阿狸 阿狸,这是师兄抓回来的兔子,告诉你,偷偷的藏起来吃,别给师父看见了…… 阿狸师兄,你看小刺猬的小刺都要慢慢变硬了,是不是会和阿狸师兄一样变成人了? 阿狸,师父所教你的三尾风正适合你,你要好好学,用心体悟。 阿狸明白!师父放心!阿狸一定会用心的! · “烧死狐妖!烧死这害人精!”叫嚣尖锐的声音直冲云霄,带着怨气的枯骨层层垒叠,粗壮的骨桩上锋利的钉骨钉住了风中摇曳的人,猩红的血迹从骨钉中源源流出,渗入了脚下的骨堆之中。 白色的狐尾染上了艳色,阿狸已经有些麻木了,缓缓睁开细长的眼,前方赤红一片。 她艰难的抬起头,视线投入拥挤的人群后方,那里整齐的站立着一群白衣道袍之人,动了动干裂的唇角想说什么,可是嗓子早已哑了,她已不能再说什么。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留下。 驱赶邪灵的骨火,地狱而来的火。 · 阿狸,这是青丘九尾传下的法术,你虽是凡狐修成真身,但天资聪慧,师父便将九尾烈焰化作这三尾风,你勤加练习,终有一日会修成正果! 哎呀,师父可真是偏心了,都不教我们这几个师兄,就给小师弟了。 哈哈,可不就是!小师弟要好好学才是! 天道门只有阿狸师兄和大师祖是狐狸,当然只有阿狸师兄会了!阿狸师兄一定会学会的!小刺猬相信师兄是最厉害的! 众位师兄弟放心!阿狸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 阿狸努力的眨眼,换得一丝清明,她看着下面一个个怨毒扭曲的脸,那举起的火把上,明艳跳跃的火焰好像顽皮的小刺猬。 小刺猬死了,是三尾风的烈火烧死的。 如今这烈火终于也将燃烧到她身上。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师父你要我死?因为阿狸太没用了吗? 三尾风,她练不会,其实,她根本就不能练三尾风,她被烈火燃烧了内灵,几乎丧命,可是她是阿狸,天道门法术第一的阿狸,怎么可以辜负了师父? “唔……呜……” 血色的液体从残破的身躯流淌,她怎会被人所擒?不过是一场落井下石,她内灵早已在抗争解释中碎裂,这尾巴? 阿狸看着她的尾巴,有些好笑,她怎么会有尾巴呢? 血液模糊了视线,可她还是看到了那白衣之人眼中的冷漠绝情,他要杀自己! 为什么所有的师兄弟都要阿狸死? · 师父!师父!阿狸学会了!阿狸终于学会了!阿狸使给你看! 她欢天喜地的告诉他,开心的向天道门所有的师兄弟报讯。 可是。 低贱的狐妖永远无法与九尾相较! 如冬日的冷雪当头泼来。 师父,为什么。 她赤脚疯癫的跑去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回来时脚下森寒,浸入骨髓里的冰冷。 他说的没错,她的确无法相较,三尾风是她学的最长的法术,还几乎丧命。 苦笑。 她没有办法,她不能说出缘故。 从那时候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师父再也没有教她什么,所有的师兄弟一起出去除妖,她一人断后,差点被一只千年老怪所杀,当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天道门时,她被挡在风雪的门外不许进去。 连如此的妖孽都无法杀死,有何面目回来! 她不知道说什么,她曾经以自己这区区百年未到的法力杀死一只五百年的树妖时,师父曾经高兴的告诉她,她是天道门最有潜力的孩子。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 轻闭上细长的眸子,感受到周身火舌舔舐着衣襟,赤红的火焰从四面八方袭来,好像要烧毁一切,包括她这个杀死小刺猬的逆徒妖孽。 妖孽!竟然连自己最小的师弟都杀! 枉费师父教你三尾风! 我杀了你! 我没杀小刺猬!不是我杀的! 阿狸透过那熊熊的烈火看向那站在暗处,冷眼观看她这样的妖孽如何被烧死的师兄弟,心底一片冷然。 胸口的地方已经被一剑刺穿,默默流淌的殷红妖艳荼蘼,血都要流尽了。 “我、没、杀、小、刺、猬!”她不甘心,抬起头,一字一字的说出口,即使无法出声又如何?他们又怎会看不到! 呵…… 真渴啊。 阿狸低笑,默念了一句不相关的,舔舐唇边的血渍。 没有人相信她。 天道门只有两个人会三尾风,不是她,难道是他? 呵呵……难道是他? 所以自然小刺猬是她杀的不是吗? 教她三尾风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师父,你为什么要杀阿狸?为什么……” 阿狸看着远方干涩的开口,好像没看见那兴奋的人群,直直的望向那站在一群师兄弟中央之人,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火焰袭来,她的那条白色的尾巴没有了,她本就没有尾巴的。 她记得,大师兄看到师父一剑刺向她的要害之时,大师兄说过,为何她受如此之重的伤却不化原形。 为什么不化原形? 呵……为什么…… 漫天都是火,从地狱深处燃起的火焰似乎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只有狐狸会使的三尾风,吞噬了小刺猬的灵魄,只有在七日内烧死她,小刺猬的灵魄就会出来。 所以她是必须死。 地狱来的火可以洗刷她的冤屈,可是,她欠了他的,会还……她会还,还的干干净净!她死的那一刻就不会欠天道门一丝一毫! 她死又何惧! 漫天的火焰冲上来,震惊了那一群人的眼,骇然中几乎歇斯底地! “阿狸!阿狸!” 她一死就会显出原形;她一死就会知道小刺猬是不是她杀的;她只要死了,会怎样呢…… 漫天的缤纷飞舞,红色的桃花飞卷飘摇,堕入茫茫万丈红尘。 师兄,如果阿狸就是这枝花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抓回去胖揍一顿再慢慢欣赏。 师父,阿狸如果骗了你,你不要怪阿狸好不好? 小傻狐狸,师父怎么会怪你,好好练功去。 嗯!阿狸明白! 一切随着这燃起的火焰消失,天地之间什么都没有留下。 ------题外话------ 【楔子】阿狸,这一章暂与主要内容不相冲突,属于过去进行时,亲们不必纠结,可跳过直接阅读第一章。 【001】初遇傻子 玉楼城以精致华丽的建筑著称于世,玉阶彤庭数不胜数,夜晚的都城华灯璀璨,烟花竟绽,奔跑欢闹的儿童捂着耳朵点爆竹,欢庆声不绝于耳。 彩灯节正是玉楼城初春冬末时节最大的节日,街道上人头济济,各式各样的彩灯交相辉映,玉楼城在如此夜晚愈加流光溢彩,一片火树银花。 “公子快来看,这里有灯谜!” 凌香挤进人群,看到前方不少人都在猜灯谜,也立刻兴奋的跑过去。“公子,这里全是灯谜……咦?公子!公子!” 凌香一转头,自家公子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立刻拨开拥挤的人群到处找人。 · “胧月清皎绽枝头,琼华雪蕊睨群红,仙质瑶台凝香来,不与夭桃媚春风。” “好!好诗!” “连兄这首《梨花》当真雪质高华!” 逢源酒楼之中正进行着诗文比拼,一位手拿墨扇的公子念出自己所做诗文,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捧场。 连锦不以为意,墨扇展开,站在一边笑而不语。 “只是,连兄不喜桃花,如果被冷相府中人听到,恐怕与连兄无益”户部尚书之子上官凌也摇开墨扇,意有所指道。 他如此一说,在场之人无不点头,连锦正是朝中除皇上和丞相外最大的官员:尚书令连清的独子。 尚书令与冷丞相关系不冷不热,如果传出此言,恐怕冷相与连尚书的关系更为僵持。 这相府唯一的千金冷花容冷小姐不同常人,小字正是“桃夭”,她是冷相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出生之日满城桃花一夜绽放,先皇见此奇景也是连连称赞,大大封赐了冷相。 冷府嗜桃花,玉楼城无人不知。听人说这府中每到这春季桃苑缤纷,羡煞旁人,冷小姐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多少京城子弟趋之若鹜? 今日连锦竟然当面以梨花高洁自诩,贬夭桃之媚春,谁人不知这冷府甚至有桃府之称?传到有心人耳中分明就是暗讽冷相和冷小姐。 连锦冷哼一声,清高道:“冷相即然清正廉明,身正不惧影斜,又怎会和在下计较?”他言语之中找不到什么语病,但是听这讥讽倨傲的语气,令在场不少冷府门生心中不悦。 “在下听闻冷小姐对连兄青睐有加,连兄又如此才华横溢自是不惧。” 上官凌状似无意的说笑,却暗讥连锦。都说冷小姐拒人门外是爱慕这位满腹经纶的连大公子。 连锦脸色难看,墨扇一收,看着在场众人,冷笑道:“听闻冷小姐自封京城第一美人,在下又岂会看上这等空有皮囊却无才之人?能配上本公子之人自然是才德兼备之女” 他此话一开口,顿时不少王孙贵胄脸色铁青,这里不少人曾去冷府求娶冷小姐不得,如今这连锦不仅讥讽冷小姐无德无才,而且言辞之间分明就是讽刺他们喜欢庸俗之女! “公子!公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凌香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逢源楼,见她要找的人正坐在角落,眉头微皱的看着站在中央之人,顺着公子的视线看到了那有玉楼城第一才子之称的连锦。 “凌香,京城是不是私下流传本公子爱慕他?” 冷花容支着脑袋,素指指着那站得笔直,一身冷傲的连锦,扭头问凌香。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他?而且京城第一美人?她又没有自恋倾向,还自封?难道她脑子有病不成? 凌香看了一眼这里的人,暗自咋舌,怎么这么多的人?还都是朝中大臣公子和一些王孙,竟然连那个京城有名的傻子王爷都趴在一边睡大觉。 “公子不要听他们乱说,公子怎么会喜欢他?” 凌香凑近自家公子身边,低声介绍:“那站在中间的是尚书令连清的独子连锦,站在他旁边的蓝衣服的是户部尚书的公子上官凌,在旁边喝茶,不说一句话的是三王爷欧阳瑞,他旁边正呼呼大睡的那个傻胖子是二王爷欧阳玉,还有那边歪靠着靠壁的软骨头是逢源楼的掌柜佘骨……” 凌香将人大概的介绍了一遍,冷花容此时的目光集中在连锦身上,没注意其他人。她扇子一展,站起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与佘骨擦肩而过,捻起那放在桌上的诗词。 明朗的嗓音将此又念了一遍,在座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看着她皱眉,这人虽然黑了点,但比三王爷欧阳瑞长的还要俊俏,他们怎么不知京城何时有这么一号人物? 冷花容没有看在场之人,只笑道:“的确是好诗” “公子谬赞”连锦回过神,抱拳道。 冷花容没有理睬他,向一边站着的凌香道:“你看看这诗如何?” 冷花容如此作为,令旁边的欧阳瑞眸子微扬,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她,而连锦脸色更是难看至极,竟然让一个下人品评他的诗词! 凌香扫了一眼,脸色微变,恨恨的看了一眼那个连锦,竟然借诗骂他们老爷小姐! 她直接不客气道:“没想到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称的连大公子,竟然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看来也不过是四体不勤,只知说大话之人!” “难道你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连锦脸色彻底的阴沉,冷眼看着一边的冷花容。 此刻,冷花容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径直的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茶杯中倒了一杯,悠闲的自斟自饮起来。 一边的欧阳瑞眸子一挑,这人有意思! 冷花容见凌香看过来,这才道:“说说吧,不然怎么对得起连公子的一番‘请教’”。 她话一开口就让连锦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请教”?他会跑去请教一个下人? “小的只是在想,连公子说桃花媚春风,想必是因为桃花春天开的缘故,春日百花竞相开放才热闹不是?何况,连公子凭什么说梨花高洁,桃花就媚春了?难道梨花不是春季开?小的真是见识了,没想到堂堂的连大公子口口声声说喜欢梨花,竟然连梨花什么时候开都不知道,这不是很好笑吗?” “你!”连锦脸色涨红,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梨花是春季开的! “连公子,既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就不要自我感觉良好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连锦再愤怒也察觉到冷花容是故意冲着他来的。 “我是谁?我就是我呀?我难道还是你不成?” 花容打起了马虎眼,反正她现在是男人,脸一洗,衣服一换,她老爹也认不出来。 连锦还没遇到过这么蛮不讲理之人,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小子,竟然直接当着他的面让他下不台! “阁下既然认为在下做的诗不好,不如做一首让在座的各位开开眼?” “梨花香寒桃色芬,柳絮飞时春满城。花是花,你是你,梨花有梨花的风骨,桃花有桃花的妖魅,连公子何必如此认真?” 她可不会吟诗作对,不过一个无才无德的屎盆子扣她头上,难道她还要高兴不成? 连锦听着花容的言辞,瞳孔微动,看着她正欲说什么,却被突然打断了。 “香香,娘子香香……” 痴痴的声音还带着傻笑,花容在和连锦周旋的时候,没注意这旁边睡着的肥傻子,既然凌香说他是傻子,她也没多少防备,没想到…… 花容脸色酱紫的朝下看,那……那个傻子竟然直接脑袋趴在她胸前乱蹭!一只咸猪手竟然……竟然……! “登徒子!流氓!” 【002】扑倒花容 “啪!” 花容登时脸色黑了一半,惊叫一声,一巴掌甩在那傻子的脸上!反手一掌拍开他覆在自己胸前的手,双手护胸,一副要剁人的表情! 花容小脸涨得通红,混蛋!她竟然让这傻子吃了豆腐! “呜呜呜……娘子打我……”那傻子竟然比她还委屈,可怜兮兮的瞅着她,好像被抛弃的小媳妇。冷花容脸色由红转青,顾不得旁边被眼前的突发情况搞懵的一群人,飞速的逃离现场! “娘子不要走……” 那傻子突然发疯似的,一下子慌张起来,直接扑上了正欲离开的花容!死缠着她不放手,还到处捡便宜的蹭摸,花容另一半脸也炭黑炭黑了。 “扑通!” “我不是你娘子……啊!救命啊!凌香!凌香!” 冷花容惊叫起来,没想到这傻子力气大的出奇,花容死命的挣扎,碰到后方的木椅,一下子被身上这肥猪似的傻子压倒了! 我的一世英名!毁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凌香看傻了,听到这声音立刻冲过去! 拼了老命的拽开那地上压在冷花容身上的巨无霸,可惜,她一介女流怎么也撼动不了欧阳玉。 欧阳玉压得冷花容只露出那张花容失色的小脸,花容整个身子都被覆在了欧阳玉的身下。 “娘子好香……娘子亲亲……”欧阳玉傻呵呵的,直接对上了冷花容那水润的唇就要亲上去…… “啊!”花容惊恐至极,拼命的扭头,强暴啊! “二哥!”三王爷欧阳瑞见此情形,立刻上前帮忙,酒楼里的人见这肥傻子又开始发疯了,顿时齐上阵的拉开他。 欧阳玉的力气的确超出了常人,甩手就丢出去了一帮子人,冷花容余光看到那一个个被扔出去的“飞弹”,更是骇然,她快被压死了!骨头要断了,马上要断了! 欧阳玉直愣愣的看着身下的冷花容,明澈干净的眸子定定的凝视,好像看什么宝贝,冷花容拼命的呼气吸气,对上了他的眼睛,心猛然一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傻子的瞳子似乎很不一样? “快!把他打晕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凌香立刻想也没想,直接抄起桌子上酒坛子,对着欧阳玉的后脑勺就扔! “砰!”的一声巨响,酒水四溅。 在众人的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欧阳玉愣着不动了,眼睛还停留在被他困在怀里的冷花容脸上。 冷花容没想到凌香竟然来这一手救她,完了!完了! 她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就直接往脸上涂了一层黑,现在这酒水全洒到了她脸上,完了,老爹一定会知道她跑出来了!她要露馅儿了! “娘……娘子真漂亮……”欧阳玉痴痴的笑,小心翼翼的抚着冷花容明媚的小脸,眼前一黑,昏倒在她的颈边。 “你……”众人看着冷花容倒吸一口凉气。 湿漉漉的酒水全都沿着欧阳玉的身体流淌到他身下的花容身上,头上的帽子因为挣扎都掉到了一边,酒水洗去了脸上涂抹的黯淡,此时呈现出的是一张艳绝瞳孔的脸! 艳若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是她!冷相的千金冷花容。一定是她! “快!快拉起玉王爷,把冷小姐救起来!” 一干人等,终于回过神,做起事来更加卖气,不到片刻就把已经昏过去的欧阳玉抬起来。 冷花容脸色十分难看,衣衫都湿透了,玲珑的曲线招惹了不少热烈的视线,她冷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欧阳玉,抿唇什么也没说。 “冷小姐,我二哥他并不是有意如此,他痴傻多年……” “三王爷言重了,花容明白,告辞!”冷花容脸色透着晕红,青丝沾水后贴着玉瓷般的娇颜,这一次真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没脸见人了! 这傻子也知是发什么疯,突然就扑过来。 连锦看着花容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逢源酒楼这才收回胶着的视线,欧阳瑞瞥一眼昏迷了还念着娘子之人,眉头微拧,不知为何他这个二哥会知道冷小姐是女扮男装?而且还直接喊娘子? “娘子别走……” 欧阳玉低鸣一声,摸着额头醒了过来,四下张望,却没有刚刚之人。 “娘子不要我了……弟弟,娘子是不是不喜欢我?”欧阳玉想拉住欧阳瑞的袖子,但是想到他似乎一向不喜欢这样,又不敢拉。 欧阳瑞皱眉看着他二哥,欧阳玉浑身也是湿透,湿嗒嗒的衣服粘在一起,更加臃肿难看,脸上更是皱成一团,让在场的不少人嫌恶的躲得远远的。 这个又肥又丑的傻子,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他是什么模样?还娘子?难怪冷小姐刚刚一怒之下甩袖走了,遇上这种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过冷小姐平日里连见都不见他们一面,今天竟然白白让这傻子占了便宜,顿时心中不愉。 “二王爷可真是好眼力,没想到冷小姐女扮男装玉王爷一眼就认出来了” “玉王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冷小姐说不定也为玉王爷钦服呢!”酒楼内两人对视一眼,围着欧阳玉冷嘲热讽。 谁不知道这欧阳玉是整个玉楼城的笑柄?别说风度翩翩和他沾不上边,就是平淡无奇也和他扯不上,欧阳玉如果不是有一个同父同母的皇帝大哥,谁愿意多看他一眼? 打从娘胎出来就是这副傻样,你说傻吧?长的好看点还能出来溜达溜达,可是他呢? 整个就是一头猪站在面前! 这身材,是普通人的两倍了! 长得丑不是罪,这长的丑还总是出来丢人现眼就对不起观众了。 偏偏这欧阳玉没半点自知之明,还总是傻乎乎的跟在瑞王爷后面讨人嫌。 “弟弟,他们说我好看,可是娘子最好看!我们去找娘子好不好?”欧阳玉讨好的看着欧阳瑞,也没有感觉到别人是在骂他,欧阳瑞冷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和反感。 “我们明日去相府赔罪,今日太晚了”欧阳瑞看着那已经消失的身影,唇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对欧阳玉道。 · “什么!哎呀!”花容惨嚎一声,直接从梳妆台前蹦起,一不小心扭了腰,顿时龇牙咧嘴,脸色有扭曲的趋势。 “真的!小姐赶紧躲躲,昨天那个又肥又傻的玉王爷又出现了!” 花容闻言,顾不上昨天摔着的纤纤细腰了,二话不说,贴上胡子,发髻一掌拍扁,套上帽子就三步作两步的溜之大吉。 老爹那老头子性子怪得很,万一真问起昨晚之事,她恐怕要跪祠堂了。 花容猫着腰,踮着脚的从窗户翻出去,刚踏出一步,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到那熟悉的令她额头爆青筋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娘子,娘子……” “二王爷请自重,小女年龄尚幼……” “娘子你在不在?” “二王爷,不知小女何时遇到二王爷,小女一直在府中并未出去……” 花容左瞧右瞧,这窗户是没法翻了,搞不好直接当场抓现成的了。 花容急得团团转,眼看着这人就要到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花容看着桌子旁边的衣柜,细长的眉眼拧成了麻花,绞了绞手,把欧阳玉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咬牙切齿的钻进去了。 ------题外话------ 悲催的小玉玉,放心,漂亮的冷娘子在揍你N回后会疼你的,俺看好你!客官们,收藏有奖~小玉玉在恩们媚眼如丝中~ 【003】欧阳绝食 大门被直接撞开,冷相皱着老脸,扫视了一周,没看到他那宝贝女儿,冷声问站在一边局促的凌香:“桃夭呢?” “呃,小姐她……她刚刚出去了,去那边了!”凌香目光从她家老爷那肃冷的脸上,转移到旁边东张西望的欧阳玉身上,眼角抽了抽,随便指了个方向。 欧阳玉身后还跟着欧阳瑞,他不动声色的跟在硬闯的欧阳玉身后,并没有阻止他那傻子二哥的无礼举动。 “你骗人!娘子一定在!我闻到娘子香香的味道!”欧阳玉开心的到处嗅,这里全是娘子的气息! 冷相不愧是贵为丞相,修养不是一般的强悍,虽然额头冒青筋,但脸上还是没多少表情。 凌香眼睛斜瞧着在自己身上乱嗅的欧阳玉,僵硬道:“玉……玉王爷,这里是我们小姐的闺房,自……自然是我们小姐的气息……” “不对!娘子一定在这里!”欧阳玉突然冲着凌香大喊,凌香一个哆嗦,吓了一跳! 还不等凌香反应过来忠心护主,欧阳玉眼疾手快的,迅雷不及掩耳,直接就打开了红漆刻雕的柜门。 “娘子,是和我捉迷藏吗?”欧阳玉蹲下来,看着柜子里面缩成一团,此刻恨不得把他剁成八大块的花容,痴痴的傻笑。 花容屈膝坐在柜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抓了! 这人属狗的吗!她连柜板都没坐热! “凌香还不过去把小姐拉出来!”冷相见自己那顽劣的女儿竟然如此无状的躲在柜子里,老脸一横,朝凌香道。 “小姐,你怎么样?”凌香赶紧过去拉花容,可惜被一团肉挡着过不去。 花容秀眉颤颤的看着老爹,抱膝缩得更里面了,嘴角微抽的看着挡住整个柜门的欧阳玉,只好射出求救目光从缝隙挤出去让老爹出马了。 “爹……” 欧阳瑞站在一边,剑眉微挑,看着他二哥堵得花容进退不得,一边的冷丞相显然对这位玉王爷的微词颇多,今日更是上升到前所未有的厌恶了! “玉王爷还请自重!如果两位王爷不出去,休怪老臣逐客!” 他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他自己都舍不得委屈了,没想到今天为了躲这个玉王爷,被逼到衣柜里躲着!他家桃夭年龄还小,连亲都没定,这个玉王爷竟公然喊她娘子!真是天大的侮辱! 欧阳玉听到冷相这么说,眨眨清澈的眸子,好像没明白这是不欢迎他的意思。 “娘子,我扶你出来好不好?娘子是不是不喜欢我?” 花容看着欧阳玉不明白他爹妈是怎么想的,竟然取名欧阳玉,看不出来哪里玉了?不能怪她讨厌长的丑的人,她这个种族历来厌恶难看的事物,何况这个混蛋一见面就往她身上扑! 她现在怀疑是欧阳玉进不来,不然,铁定会直接进柜子里扑! “二哥……”欧阳瑞知道冷相已经有些怒意,只是碍于他们的身份没有摆出过分的态度,他上前去劝欧阳玉,欧阳玉不想走,不理欧阳瑞,只是看着花容傻笑。 花容微愣,他的眼睛很好看,清亮明润如湖泊,倒映着她的身影,弯起的弧度竟然透出淡淡的温柔,让她莫名的记忆深处有些熟悉。只是,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就是天仙凝视,也受不了了! “玉……玉王爷……你……能不能挪挪尊臀?”花容干笑道,僵硬的指指外头,这位尊驾挡在面前直接充当了柜门的责任。 她现在脚有点木,不出来不行。 “娘子,我抱你出来好不好?”欧阳玉开心道,说完就往里面挤。 “啊!不用不用!”花容立刻没命的往柜子里蹭,让他抱,还不如自己老老实实呆在里面。 “玉王爷!”凌香立刻跑过去拽拉他,这厮是不管怎样都懒着不走了,冷相也不好真的和一个傻子理论,就是欧阳瑞也没有办法。 “娘子,我……” “我不是你娘子!”花容想了片刻,态度强硬,直接不客气道。 这混账怎么委婉也没用!她只好来硬的,先让她出来再说。 “傻子,你烦不烦!我不喜欢你!很讨厌你!不想看见你!你赶紧滚吧!不要出现在我们冷府中!” 花容噌噌的火气直冒,半斜的发髻微乱,琼玉霜雪,桃面染艳,仰着头,双手撑着柜底半跪,怒视欧阳玉。 欧阳玉愣了片刻,随即闪亮的眸子骤然一暗,嘴一撇,“哇啊”的一声把花容吓得倒爬几步。 欧阳玉抽噎,一双眸子里闪着明亮的晶莹,委屈的看着花容,花容一时又有些过意不去,她貌似话说重了点,这傻子毕竟心智还不成熟。 “娘子不喜欢我……娘子讨厌我……”欧阳玉受伤的看着花容,爬起来,默默的转身走了,连旁边的人看都不看,低着头就出去了。 欧阳瑞看了一眼花容,花容此时目光歉意的看着他:“对不起”。 那傻子不会怎么样吧? “二哥冒犯冷小姐之处,还望小姐不要多加计较,二哥过几日便会没事”欧阳瑞没想到花容会因为刚刚之事道歉。 这还是别人第一次向他那二哥道歉,而且还是欧阳玉失礼在前。 花容看着那两人离开,正准备开溜。 “你要去哪儿?”冷相老眼是一点也不昏花,送走了那瘟神,立刻转头对一边的花容道。 花容龇牙,暗自叫天。 “凌香,你小姐昨夜去哪里鬼混了?怎么招惹上的那个臭名昭著的玉王爷!” 呃…… · “哎!” “哎……哎……” 花容换个姿势,盘坐在蒲团上,歪着脑袋盯着冷家的祖宗牌位,唉声叹气了无数次后,撑着脑袋数牌位。 老爹真是太不人道了,又是让她跪祠堂! 还要跪七天!七天啊! “祖宗啊祖宗,你说老爹是怎么想的?你们都投胎了,怎么还摆这么多木牌杵着?” “小姐!小姐!” “咦?”花容一回头就看到了凌香,撑着歪脑袋瞅了一眼“怎么了?还没到送饭时间吧?” “小姐,今天老爷上早朝后还没回来呢!听说被皇上留在宫里说什么事。”凌香赶紧跑过来通风报信,兴奋道。 “真的!”花容直接蹦起来,伸手拍拍不存在的灰尘,直接把旁边牌位上的墨扇一扫,大摇大摆的准备就出去“闯荡江湖”,鸟也不鸟那一排排的木牌子。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老爹这丞相真是尽职尽责,皇帝真是英明神武! “我们出去透透气!”她都跪了好几天,再跪就“立地成佛”了。 “老爷,小姐还在祠堂跪着呢!老爷,您这次是不是太狠了点,小姐她……”老管家的话突然出现,吓得花容直接转移步子,往祠堂飞奔! “阿福!你不能再这么惯着桃夭了!这次她真是捅了天大的篓子!皇上已经……你这是要去哪儿!” 冷相从宫里一出来,就一路往家里赶,此时正负手往花容所在的地方走,刚好瞧见花容开溜不及的脚步! 花容脸一僵,只好转身面对老爹极度不好看的脸。 “爹……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一副冰冻三尺的表情? 冷相快被气死了,怒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傻子已经绝食七天了!说要你去才吃饭!皇上今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他要赐婚你和欧阳玉!” 【004】蹭吃蹭喝 “什么!要我嫁给那个傻子?”花容严重怀疑自己老年痴呆,耳朵轰鸣了!“爹,你开什么玩笑!” 那傻子是傻疯了吧!要娶她? 冷相皱眉,这次他也是没办法,他和皇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是他改变不了,想来皇上也是考虑了很久,不然不会等到现在才和他说清楚。 “这是皇上的旨意,你爹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爹不想强求你。” 要他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他当然是不乐意,桃夭虽然平时闹了点,但是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 花容脑子突突,没想到看场花灯,看出个跟屁虫的傻肥猪来,还死扒着她不放! 不就是绝食吗?她让他吃到撑死! 花容不动声色,见老爹叹气的走了,也没有心思管她跪不跪祠堂,立刻改变主意,亲自去找那个混蛋! “小姐!小姐!你不能冲动!皇宫那地方不是谁都能去的!”凌香见自家小姐的架势,明显是要去找欧阳玉算账,立刻拉住她。 “凌香,你留在府中,我只是去玉王府瞧瞧,去去就回,不会让别人发现的!”花容安抚凌香,她还不相信,那地方她去不了! · “玉王爷还没吃饭?”欧阳晗一身便服,负手立于欧阳玉的房门外,拧眉看着玉王府中的侍婢将原本端进去的饭菜又原封不动的端回来。 “奴婢见过皇上!”一群人见到他匆忙跪下,欧阳晗脸色微郁,直接跨过她们,走进欧阳玉的房间。 欧阳玉此刻正缩成一团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欧阳晗踏进屋中微露诧异。 房里到处插满桃花,清淡的花香使这原本毫无声色的屋中平增了不少喜气,只是缩在一边,头发蓬乱的欧阳玉与这热闹的场景极为不搭。 他怀里抱了一大捧的花枝,脸深深的埋在枯萎的花朵中,瞳孔有些涣散,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来,缩得更厉害。 欧阳晗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二弟变成这样,整个人都缩减了一圈,原来不管是谁嘲笑他,他都傻呵呵的天真,从来不知伤心是何物,今日竟然为了那个只见了两面的冷花容变成这般模样! “子玉!我是你大哥,你吃点东西好不好?乖乖的吃点东西……”欧阳晗哄孩子似的哄他。 欧阳玉自从生下来便是这般的模样,或许是因为他们母亲的缘故,他们天生便有些与众不同。 关于冷花容和子玉之事,他已经弄清楚了,没想到子玉竟然对冷花容如此特殊?不知这究竟是何故?还有这桃花,他一直都知道那位冷花容出生不凡,没想到原本对桃花并无偏爱的二弟竟然有如此之大的转变。 “娘子不喜欢我,她说她讨厌我……”还让他滚。 欧阳玉胆怯的缩在一边,声音中带着抽噎的哭意,娘子不想看到他,可是他好想去看娘子。“娘子香……和这个一样……一样……” 欧阳玉抱紧了怀里的桃枝,纵横的枝杈有些尖锐,有些甚至都刺进了肌理,欧阳玉好像没有感觉一般,死死的抱紧不放。 “弟弟不吃饭怎么见娘子呢?吃饱了娘子就出现了……” “真的吗?娘子真的愿意来看我是不是?”欧阳玉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瞳呈现转瞬的青碧妖竖。 欧阳晗不动声色的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肯定的点点头。 “那娘子来了,我就吃……和娘子一起吃……娘子不要生我的气……” 欧阳晗的动作一滞,叹气无奈,如果是常人,七日不吃饭早就支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次虽然指婚得罪冷老头子,但是母亲去世前曾拜托他照顾好这个痴傻的弟弟,他也不得不这么乱点鸳鸯谱了。 花容旋身停驻在御花园的桃林之中,扫了一眼桃林,左右的逛了一圈,指着那被人摧残的桃枝,瞪大的水氲眸子嗖嗖的冒火! “哎呀!真可怜!谁竟是下如此狠手!辣手摧花的混蛋!”花容看着那被折的不成模样的桃林,叉腰不忿,好像这桃林是她家的。“可怜的小妹妹,是不是很疼,谁这么残忍,本仙看见了直接咔嚓了他!” 桃夭挥手之间,瞬间恢复了这满苑的缤纷,花势更加热烈而欢闹,桃夭满意的转了一圈,迅速离开了这里。 她一进门正好碰到从房中走出的欧阳晗,撇身闪过,直接侧身翻旋进了屋中。 众人只觉鼻尖一阵桃芬扑鼻,瞬间消失,也没怎么在意,欧阳晗瞳色微眯,脸上的表情未变,锐利的余光却不动声色扫向花容的位置。 花容站在门里,看着欧阳晗离开,这人的气息和那傻胖猪似乎有哪里相似? “所有人都下去,把饭食放下,不用呆在这里伺候。”欧阳晗冷厉的声音传到耳边,花容多撇了他一眼。 下人陆陆续续的离开,花容蹲下身看着那缩成一团的某人,这人更难看了,头埋进花枝里面,也不嫌地上脏? “娘子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欧阳玉自说自话,花容戳了戳他,没反应? 难道是皮太厚,肉太多?她又戳了戳,还是没反应? “娘子……我会乖的……” “哎!本小姐和你说了很多次,我不是你娘子,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花容甩了甩素指,很干脆的不戳了,拿起欧阳玉的饭往自己嘴里送。 她一上午都没吃饭,跪祠堂都跪饿了,又因这傻子的事情奔波,这傻子折了这么多的桃枝,她又花费自己的力气修补,现在正是肚皮贴肚皮。 “娘子……?”欧阳玉呆呆的看着花容,一身绯衣的花容就坐在他面前。 花容端着碗,两只眸子瞪着他:“看什么看!你不是绝食吗?反正都绝食这么多天了还没死,那就再绝食一顿好了……减肥呢!” 她脸不红心不跳,直接大手一揽,占着欧阳玉的饭菜大嚼,不亦乐哉,似乎忘记了刚开始来的目的了…… 【005】娘子好甜 欧阳玉看着她又开始傻笑,把碗往花容这边推“娘子吃……” “嗯嗯嗯……”花容显然没注意到,她变相的承认了某人定给她的称呼了。 欧阳玉把手里其他的东西都扔到一边,专注的看着花容,明澈剔透的眸子墨黑中带着蓝,瞳孔上蒙了一层薄雾般的痴迷。 花容一直觉得这人眼睛有些不同,如今挨近了才觉得他好像很少眨眼,总是让人看不清他,不过这傻子的情绪不用看眼睛,看表情就很容易分辨了。 “娘子多吃这个,大哥说吃这个好!”欧阳玉把其他的盘子全推到花容身边,花容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来,她貌似是来让这大傻瓜吃饭的,怎么……呃……自己吃了? “你饿不饿?我听说你好几天没吃饭了?”花容把碗筷递给他,示意欧阳玉接着,欧阳玉摇摇头:“娘子饿了……” 花容微微怔愣,这人虽然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但是心肠很好,因为她饿了,所以他就算饿了好几天也要让给自己吗? “我吃饱了,不饿,你不吃的话我就走了。” “娘子不要走!是我不好,我吃,我吃……”欧阳玉一手拉着花容,一手拿着花容刚刚放下的碗,仰着头,墨蓝的瞳孔定定的看着花容。 花容摸摸他乱蓬蓬的脑袋,轻笑。 “我看着你吃完,我不走。”她走了,他饿死了,她的罪过就大了! 欧阳玉摇头,不松手,似乎是担心花容说话不算数,花容直接席地而坐,坐在欧阳玉的旁边,欧阳玉傻笑的看着她,痴痴道:“娘子真好看,是最好看的娘子!” “啪!” “你还会甜言蜜语了?吃饭!不许叫本姑娘娘子!”花容一个爆栗子赏赐给欧阳玉,她还没嫁人,怎么能总是被叫娘子? 花容看着欧阳玉吃饭,叹气,她大概要对不起老爹了,她是不能嫁人的,嫁人的话恐怕就偏离了自己原先的轨道。 她看了一眼欧阳玉房内到处摆放的桃花,伸手轻挥,淡粉的光芒扫过,枯萎的花枝瞬间绽放璀璨,素手翻转间,所有的花枝片刻间都消失在房内。 “娘子好厉害!娘子是神仙!”欧阳玉指着那房里突然的光辉,兴奋道。 “你小点声!”花容身体前倾,伸手就捂住了欧阳玉的嘴,这厮一惊一乍的引来别人就不好了,她现在可是潜进来的! 欧阳玉脸红了,潮红蔓延到耳后,一动也不动,傻傻的看着花容,微凉的触感触到脸上,有很特别的感觉,心跳的好快。 花容朝外瞧了一眼,确定旁人是真的都不在,这才转头。 “啊!你干什么!”花容触电般的放开自己的手,欧阳玉拉着她的手贴着脸不放。 “娘子” “我不是你娘子,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叫我娘子!听、到、没、有!还不赶快放开我的手!”花容对某人真是无语了。 “娘子不要讨厌子玉”欧阳玉说什么也不放开花容,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花容使劲拉扯,怎么也拉不开,脸色涨得通红,不明白啊,她好歹也不是常人,怎么连个傻子的钳制也扯不开? “欧阳玉,有没有人说你力气很大?”上次在那逢源酒楼也是,一撂膀子,一群人都被扔出去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娘子……” 花容抚额,对某个人真是无奈了,只好由着他去,其实刚刚她还真的没有防备这个傻瓜,大概是因为他是傻子,很自然的就不用瞒着了。 “欧阳玉,我告诉你,今天这个是我们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知道吗?告诉别人的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们的秘密?我和娘子的是不是?” “……是”花容看着开心的欧阳玉,有时候他还真是像小孩一样。“你以后要吃饭知道吗?我要走了,你能不能放开我的手?” “娘子不要走!娘子……”欧阳玉缠着花容不放,花容无语望天,拖着扒在身上的一堆肉朝门口挪步子,怎么也脱不了身,好像自己遇到这厮之后,什么法术都失效? “王爷……王爷……”就在花容外门外蜗牛爬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声音,似乎要直接推门进来。 爹啊! 她这么突然出现万一被抓到就成了那什么?什么孤男寡女了! “你放手!放手!”花容挤牙缝的挤出极细的声音,让欧阳玉放开,欧阳玉看着她摇头,都快哭了,也不理外面的声音,抱着花容害怕她又走了,娘子上次就不理他走了。 “娘子,你不要走,母后说娘子是对子玉最好的人,子玉喜欢娘子,娘子不要离开子玉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你先放开好不好?”花容一急,什么都答应了。 “不要……”他一放开,娘子就不见了。 “王爷,你吃饭了吗?奴才进来了” 说完就推开了门! 进门的几名下人诧异的环视了一周,发现他们的王爷呆呆的站立着不动,脸色红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瞪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 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但是不知为何,原来的纷乱的花枝都不见了,整个房间井井有条,一丝不乱,下人见刚开始端上来的饭菜都空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自顾的收拾东西下去,小心的带上门。 欧阳玉呆滞的立在一边,手垂在两侧,缓缓的上移,好像抱着谁,但是却只看到他一个人。 “娘……娘子好甜……”子玉还想要。 欧阳玉搂紧了怀里的馨甜,娇软的身躯下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他收紧了手臂,把花容带到怀里,蹭着她的修长白皙的颈。 花容见人走了,立刻乘着机会,突地一闪,离开了欧阳玉的怀抱,站在门口的方向,看着还有些没回神的欧阳玉,美眸中火焰嗖嗖! 狠狠的擦了擦唇,薄粉的唇瓣都被擦红了,混蛋啊!她今天真是亏大了! 她是一出手,这人就不死拽着她了,可这代价不小! 娘娘的!花容牙齿咯吱咯吱的响,一转身就离开了,直接穿门而过! “娘子!娘子别走!娘子……”欧阳玉踉跄的起来,突然直扑向房门,瞳孔中带着急切和狂躁。 谁理你!花容气愤的埋头往冷府跑,反正这个傻子已经吃饭了,那个狗皇帝现在总不能拿这个理由让她莫名其妙的嫁这个傻肥猪吧? “冷姑娘好本事!” “什么?!”花容一凛,猛然抬头看向来人。 【006】同意出嫁 是刚刚那个狗皇帝! 花容看着这位一身锦衣华袍之人,都说真龙看得见很多常人难以看见的东西,看来不假。 花容不语,冷眸看着他,这人和欧阳玉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欧阳晗半眯着细长的眸子,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盯着花容道:“冷姑娘可是同意了朕的赐婚?” “阁下是欧阳玉的大哥?他饿不死,你也不用擅越月老的差事了。”花容淡唇微哂,挑眉冷淡的扫了一眼欧阳晗。 “娘子,娘子你不要走!” 欧阳玉匆忙破门而出,跌跌撞撞的追了出来,正好看到他大哥似乎在和他娘子说话,立刻上前就要熊抱。 花容脸一黑,想也没想,也顾不得旁边还杵着一个欧阳晗,见鬼般躲闪那扑过来的身影。 不过,有句话花容说对了,似乎见到欧阳玉后她就开始走霉运,什么都失效,即使她躲得飞快,还是没逃脱被大熊扑的命运。 欧阳玉一把就将那上蹿下跳的身影给抱结实了,花容几乎被扑的一个踉跄。 “娘子不要骗子玉,娘子说不离开子玉的,娘子不要走……” 花容想泪奔。 “放手!你赶紧给本姑娘放开你的爪子!” “不要,娘子又要飞走了……” “我叫你放手!” “不放!不放!” “……!” 这次换欧阳晗惊讶了,挑眉看着眉头打结的花容。 “欧阳玉!你、给、我、放手!”花容快被这傻子气死了,素指邃翻,在欧阳晗的反方向,细长的藤条倏地伸长,一圈一圈的缠住了欧阳玉,拉着他往后拖。 欧阳玉不管后面有什么,抱着花容也跟着往后拉,花容俏脸愠怒,对他实在无力了。 “娘子不要讨厌我……”欧阳玉瞳仁纯净如清泉,墨蓝的眸子流淌着脆弱无力,为什么娘子不喜欢他?为什么娘子不要他? 花容更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欧阳玉第一次见面就叫她娘子,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死乞白赖的缠着她? 她细眸中掠过淡漠的冷意,冷道:“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说完,花容猛然甩袖,手掌邃翻,毫不留情的推开欧阳玉,凌厉的锐芒直劈向欧阳玉拉扯住自己的衣袖,断袖斩落两截! 初春的桃花盛放热烈,花容捏紧落入手心的桃瓣,没有回头,直接离开。 欧阳晗眸光微闪,看着她出手,负手冷道:“冷姑娘是修道之人?” 花容身形微动,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欧阳玉俯下身,收紧了那绯色的衣袖,看着花容离开的背影,脸色惨白如纸,碧蓝妖戾的瞳孔竖芒一闪而过,缩在一边,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没有收回。 “娘子……你说过要做子玉的娘子,你忘了吗……” 是忘了,可是他还记得,好久好久以前。 “子玉!”欧阳晗脸色微变。 欧阳玉失去了意识。 …… “修道之人忌杀生!”花容手撑着楠木几案,对一边的凌香道。 “是吗?可是小姐午膳上有好多荤腥的!岂不是杀生了?”凌香不解道。 花容翻个白眼,换另一只手撑脑袋,懒洋洋道:“那怎么能一样?世间万物本来就是如此,相生相克,你小姐我又不是尼姑和尚,哪有这么严格?” 她是不能平白的杀生灵,尤其是人,这世道对人是偏爱的,像她这样的如果杀人了,就永远没机会翻身了。 她可不想当一辈子的妖精,然后终有一天被猎妖师直接当猎物咔嚓了。 “小姐,你上次把那个程公子打的半死算不算杀生?” “算!不过我不是没揍死他吗?他这两天又活蹦乱跳的出来祸害良家妇女了!” 目前大街正流传一条消息对她很不利! “小姐,那个玉王爷真死了怎么办?”凌香皱眉,将话题转回来,那个玉王爷好像害了传说中的想死病?不对,是相思病! “唔!”花容额间爆青筋,趴桌上不动了,就是这件事! 那个欧阳玉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如果真死了,她就罪过了!她不想永远当妖精!真想一鞭子抽死那头猪! 欧阳玉那样子,她严重怀疑是不是上辈子哪头猪精行善积德,所以这辈子化成了欧阳玉? 难道是她的什么劫?可是大劫只有上神才会有的,她就这么点道行?一个雷劈下来就成干柴了,不太可能。 · 一道圣旨下来,花容就变成主角。 冷相的千金冷花容和玉王爷被皇上赐婚了!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冷花容亲口答应了! “冷小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街道巷尾是传遍了,当事人目前不在冷府,冷相气的不轻,这场婚事他是极力想反对,但皇权当头,他不能如何,而且桃夭她的态度不知为何也发生了转变。 · 金阙雕梁,雕龙盘柱上盘旋着游龙,玉栏高阶之上,欧阳晗半眯着眸子看着站在台下的冷花容。 花容狭长乌眸闪烁着冰芒,斜靠在盘龙柱上,长长的青丝泛出淡淡的红芒,唇角勾起邪肆的嘲意,与她平日随性不拘极为不符。 这才是传言中的冷花容吧?欧阳晗不动声色的敛起心中升起的奇特的情绪,紧盯着花容。 即叫花容,偏偏又是姓冷,不如说是性冷更贴切,即使和别人说笑,眼底透出的却是寂冷冰寒 此刻的她真如妖精般魅惑,却让人从心底透出寒意。 花容懒懒的执起一缕发丝,薄凉的嗓音冷漠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嘲意: “修道之人忌杀生,花容真是技不如人。” “冷小姐真会说笑……”欧阳晗云靴踏地,走到花容的面前,目光深沉,幽幽道:“子玉对小姐痴心一片,朕,可没说谎。” “嗤!” “你笑什么?”欧阳晗幽深的眸子冷凝,看着花容道。 “我是什么人,陛下难道不知?不怕我烈性难驯,吃了那个傻子?”花容薄唇勾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你如果会吃子玉,也不会同意了朕的赐婚,不是吗?”欧阳晗含笑道。 她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就证明他是对的,一个追求正道之人绝对不会轻易的损毁道行。 “冷小姐,你其实比朕清楚,嫁给子玉对你这样特殊的身份是最好的选择,何况,子玉甚至为了冷小姐连命都不顾了,这份深情又有谁比得上?” 傻子也是有傻子的好处。 花容细长的黑眸生冷无波,墨瞳罩上一层阴影,嗤笑:“难道陛下相信这世上有‘情’这种可笑的东西?” 欧阳晗收敛了笑,看着冷花容,她那狭长的墨眸中寂冷无情,好似看透了一切的虚无让他心中一缩,还未来的及抓住,冷花容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陛下大可放心,本小姐会等着玉王爷抬着八抬大轿迎娶本小姐!” 花容爽朗的笑声传到欧阳晗的耳中,她又是那一副随性的不拘,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世上没有情!只有欺骗和背叛!没有谁比她更明白了! 【007】洞房花烛 热闹的玉楼城迎来了特殊的一天,沸沸扬扬的赐婚,终于在这暮春初夏的使节,随着飘飞的柳絮来临了。 枝头绿意盎然,翠绿欲滴的新叶绽出,桃花已谢,喜人的绿意绽放枝头。 花容披着盖头,在众人的牵引下走出冷府,大红的花轿停在冷府的门外,吹锣打鼓的声音和着鞭炮声响彻了玉楼城的天空。 花容只看得见脚下的几寸地面,却在刚刚出门之时就听到阵阵的惊呼和鄙夷声,微微诧异。 “那个傻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看他那傻样!也不知道这样是于理不合的!” “你看他,还是新郎呢!居然跑出来抬轿子,他都长成这样,恐怕自己都走不动吧?” 周遭的嘲笑声和看热闹的视线都聚焦在欧阳玉的身上,与惊艳出场的花容相比,欧阳玉此刻显得异常狼狈,一身喜服因为汗意都有些粘黏,臃肿的身形异常的刺眼。 他没有和普通的新郎一样骑着马来迎接新娘,而是自己也成了抬轿子的一员,胸前的红绸热烈夺目,此时正局促的站在轿子旁边,似乎很紧张,对旁边指指点点的嘲笑也没有放在心上,目光痴痴的看着被牵出来的花容。 他听大哥说过,他要等娘子出来才可以上去,只好乖乖的等着。 冷相看着欧阳玉额头直冒黑线,他实在不喜欢这样愚蠢的女婿,真是丢尽了他冷府的脸! 花容没说话,从旁边的议论声中知道了大概,长袖下素白的指微微收拢,带上了不知名的情绪。 那个傻子他竟然真的自己抬轿子…… 她只是随口一说…… 在众人簇拥中,花容走近欧阳玉,欧阳玉一双眸子中盛满了惊喜和开心,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花容伸出的手,花容红色的盖头下,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也不着急,知道他是不知道,只好自己先伸手引导了。 “这傻子干什么呢!还不接!竟然都要冷小姐先伸手等着。” “你看他那个愚蠢的傻样,指不定乐得忘了形!” 欧阳玉看着花容伸出的手,小心翼翼的握着,傻呵呵的开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冷府的一群人看着是冷汗直冒,凌香在一边使劲的使眼色,可惜欧阳玉眼里只看到花容,笑呵呵的握着她的手站在原地不动。 花容轻轻拉了拉欧阳玉,欧阳玉傻笑的问道:“娘子以后是子玉一个人的是不是?” “傻瓜,忘记你大哥和你说的吗?拜堂之后才是。”花容极细的声音单独的告诉欧阳玉,示意他开始接下来的步骤。 “娘子,我们快拜堂好不好?”欧阳玉明朗的眸子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还不待众人明白他的意思,他突然拦腰抱起花容,花容神色微闪,伸手揽住了他的颈,薄凉的嗓音很小却很清晰的让欧阳玉听到了。 “……好” 转眼之间,欧阳玉就抱着花容一路朝玉王府飞奔! “娘子,他们好慢,我们这就去拜堂!”欧阳玉似乎突然就有力气了,直接抱着人就跑了…… 冷府的人一府人满额头的黑线,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新郎抱着新娘跑没影了,这轿子还在这门口杵着,看热闹的百姓成塑像了…… · 欧阳晗冷厉的眸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端在手中的茶盏一时不知道放下,站在他身边的太监眉头直蹙,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 这玉王爷亲自跑去当轿夫就罢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这迎接的人一个没见回来,倒是新娘子被王爷给拐回来了…… “大哥,娘子我带回来了,拜堂吧!拜堂吧!” 欧阳晗回神,放下手中的茶盏。 花容似乎凑近欧阳玉说了什么,欧阳玉摇摇头,抱着花容不想放手。 “傻子,拜堂你不放下我怎么拜?” “哦” 欧阳玉只好依依不舍的放下花容,花容的盖头还没揭,但坐在上首的欧阳晗似乎有一种错觉,冷花容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很冷。 不过她竟然这么顺从的就让子玉抱了回来,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拜堂的环节在旁边的人指引下很快就完毕了,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 花容此刻坐在新房的榻上,掀开头上的盖头扫视了一周,满目皆是喜庆的红色,龙凤喜烛火焰跳动,金色的杯盏安静的放在一边。 “累死了!” 花容直接和衣躺下,其实她因为欧阳玉的缘故省了很多步骤,不过这头顶上顶着凤冠几乎要压断脖子。 目前,欧阳玉还被一干皇亲贵戚缠着灌酒,看来是一时脱不了身了,花容卸下了一身繁重的服饰,只着白色的单衣,在原地转个圈,跳了跳。 没想到欧阳玉干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看来这阵子玉楼城里又要因为这件事鼎沸一阵子。 酒席上要闹洞房的人被欧阳晗全给打发了,欧阳玉在下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往新房里晃。 红色的烛光透过窗纱,带着淡淡的晕黄,欧阳玉看着这灯光,傻气的眸子中透出融融的暖意,傻笑道:“娘子……” “王爷,王妃正在里面等着,您赶紧进去吧……” 欧阳玉推开门进去,下人从外面带上门。 看着王爷进去,送欧阳玉进房的两人对视一眼,看了一眼那房门的锁,拿出口袋中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直接锁死了。 王爷既然和王妃成亲了,尽快诞下世子绝对是玉王府的众人愿意看到的。 只是王爷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按着皇上的吩咐采取一点非常措施了。 花容几乎在欧阳玉进来的瞬间便醒了,她貌似听说了一条,就是拜堂之后,好像……好像是……送入洞房…… “娘子……”欧阳玉脸色潮红,一身红色的喜服被他抓得有些零散,傻傻的看着花容,步子有些不稳。 花容额角冒汗,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步子,指着外头,干涩道: “呵……傻子,你是不是累了?你要不先睡觉吧,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先出去一会儿……” 欧阳玉墨蓝的眸子蒙着一层迷离,拉住了花容的手臂轻轻的蹭,懦懦道:“娘子,不要离开子玉……” 花容龇牙,想拉出自己的手,这个傻子烫的很,危险!极度危险! 【008】媚香迷药 “我不离开……不离开……”花容暗中使劲,果然是拉不出来。 指尖翻转,想利用自己的能力摆脱,这才发现,她竟然什么都使不出来! “不是吧?”花容看着自己的手,使劲的翻出各种法印,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个狗皇帝竟然算计她!这房间里有禁忌! 欧阳玉蹭上花容,抱着她冰凉的身体紧贴着不放,花容左闪右躲,现在她居然成了弱女子? “娘子,我们洞房吧?”欧阳玉迷蒙的眸子痴迷的看着花容。 “洞……洞房?”花容直冒冷汗,干笑,挪着步子贴着墙壁往大门移动。 她后背贴着门板才有点安全感,看着往自己慢慢走近的欧阳玉,背着手准备拉门,反正直接逃跑,躲一时算一时。 不过。 她一拉,门没动静。 使劲,门不开? 怎么回事? 再使劲,门还是不开! 花容一时急了,转身使劲拍,依旧不开! 锁链的声音极为清晰的传到她耳边,花容忍不住骂人!娘的!谁这么缺德!把门锁上了! 她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娘子,我们洞房好不好?”欧阳玉蒙着雾气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花容,伸手拉住了没处跑的花容,讨好道。 花容只得转身,对着面前痴痴傻笑的人干笑,洞房?她盯着欧阳玉的身材眼抽筋,老爹啊!他那肥壮的身体一压,就她这小身板?铁定成肉花饼! 她不想拿生命开玩笑! “娘子,好热……”欧阳玉似乎有些难受,蹭着花容的力度变大了,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直接一把带倒了死犟着拼命摆脱的花容。 “啊喂!你干什么!压……唔!”花容霎时惊叫,脸色青中带黑,拼命的从欧阳玉的身下伸出手。 压……压死了! 救命啊! 她不想洞房!她不要成肉花饼! “娘子凉凉……”欧阳玉衣衫都散了,滚烫的温度几乎可以烫伤人,他自己脑子似乎还有些昏沉,贪婪的扭缠着花容,汲取这熟悉的凉意。 “欧阳玉!你放开我!救命啊!”花容一只手被压住了无法动弹,另一个手根本是蜉蚍撼树,什么作用都没有。 欧阳玉滚烫的手到处游移,绯唇贴着花容细腻的颈项舔咬,舌头也不安分的舐舔,花容脸色涨红,一只手拼命的阻止这混蛋占便宜! “不要碰我!欧阳玉!你清醒一点!”热烫的手伸进衣襟之中时,花容眸子泛出微微的妖红愠怒 “娘子,子玉好难受……”欧阳玉呼吸紊乱而浑浊,胡乱的撕扯着花容的衣服,半裸的软玉温香更是本能的促使他继续往下。 花容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欧阳玉他今天太反常了! 她凑近欧阳玉,嗅到的气息令她脸色发白,媚香!他竟然被灌了带媚香的酒!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下的! 那个人模狗样的猪头皇帝! 欧阳玉连洞房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就是因为这药力的作用才会做出这般违背常理之事!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被灌了药? “欧阳玉!”花容一边躲着他贴上来的温度,一边用手拍他的脸,“傻子你清醒清醒!” 欧阳玉浑然不知,翻身将花容抱起,紧束着她的腰肢贴着自己,花容脸色微青,强势的拥抱使其身子后仰,箍紧的力度紧的让她呼吸有些不畅。 花容从未遇到这种情况,自己现在手无寸铁,浑身都是软绵的。 “娘子香……”欧阳玉俯下身轻吮净瓷般温凉的肌肤,花容半散的衣襟被拉开,桃色若隐,欧阳玉埋头含舐春色,花容脸色瞬间青白,拼命伸手推拒挡开! “欧阳玉!你给滚起来!”花容唯一能动的手顾不上去阻止那侵犯的脑袋,脸色冷凝冰寒! “啪!” 花容一巴掌狠狠煽到欧阳玉的脸上!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花容的力气,一掌下去,掌心都有些发麻,响亮的声音更是刺耳,和当初在逢源酒楼不可同日而语。 欧阳玉瞬间有些清醒,左脸几乎是立刻就有些肿了,睁开迷离的眸子看着花容,绯唇边尚带着刚刚品尝果实的湿润。 “欧阳玉,你如果不起来,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花容脸色淬冰,细长的眸子赤红如妖,乌丝披泻缭乱,隐含盛怒。 她还没到要献身的境地!尤其是对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只靠本能的傻子! “娘子……”欧阳玉还有些迷瞪,娘子生气了,可是子玉好难受……好难受…… 花容拢衣,脸色铁青,冷寒的看了一眼缩在一边的欧阳玉,她很讨厌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她知道附近的下人都被有心人支开了,如今真是怪不得她心狠。 花容支腿靠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盏一饮而尽,火气降了些,捻一块糕点塞到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她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细长的眸子看着一旁痛苦的欧阳玉。 “唔……娘子……子玉好难受……”欧阳玉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衣襟,一身喜服已经有些变形,原本清澈干净的眸子泛出淡淡的红。 花容冷眼看着他的挣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细长的眸子深邃无波,纤长的指间细白的糕点末沿着指缝散落到地面也浑然不知。 似乎是有些厌倦了,微微侧颜闭目休息。 欧阳玉眸子赤红如妖,抓住了角落的柜脚,柜子上深烙的指痕触目惊心,花容没发现,她闭眼的瞬间,赤色的金鳞在欧阳玉的手背瞬间突闪,转眼之间消失。 欧阳玉紧紧抱着自己缩在角落挣扎,额际和手背青筋毕现,低嘶声一直持续到深夜。 花容睁开眼时,刚好和欧阳玉强忍的妖红眸子相撞! 花容一窒,不自觉的收紧了袖中的五指。 “你……”没事吧…… “娘子……”欧阳玉低低的嘶吼,几乎是从胸腔中挤压出的声音,满头满脸的汗意浸湿了凌乱的喜服。 欧阳玉绯色的眸子在碰到花容皎柔的五官时,不自觉的紧紧盯着,颜色愈加的浓重。 纤凉的温玉香软似乎还隐约残留在口腔,欧阳玉舔了舔绯红的唇,狭长的眸子迷乱,滚烫的目光游走在花容的周身。 【009】六房娇妾 花容脸撇到一边,转身看向窗户,虽然窗户被封死了,晨曦的微光却隔纱透入室内。 这一夜终是要过去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到花容的耳中时,薄凉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王爷……您和王妃醒了吗?”试探性的声音并没有引起花容的注意。 花容转头看向欧阳玉,那双炽热*的眸子猛然撞入心口,花容指尖微拢,梨花白的娇颜透出难以察觉的桃色,细长的眸子有些微的恼怒! 这傻子脑子里现在不知道在描绘什么恼人的场景! “闭上眼睛!” 花容也不管外面的试探声,赤足跳下木椅,流转的眸子闪过一瞬冰凉,在欧阳玉痴愣的目光中,轻不可闻的魅柔嗓音凑近欧阳玉,轻柔的伸指覆上他的双目,白玉般的手臂缠绕着他的脖子,邪邪笑道: “傻子,喜欢我么?” 她很清楚的感觉到欧阳玉浑身的变化,愈加邪肆柔媚,扔开了凌乱的红色喜服,如蛇般凉凉的*双臂从欧阳玉的腰际伸入,环住他的腰身,欧阳玉呼吸几乎要停止。 嗓音失去了清朗,沙哑中带着浓浓的*,即使是傻子,在这样的时刻也会露出最本能的*。 花容半裸的贴近欧阳玉,眸光扫到那已经有所动作的门锁,冷戾冰寒。 如此不是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狗皇帝想干什么!算计她的后果…… 她以后会慢慢告诉他! “娘子……娘子……”暗哑的嗓音带着魔魅,蛊惑人心的妖般迷离,花容有片刻的失神,速度快的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欧阳玉翻身压倒在下面。 花容勾着欧阳玉的脖子,无声的笑,细长的眸子如墨渊般深邃摸不着底,欧阳玉有些不知所措,只一味的磨蹭咬舔花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咔” “王爷你醒……!” 随着那门外的锁链骤然断裂,花容猛然勾缠住欧阳玉,轻咬住欧阳玉半散的衣襟,牙齿一撕,对上那熏染了浓浓的*的眸子,轻吻上去,场景瞬间定格! 门外的两人霎时惊吓过度,出口的声音戛然而止! “啪!”房门瞬间被关上!巡视情况的两人赶紧有多远滚多远了。 花容听到声音脸色瞬间冷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淡漠的瞳仁看向门外。 “娘子……娘子……娘子香……”欧阳玉轻唤花容,紧紧搂住娇软的身子,花容眉头一皱,感觉到欧阳玉某处强烈的反应。 意识到的是什么作怪,花容瞬间脸色涨红!耳根子都是粉的。 “娘子……娘子,子玉想要……娘子……”沙哑如火的嗓音迷乱激狂,却找不到门路。 花容瞬间脸色充血! 死死的挡住某个人肆虐的脑袋,疼!这混蛋又在咬她! “欧阳玉!你这个色情狂!赶紧给本姑娘滚起来!”花容虽然曾经学着当了不少年的狐狸,但这妖媚*的伎俩,她也只见过猪跑,没真正吃过猪肉。 她今日已经被这个傻子占尽了便宜! 如果他不是傻子,她现在就想一掌打爆他首级! “娘子……子玉难受……” “少给我装蒜!起来!”花容使劲的推开她,阳光升起来了,她慢慢的恢复了些体力。 现在媚香的效力应该要过了,这傻子还难受什么! 欧阳玉脸色红的可以滴出水来,手放在花容的某个软软的地方不想挪开,花容额间抽抽,又有一巴掌扇死他的冲动! 欧阳玉瘪瘪嘴,委屈的看着花容:“娘子,子玉不想离开娘子。” “你再不起来,我就要直接变成桃花了!”压成原形了! 欧阳玉眨眨眼,不明白。 “你不起来,我以后都不理你” 欧阳玉一听,立刻很听话的起来了,还不忘把半裸的花容也抱起来,花容退后几步,整理自己揉的皱巴巴的衣服。 看到旁边正痴痴的看着她傻笑的傻子,花容挑挑眉,没想到真把自己嫁了。 · 初春已过,暮春时节万物抽长,葱茸的桃柳皆是一片绿意。 “小姐,真的不见王爷?他都在外头等了好几天了。”凌香把刚从厨房端来的甜点递给花容,朝外头看了一眼,看到王爷这么可怜巴巴的像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她看着都于心不忍。 花容正悠闲的躺在院子外的贵妃椅上晒太阳,太阳对她这样的人是最好不过的,功力慢慢上升了。 接过凌香端来的瓷玉小碟,莹白的小盘子上几块色泽有些奇怪的糕点摆放在一起,花容嫌恶的看了一眼。 “做工如此粗劣的绿豆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花容仔细的瞅了一眼,嫌恶的端的远远的。 凌香无语,对自家小姐的挑剔很是了解,不过这盘子“歪瓜裂枣”可不是她要端来的。 “小姐,这是厨房的师傅一定要奴婢端来的。” “是吗?”花容皱眉,摸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一时又抓不到头绪:“不会是他的哪房小妾想毒死本王妃吧?” “什么!”凌香立刻端起来就准备扔,花容一个示意,她只好放下。 “我开玩笑的!哈哈!”花容纤纤玉指捏起一个往嘴里送,凌香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好像她家主子真的在吞老鼠药。 半晌,花容脸色缓缓变青,好像吞了半个苍蝇似的,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呕!”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凌香脸色一白,匆忙上前帮忙,被脸色略微扭曲的花容一个手势止住了。 花容一歪脑袋,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呕!” 凌香见她没吃,心里才稍稍放心。 “小姐!是谁敢毒害小姐!凌香现在就去找那六个女人!”凌香脸色微厉,这才过门几天?竟然有人敢下毒! “哎!”花容拉住凌香,指着那盘点心,凉凉道:“凌香,你去问问谁做的怎么厉害的糕点?”吃的她想自杀。 “凌香这就去!” “哎,不用,把外面的那六朵花和那傻子放进来就是了”花容摆摆手,挪挪位置,继续懒洋洋的晒她的太阳,那傻子每日都要跑过来,那六朵花一般也是这时辰出现。 没想到那肥傻子竟然还金屋藏六娇,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如果不是那第五小妾还是第六小妾突然好心的送东西给她,提醒她们的存在,搞几天她还不知道这玉王府里还有别的女人。 傻子还想见她? 【010】妾室示威 看她有没有心情了。 “王爷,小姐还在院子里晒太阳”凌香扫了一眼这七人,在前面为欧阳玉引路。 “这大热天的,王妃姐姐还真是闲情雅致,几位妹妹说是不是?”甜腻的嗓音婉转动人,边说着边拿帕子捂口娇笑。 “王妃姐姐身娇肉贵岂是我们能比的?我们可不敢让王爷在外面等着。”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到凌香的耳中,凌香脸色瞬间一沉。 反观欧阳玉,压根儿没听到这一群女人在讨论什么,不用凌香带着,他自己倒是健步如飞了。 没有最重要的那人的捧场,几个女人也就悻悻的住嘴了。 “王爷……奴婢走不动了”娇柔的嗓音糯糯,朝欧阳玉撒娇道。 凌香回头瞧了一眼,好像是上次跑过来好心送小姐什么补品的那个六妾? 粉衣罩体,素腰若柳,小嘴嘟起,拉着欧阳玉的衣袖,撒娇轻摇,脸蛋圆圆的泛着粉色,呵气轻柔,樱桃小口呢哝软语,的确是美人。 “王爷,烟儿走不动了,烟儿刚刚等王妃姐姐时间长了,脚好疼” 柳梦烟拉着欧阳玉的袖子,眨动圆圆的水眸,嘟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其他几位立刻明白她是想干什么。 “王爷,烟儿妹妹身子娇弱,可要耽误给王妃请安了” “是啊,王爷,要不您抱着烟儿去王妃姐姐那里,想必姐姐也会为王爷的细心高兴呢!” 一帮子人极力的劝说欧阳玉,欧阳玉眨巴明亮的眸子,他虽是人高马大的,但是脑子不好使,又不懂的拒绝别人。 他只知道娘子生气了,好多天都不理他,是不是他做的好,娘子就会高兴?就不会生他的气了? “我抱她去,娘子就会很开心吗?”欧阳玉明澈的眸子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好像是要到了糖果的孩子。 那几人脸色各异,这么个傻子,还长的如此愚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谁愿意给他当妾? 如今还要受那个冷王妃的气,以前她们是这府里的女主子,她们六个暗争,如今来了个正牌的王妃,还是冷丞相的女儿,皇上亲自指的婚,她们都得靠边站! 那个王妃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给她们脸色看?还自命清高的让她们在外面等着,今天王爷亲昵的抱着柳梦烟进去看她,真想看看她那张打翻醋坛子的泼妇嘴脸! 凌香站在一边也不出声,对这个傻得没头脑的玉王爷是左看右看,看不顺眼,他不是要抱美人?抱就抱呗,小姐更早的厌恶了他,远走高飞更好。 花容今日没穿那一身绯衣,换了件素色的淡绿长裙,纤细的腰肢上系着烟粉的缎带,逶迤的梨花镂空莹白裙裾撒到地面,莹白的玉足随意的搭在一侧。 玲珑剔透的娇颜在阳光下如羊脂玉般泛着淡淡的光泽,单臂靠在一侧,青丝披泻,薄唇如涂丹般艳丽。 凌香看的眼一晃,小姐她每日晒几时辰的阳光,果然恢复了很多。 欧阳玉表情有些傻,半晌没有动作,其他的几个人收回眼中的嫉恨,朝欧阳玉怀里的柳梦烟使眼色。 “王爷,我们走近去看看王妃姐姐好嘛?”柳梦烟圆眸如淬毒的利刃,抱着欧阳玉的脖子,紧紧的盯着花容那张脸,说出的话却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欧阳玉傻傻的点头,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情形中回神,一双眸子粘在花容身上。 “娘……娘子……” 花容眸子都没睁,轻挥手臂,薄纱盖住了脸。 一阵的胭脂粉味,呛鼻。 “妹妹见过王妃姐姐……”细软的嗓音真是酥到了骨子里,花容伸了伸手臂,慵懒的伸个懒腰,含着水的眸光反射着淡淡的光彩,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她们。 一群女人全都等着看她变脸的样子,现在王爷可是抱着柳梦烟来这里看她。 花容细细的笑,根本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划一个漂亮的弧度,曲膝斜坐在贵妃椅上,支肘撑着脑袋,细长的眸子戏谑的看着这群女人。 捻起旁边几案上的几样精致的小糕点,自顾的细嚼慢咽,秀长的眉一挑,扫了一眼欧阳玉。 欧阳玉似乎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惊喜的看着花容,但是花容脸色捉摸不定,压根儿没多看他一眼,他只知道前几日娘子自己搬到这里不理他,管家说娘子生气了,可是他也不知道娘子为什么生气,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好? 现在见花容终于看他了,立刻孩子似的,脸上全是讨好的笑容。 花容唇角微扬,接过凌香端来的茶水咽下口中馨甜的糕点,她就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不愉快的事情吗? 暂时没有。 “傻子,过来。”花容好像没看见他抱着柳梦烟一样,朝他勾勾指头,笑意盎然。 欧阳玉心中一喜,正准备过去,柳梦烟脸色微变,圈紧了欧阳玉的脖子,酥软的在欧阳玉耳边呢哝娇语:“王爷……” 欧阳玉顿时急了,脸色涨红,又不会拒绝别人了,想到花容的身边,但是手里一个棘手的柳梦烟不知道是不是该放下。 花容撑着脑袋,和那群等着看笑话的女人相比,她倒是悠闲,对于欧阳玉的迟疑也不显丝毫的恼怒。 凌香从一边凑过来的时候,怪异的看着欧阳玉,向花容耳语了几句,花容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看了一眼刚刚凌香端过来的糕点,低低的笑。 “王爷,奴婢不知王妃姐姐有什么事要婢女偷偷的说?难道不能告诉众姐妹吗?”站在一边的一位绿衣女子见凌香一脸奇怪的表情,不知向花容说了什么见不得人话,立刻出声道。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我愿意告诉谁就告诉谁!”凌香冷嘲一声,很是看不惯这群老女人,一个个的脸上涂得厚粉,一笑都要掉光了,还跑过来示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这贱婢说什么!” “王爷,那个贱婢竟然敢顶撞翠萍姐姐!分明就是看不起烟儿和姐姐们!”柳梦烟眼眶一红,埋进浑身有些僵硬的欧阳玉怀里。 凌香站在花容身边,嚣张的看着这六个女人。 这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难看,没想到一个婢女狗仗人势,竟然也敢这么对她们! “王爷!您看这贱婢,根本就是仗着王妃姐姐的势!” “是呀!王爷,这样的奴才留着也是给王妃姐姐添堵,不如紫儿给她一点教训,让她以后安分一些!”一身紫衣的女子,上挑的丹凤眼刻毒的盯着花容,媚声朝欧阳玉撒娇道。 柳梦烟见玉王爷一时没说话,向旁边的侍女使个眼色,那女子立刻站出来。 “还不去给这个贱婢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序!” 那女子见自家主子说话,立刻有了底气,几步走到凌香面前,抬手就要煽凌香巴掌! 【011】花容发飙 花容动作未变,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寒芒掠过。 “啪”的一声清脆的掌击! “什么!” “贱婢!你竟然敢打我的人!” 尖锐的叫嚷让花容微微皱眉,真是吵啊。 众人一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花容抿一口清茶,瞅了一眼被凌香反巴掌一巴掌煽中的婢女。 凌香甩了甩手,淡定的站到花容身后,对着群女人的反应置若罔闻。 几个女人顿时红了眼,这是实实在在的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偏偏正主还在一边悠闲自在! “王……王爷!这个贱婢真是胆大包天!您不能轻饶了她!”紫衣的女子喊着凌香,怨毒的眼睛却盯着一边喝茶的花容,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纵容! “王爷,你看那个女人竟然还敢还手!真的是不把烟儿放在眼里,您要为烟儿出气呀!”柳梦烟霎时俏脸满是委屈,好像凌香是亲手甩了她一巴掌。 欧阳玉目光一直留在花容身上,可惜花容没什么表情,甚至都没再多瞟他一眼,他心里哽的难受,一声不吭的看着花容。 几个女人见他没说话,平时她们做什么事,王爷也不会过问,紫衣的女子想到此,立刻上前,直接掠过花容上前就要直接动手煽凌香! “你这小小的奴才竟然也敢以下犯上,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翻上天去!” “啪!” “啊啊!” 白芒一闪,一阵尖叫声响彻云霄,几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那紫衣的女子已经抱着腿蹲在一边惨嚎。 “你竟敢伤人!” “王妃姐姐,你……你……” 欧阳玉也惊呆了,看着花容眸中闪过的冰冷的杀意,执拗的眸子中溢满了惊滞。 娘……娘子她……生气了! 花容扫了一眼脚下碎裂的琉璃盘子,薄凉的嗓音冷道:“真是可惜,浪费了一盘点心” “小姐不必可惜,这里还有一盘”凌香把旁边的一盘糕点有意的放到花容身边,花容慵懒的耷拉着修长如玉的腿,雪色的裙裾滚边,在淡绿的衬托下带着难言的光芒。 花容看也不看那群脸色难看的女人,红唇微张,凌香将糕点送到了她唇边…… 欧阳玉明净的眸子怔怔的看着那瓷玉碟子,脸上带着欣喜,一时把不开心又全抛到了一边。 “呕!” “凌香!你这死丫头!” 花容刚尝到那糕点的味道,小脸微微色变,霎时不淡定了!转头脸色铁青的掐脖子狂呕!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凌香也吓到了,不是说这是王爷亲自做的吗?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一群女人见状,脸上带着不解和快意,这女人真是自找的,看来说不定已经有人在她们下手之前就做了什么,不然怎么会一盘点心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叫翠萍的女人脸色却变化多端,上挑的眸子闪过阴冷的光芒。 在众人还没反应前,立刻上前“关切”道:“王妃姐姐难道是有身孕了?” 啥?怀孕? “王妃姐姐有身孕?不会吧?姐姐嫁到王府这时间……” “是啊,哪有这么快呀,萍姐姐不如给王妃姐姐把把脉看看?” 一群人接的也快,白也能瞎掰成黑的。 柳梦烟朝一边的紫衣女子示意,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暗芒。 花容嘴角微抽,真是无比之佩服这群女人没事找事的本事。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欧阳玉可管不到这么多,见花容难受的样子,霎时把手里抱着的柳梦烟一把扔远远的,一阵风似的冲到花容身边,拉着她的手就开始问七问八。 “哎呀!” 可怜柳梦烟完全没防备,突然被直接扔了,一阵痛呼。 “娘子肚子里真的有小人了吗?”欧阳玉冲上来,抱着花容不撒手,开心的不行。 花容额间冒十字,被这人打败了!一个爆栗子赏给欧阳玉! “唔!”欧阳玉抱头,委屈的看着花容,花容收回拳头,指着那盘点心,凉凉道:“胡思乱想什么!你尝尝你的杰作,你是想谋杀本姑娘吗?嗯?” 花容戳戳欧阳玉的额头,直接捻过一块点心就塞到欧阳玉的嘴里。 娘的,这是她吃过最要命的东西! 【012】处子有喜 这个傻子,没事做什么点心?真要吃死人。 欧阳玉含着花容递给他的点心,一双莹润的眸子定在花容的脸上不移动,在花容收回手时,口一张,含咬住了花容的食指。 花容嘴角微抽,往外拉,没反应? 这个傻子! “放开” 花容感觉到指背微疼,估计有牙印了,指腹触感软绵湿热,被吮缠住了。 欧阳玉摇头,握住了花容的手腕,纯净的瞳孔倒映着花容微恼的娇容,花容皱眉,这傻子怎么总是做出这些意料不到的事来。 欧阳玉高大的身形蹲在花容的雕花椅旁,执拗的不肯放,花容无奈,扫了一眼旁边脸色难看的一群女人,细长的眸子敛下戏谑,微凉的嗓音凑近欧阳玉,低魅道: “好吃吗?” 欧阳玉欣喜的点头,分明是不堪入目的降低身份取悦人,但纯净无邪的目光中只有从心底发出的喜悦,花容微微撇开他那双眸子。 几个女人脸色难看至极,王爷竟然如此纡尊降贵的和这个女人暧昧!还旁若无人的做出如此之事来!贝齿几乎要咬碎。 柳梦烟好不容易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阴狠的看着花容,涂满鲜红蔻丹的指甲掐进了手掌,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个姓冷的女人没来王府前,王爷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今日竟然受如此之大的侮辱!被直接扔出去,这样被别人知道,她怎么有脸见人! 想到刚刚之事,唇角抿出阴寒的弧度,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袅娜的走到花容和欧阳玉身边。 “王妃姐姐,刚刚不知是不是点心不何胃口伤了胃?不如让萍姐姐帮王妃姐姐看看?”柳梦烟亲昵的过来拉花容的手。 花容伸手去接凌香递给来的茶盏,好像没听见柳梦烟的话,朝欧阳玉看了一眼,无奈道:“我要喝水了” 欧阳玉不情不愿的,终于是放开花容的食指,从花容的手中把茶盏抢过来,捧在手心,小心的吹凉滚烫的热茶,这才递给花容:“娘子喝……” 花容眉头微皱,接过来抿一口,茶水已经不再冒热气。 扫了一眼欧阳玉拢罩在长袖下的手,似乎是想问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傻子,这滚烫的茶怎么凉的这么快?他竟然直接拿手去降温。 凌香有些瞠目的看着自家主子竟然就这么把温凉的茶水喝了,她是专门准备的热茶,毕竟她们和别人是不同的,没想到被王爷这么弄凉了,也就闷声不响的喝了? 柳梦烟被这么直接忽视,脸色青白,恨的咬牙切齿,这是她入王府以来最丢脸最多的一天! 狐媚子!竟然将王爷唬的这么听她的! “王爷……” 柳梦烟轻轻拉了拉欧阳玉,眉眼柔媚,委屈的嘟唇:“王爷都不理烟儿,王爷,刚刚烟儿见王妃姐姐似乎是呕吐症状,不如让萍姐姐看看,也许是姐姐已怀有小世子呢……” “真的!”欧阳玉惊喜一声,突然就冲过来抱花容,花容眼疾手快,手一伸直接按住欧阳玉的脸,凉凉道:“傻子,你坐好!” 见欧阳玉不再这么莽莽撞撞的冲过来,这才放手,欧阳玉高大的身体直接蹲在花容雪色裙裾旁边,作势就揽住花容纤细的腰肢,埋进她的小腹想听动静宝宝的动静。 花容脸色微抽,放下茶水,也不去理欧阳玉一脸兴奋开心的表情,冷颜看了一眼那旁边的几个女人。 “没看出来,你们还能看出别人是不是怀孕?” “姐姐说的什么话,王妃姐姐进府晚,可能不知道,萍姐姐的父亲是宫廷御医,萍姐姐自己也是医术了得,不如给王妃姐姐看看” 柳梦烟和翠萍对视一眼,暗中交换信息。 花容唇角微勾,执起一缕青丝把玩,细长的眸子好像看戏,盯上了柳梦烟,柳梦烟心中一个咯噔,强自镇定,等着花容开口。 “好啊……” 花容看着她们,淡笑开口,伸出手臂让旁边那叫翠萍的女人诊脉。 “你看看娘子是不是不舒服?娘子真的有子玉的宝宝了吗?”欧阳玉抱着花容不撒手,催促翠萍赶紧诊脉。 花容无语,她和欧阳玉清清白白的,有宝宝才奇怪了,不过她也觉得这府中没事实在无聊,既然有人送上门了,也怪不得她了,她一向喜欢清静,不喜欢一堆人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找事。 翠萍替花容诊完脉,柳眉上挑,和柳梦烟对视一眼,淬毒的眸子中立刻带上了喜意,赶紧朝欧阳玉贺喜:“王爷,恭喜王爷,王妃姐姐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娘子,你听到没有,她说娘子真的有宝宝了!”欧阳玉听到这消息,拉着花容的手,小心的摸摸花容的小腹,花容脸一黑,抓住了他的手。 “是吗?怀孕?”花容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摩挲着光华的杯沿,秀眉一挑,瞥一眼翠萍。 翠萍心中一个一颤,强笑道:“是啊,恭喜王妃姐姐” “王妃姐姐,这可是喜事呢!赶紧通知皇上才是!”柳梦烟也在一边应和。 “是啊,王爷,这可是王府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呢!赶紧去通知皇上,让皇上也高兴高兴呢!” 一群人在一边欢呼,好像真的为花容怀孕高兴。 “娘子,我马上告诉大哥好不好?”欧阳玉眸光微亮,喜悦和情绪挡不住,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花容抿一口凉茶,红唇轻勾,不言。 看了一眼那几人女人,每个人眼中的得意和怨恨都掩不住,还跑来和她斗? 如果告诉了那个狗皇帝,恐怕不是高兴,而是惊吓和浸猪笼等着自己,这玉楼城谁不知道她和欧阳玉认识都没一个月,还怀孕一个月? 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在这里这么高兴? 花容瞧了一眼那柳梦烟和翠萍,低笑。 “不愧是医术世家出生,当真是医术高明” “王……王妃姐姐谬赞了”翠萍瞥开花容那双似乎含着嘲讽的眸子,压住心中的不安,回礼道。 【013】奇怪太后 “这几个女人的动作倒是不慢” 花容瞟了一眼庭院外传旨的太监,将那所谓的手谕递给一边的凌香,给凌香使了个眼色,凌香立刻会意,出去不知向两名太监说了什么,暗中塞了带头的太监不少见面礼。 “王妃真是客气,皇上只是让奴才过来请王妃进宫说说话,在王府中住的可舒心罢了”蓝衣的太监点头哈腰的将银子收了,在一边恭敬的等着花容。 这相府出来的千金果然是出手阔绰,不像那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给点东西还一脸肉疼,都是些寒碜人的东西,哪像这位一出手就是上好的东海琉璃夜明珠?啧啧,这东西就是宫里都是罕见。 “公公稍后,王妃换身衣服稍后便到” “不急不急” “公公,不知皇上因何缘故宣王妃进宫?”凌香在一边不动声色道。 “这个倒是不清楚,只是玉王爷今日大早就进宫不知和皇上太后说了什么,太后说要见见王妃,这不,皇上便让老身过来了”李树海手臂上搭着拂尘,把大概的情况告诉了凌香。 “有劳公公” 微凉的嗓音从门后传来,李树海稍愣,看着从门后走出的绯衣女子,微微低首,匆忙过来:“王妃娘娘客气了,这边请” 简洁不失华丽的马车停在府外,花容看了一眼那马车上金色的铃铛微微凝眸,转瞬即逝。 马车沿着青石街面向皇宫驶去,听到凌香暗中告诉她的话,花容没说什么。 只是……太后? 据她所知,欧阳玉和那狗皇帝的母亲很少出来见谁,三十年前轰动一时的蛇姬绯妩,一曲惊城,蛇舞袅娜无人可比,先皇在世时是最得宠的女人,只是,她不喜宫廷,虽是太后,却不住在宫中,怎么会要见她? 那个欧阳晗脑子被驴踢了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宣她进宫,那几个女人技术拙劣不堪,真以为一边宣扬她怀孕,一边说她怀的是野种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 倒是那太后让她有些摸不着底。 “王妃,到了” 坤安宫坐落在这恒永禁宫的左后方,蓝底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闪耀着奇特的光泽。 花容抬头看了一眼,殿外也没有宫人,李树海送她到这里之后转头便离开了,这让花容对这宫里的主人兴趣愈加浓厚。 “小姐,这里怎么这么阴森?真的是那太后老太婆住的地方?” “应该不会错”既然是太后要见她,李树海不可能把她送到别的地方。 “可是,这里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太后不是那种满脸凶神恶煞的老太婆?然后一群人簇拥着兴师问罪?”凌香径自在一边幻想,不解的看着花容。 花容扫了一眼这空旷的宫殿,找了个地方坐下,端起桌案上的青花瓷盏,轻抿滚烫的茶水,细长的眸子敛下了不明的情绪。 “小姐,真是奇怪,真的都没人……”凌香东张西望一番,一直没看到半个人影子。 “小姑娘,你身上的戾气可真是要吓死我这老太婆” “什么!”凌香被吓了一大跳,转头就看到对面的椅子,不知何时上面盘坐着一名艳丽夺目的女子。 一身火红的舞衣,宽大的裙摆拖到地上,发束松松的蛇髻,鬓边插一朵夺目的灿然牡丹,媚眼如丝,青碧的瞳孔正趣意盎然的看着花容,手中拿着大边羊腿,翘着大腿,毫无形象的大口咀嚼,凌香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女人长得当真是妖媚,被这上挑魅惑的眼睛看着魂魄都要被吸了去,只是,这吃东西,实在是太……太……太损形象了! “你……你是谁!” “对老人这么没礼貌,真是欠管教”那女子媚眼一挑,霎时一阵怪力袭向凌香,凌香心中一凛,摆出了攻击防备的架势。 “晚辈见过绯前辈”花容放下茶盏,微微点头,恭敬道。 那女子翘着腿,细挑的眸子瞅着花容,花容面不改色的与她直视到让她极为满意。 “你就是那京城第一美人?” “……” “我家傻小子整天念叨的就是你?” “……” “你出去找野男人?” “……” “听说你怀了本宫的孙子?” “没有” “是吗……?” 那一身火红艳妆的女子听到花容干脆的话红唇一挑,瞟了一眼花容微抽的额头,痛快的直接搞定了最后的羊腿,油腻的手往身上一擦,直接蹦到花容的面前。 花容淡定的脸瞥到她这般举动,暴汗挂后脑勺,表情有些不淡定。 “小……小姐……” 凌香直接挡在花容面前,阻止这女人靠近花容。 “你要干什么?” “凌香”花容看着那一身红衣的女子,继续道:“不可对太后娘娘无礼” “……!” 凌香转头指着那一脸戏谑的女子,机械的看着花容,“她……她是……”太后?! 红衣女子擦干净手,直接挨近花容,左右的打量花容,啧啧道: “小丫头倒是有一双利眼,不错不错,没想到一百年下来就化精了,还有这般的修为,小桃花这些年来倒是变化挺大,吃了不少苦头?” 花容冷眼看着这女人,没有回答的打算。 “那个冷血的道士怎么舍得把她的宝贝徒弟放下来?” “前辈没事的话,晚辈告辞!”花容脸色一寒,转身便走。 “哎!生气了?真是没礼貌的孩子,现在的晚辈怎么都这么急躁?”那红衣女子转瞬之间便站在了花容了面前,懒散的拦住了花容的步伐。 花容冷盯着她,目光中带着冷厉的冰寒。 “你到底是谁?” “当然是子玉的亲人……”那女子看着花容,红唇微挑,轻佻的眸中却认真了很多。 没想到才过一百年,就已经是地仙了,但是一碰到天道门之事,竟然迸发出如此骇人的戾气,看来天真烂漫的小花朵也有不少故事。 “本宫可是要知道我未来的孙子到底有没有提早出现在她娘的肚子里,看来真是白高兴一场”那女子不知想到什么,表情黯淡下来,似乎是真的有些失望。 “难道前辈不知道,晚辈和欧阳玉认识不到一个月?” “那倒也是,看子玉还傻成那样就知道了还没吞了你这朵花,老身要等到啥时候?” 【014】明嘲暗讽 绯妩两手一摊,无奈的摇摇头,这件事还真是难办,子玉那傻子可不是天生就傻的,只是欧阳玉傻,子玉才会倒霉的也傻了。 可是现在子玉就是欧阳玉,想让这朵小桃花结果子恐怕不容易。 “晚辈不知绯前辈说什么” 花容看了一眼绯妩,绯妩的特殊身份就已经注定了不是欧阳玉和欧阳晗的母亲,每说一句话都好像和她很熟悉,但是她从未见过这位。 “你迟早会知道这一切的……”一身火红的女子转头,青碧的眸子认真的看着花容。“子玉他已经等了你很久了……桃夭……” 花容瞳孔微缩,即使明知玉楼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小字,但是从这妩媚的女子口中吐出的称呼却让她没办法忽视。 “绯前辈有何贵干?” “没什么,老身不知不觉就啰嗦多了”绯妩叉腰打个哈欠,摆摆手,瞬间就跳到了屋内的雕花椅上,妩媚的眸子微挑的看着眸色冷然的花容。 其实今日只是想看看子玉是不是找对了人,那小子总算不再和几百年前那样没谱了。 “小姐,这个人真的是太后?”凌香有些怀疑的看着那没形象的盘坐在大椅上歪一边的女子,偷偷拉了拉花容的衣角。 花容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绯妩是太后,至于是不是欧阳玉的母亲? 欧阳玉曾说过,他母亲早已离世多年。 · “哦?太后宣她进宫?” “是啊,萍姐姐,这次竟然连太后都出面了,恐怕是知道了这件事,这次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紫衣的女子捻起一颗紫玉葡萄,狞笑道。 “未婚先育,身怀野种,如今这王府中谁不知道那个姓冷的女人是荡妇?”柳梦烟红色的指甲掐进了果肉之中,紫色的汁液沿着指缝流淌,上挑的眸子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说这么说没错,但是她没怀孕如果被太后知道了,岂不是萍姐姐也会受到牵累?” “哼”柳梦烟嗤笑一声,继续道:“没怀孕的话就是被太后皇上知道,那可是欺君大罪,何况,姓冷的女人现在可是贱名声,谁会相信她的话?”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传播,不仅仅是这个玉王府,就是玉楼城恐怕她也不敢随便出去,偷人的贱人,就算嫁的是人人唾弃的玉王爷,那个冷花容也不会好过! “这倒是,这都几个时辰了,那个冷贱人到现在还没回府,恐怕是回不来了……” 罗纨珠帘的阁楼内,清风抚珠帘,几个声音消失在空气中,帘外茂盛的桃树已绽出青翠的生机,随着这阵阵清风轻轻摇摆。 花容手抚如今已是一片绿意的桃林,抬头看向拦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女人,眉头微皱,干脆的斜靠在树干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细长的眸子看向别处。 “你就是那个京城第一美人冷花容?以本宫看,也不过如此!” “听说可是冷相的千金,难怪要嫁给那个玉王爷呢,真是绝配!”一群花枝招展的蝴蝶在眼前晃,花容迷眸看着远处的宫殿,真是同情那个狗皇帝,有这么一群女人,真是“有福了”。 “几位娘娘,皇上还等着玉王妃,还请娘娘……” “哟,这不是李公公吗?怎么是您亲自来领的?” 一位粉衣裹体的女子,摇着团扇,不屑的上下扫了一眼花容,踱着莲步,冷嗤一声。 李树海脸色难看的看着这几个女人,玉王妃可是太后娘娘都没把她怎样,还特地让他亲自带玉王妃去见皇上,如果在这里出事,他也担不起责任。 “李公公怎么不说话?本宫听说玉王妃可是有几个月身孕呢?真是劳苦功高,也不知道是谁的种,真是好奇呢!” 另一名发梳垂云髻,一身蓝衣缎绣对襟外裳,下罩同色锦花百蝶裙的女子迈着碎步,也站在那粉衣女子的身边,扫了一眼花容,嘲讽道。 “怀孕?那可真是要恭喜玉王妃了,不像某些人想生个蛋都没得生的,只好嘲笑别人了”一个娇笑盈盈的声音加进来,朝旁边的蓝衣女子和粉衣女子看了一眼,嗤笑。 那两人脸色微变,花容倒是动了动眼皮子,瞧了她一眼。 是一名绿衣的女子,眉眼动人,有几分灵气,说话间明显是在暗贬那两个女人,没想到她还没说什么,倒是这宫里的人自己窝里斗了。 “哼!淑妃姐姐说的是,生不生得了蛋没什么,如果生的是别窝的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粉衣的女子脸色青白,却也不能把那绿衣的淑妃如何,见花容在一边看戏,立刻调转方向挣点面子,指着斜靠在一边悠闲的花容,嘲笑道: “有的人表面看着还人模人样的,就是嫁给那个玉王爷也真是寒碜人呢!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荡妇当玉王妃……” ------题外话------ 要发飙鸟~ 求收藏~ 【015】傻子打架 “扑通!” “啊啊!我的脸!” “大胆!贱人你竟然敢绊倒余妃娘娘!” 那执扇的粉裳女子一脸愤恨的看着花容,大话尚未说完,脚下打滑,扑通一声脸朝下的扑倒在花容面前。 “哎呀,这位大婶没事吧?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要不要花容扶扶你?” 花容脸色和顺温柔,好像没听到这几个女人的尖叫,微笑的脸上,眸底森寒冰凉,在那粉裳的女子还没反应时,“好心”的伸手去拉她。 那粉衣的女人摔得七晕八素,浑身都在发抖,一只手捂着脸没听清花容的话。 李树海张大嘴看着眼前的情况,没想到这玉王妃竟然在皇宫里公然的给余妃下绊子,眼见现在又发好心的去牵余妃,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 “余妃姐姐,不要拉那个荡妇的……啊啊!虫子啊!” 那蓝衣的女人见花容伸手,刚准备去提醒余妃,不料,桃林上方突然掉下一只肥壮的黑色爬虫刚好吊在她正脸前方,吓得她尖叫一声,白眼一翻,飞速的倒退到下人的后方。 眼看没人了,花容还真就好心的拉余妃起来,余妃身边的两名宫女立刻上前擦干净她惨不忍睹的脸,余妃一睁眼就看到花容那似笑非笑的脸,刷的脸色一白,触电般甩开花容。 花容露齿一笑,收回手的瞬间,咧嘴笑道:“娘娘可要……” “嗷!” 一声惨叫凄烈无比的打断了花容没说完的话。 “……小心摔跤……” 花容瞄一眼地上已经起不来的余妃,眸子一挑,潇洒的双手交叉斜靠在葱茸的树干上,慢悠悠的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 李树海身旁的一群太监宫女脸色有些发青,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余妃四仰八叉的直接摔倒在地,刚刚众人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她刚刚甩开玉王妃的手,使力过度就恶有恶报了。 “你……你这个……”余妃脸色铁青,怨恨的看着花容,臃肿的脸异常恐怖,气的牙齿打颤,半躺在地上死死的盯着懒散的靠在一边的花容。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贱婢!还不赶快扶……扶本宫……哎呦!轻点!”余妃颤巍巍的站起身。 花容扫了一眼旁边的一群人,那蓝衣的女子指着花容尖锐道:“贱妇!你等着!皇上绝不会放过你的!” “得罪了余妃妹妹恐怕也不会好过”另一名绿衣女人勾唇,冷睨着花容幽幽道。 花容看着那绿衣的女子,薄唇微挑,细长的眸子含着看戏的戏谑。 “花容可是好心要牵这位大婶,不过……这好人真是不能随便做的……” 花容红唇轻抿,扶了扶腰,扫了一眼李树海,也不再理会这三个拦路的女人。 “公公,走吧” “是是是,玉王妃这边请,皇上正在明宸殿等着王妃”李树海见花容开口,立刻在前面引路。 凌香见自家小姐离开,立刻跟上去,回头扫了一眼那几个女人,被那几人的凶狠的眼光吓了一跳。 “小……小姐……” “别怕……”花容轻笑,拍了拍凌香,心情无限好。“她们不能把我们怎样。” · 明宸殿 花容回头见李树海离开,这才有闲心回瞄一眼首座上那一身明黄之人。 “有话快说”花容直接找个地方坐下,手一挥,冷飕飕道。 欧阳晗走下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斜坐在最后一排台阶上的花容,狭长的眸子微眯,这女人怎么每次见他都这么一副不稀罕他的嘴脸? “你怎么传出怀孕?这玉楼城里的疯言疯语难道不知?” “当然知道” “你倒是有闲心” “那又如何?”花容冷睨道,找她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他的声誉受损了吧? “你当然是不如何,可是子玉他却……” “不是拜你所赐?”花容抬腿,冷眸邃寒,一掌劈向欧阳晗!突然袭击没有丝毫的征兆! 欧阳晗细眸半眯,猛然抓住花容袭来的手臂! “噗!” “算计我的一点小惩罚……” 花容收回被欧阳晗抓住的手臂,指尖旋转的绯色桃瓣蓦然消失,欧阳晗倒退几步,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看着花容,伸手擦掉唇边的殷红,显然未料到会突然出现意想不到的花瓣,看似无害,却足以致人死命。 “没想到你还不仅仅是普通的修道之人” 花容听到欧阳晗的话,绯唇弯起,细挑的眸子眸光流转,银色的裙裾拂过白玉砖地,殿内属于初春时节的桃花清香久久不散,玉指屈伸,凭空出现的盛放桃花掷于冰凉的地面。 “……当然不是”她回眸含笑的欧阳晗,那易碎的笑意却达不到眼底,带着属于妖魅的惑乱。 花容笑容愈加的扩散,绯色的修长身形,如瀑的青丝倾泻如流水。 “欧阳晗,你也不是普通人。” 欧阳晗看着这女人嚣张离开的背影,紧锁的眉宇带着复杂和疑惑。 “皇上!不好了!” 花容前脚准备踏出大殿,殿外急匆匆的声音就传到了殿内,欧阳晗脸色僵冷的看着那慌张的太监。 “发生了什么事?” “玉王爷和七王爷在街上打起来了!” “什么?!” 欧阳晗有些不可思议,子玉从来不会打架的,这是怎么回事? 花容的步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欧阳晗,那傻子和别人打架?真的假的? 【016】群情激奋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围的宏霖赌坊水泄不通,宏霖赌坊位于玉楼城最大的市坊,商贸频繁,来往的商贾旅人摩肩接踵。 花容斜靠在屋檐,细长的眸子深邃寂静,凌香沿着她的目光看到赌坊的门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默不作声。 从皇宫听到玉王爷和七王爷打架的消息,小姐就慢悠悠的过来“看戏”,只是,看小姐的样子,怎么也没有看戏该有的心境。 赌坊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甚至不远处还有相府的下人和普通的百姓打的不可开交。 “蠢猪!看看你这样子真是可怜!” “自己长得丑,娶的也是一个表面正经,内心风骚的女人!” “打死他!打死他!” 争相激战的人群变得面目可憎,指着被打的浑身青紫,辨不清模样的欧阳玉吐唾沫,恶毒的谩骂异常刺目。 “看见了吗?欧阳玉?看看这么多人厌恶你,你怎么不去死?别以为你有大哥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欧阳凛踢了一脚欧阳玉,狠狠道。 “我不能死……我不要死……”欧阳玉死死的抱着欧阳凛的腿,被打的青肿的脸看上去有些可怕,顿时招惹来一群人的蛋黄青菜攻击。 “打死这傻子!真是给我们云昭国丢脸!打死他!” “找死!”欧阳凛想拽开欧阳玉拉着的腿,欧阳玉死咬牙就是不放,欧阳凛神色狠厉,一脚将他踢远。 “七王爷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疯狂的叫嚣起来,狰狞的红了眼,平时这傻子仗着傻气和有一个皇上撑腰,看上什么东西都喜欢直接拿也不付钱,而这最大的市坊中,地痞流氓更是恨透了欧阳玉,此时见欧阳凛出手,哪有不落井下石的? “你们这些刁民!竟敢打玉王爷!”相府的一群下人见此情形,赤红了眼的气不过,就算是厌恶这样的姑爷,但是好歹是小姐的夫君!一个王爷的身份竟然遭到这样的毒打! 相府的人也都是鼻青脸肿,摇晃的站起身,指着这群情激昂的人群,冷喝道。 “是相府的人!” “相府的人怎么了?还怕人说了?不就是有一个娼妓般的冷花容!” “还京城第一美人?我看,京城第一荡妇还差不多!” 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到凌香的耳中,霎时脸色充血,赤红了眸子就要下去拼命! 这群暴民说什么!竟然敢污蔑她们小姐! “坐下” 花容冷眼看着对面的欧阳晗,脸色冷的吓人,手中的力度极大,拉住了凌香的动作。 “小姐!你听到没有?!那群人竟然敢骂你!”凌香气的浑身都在抖,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还这么安静! “冷小姐的胸襟的确让朕自叹不如”欧阳晗狭长的眸子回视冷凝的花容,薄唇勾起看戏的弧度。 “彼此彼此” 花容拉回凌香,冷扫了一眼下面的人群,不仅仅是相府的人被人群攻,欧阳玉也是生死不明,她倒是不知道欧阳晗也这么的淡定自若了? 欧阳晗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立刻亲自赶到了,这次的两人都是王爷身份,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插手的,他明显是担心这件事,但是到了这里却看着欧阳玉被打的生死不知,重伤不起,倒是让她诧异了。 看戏?看谁先入局。 相府的下人她或许会出手,但是很可惜,爹多年积威也不是随便谁都敢招惹的,受点小伤,她根本不会出手,而另外一个人? 花容看了一眼欧阳晗,红唇微勾,冰冷的眸子中没有多少的温度。 “欧阳晗,你觉得我会为了他出手吗?” 欧阳晗瞳色一深,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屋檐下的喧闹的人群。 欧阳玉衣服已经滚了一身的灰尘,受伤后臃肿的身形更加移动艰难,猩红的血渍滴落到地面,衣襟上一片赤色。 “不是……我娘子不是这样的……”欧阳玉眼前一片殷红,额头的伤口触目惊心的流淌着红色的液体,抓住靠近自己的人的脚,咬紧牙挤出声音。 “我娘子……娘子是……是最好看……最……呕!”欧阳玉被猛的踢开,顿时呕出一口血喷洒在玉楼城的青石砖地上。 “打死这傻子!” “什么最好看!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最好看!” “就是!还怀了野种!真是不要脸!该把这种淫妇浸猪笼淹死她!” 尖锐的嘲笑声穿墙过耳,传到意识有些不清的欧阳玉的耳中,他使劲的移动身体,五指抓的青石砖地划出白色的指痕。 “不是……不是……娘子怀的是子玉的宝宝……是子玉的……是子玉的……”欧阳玉抓着青石砖地,断裂的玉簪跌到地面,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血红的眸子。 娘子不是淫妇,娘子是最好看的,是子玉最爱的娘子。 “打死你这傻子!什么你的!还不知道哪个奸夫的!真是蠢猪!” “还替那个淫妇辩解,愚蠢!” 欧阳凛踩住欧阳玉的手碾压,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蹲下身,恶毒道:“早听说二哥的女人是荡妇,让给七弟玩玩又如何?反正都是人尽可夫,不如让本王爷好好疼爱疼爱,保证比你这傻子爽!” “不愿意?还敢打我?真是不知死活,一个荡妇而已!” “就是!把荡妇还当成个宝!” “说不定上那个女人才让人欲仙欲死!想来玉王爷就是尝过来才这么舍不得!” “哈哈!有道理!” 人群大声的嘲笑咒骂,好像花容是对不起他们一样,尖酸刻薄的诋毁使这座城都几乎爆发出可怕的怨毒。 花容定定的看着下面怨气冲天的人群,赤红的颜色头次让她觉得有些厌恶,她突然有些不喜欢这种颜色,额间细细的青筋异常明显。 欧阳晗笔直的站在阴影的角落之中,没有让谁出手,看着花容周身若隐若现的绯色桃瓣,狭长的眸子眯出了然的神色。 “刁民!不要诋毁我们小姐!” “小姐绝不是这样的人!” 相府的人气的脸色涨红,断手折脚的趴在地上狠狠的盯着这群人,垂手跺地,心有余却力不足! 他们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你们这群刁民!我杀了你们!”凌香一把挣脱花容的手,从屋檐下一跃而下!赤红着眸子,嗜血的盯着人群! “什么?!” “是那个冷花容的丫鬟!” “看那里!是她!” “冷小姐!是冷小姐!”众人猛然被凌香吸引了注意力,顿时屋顶上秀挺身影也引起了小小的轰动,纷纷惊呼! 【017】守宫砂现 花容一身绯衣无风而动,如瀑的青丝飘泻,皎润的容颜在橙色的阳光下散发着难言的光芒,长袖迎风,逆光之下使之镀上一层璀璨的光辉,绯色的桃瓣突然在人群中凛冽乱舞。 霎时人群几乎忘记了这是他们刚刚诅咒谩骂的女子,屏住呼吸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花容细长的眸子沉默的看着衣衫在撕扯中破裂不堪的欧阳玉,欧阳玉眼前已经陷入了模糊的状态,只听到人群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盲目的乱爬,抓着青石的砖地,焦躁的低呼。 “娘子不要出来……娘子……”子玉要保护娘子…… 黏糊的蛋黄粘黏在头发上,湿漉漉的黏成一缕缕,脸色臃肿难看,乱蓬蓬的模样使不少人厌恶的闪避开,即使在骂冷花容时是多么的慷慨激昂,但是当真正的花容站在面前之时,冰冷的玉颜映在众人的眼中,污秽的言语一时消失。 “小姐!你看看他们!就知道人云亦云的诋毁小姐!”凌香见花容出面,立刻站到她的身后,冷凝的看着这一群一语不发的人群。 绯衣红影一跃而下,敛袖站在人群之中,拥挤的人群随着她的脚步,自动的分开了一条路,这么多的眼睛都齐刷刷的聚集在花容的脸上。 “傻子……”花容蹲下身,绯色的裙裾扫到青色的砖地,狼藉的地面上都是扔下来的菜叶和烂果子,她好像没看到,捋顺欧阳玉脸上粘黏的发丝,细长的眸子有一瞬的软化。 “娘子……娘子对不起……”欧阳玉瘪瘪嘴,青紫的眼眶已经有些睁不开,声音也嘶哑干涩,眸子不敢看花容。 “你做的很好,子玉做的很好。” 花容薄唇轻笑,清润的嗓音带着柔和的暖意。 阴影下的欧阳晗脸色晦暗不明,依旧没有出声,这次算是他赢了,但是他高兴不起来。 “哟,真是美人儿,这就是二嫂?果然是不愧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啧啧,这脸蛋……”欧阳凛这才从惊艳中回过神,啧啧的看着花容,猥琐的眼光在花容身上不断的绕圈子。 花容站起身示意相府的一行人将欧阳玉带走,这才转身面无表情的面对欧阳凛。 迷离的眸子戏谑的看着欧阳凛,红唇微挑,甜润的嗓音带着笑意,好像对欧阳玉被打之事没有一丝的感觉。 “这位想必就是凛王爷,花容真是幸会。” 欧阳凛见花容不生气,窄长的蜡黄脸露出得意的笑容,愈加得寸进尺的欺近花容,伸手就过来揽花容的腰肢,花容眸底瞬间森寒,不着痕迹的巧妙躲过。 “不知子玉哪里得罪了凛王爷?”花容敛眉掩住眸子的阴暗,勾起薄唇,秀眉一挑,慢悠悠道。 欧阳凛搓搓手,看着花容绯色的唇瓣,咽了咽口水,没太听明白花容的话:“二嫂如此天香国色,不如不要那傻子,和本王爷在一起,本王爷绝对会让二嫂欲仙欲……啊啊啊!” 红光一闪,血色突然迸溅而出! 突如其来的惨烈尖叫震响了整条街道,使得暗自指指点点的人群霎时脸色惨白如鬼!不少胆小的女人捂着嘴倒退数步,骇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凛王爷说什么呢?花容还没听清呢?”花容低低笑出声,轻软如瓷的嗓音好似天籁,微微躬身轻笑的问倒在地上满地打滚惨嚎的欧阳凛,猩红的血液绽放出灿然的花朵,比毫无征兆出现的凛冽桃瓣更加艳烈夺目。 “嗙”的一声,花容冷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随手扔掉手中银色的匕首,利刃上的血渍溅落满地,骇的围观的人群几乎就地昏倒。 “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彻底压抑不住,少妇少女的尖声惊叫霎时刺破耳膜。 “啊!流血了!” “七……七王爷他……他……” 她……她竟然把欧阳凛给……给阉了! 男人们更是脸色如吞砒霜,就是欧阳晗也是脊背发凉,嘴角抽搐,这个可怕的冷血女人! “呵……”花容轻笑,明媚的笑容好像妖冶的罂粟花。“我可不喜欢谁欺负傻子呢” 众人看妖女般看着她,吓得脸色惨白,这妖精一样的女人散发着极度的危险,而且她竟然是因为那个肥傻子! 花容转头看向一边,刚踏出步准备离开,冷不防的突然一条鞭子袭向她的正面! 花容脸色瞬间变了,千钧一发之际,闪电般翻转身子,绯红的裙裾扫出烈焰花朵! 竟然有人突袭她没有察觉! “你往哪里走!”一声娇喝伴随着藤鞭扭转方向再度向花容袭来!阻截了她的动作,似乎是不劈到花容不罢休! 花容细长的眸子一眯,猛然抓住那藤鞭!正欲出手,转头看到来人,顿时瞳孔一缩,露出极大的不解和疑惑。 “是你?” 太后绯妩! 虽然装束和打扮有些变了,但是这气息和模样绝对就是太后! “哼!”绯妩一收长鞭,媚眼如丝的朝旁边的一群人抛一圈眉眼,这才单手叉腰的看着花容,直指花容大骂道:“老娘早就听说你需索无度,瞒着那个愚肥的傻子红杏出墙!今天老娘就替那个傻子好好教训你!” 花容脸色一黑,躲闪绯妩飞过来的凛冽鞭风。 “你说什么?” “就是说你!” 话闭,一鞭子抽向花容,花容黑着脸的瞧了一眼此刻站在一边观看的欧阳晗,见他似乎也是一脸疑惑,不由更为不解。 “看我一招!”绯妩突然欺身而上,朝花容眨巴眨巴那魅惑的眸子,花容一个踉跄,没闪过去,一鞭子抽中了手臂! “哗啦!”的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突然响起,花容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知道这位所谓的太后是想干什么了。 匆忙的举手遮住手臂,冷魅的眸子微抽的看着绯妩。 “果然如此”绯妩摇摇头,收回了手中的鞭子,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花容。 “不……不会吧!” “快看,那是……是……” 人群霎时再次沸腾了! 震惊的呆愣在原地无法动作,连刚刚花容所做的一切都短暂的忘记了!众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花容的手臂,震惊的看着一脸黑云的花容。 绯妩看着那光滑如玉的手臂,细瓷般的肌肤上,殷红的守宫砂夺目刺眼,让人一眼就能清晰的看到。 “守宫砂!是守宫砂!” 竟然是守宫砂!冷花容她……她的守宫砂竟然还在! 【018】狂扁妾室 戏剧性的变化使每人的脸色不一,欧阳凛痛苦扭曲的脸骇然的看着花容。 花容瞧也没瞧一眼众人,直直望向绯妩,见她脸色复杂也没有说什么,转身便离开这里。 这下不知道有没有遂了太后的愿?欧阳玉没有带绿帽子,不过她成亲这么些日子还是清清白白的,恐怕有人要失望了。 花容挑衅的看着欧阳晗,眸底闪过一瞬狡黠。 暗算她没暗算成,欧阳晗现在“爽快”吧? 欧阳晗敛下眸子,复杂的目光扫到花容眸底隐藏的幸灾乐祸,一时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那魅惑的守宫砂出现的刹那,他有片刻的闪神。 花容转头离开这地方,霎时这里如同烧沸的热水般激荡,交头接耳的讨论这件事,没想到传的沸沸扬扬的说冷小姐行为不检和奸夫连孩子都有了的消息,竟然是假的! 绯妩和欧阳晗对视一眼,也从这里离开。 · “都扔出去,碍眼的紧”慵懒的嗓音从玉王府的后院之中传出。 花容摆摆手,也不想和管家多说什么。 老管家额头冒冷汗,耳中还响着那几个女人贯穿耳膜的咒骂和哭喊,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可……可是王妃……她们几个在王府多年,如果不经过王爷就……就擅自……” “她们不服?”花容挑眉,捻了一块甜点放入嘴中,扭头问道。 “烟……烟姑娘她说如果赶她走就死在王府……”老管家抹了一把汗,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烟姑娘在王妃没来王府之前就已经在王府伺候王爷很多年了,以前王爷都很喜欢她,王爷傻气不听话,但是对那个烟姑娘很是纵容,如果赶出去,似乎…… “死在王府啊?”花容慢悠悠的嗓音依旧,目光看着地上斑驳的树荫。 “是……是的……”老管家见王妃开口,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王妃娘娘是打算放过烟姑娘了?现在王爷还在养病中,这件事还没有通告王爷,如果王爷病好了发现那六位夫人不见了,不知道是怎样的反应,恐怕到时候还是他倒霉。 “小姐,那个姓柳的女人真要死在王府?”凌香微微惊讶道。 “如果死在王府还真是晦气”花容端起手边的茶掩下口中馨甜的点心,挑眉道。 老管家嘴角微抽。 “不过,她如果真要死……”花容皱皱眉,似乎是遇到难题了一般。瞥了一眼松一口气的管家,薄唇微勾,凉凉道:“不如我这正牌的王妃去送送她” “哈?” “凌香去找跟麻绳来,送给烟姑娘,就说是本王妃恩赐的” “好!凌香这就去!”凌香奸笑一声,立刻闪去找绳子了。 老管家和几名家丁彻底呆在原地不动了。 · “什么!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乘着王爷病了要我死!” 烟柳院中惊天动地的尖锐哭喊戛然而止,恶毒扭曲的声音几乎掀翻了屋顶,柳梦烟看着下人手中的麻绳,上挑的眸子几乎血红暴裂,一巴掌煽在了那递绳子的婢女脸上! 她死也没想到那个冷贱人的守宫砂竟然还在!百般的算计竟然因为她在大街上露了一个守宫砂就不攻自破了!那个女人原来和她们一样,根本就没有和欧阳玉洞房!那当日从房中拿出的落红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竟然欺骗了所有人! “我告诉你们,我爹可是江南盐运大商!谁敢动我!”柳梦烟眼见那一群身强力壮的家丁似乎正要上前行使那个姓冷的贱人的命令,霎时尖锐嘶喊。 “我是王爷最宠爱的夫人!如果王爷醒来没看到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姓冷的女人!你们也别想好过!”王爷睡醒了心情都不好,晚上总是喜欢钻进厚重的被子里面,这些事情她都知道! 只要王爷还需要她,这些人就不能动她! “这是王妃的吩咐!”几名家丁脸色狰狞的直接上手按住她!这府中除了王爷,只有王妃是权利最大的!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那个贱女人算什么!有本事等王爷醒了让王爷赶我走!”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这王府是王爷的!不是那个冷贱人的!你们放开我!王爷需要我!只有我才能哄王爷!” 柳梦烟眼见那几个妾室都要被赶出去了,说什么也不肯出去,拼命挣扎。 “真是没教养……”凉凉的嗓音突然响起,众人匆忙看向出声的方向,纷纷让开。 “贱人!你还敢来这里!赶紧从我的地方滚出去!你凭什么赶我走!”柳梦烟见是花容,立刻脸色扭曲,嘶声咒骂。 花容找了个地方坐下,瞥了一眼那头发散乱的柳梦烟,撑着脑袋道:“聒噪……凌香,掌嘴。” “是,小姐!” 凌香得到花容的命令,立刻欺身上前,突然挨近柳梦烟。 柳梦烟瞪圆了赤红的眼,怨毒的看着凌香,厉声道:“你敢……” “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掌击接连不断,凌香二话不多说,上来就是左右开弓,啪啪啪的两只手来,打的柳梦烟不亦乐乎。 “贱……” “啪啪!” “贱人!你竟敢……”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后院,柳梦烟的脸不到片刻就堪比猪头了,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女人吓得脸色惨白,骇然的看着一边还撑着脑袋打呵欠的王妃。 柳梦烟被打的晕头转向,彻底失去了言语能力,转眼就昏死过去,凌香这才意犹未尽的踱到花容的身边。 没打死算是便宜她了,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心思,诋毁小姐的声誉?如果是普通人,如果皇帝和太后都比较正常,小姐早就万劫不复,连命都不保了! 这种女人留在王府真是危险,早该给点教训了! “没事了?那走吧……” 花容眯开细长的眸子,扫视了一周看她动作,立刻吓得倒退半步的众人,眉头一挑,她是洪水猛兽? “王……王妃……烟……烟……”管家咽咽口水,指着柳梦烟艰涩道:“她……她……王……王爷如果醒了……” 这个烟夫人是六个夫人中最得宠的,平时王爷对她也很不同,他此时也是为了王妃着想啊,如果王爷醒来不见这位,恐怕会迁怒王妃。 花容瞅了一眼那辨不清模样的柳梦烟,敛下眸子,刚刚柳梦烟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那个傻子似乎对这位的确有点不一样?花容眨巴眨巴眸子,看在那傻子因为她而被人打成这样的份上,她就留一个猪头在那傻子身边好了。 【019】初露端倪 花容觉得自己真是心胸广大,她听说当人娘子有个三从四德? 她这么温良贤淑,应该做齐了吧? 花容瞟了眼四不像的柳梦烟,又看了眼那群身子打颤的女人,挑挑眉,先把碍眼的清理了再探讨这么内涵的问题比较好。 · 花容白皙修长的指间摩挲着凉瓷茶盏,从指间传来的茶水的余温使苍白的指尖呈现淡淡的粉,如同脸颊上的晕红。 “娘子,不要离开子玉……”呢哝的声音带着令人木红耳热的暧昧,拉着花容的另一只手挨着滚烫的脸磨蹭吮吻,花容眸中微恼。 欧阳玉因为伤重发炎导致高热不退,目前是脑子烧糊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人虽然长的比较“鬼斧神工”,但是体温除了乱发情的时候一向是凉的,看来这次是被打狠了。 “喂喂……”花容使劲拉出自己的手,欧阳玉怎么也不放,大概是花容的动作幅度大,欧阳玉睁眼了眼睛,双目中的血丝把花容都吓了一大跳。 “娘子……子玉不会让别人骂娘子……娘子是子玉的娘子……”欧阳玉拉紧了花容,似乎是害怕她走了,执拗的不肯放手。 花容没再和他争辩,捋开他鬓边粘黏的发丝,轻叹口气,替他拉好被子。 “以后不要和别人打架了知道吗?” “嗯” “以后不可以不听娘子的话了明白吗?” “好” “也不许任性了知道吗?” “嗯” “不可以拉着我的手……” “……” 欧阳玉脸色潮红,明澈的眸子倒映着花容,认真的听着她的每一句话,闻听此言,脸色一暗,拉着花容的手凑近脸上,使劲的摇头表达自己的意愿。 花容叹气,俯下头往欧阳玉凑近,欧阳玉脸色更红了,一眨不眨的盯着花容温软的唇,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子……” “好好睡一觉……” 微凉的嗓音在凑近的前一秒响起,绯色的桃瓣在花容身周出现,欧阳玉瞳孔微沉,使劲的撑开眸子也无济于事,意识沉入了混沌。 花容见他睡着,抽回自己的手,拉上了被子出去。 “小姐……”凌香见花容出来,匆忙跟上去。 这次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其实玉王爷虽然一直很愚傻,但是从来没有发生打架这种事,因为那几个女人的挑唆,小姐在外的声誉不好,王爷出去给小姐买点心的时候刚好碰上嘲讽他的人。 王爷平时一向愚憨,别人骂他,他也不知道还口,一味的傻笑,似乎有人和他说话,他就高兴,但是七王爷欧阳凛提到小姐之后,群起而攻侮辱小姐,王爷他才……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欧阳玉什么?”花容仰头望天。 “……”凌香一怔,不像是小姐欠王爷什么,倒像是王爷欠小姐的。 “三日后就要回相府了,不知道傻子到时候能不能好?”花容撑着脑袋靠在玉栏上无奈道。 “王爷和小姐一起去的话,老爷看见王爷会不会拿笤帚把王爷扫地出门?”老爷可不喜欢姑爷,老爷一直觉得小姐蒙受不白之冤让他丢尽脸面就是因为那个肥傻子姑爷呢。 “应该不会吧?”花容汗颜,上次她突然转变口风要嫁给欧阳玉,虽然相府不必抗旨,但是老爹郁卒了很久,尤其是这次自己守宫砂之事传出来,老爹似乎更是厌恶傻子了,其实这次很有可能会赶欧阳玉。 冷家有些特殊,有着先皇特赐的金书铁券,如果她真的不愿意,恐怕欧阳晗和绯妩也不能硬把欧阳玉塞给她。 “哎,小姐……” “看情况吧。” 老爹并不是糊涂的人,有些事情他看的比自己清楚。 花容显然是低估了欧阳玉强大的恢复力,当她还在担心三日后之事时,第二日欧阳玉就活蹦乱跳了。 此刻正委屈的站在花容的身边定定的看着她。 “娘子……” 花容翻个身朝向另一边继续晒太阳,凌香也立刻识相的转一边继续帮花容端点心盘。 “娘子……烟……” “凌香,把这个端下去喂狗”花容随手一指旁边,懒洋洋的无视了欧阳玉。 “小姐……”凌香嘴角微扯,暗瞥了一眼可怜的王爷,见他更加委屈了,一时心里瘆的慌,这些点心可是王爷经历了无数次的试验才做出来的,而且已经不会吃死人了。 看王爷那藏在身后的千疮百孔的手,她觉得小姐真残忍啊。 “不扔算了,拿去给那个什么烟什么院的那个女人吧”花容拍拍手,调整一下姿势,曲腿侧躺在躺椅上午睡,压根当欧阳玉不存在。 竟然敢为了那个女人来求情,还知道做东西贿赂她了,这傻子真是不学好! 凌香自求多福的看了眼欧阳玉,拿着东西离开,只留下径自午睡的花容和站在一边的欧阳玉。 临近初夏时节,阳光虽然不烈,但时近中午,时间长了也有些灼人,欧阳玉额头略有汗意,他小心的靠近花容,安静的站在一边替花容挡住正午的太阳,投下的阴影覆在花容的周身。 欧阳玉明净的眸子不自觉的带上了暖融融的傻笑,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一步步的移动,几乎要整个的将花容都覆在自己的阴影下。 即使阳光对花容这样的人没有坏处,但是睡觉的时候还是喜欢暗一点的环境,她也就由着欧阳玉了。 欧阳玉俯下身,灼烈的目光呈现出淡淡的异色,紧紧的看着花容,阳光投下的影子已经不是他该有的样子,他似乎也没有发现。 巨大的身影挨近花容,很近很近的距离,似乎再进一寸就要接触到那薄薄的绯色的唇。 欧阳玉清澈的竖瞳带着妖碧之色,隐隐的有些紧张,轻嗅着属于娘子的馨甜的香气。 他知道娘子喜欢甜点,娘子身上有着熟悉的气息,他每次一闻到就心底升起了很奇怪的开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促使着想靠近。 那个叫烟的女人惹娘子生气,他把她扔出去了,可是为什么他一提这件事想告诉娘子,娘子就不理他呢? 欧阳玉有些不明白。 ------题外话------ 推荐好友薇薇的《强上酷哥哥》http:///424312。html豪门 推荐好友禾子的《我的老公是阎王》http:///405703。html都市玄幻爱情大剧 【020】顽固老爹 花容知道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日,扫了一眼滔滔不绝的管家,秀眉微挑,她是不是该扮扮好人?然后向欧阳玉求求情让那个叫什么烟的小妾留下? 花容瞟了一眼手中拿着的线装书,直接扔一边。 “怎么样?” “柳梦烟被潜回了柳府,虽然哭闹了一阵,不过王爷没过问”老管家想起当时王爷的情形,不自觉的看向王妃。 当时他提及此事王爷看到那烟夫人是慈善心又犯了,还提到了柳梦烟怎么变成和他一样了。 貌似他很不巧的提了一句,然后王爷突然就让人直接把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给直接扔出去了? 他当时好像说的是:“王妃不喜欢烟夫人,惹王妃生气,所以才被凌香打成这样” 他真是罪过,罪过。 “昨日王爷还到小姐这边来提到过那个六妾,不过小姐没理王爷,王爷在一边站着呆到晚上才离开的”凌香提醒花容,花容哦了一声,什么反应都没有。 凌香和管家对她这反应表示无语,眼角瞥到角落的线装书,嘴角微抽。 《三从四德》? 哈? “吃饭去了,王爷昨日做的那些赏给你们几个了”花容撑了撑眼皮子,凉凉道。 她不喜欢那怪味。 “王妃,明日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门外的声音传来,花容这才起身,明日得要回去一趟相府,该准备的不能一样不能落下。 “娘子,子玉是和娘子一起去吗?”欧阳玉一脸的期待和欣喜,他昨日从管家口中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一直不停的在花容身边绕,管家告诉他这次王爷和王妃一起去比较好,成亲之后回去问候丞相,如今丞相可是王爷的岳父,这身份有一点变化。 夫妻一起回去才能让相府的人喜欢王爷,或许是这夫妻两字打动了欧阳玉,离回门还有一日就开始兴冲冲的准备了,莹亮的眸子闪着光芒,花容见着他这样子也不由弯唇,傻子倒是好兴致,似乎比她还要高兴。 “你当然要去”花容莞尔,她对相府那老头子的性子是了如指掌,傻子去了可能老头子没好脸色,但是不去老头子恐怕更生气。 · 相府今日异常热闹,相府老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阿福瞥了一眼挺直身子、目光严厉的老爷,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笑意。 “那个顽劣的‘小子’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老头子?一个月恐怕早忘记了我这老骨头!”冷相板着脸,目光直直的瞅着大门,生怕错漏了什么。 福伯站一边,老眼弯弯,对老爷口中的“小子”明显知道是指谁。 “老爷,小姐都已经传信了说今日就回来,这天才刚亮,没这么早的,老爷你还是先回屋里等着吧”都惦记成这样了,还嘴不对心。 “哼!我还没老到站不住”冷相摆个臭脸,瞧了瞧天,好像是没亮完全,这才气哼哼的回屋了。 天还没亮,花容已经准备好了,刚踏出房门欧阳玉已经整装完毕傻笑的站在一边等她。 花容看了一眼他发上白蒙蒙的一层水珠,微微愣住。 这傻子不是昨晚就开始站在这里了吧? “娘子好看”欧阳玉傻笑的看着花容,纯净的眸子中带着惊艳,小心的挨近花容,上前拉花容的手,花容眉一挑,没拒绝。 “姑爷今日也不错呢,是不是小姐?”凌香瞄了一眼两人的手,在一边笑嘻嘻的搭腔。 其实姑爷这些日子瘦了些,虽然还是臃肿,但是也不算很丑,墨发绯唇,眸眼澄澈,羊脂玉束发,青丝披泻,锦袍精致,银白的滚边与莹玉相衬,唯一的缺陷就是体型和脸了,如果王爷变得正常些,配上颀长的身形,肯定不是这样的。 毕竟太后是大美人,皇帝也是美男子,没道理玉王爷就长成这样的? 欧阳玉听到凌香的话,好像是花容在称赞他一样,目光胶着在花容明艳的脸上,径自的傻笑,不由的握紧了花容的手。 花容似乎心情不错,和欧阳玉一起上了王府外的马车。 到达相府时,外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次和上次不同,没有了那恶劣的名声,大概是来看傻子怎么出丑的了。 玉王府的马车沿着玉楼城的青石砖地停在了冷府的门外,花容掀开帘子看到了门外挂的灯笼和红绸,唇边露出大大的笑容,这里简直和她出嫁那日差不多。 “老爷!小姐就在门外呢!” “老夫没瞎” “您怎么又不去了?您都等了一早上了,怎么小姐回来了,反而不去看看小姐?” 福伯对老爷很是无奈,都望眼欲穿的快把冷府的大门盯穿了,这一看到小姐的马车真来了,跑的比谁都快?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丫头片子现在才知道回来!没听见还把那玉王爷也带回来了?” “那是姑爷!能不陪小姐回来吗?”不回来才丢相府的脸,嫁出去的女儿只有当妾或者不得宠才会一个人回府,老爷这是傻了不成?还硬杠上了。 “老夫不去,怎么也不去!那不孝女!”当初就是不听他的,偏要嫁给那个傻子,看看现在闹出多少事?现在她是没事了,那傻子还不是惹来一堆的看笑话的!他的这张老脸自从生了这个女儿就成负值增长! “老头子,你说谁不孝?明明就是你顽固好不好?”凉凉的嗓音很是熟悉,福伯眼一亮,和冷相齐嗖嗖的转头看向来人。 “小姐!你回来了!” “福伯,桃夭好想你哦!”花容一张冷脸立刻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飞扑向满脸皱纹的福伯,一个大大的熊抱!“福伯,你和老爹在一起一定难受死了,真辛苦!” “你还知道回来?还敢骂你爹!”冷相老眼一瞅,忿忿的朝福伯抛个嫉妒的小眼神,福伯呵呵的看着花容。 “小姐啊,老爷一直很想你,天天念叨着” 花容眉一挑,漂亮的眸子一眯,移动目标,瞟向老爹:“老爹,真的假的?不会是天天咒我倒霉运?跪祠堂吧?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可爱呢?” 冷相老脸一抽,不承认:“胡说!谁想你小子?整日的给我惹麻烦,都嫁人了还不安分,我怎么会想……” “老爹你这么脸皮还是这么厚?” 花容咧嘴,一排白白的牙齿跑出来凑热闹,一个大拥抱的抱住冷相,冷相立刻闭嘴了,还是一脸僵板,不过明显高兴了。 “桃夭最想老爹了!傻子也很想你,嘿嘿……”花容瞥到凌香和欧阳玉进来,凑近老爹的耳朵,一脸算计的小模样。 【021】只想护你 冷相听到花容这么说,臭着一张脸哼哼几声。 “是吗?” “当然是了!老爹还不相信我吗?”花容笑嘻嘻的转动老爹的脖子看向欧阳玉,欧阳玉照着花容提前的吩咐,礼貌的问候冷相。 “你什么时候不骗你爹就不错了”冷彦征是不太可能相信玉王爷突然就不傻了,但是木已成舟,他反对无效。 “娘子……”欧阳玉还是头次看到花容这么开心,他不是很会说话,只站在旁边替花容高兴,傻笑的看着花容。 花容和冷府的亲人寒暄够了,很自然的拉着欧阳玉的手进屋。 欧阳玉低着头独自开心傻笑,紧了紧手中的力道,花容绯唇微勾。 “不要紧张” “嗯……”欧阳玉痴痴的傻笑,清澈的眸子温柔如湖泊,墨蓝的湖面映着花容的娇颜。 花容和欧阳玉在冷府住了几日便离开,冷府之中除了冷彦征,并没有花容其他血缘亲人,她此次回来只是看看老爹和冷府从小陪她长大的人。 当欧阳玉在回来的路上疑惑的说到花容的母亲时,花容沉默下来。 “傻子,太后是你母亲吗?” 欧阳玉握着花容的手摩挲,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娘子是说绯姨吗?” “绯姨?太后?” “是啊,绯姨是母后的妹妹”欧阳玉乘花容闪神,悄悄挨近,揽着她的腰,馨软的气息使欧阳玉脸色微红。 “是吗……”花容想起当时的绯妩,她竟然知道自己以前的事? 绯妩恐怕根本不是普通人,百年前的事情竟然知道? 蛇姬? 花容微皱眉,这代表什么? 蛇! 花容脸色微变,不知想到什么,瞳孔骤然紧缩! “唔……”花容猛然失控的扯下车帘,五指惨白,抱头痛呼,毫无征兆的直直倒下去。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欧阳玉吓住了,看到花容突如其来的痛楚,飞速的抱起花容!“娘子你怎么了?娘子!娘子你不要有事!” “王爷,怎么了?” “娘子!娘子!”欧阳玉吓疯了,抱起花容,想也没想,突然跳下疾驰的马车! “王爷!” 两名车夫骇然的看着欧阳玉抱着王妃突然跳下去,匆忙勒住马。 “吁!” “王爷!” “唔……呜……”欧阳玉抱紧花容在急速的车速下,身体不受控制的翻滚。“娘子……” 欧阳玉死死的将脸色苍白的花容护在怀里,脊背硬撞上了坚硬的青石砖面,登时脸色惨白。 花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五指抓着欧阳玉的衣摆,指尖惨白中泛着暗青。 “娘子!娘子你没事的,没事的……”欧阳玉什么都顾不上了,抱紧花容,忘记了旁边还有马车,发足往冷府冲刺。 “王爷!等等!”两名车夫终于将马车停了下来,还来不及询问,王爷已经抱着王妃消失了! 欧阳玉的速度吓人的迅速,抱着花容埋头往冷府跑。 玉楼城的街道曲折回旋,各个街道布局相似,欧阳玉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脸色青白的抱紧花容只一味的埋头向前跑。 “娘子,怎么办?你不会有事的,子玉一定会找到大夫的!” 近一个时辰过去,欧阳玉找不到方向,到处冲撞,碰翻不少人的铺子,惹来阵阵的叫骂。 “这个疯子干什么!” “八成是有病,看他那肥样子!” “他怎么抱着一个姑娘?不会是拐来的吧?” “是啊!那姑娘怎么这么大动静都没反应?” 路人被撞的人仰马翻,乱作一团,气愤的怒视欧阳玉,一看之下就注意到他怀里的红衣女子。 “他说是他娘子呢!” “胡说的吧?看他这样谁愿意嫁给他呀?” 人群也不理欧阳玉的哭喊,指指点点的觉得不像是好人,欧阳玉都要急疯了,抓住人就吼。 “大夫!大夫在哪儿!我娘子病了!大夫在哪儿!” 人群纷纷避开,皱眉看着他,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不多久就有几名壮汉突然拨开人群跑到欧阳玉面前。 “喂!傻子!把那姑娘放下!” 欧阳玉听到声音,拼命的摇头,抱的更紧了,不想让别人碰娘子! “不要!不要碰我娘子!”欧阳玉赤红着眸子暴戾的看着这群逼近的壮汉。 “这傻子是疯了吧?” “就是啊!哪有娘子病了,还跑到这里哭喊的?” 人群的声音更加促使了那几人的行动,紧紧的逼视欧阳玉,欧阳玉紧贴着花容,害怕的浑身颤抖,却执拗的盯着这些人不肯松手。 “丑八怪!还不赶紧放开!” 欧阳玉拼命摇头,怎么也不愿意,娘子是子玉的,是子玉的娘子!子玉说过会保护娘子的! “那女子快不行了吧?” “是啊,这么大动静都没有醒呢!” 人群骚动起来,各个都一副凶狠的模样盯着欧阳玉,这突然跑进来的疯子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敢公然强抢民女。 “疯子,赶紧把那女子放下来!” 凶恶的表情使欧阳玉本能的将花容护得更紧,几名壮汉扑上前,准备从欧阳玉的手中将人抢过来。 欧阳玉眸子赤红,凶狠的盯着这些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先把他解决了才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众人拦截了欧阳玉的退路,前面几人又逼的欧阳玉动弹不得。 “还不肯放!” “老子打的你放手!” 一直耗时间,让人产生厌烦的情绪,两名壮汉直接包抄了欧阳玉的后路,另外两人顿时一拳头挥向欧阳玉! 众人的推搡拉扯,使得欧阳玉身体不稳,一群人试图从欧阳玉的怀里把花容拉出来,霎时墨缎般的青丝流泻,娇美侧颜使有心人眼里流露出了然,推搡的力度增大,欧阳玉拼死的挣扎,花容被半拉离欧阳玉。 前面突然袭来的拳风袭向欧阳玉,欧阳玉条件反射的护住花容,偏偏后方的人拉扯着他的衣服,钳制了动作,意图一鼓作气将花容带离欧阳玉。 霎时,前方两名壮汉的拳头带着破风的戾气直接砸向了花容! “娘子!” 欧阳玉目眦欲裂,想也没想,背对着那两人直直砸来的拳头,猛然扑向毫无遮掩的花容! 什么! 那两人即使原本是来对付欧阳玉的,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意外!这个疯子他竟然自己去挡! 爆烈的拳风直直击向欧阳玉! “啊!” “那疯子真疯了!” 众人纷纷忘记了去拉花容,骇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惊叫起来。 【022】花容出手 欧阳玉紧紧护着花容,闭着眼睛将她圈到守护的范围。 娘子,子玉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强劲的拳风扑来,欧阳玉也不躲,缩成一团的将花容裹起来。 “砰!” “嗷!” “嗷!” 猛烈的劲风直直撞向那两人!众人还没来的及看清楚,一阵刺眼的白芒倏地迸射而出,两方狠狠碰撞! 两声惨叫凄烈异常,形势突变,只看到那两名大汉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撞击,直直的飞冲出去,撞翻了不少摊铺,顿时人仰马翻! “什么!” “啊啊!” 伴随着人群的尖叫,两名大汉已经生死不明,歪倒一边,众人惊骇的眸子诧然的看向欧阳玉的方向。 欧阳玉也没想到会这样,惊喜的看向自己怀里出手的人。 “娘……娘子!娘子你没事了?娘子没事!”欧阳玉眼泪哗哗的,一把抱紧花容,放声痛哭!“娘子,你醒了?” “咳咳!”花容猛然收手,翻滚的桃瓣瞬间幻觉般消失,刺眼的光芒转瞬湮息,花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把推开欧阳玉,歪向一边剧烈呛咳。 “娘子!娘子你怎么样?”欧阳玉立刻爬起来,揽紧花容,纯净的眸子中溢满欲落的泪花。“都是子玉没用,子玉好没用……” “傻……傻子”花容胸口剧烈起伏,原本苍白的唇因为刚刚的动作,呈现妖异的殷红,红唇微抿,纤素的五指揽住欧阳玉的脖子,脑袋安静的靠在欧阳玉胸口。“傻子,抱我起来” “好”欧阳玉小心的抱起花容,直视那围成一圈的人群,此时纠缠的人群已经后退,围成了直径大约两三丈的圈子,惊恐的看着欧阳玉怀里的花容。 花容鬓边的青丝因汗水粘黏,略显凌乱,娇颜此刻泛着冷厉的冰芒,微促的呼吸显示她已经有些脱力。 刚刚出手的正是花容,甚至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只见到那白色的光芒和惨烈的尖叫声,那两名壮汉就已经生死不明。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桃花,让刚刚还喧嚣的街道霎时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要挡我们夫妻的路!” 花容微凉的嗓音此刻透着森然的冷酷,细长的眸子寒凉的盯着前方的一群人,人群惊滞,睁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臃肿的欧阳玉和纤秀的花容,嗖的一声自动分开一条路。 夫妻?竟然真的是夫妻! 花容见人退开,闭上眸子,轻轻喘息。 欧阳玉见没人来和他抢娘子了,立刻抱着花容离开这种地方。 “站住!” 还未走出几步,一声断喝从欧阳玉的背后传来,另外两名虬髯壮汉回过神来,突见自己的同伴被花容打的倒飞出去,顿时怒目圆瞪,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砍刀就朝欧阳玉砍来! “混账!纳命来!” “找死!”冷凝的嗓音从欧阳玉的怀中传来,花容眸眼半眯,五指邃然成爪,一阵破空的光芒虚空突袭向那两人! “噗!” “砰!砰!” “嗷嗷嗷!” 相同的情况再次出现,两个巨大的身影猛的撞向拥挤的人群,顿时压倒了一片人,惨叫此起彼伏! “傻子,我们走吧……”花容头也没回,靠在欧阳玉的胸前轻声道。 “嗯”欧阳玉骇然的看着那两人,有些不敢相信。 娘……娘子好厉害……好厉害! · 玉王府乱成一锅粥,老管家左吩咐右嘱咐的到处转。 “快去宫里和皇上、太后娘娘禀告这件事!” “把这温水端到王妃的房里!” “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赶紧熬了送过来!” 来回的人群匆忙,安静的内院之中却没有多少声音,帷幔低垂的房内,把脉的老大夫已经出去。 欧阳玉握着花容的手挨近自己的脸,微红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双目紧闭的花容,花容唇色苍白,如枯萎的花朵般安静的没有声息。 “娘子,你什么时候醒?娘子,子玉好没用,子玉说要保护娘子的……” “娘子,你冷不冷?子玉好伤心,娘子一定要好起来。” 欧阳玉俯下身,贴蹭着花容的脸,脱了衣服靴子爬上床,抱紧纤细凉薄的身体贴着自己。 “娘子不疼,不疼……” 晨光斜射进来时,天已大亮。 花容看着呆愣愣的站在门口准备进来的傻愣子,平淡的眸子含着淡不可闻的笑意。 “扶我起来” “娘子!你醒了!”惊天一声大吼,欧阳玉蹬蹬蹬的蹬到花容面前,漂亮的眸子一个劲儿的瞅着花容,抓着头发,痴痴傻笑,好像怎么也笑不够似的,拿着药碗也不知道放下。 花容看着他开心也不出声,只等着他高兴过了,想起自己的话来。 大概过了近半个时辰,药碗都凉了,花容暗叹一声,看着那还在高兴的傻子有些无奈。 “傻子,可以扶我起来吗?” “啊?好!”欧阳玉立刻放下药碗,过来扶花容,花容有些吃力,脸色却好了很多。 欧阳玉小心翼翼的好像碰坏了花容似的,拉紧薄被把花容裹紧实。 “娘子终于醒了,子玉好担心娘子,绯姨说娘子是受了刺激才会这样,娘子睡了三天,三天呢!”欧阳玉眸光闪着光彩,蹭蹭花容,脑袋带着安心和倦意。 花容伸手触到他眼下的阴影,没说话。半晌从颈侧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花容放低了声音,轻软问道: “你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 “娘子受伤了……子玉要照顾娘子的,子玉不想离开娘子……”懦懦的带着疲倦的声音让花容微微垂眉。 这傻子真的一直呆在这里? 花容看了一眼旁边的药碗,欧阳玉已经揽着花容浅眠。 这次花容没让人把欧阳玉从这里扔出去,朝床里挪了挪,腾出地方让这傻子好好睡一觉。 “娘子好香……娘子不要赶子玉……”外面很冷很冷,子玉不喜欢外面…… 欧阳玉搂着花容的腰,挨近她轻声软语。 ------题外话------ 推荐好友云初的文:《倾城傻妃》http:///353697。html 推荐文友沁玥的文:《望门庶女》http:///438824。html 推荐文友齐优的文:《狂追失忆妻》http:///434343。html 【023】温柔娘子 花容睁开眼时,眸子定了定,有半晌没怎么反应。 “娘子好好看,子玉好幸福好幸福喔……”憨傻的笑容近在咫尺,亮晶晶的清澈眸子泛着满满的温柔和痴迷,流连在花容慵懒的容颜久久不移。 “娘子” “嗯” “娘子” “嗯” “娘子” “……” “娘子脸红了喔……”欧阳玉明亮纯净的眸子泛着欣喜,伸手摸摸细腻的娇颜,墨蓝的瞳仁中映着花容羞恼的眸子。 “胡说” 花容正欲拿开欧阳玉的手,眼不经意间瞥到他手掌的伤口和褶皱,皱了皱眉,起身握住他的手。 “娘子别看……”欧阳玉赶紧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好像顽劣的孩子做坏事被家长逮着,脑袋都垂到了胸前,不敢看花容。“子玉的手好难看,娘子不要看” 花容手一伸,挑眉道:“伸出来” “不要……” “伸出来” “不要” “伸出来” “娘子不可以看的” 欧阳玉瘪瘪嘴,娘子身边的凌香姐姐都说好难看,厨房的人也说他长的不好看,手也丑,都不喜欢他。 子玉不要娘子也讨厌自己。 傻子这执拗的毛病又犯了,花容干脆起身梳洗,欧阳玉面对着花容把手藏在身后,挪步子朝花容靠近,花容眉一挑,还真有些不看到,心里就不爽的念头,她一时自己都被自己的无聊惊住。 欧阳玉局促的站在一边,看着来往的婢女目不斜视的替花容梳洗,花容依旧不理他,他顿时有些委屈,想过去让娘子别生气,又害怕手会被娘子看到,内心真是好矛盾,好矛盾。 花容和凌香说了什么,凌香点头出去,花容径自拿起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妆,目光盯在镜面上一直没动过。 “手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次在大街上被人打的?” 欧阳玉眨巴眨巴墨蓝的眸子,娘子在和他说话? “还是你又跑出去救猫妹妹还是狗兄弟,被咬的?” 花容放下梳子,转身看着一边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欧阳玉,好笑又好气。 花容说话的语气让欧阳玉有些委屈,欧阳玉瘪嘴不说话,站在角落里垂着脑袋,忍着泪花不敢哭。 因为娘子说讨厌别人哭。 “小姐,我把你要的所有种类药膏都拿过来了” 凌香拿了不少的精致的青花瓷玉药瓶进来,没发现这室内有什么特殊气氛,小姐虽然突然让王爷在这间房里过夜,但是想到这几日王爷都夜以继日的守在这里,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放下吧” 凌香遵照花容的吩咐,将药瓶一一的摆放在花容的旁边,转身带上门出去。 花容招手让欧阳玉过来自己身边。 欧阳玉摇头,把手藏好,怎么也不愿过去。 花容无奈,起身走到他身边,叹口气,微微仰头看着欧阳玉,朝他伸出手。 欧阳玉傻傻的看着花容舍不得移开视线,糯糯道:“娘子……” “手受伤了就要说出来知道吗?给我看看” “我……” 花容也不等欧阳玉反对,直接靠近他,清新的馨香带着初露的甘冽,欧阳玉贪婪的嗅着这熟悉的气息,小狗般的蹭蹭。 花容勾唇轻笑,拉起他的手,欧阳玉一时忘记拒绝。 花容简单的扫一眼,微松口气,不是大问题,只是伤着十指,手背上的不是别的伤,竟然是烫伤? “娘……娘子……” “坐下” 欧阳玉想拉回自己的手,又不想太用力伤到娘子,花容一说话,只好安静的端正坐好,一双清澈的眸子还在花容脸上转。 随着时间推移,欧阳玉脸若浸染红霞,脖子耳后都带着绯色,红唇扬起幸福的笑容,乖乖的让花容仔细抹药。 花容低着头,青丝披泻下来,遮盖半面容颜,狭长的眸子认真的将药膏均匀的摸上欧阳玉不堪入目的手上。 欧阳玉看着花容傻笑,手上凉凉的好舒服,娘子不讨厌他。 “娘子真好看……子玉好幸福……”娘子好温柔好漂亮。 花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手上的动作微不可查的轻顿,欧阳玉沉浸在喜悦中也没注意。 “这些伤是怎么弄的?” “厨房的油好烫好烫,子玉很笨,就烫到了”欧阳玉想起那滚烫的油花,脸色都有些微变,一看到花容轻柔的动作,顿时又乐呵,估计再烫一次也愿意了。 “还有这个刀伤呢?”花容皱眉,傻子怎么被油给烫了? “这是给厨房的姐姐帮忙不小心切到的,子玉什么都不会,姐姐们都很不高兴,姐姐让子玉不要告诉别人”欧阳玉糯糯道,娘子不是别人,娘子心疼子玉,姐姐们不会怪他的。 花容脸色登时冷寒如冰,声音却纹丝不变:“你怎么跑到厨房去的?下次不许去知道吗?是谁让你不要告诉别人的?” 欧阳玉瞬间焉了,低着头,委屈道:“姐姐们不许子玉说的,不然就不教子玉做点心给娘子吃了,娘子不喜欢子玉做的点心,那些人都说子玉做的东西狗狗都不吃” 可是子玉做了好久,娘子一点也不喜欢,全让凌香扔出去了,子玉好伤心。 花容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欧阳玉,一时沉默。 她以为是他又贪玩跑去厨房,被厨房的奴婢轻视践踏,没想到,他去厨房是因为这个原因。 “以后不许去厨房知道吗?如果再这样,我不理你了”花容将药涂好,嘱咐道。 “哦”欧阳玉站在一边,一副知错就改的表情。 花容不由莞尔,伸手捋顺欧阳玉鬓边的乱发,声音软了下来:“赶紧去洗漱一下,吃饭了” “嗯!”欧阳玉歪着脑袋,明亮的眼睛霎时迸发出灿然的光芒,连连点头,蹭蹭花容温凉的手,一阵风似的走了。 花容看着他这般开心的模样,眸底闪过一瞬温柔,转身看向玉王府的厨房方向,细长的眸子转瞬冰冷。 她怎么不知道这玉王府里还有欺主越上的狗奴才? 真以为傻子好欺负?当她这个王妃不存在? 【024】惩治恶奴 凌香站在花容的身后,抬头看着下面整整齐齐排列的近百号人,没想到连扫地的、厨房干活的下人都在,有些不解的看向主子。 花容安静的坐在紫檀直背交椅上,青花瓷盏细腻温润,衬得十指纤细莹白,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微袅的热气隐约遮掩了眸中的暗芒。 座下的众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不知道王妃找他们所为何事?王妃突然把整个府中的下人都找来,却站了近半个时辰也没说话。 他们都有听说这名入府的女主子,以雷霆手段将另外六位夫人扫地出门,把当初最得宠的烟夫人打的爹妈不认识,被人坏了名声也不到几日就解决。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她如此泼蛮,即使王爷傻气不能把她怎么样,至少皇上和太后不会放过她,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皇上和太后完全当没看见这事儿? 想到此,一时间,众人也摸不清这位王妃的性子,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不知王妃找我们来做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花容红唇轻抿,勾起一抹难以言明的笑意,让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凌香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花容,见她似乎没有听见般依然悠闲品茗,也弄不清她这次有何打算,如果说是来训话的,实在不是小姐的风格,小姐她一向不喜欢这般大张旗鼓。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长时间的站着,已经有人暗中伸胳膊伸腿的抱怨,满腹的牢骚,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位女主子的厉害,但是不管怎样也就一个被宠坏的小丫头,还能厉害到哪去? “不知道王妃找我们来是什么事?没事的话,小的还要去做饭,没工夫在这里耗着” “是啊王妃,我们还负责这整个王府的午膳呢,这耽误了午膳可没法做事呢!” 一个人说话,不少人纷纷应和,不甚在意的瞧着座上年轻的王妃,他们怎么也是这王府中元老级的下人,就是王爷也不能把他们如何,还怕一个区区的王妃?这整个王府没有他们吃饭都是问题,王妃竟然还在他们面前摆谱。 说完直接无视花容,嗤哼一声,大摇大摆的甩身准备走人。 花容细长的眸子闪过一瞬晦涩的暗芒,薄唇残忍的上挑,凌香立刻感觉到了,瞳孔微微扩散,忍不住替那群人感到悲哀,看来小姐是不打算和相府那时一样“从轻处理”了。 “你们真要走?” 微凉的嗓音令人莫名的心一寒,几名下人准备离开的身影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坐上的王妃,花容依旧是刚才的动作,这声音好像是他们的幻觉。 “王妃,我们不是说了,没事的话,我们还要去做饭,可没时间听王妃的教训” 一名圆眼的女人叉腰不屑的瞟一眼花容,冷嗤一声。真看不出这王妃有什么能耐?这么长时间屁也不放一个,浪费他们的时间,八成是看到这么多人,连话都不敢说。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竟敢这么和王妃说话!”凌香直叱道,怒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竟然敢忤逆主子!“别忘了,你们是王府的下人!王妃还没让你们走!” 何况现在离午膳的起码还有近一个多时辰时间,这些人根本就是故意如此! “哟,这是王妃带过来的丫鬟吧?什么时候也可以代替王妃说话了?” “这可是王妃身边得宠的大丫鬟,哪是我们能得罪的?” 冷嘲热讽的态度让凌香气的浑身发抖,这都是些什么人!气焰嚣张的竟然在小姐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完全当小姐不存在! 花容红唇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慵懒的撑着手臂托着脑袋,细长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这些人,眸底森冷漠然。 “老奴在王府时,你这小贱蹄子还在你娘怀里吃奶,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看样子是有人不服我们的厨艺,有本事就别吃!我们还懒得伺候佛爷!”几名厨房的厨子和仆役,叉着腰,不屑的睨着凌香,见花容一直没说话,更是得寸进尺,讥嘲冷讽: “王妃如果不喜欢我们厨房的饭菜,以后奴婢也就不必准备了,何必要做出这种丑样?不是让玉王府让人笑话吗?” “丽姐,不必说这么多,有人可是相府里的大小姐,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人做的俗物?”尖俏的嗓音毫不客气的针对花容。 她们就不信王妃真能把她们怎么样,这王府的饭食都是她们厨房的人负责,当初那些夫人还不是不敢得罪她们?王府里的主子是王爷,王爷喜欢她们的饭菜就成,真发生什么事,随便做几个菜也能哄住,王妃又能把她们怎么样? 见王妃始终怯懦的歪在一边一语不发,几人成就感愈发膨胀,嚷嚷道:“都散了吧,看样子王妃也没什么事,都各做各的事去!”俨然一副主子的态度,看也没看花容一眼。 “小姐……”凌香一时气红了眼,这些人是*裸的威胁!竟然还旁若无人的指使别人! 一百多号人,顿时有些骚乱,不知是不是不理王妃就这么离开?呈现了两方观望的态势,不少人看向台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妃。 “我说过所有人都可以走吗?” 什么?! 花容抬起头,慢悠悠的放下青花瓷盏,近一个时辰过去了,这杯盏上的热气似乎久久不散,袅绕环指,森寒的声音冷酷中带着近乎残戾的煞气,脸上却是笑意盈然,一干人看到她轻笑的脸骇的倒退数步,不敢动作。 “王……王妃这是何意?”原本气焰甚高,带头起哄的几人顿时有些底气不足。 花容慢踱到人群之中,勾唇轻笑:“你说的倒是没错,本王妃嘴刁的紧,可不是不喜欢一样的饭菜吗?” “……”什么意思? 厨房的几名领头人奴婢看着花容巧笑嫣然,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花容纤素的十指朝管家方向随意一伸,一直消失的老管家,此刻恭敬的站在花容身边,手中托着镂空琉璃盘,高举过头顶呈向花容。 “王妃,您吩咐让老奴拿的所有卖身契都在这里” “很好” 花容红唇微勾,抬眸扫了一眼台下脸色剧变的人群,娇颜愈加和悦亲切,轻笑“和蔼”道:“如果本王妃不喜欢她们住在王府怎么办呢?” 【025】杀鸡儆猴 花容慵懒随意的嗓音不变,托腮兴致盎然的看着台下一个个瞬息万变的脸孔。 “回王妃,她们皆是被卖入王府之人,主子有权处置”老管家平静的声音在这群人的心里狠敲一铁锤,霎时一群下人脸色惨白如纸! “王……王妃,你不能赶我们走!”李淑丽脸色煞白,怨恨的看着花容,她竟然想赶走她们! “不能赶?”花容眸子半眯,虚心请教,红唇牵出冷嘲,幽幽道:“这些是什么?老头倒是说说,本王妃可是愚笨的紧” “是,王妃” 老管家额角冒汗,王妃还愚笨?精明的吓人,三言两语的蹦话,全是给人下套。 “王府下人皆是自幼卖入王府,这些都是他们自愿签的卖身契,签了这个就是说所有的人都是王府的下仆,遵从主子的话是奴才的天职,如果主子不喜欢,自然可以驱赶……” 签了卖身契却被赶出来的人,没人会雇佣他们,在云昭国这样的奴才不值得人同情,只会遭人唾弃。因为不忠而被趋赶出府,是很严重的事情。何况,这些人大都是自幼入王府,没有任何的亲人会收留,如果离开王府,境遇只会生不如死。 王妃这意思分明就是不想要这些人,离开王府根本就很难活下去。 “王妃开恩!饶命啊!奴才没有和她们一样,王妃开恩啊!” “王妃饶了我们,都是这个女人威胁我们,小的们不能不遵从啊!” 不少人立刻调转方向,跪在地上求花容,他们不能离开王府,出去绝对是死路一条,他们没有营生的本事,又没有亲人,如果出去了,一定会死的! 看着突转的形势,花容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兴奋,细长的眸子抬了抬,“温和”的看向那几个奴才,那几人愤恨的盯着花容,似乎不相信花容真会赶走她们,没有一点值得傍身的价值,她们也不敢这么放肆。 “王妃想赶我们?”李淑丽斜睨着吊角眼,不屑的看向花容,扫视了一圈下跪的人,嗤笑。 “王妃,奴婢记性不太好,不过奴婢记得这王府里的主子,好像是王爷?”李淑丽的身边,一名花裙的尖脸女人轻蔑的扫一眼花容,拉长声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可不是!有人想擅越王爷的职责呢!” “也不想想,王爷可是最喜欢我们丽姐和嫃姐的手艺,如果王爷没吃到,哭闹的厉害,指不定谁遭殃!” 两个带头的说话,旁边的奴才纷纷搭腔。 厨房十几人自成一体,因为欧阳玉喜欢某样东西就不喜欢别人染指的毛病,当初那六位夫人,就是因为知道欧阳玉喜欢那个李淑丽做的“玲珑珠盘”,所以一直不怎么招惹厨房的这几位。 这道菜在王府里只有她会做,自然是没人真把她赶出去。 “小姐,王爷那边……” 花容摆手示意自己知道,凌香也不说什么。 说起王爷,凌香才想起,今天早上起来就只见过王爷一次,现在都近午时了,怎么还没出现?平时没事王爷总是在小姐面前晃悠,今天怎么转性了? “原来你们还知道王爷是主子?”花容素指摩挲着瓷玉茶盏,抬眼看着座下那十几人,冰冷的眸子半眯,薄唇微勾。“我还以为你们把自己当主子!” 什么! 不仅是其他的奴婢,连这站着的十几人也是脸色微变。 花容容色微厉,红唇邪肆,细长的眸子中盛着冰冷的残意。 “来人!” 老管家立刻上前,一群蓝衣的家丁顷刻间钻出来。花容薄唇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瞟了一眼这十几人,冷道: “杖责二十大板,赶出王府!” “是!” 顿时以老管家为首的几十名家丁听到吩咐,没有感情的拖拽那带头起哄之人。 “放开我!冷花容!你不要以为你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可是太后亲自指定伺候王爷的!你算什么东西!”郑嫃长指甲撕抓押她的家丁,怨恨的盯着花容,尖利嘶吼。 “王妃,我告诉你!王爷只喜欢我李淑丽做的东西才吃的下饭!你这个毒妇!王爷不会让你这种蛇蝎女得逞的!” “放开我!放开我!” 嘶叫咒骂不停,厅堂内乱成一片,花容只当没看见,挑眉,摆摆手:“都拉下去吧,打完了再拖出去扔了” “小的明白!” 数十名的蓝衣家丁手脚麻利的将这群人拖走,免得碍主子的眼。其他的一百多号下人吓得脸色死灰,机械的看着打呵欠的花容。 “放开我!你们不能听那个女人的!” “那个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王爷和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嘶喊叫嚣不绝,凌香皱皱眉,凑近花容道:“小姐,要不让凌香堵上她们那张臭……”嘴…… “咦?你们这是干什么?是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吗?”突然掺进来的声音让凌香的“嘴”字尚未出口,已经被打断。 欧阳玉手里不知道提着什么东西,兴冲冲的跑进来,刚好碰上这场闹剧,瞪大明净的眸子,左瞅瞅右瞅瞅。 那十几名厨子下人见到欧阳玉好像看到了救星!撕抓狰狞的往欧阳玉这边呼喊。 “王爷!救命啊!王爷!” “王爷,奴婢什么都没干,王妃就要杀奴婢啊!奴婢好冤呐!” “是啊!王爷,如果丽姐姐和嫃姐姐死了,就不能做好吃的给您吃了!” 哭天抢地的声音直穿耳膜,欧阳玉眨巴两下乌黑的长睫,扭头看向大厅,正好看到花容望过来,花容已经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就这么与欧阳玉直视。 “娘子!”欧阳玉稳稳当当的把红漆木的食盒抱在胸前,没理这几人,一脸兴奋的跑向花容。 花容细长的眸子瞥一眼他当宝贝似的盒子,薄唇微弯。 “怎么样?逢源楼的东西不好吃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花容笑道。 “不是!好好吃的!那里的东西好好吃喔!”欧阳玉几步飞奔到花容面前,献宝似地把手中的红漆食盒推到花容手里,清澈见底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 “娘子,你吃!都是子玉带回来的!娘子喜不喜欢?” 他好喜欢那里的菜,好好看!比厨房的东西还好吃,他很喜欢,可是娘子还在家,她一定也喜欢,所以他就这么快回来了。 “小姐,这些点心还冒着热气呢!这里离逢源楼可有一段距离,竟然还没凉”凌香掩口笑道。 “那当然了!子玉也好热。”欧阳玉看着花容傻笑,他跑的很快的,逢源楼的那个怪人说点心凉了不好吃,他就使劲儿抱着跑回来了。“娘子喜欢这个,子玉知道!娘子吃” 花容看着他满头大汗,细长的眸子眸光微闪,薄唇轻弯,按下他的肩:“你坐下” “哦!”欧阳玉端端正正的挨着花容坐好,明亮的眸子依旧目不转睛的瞅着花容傻笑,好像怎么也看不厌似的。 “王爷!王爷救命啊!您不想吃丽姐姐做的‘玲珑珠盘’了吗?” “王爷!王妃要杀奴婢!王爷!” 叫嚷的噪音时不时的穿过来,欧阳玉诧异的看向外面,不解的问道:“娘子要杀这些姐姐们吗?” 花容没搭腔,捻起一块点心尝一口,眉头微扬。 不错,带着余温,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口味也很清爽,难怪这地方的厨子这么有名,果然不错。 “娘子好吃吗?”欧阳玉见花容开心,立刻忘记那群人,转移了注意力,黑亮的眸子瞅着花容绯色的薄唇,喉咙咕咚咕咚,脸色有些淡粉。 花容扑哧一声,把点心塞到欧阳玉的嘴里,莞尔道:“好吃吗?” 欧阳玉脸色涨红,耳根子都是绯的,瞅着花容莹润的唇一眨不眨:“好吃……”好想吃喔… 【026】酥饼温烫 “王爷……救……” 凌香看不过眼,抓起地上脏污油腻的布条,塞到了这哭喊叫嚷的女人嘴里。 “叫什么叫!没看见王爷正和王妃交流感情?真不知道你们是真傻还是装傻!以为王爷傻了好欺负?”凌香掩鼻,煽开盘绕眼前的抹布恶臭,不想搭理这恶奴。 “小贱人!我是太后娘娘派来伺候王爷的!你竟然敢……唔唔!” 凌香拍拍手上的灰尘,瞧了一眼那嘴里塞满黄土块的郑嫃,挥手让其他的家丁带下去。 “连王爷都敢指使,还伤了王爷,我倒是想看看那奇怪的太后是站在哪边?”凌香说完也不去理那被拖下去两女人的反应,招手让大厅内的一群人都赶紧离开,别打扰王爷和王妃。 老管家老奸巨猾的,赶紧使眼色,一群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下人,鬼上身般的飞速离开现场。 凌香见所有人都走了,这才看向花容,轻吁一口气,也准备离开。 小姐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次的行为已经越离了她的宗旨。别人不来惹小姐,小姐从来不会插手多干什么,这次,例外了。 · 花容简单易懂的和欧阳玉说清楚了这次的事情,欧阳玉一知半解的不是很明白,花容也不知道她刻意的少说了什么,大概就是说,她心情不好,就把厨房的人都赶出府了。 晚膳时,饭菜已全部置换,欧阳玉这才想起午时的事情来,看着对面空空的什么人也没有,一时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玲珑玉盘”不开心,还是因为娘子不许他踏入房门的缘故。 · “这个傻子又出来了?” “看呀!怎么今天这么垂头丧气的?” 欧阳玉抱紧怀里刚刚现做的酥饼,滚烫的热力贴的胸口太近,即使有一层油纸裹着,依旧烫的他龇牙,埋着头一语不发的往前走,不理这些闲话碎语。 “你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难怪冷小姐不理他!” “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冷小姐和这个傻子两地分房入寝,冷小姐可还是处子呢!” “是啊,上次的守宫砂都把我吓到了!” 指指点点的声音直接传到欧阳玉的耳中,他埋着头走的更快,水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一路的飞跑。 “哟,王爷是要赶回去见王妃呢?”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欧阳玉浑身一哆嗦,把怀里的饼抱得更紧了,头也不敢抬,低声道:“是……” “拿着什么好东西?这么害怕别人看见?”一身蓝色锦衣的上官凌讥笑的盯着欧阳玉,伸手就要抢,欧阳玉死死的抱紧,躲开他。 “是……是饼……娘……娘子喜欢……” “哈哈!我当是什么宝贝!这么糟践的东西谁稀罕看一眼?冷小姐会喜欢这种油腻的东西?啧啧,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上官公子说的是!冷小姐在相府可就是挑剔的出了名,这傻子真是没见识!还把这么个东西当宝贝!” “没出息!” 嘲笑的声音有愈演愈烈之势,欧阳玉执拗地仰着脖子,脸色涨红:“你们胡说!娘子喜欢的!娘子一定会喜欢的!”他知道娘子喜欢热的,不喜欢凉的,他知道酥饼好吃,很甜也很烫,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他要快点回家!凉了就不好吃了! 欧阳玉不想理他们,上官凌冷讽的看着欧阳玉,眼底闪过暗芒,想起第一次在逢源楼见到冷花容时惊艳的场景,对体态愚肥,又是一个傻子的欧阳玉心生嫉恨,不过是仗着一个王爷的身份,有一个皇帝的大哥,竟然就让冷小姐嫁给这种人! 乘欧阳玉急着回去,恶意一伸腿,伸向欧阳玉匆忙的步子! “噗!” “砰!” 一声巨响,欧阳玉猛的扑到,“砰”的一声,猝不及防之下,一头撞上青石台阶! 霎时间殷红的液体倾注而下,染红了欧阳玉半边脸,凸起的台阶上溅满血渍,欧阳玉只觉眼前一片赤红,头有点昏沉,跌跌撞撞的起身。 “啊!流血了!” “快!快走!” 意外突生,顿时一阵喧哗,人群见欧阳玉这般模样吓呆了,好像担心沾染晦气,赶紧都散了,不管怎么说欧阳玉都是王爷,他们平时虽然骂他,但是不敢真打,上次也是因为七王爷才敢浑水摸鱼,现在可没人镇场子。 上官凌虽然是户部尚书之子,但也没想到会酿成这般情形,立刻踢一脚欧阳玉,大言不惭道:“竟然连走路都会摔成这样,真是傻子!今天我没功夫和你耗!我们走!” 上官凌和他带来的一群家丁也立刻消失。 欧阳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眼前的景物有些重复,没人了,也没多想,佝偻着身体,裹紧怀里尚带着温度的酥饼,转身踉跄的跑回府,满脸的血色把一路上的行人吓得退避三舍。 · “王爷还没回来吗?”花容坐在桃林的石凳上,看着面前陷入酣战的棋局,手里最后一颗决定输赢的墨色棋子迟迟没有放下。 “是啊,今天王爷似乎回来的晚了,小姐让王爷不要在外多逗留,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凌香也有些奇怪。 这段日子府里的厨子正在筛选,每日的风味不同,小姐都尝的很少,王爷说要出去带好吃的给小姐,小姐也只好应了他,但是怎么还没回来?都快到午膳时间了。 “大概是看到新的菜色,一时忘了时辰……” “王爷!王爷你不要到处跑!” “王爷!你受伤了!” 欧阳玉身后紧紧跟着一群惊骇欲绝的下人,声音传到了这边,花容一回头,便看到了那飞奔过来的血红身影。 “啪”清脆的棋子掉落棋盘。 花容瞳孔微微扩散,一时间怔住,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王爷!王爷你不要到处跑!” “娘子!” 欧阳玉隐约的看到那素淡的身影,开心的唤花容,额头触目惊心的猩红直淌,半边的衣衫尽是赤色,惨白和猩红的对比,使他看起来异常可怖,花容怔然的看着飞奔过来的血色身影,长袖下的指尖微颤。 “王……王爷!小姐,是……是王爷……”凌香捂住嘴,骇然的退后几步。 欧阳玉只看到花容模糊的影子,有些不清晰,胡乱的摸了一把脸,直挺挺的站在花容面前,小心的从怀里拿出还带着热气的酥饼,递到花容的手里,痴痴傻笑: “娘子吃……” 花容唇色微白,看着他欣喜的眸子一语不发,长袖下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泛白,目光看到浸染点点血渍的金色酥饼,一时说不出话。 【027】好爱娘子 他……他竟然…… 花容垂首沉默,没有去接,欧阳玉就这么伸着手,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的展开油纸,莹亮纯净的眸子看着花容:“娘子,是热的喔,子玉刚刚在东街老婆婆那里买的,很香很香的,娘子吃……” 花容浑身颤抖,长袖下指骨泛白,嗓音森冷:“都下去” 赶上来的老管家和家丁脸色担忧的看着欧阳玉,听到王妃的话,凌香和老管家对视一眼,带着一帮下人离开。 桃林里青桃挂满了枝杈,石桌上飘落了几片落叶,只剩下花容和欧阳玉两人,欧阳玉有些无措的看着花容,欧阳玉伸着手都有些发僵,花容依旧没有要接的意思,欧阳玉一时慌了,是不是娘子不喜欢他的饼? “娘子……” “啪!” 一声脆响,花容脸色一冷,甩手毫不留情的打掉他手里的饼! “娘……娘子!”欧阳玉惊呆了,看着躺在地上,沾满尘屑的饼,眼框瞬间红了,匆忙佝偻着身体,抢着去捡起来。 “娘子这样会脏的……娘子……”欧阳玉好像不知道自己受了伤,直接扑过去捡,娘子喜欢热的,娘子喜欢很干净,娘子她……娘子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沾染了油渍的油纸飘到一边,金色的酥饼打个圈,滚落到尘土之中。 “站住!”花容神色冰寒,漠然踩碾在饼上,欧阳玉动作匆忙,连带着,五指被踩在花容的脚下。 花容捏紧五指,墨瞳带上了不知名的情绪,转瞬即逝。冰冷的直视欧阳玉,绯色的长裙扫出冷然的光芒:“你以为我稀罕外面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吃你带回来的东西?欧阳玉你别傻了!” 花容缓步走到欧阳玉身边,纤凉的指尖抬起他的下巴,欧阳玉纯净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层雾气,隐约的映着她的倒影,花容微微抿唇,撇开眼,冷道:“欧阳玉……你,真的很蠢!” 欧阳玉浑身一震,下巴红色的液体滴答的渗入泥土,流到花容的指缝。 欧阳玉迷蒙的瞳孔霎时无神,手中连握着一个饼的力气也没有,侵染眸中的雾气愈浓,却依旧执拗的望着花容。 她说他蠢! 娘子是不一样的!她明明是不一样的!她总是叫自己傻子,可是他知道娘子和别人不一样的!她叫他的时候很温柔很温柔,她是不一样的!她不会这样看不起子玉,不是的! 欧阳玉有些呆滞,额头猩红的液体滴答的滚落尘土,半跪在地上,五指掐进了泥土之中,好痛,哪里好痛好痛…… “娘子……骗我……骗……我……” 娘子是骗我的,不是这样的,不是…… 桃林里起一阵风,青桃枝叶摇晃,花容闭上眼,背对着欧阳玉,绯色的裙裾撒下一地艳色。 欧阳玉昏迷前只看到那冷淡纤长的背影,离他很远,娘子一直都不喜欢他,他知道他配不上娘子,所有人都这么说……所有人都这么说…… 子玉怎么努力也没用吗……子玉真的……真的很没用吗…… 身后的声音平息,耳边传来桃叶摩擦的飒飒声,风中带着叶子的清香和淡淡的血腥味,花容无力的坐回冰凉的石凳,白皙的手臂支着石桌撑住额头,紧闭上眸子一语不发。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很多年没有这样情绪失控。 那个傻子真的太傻,太傻了。 “小姐……”凌香不知何时出现,静静站在一边,看着昏迷的欧阳玉,没有去打扰花容。 “凌香,谁能做到不要命的对另一个人好呢?” “……” “如果太好了,到最后被背叛的时候让人怎么活下去?”当年她是在多绝望的时刻只为一个真相,拼了命的活下来?那样的痛苦是刻骨入髓的,她不弄明白死也不会瞑目,终有一日她会知道这一切。 “小姐,玉王爷是傻子……”所以你不必担心。当初突然改变主意,不是正因为他的傻吗? 花容默然。 半晌 “我知道了” · 欧阳玉伤口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造成暂时性的昏迷,或者,就像大夫说的受刺激导致不醒。这其中的原因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没事了,以后不会再为她做这种傻事。 花容看着面前已经碾碎的酥饼,不知道自己怎么也干出这种好笑的事来?难道是和这傻子呆的时间长了? “小姐,您要的凉水已经端来了” “放下吧” 凌香把水放在木架上,转身带上门出去。 花容叹口气,掀开被子,解开欧阳玉的衣服,露出光裸的前胸,胸口中有处很明显的烫伤,已经有些红肿,里面的一层薄衫也沾染了油脂。 刚刚大夫检查没检查出来,她刚刚把脉感觉到了,果然是这样。 这个傻子,估计是油饼刚刚出锅他害怕凉了就直接捂在胸口,都烫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挪开,花容摇头,拿凉帕子敷在烫伤的地方,伸手揽住欧阳玉的脖子替他换身干爽的衣服。 欧阳玉迷迷糊糊的有些意识不清,胸前一凉,好舒服,鼻端有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伸手就揽住了靠近的凉意。 花容身体一僵,被猛的带入欧阳玉的怀里,呈现暧昧的姿势伏倒在床上。 两边支肘撑着才没有和欧阳玉直接来个亲密接触,奈何靠近的距离太近,花容脸色微僵,微扬着脖子防止贴上欧阳玉。 这傻子真昏迷了吗?怎么……怎么还是……这般无状! “娘子……骗我……娘子……”欧阳玉呓语乱说话,发烧的体温使劲儿的蹭花容,温热的唇贴着花容细腻的脖颈,随着说话的声音,热气往衣领里冒,花容脸色带上了薄熨。 花容不敢叫醒欧阳玉,只好努力挣脱,欧阳玉似乎感觉到花容的抗拒,手脚并用的圈住了花容,花容当即脸色发黑,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每次欧阳玉一抱她,她就会奇怪的没办法用力,屡次都是这样。 上次她听到绯妩时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蛇,绯妩似乎认识她,她好像有印象,又什么都不知道,一想起来,当初魂裂的痛苦就缠上她。 “娘子,不要讨厌子玉……” “娘子别走,不要赶子玉……” 花容一怔,想起老管家不久前和自己说到的欧阳玉摔成这样的原因,脸色微沉。 又是闲言碎语攻击傻子,有些事情迟早是要百倍讨回来! 不过老管家的话,暗地里恐怕是在说她,自从以前的那几位姬妾跑过来告诉她,她们的存在,她便找个理由自己单独住一个地方,自己和欧阳玉两个的确是干干净净的,没想到这样让欧阳玉遭到这么多嘲弄? “以后不赶你走好不好?” “娘子……子玉好喜欢好喜欢娘子……”欧阳玉摩挲着花容的背,明净的眸子迷离尚未来得及褪去,已经瞬间溢满欣喜。 “子玉知道娘子一定是骗子玉的,娘子不讨厌子玉,子玉好高兴,子玉知道娘子对子玉最好了……” 子玉好爱好爱娘子…… 【028】奇怪道士 烈日当空,夏季不知不觉到来,院子里老桑树枝叶繁茂,斑驳的光影透过层层翠绿的树叶投射到地面。 花容手执墨色的棋子,撑着脑袋有些诧异的看着对面傻笑的欧阳玉。 “娘子,该娘子了”欧阳玉手里抓一把白棋,兴冲冲的看着花容,眸光里迸射出明亮兴奋的光彩。 “扑哧!”凌香在一边捂嘴暗笑,不理花容恼怒的目光。 没想到一向以棋艺自豪的小姐竟然会输给王爷,真是天下奇闻!看来王爷也不是什么都干不成的,小姐看他总是没事干,一时就教王爷下棋,没想到王爷才下第二盘就把小姐打败,现在小姐都输十几次了。 花容看着棋盘,手里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眸中有些不敢相信,在她的记忆里好像只输给过一个人,这人自然不是欧阳玉。 “娘子,你怎么了?”欧阳玉见花容一直看着棋盘,也不理他,伸长了脖子凑近花容,明净的眸子亮晶晶的。 凌香见小姐还在看棋局,朝一边活跃的欧阳玉道:“王爷,没想到您棋艺这么厉害!” “我很厉害吗?”欧阳玉眸光发亮,炯炯的眼神看着花容,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娘子把这个石子放在哪儿,他就知道放哪儿了。“娘子以前还说永远不要和子玉下棋呢!” “嗯?”花容抬头看欧阳玉,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 “娘子你不记得得子玉了,还说子玉是妖怪,要杀子玉回去立功”欧阳玉一个个的捻起棋盘上的棋子,认真的看着花容。 花容有片刻恍惚,傻子在说什么傻话呢?她还是第一次和他下棋,她也不可能会杀一个人类傻子。 “净说胡话”花容好笑道,敛裙站起,欧阳玉看着花容的动作,刚准备说什么,一名青衣的婢女匆忙跑到内院,和凌香说了什么,凌香点点头,脸色让人摸不透。 “小姐,外面有一个怪人说我们府中风水怪异,隐有妖气,和门外的家丁闹开了” 花容闻言,眉头微皱,怪人? “又是妖气!子玉最讨厌这样的人!子玉赶他走!”欧阳玉听到的反应比花容还剧烈,瞳孔立刻变了,脸上怒气冲天,似乎很反感这些人,直接就气冲冲的往门口跑。 花容和凌香对视一眼,王府怎么会有妖气?是神棍?还是…… 猎妖师! 花容和凌香远远便看到那手握金杵,腰悬黄金铃,后背桃木剑,一身道服之人,这三字顿时窜入脑际,花容看着和家丁拉扯之人,眸光微闪。 一手牵住冲动的欧阳玉,欧阳玉感觉到手心微凉,霎时乖顺了,双手把花容的手包在手掌心,花容看了傻笑的欧阳玉一眼,眸底如水。 “哎哎哎!你们府中隐有怪戾之气,在空中盘旋翻滚,你看看,你看看,只要让老道住一晚就免费帮你们驱散妖气,就一晚啊!” “赶紧滚!你这种神棍我见多了!” “你们不能这么不讲理,老道有多年的除妖经验,保证手到擒来,还贵府一个……” “你这种骗吃骗喝的人休想到我们玉王府,还不赶紧滚!” 那中年道士腰中还挂着一个大的离谱的葫芦,隐隐有酒气传来,几名家丁立刻识穿了他不厚道的蹭吃蹭喝的伎俩,几堵人肉墙把这名神棍大叔拦在大门口。 “不知我玉王府有何妖气?”微凉的嗓音让众人齐刷刷的回头,一阵风拂过,绯色的裙裾微微扬起,花容细长的眸子淡淡的看向这边。 “王爷、王妃!” “王妃,这个神棍说我们府中有妖气,还要硬闯!”几名家丁见是王妃立刻拦的更卖力了。 那一身道袍之人也不纠缠,举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衣服邋遢,胡茬满脸,斜刘海遮了一半的面容,只露出一双黑的出奇的眼睛,此刻的目光也落到了花容的身上。 “王妃自然知道贫道说的是不是真的” 花容对此不予置理,细长的眸子直视这人,一时都没说话。 “娘子,子玉很讨厌他!”欧阳玉两眼冒火,娘子为什么都只看那个讨厌的人不理他!子玉讨厌那个怪人! 欧阳玉的声音传来,花容回头拉了拉他的手,轻笑道:“傻子,他多可怜,没饭吃只好找个理由到子玉这里,子玉怎么能赶走他呢?” “真的?他真的这么可怜?”欧阳玉指着那喝酒的邋遢道士,疑惑的看着花容,花容明媚的眸子含笑,点头赞同。 那道士嘴角微抽,目光看着花容带着探究。 “那我们让他住一晚好了!” 于是这位在玉王府众家丁眼中,形如乞丐的神棍在王爷大发慈悲下住在王府。 · “小姐,你为什么让他住在这里?就算是个骗子,但是他身份毕竟是……” “凌香你下去吧,看看王爷睡了没有”花容打断凌香的话,让她去欧阳玉的房里看看。 凌香扫了一眼花容对面,那中午的道士正坐在树下独自喝酒,想到小姐也不是随便什么神棍能对付的,只好走了。 “你是什么人?”花容看着夜空,此时空中挂着的明月明亮的洒满了一地银辉,银色的光边为花容镀上了一层冰寒,细长的眸子看着那坐在树下的道士。 准确的是看着他腰间的铃铛,云鹤黄金铃,她至死也不会忘记的东西,当初把她打向深渊的黄金铃! “一个混吃混喝的道士罢了”中年道士又往嘴里灌酒,醉醺醺的让人不知他话里真假,花容却没有说话,冷道: “你身上的黄金铃是谁的?” 那满面胡须的道士闻言,一时低下头望向腰间沉寂的铃铛,放下酒葫芦,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向花容,懒洋洋的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我是找人来的,找了不少时间,大概十几年吧,不过如今看来是找到了。” “你觉得你杀得了我?”花容冷哂,转身看他。 “我可不敢杀你”杀了你,有人恐怕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是吗?”花容眸光冰冷,斜靠在树干上,流泻的月光洒在皎润的容颜上,绯色的裙裾肆意张扬,邪佞的暗夜妖姬一般魅乱。“那你觉得我会不会杀你?” 道士眸子紧缩,脸色微凝:“你和某人说的真是不一样了” “嗤”花容嗤笑一声,也不以为意。 “这个玉王府不适合你,这里的确有一股隐藏的妖戾……” “呲!” “干你何事!”花容伸手,突兀的桃鞭一鞭子抽向那道士手中的葫芦! “当年天真无邪,只知道听从师命除魔卫道的小花儿,如今被你们迫害至此,怎么,那臭道士又后悔了?”戏谑的调笑声音从另一边树杈中传来。 花容退后一步,收回长鞭,挑眉斜靠在树干上,眸光扫向出声的绯妩。 “前辈倒是好心情” “我还不是为了那傻子未来的幸福着想?什么时候你肯为老身添六个七个八个的孙子什么的,我就不管这闲事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星星的《不良军婚》:http:///439649。html 【029】前尘往事 绯妩从树上一跃而下,纤腰款摆,婀娜多姿的摆到花容面前,斜瞟着酒鬼道士,还不忘哀怨的瞅两眼花容。 花容双手环胸交叉,似乎对于绯妩这种话已经免疫,也不以为意。 满脸胡茬的道士闻言,眉头蹙起,仰头灌了一口酒水。 “木道子,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插手管这种事,不过,桃夭如今是老娘的儿媳妇,你以为你们这群老不死的还能像当年一样干预他们二人?”绯妩冷哼一声,踱着步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仰头只有酒的胡茬道士。 “你不是一样代替了你姐姐在这座宫里这么多年?当了几十年的绯妩?” 绯妩脸色微变,一把抢过那道士的葫芦,径直往自己嘴里倒,低嗤道:“拜你师兄所赐,可惜如今他自作自受!哈哈!” 两人背对着背的自己喝自己的,花容眉头微挑,支腿斜靠在月下的树杈间,茂密的树叶遮挡了她的身影,看不清表情。 花容看着这两人,明显是老相识,到显得她是局外人了,她并不想参与这种事,尤其是和天道门扯上任何联系。 树叶依旧,银白的月光撒到树下的两人身上,绯妩把酒葫芦递给那中年道士,瞥一眼逐渐隐于阴云之后的明月,开口道:“桃夭已经走了,你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 她前几日便听说他下山了,在相府附近打听桃夭之事,今日就看见被讨厌道士的子玉领进了玉王府,一想也知道定是桃夭识破了什么,才让他这种危险人物进府。 中年道士摇了摇葫芦,已经见底了,咂咂嘴:“十六年前,天道门掌门师尊的徒弟因触犯了族规,杀害其他弟子,打伤了数百名弟子,欺师灭祖,被处以骨火之邢……” “你们不是自诩名门正派?竟然用此歹毒的方法取内灵?”绯妩冷讽嘲笑,这样的邪火取出被害弟子的内灵极为有效快速,但会烧尽受刑之人的三魂七魄,永不超生,一般自诩清高的门派都不屑使用,有违正道。 “这也是天道门数千年来做的最丧心病狂的决定……”木道子不知想到什么,一时无话,事情还不是这么简单。 当年一事,惨烈的程度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不然不会一向冷清寡淡的掌门师尊会如此大怒,气火攻心,不惜动用此邢。 天道门数百名弟子被一人所伤,甚至掌门师尊也被一鞭穿胸,留下多年的顽疾。 “没想到最后被处以极刑的弟子却是含冤消散?”绯妩嗤笑,当年天道门最有潜力的孩子,到头来被她师父亲手送上焚台,看着她被人唾弃,被人眼睁睁烧死。 这样的刑罚到底是凶残,恐怕天道门不可能所有人都同意,到最后冤屈的魂魄濒死化形,却是冤魂。 谁会想到被认定的狐狸妖却只是不足百年的小桃花?那个要强的小弟子,被人耻笑连三尾风都花了数月时间才练成的弟子不是狐狸,只是一株天真浪漫的桃花? 只有狐狸才会的三尾风却没想到被另一个种族学会了,酿成了天大的悲剧。 如果不是子玉赶到,或许也没有现在的冷花容,可惜,如今子玉数千年的道行没有,变成了傻子,当年的桃夭已经变了,不是当初一心要除魔卫道的小狐狸,她变得冷漠强大,拒人千里之外。 天道门的那个臭道士如今还想着挽回?如果现在不是木道子,而是那个桃夭当年的师父墨渊,恐怕桃夭现在就是刀剑相向。 “我是来找阿狸的……”中年道士叹口气,这十几年来,天道门云止山的咳嗽声从未停止,自从阿狸魂魄消散的那一刻,真相就这么*裸的揭露在众人面前,师兄他变了,那件事没有人会怀疑他,可是阿狸也是无辜的。 师兄带伤闭关,出关的时候整整过了一年,时间不多不少,咳嗽声从那时开始便没有停止。 阿狸是真死了,其实很多人明白,但是阿狸还存在这世上,在最后那条赤蛇嘶吼出现的时候。 阿狸和那条蛇妖都坠入了这尘世,他看不惯沉寂了十几年的天道门,便出山寻找那日同时辰出世的孩子,找了十几年才找到这里。只是,当年天道门的那些臭小子偶然说漏嘴的那个唯恐天下不乱,到处蹦跶的活泼阿狸,真是刚刚那位冷花容吗? “难道你们不知道那个小狐狸已经死了?”绯妩望着漆黑的夜空,继续道:“她是真的不存在了,不知道为何小狐狸已经不记得骨火之前的事情,记忆停留在天道门之人不择手段杀她的那段,连我家傻子都不记得了。” “她还缺一魂,自然是记不全的。” “什么?”绯妩一惊,霎时回头看道士,“桃夭缺一魂?魂魄少一部分会变成痴傻,和子玉一般,但是子玉只是灵魂受损被封印,才一时痴傻,桃夭她怎么……”和正常人无疑!除了性子冷了点。 “桃夭的另一魂在天道门……”在师兄的手上,这是他擅自的下山目的,私自囚禁魂魄是逆天的,只是,师兄他不太可能会放出来,只有桃夭自己去取回才有可能。 师兄他自己护着这一魂,而且阿狸已经是地仙,所以才能与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且通过这一魂足够知道阿狸是不是平安,师兄他…… 有心魔。 绯妩一时无言,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花容,花容她真愿意回去那个地方? 她一说到天道门,花容就翻脸不认人,恐怕就算魂魄不整也绝不会去那样的地方。 · 花容皱眉,几番筷子戳到了汤碗边沿而不自知,额角微抽的看着房梁上躺着的绯妩,绯妩此刻一副“可怜的孩子”的表情,“哀愁”的盯着花容,在房檐上唉声叹气。 “娘子,你看什么?”欧阳玉把花容的碗堆满了一座山的饭菜,见娘子似乎一直看着他背后上面,他也扭过头看过去,但是什么人都没有? 花容不理绯妩的唉声叹气,瞥了一眼欧阳玉:“吃饭,别到处乱看!” “哦”欧阳玉立刻乖乖的继续给花容夹菜,绯妩妩媚的眸子微挑,这傻子真是被这位冷面娘子吃的死死的,以前好歹是正常的,还知道遮掩一下关心,迂回表达感情。如今傻了,本性立刻暴露了,恨不得时时刻刻趴着他娘子,什么都要想着他娘子,真是傻大不中留。 “娘子,子玉不喜欢那个道士”欧阳玉吭哧半晌,抬头看着花容,花容和绯妩暗中对视一眼。 “为什么?”花容不是很明白。 “不知道,子玉很讨厌道士,特别特别讨厌道士,道士只会欺负娘子!子玉讨厌道士!” 花容闻言一愣,笑道:“……以后不理道士好不好?” “嗯!好!” 绯妩看着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眸光转向花容没说话,花容现在似乎对她“傻儿子”没那么冷淡了,好现象! · 夜晚时分,那奇怪的道士和绯妩都从王府消失了,花容有些不解,她看着绯妩的架势好像要和她说什么,没想到这么干脆的走了? “娘……娘子……”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房门外传进来,花容打开房门。 “进来吧” 欧阳玉一身白色的内衫,有些无措的站在门外,绯姨让他到娘子这里来,还……还说娘子今天需要他…… 花容长发披散而下,似乎是准备就寝,见欧阳玉进来,也没什么表示。 欧阳玉关好房门,有些受宠若惊,娘子没有让他走,明净的眸子在光线暗淡的房内闪着熠熠的光彩。 花容绯唇微挑,大概是绯妩和傻子交代了什么,傻子今晚才会这般。花容没有赶欧阳玉,也没下一句话,掀开被子休息,往里挪了挪,屋里似乎有股奇异的桃香,花容没怎么注意,沉入梦里。 欧阳玉站在一边有些躁动不安,看着薄毯下披泻的青丝,桃粉的容颜安宁平和,身体不自觉的往这边靠,莹润绯薄的唇在橙黄的光线下有淡淡的光晕,欧阳玉墨蓝的瞳孔微缩,掀开薄毯轻手轻脚的揽住花容纤细的腰。 “娘……娘子……” “嗯……”花容轻应一声,任由欧阳玉揽着,没有当初那么排斥,似乎真的有哪里熟悉,很熟悉…… 小狐狸,本王的怀抱很不错吧? 嗯!还行,手感不错!念在你胸软,本大仙就不灭你了! 当年的怀抱只为你敞开的,桃夭…… 唇上一软,花容不知身在何方,脑子有些混沌。 欧阳玉轻捧起皎润的容颜,微吮甜蜜的软唇,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冲动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分叉的长舌超出了人的范畴,窜入那两片绯润之中,搅动春水加深那甜蜜的感觉。 “娘子……” 一室暖夏,衣衫散乱,沿着白皙的脖颈一路而下印下特殊的痕迹,拂下雪白的长衫,采撷衣衫覆下的丰软,木红耳热的轻吮声音暗夜清晰,一室的情迷魅乱。 【030】热情子玉 盯着镜子有些呆愣,扯开一边的衣襟,眼往下看,一路的青紫甚至蔓延到腿内侧,花容脸色黑中带红,不知是怒还是羞愤,为什么对这个没印象? 只差一步,她差点就莫名其妙献身了!如果不是傻子还不知道那档子事,那她现在岂不是在抱头痛哭? 花容扫视屋内一周,只有淡淡的桃香,没有什么可疑的,桃香并没有什么奇怪,怎么回事?自己昨晚是怎么了?不可能被蛊惑了。 “娘子……” 某人无限委屈的在一旁绞手指,脑袋垂的低低的,如泉水般清冽的眸子望着脚尖,似乎一直不见花容花容说话,懦懦开口。 花容额角突突,抚额无奈,她真是低估了这傻子的能耐,她如果昨晚真和傻子干了什么,还不知道找谁哭去。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花容转头看欧阳玉,她当时的确不知道是怎么了,稀里糊涂的差点把自己送出去。 欧阳玉闻言,想起昨晚的情形,清澈的眸子沾染了点点魅乱,脸霎时红透欲滴,小心的抬头看着花容,直勾勾的盯着她。 花容对着欧阳玉炽热的目光,玉般白净的小脸有发热的征兆,耳后更有可疑的淡粉,一时涨红了脸也不敢继续问下去。 “我先出……” “娘子……”在花容想落荒潜逃的前一秒,欧阳玉拉住她的手,明亮的眸子带着忽闪的光芒,花容呼吸一滞,几乎在那刹那觉得欧阳玉他并不傻。 “子玉不想娘子走……娘子……”娘子昨天好温柔好温柔,子玉喜欢娘子。 欧阳玉宽大的手几乎把花容整个手掌都囊括,大大的怀抱圈住怀里淡绿的身影,低下脑袋在花容颈边蹭,花容脸色一僵,倒退。 “傻子,你松点……”抱住腰的手力度很大,花容呈现弧形的贴着欧阳玉。 “娘子晚上很软很香,子玉喜欢娘子……”欧阳玉放开花容,认真的看着脸色微僵的花容,若有所思的看着花容纤细的腰,大手覆上那平坦的小腹,眸光莹莹发亮: “绯姨说子玉要和娘子睡觉,娘子就会有子玉的宝宝,娘子,我们要生好多好多宝宝,好不好?” 欧阳玉似乎觉得花容已经有宝宝了一样,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绯姨说娘子要生宝宝,子玉要多和娘子亲亲,多疼娘子,一定会有的。上次那几个坏女人骗他,娘子也被骗了,子玉的宝宝还没到娘子的肚子里来。 花容闻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容易理智才回来。 “昨晚绯姨和你说了什么?”那个绯妩老大不正经,整日想着抱孙子,暗地里阴她不是没可能。 “绯姨说娘子将来会为子玉生好多好多宝宝……子玉要多努力……子玉……娘子!娘子等等……” 欧阳玉眨动明澈的眸子,有些不解的看着脸红红的娘子夺门而出。 “娘子怎么了?” 花容哐当的开门、关门,飞奔、超速离开这个傻子。什么宝宝这个,宝宝那个的!这两天真的是受惊过度,难道受惊过度也会生孩子? 呸呸呸!什么生孩子!她疯了吧! · 凌香狐疑的瞅了自家主子近一个时辰,再瞅瞅主子手里端着的杯子,手掌在主子面前晃了晃,没动静?再晃晃,还是盯着茶杯不动。 难道茶杯是什么神品?小姐正在鉴定?凌香拉长了脖子也凑近去瞧。 “你干什么?”花容放下杯子,不解的看着凌香。 “小姐,你盯着这个杯子看了几个时辰。”小姐这段时日情绪都很奇怪,自从王爷和小姐合房睡之后,小姐早上就不许她进屋伺候,一出房门就躲瘟疫似的躲着王爷,然后…… “娘子!娘子!子玉找了娘子好长时间”欧阳玉一看到花容眸子就亮了,见着宝贝似的,迈着步子就往这边飞奔。 凌香一瞧自家小姐,脸色果然腾地红了。 然后…… 然后就是王爷死缠烂打的在小姐身边晃悠,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热情度很是吓人。 “凌……凌香……我们换个地……” “娘子!娘子!”花容还没来得及转移阵地,欧阳玉已经往这边来了,“娘子,大哥要成亲了,绯姨让我们也去看呢!” 花容脚下的步子一顿,欧阳玉已经跑过来抱着花容不放,开心的宣布这个消息。 “成亲?”那个狗皇帝妻妾成群,一堆女人都可以压死他,还成什么亲? “是呀!”欧阳玉揽紧娘子,嗅了嗅浅淡的桃香,蹭了蹭花容的脸“大哥三日后要封后了,是大事情,绯姨让我们也去呢!娘子,宫里晚上有好漂亮好漂亮花,在天上开呢!‘轰’的一声就开的烟花!” 欧阳玉开心的在花容面前比划,眉眼含笑,歪着脑袋看着花容。 “烟花?”她曾经见过一回,在很多年前。盛放的缤纷烟花,甚至因为偷偷去看,被逮住面壁,没想到真的是这片土地上的热闹的花朵。 “我们去看好不好?子玉也好想去看看嫂嫂……”不知道有没有娘子好看?他本来才不想去的,可是绯姨偏偏就说嫂嫂好看,还说今天的烟花也特别好看,他才想让娘子也去看的! “……好”只要不是又有人蹦出来挑衅滋事,她倒也无妨。 · 宫里是封册皇后,即使不是处处喜庆,在她看来应该也少不了红绸喜烛和应酬的宫女太监,没想到和往常一样,只是…… 妃子更多了…… 花容眼都没抬,安静的坐在一边,手捧酒樽,悠闲小酌。 在花容所在的殿内,数十名各式各样风格的妃嫔和其他的贵戚妇人正热闹的交头接耳,皇亲和男性贵戚都在另外一殿,此时傻子也被带到了另一边,只有凌香站在她身后。 花容平时甚少和这些贵妇交往,独身一人悠闲的斜靠在一边,慵懒的支臂撑在几案上,不少妇人和妃嫔纷纷朝这边投射目光,好奇的有之,不屑嫉恨的也不少。 花容自己喝自己的酒,这里的酒水竟然是桃花酿,倒让她有些意外,与这满殿的喧哗奢侈相比,美人欢声倒不如这酒水来的吸引人。 几杯下肚,白皙的脸上晕染淡淡的桃粉,吉时未到,此时晋升的淑妃还未到场,没想到当初在皇宫桃林所见的还是如今要上位的皇后。 “这不是玉王妃吗?”尖俏的嗓音欢笑中带着暗嘲,有意的拔高音量引人注意。 花容眉一挑,勾起几案上修长弧嘴的银色酒壶,白玉的指间执同色的酒樽,仿若没听到,径自往酒樽中倒酒,清冽的酒水透亮明净,像极了某人的一双眼。 花容唇角微挑,抿一口薄酒。 “玉王妃贵人多忘事,恐怕是不记得当初是如何侮辱本宫了,只是不知玉王妃可还记得当初如何辱骂如今的皇后娘娘!” 【031】谁比谁狠 开口的蓝衣女人正是当初在宫里遇到的三人之一,她好像还有点印象。 “玉王妃当真是悠闲,没想到还有脸到这里参加皇后娘娘的加封典礼”蓝衣女人的身边,一位粉裳的女子手执团扇在众命妇的搀扶下,施施然的迈着碎步挪过来,讥诮的看着花容,眼里的蔑视,是个人都看得出和花容有仇。 “余妃娘娘可别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都恬不知耻的跑过来凑热闹,真以为自己有多能耐?” 左一句右一句的讽刺好像毒针一样往花容集中,凌香脸色青黑,手捏的血管突起,花容眉头微皱,没有抬头看这群涂脂抹粉的女人,执杯盏的手纤细的指骨清晰可见。 “哟,这可是桃花酿呢,听说玉王妃可是桃花仙转世,啧啧,难怪这么稀罕……”粉裳的女子阿娜多姿的弯腰执起花容桌前的银酒壶,修长的酒壶,银白的光芒流转,粉裳的女人娇笑的拿起酒壶。 “余妃娘娘,这小门小户出身的自然是没见过世面,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花容眸子半眯,唇线抿出纤直的线条不语。 余妃拿起银丝凉玉的雕花酒盏,纤纤玉指一松。 “啪!” 一声脆响,银色酒盏坠地,清澈的酒水倾洒一地,潺潺流淌,打湿了花容绯色的裙裾。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本宫一不小心手滑”粉裳女子纸扇捂嘴娇笑,状似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赶紧离花容离得远远的。 “这可怎么好”蓝衣的女人立刻接上,见花容一直没说话,唇角挑起冷笑,朝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使个眼色,青衣的宫女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还不赶紧去端壶上好的酒盏来”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宫女明白主子的意思,立刻去换了一壶端上来。 这宫里不少看热闹的,在一边看着花容要如何应对这种挑衅,没想到这女人连余妃和蓝昭仪都敢招惹,还得罪了如今正要受封的皇后。 凌香气的眼眶通红,看着自家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一声不吭的这么让人侮辱,这根本不是小姐的作风。 “娘娘,酒来了” 刚下去的宫女端了同样的一壶酒水上来,放置在花容桌前,暗中和蓝昭仪对视一眼,眸中闪过狠厉。 “刚刚余妃姐姐可真是让玉王妃受惊了,不如余妃姐姐和玉王妃对饮一杯,和好如何?余妃姐姐也不必将以往的事放在心上”蓝昭仪上挑的眸子瞟了一眼花容,暗中胳膊肘和余妃碰了碰,余妃嘴角勾起,挥手让人端来自己的茶杯。 “蓝妹妹说的是,本宫岂会因为此等小事挂怀?喝了这杯,本宫也不和玉王妃计较”她不计较可不代表那个皇后不计较,何况,也不知蓝昭仪在酒中做了什么手脚,想想虽然不可能是明目张胆下毒,但是恐怕也不会让这个女人好过。 余妃仪态万千的端起自己的酒杯,看样子好像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花容是不能不接受了。在场的贵妇人都等着看好戏上演,这余妃和蓝昭仪都欺上门了,这个冷花容竟然吭都不吭一声,看样子也不过如此,难怪会嫁给那个傻子玉王爷。 花容红唇轻勾,端起酒壶优雅的往银樽中斟满,端起轻嗅,勾起的弧度越加扩大,这才抬眸,笑道:“果然是好酒……” “请吧,玉王妃”余妃端起自己的酒杯抬头掩袖正准备送入口中。 “慢着” 花容眸底微凉,红唇妖娆,显然没急着喝下去,抬眸看向不明所以的余妃,似笑非笑的看向殿门口的方向。 “朕倒是不知爱妃何时也喜与人拼酒”低沉的声音传入殿内,众嫔一凛,扭头看向来人。 花容瞥了一眼,转眼好像没看见的转移方向,欧阳晗脸色微沉,不知为何心里不愉。 欧阳晗一身明黄,负手入殿,狭长的眸子扫过花容,落在余妃娇艳的脸上。 余妃瞬间软化,欠身有礼的朝欧阳晗行礼,娇羞毕现,亲密的拉着欧阳晗,娇笑道:“皇上就会取消臣妾” “皇上,前些日子玉王妃公然辱骂臣妾和余妃姐姐,臣妾想着玉王妃也是一时糊涂,便想着让姐姐和玉王妃杯酒言和呢!”蓝昭仪见余妃粘上去,立刻不甘落后的转移欧阳晗注意力,凑上前将所有的功劳揽上身,顺便贬损花容一番。 欧阳晗狭长的眸子余光撇向一边,脸色依旧没变好像在说别人的花容:“玉王妃辱骂爱妃?真有此事?” 李树海猛然抬头看向花容,心中叫糟,怎么玉王妃又和这两位碰上了?杯酒言和?稍微了解余妃和蓝昭仪的人都知道根本不可能。 花容垂眸,摩挲着银杯杯沿,低着头,青丝倾泻,仿若有满腹委屈,至始至终一语不发,众人只当她怯弱,见了余妃也不敢说话。欧阳晗也有些怀疑,如果不是知道花容是什么样的人,恐怕也有这样的心思。 半晌,花容微微颤抖,欧阳晗眉一挑。 花容抬起头,细眸盈盈,微微咬唇,眼眶微红,抽噎的看着余妃和蓝昭仪,颤巍巍的盯着地面,弱弱的声音好像要哭了: “我……我没有……没有骂娘娘……娘娘虽然说花容是荡妇配傻子王爷,花容自知外界谣传娘娘也是无心,只觉委屈,皇上宣诏花容,花容也不敢耽搁,当时见娘娘滑倒,本想搀扶娘娘,奈何娘娘甩开花容方才摔倒,却不知为何娘娘还要怪……怪罪花容……” 花容轻轻抽泣,娇弱万千,好像一阵风可以吹跑,也不管她这些话引起了多大的反响,欧阳晗脸色瞬间冷到零下多少度,只一心怯怯的看着一旁呆愣的李树海,小心翼翼的抬指,指着他,断断续续道:“李……李公公当时也在场,花容是冤枉的……” “皇上!皇上您不要听这个女人乱说话!臣妾没有!” “皇上,臣妾也看见是玉王妃辱骂臣妾和姐姐!皇上!”蓝昭仪瞪圆了眼,怨毒的看着唾泣的花容,看到她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恨不得上前撕裂了她的伪装! “花容没有,是她不许花容说的,她说花容是贱妇,还说王爷是傻子”花容立刻吓呆了,好像很害怕,猛的退后几步,手乱抓乱挥。 “啪!” “啊!” 随着银色的酒盏再度坠地,花容匆忙回头去看,吓得脸色一白,一声尖叫! “啊啊!有毒!” “是毒酒!毒酒!” 众位贵妇看到动静,立刻也顺着花容胆裂般惊吓的目光看向泼翻的酒樽,酒水泼上了几案,大片的木制几案冒出浓白的烟雾,滋滋冒出可怖的声音,几案瞬间被腐蚀出凹槽。 剧毒的反应吓得一干人等爆发出比花容还强烈的尖叫声,避瘟疫般瞬间避开那余妃和蓝昭仪! “啊!她们要毒死花容!”花容惊恐万状,抱膝闪电般闪一边,两腮挂着晶莹的泪珠,控诉的看着呆滞的蓝昭仪和骇然的余妃。 【032】封后疑团 蓝昭仪瞳孔瞪圆,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滋滋冒烟的几案,面容惨白,机械的扭头看向欧阳晗。欧阳晗脸色铁青,狭长的眸子阴厉冰冷,扫视一周,甩开蓝昭仪和粘上来的余妃,阴冷的声音暗隐暴怒: “说,怎么回事!” “皇……皇上……皇上!臣妾没有下毒!不是臣妾!”蓝昭仪僵如死尸,她是想教训冷花容,在酒水中放了媚春风,想让这个贱人在大庭大众之下*丢脸,报当初之恨,但她并没有下这种剧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是余妃陷害臣妾!玉王妃的酒盏就是余妃故意碰翻的!”蓝昭仪瞳孔暴裂,怨恨的瞪着呆滞的余妃。 余妃见蓝昭仪竟然如此阴毒,想到她突然好心的说什么让自己和那个怯弱的冷花容饮酒说和,分明就是早有预谋!平时也是阳奉阴违,今天她碰翻冷花容的酒杯,这个女人又突然好心的换上新的酒盏,根本就是故意陷害自己! “皇上!臣妾没有!是蓝昭仪要害臣妾!王妃的酒盏是臣妾不小心碰翻的,但是酒水是蓝昭仪让人端上来的,还让臣妾和玉王妃杯酒言和,臣妾冤枉!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两个女人狗咬狗的互咬,因册后大典,殿内还有不少的贵戚在,欧阳晗额角青筋凸起,狭眸阴冷,踢开抱上来的两个女人,阴鸷冰寒:“来人!” “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皇上!皇上!” 欧阳晗脸一冷,没有丝毫感情的挥手:“拖下去!” 霎时潮水般冒出清一色的蓝衣侍卫,机械般无情,不顾两个女人哭天抢地的叫喊,干脆利落的拖走。 殿内倏地诡异的安静,只有几案上滋滋的朽木腐蚀声响,一群贵妇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吭一声。 花容微垂头,青丝半遮娇颜,红唇邪肆勾起,旁若无人的端起刚刚剩余的银樽。冰凉的指尖摩挲凹凸的边沿,看也没看那已经不成样的几案,慵懒的斜倚在一边,丝毫没有刚刚的怯懦和胆小之态,仿若优雅的猫,红唇微抿,不语。 欧阳晗狭长的眸子半眯,盯着悠闲的花容,菱角分明的薄唇微敛,看不出喜怒。花容心情甚好的抬眸瞥了他一眼,挑衅的倒掉那手中剩余的酒水,明澈的酒水泼洒到紫檀木红漆小几。 几案没有丝毫的变化。 花容随手掷开手中的银樽,悠悠然的站起身,再施施然的学着刚刚的两个女人行礼的方式朝欧阳晗行一礼,挑眉轻柔道:“小的多谢皇上深明大义,为小的主持公道” 欧阳晗看着行礼的花容,眸底闪过一瞬不明的光彩,不易察觉的冷哼一声,没想到又被她摆了一道。即使明知她是摆样子,看到刚刚的情形还是不受控制的失控想护着她,但是,现在她可知道这是行的什么礼节? “王妃这礼可使不得”李树海被花容的动作吓住了,匆忙接受某人指示扶起花容,见花容不解,解释道:“玉王妃不知宫里规矩,这是宫里娘娘给皇上行礼所用,王妃可使不得” 花容脸一僵,嘴角微抽。 欧阳晗剑眉微挑,薄唇微勾,心情甚好。 扳回一局。 · 十丈软红,锣鼓笙鸣,凤冠霞帔,母仪天下。 花容远望一眼没再多看,与伸长脖子看热闹徒羡慕的一群宫嫔贵妇相比,花容显得兴致缺缺,斜靠在丹彤朱阙的宫墙,目光落到金黄的琉璃瓦上。 曾几何时,红枫如火,好似有人对她喊,十里红妆,痴心不负。 隐隐的好像心里缺了一角,她挟恨入世,似乎有些东西真的忘记了。在绯妩出现的那刻,在那个猎妖师奇特的目光中,她便知道,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那一场烈火中被焚毁。 欧阳玉不见了,欧阳晗在这样的场合竟然没有出现,甚至身为太后的绯妩也没露一面。 “玉王妃,玉王爷和太后请王妃到凤宸宫一聚”李树海的声音出现时,花容斜瞥了他一眼,连问也没问,就跟着他去找绯妩和欧阳玉。 凤宸宫是此次封后大典的宫殿,她们虽被邀请却距离那座宫殿有不小的距离,只是那二人去那地方见她是不是有些怪异?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刚踏入凤宸宫,李树海躬身退出去,花容拨开层层软纱,正欲拨开最后的纱幔,凭空突生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臂,花容条件反射的反劈,落下的前一秒停止了动作。 “娘子,你看子玉好不好看?” 花容抬眸诧异的看着欧阳玉一身红衣,脸色僵硬。 这身衣服……这身衣服……如果她没有猜错,是欧阳晗封后应该穿的吧?这傻子疯了吗?就算欧阳晗是他大哥,但毕竟是皇帝,身份有别。 “傻子,你干什么?” “娘子,是不是很好看?”欧阳玉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灿然的光芒,抱紧花容蹭蹭。 花容有些无语,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子玉穿着也甚是合适,你说是不是,丫头?”绯妩翘着修长的腿,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眸中带着不明的意思。 “绯前辈,这是皇上的衣服”容狭长的眸子很是清楚的告诉绯妩,这是欧阳晗封后所穿喜服,腾龙戏凤,不是子玉的。 凤冠霞帔,绛纱金钿,想起外面远远望到的那一切,她心中突生不爽快,没有缘由的不爽快。 绯妩似笑非笑的看着花容,翘着腿看着花容,转移了话题,道:“老身刚刚已经听子晗说起风华殿发生之事,你看到这凤宸宫外的情形没有?” “看到了” “看到了便是,如今时机刚好” 花容皱眉,她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和子玉穿这身衣服有什么关系? “娘子,子玉答应了娘子的,只娶娘子!”欧阳玉绯唇紧抿,炯炯的眼神无端的让花容有片刻的失神,她明明已经嫁给欧阳玉了,什么叫只娶她?难道这傻子还想娶别人不成? 到底是什么被自己忽略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傻子,难道你还想娶别人?”敢娶别人,她立马休了这傻子。 欧阳玉回头看绯妩,绯妩一味奸笑,说了一句更不明白的话:“子玉是要娶别人了,虽然是没办法的特殊情况,但是这个人你就顶上去吧,小桃花,一举两得。” 花容头次觉得自己智商有问题,欧阳晗封后那个狗皇帝自己去娶!干傻子什么事? ------题外话------ 你猜到了吗?亲~ 有一个谜团在里面,想明白了绯妩说的一切就能解释的通。 推荐好友涵江雪新文《独宠特工妻》:http:///441188。html 【033】温情暖意 可惜还不容花容多想,刚对上绯妩的视线,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被这老狐狸算计了! 这是花容昏迷前唯一可以想到的事情。 · 眼睁开时,正对着头顶明黄的龙凤戏水嵌丝帐,微微发怔,抚额无语,额角隐隐作疼,脖子不知为何也酸的很。 这是什么地方? 花容刚醒,细长的眸子还有些迷瞪,伸臂遮眼,准备起身,感觉腹下压着什么重物,扭头瞥一眼。 瞳孔登时紧缩! “哗!”的一声花容掀开自己的被子,脸色发青!又“哗”的一声,把自己盖的严实! “欧阳晗!你……你!你!” 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衣裳半敞的欧阳晗,欧阳晗已经醒了,狭长的眸子带着慵懒春色,披散的青丝流泻,凌乱的撒到*的胸前,歪着脑袋看着怒意盎然的花容,绯色的薄唇弯起,也不急着解释,温柔的眸子仿若温玉。 花容简直称得上怒不可遏!额角细腻的血管凸起!细长的眸子赤红,气的丝毫没有了平日的淡漠,单手拉着明黄的薄毯,反掌结印,一掌劈向欧阳晗! “淫贼!” 欧阳晗脚下一勾,微凉的大手深入薄毯,一把拉住了花容的脚踝! 花容一个踉跄,收势不稳不受控制的向后翻仰,手里尚死死拽住薄毯不至于春光乍泄。 “桃夭……”欧阳晗低低的笑,俯身乘势覆上花容,双手撑在花容脸侧,温凉的呼吸带着暧昧,花容拉紧被子只露出一双要杀人的愤怒红眼。 “这是你的寝宫?”低冷的嗓音带着阴寒,花容伸手抓住身下的床单,仰首冷视欧阳晗,话虽是疑问,但明显十分确信。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赤条的和欧阳晗同在一个榻上?傻子跑哪儿去了?绯妩呢? “怎么了?娘子不喜欢么?娘子……”欧阳晗唇角含笑,低喃一声,呼吸清浅,俯身轻吻无法动弹的花容,伸舌舔舐润泽的唇,按住花容盖在身上的薄毯。 花容厌恶的转头躲避,心中微寒,又是当初的情形,遇到傻子时奇怪的无法反抗的情况为什么会出现? 听到那熟悉的称呼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可是。 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 她分明就见过傻子和欧阳晗同时出现,根本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她难道也傻了不成? “皇上真是会开玩笑,花容不记得除了子玉外,还有谁可以叫本王妃娘子” 欧阳晗墨蓝的眸子微闪,绯唇微勾,凑近花容轻呵:“虽然听到娘子这么说,为夫很高兴,可是真不想换过来呢,没想到这次是真的找到你了,我的小桃花……呵……” 花容从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完全不知所云! “夭夭……终于是我先找到的你……”欧阳晗狭长的眸子泛着奇特的光彩,与平日的阴冷相比,似乎中和了很多,带着迷魅的惑乱,轻吐岚气,花容怒瞪着他再度失去了意识。 轻叹口气,低低辗转的咬着花容软绵的唇,将*的身子揽入怀里,好像珍玉般的小心翼翼,肌肤相贴的温烫好像久违分开的月牙重新聚合。 只差一步了。 当你成为我绯玉晗的女人那一刻,两分裂魂将会聚合,夭夭也不再如百年前那般看不到我的存在,这次我赶在了墨渊的前面。 你是在乎子玉的,桃夭。 你这么愤怒。 你承认你是子玉的娘子。 绯妩靠在外殿的梁柱上,左右手拿着酒席上的烤鸡腿,瞅着内殿的方向奸笑,一边啃一边得瑟。 “那妖孽小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知道啥时候可以抱孙子?” 子玉,子晗,其实,这两个人的情况和桃夭的情况很是相似,只是,不知那疯道士说到的桃夭的另外一魂,是不是也是这般的存在? 强行分离太久很容易出毛病,子玉经常入宫,子晗常常入玉王府,也是为了避免两方衰弱,但是桃夭的情况又很特殊,看来什么时候得要寻个机会告诉她这件事。 欧阳玉抱着花容出宫后,封后仪式结束。烟花没看成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娘子很累了,以后再来看也不迟。 · 这几日,花容一直盯着欧阳玉不放,几乎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欧阳玉还高兴的不行,花容研究他,他就咧开一排白白的牙齿傻笑,端端正正的坐好供花容“观赏”。 “你老实说,昨日午时你跑去哪里了?”她竟然和那个狗皇帝在寝宫里!她明明在昏睡前和欧阳玉和绯妩在一起,绯妩自那日后就消息无踪,至于欧阳晗,她想起来就恶寒。 “子玉和娘子在一起,子玉抱着娘子一刻也没有离开”子玉脸红红,娘子好软好软,甜甜的,子玉好喜欢。 “你真的和我在一起?一直都是?”花容皱眉,欧阳晗那个狗男人如果算计子玉也不是不可能,子玉他毕竟还是孩子一般的心智。 欧阳玉歪着脑袋,撑着下巴看花容,肯定的点点头:“子玉一直和娘子在一起” 花容有些发怔的看着欧阳玉这个歪脑袋的动作,那双明净的眸子温柔如水,这个动作真不是一般熟悉。 花容抚额,感觉头有些晕,眼睛也花了。她是不是病入膏肓?不然怎么有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 玉王府里平静如水,日子也闲适,冬季来的快,院子里桃树已经落叶,积了一层银霜白雪,花容瞅了一眼在一旁缩成一团却怎么也要陪着她的欧阳玉,心下不由好笑。 上前拉了拉他的衣领,莞尔:“知道你怕冷赶紧进去吧,不用陪着我” “不要,子玉要陪着娘子,娘子好凉”欧阳玉拉着花容的手,也顾不上自己冻得哆嗦,握着花容冰凉的手呵气,捂进怀里暖一暖。 花容看着他笑,也不阻止,衣领一圈白绒的兔毛衬得脸若桃花,明媚的笑意在冬日里犹如盛放的烟火,手掌不一会儿就暖融融的,看着欧阳玉把自己的手贴着颈部捂暖,不知为何,觉得他这臃肿的身形也是如此可爱。 “傻子……” “娘子?” “我们进屋吧……” “娘子要……要赏雪,子……子玉不怕冷”牙齿哆嗦的上下打颤,睁着眼说瞎话。 傻子也会说谎了?花容浅笑,看着欧阳玉,感觉到暖融的温意。 “我冷了,我们进去好不好?” “好” …… 【034】双胞秘密 欧阳玉似乎不是一般的害怕冬天。 花容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端着瓷碗吃饭都能睡着的欧阳玉,眸子闪过无奈,欧阳玉浑身都裹着厚实的棉袍,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叩桌子,筷子掉落到地上都毫无所知。 老管家在一边担忧的看着欧阳玉,王爷冬天一向如此,现在还有精神陪着王妃吃午膳已经算是奇迹了。 花容让几名下人将欧阳玉带到屋里午睡,示意老管家留下,老管家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朝外看了一眼,木棱子窗外此时正下着大雪,呼啸的寒风听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王爷以前也这样?”看傻子这样,似乎这王府中人也都习以为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是欧阳玉每年都如此的缘故。 “王妃有所不知,自从王爷七岁那年病重之后,就落下了这般奇怪的习惯,如今都已十五年之久,每到冬季王爷精神便不好,总是埋头大睡,许是娘胎里带下的毛病吧” 老管家长叹一声,王爷本就痴傻,不想后来又有这般的毛病,一直以来都受人嘲笑,没人愿意嫁给王爷,府中当初的姬妾哪个不是因为王爷的身份? 花容不知想到什么,暗自皱眉:“既然是后来才染上的毛病,你为何认为是娘胎所带的病症?” 她不是没有替欧阳玉把脉过,欧阳玉除了傻了点,身形走样,并没有其他的毛病 “王妃有所不知,皇上和王爷本是双生子,出生之时皆是痴傻儿,在十五年前同时病倒,如果不是娘胎所带的病症是不会如此之巧的同时发生”而且并不是因为外在的原因,也不是被人下毒什么的,只有这一种解释。 “双生子?你说皇帝和王爷是双生子?!”花容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事实上她一度怀疑欧阳晗和傻子是不是真的同母所生,没想到不仅是一个娘胎出来的,竟然还是双生儿。 而且,一出生就是痴儿,为什么欧阳晗一场病就正常了,傻子却还是原样?还有这种奇怪的病? “王妃,皇上虽然正常了,但是皇上和王爷有同样的后遗症,所以老奴才觉得,应该是当年太后娘娘在怀王爷和皇上时,就带有的问题”不然不会如此之巧。 老管家这一番话让花容陷入沉默,他们两个竟然是同样的毛病? “他们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你详细的告诉我……” “是,王妃” 老管家一一的将当初的事情娓娓道来,花容仔细的分析当初的细节,似乎这里面隐藏了什么东西。 老管家一说便说到日落雪停。 夜晚晕黄的灯盏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花容半掩的容颜若隐若现,看不清喜怒。 “……大概便是如此,其他的老奴也不清楚”老管家说完,已经入夜,花容挥手让人带老管家下去休息,没有出声。 “昭安历,文丰二十五年,甲寅癸丑”十五年前,欧阳晗和欧阳玉七岁病重的那年。花容默念一番,有些迷茫,大概是巧合吧。 “小姐,您念什么呢?离您生辰还有几月呢”凌香听到花容无意识念出的日子,扳着指头算了算,还有三个多月。 “是还有几月”几月之后对她来说正好十五年。 · 云昭国气候偏寒,春季推迟近两个月,二月份本不是桃花的盛开的季节。 但是玉王府的桃花却竞相绽放。 “小姐,外面又在谈论您呢,今年你不在相府,相府的桃苑真的都没提前开花,倒是这玉王府的桃花早开了。” 花容手中执着墨玉棋子悠闲的自己和自己下棋,偶尔抬手拂去肩头发上的缤纷,听到凌香说的消息笑而不语。 这个问题她也没办法,十岁时老爹带自己去相国寺听了空大师讲经,头次初春没在相府,也是这般的情形,后来几年老爹不信邪,硬和她杠上了,试了几次都是这般。 这是天生的能力,她总不能看着桃花都开了,还硬性的让她们合回去吧?每年开一次花对新生的生命很重要,她如果这么做了恐怕有损阴德。 正当花容悠闲自在时,一名蓝衣的下人凑过来和凌香说了几句,凌香脸色立马臭了。 “小姐,宫里那位皇后说请小姐入宫品茶”明显的又是来找茬的,没事请小姐喝茶?不是喝老鼠药吧? 花容手中棋子一顿,歪头往凌香的身后看了一眼,恬淡的笑意蔓延,凌香一时好奇,顺着花容的目光就看到了王爷正笑呵呵的拦住那刚刚传话的小厮,正朝这边招手,也不知说了什么,小厮恭敬的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娘子!娘子!”欧阳玉总算是精神好了,刚醒就活蹦乱跳的往花容这边凑。 凌香诧异的看着欧阳玉,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王爷出没,这一出现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王爷似乎越来越正常了。 去年的锦袍显得有些空荡,墨发绯唇,眼睛亮晶晶的只知道瞅着小姐不放,如果没有那标志性的傻笑和没有章法的步伐,看着顺眼了不少。 “醒了?”花容含笑抚顺欧阳玉乱糟糟的衣领,欧阳玉立刻乘机揽住花容往自己怀里带,脑袋埋在花容的颈边小狗般蹭蹭,眉眼里都是痴迷的傻笑。 “娘子,子玉要亲亲……” “扑哧!”凌香忍不住了,见有人脸都像熟透的桃,立刻识相的匆忙闪一边儿去。 花容拉开黏在怀里占便宜乱蹭的某人,无奈道:“不要闹” “子玉没闹……”欧阳玉瞅着花容绯薄莹润的唇脸色通红,明澈的眸子都染上不纯洁了,花容敲了敲他脑袋。 “刚醒,不许胡闹,我让厨房去准备些吃的,饿不饿?” “子玉好饿,娘子和子玉一起吃好不好?”欧阳玉一双墨蓝的瞳孔带着期盼的星星,花容唇角轻勾,笑道:“这可不行,我稍后就要去见皇后,耽搁了时辰,你大哥要不高兴了” “才不会!那个女人才不是皇后,大哥不会生气,子玉知道大哥不生气的!娘子……”欧阳玉拉着花容的手,委屈的看着她,那个讨厌的女人和自己抢娘子!他才不会让她抢。 花容眸子微闪,想起前段日子宫里发生的事情,加上老管家所说的信息也甚是可疑。 “傻子,皇后的话怎么能随便违逆,你自己吃好不好?我马上回来。” “不要!子玉立刻不许她找娘子!”欧阳玉生气了,瞳孔瞬间墨蓝妖异,陌生的气息弥漫,花容有一种感觉,那个皇后是真的不会再在这时候找她了,这一瞬间,莫名的让她想起了那个冰冷的狗皇帝。 “好,陪你去,怕了你了”花容敛眸,抬头撞上了欧阳玉来不及收敛的墨蓝竖瞳,不到片刻,好像错觉一般的消失。 花容安心的陪着欧阳玉吃饭,凌香凑近她说宫里传来消息:皇后让她不必来了。 花容看着碗里堆成山的饭菜,好笑的看着往自己碗里不停夹菜的欧阳玉,有时候真是看不懂他。 与凌香对视一眼,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花容扫了一眼一桌子的菜,夹起几片送到欧阳玉的碗里,见他受宠若惊般的看着自己,心里好像被抽了一鞭,几乎想立刻的收回刚刚夹给他的菜。 “娘子给子玉的吗?”欧阳玉痴痴傻笑,望着自己的碗,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嗯”花容闷闷的嗯一声,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块滑腻的清炒肉片,特殊的味道很陌生,是她让厨师专门准备的,虽然很残忍,但是。 对不起……傻子……仅此一次…… 欧阳玉开心的像个孩子,白饭扒了大半,都要见碗底了,这才把花容夹给他的肉片往嘴里送。 花容手中的动作一滞,一时不想抬头看欧阳玉将会有怎样的表情,口中的食物有些难以下咽。 “唔……”欧阳玉放入口中的菜才咬下一口,顿时动作惊住,满目的不可思议,几乎想立刻就吐出来! 花容握着筷子的手青筋显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卷翘的长睫微颤。 半晌。 “我先走了,你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 半片的阴影遮住了花容的情绪,绯色的裙摆扫过桌下欧阳玉的长靴,转身离开。 果然是这样。 凌香看着那盘菜,皱眉不解,小姐不喜欢蛇肉的,为什么会让下人专门准备这个?而王爷他怎么…… 凌香疑惑的看向欧阳玉,霎时吓了一大跳! “王爷!” 【035】我好热哦 “王爷!你怎么样?”站在旁边的一群下人脸色剧变。 欧阳玉唇色陡然惨青,浑身哆嗦,握着竹筷的五指青筋突起,埋头沉默,妖戾的气息愈浓,似乎在忍受剧烈的痛楚,凌香甚至怀疑那脆弱的瓷碗下一刻是不是会在欧阳玉的手中立刻碎裂! 欧阳玉太反常了! “小姐!王爷他……”凌香骇然,从未见过这样的玉王爷,拉住花容的袖子示意花容注意这边的情形。 花容目光停留在门外葱茸的绿荫下,斑驳的光影若隐若现,凌香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薄淡的嗓音让人心中一凉,凌香不由自主的放开了花容的衣袖。 欧阳玉埋着头依旧沉默,众人有些发愣的看着王妃,不明白是何意? “很多年前,我最相信的人亲手把我推向深渊,冷刃插进心脏的滋味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烈火烧上身时的感觉你知道吗?灰飞烟灭是怎样的绝望你又明白吗?”花容冷嗤一声,细长的眸子冷锐似冰,最亲的人一夜之间反身要取她性命,不死不休! 她不会忘记,她不会忘记她最爱的那个人冷漠残忍,要置他于死地的眼神。 她有多恨,那反手一鞭刺进他的胸口的力度就有多狠!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不能杀他!她还会回来报仇!在她现出原形那一刹那,她不欠天道门一根草! 她不信谁,什么都可以背叛,十几年和上百年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小……小姐……”凌香有些陌生的看着花容冰冷的眼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的事情谁会信?当然没人相信。 相府千拥万护的冷小姐,一直是丞相捧在手心长大的千金小姐,又怎么会经历这样的事? 玉王府伺候的一帮下人,疑惑的看着王妃,看着她离开,不知该怎么反应,王妃和王爷这是怎么了? “好……好吃……” 暗哑的声音带着嘶鸣,好像冲破了千山厚石的潜水,庞大的水流硬从小小的豁口冲泄,欧阳玉脸色青白,十指指骨嶙峋,埋头趴在瓷碗上,青丝覆盖,囫囵的扒饭。 抬头露出难看的笑容,手捧着空碗,红着眼眶,看着花容:“娘子第一次给子玉夹菜……子玉太……太高兴才……才……” 腹部好像烈火在燃烧,焦灼的痛楚几乎让欧阳玉脸色扭曲,五指抓的木桌几近断裂,执拗的抬头看着花容。 花容脚步如冻在原地动弹不得,长睫颤动,指尖微白,唇色瞬间血色全无。 “娘……娘子以……以后每……每天都给子玉夹菜好不好?唔……” “王爷!” “王爷!” 猛然从腹部冲口而出的鲜血,霎时吓白了一干下人的脸,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凌香捂嘴骇然的站在一旁,王爷他……他为什么会这样? “娘……娘子……我不是……不是故意……” “王爷!” 眼前一黑,猛噗而出的血色艳烈可怖,欧阳玉直接软倒,沿着桌椅倒地。 一群下人惊骇欲绝! “子玉!” 绯色的秀雅身影倏地位移,长袖扫掉桌上的饭菜,转瞬出现在欧阳玉身边,拦住他下坠的趋势! · 花容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下人躬身退出去,屋内萦绕着淡淡的桃香,檀木几案瓷白莹润的釉彩桃花瓶中,一枝含苞待放的桃枝安静的在春风中摇曳。 花容掖了掖欧阳玉身上的被子,精致的金丝嵌绣绒被上绣着绽放的春桃,妖冶艳丽。花容怔了怔,环视一周,这才发现,这一室之内似乎都是桃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玉王府里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哪里都不会少这样的花枝。 “以后不会让你吃这种东西”化形的时候如果吃了同类…… 反噬。 或者是反蚀,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于非植株类更是残酷千倍。 绯妩,蛇姬。 欧阳玉,竖瞳。 十五年前,一场大病,冬眠习性。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处,告诉她真相,如果她还不知道枉费再世重生一场。 这傻子不知是何缘故,大概是化形时遇到什么事,才会变成这般。 只是,欧阳晗为什么事也没有?十五年前为什么是同时病重?她暂时除了知道欧阳晗也有冬眠的毛病,并没有其他的证据说明他也是不同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感觉到手掌一温,花容垂眉,疑惑的眸子撞上纯净温柔的目光,心下一柔,将欧阳玉的乱发挽到旁边,轻声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欧阳玉拉着花容的手摇头。 “饿了?” 欧阳玉把花容的手拉近自己,贴着他的脸蹭了蹭,依旧摇头不说话。 “还在怪我?” “是子玉不好……娘子不要怪子玉……”他知道自己是怪物,绯姨和大哥告诉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还专门告诉他不能告诉娘子,娘子知道了会讨厌他,不要他了。他不敢说,他不是故意的要骗娘子的。 “傻子真是傻子”花容忍不住轻笑,欧阳玉看着她明媚温柔的脸,脸顿时红透,热得很。 “子……子玉好热……”欧阳玉眸光乱闪,也不敢直接看花容,挨近花容凉凉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娘子凉凉的,好想让娘子像以前晚上一样和他一起,可是不敢说……不敢说…… 花容触到他滚烫的体温,细长的眸子带着疑惑,不知是不是因为化人的缘故,欧阳玉本该是冷温,但是他似乎体温和人没有特殊的区别。 “娘子……” “嗯?” “娘……娘子,子玉好热哦……” “我去把窗户打开”这个时节正值初春,乍暖还寒,不知为何傻子会发热,起身准备去开窗户。 “唔……娘子……” 欧阳玉急了,抱紧花容的手臂不撒手,委屈的眸子水汪汪的,映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花容,好像被抛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瞅着花容,糯糯道:“子玉很热……” “我只是去打开……” “娘子凉……”某人脸红彤彤,明净的眸子泛着不明的色彩,瞳孔里晕染开花容的倒影,说了句很具有暗示性的话。 “……!” 花容一僵,面皮有抽搐的迹象,白皙的小脸瞬间红透。 这……这个傻子……他真是傻子吗…… ------题外话------ 终于某人取得信任了,咱以后那啥啥邪恶的也可以明目张胆了,哈~哈~哈~ 仰天嚎几声,表示下俺这阵子的憋屈~哈~哈~哈~ 【036】娘子太坏(已修改) “娘子,子玉好热哦……哎呀!子玉错了!” “知道错哪儿了?”花容睨了这混傻子一眼,轻叩他傻乎乎的脑袋,还知道骗她了。 欧阳玉很委屈,泪汪汪的捂着脑袋,脸通红通红,声音越说越小:“子玉不该想抱娘子……” “……” 花容一僵,粉面有可疑的红晕,伸手揉了揉欧阳玉刚刚被自己敲疼的脑袋,微凉的手覆上欧阳玉的额头,知道他没骗她,温度的确高了点。不知道高温会不会对他这特殊的生物有什么不利影响?在她的认知里欧阳玉这样的人应该是冷血才对。 欧阳玉温润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花容,额头凉凉的温软非但没有降温,好像脸烧的更厉害了,几乎熨烫了花容的手。 “娘子……子玉要永远保护娘子……”他不会和那些坏蛋一样伤害娘子,谁伤害娘子,就是子玉的敌人! 欧阳玉双手从被子中伸出,圈住花容的腰肢揽入怀里。花容眸光微闪,不管他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也无论他是否真能做得到,伸臂揽住了傻子的脖颈,轻声回应: “……好” · 周身的温度升的厉害,花容想拉开黏上身的欧阳玉,欧阳玉怎么也不想放开,手脚并用的勾缠得紧梆,花容略显窘迫,这傻子硌着她的腰难受。 “子玉……”花容翻身面对欧阳玉,举袖拭去他额角的薄汗,欧阳玉绯红的唇抿得紧紧的,沾染*的明澈眸子深入花容的眼底,花容立刻意识到硌着她的是什么了。 微氲的薄唇张合半晌没说话,不着痕迹的隔开一些安全距离,欧阳玉立刻又往她身边挪,花容继续朝床后移动,欧阳玉手臂圈紧,继续贴上去,目光着了火似的……如此往复,花容霎时涨红了脸。 “娘子……子玉好难受……”欧阳玉揽紧怀里捂热的娇躯,凉凉的娘子很舒服,温软的娘子子玉好想要…… 肌肤磨蹭几乎燃起炽焰,欧阳玉浑身都在颤,一味的舐咬花容。 “你热?” “嗯……” “……” 花容眸光闪过狡黠,凑近傻子,挨近他微颤的耳际,薄唇贴着他的耳垂,往绯红的唇移动,温温软软:“一个人不热哦……” “唔……!”欧阳玉浑身哆嗦,墨蓝竖瞳乍现,一阵电流随着两人唇齿相近的瞬间流窜全身,几乎同时窜入远在别宫,边批阅折子边听座下臣子陈述朝政的某人全身经脉。 花容贴着欧阳玉的唇没有继续,低低的笑流转,真是对不起傻子。 见某人已经沉溺其中无法动弹,花容无声无息的摆弄欧阳玉的手脚,没有了束缚,细长的眸子微亮,离开贴近的热唇,瞬间赤脚就蹿下床榻! 一气呵成,绯衣翻转,干脆利落的关门声宣告某个点火的人已经逃之夭夭。 “娘子……娘子……” 欧阳玉傻傻的看着房门,宽阔的胸膛半露,白衫紧抓成皱,低哑的嗓音委屈至极,子玉好难受,好难受。 娘子好坏……太坏了……太坏了…… · “皇上,楼岚国君的小公主还有七日达到玉楼城,随行的伽罗大师更是不可轻慢,不知该如何安排妥善……”冷相不卑不亢的向欧阳晗说明两国事宜。 欧阳晗手执脂玉狼毫批阅折子,侧耳听面前的两位大臣的商讨,闻此言,头也未抬: “楼岚乃大邦,这七公主听闻是楼岚老国君最宠的女儿,自然不可轻慢,但我国也不是小邦小国,先将她们安排到驿馆不妨事,几日后借宫宴的机会邀请入宫也就罢了……倒是那伽罗和尚……” 欧阳晗眸子半眯,那和尚可不是一般无名小卒,相国寺的了空大师是大尊者,对伽罗亦是尊崇,数次提到他的名号,那在列国都赫赫有名的得道高僧为何会愿意随楼岚小公主到玉楼城?这倒是让他不解。 而且,他这个身份到这里真是棘手。 “皇上,伽罗大师是否应当安排在相国寺与了空大师……皇上?皇上?”尚书令连清话未说完,只听到“哗啦”一阵声响,匆忙抬头。 欧阳晗面前的几本折子坠到地面,欧阳晗不知为何脸色古怪之极。 “皇上……” “都下去!”欧阳晗声音也有些奇特磁哑,冷相和连尚书面面相觑,甚为不解,也不多问,躬身退下去。 欧阳晗挥手,李树海立刻会意,做了个手势,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纷纷退出去。 “夭夭……”欧阳晗脸色红晕,低磁的嗓音念出两字,体内流转的酥麻直灌脑际,笔端霎时歪斜,俊颜沾染晕红,身体几乎立刻就有某种强烈的反应。 真想骂两句,欧阳晗俊颜含笑,额角轻抵桌沿,也不去管地上散乱的折子,闭上眸子感觉唇间的温意,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触红唇,似乎还有淡淡的桃香萦绕。 什么时候才可以让她真的愿意为自己诞下孩子呢? 花容,桃夭。 · “小姐今天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也不告诉凌香听听。”凌香手里端着一盘果子,放在花容身边,看着小姐时不时弯起的唇角,忍不住调侃。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春天到了,冬眠的动物都要苏醒……”花容捻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枕着胳膊,目光远远的投向盛放的桃花林,春日暖暖的阳光投射下来,惬意而悠闲。 “动物苏醒?以奴婢看,王爷苏醒还差不多,王爷现在更可怕了,粘人的功夫与日俱增,今日如果不是被皇上宣走了,估计现在就出现了奴婢后面大喊小姐呢!” 花容莞尔,口腔甜馨的味道弥漫,眯着眼晒太阳,也不说话。 凌香这回真是猜对了,某人也睡醒了,不过他这生物睡醒之后,春天就有一个发情的毛病。 她平时也就随他去,以前倒是听说春季欧阳玉就被欧阳晗宣进宫里,今年欧阳晗还是第一次宣他入宫,不知道多久回府? “小姐,奴婢听说皇上以往宣王爷进宫都会停留很长时间,不知道今年有小姐在这里,王爷会不会长十双翅膀飞回来?”凌香想起王爷那粘人的本事就捂嘴偷笑,傻子有时候也是傻得很有意思。 “这几日应该不会回到玉王府……”傻子那一家子很特殊,恐怕每年进宫和这特殊的身份有关,以往很少有人化形后没有一丝的迹象可循。 她初次见到绯妩时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特殊的气息,之所以断定绯妩不是欧阳玉的母亲,主要是因为欧阳晗这对兄弟身上是人的气息,既然绯妩身份不一般,那又怎么会是他们的母亲? 她如今知道绯妩是子玉的小姨,子玉和绯妩一样的身份,那为什么她会感觉不到子玉的特殊呢?而且到现在她也不敢确信欧阳晗也是蛇妖。 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因为他们的父亲是人,所以比较特殊? 花容还没想明白,宫里就来人了。 “王爷受伤了?”花容听到李树海的话脸色微微难看,什么人在宫里还敢欺辱子玉? “是谁让王爷受伤的?”难道那个欧阳晗眼睁睁的看着傻子被人践踏不成? 【037】抱抱生娃(已修改) “王妃误会,王爷是旧伤复发”李树海想起当时太后的吩咐,原模原样的说给花容听,一面斜眼的暗记着王妃眉头紧拧的反应。 这下太后该高兴了,没想到王妃竟然真的担心王爷? 花容不知傻子是什么时候的旧伤,为何没有听他吱一声? 花容刚踏出玉王府的大门,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花容瞧见那三步并作两步往自己身边蹦的身影,一时恼怒异常。 这傻子活蹦乱跳的兴奋,哪里有病号的样子? 李树海也没想到王爷竟然就这么呆不住的跑了回来,太后怎么会让王爷这么大咧咧的回府? “娘子!娘子!”欧阳玉掀开车帘,远远就看见了朱红大门外秀长的身影,人还没站稳,直接从马车上扑下来往这边飞奔。 “娘子,子玉回来了,子玉不要和娘子分开!”欧阳玉开心的抱住花容的腰,晶莹的瞳孔闪耀着明亮的光彩,好像见着了什么宝贝。 “傻子!”花容不轻不重的轻叩欧阳玉的额心,拉开他八爪鱼似的粘在她身上的爪子,细声道:“这么多人看着,不许这样” “哦……”欧阳玉眸眼里都是笑,嘴里答应着,手还是圈在花容的腰上。 花容刚准备教育教育这傻子,薄凉的嗓音带着笑意,紧随欧阳玉的身后传到花容的耳中: “子玉,回府再抱娘子……” 花容神色微凛,看到一身锦袍玉带的欧阳晗,指尖修长,握一柄水墨纸扇,随意一站,带着淡淡的亲和,玉冠束发,明黄的缎带随着披下的发尾垂至腰后,站在车旁,弯起的绯然薄唇,邪肆的笑容让花容有瞬间的恍惚熟悉感。 他怎么来了? “大哥……”欧阳玉歪着脑袋不情不愿,似乎也知道这样不好。 李树海见皇上竟然和王爷一起到此,立刻上前跟着,花容似乎对欧阳晗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压根儿当没他这号人。 欧阳晗深邃的瞳孔望着花容,薄唇含笑,明黄的发带微扬,转头和欧阳玉对视一眼: “子玉已经回府,宫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我也不便多留,倘若玉王府有什么事派人告知一声便是” 花容眉一挑,没想到他倒是识趣。 欧阳晗以扇挑帘,弯身进车,垂下的青丝遮住了唇边不明的淡笑。 · 玉王府中,花容扒开粘在身上的傻子。 “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以后受伤了不要藏着不让我知道,明白吗?”花容听完欧阳玉断断续续的话,总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上次在街上被人打伤了背,当时她没怎么注意,这次大约是欧阳晗和太后注意到了,李树海才会说他是旧伤。 “子玉知道”欧阳玉眸光微亮,一个劲儿点头,“娘子会一直和子玉抱抱吗?” “嗯?”花容不解。 抱抱? 欧阳玉看着花容认真的帮他把衣服系好,纯净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花容,揽着她的腰,委屈道:“娘子不许子玉和娘子抱抱,子玉只好在外面等娘子,不敢告诉娘子。外面很冷很冷,子玉不喜欢,子玉要一直和娘子亲亲……绯姨说子玉要多和娘子睡睡……” 那个绯妩真是污染纯净的心灵! “多抱抱娘子,宝宝就会在娘子肚子里……”欧阳玉灼灼的看着花容平平的小腹,大手轻轻摩挲,花容脸一红,打开他的手,羞恼:“胡说!” “娘子,子玉没说错,是绯姨告诉子玉的!绯姨说母后以前和父皇就是这样才有子玉和大哥的!”欧阳玉信心十足的看着花容,花容一时有些词穷。 绯妩这厮怎么老想着这些?还尽是教子玉这种事情。 “宝宝可不是睡睡能有的,少胡想”花容微微踮脚轻敲欧阳玉的脑袋,整理好他的衣服,转身离开这房间。 欧阳玉看着花容离开,顿时愁眉苦脸,自言自语。 “大哥,娘子说生不出宝宝……哦,这样啊?按照绯姨说的?为什么要给娘子吃春日散?真的吗?娘子吃了就会和子玉生出宝宝?”欧阳玉疑惑的想问题。 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辘辘的车轮声安静而平和,欧阳晗曲起长腿,慵懒的斜靠在软绵的靠垫上,狭长的眸子看着虚空,绯若彤火的薄唇愈加妖艳,魅惑的笑容侵染欲念,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让他极为欣悦。 花容撑着头昏昏欲睡,看着窗外花开欲燃的桃林,听着凌香缓缓的讲府外的种种,一直兴致缺缺,大约是快到了花谢的时节,她感觉到自己力量流逝的厉害。 “小姐,前几日楼岚的七公主到了玉楼城,这阵子宫里正逢太后生辰,有一个盛会,届时一定热闹非凡,小姐不去看看吗?” 花容调转个方向撑脑袋,懒懒道:“没兴趣” 凌香一时不死心,继续怂恿道:“小姐,这次可不同以往的盛会,这次的楼岚国送那位小公主来的可是了空和尚口中所说的伽罗大师!” “伽罗?”花容秀眉一挑。 凌香见花容有所动作,继续添油加醋:“是啊,小姐,这位伽罗大师可是很出名的人物,妖魔鬼怪见到他都得绕道一边儿” “那你还这么积极?”花容斜睨了凌香一眼,凌香怕了空老和尚都怕的要死,真来个厉害的,不会脚都站不住? 凌香一囧,立刻转换话题:“小姐,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啊!” “为我?” “嗯嗯嗯!小姐,您不知道,这个七公主来这里的目的可是什么?” “是什么?”花容眸子微抬,和她有什么关系? 凌香凑近小姐,神秘道:“这位七公主听说是自动请缨要来和亲的,小姐,您想想,这宫里能配上这位的只有几位王爷和皇子皇上才有可能,但是呢……” 凌香话说一半,神秘兮兮的瞅着花容,花容笑道:“但是什么?什么时候你也会这一套了?” “小姐!”凌香跺脚,见花容在听,继续道:“这位公主可是身份不同的,楼岚国可是和云昭同等地位,这位公主是楼岚国老皇帝心尖子上的人,她说她不喜入深宫呢!” “嗯嗯……”花容配合的点两下头,可是这和她的确扯不上关系。 “小姐,皇上现在可没有皇子娶她,所以一定是嫁给某位王爷的!”凌香想挑起花容一点危机感,奈何花容还是懒洋洋的,半眯着眸子假寐,一时有些挫败。 “然后呢?” “然后?然后还剩下六位王爷,七王爷被小姐废了,所以只有五位可选了”凌香似乎想起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阴森森的瞅着花容,花容眉心一挑,貌似是做了件为民除害的事儿,灭了一位色狼,应该不损阴德……应该不损吧?应该是…… “小姐,万一这位公主兴趣特殊,乘小姐没参加盛宴挑中了咱们玉王爷……” “噗!咳咳!”花容脸一绿,一口茶水卡在喉咙里,呛进气管,霎时呛咳。 “小姐!小姐你别激动啊!小姐!”凌香立刻帮忙顺气,一边继续道:“小姐,奴婢知道王爷现在不一样,小姐你别担心,王爷一定不会始乱终弃的!” 花容绿脸霎时发黑,趴住桌子大口顺气,这个凌香,真是服了她。 “我去还不成吗?” “真的?!奴婢这就去准备!”凌香眸光发亮,霎时闪不见了。 花容暗咒一声,真是没良心啊,知道凌香是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才这么激将,但是,这件事还真有几分有趣,何况那传奇的伽罗和尚竟然也在,她真有几分兴趣。 这个和尚当初可不属于这儿,堕入凡尘的和尚可是慈怀天下、斩妖除魔著称于世,也不知道会不会看穿傻子? 看来她真应该去看看。 【038】旖旎缠情(上) 宫宴华奢典雅,地点并不在哪个宫殿之内,而是设置在宫内御花园的廊桥流水之上。 莺燕环群,娇笑不绝。 池底来回的华冠锦鲤游曳,金色的琉璃瓦波光粼粼交相成趣,如今已近初夏,熏风中带着清水的气息,令人身心舒畅,花容摇着团扇随意坐在凉亭之中,凌香瞪着一双兴奋的眸子站在花容身后到处瞅,不到片刻便跑没影了。 花容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团扇,即使在角落之中,素淡的妆容依旧引来了不少王孙的侧目,不过片刻已经有不少搭讪人。 此次盛宴算是借着太后的生辰行定情之实,不少贵戚年轻闺阁小姐参加,能参加这样场合的都不是一般的家世,两方看对眼,成事的可能性极高。 “冷小姐好似极喜这一池锦鲤?”带着几分试探之意的声音,花容本不想理会,不过这声音…… 花容抬眸看向来人,锦袍华贵,腰悬青玉,眉宇间和欧阳晗有几分相似。 这人很熟悉。 是欧阳瑞。 她记得当初子玉喜欢跟在他后面,之后没见过这人,花容扫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别处,侧颜在阳光下带着淡淡的光泽,有很明显的疏离。 “瑞王爷好兴致” “瑞王爷再怎么好兴致也比不上玉王妃惬意悠闲呐”娇柔的嗓音突兀的出现,将玉王妃三字咬的极重,很明显是在告诉其他人,冷花容已经嫁为人妇。 “玉王爷真可怜呐,自己的王妃都管不住” “这夏季开败的花都喜欢招蜂引蝶的,还真是不害臊呢!”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围着花容冷嘲热讽,亮闪闪一身盛装的瑞王妃更是眼神怨毒,恨不得将花容戳出几个窟窿,连她们家的王爷也勾引!狐狸精! 自家的男人没用,就老想着别人锅里的! “放肆!”欧阳瑞见他的女人出来拆台,一时眸子眯出阴厉的寒芒,怒意的声音使那女人霎时不敢说什么,心里却更加怨恨花容。 花容扫一眼旁边看热闹的花蝴蝶,都一副睥睨的眼神真是让她心中不喜。 “冷小姐莫怪,是在下唐突” 花容眸底冷漠,欧阳瑞看似是为她辩解,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早已嫁给傻子,竟然称呼她为冷小姐?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三王爷可叫错了吧?冷小姐?谁人不知这可是玉王妃呢!” “正是呢!听说都成亲好几个月了,可怜玉王爷还被赶出房外,那玉王府谁不知道啊?” 花容脸色微寒,空气绯色的花瓣旋转着诡异的弧度。 “冷小姐不必和她们一般见识,她们只是说笑罢了”欧阳瑞似乎极为高兴,在中间做和事老,即使他这话一出口,使人更觉花容水性杨花。 “今日何事如此高兴?都围在一起凑热闹?”冷寒的声音如冰泉倾泻而下,霎时所有人一凛,转身恭敬的朝来人行礼: “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欧阳晗狭长深邃的眸子一眼便定格在花容微寒的脸上,难以察觉的熟悉冷香弥漫,刚刚的话他都知道,她是为自己不平还是为子玉愤怒?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成何体统?都散了吧!”威严苍冷的声音让花容微微诧异,抬眸望向绯妩,变成老太太了? “这不是花容吗?你到哀家这边来”绯妩抬手“慈爱”的招呼花容,花容脸色一僵,一时不习惯她这副模样。 众人也不是傻子,一看就是太后有意的护着玉王妃,暗自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三弟好兴致”欧阳晗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和花容刚刚说了句相同的话,低沉的语气情绪内敛,让人摸不透他的意思,微抿的薄唇却透露了他的不愉。 欧阳瑞脸色微变,懦懦道:“臣弟逾越” “都这么拘谨做什么?今日本是为哀家庆寿,也是把一位娇客介绍给大家”绯妩说着,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衫,发束白绒,眉眼灵动的娇俏女子从她身后步出。 花容回头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那鹅黄衫的女子,那女子似乎对她也甚有兴趣,灵澈的眸子顽皮的朝花容眨巴,花容心下一动,含笑回应。 她便是楼岚的七公主? 这场地因为这么一位娇客的参与,暂时性的出现了热闹,花容厌倦的看着这些皮笑肉不笑的脸,对着池面使劲拉扯几把脸,还是没办法扯出笑容来。 “噗!你好,我是楼珈萝,姐姐真有趣!”脆亮的嗓音让花容莫名的产生好感。 “花容” “姐姐是告诉珈萝你叫花容吗?” 花容点头。 “珈萝看到姐姐就觉得亲切呢!珈萝和姐姐一样,不喜欢这地方。”鹅黄衫的女子似乎很是苦恼,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脸色淡下来。 花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默默的听着这陌生的女子说了很多,即使不是很明白,却知道了一件事,珈萝和伽罗似乎有某种渊源。 一群的王孙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边小声议论,没想到这初来乍到的七公主对谁都淡淡的,竟然和玉王妃倒是有说有笑。 “怎么样?你还不去让花容见见子玉?”绯妩仪态万千的坐在一旁,苍老的面上甚至带有刻板的皱纹,压低了声音,看着廊柱上的说笑的两人,对一边目光深远的欧阳晗道。 欧阳晗收回自己的目光,刚好看到花容似乎和楼岚的七公主说完话,那七公主目光面对着他,似乎发现了他。 楼珈萝和花容说的正高兴,眼瞥到欧阳晗在花容身上绕的眸光,偷偷凑近花容,娇笑道:“姐姐可是云昭的皇后娘娘?看样子,有人耐不住姐姐和妹妹说的多了,都有些不耐,妹妹要招人厌了” 花容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会认为自己是欧阳晗的女人? “妹妹要去看看内殿里不肯来的和尚呢,先走了!” 珈萝和绯妩说了什么,绯妩点点头,她便离开了这里。大概真是去找伽罗和尚了,和尚毕竟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许以后在相国寺还有机会去会会这人。 花容环视一周,想去找欧阳玉,不知道他这喜欢热闹的人为什么没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在想谁呢?” 花容闻言眉头微挑,撞上欧阳晗暗含深意的眸子,一时竟有些被探到心思的恼怒。 “想你夫君的话,去明月殿便是” 花容没做停留,直接去明月殿,刚走两步又折回。 欧阳晗狭长的眸子暗含笑意,嗓音竟有些无赖,邪佞道:“不认识路?嗯?” 花容看着他脸上欠揍的笑容,有一股一拳赏赐上去的冲动。 · 明月殿是什么地方,她并不知道,至少在这之前是这样。 花容看着这层层的纱幔,有些怀疑子玉会到这种地方来,这地方有几分眼熟,坠地的明黄纱幔微微晃荡,带出丝丝旖旎,花容心头一凛,转身便离开! 刚刚凌香在进殿之前就被人拦在外面,现在想想有些不对,这地方……这地方是那个欧阳晗的寝宫! “娘子……” 熟悉的声音让花容微微一怔。 子玉?欧阳晗? 【039】旖旎缠情(中)有加字 “傻子?”花容站在原地没动,左右扫视一周,层层的纱幔挡住了视线,声线干净醇和,一时辨不清晰是他们之中的哪位,但是这称呼只有子玉才会这般叫她。 偌大的宫殿竟然没有一个伺候的宫人,刚刚的声音仿佛是她的幻听。 脚下没做停留,绯色的裙裾扫过白玉砖地,准备沿原路离开明月殿,这地方总让她心里没底。 刚转身,还没完全转过来,裙裾好似被什么硬生生套住,身体一个趔趄往前扑! 白皙修长的手臂突然伸绕过来时,花容眼底微寒,长臂横捞,拉住随处可见的纱幔,突闪一边,稳稳站在出现之人的身后。 “你觉得这么低下的伎俩能做什么?”微凉的嗓音带着暗嘲和怒意,漂亮的眸子微眯,看着好整以暇的欧阳晗,这狗男人总是阴魂不散! “不能做什么?”绯然的薄唇勾起邪肆的笑容,抬臂在花容面前晃,修长白玉般的指尖缠绕着银缎粉钗,素淡的色彩尚带着若有若无的桃香,欧阳晗凑近唇边轻嗅,眸底带着浓郁的痴迷。 花容脸色微青,不用她确认,满头青丝霎时回应她难看的脸色般,蓦地如瀑倾泻而下,欧阳晗眸色微浓,深深的看着花容。 “看不出来,皇上还有这样的喜好” “什么样的喜好?”欧阳晗仿若没看到花容厌弃的神色,反问。 花容一时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厚颜无耻之人,面皮堪比城墙! 披散的青丝垂顺,不经意的削弱了这一身冷凝。 欧阳晗似乎也不着急,明月殿里满室坠纱,与欧阳晗一身明黄几乎融为一体,深邃的眸子毫不掩饰此刻对对面之人的深浓情绪,花容心底冒出一股怪异的熟悉感,一时却找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子玉在哪里?”花容不想和他纠缠,这种人太危险,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子玉?”花容这句没什么情绪的话似乎让欧阳晗极为高兴,平时花容不会叫子玉的名字,总是叫傻子,她叫傻子时声音很轻,总是透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就像刚刚她听到他叫娘子时,她自然说出的子玉的名字一样。 “亲一下我就告诉你……”欧阳晗眸子含笑,玉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邪邪道。 “……” 花容眼里很明显的写着:疯子! 连自己的发钗也不想要了,直接就不想和疯子多呆一刻时间。 “夭夭……” 花容身体一僵,瞳孔微缩,这个称呼好熟悉,是谁这么称呼过她? “夭夭,你又想不告而别吗?”欧阳晗颀长的身形几乎覆拢怀里整个绯色的身影,亲昵邪肆的声音低魅,花容眸色一瞬妖红掠过。 “你是谁?” “我是你夫君”墨蓝的光芒隐隐约约的随着花容的手中抗拒的法印出现,紧紧缠绕住两人,花容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眸子怒意满溢。 他果然不是人! “不要想着逃脱,夭夭,当初你都没办法,现在我更不会让你轻易被谁抢走……”欧阳晗轻挽起花容如瀑的青丝,贴上微凉的娇颜,亲昵厮磨。 “欧阳晗,你不要忘记我的身份!” 凉薄的声音透着隐怒,足够让欧阳晗明白话中之意。 身份?玉王妃? 狭长的眸子微闪,玉王妃,还是自己亲自撮合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只是。 欧阳晗绯红薄唇轻吮近在咫尺的白皙玉颈,低低魅笑,搂紧怀里脸色乌云密布的花容。 “夭夭,你的身份就是我的妻……” 欧阳晗拦腰抱起花容,明月殿内旖旎晕黄,微暗的色彩带着淡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不害怕吗?不怕子玉会误会什么?他可是真的在这里呢。”欧阳晗低低的笑,撑着手臂俯下身贴近窈窕的娇躯,墨蓝湖泊般的眸子望向花容酷寒的眼底。 经历了一些事情,小丫头似乎长大了,以前可是稍微挨近她一点,就立马小脸涨红,蹦得远远的,现在明明紧张却能这般冷静。 “子玉相信我”花容指尖微白,对欧阳晗极为抗拒。 欧阳晗闻言敛笑,指尖摩挲着身下娇嫩的容颜,轻声问道:“如果现在是子玉,你愿意接受吗?” 俯身贴上花容微白的唇,也不等她的答案。玲珑的身段即使每晚相拥感触,却从未这般真切实在,触手可感。他都有些等不及。 “我不会接受你,我嫌脏!”花容脸色十分不好看,她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傻子在这里?为什么还没出现?混蛋,你再不出现,你娘子我就要以身献狼了! 欧阳晗眸色因为花容的话瞬息微沉,花容指间微动,出现短暂了空隙!花容卯足了颈,曲腿翻身狠踹向欧阳晗的重要部位! 狗皇帝!色你的三千佳丽去吧! “嘶噗!” “唔!” 欧阳晗狭眸半眯,长腿几乎同时侧转,闪电般压住花容,阻止了她突袭的动作,扣住花容腰肢的手倏地转变方向,惩罚似的由下而上的探入衣襟,覆上馨软。花容脸色陡然微狞,挣突间衣襟撕裂的声音极为响亮,登时容颜笼上寒冰! “欧阳晗!我杀了……” “不要胡闹……夭夭……” 花容怒红的眸子来不及褪去主人的愤慨,掌风尚未触及欧阳晗,整个人便软倒下去。满室凛冽的桃瓣瞬间消逝不见,刚刚发怒的花容此刻已是安静的猫咪。 欧阳晗微吮身下软唇,指骨分明的手抚上细腻的娇颜轻轻摩挲,绯红温热的唇贴着花容覆上的细眸,轻叹。 如今不来点强硬的手段真是不好得手,揩点油都不容易。 低垂的纱幔泻下,遮住一室温馨,纱幔隐隐绰绰的相缠的剪影投射到白玉砖地,香炉中袅袅的青烟弥漫。 半裸的娇颜愈加艳绝,可惜还不是采撷的时候,就好似闻香无法采食,着实令人心痒。 将半裸昏睡的夭夭揽入怀里,肌肤的熨帖带来阵阵熟悉的战栗,强硬摩挲着幽软试探,桃色隐现。温软缱绻的红唇在未经雕琢的瓷玉肌肤上,熨帖印刻下朵朵属于他的印痕。 颀长的身影在时光的流窜中逐渐变化,痴愣的眸光闪现,看到薄被软枕之下娇态魅惑毕现之人,霎时血冲脑顶。 “娘……娘子……” 【040】旖旎缠情(下) 醒过来时,没感觉到什么不适,花容暗暗松口气,以后就是八抬大驾抬她,她也不会再到这种地方来了。 十几年没吃过的亏,全都在这姓欧阳的一家子身上实现了! 胸前微微的噬疼,胸口好像压了一大块石头,闷闷的透不过气,微一侧脸就挨上了颈侧紧拥着她的人。 耳边的声音一直都轻轻的,她即使不睁开眼也知道是谁,花容垂眉抚开欧阳玉额前的乱发,好像遇到欧阳晗之事只是一场恶梦,梦一醒欧阳晗就变成了子玉。 细长的眸子有些迷茫,这到底是怎么了? “子玉……” “嗯?娘子?”欧阳玉醒了,往花容细腻的颈边蹭,温润的薄唇吐出的气息温热绵长,圈紧花容的腰使两人的距离愈加的近,糯糯道:“娘子你醒了吗?” “嗯……”花容指尖微凉,伸进欧阳玉温热的颈里,欧阳玉一个哆嗦脖子缩了缩,却不躲闪,纯净的眸子无辜宠溺的看着花容,花容轻轻笑起来,弹了弹欧阳玉的额头。 “起来了” 欧阳玉坐起身傻笑,不停的点头。 花容撑开欧阳玉的肩,起身。散乱的衣衫倾斜,半裸的娇胴细腻温凉,点点的青紫霎时令欧阳玉脸色涨红如火,明亮的眸子好似点着了炽焰,胶着的不动。 好像这样不好,可是又好想看…… 娘子甜甜的,一不小心就啃多了…… 花容瞥见自己这般惨不忍睹,早已眼疾手快的把被子全霸了去,瞪着大大的眸子,连人带被子的蹬下床,还不忘回头狠狠的瞪了眼一脸愧疚的欧阳玉。 这傻子,明明是傻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成亲没多长时间就不纯洁了,竟然对她下这么重的嘴!以后逮机会再好好教育。 花容闪进屏风后换一身新的长裙,信手就撕了欧阳晗的床单,随便挽个花样绕在脖子上,看呆了一边的欧阳玉。 花容做好一切,望了一眼窗外,都已经月上树梢,那个色皇帝间歇性的从世上消失,现在正是乘机出宫的好时候。 “把衣服穿好,我们回府去”伸手把衣服递给欧阳玉,欧阳玉不接,微微嘟唇,绯红的唇色令人臆想联翩,微氲的眸子盯着花容束得紧紧的胸,花容一时羞恼,脸撇一边儿,把衣服扔到欧阳玉脸上。 “娘子帮子玉穿……”欧阳玉拉起花容的衣袖,赤条条的往花容身上蹭,花容脸色充血爆红,好像被蚂蟥趴上身使劲扯开欧阳玉这两只爪子。 “放手……放手……!” 这傻子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娘子……” “放手!” “娘子……” “松手!” “娘……子……” “欧阳玉!不许粘上来!” “娘……子……娘……子……” “……我给你穿!我穿!我穿!”花容脸色发绿,受不了这傻子了,不要用那地方蹭她!不要用那可怕的火焰般的眼神瞅着她! “娘子,子玉最喜欢娘子!”欧阳玉一脸欣喜的环着花容的腰肢,看着脸红红的娘子小心翼翼的给自己穿衣服,亮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花容。 花容简直从未有过的囧,苍天!她怎么这么没出息了! “别乱蹭!”花容好不容易哄着欧阳玉穿好自己的该穿的衣服,按住这傻子的肩,阻止他下意识的拿不该拿的地方使劲蹭她,这傻子,这春季才刚到不久,不知道这乱发情的毛病什么时候消停。 “娘子,子玉好难受好难受……要亲亲就好……”欧阳玉身形高大,抱搂着怀里秀长的身子只看到绯色的裙摆,花容扒拉开欧阳玉,拉着他离开这座宫殿。 这傻子如果真化原形,恐怕真可能缠上身,幸好不知什么缘故一直都是人不变,不然真不敢想象到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水深火热场景。 “不许胡说,回家了”花容决定忽略这傻子的话,牵着他的手,手心结印,虽然这座宫殿传说中的龙气压制住了一些法力发挥,但是带着傻子离开应该还不是什么大问题。 “娘子要回家亲亲?” “……” “娘子……” “是是是,子玉听话就让亲亲”花容觉得自己都要弱智了,怎么像是哄她娃? “好!子玉和娘子回家!”子玉开心的揽着花容。 花容极度挫败,由着他了,轻声道:“稍后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我们一会儿就回家了。”她怕吓着傻子,虽然他也不是平常人,但是目前是平常痴傻,搞不好吓出什么,她就罪过了。 欧阳玉歪了歪脑袋,连连点头,好奇宝宝般的瞅着花容,好像花容脸上下一秒就会长出花儿来,兴奋道: “娘子,子玉告诉大哥我们要回家了,大哥说母后要教子玉如何生宝宝,我们等等母后好不好……” 花容一听,脸一绿。闪电般的,立刻,马上。拉起欧阳玉的手,飞速结印,绯红的桃瓣霎时飞轮起舞,下一秒,花容就脚底抹油,发誓再也不来这狗屁地方了! 欧阳玉明净的眸子瞪得大大的,貌似花容脸上还真开出花儿来了。 刚回来,花容就干脆利落的一极手刀劈晕了傻愣愣的欧阳玉,拍了拍手心不存在的灰尘,双手交叉胸前,瞥了一眼傻子,眉眼含笑。 “安安静静的睡到明天吧,傻呆子……” 夜晚的宫殿静悄悄的,在花容和子玉离开的后一秒,绯妩和欧阳晗从阴影中步出。 绯妩担忧的看了一眼神色深邃的欧阳晗,叹道:“桃夭那丫头现在不排斥子玉,慢慢来,相信子玉总有感动桃夭的一天,但是你们两个现在两人同时出现的持续时间越来越短了,恐怕等不了多长时间” 欧阳晗狭长的墨蓝瞳孔深若寒潭,夜风下轻舞的青丝缭乱无绪,半晌,低沉寒凉的声音方才响起:“你确定你的办法不会弄巧成拙?以夭夭的智慧和医术,这世上很少有东西能瞒过她的眼睛” 绯妩斜瞥了一眼欧阳晗,红唇勾起了然于胸的贼般笑意:“你小姨我可是活了近七八百年,我也是为了你早点逞心如意,也了了你母后生前之愿” 有些事情并一定就是为了眼前所见的效果,而是更长远的目的,这次她可是给了子玉两样重要的东西,看得出来花容如今对子玉没有当初的冷淡,成功的几率极大,加上她暗中推动推动…… “春季如今才算真来了……” 【041】交配季节 玉王府里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王府里现在所有的事都压到花容肩上,欧阳玉整日的粘虫般围着花容转悠,把凌香端茶送水的职责都占了,凌香叉腰横眉竖眼被挤到一边儿干瞪眼。 夜晚幽深安静,房内安置一盏晕黄的灯盏,榻上欧阳玉已经睡下,花容掖了掖他的被子,披衣坐在灯盏旁,拿起桌上剩下的账册翻阅。 温暖的灯光安静平和,似乎丝毫没有打扰了榻上熟睡之人。 灯影柔长,秀雅的身影投射到窗外,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沿着窗檐流入室内。灯光阴影下,敏捷细小的身影窜入室内,安静的盘在一旁看着花容认真的侧颜。 月亮微微倾斜了弧度。花容执毫勾记了几笔,合上账册,慵懒的伸个懒腰,纤长的青丝霎时流泻,莹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桃粉,空气中轻微的嘶嘶声响起。 “嗯?”花容一凛,细眸一眯,桃鞭蓦然凭空出现! “嘶嘶!” 花容倏地收回手中细长的桃鞭,一条浑身赤红如火的小蛇被卷起,此刻正嘶嘶的朝花容的桃鞭反抗扭动。 花容朝榻上看了一眼,薄唇轻勾,傻子的同类? “真可爱” 花容伸手摘下这乱突突的红蛇。 这小东西浑身如欲火妖艳,丝毫没有杂色,细密的鳞片在灯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泽,花容抓着它时明显感觉到它身体强有力的弹性和野性,不抓紧似乎就要挣扎着逃脱。 “真是不知好歹的蛇,小心本姑娘把你剁成几节!”花容点点它滑溜的脑袋,拇指和食指夹住它扁扁的脑袋和嘴巴,仔细的挨近。 这条火蛇竟长了一双狭长眼瞳,眼尾微挑,透着一股邪佞惑魅,墨蓝的瞳孔深邃如潭,花容有一种他正看着自己的怪异感觉。 “真是漂亮的小东西,看着好像挺亲切,做本姑娘的宠物吧?”花容好像在征询这条虫的同意,点点他滑溜的脑袋,笑道。 小蛇扭扭自己的腰身,缠住了花容的手腕,花容眉一挑,两指捏夹的力度恶作剧般一按,火蛇立刻低嘶,死死的缠的花容更紧了,明显是抗议花容的凶悍。 “不做本姑娘的宠物?那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做保镖好了”花容“格外通融”,好像在顾忌这虫子的面子,面容凶恶的瞪着一双狭长蓝眸都缩成小圆点的可怜小虫,大有不答应就捏扁你嘴的架势。 赤红的小蛇似乎是妥协了,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可能从这恶女的手中逃脱了,怪异的点点脑袋。 花容看着他的反应一愣,难道是快成精的蛇?她没感觉到属于妖戾的气息,应该只是普通的蛇才对。 花容放开赤蛇,打开窗户让他自己爬走,她并没有真的认为这蛇就明白她的话,毕竟是普通尚未修成智慧的生物,大概是因为灯光的缘故吸引进来的,她也只是一时好奇逗逗,如果夜色已暗,也没什么心情,便放他走了。 “走吧,以后不要再乱爬进来了,下次逮住你煮汤喂子玉!” 赤蛇扭过头,嘶嘶吐舌的看着花容,见花容反身似乎是要睡了,墨蓝的瞳孔蓦然幽深,发出嘶嘶的腹鸣,一溜烟不见了。 与此同时,欧阳玉翻身揽住刚刚上榻的花容。 暖热的气流窜入微凉的身体,花容眸子微微一紧,蓦然想起刚刚那条蛇似乎也是热的?蛇不是冷的吗? “娘子捏的子玉嘴好疼,要亲亲……”子玉往花容身上贴了贴,把花容捞到自己双臂内,喃喃道。 花容好笑,这傻子都睡着了还想着这件事,轻轻贴了贴傻子红如烈火般的火唇,温声道:“亲亲了,睡吧” 欧阳玉绯红的唇勾起,伸舌窜进花容的嘴里,长长的舌头突袭而至,让花容倏地没有丝毫防备,长驱直入的倒腾翻滚,霎时毫无招架之力,搅乱的几乎要探入身体内部。 “唔……!”花容脸色瞬间透红,奋力撑开欧阳玉的肩,撇开这火热掠夺的长舌。 这混蛋!自己似乎忘记他是什么身份了!这么长的舌头,这是要憋死她? “唔唔!放……放开!”花容好不容易把粘黏着她不放的欧阳玉一把推开,立刻扭头拼命的吸气呼气,两腮如熟透欲落的夭桃。 “娘子……子玉要……”欧阳玉食髓知味,瞳孔幽邃,幽幽的看着花容,红唇愈加妖冶惑乱,长腿勾缠住花容,到处乱蹭乱摸。 花容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惊魂未定的眸子瞥到他骤然加深的瞳孔,一阵哀鸣。 春末夏初,她是不是碰上了禽兽类的交配季节? “娘子,子玉好难受……”欧阳玉眸子泛着淡红,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动作粗暴起来,翻身一记泰山压顶,就锢压的花容脸色发黑,蹭摸的手劲大到花容怀疑下一秒她就被揉吧成浆泥了。 老天! 霸王硬上弓?! ------题外话------ 亲们觉得有可能不? 我觉得吧,“霸女硬上公”还有可能~嘿嘿~ 另外,据俺查探资料所知,蛇类在那啥的时候是很亢奋的,MYGOD!俺邪恶鸟~ 【042】不要乱咬 “子……子玉!”花容使劲推开这厮贴上来的脸,今天真是失策了,这时期还是离远一些安全。 “娘子,子玉要亲亲……”欧阳玉脸色红透,沸水般热烫,红唇贴蹭花容的颈,已经留下不少的战果,花容眉头直抖,好像被虫子叮了。 “别乱摸!”花容顾不上这厮凑上来的脸,匆忙抓住这傻子不安分往衣服里探的安禄山爪子,按住这边,另外一边又要失守了。 “娘子……软软……” 啊!啊!啊! “欧阳玉,你手往哪里放!” “欧阳玉,不要乱揉!” “喂喂!你想咬死我吗!” “不要乱啃!” “娘子……娘子……” 花容脸色发青发绿,一直到天色渐晓,霞光隐隐约约的爬上地平线,才湿漉漉的从睡着了的欧阳玉身下伸出手,抓住被子掩住自己,一个翻身躺好。 “……” 花容抬眸扫了一眼揽着她的腰,窝在一旁安静入睡的欧阳玉。 卷翘的睫毛好像女子一般,绯润的薄唇永远都是火红妖烈,长长的青丝和欧阳晗一样长,因为昨晚的缘故,墨缎一般肆意散乱。 花容执起一缕青丝把玩,看着欧阳玉恬静温润的侧颜,自从她进府以来,傻子似乎减了不少的体重,不知道的恐怕都要以为她虐待他了。 傻子和欧阳晗是双生的兄弟,瘦下来会和欧阳晗一样? 想到此,花容打个冷颤,别打击她了!那个千人枕万人尝的狐狸男,她家的傻子怎么能和他长的一样! · 欧阳玉一大早起来就笔直的站在门口把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守门神一样挡住凌香和外面伺候的下人。 “王爷,这日上三竿了”凌香指指头顶的太阳,暗示欧阳玉别挡在门口,她还要进去伺候小姐,小姐可没有睡这么晚的习惯。 “是啊,王爷,王妃昨日吩咐老奴的账册,老奴还等着给王妃送去”老管家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王爷,扫一眼禁闭的房门,好声好气劝导。 “王爷……” “王爷……” 门外站了一群大早上的找花容的下人,欧阳玉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人,母鸡护小鸡似的护着大门口,不让任何一个人进去,听到这么多事情,眉头更是皱成一团。 “娘子很累,你们不可以进去!”欧阳玉摇头,见众人还是没有退下去的打算,有理有据的证明自己娘子的确很累了: “绯姨说子玉和娘子睡睡会有宝宝,子玉有很努力的亲亲,绯姨说娘子和子玉亲亲后会很累,不能让人打扰的!你们快走吧!” “啪!” 突然一个巨力的开门声,房门应声而开,欧阳玉不解的转头,正好看到花容脸色黑绿黑绿的破门而出,扭头开心道:“娘子,你醒了?” 花容额间微抽的看着门口石化的一群人,努力使自己镇定,镇定…… 这才调整好面部僵硬的表情,目光盯在老管家手中一摞账簿上。 只听到“嗖”的一声,老管家呆滞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机械的转头看王妃。 “啪!”关门声。 “娘子!娘子!”欧阳玉委屈的叩门,他还在外面呢……呜呜…… 凌香和一名下人对视一眼,眨眨眼,有些怀疑,刚刚小姐她…… 再看看盯着门的委屈万分的王爷,嘴角微抽。 小姐刚刚穿的是王爷的衣服?那脖子上真是王爷说的“亲亲”? 真是亲亲?众人怀疑的看向自家王爷,太后说的可是生小世子的秘法。 “娘子……子玉昨天不是故意弄疼你的,娘子软软……” “你给我进来!” 欧阳玉眼巴巴的望着紧闭的房门,房门突然啪的一声又开了,突地伸出一只白皙中带着点点青紫的手臂,一把拉住欧阳玉的衣领,刷的拖进房内。 “砰!” 一干下人呆滞的看着犹在晃动,控诉主人暴力的紧闭房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王……王爷刚刚说……” “难道……” “看来是真的。”老管家老脸笑呵呵,捋了捋胡子甚是安慰,一副了然的老翁模样,王府什么时候添个小世子也热闹。 · 房内 “娘子……”欧阳玉低着头绞手指,偶然抬眼偷偷瞧小脸涨红的花容。 娘子看着好生气的样子。 “欧阳玉!我迟早要被你气死了!”花容简直没脸见人了,她今天刚刚睁眼,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见门外这傻子在说什么睡睡,亲亲。她脑子一冲动,掀起被子套件衣服就跑出去阻止他。 如今看来自己这是不打自招,昭告天下了。 嗷…… 花容抱头想死,她最近怎么尽干蠢事?流年不利。 “娘子……子玉以后……以后……”欧阳玉满腔的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娘子生气?是不是因为他咬疼了娘子,娘子生气了?想承认错误,可是……可是说了是不是以后就不能亲娘子? 呜……不要…… “喂喂!”花容抚额无语,该要哭的是她吧?傻子这委屈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欧阳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握着拳头,炯炯的看着花容,花容被他盯得脸色一僵,干什么? “娘子放心,子玉以后会注意,轻轻的咬!” “……!”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最近总觉得自己出现在哪儿,下人们目光里就透着一股怪异,好像她是珍奇异兽? 难道是自己多心? 花容抬眸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凌香,凌香见花容突然诡异的看着她,一个激灵,冲口而出:“小姐,奴婢什么也没听到,不知道你和王爷要生小世子了!” “……” 原来如此。 “哈?!”凌香赶紧捂嘴,一直想着这问题,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花容闷声不响的继续喝茶,脸黑了一半。 凌香见自己主子这般的表情,后脑勺冒汗,赶紧补救:“小姐,其实王爷优点也挺多的,王爷很疼小姐,什么都想着小姐一份,小姐没吃,他也不吃,王爷虽然傻,可是对小姐真的好的没话说,而且只喜欢小姐一个人,凌香也希望小姐和王爷在一起呢!” “是吗?如果他不傻了呢?”花容看着斑驳的倒影,声音捉摸不定,勾起的唇角又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如果他不傻了,凌香,你觉得他还会这样吗?” “这……怎么会呢?”王爷天生就很傻的,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花容放下茶盏,红唇微勾:“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傻,当初的六位夫人不会只是装点门面”她自己也不会甘愿嫁进来,放眼整个云昭,哪位和欧阳玉一样身份的贵戚不是三妻四妾? 男人变心这种事在这样的地方是天经地义的。 【043】耳畔温柔 “小姐真的和平常人不一样呢”凌香听到花容的话,思考片刻道。 “什么不一样?” “别人不愿嫁给王爷嫌弃王爷长得难看又是个傻子,可是小姐偏偏就是因为这个才愿意进玉王府” 花容闻言不说话,她有什么不同? 别人不想耽误自己,所以不愿嫁给傻子,当初纳进府的六位夫人,大约是因为傻子的王爷身份所以愿意呆在府中,即使如此也是各有目的。她何尝不是?她当初的目的不也是不单纯的? “小姐,奴婢觉得王爷不会像小姐说的这样,奴婢看的出来,王爷真的对小姐不一样!” 花容微微摇晃手中杯盏,一片落花掉落,悠然的荡漾在茶盏水面,薄唇微弯。 · 午膳时,桌上的饭菜有些异常,花容眉头一挑,默不作声。 “小姐!这厨房是怎么回事?怎么把这么难看的菜也端上来?” “小姐,你看看这个,黑不拉几的吃了不会中毒吧?” “还有这个……这个!小姐你看看,这个堆成一团的是啥?丢给隔壁的阿黄估计都嫌弃!” 凌香夸张的数落这一桌子歪七裂八的饭菜,惊叫声响彻了整个王府,完全把一边儿的欧阳玉忽略过去了。 欧阳玉欲哭无泪,站在一边儿纯粹当摆设了,随着凌香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评价,到最后真怀疑自己做的饭菜会吃出人命。 “咳咳!”花容终于看不过去了,某人都快乌云压顶躲一边儿数圈圈去了。只好指背抵唇轻咳几声,阻止凌香一阵噼里啪啦的炮轰。 “小姐!你看呀!这些真的不能吃!”凌香不屈不饶,坚决捍卫自家主子的生命安全。 花容敛裙坐下,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拿起筷子若无其事的吃饭。 “子玉,坐下吧,其他人都各干各的去,凌香去厨房帮忙”花容赶紧支开凌香,凌香扭头觉得有理,叉腰气岔的奔厨房兴师问罪去了。 “娘……娘子……”欧阳玉低着头不敢看花容。 “坐下吃饭” “哦”欧阳玉边端起碗筷,偷偷的看花容,见花容面不改色的夹菜吃饭,和平常一样,心中稍感安慰,夹了一片看不太清原形的菜送进嘴里…… 应该没有凌香说的这么可怕才对,他是按照新来的厨师做的样子做出来的,虽然他说是做给娘子吃的,那些人的表情的很奇怪,可是什么也没说的。 欧阳玉刚含进嘴里,还没嚼几口,脸色就开始发紫发青,捂嘴强迫自己别吐出来,僵硬的扭头看着若无其事的花容,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欧阳玉哪里知道,那些厨子不说话是因为花容提前就已经吩咐了厨房,如果王爷又进了厨房,不许忤逆他。 “怎么了?”花容放下碗,给他递一杯温水,“噎住了?” 欧阳玉好不容易才咽下嘴里还没嚼烂的菜,握着筷子的手有些抖,没接花容手里的帕子,不死心的又夹了几样花容吃着没皱一下眉头的菜。 都是一样,都是一样的……难以下咽…… 花容总算是看明白了,握住欧阳玉的夹菜的手,叹口气:“都说了不许进厨房,还是不听话” “呜……娘子……”欧阳玉瘪嘴憋着眼泪不掉下来,他做的菜好难吃!为什么娘子还吃的这么开心?子玉好没用……好没用…… “你看看,手都被你砍成这样了,以为自己是下酒菜呢?”花容好笑的看着他,傻子又把手剁的这般惨不忍睹。 饭菜是吃不成了,花容吩咐人把这些都撤下去,让人拿了些治疗外伤的药膏到房间里,替欧阳玉小心的包扎好伤口。 “娘子,子玉好没用,子玉什么都不会……” “怎么会?子玉很善良,还会疼娘子,会下棋,还会做饭……”花容边帮他包扎,边轻声安慰他。 这傻瓜一心想着让自己高兴,做好饭菜自己也来不及尝尝就端上来,看那桌子一眼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娘子……子玉好爱好爱娘子……娘子好好……”欧阳玉蹭着花容咬耳朵,心里浸蜜似的,红彤彤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冒光。 “爱娘子呢,以后就不许这样了,受伤了娘子也会心疼的,知道吗?”花容额头抵着欧阳玉额头,笑道。 欧阳玉刷的脸色涨红,耳根子都是烫的,开心的嘴巴都快咧到脑后了,连连点头。 · “这么高兴?”绯妩一进宫殿就看到边改折子,边独自笑的甜蜜的某皇帝,忍不住调侃道。 欧阳晗唇边的笑意不减,头也不抬,心情甚好:“绯姨怎么有空?” 绯妩扭着婀娜的腰身,屁股一挪就直接坐到一边儿的椅背上,秀眉微挑,戏谑道:“臭小子别想转移话题,什么事儿把你高兴成这样?”都二十好几了,整日摆一副僵尸脸,好像谁欠他的,难得今日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公子,好像头次抱到心爱的姑娘似的,都开心成这样了。 欧阳晗想到刚刚的情形,眸眼里都是温柔,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睬也不睬绯妩。 绯妩斜嗤一声,一副了然的模样,双手交叉胸前,翘着二郎腿,上挑的眸子尽是戏谑:“怎么,桃夭亲你了?还是你们翻云覆雨,此刻正沉浸其中无法理我这老婆子?” “……”欧阳晗脸色一红,狭长的眸子冷冷的看着绯妩。 “切!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绯姨到此是为何事?”欧阳晗没表情道。 “没事就不能来?”绯妩斜眼瞟到托盘上的桃子,顺手一拿就往嘴里塞,咔吧咔吧的嚼的起劲,在欧阳晗脸色完全黑下来前,慢悠悠道: “楼岚的珈萝七公主已经选好了驸马人选” “谁?” “子玉” ------题外话------ 推荐好友涵江雪《独宠特工妻》:http:///441188。html 【044】洗鸳鸯浴(已修改) 欧阳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绯妩随手扔掉桃核,滑下椅子坐正,翘起腿,上挑的眸子收敛嘲弄:“珈萝公主如今住在相国寺之中,她身边的近侍刚刚传来的决定” “她难道不知子玉已经有正妃?”欧阳晗指骨微青,冷道。 “她说愿意做侧妃” 绯妩眸子微眯,她也想不通为何这位公主会有这种想法。这件事出乎了她的预料,珈萝既然已经知道子玉有王妃,就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痴傻,为何还指明要做侧妃? 她就是想做,楼岚的国主也不会同意,她们更不可能答应这种事,以花容那犟性子,八成会直接和子玉断绝和平相处的可能。 这段时日,随着子晗和她暗中的推动,子玉和花容相处已经随意很多,如果在这关头出事,以后恐怕没戏,她还想着早日抱孙子、子玉和子恢复能正常。这时候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 欧阳晗显然比绯妩更清楚,狭长的凤眸深邃晦暗,低沉的声音道:“这件事朕自会处理” 绯妩双手交叉,红唇一勾,没说话。 入夜,院子里传来依稀的虫鸣。 “不可以胡闹,不洗干净就不许吃晚饭”花容挥手让几名婢女下去,接过换洗的干净衣裳放在浴桶旁的屏风上,使劲扳开黏在身上的某傻子。 “娘子,子玉不要洗,娘子不带子玉去,子玉就不洗!”欧阳玉抱紧花容的腰,大脑袋埋进花容颈部蹭蹭。 “不可以,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花容直接扒蚂蟥似的把欧阳玉从身上扒下来,对他的无赖耍皮置若罔闻。 “为什么子玉不可以陪娘子一起去?子玉也要和娘子一起去相国寺!”娘子今天接到那个什么公主的邀请,就说要去相国寺。他也好想去,为什么不可以?那个讨厌的女人万一把娘子抢走了怎么办?那女人不过是心情不好,娘子就要去看她了!真是讨人厌的女人! “不要胡闹,你乖乖的,我回来时就给你带好吃的……”花容扒不下来某人,真不愧是蛇类,越扒越近,只好诱哄纯洁的某蛇。 “娘子,子玉也心情不好,子玉要娘子明天陪着子玉!”欧阳玉正经八百的看着花容,那个女人一心情不好,娘子就去看她,那子玉现在心情也不好。 花容面皮微抽,不管身上还粘着某蛇人,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什么事情洗完澡再说好不好?” “不行!子玉也心情不好!子玉心情糟糕透了!”欧阳玉抱紧花容不放,执拗的看着她。 “……” 花容无奈,眼角突突,叉腰怒视某只不知好歹的混蛇:“除了不许去相国寺,我什么都答应你总成了吧!你要怎样才肯进去洗刷干净!脏、人!” “……”欧阳玉眨巴两下无辜的眸子,扑闪扑闪两下纯净无邪的长睫,弱弱的指了指花容,半晌才结巴道:“真……真的?” 花容抚额,点头。 “……那……那”欧阳玉脸一红,盯着冒热气的木桶,弱弱的指了指,咽了咽嗓子,脸若红霞,糯糯道:“娘子陪子玉洗……子玉就……就不去了……唔!娘子不要恐吓子玉……” 欧阳玉在花容喷火的眸子“炯炯有神”的怒视下,视死如归的把话说完了。 “欧阳玉!”玉王府抖三抖。 “娘……娘子……”某人无辜小眼神。 “你说!你是不是不傻!是不是?坦白从宽!”花容怒不可遏,就差头顶喷火以示自己此刻中圈套的“愉悦”心情! 欧阳玉差点被吓出的眼泪瞬间没了,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的眸子,“细声细语”的对指头:“大哥和绯姨说子玉不傻,只有坏人才说子玉傻……子玉不傻……唔……子玉不要娘子陪子玉洗了……” “真的?”花容瞬间敛了凶悍,一副有话好说的模样。 “那子玉和娘子去相国寺……” “……!”我败了…… “娘子,你真的要陪子玉洗?” “娘……娘子,子玉没有逼娘子的,大哥说不可以逼娘子……” “……” “唔……娘……娘子……子玉好热,好难受……” 花容就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一直等着水冷的时候,到时候就可以说冷了怕着凉,自己也好离开这地方,可惜半个时辰了,水不仅不凉,还有渐热的趋势! “娘……娘子……子玉这里也没洗干净……”欧阳玉好像生吞了几斤朝天椒,这桶水温度高的就差咕噜咕噜冒泡。 花容闭上眼睛把欧阳玉洗刷干净,把搓澡巾扔给欧阳玉,怒道:“你手折了吗!” 欧阳玉洗干净了,转身眸子勾魂摄魄的盯着花容。 花容背贴着木桶,湿漉漉的青丝贴着妖艳的脸,热水熏得眸子温若琉玉,欧阳玉愈加难受,水底贴着花容的肌肤热浪滚滚。 花容使劲的曲折身体,已经尽最大努力的避开和欧阳玉的接触,可惜浴桶上宽下窄,容下欧阳玉已经是有些挤了,如今加上花容,更是到了尴尬的境地。 “你……你洗完了?” “嗯……”欧阳玉嗓音哑然,低应道。 “那你现在去换衣服去吧,我……我不会偷看的……”花容刷的脸更红了,说这话有些怪,但是她是正人女子,绝不会做这等龌蹉事。 “不要……”欧阳玉动也不动,花容几欲暴走,牙齿咯吱咯吱咬的生响,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那你转过去,我马上就穿好衣服” 欧阳玉摇摇头,声音暗哑:“娘子……” 花容扒着木桶无力,让她在这傻子面前大摇大摆的光裸着身子,跟猴子似的跑出去穿衣服,她实在是没这么豪放。 冷静……冷静…… 充血的脑子想在这种情况下冷静实在不是一般的有难度,怎么才能不丢脸的出去? “王爷?王爷还没洗好吗?” 花容脑子一激,想起她是让欧阳玉来洗澡的,现在长时间欧阳玉没出现,一定会有下人来催,没想到如今竟然到了这样的境地! 花容在水下踢了踢欧阳玉,给他使眼色。 不回应的话,万一这人跑进来,她以后没脸活了。 “娘子……”欧阳玉勾住花容的脚蹭,花容脸色刷红,在水下开始和欧阳玉打游击战。 “放……放开……”不敢太大声,只得低声命令欧阳玉放手。“放手!” 欧阳玉唇色绯红妖烈,墨蓝的眸子呈现淡淡的红,蒙上了一层薄雾。沿着花容光滑的腿游移,偏执的瞅着花容。 花容一个哆嗦,一下呛入水中咕咚几声! “唔!”死色蛇!花容脸色一紫,猛的屏住呼吸。 “王爷洗好了吗?奴婢进来了……”低柔的嗓音轻手轻脚的,低低的娇笑让猛然出水的花容眸色微冷。 真是大胆呢,这次新进府的奴婢还真是有雄心壮志,明知傻子可能在里面洗澡,竟然就这么直接推门进来? “娘子,子玉好难受……” “……!” 花容一凛,脸色大囧! 欧阳玉紧紧搂住她的腰肢,赤条的两人此刻在这水里半遮半掩的相拥,滚烫的热流在接触的肌肤碰撞,花容几乎白眼一翻就要直接昏过去。 可惜,外面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走,花容神智清明不少。 转眸看向欧阳玉,凑近他耳边轻呵,欧阳玉开始的浑身哆嗦,双腿圈紧怀里之人,花容脸色潮红,勉强按住飞跳的心脏,轻哄道: “傻子,听好了,稍后有人来,你潜到水里不许出来,也不许发出声音听清楚了吗?” “娘子?”嘶哑的嗓音轻应,大掌在面前娇躯游移,长舌乱窜,脑子有些不清醒。 “如果你不听话,娘子再也不理你了,清楚没有?”花容按住这色蛇不安分的脑袋,叮嘱道。 随着外面轻快的步子逐渐向这边进来,欧阳玉潜入水中。 花容冷眸浸冰,她真是很期待,等着伺候傻子的是何等人物? “王爷,您在吗?奴婢来伺候您”柳兰挽起纱幔,沿着刚刚的水声看到屏风后映出的人影。 玉王爷果然还在洗澡。 玉王爷痴傻,这时候随便做点什么也不用再继续做低贱的婢女,她早就听说王府里王妃至今还不肯让王爷碰一下,痴傻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是男人,又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只要稍微耍点手段,她还不信傻子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柳兰边走边解衣裳,迈着小碎步,批散发髻,窈窕玲珑的身躯毕现,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彩,红唇微嘟,微挑的眉眼含媚引人犯罪。 直褪到半件红艳的肚兜半遮半掩,葱指执起屏风上欧阳玉的衣服,往浴桶这边瞧了一眼,屏风挡住了外界的视线,只有一个隐约的身影,绕过屏风,柳兰盈盈的走进去。 “王爷,可要柳兰伺候您穿……” “你叫柳兰是吗?”微凉的嗓音似乎带着淡淡的戏谑,声音不大,却如晴天霹雳劈在柳兰的耳边! 【045】识破蛇身 “啊啊啊!” 手中的衣服毫无所觉的坠落到地面,惨烈的尖叫响彻了夜空,惊飞了夜眠的乌鸦,整个玉王府几乎都要震三震,瞬间各房下人的房间灯火通明。 柳兰脸色惨白,手忙脚乱的拿衣服挡住自己*的娇躯,吓得跌坐到冰冷的地面,惊恐的看着王妃。 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会是王妃!怎么可能?! 花容薄唇勾笑,似乎对她的反应极为满意,含笑的眸子却让柳兰忍不住浑身抖,骇然的撑地倒退。 “王……王妃……” “嗯?怎么?不是王爷沐浴,看到本王妃不高兴?”花容似乎极为喜欢这种猫捉耗子般的游戏,柳兰脸色忽青忽白,看着花容就像看到恶鬼一般,瞳孔聚缩。 “王……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妃饶了奴婢!”柳兰骇破了胆,匆忙跪下,也顾不上衣服不衣服的。 花容撑着木桶,细长的眸子看戏般看着这位妄图攀高枝的女人,身材的确不错,长的也妩媚,有资本。 “你倒是说说,你做错了什么要本王妃原谅?”花容脑袋搁在木桶上,细长的眸子冰冽嗖冷。 “奴……奴婢不该……不该……”柳兰抓着地面,五指青白狰狞,这个贱女人竟然敢这么羞辱她! “不该什么?嗯?”花容薄唇微抿,眸底冰寒,随意的撑着脑袋,仿佛看蝼蚁做无望挣扎。 “不该……不该勾引王爷……”柳兰低着头看不清披散的头发下是什么表情,声音低了下来。 花容闻言,薄唇勾起一抹嘲弄,转眸扫了一眼窗外,目光定格在柳兰身旁的衣服,徒手翻转,正欲拿衣服。 “唔……!”脸色微变。 水底某色蛇不安分,花容猝不及防,低鸣一声,从桶沿滑下去,使劲推开胸前的某人。 炽热的温度贴蹭皮肤,两条腿被缠的严丝合缝,欧阳玉唇色绯然,紧搂娇软的身躯,摩挲着花容热水下敏感的感官。 感觉到不同寻常的硬闯,最后一道防线,欧阳玉几乎再前进丝毫就要被攻破,滚烫的温度几乎烫伤内在,花容脸色微白,曲腿躬身推拒开两人的距离。 “不……不行……”子玉,现在还不行……不可以……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何况……何况现在…… 花容翻身掩住欧阳玉,暂时任他为所欲为,蒙上薄雾的眸光含着冰芒盯着那叫柳兰的女人。 柳兰邃然翻身,抓起一旁的青花瓷瓶,脸色扭曲的看着五指紧抓着木桶边沿,似乎在承受莫大痛苦的花容,尖声怨毒道: “王妃真是不走运,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怎么配做玉王妃?怎么不去死!”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这个女人,占据着正王妃之位的女人明显是出了状况! 今晚没人知道她进了这里,玉王妃死了也不关她什么事!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你就下阴间做你的王妃去吧!”话闭,举起瓷盘口直径大的瓷瓶猛然击向花容的头! 花容举手欲给这个女人一点厉害,不想水下之人拉住她的腿,尚未给那女人一点厉害,被猛然灌入水中! “砰!” “唔!” 巨大的瓷瓶破碎声中伴随着花容潜水的声音同时响起。 瓷瓶不知撞上什么,在那女人砸过来前突然在她头顶破裂! “啊!”碎片飞溅,柳兰惊叫一声后退,怨毒的看着花容:“没想到你这个贱女人还有些能耐!”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上前盯着那水桶,只要那女人一上来就按下去溺死她! 当她目光扫到水面时,瞳孔骤然瞪大!整个人陡然怔住无法动弹!猛的后退,比刚刚更为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噗!傻子!你想溺死我吗!”花容猛然出水,扭头推开那粘上身的混蛋,蛇信子长的让人有些承受不了。 “娘子”欧阳玉依依不舍的从花容唇里收回分叉的舌头,舔舔近在眼前丰硕的果实,花容捂胸,捏住这厮不安分的长信子。 “唔唔……” “不要胡闹”花容凌空收紧五指,眼前的衣服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转头看向一边脸色青白,瞳孔瞪大扩散的柳兰,绯唇微勾,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呢。 “妖……妖怪!”惊骇欲绝的尖叫声震人耳膜,柳兰吓得有些神智不清,青白食指直指欧阳玉! 刚刚……刚刚那舌头……不……不是人! 欧阳玉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这边还有一个人,浑身热力尚未褪去,贴着花容乱蹭。 “娘子……子玉还想要……我们不要管她!”欧阳玉微红的眸子冷锐的冰芒突闪,有片刻的妖戾,直直冷盯着柳兰,柳兰瞳孔一缩,骤然白瞳! “现在可不行,外面恐怕也闹翻天了”花容套好衣服,翻身立于桶外。刚刚这么大动静,外面恐怕也都惊动了。 “砰砰!” 似乎是回应花容的话,外面果然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王爷你在里面吗?”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花容捋顺湿漉漉的长发,转头看向欧阳玉:“看看……” 欧阳玉趴在木桶看着花容,眸光依旧亮的可怕,花容决定不理这傻瓜,眸子看向一边呆滞的柳兰,皱了皱眉,这女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看来要费一点心思…… “砰!” “怎么了?怎么了?” “是一个人!快看!” “天啊!这不是柳兰吗?她怎么这个样子从里面飞出来?” 花容没空去理外面的动静,不可思议的看着气冲冲的欧阳玉,这傻子…… 他竟然就这么手一挥,柳兰就破窗飞出去了?这下子柳兰不疯都难,本来就被这傻子吓得快疯癫,如今这么赤条条一扔……有人比她还可怕…… “娘子!都怪她!娘子我们继续好不好?”欧阳玉似乎没有一点害羞尴尬,就这么大咧咧的从浴桶里跑出来,抱紧花容就不放,花容脸一黑,直接把衣服扔他脸上。 “还不穿上!” “哦”欧阳玉不情不愿的应着,还是直勾勾的看着花容。 花容无奈。 “等晚上好不好?” “好!”欧阳玉明亮的眸子瞬间光芒万丈,利落的穿好衣服,再继续抱紧花容不放。 玉王府中,柳兰在王爷洗澡时脱光衣服跑进去伺候,结果被扔出来的“佳话”几乎成了茶余饭后的必谈话题,柳兰是真疯了,花容看到她时,已经很确定。 花容摸摸脖子上缠绕的丝锦,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那傻子昨晚留下痕迹太明显,今日还不得不去相国寺那样圣洁的地方,真是让人汗颜。 花容转头朝一边独立乐呵的凌香道:“过几日你挑个看的过眼的奴婢也好帮衬着你,今日去相国寺之事,你的任务就是不许王爷跟上来知道吗?” “奴婢知道,小姐您放心去吧!”凌香点头如捣蒜,一副你赶快走的表情,和前段日子死跟着要去的模样判若两人,花容狐疑的瞥了她一眼,没有深究,转身上了王府门口停驻的马车。 她刚转身离开没多久,欧阳玉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 “我们现在就去,娘子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多危险!” “没错没错!王爷说的是!我们赶紧走吧!”凌香和欧阳玉偷偷摸摸的也跟在后面跑了。 【046】佛寺遇晗 相国寺大殿之中,香火缭绕,莲台上佛像跏趺,盘旋的檀香弥漫。 梵音唱吟绕梁不绝,让人心中莫名的平静,花容微微惊叹,抬眼望去,不少百姓朝圣般朝寺院方向虔诚合礼。 偌大的寺院,此时竟是连小沙弥都未见到。 越踏进寺院梵唱越加清晰,殿外广场上一眼望去皆是盘坐念经的僧人,即使身在佛印之外,依旧能够感觉到强大的净化力量。 花容顺着围观百姓的目光望去,在寺内正大殿前的蒲团上,两位身着火红袈裟,手握佛珠的和尚正盘坐其中,烟雾缭绕中,竟有不似尘世的仙缈辽远。 看到此景,想到珈萝在信中提及的佛会,也猜得一二。伽罗和尚是整个大陆久负盛名的大尊者,是众多僧众口中的师尊佛主,相国寺乃数百年的古老佛寺,伽罗和尚到此是难得的机缘,举行佛会也是众望所归。 想到这伽罗的盛名,花容一时竟有浅淡的激动,曾经在天道门,和那位墨渊下棋之人没想到竟会到这俗尘之中?她还未真正见过那老和尚。 伽罗和尚是和珈萝一起到此,待佛会结束,倒想会一会。 花容绕过人群,化桃花飘落,借着风向绕过大殿去寻珈萝公主,如今真要庆幸自己已经脱离了妖的称号,好歹一个地仙也不用惧怕佛光。 粉瓣绕过两位和尚的袈裟,落到伽罗和尚的红色袈裟上。 本想看看这传说中德高望重的和尚是何模样,却不想竟和自己想象有天差地别之分。 容颜宁静慈悲,如天山上盛开的遗世雪莲,棱角分明的五官,棱唇薄凉,闭目香殿,不染尘埃的诵经声音浅淡,眉宇间佛印矫若明月,圣洁的气息竟让人有一种膜拜的冲动。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自然而然发出的气息代表着什么。如同当年,那一身白衣笑容清润的仙尊,遗世的笑容和着不自觉的仙缈,瞬间击中了当年不谙世事的心脏。 或许不属于这尘世的东西总是让人追逐,她当初便是这般幼稚。 桃瓣纷扬起舞,不再多做停留,香殿的檀香缭绕,花容正欲离开。 “大师!不好了!不好了!” 花容一凛,落到了大殿佛像结印的指尖。 一名侍卫打扮的青年人跌跌撞撞的从侧殿冲出,对着满大殿的僧侣惊呼求救,脸色焦急惊恐,瞬间打断了佛殿上的众人。花容挑眉,作壁上观,没想到这盛大的佛会上竟会有人突然闯入。 “阿弥陀佛,施主何事如此惊慌?”了空大师睁眼,从蒲团起身,双手合十温声道。 “大师!不好了!我们公主此时正在湖心亭瓦顶说要跳湖自尽!她说,如果伽罗大师不去便是害人性命!大师慈悲心肠!请伽罗大师救救我们公主!” 侍卫顾不上许多,只得跪下请伽罗和尚去救珈萝。 花容心中一惊,斜瞥了一眼伽罗和尚,珈萝竟然跳湖?开什么玩笑! 伽罗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慈怀天下的表情,闻言没有半丝的其他情绪:“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这便去” “有劳大师,公主无礼之处还望大师莫要与之计较”侍卫面作难色,竟然在公主要自杀的时候丝毫没觉得惊慌,而是在伽罗说要去时,透露出无奈愧疚之色看着伽罗和尚。 花容皱眉,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大师,这边请……” 主角都走了,佛会也举行不下去,花容也不多做停留。 翻身飘下佛手指,跟在几人后面去找珈萝。 “哎,上次是上吊,这次是跳湖,不知道下次是不是要割腕?这个楼岚七公主真是难缠!” “是啊,不就是想见伽罗大师一面?” “听说还是来和亲的,竟然迷恋伽罗师尊。” 花容不可思议的瞪大眸子,不是吧?那丫头迷恋这和尚?他是和尚啊!光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如果是一个干瘪老头子和尚,看那丫头还喜欢他? 一时听墙角听长了,花容见伽罗和尚走远,赶紧跟上去。 “真是漂亮的花儿……”邪肆低魅的笑声传来,花容眼前一黑,被人抓住了! 这该死的熟悉的声音!花容几欲想死,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那狗皇帝!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明明一条大型号的虫子,竟然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跑到这种的地方来!就不怕被那和尚收进饭钵里? 欧阳晗瞧见空中飘荡的花瓣,狭长的凤眸含着恬淡笑意,随手接住。 都说相国寺的桃花花开极晚,没想到是真的,这桃花开败的季节,空中竟然有这般妖艳的桃花。 看这花朵,不自觉的又想起他的那朵小花,他知道他的那朵花也到了这里,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去那位公主那边? 欧阳晗把花容直接揣到怀里,抬脚向珈萝公主要自尽的地方走。 本来是来解决这位七公主和子玉之事,没想到如今倒是听到了一个有利的消息,只要在夭夭还不知情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应该就不会出问题。 欧阳晗轻拍了拍胸口内的桃花,低声轻笑。 花容极度的瞥屈,现在怎么办?怎么办?!不敢变回来了! 狗娘养的欧阳晗!没事发什么神经! ------题外话------ 推荐好友星星的《不良军婚》:http:///439649。html 现言,军婚宠文,舅甥禁忌恋。首页强编推中,一点就能看到,俺家的星星是正统的军人,亲们可以去看看她的文O(∩_∩)O~。 【047】腹黑子晗 “公主!您可别想不开呀!” “公主,赶紧下来,这可开不得玩笑!” 离着湖心亭还有一段距离就能听到呼喝声,一群人围着亭子仰头朝上喊,青色的琉璃瓦顶,鹅黄的身影张开双臂,目光盯着水面跃跃欲试。 欧阳晗见此景也不再朝前走,狭长的眸子半眯,目光定在正赶去劝导的两位高僧身上,戏谑的声音透了丝笑,曲起长腿,随意靠在曲折的水廊栏杆上看热闹。 花容透过欧阳晗几层衣服,只听到外面嘈杂的惊呼和规劝声,也不知道珈萝如今情况怎样,按刚刚僧众所言,那位伽罗大师去了,公主应该不会有事。 只是她现在怎么脱身才好?在这混账怀里,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变回来。 “公子……” “如何?”欧阳晗目光定格在不远处,声音冷然,头也未回。 “回公子,玉王府的马车停在寺外,玉王妃暂时还未找到”李树海的声音平平的,欧阳晗闻言眉头微挑,修长白皙的指尖轻按额心,没说话。 夭夭跑哪儿去了?刚刚的佛会应该不可能直接进去,但是他一路过来也没瞧见她。 花容正小心翼翼的往外挪,听到自己的名号动作一滞,欧阳晗找她干什么?还不容她多想,李树海的声音又道:“玉王爷突然不见,王妃的婢女正往这边过来找王妃……” 什么? 花容皱眉,什么叫子玉突然不见?凌香又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 “不妨事”听到李树海说及欧阳玉消失,欧阳晗狭长的眸子微闪,也不再多言,目光转向了湖心亭的方向。 湖心亭此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聚满了人,珈萝公主似乎是看到了这边红衣袈裟的伽罗,坐在瓦顶转头看着面如淡水的和尚。 花容安静的听着那边的动静,一时无声。 “伽罗,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们都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笑我一哭二闹三上吊?” 歇斯底里的声音即使隔得如此之远也能清晰贯耳,花容认识这声音,是珈萝公主的声音,如今已嘶哑的厉害。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望施主早日醒悟”清冷的声音,甚至可以想象这和尚冷淡的表情,花容突然心一滞,有些哽得慌。 “伽罗,珈萝……哈哈!”珈萝公主望着那淡漠的身影,放肆大笑,不少人侧眸看疯子般看着她。 “她疯了吧?叫伽罗大师的名字大师也不会接受她的!” “一国公主没想到竟然如此癫狂!” 珈萝不理这些讽刺的声音,目光直直射向双手合十,垂头冷然的伽罗和尚,肆意狂笑:“珈萝……伽罗……为什么父皇要给我这样的名字……真是可笑!” 欧阳晗眸光微闪,似是想起什么。 珈萝公主出生之日,伽罗和尚第一次出现在楼岚国,似乎说了一句莫名的话,楼岚国主是信佛之人,得知伽罗名号后以珈萝为公主取名。 没想到这位公主长大后对这和尚情深一片,只可惜这和尚不是一般的和尚,看看如今十五年过去,还是和当初一个模样也知道是早已得道的高僧,留在尘世,八成又是什么济世为人的理由。 “伽罗,你说我要怎样才能解脱?是不是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了断尘缘?”珈萝唇边浮起嘲弄,盯着伽罗和尚,冷笑。 “施主,执念梏桎,放下即自在”颀长的身影,声音不起波澜,阳光下影子都是淡的。 “不要和我说这些!伽罗!你根本就不明白!你从来没有拿起,凭什么说放下!” “真是太放肆了!竟然如此对师尊说话!” “即使是一国公主也不该如此亵渎师尊!” 珈萝眼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神空洞无望,许是这句话刺中了什么,伽罗和尚明显有片刻的表情松动,欧阳晗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低声道:“没有拿起什么,到真是说不上放下” 这和尚不会是来历劫的吧? 欧阳晗似乎是看热闹也看够了,抬腿就开始往里掺。 “皇上驾到!” 李树海突然一声高喝,霎时人群齐刷刷的扭头朝向这边,除了两位高僧和瓦顶面色惨青的珈萝公主,其余的僧众和香客纷纷跪下行礼。 没想到今日皇上竟然到此,还目睹了这么一出闹剧?顿时数十名楼岚侍从脸色难看至极,公主可是答应要和玉王爷和亲的! “这里好生热闹,朕来的似乎不是时候?”欧阳晗身形颀长,发束紫金冠,流泻的青丝随风划出凛冽的弧度,锦袍深绛沉稳,云锦暗纹长靴落地无声,狭长的眸子冷冽深邃。 “不想皇上到来,贫僧失礼” “了空大师不必自责,朕来看看珈萝公主和伽罗大师,看来两位住的不是很愉快,倒是朕有欠考虑”欧阳晗狭长的眸子看向面淡如水的伽罗和尚,透了丝戏谑的笑意。 “阿弥陀佛……”伽罗和尚净淡的眸子看向欧阳晗,不知看到了什么,反应有些反常。 欧阳晗似笑非笑,转眸让人将珈萝公主带下来。 “你就是容姐姐的夫君吧?”珈萝看着湖面,声音却明显是针对欧阳晗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做你弟弟的侧妃刚刚好?也不必担忧我父皇会如何?” 欧阳晗绯唇微勾,也不纠正珈萝的误会:“朕还以为公主要殉情,不想公主还惦记着这件事” 珈萝脸色难看,扭头看向欧阳晗:“国君难道不是为这件事来的?玉王爷痴傻谁不知道?原本以为他没正妃,没想到已经有了,先来后到我还是知道,侧妃就侧妃,我不在乎!” 花容已经有些发懵,没想到这件事到最后竟然转到了子玉身上? 什么欧阳晗是她夫君?! 珈萝竟然要嫁给傻子做侧妃?!她怎么不知道? 事情有些出人意料,这个狗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欧阳晗脸色随着珈萝的话微寒,朝一旁冷道:“把楼岚的七公主带来下!” “喂!啊!” “砰!”的一声,一名楼岚的侍卫匆忙在珈萝坠落之前当了垫底的,珈萝被提了下来。 “你……”珈萝刚想破口大骂几句,瞧了一眼欧阳晗冰冷的脸,没说话,容姐姐怎么会嫁给这种冰块? “皇上、公主既有话要谈,请随贫僧到厢房……”了空大师在一旁平静道。 “有劳大师”珈萝公主握紧了拳头,从伽罗的身边走过去,跟在了空的后面。 花容回神时,已经感觉到周围安静了很多,明显是换了个地方。 “国君想说什么?如果是婚事,珈萝自会和父皇说明,他不会反对我做侧妃……”珈萝不甘心的盯着一边安静的伽罗,字字清晰道。 欧阳晗抿一口薄茶,红唇微挑,抬眸看了一眼珈萝:“公主既然不是自愿,朕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朕已修书一封告知贵国国主缘由” “你说什么?!”珈萝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欧阳晗“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一说,父皇一定不会愿意她嫁给那个傻子王爷的!那个人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他是傻子!她当侧妃也没什么,只要保住清白就可以。 她答应了父皇来和亲,本觉得这是两全其美,也好让伽罗知道她全是因为他才宁愿嫁给傻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 她的身份配那个傻子怎么也是自己吃亏,又可以促进两国更近一步友好,为什么这个男人要阻止?! “难道本公主嫁给傻子王爷还亏了他不成!”她想了很久才决定的,谁愿意嫁给一个长得难看又是愚傻的人!没想到这个男人还不乐意! 欧阳晗脸色森寒,冰冷道:“公主身躯贵重,既然痴情就守着一人便好,朕的二弟与玉王妃伉俪情深,要不起珈萝公主” “你……你!”珈萝气的脸色涨红,没想到她竟然成了一个傻子的第三者?!怒极攻心,完全忘记了对方的身份,恨恨道: “本公主就不信,你那傻子弟弟的正妃是真喜欢那个傻子!有种带她来见本公主!与本公主公平竞争!” 【048】晗玉重合 “放肆!”李树海脸色大变,这位公主当真是娇生惯养,竟敢如此对皇上说话! “哼!”珈萝自知理亏,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冷漠的伽罗,眼眶一红,转身跑出去。“你们没一个好人!” “公主!公主等等!”一位暗青窄衫的青年拉住珈萝的手臂,阻止她。 “干什么!放开我!”珈萝拼命拽开他的手臂,还嫌她不够丢人吗! “公主代表我楼岚的尊严,怎能这么让云昭之人侮辱?” 欧阳晗闻言,凤眸暗含讥讽,眸子都未抬,似乎有看戏的兴趣。 珈萝一滞。 没错,这件事即使是自己自讨没趣,但被拒婚已成事实!那位玉王爷痴傻谁人不知?她来玉楼城不久,到处都有传闻这位如何愚傻憨肥,玉王妃是前不久才嫁入王府,还是被这位云昭皇帝强制指婚。 那位正妃外界对其褒贬不一,她对那位不感兴趣也没有深究。但街头巷尾都说她与玉王爷的关系僵持,这位正妃似乎还曾被诬陷与人通奸,结果被人看到守宫砂还在,她就是听说了这点才下决心利用那个傻子王爷。 反正玉王妃也只是名义上的,并没有真的和傻子发生什么。 如此夫妻还伉俪情深?哄谁呢!这种理由根本就是有意侮辱她! 珈萝转头,冷道:“国君的理由真是充分,难道以为我楼岚好糊弄?” 欧阳晗似乎觉得有些可笑,绯唇邪肆上挑。虽然花容并不一定真的有多爱子玉,但也断不会嫌弃子玉愚傻! “怎么,国君说不出来?”珈萝见欧阳晗不说话,愈加肯定自己所想。 “朕……” “真的是这里吗?” “嗯嗯!娘子一定在里面!” 欧阳晗话未说完,听到外面的动静,微微挑眉。 花容听到珈萝对子玉的评价,一时心情郁郁,听到门外没三分耐心的声音传进禅房,眸光微亮,转瞬又被怒意代替! “陛下,是王爷和凌香”李树海道。 来人正是欧阳玉和凌香,他们两人在来的路上分散了,不知为何现在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 凌香看到室内的几人,尤其是站在一旁的伽罗和尚时,脸色一僵,退后几步。朝一边的欧阳晗道:“奴婢凌香参见皇上” 欧阳晗眉头皱起,为何还没看到夭夭? “大哥,子玉一路过来都没看到娘子,子玉感觉得到娘子明明在这里……怎么没看到?”欧阳玉出现时就到处瞅了一遍,没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身影,一时又有些不确定。 花容快被这傻子吓死了,什么叫感觉到她在这里?他又不是狗妖托生! 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跟来,这两人竟然这么擅做主张! “阿弥陀佛……”伽罗和尚念了一句,淡漠的眸子波澜微动,冷淡的视线扫过凌香,吓得凌香捏紧手中的护花铃,躲到李树海的身后。 “你就是玉王爷?”珈萝显然是第一次看到欧阳玉,目光中带着睥睨之色。 欧阳玉不理她,目光到处扫。好奇怪,明明有娘子的味道,为什么没看到娘子呢? “娘子?”欧阳玉旁若无人的打开旁边的衣柜。 “真是传言不如见面”很难想象欧阳玉这副傻样谁会喜欢他。 “娘子?你在哪儿?”欧阳玉倒了倒花瓶,朝里喊了两声。 “噗!”真是不折不扣的傻子!屋内,除了欧阳晗和伽罗和尚,其余的人眼角抽抽的看着欧阳玉,楼岚的几人更是面露轻蔑之色。 “娘子不要生子玉的气好不好?”欧阳玉翻遍寺院简陋的厢房,别说没有花容的半片影子,就是一朵花都没瞧见。 花容不用看也知道这傻子又在做什么,知道她会生气还这么蹦跶!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子玉,夭夭不在这里,不必翻了” “哦……”欧阳玉焉头耷脑,知道欧阳晗说的没错。 “玉王爷……”珈萝见欧阳玉一直忽视她,朝欧阳玉脆甜的又唤了一声,欧阳玉这才注意到这位,抬眼直直盯着珈萝。珈萝心中暗自好笑,果然是够傻,这种人不用做什么都能哄得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本公主珈……” “大哥,她对子玉笑的好假哦!你看她,和娘子说大哥皮笑肉不笑一样呢!真难看!”欧阳玉盯了半晌,一本正经的对一边的欧阳晗道。 “扑哧!”凌香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咳咳!” 珈萝脸色僵硬,嘴角抽搐,更不用说欧阳晗此时正悠闲的喝茶,动作一滞,脸色渐趋青紫…… “皇……皇上您没事吧?”李树海赶紧拿出干净的帕子递给欧阳晗,欧阳晗摇头,轻咳两声,拭去唇边溢出的茶渍。 “大哥,娘子今天就是来相国寺看这个讨厌的女人,都是因为她娘子才不见的!”欧阳玉控诉的直指脸色酱紫的珈萝公主,怒气冲冲道。 “你胡说什么!你娘子不见了,关本公主什么事!本公主什么时候让你什么娘子来看了!”傻子就是傻子,看见谁就知道乱咬! “大哥!就是她!她说谎!”娘子来看她还不许子玉跟来。 欧阳晗知晓原委,却也不好点破,看着这两人,对珈萝公主道:“不知公主是否想清楚了?” “难道国君没有胆量让玉王妃出来和本公主对峙?”一事归一事,这人竟然将此事告知父皇,她也就没办法,但是拒婚的理由却难以令人信服,她难道就这么让人轻贱了去?! “大哥,她为什么要和娘子对峙?”欧阳玉眨巴墨蓝的眸子,不解道。 “因为她说子玉的娘子不喜欢子玉,娘子喜欢子玉吗?”欧阳晗好像是在问欧阳玉,语气却带上了浅淡的不确定,更像是问他自己。 “娘子最喜欢子玉了!娘子让子玉亲亲!娘子说过喜欢子玉的!” 她说过吗? 花容没说话,心里其实没答案,不知道。 如果是以前,她是不是一口回绝说不是?那现在是不是表示:她有那么一点喜欢这愣头愣脑的傻子? 淡粉的光芒微微泄露了她的情绪,隔着欧阳晗几层衣料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旁的凌香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欧阳晗的衣襟。 伽罗纯淡的瞳孔微闪,指尖结印,佛珠旋转的速度加快。 “阿弥陀佛,贫僧告退” 伽罗和尚双手合十,转身退下去,欧阳晗眸色晦暗,刚刚似乎有什么异样? “你等等!”珈萝的重心一直留在伽罗的身上,即使是这次云昭之事,她的出发点也是他,为什么他还是这般无动于衷? “施主,贫僧答应陛下之事已完成,不日便离开,还望施主放下执念”和尚说完,收敛眸光,无声无息的离开这地方。 珈萝不死心,回头看向厢房内的欧阳晗兄弟,冷道:“即使我本意不在那傻子,也要你们给我父皇一个说法!”说完,这才转身去追伽罗去了。 欧阳晗依旧那副模样,不以为意,如今楼岚的一干人都追自己的主子去了,屋内只有欧阳晗兄弟俩和一旁伺候的李树海以及惊魂未定的凌香。 凌香盯着欧阳晗不做声,小姐怎么跑到皇上那里去了?看样子皇上还不知道。 “你们两个下去吧,我和玉王爷有话要说” “是,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凌香不放心的看了欧阳晗的衣领一眼,满腹心事的出去了。 李树海带上门和凌香守在门外,室内只剩下欧阳晗和欧阳玉,以及暗中的花容三人。 欧阳晗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淡淡道:“最近什么没什么不适吧?” “还好……” 欧阳玉的声音让花容有片刻的怔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她甚至不敢确信子玉是不是真的在这屋里,好像欧阳晗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绯姨给你的东西,你这段时日便用了,夭夭她……” “娘子会知道的,我平时没办法保持平常人的清醒,这你也是知道的,本来上次只差一步,但是我看的出来,娘子她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花容脑子有些懵,如果不是这称呼,她分辨不出谁是谁。而且,子玉不会这般正常的说如此长的话。 绯妩给了子玉什么东西?还和她有关? 花容使劲的蹭出一点半点,露出一点花边也行,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子玉真的在这里面吗? “夭夭现在不知道到了哪里?没想到珈萝公主惹出这种事来,恐怕瞒不了多久” “夭夭她真的会嫌弃我平时那般模样吗?如果那位珈萝当真嫁给来,她是不是又会回到我们初开始的时候那般厌恶我?” “这么多年,这般人不人蛇不蛇的……” “娘子她现在是不是在找珈萝公主?那个女人说话难听,却也不过是说出常人的想法罢了,我自己也不敢确信娘子她是不是真心愿意接纳我……” 两个声音彻底重合了…… 花容无声的跌落到檀木椅架下,呆愣的看着自言自语的欧阳晗,瞳孔散光无神,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 为什么会有一种子玉在身边的感觉…… 明明只看到欧阳晗…… ------题外话------ 还有一更在九点半准时放送,在后台审核中。 今天很悲催,实在没网,临时办了无线,结果无线也出了点问题,明天才能用,只好用手机便携式WLAN热点,与电脑共享流量了。泪奔~ 另外,某鸟答应的二更送上~两章一口气传了五千多~表扬我吧~哈哈~ 【049】浴桶赤蛇(二更) 修长的指尖抚额,青丝倾泻地面,因为这短暂的失神,花容很容易的挣脱出来,檀木椅子一条条的木格子阻隔了视线,也掩住了这妖艳的花朵。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容甚至忘记了时间,当禅房的窗户吱呀声响起,方才回过神来。 欧阳晗起身打开了禅房的窗户,窗外正对着一园桃林,向左看去,简朴的石桥映入眼帘,清澈的流水声还能听到。 欧阳晗一直看着桃林,良久,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缩!匆忙摸向自己的怀里! 没有?!怎么会没有! 什么时候掉的?他装在怀里怎么可能会掉? 欧阳晗脸色微变,匆忙转身在禅房内寻找,柜底,椅下,茶盏…… “砰!”的一声,欧阳晗打开了禅房的大门,见李树海两人还在外面,匆忙道:“去相国寺后苑看看所有的桃林!找朵完整的桃花给朕!” “是!奴才这就去!” 李树海转身就离开这里,欧阳晗绕过禅院,飞速的赶去刚刚看到的桃林。 相国寺的桃花盛开很晚,谁都知道。可是再晚也不会在这使节才开!刚刚他看到,外面的桃林枝叶繁茂,已有青涩的绿果挂在枝头! 这桃林的花根本不会有落花飘到佛堂大殿!何况,哪有那么盛放的妖艳花朵!根本就是夭夭!一定是她想进去,结果被自己无意中抓到了! 但是夭夭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是一开始就离开了,还是在他和子玉说话的时候? 他突然感到害怕和恐惧,如此厌恶欺骗的夭夭!如果知道了什么,她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 花容有些漫无目的,看着面前长满湿漉漉青苔的小道。小道一路通到了了空大师的禅房。 她暂时不想见七公主,但此时心中郁结,不找个人胡侃很是郁闷。 轻敲了几下门,禅院内传来了苍老的声音,花容推门进去,没想到那位伽罗秃驴竟然也在。 “了空大师,我这位女施主找你来了……” 了空和尚面上含笑,阿弥陀佛一声,笑道:“小友可是遇上了烦心事?” 花容无精打采的挂在门栓上,干笑几声:“我是来找你下棋的,怎样?” · 相国寺的禅院很多,面积很大,花容五年前就知道。 绕过一段小竹林,青石小路的尽头有一张石桌,几把石凳。 小沙弥找来了许久不用的棋盘摆在花容面前,花容抬头看了一眼了空大师,随手拿了副黑子,斜眼瞧见旁边还站着身穿袈裟的伽罗。 眉一挑,凉凉道:“大师,你站着让我很有压力感,你坐这儿我又不会收你银子,更不会告你骚扰,你躲这么远干什么?” 伽罗和尚淡若清水的面容上有半丝的松裂,虽然还是闷葫芦双手合十,端端正正的正人君子模样,不过,这回是正襟危坐了。 了空大师笑道:“小友还是这般无状” 竹林没有盛夏的繁茂,但风吹过有淡淡的飒飒声。 不知名的枯叶在空中打个旋儿落到棋盘上,了空大师和花容正陷入棋局之中,没怎么注意到。 指骨分明的手抬起,不着痕迹的准备收走,凉薄的眸子无意见扫到花容,寡淡的俊颜上,瞳孔骤然震惊! 蓦的看向撑臂托着脑袋的花容,那张皎润的容颜上,额心浅淡五瓣朱砂若隐若现。 执起的枯叶跌落在青石小路上,毫无所觉。 是……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那天道门上的那人是怎么回事? “阿狸……” “嗯”花容无意识出口,骤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的扭头看向一边的伽罗和尚! “你……!” “大师叫错了!我娘子叫花容!是不是娘子?”欢天喜地的声音出现时,花容才猛然收回自己的失态,额心什么都没有。 “子……子玉!” “娘子,你跑来和他们下棋,都不理子玉……”欧阳玉委屈的抱住花容的腰,往花容的怀里蹭,打破了这特殊的氛围。“娘子,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花容脑子有些昏胀,抚额点头。“了空大师,花容今日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阿弥陀佛,小友不必在意” 伽罗站起身,深透的眸子看向欧阳玉,红色的袈裟在一片青绿之中异常扎眼,看透一切的眼瞳,让花容从心底升起一股排斥。 “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个讨厌的公主?不要抢我娘子!子玉看到你就讨厌!”欧阳玉满是敌意的看着伽罗,对他似乎很是看不惯。 · 玉王府 去一趟相国寺,没见到珈萝,倒是遇到一堆烦心事,骨头都快散架。 花容捏了捏肩,咕噜一声,潜入浴桶温水之中。 欧阳玉在外面急的乱窜,大哥让他把春日散放在娘子的水里,可是他好怕欸,娘子说如果洗澡的时候进去,以后就不许子玉进房里了。 好矛盾……好矛盾…… 欧阳玉继续急的乱走,时间是不是不多了? 到底进不进去? 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 “不进去就没办法让娘子怀宝宝了……” “进去的话,娘子就会亲亲子玉?真的吗?那子玉就进去了!” 自言自语一番之后,瞄了一眼栓了几道的门,顿时又郁闷了。 · 不到片刻,不染一丝杂色的滑溜赤色身影,无声无息的溜进了花容的浴桶里。清澈的水面上,花瓣的浮力使得弯曲细长的身子没有丝毫动静就溜了进去。 绯色的身体愈加的红艳欲滴,墨蓝的瞳子潜入水中。水中淡淡的异香飘进了花容鼻端,闭着的眸子陡然睁开。 春日散的味道? 那混球不会又想着什么歪心思?中午欧阳晗说的绯妩给了子玉什么东西,以她对那厮的了解,一定不会是好事!不知道这次那傻子是不是又想端给自己什么东西补身子? 不容花容多想,脚底凉凉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往上窜,花容脸色刷的爆红,猛然伸手抓向水底! “混蛋!” “嘶嘶!”可怜兮兮的墨蓝眸子还带着淡淡的晕红,花容顿时无地自容,认出这条红色的水蚺是上次的那条! 花容抓着这厮的七寸,直勾勾的盯着它,小家伙缩了缩,吐了吐信子舔了舔花容粉润粉润的唇,花容黑着脸,几乎想也没想,抄起这厮有多远扔多远! ------题外话------ 二更~ 【050】媚药入水 “嘶嘶!” 泡的时间够长了,也不知这色蛇在水底呆了多长时间,花容翻身从浴桶里出来,迅速的套上衣服。 细长的眸子瞥了一眼立着半身子盘在榻上的赤蛇,扭头没理他。这混蛋,有多少秘密瞒着她? “嘶嘶!” 见花容似乎准备出去,小赤蛇扭动尾巴嗖嗖的挡住大门,速度快的惊人! 花容一愣,双手交叉胸前,退后一步瞪着他,想干什么? 赤蛇飞快的速度带起了一阵细风,淡淡的药香袭来,花容脸色微变,扭头看向她刚刚出来的浴桶。竟然把春日散下到这里面?搞没搞错! “你呀!你呀!都学坏了!”花容咬牙切齿,俯下身戳戳小家伙光溜溜的脑袋,这混蛋还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嘶嘶!”火红的信子吐出,光溜的脑袋斜歪着,墨蓝的眸子炯炯的看着花容,讨好的舔舔花容微勾的唇角,花容伸指让他爬上来,也不和他计较。 虽然药是下到了水里,不过,对自己没有什么效果。不会是绯妩吩咐傻子下在茶水里,子玉不知道,以为只要是水就行了? 花容心下一宽,带着这不明生物,转身回榻休息。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躺下还没多久,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无法睡着!太热了! 一股热流窜上身,淡色的容颜瞬间潮红! 花容一个激灵,猛的掀被翻身而起,双手捧滚烫的脸,额角突突。 为什么会中招?明明是不可能的! 她一没受伤,二来她脑子正常,绝对不会有病的跑去喝洗澡水,为什么会这么悲催? 难受! 要命! 禽兽! 花容双眸通红,猛的扭头看向床榻外,此时目光无辜、眸子汪汪的看着她的某傻子! 没错! 就是某个傻子现在出现了! “你是不是装傻!是不是!掐死你这混球!”花容扑过去卡住某人的脖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某玉愣愣的看着双眸赤红,脸若红霞的娘子,似乎对某人的手劲完全没感觉,乘机揽住花容的腰贴着自己,盯着面前殷红一片,溢出丝丝血丝的薄唇,长舌轻舐,糯糯道:“娘……娘子……子玉不是有意咬伤娘子的……” “你当然不是有意的,你是*裸的!故意的!”花容抿唇咬住某蛇分叉的舌头,眸子喷火。她忘记了!在回府的时候这傻子要补偿,咬破了她的嘴唇,本来好了,可惜洗澡水是热的,伤口破开了!掺药的热水渗入血液之中。 “天要亡我!”花容气怒,真想直接赏两巴掌给这傻子。 “娘子好热哦……”某人分叉的红信子乘花容说话,钻入散开的衣领中揩油,还不忘提醒脸红红的娘子。 花容垂下脑袋,认命的松开自己的手,趴在某人的胸前,额角青筋微凸,心里憋了一口恶气上下不得,不吐不快。 心一黑。 伸手抓住了某人的长舌…… 花容脸色微狞,五指一抓! “嘶!”某傻的惨呼声…… “不许动……”花容总算舒坦了,环住欧阳玉的脖子,轻蹭,低魅的嗓音使欧阳玉体温嗖嗖的上升,大掌深入半散的衣领之中。 “娘子,子玉很爱很爱娘子……” “嗯……”娇粉的容颜蒙上一层细腻的汗珠,回应这傻子笨拙的动作。 长长的舌轻舐粉面,绕进檀口前一瞬,花容撇过脸去,岚气轻吐,魅然道:“今晚我原谅你……” “娘子……” “但是……不许乱来……不可以……那样……唔……” 分叉的长舌钻入檀口翻搅,肢体厮磨,滚烫的温度在室内回旋…… 春日散不是烈药,不过,通过伤口进入身体作用更直接…… “也算成功了一半……” 绯妩挑着长腿坐在明宸殿的梁上,挑眉看向欧阳晗,幽幽道。 欧阳晗今日早朝推迟了,加上他昨日说到的计划,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虽然这人冷面含了春意,可惜原样没变,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这么容易得手就不是冷花容了。 “接下来打算干什么?”欧阳晗深邃的目光定在折子上,手中的朱笔却没有动。 “需要你和子玉切断关系……” “……?”欧阳晗抬头看了眼绯妩。 “子玉平时没有正常的意识,做事也是依心而发,很多事在别人眼里很愚蠢,但花容不一样,她看的背叛险恶太多,反而看得透很多蠢事背后是颗赤子之心,子玉心里只有他娘子,什么事都是从花容出发,花容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纵容子玉的傻,不过到底纵容到怎样的程度还不得而知……” 绯妩瞄向沉默的欧阳晗,每次都只差一步,没有一点催化剂就什么都干不成,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明白了”欧阳晗没有再多说什么,没有了正常意识的引导,在遇到外界的刺激时,会做出心里最本能的反应,不过他自己知道夭夭在心里的地位,并不担心突生什么意外。 “接下来要找机会了,不过我听说玉王府里尽是美人,事情倒是好办。花容那丫头看到难看之人就堵心,在自己身边做事的都是美人,就是子玉身边的也没一个丑的……哈哈……” 绯妩似乎想到什么,瞅着欧阳晗大笑。 欧阳晗脸色微抽,夭夭的确极度厌恶难看之人,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她看不惯他的真身太过庞大,一路的喊打喊杀,硬是锲而不舍的追杀了几个月,打着打着就认识了,还是因为他化形成人,她看着顺眼的缘故。 他还真不敢相信,子玉算是夭夭的一个特殊,大概是玉王府唯一的特例。 “接下来的事情还真有几分期待,不知花容会是怎样的态度……”绯妩目光望向玉王府的方向,这样大的王府,即使花容多用心,也会有阴暗的东西存在,如果子玉看到,加上她给的另外一样催化剂…… “嘿嘿……” 【051】回房生宝 玉王府在花容嫁过来之后再也不曾出现当初的恶奴欺主现象,每处奴婢都各司其职,井井有条,一直相安无事。 黄昏时分,花容放下手中的账簿,决定和凌香一起去西城市坊买些东西回来,此时还未回府。 夕阳西下,忙碌了一日,正是人群惫懒的时刻,王府中的下人也差不多完成了白日的事情回房休息。 玉王府里,欧阳玉正认真的听着绯妩的“教导”,时不时的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子玉,这可是绯姨给你的最后一样秘籍,怎么样?娘子抱抱的感觉好不好?”绯妩继续诱拐纯洁的小羊,连骗带哄,滔滔不绝的硬是让榆木脑袋的欧阳玉脸上红彤彤,一个劲儿点头。 “那这次你可要好好看知道吗?”不明白也没关系,不久就会有人亲自指导实践了…… 绯妩离开时,花容还没回来,欧阳玉怀着神圣的心情翻开厚厚的一本蓝册子,看到封皮上龙飞凤舞的书写“春宫*”…… …… 一页页,精工描绘的皆是令人面红耳热的画面,欧阳玉瞬间脸色充血,图画上纠缠迷乱的场景让人不自觉的想起昨晚的情形…… “娘……娘子……” 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和暧昧无限的勾缠好像有着特殊的魔魅,不自觉的就促使人翻下一页。 藤蔓丝绕,相连和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浑身发热…… 落日赤红,目光遗留在最后一页,欧阳玉浑身已经僵硬滚烫。 绯……绯姨说……让他和娘子像……像这些人一样…… “娘子没回来……”子玉好难受……好难受…… 赤红的巨尾腾甩,试图摆脱这种浑身发烫的境况,可惜没什么效果。 欧阳玉赤足走出门,院外的的清风尚带着白日的余热,吹到脸上熏暖融融。眼前,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 花容回来时,正低头和凌香说着什么,落日下的容颜渗透着爽朗的笑意和温暖,欧阳玉好不容易恢复的瞳色瞬间蒙上了赤红。 赤足跌跌撞撞的匆忙跑过去。 “娘子!” “嗯?”花容让凌香把买回来的一些东西拿下去,疑惑的看向奔过来的欧阳玉。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子玉好想好想娘子!”欧阳玉衣衫半散,抱住花容乱蹭,长舌就这么直接的沿着花容的衣领窜进去乱舔,花容一僵,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许胡闹,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花容回抱住欧阳玉轻声安慰,好笑的看着欧阳玉衣衫乱散,胸膛半露,长发披散的狼狈模样,怎么好像被人强暴似的?这么委屈的小模样? “娘子,子玉好难受好难受,子玉想娘子,想的这里好痛好痛!”欧阳玉指着自己的心口,认真道。 “子玉什么时候也学会甜言蜜语了?”花容莞尔,仔细的替欧阳玉把衣服一一扣好,眼瞥见他竟然这么光着脚,一脚踩上去,嗔怒:“太没样子了,以后可不许这样!” “子玉看见娘子回来忘记了……不是故意的……”欧阳玉痛的龇牙,弱弱道。 “怕了你了”花容无奈,轻敲子玉的脑袋,叮嘱道:“回屋穿上鞋” “嗯……”欧阳玉搂着花容的腰肢点头,可惜没了下面的动作,一个劲儿的瞅着花容傻笑。 “娘子……” “嗯” “娘子……” “嗯” “子玉好爱好爱娘子……” “……”知道了…… “娘子,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她和子玉的宝宝?没准儿物种不对盘,一棵树上长个蛇头的怪物?还是一朵花长出蛇尾巴?头次想到这么有深度的问题……花容脸色渐渐发黑…… 不会吧?! “娘子”欧阳玉唤了一声,见花容没反应,眸色微亮“娘子好不好?我们要生好多好多宝宝!好不好?” 花容回神,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怎么会想这么没谱的事? “去穿上鞋!” “……哦” · 花容从市坊回来后就觉得子玉很不对劲了,简直就差洗澡也要黏上身,现在她早有准备,窗户大门连个缝都不留,不然沐浴都没法安心。 “啪!”筷子掉了…… 花容眉角微抽,抬眸看着傻愣的盯着她的欧阳玉。 欧阳玉见娘子终于抬头看他了,咧嘴傻笑,吓呆了一旁伺候的下人。 “去帮王爷再拿一副筷子来” “是,王妃” 不一会儿,拿筷子的下人飞速回来了,拿了一把筷子在一边候着。 “娘子……我们回房生宝宝好不好?”欧阳玉一本正经道。 “噗!” “扑哧!” 不用说花容被饭粒噎的差点翻白眼,就是一旁伺候的下人也已经是憋笑憋得脸色通红,吭吭哧哧的脸色扭曲。 欧阳玉似乎丝毫没感觉到自己这句话是多么的让人浮想联翩,咬着筷子,眸子炽热的盯着花容,继续添油加醋:“娘子,子玉会轻轻的……” “吭哧……”不少下人脸部有暴走、不听使唤等症状。 花容额角暴十字路口,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可能了! “娘子,子……” “欧阳玉!你给我住口!”花容彻底发飙!站起身,目光嗖嗖射飞镖,直指“无辜纯洁”的欧阳玉,欧阳玉绯红的薄唇一瘪,墨蓝的眸子泪汪汪的浸了水色,委屈的看着花容。 “娘子……” 花容濒临暴走,二话不说!提起欧阳玉的后衣领就往房里拖! “混球!” “娘子,子玉不是故意的……” “住嘴!” “娘子,子玉只要五六七八个宝宝就好!” “欧阳玉!” “娘子……” …… 已经成塑像的众人对视一眼,看着被拖走,逐渐从视线消失的某王爷,好不容易才合上嘴,爆笑瞬间充斥了王府! “哈哈哈!王……王爷太厉害了!” “回房生宝宝?哈哈!你看王妃那脸色!哎呀不行了!笑死了!” “不要很多,只要五六七八个小世子!哈哈!王爷真是志向远大!有出息!” 爆笑的声音止也止不住,花容老远就能听到,脸色黑中带红,狠狠的瞪了一眼眨巴眨巴眸子,八爪章鱼似的粘上身的某王爷。 “娘子,他们说子玉很……很厉害呢……”某人眸光透着开心,可是看到自家娘子好像很可怕的样子,小心翼翼对手指。 花容一直瞪得欧阳玉不敢吱声,这才出了口恶气,和这混球在一起,心脏就要强大无敌,不然迟早会被他突然蹦出来的话羞愤死。 “以后这种话不许在这么多人时说,知道吗?”她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 “噢!”某王爷眸子发亮,答应的干脆利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娘子,明显不知道刚刚花容说了什么。 花容彻底无语…… 【052】旧情复燃 夏季不知不觉来临,窗外桃树挂满绿油油的果子,宫里对珈萝公主和傻子和亲之事似乎一直都没再提及。 只是。 花容简单的扫了一眼手中的信札。 珈萝公主邀请她去玉楼城的逢源楼见面,上次去相国寺本是她一时兴起,七公主并不知道,如今已是亲自邀请。 地点变了,邀请之人皆是贵戚,如此不符那位的风格,不知这段时日发生了何事? “这位公主当初侮辱王爷,还诋毁小姐,此次邀请的人几乎全是看小姐不过眼的皇妃贵妇,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凌香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花容,愤愤道。 那个七公主如今再傻也应该知道小姐就是玉王妃,如今不知如何仇恨小姐呢! “王爷又跑去逢源楼了?”花容微微朝椅后躺,转移了话题,随口问道。 “是啊,王爷把新来的那个青桃也带去了,这次应该不会忘记时辰”平时王爷只喜欢跟着小姐,不喜欢别人跟在身后,这次不知为何主动提出来要带青桃出去。 “青桃做事倒是稳妥,王爷有个人照应着也好”傻子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身边也没有专门随身伺候的小厮,思及此,花容眸子微闪。“去把青桃详细的背景资料拿过来” 凌香一愣,一时不知花容是何想法,转身去找管家要下人身世背景的簿子。 花容指腹触到沾染墨香的新簿子仔细翻阅,凌香站在一边伺候,侧目看过去,只看到花容安静的侧颜。斑驳的阳光映下,如瀑的青丝泛着暖融融的柔光,一时心也奇异的安静下来,只听到林间偶尔的鸟鸣。 “凌香” “嗯?” 凌香一个闪神,这才注意到花容在唤她,抬眸望去,花容目光停留在密密麻麻记录着青桃身世背景的簿子上,声音淡不可闻却清晰明确。 “把青桃调到王爷身边”花容覆上簿子,抬臂将其递给凌香,眸光深邃:“现成的不用倒是可惜了……” 凌香皱眉,把那个青桃调到王爷身边?! “小……小姐,这样会不会……” “去和老管家说说,就说是我的意思”花容摆摆手,示意凌香下去。 凌香跺脚,嗔怒:“小姐!你这样做多危险!那个青桃……” “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如果他这么容易变心,我要之何用?” “……?” 凌香一时不太明白花容说的是什么意思。 花容也拿张帕子盖住脸假寐,没再说话。凌香只好怒气冲冲的转身去找老管家,那个青桃是什么人?她要好好问问那个色老头! 老管家见凌香抱着簿子气势汹汹的回来,一时有些奇怪,好心问道:“凌香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惹王妃生气了?” “你胡说什么!”凌香啪的一声扔下手中厚厚一本簿子,叉腰怒指老管家:“小姐说让青桃去王爷身边伺候,你去安排吧!” “这样……”老管家转身准备离开,被凌香拉住衣摆…… “那个青桃是什么背景?”为什么小姐看了之后这么快就决定让那位呆在王爷身边?那个青桃可比原来的柳兰漂亮多了,虽然不及自家小姐的万分之一……哼哼! …… 凌香回到花容身边时,花容似乎已经睡着,桃树的阴影好似有意识般遮挡了部分烈日,让她可以好好休息。 凌香想起老管家说的,一时气怒难平,小姐平时做事也是默默的,偌大的王府都是小姐一个人!那个傻子倒是轻松,还和自己的青梅竹马跑出去逍遥自在!怒! 要是她,一脚把那个博同情的女人踹上天!踢出府! · “青桃六岁就被卖进王府,在王爷纳七位姨夫人时,她一直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后来被那几位夫人逐出府,最近才进的王府” “王爷之前什么都不会,一直是这位青桃身旁在伺候,她生性怯弱,但心细如发,很是体贴王爷,一直很得王爷信任” “此次在院外做事时遇到王爷,王爷见到她一时高兴,便带着她出去了……” 老管家大概的将那个青桃和王爷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现在才知道那个青桃根本不是新来的,原来和王爷有这么多“奸情”! 老管家还说及这个簿子中记了不少各个奴婢奴才所作的贡献和所犯的错误,貌似那个青桃几乎全是如何替王爷牺牲。 只有最后一回,被当初的六位夫人找茬打翻了茶盏,烫伤五夫人,被逐出府。其余的皆是在王爷如何被欺负时挺身相护,和王爷一起挨打! “嗤!”两个没用的在一块儿,被人抱头打,被人一起骂,算是“患难与共”了吧?凌香更加不屑,没有她们小姐,那个王爷还不是被人不当人,看看现在哪个敢不敬?如今形势好了,他们两个患难与共的老相好倒是旧情复燃了! · 欧阳玉回府时,花容尚未醒来,这阵子许是真累了。 晚上被欧阳玉折腾的厉害,白日处理的琐碎事情也不少,难得遇上悠闲的日子,暖洋洋的阳光下,一时便睡过了头。 凌香挡在院外,阻止任何人的打扰,现在除非王爷升天了,不然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全部靠边站! “娘子在里面吗?子玉和青桃选了好多好多吃的!”欧阳玉脑袋往院里探,被凌香第一个拦在外面。 “小姐还在休息,王爷您还是和这位先回吧。”凌香斜瞥了一眼站在欧阳玉身后,小心的牵着他衣角的女子,凉讽道。 那女子身材娇小,看着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蹙眉,水灵的眸子因为凌香的瞪视似乎蜷缩了一下,抓着欧阳玉的衣摆更紧了,似乎觉得凌香是在欺凌欧阳玉,强自道: “你……你不要骂玉……” 凌香看到她那副好像靠着男人才能活的模样就生厌,听她说此话,一时更是怒意飞涨:“你又是哪个?你哪只耳朵听到我骂王爷?还称呼王爷这么亲热,不知情的还以为您老才是王妃呢!” “我……我没有!”那女子似乎被凌香吓住了,往欧阳玉的身后退了退,一双楚楚动人的杏眼霎时浸满泪花,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凌香唇角微抽,这女人真是比鱼妖的眼泪还能控制自如,弄得她好像做了多对不起她的事! “凌香,你不要欺负青桃!”欧阳玉胸膛一挺,挡在青桃面前。 凌香福了福身,恭敬道:“王爷,奴婢山野村妇,得罪了您的青梅竹马还望你莫要怪罪,只是不知奴婢对她做了什么?” “你……你……你凶她!”欧阳玉哽半天,昂着脖子道。凌香太讨厌了,欺负青桃,还不许他去见娘子!子玉好想去见娘子! “不知为何奴婢要凶她?”凌香不依不饶,从未有过的恭敬有礼。 欧阳玉一愣,好像是说青桃叫他名字?可是青桃一直都是这么叫的,为什么凌香要生气?又不是叫了子玉的名字就是子玉的娘子。 欧阳玉脑子有点不够用,要被转糊涂了。 “奴婢只想说,主、仆、有、别。”在这样的地方说什么平等都是笑话!只会造成王府当初的混乱!奴才都可以骑到主子头上! “你走开!我只要见娘子!”欧阳玉惦脚,朝里张望,娘子怎么还没出来? “是啊,凌香姑娘,我们找王妃有急事!”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位下人,不少是掌管铺子掌柜和钱庄的老板。玉王府的庞大开销,没有银子进账无法运行,每日的琐事多如牛毛,找花容的人也是多不胜数。 凌香一时头疼,小姐难得的休息又是这般结束! “凌……凌香姐姐,这是奴……奴婢青桃给王妃挑的首饰和甜点,王爷说王妃喜欢甜点,奴婢便挑了一些,不知是否合王妃口味……”娇娇柔柔的声音,似乎很是小心翼翼,拉了拉欧阳玉示意他,欧阳玉手里的确拿了很多东西。 凌香脸色一沉,旁边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忍不住皱眉,这奴婢如此说话,将王妃置于何地? 王妃的喜好还由王爷告诉一个奴婢?竟然让一个奴婢帮忙挑选首饰?送给王妃?!岂非主末颠倒? ------题外话------ 老虎不发威嗷嗷~ 【053】王妃震场 这王府之中自王妃来后等级森严,此时突然横生枝节,一干人等齐刷刷的看向这位王爷身边的宠婢。 “奴……奴婢说错话了吗?”青桃轻咬下唇,脸色微白,朝欧阳玉靠了靠,含了水汽的眸子求救般看向欧阳玉。 “没事!娘子是最好最好的!”欧阳玉似乎没感觉到气氛的不同,想到花容的样子傻笑,抱紧手中的东西,肯定道。 一时众人无话,王爷竟然傻到如此地步。 商铺的掌柜绕过欧阳玉,朝脸色铁青的凌香行了一礼,礼貌道:“老奴也深知王妃辛苦,只是此事关系到玉楼城的数十家商号,还麻烦凌香姑娘通报一声” “是啊,凌香姑娘,我们同济也需要王妃拿主意呢!” “我们商铺也……” 凌香一时没有办法,也不知是否该让人进去,这边这么大动静,恐怕小姐也要醒了。 一干掌柜似乎习惯性忽略了欧阳玉,这个叫青桃的奴婢实在上不了台面,即使是她现在拿出做好人送给王妃的东西,还不是王妃挣来的银子买的?也不知她哪来的大度? 这个王府没有王妃撑腰,看看当初的惨淡模样就知道了,想当初商号全部瘫痪,这位又在哪里?王府还需要王爷的月银度日,下人都成了主子。 如今真正掌势的还不是王妃? 凌香思考片刻,决定直接带这些人去见花容:“今日凌香无礼,只是小姐多日来不曾好好休息,今日难得有片刻偷闲,这才私自阻拦各位,还望莫与凌香计较” “凌香姑娘客气了!”这凌香可是王妃身边的红人!他们可没胆这么摆谱! “等……等等!” 凌香脚步一顿,转头看那娇柔的声音出处。 青桃似乎吓了一大跳,指着凌香,躲在一边,细细道:“你……你刚刚说主仆有别,却拦着王爷见王妃?这岂非也是擅越?” “你这时说话倒是利索”凌香冷眼瞧了她一眼,青桃指甲掐的掌心一青,没再说话。是她失策了,这时候说什么自己也占不到便宜。 “等等!” “王爷又有何事?” “娘子她……”是不是很累?子玉不是有意的,子玉不想娘子这么累。 “想必与王爷要见王妃相比,王妃休息与否实在算不得什么”凌香冷道,哪次小姐不是就着他? 欧阳玉神色一暗,他只是想见娘子而已,他带了好多好多东西给娘子,平时娘子也不和他一起去。他看到青桃在,才让她帮娘子挑的,他挑的都不好看,虽然娘子总说好看,可是娘子从来不戴。 青桃见欧阳玉黯然的模样,杏眼暗芒掠过,长袖下的五指微青。 那个王妃算什么东西?不过仗着相府和皇上在背后撑腰,竟然如此摆谱!如今王爷竟然这么重视她? “见过王妃!” “见过王妃!” 齐刷刷的声音响起,青桃望向来人,瞳孔一缩,不着痕迹的挨近欧阳玉,攥紧了欧阳玉的衣摆躲在身后,似乎很怕生的摸样。 “怎么了?”嗓音凉淡中带着初醒的糯软,花容抬眸扫视了一周,眉头微挑。 “娘子!这里这里!”欧阳玉眸子微亮,匆忙跑过去,青桃拉着他的衣摆使其步子稍受了限制。欧阳玉只好放慢速度,歪着头瞅着花容。 花容好笑的看着欧阳玉,这傻瓜又是干什么? “小姐,这几位掌柜……”凌香在一旁提醒花容。 “我有几句话要嘱咐王爷,凌香把几位带到老管家那里,我稍后便到” “奴婢知道了”凌香也不多说什么,正欲带人离开,却见欧阳玉身后的青桃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贴着欧阳玉俨然是把自己当个事儿了!“青桃,王爷和王妃有事要说,你还杵着干什么?” 青桃抓着欧阳玉衣摆的手指骨一凸,埋着头泫然欲泣,低声细气:“玉……我不想离开……好不好……我害怕……” 花容闻此称呼眸光深邃,绯唇微勾,却丝毫没有笑意。 “你大胆!” “竟然有如此不知礼节的奴婢,不仅自称我,还胆敢公然直呼王爷的名讳!” 此次出口的不是凌香,而是凌香身后抬腿欲走的几位掌柜,厉声指责青桃,青桃脸色越加委屈,缩到欧阳玉的身后不敢出来。 “我……奴……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奴婢和王爷自幼相识……一时……一时改不过来才……才……” 欧阳玉见她如此难受,赶紧解释:“不是的!你们误会了,青桃是好人!青桃对子玉好”是他以前说可以这么叫的,没有青桃,子玉要被打死了。 凌香此时没说话,看到一边冷眼旁观的小姐,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 “娘子,青桃不是这样的,娘子不要怪她……”欧阳玉似乎曾经被欺负多了,一时又遇到这般的情况,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花容冷扫了一眼欧阳玉身后的女人,她浑身都在颤抖,步子却稳当,梨花落雨的满脸,眸子却是清楚明白。这女子也难怪在当初刁横的几个女人手中还完好无损,这么多年陪着欧阳玉挨打,欧阳玉还是傻子,她却不是,没有点本事靠她那卑微的身世很难活下来。 与其说是她护着欧阳玉,不如说是欧阳玉的身份护着她。 “王妃……不要和玉生气……王爷只是习惯了奴婢的照顾……奴婢担心王爷”青桃靠紧欧阳玉,惶恐的看着花容,虽说是安慰花容,可惜花容从这话里只感觉到了挑衅。 难道是她肚量太小?没辨认出来人家的好意? 花容唇角含笑,慢踱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青桃的身边。修长素指抬起她的下巴,细长的眸子浸满盎然的兴趣,看得青桃瞳孔微缩。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本王妃不把你抬到王爷身边真就是不识好歹了,是不是?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青桃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的确如此,口口声声的再三声明自己和王爷关系多深,好像王爷离开了她就活不成似的。 经花容这么一提醒,瞬间一干下人脸色就变了。 欧阳玉眉头皱成一团,没想明白其中有什么奇怪。可是明明娘子就在身边,却好像很远,为什么都不理子玉? “娘子……青桃她……” 花容眸子一冷,收回五指,往旁边的欧阳玉身上擦了擦,好像触到不干净的东西,青桃见此脸色微青。 花容笑道:“本王妃是这么没度量的人吗?既然王爷都求情了,你们就住回前院去吧” 话闭,花容敛裙,没有多望一眼欧阳玉,转身利落的走了。 几位掌柜匆忙跟去,凌香抱胸在青桃面前转了一圈,讽刺的看了一眼,勾唇道:“如愿以偿了吧?去老管家那里领自己的东西搬去前院尽心伺候王爷吧,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能坐上夫人的位置呢!呵……” 凌香说完,也不看那女人脸色几何,抬脚就走了。 欧阳玉伸手,唇齿开合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没人听了。 子玉不要住前院…… 娘子明明在后院的……子玉不要住前院…… 【054】两厢有情 欧阳玉一时求救无门,好像霜打的茄子焉耷着脑袋。 青桃被人支走了,他抱着一堆的东西站在花容紧闭的门口瞅着大门,凌香压根儿不看他,娘子回来后更没理他。 呜……娘子为什么不理子玉…… 屋内,凌香替花容按揉硬邦邦的手臂,边按边不忿:“小姐,你不能怪奴婢,那个讨厌的女人太可恨了,她不是总往那右园跑?指不定给了那挑人的狗腿奴才多少好处,才‘一不小心’遇到王爷,奴婢不过是让她去那边帮忙洗洗衣服罢了!” 花容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你这么明显的公报私仇,我是担心以后万一我不在王府,你一旦失势恐怕是万人踩了” “小姐!我才不怕!不过是几个区区的人类而已!一翅膀就能呼飞了!” “就知道贫嘴!你那点心思,随便一个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得透透的,何况这地方岂容你随便乱来?”最近皇宫附近似乎有一股怪异的气息,不属于妖戾,但是和正派光明也有区别,一时也辨不清,凌香还是小心为妙。 凌香撇撇嘴,目光朝外瞧了瞧,转移了方向,凉凉道:“小姐,王爷站在门外一个多时辰了” 花容好像没听到,沉默是金。 凌香也只好发扬光大这种精神。 等了大约近三个时辰,天色都暗了,晚膳都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好,下人过来请王爷和王妃过去用膳,欧阳玉眼巴巴的瞪着门口,花容方才推开门出来。 欧阳玉眸子一亮,刚准备和往常一样扑过去,脚刚一移动。 “砰!” “王爷!您没事吧?” 一旁的下人赶紧上前扶起突然摔倒在地的欧阳玉,欧阳玉脸皱成一团,痛嘶一声:“没……没事……” 站的时间长了,腿僵硬发麻,刚刚动作幅度大了点,身体不受控制。 “王爷,东西掉了……”旁边的几位下人赶紧上前替欧阳玉把怀里抱着的点心、钗饰捡起来。可惜东西已经没法吃了,发钗装饰竟然这么一摔就裂成了几段,一时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劣质的东西,那位青桃还真是大方呢!拿着我们小姐挣得银子买东西送小姐,送来的还都是连奴婢都看不上眼的,啧啧……” 凌香还想说几句讽刺讽刺欧阳玉,可惜自家主子的脸色也布了阴云,还是少开口为妙。 花容自始至终就没停过脚步,就是欧阳玉刚刚狼狈摔倒,眼睛都没侧一下。这使帮欧阳玉的下人都有种无所适从感。 欧阳玉眸汪蒙雾,拾起断裂的发钗发怔,也不知是哪里做错了。 “娘子,子玉是不是惹娘子生气了?子玉会改的……” 花容指骨攥起,脚步微不可查的稍顿,秀长的身影已经从欧阳玉的眼前消失。 欧阳玉抱膝缩成一团,让旁边的下人也不知该如何做,如今王妃和王爷冷战,两边不讨好。 · 月明星稀,深夜来临时,月华透过薄薄的纱窗映入室内,门外的轻微的动静都能很清晰的传到耳边。 花容翻了个身,有些厌恶这么亮的月亮,亮的她丝毫没有睡意。 那个傻子晚饭都没吃,竟然一直从申时等到现在,如今已近子时,他还和她杠上了? 又翻了个身,大热天的,花容掀起被子盖住脑袋蒙住耳朵…… 欧阳玉靠着门板,脑袋一摇一晃,时不时的磕到门,发出极细的声音,其实如果不是很用心的听,是很难发现这么轻细的声音…… 花容有些受不了“噪音”,翻身跃起,抄起屏风旁的薄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连一片树叶都没惊动。 夏日的夜晚虽不冷,深夜却也透着凉意,欧阳玉团成一个团儿抱膝歪着脑袋靠在门上睡着了,唇色微白,皲裂干涩。 花容叹口气,轻手轻脚的将薄毯盖在他身上。 “娘子……不要讨厌子玉……娘子……”欧阳玉还未醒,无意识的重复白天的话,花容蹲下身,将他额前的乱发挽到耳后,轻道:“傻瓜,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还不明白,那个青桃不是真的对你好……” 你这么对谁都好,总是被人欺负,被人利用。 欧阳玉下意识的将熟悉的气息揽入怀里,交颈轻蹭。 “娘子……”子玉最爱娘子…… 花容微仰头轻贴欧阳玉干裂的唇,伸舌微润。长长的分叉信子窜入交缠,花容双手交握欧阳玉颈后,回应他的热情。 夜风轻袭,带着淡淡的香飘散在空气之中。 一晚的清梦随着朝阳冉冉升起,好像泡沫消散。 欧阳玉左右看看自己,眸子有些迷茫,身旁什么都没有。 “又是梦……”欧阳玉有些失望,昨天的梦好真实好真实,娘子对子玉好温柔,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王爷,您醒了?”凌香凉凉的声音打破了欧阳玉的胡思乱想。 “娘子她……”欧阳玉指着房门,正欲说什么,凌香继续道: “王爷说小姐啊?小姐一大早就去会各大店铺的掌柜了。” “娘子走了?”欧阳玉难掩失落,娘子讨厌他,子玉哪里让娘子不高兴了吗?为什么娘子不喜欢子玉?垂头丧气的迈着步子离开这里,也没理会凌香。 · 盛夏季节热烈而灼热,知了的声音聒噪,凭添了几分燥热,王府里这几日也是热闹非凡,几乎能看到王妃的地方保证能见到王爷,王妃简直就差脸上写着“王爷勿近”。 青桃跟在欧阳玉身后低眉顺眼,走过的地方几乎两丈内无人,一群人好似怕沾染了晦气,退避三舍。 凌香远远的又看到了那两人,守在院门口没说话。 欧阳玉大概是被拒绝多了,在附近外转了几圈,踌躇绞手,大约转悠了一刻钟,坐在烈日下晒得滚烫的石阶上,撑着脑袋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青绿身影,竹园内传出淡淡的笑声。 “玉王妃当真是妙人儿,在下岂有不应之理?” “佘掌柜客气……” 陌生的男子声音从竹苑传出,欧阳玉霎时内心泛酸,脸色委屈至极。 青桃眸光微闪,牵了牵欧阳玉的衣角,软软的声音好像很疑惑,不解道:“王妃的竹苑内怎么有陌生男子的声音?王爷,这……”似乎欲言又止,眼瞥见欧阳玉不好看的脸色,继续道:“王爷,大概是奴婢多想了,王妃好像和那位很亲……密?” ------题外话------ 以为在后台预发了就没来看,没想到没传上去,吓死我了,抱歉亲们,来迟了。 【055】殴打青桃 “不知道是不是凌香的错觉,怎么觉得有人总喜欢在王爷面前嚼舌根子?”凌香冷道。 “我……我没有……玉……我……”青桃圈住欧阳玉的手臂,往他怀里靠。 欧阳玉没心情理会青桃,站起身,气冲冲的就往竹苑跑。青桃一个不慎,没靠稳,往前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 “玉!等等我!”青桃站稳身子,跟在欧阳玉身后紧随而至。 凌香也不拦,这么响亮的声音,想不让小姐知道都不可能。 花容闻声,手中的瓷玉盏搁放石桌面,脸上浅淡的笑意渐隐。 她对面坐着一位身着短褐的年轻人,两袖挽到手肘,露出麦色精悍的手臂,悠闲的凑近茶盏嗅着冉冉而起的轻雾,平凡的脸上却带着难言的引力,瞳仁清晰,有商人独特的精明,此时正饶有兴趣的盯着花容身后出现之人。 “哟,这不是玉王爷吗?身后的那位是几姨娘?”佘骨挑眉看着花容道。 这冷小姐肯答应下嫁玉王爷已经让人吃惊了,这现在又是哪一出? 欧阳玉气势汹汹走上前,闻声一愣,什么是姨娘?皱眉看着这个人,怎么看怎么熟悉,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看他那一张脸,怎么看怎么猥琐! “你是谁?不要靠近我娘子!”欧阳玉挡在花容面前,怒视这吊儿郎当之人。 “青……奴婢参见王……王妃……”青桃见欧阳玉如此,拉了拉他的袖子,恭敬的朝花容行了个礼节,劝道:“王妃,玉他扰了王妃,还望王妃莫要计较,玉他……” “哟,王妃,这位姨娘可真是体贴玉王爷,您可莫要做了恶妻……”佘骨调侃,毫不在意的打断了青桃的自述,瞧着花容笑道。 “佘掌柜留点口德积福后世吧!”凌香站在花容身后,冷哼一声。 “哎,这不是凌香姑娘?在下可是好心呐!这位姨娘看似……” “胡说八道!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婢,什么姨……” “凌香,送客”花容面无表情,站起身,好似没看到欧阳玉,朝佘骨冷淡道:“佘掌柜请自便” “喂!过河拆桥!你就这么走了……我还没得到好处啊、奖励什么的……喂!”佘骨看着这冷血女人的背影,干嚎几声,屁股还是稳稳当当的粘在石凳上。 花容没理睬他,头也没回的走了,凌香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看着一边阴云密布的欧阳玉。 王爷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脸色阴沉成这样? 还不等凌香提醒花容,就听到青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玉,这个人和王妃应该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要点好处,想必王妃定不会出卖……出卖……” “美色?”佘骨似笑非笑的接茬,把玩着瓷玉杯,斜睨青桃。 明里暗里不是在提醒这傻子,他王妃和自己有染? 花容脸色一寒。 “砰!”一声巨响!石桌应声裂作两半! “玉!你的手怎么样?”青桃惊叫一声,抓着欧阳玉的手臂,惊慌的看着他满是血色的手掌。 “王……王爷……”凌香一时有些意外,王爷他…… “我杀了你!”欧阳玉猛的一掌拍裂了石桌,不管手如何,下一刻就击向佘骨! “喂!”佘骨被他吓了一大跳,已经在石桌裂开的瞬间蹦到了几丈之外,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惊险的看着突然发疯的欧阳玉。“你竟然要杀人灭口!不就是朝你娘子要点利息好处?” 欧阳玉一听,瞬间眸子赤红,猛扑向佘骨,一副不赶尽杀绝不罢休的架势,佘骨脸色微微难看。 他看的出来欧阳玉是真的生气。 欧阳玉的速度和力量大的惊人,几乎让人避无可避,发疯似的攻击佘骨。 “子玉,你干什么!”花容一凛,绯色的长绫飞速出手,嗖嗖的将欧阳玉的手臂缠绕几圈制止他的动作!腾身跃到欧阳玉身前。 “呜!娘子为什么对他好,不对子玉好!”欧阳玉哇的抱住花容,眼眶通红一片,花容心一抽,不由自主的反手轻拍,欧阳玉似乎是这段时日憋久了,哽咽的抱着不放手。 “没事……没事……” “娘子不要亲他,娘子说过不亲别人,不要讨厌子玉……”欧阳玉委屈无处诉,浑身都激动的有些颤抖,想到娘子会和亲他一样亲别人,心便开始恐慌烦躁,想杀人! 花容眸光微敛,默不作声的任温热的液体在颈边流淌,没有阻止他哭。 她怎么忘记了,她的奖励和好处都是平时哄子玉时说的。 今天子玉好好听话,就有奖励。 真的?那子玉现在就听话,娘子要亲亲! 娘子要只亲子玉一个人! 好好好,只亲子玉一个人。 是她疏忽了。一个普通的名词,在傻子的认知里变成了专属。 青桃杏眼掠过阴狠,怨毒的看着欧阳玉这般依赖这个后来的女人,竟然在她不在的时候被这个冷花容乘虚而入! 看着旁边的佘骨,青桃唇角斜挑,好似对花容打抱不平,怒指佘骨:“大胆贱民!竟然敢轻薄王妃!还不知对王妃做出了何等侮辱!玉,你可不能轻饶了他!一定要拉出去扒光衣服示众!让人看看他这奸夫!”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刚落,青桃被猛甩出去,半扑在地! “你!你竟然打我!玉……她打我……”青桃被打了才反应过来,捂着脸,盈盈的眸子委屈的看着欧阳玉,控诉的指着一边的凌香。 凌香眸子冰冷,走上前。 “啪!”又是狠狠的赏赐一巴掌!打的青桃半边脸顿时肿起! “我打你怎么了?我还要打死你这贱人!”凌香面容森寒,举起手左右开弓,啪啪啪的下足了力道!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和掌击声交织! 竟然敢这么算计小姐!简直比当初的那六个女人心肠还要歹毒!把佘骨拉出去示众?还奸夫?分明就是变相的骂小姐! 花容冷冷观望,眸光冰寒没有半丝怜悯。 欧阳玉被青桃的惨叫声惊醒,扭头看到凌香的举动,惊呆了! 【056】两情相悦 “你不要打青桃!不要打青桃!”欧阳玉推开凌香,赶紧去扶已经认不出样子的青桃,青桃眼泪直流,扑向欧阳玉痛哭: “王爷不要怪王妃,王妃也是不得已,奴婢知道王妃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奴婢绝对不会说的,还请王妃看在玉的面子上饶了奴婢……” 欧阳玉看着凌香扭曲哭嚎的脸,眉头微皱,抬头求情时,花容已经离开现场,只留下冰冷的背影。那素淡洁净的长裙肩部尚残留着欧阳玉刚刚紧紧圈着她时的血手印。 欧阳玉怔怔的看向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干净的锦缎,那个颜色和料子,是娘子身上才会出现的…… 佘骨啧啧的看着欧阳玉身边的婢女,怎么看这女人也构不上冷花容的对手级别,真不知那冷血女人为何留着不处理掉? 不自觉的目光又转向欧阳玉,见他一副仇深似海的表情瞪自己,也不急着赶紧逃命,似乎是觉得经过刚刚冷花容那么一拦,自己的生命就得到了保障似的,探究的看向欧阳玉。 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 “难道是因为这位?”这还真是奇闻。 当初冷家小姐自愿嫁给这京城有名的傻王爷虽震撼了玉楼城,但有点智商的也会想想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真说是那冷小姐看上了那傻王爷,那简直比天上掉银子还让人难以相信。 但是如今…… 佘骨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上在下金锭子? · 花容手握古卷,盯着一页看了近半个时辰也没见翻一下,烛光下拉长的身影拖到了门口。 三天了。 欧阳玉没有再继续呆在外面,她也不喜欢晚上太亮的夜明珠,高脚青鹤铜盏上,跳跃的烛火发出淡淡的光芒。 花容合上书休息,刚坐下,目光无意中扫到在榻上的缝隙间似是卡着什么东西。 伸手拿出,是一本书。 她不记得自己有在这里放书? “春……春宫图?”花容看着这封皮上的‘春宫*’四字,眉头紧皱,这东西竟然出现在自己房里?这是怎么回事? 花容随手将其扔到一边,准备上榻,眼角却见书的背面似乎写着字? 鬼使神差的就翻开了这厚厚的册子,霎时面红耳赤! “这……这个傻子!” 书页的旁边密密麻麻的歪斜着都是她的名字! 夭夭……娘子……桃夭……花容…… 字体缠绵之态彰显无遗,可想看书之人当时是何等心境。 这个傻子竟然看这个?看这个的时候竟然……竟然还…… 花容触电般缩回手,脸色艳丽欲滴,好半晌才恢复正常脸色,叹口气,重新将书册放回原地。 · 欧阳玉眼巴巴的看着远处的那盏烛光在自己眼前熄灭,独自在附近的台阶上找了根柱子歪靠在上面,对面三四丈之外就是娘子和他一起住的房间。 青桃被凌香打伤了脸,他不能不管她,只能每天很晚在这里远远看着娘子。青桃说娘子讨厌他、说他丑,还说他和猪一样。 很难受很难受…… 欧阳玉抱头缩成一团,想起当日的场景。 玉,青桃怎么会骗你,我听到她和凌香说你像猪一样! 王妃和那个奸夫一定是让你带绿帽子,你还这么蠢的护着她! 玉,你看看那个凌香,平时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这王府的人都只听王妃的,王妃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青桃当时那样子很难看很可怕,好像很讨厌娘子,可是娘子对子玉一直很好……娘子不是这样的! 欧阳玉看着自己的手上的伤口,此时锦缎已经换成了一层糙布,手一动,粗糙的触感扯动伤口还很疼,青桃不喜欢他的伤,就用这个包起来了。 欧阳玉扯开布片,伤口有些发黑,整个手掌肿的触目惊心,拆开那布片还稍稍好受些。 他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前几日的锦缎,细腻的触感滑滑的,还有很好闻的味道,他的血把这个弄脏了,洗了好长时间才洗干净的。 凑近轻嗅,全是娘子身上的味道。 他舍不得用,虽然包着手好舒服,可是容易弄脏了。 欧阳玉屈膝脸埋进锦帕里,轻轻蹭了蹭。 “娘子,子玉会很乖的”娘子亲亲好不好…… · 夜晚无声,当细碎的匆匆脚步声响起时,欧阳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回廊台阶上高大的柱子遮住了大半身形,在这月华皎洁的夜晚也看不太清晰。 听到声响,欧阳玉一个激灵,眸子一亮,瞬间醒了! 他猛的起身往对面看去,却发现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心中不免失望。抬眸疑惑的看着来人,只见那人一路左顾右盼,匆匆从他身边不远处离开,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夜晚对玉欧阳玉来说和白天是一样的,甚至晚上他看的更加清晰,那人行色匆匆,但是身形他认识。 “青桃?” 青桃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来人正是青桃,此时迈着小步子,头上蒙一顶宽大的纱边斗笠帏帽,遮住了大半模样,正往西苑而去。 在夜晚如此有条不紊的穿廊走桥,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一两次做如此行径。她一路沿着最偏僻的小道而来,警惕的东张西望,夜色中并没有发现欧阳玉,不多时便要从眼前消失。 欧阳玉疑惑不已,想了想,跟在了后面。 · 仲夏夜,夏螟吟唱,空气中透着浮躁与压抑。 右院,是王府的下人所居之地,此时接近黎明时分,空中还没有没有一丝亮。天地最黑暗的时刻,人群还沉浸在睡梦的最后一刻。 树丛之下,隐约的响动,清晰的传入欧阳玉的耳中。 隐秘的荆棘密林之中,此时上演之事,惊呆了欧阳玉欲唤出声的“青桃”二字。 “臭女人怎么来的这么晚?”粗鄙的声吼随着青桃停下的脚步出现,使得原本跟在青桃身后的欧阳玉愣在原地。 一名满脸横肉,脸上长满胡须的中年男人突然窜出,猛的将青桃拉向自己,口中时不时吐出污言秽语。 青桃暗嗤一声,放下宽大的斗笠帽,伸手就摸向那中年的胸口,嗲声娇笑:“急什么急?我这不是来了?” 中年男人三两下扯开青桃的衣服,蹂躏两峰,迫不及待的卸裤,一把按倒青桃…… 【057】活色生香 随手扔弃的衣裤丢在一边,空气中传出*的声音,中年男人俯下头狠狠冲刺,寻求快感的源泉,青桃双腿勾住他的粗肥的腰,躬身迎合,快感冲脑,两人脸色频临扭曲。 青桃压抑的叫唤声音逐渐变大,尖指曲抓,抓得那中年男人冷汗直冒,愈加使劲拼顶,崩的肥肉摇晃,粗俗的叫喊不断! “臭女人!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怎么那个傻子满足不了你?看你这欲求不满的骚样!” 青桃浑身随着身上的男人摇晃不停,神志不清,只感觉到充斥脑顶的冲击,无暇反击,紧紧缠住索求更多。 啪啪的声音令人目红耳热,对于熟悉夜视的欧阳玉来说,夜如白昼。 散乱的衣物、熟悉的场景,和当日那图上一样的情形。如同再现般活色生香的出现在眼前,更加真实而明白! 欧阳玉指骨紧攥,脸色涨红,掌心揉皱的锦缎沾染了汗水,鼻端熟悉的锦缎气息,眼前活血的场景几乎令人发疯。浑身发烫发热,很难受。 娘子…… 身体激烈的反应,让欧阳玉止不住的发抖,耳边的压抑的叫喊浪吟更是加剧了这种反应,混乱的图像在脑子流窜。 好难过……好难过…… 草丛中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将近黎明时分,两人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传出。 青桃软弱无力的挂在那中年男人身上,胡须男乘机在青桃耳后狠狠的咬一口,粗糙的大手摸进青桃大大敞开的胸前蹂躏,青桃软软的推了推,靠近这*的男人,眸底掠过得意。 “怎么样?只要你不乱说话,我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等我取得那傻子的信任,那个姓冷的女人算什么东西?我迟早要撕烂她那张狐媚脸!”扭曲的怨毒面容狰狞。 想到那个女人指使那个凌香小贱人打她,她就咽不下这口气!她迟早百倍还回去!贱女人,以为仗着身份在王府横行霸道就能怎样?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王妃可是丞相府的女儿,那脸蛋,啧啧……”中年男人目光猥琐发亮,想起当日那王妃召集所有下人到正殿时,那模样至今让人想起来还热血沸腾,这样冷艳慵懒的女人如果弄到床上…… 青桃见他这模样,冷哼一声,阴森道:“只要你封住自己的嘴,不要给我乱吠,那个女人我迟早有一天让她趴在我脚下求饶,到时候随便你怎么玩!” “嘿嘿!你放心,老子绝对不会乱说,只要你给老子听话,老子绝对不会把咱俩的事告诉谁!”中年男人又摸了一把,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青桃厌恶的擦干净身体上粘黏的浊物,阴狠的看着后院的方向。 当初自己被那六个女人乘着傻子不在把她赶出府,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来,没想到却被挡在粗使房,她不想一辈子做粗活,她从小就跟在那个肥傻子身边,凭什么到最后却是这样的下场! 那个傻子什么都干不成,如果不是她会说话,那个傻子被打时还能活到现在?如今竟然眼里只有那个贱女人!她怎么甘心? 她主动找上了右院分配奴婢的刘壮,刘壮好色,她以身体交换,调到欧阳玉身边伺候。 只是没想到那个傻子身边的人都被那个贱人控制,只有她过目的人才能决定是否安排在傻子的身边! 她只好设计“巧遇”欧阳玉,让欧阳玉自己提出让她留在身边,只要傻子开口,那女人也不能把她怎样。 她取得了那傻子的信任,可惜这个刘壮色心不改,隔三差五的使唤她过来,等她拉下那个贱人,定要她也尝尝此番滋味!如果不是那贱人,她怎么会落得这般狼狈!如今那个傻子还不是对自己言听计从?迟早属于她的一切一定要从那贱女人的手里夺回来! 青桃收拾衣服,带上帽子,乘着天微亮,人还不多,匆忙离开这地方。 “砰!” 她前脚刚刚离开,不远处的茂密的树枝上,一声震响,欧阳玉直直的掉落! 墨蓝的眸子深邃,属于欧阳晗的冷戾阴鸷目光出现在他脸上,白皙修长的指骨青紫,半眯的狭长眸子转向右院的方向隐含杀戾。 似是隐忍了很久才忍住暴戾,卑贱之人竟然也敢妄图他的女人! 半晌之后,转头看向另外一树,凭空冷道:“此事你早就知道?” 红影跳出,绯妩见到他阴厉的脸色,离得远远的,斜靠在树干上,撇头岔开话题:“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和子玉现在的状况?宫廷之上已有戾气出现,你们支撑不了多久……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似是被那冰般的眸子盯怕了,绯妩只好继续道: “这样大的王府,有一两件这种事很正常吧?”何况,桃夭可是一直和你两地分居,一堆人眼巴巴望着眼馋,那个叫青桃的女人利欲熏心,和一个贪色之人说到桃夭,自然是不会有好话。 “你倒是会算计,如果这段朕不在的时日,夭夭出了什么事……”墨蓝的瞳孔骤然竖立,竖瞳乍现,阴厉的冰芒令人心生寒意。 绯妩脸色一僵,想起这段时日,虽然大致在意料之中,但是也不免有一些意外枝节,也不敢放松。 如今王宫亦正亦邪的气息逐渐增长,恐怕连花容都能感觉到,在子玉和凌香身上都暗中挂了护花铃。只是这道气息不属于别人,正是子玉和子晗造成的,他们时间不多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招致大麻烦。 “我先将子玉带回夭夭那里,你先走吧”欧阳晗冷道。 绯妩也不多话,转瞬离开。子玉现在这模样真是惨不忍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景,如今又是夫妻俩冷战,心情脆弱的时候,恐怕精神状况不太好。 欧阳晗看着绯妩离开,打开手心,看着那揉成褶皱的锦缎轻轻摩挲,目光柔和缱绻。 当日夜晚她说的话,他听到了,还有她的温柔和关心。 “夭夭……” 黎明到来,天际晨光稀微,欧阳晗无声无息潜到室内。 轻手轻脚的上前,岚气扫过,确定花容不会突然醒来,欧阳晗凑近轻贴粉唇,轻轻描绘美好的轮廓。 恬静的睡颜不知梦见什么,眉眼带着笑意,唇角甜馨。欧阳晗微微的恼怒,把他推出去给别的女人,她还睡得这么香。惩罚性的轻咬花容下唇,又不敢太大力弄疼了她,厮磨含吮一阵才放开。 白皙莹玉的指腹在沉静的睡颜来回摩挲,低魅含笑,温柔辗转,低低轻唤: “娘子……” 【058】恶奴欺主 天色渐明,花容抬头看着铜镜中的脸,目光盯在一出没移动,眉峰蹙起,抬指按在下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牙印? “小姐,醒了吗?”未及细想,凌香的声音传进来。“小姐,几位掌柜按照你的吩咐,今日大早都到了” “知道了” 王府如今逐渐走向兴隆,外面的店铺能扩展店面和生意范围再好不过,前几日约逢源楼的佘掌柜也是为此,既然有合作,找来这九位掌柜商量也是必然。 凌香闻言正准备离开,屋内又传来花容的声音: “去把王爷也叫过来” 凌香一愣,没多问,犹豫了片刻道:“小姐,王爷昨晚似乎受了风寒,今日大早被下人发现已经带去前院休息了。” 花容闻言推开门,脸色难明。一袭素色的长裙,流苏随着动作漾起。 “风寒?”花容皱头微皱,没听说过妖还能得风寒这种毛病的? “小姐,王爷前段时间伤口感染,昨天又在外面躺了一晚,今早被人发现时倒在小姐门外,奴婢们担心打搅你,带回前院养病去了” “我去看看”花容心下一动,不免担忧,她以为那傻子既然三天没来,应该是放弃了,没想到竟然又跑过来了?她竟然没发现? 子玉不过是小伤,她在留下的缎子上施术,应该一两天就好了,为什么还会感染? 花容来到前院时,脸色瞬间冷了,偌大的院子里竟然没几个下人!满苑的落叶也没见洒扫,朱栏上落了一层细薄的灰尘,旁边的竹苑竟然还撑起竹竿晾晒着几件衣服! 就是凌香也吓到了,见花容周身凌寒,厉声问一边跟过来的下人:“这是怎么回事?王爷住的地方不过几日功夫,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花容脸色不好,曳地的裙摆透着一股冷然,一干下人脸色一僵,匆忙跪地,连声诺诺:“王妃恕罪!不是奴婢等不打扫,只是这间院子一直久置未用,青……青桃姑娘不许奴婢们打扫……奴婢才……” “青桃?”花容冷漠的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如一盆凉水泼下,众人一个哆嗦。 “把这院子里的主管带来”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一名下人立刻跑进侧院,去找掌管这里的管事。 那身材臃肿的矮胖男人听到王妃竟然亲自到了这院子,脸色登时惨白,几乎连滚带爬的滚过来,远远看到那素色冷冽的身影,扑跪在花容面前: “奴才刘贵参见王妃!” 花容踱着步子,漠然的目光盯着这跪在地上之人,刘贵浑身肥肉都僵成一团。 “砰!” “噗!” 花容细眸半眯,抬起一脚,众人还不及看清动作,就见刘贵巨大的身体已经砰的一声砸中数丈之外的柱子,口吐鲜血在一边抽搐。 吓得旁人脸色惨白如纸,捂嘴连惊呼都生生咽下。 花容看也没看一眼那边死没死的人,冷锐的目光扫向一旁浑身发抖、伏在地上冷汗直冒的下人,素淡的身影此刻散发着冷冽的锋芒,所到之处,吓得一群人就差身体都贴着地面。 “陈勉呢?” “回……回王妃,原主管被青……青桃命人打成重伤,关……关在柴房……” “什么?”凌香诧然,这里的院子主管竟然被擅自调换!还把小姐任命的主管给打成重伤?难怪,那个刘贵从来没见过! 花容面色冷凝,细长的眸子半眯,众人一凛,立刻道:“是青桃告诉奴婢,说王妃和王爷此时关系不好,如果贸然打扫一定会招致王妃不高兴……” “是啊!王妃,王爷受伤,奴才看不过去,那青桃见王爷好糊弄,就随意包扎,导致伤口化脓感染,奴才看着也不好受啊!” “那个女人说王爷是为王妃受伤,活该受罪,让王爷长长记性,不让奴婢叫大夫。” 风向倒吹,平日里憋屈的多了,此时遇到花容一股脑儿的倾吐苦水。 凌香听着都气的发抖,抬头去看自家小姐时,花容已经穿过台阶。正欲推开房门,手一顿,眸光微凝,冷冷站住。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青桃推开门,好似没听到外面翻天的哭诉声,看到花容似乎很是惊诧,杏眼一挑,施施然朝花容行了一礼,柔声柔气,与前几日截然不同: “哟,王妃大驾光临,青桃有失远迎,还望王妃可别和我一般见识呢!” “滚远点!别挡着我们小姐的路!”凌香挺胸森寒的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见她挡着门,狠推了她一把,抬腿直接进去。 青桃砰的一声合上门,将凌香挡在外面,自己站在门前,杏眼蔑视的看着凌香。 “我还以为这是哪来的贱丫头?原来是王妃的丫鬟,没看见王爷还在里面休息?以为自己是谁呢?王爷有要见你吗?” “你!你大胆!竟然敢拦王妃!”凌香还从没被这般侮辱,气的妖戾翻腾,几乎想一爪子撕碎了这可怜的蝼蚁! 花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冻上了一层冰,制止了冲动的凌香。如此肮脏的灵魂污染了凌香得之不易的道行岂不可笑! “知道主人杀不听话的狗,是怎么做的吗?” 话闭,花容眸光邃冷,倏地上前!白皙如玉的指尖扼住了青桃的脖子! “呃!” 青桃惊恐的瞪大眸子,头仰成可笑的弧度,拼命踮脚以求一丝生机,几近爆裂的瞳孔随着花容渐抬的动作充血爆红,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嘶鸣,恶鬼般怨毒地盯着花容。 素指纤白,捏小鸡般卡住青桃的脖子,此刻青桃就是死在这里,也没人敢说什么! “饶……饶……”青桃抓住花容的手臂,脸色肿胀,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丝声音。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绝对不能死!她还什么都没得到!不甘心! “娘子?”暗哑干涩的声音低不可闻,花容瞳孔微缩,眸子定定的看着从门里出来的欧阳玉。 【059】夫妻之实 “砰”的一声,甩手扔垃圾般扔掉了青桃。 欧阳玉脸色苍白如纸,指尖泛白,衣衫松遢,露出半裸的胸膛。听到外面的声音从榻上下来,愣愣的看着花容,瞳孔微微瞪大,似是不可思议,胶着的目光从花容的脸上移到远处生死不明的青桃身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花容面无表情,袖中的五指,指骨青紫泛白。甚至没有多问欧阳玉一句话,转身踏下台阶离开。 欧阳玉还没有从花容突然来看他的状况中清醒,见花容已经走下台阶,他有些不确定的伸手想留住。 “娘子……” “王妃!王妃请成全青桃和王爷!青桃不在乎王爷是不是傻子,王爷也爱青桃,青桃也爱他,请王妃不要再折磨我们了,即使你掐死我,我也要说!”青桃突然爬起来,拉住花容淡素的裙裾,好似一对苦命鸳鸯被花容这第三者破坏姻缘。 “王妃!请你大发慈悲,不要再让别的奴婢欺负我们了,难道王爷病死、饿死,您才甘心吗?您怎么能这么狠?求你放过我和王爷吧!”青桃声泪俱下,天大的委屈无处诉,脏手抓拉住花容的裙裾不松手。 “贱婢!你胡说什么!我们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恶毒!你这个女人欺上瞒下,阻拦大夫为王爷看病还诬赖我们小姐,你是何居心!”凌香气的发疯,抓住青桃的衣领狠甩她两巴掌,明明是她为了博同情,迷惑王爷说是小姐故意苛待他们,不顾王爷生死!如今竟然反咬一口! 对凌香的肢体攻击,青桃也不躲,求救般的看着一边怔愣的欧阳玉,哭喊: “青桃知道自己没用,没法护着王爷,还要被人欺辱,青桃只是个丫鬟,能有什么本事让别人为我做事?王妃诬赖青桃难道就不会找个好点的理由吗!” “你!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凌香简直就是怒不可遏,死命的甩青桃耳刮子,“放下你的脏手!不要染脏了小姐的衣服!” “凌香……”花容弯腰拉住凌香的手臂,笑容温和沉静,眸汪寒潭般深邃无底。“不要闹……” 自始至终,她好似都身在局外,那染污的裙裾好像不是她的。 “小姐,你明明没有,凌香看不过去。”凌香气怒。 “我们走吧”花容拉起凌香,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尘,没多说什么。 欧阳玉看着这熟悉的动作,干涩的咽喉想说什么,话一出口,猛烈的呛咳! 青桃怨恨的杏眼不罢休,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这么毫不在意!好像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怎么会?真以为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王妃地位的丑样子,就能证明自己多高洁吗! “王妃!王妃请别走!求你了!求你成全我们!”青桃紧攥着花容的裙角,怎么也不想就这么让人走了,猛的拉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上半身身体! 霎时一阵惊呼声此起彼伏!这个女人疯了不成! 花容脚步一顿,目光所见,犹如一个霹雳当头打来,身形微颤,喉间一股腥甜翻涌,脚下的步子一阵踉跄。 她这是在心痛?是不是那可悲丑陋的嫉妒?怎么会……她怎么……这般不堪…… 凌香也被青桃的举动吓呆了,然而下一秒,她就没法反应了。 青桃*的肌肤上青紫的吻痕和蹂躏的痕迹触目惊心,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凌香害怕她说出什么来,但是青桃好像就是知道她们在害怕什么,低垂着头,眼底掠过得意的光芒。 “求王妃成全我和王爷,青桃和王爷已行周公之礼……有……有夫妻之实……” 花容已经听不清她接下来说的是什么了…… 好像一切都这么指向的,原本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傻子不会这种男女之事,但是她房里那本春宫图却彻底打碎了她的想法。 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本来如此的几月对他来说就是特殊的,至于是谁对他来说或许并不那么重要。 花容看着自己的长裙,闭眸,下摆的确是脏了…… 好脏…… 伸手抓着裙裾一角,众人不太明白王妃是为何意,青桃看着那双精致绝伦的手,眼底闪过嫉恨,却不知她意欲何为。 “撕拉!”一声碎响,淡素的长长裙裾被毫不留情的撕裂!青桃一时不查,猛的跌向肮脏的泥土! “脏了自然是丢掉”花容眸光淡漠,抬头看了一眼欧阳玉。 欧阳玉伸手惊喜的看着花容,似乎是确信眼前不是自己在做梦,嘶哑着嗓子唤花容:“娘子……” “小姐……你……”凌香攥紧十指,担忧的看着花容。 “我们走吧”花容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转身离开。 青桃从地上爬起来,冷嗤一声,眸中尽是算计。王爷不过是个傻子,连周公之礼是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真假? 欧阳玉看着花容离开,踉跄的追上去:“娘子……娘子不要扔下子玉……娘子……” 娘子不要离开子玉…… 花容一滞,血气上涌,气怒攻心!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凌香的惊呼声霎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花容走出没几步,猛呕出一口腥甜,溅落地面,绽起一朵妖艳的花,身体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娘子!娘子!”欧阳玉吓呆了,顾不上自己哪里痛,冲上去就抱紧花容。“娘子不要吓子玉,子玉好害怕……子玉再也不惹娘子生气了,娘子不要离开子玉……” “你走开!不要用你的脏手碰小姐!” 凌香推开欧阳玉,抱起花容冲出王府! 这里的人都很讨厌!凌香不喜欢这里!小姐,不要在这里,不要呆在这里了! 玉王府霎时乱作一团,不过一天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如同打结的乱麻,中心顺直的绳索被抽出,整个失控坍塌!整件事朝着失控的方向冲出预先的轨道。 花容搬离了王府。 皇宫之内,盘旋不散的阴戾骤然浓郁,欧阳晗支持不住,一口血喷出,皇帝病急。 ------题外话------ 先表忙着揍我,这是青桃的反派*时期,之后,亲们懂的~ 【060】赤蛇痴狂 决绝的情势始料未及,事情似乎回到了始点,甚至比始点更为堪忧。 “没想到会演变成这般模样!”绯妩暴躁的来回走,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他们两个竟然如此决裂!还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 “你这样转也没办法解决问题,还不如去找出原因对症下药。”木道子斜瞥了绯妩一眼,靠在树干下,仰头灌酒。 阴云遮住夜空的月亮,明天不是好天气。 “喂!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你还这儿喝酒幸灾乐祸!我告诉你,想拆散他们两个没门!”绯妩抓起木道子的酒葫芦往自己嘴里倒,倒得干干净净,才一屁股坐下长长的叹口气。 “你急也没用,你本不该掺和进去,如今快到你的地劫,赶紧找个地方躲着才是你要做的!” “又不是天劫,每十年这么点事怕什么?经过上百次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绯妩显然有些不耐烦。 子晗和子玉撑不了多久,如今花容无法接受子玉,而那两兄弟更是同脉所出,本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加上子玉身心受创,遭受这般打击,两人都变得半死不活,连化形都勉强,如今如果被人看到那出现的半人半妖的样子,更是要命。 这次让木道子帮忙也是为此,万一有猎妖师被这妖戾吸引过来,他也能出一份力。 “说说吧,怎么回事?” “事情本来是这样的……” 绯妩叹气,手掌撑额无奈,开始回忆当初的情形。 · “什么?!”绯妩听到玉王府下人的回报,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 “太后,奴婢不敢欺瞒,王妃昏迷不醒,离开了王府,王爷他……王爷不见了!”一名青衣的小婢女,满头皆是汗意,正跪在坤安宫正殿下首,向绯妩说明情况。 “哀家知道了,下去吧!” “是,太后娘娘。” 绯妩抚额,看着传话的婢女离开,心乱如麻,事情完全超出了预料。 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痛苦,她怎得如此多事?是她自己太在意子玉的外在?还是不相信花容的真心?没想到这般低劣的阴谋,花容生生被蒙蔽。 怎么都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害了两个孩子。 玉王府如今乱成一锅粥,小人得志。子玉遇到这般打击,恐怕…… “太后娘娘!不好了!” 玉王府的人前脚刚走,坤安宫的领事宫女满脸担忧的冲进殿内。 “又怎么了?”绯妩不耐道。 “太……太后,皇……皇上早朝突然呕血,临时下朝,太医都积聚在明宸宫外,但……但……皇上不在明宸宫!” “什么?”绯妩脸色微变。 “太后娘娘,这外面大臣还不清楚情况,李树海正守在门外挡着” “哀家马上过去” 欧阳晗也不见了?绯妩抬眼看向高空,瞳孔微缩。 难道…… 绯玉晗!是他! 迅速的处理了宫内的事情,赶到玉王府时,玉王府已乱成一团。 · 内院的桃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已经寻找过一遍的后院,没有下人再来寻第二次。 欧阳玉狭长的眸子没有平日的懵懂,火焰般艳烈的赤色尾巴卷在梁上,上身躺在横梁上,赤红的竖瞳倒映出桃林下静静的棋盘,简朴的石桌上棋盘寥寥数子散落,是十几日前青桃尚未出现时,他留下的棋局。 只是,棋局如今已被破解。 她一定曾独自在这里解当初他下的棋局,他知道她的性子,总是在喜欢一个人想事情,没事的时候就会在这里独自下棋,等着他从外面回来。 “娘子……” 欧阳玉狭长的眸子轻轻阖拢,长睫遮住了眸中万种情绪。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绯妩推开门,抬眼望向房梁。 即使下人说过找遍了整个王府,但是只要知道他没出去就一定还在某处。 只要问王妃平日住在哪里,在哪里出现的多,他必定在附近。 欧阳玉滑下房梁,冷冷的看着绯妩,绯妩看到他这般模样打量半晌,方开口道:“绯玉晗?” “如你所料”绯玉晗薄唇斜挑,带出妖肆邪魅的阴暗,血色的瞳孔妖戾,透出丝丝危险的气息,空气中蛇蟒的气息浓重。 绯妩脸色微变。 “你这样很危险!” “我已维持不了两人的形态,如今只能这般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如果夭夭看到……”绯玉晗狭长的眸子掠过自嘲,巨尾勾起屏风旁素色的长裙,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 她最厌恶这般的形态,她厌恶妖孽,曾经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夭夭,她早已不是他这般卑贱难看的生物,那个和尚当初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明看出了她身边的凌香真身,却因为她的护花铃而放手,睁只眼闭只眼。 绯妩眉头蹙起,冷道:“一个小小的婢女本不算什么,但是这样的诱因却是一个开始,花容的情形与你好不了多少,因为你的拖累,如今却遭遇这般情劫” 绯玉晗闻言骤然色变!猛然抬头! “你说什么!” 绯妩叹气,来此之前,她偷偷进了相府,花容的情形让她看得越加肯定自己所想。 “花容因为你已经开始历劫,相府的桃花缤纷,外界已经议论开了。”花容她本不是愚笨之人,却被那青桃小小的计谋得逞,不是因为别的。 因为,花容爱子玉! 当发生了这种明眼人一看错漏百出的阴谋和误会,却对原本聪慧的花容来说,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她平时表现的太冷漠,不仅仅是她,就是整个王府的人也只是觉得王妃可怜王爷的愚傻,所以才这般护着。 他们夫妻两人的相处哪里是夫妻该有的模式? “情劫……哈哈!情劫……”绯玉晗自嘲苦笑,乱舞的青丝张狂肆意,狭长的眸子邪佞复杂。“我活不长了!你知不知道!我活不长了!” “你是要放弃?”绯妩细长的眸子眯起,这不像是当初那个疯狂的绯玉晗的性格。 “放弃?不……”绯玉晗竖瞳妖戾阴邪,红唇勾起,低魅道:“等了这么多年,夭夭的心终于偏向我了……我一定不会死……夭夭一定要是我孩子的母亲!”不惜任何代价! 阴鸷的竖瞳紧束成针,血红的妖艳光芒迸射出绝美的艳烈,惊世的容颜惑人神智。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绯妩红唇勾起了然的弧度,相同的妖戾竖瞳,似乎对同类有天生的了解。 “当然是让爱嚼舌根的女人生不如死……” 伤害了本王的宝贝呢…… 血瞳半眯,轻佻的语气,随意的如同弹灰尘般轻易。 ------题外话------ 请原谅俺躲几天呗,亲们,俺不敢去看书评区,听别的作者告诉俺,很可怕,所以俺暂时龟缩一两天,到情节缓和的到亲们都乐滋滋的时候,我再回去瞄瞄~回复哈~ 其实,俺真是没打算虐的,因为连载的缘故,只窥到一点点事情,所以看部分的情节,怒极骂俺,俺也理解嗷嗷嗷~ 闪了,希望某蛇的性格能让人接受,他以后有多邪恶就多邪恶嗷~ 【061】柳暗花明 灰暗的柴房之中,*的气息和着变腔走调的呻吟叫喊在右院激荡,守在院外的下人听着里面的声音面面相觑,面露鄙夷。 “听听这声音,你看那个青桃,仗着有张看得过去的脸就跑去勾引王爷,如今得罪了太后,真是活该!” “你还不知道吧?我听太后身边儿的人说,那个青桃是和右院的刘壮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儿,还诓骗王妃说是和王爷做的!太后震怒呢!”一群宫女和王府下人围在院外张头往里看,低声议论。 “刚刚看到几名乞丐被带进去,不知是干什么?” “肯定没好事!” 几人纷纷猜测,没注意到旁边茂密的槐树上一只漆黑如墨的楚乌,圆眼珠炯炯,歪头诡异的看着她们,站立了一会儿,振翅飞进右院之中。 右院被绯妩带来的宫人团团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来,黑色的鸟扑扇几下翅膀,远远站立在白色成串的槐花之上。 似痛苦似欢乐的尖叫源源不断,正是从这里开始,楚乌圆圆的眼珠定格在右院柴房门口。 “啊啊……救命……啊……” “不要……唔……” 眼前的场景令人作呕,只见宽敞的庭院内,五六名邋遢脏污的乞丐拉着青桃做着不堪入目之事,右院掌人事的刘贵面色扭曲,扭成一团,浑身*,瘫倒在一旁喘息,身下污秽的血渍淌了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绯妩翘着腿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啃大块鸡腿,几成熟的鸡腿拉扯下的骨中透着血丝。绯妩似乎兴致极好,看着眼前限制级的表演。诡异的情形令人恶寒。 “救……唔……” “啊啊……太……太后,奴婢不敢了!饶了……呕!” 青桃浑身青紫,粘黏着污秽的液体,前后数名赤条的乞丐牢牢抓住她。青桃尖指抓着地面,劈断的指甲血肉淋漓,凄厉的叫喊一浪高过一浪,血色粘黏,很是吓人。 “嘎嘎……”枝头的楚乌叫了两声,敛翅扇了扇,两爪在枝头跳了跳,做奇怪的欢呼状,振翅飞走了。 “真是可怜”绯妩站起身,斜瞥了一眼软倒在地,浑身脏污的女人,细长的眸子盛满冰寒。 “太……太后饶……饶命……奴婢和王爷……”颤巍的哭腔中带着试探和恐惧,伏跪在地。 绯妩眉一挑,慢悠悠的挪步子,脚尖勾起青桃的下巴,啧啧:“不是在王妃面前有一张利嘴?王爷和你都做了什么?” “奴……奴婢……不敢……王爷还需要奴……奴婢”青桃伏在地上发抖,地面凹凸的沙砾粘黏在青紫一片的肌肤上,咬住最后一丝希望。 王爷痴傻,看到她这般样子,一定会为她求情的! 绯妩闻言,勾唇望向一边不明生死,明显被某人公报私仇解决了命根子的刘贵,看好戏般看着这个女人。 倒是有心计的女人,在此种情形下竟然还死死咬住子玉想保命? “王爷怎么需要你了,倒是和本宫说说……”绯妩挥手让几名乞丐下去,重新坐回椅上。 “奴……奴婢……”青桃撑着地面,指骨惨青,咬牙道:“奴婢有身孕……是……是王……” “绯姨倒是好兴致”邪肆低魅的声音打断了青桃,绯玉晗长尾勾住粗壮的树干,倚靠在枝杈上,狭长的眸子看死物般看着青桃。 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啊啊啊!妖怪啊!救命!救命!”尖锐的惨叫撕破天空,青桃瞳孔扩散,骇然的指着绯玉晗,连连倒退,瘫软在地。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半眯,似乎对此极为满意,长长的信子吞吐,绯唇微勾,掠过森然的寒意,竖瞳妖异的盯着心神俱裂的青桃,幽幽道: “不是说有身孕吗?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真是本王的呢?”绯玉晗恶作剧的滑下枝干,换了欧阳玉那傻气憨厚的脸,火焰般的长尾触目惊心,猛然劈断了粗壮的树干,直取树心! 青桃目眦扩张,瞳孔惊恐瞪大,骇的说不出话来,张大了嘴巴,丑陋的恐慌神态毕现,甚至连动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青桃白眼一翻,没有了意识。 “呵……我很可怕么?”绯玉晗挑尾,惊世绝伦的妖艳面孔恢复如初,*的上身健硕颀长,不染一丝杂色的长尾散发着妖异的红芒,狭长的凤眸浸冰,残忍而危险。 “现在可还满意?” 绯妩眼角微跳,余光扫向一边浑身抽搐,一颤一颤的刘贵,心下也不免对绯玉晗产生一丝畏惧,对这两人这般可怕的“回报”只有这人才想得到。 生不如死不过如此罢? “我想见夭夭……”绯玉晗似乎没了兴致,想起花容,声音低下来,看了一眼火红的长尾,无奈,他这般模样怎么去见夭夭? “去一趟冷府吧”绯妩叹道。 · 冷府夏桃璀璨,绿叶与夭桃同绽,桃林附近,花容的房间正坐落此处。 “咳咳!”房内传来了阵阵轻咳,花容面容透白,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围着被子靠在榻上,听到凌香匆匆带回来的消息,苦笑。 “是吗?” 凌香在花容背后垫好软垫,点头:“是啊,小姐,王爷和那个青桃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奴婢已经去求证过了,是那个臭女人乱说的,您不要难受。” 花容没说话,闭上眸子,长睫微颤,被单下五指收拢,抓紧了从王府带出来的那本册子。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当时会那般失控?这般明显的事为什么会被蒙蔽? “小姐”凌香犹豫片刻,替花容掖好被子,低声道:“太后又来了,奴婢是不是……” “太后?”花容闭眸,她三番几次出现,本是好心,如今她也不好继续拦着:“让她进来吧” 绯妩一身庄重的宫装出现在花容面前,目光定在花容毫无血色的容颜上,心下亦是感慨。 花容不语,绯妩到此,傻子他不来解释一下吗? 绯妩就着床榻边的檀木椅,坐在花容身边,不动声色的放下披风,花容没注意到,赤色的身影从披风中溜出,钻进了绵软的绣花棉被之中。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吧?”绯妩看着花容平静的容颜,问道。 既然愿意见她,那么是冷静下来想通了,如此,绯玉晗还有希望。 花容薄唇牵出一丝笑,带着三分恬静,点头。 “他怎么样?”手都伤成那般模样,风寒好了么? 绯妩眸光微闪,聪慧的人总是让人说话少了很多拐弯抹角,只是,绯玉晗的情况特殊,一时也不敢真的告诉花容。 “他想来看你……”绯妩认真的观察花容的神色,见她反应淡淡,似乎是想知道什么,犹豫片刻,问道: “花容,你爱子玉吗?” 【062】蛇魅缠情 话出口,被褥下轻微的动静停止了,绯妩余光扫到,也不意外,绯玉晗等了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在等自己想要的答案? “爱?”花容咀嚼着这么个字眼,眸里带了茫然。“我也不知道……” 曾经她对欧阳晗说过,她不信这种东西,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她如果说不爱,置子玉于何地?可是爱又是怎样的? 绯妩暗叹一口气,回眼时,已经找不到绯玉晗的影子。 “我今日本是来告诉你,子玉和那位婢女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如今你应该已经想明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绯妩站起身,如今是他们夫妻俩的事儿,她只能做到这地步了,以后也不想去插手。 “等等……”花容紧了紧手中的册子,眸光透出一丝古怪,绯妩闻言看向花容。 “我想知道是谁把这个给傻子的”花容随手翻阅手中的春宫图,唇角溢出几不可见的弧度,眸光带着狡黠和诘问。 绯妩一僵,强笑道:“冷小姐也有这等兴致?那哀家岂不是抱孙子有望?” “是么?”花容指腹摩挲着书页上飞扬肆意的小字,薄唇微启,幽幽道: “那傻子如今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我本不会如此轻易相信那青桃之言,只是,这册子却是让我当时扰乱心智的东西……” “是……是吗?”绯妩汗颜,她后来也想到这个问题才那般后悔,但是这册子她也不敢向绯玉晗要回来,更别谈去提醒他花容当时可能是因为这个而心恸。花容真是太奸了!这话铁定会被绯玉晗那疯子听到!她以后命运岂不哀哉? 花容好像没看到绯妩难看的脸色,微白的唇角微抿,薄凉的嗓音在绯妩耳边回响:“如果让花容知道是谁,绯前辈觉得是不是该给点教训?” 一阵凉风吹过…… 绯妩衣角好像被冻住,一动不动。 “是……是要给点教……教训……”绯妩干笑,“和蔼可亲”的看着半靠在榻上的花容,嘱咐道:“想必经过这么多事,你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形象,脚下生风,下一秒就从冷府消失了。 花容抬头看着被带上的房门,也没有继续休息的打算,低首仔细的翻阅着手中的春宫图。 图旁歪斜飞挑、时轻时重的小字似乎更加吸引花容的注意力,这些字都是她的名字,还有子玉叫她时唤的称呼。 “娘子……娘子……” 花容闭眸,暗叹一口气,轻吐出口,这般亲昵的称呼,似乎在她第一次见到傻子,傻子就这么唤了。 “傻子真是学坏了” 绯玉晗窝在花容身边,暖融融的被子底下带着熟悉的味道,是他心爱之人独有的馨香。听到花容这般带着淡柔轻笑之言,心中升起一股热流,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周身都浸在温水之中。 娘子……我一定会亲自接你回去…… · 炎炎夏日真正来临了,知了的叫声聒噪了一日,晚上又有不知名的虫子乱叫唤。 绯玉晗缠在灯柱上,伸长了脖子朝屏风里看。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灯影映照下,屏风上纤毫毕现的玲珑身形清晰,细微的水声从屏风后传出。 绯玉晗红色的身体越加如着火一般,嗖的一声,着地。 娘子万一洗澡时有危险,他也好在一旁保护不是?所以还是离得近一点好! 半晌过去,水声再没有了,沉寂的好像花容突然消失,绯玉晗一凛,迅速钻入了屏风低下,真进去了。 花容靠在木桶一侧,微微歪头,似乎是倦极,目光望向窗檐,一时无声。 细长的眸子看不清是何情绪,蓦地,瞳孔微闪,似是看到了什么,毫无征兆的从浴桶中起身。 细瓷般的肌肤在灯光下闪耀着水珠的淡润,玲珑凹凸,墨缎般柔软的青丝几近及膝,凌乱的半遮掩住娇躯。 绯玉晗傻愣愣的僵直,他身后的灯光映得细长的身影投射到窗户上。 “看够了吗?”花容伸手从绯玉晗旁边拿起自己的衣裳披上,似乎对这么一个特殊的看客没有多大的情绪,被热水浸润的薄唇微勾,赤足径直看向面前火红火红的小蛇。 绯玉晗从未在清醒神智的时候做出这般纯样来,僵直的挂在屏风上无法从刚刚看到的情景下回过神,红色的身体似乎要立刻着火。 “嘶嘶” 花容眸光微闪,任由他沿着阔袖钻入,馨松的云缎袍裙沾染了淡淡熏人欲醉的味道,微凉的触感游走周身,这般温度让花容微微皱眉,这傻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花容脚步刚踏出没几步,微微一顿,娇颜沾染了几缕晕红,伸手按住了胸前,微怒: “不要得寸进尺” 绯玉晗长尾沿着花容白皙修长的左腿一路缠绕到纤细的腰肢,脑袋被花容不客气的按住,嘶嘶两声,无奈的从衣领窜出,轻蹭花容皎润的容颜。 花容抓起他长长的身体,熟练的扔出去。 转身去休息。 夜深暗,不久,黎明将至。 花容躺下的刹那,陌生又熟悉的低魅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某人特殊的痴愣和欣喜: “娘子,我们回家好么……” 花容一怔,转眸,陌生的惊世绝伦俊颜陡然映入眼帘,火焰般艳烈的血色蛇尾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 【063】和好如初 瞳孔蓦地一缩! 邃然翻身,五指成爪,猛袭向绯玉晗七寸! “何方妖孽!”花容细眸骤冷,白芒聚散,桃鞭突现!本能的直取对方要害! 绯玉晗不躲不闪,桃鞭细锐的倒刺刺入肌理亦毫无所觉,眸光温润,赤红的鳞片敛去锋芒,缱绻的眸子含着温意,隐藏了深处几不可见的脆弱。 “娘子……”绯玉晗好像没看到此时自己危险的处境,伸出修长的手臂系好花容的长裙。 花容皱眉,目光凝聚在他手掌半黑的伤口上,心中一窒,骇然倒退数步。 “娘子,你不要怪子玉好不好……子玉不是故意骗娘子的……” 随着绯玉晗的声音开始,无辜的眼神出现在那张人神共愤的俊颜上,赤红的鳞片长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欧阳玉赤条条的出现在花容面前,傻气的讨好般的笑容,熟悉的眉眼,痴愣的表情…… 花容脸色瞬间惨灰,桃鞭化作碎晶从空气中消失,铺天盖地的疼痛从脚底袭向全身! 破碎的片段冲击脑顶,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强行窜进,撕裂般的痛苦蔓延全身。 头痛欲裂! 花容呼吸一顿,直直的倒了下去。 · 醒来时,她已经到了玉王府。 熟悉的房间,推开窗,不远处桃林下的石桌棋盘还在,欧阳玉撑着脑袋坐在石凳上昏昏欲睡,花容有些恍惚,好像当初是一场梦。 头脑中有遥远的陌生的画面。 “绯玉晗……” 绯玉晗…… 这个名字好熟悉,她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当初那张脸的蛇就是叫这个名字。 花容在欧阳玉的对面石凳上坐下,看着桌上新摆的棋局,目光变得深幽。 “绯玉晗!你为什么总是和本姑娘作对!不就是让个五六七八子吗!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我又输了!我以后坚决不和你下棋了!你这个抠门老蛇妖!” “喂喂!再来一盘!你要假装输了明白吗!不然我就把你抓回去炖蛇羹!” 脑海突然出现的话,让花容不由莞尔,没有去打扰一旁睡觉的欧阳玉,素手执了白棋,按照脑海中那人教的下法开始。 “十七,四,右上小目……十九,五……” 夭夭,本王如此好看?比棋盘好看么? 夭夭,以后嫁不出去,本王会好心纳了你的…… “娘子……” “嗯?” 花容那种手中的棋子,抬头看向欧阳玉。 他醒了。 欧阳玉偷偷的看着花容,也不打扰她,大约是下的时间长了,情不自禁的唤出声,明显一愣,似乎是害怕打扰了花容,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紧张的放在膝上。 “娘……娘子,对不起,你下吧,子玉看着就好……” 花容不说话,将白瓷棋盒递到他手边,欧阳玉刚准备伸手去接,花容目光扫到他手掌,又把棋盒收了回去。 欧阳玉霎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脸色微白。 花容眉头一跳,站起身,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伸手握住了欧阳玉僵硬的手臂,在他痴愣委屈的目光中,小心的绕了几圈。 “以后再把我的东西随便扔了,再也不给你了,明白吗?”花容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薄凉的温度让花容一时不知是不是正常的。 “娘子!”欧阳玉怔了半晌,突然哇啊的一声抱住花容。“子玉以为娘子再也不理子玉了!子玉好难受好难受!” “没事了……没事了……”花容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安慰。 “娘子,子玉没有扔娘子的东西……娘子不要子玉了,子玉好难受……”欧阳玉埋在花容颈边,娘子不要他,还把他赶到前院去。“娘子……你不要不理子玉……” “傻子……”花容揽住他的脖子。“还疼吗?” “不疼!一点也不疼!” “子玉告诉我,这几日你都在哪儿好吗?” “嗯!”欧阳玉连连点头,破涕为笑。 · 玉王府的日子似乎是恢复了平静,花容却总也静不下心来,似乎自从看到绯玉晗时,心中就隐隐的有些担忧。 当木道子又出现在玉王府的门口,大放厥词,说什么斩妖除魔时,花容已经没心情和他周旋,直接一鞭子招呼回去。 有事启奏,没事滚蛋! “听说怀孕的女人脾气大,以本道看,阁下定是遇到难事,如若想化解危难……” “有话快说!” 花容冷眼盯着这厮,突然又出现了,只有两种可能,不是因为天道门的事,就是因为绯妩和欧阳玉之事。 木道子抠抠眼,低头敲了敲自己空空如也的酒葫芦,做没听见状。 花容嘴角微抽。 “凌香,去打壶上好的女儿红来” “冷姑娘真是好客啊!哈哈!”木道子忙不迭的解下自己腰间的葫芦递给凌香,立刻换了一脸有话好好说的表情。 “道长不知到此所为何事?” “据说,这女子成亲都是要洞房的,这洞房呢,有利身心健康……” “来人……”花容脸色冷冰,直接赶人。 “哎哎哎!等等!等等!”木道子趴住关上的大门,赶紧蹦进来。“王妃想必是为那蛇小子担忧……” 【064】惊然真相 这么一句话,木道子顺利的坑骗进玉王府了。 大厅内。 几个奴婢,两名主子,一名道士。 “娘子,为什么他又来了?”欧阳玉万分不情愿的指着大喝特喝的木道子抱怨。 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道士,上次消失了,这次怎么又出现了? 花容睨了一眼欧阳玉,警告他。 欧阳玉埋头对手指,“小虫飞飞”。 木道子睁只眼,一瞄,感慨:妻奴啊。很不巧的一抬眼,对上了花容冷淡的目光,一口酒梗在喉咙,呛得脸一黑,差点蹬腿。 憋了老半天才缓过劲,瞥了一眼一边的欧阳玉,开口道:“绯妩托在下带话,玉王爷不如现在去皇宫看看……” “娘子,子玉要呆在这里陪娘子!”欧阳玉控诉的看着木道子,拉着花容的衣摆不松手。 花容不说话,无视了欧阳玉的目光。 欧阳玉瘪瘪嘴,见花容不理他,只好一步三回头,百般不情愿的走了。 木道子看着欧阳玉离开,目光才转向花容,见她明白自己支开欧阳玉的意思,这才认真道: “子玉的真身你看到了?” “……” 花容没说话,但是明显是默认了。 当日的绯玉晗在自己面前变成了子玉,她再装傻骗自己都没用。 “你难道对他真身一点印象也没有吗?没有想起什么?” 当初这里两人做了几十年的朋友,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当时的绯玉晗心在天道门弟子的身上,但是当时的桃夭还没有修成情根,没开窍,这也是没办法。但是好歹,这么多年的相处,后来的骨火台之上发生了那般惨烈之事,怎么也记得什么吧? 花容指骨紧攥,眸眼有一丝迷茫。 她知道绯玉晗,可是具体的只是那么几个片段,似乎有什么下意识的不愿想起来。 木道子以为她是真的什么都未记起,无声叹气。 “欧阳玉就是绯玉晗,他当初因为某件事被诅咒,时日无多,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你有办法……” “什么?” 木道子想说什么,腰间的黄金铃突然惊响! 空灵旷远的宫铃再次响起,花容脸色一僵。 木道子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的情绪之中,说不出口。 如果真要花容救绯玉晗,那天道门的那人又当如何?怎么也有半分私心,天道门的众弟子,谁人看不出掌门师尊的痛苦? “欧阳玉因为上次之事,内灵受损恢复了真身,七日之后会再度现原形,到时恐怕不安全,你离开或许会更安全……” “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木道子沉吟半晌,握酒壶的手青筋微凸:“绯妩这阵子没法过来,如果七日后发生了什么突发事情,你自己注意点。” 花容眸光微凛,看向木道子,他的情绪有哪里奇怪? “七日劫,难免无法掩饰妖戾……” 花容闻言一怔,子玉没有办法掩盖妖气,会招来猎妖师? “你自己好自为之。”木道子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转眼便消失在玉王府。 花容没有拦他,木道子今日确实奇怪,而且绯妩这多事之人,为何会没有办法出来,她又是怎么了? 上次之事还没找她算账! 被木道子支走的欧阳玉说是被绯妩找去,既然木道子说起绯妩最近似乎被什么事缠身,无法见欧阳玉,本来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但是他天黑了都没见到人影,花容当场就急了! “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他又跑哪儿去了?” 花容想起木道子说欧阳玉最近危险,一时更没办法坐视不理,不会是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以那傻子的那点能力,又不是绯玉晗,随便有点道行的也能收了他! “小姐,也许是皇上或者太后担心王爷一个人回来不安全,留在宫里了,您不必担心。”凌香在一边安慰花容。 “我去皇宫一趟”太后根本不在皇宫,欧阳晗最近似乎也失踪了,不太可能在这时候留子玉在皇宫,何况,这几日她得看紧那傻子,不要被哪个正人君子刁走了。 · 皇宫这段时日因皇帝突然病急,已经堆积了一堆待处理之事,欧阳玉进宫之时,已经没办法不去管。 绯玉晗临时召集了大臣处理朝政,并没有能力维持欧阳晗的模样多长时间,之后便独自一人留在明宸宫,封锁了整座宫殿。 深夜,夜明珠映彻整座宫殿如同白昼。 白色的光芒映在绯玉晗身上反射着淡淡的红芒,巨尾盘踞,*的上身,青丝披泻,露出精美的侧颜,狭长的凤眸冷静淡漠,有条不紊的处理手中之事。 花容循着灯光悄无声息的进入大殿,化作一瓣素白桃花,安静的呆在绯玉晗身边的玉瓷青花瓶上,瓷瓶上有一株水养的桃枝,竟然奇迹般的挂着青涩的幼桃,花容飘到毛茸茸的幼桃之上。 绯玉晗没注意到这边小小的动静,紧抿的薄唇抿出细直的线条,剑眉入鬓,透着肃冷与临危不乱,花容简直无法将他和子玉联系在一起。 如果不是当时亲眼所见,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是这般情形,不知道傻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绯玉晗他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般模样? 而且,更让花容不解的是,欧阳晗不见了!子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夜明珠的光芒冷冽,绯玉晗棱角分明的侧颜,隐隐约约的透着熟悉感,花容眯眸,此时的绯玉晗无端的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而且。 绯玉晗…… 欧阳玉。 欧阳晗! 桃瓣从小桃之上飘落到绯玉晗批阅的折子旁,阴影遮住了这小小的一瓣。 花容骇的素白之色都要变成青黑,一个近在眼前的答案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她曾经怀疑过,又被自己否决。 但是绯玉晗都可以在自己面前变成子玉,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065】子玉发狂 绯玉晗根本就是欧阳玉和欧阳晗! 如此明显的答案。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超出了正常的认知范围!绯玉晗为什么会是两个人? 花容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绯玉晗似乎已经处理完朝中之事。 合上手中最后一本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微松一口气,抬首间,无意瞥到那几案上青翠的桃枝,微微一愣,脸色微变,露出不属于他的惊慌失措。 慌乱中甚至打翻了案上堆积的折子。 “娘……娘子……” 绯玉晗拿起那枝桃,突然吐出的话,吓了花容一跳,绯玉晗又不傻,对着这么一株桃枝喊娘子,着实怪异。 她明明在这边,被他扫下的折子压住了! 花容使劲往外蹭,就见绯玉晗火红的长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欧阳玉的模样。 似乎化形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当欧阳玉出现时,脸色煞白,几乎站起来都极为艰难,刚稳定了身形,就踉跄的往外跑。 “娘子要骂子玉了!”欧阳玉面露惊慌,匆忙离开大殿,他不想娘子担心,这么长时间,娘子一定生气了。 花容安静的走出来,站在大殿的后角,看着他艰难行走的模样,眉头蹙起。 为什么会这样?绯玉晗似乎维持子玉的模样很是痛苦?但是当初不是可以保持两个人生活吗?为什么现在却时常恢复原来的样子,竟然变成一人就这般痛苦? 花容想起木道子的话,眉头皱成一团。 七天的期限?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像木道子所言? 欧阳玉跌跌撞撞的冲到门边时,一头撞上不知何时站在外面之人,瞳孔有半刻茫然,片刻后绽放璀璨的光芒,猛扑过去!惊喜万分! “娘子!” 花容轻笑,由着欧阳玉在颈边亲昵乱蹭,反手环住他的脖子,嗔怒数落:“还知道是我?都这么晚了还不知道回家,以后要是在外面,就派个人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担心某个傻子,明白吗?” “嗯!子玉知道错了!子玉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欧阳玉眉眼里都是笑意,粘在花容怀里乱拱,轻嗅她怀里熟悉的味道,油然而起的甜蜜安心涌上心头,子玉一时眼眶有些红。 “娘子……” “嗯” “娘子……” “怎么了?” “娘子,娘子,娘子,娘子……” “……” 花容唇角含笑,安心的靠在他肩上。 “傻子,以后呢,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不告诉我,知道吗?”如果真的维持你般样子很难受,我怎好这般折磨你?“子玉,你听好了……” “嗯……”欧阳玉揽紧花容嘴咧开了花儿,轻咬她细腻的肌肤。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喜欢子玉,明白吗?”只是你而已,和你的模样无关。 欧阳玉眸光骤然深邃,透过骨子深处,似乎绯玉晗明白是什么意思,手中的力度不由加深,紧紧的搂住花容。 “娘子……” 我知道了…… · 木道子说的话,已经由不得花容不信,即使有诸多疑问,但是欧阳玉的情况的确变得十分不好。 “王爷息怒!” “王爷!王妃稍后就回来!” “王爷,饶了奴才!” “都给本王滚!滚!”欧阳玉瞳孔赤红,从一群倒地不起的下人身上,怒意昂然的踩过去,猛的踢开一名挡在脚边的下人,暴戾嘶吼。 一群人吓得脸色惨白如纸,不少人已经歪倒在一边生死不明,无人再敢上前去规劝。王爷不知为何这几日在王妃不在时,变得极为残暴。 总管陈勉接替了原来的老管家,鉴于王爷以前一直都温吞怯弱,从未如此残戾暴虐,对于最近的反常表现也没有告诉王妃,何况,王妃回来时,王爷便会和以往一样没有异样。 但自从今日凌晨王妃出去未归,王爷就越加变本加厉,他已经没办法了,赶紧让人去外面找王妃回府。 “快说!夭夭呢!是不是你又想藏着她!不让她见本王!是不是!” “都骗本王!骗本王!杀了你们这些臭道士!” “想对夭夭做什么!我要见夭夭!夭夭!” 欧阳玉真是疯了,力气大的惊人,猛的抓起一人毫不留情的甩出去,胡乱的挥掌击向规劝的仆从,顿时一片惨呼惊叫。 “快!再派人赶紧去把王妃找回来!”陈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丧心病狂之人是玉王爷,目前没人敢真正出手,王爷力气也不是谁都能抗衡的。 王妃小字不是桃夭?那夭夭定是王妃! “快去找!” 爬起来的下人一阵风的跑出去找救星,如今只有王妃才能制住发狂的王爷! 花容和王府的几位掌柜商谈十分融洽,回来时和凌香一起去了一趟西城市坊的布庄,耽误了时间。 西市是玉楼城繁华街段,这里的锦绣布庄正是王府所属,各个阶层的民众贵人都有不同的楼层。虽说王府每月有布庄送来的衣服,但是自己去选总是不同的。 傻子如今也没有当初那般臃肿,换个符合的服饰也不错。 花容选好了料子本来准备离开,但是锦绣坊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小姐……”凌香警惕的看着门口出现的一群白衣道服之人,脸色凝重。 这群人周身气质不凡,背负铜花桃木剑,不像是小门小派出来历练的道士,行事井井有条,使凌香这样莽撞之人也看出不凡来,不敢造次。 花容眸光森寒,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腰间的彩羽天禄流苏,如此具有代表性的东西,她又怎会不知? 竟然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巧合? “掌柜,听闻贵店有西蜀上供辟邪红绸,不知可否卖于我们?”带头的是一位白衣的清秀道长,明蓝的云袖滚边,衬得年轻而富有朝气,客气的询问一旁的掌柜。 掌柜面作难色,这等东西是皇上赏于王爷的,只是作为店铺的噱头,并非出卖之品。 “几位道长有所不知,这等贵重东西,小店并不出售” “此话何讲?”这东西本是要带回去送给小师叔的礼物,怎好违约?听闻整个玉楼城除了皇宫只有这家锦绣布庄有此等绸缎。 “这是我们王爷送给王妃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出售的”凌香给掌柜的使个眼色,掌柜的见到凌香身后静静立于一旁的王妃,心中一定,退到后面。 “这位姑娘是?” “在下不过是这家店主的丫鬟”凌香退后一步,几人看到她身后的花容。“这是我们家玉王妃” 花容眸子淡淡,面上蒙了一层薄纱,几位道士见她有片刻疑惑,这身影和小师叔甚是相似,只是,这周身的气质与小师叔截然不同,竟然更像是修道之人的淡薄。 “贫道见过玉王妃”几名道士微微躬身,礼貌道。“小道自知不该夺人所爱,但请王妃能理解……” “小姐……”凌香开口道:“此等红绸作为布料虽是价值连城,但辟邪之效并无桃木、朱砂、沉香等明显,为何一定要小姐的红绸?” 那红绸是小姐极喜的物什,小姐性喜绯色,这等细软之物正是护桃呵花之物,怎可买于这些人? “王妃有所不知,我道门小师叔年幼,性喜绯色,此等细软也是我等答应相送,虽说我等修道之人不应执着此物让王妃笑话,但对小师叔却也是心头至宝,是以在下叨扰……” 【066】温馨相处 花容眉宇掠过一瞬不解,转瞬便也不见了。 “喂!道士,你们那什么小师叔喜欢,那怎知我们小姐不……” “王妃!不好了!” 凌香正欲反驳,却不料突然殿外跑来一名家丁,大呼小叫的一路飞奔。 一看到花容陡然软倒,扶住门框大口喘气:“王……王妃!不好了!府里出事了!王……王爷他……” “子玉怎么了?”花容脸色微变,难道有猎妖师找到了绯玉晗? “王……王爷他见不到王妃,突然发狂,打伤了不少家丁……” 花容怔住,不知这是何意? “马上回府!” 凌香立刻跟着花容离开锦绣布庄,赶紧回王府。 几名道士欲言又止,又不好阻止,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花容脚下步子一顿,目光又扫到他们腰际飘荡的彩羽天禄流苏,面露复杂。 天道门第三代弟子的配饰,是由师尊之下七子之中的第四位掌管……那他们口中的师叔只有师尊之下的七子之一了…… 当初那本是八人的,只可惜…… 最后的那一刻,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即使是当初最疼八师弟的四师兄。 如今他的弟子竟然说出此等奇怪之言,这等喜好之人又是何人?真是讽刺之极。 “小姐……” “不过是几段布罢了,送于他们便是”这等东西早已不是如今的她所好。 几人露出欣喜之色,没想到这位玉王妃竟然出手如此大方,他们可是拼着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准备来的,听说这布料是极贵重的,没想到这位竟然直接送给他们了? “多谢王妃!” 花容没有多做停留,消失在锦绣布庄。 领头的道士眉头一直皱成一团,这位王妃的背影也和小师叔好像…… 难倒是看错了? “大师兄!别看了,人家都走了!我们赶快拿了红绸去找木道子师公!” “好……” · 花容回到王府时,眼前的场景简直让人瞠目,半晌她都没回过神。 凌香嘴角抽搐,机械的扭头看花容:“小……小姐……这不是被强盗打劫了吧?”惨不忍睹! “杀了你们!”欧阳玉暴虐的嘶喊从院内传来,花容赶进去,心一沉。 欧阳玉眸子血红,发狂的野兽般攻击周围的人,室内的摆设没一样完好的,庭院外倒了一地呻吟叫喊的下人。 花容抬眸看向欧阳玉撕裂开的锦袍,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子玉……” 欧阳玉看到花容,发疯的动作一滞,愣愣的看着花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忍着满腔的委屈,不敢说话。 “娘……娘子……我……” “子玉……”花容上前,将手中在锦绣布庄挑选的料子递给凌香,走到欧阳玉面前,拉住他沾染血色的双手,无奈摇头。“又受伤了……” “娘子,对不起……” “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花容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污渍,抬首,娇颜染上了薄怒。 欧阳玉愈加自责,低着头不说话。 他也不想惹娘子不高兴,可是,娘子不见了! “傻子,看你衣裳都这般模样了,娘子能不管吗?”花容好笑,挥手让陈勉处理现场,凌香将手中的料子按照花容的吩咐递到花容手里。 “看看,这个好看吗?” 欧阳玉抱紧花容,瞥了一眼,点点头。 没娘子好看。 花容无奈摇头,让凌香把料子放回房里,眸子带着笑意,转头对欧阳玉道:“不喜欢啊?这可是我专门为子玉挑的,还想为某傻子绣衣裳呢,不喜欢的话就算……” “喜欢!喜欢!子玉最喜欢了!子玉好喜欢好喜欢的!娘子……” 欧阳玉一听是花容为自己准备的,眸子瞬间光芒四射,抱紧花容欢喜的到处蹦,不知道怎么和娘子说他喜欢,娘子要为子玉做衣服了! 子玉好高兴!好高兴! 花容被他这劲头逗乐了,眉宇间尽是明媚的笑意。 一干下人扶腰搀扶的赶紧乘着王爷正常了离开这里,回头看了一眼那孩子似的王爷,顿时一阵唏嘘。 “还是王妃厉害!” “哎呦!我的腰啊!” “王爷看到王妃就像是快饿死的肥蜂碰到花蜜似的!” 不少人表示,这比喻真是无比之贴切。 · 王府安静了下来,欧阳玉安分了很多,此时正围着花容测量身形。 花容还是头次拿针,跟着院子里的奴婢学了两日,这才有模有样的开始绣一些简单的物什。 “站好了!不许乱动!”花容按住乱动的欧阳玉,量个腰身竟然量了近半个时辰,她有些受不了这傻子了。 “娘子真的要用这个漂亮的颜色帮子玉做衣服吗?”欧阳玉第一千零一次问道。 “是”花容第一千零一次回答道。 “三尺三?还是三尺二?”花容拿着软尺,感觉差不多,好歹傻子减了点,那绯玉晗就是典型的正常腰围,应该没这么宽。 “娘子,子玉最喜欢娘子了……” “嗯……”花容没理欧阳玉,低头想了想,看着手中的软尺,一时不敢确定具体的。 应该这个尺寸够了,也许还用不了这么宽,以这样的速度下去,子玉不久应该就差不多快正常了…… “娘子……娘子……娘子……”欧阳玉环着花容瘪瘪嘴,娘子都不理他。 “行了!再乱动打傻你!”花容没好气道,一皮尺敲在欧阳玉乱摇晃的脑袋上。“安静点!” “哦!”欧阳玉傻笑的抱住花容的腰,看着花容认真的样子,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花容拉了拉线头,从篮子里拉出了蓝皮的册子,眸光微动,抽了出来,才扫一眼,歪斜的小字出现在眼前,赶紧使劲塞回去!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花容脸一红,赶紧的提起竹篮就扔,冷不防被欧阳玉眼见发现了。 “娘子?”欧阳玉伸手,下一秒,那春宫图就出现在手中。霎时脸色蓦地涨红,呼吸一滞,眸光黏在花容身上不挪地方。 花容脸一僵。 “娘子……”某人,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手乱摸乱蹭。 花容一巴掌拍掉他不安分的爪子。 “不许乱动!” “哦!”欧阳玉手停留在花容身上没动,炯炯的看着花容。 花容对他真是没办法了,拉下欧阳玉的手,摆正他乱蹭的脑袋,晃晃手中的册子。 “这个是不是绯姨给你的?”除了那老混蛋,她想不出别人。 欧阳玉脸若火烧,低着头不说话。绯姨说过不能告诉娘子的…… 花容见欧阳玉沉默,眉头一挑,墨瞳闪过一丝狡黠,随手扔了春宫图,勾住欧阳玉的脖子,坐到他膝上,呵气如兰。 欧阳玉反应陡然强烈,硬邦邦的,花容脸一红,往旁边挪挪关键位置。 继续媚眼如丝,使劲眨巴漂亮的眸子。 “子玉……” 低魅的温柔嗓音让欧阳玉浑身一颤,赤红的眸子竖直深邃,呼吸紧促。 【067】交颈夫妻 “子玉,告诉娘子,绯姨给你这个做什么……”花容红唇擦过欧阳玉透红透红的唇,有意无意的掠过去,不多做停留,继续蛊惑纯洁的小羊。 欧阳玉怎么也捉不住花容,额角沁出汗珠,长信子乱舔。 “娘子……” “子玉,告诉我好不好?绯姨为什么给子玉这个呢?”花容都要被自己发嗲的语气呕死了,再不说,她要支持不住了!这傻子热的吓人,而且硌得她难受。这傻子他……他他他…… 花容脸色微黑,又挪偏点位置。 “绯姨说……说子玉和娘子和这些人一样才可以……” 花容眸子一眯。 果然是那老不死…… “子……唔……”花容一滞,长长的信子钻入檀口翻搅,缠的舌根发麻。 赤红的巨蟒不受控制的出现,花容明显感觉到触感变了,妖红的光芒尽绽,绯玉晗倾泻而下的青丝半遮掩两人,微凉的手从衣裳底往里探索,花容低吟一声,挣突。 精致绝伦的玉颜仿若金玉雕琢,绯红如火的唇辗转怀里娇唇之上,留下细细的印记,长尾将花容缠的与自己严丝合缝,急切的探入每一寸熟悉的领地,癫狂之态几乎要把花容嵌刻入体。 花容几欲窒息,衣衫被绯玉晗撕扯的凌乱不堪,愤然挣脱禁锢,绯玉晗丝毫不为所动,花容眼一黑,完了! “夭夭……乖一点……”绯玉晗低魅婉柔,含娇吮唇,修长的指尖细细的触摸每一寸土地。 “子……唔……”长长的信子缠住舌根,一阵天旋地转,感觉到背后似乎接触到了地面,花容一惊,长信子几乎探入身体内部。 “娘子……”低柔的嗓音魅惑含情,长舌调转方向,窜入花容半散的衣领,轻舐娇嫩的肌肤,花容狭长的眸子蒙上一层细薄的雾气。 绯玉晗乘此时机放倒花容,巨尾一层层的裹住。激烈的异样情潮浓烈,蛇尾红鳞下覆盖的强大欲念吓得花容脸色微白。 陡然激烈挣扎,倘若真在这种形态做那般事情,她恐怕也没命活下来。 “子……子玉……” 绯玉晗脸蹭脸,轻舐花容的眉眼,赤红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征求她最后的意见。 只一步就可以了…… 只有再抱紧一点夭夭,只要再进去一点点…… 花容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特殊情绪,绯玉晗眸光微暗,轻吻花容软唇,低低道: “对不起……夭夭……”我会等的……别害怕……不要怕我…… 花容抱紧绯玉晗,一根弦崩断,眼前人影重合,终于支持不住,软倒在绯玉晗面前。 子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绯玉晗叹气,将花容抱到怀里,亲昵的蹭贴,感受到温温的馨软。 是他太急了。 还有四日时间,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如果四日后夭夭还不愿意,他是不是要离开? 怎么可以? · 花容望着头顶的纱帐一动不动,鸳鸯交颈,是夫妻吗? 她当时想的是什么? 她不是不愿意,只是,绯玉晗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深想起他,心底有一股翻涌的愧疚袭上心头,悲恸感让她不敢去想。 很害怕很害怕…… 到底自己曾经做了什么事,为什么面对绯玉晗的时候就会觉得很难受? “娘子……” 花容转过头,看到床榻的另一侧,欧阳玉傻笑的看着她。 花容伸手摩挲着欧阳玉傻笑的眼,唇角微勾。 “傻子,如果夭夭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不要怪她,她现在……”很爱你…… 花容话未说完,轻轻贴了贴欧阳玉绯色的唇,欧阳玉眸汪亮晶晶的看着花容,甜蜜之态让花容也感觉到密密的温暖。 · 第五日时,花容又接到了当初那位伽罗公主的邀请帖,似乎这位是一定要她去逢源楼了,被这么多事情耽搁,如今才想起这么一件事来。 如今还有两日时间,她不敢拿傻子的命来冒险,如果被伽罗和尚知道什么,难保不会出手,而且,天道门的人竟然也出现了,她更不敢掉以轻心。 天道门的宗旨便是除魔卫道。如果知道绯玉晗,一定会下狠手! 如今欧阳晗也不在宫里,老爹似乎也开始怀疑这件事了,绯妩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娘子,你真的要去吗?”欧阳玉就差抱大腿不让花容出门了,花容无语的看着他,捧起他的脸,额头抵额头,无奈道: “珈萝可是邀请了好几次,这次怎么也不好拒绝了,你在家里可不许乱打人了,知道吗?”她出去,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傻瓜牌炸药包。 “子玉一起去好不好?”欧阳玉不情不愿,他不想留在家里,他要和娘子一起去! 凌香都说了,那个坏女人是想对娘子不利!还请这么多人比什么破才学!太可气了!她怎么还赖在玉楼城不走! “不可以!你要吃逢源楼的东西呢,我会带回来的,不许跟去知道吗?”这时候他这么不稳定,她可不能让他跑出去。 “哦……” 凌香给欧阳玉做了几个鬼脸,跟着花容后面乐呵的跟去了。 这次可是请小姐去参加什么文会?以文会友?名头还挺大,是玉楼城一个小小的盛会,没想到那位公主还真是有闲心。 花容达到逢源楼时,这里已经挤满了人,看热闹的不少。 珈萝公主站在三楼窗前,看到花容时,眸光微闪。 没想到她竟然是玉王妃,还真是出人意料。 “容姐姐别来无恙” 花容抬眸看向珈萝,她的确变了,眉宇间的隐有戾意,也不像当初那般的活泼,客气的让人无端的觉得虚假。 “珈萝公主变了很多” “是吗?也算是拜容姐姐所赐呢!” “哟,这不是京城第一美人冷小姐吗?没想到珈萝公主也请了这位稀客!” 花容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位穿金戴银的贵妇是哪位,不由皱眉,凌香捂嘴忍笑,看似不经意的回了一句,提醒自家没记性的主子: “小姐,这位是瑞王妃……”上次还因为那瑞王爷对小姐百般不满,还四处造谣说小姐勾引瑞王爷,这京城有点脑子的也看的出来,分明就是那个三王爷没安好心! 瑞王妃脸色一青,没想到花容竟然压根儿不记得她这号人! “玉王妃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恐怕也忘记怎么勾引三王爷……” 花容冷眸,低冷的嗓音不平不淡:“花容向来只记人名。” 言下之意是,小猫小狗没必要浪费脑子记。 “你!你!”瑞王妃怒目圆睁,涂满豆蔻的红指甲指着花容,脸色涨红! “瑞王妃没事的话,小妹告辞”花容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逢源楼的正央。 【068】锋芒毕露(两更字数) 珈萝站在一边冷眼看热闹,瑞王妃恨恨的看着花容的背影,转头对珈萝道:“公主怎么连这种女人也请?也不怕脏了您的地方!等会儿还不知道怎么丢人现眼!” 珈萝斜瞥了瑞王妃一眼,冷笑道:“本公主也想知道她有怎样的能耐?”一个喜欢傻子的人,智商又能如何? 花容安静的坐在一旁,这地方正是当初初次遇见到子玉的地方。 花容抿一口清茶,想起当日场景不由失笑,那傻子当时不知是否因为绯玉晗的缘故,一上来就扑过来喊娘子,把她都吓住了。 花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几道声音传来。 “冷小姐近来可好?” “不曾想冷小姐也赏脸来此,在下甚是期待……” “冷小姐怎么不带玉王爷前来?在下记得玉王爷以前甚是喜好此等热闹” 花容秀眉微挑,没想到还会遇到当初之人。 连锦,三王爷,还有那位上官凌! 她可不会忘记,这位上官公子当初戏弄傻子,害的子玉浑身浴血的跑回府,今日正好清清帐! 红唇微勾,转眸道:“劳几位记挂,外子不与几位在一起过得甚好,也不曾头破血流,遭人戏弄。” 三人脸色僵硬,继续“问候”欧阳玉的话梗在喉咙没说出来,悻悻离去。 佘骨歪在一边嘿嘿笑,见三波五批的人潮不断的“好心问候”都被这位王妃三言两语打发回去,看热闹看的兴致盎然。 大约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没人继续来“问候”花容,这才袅娜的飘过去。 “玉王妃真是好口才!在下佩服!” 花容没理这厮,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品茗。 “王妃体贴王爷,在下甚是羡慕啊!” 花容冷嗤,凉凉道:“佘掌柜如此闲情雅致,想来今日佘夫人没来酒楼?” 佘骨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干笑几声:“不曾来……不曾来……” 凌香吭哧吭哧,憋笑憋得不行,这玉楼城谁人不知,大名鼎鼎的逢源楼佘掌柜娶了位千斤悍妻!厉害着呢!王府的人都说王爷怕王妃,却不知,这王爷在这位妻管严面前都只敢称第二! “方才凌香还在前台看到一位与佘夫人相像之人,想来是看错了吧?”凌香指着不远处一位正低头算账的妇人,正经八百道,戏谑的看了眼佘骨。 佘骨脸色忽青忽白,赶紧乘着空隙瞧柜台,见那位尊夫人没注意这边才收回视线。 花容薄唇微勾,轻抿一口清茶,不语。 “佘掌柜,本公主还等着阁下主持盛会,掌柜还有闲情与容姐姐说笑。”珈萝随意坐在花容身边,眸子一转,看向佘骨。 “公主也是好兴致,不过在下的确不能陪两位了,盛会马上要开始,告辞!”佘骨也不含糊,拱手转身离开。 珈萝拿起花容旁边的茶杯,径自倒了一杯茶,低嗤道:“容姐姐当初定是得意万分吧?一个傻子拒绝了本公主,而选择了你?不知容姐姐对玉王爷说了什么,竟然如此侮辱本公主,当着皇帝的面拒婚。” 花容眸光微冷,不想讨论如此可笑的问题,侮辱子玉之人,她没计较也算大度了。 “姐姐是默认了?”珈萝公主放下杯子,杏眼冷盯着花容。 “不知伽罗大师最近可好?”花容眸光透过茶水轻薄的热气望向珈萝,微抿的薄唇含了一丝凛冽。 珈萝脸色一变,猛的摔碎茶盏! “干你何事!你也配说起他!怎么?想嘲笑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整日在一个傻子面前装贤惠,一定很辛苦吧?玉王妃!” “你胡说什么!我们家小姐才不像你这么装!明明是你侮辱我们王爷,还以为谁都和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女人一样!” 凌香犟着脖子,替自家小姐鸣不平。 这个女人太可笑了!当初分明就是她自己自作虐,侮辱王爷被王爷拒绝,自己道德有问题,如今竟然反咬小姐一口! “你是何人!竟敢顶撞本公主!”珈萝脸色微狞,她身边的侍卫几乎在同一时间击向凌香! 凌香瞳孔蓦地深幽!黑如点漆的瞳子倒映出侍卫的每一个动作,闪电般躲闪过去! “公主是看上我家傻子?可惜本王妃没打算让给你”花容冷眸,不知何时,人早已站在一丈之外的窗边,手中的茶盏,水波平静。 被珈萝的摔碎茶杯声吸引的视线齐齐看向这边,花容红唇微勾,与暴跳如雷的珈萝相比,她显得优雅自如。整个局势都掌握在掌心,甚至手下的一个小小的侍女,也躲过了楼岚一等一高手! 那侍卫面色隐露骇然,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攻击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侍女躲过去了。 “小姐,奴婢鲁莽”凌香退到花容身后,平声道。 “呵……”花容低笑一声,慵懒的倚靠在檀木椅上,素指摩挲杯沿,抬眸看向脸色青白的珈萝,语气不咸不淡:“公主乃楼岚大邦的金枝玉叶,怎会与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置气?” 珈萝如何也斗不过花容的伶牙俐齿,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在如此多的人面前,也不能真与凌香置气损*份,只得咽下这口恶气。 “你别得意!”撂下狠话,珈萝转头离开。 花容不以为意,对旁人异样探究的目光不与置评,如此平静的态度反倒让人觉得是珈萝无理取闹被小小的丫鬟说中了痛脚。 一旁看热闹的连锦、上官凌等人眼露炽热,不曾想这冷小姐竟有这般气场?那可是楼岚的珈萝七公主,就是三皇子也对其礼遇有加,企图拉拢! 这逢源楼所谓盛会不过是玉楼城的一干文人雅士自恃文采出众,一起比拼的诗文才艺,珈萝借此邀请她恐怕没有好事,她不是不知道。但是这次来的目的也是来给佘骨那厮捧场。 两家合作愉快,她也不好驳了他的盛情。 “诗文比拼正式开始!此次盛会分四轮举行,谁最后胜出便可抽取任意三位败者做任意一件事!立字为据!” “四轮分别为琴棋书画,分别举行,四场分别胜出者两两角逐,取一人夺魁!此次盛会意在取全才之人,各位可尽展所长!” 佘骨在场上说清赛程,不少文士墨客参与,即使不能夺魁,也能大大的展示一把自己的才华,何乐而不为?倘若胜了,可是能够让败者随意提要求! 花容对此没有半丝兴趣,比赛都陆续开始了,她也没有动作的意向,一边的凌香倒是跃跃欲试,这都是小姐的强项,除了那棋术,没有王爷在,一定能稳拿第一的! “小姐,你也去参加吗!那些人都这么看不起你,胜了也能大大的扬眉吐气一把!”凌香摩肩擦掌,苦口婆心。 可惜花容风雨不动安如山。 “哼!不参加也是必然,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还不都是绣花枕头?怕输了被珈萝公主提要求吧?” “可不是!我可是听说珈萝公主是自信满满,输的人说不定是要磕头认错呢!” “呵呵!人家公主可是高贵出生,琴棋书画哪样不好?玉王妃要是参加,万一输了可丢不起这人!” 冷嘲热讽的一群贵妇,看热闹还闲不住,凌香眸子喷火,真想上去给两拳! 她们小姐的琴技可就是黄莺鸟妖听了都不敢随便乱唱歌,诗画可是那蝴蝶老怪都爱不释手,棋术更不用说了!除了王爷,她十几年也没见小姐输过谁! 花容自己喝自己的,全当没听见,支肘撑着脑袋有些无聊,不知道那傻子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安分的呆着?别回去又是一团乱的等着自己收拾。 珈萝邀请花容来此的目的便是听说她曾经力挫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称的连锦,所以才觉得她此次定会参与。 这些书画琴棋她自幼学习,没人超过她!她就等着花容丢脸,给她颜色瞧瞧,没想到她竟然退缩不敢参加! “妹妹听闻容姐姐才艺双绝,怎么,害怕输给妹妹?还真是让人唏嘘,以为云昭无人呢!”珈萝讥讽道。 花容依旧不为所动,她实在没兴致比这些,转头旁若无人的对凌香道:“你去和佘老板娘说一声,做几盘这里最出名的点心,就挑王爷平时喜欢的便是!” 凌香点头,立刻进去找佘夫人了。 珈萝脸色青白,站在花容面前。 “姐姐还真是贤惠,装也要有个限度,别以为这样就能证明什么!你到底敢不敢和我比!” 花容慢悠悠的轻酌温茶,老半天才抬眸看了珈萝一眼,扫一眼场外众人,不轻不重的声音刚好让所有人听到: “公主说我云昭无人?这不是有这么多人?” “哼!”珈萝看花容似乎为这个理由而有所松动,继续道:“本公主又怎会看上这些庸俗之人?一个个自恃才高,追名逐利。如此不是云昭无人?” “公主!”一旁的楼岚之人脸露诧然,公主毕竟太年轻了!说话也不避讳,这里可是云昭! 很容易引众怒! 果然,逢源楼众多文人墨客闻言,霎时面色难看,怒气勃然,对珈萝很是看不过眼,不过是仗着身份的刁蛮公主,竟然夸下如此海口! 如果不是这般的身份,早被人赶出去了! “公主自恃才情,在下还待领会!” “公主好大的口气,别输的太难看才是!” 顿时众人的愤怒转移到珈萝身上,珈萝显然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狠狠的看了一眼优雅自若、事不关己的花容。但心中的傲气却不愿承认,冷冷回道: “有本事赢了本公主才有资格和本公主这样说话!” “本王妃拭目以待……”花容眸光微敛,薄唇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哼!不敢和本公主斗有何面目说话!”这次就是那群贵妇也不敢站在她这边,在一边隔岸观火。 珈萝愤然的走上台,冷眼看着台上演奏的琴师,技艺都不过尔尔! 花容眸子半眯,有些兴致索然。 “王妃可是无聊的紧,不如尝尝小妇人新鲜出炉的糕点?”粗狂中带着豪迈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花容耳边响起,花容露出大大的笑容! “恭敬不如从命!” 佘夫人哈哈大笑,两只手竟然拿了八只盘子摆着,刷刷刷,扔暗器一般,八个盘子齐刷刷的整齐落到大圆桌子上。 “今日玉王爷怎么没来?小妇时常听起王爷说起王妃,还以为王妃是大门不迈的大户千金小姐!没想到王妃竟是妙人儿!” 那玉王爷来一次就不停的说他娘子哪里好哪里好,对他怎样怎样关心,她初时听着觉得这王爷定是被人外表骗了。 玉王爷很少有人真心对他好,当初带来的那个青桃,一看就令人厌恶,她那神情明显不喜欢傻子,傻子竟然还把她吹嘘的多伟大,那这位王妃她也不敢多有期望。 不过她家那位没想到却被这位王妃叫去商讨生意,倒是让她吃惊了。 后来也听她家的夫君说起,似乎是个厉害的女人,和那傻王爷说的完全不同,她更是不敢确信。 一个掌握了整个王府大权之人,怎么会去关心痴傻如猪的玉王爷?她自己也曾被人嘲弄,千斤夫人虽是笑谈,当初更多的全是嘲讽,怎样的鄙视虚伪没见过? 今日一见玉王妃,大大出乎意料。 “夫人客气,在下时常听王爷说到夫人手艺非凡,羡慕已久,闻名不如见面!佘掌柜真是好福气!”花容笑道,这位千斤夫人她也是如雷贯耳。 那佘骨虽是玩世不恭,却对夫人是极好的,这位夫人悍名在外,岂非佘骨那位宠出来的? 佘夫人大笑道:“王妃说笑了!小妇倒是羡慕王爷,虽是痴傻,福气却是殷厚,遇到王妃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佘夫人说话豪爽,大笑之声传的深远,不少颜色各异的目光瞟过来冷讽道: “玉王妃才德兼备,听说当初皇上强行指婚,心中定是不情愿吧!” “冷小姐原本对连公子青睐有加,只可惜连公子当众批评冷小姐无德庸才,想来冷小姐伤心欲绝,才愿委曲求全嫁入玉王府。” ------题外话------ 下一章傻子就要出来为娘子打抱不平。 宝宝胚胎有大大的几率出现,这次真的被吃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069】恩爱夫妻+七日人蛇伦合(精) “玉王妃也是可怜人……” 花容低眸冷笑,她何时需要别人可怜? 站在一边的连锦暗中停留在花容脸上的目光微闪,脸色微微难看。当日并非有意侮辱冷小姐,当初一见,深入骨髓。当初他说的太过分伤了她,她竟然嫁给了那个京城有名的傻王爷。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她参与此次比赛,如果他赢了,是否可以挽回? “小妇口不择言,让王妃为难了”佘夫人脸色微沉,这群只知以貌取人的女人又怎会看到别人的光芒? “冷小姐,当日在下并非有意为难……” “冷小姐,何不参与此次比赛?听闻小姐诗文一绝,在下甚是仰慕。” 连锦正欲说什么,不想被上官凌抢了先。 上官凌上前,语气和善,眸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对那珈萝公主之才似乎不放在心上,邀请花容参加,顿时引来一阵窃窃私语,连锦脸色瞬间难看。 “听闻上官公子画意登封造极,曾得相国寺方丈大师的佳赞呢!” “上官公子风流成性,玉王妃美丽动人……” 上官凌对周围谈论毫不在意,看着事不关己的花容,眸光中带着难得的恳切。 花容眸子冷唆,因为那玉傻子的缘故,对这位没有半丝好感,看都没多看一眼,更别说理会旁人闲言碎语。 “容姐姐还真是魅力无限,小妹自愧不如,怎么就不会勾引男人呢?”珈萝站在一旁,看这几个男人竟然争风吃醋,冷讽花容。 “公主有所不知,人家可是嫁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听说连守宫砂都在呢!能不想男人吗!” 花容细眸半眯!手中茶盏蓦地出手! “啪!” 一声脆响! “啊!” 出声嘲讽的女人尖叫一声,花容扔出的滚烫茶盏在擦过她的脸,准确的击向她身后的朱红柱子!飞溅的热水烫的她一阵乱扑。 “你……你!”瑞王妃吓傻了,差一点,她岂不是要毁容!如此滚烫的热水和着茶叶和碎片恐怕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佘夫人眸子一缩,看了一眼那碎裂数瓣,还嘶嘶冒着热气的水汽,低头瞥到自己刚刚和花容一起倒的凉茶,心中一凛。 她是怎么做到的? 楼岚的几名护卫却瞧见了深刻入柱子当中的碎片,暗暗的护在珈萝身边,警惕的看着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王妃。 正当这边气氛僵硬时,一阵奇特的琴音传来,花容抬头,目光看向了四座赛台上的第一位。 “此曲‘离殇’正是本公主今日所奏曲目”珈萝敛衣,手抚琴弦,调音勾抹,零碎的几个音符传来。 花容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琴身上。 好琴。 红枫血络,以血养成的古琴,一千年前琴师血络所带之琴。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 珈萝的曲子悠扬缥缈,离殇之音,是倾注了情感的曲子。 · 离殇,西风故,爱成殇,魔性掩埋佛光,你不懂我的殇。 · 低缓的音弦,吸引了众人的神思,花容目光看着低首弹唱的珈萝,一时无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这般的血琴,奏这般哀伤音节,词曲和情感皆是绝妙的契合。让她无端的想起绯玉晗。 一曲终了,珈萝获胜。她难得没有一下台就向花容示威,看起来情绪低落,坐在一旁闷声不语。 第二场开始时,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报名参与。 连续的四场比试,除了棋比较特殊,花费时间长,其余的皆已比出最后的胜者。 分别是珈萝取乐技之魁,连锦诗文获胜,上官凌画作取冠。 花容站起身在逢源楼内走动,看人对弈,佘夫人看着她,笑道:“小妇听玉王爷说起王妃棋术甚好,想来定是不凡” 花容莞尔。 “花容的棋艺可比不上王爷,已经不知输过多少回了” “这倒是出乎小妇意料,王爷竟然会对弈?”佘夫人惊讶道,玉王爷还有这么个特长? 花容但笑不语。 她当时也甚是惊讶,如今倒不觉得如何,在她片段式的记忆中有绯玉晗教授自己棋艺的经历。 他都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了,被一般人打败才让人奇怪。 佘夫人是相信花容之言,但一边其他人却嗤之以鼻,那个傻子还会下棋? “冷小姐可真是会说笑,玉王爷还会下棋?” “玉王爷如果会下棋,我是不是要把脑袋砍下来给他当球踢?” “容姐姐,说谎也要有根据!别以为自己随口胡扯就能成真!” 花容找个位置坐下,摩挲着墨色的棋子,看着面前被人下到死路的棋盘,薄唇微勾,没有理会珈萝。 连锦负手站在一旁,甚是期待,他父亲曾和他说起,与冷丞相对弈时,冷相自叹自己棋艺说不上精湛,家里的那个顽劣的女儿三岁就压他压得死死的,当时不曾在意,如今想起,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容姐姐也会下棋?”珈萝低嗤,甚是不屑。“不是说连那个玉王爷都赢不了,珈萝还以为姐姐没摸过棋盘呢!” “公主说的是!” “竟然坐的这么稳!摆出这么一副样子,真以为自己多厉害!” 花容不语,大略扫了一眼棋路的定式布局,在棋盘上放下一粒墨子。这才道:“公主,何必如此执着己见,心境不同,棋路不一,谁说王爷痴傻便不能下棋?” 珈萝闻言,怒道:“不要对我说教!别以为下一子就能表……表……” 珈萝看着面前的棋盘,陡然瞪大了眸子! 现场安静异常,花容一子下去,敛裙站起,从骇然的人群中穿过去。 已死之棋竟然起死回生!绝地反击! “这……这是……” 佘夫人看着在场之人惊诧的模样大笑,向一旁的花容问道:“王妃真人不露相,想象不到王爷是不是真有如此厉害,这可不是小妇一人所想,哈哈!” 佘夫人看着红了眼众人,调侃。 “王妃棋艺在下自愧不如,不知王妃可否与老朽下一局?”一位白须老者,手抚长须,欣然的看着花容,刚刚之棋正是他所下,几十年来无人能解,不曾想,竟然让花容随意瞧一眼就解开了。 “这……这不是白麓学院的棋尊大人?” “是他!没想到大人也来参加这般盛会!” 一干爱好下棋的墨客眼露惊叹,没想到竟然吸引了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到来!即使是为花容棋术震惊,但是这般人物依旧令人高山仰止! 花容一怔,没想到遇到传说中人。 “前辈可是樵山袁老前辈?” 老者含笑点头,“老朽正是” “花容时常听了空大师说起前辈之名,今日小辈班门弄斧,献丑。了”花容起身,礼貌道。 “哈哈!小姑娘真是让老朽大开眼界,不知小姑娘师从何处?” “外子也算的花容半个棋师”花容不卑不亢,丝毫没觉得此话会引起多大的反应。 “玉王妃不愿说出师门也就罢了,何必如此欺瞒前辈!” “棋尊大人不要相信她的胡言!她夫君玉王爷是个肥傻痴愣之人!根本不可能会下棋!” 周围之人看不过花容竟然这样拂老前辈的面子,纷纷不忿。 老者笑而不语,见花容面无异色,对旁人之语不以为意,目露欣然。 “小姑娘是玉王妃?老朽也曾听了空那秃驴说起一位叫冷花容的小友,小友既然能力挫那秃驴,想必棋术非凡,不知可否有时间与老朽对弈一局?” “前辈相邀,晚辈岂有不愿之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有现成棋局,何不就地取材?”花容很是干脆,干脆的令佘骨目瞪口呆,更令原本百般激将劝讽让花容参加比赛之人都面露讶色。 她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老人对花容洒脱之态甚是欣赏,只是他来此本是为看热闹,并不在意输赢,但是这位小姑娘可不同,无论输赢恐怕都是一场风雨。 “小姑娘真要在此?” “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已经答应,岂有收回之理?前辈请!” “哈哈!请!” 两人犹如老友多年见面,众人还是头次见花容此般不拘,不必在意之后如何,只把握现在! 珈萝低哼一声,冷笑道:“王妃可要做好下跪道歉的准备!现在逞一时之能,到时候丢人现眼可怪不得别人!” “前辈请!” 花容手执黑子,两人开始了对战。 众人将他们二人围得水泄不通,珈萝之言被花容直接无视了。 来往交战,陷入酣局,两人的棋风皆偏向沉稳。与此同时,花容棋路灵活多变剑走偏锋,袁老捋须点头,难得如此年纪轻轻,底盘稳健,很好的发挥了自己的优势。 “袁老前辈可要让着晚辈……”花容笑道。 “小友莫要让老朽输的太惨才是,哈哈!” 两人下棋全不像其他人,竟然洋洋洒洒的胡侃开了。让旁人很是汗颜,从未见过这般轻松洋溢的高手对局。 一局完毕,花容以半子取胜,逢源楼安静的落针可闻。 袁老并不是一般人,几乎代表棋术巅峰,未曾想竟然会输给花容。 旁边有看热闹外行之人对袁老大名也是如雷贯耳,没想到竟然如此,纷纷娇喝:“不过是袁老让着她罢了!” “大概是怕她输了珈萝公主找麻烦吧!” “有什么可得意的!也好意思在这里显摆!” 几人搅和却不见面前这些人的应和,抬眼望去,顿时僵住。 就是珈萝也是脸色阴郁,连锦和上官凌更是目露惊异,更何谈其他人,目光齐齐齐聚棋盘,棋盘上寥寥数子,怪异的对局,明明是明朗的棋局,动一步就是全盘死局! 这般的对决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如果说是他们尊重的袁老有意放水,简直是侮辱他们的智商!更是对人的不尊重! 袁老输了也开心,花容赢了反应淡淡,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偏斜的烈日,笑道: “前辈真是让花容好一番狼狈” 袁老胡子一翘,怒瞪花容:“臭丫头!一点也不知尊老,老朽就差丢盔弃甲,你还得意!” “哈哈!” “哈哈!” 两人舒怀大笑!明朗的笑声响彻了整个逢源楼,花容站起身,拱手道: “天色已晚,花容恐不能奉陪,下次有时间定要与外子和前辈好好切磋一番!” “好好好!哈哈!” 花容不做停留,如今天色已近黄昏,再不回去,子玉恐怕真要呆不住了,当初可是答应未时回府,如今已近酉时了。 “等等!玉王妃打算就这么走了?”珈萝伸臂拦住花容,挡在楼梯口。 “冷小姐,参加了袁老的棋局,便是参与了此次比赛”上官凌敲了敲墨扇,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让花容走了。 “冷小姐棋艺精湛,自然是第二局之首……” “玉王妃怎能如此就走了?胜者可以任意向三名败者提要求,王妃如果没本事赢,恐怕……” 花容闻言脚步一顿,回首看了一眼珈萝,薄唇微勾:“任何要求?” “怎么?有兴趣?”珈萝讥诮道。“玉王妃,即使你棋艺了得,也不要以为就能最终得胜。何况,让那个傻子和袁老比试棋艺?不是妹妹说姐姐,姐姐还是不要让那傻子丢人现眼!” 花容眉头微挑,绯唇轻勾,薄凉道:“他是不是傻子,有没有能力,我心中自是明白。纵使他在他人眼中多难看,在我心中,没人比他更好。公主既然叫花容一声姐姐,花容就不得不告诉妹妹:何必在乎他人闲言碎语?你心中自有明镜辨别。此话本不该我来说,只是……” 花容眸光微转,冷道:“公主应该比旁人更加明白此道理才是。” “你……”珈萝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两手捏的青筋凸起,手臂颤抖。 半晌,恨恨道:“你既然参加还不是想给我难堪!不要总是教训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倒是要看看,这次是你跪下向我磕头认错,还是我被你侮辱!” “你这个坏女人!不要欺负我娘子!” 突然蹦出来的痴愣声音瞬间转移了众人的视线,花容脸一黑,无奈抚额。 这个傻子,真来了! 欧阳玉一直翘首以盼的坐在王府门口台阶上等着娘子回家,一直等到影子在身后跑到身前长长的台阶下都没看到人,不顾下人苦口婆心的规劝,跑来找花容了。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坏女人欺负娘子! 当场就生气了。 珈萝脸露鄙夷,看着满头大汗、体态臃肿的欧阳玉,虽然和以前比的确是瘦了很多,可惜还是有碍观瞻,怎么样还不都是个傻子? “这不是那个傻子吗!他怎么跑来了?” “他不会是想来参加这里的比拼吧?刚刚冷小姐还说他棋艺不错呢!” “我看是来看着冷小姐的吧?不是说冷小姐受邀来此了吗?也不想想,他这副样子多丢冷小姐的脸!” 欧阳玉听到旁人的话,脸上气势汹汹的表情一滞,一时有些害怕和愧疚。 他娘子丢脸了…… “你看他那样!冷小姐那样棋艺精湛之人怎么可能会输给他!真是丢人现眼!” “傻子,赶紧回去吧!不要在这里自取其辱了!” 欧阳玉一时胆怯,站在原地不敢说话,低头看着脚尖,不敢看花容的表情,怕看到嫌弃和厌恶。 上官凌和连锦等人看好戏的看着欧阳玉出丑,这样窝囊没用之人竟然娶的是冷小姐,真是老天不长眼。 “呵!容姐姐,看看你的那位棋艺精湛的傻夫君来了,他不是很厉害吗?”珈萝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转头讥讽道: “本次比赛如果本公主赢了不如让他脱下衣服从本侍卫的裤裆下钻进去,各位以为如何?” “好!公主此提议甚好!” “哈哈!真想看他那狼狈场景!” 花容脸色骤冷,细眸危险半眯。 欧阳玉薄唇发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不料珈萝继续朝他喊道: “玉王爷,你来的真是时候,玉王妃还百般不愿参加此次盛会,你这么一来,王妃还真是不能不答应了,你说你来的是不是正是时候?” 欧阳玉脸色一白,浑身都开始颤抖,他是不是给娘子添了麻烦?他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我……我……”欧阳玉头低的都要垂到胸前,更加不敢看花容,绞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做。 周围喧哗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什么也听不到,听不到。 “喂!你看他!竟然哭了!” “真可悲!自己太没用了!” “一个大男人竟然还哭,真恶心!” 欧阳玉低着头,青丝遮住了模样,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呵呵!看看,玉王爷真是可……可……” 珈萝的“可怜”两次还未说全,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嘲笑戛然而止。 花容上前牵住欧阳玉绞在一起的手,举起衣袖轻轻擦干他啪啦啪啦直淌的眼泪,只手揽住他的腰,轻声笑道:“傻瓜,说过不可以哭……再哭,以后就不理你了……” 她微微踮脚,额头抵住欧阳玉的额头,青丝流泻而下,缠绵温柔之态撼住一旁的看客,珈萝胸口起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欧阳玉这般难看之人,为什么她要这么关心他?! “娘子……子玉……我……对不起……”欧阳玉双手僵硬,不敢回抱住花容,双手矛盾的颤抖。 明明好想好想抱抱娘子,可是,他好没用…… 对不起…… “傻子,你不来,我就要一个人被欺负了。今天原谅你不听话跑出来,下不为例。” “嗯!”欧阳玉破涕为笑,一把抱起花容,轻蹭摩挲。 花容笑靥明媚,清朗笑声纯净温柔,皎润的容颜散发着娇俏柔媚。骤然间,有心之人凝眸深沉,嫉恨的目光迸射向欧阳玉。 明明是一个傻子!为何可以得到她的温柔相待! 袁老捋须感叹,佘夫人瞅了一眼佘骨,笑的那叫一个有深意。 这两人的世界真是怎么看怎么插不进去,没想到这玉楼城最不被看好的傻王爷,最后竟然娶了个玉楼城竞相追逐的人,两人还这般伉俪情深。 “娘子,谁敢欺负娘子,子玉就和他拼命!子玉要保护娘子!” “好……”花容莞尔。“我们稍后就一起回家好不好?子玉不可以脱衣服”要脱也只能在她一个人面前脱! “子玉不怕脱衣服,子玉什么都愿意为娘子做!”输了子玉也不怕。 欧阳玉认真的看着花容,明澈的眸子倒映着怀中之人。 花容没说话,举手捋顺他的乱发,擦干他额头的汗,轻笑道: “子玉一旁去看着就好,乖乖的,回家有奖励!” “真的?!”欧阳玉两眼冒星星,立刻端端正正的坐好。 佘骨眉一挑,怎么觉得这个“奖励”有什么特殊意味?他上次就因为对玉王妃说了个“要奖励”差点被这傻子杀人灭口了。 珈萝看着花容走近,一时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即使明知是自己不对,但她自己也不知是想证明什么,不想看到花容真的是对这傻子是真心的。 她说:他是不是傻子,有没有能力,我心中自是明白。纵使他在他人眼中多难看,在我心中,没人比他更好。 她说:何必在乎他人闲言碎语?你心中自有明镜辨别。 她自己对伽罗又是怎样的?十几年的追逐,多少人冷嘲热讽?没人理解,即使是伽罗也从未正眼看过她。从来都是让她放下!放下?说的容易! 她不相信花容是真的不在意别人所言,她不相信她真的对那难看的傻子是真心的!攻击恶毒的话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到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她说的一样! 但不是真心,刚才自然流露的关切是装不出来的! 没有人比她更理解了! “珈萝公主……” “想干什么?怎么?打算直接认输?” “可否借‘红枫血络’一用?” 珈萝一愣,异样的看着花容,她怎么知道?自己不过是只拿出来一次,而且隔得如此之远?这里诸多有名琴师都无一人发现,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琴其实历史上有名的“红枫血络”。 “红枫血络?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名琴!” “珈萝公主竟然有那把古琴!” 珈萝对此对话嗤之以鼻,都是一群可笑之人,枉称琴师。 “不知公主可否一借?” “你以为用名琴就能赢我?”珈萝让人拿出自己刚刚的琴,摩挲琴身,带着三分温意,小心的递给花容,不忘冷嘲道:“不会弹就不要弄坏了我的琴!” 花容眸底含了一丝笑,不语。 “这不是刚刚的那把琴!” “竟然是传说中的名琴!” 花容轻划琴弦,指尖流淌出古老的音符,一时竟是有些感慨。 这把琴与另外的“血修罗”同为名琴,是千年前有故事的琴,秦师血修罗与血络是至交,可惜同为敌国,血络国破之日,两人战死沙场。 传闻两人至死未见一面,沙场两琴相合,以血浴琴,两人死后两琴也从世上消失。 花容触摸到琴身的血纹,血色黯淡,没有传说中的红若枫叶,传言只有在血修罗出现之时,两琴才能出现红枫似血的场景。 如此有灵性的琴,触摸之都能感觉到那特殊流窜的气息。 假以时日,倘若能找到血修罗,伴随修道之人身边,化灵也是指日可待。 “确是好琴,倘若血修罗在场,倒是真想看看效果,沙场浴血,挚情感人” 如此之琴,只有一种感情最能调动它的灵性,琴之性,你愿成道便祝你一臂之力,看造化了。 血修罗,血络。 并非爱情。 是友情。 欧阳玉安静的坐在一旁,墨蓝的瞳子含笑,带着属于绯玉晗的肆意魅然,好似看穿了她的意图。 夭夭还是当初那般。 如此喜欢度人。 明朗流水般的琴音流淌,与当时珈萝所奏之殇完全不同。 花容唇角含笑,轻叩琴弦,摸挑欢快的音节。 · 醉卧雕龙舫,举杯邀月笑,少年初见时,乌衣正年少。 剑指西关,风雨飘摇,血染江山,流水不淡,琴声逍遥竞折腰。 · 笔锋陡转轻快,琴弦翻转,素指静如瓷玉,高山流水的音符,仿佛看到当时两人相识的欢快肆意。 《惜年少》一曲流泻,新的词曲清越明媚,花容清唱: 春来清梦花枝俏,醉卧雕坊狂歌笑。明月如腰灯影萧,金缕年少海棠娇。绫罗绸缎翻尘佻,霓裳共舞梦如画。高山流水歌一曲,黄口旧交聚今朝。 从未听过的新曲,明显是花容临时起意,淡淡的光芒从琴弦流淌,绕梁之音流窜到远方,逢源楼之内空气仿佛静止,怔然望着花容。 连锦听着这词曲,一时脸色发白,没有比他就已经输了。 珈萝手中的茶盏砰然坠地! “砰!”的一声打断了众人的神思,回到现实。 花容看着手中缓缓流淌的波光轻笑,这般有灵性的琴,这是在谢她? “真是好琴!”花容笑道,将淡芒微闪的红枫血络还与珈萝。 珈萝僵硬的接过去,看着这流窜的光华,瞳孔蓦地瞪大,手有些颤抖,无端的想起有伽罗曾见此琴说过的话: 此琴灵性逼人,假以时日定是灵物,只看机缘。 流窜红芒再现之日,它想必也能了一心愿,还血络一个真正想要的幻境。 珈萝脸色青白,这琴竟然在发光!她最高成就的曲子都不曾打动于它!所有人都说是传说,只有伽罗说会,她便相信会。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她…… 珈萝不可思议的看向淡笑不语的花容,一时没有收回琴。 花容一愣,不明何意。 “哼!你现在该得意了!这琴选择了你,和那个傻子一样!”珈萝冷道,即使她多喜欢的东西,如果不喜欢她,她也不想要。 除了伽罗。 竟然连最拿手的琴乐都输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百分之百的赢? “多谢妹妹割爱”花容眸光微亮,明白珈萝的意思,一时竟似孩子般的高兴,这琴她一定要好好的护着,将来定是可以化灵的!红枫血络光芒突现,照亮了一室,仿若欢呼,缓缓消失。 珈萝冷嗤一声,扭头看向一边。 如此形势,使得几乎所有人都期待的看着花容创造奇迹,似乎没人再继续怀疑花容的能力。 花容掠过满心期待的连锦,站在上官凌面前,冷漠的眼神带着冰寒。 欧阳玉低下头,掩盖了眸中的情绪。 深邃的瞳孔闪过妖红,夭夭她是因为上次的事?她还记得他被欺负之事? “上官公子,我家王爷承蒙阁下曾经的‘照顾’”花容加重了“照顾”两字,上官凌原本含笑的脸一僵。 结果是很明显的,一幅与上官凌当初最得意的画作一模一样的《仙恋》稳赢。 活灵活现的仙恋起舞,几乎让人见之若狂,爱不释手。 “小妇都要怀疑王妃就是神仙了,定是见过神仙的方能画出如此活泛之景了!”佘夫人笑道。 上官凌唇角白惨,目光却是痴了,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幅图画。 此景,他从未见过!想象力之丰令人惊叹。 欧阳玉看了一眼,绯玉晗的竖瞳便出现在脸上,隐隐露出激动之情,紧紧握着花容的手,温暖而包容,呵护之情溢于言表,花容回首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 “没事……” 绯玉晗薄唇微挑,含笑摇头。即使花容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是这幅画里的地方,是他们曾经相处的地方,夭夭潜意识里是记得的。 “我们稍后就回家好不好?”花容笑道。 欧阳玉使劲点头。 比赛算是圆满结束了,花容看着上官凌,对佘骨道:“我记得,胜者可以任意提要求的?” “王妃所言甚是” “那上官公子,你便带着这几字围着逢源楼跑十圈吧”花容大笔一挥,豪放的“我是猪,我对不起玉王爷”几字慷慨激昂,清晰明确。 笑喷了一众看戏的。 上官凌脸发黑。 至于连锦,花容看着他没说话,四局,她已赢了三局,结果不言而喻。 连锦似乎没什么特殊情绪,也不反驳,看到花容的题词曲调,他再说话就是自取其辱了。 “连公子,家父与令尊朝堂之上虽常有分歧,但同朝为官,花容希望阁下不要再因朝上之事诋毁家父清誉” 连锦看着花容没有反驳,花容也不想揪住一件事不放,没有为难与他。 欧阳玉撇撇嘴,把花容圈到自己这边,怒视这位连锦,他可记得当初娘子是喜欢他的! “娘子不要喜欢他!娘子喜欢子玉!” “嗯?”花容一头雾水,这傻子说什么傻话?“娘子当然最喜欢子玉,不要胡思乱想!傻瓜!” 花容轻叩欧阳玉的脑袋,牵着他,从众人的视线中离开。 “娘子,我们回家是不是?” “嗯!”花容点头,挥挥手,凌香赶紧拿好琴,跟上去。 “娘子,老板娘给了子玉好多好多好吃的!子玉要做给娘子吃!” “好!” “子玉有很乖,听娘子的话,都没有打人的!” “嗯!” “娘子说回家要奖励子玉的!” “这个……我有说过么?” “娘子!娘子说过人是要诚信的,不许说话不算数!” “是吗?” “子玉好喜欢好喜欢娘子!” “……” 两人渐行渐远,说话声也远离了,一群人诧异的看着这两人。 珈萝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俩人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必在意别人说什么就可以这么幸福? 他们明明是如此不相配,为什么看着这么让人羡慕? 玉王府中,花容撑着脑袋,扭头看着在一旁拿着狼毫小心翼翼的学写字的欧阳玉,回眸笑道:“我见你的字虽有些笔走龙蛇,却也不像是不识字之人,为何骗我说不识字?” 欧阳玉笔下一顿,苦着脸瞧着宣纸上歪斜的字体,眨巴两下眸子,歪头思考,正经八百道:“子玉没有骗娘子,子玉真的不识字。” “胡说” 花容站起身,接过欧阳玉手中的狼毫,没瞧他“笔走龙蛇”的歪字,抽一张宣纸铺展好,书写“欧阳玉”三字。不由想起那春宫图上的字,可不就是证据?还说自己不识字? 点上“玉”字的最后一点,花容扭头看向一旁的欧阳玉,眸光微亮,下巴轻抵狼毫笔杆,笑道:“如果子玉告诉我这三个字,就奖励一个亲亲!” 欧阳玉眼前一亮,眸光掠过一瞬的殷红,兴奋的揽着花容蹭蹭:“娘子说的是真的?不许骗子玉的!”子玉喜欢娘子亲亲! 花容笑着点点头,指腹覆上欧阳玉的唇,触一瞬,立刻离开。 见花容点头,欧阳玉使劲的瞧那漂亮的字体,眉心皱成一团,这三个字感觉好熟悉啊,可是,除了娘子和娘子的名字会写,他真的不识字呢! 花容双手负于身后,弯腰歪着脑袋瞅着欧阳玉面上纠结的表情,心中好笑。 傻子看来是真的不识字,只是,那册子上的字不是他写的吗? “子玉,那绯姨给你的图画上面,那字是不是你写的?” “是呀!子玉当时想起娘子就写了,子玉当时可难受了!就……就……就写了娘子的名……名字……”欧阳玉一时瞪着那三字太出神,回答的异常顺溜…… 在花容“彪悍”的刀子眼神之下,欧阳玉僵硬的停止了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娘子……我……”欧阳玉脸红红,不敢看花容。 花容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爆炒红辣椒了。 “那……那你还骗我说不会写字!”花容靠近欧阳玉,抬头看着人高马大的傻瓜,指着那明显的“欧阳玉”三字道。 花容恐吓某纯洁的傻子,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欧阳玉眸汪一水潭,比窦娥还冤,弱弱道:“娘子,子玉没有骗娘子,是大哥以前告诉子玉怎么写娘子的名字的,绯姨说想娘子的时候写写就好了……”绯姨说的一点效也没有,子玉越写越难受了! 花容脸色由红转黑。 什么叫他大哥教他的!绯玉晗原本就是几千岁的老妖怪,怎么可能不会识字?别以为变傻了就能骗她! 绯妩老家伙也是耍她耍的开心!偏偏这傻子还……还这般色情!正中了那厮下怀! 当初还因此误会子玉,那老东西,她不给点教训赏回去,以后就不长记性! 至于眼前这位? 花容见欧阳玉又开始无辜小眼神的偷偷瞥她,偷偷瞧她什么时候消气。顿时原本的羞怒也熄了,天秤立刻偏袒。 自家傻子也是受人蛊惑,怎么能怪他? “那你知道最近绯姨去哪儿了吗?”她最近都没怎么看到绯妩,平时她倒是活跃。 “绯姨的地劫就是这几天了,应该是冬眠换衣服去了!”欧阳玉见花容问起,解释道。 花容知道绯妩这几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没想到会是地劫将至,躲着蜕皮去了?难怪如此! 不过,蜕皮不是说这段日子没功力,而且,那蜕皮听说是光溜溜的? 花容细长的眸子一挑,“阴险”的目光一闪一闪。 真是老天长眼! 花容似乎想到什么不可告人的“好事”。 欧阳玉一直研究花容写下了三字,疑惑道:“娘子这三个字是什么?” 花容一时高兴,见他似乎喜欢那字体,爽快道:“你的名字” “真的?!”欧阳玉眸光闪耀,小心翼翼的托着那薄薄的一张纸,笑的更傻气了。 花容心中一软,绯唇勾起一抹笑意。 “是欧阳玉吗?娘子写的是欧阳玉,对不对?”子玉转头问花容,花容点头。 欧阳玉将宣纸压好,揽着花容的腰,低着头,脸色微红,小声道:“那子玉现在知道是什么字了,娘子要亲亲……” 什么? 花容脑子当机了几秒,从窃喜中恢复神智。 欧阳玉蹭蹭花容,希冀的瞅着她,眸光亮闪闪的盯着面前粉润粉润的唇,无辜良民的标准表情:“娘子说过只要子玉告诉娘子这是什么字,就亲亲……” 花容脸一黑,狐疑的瞅着欧阳玉无辜纯洁的表情。 “娘子说过不可以失信的,娘子答应了子玉……”欧阳玉怎么看都是一天真无邪的良民,抱住花容的腰肢,脖子在花容的颈边蹭啊蹭,凑近花容的耳边。 她怎么感觉是自己变傻了?难道是自己智商变低了? “娘子……”欧阳玉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花容,看的花容心虚不已,脸若红霞。 这下轮到花容尴尬了,声音细的如蚊子嗡嗡:“哦……” 勾住抱住欧阳玉的脖子,将他的高度降下来点,手蒙上他着火般的瞳子,蜻蜓点水…… 欧阳玉墨蓝的眸子掠过一瞬邪肆。 · 第六日,夜晚的风带着闷热的气息,盛夏时节,夜晚依旧一片虫鸣之声。 绯玉晗从睡梦中狰狞醒来时,蛇尾已经隐隐出现,额头尽是汗意,滴落的汗珠衬着精致棱角的玉颜,青丝披泻,细长的獠牙尖锐,蟒兽气息浓郁。 低首轻吻已睡熟的花容,白色的雾气中花容似乎瞬间睡的更沉了。 抬头望向窗外,残月已隐于阴云之后,他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正常。 “夭夭……我该怎么办?”我不想离开,我没有那么伟大,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离开承受死亡逼近。 好不容易才能和你在一起!怎么甘心就被诅咒打败! 妖戾的巨蟒翻腾,烈焰般的身躯仿佛遭受巨大的痛苦,墨缎般的青丝因汗水粘黏在绝美的俊颜,带着蛊惑人心的妖魅。 长尾钻入被子之下,温热的体温不是他的,细腻的触感令人血脉沸腾,一圈圈由上而下的缠住花容修长的腿,肌肤的厮磨带来奇异的感觉,令人沉迷。 “娘子……” 呼吸急促而紧凑,妖戾翻腾的纠缠倒影映到纱窗上,花容无声无息沉眠…… 一夜过得艰难而隐忍。 只有一日时间。 · 次日凌晨,凌香帮花容洗漱,铜镜光滑,花容精神似乎有些萎靡。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走路都一拐一拐的?难道……王爷这么厉害?”凌香故意话说一半,留下不少让人臆想的空间。 “胡想什么呢!”花容羞恼,她有没有和子玉做那般事情,自己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不过今天起来,腿内侧的确火烧火燎的疼的很,她也不是很明白。 洗漱好,凌香刚端着水出去,欧阳玉走进来。 “娘子,你醒了吗?” “嗯”花容低应了一声,撑桌站起,她的确觉得身体很不舒服,腿疼的很,好像被人抽了一夜。抬眸,花容探究的瞧了一眼生龙活虎的欧阳玉,有些不解。 “娘子,你是不是不舒服?”欧阳玉见花容似乎走路异常艰难,自己也不知为何,脸红的厉害。 花容一双利眼瞄着他更怀疑了。 “子玉,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换件衣服” “哦……” 今日凌晨起床时她是穿了一身白色衬衣的,异常整齐,所以没注意什么异常,但是现在…… 屏风遮住了外面的情形,白色的里衣整齐的挂在上面。 花容褪下素色的长裙,长发披泻,脸色爆红,细长的眸子扫了一眼胸前、腿上青紫印痕,隐隐暗含羞恼!怒吼:“欧、阳、玉!” “娘子!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砰!”的一声,欧阳玉心急火燎,破门而入…… 春光乍泄。 花容一惊,闪电般拉下衣服遮住自己。 “娘……娘子……” 欧阳玉睁大眸子看着花容,墨蓝瞳孔骤然赤红,深邃的狭长眸子半眯。 “你……你……”花容有些语无伦次,刚刚那眼神是绯玉晗! 色蛇! “娘子叫子玉么?”虽然花容闪的快,但是欧阳玉这速度还是很清楚的看清了花容身上他昨晚留下的成果,脸色红彤彤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 花容已经彻底败给这厮了。 无奈的摆摆手。 “过来扶我一把……” “哦” 欧阳玉没想到花容没让他走,欣喜的走到花容身边替她系好衣服。 “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欧阳玉默不作声。 “不要瞒着我”花容又加了一句。 “嗯”欧阳玉眸子一亮,点头。抱紧自己娘子,“娘子,子玉可不可以要一个宝宝……” “……”花容一愣,薄唇含笑。 好。 不过,她没说出来。 欧阳玉见她没回答,没再继续问。 · 最后的时刻到来时,花容已经无力支撑,极力掩盖的妖戾最终还是突破了她的防御。 玉王府之中,花容所在院子被封锁,绯玉晗血红的长尾藤甩,巨蟒盘旋嘶吼,暴戾的乱窜,撞击防护罩。 花容看着眼前出现的一群人,脸色阴鸷。 “玉王妃竟是修道之人,为何为这蛇妖执迷不悟!” 六名白衣道士手握桃木剑,摆阵镇压在院前,低喝道。 “除魔卫道乃我门宗旨!王妃回头是岸!莫要阻我等斩除妖邪!” 花容冷颜森寒,没有搭腔。 没想到今天依旧要与天道门对峙! “我没有去找你们,你们倒是欺上门来!以为我冷花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花容猛然腾身,桃鞭握手,啪的一声,地面被猛的鞭出可怖的深沟! 贴身紧裹的绯色桃衫艳烈如火,漫天飞舞的桃瓣如隐形的利器,刮过之地,树干割裂出触目惊心的裂口! 几名的年轻道士见花容真身,眼露骇然,纷飞的桃瓣好巧不巧的遮住了花容的半副容颜,看不清晰容貌,但这身形与桃花依旧让这几人无法平静! 竟然也是如此罕见的桃花化形,修炼地仙! 原以为小师叔已是世上罕见,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相同化身之人! 有桃树成妖的先例,但没有一瓣绯桃修仙的事情发生,小师叔曾说过她当初是从无极山,从一位上仙手中掉落,沾染了那位的气息才有机会化灵修炼,那这位又是怎么回事? 竟然有如此之巧之事? 两方交手,六人无法匹敌,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桃瓣时时刻刻往他们最致命的地方飞射!防不胜防! “王妃不要以为能护得此妖孽!我们乃天道门的弟子!势要除魔卫道!” “天道门?找死!” 花容下手毫不留情! 天道门?她只想毁了天道门! 狭长的眸子危险眯起,桃鞭猛袭向这群被打的四散的六名弟子! “桃夭,住手!” 突地斜飞出一个酒葫芦,使花容的鞭子偏离轨道! 花容猛然收回长鞭,冷盯着突然出现的木道子。 “师公!”那六位道士一见是木道子纷纷露出喜色。 木道子挥手,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目光扫到一旁丧失理智的绯玉晗,叹口气。 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桃夭如果逃走不管欧阳玉就不是桃夭了。 “木道子,我记得我说过:信不信我会杀你?”花容目光薄凉嗜血,冷道。 “你还是如此憎恨天道门,但是他们是第三代弟子,他们是无辜……” “哼!无辜?身为天道门的弟子便无辜不了!”花容冷笑。 “他们是云剑的弟子,你难道忘记当初他是如何……” “如何要取我性命!至死方休!我怎会忘记?曾经口口声声的说会永远相信我的人!”花容眸光骤冷,桃鞭猛然击向木道子! “师公!” 六人不知为何这位玉王妃如此憎恨天道门,竟然认识他们师父?见花容一鞭子袭向木道子,惊骇大呼! 木道子不避不闪,“啪!”的一声,酒葫芦猛的被击成碎片! 木道子安然无恙, “说说吧,要怎样才能让子玉变正常,说不定,我突然好心就不杀你这几个师侄”花容红唇微勾,慵懒的靠在树干上,一圈一圈缠起手中的长鞭,肆意道。 六位道士抹了把冷汗,这位玉王妃还有回头是岸的机会,没真下狠手。 木道子皱眉,看了一眼手中只剩系酒葫芦的绳子,就地盘坐下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骗你的?” “他总是半夜乘我睡着变回原样子,子玉的样子他维持起来艰难,而且……”花容声音一顿,仰头靠在树干上,看了一眼远处赤红了眼翻滚的巨蟒。“子玉睡着的时候总是说什么诅咒,似乎极度憎恶道士……” 花容说起道士瞟了一眼那六位挂彩负伤的年轻道士,那几人脸色一僵,执拗的回视花容,好像在说,除魔卫道是天职! 花容嗤笑一声,没有反驳。 “他很容易恢复……只是,恢复之后,是变成绯玉晗,还是一直维持欧阳玉痴傻的状态,我不敢确定,他本是灵魂分裂两半之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先例” “不要和我绕弯子” “你们是夫妻,履行夫妻之实便是……” 木道子习惯性的拿酒葫芦,这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摇头无奈。 毕竟是绯妩的侄子,他也下了不狠心让他自生自灭,没想到绯玉晗竟然对这桃夭没有用强?桃夭又不愿离开,天意如此,师兄他…… 他也无能为力。 花容听到他说的话,脸色怪异。 “你不是耍我吧,糟老头子?” “噗!” 花容冷眸看了那六位左倒西歪的道士一眼,他们立刻望向旁边。 没想到这位王妃都已化仙竟然嫁给蛇妖! 或许是受了师父的影响,他们并不会像别的门派见妖不管好坏就杀掉,云剑师父他一直教导他们要看清状况,他们刚开始也是看那蛇妖狂暴,一出去恐怕就会伤人,此妖不杀岂非枉为天道门之人? 没想到竟然是发狂是有原因的,他们也不好出手,而且,师公还与这位奇怪的王妃认识。 “我知道了……”花容陷入了深思,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难怪这几日一到晚上,她一醒来便会满身“伤痕”,绯玉晗这色蛇也是傻子吗? 他是一直等着自己说愿意,她如果不说,他难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见阎王? “你不问缘故?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这样的诅咒?这是他自己当年临死前亲手种下的因,你不想知道吗?” 花容低首,目光不知看向何方。 “两魂共生本是逆天,既然是逆天的存在,有自然法则定下的诅咒,有何奇怪?灵魂聚合之日到了却没有契机,怕也是下地狱一条路,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契机是她? 变相的是说,绯玉晗这般的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是自己造成的? “你还没记起?” “……” 花容不语,也许是她自己不想记起,这段记忆一定很痛苦。 只要知道现在就好,明白自己的心要的是什么。 “不想知道……” 木道子看着花容没说话。 迟早有一日是要想起的,花容的另外一魂终有一天要解决。 · 花容看着手中小小的红蛇眼抽筋,怀疑是木道子在报复她! 不要告诉她,她真要和这么一条炖汤才会尝两口的虫子洞房! “只是一时的压制住绯玉晗的戾气,晚上自会恢复,有短时间的神智,你届时看着办”木道子挑眉,戳穿了花容心中窘迫的想法。 “我自然知道!还用你说!” “是吗?那我走了,有缘再见!”木道子叹口气道。 花容没再理他,不用有缘,不久就会有“惊喜”等着这位! 花容转身,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赤蛇沿着她的手臂钻入了衣服中。 六名道士与木道子也离开了玉王府。 “师公,那位玉王妃和小师叔很像吧?” “是啊,虽然没看到样子,但是她那身形真的很像,就是师叔没她这么冷,而且她竟然和小师叔一样也是桃花化灵!” “你们都给我住嘴!云剑让你们几个跑出来也是觉得你们有潜力,不要给我到处惹麻烦!”木道子不客气道。 这群小子还眼光还是挺利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们也不知那蛇妖会是这般的情形”带头的小道士抓抓脑袋,苦恼道,还得罪了那位像小师叔的玉王妃。 “你们小师叔现在如何?”木道子怕他们看出什么,转移了话题。 “小师叔挺好的,师尊一直都亲自教师叔练功” “是啊,师叔年纪小,师尊不放心,一直和师尊住在琼华殿。” 木道子脸色微微不好,想起当初阿狸与师兄相处的情形,心里忍不住担忧。 如果桃夭知道这件事,将不知事情该如何发展? 而此时玉王府中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凌香看着花容脸色怪异,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怎么今日不等王爷一起回来用膳?” “噗!” “咳咳!” “小姐!你怎么了!” 凌香吓了一跳,没想到花容突然这么大反应,匆忙去帮她顺气。 “咳咳!我……我没事……”花容脸色微绿,端起一旁的茶水咽下,脸色才正常点。“王……王爷晚上会回来……” 花容似模似样道,暗处,素指捏住衣衫下一处凸起,使劲一拧! “嘶嘶!” 一阵轻细的蛇嘶声响起,欧阳玉没再乱窜乱钻了。 “小姐,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凌香疑惑道。 “没什么声音,大概是你听错了!”花容心情瞬间好了,吃得差不多了,转身便带着某蛇离开大厅。 没走几步,花容脸色微红,步子猛然快了。 哐的一声关上房门。 花容把不安分的色蛇从衣领里拉出来,掐住他的七寸,怒道:“不要在我身上乱抹你口水!” “嘶嘶!”娘子…… 花容无奈,点了点他滑溜溜的脑袋。 “知道吗?你第一次出现时,我就怀疑你了,世上哪有第二条蛇是温血的呢?傻子!” “嘶嘶!” 小赤蛇伸长信子舔舐花容软绵绵的薄唇,花容抿唇拉住他上下乱窜的红信子,花容看着他惊诧的墨蓝瞳子轻笑,微张檀口…… 红芒微闪,绯色的身影出现在房内。 “娘子,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好……” 绯玉晗赤尾缠紧花容,长臂揽到怀里,轻抵住她的额头。 长信子轻舐薄唇,溜入衣领之中,花容呼吸一滞,身体被勾住,压到榻上,绯玉晗修长的指尖抚开她凌乱的青丝,绯色的眸子温柔如水,带上了*的色彩。 “娘子……”俯下身,长尾钻入裙摆之中,一圈一圈的缠绕,瓷玉温软的肌肤带着甜蜜的桃香,花容伸臂勾住他的脖子,细长的眸子带了三分泣意。 “子玉,你变回来……” 绯玉晗一愣,低低的笑,轻轻的吻她漂亮的眸子,魅惑温柔的嗓音吐着温温的气息,轻咬花容的耳垂: “夭夭,别害怕……我会轻轻的,宝贝……” 不是他要这般半人半妖,这已经是他除了那小赤蛇外,保持神智最小的模样了。 长臂揽住她半裸的娇躯,紧紧贴着自己跳动的心脏,长信子探入勾缠,花容脑子有些混沌。 “子……子玉……唔……” 绯玉晗几乎巨大的赤色长尾翻腾,将花容整个圈入自己的范围,青丝透过缝隙流泻,两人紧贴,室内的温度缓缓上升,花容被带离了床榻。 缓缓推进的力度很缓慢,花容依旧疼的脸色微白,素净的五指微微痉挛,紧紧搂住绯玉晗的脖子。 “唔……” 绯玉晗搂紧花容纤细的腰肢,满头皆是汗意,邪肆绝美的俊颜此刻青筋微凸,克制体内翻涌而上的暴烈和占有欲。 “娘……娘子……”绯玉晗轻轻吻去花容额角的汗水,将她紧紧的圈到怀里。 弄疼你了。 花容拼命让自己放松下来,适应他的侵略。 这般的尺寸,如果她真的是人,真怕是活不成了,五指紧攥,指骨凸起,绯玉晗轻轻的动作几乎让花容瞬间绷直了身体。 “呜……子玉……” 绯玉晗轻轻蹭揉,温声安慰,潮水般的兴奋感瞬间虏获了神智,妖红的眸子妖戾爆闪,绯玉晗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般,圈紧花容的腰,长尾攀缠,猛烈的开始原始的激情。 “……!”花容唇角含着血色,在这般冲击中几乎要瞬间丧失神智,两腿圈住他的健壮的腰身,昏了过去。 下午的阳光逐渐赤红,夕阳落下地平线,室内的温度依旧逐渐升高,翻滚的妖戾气息交缠,阻隔了外界的一切,细不可闻的低吟和着兽般的嘶吼交织在一起。 夜色深密,月华照了一地,破碎的衣服凌乱撒落,原始的冲动在房内流窜,狂暴的气息在花容的身体之中横冲直撞。 凌乱的青丝在赤色的缝隙之中飘摇了了七个日夜,日落日升,玉王府之中没有人来这里,第八日的阳光洒到室内时,绯玉晗光裸健硕的身躯完美的无懈可击,没有了那条巨硕的蛇尾。 红发如血,在阳光下散发着邪魅妖异的气息,清风拂过,缓缓恢复成墨缎般的色泽。 绯玉晗撑臂将圈到花容自己身边,床榻已换上了新的,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抚榻上疲惫不堪的娇颜,长信子轻舔红肿的娇唇,尝试这七日来都尝不尽的甜蜜。 “夭夭,好好休息……”绯玉晗轻轻在花容额头印上一吻,绯色的桃瓣隐隐出现,绯玉晗红唇勾出妖邪的笑意,轻蹭娇颜。 夭夭太累了,没想到他竟然纠缠了这么就不想放手,倘若不是夭夭昏睡的太久,害怕她承受不了如此频繁的需索,他还真不愿这么简单放过了。 如今他已不是以前缺憾的绯玉晗! 恢复的所有的记忆入潮水涌入,狭长的眸子幽深如潭,缱绻的流连轻抚娇颜,夭夭,我的夭夭,终于再次睁眼,你就躺在我身边,成了我的娘子。 墨渊,你百般算计,真以为将夭夭的另一魂禁锢在身边就能弥补你的罪孽? 榻上,花容一直没有醒,多日来超出体力值的索求几乎榨干了她的精力,绯玉晗小心安置好花容,拉上帷帘,这才换上衣服走出房门。 窗外阳光凛冽,新的一日开始,一切走向另外一个轨道。 这么多年的经验,已经足够让他有能力同时扮演两个不同的角色! 凌香每日照例来这里看看花容是否醒了,这次和陈勉刚刚踏入便看到一个陌生面孔从小姐的房里出来,顿时骇然! “大胆!你是何人!” 【070】敢出軌?没肉吃!+娘子,我错了 “你是谁!竟敢擅闯王府!” 这人竟然从王妃房里走出来!究竟是何人! 两人走近,蓦地,目露惊艳,世上竟有这般俊美的男人!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半眯,冷道:“你就是夭夭任免的总管陈勉?” 陈勉和凌香对视一眼,满脸不解! “你到底是谁!为何直接称我家小姐的小字!”凌香冷眼看着绯玉晗,这人浑身散发的妖兽气息和她一样! 小姐这几日都与王爷在一起,怎会冒出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警惕的看着绯玉晗,目光看向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危险! “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认识?”绯玉晗绯唇勾出冷然的弧度,双手在脸上略作停顿,欧阳玉的模样突然就出现在眼前,吓呆了凌香和陈勉。 王……王爷! 竟然是王爷! 绯玉晗也清楚这般突兀的确招人怀疑,想要快些解决问题,只有另外一个身份的一句话,一直摆着欧阳玉的模样慢慢恢复时日太长,他不想再继续等。 “王……王爷……”陈勉有些发愣,为什么王爷不肥了,而且变了个样子,也不傻了,这人真是王爷吗? “以后自然会解释清楚,王妃已经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不许擅闯!” 凌香简直不是一般的惊骇,没想到玉王爷根本不是人!他现在的气息不稳她能够很明确的感觉到。 不知为何,这人说自己是欧阳玉,让人无法反驳。 小姐…… 凌香看向房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守在门外等着花容苏醒。 · 这几日玉王府简直要因为这个消息震翻天,各种意见皆有。 沸腾了两日,两日后流言无声平息。 皇宫之中,皇上病愈,到玉王府说明了欧阳玉的身份,同时,一道圣旨下去,昭告天下玉王爷痊愈。 玉王爷不傻了! 第三日临近午时,王妃醒了。 花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绯玉晗那张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脸色瞬间爆红,目光瞥到一边,没有看他。 绯玉晗低笑,搂起花容,将她带入怀里。 “娘子,饿不饿?”绯玉晗贴着花容的娇颜轻蹭,体贴入微。 “嗯……我要晒太阳……”花容抬手都困难,不过毕竟与常人不同,休息一下应该能恢复。 “好,子玉抱娘子去……” “我自己……”花容稍微一动,一阵痛楚从身下传来,停住没继续说下去,扭头恨恨的瞪了一眼笑的跟朵花儿似的绯玉晗。 绯玉晗唇角含笑,轻轻含咬花容的薄唇,温柔道:“娘子累了好好休息,什么都交给子玉,好不好?” 花容望着他温润的眸子,点点头,靠在他怀里,没再反驳。 绯玉晗抱起花容出去,王府里的下人见此,更加确信,王爷是真的不傻了。没想到当初受尽众人嘲讽的肥傻王爷,如今竟然这般令人痴迷。 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凌香在一边使劲瞧,没瞧出不对劲,她是肩负玉王府其他几百下人的期望,问出王爷是怎么突然变“天仙”的,责任重大,可是这王爷为何正常了还是粘着小姐不放?没机会啊! “娘子,身子还疼不疼?”绯玉晗轻吻花容闭上的眸子,轻声问道。 “……”花容长睫颤了颤,没睁眼,粉面却是透红娇艳,恼怒。 绯玉晗笑的邪魅,搂紧怀里的娇躯,修长的指尖轻抚花容平坦的小腹,轻声道:“我们要多多努力才行,不然宝宝怎么到娘子这里呢?” “欧阳玉!”花容怒极,揪住这厮厚脸皮使劲往两边拉扯。“你这个色情狂!” 花容一怒之下就声音大了点…… 然后…… 凌香僵硬的往旁边的林子里瞧,大片的花木都被压平了,一阵闷笑传来,一群人匆匆逃跑的背影就在眼前。 没想到王爷正常是因为这原因! 色情狂啊? 王爷好彪悍!重振七日雄风,王妃都睡几日不醒了!一醒还连走路都不行了。 这不?王妃发飙了…… 凌香也傻了,被自家主子这话吓傻的。 花容怪叫一声,余光瞧见那群人,脸色刷的红的掉红漆桶,抱头埋袖子里,没脸见人了。 “娘子夸赞,为夫甚是欣悦……” “……!” 花容觉得自己已经打不败这条皮厚色蛇了。 无比思念以前好欺负的子玉…… · 花容在绯玉晗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照顾下,休息几日之后,终于活蹦乱跳。 她早已听说绯妩这两日出关,乘着绯玉晗不在王府,决定悄悄进宫去坤安宫一趟。 绯妩每十年的小劫之后,力量便会更上一层楼,以后想“回报”这位就要花费一番心思了,这时候正是好时机。 坤安宫人数一直很少,管事的嬷嬷都没看到一个,花容进去时,感觉到殿内被罩上一层拒仙罩,这般熟悉的力量只有木道子才干的出来,是天道门的独门秘法? 花容眸光微闪,没费一丝力气便径直穿了过去。 入殿,目之所及,整个宫殿皆被一条血色巨蟒盘踞,晦暗的皮囊已经逐渐脱离,新的灿然鱼鳞隐于旧囊之下。 花容看着这奇特的蛇皮,大脚一踏,坐在蛇头正对着的正前方,撑着脑袋挑眉,嘴巴都要咧到脑后了,打招呼般的朝那大蟒蛇挥了挥手: “哈喽,绯前辈” 大蛇摊在一起不能动的巨大身躯颤了颤,大眼白眼一翻,一层白纱般的蜕从眼睛脱落,露出墨蓝清澈的新眸子,滴溜溜的直盯着花容。 花容似乎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腿一翘,仰着脖子,趾高气扬道:“那色蛇如果死了,我一定去放鞭炮庆祝了,还会过来陪你吗?” 绯妩一听,又白了花容一眼。 花容敲了敲这巨大身躯外的一层硬壳,已经开始慢慢褪掉,换上了一层新的鳞片。 她可是专门找了这样好的时辰才进来的。 绯妩缓缓的伸出蛇头,新长的光芒四射的鳞片一寸寸露出,花容看的津津有味,戳了戳新长出来的鳞片,还有点软,越戳越上心。 “你再戳,我新皮就要被你这狠手戳破了”绯妩无语。 花容抬头笑道:“我在想我家那条大虫子是不是以后也会这样?” “自然,不过他命好,变成人只要一夜就可以,他爹是先帝,与他人不同。” 花容点点头,立马又转移了话题,好心道:“我知道你出来一定饿了,逮了一窝老鼠你要不要吃?” “……” 绯妩就知道这厮突然跑来一定是报复她来的! “你不吃吗?蛇不都是吃老鼠的?我特意去逮的”花容笑的花枝乱颤,不知从哪儿抓的,手里捏着一只硕鼠的尾巴,在绯妩面前晃,那可怜的老鼠吓傻了,吱吱的拼命抓狂叫唤。 绯妩很是无语,她就是饿死了也不会去吃这种东西吧? 花容随手扔了那硕鼠,手往绯妩的蜕皮上擦了擦,绯妩眼角抽搐。 花容似乎是不把绯妩逼疯就不罢休,看日头还早,拉了拉绯妩褪下的蛇皮,“亲切”道:“花容听说绯前辈与那位木老头子交情匪浅,不如花容来做媒,凑一对苦命鸳鸯?” “臭丫头不要胡说!那个老顽固我还看不上眼!呸!”大红蛇大脑袋呸的一声,看的花容一愣,笑的那叫一个深意无限。 “花容可没胡说,花容是亲眼所见,这宫殿外的‘拒仙罩’正是木老头的手笔,难道花容还能看错?” 绯妩蛇头突然扭转过来,眼对眼的看着花容,一本正经道:“你说真的?” “当然”花容一摊手,往后一靠。“我还会拿这种事骗你不成?” 绯妩短暂性的沉默,花容在一边悠闲的瞧现场版的蛇妖蜕皮。 “我听说你这样的蜕皮,短暂性的没有办法化形穿衣,需要旧皮做辅助才行?是不是真的?”花容状似随意地问道。 绯妩点点头。 “那会不会这段时间比较危险?” “不会,只是没衣服的话倒是不会造成怎样的伤害……”绯妩看着花容,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容眸子一抬,瞧了瞧绯妩的尾巴尖,身影一闪,抄起地上已瞬间化作了细长白帛的蛇皮,嗖的飞奔! “我就收下前辈的衣服了!甭谢花容的老鼠大餐了!” 下一秒,花容就消失了…… 什么?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 绯妩尖叫的声音响天彻地! “要找就去找你的老相好吧!我走了!”花容对着坤安宫大喊一声,大笑着从原地消失无踪。 绯妩气的跳脚,立刻化形站在坤安宫,瞪大了眸子喷火的看着已经跑了的花容。 “太后娘娘?”殿外的侍婢声音传来,绯妩脸色半黑。 “不许任何人进来!都给哀家出去!” “是!” 绯妩听到人走了,这才安心。 拿起衣服也没有形态,直接掠过去了!果然是没办法!还是得要去拿回自己的旧衣服。 “你这个臭丫头太记仇了!气死老娘了!”绯妩跺脚无奈,让她这副样子去木道子那里拿衣服?还不如一个天雷劈死她! “哈哈!”花容甩着手中的白帛,笑的肚子都疼,接下来把这个偷偷扔到那木道子那里就大事告成! 收好东西,准备回玉王府,没想到几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外响起,隔着一道墙还清晰可闻。 “皇后娘娘,妹妹怎么觉得皇上此次病后似乎有什么变了呢!” “是啊,招寝也少了,就昨日招了臣妾一人呢!” “是吗?妹妹真是有福气!” “伺候皇上可不是妹妹该做的吗!” 明嘲暗讽的对话,让花容眉头直皱,心中也甚是疑惑。 那色蛇昨晚不是躺自己旁边?怎么跑到这女人床上去了?绯玉晗如今还能分身两人? 花容摸摸下巴,觉得有必要去瞧瞧实况! · 欧阳晗与一干大臣在明宸宫刚刚商讨完政事,花容一朵花飘进去时正好看到几位大臣走出来,她便飘到欧阳晗堆满折子的几案上。 欧阳晗低首正处理案牍。花容靠在杯盏托上躺着休息。 室内飘荡着淡淡的香,香炉袅绕的烟雾使她有些熏熏欲醉,花容眸光微闪,看向欧阳晗棱角分明的侧颜。 明黄的发缎随着青丝倾泻,绯然薄唇微抿,眉头紧皱,似乎是手中的折子写了什么令人烦恼之事。 花容不动声色往香炉旁飘,绕了一圈,缭绕的桃香雾气缓缓消逝。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声音,花容转眸看去,见是一位没见过的妃嫔,一时看热闹也不打算离开。 殿外的侍卫没有拦这位,看来不是一般的宫嫔。 粉绿的小褂配流纱裙,粉绒的毛茸茸头饰衬得小脸粉嫩,花容喜欢美好事物的怪癖作祟,眸光瞬间亮了。 绫妃手中提着檀木红漆的精致食盒,一步三蹦的跳上前,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的欧阳晗,嘟唇撒娇道:“皇上都已经忙了一上午了,绿儿看着可心疼了!” 花容眉一挑,不爽。 这女人长的真难看! “皇上,绿儿给您熬了祛暑的绿豆汤,皇上尝尝吧”绫妃小心的将食盒中盛着的瓷碗搁置在几案上,脆甜脆甜的好声音让花容内心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声音也好听…… 呸呸呸! 真难听! 欧阳晗狭长的眸子微眯,冷道:“出去!” “皇上……”绫妃一怔,有些不敢相信昨日还与自己温存的男人,此刻如此冷脸陌生。 “来人!” 绫妃一时不知何意,脸色微白:“皇上,臣妾……” “带绫妃下去!” “是!”李树海站出来,看着绫妃道:“娘娘,请走吧。” 绫妃委屈的站起身,小心的收起食盒,泪眼婆娑,柔婉轻泣:“皇上,臣妾是皇上的女人,臣妾只是看皇上如此劳神,忍不住担心……” 欧阳晗凤眸微寒,抓起绫妃的瓷碗,猛的摔向地面! “砰!”的一声,碎片四散! “啊!”绫妃圆圆的俏脸一白,吓得尖叫一声,匆忙跪下。 “皇……皇上……” “绫妃好大的胆子,真以为在朕的桃香之中放摄魂,朕便不知!如今好心端来绿豆,想必是胸有成竹!” 欧阳晗凤眸淬冰,明黄蟠龙长靴落地无声,居高临下站在绫妃的面前,绫妃脸色煞白,浑身都在打颤: “臣……臣妾不敢……臣妾没有做……皇上明察!臣妾真的没过做!” 欧阳晗脸色阴郁,命李树海将她食盒中剩下的汤水递过来,李树海躬身端来,不知皇上想要做什么? “灌给她喝!将香炉点燃。”欧阳晗目光扫到已经熄灭的香炉,狭长的眸子微愣,不知何时竟然熄灭了? 李树海令人将香炉点燃,一阵桃香扑鼻,与往日的分别并不大。李树海手中稳稳端着汤水,捏住挣扎的绫妃的脖子,将她带来的汤水强行灌进去。 “住……住手!” 绫妃拼命推拒挣扎,奈何抵不过李树海的力气,大半的汤水都被她喝了,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拼命的抠嗓子企图呕出。 “皇……皇上饶命!皇上饶了臣妾!” 桃香中掺入无色无味的摄魂,加上温水有奇异的效果,花容正是知道这桃香中放了不该放的东西才将之熄灭,欧阳晗闻之无意,万一一回府喝了点水,倒霉的怕是自己。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出?花容看着这位绫妃在地上打滚,撕扯衣服,开始做出一些令人面红耳热的动作,脸色微抽。 欧阳晗狭眸冰冷,冷酷道:“扔出去!” “是!”李树海也不含糊,一挥手招来几名太监,拖走了这位昙花一现的绫妃。 这般模样被扔出去?花容飘过去想看看后续,殿门的一阵风硬是将她吹了回去。 欧阳晗修长的指尖准确的夹住了花容。 绯唇微勾,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竟是真的。 这个季节桃子都熟了,他的那朵花还开放的艳,难道是他还不够努力? 看来以后要多多努力才是,她最近又这般有活力了。 花容浑身一僵,不敢乱动弹,为何每次都如此好巧不巧的被他抓住? 欧阳晗没想到花容会出现在这里,心下欣喜,将小花搁放在掌心,唇角微勾,凤眸邪佞,指腹恶劣的摩挲着花瓣,花容几欲吐血,被这混蛋的恶趣味雷到了。 欧阳晗似乎是玩上瘾,执起小花凑近鼻端轻嗅,含唇轻吮,花容一个哆嗦,拼了命的挣脱。 “这片小叶子可不好看……”欧阳晗薄唇轻勾,凤眸掩下了一抹热烈狡黠,伸手去扯那一抹绿意,花容瞬间扛不住了,和欧阳晗打游击,躲避他的动作。 欧阳晗眸中浸满笑意,看着手里乱蹦跶的小花轻怜密爱,轻轻吻了吻。 乘机扯了半片绿意,轻微的光芒在空旷的殿内出现,欧阳晗立刻扯开衣袍,将半裸出现的花容圈到衣袍之中。 花容被扯裂了伪装,一出现,怒不可遏!伸手毫不客气的掐住欧阳晗的脖子,怒道:“你这个混蛋!竟然敢故意耍我!” 欧阳晗把花容包裹好,眉眼含笑,低魅的嗓音道:“娘子到来,夫君岂有戏耍之理?夫君可不知是娘子……” 说着,长长的信子轻舐花容薄唇,花容一开口骂人,乘机钻入品尝甜馨。 修长的指腹深入衣袍之中,触手的馨软柔绵令人流连忘返。 “娘子……” 花容脸色通红,背后接触到墙面,前面更是强硬抵触,明黄长袍下,修长的腿被强制抬起,蓄势待发之势令花容一阵战栗。 “子……子玉……” “别怕,夭夭……”欧阳晗低低道,身体一沉,瞬时被温暖包裹。 “唔!”花容一凛,泪眼婆娑换她了,看着相拥的两人,长袍之下令人耳热。 花容呼吸微促,炽烫的热流在身体深处弥散,烫的她身体一紧,欧阳晗血色眸子趋于癫狂,厮磨愈紧,花容指尖因冲击而痉挛。猛的抓起他的披风,乘势左闪后退! 抄起披风裹住赤条的身体,赤足就奔了。 空旷的殿内,暗哑中带着恼怒的声音回响:“欧阳晗,你这个混蛋,敢出轨,没肉给你吃!” 欧阳晗脸色霎时发黑,没来得及抓住那滑溜的花容,拉起屏风上的袍子遮住欲求不满,依旧斗志昂扬的某地方,咬牙切齿。 花容一路飞奔躲闪,冲回玉王府,没想到这色蛇随时随地的发情,那宫里可是有不少的漂亮女人,他自己找安慰去吧! 想到这一点她就有些不爽快,跑过去问昨晚之事,没想到不仅没机会问,自己反被吃干抹净了! 花容踮着脚缓解身体稍稍的不适,幸好逃得快! 花容一离开,欧阳晗后脚便跟着回玉王府。 一身暗紫锦袍,紫金冠束发,青丝后拖曳两条锦缎发带,随风轻扬,身形颀长健硕。玉树临风之态出现在玉王府门口时,霎时惊艳了周围之人的眼。 没想到当日遭人嘲笑的玉王爷如今竟是如此人物! 一顶华丽的轿子刚好路过玉王府,流苏轿帘因周遭百姓的惊叹掀开一角,绯玉晗拂衣踏上玉王府的台阶,只留惊艳的侧颜映在轿中之人眼中。 掀开帘角的素指微微一紧,一双细长的眸子蓦地瞪大,似是不可思议! “姑娘?”帘外传来了一声询问。 “走吧” “是……” 绯玉晗微微皱眉,蓦然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帘角落下,几名抬轿之人抬着轿中之人离开了这里,只匆匆看到那只带着白玉环的白皙手臂。 绯玉晗回府之时,花容正巧从浴池出来,宽松的素色长裙拖曳地面,青丝微濡,皎润的容颜映着淡淡的光泽,绯玉晗心中一紧,想起刚刚那轿中人带着的玉环,不知为何有一股怪异的熟悉感。 花容正微微低首和新任的管家陈勉说着什么,陈勉时不时点头称是。 绯玉晗脸色微微怪异,看着有些不愉。 花容正和陈勉说着话,没注意到绯玉晗。 “是吗?如今王爷既然已经好了,待他回来便与他说便是,既然是有才之人,想必他定会同意……” “属下明白,王爷那里……”陈勉正欲说什么,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绯玉晗,一时哑了。 不为别的,而是王爷怎么这么一副奇怪表情?看得陈勉脸色微僵,行礼都忘记了。 绯玉晗低眸看到花容长裙之下,玉足微润,青丝流泻,秀雅的背影在夜明珠之下散发着极大的诱惑,竟然这么随意的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的说话? 花容不解的转头,看到绯玉晗站在身后,秀眉微挑,不悦道:“看什么看!难道宫里的那些女人没法满足你?” 绯玉晗要气爆了,目光盯着花容半散的衣襟,狭长的眸子微眯,指骨捏的咔嚓咔嚓作响。她竟然沐浴出来这般勾引别的男人!还在他的面前! “王……王爷……”陈勉看着绯玉晗阴沉的脸,拱手道:“属下告辞……” 花容点点头,陈勉脚刚一抬,准备离开,绯玉晗倏地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阴沉道:“你觉得本王会放你走?” 陈勉心中一凛,匆忙跪下,不知哪里触犯了王爷:“属下愚钝……” 绯玉晗玄纹长靴落地无声,极具压迫感的立于陈勉面前,陈勉额角冒汗,他今日可有做错了何事?一时想不起。 花容皱眉,这厮这是干什么? “你干什么?” 绯玉晗狭眸微眯,一脚踩捻上陈勉俯在地上的五指! “唔!”陈勉霎时汗流直下,脸色煞白,却不敢收回自己的手,指骨碎裂的咔嚓声令一旁的花容脸色微青,猛的抬腿一脚揣向绯玉晗!怒不可遏! “你发什么疯!” 竟然在她面前干出这种事,这是在向她示威?! 绯玉晗凤眸眯起,一脚踢开陈勉,猛的将花容拉向自己怀里,拉的花容一个踉跄! 阴冷的声音在花容头顶响起:“不要觊觎本王的女人,否则,挖了你的眼!还不赶紧滚!”如果不是因为是花容的人,他现在就想要了他的一双恶心的眼睛! 花容推开绯玉晗,奈何怎么也无法撼动,气的脸色涨红,现在他可不是傻子,竟然无缘无故的这么做! 陈勉爬起来准备离开,花容看着他艰难的动作,眸光骤冷,嗓音薄凉:“欧阳玉,你今日不给我说清楚,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勉一时为难:“王……王妃,属下并无大碍……” “手都断了还没大碍!”花容即使平时多蛮横,但是因为曾经不轻易杀生的缘故,也不会做出这等无故残害他人之事,对于绯玉晗这种行为极为厌恶! 绯玉晗眸子冷寒,却是执拗的抱住花容,见她竟然维护一个外人,怒气上扬,吼道:“你还要穿成这样勾引别的男人吗!现在还为他说话!你想过你夫君我的感受吗!” 陈勉眸光掠过迷惑,看着王妃衣着整齐,正是正统的装束,并无哪里不妥,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花容霎时一愣,脸黑了大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抓住自己的衣襟猛的扯下! 绯玉晗见此情形,眸子喷火,却不愿在旁人在场时,让别的男人看了自己的宝贝去,解开自己衣袍就裹上去,抱起花容怒吼:“你又想干什么!” 花容挥手让陈勉下去,他的伤她自然有办法,没想到这混蛇竟然脑残到这地步,竟然吃这种无聊飞醋! 陈勉离开后,花容举手遮住关键部位,怒视绯玉晗,吼道:“瞪大你的蛇眼!看来别人说蛇是瞎子一点没错!” 这么简单的法术,他都挨这么近也没发现!竟然还对着她发脾气! 绯玉晗一眨眼,就见花容正襟危坐的一身严丝合缝的缎裙,与刚刚自己所见竟是完全不同! 霎时脸一热,露出无措与惊慌! 竟然是这样!那……那个外人看到的和自己不一样……那不是说自己刚刚……刚刚就是恶意伤人? “娘……娘子……” 花容一把拍开他的手,大大的哼一声,头扭一边,怒道:“我不是你娘!” “……”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拂开花容简单的障眼法,看到她又恢复了刚刚的妩媚惑人,搂过花容,精美绝伦的俊颜上尽是委屈,轻蹭花容光滑的修长颈部: “娘子……我错了,夫君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哼!”花容不理这醋坛子。 “娘子,我真的知道错了……”说着修长的指尖挑开了素淡的长裙裙带,委屈道。 他也没想到娘子会这样遮住自己的真实模样,一想到娘子对自己是特殊的,贼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你还知道错?你可不是没错?”花容细眸斜瞥了绯玉晗一眼,凉凉道。 枉她如此好心,干了件多此一举之事,还害得陈勉遭受了无妄之灾。 绯玉晗脸一僵,五指乘机探入花容的衣襟,轻覆馨软,喟叹一声:“娘子……为夫……” “啪!” “没诚意!想吃肉?找你的三千佳丽去吧!”花容眸一挑,在赤红了眸子的绯玉晗面前,眼睁睁的恢复了一朵花…… 绯玉晗脸色当即乌云压顶! “娘子,我错了!” 他没有三千佳丽,他只有一个娘子而已。 花容是怎么也不愿变成人了,看的某个欲火焚身之人急的不行,这么一朵花没法下手。 “娘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花容一扭头,自顾自的睡觉去了,对于某人的嚎叫不予置睬,真是太任性了!以为他正常了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懂事! 绯玉晗欲哭无泪,对花容实在无可奈何。 “娘子……”摸摸花瓣。 花容没反应。 “娘……子……”扯掉了一片小叶子。 花容依旧不理他。 “呜……娘子……”含在嘴里想咬,最后还是没敢下手。 花容眉一挑,躺的睡得香。 一夜无眠。 只是对于绯玉晗来说的。 花容伸个懒腰,精神百倍的起身,太阳真好,天空真蓝!简直就是阳光灿烂! 细眸往旁边瞥了一眼,绯玉晗怏怏的躺一边,眉宇下尚带着淡淡的阴影,她记得这傻子是刚刚才睡着的? 花容狡黠一笑,又有点不忍。旋身站在榻边,俯身轻轻贴了贴他依旧绯红绯红的薄唇,将他脸上的乱发小心的挽到耳后。 这厮真的很好看,看着这张脸总有莫名的亲切感。 花容正欲起身,被绯玉晗猛的带入榻上,长长的信子在口腔翻搅,激起阵阵战栗。 “娘子……”绯玉晗含住花容的下唇轻咬,圈紧娇躯。 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淹没了花容,青丝缠绕彼此,花容恼怒。 白芒微闪,绯玉晗又是一手空,赤红的眸子几欲暴走,一口咬中了花容的半片花瓣。 “啊!” 花容惨叫一声,惊动了外面的下人,一群下人一惊,脸上露出窃笑。 王爷还是这么勇猛,王妃怎么叫的这么厉害? 花容薄唇被咬了一个裂口,绯玉晗看着掌心的桃花脸色爆红,绯色的桃瓣渗出丝丝血渍,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无措,长信子轻轻拭去花瓣上渗出的血渍。 “娘子……是不是很疼?” 凌香等人在外对视一眼,露出一脸深意,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娘子,你变回来……” “不……” “娘子……” “不……” “娘子,我错了……” “……” · 绯玉晗过了几日禁欲日子,四五日之后正在结满桃子的树下下棋,夏日的热风对花容并没有什么影响,花容支肘自己和自己下的不亦乐乎。 当绯妩出现时,花容眼睛抬了抬:“前辈这身衣服果真不凡” “臭丫头!拜你所赐!”她半夜三更的光着身子跑去木道子住处偷自己的衣服!还几次三番的被那六个小道士发现,狼狈的简直没法述说!偷了这么几日才惊险的偷到!还被那木道子捡了便宜! “木老头子一定是大有眼福……” 花容眼瞥见绯妩少女怀春的表情,调侃道。 没发生什么也不是这副表情,看看,这一来没有喊打喊杀,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哼!”绯妩收起脸上的红晕,想起了到这里来的另一件事。 随手摘了树上的一个桃子,抓了两把毛就往嘴里塞,边啃边道:“我今日到这里是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的” “什么事?”花容放下一子,棋盘局势霎时变更,两方趋于紧张。花容眉头微皱。 “木道子这段时日便要离开,他让我告诉你一声……”绯妩脸色严肃起来,望向花容。 花容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抬头看向绯妩:“怎么了?” “他让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意愿,你迟早是要回去一趟天道门……” “我为何要去那种地方?”花容不以为意,她绝不可能去那里,一群虚伪至极的人住的地方! 绯妩似乎知道花容是这般反应,脸色凝重,抿抿唇,低沉道:“桃夭,难道你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奇怪吗?为什么记忆会没有?为什么自己当初明明将死却转生了?” “……”花容手中棋子一顿,一时无言,抬头看向绯妩。“你想说什么?” “你和当初的子玉一样,有一魂在天道门。” 花容手中的棋子掉落在地,啪的一声,墨色的棋子边沿破碎……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她明明是正常的,她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与子玉当日的症状是不同的! “你当年被地狱骨火焚灭,灵魂在撕扯中化作两份,还有一魂落到了天道门没有转世。” 花容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怎么会?”天道门不可能会放过自己,抓住她的另一魂要干什么? “木道子下山也是因为此事,如今告诉你,到时,你总归要回去一趟……”绯妩看着花容道。 花容一时没说话。 木道子初次来时也说什么找人,话中之意分明就是找自己,他到底找自己是何意?到底在当时还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自己和子玉会变成这样? “对了……”绯妩似是想起什么,转移了话题,这件事暂时不必急于一时,如今忧心也无用。 “你还有何事?” “我是要告诉你,绯玉晗并没有其他女人,你也不必再对他那精力旺盛的妖怪禁欲了吧?”那厮上千年才尝了肉滋味,又是雄蛇妖,那方面是比较发达,花容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她看着那厮整日暴躁的模样都只得退避三舍。 花容脸一僵,没理绯妩。 “你怎么不和木道子一起私奔?” “噗!咳咳!”绯妩差点被桃子噎死,猛咳几声才勉强翻白眼的咽下去,噎的眼眶冒水:“私……私奔?”这种事只有花容才想的到。 她这一把年纪了还私什么奔? 花容低笑,暗叹一口气,撑着脑袋继续下未完成的棋局。 “我说,冷丫头,如今子玉可是人见人爱,你就不怕他被哪个美女勾引了去?” “人见人爱?” “是啊,他现在一入宫,可是前后簇拥,就差美女扑过来投怀送抱了”绯妩奸笑道,没点危机意识可不行。 “……”花容眉一挑,想起当日那位什么妃,貌似宫里还有位皇后?“你和我说说他的那位皇后……” 一个和他拜堂过的女人。 想起这点,花容脸色微冷,想着是不是要再变回原形几天? 绯妩似乎见花容那阴险模样汗颜,怕她又想出什么“恶毒”的招式对付绯玉晗,她怎么也算是那位的小姨,也等着还没入土前一两群小娃绕膝撒娇来着。 这还得看花容才行,赶紧解释道:“如今时隔这么久,也不怕告诉你了,当日拜堂之人可是你自己,并不是那位淑妃!” “什么?”花容不解。 “当日子玉穿成欧阳晗的模样你也看到了,你昏迷之时,我只好让你去和欧阳晗拜堂了,所以册封大典上之人可是你自己。”怎么也不能迁怒她可怜的侄儿。 花容一挑眉,难怪当初她一觉醒来,欧阳晗那混蛋躺身边,脖子都有一种重物压住的感觉,想来是那重量级凤冠压头上造成的后遗症。 没想到那混蛋想的这么多?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感动,那是不是可以晚上不必变成一朵花?” 花容眉一挑,仰头就望向了绯妩的身后。 一抹熟悉的绯色颀长身影不知何时出现的,狭长的眸子正炯炯的看着她,站在阴影的地方没出声。 花容一扭头,掩盖了眸中的笑意,继续看向棋盘,微凉的嗓音道: “不行……” “为什么不行?!”绯妩不解道。 “不行就是不行,你们两个自便,我先进去了……”花容说完转身离开。 绯玉晗颀长的身影迅速掠过,飞速上前,拦腰抱起花容,苦恼委屈:“娘子,我治好了那个外人,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好不好?娘子,我错了!” 【071】变态宠溺+明宸宫魅乱迷情 “娘子,我真的治好了那个外人,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花容抚额,对于顶着这么一张俊脸跑来撒娇的某人抵抗力很低,只好眼不见为净。 “欧阳玉,你赶紧放下我!”花容怒道,她快被这人的大力箍死了! 绯妩挑眉翘腿的看热闹,真是一对冤家,看来她抱孙子指日可待。 花容骂不过绯玉晗,也打不过他,只有这一条稳占上风,变成一朵花,你奈我何? 想起当初这混蛋几日几夜的乱来,她光想想就有严重的恐惧后遗症。 这日,花容受佘夫人之邀前去逢源楼回来,玉楼城中车水马龙,花容和凌香在路边的小摊贩上看小饰品。 以往,王府中众多琐事缠身,没有空闲这般到处逛,如今子玉恢复,府中之事,她也只是帮帮手,相对的空出不少时间。 “小姐,你看,这个玉簪真好看!” “这个也好看!咦?小姐,你手里这个是什么?” 凌香和花容闲逛的高兴,花容手中正拿着一只虎头虎脑的金色物什,翻来覆去的瞧,花容瞧着这小巧玲珑之物甚是讨喜,爱不释手。 那小商贩是一位中年妇人,一见这两位一身打扮,竟然不识此物,想必是哪大户人家不常出门的小姐,见她们喜欢,笑意盈盈:“这位小姐有所不知,这是婴儿所穿虎头鞋” “虎头鞋?”花容一愣,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微微难看。 “呵!小姐,您可得买几双回去才好!说不定以后小世子出世用得上呢!” 凌香捂嘴偷笑,看着这精致的小鞋子,越加爱不释手,虽不是很稀罕的东西,但做工精致,金线纹绣,小老虎绣的栩栩如生,穿在小孩子脚上一定是极好看的! 花容眉头微皱,脑子里竟冒出一些陌生的对话。 阿狸,来看看,这虎头小鞋可好看? 阿狸,过来这边给师父看看。 阿狸穿着自然是好看的。 花容脸色微变,努力甩掉脑海中怪异的对话。 “小姐,你怎么了?”凌香见花容脸色似乎变的有些难看,担忧道。 “没事,大概是逛久了,我们回去吧”花容手抵额头,转身准备离开。 “砰!” “呀!” 花容刚刚转身就碰上了一位戴着鬼面面具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惊呼一声,手中的东西纷纷散落在地,竟然从中滚出一双金色璀璨的小鞋子,花容脸色微变,站着忘记了动作。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那小姑娘顾不上散落的东西,匆忙扶好花容,手忙脚乱的替花容拍掉不存在的灰尘。 “我没事……”花容皱眉看着这面具后的这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一股怪异的感觉,刚刚这位触到自己时,似乎有什么特殊感情冲上脑海? “你摔疼了可千万别憋着呢!我会负责的!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那姑娘似乎热情的过了头,抚着花容不放手,问东问西。 “小姐,你没事吧?喂,你是谁家的丫头?不要撞坏了我们小姐。”凌香赶紧上前扶住花容,看着这一身绯衣,带着时下孩子才喜欢的搞怪面具,眉头微皱。 “我没事……”花容拂开这位的手,捡起地上的一只小鞋,眸光微闪,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 “你也喜欢这个吗?这个我小时候最喜欢了!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吧!”那小姑娘清亮的声音让花容无端的升起一种熟悉感。 “不……我已经不需要了……”花容将小鞋递到这位红衣姑娘的手中,转身正欲与凌香一起离开,眼角无意扫到她腕上的白玉环,目光微怔。 红衣小姑娘刚好低身去捡地上的东西,花容也就没多注意,匆匆擦肩而过。 花容刚走不久,小姑娘拣起东西,两位白衣银剑的道士从旁边走出,小姑娘似乎很是郁闷,一抬头,见到他们,小脸一垮: “二师兄,四师兄……” “又跑出来!这次可是瞒着师父偷偷跑出来的,万一你出事了,师父非得扒了我和四师弟的皮不可。” “走吧,以后出来,和四师兄说一声”说着,手握银剑的两位白衣道士顺手将小姑娘手中的东西接下来,摸摸她的脑袋,表情甚是无奈。 “阿狸知道了!” 小姑娘拿开脸上的鬼面,朝两位露出爽朗的笑意,和两人一起离开。 玉楼城的黄昏沉浸在一片金色之中,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如织,骑马赶车来往频繁,一派繁荣景象。 花容正走在回府的路上,面上并未带面纱,而是使用了小小的障眼法,变成了普通的一张脸。 “小姐,您今天是怎么了?”状态很奇怪。 “没事,我们赶紧回府吧”子玉应该要回来了。 “驾!驾!”一阵急促的赶马吆喝声,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在青石街上的速度异常快。 “呀!我的孩子!”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众人齐齐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街道中央,一名三四岁的孩子正拿着糖葫芦喊自己的父母,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飞驰而来的马车! 眼看飞奔的马车已经朝这边过来,马踏下去,这孩子恐怕没命!顿时挤在人群的一对夫妇吓得尖声惊叫,飞快的往这边跑,奈何此时正是人多之时,无法及时赶到。 花容眸光微凝,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这般熟悉! “驾!都让开!” “是玉王府的马车!”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花容隔得远,几个闪身已经到了前方,马蹄已经冲到孩子面前!那小孩大约是吓住了,一时不敢动,哇啊的坐在地上大声哭起来。 车上的马夫似是看到这情形,拼命的勒马,但刚开始的速度太快,如今想停下来谈何容易! “啊!” 一群人不忍目睹,尖叫声此起彼伏! 在这千钧一发时刻,马车中一个暗紫的身形,闪电般跃出,腾身翻跃,梦踏马首,迅速抱起地上的孩子,猛的侧翻躲避疾驰的马车! “哇啊哇啊!”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的小孩哭声响亮。 那两位父母匆忙挤出人群,抱紧孩子一阵哭喊。 “小孩不懂事冒犯王爷,请王爷饶了我们孩子!” 两人确认孩子没事,顿时俯在地上,磕头恳求。 这马车是玉王府的,那这人一定就是前段日子已经康复的玉王爷! 绯玉晗站起身,狭长的眸子恢复了一贯的冰寒,这不是他的风格,但是这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他却没办法见死不救。 “他就是那个傻子玉王爷?” “开玩笑的吧?虽然听说那个傻子不傻了,但是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吧?” 一身华缎锦袍,青丝以紫金冠束之,狭长的眸子摄人心魄,棱角分明的脸上冷厉冰寒,周身都没人敢靠的太近。 花容站在暗处撇撇嘴,望着那救下的小孩不语,不知道绯玉晗心里想的是什么,虽然很不喜欢他乱来,但是也没想到他会亲自出手救人,真不像他。 华丽的马车来的快去的也快,绯玉晗随意靠在车壁,长睫遮住了狭长凤眸下的冷淡,锦缎玄纹长袖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露出金色的链子一段。 绯玉晗低低轻笑,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链子。不知道夭夭喜不喜欢? · 花容回到府中时,绯玉晗正坐在一边含笑等她。 “怎么了?”花容坐在绯玉晗身边,撑着脑袋笑。“有什么事如此高兴?” “今日绯姨给了我一样东西……”绯玉晗笑道。 “什么?” 绯玉晗牵出花容的手,将手心捂热的锁链递于花容。 花容摊开手,金色的莹润光泽中带着祥瑞灵气,眸底含笑:“这是什么?” “长命缕” “是么?”花容娇颜染了红晕,没有看绯玉晗,这混蛋竟然这么把这个给她,是不是太早了点? 绯玉晗上前揽住花容,将花容抱到自己怀里,似乎是明白花容想到什么,轻声道:“不早,我们一定会有孩子……” 长命缕,长命永寿,是护佑孩儿的护身符。 花容想起今日他竟是反常的跑出来救那孩子,一时莞尔,他也会有这般可爱的时候? · 花容沐浴出来时,夜色已深,青丝披泻,窗外的华正好。 红枫血络安静的置于一旁,轻勾弦,淡淡的光芒流窜。流泻的琴音悠扬,静夜之中飘荡。 绯玉晗安静的站在花容身后,只看到花容秀长的背影,流泻于地的青丝柔顺而恬静,窗外的清风微拂,轻轻撩起,皎润的侧颜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月华精髓,淡淡的光芒在周身流窜,竟是与他隔离了两个世界。 两个境界,一个不属于他的境界,他已注定不会再有机会触摸的境界,他是妖,在当年沉沦的那时刻开始,就已经永生注定的蛇妖。 他没有多大的修成正果的决心,他只有一个愿望而已,即使永堕成妖也不悔。 红枫血络流窜的光芒渐渐消失,花容指尖轻覆,停下这一曲。 一转身便看到身后的绯玉晗。 “吵醒你了吗?”花容赤足上前揽住他的腰,扬起皎润的容颜,笑道。 “没有……”绯玉晗唇齿含笑,俯下身将花容搂入怀里,大手轻轻摩挲她光滑的小脸。长长的信子品尝她甜蜜的味道。 花容圈住他的脖子,咬住他乱来的长信子,绯玉晗眸光瞬息沾染了浓郁的色彩。 “娘子……” “嗯……” “我爱你……”我爱你,宝贝…… 花容一怔,长睫微颤,正欲睁开眸子,绯玉晗修长如玉的五指轻轻覆上,加深两人的接触。 “唔……”花容低吟一声,还不待发出,吟泣被绯玉晗掩盖。 “我爱你,夭夭……”低喃一声,覆上花容。 “唔……”身体冲击的有些不稳,绯玉晗抱紧她,侵略的更深一些。 花容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指尖紧抓锦缎鸳鸯绣的床单,疼痛伴随着缠绵厮磨席卷全身。 绯玉晗额角渗出汗渍,酣畅琳琳的释放自己多日隐忍的激情热烈,狂热的播撒炽热的火种,天性的旺盛精力,无止尽的纠缠吟泣。 “夭夭……乖一点……宝贝……” 凌晨时分,花容已是被摧折的神智不清醒,一口咬住绯玉晗的下唇,渗出血渍,身体深处的厮磨一夜都未停止,有些受不了。 绯玉晗任着花容发怒的小猫似的,又咬又抓的挣扎,轻轻吻上她颤抖的长睫,俯冲癫狂,花容猛然痛苦躬身,一口咬住他的肩。 天色渐明,花容已经累的眸子都睁不开,也无暇顾及在自己身上爆发本性的色蛇。 绯玉晗长腿将花容勾缠到自己怀中,肢体缠绕,两人的接触俞深,花容无意识的低泣一声,绯玉晗精美的脸上带着心疼,缓缓退出花容的身体,掖好薄毯,揽到怀里。 “夭夭……” 花容朝他怀里窝了窝,找个舒服的位置睡过去,一整夜的乱来,她早已困极,此时绯玉晗安静下来才得以好好休息。 花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放松,她就陷入了“悲剧”当中,相当于被不知餍足的某人占便宜占了半个多月! 当花容清醒之时,已过去了不知多少时日。 午后的阳光映入室内,花容才醒转,身体好像要散了,院子内的棋盘上蒙了一层薄灰,桃树上的桃早已所剩无多,花容扶着栏杆看到时有些发懵。 “小姐,你这次病了半个月了,王爷说要亲自照顾你,奴婢也不好插手” “王妃,您身体病好了?” “小姐,您病了半个月,王爷可是心疼呢!天天守着……” 花容嘴角微抽。 绯、玉、晗!你这个色胚! “哟,冷丫头,你醒了?”绯妩又开始神出鬼没,蹲在屋檐上,笑的奸邪无比,盯着花容平平的小腹奸笑。“啧啧,绯玉晗也不知道节制点……看看,他这夭夭的脆弱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哟……” 花容脸色十分难看,扭头,恨恨道:“我要修炼闭关半年去!” 绯妩脸上笑容一僵,干笑:“你太不小心了……” 花容不解的看着她。 “蛇妖有魅惑的自然能力,很难想象绯玉晗那血气方刚的会去控制这种本能,你受不了,体力不支也是正常。” 花容不想和她讨论这种问题,扶着墙就往桃苑挪。 “喂喂,冷丫头,你要多多锻炼这承受能力才行呀!” 花容挪步子的速度刷刷的变快了。 绯妩笑弯了腰,她可是好心啊,如今早过了蛇类的交配季节桃夭就这样了,那要是让碰上那春季,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如今的绯玉晗可不是当年修炼中的蛇妖,也不是魂分两半的那个欧阳玉了,又碰上花容这块觊觎了一百多年的肥肉,还不知道会怎么吃掉再吃掉。 · 事实证明,花容还是很奸诈的。 绯玉晗这日回府时,就听说王妃去相国寺礼佛,修身养性去了! “王妃说这是为了王爷好!” “王妃说,她会祈祷佛祖保佑王爷的。” “王妃还说,大概也就住一两月……” 绯玉晗狭眸半眯,听着这一句一句的热心感动的汇报脸色渐黑,乌云压顶。 她这是要憋死他?竟然躲去了佛寺! 花容正与了空大师对弈,不想竟然也能遇到当日在逢源楼认识的棋尊袁老前辈,一时又开始感慨相见恨晚,自顾的将时间拉长,住腻了再说。 绯玉晗几欲崩溃,相国寺一直是佛光最强盛的地方,当初因为还有一个人的外形,他也免去了伤害,加上灵魂受损,对他的制约并不强大,如今却是不同,走近都要被猛的反击回来! “小友可知玉王爷正在寺外?”袁老这日正与花容下棋,认真说到这个问题。 “哦……” “小友心不在焉,棋路偏颇原路,不似平时所下定式,老朽就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袁老抚须笑道。 “我有吗?”花容皱眉,她都住了两个月了,院外的枫树都要开始落叶了,怎么可能现在才走神? “小友可是要回府?自小友离府,玉王爷日日到此,小友再不回去,玉王爷定会闯进来……” 花容但笑不语,站起身,笑道:“什么时候他真的进来了再说吧……” “阿弥陀佛!” “了空大师?” 了空看了一眼,双手合十,道:“小友有所不知,玉王爷硬闯佛寺,与伽罗大师在堂外对峙……” 花容脸色微变,下一秒人已经消失了! 伽罗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是早已离开? 大殿之上,绯玉晗一声绯衣似火,颀长的身形凛凛逼视对面之人,伽罗和尚一手执紫金钵,一手竖掌指印佛号,亦是冷然回视。 两方对峙似乎不是一时半刻,堂内贡品歪斜,供香桌四角倒翻,殿内墙壁上有深深的划痕。 “伽罗,本王去找本王的王妃,你也有阻拦?”绯玉晗阴沉道。 “阿弥陀佛,妖孽不知悔改,妄图擅闯佛门重地,我佛岂能容你!” 绯玉晗赤红的眸子半眯,猛然袭向伽罗和尚! 两方红芒爆闪,空中血蚺炽芒与金色的佛印两方相击,巨大的冲击波击的刚进来的花容一个不查,被猛推出几丈之远! “子玉!” 花容站稳身体,跃身上前,短刃横向胸前,冷然的银芒令人莫名产生寒意。 伽罗和尚看到花容,打了个佛号,平淡的眸子微皱,他此次受人之托寻人,但是这情况超出意料之外,实难分辨。 殿内的桃花缤纷,花容眸光冰冷,凉薄的声音杀意凛然:“不知大师意欲何为?” 伽罗奇特的目光掠过花容的脸,眉皱的俞加深。 “娘子……”绯玉晗揽住花容带到自己守护的范围。“你终于出来了……” “你都不要命大闹这地方了,我怎么也要给了空大师一个面子。”花容是死不承认自己担心某人才跑出来了。 伽罗见状,没多说一句,竟然转身就走了? 花容有些莫名其妙,不明何意。 绯玉晗抱起花容离开这地方,他今日的目的是将自己的小妻子带走,别的都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空大师不知为何感慨,袁老笑而不语,看向伽罗和尚。 伽罗似乎自己也被什么缠住,理不清头绪,没有赶尽杀绝。 · 入秋之后,花容也不到处乱跑了,陪着绯玉晗呆在宫中。 经过花容逃跑一事,绯玉晗如今看得严了,她也没机会出去。 如今天气逐渐转凉,绯玉晗将花容踹到怀里捂着,时不时的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看她。 这几日他得到消息,天道门的人似乎在玉楼城出没的频繁,也不知是何缘故,天道门与世隔绝,几十年不下山也是平常,为何这段日子违反常理? 而且,这次不是一般的弟子,是天道门云止山的七子。 伽罗和尚似乎也是从天道门回来,伽罗与墨渊是好友,恐怕这期间有什么联系? 事情不知为何总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捂紧了怀里的花容,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和夭夭有什么联系? 花容从绯玉晗的衣襟挤出来,闷声闷气道:“你再捂紧点,我就要被你憋死了。” 花容跃下几案,站在绯玉晗面前,不解道:“怎么了?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没什么不顺心的……”绯玉晗圈住花容,带到自己怀中,低低笑道:“夭夭,我们是不是有几个月不曾……不曾一起了……” 话未说完,指尖悄无声息的解开花容衣带,嗓音低魅,灼热的气息窜入花容敞开的衣领之中。 花容按住自己的衣服,恼怒道:“现在的季节,你不是该冬眠了吗?休养生息去吧!”还这么不正经。 绯玉晗径直探入温软的地带,绯唇在花容细致的颈部留下淡淡的痕迹。 “当初是两魂缺损,没有办法维持正常形态,如今自然是无碍,夭夭……” “你……不……不行……” 花容面对着绯玉晗,绯玉晗乘着花容不备,双手将之按向身前的几案,花容霎时脸色涨红,面对直接压上来的身躯,扭头躲避,明明是春天这混蛋才可怕,为什么现在这季节还这么如狼似虎! “唔……” 绯玉晗解开衣袍将半裸的花容裹入怀里,健壮的腰身前倾,将自己的炽热送入花容更深的深处,花容一阵窒息,腰身被锢的严丝合缝,前方的攻击更是一波强过一波。 “娘子……放松一点……宝贝,不要怕……” 绯玉晗轻轻呵气,宽大的衣袍将怀里的花容裹得几乎看不到。 花容痛苦的扭动,绯玉晗低闷出声,圈紧花容。 “夭夭,不要乱动。” 花容简直不敢想象,这人怎么可以如此随时随地,这里可是明宸宫! “你……你放手……放,唔!”猛然有意的前倾,花容话音陡然变腔走调,一怒之下,一爪子抓向绯玉晗那张漂亮的脸! “嘶!”绯玉晗低嘶一声,估计被这小野猫给抓破了一块,惩罚性的加大力度,花容乱抓乱扭,你来我往的,两人简直像打仗一般。 “皇后娘娘请留步,皇上正在殿内批阅折子……” “难道本宫也不能进?有什么事,本宫自会处理!” 这般的声音传来时,花容抓狂的乱扭,奋力的脱离绯玉晗。绯玉晗眸光微动,闪过邪肆妖魅的气息,长信子舔向花容,一阵迷乱蛊惑气息掠过,花容霎时从野猫变成了乖乖兔子。 “夭夭,别怕……”低低的魅笑蛊惑人心,绯玉晗圈紧花容,银芒闪过,只能看到衣衫略有凌乱的绯玉晗。 绯玉晗长信子乘着花容难得乖顺到处乱窜,勾勒完美的娇躯。 玉颜沾染了魅惑,姜绮怜进殿之时,抬眸瞬间便目红耳赤,低首摆弄手中的披风,含羞带怯。 绯玉晗此时薄唇红润如血,棱角分明的俊颜魅惑迷乱,玉颜皎润,狭长冷厉的眸子此刻含着浓郁的*,衣衫半散,以一个慵懒惑人的姿势微微前倾。 也难怪皇后姜绮怜进殿一时受不了蛊惑。 姜绮怜施施然的上前,低柔道:“皇上,如今天气渐凉,皇上莫忘了加件衣裳才是……” 如此近的声音,花容吓得僵直,一口咬上绯玉晗的胸口某地方,绯玉晗玉颜猛然透红,双臂收紧,倏地半跪朝前俯冲,缓解身体之中烧旺的火焰,花容低鸣一声,闷闷的声音从绯玉晗怀中传出。 皇后疑惑的看了一眼绯玉晗,这殿内只有她和皇上两人,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竟然出现了陌生人的声音? 绯玉晗绯唇如血,修长的指尖从长袍中伸出,狭长的眸子妖魅,红唇微启,阴鸷道:“滚、出、去……” 绯玉晗指尖指着门口,狭长的眸子依旧,低魅的嗓音如魔鬼的低喃,却令人从心底产生一阵酥意,蛊惑人心的魔魅嗓音,阴鸷杀戮此刻因怀中之人沾染了欲念,自然而然散发着引诱与惑乱。 皇后吞咽了一口口水,留恋在绯玉晗脸上的目光挪不开,不由自主的朝他靠近。 “皇……皇上……让臣妾来伺候您……” 花容骤然紧缩,浑身都僵硬的动也不敢动,绯玉晗更是直接受害者,忍得指骨骤然发青,额角青筋凸起,冷汗直冒,阴寒的眸子倏地阴鸷! “滚!” 暴喝声彻底将衣服脱的只剩肚兜的皇后惊醒了!她猛然瞪大丹凤眼,骇然倒退,狼狈的拾起自己的衣服。 “再不滚!朕杀了你!”绯玉晗拿起几案上的折子,猛的掷向皇后! “啪!”的一声,皇后抓起衣服尖叫,转身冲出了明宸宫,几名侍卫听到声音,闯进了大殿! “皇上!” 喧闹声更是让绯玉晗痛苦不已,某人实在紧张过度,紧缩的让他几乎下一刻就要缴械投降。 “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是!” 一群侍卫见皇后这般狼狈而回,一时迷惑不已,皇上又发如此大的脾气,匆忙躬身退出去。 殿内恢复了安静,花容才小心的露出头朝外瞧了一眼,绯玉晗看着她,咬住了她的唇来回磨: “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要发疯了。 “我……唔!” 绯玉晗一手拂开几案上的折子,翻身覆住花容,瞬间被淹没了她…… 一室吟泣喘息…… · 冬季雪花飘飞,入目皆是一片雪白,花容被绯玉晗硬是裹成了一个粽子,圆滚滚的好像一只熊。 “你看,外面的桃树都已经光秃秃了,夫君自然要护好我的小花,以免冻着了。” 花容嘴角微抽,躲开这人,他竟然一副我是大人的模样,还在摸她的脑袋! 凌香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姐,真是球啊。 两只手都是像稻草人一样横着的?合不拢有没有? 汗颜,王爷正常后疼王妃简直疼到了一个变态加恐怖的境界!估计一片雪花落到小姐手上,王爷也要嚎半天。 “你这个混球!我这样走路都有问题!”花容叉着两只手敲绯玉晗,穿的太多,手举不起来。 绯玉晗绯唇微勾,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食指微曲,弯腰轻勾花容莹润的鼻尖。 “不要到处跑,知道么?冬天要好好保暖。” “混蛋!我怕我没被冻死,要被热死了!”花容想把衣服脱下来,手伸不过来,异常憋闷。 凌香在一旁快笑喷了。 “小姐,王爷说的是,您要注意保暖才是!” “凌香!”花容彻底怒了,她这模样如果被绯妩看到了,她就没脸活了! 绯玉晗抱起球状花容,大踏步的往房里走,花容一阵的拳打脚踢,好像棉花撞铁块似的。 闹了一阵子,在花容强烈抗议下,总算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真是没天理了! 花容甩了甩酸麻的手,蹬蹬腿,还是灵活点好。 绯玉晗从背后揽住她的腰,抱到膝上。 “夭夭,为什么还是没宝宝呢?”绯玉晗摸摸花容依旧平平的小腹,苦恼道。 他想要有个孩子,一个可以拴住夭夭的孩子,他很自私,他只想她在自己身边,是不是有个孩子,他们之间就有一个牵绊? 花容往后靠在绯玉晗的胸口,望着絮絮的落雪,道:“也许是因为我们种族不同,受孕几率很小……” 人间有很多不同种族相恋,他们要在一起就必须修成人形在一起,不是没有新生儿出生的先例,但是很少。 这万分之一的几率哪有这么容易碰到? 何况,她还是很担心万一真有孩子,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万一真的是一棵树上长出蛇脑袋的怪物,她一掌劈死他爹不可!基因扭曲! “几率很小?”绯玉晗似乎又想到什么歪点子,凤眸红芒闪烁。 “是啊,我虽是转世,但如果不是遭难,已快修成正果,所以这一世才有所不同。”花容说完闭眸休息。 绯玉晗搂起花容,轻轻磨蹭她绯润的唇瓣,凑近耳边:“几率小也不是没有,多多努力,几率就大了,所以我们是不是……” “……!” 花容一凛,猛的跃下绯玉晗膝盖,发足狂奔,瞬间消失在眼前。 饶了她吧! 他这么勤奋,她就是石女也要怀了! 绯玉晗薄唇含笑,踱着轻快的步子往花容身边走,他还是不够努力?那当然是多劳多得,勤奋的鸟儿有食吃。 · 冬天冷飕飕的空气丝毫没能阻挡百姓看热闹的脚步声,岁末,最热闹的节日快到了,又是一年的彩灯节,花容一身白色的兔绒长裙,雪色的毛绒衬得小脸明润。 在众多的人群中,绯玉晗开始后悔给花容换成这般模样了,别的男人目光都在花容脸上打转,看得他怒火中烧。 一身冰冷的气息令原本抛媚眼的闺阁小姐都离得绯玉晗远远的,花容左瞧右瞧,瞧到绯玉晗身上,忍不住道: “你再放冷气,我就要变僵尸了!” “是吗?”绯玉晗一看花容那漂亮的脸,立刻阳春三月,搂着她的腰,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花容笑而不语,想起当初也是这般的节日之中,欧阳玉还是傻子,当初可真是要命的相识。 “子玉……” “嗯?”绯玉晗微微低下身,温柔的眸子看着花容。 “当初你为什么一见面就叫我娘子?”而且还让自己给自己指婚?花容斜睨了绯玉晗一眼,这个混蛋,竟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把她指婚给他自己! 绯玉晗眸光微亮,玉颜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温柔:“我有吗?娘子就是娘子,自然要喊娘子,娘子不嫁给我难道还能指给别人不成?” 花容不理他,又开始诓她了! 不愿说便算了。 “夭夭……” “嗯?” “夭夭曾经答应过我,要做我的新娘的……” “是么?我有说过么?我怎么不记得?”花容笑道,以往的事吗? “子玉,如果你有一天,发现,当初爱的人其实不是我,你会不会后悔呢?如果当初你爱的人是另外一个人,而我不过是你弄错了,会怎么样……” “我爱的只有娘子……不会弄错……” “你真的……”花容想问什么,最后还是算了。 如果真的弄错了,是不是他就会回到另外一个人的身边? “娘子,我知道,我现在很爱你,是现在的你,就是站在我面前这个人……” 绯玉晗扶住花容的肩,认真的看着她,扶正她白色的雪绒帏帽。 花容唇角弯起,点头。 绯玉晗轻勾花容的鼻尖,牵起她的手握在手心,暖融融的带着温暖的气息。 “师兄,你看这个兔子灯!好好看!我要那个好不好?”清脆的声音让花容微微一怔,这个声音是当日那个带鬼面的女子? 花容扭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绯色的背影,买看到那小姑娘。 在灯笼小摊上挂着各色的灯笼,还有两盏白绒兔子灯。 “娘子要这盏灯吗?”绯玉晗手中提着的灯笼让花容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不悦。 她不喜欢兔子灯! 她不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这不是她喜欢的! “你喜欢的话自己拿着吧,我去那边看看……”花容拉了拉身上的兔绒披风,白色的帏帽拉低了些,转身和凌香一起走了。 那不是她喜欢的东西。 绯玉晗放下手中的灯笼,立刻追上去,夭夭是怎么了?她以前是喜欢这些的,刚刚那位女子好像也喜欢,他才选的。 花容脑子混乱,凌香跟在后面有些奇怪。 “小姐,王爷只是想哄你高兴,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闷……”很闷,从刚刚开始就憋着一股郁气。 “砰!” “唔!” 花容一转身,猛的和对面的人撞上,痛嘶一声。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喂!你是谁!走路也不知道看路吗!”凌香赶紧去扶花容,花容被撞上鼻尖,痛的眼眶一红,捂住被撞的鼻子揉。 “呜呜……凌香……”花容也不知为何,心里委屈,抽噎大哭。“好痛……” “小姐,没事的,没事的……” 凌香一时心疼自己小姐,怒视那人,一看之下,吓的怔住! 花容一身毛茸茸的装饰,白色的帏帽遮住了大半容颜,此时被撞的又是脸部,手捂了一半,更是看不太清面容,只看到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挂着眼泪。 云剑刀削般的脸上没有表情,斜瞥了一眼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冰冷的嗓音僵硬道:“贫道失礼了!” 花容抽噎两声,没听清,只听到这人毫无道歉的诚意! 猛的抬起头,捂着红鼻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一脸冷意之人,一看之下,微微一怔,好点眼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转眼被抛之脑后,指着这一身白衣道士,不知道又是哪个道观出来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没长眼吗!以为当道士多了不起!就知道欺负人!叫你欺负我!呜呜呜……叫你欺负我!” 花容不知为何眼泪不受自己控制,对着这陌生人一阵乱踢,云剑依旧是那一脸冷漠,仿佛雕像一般,冷冷的看着花容。 凌香吓傻了,小姐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有些不对劲,现在更是对着一个明显很厉害的道士竟然完全就是当发泄对象了? “小姐可消气?” “嗯!”花容抽噎一声,低头擦干净眼泪,居然还点头了。 凌香在一旁甚为汗颜,这人真是好脾气。 “夭夭……娘子……”绯玉晗一转头,花容便不见了,焦急万分,拨开人群到处找花容。 花容听到绯玉晗的声音,眼泪霎时没了,拉起凌香,埋头就走。 走了两步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那道士,此时已恢复了平日的态度,好像刚刚偶尔的任性是幻觉,皎润的娇颜此刻冷淡漠然:“谢谢你……在下刚刚失态了……” 说完,便钻入了拥挤了人群。 花容没看到那白衣拿剑的道士在看到她的模样时,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云剑张口想说什么,手微微前伸,花容已消失在眼前,汇入了人流之中…… “阿狸……阿狸!阿狸!”是阿狸!是她! 【072】绯玉晗!你这个色情狂! 玉楼城灯火辉煌,花容站在拥挤的人群之中随波逐流,各色灯笼流光溢彩,映着每个人脸上皆是节日的喜庆。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凌香四处张望,人群拥挤,一转眼,小姐就不见了! 绯玉晗沿着花容的气息找到了刚刚的地方。 “妖孽!”云剑冷面铁铸,剑指绯玉晗,刀削般的面容上尽是杀意!没想到他还活着! 绯玉晗妖瞳血竖,绯红的薄唇勾出暗嘲的弧度,眸底森然骇人,竟然在此碰到熟人? “云止山流云剑,本王就是化作飞灰也断不会忘记!” “蛇妖!迷惑阿狸在先,如今竟然还纠缠不放!”云剑看似极度痛恨绯玉晗,剑芒迸射,竟是忘记此地人群熙攘,直直袭向绯玉晗! 绯玉晗狭眸半眯,动作敏捷矫健,迅速侧闪避过,冷冷看着云剑。 “你以为如今凭你这点功力打得过本王?”绯玉晗竖瞳皱缩,掌风横扫,嗖的一声跃起,血芒爆闪,闪电般的血刃直劈云剑! 随着强烈的罡风横扫席卷,人群突然暴动,惊声尖叫! “啊!啊!救命啊!妖怪啊!” “来人啊!” “杀人了!救命啊!” 竞相奔跑的人群乱作一团!空中一红一白两股力量碰撞抗衡,火焰般的烈芒环绕绯玉晗周身,妖冶的玉颜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乱,血色长发凌空乱舞,狭长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对面悬空的云剑。 两人对视的目光激出仇恨的火花。 玉楼城的夜空被这两个力量撕扯,街道奔跑尖叫的人群将这种气氛渲染至高峰! “妖孽!纳命来!” “看你有没有本事!” 绯玉晗绯唇薄寒,无数血色的闪电仿若有意识般的劈斩云剑,不到片刻,云剑便负伤,血流不止。 “妖孽,纠缠不休只会阻碍阿狸修成正果!贫道断断不会让你得逞!” 绯玉晗眼露讥讽,冷然道:“夭夭如今是本王之妻,想从本王的手中抢走?你认为,你还能活下去吗?” 话闭,绯玉晗狭眸一眯,竖瞳骤然血红妖戾!闪电血芒嗖的一声直射向云剑! “四师兄!” 一声惊呼,漫天桃瓣凌空积聚,如盾牌般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挡住绯玉晗的攻击! 绯玉晗看到来人,周身烈焰倏地消失,巨硕的红麟血尾一览无余! 狭长的眸子骤然惊骇,似是不敢相信,生生怔住! “夭……夭夭……” 这一身白绒的服饰是他软磨硬泡才哄得夭夭穿上的,这副容颜如此熟悉!是他的夭夭!他的娘子! 她竟然……竟然护着天道门云剑!阻挡他! 云剑看到阿狸心下一松,将她护到身后,危险的看着绯玉晗: “阿狸放心,师兄没事!”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看着她,伸出手唤她:“夭夭,过来我这边……” 阿狸转身复杂的看着绯玉晗,细长的眸子满含歉意:“玉晗,是我当初对不起你,但我不能跟你走,你不要再继续堕入魔道了!收手吧,不要伤害我的亲人!” 绯玉晗指骨发青,唇齿间含着血色,伸出的手止不住颤抖,似是不可思议,含着一触即碎的脆弱,嗓音沙哑,强笑道:“夭夭,你说什么?我们回家好不好……” 阿狸退后一步,五指捏起,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只想留在天道门……留在师父身边,对不起……玉晗……” 无法承受这般可笑的结局,他最爱的人,昨日还告诉他永远陪在他身边的夭夭,为什么……为什么遇到天道门的人就可以如此践踏他的真心? 绯玉晗猛的呕出一口腥甜,巨大的蛇身,直直坠入地面!一阵漫天的尘埃飞扬而起,几乎淹没他巨硕的身体。 “夭夭……” 阿狸不忍,拉起云剑,转身就走。 玉晗,你自己保重,对不起……对不起…… “夭夭!夭夭……不……不要走……娘子……”绯玉晗抓着地面,顾不得灰尘肮脏,艰难的爬过去,似是想抓住什么。 “娘子!娘子……” “师兄,我们快走吧……”阿狸扶起云剑,埋着头,快步离开。 “娘……娘子……”绯玉晗看着远去的背影,血眸几欲崩裂,红唇若火,五指血肉模糊。 娘子,不要走……不要走,娘子…… 云剑靠着阿狸,回头看了绯玉晗一眼,眼神晦涩,看了一眼阿狸手腕上的白玉环,什么都没问。 刚刚的女子,没有这只白玉环,这只师父的白玉环。 · 花容钻入人群之后,独自一人埋头前奔,抬头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 空中的月华皎洁,街道静悄悄的,花容仰头看了一眼月亮,翻身跃上屋顶。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知道,子玉如果喜欢的不是她该怎么办呢? 花容坐在屋顶,撑着下巴叹气,扯了扯身上毛茸茸的白兔子绒毛帽子,她怎么也在给自己树立假想敌? 那混蛇如果敢不要她,她就炖了他当下酒菜! 花容一想到此,眸光微亮,这主意好! 月光干净静谧,她心情好了不少,那傻瓜估计又到处找她了。 转个身,还是先回府去,等那色蛇找累了,一定会回府看情况。 身影一闪,花容的身影便消失了。 月华依旧,皇宫金色的琉璃瓦此时散发着黑幢幢的阴寒,妖兽嘶吼凄怆的悲鸣令人毛骨悚然。 绯妩守在一旁,脸色阴沉。 “如果我再晚一步,你是不是打算被人打死也不还手?” “我不信桃夭会做出如此绝情之事。” “天道门的人到来,桃夭没有冲上去砍几刀,我都会觉得奇怪!” 绯妩仰头看着眼前的巨蟒,血流一地几乎汇成小溪,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绯玉晗!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绯玉晗! 如果不是因为她刚好逛到西城,见有打斗气息,凑上前看热闹,这位就要被普通的人类打死了! “娘……娘子……” 绯玉晗意识不清,不停的唤花容,绯妩知道他是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她到现场时并没有看到谁,依照花容的性子,不太可能会是这般的情形,但是花容是绯玉晗心尖上的人,绯玉晗也不可能会认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玉王府中的花容也是郁闷,为何等到半夜凌香都回来了,他还没回来? 跑哪儿鬼混去了!还是又跑去找哪个后宫佳丽? “小姐,王爷一定还在到处找您,您先去休息,王爷回来时,奴婢再和王爷说一声” “不用,你先去休息吧,我再等等……”花容摆摆手,凌香只好先下去了。 花容披了件披风,手执古卷就着淡淡的灯光翻阅,温暖的灯光映着明媚皎润的侧颜安静恬然,时间缓缓流逝,天色渐明,绯玉晗也没有回来…… 凌香轻轻推开房门时,已是清晨时分。 “小姐,王爷她……小姐?小姐?” 凌香推开房门时,并没有看到花容的影子。 花容此时正在去西城的路上,绯玉晗那个混蛇,为何一夜都没见人影?不可能还在找她,一定是出事了! 昨夜还热闹非凡的西城,今日却只有寥寥数人,摆摊的商贩都极少。花容拉了拉披风,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天空飘起了淡淡的雪花。 “请问,今日西城为何如此冷清?”花容叫住一位路上,礼貌问道。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昨夜这里出现了一条恐怖的蛇妖怪,今日都没人敢出门了!” 花容心中一咯噔,一股森寒从周身窜起,耐住内心的不安,继续道: “什么蛇妖?妖怪又怎会让人看到,您一定看错了吧?” “没!没看错!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位道长本来是要收了那妖怪的,但是不知为何走了!” “是啊,这位姑娘当时没看到那场景!” 见花容似乎不明白,一旁围观的人纷纷议论开了。 “那蛇妖本来还想杀道长,被一位姑娘挡住了,然后不知为何就从天上掉下来,快死了!” “是啊!当时所有人都抄起家伙就出去打蛇妖了!” 花容脸色骤变,勉强笑道:“那蛇妖是什么样子?最后怎样了?” “那可是一条很可怕的妖怪!” “有近六七丈长!浑身都是红色的,和血一样红!” “一定是吃人吸血的!” “可不是!姑娘要多加小心……” “也不知道那妖怪当时死没死,一阵红芒一闪,然后就不见了……” 花容已经听不下去了,踉跄着步子便往昨日的打斗地点飞奔。 周围摊铺侧翻一地,一片狼藉景象,猩红的血渍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令花容脸色刷的雪白! “子……子玉!” 花容几乎站立不稳,是子玉!真的是他! 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道士?那道士到底是谁? 花容一头乱麻,这时候子玉会去哪儿? 不在玉王府,只能在另一个地方! 花容想也没想,立刻赶向皇宫!子玉受伤了,一定是绯妩发现了他,那一定是在宫里! 皇宫之中,绯妩已经不想再说什么,绯玉晗不愿意治疗,无论做什么,都激起强烈的反抗,伤口裂开的巨大口子触目惊心。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宫殿,巨蟒巨大的身体伤口不计其数,萎靡不振。 “绯玉晗!你看清楚点!难道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不相信桃夭吗?” 绯玉晗竖瞳无光,毫无反应。 夭夭……我的夭夭,她已经不要我了…… 娘子…… 血红的瞳孔逐渐涣散,巨蟒蛇头化作了绯玉晗伤痕累累的身躯,颀长的身形,衣衫褴褛,青丝凌乱,浑身犹如从血池中拖出。 “她说要留在她师父身边……她已经不需要我了……哈哈……她竟然对我说对不起!她走了……她走了!哈哈!” 绯玉晗笑的癫狂,她亲口说的,让他不要堕入魔道……她难道忘记了,他早已回不了头……他早就不可能回头了! “夭夭……我的夭夭……” 绯玉晗捂紧心口,窒息般的痛楚袭遍全身…… 妖魅的玉颜惨白,修长的五指此时青筋暴现,透着隐隐暴戾与癫狂。 “我的……我的夭夭……” 为什么…… “玉王妃!玉王妃!请不要为难我们了!” “太后已下旨,不许任何人进殿,您请回吧!” 殿外吵闹的声音传入殿内,绯玉晗脸色陡然剧变,狭眸蓦地血红妖冶!身形嗖的从原地消失! “夭夭!” 花容一把甩开两旁的侍卫,径直冲向大殿! “让开!” 子玉一定在这里!血腥味!如此浓重的血腥味! 花容一掌击飞了侍卫,不顾一切的推开门! 那个傻瓜!为何把自己弄成这样! 花容伸手的瞬间,门内突然生出一股恐怖的大力,直直的将她拖入殿内! “哐”的一声巨响!厚重的殿门被猛的从身后关闭! 花容尚未看清情形,就感觉到一阵窒息。 “夭夭……我的夭夭,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我身边了……”绯玉晗几欲癫狂,猛的将花容拉入自己怀中,几乎要把她嵌入骨血,揉进血肉。 花容腰身因绯玉晗的大力微微前躬,双手撑着他的肩推拒,疼……疼…… “子……子玉……你……松手……松……唔!” 花容一阵窒息,一夜未睡,焦急的心情使精神变得脆弱,被陷入疯狂状态的绯玉晗生生抱得昏死过去。 “夭夭……夭夭……我的夭夭……”绯玉晗疯狂的掳取花容的馨甜,唇舌绞缠,倾尽热烈的吻她,嘴角,修颈,直至而下吻遍她的每一个地方…… 狂乱而激烈的纠缠。 破碎的衣襟散落一地,绯妩无声无息的退出宫殿。 绯玉晗他真的疯了,曾经或许是因为魂魄残缺,但此刻,他是灵魂疯癫,暴戾的气息流窜,这般不稳定的妖戾癫狂。 夭夭带给他的强烈不安全感,他是真的失去她会死。 什么都没有效果,但只要花容还在,他便不会那么容易死。 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索,以后会如何,谁也看不清。 大殿内炽烈燃烧的气息浓郁,妖异的巨尾缠柱扭曲,花容身体摇摆不定,紧紧圈住绯玉晗的颈,眉头皱成一团。 “子……子玉……”疼……撕裂般的疼痛…… “夭夭……不要走……”绯玉晗紧紧缠裹着花容,癫狂的动作摧散了花容仅剩的神智。 绯玉晗紧搂着花容,巨大的安全感袭遍全身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前倾的动作都可以使他们的联系更为紧密,如此迷恋的距离与痴缠。 修长的腿小心的被抬起,炽热的火种一轮一轮,强硬的送入孕育新生命的地方,癫狂的速度几乎要摧散脆弱的身躯。 大殿内妖兽的嘶吼气息弥漫,殿外却无一丝声息,绯妩到来的第八日依旧不见花容被放出来,一时担忧,做事不能太过了,那种状态下的绯玉晗,不要害死冷丫头。 绯妩正欲进殿,大门却从里面打开。 绯玉晗用锦袍将花容裹严实,从大殿内缓缓步出,绯妩眼瞥了一眼绯玉晗怀中严丝合缝看不清面容的桃夭,皱眉,桃夭她的状态不太好。 绯玉晗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冷冽的气息几乎要冻伤人,比之从前,更让人从心底发寒。 低眸轻轻拉拢锦袍,沙哑的嗓音带着尚未褪去的魅然:“夭夭她累了,我带她回家……” 绯妩什么都没说,做出如此不计后果的事情,桃夭不昏睡才是奇怪。 绯玉晗狭眸含笑,眸底翻涌的暗波令人胆寒,绯妩觉得她此刻如果说要抱走桃夭,估计绯玉晗会直接出手杀她。 绯玉晗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回到玉王府。 玉王府一直平平淡淡,王爷变得有些阴沉不定,下人纷纷猜测大约是因为王妃昏睡的缘故,也不敢正面过问。 绯玉晗几乎寸步不离花容身边,一直到第三日花容醒过来。 花容睁开眼就看到睡在榻边的绯玉晗,薄唇略略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阴影,花容看着他没说话。 他的伤好了?不知道自己这次又睡了多久,这条混蛇,每次都如此没有节制。 花容轻抚绯玉晗的侧颜,是她太宠他了么?无论做什么,她都任由着他,养成了他一个个的坏毛病。 “子玉,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花容忍不住发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说此话说了多少回? 花容轻微挪动身体,从下而上的疼痛,痛的她脸色微变,叹口气,只好认命的躺着。 绯玉晗没有睁眼,将花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温和的嗓音带着沙哑:“娘子,乖乖休息……” 花容一时莞尔,往他怀里靠拢。 “知道了……”傻瓜…… · 几日后,花容已经可以正常的行动,院子里的积雪慢慢融化,相信要不了多久之后就是春季了。 花容看的出来,绯玉晗似乎很害怕她提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她也不好问及具体缘由,每次有这意思说起,绯玉晗就抱得她快窒息。 娘子,不要说好不好…… 娘子,你不要离开我…… 娘子…… 花容摸了摸手中冰凉的棋子,无声叹气,都这样了,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他难受还继续问下去。 “娘子,不可以坐在这么凉的石凳上……”绯玉晗将花容抱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膝上。轻轻捂着她的双手呵气,雅致的玉颜含满宠溺的笑意。“还冷吗?” 花容转过身,微凉的手伸进绯玉晗的脖子里,眸子中尽是笑:“这里就不冷了” 绯玉晗也不躲,任由花容的胡闹,揽着她的腰笑。 “娘子喜欢就好” “油腔滑调!”花容敲了敲绯玉晗,歪头靠在他肩上。“子玉,我想去看看绯姨好不好?” 绯玉晗拥住花容,沉默了片刻。 花容双手揽住他的脖子,额头抵着绯玉晗的额头:“子玉……我只是去看看绯姨,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我让绯姨过来……” 花容一头撞向绯玉晗,撞得头昏眼花,愤愤道:“你最近是怎么了?你再这样,我就爬墙……找别的男……唔……” 绯玉晗脸色微变,圈紧花容,浑身都在颤抖:“娘子,不行……不可以……我不许!我不许!” 绯玉晗扣住花容的后脑,强势的吻铺天盖地,花容扭头往一边躲闪。 “子玉……子……子玉……子玉!”花容猛的推开他,拼命调转脑袋避开他的索吻。 “娘子不可以……不可以……”绯玉晗不管花容的躲避,吻她修长的颈、眸子,花容避无可避。 子玉这到底是怎么了? · 绯玉晗虽不想花容出去,但是绯妩的确被他找来了。 花容脖子上围得密不透风,看到绯妩简直像看到救星。 “你是要问绯玉晗发生了什么事?” 花容点点头,这阵子,绯玉晗天天缠着她不放,晚上更是变本加厉,她就是再体魄强健也承受不了他那般的疯狂索求。 “他是想要一个孩子吧?”绯妩想到绯玉晗,他似乎这时候很想要个孩子,一个属于他和桃夭的孩子。 花容皱眉,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她想知道子玉到底是怎么了?似乎自那次受伤之后就有点不对劲。 “我想知道前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我虽不在现场,但是根据附近居民所言,也了解了不少信息,这其中的关键在你,而且,天道门的人出现了……” 绯妩看着花容,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详细的告诉她,这其中包括出现了一名影响绯玉晗发疯的女子。 花容沉默半晌,一时心里不知是何感受,没想到天道门的人竟然会和子玉对上?而且是什么人会左右绯玉晗的意愿?还是,一名女子? 她听着怎么觉得有些不爽快? 她想去弄清楚,又担心一出去被绯玉晗知道,肯定会发疯般的找她。 “那名女子是天道门的人,而且……”绯妩看着花容,继续道:“她和你长的一模一样!” “什么?!” 花容眸子微缩,猛的望向绯妩! 绯妩与花容对视一眼,互相交换着彼此的信息。 是……是她! 绯妩点点头,肯定了花容的猜想。 真的是她!是另外一个自己!那子玉不是认错了人?而是真的自己!另外一个自己!她本来也觉不对,一个人的气息生命体征都是独一无二的,绯玉晗不可能这么容易认错人,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 “绯姨……” 花容半晌才开口,绯妩诧异的看着花容,平时花容不会如此亲昵的称呼她。 “子玉她以前爱的并不是我……对不对?”他认错了人,那个带着记忆的另一个自己,即使曾经是同一个人,但也不是现在的她。 有了独立的人格,怎么会是她呢? 绯妩眉头紧皱,这么深奥的问题真是弄不懂,当初可不是现在,情况也怪异,如何定论? “绯姨,如果他知道那个人不是我,你觉得他还会这样爱我吗?”花容靠着回廊的朱色廊柱,伸手去接廊瓦上已化的雪水,冰凉的感觉透入了心底。 “桃夭,那人本来就是你,你不必……” 绯妩说到一半,看着回廊转角不知什么时候站着的绯玉晗,没继续说下去。 花容没回头,唇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慵懒的靠着廊柱。 他知道了又会怎样? “我曾经说过,也许你弄错了人……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即使你以前曾经为谁做过多大牺牲,我都不知道……” 花容转头看他,唇角淡淡的笑意若有似无,微微歪着头,和以前一样的笑。 这种有距离的笑。 绯玉晗心中一恸,陡然难受恐慌。 “娘子,这样会受凉的……”不要去接雪水…… 绯玉晗拉起花容冰凉的手,好像没听到刚刚绯妩和花容的对话,也不知道花容刚刚说了什么,不顾那沾满了雪水的凉手会不会弄湿衣服,将之小心的包入怀里。 花容瞳孔罩了一层浓郁的雾气,甚至有些看不清绯玉晗此时究竟是怎样的焦急的表情,只感觉到手心那熟悉的体温,紧紧贴着他的皮肤。 甚至那热烈的心跳就在掌心的那块地方。 “娘子,以后不要任性了,这里很容易生病……” “嗯……” 花容紧紧抿着双唇,说不出话来,只有朝他点头。 绯玉晗颀长的身形稳健有力,青丝披散,绯色的发带缠绕墨缎般的发丝,修长的五指轻抚花容美丽的五官。 他爱的不就是眼前的夭夭吗? 爱入骨子里的那个夭夭…… “夭夭,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 相国寺的桃花盛开,了空大师对着盛放的桃林念了声“阿弥陀佛”。 袁老见此情形,笑道:“有道是出家人六根清净,老秃驴可是念着花容小友那一盘棋?” 了空抚须大笑,拂去棋盘上的落花,看向一旁静坐的伽罗:“老衲听闻伽罗尊者与那天道门师尊亦是棋友,不知伽罗尊者可否与贫僧下一局?” 伽罗没说话,却是正襟危坐,看向了棋盘。 “这棋盘的布局还是上次花容小友所下,老衲惭愧,尚未破解,不知伽罗尊者是否能解?”了空见伽罗目光看向棋盘,也不由的生出兴趣,所幸让伽罗去解。 纵横棋路,星辰各自有方,这熟悉的布局定式,棋路气势,分明就是别无二家。 伽罗眸光深谙,一时无言。 不知墨渊到底是何意?这棋路分明是当日他所言的弟子所下,那般奇特的布局,他也曾应了墨渊,但当时未曾破解。 不想今日相同的棋局再次出现。 天道门之上,墨渊临行前曾拜托他多多看顾阿狸,那阿狸他也曾见过,但那玉王妃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世上怎会有如此相近之人? “伽罗尊者可是解不出!哈哈!” “说到花容小友,棋艺确实不似出自她这般稚龄,步步稳健,棋路更是毫无破绽,实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我倒是听说她棋传自玉王爷,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物”袁老抚须笑道,当日的玉王爷痴傻众人皆知,但那小姑娘当日所言却不似作假。 伽罗不言,念了声佛号,便退下。 这桃花盛开如此奢艳,她竟未来?如今他也不知墨渊口中的爱徒究竟是指哪位,那云止山的棋盘十几年未动,他也疑惑…… 相国寺的桃花绽放之时,玉王府中更是热闹,桃苑落英缤纷,地上积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空气的湿润气息清新中带着泥土淡淡的腥,花容的房檐上燕子筑了一个小巢,花容瞅着不亦乐乎,天天盯着里头正在孵蛋的燕子打发时间。 这阵子绯玉晗有些蠢蠢欲动,花容小心的避开他,时不时的把绯妩找来当挡箭牌,春天虽然是她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但是绯玉晗那炸弹可是摧花高手,她不敢自己撞上去。 这几日绯妩似乎是看穿了花容的小伎俩,绯玉晗那冷的冻死人的目光一扫,她就冬眠了,打死也不来。 花容无聊之极,只好看大燕子孵小燕子。 绯玉晗回来时,花容正怏怏的歪在一边打瞌睡,春季来后,夭夭越发的犯困了。 绯玉晗轻拥起娇软的身子,甜蜜的桃香袭人,某处一紧。绯玉晗脸色微烫,恢复意识时,花容已是半裸的靠在自己胸前。炽热的气息流窜,握住花容纤细的腰肢,解下自己的长袍掩住她的春光。 桃苑的落花落到绯玉晗的肩上,他也无暇顾及。不远处隐隐的有下人奴婢忙碌走动的声音,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映在花容剔透的娇颜上。 绯玉晗呼吸一滞,炽热直抵幽邃,心中邪念蠢蠢欲动,紧紧搂住怀里的瓷软,长袍之下,突入缓进。 花容眸子瞬间浸泪,意识霎时回笼,双腿被分两侧,如此的姿势,使绯玉晗愈加的肆意入侵,花容难受的后退。 侵入的力度幽邃,直抵孕育新生命的地方,花容缩着身体往后,绯玉晗眸光深幽,一把搂紧花容,紧贴自己,花容止不住的低鸣一声,玉足蜷成一团,挣扎摆脱。 不……不行…… 难受…… “娘子乖……”绯玉晗轻声哄着花容,低喃的嗓音倾尽魅惑,迷乱花容的思绪,炽热完全没入温暖幽邃。 桃苑的桃花绽放的愈加妖艳,来往的下人偶尔看到绯玉晗低声行礼,王妃似乎是累极,在王爷怀中睡着了,众人并未觉得有何异常。 绯玉晗唇齿含笑,绯然的薄唇妖艳,肆意攻城略地,掳取芳甜。 春季总是迷离的季节,绯妩是不会再来拯救花容了,这偌大的王府对花容却是小方块,无论躲到哪里,这随时随地的某人总有本事抓住花容。 到桃花所剩无几的时候,花容彻底受不了这人继续的时时刻刻发情了! “夭夭……” 花容不搭理他。 “夭夭,你变回来……” 花容继续挂枝头,不理绯玉晗那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这么多日子美得他!越长越好看了! 绯玉晗额角爆青筋,伸手就摘下了枝头最艳的那朵桃花。 花容抵死也不从,快两个月了,这混蛋还不知足!整个一色虫! 她没睡一个好觉!晚上就算了,白日她一醒来就是一个羞人的姿势挂在他身上!娘的!当她是好欺负的猫! 她就是要变成这样,你要色,色别人去吧! “娘子,你变回来……” 无论绯玉晗说什么,花容就是不变。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半眯,看着这乱蹦跶的小花,直接就进房了。 花容眉头微皱,这厮这是干什么?她是绝对不会变回来的! “你真不变回来?”绯玉晗低低道。 花容躺在一边不理他,绯玉晗额角微抽,这是要憋死他吗? 绯玉晗指尖微动,狭长的眸子带上了淡淡的狡黠,准确的摸到了小小的花朵的某位置。 “娘子……变回来好不好?” “不……” “娘子……”绯玉晗轻捏某地方,长信子一下一下的逗弄舐舔。 花容浑身打哆嗦,这个色狼! 小片的绿意左挡右挡,绯玉晗直接扯掉了那片绿叶,长信子愈加变本加厉的探入桃花的中心搅乱,花容低吟一声,猛的蹦出老远,恢复了原样。 赤条玲珑的身子缩在一块儿,抱住含着湿意的前胸,细长的眸子狠狠的瞪着绯玉晗,这个混蛋太下流了!竟然……竟然…… 花容脸色涨红,说不出口,绯玉晗上前抱起花容,轻叹:“夭夭……我是你夫君……” 春日的鸟雀叽喳,室内的低鸣持续了一个春季…… 对于这唯一的方法都无用,花容是彻底的悲剧了。 明宸宫内,暖意融融,春季都快过完了。 花容懒懒的伸个懒腰,靠在绯玉晗的怀里休息,昨夜累了一夜,身体快散架。 绯玉晗停下手中的动作,透过衣服,轻轻摩挲怀中的温香软玉。 花容拍开他的手,怒道:“你安分点!我已经很累了” “是么?”绯玉晗眸子一挑,竟然还有力气骂他。 花容对这人的贪婪程度算是领教到了深刻的地步,绯妩当初的什么春天简直就是小意思,她是真的一整个春季都没离开这人的怀里半柱香时间! “娘子,为夫努力尚且不够,宝宝还没出现……” 花容嘴角微抽,相信世上没人比他更无耻了! 绯玉晗薄唇含笑,他都已经是最大努力的直接为宝宝保驾护航到母亲孕育他们的地方了,如今也只能看运气了,如此的勤奋,总有中奖一两次吧? “娘子,今日天气正好,正是造宝宝的好时间……”绯玉晗绯唇微勾,轻咬花容下唇,低低道。 花容脸色发黑发紫,瞅准大门,随时准备飞奔。 “皇上,冷相与连尚书在外求见……”花容一愣,得救了! “是老爹!”花容眸光微亮,跳出绯玉晗的怀。 绯玉晗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她,狭长的眸子微眯,低魅道:“夭夭,你好好呆着” 说完,花容便被按入怀里,挣突两下无果,嗖的变成一朵花,飘到绯玉晗身前的几案上。 “传冷相和连尚书” “是!” 李树海手执拂尘,朝外喊了一声:“传冷相、连尚书!” 进殿的两人手里各拿一本折子,花容看着他们不语,她已经很久不曾去看老爹了,朝中之事她也很少去过问,没想到爹和连尚书看起来并没有外界传言那般不合。 两人对着欧阳晗行礼之后,便低首恭敬的站在一旁。 “两位何事?”绯玉晗语气明显冷淡,被破坏了好事,是人都不爽了。 连尚书与冷相对视一眼,齐齐站出来,恭声道:“皇上,今日老臣与连尚书出游之时听到一流言……” 绯玉晗剑眉一挑,薄凉道:“是何流言?” “皇上,臣等说出,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恕你们无罪。” 连尚书这才上前一步,沉声道:“臣等在坊间听到儿童歌谣,唱皇上生不出孩子……” “噗!” 花容缩成一团,笑的花枝乱颤,绯玉晗暗暗瞥了一眼,脸色青黑,长袖一拢,就将那朵不知好歹的小花拢入袖中。 “还有呢?”绯玉晗收好花容,抬眸冷道。他生不出孩子? “皇上自先皇驾崩,已登基数十年……各宫娘娘中亦是十几年不曾有皇子诞生……”连尚书想着措辞不伤皇帝脆弱的内心,只好委婉劝说。 “皇上,老臣认识一江湖名医,是此方面的高手。”冷相恭声婉约道。 “噗噗……”花容在绯玉晗的袖子里乱蹦跶,笑的快不行了,没想到老爹还是这么有才! 绯玉晗脸色阴郁,看得冷相和连尚书默不作声,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事,说自己无能更是要拼命,何况还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 “朕身体健康,无需两位烦心!” “皇上,臣等也是为龙脉担忧……” “皇上,这是关乎国家的大事!” “行了!朕知道!”欧阳晗狭眸盯着冷相,看得冷相冷汗直冒,皇上这是什么眼神? 绯玉晗冷冷的收回目光,挥手阻止他们继续操心此事,冷冽的声音带着戏谑:“冷相该为自己的女儿想想,冷小姐嫁入玉王府也该为玉王爷生个一男半女,让朕也了一桩心事……” 没想到说皇嗣问题竟然说到自家女儿身上,冷相脸色不太好看,他那个女儿如今也不知过得怎样,听说玉王爷已经不傻,还有不少人要往玉王府送女人。 这段日子桃夭也没回来,他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花容看到自家老爹难受,对绯玉晗极为不爽,他想孩子想疯了吧,混蛇!这可怪不得她,不是说了他俩情况特殊,有孩子简直天方夜谭。他都这么乱来了,她肚子目前也没有动静。 花容偷偷往外溜,蹦出了绯玉晗的袖子,趴在冷相的缎面靴筒上。 殿内两人又和绯玉晗说了什么,冷相便和连尚书转身退下。 花容也跟着溜之大吉。 冷相走出大殿叹口气,对一旁的连尚书道:“不知皇上因何问及小女和玉王爷,如今我也无法插手年轻人的事” “彦征兄不必担忧,冷小姐聪慧过人,我也有听小儿说起,定不会吃亏” “话虽如此,但我那女儿从未让我放心过!当初非要嫁给那个傻王爷,如今玉王爷不傻,也不知她如何了。” 花容听着老爹说这话,心中一酸,落到白玉栏杆上。 过几日她便回一趟冷府去看看老爹,虽然她带着前世记忆降生,但冷相对她是很好,当初她出生之时,母亲去世,冷府虽有几位姨娘,却多年没有添孩子,她也没有姐妹兄弟。 花容坐在白玉栏上不语,老爹是很喜欢孩子的,绯玉晗也整日的缠着她生宝宝…… 花容叹口气,摸摸肚子,可是他和那疯蛇之间哪有那么容易就有宝宝? “夭夭是不是想通了?”绯玉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眉宇含笑,将花容搂到怀里。 “想通什么?” “为你可怜的夫君我生十个八个的小皇子……” “美得你!”当她是母猪吧,什么十个……八个的……还一窝呢! “你夫君可是都被说无能了……”绯玉晗“闭月羞花”的俊颜上赤果果的写着委屈可怜,他哪里无能了? 花容一愣,想起那连尚书和老爹的话,又开始肠子抽筋,捂嘴笑。 “无能?哈哈……无能!” 绯玉晗额角微抽,抱起花容离开明宸宫。 “娘子真觉得你夫君我无能?”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危险的看着笑的眉飞色舞的花容,绯然的薄唇红艳欲滴。 花容一僵,很没骨气道:“没……没有……” “是吗?” “……是……是是是!”花容戒备的看着他,这副表情让她备受折磨,此时一见,犹如惊弓之鸟。 “那夫君就是很厉害了?” “是是是!”没人比你更强悍了,花容点头如捣蒜。 “那娘子是不是该给夫君生个宝宝?”绯玉晗笑的温柔无比,嗓音妖魅蛊惑,长信子轻轻勾掉衣襟的扣子,勾勒衣衫下的绵软轮廓。 “……” “娘子需要夫君帮忙。夫君当然责无旁贷,一定乐意效劳……” 什么! “绯玉晗!你这个色情狂!” 【073】怒杀天道门!+夭夭,有孩子了 花容撑臂支起身子准备下榻,横里伸出一只手,拦过她的腰将她带回来。 花容一个踉跄,跌到绯玉晗的怀里,回头没好气道:“干什么?” “天色尚早”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墨蓝如湖,唇边勾勒处一抹笑意,伸手轻抚花容皎润的娇颜,吻了吻她的额头。 花容眉宇微扬,轻笑:“可不早了” 绯玉晗呵护宝贝般小心扶住花容的腰肢,从身后环住她的小腹,眉间带着淡淡的几不可查的幽深,伸手将花容颈边的长命缕塞入她的衣衫内,唇角微勾: “我知道娘子最近想回相府,昨日我已让秦醉准备此事,你倘若要去回去看看,我便让他送你去好不好?” “真的?” 花容眸光一亮,歪首,手撑着下巴,怪异的看着绯玉晗。突然这么反常的好心,难道有什么“阴谋”? 绯玉晗对上花容狐疑的目光,苦笑不得,修长的指间屈曲,轻勾花容挺翘精致的鼻尖。 “胡想什么!”绯玉晗搂紧花容,下巴抵着她发顶青丝,温润的嗓音宠溺道:“这阵子憋坏了娘子,如今夫君可能有些事情无法顾及到你,你去冷府陪着冷相也好。” 经过上次之事,他不做点什么,如何保护夭夭? 冷府远离了他,也相对安全,经过上次的争斗,这城中聚集了一批猎妖师和道士和尚,他不希望自己招来的这些人伤害了他最宝贝的人。 冷彦征思女心切,又只有夭夭一个女儿。夭夭想回去看他,如此也正合他意。 花容看着绯玉晗温和的笑意,细眸敛了暗芒,唇角微扬,欣喜的点头,转眼,疑惑道:“秦醉是谁?” 绯玉晗见花容答应,心下微松,双臂圈住花容,笑道:“他是绯姨扔过来的人,做事稳妥,你跟着他一起,我也放心” “好……”花容当时没听明白绯玉晗口中的他也放心是什么意思,一直到见到他口中之秦醉时,才脸色发黑的明白他是何意。 她就觉得奇怪,那个醋坛子怎么会如此好心的在她身边放个男人?她以前院子里的男性仆从可是全被他赶走了! 马车边站着一名抱剑的中年男子,花容听凌香说他就是秦醉。花容看着这人……不……看着这只蛤蟆精,脸色逐渐发青。 一只抱剑的蛤蟆精,一只站的岿然不动的抱剑蛤蟆精…… 蛤蟆精号称世上最丑生物有没有? 花容勉强看着他的脸还能保持镇定,心里将绯玉晗骂得个狗血淋头。 王府中已经将王妃的行礼都准备妥当,绯玉晗狠狠折腾了花容一个早上才百般不情愿的放走了。 华丽的流苏马驾停在王府门外,绯玉晗抱起花容送到马车上,老妈子一般叮嘱了近一个时辰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花容额角微抽,作认真状。 “这路上,我已经交代秦醉,车速尽量放缓,娘子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停下休息。” “好……” “现在还未到夏季,一定要多多穿衣服,不要冻着了” “嗯” “冷府不比王府,如果不习惯,一定要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会让人将你习惯用的东西送过去……” “……哦” “路上不要随便掀帘子知道吗?风吹到就不好了” “……”花容眼光偷偷往外瞥,有风吗? 凌香在一边都快不行了,王爷这是怕小姐被别的野男人勾走了? “在冷府,不许随便和陌生男子说话,知道吗?遇到坏人我也不在身边,夭夭切记这点。” “……” 花容额角爆黑线,僵硬的点头。 “一定要注意在外面别吃男人的东西……” “……”老爹算不算男人?花容忍不住想这个严重的问题。 绯玉晗似乎有当老妈子的潜质,花容已经要阵亡了,细眸朝外偷偷瞟了一眼,太阳是不是要落山了? 绯玉晗看似是终于要说完了,但搂着花容没有打算放手的打算,花容隐隐的额角微抽,他该不会是…… “娘子,你明天再去相府吧……”绯玉晗认真道。 “欧阳玉!” 花容彻底爆发了!怒视绯玉晗那张精雕细琢般的俊脸,无视那蛊惑人心的俊模样,怒道:“你赶紧的滚下车去!你再坐下去,我看我甭回冷府了!” “娘子……”绯玉晗漂亮的凤眸满是不舍,抱了抱花容,回头恋恋道:“那我走了,娘子一定要记住夫君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 花容终于把这尊“佛”送下马车,招了招手,让赶车的赶紧走。 绯玉晗负手看着远去的马车,脸上的表情已不再是刚刚的殷切,狭眸深邃,暗紫锦袍无风扬起,紫金冠在阳光下散发着凛冽的厉芒,颀长的身形映出的倒影是妖兽的狰狞巨硕。 一直到天色渐黑,绯玉晗方才收回追逐马车的视线,转身回府。 · 冷府 花容打开窗,夜空中星辰璀璨。 房内的灯火依旧,淡淡的光芒散入夜色,冷彦征敲了敲花容的房门进来,花容正低首执卷看琴谱,见冷相进来,站起身: “爹,您怎么来了?”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爹刚刚从厨房端来了鸡汤,你喝点补补身子,你看你这阵子回来,都瘦成什么样了?”冷相手里端着瓷碗,放在花容面前,皱纹纵横的脸上尽是责备。 花容放下琴谱,伸手去扶冷彦征。 “爹,都这么晚了,你还做这个干什么!”花容虽是气恼,伸出的手却是去接冷相手中的碗,滚烫的温度还在,花容眼眶一酸。 冷相坐在一旁,拍了拍花容的手,慈祥道:“你小时候最喜欢爹给你做的汤!那时候阿福都哄不了你,就喜欢跟在爹的后面!你如今住在王府,爹也老了,无法再护着你。你尝尝这个,也不知道这汤的味道变没变。” “怎么会?爹做的东西味永远都变不了!爹以前还说这是娘教你的,你当时做的可难吃了,还非要我吃!女儿这不是吃着吃着就习惯了吗?”花容笑道。 “你还跟我贫嘴!没大没小的!”冷彦征眉头一竖,眉眼里全是笑意:“你慢点喝,小心烫!” 花容朝冷彦征做了个鬼面,捏着鼻子,怪里怪气道:“还是那么难喝,我就勉为其难的喝下去吧……” “你真是要气死你爹才甘心!” 味道还是十几年未变,花容薄唇含笑,抿一口,眉头微皱,脸色微变。 “桃夭,怎么了?”知女莫若父,冷彦征见花容似乎很是难受,焦急问道。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喝了,傻丫头。” 花容摇摇头,把空碗递给老爹,眉一挑,笑道:“干什么?又想自己独吞?” 冷相被她吓了一大跳,见她无事,一个爆栗子敲到花容脑袋上,敲得花容两眼泪汪汪。 “你这个逆女,一日不吓你爹,你就心里不爽快” “我哪有?”花容撇撇嘴,龇牙咧嘴的揉揉自己估计肿包的后脑勺。 冷相看着她甚是无奈,叹口气道:“爹听说玉王爷如今已经不傻了,王府说亲的不计其数都要踏平了门槛,你如果在玉王府住的不好,就回家!” “说亲的不计其数?”还踏平门槛?花容有点迷茫,她怎么不知道? “玉王爷如今一表人才,爹在朝上不是没见过,他虽不傻了,但冷戾暴虐许多,爹也是担心你……”那玉王爷如今府中没有别的侧妃姬妾,就他一个宝贝女儿,以后纳妾取侧妃,他也担心桃夭以后会受委屈。 “爹,我真的没事,子玉对女儿很好。”花容扶冷彦征坐好,笑道:“我是听子玉说某老头想我了,就回来看看某个顽固老头子了。” “又没大没小!都已经嫁人了还这般无状!” 花容虽是在说冷彦征,话中意思却是告诉他,她现在没事。冷彦征也明白花容的意思,也不再多问。 想起这几日皇上老是暗讽他的话,凑近老脸,神秘道:“女儿,你和爹说说,你现在不会还是和玉王爷各分两边不相来往吧?有没有想过要一两个孩子?” “怎么会?” “你如今也成亲一年多了,是不是该让老爹也抱抱外孙?” 花容脸一黑,突然觉得自己老爹和绯妩重合上了,来回的瞅着冷彦征这张熟悉的老脸。 “爹,你不会是太后变得吧?” “你说什么傻话!什么太后变得!” “爹!你就别操心这种事了!你赶紧回去睡吧,赶紧走吧!”花容把冷相往外推,砰的一声,毫不客气的关上门! “爹,晚安!不送!” “喂喂!你这个逆女!你有没有听进去你爹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花容嬉皮笑脸道,朝冷相挥了挥手,转身去休息。 眸光微凝,回头看着刚刚冷彦征端进来的汤碗,拿近闻了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她刚刚怎么有些喝不下去?不太可能啊?老爹做的东西味道并没有变。 难道她真被绯玉晗养刁了? · 逢源楼来往商客频繁,住着全国各地来的旅人,此时,逢源楼的一楼大厅内,几名道士正襟危坐,低头用膳。 木道子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想起绯妩和他说起的前不久发生在绯玉晗身上之事,当时他便开始怀疑可能是阿狸。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到,还真是她。 “阿狸,你怎么跑下山了?你师父知道吗?” 一袭红衣的小姑娘筷子一顿,脸色僵硬道:“我偷偷跑出来的,师父一定会生气!师叔你到时候一定要替阿狸求情!” 小姑娘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希冀的瞅着他,漂亮的眸子闪闪发亮。 木道子一僵,这张脸用这种表情看他,真让人不习惯。 “师叔,你回天道门将阿狸带回去,我和云剑还有一件事要解决,暂时恐怕无法回去”云翎和云剑对视一眼,对木道子道。 没想到那个绯玉晗竟然未死,至今还纠缠阿狸!如今将阿狸送回山,他们也可以放心的去找他。 云剑眸子深邃,低头拭剑,当日所见的阿狸的确有些不同,但他也不敢确信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一时并未提及此事。 “阿狸,彩灯节之时,你手中的玉环一直都带着?”云剑抬头问道。 绯衣少女点点头,抚了抚手腕的玉环,肯定的点点头:“阿狸带了十六年都没摘呢!” 自从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之后,师父就给了她这个,她都没有再摘下来过。 云剑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木道子仰头自顾自的喝酒,看了一眼云剑,眼眸微缩。云剑为何问这种问题? “我三日后回天道门,阿狸与我一起回去也好” 那绯衣少女脸色微微难看,抬眸道:“我暂时不想回去。” “阿狸!” “阿狸,你说什么?不要胡闹。” 绯衣少女咬唇,眸光执拗:“你们是要去对付他是不是?你们说有事,是不是要对玉晗不利?他是我朋友!我怎么能明明知道你们是要去杀他,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回去!” 木道子回眸看了一眼站起的阿狸,仰头喝酒。彩灯节当日绯玉晗自残求死,也是因为这位。 如今阿狸只有部分记忆,以及从别人口中得知的,绯玉晗十几年前曾为她做的牺牲,光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故事,她真的能明白吗? 仅仅依靠当初仅存的少量记忆,是不足够爱上绯玉晗的,当年的阿狸并不爱绯玉晗,直至最后一刻,她含冤消逝,才看明白一切。 当年眼睁睁看着绯玉晗在她面前魂飞魄散,才凄烈的喊出定不负绯玉晗的誓言。 这般惨烈之事,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明白。也难怪,如今在这位阿狸口中,绯玉晗只是她的朋友。一如当年,绯玉晗一个人守护,只在一旁默默做了阿狸口中喝酒吃肉的朋友。 只是,当年的阿狸已不是现在的阿狸。没有了那颗坚强的心,被墨渊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不过是墨渊自欺欺人的产物。 “阿狸,你真要去救绯玉晗,不管你师父?”木道子目光犀利,声音平淡无波,却是一语中心,抓住了阿狸的死穴,阿狸霎时陷入两难。 “师父他……我……”阿狸一时为难,她不想师父担心,但是绯玉晗这边她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绯玉晗不是云剑和云翎能轻易打败的,你就安心和我回天道门。” “好……好吧……”似是做了决定,阿狸点点头。 木道子见她答应,仰头灌了一口酒,没再多言。 云剑擦剑的手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闪过一丝失望。 你们要杀玉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阿狸,师父生气了,你再这样护着他,师父一定会怪你! 师父生气就生气!阿狸没做错就是不让!我不会让你们杀他的! 云剑低头径直擦着锋利的长剑,眸底微暗。 当日阿狸被师父打了一巴掌,却依旧不顾一切的跑去维护绯玉晗,结果被关进削骨楼以示惩罚。即使,当日几乎所有的天道门师兄弟都认为阿狸不该维护一个妖孽,但在她被关的时候全都跑去向师父求情…… 那时候的阿狸就是让人心底里想护着他…… “我先走了”云剑拿起剑进自己的房间,云翎看着他不语。 “佘掌柜不在吗?”清越的声音传来,云剑脚步一顿,眸子陡然瞪大,蓦地回头看向柜台的地方! 是当日的那个声音! “王妃有所不知,掌柜前几日去楼岚尚未回来,王妃如果有事,小的让老板娘过来……” “不用叫了,小妇这便来了!”佘夫人大踏步走下楼梯,身上的赘肉连着匆忙的动作抖三抖,花容抬头看到她,秀眉微挑,笑道:“我还以为佘夫人定是陪佘掌柜一起走了!” “哈哈!王妃说笑了”佘夫人走下台,凑近花容问道:“王妃这可是为玉王爷拿点心来的?王妃可有一段日子不曾来了!” 两人在一旁寒暄,逢源楼内不少人目光纷纷看向花容。 花容一身素色长裙,雪白的裙裾及地,青丝披泻,肩上云缎披风暗绣精致花纹,白绒雪缎帏帽遮住了大半容颜,秀雅的身段惹来了不少视线。 云剑握剑的手微紧,目光直直盯着花容。 木道子眼睫一跳,无声念了几句。 正与佘夫人说话的花容一顿,细长的眸子微眯,眼底冷芒一掠而过,笑道:“花容便不打扰佘夫人了。” “好好好,王妃要吃什么尽管说,小妇今日请客!” “那花容可就不客气了!”花容笑道。 转身走向顶楼,此时面上已罩了一层面纱,细眸敛去锋芒,云剑看着她从身边走过,呼吸一滞,手脚快过思想,横剑挡住花容的去路,一双眼睛复杂的看向花容。 “是你吗?”阿狸。 一旁的云翎和阿狸等人诧异的看着云剑这般奇怪的举动,他这是干什么?竟然做出此等怪异的举动? “四师兄,师父说过不可欺负弱小!你干什么拿着剑拦住这位姐姐?”阿狸不解,这位玉王妃看着好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阁下想打架?”一直跟在花容几丈之外的秦醉,见花容竟然被一个道士拦住,一时顾不上会不会被识破,举剑直指云剑! “蛤……蛤蟆!啊啊啊!”阿狸看到秦醉,连连乱蹦,一下蹦到二师兄云翎身后,一副快晕倒的表情。 木道子也吓到了,没想到花容身边怎么有这么一位?花容可是出了名的厌恶难看的人。 “妖孽!”云翎神情瞬间冷凝。 花容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剑鞘,斜眸看了一眼云剑,立刻认出他就是当初在彩灯节上的那名道士!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位就是差点害死子玉之人! 心中杀意顿起,面上却是平淡无波。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我认识你吗?” 云剑剑眉微拧,停顿片刻没说话,看到一边的秦醉,才僵硬道:“你莫要和此等妖孽在一起” 花容眸底阴寒,不知想到什么,薄唇勾起,冷道:“在下与谁在一起,干阁下何事?”话闭,花容抬指推开云剑的剑鞘,径直上楼。 云剑眼露惊诧,剑鞘上传来的强硬力道,竟将他毫不客气推开! 眼看花容就要离开。 “等等!这位姐姐,我是否在哪里见过你?”阿狸看着花容,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角。连一旁的秦醉也管不上了。 花容身形一顿,指骨微青,浑身僵硬。 是她。 那个阿狸。 “我没见过你!”花容眸光一寒,猛的拉开自己的衣裙,几乎拉的阿狸一个趔趄,扑向台阶! “阿狸!”云翎见状,迅速上前,接住阿狸。 见花容竟然就如此离开,眉头紧皱,冷道:“玉王妃,不要以为自己身份高贵就可以伤害他人!奉劝王妃一句,与妖孽在一起,莫要被反噬,自食恶果!” 花容周身骤冷,细眸眯起!杀意! “呕!”木道子打了个嗝,摇了摇酒葫芦,摇头晃脑,大声道:“没酒了?王妃,你大肚量,让掌柜的再赊我一壶吧!” 看热闹的人群看神经病的看着木道子,这人疯了吧? 花容杀意一敛,抬眸看向木道子,冷冷警告他。 木道子自顾自打嗝,摇摇晃晃的举着酒葫芦晃到了花容身边,靠着楼梯扶手,醉笑:“王妃好!” “木老头子还真是悠闲!你的徒子徒孙打扰到本王妃,你竟然还有脸跑来向我讨酒?”花容晃了晃木道子空荡荡的酒葫芦,随手扔到了小二的柜台上,嫌恶道。 “嘿嘿!许久不见,还是这么火爆!”木道子笑道。 “哼!”花容冷嗤一声,想她放了这两个道士?别忘了他们是怎么对子玉的! 云剑疑惑的看着木道子,云翎却是目光紧盯着花容,她怎么这么……这么熟悉? “王妃不如给我一个面子……嘿嘿……” 两人看起来在说酒水,只有花容明白木道子是说什么! “你倒是好算计!”花容冷着脸,见小二已经替木道子灌好酒葫芦,转身不想与这群人多做纠缠。 “好走……好走……”木道子拿到酒,挥挥手,没再说什么,花容掠过这群人离开。 “师叔……那位姐姐好像不喜欢我,都没看我一眼欸。”阿狸好像霜打的茄子,她这么不讨人喜欢?她对这位王妃莫名有很大的好感。 “她一向如此冷淡,阿狸不必介意。”木道子边喝边道。可能花容对阿狸多少有些不适反应,谁遇到这种事,都会不愉快。 云剑和云翎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木道子,他们难道感觉错了?师叔认识这位王妃,也就是说他可能见过真面目?难道不是阿狸? · 花容看着桌上各色糕点,眉头紧皱,吃了两口便有些反胃,似乎这几日总是莫名其妙的想吃什么东西,但是真正到口了又觉厌恶。 想必是最近遇到天道门的人心情不愉造成的结果。 也不知子玉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她总觉得子玉这阵子似乎是有意支开她? · 花容在冷府住的第七日,绯妩突然来找她,怪异的守在一边,就差上茅厕也跟着。 “是不是子玉发生了什么事?”花容狐疑道。 “没……没!他能有什么事?”绯妩说话闪烁,即使语气肯定,花容还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安。 “是不是天道门的人去找子玉的麻烦?” “没有的事,你多想了!”绯妩依旧在花容左右出没,花容想起前几日在逢源楼的几人,脸色微微难看。 “我要回王府!” “不行!你不能回去!”绯妩从房梁上跳下,拦在花容面前,绯玉晗让她暗中保护花容,如果花容这几日要回府就阻止她! “是不是天道门的那两个道士找麻烦?” 绯妩脸色僵硬,没想到花容竟然见过云剑和云翎?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如果花容帮绯玉晗,绝对有胜算。 花容想也没想,转身回王府。 那条蠢蛇!想找死别拉她当寡妇! 玉王府内院宽阔的桃林内此时站满了道士,上次的六名道士惊诧于师父竟然也下山的同时,尚未弄清楚情况,就来此收服云翎师叔所说的,阻碍小师叔修行的妖孽。 可是……但是……这个妖孽…… 不是上次玉王妃保护的那条蛇妖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木道子师伯竟然还回天道门了! 绯玉晗看着面前的八人,眼露讥讽。 “妖孽,今日便是你的忌日!赶快交出阿狸!”云翎目眦欲裂,想到这条蛇妖竟是化身玉王爷,那当日的玉王妃岂不就是阿狸! 玉王妃竟然是阿狸!这条蛇妖到如今还蛊惑纠缠阿狸!不能不除! 云剑杀意凛然,怒不可遏,当日几度遇到的女子竟是阿狸! “妖孽!纳命来!” 绯玉晗邪肆的瞳孔妖红,冷盯着这两人,阴沉道:“想要本王交出夭夭?痴心妄想!” 话闭,绯玉晗浮身而起,妖戾血红的鳞片瞬间出现,巨尾砰然横扫云剑、云翎! “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猛的击出可怖的深坑! 云翎脸色微变,跃身而起,与云剑成两路之势夹击绯玉晗! 绯玉晗修长五指翻转举起,炽烈的红芒化作闪电霹雳,从四面八方劈向腾空的八名道士! 六名小道士纷纷如雨坠落,惨叫声令云剑脸色铁青,手中银剑银芒翻转,化作巨大的擎天巨剑,横劈向绯玉晗! “妖孽,受死!” 云翎迅速从侧面攻击绯玉晗,斩断他的退路,迎击格斗,给云剑制造时机,以求一举得中! 银芒爆闪! 此举势在必得! “子玉!” 花容匆匆赶到,见此情形,心神俱裂,素掌邃翻!漫天密集的桃花凛冽飞舞,如刀子般锋利乱舞!直扑云翎! 花容凤眸微眯,凌空出现的桃剑赤红的光芒闪耀夺目。 手举桃剑,容不得半丝犹豫,细眸凌寒!斩劈云剑! “受死!” “锵!”的刀剑相击之声!砰的一声巨响,银芒被猛击向几丈之外,四射迸裂! “噗!” “云剑!” 云翎手忙脚乱,避过刀锋般的桃瓣,眼角瞥到口吐鲜血,被剑气猛击向十几丈之外的云剑,骇然惊呼一声。 花容细眸森寒,桃剑反握身后,直拖地面,步步紧逼! “没死?我再送你一程!” 云剑甚至连躲闪都没有做,怔然的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似乎不知道面前所站的是要取他性命之人。 她变了,她变了很多…… 是阿狸,是当初告诉他,要永远和大家在一起的那个阿狸! “阿狸……” 云翎猛然看到花容的面容,也怔在原地无法动弹,忘记了反抗,刀片般的桃瓣划得他浑身血流不止,看着一身绯红烈烈之人,目光惊滞而空茫。 花容薄唇邪肆,剑指云剑咽喉,冷笑。 “云止山七子不过如此” “阿狸……” 花容对于这个称呼很是可笑,一寸寸的靠近云剑,直直的看着他呆滞的眼瞳,冷冷道:“当年的阿狸不是被你一剑杀了吗?我可敬的四师兄?我会永远相信阿狸的?哈哈!” 花容一剑刺中他左胸,凉薄森然道:“是谁说,杀害同门猪狗不如,不如一剑了结自己!怎么样?我今日就是要杀害同门!是要下地狱呢?还是永世不得翻身?!师兄,你随着阿狸一起下地狱吧!她都死了,你们为什么还活着!你们不是要同生共死吗!” 花容一剑抽出,血溅落,喷洒一身如火绯衣,曼珠沙华般的妖冶艳绝。 云翎看着她,脸孔扭曲,陷入梦魇般的痛苦之中。 云剑直直倒到地上,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 阿狸…… 花容拖着带血的桃剑,赤红的眸子看着云翎,冷笑:“你们以为我没认出你们?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桃剑森寒,直抵云翎的咽喉。 云翎坐着不动,死灰般的眼神无神,唇齿开阖,却吐不出字句。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们毁了还不满意?我的信仰,我的梦想!我最相信的人要逼死我!” 指尖淌血,坠落地面,花容眸光赤红,冷笑。 “你知道所有亲人一夜之间要将你赶尽杀绝是什么感觉吗?你尝过一夜之间无处容身的那种绝望吗?阿狸是被你们逼死了!是你们逼死她的!云止山上,你没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是你们!是你们亲手将她送上骨火架!你们没看到她灰飞烟灭!你们没听到她嘶喊没背叛天道门吗!” “为什么她死了,你们还活着?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你们不是愧疚?为什么不以死谢罪!”花容一剑深刺! “锵!”长剑被猛的挡开!飞出几丈之外! “桃夭!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这样了!”绯妩猛的上前击开花容的剑,不要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不要想了,桃夭,不要再想了!” 绯妩抓住频临崩溃的花容,阻止她没有理智的行为,仇恨和愤怒掳获了她的心,这样只会伤害自己! 花容一把推开绯妩,一脚踢向云翎!恨不得就如此杀了他!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什么!” “我不是阿狸!我不是阿狸!我不是!我不是!” 云翎浑身浴血,不避不闪,脸上已分不清是血是泪,表情麻木。 “夭夭……夭夭别怕……别怕……”绯玉晗强行将花容抱到怀里,按住她暴烈的举动。 “我不是阿狸!我不是!我不是!” 花容拳打脚踢发泄内心的悲恸压抑,绯玉晗紧紧抱住她,无论她怎样攻击他都不放手。 “夭夭不是阿狸……夭夭……你不是阿狸……” “啊……!”花容抱头嘶声哭喊,猛的撞向绯玉晗!“子玉!我好痛!我好痛!好痛!” “夭夭……没事的……没事了……”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即使你不要我了,我也会缠着你不离开,夭夭…… “啊啊啊!”花容埋在绯玉晗怀里,嘶声哭喊。 她记起来了,她记起来了!她不想知道!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绯妩捂嘴,眼眶通红,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桃夭会这般凄厉? 花容精神频临崩溃,昏死过去。 绯玉晗狭眸紧闭,吻她的眼,长尾紧紧缠住花容,紧搂进怀里。 “我的夭夭……” 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 云止山,终年云雾缭绕,琼华殿之中,一袭白衣雪发之人目光沉静,修长如玉的指尖执起冰凉的棋子轻轻摩挲。 及地的雪色长发柔顺垂落,雪白长袍散发着淡淡不染尘埃的光华。 “咳咳”食指抵唇却抵不住源源而来的呛咳,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 “师尊,棋子冰凉,您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 “她回来了。”另一名白衣人思虑片刻,静静道。 “……”雪衣长发之人静默不语,掌心的白玉棋子透心凉,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她突然在回来的路上昏倒……”说此话的时候似乎有一丝情绪波动,看了一眼眼前温淡如水的师尊,半晌才道:“是阿狸影响了她” “阿狸怎么了?阿狸……咳咳……” “阿狸的情绪出现了强烈的波动,云剑和云翎的命盘大损,他们……应该是找到了阿狸……” · 距离当日之事已过了五日,五日来花容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 绯玉晗时时刻刻的在旁边照顾花容。 想起五日前绯妩对他说的话,至今还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温热的手掌轻抚花容平坦的小腹,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候到来。 绯玉晗俯首,侧颜轻轻贴近花容的小腹,狭长的眸子中尽是无法言语的幸福,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 孩子,他们的孩子。 夭夭,有孩子了。 五日前。 “你说什么?”绯玉晗愣愣的还没从花容被重创中恢复过来,绯妩就扔给她一颗天大的好事?一下子砸懵了,一时之间,绯玉晗表情有些怪异。 绯妩替花容小心的掖好被子,又把了一次脉,看了一眼表情扭曲的绯玉晗,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应该有十日了,夭夭可能还不知道……” “……”绯玉晗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别忘你是什么身份,这个孩子虽只有数十日,但是也相当于人类的一个多月,还有三个月要万分小心……”蛇类只有三个月,孩子便会出生,但是桃夭又不是人,这个具体的月份其实她也不敢确信。 能够有孩子,已经是奇迹了。 “我……我知道了……”绯玉晗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花容的小腹,好像碰重了一点就会碰坏孩子。 “不知道夭夭什么时候会醒,如此昏迷也是身体自然的自我保护” 绯妩将事情大概的说清楚,注意事项也说明白了,这才不放心的离开。 五日过去了,夭夭还是没醒。 绯玉晗小心的抱起花容,轻搂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和她说这件事。 孩子……他们的孩子…… 绯玉晗薄唇勾起,止不住的欣喜从心底源源冒出。 “夭夭……你知道吗?我们有宝宝了……”绯玉晗抱起花容轻咬她细薄的唇。 夭夭不是阿狸,我不会让天道门的人带走你,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我会好好保护他们,他们会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娘子,有宝宝…… · “绯玉晗,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绯妩出现时,脸上有难掩的担忧。“如果孩子是妖,花容会有一段时间很危险,需要防御猎妖师……” 在怀孩子的情况下遭遇这种事,很容易母子俱损。即使被黄金铃之类的驱邪东西打中,对孩子也是致命的。对于一个妖孽的孩子的降生,没有正道人士会欢迎,猎妖师和一般的道士和尚是断断不会留活口的! 绯玉晗脸色微寒。 “我会保护我们孩子”拼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在这近一月不显肚子时,你不要告诉花容她有孩子……这段时日,她情绪不稳,宝宝很可能会受到影响,愤怒和仇恨的反面情绪会助长孩子的妖戾……” ------题外话------ 推荐齐优《狂追失忆妻》:http:///434343。html 【074】娘子,你吃了我吧。 花容醒来时已是第七日清晨,抱膝坐在榻边不言不语,无法消化脑海中突然多出的一部分画面。 绯玉晗看着她坐在榻边已经数个时辰没改变姿势,暗暗担忧。 “夭夭,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绯玉晗把花容揽到怀里,修长的手臂从花容膝盖下穿过,抱起她走出去。 花容乖顺安静,沉默的靠在绯玉晗怀里。 室外初夏的气息清冽怡人,昔日嗷嗷待哺的稚燕此时已展翅离巢。 绯玉晗拿着瓷碗小心的喂花容,温柔的拭去她唇边的汤水,双臂揽住她的腰,轻哄道: “夭夭,还饿不饿?如果不好喝,我再去做好不好?夭夭是喜欢甜一点呢,还是要咸……” 花容往绯玉晗怀中窝了窝,眼眶微红,多日不曾说话,嗓音有些喑哑: “子玉……” 绯玉晗一怔,抱着花容的手臂一紧。 “子玉!子玉你没事我好高兴!好高兴!呜呜……”花容抱紧绯玉晗的脖子,温热的液体沿着绯玉晗的脖颈一路而下,绯玉晗一僵,狭长的凤眸轻闭,圈紧了花容。 夭夭想起来了吗? “傻夭夭……” 绯玉晗轻抚她的脑袋,由着她这般在自己怀里乱蹭眼泪,狭眸映出些许无奈宠溺。 花容嚎啕大哭,抱着绯玉晗不松手,惊动了院子里的一群奴婢下人,目光纷纷望向绯玉晗。 以血之名,以吾之灵;血誓盟约,苍生可鉴;如有来世,痴心不负! 诅咒的誓约,她到底是做到了,当初那人回来了,回到了她身边。 花容边哭边笑,绯玉晗只好慢慢哄娘子。 “娘子,别哭了” “娘子,哭对宝……宝贝身体不好……” “娘子,夫君要心痛了” “娘子,你看别人要笑你夫君有个爱哭鬼娘子了……” 绯玉晗又开始喋喋不休,花容破涕为笑,不痛不痒的锤了他几下。 “胡说!胡说!” 绯玉晗手臂穿过花容小腹,唇角含笑,搂紧一些。 “娘子,想吃什么?” “我要吃蛇肉!大盘蛇肉!这么大这么大的!蒸的、煮的、烤的都行!你马上去割肉!” “……” “哈……你去呀!我就要吃!” “娘子……你吃了我吧……” “唔……唔唔!你这个色……色……唔!” 枝头燕子啁啾了几声,初夏荷花含苞待放,垂柳依依,暖风习习…… 绯玉晗不着痕迹的护住花容的小腹,温柔缱绻的释放自己的炽热,抱紧花容的腰,使花容更贴近自己一些,花容咬唇紧紧抱着绯玉晗的脖子,炽烫在体内翻滚,烫的她低鸣一声。 绯玉晗轻轻吻她,抱起花容大步往室内走。 一室低喘轻吟,春意盎然。 · 明宸宫 绯玉晗绯唇抿出冰冷的弧线,狭眸盯着手中的信件微眯,白纸瞬间化作飞灰从殿内消失。 天道门的人一夜之间从玉楼城消失? 似乎是天道门出了什么事,云剑云翎竟然重伤之下回山? 如此也省了他许多事,如今夭夭怀着他的孩子,万事容不得他放松一丝一毫。 绯玉晗看了一眼几案旁摆的鲜桃,眸中含了一丝笑。他的桃花终于是结了青涩的果子。 夭夭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玉王府之中,绯妩几乎隔三差五的报道。 热心的程度让花容满腹狐疑,这日,绯妩刚刚离开,花容正拨弄红枫血络,没想到这琴竟然爆发出近乎妖戾的光芒,吓的花容当即停下手中的动作,上下的检查琴身,不知是不是自己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没检查出什么,花容正暗自奇怪,房外传来凌香的声音。 “小姐,陈勉总管说府外有一个女人求见。” “女人?”花容立刻想到了当日的阿狸,指尖微紧,另外的一个她?那一魂在云止山潜移默化的力量下逐渐成长,不过是带着她当年残存的一部分记忆而已,如今已不再需要她的独立灵魂。还来找她做什么? “不见” 凌香正欲去传自己的意思,没想到陈勉管家竟然到了后院,对凌香耳语了几句,凌香当场翻脸! “什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竟然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花容推开门,皱眉道:“怎么回事?” “小姐,门外来了个陌生的女人说怀了王爷的孩子!” 凌香一脸煞气的杀出去,花容脸色微抽,不是阿狸,那是哪来的女人? 花容正无聊,也就跟出去瞧热闹。 王府门外,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妖艳女子正挺着平平的肚子,趾高气扬的站在门口不知和侍卫说什么,说的侍卫勾着脑袋盯地面。 花容眉头一挑,斜着眼瞧了瞧,真是有范儿,典型的找上门踢她馆的,当即胸中斗志昂扬! “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拦着不让人报信!你知道我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出事了你担得起吗!” “我可是有两个多月了!是王府未来的世子!” 花容一出来就听到这位的高声,细眸瞟了一眼她的肚子,两个月? 那厮两个月前出门了吗?花容努力想了想,那混蛋当时没日没夜的折腾她,她都在半昏迷状态,如果出去偷腥她估计也不知道。 那女人一见花容,护着肚子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她,花容脸一抽。这女人是担心她来个“一不小心”撞掉她的娃? “王妃,穆小姐她……” 陈勉正准备说什么,花容手一举,示意他不必开口,这位不用看也知道是来干什么的。花容踱着步子,细眸上下扫了一眼这位穆小姐,慢悠悠道: “穆小姐认识我家王爷?” 穆碧彤扶着腰,冷瞥花容,眉头微蹙,不认识会跑上门? “想必这位就是冷小姐?” 花容眉一扬,还知道她是谁,不错。 “听说冷小姐与王爷成亲一年多,王爷碰都没碰……” “……”花容薄唇微扯,碰都没碰……那条色虫…… “王爷如今仪表不凡,可不傻了,冷小姐既然自命清高不愿意委身,何必要霸着王妃之位不放?难道王妃不知道,男人三十如狼?王爷与妾身一见钟情,恩爱缠绵……” “然后就有了?”花容阴阳怪气道。 穆碧彤得意的看着花容,轻抚平平的肚子,撑着腰身,开始像花容看她一样昂着脖子扫视花容,冷笑道: “王妃既然不生蛋,就别占着不挪窝,玉王府也要传宗接代,王妃既然办不到,何必还要纠缠王爷?鸠占鹊巢!王爷现在岂是你攀得上的?王妃以为百般阻止王爷纳妾就能保住自己?真是可笑!” 花容眸光微冷,绯唇微勾,踏近一步,倏地出现在穆碧彤的身前! 穆碧彤一惊,条件反射的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霎时惊恐的看着花容! “你想干什么!救命啊!这个恶毒的女人要打掉我的孩子!救命!” 门内站了不少人,王府的侍卫目视前方如石雕,府内的其他侍婢下人各干各的,全当看不见! 花容指尖碰了碰她的肚子,那女人杀猪似的尖叫,花容不理这人,朝忙碌的其他人问道: “她是不是真有了?怎么看宝宝?要不要剖腹看看?割开就能看到吧?” “……!” 众人额角冒汗,为这女人默哀三分钟。 穆碧彤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都在抖。 “我……我告诉你!王爷知……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花容微微弯腰,眸光微暖,这个女人真的有宝宝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平?不是说怀孕的女人肚子都很大吗? 花容撇撇嘴,摸了摸自己平平的肚子,一时甚为怅然。 那色蛇最近虽然还缠人,但竟然没说孩子了,奇怪,而且她感觉的出来,他这阵子动作都轻了很多,以往她早上是起不来,但是现在勉强还能保持清醒。 他这是什么意思?!花容气势汹汹的盯着穆碧彤的肚子,别告诉她这孩子真是那混蛇春季发情留下的,小心她剥了他的皮当披肩! 绯玉晗回府时,就见大门前直挺挺的站着个陌生女人,不见花容的身影,那女人看到他,顿时目露欣喜,泣声道: “王爷救我!王妃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绯玉晗狭眸微凝,棱角分明的脸上冷凝如冰,修长的指尖捏住了这女人的双颊,冰冷道: “本王的孩子?” 穆碧彤被他毫不留情的手劲捏的脸色发青,浑身都在颤抖,这位真是当初的那个玉王爷?当初在逢源楼的那个傻子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虽然都说玉王爷变了,她也远远见过,但是人变正常了,性子难道也会变?当初他曾朝她傻笑,被人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她可是自动送上门! “不……不是的!王爷!我是清白之身!王爷,您忘记我了吗?我是穆姐姐!我……我一直很想念王爷……” 绯玉晗红唇勾起一抹弧度,眸底森寒,这个女人记忆中完全没印象,竟然跑来他的府中说什么有了他的孩子!还不知道夭夭会不会生气! “来人” “王爷”旁边的几名侍卫立刻出现在绯玉晗面前。 “拖出去扔了!” “是!” 穆碧彤脸色惨灰,浑身都动不了!他竟然要直接扔她! “王爷饶命!王爷!王爷我再也不敢了!王爷饶了我!” 绯玉晗处理了碍眼之人,匆匆赶往花容身边,边疾走边问陈勉:“王妃现在怎样?”那个女人跑过来不会对花容造成什么影响吧? 陈勉一阵头皮发麻,低声道:“王爷,王妃不久前去了相国寺。” “什么?!” 绯玉晗脚下步子一顿,脸色煞白!转身就不见了! 夭夭竟然跑去了相国寺! 现在夭夭是不能去那里的! 孩子是他的血脉,一定会影响到夭夭! 绯玉晗闪电般往相国寺飞奔! 一定要在夭夭赶到相国寺之前抱回来! 花容慢悠悠的在街头散步,街道上行人如织,花容偶尔瞧瞧街道边的摊贩上摆的小饰品,人影汇入人流。 “老板,这个要多少钱?”花容拿起一只孩子玩耍的小摇鼓摇了摇,扁圆的小鼓左右系着小圆木,摇一摇,鼓声响亮。 “六文钱”摊主见花容喜欢,笑道:“夫人是要买回去哄孩子吧?” 花容没说话,将钱递给摊主,摇了摇小鼓,转身正准备离开。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 “阿弥陀佛”伽罗和尚淡漠的瞳眸看了一眼花容手中的小鼓,双手合十,念道:“施主孽障已深,回头是岸” 花容不愉的看着这位,又说什么鬼话?老是神神叨叨的。花容没理他,当这位不存在,直接就擦肩而过了。 “施主请留步” 花容对这和尚很是无语,继续无视。 可惜花容是要去相国寺的,所以…… “喂,和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跟着我做什么?我是不会给你香火钱的。” 伽罗淡若净水的眸子有些怔然,低首合十,一本正经道:“贫僧不是向施主要香火钱” 花容脸色有扭曲的前兆,难道和尚的脑子都长的比较另类? 花容又走了几条街道,伽罗依旧不前不后的跟着,花容薄唇一抿,叉腰摆出一副悍妇的模样,怒道: “你有完没完?难道看上本人了?可惜本人对和尚没兴趣……”花容仔细的瞧了瞧伽罗,又恶毒的加了一句:“尤其是男生女相,一看就是短命鬼” “……” 伽罗果然是有修养的和尚,面不改色心不跳。 花容对这种打不过又甩不掉的人很无奈,相当郁卒,摇了摇手中的小鼓,干脆往伽罗的手里一塞,转身就走了。 “就当是我送给你和珈萝的未来孩子的吧!” “阿弥陀佛,施主慎言” “……” 花容举足狂奔,一路的踩狗踢猫,做了诸多造孽之事后,终于甩掉了身后阴魂不散的和尚。 举目远望,相国寺就在不远处! 花容刚一抬脚,又一道声音打断了她兴致高昂的大迈步! “等等!” 花容一转头,脸霎时黑到底。 【075】痴缠,蛇性妖魅 “和尚,你有完没完?” “阿弥陀佛,施主……” “你别在阿弥陀佛了,大师,你到底想干什么?”花容最近脾气暴躁,没什么耐心。 和尚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也不与花容计较,念道:“施主莫要去相国寺” 花容一怔,没怎么明白伽罗的话,疑道:“你不是和尚吗?”哪有和尚阻止香客进庙烧香的? 伽罗有一瞬不解,难道她不知道她如今不能进相国寺? “施主,妖兽幼子……” “娘子!” 伽罗尚未说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花容还没来得及转头,眼前景物上下颠倒,身体离地了! 绯玉晗抱起花容揽到自己怀里,护小鸡似的护得滴水不露,冷颜看着伽罗和尚。 “子玉?”花容脸一垮,凉凉道:“你不回去陪你未来的世子到这里做什么?我这不下蛋的母鸡鸠占鹊巢还是趁早滚蛋。” 绯玉晗俊颜微抽,那个死女人竟然敢说夭夭鸠占鹊巢? “夭夭,不要胡闹,跟我回去。”绯玉晗护紧花容,冷冷的看着伽罗和尚,夭夭腹中的孩子尚未长成,竟然就招惹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这阵子不能随便让夭夭离开王府。 “伽罗大师有何贵干?” “阿弥陀佛,妖孽之子,害人害己。” “不劳阁下操心” 花容有些怪异的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虽然她是不太相信府中的那个女人真有子玉的孩子,但是这伽罗话中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她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两人搞什么玄机? “子玉,他说什……” “娘子,我们回家!”绯玉晗不容花容出口,抱起她就从原地消失。 这附近是相国寺的地方,猎妖师聚集,多呆一刻多一份危险! 绯玉晗离开不久,原地出现了数名身穿长袍,手握金杵,背负七星剑的猎妖师。 “刚刚似有妖兽气息?” “许是弄错了,这里靠近相国寺,哪有妖孽胆敢在此地出没?” “说的也是!” 没看到可疑之人,一群人转身离开此地。 伽罗和尚从树下步出,双手合十,垂眉:“阿弥陀佛,佛祖宽恕” 屈起的指尖微闪,透明的护罩似是刚刚消失不久,红漆精致的小鼓有些不搭的出现在他手中。 伽罗思考片刻,带着小鼓进了寺院。 · 绯玉晗第一时间护紧花容,直接抱回了家,刚放下,花容不客气的一栗子赏给他! “欧阳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那个和尚说什么妖孽之子?那妖怪不是眼前这位?她又不是妖怪! “绯玉晗你是不是在外边有私生子没告诉我?” “又开始胡想乱猜!”绯玉晗颇有几分无奈,揉了揉花容的脑袋,将她抱到怀里。“我哪有什么私生子?如果娘子乐意,夫君倒是可以考虑要个共生的宝宝。” 绯玉晗狭眸斜挑,指腹摩挲花容软绵绵的唇,呵气如火,花容一凛,不客气的拍开他不安分的手。 “真没有私生子?” “真没有!”绯玉晗绯唇含笑,从身后搂住花容,修长的手臂护在花容的小腹上,侧首轻轻吻吮花容微润的唇。 他没有私生子,有的是夭夭腹中还在悄悄成长的正大光明的孩子。 花容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柔和温软,似乎是因为什么而变得温柔,微张檀口,任他长舌探入。 她相信他,如果这世上所有人都背叛她,她也相信他不会。 “子……子玉……”花容喘息,轻微撇开他炽热纠缠的吻,绯玉晗轻轻吮她细瓷般的脖颈,嗓音邪肆微哑: “怎么了……娘子……” “我……我万一没法怀孩子怎么办?”花容哽了哽,很是委屈。“桃核才能长出树苗呢。” 她怎么说也是植物,桃树都是桃核长出新生幼苗,万一她根本不会怀孕怎么办?她看得出来子玉很需要一个孩子,她感觉得到他的迫切,而且欧阳晗需要一个皇子,她万一和他生不出来孩子怎么办? 她们同房也有差不多半年多了,都如此频繁的纠缠,她都没有孩子,真的太奇怪了。 绯玉晗绯唇一顿,微尖的牙咬了花容一口,含舌吮住,低低的笑,狭长凤眸浸出温暖心疼的笑意。 “夭夭,要不要夫君再努力努力?” “……!”嗖的一声,花容穿门而过,消失了?“你找你的那位雀去吧!我这只鸠还是自己找巢!” 绯玉晗收起长长的信子,眸子浸满温柔的笑意。 夭夭是在为他吃醋? · 这几日花容开始变得有些嗜睡,饭量更是大的惊人,总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清晨,阳光透过窗纱射入室内,榻上的鸳鸯锦账透出纠缠的身影。 花容肢体如蛇般缠绕着绯玉晗轻蹭,绯玉晗某处冒火僵硬,对于自己的娘子突然醒来就做出此等惊天之举,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 “子玉……” 花容媚眼如丝,如蛇般伸出长舌舐舔绯玉晗红的冒火的薄唇,浅尝即止的轻点,玲珑的曲线半裸,肌肤摩挲温热烫人,贴着绯玉晗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绯玉晗呼吸急促紊乱,健硕的身躯渗出汗意,夭夭这是赤果果的勾引。 绯玉晗猛然翻身压下怀里软绵绵的身子,加深两人的接触,花容低吟一声,修长的双腿勾缠磨蹭绯玉晗,绯玉晗瞬间脑子充血,失控的俯冲。 室内霎时阳光柔暖,低喘和着吟泣交织,花容素指紧抓床单,指骨微青,娇颜红透,身体不受控制的随着绯玉晗起伏。 厮磨密实的有些疼痛。 阳光绕了一个弯,几案上青瓷瓶上的青枝倒影拉长,室内的温度才稍稍降低。 绯玉晗退出花容的身体,修长的手掌覆在花容的肚子上,淡淡的红芒微闪,缓缓消失。 他猜的不错,他的孩子毕竟是不同的,成长的速度如此迅猛,对夭夭的影响似乎变大了,竟是影响了他们母亲的行为。 这孩子太皮了。 绯玉晗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拂去花容脸颊凌乱的青丝,因为一上午的激情,夭夭似是累了,沾染媚色的娇颜透着疲惫,闭阖的眸子安静而温暖,绯玉晗轻轻吻了吻被自己吮肿的娇唇,把花容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些。 夭夭因为孩子的缘故似乎有了蛇的一些习性,如此反常的行为,也不知会持续多长时间? 如今肚子是快显了,恐怕过不了半月,夭夭就该察觉到异常。 旁晚时分,花容才浑身痉挛的起身,脚软腰痛。 她早上是怎么了?那混蛋是不是又对自己使用媚术?疼死她了!花容暗骂一声,扶着腰才稍稍好受些。 感觉小腹温温的,花容怪异的心中一暖,低首,不由自主的摸向肚子。 绯玉晗进房时,刚好看到这一切,夕阳的余晖映在夭夭的侧颜上,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温暖的场景,温柔的动作让绯玉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即使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似乎天性般的,夭夭就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举动。 “夭夭,饿了吗?” 花容转头看他,轻笑点头:“很饿。” 绯玉晗眉宇间皆是笑意,如此,希望一直这样…… · 夏日骄阳似火,燥热而烦闷。 午膳时,绯玉晗尚未赶回来,外面阳光正烈,花容看着眼前油腻的饭菜,阵阵反胃。 “王妃,吃一点吧,王爷刚派人过来,宫里似乎有些事脱不开身” “王妃,这些饭菜都是照着你平日的口味做的。” “王爷今日不在,王妃……” 花容有些烦躁,握着茶盏的手微紧,额角青筋微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旁边喋喋不休的奴婢和下人不断说话,比窗外的虫鸣更为聒噪,花容眨了眨眸子,心中气血翻涌,胸口隐隐有些暴戾。 “王妃……” “够了!滚下去!都滚!滚出去!” “砰”的一声!花容猛的摔碎了手中的杯盏,破碎的瓷片四溅,吓呆了一群下人! 齐刷刷的跪下! “王妃恕罪!” “王妃恕罪!” 一群人俯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花容。没想到王妃突然生这么大的气,王妃以往从未如此! 凌香刚刚出去端东西,一回来就看到小姐竟然如此勃然大怒!立刻飞奔过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凌香立刻上前安抚花容。 花容回神,看到眼前的场景,眉头皱成一团,手抚额头有些无奈,挥了挥手,冷淡道: “都下去吧。” “是” 一群人立刻躬身退出去,只留下凌香在一旁伺候。 “凌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刚刚竟然想把茶杯扔到那女婢的脸上!” 花容按住额头,有些烦躁,不知该怎么解释,心中有一股戾气,不受自己控制,使她变得浮躁而蛮不讲理。 “小姐,没事的,一定是天气太热了才会如此,王爷稍后就会回来,您先去休息吧。” 凌香没敢说出来,她感觉到小姐身上的确隐隐环绕了一层妖戾,虽然不明显,但是的确是存在的。 花容刚踏进房门就有一名奴婢送了一封信过来。 花容有些疲累,勉强看完信件,眉头皱起。 珈萝要回国了? 信中说希望她能到逢源楼一见,她想最后听听红枫血络的琴音。 花容扫了一眼信中约定的时辰。 今日未时相见。 如今午时将过,即将到未时。 花容看了一眼屏风后静静躺着的红枫血络,叹口气。 · 逢源楼的掌柜尚未从楼岚回来,佘夫人今日也不在。 花容走进逢源楼,竟在一楼的一角看到了珈萝正独自喝酒。 珈萝看到花容,挥手招呼她,花容今日并未带谁出来,身后背着红枫血络的琴盒,独自一人竟有几分流浪的随性。 “坐吧!” 花容放下琴,坐在珈萝的对面,看到桌面已凌乱的摆放了不少的酒瓶,抬眸道: “公主保重” “保重不了”珈萝仰头灌了一口酒水,嬉笑道。“我这种人是不是很招人厌?你看,那些人明明很厌恶我,却还是不得不摆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我现在要走了,他们一定心里高兴死了!” “公主喝醉了。” “我没醉,我知道我很清醒!”珈萝打个酒嗝,无所谓的轻嗤一声,就近拉住花容的衣袖,目光紧紧盯着她。 “你告诉我,怎样让一个人爱上你?怎样才可以?他为什么十几年看都不看我一眼,从来不主动和我说话,和对别人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什么他都看不到!他就只看到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才见一次,他就对你另眼相待!” “你说!你说!是不是因为你会弹红枫血络!是不是!” 珈萝开始胡言乱语,拉扯花容的衣袖,花容抓住她的手,一把扯开!冷颜道: “你说什么?” 珈萝一顿,盯着花容不放,突然阴寒吼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不要狡辩!你是不是勾引伽罗!你勾引他!妖精!妖精!” 尖利的声音吸引了旁人的注意,不少目光投射向这边,毕竟伽罗这个名字没多少人不知道。 花容眸光森寒,素指执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摩挲,光滑的瓷玉触感滑腻而冷硬,抬头冷道:“公主此话从何说起?本王妃与伽罗和尚不过几面之缘” “哈哈!几面之缘?当初的傻子都已经不傻了,你还是那么喜欢勾引别的男人?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会可笑的将你送给他的东西那般小心收起!” “如果不是你使用妖术!伽罗不会护着你!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是妖孽!当日你本来没这么容易被欧阳玉带回府!都是他在暗中帮你!你还狡辩!” 花容指尖微紧,暗自皱眉,伽罗和尚护着她?他不落井下石杀绯玉晗,她都要多谢佛祖保佑。 “我并未送东西给他” “你胡说!”珈萝冷嗤一声,尖声道:“那个小摇鼓我亲眼看见你给他的!” 花容愣了半晌,那只小鼓不是她说送给伽罗和尚和珈萝公主的孩子的东西? 花容抬头看着脸色扭曲,怨毒的看着她的珈萝,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反感,当初的小女孩竟变得这般扭曲。花容原本开口的解释闭嘴没说。 随意抬指执起酒盏,轻抿一口,花容冷笑道:“正是本王妃送的!怎么?公主嫉妒?本王妃就是喜欢那秃……喜欢伽罗大师又如何?” 你能奈我何? 花容恶意反击,当她是那尊不会说话的佛像? 珈萝气的胸口起伏,猛拍桌面,逼近花容,尖声道:“你终于承认了!妖精!你不是很厉害!我看你今天还怎么活着回去!” 珈萝说完,一把抢过花容放置一旁的红枫血络,猛的摔碎手中青花瓷盏! “还躲着干什么!出来!” 花容一凛,细眸微眯,执杯的手一顿! 猎妖师! 逢源楼四面八方冒出数十名身穿奇装异服,背负七星剑的猎妖师,虎视眈眈的盯着花容。 “怎么样?本公主说的不错吧?”珈萝冷笑道。 花容轻酌一口酒水,垂眉敛了眸光冰寒,她怎么不知自己是妖?竟然还招来如此多的猎妖师兴师动众? “公主所言不假!这女子的确是魅惑的蛇妖所化!”只见一名身穿灰褐袍子的中年猎妖师一手执三清铃,一手握八卦镜,戒备的看向冷淡的花容。 “妖孽!本天师今日便收了你!” 逢源楼内的其他的客人怪异的看向这群人,一时不知是该相信哪边,玉王妃是蛇妖?众人脸上露出荒诞的表情,反观花容,悠闲自在,两方反差让人觉得这数十名衣着怪异之人滑稽可笑。 花容一口饮尽杯中酒,冷瞥一眼这群人,嗓音凉薄:“公主真是有见识,竟相信这般怪力乱神?要收本王妃?” 花容摩挲杯沿,薄唇勾勒一抹讥讽。 珈萝脸色铁青,反唇相讥: “玉王妃真不愧是千年蛇妖,竟然到现在还这般的淡定自若,珈萝真是自愧不如,世上有无妖兽,想必没人比玉王妃更清楚!” 珈萝说完,手一挥,一群猎妖师齐齐围住花容! “那个楼岚公主疯了吧?” “真是可笑,竟然相信这种东西!” “她说冷小姐是妖怪呢!怎么可能!” “是啊!当初冷小姐出生时,我都听说过!这个珈萝公主因为那个伽罗大师,怀恨冷小姐吧!” 一旁喝酒的人群也不躲避,纷纷以人人都听得到的悄悄话讥笑珈萝公主,珈萝杏眼怨恨的看着花容,阴狠道: “本公主今日就要这群愚蠢之人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蛇妖!你得意不了多久!”转头狠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公主收拾这条蛇妖!” 一群猎妖师面露不愉,却并未和她多计较,猎妖师的宗旨便是斩除妖孽!面对自己面前的妖怪,不许他人指使也定不会心慈手软! 即使旁人看不清,但他们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女子周身浓郁的蛇妖气息! “妖孽!还不快快显出原形!” 带头的中年猎妖师,手中七星剑猛的斩向花容! 花容细眸一冷,猛的抬脚一脚踢向长凳!长凳直直飞扑向那猎妖师! “砰!”的一声,猎妖师一剑劈断长凳!直逼向花容! 花容手中酒盏猛的掷向他的七星剑!在他倏地近身之时,迅速退闪躲避剑气! 银芒剑气直直劈向花容! 一缕青丝削落,花容皱眉,为何这种驱邪的东西竟然对她有效?这是为何?!她分明不是妖! 指尖翻转,细眸微凝,如此之多的人,看来不动手是没有办法出去了!细眸闪过嗜血妖红,五指成爪! 蓦地!逢源楼内,桃瓣纷飞! 花容躲闪开四面而来的剑气,手中快速结印,桃瓣化作利器铺天盖地的卷向这数十人! “妖孽!” 那中年猎妖师猛的被击退数十步,撞翻了不少桌椅,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瞳孔微微瞪大,不可思议的看向花容,为何不是蛇类的利器鞭子?竟然是桃花! 霎时逢源楼之内轰然!诧异的看向花容!桃花!竟然是桃花!她……她竟然……凭空变出了桃花! 那中年猎妖师眸光一转,迅速执起手中的八卦镜,猛的照向花容! 任何的妖孽只要被他的八卦镜照到,都会照出原形! “妖孽!快快现形!映!”猛的一声大喝!一阵金芒猛的照向花容! 花容眉头拧起,素指邃翻!银剑在手!直直劈向那猎妖师! “走狗可笑!” 那人脸色微青,猛的使力摧向八卦镜,一阵刺眼的光芒射向花容周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镜子吸引!都说任何妖怪都会被照出原形! 猛的看向镜子,霎时所有的情形一览无余!蓦地!所有人瞳孔生生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镜中照出的情形! 那中年猎妖师一愣,不明众人脸上表情代表的是何意,转头看了一眼,霎时,瞳孔紧缩!骇然的看向凛凛而立的花容! “你!你你……你竟然……!” 花容不解,目光无意瞥向那可笑的镜子,霎时,骇然布满瞳孔!什么?!怎么可能! 【076】我不是母鸡!我不要下蛋! 蛋?! 花容脸色发黑,这是什么情况? 镜子中竟然*裸的就是两枚蛋!蛋壳上银色的精细纹路还不是很清晰,散发着淡淡的古老的妖兽红芒。 逢源楼的一群人咽了一口唾沫,僵硬的转头,看神经病般看向那中年猎妖师。 花容也和这群人一样,怪异的看向那脸色僵硬的猎妖师。 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两枚蛋吧? 花容冷嗤一声,退后几步,讥讽道:“天师真是道法高强,小女子自愧不如” “你!你这妖孽休要得意!这群凡人不知你的真面目,我等岂会被你愚弄!” 中年天师迅速收起八卦镜,却有些底气不足。想起当初他们是看在珈萝公主信誓旦旦的保证下才到此收妖,而且这女子身上的确有妖戾气息,本以为是蛇妖,却不曾想到她用的竟是桃花! 蛇类是不可能召唤此等灵物,桃树不是妖邪所能操控! 更没想到的是,这镜子中出现此等前所未有的情况!他从未遇见! 这女子不可能是两枚蛋,但是她周身的妖气却是蛇妖所有! 她不是妖孽,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身边有妖孽,她常年沾染!她竟能召唤桃花,恐怕是修道之人! “阁下乃修道之人竟与蛇妖为伍,不怕天谴报应!” 花容红唇微勾,冷凝道:“天师刚刚还口口声声称呼我妖孽,怎么?如今如此之快的改口?” “就是啊!我看,他们就是一群神棍!” “欺世盗名之辈,又想做什么?” 一群猎妖师闻言愤愤,怒道:“我等以斩妖除魔,造福苍生为念,岂是尔等可以理解!” 花容眉一挑,多看了他们一眼,不语。 逢源楼内安静了数秒,听到此言,猛的掀起了狂笑拍桌子的叫喊声! “哈哈!你们听到他的话没有?造福苍生?哈哈!” “我还是救世主呢!赶紧滚吧!” “一群骗子还在这里装神弄鬼!” 酒楼内讥讽声此起彼伏,那大胡子的中年猎妖师长袍被砸了不少的饭菜,跟着他的十几名年轻猎妖师更是被人砸的脸色涨红,指骨紧捏。 “我们走!不要为此等小事而不高兴,要坚定自己的信仰!”那中年大胡子猎妖师大喝道,手中的三清铃因他手劲而有些轻微晃动。 花容脸色微微难看,手覆微疼的小腹。 “是!师父!”那中年大胡子的猎妖师也不多停留,看了一眼花容,转身便出了酒楼。 “等等……”花容站直身,细长的眸眼中带着辨不明的情绪。 那群猎妖师回头愤愤看她。 “斩妖除魔的口号不是随便谁都能负担的起,要喊就要认清现实!” 那中年大胡子身影一顿,转眼离开。 花容倚着桌子坐下,嗤笑。 斩妖除魔,拯救苍生?她当初不也是一身正气的以此为念?念此句曾被多少人白眼?多少次因此而被当成疯子追赶的狼狈而逃?以为念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是救世主? 逢源楼内再度恢复安静,花容抬眸看到正抱住红枫血络准备悄悄离开的珈萝,低嗤道: “公主以为得到谁的心,是勾引能得到?倘若真是如此,那如此廉价的心要之何用?公主自身不正,如何让他人欣赏?” 珈萝出门的身影一顿,冷冷回击:“我不会输给你!伽罗不过是没看到你的真面目!” 花容也不想继续纠缠此问题,既然不明白,她说了也无用。 细眸扫了一眼安静的红枫血络,指尖微动,琴音流泻。 “啊!”珈萝尖叫一声,一把掷开血色的琴。 锋利的琴弦伴随悠扬的乐声,瞬间割裂了珈萝的食指!被珈萝抛掷瞬间,嗖的一声回到花容身边的桌上。 珈萝顾不得指尖上的伤口,见此情形,脸色青黑! 认主!这个把琴竟然排斥它!难道它忘了自己才是它的主人!不过是一件物品,竟然敢自作主张! “冷花容,你别以为用妖术就能控制这把琴!伽罗不会被你迷惑的!我一定会让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公主好走,恕不远送。”花容冷道。 “你……你你!哼!”珈萝猛甩袖子,恨恨离去。 世界安静了。 花容触碰琴身,叹气。 竟然还是如此,妖戾嗜杀的锋锐之气,这琴竟然因她的缘故而走向了妖琴之路。 只能当武器的琴,肃杀戾气才如此强烈。 她刚刚不过是触到它的琴弦,竟然就割破了珈萝的手,见血。 她是真的有妖气,不然不会被打中,不会听到三清铃的声音就无法忍受。 那猎妖师并不像是诓骗人,那么他是真的觉察到自己的不正常?那镜子中的两枚蛋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的出来那群人不是那么简单的猎妖师,不可能带出的防身斩妖的八卦镜有问题,那么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怎么会是显出两个蛋呢? 那两个蛋只是大概的看到一个形态,甚至没有长好,还那般小,看着有几分眼熟,好像曾在书房中的书籍中见过…… 那形状和淡淡的纹路…… 花容努力想着像什么,总感觉摸着了边又触碰不到…… 是什么……好像是…… “……!” 花容猛的站起!眸子霎时瞪大!想起来了! 蛇卵! 是蛇卵! 她是蛇卵? 呸呸呸! 蛇卵……蛇卵……蛇卵不就是小蛇…… 花容脸色霎时脸黑紫黑紫!看着面前散发着淡淡几不可见的妖戾的琴,瞬间醍醐灌顶! 绯玉晗! 她……她……她竟然怀了两个蛋!那混蛋的蛋! 花容几欲昏厥,眼前发黑。 那混蛇竟然是卵生!虽然大部分蛇都是卵生,但并不是只有卵生的蛇!他好歹都是修炼的大蛇妖了,为什么自己怀的会是蛋!她又不是母鸡! 花容一手抚额,她难怪这阵子行为怪异,竟然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在腹中! 她不要生蛋,不想和母鸡一样! · 绯玉晗获知花容不吃饭发脾气之事,匆忙赶回王府时,花容已经在安静的用午膳,正常的让绯玉晗有些疑惑。 “夭夭,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我立刻去做好不好?” 花容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从饭碗上抬起头,凉凉道:“你觉得我像是胃口不好吗?” 绯玉晗揽过花容,自然的圈住她,双手交叠在她的小腹,轻笑道:“娘子要多吃些才好……” “多吃些,宝宝就长得快?” “……” 绯玉晗瞬间安静,没说话了,花容背着他不知道他的表情。 “我就猜到你一定是知道我已经有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个混蛋!我差点就被一群猎妖师当妖怪收了!” “什么?!”绯玉晗脸色剧变,立刻扳正花容,仔细的检查一遍。“你伤着了吗?在哪儿?是谁做的?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不是不许让你出去吗!” “我没事!”花容拉住自己的衣服,阻止他进一步的检查,她要是有事还能坐在他面前! 绯玉晗脸色却没有多放松,越加不放心。 “以后你必须在我身边三尺之内!” “什么?!”花容立刻翻脸!“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的那两个蛋!” 绯玉晗不理花容时不时的无理取闹,把她按在膝上,端来东西就开始喂,花容一边吃,一边骂绯玉晗没蛇性,吃完继续骂。 “我不要生蛋!” “绯玉晗!你听见没有!我不想当母鸡!” 绯玉晗剑眉一挑,夭夭可不是母鸡。都已经有宝宝了,不想生蛋也得要生了。 “好了,夭夭乖……不生蛋不生蛋……”绯玉晗还是要以娘子为上,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管说好就是。 花容又不高兴了,气道:“你竟然不要我的宝宝!绯玉晗你这个混蛇!就是蛋我也要生!” “好好好……夭夭要生蛋宝宝……”娘子的话就是圣旨。 “绯玉晗!我不要生蛋!” “……” 有宝宝的娘子绝对什么都是正确的。 只管忍就是了。 · 宝宝一个月的时候,花容已经很显肚子了。 玉王府之中总算是知道为何王妃这段日子脾气暴躁没人性,没想到是有小世子了! 花容附近绝对是连树上的知了都不敢叫一声,叫一声就被凌香干掉了。 吵到小姐和未来的小宝宝真是该死! 花容看着窗外,树上到处啄知了的楚乌正忙得不可开交,花容嘴角微抽,没这么夸张吧? “凌香,你下来!”这么热的天气,她那一身黑毛要热死了。 楚乌嗷嗷了两声,停在花容的窗台却没进去。 绯玉晗长长的尾巴一把带上了窗户,把楚乌拒之门外,楚乌扑扇几下翅膀飞走了。 “喂!绯玉晗!你干什么!” 花容正欲发飙,绯玉晗红唇勾起,长尾绕了花容几圈,把她带到身边来。 “靠着你夫君便不热了,过来。” 他和夭夭在一起可不喜欢别人在旁,即使是夭夭的心腹也不行。 花容朝外念了几声,这次转过身就着绯玉晗凉软的身体休息。 她刚坐下,小腹一阵异动,花容有些惊恐的看着肚子。 为什么才一个月就这么大?好像有四五个月一样!到九月的时候她甭活了! “子玉……” “嗯?”绯玉晗正低着头看折子,长信子窜进怀里花容的衣领揩油绕圈,甜蜜的气息让人不想停口。 “我……宝宝是不是长得快了点?”简直就是飞速! “嗯”绯玉晗玉颜酡红,夭夭怀了孩子后,果然这里大了很多……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行房了。 “这么大的蛋,我生不下来……” “嗯”挑开裙带,长尾小心的将花容往自己怀里贴了贴。 “绯玉……唔!不行!”花容脸色一寒,夹紧腿,怒视缠绕的混蛇!“宝宝很脆弱!你自己解决你自己的问题!” 想到她当初不知道宝宝的存在,任意让这混蛋占尽便宜,一时怒意不减,万一宝宝因为他的动作出了什么意外,她找谁哭去! 绯玉晗没有放手的打算,圈紧花容低呵,扶住她的腰,低魅道:“夭夭,宝宝是我的,不用担心……”他们比他们的母亲都强健,怎么会因为他对他们母亲合理的要求而出事? 花容脸一红。 “不行!” 她现在很不方便,肚子大了,这混蛋竟然还提出这种要求!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她肚子相对于一个月的身孕来说简直大的离谱! “夭夭……可以么……”低惑魅人的低喃,咒语似的缠绵悱恻,花容墨瞳霎时蒙了一层迷雾,不由自主的圈紧了绯玉晗的脖子。 “子玉……” 绯玉晗红唇艳绝,细细的游一遍花容的周身,长尾缠绕花容的一腿,自然的分开花容两肢,一路而上,炽热抵达温暖,圈紧腰身,贴合的严丝合缝。 毕竟孩子就是在这里成长,绯玉晗并未深及此处,密实的攻占缓退,如此留恋的馨甜。 绯玉晗低首轻舐花容半裸衣襟下的春光,淡淡的清咸充盈口腔,忍不住长信子吮噬打转,花容低鸣一声,被他咬的有片刻清醒,眼角含了水色,感受到身体内的紧密。 竟然和孩子抢食,这个色蛇…… “夭夭……孩子生下来后不许喂奶……”绯玉晗低首轻含花容薄唇,强势俯冲,贴着花容低魅道。 花容神智都被他强行摧散,闻言,脸色越发红透。 “不许,夭夭……听到了么?”绯玉晗绯薄的唇落下细密的吻,催促道。 如此亲密的接触,不可以是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以。 “你……” “夭夭……好不好……夭……夭……”绯玉晗狭眸邪肆,加大了迷乱的力度,魅语低喃,冲散花容的神智,轻咬轻吮。 “……好” “呵……”绯玉晗细眸吻了吻花容迷离的眸子,低低的笑。 虽然用了点不入流的小手段 · 夏日午后,葡萄藤上挂着几串半青半紫的葡萄,玉王府之中安宁平静。 葡萄架下,凌香歪在一边打瞌睡,花容正低头缝着婴儿的衣服。 针线有一段时日不曾碰,虽不曾被扎,绣出来的却到底是有些针脚歪斜,看来还是要多多的练习才好。 上一段时日说是给子玉做衣服,中途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如今空闲,正好完成。 想起当初为子玉量腰身的情形,不由一阵莞尔,如今是不用了,绯玉晗是不傻了,但是子玉的性子却还带着,她如今也叫惯了这名字。 只要是他那人便好。 “小姐?还没绣完吗?我昨日可是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给小世子”凌香揉了揉眼睛,见花容还在绣婴儿的肚兜,歪头在衣衫里掏东西。 花容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绣手中的红肚兜,正好到了收线的阶段,打个结,以齿抿断线头,不经意道: “是什么?” “当然是这个!小姐看!”凌香拿出在花容面前晃了晃。 “什么东西你要这么……”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小世子不安分?” 花容看到凌香拿出的物什,极细针的刺中手指,脸色一白。 “没事……”花容手抚小腹,脸色微微难看。“这双小鞋真灵巧,你怎么买回来了?” 凌香手中拿着的正是当日她曾第一次看到阿狸时,当时那种金色的虎头小鞋。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日她不明白那突然脑中划过的景象是什么,但是如今却已经清楚了。 阿狸自幼生长在云止山,当年因机缘巧合落到云止山下,因度她之人是狐仙,她化形作幼狐在云止山修行,却不得不经历人的孩提时期,这虎头鞋曾是阿狸的师父在她幼时送给她的东西。 阿狸……阿狸…… 阿狸已经死了。 · 云止山颠,云雾缭绕,天道门宽阔的广场上皆是清晨起来练功的弟子,一眼望去,动作齐整而干练。 远望至高峰,琼华殿璀璨而华丽。 “阿狸小师叔平日练功挺勤奋的,今日怎么没来?” “听说阿狸师叔下山时好像受伤了,数日前才醒转,今日师尊传话过来,说是让阿狸师叔过去。” 广场上早练休息时,三三两两的小道士坐在一起说话,木道子坐在回廊屋檐上喝酒,听到这谈论声,目光不由望向琼华殿的方向。 当日阿狸突然昏倒,接着不久之后云剑和云翎被打成重伤而回,即使师兄什么都未说,他心中也明白一二。 天道门弟子被人打的近乎丧命,七子却无一丝动静,甚至连最嫉恶如仇,受不得同门被碰一下头发的大弟子云穹都闷声不语,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打伤云剑和云翎之人,他也不能下手。 这世上这样的人不过区区几个,而加上阿狸突然昏迷,他就是再傻也能猜到: 打伤这天道门二子之人,恐怕只有她。 桃夭。 她竟然打伤了云剑和云翎,恐怕是受到了刺激,恢复了记忆。 不知道师兄到底打算做什么? 木道子仰头灌酒,横躺在梁上。 琼华殿白色的石柱高耸入云,殿外的庭院垂柳般的白色树木倒垂长枝,几棵桃树终年开着璀璨的桃花,好似永不会凋谢。 小亭中央摆着棋盘,桃瓣随风落到棋盘上,一袭白衣长袍在微微垂首看着面前的棋盘,雪白如缎的青丝流泻于地,柔顺而飘逸,手执白色的棋子,浸冰般冷然的眸子中映着面前的棋子,他身旁站着另一位白衣窄衫的年轻人,好像雕塑般数个时辰都不曾动一下。 阿狸委屈的跪在地上乱挪动,求救的目光瞥向左边站着的五位师兄。云止山七子之二无法动弹,目前就五位站在一旁。 “师父……”阿狸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师父依旧看着面前的棋盘没有出声。 “师父,阿狸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阿狸知错了!” 听到最后一句,墨渊清淡的眸子微动,转眸看向阿狸,声音淡淡的好像天山终年不化的雪: “知错了?何处错了?” 站在墨渊身后那白衣窄衫的年轻人,淡绿的瞳孔掠过一丝情绪。 知错了?阿狸可知是何处做错了? 我不该扔了师兄的裤衩;不该打断了阿黄那恶狗的腿;不该把师父的酒送给木师叔;不该……不该……呜!师父我错了!阿狸不是故意碰断你最喜欢的那只箫的! 似乎每次阿狸师兄都有本事把师尊气的几天不理她。 “云枫……”墨渊手中棋子一顿,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这第九徒弟的情绪,薄淡的嗓音道:“何事如此高兴?” 云枫眸光一闪,低头没说什么。 “哼!师父!师弟就是见我受罚,心里偷着乐!”阿狸扭着脖子气道,她都这么惨了,他还笑! 云枫冷淡如冰的眸子一扫阿狸,阿狸瞬间低下头去。 这名后来而上的九师弟总是阴森森的很是可怕,似乎很讨厌她,这么多年和她说话没超过三句。 她至今还记得那三句话。 第一次是她头次见到这位师弟,他当时在回廊的转角看到自己,当时她拦着他,让他喊自己师姐,他冷冷的说:你就是阿狸? 第二次是她和五师兄比赛,她赢了之后一时高兴,说了句自己的鞭子最厉害的话,结果这人在一边冷哼:她如何和阿狸师兄相比? 第三次就是她突然心痛至极,昏死在路上,她一醒来时就听到他站在师父身后对师父说:还没死。 她最讨厌他了! 师父为什么要收他为徒!真讨厌! “阿狸起来”墨渊只手牵起阿狸,阿狸心中一喜,立刻上前拉住墨渊修长如玉的五指,纤玉般的十指如精雕玉琢,指骨清晰匀称。 “谢谢师父!” 墨渊淡笑,并非真的生气,看着她熟悉的脸,敛了眸中涌起的淡淡情绪。 云枫不语,眼光看向别处。 如果师尊真的阻止,以她的功力,就是长了十双翅膀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在眼皮子底下下山。 “阿狸下山可是遇到许多新鲜事,是不是?”第五子云轻使劲给阿狸使眼色,阿狸愣了愣,连忙点头! “是啊!阿狸遇到好多好多人!云楼城可好看了!还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对了!阿狸还碰到了很多猎妖师和地妖!” 墨渊没有打断阿狸的话,重新执起白色的棋子,走着十几年不曾变的棋路,棋盘上,黑子多年未变,一直在变的是白子。 好似怕别人动了什么,这墨色的棋子无论是什么的天气,永远放置在棋盘上,尽管如此,棋面依旧光滑如新,不染尘埃。 “阿狸遇到好多奇怪的人!那里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对了!阿狸还遇到了一个和阿狸长的一样的人!” “啪!”的一声,棋子坠地。 阿狸疑惑道:“师父,你的棋子落了”说完,转身去捡,在要触到棋子的瞬间,墨渊眸色一深,手凌空一拢,墨色的棋子已到了掌心。 “没事,你继续……” “哦”阿狸也没觉得什么,继续道:“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大姐姐,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当时云剑师兄突然拦住她,她一挥手,四师兄都不是对手呢!” 墨渊瞳孔一缩,手中的墨子几乎嵌入掌心。 除了阿狸,其余在场的几人眸色各异,一时只有阿狸的声音响起。 是她吗?真的找到她了。 “她真的很厉害?是怎样的人?”第五子云轻急切问道。 阿狸以为他对自己的话感兴趣,笑道:“她真的很厉害的!可冷酷了!就是不喜欢阿狸,阿狸叫她的时候,她一下就甩开了阿狸,好像很讨厌阿狸……” “她看着和阿狸差不多年纪,和木道子师叔很要好的样子,师叔总是向她讨酒喝,她一边骂师叔糟老头,一边让人给师叔打酒……” 墨渊眸底微暖,正想问什么,喉间一甜,强忍即将出口的咳嗽,白玉般的容颜上隐隐透了不正常的红晕。 她过得还好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还是那般忤逆的性子没改吗? “她已经成亲了,是玉楼城的玉王妃,是……是……”阿狸眸光一闪,心思飘向他处,也没注意到她身旁几人脸色剧变,喃喃道:“她嫁给了绯玉晗……” “咳咳咳!”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师尊!” 墨渊猛烈的呛咳,容颜苍白,几乎要将肺腑都要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 “师父!” 阿狸惊声尖叫一声,看着墨渊几乎咳的无法说话,立刻上前扶住他。 “咳咳咳!咳咳咳!” 绯玉晗……绯玉晗…… 她还是嫁给了他,他没死,他最终是和她在一起了。 “咳咳咳!绯玉晗……” “师父……您进去休息好不好?师父,不要再碰这些带着寒气的玄冰棋子了!师父!”阿狸双眸沁泪,泣道。 为什么师父要一直和这些棋子在一起!这些棋子! 阿狸看着这盘数年不变的棋子,眸光阴寒,猛的甩袖,作势欲扫掉这盘棋! “放肆!” 墨渊冷颜瞬间冰冷!猛的一掌推开阿狸!嘶怒! 阿狸一时不查,被猛的击出几米之外,长袖扫落了数颗墨子。 墨渊顾不得咳嗽,匆忙拣起地上散落的棋子!手脚有些无措的一一放上去,其余六人,脸色微变,立刻上前去拾散落一地的棋子。 阿狸的棋…… 她说过她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下棋,什么时候解开了她就会回来吃饭了,阿狸说过的,阿狸还会回来……他一定会解开棋局,他一定可以! 阿狸被墨渊猛的推出去,没想到所有的师兄竟然不是来安慰她有没有受伤,竟然在乎这些棋子!在乎这些棋子胜过在乎她! 师父从来没有这么对她!师父竟然推她!这么吼她! 阿狸瞬间眼框浸泪,泪珠子在眼眶打转。 “师父……你……” “真没用!” 阿狸眼泪一滞,看到眼前的一双黑色的长靴,白裤墨靴,这般冷厉的语气,只有他……只有那个冷血师弟! 云枫俯首看着摊在地上哭的阿狸,面上露出厌恶,冷道:“不要做出这般侮辱她形象的软弱动作,知道吗?如果下次再被我看到你破坏她的痕迹……” 云枫指尖一拢,一块白色的棋子瞬间化作斐粉散入空气,冰凉的手勾起她的下巴,冷嗤。 他和别人不一样,一样的脸不会让他觉得安慰! 拥有一样的脸,却没有那般的灵魂,只是侮辱他曾经最敬重的人! 阿狸瞳孔微微瞪大,似是不敢相信,他竟然说要杀她! 墨渊摆放好棋子的位置,神色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已经不是她当年亲手下的棋子,不是了…… 这些墨子的每个位置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可是如今这些已不是她的手下的。 墨渊闭上眸子,冷声道:“关入削骨塔一层反省……” “师父!师父!阿狸不要进去那个恐怖的地方!阿狸害怕!阿狸不要去!”削骨踏是惩罚犯重罪的地方,楼层越高越可怕!他竟然要将她关进去! “师父,你不疼阿狸了吗?师父!阿狸不要去!阿狸不要去那种地方!” “带下去!”墨渊额角微突,隐忍了莫名翻涌的怒意。 “师父!阿狸不去好不好!阿狸会死的!阿狸打不过那些妖怪!”阿狸拉住墨渊的衣角,怎么也不想去那种地方。 云枫冷嗤一声,不过是最低层次的一楼,又不是第九层。 “师父!阿狸不要去!阿狸……” “够了!不要再说阿狸!”墨渊蓦然暴怒,毫不留情一手扫开她! 阿狸瞬间吓住了,呆呆的看着墨渊。 一直到阿狸被带入削骨塔,其余几人都不发一言。 削骨塔,曾经关过阿狸的削骨塔,阿狸当初被关进九楼,为了救绯玉晗,一路而下几乎斩尽了楼中的妖孽,浑身浴血的冲出来。 如今的削骨塔能有多大的危险? “师父,云穹先行告退” “云轻也告退……” “云晟……” 一群人纷纷离开,只剩云枫和墨渊两人。墨渊看着眼前的棋局,淡淡道: “如今……时间不多了,我亲自下山……” 云枫一怔,一时竟难以控制的震颤,半晌方道:“云枫与师父同去” “……好” · 皇宫御花园百转千回,绯妩以太后的名义请花容进宫,此时正陪着花容闲逛御花园。 夏日炎热,花容确是闲不住,帝王遮阳的云罗金黄华盖竟然挡在了自己的头上,花容很是无语,不过绯妩在侧,她勉强还算坦然。 只是阳光对于她似乎没这么可怕。 “你现在可是三个人,如今也快生了,不注意点不行” 绯妩典型的盼孙子的老婆婆,突然变得慈祥和蔼,观世音似的慈善面孔让花容心中发毛。 而且,什么叫快生了? 花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脸色比较正常,她不敢说自己才两个月,看肚子都是快生的样子,她内心惶恐谁知道! 吓都要吓死了! 恐怕是因为这孩子不同血脉,长的速度简直无法述说! 绯玉晗那混蛋,他真身那么大,她望他就像望一座山,她这小体型能生下这么大的蛋? 花容每每想起这个问题就心中冒冷汗,一阵阵的发寒。 “绯姨……”花容有些干涩的开口。 “怎么了?” “蛇是不是都是生蛋的?” “是啊”是个人都知道,虽然有的蛇是直接生小蛇,但是相对的还是少数。 “那我……” “这倒是没事,你到时候生下的应该是孩子,绯玉晗他既然是人形与你在一起,应该是孩子吧……”绯妩看到花容脸色发黑,不敢继续说下去。 看样子,这孩子有可能是绯玉晗在人蛇状态有的。 “我要去休息休息……”花容抚额,有眩晕的前兆,那混蛋,她真想炸了他喂蛋宝宝! 这个样子一看,她也生不下这么两枚蛋,才两个月就这般大了! 绯妩看着花容离开,甚为不解。 虽然是蛋可能让夭夭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好歹还有一个月就生了,有绯玉晗在,保证母子平安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生下来了还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蛋又没多大的关系,只是多了一层壳儿,怎么夭夭就是无法接受呢?直接生下来才觉得好奇怪。 绯妩摇摇头,完全忘记了她是蛇,花容还是比较正常的人。 又不是哪吒他娘,正常人谁会生下一个球? “哟,这不是玉王妃吗?”酸气冲天的声音传到耳边,花容步子一顿,看向那盛装的女人。 翠绿烟罗华衣裹住玲珑的身段,外披白色纱衣,一袭拖地水仙撒花裙。发束凤髻,金色的钗饰满头,阳光一晃,花容眸子闭了闭眸子,有些刺眼的阳光反射。 这个女人?看着有点面熟,这声音确很熟。 是那位皇后? 姜绮怜围着花容讥诮的扫了一圈,目光扫到她隆起的腹部,面露嫉恨,冷讽:“哟,玉王妃这怀的是谁的种呢?不知道玉王爷被谁带了绿帽子呢!” 花容冷淡的看着姜绮怜,如果不是顾忌到孩子他爹,她真想说,给欧阳晗带的绿帽子,气气这个女人。 “皇后可真是说笑了,花容可听说皇后深蒙皇恩,想必是早就有了,花容哪有皇后娘娘好福气!” “你……!冷花容,你不过是一个王妃!竟然敢这么对本宫说话!见到本宫也不知行礼!你爹真是没教好你!”姜绮怜看着花容冷笑,竟然讥讽她生不出孩子?转头见旁边没有别人,挥了挥手,她身边的侍女立刻上前。 “娘娘,有何吩咐?” “玉王妃竟敢见本宫不跪,好好教教她该有的礼仪!那肚子里的也不知怀的哪家的野种,也好好教教!” “是!” 婢女狞笑的走向花容,不过是一个孕妇,她还怕什么!而且,娘娘的意思是弄掉她的肚子! 花容颇为好笑,这种小伎俩,就是塞牙缝都不够。 这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掉的,绯玉晗那色蛇都不知道节制色性,她孩子还依旧茁壮成长。 花容闪身躲开那侍女,眸光瞧到枝头那绯色的身影,暗骂一声,绯妩那死老太婆,不骂她就是不知道下来帮自己的孙子一把。 竟然在一边躲着看热闹! 绯妩往嘴里扔了颗葡萄,看着花容躲闪,看什么时候有空隙她再去护她的宝贝孙子。 可惜花容岂会让她孩子受到一丝伤害,就是碰到一下都不行,绯妩就在一旁闲着了。 “没用的东西!”姜绮怜上前,一巴掌甩向花容!抬脚踢向花容的肚子! 花容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笑:“你就这么喜欢踢我的孩子?” 眸光一寒。 “咔嚓!” 骨断筋裂之声! “啊啊啊!”惨叫声震彻云霄! “娘娘!”那婢女见状,尖叫一声,扑向姜绮怜! 花容一把甩开被折断手骨的女人,抬腿踩向她的肚子! “啊啊啊!冷……冷花容!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吗?”花容笑逐颜开,脚一拧,踩得姜绮怜尖嚎,瞬间丧失了叫的能力。 绯妩嘴角微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干掉了? “你……你竟然敢踩皇后娘娘!”姜绮怜的婢女惊骇的看着花容,没想到这玉王妃简直就是向天借胆,竟敢这么践踏皇后! “冷……冷花容……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花容屈肘盯着姜绮怜,脸上挂着观音似的笑容,慈眉善目,柔声柔气:“你看看你,都说不会放过我了,那我还是先灭口吧!人杀我之前先送她下地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姜绮怜脸色酱紫,牙齿打颤:“你……你……你不能杀……杀我!” “为什么?”花容扶着有点酸的腰,不解道。 “因为我是皇后!我是一国之母!你杀了我要抄家灭九族的!” “是吗?”灭九族?花容扫向绯妩,让绯玉晗自杀去吧! “你不能杀我!” “可是你要害我子玉的宝宝,还是留不得,真可惜,我怕脏,要不要杀生?”对于花容这无耻的人,绯妩早已领教过了。 “谁要害朕的孩子?”欧阳晗森寒的声音突地平地而起,瞬间镇住了在场的数人。 姜绮怜自动的省略欧阳晗这句奇怪的话,奄奄一息的哭喊:“皇……皇上救命!玉王妃要杀臣妾!” “哦?”欧阳晗抱起花容,温热的手掌轻抚隆起的小腹,温声哄道:“孩子今天可闹腾?” 花容眼瞥一边,踩姜绮怜踩得不亦乐乎,恶劣的本质彰显无遗,直指姜绮怜,委屈道:“她说我这孩子是野种,他爹就是笨蛋,一看就是没胆子保护他娘子的傻子,而且还骂我给欧阳玉带绿帽子!她就是说我不是好女人!” 花容瞅着绯玉晗,我是不是好女人? 绯玉晗分辨着花容这话里有哪些是她胡诌的,哪些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又胡言乱语。 夭夭虽然天天嚷嚷不生蛋,但是绝对不会说出孩子是野种这种新鲜词。 姜绮怜骇然的看着欧阳晗,看着他呵哄冷花容,他刚刚说什么? 朕的孩子?!朕的孩子! 那孩子不是欧阳玉的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皇上的孩子? 【077】师徒相见 “皇……皇上……”姜绮怜手撑地面往后退。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冰冷,修长的五指收拢,捏住了姜绮怜的脖子,绯薄的唇勾起邪佞的弧度: “朕的孩子是野种?” “皇……皇上……臣妾……臣妾……”姜绮怜惊恐的看着欧阳晗,她只是说了冷花容这个贱人的贱种。“臣妾没有……臣妾没有说!” “是吗?”绯玉晗口气淡淡,眸底却是无一丝温度。 “皇上没有孩子,皇后又怎会骂你孩子是野种?”太后不知从哪里仪态万千的出现,对襟福字的锦衣齐整而古板,花容眉一挑,往树荫靠了靠。 姜绮怜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半爬到绯妩身边,拉住她的衣角哭诉:“太后要为儿臣做主!是玉王妃陷害臣妾!” 绯妩瞧了一眼花容,花容表情一动不动的回视她,看的绯妩僵了僵。 欧阳晗薄唇一勾,语气中带了一丝笑,只是那双眸子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皇后记性不好,耳朵也不好使,留着何用?” 什么?姜绮怜脸一白,有些不明白,或者是她自己下意识的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夭夭怀的不正是朕的孩子?” “……!”她!冷花容竟然……竟然…… 姜绮怜瞳孔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花容,死死的盯着她隆起的肚子,她竟然怀的是皇上的孩子! 怎么可能!她不信!她不信! 花容打个呵欠,有三分慵懒,瞟了一眼姜绮怜几乎要把她扒皮抽筋的恶毒眼神,嘴角微扯,转身旁若无人的抬腿就走。 “夭夭,你站住!”欧阳晗恼怒道,眼瞥到她开溜的脚步,有力的手臂圈住花容,另一只手小心的护着她隆起的小腹。 “你儿子要睡觉……”花容凉凉道。 “不许胡闹!” “我知道了!你干什么这么大声!” “好好好,是我不好,夭夭要睡觉……” “是你儿子要睡觉!” “……” 绯妩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两人,欧阳晗抱起花容竟然就这么离开了?烂摊子竟然丢给她?! 姜绮怜瘫软在地,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一切! 怎么会?!皇上竟然在哄那个冷花容!玉王妃! “来人!” “太后娘娘?”几名太监出现在绯妩面前。 绯妩扫了一眼软倒在地的姜绮怜,眸光寒凉。 “皇后行为不正,意欲戕害未出世的皇子,关入刑部,交付皇上处置!” “是!” · 黄昏时分,阳光余热未消,花容怏怏的好像脱水的腌菜,玉王府中如浸蒸笼。 花容却不是因为太热而精神不好,而是太冷! “小姐,您真的要穿上这个?”凌香满头大汗,手中拿着厚重的大髦,骇然的看着浑身裹得像个大圆球还在瑟瑟发抖的花容。 “好……好冷!”花容牙齿上下打颤,唇色乌紫,那个该死的绯玉晗怎么还没回来!她快冻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大七月的暑季竟然如坠冰窖!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 凌香赶紧给花容披上,握了握花容的手,的确冷的吓人,嘶嘶冒着冰冷的白气。 “小姐!你别担心!凌香已经让人去叫王爷,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室内的温度因为花容似乎都降低了不少,花容手抚小腹,脸色微白。 这两个孩子太能折腾。 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她的孩子会不会出事?花容握紧了凌香的手:“凌……凌香,孩……孩子……我害怕……我好担心。” “没事的小姐,你不要担心,小世子一直很健康。” 绯玉晗和绯妩匆匆赶回来时,花容几乎眉心都凝了一层稀薄的霜气,歪倒一边,绯玉晗心一沉!快步上前! “夭夭!” “是玄冰寒气!”绯妩声音低沉,脸色难看,一进房内温度瞬间跌降! 绯玉晗迅速从被子中抱起花容,紧搂进怀里。冰冷的寒气瞬间袭上身,绯玉晗眉头皱起,手中搂抱的力度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子玉……好冷好冷……你护着孩子……孩子……”花容埋进绯玉晗的怀里,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哆嗦,双手紧紧的护着小腹。 “夭夭,孩子不会有事,你不要担心……”绯玉晗掌心炽热的力量源源不断的送入花容的小腹,短暂的温度不到片刻便石沉大海般消失无踪。 即便如此,绯玉晗似乎没感觉到疲累,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 绯妩脸色阴晴难定,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匆匆而过,室内的温度稍稍升高了些,窗外夜色深沉,花容安静的偎在绯玉晗的怀里,停止了打哆嗦,呼吸缓缓恢复平缓。 绯玉晗掌心红芒逐渐消失,把花容往怀里带了带,靠着床榻,疲累的闭了闭狭长的凤眸。 “是快到时间了吗?” 绯玉晗伸手拉过被子替花容盖好,只露出花容的脑袋靠在他胸前。抬手将她凌乱的青丝温柔的挽到耳后,微凉的手背轻轻摩挲怀里微微苍白的娇颜。 绯妩不语,替花容诊脉,心下微松一口气,这才道:“暂时没事……夭夭她……是快到时间了,本来还有近一年时间,但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消耗了夭夭的力量,没多少时间了,残缺的灵魂无法支撑多出的两个生命,如今恐怕是将到极限才会出现这般的情况……” 夭夭太易被孩子影响,本来他也奇怪,没想到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绯妩见绯玉晗神色淡下来,匆忙提示道:“你不要胡想,孩子已经很大了,不能不要……”如果强行不要孩子,对桃夭是致命的,即使侥幸为桃夭争取了一段生命时间,她也忍受不了孩子没有的打击。 绯玉晗没说话,埋首贴吻花容凉薄的唇,脸贴着她轻蹭,呵护疼宠之态令人不忍。 “夭夭腹中的孩子是我们的希望,我不会不要他们……”绯玉晗吮含娇唇,低低道。 他不会不要他们的孩子,这两个孩子是他和夭夭一直期盼的宝贝,他怎么忍心不要他们? “我去找一趟云止山……我去找他……”他竟然让那个女子下山了,那是不是说他也在找夭夭?夭夭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墨渊一定是明白。 绯妩脸色剧变。 “你疯了吗!你上云止山?!你还没上去就会被群攻!就算见到墨渊也没命下来!”墨渊早已不是一般的仙尊,他本该在多年前就已达到至高端,位列上仙之位,却不知为何留在云止山。 绯玉晗如今不比从前,是断断不能与他硬碰硬! “如果夭夭和孩子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绯玉晗低低的笑,埋进花容的颈轻咬。 夭夭,早在百年前,我就已经不在乎死不死,我在乎的只是你…… 当年他原本以为是她欺骗他。 她与他在风云岭相见,他没有见到她,只看到一群要取她性命的云止山道士,她竟然欺骗自己,约他见面,却是叫人来伏击取他性命。 他毫无防备之下,几乎致命,带伤离开时,心中的怨愤无法述说,几月之后卷土重来,杀上云止山,他当时唯一想的便是要亲手杀了她! 他拼尽全力了闯上去,却得知她不知因何缘故被关到削骨塔,那传说中地狱般的九层塔。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年的场景。 他追杀到削骨塔时,她赤红了眸子,浴血的冲出来。 杀伐之气不似以前的那个无状天真的小桃花。 她说。 “谁敢挡我!” 她说。 “要杀他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她说。 “绯玉晗是我朋友!” 他站在塔外不知作何反应。 “阿狸!他是妖孽!枉你如此护他!你看清楚!他是如何杀害同门!” “他口口声声要杀你!你还这般护他!” 天道门的人是怎么说的,他不知道。 夭夭说。 “我……我不是故意要爽约的……” 是,你不是故意的。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紧闭,长睫颤了颤,搂紧了怀里的人。 夭夭,你终于是我的妻,我们的孩子,我来守护好不好? · 花容醒来时,绯玉晗已经化作了人蛇的模样,长尾缠绕着花容,俊脸蹭蹭瓷滑的娇颜,花容挪开他的脸,眯着眼,疑道: “你干什么变成这副模样?” 绯玉晗笑而不语,低首贴着花容的小腹,温凉的手覆在上面,感受他和夭夭两人创造的小生命。 花容莞尔笑道:“绯姨已经来看过了,孩子很健康” “嗯……宝宝要乖乖的,不要让娘亲难受好不好?”绯玉晗轻轻吻了吻花容的肚子,眉宇间皆是满溢的笑容。 “宝宝比他爹爹乖多了……”花容微凉的手捧起绯玉晗的脸,轻笑。“宝宝爹爹要乖乖……” 绯玉晗忍不住笑起来,含着花容一指,点点头。 “夭夭,我过几日朝中有些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 “嗯?”花容不解。“什么事?” “不过是南方洪水天灾,我要去看看,可能有一段日子才能回来。” “……”花容没说话,没耍性子说不行,也没有答应。 她在等绯玉晗的决定。 “夭夭,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好” 花容抚了抚小腹,点点头,有些事她不好太使小性子。 “那你快点回来,宝宝会乱滚动……” “嗯” “宝宝不喜欢离开娘亲太久的爹爹……” “嗯” “我怕热,肚子太大不好捡地上掉的东西……” “……” “我不喜欢吃不是子玉做的菜……” “夭夭乖……”绯玉晗轻轻吻她,狭长的眸子深邃如潭,掩盖了眸底的情绪。 “嗯……” · 逢源楼的佘掌柜从楼岚回来,老板娘让人送了不少特产小物品给花容,听说玉王府有了小世子,更是嘱咐了花容一堆堆。 当花容听说她有五个孩子时,吓了一跳。 佘夫人让人带着五个孩子出来看花容,为她增增勇气,绯玉晗笑着点头,没有阻止花容和五个孩子一起出去。 玉楼城依旧如此热闹,街道之中到处皆是行人,宽敞的马车上也是欢声笑语,五个孩子长得和佘骨很像,六七岁的小娃娃围着花容叽叽喳喳个不停。 “真的?小骨真是好样的!不愧是好哥哥!”花容摸了摸最大的孩子的脑袋,称赞道。 “容姨姨,小莲也很疼弟弟的!” “我也是我也是呢!” “还有我!还有我!哥哥姐姐都说我是最乖的!”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拍着小胸脯,花容看着这一个个喜感的小娃娃,忍俊不禁。 “都是好样的,真不愧是好孩子!”花容笑道,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孩子。她的两个孩子以后也一定和他们一样乖巧灵气。 “容姨姨,小宝宝什么时候生出来呢?” “是呀!小骨是不是又有一个小弟弟了?” 几个小家伙伸出小小的手,好奇的摸摸花容的肚子,圆圆的眼睛笑成了弯月牙。 “吁!” “小宝宝是不是……哎呀!” 勒马声响起,马车突然仓促停下,惯性之下,几个孩子猛的往前栽倒! 花容一凛,迅速接住几个孩子,勉强定住身形,低沉道:“怎么回事?” “王妃,对面有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一时不好并行。”马夫听到花容的声音匆忙解释道。 “那便让他们先行过去吧”花容放下帘子平静道,如果为此事惹下麻烦,并不值得。 马夫闻言,正准备将马车赶到一边,让对面的马车过去。 对面的马车车夫向这边微微点头,似乎是向马车内的人说了句什么,不多时,马车便让开一条路,意思是让花容的马车过去。 花容听到马夫禀告她外面之事,微微愣神,点点头:“那先过去吧” “好” 车夫驾好马离开,两驾马车并驾齐驱的瞬间,花容淡淡道:“多谢” 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震颤空气,花容一怔,如此强烈的气息? 然而,短短两字,在对面马车之上却犹如惊天霹雷!犹如化雪冰凉的嗓音中带着难掩的激烈情绪: “阿狸……” ------题外话------ 求月票。 【078】花容被掳,真假阿狸(建议看) 阿狸。 是她。 花容怔愣,抬手正欲掀开帘子,手停顿在车帘,指骨微微青色,长睫轻颤。 两辆马车交错驶离,花容放下手,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小脑袋,笑道:“可有吓着?” 五个孩子惊魂未定的摇摇头,表示自己的勇敢。 花容手抚小腹,微微敛眸,眸底冰寒淬冰。 刚刚那个声音…… 深入骨髓的熟悉。 他竟然,下山了。 “转头” 云枫的声音平直冷寒,握着马车的手却隐隐泛着不正常的青,车轼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车夫没多问,立刻转头。 素衣白袍,清雪般的人,修长冰凉的指尖透白苍凉,抓着车壁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咳咳……” 呛咳,疼的已不是胸口。 阿狸她,不愿见他。 · “停车” 花容开口,马车在一家普通的面馆前停下。 仔细的嘱咐车夫将五个孩子送到逢源楼,转身离开。 马车转向了逢源楼的方向,花容看着头顶的徐氏面馆几字,转个方向回玉王府。 “桃夭” 花容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突然出现之人。 “你师父他已经下山,你……” “我没有师父”花容冷淡的打断木道子的话。 木道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抬头看向花容的身后。 她身后停着一辆马车。 是刚刚的马车,那辆本与她擦身而过的马车此时静静的停在她身后,马夫一动不动,白鬃的马匹原地踏着马蹄,发出达达的声音。 “桃夭,你……”你见过他了? 木道子看着那辆马车,到口的话没有说下去。 空气中的热风撩起了花容长长的雪色裙摆,墨缎般的青丝随风扬起,花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与木道子擦肩而过,径直朝前走。 我没有师父…… “咳咳……” 难以抑制的咳嗽声从帘内传出,车帘内伸出一双琼玉般透白的手,雪白的衣角露出,微微沙哑的嗓音没有那浸冰的寒凉。 “阿狸” 花容望着天空烈日,如此灼烈,真像是当年,阿狸死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烈日,只有烈火燃烧皮肤那撕心裂肺的灼痛感,烈火外,子玉满身的红,那般艳烈妖冶,大约是一辈子见过最刻骨铭心的颜色。 花容抚着隆起的小腹,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抬头之际,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般漆黑的眸子和她记忆中的某个人很像很像。 所有悲祸的源头,所有一切梦幻轰然崩塌的根源。 那个所有人都说被她杀害的人,火焚燃烧灵魂,被吞噬的灵魂将得以释放。 她知道欺师灭祖,云止山最残忍的惩罚是什么,她知道冲向至高殿逼着那人杀她会是怎样的刑罚…… 反正都没人相信她,她怎甘心毫无声息的死去? “阿狸……师兄……” 云枫静静的看着花容。 笑,花容只有笑。 笑的看不清她在想什么,笑的好像她没听清云枫在说什么,笑的好像看透了一切。 “道长,桃花开得可好?” 小刺猬,桃花开的可好? 琼华殿的桃花永世不凋,你便永不死。 琼华殿的花从未凋谢…… 云枫猛的倒退数步,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重锤!胸口蓦地腥甜翻涌。 “十六年……道长,过得可好?”花容轻笑如魔,步步逼近。 云枫倒退数步。 娇颜绽笑如花,“道长可知阿狸已死?道长知道阿狸是怎么死的?道长知道她死前知道了什么?” 花容转身看向马车外站着的白袍雪发之人,笑靥妖娆冰冷。 墨渊看到她隆起的腹部,脸色瞬间苍白,无一丝血色。 “阿狸……你不能……” 花容表情微氲,微微低首轻覆小腹,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我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 不仅仅是墨渊和云枫,木道子亦是脸色瞬间剧变! “桃夭!你不能要他们!”这孩子要不得! 花容不语,空气中桃香弥漫,花容手中紧握桃鞭,冷道:“迟了!” “阿狸!” 白芒一闪,墨渊一道手印擒住花容,瞬间无法动弹。 孩子已经严重阻碍了她的功力和灵敏度,花容几乎是无法撼动一丝一毫。瞬间倒了下去。 墨渊顺势接住,转身便与云枫离开了此地。 · 绯玉晗从逢源楼回来依旧没有找到花容,几乎找遍了所有平日夭夭去的街市都没有看到她,回府时,脸色阴沉。 他沿着佘骨几个孩子所说,去了夭夭下车的地方,那附近什么都没有! 夭夭还有身孕不可能会去太远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王爷,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王妃……” “西城也没有……” “王妃尚未回府……” “滚!”绯玉晗猛掷茶盏,碎片崩裂四溅!吓得一群下人匆忙下去。 绯玉晗手抚额头,止不住心底的害怕担忧。 夭夭不会拿孩子开玩笑,她不会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夭夭出事了! 思及此,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 “夭夭……” · 花容安静的坐在榻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摆设与建筑,指骨青紫灰白。 她这是在……她竟然一醒来就在云止山的琼华殿! 她在琼华殿! 花容碰了碰四周,一股力量立刻反弹,阻止了她踏出的步子。 花容脸色青白,没有办法出去! 墨渊到底想干什么?! 花容怎么也不愿束手待毙,正欲击向护罩,眼瞥到从外走近之人,动作一顿,冷冷的看着他。 “阿狸” 白袍皎然,随着动作漾起,淡薄的嗓音微哑,穿过护罩,温雅皎然的脸上带着和煦的轻笑。 花容皱眉,倏地上前!举手卡住了墨渊的脖子。 如此轻易的得手,花容微微诧异。 眸汪冷冽如冰:“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狸,你饿不饿?师父听说山下的人不能不吃东西……”墨渊淡笑依旧,雪色的长发及地,雪白的长袍衬得他好似正和心爱的徒弟说着体己话。 花容卡住他的脖子皱眉。 “我要出去” “阿狸……” “你给我住口!”花容暴怒! “啪!” 花容一掌甩向他清淡温煦的容颜! 墨渊瞳孔骤然一深。 僵住。 薄唇溢出淡淡的血色,丝般流下,却什么都没说。 “你以为你现在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墨渊!我告诉你!阿狸已经死了!她已经被你逼死了!你不明白吗!你不明白我就让你看清楚!” 花容怒意难减,抓住墨渊的手,强自按到腹上,冷笑:“看清楚,感觉到了吗?这里是桃夭和绯玉晗的孩子,就是当初被你陷害的绯玉晗的孩子!我是桃夭,是冷花容!” 墨渊指尖微动,颤抖不可抑制。 “我是妖!明白吗?我不是你徒弟!我现在只想杀你!” 残忍而冷酷的声音令人心底发寒。 花容看着墨渊,一把甩开他的手,无力,一阵无力感袭遍全身。 “我不是阿狸……我不是……” 云止山之上,师尊多日不曾下来,广场上每日的晨练却依旧如昔,云剑与云翎伤势已好,加上并不常见的云枫,八子齐聚。 “师父!师叔,阿狸小师叔怎么还未被放出来?” “是啊!阿狸师叔虽然犯错在先,但是如今也过了这么长时日,是否应该……” “住口!”云穹大吼一声,在场的弟子瞬间静默,奇怪的看向云穹,只好三三两两的都散了。 “师叔怎么发这么的脾气?” “是啊,这几日除了小师叔不曾来,就是师尊也许久不曾见到” 议论声渐渐远去,八子脸色难看,如今阿狸已回山,只差时机,不然阿狸恐怕…… “那蛇妖竟然做出此等该死之事!” “阿狸如今呆在云止山应该不会出事。” 云止山的力量浑然天成,可保她灵魂不再继续被妖兽之子影响。 不能让阿狸离开这里。 “过段时日让阿狸从削骨塔中出来吧” · 距当初被掳已过去了近半个月,花容脸色阴郁,肚子真是快生的模样,她实在无法想象满十月是何模样。 她半个多月不曾出现,子玉恐怕要急疯了! 她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呆到孩子出世,但是让她求墨渊放她出去她做不出来。 花容扶着腰站起身,不知是何缘故,她如今感觉到腹部柔软了很多,似乎不是当初那般的感觉,胎儿在用脚踢她,以前是感觉不到的,她一直觉得隔着蛋壳是不可能踢到她,但是这半个月来,孩子时不时的踢她。 她感觉的到孩子活跃了,两个多月的孩子能踢人吗?不是快生的那几月才会如此吗?难道她的认知有什么不对? 花容扶着椅子,肚子大的有些不便,横里伸出一双手扶住她,花容一僵。 “阿狸,大约还有半月就要生了” 花容不语,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捏紧了椅靠,似是犹豫了很久,半晌才闷闷道:“我想出去走走……” 墨渊一愣,看着花容低垂的眸子,幽深的墨瞳染了一丝受伤与悲戚。 “……好” “……”花容一时诧异,没怎么反应过来,有些僵硬。 一切都来得太容易,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欠人情的感觉。 琼华殿外一眼望去,云止山尽收眼底,看着这一切,有恍惚的错觉,翻涌而上的记忆喜忧参半,一切都终结在十六年前。 “师父记得,阿狸喜欢下棋,最喜欢桃花……”墨渊从花容身后走近,花容侧前几步远离他,墨渊眸子微闪,指尖淡色的光芒一掠而过。 “阿狸……” “我说过,我不是阿狸。” “阿狸,当年师父不是真的要杀你,师父……” 花容转身走了。 墨渊眸光黯淡,苦笑一声,果然是这样。 “阿狸……” “我不……”花容一怔,白芒爆闪,眼前瞬间一黑。 “阿狸,师父送你去休息好么?”墨渊接住花容,微凉的嗓音淡淡道。 “……好” 墨渊幽邃的眸子瞬间如潭,掌心迷惑的白芒无声无息消失。 · 绯玉晗阴鸷的盯着面前的之人。 “你说夭夭是被墨渊劫到云止山?!”绯玉晗脸色阴寒,冷盯着木道子。 墨渊竟然下山了! 木道子叹口气,实在看不过绯玉晗找人的疯狂程度,玉楼城就差被他挖地三尺。 “桃夭本来时间就不多,师兄暗中让阿狸下山,得知花容的消息,下山来带走她也并不稀奇” 绯玉晗心下微松,这是说夭夭暂时没事。 但是他的妻儿竟然被人掳走?!还是他的仇人!墨渊是想干什么?! “我现在就去找他!”夭夭不能有事! “你不能去!桃夭现在需要那样的环境!离开了云止山,她支持不了多久!”木道子拦住他,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绯玉晗不能去那种地方! “夭夭在上面!难道让夭夭永远住在墨渊身边?!我做不到!”绯玉晗青筋暴起,他的夭夭在别的男人那里!他怎么受得了! 夭夭还怀着身孕,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他怎么能不在她身边! 这才想到孩子,绯玉晗脸色微变,猛的拉住木道子的衣领,血瞳欲裂:“我的孩子怎么样?!他们怎么样了!” 他的孩子是妖,墨渊如此恨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孩子! “桃夭的肚子已经大了,孩子长大了,无法强行带离母体,如果孩子没有了,桃夭恐怕也没救,孩子暂时没事。” 绯玉晗一把甩开木道子,身形一顿,瞬间从殿内消失! 就算那云止山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去!他的妻儿他没有办法不去管,夭夭出事了他也活不下去! 夭夭,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找你! “绯玉晗!你站住!” 木道子大惊,匆忙追出去。 · 阿狸被带出削骨塔时,精神有点恍惚,如今已过去半个多月,她从未被关禁闭如此长的时间。 出来时,浑身都在发抖。 “师兄!阿狸好怕!好黑好黑!哇呜呜……”阿狸抱住云穹大哭,云穹安慰的拍了拍她。 “好了,阿狸,师父如今也该消气了,你以后可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嗯……”阿狸点点头,似是想起什么,脸色不太好,当日师父好像很嫌弃她。 “走吧,阿狸,师父看到你一定会高兴的!” “嗯嗯!” 阿狸回望了一眼削骨塔,神色微微怪异,不知为何,这削骨塔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就是阴森森的鬼哭狼嚎。那恶鬼看到她倒是好像看见鬼一样,一阵烟似的尖叫着逃窜,她也十分不解。 “大师兄,我问你一件事……”阿狸拉了拉云穹的衣袖,云穹转头不解道: “怎么了?” “以前我们天道门是不是有一个狐仙弟子和阿狸一样的名字?”阿狸极为不解,那些鬼怪鬼哭狼嚎的说什么阿狸狐仙饶命,她可不是什么狐仙,这天道门只有师父真身是九尾白狐。 听说狐狸的天赋过人,很多可以修成正果,难道天道门也出过这样的狐仙? 阿狸说完,其余七子瞬间沉默,云枫瞥了一眼阿狸,冷道:“你怎么知道?” “真的有吗?!”阿狸眼前一亮,连对讨厌她的云枫都笑语盈盈,崇拜道:“你不知道,我在塔内碰到很多奇怪的鬼怪,刚开始可吓死我了!可是他们看到我都到处跑,我后来才知道是有一个叫阿狸狐仙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是吗?”云枫一时没有继续鄙视阿狸,不知在想什么。 几人一齐往琼华宫去拜见墨渊,桃夭被师父困在内侧殿,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 走进琼华殿,并未看到墨渊,桃林传来了墨渊极淡的轻笑,一时众人面面相觑,师父已经多年不曾这般笑了。 “咦?师父看起来心情很好呢!阿狸先进去了!”阿狸想起墨渊,面上一红,她会好好道歉,师父一直都很疼她,一定会原谅她的! 云枫有瞬间疑惑,这几日因为阿狸师兄的冷淡绝情,师父一直都不曾说话,怎会这般高兴?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跟着阿狸也进去桃林。 然而,展现在眼前的情形,瞬间震慑住众人! 阿狸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脸色瞬间惨白,骇然的倒退数步! “怎么……怎么会……” 为什么…… “阿狸……” “阿狸她……” 云枫看着面前的两人,脸色瞬间铁青,一时竟是有些无法接受。 阿狸指着墨渊身前之人,猛的拉住身旁之人,也未看清是谁,泣道:“她……她是谁?!”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和当日在玉楼城看到的玉王妃如此之像! 竟然……竟然还身孕六甲!那孩子是谁的?! 师父还……还圈着她和她如此亲密的说话! 两人间的温馨流窜的互动瞬间击中了她的心! “是吗?阿狸有这么不听话吗?那还不是师父的错?”花容歪头笑道。 墨渊轻抵花容的额头,清润温雅的白袍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轻笑:“贫嘴!” 云枫也不管阿狸此时如何无礼,目光胶着在正前方的花容脸上,为何她会有如此的转变? “她是谁?!”阿狸指着花容,急切问道。 “阿狸,还有半月孩子便出生了,我们给他们取个名字好不好?”墨渊轻覆花容隆起的腹部,温声问道。 “……好” 阿狸远远看着,有些僵硬,缓缓的松开了云枫,想说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 “阿……阿狸?” 她就是那个阿狸?那自己是谁?! ------题外话------ 最近情节进行的很快,一章节可能会发生很多事,尽量别跳章吧,有疑问多看看前面。 另外,照例喊一喊:求月票。 【079】蛇宝宝出世 她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样,为什么叫阿狸?! “师父……”阿狸艰涩开口道。 花容抬眸看到阿狸,瞳孔霎时露出迷茫,似乎有什么被自己忘了。 她为何与自己如此相像?为什么看到她心底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触? 墨渊墨色的瞳孔没有任何其他情绪,看到阿狸,反应淡淡:“出来了?” “师父,她是谁?”阿狸指向花容,眼睛盯着她的腹部,不敢继续问。 花容眉头皱起,她不记得云止山有弟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她有这样的师妹?语气霎时冷淡: “姑娘对我有何不满?” “你抢了我的师父!我才是阿狸!”阿狸怒视花容,眼眶霎时红了。 花容眸子一眯骤然冰冷,倏地欺身而上!速度惊人! “我不记得天道门有你这么一号人!” “你……你胡说!”阿狸执拗的盯着花容,见墨渊一直不曾说话,泣道:“师父,你不要阿狸了吗?” 花容心中一窒,捂住胸口,她是不是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师父,你不要阿狸了吗? “阿狸,是不是孩子又闹?”墨渊扶住花容。 阿狸抿唇,盈满瞳孔的眼泪怎么也不愿掉下来,看着墨渊长袖下修长的五指紧扣花容,霎时眼泪一泻而下,止也止不住。 “没事……”花容淡笑,反握住墨渊的五指让他放心,墨渊温和的摸了摸花容柔顺的青丝。抬眸看向阿狸: “云穹带你师妹下去” “是,师父。” 云穹拍了拍阿狸的肩膀,阿狸眼一红,挣开云穹,跑到花容面前,直直的看着花容,嘶喊泣道:“讨厌!我讨厌你!讨厌你!” 云穹脸色微僵,正准备去拉阿狸,阿狸盯着花容,猛的一把推开她! “我讨厌你!我……师父……”阿狸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抬头看向她师父。 墨渊腰间雪色的流苏微微晃荡,透白的指尖握住了阿狸的手臂。 “师父,师父最疼阿狸了……” 冰凉的五指透骨,阿狸冻得微微哆嗦,却不想这么离开。 墨渊拉开她的手,一寸寸远离花容,薄凉的嗓音冷冽无情,孤松霜雪般颀长的身影陌生而冷漠,白袍微扬一角:“离阿狸远点” “……” 阿狸因为他甩手的动作,身体朝后踉跄几步,惊诧的表情之后,她的头便一直低着,看不清情绪。 花容看着地面绽开的水花,指骨微拢,仿若身置混沌,看不清她的方向。 “阿狸……” “啊……!”阿狸一声凄厉尖呼,猛的转身跑出去,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其余七子看着花容一时不知是否该去找跑掉的阿狸。两个阿狸,如今这般结果是怎么回事?原来的阿狸回来了,不排斥他们了,他们心底还是很高兴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却有些出乎意料。 “我去看看” 云枫转身走了,没有再继续留在这里。 “师父,我们去把阿狸找回来。”其余几人对视一眼,转身匆匆离开。 花容敛眉,一时沉默。 “阿狸?”她为什么不记得自己有个师妹,为什么几位师兄表情如此奇怪?花容转身看向墨渊:“师父?” 墨渊伸手扶住花容,淡润的眸子微闪,扶住花容背后的修长手掌中,白色的光芒隐隐闪烁,花容眼前一片迷蒙,软倒下去。 耳边只有那迷离的淡淡的声音回响:“阿狸只有一个,阿狸马上就要为师父生下孩子,刚刚只是和师父在下棋……下棋……” 下棋……? 墨渊雪白的长发飞舞,素衣纤尘不染,霜雪流苏静静飘扬,留过的空气中有淡淡的白,孤冷的眸光复杂深幽,明知是泥沼,却还是要踏进去。 素白的五指覆上花容隆起的小腹,白芒微闪,胎儿踢了一下那双修长的手,墨渊微微颤抖,目光柔和下来。 如果是你的孩子,我怎忍心伤害他们。 琼华殿晶莹剔透,站在华殿高阶之上,山下的弟子一览无余,自那日之后,七子时常来看她,偶尔会带来一些花容喜欢的物什哄她高兴。 墨渊笑而不语,颀长的身影总是不远不近的守在一旁,花容一转头便可以看到他。 “我真的可以下山吗?”花容有一丝怀疑,托着脑袋瞅着抓耳挠腮的云穹。“大师兄不会骗我吧?” 这两日云翎时常在花容耳边提起山下的城镇,花容一时高兴,云穹便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要带她去看看。 “这个……”云穹想到花容的身体状况,一时僵住,忘记她不能离开云止山太久。 “阿狸想去,便去罢” 清冷的嗓音中带了丝笑,瞥见花容眉宇间霎时亮起的开心,一时竟受了蛊惑。“师父陪你去可好?” “好!” “师父!”云剑皱眉,匆忙开口想要阻止,墨渊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妨事”他在身旁护着。 云止山下有一座繁荣的小镇,小摊小贩摆满了街道,附近的农户每到清晨便会将家里出产的小物品、农作物拉到坊里叫卖。 花容外罩了一层披风半掩住腹部,晨雾中在街市上闲逛。 墨渊化作普通百姓,护在花容身边。 街市之中热闹非凡,各色的叫卖声此起披伏,没走多长时间,花容就有些支持不住,停在一家小工艺品小摊上。 目光停留在一枚镂空雕琢的赤色手绳上。 “这位夫人可是要买?很便宜的,只要十文钱”小贩见花容喜欢,立刻热情推销自己的东西。 花容一愣,回过神来,她尚未想清楚,竟然就已经拿起了这东西。 “这是什么做的?”细腻的触感总是莫名的熟悉,花容忍不住轻轻摩挲。 “夫人有所不知,这是西蜀上好的蛇皮制作……” “啪!”的一声,花容似乎受了什么惊吓,触电般松手,手绳掉落到了地上。 “哎,这位夫人,你不喜欢何必要扔我的东西。”小摊贩立刻上前捡起,花容脸色一白,转身就走。 花容一转身,刚好看到墨渊似乎在挑选什么东西,一时也不知是不是该去和他说这件事,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他所在的铺子,目光微微一闪。 “这双小鞋可好看?”墨渊牵过花容的手,笑问道。 花容看到他手心金色的虎头小鞋,微微点头,手抚向小腹。 墨渊牵过她,半搂进怀里,悦耳的嗓音轻笑道:“阿狸小时候最是顽皮,总是赤足到处闯祸……” 花容笑着接道:“师父还特意跑去买了几双好漂亮的金色小鞋,弄得阿狸都不敢随便乱踩水踢人了” 墨渊只是笑,付了银子,小心的将挑好的小鞋收进怀里。 “孩子出世后总是用得上的……” “嗯” 小摊贩看着他们二人,取笑道:“两位好福气,将来一定可以生个大胖小子!这鞋穿着一定好看!” 墨渊唇间含笑,道了声谢便带着花容离开。 “喂!你这个傻子干什么!” “这么脏的狗都抱得这么紧!离我远点!真恶心!” 花容脸上尚未消失的笑容一僵,听到街上的声音,心中一股莫名的怒气上扬,想都没想就转身朝说话之人的方向走。 墨渊一怔,牵着花容的手一时没抓住她。 “阿狸?”怎么了? 在拥挤的街边正前方蹲着一名衣着邋遢肮脏的乞丐,一口破碗放在面前,豁口的破烂衣服堪堪遮住身体,面黄肌瘦的脸上痴痴傻笑,怀里还抱着一只不知被谁狠心打断了腿,奄奄一息快死的狗。 “它……它好难受的……” “你们救救它好不好?” 那痴傻的乞丐趴在地上,见到人的腿就拉,明明脸上是在傻笑,但凄切的声音沙哑哽塞,被他紧抱在怀里的那只狗全身都脏兮兮的看不清原本颜色,被打断的腿冒出大量的血色,染了这傻乞丐一身。 路人躲瘟疫般躲着他,叫骂声一片。 花容捂住嘴,一股心酸翻涌,心仿佛被狠抽了一鞭子。 那傻乞丐附近的人群对他皆退避三舍,在几丈外指指点点的看热闹,一个大圈子里无一人伸手,似乎是害怕被他抓到,污了自己的衣服。 当花容雪白的裙裾落到他的视线时,乞丐神情一顿,明显愣了愣,伸出的手有片刻犹疑。 霜雪裙裾拖曳坠地,裾尾不染尘埃,黑色枯枝般的手顿住。 一双他无法形容的漂亮的手伸到眼前,他依旧不敢去接,意识里没有人会愿意碰自己。 他往后退了几步,趴在地上扬起头,看到了花容。 怀里快死的狗都忘记了,跌到了被烈日灼热的地面都一无所知。 花容怀着身孕,无法顺利蹲下身,手中淡淡的绯芒微闪,托住那可怜的生物。 “你叫什么名字?” “……” 那乞丐有些傻愣愣的看着花容,目光一动不动,微微张口,却没有出声。 花容叹口气,绯色的光芒在受伤的小狗身上流转,在这位疯乞丐的目光中映出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毫无声息的生灵抽搐了一下。 “以后不要这样了……你娘子一定会……” 花容愣住,眸中闪过一瞬迷茫。 傻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娘子可是会担心的…… 花容陡然呼吸一滞。 傻子……傻子? 周围议论纷纷似乎都与花容无关,花容脚下有些不稳,她认识的人中有傻子吗? “子玉……” 子玉…… 子玉是谁? “阿狸” 墨渊唤回花容的神智,伸臂揽住她,冷清的目光望向那疯傻的乞丐,看到他怀中那只已恢复了生命体征的狗,一时冷眸复杂。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绯玉晗一路兼程,赶到云止山下,已是几日之后。 云止山巅,琼华殿已近在眼前。 如今孩子快生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夕阳快下山了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赶往天道门。 “快去看呀!那边那个疯乞丐又抱住一只快死的狗让人救呢!” “那个疯子!怎么总是不知好歹!” “你们不知道,刚刚说一个白衣的漂亮女子正和那乞丐说话呢!” “还有这种事?赶紧去看看!” 绯玉晗远远瞥了一眼,拥挤的人群遮住了前方的身影,只看到缝隙中隐隐的白。他如今早已没了看热闹的心情,从街道中穿过去,直奔天道门。 花容从拥挤的人群中出来时,天色已晚,天边的夕阳如火,扶着酸痛的腰站直,再没有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闲逛。 墨渊抱起花容,决定明日一早再回去。 · 一夜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花容累了一日,早已歇息。深夜,天道门通讯的纸鹤飞到了墨渊的手中。 墨渊扫了一眼纸鹤传达的信息,脸色阴沉不定,白袍衣角无风自动,凛冽的风声在夜里凄烈而张狂。 绯玉晗,没想到如此之快就找来了。 墨渊仔细的掖了掖花容的薄被,五指画圈,透明的护罩围住了床榻,阻隔了外界的一切。 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客栈之中,直奔天道门! 血色满月,天地苍茫。 天道门已是另外一番天地! “大胆蛇妖!竟敢擅闯天道门!十几年前被你逃脱,今日定要你有来无回!” 天道门之中,血腥味冲天,赤白两道厉芒交织,夜空中厮杀惨烈,巨硕的蛇身狰狞,猛击向摆阵道士! “无耻蛇妖,迷惑阿狸,陷她于危险之中,还有脸来此要人!” 领头七子凛凛而立,直指空中盘旋妖戾的赤色大蟒! “虚伪道士!还我妻儿!” 巨大的吼声几乎震裂空气,激荡的锐气震翻了一干道士,阵法霎时大乱,一群人被刮得东倒西歪。 绯玉晗巨尾横扫!猛劈向倒下的一群人! “砰!砰!砰!”的巨大震响,地面被猛击出深坑,天道门的道士一片东倒西歪! “夭夭!” “墨渊!还我夭夭!”绯玉晗山一般的巨大身体,赤尾横扫天道门建筑!嘶吼声震慑了整个云止山。 “妖孽!害的阿狸堕入凡尘,竟还纠缠不放!我天道门岂能容你!” 七子迅速跃起,北斗七星阵快速转动,七道白芒从各个不同方向袭向绯玉晗! 绯玉晗狭眸眯起,猛然横扫,嘶吼一声,巨尾腾起,以势不可挡之势直直劈向阵法中央! “砰!”的一声巨响!阵法上空出现巨大的裂纹! “噗!” “噗!” 七子猛喷出一口腥咸,直直坠落地面! “绯玉晗” 远处一阵白芒伴随着冷漠冰寒的声音,急速飞来!迅速托住下坠七人! 这声音,即使是化作飞灰也断然不会忘记!绯玉晗猛然回头,恢复一半人型,冷笑道: “墨渊” 墨渊凌空而立,孤冷的长眸没有一丝温度,负手直视绯玉晗:“绯玉晗,擅闯我天道门,以为我还会放虎归山?” “你将我妻儿囚于此地,难道本王还眼睁睁看着置之不理?”绯玉晗嗤笑一声,长臂一伸,双头烈焰银枪握于手心,流线的银枪,浑身裹了一层炽热烈焰,精致的银色光芒流窜,锋利的枪刃闪烁着寒芒。 墨渊神色微冷,白袍凛冽飘飞。银白长剑隐隐悬浮。 “本尊说过,仙妖有别,阿狸不能离开此地” “看来你是不打算放了本王的娘子”绯玉晗狭眸半眯,妖烈嗜血,赤红的光芒爆闪!“那只有硬闯!” “妖孽!” 墨渊素指紧握,银剑倏地出现在手中! 空中红白光芒交相来往,速度快的看不清人影,地面之人仰头望着高空,神色难明。 阿狸靠在琼华殿岩壁之上,抬头看向亮如白昼的夜空,细长的眼眸在两种光芒中难以辨明。 “妻儿?” 低低念出绯玉晗所言两字,反复咀嚼。 她不明白为什么绯玉晗会出现在这里,却不曾想他竟声称天道门抢了他的妻儿? 玉王妃? 世上有几人会长的一模一样,那么,那位阿狸就是玉王妃?当日在酒楼中的那位女子?她在两个月之前肚子并不显,为何短短两月,就已经快要生了? 阿狸眸光微闪,霎时一亮! 那孩子不是师父的! 只有蛇类怀孕才是三个月! 竟然是绯玉晗的孩子?! 阿狸捂住嘴,细眸蓦然瞪大!当日为何师父说是他的?为什么玉王妃感觉怪怪的,好像根本不认识她?明明她们曾经见过几次,不可能完全没印象。 阿狸回望了一眼空中的情形,瞳孔一缩,一时心中不知悲喜。 绯玉晗根本不可能是师父的对手,云止山的正气本就不利于他发挥,起初更与天道门的师兄弟交手,如今早已负伤,却还是不肯放弃抵抗。 血雨撒落长空,溅到阿狸的脸上,摸了摸脸,触目的血色让阿狸心中一震,退后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那个阿狸是谁?为什么绯玉晗会和她是夫妻?为什么师父要这么护着她?! 明明自己才是阿狸! 她们为什么会长的一样?她不明白!不明白! “啊啊!” 阿狸抱头尖叫一声,从负伤满地的师兄弟中跑出云止山,一时众人也无暇顾她,齐齐望向夜空。 “墨渊,本王就是死了,也断不会将夭夭交给你!”绯玉晗已无法维持人形,山一般的血红身体遮蔽长空,嘶吼凄厉的声音响遍云止之巅。 巨硕的蛇身猛击向墨渊!墨渊白袍随风撩起,雪白流苏宫铃摇晃,冷眸看着绯玉晗,雪白长袍沾染了点滴血色,银剑浴血。 但这些艳烈的颜色却不是他的。 “妖孽” 银剑白芒突闪,冷眸一眯,脱手银剑瞬间化作擎天长剑,猛斩向绯玉晗七寸! “夭夭!” 一声凄吼,震天彻地,白芒瞬间淹没夜空! “啊!” 花容猛然惊坐而起! 夜空寂静无声,四周安静的无一丝声响,花容抚额,惊觉脸上竟然全是汗意。 心中仿若被什么堵住,一阵气闷难受。 掀开薄被,推开窗,天空血红满月只余残色,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花容回头看向床榻,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榻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意外,细眸敛了光芒,伸手触了触,透明的波纹霎时破裂。 花容一凛,转身打开房门正欲离开,手尚未触到门栓,脸色微变! 一手撑住墙壁,一手覆上小腹。 娇颜覆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腹痛! 一阵阵的剧痛袭来,花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宝宝……”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师父说她快生了,可是,她心底总觉得不对,她好像才有孩子不到三个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出生? 不会的! 平常怀孕的母亲不是十个月孩子才出世?可是,她真的有十个月了吗? 花容脸色刷白,拼命呼气吸气,一阵一阵的坠痛袭遍全身,几乎无法站稳。 “啪!啪!啪!” 半夜三更,竟然传来了阵阵急促的敲门声,花容脸色十分难看,退后几步扶住桌沿,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开门。 “哐!”的一声,还不容花容说话,门外之人直接破门而入! “你倒是舒服,一个人在这里悠闲!”还不等花容看清来人是谁,黑暗中快速伸出一只手,强硬的拉起花容就往门外跑! “快点!你再这里悠闲,绯玉晗就活不成了!”急躁的声音中带着恨意,拉着花容的动作毫无温情可言,花容浑身虚软,腹痛如绞,呼吸急促而浑浊! “放……放手……” 花容没有办法挣脱,浑身几乎都被汗透,挣扎中拉倒了房间的木椅,巨大的哐当声遮住了细弱蚊蝇的祈求。 她认得出来,这个声音是阿狸,和她一样的名字的那位师妹。 阿狸不管花容,拉起她就往天道门跑,绯玉晗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不赶快没有办法! 如果这个玉王妃想起来了,师父也没有办法阻止!明明她才是阿狸的!她才是阿狸! “玉王妃,你以为和我长得一样,师父就会喜欢你?你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师父的!不是的!” “你……你快放手……”花容挣扎摆脱想甩开阿狸,却无论怎样都无法撼动丝毫,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小腹痛的她无法说出整句。 “你还想着我师父吗?你不管玉晗了吗?他是你夫君!你孩子的父亲!他才是!他才是!” “……!” 子玉……子玉…… 花容眼前一阵阵的眩晕,有些机械的被阿狸强拉着往天道门飞奔。 子玉…… 这个名字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腿间热流滚滚而下,她没有办法不去管,不去想。 孩子……她的孩子…… “你放手!”花容细眸瞬间血红!猛的击向阿狸! 阿狸猝不及防,被猛击出一丈之外,放开了花容的手,待反应过来,瞬间脸色阴沉,冷讥:“玉王妃真是身娇肉贵,怎么连跑几段路就……” 然而还不等她讽刺完,花容已经直直的倒下去!阿狸霎时惊骇欲绝! “喂!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阿狸立刻上前去拉花容,触手的温热让她一阵怪异,伸出手看了一眼,脸色剧变! 地上已积了一滩血色,触目惊心的一路延续到她们来的方向!她在流血! 花容紧紧抓住阿狸的手臂,呼吸紊乱:“你……你听好……” “你别说话!你这样会死的!你别说话!你别说话!” “救我的孩子……我……我要生了……” “我生不下来他们……你这样……然后……” · 夜色深沉,黎明的曙光一如既往的从东边升起,大地迎来了新的一天。 天道门已经开始收拾残局,天色渐明,什么痕迹都不留,好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墨渊看着已经挤满了人的客房,指尖颤抖不可抑制。 地面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已经干涸,一路的延续到街道正中,戛然而止。 如此可怕的失血量,地面干枯的血色使人群产生恐慌,一路追寻到的地方,是花容的房间。 房间中有明显挣扎的痕迹,房门与椅子都已被破坏,翻倒一地。 墨渊薄唇一白,踉跄了几步。 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带着尚未消散的妖戾。 是胎儿!阿狸要生了,却被人强行带走! 所有的气息皆在街头消失,没有一丝踪迹,几乎找遍了这小小的镇子也没有看到花容的身影。 墨渊眼前有些眩晕。 天道门削骨塔又称镇妖塔,当中关押的皆是历代天师师尊收服镇压的妖孽,既是锻炼门中弟子心性的地方也是体罚的暗楼,对于门中弟子是禁区,对于妖兽鬼怪来说更是炼狱。 关于当中的妖兽互食保命,残暴手段令人发指,绯玉晗被关在顶楼九重塔中,十几年前,九层之中的妖孽被斩除殆尽。然而在这十几年间,天道门斩妖除魔无数,之中的佼佼者皆被关押此处,早已不是底层那般无害。 “哈哈!没想到血焰赤蚺王竟然也被关到此处!” “数十年没见,蛇王对那小道士还念念不忘?竟被那墨渊欺压到如此境地?” 数道妖戾大笑之声在塔顶狰狞响起,褐色巨蟒尖扁的脑袋狠厉的看着被钉骨钉钉于地面的赤红巨蚺,落井下石般的猛袭向无法动弹的绯玉晗。 飞溅的血色殷红,赤色妖戾的狭长眸子冷厉嗜血,长长的信子嘶嘶,蛇口猛然咬住了褐色巨蟒的颈部! 毒液源源不断,褐蟒挣突乱扭,长尾袭击绯玉晗! 绯玉晗身体一僵,被褐蟒挣脱而出! “绯玉晗!你以为你还是当年叱咤风云的赤蚺蟒王吗?!你已经没有了内灵!永远都无法修炼!停滞不前!” “砰!” “噗!”的一声,绯玉晗猛的喷出一口咸腥,巨目死死的看向那丑陋难看的褐色巨蛇。 “蝼蚁!” “砰!” “老子叫你嘴硬!绯玉晗!你看看你现在!竟然为了当初要杀你的人变成这副模样!真是窝囊!” “老大说的是,当初他还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如今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杀了他!” “杀死他!吃了他!” 霎时,塔内数十妖物齐齐袭向绯玉晗巨硕的身体! 蓦地,红芒爆闪!突然从绯玉晗的身后爆射而出!猛袭向绯玉晗面前的数十妖孽! “妖孽!受死!” “嗷嗷!” “嗷!” 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倒下一片,一瞬间塔内恢复了沉寂。 熟悉的声音穿越历史的尘埃,在绯玉晗的身后墙壁响起! 绯玉晗猛然瞪大了眸子! 这个声音是…… 夭夭! “夭夭!你没……”事…… 绯玉晗乍然欣喜,猛的转头看去,惊喜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里,什么都没有。 轻飘飘的泛白的符咒从墙壁上落到绯玉晗巨大的身体上,瞬间如燃尽生命力般,化作了斐粉消失在空气中。 绯玉晗止不住颤抖。 “夭夭……” 十几年前的符咒,当初的夭夭…… 绯玉晗垂首不语,盘旋的赤红身体一动不动。 夭夭,夭夭曾经也在这里浴血奋战。 “夭夭,你在哪里?”为什么一直都不曾出现…… 镇妖塔外,云止山云雾缭绕。 驱邪的朱砂红绸系在琼华殿外的桃林之中,清风拂过,绸缎轻轻飘起。 阿狸举手摘下绸缎,殷红的缎子如那夜的血一般颜色。 “她走了,你是不是该高兴?”云枫靠着桃树,冷漠的声音依旧。 阿狸没有转身,看着眼前飘扬的绸缎,平静道:“我昨日才知道,这种我最喜欢的绸子是玉王妃送于我的。” 云枫看着她没说话,感觉她好像哪里有些变化。 “师弟,你为什么一直对我意见这么大?为什么你们称玉王妃为阿狸?”阿狸转过身看向云枫。 云枫眉头微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阿狸有一点变化,让他分不清到底是谁。 “我只是想知道,为何所有人在她回来之后就变了!为什么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说我是我,可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师父只喜欢她!不喜欢我!我不想当别人的替身!” 阿狸猛的折断桃枝,扔到云枫面前! “看到了吗,我感觉不到她们的意念!我虽然是桃花,可是我根本就感觉不到!她呢?她感觉得到!她每一个举动,这桃林都有变化!你没发现,这些花都一夜间全变了吗!” 阿狸转身走了,云枫这才惊觉,桃林的花一夜之间绽放的近乎妖艳! “你站住” 孤冷清绝的声音依旧如雪水初化,清冷的眸子盯着阿狸没有丝毫情绪,刚刚的话,不知他是否听到,也不知他在此站了多长时间。 阿狸身形一顿,指骨紧紧攥起。 “她在哪里?”墨渊及地的青丝锋利如剑,狭眸含着隐怒暴戾。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狸退后一步,避开墨渊,突然间有些害怕他这种陌生而杀戾的眼神。 “你把她带到了哪里?” “我不……我……”阿狸退无可退,浑身颤抖。她没法拒绝他,即使,即使他根本就是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的影子! “阿狸在哪里!” “她快死了!她要死了!”阿狸嘶喊一声,蹲在地上不敢看墨渊。 “你说什么?!” “她……她说……她要回家……她说,她……她要回到那傻子身边去陪他……” 阿狸蹲在地上抱头哭,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她快生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害死她的。 墨渊的身影瞬间消失。 · 玉王府之中一片寂静,王妃突然回来,他们还没问清,为什么王妃的肚子没了,王妃和凌香就不见了。 小世子呢?小世子出生了吗? 王爷明明是去找王妃,却至今没有回音。 绯妩听到消息赶到玉王府时,花容已经失踪了,连带着她的两个孙子也不知是不是安全。 木道子传给她的消息,更是一个晴天霹雳! 绯玉晗竟然被关在云止山镇妖塔?! · 一个月之后。 天外村泉水潺潺,世外桃源般的仙境。 凌香刚刚从老大夫手里顺手牵羊牵走了几样药材,正准备拿回去,一个白色的大鸟在头顶乱飞呱呱叫: “哎!乌鸦大姐!你前段日子让我打听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 凌香脸一黑,伸手一抓,凌空抓住了那不知好歹的大白鸟!扯住他的两翅膀使劲拔毛! “臭小子,你说什么?!你再叫一遍试试!我把你做成山药炖白鹭给我们家小姐补身子!快说!你看到了什么!” “呱呱!” 那大白鸟扑扇一阵翅膀,尖叫一声,终于从凌香的手中挣脱出来,赶紧一飞冲天,冲向天空。 “天道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我可是花费了大力气!”大白鸟转溜着眸子,呱呱几声。 “我这就告诉你娘,你昨天偷吃了小姐的东西……”凌香作势欲走。 “呱呱!我说!我说!那个墨渊这一个月都不在天道门,你问的那个大蛇妖,早在半个月前就被人救出来了!” “蛇妖?”凌香摸摸下巴,想起家里的两个活宝小子那模样,很容易的就能想到王爷是啥样子,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 “是啊!是啊!他可是大有来头!就十几年前还是西蜀的赤蚺蟒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来都没有踪影,你怎么会认识他?” “要你管!”凌香没理他,转身就往自己的家门走。 一个月前幸亏遇到了喝醉酒乱摇晃的朽木老头子,不然两个小东西和小姐恐怕就没命活到今日了。 凌香叹口气,看了一眼手中的药,匆忙回去。 想起当初,还是心有余悸,幸好一切都已经无事,王爷如今也出来了。 一个月前。 已经等不及回到玉王府,孩子快要生了,花容赶走阿狸,让她一个人去找凌香来救她,如今她能指望的只有凌香和绯妩,但是绯妩时常不在,只有找凌香,至少还可以保住孩子! 阿狸一见到凌香,二话不说,拉起她一路狂奔。凌香被强拉到场时,两个小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是吓了一大跳。 “你快救她!她快死了!”阿狸吓得脸色煞白,花容浑身的血渍沾染到了阿狸的衣裙,不敢再靠近她,凌香看到花容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尖叫一声扑上去! “小姐!” “凌……凌香……救孩子!孩子!”花容眼前已经有些模糊,强行保持神智防止自己昏迷。 她不能昏迷,孩子没平安生下来,她不能失去意识! “凌香!如果我生不下他们,你一定要取出他们!” “小姐!你不要说话!没事的!凌香不会让小世子出事的!”凌香抓住花容的手,赶紧替花容接生。 满地的血潺潺不绝,与在场三人惨白的脸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凌香手脚打颤,勉强保持镇定。 几乎花费了五六百年的功力,才堪堪让孩子出来,随着孩子洪亮的哭声响起,开闸般的赤色液体源源不断的淌出,染红了地面,几乎汇成了小水潭,凌香顾不得疲累,骇的脸色惨青! “小姐!小姐!”凌香一时吓傻了,手足无措,几乎触手、视线内全是血色! “我……我没事……”花容握住凌香的手,眼前已经模糊。 只是子玉,她竟然没有办法最后见他一面!好似突然想到什么,花容猛然抓紧凌香的手! “凌香!凌香,告……告诉……绯妩救……救子玉!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我没有了……不要告诉他!” “不要!小姐!我不要!你不要离开凌香!还有两个小世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走了!”凌香拼命的摇晃花容,防止她睡着了。 花容呼吸几乎停滞,凌香抱起两个光溜溜啼哭的孩子,让花容看。 阿狸骇的捂住嘴,满目的猩红,逐渐冰凉的身体让她眸子蓦然瞪大!转身就跑! 她看不下去!她真的看不下去! 凌香没有心思管她,抱起孩子放在花容身边。 凌香叹口气,当时她真的以为小姐就要离开她了,幸好……幸好一切还来的及。 “喂,小丫头,你真厉害了!竟然在这里生孩子!”苍老的醉醺醺声音中带了丝酒意,笑嘻嘻道。 一位身着邋遢,手拿酒坛,一步三晃的老头子晃到花容身边,贼亮的目光看到凌香抱着的三个咿呀啼哭的婴儿。 “鬼……鬼医……” 花容回头看了他一眼,细眸逐渐闭阖,昏了过去。 “哎!这两个小娃娃真有趣!竟然还长了条蛇尾巴!嘿嘿!” 【080】双生宝宝小肉团 凌香看着眼前被称为“天外村”的地方,即使自己不是人也吓住了。 村庄口,一位腰身浑圆的农妇正和一头肥猪卿卿我我;树头,一只奇形怪状的鸟正操着鸟语和一位少妇说话,那少妇正指着那只庞然大物般的鸟臭骂;小路边,一头黄牛正怒气冲天追赶一位漂亮的小少年。 凌香抬头有些傻眼,没瞧清路面被路旁的石子绊的一个踉跄。 “喂!干什么!走路不看路!想踩死我老头子!” “啊?!”凌香吓得赶紧蹦开!匆忙往脚底瞧,一看之下,脸色渐黑。 一只黑不溜秋斑秃的老王八正趴在路中央,伸出皱巴巴的脑袋,圆圆的眼睛怒视凌香,一看之下,一愣!两眼放光! “哎!美人!要不要做老身第一百四十八位正室?”老王八转了转身,伸出脑袋色迷迷的看着凌香。 “……!” 凌香脸一黑,傻愣愣的看着他身后。 “哐!” “哎呀!” 马车直接轧过去了…… 凌香后脑勺冒汗,嘴角抽搐的看向马车之上的醉老头子。 那老头子左手一个襁褓,右手一个襁褓,昂着脖子,哼着小曲,对着拉车的马大喊一声: “驾!” “……!”凌香小心的瞧了一眼车底,不会把那位轧平了吧? “臭酒鬼!你这瞎眼老木头又给我装瞎!” “哎呀!老王八你放手!放手!” 凌香脸色刷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只黑王八精正趴在老酒鬼的脸上,左右开弓甩龟掌,打的老酒鬼上下乱窜,尖声嚎叫。 关键是,如此奇景,周围的人连眼睛都没斜一下! “哇啊……哇啊……” 孩子的哭声传来,凌香一凛,迅速扑飞翅膀,一翅膀一个,把老酒鬼手中的两个襁褓护到自己怀里。 这孩子的哭声瞬间吸引了那些奇怪的人群。 肥猪转头,平台鼻子哼唧两声;狂奔的黄牛一顿,扭头看向凌香,就是那训巨鸟的少妇也挽着竹篮两眼发光的看向这边! 凌香一僵,立刻恢复人形,将两个孩子护得滴水不露,警惕的看向这些人。 老王八往后一仰,成了一位拄着拐杖的躬背老头子,老眼也滴溜溜的看向凌香手中的婴儿。 “是人类的婴儿!” “那哭声没错!” “有妖气!不是人类!” “有仙气,是神仙!” “我说是神仙!” “我说是人类!” “明明是妖怪!妖怪!” 一群人争得面红耳赤,在凌香的面前扭打成一团,猪蹄子趴向少妇的脸,少妇咬住王八的耳朵,王八一拐杖打的黄牛哞哞叫……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凌香赶紧乘乱上了马车,掀起帘子把两个孩子放在花容身边。 花容自从那日之后一直没醒,失血过多,身体耗损的太严重,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老头子,这个地方……”凌香正准备说这个地方危险,赶紧离开,却不料老酒鬼哈哈大笑! “哈哈!放心放心!” 老头子拿起酒葫芦灌酒,抹了一把嘴,乐呵呵的看着那的尘埃飞扬的一群人。 凌香不语,没有再说什么。 转头看向花容和旁边伸出小手,咿咿呀呀的两个孩子,轻笑出声。 几日前的晚上多亏了那老头子,没想到他是一位大夫,他们这几日的相处,她也看得出来,那老头子没有恶意,说要带她和小姐到自己村子修养,她本以为是普通的村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奇特的地方? “咿呀呀……”两个小宝宝咿咿呀呀的嗓音脆亮,亮晶晶的眸子明媚而天真,哥哥粉嫩粉嫩的小手塞到没牙的嘴里吮,弟弟挥舞着两只小肥手往娘亲身边蹭。 “不可以吃手哦……”凌香小心的拿开哥哥的手,把他抱到花容的怀里,小东西扭了扭,小脸挨着母亲蹭蹭,就着母亲的脸就啃,没牙的小嘴口水都沾到花容的脸上。 凌香拿出手帕擦干净,把他又换了一个位置,小东西抗议的挥舞着小手臂,扭动着身体,往娘亲身边爬。 宝宝扭动过程中,软缎襁褓挣开,火红的尾巴露出一角,凌香赶紧把小家伙抱过来,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他不听话的小尾巴。 “又胡闹” “看看,我说是妖怪吧!” “也可能是神仙呢!” “说不定是变异人种!” 几个脑袋伸进来,刚好看到了小家伙的小尾巴。 凌香警惕的看着他们,护在花容和两个孩子面前。 “她好像很怕我们” “因为你长的像恶人!” “你才像恶人!” “那宝宝好可爱哦”挽着竹篮的少妇眉眼放光,摩肩擦掌的看着凌香。她家那位就知道气她!还是宝宝可爱! “咿呀呀……” 两个小肉团挣开襁褓,从凌香的身边爬过去,哥哥三小两下的爬到凌香的身上,缠着她的手臂一圈,抱住凌香的脖子,奇怪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弟弟直接从凌香的手臂下扭爬钻出去。 “呀呀……” 凌香一瞥眼就看到这顽皮的小肉团竟然叛离又想溜出去,立马抱起他光溜溜的身子,把他塞到怀里护得紧紧的。 “呀呀……” “呜呜……” 弟弟作势欲哭,小尾巴乱甩,软软的一把甩到凌香脸上,凌香脸一黑。 “咯咯……” 花容把哥哥从手臂上扒下来,提起弟弟,准确的扔到身后花容软绵绵的怀里,两个小家伙欢呼一声,呼啦一声钻进母亲衣服里吃饭去了。 一群人看傻了眼,面对凌香虎视眈眈的眼神直接省略,趴在车门上左瞧右瞧的观看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蛇宝宝。 两个小东西吃奶吃的正欢,只留两条火焰般红艳的小尾巴在外面一甩一甩的表达欢乐的心情,压根儿没心思理这些好奇心过甚的怪人……怪妖怪…… 朽木酒鬼伸脑袋往里看了看,“驾!”的一声,马车行进了天外村之中。 酒鬼家来了新人,还带着两个可爱到爆的蛇宝宝,那穷鬼老大夫家那摇摇欲坠的门被挤爆,飞到一边,外面扒满了稀奇古怪的各种奇特生物。 长着马头的人;道士打扮的大熊;随地乱打洞的老鼠,还有行为古怪的人类…… 凌香一脚踩中地上冒出头的某老鼠,零下几十度的眼睛藐视它,面无表情的抄起榔头敲下去! “啊啊啊!杀人了!” “快跑啊!” 凌香举起已扁的榔头,看也不看那已经跑的没影的飞毛腿老鼠,瞄着那僵硬的一群看热闹的怪物,凉凉道: “各位有何指教?” 堵住大门的大白熊机械的转过头,咽了咽口水的看着凌香,脑门抽筋。 号称最灵敏快捷的飞毛腿……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后,“哐!”的一声,凌香干脆利落的关大门,拍了拍手掌,回去哄那两个小肉团。 “哎呀!” “哎呦!我的腰!” 门外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群被扔出去的生物趴在地上嚎。 “悍妇!” “没鸟性!” “真无礼,我这身老骨头都要散了……” 凌香不理外面叫唤的人,踏进房门照顾那两个活宝,刚进去,眼一眯。 “哇啊……” “哇呜……呀呀……” 正被某两宝宝当坐骑的某人后脑突突,僵硬的转头,看到了凌香…… 下一秒…… “砰!”的一声巨响。 一只大乌龟从窗户扔出来,一把砸中了某位。 人群立刻刷的一声,一秒内消失无踪! · 一个月过去,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唯一没想到的是,小姐至今还没醒过来。 凌香捏紧了手中的药材,想起朽木酒鬼不确定的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小姐当初让她以木道子的身份通知绯妩,如今从白鹭那小子打探的消息来看,王爷已经平安出来了。 也不知王爷现在情况怎样?他们还不知道小姐已经生下两个宝宝,她们住在这里完全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知道王爷看到两个可爱的宝宝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起那两个小肉团,凌香赶紧加快了步子回去。 那两个小祖宗,整日的乱扭缠着小姐,怎么和王爷当初一个德行? 如果说她看到那两个小东西的尾巴时,想通了王爷当初身上的那妖兽气息是什么,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千年成精的蛇妖,那两个小崽子真是遗传了他老爹的秉性。 两个小家伙出生之时是胎生儿,平常修行的蛇类,即使有胎生,也是卵腹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胎生,只有数千年的蛇妖,才会生出完全胎生的孩子,小姐是什么原形,她很清楚,那么孩子胎生只能说明王爷是什么样的境界。 没想到数百年前搅翻正道的赤蚺巨蟒竟然是王爷! 他十几年来消失无踪,却多是盛传已死,却没想到他还活着,而且竟然和小姐在一起,化身玉王爷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数十年前也曾听过赤蚺王之事,都说那巨蚺整日缠着天道门的一位小道士。 他痴恋天道门之人被天道门的打的灰飞烟灭,无法堕入轮回,甚至被削去内灵,从此再无寸进,只能在妖道徘徊。 几十年前与那背叛师门的道士都死于炼狱骨火,这件事在当年几乎连几十岁的小妖都知道。 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和自己想象的似乎很不一样? 凌香正想着,室内传来了淡淡的熟悉的轻笑声,凌香一怔,脸上霎时绽放明晃晃的光芒! “宝宝乖,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 【081】喂奶 是小姐的声音! “小姐!” 凌香匆忙推开门,花容逗孩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她,微白的唇边露出会心的笑意: “凌香……” 凌香眼眶一红,想说什么,眼角瞥到咿呀咿呀,半边身子掉到榻边的宝宝,眼看下一秒就要掉下来,眼一直,尖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奔过去! “呀!你这个混小子!” 飞速抱住小家伙。 “咯咯……” 小家伙甩着光溜溜的小尾巴,咯咯笑,凌香脸一黑,恼怒的拍了拍小家伙滑溜的小屁股。 花容看着凌香重重的举手,羽毛饶痒痒似的拍下去,一时好笑,摸了摸怀里这一个小东西。 哥哥扒在母亲身上,小肉手揉了揉漂亮的眼睛,咯咯笑着扑向母亲馨软的怀里。 花容心中一软,从凌香手中接过宝宝,两个小家伙立刻乖顺的好像小猫咪,溜到母亲怀里。 花容双臂拉过被子,盖住两个小家伙的尾巴,只露出两个到处乱瞅的小脑袋。 小肉团火焰般的小尾巴让花容一阵恍惚,这么明显的那傻子的特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姐,你是担心两个宝宝的尾巴吗?”凌香放下手中的药材,转头刚好看到花容担忧的神情,在这里孩子带着蛇尾巴没什么,但是出去的话,恐怕就是大问题。 花容摇摇头,摸了摸乖顺的靠在怀里的两个孩子:“他们只是暂时带着尾巴,过一段日子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孩子的模样。” 扫视了一眼四周,奇特的环境很是陌生,她记得当时昏迷之前看到是朽木鬼医,那么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凌香似乎看出来了花容的疑惑,赶紧解释道:“这里是天外村,是当日的老头带我们到这里。” “天外村?”花容一凛,是传说中的村寨,妖仙人魔共存的村子? “丫头,你醒了?” 不待花容细想,醉醺醺的声音传进房内,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花容抬眸看向来人,起身道: “多谢前辈相救” “你身体刚刚痊愈,还是躺着休息”朽木老头打个嗝,虽是和花容说话,目光却看向花容身后被子底下。 两双亮晶晶的眸子从被子中露出来,一眨一眨的看着外面,老头子笑逐颜开,乐颠乐颠的奔上前去,讨好道: “小家伙,要不要喝酒?” 老头子肉疼的把酒葫芦往两双漂亮的眼睛前晃,蹲下身瞅着两娃子。 “臭老头!你说什么鬼话!不要带坏了我们小世子!”凌香一把抢过老头子的酒葫芦,气怒道。 “咯咯……” 两个小家伙一捂被子,闷在被子里笑。 花容摇摇头,掀开被子,就看到两个小家伙交缠着尾巴,满床的打滚。 “宝宝,过来。”花容一身宽松的长裙,青丝披泻,透白的娇颜带了几分暖意和无奈。 两个小东西一愣,眸子一亮,甩着小尾巴往母亲身边游爬,花容手臂一揽,把两个小家伙抱到怀里。 “咿呀呀……” “哇呜” 两颗小脑袋在母亲颈边蹭蹭,又在花容胸前抹口水。看的某老头眼睛都要直了。 “快看!那是人类吧!” “果然是!” “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类吗?肯定不是!” 花容抬头便看到门上不知何时扒了不少人,正交头接耳的看向这边。 “小姐,不要理他们!”凌香恐吓的看了一眼门外的一群人。“他们欲对宝宝行为不轨!” “哇呜……” 两个宝宝很不屑的瞟了他们一眼,一头钻到母亲怀里,好像在说:一群小样,还敢打本大爷的主意! 花容唇角含笑,礼貌道: “这段时日凌香和宝宝多有麻烦各位……” “嘿嘿!不麻烦!不麻烦!” “美人,要不要做老身第一百五十六位正室?” “客气!客气了!哈哈!” 提着竹篮的少妇一脚蹬上老王八的背,满脸笑容的看着花容。 “这位夫人,两个孩子没到化形的时候,不如多住些日子!” “是啊是啊!我听乌鸦大姐……凌香姐说您身体还没恢复。” 一位漂亮的少年瞥见凌香可怕的眼神,赶紧改口,挽留花容。 凌香牵了牵花容的袖子,开口道:“小姐,你等身体好了再去找王爷不迟,王爷如今已经回府,不如让他过来接小姐和宝宝……” 花容一怔,亲了亲两个孩子的小脸,没有拒绝村民的好意。 子玉没事就好。 总有见面的时候。 · 月合殿玉栏朱楯,明黄纱帘坠地,镂空嵌花狻猊香炉青烟袅绕。 绯玉晗墨蓝的眸子闭阖,玄纹滚边的明黄长袍腾龙逐云,撑着额头的手背上指骨清晰可见。 满头的青丝披泻而下,明黄的发缎垂落肩头,薄唇紧抿,棱角分明的侧颜冷峻寒冽。 木道子与绯妩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不仅仅是他们,天道门也是上天下地的寻找,依旧没有半点花容的消息。 绯玉晗睁开狭长的眸子,目光森寒,身影倏地在原地消失! 绯妩一凛! “绯玉晗!你站住!你再继续这样,即使找到桃夭,也没命见到她!” 他难道不知道钉骨钉的厉害?!当年阿狸就是在钉骨钉下灰飞烟灭! 即使她和木道子救下他,但是钉骨钉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这半个多月来,他一醒来就不顾一切的到处寻找桃夭,伤口的情况根本无人知晓! 连当初已是地仙的桃夭都无法撼动的钉骨钉,硬生生被绯玉晗强行透体穿过!即使逃出镇妖塔也是致命的伤害!他竟然还不当回事! “这点小伤本王还不放在眼里!”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绯玉晗已经离开了宫殿。 没见到夭夭,他一刻也没办法安下心。 他在云止山下找到了夭夭住的客栈,那般惨烈的场景对他是怎样的冲击,谁又能理解?! 绯玉晗狭眸赤红,顾不上胸口隐隐的痛楚,继续寻找。 天外村是世外之地,不知是哪年哪代先辈留下的庞大力量笼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从外无法看到这一块奇特的土地。 按照老乌龟神神叨叨的话来说:有缘得见,无缘枉然。 夏末时节,叶片边缘已渐渐卷黄枯萎,地面零散的秋叶飘落铺撒一地,花容斜躺在树干上,看着远处弯弯曲曲的河流流向远方。 宝宝已经有两个月了,但是化形却是完全不定,也许是几个月之后,也许一两年,也许要等完全长大…… 如此没有确定性之事,花容有些头疼,她不可能在这里等个一两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那蠢蛇还不知道跟谁跑了。 只是,现在出去的话,她是不是活不下去? 花容指尖划印,淡淡的光芒隐隐浮现,伸手穿过透明的护罩,外面,是近乎透明的一双手。 她似乎是没办法在外面凝聚灵魂。 天外村,一个和云止山一样的地方,离开这里,她就没办法活下去。 想起云止山,花容一阵默然,唇边扯出一丝冷笑。 如此可笑,这般讽刺的循环。 那个阿狸,那个当初的自己,竟然再次爱上墨渊。 可惜,如今那个阿狸不是自己,即使她们两人已经见面,却不可能和子玉一样聚合成实体。 云止山不是普通的地方,这么多年来,他的力量已经为那位阿狸塑造了新的灵魂,她永远成为缺了一心之人。 那缺失的部分已经不会再回到她身边。 “该怎么办呢?”花容朝后一趟,叹口气,她这样可是无法去见她两个蛇宝宝的父亲。那个傻子她不在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出去就得消失,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升天。 “哇呜……” “哇啊……哇啊……” 这熟悉的声音让花容额角微抽,那两个粘人虫又来了…… 这毛病是谁遗传的? “咿呀……” “哇呜……咯咯……” 一只大白鸟叼着两个襁褓停在花容面前的树枝上。 两个小东西看见娘亲,乱扭着圆圆滚滚的小肉团身子,伸出小手够母亲,粉嫩粉嫩的脆甜嗓音,一阵咿咿呀呀,花容眉心直跳。 “你怎么把他俩带来了?”花容伸手抱过两个孩子,问道。 大白鸟脑袋一伸,转动滴溜溜的大眼睛,呱呱两声,道: “乌鸦大姐有事出去了!我娘说他们饿了要吃奶” “哇呜……” 应景般的,两个小家伙朝着花容叫唤了两声,脑袋往花容怀里拱,花容后脑勺冒烟,提起他俩的后领,没好气道:“不是一个时辰前凌香就喂了不少好吃的给你们?怎么又饿了?” “哇呜……” “呀呀……咿呀……” 两双亮闪闪的漂亮墨蓝瞳子整齐的瞅着花容,小尾巴甩啊甩,无辜可怜的小眼神和某人如出一辙,花容眼皮一跳,这表情有点熟悉? “哇啊……!” “哇呜!” 两个小家伙瘪瘪粉嫩粉嫩的小唇,两双眸子浸了一汪晶莹透亮的泉水,扑闪扑闪,哇啊一声,说哭就哭! 花容一惊! “娘亲不好……娘亲不好……宝宝乖,宝宝乖!不哭不哭……” 花容赶紧抱起一双孩子,解开衣带喂两个小馋虫,两个小家伙立刻破涕为笑,小手安心的放在母亲胸前,安静的吃自己的。 花容脑子有些迷瞪,好像已经答应了谁不准喂她可爱的宝宝? 应该是错觉吧? ------题外话------ 大姨妈每月一痛苦,实在是这一年来每次都是这样痛经痛的死去活来,鸽子不是有意食言不万更。 【082】禁锢至爱+父子相见 拢了拢衣裳,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砸吧砸吧粉色的小嘴,小拳头攥在一起,在花容的怀里安安静静的进入甜甜梦乡。花容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的小脸,轻拍的哼着柔缓的曲调。 两个小肉团眉眼和子玉极像,孩子哭闹时眉心隐隐显出的五瓣桃花明媚生辉,多少让花容心里有些小小的窃喜得意,还算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不是全像了那傻子去。 抬头看了看天色,残阳如血,凌香尚未回来。 “白鹭,凌香去哪儿了?”花容转头看向停在枝头的白鹭鸟。 “我也不知道,今日我娘去看两个宝宝时,室内设下了防护罩,没看到凌香姐……”白色的鸟单脚支起,扭着脑袋整理羽毛,抖了抖,化作一名白衣的少年郎坐在花容身边。“不过,我听龟爷爷说看见凌香姐向天外村外面走,也许是打听消息去了” 花容不语,轻轻蹭了蹭怀里的孩子,目光看着两个孩子熟悉稚嫩的小脸,眸光微暗,凌香去外面了? 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那混蛇了。 花容望向远方,大地金黄,一派秋季丰硕繁华的景象。 终年笼罩云雾的云止山之巅,持续了上百年不凋的花依旧妖娆盛放,璀璨的桃花灿然而热烈。 阿狸一袭素白长裙站在树之巅,目之所及,是琼华殿晶莹圣洁的至高顶端。 脚蹬银纹云缎长靴,腰系宫铃流苏,发若霜雪,洁白滚边长袍迎风扬起,颀长的身影背向阿狸,只能看到冷漠修长的背影,那般高不可攀。 “师父”阿狸站到他面前,白色的衣角随风轻撩。 墨渊孤冷的眸子平静无波,眸底却带了淡薄的波澜,嗓音冰寒:“不要穿成她的模样” “师父,她死了!她真的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没死” 他感觉得到。 “师父,我才是阿狸”阿狸拉住他的衣角,仰头看他,细长的眸子浸了水。“你说过会永远陪着阿狸……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骗我……难道我只是她的替代品吗?” “是” 冷漠的目光望向前方,声音没有半丝温度。 “你……你说什么?”阿狸脸色倏然惨白如纸,退后几步,似乎要跌下万丈华殿。 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竟然如此干脆的说“是”?!她听错了吗?他说什么?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残忍?! “是?!” 这十六年难道她就仅仅是别人的影子吗!只是替代品?这算什么! 墨渊眉头几不可见的微皱,不是她自己要问的? “师父!找到了阿狸的位置!”一声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殿顶的僵冷气氛,云穹洪钟般的声音平地响起。“找到了!” 墨渊瞳孔一缩,瞬间在原地消失! 云穹抬脚正准备离开,看到阿狸猛的颓然跌坐到地上,立刻上前。 “阿狸?你怎么了?” “呵……”阿狸凄然一笑,细长的眸子深不见底,倏地转向云穹,阴鸷厉吼!“师兄,在你心里是不是认为,我也是那个阿狸的替代品?是不是?!” 见他不言,阿狸大笑出声! “哈哈哈……我就知道!可是,我又是谁?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她不是死了吗?她不是死了吗!” “……”云穹眸光瞬间变得讳莫如深,眉头微拧,半晌无语。 “阿狸,你就是阿狸……十六年前,在人间是昭安历,文丰二十五年,甲寅癸丑,那你出生的日子……” 在阿狸死的那日,也是阿狸出生的日子。 “魂魄聚合的时期即将到来” “只有你们一起时,阿狸才可以活下去,恢复所有的记忆……” “师父也会喜欢阿狸是不是……”阿狸听着云穹低沉的嗓音,语音幽幽,只要有她就好,师父会喜欢阿狸,只要他喜欢阿狸,她还怕什么…… 她不记得绯玉晗所做的一切,她只记得师父曾经抚养她长大,师父疼她、宠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绯玉晗,她记得他们曾经在一起很开心,可是,这一切如何和师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相比? 她也有很多事情不记得,她知道绯玉晗曾为了他内灵被毁,她知道绯玉晗曾经奋不顾身的救她,可是,她记不得,都是别人告诉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 当花容还在屋内拍哄着孩子喂奶时,雪白的长袍出现在眼底,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口中还哼着轻轻的催眠的曲子。 “宝宝快睡着,小鸟儿要回巢,弯弯的月牙静悄悄……” 披散而下的青丝凌乱颓靡,皎润的容颜恬静而安宁,眸眼间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脖颈细腻白皙,无半点瑕疵,低魅温柔的声音让人心底升起暖意。怀里搂着一个孩子轻轻逗哄,点点宝宝的鼻尖,绯唇微勾。 室内淡淡的奶香和着桃香弥漫。 墨渊瞳色骤然深邃,手脚微颤。 “阿狸……” 宝宝快睡着,小鸟儿要回巢,弯弯的月牙静悄悄…… 这曲子…… 阿狸,早点睡觉好不好? 师父,阿狸睡不着,师父给阿狸唱歌好不好?师父唱歌了阿狸就睡觉…… 花容闻言,身体一僵,蓦然抬首,脸色倏然煞白! “墨渊?!” 毫不迟疑,花容迅速拢衣,抱起两个孩子离开屋子! 墨渊身影如魅,倏地挡住花容的去路!花容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他怀里,猛然旋身抱住两个孩子,收束脚步,猛然退后几步。 “你想干什么?!” 花容瞳孔倏地紧缩,脸色森寒! 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自己!真以为可以骗她一辈子吗?! 如果不是剧痛袭来,孩子对她的影响,她竟然就忘记了子玉!她怎么可以忘记子玉?! “阿狸,你跟我回去”墨渊眸光看到花容手中两个孩子,瞳色一深。 花容冷嗤一声。 “你以为你是谁?我夫君吗?墨渊,你别可笑了,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我们一家四口不会各分一边!”她知道现在两个孩子在这里没办法和他斗,但是让她乖乖束手就擒,是断断不可能! “仙妖有别,阿狸不要再一错在错,你的身体也……” “的确是仙妖有别,我这妖孽怎么敢和墨渊仙尊比肩?合该一把火燃尽魂灵!” “阿狸……” “哇啊……哇啊……” 大概因为花容的动作幅度太大,刚睡下不久的孩子被惊醒,啼哭不止,花容脸色微变,轻轻呵哄。 孩子啼哭不止,额角淡淡的五瓣桃花渐渐显现,襁褓下露出的赤红蛇尾,令墨渊狭眸陡然邃深,脑海中令人狂乱欲焚的纠缠场面令他脸色冰寒到零度以下! “这孩子是……” “是绯玉晗的!”花容反唇相讥,态度冷凝,她相公和她的孩子。“道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事与你何干?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纠缠不放!” “阿狸,绯玉晗是妖!你不是!你跟我回去!”墨渊眸色深沉暴戾,失却了平日的孤冷傲然,修指握住花容的手臂,强行将花容钳制入怀。“不要和那蛇妖纠缠!” 花容怒意勃然,两手抱着孩子无法挣脱。 “你放手!” “阿狸……” “凌香!凌香!凌……!” “哇啊……哇啊……” 花容无计可施,只得出口呼救,正端着木盆回走的凌香远远听到自家小姐的呼救,神色一凛,飞速冲进室内,却只见两个孩子跌落软榻,盈盈嘤嘤啼鸣。 小姐不见了! · 绯妩与木道子找到绯玉晗时,他脸色尽是灰白,神情萎靡,已恢复了那巨山一般的赤蛇,盘踞深谷嘶鸣,无法动弹。 绯妩一眼瞧见那七寸之处触目惊心的伤口,潺潺血色艳烈,心下震颤,这个混账!知不知道惜命?! “娘子……” “你这么想死,还想着花容作甚!死了永远别想见她!”绯妩恨铁不成钢,当年狂妄不可一世,只知一头热的纠缠,往火里扑,造成悲剧到现在还不知进退! 巨硕的身体软瘫无力,伤口透体而过,近半个月的奔波焦躁,已到了边缘,无法再支撑他继续寻找花容。 木道子叹口气。 “先救回去再说,再拖下去,他恐怕真要投胎再来一回。” 钉骨钉的戾意伤身锁魂,绯玉晗也不能避免,当初为了使镇妖塔锁住他,钉入骨钉至七寸致命之地,为了逃离镇妖塔,又不能强行抽出入骨入肌的骨钉,只得腾身透体而过,恐怕是要留下永远的痕迹。 绯玉晗重伤之下被绯妩木道子两人暗中送回玉王府,稳定伤势之后,绯妩便只得回宫替欧阳晗处理政事。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宫中无法顾及,但是宫里之事也不能不解决,上次几位众臣旁敲侧击的问欧阳晗是不是无法有皇子,宫外也是流言纷飞,她也头疼,不知花容究竟在哪里。 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如无意外应该已经出世,没有传来坏消息,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两个稚儿和花容皆无事。 另一边,凌香却是心神俱裂,天外村之中防卫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为什么小姐会突然被人掳走?竟然没有惊动一人!只留两位嗷嗷待哺的稚子。 村民积聚一堂,朽木和老龟也是沉声不语,两个孩子埋身啼哭,无论找来多少奶妈都没办法送入半点奶水到这两个孩子之口,凌香急的到处走。 “宝宝乖,娘亲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哇啊哇啊……” “哇啊……” 一双稚儿哭的嗓音喑哑,粉嫩的小脸酡红,怎么也不肯吃东西。 老龟拄着拐杖拍了拍两个婴儿,叹口气:“拿些捣烂的细米浆来喂” 凌香一怔,转身,立刻从白鹭的母亲手中端来米浆喂两个孩子。 许是饿坏了两日,嘟着粉粉的小嘴,抽噎着不情愿的吃了一些。 朽木与老龟对视一眼,朽木触了触两个孩子泪痕未干的小脸,小家伙眉心隐隐的桃瓣闪现。 “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到有些骨气” “别人的味道总是和自己的母亲不一样……” 凌香怔住,一时无言,抱起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轻轻呵哄。 “木爷爷,我想不通,谁有这种本事能在我天外村这样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把宝宝的娘亲带走?” “是啊!这里不是一般的妖怪进不来吗?” 天外村没有里面的人指引,想要进来必须突破强大的护罩,护罩对凡人无效,机缘巧合之下也曾有人进来过,但是凡人无法掳走花容。对强大的妖怪,这护罩就是天然的屏障,是不可能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情形下进来却不被知晓。 凌香一时怔仲,她们并未得罪什么妖孽,小姐前段时日消失,后来生下宝宝一直在养病她也没有多问,根本不清楚到底是谁有这种本事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掳走小姐。 朽木沉默不言,闷声灌酒。 半晌,方道:“也许不是妖孽” “不是妖孽?那会是何人?凡人是不可能有能力带走花容小娘子”老龟不解。 “如果是仙入天外村,外罩只是摆设罢了”而且,那丫头生下两子,身体大损,不能离开这地方,既然没有伤害花容丫头的痕迹,两个孩子也安然无恙,那么花容能待的地方他能想出的目前只有一个。 朽木老头子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幽幽道:“当日我救下花容那丫头时,她身上便有云止山仙尊的仙灵护身的残存痕迹……想来这次有这般能力的也只是云止山了……” “云止山?天道门!”凌香瞳孔骤然瞪大!匆忙捂口!是修仙的至上门派! 没错的!一定是他们! 王爷是当年的赤蚺巨蟒,他本就与天道门有牵连,当初也有不少的道士在玉楼城出没。她一直觉得王爷偏宠小姐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境地,当年的天道门道士她也怀疑其实是小姐,既然王爷可以转世,那小姐也是可能的。 但是天道门一向只收男弟子,从来没有收女弟子的先例,是以她也不敢确定。但是现在,她想不出别的人,小姐当初出现的地方就是云止山脚! “我去找他们!” “你去也没办法,天道门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出声之人是一名做道士打扮的人型巨熊,洪钟般的声音镇住了凌香。“天道门像你这样的道行连山都上不了,便会被强行弹回,还可能惊动云止山道士为花容娘子招来祸端” 凌香脸色难看,却不改初衷,俯身跪下。 朽木手中酒葫芦一滞。 “凌香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凌香无法独立一人呆在这里,但是两位小世子年龄尚幼,我不能现在带他们冒险,还请各位前辈护着我家小世子!凌香感激不尽” “咿呀……” 两个孩子伸出小手摸摸凌香的脸,凌香心中一窒,一时难受,手不由抱紧了两个孩子。 她一只孤身一人,幼时父母便被猎妖师所杀,流浪嗜杀,后来被收妖之人伏击,险遭杀害。如果不是小姐,她早已死了,她一直一个人过了数百年,如今有了亲人,这两个孩子她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疼,可是现在王爷不在,她不能不去找她的小姐。 “拜托各位照顾小世子,如果凌香无法回来,请在小世子长成正常人时送回到玉楼城玉王府交给王爷!” 凌香跪下给朽木磕了几个头,放下孩子,转身便从天外村消失。 一群人对视一眼,看着地上咿呀哇呀的一双稚子,心中一定,做出了决定。 “容姐姐是我的姐姐呢!” “两个小家伙可是我干孙子!” “明明是我的干儿子!” “你说什么!老王八!你敢和我抢!我剁了你!” 朽木仰头往后一躺望天,既然是自己的家人,看着被人欺负还坐视不理,真不是人。 “老娘已经数百年不曾出去了,还真想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我这大斧也闲置了几十年,也不知我那帮天师徒子徒孙还记不记得我这老骨头?” 提着篮子的少妇和那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人一个抱起两个孩子逗弄,好像刚刚杀意凛然的话只是幻觉…… · 云止山巅,落英缤纷,华彩熠熠。 花容看了一眼腕上的仙意缭缠的银丝绕环,脸色阴郁难明。 想起数日前墨渊突然发疯般对她歇斯底里的话,尚有些心中郁滞。 以为将她强行囚禁于此,就能劝自己离开子玉?抛夫弃子,她做不出! 花容指骨发青,腕上已缠了几层纱布,白裙曳地,满苑的桃花飘逸,落到她的肩头。 阿狸站在不远处,眸中深潭般难以捉摸的情绪盘绕,目光扫到她腕上,袖中五指几乎掐入掌心剜肉。 师父竟然扯下自己的灵缠绕在她身边,他真的爱她至厮地步?不惜撕下灵魄护着她? “玉王妃似乎不喜欢这镯子?”阿狸笑坐到花容身边,目光瞥到她手腕上的纱布。因强行掳下不得而造成的伤口,她竟然这么糟践他的心意?! 花容转眸冷寒,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时的天真无邪、纯净自然的好像被宠坏的孩子,此刻的阿狸让她想起了那位珈萝公主。 珈萝公主是误会她才对她心生妒恶,她冷讥珈萝没有理智的无礼攻讦,尚能理直气壮。 但是对于这位,她当时被墨渊算计记不得事,对她冷眼相向,如今想来却是自己可笑至极,这位不是像她,而是根本就是当初的自己! 只保留了墨渊对她好的那部分记忆,真以为是那么的坚不可摧? “阁下有何贵干?” 阿狸看着花容,执起棋盘上新的棋子,闻听此言,薄唇勾起,嗤笑道:“玉王妃喜欢下棋罢?可是我不喜欢呢……玉晗当初教我确实很用心,只是我后来不喜欢……” 花容眸底无波,这段记忆,她只记得短缺片段罢了。 “知道为什么吗?”阿狸转眸看向花容。 花容并无猜测的心情。 “因为,这棋盘师父是从不让我碰的……他总是一个人对着已布局的棋盘思虑,这玄冰棋子是至寒之物,他本因旧伤不能碰,但是却从不肯听劝……” 花容皱眉,不明何意。 阿狸确似乎是没打算让花容发表意见,声音幽幽延绵:“十几年不曾别人碰的棋盘,我当时只因一时气他不顾身体,无意间扫落了几子,他便大发雷霆,甚至将我关入削骨塔……” 阿狸抓起手中棋盒的白子,勾唇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十六年来一直很疼我,宠我,那还是第一次那么狠的对我,知道我当时多害怕吗?到现在想起他暴戾的模样,我还是心底颤栗……他那么爱护这棋子,我一直不明白是何缘故,一直到师兄和我讲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虽然很离奇,我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你知道?”花容素指撑扶住石桌,站起身。肩头发上绯色的桃瓣在空中打着旋儿,纷飞而下,阿狸眸光微晃,转过头去。 “我知道……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花容绯薄的唇微勾,细眸漾起了一丝涟漪。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曾经是,但是现在不是。 “你爱的是玉晗?你为什么不爱师父?他哪里不及绯玉晗?样貌?道行还是能力?难道师父不够爱你吗?他为了你甚至……” “我累了,你自便”花容转身便离开。 她现在因为这手环无法离开琼华殿,无法离开云止山巅,但是不代表她不想离开,不代表喜欢听别人贬低子玉! “绯玉晗爱的是阿狸!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记得多少记忆?你知道玉晗当初和我是怎么生活的吗?在连云谷的时候你知道我们有怎样的记忆吗?玉晗那时候就已经很爱我了!” “我知道我记得的事情你便不记得,你记得我不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玉晗记忆中的阿狸不会是你!” 花容一滞,指骨微青,没有理会她。 “玉王妃,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 阿狸从云止山消失了踪迹,花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她知道,阿狸是去找绯玉晗! 花容望向云雾缭绕的山下,指尖触到琼华殿的边沿,被猛的反弹而回! “阿狸,小心”墨渊从背后接住她,花容猛的侧转,躲开他的怀抱,跌落到冰玉地面。 “阿狸……”墨渊伸出的手一僵,不顾花容厌恶反感的眼神,匆忙抱起挣突摆脱的花容。 “不要碰我!” “阿狸!阿狸!阿狸!阿狸……”墨渊强行抱紧花容,浑身颤抖。“阿狸,对不起……对不起……师父从来没有不要你……我没有……” “你不是我师父!墨渊!你放开我!放……!” “我不会再把你推到绯玉晗的身边,阿狸,师父不会再罚你,好不好?你不要再去找他……” “……!” 花容僵硬的想张口,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只有一双戾意勃然的细眸冷凝如冰。 墨渊冰凉修长的手掌轻覆上她锋锐的眸子,贴着她细润的肌肤蹭磨。 “阿狸,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师父身边就好……阿狸听师父的话好么……” · 云止山山脚的集市热闹非凡,人群来往不绝,其中不乏道法高强的猎妖师走动。 凌香被逼至角落,收拾了一群乱收妖的年轻道士,脚步刚刚踏出就看到了那群熟悉的面孔,脸上的表情霎时成了雕塑。 “你……你们怎么……” 一只大白鸟扑扇两下翅膀,露出和白鹭有三分相似的脸。 “凌香丫头,我可是宝宝的正宗干娘,怎么能坐视不管?”少妇手中依旧提着竹篮子,笑意盎然的看着呆愣的凌香。 “我娘都来了,我当然也不能落后了!” “事不宜迟,黄昏时分正是云止山最松懈的时候,现在动作快些!” “好!” 一群人各行其是,拉起凌香就走! · 花容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番情形。 当云止山巅浑厚的钟声响起,表示有敌侵入时,花容陡然坐起! 琼华殿的高巅之外,青丝雪衣,长裙裙裾撩起,凌香远远看到那身影,花容耳边响起一阵惊呼声! “小姐!小姐!” 花容脸色陡白! “没用的……阿狸……你知道吗?”墨渊孤淡薄凉的嗓音带了不易察觉的癫狂,花容指尖发白,退后几步。“他们带不走你的……阿狸……” “你想怎么样?” “师父不想逼你……宝宝……” “我什么都答应你”花容指骨微青,攥的掌心蹦出血丝。 “你这样可怎么好?”墨渊清冷的音嗓带着溺宠,指腹轻抚花容发白僵硬的娇颜。“师父从不忍逆了你的心思,你知道吗,阿狸?”只除了你要离开我身边。 天道门数千年屹立不倒,不是谁都能上来,墨渊早已不是当年的墨渊,他是真正的仙尊,只剩飞升上仙,他不愿却不代表没有那个能力。 凌香注定的是无法成功。 花容太明白这一点。 淅沥沥的细雨降临,带来了秋季阵阵寒意,山脚集市的曲巷回旋,细细的红色液体随着雨水流淌稀释到坑洼的青石街道。 “如果不是师尊手下留情,你们以为还能苟延残喘?” “师尊念在你们不曾伤人,留你们一命,望你们珍惜这机会重新改过自新!休要再作恶!” 那声音尚留在耳畔不去,不甘心! 不甘心却不能改变现实! 细流般的血色不断,一群人相互扶持,踉跄的步出深巷,满面凶神恶煞的大汉浑身几无完好,勉强的站立起身,少妇手中抱着墨色楚乌离开。 黑色的鸟,圆眼赭红。 “小姐……” “去玉王府,两个孩子已经被送到玉王府,他们呆在我们身边比在父亲身边更好……告诉他一声也好……”不知是谁叹息一声,凌香眼睛合上,昏了过去。 · 两个精致的檀木红漆嵌雕食盒安静的放置在门口。 绯妩看着摆放在眼前的食盒,与木道子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皆看到了迷惑。 “这是怎么回事?” “连侍卫都没看清是谁放的,似乎它突然就出现了” 绯妩正要打开食盒,室内传来了一声嘶吼。 “你们干什么!放开本王!” 绯妩瞬间没了刚刚的兴奋,脸色黑沉,看向身后被她和木道子一起强行困住的绯玉晗。 “绯玉晗,你这半死不活的半人半妖模样自己看看!别说出去找夭夭,就是冲破这屏障都不可能!”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暴戾,倏然半眯成线! 不可能吗? 绯妩脸色一沉! “你想干什么!” “破!”绯玉晗猛的赤尾腾起,闪电般直直击向虚空! “砰!”的一声爆炸般的巨响轰然响起!绯玉晗邪肆狷狂的眸子倏然冷芒迸现!“谁敢再阻本王,休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绯玉晗转身欲走! “绯玉晗!你站住!你不能去!” 绯玉晗薄唇郁沉,残暴阴鸷的气息流窜,绯妩一滞,竟然一时被摄住,伸出的手一滞! 眼看他下一秒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 “哇啊……哇啊……” “哇啊……” 两声响亮的哭声响彻内室! 绯妩倏然转身!木道子已经怔愣的半晌无语,看着那两个被绯玉晗刚刚的余力震开的食盒,眼睛登时发直! 绯玉晗步子一顿,心脏仿佛被突然强行揪住!瞳孔皱缩!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桌前! 两个小家伙被绯玉晗刚刚巨大的动静震醒,吓得哭出声,粉粉的小手握成小拳头,哇啊哇啊的哭的好不伤心。 绯妩骇然的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心脏有些无法支撑身体运转。 眼光直直的看向一双稚儿火焰般的蛇尾,没有小肉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妖艳可爱的小尾,因为哭泣,两个孩子的小尾巴蜷成一团。 绯色精致的小褂穿在身上,两只小铃铛系在尾端,清脆的铃声叮铃作响。 绯玉晗浑身都在颤抖,伸出的手不知道该不该去碰,好像一碰就会碎,脸上的表情怪异扭曲。 他不知道是该难受还是欣喜,心几乎欣喜的要蹦出胸腔,却又害怕担忧,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难受…… 两个孩子眉宇间有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那人的印记,一双稚子那明显的带着的是他血脉痕迹……不仅仅是那尾巴,还有那稚嫩的小脸…… “我的天!” 绯妩几乎要立刻昏过去。转头僵直的看向绯玉晗,却见绯玉晗似乎更是保持着伸出的手势不敢继续碰,呼吸都在颤抖。 “我……这……我……” “没看见我两个孙子在哭!” “哦?啊!” 绯玉晗有些呆愣,手忙脚乱的抱起两个孩子。软软的孩子他好像怕碰坏了,五指发颤,抖得绯妩胆战心惊在一边护驾。 “你……你稳着点!稳着点!” “哦?好!好!”绯玉晗双臂交替圈起,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两个孩子舒服一些。 两个孩子哽咽两声,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人,水汪汪的大眼睛倒映着绯玉晗失措的俊脸,伸出小手摸摸绯玉晗的脸。 绯玉晗心中一软,挨近脸让两个孩子触碰,轻轻的蹭着两个宝宝的小脸,软软的孩子还带着奶香,熟悉的清甜气息窜入,绯玉晗闭阖狭眸。 夭夭为他生的属于他的骨血。 夭夭为什么不在…… 为什么只有两个孩子? “让我抱抱我的孙子!”绯妩从绯玉晗怀里抱出两个孩子,高兴的不行。“孩子怎么会被人送到门口?不知道桃夭是不是回……” 绯妩声音一滞,转头看向绯玉晗。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没看到桃夭回来?” 绯玉晗接过绯妩怀里的孩子,心情沉淀下来,心疼的轻轻摩挲孩子软糯的小脸。 “哇呜……”弟弟小嘴一张,咬了绯玉晗一口,绯玉晗一愣,薄唇勾出疼宠的慈意。没牙的某小鬼头抹了不少口水到绯玉晗脸上。 绯玉晗低笑出声:“饿了么?” “我去找群奶娘过来……” “不用……”绯玉晗转首,看了一眼绯妩和木道子。“端些孩子能吃的汤水来……” 两个宝宝咿咿呀呀,似乎看着眼前的人很是亲昵,不哭也不闹。 · “你们现在可以出来了……”绯玉晗替榻上两个咂着小嘴、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盖好软被,狭眸看向某个角落。 朽木和老乌龟看着眼前一身邪佞妖寒的绯玉晗,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会和那云淡风轻的容丫头是一对。 “不知在下的娘子现在何处?” “你就是当年的赤蚺蟒王?那个追天道门小道士的大妖怪?” “应该是了,刚刚那突然蹦出的气势绝对没错” “那花容丫头真是天道门的人?” “不然天道门的人怎么会掳走她?” 两个老头子自说自话,绯玉晗狭眸半眯,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倏变! “夭夭被墨渊掳走了?” “墨渊?那不是天道门的掌门师尊?” “是啊!他可不好对……哎!你要干什么!你打不过那九尾白狐狸的!” 二老没想到绯玉晗竟然就这么出去了? · 玉楼城离云止山有几日距离,阿狸离开云止山时并未使用任何法力,而是徒步走去。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下遇到绯玉晗。 “店家,这双小鞋如何卖?” 那金色的小鞋店依旧在哪里,小摊贩的叫卖声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 这熟悉的声音令绯玉晗陡然僵硬。 “夭夭?” “玉……”阿狸眸光一闪,雪色的裙裾闪耀着淡淡的银芒,歪首莞尔轻笑。“……子玉,我回来了。” 绯玉晗心中一根弦轰然崩塌! “夭……夭夭!” 阿狸任着绯玉晗紧紧抱着她,强烈的力道锢的她微微皱眉,敛下眸中的异样,轻声道:“我回来……” “我知道……我知道……” 绯玉晗神色激荡,狭眸紧紧闭起。 “夭夭……子玉很想你……我的夭夭……”我该怎么办? 阿狸张开的手犹豫的反拥住他的腰,绯玉晗闭阖的眸子上,长睫颤抖。 镜子中的情形如利针锐刺插入胸口,花容唇色惨白无人色,转首,低低讥嘲道:“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伎俩?” 墨渊深幽的瞳子望向花容的眸底,半晌无话。 花容一把扫落长空镜!跌而不碎的铜镜完好无损,好像在讥讽她自欺欺人! “不是我自己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花容转身离开大殿。她要的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心去看。 指骨匀称如玉的手拣起地上的镜子,镜中的场景已经转换到玉王府,阿狸正逗着两个啼哭不止的孩子。 这情形不是他去设计的。 那两个孩子竟然回到了绯玉晗的身边,也在他意料之外。 孤冷的眸子看向花容的方向,清寂薄凉的嗓音在殿内回响,带了某种阴暗的情绪。 “阿狸,你愿意亲眼去看么?” 花容一滞,秀眸微颤。 · 绯妩有些不敢相信,绯玉晗前脚离开,夭夭后脚就被带回来了。 阿狸更没想到的是,一到这府中,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花容那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无论她怎么哄,就是无法停止啼哭,她从未带过孩子,一时僵硬。 “玉王妃身为小世子的母亲,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呵哄?”绯妩已换了太后的服饰,厉眸刻薄,直指阿狸。 “太……太后……” 绯妩眸光皱缩,已无心再听她多说什么,抱起两个孩子,冷声道:“玉王妃不会带孩子,为了小世子的安危,从今日起,玉王爷的一双稚子交由哀家带入宫中抚养!” “这……” “绯姨,你想带走我的孩子还得看本王同不同意!”绯玉晗进门,闻听此言,眸色倏冷。他的孩子怎么可能交给别人去抚养?!即使是绯姨也不行! 没了孩子,他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 绯妩脸色阴沉,看着立于一旁的阿狸,冷笑道:“哀家还想着我的皇孙能多活几日,见着他们的母亲。” “你说什么?”绯玉晗狭眸倏眯。 “绯玉晗,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夭夭想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把一个陌生的女人领进门就以为是夭夭?” “她是不是夭夭,不用你来说!本王自然知道!” “哼!哀家可从来没听那丫头叫老身太后的,也没听过有哪些出生不久的孩子会排斥自己的母亲?你说是不是?天道门的阿狸姑娘?”和夭夭长的一样呢。 阿狸神色震荡,雪衣裙摆漾出波纹。 “绯姨说笑了,孩子时常哭闹,只有哺乳奶娘才与之亲近,夭夭也甚是无奈。” 绯玉晗眸光深幽,看不出情绪。 绯妩脸色阴沉,冷道:“你倒是会诡辩!” 老龟和朽木隔着窗户朝里望,虽然看不出什么,却能听见每一句话。 “你听到没有?” “自然” “你说他怎么想的?” “谁知道!” 那绯玉晗第一次见孩子,孩子饿了,让人端来的是什么? 二老叹气,看不明白。 为庆祝玉王府诞生一双稚儿,皇帝太后皆决定在玉王府举办一次盛大的宴会。 熙攘的人群来往,玉楼城之中一片沸然,谁也不曾想到,这冷小姐竟然为欧阳玉诞下孩子。 这日,玉王府一片欢声笑语,王孙贵胄,宾客盈门。 城中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也是兴致盎然,探头朝里张望。 火红的鞭炮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衬出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玉王府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烂。 “恭喜恭喜!” “恭喜喜得贵子!” 冷相瞧着玉王府满府喜庆,心中亦是开怀,没曾想,那丫头当日回府竟然已经有了孩子也不告诉她爹!如今这孩子都几个月才记起要办这盛会,孩子出世也不提前通知他,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王府的管事陈勉远远便看到冷相的轿子落下,匆忙迎过来。 “丞相大人,赶紧里面请,里面请!” “今日好生热闹啊!” “是啊!王妃正在里堂呢!小的立刻就去请她过来!” “好好好!”冷相一捋胡须,慨然大笑,还不忘叮嘱:“让桃夭把我的外孙也抱过来给我这老头子看看!” 陈勉欢天喜地的赶紧跑进内堂告诉王妃,如果王妃知道丞相大人来了,指不定多高兴! 冷相被人带着进了王府,陈勉却一去不回,老半天没看到花容出来,急着看外孙的冷相有些急了。 跟在冷相身后,已有些年纪的福伯有些奇怪:“小姐平日里知道老爷要来,不等您出现,都守着呢!今日怎么还没来?” “那丫头估计今日忙,一时顾不过来……再等等……” 陆陆续续的客人几乎都已到场,陈勉过来回报说王妃一时抽不开身,他也没说什么,今日的确是人多了些。不少朝上的官员过来与冷相寒暄问好,恭贺他得一双外孙。 时间过去近一个时辰,临近开宴,竟然还不见他的宝贝女儿,坐不住了。 “去找王爷问问去!” “老奴这便去!” 后堂之中,阿狸听到陈勉之言,脸色有些僵硬,她的父亲? 她对这边的绯玉晗了解甚多还能应对,但是对于这位冷相,她如何去面对?万一在如此之多的人面前识穿她,她如何自处? “你便说我正忙碌,稍后便去看他老人家” 陈勉便只好带着满腹疑问这么回复冷相了,以往王妃可不会这样的。 开宴即将开始,太后抱着一双稚儿出现,霎时惊住了一堂之人。 冷相低调的坐到了一旁角落,见太后径直过来这边,立刻站起。目光却定在她手中的襁褓上没挪动过。 绯妩走过来,笑道:“冷相怎地这迂腐的老毛病又犯了?坐的如此靠后,让哀家好找!” “下臣参见太后娘娘!” “这大好日子的!礼都免了!”绯妩随口让其他伏地的官员贵胄都起身,让身边的嬷嬷扶起冷相。“老丞相,你女儿可是给我的子玉生下了一双可爱的孩子,你可别客气!” 说着,把两个孩子交给望眼欲穿的冷相。 粉嫩粉嫩的一双稚儿睁开漂亮的大眸子望着自己的外公,咿呀咿呀一阵叫唤,冷相老脸顿时笑开了花。 “乖……乖……真乖!真乖!” “咯咯……” “哇呜……” 讨喜的小脸圆嘟嘟的,软糯的稚音更是让人心生爱怜,冷相鼻子一酸,想起他的女儿来。 “太后,今日怎不见玉王妃?” 绯妩神色瞬间一凝,笑道:“今日忙着呢!为这两个孩子,玉王妃如今身体不太好,一时耽误,老丞相可不必担忧你那宝贝女儿!” “原是如此!”冷相点头,逗着两个小外孙,小家伙伸手捏住了老丞相的鼻子,玩的不亦乐乎,咯咯软笑,冷相一时高兴,也就没注意此事。 待堂内继太后之后,传来“玉王爷、玉王妃来了”的声音时,绯妩眸光一冷,挥挥手,让人将冷相手中的两个孩子抱走,冷相有些不舍,但闻自己那女儿来了,被转移了心思。 绯妩踱步离开冷相这偏僻的位置,看向绯玉晗和他身后的阿狸,笑道:“你们今日可算是来了!如此姗姗来迟,哀家还以为你们把这大堂的宾客都忘了!” “太后说笑了,今日盛宴,难免准备的多些”阿狸莞尔回道。 绯玉晗步入堂内,扫视一周,径直去抱他的两个宝宝。 “今日是本王两位小世子,各位不必拘礼,请!” “王爷,请!” “请!请!” 顿时大堂内一片碰杯欢声,冷相一时郁卒。 因为桃夭始终都没朝他这边看一眼,他能不郁闷吗? 实际上不是阿狸不看他,她到场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根本不认识冷相! 原本的正坐上,除了太后并无他人!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绯妩的一双利眼自然是看出来了猫腻,果然是和她所想一样!这个阿狸根本不认识冷相,眸子一转,对嬷嬷耳语了几句,嬷嬷点头下去。 绯妩噙着笑脸,亲昵的走到阿狸面前,扫视了一圈四周,稍稍提高了音量,顿时场内安静下来听太后之言,绯妩拉着阿狸,“和蔼”道:“今日各位都在场,哀家不妨说道说道,玉王妃为哀家添了两位皇孙,功不可没!” “是啊!太后所言有理!” “玉王妃福泽殷厚!” 场内热烈起来,绯妩举了举手,场内又安静下来。 “哀家听闻玉王妃仁孝,今日冷相到此,王妃可不能忘了他这老头子!” “太后说的是!” “不如王妃斟酒一杯给老丞相!” 众多的宾客叫嚷,起到了绯妩所想的结果,抬眸“温和”的看向淡定自然的阿狸,掩了眸底的厉色。 阿狸但笑不语,秀眉环顾一周,心中微定。只见太后随身的嬷嬷已经引了一位老臣坐到上首,想来正是冷相了。 ------题外话------ 我回来了,很抱歉,以后会每天一更。 【083】绯玉晗:夭夭不要走! “太后所言极是”既然确定了是谁,她也不那么害怕,神色也并无不妥。转身从下人手中接过斟满酒水的杯盏,微微向太后颔首。 “王妃如此孝心,冷相定是宽慰”绯妩笑意满面,容颜慈祥,余光却望向偏僻角落的冷彦征。 冷彦征亦是高兴,自家女儿虽顽劣,却并非是不孝之人,正欲站起。暗中一名太监靠过来,垂首轻声道:“大人,太后娘娘说您是长辈,不必站起,坐着受礼便好” 冷彦征一愣,暗觉有理,在如此之多的人面前,还是按照礼节来,以免给他人留下口舌。想了想,安静的坐回位置上。 绯妩眸底掩了暗藏的冷芒。目光看向正坐在一旁桌上,专心致志喂两个孩子的绯玉晗,既然你如此确定她是桃夭,那我便让你看清楚! 两个宝宝裹着精致的襁褓,绯玉晗双臂圈着两个孩子,绯唇轻勾,拿着小汤勺微微垂首喂他们。时不时的有大臣过来说着讨喜的话,绯玉晗冷峻的容颜丝毫没有不耐,似乎很是高兴,也不曾注意他人。 “哇啦……哇啊……” “啊呜……” 两个小东西小肉手乱挥,小脑袋拱了拱父亲的胸口,哇呜一声,侧着小脸乖顺的挨着他。绯玉晗唇齿含笑,摸了摸小宝贝粉嫩的小脸,怜爱舐犊之态令人心底一暖。 绯妩神情一怔,眸中有片刻的疑问,有些怀疑。他似乎对两个孩子比对那位他认为的“夭夭”更为粘糊,是父子天性?还是别的什么? 绯妩也未多想,转眸看向那位李代桃僵的玉王妃,看她似是胸有成竹,笑道:“冷相可是生了一个有孝心的女儿,哀家都羡慕了!” “玉王妃,这边请……”一名奴婢在前引路,阿狸淡笑,向绯妩行了一礼,目光投到太后的身后桌上。 一身齐整官服,神态略有些拘谨板正的连清突然被太后请到正桌,本就有些不解,一直恭敬的坐在一边。 “嬷嬷,此位本该是冷相之位,我怎好坐在此处?” “连大人无须在意,今日是大喜日子,太后已说不必拘礼。”老嬷嬷在一旁安慰连清,连大人与冷相皆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朝中政务繁杂,这两位皆是肱骨大臣。 连清只得忐忑的瞥了一眼角落的老友,安心落座。却不想,更令他感到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阿狸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老臣,想起冷花容的父亲乃是朝中一品大员,应该也是这般年龄,端起酒杯便往这边走。 冷相目光与其他在座大臣一样,目光都落到了阿狸面上,正一脸慈意的等着自己的女儿端来这杯喜酒。他身后站着的老奴阿福低头笑道:“小姐如今当了母亲,看着温婉不少,老爷如今也可安心了” 冷彦征皱纹满面的脸上尽是自豪。旁边坐着的大臣纷纷应和。 “老丞相可是有福!” “玉王妃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诞下麟儿,可是更得宠了!” “恭喜!恭喜老丞相!” 冷彦征捋了捋胡须,看着端酒杯的阿狸,眉眼间皆是笑意。 然而事情总是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看到阿狸走到身边,冷彦征一脸欣慰,站起身伸手正欲去接。 瞬间。 冷彦征脸色僵硬!伸出的手甚至忘记了收回! 这位“玉王妃”没有端着酒杯往众望所归的冷相这边走,而是无视了冷相,掠过他,走到尚书令连清的身前! “爹爹受女儿一杯!”阿狸步履稍快,在经过一桌一桌的宴席时,没有注意到突然站起的冷相,径直走到连清身边。面上笑意盎然,微微垂首,一脸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晴天霹雳般,冷相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桃夭竟然当着他的面叫别人“爹爹”! “这是怎么回事?” “玉王妃这是干什么?” “她怎么给尚书令大人进酒?” 霎时因为“玉王妃”奇怪的举动,宴会上一时沸腾,窃窃私语不断。毕竟是玉王府,而玉王爷就在一边,他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说闲话,但是这玉王妃这种行为置冷相于何地? 连清吓得老脸一白,看着玉王妃突然的举动,脸色连僵硬牵强。 阿狸微微垂首,没注意到连清惊骇的脸色。 连清匆忙站起身,纵横官场数十年,也不至于让他丧失理智,强笑道:“玉王妃说笑了,老臣怎可接受玉王妃这杯酒,冷相正在王妃身后,王妃理应敬冷相才是。” 什……什么?! 阿狸闻言,手一抖,酒盏砰然落地!脸色惨白如纸! 猛然转首,正看到冷相颓然坐下,暗暗摇头的身影。阿狸抬头望向太后,见她脸色阴沉,眼内的讥讽更是毫不掩饰,顿时浑身如坠冰窖!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淡淡的不明显的桃香。 花容站在宴席大堂门口,看着满堂的喜庆,眸中倒影着阿狸那惊恐的脸,没再注视其他地方。 她身后一身霜雪之姿,颀长的身影不远不近,见她停下,长靴也没再前进。 因为他,没有人注意到这大堂之内多了一个花容。 绯妩看向阿狸,眸光转向冷相:“玉王妃怎地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识了?” “没有!儿臣一时糊涂,身体不太好,视力已经……已经不是很清晰……并非有意……” “哦?”绯妩冷笑在心,目光扫向绯玉晗。“玉王妃生下一双稚子,想必是身体受损,一时眼拙罢?玉王爷怎么如此不顾玉王妃的身体?这不知道还以为是玉王妃换了人呢!子玉说是不是?” 绯玉晗手中喂孩子的动作流畅,好像没听到绯妩意有所指的话,嗓音森凉,淡淡道:“王妃身体不适,认错人也是意外,母后不必怪罪于她……” 这情形让人极为怪异,阿福看着垂首惊恐的小姐,一时心中狐疑,小姐的表现甚是奇怪。这不像是她的性子,难道是玉王爷对小姐做了什么,导致小姐竟变得这般唯诺? 冷相脸色僵冷,虽然王爷是这么说,但是看向他女儿的目光却有些异样,收敛了刚刚的失措,很快恢复正常。 “王妃幼时玩闹,曾不小心从假山落下,伤了视力,的确不如常人明澈,想必是生下两位小世子之后尚未恢复,还望太后原谅王妃……”冷相敛眉,板刻的脸上肃正而恭敬,出列躬身为阿狸求情。 阿狸松了一口气,并未反驳,应了此种解释。 一切似乎勉强搪塞过去,阿狸重新端来了一杯酒盏敬于冷相,氛围才稍稍好转。 冷相客气的接过阿狸手中的酒,并未多说什么,重新坐回了座上,老眼却是暗敛无光。 花容看着她父亲,指骨微拢。 她幼时并未从假山落下,父亲曾告诉她,她的眼睛和她娘一样,清晰明净。又怎会连自己的父亲都认错? “子玉,两个孩子吃饱了吗?”阿狸淡笑,坐到绯玉晗身边,点了点两个宝宝的莹亮的小脸,软软的触感细腻温润,一时也生出怜爱来,这般可爱的孩子,如果是她的,她也会疼他们罢…… 绯玉晗薄唇微勾,淡淡点头。 阿狸一愣,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歉意,她不是有意要欺骗他。 “子玉,你一直抱着他们两个小家伙想必累了,交给我吧。”阿狸伸手正欲从绯玉晗怀中接过孩子,忽的,手臂一麻,竟是无法动弹! 霎时瞳孔一缩,凝眸转向门口…… 这股特殊的力量如此熟悉。 花容脸色微寒的看着他们二人,指尖淡芒微闪,与阿狸冷冷对视。 不要碰我的孩子。 阿狸从花容的眼中看出了这几个字,动作一滞。见旁人似乎都没注意到这多出来的花容,心下明白了几分缘故,目光第一时间看到了她身边的墨渊,身体霎时僵冷。 师……师父…… 墨渊看着她,孤冷的眸子如他眉心那狭长的朱砂一般冰寒彻骨。 她以为他或许会生气,或许会像当初她记忆中一样,告诉她不许和妖孽在一起,或许会担心她,阻止她如此胡闹,可是他什么都没做!竟然漠不关心?! 心中一窒,唇角溢出冷芒,伸出的手改向挽着绯玉晗的手臂,侧首轻靠在他肩上,冷笑的看着花容。 “夫君,我们回房休息好不好?” 绯玉晗抱起两个孩子,轻轻抚了抚小家伙迷瞪的小脸,小肉团昏昏欲睡的嘟着粉粉的小唇,一时间想起他们的母亲,眸光一柔,低应了一声。 “……好” 花容闻言,脸色一白,退后几步。 “阿狸……”墨渊牵住了花容的手臂,纤白的手腕上银丝绕指,淡淡的白芒流转。 花容指骨攥起,看着那两个眉眼迷瞪,咂吧着小嘴的孩子,心中一阵翻腾。 “你不用故意提醒!我只是看看我的孩子!”花容甩开墨渊的手,转身就走。 空气中的桃香骤然一深,不属于这季节的桃香弥漫开来,散入大殿内。 绯玉晗欲走的脚步一顿,墨瞳骤然赤赭,倏地转头! “夭夭!”是夭夭! “哇啊……哇啊……” 两个孩子哇啊一声,几乎与绯玉晗同时,恸哭出声。 “哇啊哇啊……” 花容脚步一滞,疼痛难以抑制。 我的孩子。 “子玉,孩子哭了……”阿狸出声,揽住绯玉,温声道:“让娘亲看看……” 花容指骨一青。“走吧!” 墨渊瞳孔深幽,这一次握住花容的手没有被甩开。 淡淡的白芒环绕周身,雪白的裙裾,熟悉的人出现在绯玉晗的视线。 绯玉晗眸子瞬间赤红!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嘶声凄厉! “夭夭!夭夭你不要走!” 【084】纠缠不休(此章已大修) 在场的众人看怪物般看着绯玉晗发疯的往门外呼喊,自从玉王爷恢复正常之后,从未出现此种状似疯魔的情况。 绯妩见绯玉晗抱着两个孩子突然神情剧变,匆忙回头,脸色霎时大变! 桃夭?!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绯玉晗顾不得别人是如何看他,见花容离开,立刻追上去!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在他面前就这么走了?!难道连他们的两个孩子她也不要了吗? “夭夭!” 花容指尖瞬间冰凉。 他不是佳人妻儿在怀,既然已经有人替代了自己,还追过来做什么! 墨渊眸光微敛,握紧手心里纤柔的手掌,强硬的阻止她下意识的挣脱。掌心传来的颤抖渗入左胸,墨渊指尖泛白,心里爆发出一阵扭曲的情绪。 “阿狸……” 雪白的青丝缭绕,狭长孤冷的眸子冷淡的看着绯玉晗,白袍凛冽,双臂交叉,阔袖瞬间将花容笼罩入怀。 “夭夭!” 绯玉晗双瞳赤红,纵身向消失的人影追去!玉王府内瞬间沸腾!绯妩脸色铁青,不得不留下处理这喧闹的烂摊子。 阿狸看着这突变的情形,脸色发白怔愣在一旁,绯玉晗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见到那昙花一现的人影毫不犹豫的追上去! 他知道自己不是冷花容为何还演这么一出戏? 想到墨渊,阿狸思虑片刻,后脚也跟了出去。 绯玉晗抱着两个咿呀的孩子,拦在墨渊面前,略白的薄唇紧抿,目光狂躁,精致暗纹的绯衣妖烈而张扬。 “放下夭夭!” “咿呀呀……” “咯咯……咿呀……” 两个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吱哇的伸出小手要抱抱,亮晶晶的眸子明媚天真,花容心中一抽。 宝宝…… “宝宝,不要动……”墨渊微凉的薄唇贴近花容的耳垂,轻不可闻的轻叹,花容猛的一颤,梦魇般僵住。“阿狸也曾是师父的宝贝呢。” 绯玉晗狭眸嗜血,狂暴的情绪几乎淹没了他,激愤之下,绯芒突闪!一掌击向墨渊! 墨渊瞳孔微沉,冷若冰霜的眸子骤眯,锋利的银芒瞬间穿透绯玉晗的攻击,直直袭向他的胸口! “子玉!”花容一阵疯魔,剧烈挣扎!反手袭向墨渊!绯色的桃瓣瞬间漫天飘散!堪堪挡住墨渊的攻击! 墨渊退后几步,放开了花容。 “哇咧……” “哇呀……咿呀……” 两双明亮的眸子歪着小脑袋看向自己的母亲,花容白色的衣带被风撩起,触到两个婴儿的脸上,小家伙伸出小肉手抓住了花容的衣带,咯咯笑,完全不知道目前是何种情况。 绯玉晗护着两个孩子行动受到限制,加之原本重伤未愈,根本不是墨渊的对手,但是要眼睁睁看着花容在自己面前被人掳走,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花容细眸凛寒,手执绯色长鞭,一袭白衣瞬间化作妖艳绯缎,桃花玉面,皎若秋月,一双明眸冷凝犀利。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从子玉身上飘出来,她就是再傻也知道他恐怕不是表面的那般平安无事。 “阿狸,仙妖有别,你不该留在这里”墨渊冷淡的眸子深邃幽暗,他不想放她走,她便走不了。 “花容与我家相公如何干你何事?仙妖有别?”花容冷嗤一声,望向墨渊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我本是妖,与道长真是仙妖有别!” “你不是妖!” 横里插进一个声音,白色的身影倏地站在花容与墨渊之间。 花容看着突然出现的阿狸,脸色骤冷,冷凝的看着绯玉晗,伸手就要从他手中把两个不明情况的孩子抢过来。 绯玉晗铁了心,怎么也不肯放手,狭眸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花容,看出她抢孩子的想法,抱紧一个劲儿往母亲怀里钻的两个小叛徒,说不放手就不放。他一放,说不定,赔了夫人还赔孩子。 花容怒意难减,只好作罢,两个小肉团吱哇大叫,泪汪汪的眸子瞅着娘亲,为啥娘亲转头就不理他们了?! “夭夭,孩子是我们……” “是我的!”花容冷道,又加了两句。“你那位心王妃要孩子,你们自己生去!不要霸着我的孩子不放!” 绯玉晗脸色微寒,什么叫新王妃?他只有夭夭一个王妃。 花容冷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子,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阿狸,如果他爱的只是这张脸,她还是有多远滚多远。碍着他们恩爱还真是罪过。 “玉晗,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阿狸嗓音微哑,他看到桃夭和师父站在一起,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便追出来,他明明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桃夭。 绯玉晗狭眸微眯。 “你第一次出现时,我便知道你不是夭夭”饮鸩止渴,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当时几近崩溃,却无法不顾两个孩子,明知是送死还得去找夭夭,看到那令自己几欲癫狂的脸,他只能欺骗自己,这就是夭夭,他需要的是机会,等伤口迅速好起来,再去找他的两个孩子的母亲。 “其实,我也怀疑……”阿狸看着绯玉晗,语气难以捉摸。“太后都看出来我不是冷花容,下人几乎都察觉到你我没有以前那般亲密,你总是看着我这张脸发呆,却不肯碰我,我便知道……”当时她却还在自己麻痹自己。 那时候绯玉晗的神色,是她体验了多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目光,云止山十六年,她已经看得很多。 曾经她不明白,曾经她还很高兴,师兄师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边。 进入削骨塔的那刻开始,她便知道,她怎会完全不明白? 一个叫阿狸的狐仙,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第八子云狸,一切的一切,削骨塔的妖鬼都清楚的告诉她。 她才是云止山第八子阿狸,为何会多出一个阿狸?为何所有的师兄弟,甚至说师父都不曾告诉她一个字?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了! 一直到师伯过来告诉她真相,大师兄说清楚当年的故事,她便知道了。 一个被冤死的云狸,另外一个自己。 为何她在削骨塔即使什么都没做,那群妖孽就躲着自己躲得老远?为何师父总是盯着她的脸目光深远?为何云枫总是对她说一些她不明白的话? 他们看得不是现在的她!是曾经的她! 云枫厌恶自己,因为她不是他心中的那位阿狸师兄。 “师父的目光和绯玉晗一样,我其实就知道,只是我还是想你既然没有揭穿,我还是有机会……”阿狸凄然一笑,看向墨渊。 “我在想,如果我是真正的云狸,师父爱的便是阿狸了”她本是想拆散绯玉晗和桃夭,桃夭如果爱师父,那么她不会排斥,不会排斥灵魂聚合,她就可以回去她身边。 可是,和绯玉晗在一起久了,她会恨为什么自己不是那个转世的桃夭?为什么自己要留在云止山?她也希望有人疼她,她也希望和桃夭一样有可爱的孩子,有爱她的相公和家人,而不是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别人的替身。 她想要幸福有什么错? “你不是阿狸”墨渊冷薄的嗓音平静直叙。 “是……我不是阿狸,可是你为什么要为我取名阿狸?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成曾经的阿狸?!”阿狸抓住墨渊的衣角!泣泪凄嘶!“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她为什么还要给我错觉!你为什么要这么践踏我的真心?!” 整个云止山只有云枫!只有他总是冷嘲热讽的讥讽她不是阿狸!可惜她不明白,她最厌恶的就是云枫,可是云枫才是最真实的!他看到是真正的自己!所有的人都在欺骗她!给她一个幻境,以为那些幸福都是自己的!可笑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整日的那么开心! 墨渊瞳孔骤然无波,没有说一句话。 花容无言,是不是没有那一场烈火,她便会和现在的阿狸一样?她当年一心求死,亲手逼的天道门将自己送上骨火台,她心知无人信她,便利用最惨烈的惩罚在最后一刻告诉所有人真相,只有死亡才能烙印下最刻骨铭心的印记,让他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她是如何被冤死! 但那场大火却伤害了子玉,她一直后悔交加,当初她忘记了还有人还爱她,世上还有人等着她…… “咿呀……” “哇呜……” 花容一怔,衣袖一动,拉回了她的思绪。 两个小家伙拉住花容的衣袖往嘴里塞,哇呜哇呜吃的好不开心,花容转头一瞧,脸色有些微黑。 两个很麻烦的小甜心宝贝。 “夭夭,你不是她,你是子玉的夭夭”绯玉晗眸光闪耀着熟悉的光芒,是当初的那个傻子子玉的目光,整个世界好像只有她一样…… 花容手心一紧,没有反驳。 “夭夭,跟我回家好么?”绯玉晗唇色白惨,眸光琉璃般温柔润泽,修长的五指握住了花容的手,微凉,却包容。 花容几乎不等脑子思考,下意识的就点头。 绯玉晗唇角溢出笑意,将两个孩子递到花容手边,轻声道:“夭夭,孩子有些重,你抱着他们两……” 花容刚从他手中接过两个孩子,绯玉晗直直的倒了下去!站过的地面血红,孩子的襁褓已被血浸湿了大片,花容瞳孔一缩!肝胆俱裂! “子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这么拼命的追出如此长的距离,想必伤口早已裂开,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绯妩叹口气,钉骨钉穿透前胸后背,一直都拖着没法真正好彻底,如今恐怕更加严重。 “伤口?!”花容解开他几乎被血浸染透湿的衣袍,触目所见,脸色煞白! 绷带已经血红一片,血液潺潺不断的朝外冒,止也止不住,绯玉晗整个身子都浸染在血色之中! “子玉!子玉!”花容浑身发抖,匆忙帮他止血。 他不可以死!他死了,她怎么办?! “混蛋!我不想当寡妇!你死了我立刻带着孩子跟别的男人跑掉!你睁开眼看看。”花容手脚有些颤,不听自己的指挥,两个宝宝扭着小红尾,蹭蹭父亲,歪着小脑袋对着花容咿呀咿呀。 花容眉头拧成一团,指尖翻转,淡芒浮起,勉强止住了血,绯玉晗唇色惨白,冷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花容贴近他冰凉的唇瓣轻轻摩挲,手臂圈紧两个孩子和绯玉晗。 “子玉,我不离开……不离开好么?” 亲昵之态,灼了墨渊一双孤冷的眸子。 “仙尊到我这小地方,真是有失远迎!”绯妩挡在墨渊面前,戏谑道。 “妖孽!”墨渊雪发随风撩起,凛冽孤寒。 “我等自然是妖孽,与仙尊岂能相比?仙尊百般阻扰他们夫妻真是气度高尚!” “是嫉妒我家姑爷得了小姐的心,他看不惯罢!还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 凌香?! 花容一惊,抬眸看向出声之人! 凌香正好望过来,看到花容,神色一亮,匆忙飞奔过来! “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凌香担心死你了!” “还有我们呢!” “还有老身!美人,要不要做我第一百……哎呦!” 朽木老头子一葫芦砸中了老龟的头顶,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出现在花容面前,泰山般挡在墨渊面前,守护之态不言而喻,花容眼眶一热。 “你们……” “我干儿子的娘老娘岂能不帮?!”提着竹篮的妇人篮子一扔,过来抱两个欢呼的小肉团,朝花容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哎呦,小宝贝,过来让干娘抱抱!” “我的干孙子!我看看,这位就是他爹?” 老龟拄着拐杖,仔细的瞧了瞧绯玉晗,啧啧点头。这便是当年的赤蚺蛇蟒?当真是情之一字令人捉摸不透。 “娘子……他们……”绯玉晗不知为何,声音有些软糯痴乱的不像他平日的冷越,花容没注意到有什么奇怪,薄唇贴着他的额,淡笑道: “多亏了他们,我和孩子才能安然无恙” “是吗……”绯玉晗眸光微阖,唇角溢出笑意,静静的陷入黑暗。 夭夭回来了就好……他真的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他需要力量,需要足够的力量保护他的妻儿。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绯玉晗化作一条赤色的小蛇钻入花容的衣领之中。 ------题外话------ 修改了情节,本打算让阿狸当炮灰,但是她实在无辜,踩着别人的不幸得来的幸福太虚假,子玉和夭夭的幸福一定要是纯粹的,想了很久,决定阿狸还是给她一个好的归宿,此章有提示。 声明:不是师父。 另外,子玉要回来一段时间了,亲们。 提前订阅的亲,这次不虐了,安心享甜蜜去,鸟昨天没更,提前订阅这章的亲送一千字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 【085】娘子,不疼不疼哦 “快看!色蛇啊!” “砰!”的一声,朽木扔出去的葫芦转了个弯,又准确无误的直奔老龟的脑袋而去! 凌香白了抱头乱窜的老龟一眼,去逗两个宝宝。 抱着孩子的妇人睨着老乌龟,凉凉道:“人家夫妻甜蜜干你何事?老不死的!不要像有的人嫉恨别人太幸福,非要掺进来一脚” “桃夭,你先带着子玉离开,这里交给我们就好!凌香把我两个孙子也带走。”绯妩吩咐道。 花容薄唇微抿,并未听绯妩之言,脚下步子未曾挪动一分一毫,让她一个人逃跑,留下他们对付墨渊,她怎么做得到?! “凌香把孩子带走,我留下” 阿狸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看着这群当初被师父令人扔下山的人,眸光微闪。 当日是花容求得师父放过他们,她很清楚,难道今日就能扭转局势? “师父……” 阿狸刚刚开口,老龟倏地快如闪电般闪到阿狸面前! 阿狸吓了一大跳,猛的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 “怎么有两个容美人?”还叫墨渊师父? 朽木看向花容,老眼无波,他猜得果然不错,花容她是天道门的弟子。百年前让当时的赤蚺王堕入情网,丧失了内灵的那个小道士。 容丫头的魂魄缺失,缺的恐怕就是这一魂。只是,这位女子的魂魄早已稳固,两人恐怕没有办法回归。 “朽木,青山。”墨渊目光转到朽木老头和他身后一身道服的彪形大汉身上。没想到竟然在此见到故人。 “墨渊,你劝花容勿与妖孽在一起,却不知自己是堕入心魔难解才如此执着”彪型大汉抬头直视墨渊,墨渊早已深入执念而不知,却还苦苦痴缠已转世多年的徒儿。 “我天道门之事不容外人插手!”墨渊狭眸倏寒,白芒猛袭向青山! 朽木猛掷出手中酒葫芦! “啪!”的一声,酒葫芦化作碎片四溅! 花容细眸微凝,朽木和青山认识墨渊?看样子她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阿狸,随师父回去”墨渊倏地出现在花容身边,伸臂欲揽,花容眸色微寒,飞速旋转的绯色桃瓣如利刃般横挡住墨渊!乘势迅速翻身倒退! “你的对手是我们!”老龟一顿拐杖,阻在墨渊面前! “妖孽!”墨渊狭眸骤然冷戾,周身白芒炽灼,直逼朽木三人! “桃夭!你快走!不要留在这儿!”绯妩纵身跃上,娇叱一声,加入了那三人的行列! 花容细眸微凝,一抿薄唇,扭头离开! 与其留在此处牵制了他们,不如迅速离开!如今他们的实力在自己意料之外,不会有危险,想到此,花容心中一定,带着绕在手臂的绯玉晗撤离! “阿狸!” 墨渊瞳子一深,五指骤然前伸,霜雪流苏细丝嗖的一声直直缠向花容! 花容一凛,猛然翻身跃起,飞速侧转,白色的流苏堪堪掠过侧颜而去!花容脸色一白,倏地低头!数道流苏从头顶飞过! 霎时青丝乱舞,妖艳的娇颜冰寒如雪! “桃夭!”绯妩见状,转头攻向墨渊!墨渊毕竟位列仙尊,即使人海战术,加入了三位有千年道行的青山、朽木、龟老等人,依旧只能暂时钳制住他。 花容毫不迟疑,没有多看一眼身后,一阵绯芒爆闪,从原地消失! “阿狸!”墨渊喉间一阵翻涌,强咽下腥咸,捂紧胸口!龟老一拐杖击中墨渊! “噗!”腥色一口呕出!墨渊一个踉跄,倒退数步! “师父!”阿狸脸色一变,迅速纵身上前!一掌击向龟老,扶起墨渊,手一挥,桃瓣漫天飞舞!一行人被挡住视线。 待回过神,墨渊与阿里已在原地消失! “怎么回事?”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绯妩不相信墨渊这么容易就放弃。 朽木挥了挥眼前乱舞的桃瓣,眉头皱起,刚刚墨渊的反应是什么?好像似曾相识? 花容刚走不久,胸口一滞,似被人一掌击中,猛的呕出一口血色!直直从半空坠下! “嘶嘶!”夭夭! 绯玉晗发现不对,立刻化作巨蟒,垫在花容身下,降低了坠地的冲击力! 花容低鸣一声,翻身捂紧胸口,脸色惨灰。 绯玉晗迅速缠紧花容,裹在自己怀里,长信子舔舐花容绯艳的薄唇,墨蓝的眸子满是担忧心疼。 花容撑臂支起身体,轻咬住他的长信子,微微摇头:“子玉,我没事……” 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总觉得自己有些怪异。 腕上银丝绕环淡淡的光芒一闪而过,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绯妩赶过来时,花容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绯玉晗重新钻入她的袖子。 几人一起回到玉王府,凌香正抱着两个孩子翘首以盼几位主子的回归,两个小肉团又开始活跃的叫唤咿呀。 花容没有力气去哄这两个小家伙,将绯玉晗交给绯妩,令人打了一桶水自己去房里沐浴。 换了两木桶水,衣服都被下人拿走,血腥味才慢慢消退些。 苍白的唇稍稍有些血色。 花容缓缓滑进水中,睁开眼看着晚上透白淡润的缠丝镯子,眸底晦涩难明。 那日阿狸似乎对自己不喜这物什很是愤懑,这东西为什么摘不下来?是什么让阿狸对自己这么大意见? 她隐隐的感觉得到,自己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的在天外村和云止山之外的地方生活,这镯子似乎是关键,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环绕周身。 花容沉思良久,想不通其中关键,一直沉在水底不曾出水,直到“咚”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掉入水中,花容一抬眸,就看到一红色物什正睁大贼亮的狭眸瞅着她……目不转睛的瞅着她…… “哗啦!”一声,花容猛然透水而出!伸手抓住那混账!“你这个色胚!” 花容拎起在她周身乱游的赤蛇,斜睨了他一眼,一把扔的远远的,迅速从浴桶中跃起,抄起屏风旁的衣服裹住*的身体。 修长如玉的长腿莹润光滑,长睫盈珠,绯薄的唇角娇艳欲滴,一双眸子带上点点狡黠,微微歪首看着地上一脚可以踩扁的某生物,凉凉道: “这么小的虫子,炖汤说不定还能为宝宝补身子……” 花容话未说完,口中那小虫子已经占了半间房子…… 花容脸一僵,挑挑眉。还以为是受伤了只能变这么小,没想到竟然这么大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混蛋为何不变成人的样子? 花容不得不仰着头看着他,笑道:“你这么大出去睡吧,我的床装不下你的。” 欧阳玉墨蓝的眸子有片刻怔愣,长脖子一勾,勾住花容的颈摩挲,长信子沿着细颈窜入衣领揩油尝鲜,花容捂住胸前的衣服,卡住了这色蛇的舌头。 “为什么变成这样子?变回来,不然我把你扔出去,不许闹!” “唔……”舌头被卡住了…… 花容眉一挑,朝前踏出一步,放开了他长长的信子,扭头看着绯玉晗。 “嘶嘶!”不能变回来。 “为什么不行?是不是受的伤很严重?给我看看”想起当时他浑身是血的样子,不是很放心,拍了拍床榻旁边,意思还是让他变成原来的样子。 大块头大扁脑袋不停的晃,不能变回来,不行! “你到底是变不回来还是不愿意变回来?”花容怒道,这么婆婆妈妈的是在想什么? 绯玉晗很是纠结,他现在勉强还能保持智商,如果变回来了,休息的精神还没法齐全,如果顶着他的俊脸却是子玉的脑袋…… 绝对不行! 花容细眸眯起,总算是看明白,这混蛋明显是可以变得,却不愿意? 这不像他那臭美的性子,平日里巴不得自己像朵花,把别的男人都比下去,似乎这样她才守妇道似的,为什么现在却愿意顶着这大块头的模样?难道就不担心她去哪儿勾引那个谁谁谁? 绯玉晗是和花容杠上了,瞅着她就是不变。 花容嘴角微抽,被子一掀,帐子一拉,把那厮隔绝在外。 “你这么大的个儿会压坏我的床!不变回来,不许进来!”素手一挥,径直睡觉去了。 “嘶嘶!”娘子!娘子! 大脑袋从帐子缝隙伸进来,长信子碰碰花容的手臂,花容被子一掀,盖住手臂;再舔舔娘子的脖子,花容一翻身,拉过被子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 半晌没动静了,花容长睫微颤,正准备休息,一翻身,唇上一软!肩膀被按住,身体一沉,被压住了! “子……子玉!” “娘子,不要讨厌子玉好不好?”俊俏绝伦的玉颜上,一双清越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花容,嗓音极为委屈。 花容几乎被自己吓死了,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他他……他…… “娘子亲亲哦……”绯玉晗天人共愤的脸凑近花容,大眼睛瞅啊瞅,埋头就盖住了花容软软的唇。 花容脑子缺氧,舌头都被含缠的发麻,双手拼命推这混蛋的脑袋。 他怎么……怎么变傻了?! 他竟然变成了当初的子玉! 这么一张脸,不要对她放电! “娘子,子玉会轻轻的哦……”沾染了不纯洁的眸子微赤,沙哑道。 什么?! “你等……等……唔!” “娘子,子玉好想好想娘子,好难受……好难受……” 绯玉晗被*熏染的眸子温柔的几乎要溢出水来,揽住花容的腰,轻覆上去,身体一沉,花容指尖一白,一口咬住绯玉晗漂亮的脸! 这……这个色胚…… “娘……娘子……” 长舌轻轻吻遍娇躯,灼烫在室内翻滚,绯玉晗魅惑的温雅变得妖异癫狂,眸光迷乱,本能掌控身体,几乎要把所有的激情都释放,指背青筋因暴烈的动作突起。 轻飘的鸳鸯帐晃动,绯色的流苏扫出几条弧线。 “子……子玉……”花容声调被摧折的走音,圈住他颀长滚烫的身体。绯玉晗五指紧扣她温热的素指,温柔缱绻,花容唇色含润染春,低鸣一声:“下不为例……” 沉浮了一天一夜,意识回笼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浑身似乎要散架,欧阳玉长身赤条,颀长的身体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力气,侧着身子,一手将花容圈在怀里,一手抚在她纤细的腰间。 花容睁开眼,微微一怔。 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近的她睁开眼的瞬间,长睫扫到了那张温柔魅乱的玉颜,唇上一软,绯玉晗脸又靠近一寸,两人的呼吸交错。 花容轻抚上他胸口,不知为何伤口没有了,只有触目惊心的豁口伤痕,她已经在回府时听绯姨和她说起他受伤的原因,心下一疼,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还疼吗?” “娘子……”欧阳玉糯糯出声,眉眼间都是痴笑,开心道:“不疼……不疼了……” “傻子!” 花容抵着他的额角,轻笑。“不疼就好……” “娘子疼不疼?娘子哪里疼?子玉吹吹……” 花容瞬间脸红耳赤。 一口咬上这傻子的唇! “啊呀!” “胡说!”花容嗔怒。 “子玉没有胡说,娘子昨天一直让子玉轻点,一直喊疼的,娘子不疼,子玉吹吹就好……” “……” 花容不痛不痒的锤了锤这傻子,满面通红的埋进他怀里。 “娘子……娘子脸红了哦……” 这个呆子! 花容很确定,这傻子又傻了,具体原因还不明。 “哇呀呀……” “咿呀……哇呜……” “小姐,您醒了吗?”凌香一副做贼般的试探语气,贴着门问道。 花容脸色一黑。 “我稍后就出来。” “咿呀呀……” “呀呀……” 两个宝宝听到母亲的声音,叽哇又是一通听不懂的呼唤。 花容抚额,现在怎么变成了两个小宝宝,一个大宝宝? 花容起身,简单的用了点早膳,嘱咐了一通府中几人,不许欧阳玉出去,自己去找绯妩问清楚具体是发生了何事,昨日之事后,一群人都跑去皇宫瞧热闹,现在都不在了。 朽木老头子应该知道子玉为何突然又变傻了。 “他真是绯玉晗?不是被鬼附身了?”任是木道子看惯了当初欧阳玉傻得时候,现在看到绯玉晗现在这傻样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比强大! 那个冰冷腹黑又疯狂的绯玉晗变成了这副粘着花容不放的傻子?娘呀,这是什么世界? “娘子,那个难看的老头欺负子玉?子玉好讨厌他!一看就好猥琐!”绯玉晗委屈的指了指木道子,拉了拉花容的衣袖。 “噗!” “噗!” 绯妩几乎与花容同时,两人一口茶卡在喉咙里,脸色霎时青紫。 “咳咳咳!” “咳咳!”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绯玉晗霎时慌了,又是顺气又是拍抚,关心的模样把一边儿的绯妩又气黑了一层皮。 “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姨的混小子!” “我……我没事……”花容勉强止了咳,瞅了一眼脸色炭黑炭黑的木道子。“你做了什么让子玉嫉恨的事?” “哼!”木道子不理这几人。 “我今日来是想知道子玉这是怎么了?他昨日还是正常了的,为何过了一日便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是收敛精神进入冥思状态,并无大碍,过段日子应该就会自行恢复。”朽木走进殿,解释道。 “冥思?”花容不解。 “绯玉晗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没有内灵,只能通过这一种方式修炼,只是这种方式太危险,很少有人会用” 绯玉晗大概是看到花容危险,他却没有办法救,心里受不了,在得知他娘子无事的情况下,便在她身边进入了这种状态。 花容不语,任由绯玉晗漂亮的脸一个劲儿的蹭她。 “娘子别担心,子玉以后会很厉害很厉害,子玉要保护娘子和宝宝!” “……好”花容莞尔。 她如今也没有办法,不知道墨渊会不会再出现,她不喜欢依靠别人,但是如果是子玉,她愿意当一回温室里的小花朵。 绯妩笑而不语,正瞧见凌香抱着两个小东西过来,笑道:“两个孩子都三个多月了,要不要取个名字?” 而且,宫里皇上可是一直没孩子,如果抱走一个也不无不可,以她们的能力,瞒天过海对外宣称是小皇子,虽然麻烦,却也不是办不到。 这孩子和欧阳晗一个模子刻出来,比没变成绯玉晗的欧阳晗还要漂亮,想蒙混过关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何况,宫里的那位皇后可是还在,虽然被绯玉晗这疯子吓成了真疯子,但是她可是口口声声称桃夭是妖女,怀的是皇上的孩子,要掐死这孩子。 如果利用的好,去掉桃夭的名字变成不知名的谁,就是玉王府中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怀的小世子是皇上的孩子,变相的就是告诉世人,这孩子的父亲是欧阳晗。 不管是长相,还是验血,她们都有能力做到!反正孩子本来就是绯玉晗的。 “桃夭,我和你说件事,不知你同不同意?”绯妩思虑片刻,问道。 “何事?”花容和绯玉晗一人抱住一个小宝宝,轻轻逗哄,正想着孩子的名字,绯妩继续道: “孩子过继一个给欧阳晗吧!” “嗯?”花容抬头看向绯妩,不太明白,欧阳晗不是子玉吗?本来就是他的孩子,谈何过继? “事情是这样的……”绯妩向花容说明了一下情况,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花容,殿内众人点头,这的确是一个折中的好办法。 花容微微皱眉,指腹轻触怀里孩子的小脸,思虑片刻,正准备答应,却不想绯玉晗一口否决! “不行!” “怎么了?” “有哪里不妥?” 花容也望向绯玉晗,孩子是欧阳玉的还是欧阳晗的,不都是一样吗?都是这个傻子的血脉。他闹什么脾气? “娘子!宝宝是娘子生的!怎么会是不知名的女人!子玉不答应!孩子是子玉和娘子的!” “子玉……” “不行!就是不行!娘子明明不想这样的!为什么要答应!”绯玉晗抱住花容,嘟起绯润的薄唇,怎么也不肯。 “子玉,你忘记了,你是欧阳晗……” 花容皱眉,子玉另外一个身份需要一个孩子。她看得出来,绯玉晗喜欢欧阳晗这个身份,只要是男人都希望自己有所作为,何况是一国之君? 即使她相信子玉爱自己超过别的,但是她依旧愿意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孩子本就是她的,她自然不愿意别人说是别的女人为他生的,但是这只是表面的,只要她爱的亲人知道就好,她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娘子,子玉不要宝宝不是娘子生的!子玉不要!我们以后再生宝宝好不好?以后子玉是皇上,子玉还要和娘子生好多宝宝,以后别人就不会不知道宝宝是娘子生的!”绯玉晗怎么也不愿意,花容点头答应他,轻轻点了点他的唇。 “如果你愿意等,我怎么会拒绝你,傻瓜!” “好!好哦!娘子最好了!” 欧阳玉抱起花容就亲,完全无视了旁人,花容秀靥染霞,嗔道: “放下我,傻瓜,这么多人呢!” “没有!没有!王爷,你尽管亲,尽管亲!我们都是大白菜!”凌香赶紧把那当灯泡的两个小不点抱走,免得打扰了父母的亲密。 “哇呀……哇咧?” “哇呜……呜呜……” 两个小家伙小肉手扒住娘亲的衣角不放,花容抿唇轻笑,抱起这两个小活宝,玩笑般点点小家伙粉嫩粉嫩的小唇,教导道: “宝宝,这是爹爹哦” “跌……跌得……”爹爹…… 软糯的嗓音脆亮,两个小家伙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一眨,举起小手揉了揉漂亮的大眼睛,唤了一声之后好像害羞了,匆忙埋到娘亲的怀里。 “酿……凉……咯咯……”两家伙咯咯笑出声,捂住漂亮眼睛的小手岔开一个小缝,偷偷看着房内其他人! 全然没看见已经吓傻了的一堂人,以及他们僵住的娘亲…… 【086】呆子吃醋,大闹青楼 这……这孩子才三个月吧?! “果然是妖怪!”老龟感慨道。哪有人类的孩子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来?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嘲讽我们小世子?”凌香阴阳怪气道,虽然小世子的爹的确是大妖怪。 “咯咯”两个小东西圈着母亲的脖子,小脑袋挨着花容的脖子,亲昵的蹭蹭,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花容亲了亲两个小家伙,回过神看向一旁的绯玉晗,他们这两个孩子的确是有些不似普通的孩子,想起他们出世时的情形,花容便气不打一处来: “子玉,我问你,孩子几个月出世才正常?” 绯玉晗正蹲着高大的身体和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闻言,眨眨眼:“娘子好笨哦,当然是三个月……哎呀!娘子为什么打子玉?” 花容一个栗子赏给那张俊脸的主人!额角爆十字路口,气道:“你们都知道这件事为何不与我说一声!” 绯妩和木道子对视一眼,甚是不解:“我没告诉你吗?蛇类一般都是三个月蛋就生下来……” 绯妩见花容那眯成缝的眸子,识相的没继续争辩。 这不是常识吗?她当时没注意啊。 花容对这群人甚是无语,果然和妖怪在一起,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多放一个心眼,天知道她当时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谁不知道这正常人都是十月怀胎,这两个孩子硬是不到三个月就出来了,那成长速度也是让她胆战心惊,她担心一大堆,没想到这些情况都是正常的。 “娘子,子玉错了,以后娘子有宝宝了,子玉一定告诉娘子……哎呀!”脑袋又被敲了一记,欧阳玉委屈的泪汪汪。 花容脸一红,无奈又心疼,这个呆子。 绯妩瞧了他俩一眼,从花容怀里抱出一个孩子,笑道:“这位是小哥哥哦,是不是呀?” “哇呜……”小家伙卷着小尾巴摇摆,明亮的眸子眨巴眨巴,好像在为自己是哥哥高兴。 “哇呀……呀呀……”见哥哥比自己受欢迎,弟弟挥着小手,嘟起小粉唇圈紧娘亲。 花容轻抚两个孩子的小脸,笑道:“哥哥比弟弟安静些,如今倒是好辨认,孩子的名字我一时也想不出,待子玉恢复之后,他取吧” “这也好,孩子还小,倒是不急……” “娘子,娘子不要只疼宝宝,疼子玉……”欧阳玉抱起宝宝塞给一边的凌香,把娘子圈到自己身边蹭蹭。 “哇呀……跌跌……还……”爹爹坏! 小宝宝不高兴了,甩着小尾巴表达自己的不满。 “爹爹不坏……爹爹不坏……”欧阳玉抱紧娘子,和宝宝又开始大眼瞪小眼,花容无奈。 这三个活宝。 如此日子一直这样倒也不错,花容叹口气,目光望向腕上的银丝镯子,眸色微敛。 长空镜映照世间万物,镜中娇颜笑语,音容笑貌仿若近在眼前。 “咳咳……” 云止山巅,玄冰的寒气浸罩,精致的镜面上透白的指尖轻抚娇颜,淡淡的咳嗽声在空旷的琼华殿愈加明显。 指尖一触娇靥,镜花水月一般,一阵水波荡漾,什么都消失不见。 云枫站在殿门口,目光望向桃苑中的阿狸,她似乎变了很多,竟然没有直接闯进来,在那里站了一天没动。 “你如今倒是长了不少志气” “你不用冷嘲热讽,我自知比不上你的阿狸师兄”阿狸冷眼看着斜靠在柱子上的云枫,知道他肯定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嗤”云枫低嗤一声,“你的确比不上,还算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告诉你,你就是在这里站一个月,师父也不会见你……” “用不着你提醒!” 云枫一挑眉,双手交叉胸前,围着阿狸看怪物般看了一圈,没再说什么,转头走了。 “不是你的,你强求不来……” “不强求,一定不是你的。” 云枫一愣,五指微青。 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无法成功。 这句话,曾经的阿狸师兄对他说过。 她明知练三尾风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却成功了,她成了狐族之外,唯一练成这种法术的人。 “师父随身带着的那副宫铃落到了侧殿,他大约是以为弄丢了,一直很在意……”云枫说完,转身走了。 阿狸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他离开的背影,他这是让自己拿着宫铃去找师父? 只是,宫铃是师父贴身的东西,从未摘下过,为何会出现在侧殿? 阿狸拿到透如莹玉的宫铃时,脸色微青,霜雪流苏轻轻晃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隐隐的还有残留。 桃花香。 琼华殿内,一袭暗绣白袍曳地,雪色的长发逶迤拖到地面,阿狸看着这颀长孤冷的背影,停住了脚步。 “师父……” “何事?” 阿狸手中握着宫铃,指骨微白。向前几步,将宫铃放在墨渊的身旁。 “她没有带走这个……”这宫铃上的气息是属于另外一个她的,另外一个人,当初花容在琼华殿时有一段时日十分奇怪,她不认识自己,甚至不记得绯玉晗,恐怕是因为师父做了什么,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副宫铃当初是系在桃夭的腰间。 墨渊拢起宫铃,指尖苍白,起身走出宫殿,目光望向宫外的桃苑。 桃苑之中,桃花竟绽,树下的棋盘上已落了一层花瓣,当初那个整日缠着他要下棋的阿狸早已在十六年被他弄丢了…… 玉王府。 黄昏时分,花容带着凌香去宫里找绯妩要两个孩子,叮嘱了一番绯玉晗不要乱跑便离开了。 朽木外出“体察民情”当郎中去了,老龟和白鹭、青山一行人百无聊懒,于是老龟便两眼发光的怂恿纯洁无辜的绯玉晗出去,美其名曰: “替绯玉晗外出找娘子!” 绯玉晗有些犹豫,娘子说不可以出去的。 “娘子和宝宝马上会回来的!娘子让子玉在家里等她……”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都是为你娘子好!你想呀,你娘子漂亮不?”老龟与绯玉晗勾肩搭背,挑了挑眼,直接上激将法。 “娘子最漂亮!”绯玉晗不住点头,他娘子当然漂亮了! “那你想呀!外面这么多人,如果被别的男人看到你漂亮的娘子,那还不立刻扑上去!” “什么?!”绯玉晗脸立马绿了!“娘子是子玉的!子玉不要别的男人和娘子一起!”。 眼看着方法奏效,立刻再接再厉! “所以呀!你怎么能放着你娘子被别的男人抱走呢?当然是立刻去保驾护航!” “对!” “那你说你要不要去找你娘子?” “当然要!子玉现在就去!”绯玉晗急了,连老龟也顾不上,立刻朝着大门就往外冲。 “哎!等等!等等呀!你知道怎么去找你娘子吗?喂喂!”老龟还没喊完,绯玉晗已经失踪了?! 他是想让绯玉晗带他出去,不是他一个人就这么跑没影了! 绯玉晗顶着这么一张不像傻子的俊脸,满大街的飞奔,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跑。 秋末冬初,日短夜长,黄昏的夕阳落下地平线,玉楼城迎来了热闹的夜市,各色的灯笼虽不及彩灯节那般繁多,却足够照亮这座都城。 西城红坊,纸醉金迷,烟花柳巷,正是奢靡的夜生活开始。 繁华的都城内,红灯繁影,花娇柳媚,一片热闹气氛。 绯玉晗停下脚步,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一片大红灯笼的街市,红绸布幔在夜风中轻轻飘扬,找不到去皇宫的路。 红灯坊,正是青楼楚馆的聚集地,夜晚的红灯明亮而暧昧,各个花楼的窗户、门外站了不少拉客的俏丽女子。 “哎呦!大爷!里面请!里面请!” “我们这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娇语呢哝,纤腰款摆,美不胜收。绯玉晗愣愣的站在一家灯最亮的“烟水楼”前。 这里的人好奇怪,这么冷的天为什么都只穿这么一点? “请问你知道……” “哎呦,这位大爷是要……要……里面请!里面请!”娇衫半裸的女子像往常一样,见着有路过的男子便依过去,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女人,来这条街的都是寻欢作乐的,不然谁会没事来这种地方? 却不想,一抬眼,陡然怔住! 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简直都要把楼里的花魁娘子比下去! 狭眸熠熠,明眸皓齿,绯唇淡雅,身段颀长,暗紫的锦缎长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白玉冠束发,紫锦发缎随着青丝飘扬,暗绣白玉腰带系着剔透的明玉同心流苏结。 绯玉晗有些摸不着头脑,被连拉带哄的推进楼里。 楼里热闹的气氛,霎时在看到绯玉晗那张脸时陷入了热烈之中。 “姑娘们!赶紧都过来!” 老鸨喜笑颜开,一群莺燕围立刻围过来。 “呀!这位公子是谁?” “公子要不要红儿来陪您?” “公子还是青儿陪您……” 绯玉晗脸色涨红,拼命推开一个个往自己身上歪的女子。 “我……我来找……” “公子可是来找哪位姑娘的?”一袭绿衣的女子娇笑道,顺势倚到绯玉晗身上。 绯玉晗一愣,连连点头,他来找他娘子的。 不是!他是来问路去找娘子的! “公子何必着急呢?我们楼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保证让公子满意!” “是啊!是啊!” “公子里面请!” 一时之间楼内美丽的姑娘全被招了去,嬉闹簇拥之声传到别人的耳中,顿时楼里其他的客人面子挂不住,纷纷不满。自己怀里的女人都往外瞧,能不生气吗? “看什么看!不就是长的像个娘们似的!有什么好看的!”一声粗桑暴吼一声,一把推开怀里的一位女子! “哎呀!”那女子一下子撞到几案上的酒盏,尖叫一声,顾不得疼痛,赶紧爬起来逃走了。 一边的老鸨脸色微变,赶紧过来安抚! “客人息怒!客人息怒!” “敢无视我家主子!知道我们主子是什么人吗?!”那大汉横瞪了一眼老鸨,站起身,恭敬的走到一名男子的身后。 那名男子仰头灌了一口酒水,深目高鼻,雕刻般的五官上一双蓝瞳犀利冷傲,身躯凛凛,剑眉入鬓,浑身难言的杀伐凌云气息。无论是气势还是穿着、说话口气显示了他的特殊身份。 他身旁的三名女子明显对他极为忌惮,却不得不靠近伺候。 “什么人引得这楼里的女人都像闻到腐肉的苍蝇,都赶过去?本王倒想看看,还不带上来?”阴寒平直的声音让人心底产生寒戾,老鸨脸色一白。 “哼!主子等着!属下这就去把扰兴的人抓过来!”两名大汉起身,正欲去抓绯玉晗。 这几人烟水楼的人也不敢得罪,一群原本围着绯玉晗的女人全都退开,不敢再做出头鸟。 绯玉晗终于得了空,立刻远离这群人,想起自家娘子,也不敢耽搁,毫不迟疑抬腿就走。 坐在正厅的乌穆在他心急之下完全被忽略了。 “哪里走?!”见他要走,一名大汉大喝一声,一掌劈向绯玉晗!阻止他出去。 天生对危险的本能,绯玉晗身形一顿,狭眸倏眯,反手一掌对上那大汉的掌风! “砰!”的一声,那名大汉被直直击向几丈之外,撞上了烟水楼的楼梯! “啊啊!啊!” 楼内一阵尖叫,一群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全都逃离了现场,胆大的躲在一旁观看,却不敢靠近,没想到这位不知名的公子竟然如此厉害! 乌穆脸色一凛,眉头蹙起,鹰隼般的眸子凝缩成针,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打他的人!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绯玉晗收回手,听到声音,这才看到乌穆,眨眨眸子:“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是他先打我的!我娘子说别人打我,我一定要打回去!” 乌穆皱起眉,冷道:“阁下是在戏耍本王?” “我没有骗你,你再让他打我,我就打你了,我还要去找我娘子,不和你们说了。” “站住!”乌穆倏地出声,霎时三四名大汉挡在绯玉晗的面前,阴沉的看着他:“阁下打了本王的人还想走?” “你真讨厌!我都说了我要去找我娘子了!”绯玉晗走一步被拦一步,左走右走,总是被人挡着,霎时怒了! “竟敢在主子面前装傻!” 三名大汉脸色阴厉,猛袭向绯玉晗! 绯玉晗不能用法术,只好不断躲避,娘子说不能在别人面前用法术,除非他真的支持不住,他打不过了才能用的! 目前只好到处躲了。 乌穆脸色逐渐铁青,看着眼前三个追,一个跑的情形,简直就是自己的得力属下被人当猴耍! “住手!” 顿时场内停下来,绯玉晗左躲右躲,没想到对方突然叫停,他一扭头,一个不小心一头撞上了烟水楼中心的红柱子上! “砰!” “哎呀!” 巨响响起,绯玉晗抱头痛呼,吓呆了一楼的人。 这……这人不会真是傻子吧? “好……好疼……娘子,子玉好疼……”欧阳玉委屈至极,坐在地上抹眼泪,这般情形……委实有点……怪异! 霎时神仙般的公子形象坍塌,如此可以称之为绝美的男人竟然真是一个傻子! 乌穆手中的酒水洒出少许,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阴鸷的眸底深暗无波。 他竟然和一个傻子说了这么多废话! 不过他虽愚蠢,身手却不凡,如果能够为他所用倒不失是一件好事,只是这傻子是何身份?为何会跑到这地方来? “傻子,你叫什么名字?” 绯玉晗一愣,望了一眼乌穆,抽噎道:“绯玉晗” 乌穆锐利的眸子眯起,一时也想不出这名字是谁,玉楼城的朱门望族之中,并没有这个姓氏。 “你到这里干什么?” “找我娘子……”绯玉晗想起花容,赶紧爬起来!“我要去找我娘子了!” 乌穆冷嗤一声,到这样的地方找他的女人?一个烟花之地的女人有什么好找的?世上女人多得是! 傻子就是傻子!这种污秽的女人都当成了宝! “我不和你说了,我娘子还等着我呢!” “等等!” 绯玉晗没理他,现在天都黑了,他还没找到娘子,娘子不能被别的男人抢走!绯玉晗心里急,步履匆忙。 “站住!”乌穆倏地出现在绯玉晗面前,面上冷寒刺骨,这个傻子竟然三番几次的忤逆他! “你走开!”绯玉晗生气了,为什么这些人都拦着他找娘子!真讨厌!子玉讨厌他们! 乌穆毕竟不是那些小喽啰,一掌接住了绯玉晗的攻击,冷鸷道:“你要找你娘子?学声狗叫,本王便放你出去如何?” “真的?我学了,你就不拦我找娘子吗?”绯玉晗睁着明媚的眸子,天真道。 和找娘子相比,学一声狗弟弟的声音好容易的,他没想到有什么不妥,还觉得异常高兴。 乌穆冷笑:“自然” “是啊!你学了,我们主子就放了你!” “学啊!叫一声我们听听!” 想到这么一个傻子竟然将他们的人打飞,还靠着一张女人一样的脸让这楼中的女人都忽视他们,一时觉得真是奇耻大辱! 今日到要当着这些女人的面,让这个傻子丢尽脸! 烟水楼的女人都不敢说话,没想到这人是傻子,如今还得罪这位,他可是西栖国的储君!是来朝奉当今圣上的! 她们哪敢插嘴? “那我叫了,你们不许反悔哦!”绯玉晗见那些大汉笑,也露出笑容来,抓了抓脑袋,他叫了之后就去找娘子,娘子就不会被别的男人抢走了! “叫吧!叫吧!” 叫嚣声此起彼伏,绯玉晗张嘴正要学狗叫。 “不许叫!” 一声娇叱凭空而起,雪白的身影出现在烟水楼的门口! 楼内众人一愣,齐齐望向大门,乌穆脸色瞬间阴下来,冷鸷的瞳孔直直射向门口之人! 阴影下,只看到雪色的锦缎裙裾在夜风中飞舞,窈窕的身影逐渐看出大概。 绯玉晗听到这娇叱,当即制住了自己的声音,眸子瞬间迸射出明亮华彩!飞速冲上去! “娘子!” 是娘子呢! “娘子!娘子!子玉在这里!这里哦!” 绯玉晗连蹦带跳的朝花容招手,飞快的跑上去。 乌穆阴鸷的眸子一眯,唇角勾起一抹冷寒的弧度。 他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人和一个傻子在一起?不过是青楼中的女人,人尽可夫。能有什么能耐? “娘子!”绯玉晗还不等花容完全走出来,立刻欣喜的上前抱个满怀,圈着花容的脖子,闭起一双狭长妖魅的眸子,亲昵的蹭磨勾缠。 花容飚火的怒气降了一半,一个爆栗子赏给这个傻子! “让你在家里呆着不要出来,你竟然这么大咧咧的跑出来!还跑到这种地方来!” “娘子,子玉不是故意的,子玉找不到娘子……” 大脑袋在颈边讨好的蹭拱,花容无奈,不由的放柔的嗓音:“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么?” “嗯!” 绯玉晗重重的回答道。 “两位还真是情深意重”冷嗤的声音讥讽道。 花容细眸倏眯,眸底浸了寒意,竟敢让子玉学狗叫?她可不会忘记!将粘上身的子玉放开,转身走进烟水楼。 雪白的罗纱曳地长裙在红色的灯光下散发出幽逸的气息,暗纹云缎嵌毛绒大髦衬得娇颜胜霜雪,秀雅的身段玲珑窈窕,长发以银缎简单束起,似乎是发髻拆一半时匆匆赶出来,娇颜尚带着未褪的慵懒。 绯唇娇颜,翦水墨瞳柔婉中带着三分清雅绝丽,一出现,瞬间将楼内的其他脂粉全比了下去。 楼内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乌穆深邃的眸子瞬间凝滞,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竟也想起这诗情画意的词句来。 “这位是……” 花容唇边笑意盈然,眸底却森寒如冰,扫了一眼面前之人明显的异国五官,眸敛暗芒,笑道:“小女子听闻西栖乃我云昭友邦,民风质朴,从不恶意欺弱,可有此事?” “自然” “小女子的夫君虽天生痴儿,却从不主动招惹他人,不知今日是何缘故得罪了各位?” 乌穆眼底深寒,盯着花容不浅不淡的笑容不语。 先将好话说足了,再说她夫君从不主动招惹别人,再问是何事让他夫君学狗叫,分明就是不动声色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们身上,偏偏一开始的大帽子扣下来,还不能不接? 倘若怪罪岂非坐实蛮不讲理,欺负弱者的罪名? 本来他对此不甚在意,想怎样对付那个傻子,她也不能如何。但是,这个女人一来直接挑明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一行人到此地,除了云昭皇室并无其他人知晓,而附近临国七八个国家的人长相大同小异,能够看一眼他就断定身份绝非易事。 今日在此喝酒,消息也是刚刚传出,这个女人不可能是听这青楼中的女人说的,那么她如此肯定自己身份,恐怕与皇室有关联,他倒不好在不明她身份的时候对这傻子的事咬着不放。 这样一个举手投足皆露出其身份不低的女人,他自然不可能还真认为是风尘女子。 只是,他不甚明白,这样的女人为何要嫁给一个傻子? 一副皮囊再好看也抵不上正常的头脑。 想到此,唇角微抿,敲扣椅背,锋锐的眸子盯向花容:“小姐芳名?” 花容摸了摸在胸口乱蹭的大脑袋,抬眸看了一眼乌穆,绯唇微勾: “小女子不能奉告,阁下若无事,恕在下不奉陪……” 云昭的女子,闺名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虽然她的名字整个玉楼城几乎没人不知道…… “慢着” 话闭,三名大汉齐齐挡在花容和绯玉晗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花容眸光一冷,站在原地未动。 乌穆踱着步子,犀利的眸子带着浓厚的兴致看向花容,带着厚茧的指尖正欲执起花容的下巴,暧昧道:“小姐想必知道本王的来历,不如跟着本王……” “砰!” “主子!” 一声巨响,乌穆被绯玉晗一掌击向几丈之外! “噗!”乌穆吐出一口腥甜,脸色阴沉,鹰隼般的眸子嗜血冷厉,猛的站起! “本王杀了你!” “娘子!你站到子玉身后!”绯玉晗狭眸一冷,妖戾的气息翻滚! “砰!砰!砰!” “啊!啊啊啊!救命!” 巨大的冲击波横扫烟水楼!霎时尖叫声沸腾一片!大厅内的众人作鸟兽散,奔走逃窜。 “你……你竟然是……!”不是人类! 乌穆脸色蓦地大变!猛退几步!骤然紧缩! “子玉”花容揽住暴怒的绯玉晗,举手不动声色的阻挡了一些冲击,使得绯玉晗的攻击不至于太匪夷所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娘子,子玉讨厌他!”绯玉晗狭眸含怒,这个人竟然想抢走娘子! “娘子不要让他碰!娘子是子玉的!是子玉的!这里是子玉的,这里也是,这里……这里……”绯玉晗亲一下花容的眸子,再亲一下瓷玉的娇颜,每个地方都亲遍了,还不放心,大声宣布自己的所属权。 “是是是……都是子玉的……子玉不生气好不好?”花容不想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如果子玉被人知道了身份,实在对他们没有半分好处。 “娘子……”欧阳玉瘪瘪嘴,搂紧花容,大脑袋继续蹭着娘子的颈窝。“娘子亲亲子玉,子玉就不生气了。” 花容无奈,轻抚他委屈的大脑袋,轻声安慰:“回去再亲好不好?” “好哦!我们现在就回去!”绯玉晗眸子一亮,瞬间什么不高兴都忘记了。 花容淡笑,扫了一眼烟水楼,还不算破坏的太离谱。 乌穆脸色青黑,一甩长袍,阴鸷的眸子盯着绯玉晗,临走前,冷哼道: “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后会有期!” “不送”花容冷道。 乌穆一滞,眸子眯起,极细的声音在与花容擦肩而过时传到花容耳边,花容一哂,冷笑。 “本王记住你了!” “小女子的荣幸!” “你……!” 【087】饕餮盛宴 月合殿内,镂空鹤尊香炉烟尘袅袅,琉璃挂帘在晨光中珠光明润。 花容目光凝滞在指尖的折子上,指尖微拢,抬头看向歪在椅子上的绯妩。 “西栖储君乌穆?”花容眸光微闪,没想到真是他。 “你确定昨日见过的真是这位?”绯妩挑眉看向圈着花容不放的绯玉晗,随意道。 “除了他,我想不出别人”花容抬眸,微微偏头别开那粘虫送上来的唇。 昨日她到宫中寻两个孩子,临走时绯妩曾对她说起最近朝中暗潮汹涌,西栖的储君已到云昭,当时她不甚在意,却不想回到王府时竟得知子玉跑出去了,只好发鬓拆了一半匆匆跑出去找他,却在烟水楼看到那外邦之人。 周围邻国民众相貌的确大同小异,玉楼城的外邦之人也不在少数。但是在云昭国界内如此嚣张,除了地位显赫的王孙贵戚,她想不出他人,而最近来云昭的外邦人之中,只有那一位西栖乌穆有这样的资本。 “子玉讨厌那个乌龟!娘子不要想那个人!”绯玉晗捧起花容明润的娇靥,鼓起腮帮子,瞪圆了一双明晃晃的眸子,表达自己作为夫君的不满。 乌龟? 花容唇角微撇,眨了两下长睫,歪头看向绯妩:“绯姨,他什么时候进宫?” “两个时辰后” “绯姨去见他?” “正是,有什么问题?” 绯妩看向脸色委屈的使劲憋泪的傻大个,嘴角微抽,总不可能让绯玉晗现在去,他恐怕连化形都办不到,何况目前他还心智不全。 “他已经和子玉发生冲突,花容看他的招数不是一般人的力量,恐怕是身边有法师协助,如果我没猜错,他恐怕已经发现了子玉的身份不同寻常” 绯妩一怔,捂紧了腰间的一枚乌色铜牌,唇角勾起:“无妨” 花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枚毫不起眼的镂空乌铜伏魔令,眸色一深。 天道门的东西。 转瞬眸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绯妩捕捉到花容眼中的促狭,面上一红。 “这是我从那木道子老不死的那里抢过来,你别多想!” “桃夭有说是木前辈吗?”花容莞尔。“绯姨,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亲热了!走了!”绯妩身形一闪,转瞬就从殿内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花容秀眉一挑,绯唇含笑,有了木道子的伏魔令,足够掩藏绯姨的戾气,如果遇到什么意外,也可以保护她不被伤害到。这样的护身符,可不是随便别人抢就能抢到的,分明就是有人关心绯姨都胜过自己了。 花容正高兴,冷不防被绯玉晗猛的一撞,向后推仰倒向地面!花容一凛,后脑勺被绯玉晗温热的手掌扣住,放大的俊脸就势贴上来。 “子玉,你起来!”花容脸往旁边撇,躲开这傻子红艳欲滴的薄唇,双手推开他的双肩。 “娘子,娘子不喜欢子玉,娘子不理子玉。”绯玉晗一手揽住花容的腰,紧贴向自己的身体,一双含情浸水的温柔眸子几乎可以拧出水来,绯玉晗身上滚烫的气息、激烈蹦跳的心跳传入周身,花容一僵,霎时娇靥艳若夭桃。 这、这呆子! “娘子……”绯玉晗俯身花容吻舔细瓷般的脖颈,轻缓放下花容,扯开她的衣带,撩开半裸的衣襟,温掌探入若隐若现的春色。 花容低呜一声,曲腿踢他,挣扎往旁边挣突,这四面空旷的地方,万一有人进来她不要活了! “不行……不……唔!”绯玉晗眸光温腻,沾染了浓郁的艳色,封住了娇娘子欲吐出的话。 月合殿琉璃珠帘晃荡,殿外的凉风徐来,花容脑子一个激灵,冻得哆嗦。 绯玉晗感觉到她的变化,整个搂紧花容紧贴着自己高温的身体,肌肤相贴,激起一阵战栗。 软腻的信子不舍的从花容唇中伸出,舔舐的娇唇红若艳霞,一路而下的深入衣领之中采撷春光。 花容素指覆上俯在胸前的玉颜,咬住下唇正欲说话,绯玉晗搂住她的腰,身体倏地沉入,花容低呜瞬间冲口而出! “子、子玉,不要在……这里……” 花容指尖发白,承接一波抢过一波的冲击,意识有些不清。 绯玉晗长袍裹紧怀里磁软的娇躯,两人做最原始的重合,衣服裹缠,汗珠濡湿了娇靥,白皙修长的脖颈随着绯玉晗的动作微微后仰,精雕玉质的脚趾微微勾起,青丝缠绕,难辨彼此。 妖娆的红袍下,绯玉晗的发色逐渐妖烈染红,蛊惑妖魅,身体的变化逐渐趋于原形,花容痛苦挣扎后退,身体的疼痛瞬间加大。 长尾缠绕半裸的娇躯,不同的身体构造,强行交缠,无法后退,妖烈的眸子深邃,更近一步的想要更多。 殿内的冷风陡然热烈,花容无法保持足够的清醒理智,青丝凌乱妖娆,桃香弥漫。 “娘子,乖……”低魅的嗓音凑近花容的耳边低语,长舌轻舐,魅然迷乱。 强大的结界下,没有一丝风再透进来。 花容几乎崩溃,他不是暂时不能出来,为何神智清醒了…… 绯玉晗低笑,长尾猛然裹紧花容,猛然的强入促的花容低鸣一声,一口咬住他的肩。 “娘子在,子玉怎么可以不出来……”他感觉到了,他浑身的魂魄深处都感觉到了强烈的战栗,每一处都叫嚣着清醒的要她,享受他独有的特权和疼爱她的权力。 他怎么可以不出来? 花容眼前一黑,无法承受这般激烈的交缠。 绯玉晗轻轻吻遍她因自己而妖艳的秀靥,白皙修长的指间轻抚,心疼的搂紧她软腻无力的身子。 “娘子,乖乖的”他很快就可以从那般状态中出来,冥思里面一月,外面一日,他已经很久不曾和娘子在一起这般亲密了,不要点额外的利息,实在难受那般寡欲的日子。 迷乱焚灭的气息翻滚,夕阳下山之时,绯玉晗艳色未退的玉颜轻贴花容的脸,勾唇,长舌从她凌乱的衣衫中探出,拭去唇角残留的白色咸甜,惩罚性的轻咬面前软软的娇唇。 想起他们的那两个小肉团竟也这般和他一样,醋坛子瞬间翻了一地,那两个小家伙是他的血脉,没有他这般的禁锢,有天生的内灵和强大的天赋,如今也该断奶了。 绯玉晗狭眸浸了温软的笑意,揽紧娇躯。 这副娇软的身子里孕育了他的血脉,带来了他们一家的幸福,这么多年的等待和追逐都是值得的,如今该是他守护他的一家的时候…… 狭眸望向窗外,透过层层高墙,西栖的人早已离开。他不会忘记,当日在烟水楼中发生的事情,从那位乌穆身上发出的猎妖师的气息,以及他眼中狩猎般盯在他的夭夭身上的目光! 妖戾的眸底森寒,绯唇的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真是不高兴呢。 花容模糊睁开眼时已到了玉王府的榻上,绯玉晗躺在她身边,明媚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花容睡眼惺忪,定了定神,颊上晕出一抹嫣红,转眼又闭上眸子,长睫轻颤,羞恼道: “你出来” “不要……” “我累了” “娘子睡,子玉不出来,娘子身体子玉喜欢,好暖好暖哦……哎呀!” 花容简直羞得想找个洞钻进去,一个爆栗给绯玉晗,身体想往后退,绯玉晗扣住她的腰往自己贴,花容一滞,抑制几乎冲口而出的低鸣。 “唔”绯玉晗瞬间眸光一红,花容霎时怕了,感觉到她身体中这混蛋的变化。 “我真的好累,子玉,不要闹好不好?” “哦”绯玉晗无不失望,答应了一声,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花容无语,随他去了。 “不要乱动,娘子睡一会儿好吗?” “嗯”绯玉晗轻轻吻了吻花容微颤的眸子,低低的应了她一声,搂紧她的腰,两条修长的腿缠的更紧一些,圈到怀里。“娘子在子玉怀里睡……” “嗯……”花容累极,低应了一声。 天色已黑,她明日再起来吧…… 两个宝宝到六个月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正常孩子的模样,两只小肉腿乱蹬,一脚蹬到了老龟一张老脸上。 “咯咯……” “哇呀!哇呀!” 两个小肉团乱踢蹬,凌香抱起璃儿小心的放到小木盆中,老龟赶紧把手里这闹腾的小鬼也抱到他哥哥身边。 “凌儿还是这般顽皮,看看哥哥多懂事” 凌香掬水替两个孩子洗澡,两个小家伙坐在木盆中啪啪的拍水,溅了凌香一声的水。这两个孩子的名字并非是小姐或者王爷取得,而是太后取得名,小姐没反对,便叫下来了。 哥哥绯璃,弟弟绯凌。 “姨姨坏……” “姨姨好……好……” 小凌儿啪啪的拍水,张着没牙的小嘴,咯咯笑,璃儿在一旁眨巴着大眸子,蜷着小拳头,糯糯的小嗓音有点小正经的“教育”弟弟。 “哇啦……姨姨最坏……”凌儿不屈不饶的瞪着哥哥,嘟着小粉唇,啃哥哥的耳朵。 “凌儿傻……爹爹……”凌儿和爹爹一样傻…… 璃儿啪啪的拍水,踢蹬着小腿,对弟弟嚷嚷。 “哈哈!你看看,这小子,竟然还知道他爹爹傻!哈哈!”老龟笑的不行,这两个小肉团,还摆出这么一副小正经样儿。 “臭老头,你不要教坏了我们小世子!小家伙,姨姨好!姨姨最好了,他坏!他说你们娘亲坏话……”凌香拿起细软绵缎轻轻擦拭小家伙,一边怂恿两个小可爱骂老龟。 “爷爷坏蛋!” “大坏蛋!” “和爹爹一样的大坏蛋!” “凌儿……娘亲!哥……哥哥……凌儿要……”凌儿要娘亲,哥哥,凌儿要娘亲! 小凌儿小肉手拍哥哥,蜷着脚趾头往嘴里送,亮晶晶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瞅着啃手的哥哥。 凌香一愣,低笑。 小家伙可是对王爷整日霸着小姐不高兴,小东西哪里知道什么傻不傻,只是别人说傻,他们就说傻。总之爹爹抢娘亲就是不对,就是傻了…… “璃儿不可以吃手哦” “凌儿也不能啃脚的,娘亲会骂你们的……” 绯玉晗出现在两个孩子的身边,赶紧矫正他俩不正确的行为。朝里看了一眼,没看到花容才放下心。 两个小家伙愣了愣。 “咯咯……爹爹抱……” “爹爹抱凌儿……” 两个小东西变脸的速度快的让凌香瞠目结舌,这两个小混蛋刚刚还骂他们的爹爹傻来着,现在爹爹一来,立刻化身小绵羊了? 绯玉晗从凌香手中接过两个擦干水的宝宝,三人玩起了抵额头。 “咯咯……” 花容刚刚吩咐完管家,一进来就看到两个宝宝大冷天的什么都没穿的和他们爹爹玩的不亦乐乎,当即秀眉拧起。 “欧阳玉!孩子还没穿好衣服,你们稍后再玩”花容拿起一件大髦,将两个宝宝连带着绯玉晗一起裹好,绯玉晗拉过大髦,和两个孩子脸贴脸的瞅着花容。 “娘亲……亲亲……” “娘亲抱抱……” “娘子,子玉也要亲亲抱抱” 三双眸子齐刷刷的瞅着花容,花容歪头看着这三个。 一个大号的,两个小号的,大号的怀里抱着两个小号的小肉团,只露出两个小脑袋出来,花容莞尔,眸子中露出笑意,俯下身每个额头亲了亲。 “好了……现在香姨要帮宝宝穿衣服哦,不许闹,知道吗?”花容从绯玉晗怀里直接连着大髦把两个小家伙接到怀里。 馨软的味道甜甜的,两个小家伙粉嫩粉嫩的小脸绽开了花,往母亲怀里拱。 “哇咿……” “娘亲,哇呜!” 花容没看这两个小可怜那小狗乞怜似的目光,把两只小粘虫递给凌香穿好衣服,虽然说是一双非人类的宝宝,但是注意点身体总是没错的。他们毕竟还太小了。 宝宝也有半岁了,如今也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天外村的一干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天外村。花容决定带着孩子回去冷府看看,上次阿狸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叫错了人,她也担心老爹会难受。 “子玉,我问你,你什么时候会恢复原来的样子?”花容见所有人都离开,按下绯玉晗,让他端端正正坐在自己面前。 绯玉晗双臂圈起花容,在她颈边蹭了蹭,嗅着馨甜的气息,软魅道:“子玉也不知道” 这种修炼方法也是无奈,具体的时间每个人都不同,花容也清楚,但是总该有个大概时间吧? 她本想让他也和她一起去冷府看看,如果是正常的子玉自然最好,但是现在,老爹看到绯玉晗恐怕会更为她担忧,估计在别人眼中,子玉就成了心性不定,时常病发的典型。 “娘子不喜欢子玉……”绯玉晗眼神一暗,娘子是不是讨厌他现在的样子? 花容揽住他的大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傻子,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可是娘子就是不喜欢现在的子玉,娘子,子玉会很快恢复的好不好?你不要讨厌子玉……”绯玉晗低下眸子,娘子不喜欢傻了的子玉,所以才问他什么时候变好是不是? 花容抿唇,有些生气的捧起绯玉晗低下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娘子很爱很爱子玉,子玉不高兴,娘子也要伤心了……” “娘子不要伤心……子玉没有不高兴……”绯玉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娘子伤心。子玉好爱好爱娘子。 “傻瓜,我不爱你怎么会是你娘子呢?你忘记了吗,夭夭答应过你,如有来世,只爱我的子玉……”花容揽住绯玉晗的腰,脸贴在他胸口。 绯玉晗一怔,搂紧她。 “对不起,娘子”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傻子” 花容抬头,送上香吻一枚,贴上他绯然的薄唇轻咬。 从我转世的那刻起,一直在等你,夭夭愿意献身了。我不会再伤害你,不会再无视你,傻子。 “娘子……” “嗯?” “娘子……” “怎么了?” “子玉可不可以要……” “不行!你……你……” “子玉会轻轻的,好不好娘子?” “……!” 深冬时节,万物沉眠。 花容撩开车帘,触目皆是一片雪色世界,空中纷扬的雪花飘飘扬扬,街道上的行人稀少,花容一袭暗纹云袖百蝶锦缎长裙,外罩雪绒大髦遮盖了窈窕身躯,双手罩在白绒棉筒中,最近被子玉缠的紧,难得出来一回,天气的确有些冷了。 绯玉晗伸手替花容把大髦后雪绒滚边的帽子戴上,罩了大半胜雪娇颜,这才安心。 狭眸热烈而专注,温柔的轻抚瓷滑的娇靥。安静的时候,绯玉晗看不出有什么缺陷,好像是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王爷,王妃到了” 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绯玉晗低头,薄唇吻舐花容的眉眼,温暖的嗓音好像羽毛:“娘子,到了” 花容长睫颤了颤,微微偏头,躲开绯玉晗温热的吻,睁开眸子,撩开车帘,一阵冷风入内,花容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娘子,子玉在这里等你好不好?”绯薄的唇不舍的轻轻在花容唇上勾粘轻贴,狭眸浸溢满满的宠溺,花容点点他挺直的鼻梁,抵着他的额头,轻笑: “子玉在这里,夭夭可没法安心,这里太冷了,时间长了子玉要生病了,你先回去好不好?” 花容拿他没办法,她到相国寺来一趟,绯玉晗非要送她,他又不能进去,但是在这里等着,她不放心,这么冷的天,马车里不到片刻温度就要低了,这傻子不耐寒,受不得这般大雪的天气。 “娘子,子玉就在这里等娘子!”绯玉晗双臂圈着花容不放,暗紫的锦袍,颀长的身形配着这幼稚执拗的举动,花容看着不由好笑。 她家的大宝宝固执起来真的让她有时候也很无奈,但是这件事,她是不能就着他这般性子。 “两个时辰后如果我没回去,子玉再来好不好?不然娘子要生气了,娘子生气就不亲亲子玉,只和宝宝睡,不理子玉……” 绯玉晗俊脸一垮,大眸子无辜可怜的瞅着花容,花容撇开目光,不受他可怜样儿的影响。 “……哦”绯玉晗不情愿的点点头。“子玉真的不能呆在这里?” “是” “娘子会很快出来的是不是?” “嗯” “娘子,那你要快点哦,那子玉两个时辰后来找娘子……” “好,子玉先回去,不要冻着了知道吗?”花容拿过车内的白裘替他披上,贴了贴他微凉的脸颊,嘱咐一番,这才掀开帘子走下车。 绯玉晗检查了一遍花容,拉了拉她的白绒大帽子,看着她雪色的秀长身影步上相国寺高高的台阶,离开视线才回神。 “王爷……”马夫看了一眼绯玉晗,王妃可是嘱咐王爷早点回府,这次王妃似乎是找相国寺的了空大师有事,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出来。 “你先回去吧!”绯玉晗不想走,看着相国寺的方向,一阵不安,以前娘子生气就在这里住了好长好长时间,子玉很难受很难受,这次子玉要等娘子回来! “王爷,王妃吩咐要属下送王爷回去”带着斗篷的车夫一阵头疼,王妃吩咐他要安全的把王爷带回王府,王爷刚刚还答应王妃好好的回府,怎么一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你自己回去,我先走了!”绯玉晗抬腿就走人。 “王爷,属下陪你一起去!” “你走开!你不走,我就告诉娘子你不听我的话!”绯玉晗怒道,板正脸瞪着车夫,狭长的眸子冷冽如冰,自然而然的寒冷气息,令车夫一阵怔愣,心下一凛。“你先回府,本王稍后就回!” “是,王爷”车夫恭敬的退回去,只好先行离开。 绯玉晗冻得一个哆嗦,原地跺了跺脚:“真是的,还是娘子教的有效!”这么和下人说话,就没人敢轻视他了。 绯玉晗转个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翘首张望相国寺的情形。 花容不放心,让一位小沙弥去相国寺外看了看,小沙弥回来禀告说是王府的马车已经离开,她方才松口气。 子玉如今正值蛇蟒的冬眠时期,本就法力退步到了最薄弱的时候,又是冥思状态,灵魂不整,和普通人没有两样,如今绯玉晗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不会再像在当日的烟水楼中一样出来抵抗,她也是害怕他出什么意外。 “小友这方才坐下这么一会儿就如此担忧玉王爷,想来小友与王爷的伉俪情深令人钦羡” 大雪之中,相国寺后院偌大,天水一色,湖面上弥漫着水汽凝冻的冰花,一眼望去,皆是雪色。 湖心亭石桌之上,两人对坐石桌下棋,两人在一旁低声谈笑似是在观棋,亭内红炉小火炉烧的正沸,紫砂小壶中正腾腾热气冒着热气,煮沸的泉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花容手中拿着镂空嵌花暖手炉,闻言笑道:“袁老前辈说笑了,王爷痴儿如孩子般顽劣了些,不懂得照顾自己,花容自然多看顾些” “哈哈!小友何必如此自谦,王爷既然已回府,你可不能再三心二意,这盘子下完了再找那老秃驴去!” “自然!”花容伸手执子,做了一个笑请的动作:“前辈请!” “哈哈!” 了空与伽罗两人坐在一旁,了空闻言摇头无奈,伽罗目光双手一合,手中串珠滚动,不知是不是又在念阿弥陀佛。 “伽罗大师,请!”了空倒了一杯泡好的上好雪芽,正打算端给伽罗,花容眸光一亮,明显嗅到了空气淡香的茶香,伸手就端了过来,笑道: “多谢了空大师盛情,小女子就笑纳了……” “哎……哎哎!” 眼看手中的茶盏已经转了个弯,到了花容嘴边,了空大师一阵叫唤,跺脚无语了。 “哈哈!老秃驴不就是你一杯茶,至于吝啬成这肉疼的模样?”袁老大笑道。 “哎!老东西你怎能如此说,桃夭小友可是霸了老衲半斤雪芽,那可是老衲在南冥国讲经得来的,不容易哟!”了空大师赶紧护着手里的几两茶叶,生怕又被花容一不小心看上了。 花容笑弯了腰,素指放下一子,戏谑道:“袁老前辈看看,花容可不就是那一次,了空大师都念叨到现在了,你可莫要再向了空大师说此事了” “哈哈!你们这些人就是喜欢这些,一口饮了还不都是茶!”说着,将了空大师刚刚倒好的小茶杯一把接过就往嘴里送,了空大师又是一阵心抽抽。 “你这个大老粗,不懂就莫要糟践了老衲的宝贝!”了空大师,长白眉毛一抖一抖,提了茶壶赶紧远离袁老前辈。 花容眉一挑,素指一转,一阵淡淡的桃香袭来,伽罗和尚睁开了眸子,了空大师手中的小壶已到了他的手中。 花容一怔,手中捞了个空,埋怨的瞪了一眼那秃头和尚。 伽罗唇角几不可见的微勾,径直在紫砂茶杯中倒了一小杯轻酌。满口盈香,清冽甘甜,的确别有一番滋味。 “雪梅蕊的雪水,掺以南冥佛山上等雪芽,的确别有一番风味”清越的嗓音如珠玉坠石,了空大师几乎热泪盈眶,总算有个懂行的!知音! 花容眉一挑,轻抿了一口,眉头舒展,多看了一眼伽罗和尚。难怪这茶水甘冽中虽有梅之香却不浓烈,淡雅留舌尖,不易被捕捉,却的确是口留余香,原是如此。 “大师真是有心之人”花容放下墨子,抬眸笑道。 “小友谬赞了,老衲平日无事,便也就附庸风雅罢了” 花容手中墨子落下最后一步,生死已定,袁老前辈抱棋盘一阵干嚎。 花容看向了空,笑道:“大师德高望重,知道许多常人不知之事,花容想问,修炼之途除却采纳生灵之法外可有别的捷径可循?” 了空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花容,叹道:“小友已非凡身,万不可寻那偏邪修炼之途” “大师误会,残杀生灵补已身,堕入魔道,非我所想” 伽罗和尚澄澈的瞳孔如湖水,不知在想什么,看着花容良久才道:“有冥思之捷径,通过收敛灵魂进入冥想而得到力量,的确可以短时间内提升道行” “以大师之意,此方法有负面作用?”花容指尖一凉,目光望向平静的湖面。 结着淡薄冰花的湖面之下连接的是最汹涌的暗渠,亭子中,红泥小炉木炭烧旺的噼啪声响传来。花容眸底深邃。 伽罗转动手中的珠串,站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万物修炼各有途径,不乏取捷径之人,此法适宜之人不多,唯有内灵缺失之人不得已而为之。此法可提升功力,但此期间灵魂剧缩,痴傻呆儿由此而生,形若常人无二,倘若在此期间被识破,便是杀身之祸,一旦度过功力大增……” 花容不语,她知道子玉的内灵早已在她转世之时就已到了她的身体之中,他正是符合之人。 但是除了这段特殊时期度过之外,不可能就功力大增没有一丝副作用,她也曾是修道之人,一步一脚印的过来,最忌一步登天,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怎会不知? “此法会削减寿命十之有四……” 花容脸色一白,瞬间明白了! “阿弥陀佛”伽罗敛眉,不再多说什么。 十几年前,内灵已破,本该在烈火之中化作飞灰之人却转世成人,而道行数千年之久的不死身大妖蛇王却丧失内灵,从世上消失。即使消除了那曾令正道欲除之而后快的蛇妖,天道门却无半丝欣悦,甚至当初具体是怎么回事,天道门也是三缄其口。 伽罗敛眉抿茶,茶水已凉也不曾察觉。 花容从湖心亭出来时,天色渐稀,白雪一停,雪地上镀上了一层血色的光辉,璀璨而妖邪,斜斜的夕阳映入大殿之内,金色的佛身辉耀的晃人眼。 长摆拖曳地面,雪色的裙裾不染尘埃,阖上的眸子长睫微颤,花容站在佛殿内安心祈福,唇齿开阖,不知说了些什么,伽罗手中的珠串速度一顿,站在一旁不语。 下雪不冷,化雪冷,花容抬头看了看天色,快过两个时辰了,手炉早已冰凉,小沙弥帮忙换了数次。 雪绒滚边的大髦拂动地面的白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响,花容步子一顿,挪到了一旁扫出的地面之上,告别了空、袁老几人,准备回去。 “小友,当心,以后要多来陪陪我这把老骨头!” “天色已晚,小友路上多加小心!” “阿弥陀佛” 花容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人,微微点头,一一谢过,转身离开,霜雪秀长的身影如白莲亭亭玉立,几近及地的青丝微微扬起,逐渐走远。伽罗看着她不留一丝脚印的地面,敛了眸光不语。 花容走出相国寺,夕阳之下不少收摊的商贩来往,时不时有回返的行人,路上的人渐多。 花容拉了拉帏帽,时间快到她答应子玉的两个时辰,步履匆匆,正准备找一辆马车回府,却不想道旁传来了一阵喧哗。 “他是不是冻死了?” “他长的真好看,冻死了真可惜!” “你不知道,他是个傻子,几个时辰前就一直呆在这儿不肯动,就是旁边不少人让他去暖暖再过来也不走” “是啊!让他走,都要打人了!是个疯子!他说等他娘子呢!” “这大冷天的,一站就是大半天,那雪都下了一整日才停!” 花容浑身一凉,强自告诉自己不是她家的那个傻子,子玉明明已经回去了,不会出现在这里。 花容指尖微颤,拨开人群,努力平息自己内心翻涌的寒意。 然而,眼前所见让花容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子玉!” 绯玉晗躬身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浑身僵硬成雕塑,唇色乌紫,身上积了一层白雪,怀里还抱着花容临走时交给他的白裘披风,路人一碰,直直跌倒到雪地上。 花容扑过去抱紧他,浑身都止不住发抖发颤,太凉了! “子玉!子玉你醒醒!”花容搂紧他的脖子,解下身上的大髦,裹住她。“子玉,你不要吓我!你醒醒!” 花容手足无措,拼命搓他冰凉彻骨的手,紧紧贴着自己! 子玉不可以有事! 不要这样对她!不要再这样打击她了! 他明明答应了她会回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花容肝胆俱裂,努力克制夺眶而出的眼泪,呼唤绯玉晗的名字! “你醒醒!子玉!你不要吓我了!子玉!” 玉王府之中乱作一团,端炭火的、拿雪盆、抱被子的、拿热水的到处奔走,一股脑儿的往王爷的房中放。 “都拿走!把被子送过去!其他人赶紧都离开!” “太后那边去说一声!” “都拿走!炭火不要端太多!窗户留一扇……” 陈勉指挥乱作的一团的众人,两位小世子被抱到宫中,并未惊动,太后那边已经有人去回禀,王妃已经将所有人都打发出来,如今只等王爷醒过来。 “子玉,你醒醒……”花容握住绯玉晗的手,绯色的光芒流淌,进入奇经八脉,冰冷的气息冻的花容唇色有些白,搓了搓手,靠近镂空的炭炉,稍稍回暖一些,支撑自己继续手中的动作。 她没想到子玉竟然在哪里等自己!这个傻子!是要气死她才肯甘心吗?! 花容又气又急,眼眶一红,埋进绯玉晗的胸膛,忙活了一通,几乎输尽了她的力量,浑身虚脱无力。 绯玉晗细密的长睫颤了颤,恢复了气息,花容眸子一闭,心下一松,整个人软倒下去! “娘子……”娘子为什么还不回来……子玉好冷好冷…… 娘子…… 绯玉晗努力睁开眼,看到软倒的花容,长臂一带,将她搂进怀里,长腿夹缠,脑袋埋进花容的颈窝亲昵蹭磨: “娘子,娘子回来了,娘子不要离开子玉,娘子……” 狭长的眸子热烈而狂躁,专注的温柔几乎要淌出。翻身覆上馨软,很想要……子玉想要…… 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点燃她,花容难以控制的低鸣一声,躬身后退,双腿被紧紧缠住,腰身被锢的严丝合缝,绯玉晗癫狂的动作使花容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冲出去带回来。 “子……子玉你停……” “娘子……”绯玉晗亲昵的几乎要淹没花容,宠溺的气息整个笼罩,花容青丝凌乱散入枕畔,强行的摧折令人血脉沸腾,几乎烧沸血液,酡红娇颜盛放令人发狂的妖冶绝伦,绯玉晗瞬间癫狂。 细腻的亲吻她的娇颜,这些都是属于他的,只是他所有! “娘子、娘子、娘子……娘子,我爱你,子玉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呜……”花容指骨微白,唇角几乎咬出血色,浑身无法动弹,任人摧残蹂躏而无法挣脱。 炉火愈烧愈旺,濡湿的吮声迷乱而餍足,桃香和着婴儿般的奶香在室内弥漫,迷乱妖魅的气息流窜每一个角落,花容青丝妖娆散乱,衣衫凌乱半裸,彻底的失去意识。 绯玉晗红唇艳烈,狭眸餍足,好似享受了一顿饕餮盛宴,慵懒妖邪,长臂撑起,将怀中人圈入手臂胸膛之内。俯身亲昵的轻吻花容疲惫的娇颜。 他真的以为又要冻死在相国寺门外,他一直等、一直等着她出来,可是太阳快下山了,他快支持不住了,她还没有出来,没人知道当时他内心有多恐惧,他进不去相国寺,娘子是不是也会和以前一样不理他…… “娘子,乖乖的,不要离开子玉就好”绯玉晗狭眸幽暗的光芒掠闪,即使是囚禁她在自己的榻上,他想,他也在所不惜。失去的滋味太可怕,享受了天堂的甘甜,要去地狱品尝孤苦,他承受不了。 “娘子,呆在子玉身边哦,乖乖的。”狭眸炽烈的妖红爆闪,癫狂的气息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绯红的唇轻蹭花容的耳侧,亲昵温柔的令人战栗。 每次情至深处,总是忍受不了这般极致诱惑的出来,即使知道是多么的不理智,却依旧甘之如饴,只想要索要的多些。 花容指尖颤了颤,绯玉晗剑眉一挑,感觉到了,五指紧扣相缠,握紧花容的手按在胸口,低低的唤她:“娘子,醒了么?” 花容下意识的知道他没事了,往旁边歪了歪,阖睫陷入深眠。 “乖子玉,别闹……” “呵……”绯玉晗红唇来回的轻擦她软薄的娇唇,低低的笑,花枝乱颤形容之亦不过分,邪佞的眸子浸满宠溺。 夭夭还是担心他的。 大雪初霁,冬日的阳光弥足珍贵,暖洋洋的撒遍人间。 花容醒来后严令绯玉晗出府门半步,只等他什么时候清醒过来。 这日花容正在庭院晒太阳,淡淡的光芒反射,雪色的衣衫映出明润的珠光,侧颜明媚而妖娆。 绯妩出现时,双手,一手一个小肉团,成抛物线扔到花容身上,花容匆忙接住两个兴高采烈、吱哇大叫俨然忘记他爹娘的小混蛋,抬眸看向绯妩。 “有事?”没事一定不会跑过来,还把这两个宝贝疙瘩送过来了。 绯妩一挑眉,先不说明,瞥了一眼那两宝,移开话题:“他们饿了,我就送回来了” 花容瞅了一眼这两个小家伙,整个圆了一圈,眉眼里都是欢乐,可没有被虐待的痕迹,这理由太过牵强,两个孩子虽不到周岁,却已是普通孩子两三岁的体力和智力,哪里还需要她这个当娘的亲自出马? “娘亲,宝宝想娘亲了……” “娘亲……” 两个宝宝拱了拱花容,花容揽住他们,亲了亲小嫩脸:“娘亲也想璃儿和凌儿” “咯咯……” 两个孩子开心的小手捂着小脸害羞,扑向母亲的怀里撒娇。 花容抚了抚两个孩子,亲昵的贴着两个小家伙嫩嫩的小圆脸,拿出绯玉晗当初给她的长命缕,绯妩眸子一亮,笑道: “这东西,他果然是交给了你” “是啊,只是,当时只有一个,我只好又令人打造了一副,刚好是一对,当时倒是不知会一下有他们两个”花容一人一个,挂在两个小家伙的脖子上。 转头又问道:“绯姨怎么今日有空?到底是何事?” 绯妩低头逗着两个小家伙,对花容道:“有两件事……” “……?”花容看向绯妩。 “一件是关于孩子的,这两个孩子时常出现在宫中,已经引起了不少的流言蜚语” 花容不动声色,她很清楚,绯妩要扑灭流言,不需要太大的力气。 绯妩见花容没有意料之中的反应,只好继续道:“我可没有专门做什么,只是孩子和欧阳晗长的实在是越来越像,我对这两个孩子又宠了点,所以不少人觉得这孩子就是欧阳晗的……” 实际上本来就她原来是有这想法,将计就计,打算直接过渡给欧阳晗,即使说从玉王爷的孩子中过继一个当皇子,估计私下别人也会认为这孩子本来就是皇上的,如果她再来个巧合,在公共场合让欧阳晗和两个孩子的血液融一融,就坐实了。 但是绯玉晗不愿意,她也没办法,暂时只好先拖着。 花容抚了抚小腹无奈,当初有两个孩子已经是很大的奇迹了,怎么可能说有就有。 绯玉晗正常后就是欧阳晗,如今这两个孩子的存在恐怕在宫里传的不是一般两般的奇幻。暂时众人的目光都被两个孩子引了去,没有逼着欧阳晗要皇子,但是这件事总不能一直搁着不去解决。 “还有一件事……”绯妩眉头皱起,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怎么了?” “乌穆要求和亲,希望在云昭选取自己的王妃” 花容不太明白绯妩对她说这件事干什么?乌穆和不和亲与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何况王室虽没有公主,却有不少的郡主贵戚女儿待字闺中,而西栖虽是崇武好斗,却并非荒蛮之国,离云昭也不远。乌穆本身也不是七老八十、半身入土的老不死,应该不会没有郡主愿意下嫁,何况乌穆还是储君,嫁过去以后很可能就是国后。 “他并未指定谁和亲,却说愿在云昭找一位心仪之人,我本以为他是在郡主中选择,却打探到他暗中拿着你的画像在到处打听,意思很明显……”绯妩欲言又止,她暂时没敢告诉绯玉晗,这位乌穆可是打定主意要娶花容回去。 花容眸光骤冷,她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她难道在烟水楼时对他“含情脉脉”?还是“投怀送抱非卿不嫁”? 花容冷笑,想娶她?她怕他受不起! “你是要你注意他的身份”绯妩神色凝重,抚了抚两个瞪大眸子径自玩的起劲的孩子,道:“他本就是猎妖师的大派,青宗派的弟子,青宗派曾经甚至盛名直逼天道门,我怕他在这绯玉晗冥思期间对他不利” “我明白”花容沉默下来,她当日只是惊讶于他能够接下子玉的一掌而奇怪,料想他身份不同寻常,没想到扯上的是一个深门大派。 青宗派她并非不知,当年她还在天道门时就已经听说,只是他们的掌门似乎隐退多年,青宗派也低调下来,没想到如今又再度出现。 “他恐怕不几日便会找到玉王府,子玉的身份只要他还不知,他多少也会顾忌玉王爷这个称呼……” 绯妩正欲说什么,花容素指微抬,制止了她。 “绯姨,我说过他已经知道了子玉的身份”只要他不是傻子,他就应该已经知道了,普通人恐怕还以为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只要有一点常识,了解一些鬼怪异事,就应该知道当日的子玉并不是普通人。 而且,当时,她注意到乌穆脸色大变,他是真的知道了子玉不是人类的事实,这件事避不了。 绯妩脸色一阵变幻,最后还是作罢,船到桥头自然直。 “兵来将挡,难道我还会怕他?”花容眸底一寒,只要不是墨渊和那个秃驴伽罗跑过来,她保护还在修炼状态的子玉足够了。 “娘亲……亲亲……” “咿呀……” “吧唧!”两个小娃娃乘着母亲出神,一人一边,粉粉的小唇就贴上了花容的脸,花容眸光微亮,轻笑。 “宝宝真乖!” “哇呀!娘亲,凌儿乖……乖……” “璃儿也乖乖……” 两双亮晶晶的漂亮眸子瞅着母亲,眨巴眨巴的献出一腔小爱心,花容心口一软,抚了抚小家伙的小脑袋。 绯玉晗颀长的身影隐于树下,阴影遮挡了大半神色,面上表情晦涩难明,也不知站了多长时间,直到花容和两个孩子玩闹起来,才缓缓步出。面上是痴愣的不高兴。 “娘子!子玉也很乖!子玉也要娘子亲亲!” 绯妩心下一凛,狭眸微眯,刚刚她明明没感觉到绯玉晗的出现,没想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她刚刚疏忽了吗? 花容抬眸看向伸过来的大脑袋,吻了吻他的额心,轻笑道:“子玉不要胡闹” 说完将凌儿递过去,绯玉晗撇嘴,和自己儿子大眼瞪小眼的又瞪上了。 花容无奈,把璃儿也塞进绯玉晗的怀里,转身离开。 如今真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想清楚。 “娘子等等子玉!” “咿呀呀……坏爹爹……” “娘亲抱抱” 绯玉晗抱起两个小肉团赶紧跟上去,绯妩回头看了一眼绯玉晗,甩去脑海中奇怪的想法,也许是自己想错了,冥思状态不可能如此之快的恢复才是。 绯玉晗应该不可能这么快…… 【088】缱绻缠绵 花容亦不知绯玉晗什么时候会恢复过来,只好将回冷府之事先暂且搁放一边,目前摆在眼前的便是那位乌穆。 花容抬眸,望了一眼朱漆窗外,素指执青花瓷盏悠闲的品茗。淡青澄澈的茶水映着明亮的光彩,外面大雪初霁,阳光明媚。 如果没有对面灼烈强势的目光注视,她想,今日的逢源楼是不错的休憩地点。毕竟她难得出来一趟。 子玉呆了之后整日蝴蝶似的围着她绕,为了她家呆子相公,她只好多窝在府中绣花练字。今日因绯姨跑到府中大诉宝宝在宫中的各种传闻,子玉他不放心,跑去宣布是他生的了。她得了空闲出来,顺便听听这玉楼城最近的新鲜事。 没想到。 花容低首轻酌清茗,鬓边垂下的一缕青丝遮住了眸中的冷意。 “这位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一身短褐青衣的中年男子右手合胸,朝花容行了一礼,话中虽是有请,语气却是丝毫没有请人的自觉,态度倨傲。 花容薄唇微勾,指腹轻轻摩挲杯沿,温烫的茶水袅袅的冒出轻缈的烟雾,食指有些发烫。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从窗外收回,似乎喧闹的街市中有什么吸引着她。 那名窄衫短褐的中年男子等了半晌不见花容有丝毫的动作,面上渐有怒色,却因花容是主子有请之人,也不敢当面指责。没请到这位,他也不敢现在回到乌穆身边。 “冷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中年男子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花容依旧不为所动。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那位也不知提醒了多少遍,花容似乎方才回神,低眸瞧了一眼手中的已凉的杯盏,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转眸看向一边柜台上的小二。 小二自然知晓这位特殊的娇客,一直注意着这边,见花容招呼,匆忙上前。 “老板娘说了,这顿是请王妃的,王妃不必付账,这边请”小二利落的擦干手站在一边,简单的说清楚。看出花容不欲与那外邦男子多说什么,也将其当做了隐形人。 花容含笑颔首,笑道:“多谢佘夫人盛情,替我谢谢她,我便告辞了” 花容说完便绕过那中年男子离开,没有多看一眼那人渐黑的脸色。 “冷小姐,请留步!” 花容步子一顿,看了一眼拦在面前的长臂。 “阁下有何贵干?” “我家主子有请!” “如果我不想去呢?” “由不得冷小姐!” 花容低笑,眸光流珠转玉,娇唇邪佞。这世上能阻止自己的人很少很少,不超过三人。 花容雪白滚边的裙裾在清风中微微漾起,玉足尚未抬起,旁里便插来粗犷醇厚的男声:“不可对冷小姐无礼!” 乌穆挥手斥退了手下,负手踱着沉稳的步子,站在花容的面前,犀利的眼睛带着极淡的弧度,看向一身霜雪流苏长裙的花容,雪绒披风上一圈浓厚的白绒衬得娇靥胜过天山最洁白的白莲花,真是美不胜收,不愧是曾经玉楼城的第一美。 花容细眸微抬,退后几步,站定。 她一向不喜仰着头看人。 “不知西栖太子找在下有何指教?” 乌穆瞳孔微闪,虽早知她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想她如此肯定的说出来。 乌穆眸光在花容容颜上打转,与在烟水楼的慵懒中暗含锋利不同,此时的她带着霜雪的清爽,周身的气息冰冽清新。这般的女子当真甘愿做那傻子的王妃? 听闻那位欧阳玉已经不傻了,但是就他所见,恐怕是皇室中人有意如此,那般的模样的确不是传言中的肥硕,却是真实的愚傻! “冷小姐天姿国色,在下一见倾心”乌穆锋锐的眸底噙着志在必得,洪亮的声音几乎整层楼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外面吃酒的百姓闻言纷纷望向雅间,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顿时如蝇鸣,花容脸色微寒。 抬眸冷冽。 “在下还不知西栖有夺他人之妇的喜好?”花容冷笑,直直回视过去! “在我西栖,美人当勇者得之,何谈他人之妇之说?自古美人配英雄,冷小姐说是不是?” 乌穆高大的身形挡在花容面前,刀削般的五官上尽是志得意满。“本王听说玉王爷愚傻,冷小姐被云昭皇帝指婚于他,想必冷小姐心有不甘” 花容不动声色的盯着他,心中冷笑。 为何世人总喜以自己的看法定错对?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就是对的,对于这种人,解释一向是对牛弹琴,她也不想多费唇舌。 “在下还不知太子有这般的能耐,凭什么认为玉王爷就会拱手让出本王妃?”就是一个平民,也无法忍受夺妻之辱,何况是生在皇家的欧阳玉?即使是一个傻子,他背后却是皇室尊荣。 他乌穆即使身为西栖储君,但西栖国力怎可与云昭匹敌?这位的自信来的当真可笑! 乌穆狭锐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明意味,上下的看了一眼花容,笑道:“冷小姐还真是为本王着想” “看来太子对自己很有信心?”花容眸光半眯,低嗤道。 “冷小姐恐怕还不知你夫君真正是什么才如此深信不疑,也许小姐的夫君早已不在人世,冷小姐却将妖孽当夫君而不自知”乌穆凑近花容的耳边,低低道。强势的热气吹到花容的脸颊,花容细眸掠过暗芒。 “是吗?”花容美目流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折射出兴味的光芒,也不惧乌穆有意的*。“在下——甚是期待” 花容说完,一寸一寸的移开乌穆,转身就走。雪色的大髦凤尾旋一朵绚丽的花,转瞬不见。 乌穆眸光微闪,轻嗅指尖,淡淡不散的桃香萦绕鼻端,清淡雅致。 “殿下,那位玉王爷当真是异类?” “自然”乌穆收敛了眸色,倚坐在花容刚刚离开的椅子中,带着厚茧的宽掌拿起小巧精致的茶杯有些不伦不类,凑近杯盏,淡涩的苦味溢出,乌穆微微皱眉,不知为何云昭之人都如此喜欢这些东西? “殿下,近日属下得知一事,如果此事当真,即使欧阳玉是异类,这位玉王妃恐怕云昭也不会轻易放手” “何事?”乌穆剑眉斜挑,放下茶杯。 “宫中盛传,玉王爷的一对双生儿其实是云昭皇帝之子!” “什么?”乌穆瞳孔一缩,玄色长袍上纹绣的海东青振翅欲飞。“是玉王妃所生?” “正是!” 乌穆脸色难明,没想到这一层,那位云昭皇帝他见过,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没想到这个女人当真不简单,生下的两个儿子竟然是欧阳晗的!想到这玉楼城中盛传,之所以将她嫁给傻子王爷,可正是出自那位皇帝欧阳晗! 想到此,乌穆脸色难看起来。 “殿下,属下有一计……”那名中年男子靠近乌穆,说了几句,乌穆眸色微霁。 众口铄金,人言混淆,的确是伤人利器!何况一国之主,妃嫔众多。 如果捅出玉王爷是妖孽,盛传玉王妃沾染妖气,是不祥之人,恐怕即使是欧阳晗也无法控制民间传言! 何况,据他所知,欧阳晗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触怒民众,他倒要看看,最后这位冷小姐被云昭所弃还能去哪里? 花容回府时,绯玉晗已经回来了,花容本以为他又抱着两个孩子不肯放,没想到没有抱回府? “小姐,您可回来了,王爷那副冷脸真可怕,凌香都害怕会心脏病发作!”凌香一看到花容回来,赶紧凑过去,一副天塌了小姐顶着的模样。 花容秀眉一挑,被凌香推着往前走,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还吓着了?子玉还没有恢复,你怕什么?” 她虽是教绯玉晗在别人欺负他时就摆出正脸,不要笑,这样就没人敢不听他的话,但是效果是不是明显的过分了?何况子玉一般不会在府中摆脸。 绯玉晗正常的时候府中没人敢放肆,那张俊脸婢女都不敢正面看,的确是冷嗖了些,他现在又傻了,她只好教他在自己不在时怎么做。可能因为原来的积威还在,府中的下人才会如此害怕。 “小姐!凌香没骗你,管家都汗流浃背了,王爷一回来听说你出去了,那张脸立刻就变得很可怕!” 凌香赶紧解释,她并没有说谎,王爷从宫里出来时就感觉神色有些不对,她怀疑是不是王爷已经正常了?但是正常的王爷不会耍孩子脾气似的,甩出娘子不回来就不出房门这种话来,摆明了要小姐去哄哄。 “王妃,王爷在房里!” “王妃,您可回来了!” 花容在一干人的“热切”目光中,一脸悲壮的直接推进去,还不待她站稳,大门就砰的一声在身后背关上了?! 花容脸色微黑,踉跄的站稳了,有些无语。 “喂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像她要负刑场一样? 花容举手拍门,外面的一群人已经全退出几丈外,探头听里面的动静。 花容拍了两下,第三下还没拍下去,就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气息从后面裹住她。 “娘子,你去哪儿了?” “逢源楼蹭吃的去了”花容想转身,绯玉晗扣住她的腰,她只好脑袋往后靠了靠,靠在绯玉晗的颈边。 “遇到谁了?” “嗯?”花容眸光一闪,感觉到绯玉晗嗓音的低沉与隐忍的怒气,心中一动。“子玉,你是不是……” “娘子!你是不是不要子玉!娘子身上有讨厌的气息!子玉不喜欢!” 花容一滞,刚刚想问是不是恢复了,听到这一句,只好作罢。是她多想了,这傻瓜。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暗含阴鸷,与他赌气的话极为不符。 夭夭的身上有别的男人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他如今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她竟然出去见别的男人?还要骗他说是去逢源楼,为什么? 花容转不过身来,只好由着他,微凉的指尖触到他的脸,轻轻摩挲,笑道:“哪有什么气息?” 没想到乌穆只是碰了一下就被这傻子感觉到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 “娘子,不要骗子玉” “傻子”花容仰头,轻贴他微润的唇,低笑道:“子玉今天很不乖……” 绯玉晗眸光骤然深幽,怀中的秀靥含娇,玉颈修妍,云鬓云遮雾绕,娇态魅然,眉宇间皆是对他的宠溺与纵容。 “夭夭——”绯玉晗脖颈勾缠,长臂绕过花容的胸前,解开雪绒大髦的带子,拦腰抱起花容便往榻边走。其他的什么,他不想管。他现在只想让他娘子的身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花容脑子一突,一个腾身,猛然翻身欲退! 绯玉晗长臂勾住她的颈,阻止了她逃脱的动作,花容跑的快,差点被他勒断了气,绯玉晗凑近她的双颊,语气邪肆中暗含危险。 “娘子,你想要干什么去?”温凉的气息倾入花容衣襟之中,蛇绕萦缠,长信子试探的伸入被他拉散的衣襟之中。 花容娇靥骤红,匆忙合拢衣襟,嗓音已趋软糯。 “你继续这样,我要生气了” 绯玉晗低首,长信子在那一双泉眼打旋,口中尽是馨甜甘露,如瀑的青丝泻下,场景迷乱而妖魅。花容低鸣一声,双手推拒他双肩,被绯玉晗抓住拘于腰后。 花容两颊绯红,腰肢连带着双手被强行箍住,乘着理智没有被完全剥夺,抬腿不客气的踹向绯玉晗的挺直昂扬! 绯玉晗眸色一深,玉齿咬上甘露泉涌的馨软顶端,花容陡然一滞,低呜一声!玉趾猛然弓成月牙儿,软绵绵的没有力度。 “呜!” 这个色胚! 宝宝早已断奶数月,她却还保持着当初生他们时的特征!都是拜他们的色爹爹所赐! 但是现在日头正盛,为何他都可以随时随地的使性子?! 绯玉晗玉齿扯开碍事的衣服,半散的双层衣襟下,白皙如玉的肌肤已没有前几日他留下的痕迹,光洁无瑕。淡雅的馨香充斥鼻端,熏人欲醉。几乎想永远沉浸其中。 丰盛的餐色,令绯玉晗狭长的眸子渐趋赤幽,长尾摩挲缠绕着花容,室内沾染了浓郁的蛇蟒*气息。 花容脸色发白,看到这条赤红如血的巨硕长尾就下意识的害怕,夹紧双腿后退。 “子——子玉!”花容娇颜瞬间白了,长尾靠近正常人的腰际之下,覆下的红麟之中裹着的,是她无法承受的欲念,花容几乎想立刻转身就跑! 绯玉晗轻轻的吻她,安抚受惊吓的花容,黑夜般幽谧的长发已是一片妖烈的赤红,张狂邪肆的裹缠怀中窈窕娇躯,绯唇的红唇勾起,在细瓷般柔滑的肌肤下留下一个个的别致的花朵痕迹,都是属于他的痕迹。 “娘子,别怕……乖乖的……你可以的……”诱哄的亲昵语气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绯玉晗红唇沿着花容的修颈一路而下的采撷甜美。 “不——不行!”花容剧烈的挣扎,能避免的话她不愿意这般,这般充满了原始的野性【蟹】交合,不是她能长期承受的!“子玉!你放开我!我生气了!” 绯玉晗光裸的上身没有一丝赘肉,长尾紧紧缠绕花容,任着她挣扎,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却在听到她隐含怒意的话时,倏地停住了激狂痴乱的情绪,呼吸紊乱,眸色热烈灼人的看着她。 “娘子身上不可以有别的男人的气息!我不允许!” “没——没有!”花容不知他到底在气什么,既然嗅到了气息就应该知道,她并没有做什么! 绯玉晗眸子赤红,定定的看着花容,他不允许有丝毫的陌生的东西在属于他的人身上存在,一丝丝都不可以!他只想毁掉!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夭夭必须是他的,只是他一个人的!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花容到底还是没办法真正的狠心阻止绯玉晗,对他,她是真的想满足他的任何要求,这其中包括的也有现在的事情。 绯玉晗紧紧的缠绕交颈,低嘶的兽蟒气息带着玉石俱焚的毁灭力度,身体深至对方的身体至深处,尤自不甘心的继续开拓疆土,花容脑袋歪靠在他的颈边,青丝随着绯玉晗激狂的动作来回飘荡,扬起柔软的美丽弧度。 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强烈的不知疲倦的求索令花容很难继续保持神智。残戾的冷俊男子似乎总是要不够,妖红缠绕的娇躯没入蟒躯,已看不清,身体中只有强烈的刺激冲击大脑,促使更进一步的索要,强势的灌入自己的炙热,几乎烫伤了花容脆弱的内在。 凌乱的青丝如乌瀑披泻,带出迷乱的弧度,地上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 窗外的阳光渐渐隐于云后,悉悉索索的冰粒子击打在窗纱上,遮盖了屋内嘶嘶的吐信声。 绯玉晗狭眸渐渐恢复了一些正常,长腿将花容勾到自己怀中,使自己得以更入一步,加深两人的接触。长臂穿过花容凌乱的青丝从颈下而过,另一个手揽过花容的腰肢,呈现暧昧糜乱的姿势。 轻轻的前进动作令绯玉晗眸光渐深,长舌在濡湿的娇颜上舔舐,流转一阵,探入檀口,搅乱甜津。 花容呜咽一声,下意识的偏转头,躲避继续深入口中的信子。唇中猩红的信子随着花容的偏转露出一部分,如此妖娆而魅惑。 绯玉晗不欲这么就放过花容,辗转舐舔娇唇,更深一步的使自己每个地方都尽量的入到至深点。花容不适的低鸣,模糊的扭转脑袋偏过长的过分的蛇信子继续往口中更深的地方探。 绯玉晗腾出手,修长的五指捧住花容的两颊,强制的使她接受。 从里而外都是他的气息,他才放心。 清晨没有太阳升起,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院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绯玉晗披起宽大的大髦坐在红漆镂空大椅上,狭长的眸子中微眯没有焦距,红唇艳丽如火,似乎在品味。 外面的大雪使他整个人带着危险的慵懒,宽大的大髦下,花容脑袋温顺的靠在他颈边,极淡的低鸣声淡淡的倾吐,昭示了大髦下尚未停止的迷乱。 绯玉晗俊颜亲昵的轻蹭颈边柔滑的娇颜,转头轻轻的吻住花容额间艳丽的桃瓣朱砂。 情至深处,他都知道,夭夭额间桃瓣颜色俞深。 “娘子,累了么?”绯玉晗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到花容长睫下淡淡的阴影上,低魅的嗓音带着未退的*。 花容低不可闻的轻应了一声,细密的长睫颤了颤,安静绵长的呼吸声在颈边撩起一阵颤抖。 绯玉晗裹紧了大髦,站起身往榻边走。 修健的长腿展露无余,赤足踏在冰凉的地面上,室内的暖炉上炭火尚未熄灭,温暖如春。 解开大髦,拉过薄被,轻手轻脚的将疲倦的花容小心的搁放在柔软的榻上,绯唇印下一吻,两人相连之地分离开。 绯玉晗眸光一阵不舍,花容身体一松低呜一声,冰冷的被子触得她往绯玉晗怀里靠了靠,绯玉晗伸手脱去她剩余的半散的衣衫,拥着她往被子里靠了靠。 “夭夭还冷吗?” 花容没有回答他,眉宇间拧起的褶皱缓缓抚平,安静的躺在绯玉晗的怀中。 绯玉晗心中一暖,热切的狭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娇靥。十几年前,他是怎么也不敢想象他可以如此肆意的爱她,如今太幸福,他总是有些担忧。 夭夭身上的男人的气息很淡,他知道,但是那种和他很像的占有欲,他只在墨渊身上见过。 “夭夭,你遇到谁了呢?” 室内安静,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回响。 这两日,玉楼城中外邦来往的人渐多,冬季南方的国度商人来往采办特殊季节的商品,马队商队熙熙攘攘来往不绝。 数十名身穿宽袍格子,手拿七星剑,腰系铜铃的怪人齐聚凤来阁。 这段日子来往的陌生面孔多,本没有什么奇怪,但是凤来阁听书听曲的客人目光还是忍不住朝这边瞥,不因别的,而是他们一行人几乎与传说中的神棍一模一样,并且数十人穿着一样,这是极少见的现象。 “大师兄!乌师兄怎么还没来?”娇脆的声音令凤来阁中的人眼前一亮,在这群人之中,有一名看起来年龄十六七岁的少女,因刚刚被人挡着没人注意。 两条发辫盘绕鬓边,以两枚银簪束住,发上挂着零碎的精致铃铛,眉宇间皆是娇俏活泼,如精灵般活脱,那十几人听到她的声音,神态间皆是纵容与笑意。 “怜儿急了?是不是想着你的乌师兄,想着赶紧飞过去?” “可不是,这才不到半柱香时间,小师妹就耐不住了!” 打趣的声音令那名女子两颊绯红,嗔怒的瞥了一眼一群师兄弟,跺脚气道:“胡说!才不是!怜儿才不想他呢!” 说完,嘟起小嘴,不理这群人,一群猎妖师也不恼,纷纷落座,也不取笑她了,讨论着乌穆让他们来的目的。 “乌师弟所言的千年蛇妖可是真有其事?” “我和大师兄一起去打听,的确打听到玉楼城曾经出现过一条巨蟒与一名道士争斗” “如果没猜错,那名道士恐怕是天道门之人!” “天道门?!”一名年轻的猎妖师神色一震,被天道门盯上的妖孽很少有活下来的,天道门都出手了,他们到此干什么? “听说,这条蛇妖道行非浅,虽身受重伤,却被人救走,而天道门之人自顾不暇,恐怕也是无力顾及” 被众人成为大师兄的中年男子皱眉,低厚的声音分析其中的信息,按理说天道门即使失败一次也不会放任妖孽不管,不知为何却不再管此事? 而且,天道门的弟子一向活动频繁,时常有人下山历练,斩妖除魔,在民间的口碑极好,但是这段时日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玉楼城这偌大的古城竟然都不见一人,的确有些奇怪。 “各位师兄弟久等!” 正说着,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外而入,玄纹海东青的图案依旧犀利而凛冽,负手而来的男子,棱角分明,看到这数十人,神彩飞扬,大声打招呼! “乌师兄!”娇脆的莺啼欢快的蹦过去!一把抱住负手而来的乌穆。 乌穆扶住怜儿的双肩,阻止了她飞扑的动作,大笑道:“怜儿还是这般顽皮!” “哪有!”少女低眸含羞,拉着乌穆的长袖撒娇不依。 “大师兄!”乌穆拍了拍怜儿的肩,掠过他看向那名中年男子。 一群师兄弟相聚,寒暄了一阵,开始转向乌穆之事。 了解个大概,中年男子脸色微皱,似乎是想起什么,而乌穆口中所说的玉王爷似乎曾经听到? “大师兄,当初那位珈萝公主曾经让我们收服妖孽,当时就是玉王妃!”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想起来了! 当初他们的确见过那名女子!当时她周身奇怪,他的铜镜中竟然照出的是两枚蛋!一个浑身带着妖邪气息,却会使用桃花这类辟邪之物的女子!而且当初他们离开时,她所说之言,他也是记忆犹新! “怎么?”乌穆见大师兄似乎是知道什么的样子,锋利的眸子掠过一瞬不明的光彩,问道。“大师兄知道玉王妃?” 铁蔺握紧了手中的铜铃,肯定道:“当日我带着唐煜等十几名师弟在玉楼城时,楼岚的珈萝公主派人告诉我们说玉王妃是妖孽,我们便赶去除妖!” 乌穆眉头拧起,没说话。 “但是当时情况有异,那名王妃不似妖孽,但是周身却带着妖兽气息!”唐煜站起身,继续解释道。 没想到原因是出在此处,如果玉王爷是妖,那么与他日夜相处亲密的玉王妃身上有妖孽的气息也说的通了! 乌穆神色明朗,唇角勾起,带着厚茧的指腹轻叩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怜儿一直注视着他的神色,杏眼中含了针芒,一个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乌师兄在听到大师兄去除玉王妃时,他的神色变了,说到她无事,他立刻就恢复了原态! 乌穆没有理会她,对铁蔺道:“师兄,那位玉王爷我与他交过手,他状若痴傻,所用的正是蛇类的技艺,当日师兄感受到的气息可是蛇蟒气息?” “正是!” “师弟此次请各位师兄来此,正是欲除此妖!如果可以,最好当着众人的面让人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这是自然!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怜儿没说话,摇着手中的铜铃,看到乌穆那一脸的势在必得,眉头拧成一团。 玉王府之中,花容正执笔,手把手的教绯玉晗写字。 “娘子,这是子玉的名字吗?”绯玉晗圈着怀里的人,暧昧的气息有意无意的呵入花容半散的衣领之中,眼角的余光通过他的角度可以瞥见丰富的春色。 花容执笔封口,写下“晗”子最口一笔,微笑点头。 “欧阳玉、欧阳晗、绯玉晗” 绯玉晗长舌尝了尝花容衣领中的点心,点点头。 花容面露羞恼,合拢衣服,抓住他滑溜的信子猛的大力一掐! “嘶!”谋杀亲夫! 绯玉晗痛嘶一声,花容才放开他不安分的舌。 “专心点!” “哦”专心点看夭夭。 “来,再写一遍”花容点点手中的宣旨,让绯玉晗照这样子写。 绯玉晗眉角微抽,发现装傻真不是蛇该干的事情,夭夭完全将他当不懂事的孩子看待了。 写名字?他在夭夭还没出生时就已经几千岁了,更不用说写字了。 “娘子,子玉手冷,没力气写” “是吗?”秉着傻子是不会说谎的真理,花容执起绯玉晗修长如玉的手贴着脸轻呵温气。“还冷不冷?”他冬季怕冷,上次又冻着了,恐怕是有些受不了。 绯玉晗眸光温润如水,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娘子,子玉不想写,娘子亲亲,子玉就能写了” “哎呀!” “少装蒜!”花容不客气的给了一爆栗子,“还不赶快写,不许偷懒!” “哦”有些不甘心呐! 花容看着他委屈的模样,一阵不忍,温热的唇轻轻的贴了贴他的额角。 绯玉晗眸光一柔,缱绻的笔触写下了他最爱的两字…… 【089】何为房中事? 花容看着宣纸上的墨迹,眸光微闪,笑而不语。 “娘子——” “嗯?” 绯玉晗放下笔,俯首贴了贴花容的侧颜,轻声笑道:“娘子觉得子玉写的可好?” 花容细长的眸子看着纸上的“娘子”二字笑出声,咬了咬绯玉晗凑过来的耳,嗔道:“幸好你是傻了,不然打傻你这滑头!” 还知道哄她高兴了。 花容摸了摸绯玉晗人神共愤的俊脸,歪首笑道:“子玉这张脸站在大街上能迷倒多少女子啊?” 绯玉晗绯唇含笑,狭眸眯起明润的光亮,似乎装不装傻,意义已经不是很大了。 “娘子喜欢傻了的子玉吗?” 花容美目流转,捧起绯玉晗的玉颜,想了想,笑道:“不喜欢” 绯玉晗撇撇嘴,瞅着花容,狭眸中无辜可怜,加上一条尾巴,估计和那讨好主人的小狗一个样子。 “娘子不喜欢子玉,子玉好可怜” “呵——”花容揽住他的脖子,滑润的肌肤蹭了蹭他的颈,巧笑倩兮,踮起脚抱紧他,笑道:“才怪!” 不喜欢——才怪! 绯玉晗冷俊的脸上尽是对她的纵容,情不自禁的闭上狭眸,埋进花容的颈边,满身满心皆是她的气息。 “娘子……” “嗯?” “娘子,一直呆在子玉身边是不是?” “是” “娘子只喜欢子玉一个人是不是?” “是” “娘子……” 花容听得绯玉晗似乎语气停顿了,正欲从他颈边抬起头,绯玉晗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脑袋,花容一时动弹不得,只好揽住他的腰,疑惑道: “怎么了?” “娘子,没有你,我不想一个人留着……”好难受好难受,不想再继续过那样的日子。 花容直觉觉得绯玉晗今日有些奇怪。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绯玉晗抱紧了花容,轻声道:“娘子,子玉不许你变心” “真是傻子……” 花容莞尔,对他这般闹气执拗的话没怎么放在心上。她的心有这么容易变吗? 不自觉的望向窗外,冬日的雪飘飘洒洒,院子里厚厚的一层雪毯,正是子玉最脆弱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可以真正放下心? “王妃,您要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花容一愣,从绯玉晗的怀里出来,整了整鬓发,打开房门让人将热水送进来。 “进来吧,放到屏风后面去” “是” 几名侍女拿着洗浴的东西陆续放下便退出去,四五名奴仆已经将烧好的水送进来。 绯玉晗有些奇怪,揽着花容的腰不放,狭长的眸子看着他们的动作,掠过转瞬的魅然亮彩:“娘子要洗浴吗?” 花容没理这不纯洁的傻子,几人都带上门出去之后,伸手拭了拭水温。还有些烫,室内升腾起白色的雾气。 “不是我,是你” 绯玉晗眉头一挑,伸手就拿了花容的发钗,霎时青丝披泻而下,娇颜带了几分魅惑,绯玉晗狭眸眯了起来。 花容没想到他来这一手,动作还这般快,恼怒的伸手抢回自己的发钗,绯玉晗举起手,不让花容拿走,花容怒道:“你赶紧给我!” “娘子陪子玉洗,子玉就给你” 花容闻言,两靥染娇,气怒无奈。 “你不给我也得洗!” “娘子不和子玉一起,子玉就冻死好了,才不洗”反正我是傻子,脸厚点没关系不是? “子玉乖乖的,自己去好不好?娘子给你买好吃的?”威逼不成,利诱一般都奏效。 绯玉晗眸底闪过笑意,这般许诺的好处可没眼前的大餐好吃呢。 “娘子好吃,子玉就要和娘子一起洗……”绯玉晗凑近花容的颈边,长信子骤然伸长,细流般流入她衣领之中。“……子玉想吃娘子” “……!” 花容脸色瞬间如同煮熟的虾子,滚滚的热浪就差冒热气添添旖旎之景。 “是……是吗?”花容脑子还算清醒,勉强扯动脸皮,强笑道:“子玉先进去,我……稍后就来好不好?” 绯玉晗剑眉一挑,不置可否,继续装傻充愣,蹭蹭怀里的软玉温香。“那娘子要早点进来哦……” “嗯嗯嗯……”怎么好像她是色狼似的?花容脸色一黑。 绯玉晗只好不甘不愿的放开花容,去屏风后褪衣服。 其实他也清楚夭夭的用意,在他这样的状态,冬日是最无能为力的季节,时常的泡泡热水有助于恢复。但是他这阵子都热血沸腾的过了火,缠着夭夭虽是男人本身自然反应,却也是无意中减轻了冬季侵害。 花容也不想要她的发钗什么的了,见绯玉晗终于听话了,蹑手蹑脚的赶紧往房门挪。 她现在还是去一趟皇宫看看她的两个肉团子,听绯妩说他们如今已经健步如飞,在宫里闹翻了天,她已经有一阵子不曾见过两个孩子了。 花容正想着,刚一伸手,眼看就要碰到门栓,一堵人墙就严严实实的堵在她和房门面前,花容伸出的手一下子就碰到了绯玉晗光裸的腰。 “啊!”花容脸色一黑,猛的倒退数步! 一看眼前场景,赶紧挪开目光,不知道望着哪儿。 “你这是干什么!”花容匆忙伸手抄起旁边放着披风,眼瞥到一边,胡乱的往他身上披。“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幽深的看着花容,墨缎般柔顺的长发沿着颀长光裸的健硕身体,直直披泻到腿部。精雕玉琢般的五官透着冷俊,即使是在这般的情况下,依旧如玉树般优雅绝美。 伸手扯开花容套过来的披风,顺势将花容带到怀里。 花容一滞,一个踉跄跌到他胸膛,浓烈的男性气息突然扑面而来。 “子玉,冷静!冷静!” 绯玉晗有力的双臂紧紧的箍住花容,靠近她温软的身子,鼻端皆是她衣襟下自然而然散发的馨甜。 “娘子,你不是要陪子玉洗吗?”绯玉晗的声音轻轻的,如鸿羽挠痒痒,温热的唇贴着花容的细腻敏感的颈蹭磨。 花容绯唇微抿,抬头看向绯玉晗,绯玉晗不给她看清楚的机会,低首吻上她软软的唇瓣。 “子玉……”花容细密的长睫颤抖,开口的瞬间绯玉晗长舌探入檀口,搂紧她的腰,迫得花容微微朝后躬身。 绯玉晗三下五除二的除去花容的衣服,抱起她便往白雾缭绕的木桶走。 周围一热,热水浸身,花容低唔一声。 绯玉晗辗转而下,轻舐细腻。 花容往外挪了挪,绯玉晗扣住她的腰,不许她乱动。 本就是准备的单人的浴桶,容一人有多,两人却多少有些拥挤,热水中肌肤相贴紧密,感官更为强烈清晰,花容不敢看绯玉晗,水中接触的地方很难受,只是接触,再前进一步就恐怕…… “夭夭,不要怕……”绯玉晗搂紧她,让花容靠在自己肩上,为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做准备,花容不自觉的身体后退,后背抵着浴桶,退无可退,被逼的脸色几乎红的可以滴出水来。 “子玉,你轻……唔!” 花容指尖猛然扣紧绯玉晗的脖子,紧紧贴着他寻求一些稳定。 “夭夭……” 双臂扣紧木桶后的窗户,两臂间的花容被压制的脸色微白,似乎这样还不能够满足,绯玉晗单手扶住花容的腰,俯首吻她,减轻她的疼痛。 白皙修长的双腿被扶到水面,花容几乎要滑下去,绯玉晗眸色一深,放下花容,没有依托,花容跌落的瞬间,倏地加深了两人的接触,几乎被穿透的力度促的花容猛的低鸣一声,水底的趾头紧紧弓起,双手乱抓的攻击绯玉晗。 “住手!住手……” 绯玉晗缠紧花容,轻轻吻她凌乱肆意的青丝,粘黏的青丝散乱的贴在娇颜上,带着颓靡绝伦的艳色。 他知道因为他特殊的族群,身体各处的长度可能超出了一些正常范畴。 “夭夭……” 绯玉晗圈着她,有些心疼。 “子……子玉,你好了么?”花容无力的靠在绯玉晗肩上,子玉叫她夭夭了,是绯玉晗才会这般叫她。 “……” 绯玉晗没说话,迅速抱起花容,走出浴桶,拿起一旁厚厚的棉纱,飞速擦干两人身上的水渍,将花容紧紧裹了一层厚厚的大髦。 花容两颊在温水与绯玉晗的摧折下迷人的魅然令人心中发紧,绯玉晗瞬间有些难以自制,两人紧紧相连,花容感觉到身体之中属于绯玉晗的部分立刻不一样了,长睫颤抖。 “子……子玉” “娘子,我是你夫君,知道么?我爱你,只允许我爱你……”低魅的嗓音催动了蛇性的阴暗,迷惑的迷术下,花容圈紧了绯玉晗,迎合他没有节制的动作。 纷乱迷离的室内,雪色的大髦下半裹的娇躯整个被绯玉晗倾覆,只看得到凌乱的青丝和浅浅的吟泣声。 室内的暖炉散发着暖意,绯玉晗搂紧花容岔腿坐在榻上,大髦披下的下摆遮住了花容垂下了两足,花容被裹得什么都没露,绯玉晗双臂揽紧大髦,将花容圈到怀里。 绯薄的唇映着明亮赤红的眸子,如痴如狂。 “夭夭……” 猛然翻身倒入榻上,纱帐上交颈的鸳鸯落下一室冬日的春光。 室内冰凉的地面上,暖炉熏干了水渍,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有一室的交缠蛇蟒气息几乎淹没了满室的桃香。 玉楼城的冬日极长,即使到了早春时节,冬眠的动物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就如同只有三月末才陆陆续续开放的桃花一样。 新正伊始,两个宝宝已经可以满大街的乱窜了。 如今,绯玉晗也不再跑去皇宫说什么是自己生的,这两个小号的混世魔王,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他温和美丽娘子生下的了。 经过绯玉晗整个冬天的摧残,花容如今看到他就没好脸色。 “娘子,你不要去嘛!子玉会伤心;子玉会难受;子玉会想娘子……”绯玉晗学旁边两个小号自己,咬着小汤勺,炯炯可怜的看着花容。 “来,璃儿多吃点这个,凌儿不许挑食知道吗!”花容没理那哀怨的某人,嘱咐两个孩子。 “娘亲吃!” “娘亲,这个最好吃了!” 两个宝宝身高还不到大人的膝盖,却已经很可怕的和三四岁的孩子一样了,说话也是井井有条,如果不是那张稚嫩的小脸,花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老了?她好歹才双九好年华吧? “宝宝真乖!” 绯玉晗看得醋坛子翻一地,大脑袋凑过去,不高兴道:“子玉也很乖!” 花容挪开他的大脑袋,继续哄两个宝宝。 这个混蛋,不知道当初是她幻听还是真的,她好像在迷迷糊糊间的确听到他称自己夭夭,但是他实在太折腾她了,因为他的不知节制,她神智不清搞不清是不是自己多想出现了幻听。 当初身体不舒服数日,找了个老大夫来,一检查,老头说出的话,她当时就像遁地当老鼠精! 绯玉晗见花容不理自己,只好怏怏的看着她吃饭,待两个顽皮的孩子又蹦出去玩耍了,他还是什么都没动,直勾勾的盯着花容。 花容额间爆筋,恼怒道:“看什么看!知道农民伯伯种粮食多不容易吗!还不趴完了!不然,不许看!” 绯玉晗俊脸呆了呆,这次是真呆,没装。 “扑哧!”旁边伺候的一群奴婢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其他的更是吭吭哧哧的不敢太放肆的笑王妃。 花容面上一红,被这混蛋气的连这脑残的话都出口了! “娘子……”绯玉晗眸底含笑。“子玉吃完了是不是就可以抱娘子?亲娘子?” “乱说!” “这饭菜好难吃哦,子玉不要吃” “可以抱!”花容脸抽抽。为了防止他又说出什么来,赶紧把旁边的闲人全打发下去了。 绯玉晗眸光流转,吃了一口,见只有自家娘子了,又不耻下问:“娘子,上次那个老头让子玉房中事不要太鲁莽是什么意思?房中事是什么事?” 花容脸上五光十色的变换,龇牙咧嘴,牙齿咯吱咯吱响,强笑道:“这个事啊?” “是啊!”好奇宝宝的大眼睛。 “房中事?这个事就是……嗯……就是在房间里做的事,就……就像子玉和管家以前时常在房里议论事情一样!” “噗!” 绯玉晗一下子被饭噎住了!玉颜瞬间涨红! 夭夭这个解释实在是……实在…… 他和管家? 绯玉晗想起陈勉那张四方脸,额头落了一头黑线。 “子玉,你怎么样?”花容赶紧端来茶水,给绯玉晗顺气。 绯玉晗甚是无语,只好埋进花容的怀里,避免被花容看到面上僵硬的表情,调整半晌情绪,方才镇定道: “娘子,子玉不要和管家讨论事情,子玉要和娘子多多做房中事” 花容嘴角抽搐,半晌没说话。 “娘子不喜欢子玉……” “好好好!和子玉……和子玉……” “那我们现在……” “啊啊!对了!子玉,我去看看两个孩子!”花容一见绯玉晗说话,噼里啪啦的玩命打断他的话,左顾右盼一阵,手一拍,瞬间消失在厅内。 “娘子!璃儿和凌儿在这边!” “知道了!知道了!”花容赶紧从相反的方向转回来,一溜烟的不见了。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 绯玉晗眉宇间皆是笑意,薄唇勾起,修长的指尖端起桌上刚刚花容只来得及饮了一口的茶水轻抿。淡淡的茶香中似乎掺了桃馨一般,绯玉晗剑眉扬起,心情甚是愉悦。 正欲起身而找花容,半空中一只奇特的鸟竟然飞到他面前! 绯玉晗神色一凛,看到那本不应该有生命却飞起的鸟,瞳孔一缩! 纸鸢?! 花容离开后正看到两个孩子正在院子中和几名下人堆雪人,一时也没有上前,只在一旁观看。 两个小家伙个头实在太小,踏上厚厚的积雪,就拔不出脚,每每都需要下人把小家伙抱起来,明亮色彩的小褂上挂着祈福的铃铛,两个小宝宝跑动起来,满院子的叮叮当当声。 “哥哥!这边!” “这是娘亲,这是爹爹,这是凌儿,这是我!” 一旁陪着奴婢下人捂着嘴笑。花容看了一眼那几个歪歪斜斜,插着树枝的雪人,也不由莞尔。 “怎么样?我的孙子就是不一样吧?继承了赤蟒蛇王一族的强大天赋,以后会表现的更明显!” 花容转眸看向曲着的回廊,绯妩一贯火一般的身影袅袅娜娜的飘过来,眉眼都是得意。 花容秀眉一挑,怎么好像她这个做母亲还被排挤在外似的? “孩子还这般小,万一遇到猎妖师,拥有的天赋就成了催命符”花容不由担忧,她怀他们两个时便知他们继承了他们父亲的妖戾,不然连带着她也差点被当妖怪被人消灭了。 妖的天赋越强,表现出来的妖气越明显,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大妖怪为何数量少,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在自然生存之中,尚未长成便夭折。强大的天赋就是一个指向标,指引灭妖之人消除祸患。 她的孩子如今就是这种状况,她能不担心吗?一直以来就放在绯妩那里,就是因为皇宫强大的龙域压制,帝气遮掩了两个孩子的气息。 绯妩知道花容担心什么,笑道:“你放心,你的身份特殊,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所以可能没感觉到,这两个孩子并没有散逸妖戾” 花容一愣。 “没有?” “是啊,他们在生气时,高兴时额角都会有桃瓣出现,桃是镇邪之物,两个孩子的戾气被遮住。如果我没看错,璃儿恐怕不是妖,他带有的蛇蟒天赋没有凌儿高,却是极佳的仙质前途不可限量,而凌儿成长起来,将来绝对是震慑一方的真正正统血统的大妖!” 两个孩子一个偏向母亲,一个偏向父亲。因花容和绯玉晗的关系,在血统上有绝对的优势! 这般结果不知是好是坏,毕竟按照这样下去,就是仙妖之别了。 花容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但是孩子不会成为目标便好,她心中也落下一块石头。 “娘亲!” “娘亲!” 两个小家伙大概是发现了一旁站着的花容,迈着小短腿,在雪地上摇摇晃晃的往这边奔。 花容眸光一软,暗中助他们,防止摔跤了。 两个小肉团一跑过来,赶紧扑向母亲怀里。 “娘亲,璃儿和弟弟堆了好几个娘亲哦!” “娘亲抱抱!” “宝宝冷不冷?”花容揽住两个扑过来的小宝贝,检查了一遍,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宝宝冷哦!” “好冷好冷哦!” 两个小家伙捧着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送到花容面前,花容握着两双小肉手轻轻呵气,掌心的温和力量送入两个孩子的小手中,顺手敲了敲了两个小不点儿的脑袋:“知道冷,还这么皮!” “咯咯!” “娘亲吹吹就不冷” 绯妩看着仨压根儿忘记她这号人,醋意横生。 “咳咳咳!有了娘就忘了我这位皇祖母了?” “皇祖母!你也在这儿呀!” “皇祖母今天真漂亮!” 绯妩闻言,立刻阴转晴。 “可是没有我娘亲漂亮” “娘亲最漂亮” 天气多变,大晴天电闪雷鸣。 绯妩气道:“你们这两个小没良心的,和你们那爹一个德行” 不愧是一家子,一个有了娘子就忘了她这姨,两个有了娘就将她这奶奶抛之脑后了。 “皇祖母不生气哦……” “皇祖母最好了!” 花容将两个孩子的衣服整理清楚,扶着他们,示意安慰安慰“心灵受伤”的皇祖母。两个小东西,小嘴像涂了蜜似的甜,绯妩立刻化身老奶奶疼自己的孙子去了。 花容不由好笑,绯姨虽不是子玉真正的母亲,却是比真正的母亲更亲,两个孩子叫她祖母,没有谁会反对。 “王妃!王妃!不好了!” 花容正高兴,回廊上匆匆忙忙的跑来一名绿衣婢女,神色惊慌,看到花容,一阵高呼。 “怎么回事?” 绯妩抬头也看向那位婢女。 “王爷出府了!” 花容皱眉,刚刚不是还在府中? 绯妩还以为是什么事,一听也不以为意,继续逗着两个孙子:“出去便出去了,王爷玩腻了自然回回府。” 那名婢女看到绯妩一惊,匆忙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小世子!王爷被一群人拦住了!说王爷是妖孽,要收了他替天行道!” “什么?!” “什么?!” 花容陡然色变!绯妩脸色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猎妖师?!子玉现在应该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发现才对! “好好看着两个小世子!我去去就回来!” 没想到竟然这么一会儿就遇到这种事情!花容脸色阴寒,迅速离开王府去找绯玉晗! 花容离开时,绯玉晗便被那张纸鸢引了出去。 蛇妖,中央城楼凤来阁。 落款是西栖乌穆! 【090】温柔厮磨 绯玉晗看着最后的两字,脸色瞬间阴鸷,他正要去找他,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出现了! 花容并未在下人所说的地方找到绯玉晗,也未曾感觉到特殊的气息,不知是不是子玉有意的不想她知道,一路上没有半丝他遗留的痕迹。 “刚刚那群人干什么呢?” “说什么捉妖,青天白日的发疯。” 花容闻言,匆忙的步子一顿。 “请问,刚刚那群声称捉妖之人是否和一人争执?” “是啊!刚刚才走的!”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往中央城楼那块儿去了!” “多谢!” 花容问完,转身便走了,这时一群人才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花容。 “那不是玉王妃吗?!” “是啊!这倒是想起来了,刚刚那群人围着的可不就是玉王爷!” 花容没有心思去理那群人是怎么说的,她不明白,为何子玉会突然跑出去,一出去竟然就如此之巧的碰到猎妖师? 是巧合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何况,子玉现在还毫无还手之力! 一想到此,花容心中发寒,不由的加快了步子。 中央城,凤来阁。 凤来阁是玉楼城中第二大连锁酒楼,排列在逢源楼之下。 此时的中央城凤来阁已经人满为患,一楼各桌上坐满了客人。众人的眼光整齐的投向了左侧的四张桌子上,那几方桌上大约二十几名作奇怪打扮之人正和一名紫衣男子对峙。 从门口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名紫衣男子颀长挺直的背影,店内明明没有一丝风,那暗紫长袍之人墨发却扬起刀锋般锋利的弧度。 这时,从那打扮奇特的人当中走出一位玄衣长袍的男子,立体的五官很容易辨认出是外邦之人,店内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只因那名玄衣的男子正是这段时日在玉楼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西栖太子乌穆! “是他!” “他们都是西栖人?那对面的那位穿紫衣服的是谁?” 人群的相互攀谈猜测,丝毫没有影响到乌穆一行人。 乌穆看着已经和当初痴傻神态极为不同的绯玉晗,犀利的眸子冷盯着他,森寒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从骨子里露出的鄙夷与讥讽:“玉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想起当初在烟水楼之中的情形,心中升起一股阴鸷,当日他没有防备,并不知这位是妖,如今可不同了。青宗子弟皆是猎妖师,如今这位想逃出去可没那么容易了!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浸冰,冷笑道:“不知西栖的乌穆太子找本王何事?” “本王?” “大胆妖孽!” 绯玉晗并未反驳,他自从醒来的那刻起,就已经很清楚当日烟水楼之事。这位西栖太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在意料之内。 铁蔺虎视眈眈的看着绯玉晗,虽然他收敛了周围的妖戾,但是那双竖瞳却没有半丝要隐瞒的意思!果然是蛇妖! “蛇妖!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回头是岸!本道尚能饶你一命!”铁蔺紧握铜杵直指绯玉晗,凝声喝道! 绯玉晗低嗤一声,薄唇勾起一抹嫣红,肆意邪佞。 当初他或许还要担心,但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 “青宗派?”绯玉晗邪佞道,狭长的眸中带着戏谑,说起来,当年他和青宗派还真没什么交集,不过前几个月,他才见了那位青宗派的掌门,没想到不到才不过几个月,几个小鬼就跑到他面前喊打喊杀? 绯玉晗修长的指尖淡芒微闪,斜瞥了一眼乌穆,脸色沉静无澜。 “妖孽!你蒙骗世人,竟敢还敢在人世娶妻,可知人蛇不同路,必遭天谴!我等岂容你胡来!”唐煜见绯玉晗丝毫不知悔改,竟然意图攻击他师兄,出声喝道! 绯玉晗剑眉挑起,狭长的凤眸掠过冰芒,闻听此言,嗜血的眸子盯着他,唐煜心中骇然,倒退数步不敢直视,人说眼神危险,皆以毒蛇盯上为喻,今日他却是真正被毒蛇盯上! “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也敢觊觎本王之妻?”绯玉晗殷红的唇勾起一抹森寒的弧度,他与这群人素不相识,只与乌穆有私怨,他什么心思,他怎会不知? “妖……妖孽胡说八道!我岂会怕你!”唐煜一时被他摄住,想起自己的身份,挺直胸膛,脸红耳赤,拿起手中镇妖杵劈砸向绯玉晗! 绯玉晗脚下生风,没有多费一丝气力,鬼魅般躲开唐煜的攻击,突地出现在唐煜身后! “唐煜小心!” 铁蔺脸色微变,大喝一声,一群人群起而攻,纷纷击向绯玉晗,店内霎时沸腾!没想到他们竟然说打就打了起来! “快跑!” “快跑啊!” 人群簇拥着向外挤,看热闹是一回事,如果自己倒霉就不合算了! “呵——”绯玉晗五指倏地漆黑如墨,狭眸危险至极,速度快如闪电,直直刺入唐煜心口! “砰!” 一声闷哼,唐煜竟然没有被贯穿,而是被猛的击向了数丈之外!撞向雪白的凤来阁墙壁!猛噗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唐煜!” “妖孽!本王今日定要取你性命!” 一群人方寸大乱,赤红了眼不要命的招呼绯玉晗。 绯玉晗收回手,眉头微皱,劈开一群猎妖师,冷盯着指尖上淡淡的金色碎屑。 铜末? 没想到如此之巧,驱邪铜镜竟然挡在胸前? 绯玉晗没有多想,与一群猎妖师战在一起,他早已经过了冥思之境,如今这些人又岂是他的对手?不到几个回合,地上便躺满了呻吟痛呼之人。一掌击开铁蔺,绯玉晗看着按住胸口、徒自挣扎的乌穆,步步紧逼。 要杀他的人,他从不会留情!他没有在幼时被杀,就是凭着这一条!斩草除根! 墨色的暗纹长靴幽暗无光,狭眸冰冷,冷笑着踩上他的脸,眸中邪佞残忍,嗜杀的本性在此刻彰显无遗。 乌穆阴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绯玉晗,两道目光交汇,激起一阵阵嗜血的冷酷。 “知道本王最厌恶什么?”绯玉晗俊颜冰冷无情,五指尖锐,刺入半寸乌穆左眼框,乌青发黑的血液淌出,乌穆目眦欲裂,倏地脸上青筋暴起,脸色扭曲青黑! “蛇妖!如果你落入本太子手上,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大胆妖孽!住手!”铁蔺以及其他躺在地上的猎妖师见状,脸色剧变! 绯玉晗狭眸一眯,绯芒从他周身出现,瞬间横扫围上来的一群人! “快躲开!” “噗!” 铁蔺大叫一声,可惜绯玉晗速度太快,绯芒扫过,一群猎妖师,猛的喷出一片血雾,纷纷倒地。 “不自量力!”绯玉晗淡扫了一眼四周,冷嗤一声。 “玉王妃!不要进去!” “王妃,里面正在打斗!您不能进去!”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绯玉晗手中狠厉的动作一滞,狭眸瞬间敛去了锋芒,收起辨不清是血还是毒液的五指往自己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的衣袍上甩了甩,一张俊美的脸也被涂得有些乱七八糟,徒留一双温润痴憨的凤眸。 乌穆已经辩不出样子,半面漆黑,一只左眼可怖的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被毒液腐蚀的犹如恶鬼。 绯玉晗变化太快,对比太强烈,以至于在场无法起身的猎妖师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条蛇妖他竟然突然转变了态度!恐怕玉王妃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蛇妖!至今尚被蒙骗在鼓里! 乌穆无法动弹,唯一能视物的右眼迸射出仇怨狠厉的光芒!乌紫的手缓缓的摸向自己袖口…… “子玉!”花容一路飞奔过来,人未至,声先闻。 绯玉晗薄唇含笑,静静等着她来找自己,他知道夭夭不是这样冲动性子,恐怕是担心坏了才这般喊出声。 “娘子!”绯玉晗嗓音委屈,微微带着哭意,好像又强忍着。 花容被一群人拦着不让进,怒意难止,子玉还没有办法保护自己,面对一群猎妖师如何自保?! 花容冲开人群,听到绯玉晗的声音,心中一定。 “子玉!” 随着花容的声音传来,店外的一群人见里面似乎平静了下来,也跟着花容走进来。 一旁到底的年轻猎妖师听到声音脸色难看,他们以除妖为念,没想到竟然要在这里丢如此大脸,恐怕又要被人嘲笑!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怜儿拭去嘴角的血丝,爬到乌穆身边,见他如此,脸露骇然,转眼俏丽的脸上满是痛意仇怨!“师兄!师兄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乌穆拿出袖中铜镜,怜儿见此哭声一滞,霎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丹凤眼遮住了眸底迸射出狠毒的光芒,长袖不动声色的遮住了铜镜。 “娘子……”绯玉晗并未将这群人放在心上,见花容飞快进来,俊颜瞬间亮起明亮的光芒,立刻上前去抱她。 “子……子玉小心!”花容正欲说话,却没想到绯玉晗身后的一名猎妖师竟然拿起驱邪铜镜猛的翻向绯玉晗! 花容心神俱裂,立刻明白他们是想干什么!想起当日这群人也曾用此对付自己,她身份特殊,躲过了,但是子玉不同! 绯玉晗听到花容的声音,便明白是身后有人偷袭!正欲出手,却有些担忧已醒被花容识破,才一刹那时间,花容不顾一切的扑过来! “住手!”花容厉叱一声,闪电般挡在绯玉晗身后,遮住了光线直射,瞥到那名年轻的猎妖师的面容,细眸骤然冷凝! “啪!” 瞬间怜儿的脸肿起山丘! 花容不客气的一巴掌煽过去!力度大的将怜儿一巴掌煽倒伏地! 突然的变故令在场的猎妖师和在外看热闹的人群,霎时震惊当场! 怜儿没想到突然跑出来一个程咬金,眼看绯玉晗就要转过来,即使是反击,这镜子的光芒也可以照到他!原形一露,他就是再厉害,也会是群起而攻之,这个女人也会看清真相,没想到……她……她竟然…… “哐当!”一声轻响,铜镜转着圈,跌落到一旁。 花容眉一挑,瞥了一眼那镜子,眼露茫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以为你们要对我夫君不利,才……” 怜儿几乎一口气没吐出,差点没气死过去,乌穆脸色青黑,青筋突起,一只眼直直的看向花容。 花容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有些奇怪,眸底的暗芒没有露出一丝丝。 “你这个与蛇妖同谋的贱女人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敢打我!”怜儿气的口不择言,浑身都忍不住颤抖,夫君?那岂不是就是那个玉王妃! 如此愚蠢的女人!和她相比,除了那张和妖孽一样的脸,哪里比得上自己?如今竟然护着这个蛇妖!师兄也为她才落得如此境地! 花容冷笑,态度立刻冷了,淡扫了一眼,显然认出了其他的人,瞳孔一缩。 “是你们!”花容脸色冰寒,冷笑的看着铁蔺和唐煜等数十名躺在地上打滚的猎妖师。“这不是当初说本王妃是妖孽的众位大师?” 花容强调了“大师”二字,嘲讽之意,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店内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无不是说这群人是神棍,本来这身打扮就很容易让人当成疯子。 铁蔺脸色忽青忽白,从未见过这般刁悍的女子,明明她口口声声叫的夫君就是妖孽,她却竟然在此理直气壮讥讽他们!偏偏,他们打不过绯玉晗,还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 花容冷笑,看向了乌穆,对其伤口没有多看一眼,冷道:“这不是西栖太子殿下?殿下私下请我夫君喝酒,怎么?现在如今这是做什么?不知我朝陛下知晓,会不会同意与贵国永修商贸友好?” 私下请痴傻的玉王爷喝酒?这话看这样子谁相信?一来就喊打喊杀,也不知这傻子王爷是怎么回事,病情反复,被人卖了恐怕还乐得帮人数钱。 “你这愚蠢的女人!你的夫君是蛇妖!你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竟然以两国关系威胁我们!难道你眼睛瞎了,一个傻子还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他就是蛇妖!” “各位,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她的夫君就是蛇妖!” 怜儿捂着肿胀成馒头的脸,愤恨的看着花容。 “娘子,子玉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要打子玉,子玉只是不小心才把他们都甩出去的!他们还骂子玉是妖怪!要杀子玉,不让子玉去找娘子……” 绯玉晗揽着花容纤细的腰肢,大脑袋使劲蹭花容的颈窝,小狗似的讨好花容。委屈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眸子中尽是水雾迷蒙。 花容心疼的抚了抚他漆黑如墨的发丝,轻声安慰他:“子玉不怕……不怕……” 一双墨瞳寒戾的看着乌穆和怜儿,冷道:“王爷自幼力气惊人,在整个京都谁人不知?难道大力的人就是妖孽?繁劝各位,还是离我夫君远一点,不然休怪本王妃不客气!” 花容冷睨一眼室内,理了理绯玉晗凌乱的青丝和衣衫,见他衣服上,脸上尽是一些脏污辨不明的血污,小心的拿出帕子擦净,叮嘱道: “以后谁再欺负你,你一定要和娘子说好不好?” “嗯!”绯玉晗狭长的眸子潋滟含彩,一个劲儿的点头,勾缠花容的脖颈轻蹭,目光透过花容的青丝望向一旁静默不语的铁蔺,冷笑一声。 铁蔺脸色青紫,他自知不亲自揭穿绯玉晗,恐怕作为“什么都不知道”的玉王妃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花容旁若无人的带着绯玉晗离开了凤来阁。 乌穆脸色一阵变幻,幽邃的盯着花容离开,待身影在店内消失,眼前一黑,体力不支倒地。 · 花容带着绯玉晗回府,气不打一处来,屏退了旁人,绯妩见他们回来,带着两个孩子也安心离开。 玉王府的房内轻雾缭绕,水流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淡淡的阴影在橘黄的灯光下拉下了长长的影子,花容站在木桶外舀起水,将绯玉晗从头到尾浇个透,水珠沿着绯玉晗的手臂流到花容的衣服上。 绯玉晗趴在木桶边沿抱着花容的腰不放,花容这一次是如何也不妥协,任绯玉晗如何软磨硬泡怎么也不进去陪他洗。将他洗干净了,自己也湿个透彻。 室内的温度高,花容穿的并不多,湿透的衣服贴着玲珑曲线的娇躯,在橘色的灯光散发着迷离的魅惑,绯玉晗唇色艳红,目光灼灼的看着花容。 花容一巴掌拍向他额头,怒道:“整日给我惹事!怎么比凌儿和璃儿还能闯祸?以后再这样,说不管你就不管你!” “哦哦” “就知道答应!什么时候听进去才好!你怎么把那个乌穆的眼睛给戳瞎了,恐怕西栖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这不是给绯姨制造麻烦!” “子玉知道了,可是他要和子玉抢娘子”绯玉晗委屈道。 “你娘子是别人能抢就能抢走的吗?”花容抵着绯玉晗的额头,细长的眸子危险的看着他。 这个混蛋这次闯的祸可不是小麻烦,即使西栖没有云昭强盛,但毕竟也是有些影响力,将储君给戳瞎了一只眼,以后恐怕就算和平也是表面的,那个乌穆心胸狭窄,恐怕恨毒了子玉。 而且,青宗也不是好对付的门派,现在面对的只是一群出来历练的年轻辈,以后恐怕有得闹的。 “娘子,子玉知道错了……” 花容秀眉一挑,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也不继续像老婆婆一样了。低首轻轻吻了吻他玉般的俊脸,笑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今天太危险了,子玉如果出事,让娘子和宝宝怎么办呢?” 花容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如果子玉真的在那般情形下变成了巨蟒,恐怕玉楼城是呆不下去了。 绯玉晗瞳孔瞬间一深,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花容皎润的容颜,温雅的玉颜散发着浓浓的宠溺。 “子玉会保护娘子和宝宝” “……好” 花容轻笑,放开绯玉晗揽在腰间的手,转身正欲去拿屏风上的衣服,不料绯玉晗突然从水中站起伸手从她手臂下圈住她,手掌覆住胸前的软嫩。花容一惊,霎时耳根都红透了! “娘子……子玉想……” “想也别想!”花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扳开他的指头,一个指头扳开,另外一个再覆上,花容霎时脸红到脖子根,怒道:“我衣服都湿透了,你老实点,我先去换身衣服” “娘子……”绯玉晗跨出浴桶,贴着花容的后背,低磁的嗓音含着魅惑:“子玉帮娘子换下湿衣服好不好……穿湿衣服容易生病的……” 边说着,边去解花容的衣带,花容匆忙抓住他的手,羞怒交加,拿起他的衣服,推到他脸上,暂时性的遮住了绯玉晗的视线。 身子迅速翻转,像只滑溜的鱼,迅速脱离了绯玉晗,抄起大髦披上,逃命般就往门口奔! 绯玉晗放下干净的衣服,拿起一旁的棉纱擦净青丝上的水渍,原本修键的长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化作赤色的鳞片,绯红的鳞片在灯光下散发出瑰丽的色彩,闪电般充斥了整间房屋。 墨发飞扬,俊逸的容颜焕发着惊世的艳绝,比女子还要美丽的一张脸,狭长的凤眸含着邪肆的笑意,手中雪白的棉纱轻轻擦拭未干的青丝,净白的俊颜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是时候告诉夭夭了。 他已经不必再继续下去,无论是痴傻的他,还是现在的自己。不管桃夭是否在意,他都不会再有机会让她离开。 “你……你你!绯玉晗,你这个无赖,放开我!”花容明显是没逃出去成功。 绯玉晗笑了笑,精致的玉颜上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依旧在屏风后站着,没有多看一眼屏风上的衣服。 狭长的眸子中渐渐的带了丝魅艳,指尖都带着淡粉,指甲温润中泛着珠光。 “呜……子玉……”屏风外花容低低的嗓音中带了丝柔媚和娇嗔。绯玉晗温柔的眸子中浸了雾气,面上带着可疑的红晕,雪色的棉纱从指尖悄然滑落。 绯玉晗闭上了眸子,长长的赤色鳞片巨尾从屏风外往里移动,感受到尾部传来的细腻的触感。 他的尾端紧紧缠绕着花容的右腿,一路而上的萦绕盘缠,白皙的肌肤在一片赤色中若隐若现,衣衫已经零碎,花容原本披着的大髦也已经不存在。 花容手脚被束住,低着头找到地方就啃,绯玉晗原本坚硬的鳞片早已化作绕指柔,缠绕着花容周身,任由她咬。 感觉到口中都有腥气,绯玉晗也没有半分放松的动作,花容无奈的抬头看他。他块头太大了,貌似就是咬下一块肉下来,估计也是蚂蚁钳子夹大象的痛感。 绯玉晗将花容揽到怀里,胸膛也莫名的变大了一号,花容有些骇然的看着放大的绯玉晗。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不久”他觉得适当的撒谎绝对没坏处,比如今日打的那群猎妖师动弹不得他可以不用承担责任,再比如,那个乌穆他也没有故意戳瞎他的嫌疑…… 绯玉晗逐渐恢复正常点的形态,却没有变成两腿的打算,长尾蠕动了一番,绕的更紧了,花容脸上蒙了一层淡粉,暗暗咬唇,瞪了绯玉晗一眼。 “夭夭,我已经恢复了”绯玉晗拥着她,埋首厮磨花容细腻的肌肤。 花容顺势圈着他的腰,微微仰首,由着他肆意寻花觅蕊。 花容轻轻叹口气,唇角溢出笑意来。虽然她知道子玉为了现在达到的力量牺牲很高的寿命,但是她不在乎,不仅仅是因为妖的寿命长,而是她知道他的心意,她也知晓自己的心。 他能活多久,她就活多久。 别的都不重要,只要他们一家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过日子,一世平安和乐,不必追求永生。 “唔……”花容眉头一皱,因他的侵略低呜一声。 “如此不专心,是为夫的不是了”绯玉晗凑近花容的耳后,呵气成兰,温热的气息令花容一阵战栗。 身体的厮磨紧密而深沉,花容的指尖微微泛白,难以抑制的低低吟泣催化剂一般令绯玉晗难以自制的狂烈,炽热的吻她,加深两人的亲密。 夜色深沉,花容清爽的青丝已被薄汗一层层的濡湿,绯玉晗翻身覆上花容,伸手轻柔的挽开她颊上凌乱的青丝,俯首,细密的吻落下。 情之浓时,绯玉晗嘶鸣一声释放,艳绝的脸上溢满可以溺毙人的疼宠。低魅的嗓音诱哄而魅惑:“娘子,我们再要几个孩子吧……” 半睡半醒的花容细长的眉睫微微颤抖,沉沉睡去。 绯玉晗揽紧她,鼻尖抵着花容挺翘精致的鼻尖,低低的轻笑。 温热的手覆上了那孕育孩子的地方。 他们有了两个宝宝,他其实已经很满足,但是潜意识里,似乎总觉得还想夭夭为他生宝宝。这种感觉很奇妙,血脉牵连的是两个人,诞生的新生命是他们的延续。 或许是蛇类的天性作祟也有可能,自然的蛇妖不在少数,虽然大多数皆是小妖,但是一胎总是几十。他们的情况很特殊,夭夭不是蛇,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只有两个孩子。 他不希望伤着她的身子,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便好。 春季的时候曾经对他是最可怕的时期,早些年,他一心修炼,没有顾忌,认识夭夭时正是春季,或许因为这个缘故,当初在他极度痛恨道士时没有真的下死手。 尤其是,当初在知晓这个小道士其实是地仙女子时,他心里或许是存着吃了她的心思。没想到当初在连云谷相处下来,演变到后来的变质与疯狂。 原本只是存储食物,偶然无聊让她陪着下棋、作弄她。 认识后,一切就开始变化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当她向自己告辞时,自己会不舍。 他知道她是天道门的弟子,是墨渊最得意的弟子,或许天道门对她的期望太高,她的历练相较别的弟子总是多很多,也极为苛刻。墨渊对她极为严格,她时常带着伤到他这里,她总是说这些是她勇敢的见证,但是他分明曾经从夭夭的眼里看到了失落。 那时候,他便觉得极为不舒服,暗中助她。她不要命般的和猛兽妖孽作战,明明还那般小,浑身浴血的站在死尸堆中时,却挺直了腰杆要除魔卫道。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追逐着她的身影,一刻看不到便受不了。 他偷偷跑去天道门时,被发现了。 她和他一起时,被天道门之人看到,一切便开始不同。 一直到她被火焚的那一刻,她闯入云止山巅时只为刺杀墨渊,送自己入邢台时,他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变得可笑。为什么夭夭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对着云止山发呆,为何如此拼命,为何到最后总是隐隐的避着自己…… 爱到极致,便也恨到极致。一切的终结就是火刑台,逼着墨渊送她到骨火台,欺师灭祖的最终刑罚就是骨火焚灭,灰飞烟灭。毁了自己,告诉所有人六月飞雪的冤屈真相,她太残忍了!对墨渊残忍,对她自己残忍,对他更残忍! 灰飞烟灭!这对他是多大的打击!他怎能让她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他不顾一切的救她,逼出了内灵强行让她吞下,陪着她一起毁灭。 他问如果他们能不死,她愿不愿意献身,她答应了。她边哭边笑,他不停的给她抹眼泪,她都止不住。 他看着那眼泪化作片片绯桃飘散空中,看着她即将消失,看到墨渊撕心裂肺、如他一般不顾一切呼喊她的名。 在自己消失前一刻,他以为,她会应墨渊,他以为她会再次舍弃他。 她笑着告诉他,她当初说了谎话。 当初的谎话。 绯玉晗闭上眸子,将花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离自己的心脏更近些。 他当初问:你可曾有那么一丝喜欢我?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的念头? 她说:没有。 他当初问:我就这么不入你的眼?当初就只是为了杀我而接近我吗? 她说:是。 他真的不记得是哪一句,但是他真的很高兴,最后一刻,那株灿然的桃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他没想到自己没死,他转生了,转入了轮回,回到本该正常命数已灭的七岁的欧阳晗和欧阳玉身上,分裂成了两半,两个本不该生下的孩子在深宫中出生,却一直痴傻难解。 让他没想到的是生下这两个奇怪的孩子的女人竟然是蛇妖! 先皇当年极其宠爱的女子,绯妩。舞技超群,蛇舞倾城,魅绝玉楼城,也俘获了先皇的心。 可惜生下欧阳晗和欧阳玉之时被天道门探知到,本就身体不好,最后得知天道门到来,离开皇宫在路途中去世。绯媚是绯妩的妹妹,化作当年的宠妃,照顾这两个孩子便是如今的绯姨。 他在他们七岁时和夭夭一起坠落人世,被怪力牵引的注入,记忆也分裂了。 改变太大,以至于绯妩看出来了变化,他并没有隐瞒这件事。 当初那两个是完全的人类,没有丝毫的母亲的特征,却没想到自此之后却是真正的赤蚺。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修练之人更加相信这种说法。 他灵魂不整,以至于关于夭夭的记忆都在欧阳玉身上,偏偏欧阳玉是不能表达清晰,夭夭没有出现,这部分记忆便沉睡了,欧阳晗也不知欧阳玉是自己。 一直到欧阳晗赐婚,夭夭闯入殿内说愿意接受这场婚礼,真正意义上的接触之后,一切便开始运转。 或许在当初的玉王府,欧阳晗见到夭夭时,已经有些奇怪了,因为他还记得,当初他看到了夭夭进去欧阳玉屋中,却什么也没说。 潜意识里,是默认了。 慢慢的接触多了,一切就彻底清晰了。 后面的一切,就开始绕着夭夭,引着她上钩,欧阳晗和欧阳玉的感觉是一样的,每次他们的接触,另外一方都可以感觉到。 直到夭夭真的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为他诞下了孩子,这一切都好似在梦幻中,好像是烈火中的梦境。 他也真正正常了。 花容似乎睡着极为不稳,不断的挪动身子,似乎想摆脱身体中那多出来的部分,绯玉晗眸色深沉,勾紧她,不许她摆脱,花容嘤咛一声,辗转的睡过去。 “才不要为你生小虫子……” 绯玉晗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花容!瞬间想起来了! 他知道当初她告诉自己,她说了谎话是什么了! “夭……夭夭!你说什么?!” 当年,桃花正盛,她坐在满树的缤纷上,淡粉的桃瓣纷纷扬扬,她扬起阳光般的笑容,告诉他,她以后要嫁给一个最疼自己的男子!她最喜欢的人! 他当日在树下,鬼使神差的就问她是不是看上他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美色了?要不要和他一起生十来个绕膝的孩儿来。 她笑道:子玉,本公子才不要为你生小虫子。 他们当日为此笑闹了一番,他还吓她不生就来硬的,剩饭煮的熟饭都吞入腹中,她不从也得从了。 当日他以为她只是玩笑,并未将自己的真心放在心上,毕竟之前,他以前常识了很多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却从未正面答应过,总是巧妙的回绝了,她的意思他当时也只能苦笑接受,只当是朋友,以免破坏了平衡。 却不想,夭夭至今还记得! 绯玉晗忍不住颤抖,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会?夭夭她没有忘记! “夭夭……你刚刚说什么?”绯玉晗俯下身吻花容微肿的唇,低低的诱她。 花容长睫颤了颤,似乎是困极,咕哝了一句,往绯玉晗怀里拱了拱,睡过去。 绯玉晗微微一愣,转瞬揽住了花容纤素的腰肢,眉宇间盈满了浓浓的笑意,低低的醇厚的笑声抑制不住,低首轻,温热的唇细细的描绘花容精致的娇靥。 夭夭说:子玉虫子好漂亮,多生几个好。 · 次日凌晨,花容醒来时,绯玉晗已经入宫处理堆积下来的事情。 花容撑着腰,让凌香为自己简单的梳理青丝,正欲去后院逛逛,正好在回廊上听到一群欢笑声,有丫鬟兴致勃勃的谈论她的两个孩子,似乎正说到兴头上,花容不由的驻足,没有打扰那几名侍女。 “你们看两个小世子多可爱呀!可是我听外面的人说小世子和皇上长的一样!” “是啊,原本我还以为像王爷多些呢!但是仔细一瞧,的确和皇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们说,外面的流言是不是真的?王妃她……” “大胆!你们竟敢再次私自谈论主子的是非!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花容抬眸,正好看到陈管家过来,厉声打断了这几名侍女的讨论。陈勉话落,那几名下人吓得一个哆嗦,立刻认错,陈勉还欲说什么,一抬头就看到回廊曲折处静静站立的王妃,心下一惊。 “奴才参见王妃!” “什么?!” “啊!王妃!” 那几人吓得当即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面! “王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是胡说的!” 花容眉一挑,梨花般透白的娇颜上看不出喜怒,几个下人瑟瑟发抖,她们一向知道王妃的厉害,平时看着温和无害,但是真正的发威,她们绝对是比死还难受! 几个婢女俯下身子,只看到眼前霜雪坠地的流纱锦缎留仙裙裾,精致的朵朵银色暗纹散发着冷冽的光芒。 花容围着这群人慢踱了一圈,步子缓慢,好像踏在一群人的心尖上,回廊上除了风声,没有一丝别的声音。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让我原谅?”凉薄的嗓音淡淡的,听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一干人却不敢矢口否认,但是说出来如果惹怒了王妃,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妃,她们私自猜测两位小世子实属胡言,是奴才督管不严之责,奴才愿意受罚!”陈勉磕头,领下了惩罚。 花容半晌默不作声,冷嗤一声,扫了一眼陈勉。 “陈管家真不愧是大好人,都可以代人受罚了?” 陈勉心一沉,难道王妃是不信任他吗? 花容嗓音淡淡的,但这般随意的语气更令在场的人动也不敢动。 “陈管家既然要承了她们的处罚,我怎好不成全你?”花容瞥了一眼那几位发抖的婢女,对陈勉道:“你便去西阁婢女们的毛司清扫三日罢” “噗!” 凌香一个没忍住,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怎奈还是笑出了声。 就是一旁胆战心惊的婢女听了,一时也是没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怪异。 陈勉刻板的脸上出现了几条裂缝,僵硬的抽搐了几下。 花容没理这几人的反应,凉凉的看着凌香:“凌香是不是也想去府后的那块儿清理?” “啊?!凌香不敢!王妃饶命!”凌香真是怕了自家小姐,她其实本来并没有生气,但是陈勉擅自充好人,代人受罚绝对是有失妥当,所以小姐才会让他去扫婢女们的女厕。 这对一向刻板的陈管家简直是比打他三十大板还难受。 或许打扫本身没什么,关键是女厕啊!那不被当流氓或者登徒子吗?高大形象瞬间垮塌了! “怎么?陈管家不愿意?” “奴才不敢!” 陈勉无奈,只好应了。 花容扫了一眼俯在地上怪异痉挛的几位婢女,咳了咳,那几人立刻不敢动了。 “本王妃听到你们说及璃儿和凌儿……” “王妃……我们并没有冒犯王妃的意思……” 一群人连连磕头,害怕花容将她们直接赶出府去。她们并没有真的相信,只是闲来聊聊。她们还是很喜欢小世子的!那些只是外界传言而已,何况皇上和王爷本就是孪生兄弟,小世子与皇上相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花容踱着步子,落地无声,一群人脸色煞白,屏住呼吸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你们现在不必住在西厢阁……” “娘亲!” “娘亲!” 花容正欲说什么,两个奶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远远的就迈着小步子往这边跑,小脸上尽是见到母亲的兴奋。 花容摇摇头,蹲下身子,接住两个扑过来的小肉团,冷凝的目光霎时柔和,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笑道:“怎么今日这么早就舍得回来了?” “娘亲,是爹爹让璃儿和弟弟一起回来的!” “是呀!是呀!爹爹今天好生气的样子,娘亲,凌儿怕……” 花容搂住两个孩子,亲了亲粉嫩粉嫩的小脸蛋,安慰道:“爹爹怎么会生凌儿的气?爹爹最疼宝宝了” “有坏人说凌儿和璃儿是不是爹爹的宝宝,爹爹就生气了!娘亲不要喜欢爹爹……” “爹爹好生气哦,娘亲,凌儿是不是爹爹的宝宝呀?” 两个孩子童稚脆亮的嗓音明亮而充满好奇,但问题却令在场众人呼吸一滞,不由的想听王妃的说法。 “你们这两个小混球!又跑过来黏着你们娘亲!是不是又在告你们爹爹的状!”绯玉晗声音中尽是对宝宝的不满,语气中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走过来,抱起两个小肉团,大掌一人小屁股上拍一巴掌。 “哇呜!爹爹坏!是弟弟出的主意!” “是哥哥的主意,不是凌儿说的!” 两个孩子一改前态,小脸涨红,互不认账了,两双明亮的小眼睛嗖嗖的朝对方飚火。 花容无奈,把两个小灾星统统塞进绯玉晗的怀里,赶苍蝇似的:“你今日回来的早,就尽尽你的义务,培养培养你们的感情……” “哇呜!爹爹,娘亲不喜欢璃儿,更不喜欢爹爹……” “爹爹,凌儿好可怜哦……” 两个宝宝仰着脖子,委屈的同时不忘强调自己在娘亲的心中比爹爹重要…… 绯玉晗脸色微黑,甚是无奈,凤眸中盛满了对两个孩子的呵宠之意,令府里的众人心中一热,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这三人吸引走了,三张脸凑在一块儿,整个两个小号的王爷,说不是父子,谁信? 花容眸光一扫,令那几名婢女脸色微变,想起刚刚王妃说不许住在西侧园,分明就是要赶她们,面上惨白一片,匆忙俯在地上! “王妃饶了奴婢!奴婢没有那个意思!求王妃饶了我们!” “王妃饶命!” 花容没有理会她们的声音,淡淡道:“你们既然喜欢小世子,便搬到正院伺候,以后由凌香负责便是……” 几人霎时愣住了,求饶的声音卡在喉咙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王妃说什么? 王妃竟然不追究,还让她们去伺候小世子?! 几人面面相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还跪着干什么?王妃已经走了,你们几个随着我来”凌香出声打断了她们的遐思,一时之间,她们才相信刚刚王妃真的是饶恕了她们! “谢王妃!谢王妃!” 一群人脸露喜色,匆忙跟上去。 凌香回头瞧了一眼被人遗忘的陈勉总管,扑哧一声,笑道:“刚刚王妃可没生气呢,你这么早的就要替人受罪,当真是没事找事……” 那几位婢女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又觉得对不住陈总管,但是王妃罚的其实也不重,但是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打扫西厢女厕,似乎是代表王妃还是有气的。 陈勉脸色半黑,摇摇头,只好转身走了。当时一时只想平息王妃的怒火,没想到就变成这样了,什么都没弄清就替人代罚的确是欠缺考虑了些。 凌香带着她们,边走边道:“王妃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你们也不用胡乱猜测,小世子的确是王爷之子,之前你们说起小世子时,语气甚是欢欣维护,虽然后来说话没谱了些,但是王妃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以后就好好伺候小世子……” “是……” 声音渐行渐远,缓缓消失在回廊上,陈勉转个弯,真打扫女厕去了。 玉王府中的人是相信这两个孩子是欧阳玉的,但是宫外却早已闹翻了天,城中不知为何,流传出皇上赐婚与玉王爷其实是故意将心上人赐给当初傻了的玉王爷,其实暗中是担心后宫尔虞我诈伤了冷小姐,所以才有意如此。 后宫之中多年来没有一个皇子诞生,听说是因为皇上根本就很少临幸的缘故,但是在那一双小世子怀上期间,皇上曾多次在玉王府留宿,恐怕原因令人回味。 宫里更是盛传,太后对这一对孩子喜爱之情简直超越了世子的礼制,分明就是当太子在养,两个孩子在宫中是百无禁忌,没人敢拦着。皇上和太后都疼到手心里。 这日,绯妩似乎是有事不在,两个孩子由着太后宫里的两个嬷嬷带着,两个小家伙玩的尽兴,满御花园的乱钻。不一会儿便躲猫猫躲不见了。 两个嬷嬷和一干随行的太监宫女吓傻了。 这两个孩子可是太后和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不见了,岂不是会要了他们的命! 霎时整座后宫乱成一团,到处皆是找两个孩子的宫女太监。 “小世子……你在哪儿?” “小世子快点出来……” 寻人的声音到处都是,两个小家伙如同河里的小鱼,滴溜溜的甩着小尾巴钻进了一座华丽的宫殿之中。 刚进去,两条小赤蛇就化作了两个精雕玉琢的小娃娃,两个小家伙一上一下的趴在粗大的柱子上,只露出两颗小脑袋。 “哥哥,那些人在干什么呀?” “不知道哦,爹爹在上面呢!” “是呀是呀!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 “可是娘亲说不可以爹爹和别人这样说话时不可以打扰的” “那我们等等哦” “好哇……” 两个小东西跳到大殿的柱子后,朝殿内的柱子上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游龙戏珠,金色的柱子足以遮住两个孩子的身形。 绯玉晗此时已不再需要绯妩帮忙,如今朝中相对还算安定,此时正值早朝的时辰。 户部尚书陈述完自己的折子,躬身退了下去。冷彦征正欲上前说明南方的船舶司之事,眼角瞥到左手的龙柱后似乎有人,一时多注意了一眼。 没想到竟然看到两个身着火红小褂,脖间挂着长命缕的小娃娃,金色的小鞋上系着银质小铃铛,大约刚刚是因为有大臣在说话,所以没人注意到那轻细的铃铛声,但此刻他却听清楚了。 璃儿漂亮的眸子溜溜的转,似乎是看到了冷彦征,朝他吐了吐小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这番动作引起了凌儿的注意,拉了拉哥哥没反应,也扭过头来,两个小精灵般粉嫩粉嫩的孩子直愣愣的就映入了冷彦征的眼中。 一模一样的稚颜和衣着,而且这眉眼简直……简直…… 简直和坐上的皇上一模一样!这两张小脸虽像极了他们的父亲,但是不可避免的还是有着母亲的影子,冷彦征活了七八十,也怔愣住了! 他想起他的两个小外孙如今也近一岁了,但是他见到他们的机会却极少,虽然听说他们时常在宫里出没,但是毕竟多是在后宫之内,他是外臣,没有圣旨,擅入是死罪,是以,他虽想极,却从未见到过,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跑到了这里。 而且,这孩子真的和皇上像的有些惊人,虽说玉王爷和皇上是双生子,但是这般相像,恐怕不是好事。但是父子天性总是不同的。 冷彦征悄悄扭头朝后看,那两个孩子趴在柱子上,一上一下两张小脸到处瞧,竟然也不怕生人。见冷彦征一直看着他们,两双明澈的眸子也望向了冷彦征。 “哥哥,这个老头看着好熟悉哦” “是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他们还在襁褓时,的确是见过冷彦征,天生与众不同的血脉,使他们潜意识里觉得这干瘦老头看起来是好人,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 抓了抓脑袋,瞪了瞪冷彦征,转头看向大殿上首之人。 绯玉晗一身明黄蟠龙皇袍,面容冷厉威严,眉宇间君临天下的气势迫人,狭长的凤眸冷冽,镂空雕龙金漆龙椅上铺着明黄的垫子,整个人看上去早已不是平日的摸样,带着刀锋般睥睨天下的傲然。 “冷相对此有何看法?”绯玉晗正与众大臣谈及设置船舶司问题,见冷相今日似乎尚未开口说话,沉声问道。 【091】龙之子+夭夭的母亲真相 冷彦征的注意力全被他的两个外孙吸引了,以至于竟然连欧阳晗的问话都未曾听见。 一旁的连尚书暗自奇怪,拿手肘捅了捅他,低声提醒道:皇上叫你呢! 冷彦征一怔,慌忙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大殿上的众臣和皇上都看向这边,心下一凛,连忙摆正脸色。 “冷相心思恍惚,是为何事?”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捕捉到冷彦征慌张的神色,刚刚明显是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冷相做事一向严谨,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见他眉眼间皆是躲闪,不知在掩饰什么。 冷彦征是的确不知绯玉晗说了什么,心下担心两个孩子跑出来被皇上看到,这里是议政大殿,不是两个孩子能进来的地方,皇上如果知道了,恐怕会大发雷霆。 而且,朝中大臣都积聚此地,那两个孩子公然跑到这里,岂非正面证实了这两个孩子的确时常在宫中出没,佐证了那流言? 冷彦征不敢看柱子后的那两个小家伙,无怪外面流言纷飞,皇上和皇后的确宠他的这两个外孙,但是现在不是平时,皇上再宠两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也会顾忌颜面,怪罪一双稚儿。 何况,外面将他女儿传的不成样子,不少大臣目光怪异,套近乎的人不在少数。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借此机会惩治桃夭,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心中担忧,却不敢表现出来,如今真是箭在弦上。 冷彦征抬首,已经有大臣在暗中提示他,久经官场,在朝中的人脉亦是恒通,一旁提出设置船舶司的尚书大人指了指自己,冷彦征领会他的意思,恭声对绯玉晗道: “皇上,臣只是在想永兴城商业繁荣,链接各国水脉,平日舟船云集,如今朝廷倘若在此设置船舶司,既可促进商贸,也可增加税收,的确是一举数得之事” 绯玉晗剑眉微挑,负手从龙椅上站起,狭长漆黑的凤眸中暗沉深邃。 “冷相所言有理,此事不必再多议”绯玉晗玄纹腾龙滚边长袖一挥,敲定了此事。 冷彦征心下一定,总算是没事了。 余光不经意间向一旁的一双孩子看去,吓得差点没喊出声来! 只见那两个孩子已经不知何时跑到了长颈铜鹤悬灯后,灯旁放置着镂雕金漆江河屏风,两个小家伙正借着铜鹤灯的台座,往屏风上爬。 一双孩子身量小,大殿侧的镂雕麒麟铜香炉遮住了他们的动作,冷相额角冒汗,那屏风质地坚硬,对两个孩子的重量尚能承受,但是,如果两个孩子掉下来…… 冷彦征手心蒙了一层冷汗。 “冷相,你是不是不舒服?”一旁有大臣见他今日似乎真是神不守舍,小声问道。 “无事……无事……”如今只有期盼早点下朝了。 可惜,今日众大臣的话似乎就是说不完,一件事一件事的全列上来,看来不到日午,下朝是不可能的了。 凌儿和璃儿似乎是爬累了,见自家爹爹还在和那些人说话,安静的坐在香炉后。 孩子毕竟是经不得长久的拘束,不一会儿就呆不住了。 “哥哥,凌儿好饿哦” “我也好饿” 两个小家伙摸了摸小肚皮,咕噜咕噜的肚子唱空城计,两双明澈的眸子可怜兮兮的对视一眼。 “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吃皇祖母做的桃花糕好不好?” “那我们快点走” 两个小东西,撑着地面,左右瞥了一眼,在大殿侧的另外一溜屏风后有一扇只开了一半的侧门,有两名太监正守在那里。 现在肚子饿了,也顾不上什么了,决定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迈着小短腿往那边走,大殿内众人正襟危坐的讨论新的议题,冷彦征见他们从屏风上下来往侧殿走,看来是两个孩子打算离开,松了一口气。 殿外在这时走进一名太监,从侧殿进入,和一旁的李树海公公说了什么,李树海匆忙上前告诉绯玉晗。殿内的大臣齐齐望向上首。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看不清是什么情绪,修长的指尖轻叩镂空雕龙椅背,深邃的目光望向殿外,低沉的声音吩咐道:“传西栖太子与国师觐见” 李树海领旨,拂尘一扫,高唱道:“传西栖太子与国师觐见” 一路而去,不断的有太监唱和,殿外高阶之下,一路而上,两名装束奇特之人缓步上殿。 绯玉晗狭眸半眯,唇角勾起一抹难明的弧度。 两个孩子见此情形,小短腿一顿,天生骨血所带的警觉,使他们没有再继续走,两双眼睛望向了乌穆与他身边之人。 乌穆左眼缠上了黑色眼罩,他身旁站着一名身穿蓝褐长衫的中年人,道袍飘飘,头戴黑缎道帽,拂尘搭在手臂上,腰间挂着八卦葫芦,神色间一派凛然,有几分仙风道骨。 两人进殿,左手覆右胸,低首行礼。 “西栖乌穆拜见云昭陛下!” “贫道长风拜见陛下!” “平身”绯玉晗扫了一眼这两人,狭眸微挑,见众位大臣似乎在议论纷纷,遂开口道:“两位今日见朕所为何事?” “实不瞒陛下,在下前些时日遭遇妖孽祸害,以致左眼已盲,如今我国国师已到,恳请陛下准许我们在贵国除妖,给我国一个解释。” 乌穆话一出,殿上便传来阵阵议论,虽不至市集上沸腾,却也私下开始交头接耳。 这谁人不知,这位西栖储君是因迫害玉王爷不成,不知为何,被王爷戳瞎了一只眼。 这件事一直以来,乌穆并未与云昭理论,今日进殿,分明就是说玉王爷是妖孽。他果然不想善罢甘休,不过,请个道士来就说玉王爷是妖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冷彦征与连尚书对视一眼,持笏出列,躬身道:“皇上,臣有言” “说” “陛下,臣想问,西栖太子所言何意?”这位明里暗里分明就是指玉王爷是妖孽,即使玉王爷时正常时痴傻,却是他的女婿,如今被指妖孽,他焉能坐视不理? 乌穆犀利的眸子微眯,抬首盯着冷彦征,显然是认出了这位是谁,面上扯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玉王爷是人是妖,自然有人清楚,在下只想讨一个公道,我国国师乃得道高人,除妖无数,还望国君陛下给我国一个公正的交代,倘若玉王爷并非妖孽,便是在下的不是,我国不再为此事纠缠” 西栖虽比不上云昭,却也不可小觑的属国,事实在眼前就是玉王爷什么事也没有,而乌穆却瞎了一只眼,如何说似乎也是那痴傻的玉王爷伤人在前,乌穆的意思明显是如果玉王爷不是妖孽,他不便不再此事上执着。 如果为了一口气,的确不必为此种可笑之事闹翻,何况,所有人都相信,玉王爷是正常人,这位分明就是没事找事。 是以,朝内众人几乎瞬间倒向一边,不相信这位道士故弄玄虚。 “胡说八道!玉王爷乃陛下胞弟,怎会是妖孽!” “阁下之意岂不是污蔑陛下乃妖孽!” 众臣虽对玉王爷无喜,但此言却令人极为不高兴,玉王爷与皇上乃双生子,玉王爷是妖,那岂不是说皇上也是! 绯玉晗负手立于一旁,长袖举起,瞬间朝堂内鸦雀无声。 乌穆身旁的道士站出,态度不卑不亢,平淡的声音传到了殿内每个角落。 “贫道并未有此意,妖孽有多种,并非说兄弟中一人是妖,另一人也是。玉王爷是否是妖孽,还请国君准许贫道调查” “你这神棍妖言惑众,可知……” 连尚书正欲说话,绯玉晗狭长的眸子一扫,退到了一边。 绯玉晗负手从首座上步下,玄纹暗绣腾龙长靴落地无声,明黄黄袍上蟠龙威严,好似活了一般张牙舞爪。 “道长何以认为玉王爷是妖?” 乌穆瞳孔凝聚成针,右眼似乎还隐隐作痛,目光扫到绯玉晗那锋利冷峻的面容一阵窒息。他早知欧阳晗与欧阳玉是一胞所生,即使明知两人气息完全不同,看到这相像的脸依旧青筋隐现。 这个皇帝给他的感觉便是看不清,他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动的气息,却依旧丹田似乎被一股力量压制般难受。难道这就是师父曾提到的真龙? 长风道长稍退几步,拂尘一扫,淡道:“还请陛下给贫道七日时间调查,乌太子所受之伤并非普通兵器所伤,伤口之中带着强烈的蛇气妖戾,倘若不是救治及时,恐怕就是天道门仙尊下凡也无能为力,是以,贫道猜测,玉王爷痴傻亦可能与妖戾有关……” “天道门?蛇妖?” “天道门!是那个修仙的天道门?” 不知为何,长风说及天道门,朝内不少大臣登时惊呼出声,眸光泛亮的看着长风。 绯玉晗眸光沉了沉。 冷彦征目光亦是难以控制的闪烁,长袖下持玉笏的手一阵发青,脸色有些不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道长说到天道门岂不可笑?这世上真有凌驾九天之外以修仙为业之人?” “在下曾听闻天道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十几年前曾在天火诛妖台捉到狐妖与一蛇妖,当时那狐妖与蛇妖原形毕露,很是震惊,流传多年,只是这些年来天道门似乎早已不涉尘世” “天道门听说以除妖为己任,掌门活了上千岁,似是飞升上仙……” 朝堂内大臣谈论起天道门似乎知道很多传言,纷纷开口。这世上即使很多人不相信异事,却不可避免的希望长生,对此乐此不疲,而修炼长生的修仙至上门派便是这天道门。 十几年前的天道门盛传一时,听闻从天而降北方高巅的天火诛妖台,当地的百姓沸腾,甚至惊动了京师,当时派人前去当时事发之地,却在当时竟然见冬日漫天桃花缤纷。 那是没有任何树木生长之地,却下起了桃花雨,而那白衣飘然之人也留在了传说之中,只是所有的一切,转瞬消失,昙花一现。但数千人亲眼所见,信誓旦旦,因此这门派令不少追求长生之人趋之若鹜?甚至先皇也曾派人去找那昙花一现的门派。 如今没想到在这道士的口中再次听到。 “天道门的确存在,我青宗派师祖与天道门仙尊相识,此事,皇上可与相国寺伽罗大师求证……”长风出口道。出家人不打妄语,伽罗大师是佛门大尊者,他说的话恐怕比他更令人信服。 “伽罗大师竟然也知道?” “我曾听闻四十多年前伽罗大师便已成名,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却依旧二十模样心下奇怪,不想他竟也与天道门之人相识?” 绯玉晗听着众位大臣之言,冷颜道:“道长以为如此,朕便能相信如此荒谬之事?” “皇上,这道士胡言乱语,岂可听他一面之辞!他言甚青宗派,皇上有所不知,曾有一群人自称此派之人,听信那珈萝公主之言,拦截玉王妃,声称王妃乃妖孽,最后被众人耻笑而回,今日,皇上和众位万万不可信其妖言!” 冷彦征见众人似是五分相信这道士,匆忙出列开口。 乌穆脸色微微难看,竟是耐心解释道:“冷相有所不知,当日师兄弟之所以误会,并非其他缘故,而是冷小姐周身妖戾环绕被认错,难道冷相不担心冷小姐长期与妖孽相守,被妖气所袭?当日是遇到青宗师兄弟,看出冷小姐非妖,倘若是遇到其他猎妖师,如果冷小姐再遇此事,恐怕性命难保……” 冷彦征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没有再出声。 一旁的连尚书见状,看向乌穆与长风道士:“两位所言当真可笑,倘若这世上真要妖鬼蛇神,那冷小姐出生之日满城桃花竟绽,亦算祥瑞之人,怎会被小小妖孽所扰?还差点被得道高人所伤?” “桃花竟绽?”长风道士神色一震,抬首看向连尚书。 绯玉晗脸色不太好,当日因夭夭怀着两个孩子,才会差点被伤,当日之事一直是他心中一个疙瘩,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伤害到夭夭。 冷彦征神色之间有些动摇,没人比他清楚自己的女儿当日是怎么出生的,而且,这个天道门…… 桃夭出生时,夫人曾提到过:一个和桃夭渊源深远的门派。 当日那诛妖台漫天桃瓣纷飞之时,他并未亲眼所见,但是他后来才知晓,他女儿出生时,好巧不巧的与当时众人所言的盛景几乎发生在同一时期! “恕贫道多言,冷小姐是何日出生?” “说及玉王妃,想起当初,桃花久候不开,却在冷小姐出生时,忽然一夜之间飞舞,当真是奇事!” 几位大臣感慨道。想起了最近京成盛传之事,当年虽无人说及冷小姐命相,但是这般奇景不是平常人能有的,何况,倘若那一双世子真是皇上的…… “小女不过是出生之日恰巧赶到罢了”冷相脸色一冷,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这时候被拉出来 “冷小姐命相乃大福之人……” “是啊!是啊!” 殿内的风瞬间偏转,余光纷纷望向冷颜的皇帝,想看看他的反应。 绯玉晗不与他们多加猜测的时候,冷声道:“西栖太子既然如此肯定玉王爷非凡人,朕便给你七日时间!” 他的语气凛寒冰冷,殿内瞬间安静,明显的冷冻气息无不显示皇上震怒,如果这位乌穆胡言乱语,恐怕皇上不会轻易放过他。 “多谢陛下!” 乌穆拱手正欲退下,长风道士却似乎对花容极为感兴趣,目光中隐隐露出激动,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当日铁蔺、唐煜所言玉王妃使用的是辟邪的桃,就说得通了。 绯玉晗不欲再多谈论什么,挥手宣布退朝。 “退朝……!”李树海站在一边,拖长的尖嗓音高喝道。 众大臣纷纷俯身,恭送皇帝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绯玉晗长袖横扫,黄袍凛冽,负手退出朝殿。 众臣也起身,正欲退出殿堂。今日没想到竟然在此听说多年前消失的门派,虽然皇上并未谈及玉王妃之事,但是似乎已因此有怒意,只是不知是因何而怒? 是因玉王爷被诬陷?还是其他的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缘故? “扑通!” “哎呦!好痛好痛!” “哇啊!凌儿你压死我了!” 一声闷响,殿门梁上从天而降两个小肉团,众位大臣目瞪口呆,只看到两个红艳艳的团子突然就掉了下来。 脆亮脆亮的带着童稚的小嗓音痛呼一声,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小手撑着地面,摸着小屁股,痛的龇牙咧嘴,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 绯凌直接压趴了他先坠地的哥哥,痛叫的赶紧双手双脚并用的站起身。 两个小宝宝尚不到众大臣的膝盖,粉嫩粉嫩的小脸上镶嵌着明亮璀璨的大眼睛,脖子上挂着银质的长命缕和项圈,脚蹬玲珑的金色虎头小鞋,火焰般的小褂绣着精致的纹路,额心点了朱砂,腕上和鞋子上系着铃铛,一动就带起叮叮铃铃的声音。 一双娇嫩的稚儿,齐刷刷的眨眨细密的长睫,看着眼前上百名呆若木鸡的大臣,有些转不过弯来。 凌儿一凛,受惊的小鹿般,赶紧躲到哥哥背后,白面馒头似的小手扒着哥哥的袖子,伸出一双明澈的大眸子好奇的看着这群人。 两个小仙童稚气的举动,瞬间俘获了众人的心。众大臣眼睛里就差冒红心,一模一样的一双孩子好像艺术品,好似上帝精雕细琢的珍品,恨不能赶紧藏在怀里。 乌穆也是惊呆了,见到这两个孩子的瞬间就镇住了,这两个孩子绝对是欧阳晗的!不会错的!而且这眉目之间的光彩根本就是属于她!冷花容! 这就是她的两个孩子? 冷彦征吓呆了,半天没反应,没想到他们竟然爬到了房梁上?这是怎么爬上去的? 如今近距离的看着这双外孙,真的是太像皇上了,这神态简直就是说不是也不可能!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双生子真的就这么相像?到底是玉王爷还是皇上? “哥哥,他们好可怕……” “别怕别怕,我们不要怕,娘亲说了男子汉不能害怕!” 两个孩子边说着,小短腿边往旁边挪。 他们挪一步,一群大臣目光就移一步。 左移一步,目光齐刷刷向左;右移一步,目光齐刷刷的全往右了…… 璃儿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眸子,仰着脑袋看着这群人。 “小……小家伙,你们叫什么名字?” “你娘亲是谁呀?” “知道爹爹是谁吗?” 众人终于从惊艳中回神了,开始和颜悦色的诓出小道消息,震惊过后,一看这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的小脸,一看就吓住了,难怪后宫见过这两个孩子的人都说是皇上的。 这分明就是! 这两个孩子真的太像了! 两个小家伙漂亮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粉嫩的小脸上溢满稚气,脆亮脆亮道:“娘亲说不能和坏人说话” “呃?” “小娃娃,你看我们像坏人吗?” 连尚书一把拉过冷彦征,指着他的一张老脸,对两个小家伙道:“你们知道这位老爷爷是谁吗?” 两个宝宝明亮的眼睛转呀转,嘟起小粉唇,摇摇头:“看着有点熟悉哦” “弟弟真是傻,他是刚刚看我们的那个人呢!” 两兄弟咬耳朵一阵,最后兄弟俩齐齐摇头。 “不认识” 连尚书和一干大臣见冷相老脸抽搐,笑弯了腰。 “你们娘亲是不是叫冷花容呀?” “你们看刚刚殿上那个穿黄衣服的没有?” “小娃娃,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你们认识吗?” 一个个的问题,全部上来了,一群大臣摆出自认为最和蔼的脸,笑呵呵问道。 乘着皇上不在,赶紧问出来才是正道理! 两个宝宝有些疑惑,歪着小脑袋看着这群人。 “你们怎么知道我娘亲的名字?” 还真是! 众人一凛,赶紧再接再厉。 “那刚刚那个坐在上面的人知道吗?” 两个宝宝有些看傻子似的看着这群人,这些人好奇怪哦,竟然问他们认不认识爹爹? “他是我们……” “小世子!” “在这里!在这里!” “快来人!找到了!” 两个小东西刚准备说是他们的父亲,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一群宫女太监老远看到这两个小祖宗,赶紧招呼人来接他们。 他们几乎都翻遍了附近的宫殿群,把后宫都快掀开了也没看见两个孩子的影子,没想到刚刚无意间走到这里就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 一群大臣围着两个孩子,不知在说什么。 绯妩身边的两名老宫女看到两个孩子,立刻上前,挤进人群,赶紧抱走两个孩子。 “哎呦!两位小祖宗,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可不能随便来的呀!” “快快快!赶紧去和太后说一声!太后可正着急呢!” 一干大臣看着这两位老宫女,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把两个孩子抱走了,一时真是白抓挠心!就差那么一步了! “哎哎!小娃娃,你们认识刚刚的人吗?” “等等!等等!两位嬷嬷!” 两个老嬷嬷抱起两个孩子,躬身道:“各位大人还请回吧,我等还要向太后复命,先行告退了”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将孩子抱走。 “璃儿好饿哦!” “凌儿要吃皇祖母做的好吃的!” 两个小家伙伸出小手臂,趴在两位嬷嬷肩上,看着后面的一群大臣,笑嘻嘻的吐了吐舌。 “两位嬷嬷等等请留步!”冷彦征匆忙追上去。 两人看到冷彦征没有直接拒绝,恭声道:“不知冷相有什么事?没事的话,两位小世子已经饿了,我们这就要带他们回去了” “老夫只是看看两个孩子……” 冷彦征一时难言,这两个孩子竟然都不认识他,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失落。 “你是呀?” “是啊,看着好熟悉呢!” 两个宝宝似乎对这位老人很有好感,挪着小身子要下来,两位嬷嬷只好放下两个孩子,毕竟冷相是玉王妃的父亲,她们也不敢太过分。 冷彦征蹲下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慈祥道:“你们娘亲还好吗?” “娘亲很好哦,爷爷认识璃儿的娘亲吗?” 冷相笑而不语,继续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凌儿叫绯凌,凌儿的哥哥叫绯璃哦……” “真是乖孩子!你们娘亲一定很疼你们是不是?”冷相眉眼弯成月牙,看着这两个孩子,不由的想起当初桃夭还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小就什么都会了,也是这般的乖巧顽皮。“以后不要随便爬屏风和房梁了,知道吗?不然你们娘亲一定会担心” “爷爷好厉害,和娘亲说的一样呢!” “对呀!对呀!娘亲不许我们爬呢!爹爹还说要打凌儿屁股!” “爹爹最坏了!” 听到两个孩子说到他们的父亲,冷相抬眼就看到一群大臣正竖直了耳朵听这边的动静,明显是希望他能多问问,朝殿上皇上到底是不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 “你们不喜欢自己的爹爹吗?” “爹爹不许璃儿不吃饭!” “爹爹还不许凌儿和娘亲睡!爹爹好坏好坏!” 两个小家伙小脸鼓鼓,使劲的想自己不喜欢爹爹的理由,听得一旁的人哭笑不得,怎么觉得这爹爹既不像玉王爷,和皇上也是隔得十万八千里? 冷彦征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疼意,听着两个孩子声诉自己的父亲,看起来,无论是哪个,都是极疼两个孩子的。 旁边的嬷嬷听到冷彦征和两个小世子的话,忍不住开口道:“冷大人,王妃甚好,大人不必担心” “来,小世子,你们可知这位老爷爷是谁吗?” “咦?”两个宝宝两双瞳子望向嬷嬷。 “他是你们外祖父” 醇厚的声音并非出自两个嬷嬷,所有人看到来人,神色一凛,匆忙跪身行礼! “参见皇上!” “臣参见皇上!” 冷彦征匆忙跪下,没想到皇上去而复返,心中一凛。 绯玉晗负手而立,淡扫了一眼还留在这里的大臣,再看看旁边躲到两个嬷嬷身后的小家伙,心下叹口气。 这两个小混球,还真的跑到这里来了,绯姨都快把后宫翻个个,大概两个小家伙化作小蛇从一群宫女太监眼皮子底下跑掉了,现在坤安宫外,一群的奴才宫女在挨板子。 “都起来吧!” “谢皇上!” 一群人立刻站起身,动作慢吞吞的看着一旁的两个孩子,见他们躲在两个嬷嬷身后,伸出小脑袋,亮闪闪的眸子一眨一眨,看似是害羞了,但是那明亮的过分的墨瞳中却丝毫没有害怕的迹象。 绯玉晗无奈,如今都这地步,他真的被这两个孩子打败了。 “过来……”绯玉晗弯腰,朝两个孩子招手,玉冠下披泻的青丝散落,冷峻的侧颜温和了许多,看得一旁的大臣唏嘘,不想挪步子。 冷彦征脸色变幻,一时心情也是复杂,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哇呜!” “凌儿饿了” 两个宝宝扑到绯玉晗怀里,仰着小脑袋,瘪瘪粉粉的小唇,很是委屈。 瘪瘪的小肚子很是配合的叫了两声,绯玉晗不由好笑,冷硬的俊颜上露出疼宠的笑意来,轻抚两个孩子的小脑袋,蹲下身,笑道: “还知道饿了?皇祖母可急坏了,以后再这样,娘亲可就不疼你们了” “娘亲不知道哦……” “对呀对呀!” 两个宝宝蹭蹭父亲的脸,轻轻撒娇,明亮的眸子希冀的瞅着爹爹。 娘亲不知道哦,所以爹爹不能说…… 绯玉晗唇齿含笑,狭眸闪耀着趣意盎然的光彩,指指自己的脸,笑道:“宝宝亲亲,爹爹就不告诉娘亲” “吧唧!” 两个小家伙一边一个,凑上去亲一个。 “哇啊!爹爹最好了!” “爹爹不告诉娘亲,咯咯……” 两个粉雕玉琢的宝宝开心笑出声,清脆的嗓音传出很远。 但是这“爹爹” 刚刚皇上他……他在这两个孩子面前自称……爹爹……! 两个孩子还叫他爹爹! 一群人彻底怔住了,石雕像一般僵硬在原地! 冷彦征手中的玉笏啪嗒一声坠地! 两个孩子圈着父亲的脖子,开开心心的要回去吃东西了,绯玉晗抱起他们,转身准备离开。 玄纹的腾龙长靴微顿,狭长的眸子暗沉无波,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薄唇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自今日起,恐怕又将在国内掀起可怕的惊涛骇浪! 玉王爷的两个孩子真的是皇上的! 绯玉晗并未真的在朝堂之上公开承认,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分明就是承认了! 冷彦征和一干大臣看着绯玉晗离开,呆立良久没有回神…… · 月合殿 绯妩哄着两个孩子睡着了,这才转身出来,看着一旁批阅折子的绯玉晗,半晌没说话。 “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原先他并不同意,为何今日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了?承认孩子是他的? 绯玉晗朱笔未停,声音听不出喜怒:“今日两个孩子当众出现,即使我不承认,恐怕也已经是确定了” 绯妩不置可否,虽然她也明白,但是没想到绯玉晗承认的这般干脆,这件事变相的公开后恐怕对玉王府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强大,尤其是作为玉王爷的子玉。 如果说一双孩子是皇上的,那他岂不是平白的相当于王妃给他戴了绿帽子? “我是担心,作为子玉,你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而且还连着桃夭,也是流言蜚语缠一身。 绯玉晗指尖朱笔一顿,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件事他怎会没想到?他当初不同意这件事也是因为这一点,但是,如果欧阳晗这个位置需要人来接替,那么这个接替的人必须是他和夭夭的孩子。 外人流言对他们并不能引起什么,皇权至上,夭夭有他护着,还有两个孩子,没人敢如何,其余的只是流言只是他自己承担。只有至亲的人看法才是最重要的,对于夭夭来说,恐怕是冷彦征对他们的看法。 绯玉晗放下朱批,抬头问道:“我上次所说之事,你查的如何?” 绯妩闻言,神色一顿。 “是你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绯玉晗抬眸,什么事他意想不到? “桃夭的母亲其实是桃树精花翎!” “什么?!”绯玉晗神色一顿,明显是没想到,他记得桃夭在嫁给他那段时日,曾经问到他的母亲,他便告诉了夭夭,但是夭夭似乎对自己的母亲之事带过去了,他也没注意,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 “四十年前,冷相当时在外面带回一株桃树栽种在庭院,我在当地的土地那里知晓,当时那是历劫的桃树精,受了重伤被打回原形,经历了二十年才恢复过来,二十年前,冷相从书生一路升迁搬迁,一直都带着这树,她恢复之后便没有离开冷府,当时冷相四十多,有数房妾室,正妻也病逝,人到中年都没有一个孩子……” 绯妩说到这里,朝绯玉晗瞥了一眼,见他似乎在认真听,也没打岔,大约是关乎夭夭的身世,他也没有轻慢。 “想想快五十了膝下还是没有一子半女,对于冷家是多大的打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时的冷老太爷也是怀着遗憾去世。 “所以呢?” “所以,二十年前,花翎伤好之后便还恩,嫁给了冷彦征,老夫少妻,冷相对这个夫人大约就像你和夭夭一样……”岂止是如此,当年冷相四十多岁,对于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妻子,真的是疼到了骨子里,时时刻刻的都想着,几十年来上朝下朝的时间都变了,只为了多陪陪妻子。 绯妩说到这里,不知为何眉头蹙起,心中似哽了什么的难受。 绯玉晗抬头看她,问道:“然后呢?” 直觉似乎后来的结局不太好,他并未听说冷夫人之事,似乎夭夭从未提及她的母亲,恐怕是她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了,只是,既然已经历劫的精灵已经不再是妖,怎会生下孩子会死? “一年后,花翎怀了桃夭……”绯妩一时感慨,当初大概是冷相最幸福的时刻,想起来,当初她曾经见过他,当时走路都能撞上墙柱子,先皇曾经一次早朝,他竟然糊涂到一头撞上宫苑外的柱子,直接被撞的抬回了家,当初这事还成为了笑柄。 冷相的夫人怀了孩子,他这迂腐沉闷的书生当了四十余年,但是这件事硬是被他宣扬的整个玉楼城都知道他要当爹了。 不然不会在桃夭出生时,惊动了整个玉楼城,大部分原因是冷相的“功劳” “桃夭出生后,花翎便功德圆满,离开了王府,如今恐怕早已飞升……” “你说她是飞升了?不是去世?!”绯玉晗当即起身,不可思议道。 她竟然是飞升!那么就是说,当时她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对冷相有其他感情,完全是因为报恩?!如果被情丝所牵,是不可能完成历劫!她竟然就是单纯为了报恩?! 绯妩也不知是什么感受,据她所知道的资料得知,冷相在桃夭出生后一年便有些痴癫,先皇曾换了一年的丞相,由连尚书担任。 冷府现今的确还有几房姬妾,但是据她所知,这些人当初冷相在有花翎时是准备送出府,但是花翎却并不愿意,或许赶走多少是造孽,与修行无意,但是冷彦征宠她确是真的,真不知在那一年桃夭出生时,冷相是怎样的心情看待从前。 “花翎之事,冷相并未告诉桃夭,冷相本不愿面对桃夭,在初始一年之中很少去见她,大约是觉得因为桃夭,花翎才要离开他,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花翎也不会到他身边,又是他和花翎的女儿,他也是疼自己这个女儿……”当初桃夭倘若不愿嫁给子玉,她是丝毫不怀疑冷相会不会顶着抄斩的罪名抗旨不尊。 土地爷当初是因为这城中这对奇怪的夫妻,时常没事就关注,他提到,当时花翎走后,冷相时常是偷偷看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桃夭继承了花翎绝世的美貌,偏偏性子自小是闹腾,没少给冷相制造麻烦。 桃夭似乎是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母亲之事,以她看来,桃夭不问恐怕也是有内情,一个转世的孩子绝对不是没有一丝记忆,即使刚出生,也是不一样的。 绯玉晗内心一阵窒息,有些呼吸不畅,不知为何,心中十分不舒服。 报恩? 柔情蜜意如此竟然就是为了报恩?一切就是假的? 想起如今的冷相每日平平淡淡,好似除了自己女儿的事之外没什么能牵动他,如今他也老了,十八年前离他而去,只为修仙的妻子他即使面对又当如何? “冷相知不知道他妻子的真身?” 蜚语对于绯玉晗这一问题有些可笑,嗤笑道:“不知道的话又怎会那般痛苦疯癫?” 绯玉晗执笔继续批阅折子。 半晌。 “我倒是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吓着他了,只是,他会不会接受我,如今我还真是心里没底”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凡人,只要亮出身份和现在的真龙天子身份,他毕竟是臣子,只是夭夭转世的父亲罢了。 但是如今,恐怕他也要想想,没想到冷相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一个惨烈的故事,不知结局到底是好是坏。 · 绯玉晗回府时,没有和花容谈及两个孩子之事,对于这件事,夭夭因为是皇子,甚至可能是未来储君的母亲,没人敢当着面说她,他也不愿刻意去提。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看我?”花容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是不是脸上粘了饭粒。 绯玉晗轻笑,放下手中的碗筷。 “夭夭,我想告诉冷相我的身份,你看怎样?他会不会被我吓着?”绯玉晗状似开玩笑道。 他是担心,夭夭在冷相心中留下疙瘩,毕竟妻子曾经那般绝情而去,而女儿如果当初答应相守的夫君却也抛弃了,即使冷相关心女儿,但是心里留下的阴影是绝对不行的,也会伤到他作为父亲的心。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你愿意说便去吧,我原本就想在你正常的时候好好的看看父亲,但是你迟迟不好,每次都是草草的就回来,如今正好,老爹不会被你吓住的,牛鬼蛇神,我老爹可是经得住吓得。”花容叹口气,似是想起什么。 绯玉晗将花容抱到自己怀里,低声道:“夭夭,我似乎从未听你说起你的母亲……” 花容一怔,没说话。 “夭夭……” “我没事,只是……”花容捧起绯玉晗的脸,轻声道:“你见到我爹爹时,不要提我母亲,父亲他已经老了……”经受不了再受一次打击。 “子玉,你知道么?我母亲她对我父亲太残忍了,我小时候很讨厌我爹,他总是不想见我……但是我半夜不盖被子,他总是爬起来偷偷看我,坐在旁边闷声哭,我本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我从福伯那里才知道我母亲弃我父亲而去,她也不要我……” “子玉,当神仙就这么好么?” “为什么,她可以嫁给我爹,可以生下我,却又可以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呢?” 绯玉晗抱紧花容,他以为转世的话对于这世的亲人就没有那般依恋了,但是桃夭前世也是没有父母,这世有了父母,母亲却在生下来时就离开。 怎会没有感情? “子玉,你知道吗?我见过我母亲,在天道门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见到她了……” 【092】情迷糜乱·白袍公子 或许因为天道门是她上一世成长的地方,那里给她的感觉很奇特,是一种天性中散发的依赖感。 她记得她上一世化人,尚在襁褓之时遗落在天道门山脚的桃林之中。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得在世上。 随着她逐渐成长,依稀记得是从高处落下,从一位上仙手中摘落,沾染了狐仙的力量才让当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狐狸。 当她意识到自己是和师兄弟们不同的时候却是十四年后,她从无性别到变成女子,她害怕这一切变化,隐瞒了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一个带给自己生命的人,但是她一到天道门便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即使她曾不愿承认,但确实存在,两个孩子那时刚刚出生,她尚摸不透那种感觉,但是随着宝宝长大,她便明白,是母性。是母亲的感觉! 她好像感觉到了她。 她的母亲,花翎。 “夭夭,你母亲在天道门?”绯玉晗眉头蹙起,怎会出现在天道门? 花容摇头,她摸不清这种感觉。 “应该不是,我接近天道门的桃苑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那里的桃花好似有自己的意识,并不听我的指挥,但是却时常顺着我的意识,我不知这是为何……” 好像……就好像那些桃树认识自己,她再次回去天道门时,那些桃林虽然还是和当初一样,但是已经变了,即使还是桃树,却已不是当初的树,甚至出现了雪色的桃花。 那种亲人般奇妙的感觉使她时常停留在那里,但是那里的桃树,她无法去沟通,所以一直不清楚。 十几年前,她尚是天道门的云狸时,曾带着小刺猬在桃林舞剑练武,当时她曾指着那桃林告诉小刺猬,天道门灭,桃花焚。天道门的桃花如永世不灭,他便永世不死! 是她以自己的血下的誓言,确保小刺猬在化形前不会被幽冥带走。 当她再次回到那桃林,她们依旧盛放如初,但是已经不是当初她血誓下的桃树。 有一种血脉中牵连的熟悉感,很不明显,却是真实存在。 “夭夭,我们过几日便去一趟冷府”绯玉晗伸手捋顺花容鬓边的长发,薄唇轻贴她微颤的长睫,轻叹一声。 花容垂眉不语,轻轻点头。 为今之计,她看来似乎又要去找一个人。 了解这一切故事的人,这二十多年间玉楼城中恐怕没人比他更了解。 绯玉晗狭眸微敛光芒,指腹轻抚花容细腻的眸眼,没有说话。 玉王府中这阵子,外面满天飞的流言都被他挡在门外,而玉王爷已经病愈的消息暂时尚未传出去,似乎这玉王爷病情时常反复,如今变得更为复杂。 这日花容换了一身青衣,青丝束起,头戴一顶书生帽,手拿一柄墨扇走在玉楼城的青石街道,脸上并未刻意的涂抹,平日她女装出来,面上皆按照玉楼城平常的小姐一样蒙了一层面纱,如今走在路上,并没有人会想到现在的青衣公子是玉王妃。 路上时不时的有女子偷偷的望过来,花容没有心思多加留意,脚步停在玉楼城最奢华著名的青楼前。仰头看了一眼牌匾,龙飞凤舞的“凤来仪”三字极为磅礴,倒不似是烟花之地。 花容看着那三字,眸光微闪,这人好大的口气,这般的三字竟然也敢公然当做是这烟花之地的名称? “这位公子是来听曲的还是找姑娘相陪?”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倒是面生的紧” 袅袅细腰,莺声燕语,几名招呼的女子见到花容,眼前一亮,却并未有太失礼的语言吐出,上下看了一眼花容,这玉质般的书生公子,她们倒不好像其他客人一般对待。 “小生苏栴檀,各位姐姐有礼” 花容眸光一动,脑海中一个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朝那群美丽的女子弓腰作了一揖,极像那迂腐的书生,态度客气而礼貌,惹来不少的客人姑娘捂嘴娇笑的望过来。 “你们快看,这书生倒是有趣,跑来这般的地方,却是这般的反应” “低着头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谁知想什么呢?” 平日里不乏一副文气打扮,内里不知藏了什么龌龊的心思的书生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也难怪有姑娘对此嗤之以鼻。 虽是如此,姑娘们的目光却依旧没有移向他处。这位青衣公子,举止间没有不妥,语气平和清澈,有一种让人看不厌的舒适。 “这位公子可知我们凤来仪是什么地儿?莫不是走错了地方?还是看上了我们的哪位姑娘?” 娇脆的嗓音从高处传来,花容抬头望去,眸光微亮。 只见一位身着白色里衫,外罩一层薄纱绿绸的女子依靠在红漆镂雕的二楼栏杆上,水波荡漾的眸子望向花容,软软的嗓音中带着迷人的酥意,语气却是干脆,透着一股隐隐的不易察觉的干练。 青雪目光瞧见楼下的青衣冠帽书生,细柳眉轻佻,带着一丝极淡的轻蔑,这般的书生,她见的多了,刚开始进来时,哪个不是一副正人君子、懵懂无知的俏模样?这凤来仪不是一般的青楼,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踏进凤来仪寻欢作乐的人心思皆是一样。 见那青衣玉冠的书生望过来,细眸回视过去,那双墨瞳明澈干净,促得她瞳子一缩,握着栏杆的玉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眸底尚未完全展露的轻蔑生生的憋了回去,一时神色难定。 “这位姐姐,旃檀有礼” 一双墨瞳中带着明澈的欣喜,满满的盛着对她的惊艳,纯粹干净的令她原来的心思竟显得狭隘与粗鄙,青雪微微一僵,看着楼下礼貌作揖的少年,少有的没有继续冷讽。 “小生来找凤来仪的主子,不知姐姐可否告知小生?”花容收回目光,声音清越,疏淡有礼。 一群姑娘见她如此说,笑道:“公子是来找我们老妈妈的?公子怎地不喜欢我们青雪姑娘吗?” 一名红衣的女子纤纤玉指柔弱无骨,似有若无的滑过花容的脸,花容僵硬了两下,脸色有些怪异,不着痕迹的躲避,可惜,她这点小心思如何能躲过身经百战的凤来仪女子?没多时俏脸就被摸了个遍。 花容脸色有些暗红,这些女人怎么这么豪放?她脸都仰到身后去了,还不放过她。 “这……这位……不知凤来仪的主子……” “公子来找我们老妈妈做什么?” “是啊?是不是看上我们哪个姑娘了?” 几位姑娘绕着花容打趣,目光往花容脸上绕,这位书生实在美得过分了些,生生的把她们楼里最美的青雪都给比了去,奈何使劲了心思也没看出破绽,胸膛平平,脖颈修长,虽不明显,但喉结却是真的,真是一俊俏的公子。 青雪扫了一眼楼内四周,见不少人看到那书生皆嬉笑的找乐子,指指点点的目露污秽,心下有些不悦。 这楼中寻欢作乐的以达官显贵为主,私下什么样的事儿没有?何况凤来仪是连锁的酒楼青馆,在楼内碧湖对面正是小倌楼,里面的男子各个似女子般美丽,皆是为这些喜娈童的人准备的。 “这位公子找那老婆子做什么?不如跟本公子……嘻嘻……”一位宽袍散襟的男子摇摇晃晃的拥着身边伺候的女子,目光落到花容的身上,凤眸晕染,恨不得眼光剥了她的衣衫似的,伸手就往花容身上搭。 花容眸光一寒,见那人扑过来,状似疑惑,难以察觉的躲过去。掠身擦过那男子的肩头,极淡的香馨传入鼻端,花容心中一阵怪异。 但这感觉过的极快,花容掠过他,躬身朝旁边的一位女子问道:“不知这位姐姐可否带小生去见这里的主子?” 那女子心下有趣,这位竟然直接就忽视了眼前的凤公子?不过也难怪,正常性取向的男子谁人被另外一位男人调戏了,不生气才是奇怪,只是,这位凤公子…… “小美人……” 不好摆脱…… 凤鸣嬉笑一声,毫无征兆的就从身后抱住了花容! 花容大骇! “砰!” “流氓!” 花容来不及脑子反应,手脚条件反射,长腿倏地踢出去,一记回旋踢,干脆利落! 砰的一声响,凤鸣被她一脚踹到墙角!贴着墙角呈抛物线着落。 “哈?” “……!” 一群莺燕霎时目瞪口呆!机械的转头望向花容。花容脸上爆红中透着怒意,仿若被激怒的小狮子。莹润的俊颜上透着凌厉与英气,霎时那股子温雅中升腾出英挺,青衣玉冠,墨丝魅绝,竟让人移不开视线。 “喂喂,小美人,你可真是够辣,本公子要被你踢死了,哎呦!你要为人家负责……” 对面歪在一边的男子,青丝垂落,随意凌乱的散落光裸的胸前,淡粉的绸袍敞开,露出胸前一点红嫣,场景迷乱而荼蘼,语气轻佻,干脆的倚靠在地,凤眸润开,凝视着花容。 “负责?”花容瞥了他一眼,只有他看得到的角度,警告的盯着他,还负责?不介意再负责给他一脚。 凤鸣狭眸微挑,曲腿支肘的望向花容,露出半裸长袍下一条长腿,红衣如火,姿势妩媚妖娆,花容眉头直跳,有一种转身逃跑的冲动,这都是什么地方,怎会有这种变态人妖的存在? “怎么?苏公子想不负责?” 花容一凛,蓦然转头看向身后,凤鸣已经站在了她身边,慵懒的站在一边,两名女子偎在他半裸的怀里,纤柔的玉手都探入了他敞开的衣襟之中,无限的缠绵。甚至还带着低低的女子喘息求欢软糯。 花容面色冷了冷,对这种男人实在没有半分好感,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戾意翻涌,似乎在很久之前她曾见过类似的场景。 “小生不喜别人叫在下美人,阁下还是记清楚”花容低嗤一声。 “两位公子可要给青雪一个面子才是……”青雪迈着袅娜的步子,笑着打断了两人,依到凤鸣的身边,另外两名女子只好退下来。“苏公子找我们老鸨,她这不就下来了么?” 花容闻言,正好见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甩着手帕,摆着肥臀下来,花容眉宇微搐,心中不由感叹,如果不是绯姨告诉她真相,她真要觉得这凤来仪老鸨就是真的老鸨了,这凤来仪除了比别的青楼奢华,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老鸨总算是摆下来了,见着花容,打量一番,笑道:“这位公子找我这老婆子做什么?” “赤碧清波,有凤来仪。唳鸣九霄,龙蛇奔腾。在下可有幸请凤凰复返?”花容低声道,清越的嗓音单独送到老鸨耳中,那老鸨神色一顿,堆满笑容的脸上难以察觉的愣住,显然没想到花容会说出这番话。 “公子这边请”老鸨伸手请花容入内室,花容知道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墨扇一展,细眸凝了一眼那妖孽的凤鸣,转身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青雪目光也转向了花容消失的方向,瞳孔微闪。 “公子,这位苏公子是何人?她来此何意?” “稍后不就知道了?” 凤鸣举手随意的打个呵欠,狭眸看不清深浅,在青雪的搀扶下,看似是送到温柔乡去了。 花容在老鸨的带领下,来到一间装饰简约的房间。 一溜山河绣屏展开,檀木桌椅上摆放着青花瓷瓶,瓶内插一枝含苞待放的青桃,墙壁上挂着一幅装裱精致的桃花风骨墨宝,画上没有一个字,只在右下角刻了一个不明显的印章,时间长了,如今也看不出是什么。 屏风后有一架七弦瑶琴,屋内四角放置着镂雕紫檀纹香炉,清淡的檀香在室内弥漫,花容眸光一深,似是想起了什么,没有开口说话。 “公子请稍后,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老鸨福身下去,花容独自在檀木雕椅坐下,目光看向那袅袅升腾的香雾,有些捉摸不定。 这个味道,果然。 哪有在青楼作乐的男子身上是这佛家时常使用的檀香味?花容眸色微闪,看向那山河展屏上展翅的的凤凰。 她曾无意见听绯姨说过,凤来仪是现今遍布各国的情报组织,没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即使是她们这类异事奇闻亦然,似乎这凤来仪的楼主身份也是谜团,绯姨曾猜测,这位楼主本身可能也并非人类,因此他们也曾去找过这凤来仪。 凤来仪的情报并不是钱能买的,他们卖的是人情,也就是说,他们看是谁才帮,而且是要报酬的,只是这报酬却是他们随意开。这般不确定的事情,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找他们。 他们可能突然想要你的命,也有可能是看街上哪个乞丐可怜,让你去施舍一番就算了。 凤来仪拖欠账单不还的人暂时没有存在这世上的,所以没人敢去去违约。 她这次想知道她母亲的具体的事情,不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种种,她想知道的是母亲走的真正原因。 “阁下想知道什么?” 屏风后出现的男声,花容没有丝毫的诧异,握了握手中的墨扇,挑眉道:“冷相的夫人之事,在下想知道她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屏风后冷淡的声音沉默片刻。 缓淡的古琴流泻绵长,从屏风后传出,只听得一个女声开口问道:“公子可知我们楼里的规矩?” 花容不语。 那屏风后的女子淡淡道:“公子问及的问题,我们主子说了可以答应你,但要公子的一个承诺……” 花容眉头微挑,目光看向屏风。 “公子尽管放心,不会伤及公子亲友,亦不是违背道德伦理之事” 花容心中诧异,不知为何会这般告诉她?这似乎不是凤来仪的做事风格。好似是担心她误会他们是勒索要挟一样,竟然出口解释。 “我答应”花容站起身,拱手道:“不知在下什么时候可知晓?” “七日后” “好” 花容从房内走出时,老鸨已经在门外等候。 “公子这边走” 青雪放下屏风后的珠帘,指尖覆上琴弦,琴音戛然而止,目光看向离开的花容,开口问道:“公子,对此事主子怎么说?” “他答应了” 冷淡轻佻的声音恢复了原样,一身绯衣的凤鸣随意的靠在门框上,散开的衣襟依旧,凤眸中看不出喜怒,与刚刚的模样极为不符,却依旧带着与生俱来般的轻佻戏谑。 他也不甚明白,那位冷相可是关乎着那位的心上之人,为何对于这位陌生书生要求调查冷夫人之事楼主却答应了? 这阵子,为何都对那位冷夫人这么感兴趣? “去查查这位苏旃檀是什么人” “明白了” 明月宫中,绯玉晗稍事休息,刚刚站起,便接到凤鸣的消息。 竟然有人查冷夫人之事?一位叫苏旃檀的书生? 绯玉晗目光在听到那苏旃檀三字时微微凝缩,思虑片刻后便答应了这件事,正好他也在查探,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凤鸣竟然没有查到那位书生是什么来历? 绯玉晗狭眸微眯,还有谁会对冷夫人之人这么在意?而且,难道是巧合?苏旃檀? 这是他当年在初次见到夭夭时胡扯的名字。竟然还真有人叫这名字? 苏旃檀。 绯玉晗狭眸微敛,沉默未语。 绯玉晗回府时,天色渐晚,花容正在房里哄着两个孩子睡觉。 这段时日,宫里送两个孩子回府的宫人神色怪异,望着她的目光极为奇特,花容心中有些明白,绯妩又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猜想大概是子玉又把所有的事都揽着不让她知道。 “夭夭……”绯玉晗从身后揽住花容,耳鬓厮磨,薄唇绕过娇颜,贴着她微润的薄唇。 今日夭夭身上似乎有淡淡的檀香味,绯玉晗眸光微闪,吮含娇唇,轻声道:“今日是调香去了?” 花容拉好两个孩子的被子,转身圈住他的颈,轻轻摇头。 “没有,只是出去逛了逛,大概是外面的店铺沾染上的香料” “嗯” 绯玉晗伸手欲拉开花容的衣带,花容制住他的手,有些疲惫。 “今天不行,有些累了,子玉好好休息好不好?”花容搂着绯玉晗的脖子,轻声道,神色有些不适。 不知为何,今日在凤来仪看到那个红衣男子和一群女子*的样子,心下有些不舒服,那般的场景入让她想起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 很多年前,很久很久的事情…… 久到,上一世。 那般的男子和那时的子玉何其相像? 花容长睫微颤。 “夭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绯玉晗搂住花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没有再要求她。 “子玉……” “嗯,我在这里” “子玉……” “夭夭,你怎么了?”绯玉晗玉颜贴着花容的娇颜轻轻磨蹭,温和的嗓音带着疼宠和关切。 花容闭上眸子,往他怀里靠了靠。 “我不喜欢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喜欢……” “呵……” 绯玉晗轻轻吻了吻她,抱起花容朝榻里靠了靠,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良久。 花容睁开眸子,看着头顶上方已经睡着的绯玉晗不语。 她想起当初,当初子玉还是赤蚺巨蟒的绯玉晗,他和那个红衣的男子一样放浪不羁,在她面前左拥右抱,肆意的由着那些蛇姬攀爬,想起来,她便心头发闷。 那时候也不能怪她看不惯,拿着剑就端了他老巢,结果被他困在岩洞动弹不得,过了一段惊骇欲绝的虿盆酷刑,和一堆冷血蛇类生活了很长时间。 后来似乎又重新开始了,不知何时,他变本加厉,放浪的和一群女人在她面前表扬恩爱秀,她记得,她浑身浴血的杀到他面前时,拿着剑指着他,他当时疯癫的模样。 当初她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心智? 不清楚。 那时候谁对谁错,怎么分的清楚? 绯玉晗低首,薄唇贴着花容的额头,伸手捋开她凌乱的发丝,摩挲温润的娇颜。绯玉晗的指腹不知何时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微微的有些温热的粗糙,却让人异常安心。 “夭夭,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吗?” 花容摇摇头,往他怀里窝了窝。 绯玉晗无奈,只好道:“那我猜猜,猜不对,你再摇头好么?” 花容没说话。 “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夭夭不高兴?” 花容抱住绯玉晗的腰,脑袋埋到他的颈边,一声不吭。 绯玉晗长腿勾住她的双腿,两人贴的严丝合缝,他继续道:“这几日是我做了什么让夭夭生气?” 花容摇头。 “以前让夭夭生气?” 花容不说话了。 绯玉晗想了想花容刚刚说的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是以前? 以前他和夭夭在一起并没有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如果是亲人,夭夭也不会生气。 但是只有以前才对。 绯玉晗沉默了片刻,花容长睫颤了颤,室内恬淡的安神香袅袅,花容不多时便睡着了。 绯玉晗下巴搁在花容的发顶,狭眸轻阖,低叹一声。 “夭夭,我怎会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时候你太绝情,他自己也太幼稚。 看见夭夭就忍不住气她,想看看夭夭的反应,可是那时候夭夭那般无动于衷,可知他当时有多痛苦? 绯玉晗狭眸朦胧,似有醉意。 他记得当时的情形,疏狂肆意,没有丝毫的顾忌,翻云覆雨的搅翻了仙妖两界,追求至高的妖戾,没有丝毫的其他之想。 都说仙妖有劫,他不信。有人告诉他,他命中有劫数,他不信。 偏偏,一次,他难得好心情在树上挂着睡一场,就平白的被人压得差点断气,之后还被追着赶要为民除害。 那个和他抢地盘睡觉的小道士,谁会想到,就是他无法跨过去的劫数? 他记得,她当时设下阵法,在湖中洗澡,被他窜进去识穿了真身,恼羞成怒的要斩了他煮汤。 追着他一条蛇硬是追了几个月,当时他可是没有变成人的模样。 绯玉晗轻轻拉开花容丝缎衣带,眸光渐深。 他当初也是鬼使神差的卧在水里等她洗完了才出来,没想到当时那个他手下留情的幸运道士竟然是这般曼妙的女子,直到后来他知道她是桃花。 当时,他心中恼恨,本没有性别的她竟然变成了女子,这只能说明,她是为了别人转换了性别。 可是那个人不是他。 绯玉晗探入散开的衣襟,轻轻摩挲着掌中的嫩白绵软,低首轻含微吮。 花容轻嘤一声,迷瞪的睁开眸子。 “子玉” “夭夭乖……”绯玉晗唇边沾染了乳白色的汁液,糜乱而魅惑,花容伸手拢衣,绯玉晗钳制住她的双手按到脸侧,面前的美艳春色半遮半掩,花容扭头不敢看他那热烈的眸子。 被他这般一激,睡意全无,胸前有些胀痛,花容有些恼意,她本该早已过了哺乳期才是,如今还这般,让她有些羞恼。 “你不能再这样……”花容使劲乱扭,躲避他的唇。 绯玉晗俯身而上,肌肤相贴,轻声道:“什么不这样?娘子……” 他的嗓音低魅而暧昧,唇瓣似有若无的摩挲娇嫩的肌肤,花容脑子发懵。 绯玉晗轻轻的吻她,直到花容不再抵抗,方才放开她的双手,扶住她的腰,俯身而入温泽,花容不可抑制的低鸣一声。 指尖抓拢身侧的被单,承接他一*的强势,绯玉晗抬首,薄唇妖艳,似是不知餍足的妖兽,一遍遍的品尝甘美。 花容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藤蔓与枝干的融合,凌乱的青丝分不清彼此。 “你慢点……” “嗯?”绯玉晗磨蹭着花容的颈,双臂紧紧揽住她的腰肢,动作狂烈而强势,将自己的滚烫全部送入,盈满她的每一处才甘心。 他忆起当初,他是那般嫉妒那个让她心动而转变为女子的男人,即使他暗自高兴夭夭当初是变作了女子,而不是男子,但是让无性别的她变化了,还是让他心中阴鸷。 尤其是看到了她的一切时,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她根本不知道,认识她之后,每到春季,他是如何痛苦的熬过来的? 只有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才能与她亲近,没有什么朋友的外衣,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深爱她的男人,抱着她可以肆意的吻她,只能如此而已。 她一醒,他便只能让这些他留下的痕迹都消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种发疯的感觉,他如今想起来便一阵阵的战栗。 “唔!”花容被猛的顶出了床榻,凌乱的青丝流泻到床榻外,修长的脖颈上印着绯玉晗的留下的痕迹。“疼……” 花容脸色微白,胸口有些呕意,一口咬住了癫狂的绯玉晗。 绯玉晗伸手轻抚她后背,搂紧了她。“夭夭……” 花容转过头不想说话,身体有些疲软,子玉似乎每次都沉溺良久,深沉的几乎要夺了她的性命般癫狂妖冶。 “子玉” 花容微微朝后缩,想减轻他侵犯的深度,身体中进了好似一条巨蟒,肆意的深侵,有些自然的排斥。 绯玉晗拉过被子盖住两人,花容一退,绯玉晗扣着她的纤腰,拉近过来,不许她后退。花容一滞,被拉的猛然弓腰,深沉的接触促得她低低吟泣一声。 “夭夭不要拒绝我……夭夭……” 绯玉晗俯身,继续着不知何时才会停止之事。 这种亲密的接触好似罂粟一般,这时候的深沉绵密的安宁是任何时候都没有的。 花容阖眸,青丝凌乱,轻抚他艳绝的玉颜,没有再说话。 绯玉晗轻轻吻着她的眉眼,细细的描画每一处细节。 春日到来之际,枝头的桃花尚未绽放。 绯玉晗决定在未查清冷夫人之事时,暂时不去冷府,而令一方面,凤来仪中,凤鸣已经令人将那位书生的画像送到了他的手中。 绯玉晗指腹摩挲着几案上的丹青,上面画的是一副利用外邦彩墨画就的人物图,栩栩如生。 青衣玉冠,玉面彤唇,潋滟的眸子明澈剔透,一袭青衣,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绯玉晗有些好笑,眸眼间皆是惊艳与宠溺。这位苏旃檀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夭夭。 夭夭竟然扮成了书生跑去了凤来仪?那可是青楼。她是怎么知道凤来仪的? 绯玉晗看着这熟悉的眉眼,对这画中人有些爱不释手,心中却又有些恼。 他的夭夭竟然跑去了青楼,这让他有些不高兴。那些猥琐的场面岂不是要染了他完美的花儿? 几乎脑子一热,就让凤鸣去制止。 目光瞧着画中少年郎清澈中透着一股疏狂肆意的眸子,踏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夭夭已经很久不曾有这般肆意的眼神了。 她当初就是关不住的性子,生下两个孩子后她便不再如以前那般随意,如今她扮作这打扮,他在一旁护着不出事便是。 想到此,绯玉晗便没有去制止。 小心的收好画,绯玉晗想起楼中传来的另外一个信息,一时不知是否该告知花容。 冷夫人从落英谷修成精灵,但是落英谷遭受了天劫,毁于一旦,当初花翎离开,受了重伤,而其落英谷其他的桃树大都被伽罗和尚送去了天道门,如果夭夭当日所言是真的,那么,天道门之中的那桃苑的一林桃树,皆是花翎同时期的桃树精! 那些桃树没有花翎的天赋,因此只是普通的桃树,但是在天道门日久,也带了灵气,夭夭当初出现在天道门,那些即将化灵的桃树恐怕是认出了夭夭。 但是冷夫人的消息却没有丝毫,想知道,只能去问那一林桃木了。毕竟当日冷夫人生下夭夭之后,虽听土地说是有飞升的气象出现,但并未亲眼见她离开,也许她并没有那般绝情呢? 绯玉晗叹口气,他心里也希望冷夫人并非如此绝情之人,但是一个追求仙道之人,当真正的机会到来之时,是不可能放弃,这点夭夭比他更清楚,没有道理他知道的事情,夭夭不知道。 那么夭夭找凤来仪的理由只有一个。 就是希望得到的消息是花翎并没有离开,她这般欺骗自己,给自己希望,他怎好去掐断她的想法? 绯玉晗叹口气,决定还是告诉她落英谷之事。 花容没想到凤来仪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不过一日时间,已经有一些消息传来。虽然这些她都知道,但却是她耗费了不少时日从几十年前的其他人口中得知的只言片语。 最后虽然凤来仪的人告诉她暂时还不能确定,却也给了她不少勇气,以后也许可以告诉父亲,母亲并不是那样的,不是要故意扔下他们。 花容从凤来仪中出来,低着头想着刚刚知道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群。 “喂!走路不知道看路吗!” 花容被猛的倒推回去,一个踉跄,猛然回神,匆忙翻身稳定身形,抬眸看向来人。 “是你!” “是你!” 几乎异口同声。 花容与乌穆同时出口,指着对方,明显是大吃一惊。 花容是担心乌穆戳穿自己,而乌穆则是没想到玉王妃竟然在这第一大的青楼出现,而且竟然还是打扮成一位翩翩少年郎出现。 “哦?两位认识?”斜挑的嗓音带着永远不变的戏谑,轻飘飘的飘到了花容耳中,花容眉头蹙起,冷眸看了凤鸣一眼。 “本王并不认识这位公子,只是面容相似,一时看错罢了”乌穆迅速收敛了惊诧,冷声道。 花容一怔,实在看不出乌穆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虽然他说的有些道理,当初她是女装出现,现在是男装,的确有些混淆,但是他似乎没理由不拆穿自己? 不过,他既然不拆穿,她自然不会傻得还去说自己就是谁谁谁。 “小生曾在逢源楼见过西栖太子殿下,是以刚刚才如此说,还望殿下莫要与小生计较”花容躬身作揖,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青衣书生样。 乌穆眉头跳了跳,犀利的右眼在花容身上逡巡了一圈,见她落落大方的与自己对视,都几乎让他真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没想到这位冷小姐竟然这副打扮。到是别有一番情趣,让人心痒。 他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既然她这副打扮,自然是不希望别人知晓,他当然也不会刻意的去拆穿。 “两位还真是有缘呐……”凤鸣举杯痛饮,瞅着花容与乌穆阴阳怪气道。 “小生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告辞”花容转身欲走,乌穆抬首挡住了她的脚步,笑道:“既然有缘,这位小兄弟不如与本王痛饮几杯如何?” 花容眉头紧皱,见他似乎是不打算这么放过自己,冷道:“殿下相邀,旃檀怎好拒绝?” “旃檀?”乌穆眉头一挑。 “这位小兄弟说她叫苏旃檀,你说是不是?” 凤鸣一副无赖模样,屁股一挪,就腾出一个空座来,这让乌穆原本让出的位置变成了空闲,即使花容极度不愿意和凤鸣这人妖坐在一起,但是和乌穆这仇人相比,还是立刻毫不犹豫的就挤过去。 “小生正是苏旃檀” “是吗?”乌穆不言,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花容。 “来来来,不是说喝酒吗?”凤鸣自来熟的就当起了东家,花容眉头微抽。 “阁下,本王好似并未请你,不知你高姓大名?”乌穆显然也有些不高兴,连番的算盘都被这名红衣男子打断了,现在这又是何意? “两位既然有缘相聚,多我一个不多,喝酒不是人多痛快?难道西栖的殿下连多我凤鸣一人的酒水银子都没有?”凤鸣笑嘻嘻道,勾肩搭背的就勾搭上了花容,举杯递给花容。 花容脸黑了一半,又不好再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他一脚。 乌穆见凤鸣竟然就这么大咧咧的长臂一揽就勾住了花容,鹰眸倏眯,危险道:“本王奉劝阁下还是自己喝自己的” 凤鸣眨巴两下眼睛,无辜可怜。 “啥?” “这位漂亮的姐姐,凤鸣阁下说一日不见你,如隔三秋……”花容转头朝一位站在一旁,眼巴巴望向凤鸣的女子道。 那女子闻言,心下一喜,匆忙跑过来。 “凤公子……” “……?”凤鸣有些奇怪。 “这位姐姐,这边来,凤公子一时太高兴了”花容慷慨大方的让出了自己的位置,顺便脱离了凤鸣的咸猪手。 以她对凤鸣这种人的了解,看到美人绝对不会拒绝。 凤鸣瞥到花容冷飕飕的目光,嘴角不易察觉的微抽。不过美人送怀,岂有拒绝之理?和美女*去了。 乌穆更是怔住,没想到她还有这招? 花容不语,举起酒杯仰头痛饮,素手翻转,杯口朝下,不见一滴渗落。 “酒也喝了,在下可以离开了吗?” 乌穆脸色一僵。他身边的几位侍从见花容如此不给面子,冷道:“你这不知好歹的迂腐书生,我家主人好心请你喝酒,你倒是一副清高自诩的模样!” 花容眸色微冷,正欲说话,凤来仪的老鸨匆匆下楼,对花容施了一礼,道: “苏公子,雅间一位公子求见” “见我?”谁会在这种地方见她? 老鸨神色肃静,态度甚是恭敬,似乎要见她之人很不同寻常,她不由有些好奇。 “苏公子,那位公子说您想知道的事情他已经有些眉目了”老鸨解释道。 “带我去见他!” 花容眸光一亮,瞬间明白老鸨说的是谁了! 凤来仪的楼主!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为何出现,但是母亲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打探清楚了。 “谁这么大本事?敢与我们主子抢人?”粗狂的声音隐含怒意,乌穆的侍从出声喝道。 老鸨脸色不动,拿着红帕子拭了拭红唇,施施然的朝一旁的不动声色的乌穆福了福身,笑道: “这位殿下,里间那位公子让我告诉您一声,请人办事就要有付的起的报酬……” 乌穆脸色微寒,目光移向二楼,挥手制止了属下的无礼。 “苏兄弟既然有事本王亦非不知礼节之人,下次有缘再聚” 花容瞥了他一眼,礼节性的打个招呼便走。乌穆竟然退让三分,看来到这里也是有求于人。只是,不知他到这里是打算问什么?花容不由的心中警惕。 凤鸣搭着美人的肩,邪肆的眸子凝着花容,单手撑头,抿一口醇酿,似乎在细细品味。 “苏公子好走,莫要思念在下” 花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眼皮子底下的凳子绊倒,凤鸣见状,大笑。 二楼雅间,淡雅的雪缎纱帘坠地,嵌银琉璃勾轻挽,房间右侧,青玉地板上放置着近一人高的永兴瑜窑白玉雪花瓷瓶,瓷瓶上插两枝凤尾彩羽,室内摆设不多,简素中透着低调的奢华。 花容目光移到房内屏展的左侧,搁置着紫砂茶壶的几案上有一株带露的新桃,她认得这株含苞待放的桃花,是相国寺的雪桃。颜色如霜雪。 这位楼主是一位雅人,刚刚定是从相国寺回到这里。 这倒让她有一丝诧异,凤来仪知各路奇诡之事,那么楼中定有异能之人,或者根本不是人,也有可能这位楼主并非凡人,而事实上仙灵鲜少管人事,她暗自猜测可能是化灵的妖,但没想到,他竟能入相国寺这种地方,看来或许是她猜错了。 “苏公子可是喜欢这落英谷的雪翎?”清淡雅致的嗓音如醇厚的美酒,声线清晰干净。 花容微怔片刻便明白他说的是这株雪桃,叫雪……翎? 落英谷? “原以为是相国寺的雪桃,不曾想原来还有他处能开出如此洁白的桃花,一时失礼” 花容一袭青衣,容颜静淡,目光转向屏展后隐约的身影。 “不知苏公子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屏风后传来的声音也淡,语气和缓。 “苏公子因何叫旃檀之名?” 花容眸色一闪,未曾想到这位竟然对自己的名字这般感兴趣?虽说她并不认为自己这位有心调查自己会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凤来仪有个规矩,便是不去调查顾客的身世,因此她并不认为这位会专门对自己这么特殊。 那他这么问是觉得这名字有何奇怪? 屏风后之人似乎是看出了花容的疑惑,清雅的嗓音淡淡道:“我一位故人与公子同名” “世上同名之人甚多” 屏风内没有再出声,花容目光转到那株花上,轻声问道:“不知公子所说的落英谷与在下所言之人有何牵连?” “落英谷是冷夫人出生之地” 花容怔住,她以前并不知道母亲是从何而来,只知道她和父亲的故事,似乎母亲来得极为突然,去的也毫无踪影。 屏展内的人站起身,从屏风后伸出白皙修长如玉的手,执起那株雪翎白桃,没有出声。 房内,那位她在外面见到的青雪从屏风后踱到花容面前,手中拿着古琴,朝花容轻轻躬身,花容回礼,看着她移步到琴架上。 待她做好,调好琴音,抬首,眉眼中带了一丝对花容的好感。 “苏公子,我们主子让奴婢告诉您,落英谷早在二十年前遭历天劫,如今谷中桃树分落各地,其中以天道门与相国寺为主,皆是因伽罗大师的缘故,伽罗大师二十年前周游各国,对此事很是清楚。而想问清楚冷夫人之事,相信,阁下可去一趟相国寺……” 花容闻言不语,那些白桃极为奇怪,她们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当初她曾也注意过,因为她爹每年都会去相国寺,如今想来,爹爹去相国寺恐怕是因为这个原因。 青雪拨弦几声,轻声道:“苏公子,葵丑月冷相便会去相国寺” 花容不语,每年,她生日的前后,爹他都会去相国寺与了空大师下棋看花。 “多谢”花容出声道。 点到即止,她想知道的也算是知道了,太肯定的答案,她不希望听到。而凤来仪中得到的消息中分明是给她一个方向,也许她母亲离开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知,楼主想要旃檀什么承诺?” “我们楼主说想好之后自然会告诉苏公子……”青雪拨弦,断断续续的琴声飘泻。 “那在下告辞” 花容正打算离开,却不想,屏风后内的声音再度传来,那株霜白的雪翎桃花安静的飘到花容身前。 “苏公子不知可否为我奏一曲?这株雪翎苏公子便拿去罢” 花容伸手接下桃枝,薄唇微勾,笑道:“楼主客气了” 青雪诧异的看向屏风方向,没想到楼主竟然做出这般奇怪的举动,如果这位小公子琴音不好,楼主脾气怪异,万一惹祸上身岂不是得不偿失? “楼主……” “这位姐姐,可否借你琴一用?”花容莞尔笑道,明澈的眉目令青雪傻气的点头,不受自己控制的让出自己的位置。 屏风后之人,修长的指尖微拢,如画的眉目微蹙,似乎对此有些不高兴。 “不知楼主想要听什么曲子?”花容抬眸问道,轻抚琴声,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那把红枫血络。 “凤求凰” 花容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青雪脸色微变,感觉到了楼主不知为何而来的怒意。一时为眼前的青衣书生担忧。 凤求凰可不是一般的曲子,这般示情缠绵的曲子,似乎不是很适合现在的情形。花容微微调弦,摒弃杂念,想起当年初次在子玉弹这首曲子时的场景。 花容眉宇含笑,拨动琴弦,琴音流动。 原本情意绵绵,暗酝深情的琴声带了丝难以捉摸的回忆,淡淡的琴声在这房内安静的流淌。 她记得和绯玉晗难得和平相处时,那时,他们肆意飞扬,在连云谷弹琴下棋,切磋剑术,那时候的绯玉晗总是各方面胜她一筹,她一时气盛,便搬来了一架古琴,对着他弹琴,这其中有一曲便是这凤求凰。 子玉天生对这类东西排斥,更是在她添油加醋中说琴弦是蛇筋做的时,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那时,她不知为何就那么弹了这一曲凤求凰,那是他这音痴唯一听明白的曲子,甚至还突然跑到她面前张开怀抱,说是不是自己在朝他表白,语出惊人的说要和她生一堆孩儿来。 她当日并不是为他弹奏,只是因一时心境而奏,但是现在,一切便不同了。 花容琴音中透着低沉,压抑,焚灭的粉身碎骨、不顾一切,琴音被压得透不过气,歇斯底里的似要一马平川,素指挑弦,锵然崩裂一声,逐渐转为平缓,直至明朗,流水轻缓,细细如丝的厮缠绵延,似乎可一直如此下去。 直至最后琴音消逝,似乎经历了一生般,早已不是凤求凰该有的曲调,青雪倒吸一口凉气,良久无语。 “不知,在下琴音,楼主可还满意?”花容敛衣,回望一眼屏风之后,语声平和,礼貌道。 屏风后良久无言,一身白袍之人缓缓从屏风后步出,雪色鹿皮长靴暗绣云纹,周身似有淡淡流光,青丝拖曳青玉砖地,腰间白玉长箫散发着淡淡的珠润的光芒,薄唇淡雅,玉冠束发,随意而优雅。 花容抬头,看向来人,瞳孔微微凝缩,一阵熟悉感流窜全身,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苏公子可有心爱之人?”淡雅的语气中似乎带了极淡极淡的欣悦,银边滚绣下,修长的指尖微颤,似有丝丝的紧张,轻笑问道。 【093】和尚情缘·癫狂爱恋 花容看着他脸上精致的面具,眸底的异色瞬间敛去,即使如何相像,这般的气息与他是完全不同的。 “在下已成亲” 眼下之意极为明显,心爱之人是与她成亲之人。 但这位白袍的公子似乎并不满意这般的答案,完美的下颌弧线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心思,绯唇微勾,轻笑道:“是苏公子之妻?” “自然” “呵……” 青雪见楼主出来,敛衣退出去,室内只有他们二人,她不曾想到,这位苏公子已然成亲,而刚刚的曲子可是为其妻所奏? 听其曲,他们的情路亦是一波三折。 青雪敛眉,合上门,转身离开。 花容青丝微扬,这位楼主如香炉飘出的青烟般令人捉摸不透。那薄薄的面具隔绝了一切,带着淡淡的疏离,一颦一笑好似对自己了如指掌,她都要怀疑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苏公子可直接称呼我凤澈” “凤楼主倘若无事,在下先行告退”花容闻言眉头微皱,往后退了两步,对这种莫名的亲近有些排斥。 风澈不以为意,清朗的气息离的花容极近,低笑道:“苏公子不必多礼,以后自然会相见,苏公子既然有事,风澈也不便多留” 花容颔首告礼,从房内退出来,她尚未走多远,明朗的箫声从身后传出。曲调悠扬,透着疏朗肆意,花容听得出来,这位凤公子心情似乎不错。 他便是凤来仪的主子?她明明不认识他,却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风澈放下手中的长箫,花容早已走远。 凤鸣歪靠在一边,凤眸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楼主,楼主可不是热情的主,那位苏旃檀虽然是掩饰了性别,但无论怎么说他也是赤蚺一族,瞳孔天生的识别能力与平常人不同。 何况那位苏公子只是简单的障眼法,这身份自然是很清楚,何况,障眼法之下,那张熟悉的脸,想让他不注意都不可能,只是这女子和楼主是什么关系?楼主不是只爱他那位心尖子上的玉王妃? 想起玉王妃,凤眸一闪带了丝戏谑。 “嫂嫂怎么会到这里问冷相之事?” 绯玉晗狭眸倏眯,冷瞥了一眼凤鸣:“你怎知她是你嫂嫂?” 凤鸣挑眉,摸摸下巴,眸子一亮,反道:“不是?” 绯玉晗凤眸危险的看着凤鸣,冷哼道:“你要是再多碰夭夭一片衣服,便不用再回来见我” 凤鸣瞪瞪眼,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说实话,他还没见过这位对除了嫂夫人之外哪个女人好脸色过。 “如今夭夭已知此事,恐怕会去找伽罗”绯玉晗凤眸微凝,心下有些不愉,那个和尚似乎与花翎有什么故事?当年他好像曾听到什么,只是那时从不去关心这些,也没特别注意。 “那个和尚可是高僧,目前地界,我暂时还想不出谁比他更厉害,和尚虽说没有天道门的那位道士著名,但要真打起来,这位伽罗金身绝对是墨渊无法破除的……” 绯玉晗凤眸微挑,看向这位拈花惹草的同类。 凤鸣与他是数百年的朋友,早已超越兄弟的情谊,只是这位居无定所,到处采野花,失踪了四十余年,这几年才回归,如今一直呆在凤来仪之中帮他做事。 想到各地流传风流韵事,估计没人比他这风流种更清楚,眸光微眯。 凤鸣没注意到绯玉晗的变化,径自低笑,似想到了什么,继续道:“这和尚和墨渊是同一类人,如果嫂嫂大人真是花翎的女儿,这可有趣了!” 绯玉晗冰冷的看着他,凤鸣一滞,脸色一正,摊摊手,挑眉道:“那个和尚三番几次的放过嫂嫂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曾因花翎留在俗尘。其实,这冷相一事,你也不用去问别人,问我最好了……” 凤鸣叹口气,似是想起什么往事。其实看到桃夭的那张酷似花翎的脸,他也想到定是两人有什么牵连。 花翎。 她竟然为当初那个书生生下了女儿?这个女儿竟然还是绯玉晗的妻?这是何等荒谬的关系? 墨渊当年本不愿接受落英谷那群即将成精的桃树,但因是伽罗相求,便卖了个面子,收留了花翎的姐妹,没想到不过数十年,这一切就已经翻天覆地,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线牵扯。 “嫂夫人还是不要知道真相更好”凤鸣看向绯玉晗,苦笑道: “冷相或许是爱花翎,但是花翎当初爱的却不是他,伽罗这种人当年是什么样子,你可能不知,他是追求正道的偏执之人,绝不会去分辨这妖是不是该杀,你初次说及他与嫂夫人之事时,我也奇怪,依照他见妖就收的性格,怎会放过那两个明知是妖的孩子?我可从未见他放过其他妖怪。他那钵里不知道收了多少鬼怪妖孽!” 绯玉晗不语,当初他也有疑惑,但是这和夭夭的母亲有关系? “人类有时候疯狂起来比神仙都厉害,那冷相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凤鸣冷嗤一声,摇摇头,迂腐的贫寒书生怎会坐上丞相之位?当年那个素衣儒雅的书生就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你什么意思?”绯玉晗冷睨凤鸣,出于对夭夭的维护很自然的为冷相说话或许不错,但是不知为何,凤鸣说这句时,平白无故的觉得是在说他一样。 “第三者就是冷彦征,就这么简单”凤鸣一摊手,无奈道:“花翎为何与伽罗决裂?甚至不惜赤红了眼拼命,举弓射杀他?皆是因为那落英谷天劫之事,花翎的姐妹尽数遭殃,不少即将化灵的桃精化作飞灰,花翎的亲人被杀,就算她再爱伽罗和尚也会因为无法忍受背叛而发疯……” “你是说这其中有误会?” “因为落英谷的天劫不是别的,是伽罗和尚召来灭妖的,而这其中具体是怎么回事恐怕要问冷相了,如果真是那和尚要灭那群即将化形的桃树灵,事后也不会拼命的补救,花翎更不会突然离开冷彦征。” “这件事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这件事是冷彦征那书生告诉花翎的,何况,四十多年前,我可是见过那书生是怎样炽热的看着花翎,那眼神,就像你看到嫂嫂一样,这件事除了当时的花翎不知,恐怕也没人不知道。” 绯玉晗听到此,脸色微寒,冷凝道:“你是说他们四十年前认识?” 竟然不是二十年前?这是怎么回事?绯姨说的是四十年前花翎重伤之后化树,后来在冷相的照料下又过了二十余年才化形成人,也就是说,当初冷相是不知道花翎的!后来才知道! “自然,之前我曾见过这几位,花翎就如同现在的嫂夫人一样,化作一个翩翩少年郎入世,与冷彦征相识也是在此期间。怎会是二十年之后?当初有一段相处时日。只是后来花翎如何与伽罗相识,我也不甚清楚,我所见的是花翎与伽罗明显是情愫暗生,而冷相是一边人,后来我便离开了,回来时便只看到悲剧。” “花翎是否已经飞升?”他只想弄清楚这一点。 凤鸣思虑片刻道:“如果说远离这两个男人,飞升也是可能的,何况剩下的姐妹们也都没事了,更没有留下的理由,只是依照的她性子也有可能不会飞升,她曾说过她喜欢人间,况且还有个女儿。” 凤鸣微叹,花翎是个喜欢孩子的人。 绯玉晗不语,照这种说法,夭夭恐怕没办法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或许也好。 只是,夭夭去找伽罗的话,伽罗是将过去的事情说出来还是闭口不谈?万一说到花翎是因冷相的缘故离开,夭夭怎么接受? 绯玉晗脸一寒,转瞬从原地消失无踪! 他必须提前去找伽罗和尚问清楚! 凤鸣眉一挑,看着他离开,也没阻止。 爱情这种事还是不要再尝,没准儿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这东西会使人变得疯狂,也会使人黯然神伤,掺了阴谋与血腥偷来的幸福是绝对不会持久。 如今只希望别把上一代的余怨带到这一代来,相信伽罗比谁都清楚。 只是,唯一没想到的是,花翎竟然为冷彦征生了一个女儿。而报恩这种说法太可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想知道。 伽罗在花翎离开后,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叹口气,凤鸣歪倒一边,绯红的衣裳妖娆如火,没有再说什么。 而另外一边,花容已经在相国寺之中。 这里的雪桃依旧那般胜雪,只是现在她看这些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想起这些看似普通的桃树的来历,花容一时有些激动,拥有意识的特殊的树,而且还和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雪色的桃花轻轻飘到了花容的肩上,好像在和她打招呼。 花容掌心扶住中央的那棵桃树,闭眸静静的说明自己的来意。即使沟通普通树木的方法一直对她们都没有作用,但她还是要试一试。 “你们认识我母亲吗?她叫花翎……” “我出生时,她就不见了,你们见过她吗?” “她现在去哪儿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她要离开?” …… 一片桃林突然只有风掠过指尖时的轻微触感。 原本摇曳的雪桃瞬间变了,她们不再有片刻的起伏,风吹过,树叶没有动。 花容突然明白,她们是知道自己问什么的,只是,没有要告诉自己答案的打算。 “阿弥陀佛” 熟悉的念词开头,花容转头看向那绯衣袈裟的和尚,落英下,和尚静漠的脸上竟带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情绪,安静的站在一旁,颀长的身影被夕阳拉出长长倒影,好像从时光深处走来。 花容看着他,呆立了片刻,方道:“大师,我想知道我母亲之事……” “世间百态,皆是化境,前人之愿,莫要执念……” “我曾听珈萝公主说大师没有拿起过,所以不知放下之艰难,但今日桃夭只想问,大师可知执念是何?” “执着前尘,念往昔,耽于一物而不知回首,谓执” “是吗?”花容靠在桃树树干,笑出声。“大师的理解与桃夭不同” 伽罗不语,红衣袈裟随风微卷,淡淡的光芒流转。 花容素指执起一瓣白桃,抬眸,细长的眸子微凝,看向伽罗冷雅的面容,额间的佛印似乎深了不少。 她很清楚,因为这不同,说明,他心中执着。 伽罗今日不同,一向淡漠旁观的伽罗和尚带了情绪,说道执念,倒不如说是他心中理解的执念。 曾经珈萝公主说到拿起放下,当时和尚的反应也是超于反常,那时她以为珈萝说的不错,大约是触动到了这个四大皆空的和尚,如今想来,他的反常反应恐怕是因为别的原因。 “听闻大师曾认识在下的母亲,花容冒昧,想问大师可知她现在何处?” “阿弥陀佛” 花容看着他双手合十,垂眉漠然,态度虔诚,只是冥冥中,又是对谁虔诚? 他不急,她也不急。 事实上,她也猜到,既然自己数次与伽罗和尚交集,他却从未对自己谈起过母亲之事,那么现在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说出口。 她不需要答案,只需要一个方向。 “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记忆,在我出生那刻,我甚至还曾见过她一面,对于一个几世都如同从石头缝蹦出的的灵来说,有一双父母的感觉,大师永远不会明白……” “我不明白,我母亲这样的树灵,她为何做了母亲却离我而去?我见过她的样子,她很漂亮,就和所有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我甚至以为,我就这样,这一世有一个可以任我撒娇,包容我胡闹却永远爱我的母亲……可是一睁开眼,我已经是多余的害死自己母亲的人……” 伽罗长睫一颤。 “她并非……” 并非不爱你。 花容抬眸,细长的眸子凝着伽罗未出口的话。 “她并没有死是不是?” “阿弥陀佛,浮华人世,不拘羁绊,仇怨早已化云烟,唯踏遍尘世,桃花遍地……”伽罗抬首,无意识的念出数句。 花容微微后仰,依靠在桃树下,如霜雪般的花瓣飘落肩头而不自知,飘飘洒洒如漫天飞雪。 她不明白……不明白…… “……打搅了” 花容踏着满地柔软的桃瓣,霜雪般银色滚边的长裙泛着白色的光芒,回旋的桃瓣牵住她曳地的裙裾,好似不舍轻怜。 花容低眸,垂落一头如墨青丝,有刹那的惊艳流泻。 素指拈花,含笑低语。 “落英谷,雪翎果然是不同的” 为何自己现在才发觉呢? 花容蓦然起身,不再多言,离开这一片霜雪桃林。 桃花流转,落英如雪。绯玉晗敛眉,从树后缓缓步出。 伽罗似乎没有意外,没有意外他现在为何可以进入相国寺。当初桃夭问及修炼之途有哪几种时,他便已猜到是怎么回事。 绯玉晗狭长的凤眸晦暗不明,看不清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阿弥陀佛,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生其心,浮世如埃……”伽罗低叹一声,不知是要说服谁。 “耽溺尘世,难以脱身,大师常年留于世间,可曾勘破?”绯玉晗薄唇轻勾,看向伽罗和尚,刚刚的情形到让他对这位和尚的看法有些改变。 “尽所为,亦无所为,一切随缘罢了”伽罗和尚念一声,双手合十,转身离去。徒留瘦削背影。 绯玉晗一袭绯衣热烈如火,满身落英缤纷,映衬出妖艳的媚色,站在桃林迟迟未离开。 陌生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狭长的眸子挑了挑。 “没想到这落英谷的桃树过了这么些年,竟然已经有可以化形的树灵存在”绯玉晗低嗤一声,在夭夭出现时没有出现,明显是害怕见夭夭,现在出现又是为何? 白衣女子发束高髻,额间的五瓣桃妆艳烈夺目,肤若白雪,细长的眉眼却带着冰冽,雪白的裙摆拖地,两臂挽轻纱披帛,随风漾起。 “没想到我们家桃夭的夫君竟是你——赤蟒王绯玉晗!” 绯玉晗不语,不知这位是花翎的哪位姐妹?竟直呼夭夭是她们家的? “馨月姐姐,这妖孽便是当年害桃夭堕入轮回的祸首!” “妖孽!你到此何意?与那冷楚离皆是一路货色!” 跟在这白衣女子之后,又出现数名同色衣衫的女子,秀丽的眉宇间皆是对绯玉晗的敌意。 她们当年重伤之后,数十年内皆无法踏出相国寺,只能待伤复原之后才能行动自如,如今已过去多年,她们方能出现在这里。 她们对外面的世界并不清楚,相国寺戒律森严,僧众一心修佛,这片地方的消息仅仅是偶尔的香客传来只言片语,并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看到当年残暴狠厉闻名的妖孽竟然是她们最在意的孩子的夫君,心中忧虑可想而知。 何况一个前例在前! “臭男人!没一个是好的!” 绯玉晗冷眸看着这群桃树灵,竟然如此憎恨自己?冷楚离又是何人?姓冷? “花翎的姐妹?”绯玉晗冷声问道。 带头的女子步出,细长的眼睛看着绯玉晗,冷笑道:“阁下竟然有本事让伽罗大师放过你,想必还是有些手段,我奉劝赤蟒王,欺骗得来的东西,到头来只会和那冷楚离一样的下场!” “冷楚离?”绯玉晗挑眉,总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 “他以为骗得花翎相信了他,嫁给他,就能拴住翎儿的心?可笑!到头来还不是在翎儿离开时发疯,倘若不是那个叫清怡的女人给他灌了冷情散,他早该下地狱!可惜如今却如七十老翁,永远配不上我们花翎!” “真以为每年到此就能弥补罪过?情淡了,捡回一条命又能如何?花翎永远不会再看他一眼!只可怜了小小年纪的桃夭。” 三言两语,绯玉晗便知她们说的是何人了,冷相字楚离。 冷彦征便是冷楚离。 “本王不甚明白,为何夭夭在场时,你们却不愿出现?”绯玉晗不想与她们纠缠于往事,直接问道。 白衣女子抬眸不语,她们不出现也是不想让桃夭在知道花翎之事后询问她们,但却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在十几年后还是不可避免。 “妖孽,这是我族中之事,与你何干?” “你倘若敢伤害桃夭一根头发,我们姐妹誓死也断不会放过你!” 绯玉晗不置可否,对于一群完全不了解情况,只是一味护犊之人,他自然不会计较。 “听说再过两日,冷相便会到此?”绯玉晗转移了话题。 “自然” “他每年都会到此,我倒没想过他竟然服了冷情之后还记得花翎……”馨月眸光微凝,当年花翎与冷楚离是极好的,花翎每次提到他都极为高兴,只可惜那人不择手段,欺骗了花翎。 或许说起来,如果不是这扭曲疯狂的爱,也不会想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分离伽罗大师与花翎,自己得利。 绯玉晗闻言,狭眸微动,两日之后,也是乌穆认定他是蛇妖的最后日子,倒不如一次性解决掉所有事情。 思及此,绯玉晗薄唇微勾:“夭夭即是本王之妻,本王又怎能不亲自拜见岳丈?” 馨月秀眉挑起,不知他在此时说此话是何意? “后会有期” 绯玉晗转瞬离开此地,如今夭夭恐怕已经回府了,他还是尽早回去。 一群桃树灵看着他离开,皱眉不语。 “月姐姐,他不是一个好对付之人” “如果我当初没记错,桃夭是嫁给那个痴傻的玉王爷,他是进不来此地的” 为何现在功力有这般的进步? 两世都纠缠在一起,现在竟然又是夫妻?不知桃夭为何会与这蛇妖在一起? 馨月不语,看向两人离开的地方,漫天的桃瓣纷飞,也许过两日便会明白。 花容从相国寺回来后已换回自己的衣服,正要进门,一个道士打扮之人拦住了她。 花容看着眼前之人,秀眉蹙起,对于道士,她现在骨子里都是不喜。 “在下长风,听闻小姐是昭安文丰二十五年,甲寅葵丑日出生?” “那又如何?” 花容冷眸,冷扫了他一眼,此时离冷府尚有一段距离,街上人群目光都往这便瞥,她实在不明白这陌生的道士想干什么? 长风眸光乍亮,拂尘一扫,和蔼道:“小姐慧根聪灵,是可造之才,但贫道见小姐身周隐有妖气,府中似有不洁之物……” “是吗?听闻道长是西栖国师,怎地对付本王如此迂回?难道道长术业不攻,空有虚名?” 慵懒邪肆的嗓音远远传来,花容轻笑,下一秒,绯玉晗上前将花容半揽进怀里。 长风眉峰如刻,算是初次真正意义上见到绯玉晗,听说玉王爷与皇上是一胞所生,两人的确生的极像,只是,皇帝身上是威凛刚烈之气,而这位周身却尽是邪佞妖魅。 长风皱眉,他竟然没感觉到丝毫异常的气息,不是他冤枉了人,就是这人功力在自己之上! 他自知公然告诉云昭皇帝声称七日内会查出玉王爷是妖孽,玉王爷知道自己之名也在情理之中,但没想到区区数日,他似乎已经与当初有天差地别之分! “西栖国师?”花容看了长风一眼,西栖的国师竟然是一个道士? 她记得比较出名的道士大部分都出自天道门,而西栖与青宗派交好,青宗派是没有道士的,且与天道门的关系不太好。 这道士是从哪里来的?还要对付子玉? “贫道青宗长风”长风道士朝花容颔首道,他一向是有耐心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并不知面前夫君是妖的可造之才。 “青宗还真有道士?”花容挑眉。 长风明显嘴角抽了抽,他虽是青宗之人,却也因多次打着道士的名号被扫地出门,一直到那个面瘫师弟弃青宗而去,他这个不学无术的道士才又成了青宗派之人,此次师门弟子被妖孽所欺,他这个师叔自然要站出来主持公道。 绯玉晗狭眸微挑,对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似是想起了什么,道:“乌穆太子七日之期已过去五日,不知道长如今要如何让本王现出原形?” “妖孽休要得意!本道岂会容你逍遥法外!”长风直指绯玉晗,怒道。 花容眉一挑,瞥了一眼长袖迎风的长风,还真和那乌穆有瓜葛?青宗派的人,果然是来替那乌穆找场子的。 想到凤来仪中的乌穆,花容眉峰蹙起,他去找风澈问什么?确定子玉是不是蛇妖?他似乎没必要因为这种问题而去冒险询问。 花容也不想与长风继续周旋,径自脱离绯玉晗的怀抱,整了整衣服,抬头瞥了两人一眼。 回府。 “你们两个慢聊,我先回去看看璃儿和凌儿回来没有” 花容离开,绯玉晗绯然的薄唇勾起一抹邪肆,有些不悦的看向一旁的道士。 “夭夭,我和你一起去” 绯玉晗顾不得这道士,先去哄自己的娇妻娇儿。 他很清楚这道士不会傻到在自己地盘上抓他,因此并不十分担心,事实上长风目标在花容,是以,花容一走,他也不想看绯玉晗那张妖脸,转身走了。 两个孩子并未回府,想来凌香带着他们又去绯姨那里了。 花容靠在内院曲折的回廊长椅上,红漆栏杆上飘落了不少春日换下的枯黄树叶,雪白的裙裾撒开,绽一地绮丽的银花。 绯玉晗红衣妖娆若焰火,拢袖将她环到怀里,下颌轻蹭她细腻的娇颜。 想起当日在凤来仪之时她青衣冠帽的书生模样,一时心痒,他以前也曾见过夭夭扮男装,却都是道士的模样,书生这文质彬彬的样子倒是从未见过。 花容微微歪首,薄唇擦到他的侧颜,绯玉晗眸色微微一深。 “子玉……” “嗯?” “你要当心那个乌穆,我担心他想对你不利” “夭夭别担心”绯玉晗低首轻轻描绘她柔软的唇,轻魅道。 他知道定是当日乌穆去凤来仪之时被夭夭碰上,她担心此事有蹊跷。 乌穆此次并不是询问此事,西栖冬季冗长,春季一场倒春寒,更是雪上加霜,如今西栖残破,他到凤来仪是为灾害而来。 此事并不用担心,而乌穆也断不会与云昭闹翻,不然不会迟迟五日都不曾见有实际动作。 倒是他将两个孩子的身份公开后一直打算直接告诉冷彦征自己的身份,现在恐怕连告诉都不必,不仅仅夭夭母亲之事远远超出了自己所想,同时也是因为自己是蛇妖之事一直沸沸扬扬。 即使大部分之人当做笑话看待,但是对于冷相却不同,他恐怕已经怀疑。 “夭夭,我们两日后去一趟相国寺” 花容一滞,有些明白他在想什么。 “好” 这么瞒着也不是办法,告诉爹也好。 绯玉晗狭眸微染,乘着花容心思在两日后的事情上,雪色衣衫早已被他剥的半裸,露出半解芙蓉内衫,青丝略显凌乱。 花容后背靠在绯玉晗炽热的怀中,两人坐在微风轻拂的回廊上,绯玉晗靠着栏杆,搂紧花容。 花容被他咬的一滞,瞬息回神。 抬手拢衣,有些恼意。 红色的尾流窜入雪色的裙裾之内,花容一脚踩得他无法动弹。 “不行,这几日不行” 这几日,他们俩忙于其他事情,她带着那两个小肉团睡在一起,他这时候一兴起,不知道自己要软几天。 “娘子” 软魅的嗓音蚀骨,滑软的长舌流入花容半敞的衣襟,勾勒那桃花绽后丰润的馨软,花容面染娇媚。摁住他不规矩的长信子。 “你再这样,以后都不行……” 花容无法,隔开两人一段距离,敛衣站起,躲避他妖红的狭长眸子。 “娘子,两日后你夫君我可得要几倍补偿……”绯玉晗勾住她蹭磨,不准备就这么不要利息就放了她。 花容一个趔趄,瞬间被按向红漆栏柱,绯玉晗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伸舌掳取芳甜,滚烫的手失控般摩挲着她的背,花容低呜一声,脸色娇红,微偏转头,铺天盖地的吻落到修长的颈上,一路采撷而下…… 满园的芬芳绽放,靡丽华艳。 春日和煦,百花竟绽,相国寺的桃花再次提前绽放,引来不少香客观看。 冷府的轿子落到相国寺门外时,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快看!是冷相!” “冷相来了!是冷相!” 人群欢呼雀跃,围着中央面容雅和慈祥的老人打招呼,冷彦征点头颔首,隐约可见当年俊朗的眉宇间尽是温和。 “丞相大人,今年这寺中的桃花又提早开了,定是冷小姐也来了吧?” “是啊,这桃花开的可真好看” 冷彦征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面上带了丝笑意。 “我家那丫头说是要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到” 想起两日前花容让人带来的口信,冷彦征抚须含笑,说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此看他。 自从那孩子出嫁后,他们父女很久不曾像以前那般每年都来相国寺赏花。今日这消息的确令老人高兴了两日。 今日一大早便到了,估计这时候他那自小懒床的女儿还尚未到来。 冷相在几个下人的搀扶下,进入相国寺大殿,主持大师了空已经在恭候他,见他到来,笑道:“冷相数十年以来,依旧如此赶早” “了空大师还是这么老当益壮,我这是不服老都不行了”冷彦征大笑,与了空寒暄了一阵,上了几柱香,两人一起往后院桃林而去。 刚踏出的步子尚未及落下,一阵叮叮铃铃的铃铛声响起,从旁跑出一双孩子来。 “外祖父在这儿呢!” “娘亲!外祖父来了,来了哦!” 冷彦征眼前一亮,一低头就看到两个孩子抱着自己的腿,仰着小脑袋,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自己。 一看是他那两个外孙,顿时心花怒放。 就连一旁的阿福都惊住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的可爱。脚蹬系着金色铃铛的虎头小鞋,精工嵌绣的小红褂上绣着吉祥云纹,脑袋上梳着精致的小发髻,以银铃红缎束着。 两个小东西这次见到冷相,小嘴甜的不行,冷彦征一手抱起一个孩子,眉眼皆是笑意。 “看呀,这就是那两个孩子呢!” “真是漂亮的娃娃!” “这么漂亮的娃娃一定是皇上的呢” “可不是,皇上都当着百官的面承认了” 一群香客见到那两个粉嫩娇憨的娃娃,霎时议论开了。 这孩子眉眼间莹润灵澈,透着股灵气,煞是惹人疼爱,人群纷纷羡慕的看向“左拥右抱”的冷相。 “哈哈,桃夭正在内院等着冷相,赶紧过去吧”了空大师见着两个孩子,对冷彦征笑道。 冷彦征抱着两个孩子离开这边喧闹的人群。 花容出来寻两个孩子,见到的便是她爹正抱着两个孩子大笑的场景。 “爹!” “桃夭呀,哈哈” 冷彦征一看到两个小肉团,匆匆和花容说了句,便逗两个小外孙去了,两个孩子抱着外公的脖子,嘟着粉嫩粉嫩的小唇,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话。 花容无奈的看着这三人,见他们高兴,也不去接两个孩子。 “小姐就让老爷高兴高兴吧,这几日,老爷听说小姐来这里,高兴的两日都没睡好,一心盼着你们几个呢!”阿福站在一旁笑呵呵道。 花容上前扶住年迈的老管家,笑道:“前段时日一直抽不开身,王爷一直病情不稳,如今好了,便带着璃儿和凌儿看看爹” “娘亲说外公很辛苦,要璃儿对外公好好哦” “凌儿也对外公好” 两个孩子转过头,认真道。 花容莞尔,点了点两个孩子翘挺的小鼻子:“知道璃儿和凌儿最乖了!” 两个孩子听到母亲的称赞,小脸亮亮的,扑到外公怀里。 惹来冷彦征一阵开怀大笑。 绯玉晗站在一旁并未介入,看着温和慈蔼的冷彦征实在很难把卑鄙无耻和他画上对等,何况数十年来都未曾忘记过花翎,又怎会是无情无义之人? 他事先已经让风邪去调查清楚,冷彦征虽有妾室,却多年来空挂名义,他膝下只有夭夭一个孩子,而那几个桃树灵口中曾无意间提到那个叫清怡的女人,如今也已近乎是老人了,岁月对于普通人来说,从来都是无情的。 冷情散是消情之物,会淡化深情,随着记忆慢慢消融,那曾经的一切都会消失,他也奇怪冷相为何都过了近二十年还记得花翎。 或许是绯玉晗目光幽邃,冷相察觉到不同,他顺着这感觉便看到绯玉晗,心下微震,有一瞬间,那双狭长冰冽的眸子让他无端想起了皇帝。 两个孩子和外公亲近够了,阿福和冷府的几名下人便带着孩子离开。 “老臣拜见玉王爷” “冷相不必多礼” 绯玉晗看着不远处的雪桃,狭长的眸子微闪,转眸道:“本王听闻冷相喜桃花,每年都与夭夭到此,不知今年本王可否与冷相一同前去?” “王爷折煞老臣了,王爷请” 冷彦征态度不卑不亢,对这些皇家应对的礼仪甚是熟练。 花容挑眉看向绯玉晗,对父亲能否接受他还有些忐忑。 “桃夭”冷彦征并未忘记一旁的女儿,唤了她一声,花容应了一声,敛衣踏入那片不寻常的桃林。 纷飞的桃花乱舞,花容望着已经数次飘进杯盏的雪色桃瓣,抬眸看向那无风却桃花满天的林子。 绯玉晗的声音不急不缓,淡淡叙来。 “冷相想必听闻了外间对璃儿和凌儿的传言?” 冷彦征垂首不语,对于这件事,他很肯定那一双孩子是皇上的,但他却不愿相信他的女儿做出什么不该做的错事,那么一切事情都出在眼前之人身上! “阁下想与本相说什么?”冷彦征眸子冷凝,瞬间温和无踪,一双带着皱纹的眼却不浑浊,透着不输时光的犀利与锋芒。 绯玉晗挑眉,果然一个当丞相这么多年的人是不可能真的温和无害。 “爹” “桃夭莫要说话”冷彦征开口阻止了一旁的花容,冷眸盯着绯玉晗:“妖孽,你若胆敢伤害老夫的女儿,老夫即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不会放过你!” 绯玉晗眸光微闪。 “看来冷相比本王想象中聪明多了” “如果老夫没猜错,你便是当年天道门擒获的蛇妖?老夫不是没听说过你与我女儿之事” 花容墨瞳微凝,指尖瞬息一白! 蓦地望向她爹! “爹,你说什么?!”他知道!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094】温柔如斯·清倌儿楼 冷彦征安抚的拍了拍花容的手,轻叹一口气。 “爹怎会不知?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你出生之时与那诛妖台的桃花雨同时出现,你……你娘走之前……她……她曾提过你与那天道门渊源非浅……你娘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 桃夭是他和花翎唯一的女儿,是花翎为他生的孩子,他怎能不疼? “爹……”花容垂眉,一时无言。她从未想过这件事会被父亲知道,带着记忆的她,父亲真的毫无芥蒂吗? 冷相似乎明白女儿的心情,叹口气。 “璃儿和凌儿,难道你不爱他们吗?” 花容一怔,瞬间明白他的话。 如果璃儿和凌儿和她一样,她还是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无论如何,她都是爱他们的。 “你明白就好,我也放心”冷彦征拍了拍花容的手,眼中带了丝安慰。 绯玉晗狭眸微眯,执起石桌上摆放的紫砂茶盏把玩,茶水凑进唇边沁凉,已然毫无温度。 “爹,今日女儿本是想告诉你子玉之事,未曾想你已知晓,只是,关于璃儿和翎儿……”花容微顿,抬眸望了一眼绯玉晗,继续道:“他们是……” “是朕的孩儿” 绯玉晗放下杯盏,敛衣而起,紧靠着花容,淡淡的立于她身后,狭长的凤眸对上冷彦征明显微露诧异的眼。 “你……你刚刚自称什么?”冷彦征瞳孔皱缩。 看着眼前刚刚还是玉王爷的欧阳玉突然间变得异常熟悉,这种熟悉不属于邪肆的玉王爷,对于他来说如此陌生。 这分明……分明是皇上身上才会出现的威凛! “子玉他……”花容停顿片刻,看向冷相:“……也是欧阳晗” 冷相眯了眯眼,绯玉晗不动声色,薄唇微勾。 冷彦征是聪明人,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对于这点,也不需要他多解释什么。毕竟,有些种族,对于一些匪夷所思之事很容易办到。 “臣眼拙”冷相迅速收敛了震惊的情绪,躬身掩盖了眸底的骇然。“微臣拜见皇上” “坐吧” 绯玉晗敛衣坐下,冷相尚有些恍惚,即使表面无事,但是这件的确是出乎意料之外,想了千百个可能的原因,却从未想过这两人是同一个人,这件事牵扯甚广,原本疑惑之事也瞬间明白了! 玉王爷与皇上是同一个人?那当初玉王爷痴傻究竟是做给他人看,还是因为自身特殊原因造成的?不管怎么说,玉王爷痴傻不问世事,也不会惹人注意,两人同时出现,对于异类来说也非难事。 或许对于这些事早已过了惊讶的年龄,冷彦征没再说什么。 雪白的桃花纷飞,轻飘飘的落到花容的肩上,绯玉晗狭眸微闪,修长白皙的指尖掸去桃瓣,柔软的桃瓣似有恼意,在空中划出犀利的弧度,突袭向绯玉晗。 花容眸光微动,素指倏翻,闪电般拈住花瓣,手背擦绯玉晗俊逸的玉颜而过。 绯玉晗薄唇微挑,凤眸潋滟,似乎是早已料到。 花容秀眉微蹙,感觉到指尖凌厉的锋芒似乎又转瞬消失了,但是刚刚她不会弄错,是一股锋利的气势。似乎与子玉有仇一般,竟直指眉心! “何方妖孽?”花容细眸邃眯,桃瓣瞬间化作晶莹的粉末,从指尖流泻化雪飘走。 “……别担心”绯玉晗握住她微凉的五指纳入掌心,狭眸墨亮如暗夜,目光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冷彦征。“见一见你姨母” 花容敛眉不解,冷彦征蓦然瞳孔一凝。 “姨母?”翎儿的姐姐?桃夭的姨母? 绯玉晗目光流转,见花容抬首,微笑点头,他自知此话出口,冷彦征定然有反应,但那被称为馨月的桃树灵愿不愿见他,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我的……姨母?”花容有半晌没反应过来,她何时……何时……她有姨母的! 花容蓦的明白。 绯玉晗退开数步,与花容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凤眸一凝,五指一束炽绯暗芒爆射而出!光电般击穿空中飘忽的桃瓣,直直袭向花容身后的桃树枝干! “月姐姐!” “月姐姐!” 随着绯玉晗的突然袭击,一阵惊呼从四面八方传来,五光十色的锋芒如虹,爆裂的气息却齐齐向绯玉晗聚集! 花容脸色一白! 身形刚欲出去,绯玉晗适时眸光制止了她。 “大胆妖孽竟敢伤我月姐!” “纳命来!” 娇叱随着炫目的彩芒平地而起!桃林中倏的冒出十几名白衣女子,举剑击向绯玉晗! “爹爹!” “不准伤害我爹爹!” 稚气的嗓音软糯中透着凌然怒意,一红一白两道气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这十几名白衣女子! “小心!” “快躲开!” 十六名白衣女子见势,脸色一变,猛然收剑回挡。 “璃儿、翎儿不可胡闹” 绯玉晗挥袖,瞬息阻隔了两个孩子的攻击。但余力竟冲击的他鬓边垂下的青丝猛烈如狂风横扫,凌乱狂舞。 绯玉晗凤眸闪过转瞬即逝的灿芒,看着迈开小短腿往他们母亲身边跑的两个孩子,又迅速敛了内心翻涌的惊诧。 “娘亲!爹爹凶凌儿” “爹爹坏蛋!” 两个小矮个儿蹬蹬蹬的躲在母亲身后,探出两个小脑袋,明亮的眸子控诉的看着好坏不分的父亲。 绯玉晗无奈的看了一眼花容,花容此刻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脚边一双稚儿身上,目光聚焦在面前出现的这群白衣女子当中。 十六名白衣女子已经不再像刚刚那般,此时皆站在花容身前不远处,目光软腻却不知放到哪儿,似乎还有些局促。 馨月自绯玉晗突然袭击时便已经感觉到那凌利的招数中没有丝毫杀气,他根本就是故意如此,目的恐怕是引其他姐妹出现。 馨月站定,看着眼前花容熟悉的眉眼,暗叹。 “夭儿,你长大了” “是啊,青出于蓝” “翎儿如果看到了,定然欣慰” 馨月白色的大摆雪裙曳地,手臂上长长的披帛缥扬,目光定在花容脸上,唇边露出慈意。一群姐妹站在她身后,各种奇特的目光围在花容周身。 花容一时诧然,没想到她们竟然都已经化形,母亲的姐妹? “娘亲,她们是谁?” “她们都是坏人,还一起打爹爹” 两双明亮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两只白面馒头般的小手抓着母亲的裙摆,你一言我一语,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 花容也不知此时是什么心情。 “……璃儿、凌儿过来,这是你们的姨姥姥” 一群白衣女子目光从花容身边移到两个孩子身上,粉雕玉砌般的一双孩子,红色纹绣的小褂上挂着小铃铛和金丝缕,金色的小鞋阳光映射。 两个小髻上还带着绯色的缎带,额间的五瓣桃花明媚夺人,使得稚气的小脸上透着仙质,她们竟是一时辩不出性别,一双孩子明澈晶莹的小脸上,狭长的凤眸尚未长成,却隐隐透出他们父亲的相貌来。 一群桃灵眸光微亮,抑制不住的欣喜与宠意直泛。 “这是……”虽然很肯定一双稚儿是桃夭的孩子,但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声。 “这孩子真漂亮” 馨月轻轻蹲下身,张开双臂,笑道:“到姨婆这边来” 一双孩子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仰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母亲,好像在征询她的意见,那个人他们还不认识。 绯玉晗走近,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去吧” 认生这种事,在他这一双顽劣的孩子身上基本上是不存在,个子虽只及他膝盖,看着不过一岁多,认知却足够匹敌普通孩子的五六岁。平时装傻粘着母亲,他只当没看见,但有些事,提醒一两句他们便会明白。 “姨婆是谁呀?” “是呀” 两个孩子仰着脑袋,一人一个的抱住父亲的长腿,明显对这些人刚刚一起合起来攻击自己父亲有意见。对馨月的示好不领情,凌儿稚气的小脸上,竖瞳一转而逝。 馨月这才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这一双孩子真的是眼前这位与桃夭所生。一双孩子刚刚生气之时,那强烈的气息属于赤蚺蛇蟒一族。 结合了父母的优势,突然出手竟有这般破坏力,这两个孩子天赋惊人。 “璃儿和凌儿爱不爱母亲?”绯玉晗温和道。 “爱!璃儿最爱娘亲” “凌儿也最爱娘亲” 绯玉晗眉一挑,继续道:“那娘亲的娘亲,也就是外祖母,璃儿和凌儿是不是也爱呢?” “嗯!”异口同声。 “姨婆就是外祖母的姐姐和妹妹,明白了吗?”绯玉晗突然发现,这关系还真的不好解释,这般的说法,两个孩子应该是明白了吧? 两个小家伙总算知道这姨婆和母亲是什么关系了。 “可是,她们为什么不喜欢爹爹?” “是不是爹爹欺负娘亲,所以姨婆不喜欢爹爹?” 绯玉晗觉得两个孩子举一反三的有点快了。 “不许胡说” 花容莞尔,蹲下身,揽起两个宝宝,点了点他们的小鼻子。 “爹爹和姨母没有打起来,姨母也没有不喜欢爹爹,宝宝去和姨母打个招呼就是乖宝宝” 花容说完,看向馨月和她身后的十五名白衣女子。上前行礼道:“桃夭拜见各位姨母” “夭儿……” “绯璃,绯凌,是我和子玉的一双孩子”刚刚他们之间的谈话,相信她们也都听到了。 “姨婆好” “姨婆好漂亮哦” 两个小家伙哄人的招数从未失手过,小脸上稚气未脱的纯真笑容如三月里明媚温暖的阳光,瞬间虏获了在场众人的心。 一时间的话题都绕着两个孩子,花容不知是不是真的该问母亲的去向,她不希望听到不好的消息。 “馨月……珑月……”翎儿曾经提到过的名字,月字辈的两位姐姐。 冷彦征坐在一旁,一直都不曾开口,馨月等人出现更好似没看见他。 闻听此言,馨月眉间凝滞,其余十几名女子,逗孩子的动作一滞,隐隐的有怒意喷薄。 冷彦征一身简单的便服,样子虽朴素,却干净整齐,暗纹云绣滚边透着文臣的儒雅,长袖下皱纹纵横的手中握着一枚桃木雕刻的扇坠。 “这不是当年的楚公子?” “楚公子别来无恙,花妙一时看走眼,都未曾认出来,真是失礼” “楚公子还记得翎儿有个珑月姐姐呢?” “楚公子贵人多忘事,想必记错了,珑月姐姐几十年前便已经……” “行了……”馨月出声打断了众姐妹的讥讽,现在冷楚离是桃夭的父亲。 花容不解,见父亲脸色虽是不动声色,却隐隐带了苍白之色,不知是何意?母亲的姐妹为何见了父亲这般不喜?难道也是觉得种族不可通婚吗? 花容脸色暗了暗。 “爹”花容握住冷彦征的手臂,笑道:“爹身体不好,桃夭送你去禅房休息片刻吧?” 冷彦征看了女儿一眼,不知想到什么,黯淡的眼睛亮了亮。 “……好” 花容扶起冷彦征正准备离开,与绯玉晗对视了一眼,绯玉晗点头,没有跟去。 “冷楚离,我还以为你看到我们,起码会问一问花翎的消息,怎么?是觉得没脸,还是根本就不记得还有一个花翎?!” 突如其来的娇叱声冷凝嗖凉,一名白衣女子从桃树后缓缓步出,冷冷的挡在冷彦征面前,细长的眸眼间皆是讥讽。 冷彦征冷然的回视,周身那种淡然雅漠的气势,令花容有短暂的陌生感。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一般。 “青妙” “承蒙楚公子还记得,真是三生有幸” 冷彦征目光冷漠,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看着青妙的目光隐有暴戾。 青妙不以为意,低嗤一声:“楚公子怎么有脸来这里见我们?我还以为楚公子是没脸见伽罗大师……哦,对了,看我这记性,你的确是没再见伽罗大师……” 低笑一声,青妙身形一闪,迅速拉过花容,将她与冷彦征隔开,上下的看了一眼花容,露出笑意来。 “那个曾经还在翎儿肚子里乱闹腾的小鬼也这般大了,看看,又和那丫头这般倾城国色,啧啧,青姨不服老都不行” 花容即使不了解具体是怎么回事,也看得出来,父母之间,当年一定有什么特殊之事发生。这么明显意有所指的暗讽,傻子都该明白了。 “青姨说笑,桃夭先扶爹进去了” “嘻,太像了。还是这么维护这个书生?”青妙低笑,似乎讥讽了冷彦征之后,心情正好,也不以为意。 冷彦征自始至终似乎是默许了这一切,任何辩解的话都未说一句,花容不知为何替父亲难受,在她的认知当中,父亲不可能会做出伤害母亲的事情,如果是误会,父亲也不是那种说出来让人同情之人,这让她很是郁卒。 “爹,我不信……”不信你会做让母亲难受之事,不相信。 冷彦征不语,布满皱纹的脸上却隐有安慰,拍了拍花容的手,没多说什么。 往事如何不重要,真相如何,随着翎儿的离开,对他来说早已失去了意义。 “无论如何是怎样的,女儿一直都相信,娘亲其实是爱爹的……” 冷彦征陡然怔住,脚步一滞。苍老的嗓音中带了难以抑制的悲恸。 “她一直都恨我……” 花容看着脚下青石铺就的幽径,夏日滑腻的青苔尚未长出来,路上只有淡淡的潮湿冷清,缥缈的声音在曲径回响: “女儿也不知,只是了解母亲多一点,这种感觉越明显……” 冷彦征不语,抬头看到了眼前简朴的禅房,转身对桃夭道:“两个孩子还在那边,你去陪陪他们,爹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花容知道他现在需要安静,没有坚持,扶他上了台阶嘱咐一番便离开了。 冷彦征进屋后良久未动,光线透过窗纱射进室内,带出若明若暗的光圈。 和妻子一样的桃灵都出现了,还是当年的模样,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般年轻了。 想起当年,如果不是一次算计和意外,就连桃夭这唯一的孩子,他们也是不会有的。 “报恩?哈哈哈……报恩……报恩?”冷彦征止不住大笑,报恩?当年的确是这样说的,可是有什么恩可报?她在新婚之时亲自掀开的盖头。那沁冰的薄凉语气至今犹在耳边,和她口口声声说他们的孩子是孽种,没脸到世上一样绝情。 “楚公子,花翎今日嫁到冷家不就是来报当日落英谷雷劫大恩?” “冷楚离,你说我怎会生你的孽种?” “你的孩子?你觉得我会让他到这世上来?”“哦?知道是毒酒还这么乖的就喝了呢?楚公子真是让花翎感动。” 句句冷绝的话,至今让他痛得不敢回忆。她从未真正的在意过,他怎会不知? 室内的光线似乎暗了暗,冷彦征和衣躺在木榻休息,安静冷清的禅房没有一丝暖意。 敞开的木棱窗外,雪色的桃瓣被风吹到室内,轻轻的落到他花白的发间。 相国寺大殿后院的桃花林中,绯玉晗绯色的衣角微微扬起,指尖冰凉的茶水并未饮下多少,目光定格在杯中飘摇的翠绿茶叶上。 两个孩子已经与这群突然到来的亲戚玩的不亦乐乎,桃林中来回的喧嚣笑闹声。 馨月看着冷淡静漠的绯玉晗,将手中的孩子递给青妙,走近石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阁下竟然没问冷彦征之事,到让在下诧异” 绯玉晗薄唇一勾,邪肆凛然,狭眸幽暗。 “本想知道点有用信息,可惜……”只用眼睛看,便已经清楚,没有他要知道的事情。 “赤蚺王消息果然灵通,想来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月姐,他知道自是他的本事,只是,刚刚我一试探,桃夭那丫头似乎并不知晓”青妙靠在桃树上,抬眸道。 绯玉晗凤眸微眯,绯色的竖瞳妖戾如细锐的针般,倏然直视那靠在树干上的女子,冰冷的目光令青妙心中一寒。 “夭夭那里,到了时候,本王自然会与她说清楚” 冷冷的警告令桃林一阵静默。 这是在警告她们不要在花容面前多舌。 这件事他总觉得有异,并不打算将这种不利冷彦征的消息告诉身为子女的花容知道。 “哼,冷楚离倒是有福气,害死我们多少姐妹?还激的翎儿几乎杀了救命恩人,差点丧命,可怜翎儿被骗不说,竟然还如此爱他这种人!”青妙停顿片刻,低头看了一眼长长的指甲,继续道:“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如今桃夭护着她父亲,我自然不会让她不高兴” 绯玉晗冷颜不语,抿一口凉茶,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自己的母亲很有可能是父亲间接害死的,夭夭怎么接受?这件事,在弄清楚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提及最好。 “桃夭为何到现在还未回来?” “我去看看吧” 绯玉晗没有听她们说什么,让她们照顾两个孩子,转身便从原地离开。桌上凉透的茶水安稳的放在上面。 馨月等人看他离开,也没多加在意,应该是去找花容去了。 绯玉晗刚走不久,桃林对面枝叶茂密的枝杈间传来极淡的声响。 花容躺在树杈上,雪色的裙裾流泻,青丝飞舞。细长的眸子紧阖,长睫颤抖,素白的指尖发青。 此地里桃林尚有一段距离,没有听墙角的心思,却意外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父亲怎会是这种人?根本不可能。 花容睁开眼,眸底已没有丝毫的犹豫。 迅速翻身,如瀑青丝划一道妖冶的弧度,霜雪流苏缠绕手臂,翻身跃下一丈高的枝杈。 “夭夭” 柔和的嗓音突然响起,花容手一抖,身子失衡,直扑向地面。 “怎么到此了?”绯玉晗迅速抱起她,旋身站定,花容柔软的云袖裙裾在旋转中凌乱,绕了一个圈,缠绕着绯玉晗颀长的绯衣,交缠厮绵之景妖娆魅惑。 花容心中微定,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没想到他刚一离开,竟然就找到了自己。 “临时起意,累了,就到这里休息一会儿” “是么?”绯玉晗没有多问,低首,薄唇轻轻印上她的眉心。低笑道:“出来很久了,是否要夫君服侍娘子休息?” “没正经” 花容从他怀里走出,笑道:“你怎么把璃儿和凌儿也放着不管?” “两个孩子都围着他们的姨婆,一时恐怕是不愿回来” “我们先过去看看,我爹还在休息,暂时便不去那边了。” 两人说着便直接去了桃林。两个小家伙贪新鲜,青妙她们乐得与两个孩子玩笑,竟是一直玩到黄昏时分。 阳光即将下山时,花容从佛殿中出来,见到皇宫里太后的马车来接两个孩子。 “他们玩闹了一天,都累坏了,我先将我两个孙子带走了”绯妩托一个小沙弥将话带到,待花容出去时,两个孩子已经不在禅房。就是桃林也恢复了平日的安静。 “黄昏来临,她们便不能维持人形”绯玉晗见花容从佛殿出来,从旁侧出现。 花容点头,她之前也不曾见过她们走动。如果能出去,以青妙宠两个孩子的程度,不会在凌儿说要出寺买零嘴的时候,青妙她们没有出寺,也就是说她们因为某些原因不便出去。不能出去的话,维持人形怕也是短时间的。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超出一般的情形? 花容敛眉不语,有些隐隐明白,恐怕和她们如此仇恨自己的父亲有关,而凤来仪的消息也说过,这些桃树是伽罗大师从落英谷送到此处。 想起凤来仪,花容眉头蹙起,有些疑惑。那个凤来仪的风澈不知究竟是为何,总让她莫名其妙的产生好感。 “夭夭,想什么?”绯玉晗搂住她纤细的腰,薄唇轻蹭她的颈,花容微偏过头,捧起他的脑袋,面对着绯玉晗,轻笑道: “这里可是寺院” “是么?”绯玉晗眸光微亮,轻轻贴了贴花容的唇。 “爹说要听了空大师讲禅,要两日后才离开。”她已经与了空大师说及此事,了空大师与她爹已有多年交情,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娘子与为夫回家” “是……夫君……”花容拉长了音调,朝绯玉晗作了一揖,笑道。 春日的夜来的早,玉楼城的夜尚未完全黑,街上便已经热闹非凡。 玉王府 花容一到家便有些软,今日下午一直都直腰挺背的跪在相国寺大殿蒲团上,半日下来,腰酸背疼。 “王妃,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一名青衣小丫鬟轻敲了几下门,花容低应了一声。几名下人便将热水抬进来倒入屏风后的大木桶中,热水冒着白腾腾蒸汽瞬间在室内升起一阵薄雾。 两名丫鬟在一旁伺候,其余的人都退了出去。 花容拉下腰间的带子,解开长长的雪色长裙,随手递给旁边的婢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 “王爷去哪儿了?” “回禀王妃,王爷说是去看小世子” “那就好” 花容垂了垂眉,只着了一件里衫,赤足走到屏风后,指了指其中一名拿着她衣裳的淡粉衣衫婢女。“你一个人过来伺候就行了” “是” 另外一名青衣小婢女见状,朝花容施了一礼,躬身退下去。 白色的里衣褪下,花容解开发带,取下发间的白玉簪,瞬间墨缎般的流水青丝一泻而下,一路蜿蜒,顺着秀长的背拖到小腿处。 小婢女垂头不语,将花容递过来的发簪放在一旁。 “过来”花容卷翘的长睫轻颤,凝结的雾气水珠如珍如润,花容闭上眸子靠近木桶壁,温润的嗓音带着慵懒。 “……是”小婢女一直低着头不语,听到花容的声音,抬起头,潋滟的眸子云遮雾绕,拿起一旁的丝绵替花容擦洗。 平日里花容并不会让别人代劳,今日许是累极,歪靠在澡桶边沿,热气熏染的有几分睡意,热水沾湿的青丝凌乱,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墨色映衬的越发妖娆。 修长的颈散发着珠润的光彩,小婢女小心的捋顺花容的青丝,拿着丝绵锦缎轻轻擦拭。 热气熏染,小婢女雾气的眸子灼灼闪亮,垂下的眉睫淹没了眸底的灿润,绯然的薄唇轻挑,勾勒出不属于她的邪肆缱绻。 袖子已经被水浸湿却毫无所觉,指腹擦过水中温软的肌肤,眸光温润情柔。 “王妃,要奴婢伺候么?”甜腻的嗓音凑近花容的耳边,花容没注意到这声音有何不对,细长的眸子微眯,困意浓郁。 “……嗯”也不知那婢女说了什么。花容靠在桶壁上,歪斜着头,脑子有些沉。 两只手从花容的背后轻轻伸到她前面,桶中渐凉的热水,温度逐渐升高,保证不会冻到花容。 “夭夭?” 低魅的嗓音凑近花容,绯衣如火,修长的双臂从花容手臂下穿过,圈着她擦拭,俯身掳获前方白嫩甜馨。绯红的长尾不动声色的流到浴桶之中。 花容一滞,感觉到热水中绕缠而上的凉意,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许多! 睁开眸子,一阵噬痛传来,花容伸手欲推面前之人。 光裸的身躯如铁箍般紧贴不放,绯玉晗伸手轻抚夭夭的娇颜,墨瞳绯芒流转,温柔的凝着她。 “夭夭……” 花容确信自己刚刚是没听错了,没想到支开他,还是进来了。心下有些恼,刚刚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热水下交缠而上的长尾趋向危险,花容感觉到蓬勃的侵略性,挤着她侵向体内,脸色霎时如晚霞。圈着他的脖子不敢直视。 绯玉晗揽紧她的腰肢,长尾攀缠,探侵的瞬间,迅速翻出浴桶。 花容低呜一声,冷的一缩,收拢圈紧他,连带这身体都僵硬收缩,绯玉晗猛然闭眸,强忍连接而来的窒息般直冲脑际的欢悦感,长腿圈圈紧缠,拿起屏风上的大髦包住花容,小心的托着她坐在几案上。 环紧腰肢,猛然的俯冲,令室内吟泣骤然凝滞哽咽,檀木几案靠近窗户,棱型的格子窗豁然敞开。 后背抵止到窗棂,修长的腿被绯玉晗半抬,更易的肆意侵犯角度,令花容不适的挣突。 身体内强烈的顶冲感,几乎令人神智受阻。 “子玉……轻……唔……” 翻滚的绯色几乎淹没花容,长尾翻卷而下,将花容带进怀里。 绯玉晗绯然欲滴的薄唇散发着妖烈的红艳,俯首勾缠,长信子探入檀口深处搅缠,长臂紧紧箍住怀里软滑娇躯。 花容几乎窒息,身体没有一处不是极致的肆意厮缠。素白的指尖泛着淡晕的绯红。 怀里细腻的触感软软的靠在颈侧时,绯玉晗知晓她又是晕了过去。长舌轻轻拭了拭花容的唇瓣,温润的玉颜轻轻摩挲着她疲惫的娇颜。 小心的送到榻上,掀开被子,盖住两人。 初晓的旭日,暖融融的光芒照射到室内,绯玉晗这才发现这一夜竟是过去了。轻晃身体,只有那份亲密不曾离开。 温暖的光芒下,花容温和的侧颜散发着柔和的玉润光泽,恬然安静的气息似乎什么事情都会平静。 绯玉晗俯身吻了吻花容的眉心,然后是眉眼,缓缓的移到长睫淡淡的阴影下,最后停留在唇边,细致的描摹温柔的弧线。 吻醒了花容。 花容长睫颤了颤,睁开眸子。正好看到绯玉晗邪佞温柔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绯玉晗单手撑在花容身侧,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际,看到她睁开眼,指背轻抚她鼻尖,低低笑道:“不多睡一会儿么?” 花容薄唇润泽,轻轻点头,身体一动,立刻感觉到身体中的不同寻常。 双颊染晕,不动声色的收回被他箍在腰间的左腿,往绯玉晗怀里靠了靠。 “我休息一会儿” “好……” 绯玉晗轻轻吻了吻她,长臂揽过花容,轻抚她如玉细腻的肌肤,陪一会儿再离开…… 一直到花容挡不住疲惫入眠,绯玉晗看了看天色,只好退出,轻轻盖好花容的被子,穿衣起来。 这两日宫中忙着接待各国使节,凤来仪之中也一直忙于云昭南冥之事,他不去不行。 想起凤来仪,绯玉晗回头轻笑,想起夭夭扮作书生去凤来仪之事,说起来,夭夭还欠她一个“人情”。 如果是风澈一定要从苏旃檀身上得到什么呢? 夭夭会不会给? 他倒是想尝试,只是,无论哪种结果,似乎都会是他不好过? “夭夭,我走了……”绯玉晗低低道,也不知花容听没听到,每日出去总是习惯和她说一声。又拉了拉整齐的被子,这才离开。 花容醒来,已经是午时。因为绯玉晗提前的嘱咐,并没有人去打扰花容。 花容梳洗一番,出门时,正听到几名下人围在一起说皇上、西栖什么的,花容一问方知,为何乌穆放弃了当初信誓旦旦的报复。 西栖大灾,人畜皆是大规模的受灾,如今云昭已进入早春,西栖却依旧冰天雪地,大雪不止。草原被厚雪覆盖,牲畜无法采食,饥寒交迫。 西栖这次恐怕是面临了不小的灾害,不然乌穆这种人不会低下头来恳求云昭,甚至连左眼之仇都不报了。乌穆并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如此全当什么都没发生,一定是国内已经出现极大危机。 花容正想着此事,却听门外一阵欢笑声。抬首望去,花容眸光微亮。 “小姐!” 凌香一阵嚷嚷,人未到,声音已经送到花容耳边。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花容笑道。这阵子,凌香都是陪着两个孩子,在皇宫里和绯姨相处的多,今日日头尚早,没想到提前回来了。 “娘亲!” “娘亲抱抱!” 还不待凌香说什么,两个小矮个儿撒开小短腿就往母亲怀里扑。 “哎,你们慢着点!慢着点!” 凌香一阵嬉笑,跟在两个小东西身后护着,防止摔倒。 璃儿和凌儿如愿以偿的扑到母亲怀里,这才停下脚步。花容接住两个小肉团,抬头看向凌香:“他们怎么也回来了?” “小姐,太后让你为两个小世子换身衣裳呢,今日皇宫里有盛宴,各国的使臣都来了,皇上决定让小世子也去看看” “换衣裳怎么还要回来一趟?”花容抚了抚两个孩子的脑袋,笑道。按照绯姨的性格,宫里不会没有两个孩子的衣服,怎么还要跑回来一趟? “唉……小姐你不知道具体情形!”凌香哀怨的瞅着两个小祖宗。 “怎么了?” “璃儿要娘亲帮璃儿换!”“外祖母的衣服好难看好难看哦,凌儿不喜欢” 两个小鬼朝凌香吐了吐小舌头,扮了个鬼脸。他们不要那群奇怪的宫女齐刷刷的“气势汹汹”的要扒他们的衣服。 “爹爹说,不能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对呀!爹爹说只有在娘亲面前可以” 两个小鬼说的一套一套,花容秀眉挑了挑,绯玉晗这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 凌香掩嘴偷笑,故意又加了一句:“那爹爹真的说的是璃儿和凌儿吗?” “爹爹说自己哦” “是呀是呀”凌香止不住的笑,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 花容无语,带着两个孩子去换件衣服。如今,子玉应该是想让两个孩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皇宫这种地方,明争暗斗,权利争夺,各方关系错综复杂,暗波不断,两个孩子这么早就明面出现,如果出现意外该如何是好? 凌香见两个孩子衣服穿戴好,花容依旧眉头不展,依稀有些明白。 “小姐,你不用担心,宝宝不会有事的,再怎么样,他们也是不同的,有太后和王爷护着,凌香也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凌香,你知道这次宴会之中可有西栖乌穆?” “小姐一说,奴婢倒是想起来了,今日出来时李公公还与奴婢说及此事,听说乌穆提前告知皇上,说宴会要为皇上准备礼物,会晚些到来,这次西栖大灾,太后一直不同意给予支持,他恐怕是想在这次盛宴上想办法让皇上和太后答应呢” 花容闻言,不自觉的想起当日在凤来仪之事,乌穆到底去那里做什么?当日子玉告诉她不用担心,那么子玉是有把握的?乌穆到底是想知道什么?如何让绯姨与子玉答应救西栖? 送走两个孩子,花容一身青衣冠帽,拿了一把墨扇,就从后门出去。 玉楼城依旧喧嚣不断,城中车水马龙,春日,街上来往之人摩肩擦踵。有不少赏花归来的书生,嬉闹的一路欢声笑语,她这副打扮倒是没有人过多的注意。 花容站在凤来仪的门前,刚欲抬腿进去,横里一名锦衣华服的纨绔子弟领着两名彪型大汉突然大摇大摆的“摆”过来,看也没看花容这穷酸书生一眼,那年轻的公子哥,摇着扇子,一把将花容撞的一个趔趄。 花容猝不及防,注意力还停留在牌匾上,一个失衡,直接扑向陡峭的青石台阶。台阶光滑平整,好似刚砌不久,尖锐的横切面如刀锋般露在外面,花容脸一黑,这么没形象的扑上去,百分百俊脸破相。 那锦衣少年见状,眸底露出一丝不屑,瞥了一眼花容半新不旧的青衣,抬腿继续当没事人似的就走。 花容迅速闪电般以扇抵地,阻挡了冲击力,立刻借反震力猛然旋转身形,施力翻跃而起,直起身子,淡淡然的,好巧不巧的就又挡在了那锦衣少年面前。 花容若无其事的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扇子一展,就看也没看一眼,从那锦衣少年的面前走进凤来仪之中。 没想到这看着落魄的穷书生竟然如此灵敏,干脆利落的将危机化除,如今竟然如此无视他?! “穷书生!你给本公子站住!” 那锦衣少年猛的收起墨扇,气急败坏指着花容的背影。 花容礼貌的回头,恭恭敬敬道:“这位大爷有何贵干?是来找姑娘还是找老鸨?可要小生引荐?” “你你你……”那锦衣少年脸色涨红,指着花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刚开始是气的,到最后就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了。 花容到没想到,这嚣张的纨绔竟然没第一时间的躲在保镖身后,指使两大汉揍她? “这位大爷,这里的姑娘各个水嫩,保证大爷欲生欲……” “你你你……你住口!” “哦?有事?来青楼不是来找姑娘的?”花容眉一挑,多看了这位一眼,不是来找姑娘,就只可能和她目的差不多了。 “这位公子是头一遭来我们清倌楼吧?请这边走” 那锦衣公子还没说话,一个明朗的声音在花容耳边响起,这台词有点熟悉,只是?清倌楼?!明明是凤来仪。 花容又瞧了一眼周围,眉角皱了皱。 和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哼!”那纨绔嗤笑了一声,大摇大摆的撞开花容就进去了。 花容抬腿就要回头,刚刚只是一味的快这人一步,他定是走到另一边,自己一时晕头转向,竟然到了楼这边,既然是凤来仪,看来是不同的地方供不同的人作乐,只是这恶趣味,当真是要命。 “这位公子这边请” 花容脚步一顿,一时无语。抬头看了一眼这边的“老鸨”? 花容吓了一大跳,竟然是一名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淡蓝的长衫穿在身上干净明亮,青丝以木簪简单束起,声线干净纯和。 见花容一直没有出声,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刚好与花容打量他的目光相撞,淡紫的瞳仁一缩,触电般低下头。难怪刚刚那位有名的纨绔苏公子竟然没有一气之下和上次那般伤人性命,甚至都不吭一声。 这般精致的人,对于到此寻乐之人自然是有吸引力的。就是那位跋扈惯了的苏公子也没什么都没说。 鱼蓝垂眉不语,恭敬的请花容进去。 花容一直动也未动,眉头皱起。真要她进去这种地方?如果被子玉那厮知道了,醋坛子一翻,倒霉的一定是她。 那姓苏的少年一直没见花容跟上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犹犹豫豫的像个女人似的,不就是第一次来吗?一回生二回熟!本公子带你去!” “哈?”花容唇角抽了抽。 一回生二回熟? 那锦衣公子二话不说,拉起花容的袖子就走。 花容很是无语,她看起来像是那个啥的吗? “这位公子,小生并不是来……”来……那个啥怎么说来着? “什么这位公子、这位公子的?本公子有名有姓,记清楚了,本人姓苏,名旃檀” 啥?! 【095】哥哥·凤澈吞醋 花容睁了睁眼,面上恼怒浮现,犹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你说你叫什么?” “苏旃檀” “是吗?”扯了扯嘴,有些无语。 “这里谁不认识本公子,难道你还担心我骗你?”苏旃檀扇子一展,大手一揽,穿过花容的肩就勾搭上了,花容脸色微青的被他半推半捞的捞上了楼。 “苏公子可还是要老地方?”鱼蓝在前引路,眉眼低垂,轻问道。 花容听着这干净纯净的声音,忍不住又瞧了一眼这位“老鸨”,摸了摸下巴,有些猜不透为何他这样气度之人要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正常男人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当“老鸨”? 苏旃檀点点头,捞着花容就朝楼上拉,花容拨开他的狼爪,退后一步。 “苏公子,在下……” “你叫什么名字?” 苏旃檀没等花容说完,转头问道,墨亮的瞳孔中闪耀着明亮的光彩,谈笑间明朗晃眼,碎星般流光溢彩。唇色红润,嗓音朗润。 花容额角有些发突。 “实不相瞒,苏公子,在下还有要事在身……” “我看你年龄好像不大,不如我就叫你爱弟?”苏旃檀笑靥纯真,歪头往花容跟前凑。 花容一听,脸上霎时黑云滚滚。 “在下今年双九” “哦”苏旃檀正经八百的点点头,墨扇敲了敲掌心,脸上绽出春光般灿烂的笑容:“小弟十七,那你以后就叫我旃檀,我就叫你爱哥哥……” 花容顿时有一种无力感,抬眸看了一眼眼前没长大的少年。 “苏旃檀” “嗯!哥哥喜欢什么样的人?旃檀这就带你去吧,难道哥哥这么讨厌旃檀?”苏小弟眸光一暗,直接堵了花容的后路。 “走吧”花容敛衣,毅然道。没挑明刚刚那是告诉这位自己的名,不是叫他。 “哥哥,我告诉你,柳璃唱的曲子在整个凤来仪都很著名,我带你去听”苏旃檀眉宇晶亮,立刻兴致勃勃的向花容介绍。 “柳璃?” “是这楼里堪比女子美貌的清倌儿,哥哥即来这里,怎么能不把他叫来?”苏旃檀笑道,墨扇一展,和一边儿上的鱼蓝老鸨打个招呼。“快带本公子去柳璃那里去” “是,苏公子这边请” 鱼蓝垂眉,唇角微弯,他看得出来这位苏公子旁边的青衣书生不是好这口的主,一般到这里的人,即使是第一次也不是这般古怪的表现。 花容脸色僵了僵,搓了搓手臂。 苏旃檀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在鱼蓝的带领下,便拐到了凤来仪的三楼曲折回廊右侧,廊上隐约的还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花容眸光一闪,这断续的调子有几分熟悉。 不多时,三人在一扇朱色棱形格子门前停下了脚步。 鱼蓝敲了敲门,室内传来一声甘醇的“进来”,低磁的嗓音如多年纯酿美酒,熏人欲醉。 花容从来没想过一个男子的声音竟也能给人这种感觉。与女子相比,更有一种磁性的魅力,光听着也够让人失魂落魄的,唱出来的声音不知怎般的光景? 苏旃檀推门而入,柳璃从琴旁站起身,见是苏旃檀,温雅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青丝如水般柔软温顺,逶迤拖到冰玉地面,有分出两缕垂于胸前雅致缥缈。 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衫,腰间系着温润的羊脂凝玉,身段秀雅颀长,眸光温和细腻,如湖泊般平淡微澜,不似这烟花之地出身,浑身带着飘然淡雅,如清茶醇酒般清润干净纯澈。 “苏公子是来听曲的?”柳璃拿起桌上精致的紫砂小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过去。 “是啊,今日我把我新拜的哥哥也带来了!”苏旃檀不客气的坐在柳璃对面的椅子上,接过他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指了指身后随后而进的花容。 “哥哥?”柳璃温雅一笑,目光从苏旃檀身上转凝向苏旃檀身后的花容。 花容轻轻颔首,莞尔轻笑。 “柳公子有礼” 柳璃眸光一闪,身形震了震,手中的紫砂壶晃了一下。 花容见状接过他手中的茶壶,细长的眸中带了几分笑意:“柳公子?” “……在下失礼” “哥哥,柳璃这是嫉妒你好看”苏旃檀见此情形,笑道。 花容放下紫砂茶壶,没有说什么,这位柳璃可当真是美的不似人,哪里是现在的她比的上的?这副模样走出去就是一阵沸腾,非得引出乱子不可。这世上,这般的脱尘绝俗的容颜,她只见过一人。 花容眸子闪了闪。清华胜皎月,清冷比霜雪。曾经有一个人也曾让她有这般惊艳,只是,眼前这位却更温和柔顺,少了那份清绝冰冷。 花容敛了情绪,笑道:“听苏……旃檀说你的曲子唱的极好,我这不是慕名而来么?” 苏旃檀瞪大了眸子,凑近她惊讶的看着平静的花容,就是旁边的鱼蓝也微微诧异的看向花容。 “哥哥,你看到柳璃为何这么平静?想当初,旃檀第一次看到他都……都……” “都差点流口水?”花容眉头一挑,凉凉道。 苏旃檀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 比这还严重点。 柳璃眉宇和煦,唇边沁出润泽的笑容。拂衣坐下,声线干净:“两位公子要听什么?” “哥哥,你要听什么?”苏旃檀歪头,拉了拉花容的衣袖。 花容目光扫到柳璃身边的七弦琴,起身走到琴侧,有几分欣喜。如今少有琴师会用七弦琴,而这把琴,木制暗沉,古朴稳重,从琴声来看,隐隐有些年头了。 花容轻触琴弦,悠扬的琴声在室内回荡,久久不去。 “好琴”花容转身,唇角含笑。“柳公子决定吧,听美曲岂是我等听客随意点谱?自是客从主便” 柳璃淡笑,温润的眸子转向花容,依言,敛衣走到琴旁。 “那在下便弹一曲《画中仙》送于公子” 花容一怔,点点头。 “《画中仙》是何曲?”苏旃檀疑惑道,他从不曾听过此曲。 “是一首古曲,岐国史上公子凌送给欧阳丞相的一首曲子,讲述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景……”花容沉吟片刻,眸光带了不知名的怅然。 “第一次见面?那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这曲子好!”苏旃檀不明所以,闻听此言,附和道。 苏旃檀说完,柳璃手中的琴弦拨动,婉转的曲子缓缓流淌,纯净温澈的嗓音如淋在心头的凉雨,悠扬的琴音带着淡淡的哀婉,轻轻的拨动了心头那柔软的弦。 岐国史上,公子凌男装入世,与欧阳玥相识相爱,欧阳玥却始终不知她的女儿身,反而娶了她的妹妹,当公子凌新婚夜嫁给他时,一杯掺了诛心的合卺酒亲自端到她唇边,公子凌死了。不久欧阳玥也随她而去。 说书人口中一直都说着他们的故事,公子凌与欧阳璃在第一次在大雨天躲雨相遇,第一次走到一起,这《画中仙》便是后来公子凌送给欧阳玥的,只可惜,当时欧阳玥一心以为自己的心上人是公子凌的姐姐,最后也为了另外一人将毒酒端到自己心爱之人面前。 这神话色彩的故事中,公子凌并不是人。画中仙,可望不可即的画中仙,却原不是雨中初见的那张清秀完美,如泼墨画中走出的谪仙丞相。 千百年前的故事,岐国早已淹没在历史滚滚长河,这曲子是否真是当时所奏已经没人知道了。 柳璃覆琴,收了最后的音,一曲完毕,花容沉默不语。苏旃檀显然没想到会是这般的曲子,一时沉浸。 柔婉轻柔,脉脉低诉,绕梁之音久久不散。 室内安静了片刻。 柳璃目光停留在花容面上,带了不知名的情绪。 “哥哥,你给我讲讲那个故事吧” “……好”花容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清澈的声音在室内回转,柳璃始终不曾说话,温和的眸子始终未曾挪移他处。 花容讲完故事,心中不由奇怪,苏旃檀似乎对历史极为陌生,或者说,是对云昭的历史不熟悉? “哥哥,你饿不饿?”苏旃檀听完故事,扭头问花容。 花容本想摇头,但见苏旃檀一副恹恹的模样,只好点头。苏旃檀立刻精神十足,冲着一旁的鱼蓝老鸨道:“为我们准备一桌子饭菜过来,和以前一样,在原来的地方” 鱼蓝闻言答应了一声,反身退了出去。 “哥哥,我们吃完饭,我带你出去逛云昭怎样?庆祝我们成为兄弟!” 花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想起自己到这里是来打探关于西栖的消息,开口道:“今日恐怕不能去,我还……” “没事没事……赶紧吃饭去,吃饭去了……就这样了……”苏旃檀一张俊脸笑的春光灿烂。“我们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罢” 花容拗不过他的死皮赖脸,只好答应。 待鱼蓝过来说已经摆好饭菜时,苏旃檀拉起花容就走,花容朝一旁的柳璃礼貌的道了一声别,便被拉走了。 柳璃看着两人离开,目光迟迟未收回,眉宇微微拧起。 “吃饭……?” 花容被苏旃檀拉过来时,刚踏进门就吓得掉头准备了理由开溜。 “旃……旃檀,我还不是很饿,我就不陪你吃了……” “旃檀,我还有急事,我还是先走一步……” “我……” 无论花容说什么,苏旃檀就是不想她走,整个的赖上了。 花容也不清楚,为何不久前还看不惯她这“穷书生”的纨绔,现在就像甩不掉的蚂蟥一样了,还直接自来熟的就和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兄弟? 于是,花容被被死拖着进去了围着桌子一大圈的美男堆中。 “苏公子……” 花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冷飕飕的凉风往袖子里灌,养眼的男人,她也都看尽了,自己家里就有一个大的,一双小的,刚刚的那位柳璃更是极品了,现在实在是吃惯了“山珍海味”,连“山野小菜”也怕了。 关键是,一堆和隔壁凤来仪美女一样的姿态由男人来摆,实在是…… 无法形容。 “哥哥,坐这里”苏旃檀“体贴”的将花容按坐到一群姿态各异的男人之中,花容浑身一僵,笔直的目不斜视。 “你们都伺候好我哥哥知道吗?” “……是” 苏旃檀满意的坐到一边给花容夹菜,花容欲哭无泪,艳福消受不起。 “公子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让羽儿来伺候您吧” “这位公子……” 五六位妖媚的男子围上去,姿势暧昧的凑近花容轻嗅,眯着眸子沉浸之中,清淡的桃香清冽绕鼻,与常人不同。没有那熏人汗臭或者难闻的气息。 何况这般只在那琉璃一人之下的俊颜玉面,更是令人热烈。 花容吓得不轻,挨着桌沿不让人碰到前面,埋头扒饭。 “这位公子不喜欢羽儿么?”妖媚的嗓音邪笑挑逗,花容一个激灵,这声音语调和家里那位发情时有点像。 呸呸呸!她这是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万一那色蛇看到自己,她别想出房门了。 花容思绪一开叉,胸前衣襟内便多了一双手。 脸色陡寒,细眸倏眯!蓦地抓住那不安分的手! “咔!” “不要碰我!” 一声脆响,花容猛然甩开眼前的手,声音冰冷嗖凉,瞬间室内鸦雀无声。 “哥哥!” 苏旃檀没想到花容生这么大气,一时瞪大了眸子诧异的看向她。 花容知道他也是好意,但是她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男子随意的轻薄自己? “不好意思,在下已经成亲了” 花容重新夹起苏旃檀刚刚夹过来已经堆成山的菜,优雅的细嚼慢咽,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羽儿失礼了……” 那妖媚的男子扶着成诡异状态歪曲的骨折手臂,声音平静,眸子中带了一丝看不清的神色,垂眉的瞬间望向了花容被他拉开了一点缝隙的衣襟。 没有感觉到别的,但是皮肤却细腻到了非人的地步,而那桃香也不是女子的媚香,倒像是自然散逸的,恐怕这位公子不是普通的人吧?和他们一样的种类? 嘻…… 羽儿躬身退了下去。 苏旃檀赶紧坐过来,挥退了其他人,有些过意不去的看着花容。 “哥哥,你怎么娶妻了?是不是压不住外界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你放心,没事的,旃檀会支持你的!” 花容脸一青,白眼直翻,被饭菜卡住了喉咙上下不得。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旃檀勾起了你的伤心事?对不起啊,旃檀不是故意的!你要挺住!” “唔!” 花容有一股喷这混蛋小子一脸饭菜的恶劣想法。 为了避免自己出洋相,抓起一旁的茶水仰头就灌,勉强的咽了下去。 “哥哥,你的辛酸血泪史,小弟……” “我吃完了,你随便” 花容擦了擦嘴,斜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准备离开。 “哥哥……你后面……!” “嗯?”花容没注意,一个转身,猛然撞上了一面铜墙铁壁!“唔!” 花容被撞的往后退了两步,横里伸出一只有力的手,牢牢的箍住了她的腰。 花容一惊,猛然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你你你……!” 风澈?! “你干什么?”花容猛然转身,欲脱离他的怀抱。风澈死死的箍住她不肯放,眸中幽暗如深潭,令花容平白无故的生出一种偷情的妻子被丈夫抓到的感觉。 意识到这点,花容顿时恼了! 她堂堂正正的又没有干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怎么会冒出这种怪异的想法?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风澈的嗓音低沉,暗波汹涌,滔天的妒意都掩盖在那深幽的瞳孔中,漆黑如墨的瞳子一眼望不到底。 花容的腰都要被他掐断,怎么也脱离不了他的钳制。抬腿就揣向他的胯下! “放开我!” 风澈突然拉近花容,花容一时抬不起腿,猛然扑向他的怀里。 “不要再给我出现在这里,听清楚了吗!”风澈冲着花容耳边低嘶一声,五指指背青筋暴起,压制了翻江倒海的激烈情绪。 他一听到凤鸣说她可能在这边,就什么都不管的发了疯地跑到这里来,这是什么地方?是清倌儿楼!如果妻子痛恨丈夫去青楼,那现在位置调换就知道他是什么感受了! 他从未如此后悔建立这么一个地方! 他只想毁掉他!他的妻子竟然到了这种地方! “你这个神经病!你干什么!放开我!”花容娇靥晕了一层薄汗,疼痛从腰间传遍全身,一阵恶心感翻江倒海的直泛。 “哥哥!”苏旃檀见此情形,一时也没空注意凤来仪的楼主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扑过去就要救花容。 一旁慢悠悠踱过来的凤鸣见状挑挑眉,靠在一旁看好戏。 他从良羽这里听说了对那位不知名的青衣书生的形容当场就吓住了,现在这位楼主大人的心情恐怕是快疯了。本来就偏爱嫂嫂偏的有点不正常,现在看这情形恐怕更疯狂,偏偏这时候来一个插足的英雄救美,救的还是自己的妻子…… “他是谁?”凤澈低沉阴暗的嗓音中带了浓重的暴戾。对扑过来的苏旃檀毫不犹豫的一掌煽开他! “旃檀!”花容心中一寒,看着他倒飞出去,猛的撞上坚冷的墙壁,骇然低呼一声。 他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时辰罢了,何必要这样?! 凤澈见花容反应竟如此激烈,说出的名字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霎时血冲脑顶! 旃檀?! 难道她用苏旃檀这名字不是因为当年自己的名,而是因为这个不知名的人类?她知不知道冠上一个男人的姓名到自己头上代表什么?! 凤鸣见状况不对,立刻上前。 “是南冥的小世子苏旃檀,前不久才到云昭……名字只是巧合罢了……是不是,苏旃檀,苏公子?” 花容要是知道这面前的风澈是绯玉晗,一定会说清楚,但关键是,她不知道,风澈充其量只是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多管闲事的陌生男人,不仅伤害自己的朋友,竟然还如此无礼残暴!自然不会去理凤鸣的好。 “干你何事!本公子愿意与苏弟名字相同又如何?” “……!” 凤鸣想哀嚎。 “你干什么!风澈!你放开我!”风澈圈抱紧花容,转身就走,冷声吩咐抛下一句绝情的话:“将苏旃檀扔到地牢!” 花容倒吸一口凉气,迅速运转周身气息,强行挣脱凤澈。 凤澈紧握花容不放,几乎要把她揉进血肉里才安全,无论花容做什么都保持着人形无法变换。 “你到底是什么?” “苏公子莫要忘记了,还欠本主一件事情”凤澈顾左右而言他,低头凝着花容。 “你要我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要苏公子的人呢?” 花容皱眉,要她做什么? 凤澈似乎是看穿了花容的想法,一把将之按到墙壁上,双臂禁锢着她无法动弹,牙齿撕开花容的几层衣襟,只留那薄薄的内衫,低首隔着半透若隐的料子抿咬,平坦的地方逐渐恢复原本的玲珑身材,丰硕的果实以及曲线显现无疑。 花容骇的脸色苍白如纸! “你……!” 风澈一点一点的以舌湿濡薄薄的料子,吮含那已无法掩盖的珠润,翻身推开了身侧的房门,就将花容带进去,房门啪的一声在身后关闭。 “妖孽!放开我!”花容脸色怒红,使尽全力挣脱,指尖结印,白色的炽芒聚集,猛然击向风澈! 风澈匆忙回身,躲开花容的攻击。 花容猛然翻身,借机脱离他的钳制,冷眸呈攻击状态的盯着他。 “凤澈,你知道我是谁?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花容呼吸起伏不定,因挣扎狠了,脸上漾起晕红,被采摘品尝过的鲜美被她凌乱匆忙的挽紧,颓靡艳丽的景致令人热血冲顶。 凤澈眸光深幽,一言不发。绯红的唇瓣上尚留着甜香,怒气平息了不少,此时不是让夭夭知道他身份的最好时机,但是以凤澈的身份强行要了她,恐怕夭夭知道真相后,会无法原谅自己。 “你过来” “可笑!” “你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吗?你以后不许去!” “……”花容怪异的瞥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你站住!” “不可理喻!”花容简直无法和他交流。 绯玉晗倏的挡在房门后,狭眸暗蕴波涛。 花容怒急反笑,后退几步,冷声道:“凤公子打开门做生意,怎么不许客人进门?在下与你不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你以什么身份来挡我?” 凤澈狭眸幽幽的凝着花容不说话,花容背贴着门,被看的莫名心虚,脚底生凉。这种奇怪情绪增长的莫名其妙,花容心中怪异。 “你让开” “……”凤澈看着她不说话,他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唤她的名字。 花容冲不过他,转身直接迅速穿墙而过。 “砰!” “唔!” 一声闷响,花容低唔一声,一头碰上了墙壁,额头转瞬多了一块红肿。痛的她眼眶瞬息晶莹泛水雾。 “你……你竟然……!”花容眼汪泛泪花,从来没碰到这种事,这房间她竟然穿不过去?凤澈难道法术高到连捆仙笼都精通吗! “傻瓜,还知道疼?”凤澈温热的手心轻揉花容撞出凸包的额头,凤眸心疼难掩。夭夭动作太快,他尚来不及提醒她就撞上去了。 这里他在夭夭进来时就下了禁锢,当年夭夭打赌输了,他便骗着她下了誓约,他不愿她离开自己时,夭夭会和普通人一样,无法穿墙过壁,这也是为何他在和夭夭第一次见面,以及他们洞房花烛夜时夭夭无法挣脱他的缘故。 花容一抬头迎上凤澈的眸子,心下一阵皱缩,好似被雷电击中。 “子……子玉?” 风澈没有表情的看着她,花容眸光微闪,暗恼自己神经过敏。 “子玉?”风澈长睫微颤,凤眸暗敛,漾起潋滟的波光,温热的唇摩挲花容颈边娇嫩的肌肤,温宠的气息倾吐,邪佞妖魅,令人摸不透他的心思。“那位痴傻的玉王爷?嗯?玉王妃?” 花容前进几步,躲开他暧昧的接触,伸手往自己颈后擦了擦。 风澈看着花容嫌恶的擦干净自己接触的地方,狭眸微眯,又隐隐的有发怒的前兆。 “凤来仪的楼主当真是讲信用”凤来仪号称不会去过问客人的身份,只要出得起代价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没想到这位竟然去调查自己。“楼主也是好教养,在下的夫君再痴傻也由不得阁下置喙。” 风澈微怔,薄唇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鬼魅般倏地欺身揽紧花容,没有给她丝毫的反应时间,低首就吮住她薄润的娇唇,辗转蹭舔。 “王妃的夫君也是这样要你的么?” 花容怒极,举手朝着那张俊脸扇过去,风澈迅速抓住她的手,从唇边游向衣襟,一丝丝的留下点点痕迹。花容从未如此窘迫,完全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娇靥盛怒,剧烈挣突,屈膝袭向风澈躁动的根源! “你去死!” “还是这么……”胡闹…… 风澈低叹一声,欺身贴向花容,制住了她的招数,强硬的抵住她,花容脸色一白,挣扎的更为厉害。 “放开!不要碰我!” 子玉……子玉救我…… 花容被猛的放倒,后背抵在宽敞的躺椅上,风澈欺身压住她,齿间撕下一层裹体的里衫,肆意的品尝若隐若现的春色。 花容浑身抖得厉害,从未有过这般无力感,几乎所有的招数都失效了,为什么风澈会对自己这般的熟悉?她出的任何一个动作,他都有办法应对? “子玉,子玉……” 风澈听到花容叫他的名字,陡然怔住,瞳孔一缩,仿若兜头一盆凉水倾下,狭眸闪过懊恼,迅速拢起花容半散的衣襟,将她圈到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控了……”夭夭没事的,没事了。我在这里,子玉就在这里,对不起……对不起…… 他只是想让夭夭知道她不该到这里来,没想到一时情不自禁就忘记收敛…… 花容推开风澈,迅速敛起散乱的衣服套上,警惕的防备风澈。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怎会弱到这种程度!竟然让人占了便宜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他到底是什么化形,她看不透。看不到他真身是什么,但是普通人不会困得她无法动弹,普通人也不会像他这样不动声色就知道不该知道的世事真相。 花容退抵到门边,朱漆门外微风过廊,斜里窗外明媚的阳光映在指尖,感觉到力量在逐渐回转,花容心中微松,没有能力的时候只能任人宰割,现在却不是没有机会。 “凤楼主” 花容敛正衣襟,细长的眸子恢复了平静。风澈没有再逼她,他逼的越近,恐怕夭夭对自己越反感,想到这一点,即使不是子玉的身份,依旧让他有些不舒服。 “凤楼主,虽然在下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不过,我还是说清楚,苏旃檀我不会放着不管!” 花容说完,身影化作一阵白芒,消失在原地。 她前脚刚走,凤鸣就从门外拐进来,瞧了风澈一眼,挑眉道:“要不要我杀人灭口?” 风澈狭眸危险的看着他。 “哎,开玩笑而已,不过是那小子一直嚷着救他哥哥,我听着不爽快呗”凤鸣一脸无辜,话里替风澈打抱不平,语气却是幸灾乐祸。见风澈脸色有渐青的趋向,又加了一把火:“知道你不想真灭了那小子让嫂子不高兴,可惜小嫂子又是个不喜欠人情的主,说不准正在地牢里与那少年郎情妾意,年轻漂亮的小嫂子转眼把你这老头子甩了……哎!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风澈暂时顾不上与凤鸣甩嘴皮子,刚刚他一时大意又不想逼的太狠,便由着夭夭离开,现在想来,她定是去找那个白贴上来的人类小子,脸色瞬间难看之极。 竟然叫苏旃檀,不知真是巧合还是夭夭与他早已认识,两人竟以兄弟相称,还跑去清倌儿楼寻欢作乐?思及此,绯玉晗玉颜瞬间盈怒,原本消弭的怒气转眼卷土重来。 花容逃开风澈便循着苏旃檀的气息找到了风澈口中的地牢。没想到她与苏旃檀才认识几个时辰,他便冒这种危险来救她,现在自己虽然脱身,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昧着良心独自跑路。 地牢附近的腐烂气息令花容脸色一白,胃里酸气直冒。 好在这附近守着的都是普通人,她很容易便进到了牢底。想不到这种地方竟然有这种独立的牢房,凤来仪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她以前都不曾听子玉说及?这种严重挑战了皇权的存在,没道理子玉全当没看见。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大胆刁民!本公子是南冥的世子!放我出去!” 花容连找都不用找,直接循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步步的走下滑腻的台阶,地牢的墙壁上每隔一两丈距离便插着烛台,每五盏台灯距离便站着一名笔直的侍卫,花容目光扫到守卫的装束,心中一个咯噔,眉头皱成一团。 这是大内侍卫的武士服。 隐隐的,似乎有什么在心底逐渐成形,只看到轮廓,却摸不到重点。 “放我出去!” 苏旃檀喊的嗓子有些干涩,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蓝白相间的锦衣大约是在押过来的时候挣扎,下摆撕拉成几大块破布片吊在身上,束发的玉簪歪在一边,更夸张的是左边的袖子整个失踪,露出了一节手臂,此时正怏怏地扒在牢门上感叹时运不济。 花容站在牢门外上上下下瞧了他一眼,看着精神还不错,暂时还没有被大刑伺候。 苏旃檀脑袋搁在有自己手臂粗的牢门格子间,叹气道:“哥哥,这下可怎么办啊?” 花容秀眉一扬,微微蹲身,漂亮的脸凑上前,离苏旃檀那张脏脸只有一两寸距离,细长的眸子疑惑的看着他,突然开口道:“你看得见我?” “哥哥?哥哥是你?你在哪儿?!” 苏旃檀突然听到花容的声音,一惊,伸出牢门的手,一把挥到了花容的脸上。 花容脸一黑,飞速后退,才免了他横飞过来的毒手一巴掌。 细长的眸子斜里就瞧见了一个被掰弯变了型的牢门格子。心下一寒,这不会是被这厮掰的吧?这可是玄铁打造的大牢。 “哥哥?哥哥?”苏旃檀看不见花容,小声对着空气询问道。 花容瞧着他胡乱对焦的墨瞳,挑了挑秀气的眉。原来是看不见的,怎么自言自语的说疯话。 “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花容转眼绕到了苏旃檀的身后,敲了敲他的肩,苏旃檀猛的转身,一个大大的熊抱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花容身上蹭。 “哥哥,我以为你被抓走了,我担心死了,你没死,旃檀高兴死了” 花容脸色发青,食指戳了戳他的后脑勺。 “喂喂喂,我没死也要被你说死了” “嗯嗯,我再也不说了”苏旃檀抽噎两声,清风明朗的俊脸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定定的保证。“哥哥,你怎么进来这里的?” “先别管了,我现在就带你走,你把眼睛闭上,我们立刻就出去!” “闭眼怎么出……” “你还是瞎一阵子吧”花容也不和他啰嗦,手一遮,再度放下来时,苏旃檀就已经到了地牢门口。花容怕吓着他,没敢解除他眼中的黑夜,左右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一路的翻墙跃壁。 苏旃檀突然眼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手中那一点的触感,好像风云中大海上飘摇的小船,只有那一盏灯塔指明方向,只要跟着他走就一定是安全的。 “……哥……哥哥” “嗯?”花容拉着他一路的往外奔跑,这块鬼地方不知为何无法缩地成尺,只能靠一双腿跑了。看来这凤来仪的确不是一般的地方,这明显是为她这种异类准备的地方,要是普通的人闯到这林子里,哪有活命的机会? 花容绕开一株噬腐青,伸脚踩平地上冒出来的突刺,一掌劈死盯在苏旃檀脸上的透明蚀心蛊,一路披荆斩棘的在这平常的如花园般的小林子中奔跑。 走到一半,周围的景物与当初又一模一样了。 花容瞥了一眼左手旁的一株万年青,薄唇微勾,转头对一旁的苏旃檀道:“你站在这里别动,有点麻烦,哥哥马上解决了就来带你出去” “……好” 苏旃檀点头,听话的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花容随手抽出自己发上的白玉桃枝簪递到苏旃檀手上,嘱咐道:“不管稍后听到什么,你都不要怕也不要信,那都是幻象,现在是*阵当中,你自己当心,如果有东西伤害你,你就用这个刺他们,他们就不敢伤害你,知道吗?” “嗯!” 苏旃檀接过花容递过来的簪子,朝她露齿一笑,白白的牙齿露出来,阳光般明媚清朗。 花容不敢让他看见目前的情形,这里因为她这独特的身份到来,已经触动了本不该明面出现的东西。她的桃枝玉簪有驱邪的作用,暂时也能让苏旃檀抵挡一些小妖。 花容放开了苏旃檀的手,手心已落了一条绯红的长鞭,冷凝着那逐渐变形的万年青,一鞭子抽过去! “玩够了吗?以为这种小把戏能迷惑本仙?” 她从不走回头路,这里也不是当初的地方,只不过景象相同迷惑视觉。这万青年是阵法中央守护者,每个地方都看得到他的身影,没鬼才奇怪了。 “嘎嘎,竟然带着这个没用的凡人闯到此处,不愧是地仙!” 万年青突然在鞭子落下的刹那从原地消失,花容一鞭子抽空,迅速回旋,闪电般朝着他逃逸的方向挥过去! 苏旃檀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到声音,也不知道这些声音到底是真还是假,听着如此匪夷所思,仙妖鬼神?他果然是幻听了。 耳边只有鞭子凌厉的呼啸声,以及粗嘎难听的笑声,熟悉的清喝就在不远处,他知道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到处是打斗声音。鞭子的声音不到片刻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刀剑铿锵相击的尖锐声响。 不多时,那粗嘎难听的沙哑声音趋向痛吟惨呼,苏旃檀隐隐知道什么,五指攥成一团,紧紧握住了手心的玉簪,桃枝的印记印刻到了手心之中。 一声清喝伴随剑吟,林子内沉寂了片刻。 苏旃檀听到耳边那熟悉的声音,是哥哥的声音。 “跟我走” 苏旃檀听到这声音,眼中露出惊喜,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牵住了他的手,掌心滑腻,苏旃檀陡然怔住,坐着一动不动。 “哥哥……” “怎么了?快跟我走!”声音急切,强拉过苏旃檀的手,拉的他一个趔趄。 苏旃檀低垂的长睫遮盖了眼底的暗流,握紧了掌心的玉簪。 “哥哥,旃檀出去了,你陪我去京都玩好不好?” 花容一剑斩断了万年青的茎,一阵青紫的烟雾突然濒死般扑向花容,花容猝不及防,匆忙屏住呼吸却依旧遭了暗算,眼前一阵发黑旋转。 调整好状态时正欲去找苏旃檀时,眼前之景却令她神色微变。 “迷幻阵?” 一条青碧藤蔓缠了苏旃檀一身,细如发丝的白色触角聚集成白色细绳,刺入苏旃檀的手腕,一圈圈的缠绕吸食,原本白色的藤茎呈现诡异的血红。 “哥哥,旃檀出去了,你陪我去京都玩好不好?” 苏旃檀眼前的黑暗似乎更浓重了,腕上一阵阵的刺痛,掌心滑腻的触感有些陌生。 “好,弟弟去哪儿哥哥都陪你去……”清笑声带了纵容与明朗。 苏旃檀脸色苍白,唇边却露出笑意。“哥哥可是答应我了……” “答应个头!苏旃檀你给我醒醒!”平地一声惊雷,呼啸破风的声音直直劈过来,花容只听到苏旃檀自言自语,明显中了九蛛藤的迷境。 “哥哥,对不起……” “噗呲”一声利器刺肉的声音,在花容长鞭落下的瞬间,苏旃檀掌心的玉簪突然出手,蓦的刺向拉紧自己的那只“手”! “啊啊啊!” 一阵尖呼惨叫划破天空,九蛛藤猛的甩开苏旃檀,剧烈痉挛抽搐,碧青色的汁液漫天飞洒,花容皱了皱眉头,顺手抄起地上不知是哪个妖怪留下的大蒲叶子挡在头顶。 “过来!”花容一把拉过怔然呆愣的苏旃檀。“不是说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怎么还是变成了这般模样?” 花容拉过苏旃檀,上下看了他一眼,脸上、衣服上沾染了不少碧绿的汁液,衣摆滚满尘埃,几乎看不清原色。有些局促的攥紧了花容的袖子,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待到天空不再乱飞绿液,花容随手扔了叶子,拉起苏旃檀的手往外走。 一番激斗下来,花容带着苏旃檀走出凤来仪时,半轮月华已高悬夜幕。 “终于出来了” 花容放开他的手,停在深夜的青石长街上。月华清皎,银色的晕光洒在她身上,墨缎丝绸般的青丝在夜风中轻漾,没有了玉簪的束缚肆意而张扬。 花容转头看向身后的苏旃檀,明媚的娇颜上绽出花般的爽朗笑容,如暗夜盛开的夜昙。 她伸出手,笑道:“簪子给我吧” 旃檀在花容转过头的瞬间垂下了眉眼,在袖子中摸索了半晌,上下又找了一番,喃喃道:“刚……刚刚不小心就……就……” “掉了?” “……” “……没事,只是普通的簪子,掉就掉了”花容随手扎紧如瀑青丝,以发做绳,勉强束住。书生帽扣上,便恢复了青衣书生的模样。 花容上前解了苏旃檀的黑暗,让他能正常视物。苏旃檀也没有问,抬眸看向花容,清澈的眸子中多出了一丝别的情绪。凝视不远处婷婷如芝兰玉树般微笑看着他的青衣书生,眸底闪过幽芒。 “……哥……哥哥?”语气中带了一丝不确定。 花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这次是真的我” “……” “如今天色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走了”花容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朝青石长街的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哥哥”苏旃檀拉住她的手,眸光好像被抛弃的小狗。 “怎么了?” “我不认识路”苏旃檀左右看了看街道,四周一片漆黑,白日喧闹的街市此刻没有一个人,深幽的巷子阴森森的传出古怪的声音。 花容想起当时在凤来仪时,凤鸣提到的关于这位的身份。 南冥的小世子? 她对别国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但是送佛送到西,只能先找到他的落脚处再说。 “……你住在哪儿?” “西城南冥馆” 花容点头,西城她平时也时常去,方向还记得。 “走吧” “嗯” 苏旃檀脸上有可疑的红晕,牵着花容的手,跟在她身边。 花容一怔,转眼随着他去了。苏旃檀还是没长大的少年,大约是这寂静的长巷让他这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害怕了。 苏旃檀微微扣紧她五指,抬头看着长长的街巷,红唇弯起,左顾右盼。握了握左手长袖下的玉簪,眸光闪了闪,悄悄收到了怀里。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你当真想知道吗?我怕吓着你”花容莞尔笑道。 “哥哥说是云昭的皇帝我都相信” “是吗?那我告诉你,其实我早已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信吗?”花容想起在凤来仪时,她曾说起自己叫苏旃檀,当时旃檀以为自己是在叫他。 苏旃檀果然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花容。 “我叫苏旃檀” 花容站住脚步,回头促狭的看了一眼呆愣不动、傻傻的看着自己的苏旃檀。这少年的确很有趣,虽然是胡诌的名字,但是现在用这个挺好的,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冷府的冷花容,这个名字是子玉当初用的化名,如今她正好拿来用。 “真的?”苏旃檀眸光亮晶晶的,虽然有些不可思议,显然没想到如此之巧,但是很明显是相信了花容,这让花容颇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是” “哥哥和旃檀的名字一样,真好!” 苏旃檀明亮的眸子散发着璀璨的阳光,在黑夜中如宝石般明亮照人,花容轻笑点头,现在是另外一个身份,苏旃檀便算是她的名。 “两位当真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促狭妖邪的嗓音凑进来,凤鸣那轻佻随意的声音在黑夜中清晰可闻。 花容抬眸就看到斜倚在墙壁上的凤鸣,秀眉一挑,眸中带了三分警惕。 凤鸣不以为意,撩了撩鬓边的一缕赤色发丝,眸底闪烁着不愉,幽幽道:“苏公子想不想知道本公子刚刚得知的一个消息呢?” “没兴趣” “是么?”凤鸣执起发丝嗅了嗅,抬眸扫了一眼花容旁边的蓝衣少年,竖瞳乍现,妖邪残忍。 苏旃檀墨瞳一闪,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哥哥,他……” “没事”花容冷眸道。 凤鸣敛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慢踱着步子靠近花容,仔细的打量她,绯唇勾勒一抹弧度。 “连你那位子玉的消息也不想知道?他可是到现在都没来找你,你不觉得奇怪?”凤澈是真的被人拌住了脚步。 【096】有了身子·缠绵悱恻 花容上下看了一眼凤鸣,皱眉道:“那又如何?” 她很了解现在的子玉是怎样的实力,即使是这凤来仪的楼主,她也不认为子玉会输,何况他今日一直忙于宫中盛宴。 “真是绝情,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人”凤鸣啧啧两声,虽然他也知道楼主完全没问题,只是被不知哪里来的陌生人施法给困住了,但是这位小嫂子是不是也太平静了点?好歹楼主可是听说她跑到清倌楼脸色整个都变了,连大殿内等着的众多使节都给弃之不管。 “阁下真是好闲情” “苏公子也不遑多让,有了妻室之人还与这小子拉拉扯扯”凤鸣斜瞥了一眼花容身旁的苏旃檀,苏旃檀衣衫邋遢,蓝白的长袍发灰,安静的立于花容一旁。 花容眉头拧起,没心情与这种人多费唇舌,冷道:“你说完了?可以滚了” 凤鸣眼皮跳了跳,对这位的冷颜打击很是无语,这副模样当真是像极了当年的某人。 “你怎么和你娘一个样子?” 花容脸色微变。 “你说什么?你认识我娘?” 凤鸣不置可否,一袭绯红如火的衣衫衬着那张妖孽的眉眼撩人魅惑,俊脸往花容面前一凑,花容眼睛都没眨一下,眸中只有碎冰。凤鸣撇嘴,迅速退后,恢复了正常。 “你们一大家子果然都是冰冷,和你爹一样,那个玉疯子眼睛怎么这么挫?光好看哪能当饭吃?” 凤鸣大言不惭,倏然伸手,突然伸手袭向花容的前胸! 花容眸子一眯,桃鞭闪电般出手! 凤鸣似乎早已料到,五指在花容鞭子尚未抽出时,猛的转变方向,突然掀向花容的帽子。 花容反应过来。 声东击西! “登徒子!” 花容立刻朝后退,在帽子被凤鸣摘下的瞬间,匆忙扶住即将散下的发髻,毫不犹豫的撕断衣摆,凤鸣眸子一眯,立刻欺身上前阻止她!花容蓦地从原地消失,四散桃瓣纷飞,凤鸣一惊。 花容借此时机,倏地出现在凤鸣身后,两手交叉,衣料一拉,长发已然束起。 “凤来仪果然是卧虎藏龙!不过……”花容眸子一眯,鞭子立刻抽向他! “雕虫小技!”凤鸣嗤笑。 “有一句话叫以牙还牙!”花容薄唇一勾,灵活的长鞭好似有生命般,没有袭向凤鸣的脖子,而是他……那一头红色妖异的长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有本事连庙也抬走! 凤鸣躲避的速度快的惊人,但是长发过长,尾梢随着他的动作扬起,花容不客气的一鞭子截下去! “人妖!头发这么好看,还是送给本公子吧!” 凤鸣意识到时,脸色剧变,飞速转身,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头皮一麻,大半截绯色的长发在夜色中舞动飘逸,花容迅速跃起,一鞭子拢起,直接握到手中。 “你……!” 凤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往身后一捞,空空如也,齐整的横切面只到达肩稍稍向下。一双狭长的眸子竖瞳妖异,气的薄唇直抖。 花容秀眉挑起,拢起手中的长发,绯色的发丝光泽流转,好似上好的红绸丝缎,触手细腻。 花容瞅了一眼脸像调色盘般变幻的凤鸣,薄唇勾起,鞭子一收,抽出一缕绯红的发丝扯了扯,凉凉道:“成色虽然差了点,色泽不及我家子玉……” “你……不、要、太、过、分!”凤鸣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掐灭花容这张笑的花枝乱颤的脸。 “哦?是吗?”花容挑了挑好看的秀眉,跃上身后的围墙坐上去,屈起修长的腿,托着下巴瞅着凤鸣那张美脸,半轮月华在她身后几乎都成了背景,银色的光辉为她镀上了一层幽谧,花容举起手中的发丝凑近嗅了嗅,低笑道:“嗯,真是不错,不如给我家宝……” 花容尚未说完,脸色一白,一股恶心感从胃里上泛,匆忙举手抵唇,压下这翻涌的酸意。 花容眸光微转,有些奇怪,又有点不敢相信,没有缘由的想起了绯玉晗。 凤鸣见她动作暧昧,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怪异感觉,凤眸微转,便见花容以手抵唇,红色的发丝在夜风中围着她缭绕,无意的动作,偏转的角度似轻吻发丝,青衣红发,没来由的让他心中一悸,指尖微暖,想起当年花翎曾经的戏言: 小鸣子,不如这样,以后我要是有女儿了,嫁给你得了,省得你整日游戏花丛没人监督,以后你成了本姑娘的女婿,我就可以指使我的宝宝,你去一趟花丛就打断你一条腿。 凤鸣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那厮真有了女儿,只是他们之间不太可能。 “哥哥!”苏旃檀见花容一直不曾下来,似乎是趴在外墙上,月光下脸色苍白如纸,担忧的出声喊她。 花容跳下围墙,俯在墙壁上抚胸口还是难掩那时不时翻上来的酸气。 “没事,只是一天未沾米水,一时胃难受”花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直起身,将手中的头发扔给凤鸣,看了他一眼,冷道:“阁下深夜出现在此处,不仅仅是来偷窥在下与苏弟偷情的吧?” “……” 凤鸣接过自己的头发,被花容冷讽的话噎住。 他只是来钳制住他们的脚步,让风澈有机会赶过来,不过看来目前现在是不太可能实现,和凤澈缠斗困住他之人恐怕也不是一般人招惹的起,为何如此之巧的在这位出来时就出现了? “月色当空,本公子心情好来赏月,苏公子兄弟也要来?” 凤鸣仰头看了一眼夜空即将落下的月亮,斜瞥着花容,不承认是来阻止花容的。 只要打发走了那位小世子,王妃自然是回府去楼主身边。 花容懒得理会这种无赖,转身带着苏旃檀去西城。 凤鸣看着花容身边安静的少年狭眸微微眯起,平时这位无论走到哪儿,不仅仅是明里有人护着,暗中更有不少人护送,平日他出现在凤来仪,暗中那些人他也听鱼蓝和良羽暗中说起,为何今日从凤来仪出来后,这位身边的人都消失了? 南冥老皇帝纵情声色,身体出毛病,没有子嗣。老皇帝只有一个王爷弟弟,而这个弟弟偏偏出家了,出家前只留下一个独子,这位独子就是苏旃檀。 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个独子是一个好男色之人,在南冥也因这特殊癖好小有名气,又因是国姓皇室血缘唯一的血脉延续,更是名气大增,自从随着南冥使团到达云昭后,这位苏旃檀更是不喜宫廷应酬,终日在玉楼城的各大清倌儿场所出没。 平日里骂狗踢猫的事儿也没少干,就他们凤来仪的清倌楼也闹出了不止一起两起事。今日不是为了这个漂亮男子打了某个大臣,明日就是为了柳璃踢走了哪家大少爷。 为何今日如此反常?竟然在桃夭面前就变成这样?要说是美色诱惑也有可能,但是那位柳璃的绝世美色也没有让他这么反常,何况听鱼蓝说及,今日这位苏旃檀竟然只是去柳璃那里听了一首曲子就和桃夭出来了? 他要不是很确信那位苏旃檀是真的好男色,都要怀疑是不是知道他这位小嫂子的身份暴露了?所以这位装出来好男色之人故意粘上身。但是苏旃檀好男色他也调查了一番,确实是真的,这就让他更为不解了。 苏旃檀跟在花容身后,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尚有一些消化不良,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鬼怪妖仙。 “哥哥,刚刚那位……” “你说我?” 凤鸣轻佻的嗓音突然从不远处的高墙上传过来,苏旃檀墨瞳一凝。 花容抬起头,眉头皱起。 “你不是看你的月亮,跟着我们做什么?” “这不是月亮?”凤鸣指了指夜空,无赖至极。 花容气极,不想理这种人。看了一眼长长的青石街道,皎月东落,不久太阳将要升起。子玉再忙,这么晚恐怕也已经回府了,她这么长时间不在,他恐怕真的要着急了。思及此,不由的有些烦躁。 转过头看着苏旃檀,苏旃檀奇怪的看向花容。 “哥哥你怎么了?” “带你回去” 花容说完,拉起苏旃檀的手,指尖淡色的光芒在夜里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原本是要瞒着眼前这位,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凤鸣又跑出来横插一杠,她已经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索性直接点。 凤鸣眸光微闪,知道花容的想法,她是想现在快速的送苏旃檀回去,原本恐怕是苏旃檀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傻子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大哥不是一般人了,用些法术也没什么大碍。 随着花容与苏旃檀的身影消失,凤鸣也跟着不见了。 当苏旃檀再此睁开眼时,周围的景色早已变了。指尖微凉,眸中却是震撼不已,看着眼前已经有几分熟悉的建筑,艰难道: “西……西城?” 花容点头,欲放开了苏旃檀的手,苏旃檀攥紧了她的手不想放。 “怎么了?” 苏旃檀墨瞳望着地面,青丝泻下,掩住了眸中的复杂。 花容看着他,笑道:“你这是怎么了?现在这里就是西城了,你回去吧,你家人要担心你了” 苏旃檀安静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墨瞳如蓝色的湖面,映着花容青衣微扬,淡淡的却让人安心。 “哥哥,你是朝中人吗?那个妖怪把我关进牢里时,那里面都是朝中的人,他们说因为你不能伤害我,不然会得罪公子” 花容一怔,想起地牢中士兵的穿着,眸光微凝,她也觉得奇怪,那是朝廷中的人。凤来仪与朝廷有关系,子玉既然放任他们的存在,一定是有某些原因,如果凤来仪的楼主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做事顾忌也说得通,但是这件事和子玉是什么关系? 苏旃檀见花容不说话,也不再问了。他当初说过,即使她说自己是云昭的皇帝他也信是真的,他看得出来,那凤来仪的地位不同一般,不然众国上层大臣皇帝不会都对他如此顾忌,他的幕后一定有一个居于各国之上的人存在。 即使这个人不是哥哥,也一定和她有关系。 而那几个出现的凤来仪人,尤其是后来的那个红衣服的妖魅男子,他恐怕也和那个林子的一草一木一样,非我族类。 “哥哥……你是不是……” “就是你看到的”花容看着他,没有隐瞒,轻笑道:“旃檀,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弟弟” 苏旃檀怔住,继而连连点头,墨瞳落下星辉般灿然的光芒。因为是弟弟,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他吗? “哥哥真的很厉害!旃檀总有一天也要和哥哥一样!” “有志气!” 半轮月华坠下,斜挂枝头,残存的银辉带着柔和坚定的光芒,花容墨色的青丝微微扬起。 苏旃檀眸底漾起波澜,紧紧握住花容的五指。 “哥哥,南冥馆就在前面,你陪我回去好不好?” 花容顺着苏旃檀的目光看过去,奇特风格的异族建筑出现在眼前,天色渐明,西城护城河的水面上已远远的有船只驶来,湖面上掀起微微的波澜。鲜绿的柳树上蒙了一层细薄透明的水珠,晶莹明澈。 南冥馆附近皆是各色奇异的建筑,与四周黛瓦白墙不同,颜色鲜丽,刻着各种繁复的神兽图纹。花容曾见过这些古老图案,都是各国的标志。他们的确是到了百夷建筑附近,这里聚集着各国之人,南冥馆也在其中。 待走近时,南冥馆外已有几名穿着异族服饰的侍卫笔直守着,见到苏旃檀时,一双深瞳骤然变了,立刻有人跑进去报信。另外几人立刻过来迎接。 “小世子您终于回来了!” “小世子回来了!” “小世子您今日将所有人都打发回来,南大臣一直不见您,将整个玉楼城的清倌楼都要翻过来了!” 一群人立刻问过来唧唧喳喳的炮轰一通,显然是找急了,现在看到正主平安无事,一时就口无遮拦。 “噗” 花容闻言低笑一声,瞥了一眼一脸尴尬的旃檀,笑道:“果然是了解旃檀的作风” “哥哥!你莫要听他们胡说!”苏旃檀怒视一圈众位侍卫,众人一凛,匆忙收敛了无状,恢复了一贯的严肃,目光却不由的转向花容。一看之下,难掩惊叹。纵容见多了各色美丽的脸,在这位面前却好似萤火争明月之辉,瞬间黯然失色,即使是在南冥以柔美著称的小世子,和她站在一起也平白的被比的没影了。 “小世子!您终于回来了!” 随着这一声,花容便看到了一位身着华服,头戴异族大帽的中年人匆忙走出,中年人身材微丰,眯眯眼。花容一瞧,眉一挑,看着不像好人,但是眼睛里的确满溢对苏旃檀的担心,看来是他身边随行而来的大臣。应该就是刚刚侍卫口中的南大臣。 南大臣,相当于南冥的丞相一职,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也亲自到了云昭。 “世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快快!快进去换身衣服!”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准备!” “是是是!是!” 众人立刻各司其职,胖大臣迈着有些庞大的身躯,赶紧去扶苏旃檀进去。 花容看到这位出现,早已退到一边,随手抹了一脸灰尘遮住脸,加之一路下来,自己这身衣服也是脱了原样,滚了满身尘埃,如果不特意去看,到不那么惹人注意,以至于这位大臣过于担心小世子,没注意到身边的花容。 “等等”苏旃檀没有跟着进去,回头跑到花容身边,牵起她的手对南冥的众人道:“这是我今日认的哥哥” 花容自知如今因为两个孩子的缘故,她已经成了两个小皇子的母亲,为了避免以后出问题,被眼前异国大臣认出来,只好先在脸上涂一层。 南大臣见苏旃檀叫花容哥哥,眉头皱了皱,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赖上来的小白脸。他们小世子身份不同,将来是南冥的继承人,当初在南冥就有不少美貌男子借着一张脸上前搭讪,想借机一飞冲天,小世子也认了不少大哥小弟,今日又带回来一个,他自然没好脸色。 瞥了一眼花容,心中微微诧异,周身气质倒是脱俗,只是那一身衣衫褴褛,脸上更是脏的看不清面貌,身形也没有正常男子的高壮,不用看别的了,一看就是被压的主,大概就是看着小世子身份不同,想勾引小世子认她,他这个年纪,什么样的小倌儿没见过?看到这种丢男人脸的男子就厌恶。 “这位便是南大臣?在下久仰大名!”花容态度不卑不亢,礼貌道。 她不是没看出这位的厌恶,只是…… 花容暗敛了眸中的笑意,将她当成了小倌儿?她真这么像小倌儿么? 花容无辜的想。 这位胖大臣正眼没瞧花容一眼,扫了一眼便厌恶。拉过苏旃檀道:“小世子,你怎么总是把这些不干净的小倌儿往这里拉?哥哥弟弟的不要总是乱认,你这样让老臣如何对老夫人交代?” 苏旃檀脸色难看,态度立刻冷了冷。 “放肆!” 花容并不想让他们关系僵化,一个世子身份出使需要一个忠心的大臣在外乡照料,今日倘若因为自己而闹僵,实非她本意。 “旃檀莫要生气”花容拍了拍苏旃檀的肩,笑道:“南大臣忠心护主你怎可对他如此无礼?你还小,以后定会明白他们一片苦心” “哥哥……” 花容轻轻摇头,示意苏旃檀莫要再争辩,朝那胖胖的大臣作了一揖,语气清朗明澈,与那脏污的脸完全不符:“旃檀年幼,难免贪玩,语气冒犯冲撞大臣,还望大臣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小弟麻烦阁下细加照料,多多督导” 南大臣一时诧异,见她动作不似平日那些做作矫揉的男子,举手投足间自成风流,不像是小家小户出生,难免多看了几眼。 “今日便送苏弟到此,在下整日未归,家中亲人难免担忧,告辞了!”花容抱拳,礼貌道。 “哥哥!”苏旃檀薄唇微抿,墨瞳流转。“哥哥,旃檀只是小哥哥不到一岁而已,旃檀将来一定要超过哥哥!” “好,我等着”花容笑道。“以后可莫要再将我推到清倌楼,我就要谢你了” “那不是意外吗?”苏旃檀有些心虚。 “有缘再见”花容转身便离开这里,苏旃檀站在外面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黎明的初阳中。 护城河逐渐热闹,拱桥下,朝阳映照,水面波光粼粼,杨柳随风轻扬,空气清新而纯澈。 南大臣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一时尴尬。 苏旃檀冷瞥了他一眼,低嗤道:“什么时候擦干净你那双老眼看清楚形势”转身,负手离开,丝毫没有刚刚的稚气。 南大臣怔然,突然意识到小世子其实并不需要他的担心,刚刚那位虽看不清面貌,但来历似乎不一般? “世子,您今夜一夜未归,老臣……” “今日云昭盛宴中情形如何?”苏旃檀将一身脏衣褪下,一旁的侍女立刻上前接过去。 南大臣恭敬道:“并无异常,只是中途云昭帝与太后离开一次,再次回殿时,云昭皇帝将那两位小皇子也带到了大殿” 苏旃檀眸光一凝。“如何?” “应当没错,与那皇帝长的极像,与外界传言并无二致,恐怕云昭的皇帝是想立其中一位为太子,朝中大臣都在暗中议论,争议颇大” “哦?” “这两位小皇子毕竟出生玉王府,虽极像,但也有部分大臣认为这可能是玉王爷之子,玉王爷与皇上是双生子,而且皇帝还年轻……”并不是不能生,何况那玉王爷还曾是傻子,而两个孩子虽然现在没事,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出毛病,玉王爷不也是时好时坏?七岁之时才突然痴傻? 这没说来的意思,苏旃檀很清楚。 “那位玉王妃如何?” “世子……”南大臣欲言又止,左右看无人,凑近道。“下臣打听到,皇上似乎并不喜临幸后宫,而对那位玉王妃……” 苏旃檀墨瞳闪耀暗芒,薄唇勾起,唇边噙着难言的隐笑。 “是么?云昭皇帝的心意是要立那两位小皇子?” “……是,而且……”南大臣继续道:“那位玉王妃的父亲冷相权倾朝野,原本低调,不欲参与其中,前期一直不动声色,不知为何,在相国寺与玉王爷夫妇见面后,他那一派便极力为两个小皇子奔走” “如此甚好,清楚形式方能站稳,今日凤来仪之中看到了一件事倒出乎我意料之外”苏旃檀执起桌面的茶盏,摆手让南大臣离开。墨瞳如漆黑的夜空,不染尘埃。 那凤来仪是云昭皇帝手下的一支,只可笑那位西栖乌穆竟然到凤来仪求问如何使云昭帝答应帮助西栖,恐怕这一切都在那位的掌控之中。 只是当时在牢中,那些狱卒所言是何意?哥哥与这位云昭帝关系恐怕不同一般,那位凤来仪楼主明显是认识哥哥的,那哥哥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当日所见的一切,他当时虽在那林子中看不见,但是不会感受错,那不该是平常的植物,那个凤来仪之中的人不是人……不是人…… 苏旃檀不由的心中一寒,陡增了不知名的因素,鬼怪妖孽,那位凤来仪的人恐怕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思及此,苏旃檀迅速恢复了一贯的闲散纨绔模样。 哥哥也不是人…… 哥哥一直都在护着他,他感觉得到。本来只是一面之缘,他当时看着有趣而已,那台阶上的身手不是普通人能使出的,他心中好奇便一直装傻充愣的死皮赖脸地赖着她,没想到竟然最后会如此? “哥哥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异类!” 什么?! 苏旃檀一惊,抬头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你……!妖怪!” 苏旃檀此时已是一身少年公子的白衣,明蓝的纹绣滚边透着贵公子的风雅,发束玉冠,端的神清骨秀,龙章凤姿,将那眉宇间的纨绔之气削减不少。朗目星眸,乌亮的墨瞳中却尽是惊恐,早已褪去了刚刚的幽暗深邃。 喊出声的同时后退几步,碰翻了一旁的桌椅,哐当的声音响亮,外面却没有丝毫的动静,苏旃檀看着突然出现的凤鸣,强自镇定道:“你想干什么!哥哥不会不管我的!” 凤鸣撇撇嘴,对他这副惊恐的模样很是看不起,真是不明白桃夭怎会护着这种窝囊废的纨绔子弟?这位不是喜欢他那哥哥? “怎么?小世子没听清本公子所言?你的哥哥?她现在在哪儿?”凤鸣倏地出现在苏旃檀面前,竖瞳妖异诡谲,森寒道:“告诉你,你的哥哥可不是人,她是异类!看看,和我一样哦” 苏旃檀猛然后退,目露骇然,死死摇头。 “哥哥和你不一样!和你们不一样!” “是吗?和这个不一样?嘻……”凤鸣恶劣的朝苏旃檀伸出手,纤长白皙的右手化作细密的红色鳞片,精致华丽却足够吓疯普通人。“怎么样?好看吧?告诉你,你的哥哥比这个更好看!你不是看到那个柳璃了?你哥哥变化时可比他更惊艳……” “砰!”的一声巨响! 妖异华丽的蛇尾砸中一旁的檀木书柜,哗啦啦的书架的书倾泻而下,散乱一地。蛇尾妖娆灵活,刷的横扫整个房间,扭曲疯狂,华丽的鳞片闪耀着血色,凤鸣欺身凑近苏旃檀,凉凉道: “没傻吧?”竖瞳妖绝,血红的光芒带着嗜血的兴奋,尖锐的爪尖提起苏旃檀的衣领猛的将他甩到一边。 “不是……哥哥不是你这样……不是……不是!” 苏旃檀抱膝缩到一旁,头埋在膝间,骇然的看着凤鸣。眸底已没有了当初的平静,带了难掩的惊慌,听到、或者猜测与亲眼所见是天翻地覆的不同。 “不同?她长得漂亮吧?知道有多少妖怪因为她连成仙都放弃?你觉得你一出现,会不会被撕成碎片?”凤鸣暗哂,信口胡扯,这么随口一说,貌似还真是,不仅那个云止山的道士,那个笨蛋风澈当初也是。本来是个修炼狂,也败在她石榴裙下,怎么她变成男人也能招惹男人跟着跑?这世界玄幻了?果然不愧是桃花,一身桃花债。 凤鸣故意的让苏旃檀往蛇妖方面想花容的真身,就算表面是多么美丽,原形的巨蛇也是很可怕的。 苏旃檀瞳孔微散,原本只是做戏害怕,如今假戏成真,思及此,一阵揪痛,唇色惨白。 “喂喂喂?吓死了?”凤鸣尾巴拍了拍苏旃檀,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尾巴一敛,恢复了原样。一深绯红如火的长衫无风微扬,狭长的眸子微挑,颇有些无趣。 “真是不好意思,没告诉你,你哥哥可是地仙来着,长的像花儿似的……唉!本来就是花儿!”凤鸣手一挥,室内恢复了原状,身影转眼就消失在房内。 真是没道德,万一那小子真吓傻了,他岂不是多了一层孽障? 凤鸣想归想,丝毫没有歉意的自觉。 他如今可没什么事,桃夭应该也回王府了,和风澈说一声,便直接回凤来仪。 花容回来时,天已经亮了。 一夜没回来,她都有进府恐惧症。伸袖左右嗅了嗅,没有什么特殊味道,回来之前,她去了一趟布庄,换了一身女装才回来。 大约是黎明的缘故,天色还早,府内只有三三两两的下人,花容进去时也没看见多少人。 快到大厅时,才看到几名下人,见到她纷纷躬身行礼。 “王爷还未起来吗?” “是” 花容点头,穿过回廊往房间的方向走。 不知子玉是不是生气了,她也未与他说一声,实在是欠缺考虑。 绯玉晗当初本欲直接去找花容,但没想到半路上竟然被阻,明显是有人暗中操纵,在他去地牢的路上布下诛仙阵,出来时刚好听到凤鸣传过来的消息,夭夭回府了? 花容看到房门紧闭,举手欲敲门,手腕一疼,抬手一看,瞳孔陡然震住! “怎么会这样?” 银丝绕环出现了!银色的光芒流转,明亮纯净。 当初她从云止山回来不久,这个便自己消失了,为何现在出现了? 是他吗? 花容细眸微凝,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引力在手腕上,仿若一根银丝细线,她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右移。 怎么回事? 花容抬眸,右侧不远处是王府的高墙,并没有什么,为什么会有一股牵引力? 待她抬眸细看,准备过去时,刚抬起脚,房门突然打开了! 花容尚未反应过来,绯玉晗一只手就伸出来,拦腰将她抱进来。那股牵引力瞬间消失了?!花容一惊,抬起手腕一看,不见了? “你去哪儿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我去凤……唔!” 绯玉晗不想她解释,搂紧花容,耳鬓厮磨,低头覆上她温软的唇。 “夭夭……” “嗯” “夭夭……夭夭……” “在” “娘子……” “怎么了?” 花容轻含他的唇微微蹭磨,感觉到他的不安,墨亮的眸子温暖如春,轻声问道。 “夭夭,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嗯” 绯玉晗温热的手抚着她的后颈,玉颜贴着花容。 “子玉,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我也不敢不确定,我……” “夭夭,夫君想他的娘子了”绯玉晗低笑,额头抵着花容的额头,温醇的嗓音柔和。 花容娇靥微红,目光注入他温柔的眸中,素手悄悄覆上小腹,她不敢相信,但是这种感觉和当初有两个孩子时很像…… 会不会是真的? 还是日子太短了,所以她把脉把不出来呢?明明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为何会出现妊娠的症状?如果不是,她也没有别的毛病。 万一说出来却不是,子玉也要失望。 她自己也不敢确定,毕竟没有诊出来,与当初两个孩子的状况不一样。 “子玉,凌儿与璃儿……” “绯姨把他们接走了”绯玉晗拉散花容腰间的缎带,温热的手从她颈后探入,轻轻摩挲,温声回答道。 花容一个激灵,往他怀里缩了缩。绯玉晗轻蹭着她的颈,甘冽的气息萦怀。 绯玉晗抱起怀里半裸的花容,坐回镂空檀木椅上,双臂收拢,紧揽住她的腰肢,卸下她发上束发的发钗,墨发流泻而下,妖冶妩媚的娇靥毫无掩饰的在怀中绽放,绯玉晗狭眸幽邃,两簇热烈的火焰悄然升温。 倏然侵入,四面而来的温意裹缠,花容腰肢陡然一僵,星眸盈了一汪晶莹,绯玉晗狭眸紧闭,长睫颤抖不停,紧紧的抱住怀里的身子,使两人更亲密些。 促乱的气息在花容耳边粗重起来,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后背抵到躺椅的镂空木棱,上方绯玉晗覆上,几乎整个罩住她。 “呜……疼……” 花容躬身,难受的有些窒息,绯玉晗将她揽到怀里,长袍裹住两人,伸手轻抚。 “夭夭……我要你……只想要你……娘子……” 花容修长的颈略略后仰,长袍下,两人如菟丝缠绕枝干,互为依存而生。炽热的情动尽数送入至深处,花容烫的低鸣一声。 热情难抑,凤来仪他不能以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份肆意的爱她,但是,欧阳玉是不一样的,是夭夭的夫君。他可以要她,爱她。 每一次至深至重的接触几乎将花容冲散,日落时分,花容指尖动了动,颈边绯玉晗好像孩子般恬静,绯然欲滴的薄唇贴着花容颈边轻微的脉搏。花容小心的扭头扫了一眼窗外。 落日西斜,红色的光辉斜斜洒入室内,隐约的,可以听到断续的鸟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真正的暖春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夭夭……” “嗯?”花容一转过头,便贴上了绯玉晗薄润的绯唇。 绯玉晗伸手轻抚她细腻的娇颜,细细的印下一连串的吻。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肢,加深两人的接触与亲密。 花容被他吻得几乎睁不开眼,双手圈着他的腰,微微躬身,将自己交给他。 绯玉晗心中一阵暖意弥散,薄唇滑到她的耳边轻贴,双手稳稳的扶住她纤细的腰肢,尽情的挥洒对她的眷恋与痴迷。 “轻一点,子玉……”花容嗓音温软糍糯,一整日下来,即使她唤出声的时候极少,但嗓子此时却多少带了淡淡的微哑,软糯的好似一根羽毛,拨动绯玉晗心底最细的那根弦。 原本墨色的青丝赤红妖异,如蛇般缠绕着花容,极尽缠绵爱恋。 夜色如墨,绯玉晗长长的信子从花容半裸的薄衫中伸出,殷红的舌上淡淡的奶香弥漫,绯玉晗温热的手探入被子之中,感受那份馨软。 花容安静的躺在绯玉晗的怀中,青丝凌乱随意,透着入骨妩媚,绯玉晗撑起左臂,凤眸细细的凝着她。凑近娇靥蹭贴,每一处皆是他留下的味道与痕迹。 “夭夭……” 看着她这么柔顺的躺在自己身边,他无法生气,只有满心的疼宠爱恋。听凤鸣说把那位小世子吓得可能不敢再来找他的“哥哥”。 他当日看到夭夭在那种地方出现,甚至还曾有一群陌生男人围着取悦她,这种感觉几乎是想想就忍不住暴怒,他只想证明自己的所有权。 而今日拦他之人,这熟悉的符术道教气息,想让他忽略都不可能。 这阵子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奔着夭夭而来,墨渊出现了?为何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按照常理来说,他不可能感觉不到异常,何况墨渊这种独特的气息,是不可能被他忽略才对。 问题在哪儿? 一日一夜下来,花容被催折的苏醒时,力气真算是被抽空无几。 只剩下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子望着绯玉晗,绯玉晗欺身覆上去,唇贴唇的凝着花容,低低魅然轻笑:“夭夭好好休息才好过这个春天,为夫看到娘子忍不住的……” 花容细长的眸子都圆了。 绯玉晗轻轻吻了吻她明亮的眸子,温柔道:“娘子,为夫今日陪着娘子可好?” 花容有些怕了他,闭上眸子不去理会绯玉晗那张妖孽般魅惑的脸。 绯玉晗连人带被子的搂起花容,轻揽进怀里。温和的嗓音凑近花容的耳边:“夭夭,以后不要在外面过夜好么?” 花容睁开眸子,轻轻在他唇边贴了贴,没有说话,一双翦水般的眸子看着绯玉晗。 这世上,她只会爱一个人。一个爱她胜过一切的人,这样的人很少很少,遇上了是一生之幸。 “夭夭,你这样看着你夫君我,你夫君会忍不住的” “……” 花容捂上被子,闷闷道:“我想吃桃花酥” 绯玉晗一怔,花容刷的又拉下被子,无辜的水瞳瞅着他:“我好想吃” “……” ------题外话------ 孕是禁詞不能有在題目中,只好這樣取名了。 【097】子玉厨艺·九尾白狐 春日阳光明媚,和煦的光线下,花容一袭雪裳懒洋洋的倚在贵妃椅上晒太阳。透着淡粉的指甲珠润皎白,交叉着安静的放在雪白的长裙上,暖阳映着剔透的娇颜,柔和温暖。 一名淡青色衣裙的小婢女脸颊微红的站在一旁,绯玉晗端着两碟糖酥站在面前时,花容睁开眸子歪头看着他,有片刻的怔愣。 绯玉晗过来时,花容就嗅到了一股灶火烟尘味道,他那俊逸妖孽的脸上有可疑的脏污。花容目光扫到他手中端的东西,立刻意识到缘故,脸上一红。 她……她现在其实……呃……其实已经不想吃了…… 她不敢说。 “你下去吧”绯玉晗对一旁的婢女道。 侍女躬身离开,只留下这两人。 绯玉晗将糖酥放到一旁的石桌上,走到花容身边坐下。花容看着他,拿出帕子轻轻拭去他眉角旁的污渍,笑道:“怎么弄成这样?” “大概是刚刚在厨房不小心碰到”绯玉晗笑道,捻起一块桃花酥递到花容唇边。“知道你喜欢逢源楼的点心,只是今日不巧,掌柜夫人不在,那拿手的桃花酥是没有了……” “是么?”花容张口从绯玉晗手中接过,绯玉晗眸光微晕,指尖摩挲着她温软的唇。 花容小心的咀嚼,糕点尚带着温热,本欲说出的调侃绕了一个弯儿没有说出来,面上不动声色,长袖下的指尖却是抽了抽,慢条斯理的吞下去。 为何子玉每次都小心到连自己都顾不上吃就送到她这里呢?她其实有时候是很想他自己吃了再留给她的。尤其是这数年都不变的“强悍”厨艺。 “好吃么?”绯玉晗轻轻俯首吻了吻她的眉,语气呵宠。夭夭一大早起来突然像孩子似的撒起娇来要吃东西,他便立刻去了一趟逢源楼,没想到时间太早了,没有这么一道甜点,他自己去了一趟厨房,不知是否合她的口味。 花容一向挑嘴挑的没天理,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正常人都会觉得绯玉晗厨艺还是不错的。 花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我尝尝”他今日见夭夭想吃,一时怕她着急,凉了没有口感,一做好了就端了过来,也不知如何。 花容拉住他的手轻蹭他掌心,不着痕迹的制止了他的动作,莞尔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怎么就真的自己上手?宫里今日没事?” “娘子如此迫不及待将你夫君往外赶么?”绯玉晗搂起花容,语气间皆是酸气。 花容颇有些好笑,这厮怎地与当初痴傻似的耍起脾气来? “怎会呢?我家夫君体贴入微,我怎会赶他?”花容捧起他那邪气妖媚的脸,唇角含笑,凑上前贴了贴他绯薄的唇,轻声道:“爱之不及” 绯玉晗不曾想她会说出此话,一时竟真似傻了般的不知所措。 “夭夭……” “嗯?” “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要……” “夭夭……” “不行” “娘子……” “嗯……我说……夭夭很爱她夫君……” “娘子,再说一次我就每天给娘子做糖酥好不好?” “……!” 春日迟迟,鸟语花香。春江水暖,野鸭先知。 绯玉晗到底还是因一些事情被叫到了宫里,花容乘一叶乌棚小船荡漾在玉楼城青澜河面。 在艄公欸乃的桨声中,小船穿梭在喧闹的街坊拱桥间,随着一路西行,来往河面上游船渐多商船渐稀。时不时可以看见雕工画舫,闻琵琶阵阵。 花容一袭雪色撒摆长裙,银丝的精致滚边,腰间银白披帛拖曳到雪色裙裾后,眉宇剔透,琼鼻墨瞳,如瀑青丝随风凌舞,身段秀雅修长。 花容立于船头,看着岸边熙攘忙碌的人群,商贩吆喝叫卖与画舫的莺声燕语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姑娘,到了” 艄公将船停在了兰桥下,花容身边的小侍女匆忙上前扶她上岸。 花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建筑,目光微微凝滞。 “百夷坊?”是旃檀住的地区?南冥馆亦位于此处。 “王妃,这里脏乱人杂,您还是早些回府吧”小婢女左右看了看,担忧道。 花容摇摇头,扫视一周市坊街道,垂眸看了一眼手腕。 皓腕上系了一条银边丝缎,光滑缎子中隐隐的银芒微闪,花容眸光微凝,手一动,便有一股奇妙的牵引力,无形中牵着她。 花容长睫轻覆,不动声色。 在这里。这个力量牵她到这里。 为何会是这个地方?是不是他下山了?为何没有一丝动静,他下山做什么,不像他的作风。 花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高塔翘檐建筑,奇兽雕纹,或坐或卧,姿态慵懒。这里聚集了各国异域人世,他又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花容皱了皱眉,实在不是很明白。 “美丽的姑娘,美丽的花儿送给你” “姑娘是云昭女子?” “姑娘芳名?可是来参观?” 略有些蹩脚的异族语言此起披伏,花容微微回神,略有些诧异。眼前站了不少身着异族服饰的年轻男子,甚至还有几名手覆胸前朝她致礼,拿出奇特的七瓣花送于花容,花容眨了眨眸子,有些不明所以。 “你们做什么!”花容身边的小侍女拦在花容身前,脸色微白,这些人干什么?竟然围着王妃,问女子闺名送花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姑娘来自哪方?本人愿带您去参观我国所属宫殿”一名头戴尖帽,长靴窄衫的男子走出列,伸手对花容道。 花容看着他一双褐色眸子,轻笑道:“有劳,不知阁下来自哪国?” “在下乌兰梵罗,来自西北大乌兰,在此正前方便是我国在云昭宫殿群,很高兴认识美丽的云昭姑娘”褐瞳的年轻人在前引路,礼貌有礼。奇异的没有其他人再去要求为花容带路。 “阁下云昭之言甚是清晰,想必花费了许多功夫”花容笑道,刚刚如此多之人,却只有他语气清晰明白,恐怕对云昭知之甚多,举手投足间也与他人不同。 “在下在云昭居住七八年之久,对云昭风俗较为理解,刚刚各族之人并无恶意,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对云昭风俗一时尚不能明白,冒犯了姑娘”梵罗不由自主的望向花容,却见她但笑不语,心下一愣,随即了然。 刚刚这位女子一直都不曾生气,一旁的侍女斥责旁人,她亦没什么表示,恐怕已然明白其中必有缘故。 “那阁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过来搭讪我家主子?”花容身边的侍女对梵罗刚刚的举动甚是不屑,倘若不是这人异常乍眼,王妃怎会单独指定了他?他既然了解为何还明知故犯? 梵罗怔住,笑道:“姑娘自是不知,在我大乌兰国,对于美丽的姑娘,岂有看之不问的道理?” “你这是强词夺理!明知我家主子乃云昭之人!”那婢女气极,对这人的狡辩极为不满。 花容淡笑,制止了婢女冲撞之言。 她多年前在云止山学道时,游历四方,自然是明白很多种族各个不同的风俗,每地风俗迥异,什么样的事情也都见过,闹出不少笑话,如今也不会再表现的太过怪异。 “阁下可知这附近是否有道观或是祈神之地?” “各国信仰不同,祈神方式亦不同,姑娘所找道观在西栖国左前方,其他国也有类似之地,我国天山之主供奉,兜梨国月神,南冥九尾神皆是如此” “南冥国信仰九尾?”花容眸光微动。 “正是,九尾灵狐乃南冥之神,稍后便是南冥馆,南冥馆外乃九尾狐神震馆,姑娘可一观。在下一位好友正是南冥之人,姑娘是否要先去此地?”乌兰梵罗见花容问及,询问道。 花容点头,她不曾想,竟如此之巧,南冥信奉九尾?倘若真是如此,她自不必去他处。 九尾…… 花容敛眉不语,腕上似有旧疾般隐隐作痛。 九尾……三尾风……狐…… 她当年在云止山之时,便是化作了狐狸隐匿在云止山修炼,她本因为狐仙而从桃花化灵,化作狐狸并未被人识出,云止山当时只有两狐,她和师父。 九尾雪狐,他便是。 她突然明白为何这东西会牵着她到此,这银环是当初墨渊套到她腕上,她无法取下,当初她隐隐明白因着这镯子,她才得以安然呆在云止山和天外村之外的地方,但是这镯子后来一直消失了,她便不曾在意,没想到时隔不久,他再次出现了。 花容达到南冥馆外时,已经与两日之前完全不同,阳光下,南冥馆外的雕刻兽纹已经很清楚的呈现在眼前,妖娆与仙灵共存的生物神兽,果然是九尾。绥绥白狐,九尾厖厖,无法描绘其华丽九尾魅绝姿态,雪白绒毛霜雪难比,狭长的眸子魅然绝世,慵懒而卧,无限优雅雍容。 为何刚开始一直未曾注意到? “姑娘,这便是南冥馆,此处雕壁便是九尾之像,在下不曾亲见九尾,却闻南冥旃檀小世子说及,九尾魅绝人世,无人相比,清贵雍雅,世间难得”乌兰梵罗见花容眸光凝透,似有所思,侧颜在阳光下散发这难言的清魅,一时怔然。 他其实一直都未曾真正看清这名陌生的女子究竟长的是何模样,不知为何,她面上明明不曾罩纱,却怎么也看不清般的带着朦胧,好似看清了,却总似蒙了一层薄雾。他也不知是何因,只是远远看去,这周身的气质便促使着他想去接近。 花容回眸,轻声问道:“南冥馆祭神之地不知阁下能否带小女子一观?” “这……”乌兰梵罗面露难色。“祭神之地只许本国重要人士进入,旁人即使接近皆会被押回,且南冥国九尾神祠乃从本国奉到此地,非神之国民,没人能进去” 花容点头,祭神之地在各国皆是神圣之地,不能进去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不进去,如何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容眉头微皱,长袖下,银丝镯子紧致的箍住她的手腕,薄凉沁雪般的温度如那人一般冷绝,这东西一日不去,她心中都好似缠着一根线,越挣扎,扎的俞深。 “姑娘当真要进去,在下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在下的朋友也许可以帮忙,只是,姑娘有所不知,在下这位朋友他一向不太喜欢女子……”梵罗目露怪异的神色,不知想起了什么。 花容怪异的也想起了一张俊秀的脸。但是她当时也没看出来,只是不知为何,站在南冥这地方,加之这位梵罗一言,她不去想都不太可能。 “不知阁下的这位朋友是何人?” 梵罗没有直接说出来,眉宇间却有些赧然,见花容似是看着他,只好无奈道:“是南冥的苏小世子,他其实人不坏,只是有一个怪异的癖好,他……他不喜女子……” 喜好男风吧? 花容嘴角扯了扯,有些无语。 这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到这位竟然也认识那怪癖小子?这种古怪癖好,一般除了也好那口之人,正常男人似乎都是避之不及。眼前这位不像是好男风之人,竟也与那厮交好?还真是出乎了她意料之外。 她到是不介意扮作男装,只是这一扮,肯定身份曝光了,什么戏都没了。 “不知阁下能否告知南冥祭神之地在何处?” “在……” “你是何人?想硬闯本国祭神神祠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低贱的身份” 熟悉的声音传到花容耳边,花容陡然怔住。 不为别的,而是这与当初的讨巧孩子气声音不同,一听就是满腔的纨绔语气,甚至还是讥讽与暗嘲。 花容转眸看到身后步出的白衣明蓝滚边少年,一时似有些不认识。 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手中一把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动,目光鄙夷,唇角间皆是讥嘲,花容皱眉。旃檀以前一直都如此模样? 苏旃檀依旧一袭白衣,蓝色的滚边镶嵌,玉冠束发,两缕垂至胸前,明朗的眉宇间此时皆是厌恶,见花容望向他,暗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回视过去。 花容细长的眸子看着他,薄唇微抿,没有理会他。 苏旃檀在远处便看到乌兰梵罗引着一名女子过来,脸上还皆是难得的笑意,一时便有些不快。目光扫到他身边的女子更是皱眉,这份淡雅平白无故的让他想起了哥哥,心中更是阻了一口郁气。 走近一看,便听到两人说及他们的九尾之神,这名女子还想去祭神之地?恐怕连门都踏不进去! 九尾神不喜人打搅,即使是本国皇室进殿也需事先请示,像如今他的皇叔,身为帝君都不被九尾之神接受,他当初以一个世子的身份被选中皇储,很大原因是因自己不久前不信邪,偷偷跑进去,结果没受到阻扰,是以国内考虑神谕,他才没有异议的成了继承人。 他事后不信,却奇怪的发现和自己一起去之人,皆被重重弹出摔成重伤,只有他平白无故的就进了那道门。 他原本觉得奇异,如今想起当初与哥哥相处那一日发生之事,有些东西是他当初太愚蠢,如今由不得他不信。 这名女子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这世界围着她转不成?以为靠一张脸就能让乌兰什么都答应她?他一眼看过去根本记不住她的脸,转眼便没再瞧。丝毫没注意到,他其实都没真正看清那蒙了一层雾的熟悉轮廓。 “小世子当真是名不虚传”花容看着旃檀有些头疼,他怎会真的如此厌恶女子?如今竟然恶言相向? “哼!”苏旃檀扇子一展,扫了花容一眼,对一旁的乌兰道:“你怎么降低身份为这种无知之人引路?以后莫要再总是穿着平民的身份,平白的被人颐指气使,当奴才用了。” “世子说错了,是我自愿为这位姑娘……” “你就是老好人,你看看她……说不定就是故意的,故意做副样子来勾引你的” 花容被他这张臭嘴真是熏到了,怎么一个人有这么逆天的两面? “苏旃檀!” “叫什么叫?本公子的名字是你这贱民能叫的吗?你叫也进不去神祠!”苏旃檀恶言恶相,反唇相讥。 “难道苏大世子害怕本姑娘偷了你们家的神不成?还怕人去拜祭了?”花容冷嗤道,细眸中锋芒乍现,与苏旃檀争锋相对。 “你这泼妇!乌兰,你看看她的样子没有?刚刚还温顺的一副千金,现在立刻和那撑船的悍妇一样!”苏旃檀扇子一收,与花容怒目相向。“你想去我国神祠?不是本公子小气,只怕是某人受不起!” “是你怕了吧?万一我进去了,你不是没脸显摆?” “你你你……!好得很!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踏进神祠的门槛!”苏旃檀以扇指着花容的眉心,眸光锋利,大约是从未有人当真如此冲撞他,一时昏了头。 “请吧”花容凉凉道。 “哼!”苏旃檀冷哼一声,在前面带路,花容恢复了平时的安静,她感觉到腕上强烈的波动,是真的在这里?!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以前从不会纡尊降贵的降临在人间的神祠之中,现在为何会承接香火? 苏旃檀心中翻涌,不知为何他会冲动至此?理智一直在告诉他,这名女子在激他,但是他还是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她的行为举动与哥哥真的莫名相似,刚刚他没注意,但是争吵间,他才猛然发觉,他看不清她的长相!好似明明看见了,却又怎么也记不住,蒙纱罩舞一般。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要求去神祠? 一旁的乌兰梵罗更是心中惊诧,他记得他没有在这名女子面前提及小世子的名字,她应当是第一次见小世子才对,但是为何刚刚叫了小世子的全名?小世子来云昭时间并不长,很少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甚至,他其实只知他姓苏而已!为何她会知道? 三人带着各自的心事,不多时便在苏旃檀的带领下进了南冥馆之内。因是苏旃檀带着人,旁边守卫的侍卫并没有阻拦,一路畅通无阻。 花容第一次进来,仿若穿越时间,回到了二十几年前,这些人的穿着皆是异域服饰,当初黎明时分,光线不明,她也没有很在意去看,如今进来却不得不承认,这些她曾经见过,花容试探着问道: “你们国家的服饰与西苗倒是极为相近……” “西苗?没想到你还知道我们的京都名?你这女人果然是不怀好心”竟然知道南冥的京都,怎会一无所知?自然是提前就有所了解。 “京都?你说西苗是你们国家的京都?!”花容诧然,不可思议道。 “自然,你干什么这么大反应!”苏旃檀对花容这么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极为不喜,他们京都是西苗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这可是当年神之谕降下的地方,是受到神的庇护之地。 “……”花容沉默下来,随即释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除妖的小村镇变成京都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十年前,她第一次出门除妖,当时是师父还是带她去的,她记得是一个叫西苗的村镇,当时那里的村民与现在南冥人的服饰是一模一样的,当初那地方混乱不堪,妖孽出没,几乎不能住人。 天道门听说后,墨渊本打算让师兄前去,但自己当时天赋出众,却从未真正出手试炼,墨渊便带着她去了。那地方如今也没有妖孽,恐怕也早不是当初那般破落了。 “小世子!听说您又带着男子进来?” 花容抬眸就见一个庞大的身影移过来,看到苏旃檀引着人,听说还是去神祠,一时脸色难看起来,开口阻止。 平时喜好男子做做样子也就罢了,但是引着这种人去神祠?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这种渎神行为是会遭到天罚报应,触怒九尾之神将给南冥带来灾难。 “你说什么?”苏旃檀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花容与乌兰。“你看清楚点,看看他们是谁” 南大臣闻言,目光扫向苏旃檀身后两人,看到乌兰时,脸上尚没什么特殊表情,花容猜测他是知道乌兰不是好那口之人,所以比较放心。 但当南大臣扫到花容身上时,目光倏然变了! ------题外话------ 一更到~ 【098】血之盟约·扭曲的爱 “小世子,您既然要去神祠,怎么不和臣说一声?臣也好先去准备准备!”南大臣那张臭脸横眼立刻变成了眯眯眼,笑眯眯的看着花容。 花容秀眉微挑,这位看着自己怎么如此奇怪?看得她好像是这位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样,就差扑过来相拥而泣。 “阁下,您这是?” “没事没事,姑娘要参观,尽管去看,我神保佑!臣这就去准备一番!”南大臣高兴的乐开了花,抬腿就要离开。 “你准备什么?她保证连大殿门都还没进就被九尾之神扔出来!本世子今日倒要看看,摔不摔得死她”苏旃檀看不惯花容,上下扫了她一眼,冷嘲道。 南大臣脸色瞬间垮下来,怎么不是自己想的一样?他还以为小世子突然开窍了,喜欢女子了! 花容眼角抽搐,她很肯定这混蛋绝对是没事找茬,带自己进去估计也是动机不纯,只是,她有那么蠢吗?如果有结界,她难道还自己送上去等着被甩出来? “阁上嘴积点阴德吧”花容无语,瞥了他一眼,手往前一伸,比了个“请”的动作。“请吧,世子阁下” 苏旃檀一甩长袖,头也不回的往前带路。 “两位,在下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乌兰梵罗停下脚步,对花容与苏旃檀两人道。 他本不是南冥国人,恐怕真不必他神驱赶,主神也将不高兴。何况,刚刚南大臣虽没说什么,明显对于其他人是不欢迎的,而那位女子却不同,她明显是寻南冥九尾而去,何况南大臣乐的她与苏世子在一起。 “乌兰兄慢走,多谢阁下引路,桃夭感激不尽” “姑娘客气了”乌兰没想到花容会告知名字,虽听来只是小字,但云昭女子鲜少会真的将名字告知他人。 “桃夭?如此庸俗之名,的确适合你”苏旃檀挑眉嘲道。 “……” 花容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开口比较保险。 苏旃檀带着花容向祭神大殿而去,一路上侍卫逐渐减少,花容默然的跟在苏旃檀身后,看着这一路而来,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一时百感交集,她当年竟一直在南冥境内徘徊? 无论是这里逆季而开的银姝兰,还是那本该只在南冥盛开的白色小雏花,让人无端想起曾经下山时拼尽全力只为斩妖除魔的信仰,为什么这些不该在这里存在的植物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可是我国独有的品种,在其他的地方是无法成活的”苏旃檀见花容目光一直在这些植株上停留,自豪道。 花容斜瞥了他一眼,凉凉道:“在其他地方无法成活?”那现在这又是什么? 她其实也奇怪。 “当然是因九尾之神,这里受到神的庇护,自然是例外的”苏旃檀一时也感叹,似乎当初一夜逃难出来,他以前不是曾经的他了,这些事情他曾经也觉得是巧合,但是这巧合多了,便发现皆是必然。 苏旃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神殿的大门,拱形的门以大理石砌成,周围刻着繁复的图纹,飞禽走兽,莲台拂尘。尚未到达,便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檀香,苏旃檀脚步放缓,跨过拱形门,回头对一旁的花容道: “到了!还不进来!” 花容目光从室内转移到苏旃檀平静的脸上,看了一眼他身前恢弘的拱形门。 “你难道不知道,你突然变好心,不给我摆脸色就说明前面有陷阱吗?” “……!”苏旃檀扇子抖了抖,对她这种言论很是鄙夷,不过她说的倒不错,眼前这道门就是其中之一,非神职人员与本国之人,皆会被排斥在外。这女人恐怕第一关都过不了,他就是不说,等着看她被怪力推出去。没想到她警觉性如此高,竟然从自己的反应中看出来?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怎么现在不敢了?” “你这激将法对我无用”早在他还是老爹一条虫时,她就已经激将法用烂了。 “你不敢便罢了”苏旃檀说着便退了回来,讥讽的站在花容身边。“你这种人就只是会说而已,真本事没有,就只是利用自己的一张脸取悦别人” “苏旃檀,有没有人说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花容回头看着苏旃檀,从门中穿了过去,淡色的波纹在空气中荡漾开,撩起了她长长的青丝。 苏旃檀墨瞳一缩,执扇的手指骨微凸。不仅仅是眼前的女子直接过去了,更重要的是,她说的话。 哥哥就一直当他是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哥哥是蛇妖,那个凤来仪的人故意来告诉他此事,恐怕就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那个蛇妖出现时,骇然之景尚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哥哥与那庞大的怪物身躯联系在一起。 他早已不是孩子了,不是谁一两句话就能打垮他。但是为何这个女人又和哥哥说了相同了话? “你不进去的话,我先走了”花容敛裙径直朝前,抬起腕,那银色的光芒跳动不止,牵着她不由自主的迈步。没有苏旃檀的带路,她依旧找准了方向。 花容停在了祭祀正殿的外面,来往的有供奉的神职人员,长长的白色帏帽遮住了他们的容貌,见到花容倒未有出格行为,只是目光扫到她一身云昭服饰时,神色隐隐露出异样的震惊来。 腕上的银芒好似疯了般的流转闪耀,那一层缠紧的丝缎也无法遮挡他的光芒,从袖口绽放出耀眼的银芒,隐隐的是一条浑身透白的狐狸。 无论腕上是怎样的动静,或者旁边这些带着宽大的白帽之人又怎么的反应,花容一直站着微动分毫。 目光望向正殿中央,那栩栩如生的雕像熟悉中透着陌生感。 依旧是一袭白衣飘然,眉宇间清冷淡雅,望着便觉遥不可及。镜中花,水中月,生来就不属于任何人,所以她看的很清楚,也不再像曾经那般,傻傻的想去拥有。 到了现在,看到这代表了灵魂的狐狸,她再傻也明白了。 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牵引力促使她来寻找?她本来不该有这想法的。 她的命是借来的。 这就是原因。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降临神坛,接受供奉? 因为他的灵魂不整了,不整的灵魂,没有了凝聚力,易飘易散。对人间的庇佑,香火凝聚维持灵魄。 完整的生命聚合自然而然,他分离的一部分自然的去靠近他,接近他,连带着她借来的生命力竟也受到了影响。 腕上那跳动的生命,看到他竟如此高兴? 花容退后几步,好似前方有恶鬼,那跳动小狐狸透体雪白,绕着她旋转,吱吱叫唤,惊动了一旁的神职人员,各个惊骇欲绝的看着她。 “是……是雪狐!” “她……她是谁?” 花容无法理会他人,灵魂似乎要脱体而去,小狐狸拉着她往大殿而去,花容死死的立于原地,怎么也不愿挪动步子。 她不能被他影响,她是桃夭,不是阿狸,不是阿狸! “你还是这般不愿见我么?阿狸” 旷远的声音带着极淡的情绪,无从追溯出处,响彻在整个大殿,传到了花容的耳边。 好似凑近耳边的低叹,花容目光望向大殿内,那尊负手淡然的雪衣男子雕像,衣袂飞扬,好似真人一般,仙姿胜颜,白衣素华,眉宇间似有光华流转,温润如莹玉,如泼墨画中走出的仙。 “你……”花容一时不知说什么。她从未想过会出现这般的情景,不该是这样的。 “阿狸,你为何不信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银色滚边的白衣落到视线之中时,花容置身大殿,周围已无一人在场。 “你怎敢说这种话?”花容细眸闪过讥讽。“你当然没伤害我,你不过是让我灰飞烟灭从世间消失罢了,可惜了仙尊大人,让子玉搅了你的好事,我没死成。你还想怎样?我已经不再妨碍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早不相干,你何必还要如此?阁下是不是真觉得我从世上消失了,才不会妨碍到你?” “你明知师父不会……”墨渊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揉花容的青丝,眸光中带了溺意。好似没听到她的拒绝。 花容心中一根弦绷紧,立刻闪开他的碰触。 “阁下请自重” 墨渊湖泊般温润的眸子起了一阵波澜,修长的指骨惨青。 “阿狸从前不会的……” “我不是阿狸”花容抬头看他,他依旧和当初一样,那一袭雪衣清华,站在桃树下,满树的缤纷落下,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她也曾沉迷过,追逐过,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再去寻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爱的人,她已经不想再去恨曾经。 为何他要以这种方式出现?她不想欠他,一丝一毫都不想! “我的阿狸很懂事……”墨渊眸光晕荡,漾起一阵涟漪。唇边晕开一抹笑意。“我的阿狸总是很用功,她总能第一个学会我教给她的法术,她总是闯祸,却又意识不到,她从来不会和她师父置气,晚上总是喜欢横着睡,吃饭总喜欢挑甜的,最喜欢桃花酿,桃花糖……” 花容指骨青白,看着他只想尽快离开。 不知为何,心里弥漫了一阵阵恐慌。 “阿狸,你是我的阿狸……血誓,血之盟约,以上古之神为名,我以我的灵魂作为交换……” 【099】迷乱狂情·好戏连连(精) 墨渊眸中漾起奇异的光芒,指尖修长白皙,浮光流转,白狐光影流窜全身,突如其来的九尾缠绕花容周身,一阵耀眼银芒中,分不清彼此。 铺天盖地的白。 “你疯了吗!”花容扭头避开他靠近的气息,白绒般华丽的九尾缠的她无法移动分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墨渊幽淡的眸子蒙了一层雾霭,墨发寸寸化雪,精美绝伦的容颜轻靠在花容的侧颜,好似怕惊着她,白色的长袖下,银线滚边散发着雅致的淡润光泽。指骨清晰,指节修长。穿过她纤素的腰间,轻轻交叠,小心的圈到膝上。 花容浑身都在发抖,细长的眸子陡然凝滞。 记忆突然走的很远,铺天盖地的翻涌。 “你放开我!”花容没想到会这样,他这是想做什么? “阿狸,师父明日带你去西苗好不好?” 清朗明澈的嗓音干净的没有一丝的瑕疵,如同天山上最甘冽的泉水,细细流淌。 “……好” 花容脱口而出,瞬间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脸色煞白! 墨渊眉宇明朗,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白皙的指尖轻轻捋顺她鬓边的青丝,甘醇的声音如美酒。“阿狸,叫师父好么?” “……师……师父” 花容唇色发白,不是这样的!她根本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会这样? 墨渊捋起花容的青丝,指尖淡淡的光芒流散,那一头如瀑青丝倾泻而下,化作了原本的雪色,精致的娇靥陡然如霜胜雪,令人惊叹。 雪色。 墨渊眸光轻晃,这才是真正的阿狸的吗?他的阿狸当真是长大了,变漂亮了。 她真身是雪翎花,与花翎相同,花翎乃雪翎花树,她不同,是雪翎花。白色如雪的桃花。 “阿狸以后可不许再骗师父,知道么?”墨渊执起一缕青丝轻嗅,举手投足的动作散发出独特的迷魅,透露了心中对她的渴望。 “你——!”花容控制不住的发抖。“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看明白?我不是你的阿狸。” “你是……这世上只有一个阿狸,师父不小心弄丢了……她怎样才能回来……阿狸迷路了” 墨渊的语气透着令人心悸的哀恸,花容心往下沉。 要怎样才能出去? “喂!臭女人!你跑哪儿去了?!不要擅闯我们祭坛!” 花容从未觉得那混账的声音如此好听! 神祠,他不能让子民看到自己的真身!墨渊现在不是真正的下山,他是化形!以祭祀所供信仰维持模样! “苏旃……唔!” “……” 花容脑子一轰! “唔!” 唇腔间皆是淡润的甜香,还带着血液的腥气。是他的血吧? 墨渊眸子淡淡垂下,长睫微颤,轻含着她淡润的唇。她是这样的味道,桃花的味道,为何当年都没有发现…… 花容如发疯的小兽般嘶嘶挣突,咬破了墨渊的唇,墨渊修长有力的手扣住她的后脑,九尾交缠。 不要…… 流光窜入花容体内,花容瞬间恢复,一切在苏旃檀进来的瞬间消失不见。 “喂!刚刚……” 苏旃檀惊得骇然,刚刚他是不是眼花了? 九尾! 白色的九尾狐仙! 他刚刚一定是看错了! 花容胸口起伏不停,目光尚有些不稳,手撑着墙壁勉强站起身,震惊的浑身都在抖。 怎么会这样? 抬臂,那银光缭绕的手环璀璨生华,隐隐跳动着淡色的朱光,如同花容唇边沾染的点点血色。 花容拿起手环往外撸,撸的手腕渗出血丝还没有停止的迹象,苏旃檀看着她,目光微闪,忍不住道:“你疯了吧?拿回去涂点润滑油就容易了,你这样,手撸断了还要本公子负责” “谁要你负责!你知道什么!”花容气极,眼眶一红,狠狠一擦唇角,看都没看苏旃檀一眼,推开他就走。要是用润滑油就能取下来,她也不用戴到现在!“这鬼地方,打死我也不来了!” “喂,你还没告诉我,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偷了我家什么宝物?”苏旃檀睁眼说瞎话。 “苏旃檀,我告诉你,你再敢说一句话,我保证让你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啪啦一声,花容一脚碾碎了脚底的瓦片,目光幽暗,森冷道。 苏旃檀额角青筋跳了跳。 “那我说两句……你为什么能进来?刚刚那是九尾狐仙?” 大约花容是很了解他这种人,苏旃檀开口时,花容人已经在数丈之外的远处了。苏旃檀一惊,立刻追上去。 “再见,再也不见” 花容走出神祠,冷声冷气,她再也不想和南冥有丝毫瓜葛。 “你等等!桃夭!你给我站住!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刚开始被她撇下,回神过来时,她已经没人影了,现在刚刚找到她,没想到就看到了九尾和她在一起?! 九尾之神竟然和她在一起? 那一阵白色的光芒,罕见的华丽九尾,虽然只是一瞬间,甚至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但是绝对不会错的,那隐隐的九尾不是谁都有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花容尚未走出南冥馆,身后就有人喊住她。 “神女!神女请留步!” 花容听到这称呼,脚下的步子飞一般的迅速,不多时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百夷馆外茫茫人海中。 “侍者所言可是属实?”苏旃檀追出来时,花容已经不见了人影。 “小世子说的什么话!”南大臣一时对他无语,伺神之人从不说谎。他这样怀疑是很大的侮辱。 苏旃檀不说话,刚刚他也的确看到了。并不是怀疑谁,只是确认。 “小世子有所不知,神女不同常人,既是云昭之人,同时也能与神沟通,她腕上乃神之灵,九尾寄主之环” “刚刚真的是九尾之神……”苏旃檀眸光微凝,看着花容消失的地方,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玉王府,花容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一时不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感受。倘若不是腕上还留着条条血丝,她几乎觉得这就是一场幻像。 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一直不敢正视,却从来没有觉得世事如此弄人。 如今一切逆转,她却再也不想回到从前,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心只有师父的小徒弟,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是子玉的妻子,她喜欢现在安宁的生活,她已经给不了子玉以外的人什么了。 “你见到他了?” 什么? 花容猛然抬头,才看到曲折的回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手中拿着酒葫芦,醉眼醺醺的歪靠在回廊的屋檐上,见花容望过来,举起酒葫芦向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曲折的回廊,花容刚好位于他视线下。 “木道长?” 正是多日不见的木道子,墨渊的师弟。 “今日天朗气清,不知王妃可否陪在下喝一杯?” 他话未说完,花容已经一跃而上,站在他面前,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叹了口气。 “木道长是自在人” “哈哈,是吗?”木道子仰头灌了一口,仰天长笑。“你今日看起来心情不甚好,见到他不高兴了?” “木道长真是会开玩笑” 花容笑不出来,她不希望被人打扰了平静的生活。 “我可没有开玩笑,这情之一字向来不是有付出就有回报,你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你不爱,这世上痴男怨女也不少,你是个有福的人,只是这福多了便是孽” “我怎么不觉得自己这是有福?” “个人理解问题” “是吗?”花容挑眉,不愿去关注这种问题。望着空空如也的手腕,问道:“道长既然知道我今日见到谁,那道长可知如何去掉这东西?” 花容递上空空如也的手腕,木道子不解的看向她。正准备问,却见她腕上撸出的血痕,眉头微皱。 “哦,忘记了,这手环暂时消失了”花容收回手腕,双臂枕在脑后,躺在屋檐上。“你师兄的灵魄” “也难怪他多日不曾出琼华殿,原是如此”木道子叹气,灵魂不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苦楚,没有两分的灵魂却少了,每日必受裂魂之苦,恐怕桃夭正是知道这点,才这般叹气。 “你知道我的事?我是不是早就死了,但是鬼魂还在?”花容说的阴森森的,语气轻松,木道子却听出了无奈。 是本该不在了,却因这东西一直没事,而让另外一个人承受副作用,花容最无法接受的恐怕是这个承受的人是本应该憎恶的人,如今却没法去去恨,一个拳头砸中棉花大约就是如此。 “你这是自责?” “正是,你有破解之法?”花容盯着高深莫测的木道子。 木道子:“……” 花容嘁了一声,又无趣的躺回去。 木道子:“……” 大约被这么鄙视实在是没面子,木道子咳了两声,正色道:“师兄他老人家如今可是来找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下不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离开云止山。 “你觉得师兄这样的道行,和自己亲自下山有区别?随便哪个魂魄都能化成真身,和真的没区别吧?” 花容:“……” “你真不愧是属桃花的,你当初化成狐狸,天道门就没人认出来?真是奇事。” 花容:“……” 当初所有人都说她是大智若愚的狐狸。 她曾暗中都提示了各个师兄弟,甚至是墨渊那里,她曾有几次都差点露陷,但是她也不清楚为何没人认出来,大约是因为当时她其实是化身男子的,桃花中男子万中挑一的几率,出现的也是*分的女相。 “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木道子顺着花容的目光看到了玉王府的俯视图,大门外,绯玉晗已经回来,正抱着两个孩子正和他们说着什么,凌儿咯咯笑起来,稚气的小脸上盈满欢欣。 木道子突然就不说话了。 花容却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不知道” 半晌,木道子似乎又听到了一声,很轻很细,却让他手中的葫芦微微一紧。 花容垂眉道:“借来的幸福会不幸福的……” 可是你又该怎么办呢? 木道子感叹一声,拉开了话题。 “你的子玉回来了,你还是快下去吧,不然我要倒霉了” “为什么不是你下去?” “尊老爱贤的年轻人,一家都幸福” 花容嘴角一抽,认命的蹦下去了。 “娘亲!” “娘亲,我们回来了!” 稚嫩的小嗓音远远的就传到了花容的耳边,花容抬眸就看到两个小肉团往自己这边扑过来。凌儿从绯玉晗怀里下来,喜笑颜开的仰着小脑袋看向花容。 “娘亲,今天爹爹带凌儿和哥哥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娘亲,爹爹说要亲自做给璃儿和娘亲吃!” 花容眸光微闪,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有些好笑的看向负手走过来的绯玉晗。 绯玉晗抬首,笑道:“今日绯姨设宴,宴请后宫以及前廷命妇,孩子们也抱去了” 花容点头,明白绯妩的用意,大约是为两个孩子以后做准备,只是宴请后宫,生生在宫妇脸上甩一巴掌……花容额角有些抽。 难怪最近她比较霉运,大约是被人咒多了。 “夭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绯玉晗揽过妻子,伸手覆上花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的症状,只是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换季,有些不适”花容蹲下身,亲了亲两个精致的小宝宝,笑道:“璃儿和凌儿今日可有和你们玩的人了” “嗯?” 不光是两个孩子,绯玉晗顺着花容的视线也看到了屋檐上正冒着腰,准备开溜的某酒鬼。 “木姥爷!” “不对,是木头祖父!” 两个孩子眸子发亮,惊喜一声,张开两小手,飞跑出去阻截木道子。 “你们两个小崽子不要乱叫!”木道子逃跑的脚步闻言一顿,赶紧冲下来解释。一人脑袋一个葫芦敲。 “木头祖父再打凌儿,我就告诉祖母去!” “就是!告诉祖母,你打我!” “两个小祖宗,我哪敢?你们这么聪明绝顶,我疼还来不及”木道子哎呦的怪呼一声宝贝,赶紧给两个小娃娃揉揉哄哄。 花容与绯玉晗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笑意。 “今日累了么?”花容笑道。 “看到夭夭就不累了”绯玉晗揽起花容,轻轻在她额际印下一吻,余光瞥到她唇角被擦拭过的血痕残留,瞳孔微缩,轻轻移过去。 咬的花容低嘶一声,绯玉晗突然有些颤抖起来,瞳孔瞬间妖绝残戾,忍不住搂紧了妻子。 “子……” 花容开口欲问,绯玉晗长信子瞬间占领檀口纠缠,高大的身体蓦地将花容压下了茂盛的花丛。 铺天盖地的吻淹没全身。 赤色的蚺游遍全身,庞大的身躯缠绕的严丝合缝,趋拱之间没有丝毫的前奏,癫狂疯癫,花容低呜摆脱,惹来更热烈的痴缠,更狂暴的厮磨。 “夭夭,我要怎么办呢?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子……子玉……”花容呼吸有些不稳,完美的脚趾都呈现出半透之色,趋于真身之色,几近痉挛。身体拼命的排斥他越来越没有节制的节奏和深度。 疼痛弥漫全身,阵阵的不适感使得频临丧失的理智回笼,承受一*的激烈情动。 “你住手!”花容疯了般的挣扎,拼命扭转身体,意欲摆脱身体中的不适。 他想杀了她吗! 绯玉晗吮住她的唇舌,厮绞蛮缠,几乎要将花容吞入腹中。长尾缠绕,寸寸收拢,花容低呜挣扎,娇靥薄汗渐深,嗓音渐有嘶哑,感觉身体要撕裂。 “绯玉晗!你想要我死吗!”花容蓦地摆脱他的唇舌交缠,一口咬上他的颈,嘶呜一声,绯玉晗一个俯冲,花容指尖痉挛,烫的昏了过去。 绯玉晗安静下来,紧紧的抱住几近全裸的花容,衣物在他失控的瞬间撕裂成片,回神之时,花容周身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皆是被他吮过的於痕,在花容近乎半透的状态下更是有些触目惊心。 “夭夭!”绯玉晗伸手搂住她,轻轻的吻她,妖魅的脸埋进她的青丝之中,庞大的巨蚺之身难以抑制的颤抖。“对不起……对不起……” 他真的害怕了,那熟悉的气息是上一世阿狸爱过的男人,这一世的夭夭是他的,只是他的…… 他厌恶那种高高在上,却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所有人都敬重的天道门仙尊!当年的夭夭所作的一切他毫不在意,如今知道了,后悔了,就反过来想要回去? 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 “夭夭,我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除非子玉没有了……除非我死了……” 茂盛的花丛遮掩了盘旋的赤色巨蟒,毫无杂质的妖异血红,那至深的深色尽数没入盘绕之人体内,悉簌的花丛在风中盛放妖娆。 绯玉晗成功的让花容在府中安安静静的休息了七八日之久,这段时日,花容直接没睁开眼看他一次,到九日凌晨,花容小心的一步步走到院子中欣赏满苑芬芳时,绯玉晗没敢再直接上去了,静静站在梨树后看着她坐在石凳上休息。 花容说:“一个月内,你再出现我视线内,我就自戳双目!” 对于绯玉晗这种时不时发疯的举动,花容一般都忍了,但这次,她真是害怕了,子玉那种濒死的求欢,疯癫到几乎要了她的命,她现在真是庆幸自己平时胡乱蹦跶,练就一副好身板,不然早被他摧残死了! 她上次出现了妊娠反应,想来是因为墨渊那一魄脱体的缘故,应该不是因为有孩子了。不然按照她和子玉的孩子成长速度来看,应该已经显肚子了,但是近半个月了没动静,应该是她多想了。 如此倒也松了一口气,有一个色过头的爹,万一因为这种事情而让宝宝没脸出来见世面,她罪过了!花容叹口气,让下人搬来一张躺椅,坐在院子里休息。 休息了几日,身体没当初几天疼的那么厉害了。 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那熟悉气息,花容当做没感觉到。 绯玉晗走到花容身边时,花容已经闭目休息了。容颜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半透的薄纱遮阳,绯玉晗低首轻轻向着薄纱下樱唇的部位轻轻摩挲。 “我说的话还算数” “为夫没有出现在娘子的视线内……”绯玉晗颇为委屈。 “……” “娘子别生气……”绯玉晗固定住花容的手,制止她掀开薄纱的动作,辗转吻她的眉眼、绯唇,热烈的气息罩面。 “我才刚好……”花容左扭右扭的躲避他的越加不安分的安禄山之爪,急道。 “好了么?那就好……” “……” “夭夭,很多天了”春日这般的对他,实在难受。每晚对着空枕头,身边的人跑旁边去睡了。 “你住手!”花容双手被制,一脚揣向他某个不安分的地方。 “……”绯玉晗这次没能躲开,低低的闷哼一声,透着一股花容不曾察觉的异样感。 “子……子……”花容囧了,“子”了半晌,“玉”字也没胆出来。 乘机立刻闪离绯玉晗的禁锢。 “子玉,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花容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回头喊了一句,踹了一脚后,立刻闪没影了。 绯玉晗低咒一声,身体似乎靠近夭夭附近就有反常的激烈反应,这种季节,当真是要命。 或许蛇类天生的这方面能力强悍,花容并没有真的对绯玉晗造成什么伤害,只是,更加的让绯玉晗绷紧了一张俊脸。 花容飞快的逃离现场,不敢再随便跑出去晒太阳,今日两个孩子都被绯姨接到了宫中,她晚上就只一个人睡,极度没有安全感。 思及此,花容立刻调转方向去皇宫陪两个孩子。 “王爷,外面南冥国使臣夫人派人送来了帖子请王妃参加南冥盛宴” 花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一名下人手中拿了一张帖子递给绯玉晗,绯玉晗本来是来找花容的,他并不打算晚上还要继续“独守空房”,看到妻子离开,便跟了上来,没想到下人送来了一张陌生的帖子。 “南冥使臣?”绯玉晗自从上次的那位苏旃檀事件之后,朝中一直不太待见南冥之人,这位使臣是南大臣祝锗阅?他夫人宴请朝中贵妇以及显贵,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夭夭,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个南冥小国他还不放在眼里。何况还有一个苏旃檀在,要他眼巴巴将自己的宝贝疙瘩送到别人眼皮子底下? 花容皱眉,又跑了回来,拿过绯玉晗手中的帖子,仰首望着他:“我不去!” 绯玉晗眉一挑,心中有一个主意。 “娘子,这个南冥对我国很重要,其实你可以去看一下也无妨……” 花容眉头拧在一起。 “不想去,你不能逼我去” “娘子,听说南大臣的妻子其实是个有趣的人” 花容有些不愉,秀眉跳了跳。 “你这么喜欢她?一定要我去参加?” “那是……如果娘子不喜欢,只要……” “去就去!我明日就去!”花容一甩帖子,昂着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什么?夭夭!你站住!你不许去!”绯玉晗话还没开口,花容已经一口应下来了,这不是她的风格啊!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鱼还没咬钩,就跑了?! “你不是要我去的吗?现在又想做什么!陪你的南大臣妻子!你去死吧!”花容甩身走人,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把她当猴耍!那破地方鬼才去!墨渊还在哪里,那个死小子姓苏的也不省事,没想到那两个体积大的南大臣也是个能折腾的! 这混蛇还说什么喜欢那夫人!陪他的那个什么夫人去吧! “夭夭吃醋了?”绯玉晗倏地挡在花容面前,花容走的急,一把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瞬间鼻子撞的红了一块儿。 眼泪刷的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儿。 “夭夭,我是开玩笑的,别哭……别哭……”绯玉晗见花容的眼泪,瞬间没有了玩笑的心情,揽住她,轻声安慰。轻轻的吻去她的眼泪,心中有些懊恼心疼,一时说话太过了。“傻瓜,你怎么变傻了呢?夭夭是子玉心中最重要的,你不愿意去,我怎会真的逼你去?” 绯玉晗搂着她的腰,轻轻舐吻她颊边的眼泪,脸贴脸的轻轻蹭了蹭。 花容揉了揉自己红彤彤的鼻尖,恼道:“明明是你变傻了” 绯玉晗一愣,见花容颇有恼意的揉鼻子,薄唇含了丝笑意。 “夭夭不去也没关系” “如果我想见见那位夫人呢?”花容无缘无故的有些赌气,对于他某句话还是有些不爽快。 绯玉晗唇边的笑意更浓了,轻轻吻了吻花容的唇角,笑道:“那为夫设宴请她们来宫里陪娘子可好?” “……那好吧” “夭夭,你没有必要这样”不要总是想着他,又不想他知道,其实一个南冥真的对自己影响不大。不去一场宴会并不会对他造成影响,不必真的一定要弥补回来。 “你是值得的,也为我们的孩子”花容淡笑,轻轻圈住他的脖子。 或许南冥的确不算什么,但是一个好的表率并不算坏,起码尊重了各国,也可以在宫廷宴会上更好的展示自己国家的风采。让两个孩子在皇帝心中的重要地位显示出来。 绯玉晗凑近花容的颈边轻轻呵气,低魅道:“娘子,你这样,为夫忍不住了”说着,紧贴着她,花容感觉到他的异样,脸色瞬间涨红,赶紧后退几步。 “你……你怎么……!”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脑子里想着什么不该想的东西才这么大的反应! “夭夭……” “我想起来今天忘记给璃儿带衣服了,我这就送过去!” “夭夭,你要离开我么?”绯玉晗眸子有些危险,堵住了花容的去路,花容差点又鼻子遭殃。 “……!” “过来……”绯玉晗双臂揽住她,花容一记横扫,意图逼退绯玉晗,乘机溜之大吉,没想到绯玉晗对于她送上来的飞腿,直接抓住了。 “你放手!”花容怎么也收不回来腿,一只腿的独蹦。恼羞成怒之下,一拳头招呼上绯玉晗那妖孽的脸! “夭夭,你生气的时候打不过我”绯玉晗抓住她的手,倏然欺身而近!低声魅惑。 伸手揽住她的腰贴近自己,胸口撞胸口,花容一声闷鸣,绯玉晗修长的颈勾缠蹭磨她细腻的侧颜,低喟一声:“夭夭,我想你了……” 抱起馨软的身子便消失在原地。 花容看着身后的浴池,吓得脸色一白,缠紧了绯玉晗不放手。 “不行,不能在这里”他是赤水蚺,她只是一朵雨一打就焉耷的花儿。 铁定又半条命回去。 “夭夭,这里是皇宫,夭夭稍后不是要去给璃儿送衣裳?为夫便带娘子来了,也方便近路”绯玉晗脸不红心不跳,对于如此热情的缠着自己的花容明显是很乐意的,赤足一步步的踏入热水之中。 花容气的牙齿咯吱咯吱的响。 如此宽敞的地方,这让她情何以堪?玉砌雕阑,白龙吐珠,滚珠泛玉的温泉水流,滑过肌肤,花容却无法放松。 绯玉晗也不着急,轻抚她僵直的背,花容神经一直绷紧,稍稍放松下来,温热的水泡的有些昏昏欲睡。 绯玉晗华丽的赤色巨尾盘踞整个池底,修长健美的身躯泛着健康的光泽。 缓缓窜入多日来不曾触碰的花容身体时,低低的龙吟贯彻池内,翻滚的游龙般,猛然窜入水内,花容蓦然睁开眸子,绯玉晗长信子溜入她口中痴缠。 身体内的冲击使平静的水面掀起了惊涛,打湿了岸上坠地的帷帘,花容抱着绯玉晗的脖子,咬住他的肩,低呜嘶鸣,绯玉晗减轻了速度,缓缓的密密实实的厮磨,细密的吻落到花容的眉眼,将她带出了水面。 室内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薄毯,花容后背抵在地毯上,为使两人更亲密,右腿被绯玉晗红色的巨尾缠绕抬起。 娇靥渗出妖魅的酡红,青丝妩媚凌乱,绯玉晗搂起她,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翻滚,骨子里的迷乱促使他瞳孔妖异竖直,厮磨紧实,寸寸掠夺。 花容难过的躬起背扭转摆脱,绯玉晗紧搂她纤细的腰肢,不给一丝放松的机会,薄唇摩挲着她疲惫的容颜,温柔宠溺的呼吸萦绕,轻轻蹭磨厮缠。 “夭夭,放松点……你可以的……” 花容这次无论如何也无法昏迷过去,每次濒临昏迷,绯玉晗都悄悄度真气给她,让她清醒而真实的感受自己每一次的痴缠溺爱,日夜下来。花容疲惫不堪,只能感觉到身体中永远没有疲惫的存在。 “子……子玉……我累了……” “乖,睡吧……”绯玉晗轻轻吻上她的唇角,魔魅低喃送至花容耳边时,花容缓缓靠在他胸口睡了过去。 绯玉晗伸手捋顺她凌乱的青丝,大手摩挲着她恬静疲惫的娇颜,狭长的凤眸浮现无限的溺爱痴迷,如沼泽般软腻幽暗。 “夭夭在子玉身边……”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花容睁开眸子时,头顶是一顶明黄的帷帐,转眸便看到一旁的那张魅惑的脸。 花容又闭上了眸子。 绯玉晗低低的笑,俯首,绯红的唇贴了贴花容轻颤的长睫。 “夭夭醒了么?离开宴还有两个时辰……” 花容睁开了眸子。 “开宴?”又过了两日?花容抚额,往绯玉晗怀里拱了拱,有些无奈道:“我又睡了好久” “夭夭,为夫可是输了不少真气给你,你才能准时醒来……” “……” 花容怒瞪了他一眼,这是活该。 “其实为夫愿意天天因此为娘子输真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 她什么也没听见。 花容掀被子起床,的确精神好了不少,身体也利落,衣服也换干净的了。 宫里的贵妇之间的盛宴,她甚少参加,仅有的几次也都没有愉快的回忆,但是这次都是异国之人多,相对的,她更期待一些。 何况绯姨应该也会到场,这种场合,木道子一定会来蹭酒蹭饭,绯姨听说他下山了,一定会出现的。 南冥使者邀请玉王妃,玉王妃身体抱恙,不便前往,皇帝便颁旨在宫中举行一场盛宴,由太后主持,宴请各方使臣女眷,以及各宫宫人与达官贵妇,玉王妃也出场。 因绯玉晗直接以皇帝的身份参与,这盛会陡然变得有趣起来,外使早已听说了这位玉王妃之事,更是拉长了脖子的候着,没想到上次的南冥宴会上没看到,玉王妃没去本来心中多少有些不愉,没想到第二天皇帝就亲自下旨了? 这恩宠当真是非一般人能及。 本是桃夭为绯玉晗做的,因为绯玉晗这么一掺和,对于桃夭也是直接站在了皇子母亲的身份上。 花容明白他的心思,知道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宫里的宴会因涉及的人员较多,且以相聚和乐为名,形式相对宽松,摆在御花园后的落水亭附近。 春日,百花娇艳,花团锦簇,春水荡漾,白玉水栏之上曲折回亭,池水中锦鲤摇尾,有贵夫人捻食喂鱼。花旁更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谈笑的女子。 花容束起玉冠,玉树临风的站在绯玉晗面前,一撩青丝,得意的看着他时,绯玉晗眉间有三分笑意。 “子玉,怎么样?本公子貌比欧阳晗,惊才艳艳吧?”花容墨扇一展,在一身明黄的绯玉晗面前转了一圈,好一个儒雅翩翩少年郎。 玉面朱唇,眉宇晶莹,气宇轩昂。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啧啧,看看,老道也想化作那少女怀春了” 一前一后的两道声音,花容眉宇一亮,笑道:“绯姨与木道长都是雅人,何时由得羡慕他人?” “哎呦,小娘子有所不知,你这派头一出现,如果是男儿郎,我就立刻倒追!”绯姨赶紧挨过去吃豆腐,眉宇间尽是笑意,东摸摸西摸摸,摸了一个遍才发现花容是早有准备。“怎么真是男子?” “当然是障眼法”花容莞尔,脱离绯妩的魔爪。绯玉晗揽过她,瞬间玲珑曲线无处藏身,棱角的线条柔美温和。 “桃夭可是主角,今日主角不到场?”绯妩见绯玉晗也不反对,心知他们是有自己的主意,因此也不点破。 花容莞尔,扇子一摇,嗓音变得更磁性清越,瞥了一眼绯玉晗,笑道:“玉王妃怎会没到?只不过是她们没认出来而已,不是吗?” 让他们猜吧,子玉只需要说她已经到场就行,只是没人认出来而已,这并不是朝廷的宴会,只是宴请各大命妇、贵戚,且由皇帝太后到场,已经是最大的尊荣。 宴会开场时,亭子周围百花盛放,姹紫嫣红。一番热闹的场景,来往的宫女太监在人群中穿梭,人群中时不时的有人伸头往宫殿群方向遥望,也不知这玉王妃是何模样? 听说不到及笄年纪便独占了这京城第一美之称,只是这外界传言,却无人知到底是何模样,倒是几年前还有人见过,只是这段时日听去相国寺上香的香客说过曾见过她,只是,描绘模样不知为何却都说看不太清? 绯玉晗放花容出来,简直有些壮士断腕的悲壮,他是不太愿她招人眼,所以这次以女客为主,只是没想到她并不打算直接出场,而是化作这般模样,以玉王爷的身份出场? 绯玉晗有些无奈,这俊秀样子哪里像他? “都是些外宾,何况你已经很久不曾以子玉的身份出现,虽说她们之中可能有人见过你的画像,但是画像哪能看清?梳个相同的发冠,所有的画像就一个样子……” 玉王爷自从病情反复之后,不再肥胖,模样变了很多,也不是没人不知道,她如今玉冠装束都是小一号的欧阳玉,加上有意的靠近他变换,其实站在一块儿还真是有夫妻相。 “是,娘子说得是”绯玉晗修长的指尖轻勾她鼻尖,轻轻俯首吻她明媚的眸子。 花容嘱咐一番两个小宝宝,让他们见到自己时要喊小叔叔。 两个小鬼,大眼瞪小眼,一人抱一个母亲的腿,沙包似的不放手。花容脑门滴汗,无奈道:“宝贝要听话哦,好不好?” “璃儿不要叫娘亲小叔叔” “凌儿也不干,凌儿要娘亲抱抱……” 两个小家伙不干了,两个小团子抱紧娘亲的腿说什么也不放,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熠熠生辉,粉雕玉琢的是花容心头的两块心头肉,实在没法生气。只好蹲下身,将两个小宝宝揽到怀里,哄道: “你们不和木姥爷、祖母一起?” “不要,宝宝要和娘亲在一起” “好吧,只是,娘亲现在娘亲的样子,不能让人知道,宝宝不能喊娘亲了”花容在两个小号的绯玉晗脸上亲了亲,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叮嘱道。 “……好” 花容领着两个小团子去赴宴,小家伙已经两岁了,已经是人小鬼大,和大人都有得一拼,漂亮的小脸上,凤眸明亮,迷得小女孩都围着打转。 花容带着两个孩子并没有直接上去,而是从旁边过去,这里大都是女眷,虽也有男子,却都还是未行冠礼的小少年和孩子,以及几位年纪尚幼的小王爷。 其中有一个小少年引起了两个孩子的小小惊喜,花容望过去才明白,是三王爷欧阳瑞的第四子,平日里进宫给绯妩请安,时常和两个孩子见面,关系还不错,花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她记得绯妩和她提过一次,听说去年她才给取了一个名字,叫欧阳锦,是个腼腆的小少年,独自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花容也清楚,奴婢所生的庶子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在高门大族,庶子只算是特殊点的奴才。 “是锦哥哥!” “娘……小叔……”凌儿皱眉小眉头,怎么都觉得很奇怪,所幸不叫了,拉着花容的衣摆。“我和哥哥去和锦哥哥玩好不好?” 花容一时好笑,亲了亲小家伙嘟起的小嘴。 “……好” 花容话音未落,目光扫到那地方,揽住了她的两个孩子。 只看到两个锦衣玉带的小少年走到欧阳锦面前,踢了他一脚,不知和他说了什么,面上带了几分鄙夷和不屑。花容凝神,听到他说出的不堪入耳的话,皱了皱眉头。 “看看这个没用胚子,到了宫里还畏首畏尾的真是丢王府的脸!” “太后刚刚到了,父亲正叫你,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 欧阳锦没说话,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轻轻扫了扫被踏出脚印的衣摆。 “娘亲,他们欺负锦哥哥!” “宝宝上去咬他!” 花容揽紧两个探头探脑的小鬼头,这两个小鬼还真是耳朵灵,这么远,她不刻意去听就容易忽视,他们倒好,耳听八方了。 “我们去祖母那里好不好?”两个孩子亲了亲花容的脸,撒娇道。 花容点了点两个家伙的鼻尖,点点头,从花丛后站了出来。 刚刚出现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此刻,却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尤其身前两个精灵小鬼,蹦蹦跳跳的正是宫里这阵子旋风一般流窜各处的两位小主人公,那身后这位是谁? 花容面上笑意不减,对突然投视过来的各种目光不以为意,带着两个孩子直接穿过人群去前座的太后身边。 “那不是两位小皇子!” “正是!” “那他们身后的这位少年是谁?” 窃窃私语各色的语言都出现了,大约是害怕花容听清楚,只是这奇怪的声音,不用猜吧? 苏娜莎看着眼前的紫衣锦服少年,眸中闪过惊艳,拉过一旁的一位懒洋洋的婢女低声道:“你看,这位是不是很符合你的审美?怎么样?翩翩少年郎”她大大的蓝眼睛闪过得意,想要对方的答复,却半天没得到回应,不由奇怪,回头望过去,却见她的婢女呆立的动也不动,墨瞳中震惊与惊喜并存。 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她!” “是谁?”苏娜莎奇怪道,这位“大爷”认识对面的少年? “哥哥!” 她就是祝锗阅那老头子赞不绝口的少年?听说来历不浅,没想到竟然是云昭皇室的人?和两位小皇子在一起? “这么俊俏的少年竟然是弯的,哎,碎了多少少女的芳心?”苏娜莎不由感叹。 “她说她已经……成亲了……” “是吗?原来是你有意,她无心?嘻……” 苏娜莎眉开眼笑,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越看越顺眼,她早就不爽身后这位歪脖子树了。 她身后的俏丽婢女脸色不好看。 “你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自然,只是玉王妃一直不曾出现,我也想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苏娜莎撑着头,目光又聚集在花容身边,她身前的两个孩子当真是可爱,只是她家的那大胖子什么时候有这能力也给她一个盼头? 想想那个玉王妃,听到关于玉王爷的传闻,她心中对那位玉王妃不是很喜欢,难道因为玉王爷曾经痴肥就不喜?难道一个人的容貌这么重要?为何世人总是在意这些呢? 身材肥了点也没什么,性格好,知道疼你就好,就像她家那肥胖子,她回去一定要督促他减下来!不然她要老了,没法三年抱俩了。 绯妩见花容带着两个孙子过来,顿时眉开眼笑。赶紧抱起两个重了不少的小宝贝疙瘩,心肝宝贝的疼一番,这才笑道:“祖母还以为你们不过来了?怎么和小叔叔一起过来了?” “我们要和锦哥哥一起玩” “是吗?”绯妩抬头这才看到一旁的三王爷欧阳瑞,欧阳瑞目光此时正定格在花容脸上,一时惊诧。 “你……” 花容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因绯妩和两个孩子的话看向了欧阳瑞身后的几个小少年,其中欧阳锦站在最后面,见两个小皇子说到他,蓦然抬眸,直直撞上了花容的一双眸子,一阵波纹荡开,微微一滞,默然又垂了眼脸。 花容不动声色,这个孩子反应平静,眸光成熟,并未有出现惊慌之像,倒是有些意思。不由开口对欧阳瑞开口道:“三弟不如割爱,让你们家老四陪璃儿和凌儿一去玩去吧,两个孩子倒是和他有眼缘” 欧阳瑞蓦然起身,没想到花容竟然开口,他那个四子不过是一个奴婢所生,上不得台面,今日因太后吩咐家眷都带来,他便随手也带了他,没想到两个小皇子竟然喜欢他?更没想到花容会亲自指明要他。 “二哥……既然喜欢锦儿,三弟自然高兴”欧阳瑞见太后让两个小皇子称呼花容小叔叔,自然懂得眼色,立刻也改了称呼。“锦儿还不敢进出来” 欧阳锦听到父亲的话,躬身出列站出来。一旁的欧阳瑞其他几个儿子眼中各种嫉恨的目光往他身上射,没想到他竟然被另眼相看,如今两个小皇子竟然喜欢他,甚至玉王爷都点他,以后恐怕地位就不同了。 “多谢三弟”花容笑道,雅致磁性的嗓音清越明晰,欧阳瑞长袖下指尖微紧,却不敢再如从前那般放肆,如今她已经不是原来的玉王妃了。 “锦哥哥,我们去找父皇,不要和你哥哥一起,他们都是坏蛋!” “锦哥哥,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拉起欧阳锦,说出来的话让一旁的几个锦服少年脸色刷的变了,花容似笑非笑的看着刚刚的两名少年,两人有些局促,面上瞬间涨红,刚刚是被玉王爷和小皇子看到了? 欧阳锦点头,看见两个孩子,露出笑意,牵着两个孩子走了。 花容看着他们,面露笑容,炫目明媚。却让在座的其他人瞬间僵化了! 她是玉王爷?! 那两个可是玉王妃为皇上生下的小皇子!她是玉王爷怎么被人戴了绿帽子还这么高兴? 苏娜莎眼露趣意,瞥了一旁的某人,却见他脸色难看之极,挑了挑浓浓的黑眉。 “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说她成亲了,还很爱她妻子!”她是成亲了,但是她妻子却和别的男人生下了孩子!她这么喜欢这两个孩子,她这么好为什么那个玉王妃不喜欢她?! 她是玉王爷?她竟然就是玉王爷! 那个皇帝的亲弟弟!他知道玉王爷之事,玉王爷曾经痴傻肥胖,被世人嘲笑,冷相千金下嫁,当时羡煞了多少旁人,如今玉王爷已经不是当初的玉王爷了,为何还是这般的光景? 那些人眼睛瞎了吗? 他最喜欢的哥哥是云昭皇帝的亲弟弟玉王爷?! 花容站在绯妩身边,绯妩正和她说着什么,花容低笑回应,旁边几位都露出笑意,言笑晏晏。清朗儒雅少年,玉冠博带,谈吐间皆是诗意,频频招来各国美人的侧目。 花容却有些如坐针毡,总感觉这些目光有些怪异,尤其是有两道目光尤其与众不同,尤为怪异! 她顺着目光看下去,墨瞳一凝,喜怒频转。 唇边溢出笑意,瞬间认出来是谁。 她看到了一位蓝眼睛美人身边的一个熟悉的高挑过头的小婢女正灼灼的望过来,眼中是什么? 悲愤? 不是吧? 另外一位,花容莞尔,微微颔首,稍稍有些小小的惊喜。悄悄向一旁站着伺候的小宫女道:“去和皇上说一声,就说我要玉王府中的红枫血络” 小宫女脸上一红,点头退下。 她看到花团锦簇间,那一袭温雅白衣的柳璃,青丝及地,抱琴含笑站在一旁。 他身后是一干等待传唤的歌姬伶人。显然是为这场盛大的宴会表演的歌者。 【100】沉欢·二卷结束 少年一颦一笑皆如诗,周遭美眸一直未曾断过,外邦美人更是大胆直视。见这少年目露欣喜,顺着余光看去,便看到了那位一枝独秀的温雅公子,眸光掠过惊艳。 “是凤来仪的那位柳璃!” “没想到他来此献艺?” 柳璃这样的人不是一般人能请动的,七王爷欧阳凛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是生冷不忌,曾听闻了这位柳璃的大名,请他上府弹一曲都被直接了当的拒绝。没想到今日他竟然愿意? 果然是太后有面子。 “柳璃?” 苏娜莎身后的小婢女终于把粘在“玉王爷”身上的目光转了转,听到这议论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一袭雪衣的柳璃。 只有他清楚,柳璃的性格。这个人他虽然说是交好,也时常去他那里听曲,但是他从来没有看清过他,他不愿意,甚少有人能请动,高兴了便弹,不高兴了即使是太后也不可能请的动。 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到这样的地方弹曲子,这绝对是比天上下银子更令人奇怪之事。 苏娜莎随意拈了一把桌上的小吃,边吃边道:“那位柳璃当真是美绝人寰,这么远都看不太清,就那气质也令人驻足,只是……”苏娜莎瞅了一眼那“小婢女”,继续道:“你不是说这位就是圣山上最纯净的雪莲花,从不会媚俗下世吗?”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小婢女”狠瞪了一眼苏娜莎,没说话。 他也正奇怪。 花容看到柳璃到没有奇怪,她心里隐隐感觉到凤来仪与皇室有些牵连,如果是子玉下令,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花容对柳璃并不是很了解,也没觉得多不可思议。 花容靠近绯妩,悄悄道:“绯姨,凤来仪之事子玉可否知道?” 绯妩眉头一挑,刚开始她并不知凤来仪的楼主风澈就是绯玉晗,所以才撺掇着花容去凤来仪询问冷相与冷夫人花翎之事,如今弄清楚了始末,也不知绯玉晗是什么意向,暂时还不敢向花容说的太明白。 “凤来仪是子玉手下的分支罢了” “是么?”花容没再继续问,绯妩这厮口风紧,想知道的更多不容易撬出来。 两人这边说说笑笑,旁人不知真相,只道是太后与玉王爷的母子感情好。 没想到玉王爷许久不露面,一露面不仅不再痴傻,而且是这般翩翩少年。 花容和绯妩说了两句,绯妩和一旁的老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便让演艺班子都上前为来自八方的贵客献艺。 这次准备的节目种类齐全,齐聚了各国的特色,许多是花容不曾见过的东西,应该是由其他各国推荐。 “你稍后看看,保证都是新鲜玩意儿,璃儿和凌儿前几日便瞧过了,喜欢的紧,我便让宫里的也学着点……” 绯妩凑近花容,对着面前的杂技班的翻转都一一解释,花容不由好笑。 “这又是吐火又是吞刀子的,那两个孩子还小,我是担心他们自己学……”她的两个孩子天赋惊人,对于这些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障眼法,对于他们可不一样,说不定就自己真的去吐火吞刀子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绯妩掩嘴笑道:“这其中南冥国本来有个节目是耍蛇的……” “哦?” 花容眸汪微亮,耍蛇的? “那条扇头风也算是凶恶种类,只是被两个孩子围观,吓得任由那耍蛇人如何驱赶都不敢出来了!”绯妩至今思及那场景还笑的不行。那两个孩子本身就遗传了绯玉晗那厮当初的凶戾,平时也没什么,只是同类出现时对这个等级是极为敏感的,哪里敢在他们面前逞强? 花容扇子一展,轻笑出声,清朗明媚,儒雅尽显。 “不知太后与你那位哥哥说什么,如此开心?”苏娜莎忍不住赞叹,这美少年一笑也足够倾城倾国了。 “不知道” 苏娜莎一转头就看到她那位“婢女”目不转睛的全副心思都在那位玉王爷身上,一时眉头拧成一团,这位如今已“毒入骨髓”没法救了! 他这大家子个个奇葩。 一个皇室就两个儿子,一个儿子继位,几十年来没皇子出世,结果太医隐晦判定是年轻时太风流身子坏了,老来更不可能了。 另一个小王爷也是风流惯了,宁死不肯成亲,被硬塞了一门亲事,媳妇温顺柔美,日子和美,终于是定下了性子。可惜媳妇身子弱,生下孩子就没了,这位回头浪子受不了打击,直接遁入空门了…… 这唯一的儿子呢?就是眼前这位。 老太后,也就是老夫人是吸取了前辈的教训,将这位自小就养在身边,三令五申的说女子多可怕,风流成性的害处,只有真爱是最神圣的…… 这位小世子耳濡目染的长大了,终于不再留恋花丛了,也没有像他王爷老爹和皇帝大叔年轻一样了,只是,养成了一个更可怕的癖好。 好男风啊! 老夫人知道后差点没吐血,看到他带回一个男子就打出去,连番的美貌女子送到他身边,可惜,如今女子对他来说好比洪水猛兽,那是比老虎还可怕的凶残生物…… 奇葩的家族造就了一个更奇葩的小世子。 “你这么个模样让你这位哥哥看见了,还不笑死你?”苏娜莎瞥了一眼怏怏的苏旃檀。 苏旃檀一凛,瞬间意识到自己这是什么打扮!但是这次的宴会是宴请女子为主的! “我去换身衣服再来!”苏旃檀看到不远处的杂技团,眸子微闪,立刻不见了。 苏娜莎还要说什么,他已经没影了。 花容其实已经注意到苏旃檀,他那目光简直要烧着了一样,她想忽视都不可能,突然消失,不由的一怔,回眸望过来,并没看到他身影。 “母后,我看到一个熟人,先离开了”花容笑道,和太后打个了招呼,拿起扇子便走下首位,绕过了中央的戏台歌舞,走到了南冥馆这边。 苏娜莎没想到她会到这边,手中抓了一大把的小吃,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花容并不认识这位,但见她蓝色的瞳眸,眼睛大的出奇,五官较之云昭女子深刻,高鼻白肤,一时微有诧异。 “在下欧阳玉” “我……我是苏娜莎!你好玉王爷!”苏娜莎一时哽住,嗖的站起身,语速极快,哗啦的糕点撒了一地,她不好意思的抖了抖围裙,目光大胆而坦荡的看着花容。 “大胆!” 一旁的侍女刚刚拿了花容吩咐的琴过来,见状怒叱一声,苏娜莎一惊。 花容制止了侍女,伸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苏娜莎坐下。笑道:“宫人不懂规矩,您是远方的贵客,请坐” 苏娜莎如此近的看她,不由心中感叹,的确是人中龙凤,也难怪小世子身为男子也对她情有独钟。 “刚刚娜莎多有得罪,多谢玉王爷不计较,我是祝锗阅的女人!我听我们小世子说起过你!” 花容身边的小侍女听到她这么不客气的话,忍不住皱眉,这蛮夷女子当真是没有形象,说话如此猖狂! 花容淡笑,眸光流转,没想到这位就是当初请她去南冥馆的那位夫人? “在下并未与旃檀说及在下的身份,祝夫人如何得知他说的是我?” 苏娜莎脸上一红,暗恼自己嘴快。她刚刚一看这位“玉王爷”的那张温润的脸就什么都留不住,把小世子给出卖了。 花容见她如此,轻笑道:“在下不过与夫人开玩笑罢了,不知苏弟去了何处?”她这是在告诉这位,她其实知道刚刚那位小婢女是苏旃檀。 苏娜莎蓝色的大眼睛陡然一亮,更喜欢面前这位了。那个歪脖子树的小世子扮成女样被识穿了?哈哈! “他刚刚离开,怕被你看见他男扮女装!” 苏娜莎边说边笑,没想到这位王爷也是有趣的人,明明是看见了,却一直没有点破,恐怕在刚才小世子苦恼之时,就已经露陷了。 花容与这位说了几句正准备离开,一阵断续的琴音传来,花容一怔,眸光扫到柳璃望过来的目光。 淡淡的,如他一般的温雅和润,花容轻笑回眸。 “他就是柳璃?” “竟然是清倌儿……” 不无可惜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感叹这绝世容姿。 花容一直都知道这位的俊美超出了平常,却不料在场众多之人却突然失语般痴迷,甚至与身边的这位苏娜莎也瞬间惊住了。 花容坐在一旁,微微挑眉,不少外邦女子已经顾不得颜面,上前表达倾慕,柳璃微笑拒绝。宫里负责的侍卫宫女甚至都忘记了去阻扰那些人。 她突然意识到为何当初苏旃檀对自己平静的反应感觉震惊了,她大约是见的有点多所以才没觉得什么,但是在人间,这般的美极少。 化作精灵之时,有这般的倾世绝魅也是平常,但是现在却不同,这般的容颜出现在尘世中绝对超出了接受范围。这样的容颜是不适合在人间行走的。 绯妩皱眉,见花容神智清醒,微微安心。原本只是听说柳璃会弹曲,便请来了,她也听说这位的奇怪性格,原本只是因桃夭喜欢琴音,便试着去请了这位,不来便算了,没想到他来了,而且还是这般胜过倾国女子的容颜? 如果不是因为他周身没有任何的奇异气息,她几乎都要怀疑是灵物化形。这般的容颜,世所罕见,也难怪这位柳璃一向不愿出来。 柳璃琴技如何似乎没人去注意了,众人都痴迷与他那皎若明月的颜姿,白衣胜雪,举手投足间皆是清绝玉仙优雅,一曲完毕,一直无人应和。 花容莞尔,站起身,眸光间皆是赞叹。 “还是那么动听” “你喜欢就好” 柳璃清笑,唇间带了抹透自心底的欣喜。 花容墨扇轻敲,抵着下颌,让开身旁的一个位置。柳璃唇间笑意突然深了,在众人痴迷的目光中敛衣走下台,坐到这位紫衣清雅公子身边。 “柳兄这般模样,当真是倾国倾城,天下女子皆拜倒在你一笑之下”花容促狭笑道,纤素玉指执起酒盏,轻抿一口,眸光中皆是盈盈笑意,映到柳璃的深色眸底漾起淡淡波光。 “你莫要取笑与我了,你这身出现方才是吓着我了才是”柳璃的笑总是淡淡的,好似温玉和暖,眸汪如一泓清风拂过的湖泊,清澈的倒影了花容明晰的影子。 好似是真的没想到花容是人人口中盛传的玉王爷,微微摇头无奈。 花容扑哧一声,眉宇晶亮,悄悄凑近道:“如果我说我不是,你信么?” “嗯?那是谁?”柳璃似是相信了,眸汪间却透了丝笑意,似乎是不太信。 花容一时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梨花般透白的玉颜风流尔雅,乌亮的眸子熠熠如点漆。白皙的食指端起桌上的青花瓷盏递于柳璃,笑道:“说到此,小弟一直未曾自我介绍,小弟便以此代酒,敬柳兄!” 柳璃眸光微闪,接过她手中的青花瓷盏,指尖细腻的触感一掠而过,如凉瓷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总觉得什么都想告诉你一样,好像……好像什么呢?对了!和我爹一样!”花容眸子有些疑惑,想了半晌没想出是什么感受,她又没有兄长什么人,扇子一拍,眸子一亮,立刻想到了老爹那张脸! 柳璃眸光微暗,见花容这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似乎有些无奈与笑意。 “我像你爹?”柳璃颇有些哭笑不得。 花容一时赧然,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看见你就特别亲切!” 两人有说有笑,看呆了旁人,绯妩都有些呆,看着花容孩子气似的一面,一时有些不忍让绯玉晗过来。桃夭她几乎不会这般孩子气,她很少见桃夭在子玉面前露出的这般的笑靥。 她毕竟不是人类,她这样的年龄在精灵中还是孩子,如今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喜欢扮作少年出现只是那爱闹的性子偶尔展露,绯玉晗恐怕正是知晓才不忍心连这个也限制她。 “我先下去休息了,皇上过来问,便说玉王爷正高兴,不必再通传了” “是” 绯妩在几名宫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歌舞依旧,杂技还在表演,盛宴中宫女太监来往添加小吃。 花容与柳璃正说的高兴,剔透的娇颜上透着淡晕,秀眉如流水,薄薄的唇绯红润泽,眉宇间跳脱活跃,颇有些手舞足蹈,柳璃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宠溺与纵容。 “其实我不叫欧阳玉的,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是……” “苏旃檀!哥哥名字和我一样!” “嗯?”花容转眸,就看到凑过来的一张笑脸,一拍他探过来的脑袋,笑道:“旃檀?你刚刚跑哪儿去了?” “我去换身衣服”苏旃檀见花容一副促狭的表情,一时又高兴又郁闷,高兴哥哥认出了他,郁闷自己那样子被哥哥看了去。 “刚刚那身其实挺适合你的”花容忍不住笑,见苏旃檀满脸郁闷,只好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想到如此厉害的法子?这里的宴会这么吸引你?” “我本来是来看哥哥的玉王妃的……”苏旃檀专注的注意着花容的表情,怕她伤心,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花容一怔,眨了两下眸子。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玉王爷,那个所谓的玉王妃不是自己的王妃? “是吗?”有些心虚。又赶紧道:“你见到她了?” “当然没有!哥哥!你不要伤心!那样的女人不值得你伤心!旃檀要是看到她,一定要刮花她的脸!为哥哥出气!” 苏旃檀义愤填膺,竟然让他哥哥戴了绿帽子,还枉费哥哥这么维护她! 花容面色古怪,却说不出话来,有一股敲死这混蛋的冲动!她怎么了?!她又没做伤天害理之事,还要刮花她的脸? 花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无语。 柳璃眸光幽深,唇边溢出一丝难掩的笑意,轻咳一声,出声道: “两个苏旃檀如何称呼?” 两个的确不好称呼。 苏旃檀皱起眉,有些伤心哥哥骗了他,既然是玉王爷,又怎会是叫苏旃檀? “这是我在外一直用的名字,在外面当然不能用自己的名了,所以就取了苏旃檀这名字,没想到苏弟竟然也叫这名字,我当时也吓了一跳……”花容认真道,她并没有存心欺骗他,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苏旃檀转眼一想,觉得有理,如今哥哥没有必要欺骗他。 “哥哥,我们出去吧?”苏旃檀看了一眼四周,各色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边,实在难受,柳璃似乎是已经修炼到家了,淡笑温雅,一直没有特殊感受。 花容点头,带着两人向安静的地方走。 “暂时出去恐怕有些难度,不过,待散宴后应该没事”花容叫来一位小宫女,带着三人到了御花园后的清液湖。 清液湖湖心有一座湖心亭,与相国寺相比更加美轮美奂,远远看去,湖心瓦檐翘角,淡纱挽起,隐隐看去,有檀色桌椅。 亭子周围花木锦簇,轻纱半遮半掩之下,竟有三分缥缈。 “这里平时贵戚过去需要提前叫来小舟……”没有直接到的地方,这里大约是绯姨喜欢,她平日里并不常在宫里呆。她虽能上去,但是柳璃和旃檀恐怕没有办法,她也不好丢下两人。 “这地方不错,刚刚我便见到哥哥身后的婢女抱着一把琴,哥哥也会弹琴?不如到那亭子上也弹一曲?”苏旃檀嗓音明朗,指着湖心亭,歪首对花容眨眼。 “红枫血络乃琴中之灵,倘若能听他之音也是一件幸事” “你们倘若能直接上去,我便依了”花容听到柳璃直接唤出她的琴名,微微诧异。那把琴她还没有直接拿出来,他是如何知道的? 柳璃清泉流水般的眸子中噙着笑意,温玉般的笑容流转。似是很有把握,明澈的嗓音如朗玉:“你们先去,我稍后便到。” “是么?”花容眸光一亮,看稀奇宝贝般看着柳璃。他难道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听说那般的人类不是精怪类都能飞檐走壁,踏水无痕。她初次知道时也挺惊讶的,简直逆天的存在。 “那我先走了!”苏旃檀回眸笑道,见花容稍显惊讶的望着他,更加紧张了。 只见苏旃檀一身明蓝,纵身跃上,踏上水面,如大雁般张开双手,几个翻越,借着水面的浅浅浮力,踩着水面,一掠而过,竟是直直到了湖心亭顶端! 苏旃檀脚踏屋檐,蓦然回旋,回眸望向岸边的花容,露出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哥哥,该你了!” 说完,纵身跃下,稳稳的站在湖心亭之下,扇子一展,满面笑容的看向花容与柳璃。 花容有些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小毛孩也是深藏不露的主! “其实,这只是很平常的轻功,有些底子的人都可以做到”柳璃笑道,将手中的琴背到身后,淡然而立,笑着看向花容。显然是让花容先过去。 花容已经从婢女手中将红枫血络接到怀里,旁人都指使走了。目前只有他和柳璃在此地。 花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总觉得柳璃是等着看她笑话一样。她脸皮薄,总觉得在他这样的人面前作弊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偷懒被长辈看到一样,心理有些怪怪的,一时磨磨蹭蹭的不敢上前。 “柳兄先请,我马上就来” 柳璃眸光微转,薄唇弯起一抹温雅的弧度,乌黑深邃的眸子迷离,清风从湖面吹来,拂乱了他长长的青丝。 “你……”柳璃沉吟片刻,轻轻开口道:“会轻功么?” “……” 花容俊逸的脸一僵,她其实真的非常想撒谎说自己会,反正她是可以飞过去的,骗骗凡人很容易,但是。她对天发誓,真的在看到柳璃那一双眸子时,鬼使神差的,她就该死的就摇头了! 要命!丢脸! “不……不会……” 花容指尖一抽,感觉怀里的红枫血络都在闷响,一定在嘲笑她! “……”柳璃没说话了,琉璃般的墨瞳流转,噙着浓浓笑意。 花容面上一红,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强笑道:“一直不是很会……我还是去叫……小舟来……” 柳璃看着花容秀靥染晕,几乎连淡粉的唇都红了几分,指尖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晕开了一抹艳色。 “不用……” “嗯?”花容转头,刚要说什么,感觉腰间一紧! 柳璃揽起她的腰肢,纵身跃起,踏水无痕。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扬起他一袭白衣如雪,青丝厮缠,完美的下颌碰触到花容皎润的侧颜,动作如行云流水,缥缈如仙,花容眸光微震,偏转头,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怀中红枫血络发出悠远的低鸣。 花容陡然怔住。 不知缘起。 “哥哥!”苏旃檀的声音惊起花容,花容匆忙抱琴从柳璃的怀中出来,眸光微微有些闪烁,她也不知为何。 “他在说话”花容轻抚怀中的琴,素指拂过,流转华光,如她眸中跳动的光芒。“好像想告诉我什么一样” 柳璃眸光微敛,从花容怀中接过红枫血络,轻笑道:“红枫血络的光彩不同平常的琴,刚刚谁说要弹?” “哥哥不会过来么?为何要柳璃抱……帮你过来?” 苏旃檀思及凤鸣曾经之言,眸中闪过一瞬疑惑,一时复杂。 “不会轻功如何过来?难道还真的要游泳过来?”柳璃轻笑,将琴递给花容,也解了她的窘境。 花容抱过红枫血络,拍了拍苏旃檀的肩,道:“怎不能直接飞过来?” 所以只能如此,苏旃檀知道她是不同的,但是怎么可能大喇喇的飞过来?后面还有一个柳璃,他说留在最后,她不敢这么做。先不说为何会心理总是觉得自己这些小伎俩会被他识破,就是直接飞也绝对是不可能的。 苏旃檀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使小性子,一时脸上一红。哥哥的身份是只有一个人知道么?所以哥哥不能在柳璃在场时这么做? 一时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抬眸笑道:“其实我挺想看看游泳是何模样的!真的!” 蛇游泳的样子是什么模样? “你这个臭小子说什么呢!”花容一囧,她哪里会游泳!她很久之前也试过,在云止山后的冰湖中还差点淹死,扑腾的差点露陷是女子,当时要不是她拼死的喊师父救命被墨渊听到了,她就这么难看的淹死了。 她这种类型最忌水火。 要不是现在有点道行了,可以在水中呼吸,以前她哪里敢碰? 但是游泳一直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你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不要想着游泳什么的!” “哦!”苏旃檀见花容恼了,赶紧乖巧听话。“那哥哥你就弹琴给我听吧,我以后不提游泳的事了” “游泳……?”柳璃看向花容的眸光闪烁着趣意,唇齿间皆是难掩的笑意。“你……会游泳了么?” “……!” 花容汗颜,眉角抽了抽,装没听到。 柳璃静静站在她旁边,琉璃般的眸光逐渐深幽,狭长的眸汪倒影着平静的湖面,湖面似乎升腾一层薄薄的白雾,让他瞬间有些迷离。 她是害怕水的。 琴声悠远,红枫血络没有再发出声音,花容有些奇怪,刚刚似乎还有波动,为何现在没有了? “弹琴时莫要走神……”柳璃雅淡的嗓音从花容颈边响起,青丝从花容的侧颜流泻而下,修长如玉的指尖扣住琴弦,轻轻挑起长弦,新的曲调响起,回复了刚刚的悠远平静。 花容有那么一刻恍惚,透过时光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阿狸,弹琴时可莫要走神…… “琴由心而发,指尖琴音流淌方能行云流水” 声音淡淡的,好似与时光深处的那人重合,花容指尖一疼! “哥哥!流血了!” 花容一惊,迅速收回手,右手无名指被琴弦割破了…… “没事” 花容似乎有些惊住了,不知为何总是想起他来,迅速挽起长袖,那银色的玉环果然出现了,熠熠生辉,只是与在南冥馆相比,没有那般发亮的厉害,和普通的玉环差不多。 花容一时眸光复杂,没有再继续弹,坐到一旁的朱栏座上。手肘撑着额角,显得有些疲累。 她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 不喜欢欠他的! 她根本不想欠他什么!为什么她都转世了还是要和牵连在一起?! 苏旃檀看到那似曾相识的玉环,一时有些奇怪,一时也想不起是哪里见过。 “哥哥,你怎么了?”苏旃檀担忧的看着她。“琴一时弹不好没关系,反正我也是个粗人,也听不懂……” 花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歪首看着苏旃檀,轻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一时有些难受,没事了” 柳璃伸出手,白色的帕子递到花容面前。“手受伤了”花容闻言接过,有些歉意道:“今日真是扫了你们的兴,很抱歉” “受伤了不要弹,好好休息” “嗯”花容将手上的血渍擦净,顺手轻轻拭去琴弦上的血迹,琴声发出低沉的声响,花容一怔,低低道:“没事,只是我心不在焉罢了,你是把好琴” 红枫血络终有一日会成为灵,她一直都知道,她一直不知道的是当初珈萝公主是从哪里得来的琴,这样的琴一般稍微有些灵性的生灵都知道他终有一日将化灵,不可能一直流转在凡尘,之前是在谁的手中? 她记得珈萝公主曾说起伽罗和尚,会不会是他呢? 花容轻抚琴声,没有做声。 “我为你们弹一首《笑谈》如何?”花容眸光流转,见琴弦一阵流光,似在兴奋,扭头对苏旃檀和柳璃道。 “可是……” “你说我的手?已经没事了”花容伸指想证明自己没事,她本身恢复力也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一抬指,指腹如新生,好像刚刚只是错觉,连她也惊住了!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花容内心虽惊,却并未表现出来,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一面,双手抚琴,新的调子重新开始。 跳脱欢乐的曲调瞬间驱赶了刚刚的异常气氛,花容趣意盎然的嗓音清越,笑念:“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风流少年时,笑看浮生变……乱世风云出我辈金戈峥嵘归……左拥右抱岂是罪?惹尽芳心累累累……” 欢快的琴声飘荡,御花园内那已散的酒宴如今只剩寥寥数人,闻听此音,不由诧然。如此轻狂之音倒不似云昭国的风格,却尽透疏狂肆意。 “这是什么曲子?” “这声音是?” 循着声音,远远的只看到那湖心亭之中似乎停驻了鹤仙,白衣飘然,蓝衣洒脱。青丝扬起,轻纱拂动。如诗如画,画中仙。 言语难瞄如画场景,平静的湖面上,蓦地一阵风起,撩起亭中挽起的轻纱。 清朗明媚的笑声传来。 “玉王爷……” “那是那位柳璃和南冥那位小世子?” “没想到玉王爷的琴音如此悦耳?” 似乎没有什么是值得烦忧的,少年轻狂,坐看浮生变幻。 花容三人一曲完毕,准备上岸时才发觉周围似乎围了不少人,一时有些犯难,笑道:“如此之多的人,我们当如何逃跑?” “何以要逃?直接光明正大不正好?哥哥难道还怕了?” “那倒不是,只是,这次你们先走,我断后”不然柳璃那眸子一瞧,她便不敢做小动作,没法回去了。 柳璃没有坚持,淡润的眸子看了花容一眼,见她跃跃欲试,不由眼前一亮,笑道:“你可是看着我们学会了?” 花容笑道:“我哪有如此厉害?不过,你们踏水的模样,我倒是想学一学,柳兄放心,我一定可以过去的!” “……好”柳璃淡笑,将花容的琴收好:“他,我带过去” “嗯!”她知道柳璃是怕她手中拿着东西恐怕没法过去,也没点破他的好意。 “你以后莫要叫我柳兄……”柳璃认真的看着花容。“我,字九雪” “九雪?”花容念了一遍,这名字怎么觉得好像念着有点熟悉? 柳璃眸光一深,淡笑道:“我很少用这名字,以后,叫我九雪” “好!”花容笑念了一声:“九雪……”这个名字真不错,这才有些像他的性格。 柳璃敛了眸中的翻涌,笑道:“那我与旃檀便先走一步了”  “……好!”花容挥了挥手,一副目送他们离开的模样。“你们到岸上等着我,我稍后就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掠水而过,秀雅之姿惊起了案上一群人的惊叹声。 花容墨瞳如点漆,一袭白衣胜雪,见他们都已在人少之地等着她,正欲掠水过去,目光瞥到岸边一抹明黄,悄悄朝那方向吐了吐舌。 子玉来的话,恐怕和九雪、旃檀他们道别都不可能的了。旃檀是偷偷进来的,更没面子了。 花容思及此,长袖一展,调转方向,倾身掠过湖面,如惊鸿翩飞,掠水而过,谪仙温雅,秀雅的身段瞬间晃了在场众人的眼! “仙……” 花容身形快若飞鸿,掠水倾身,湖面漾起点点波纹,柔和的光晕映着皎润的玉颜,线条瞬间柔和,绝美若仙。 绯玉晗听到她的琴声匆匆赶来,便见这么一副情形,心脏蓦然一紧。几乎控制不住的要揽她到自己身边来,花容一掠而过,瞬间消失在湖中。 绯玉晗眸光一凝,刚刚夭夭分明看到他了。 花容匆忙上岸拉起岸上有些呆的两人,立刻飞奔。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走!没看到皇帝来了,旃檀被看到就没脸见人了,赶紧跑了!”花容边跑边飞奔,两人赶紧跟上她。 绯玉晗转眸就只看到花容匆忙转弯飞奔的侧影,狭长的凤眸瞬间邪佞。 “玉王爷刚刚和谁在一起?” “回皇上,是凤来仪的柳璃公子和那位南冥的小世子”李公公躬身道。 绯玉晗脸色难看,又是那个苏旃檀!柳璃竟然也答应了绯妩的要求? “马上派人跟着!看看他们去了哪里!” “是” 绯玉晗一甩长袖,转身离开了人群。 待走到月合殿外时,便听到了凤鸣那懒洋洋的嗓音穿了过来。 “小嫂子果然还是孩子,可惜呀”嫁给了一个比老娘亲还大的大妖怪……连出去玩呢,也要和做贼似得。 “你倒是清闲!”绯玉晗脸色不太好,妻子太小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人骗。 “我这不是好心来告诉你,小嫂子的话吗?” “什么话?”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走!没看到皇帝来了,旃檀被看到就没脸见人了,赶紧跑了!”凤鸣把花容刚刚飞奔之时回头冲柳璃和苏旃檀的话又原封不动的喊了一遍,甚至那语气与飞跑时带着微喘的嗓音都表现出来了。 “……”绯玉晗脸色瞬间都息怒难辨了。 “唉,我是从头看到尾,除了那个苏旃檀偶尔眼神热烈了点,没觉得他们三个相处有什么奇怪,小嫂子那高兴的模样我倒是见到了,只是,我也不好和你说什么,绯姨大约也是看到了,所以让人不要通知你此事” “够了!” “砰!” 绯玉晗猛的甩袖,噼里啪啦的瞬间几案上的东西都被扫落到地面,一摞折子砰的一声掉到地面。 凤鸣没再说话了,只是看着盛怒的风澈。他爱的过了就很容易限制对方,但是限制多了,恐怕容易生变。桃夭年纪还小,两世加起来都仅仅一百多年,这对于一个精灵来说,远远不够。 “皇上,御花园的侍卫来报,看到玉王爷了” “说”绯玉晗脸色铁青坐回椅子上,冷声道。“她现在在哪儿?” “正和那两位一起去看太后那边看两位小皇子了” “……朕知道了” 绯玉晗抚额,挥了挥手,殿内没有其他人。 凤鸣跳下房梁,转身走了。 绯玉晗没有再说什么。殿内的光线暗了下来,殿外时辰已经有些晚了,黄昏即将过去。 花容带着这两人往绯妩这边走,打算直接在这边与两人道别,这里的侍卫少,她也刚好过来看看两个孩子,天马上就要黑了。 “前面是坤安宫,这里的人少,我稍后让人带你们直接出去便没事了”花容转头停住脚步,唤来一名宫人,嘱咐一番,与两位告别。 柳璃的目光注视着花容身后花丛的小小动静,眸底漾起了波纹。 苏旃檀看了一眼前方金色的琉璃瓦,坤安宫的一角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他想起那两个孩子正是住在这里的,今日见花容似乎很喜欢那个孩子,忍不住道: “你两个小皇子,你真的……” “大叔,你在说我们吗?” 两个脆生生的嗓音插了进来,苏旃檀一惊,就看到花容身后不知何时探出两个小脑袋瓜来,正是那两个小皇子! “大叔?”苏旃檀无语凝噎。他是大好年轻人。 “你们两个小鬼,不许这么没礼貌”花容蹲下身,轻轻敲了敲两个孩子的脑袋。 “没有哦,这位大叔想说宝宝的坏话哦!” “就是就是!被宝宝抓到了!” 两个小家伙躲在母亲的身后朝苏旃檀做鬼脸,他们刚刚感觉到娘亲回来了,就变成原形从花丛边爬过来了,本来想给娘亲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这个怪大叔竟然说他们!幸好他们及时发现! 花容颇有些头疼,揽起两个淘气的宝宝,对苏旃檀道:“孩子还小,你别太生气,他们一向如此” 苏旃檀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这两个小娃娃,一时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哥哥打抱不平,如果是哥哥的还好说,但这孩子可是哥哥的妻子给她戴绿帽子为那个皇帝生的! 多可爱的孩子,此刻也不可爱了。 “两个小鬼,你们娘一定没教好你们,礼貌不知道吗?” 花容顿时又囧了。 当着她的面说她没教好宝宝啊? “你这个臭大叔!你娘才没教好你呢!” “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你敢说我娘,我咬死你这只猪!” 两个孩子见这厮说自己娘亲,立刻挺直了腰板,不爽快了。 花容一时无语,拉过凌儿道:“你哪里学来的脏话?”还知道骂人是猪了?他们这才两岁,她又没教他们。 苏旃檀眉一挑,这孩子这么个小不点,还说话这么顺溜? “哥哥,你看看,这是不是他们娘没教好?” “你这个坏蛋!你才娘没教好!” “娘亲,他是坏蛋!大坏蛋!” 花容一惊,立刻抱起凌儿,阻止他继续说话,再说她要露陷了! “童言无忌,我也是很爱他们的……” 苏旃檀没在意,毕竟只是两个小孩子,想来哥哥和他们相处久了,自然也当是自己的来疼。 “今日天色晚了,我与旃檀便告辞了”九雪开口道,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眸底掠过一缕不明的情绪,顺手将手中的琴递给花容。 花容接过琴,将凌儿放下。 “哥哥,我们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去府中拜访” “……好!”花容笑着答应,没想到今日竟然会遇到他们,也算是不虚此行。 夕阳映下,花容白色的衣角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腕上的银丝绕环,珠润的光芒流转,转眼便消失了。 “娘亲,抱抱” “璃儿要娘亲……” “……好”花容淡笑,流光中,那一袭雪衣长裙的花容走出,不再是刚刚的温雅白衣少年,青丝飘泻,是两个孩子的娘亲。 “娘亲,我们回去了” “嗯” “娘亲,今天那个怪叔叔真讨厌了!” 花容一怔,想起一事来。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骂人猪的话?”她可真的没教啊。 “是父皇说那个房梁上的懒叔叔哦” “懒叔叔?” “是呀是呀” 声音渐行渐远,凤鸣跳下房梁,嘴角微抽。 懒叔叔? 这两个孩子怎么知道他平时在房檐上?关键是他一般都是单独和风澈说话的吧? 花容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裙,濡湿的长发尚未完全干透。 月合殿内的灯火一直都亮着,她轻手轻脚走进时,正看到绯玉晗依旧是白日的那一身明黄袍,正伏案批阅折子,灯光映着侧颜,刚毅中透了丝严肃,全不是平日的邪肆无赖。 眉心皱起,明黄的发绳从脸侧垂下,几案上高高堆起的折子已一本一本的移到了另一侧,还有大约两三本折子。 花容不想打扰他,悄悄的随着窗口的清风,落到了他身侧。 不曾想,她尚未站定,绯玉晗的声音便响起。 “夭夭,过来我这里好么?” 花容走出阴影,走到他身边,绯玉晗揽过她,将她圈到怀里,脑袋靠在她的颈侧,深吸一口气,带着她浴后的馨香。薄唇贴着她光滑白皙的颈,低叹一声。 花容轻轻转头,握住他的手。 “怎么察觉到的?”她很小心的没有惊动一丝灰尘,甚至气息都敛了。 “我感觉得到……” “是么?”花容稍稍往后靠了靠,窝在他怀里。“打扰到你了……” “没有”绯玉晗轻轻吻了吻她眉心,手臂内圈着她,怀里都是她的芳香,心中那块不安的石子落地,安心的批阅折子。 花容看着他的动作,放下最后一本折子时,执起他的手,指腹带着淡淡的茧。 花容轻轻摩挲着薄茧,五指扣住他的手。绯玉晗心中一动,温热的手探入她的衣裙之中,细腻温润的触感盈满掌心。 绯红的薄唇紧紧贴着她修长的颈,留下一个个情动的印痕。 “夭夭……” 花容转过身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半跪在他面前。任由他在衣襟内肆意,低低道:“子玉,你不要生气好么?”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 绯玉晗浑身一震,指尖有些颤抖。 “我爱你……夭夭……” 他伸手拉开她的腰带,流水般的衣衫落下。绯玉晗翻身压下她娇软的身子,细细的吻她。 殿内的灯火陡然熄灭,落了一地的衣裳。 菟丝缠绕,青丝寸寸,缠绵不休。低低的吟泣在绯玉晗耳边,促使了他越加痴迷的侵占。肌肤相贴,寸寸厮缠。 长袍内,裹缠着两人,花容伸手抵着绯玉晗的胸膛,试图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 “疼……” 几乎要透体的深度,令她身体近乎达到极限。 “夭夭……乖呵……” 【101】和尚父亲·血修罗 堤柳熏风,榴花开欲燃,清晨,淅淅沥沥小雨落下,阳光升起,荷叶上滚珠泛玉。青石小道沿着小湖蜿蜒,六角翘檐的小亭旁,柳叶随风斜飞,空气中带着荷叶的清香。 绯玉晗身着墨色锦袍,玉冠束发,负手立于小亭之中,小湖面清风徐来,撩起他泼墨青丝。颀长的身形远远看去,如在画中。 他身旁坐着斜坐着一位红衣妖异男子,曲腿横躺在栏上,绯红如血的发丝撩起。狭长的眸子与绯玉晗都集中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 不多时,湖面上露出两个圆溜溜的小脑袋,细长的如火般身子弯弯曲曲的扭过来。到达小亭旁时,嗖的一声窜上水面! “父皇!” “父皇!” 两道稚嫩的嗓音响起,绯玉晗唇边露出笑意,蹲下身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小脑袋,站起身时,两个粉嫩粉嫩的小娃娃光溜着身子抱着绯玉晗不放。 “璃儿、凌儿真聪明”绯玉晗将两个孩子抱到怀里,凤鸣站起身递过来一件薄毯包裹紧两个小东西。 一双孩子从薄毯从钻出脑袋,抱着绯玉晗的脖子,朝他身后的凤鸣吐舌头。“懒叔叔,我们可厉害了!” 凤鸣哭笑不得,连连点头。“是是是,你们最厉害” 哪有孩子才两三岁就把他学了几十年才会的法术全会了?太打击他了! 从上次的宫廷盛宴之后,他便正式的和风澈的这两个孩子接触了,本来当老夫子还多少有点优势,两个小毛毛虫才这么点,随便丢点什么伎俩,也够他们学的,没想到什么东西都不用到第二日就会? 这两个孩子的确是聪明的过了头。 “父皇,娘亲还没有回来吗?” “凌儿和哥哥去找娘亲好不好?” 两个宝宝粉嫩粉嫩的小脸蹭着绯玉晗的侧颜,绯玉晗唇边露出慈意,笑道:“娘亲一会儿就回来了,娘亲去找你们的姨婆了” “姨婆?” 这话是凤鸣问出口的,两个孩子叫姨婆? 绯玉晗沉吟道:“相国寺的桃林姐妹今年似乎有突破禁制的征兆,夭夭得知消息便去了相国寺,现在应该要回来了” “是花翎的那些姐姐妹妹?”凤鸣眸光微闪,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再见的可能。 “正是”绯玉晗抱起两个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凤鸣,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狭长的眸子深邃无波:“现在没你什么事,你也去相国寺看看吧” 绯玉晗说完,转身就走了。 两个孩子圈着他的脖子,眨巴眨巴大大的眸子,似乎想起是谁了。 “懒叔叔,代璃儿向月姨婆问好哦!” “还有青妙、花妙姨婆呢!别忘了说凌儿也可想她们了!” 两个孩子,两尾长长的红色的华丽小尾巴露了出来,摇啊摇,小脸上笑盈盈的,绯玉晗无奈的摇摇头,大手捉住两条小尾巴,瞬间恢复了四只小短腿。 “在别人面前不可以露出尾巴来,知道了么?” “嗯,璃儿知道了” “凌儿也知道了” “父皇,为什么娘亲没有尾巴?”凌儿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想起自己的娘亲来,父皇和懒叔叔都有尾巴,为什么娘亲没有呢? 绯玉晗愣了愣,这个问题真是有水平。 “因为娘亲不是蛇,所以没有尾巴” “呜呜,宝宝不是娘亲亲生的是不是?” “哇啊!宝宝不是娘亲生的!” 两个小家伙意识到这个问题,哇啊一声,哭的好不伤心。 “谁说你们不是娘亲生的?”绯玉晗狭长的眸子有些怔然,招架不住这两个小家伙突变的思维。 “可是锦哥哥说自己长得不像他爹爹,所以不是他爹爹说他不是亲生的,那宝宝是不是也不是娘亲亲生的?” “你们两个小鬼,哪来的歪理?”绯妩的声音从旁出现,挡在了绯玉晗和两个小哭鬼面前。 花容皱着眉头,一袭青色纱裙,长长的披帛拖曳到身后,青丝流泻,细长的眸子有些疑惑,显然没想到刚回来就听到这种奇怪的话。 “夭夭,你回来了?”绯玉晗将怀里的两个小人儿递给一旁的绯妩,走到花容面前,对于两个孩子这种思维逻辑没怎么在意。 花容将手中的一捧桃枝递给过来的绯玉晗,走到绯妩面前,点了点两个宝宝的小脸,见到他们漂亮的大眼睛都红了一圈,不由好笑。 “你们不是娘亲生的还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说着,抱过两个小家伙,却见薄毯下一片光溜溜的。两个小鬼头,身子一晃,又是两条光溜溜的小赤蛇,嗖的一声窜到绯妩手中的毯子里,探出两颗小脑袋瞅着花容: “娘亲不要看哦” “父皇说娘亲只能看他,不然要打凌儿和哥哥” 绯玉晗闻言,眉头一挑,花容面上一红,嗔怪的瞪了一眼绯玉晗。 “璃儿和凌儿不要胡闹,一直光溜溜的要病了”绯妩裹好毯子,连毯子带着里面的两个小家伙一起递给花容。回头看了一眼绯玉晗,道:“两个孩子现在还小,你也不必这么早就教他们什么法术” 花容摸了摸两条小蛇滑溜的小脑袋,小家伙伸出长信子拭了拭母亲的脸,脑袋一晃,就是两个白娃娃。 “娘亲,宝宝要保护娘亲!” “宝宝可厉害了!” 花容莞尔,亲了亲一双孩子粉粉的小脸,抱着他们回房穿衣服,声音渐行渐远。 “你们两个一直乖乖的,娘亲就高兴” “娘亲,父皇今天教了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招式……” …… 绯玉晗看着她们母子三个走远了,这才对绯妩道:“相国寺的情形如何?” “相信没多久,馨月她们应该就可以出来,我并没有办法进去,桃夭回来时与我说了一下情况,问题不大” 她们出来后,桃夭是不可能不去查花翎的下落,之前一直没问,并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绯玉晗没再问什么。他一直没敢告诉夭夭,冷相已经有段时日不来上早朝了。 花容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绯玉晗与绯妩,垂下了眸子,身影转过了回廊。 这段时日,福伯托人带了信给她,说是她爹生病了。 她已经知道了,但是子玉一直没和她说起。 当初无意中听到了一些事情,今日去了相国寺之中,她已经将事情都挑明,问及馨月,她才告诉自己为何如此恨她爹。 可是爹怎会是这样的人?她的记忆中并不是这样,他虽然对娘亲之事只字未提,但是她看的出来,爹他很爱母亲。 不会去伤害母亲,母亲的房间几十年没变,每次爹累了就过去坐坐,她每次都在外边看,她不相信她爹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如果母亲没死,她到底在哪儿呢? “娘亲……娘亲?” “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宝宝惹你生气了?” “娘亲别生气,宝宝再也不说不是娘亲生的了” “娘亲,你别生气哦” 两个小家伙在大木桶中摆着小尾巴,摆到花容面前,小手摸了摸娘亲的脸,乖巧的呵呵气。 花容唇边露出笑容,亲了亲一双孩子。 “娘亲怎么会生宝宝的气呢?”花容拿起大棉绒擦干净两个小鬼头,揽起他们抱到穿上,转身去拿衣服。“好好呆着,不要出来” 两个光溜溜的小家伙钻入被子里,露出两双大眼睛看着花容来回在屋内穿梭。 “娘亲,是不是父皇惹娘亲不高兴了?” “是呀,璃儿帮你不理父皇” 绯玉晗脚还没踏进来,闻听此言,剑眉一挑,就看到正对面的榻上,两个小肉团眨巴着大眼,看到他嗖的一声钻入了被子里。 “你们说父皇什么坏话?” 花容手里拿着两套小红褂,看到绯玉晗,笑道:“我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璃儿什么都没说” “凌儿也没说哦” 两个小团子支开一条细缝,赶紧解释。 绯玉晗乘势将两个小东西直接提着尾巴提起来,一双孩子滑溜的钻到衣服之中,露出头来时,花容连帮穿衣服都省了。 当即有些目瞪口呆,低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在怀里拱的两个白面小宝宝。 “你什么发现的方法?”花容收敛了吃惊,转头对绯玉晗道。 绯玉晗狭眸含笑,他们这双孩子还有很多令夭夭吃惊的。“他们自己会的” “是呀是呀” 两个小鬼还连连点头,花容有些无奈,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最近两个孩子变成原样变得有些勤,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绯玉晗双臂一揽,抱起两个小号的自己,对着空气说了一句什么,突然就冒出两个黑衣人。 “主子” “把两个小主子带到太后身边”绯玉晗提起两个蹬腿嘶挠的小萝卜头,不顾他们的反对,直接扔给了他们。 两人什么表情也没有,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一双孩子,下一秒就消失了。 “父皇,你这个坏蛋!” “坏蛋!” 花容指着被关上的房门,感觉还没眨眼的功夫,两个小家伙就不见了? “这……” “他们如今也长大了” “他们才……才三岁……”花容有些无语。 绯玉晗凤眸微转,伸手轻抚花容剔透的娇靥,邪肆道:“是啊,该添个弟弟妹妹了” “……”花容有些无语。 “夭夭……” 绯玉晗温柔的眸子可以滴出水,温热的手一寸寸的细细摩挲着她细腻娇颜,揽过她馨软的身子,勾颈厮缠,轻抚她的背。 湿腻的信子溜入衣襟,花容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按住胸口,细长的眸子微垂。 平静的心跳总是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激烈的情动,花容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股内疚,她没有任何的感觉。 “子玉,对不起……” “怎么了?”绯玉晗轻轻摩擦贴着她粉色的薄唇,指腹轻磨她娇嫩的肌肤,微红的眸子中难掩渴望。 “我稍后出去一趟,你先休息好么?”花容语气平静,敛正衣襟,轻轻吻了吻绯玉晗绯红的唇,站起身,走了出去。 窗外的阳光映下,明朗剔透的娇靥越加如琉璃般散发着温润的娇艳。 夏日的熏风撩起青衣的衣角,带着缥缈的迷离。绯玉晗一袭如火焰般艳烈的红衣,半敞的衣襟露出大片有力的胸膛,绯唇妖艳,赤足站在门外,凤眸幽敛,看着那一袭清洌青绿纱衣汇入夏日的新绿之中。 长睫颤抖,赤足一路沿着青石小道,来到那六角的小亭之中,湖面倒影着妖肆邪佞的红衣男子,修长的腿化为华丽的红色巨尾,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凤眸中尽是未灭的*。 绯玉晗盯着水面望了许久,猛然钻入水中!激起一片巨大的浪花飞溅。 花容猛然停住脚步,细眸看着眼前淡绿的桃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低头看了一眼手心,怎么好像听到入水的声音? “王妃,南冥的小世子送来一封信,说是交给王爷” 花容怔住,转头看到管家正拿着一封信过来。 “你去交给王爷吧,我先出去一趟……” “是”管家正准备离开,花容突然醒转过来! 南冥小世子?!苏旃檀?他说的王爷不就是自己? “你等等,把信给我吧,是给我的”花容想起当初自己扮作子玉的情形来,想来旃檀是突然想起还有她这么一号人来? 花容拆开信,扫了几行,便放下了。 要她陪着去相国寺? 花容有几分疑惑,他去上香要自己陪着做什么?不过,她刚好想去一趟冷府,顺便去伽罗和尚那里看看。 旃檀是南冥人,不熟悉也正常,这地方,他似乎也没法去找别人。 想了想,还是带他去一趟也无妨。只是,她如果没有记错,似乎不久各国使臣就都将离开云昭了,南冥也不例外,旃檀领走时去相国寺做什么? 花容换了一身男装,青衣书生,平凡而儒雅。 初夏时节,街市上有淡淡的荷香,烟柳画桥,车马牛驴来往,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 有卖糖葫芦的老翁,也有摆摊卖布,买胭脂剪刀的。来往的大家小姐,平常的妇人,贩夫走卒,还有和她一样的书生。 花容看着这喧闹的街市,和平常都没什么不同,她记得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时,那种惊喜和欢乐,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如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字画,卖字画了” “永兴新到的布匹!便宜实惠!” “前面是卖艺呢,快去看看!听说还是别的地方来的!” 花容瞥了一眼,随着人流被推出老远。 “请问,前方发生了何事?”花容随手拉住了一人问道。 “哦,是流水琴行的主子新得了一把绝世好琴,说是一般人都弹不出声音呢!” “可不是,许多琴师不信,都要跃跃欲试呢!” 人流赶着都过去了,花容踮脚,皱着眉头远远瞧了一眼,小小的店面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实在不是很喜欢这样挤,转身都准备走了。 可惜人流有些多,她走到了这窄巷来,硬是拽着她冲到了这边。 花容努力挤出人群,往西边而去。 她还得去一趟西城护城河附近,那个混小子还等着和她约定去相国寺,实在没空耽搁。 “这世上哪有什么弹不动的琴?八成是琴弦太劣质”也或是店家有意以此为噱头吸引顾客。 花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挤出来,扫了扫衣服,端正端正被挤歪的书生帽。赶紧往西城而去。 不知今天是不是犯太岁,花容刚到西城,就被横里一个巷子的乞丐围得团团转。 “公子,给点吃的吧” “公子,我们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您行行好!” 花容一向算是好人,早年因为修道,看到拿碗的就忍不住掏银子,如今这毛病又犯了。可惜出来时身子也没带多少银子,只好连腰上带的锦丝编制的永兴如意扣也给那几个乞丐了。 “小生出来的匆忙,没带多少银子,你们拿去典当了还能换几天饭钱,在下先行告退”花容终于在一干人等千恩万谢中脱身,可惜已经是过了近半个时辰。 她刚走,一位黑衣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来,手中拿着花容刚刚赠出去的如意扣,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知在笑什么。 “劣质琴?” 花容扶正又歪了不少的帽子,赶紧往西城护城河飞奔。 没注意到刚刚是如何的情形。 大约,花容出门时,是真的触犯了那位大神。 她好不容易到了西城苏旃檀说好的地方等着,却不见苏旃檀。她迟到了一段时间,可能他已经先走了,或者是有事没来成。花容站在桥头等着,却没想到更悲催的事情紧随耳后。 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大黄蜂,大约如今正是采蜜的时节,这东西也算是随处可见,但是对于花容来说,当即脸色青了! 采花的蜂! 追着花容就不放了! 她这一朵现成的桃花,立刻招来了几个大个头的,嗡嗡的追着她跑。 她并不是打不过,只是天性的就害怕这种东西,如今直面飞来,第一反应就是躲! 一躲,悲剧了。 “噗通!”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快救人!有个书生掉下桥了!” 花容:“……” 苏旃檀刚出去买个东西,一回来就看到被一群好心人捞上来的哥哥,当即大惊! “哥哥!哥哥你怎么样?!” “哥哥,你没事吧?你怎么会连这么宽的桥也能掉下去?” 花容咬牙切齿,帽子不知晓落到了河底的哪地方,衣服*的耷拉在身上,幸好她是使用了障眼法,身材各处平平,不然就清白也没了。湿润的青丝滴着水,粘黏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我……我要换衣服” 花容摸了一把脸,不敢捋开脸上的头发,不然以后真没脸见人了。 “前面有家绸缎庄,我带哥哥去换一身衣服” “……好” 花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霉运,不知为何今日如此倒霉? 乘着围观的人还不多,她赶紧拉起苏旃檀就走。 绸缎庄里的衣服样式不少,里外隔了一间,苏旃檀在外面等着,花容脱下*的衣服,仔细的设下了防备才敢换上干净的。 擦干头发,准备换下苏旃檀给她挑的衣服,清一色都是白的,只有一套紫锦,一件青衣。两件都试了一次都大的拖出长长的袖子,衬得她好像是大框架里的蚂蚱。 只好换上了一件稍小的白衣,束上腰带,把袖子挽了挽,才勉强看起来正常些,打散一头如瀑青丝,重新以玉冠束起,带上新的冠帽,这才精神十足的走出来。 “哥……哥哥?” “换件衣服,就认不出来了?”花容扇子一展,恢复了翩翩公子哥的模样,往后一指,道:“银子没了,你先垫点给我吧” 苏旃檀回过神,面上一红,诺诺的去付账。 哥哥换个适合自己的衣衫,果然是天翻地覆的不同,何况那衣服貌似有点大,穿的她周身有股不知怎么形容的感觉…… “别傻笑了,再笑把你推下桥去!”花容没好气道,左右唆了唆,没看见那几头大黄蜂,再看到,一巴掌拍死它们!“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先去相国寺吧” “嗯……好!” 两人渐走渐远,那名刚刚出没的黑衣少年又出现了,阳光下竟然还是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一双墨色的瞳孔盛满了震惊。 “竟然……竟然是桃灵……女子……” 花容与苏旃檀两人又重新回到了花容原先到的地方,依旧挤满了听琴的人。两人却没有多少的心思去看那高台上是怎样的琴。 “你说什么?!” 不知苏旃檀说了什么,花容震惊之下,声音蓦地高了不少。 “是真的,他就是我爹” 苏旃檀扇子一展,似乎并不觉得这多么震惊,这件事整个国家都知道,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的老天!了空大师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花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苏旃檀脸一僵。还以为她是因为他爹是和尚所以吃惊,没想到竟然这么说?他有这么怂吗? “了空和尚虽然有时候没大没小,又小气又爱计较,还总是念叨着要我还他茶叶,但是他可是得道高僧!绝对正派,绝对正统,没想到竟然还有你这么个儿子?” 这岂不是说,了空大师是南冥的王爷? 他怎么这么想不开还出家了?真不像他。 “我爹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出家了,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他一直都是很有严肃的,怎么和哥哥说的不一样?”苏旃檀想起小时候他坐在佛堂下面,听着他父亲在上面严肃的讲经,从来就没见他笑过。 他印象中的父亲和哥哥说的真的有好大差别,他是高僧,根本就不会有那样的情绪。 “那他知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儿子?” “知道,因为我出生时,我娘去世了,所以他才出家的”苏旃檀思考片刻,他记得奶奶是这么说的。 花容突然就不说话了。 苏旃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他知道你去看他,是什么表情?”花容转移了话题,笑道。 “没表情” “为什么?” “我爹一向没表情” “不可能,那和尚怎么可能没表情,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他一定没表情,我已经近十年没见他了,哥哥,他都不会认出我来的”苏旃檀扯了扯嘴,不甚在意道。他爹一年多以前受邀回国讲了一次经,但是他当时在奶奶那里不想去看他,就没去听,之前他们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 “我记得一年前,了空大师说他去南冥讲经得了茶叶,他很喜欢,我强抢了一半,他还念叨了我半年来着”花容淡笑,她看得出来了空大师不是个爱说闲话之人,但是喜好茶叶,尤其是南冥的雪芽。 她也尝过,南冥这地方的雪芽其实没有云昭永兴运来的雪芽口感好,但是了空大师却独独喜欢这地方的味道。 “茶叶?”苏旃檀似乎有些疑惑,对于这些,他十来年没见过了空,自然也不是很清楚。 “到了”花容看着前方的相国寺,对一旁的苏旃檀道。“进去吧,你不久就要走了,去看看他也好” 苏旃檀点点头。 相国寺的香火还是那么鼎盛,花容在小沙弥的带领下,烧了几柱香,与苏旃檀一起去了后院。 相国寺后院的桃花已结了青色的果子,花容目光不由的扫到不远处的那片特殊的桃叶。 “两位施主这边请,今日伽罗大师与主持正在那片桃林讨论佛经” “有劳了” 花容远远便看到了两个和尚正围着石桌品茶,似乎在说着什么话,旁边站着的竟然是馨月和青妙姨母? 苏旃檀脚步一顿,有些不知所措,即使平时表现的多不在意,但是真正临上阵了,还是有些近人情怯。 花容拍了拍他的肩,微微一笑,走到了前面。远远的就与四位打招呼。 “伽罗大师,了空大师今日好心情!两位姨母可是来听两位大师讲经的?子玉这厢有礼了!”花容笑道,提前将自己的名字报出去,朝四人眨了眨眼,拉出身后的苏旃檀。“这是我新交的朋友,苏弟,还不过来见见几位” 花容赶紧给苏旃檀使眼色。 苏旃檀一身蓝衣,玉冠博带,眉宇明澈。抬头看向了一旁的了空大师。 却见在场的几人都怔住了!而且,就是一旁的青妙馨月和伽罗大师都呆住了! 伽罗大师手中转动的佛珠砰然坠地!散落四方而不知。目光震惊的看着花容。 花容眨了眨眼,往旁边挪了挪,发现,伽罗大师和馨月等人震惊的源头似乎是自己?而了空大师却是一旁的苏旃檀。 花容有些不解的扫了一眼自己,抬头道:“两位姨母,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翎……翎儿……” “翎儿……” “我不是我娘,我是桃……我是我呀!看清楚了!”花容转了个圈,有些无语了。 她这么像她娘吗?她转世明明是原来的模样,为什么还是和母亲一样呢?这一点一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是夭儿……不是翎儿……”馨月喃喃自语,叹口气。 伽罗瞬间收敛了神思,恢复了正常状态,只是,眸中难掩失望。 花容嘴角微抽,怎么觉得自己是不太受欢迎似的? “太像了太像了!” “刚刚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翎儿回来了,夭儿,你怎么扮成这么模样?”青妙拉着花容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暗暗赞叹。 “是啊,夭儿,你这样和你娘当年初次入世时的模样当真是一模一样,你娘当年便喜欢扮作白衣书生” 不知何时,桃林里热闹起来,一群桃灵重新出现,划了一道结界,将花容圈到自己这边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花容。 花容明白为何她们会如此,刚刚那和尚大概也是如此,以为是她娘出现了,才会百年难得一见的露出那般的神色来,只是她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花容回望了一眼苏旃檀。 众人见她目光转到那蓝衣少年身上,忍不住笑道:“夭儿难道是喜欢这样的小少年?如果你喜欢倒也不错” “可不是,这小少年与我们夭儿也配呢,和那蛇妖相比,还是好多了” 花容眸光一暗,想起绯玉晗,她就这么走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去处理宫里的事情了? “姨母,莫要说了,他是我认得弟弟,你们都在说什么?我孩子都不小了,你们不要胡乱掺和” “这不算是掺和,你年龄这么小就有孩子,哪里明白?” 一群桃灵摇头无奈,却也不再继续劝说,说多了恐怕这孩子反感她们。 “我现在是子玉的身份,你们记住了”花容嘱咐一番,便离开了这结界。 苏旃檀一回头就不见了花容,一时更是不知怎么面对了空大师。 “施主坐吧” “多谢大师” 苏旃檀坐在一旁,目光看着桌上摆着的茶盏,青色的茶叶在水中漂浮,不知这茶叶是不是哥哥说的,他们南冥的茶叶? “阿弥陀佛”伽罗大师双手合十,见花容走过来,与了空大师和苏旃檀打了个佛号,便离开了。 花容没想这位是什么感觉,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了空大师的神色就明白他是认出来了,即使十来年没见,自己的儿子总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忘记了。 端起桌上的茶杯,笑道:“这位是小生的朋友,是南冥的小世子苏旃檀,他过两日便要离开这里,听说相国寺香火鼎盛,我便带着他来了,大师多多和他念念经,我就先告辞了” 花容将事情挑明后,准备抽身离开,给他们父子俩留点空间。 却不想一站起来,手被苏旃檀死死攥住了,花容一个趔趄,下巴差点磕到石桌。狠狠瞪了一眼这胆小厮,以眼神质问:干什么!我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么! 苏旃檀眼神更能说话:你不能走,你一走我怎么办? 花容有些无语,斜瞥了一眼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了空大师,只见他手中佛珠转个不动,就是不说话。 她这么杵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人家父子相见,她在这里实在不像话。 “大师,这是我哥哥,我……我们一起来的……” 花容:“……” 对于一个对她知根知底的和尚大师,苏旃檀说这话真是寒碜她。 “多谢小友的心思”了空大师长叹一声,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终于不再转了。“老衲出家多年,俗世已断……” 花容感觉到手掌一惊,忍不住看了一眼苏旃檀,这小子还总是不在意的模样,听到老爹说这么一句话,多少还是伤心吧? “大师,你儿子他其实想告诉你,他根本不恨你,很……想念你……” 苏旃檀说不出来,她就代他说出来。她看的出来,了空和尚并不是真的无情,他既然十数年都一直都记着自己那个儿子的模样,就证明一直没忘记。 一个孩子十年前与十年后变化有多大?绝对是天差地别,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光这一点就证明的很清楚,何况,这么多年都抱着家乡的茶叶不放,哪是一个品茶之人喜欢干的事? “阿弥陀佛,施主一路多保重”了空大师白须垂下,站起身,便离开了。 花容站起身,一时不明白这世间之人。 明明都是在乎的,为何却要作不在乎状呢? “大师,多保重”苏旃檀声音低沉,不像是平时的他。 花容真的不太理解。 馨月等人站在一旁,无声叹息。 “了空大师他见到念叨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怎么不高兴呢?” “傻!你哪里看出来他不高兴了?刚刚夭儿告诉他儿子不恨他,很想他,你没看见他手里的珠子都少算了一颗?” 这世间人谁能全看明白? 花容拍了拍苏旃檀,安慰道:“我肩膀借给你一炷香大哭” “啊!哥哥!”苏旃檀立马扑过去,抱住痛哭。 花容叹口气,拍了拍他后脑勺,安慰家里两个孩子一样的姿势,这让一旁看到希望的一群树灵瞬间无语了。 “唉,回去吧,回去吧!孩子们的事自己解决……” 一群树灵都悄悄隐回去了。 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斜,黄昏时分,天地一片金色。 苏旃檀终于没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花容。 “哥哥,我是不是更没用了?” “原来你知道自己一直很没用?”花容挑眉促狭道,苏旃檀一愣,破涕为笑。 “哥哥,你又取笑我!” “我们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嗯,我过两日就要走了,哥哥,你千万别把我忘了,我一定会回来证明给你看,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好!我等着呢!” 花容一拍他的脑袋,笑出声。爽朗清越的声音在安静的寺院中回响。 没过几日,各国使臣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苏旃檀也接到了他奶奶的加急信件,催着他回去。 子玉这段时日说是宫中要处理西栖之事,花容也罕见的有几日没见到他。 花容借此机会回了一趟冷府。 夏季是生机勃勃的季节,但是花容回到冷府时,心却陡然冷了。冷府好像突然就冷清了。 她进来时,有小厮告诉她相爷病重,无法来接她,花容鼻子一酸。 府中昔日很热闹,她每次一回府,福伯总是唠唠叨叨的跟在她后面念叨,一群老妈子唧唧歪歪的告诉她不要总是往外跑,爹爹总是气势汹汹的上来质问她,然后她一撒娇,立刻嘘寒问暖,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他做的鸡汤,以致于她很长时间最怕的就是鸡汤。因为爹只会这个…… 如今,这一切都没有了。 府内安静了很多。 “爹!”花容匆忙敛起长裙,沿着回廊飞奔。 “小姐,您慢点!” 花容陡然怔住,回头看向这熟悉的声音。 “福伯!”花容匆忙跑过去。“福伯,夭夭好想你!我爹呢?” 福伯皱纹纵横的脸上尽是看到桃夭的高兴,拉着花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抹了抹眼泪:“小姐,你看你都瘦了,老爷看见了一定心疼” “福伯,我很好,真的!” “小姐,老爷一直念叨着你,又担心你知道了难受,一直没敢告诉你……”福伯抹着眼泪,欣慰的看着花容,拉着花容去找冷相。“小姐,老爷病的厉害,总是说看见了夫人……” 花容踏进房内时,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心中一惊。 “爹!” “老爷,小姐回来了!” “咳咳……这么大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冒冒失失的,我这老骨头还听得到,哈哈……夭夭过来让爹看看……” 冷彦征苍老的嗓音带着沙哑,咳嗽几声,支撑着身体要起来。 花容见状,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快冲过来扶住他。 “爹,你怎么还是这么逞强?”花容有些恼了,又担心的不行,都病的这么严重了才告诉她。 “你回来了就好,就好……爹已经老了,该去找你娘了……最近总是看到她……” “爹,你说什么呢!你的病一定会好的,女儿一定会让你病好的!”花容恼了,握着他的手不放。她不会让疾病夺走自己父亲的命! 冷相摇了摇头,摸了摸花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桃夭,爹知道,你和你娘一样,都不是像你爹这样的凡人……” “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傻孩子,我知道你孝顺,只是,爹不想你因为我就做出违背天命之事……我的孩儿,你平平安安的才是爹愿意看到的……你是爹和娘的宝贝,如今爹也想通了,你娘当年还是很爱你的……她很爱你……” 不是像她口中所说的那么绝情,不然也不会怀孕那般难受,口口声声说打掉,却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护着他们的孩子。 “爹……你会没事的……娘不会这么狠心……女儿一直都知道娘不是那么狠心……” “夭夭,你和你娘很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恨,你娘曾告诉我,你一直都是她的孩子,一直都是的……” 花容听不懂他爹的话,不知当年母亲究竟想告诉她什么呢? 和父亲说了很多话,扶着他休息了,花容才走出房间,天色都有些晚了。 “清姨娘,您回去吧,王爷刚刚和小姐说完话,正休息呢” “小姐回来了么?” “是啊,听说老爷病了,就赶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也高兴了,那就好……” 花容走出房门时,只看到一个略有些佝偻的背影蹒跚的离开,这声音有些陌生,忍不住叫住了一名婢女,问道:“刚刚是谁?” “回禀小姐,是清姨娘,老爷病了,清姨娘一直都喜欢自己熬药送来,刚刚老爷睡了,她就回去了” 清姨娘? 花容想了片刻,才想起是谁。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这府中有几位姨娘,她几乎都忘记了她们的存在,她们的存在感太弱了,当初还小的时候,她时常去找她们的麻烦,百般看不惯她们,如今想来,却到底是觉得凄然。 看着远去的背影,花容并没有上前去说什么,只是嘱咐一番下人仔细照顾老爷,便在府内转了一圈。 爹的病虽然不是要命的病,但是心病却不是她能治得。长久下去,恐怕会危及性命,她如今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花容在冷府住了五日才百般不放心的走了,冷相是担心她这么回来了不好,是费尽口舌把花容催走了。 福伯在一旁叹气。 “老爷,你明明是舍不得小姐走……皇上心疼小姐,多住几日也不妨事……” “你不知道,朝中事情多如牛毛,夭夭生下两个小皇子外人怀疑,到底是没有皇上后嫔生的来的安全,如今朝中催着皇上立新的皇后,进新人……我也是担心,是以才为两个孩子铺路……” “老爷,两个小世子真的是皇上的吗?” “是啊,福伯,你跟着我也六十多年了,玉王爷也是皇上啊,他和夭夭都是不同的,我的夭夭我如何不担心?” 两位老人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花容回到玉王府已经是五六日之后,绯玉晗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没有催着她回来。 绯玉晗晚上回府时,倒是微微诧异,花容沐浴后正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古卷,撑着手臂有些昏昏欲睡。 绯玉晗指尖微颤,许久不曾见到她了。 “子玉,你回来了?”花容举手轻轻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放下书卷,白色如雪长裙扫起慵懒的弧度。 “夭夭,怎么没睡?累了么?”绯玉晗轻轻贴着她修长的颈,嗓音温醇柔和。 “你不是还没回来么?这阵子我听说朝中事忙……”花容挽起他鬓边散下的青丝,莞尔轻笑。“好好休息” 朝中之事,花容并不喜多问,很多事情,不知道的确更好。 但是当一大早出门,就被人骂下贱的荡妇,相信,就是神仙也会生气,尤其这人还是以你夫君的准夫人之名。 【102】倒霉花容·修罗出世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花容没想到不过是受人之邀去琴行,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下人将一封信函送到她手中时,没有署名,只说是给她的。 流水琴行? 邀她到流水琴行? 总有三分熟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花容到流水琴行时才猛然想起,这地方五六日前曾来过,当时她正忙着与旃檀会合,听说这里面有一把弹不动的怪琴,没有进去,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邀她去这里? 她好像并不认识这个琴行中人。 流水琴行是一家极普通的小琴行,左右柜台上整齐的放着一列古筝,古琴后还有其他乐器,锦绒浮雕的长盒中放置着长箫、笛子之类。一溜屏展阻隔了小店内的部分景致,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泼墨画,处处透着古色古香。 琴行虽小,人却不少。 花容撩开一层珠帘,后面又是一室乾坤。不少人正围着中央一人评头论足。 花容刚刚进店时并未听到琴声,掀帘进来方隐隐约约有弦乐之音。这小小的琴行设计巧妙,应当是用了阻音的木制方有这般奇妙的效果。 “这位小姐,这边请” 花容进来时并未惊动他人,周围人数不少,她因施了障眼法,面上总似蒙着一层雾,似看清又好似没什么印象。 照顾顾客的小厮看见她进来,注意到她时看周身打扮,暗暗惊叹,不敢怠慢。 花容目光扫了一眼四周,不由暗赞,里面的古琴与外面不同,以五弦七弦居多,多是造诣高超的琴师所制,琴弦观之饱满,隐有光泽流转,可见保养极好。 “小姐是来买琴的还是听曲的?” “请问这里可有一位罗前辈?” 小厮听花容如此一说,眼前一亮。 “原是小姐,我家主子等候小姐多时,这边请”小厮立刻撩开帘子,在前方为花容带路。 花容不动声色,她也不太明白这信中的自称姓罗的是何人,找她所为何事? “有劳” 小厮穿过人群,在人群中弹琴之人耳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向花容走来。 原本听他奏琴的众人皆奇怪的看向他。 “先生何故不弹?” 花容看着来人,是一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人,琴技颇有造诣。 她虽看似不过二十,但自己清楚,学琴的年龄都不止这二十年,有足够的资格品评世人,这人起码也有二三十年的造诣,虽是随手拨来娱乐众人,却处处精细妙音,不惜听极易忽略。 但关键问题是,她并不认得此人。 “这位想必就是家师所请之人,不知小姐称呼?”那中年人走到花容面前,礼貌道。 花容细眸微凝,对这位表面示好没有任何好感,这位中年人眸中对她隐有不屑,她活了一百多年,对于这些人细微的情绪,岂会捕捉不到? “夫君欧阳府玉王爷”花容淡淡道。 “什么?!” “玉王妃!” 瞬息之间,小小的店铺内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低低的惊呼,各种声音皆有,褒贬不一。 这位中年人却明显是怔住了,神色微震。皇室之中并不是没有人到他们店中买琴,只是很少会亲自来,而且,玉王妃…… 这位可是玉楼城无人不知的人物。 如今是宫中两位小皇子的母妃。 没想到他师父请的竟然是她? “不知可否请阁下的师父一见?”花容声音恬淡,闻不出喜怒。罗修雪既然是将信送到玉王府中,她也不必扮作男装出来,对方请的不就是玉王妃? “原来就是那位玉王妃,小女子真是久仰大名” “可不是,明明是嫁给了玉王爷,没想到肚子里出来的是皇子呢!” “什么皇子?我们家老爷不承认,我们小姐这次可是直接参加选秀,一定会为皇上诞下真正的小皇子!” 花容轻轻坐下,好似没有听到,举手对一旁的中年人道:“不知阁下的师父什么时候出来?” “在下立刻去叫……” “庄主何必如此?罗琴师岂是污秽之人能见的?” “翠儿说什么呢,人家眼巴巴的来求见罗琴师,被拒之门外多没面子,说不定将来可是皇后呢!呵呵!王妃姐姐说是不是?” 花容挑眉,抬眸看了一眼这声音的主人。 一袭淡粉罗纱罩体,镂丝百蝶穿花云缎裙,乌发云鬓,发间斜插一根镂空金簪,腰间系着璎珞缨带,桃花点缀绣边,当真是未语三分媚。斜斜靠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似乎是来此挑琴听音的。 自从花容报出名字,这位上挑的眸子就一直没有挪地方,直直的盯着花容上下瞧。 这么一副防情敌的模样,加之刚刚说及选秀进宫之话,为何对她敌意万分也不难解释。 只是,选秀女之事,她当真是不知道的。 花容笑道:“这位小姐如此急着嫁人生孩子,不知是哪家千金?当真让本王妃长了见识” “噗!哈哈!” “魏大人是急了吧?魏小姐如此急着进宫,想必是魏大人催得紧” 四周在花容话刚落,立刻起了一阵哄笑声。 目光中难免有些看不起这位王小姐,还没进宫就说出这种话来,虽是出自婢女之口,没有主子的意又怎敢胡说? “你……你们胡说!” 形势不知不觉中就调转了,花容优雅的摩挲着手中温润的青花瓷盏,长睫如蝶翼,轻飘飘的。 罗修雪在帘内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墨色的瞳孔掠过一丝惊讶。 花容长睫拂动,唇边掠过捉摸不透的笑意,目光凝着手中的茶盏,淡淡道:“既然出来了何必要躲躲藏藏的?不知阁下邀我前来,所谓何事?” 罗修雪撩开帘子走进来,墨瞳流转,上下看着花容:“听说冷小姐琴技高超,在下仰慕已久,是以邀请阁下来此一会” 花容看到来人,秀眉微挑,又是一位中年人,只是…… 花容长睫轻颤,绯然的薄唇微勾,轻抿一口茶水。 不是中年人,只是一个小少年,他是刚刚那位庄主的师父? 魅? 看不清实体,只是一团雾气,这少年是魅雾所化? 魅这种生物甚至算不得生物,朝生暮死,鲜少有化形的,化形也是难以寸进的种类,是精怪之中最低等的雾霭,没想到她碰上了一只。 “不知阁下是如何听说我会弹琴的?”花容并不说自己会,而是将话丢给了他。 那少年明显愣住了。 “你不会弹琴?”那为何主子会点中这位女子? 花容更确定这位有别的目的。 “我说过我会吗?” “罔顾有人还披着京城第一美之称,原来不过如此!” 魏舒兰冷嗤一声,甚是不屑,原来这所谓的冷小姐也不过是名不副实罢了。 花容挑眉没说话,她貌似也没说自己不会? “阁下无事,我告辞了”花容站起身,对方既然没有诚意,她也时间浪费。 “王妃……” “铮!”铿然一声,古琴挑弦之音。力道遒劲有力,苍润幽绵。 花容猛然滞住,竟有她的血络之蕴! “这是何琴所奏?” “只是普通的琴音罢?”在座之人无不面面相觑,这是琴行,时有琴音,刚刚有何特殊之处? 花容眸光微漾,她感觉到了,不同于平常的琴声,有琴灵相佐。 那灰衣墨瞳少年眸光微动,匆匆步入里间。待返回之时,手中抱一把七弦古琴,对花容道:“这是我琴行的一把奇特之物,不知玉王妃可有兴趣?” 花容目光扫到那琴身,微微疑惑。 这把琴,琴身华丽,似乎是新作不久,不像是刚刚发出幽冥之音的琴,她想起自己的红枫血络,古朴中透着难言的沉淀感,修道之人很容易辨出,这把琴,可有什么特殊之地? “玉王妃有所不知,这把琴没人弹得动,弹动者,在下便送于他,不知玉王妃可有兴趣一试?” 花容眸底掠过笑意,她想起几日前,似乎正是有此一说,害她被挤了一通,想来这几日过去,已有很多文人试过,是以今日人数少了许多。 不知为何,她看到这把琴,心中总有一股怪异感,不是特别喜欢。 何况,即使是珍宝又当如何?她的红枫血络这世上已没有多少琴可以媲美,只有那血修罗才是她想为自己的血络所寻之物,其他古琴,她并没有兴趣。 “倘若我不试呢?”花容并不吃这一套,这种被别人牵着走的感觉,她很不喜。 她话一出口,在场之人无不奇怪,按说,无论是否能弹得动,都是没有坏处,如果是弹动了,这珍奇之琴可是王妃的。 “玉王妃怕弹不动丢脸吧!” “不是说不会弹琴,何必在此丢人现眼”魏舒兰敛衣站起身,她今日来此便是听说了这么一把琴,她还没见过弹不动的琴!今日一见,这琴的确华丽,是她所好,她又怎甘心被花容抢了去? “这世上之琴多如牛毛,好琴的确也是不少……”花容淡笑,扫了一眼罗修雪怀中华丽璀璨过分的“古琴”,继续道:“却比不过本宫府中所钟爱之琴……” 这世上,凡是有些年头的古琴都有自身的故事,而她最欣赏的是红枫血络与血修罗之间的生死之交,不是那痴男怨女流传下来的传情之物。 何况,这把琴如此豪奢,简直有意夺人眼球,她多少有些不喜这种张狂感觉。 花容没注意到,她说及只喜家中之琴时,少年怀中的华丽过分的古琴,漆身隐隐露出赤色淡芒,那少年脸色微白,不着痕迹的掩了掩。 那个丑女人,竟然如此没眼光!本大爷怎么可能比不上她家那劳什子狗屁琴! 主子,息怒息怒! 谁让你为了找个朋友,就把自己弄成这得这般花哨?有点骨气的都看不起您的…… 少年额角微微抽搐。 一向被人争抢了上千年的主子,今日头次被人弃之如敝屐…… 这位玉王妃简直就像是怕麻烦惹上身一般,连试都没心思试。 “玉王妃手金贵着呢,怎会稀罕,你们说是不是?”魏舒兰看着花容,眸光中皆是挑衅。 花容目光不知望着哪儿,总之是没瞧这位魏大小姐。 对于一个连对手都称不上的人,她一向都没心思去辩。 花容敛衣正要离开,魏舒兰手一挡,拦在了花容面前。花容撩帘子的手碰到她胸口,魏舒兰脸上涨红,蓦然瞪向花容!伸手就是一巴掌煽上来! “魏小姐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后了么?” 花容倏地抓住她的手,细眸微眯,绯然的薄唇勾起一抹邪佞危险。妖魅突然而然的溢出来,挑动的情绪掀开了那一层障眼法,魏舒兰瞳孔蓦然怔住! 怔然的看着她的脸。 “你……你……” 花容甩开她的手,长睫悠然,瞥了她一眼,绯唇勾起邪肆的弧度,突然凑近她,修长冰凉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低笑道:“魏小姐这是做什么?会让本王妃以为您爱上我了的,呵……” 花容的声音极细,魅然清越,只独独的传到魏舒兰耳边。 两人的角度到像是她去扶魏舒兰。 魏舒兰耳根子通红,勉强从她那张男女不辨的妖魅容颜下清醒过来,神色有些狼狈,猛然倒退数步,好像花容是洪水猛兽。 花容低笑一声,掩袖随意,抬眸看了一眼室内,笑道:“各位无事,本王妃便告辞了” “慢……慢着!” “魏小姐舍不得本王妃么?”花容挑眉,白衣飘然,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英气,清魅的语气闻之心神微扬,尤其是被花容调戏了的魏舒兰,此刻更是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本小姐今天是要告诉你!我要和你挑战!我今日定要这把琴响起!” “还有呢?”花容语气平淡。 “还有……还有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一定会成为皇上的妃子,你给我……给本小姐等着!” “哦?我记住了” “你站住!你不能走!”魏舒兰对她这种随意的态度极是气愤,手臂一张,横在花容面前。眼神扭到一边不去看她那张魅得过分的脸。 “好吧……”花容眸光流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袖手托着下巴,眸光看向在座的众人。 花容无意间展露的迷魅使人忽略了她的脸,那张看不太真切,总是一触即望的脸。在场之人一时无声,痴痴的盯着她。 “狐狸精!” “多谢夸奖”花容抬眸朝魏舒兰挑眉一笑,魏舒兰嘴角微扯,差点一个踉跄,赶紧把目光挪到别处。 “我在骂你!” “是么?”花容挑眉。看了一眼魏舒兰。“我知道” 狐狸精是上天眷顾的种族,不仅貌美,而且天赋异禀。她虽知这位是在骂她,但是从小的教育影响,使她下意识的无法生气。 “哼!”魏舒兰不去看她,看向一旁抱琴的那位罗修雪。“罗师傅,小女子可否一试?” “自然可以” 罗修雪将手中的琴递给魏舒兰,魏舒兰就坐一旁的琴架后,抬眸看了一眼花容,似乎是势在必得。 花容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目光流转在这奇特的琴身上。 这架琴的确是花哨的过了头,浮雕刻画着火焰般的牡丹,金箔抛光,红宝石镶嵌。即使是琴弦,也是深红之色,整个琴都透着华奢,贵族想来是喜欢这样的琴,拥有这样的亲,起码也得是个暴发户。 不知是谁把琴打造成这样?简直是侮辱艺术。 许是这视线太*裸的鄙视了,魏舒兰感觉到手中的琴不知为何似乎刚刚有一瞬间的光芒? 站在一旁的少年不偏不倚的挡在了花容与这琴之间,他是担心这时候主子太愤怒,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这位玉王妃也算是奇人了。 主子本来脾气就暴躁。 凡人哪是他的对手? 魏舒兰按照平常的手法抚琴,却也发现拨不动琴弦,不由暗暗着急。 这琴弦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起来是很好拨动的,为何无法动?她几乎将五指力量都按在了琴弦上,奈何这琴就像是铁刻的,如何也无法移动丝毫! “魏小姐……” 站在她旁边的流水琴行的主子见状,差不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怕是与其他人一样没办法拨动的。 “我一定可以拨动他!”魏舒兰皱眉,如何也不能在对手面前输的这般没面子!这个玉王妃是不是早就派人来试过,提早知道了,所以才干脆什么都不干,也免得和她一样? “魏小姐,这琴的确怪异,已有多年无人弹起,看似平常,却因百年来无人弹动而著名,小姐也不必执着” “原是如此,小女子献丑了”魏舒兰暗自恼恨,不敢看花容那琉璃般的眸子。哼了一声从她身旁趾高气昂的走了。“算你聪明,有自知之名!” “的确,人要有自知之明”花容脸不红心不跳,激的魏舒兰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不甘的掉头就走。 花容不由好笑,站起身,现在没人拦她了,她总可以走了吧?都耗到正午了。 “王妃真的不试一试吗?”少年有些急了,这位王妃怎么如此奇怪?人都来了,为何就是不愿意动一动手指呢? 花容勾起唇角,笑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本宫一向遵循此道” “也许王妃便是有缘人呢?” “本宫从来不信”花容淡笑,拂开挡在面前的少年,她不信这种偶然缘分,她相信缘分是要靠努力得来,从没有天上掉下来的缘分…… “……”罗修雪很是无奈,这是数百年来跟在主子身边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执念之人。 不过,这有缘人恐怕由不得这位玉王妃接不接受,他那位主子…… 少年调转头,就吓住了! “呀!”一声惊呼传来! 花容刚走出琴行,看了一眼喧闹的街市,果然还是正常的好,上次都因那琴差点没挤死她,如今总算可以直接大摇大摆回去。 不知为何遇上那琴就一直霉运,如今他总不能直接从天而降…… “砰!”花容还没回过神,突然重物坠地之声!直接擦着她的鼻梁砰然一声,砸到她脚下! “呀!” 花容猛然后退数步! 从……从天而降?! 该死的女人,本大爷现在腿断了,你不赔都不行了! “哎呀!我的琴!” “王妃,您怎么……” 那少年赶紧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责任推到花容身上了…… 阿弥陀佛,造孽啊…… “他自己掉下来了”花容嘴角抽搐,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偷糖吃被大人抓到似的? 天地良心,她什么都没干啊! “我的琴!这下坏了!” “本宫难道会抵赖吗?”花容无语问苍天,这真的与她无关啊! “王妃,这把琴是我店镇店之宝,在下自知王妃不喜此琴……” 我招谁惹谁了,这丑女人为何不喜欢我?! 主子,淡定! “王妃,这琴价值连城,在下自是赠予有缘人,如今却如此之境……” “我帮你修好他……”花容无奈了,只好认命了。眼看围观之人多了,更像是她见不得这琴好,硬是恼羞成怒摔了一样…… “多谢王妃” 罗修雪微微低头,掩了脸上的无语表情。 主子,你目的达到了。 哼! 花容从罗修雪的手中接过琴,发现他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不由诧然。 “不知阁下什么时候需要此琴?本宫修好此琴也好即刻归还……” “不必不必,不急不急……”罗修雪暗中抹汗,悄悄瞥了一眼花容怀中的琴,竟然没见有反应?是不是暂时性的摔震荡了? “那本宫告辞了” 花容抱着这架怎么也甩不脱的琴,决定先去一趟修琴的地方看看。 玉楼城的琴行不少,只是有的琴行并不负责修琴,她记得城中最著名的琴行是千音阁。 花容抱起琴,穿梭在大街上。 “这位小姐,可要买盒胭脂回去?” “上好的油纸扇!买伞了!买伞了!” 不知是否是初夏时节天气逐渐热烈的缘故,花容总觉得怀里似乎抱着一团火,不由蹙眉。 “请问,千音阁怎么走?”花容看见前方一名白衣男子,也没看清楚,就上前询问,一看之下,微微皱眉,有些熟悉? “姑娘是要去千音阁么?”温润如玉的嗓音凉凉的,干净明澈。面上带了张时下流行鬼面,但是这声音…… 花容眸光微亮,是九雪!九雪的声音! “九……就是去千音阁,不知阁下是否知晓?”花容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儿,才没叫出他的名字。她当初可是男装,如今怎好说这名字。 九雪温柔的眸光扫到她眸中迸现的开心,袖中的手微紧,声音却依旧平平静静的,淡笑道:“在下正是千音阁的琴师,姑娘倘若不介意,可与在下一起前去” “真的?”花容眸光流转,暗暗高兴,她记得九雪琴弹得极好,没想到还是千音阁的琴师,如此倒是正好!“你会修琴么?” “会一二” “那你一定要帮我看看这把琴,我近日霉运连连,都是这是因这架倒霉琴……” 花容知道九雪说会一二,那一定是很精通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看到九雪就倒豆子似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也不管对方怎么想,总之,九雪是自己的朋友,也没怎么注意现在她是一个陌生人。 九雪看着她,面具下的眸子微漾,时不时应和一两句询问。 花容更是刹不住满腔的郁卒,她还没这么瞥屈过。 两人一起到千音阁之后,花容才拿出那把琴放到九雪面前,琴已经彻底沉寂下来,没有丝毫的波动,与平常一样。 花容没注意到九雪其实勾动了琴弦,却没能让这琴发出声音。 九雪看到这把琴时明显有些诧异,拨动几下竟然没声音? 待仔细检查时,更确信了心中所想。这把琴可是大有来历,当年他曾见过一面,虽然琴身已经彻底天翻地覆了,琴也极力掩藏气息,但是,不会错的,这把琴已经不是普通的琴了。 那么今日发生的事也不是偶尔,恐怕真算是有缘人。 何况…… 九雪唇边露出浅淡的笑意。 她已经有了另外一架至关重要的琴,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是开心的。 只是这琴暂时没有那般的打算,他不愿发出声音,恐怕等着让他发声之人,他也不好去参与。 “怎么样?能修好吗?”花容担忧道。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左下角有小块雕漆,不到片刻便可以修好”九雪笑道,示意她不必担心。 “那就好,这琴真的除了这一点问题没有其他问题么?”花容瞥了一眼这华丽的琴,不是都说连弹都弹不动?不会是年久失修?还是琴弦哪里有问题? “没有其他问题” “是么?”花容站起身,伸手去碰那琴弦:“可是,那些人都说弹不动他,我还亲眼见……” “铿!” 花容的脸立刻有发绿的迹象! 她不甘心,又拨动了几下。 “铿!” “铮!” 清亮的琴声断断续续的被她刮得乱震,花容指着这琴脸色僵硬。 九雪抬手指背轻掩唇角,掩饰不住眸中的笑意。 “这把琴的确是古琴,不输红枫血络” 花容闻言,皱眉道:“这架琴的确奇特,只是,不输红枫血络?除开传说中的血修罗,我还尚未见过能胜血络的琴” 花容干脆不恼恨了,就着琴架坐下,抬手拨弄琴弦,琴音悠远绵厚,苍凉浑醇。越弹越似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指尖流窜,花容不由暗惊。 “的确是好琴!倒是我以貌取他了!没想到这世上竟有除血修罗外与血络媲美之琴” 九雪但笑不语。 花容抱起琴,与九雪告别后匆匆离去。 “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嗯!我先走了!” 花容将琴抱回流水琴行,那琴行的灰衣少年似乎知道她会回来一般,笑道:“王妃怎还的如此之快?” “琴已修好了,只是,再次前来,只是想问,这琴是何琴?不知阁下能否告知?”花容看着他,他是魅,一定是知道这琴的秘密。 罗修雪敛了笑容,请花容进店。 “阁下是否能拨动这琴?倘若能拨动他,在下方可告知” “我……刚刚拨动了”花容抬眸看他,她也觉得奇怪,刚刚魏小姐明明是拨不动的,为何她似乎并没有废什么法力或者力气,他就响了? “在下就知道,王妃定是主子的有缘人” “你说什么?主子?” “正是”罗修雪站起身,将琴递于花容。“王妃一定要收下此琴” “不……你不会明白的,我已有一琴,我现在一直在找我家中琴的另一半……不能收他……” 花容此刻不在意这琴的外观如何,他的确是一把媲美血络的好琴,但她不是收集琴之人,她好琴却不会随意收藏,红枫血络是特殊的,他现在是自己朋友般的存在,她不会再拿一架相同传奇的琴带回去。 “原来王妃所说并不是假话,倒是在下误会了……”他还以为是她厌恶此琴,所以才说家中之琴。 “传奇的琴可化灵,这化灵便与家人一般,怎可轻忽?”血络当初认了她,她自然不会看到好琴就往家里揽。 “你家里是何琴?你竟然连本大爷都拒之门外?本大爷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和我比!” 嚣张张狂的语气出现时,花容抬眸就看到面前站着一名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小少年,当即脸色剧变! “你……你竟然……” “丑女人你不要骗本大爷了!你根本就是看我不爽!你今天不带我,我就一脚踢飞你家里的那无名小琴!” 那臭屁小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凶恶的瞪着花容,一副就是赖上你的欠抽表情。 “你化灵了?”花容结舌半晌,终于颤抖的指着他,将话说清楚了!“你竟然已经化灵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罗修雪没想到主子突然跑出来,原本还担心把花容吓出个好歹来,没想到她惊讶不是因为突然出现一个“妖怪”来,而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没看见本大爷还是小孩吗?反正你是神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地仙,不过,本大爷勉为其难就接受你了!” 花容:“……” 一个没长大的臭小孩,明显是刚刚化形没两年,竟然这么和她说话? “地仙?”罗修雪眸子陡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花容。她……她竟然是地仙! “是啊,这个丑女人可不是人类,我看见了,她不仅毒舌,而且还是桃灵化的……” 那黑衣的小孩哼了一声,瞟了花容一眼。 花容皱眉,纠正道:“我什么时候毒舌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桃灵?” “你别以为你说本大爷是劣质琴,本大爷就没听见!还记得那大黄蜂吗?那是本大爷叫来……哎呀!” 花容陡然明白几天前的连番倒霉是怎么回事了!一个爆栗子赏给这个混小孩! “你……原来是你干的!” “哼!就是本大爷,谁让你骂我是劣质琴的?”黑衣的小孩揉了揉被花容敲击的脑袋,犟着头强辩。 “我什么时候骂你是劣质琴?我怎么不记得?” “你就骂了,几天前,本大爷本想在此名声大噪一番,让我哥哥知晓来找我,结果就听见你说我琴弦劣质” “谁让你想出这等烂主意?琴不能弹了,不是琴弦坏了么?”花容想起来,当时她被人流挤得东倒西歪,好像是无意中说了一句,不是这么一句就招惹上这灾星了吧? “丑女人,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我真的不能带你回家,小弟弟,你如今已经化灵了,随便找个寺庙道观修炼去吧,前途无量……”花容摆摆手,这位大爷她真是供不起。 “你不管我不行,魑魅不能离开灵体提供能量,他还没有真正固定,如果遇上道士和尚,就要被打散了,你是修仙的,不能见死不救” “……” 这也要找她?世上的魑魅多了去,难道还都离开她不能生存? “主子,我没事的……”罗修雪低垂着头没说话,他的确一直几百年来都没有固定形态,当年若不是因为主子,他恐怕也是朝生暮死,因为主子拥有的力量,他才得以藏身借助这浅薄的力量保持模糊形体。如今他每日修炼,终有一日可以成功。 “你知道什么?你这样,随便一个小妖也能吃了你,这个丑女人不同,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靠近她,你一定可以更增进修为,何况她这样的人,没多少妖怪敢招惹,不然,你一出去就没命了” 花容很是无奈,这个臭小孩说话怎么这么不招惹疼? 这简直*裸的在说:我在利用她,她必须答应带我走! 她还在这里站着呢。 “两位还要讨论?那你们慢慢讨论,我就不打扰了” “喂喂喂,你不能走!你必须带我走!哇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小孩立刻扑上前,抱着花容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乱蹭。花容脸黑了一半,赶紧的赶苍蝇似的拉开一段距离。 “大爷,你就饶了我吧”花容无语问苍天。 “你不能丢下我”小少年仰着脑袋,手抱紧花容的腰不放,蹬腿跺脚的就是死赖上了,墨亮的瞳孔熠熠生辉。“是不是我不好看?我马上改好不好?” 小少年手一挥,那花哨的琴身瞬间恢复了古朴的样式,素雅中透着岁月的积淀,如这小少年般神秘,浑身皆是乌墨般的色泽。 “我不能带你走”花容蹲下身,抚了抚小少年的脑袋。“如果你担心自己,我可以帮你,我认识一位高僧,他比我更厉害,他可以护你们周全,你们跟着他,以后也许更厉害……” 乌衣少年抓着她的裙摆不放手,墨瞳中隐有坚毅。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奇特的东西,他第一次在台上听到她说自己是劣质琴时很不高兴,就一直跟着她。 她很好,她会关心别人,她在和那些小乞儿说话时,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心里好像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下一样。 他就想跟着她。 不离开。 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她家里的琴?他也不差,她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突然很羡慕她家的那把普通的琴。 “我真的不能带着你,小弟弟”花容有些无奈,小孩子闹脾气时真是说不通道理。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你的琴?你可以告诉我他是什么琴吗?”乌衣的小少年攥着花容的衣摆,眨了眨墨亮的眸子,认真道。 “嗯……”花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这小少年道:“你既然是有些历史的古琴之身,那你可知血修罗的消息吗?” “血修罗?”乌衣少年蓦然瞪大墨瞳,与一旁的灰衣少年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姐……姐姐知道血修罗?” 花容见他叫自己姐姐,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轻笑道:“血修罗的故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嗯” 花容叹口气,看着这乌衣的小少年,道:“血修罗与红枫血络,我一直在找血修罗……” 乌衣少年一滞,抓着花容的衣摆越加紧了,心中顿时一阵紧张,墨瞳漆黑,急切道:“姐姐找……找血修罗做什么?” 花容轻笑出声,坐在旁边的琴架旁,轻轻拨动眼前这恢复了原样的古琴,悠远的琴音回荡。苍凉悠远的琴音完美的在指尖流动,花容轻抚琴身,的确是好琴。 小少年眸光微动,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 “我找血修罗是因为我已有了红枫血络……”花容挑动琴弦,抬眸看向乌衣的少年。“红枫血络与血修罗是兄弟般的琴,血络一直在寻找血修罗,我是血络的主人,自然是帮他寻找……” “什……什么?姐姐有红枫血络?!”乌衣少年陡然震住!呆呆的看着花容,似乎是被冲天的消息冲击的找不到方向般,突然灵动的眸子怔住! “主子!是……是红枫血络!红枫血络!”旁边的灰衣魑魅似乎也没想会如此,惊骇欲绝的看向花容。“红枫血络真的在您这里?” 花容敛眉,微微点头。 “我所说之琴,正是红枫血络,我家中之琴便是血络琴……” “他一直在找血修罗么?” “嗯,几百年了” “是吗?几百年了吗?”乌衣少年有些怔然,几百年来。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花容勾动琴弦,清幽深远的琴声悠扬,一阵流光而过,花容淡笑,感觉到指尖的灵气。 “你还没有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琴音流淌,似乎顿了半晌,花容耳边才缓缓响起了一个声音,短短的,只有三个字。 花容却怔住了,悠远的琴音戛然而止。 唇边浅淡的笑意缓缓的凝固。 “……血修罗” 我叫血修罗。 【103】当场撞破·谎言 花容抱起血修罗,抬头看着玉王府烫金的牌匾,一路走来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不敢相信。 世事难料,有一句话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百寻不到,甚至几次推之门外,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般相遇。 血修罗就在眼前。 “你……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 他很肯定的告诉了她答案。 “我就是血修罗” 那古朴的琴身就这么在她眼前染了一室血色光辉。 的确是她一直在找的,传奇的琴。 花容叹口气,看着玉王府的大门,敲了敲琴身。 “到家了,稍后你可准备好了?血络还尚未化灵……”花容思及此不由皱眉,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个疑惑。 为何血修罗都化灵几年了,而血络却一直没有动静呢?她每次弹奏血络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是有生命的,但是却迟迟没有迹象。 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我一直以为哥哥早已化形,所以才将自己打扮的金碧辉煌,也许知道我的人多了,哥哥知晓了会来找我……没想到哥哥竟然一直未曾化灵……” 琴身里传来了小少年落寞的声音,花容指尖轻轻扣了扣琴,笑道:“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姐姐,万一他认不出我怎么办?”姐姐说是他找自己,可是哥哥还没化灵又如何告知?只是姐姐知道他们千年前的故事才留意寻找他罢了。 “怎会呢?”花容抱着古琴,轻笑道:“我感觉得到我曾经弹奏惜年少时,血络琴弦中传出来的欢乐,他定是记得你的” “真的么?姐姐怎么会当年的古曲?几百年前就失传了……” “只是自己信手弹得,并非古曲……” 花容边走边说,不多时便到了玉王府的门口。 “王妃,您回来了?” “王妃,太后今日到此说是有事与您说,正在后院烟水亭等着” 守门的几个侍卫见花容回府,立刻上前告知。花容眸光微凝,不知绯姨找自己所为何事?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是” 花容直接抱着琴到了烟水亭,正看到绯姨牵着两个孩子,指着湖中含苞待放的夏荷开心的说着什么。 绯妩看到花容时,两个孩子也发现了他,明亮的眸子瞬间灿然生辉,迈开小短腿就往这边飞奔。 “娘亲!” “娘亲!” 花容唇边绽开笑容,蹲下身,伸手去抚两个小家伙粉嫩的小脸。 “宝宝又淘气了?” “没有哦,祖母说要带凌儿去摘荷花呢!” “是呀,娘亲,你看你快看那边,快开花了,璃儿要摘下来送给娘亲!”璃儿一只小手拉着花容的手,指着湖畔一株亭亭玉立的初荷,小脸上泛着明润的光泽,剔透可爱。 花容不由莞尔,轻轻亲了亲小家伙圆嘟嘟的小脸,额头顶着小家伙的额头,笑道: “璃儿真乖” “哇咧,娘亲,凌儿也乖,凌儿也要亲亲”凌儿小手圈着娘亲的颈,扁扁小粉唇,不依了。 花容放下臂弯的古琴搁在一旁,抱起两个重了不少的小家伙,坐在亭子的木栏躺椅上,亲了亲凌儿的小脸。 “凌儿和璃儿都是娘亲的好宝宝……” 两个小宝宝小手一捂小脸,咯咯笑的好像害羞了,扑到母亲怀里蹭蹭。 绯妩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们母子三个,不由吃味道:“你看看,有了娘亲就把我这祖母丢一边儿了” 花容低笑,摸了摸怀里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抬眸问道:“绯姨找花容可是有什么事?” 绯姨点点头,倚着花容坐了下来,点了点两个孩子的小脸。 靠在栏杆一旁,目光看向微风清漾的湖面,随口道:“初夏真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 回头见花容似乎略有疑惑,不由笑道:“最近绯玉晗忙于宫中之事,你们似乎见面的机会很少?” 花容轻拍着两个孩子,没有搭话。 她突然想起今日在流水琴行中的那位魏小姐说的话。 她似乎是说,皇帝要选秀了,而她是进宫的秀女之一,这件事,子玉并没有告诉她。想来,他们最近似乎是见面极少的。 “娘亲,你怎么了?” 两个极为敏感,立刻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 花容轻笑着摇摇头,搂着一双孩子,轻声道:“娘亲没事” 绯妩似乎要什么话要说,却不好开口。看着两个小家伙哄道:“凌儿和璃儿想不想吃糖花糕?” “想哦!想哦!” 两个小家伙乌亮的眸子瞬间熠熠生辉,突然就精神了,目光炯炯的看着绯妩。 花容笑道:“知道你们想吃,娘亲已经让厨房备着了” 两个孩子平时喜欢这些,每次回来总往厨房奔,她已经吩咐厨房隔三差五的准备一些。 绯妩挥了挥手,凭空出现两名黑衣人,单膝齐整的跪在地上听令。 “你们带着两位小皇子下去吧” “是!” 花容看了这两人一眼,她与这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子玉也是凭空叫出他们。她其实也知道,暗处不仅仅只是两人随时随地的跟着两个孩子,大概是子玉担心两个孩子,暗中保护的人选。 “凌儿和璃儿和他们一起去,娘亲稍后去找宝宝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迟疑的点了点头,两名黑衣人朝花容颔首行礼,抱起两个孩子离开了这里。 花容看着他们离开,回头对绯妩道:“绯姨找花容是何事?”特意支开两个孩子,她怎会看不出来? 绯妩叹口气,往后靠了靠,支起腿,斜躺在亭子的柱子上。一身红衣妖烈,恢复了一贯随意的绯妩,而不是朝中那位稳重的太后娘娘,她看了一眼花容,微微挑眉。 一袭白衣飘然,云鬓随意斜插一只白玉簪,眉宇间皆是雅致从容,微风拂过,青丝飘扬。举手投足间没有那层障眼法挡着,属于桃灵的仙魅尽显无疑。 这样的人和绯玉晗那妖孽站在一起,当真是有些奇葩,两个极端。也难怪那群桃灵能出来后,第一个去找的就是绯玉晗,让他不要欺骗桃夭,也不知道她们对绯玉晗这种刀枪不入的邪蛇说了什么,竟然独自难受也不愿去把出门的妻子找回来,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如今这普通的蛇都出洞色诱纠缠雌蛇,乱撒激情去了,她也是被几条疯了似的蛇妖纠缠不休,走出去就得洗澡洗刷干净,不然立刻招来群蛇横扫,她每次这季节也遭殃满世界的躲,没想到绯玉晗这种人竟然当起了和尚? 要不是她两个孙子到处跑,她去寻找时看到绯玉晗那痛苦嘶鸣缠柱的一幕,她也没想到他们夫妻俩这段关键时期竟然什么都没做?绯玉晗更是躲在宫里处理事情不出来。竟然让人端来了数十盆的冰块,她一进去差点没冻出原形来。 这法子无法长久下去,冬天还想一直过下去不成? 何况,如今朝中事多,各地都在选秀女入宫,也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什么都没说的默认,仍由事情发展下去。他如此,自己这个当太后也不能站出来说什么,毕竟顶着太后的头衔,有些事情不能出面。 如今,她只好来找正主了。桃夭说一句话,绝对什么事都解决了。 “我是想问问,你和子玉最近是怎么了?” “……?”花容疑惑的看着绯妩。“我和子玉并没有怎么,只是他最近事忙,就回府了一次,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并不知晓,子玉怎么了么?” “你们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许是你那几位姨母和他说了什么,子玉也不知为何,自己忍着也不来找你……”绯妩暧昧的瞥了一眼坐的笔直的花容,勾住她的颈,嗅了嗅。 花容挪开她的脸,眸中露出笑意。 “绯姨这是怎么了?不去找木道长,跑到我这里也是于事无补” “嘁!别说他!”绯姨脸色立刻臭了,对花容转移话题完全不当回事,继续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这么朵花在府里养着却不能碰,子玉那厮可是痛苦,你也知道呀……夭夭,我和你说,现在是全蛇激情的时刻,那个方面比较有活力,你一定要明白,这样对绯玉晗那样已经堕入爱心的色胚更是要命的季节……” “是么?”花容长睫微颤,眸中含了丝笑意,只当是绯妩开玩笑。“绯姨难道不去找木道长解决么?”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又提那个混蛋!”绯妩显然对木道子这种生物是深恶痛绝。“他那厮不仅不帮忙赶那群蛇妖,竟然还敢辱老娘行为不检,招蜂引蝶!他娘的混蛋!谁知道现在死哪儿去了!” 花容瞪了瞪眸子。 “蛇妖?” “是啊!最近这季节发生侮辱女子的案子都增加了几成,八成是那些妖孽作祟,这季节是群情激动的季节,夭夭,你一定要小心,看到了一鞭子抽掉他们老二!看他们还群魔乱舞!” “……” 花容汗颜无比,她是文明人。 不过,木道子现在可真忙,大约现在正在满世界的追杀情敌,他那种人也只是喜欢和绯姨逞逞嘴皮子上的功夫,真出事了,铁定第一个出手摆平。 “桃夭,你可别忘了我和你说的事,我也知道,现在正好是你们平静生长期,只是,你一定要顾顾你家的那条蛇” “哦……”花容扯了扯嘴角,对绯妩的话无语至极。 “我就说这么多了,去看看两个孩子,你还有事的话就忙自己的去吧”绯姨拍了拍花容的肩,下一秒就消失在烟水亭中。 亭子中只有花容一人坐着,目光扫向远处三两枝出水的夏荷,一枝独秀是否不如满池锦绣更热闹呢? “娘亲……没想到你身边的都是妖怪……真可怕……还是以妖魅性淫著称的蛇妖……” 花容皱眉,眸光瞥到了一旁的古琴。 “我什么时候升级成你娘亲了?” “嘻嘻,果然还是娘亲好听……”乌衣墨瞳的小少年临风站在花容面前,漂亮的瞳子如两颗璀璨的星辰。“刚刚两个小蛇宝宝不是叫娘亲么?真不错,我也要叫” 她在和那两个小宝宝时笑的真好看,看着好幸福。那两个孩子要她亲亲的时候,他也好想要。 花容抚额。 “我哪里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 “娘亲,你不要我了么?”立刻泪花闪闪,拽着花容的衣摆,可怜兮兮的瞅着她。 花容:“……” “娘亲,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我,我就要流落街头,被坏人抓去凌虐了” “……你叫吧”平白多了个便宜儿子,她也不算吃亏。 花容抗压能力无敌,很快接受这个事实。 “娘亲,刚刚那是蛇姬!你不能听她的话!”小少年立刻自来熟,话题转的飞快,蛇妖最没人性,他不能让娘亲上当了。 花容挑眉。 “你没看到我两个孩子?” “看到了” “那是我宝宝的祖母” “哦!”小少年点头,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猛然针扎屁股似的,倏地跳起来!“什么?!那我爹岂不也是蛇妖?!” 花容不置可否,显然就是这样。 “你后悔认我这便宜娘亲了?” “娘亲,你怎么能嫁给蛇妖呢?蛇妖可是最花心的生物!他们可比狐族还妖戾低魅,狐族好歹是妩媚,他们完全没下限!” “是么?”花容托着脑袋,有些好笑的看着这小少年。“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虽然才化灵没几年,可是,我看得多呀!”小少年脖子一仰,拍了拍胸前,挺了挺胸脯。“本大爷什么都知道!前几天还在青楼看到一条蛇妖在勾引人类女子,他们是一个季节都在不断干这种事情,这是他们骨子里的天性,没法改变的,娘亲,你一定要当心,不能被蛇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他好歹看了上千年,每个种族都有些了解。 花容没说话,拉过小少年的脖子,勾肩搭背,将他拉到自己这边,忍不住笑道:“也许是有这种事情,但是怎会是每个都是呢?小子,你既然叫我娘亲,我就得告诉你,以后再敢说这话,我敲开你脑壳儿知道吗?” “喂!丑女人!本大爷说的是真……哎呦!” “没大没小,还敢骂你娘!”花容不客气的上了家法一栗子。“既然到了这里,以后呢,就叫小罗,魑魅呢?” 花容正说着,从古琴中溜出一道影子,在阳光下更为清晰,正是当时自称罗修雪的魑魅,如今一想,将罗修雪三字倒过来正是血修罗。 “以后魑魅依旧叫魅呢,还是叫小影子?”花容笑道,阳光下,璀璨生花。 “魅好听”小罗托腮思考片刻道。 “那就叫小影子!决定了!”花容大手一挥,转身抱起琴就走了。 “喂!丑女……娘亲!你这是故意的!” “走了,带你去见你哥哥,你有意见?”花容回头笑道,拉起一旁愣愣的影魅,转身走了。 小罗立刻不计较了。 花容所在的院子干净清雅,花容进去时,负责洒扫的下人躬身退了出去。 小罗紧张的不敢呼吸,花容笑了笑,走到屏风后,琴架上覆着一层棉绒缎子,遮住了血络琴。 花容没有掀开绸缎,直接连着绸缎抱起血络琴,将血修罗与红枫血络小心的放置在一起,敲了敲小罗,笑道:“别害怕” 血络发出淡淡的光芒,他虽然还没有化灵,却已经有模糊的意识,显然是知道花容似乎在和谁说话,但是蒙着他,似乎有些不解。 “血络,给你带来一个朋友,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走了……”花容将琴递给小罗,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出了房门。 花容带上门,低头轻笑,有些事情做一半就可以了。 “王妃,王爷回来了” 花容没走几步,一名下人过来禀报,花容一愣。“王爷现在在哪儿?” “正在书房,太后刚刚过去了” “我知道了” 花容直接去书房找两人,今日绯姨的话的确有些奇怪,她好像觉得自己和子玉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最近除了子玉忙于政事很少回府外,并无其他事发生,绯姨在担忧什么呢? 书房的门半掩着,并没有完全关严,隐隐的有说话声传到花容的耳边。花容微微奇怪,正要过去,却因这对话脚步微微一滞。 “各地的秀女如今都已经到了,你还真的打算纳入后宫?” “绯姨,这件事不必你多加操心” “我是不想管,我只是怕你将来后悔,你今日私自召见那姓连家的小姐,外臣会怎么看?你想过桃夭知道后会是什么心情?” “你管得太多了!朕才是天子!纳嫔妃有何不可?!”绯玉晗似乎是有些烦躁,怒而拍桌而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别的妖孽乱发情,你也跟着错筋!” “你住口!” “我……夭夭?!” 绯妩匆忙收口,目露惊惶。抬眸竟然就看到花容站在门外,也不知道来了多长时间,和绯玉晗吵得凶了,竟然没注意。 绯玉晗脸色瞬间苍白!指尖都在颤抖,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夭……夭夭……” 花容唇色有些白,面上没有什么不对的表情,轻笑道:“宝宝不知又去了哪里,我来看看,见你们在这里,就过来了……” “是……是么?”绯妩脸色难看,勉强的露出一个干笑的表情。刚刚她来时已经让人哄孩子睡觉去了,夭夭又怎会是来找孩子的? “你们还有事情要商量,我去别处看看,便不打扰了……” 【104】宠妻有道·背娘子 花容敛眉,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也没有多看绯玉晗一眼,转身就走了。 “夭夭!” 绯玉晗倏然出现在花容面前,猛的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收拢双臂,脖颈厮缠。“我刚刚只是气话!我没有真的要如此,夭夭……” 花容手垂在身侧,眸光看着前面,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是么?” 她刚刚听见了什么呢?她那一瞬是什么感觉?是愤怒?心痛?还是其他的什么? 不,都不是! 她只是突然间觉得害怕、恐惧。她在恐惧什么? 也许她潜意识里一直在保护自己,也许她一直就不是那么确信他们之间真的那般坚不可摧,所以她才会没有一丝意外,她竟然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满心的恐惧。 “夭夭,你相信我好么?”绯玉晗紧紧搂着她厮磨交颈。 “……好”花容垂下了眸子,看不清眸底的波澜。 绯妩担忧的看了一眼花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阵子夭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管是谁,看到夫君可能有别的心思,怎会这般平静呢? “我先走了,你们夫妻好好聚聚” 绯妩带上门离开,书房里恢复了安静。绯玉晗埋头吻她,抱紧花容的手在她背后游移,喉间溢出低低的蛇嘶。 “夭夭……” 带着*的嗓音,吞吐间,气息炽热如火。 花容袖中的指尖微拢,淡淡的青紫浮现。 究竟他爱的是自己的什么呢? “我去看看璃儿和凌儿……”花容唇边含着一抹浅淡的笑,很随意的往旁挪了挪,绯玉晗绯然的薄唇擦吮到了她唇侧,被花容好似不经意的动作躲开了去。 绯玉晗不欲放开她,猩红如火的信子缠着她,吮舐她衣襟下妖娆吐蕊的花骨朵,紧紧的将花容拉到怀里,妖异的凤眸迷离魅惑。 花容呼吸被他撩得微微紊乱,衣襟半散,如雪艳色若隐若现,猩红缭绕的信子如盛放在蕾上的艳丽花朵。花容面色娇红,伸手抵在他的胸口。 “不……” 陡然的疼痛从前胸袭来,花容痛的一滞。腰肢几乎要折断般被绯玉晗紧紧箍在自己的怀里, “夭夭你是我的妻……是我的……” 绯玉晗蓦地竖瞳妖异,一步步细细的吻至她修长的颈,交颈厮缠,宣布他的独有权。 花容唇色微白,感觉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子玉,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花容白皙的指尖隐隐白芒浮现,剔透的瞳子望进了绯玉晗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我累了……”不想这样了。 绯玉晗蓦地瞳孔妖绝,突然静寂的可怕,修长的指尖轻抚到花容纤细的脖颈,赤色妖异的锐利指尖倏然出现,轻轻摩挲着娇嫩的脖颈。似乎这样还不够,绯红如火的唇轻轻贴上去,寸寸移动,尖利的牙齿触到她跳动的血管,令他热血沸腾的人儿,心跳却在慢慢的平静…… 绯玉晗额角手背的青筋暴起,沸腾的血液似乎要冲破血管而出,使得他薄唇如染血般的艳烈如火。 “夭……夭夭……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你不爱我吗?你不爱我么?是不是?!你厌了我吗?我这样的蛇妖?”绯玉晗低低的嘶吼,五指卡在花容脖子上却没有半丝的紧致感。 他真想吃了她!吞到腹中!是不是这样,她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永远都逃不掉?! 花容瞳孔皱缩,墨瞳亮如星子,没有眨动一下,依旧直视绯玉晗。 “夭夭,如果我不想你走呢?如果我一定要呢?” “子玉,你不要逼我” “是你逼我!是你在逼我!夭夭,你想要我的命么?我给你好不好?”绯玉晗低低的笑,欲念寸寸的摩挲着她最柔软的身体部分,缓缓随着他倾身的动作欲推入她的体内。 花容唇色苍白,身体往后退。 绯玉晗搂住她的腰,蓦然倾身,让她彻底的感受他发疯的炽热。 花容指尖瞬间一青,细长的眸子蓦然紧闭,长睫微颤:“对不起……” “夭夭!” 一阵白芒乍然出现,转瞬之间,漫天的桃瓣飞舞,绯玉晗怀里一空! 一切都消失了! 花容飞快的敛衣,出现在玉王府偏僻的下人院地,被撕的衣衫遮不住娇艳的身躯。匆忙躲进了一间下人住的屋内。 撑着柜门大口的喘气,青丝流泻,遮不住眸中铺天盖地的彷徨。 身体隐隐作痛,那处更是火辣辣的疼痛,没能躲过最后疯狂的侵略,花容脚步微微蹒跚,赤足踏在地面才感觉到踏实感。 他今日真的有些疯癫,让她心底无故感觉到了悲哀。 迅速找了一件蓝色的布衣套在身上,长发盘起,以一块碎花的头巾包起,随意找了一双绣花鞋换上。 看着不远处的庭院,她不知道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儿呢? 她不能回冷府。 她暂时也不想见他。 花容暗哂,靠在屋檐上,竟有些踟蹰。 下一刻,她站在了自己的房外,她来拿她的一对琴。 推开房门,小罗正抱着血络发呆,花容进来时,他突然就刷刷的掉眼泪。蓦然扑到花容面前! “娘亲!哥哥不认识我!哥哥竟然不认识我!” “什么?”花容显然从未想过这种问题,血络怎么可能不认识小罗呢?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血络时,她明明感觉得到他跳脱的灵魂!既然是血络,小罗是真的血修罗,那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别担心,可能只是没化灵罢了,以后就认识了” “不会的!娘亲,小罗没化灵之前也是知道哥哥的……”为什么哥哥不记得他呢?怎么会这样? 花容轻轻安抚小罗,从他手中接过血络,并无不妥,隐隐的灵魂跳脱感也有,她试着挑了挑弦也能感觉到血络隐隐的情绪,为何就是不认识小罗呢?这不可能的! “娘亲,你和哥哥说说,你弹着试试就知道了” “弹琴?我们出府去再弹吧……”花容指尖一顿,垂下了眸子。 “娘亲,小罗真的不骗你,你试试就知道了”小罗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尽是悲戚,乌衣的小少年泪光盈盈,鼻尖通红。 花容抿了抿唇,将两琴抱到一边,稍后她一弹起恐怕,子玉他…… 花容拭了拭音,指尖绯色的光芒流转,她更加确信血络是没问题的,问题是他似乎真的没有当初那股情绪,当时,血络琴总有一股奇特的对铁血豪情的激赏,她每每奏起惜年少时,指尖明显欢脱,如今似乎是真的没有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夭夭,他是谁?” 这熟悉魔魅的声音凑近耳边响起时,花容蓦地抱起血络,瞬间化作千万雪色的花瓣,身影倏地如闪电般飞速逃离! “砰!”的一声,花容猛然撞上了绯玉晗的胸口,身形不受控制的倒退数步! “大胆蛇妖!休要伤害我娘亲!” 小罗见状,指尖凭空弹出数道锋利细锐的琴弦,刷的直刺向绯玉晗! 绯玉晗竖瞳危险的眯起,以手成刀,不费吹灰之力,瞬间斩断了小罗的攻击! “娘亲?本王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话闭,瞬间欺身而上! 小罗尚未及反应,绯玉晗五指瞬间卡主了手中琴的七弦! 花容蓦然心惊! “子玉!”什么时候被他掠去的? 绯玉晗蓦地收拢五指,卡紧了血修罗的七弦,乌衣小少年瞳孔皱缩,脸上显出痛苦之色。 “夭夭,你在心疼他么?”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幽暗无波,一个比夭夭更大的儿子?还是刚刚化灵的年轻琴灵? 花容猛然滞住。 “子玉,他还是个孩子!” “有一千多岁的孩子吗?”绯玉晗狭眸微眯,指尖却丝毫没有放松。 “娘亲,你不要求他!蛇妖都不是好人!唔!”小少年恨恨的盯着绯玉晗,如此暴戾危险的蛇妖,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才有这般妖戾! “哼”绯玉晗低嗤一声。“蛇妖?” 花容指尖扣在血络的琴弦上,血络隐有血光暴烈出现的迹象。 她这才想起,他如今是武器! 但是,对子玉,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去攻击他的! “唔!” 绯玉晗蓦地挑断了其中一弦,乌衣少年脸色一白,蓦地吐出一口腥甜。 “子玉不可以!”花容匆忙掠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绯玉晗转过头,眸光倏地温柔,薄唇微勾,伸手轻抚她着急的眉眼。 “夭夭,我以为你离开了……” 绯玉晗蓦地扔开血修罗,伸手抱紧花容。 “夭夭,你知道我刚刚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你有多狠心吗?” 低幽的嗓音令花容心中无端发冷。 “子玉,我不能……我不……” 绯玉晗低头阻了她的声音,蓦地一掌将一切都隔绝在外!两琴被猛然推出房门之外! “哐!”的一声,房门重重的关上! “蛇妖!你放开我娘亲!” 乌衣小罗猛然回身扑过去,一道结界瞬间将他推到数丈之外! 花容挣扎间蓦地翻到了放在一旁的檀木椅,身体被紧紧制住,身体中炽热穿梭厮磨,疼的她拼了命挣扎。口中翻搅痴缠的信子压制了她的声音,几乎伸到胃中,窒息般的厮磨纠缠,生与死的边缘摇摆。 “唔!”不要这样!不! 绯玉晗疯了般吻她,不敢恢复真身这样要她,他怕此时的自己会要了她的命,可是,怎么可以?他这么痛苦,为什么她还在与别人弹琴养性? 他不允许! 头巾被绯玉晗蓦然拉下,如瀑的青丝泻下,白皙的肌肤上印下朵朵艳丽的梅,完美后仰的修长颈项如艺术品,绯玉晗倾身勾颈厮磨,细细的吻遍每一寸地方,唇齿间皆是弥漫的桃香。 花容大约是被摧折的迷了神智,妖异的香弥漫满屋,绯玉晗魔魅的嗓音如罂粟,低低的在花容耳边痴喃,妖魅迷术,尽数的用在了婉转承欢的娇妻身上。低低吟泣声回旋,攀缠交绕迎合,绯玉晗寸寸厮磨轻吻。 这时候的夭夭,绽放的妖娆令人窒息。即使如此下去无止境,他也不想离开。 “想吃了你入腹,知道么?夭夭……” 绯玉晗低低的笑,轻含她白嫩的耳垂呵气。 花容被摧醒时,早已不知又过了几日,腰肢软的已经不知是自己的,腰上扶着的手依旧,厮缠绕磨,天与地都已分不清。 “夭夭,醒了么?”绯玉晗俯下,圈着她的脖子,支起肘,鼻尖贴着花容的鼻尖。凤眸中仿若沁了泉水,温柔的凝着她。 花容闭上了眸子,长睫扫到了他的脸,轻轻颤了颤。 “累……疼……” “是么?”绯玉晗绯然的唇贴了贴她微肿的唇瓣,温热的气息弥漫。“为夫帮娘子看看……” 花容娇靥熏染了一层薄红,扭过头,想收腿,绯玉晗挺身贴向她,低魅道:“娘子,等等好么?” “……” 夜色静谧,低泣娇吟催人情,魅语萦缠锁人心。 绯玉晗终于一次性熄了火,好歹是心情好了很多,花容躺了几日,到底是枕边风有杀伤力,绯玉晗放过了小罗。 夏日是可怕的季节。 绯玉晗从宫里出来时,花容斜躺在湖畔的亭子上小憩,熏风拂来,竟是托着腮又睡了过去。 府中没有了两个孩子,小罗也被没收养伤了,她如今当真是不知该做什么。 绯玉晗抱起花容就往怀里带,似乎沾染上她的气息,总是无法平静。 “我要回血络可以么?”没有他,她日子也难过,这阵子被子玉缠的紧,她都不曾碰琴弦,指头都僵硬了不少。 绯玉晗蹲下身拂去花容脚底的尘埃,花容披下的青丝扫到他面上,绯玉晗心中一软,答应了她的要求。 “夭夭,以后出去与我说一声好么?” “我想去皇宫” “好” 绯玉晗正欲抱起娇妻,花容扒住亭子栏杆不放,墨瞳执拗的看着他。 “地面凉” “……” 绯玉晗无奈,伸臂要揽她,花容双腿勾住他的腰,攀上他的背。“背娘子回去可好,夫君?” 绯玉晗唇边露出笑意,轻轻蹭了蹭侧颜边花容贴上来的脸,凉凉的,冰玉一般的触感。 “娘子坐好了?走啰!” “嗯!” 【105】偶遇青蛇·狂肆掠情 花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境好了许多,似乎什么事都不是头疼的问题。 到底是问题出在哪儿? 她最近似乎比较情绪化,且有趋向严重的迹象。 “夭夭怎么了?”绯玉晗双臂揽着她,下巴搁在她颈窝轻蹭。 花容向他这边歪了歪,伸手执起他一缕青丝把玩。“姨母她们是否与你说了什么?” 她忆起绯姨对自己说过之事,似乎子玉是憋得受不住了?到底是姨母说了什么?他前几日都很少回王府。 绯玉晗眸光微凝,大手沿着花容的前襟侧探入内,低叹一声:“没什么,只是说我骗来了娘子……” “骗来的?”花容不由莞尔,她是骗来的么? “嗯……你夫君这十恶不赦的大蛇妖用了蒙骗的手段骗小女孩……”绯玉晗的语气轻松,好似开玩笑般。狭长的凤眸却在花容看不到的地方散发着冰冷彻骨的冷芒。 事情有如此简单? 说他只是为了满足淫邪私欲?得不到便是好的。 说他这般蛇妖葬送了夭夭的前途。 令他无法的接受不是这些,而是她们所说的,夭夭尚年幼,很多事情根本不了解,她根本只是贪一时新鲜,并不懂得爱究竟是什么,长大了便厌倦了。 倘若不是自己箍禁着她,夭夭根本不会只限于自己这一方天地? “赤蚺王有本事就看看,不要拘着我们夭儿,用不了多久阁下便会明白” “夭儿有她母亲的天赋,本自这次转世,便可得成正果,阁下比我们心中清楚,你倘若真的爱夭儿为何如此阻她?” “这季节,倘若我们姐妹没猜错,是你们这些尚未修炼成功的禽妖艳情季节?我们夭儿这季节正是成长之期,冷情冷性,你可知,你每次纠缠会滞她仙缘?” 历历在目,他无法强迫自己忘记。 花容见他沉默,扭过头,一双潋滟的眸子凝着他,薄唇含笑:“姨母们心疼夭夭才说你骗我,夫君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她们对自己也不知说了多少回了,她心中清楚,姨母不知她与子玉见发生的事情,才会如此厌弃他的身份。 蛇妖……这个称呼的确很容易给世人不好的印象,甚至曾经的自己也是极看不起他,不过…… 事情总是有些意外,很多东西,现有的思维容易局限了自己的眼界。 “娘子莫要如此脉脉看着你夫君才是”绯玉晗低笑,眉目间皆是宠溺。想来自己曾经是用了一些手段才使夭夭成为自己的妻,但是,只要和她在一起,他一直卑鄙下去又当如何呢? 花容闻他之言,眉目弯弯,转身圈着他的脖子,靠在他颈边。“子玉只许夭夭如此看才可以……” “……是”绯玉晗凤眸含笑,薄唇轻轻贴了贴她。“娘子的话,为夫怎敢不听?” 花容笑而不语,抱紧他,闭上眸子。 子玉,如果你骗了我,就一直骗下去,不要中途不管我…… “夭夭,我们回殿”绯玉晗揽紧花容,正夏快到了,日午的阳光越发烈了。这么坐下去,他越发有些手脚无法控制。 “娘娘,您要的琴拿来了”李树海候在庭外,见他们出来,才走出来将手中的琴拿出来。 花容回眸,正欲从绯玉晗的怀中下来,绯玉晗狭眸危险的瞅了她一眼,花容只好安分道:“我和母后说好,今日要到她那里去陪她弹琴说说话” 两个孩子被子玉不知带到哪里去了,说是请师傅教他们法术,绯姨一直无所事事,她看不过去,就老早答应了。 绯玉晗没有反对,只好放开她。 “不要又忘记了时辰,我今晚可能要晚些回府,你可不许又陪着绯姨乱窜知道么?”绯玉晗轻声叮嘱她,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如羽毛挠痒痒。 绯姨乱窜? 花容露齿闷笑,点点头。 绯玉晗点了点她鼻尖,将琴递到她手中,令人将花容送到坤安宫才回月合殿处理政事。 花容抱着琴到达坤安宫时,绯妩正躺在宫外晒太阳,蓝色的对襟福字衣,妇人的华丽发髻上简单的插了几支银簪,旁边有几位老宫女正站在一旁伺候,见花容过来,匆忙躬身行礼。 “奴婢见过玉王妃” “都起来吧”花容抱着琴走到绯妩旁边,绯妩睁开一只眼,挥了挥手,一群宫人都躬身退了下去。 “桃夭啊,你总算是来了,我这老骨头都要发霉了”绯妩打了个呵欠,翻了翻身,恢复了妩媚动人的绯妩。拍了拍身旁,招呼桃夭过来:“过来这里坐,子玉那厮怎么也舍得你过来?” 桃夭挑眉,将琴放在一旁,并没坐下,随手拈了绯妩身旁几案上摆的几样水果,凉凉的甚是可口,不由的多吃了几口。笑道:“子玉陪了大半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要来了我的琴,你也知道,小罗还扣在他手上,他今日似乎是忙着什么事,晚上可能晚些回去” 绯妩瞬间坐起,倏地出现在花容面前,勾住她的脖子,妩媚笑道:“子玉忙着?夭夭你看,这天气晴朗天和日丽的,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我听子玉说,你喜欢逢源楼的糕点,不如今日去看看” “你不听曲子了?”花容笑道。 “听什么曲子?又不能吃” “出去的话,要不要和子玉说一声?”花容想起绯玉晗让她不要和绯妩到处乱窜? “这有什么好说的?”绯妩摇摇头,只是出去吃个东西罢了。 “好!”花容瞧了瞧天,她已经多日不曾走出门,也想去看看。逢源楼也有很久不曾去了。花容挥手,血络瞬间消失,如今血络已不是普通的琴,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不必利用真身使出自己的本源武器,血络也可以抵挡一阵子。 绯妩见状,眉头闪过一丝若有所思,转瞬抛之脑后。 “走!夭夭,这玉楼城可大着,很多地方你一定都没去过!”绯妩笑道,搭上花容的肩,瞬间就消失了。 这季节是艳情的季节,绯妩一直知道,只是如今情况好了不少,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初夏,玉楼城热闹而繁华,酒肆茶馆、赌坊店铺、青楼楚馆皆打开门做生意,花容瞅着,没想到这青楼白日竟也开着门招揽生意,当真是少见。河巷货船云集,来来往往的皆是搬运的工人,说书的,唱戏的所出可见,三教九流都集于一处,青石大道上,商队的骆驼、牛马成群搬运着从全国各地运来的商品。 花容做一副书生打扮,月白的长衫配上缨络挂坠,玉冠墨扇,儒雅风流,惹来街上少妇闺阁小姐频频侧目。更有甚者,有外邦女子直接朝她身上扔花问姓名。绯妩在一旁窃笑不已。 笑道:“夭夭,你看你,这么一换装,脸也不用换,如果是在南冥、兜梨国,你非得被花砸死不可” 花容抱着一摞一路来收的鲜花,很是无语。瞥了一眼也是风流妩媚的绯妩,苦脸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女装来的方便” 绯妩摸了摸脸,忍不住笑:“你如此甚好,只是这个时节正是商贾开始活跃时期,难免各地风情出现,才会如此” “是吗?”花容认真的点头,好像的确这样,这街上很多异族面孔。以前虽也如此,但是没有这般的多,且多因外使到来,鲜少会是民间自发。 绯妩挽起花容的手臂,娇媚无比的往她这边靠了靠,惹来不少哀怨或怒视的目光,绯妩笑的更加妩媚动人了。 “夭夭,告诉你,你这样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更让我这妩媚突出无比”绯妩无比风情万种的撩了撩一头柔顺妩媚的头发,细长细长的眸子勾魂摄魄的往花容这边瞟,花容脸刷的吓黑了一半。绯妩暗中拧了拧她,花容一阵龇牙咧嘴,有些心有余悸。 “小心我告诉老木头你朝我抛媚眼” “哼!那个老不死的消失了好几天,哪里还记得我?”绯妩扬了扬脖子,继续和花容咬耳朵“你看看,这街上的人,女的目光都要把老娘烧着了” “的确,男的也是……”花容汗颜无比。 “小子,你还嫩,这才是最有面子的出场方式” “是……是吗?”花容无意间一瞥,忍不住打个哆嗦,发现那街道边,女子的目光根本在朝绯姨甩刀子…… 不过,她完全理解她们。 “绯姨,你这样子在木老头面前一摆,他保证什么神仙也不修了,什么道士也不做了……哎呦!” 花容无比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说的是实话嘛!你干什么打我?” “快被你气死了”绯妩瞪了瞪眼,她每次心情正好,桃夭这没趣孩子就要往她头上泼道士大粪。 “哎!”花容赶紧抱着满怀的鲜花去追她的“娇妻”,招来更多的可惜目光,活脱脱的美少年被狐狸精骗的场景再现。 绯妩在一家青楼前停了停,花容停下脚步一瞧,也皱了皱眉,有一股恶劣的气息。 “妖孽!”花容蓦然眯起眸子,下意识的要踏进去,绯妩伸手拉住了她。 “应该已经离开了,看来还不止一两个”只是这气息太浓郁,走后还残留不散。 花容眸中戾意难掩,对于陌生的妖兽气息,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如此明显,实在猖狂! 血液里,似乎天生带有了蠢蠢欲动的因子,她上一世除妖除了数十年,这一世难免心下有些浮动。 绯妩担忧的看了一眼花容。 “夭夭,你最近浮躁了”在这里,夭夭绝对不能暴露身份。“这妖气已断,并不是有意留下的,去了哪里也无从察觉,目前并未害人性命” 倘若残害了生灵,恐怕会招来铺天盖地的猎妖师,一般这季节的妖孽虽猖狂,但是损人性命之事却也是最少的,倘若出人命,会连累其他族群也跟着倒霉。即使出了人命,恐怕也是偶然失控丧性致使女子无法过量承欢致死,并无大规模骚乱致人死命,因此一直以来也是相安无事 花容闻言垂眉,平静了许多。“我想去逢源楼吃点东西” 只要不出人命,她也不想管,这已经不是她能做的,她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没脑子般容易冲动? “好!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用午膳了”绯妩圈起花容的手臂就走。 只是,冤家路窄。 逢源楼依旧客源广进,市招高挂,来往的客人不断。不少小厮迎来送往,看到花容与绯妩,立刻上前招呼。 “两位里面坐,里面坐” 小厮朝里喊了一声,立刻有小二过来询问。 “我们要三楼的碧玉雅间”绯妩挽着花容的手臂,左右看了一眼四周,一楼的人太多,这季节恐怕二楼也差不多,是以直接要了三楼。 “客官,这可不好意思,三楼已经让四位公子包了” “整个楼层都包了?”绯妩挑眉,谁这么大手笔?“他们是何人?” “是京城的四公子,连大人的公子连锦、魏大人的公子魏蜀,以及上官家的上官凌和凤大商人家的二公子凤肆”小二一一都说了一遍,这四人如今这京城谁不知道?后台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他们也得罪不起。 “不必一定要三楼,二楼可还有空间?”花容不希望在这地方,因此种小事给子玉的外朝招揽麻烦。皆是重臣之子或亲族,还是不要去管。 “客官真是很抱歉,二楼也已经客满,如今只有一楼大厅还有地方”小二态度很是恭敬,如今真是人多的时候,各大酒楼都是各地的商贾,他们这酒楼也差不多满员了。 “真是一个个败家子!”绯妩却不甚满意,本来三楼很少满员,没想到四个人竟然将整个楼层都占了去,她当太后多年,都是别人让她,哪有被人拒之门外的事情发生?!“带我上去!我就不信,他们四个还能占了整个地方!” “夫人!这位夫人!”小二吓了一大跳,这不是闹事吗?虽然他们也无奈,但是这毕竟人家付钱了! 花容往后退了退,闲适的靠在柜台旁,什么都不说,一个太后在呢,她怎么就给忘记了? 其实她也很是看不惯仗着父母享受豪奢的贵公子,四体不勤,什么都不干,却喜欢摆排场,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小二!我们家公子要的酒酿玉蹄呢?怎么还没端上来?” 一位仆从正巧在这时候下楼催菜,见下面一时热闹,忍不住多望了几眼。“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客官要的菜,马上就到!”一旁的端菜小厮立刻支人去找掌柜的,见这位下来,赶紧上前解释。 “什么没事!老娘就是有事!让你们的那四个败家子都滚下来!” *裸的找茬啊! 花容挑眉,虽然内心有小小的心虚,但是,这不是她干的不是? “你哪里来的泼妇?竟敢辱骂我们公子!”那侍从还从未见过敢这么对他们公子说话之人,哪个女人不是百般讨好千般柔情?竟然敢挑衅上门? 除了那个道士,还没人这么骂过绯妩,顿时更是天雷勾动地火,绯妩倏地抓住那侍从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个黄口小儿,竟然敢骂老娘是泼妇?!” “啪!”的一巴掌就甩到了这侍从脸上,一把将他扔出去老远,气势汹汹的上楼去找正主了。 花容回头看了一眼那被扔出去半晌爬不起来的侍从,再看看那四周瞠目结舌的众人,无声无息的抚额长叹。 造孽啊。 “这位公子,您劝劝您的夫人吧!上头可都是得罪不得的人!”旁边有好心人赶紧过来劝导花容。 花容眉头抽了抽。 夫……夫人? “是啊,小公子,这三楼都都是有权有势的大家公子,不是一般人招惹的起的!” 花容撑着下巴,若无其事的继续斜靠在一旁柜台闲站。 “各位有所不知,家有悍妻,非我能制,小生命苦……” 花容面不改色,掩面作悲愤欲绝状。 众人见她身量秀气,唇红齿白,看着是一表人才,只是这的确是传说中妻奴像。纷纷叹息,虽说这夫人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却如此凶悍,当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各位在此,小生先上去看看在下的夫人……”花容突然觉得自己貌似在这里干等没道德,不去看热闹实在对不住绯姨一腔热血。 花容上去,一群看热闹的群众也跟着去了。 话说这下面这么大动静,上面怎么可能没反应,何况这下去催菜的仆从这么长时间没上来,也需有个人下去问问。 “怎么回事?” “公子!有个不知趣的贱民要上三楼,正在下面闹事” 一到三楼便有丝竹之音,雅间内,几展绣屏半遮半掩,琉璃珠帘内有美人抚琴,前方的檀木雕花桌椅上正坐着两人正是魏蜀与连锦,另外有两人正坐在窗户旁观赏一副画作。 其中一人正是上官凌,他对面的公子一身青衣,眉目疏朗,唇若点朱,细挑的眸子脉脉,好似含着水雾蕴气。闻听下人之言,细挑的眸子掠过残芒,红唇勾起,悠然道:“这点事情也办不好?” “不过是一介贱民,肆兄不必理会” “能有银子上的这逢源楼,难道不知我们四人在此?不是外地无知商贾,便是玉楼城的贵戚吧?”另外一名身穿紫袍的年轻公子手中执一盏白玉瓷盏,闻听外面逐渐接近的喧闹声,随意道。 “连兄是觉得这人来头也不小?”魏蜀嗤笑道。 “看看吧,来了”连锦话闭,房门被一脚踹开! “哐!”的一声,帘内的丝竹声陡然停滞,明显有琴弦勾断的声音。凤肆眸光瞬间残戾,倏然站起,细挑的眸子直直望向出现在门内的绯妩。 “你是何人?竟敢在本公子的地方撒泼?”凤肆蓦地出现在绯妩身侧,伸手便劈抓向她的脖子! 绯妩凤眸一眯,闪电般掠过,出现在他身后! 凤肆眸子眯起,瞳孔内快速的闪过一丝惊诧。 “没想到阁下还真是深藏不露,原来人类堆里也有一两个异类”绯妩自己也没想到,这四人中竟然有一个不是人,还是同类。刚刚那动作可还真是熟悉,倘若她是人类,恐怕也只剩半条命了吧? 这种妖类留着也是给她们族群丢脸生祸! “哼,真是彼此彼此,原本还以为谁会如此大胆,没想到会是阁下,想必就是玉楼城的绯氏族群?”凤肆挑眉,看着绯妩,这副打扮,又是赤蚺。他想联想到别人都不可能,玉楼城的地头蛇。 她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哼!老娘来此吃个饭都没座,凤氏公子不如行个方便如何?”虽说话里是谦逊,可任谁都没听出绯妩的客气来。 “凤兄,她……” 魏蜀正欲说什么,连锦拉住了他,他很清楚这玉楼城中鲜少有凤肆怕的人,而这个妩媚的过分的女人态度如此嚣张,凤肆却没有生气,甚至礼让三分,恐怕不是简单的人物。 一旁的上官凌眸子微眯,闻听她与凤肆的对话,上下打量着绯妩,一句话未说,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画作上,好像事不关己。 “阁下要吃饭何必要硬闯?在下的地方甚是宽敞,阁下不嫌弃,本公子随时欢迎”凤肆狭眸微挑,凑近绯妩的耳边,暧昧的低喃一声。“刚刚本公子的下人惊扰了阁下,真是该死……来人呀,将那贱奴扔下楼!” “是!”一旁走出几名侍卫,面无表情的上前就要拉刚刚的侍从,那侍从脸色瞬间惨白!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还不扔下去,省的碍眼!” “公子饶了奴才!公子!” 几人抓起那侍从,高高举起,一人打开窗户为几人开路。旁观的众人骇的脸色发白,瞬间都不敢再看热闹了。而在座的几人面上丝毫没有异色,似乎死的只是一只蝼蚁。 “扔下去” 随着随意肆然的声音响起,那几人猛的将那侍从三楼窗口狠狠扔下! “啊!” “噗!”的一声!一条细长长鞭蓦然出手!“刷!”的缠起那侍从坠落的身体,猛然拉起,砰的一声闷响,安然落到了室内的地面上!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凤肆眸光瞬间危险至极!蓦地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呵!何必如此绝情呢?见血真是难看……” 一袭白衣胜雪,斜斜靠在门框上,唇边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湖泊般淡淡的眸子对于凤肆狂肆残戾的目光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抬眸瞅了一眼正泰然坐在一旁喝茶的绯妩身上,薄唇一撇,委屈万分: “夫人!为夫也渴着呢!” “噗!咳咳!” 绯妩万年不变的媚态娇颜瞬间破功,一口茶卡在喉管里上下不得,面上浮了一层血红,剧烈的咳嗽起来! 花容好像没看到旁边如毒蛇般危险的看着她的凤肆,赶紧怪叫一声扑到她身边,没命的拍绯妩后背。“夫人,你没事吧?怎么喝水都这么不小心呢!” “咳咳咳!咳咳!” 绯妩咳的更厉害了!快被花容给拍死了。她绝对是故意的!怪她看着无辜的人被眼前的毒蛇扔下楼见死不救! 连锦一直平静的脸却在看见花容出手的瞬间,僵硬了。 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这里? “冷……” “哎!这不是连大公子吗?!连公子还记得苏旃檀,苏小弟我吗?”花容抬头就看见了连锦,赶紧在他开口前,笑嘻嘻的自报姓名。 连锦一滞,起身道:“自然记得,苏公子这边坐” “多谢” 花容终于不拍绯妩了,转瞬变礼貌公子哥。 凤肆见她竟然与连锦认识,眸子略略凝滞,不知这人是谁?看起来连锦似乎对她甚是礼遇? “这位兄台真是不好意思,刚刚一时兴起就出手了,您继续您继续……”花容端起茶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摆摆手,赶苍蝇似的对一旁脸色不好看的凤肆道。 这时候再继续什么?不是给自己掌嘴巴子?面子里子都没了! “都滚下去!” “是是是!多谢公子不杀之恩!”那侍从刚刚被花容救了却一直躲在一旁不敢说话,见这位饶了自己,方才连滚带爬的磕头出去。绯妩嗤笑了一声,这位凤公子当真是一个残忍无情之人。 花容不以为意,与连锦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魏蜀反而有些插不上嘴的感觉,只好到一边去找上官凌,上官凌的目光终于从画中挪到花容这边,墨瞳微凝,竟露出痴迷。 “这位公子是?” 花容抬眸,见是上官凌,笑道:“上官公子不认得在下了?”她当初和这位可是仇敌,没道理他不认识自己,她可是让他光着膀子贴上我是猪的标签在逢源楼还逛了十圈。 上官凌一滞,一时有些迷茫。 连锦见状,解释道:“苏公子有所不知,凌弟曾骑马撞到脑部,致使记忆丧失,恐怕不认得阁下” “是吗?”花容转眸笑道:“上官公子倒是比从前可亲了” “是……是么?”上官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坐回了椅子上,目光犹自有些痴愣的看着花容。 绯妩皱了皱眉,她感觉到这位上官公子恐怕不是撞了头这么简单!她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阁下成亲了么?真让在下失望呢”绯妩蓦然回头,凤肆近在咫尺,暧昧的朝她吐气,绯妩眸光一转,勾起他的脖子,贴上去。“凤公子身上别的女人味都还这么香味扑鼻呢,怎么?不怕我的夫君杀了你么?” 绯妩探手在他胸前游移,如蛇般贴上,眸底却是森冷冰寒。 “哦?她便是你夫君?”凤肆狭眸妖竖,看着一旁的花容,上挑的眸子中掠过残戾。竟敢救他与处死之人!这样的人他真是觉得碍眼! “夫人,在你夫君面前如此,也不怕你夫君伤心难过?”花容薄唇贴着杯沿,一只手撑着头,似有几分醉态。 绯妩一把推开凤肆,歪到花容这边,勾起她的脖子,娇笑道:“妾身心中只有夫君一个……” 一旁的魏蜀搓了搓手,嫌恶一声。 连锦却若有所思的看向绯妩,他虽不太明白,为何她们两人要这般,但是显然在凤肆面前,这样绝对是安全的方法。 花容举杯,喝了两口茶,也不想多呆,这里面,那凤肆那副恨她入骨的目光,当真是灼烈的紧。花容扭过头,笑靥胜花:“凤公子,多谢您的招待了” 这蛇妖当真是集全了妖孽的全部残忍。 花容眸底闪过刀芒,如果敢出手,她便让他有来无回! “夫君,这地方熏死人,我们还是走吧,三楼也不过如此……”绯妩一时没了兴致,没想到遇到两个同类,当真是无趣。不想再呆下去了。 “夫人所言极是”花容起身,与几位告辞。 绯妩似乎是不想多呆一刻,直接就走了。花容刚要踏出房门,目光无意见掠过上官凌手中的画,微微一滞。 “这副画是……” “是在下家中珍藏之画,也不知是出自哪位女子之手,当真是恍若仙境,与在下家乡之景甚像……”上官凌轻抚画面,似乎极为珍惜,花容进来时,见他似乎一直都在看这幅画。只是…… 花容目光望向一旁的连锦。 这副画不是自己当初画的吗? 当初在此比试时一时涂鸦之作,如今想起,这是潜意识中,子玉当年与她在连云谷相识的地方。怎么到了上官凌这里? “哼!这画中乃是我族之地,她又怎知?”凤肆目光残冷,倏地掠到花容面前,背对这身后一群人,恶意的竖瞳妖异,蓦然伸出猩红的信子,舔舐花容的脸,似乎是想看她恐惧的模样。 花容骤然凝眸,湿腻的触感触到脸上时嫌恶顿生!蓦地出手捏住了他的信子!猛的拉向自己!凤肆瞳孔骤缩! “蛇妖,不要在我面前露出你令人厌恶的一面,知道么?”花容迷眸,红唇勾起,反将了他一军! “我小看了你!”他为何没有看出她是何生物? 花容放开他的长信子,手往他衣服上擦了擦,眉头皱起。 “我又没说我是什么” “慢着!”凤肆兀然欺身,突然出手,将她圈到墙壁与手臂之间,上挑的眸子眯起,邪凛道:“苏旃檀是么?我记住你了,不过,我告诉你……对于漂亮的男子,我一向喜欢看着他们怎么死……” 花容掰开他的手,面无表情。 “真令人遗憾,我说我是男子了吗?” 凤肆瞳孔瞬间凝滞成针!唇边的笑意越发扩散弥漫,邪气凛然…… ------题外话------ 子玉好多情敌,这位姓凤… 今日看到新版面,老鸟我看了又是恼恨又是高兴嗷~恼恨是看到了很多人竟然欺骗我感情,一看真实的订阅数都出现了,甚至曾有人信誓旦旦,令我感动的读者竟然骗我银子还从未订阅我正文一章,深受打击,尼玛,我想爆粗! 不过我也很高兴,当然不可能矫情到说是感谢他们,我是想说,感谢支持正版的亲们,以前我也不知道谁订没订,也不知道这个改革是不是一直持续下去,也有很多养文的读者,我不好提早下定论,但是真的很感谢你们以来的支持,中途断更很长时间,导致被冷藏了近两月,没推荐订阅收藏都跌了不少,依旧不离不弃……我又想爆粗……我也不知道咋说,总之很感触嗷很感动嗷……很谢谢各位,我实在不知道咋说了,我遁了…… 【106】五蛇厮缠·狠狠爱她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这话是何意? 他瞳眸深凝着她,目光流转在这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上,红唇含笑,靠近她颈边痴迷深嗅,有淡淡的桃香在鼻端。 “你……是你女子?”凤肆撩起她一缕青丝轻嗅,眸中尽是邪佞。 花容双手交叉,斜靠在门框上,细长的眸子浸了冰,挡开他一双纤长的比女子还精致的手,冷讽道:“我说我是男子了吗?” 凤肆唇边的笑意愈发扩大了,看着花容拍拍衣服转头在他面前离开不语。 女子么? 长信子倏然吐出,上挑的凤目中皆是玉石俱焚般幽暗邪佞。 花容抱着后脑勺,在众人看英雄般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逢源楼。掌柜的这时候才刚刚赶过来,从匆匆见了她的侧面,佘骨那张脸立刻黑了。 这不是那位大佛玉王妃吗? “还这么悠闲!那两条青蛇当真是让人不喜!”绯妩见花容终于出来,立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花容被她拉的一个趔趄,斜瞥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把纸扇,刷的展开,往自己脸上扇了扇。 “两条蛇?不是一条吗?”她怎么没看到另外一条? “那位上官凌是不是一跤摔死了?他身上隐隐有凤氏那族的蛇味!” “是吗?”花容不甚在意,她与那上官凌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何况当初还欺负痴傻时的子玉。大概是得罪了谁,丢了性命被人占了身体借尸还魂。“难怪没感觉出来” “以后还是不要再出来,那个凤肆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绯妩有些不爽快,凤氏之中青蛇为尊,绯氏赤蛇,两家争地盘争了数千年,如今各自出来了,但是连云谷依旧是两家心中圣地。 两家人见面虽然不至于你死我活,却也是相看两相厌。 他们相争的时候,花容还是哪座仙山上的一朵桃花,她也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争端,不过今日遇到的那两个显然和青楼之时散发的妖气不同。 “绯姨,这个凤肆好像不是刚开始的那残留妖气的蛇留下的” “自然不是,如果是他,我也能辨认出来”凤氏那熟悉了数千年的“臭气熏天”,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你能辨认什么出来?又不知检点,跑出来拈花惹草!”醉气熏人又暗讽至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绯妩眉头拧成一团,一抬头就看到了某个道士正倒在屋檐上打酒嗝。 花容一愣,瞥了一眼绯姨那忽青忽白不断变换的脸色,凉凉道:“木老头子身上怎么有一股子妖气?大约是被蛇妖追杀的满世界跑吧?” “哼!他怎么没被妖怪给吞了!” “他都自动送上门让绯姨吞呢!”花容继续泼凉水,暧昧的朝一旁的某人抛媚眼。 “你个死丫头!” “哎呦!我想起来,我还要给我的一双宝贝买鞋买木马呢,我就走了!”花容见势不妙,赶紧脚底抹油,一阵风似的沿着街道溜了,还不忘回头喊两声。 一转眼就没影儿了。 花容跑了一阵子才停下,墨扇一拢,放慢了脚步。 她其实还是挺羡慕那两人的,绯姨被人纠缠,木道长一看就是闷骚葫芦,表面正直,时不时的讽刺绯姨水性杨花,背地里八成去寻情敌,从*上消灭掉,不然也不会满身的妖气弥漫。 绯姨明明知道,却也是嘴硬心软。 花容摇摇头,她这时候不开溜就实在不识趣了。 如今,成了她一个人了。 喧闹的青石街上,到处皆是叫卖声以及孩子争相笑闹的欢笑声。 现在时辰还不算晚,她还是先去吃点东西为好,刚刚去逢源楼根本就只喝了两杯茶,从早晨到现在,她都没进一点米水,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 玉楼城左右皆是摆摊的小面馆,花容随便找了一家坐下,看了看左右,只是三把桌子摆着,零零散散的有客人过来,一对老夫妻来回的忙碌。老婆婆正在后面下面,花容坐下时,老伯走了过来。 “公子要来碗面?” 花容点点头,将纸扇放到桌旁。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撑着下巴观看来往的人群。 花容看着看着,感觉怀里一热,心下微怔。 “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花容双手向两侧展开,怀里出现了红枫血络琴。人多了,她这般动作倒是没什么人去注意。 血络淡淡的红芒从琴弦散出,花容有几分奇怪,这是什么情绪?高兴还是愤怒? “安静点,到处都是人呢”花容放下琴时,琴弦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檀色温暖的色泽熠熠,琴弦光泽流转,花容看着心中高兴,似乎化灵也是指日可待。 “公子,您的面来了” “有劳了”花容点点头,将琴放到一旁。 血络安静的躺在一旁,可惜这样的东西太贵重了,即便敛了锋芒依旧乍眼,平常恶霸或许对这种文质彬彬的东西没兴趣,有兴趣的就不是一般的人了。 当花容面前突然暗了下来,五个身影出现在桌前。其中三人直接坐到她这张桌子上,更有两人直接就摸上了血络琴,啧啧赞叹。五道目光射过来,花容好像没感觉,依旧埋头吃自己的面。 这地方的面很是可口,汤汁清澈鲜美,青色的葱花飘在清可见底的面汤上,十分讨喜,味道也不腻口。 “穷小子!你的琴我们兄弟看上了!” “这琴是即将化灵的琴灵,竟然落到这凡人手中,当真是命途多舛!” 五人说完,拿起血络琴,抬脚就走,好似没看到这琴还是有主人的。 “五位公子!五位公子这是这位小公子的琴……”老伯见状,匆忙停下手中收拾碗筷的动作,拦住了五人,这分明就是仗着人多强抢。 “卑贱的人类!竟敢管我们的事!” “死老头子!死一边去!” 其中一人,抬起一脚,毫不留情的踢向弓背佝偻的老伯! “吃个面都不让人省心……”一声低叹传来,一阵白芒瞬间留流星般掠过,尚未等五人反应过来。 “哐当!”一声巨响,那踢向老伯的男子被一脚踹到了数十丈之外,撞倒了路上数名行人,直直撞向对面的一家肉铺! 花容收回长腿,瞪了瞪眼,有几分不好意思,朝那大路上的惊叫众人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故意要撞你们的!”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一瞧花容那张清绝漂亮的脸正颇为抱歉的望过来,立刻什么气都没有了。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散了。 花容吐了吐舌,没想到一时用力过猛伤及无辜了。 “多谢小公子”老伯颤巍巍的站起身,对花容道谢。 “老伯,应该我谢你才对”花容将他扶到安全地带,没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伯会为她出头。 “四弟!” “四弟你怎么样?” 那位被花容踢出老远的男子在另外四位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五人皆凶戾的盯着花容。 “本公子今天要杀了你!” 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敢乘他不备如此侮辱他! “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竟敢在本少年的地盘上撒野!” “杀了这小子多可惜?带回去慢慢弄死!” 有两名身穿华衣的锦衣男子,细挑的眸子紧紧盯着花容的脸,摸着下巴似乎是在看待价而沽的货物,眸中尽是猥亵的目光。 花容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目光曾经在凤来仪的清倌楼的嫖客眼中见过…… 人类中有这么苏旃檀好男风也就罢了,怎么妖怪里也兴这个? 她一想起这呕心的爱好就反胃。换身男装也是因为女装容易招惹麻烦,貌似她这换了男装后,也没平静过。 如果她没感觉错,他们就是当时和绯姨在青楼时感觉到的妖气! 五人看着年岁不大,二十五六的模样,锦衣华服,艳丽晃眼,上挑的眸子有几分蛇类的妖魅。 “几位看上了本公子的琴?”花容撑着脑袋,挑眉斜瞥了这几人一眼,绯唇轻勾,魅绝清丽。几人眸光微晃,交换了个含义丰富的眼神。 “自然,不如小公子跟着我们兄弟如何?保证小公子乐不思蜀……”其中一名男子靠近花容,伸手搭上她的肩,俯下身,双手撑到她两侧,凑近低声诱哄。 花容薄唇斜勾,这么点魅惑人的手段,连自家的那位万分之一功力都没有。她甚至不用做什么,神智都是清醒无比的知道他在对自己使用媚术。 素指勾起桌上简陋的茶壶柄把玩,空茶壶在指间打着转,看着好不惬意。 “小弟也想与几位哥哥交个朋友呢……”然后找没人的地方解决掉! “是么?这感情好,哥哥我求之……不得……”锦衣男子见她竟然神智清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由暗暗吃惊,虽然没有使全力,但是一般人类都会迷糊才对!而且,她身上似乎淡淡的有桃香? 桃树是所有妖物忌讳的东西,但是桃香却不会,只是,这位竟然喜欢用这种香? “我们兄弟五人的府邸正在不远处,不知小公子可否赏光?” “我们这是否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呢?” “可不是,小公子,不如到哥哥的家中……” 几人眸光深暗,凑近花容身边,低声哄骗。 “好啊!小弟会弹奏一两个曲子,不知几位哥哥喜欢不喜欢?”花容眸光微亮,简直就是干净跳脱的小白兔,眉目清亮,嗓音清越。 “喜欢喜欢!自然喜欢!” 几人呆了呆,手不自觉的就往她身上放,花容站起身,从其中一名青年男子手中直接就将自己的琴抱回了怀里。 那人一怔,回过神,手已经空空如也,心中正微微疑惑,花容清亮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几位哥哥,走吧!旃檀弹琴给你们听哦!”花容回头莞尔,露齿一笑,电倒了身后一群人,连下面的老伯都呆了呆。 “好好好!哥哥这就带你去!” 几人有些迫不及待,心跳漏掉了几拍,手心都兴奋的冒汗,以前的娈童这么一比简直都是渣,就是凤来仪的艳妓都缺少那么一两分韵致! 花容抱琴,被五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的一阵“关心”。 “哥哥是住在一起吗?旃檀不喜欢生人呢……”花容笑意弯弯。 “没什么生人!一群娈童和小娘子,都没你好看!” “嗯?”花容似乎有几分不解,漂亮的眸子中盛满疑惑。“娈童是什么?” “别听他胡说!就是我们收养的没家的孤儿罢了!” “是啊是啊!” 花容对他们的解释点了点头,垂眉轻抚已经开始迸射红芒的血络,不着痕迹的敛去了眸中一掠而过的冰冷。 “小弟弟,你这琴是你的吗?” 有人见她手中的琴隐隐露出红芒,暗暗吃惊,这琴的确是快化灵了,但是化灵自己本身很难达到,只有借助外力才可以促进,他怎么会快化灵了呢? “是一年多以前别人送给我的……” “这样啊……”恐怕以前的主人看他快化灵了才送给了这个人类…… “哎,到了!” 几人停在一座高宅大院门前,两座威武的雄狮雄踞两侧,花容抬头,看向蓝底烫金的牌匾,眸光微闪。 “凤府?这姓氏真好听呢……”怎么最近老是碰到?难道是巧合?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们一大族的荣耀!” “小兄弟进来吧” 大门两侧竟有六人守门,花容暗中留意,并无不妥,只是普通的家仆。只是主人回府,家仆都会躬身或者起码的颔首行礼,这几人看到这五人连眼睛都没斜一下?这是为何? 花容踏进门,入目景致令人心下暗惊,竟是假山葱茸,精致的林木错杂期间,假山后是曲折的回廊,一座半月形的湖泊清澈碧绿,小桥流水,垂拱画柳,湖旁连着一座小池,小池中荷香飘扬,沁人心脾。 湖中连着白玉栏回廊,廊道湖中央有一座小亭子,再往后是庭院住处。府中右方是另一番江南精致,树木之后,是一排排回廊连接的院子。 这般的景致与面前这几人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审美! “这里真漂亮,皇宫御花园才能如此美轮美奂吧?”虽然没有皇宫那么恢弘,但是这凤府也绝对是和她家差不多了!好歹,玉王府是王爷府邸,又因子玉顶着皇上的一母所生之故,所以比其他王爷更尊贵,这凤府是什么身份?竟然如此奢华? 她除了知道凤来仪的那位姓凤之外,还没从玉楼城见过比他身份更高的姓凤的。 只是,就算是风澈的府邸,也不可能是这样的,他应该是以凤来仪为主才是。 这位姓凤的又是谁? “小兄弟可是有眼光,这里恐怕整个玉楼城,只有那皇宫和玉王府才能与之一拼。” “小兄弟喜欢吗?如果喜欢也可以一直陪着我们,保证让你高兴……” 几人拥着花容走到右边的院子中,穿过了一道拱门,算是到了右院的里面,五人的手脚动作越加不安分。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 “小兄弟,你可真香……哥哥可真是越看越喜欢……” “小弟弟,我们五个保证让你以后日日欲仙欲死……” 到了后面的院子中,花容与他们边说边走,也不知走了几道门,现在左右路过的仆从都少了很多,想来是到了他们的地方。 其中一名青年男子关上身后的院门,花容进来这里隐隐听到了啼哭声,微微皱眉。 “几位哥哥,这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只是我们没回来,那群孤儿心中难受,一会儿就好了”几人挨近花容,幽暗的眸子逐渐妖邪。 “过来这边,小弟弟就知道了……” 花容闻言,刚踏进里房,门后重重的一声关门声! 细长的眸子微寒,指尖按住血络的琴弦,面上墨瞳懵懂。 “哥哥,这是做什……你们这是……” “啊啊啊!” 花容眼角微抽,看着面前这宽敞的过分的房间,绣屏后竟然有三个衣衫不整,跌坐在地上的女子,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看见他们进来,尖叫一声,缩到角落里不敢出来,惊恐的看着他们。 而那纱帐半掩的床上竟然有一个浑身赤条的小少年?! 花容眼角开始不正常抽搐。 那小少年看上去弱不禁风,青丝散乱,凌乱的披散在身上,勉强挡住重要部位。看见这五个熟悉的身影进来,蜷缩成一团躲在大床的最里面,大大的眼睛中好像沁了水雾,抱膝不敢看他们,浑身都在哆嗦。 脚踝上系着极细的银链子,他一哆嗦,那细细的链子撞击声便清晰可闻。 竟然是拴在床上的娈童? 花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见着了了不得的事情。 “哭什么哭!再哭都扔去窑子!” 一声低喝,那三位少女瞬间蜷缩了一下,只敢低低的唾泣。 “哥哥,你不是说她们是……你们做什么!” 其中一人伸手就去摸花容的脸,旁边几人更是勾着唇,将花容逼到墙壁上,伸头在她颈下轻嗅,似乎极为陶醉,开始动手动脚的撕扯她的衣服,隔着衣料揉捏。 花容抱琴,缩到角落,惊恐的看着他们。 “几……几位哥哥,你们干什么?” “哼!当然是疼你!”扯下锦衣,青袍男子上前一步,伸臂就往那娇嫩的脸上摸,细腻的触感真让人想捏坏…… “大哥,今日四弟非要狠狠爱死她!”那名被花容一脚踢出老远的蛇妖,竖瞳妖异,冷凝着花容,伸手撕开她的衣服! 白皙的肩露出,莹润如玉,几人竖瞳瞬间妖异,条条长长的信子抑制不住的吞吐。 “味道真是不错……” “我来” 撩开的衣襟下,淡淡的桃香弥漫。温润的暖玉般,数条猩红的长信子钻入。 花容低垂下的青丝遮住了眼底的嗜血冰冷,五条蛇妖疯癫了般皆半露出了妖态,竖瞳妖绝,狭长妖魅的眸子隐隐的赤红,迫不及待的缠遍她。 “呜呜……” 压抑的低泣声似乎骇然的压制不住,那三名蜷缩在一起的女子抱成一团,捂紧嘴害怕得罪他们,招来和眼前这被蹂躏的少年一样的下场。床上不着寸缕的少年更加抱紧双膝,浑身颤抖的脚上的链子叮咛作响。 这几条蛇似乎已经忘记了一切,甚至来不及撕掉花容的衣服就将想将自己送到她身体,花容唇边勾起一抹邪肆,抱着红芒爆闪的血络缓缓站起身,半裸的衣衫使得艳色若隐若现。 “把琴扔掉!碍事!嘶嘶!” “嘶嘶!” “是……她是女的!” 花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半裸的衣衫,也不甚在意这缠上身的妖物,薄唇斜勾,素白的指尖调了调血络的弦音,清越的嗓音已是低魅冰凉:“哦,我忘了说了” “嘶嘶!” “今晚我们兄弟保证让美人体会什么是天堂……” “美人真香……真想顶死在你身体里……” 花容调好音,闻言,低笑清魅淬毒,笑靥艳绝,面若桃芬:“是么?我会好好让你们如愿的……死的……” “嘶嘶!” 五条蛇疯了般扭缠盘爬,竟是互相攻讦反目。似乎都没想过,自己如今这可怕的样子都没有让面前之人感到一丝惊恐。 “我的!我先来!” “她是我的!” 五条五颜六色的蛇蟒竖瞳妖绝嘶鸣,尖利的毒牙嘶哑对方的致命点。 花容忍不住冷笑,不过是使用了还没试过的桃媚就成了这副德行,怎么感觉自己都变得恶劣了? “嘶嘶!杀了你!” “嘶嘶!” 房内拼斗翻腾,花容打个呵欠,敛了敛破碎的衣衫,散下长发遮了遮。这招式她还没用过,毕竟不是正常的招式,媚术,当年当狐狸久了,多少还是听说了,只是脏了自己太恶心。 花容抱紧红芒闪烁不停,情绪激动的血络,赤足步出这几条蛇妖厮杀的区域。瞥了一眼那五条蛇,只是各自受伤了,还没死一条? 等等吧…… 全尸她都不想留,身体被看了,还沾了她一身口水,本来就没想他们活着走出这房门。 “不要闹了……”花容挑了挑不安分的血络,赤足走到那大床上,随意的曲腿坐下。拿出琴,细长的眸子看着那五条已恢复了巨蛇状态的妖孽,似乎加一把火也不算什么? “死几条伤天害理的蛇妖的确是为民除害了,你也算积功德了,会不会早点化灵?”花容点点头,觉得有几分道理,指尖挑弦。 “锵!”的一声,饱含了血络的激愤,花容吓了一大跳,眼见那五妖几乎要被这铿锵的琴音惊醒,立刻倏然拨弦婉转。 “不要闹,你给我老实点!”花容低怒一声。“难道你还想你主子我刚刚那么大牺牲作废吗!” 血络终于安静了,花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青丝妖娆,那缩在一旁的少年呆呆的看着她。 她在和她的琴说话吗? 花容指尖轻挑拂捻,如花般在琴弦上绽放。 婉约的曲子勾魂摄魄。 夜流花,纤素腰。姿容娇,冰肌滑,卷睫灼华春帐霄。酥软点,桃花妖,暗香迷魅低吟销…… 花容明眸灿若春水,绛唇娇若海棠。 琴音付一笑,眸中娇媚,万般婉转,好似迷人心魂。 脂凝粉铸,她唇边似媚含笑,星眸婉转,眸底却无情冰冷。 口中嗓音迷魅,好似有摄魂的混沌,闻之如*芙蓉帐内的低喃泣吟,那五妖瞬间狂躁厮杀,赤红了眼杀戮,血色妖烈,她唱吟如鱼妖鲛人,只度人如幽冥地狱。 满室的腥气血腥,只剩那一条蛇妖残喘,犹自盲目追寻她的足迹。 “我……我要你……我的……我的……” 花容似乎唱的起兴了,轻轻晃着脑袋,拨弄琴弦,了无心,眸中没有仁慈。 当她弹起那血琴,妖绝魅世无心无情。 这是后来,那位叫小风的少年说的。 便是此时的她。桃夭,桃妖。 此时,花容缩了缩腿,地上都是血迹,只有她的琴是干净的。 那缩成一团的少年面上红作一团,迷乱的琉璃眸子蒙了水雾,痴痴的拖着链子爬到她身后。 花容指尖一顿,蓦然回首,眸中的冰棱瞬间仿若是幻觉,疑惑的看着这美丽的娇弱少年。笑道:“你……” “我要……要……”美丽的少年突然拖着链子扑到她怀里,红若娇粉的唇胡乱的吻向零散衣衫下的娇软。 “啊?!你干什么!”花容好似被闪电击中,猛的推开他!用力太猛,她坐在床的边缘,整个的翻了下去! “砰!” “哐!” “啊!” 花容惨叫一声,捂着脸躲到一旁抹眼泪。 突然跌下来砸中地面,好巧不巧的,那血络被她手臂一带,砸中了右眼,当即,右眼一阵泪水哗哗流。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彻底改变了室内的气氛。 花容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恨恨的踢了一脚无辜的血络。敛正衣服,这才正视了眼前*的少年,只挑那张美得过分的脸看,眸光还有些涣散,一个劲的往她这边扑。 花容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啪!” 给了一个耳刮子。 刷的把被单抽出来。“你醒了吗?” 花容将被单给他整个的裹上。 小少年终于清醒了些,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抓住身上的被单,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红晕,娇媚犹如少女,齿间似乎还残留着那淡淡的温软桃香。 花容左右扫了一眼四周,看到屏展后挂着衣服,赤足走过去。 地上腥气冲天的妖红,庞大的毒蛇死而未僵,抽搐扭缠。花容挑了挑,踮着脚匆忙跑过来。却见那三名缩在屏展后的少女惊恐的后退,也不知到底在怕什么。 花容拿了一件干净的套上,顺便拿起几件递给她们。 “穿上吧,你们是哪里的?是不是被蛇妖抓过来的?” 花容蹲下身,面上一片和煦的笑意,那三名少女不停的点头,却一直说不出话来。 花容将衣服递过去,让她们自己穿。 “你们不用害怕,我是猎妖的,专抓吃人害人的妖怪”花容笑道,丝毫没有刚刚的怯弱,也没有刚刚的妖娆与嗜血无情。 那三名少女手忙脚乱的换衣服,花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不料那三名少女突然惊叫! “啊!蛇!” “蛇!” 花容不解,转眸就看到那仅剩的一条未死蛇妖,拖着血淋淋的长尾,保持着半人半妖的状态,一双狭长邪佞的眸子幽幽的望向她。 “嘻……蛊……”花容邪笑,相互残杀,只留最后一个毒虫……和蛊如此相近…… 只是花容还未想到,她筛选的不仅仅是最强的,也是最痴迷疯癫的一个。 “你……一直都是故意的……”似乎还有几分神智在,那上挑细长的眸子平静的看着花容,断断续续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花容弯腰抱起自己琴,一条细细的白链子在脚边,花容没有理那蛇妖的话,素指勾了勾细细的链子,指尖一拧,那号称诛仙般的钨链锁链,便化作了白色的斐粉。 床边的小少年又陷入了呆滞。 那蛇妖似乎已经无法再继续惊讶了,只是静静看着她优雅的动作。 花容绯然的唇勾起一抹笑意,笑靥纯净的几乎不含杂质。 “上一世,我还的确是猎妖师呢……”回转眸光,终于看向了那浑身浴血的蛇妖,一条浑身白若傲雪,却燃尽赤烈的蛇。“没想到你是白蛇,刚刚没注意……” 她甚至都快忘记五条蛇是什么颜色,或者骨子里,她的确是厌恶这类将人命当儿戏的妖孽! “我杀了我的四个兄弟……是么?”他狭长的眸子看向室内,目光有些茫然。 花容多看了他一眼。实际上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残害生灵的妖孽,她杀了也从来就不会花心思去后悔,不过,留一个才没人性。 “你如果想死,我可以送你一程”花容摸挑琴弦,赤足走出去。 “请带我走……好吗?” 花容回眸,这说话是那个小少年。 “随便” 见花容如此说,那少年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翻下来,跟在她身后。 “姑娘!请吧我们也带走,求您了!” “求您了!” 那三名女子换好衣服,扑到花容跟前,不停的磕头。 她们不能留在这里,这是凤府,她们要出去,只有依靠眼前的这位。 “我可以带你们四个出府,只是,出去后,你们就各走各的,我不想管” “是” “好” “多谢姑娘!” 花容抱琴离开,手尚未碰到门栓,房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苏姑娘的琴音真让人想溺毙其中,难怪,这五鬼甘愿为了你自相残杀呢,就是本殿,也是恨不得能死在你的温柔乡呢……” 妖邪的嗓音,熟悉的令她感到厌恶。 “这不是凤肆阁下吗?真是巧,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花容挑眉瞧了他一眼。 凤肆推门进来,望向她的目光凝了凝。 如此艳靡的清魅,不知恢复了女装是何模样?他倒是鄙视不起来那没用的五蛇了。 “苏姑娘到本殿的府邸中,我这主人怎能不好好招待客人?”凤肆伸首贴着花容的耳,暧昧道。 花容指尖蓦然按向琴弦! “铿!”的一声,仿若有闪电劈下,凤肆倏然眯眸,站直了身体。 “本殿就喜欢这么烈的辣椒!” “本宫喜欢看琴下亡灵” “你不是猎妖师” “你觉得你打得过我?”花容勾唇浅笑,绵里藏针。 “姑娘抱着即将化灵的红枫血络现身,想来是不凡,本殿还真没有把握留住你……”凤肆低笑,目光在花容周身环了一圈。“不过呢,有一句话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是吗?”花容低嗤一声,仿若听到了好笑之言。 凤肆不以为意,红唇勾起,邪肆道:“这可是我的府邸……难道苏姑娘忘记了?” 凤肆话闭,蓦然倾身而上,低笑:“姑娘不妨带着这四人出府试试,出去了,我便放了你……” 花容眸光微凝,并未说什么。 她唯一没料到的是跑到了他的地方来,如今她也不打算直接走出去。 而是带着四人,直接运用她的力量出府! 凤肆看着眼前消失的一群人,似乎丝毫没觉得着急,这府中的诛仙阵,可是了不得的人下的,困住过绯家那位赤蚺王。他就不信,她能走出去。 “殿下恕罪”白蛇难以恢复人形,只是半人半妖,见到凤肆,俯下身去。 凤肆冷厉的眸子转向他,一脚踩上他背心,印出血色的脚印,白蛇颤抖不止,却始终一语不发。 “她必定是本殿的女人,知道么?你这样子,我还真想杀了你……白将军……” 竟然变成了这副摸样?当真是可笑,丢了凤府的脸面!岂不是让那个凤家的杂种凤鸣笑死他!不过,五条蛇中,没想到竟然是他胜了,毕竟,老大才是最强的,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留着总是有用的! “滚去暗室令五百鞭子!” “……是,白潋领命” 花容带着四人离开时,已经与他们说及,自己是猎妖师,因此当片刻之后,他们出现在另外一个地点时,虽是惊讶却没有怀疑。 只是,这次,花容不得不认栽了,她实际上已经在原地转了数十圈了,本来眨眼功夫落地,但是现在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她出不了府! 大门就在自己面前,却怎么也过不去! 这是什么破阵法!怎么她也给困住了! “苏……苏姐姐,是不是过不去?” “那个庄主说这里,我们出不去!这可怎么办?” 旁边的几人急的掉眼泪,如果这时候被抓回去,以庄主那残忍的性子,一定会杀了他们! 花容静下心来,静心感受。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妖怪设的阵法,一般很少有困住仙的,她虽不是很厉害的人物,但是突破了妖的界限,怎么也是个地仙,为何会困住她呢? 而且,这四周和来时一样,那白玉回廊的平静湖面,湖旁的荷池…… 都是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没一个人,但是也没有妖孽鬼怪。 鬼打墙一样。 看见了大门,却总是跑不过去?这阵法怎么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铿!”的一声脆响。 花容拿出血络,却见他琴身发出红芒,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你说什么?我怎么又听不懂了!”花容有几分恼怒,这琴是怎么回事?老是时不时的抽筋崩弦,明明她平时是可以勉强与他沟通的,但是偏偏有时候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她是一点也不明白。 眼看他的光芒又消失了,花容有一股直接把他扔到湖里的冲动。 “这该怎么办?这里我们并没有来过,只是这片假山好像离那中央湖是有几分接近,是不是可以从那边出去?” “这哪里像假山?周围都是建筑,迷宫一样……” “这柱子怎么这么大?比刚刚的大好几倍……” 花容听着这几人的讨论,眸光微凝,瞬间明白了! 这附近有柱子,有假山,有建筑,但事实上,每个人看到的还是有所不同的!她看的是假的!捆仙阵!与诛仙阵很像的捆仙阵! 这不是专为她这种人准备的吗!哪个神仙这么缺德,把这么摆在妖怪的府里! “你们听我说,我知道如何出去了,稍后你们一直向左走,然后在前面的假山前不要动,假山后有一个湖,湖的对面就是大门不远处……你们看见后直接出去……既然那条蛇答应了放你们出去,侍卫不会拦你们……” 听花容这么说,四人心中一阵不安。 “你……你不和我们一起出去了吗?” “姑娘,你怎么办?” 花容示意他们不要担心,淡淡道:“你们如果出府了,我在天亮前还没出去,你们就去玉王府报个信,就说我困在这里了,自然会有人来……之前,你们就在逢源楼等着,你告诉逢源楼的老板娘,就说是玉王妃叫你们去的……” “玉……玉王妃!” “您……您是……玉王妃?!” 四人骇然的看着她。 花容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有她在,他们都出不去,这捆仙阵,既然是她明知按照原路线可以走出去,但是她也会被阵法挡回来,反倒是连累了他们。如果他们出去了,她或许还有机会让子玉过来支援她一把,她也担心阴沟里翻船。 “王妃为何不与我们一起出去?”一名蓝衣少女拉着她的衣角担忧的看着花容。 “是啊,这里如此危险,我们姐妹多亏王妃救命之恩,王妃与我们一起出去吧” 花容摇摇头,婉拒了她们的好意。 “我答应带你们出去的,只是这地方困得住我,却不会困住你们,反倒是我连累你们,你们倘若能出去,或许也能救我,不要等了,赶紧离开……”花容将事情说清楚,她害怕这几人担心自己不肯出去,如今她说清楚,他们或许还会立刻走。 三名女子,一个小少年,凝视了花容半晌,点点头,转身立刻按着花容所言,立刻离开。 四人离开后,花容干脆专心的研究这阵法。 没道理那毒蛇只是困住自己,一般都是更强的诛仙阵会用上才对。 花容转了半天,跟在四人身后,果然是她被弹回来,又换了另外一条新路。困仙阵,只是困住拖延时间之用才对,对她越拖延时间不是逃出去机会越大吗? 想不明白。 转悠了半天,血络琴弦淡淡的光芒闪耀,原本带有攻击性的诛仙阵变成了这般的捆仙阵…… 花容转累了,坐在亭边休息,池塘畔的荷花清丽夺目,她不自觉的想起璃儿说摘花送给她,不由的伸手去触,没想到一触之下,电击般白芒突然爆闪,瞬间淹没了全身! 花容陡然一惊,尚未来得及反应,直直失重坠地!眼前一黑,只看到喧闹的街市一部分,就没了知觉…… 血络琴弦淡淡的光芒流转,白皙如玉的腕上,银丝绕环晶莹璀璨。 白衣胜雪,银白的滚边纤尘不染。玉颜清绝,及地的青丝坠地漾出微微的弧度,微微叹气,白皙如玉的优美手臂伸出,轻轻揽她入怀。 【107】卿本佳人·第三者(淡定阅读!) 头疼欲裂,眼皮子好像有千斤重,勉强睁开一条缝,四周的光线并不强,花容勉强看清了四周的摆设。 两盏琉璃灯跳跃着小撮儿金色的火焰,映着室内简单却不失风雅的装饰。 “醒了么?” 恬淡的嗓音温和如玉,花容反应了片刻,待看清来人,有些怔愣。 一袭雪锦白衣,银色丝线暗绣,雅致如玉,宽袖如流水,两条雪缎长及及地。墨缎青丝轻挽,发尾以青玉玉环束住,晕黄的灯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边,素白的指尖端着一碗汤羹,眉目温润如莹玉,正笑意温和的凝视这初醒的花容。 “九……九雪?” 怎……怎么会到这里来? 花容左右看了一下四周,细长的眸子蒙了一层迷蒙的雾气,慵懒中带着三分疑惑。 九雪坐到榻边,放下手中的碗,上前小心的扶起花容,淡笑道:“你昏倒在西城,我刚好路过,便带回来了,这里是我在外的院子” “是吗?”花容抚了抚额,额角突突的疼,她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记得刚碰到凤府的荷,突然就往下掉,昏迷前好像是掉到了街道上,之后的事情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恐怕她无意见碰到了捆仙阵的阵眼,歪打正着逃出来了,没想到碰到了九雪。 看了看天色,外面漆黑一片,已经入夜了。她记得与那几位出府的少女少年说过,让他们暂时去逢源楼,倘若入夜前还未于他们会合,便去玉王府找子玉。 她现在必须早些赶到逢源楼去,不然子玉恐怕要担忧她。 “今日真是麻烦你了,我还有急事,先离开了”花容匆忙掀被,拾履就要下榻,陡然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色里衫,脸色陡然一僵,动作滞了滞。“我……” 九雪长袖下的指尖微动,温柔的眸底看不清真正的情绪。 “不想苏……弟是……女子,便私自……唤了侍女换了衣物……” “……是……是吗?”花容有点僵,心下却松了一口气。“我并非有意要隐瞒……” 虽说一直称兄道弟,但是自己却骗了他们,她一直没敢说自己是女子。 “无妨,只是为兄多了一个妹妹”九雪淡笑,似乎并未生气花容的隐瞒,停顿片刻,似乎犹豫了许久,淡雅的嗓音温醇:“不知如今当如何称呼?” 如今女子的身份都揭露了,也不好继续欺骗他说自己叫苏旃檀。 “九雪以后可唤我桃夭,夭夭都可以,我真名叫桃夭……”我还不是人,是一朵花…… 当然,后一句她是没敢说的。 九雪唇边漾起一抹笑意。 “夭儿……可好?” 花容怔了怔,点了点头,这个称呼好像只有姨母她们喜欢这么叫,她总觉得这称呼带了丝唤孩子般的宠溺,是以一时从九雪口中吐出有些不适。 “如此深夜时分,夭儿倘若有什么事情可等到天明,何以如此着急?”九雪拉了拉她的被子,不放心道。 “我与几位朋友说好天亮之前相聚,不能再呆了”花容顾不得许多,如今她尽快回去才行,万一他们担心自己提早去找子玉,子玉到了凤府找不到自己又当如何是好? “天亮之前?”九雪眸光微敛,颀长的身影淡淡而立,明润的眸子看了花容一眼。“夭儿有所不知,你已昏睡三日之久……” “什……什么?!”花容动作陡然顿住,不可思议的看了九雪一眼,整个人都惊住了。 三天! 她怎么会睡了三天?! 子玉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她怎么还在这里躺着? 花容蓦然掀起被子,也顾不得现在只着单衣在九雪面前了,拿起旁边的衣服就要冲出房门。 “等等!”九雪拉住她,叹息一声,从旁拿出一件薄绒暗绣的雪色披风,仔细的为花容系上。“如今还是初夏,你又刚醒,现在正值黎明前,寒气浓重小心些身体……” 花容点头,心中虽着急,还是很感激九雪的关心。 “我走了,大晚上打搅了”花容说完,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九雪敛了敛狭长的眸子,站在漆黑的夜色中良久没有移动,雪色的衣袂飞舞,深幽的眸底如渊,看不懂里面透露的涵义。 “劫数……我当真是逃脱不了罢……” 素白如玉的指尖微转,托臂而起,带起了淡淡绯芒的血络,血络琴散发着光芒,在夜色中呈现凄烈的血红。 他明明知晓她与那四人的约定,却销了他们的记忆,让她在自己身边躺了三日方醒…… “执障……妄念……” 夜风吹起他鬓边的青丝,淡淡的银芒流泻,白衣雪发,宛若谪仙…… 西城九曲回折,花容一路飞奔,却始终找不准方向,直接掠上城中建筑的屋檐瓦顶,朝着玉王府的方向飞赶。 一路过来,已有零零散散的人家灯火亮起,花容知道,将近黎明了,商贩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春末夏初时分,黎明的清寒透过两层单薄的衣衫渗入,花容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一路飞掠过来,冷风吹面,脸有些僵了。 没想到一睡就睡过去了三日,恐怕凤府的四位早赶去了王府,花容心急如焚,飞快的赶回去。 “我终于找到你了,苏姑娘”邪佞的嗓音轻佻而低柔。 花容堪堪停住脚步,冷然立于屋顶,看着斜躺在面前的凤肆。 “阁下真是好本事” “苏姑娘的本事才令本殿惊讶”凤肆斜觑了她一眼,低笑。竟然能从诛仙阵中如此之快的逃出来,真是让他也大开了眼界。 花容没空与他纠缠,冷声道:“好狗不挡道” “倘若本殿非要挡呢?”凤肆倏然翻身! 花容蓦然横鞭,细眸一冷,一鞭子甩向身后! “妖孽,休要碰本宫!” 凤肆迅速调转身形,堪堪掠过她的鞭风!戏谑悠然的脸色瞬间没了嬉闹之意,认真的看着花容。 “桃灵?” 如此熟悉的气息,他是否曾在何处见过?桃灵如此稀少,这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花容并未与他多做纠缠,见他闪神,飞速消失在原地! 她只想早日摆脱他,回去王府! “不许走!”凤肆妖魅的脸上呈现罕见的沉吟之色,青色的身影急掠而去,原地甚至留下了淡淡的青色遗影。 桃灵,连云谷…… 是她! 二十多年前,他曾在连云谷见过她! “快看,这条小青蛇与那叶子一样的颜色,可比你好看多了” “小叶子,你怎么恹恹的?是不是那条不讲理的混蛇又欺负你了?” “你放心,他再敢欺负你,我帮你踩他!” 凤肆狭长的眸子明暗不定,看着前方的白色单薄身影,他竟然没认出她来?近三十年了,那个叫云狸的桃灵竟然到了这里,难怪她可以逃出诛仙阵。 这世上桃树灵很多,桃花灵却少,那条长鞭,他如何也不会忘记。 “桃夭!” 凤肆突然喊出声,花容身形明显一滞,脚下却没有停。 “云狸!” 这次花容猛然停住了脚步,蓦然出现在凤肆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冰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你……”凤肆目光有些奇异。“我是小叶子……” “什么小叶子?”花容皱眉,没印象。 “长的和叶子一个颜色的蛇,你说,就叫小叶子……”凤肆眸光有几分怪异。 “青蛇!你是那条青蛇?!”花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条小蛇怎么会变成他?那条害羞的小青蛇,只是普通的蛇吧?和草蛇很像的纯青色。 “是我” “……”花容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他,除了这一身的绿衣,那妖邪的眼睛有三分相似,其余的没有一处是相同!“你现在别挡着我!我还有事要回府!” 花容顾不得惊讶了,天已经渐露晨曦,她必须要回去了。想到这三日可能子玉在到处找自己,她一时就没有办法镇定下来,似乎只有赶紧回去告诉他,她没事才能安心。 小叶子也是她在与子玉初识不久后认识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是凤氏一族,也并不是自己所见到的模样,她对蛇果然还是不了解的。 凤肆拦在她面前,似乎没有让她走的打算。上挑的眸子似笑非笑,红唇勾起,看着她道: “我一直以为你没了,没想到你还活着,不过想想也是,绯玉晗都活的好好的,你自然是还活着……” 花容看着他,桃鞭猛然劈头甩过去! “不要挡着我!” “你三日未曾回府,自然是急着见他……只是,你不奇怪吗?为何我还好好站在这里拦着你呢?”凤肆低笑,见花容闪神,欺身而上,揽住她的腰肢,勾起薄唇,妖魅的嗓音继续道:“他可未曾来找过你,你何必如此急着去见他呢?如此薄情之人,你当真要如此么?” “你住口!不要诋毁他!”花容细眸倏眯,桃瓣乱舞!齐齐挟风雷之势横切向凤肆! 凤肆一凛,抱起她,飞速后退! 花容怒不可遏,翻身一鞭子挥向凤肆! “还是这么烈的性子没变呢……”凤肆邪笑,迅速退开。 花容站定,眸光冷凝,并无异色。只是凭着别人的只言片语,又怎会让她去怀疑自己最信任之人? 花容看着他,眸中没有丝毫的仁慈存在。想起当初的小青蛇,与现在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蛇妖!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小叶子是怎样的性子,我怎会不知?他又怎会是你?!”花容蓦然收鞭,冷嗤一声,冷冷的看着凤肆逐渐变青的脸色。 即使是他又如何?二十多年前的小蛇才是她认识的小叶子,绝不是现在的他! 她——根本不承认! 花容转身欲走,凤肆狭眸冷凝,看着她离开,低魅的嗓音透着讽刺,逐句传到花容耳边: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想告诉你,我并未骗你!你比我清楚,雄蛇是不可能从一而终!这是天性,永远都改变不了!即使是曾经为你甘赴诛妖台的赤蚺王,他也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而不要性命,这就是蛇!蛇!” 妖戾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花容握紧了手中的桃鞭,脚步并没有丝毫停留。 天际已出现了暗紫色的黎明光辉,朝阳尚未升起,花容雪白的身影穿梭在屋顶上,一路而来,没有一刻停顿。 玉王府依旧如往常一样,天色尚早,偌大的王府,只有零散的两三人。 花容跳下屋顶,落下的瞬间抖落了些微露水凝滞的水珠,手脚都有些发冷。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花容小心的推开房门进去。 这个时辰离早朝还有很长时间,子玉应当还在家中熟睡……不知两个孩子是否…… 花容尚未来的及解开沾满露水的披风,无意的一瞥,手中的动作蓦然滞住…… 榻上空空荡荡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侧,室内没有一个人,甚至她三日前领走时放在榻上,为两个孩子买的小木马位置都未曾动过分毫…… 花容手略微痉挛,她垂下眸子轻轻捏了捏,也许是太冷了才这样的。 子玉应该是太忙了,所以一直没空,也许他和两个孩子在一起也说不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虽然是这么告诉自己,但是却不想去旁边的院子去验证。 这个季节总是这样,子玉总是有事情要忙,偶尔不回府,但是会派人和她说一声…… · 他可未曾来找过你,你何必如此急着去见他呢?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想告诉你,我并未骗你!你比我清楚,雄蛇是不可能从一而终!这是天性,永远都改变不了! 即使是曾经为你甘赴诛妖台的赤蚺王,他也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而不要性命,这就是蛇!蛇! · 花容晃了晃头,驱赶这些不应有的念头。 她不能这样,怎么会因为这种可笑的话,就去怀疑?明日他回来,她再去找他问问罢。 花容抬手正欲解开披风休息,屋外传来一声惊唤:“小姐!小姐你回来了?!” “凌香?”花容看到来人,微有诧异。“怎么了?” “小姐,你和王爷怎么在宫里呆了三日才回来,奴婢本来准备去找您,看到你的房门半敞着才知道你回来了!” “我没事,王爷这三日都不在?”花容走出房门,随意道。 凌香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解释道:“王爷不是和小姐一起进宫了吗?小姐怎么不知道呢?” 花容没说话,她也奇怪,为何凌香不知道自己当时出事了,为何凤府出来的四人没来报信呢?凌香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小姐,奴婢也奇怪呢,外面都说宫里皇上这几日在凤宸宫过夜,还见了连大人的女儿,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你怎么也不说说,奴婢还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花容脸色一白,长睫微颤,袖中素白的指尖微微发青,低笑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朕是皇帝,纳妃嫔有何不可? 可是他也说,这是一时气话罢了。 “我忘记还有点东西落在宫里,我先去看看,你在府中,不用担心……”花容淡笑道,身影消失在玉王府。 凌香微微凝眉,怎么觉得小姐好像有哪里奇怪? 正想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小姐,我忘了告诉你,老爷他不……不好……了……”凌香左右一瞧,花容早已没有了影子! 黎明渐起,初晓未升,大地已有暗青的散射光辉。更生露重,尚未干涸的露珠又凝了一层,淡淡的有黯淡的光芒反射。 花容的步子有些慢,雪色的披风随着步子轻轻摆动,冷清的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人,即使是最喧闹的使节,此时人也不算多。 随着太阳逐渐东升,天地露出明媚的色彩,花容徒步走到玉楼城中心时,一切都已经是另外一番模样,商贾旅人开始新的一天的忙碌,时不时有匆忙的路人撞到花容的肩,尚未来得及说出歉意,花容就已经离开。 好像越不想听到什么,就越是能更清楚的了解。 三三两两的路人谈论着京城新的新闻。 “刚刚那是皇榜吧!” “是啊,皇上很久不曾选秀女了,这次怎么又开始了?” “不是说皇嗣少吗?那位玉王妃的两个小世子虽说皇上宣布是皇嗣,但是谁知道是不是呢?” 花容唇色微白,脚步快了不少,但这流言似乎就是黏着她不放,一句一句的清晰无比! “这魏家和连家的大小姐可都是这次的热门人物!尤其是那连大小姐,好像说是不必玉王妃之姿呢!皇上似乎对她也有所不同,还私下召见过……” “听说这召见后,连大小姐娇羞而出,恐怕是好事成了吧!哈哈!” 花容脚步钉在原地,怒而回眸,看到那街边围在一起讨论的热烈的人群,正想回驳几句,眼角的余光却瞧见他们似乎正指着墙壁说什么。 花容眉头微拧,看到那两名守在一旁的官差。 “皇榜?” 花容走过去,目光扫了一眼黄锦缎子上的文字,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这皇榜上说的秀女如今都到了储秀宫了……” “是啊,连大小姐果然是独占魁首,看来这连家恐怕要飞出金凤凰了!” 花容走出人群,感觉周身有些冷。戴上了披风后白绒帏帽,遮住了一双眸子中的情绪。 街上行人如织,她走在中央总有沧海一粟的苍凉感。 旭日东升,暖洋洋的阳光映到室内,日子比较特殊,早朝尚未到时辰,月合宫的寝殿内,袅袅的香雾升腾。 花容走进来时,室内坠地的帷帘尚未拉开,甜香迷人的香气尚在,她站在香气晕染弥漫的香炉旁,升起的炉烟回旋如仙境。 绯玉晗一身白色的里衫跪坐在几案前看折子,他身后不远处,明黄馨软的被子略有几分凌乱,显然他刚刚起身。他的目光似乎是专注在手中的白纸黑字上,只是花容目光却不是他,而是…… 他身后同样一身白色里衫的绝色妖魅女子身上,此时她正斜斜的倚在一旁,目光脉脉,痴然全在绯玉晗俊逸魅然的侧颜上…… ------题外话------ 感谢会员miaomiao07的五分评价票!谢谢亲们的支持O(∩_∩)O~ 【108】惊悔·抵死厮缠 花容一向很清楚,很多时候是她身上的桃香出卖了自己的位置。只是现在呢?这殿内镂花铜雕的香炉中燃着的甜尼香料早已掩盖了她的气息。 她记得他说过,他能感觉到她。每次她出现都很小心翼翼的害怕惊扰到他,只是每次都能被他捕捉到。她甚至真的是这么以为的,他能感觉到她。 她以前不是这样,她不信这些,她曾经对他说,不信爱情,谁也不爱,可是她最后还是嫁给了那个痴痴对她说,只爱娘子的傻子。 那个傻子明明饿了,就这么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不肯吃饭,只是因为想见她一面,她那么毫不在意的模样,可是怎么会真的毫不在意呢? 那个傻瓜看到好吃的就留一份给自己,为了她能吃到热的饼,就将刚出滚油锅的俗酥饼偎在怀里,被人打,被人嘲笑也要护着,只是因为她喜欢。她当时是不是就已经接受了他呢? 她记忆深处的子玉,为了她能活下来,将自己的内灵给了她;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扑入烈火之中,就这么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不见了…… 她死前曾指天发誓,不会负他,如果有来世,一定要是子玉的妻子。 可是现在,她不知道了。 小叶子不是当年的小叶子,师父不是当年的师父,那么她心里的子玉是不是还是当初的子玉呢? 可是她的子玉明明就在她眼前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 子玉早就死了!在她面前灰飞烟灭的! 心突然痛的难受,喉间一股腥气上泛。 对的,子玉早已没了……她怎么这么欺骗自己呢?是她害死了子玉,她的子玉在十九年前就死了…… 唇边一抹腥色溢出,她也不知道是哪里痛,只是难受,胸口跳的很快很快,好像要跳出来了。这是他留给自己的东西,他的灵一直在自己的心里,眼前之人不是她的子玉,不是的! 揪着自己的胸口,指尖逐渐发青发白,她只想离开这里,不想再呆下去了。 室内的暖香弥漫,半掩的帷帘遮不住东升的朝阳,连雅微微挺起身,轻轻靠到绯玉晗身边,柔情似水的眸子狭魅惑人,拿起身旁的大髦温柔的披到绯玉晗的肩上。 “清晨凉气重,身体要紧,折子稍后再看罢” 绯玉晗点头,拉了拉肩上的披风,淡笑道:“稍后便要早朝,李树海自然会过来伺候,先歇着” “……好”连雅轻轻点首,轻柔婉约。半掩的酥胸下淡色的内兜露出一角,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两两对视,仿若有一种特殊的依恋流转。花容轻轻抬眸,复又合上,长睫轻如薄透的蝶翼般轻轻颤了颤,缓缓恢复了平静。如此佳偶,倒显得她是第三者插足,格格不入…… 她无声笑了笑,眸中蒙了一层迷离的雾岚,好似十九年前,眼睁睁看着子玉从她怀里消失,有些空,又找不到方向,她如今又该去哪儿找她的子玉呢? 绯玉晗站起身,连雅匆忙上前扶稳他,他眸光闪了闪,却未多说什么。 早朝的时辰快到了,绯玉晗无意间抬头看了看窗户,暖晕的光辉透过明黄的帷帘为室内镀上了一层明晃的金色,香炉袅袅的香气依旧如仙如雾。 她就那么淡淡地站在炉边,朦胧间好似画里不真实的桃仙,白色的披风上,一圈细腻的雪绒衬着冰雪般的娇靥,细长的眸子婉若最上等的琉璃沁水珠。 绯玉晗呆了呆,手中的折子砰然落地! 平静静谧的殿内,突兀而尖锐。 花容眸中迷了一层烟水般缭绕的雾气,恬淡剔透的面容如同渗透着冰雪莹棱,那种不自觉隔离他人的淡漠感那般明显,沁透了绯玉晗身心,他的指尖霎时冰凉,这种冰冷沿着指尖渗入了全身肌理,掳住了他的心脏,几乎呼吸不得。 “夭……” 花容看了他们一眼,漠然转身,露珠的水汽似乎站了这么许久才稍稍干涸,冰冽中带着清晨的青草的气息。 她走了…… 身影就在转身间消释在这靡丽的殿中。 那漠然的眸子,冷冽的气息,如同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就是那般的毫不留情的如同斩杀所有的妖孽般欲一鞭除掉他。 怎么会?! 不会的!不会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夭夭!” 绯玉晗瞳孔骤然痴癫,喉间干嘶一声,不顾一切的随着她消失的影子追赶出去! “夭夭!”不是这样……不该如此的! “哦?这不是赤蚺王吗?这是要去哪儿呢?”邪气的嗓音低嗤,凤肆紧随其后地跟上绯玉晗,拦住了他的去路,讥讽的看了他一眼。 “滚!”绯玉晗双目赤红,冷酷无情的一掌劈开凤肆!追着那已然消失的身影飞赶,他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如果他不去,夭夭会没有了!他的夭夭会永远离开他! 不可以!不可以! “哼!”凤肆低嗤一声,手凌空横挥,掌心已然多了一柄青色长枪,隐隐的青色幽芒流转,凤肆看着前方不顾一切的身影,举起长枪,劈裂空气,带着磅礴的杀意,直直劈向绯玉晗的背后!“给我站住!” 绯玉晗狭长的双目露出嗜血的炽芒! “吼!” 一声苍茫浑厚的低吼破空,绯玉晗一袭白衫瞬间化作妖艳的火红!倏然从原地消失,不到眨眼功夫,已突然出现在凤肆身后!披荆斩棘般破空声劈斩向凤肆! “给本王滚!” 凤肆猛然发现,猝然躲闪,然绯玉晗的速度早已超出他的想象,火焰般的长剑劈中了他的右肩!霎时惨不忍睹。 本可再加最后的致命一击,凤肆恐怕就无法嚣张,但他却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绯玉晗已经无暇去管他是死是活,击中他之后便继续寻找花容。 凤肆捂着肩,狭长的眸子闪过不甘,翻身立刻跟了上去。 “绯玉晗!你活该如此!你可知,你近三日沉湎温柔乡乐不思蜀,你的妻子却困守诛仙阵等着你搭救?” 凤肆的声音充满讥讽,追不上绯玉晗,如今唯有如此分他心神,阻止他追上桃夭。 绯玉晗额角青筋隐现,难以控制的捕捉这三日来她的消息。 “桃夭是厉害,她独自从诛仙阵逃了出来,却是脱力昏迷三日,三日前与人约定倘若天亮之前尚未出来就到玉王府求救……可惜,就算去了又如何?他们王爷却夜不归宿!” “可惜,桃夭虽是逃了出来,醒来却是三日后,一听说时间,半夜刚刚苏醒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哈……知道为什么吗?”凤肆嘲弄的语气愈发深刻,绯玉晗周身赤色的烈焰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凤肆嗤讽尖刻,大笑:“因为她害怕你担心她!哈?她根本不知道,那四人被人做了手脚,她就是死在诛仙阵,也不会有人去救她!你沉浸你的温香软玉,连她失踪了三日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救她?!她一醒来竟然就是怕你担心,半夜赶回府告诉你她没事!知道吗!” “你给我住口!” “我偏要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走了吗?!因为她好不容易赶回来,却得知你根本就三天没回府!她的婢女告诉她你选的秀女是怎么回事,她知道了却不相信,一定要问你才愿意相信!可惜……” “可惜你选秀女,得连大小姐的皇榜都出了!你没看到她看皇榜时什么神色吧?一进宫就看到你与那连大小姐软床温枕,好不恩爱……” “胡说八道!本王岂有如此肮脏作为!”绯玉晗猛然发疯般劈了过来,额角青筋暴显,邪肆的玉颜此刻盛怒难抑,嗜血残戾。 不是这样的!他没有!他不知道夭夭出事了!他一直以为夭夭与绯姨在一起,已经安全回府了,才会在宫中处理最近乱如麻之事!他与连大小姐根本不是这般不堪! 一切都脱离了轨道! 凤肆成功的牵制住了绯玉晗的脚步,可惜毕竟不敌他,再一剑劈斩下来,他便直直的坠入了成群的建筑中。 绯玉晗呼吸急促,掌心被捏的鲜血淋漓,疯了般循着花容残留的气息追上去。 他不能失去夭夭,不可以的! 不可以! 气血翻涌,逆气倒转,凤肆刚刚添油加醋的话,句句砸中他的心脏,不堪重负。 是他太疏忽了,只是一次没有派人通知夭夭他不回府而已……只是他没有回府三日而已,为何会发生这么多事? 如果他派人回去告诉她不回去了,是不是侍从就会来告诉他王妃不在王府? 如果她回府了,他就知道夭夭失踪了!也不会这样! “夭……夭夭!” 郁气集于胸,加之翻天的痛悔,一番打斗几乎使尽了全力,不要命的追赶,更是消损生命,腑脏无法承受,早已超负荷。 噗然一声,一口腥气呕出,瞬间染红了一室屋瓦。 天空,逐渐高升的阳光好似讥讽世人,耀眼而灼烈。 花容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捂胸,胸口好似被敲了一闷锤,闷疼难忍。 缓缓背靠墙壁,在一座幽静无人的深院荒宅中抱膝坐下,不知曾经是哪家王谢侯爵府邸,如今却也是杂草丛生,她靠在荒垣断壁之中几乎看不到身影。 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般衰败荒凉的地方和她如此相像,曾经何等尊荣,如今何等悲哀。 花容缩到一旁,目光怔然,脚下的土地冰凉,没有丝毫知觉。 她该去哪儿…… 腕上,银丝手环淡淡的光芒流转,花容把脸埋在膝间,没有看它。周围只有风吹动草丛的声音,淅淅索索。 白色的帷帽上,雪白的细绒摩挲着她的脸。茂密的草丛只有那一抹雪色。 绯玉晗不敢上去,殷红的唇边尚有一抹腥艳,凤眸凝视着她缩成一团,唇齿间似有千言万语,却不敢出口唤她。 他,终于找到她了。 妖艳的绯衣带了腥气,身后的风将他凌乱的发丝拂起,也将他的满身血腥送到了她身边。 花容始终未曾抬起头,风拂过她,好像静物。 良久。 “绯玉晗,我们合离吧” 也许,这一切她其实心中隐隐有了准备,有痛,却没有意外。 她是桃,他是蚺。本就不该在一起,那红色的雌蛇才是适合他的伴侣。连大小姐连雅。 那日,她在书房外听到绯妩说起这个名字时便问了父亲。 连雅,连尚书唯一的女儿,连锦的妹妹。 没想到她竟然也是蛇妖,与他如此相配。 花容抬起头,目光看向不知名的地方,唇边含着一抹浅淡的笑,很淡很淡。 “绯玉晗,我们合离吧” 绯玉晗胸口陡然被重捶击中般低低闷哼了一声,强咽了喉头涌上的腥甜,蓦然低嘶:“不……不!”绯玉晗双目赤红,低嘶一声,趋身猛的从后抱紧花容!“除非我死了!我死了你才能离开我!夭夭!你忘了我们的璃儿和凌儿吗?他们是我们的孩子!” “不要让我看不起你,绯玉晗……”花容低笑,一寸寸扳开他的手。 那是她和子玉的孩子。是因为爱出生的,不是他的了。 “夭夭,我不会放你走!你是我的!是我的!”绯玉晗疯癫了般将她箍到怀里,妖红的长尾盘旋。“你杀了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夭夭,我什么都给你,你留在我身边好么?夭夭……” “放……放开……啊!”花容桃鞭尚未来得及出手便被他猛然压向身后的草丛,颈边被猛的咬了一口。 绯玉晗赤红了眸子厮缠,似乎要吃了她般的吮她咬她每一寸肌肤。 “夭夭,你说过的,你说过要永远是我的妻,你答应过我!” “住……住手!”花容双腿被强制分开,浑身皆如火烧,被绯玉晗噬舔出艳丽的花朵。蓦然脸色微白,手心结印,一掌击向绯玉晗!“不要用你肮脏的身体碰我!” 绯玉晗唇色微白,生生受了她的愤怒的一掌,搂住她的手臂丝毫没有放松,紧紧的抱住她。 声音轻柔如羽毛,温溺的吻她耳畔。“夭夭,你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还手,你要杀我,我的命也给你……” 花容眸光骤然一恸,悲从中来。 夭夭,你以后要杀我呢,我就敞开胸膛让你取我的心,绝对不会逃的! 夭夭,你杀了我,取了我的心就知道我心里是什么了。 我的心一定是一个小号的夭夭…… 夭夭!不要死!你不可以死! 夭夭,带着我的心,连着我的命一起活下去,活下去! 夭夭,将来给我生一窝小宝宝好不好? 身体骤然一疼,绯玉晗沉身入她身体。 厮磨间,吻遍她略带薄汗的眉宇。极尽缠绵,低声魅语,一遍一遍的唤她的名。 “夭夭……给我……我爱你……我爱你……” “夭夭,子玉只想要你……” 花容痛极,后退挣扎,低嘶吟泣,如何也无法摆脱他丝丝入扣的层层缠绵、步步紧逼。 身与心的纠缠,薄汗低泣,魅语迷术。翻滚的草丛中无尽魅惑。 使尽卑劣,堕地成魔。沉欢厮缠,了我几世执念。 “夭夭……子玉一直都没有变……” 【109】悲恸!(强烈建议看!) “……只是更爱你了……”绯玉晗低低的嗓音贴着她的颈,湿漉殷红的薄唇轻舐她娇艳的唇,一点点的辗转吻到她剔透的眉眼。 花容纤素的指尖因他前进的动作微微发白,绯玉晗蜿蜒华丽的赤色长尾在室外展露无遗,纠缠厮磨,癫疯入魔,几乎看不见花容白色的身影。 漫卷的桃芬纷飞,不属于此时的花朵洒遍了荒芜的院落,惊世的娇靥在绯玉晗的摧索侵占下无可抑制的出现,完美精致的莹雪艳色渗透每一寸肌肤,银白的光芒隐约可见。 在绯玉晗痴癫的目光中,唇下的娇颜已翻天覆地的发生改变。 桃夭恢复到了桃灵的状态。 惊艳的桃灵,天地的宠儿,美艳剔透到令人窒息,绯玉晗伸手轻抚她妖艳的容颜,如珍如宝,轻轻落下满含痴狂的吻。心跳的很快,几乎是情不自禁,侵略的愈发彻底深沉…… “夭夭……”还是他的夭夭……当年那美丽的夭夭…… 桃夭被迫的紧紧贴着绯玉晗的胸口,他强烈的近乎失控的心跳令她无法控制的阵阵战栗,滚烫的温度在身体内弥散,几乎烫伤她,她如今唯有这般状态才能承受他,保持神智。 逃! 逃开他! 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她只感到了恐惧。强烈的意念催促着她。 逃! “唔——!” 绯玉晗抱紧她,交颈厮缠,妖魅的凤眸如燃起的妖娆火焰,薄唇沿着她修长的颈项舐舔贴磨。蓦地翻起巨尾紧紧缠绕她纤细的腰肢,尽数将自己的炽热与痴狂送入她的身体。 花容细长的眸子瞬间沁雾,低鸣嘶咽,挣突咬噬,躬身后退。 “夭夭,乖……”绯玉晗伸手搂紧她的腰肢,收拢双臂,加深两人的亲密厮缠。“夭夭,我爱你,很爱你……” 他没有心,他的灵给了她,他的心全都在夭夭这里。 “夭夭,不要逃,不要离开子玉……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绯玉晗凤眸妖红,搂紧她,如痴如狂。声声紧促,摧折愈发妖冶的桃灵,催开怀里娇凝的花儿。 花容低呜出声,嘶突打他,身体中炽热来回厮磨,紊乱了她的理智,伸臂紧紧搂紧他的脖子,脚趾止不住蜷成一团,缓解身体中燃烧的滚烫。绯玉晗白皙中透着粉的指尖轻抚她微隆的小腹,锁住了他送入的炽热。 “子……子玉救我……”花容糍哑的嗓音软魅,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的倾向绯玉晗的胸口,躬身迎合,回应他的疯狂。 媚术,他在对自己使用媚术…… “子玉……”花容修颈微微后仰,绯玉晗勾颈,轻轻摩挲,吻她眉眼。 “子玉在,子玉一直都在……夭夭……”绯玉晗贴着她泛红的娇靥,尽数展现平日的癫狂爱怜,她可以的……此时的夭夭让他发狂,只想永远这样……永远这样毫无顾忌的爱她…… “不……”不是子玉……子玉不会这么对她…… “夭夭……我是子玉……一直都是,你的心可以证明……”绯玉晗低低的吐气,他一直是他,他一直都记得骨子里对她的渴求,前世隐藏的癫魔,对她的侵犯爱怜……她还不知道……“夭夭,一直都是子玉的……一直都是……” 杂草翻滚,赤红的夕阳缓缓落入地平面又再度升起,黑夜与白日的交替,倾颓的旧院在旭日再度回归大地时方恢复了些许平静。 红衣如火,搂紧怀里沉静的娇躯,台阶上有点滴的腥色,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凝着怀里疲惫的娇颜,好似看不够,多时不曾眨眼。 他不知道,当她睁开眼时,是不是会厌弃他。 他知道她不愿,他知道她说自己脏。他是蛇妖,他是脏,可是他没有和别的女人做任何事。 事情并不是夭夭看到的这样,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的疏忽让夭夭独自面对危险,他无法去为自己辩解。 “夭……咳咳……咳咳……”绯玉晗玉颜微白,青丝撩起,露出略微苍白的肤色。 喉间有腥气上涌,昨日便气血倒逆。今时,他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伸手摩挲着怀里安静的眉眼,内心突然也安静了,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们回家了,夭夭,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么?”绯玉晗俯首轻轻含着她微肿的唇,贴了贴她温润的脸,嗓音温和细腻。 “我终于找到你了”熟悉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恼怒,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绯玉晗的面前。扫视了一圈四周,再看看他怀里的花容,脸色微青。“你真是疯了,竟然把夭夭的原形都逼了出来,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季节你不要太疯魔,会伤了她。” 绯玉晗敛眉不语。 他自然是知道,只是,到了一定时候他做不到,只想狠狠爱她,倾尽自己所有都可以。 绯妩见他不语,也不想再继续唠叨这个问题,叹口气,看了昏迷的桃夭一眼,凝眉对绯玉晗道:“你必须尽早让夭夭醒过来,冷相他……恐怕不好了……” 绯玉晗猛然抬头。 “你说什么?!”冷相的病并不至于危及性命才对,怎么会这样? “他不愿接受非正常的治疗,心病已久,本来就没多少日子,可能多少有些不舍自己的女儿,正在弥留状态,除了念着花翎,如今只想最后见桃夭一面……” 绯妩担忧的看了一眼绯玉晗,如果冷相突然去世,对夭夭恐怕是要命的打击。 她昨日听说了此事便立刻去寻找花容,没想到到处都找不到,找绯玉晗也没看到,循着痕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我去看看冷彦征,他不能死!”他一死,夭夭如今的状态,岂不是近乎要了她半条命? “你想干什么?!”绯妩立刻拦在他面前,他这是要抱着夭夭去哪儿?想去救冷相?先不说救了濒死灵魂是折寿逆天之事,就是想救,冷相死意已决,他绝对无法成功! “你带着夭夭回宫,不要告诉她此事,她现在不能知道!我去去就来!”绯玉晗将花容小心的抱到绯妩手中,尚不待绯妩说话,冷道:“绯姨,我自然有办法救回冷相,你不要插手此事!” “绯玉晗!你救不了冷彦征!”绯妩气怒,抱起花容跟上去。“冷相是最后想见桃夭一面,你倘若无法成功,桃夭会恨你一辈子的!冷相他是……唔!” 绯妩还想说什么,绯玉晗修长的手不知点中了什么,顿时绯妩站定不动了。一双眸子愤怒的盯着他! “你带着夭夭回皇宫,她不能接受冷相病重弥留之事,我已经下了回毂咒,你将夭夭送回宫里方能解决。你放心,我会救回冷相,他目前还不能死,他自己虽求死,但是如果是因为夭夭,他如何坚决?” 绯玉晗说完,身影便消失在这衰败的院子中。 绯妩无奈,只好先将花容送到宫里。她尚未来得及说,冷相如今在相国寺中,他根本不在冷府!时间怕来不及了,她必须快速把夭夭带回皇宫说清楚,桃夭必须去!她现在却没有办法把她送到相国寺,只能先去皇宫! 绯妩抱起花容消失在原地,一路飞檐走壁直赶皇宫! 阳光不知何时隐在厚厚的云后,天空阴了下来,惨灰的没有丝毫生动之色。 恒永禁宫辉煌齐整,坐落于玉楼城的正中央。宫中,月合殿帷帘半挽,殿内半隐半明,早已没有昨日的馥郁香气,也不再是那充满臆想的金色艳奢。 一袭红纱薄裙的连雅倚在檀木雕花几案上,香肩半露,目若流萤。斜歪靠着,目光定在一卷书册上,目光却始终未曾移动半分。晦暗的眸子中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唇微抿,眸中似有不悦。 绯妩抱着花容走进殿时,余光看到她,却没有多少意外,抱起花容直接走到绯玉晗平时休息的龙榻上,小心的把她放到榻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正要举手唤醒花容,不想,一旁的连雅说话了。 连雅看着绯妩的动作,眉头暗自皱了皱,含笑走到绯妩身后,嗓音委婉,却隐有不满: “媚儿,你怎么把一个陌生女子放到玉晗的床上?” 绯妩似乎并不以为意,开口解释道:“这是玉晗的王妃,你们还没见过面吧?她是冷楚离和花翎的女儿” “是吗?”连雅淡笑,瞟了一眼榻上的花容,刚刚光线暗离得也远,不曾看清是何模样,目光触及她的容颜,霎时眸瞳微闪,心中一窒。“我倒是不曾见过,怎么没看到玉晗回来?” 连雅立刻把眼光移开,以免自理露出与身份不符的脸色来。 “冷相恐怕不行了,玉晗要去救他,让我将桃夭抱回来,我现在没时间了,必须立刻赶过去……” “他要救一个将死之人?!他疯了吗!绝对不行!”连雅脸色大变!知道逆天是怎样的惩罚吗!他会没命的!“冷彦征现在在哪里?赶快告诉我!” 绯妩咒语已除,举手结印欲唤醒花容,听到连雅询问,并未想很多:“冷相在相国寺之中,玉晗恐怕以为在冷府,冷相要见桃夭最后一面,我必须尽快让他们父子见面!来不及了!” 绯妩没有空再去注意连雅,如今只有尽快让体力丧失的花容醒过来才是! 连雅闻言,眸光闪过幽暗,看了一眼昏迷的花容,转眼消失在月合殿。 花容睁开眼时,正看到绯妩焦急的看着她,让她一时间忘记去注意自己此时身在何处。看向绯妩的目光微微复杂。 “绯……绯姨……” “夭夭!我没时间和你说清楚了!你赶快赶去相国寺!再晚就来不及了!” “怎么了?”花容眉头拧起,扶住腰,身体没有一处不是酸疼,火辣辣的很是难受,小腹更是因他的无节制的播撒滚烫微微隆起。她现在必须乘着他不在,赶快离开! 花容顾不得身体如何,掀被起身。 绯妩小心的扶着她,犹豫了片刻,终是事情紧急,恐有变故,低声解释道:“夭夭,你听我说,你一定不要太着急……” “……?”花容闻言,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父亲他……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花容心中一沉,瞳孔骤然色变。猛然抓住绯妩的双肩!“你胡说!我爹怎么会见我最后一面!我不久前还看到他!他好好的!” 花容一时慌了,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心底弥漫一股恐慌。放开绯妩,反身就往冷府跑! 不会的!不会的!她爹一直都很好,上次那只是一点小病,怎么会这样?一定是他太想自己了,所以才会故意这样。 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以前爹也是这样的,她太贪玩,爹总是这么骗她回来的! 花容身影有些踉跄,跌跌撞撞的找不准方向。 绯妩见状,匆忙道:“夭夭,冷相在相国寺!不在冷府!恐怕来不及了!” 花容疯魔般迅速反应过来,闪电般消失在殿内! 不要这样对她!什么最后一面!都是骗她的!可是她心里到底在害怕什么?她在害怕什么!有什么害怕的,爹是骗自己的,骗自己的! 绯妩害怕这状态的桃夭会出什么事,立刻赶在她身后前去。正要和一旁的连雅说什么,却发现不知何时,连雅不见了?! 绯玉晗赶到冷府时,却得知冷相并不在相府,他去了相国寺?! 绯姨来找自己时已经花费了很长时间,如果是遗留状态,恐怕冷相快撑不住了! 来不及思考,他迅速赶往相国寺! 此时,相国寺的后院禅房之中,冷相已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脸上已没有了平日的矍铄,深陷好似干涸的蜡,黯淡的光线下,沉寂的没有一丝声息。禅房中弥漫着绝望,年老的阿福坐在一旁稍显呆滞,枯槁的脸上皱纹纵横。 “老爷,小姐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 冷相干瘦的手只剩皮包骨头,好似枯槁的树枝,每次听到阿福机械的话微微移动,好像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 干枯的苍老嗓音没有丝毫生机,单薄的榻上好像只有一架枯骨,双目早已盲了,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桃……桃夭……” 他唯一的孩子……为什么还没有来……为什么还没有来…… “老爷!”阿福佝偻着背,同样枯瘦的手握住冷相。“老爷,你等等,你等等,桃夭马上就要来了……小姐马上就来了……她就要来了……” 阿福来回的循环这么一句话,老爷还没见到小姐,小姐还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老爷不能这么走了,他不能这么走了! “桃夭……我的桃夭……孩子……” 他这次是真的要走了,爹真的要去见你娘亲了…… 他的孩子,她多贪玩也会马上赶到他身边……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还没来…… 桃夭……桃夭…… “老爷,小姐一会儿就来了……她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啊……” 冷相干枯的手紧紧抓住被褥,痉挛的点头,她一定在往这里赶……她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爹爹,你怎么能又欺骗桃夭!你这个大坏蛋!夭夭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什么?我爹生病了!我马上就回去! 爹!你这个老不死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爹,你不要骗夭夭好不好啊?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要用这种破烂招数多少次才肯罢休…… 阿福,你就告诉桃夭,我又中风了,正躺着等她见她最后一面呢……顺便说说我的凄惨模样…… 老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小姐保证立刻就赶回来了…… 爹!我恨死你了!不理你了……你再骗我……我……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总是这样,每次都什么都不顾的跑回来,明知自己这老不死的爹一定又是在骗她……桃夭……桃夭…… “桃夭……” 他伸出手,总是抓不到,他的夭夭就要来了……就要来了…… “她不会来了!您老就别等了吧”冰冷的语气森寒,狭长的眸子沁冰,冷冷的看着床上死死支撑最后一口气的冷彦征。 冷相干枯的手如折断的枯枝,执拗的摇头,无法说出话来。几乎费尽了所有的气力,额角血管暴突,浑身痉挛。 不……不会的!不会的! 绯玉晗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狭长的眸子冰冷无情,冷睨的瞳孔盯着床上剧烈挣扎的冷彦征,如噬人的毒蛇! 阿福猛然看向他,不要命般扑过去! “不!老爷!你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这个妖怪!妖怪!老爷!你不要相信他!小姐不会的!不会的!她马上就要来了!他撒谎!他撒谎!” “是吗?不相信?”绯玉晗讥讽的看了一眼冷彦征,猛的踢开佝偻的阿福,阿福砰然一声撞向了冰冷坚硬的墙壁,直直的滑下来,额头鲜血淋漓。鲜红的血遮住了眼睛,眼前什么都是红的,胡乱的爬起来,爬到绯玉晗的脚下,死死抱住他的脚! “不!老爷!老爷你不要相信他啊!” “砰!” “老不死的!” 绯玉晗狭眸森寒,一脚踢开阿福! 这一次,阿福倒在石床边缘,尖利的边沿整个没入,他不要挣扎,看不见如何,地上只有血色弥漫开。他缓慢爬到冷彦征的身侧,地上拖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伸出颤抖的枯槁手掌,握住冷彦征盲目挥动的手,颤声笑道: “老爷,小姐就要来了……小姐就要来了……你等等……等等……” “阿……阿福……桃夭要来了……” “是啊……” 小姐一向很孝顺,她就要来了…… “真可笑,真以为你女儿还回来看你?她早就忘记了你这个爹了!你以为她信你的话?”绯玉晗嗤笑一声,冷冷的看着垂垂挣扎的冷彦征,讥笑道:“绯妩小姨都说你要死了,她还在和本王在一起,她说了,我来了就行了,你就去吧!” “老爷,小姐要来了……” “桃夭,还是这么傻……她总是这样……我看到她了……夭夭……我的孩子……” 花容心脏骤然一缩,好似有什么掳住了她,生疼冰硬。 爹,你不要再吓我了……不要再吓我了……夭夭很害怕很害怕! 花容不要命般往相国寺赶,她要回去了,她就要回去了,爹!夭夭马上就来了!你要等我!等着我! 冷彦征怔然看着前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皱纹纵横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他好像突然变得精神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绯玉晗,露出一抹笑容。 绯玉晗心中一窒,竟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忍不住退后几步。 冷彦征伸出枯枝一样的手,青筋纵横。看着阿福,唇边含着一抹笑。 “阿福……桃夭就要回来了……她就要来了……” “是啊……老爷……小姐马上就要回来了……马上就回来了……” 室内安静下来,风起,带起了片片桃瓣,雪白雪白…… 冷彦征安静的放下手,睁着深陷的眼睛,怔怔的看着飘落的点点雪白的桃花…… 桃夭就要来了……就要来了…… “砰!”的一声巨响! 花容苍白的身影出现在禅房门外!看了一眼室内的场景,陡然滞住! 瞳孔蓦然扩散!嘶鸣一声,直直扑过去! “爹——!” 【110】花容遇难·撕心裂肺 “福伯!” 不要! 花容疯了般扑到榻上,地上的血迹灼伤她的眼。惨烈的情形令她脚步踉跄,几乎无法站稳! “爹!是桃夭!桃夭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她不信!她不信! 他总是骗自己!他是骗她的!骗她的! 不会的! 她不要相信……不要……不要! 父亲不愿阖上的眼睛生生拧碎了她的心脏,悲怆无可遏制的袭遍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得到这样的结果! “爹……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你看看,你看看,我是桃夭!我是不是又受骗了?你说是不是……你说呀!你告诉我!告诉我!啊啊啊!”花容抱头低嘶,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 “啊哈哈……哈哈……骗我!都骗我!福伯……爹……骗我的,你看,桃夭就在这里……”花容握住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粗糙干瘦的手贴在脸上比以前更扎人了,扎的花容泪流满面,怎么也止不住。 是她不好,是她不好! 如果早点赶回来,如果早点赶回来爹就不会这样,如果早点赶回来,爹就不会死…… 如果早点赶回来…… 花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绝望,雪白的长裙因为没命的赶路,沾染了尘埃,整个人狼狈至极。 绯玉晗眸光微闪,唇边露出冰冷的讥讽,身影悄悄消失。 花容怔愣的看着睁着眼的父亲,目光呆滞的移向一旁血迹狰狞,却早已干涸的福伯。他腹部被尖利之物刺中的痕迹如此明显,从那床脚一路拖到父亲的身前。额头上的血痕模糊了一双苍老却一直慈祥的眼睛。 花容举袖轻轻擦去福伯脸上的血痕,牵着他的手,触到他手中多出来的衣料,细长的眸子瞬间森冷嗜血,魔性掩盖了她的赤诚与纯净,嗜血的冰冷袭遍全身。 “玉王爷想去哪儿?” 花容蓦然出手!银色的琴弦蓦然出手!直直袭向绯玉晗的眼睛! 绯玉晗没想到她突然出手,猛的倒退!不欲与她多做纠缠,飞速逃离! “哪里走!”花容细眸倏眯,闪电般腾身跃起,五指陡然变幻,冰森的桃瓣化作银色锋芒的刀片,毫不留情的齐齐射向绯玉晗!阻截了他的退路! 花容蓦然收袖,倏地挡在绯玉晗面前,冰冷彻骨的眸中尽是杀意!指尖翻跃跳动的皆是取人性命的利器! 血络妖琴! 他已然回到了她的身边! “夫人,你竟要杀我吗?”绯玉晗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哀婉的眸子温柔哀伤的凝视着花容。 花容唇边不可抑制的勾出一抹妖艳的笑容,讥讽至极。 “哈哈!”花容看着她,眸子冰冷,出手狠厉,干脆利落!“妖孽!” 她天生就该是猎妖师! 琴弦舞蹈,丝丝噬人,银白的琴弦缠绕素指,蓦然弹奏! “锵!”屈指勾弦!铿然有声! “啊!”一声惨厉的叫喊破空而起!震飞了寺院停驻的鸟儿。 连雅捂住脸,猛然后退!骇然的看着眼前浑身杀戾之气的花容,步步后退,她竟然有这般的力量!自己也是修炼数百年,在她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花容对于眼前这位,突然从绯玉晗变成一个陌生的女人似乎也毫不意外,手掌已然握住了桃鞭,似乎不欲再用血络之琴,花容看着她,冷笑: “知道我会怎样灭了你这样的妖孽吗?” “你……你不能杀我!玉晗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连雅骇然倒退,身后抵着墙,退无可退,惊恐的看着仿若地狱归来的花容。 “啪!”鞭子的力量并未用全力,这位连大小姐却惨叫连连,惊恐后退。 花容一鞭子抽中她,红纱裙瞬间撕裂,露出鞭子下骇然的血迹伤口,红色的鳞片都无法阻止她手中鞭子的骇人强度。 “原谅?你说我杀了你,他会不会要杀我呢?”花容冷笑出声,拿着鞭柄抬起她的下巴,冷冷的盯着她,唇边笑意妖娆。 连雅浑身发抖,看着花容就像看见索命的修罗。 “你……你……!你爹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本来就要死了!” 花容指骨发青,握鞭的手指骨清晰,冷凝的看着她,嘶声道:“住口!” 骗她!所有人都骗她! “是他本来就快死了!” “敢侮辱我爹!蛇妖!你该死!”花容发疯般抽过去,啪啪的鞭子声与惨烈的尖叫声几乎划破了屋顶,惊动了寺院内的其他人。 “啊!你这个疯子!”连雅吓得脸色惨白,狼狈后退,衣衫凌乱。 “妖孽!该死!”花容死死捏着手中的布片,福伯手中撕下的衣角!如此的惨烈情形!以为她是傻子!以为她好欺负!“你不说!我杀了你!” 花容蓦然扼住她的脖子!冰冷的眸子中毫无人性,手中的力度卡的连雅脸色涨红发青,连雅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说不,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卡断她的脖子。 为何玉晗和媚儿还没有来!她不想死!不想死! “桃夭!住手!”绯妩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听到那惨烈的叫声时找到了这边,触目之下,骇然惊住!匆忙开口制止花容! 花容犹如没听到,细眸倏眯,卡的连雅喉骨一阵脆响,连雅陡然眼珠暴突,嘶唳挣扎!庞大的蛇尾伸出,胡乱的拍打撕抓小小的禅房。 “桃夭!你不能杀她!”绯妩骇然,阻止花容继续,她手劲再稍大一点,连雅就死了! 花容眸光嗜血,卡着连雅的脖子,没有多看一眼旁边的绯妩。 “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她死呢?”花容唇角勾起,如同地狱修罗,低幽的嗓音如地狱幽冥之水,冰寒刺骨。 绯妩握住花容的手臂,意图逼退花容,花容拖着手中死气沉沉的赤蛇,如同提着兔子。素指邃翻,琴弦清越肃杀的嗜血之音,铿然如闪电劈向绯妩! 花容退到禅房的床上,将剧烈挣扎的连雅按住她巨大的脑袋,强硬拖到冷相身旁。 “魅,出来!” 花容冰冷的声音一出,血络琴身中滑出一抹暗色的影子,迅速溜到绯妩影子中,绯妩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自己的影子牢牢固定在原地。 绯妩惊骇的看着自己的脚下,她脚下并没有锁链,但是影子却被链子牢牢锁住!她无法动弹! “影魅!”竟然是影魅! 花容猛然扔开连雅,连雅砰然撞到墙壁上,剧烈的咳嗽,转身欲逃! “呃!” 花容猛然提指!连雅脸色瞬间涨红发紫,连连后退! “是琴弦!不要乱动!”绯妩抬眼见状,骇然一声,出声警告。光线映射,连雅脖子上缠着透明看不清的锋利琴弦,连着的正是桃夭的指端! 花容将冷相与福伯放在一起,冷相睁然的眸子始终不闭,好似静静的看着桃夭。花容放好两人,轻轻贴了贴父亲已然冰冷的脸,眼泪默默的沁入被子中。 爹,桃夭不该不听你的话…… 夭夭回来了……我来带你走,你可以和娘亲一起了,娘亲一定是很爱爹的…… 绯妩怔然,目光微恸,禅房满室血腥,腥气弥漫,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忆起冷相身边的管家殷切的期盼着小姐在能够回来和老爷见一面,那殷殷叮嘱的苍老身影至今让她心头酸涩。她不知桃夭究竟最后见到冷相没有? 绯妩看着花容,那苍白的指尖缠绕层层银色丝线,眸光冰冷,出手毫不留情,难道冷相去世了,她就忘记自己是不能亲手杀生的吗?她究竟是怎么了? “桃夭,你清醒清醒!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迁怒别人枉造杀孽!”绯妩如何也无法挣脱脚下的束缚,她突然看不清桃夭,她变了,她以前心存善念,即使下手也懂得分寸!不会像现在这般滥杀无辜! “迁怒?哈哈!迁怒……?”花容大笑,蓦然迷眸,扣紧指尖! “砰!” “啊啊!” 连雅庞大的蛇身被猛然拖拉到绯妩脚下!砰然巨响几乎震裂地面,花容低笑,把玩指尖锋利的银线。 “绯姨,你倒是说说,这个女人是绯玉晗什么人,说不定我还能想想,怎样让她死的痛快些” 绯妩脸色煞白,简直不敢看脚下惨不忍睹的连雅,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花容。 “夭夭,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回答我!”花容低怒,一脚踩中了连雅的七寸! “我说!你不要这样!夭夭,她死了,子玉不会原谅你的!他不会原谅你的!”绯妩骇然,连雅已经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真要死在桃夭手上,他们夫妻之间就完了! “他不会原谅我?”花容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止不住的笑!“哈哈哈!他不会原谅我?!” 花容蓦然收紧琴弦,看着绯妩,离她只有几厘距离。低魅肆意,笑容如淬毒的罂粟,低笑道:“我现在就想试试……让他尝尝我失去我父亲的痛苦!” “桃夭,你父亲是自己一心求死!他想去见你母亲,与人无关啊!你想清楚!” “一心求死?”花容魅笑,目光迷离,妖娆魅绝,轻嗅指尖,雪白的桃瓣芬舞如漫天飞雪!“我父亲是一心求死!那有如何?!我可以救他!我母亲没死!他就不会死!他不会死的!” 花容嘶唳一声,想笑。 他不会死的,她几世为人,没有人疼她,没有人毫无所求的爱她。曾经她最信任的人欲除她而后快,她以为这一世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可是如今呢!他和墨渊一样!一模一样!是不是她杀了这个女人,就和当年所有人都说自己杀了小刺猬一样呢? 只有父亲,只有他,对自己那般好,可是她却总是惹他生气,总是不理他,还违背了他的意愿嫁到玉王府! 可如今,如今他连想见自己这个不孝的女儿最后一面都被人阻止!她无法原谅!无法原谅! 花容大笑,笑的不可遏制。 “哈哈!绯姨……”花容突然平静,好似从前一样,轻轻揽住她的脖子,好像说着悄悄话。低声道:“你说……如果有人杀了我的亲人,我该怎么办?你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么……” 花容低声魅语,好似说着一个小秘密,抱着绯妩,晚辈在前辈膝下撒娇一般,低低诉说着令绯妩陡然血液凝结的话! 绯妩倒吸一口凉气。 花容一步步的缓慢后退,看着绯妩多变的脸色,笑靥胜花。 唇边笑意盈然。 “怎么办呢?嗯?” 花容蓦然执鞭,血络妖红,一鞭结束这一切! 恨就恨吧! “嘶!夭夭不可以!” “夭夭!住手!” 绯妩和绯玉晗同时出现!绯妩猛然之下,全力一击,瞬间击断了花容的桃鞭! 什……什么?! 绯妩惊诧莫名,不可思议的看向花容! 什么时候她竟然可以移动了?!她蓦然看向自己的脚下,早已恢复正常,那黑色的影魅已回到了花容身边。 花容似乎早已料到,扔掉长鞭,化作一室桃芬。 “玉……玉晗救……救我……”连雅巨大的身躯鲜血淋漓,绯玉晗皱眉,抬手间,她恢复到了连雅的模样。连雅趴在地面,无法移动分毫,声音殷切娇柔。“她……她不分青红皂白……要……要杀我!她是猎妖师!玉晗,她是猎妖师!” 猎妖师,天生的,妖的敌人! 花容红唇妖娆,蓦然收袖,狭长的眸子冷冷的望向绯玉晗,冰冷的令绯玉晗心中一阵窒息。 “绯玉晗,你来的正好!”花容抱琴,红唇勾笑。 “夭夭……你不可以杀生,冷相已经去世了,你不要这样好么?我带你回家……夭夭……”绯玉晗伸手,凤眸中满溢疼惜,是他来晚了,夭夭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花容冷眸看着他,长鞭成形,倏然落入掌心。 “啪!”的一声响! “啊!玉晗!”连雅大叫一声扑过去挡在绯玉晗身前!“你这个疯子,不要伤害玉晗!” “是么?”花容冷笑,蓦然收鞭,看着他脸上多出的一条触目惊心的鞭痕。“赤蚺王真是痴情种,怎么连躲都不躲呢?是舍不得我这个所谓的王妃么?” “夭夭,我说过,你就是要杀我,我的命也给你……”绯玉晗似乎感觉不到痛,不躲不闪,眼睁睁看着花容一鞭子甩到他脸上。 “你不要在我面前做出这等令人作呕的模样!”花容一掌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声讥讽。 “你这个疯女人!怎么配得上我的玉晗!你这个疯子!”连雅衣衫尽裂,盯着花容,眸中有数不尽的怨恨。 “哈!”花容猛然抽向连雅!“你该去死了!” “夭夭!你住手!”绯玉晗一把捏住了花容的鞭子,制止她对无辜之人做出这般残忍的举动。 “绯玉晗!你放手!”花容眸子冷凝,直直望向绯玉晗,满目的陌生与冰冷。 “夭夭,你不要闹了!”绯玉晗猛然夺过她手里的鞭子,倾身上前抱紧花容,紧紧贴着自己。“夭夭,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会难受,我难受……” “你放开我!”花容拼命躲开他的触碰,绯玉晗好似疯了般,紧紧的箍抱着花容,锁到自己怀里。 花容怒极! “魅!血络!” 指尖翻转舞蹈,银色的琴弦散发出淡淡的红芒,花容猛然弹指! “铿!” “扑哧!”一声,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花容蓦然一凝,唇角溢出腥色。 指尖下,银色的丝线如流光散开,纤细的身影陡然怔住,看着绯玉晗,唇边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讥讽笑意。 “你……你果然……是骗我的……骗我的……” 目光寸寸下移,尖利的银匕如流光没入胸口,法术凝结的武器……从她背后没入…… “夭夭!” 绯妩低嘶一声!瞳孔骤然凝滞!看着怀里软下去的身子,突然间浑身冰凉,血液瞬间凝住! 流光带着血色,没入内灵。桃灵的心脏…… 连雅猛然后退,没想到竟然得手了,乘着玉晗制住了她,才能以这蛇毒淬就的银匕杀了她! “夭夭!”绯玉晗撕心裂肺的声音嘶哑,抱紧怀里软下去的身子,惊恐欲绝!“不!不要!” “玉晗!她快死了,你别管她!她是猎妖师!”连雅催促道,这里是相国寺,今日主持和伽罗和尚似乎都不在,必须立刻走,不然她是以借尸还魂造就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 “滚!”绯玉晗赤红了眼,嘶唳一声,一掌将连雅击出去!浑身翻滚的妖戾骇人,呼吸急促,赤瞪的眸子几乎是强忍着没有一掌杀了眼前这个有着她亲人熟悉的脸的女人! 花容唇边血渍无可抑制的流淌,妖冶的桃灵在层层白色的光线中出现在这狭窄的禅房之中。流逝的生命如流沙,眸中死寂。 “爹……”桃夭来陪你…… 花容伸手,艰难的转头看向那榻上静静的躺着的冷相,她以为自己够坚强的,她不哭……不会再哭…… 可是,她止不住,眼睛不受自己控制,流出来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她以为她已经得到幸福了,她可以安心的守着他们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和云狸一样……为什么她这么傻,怎么就信了绯玉晗呢? “请……请你……你好心……”花容抓住绯玉晗的袖子,努力想说什么。 绯妩也吓得近乎失控,嘴唇抖得厉害,拼命给花容输内力,听到花容的话,疯了般的摇失控的绯玉晗。“夭……夭夭……” 绯玉晗凤眸赤红,不断的抹去她唇边溢出的血迹,他一抹一点,花容唇边溢出更多的血色,止也止不住。他不知道花容说了什么,发疯般将自己的力量送到她逐渐消散的身体。 花容伸出手,伸向那榻边静静躺着的两位老人。他们都走了…… “求……求你好心……绯……绯姨……我……我爹他……他太寂寞了……”花容猛然呕出一口血色,唇色渐渐青白。“他……他只有……只有我一个女儿……” “夭夭,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你不会死的!我和子玉都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绯妩吓住了,不愿答应她,夭夭不能死,她死了就等于要了绯玉晗的命!她不能死!“夭夭,你想想,你还有璃儿和凌儿,你忘记他们了吗?他们还小,没有母亲该怎么办!” 花容指尖发白,浑身颤抖,胸口的疼痛似乎都抵不过这两个名字,她霎时无法遏制的低嘶一声。 “我……我的孩子……” “对!你还有他们!你要支持住!”绯妩眼眶通红,她害怕桃夭这时候有寻死的念头,她现在只有求生的意志才有机会活下来!不可以!不可以死! 花容喉间发不声音来,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她还没有报仇!她的孩子还小……不可以……不可以死! “夭夭!夭夭你不要离开我!怎么样才可以救你?怎样才可以!”绯玉晗红衣如火,疯癫般抱着花容不知所措。怎样才可以……怎样才能救夭夭! 绯妩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内灵受损是致命的地方!尤其夭夭还是绯玉晗的内灵!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绯妩猛然转身,看到了伽罗和尚不知何时出现,似乎也是刚刚才到,身上带了风尘。 “大师!你救救桃夭!怎样才能救她!” 伽罗眸光在看到榻上的冷彦征时,瞬间黯淡,眸子中有太多的情绪纠葛。 伸手覆在花容的额角,看着她已化原形,微微叹息。如盛放之际妖冶的夜昙,却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 花翎,你倘若有知,护着夭夭吧。 “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救她” “谁?” “墨仙尊……”伽罗眸中掩了太多情绪,看不清世人,看不清缘来缘去。 绯玉晗凤眸缓缓闭上,搂紧了怀里的桃夭,指尖微颤。 “……好” 只要能救夭夭,只要她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还需要一样东西支撑她的生命……”伽罗敛眉,手中的佛珠转动。 “什么东西?” “你的心”一命换一命的风险,这才是最重要的。桃夭的内灵被毁,与赤蚺王的过往恐怕将随之消失,她带着当年的内灵出生,带着眼前这位的内灵,蛇性即使多强烈,也抵不过内灵对本体的吸引…… 一切才刚刚开始。 心对内灵毫无修复作用,只是削减了他对桃夭的伤害,不会因内灵被毁就身体失去支撑而无法活下去。 而完成这一切的,只有云止山之上的那人可以做到…… 他是爱他的徒弟的…… 也只有他有这样的能力和感情去做这件事。 冤孽,真是冤孽。 上一世尚未完成的冤孽。 伽罗不再多说什么,交代几句具体的做法,便进去了禅房之中。 “他也走了,都走了……”伽罗大师低喃几声,没有回头。“你们带着她走吧,冷相,贫僧自会让他归土……阿弥陀佛……” 花容早已失去了意识,这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超出了负荷。 绯玉晗抱紧她,伸出沾满血迹的双手轻轻摩挲她渐透的容颜。上一世,他看着她被绑在诛妖台上被焚,那种滋味他再也不愿去体回第二次,再也不想了! “夭夭,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要我的心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子玉什么都愿意。 “玉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竟然为了一个这个女人打我?”连雅悲痛的看着绯玉晗,捂着胸口,踉跄的跑到绯玉晗身边。 绯玉晗额角青筋暴起,努力平息内心嗜血的愤怒,五指咔嚓咔嚓的捏的直响。 他不希望自己对她出手,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但是夭夭是比他的命还重要的人! “你,给本王住口!”绯玉晗狭长的眸子赤红冰冷,低吼一声,几乎想杀了这个女人。 连雅猛然被他骇的退后几步,刚好碰到身后的绯妩,绯妩目光没有当时劝花容饶了连雅时的担忧,只有如绯玉晗相同的冰冷,甚至多了一丝怀疑。 她伸手扶住站都站不稳的连雅,眸光却闪烁异常。 一个人即使变得多厉害,怎会连本性也变了?变得如此恶毒自私而狡辩,视人命如草芥? 连雅见是绯妩,立刻靠近她,眸汪含泪,泣道:“媚儿,你看看他,玉晗竟然如此对我!” 绯妩见绯玉晗抱着花容离开,这才拉住狼狈的连雅,笑道:“姐姐,刚刚里面那个冷相身边的老管家怎么死状如此凄惨?” 连雅见绯玉晗抱着那个将死的桃灵走了,心下微急。但闻绯妩问及这件事,心下微惊,敷衍道:“我还以为玉晗会提早到这边来,便过来了,过来时,他便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是吗?”绯妩状似无意,又道:“那老管家的模样我看着还以为被人伤的,看那桃夭如此恨姐姐,我还以为是姐姐担心玉晗呢……” “……”连雅勉强的笑了笑。“媚儿,我身体怕是不能在这种地方呆久了,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玉晗的情况怎么样了,那个和尚又怎会愿意帮助我们?说不定是想害死玉晗!” 绯妩目光闪了闪,随意说了几句,便不再开口。 玉王府中,两个孩子被凤鸣带了出去。 绯玉晗唇色惨白,红衣沾染了浓重的血腥气。喂好花容,抱起她,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惨白的唇辗转吮含她的唇瓣。“对不起……夭夭……” 还是伤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和我在一起,总是无法保护好你,总是让你陷入生死挣扎的境地……是不是,你一醒来,就会忘记了还有一个子玉…… 将夭夭送到墨渊的手上…… 后果是什么呢,他根本不敢想象。 他说过,不管如何也要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可是她快消失,不放手,她就要消失了,他怎么做的到?他不能让她死,他做不到。 没有了我的内灵,你就要忘记我了,你会是真正重新转世的桃灵。 “夭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不想放开她,好爱好爱她,不想让她离开。 绯玉晗俯下身,轻轻吻她,摩挲着她温润的脸。他是她的夫君,是她为自己生下的一双孩子的父亲,这种牵连,是否将来她还会记起自己?还记得连云谷中和她在一起的子玉呢? 绯玉晗百般厮缠,几乎吻遍她的每一个地方,很轻很轻,轻轻埋入她的身体至深出处,静静的呆在她馨软的令他痴迷的身体之中,花容指尖微微动了动。 绯玉晗低笑,他知道,每次她疼了,她受不住了,就会打他,低泣控诉。 “夭夭……疼了么?” 前一世,他只能悄悄的吻她,不被她发觉,念的急了,发疯一般的跑出几百里,悄悄躲在一旁看她和她师兄们一起练剑,那时候也是那般的幸福,只要看着她高兴,他也高兴。 她要下山了,要出去除妖,他总是悄悄跟着她,笑着看她完成这一切,然后找机会“偶遇”她。 他也不知道如此偶遇了多少次,带她去连云谷和自己一起练习。 一直到天道门说她隐瞒身份,杀害同门,弑师犯上,他听说她被逼上诛妖台火焚时,谁知道他当时的绝望?谁又知道她的冤屈? 她在诛妖台上,白色单薄的身影好像一阵风也能吹跑,死寂的目光中找不到求生的丝毫痕迹,只有讥讽与骄傲。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爱她的师父,心情总是因为那个云止山的仙尊而改变。今日她师父如何如何罚她了,今日她师父说她哪里做的好…… 她弑师犯上? 他亲眼见她为了救同门师兄弟而深陷囵圄不顾性命,又怎会杀害同门? 她只是隐瞒了身份,她只是隐了不被人接受的禁伦,当这一切都被发觉时,这一切便开始了。当别人发现他们一起出现时,她更是被人攻讦,所有的事情真相至今没人知道,那所谓的天道门的丑闻更是在她剑指墨渊,一鞭子击穿他的胸口时都烟消云散。 她本不会被绑上诛妖台,可是她太骄傲了,宁愿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宁愿毁了自己断绝这一切念想,她可曾想过,墨渊之于她,那么她对于自己来说何尝不是如此? 他本是这场戏的配角,却在前戏的最后一刻让自己站到了舞台上,才有了如今的夭夭和自己。是不是如今一切落幕后,自己还是要做回那可笑的卑微的配角呢? 她最终还是要回到墨渊的身边吗? 他百般厮缠,令他们原本不会有结果的爱情结下了一双果实,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是否可以证明,她也曾是属于自己的? 花容安静的没有声息,日夜交替,他似乎不知如何才能抚平这种浓重的不知所措,极尽缠绵,疯狂交织欢愉,身下安静的娇颜盛放妖娆窒息的妩媚,桃灵的澄净被*浸染,散发着令人失控疯癫的无言魅惑。 时间如指尖流水,抓不住。 玉楼城内早已沸反盈天,冷相去世,玉王妃病重,皇上金屋藏娇…… 似乎这一切都直指皇帝已放弃了立玉王妃的孩子为太子的打算。冷相去世,冷相一派将群龙无首,无论如何也抵不过魏家和连家。 两日后。 玉王府,玉王爷欧阳玉病重卧床。 绯妩刚准备过去看桃夭,便听到下人惊慌失措的回报,王爷昏迷。 绯玉晗是真的昏迷,这段时日本就身体有恙,加之取心肉之痛,早已是垂死状态,又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桃夭的身侧,如今昏迷不醒。 绯妩头疼欲裂,她如今也不知该当如何,子玉也倒了,夭夭生死不明,必须在三日内送到云止山,如今只剩一日。 她带着夭夭前去,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是,当绯妩安排好绯玉晗,再过来看桃夭时,她不见了! “怎么回事!王妃病重怎么会不见了!” “快!赶快去找!” 绯妩最近心脏也快承受不住一波一波的打击,夭夭怎么会不见了?!她如今身体这般,根本不可能会自己离开,一定是被人掳走的! 这让她如何对绯玉晗交代! 倘若夭夭有个三长两短,绯玉晗该怎么办! 绯妩急的近乎崩溃,玉王府乱成一团。 连雅刚看完大夫,并不曾理会绯妩,坐在绯玉晗榻前照顾。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消失了,她不是病重,倘若三日内不能送到云止山,恐怕也没救了。只是白白的让玉晗缺了半片心当药引。 虽说异类都有自动修复的能力,但是心脏之类岂是能修复的?! 这根本就是在用性命冒险! 她以后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连雅抚了抚自己被绯玉晗愤怒之下击中的右肩,眸光微闪,那个王妃如今活不成了,时间长了,她自然有办法让她的身影慢慢从玉晗的心中消失掉! 花容消失了,绯妩将整个玉王府搜了一遍,就差刨地三尺寻找。最终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桃夭是真的不见了! 连带着那血络和血修罗也从玉王府消失。 玉楼城中的流言四处纷飞,玉王妃无故消失,冷相过逝,冷府衰颓,昔日偌大的相府,如今已是过去时。 绯玉晗一醒来,疯狂的找遍了玉楼城,太后皇帝更是下令寻找玉王妃,可惜近半个月过去,也没有丝毫的讯息传来。云止山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天外村的青山已经派人通知了绯妩,花容并没有到云止山! 绯玉晗霎时陷入半疯癫的状态,没有在云止山! 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救她 谁? 墨仙尊…… 那夭夭怎么办?她去哪儿了?她是不是还活着? 桃夭的失踪几乎整个的毁了他,这失踪连带着不在云止山之事,彻底击垮了绯玉晗。 之后绯妩便没有见到绯玉晗。一直将自己关在暗室不出来,无论谁劝都无用。 “去将两个小世子带回来,让凤鸣把两个孩子带到王爷身边来!”绯妩冷声下令,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桃夭已经失踪了近一个月,两个孩子一直询问母亲,她只好说是母亲病了,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休养,不能去打扰。 但是这种借口,她自己没法骗过自己。两个孩子聪慧异常,总是沉默的令她感到担忧。 凤鸣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带着璃儿和凌儿一进到绯玉晗所在的暗室中,一股子的酒气熏天,气温低的他无法承受,何况还是身边的两个孩子。 绯妩正要让人多拿一件衣服来,璃儿和凌儿已经先他们一步走到了绯玉晗身边,低温虽然可怕,却也不至于伤害到他们。 室内是储冰之地,两个孩子低呼一声,冲到绯玉晗身边。 千年的玄冰储藏之地也在此处,绯妩与凤鸣目光扫到绯玉晗,脸色微变。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父皇身上都是冰,是不是很冷?璃儿给你暖暖,你不要璃儿了吗?” 绯玉晗斜靠着坐在角落之中,已然结了一层冰棱,凤眸安静的闭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如此一梦,不用接受她离开的现实,明知她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可是他到底还是不想这么离开,也许她还在……也许她还在这世上…… “怎么会!他这是要死吗!” “快!绯姨,你把两个孩子带走,这里太冷了,他们还小,我把楼主带出去!” 凤鸣简直不敢相信,绯玉晗竟然绝望到这地步。 难道两个孩子也不重要了吗?桃夭只是失踪了,没看到就还有希望!也许她还活在某个角落。 两个孩子出来后一直趴在绯玉晗身边,绯妩怎么也劝不走。 绯玉晗他自己不愿意醒来面对这种现实。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两个孩子呆在他身边,也许他就愿意醒过来。 所有人都从桃夭的房间里消失了,两个孩子短胳膊短腿的爬到父亲的身上,缩成两个小团儿靠在他怀里。 “父皇,外面的人都说娘亲死了……可是凌儿不信,凌儿觉得娘亲一定是病了,祖母说的对,娘亲是养病去了……” “父皇,你要快点醒哦,娘亲回来了,一定又不理父皇,要和璃儿一起睡” “父皇,今天那个坏女人要抱璃儿,璃儿好讨厌她!” “父皇,那个坏女人还想进来陪父皇,被凌儿赶走了……” “父皇,祖母说,那个坏女人才是我们的祖母,璃儿才不信呢!父皇,你告诉璃儿好不好?” “父皇,今天那个坏女人说娘亲不要我们了,父皇是不是也不要凌儿和哥哥了?你什么时候醒呢?凌儿要变成没父皇疼的可怜孩子了……” 两个孩子时不时的爬到床上和绯玉晗抱怨,哭诉满腹的委屈。 木道子蹲在房梁上喝酒,看着这两个孩子每天定时的跑过来和绯玉晗说话,今日也不例外,大约说着说着就累了,化成两条小红蛇钻到被子中,露出两颗圆圆的脑袋在外面,两条小尾巴压在绯玉晗的肚子上就睡了。 绯玉晗长睫微颤,睁开了狭长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房梁上的木道子。 【111】九雪·迟来的真相 “你醒了?”木道子敲了敲自己的酒葫芦,抬头看了一眼绯玉晗。 绯玉晗伸手轻抚身边的一双孩子光洁的小脸,眉宇间剔透玲珑,与他们的娘亲一样。 “我听说桃夭消失时,连她用来防身的一对琴也不见了,如此想来,也不是没有希望” 木道子仰躺在房梁上,暗中叹口气。绯妩那担心的模样,他看着心烦,如今只好先过来劝导劝导这位,不过他怎么这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 “什么时辰了?”绯玉晗小心的放下肚子上两条缠绕的小红尾,将璃儿抱到里侧来,自己翻身下床。 “晌午刚过,外面阳光正烈” 木道子跃下房梁,看了一眼窗外,如今夏日灼人,再过一两个月正是盛夏时节。 绯玉晗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你去哪儿?” “皇宫” 木道子挑眉,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葫芦,也跟了上去。这人平静的太过分了,想干什么? 走出门,夏日灼烈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子里显得空空荡荡的,绯玉晗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繁盛的桃树下,石桌上阳光斑驳,整齐的棋子还保持着当初的布局。 子玉,你看这一步怎么走才好? 笑靥犹在,白衣潋滟,好像是昨日。 绯玉晗迅速移回目光,大步走出了庭院。 已入六月,到处皆是生机勃勃,玉楼城中热闹喧哗,河道上来往的船只穿梭,逢源楼依旧客源广进,说书人说着四海各地的故事。 葱茸的绿意盎然,距离当日已过去了近一个月之久。垂柳绿水,长长的河道蜿蜒流淌。 日午的阳光照在水面上,西城热闹的河面上一叶乌篷小船平稳的行驶在河面上,一位青衣小公子执着一柄墨扇站在艄公不远处,颇为好奇的四处张望。 “璃儿,你小心些,莫要胡闹” 小船里传出温淡的嗓音,随着这声音刚落,一位雪衣公子弯腰拾帘而出。 墨色的青丝流泻如瀑,身形颀长,芝兰玉树般温雅如玉,一袭雪衣上绣着淡银色的云纹,银绣滚边雅致自然。璎珞玉带飘然,腰间温润的半月玉玦悬垂,与他对面的小公子腰间系着的正是一对。 “九雪,你看这里好多人!这里真的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么?”小公子莞尔轻笑,剔透的眉宇晶亮明澈,一眨不眨的看着身旁的雪衣人。 九雪唇边含着一抹笑,微微点头,伸手将她圈到怀里,拿出帕子轻拭她额角的薄汗。 “你身体才刚好,莫要着凉了” “嗯,璃儿知道了,我们上岸去好不好?”云璃希冀的瞅着他,九雪唇角微弯,微凉的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精致的鼻尖,唇齿间含了毫不掩饰的宠意。 “……好” 艄公微笑的看着这一对小夫妻,虽是兄弟的打扮,但这位白衣的公子对眼前这位比女娃还漂亮的小公子那般呵宠娇妻的眼神,他撑船这么年岂会看不出来猫腻? “两位公子,是否要在前面停下?” “就在那座酒楼旁停下,看着就觉得很亲切”云璃手中墨扇指着不远处的逢源楼迎风招展的市招。 九雪温润的眸子凝着云璃的容颜,轻笑点头,艄公船桨转个方向,朝着逢源楼而去。 一切都变了,夭儿当真是什么都不曾记得了,眉眼间也尽不是玉王妃的模样。她是真实的桃灵再度转世的娇颜,隐隐带了真身的惊艳,这才是修炼了近百年的桃灵转世,男装化形,有男子的几分特征,或许是桃灵趋于女相,总是有些中性化,男女难辨了。 云璃,就是桃夭。 一个月前,他将她从玉王府中抱了出来。 她如今没事,什么记忆都没有了。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云璃跳下船,负手仰头看了一眼牌匾,有模有样的扇子一展,打量起来。 九雪不由轻笑。 “璃儿感觉如何?” 云璃秀雅的眉头皱了皱,摸着下巴做冥思苦想状。陡然,眸光一亮,扇柄一拍掌心! “我想起来了!” 九雪凤眸微转,唇边笑意不减。 “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来好像在管家老头子那里听说过!”云璃认真的点点头,抬腿昂着脖子就进去了,似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挽起九雪的手臂一起走,凑近他耳边悄声道: “九雪夫君,这里我以前真的来过吗?”为何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九雪指尖微动,长袖下,修长的指尖轻扣她袖中柔软白皙的食指,十指交握。叮嘱道:“你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有我在……” 云璃感觉到指尖的亲密,微微迟疑的怔了怔,不知为何,心里好像有点空。然而九雪的话无形中打乱了这不明显的怅然,云璃微笑点头。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可以依靠,只有九雪在自己病重时照顾她,他们好像成亲已经一个月了? “两位客官需要点……” 小二见有客人,立刻上前招呼,看到云璃的瞬间怔了怔,以为自己眼花了,看见了失踪近一个月的玉王妃,但是仔细一看,并不是玉王妃。 云璃见他失神,歪着头,突然伸脑袋望向小二,怪里怪气道:“你看什么?小个子?” 小二汗颜一把,赶紧赔礼道:“两位里面请里面请,这位小公子,小的失礼了,只是看着小公子顿觉面善,一时多看了几眼,小的失礼……” “是吗?”看来她应该是以前来过,这位小二看起来好像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 “进去吧”九雪温和的嗓音依旧没变,淡笑道。 云璃点头,直接就熟门熟路的上了三楼,走到楼梯上才微微有些愣,似乎下意识的就往上跑? 两人在三楼的其中一个雅致的小房间中,不多时,九雪点的几样菜盘都端了上来。 云璃看着面前的东西,微微失望,虽然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可是,这些,怎么都是素的?有的即使是荤的,口味也都偏淡。她虽然不能自己跑去杀生吃肉,但是怎么也不是素食主义者。 九雪见着她眉头紧锁,不由疑惑。 “怎么了?不喜欢么?” “不是……”云璃眼巴巴的望着他,把椅子拉到他身边来。“我要吃肉……” 九雪莞尔,揽过她的腰肢,轻笑道:“你呀,还是如此贪吃,只是,如今我点了,你恐怕也没办法吃,徒生腻味对身子不好。” “怎么会?” “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才刚刚一个月,我担心你害喜……”九雪眸底的光芒微闪,有说不明道不明的黯淡。 云璃手中的筷子惊得陡然落地!不可思议的看着九雪。 “害……害喜?” 一个月? 她……她怀孕了?一个月?她怎么不知道? “你不高兴么?”九雪的眸光暗敛,唇边的笑意不微微凝滞,伸手轻轻揉着她柔顺的长发,语气没有什么情绪。 这个孩子,来的如此之巧,天意弄人。 他半个月前为她诊脉时便已经惊呆了,那蛇毒匕首倘若不是插到了心口,便是这个孩子。 蛇毒都未能要了这孩子的命,或许是因为,他天生就有能力抵抗。 云璃没想到自己和九雪才成亲一个月就这么快,自己似乎反应反常了些,恐怕九雪还以为自己不高兴。 “璃儿怎么会不高兴呢?”云璃惊讶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这里平平的,真的有宝宝了么?“好快,宝宝来的好快,璃儿没想到这么快,我们才成亲一个月呢” 九雪微怔,指尖霎时有些颤抖。 “璃……璃儿……你愿意为我生下孩子吗?”九雪眸光如深潭,好似要将云璃吸进去。 云璃歪着头,看着九雪从未有过的反应,似乎有些紧张?是紧张么? “璃儿当然愿意了,璃儿要当一个好娘亲……”云璃唇边溢出笑意,娇靥染了淡淡的薄红。 孩子,血肉相连的孩子,没有谁比他们的到来更让自己开心的了。 只是,她自从醒过来后,好像和九雪才认识一般,突然知道肚子里多了一个他们制造出来的小生命,一时心里有些怪怪的。 九雪唇边的笑意晕染到心底,很自然的将云璃抱到膝上,修长如玉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腹,这个孩子是璃儿的,他也愿意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没有沾染妖孽气息,是正常日期出生的孩子,十月怀胎,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会护着他们平安出生。 “璃儿,以后可不许再胡闹了” “知道了”云璃莞尔点头。 九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小肉片喂给她,这些菜没有腻味,是很清淡的小炒,符合璃儿的口味,他并希望因为孩子委屈了璃儿。 九雪喂饱了云璃,才带着她准备离开。 逢源楼的客人云集,云璃刚下楼就听到楼下的争吵声。 “这是哪里来的四个乞丐!还不赶紧滚出这里!真以为逢源楼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还说是玉王妃让来的,开什么玩笑,玉王妃一个月前就已经失踪了,又怎么会是今日黄昏时分让你们出来找掌柜的!还不赶紧走!” 云璃看着被挡在门口,被人指指点点的四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有些疑惑,这些人怎么会愚蠢到去说一个一个月之前就失踪的人来为自己作借口?显然是不可能的,大概是那位失踪的玉王妃遇到了她们有几分可能性。 九雪看了看天色,将云璃揽到自己怀里。 “我们走吧,人多了,对孩子不好……” “好” 云璃点头,也没多做停留,从这四人身旁走过。 那四名头发散乱几乎看不清面貌的女子被人直接从逢源楼中赶了出来,掌柜的不在,而她们口中所说的根本不可能,更加无人相信她们。 “我们说的是真的,我们从凤府逃出来,多亏了玉王妃,是王妃让我们来找你们掌柜” “我没骗你们” 四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如今王妃早已生死不明,没人信这几人的话。 四人伏在地上,被人踢出来。她们也不清楚,为何这些人说玉王妃失踪了一个月,她们进凤府才不到半月,当时玉王妃还在王府之中,两个皇子之事更是沸沸扬扬,为何这些人说王妃失踪了一个月? 王妃叮嘱她们逃出来就来这里,如果天黑之前她尚未出来,就去玉王妃告诉玉王爷,现在她们没有办法在这里,如今只能去玉王府求救。 几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正要去玉王府,刚转身就看到一旁经过的九雪喝云璃,当即呆了呆! “姐……姐姐!” “王妃!王妃是你吗?你平安逃出来了?” 四人惊喜一声,立刻上前拦住了云璃。 云璃微微皱眉,这四人突然这么一喊,把旁边的人都喊了过来,围观的瞬间轰动了。 “玉王妃?在哪里?” “她们刚刚说玉王妃!” 玉王妃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九雪揽住云璃,将她护到身边,淡漠的眸子仿若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的冷傲气质,令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不敢太放肆。 “几位认错人了” “怎么会?王妃,您不认识我们了吗?” “我们是……” 几人试图解释,怎么王妃一身白衣变成了青色?当她转过身,顿时几人怔住,住了口。 云璃皱眉,调转头看向她们。“我不认识你们说的玉王妃” 云璃和玉王妃有几分像,却不是全像,这一身青衣与玉王妃相比,到底是各有特点,并不相同,只是这背影太像了,她们一时认错。几人也惊住了,没想到这身形身影如此相近。 “失礼了,是我们姐妹认错人” 云璃有些莫名其妙,没再多说什么,和九雪很快就离开这地方。 这四人这般一口咬定是玉王妃来让她们到逢源楼之事,很快便被凤来仪的人知晓,云璃和九雪前脚刚走不久,后面凤鸣便直接在半路就截住了那四人。 这四人其实是当日凤府中出来的三位少女,以及那位被五蛇妖用链子绑在床上当娈童的小少年,如今逃出来,却没想到竟然没人信他们,刚拐出逢源楼,摆脱了那群冷讥热讽的人就遇到眼前这位挡路。 凤鸣看着这四人微微皱眉,这四人身上一股子令人厌恶的妖气,还是他仇人身上的气息。凤肆那帮子无能手下!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我们可是认……认识玉王妃的!” 凤鸣耷拉着长腿,皱眉。这四人洗刷干净也有几分姿色,的确符合那群荤素不忌的蛇妖的审美。 “你们在哪里遇到的玉王妃?” “凤府” “何时?” “今……今天正午左右……” 凤鸣听到几人的回答,微微凝眉,不知为何,这几人总让他觉得哪里奇怪,但是话里又不想是说谎,至少,分辨一个人类是否说了谎,他还是能做到的。 “玉王妃在凤府?” “是……”几人似乎有些迟疑是否要告诉他。毕竟,是玉王妃让她们去玉王府,亲自告诉玉王爷。 “你们跟我去趟皇宫吧,将事情说清楚”凤鸣也不等这几人说什么,他刚跃下高墙消失,四周便出现了几名黑衣人直接劈晕了这四人。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华丽的宫殿之中。 明黄的蟠龙云靴踱到面前,三名少女抬起来,看到来人的装束,瞳孔瞬间凝住,骇然低呼一声。 一旁的小少年似乎醒的更早一些,俯在一旁,与这三名少女一样,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极为紧张,没想到竟然到了皇宫,还……还见到了皇……皇上?! 绯玉晗看着这几人良久没问话,凤鸣和绯妩在一旁看着他颇有些不解。绯玉晗一直都疯了般寻找桃夭,为何现在可能有消息了却反而迟疑了? 绯玉晗盯着她们,长袖下的手指微青,他已经从凤鸣和凤来仪传来的这几人的消息中隐约知晓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很想知道,很希望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夭夭她,还活着! 犹豫了良久,绯玉晗低沉的声音传到了这四人的耳中。 “玉王妃让你们带什么话?” 这四人微微一惊,不知为何皇上会知道是玉王妃让她们带话?她们虽然一直往玉王府赶,但是一直并未说及此事。 “王……王妃被困在凤府,她让我们先逃了出来,说……说如果天亮之前还没有出来,就去玉王府找玉王爷……” “什么!桃夭被抓去了凤府?!夭夭还活着!她还活着是不是?!”绯妩闻言眸光陡然亮起,猛然站起身。想起了几个月之前的那位凤肆。“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凤肆!” “等等!”凤肆拉住了激动的绯妩,目光盯着眸子瞬间黯淡的绯玉晗,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 “你们是何月何日看见的王妃,告诉朕具体的月份时期!” 绯玉晗闭上了凤眸,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意料之中的失望而已,没有必要如此。 “槐月己卯日” “什么?!”绯妩猛然望向跌坐到几案上的绯玉晗,绯玉晗撑着额角垂头看不清神色,明黄的发绳从冕冠两侧垂下。 他知道,看到他们说到凤府便已经隐隐猜测到了。 一个多月之前,凤肆说过,夭夭她失踪了三日,被困在诛仙阵中无法动弹,她一直等着自己去救她,可是他却连她失踪了三日都不知道!如果夭夭真的向自己求救了,那么一定是有人来通知他的,但是没有来玉王府,他知道是有人暗中阻扰,却没想到今日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槐月己卯日,已是一个多月之前了。 “她们被有心人施了黄昏咒,我一直觉得哪里奇怪,她们的衣着已经不是现下时节的衣物了”凤鸣叹口气,放开了绯妩。 “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当时夭夭怎么会被困在凤府?我从未听她提及过!”绯妩有些失望,不是夭夭的消息。 绯玉晗不想再说什么,紧接着这件事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步步的将夭夭带离了他身边。 夭夭现在哪里?她是不是还活着呢? “娘亲在哪儿?” “是不是找到娘亲了?” 稚嫩的嗓音先人一步到了殿内,两个孩子迈开小短腿就往这边跑,身后跟着的几名太监宫女拦都拦不住。 “父皇,璃儿听说娘亲找到了是不是?是不是?” “娘亲在哪儿!在哪儿?凌儿好想……好想娘亲……” 两个孩子见殿内没人回应他们,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又是这样,又是假的…… 为什么娘亲走了,是不是娘亲不要璃儿和凌儿了…… 外面的人都说娘亲没了,他们不要相信,娘亲怎么会没有了?娘亲说过,会疼宝宝,娘亲说过,舍不得宝宝的…… …… 护城河的水静静流淌,流向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夜晚的玉楼城逐渐安静下来。 云璃站在庭院外看着天空半圆的皎洁月华,不知为何,心口总是却了什么。 明明九雪就在身边,明明孩子还在腹中慢慢成长,为何还是觉得少了什么呢?为什么还是哪里难受? 究竟,她少了什么?失去的记忆里有什么?没有过去,算是完整的吗? 没有人能给她回答。 九雪白色的身影静静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雪色的衣袂被夜风轻轻拂起,长长的青丝柔顺安静,融入浓浓夜色之中。 “璃儿,你想知道过去是什么吗?” 云璃回首望向台阶上静静站着的九雪,雪华缥缈,墨色的青丝在银色的月光下如雪飘扬,如仙如画,不知为何,她心底缓缓升起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不知觉的点头。 九雪凤眸升起了一抹捉摸不透的黯淡。 “璃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九雪目光似乎透过很遥远的记忆,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幽淡温雅的嗓音在夜色中清冽如水:“很久以前,在一座修仙的山上有一个修仙的道士……” 九雪的声音悠远而又醇厚,眸光中含了一丝怀念与怅然,在空旷的夜色中如那夜空中皎洁的月华。 “有一日,他下山时在路边拾到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很聪慧,什么都能学会,是那修仙之地最有天赋的孩子……她总是闯祸,却时常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了,每次闯祸了,师兄们要罚她,总是往她师父怀里躲……” “她师父对她很好么?” “……她师父也总是罚她,她师父一直很用心的教她,他一直以为是希望她可以得成正果……” 九雪的声音缥缈,最后一句,云璃没有明白,这个“他”是哪个他?是那孩子的师父还是那孩子自己想得成正果呢? “她说是自己是一只狐狸,她扮成男孩子,可是她总是不知道,她是师父一手养大的……什么事情是她师父不知道的呢?” 【112】九雪偷橘·苦涩的爱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是,她不说,他也默许了。一直当男孩子来养,那孩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与几个师兄的区别在哪里。 那时候,也这么过下去,她长大了,总是和师兄们的特征不一样,他看着她惊慌失措,也跟着起波澜,却无法去告诉她缘故。一直到她再一次下山,回来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时候他将她走过的地方重新走一遍,人间的一切总是让孩子迅速成长,她终于明白自己和师兄的区别。 她放过一个妖孽,明晓一切,也在那一次,遇上绯玉晗。好像上天注定,一切就像剧本原先排好剧情一样,逐渐的偏离原先的轨道。 “后来呢?”云璃长睫微颤,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阵阵的钝痛感。 “后来?后来……她师父一步步逼死了她……门中弟子被杀,门中所有的矛头皆指向她……她也被送到诛妖台,火……焚……咳咳咳……咳咳!”九雪突然剧烈的咳嗽,好似要把肺都要咳出来。 云璃看着他,眸中渗出悲凉,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为这故事中的那小狐狸…… “……是她杀的吗?”门中之人是她杀的吗? “她是个好孩子……曾经为了救师兄弟不顾性命……” “是么?”云璃沉默了,没有再追问,故事的结局她隐隐猜到。 只是,她师父明知她是冤死的,为何还是如此绝情呢?她真的不明白。 “夜深了,我先去休息了”云璃淡笑,不想再为这件事伤神,转身正欲离开。 “璃儿,她师父从未想过要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你知道么?”九雪的声音很淡,消散在夜风中,云璃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身影随即隐没夜色。 月色幽谧,腕上,银色的手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云璃目光定定的看着它,夜色中,光线柔和明润。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当自己靠近九雪时,它总是散发着暖融融的温度。 时光匆匆,这雅致的宅子中带着淡淡的竹叶清香,盛夏,树上的知了聒噪。随着天气转热,云璃也害喜的厉害,小院子也禁不住她的脚步。 “我想吃糖酥……” “我要吃糖葫芦” “那个酸橘看着好好吃的样子哈?” 花容拉着九雪的衣袖不放,瞅着摊子旁摆放的几个零散的青涩小橘子,站在小摊贩前怎么也不走了,九雪颇有些好笑,手中提了不少小吃,酸果甜点,不染尘埃的高洁有几分平易近人的温润,凝视着云璃的眸光中皆是宠意。 “店家,你这橘子卖吗?” 做生意的是一位小伙子,摊上整齐的摆放着几个箩筐,工整地标注了价钱。只有旁边小箩筐的木凳上摆放着不属于这个时节的酸橘。青色的橘子光滑平整,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不要说是吃了,就是看着就觉得牙酸。 橘子*月份才成熟,这季节并没有橘子卖。这摆着的青橘子大概并不出售。 黑黝黝的小伙子看着云璃看了许久,这位小娘子什么也不看,就盯着他这几个橘子,他不注意都不可能。听到九雪之言,白白的牙齿露了出来,笑道:“客官看看别的吧,这东西不卖,是摘给俺娘子的,她……她如今害喜的很,喜欢酸溜溜的东西……” “是吗?”云璃不无失望,她可不是夺人所爱之人。 九雪温柔的眸子噙了丝笑,见云璃转眼又去盯着别的吃食,独自退了回来。 “不知店家这橘子是在何处摘的?可否告知?” 那小伙子看着他们这模样,也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大概刚刚那位小娘子也是有了身子,这酸的软牙的东西就是顽皮的孩子也不想去碰,何况是平常人,不由笑道:“附近种这树的极少,不过离城十里外的东边有一片橘子园,想来摘几个橘子并不碍事” “多谢” 九雪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守在云璃一侧。 云璃如今肚子并不显,宽松的雪白长裙,青丝微扬,两人的脸平凡,一眼看过去只是普通的小夫妻。 “九雪,你看这件小衣服好看么?不知道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你觉得是这件红色的好看呢,还是蓝色的?”云璃手里各拿了一件小巧玲珑的衣衫,柔软的面料上,绣着憨态可掬的小娃娃,还挂着精致的小铃铛,微微一晃,叮咛作响。 云璃拿着在九雪身上比了比,掩不住眸中的莞尔笑意。 “两件都很好看” “是么?我也觉得……”云璃比着比着,眸光微亮,霎时让人遗忘那平凡无奇的脸。“不知道宝宝长得像我一些还是像九雪夫君一些?” 九雪唇齿含笑,只在一旁的静静观看,清风拂起如墨青丝,透着从内而外的欣悦。 好像云璃腹中的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他作为父亲期盼着他们的出生那般自然。 走出成衣铺,云璃正拿着小衣服来回瞧,也没注意到前面。 木道子在大街上四处晃荡,想起绯妩千叮咛万嘱咐的唠叨什么流光锦,说是到这附近的铺子里随便拿一匹过来,直接报上名字就成? 家里两个小蛇娃长的快,到处闹腾乱爬,衣服料子更是消耗的迅速,绯妩大约是想又换了。只是这种事直接交给宫里的内务局宫女便是,为何就是喜欢指使他做牛做马? 木道子念叨了两句,醉眼一瞅就瞅到了旁边的一家成衣铺,直接迎头灌酒就大踏步进去,完全没注意到对面走出来的云璃。 眼看两人就要撞上,九雪眼眸微微凝滞,瞬间身形陡转,挡在了云璃面前! “砰!”的一声,木道子被撞得倒退数步! “璃儿,过来!”九雪揽住云璃,护到怀里,与木道子隔绝出安全的距离。 木道子这么一撞,酒瞬间醒了五六分,迷瞪着瞧了九雪一眼,拿起酒葫芦,继续没事人般的喝自己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木道子也没怎么在意,是自己一时没看路,差点撞到了人家夫妻,他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喂,酒鬼,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云璃笑道,这位满身的都是酒味,是要去酒楼吧?怎么到了这里? 而且,她看到这位,就觉得很亲切。 “咕……咳咳!咳咳!”云璃开口瞬间,酒水猛灌到了喉咙中,呛得他脸色发青发紫!“桃……桃夭……” 木道子听到这声音,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桃夭!是她的声音! 这调侃的语气和声音绝对不可能是第二个人!她真的没死! 木道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弯腰拍胸口,一时之间指着云璃说不出话来。 “桃夭?你说我吗?酒鬼老头儿?”云璃笑道。 “璃儿,不要胡闹,回去了”九雪眸光幽暗,看着木道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好,九雪夫君”云璃莞尔,只将木道子当成了酒醉之人。 九雪修长的指尖轻轻将云璃鬓边的青丝挽起,眸光温润,并未在木道子身上停留多久,然而木道子却在听到九雪之名时,浑身倏地僵硬! 目光震惊的看向面前两位相貌平平的夫妻,这两人不是他看到的桃夭的模样,也不是他所知的九雪的模样,可是,怎会如此巧合?! 九雪……九雪?! “九雪夫君,他认错人了么?” “是啊” 九雪指尖在她青丝间穿梭,眸光幽暗如深渊,一眼望不到底。他也未曾想到会在此处遇到木道子。 他知道,即使是绯玉晗站在他们面前也没有那么容易怀疑他们,世事难料,没想到如此巧合,恰巧被师弟看到。 木道子握着酒葫芦的手一紧,看着他们的背影,冷淡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知道,九雪明白他在说什么。 或者说,师兄是知道他这个师弟的意思! 桃夭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件事绯妩曾和自己提及过,她如今什么都不知道,他虽然一时有些诧异,但是想想也明白了。但是,师兄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桃夭是他的徒儿! 他难道不知道,让自己的徒儿喊自己夫君是怎样的行为吗!这是禁伦! 事情总是如此发生了,不管谁愿谁不愿。 九雪将云璃送回去休息,云璃正是害喜的时候,刚回来便吐得厉害。待她平静下来后,九雪才转身去寻今日那小伙子所言的橘子园。 回来时,没有一点意外的,他看到了一身歪斜道服,身后桃木剑,腰悬酒葫芦的木道子。 “师兄” “你来这里做什么?”九雪平凡的脸没变,只是那狭长冰冽的眸子沁雪,一袭皎洁的雪衣下,身形颀长,冷冽的气息让人直接忽视他那张平凡的容颜。 木道子丝毫没有平日的嘻哈,浓眉下,瞳孔漆黑如墨,凛凛直视九雪。 他从未想过,甚至都不敢想,自己那位高高在上,曾俯瞰苍生的墨渊仙上会作出今时今日这般荒谬之事来。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动凡心,可独独不该是他。 九雪,这是师兄数千年都不曾用过的名字,只在云止山浩如烟海的古卷中出现过,第八代仙尊墨渊修仙之前的本名! “师兄,云止山需要你,桃夭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你不该骗她” “她现在是云璃”他唯一欺骗她的,是告诉她,自己与她成亲了。他没有欺骗别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是因为她失忆了!绯玉晗都要寻她已是上天入地,他们才是夫妻,师兄,你何苦自欺欺人?” “师弟无事便回去吧”九雪长袖下沉甸甸的皆是酸涩的味道,淡淡的,青涩的橘子气息,他知道,璃儿午睡快醒了,她醒了之后总会唤他。她会因为孩子而胃难受。 他该回去了。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朝一日桃夭恢复了记忆,该如何恨你!” 九雪一滞,眸光微暗,唇边带出一丝极浅的苦涩笑意。 至少璃儿现在是依赖他的,是真正的相信他。不会恨他,不会排斥他,不是么? 【113】温柔·谁的孩子 夏日的午后,阳光灼烈,九雪安静的坐在小院竹林中的木椅上。斑驳的阳光映下,并不十分炎热,时有阵阵凉风袭来。 云璃歪着头,眸眼中尽是盈然笑意,蹲在九雪膝下,看着他仔细的将青色的橘子剥好。 九雪的手很修长,动作流畅自然,尚未成熟的橘子很硬,并不好剥,他仔细去掉表皮,将橘子上白色的络子摘除再递到云璃。 橘子剥好后没剩多少,周身皆是橘皮汁水的酸气,云璃伸手去接,九雪摇了摇头,直接一片片的送到她唇边。 “沾手上不好洗,我来就好” “嗯” “酸么?”九雪看着她吃的开心,眉宇间尽是笑意。也不敢伸手去碰触她,手上橘皮汁水容易刺激眼睛,他担心会伤着她。 “不酸”云璃摇了摇头,笑道:“九雪夫君是世界上最好的夫君!” “是么?”九雪唇边噙了温暖的笑意,拢下长袖,双臂一收,将她拢到膝上。 云璃点点头,环住他的颈,靠在他肩头,轻嗅他颈边淡淡的青草气息,温和自然,和他性子一样。 “以后九雪夫君也会给璃儿剥橘子么?” “……会”只要你不厌弃我,师父会一直帮璃儿剥。 只是,还能维持多长时间?他没有把握,他想带她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他希望守着她一直到孩子出世,不要有人来打扰,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扰乱这平静的日子。 “璃儿,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么?” 云璃脑袋埋到他宽松的衣襟中,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看他。 “我们要去哪儿?” “永兴” “永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还是九雪在她醒来时告诉她的。 “到了永兴城,我们找个依水而建的小院子,养几只鹅,种一院子的桃树、橘树……” “等宝宝出世了,我们一家就一直这样好么?我喜欢和九雪一起,喜欢这样恬淡的生活……”她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这样美好平静的憧憬,一直都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太远了,好像触摸不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璃儿,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九雪额头抵着云璃的额头,见她脸色微白,有些担忧。 “没事,只是心里突然难过,九雪,我以前是怎样的?我的父母呢?有没有姐妹兄弟?” 九雪指尖微颤,将她搂到怀里,温和的嗓音淡淡的。 “璃儿,你的父母都已过世,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冷楚离两个月前便在相国寺过世,伽罗已经将他和花翎的衣冠冢葬在一起。 “我想在离开之前去拜祭他们”九雪一直都未曾在她面前提及过自己的父母,她心里隐隐也有预感,每次她一想起这个问题,心中便异常难受。 九雪修长的指尖轻捋她如墨青丝,云璃一头乌发肆意铺撒在九雪怀中,长睫微颤,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九雪好似被蛊惑般,轻轻的吻上她微卷的长睫。 云璃心中一颤,回眸间,与他温泉般肆意流淌温柔的眸子对上。 眸光恍惚间有些迷离,没有意识的轻唤一声:“……师……师父……” 九雪瞬间浑身僵硬!唇色陡然苍白,温淡的眸子满目的震惊与颤抖。 “璃……璃儿?” “九雪夫君,我睡一会儿”云璃眸子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含着浓浓睡意,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往九雪怀里蹭了蹭,闭眸休息。 竹林中只能听到风吹动叶子的声音,九雪及地的青丝寸寸化雪,雪白长袍微风撩起,恍若神仙中人。 长袍阔袖下,云璃清浅的呼吸声只有凑近才能隐约听到。 修长的指尖一寸寸轻抚她熟悉的容颜,是曾经的云狸,他的阿狸。 曾经,他不愿承认,自己太溺爱她,太宠她。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给了她超出师徒的宠溺,害了她。到最后自己无法收拾,只有逼自己,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烈火吞噬。 他最后一刻后悔了,绯玉晗冲上来不顾一切保护她时,为何他当初没去想过呢?为何眼看着将她逼上绝路却没想过也遵从自己的心呢? “璃儿……对不起……对不起……” 云璃闭着的长睫微微颤了颤,没有睁眼。 翌日。 九雪开始准备去往永兴之事,云璃一人在院子里绣孩子穿的衣物。这两日,胃口稍好了些,不会时不时的出现干呕现象。 地上印着树荫的倒影,明亮的光芒映在她平静的侧颜上。院内,她并没有刻意的装扮成别的模样,剔透纯和的娇颜梨花般透白,雪白的裙裾随意倾撒地面,恬静安然。 素白的手中,绣品针脚细腻平整,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对这个如此熟练。 “你绣的什么?” “婴儿肚兜……”云璃话说一半,微微怔住,指尖一疼,抬头看向屋檐上方。“道长,又见面了” 木道子目光看向她手中拿着的绷子,莲子荷叶栩栩如生,的确是她所说的不错。心中一个咕咚,脸上表情瞬间有些骇然。 “多……多长时间了?” “不到两个月” “砰!”的一声,木道子手中的酒葫芦砰然落地,在地上猛然弹起,酒水倾洒一地。 不到两个月?! 桃夭离开绯玉晗已出两月,她现在腹中胎儿没有两个月?! “是……是谁的?”木道子彻底惊住,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怎么连孩子都有了?! 难怪师兄如此,他一直不明白,为何他会去摘那未成熟的橘子,却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竟然……竟然…… 已经让桃夭有了他的孩子?! 即使他心中已经很确信,由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你的孩子是……是谁的?” 云璃将手中的丝线打个死结,抿断丝线,拿起小肚兜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道:“你这道士好生奇怪,自然是我九雪夫君的” “你们简直……你知道他是谁吗?桃夭,你知道你们这样是在做什么吗?!”木道子简直要崩溃,师兄真的是走火入魔,为何乘人之危,欺骗桃夭和自己是夫妻?他心里清楚是什么缘故,可是……为何,连孩子都有了! 竟然将*的罪名坐实了! 何况桃夭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恢复了记忆,事情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道士,我看你不像是江湖骗子才没喊人,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要找人,出门往右拐三里,那边有精神患者收容处,恕不远送”云璃摆摆手,没理他。 她没想到这道士会跑到她家里来,这人虽然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不是坏人,也就没管他,拿起自己的丝线盒正准备去屋里。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是什么?忘记了什么人?”木道子挑眉,腿一曲,右腿交叉在左腿前,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 云璃步子一顿,回头瞅了他一眼。 “大叔,我很你很熟吗?”说完,转身没理他。 “你果然还是没变,只是,没想到你不仅将绯玉晗忘记了,竟然连自己是谁也一并忘记,我说……”木道子挑眉,冷哼道: “你这是自我逃避吧?明明没有内灵忘记绯玉晗也就完了,竟然连你自己姓甚名谁和前世之事也一并忘干净,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人在自我逃避时,就会选择性的忘干净,贫道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彻底?完全抛弃所有,什么都不要了。” 云璃白了他一眼,果然是精神有点问题。 “阁下,林子里好乘凉,口水说干了的话,小女子这里还有碗酸梅汤……道士,你难道不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吗?”云璃还没说完,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木道子一口灌了,转手只将空碗递给她,摇了摇头,坐到椅子上,叹口气,只好无奈接受现实。 好歹是自己的师兄,精神上的榜样,虽然辈分完全乱了,但是孩子都有了,他也没办法再伤春悲秋,感慨世事多变。 “不就是喝你一碗水?你怎么还是这么抠门?” 云璃嘴角微抽,对这人堪比城墙的厚脸皮表示无语。 “阁下还有事吗?”言下之意,没事可以走人了。 木道子没想到她这么铜墙铁壁,竟然丝毫不受人影响?一般她这样失忆的人,正常不应该是有人告诉真相,然后她再表示对现在生活的怀疑,最后找出真相完全相信他吗?怎么到了这位这里就不一样了?完全刀枪不入? “你难道不知道,太小心眼,生出来的小孩脑子就花生米那么点大吗?”木道子往椅后一靠,盯着云璃平坦的腹部,凉凉道。 云璃额角也开始冒青筋,这个道士怎么这么惹人厌?! “道士,小女子脾气暴躁,稍后一个不小心伤了您就不好了,为了您的生命安全,您还是走吧”云璃有一股一笤帚扫死他的冲动。 “没事没事,贫道能容忍”木道子瞥了她一眼,径自端起茶几上的茶水轻酌,神态悠然。 云璃:“……” “我师兄今日怎么不在?”木道子左右瞧了瞧,奇怪道。 他进来本是打算劝师兄,怎么现在只看到他的宝贝徒弟一人? 云璃微怔,随即明白,他可能是说九雪。 “你说九雪?” 木道子点点头。 云璃找个椅子坐下来,拿起小箩筐中的绣品,继续手中未完工的小衣服。 “他出去了,应该稍后就回来。” “是吗?” “你真是九雪的师弟?”云璃边绣边道,她尚未听九雪说起过。上次在成衣坊看到这位,回来时自己又吐得厉害,一时间便也忘记去问。 “我们已是上千年的师兄弟”木道子叹道。 他拜到天道门之时,师兄已是天道门第七代掌门仙尊坐下的大弟子。如今,他已是天道门第八代仙上。师父在时,他曾说大师兄为人冷淡绝情,如今无情的仙尊,却到底是情劫难历。 “上千年?你是什么精怪?”云璃嗖的一针出去,毫无预警的刺向木道子。 木道子酒葫芦一顶,绣花针直接扎到葫芦壁上,葫芦并不曾刺破。细针带了巧劲,看似锋利却无杀气,明显是故意试探他。 木道子把葫芦往桌子上一放,浓眉挑了挑。 “再好心来点酒吧” “……” 云璃眉头微皱,脑海中霎时有什么一闪而过,这场面如此熟悉,好似曾经发生过。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都消失了。 “你觉得贫道是什么变的?” “王八” 云璃淡淡道,态度正经八百。 木道子脸皮抽了抽,他背后的桃木剑颤动不已。 云璃挑眉,指尖凌空横划,倏然勾指!嗖的一声,桃木剑脱鞘而出,稳稳的握到云璃手中,剑身淡芒微闪,煞是古朴。 “好剑!”云璃试了试,剑气凛然,浑然正气。看来这疯道士还有两下子,心肠也不算坏。不然,这样的桃木剑他也使不了。没有带妖邪之气,正气凛然,正是君子之剑! 木道子瞥了一眼自己那兴奋的跟什么似的桃剑,暗哼一声。 “见色忘友!” 云璃暗笑,手中桃木剑飞到她面前,对着她不知传递了什么讯息,花容怪叫一声:“真的?他还真的是王八?” 木道子脸霎时漆黑,怒而站起! “什么王八,是鼋鼍(yuántuó)!” 云璃眨了眨眸子,无辜道:“不就是大号的王八吗?” 木道子:“……” 云璃笑弯了腰,刷的一声掷出桃木剑,准确无误的插到他身后的剑鞘之中。 “明明就是大号王八,还不肯承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你父母把你生成王八,你也不能嫌弃知道么?” 木道子:“……” 他大概是被人喊王八喊多了,听到王八就像炸毛的鸡。 “道士,我告诉你,做人要诚实,我怎么能歪曲事实,说你不是王八变的?” “何事璃儿如此开心?”温和的嗓音从室外传来,云璃眸光微亮,放下针线,走了出去。 “九雪夫君,你回来了?今天家里来了个有趣的大号王八……”云璃眸眼中皆是笑意。 九雪闻言微微一怔,抬手轻挽云璃鬓边散落的青丝。尚未进屋,清和的嗓音已传到屋中的木道子耳中:“师弟来了?” ------题外话------ 下章,子玉和桃夭相遇== 【114】抢灵位·王妃归来(见面了) “……是”木道子僵尸脸微抽。 云璃暗笑,她就只说个王八,九雪就猜到是谁。 “璃儿莫胡闹”九雪知晓木道子对这两字敏感,对他也算照顾。 “我可没胡闹,我乱猜的,一蒙一个准儿!是不是,疯道士?”云璃挑眉,一肩膀撞的木道子往前一个趔趄。 “嘁!”木道子扫了扫袖子,远离她这号危险人物。 九雪长眸中倒映着这两人的互动,长袖下的指尖微拢,淡淡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师弟到此是为何事?” 云璃靠在一旁,斜瞥了一眼木道子,等着他招供。 九雪不曾想到,璃儿会与木道子相处如此融洽,两人并未因不愉快而闹翻,他知木道子到此是为什么,但如今见璃儿如此开心,似乎他的目的也不那么明确。 “师兄,桃夭她……她……”木道子瞥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无法直接开口问这种事,哽了半晌。“这孩子……” “是我和璃儿的孩子”九雪眸光暗敛,直接干脆。 木道子抚额,也没什么感觉了。“师兄,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臭道士?”云璃凑过来,踢了踢他,食指微勾,木道子背后的桃木剑又嗖的一声跑出来。云璃轻笑,握住长剑,斜瞥着木道子。“乖乖好剑,你告诉我,你主子想说什么?” “璃儿!”九雪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指尖倏转,眸光冷冽,桃木剑低鸣一声,飞快钻回剑鞘。速度之快,木道子披散的头发都被剑气带起的风吹得凌乱凛冽。 “哎!”云璃还是头次遇到这种事,桃木剑竟然这么逃命般的跑回去? “你还怀着身子,不要碰这些危险的东西,明白么?”九雪揽紧云璃,眸中有极淡的无法掩饰的慌乱。 木道子眸光微闪,拍拍自己背后的剑,不自觉的想起云璃离开时带走的那两架特殊的琴。如今想来,恐怕是师兄带走,只是他带着这两琴在花容身边,难道不担心?那两琴有灵性,又是花容经常近身之物,不可能欺骗花容,难道他不担心他们会告诉花容真相? “九雪夫君,那是桃木剑,没有恶意”云璃颇为不解,为何九雪夫君这么大反应? “师弟先行离开,师兄你……”木道子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作罢,转身离开。 “臭道士,你的葫芦!”云璃勾起葫芦,直接朝木道子的后脑勺扔过去。“酒满了!” “多谢了!”木道子一伸手,葫芦直接到了他手中。 木道子一路摇着就葫芦回玉王府。这件事他如今当真是不好做人。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看到绯玉晗那模样,他也实在不忍。但是告诉他桃夭之事,他怎么对得起师兄? 思来想去,还是没头绪。 “老顽固,你在这里唉声叹气什么?”绯妩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猛的一拍木道子的肩,奇怪的看着他。这老不死的,整日没心没肺,怎么现在如此多愁善感? “唉,无法无法……难办啊!”木道子摇摇头,举起葫芦正要喝酒,绯妩一把将他的酒葫芦抢过来。 “老不死的!你什么事儿这么要死要活的?” “哎!你把我的酒还来!”木道子急了,伸手去抢回来。 “整日就是喝酒!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绯妩蔑视的瞧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只好又将葫芦直接扔给他。“我拜托你的事如何了?有桃夭的消息没有?” 她这两个月几乎快把玉楼城翻了个遍也没看到桃夭的影子。 木道子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气。 如今桃夭已经有了身孕,如果让绯玉晗知道,这该是如何混乱?桃夭失忆,强行让她回来对孩子也不好,还是等等日子吧。 绯妩也没逼他,看来是还没找到。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按理来说,桃夭失踪,那桃灵的气息也在,不可能找不到。她已经让馨月等人也帮忙寻找,没想到也是没有半丝消息。 “我先回去,今日子玉去相国寺拜祭冷彦征,宫中之事还需要我去看着点”绯妩拍了拍木道子的肩,转身走了。 木道子沉默不语,跟在她后面陪着。 相国寺的桃花早已开过,枝头挂满淡粉诱人的桃,色泽鲜润,散发着甜美芳香。 寺院内佛像前摆放了不少仙桃供品。来往的香客来此讨个彩头,讨要这寺院中的果子,桃林中积聚了不少人,时有僧人小心的摘下桃子,细致的裹好分发给香客。 绯玉晗走进相国寺时便能很清晰的嗅到空气中沁人心脾的果香。 一袭玄纹锦袍,泼墨青丝以玉冠束起,负手立于六角凉亭之中,狭长的凤眸深邃无波。身形修长,没有表情的俊颜冷若冰霜,无形中有一股巨人千里之外的冷冽。 连雅在他身后跟着站了一个多时辰,这么长时间过去,绯玉晗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一丝一毫,也不知这桃林有何特殊之处? “哟,连大小姐也在呢?” “青妙姐姐说什么呢,应该喊太后娘娘!” 脚步声逐渐靠近,亭子中霎时热闹万分,五六位娇俏可人的桃灵手里摇着团扇款款而来,斜挑着桃花眸,讥讽的瞧了一眼一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连雅。 连雅脸色微青,显然双方不是第一次见面。 绯玉晗目光没有一丝波澜,始终定格在眼前不远处的桃林之中。来往的人群不断变换,走了一拨,换了一拨。他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 “赤蚺王还真是有福气,如此妖魅年轻的母亲,我这老眼昏花,还以为是您夫人呐!”青妙桃花眼掠过冷芒,摇着团扇就着亭子栏杆的木椅坐下。 其余几位上下打量着连雅,衣着露的就差裸奔,这一路上幸好都是虔诚的香客,不敢在这高洁的地儿太放肆,这要是在大街上,啧啧,令人遐想万千,不知道见着的会起什么龌龊心思。 这世上哪有母亲在自己儿子面前这般模样?真是侮辱母亲这两个神圣的字眼。也不知这连雅到底与那传说中的倾魅妖绝,一舞倾城的绯妩有多像? 竟然没人怀疑她,真是奇也怪哉。 “连大小姐怎么不去关心关心你的爱子?” “连大小姐这身衣服真是不错,赶明儿让魅姐姐也穿着看看,保证生意滚滚来!” “姐姐这主意好!魅姐姐那青楼的姐儿们铁定要谢谢姐姐了!” 青妙、花妙几个旁若无人的明嘲暗讽,娇笑连连,一旁的连雅气的脸色发白发青,碍于绯玉晗在场不敢发作,当真是快气掉半条命。 “赤蚺王好艳福,我们夭儿……” 青妙一时难受,看到连雅那孱弱娇柔的模样顿生厌恶!这个装模作样的毒蛇!为何夭儿死了她还活着! “啪!”青妙凌空一巴掌煽到连雅脸上! “妖孽!我杀了你!” “玉晗救我!” 连雅被猛的煽倒在地,手撑地往后倒退,惊恐的看着青妙,拉着绯玉晗的衣摆,害怕的缩成一团。 青妙赤红了眼,思及她生死不明的桃夭,气怒攻心!这条毒蛇害死她的夭儿,她却还活的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不是活了几千年?难道就这点本事! “妖孽!你不是很有本事能杀了我的孩子!”青妙怒极,翎儿逝世多年,她们好不容易与夭儿团聚,竟然就被这个女人害死了! “住手!”绯玉晗脸色铁青,出手制住青妙。 青妙被猛然甩出去,扑到栏杆上。 “青妙姐姐!” “绯玉晗!怎么?你终于不耐烦了?齐人之福不错吧?当初谁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与我们孩子同生共死?!” “夭儿怎么会爱上你这种蛇妖!你怎么配!妖孽!” 花妙扶起青妙,青色的衣摆凛冽,杀意顿起! 妖始终是妖!再怎么样也变不了人! 绯玉晗指骨发青,竖瞳妖绝。 “住口!” “蛇妖!”花妙瞳孔凝缩,漫天桃花肆虐,蓦然袭向绯玉晗! “花妙住手!”一声清喝袭来,馨月猛然挥袖打散花妙的攻击。 花妙不服,冲上去就要拼命,馨月挡在她面前,阻止她冲动的行为。 “姐姐!夭儿被这个女人杀死了!他竟然护着她!枉他当初口口声声说什么爱夭儿!骗子!蛇妖!” “将花妙带走,不要在此胡闹!”馨月迅速令几位桃灵将情绪激动的花妙带走,一旁的青妙站着不动。也没有要带走花妙的意思。 馨月无奈,暗叹一口气。“夭儿不会死……她一定还活着,你们不要再闹了,这里是佛门净地,在此喧闹,反季桃花恐怕又要引起议论” 花妙恨恨的看了一眼绯玉晗,愤然转身离开。 一群桃灵也被馨月支开,这里突然出现桃花,恐怕已经惹人注意,姐妹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如今这里人员聚集,桃林也需要她们。 馨月看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的连雅,眸光微寒。绯玉晗始终没有开口,目光在桃林喧闹的方向,似乎被什么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桃林方向的人群已经有小小的异动,似乎是被这边突然纷飞的桃花吸引,不少人都暗中惊奇,僧人正在安抚。 馨月顺着绯玉晗的目光望向桃林方向,目光看到其中两人,微微凝滞。 那是一对极美的小夫妻。 不是长相,而是那么一种感觉。 一袭青衣的女子随意挽着堕马髻,发上系着雪色发缎,清新典雅,似乎正和身后揽着她的年轻男子说着什么,婉语轻言。那位白衣男子站的位置刚刚好,将周围的人与怀里的女子隔开,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护着那青衣女子的小腹。 馨月淡淡垂眉,大约是女子有了身孕,一对小夫妻到此还愿。 绯玉晗的目光锁在那淡笑的女子面上,深邃的瞳孔一眼看不到底。 云璃也没曾想到这相国寺的人如此之多,这片桃林之中显然是有桃灵护佑,仙桃饱满。许是因此处乃佛寺,这里的东西皆弥漫着不易察觉的灵性。难怪如此之多的香客。 “这里的桃当真是不错……多谢大师……”云璃与九雪走到桃林之中,一位僧人将一枚色泽鲜美的淡粉桃子递于云璃,云璃双手合十,回之以礼。 九雪感觉到空气中有一道特殊的目光落在身上,眸光微敛。 周围明显出现不少桃灵,与云止山之上的气息相同。 云璃看着成群出现在人群中桃灵,微微诧异。周围的人看不到她们,她也不敢表示的太明显,只当没看见。 “九雪夫君,这桃林中怎么这么多桃灵?”一般桃林之中哪有如此稀奇?漫山遍野的桃树中有一两个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这里竟然成群出现? 青妙等人离开后便直接隐没回本体,周围人多繁杂,她们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云璃和九雪。 九雪揽着云璃到一旁休息,拿出干净的帕子轻轻拭去她额际薄汗,轻笑道:“大约是因这佛寺的缘故,那片桃林之中的树皆有百年以上历史,长期在此,沾染佛性,化灵较之平常之地自然多些” 云璃点点头,看着手中鲜艳的大桃,歪首拉了拉九雪莹白若霜的袖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平凡的脸上,一双明媚的眸子笑意盈然。“九雪夫君……” 九雪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唇齿含笑,轻刮她的鼻尖。从她手中接过颜色鲜丽的桃,笑道:“顽皮!” 云璃无辜的眨了眨漂亮的眸子,见九雪已经起身准备去洗桃子,朝他摆了摆手,笑道:“九雪夫君早点回来” “璃儿不要到处乱跑,在这里等着知道么?” “嗯” 见她点头,九雪这才离开此处。 云璃坐在台阶的一侧,撑着下巴观看喧闹的人群和僧侣,那些桃灵都回到自己的地方。她没有告诉九雪,她踏进这里时,有一种熟悉感。不知是因自己也是桃花所以对她们亲近,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 绯玉晗站在一旁看着她不经意间的动作,明明是陌生的脸,也没有夭夭的气息,只是普通人而已。可是和他的夭夭却如此相像,那一双细长明媚的眸子,举手投足间的随意慵懒。 “夭……夭夭……” 事实上,他的身体已经快过思想走到了云璃身后。 云璃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的桃林,周围来往的人也多,说话声嘈杂,绯玉晗的声音只是这众多声音中的一个,她并未注意到。 绯玉晗狭长的凤眸微暗,不是夭夭。 他没有再上前,只是静静看着这熟悉的令人指尖发颤的背影。是否走进,一切都将消失? 伽罗和尚出现在桃林时,立即引起了云璃的注意,他一身僧服与玉楼城其他僧人不同,很容易辨认。 伽罗一袭红衣袈裟,露出半个肩头,这里的僧人皆是如此,与南方的僧人扮相不同。伽罗的身份明显不是小沙弥,僧人按辈份修行区分,穿着有所不同。 一枝独秀,清秀俊逸,见之如夏日凉风。 人群之中,众人自动分出空隙让与他,态度谦恭虔诚。 云璃撑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瞅着这和尚,这么年轻漂亮的和尚真是少见。 “小姑娘……” 云璃一个激灵,身旁已多出一位美丽的白衣女子,一见之下,云璃暗暗敛神。因为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位桃灵! 馨月敛裙坐在云璃身边,轻笑地与她打招呼。 “小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坐在此处?” “你在与我说话?”云璃左右望了一眼,不知自己怎么这么幸运? 馨月掩袖轻笑,点了点头。 “这日头正盛,小姑娘不进去歇息?” 云璃摇了摇头,莞尔道:“我夫君刚刚离开,稍后便到,我在此等他” “不知……” “不知这位妹妹可否告知闺名?” 馨月尚未开口,眼尖的青妙已经迅速掠到两人面前。拉起云璃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这女子远望与夭儿一模一样! 云璃飞速躲过她伸过来的手,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么一激动,搞不好自己就直接跌下台阶。 “这位姐姐……啊?对不起!对不起!”云璃迅速后退,没想到不小心踩中了绯玉晗靴子。 绯玉晗忍不住揽起她的腰,微哑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情绪。 “夭……夭夭……我的夭夭……” 云璃心底陡然一颤,竟忘记了反抗。 迷茫的情绪迅速袭遍全身,眸子蒙上一层迷雾。 绯玉晗近乎痴迷般凝着她的眼睛,冷冽的凤眸浸染狂乱。指腹颤抖的摩挲她的眸子,失控般低唤她的名字: “夭夭……” 云璃感觉到他指腹温热的温度,渗透骨血的熟悉感弥漫。 是什么……是什么忘记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是什么?忘记了什么人? 那疯道士的话她原本是不信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脑海里一字不落的出现。 桃夭,夭夭?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你叫什么名字……” 绯玉晗摩挲着眼前熟悉的眸子,凤眸浸染温柔疼宠,受了蛊惑般,开口道: “子……”子玉……绯玉晗…… “阁下可否放开在下之妻?”九雪的声音犹如沁雪冰凉,雪衣霜华,平淡的脸上,那双眸子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冷傲与寒霜。 他手里拿着洗净的桃,素白的指尖愈发苍白透明。 云璃扭头看到九雪,眸光霎时清明,触电般推开绯玉晗,绯玉晗没有丝毫的防备,背后撞到身后转角处凸起的屋墙,唇色蓦然一白。 “九雪夫君……”云璃垂眉不语,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何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怀抱感觉到莫名的熟悉? 她突然不想抬头看旁边的那人,看到他,她心里莫名慌乱。 “璃儿,过来……” 九雪站在原地未动,没有看一眼绯玉晗,唤了云璃一声,云璃从绯玉晗的身边过去,垂眉走到他身边。 “璃儿渴了么?”九雪将洗净的桃递于她,将她揽到怀里。“你如今是两个人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知道么?” 九雪温和的嗓音依旧,带着云璃正要离开,绯玉晗蓦地伸手抓住云璃的衣袖。 “你叫什么名字?” 云璃怎么也拽不开他的手,一时恼怒,刚刚一点莫名情绪顿无。 “你干什么!放手!” “夭夭……你是不是叫桃夭?是不是?你想骗我么?夭夭!” 绯玉晗疯了般怎么也不愿放手,怎么会感觉错?是他的夭夭! 这几人的举动瞬间引来了不少的看客,议论纷纷不知在说什么。 九雪素白的五指蓦地拉开绯玉晗箍紧云璃的手,将她护到身后,冷眸直视绯玉晗。 两人交织的视线闪烁冷戾寒芒,绯玉晗漆黑的眸子淬冰。 云璃甩了甩自己的手臂,没感觉到不适,心中一阵怪异,刚刚她分明拼了命地挣脱,现在竟然半丝痛感也没有? “不知妹妹可否告知姓名?”轻柔的嗓音在云璃耳边响起,云璃眸色微闪,扭头看到一名浑身火红衣衫的美丽女子。纱织长裙半透,曲线玲珑,精致白皙的锁骨一览无余,青丝妖娆披泻,狭长上挑的眸子更是勾魂摄魄,红唇魅惑。 云璃暗暗咋舌,这身衣服她大概只敢在睡前穿,在这寺院是万万不敢。 “云卷玉琉璃,在下云璃”云璃淡笑,声音不轻不重,却也是告诉在场有心之人,她不是他们口中的桃夭。 连雅抬眸看了一眼云璃,远远瞧着,这位与那已死的冷花容是一模一样,也难怪一直冷冰冰的玉晗会做出这种不符身份之事。 明明是有夫之妇,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往人堆里一扎,谁还认得出来?竟然也会勾引男人? 绯玉晗听到云璃自报姓名,脸色暗了暗。 馨月与青妙等人不语,她们在这位云璃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属于桃夭的气息。 “九雪夫君,我们走吧” “……好” 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没有理由去阻拦。 待两人走远,桃树后,红衣袈裟的伽罗垂眉轻念了一声佛号,敛了眸中情绪。 相国寺占地数百顷,僧人众多,寺院内除了供奉佛祖罗汉,也供奉逝者牌位。 侧殿檀香回旋,前来上香之人众多,云璃目之所及皆是袅袅檀香前肃穆的先人灵位。一个个的扫过去,目光停留在左侧上首的一个牌位上。 冷楚离…… 桃夭要回来了…… 夭夭就要回来了,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老爷,小姐马上就回来了! 云璃眸光微微凝滞,好像有什么要冲破脑子出来,脸色陡然煞白! “砰!”的一声,供桌上的供品砰然落地!云璃抱头低嘶! “璃儿!”九雪匆忙将她抱到怀里, “爹……!”云璃指尖发白,低鸣嘶喊!“九雪……九雪有人要杀我爹!我爹是被害死的!他是被害死的!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不可以忘记!不可以忘记!” 云璃抱头嘶鸣,她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桃夭!桃夭! 她是桃夭!是夭夭! 她不是谁的夭夭!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的脸! 是她! 不会错的! “九雪!是她!我看见她了,是她杀了我爹!我爹临死前一直在喊我,他一直在喊我!可是……可是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九雪!我没有见到我爹!我没有见到他!”云璃抱住九雪痛哭,她没有见到爹最后一面,是那个女人!气死了她父亲! “璃儿,别哭,别哭了”九雪搂紧她,轻轻安慰。“冷相在天之灵一定不喜欢爱哭的璃儿……” 云璃脸埋在九雪的怀里,九雪眸光微垂,感觉到胸口一片温热的湿意,暗叹一口气。 她还是恢复了记忆…… 她刻意去遗忘的记忆。 云璃拿着冷相的牌位紧紧抱在怀里不放,眸光冷漠冰寒,僧院的僧人规劝无果,寺院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来往的香客为冷相上香的不少,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这样抢牌位之事。 几个小沙弥在事情还没闹大之前迅速去找伽罗大师来处理,伽罗闻言微叹,她到底是想起自己是谁了。 “哎!你是谁!知道这是谁的牌位吗!” “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还不赶快放下冷大人的牌位!” 伽罗尚未走到侧殿,里面的喧哗声已经升级到外殿都能听见。顺着众人的视线,伽罗看到了云璃。 云璃抽噎地没有声息,紧抱着冷彦征的牌位,九雪擦净她颊上的湿意,抱起她正要离开此地,被大群香客拦在中央不让走。 “伽罗大师来了!” “赶紧让让!” “大师,这人不知是谁,竟然要抢走冷相的灵位!” 云璃冷漠的眸子看着伽罗,正当众人以为她会就此放下冷相的灵位时,没想到,事情突转。 云璃抱着冷彦征的灵位走到伽罗的面前,恭敬的朝他作了一揖。 “多谢大师为我父亲收敛尸骨,花容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伽罗暗叹,双手合十,清淡的声音平和。“冷施主可以瞑目” 云璃不语,细长的眸子淬冰,掠过冷戾冰芒。长袖下纤白的五指紧攥成拳!她爹怎会瞑目?!她绝不会这么放任仇敌不管! 连雅! 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冷……冷小姐?!” “是玉王妃!玉王妃回来了!” 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失踪两个月的玉王妃,世人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玉王妃?”云璃皱眉。 她何时成了玉王妃?她怎会嫁给那个傻子玉王爷? ------题外话------ 本想万更,但可能又赶零点之前上传,太晚了,明日万更。 感谢亲们的月票和miaomiao、闲情悠怀125的评价票~╭(╯3╰)╮ 明天子玉就知道夭夭就是他的夭夭了。 夭夭是真的完全不记得子玉了…(⊙_⊙) 【115】动胎气·不是他的孩子 寺院里香客云集,她尚未弄清楚为何如此之多人说自己是玉王妃,小腹阵阵绞痛,腿间有温热流淌,云璃脸色陡然苍白! “九……九雪,孩……孩子!”云璃尚未说完,眼前瞬间漆黑,毫无征兆的倒下去。 “璃儿!” 寺院内乱成一团,九雪抱起云璃,瞬间消失在拥挤的人群。 “怎么回事?!” “玉王妃不见了!” 来往人群窜动,闹声掀顶。伽罗垂眉,红衣袈裟安顺,纤长指间佛珠捻动,轻声念一句佛号,回到大殿。 主角不在,人群逐渐散去。 云璃青色的衣服下赤红艳烈,九雪淡润的眸子温雅不存,触手腥色令他脸色几乎与云璃相同。 “璃……璃儿……” 颤抖的声音无法掩饰惊乱,为何,为何这个孩子如此脆弱?不该是这样,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 冷飕的声音刚落,两道赤红的身影拦在了九雪的面前。 九雪透白的眉宇冷冽含冰,狭长的眸子淡漠冰寒,修长的五指沾染触目血腥,抬起瞬间,白芒乍现,千年寒冰的声音如封冻冰层。 “放肆!” “砰!”的一声,绯妩尚未想明白为何这人要抱着桃夭逃离,便与连雅一起被击出数丈之远! 云璃失血量很是可怖,地面上点滴血色触目惊心,九雪心焦如焚,不敢停留太长时间。 岂料,尚未来得及离开,横里一道赤红光芒猛然击过来!速度不快,明显是想拦他去路! “阁下要抱着本王之妻去哪儿?”冰冷彻骨的声音从九雪身后传来,转眼之间,已飞速到了九雪面前。 他刚欲离开相国寺,没想到就听人说玉王妃在佛殿拜祭冷相!他不顾一切赶过去时,什么都没有,问及旁人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夭夭被人抱走! 他尚未来得及追究具体原因便疯了般赶过来,没想到竟然是他们! 绯玉晗不敢相信的看向九雪怀里安静的花容,是夭夭,他没有认错,是他的夭夭。 “子玉,他受伤了!拦住他!不要让他把夭夭带走!” 绯妩手捂胸口,干咳几声,目光扫到地上的血迹,提醒绯玉晗。 这位到底是谁?竟然有这般可怕的力量,为何不惜冒险掳走夭夭?她听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唯一没想到的是掳走夭夭的人竟有这般本事! 连雅也没想到她竟然没死,赶过来时,刚好碰上绯妩,便和她一起到此。更没想到,竟然是刚刚的那个女人! “让开” 九雪冷漠的看着绯玉晗,手臂紧了紧,长袖下指骨微微发青。 绯玉晗一身玄衣,周身冷戾,竟然在他面前带走夭夭!“你认为你能在本王面前带走本王之妻?” 绯玉晗凤眸倏冷,倏然袭向九雪,直取他怀中安静的桃夭!九雪似乎早已料到,抱起桃夭,飞速掠过。 “绯玉晗,本座今日断不会将璃儿交予你”九雪雪白长袍倏烈,泼墨长发蓦然凛冽如飞雪!狭眸冷冽,颀长的身形瞬间出现在几人面前!白衣雪发,冷洁颜霜。 墨渊! “是你” 绯玉晗凤眸微眯,脸色极为难看! 夭夭失踪后,他从未停止寻找她,然而消息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轨迹可循,却原来是因为夭夭在他身边! “墨仙尊当真可笑!今日可由不得你!”绯玉晗容颜冷峻,目光嗖冷。 他岂能将夭夭拱手让给别人?可笑! 九雪揽紧云璃,飞速离开,不欲与绯玉晗做争执。他没有时间再耽误! 连雅与绯妩两人勉强站起,却无法再上前帮忙。 两人争执间似乎都未曾注意到云璃始终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连雅目光扫到抱着云璃的九雪,血迹撒到地面,却不见他哪里受伤。 刚刚来的匆忙,尚未来得及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难道不是他受伤了? 连雅不动声色的望向他怀里安静无息的云璃,目光骤然凝聚在她裙下,因为九雪长袍遮掩,青衣下艳烈的赤色不易察觉。 她……是她受伤了!她恐怕是动了胎气,孩子不保! 连雅心中一跳,瞬间明白为何眼前之人一路匆忙,好像有急事一般,却原是因为这个缘故! 裙底血色滴落,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 只是这个孩子?她刚刚无意见听到那白衣男子说起,听语气恐怕不是玉晗的!两个月,足够发生任何事! 思及此,连雅细挑的眸子掠过暗芒,回来了也是残花败柳,如今看你如何在玉王府立足! “玉晗小心!不是他受伤!是……” “绯玉晗,你快住手!” 连雅尚未来得及喊出声,临空一声暴喝,紧接着一阵暗灰突然袭向绯玉晗! 绯玉晗狭眸倏眯,反手一掌击散! “木道子!你干什么!”绯妩见状,脸色十分难看!他竟然阻止绯玉晗要回夭夭!他难道不知道夭夭是谁吗! 木道子见分开两人,立刻挡在绯玉晗面前,朝一旁的九雪大喝道:“快带云璃走!” 九雪没有多说多说废话,揽紧云璃,飞速离开! “夭夭!”绯玉晗怒极,飞速追过去,木道子横剑猛然飞向绯玉晗,阻止他去追赶! 绯玉晗不避不闪,疯了般追赶而去,木道子无法,飞速赶在他面前!“绯玉晗,你想桃夭死的话,就现在阻止师兄!” “你说什么?!”绯玉晗猛然回身,抓住他的衣襟,凤眸妖红! 绯妩顾不上一旁的连雅,捂着胸口赶到绯玉晗身旁,狭眸突突冒火,声音低沉中隐含怒意。 “木道子,你一直知道夭夭在你师兄那里是不是!你竟然一直欺骗我说没找到桃夭!”绯妩怒不可遏,几乎想一巴掌煽到他脸上。 木道子眉头拧起,握了握桃木剑,一时纠结难辨。他刚刚跟在绯妩身后出来,已经向伽罗大师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阻止师兄就是一尸两命! “夭夭怎么了!是不是夭夭出了什么事?!” 绯玉晗猛然想起,刚刚这么大动静,夭夭为何还没有醒? “桃夭她……”木道子皱眉,难道要告诉绯玉晗夭夭动了胎气,可能孩子保不住? 万一他问及孩子之事,他怎么回答? “她……她好像动了胎气……”连雅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的传到绯玉晗与绯妩耳中。 木道子脸色大变!蓦然看向歪在一旁的连雅。 “你……你怎么知道?!” 这个女人知道了竟然也不拦着绯玉晗!她不是绯玉晗的母亲转世?她这是想害死桃夭吗! 绯玉晗和绯妩骇然惊住! “老顽固你说什么?!” “夭夭动了胎气?夭夭怎么样!怎么会动了胎气?她在哪儿!”绯玉晗有些失控,动了胎气,流了那么多血,刚刚的血是夭夭的!绯玉晗脸色煞白,他一时疏忽了! 木道子有些意外,绯玉晗现在只注意到夭夭如何。他以为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问那是谁的孩子,几个月了,是不是他的孩子…… 一时之间,他心里十分不好受。 “她在西城曲坊附近的柳府” 木道子话刚落,绯玉晗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了! “玉晗!等等!”连雅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孩子不是他的,绯玉晗已经不见了踪影,速度之快简直闻所未闻! 绯妩转身准备跟着去,木道子拉住了她的袖子。 “怎么了?我去把夭夭接回来,她吉人自有天相,孩子一定不会有事!” “媚儿!那个孩子没有便没有了!” 连雅脸色铁青,拉住了绯妩。 “姐姐,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你孙儿!和璃儿、凌儿一样的孩子!” 绯妩脸色倏变,不可思议的看向连雅。她变了!转世的姐姐再也不是当初的姐姐!妩姐姐当年是何等的喜欢孩子?! 连雅摇摇头,气道:“那不是玉晗的孩子!那个女人已经失踪了两个月,她现在肚子里的是那个九雪的孩子!你明不明白!” “你说什么?”绯妩蓦然滞住,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冰冷彻骨。 连雅不想再解释,现在玉晗都走了,她说给绯妩听也无用!那个女人怀的又不是玉晗的孩子,玉晗一时看不清,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再把她当成宝贝! 木道子仰头看向别处,正想悄悄离开,免受绯妩的荼毒。 这个连大小姐虽然说话刻毒,但是她也说中了一个事实,那孩子是师兄的,绯玉晗现在恐怕和绯妩一样的想法,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如果知道了真相真不知是如何反应?他私心里希望师兄带着云璃离开这地方。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夭夭可知,墨渊是她师父!”绯妩僵了僵,不愿相信。转眼看到一旁正要离开的木道子,猛的拉过他的衣襟!“木道子!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道子被拖得往前踉跄,赶紧抓住她的手。 “你放手!你赶紧放手!” 绯妩冷眼看着他,猛的甩开他,冷道:“你不要以为我会被你骗!木道子,你今天如果不将事情说清楚,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木道子叹口气,点了点头。 绯妩瞧了他一眼,皱眉。“你点头是何意?” “桃夭她腹中的孩子是……”木道子停顿片刻,犹豫道:“是我师兄的孩子” “……” 绯妩一时沉默,抚额坐下,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地步,才两个月而已,为何感觉子玉和夭夭已经是两个世界。 “本宫实在不明白玉晗为何喜欢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连雅皱眉,厌恶道。 木道子冷瞥了她一眼,桃木剑嗖的一声,直指连雅面门! “啊!你干什么!”连雅脸色煞白,尖叫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木道子难得来一声粗口,呼啸一声,桃木剑转个弯锵的一声回鞘。 这个蛇女诅咒他师兄的孩子早点死不算,竟然如此侮辱云璃。 “桃夭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你也看到了,她和我师兄现在是以夫妻相称”木道子看着一旁的绯妩解释道。 绯妩脸色难看之极,冷哼一声。 “枉你师兄身为人师,竟乘人之危对自己的徒弟存有非分之想!如今竟然骗的桃夭生米煮成熟饭!”绯妩气怒难平,愤然站起!“我去找他们!” “你想干什么!”木道子拦住她。“你现在去又能如何!我师兄现在定是在尽全力救她和孩子,现在桃夭十月怀胎,内灵没有了,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你去了也只是添乱!” 绯妩思虑半晌,无奈。子玉倘若知道夭夭怀了别人的孩子,恐怕要发疯,他那般爱夭夭,如果真是如此,对他岂非致命的打击?她对此十分不放心。 “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 绯妩猛然站起,也立刻追上前去。木道子拦也拦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连雅,想了想,也跟着绯妩离开了此地。 绯玉晗赶到柳府时,来往的下人从内院的房门中来回端着热水盆,空气中有极淡的血腥气息。绯玉晗看着一盆盆从房中端出的血红,心中发寒,手有些颤抖,快速地穿过人群赶到逐渐安静的房中。 动了胎气…… 他和夭夭又有孩子了是不是?夭夭有宝宝了?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绯玉晗微微有些紧张,手心竟隐有汗意,明明很想见她,但是到了这时候,他竟然紧张了。 九雪正坐在一旁为云璃把脉,绯玉晗小心地走进房中时,九雪动作微微一滞,没有多余的动作。绯玉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安静的躺在榻上的云璃,原来剔透的娇颜此刻苍白如雪,绯玉晗心中一紧,难掩心疼。 九雪把完脉,小心的掖好被子,正要站起,云璃长睫微颤,迷离的眸子隐有雾气,纤白的手牵住他,嗓音喑哑。 “九雪夫君……我们的孩子……好么?” 九雪眸光微暗,修长白皙的五指轻抚她苍白的脸,轻声安慰道:“璃儿,孩子……” “夭夭,你……你刚刚说什……什么?” 【116】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绯玉晗唇色煞白,长袖下,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泛青,凤眸中含着一触即碎的脆弱,声音有些颤抖,尤是不敢相信。 云璃初醒,见到绯玉晗尚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声音疲惫:“你是何人?我认识你吗?” 这位在相国寺之时说自己是他之妻,桃夭。她刚开始失忆,并不知自己是桃夭,如今恢复记忆,知晓自己是谁,但眼前这位,她实在没有丝毫印象。 “夭夭,你真的忘记我了”绯玉晗指尖微颤,凤眸怔怔的看着她。她真的将自己忘记的一干二净,忘记了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么? 绯玉晗一时找不到方向,怎么可以?怎么能忘记? “夭夭,我是子玉……”绯玉晗在她榻边蹲下身,如墨长发曳地,握住她纤素的手,凤眸中尽是慌乱。夭夭只是一时记不起来而已,不会忘记他的,不会的…… 云璃闭了闭眸子,想从绯玉晗手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有多少力气。 “九雪……我们的孩子……”云璃挣扎着坐起,她害怕,害怕孩子离她而去。 九雪垂眉,轻声安慰道:“无妨,孩子无事……” 只是,不知是否因为璃儿没有内灵的缘故,这孩子随了母体,璃儿几次遭难,孩子受到很大影响。倘若不是因为这孩子特殊的身份,恐怕多次事件中早已要了他的命。 当初璃儿中毒蛇本来胎儿就不可能活下来,因为孩子本身具有抗蛇毒的能力才无事,如今倘若再出事,恐怕就是仙胎也活不成。 只是,九雪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云璃,徒自担心反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云璃松了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轻抚平坦的小腹。孩子没事就好,她今日当真是吓住了。 绯玉晗唇色白惨,温热的手瞬间冰凉,伸出右手轻抚云璃略带苍白的娇颜,喑哑的嗓音带着苦涩,强笑道:“夭夭,你是我唯一的妻,是我的王妃……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又有宝宝了?” “玉王爷,云璃需要好好休息”九雪语气有些冷淡,无形的圈子隔开绯玉晗玉云璃。 云璃垂眉,心中不解。她在相国寺之时不是没听到别人喊她玉王妃,可是玉王爷她曾经见过一次,是一个痴傻之人,她怎会嫁给他?他们甚至都没有交集。 “墨仙尊,你这样欺骗夭夭岂不可笑!”绯妩的声音从外传进来,云璃转眸看向门口。是那位疯道士,以及一名红衣妩媚女子,只是此时,她气势汹汹,悍泼之势生生将那股妖媚削减不少。云璃听她所言,微微皱眉。 九雪不语,雪白长袍翻飞,墨缎般的青丝柔顺,白玉环简单束缚顺着颀长的后背,直直拖曳到地面,冰雪般的眉宇间皆是冷漠。 木道子一见这形式,脸色微变,绯玉晗当初并不是师兄的对手,但是经过冥思,以寿命做赌,如今双方旗鼓相当,两虎相争鱼死网破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师兄、绯玉晗……桃夭还需要休息,孩子也需要师兄照顾,你们看……是不是要安静点?” “咳咳咳!咳咳!” 木道子尚未说完,云璃突然呛咳,原本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九雪心中一窒,飞速探向她的脉搏。 “九……九雪夫君……唔!” 云璃娇靥染晕,细长的眸子中仿若弥漫了一层薄雾,迷离的桃香在屋内弥漫,额间透出薄汗,浑身虚软无力斜靠在九雪肩上,刚要说什么,顿时脸色微变,匆忙拂开九雪,一阵干呕。 九雪眸中略显慌乱,揽过云璃轻拍她后背。 这阵子害喜的越发厉害了。 “我来……”绯玉晗顾不得许多,匆忙上前,抱紧熟悉的娇软身子,感觉夭夭体温比以前高了些。夭夭在怀璃儿和凌儿时也是这般,早期总是害喜难受,半夜的无法熟睡,肚子大了之后更是焦躁,总是打他,半夜的更闹腾了。 “难受……”云璃没有力气再去反抗,胃里一阵阵的恶心泛酸水,青丝凌乱铺撒沾染着薄汗,虚软中透着妩媚。 闭着的眸子,长睫轻颤,感觉到背后温和适宜的摩挲力度,她稍微好受了些,靠着熟悉的怀抱轻轻拱了拱,沉沉的睡了过去。 绯玉晗搂紧她,轻抚她安顺的娇颜,心中一阵酸涩。当初,桃夭怀着的是他们的孩子,他也不知该如何来安抚她孕期烦躁的情绪,便将宫里太医的太医都招了过来教他。 如今却是用在了她和别的男人所怀的孩子身上么? 九雪眸光微敛,看着绯玉晗熟悉的动作,指尖微微曲拢,站在一旁没有上前。 绯玉晗拉了拉薄被,将云璃偎在怀里,冷峻的玉颜此刻温暖如春,轻轻贴蹭着她微凉的脸。 “夭夭,我们回家好不好?子玉会一直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好么?我什么都依你,你回来我身边……” 绯色的光芒环绕,木道子心中一跳! “绯玉晗!你站住!” “璃儿!” 木道子与九雪同时出声,却来不及阻拦,绯玉晗已抱着云璃随着绯色刺目光芒的消失也消失在原地! 绯妩一惊,横剑挡在木道子脖子上,目光却看着一旁的九雪,冷声道:“墨仙尊应该清楚,桃夭是你的徒弟,你们在一起是什么罪名,想必阁下比谁都清楚!玉王府才是桃夭的家,子玉比你更懂得如何照顾她,阁下尽管放心” 木道子闻听此言,伸手摸了摸脖子上凉飕飕的剑锋。 “泼妇,你可别忘了,桃夭现在肚子里怀的是我师兄的孩子!你能保证绯玉晗不会突然崩溃伤害到孩子?!”木道子虽然清楚绯玉晗不会去伤害桃夭,但是玉王府如今不安定的因素太多,怎么也没有师兄身边来的安全。 “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绯妩眸中怒火翻腾,手劲一紧,锋利的剑往木道子脖子上压了不少。 “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爱的女人有别人的孩子!难道你以为你和别人乱来有了孩子我愿意当后爹?”木道子不怕死的冷哼一声,气的绯妩想直接切了他。 “去你娘的狗道士!你给我胡说八道!”绯妩一剑柄敲到木道子的脑门上! 木道子痛的眼眶一红,犹自嘴硬。 “自己的孩子当然是自己的爹最疼!难道我说错了?” 绯妩闻言无言以对,恨恨的瞥了一眼冷漠的九雪。 九雪听及木道子之言,眸光微闪,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微微凝神。 那个孩子尚未长成,体弱至此真的只是璃儿身体的缘故么?胎儿毕竟是有妖性,他却是克制妖异。是否,他无意间伤害到了璃儿和孩子? 九雪淡润的眸光微暗,他自己也不知为何明知别人误会璃儿,他却不愿去解释。 也许,他一直是希望那孩子是自己的…… 可终究,这孩子的父亲不是他。 木道子和绯妩对视一眼,看着九雪竟然没有去追,而是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颀长雪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绯妩暗中皱眉,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夏日莲蓬举,莲叶何田田。 荷香弥漫,六角翘檐的小亭子中,云璃却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砰!”的一声,琉璃镂空的托盘摔成碎片,锋锐的棱角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我看到你就吃不下!”云璃一手甩开绯玉晗递到她面前的甜点果品,眸中尽是冷意。 她一醒来竟然就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她竟然被掳到这里?! “夭夭以前最喜欢子玉做的糖酥……”绯玉晗凤眸黯淡,唇边牵出一抹极淡的笑,修长高大的身形一矮,蹲下身轻轻捻起破碎的琉璃片和糕点。 他以前并不知晓,原来自己做的糕点如此难吃。他以前没想过,做好了总是想要第一时间送到夭夭面前,也不知道要先尝一尝。夭夭总是笑着说他做的最好吃的,他每次要尝的时候似乎夭夭总是不经意的打断了,他一直不曾注意…… 可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他知道先自己尝一口是否合夭夭的胃口。 可是她已经不记得他,不再喜欢这糕点了。 绯玉晗有些闪神,指尖被碎片割破都好无所觉,他手中拣起的糕点沾染了血色。 云璃看了一眼,目光转到他处。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当初印象中的痴傻的玉王爷怎么是现在的模样?他周身看不到一丝丝的痴傻痕迹,也不是传言中的愚肥。 但是,她不想被困在这地方!她不知道九雪究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自己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 他不放自己?她倒是要看看,是谁能坚持到最后! 绯玉晗将手中捻起的糕点放到石桌的托盘上,长袖边染了点滴的血迹,绯玉晗怔然,这才发现手被割破了一条口子。不动声色捏住袖子,遮住了血迹。 云璃不经意间瞥到他细微的动作,微微一滞,转眸没再看他。 “玉王爷,我想看看那莲蓬下的莲藕长的什么模样,不如玉王爷能否现在挖来给夭夭看看?”云璃倚着栏杆,没有看身后的绯玉晗是何表情,瞥了一眼不远处湖中央成片的荷叶,笑道。 “……好”听到云璃的话,凤眸微颤,点头应了。 “玉晗!你疯了么!这个女人如此歹毒心思,根本就是故意为难你!”连雅远远听到那琉璃破碎的声音赶过来,便听到云璃冷淡的声音,她如此轻描淡写地竟然就是想看那莲藕长的什么样?!还要玉晗下去?! 云璃游离的目光在听到这熟悉到化成灰都无法忘记的声音时陡然怔住!蓦然转眸望向来人,细长的眸子半眯,冰冷彻骨! ------题外话------ 连雅估计没好日子过了… 【117】道长崩溃·桃夭被吞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住在自己身边?!如此倒是刚刚好! “是你?”云璃唇边勾起一抹邪肆笑意,慢悠悠敛裙踱着步子,上上下下的瞧了一眼连雅,眸中冰冷的寒意令连雅下意识地后退。 难道她认出了自己?可是她分明什么都不记得,怎会记起她? 绯玉晗动作一滞,凤眸冷了冷。 “你来这里干什么?” “玉晗,这个女人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王妃!她如今身怀贱……呃!” 连雅尚未说出口,倏然一条敏捷的黑影欺身而上,蓦地扼住她的喉咙! “玉……玉晗!”连雅被扼地高高仰着头,死命攥紧眼前黑衣人的手,脸色涨红,向一旁绯玉晗求救。 “大胆!”绯玉晗眸光冰寒,冷冷的盯着眼前突然出现之人,浑身倏然迸射嗜血森寒,竟然在他眼下如此放肆!正要有所动作,慵懒的轻笑声透着愉悦,传到他耳边。 绯玉晗感觉手心多了一只柔软冰冷的手,凤眸逐转温柔。 云璃莞尔,嗓音清越,低低轻笑。 “玉王爷,这位美人不知是您府中哪位姨娘,当真是美艳动人……”云璃轻笑,细眸却没有看绯玉晗,银色暗纹长袖随意摆了摆,目光望向扼住连雅脖子的黑衣人。“魅,你可真是不知怜香惜玉……还不赶快放开这位娇滴滴的美人儿……” “是……主子……”影魅没有丝毫犹豫,手一松,倏然退到云璃的脚下,融入了她的影子中,动作干脆利落,训练有素。 绯玉晗眸光变了变,半晌没说话。 云璃只是笑,冷淡地从绯玉晗的手心抽出自己的的手,绯玉晗手心一紧,愈发肯定,她是故意如此,防止他伤害那只影魅! 云璃面上和婉乖顺,心中一阵暗恼,两人长袖相连,她暗中使劲怎么也抽不出自己的手。 连雅被影魅猛然一放,直接跌到地面,干咳了几声,怒道:“冷花容,你竟敢纵容手下如此对本宫!” “本宫?”云璃眸光流转,往绯玉晗怀里靠了靠,青丝轻轻摩挲他下巴,绯玉晗手心紧了紧,忍不住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夭夭……” 云璃眸光暗敛,低笑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连雅,心中冷笑。她就喜欢从仇敌的眼中看到如此*裸的嫉妒目光!她会让这个女人知道,什么叫比死更难受! “夫君,她为什么自称本宫?你不是说王府里只有夭夭一个王妃么?难道这位是您的母后?”云璃低笑,往绯玉晗怀里轻蹭,淡淡的桃香弥漫,绯玉晗淡粉的唇瓣颜色渐深,绯然温润。 云璃见过那位宫中的太后自然不是眼前这位,在这座王府,没有几人能自称本宫,能在她面前自称本宫的明显不太可能是眼前这位。除非她是玉王妃! “本宫正是玉晗的……母亲,你这个妖女,不要在此迷惑玉晗!”连雅颓然跌地,红衣潋滟,细挑的眸子中隐隐不甘,明显很不愿意接受这般的称呼,但此时,除此之外没办法将这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如何! 云璃微微挑眉,眸光微寒。 “夭夭,连雅是我母后的转世,绯姨是母后的妹妹……” 云璃好似没有听到绯玉晗之言,深邃的眸子直直地锁在连雅脸上。 这世上有母亲会勾引自己的儿子?别给她开玩笑了!她不会看错,这个连雅可不想当欧阳玉的母亲!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会是她这般的目光?即使母亲溺爱孩子,初时和媳妇吃醋争孩子,却不是这般以儿子女人的身份一般争风吃醋! 这个女人真是侮辱了母亲这个词!她真的是欧阳玉的母亲? 云璃不动声色的轻抚小腹,眸光冷了冷。从绯玉晗的怀里站直身子,保持一段距离。 “太后地打扮真是让小辈吃惊,这副摸样我还以为是王爷的女人呢!这母亲比自己的儿子还小,真是奇事怪事”云璃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绯玉晗闻言皱了皱眉。 “夭夭,不要胡闹” “哦?王爷觉得小女子说错了?”云璃冷眸,冰冷的眸子看着连雅。如果真这么重要,她倒要看看,这位玉王爷的底线在哪里!把她赶出王府更好! “玉晗,此等女子你怎可将她安置在府中!”连雅气的发抖,她现在的身份是绯玉晗的母亲,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绯玉晗俊颜冷凝,倘若不是因为绯姨测算出眼前这位连大小姐是自己母后的转世,他怎会容忍她几次三番地伤害夭夭! 云璃并不记得自己和连雅是怎么回事,她的记忆在涉及绯玉晗的部分尽数被删除,她只知眼前的蛇女在她赶回相国寺之前,气死了自己的父亲,杀了福伯!让她无法见自己的亲人最后一面! 此仇不报,她如何面对父亲和福伯! “太后真是要多担待,小女子这身子不适,就不行礼了,倘若太后喜欢看我与王爷恩爱,小女子自然不会辜负您……”云璃轻笑,白衣潋滟,歪向绯玉晗怀里。 连雅脸色发青,绯玉晗一直并不是很认同她是自己的母亲,现在更是被妖女蛊惑,更不愿听她之言,她多呆无意,匆匆说了几句,扭头就走! 云璃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渐隐,她只要在这府中一日,便要让这位知道,害死自己的父亲是何下场! 玉王府中这几日热闹非凡,下人婢女见着云璃就乐呵,总在她身边晃悠。前段时日两位小世子就被夫子带出府去,大约段时间内不会回来,府里少了两个孩子冷清不少,没想到没多少时日,王妃就回来了。听说还怀着身子,这下更金贵了。 云璃虽失去了记忆,但性子还是原来的性子,屋里都是原来的婢女伺候,凌香因桃夭失踪,一个月前便去照顾两个小世子,现在并不在。 清晨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装束微微诧异,她并没有刻意的去说明,但是两位小婢女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和习惯一般,处处细节都很是妥贴。 “王妃,这是您平日最喜欢的样子” “是啊,王妃都不像那连大小姐一般打扮的跟只孔雀似的!还是这素净的模样看着凉快呢!” 两个小侍女打趣道,语气很是熟稔,好似伺候她好多年的模样,云璃微微敛眸,沉默不语。 这几日来,她也摸清楚那红衣女人是谁,没想到竟然是与她爹同朝为官的好友连大人的女儿!连锦的妹妹! 这座王府中皆是普通人,是以,连大小姐连雅并不是以欧阳玉的转世母亲身份入住,而是因为太后在此,连大小姐是陪着太后来的秀女,今日便离开玉王府进宫。 这大家子都是蛇,她简直是掉到蛇窝里来了! “夭夭,今日呕吐好些了么?”绯玉晗进屋时,两位婢女躬身退了出去,云璃看了她们一眼,没理绯玉晗。 她今日的确没平时吐的厉害,她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 “玉王爷,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想我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云璃并不领情,扶着腰站起来,如今随着盛夏过去,她也两个多月了,不知怎么回事,肚子已经有些显了,她这肚子里难道又是两个孩子? 云璃微微一怔,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又是”两个孩子?她以前又没生孩子,怎么会这么奇怪的想法? 绯玉晗看着她低垂眉眼温柔轻抚小腹的表情,心中一窒,疼痛弥漫全身。 “玉王爷,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九雪夫君现在在何处?”她被带到这地方,他怎么找自己? “夭夭!我才是你夫君!你忘记了么!我是子玉,我是你夫君,你曾经说过,只爱子玉,愿意当子玉的娘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再回到你师父身边!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绯玉晗猛然搂紧她,情绪有些失控,好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我说过我不是你的王妃!” 什么师父?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师父,她也不认识眼前这位! “夭夭,你忘记了从前的一切,难道没有了内灵,你就不再爱我了么?”绯玉晗抱紧她,玉颜厮磨,怀里皆是熟悉的气息,可是他的夭夭现在却不爱他了! “你胡说什么!”云璃撑臂使劲挣开他,怎么也没办法挣脱,怒道:“我有没有内灵怎会不知!你不要再纠缠我!我原本就不认识你!” 她明明有内灵! “你说什么?”绯玉晗眸光霎时惊住,似是不可相信。“怎么会……” 一阵白芒爆闪,云璃猛然挣脱开绯玉晗! 大力之下,她往后踉跄了几步,抚着桌角堪堪站稳,冷声道:“看清楚了么!没有内灵,我这般桃灵又怎会站在阁下面前!你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不客气!” “夭夭……”绯玉晗伸手扶稳云璃,云璃一把甩开他的手,避开他。 绯玉晗伸出的手顿住,狭长的眸子隐含苦笑,竟然如此,竟然是这样! 伽罗和尚说要自己的心为引,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救夭夭,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救她,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谁会愿意把自己修炼的根源让与别人呢?这世上能有几人? 他本来便没有内灵,无法修行才不得不自损寿命增加功力保护她,如今他却没有保护好她,还因为自己的过世导致她命陨连雅之手。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明明夭夭当初有记忆时就已经恨极自己,如今没有了他的内灵,不会再记得他了,她腹中已经怀着别人的孩子,可是他还是这么一厢情愿将她囚禁在身边,想挽回她的心。 这世上有一个和他一样爱她的人,可以好好地保护她,甚至都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他却好像是一个多余来破坏他们幸福的人! 他破坏了他们一家? 夭夭也是他的两个孩子的母亲,可是谁来给他的两个孩子一个家呢? “夭夭,你真的忘记子玉。你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下一世,倘若还能活着,便要是子玉之妻么?”那般誓言,他在最后一刻那般开心,可是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云璃垂眉轻抚微拢的小腹,不欲理他胡言,但脚步不听她使唤,似乎有什么在阻止她。 她突然心中难受。 “唔……”云璃猛然按住胸口,胃里一阵酸气上泛,云璃反身干呕。 夭夭,还难受么? 夭夭,是不是孩子又不乖? 娘子,以后难受告诉子玉……子玉帮娘子吹吹…… “夭夭,是不是又难受了?”绯玉晗上前拂开她的青丝,力度适中地轻抚她后背和胸口,匆忙端来清茶让云璃漱口。 云璃一怔,猛然回神,刚要拒绝,脸色微变,蓦然推开他,歪到一旁干呕。 她早上尚未来得及吃东西,如今只一味的吐酸水,一股苦涩在口腔弥漫,云璃忍不住闭上眸子,真是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绯玉晗将茶水递到她手中,云璃顾不得许多,端起来漱口。茶水刚刚到口,她手中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 是甜的。 不腻,却刚好去掉口中翻涌的苦味。 云璃心中一股熟悉感毫无征兆的袭来,她看着绯玉晗焦急地为她擦净唇边水渍,帮她顺气,防止再次呕吐。如此熟练的动作…… 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突然心中一阵难受。 到底,难受什么呢? “玉王爷,你何时娶得玉王妃?你曾经并不是现在的模样”云璃好受了些,靠在一边,认真的问绯玉晗。 她曾听凌香说起过,他曾经肥傻,是个痴儿,是以二十几都未曾娶妻。 玉王爷的身份特殊,是与皇帝一胞所生兄弟,平常小户自然不可能成为玉王妃,但是高门大户的女儿却看不上他。 她想不通,她与这位从前根本不曾见过,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嫁给他呢? 绯玉晗头次见她主动问起,而且不是那般冷嘲热讽的口气。 “夭夭,我们在逢源楼时第一次见面……你难道也忘记了么?” “逢源楼?” “当时还是彩灯节,一群文人墨客在逢源楼吟诗作对,当时,你女扮男装去的……” 绯玉晗淡淡诉来,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云璃静静地听,始终不曾开口。 她平时是喜欢女扮男装出去,总是被爹抓住就跪祠堂,当时福伯总是为她求情,爹总是说不许自己吃东西,却睁只眼闭着眼地任由福伯偷偷给她塞吃的…… 似乎不知不觉中思及自己已逝的父亲,云璃心顿时冰冷。父亲没有了,被欧阳玉的母亲逼死的!如果她是玉王妃,为何连雅要逼死自己的父亲?!她不是欧阳玉的母亲吗? 连雅根本就是连尚书连清的女儿!父亲曾说他与连尚书是好友,可是朝廷之上,他们分明就是政敌! 云璃顿时心冷彻骨,无法集中精神听绯玉晗讲述的一切,这一切听起来如此不合实际?!她怎会对一个傻子倾心?父亲又怎会同意她嫁给玉王爷?她根本不可能同意皇帝赐婚!他们冷家有先皇赏赐的丹书铁券又怎会担心抗旨不尊之罪! “我累了,王爷请回吧”云璃站起身,不欲再听。 绯玉晗袖中指尖微动,欲言又止,见她已转过身,不欲再与自己说话,眸光微暗。从袖口拿出青色的莲蓬放在桌上,薄唇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低沉的声音透了丝很不明显的高兴,好像孩子做了一件让家长高兴的事,却小心的藏着等他们发现一样。 他轻轻放下,微微抿唇,走出房间,只留云璃一人在屋中。 夏日清晨中多少也透了丝闷热,云璃知晓欧阳玉走出房门,这才撑着微酸的腰靠着椅子坐下。目光扫到桌上两只青色的莲蓬,旁边还有一小段截好洗净的雪白莲藕。 云璃眸光闪了闪,没有动他。 她记得,前段时日她要看莲藕,因为连雅的到来,她没有刁难成功。昨日身边的侍女告诉她莲蓬也几乎没有了,都是黑色枯败之像,她便随口找个借口支开欧阳玉,说自己想吃青色的带着水汽的莲蓬…… 不知道他是怎么找来的这般青色的莲蓬,莲蓬尚未成熟时水汽中,如那尚未成熟的花生一般,并没有枯败之后黑色的莲子好。她近来烦闷,又不得出去,总是想着法儿赶他烦他,才会如此说要青色的莲蓬。 她总是刁难他,但是看着他这般辛苦,她却也不见得多痛快。 “到底是怎么了?”云璃抚额,更加烦闷。 “没怎么,这是怀孕期的故意找茬病……过段时日便好了……”调侃的声音传来,云璃抬头看向房门口,眸光微亮! “疯道士!你可以进来?” 木道子挑眉,翘腿坐到窗台上。 “我一直可以进来” “九雪夫君呢?他还好么?” “他没事,只是……”他之前一直没意识到,现在却明白了,近来师兄似乎咳喘厉害,他不许自己探脉,无意间才知,他竟然没有内灵! 没有内灵! 仿若天上一道轰雷击中,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只是什么?他怎么了?”云璃急的不行,她如今真的是没办法挪开半步,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一走远,欧阳玉便会出现! “他病了,咳喘的厉害,没有办法来找你……”实际上,不知为何师兄即使每日对着她以往坐着的地方发呆,也不愿来找她,烧的糊涂一会儿喊璃儿,一会儿阿狸…… 他从未见过师兄生病,甚至和凡人一样发烧梦呓。 他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云璃带回去看看师兄! “跟我走!” “走不了”云璃皱眉,她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出去,也不会等到现在。“我一走出这个院子,欧阳玉便会知道” 木道子拿出自己的葫芦,看了一眼云璃,有些犹豫道:“你酒量如何?” “勉强!”云璃冷道,抬眸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暂时就委屈了!” “什么?” 云璃尚未反应过来,一个大酒葫芦迎头砸下来!她当场脸就黑了!刚要去挡,葫芦突然大口一张! “喂!你干什……!” 霎时眼前一黑,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周遭铺天盖地的酒气袭来,差点直接熏晕她! “你呆在里面别说话,我带你出去!”单独隔开云璃和周围的一切,绯玉晗便无法再感知她在哪个方向,离得远了,他便没有办法! 木道子直接盖子一塞,把葫芦挂在腰间,翻身迅速离开院子! 云璃简直无法形容现在的状况,冲天的酒气四面八方袭来,脚下更是鞋子估计都被剩余的酒杯浸透了!提了提脚,发现自己竟然没腿? 不是,她竟然恢复原形了!一朵桃花?! 云璃飘在酒水上,她就是千杯不醉,这地方也能直接熏死她! 周围漆黑一片,这是什么鬼葫芦,竟然连她也能装进去!为什么自己直接缩成原形了! “喂!臭道士!我不能在这里面呆久了!你速度快点!”云璃几乎崩溃,才一会儿她就快不行了!她要变成桃花酿里的酿酒桃花了! 塞上了塞子,她喊破嗓子也没用。 木道子知道自己这葫芦塞精灵并没有障碍,直接恢复原形,桃夭很小,也不占空间。只是这酒葫芦装了多年的酒水…… 他直接沿着原路返回,现在师兄已经离开柳府,带走云璃之后不必担心会被找回去。 前院此时热闹非凡,绯妩以太后身份回皇宫,连雅与绯玉晗都在此,来往的宫女太监络绎不绝。绯玉晗面上没有多少表情,连雅与他说了几句都没有回。绯妩瞥了他一眼,也不好去询问,自从桃夭失忆之后便对子玉百般刁难抗拒,他要是高兴才让她觉得奇怪。 绯玉晗目光望向内院,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绯妩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边,冷不丁的竟然看到翻墙正欲离开的木道子!眼一缩,暗中高亢的嗓音以远远的传了过去! “木道子!你给我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木道子一僵,睁了睁眼,若无其事的转个弯儿,直接跳入墙垣,悠悠的晃到这边。 绯妩见他识趣,没再和他一般见识,低声与旁边几个太监宫女说了什么,几人匆匆出去,请木道子到了大厅之内。 绯妩一身庄重的太后对襟福字衣,盘起的高髻很有几分大祖宗的模样,木道子眼角直跳,指着她一张老脸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喃喃道:“好像我师祖太婆……” 绯妩眼角抽搐,咳了咳嗓音,低沉道:“都退下去!” “……是!” 一群太监宫女和王府下人都躬身退下去,木道子正要出去,绯妩冷哼了一声:“你要去哪儿?” “你让我退下去……”木道子有些无语的看着她绷紧的脸皮。 习惯性的拿起酒葫芦喝酒,冷不丁想起里面还有朵不寻常的桃花,嘴角微抽,又放了回去。 绯妩瞧着他“没出息”的动作,冷哼一声,手一勾,王府正桌上一尊银壶酒盏握到了手中。“你每天除了喝酒还能干点别的?” 边说,手一伸,朝他挥了挥手,木道子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干什么?手抽筋?” 绯妩脸一黑,直接勾过他手里的葫芦颠了颠,没什么酒了,直接往绯玉晗那边一扔,勾唇笑道:“这臭道士不知道拿着这葫芦蹭了夭夭多少酒水” 绯玉晗随手接住把玩,一旁的木道子怔愣了半晌无语。指着绯妩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这么没时运? “桃……桃夭……” “你今日叫也无用,桃夭她还在内院……”绯妩盯着他,冷哼道:“别以为你哪点小心思能骗过我!你今日来做什么?” 木道子不知道该指着哪儿,余光正瞧见绯玉晗斜靠在一旁,青丝披泻,打开了葫芦盖子,心中一寒! 阿弥陀佛,西天佛祖! 绯玉晗眸光微氲,绯唇轻勾,嗅到熟悉的桃花香气,不由笑道:“桃花酿……木道长真是好诗意……” 木道子干笑两声。 这哪是什么桃花酿,他那是烧刀子! 绯玉晗轻漾葫芦,只有壶底微晃。看了一眼大厅的檀木桌子,眸光微挑,修长的指尖勾起长颈酒壶,含笑的眸中带着淡淡的情绪,轻道:“这壶桃花酿还是夭夭当初酿的……她喜欢赠你美酒,总是说桃花酒自然赠与自在人……” 绯玉晗看着手中清澈的酒水缓缓倒入木道子的葫芦之中,眸光瞥向一旁,有些失神。 这扑鼻的就像就好像并不胜酒意的夭夭,总是喜欢酿酒,总是喜欢与人拼酒,却总是喝不了两杯就往他怀里倒,一醉酒就大呼小叫,见人就啃…… 如今,她却不会再喜欢这些…… 绯玉晗手中一顿,葫芦尚未倒满,银壶已空,扑鼻酒香混合着浓郁桃花馨香,举起葫芦饮了一口,吓得木道子脸色发白! “哎!玉王爷你怎么能这么抠门!既然是送给贫道,那贫道就不客气了!”木道子突然上前一步抢过他手中的酒葫芦,大笑道:“多谢多谢!自从桃夭失忆以后,我还没再喝过这酒了!” 木道子大笑,心中却发凉,暗中瞧了一眼绯玉晗,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才微微安心。 不过,这酒水都快满了啊! 桃夭还在里面! 木道子正要赶紧脚底抹油,绯玉晗似乎不愿让他这么走了,倏然上前!抽出他手中的酒葫芦晃了晃,似有醉意。 “来!今日与我不醉不归!不然,这葫芦就归我了!”说完,抱起酒葫芦仰头痛饮,桃香灌入喉间,似乎是带着她的熟悉味道…… ------题外话------ 话说,绯玉晗会不会一个太留恋这味道,就把桃夭给直接喝到肚子里了? (⊙v⊙)我猜想嗷… 求月票,明天就告诉你们咋样…(⊙o⊙)… 【118】魅乱醉态·南冥新帝 木道子当即脸色就青了! 毫不犹豫地抢过绯玉晗手中的酒葫芦,绯玉晗凤眸微挑,绯然的薄唇一勾,长手陡转!木道子扑了个空! 绯玉晗曲腿斜靠在长椅上,俊颜带着三分醉意,邪肆妖魅。修长的指尖勾着葫芦上的绳子晃了晃,邪笑道:“木道子,怎么觉得你的酒好喝?不如,你就将这葫芦送给本王如何?” “玉王爷开什么玩笑,这酒葫芦是我的命根子!”木道子几次三番地没抢成功,都被绯玉晗不着痕迹的避开,他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心中焦急。 绯玉晗眸光微转,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只觉有淡淡的熟悉桃香,沾染了夭夭的味道,愈发不想放手。 云璃脑子晕沉,五片花瓣凌乱地粘黏在葫芦壁上,仅存的理智促使她不敢直接飘在酒水中,搞不好直接被欧阳玉给喝了。 这个疯道士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她反应的快,第一次就进了欧阳玉的肚子! 几次如此,她也撑不住。周围的酒水味道愈加浓郁,壶口透出的亮光勉强能看清自己,天地都有些颠倒…… 察觉到手脚发软粘不住,沿着光滑的壶壁往下滑,扑腾到酒水里灌了好几口酒水。云璃晃晃悠悠的伸出手,白皙娇靥熏染出一抹酡红,打个酒嗝,只看到自己有五六七八只手…… “混蛋……放……放我出……出去!”云璃踢了一脚葫芦壁,明显醉糊涂了,左摇右晃地敲打。 隔着壶壁,声音并不大,绯玉晗正与木道子来回抢葫芦,也没怎么注意到。 云璃跟着他们的动作连番撞壁,彻底成酒酿桃花。 “喂……啊!” 猛然碰到额头,云璃疼的抱头,眼眶瞬间红彤彤。 “哎!玉王爷这酒葫芦不能给你!” “如何不可以?大不了本王回头再送你十来个便是”绯玉晗挑眉,薄唇微勾,凤眸瞥了一眼一旁的绯妩,笑道:“难道是你的哪位相好送于你的?” “什么?老相好?”绯妩闻言斜睨了木道子一眼,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心疼自己的葫芦,顶多心疼自己的酒,怎么今日如此?当即觉得可疑! 木道子眼角微抽,见绯妩这副吃人的表情,当即什么情操都抛之脑后了! “哎!你别听他胡说!什么老相好!这……这是……” “是什么!是谁送给你的!” “是桃夭送给我的!”木道子急中生智,眼前一亮!“你难道忘记了,当初葫芦她为了救绯玉晗,与我起了冲突,把我的葫芦给击碎了,这是她后来送给贫道!” 绯妩狐疑的瞧了他一眼,仔细一想却有几分道理。当初绯玉晗与夭夭刚成亲,眼看到了两魂聚合时期,两人却还是清清白白的,当时绯玉晗貌似的确是恢复原形被天道门的弟子当成蛇妖,桃夭当时一鞭子击碎了他的葫芦。 “桃夭不是觉得贫道没葫芦吗,表表孝心,就给我了!”他面不红心不跳,桃夭都失忆了,怎么也是谜团,谁也无法拆穿他。 “夭夭给你的?”绯玉晗眸光敛了敛,声音淡淡。 木道子心中一跳,暗暗喊糟。 果然。 绯玉晗往后一躺,闲淡道:“这葫芦本王喜欢” 木道子:“……” 连雅见这道士一脸目瞪口呆,心中暗觉没见过好东西,连个破烂葫芦也当成宝。面上却温和,掩口轻笑,嗓音轻柔:“不过是一只葫芦,本宫稍后便送道长一个……” 木道子一眼也没瞧她,挤到绯玉晗旁边,搭上他的肩,嘿嘿笑道:“我骗你的,这不是桃夭送的,只是地摊货!” 绯玉晗眉一挑,绯然的薄唇轻勾,凤眸中隐含笑意。“是么?” “是啊!是啊!绝对不是桃夭送的!” “那更好,本王原本还想,既然是夭夭送于道长的我也不好直要了,既然不是,那本王便不客气了!” 木道子:“……!” 连雅脸色不太好看,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如此忽视,不就是那个姓冷的女人送的,有何稀罕! 木道子瞥到她幽暗的目光,心下一冷。 “这位便是当年绯太后的转世?” 绯玉晗没想到木道子突然将话题转到连雅身上,拿起葫芦灌了一口酒,随意点了点头。 “贫道还以为是你这厮新欢,真是失敬……” “道长客气了”连雅轻笑道。 木道子暗笑,摸了摸鼻子,见绯玉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把抢过绯玉晗手里的葫芦! 抢来就跑!立刻蹦出老远! “太后明知在下师兄抱着生死未卜的桃夭,却睁只眼闭着眼地由着玉王爷与贫道大师兄纠缠?贫道还以为太后是想桃夭早点死,贫道真是拙眼……拙眼……” 木道子说完,转身就跳上了墙头! 绯玉晗狭眸陡然冰冷!倏然出手!一阵赤色光芒直击木道子! “给本王回来!” 木道子转身就走,没想到葫芦突然绳子一松,滚落在地! “咕噜!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极细的呛咳声传来,云璃快被他摔死了,剧烈呛咳!淹在酒水中灌得头脚不分,站也站不稳,更别谈恢复正常,踢了踢葫芦壁,酒水洒出一部分才不至于被酒给淹死。 木道子脸色大变,匆忙抓向酒葫芦!立刻被绯玉晗的绯芒拖住脚,瞬间拉下墙角! “喂!绯玉晗你这是要摔死我这身老骨头!”木道子赶紧站起身,遮住了脚边的葫芦口,掩盖了呛咳声。 云璃已经被酒水灌得神志不清,五瓣都浸得近乎半透明。 绯玉晗云靴踏地,极具压迫感,抓住木道子的衣襟,冷声道:“你刚刚说的可是属实?” 连雅已经脸色发白,听到木道子的话更是吓的不轻,匆忙解释! “玉晗,你别听他疯言疯语!我根本就不知道!” “滚!”绯玉晗声音低沉,隐含暴怒。 连雅心中一窒,她是知道又如何!那个女人残花败柳之身如何配得上玉晗!如今竟然还怀着别人的孩子,恬不知耻! 木道子勾起脚边的葫芦,不咸不淡。 “我刚刚说了什么吗?我也不记得……”木道子无所谓的笑了一声。绯玉晗都已经有了断定,他说什么都不重要。 绯玉晗额角青筋微凸,蓦地松开他,长袖下的手近乎痉挛。 绯妩站在一侧不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一旁的连雅,转世之人,又怎会是前世之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带着记忆,世道循环,姐姐早已殁了。他们都很清楚。 先皇间接害死姐姐,他最爱她,却不是独她一人,先皇公主皇子一共七人,却只有欧阳晗和欧阳玉是姐姐所生,却在腹中时便被害成死胎,实际上,两个孩子没有灵魂才会生来痴儿,或许也正是如此,冥冥之中,一直等着绯玉晗。 如此之巧,绯玉晗也是赤蚺一族。 她们信奉转生,也很清楚绯玉晗便是真正太后的孩子,绯玉晗也明白。 她在这里连雅身上感觉到了姐姐的气息,她可能是姐姐转生,却再不是当初温柔妖娆的姐姐。 绯玉晗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玉晗……我没有……你要相信母后……”连雅微微一滞,看到绯玉晗冰冷的模样,低声辩解。 绯玉晗一袭红衣如血,凤眸冰寒,转身去了内院。 看到夭夭还在他才放心,他守着她,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她! 木道子暗松一口气,提着空葫芦,正要塞上葫芦盖,冷不防见云璃一只手挂在壶口。 云璃瞳仁都是圆圈在转,这么一番下来,她是醉的一塌糊涂,趴在葫芦口乱踹葫芦壁。 “疯道士……疯道士放我出来……咳咳咳……咳咳……” “桃……桃花酒……酒……什……什么桃……咳咳!咳咳……” 绯玉晗凤眸倏然眯起!蓦然转头! 木道子心一惊,露陷了! “夭夭!”绯玉晗突然听到桃夭的声音,闪电般出手截住木道子! 木道子见势不好,顾不得许多,拿起葫芦,飞速离开此地! “站住!”绯玉晗凤眸邃然幽暗,一阵绯芒直击向木道子!“放下夭夭!” 木道子猛的将手中葫芦掷向墙外!“桃夭!你先离开!” 绯玉晗眸子一眯,看着在空中划出弧度,飞速上前!赤尾妖红,长尾挟风雷之势,猛然甩向木道子! “傻……子……酒……酒淹死本……本姑娘!”葫芦一抛之下,云璃直接跌下葫芦,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逐渐恢复原来的模样! “夭夭!”绯玉晗长尾席卷,飞速卷向飞出来的桃夭! 桃夭浑身湿透,青丝粘黏,面上酡红如霞,手脚挥舞,一边打酒嗝,一边呛咳,好不狼狈。 绯玉晗恢复原样,解下长袍包裹住她。 浑身的酒气熏天,早已找不着北,趴在绯玉晗怀里吐酒,不知道灌进了多少酒水,好似溺水救上来一般。 “夭夭?”绯玉晗裹好她,探手解开她衣襟,轻抚她胸口顺气。 桃夭好受了些,不再继续吐酒,娇靥透红,手舞足蹈地拍打绯玉晗傻笑。 “傻子……傻子!” “是……是傻子……夭夭好了么?”绯玉晗轻轻捋开她半透娇颜上凌乱的青丝,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凤眸中竟是宠溺,抱起桃夭,直接大跨步回内院。 “绯玉晗!”木道子简直欲哭无泪。 “好你个臭道士!你竟然把夭夭藏在葫芦里!你知道这样多危险吗!”绯妩气怒,这么干,岂不是要淹死夭夭!她生来怕水怕火,如今还有着近三月的身孕,他竟然为了带夭夭出去,做出这么危险之事! 绯玉晗不欲与木道子说什么,如今她浑身皆是酒气,需要换身干净的衣服。 “去端碗醒酒汤来!” “将王妃的衣服拿一套出来!” “准备热水!” 绯玉晗关上房门,褪了桃夭一身粘在身上的湿衣服,室内弥漫着桃花酿的酒香,酒香、桃香醉人,眼前娇媚更是迷人心智。 绯玉晗拿起自己的外袍将光溜溜的桃夭裹好,偎在怀里,拿着干净的吸水缎子轻揉她湿漉漉的头发。 花容呼吸间皆是酒香,往绯玉晗怀里蹭拱,脸上红艳娇媚,迷蒙的墨瞳犹如晕上一层迷离的雾气,温热的唇瓣贴着绯玉晗的胸口咬,绯玉晗指尖发颤,呼吸紊乱。 桃夭仰着迷蒙的墨瞳瞅着绯玉晗温柔认真的眸子,歪着脑袋靠在他颈边轻蹭。 “子玉……子玉……” 绯玉晗凤眸陡然惊滞!雪白的缎子落在地上都毫无所觉,低沉喑哑的嗓音微微颤抖,似是惊喜,又似是不可思议,带着小心翼翼,好像停在湖畔草枝头的蜻蜓,一碰就会飞走。 “夭……夭夭……你……说什么?” 桃夭没有回答他,肩头传来平稳清浅的呼吸声,花容两手如当初一般放在他胸口,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绯玉晗轻轻闭了闭狭长的眸子,手臂拢了拢。 “王爷,水烧好了……” 门外的声音很轻,绯玉晗说了句什么,几人小心的将热水抬进来,陆陆续续的准备好沐浴所用的东西,轻悄悄的关上门出去。 绯玉晗赤足走到屏风后是试了试水,温度微热,刚刚好。 “夭夭?”扑鼻的酒香温软,触手皆是温润。绯玉晗暗自压下翻涌的热气,抱起桃夭,两人踏进浴桶之中。 花容小腹微隆,绯玉晗每次触摸到,神智便清醒不少,也快三个月了。如果是自己的孩子,三个月是否即将出生? 热水浸染,娇颜惑乱,指尖触到如同瓷玉,一想到另外一人也曾如此这般侵犯,绯玉晗眸子骤然癫狂!手中的力度逐渐加深,花容低鸣一声,缩了缩。 “夭夭……我是谁知道么?”绯玉晗搂紧她,长信厮缠,炽热冒尖侵入温暖的身体,花容蒙着迷雾的眸子蓦然轻颤,身体往后退。 “夭夭……不要躲……娘子乖……”绯玉晗轻声诱哄,嗓音低柔魅乱,花容眸光迷离。 “子……子玉……” “……是,我在”绯玉晗低低的笑,轻搂着她,加深厮磨,长信肆虐。“夭夭,不要忘记子玉……” 熟悉的荼蘼环绕,一室糜乱,低泣喘息交织。 秋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来临,九月余热尚未散去。十月,傍晚的风带了稍许凉意。 玉楼城来了一群特殊的异族客人,南冥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后与云昭修好,近百大臣与新帝到此,指明要与玉王爷一见。 云璃也不知为何这个消息之后,欧阳玉就拿一副头疼的目光盯着她,看得她心中发毛,扶着腰直接走人。 绯玉晗叹气,默默跟在她后面以防出什么意外。他这两个月来虽是缠她,却在天亮之时收拾好一切悄然离开,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只是苏旃檀继位后奔到这里来的目的,分明就是冲着夭夭。她顶着自己的头衔说是玉王爷,如今苏旃檀是想见她,他大约一去,夭夭不是欧阳玉大约也是要拆穿。 但是要他变作夭夭的模样去见苏旃檀? 绯玉晗秀眉微挑,一个爱慕男人的男人,他八成露陷。 “夭夭……那位新帝……” “麻烦玉王爷喊在下云璃” “那位新帝原本是来见你的,只是你当初自称玉王爷……” “阁下倘若脑子发热,身后便是冷水池……” “现在他说是见玉王爷,你说我是不是该去?万一你恢复记忆,是不是要怪我?” “……” 云璃对他这种蚂蟥类别完全没辙,只当他在自言自语。 她与那南冥新帝有何牵扯?纯属胡扯! “夭夭,你不反对,那我真的就告诉他当初的玉王爷是玉王妃了?”绯玉晗俊脸凑上去,朝云璃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 云璃有一种他在幸灾乐祸的怪异感觉。 好像告诉情敌,他爱的人爱着自己一样,极度欠抽的得瑟表情。 “娘子不说就是默认了”绯玉晗笑道。 云璃白了他一眼,从这两个多月来看,这位玉王爷犹如那打不死的蟑螂,无论她提出多无礼的要求,多变态的习惯,他照单全收! “玉王爷……” “夭夭,你要叫子玉……或者夫君……” “我腰酸了,我现在要吃逢源楼的甜点,能麻烦王爷现在去拿么?”云璃漂亮的脸凑近绯玉晗,龇牙龇出一个雕像一般凝固的笑。 绯玉晗点头,长信子倏然伸出舔舐近在咫尺的樱唇,凤眸浸了丝笑。 “娘子吩咐,夫君立刻就去!” 云璃脸一黑,执起袖子使劲擦嘴!“流氓!登徒子!” 绯玉晗身影早已消失,然而,还不到片刻,云璃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他已经端着盘子站在了自己面前。 云璃站起差点和他撞上,绯玉晗匆忙伸手扶稳她。 “娘子,小心”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云璃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逢源楼的桃酥,是娘子最喜欢的甜点,我已经让逢源楼的掌柜每日派人送一些到府中……” 云璃瞥了一眼,有些冷淡。 “我现在不想吃了……我……”云璃正要说什么,闻听一阵悠远的琴声,霎时眸光微颤! 这琴在和她说话! 她竟然听明白了! “我要去皇宫见见那位南冥新帝,不知玉王爷是否答应?” 【119】陷害·误杀(精) 她知道欧阳玉一定会答应这件事。 只是事情和自己所想的似乎有所出入? 当那熟悉的脸站在自己面前时,云璃有种被耍的感觉。为什么没人来告诉她,这个所谓的皇帝就是欧阳玉他自己?! 绯玉晗身段颀长,明黄的蟠龙长袍,华冠凛然,长靴暗绣,隐隐与平时温柔的模样不同。 一双凤眸望向她依旧温和如水,唇边溢出笑意颇有几分莞尔,揽过独自怔愣的云璃,轻笑道:“夭夭有什么疑问么?” “没”云璃面无表情,扶着好像有七个月一样大的肚子,小心的靠在一旁坐下。 她明明才五月未满,感觉这孩子长得奇快无比,照这样子,好像一个月就能生下来?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半点感觉也没有,好像觉得时间长了些,但是正常人不是十月怀胎?五六个月的孩子哪里能活下来?她好似没半点担心,她自己也想不通是何故。 绯玉晗轻叹,小心的扶着云璃,轻抚她隆起的腹部,语气中带了几分黯淡。 “夭夭怀着璃儿和凌儿时两个多月时也是这般模样……大约是快生了……”只是,这速度是不是慢了?墨渊真身是九尾雪狐,按理说夭夭只有五十几天的孕期才对,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缘故所以延长了? “两个多月?你见过两个多月孩子这么大的?”云璃比了比自己变形的体型有几分无语。 “璃儿和凌儿不到三月便出世,二个多月自然是这般”绯玉晗淡笑,他发现夭夭似乎没注意到自己不排斥两个孩子。 璃儿和凌儿两个小家伙如今三岁,与凤鸣一起回来时估计就是夭夭也要吓一跳,两个孩子如今大约是五六岁的模样,这也是他让凤鸣带他们出去苦练的缘故,这时候是正常孩子该受夫子教育的时候,他们的孩子成长期短,需要更多的历练。 云璃看了一眼温和的绯玉晗,不是她不知玉王府的两个小世子,这么长时间,她身边伺候的两名侍女一直念叨着两个孩子,她虽不表示什么,却也了解的差不多。 那两个孩子是孪生,大约是这皇室中当真有血脉遗传,双生儿也多。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两个孩子回来。 母子连心,也许两个孩子回来之后,她才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不是玉王妃? 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 云璃轻抚腹部,垂眉不语,这孩子到底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陛下,娘娘,南冥国主已到大殿”李公公躬身站在帘后传了一声。 云璃瞧了一眼绯玉晗,眸子瞥到一边:“你看什么?” “为夫在想,娘子要不要与为夫一起去见见这位国主?” 云璃已经不想再去纠正他的称呼问题,她已经纠正了两个多月无果。 “你觉得我这模样能出去?”云璃站起身,雪白长裙如流苏,青丝流泻,腹部很是明显,这时候宫内女眷是不能直接面见他国使臣与大臣,要见也得拉上一层帘子。 何况她今日到来,意不在南冥的那位劳什子国主老大叔,她听到那琴声在告诉自己,它在皇宫之中! 影魅一直在自己未醒之时便跟在她身边,她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便是魅,他告诉自己,那是血修罗!也是他原来的主人,后来血修罗认了她,影魅才跟着自己。 血修罗与血络的典故她知晓,但她并不知自己与血修罗有何故事,影魅似乎隐隐的有什么没说,只是让她去找这琴。 绯玉晗轻抚她圆圆的肚子,凤眸闪过淡淡的不明显的疑惑。 “夭夭,你知道自己怀孕几个月么?” 云璃躲开他的手,冷道:“自然知道,未满五月” 其实她自己真的不知,她不认识欧阳玉,而九雪是豁出性命救她之人,她昏迷之间隐隐的感觉到,好像她们认识很多年,有一种奇怪的亲人般的亲近感。 失忆后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身孕,总之睁开眼看到九雪夫君时,她貌似已经有了孩子,九雪夫君她自然是信的,他说过,这孩子是他们成亲后不久便有的。 如此算来,应该差不多还没到五个月。 绯玉晗轻抚她柔顺的青丝,转开了话题:“夭夭,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五个月,之前可能是他的孩子,之后便不是…… 云璃眸光微闪,半晌未言,她很了解自己,不可能嫁给两个人…… “你不是要见南冥国主?”云璃起身,转身走了。“我在屏风看着便是,王爷……皇上随意” “娘娘,你这还有着身子,慢着点!”李公公一眼瞧见自家主子担心的目光,立刻识相的上前搀扶云璃。 “公公,请不要胡乱称呼”云璃一手扶着李树海一手扶着腰,看也没看一眼绯玉晗。 大殿内座无虚席,左右两旁几案上整齐坐着的皆是南冥使臣,在左上首的几案上空着一个位置,来往的宫女太监在其间斟酒伺候,云璃扶着腰,隔着屏风暗中观察。 李树海附耳与首位上绯玉晗说了什么,南冥一位使臣躬身出列。 “启禀云昭陛下,我国国主刚到不久,对贵国水土略有不符,稍后便到” “朕知道了”绯玉晗狭眸微眯,大殿内一阵寂静。 李树海站在一旁,高声喊道:“起乐!” 一群水裙潋滟的舞女鱼贯而出,李树海不动声色的退到屏风后。 这位南冥国主当真是闲不住的主,大约是吃坏了肚子,现在还没到。 云璃透过屏风的缝隙瞧到座上几人,微微诧异。左侧一干大臣之中,有一位使臣她认识,是连尚书连清! 云璃眸光冷了冷,却并无见到连雅在旁。 连清正与一旁的一位陌生的异邦大臣说话,似乎说到什么担忧之事,那位身材略显臃肿的异族大臣时不时看向一旁的空座。 云璃微微凝眸,看着那左上首的空位,招来一旁伺候的一名侍女,轻声问道:“那南冥的新帝名讳唤什么?” 小侍女并不知晓,一旁的李树海见状,低声向云璃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南冥老皇帝并无子嗣,新帝是从宗族中选出的小世子,听说是一位好男风之人,好似是唤作苏旃檀……” “好男风?”云璃手一抖,递到唇边的茶水倾洒到衣襟上。 “娘娘!” “娘娘……您没事吧?” 屏风后一阵动静,绯玉晗凤眸微动,出声道:“爱妃身孕在身,是否哪里不适?” 他话一出口,在座的大臣和使臣霎时惊动,暗自议论,目光纷纷投向屏风,伺候云璃的小侍女匆忙擦净云璃身上的茶水。 李树海走出屏风,正要禀报,云璃嗓音淡淡:“只是不小心碰翻茶盏,皇上有心了” 不仅仅是一旁的南冥使臣,就是云昭在座大臣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曾听说宫里有哪位妃嫔已有身孕。 “皇上,臣有一疑问……”连大人听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躬身出列。 绯玉晗剑眉微挑,食指轻叩椅背,狭长的凤眸瞥到门口步入大殿内的锦衣紫袍之人,没有理会连清,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压迫力。 “朕听闻南冥国主与玉王爷交好,想必也与爱妃相识……” 紫袍之人神色微凝,他初次听到屏风后的女子之声顿觉有几分熟悉,但一时也未曾想起是何人,不想欧阳晗已暗中点名是谁! 他这是说现在这屏风后的玉王妃怀的是他欧阳晗的皇嗣?不是玉王爷的小世子? 紫袍锦衣的男子眸光暗敛,掩了眸中厌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举杯笑道:“我国恭祝陛下又得龙子!” “恭贺陛下!” 南冥众臣见国主说话,立刻站起身,举杯齐呼! 云璃脸色微青,素白的指尖几乎要捏碎手中的瓷玉茶盏,这个欧阳玉竟然算计她! 她平白无故的怎么又变成他的妃子?!那南冥的国主与玉王爷交好,她这位名义上的玉王妃却身怀那皇帝的孩子? 云璃几乎可以想到那位南冥国主心里恐怕是恨透了自己! 她不知为何,听到好男风这三字,隐隐的好像想起什么,但一时也抓不住。欧阳玉告诉她,自己曾经在这位面前自称是玉王爷?她真的认识这位苏旃檀? 她怎么觉得这苏旃檀三字好像是自己名字似的? 云璃脑子一片浆糊,索性不想再去思考这种问题。 透过屏风的缝隙,她看清楚了那位南冥国主的模样,秀气精致,有几分公子哥的轻佻,眉宇间却有一股戾意,举手投足间稳重平淡。云璃暗暗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很是矛盾的组合,好像他本不该是这般的模样。 “皇上,冷小姐乃玉王妃,不知何时封的妃位?” “是啊,皇上三思!” “此等女子嫁于玉王爷想必是为玉王爷再添小世子,真是恭喜玉王妃!” 一旁的大臣拧眉,齐声高呼。 绯玉晗摩挲着冰凉的瓷玉茶盏,狭长的眸子半眯,薄唇微抿。冷峻的脸上没有半丝表情,连清一干人等俯身在地,大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苏旃檀撑着下巴坐在一旁一句话不说,轻酌手中美酒,清澈的酒水醇香迷人。 桃花酿。桃花香。 他一直都捉摸不透哥哥身上到底是何味道,明明是桃香却又与众桃香不同,后来在相国寺与哥哥一起去见父亲才知那是雪桃翎香。这宫中的酒水从玉王府而来,想必是哥哥所赠,竟有她身上那熟悉气息。 只是这殿中之人,没有多少人意在美酒,真是辜负了哥哥一番美意。 玉王妃…… 三番几次侮辱他哥哥的女人。 云昭帝虽是哥哥的大哥,但自从哥哥不再痴傻想必也成隐患。不然不会在自己王妃如此光明正大的给他戴了绿帽子之后,还如此恬不知耻地出现在此处!分明是在哥哥脸上打一巴掌! 云璃有时候很厌恶自己感知太强大,比如现在那南冥国主偶尔投过来的视线…… 殿内因为大臣与皇帝之间的暗斗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绯玉晗更是悠闲,如鹰隼觅食,凤眸危险半眯,一干大臣俯跪在地,低着头都快挨到冰冷的地面。 “陛下,天气寒冷,大殿气温陡降突感不适,先行告退……”云璃嗓音清越,不咸不淡的打破了大殿内诡异的气氛,还不待欧阳晗准奏,她已经在李树海的搀扶下,掠过屏风,从侧面施然退下。 苏旃檀眸光微眯,只看到她的侧面,白色的背影在穿过大殿侧门时微顿,凉意四溢的声音带了不易察觉的杀意。 “连大人教女有方,他日,本宫定会替家父感谢阁下爱女……” 连清持笏的手青筋微起,脸上皱纹好似雕刻,深刻而严肃,声音沉闷而刚直。 “玉王妃请留步,不知王妃眼下何意?” 云璃脚步未停,声音却远远传来。“连大人莫要令家父失望……” 话闭,雪白的身影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厅内窃窃私语不断,原冷相一党目光怪异的盯着连清,玉王妃隐隐透出对连大人的冷意,似乎与冷相之死有关。 “我听说玉王妃在祭奠冷相时曾是一个女人害死了冷相!” “是啊,此事在相国寺上香的香客中皆有口传” “玉王妃刚才分明是暗指……” “莫要胡说!” 左右私语令连清脸色青灰一片,玉王妃刚才分明就是针对自己的女儿而来! 苏旃檀墨瞳愈发深不见底,哥哥看上的女人? 他怎么隐隐的觉得有几分熟悉?这位玉王妃他以前并未见过! 没想到冷相之死与这位连尚书有关? 苏旃檀不由与众大臣一样,望向座首的欧阳晗。 欧阳晗凤眸深暗,神色阴沉不定。 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当初夭夭誓死要杀了连雅!他当时因夭夭受伤之事便无暇去顾及其他,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连雅为何要杀冷相? 云璃走出大殿,挥退了两位侍女和跟上来的李公公,独自一人在御花园内闲逛。 清液池的水清澈可人,湖心亭的白纱微晃,云璃也不上前,只是坐在湖畔的栏杆上。 这地方很熟悉,好像真的不是第一次来。 云璃轻抚隆起的腹部,目光定格在湖心亭,余光扫到不远处的绯色身影,微微凝眉。 她这样的生灵向来怕水,想必很多人知道。 云璃伸足点水,湖水有些凉,她轻抚小腹,淡淡的白芒萦绕。 “妹妹……” “嗯……!”云璃尚未来得及回头,猛然被人大力一推!整个身子向湖心倾斜! “扑通!”一声落水之声! “救命!救命!”云璃不识水性一直是真的…… 有时候需要看看,一个人的底线在哪里,是不是真的自己看到的那般真切? 岸边锦衣紫袍身影半隐半现,看着在湖面挣扎的白色身影,那一旁的绯色妖娆身影不知向湖心投了什么,红芒一闪,水中的身影挣扎的没有刚刚那么明显,好似被水底什么拖着往下沉。 皇室之中争风吃醋、致人死命之事总是屡见不鲜,他一直都知道。 绯红的影子立刻离开,湖心的挣扎近乎没有,云璃慢慢往下沉。 …… 旃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爹说的! 我爹那种人就是该千刀万剐的人也会去救的!我才没那么傻! 你怎么连哥哥的话也不听了? 那我要是看到一个该死之人呢? 该死之人是怎么样的人? …… 当然是伤害你的人…… 只是他一直没说出口。 有时候,有些事情只是一瞬之间的犹豫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云璃透过翻滚的水浪看到他,紫色的身影很熟悉,也很陌生。 脚踝被两条水蚺缠着往下拉,那女人还真是想要她死! 她就是想寻死也不会拉着自己的孩子陪葬! 云璃眸光微寒,瞥了一眼脚踝处的两条水蚺,一阵白芒闪过,两条蛇如藤蔓般紧紧缠着她不放! 如此才是她想要的! “救命……救……” 连着手臂缓缓沉入水底,灌了几口腥味十足的湖水,眼前多少有些昏沉。 时间差不多该到了。 【120】连雅被囚·云璃发怒 一阵蛇嘶凄厉,云璃浑身一僵,脖子上竟然还缠了一条细小的青蛇! 尖利的牙尖,崩紧的蛇头闪电般咬向她的颈! 云璃瞳孔微缩,蓦然出手抓住它!水浪阻碍,云璃尚未来得及避开,颈上一疼,浑身陡然僵硬! “唔!” 吞了好几口湖水,云璃痛嘶一声!猛然掐住紧缠她手腕不放的毒蛇! 尖头蚺! 剧毒! 云璃闭了闭眸子,唇色微青,愈发往下沉底。 “魅……唔!” 黑色的影子蓦然如针芒,水面升腾的水泡逐渐消弭,淡淡的血色从湖底升起晕染开。 扑腾的手臂逐渐在自己面前沉水,手腕上银丝绕环不知为何见之总有几分致命般的熟悉,努力搜索记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个镯子在哪里见过? 苏旃檀看着水面弥漫开的腥色,微微凝眸,刚刚那个红衣的女人恐怕是担心那位玉王妃不死,做了什么手脚? 水面逐渐平静,一阵风过,淡淡的桃香和着琴声传来…… 苏旃檀墨瞳骤然漆黑如墨,好似被雷电击中! 那个玉环! 哥哥! “夭夭!”不待他冲出去,不远处传来一声惊骇欲绝的沙哑呼喊,一位身着暗色锦衣的男子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 玉冠玄衣,似乎才是匆匆赶过来,衣衫略有些不整,侧颜远远望去隐隐熟悉。 “扑通!”地入水声不久,身后一路的太监宫女呼喊声令苏旃檀浑身一僵。 “玉王爷!” “玉王爷!” “快!王妃掉水了!快来人啊!快来人!” “王爷跳下去了!快!” “快找太医!快去!”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奔走,几名熟悉水性的太监也跟着跳下去接欧阳玉和王妃。 玉王爷?哥哥? 苏旃檀尚未从那玉王妃手中的玉环上回过神,突如其来的称呼令他一阵眩晕。 云璃眼前有些模糊,指尖青灰,手中紧紧攥着已死的青蛇。 “夭夭……你不要吓子玉……” 云璃指尖微颤,彻底昏了过去。 绯玉晗抱起云璃,紧随而来的宫人立刻将披风递过去,两人浑身湿透,绯玉晗一路而来,拖出一条湿漉的痕迹。 “啊!蛇啊!” “蛇!蛇!是尖头蚺!” 一群太监宫女看到王妃脚踝上、手中死死攥着的生物,吓得尖叫一声! 云璃唇色乌紫,不断的呕水。衣衫紧紧贴着身体,一头青丝发尾水流如注,青丝沾染透白的容颜,透着灰白之色,手中一片血红,已死的青蛇僵硬。 绯玉晗手脚都在颤抖,一掌震死紧缠在云璃脚踝里上的水蚺,嘴唇发白,意欲拉开她手中的青色蚺蛇,却怎么也拉不出。 “夭夭……夭夭……你醒醒!” “王爷!王妃被蛇咬了!” 眼尖的宫人见过云璃颈下极细的蛇咬痕迹,惊叫一声。 这里是皇室御花园,这湖里怎会有这种毒蛇?!玉王妃怎会如此之巧的就掉水?平日根本不会出现的毒蛇竟然齐齐出现! 绯玉晗不断的逼出她吞下的湖水,神色阴鸷嗜血,抱起云璃飞速回殿! 夭夭不会出事!不会有事! 绯玉晗眸光赤红,紧紧抱着怀里冰冷的身躯。 蛇!竟然是蛇! 绯玉晗心中一片森寒杀意,惊骇与怒意翻腾,一路上吓得旁边的宫女太监纷纷回避。 云璃小腹淡淡的华光消散,手中尖头蚺无声掉落地面。一抹极细的影子窜出,灵活地融入云璃的倒影中。 苏旃檀看着欧阳玉离开的背影,墨瞳中没有一丝明亮,漠然中透着可怕的死寂。暗紫锦衣下,五指发青发白。 “陛下!您怎么在这里?”祝锗阅气喘吁吁地跑到苏旃檀面前,混乱的人群逐渐散去。 地上凌乱的水渍未干,依稀可知刚刚宫女惊呼之事的确曾发生。 苏旃檀望着不远处的湖心亭,好似还能看见当初那白衣掠水而过的身影。好像还能听到哥哥看见云昭帝时给他们通风报信,一起飞奔乱窜的模样。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足风流。 琴音轻狂,犹如昨日。 清风拂起青丝,苏旃檀墨瞳如潭。 “刚刚那位便是玉王爷?” 祝锗阅微微皱眉,点头道:“玉王爷曾多次出现在朝堂之上,臣认得正是刚刚抱走玉王妃那位” 苏旃檀没有再问,转身走了。 不是他。 不是哥哥。 什么人会在那年盛会中撒谎却让太后和当今王爷贵戚都当成是她的游戏?什么人可以呢…… 他看不明白,害怕明白。 那手环他认得。 当年可以进入神祠的白衣女子。 当初哥哥手中曾昙花一现的玉环…… 怎么会……不可能…… 他似乎自始至终都不曾看清,犹如当初的那名白衣女子,明明未曾蒙纱,却无法看清。 月合殿,帷帘坠地,明黄的龙榻上,云璃安静无声。 呕了不少水,所幸并无大碍。 白色的光芒与绯芒交相环绕,云璃唇色逐渐由青转白,恢复了淡淡的血色。 “夭夭已无大碍,不必担心”绯妩垂眉,检查了一遍,蛇毒虽烈,但桃夭她如今已经有内灵护身,加上绯玉晗引毒,并没有什么伤害。唯一令她惊讶的是孩子似乎更活跃了。 无意间轻触到桃夭隆起的腹部,甚至能感觉到孩子踢蹬的动作。 尖头蚺不是普通的毒蛇,即使有内灵护着也不会恢复的如此之快,何况这孩子似乎并不受影响,这到底是为何? 绯玉晗坐在云璃身旁,微凉的手轻抚她苍白的娇靥,白皙修长的颈项,乌青的咬伤未及完全痊愈,绯玉晗凤眸陡然冷残。 绯妩见状,欲言又止,正要离开,便听到门外李树海的声音传来。 “太后娘娘、王爷,连小姐在门外求见,说是来看望玉王妃” 绯玉晗好似没听到,薄唇轻贴桃夭苍白的唇瓣,伸舌轻轻润了润。站起身,凤眸冷寒,冷声道:“绯姨,朕真有如此阴毒的母亲吗?” “你打算怎么办?她毕竟……” “母后为人仁慈,见畜不忍伤其性命,甚至不吃荤腥……”绯玉晗玉颜森冷,冷道: “人说蛇蝎,她当真将自己当牲畜!” “她就算不是你母亲,前世也……” “来人!”绯玉晗脸色阴沉,打断了绯妩未出口的话。 绯玉晗话落,五名黑衣人倏然出现在大殿内俯首听旨,绯妩目光扫到他们,神情微震! “绯玉晗!你想干什……” “将连雅贬入清绝宫!”绯玉晗不待绯妩说完,直接下令! “是!” 五人面无表情,眨眼功夫消失在大殿之内。 “绯玉晗,你疯了吗!他们是凤来仪的暗妖!” “难道绯姨以为朕会用普通人去看管她?”绯玉晗凤眸危险的眯起,听到殿外哭天喊地的声音,冷声道:“倘若不是念在她有母后那张脸的份上,朕还会留着她到现在?” 绯玉晗覆手卸下帷帘,神色阴鸷,转身离开月合殿。 绯妩难掩担忧,回头看了一眼榻上安静的云璃,也跟着离开此地。 暗妖是凤来仪关押重犯之人,常年驻守暗处,连雅这种性子不可能乖乖呆着,要他们去看着连雅,岂不会剥了连雅半层皮? 脚步声逐渐远去,云璃长睫微颤,明眸清亮,无一丝迷离蒙乱。 “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关押? 难道只有自己死了,连雅才可能破点皮? “魅,你跟在连雅影子中,看看这个连雅到底是何人” “魅明白……” 殿内安静无声,云璃眸光微垂,轻抚小腹,淡淡的流光旋转。掌心传来小小的拱动感,云璃唇边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你倒是越来越强健了” 她在入水前已经做好了措施,以防万一,提前为宝宝做了保护。没想到入水之后,她竟然久不沉底,好似自己抱了个大皮球,好不容易被那毒蛇咬中沉下去了,这孩子就翻滚闹腾。 这次出现了一点小意外,那毒蛇突然咬向她倒是始料未及,她眼见那毒蛇种类,心就凉了大半,不知为何现在一点事情也没有?似乎这焉了嗒叽的孩子也活泛了。 “你怎么和蛇似的……”云璃陡然一滞,眸光微闪,敛了眸中情绪。 如今她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抓着那几条蛇就是让欧阳玉知道,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如此稀少的毒蛇,怎会在自己落水时如此之巧的全缠上身?连雅本来就一直想置自己于死地,又是蛇女,谁不会怀疑她? 而人证,那位南冥国主可是亲眼所见! 想到那位南冥国主,云璃眸子闪过一瞬复杂,不知当时在落水时为何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他见死不救感到心寒。 即使从未想过要他真救自己,但是他冷漠旁观等着自己沉底那种杀意,她便觉得心凉了大半。 她是不是真的认识他?但是认识的话,为何他会见死不救,甚至起了杀意? 云璃正想着缘故,眸子陡然微眯,蓦地望向帷帘后的檀木棱窗! 蜿蜒而下的青蛇如嵌刻在棱窗上,顺着窗棂滑下,直直地站在云璃榻前,俯下身,妖魅斜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云璃的眸子。 “我的爱……我找你找你好苦……” 云璃:“……” “真对我的胃口,够狠,对自己也狠!比以前更爱你了怎么办?” 云璃与他大眼对小眼,额角微抽,有些跟不上这妖孽的思维。 “你是谁?” “哎!我就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忘记我了!”青衣人点了点云璃的额心,笑的花枝乱颤。 云璃按了按一直不正常乱抽的额角,又问了一遍:“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你真的忘记奴家了!哎呦!伤心死我的小心肝儿了!”青衣人西子捧心,妖魅的脸上尽是伤感,扑向云璃寻求安慰。 云璃脸黑了一半,飞速掀被逃离。 奈何那动作太大,身体重心不稳,挺着大肚子就扑向大地的怀抱! “哎呀!我的爱!” “……!” 云璃一见他大熊扑过来,吓得立马翻转,大皮球似的赶紧飞速躲避! “停!”云璃一掌扒在他那张妩媚妖娆的脸上!“你到底是谁?” “咳咳!”青衣人拉了拉衣摆,清了清嗓子。“我是你相公” 云璃挑了挑眉,双手交叉斜靠在门框,凉凉道:“是吗?你是第几位相公?冒认相公的太多,你去皇宫门口领着牌子排队去吧……” 凤肆妩媚的眸子瞪了瞪,顿时“伤心欲绝” “哎,娘子,你不能始乱终弃,要对奴家的清白负责!” 云璃深吸一口气,直接掀帘子走人。 “来人,有没有人……” “奴家是凤肆相公……” 云璃扭头又走了回来。 “凤肆?” “对!” “没听过” “……” 凤肆一双眸子盯着云璃上下瞧,立刻腆着脸上前讨好道:“娘子,为夫是来给你送东西,你怎么能这么伤害我弱小的心灵……” 云璃深吸一口气,有些怀疑自己以前是怎么认识这位半疯癫人妖的。 “你要送我什么?” “当然是这个!” 凤肆一甩手,手里就多了一架古朴的琴! “血修罗?”云璃眸光晶亮,接过这琴,轻轻抚动琴弦,悠长的琴声如同跳动的灵魂。 凤肆翘着腿坐在榻上,笑的人畜无害。 “怎么样?这个认识?” 云璃点点头,抱琴左右检查了一遍。“听一位朋友说到过,我进宫也是在找他”似乎又想起什么,瞧了一眼一旁悠闲的凤肆,挑眉道:“怎么会在你手里?” 凤肆笑而不言。 还是他有先见之明,看见那位带走昏迷中的花容之后,他留了个心眼把那琴也给抱回来了。 他听说她收集齐了血修罗和血络,只是不知为何他进去时只看到血修罗? 而且这毛头小子琴怎么也带不走,花费了他不少心思才搬动他。 “蛇妖都不是好人!娘亲,我是被绑架的!” 清亮的嗓音插了进来,云璃上下看了一眼从琴中蹦出来的少年。“你叫我娘亲?”影魅说过血修罗已经化灵,但是没说,他认了自己做娘亲吧? “是啊!娘亲,你被那个坏女人刺伤了内灵!是那个墨仙尊救了你!那个人是我哥哥原来的主人,他把哥哥带走了,不带我,小罗快急死了!都是这个死蛇妖一直阻止我!知道了娘亲后,还逼我叫他爹爹,真是厚脸皮!” 云璃有些理不过来。 凤肆唇角一挑,气道:“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自己一个人能找到你娘亲!不被那仙上一袖子扫成几块木片?” “哼!臭蛇妖,都不是好人!” 小罗扭头哼了声,直接不看凤肆。这风流蛇妖,明明不是娘亲的夫君,还想着歪主意。 云璃扶着腰坐下,尚有些不解。 “小罗,我没有记忆,很多人不记得” 小罗赶紧挨着云璃坐下,使劲点点头。“娘亲,你被那个叫连雅的女人暗算,内灵破碎,所以不记得那个赤蛇妖了!连带着与他相连的记忆也一并没有了,所以才会不记得小罗!” “我被连雅害死?”云璃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又是那个女人? “都是那个赤蛇妖!娘亲,小罗都说不要和他在一起的!蛇妖都不是好人,还让娘亲伤心!都是他负了娘亲!”小罗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云璃微微敛眸,原来她真的认识欧阳玉。 “喂喂!小子,你别连带着把我也骂了!我只对我最爱的桃美人动心……” “你这条花心蛇!我娘亲的头发你也不能碰了!”小罗立刻把一旁的凤肆挤到一边儿,自己占着最佳位置。 云璃微微凝眸,思绪有些缥缈。 “小罗,我以前是不是嫁给了欧阳玉?墨仙尊又是谁?”为何会救她?她不认为没有了内灵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她曾听欧阳玉说起过,她没有了内灵是不是就忘记了他?为何他这么说,没有了内灵就会忘记他?这又是因为什么? 小罗漂亮的眸子拧成一团。 “娘亲以前是不是嫁给了那个蛇妖,小罗不……不知道……”小罗眼神微闪,他不喜欢那个人。“墨仙尊就是那个九雪,他把自己的内灵给了娘亲……”虽然他刚开始不喜欢他,可是他救了娘亲……是欧阳玉把那个姓连的女人带来的,如果不是她,娘亲也不会死,还把他也忘记了。 “你说九雪把内灵给了我?!”云璃陡然站起,神色微变。 她突然想起前不久那个疯道士说起九雪生病了!她原本也没怎么在意,九雪不是人类,怎么会被普通咳喘打倒,但是现在想想,恐怕是事情比较严重,那个疯道士才会出现! 凤肆邪佞的嗓音凉薄,靠近云璃道:“娘子,你还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还是先把这两条小蛇生下来再去比较好……” 云璃心脏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的变故。 “你……你说什么?!” 小蛇?! 小罗眨了眨眼,颇为不赞同道:“臭蛇,你怎么知道是那个蛇妖的?也许就是墨仙尊的孩子呢?时间相隔这个短呢!” 凤肆叹口气,恢复了正常。 “不是没可能,不过,成仙之后,不是与人一样的正常十月生产,就是按照狐狸的五十几天。你看看,这不到一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这不是那绯玉晗的是谁的?” 云璃脸色变幻莫测,抚额坐在椅上良久未语。 一切都是真的。 孩子这段时日总是有各种奇怪的反应,她也总是控制不住的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蛇类举动。她自己清楚,总是隐藏着不让人知道,但她自己骗不了自己。 琴弦铿然一声,云璃指尖微颤。 “娘亲,你怎么了?” “无事……” 什么事都不知道有时候真的比知道真相或许更好,云璃眸光一时复杂,正要收起琴,凤肆斜挑的眸子迅速看向殿门帷帘,转瞬消失在原地! 云璃眸光微闪,就着椅子坐下,小罗嗖的连着古琴一起消失在云璃手心。 “夭夭醒了么?”绯玉晗撩开帘子一角,不曾想竟看到云璃赤足坐在一旁,白色罗袜踏在地面上,手里正端着几案上的凉茶,并没有看他。 绯玉晗几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抱起她送到榻上。 “你暂时还不可以喝凉水,落水后才刚醒,如此着凉,对孩子也不好……”绯玉晗拉起薄毯小心的为云璃掖好,正要出殿唤人换新的茶水过来,云璃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嗓音冰凉: “玉王爷是不是觉得我会没事拿我两个孩子的命去跳水博取同情?” 绯玉晗身形一顿,沉默未语。 “玉王爷,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王妃,那我还真想问,为何我不会记得你?难道又是我自己没事找事的撞破头,还偏偏把你玉王爷给忘记了?” 花容声音冷漠冰凉,这段时日她虽时常指使他做东做西,只是希望他放过自己回到九雪身边,并没有太过分,如今看来却觉得自己极度可笑! 自己因为那位连雅所以才死的?还赔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内灵救自己! 他怎么还有脸回来找自己! 连雅不是他亲娘吗?为何会妒忌到三番几次要杀她!这是一个娘亲对她做的事吗!以前怎么不见绯妩太后要杀自己和她的两个孙子! 她说过,世界上没有这样的母亲,如果有这种事情发生,那么,那个连雅一定有问题! 这段时日她一直有心调查缘故。可是这位玉王爷为何从未如此想过!是没想到还是不想去查! 如今她被推下水,和孩子一起差点就丧那连雅之手! 她虽是故意如此,可倘若自己只是普通人类,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她是故意设计,倘若不是那连雅一心要她死,她这算计又怎会得逞! 他就以那位连雅是母亲转世为由这么关进来了事! 是不是觉得孩子不是他的,死了也无所谓! 云璃越想,心里愈发堵了一口郁气,不吐不快! 如今她很肯定,肚子里两个是怎么回事,那么玉王府里的一双小世子恐怕也是自己的孩子!难怪她一直有一种自己以前生有一双孩子的感觉! 根本不是自己孕期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事实! “夭夭,我当时并没有想伤害你,我只想保护你!冷相去世,你一度精神无法承受……” “所以我滥杀无辜!就偏偏要杀那位连雅连大小姐!”云璃愤然打断绯玉晗的话!气的浑身发抖!“欧阳玉!我的父亲被她害死了!你知不知道!她害死我的父亲!我没有见到我爹的最后一面!是她害我爹死不瞑目!杀父之仇!” “欧阳玉!我告诉你,我!冷花容!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手刃连雅那蛇妖!” “你不是护着她?你护着也罢!你想护着她,除非杀了我!你杀了我,她才不会死!”云璃墨瞳瞬间妖红,掠过一阵妖烈赤芒! 绯玉晗唇色惨白,长袖下流淌出点滴血色,喉间几乎是强咽下突涌而上的腥甜。 身躯似乎有些不堪重负,长靴落地低沉,略有些踉跄的走出寝殿。 刚踏出门,轻咳了一声,血色再抑制不住。缓慢的从怀中拿出干净的帕子擦净唇边溢出的血渍,又将带血的帕子收到袖中,面上没有丝毫的不适,依旧如刚刚听到琴音时匆忙而惊喜的模样一样。 云璃感觉到手脚又有些不听使唤,脸色微变,她不要在这地方表现出蛇的习性! 她就是不想他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血!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小罗的声音在脑中回响,云璃努力克制自己即将出口的嘶鸣。 “宝宝……宝宝又闹腾了……” 她情绪一激烈,孩子也跟着影响。 “蛇妖的孩子也不让人省心!”小罗骂骂咧咧一阵,绯色的光芒微闪,温和安抚腹中不安分的孩子。 “唔!”云璃墨瞳绯芒突射,五指紧抓宽大的床榻,嵌凤雕龙的榻座几乎抓出指痕。 没用! 瞬间汗水淌湿剔透娇颜,青丝沾染,墨瞳妖绝! 小罗顿时急了! “宝宝,别在折磨娘亲了,你再不乖,娘亲就不爱你们了,知不知道,别翻腾了……” “夭夭渴了么?” 这声音一传来,云璃脸色瞬间苍白,他不是被自己气走了么!云璃猛然捂紧被子遮住身躯。 绯玉晗小心的端来一盅汤羹,微微的有些烫,仔细的吹凉,端了进来。 目光陡然瞥到榻上汗水湿透娇靥,痛苦不堪的云璃,脸色微变! “夭夭!”绯玉晗哐当一声放下手中的瓷盅! “走……走开!”云璃猛然甩开他的手,紧闭双目,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薄毯不许他靠近! 她不敢睁眼,她害怕眼睛里出现竖瞳,她害怕隆起的腹部被他看出来是蛇胎! “夭夭!我不看,我不看!”绯玉晗小心的靠近情绪有些失控的云璃。“夭夭,不怕……不怕……乖乖的……” 绯玉晗缓缓靠近,握住她的手,连带着薄毯紧抱在怀里。淡色的流光沿着云璃的脉搏流入全身,云璃稍稍安静下来,孩子也不再像刚刚那般躁乱。 云璃歪靠在绯玉晗怀里喘息,汗湿的娇颜如霜打一般毫无气力。伸手轻抚隆起的腹部,一时无言。 “娘亲,他可以让宝宝安静下来……”小罗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云璃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事实。 绯玉晗轻轻捋顺粘在她湿润颊边的青丝,薄唇轻贴在她眉心,眸光深邃温腻,见她神色淡淡,隐有抗拒,微微敛眉,转移了话题。 “夭夭饿了吧?吃点东西好么?”绯玉晗端来一旁的瓷盅,轻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玉王爷,你身上一股血腥气,我闻着不舒服,吃不下!”云璃无力去推开他,头歪到一边,神色有些冷。 绯玉晗素长的指尖微僵,安静地放下瓷盅。 “我先出去,汤水凉了对孩子不好……”绯玉晗垂眉,说完,转身离开寝殿。 云璃长睫颤了颤,声音有些无力。 “小罗,我估计两日后便又要回府,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可是娘亲,你还有着小宝宝,不等小宝宝出世么?” 云璃叹口气,她快生了,她要在生下他们之前离开这地方,她要带走他们。 “可是宝宝没出生,小罗就没办法了” 云璃也知道想走不容易,沉默不语,如果有那疯道士和九雪帮忙应该就没有问题,九雪不知现在如何? 如今她既知自己和欧阳玉是怎么回事也就明白为何九雪会不来找她,只是咳喘是怎么回事?九雪为何会咳喘? “小罗,你帮我去找一个人,然后……” 云璃如今是血修罗的主人,心灵传音并不难,交代清楚后,小罗只好独立离开这地方。 “那我先去找那个跑掉的花心蛇妖了!” 云璃点点头,靠在榻上休息片刻。 目光瞥到一旁几案上隐隐冒着热气的莲子汤。 刚刚她的确在欧阳玉身上嗅到血腥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日后,云璃已经恢复,宫内恢复了平静。 这日,云璃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在御花园内随意走动,隆起的腹部成长很快,行动起来很不方便,走两步喘几声。 “王妃,前面不远处是聚香园,有不少花匠培育的珍奇花木” “是啊,听说还有前不久南冥送过来的新品种,宫里前几个月新选进来秀女都喜欢在那边聚集聊天,今日那位南冥国的国主听说进宫了,不知道会不会遇到……” 云璃闻言,脚下的步子一顿。 “那位南冥国主是什么时候认识玉王爷的?” 两位侍女想了想,回禀道:“奴婢也不知,去年暮春时节宫中盛宴,那时候王爷似乎已经与那位南冥国主便已认识了” “是啊,听说那位国主是个好男风的……听说喜欢王爷,所以对王妃可能……” “可莫要在王妃面前胡说!” 小侍女猛然一滞,思及自己说什么,吓得慌忙跪下! “王妃恕罪,奴婢一时口无遮拦!” 云璃挺着大皮球一样的肚子,也不好去扶她,懒懒道:“起来吧” “谢王妃” “哎,姐姐们快来呀!快看看这位姐姐……” “呀,这位是玉王妃姐姐吧?快生了吧?真是恭喜姐姐!” 脆生生的嗓音突然好像约好了似的,直接就拦住了云璃的去路,纷纷亲热的上前问候。 “姐姐刚刚是怎么了?是不是这贱婢惹了姐姐不高兴?” “姐姐如今可是怀着身子,可莫要生气!” “哎呀,妹妹没生过不知道,这怀孕期间的脾气可大着呢!稍不留神得罪了主子,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娇笑声此起彼伏,云璃身旁的两位小侍女脸色微青。 【121】蛇姬传说·惩治秀女 “春梅,还不去扶着玉王妃,万一这不懂事的贱婢伤着龙子可就不好了!”一名藕荷色小褂的俏丽女子掩帕娇笑,身旁站着的一名宫女听到主子的话,上前去搀扶云璃。 云璃身旁两名玉王府的婢女站在一旁一动未动,显然没有将主子交给这陌生宫女的意愿。 “各位主子,我们王妃不习惯陌生人搀扶”莲香和梨香恭声道,态度很是强硬。云璃站得稳稳当当,丝毫没有因为婢女擅自为自己做主而要说话的意思。 藕色小褂的女子摇着团扇,笑道:“王妃姐姐身份高贵,自然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出生赶不上的……” “彤妹妹可是自谦,这儿谁不知道,除了那位魏小姐与连小姐,谁的门面还有妹妹这般高呢!” “可不是,这进了宫可就是皇上的人,谁还能高过皇上去,你们说是不是?” 几人掩帕娇笑,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云璃那隆起的腹部瞧,眸中颜色各异。玉王妃身份高又当如何,还不是一个王爷之妃?如不是那肚子争气,加上那脸能媚人,又怎会爬上皇上的龙榻?抬高了身份? 云璃没什么心情听她们在这里不痛不痒地明争暗讽,目光瞥到她们身后不远处。 聚香园? 拱门上龙飞凤舞,字迹遒劲有力,皎若游龙,正是聚香园三字。 “这字当真不错。”云璃不由感叹。“隐有腾龙出海之势,竟不像是为这小院子提名之笔” 几名秀女心中暗自恼恨,不曾想她竟然当她们一群人不存在!不由冷笑道:“王妃这话说出可是要杀头的!” “这龙气岂是平常人能承受得起?” 几人暗自冷眼瞧云璃,却不见她有何表示。 “这位娘娘当真是好眼光,这聚香园三字乃出自云昭先皇之手,极少有人能一眼认出来。”醇厚低越的声音传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几名秀女眼光瞬间一滞,纷纷难以抑制的露出惊艳。 只见来人一袭朴素暗纹青衫,眉宇清晰明朗,容颜清俊。长袖挽起,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和一盆花卉,鲜丽艳花衬得他手臂修长如雕玉,青丝分出两缕垂于胸前,晶莹俊逸的面上带着极浅的汗意,阳光下,散发着闲逸明媚地俊逸。 看他姿态,似乎只是无意间在此路过,碰巧看到数人。眸光接触到云璃,微薄的薄唇勾出一抹极浅的笑。 云璃触到他一双平静如渊的眸子微微凝神,这是一双历经人世沧桑,敛万物于无声的瞳孔。 “观字如观人,看先皇之性不似会为此院题字之人,倒未曾猜到”云璃淡笑,踏足拱门,回头笑道:“小辈叨扰,还望前辈莫恼” 那人听云璃之言,眸光看向那三字,只笑不语。 一旁数名秀女脸上阴晴不定,看着这人一身平民打扮却未露出鄙夷之态。 这皇宫之中做工之人衣饰根据等级有所不同,但皆是宫装,并无人会穿成这般随意,这聚香园的故事流传盛广,她们也不敢造次。 聚香园里即使是一个看门的也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 这地方靠近后宫,陌生男子除非是皇族至亲,或者与先皇、太后有何关联之人才在此出现,不知这陌生的青衫绝美男子是何人? 云璃走近聚香园微微惊叹,这里当真是百花盛放,非此季之花竟也争相绽放。 “王妃,您快看,这花儿真漂亮!”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种花儿!”两名小婢女惊讶道。 一旁几位忍不住嘲笑道:“真是没见过世面,这宫里什么花儿没有?” 两名侍女脸色极为难看,却碍于身份不敢说话。 云璃扶着腰,靠在一旁的石凳坐下,面色不改,细长的眸子浮一层薄光,看了一眼一旁饲弄花草的青衫男子,口气婉约:“前辈,不知晚辈可否摘取一朵玉子春?” “自然可以……” “多谢前辈”云璃没让那青衫男子将欲言又止的话说完,笑道:“这花儿真漂亮,不知这位娘娘能否帮忙摘一朵?我这两名侍女粗手粗脚的怕也弄坏这名贵的花儿……” 云璃身子不便有目共睹,刚刚那位妃嫔又嘲弄这两位侍女没见过世面,没想到这位玉王妃现在竟然让她亲自为她摘花! “王妃姐姐,这御花园的花儿哪儿是随便能摘得,这一个花匠说能摘就能摘?万一这是太后或者皇上喜欢的花儿,妹妹可不敢承担这责任!” 粉裳的女子往刚刚藕荷色的女子身后躲了躲,显然是极度不愿。 云璃心中冷笑。轻抚小腹,脸上却露出难色。那青衫男子眸光波澜不惊,院内盛放妖冶的艳丽花朵透露着诡秘。 “王妃!还是奴婢来吧!” “万一娘娘出事了,伤及小皇子,皇上怪罪下来,奴婢万死难词难辞其咎!” 两位小婢女脸色一白,王妃已经快生了,哪里蹲得下身子! 云璃淡笑:“怎会?是我不许你们动手,出事皇上也不会牵罪你们……” 出事了自然是旁边连朵花都怕手脏的某人承担责任…… 那粉衣的女子脸色猝变。 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担得起伤害皇嗣的罪名! “姐姐歇着吧,不过是一朵花,又不会吃人,妹妹举手之劳罢了……”粉衣女子强笑道。 “那多谢了……” 几人面色难看,这才发现,她虽是如此去说,但是自始至终动也未动一分一毫! 那粉衣女子如今骑虎难下,气怒难平,摘花是小,颜面尽失才是最主要! 云璃轻抚小腹,脸色冷寒,丢脸的还在后面。 “呀!” 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 “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几名秀女纷纷围上去,却见那粉衣女子皱着眉,直接把手里摘下的花一送,直接将之递给云璃。 云璃仿若无事般接下,绯艳的花朵花瓣细腻柔软,闻之有一股清甜的清香。 “妹妹,刚刚你是怎么了?”藕荷色的女子微微凝眉,并未见到这花有何不对,不然这位玉王妃也不会什么事也没有。 “没什么,只是那花上有刺……” “嘶……” 粉衣女子尚未说完,云璃低嘶一声。 “王妃,您的手受伤了,还是让奴婢来拿吧” 两位侍女赶紧为云璃止血。 云璃摇头:“无妨,只是被这上面的刺刮伤,并无大碍” 云璃并没有把花交给一旁的侍女。 一旁的几位霎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再问什么。 云璃收好手中妖冶的花朵,笑道:“多谢这位妹妹,几位有所不知,皇上每日晌午喜在落水亭中歇息,想必也喜欢这花香,几位如果无事,我告辞了……” 一边的侍女立刻上前扶她。 云璃摆摆手示意不必,转首对那青衫男子笑道:“晚辈告辞” 几名秀女闻听云璃之言,心思早已飞到落水亭,应付几句便也都散了。她们进宫后几乎就没再见过皇上,没想到在玉王妃这里听到这消息!哪有不立刻赶过去的道理,现在离晌午没有多长时间。 云璃身孕在身,反而是走到了最后一位。 “不知娘娘与花翎是何关系?” 那青衫男子淡淡的嗓音令云璃身形一顿,眸光闪了闪。“你们在外面等本宫” “是” 两位婢女躬身退下,偌大的院内只有云璃与那位青衫男子。 云璃拿出那朵玉女春,随手一扔,一阵流光微闪,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刚刚摘下的枝头。 青衫男子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并未露出丝毫的诧异来。 “前辈与我娘认识?” 云璃话一出口,那男子明显怔了怔,却并未说明说自己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冷花容” “是么?是那愣书生的女儿,他现在如何了?翎儿知道了真相,应当不再怪罪于他了罢?”青衫男子放下手中的水瓢,叹息一声。 孩子都这么大了,翎儿到底最后还是爱那傻书生的。 云璃十指微青,冷淡道:“我爹早已去世许久了……” 见那青衫男子似乎有片刻诧异,云璃继续道:“不知前辈与我娘是何关系?可知我娘如今在何处?她已经离开我爹二十年了……” “二十年……原来已过去这么多年了……”青衫男子摇头淡笑,眸中却不知透露出什么。“翎儿是我妹妹……” 同根所生,原本成灵兄妹也是极少。 云璃墨瞳难掩惊讶,一时没反应过来。 “呵……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我已离开二十余年,你娘既然离开,想必,你爹也不会再提及有关她之事……” “前辈……舅舅能否告知花容,我父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冤孽……”青衫男子摇头,并不愿提及。上一代恩怨,无论谁对谁错,如今先人已逝,谈他作甚。 云璃也不好勉强,如今父母都已不在,她知晓也于事无补。 青衫男子看了云璃一眼,拿出袖中一株银色花缕递于她:“玉女春媚性强劲,虽对你失效,但药性带着总是不好……” 云璃面上一红,接受了他的好意,接过这银色花缕。 “让舅舅见笑了” 这玉女春是强劲催情草药,尤其是已经盛放妖冶的红色花朵,刺中的话,半个时辰后便会发作。但是对于怀有身孕之人却大失奇效,她正是看中这点才有意拿着,没有递给跟随而来的侍女。 “虽说你是为了给一个教训,但将别的女人送至龙榻,丫头,你当真没有半丝犹豫?如此做,倘若酿成苦果,到底是要自己接受……” 青衫男子似乎想起什么往事,叹息一声。 云璃轻抚腹部,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 “如果连这基本的忠诚都无法做到,我又何必执着?” “你不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我原本也没想自己把女人送上去。忠诚不忠诚是一回事,如果是自己故意促成却是另外一回事,我怎会做出此等之事?玉女春药性强烈,如此之多的秀女一起前去,恐怕不是艳福,只算是场闹剧……” 云璃垂眉,不再说什么。 “丫头,你太任性了”青衣人暗叹,他虽不知原本绯玉晗所珍视之人是谁,但是他也的确比他父皇做得好。 “舅舅,一个故事,看客至多是唏嘘感叹一番,转头却忘了,又怎会明白身在其中之人是如何挣扎,只图能看清一二?” 覆在腹部的手感受到肚子里小生命的波动,云璃垂眉轻抚。“我自己也是一直试图看清之人,偏偏,我也处于漩涡中央自身难保” “你要离开这座皇宫?” “舅舅是通透之人” “曾经也有一人如你这般” “是何人?” “……当年的太后”青衫男子眸光幽淡,语气缥缈。“丫头,你说的不错,先皇的性格的确不似为这小院题字之人……” 云璃知道他说的不是绯姨,而是真正的绯妩太后!当年一舞惊动京城的蛇姬,先皇在世时宠冠六宫的女人! 她幼时在相府之中时便听闻了她诸多传闻,是一个惊艳婉约的一代艳妃!心善温和,曾闻她去世时,一座凤宸宫在一夜之间空寂,数名宫人一头撞上宫墙,追随原主! 蛇姬并非是她心肠,而是她无人可比的蛇舞,一个婉约温良的美艳女子跳这般不符她性格的舞蹈,内心定是丰富刚烈而热情似火的!不要说是先皇,就是她听着她的传说,内心也隐隐钦服。她一直不信那位连雅会是这般惊艳的女子,没想到舅舅竟然认识她! “舅舅觉得先皇是怎样之人?他既然不会为这院子题字,为何这里如今挂着他的字?” 青衫男子眸光深幽,淡笑道:“不过是妩儿一句话罢了……无论她要什么,先皇都会满足她,甚至……她鞋袜散了,先皇也会众目睽睽之下蹲下身帮她系好……” 如斯宠溺,如斯艳绝六宫,却到底还是惨淡收场。 云璃脸色变了变,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未出声。 “先皇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外疆平定,内宫平和……他也是独宠妩儿……但最后众臣联名上书,蛇姬误国……还是在她怀当今圣上时到了别的宫妃宫中……” 云璃内心一阵翻涌,她并不是不知道,先皇有七个皇子,但是知道事实,依旧一股怒意难消! “妩儿心善,被人设计,深夜去了那宫妃宫中探望病情,却不想亲眼目睹……难产之下生了当今皇上,但身体却大不如前……之后,猎妖师和道士出没,探出了她的行踪,群起而攻,城内更是流言纷飞……众臣纷纷上书言她是蛇妖……” “后来呢?先皇是否相信?” “她本是蛇姬,先皇迟早是要知道的……或许他早已在很久之前便已知晓……” “先皇要怎么做?” “先皇?他用尽手段,只想留她……无论妩儿如何逃都逃不过他布下的囚笼,猎妖师所铸锁妖链,谁也逃不过……” “锁妖链?!” 云璃骇然,一时无言,疯狂到如此地步,这东西怎么能用在太后身上!这是要杀她! “他是人,怎会知晓锁妖链虽是困住了妩儿,却也是催命之物?一舞惊城,丫头,你知道么?” “……听说过” “那是她死前最后一舞,极尽凄烈……流传三十余年依旧让人久久难忘……她最后不再逃,只告诉先皇在他寿宴上送一支舞给他,当做是礼物……她便在那次之后纵身坠下高墙,先皇几乎崩溃,他虽接住了她,但她到底还是死了……” “……” 云璃良久不语,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她死于天道门的锁妖链,但是真正逼死她的人,先皇比谁都清楚,不久,他便也去陪她了……” “她曾说过,要死,也要他睁着眼看着自己死在他面前,告诉他,是他逼死了她……是什么样的恨才会这般惨烈?” 看着我,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不要忘了,是你亲手杀了我…… 云璃手脚有些冰凉,死在最爱自己的人面前……这般……这般可怕的报复…… “丫头,人害怕妖仙……只是因为太渴望……” 世事皆是如此,无法真正圆满,与仙妖在一起的人类,哪个不是心中恐惧? 他们不是恐惧妖物对自己的伤害,而是时间眷顾她们,却不会怜悯人类。 先皇如此,冷楚离何尝不是? 越害怕越是以伤害来弥补这种恐惧。 云璃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如果还在,是不是还会爱已老的父亲…… 她知道她的心在告诉自己会,可是,父亲又怎会相信?苍老、时间、恐惧都会将一个人逼疯。 “我先走了……” 云璃站起身,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丫头,有些事情,你要自己看清楚,你与他们不一样……” 云璃垂眉不语。 良久,走出聚香园,好像是另外一番世界,是她要面对的世界。 “王妃,您不从这边走么?” “是啊,平日里,您都会从落水亭那边过去大殿……” 云璃微微一滞,指尖微颤。 “今日听王妃说到皇上,奴婢才想起,似乎皇上后来也时常在那里休息,以前皇上并无这习惯” “平日里都是皇上独自站着,李公公陪着也就罢了,今日恐怕热闹了!” 也不知是什么在作祟,站在原地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按照平日的习惯,从落水亭那边走过去。 落水亭此时的确热闹,绯玉晗来时便发现这里不知为何人满为患,剑眉微拧。 “李树海,这是怎么回事?” 李树海匆忙差人一番打听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皇上,您大概是忘记了,这都是春季时选进来的秀女,她们好像是约好今日在此游玩,从聚香园那边过来的” 绯玉晗不语,并不打算上前。 “今日误了时辰,王妃是否已经回殿?” “皇上,奴才已经差人去问过,王妃听说是去聚香园赏花去了,尚未回殿”李树海叹气,他琢磨了这么些天,已经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每日这时辰都跑到这地方。 这娘娘不愿见皇上,皇上如今也只能守在她路过的地方,看着她回殿。 他也不是很明白,皇上与娘娘这是怎么了? 他正走神,没想到那群秀女已经发现了这边的皇上,纷纷下来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来了! 等了许久也不曾见皇上来,还以为是那玉王妃信口胡说,没想到一转眼就看到皇上身边形影不离的李公公! “起来吧!”绯玉晗神色有些冷淡,负手站在亭中,面上没什么表情。“你们到此何事?” “皇上,臣妾等刚刚从聚香园回来,正在在此说说体己话……” “皇上驾临,臣妾等受宠若惊” 绯玉晗狭眸无波,低沉的嗓音醇厚冰凉:“你们可曾看到玉王妃?” 夭夭去那偏僻角赏花,岂不是与这群女人相遇?思及此,绯玉晗心中一阵戾意。 数名秀女脸色微微不好看,委屈道:“王妃姐姐身子不便,臣妾等也想搀扶,只是姐姐嫌弃我等出身低微……” “皇上,王妃姐姐如今怀着身子,情绪不稳,又听信身边的侍女挑唆,让蝶妹妹替一个奴婢摘聚香园的花,蝶妹妹的手都被刺伤了” 几名秀女不动声色的将事情添油加醋,嗓音戚柔,李树海眉头皱起,下意识的去瞧皇上的表情,心下一寒。 绯玉晗脸色阴沉,狭眸冷冰。 几名秀女见了心下以为他是听进去了,恐怕那位玉王妃没好果子吃,众人见状,愈发变本加厉。 “玉王妃看不起我等姐妹身份低微,身边的婢女都敢指使臣妾” “妾等是皇上的人,玉王妃却说……” “说什么?”绯玉晗声音冷沉,闻言冷声问道。 婉蝶听他声音微微一颤,壮了壮胆,继续道:“玉王妃说皇上比不上玉王爷……我们连她身边的贱婢也比不上……” “咳咳!”李树海低咳一声肃正声音,一旁的书名秀女微微皱眉。 李树海赶紧装作无意,瞥了一眼一旁的皇上,却见他不知为何面色缓了缓。 “她真的说玉王爷好?” 几人不明何意,低声道:“是……臣妾不敢撒谎……” “是么?”绯玉晗修长冰冷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姿势暧昧,语气邪佞。 “……是”婉蝶语气愈发和悦如莺鸣,小脸娇红欲滴,手心一阵汗意,感觉身上好似着了火一般的难受。挑着她下巴的手指冰凉舒适…… 她忍不住往绯玉晗这边靠了靠。 绯玉晗神色微寒,一旁的其他秀女更是面露鄙夷和钦羡。 绯玉晗斜瞥了她一眼,狭长的眸子冷漠无情,收回手的刹那,婉蝶竟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霎时众人惊了惊,李树海更是要被给她吓死了! “你……你大胆!还不放开皇……皇上!” 绯玉晗显然也没想到,狭眸微眯,注意到她嘴唇红的有些异常,一时心中怪异。 “皇……皇上……臣妾……好热……”婉蝶抓着自己的衣服胡乱撕扯,甚至抓出了半露的红色鸳鸯肚兜,面色潮红,胡乱扭动,顿时引起一片惊呼! “蝶妹妹!” “来人啊!快制止蝶秀女!”李树海脸色白了白,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做出这等污秽之事来! 婉蝶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抱着绯玉晗的一只手往自己衣襟里蹭,绯玉晗脸色微寒,发现她是中了什么东西,刚欲收回自己的手,一道冰冷如利刃的嗓音很不巧的响起,霎时令他神色震了震! “皇上当真是好艳福!” 云璃冷眼瞧着他把自己的手往这位衣服里送,心里一片冰冷。 绯玉晗猛然抽回自己的手臂,兜头好似一盆冷水浇下来! “夭夭!你站住!” 云璃好似过客一般,听到他隐隐含怒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皇上唤小女子作甚?” “我没有!” 绯玉晗怒意难止,他可不愿自己因为这种无厘头的事情使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云璃闻言怔了怔。 她自己也没发现,长袖下紧攥的手松了下来。 “皇上还有其他事吗?” “无事!”绯玉晗突然有些赌气。“我稍后会来找你!” “……”云璃转身走了。 身后鸦雀无声,一群莺燕脸露菜色,偷偷瞥了一眼贴着亭子柱子做出不堪入目动作的婉蝶,心中升起一股可怕的寒意。 比皇上如此反常的去解释自己更加感到心中发寒!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阴鸷冰冷,瞥了一眼赶来的侍卫,冷声道:“关入暗牢!” “皇上,这位秀女如何处置?”李树海拧眉看了一眼一旁神智不清,独自吟哦蹭柱的婉蝶,目中露出一抹鄙夷。 “扔到大街上!把落水亭洗刷干净!” “是!” “皇上!饶了臣妾!是她!是她让臣妾诬陷玉王妃的!”一名秀女拉着一旁的藕荷色小褂的女子,声色俱厉! “皇上饶命!臣妾冤枉!臣妾没有!” “是彤秀女让臣妾说的!她说……她说她爹是朝廷命官!有连大人担保!她一定会当上正宫才让臣妾诬陷玉王妃!” “你胡说!你胡说!” 一群人扭打成一团,云璃闻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却见一群身强力壮的侍卫和太监强拉硬拽地按住一群女人。更有甚者,不听话的,老宫女直接一巴掌煽过去! 云璃皱眉不语。 “王妃,是她们活该!老想着害别人,看看,如今自己遭殃了吧!” “走吧”云璃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这地方。 今日闹得够厉害了! 云璃刚踏进月合殿内室,房梁上又溜下一条青蛇挂在她肩上。 云璃挑眉,抓起他,直接扔到窗外! “嘶嘶!我的小心肝,你还是这么迷人……这么漂……哎呦,我的腰要被你摔折了……” 云璃不想理这厮。“你要呻吟到一边呻吟,不要在我地盘露出你这难看的模样” 凤肆一转身就变正常了,拿起桌子上的桃子就啃。 “我听说你要逃离这里?” “有何问题?” “没有,就是问问!”凤肆啃了一口脆甜脆甜的桃子,蹲在椅子上。“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云璃挑眉。 “我听说几日后宫里有一场盛宴,庆祝两位小皇子回来……” “正是!那两个小毛头一直跟着那条蚯蚓学技艺,不知道学的怎样了?” “蚯蚓?”云璃脸僵了僵,她怎么听说是一位千年蛇妖?“他是不是与你有仇?” “我爹没生他这蚯蚓!他不是我们青蛇一族的!” “哦,原来如此,同父异母,彼此仇恨……正常正常……” 凤肆对她一阵无语。 “你打算在那两个孩子回来时做什么?” “逃出去” “哦,我要做什么?” “你别来掺一脚,我就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你不告诉我你的计划?”凤肆眨了眨妩媚的眸子,暧昧的瞧着云璃。 好歹她是让那毛头琴来找自己,怎么什么事也不分派自己? “我怕你趁火打劫” “哎!亲爱的,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 云璃一阵无语,勾了勾指头,凤肆狭长上挑的眸子一亮,赶紧凑过去! “我听说你和欧阳玉是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然后你就……” 说了一阵,凤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步三回头的被云璃踹走了。 绯玉晗走进殿时,只剩云璃正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翻阅云昭历史古卷。 泛黄的古卷边角微微打卷,透着岁月的痕迹。云璃看得认真,也没去理进来的绯玉晗。 “想知道什么?”绯玉晗轻揉她柔顺的青丝,温和道。 “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所以看看……”云璃随口道,没有不理他。“我听说了你父皇母后的故事” 云璃抬眸看向绯玉晗,见他表情淡淡。 “夭夭,我不是我父皇”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你那位一心要孝敬的母亲真是你母亲转世吗?” 绯玉晗僵了僵。 “怎么了?” 云璃目光重新移到古迹上,发黄的皇绢虽每件事都是寥寥数笔,却记载了历史真实。 “我在想,你是以什么确定的,为何如此肯定?甚至不惜以你孩……我的命几次差点被她害死,你只是关着她……”云璃语气很淡,说出的话却令绯玉晗脸色发白。 “夭夭,你是恨我……当时并不是……” “你不用解释,我没有记忆她是怎么害死我的,所以我恨她只是因为她是我的杀父仇人……你也不必内疚……” “夭夭!你住口!”绯玉晗猛然掳住花容的肩,狭长的眸子隐隐透着赤红,逼着花容看着他。“夭夭,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没有谁比你更重要,如果你死了,子玉会去陪你……如果我的命可以救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绯玉晗猛然抱住花容,花容眸光微晃,手中的古卷掉落在地,长长的散开。 “夭夭……我不能杀自己的母亲,她是因为生我才会身体不好……才会被区区的锁妖链困死……即使只是可能,我也不能杀连雅,她和你是不一样,我不能杀她。可是你是不同的……你和她不一样……夭夭,你是我的命……” 绯玉晗不知想表达什么,语无伦次的想解释,却怎么也解释不明白。 云璃指尖微颤,不知是不是该去做什么。 “夭夭,我害怕她不是我母亲……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云璃陡然心里一颤,不知是触动了什么。 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明明知道只要再追问,不管是舅舅还是姨母,或者是伽罗和尚,她都可以知道母亲是怎样的,是不是还活着,还是去世了……可是她总是不敢…… 明明只要再问一句就可以知道的……可她不敢去问,害怕是自己难以接受的现实。 她很想告诉欧阳玉,这个连雅可能根本不是当年惊艳全城的皇后。 实际上她刚刚就准备要说…… “……东西掉了,我捡不了” “我来捡……”绯玉晗轻蹭她细腻的颈,厮磨交缠,嗓音低醇。 云璃垂眉,隐隐有些熟悉的温柔。 “绯玉晗,那位南冥小子……”绯妩大嗓子和人一样快,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这么难得一见之事,立刻噤声,刚准备溜之大吉,云璃已经看到了她。 “那位南冥国主当初与我真的认识?是什么关系?” 绯妩又转个弯转回来,很识相的目光转到一旁数折子有几个。 “你们大概与拜把子兄弟差不多……” “也就是说玉王爷与他关系极好?” “可以这么说” 云璃一听这话,直接推开了缠着她不放的绯玉晗。 “难怪她如此恨我,八成我把当成是毁他兄弟声誉的青楼艺妓一般的人!你当真是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云璃冷声讥讽绯玉晗。她当时设计连雅时,那位可是明罢着见死不救,说不定没有哪位连雅来推她,那位南冥的什么国主也会推她这祸害下水! 她平白的招惹了这么多仇人! “他好男风……”绯妩替某人不平。 “好男风与此事何干?” “你当初是扮成男装与他称兄道弟,他好男风……”绯妩继续点拨,不过,见那位皇帝大人脸色已有渐黑之势,没再继续解释。 云璃脸色一僵,明白了几分。 绯妩也有些无语,现在是有人大吃男人的醋?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桃夭划归自己的所属,才会平白无辜招惹人厌,还从被爱慕对象瞬间变成了情敌,这转变的……真是让人无语! “夭夭,你以后不要再见他……”绯玉晗不放心的叮嘱。 云璃嘴角微抽,她现在害怕在那位面前晃一圈,他就要操刀子砍死自己!她哪有那胆去晃? “对了,他又有何事?”绯玉晗想起绯妩进来之时,似乎是说他什么。 绯妩看了一眼绯妩,不知道是不是该说。 “怎么了?” “南冥有一种巫术,可以看到腹中有几个孩子,孩子性别,以及出生时期。我听说后准备给夭夭看看,那位南冥国主答应了……” 绯妩担心云璃是觉得自己嫌弃她,说出来有些支吾。 她其实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是子玉的孩子,毕竟相隔的时间那般短…… 不是是意料之内,是的话,是天大的惊喜。 云璃脸色瞬间冷了。 “不必了” 云璃挑眉看了一眼绯玉晗,这话不是她说的。 绯玉晗敛眉,掩了眸中黯淡。 “已经不重要了,夭夭……子玉不骗你,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怀着你师父的孩子,我都会把他们当做璃儿和凌儿一样疼,只……只要你在我身边……” 云璃呼吸一滞,有那么一瞬间想告诉他,这是他孩子。 却无意中扑捉到这话中的另外一个信息,脸色微变。 “师……师父?九雪是我师父?!” 绯妩点头。 “你们上一世是师徒,你是天道门的弟子,师从墨渊,墨仙尊。他是天道门第八代仙上,是你师父” 云璃呼吸一窒,九雪怎么会是自己的师父呢? 他告诉她,她是他娘子,他们成亲了……他说会一直给自己剥橘子……将来一起隐居,找一间小屋,养几只鹅,种一片桃园……橘园…… 怎么回事?究竟自己忘记了什么? 事情慢慢超出了自己的预想,她一时也不知究竟谁说的是对的…… 宫外,玉王妃回归一事已传的神乎其神,没过多久传出怀孕之事,更是一层石激起千层浪。 云璃这几日一直等着两个孩子回来。 肚子也愈发大了,她都有些担心会不会还等不到两个孩子回来,这孩子要出世了! 孩子一出世,她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九月末。 这日,宫里一片欢庆气氛,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布置着风华殿,欧阳晗邀请了众多皇室贵戚。 她看着这势头,想起宫人暗中传的流言,隐隐也感觉到什么不平常的气息。 欧阳晗他……恐怕是打算立太子! 宫里这般动作分明就是下人得到他和绯姨的默许才这般铺张,有意如此。 不过,越热闹,对她来说,越有利。 今晚她便要离开,这次不会再像上次那般乌龙,回来时,自己醉的一塌糊涂!那个疯道士不知道成天在干什么,当时她都快他葫芦里的酒水给淹死了! “娘亲,那两个小鬼头回来,你就不爱小罗了……” 脑海中的声音极度委屈,云璃不由好笑。 “我尚未见过他们,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娘亲,你只是因为没有了那个赤蚺的内灵所以才忘记了一切,但并不是什么都忘记了,说不定,你还记得那两个小蛇宝” “是吗?”云璃眸光微亮,自己的孩子?她还真的有点期待。 云璃正与小罗说笑,一抹暗色的影子钻入门缝,溜到云璃身旁,化作一名墨衣冷漠的小少年。 云璃微微一震,目光扫到他肩头一团黑雾般的影子,瞳孔骤缩。 “魅!你怎么受伤了?!” 【122】忍不住疼你·孩子难产 她不久前让影魅跟着连雅查探她究竟是不是太后的前世,如今为何伤成这样? “主子,影魅无能……”墨衣少年捂肩,眉头低垂,突然跪倒在云璃面前。 云璃一惊,立刻上前扶起他。“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影魅没能完成任务,有愧主子。” 云璃身子不便,没法与他耗力气,吩咐站在一旁的小罗:“你给魅看看伤势怎样了?” “主子,影魅……” “你别说话,你再说话,娘亲要生你气,生气就会对宝宝不好”小罗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劝导他。 云璃扶着腰,查看一下他的伤势。影魅身上黑色的浓雾难以聚集,明显伤他之人没留情面。“你打不过不会跑吗?形体都快被轰散了!” 对于一般妖兽来说,影魅成魂皆是比较低级的妖怪,在不重要的战斗中跑了也很少会去赶尽杀绝,她只是让他去看着那个女人,又不是去送死。“小罗,你去把我枕头下的那块青玉拿过来给影魅戴上” “哦……”小罗正要去拿,想起了那玉的作用,又折返回来。“娘亲,影魅只要在外面晒两天太阳会慢慢康复,那青玉你还……好好好,我去拿……” 在云璃冷凝的目光下,小罗将她枕边的青玉拿过来替影魅的系在脖子上。聚魂的三青玉髓,恐怕是那位仙尊给娘亲用来巩固内灵,现在却要送于影魅。 影魅自从云璃失忆后一直潜在她四周,自然是知道这玉髓是那位在为她疗伤时悄悄放到她颈边的东西,他虽不知这东西的作用,但是那位赠送者是仙尊,自然不可能将无用之物送给主人。 “主子,影魅并无大碍……” 云璃上前亲自为他系好,笑道:“这东西在我身上只是锦上添花并无实质作用,现在你重伤,形魂难聚,用此却是正好。” “……多谢主子”影魅垂下眼睑,墨衣幽暗如夜空,看不清模样。 云璃不再和他多说什么,影魅化作一团墨影融入她投下的影子之中。 宫中来往穿梭的宫人众多,绯玉晗寻到云璃时,她正躺在御花园中晒太阳。炎炎夏日,她身旁四周竟升起几个火炉,烈火骄阳下,身下投射的暗影浓黑如墨,异于平常。 绯玉晗微微凝眉,走上前,高大的身影遮住她头顶的烈日。云璃斜瞥了他一眼,凉凉道:“挡着我的太阳了” 绯玉晗俯身,伸袖拭去她额角的薄汗,叹气:“夭夭,不热么?” “秋高气爽,冷得很”云璃抿唇,明澈的眸子干净明亮,倒映着绯玉晗无奈的凤眸。 这时节尚谈不上秋高气爽,夏末骄阳烤的树叶焉耷缺水,怎会冷? 绯玉晗凤眸中略带些恼意,云璃尚未反应过来,他已将她搂到怀中,指尖一阵锋芒微闪,一阵黑雾从云璃的影子中脱离出来,影子顿时淡了不少。 绯玉晗看着面前站的墨衣少年,凤眸冷了冷。 “你如今已有形体,不必再呆在夭夭影子中寻求寄生!” 墨衣少年立于一旁,阳光下,愈发幽暗如深渊。低垂的眉眼挡住了他的神情,安静的没有一丝声息。 “玉王爷,本宫愿意不行?”云璃也没想到影魅已经可以脱离自己,但是自己被绯玉晗箍住动弹不得,一时心中恼恨,只想看他不痛快。 “你愿意,我不愿意!”绯玉晗愈发抱紧她,大步走回大殿,不许她胡闹。 “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你伤害了我的夭夭,我自然是不愿意” “……” 云璃扭头不想和这无赖说话。 绯玉晗抱起她回殿,避过隆起的腹部小心地将云璃放下。 云璃就势躺在软椅上,绯玉晗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眉心,低笑道:“孩子最近乖顺许多,兴许是因为知道两位哥哥要回来了……” 云璃扭过头躲避他的亲密,眸中染了几分冷淡:“玉王爷还请自重” “夭夭,也许你见了孩子们会明白”绯玉晗叹气,轻抚她隆起的腹部,轻微的拱动从掌心传来,凤眸含了丝温暖笑意。这孩子与他亲近,当初凌儿和璃儿也是这般…… “玉王爷贵人事忙,倘若无事,我还要休息”云璃扶腰,侧过身,不欲理他。 她今日并不能肯定是何人伤了影魅,但是守卫连雅之人,只可能是欧阳玉派来。她想不出还有谁会在暗中保护连雅,不仅发现了影魅的行踪,还将他打成重伤。 影魅出事,她今晚的计划恐有变化。 宫里准备的热火朝天,皇室贵戚聚集一堂,风华殿两侧的几案上摆满各色酒水瓜果,殿中央歌舞翩翩。妃嫔媵妾舞技唱功皆是了得,人说琵琶化作三尺锋,后宫如战场倒也不假。 云璃怀着身子不便出来,歪在大殿后珠帘的软椅上,莲香和梨香陪在她身边伺候。云璃细长的眸子隔着玲珑的帘子瞥了一眼外面,这后宫之中并没有几个高阶妃嫔,听说几年前有个被废的皇后貌似是疯了。 最近她成了独霸后宫的妖姬,听说不仅怀孕期间霸着皇帝?还迫害秀女和连大小姐? 云璃瞥了一眼座首狭眸冰冷的绯玉晗,一身玄底云纹蟠龙长袍,身形笔挺颀长,发束冠冕,长长的流苏垂到胸前。手中端着金樽,食指轻叩椅背,看不清凤眸在想什么。举手投足间自成一股凌驾云端的悠闲。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绯玉晗薄唇微勾,轻抿一口杯中醇酒,云璃耳边忽听到他低笑的声音: “夭夭,为夫可好看?” 云璃面上转瞬浮了一层可疑的红晕,迅速转眸看向他处。“没我好看” 云璃说完便有些后悔,暗恼自己。 绯玉晗倒是没曾料到她这难得的娇嗔,指尖酒水漾起一圈圈涟漪。 绯然的薄唇弯起一抹邪肆的弧度,低魅的嗓音传到云璃耳畔,云璃手一抖,耳根有些烫。 “夭夭如此,为夫会忍不住想疼你……” 他的嗓音低柔,有意的加重暧昧,云璃冷哼一声:“登徒子!” “王妃?” 梨香与莲香对视一眼,不知王妃为何突然生气,匆忙上前扶她。 “我出去透口气……” “……是” 云璃干脆站起离开此地,两名婢女上前搀她。云璃刚踏出没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暗中问绯玉晗:“两个孩子为何还未回来?” “璃儿和凌儿中途遇到了天外村的青山,去了一趟天外村,晚上方能赶回来”绯玉晗轻叹,尚未等桃夭问及,继续道:“夭夭,你失忆后可还记得天外村?” “……不太记得”云璃垂眉不语,转身离开歌舞升平的大殿。 大殿上,一直埋首喝酒的苏旃檀抬头望了她一眼,只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低头与左大臣祝锗阅说了什么,祝锗阅点头,苏旃檀接着也离开座位。 “玉王妃请留步” 云璃走出殿门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脚步一顿。 “南冥国主唤本宫所为何事?”云璃没有回头,嗓音凉薄,朱红的回廊上,青丝如瀑,素衣广袖拖曳到雪白的裙裾上。 苏旃檀望着她熟悉的颀长雅秀背影,眸光暗了暗。 “我有一位兄长多日不见,倘若王妃看到,可否替在下带一句话……” 云璃没说话,素手交叠在长袖之中。回廊上,轻微的风扬起她发上雪色的丝缎,像极当初男装时束发雪缎。 一旁的两位侍女皱眉:“南冥国主,我们王妃又怎会认识你兄长?国主请回吧” “阁下请说……” 云璃眸光淡扫,敛了眸中莫名情绪。 “旃檀不会辜负哥哥期望,将来定要超越哥哥……” 云璃素指葱玉,微微合紧,没有打断他。 “……还望王妃帮我问一声……问哥哥她……可还记得她那位不懂事的弟弟” “国主之言,我记下了……”云璃墨瞳看不清情绪,声音很淡,转身离开曲折的回廊。 身后远远的传来苏旃檀低喃的声音。 “哥哥,旃檀当日并非有意……” 云璃脚步微微一滞。 回廊的尽头,朱栏玉砌之间,她回首看了他一眼。微风撩起她鬓边柔顺的青丝,苏旃檀无意中抬头看到了她的模样…… 素衣皎洁,夏风盈袖,臂挽冰绡,世外仙姝…… 是哥哥么? 凤肆绕在房梁上,微微凝眸,看着云璃转身离开的方向,斜挑的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云璃去的是清绝宫。 清绝宫,一座冷宫,关着连雅的冷宫。 云璃支开莲香和梨香,独自走到宫殿之外。围墙围住整座宫苑,残垣上爬满绿色的藤萝。门口尚看不到侍卫看守,她听影魅说过,这座院子中暗中潜伏不少凤来仪的人。 凤来仪…… 她记得。 就好像她其实记得天外村一样。 她隐约记得自己为查母亲之事去找过凤来仪的楼主风澈。 “魅,上次与你交手的可是凤来仪之人?”云璃坐在藤蔓的石凳上,阳光透过藤蔓在地面映出光斑。墨衣少年走出阴影,看着云璃悠闲的模样,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使劲摇头。 “不是?”云璃略有诧异,往阴凉的地方挪了挪。“你要晒太阳自己去吧,我热的不行” 墨衣少年脸上绽开明媚的阳光,点点头,瞬间掠到藤蔓之上。 云璃感觉到周围稍稍暗了暗,大片的阴影落下来,阴凉许多,笑道:“我这可算是躲在影子里” “主子,上次不是凤来仪的人袭击魅……” 云璃听到的声音不是从头顶传来,而是影魅在她心底发出的声音,微微诧异,并未打断他。 “主子,你要当心那条……” “亲爱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云璃尚未听明白,影魅的话突然被横里一句飞来大呼截断,影魅迅速缩到她影子中,恢复常态。 “怎么又是你?”云璃瞟了一眼挂在藤蔓上的青蛇,转个方向,伸袖作扇往热的发烫的脸上扇了扇。肚子大了,一路从风华殿走到这里,耗费了不少气力。 凤肆以一个骇人的姿势挂在云璃面前,富有弹跳力的青色矫健蛇身倒吊在藤蔓上,扁扁的脑袋伸到云璃面前,嘶嘶吐信。 “亲爱的,你怎么脸如此红?是不是看见我来了,太害羞……哎!” 云璃一巴掌煽飞这厮,凤肆迅速跃起,沿着云璃流水般的裙摆安全滑到地面。 “老不正经!”云璃扶腰往后靠了靠,瞥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青衣凤肆,抚额无语。怎么到哪儿他都出现? 凤肆一甩额前垂下的青丝,斜挑的眸子炯炯的盯着云璃那青黑的脸。薄唇勾出一抹笑意。 “怎么有闲心到此乘凉?本公子刚刚可是看见你那位弟弟含情脉脉的看着你离开……”凤肆摘一片藤蔓叶送到嘴里嚼了嚼,斜瞥了一眼悠闲的云璃。 云璃撑着下巴目光正看着不远处大门紧闭的清绝宫,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凤肆挑眉,瞬间的妖异绿瞳乍现。 “凤肆,你觉得我是应该为了我爹报仇后再走,还是应该等宝宝降生再说呢?”云璃转眸望向凤肆,墨瞳明亮,轻笑道。 凤肆往云璃身边一凑,长信子突然毫无预警的探入她微敞的衣领! 云璃眸子一寒,瞬间卡住了他的脖子!猛然往旁边甩开! “比以前更警觉了,啧啧……”凤肆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绿瞳乍然消失,眸底隐隐露出狰狞与妖异,长袖下,五指如灵魂争斗绞缠。 “没有下次”云璃脸色冷了冷,刚刚凤肆的动作让她无缘无故想起了当初在凤府中发生的不愉快之事。 凤肆打个呵欠,顺着云璃的目光瞟了一眼清绝宫的大门,嬉笑道:“亲爱的……” “……” “亲爱的……”凤肆摆正妖邪的俊脸,凑近道:“亲爱的,至于老丈人的仇……你不是都到了这里?”所以,不必他说,云璃已经决定好了。 云璃瞧了一眼天色,没理这条蛇的疯言疯语。 “我让你去准备的事还不快去?跑到这里做什么?” 凤肆脸一垮,拉长了脸。“太阳这不是还挂在天上?” “那你帮个忙” “什么忙?” “轰开这宫殿的门”云璃斜瞟了他一眼。“能做到吗?” “……”凤肆脸皮抽了抽。 刚刚他貌似什么都没感觉到,但就是眨眼功夫,云璃一说完这话,立刻感觉暗中的有妖气! 他就知道,她来这里准没好事,偏偏自己还傻了吧唧地一头撞上来。 “大勇士,上吧……”云璃凉凉道,歪在一旁瞅着他。 “这有什么好怕的!”凤肆拉了拉衣摆,大摇大摆的上前。 云璃兴致勃勃的撑起下巴,歪靠在石桌沿上。 四名衣黑如墨的影子杀手鬼魅般出现在大门前,挡住凤肆的脚步。云璃细长的眸子挑了挑,这便是凤来仪训练出来的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估计一时也不好辨认。 “大胆凤氏竟然擅闯大内!” 伴随着凤来仪暗妖一声低喝,凤肆倏然欺身上前! “废话少说!” 云璃坐在一旁观看两方较量,凤肆的确是有两下子,只是想在短时间内破门而入,恐怕还是有点难度。 不过。 她只是想要知道这位缠着这几人罢了! 云璃迅速站起! 眨眼之间消失在藤蔓之中! “站住!” 凤肆缠住这四人,云璃迅速化作一团影子进入门后。 云璃尚未进来多久,立刻从四面八方汇聚数十名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王妃请回” 云璃红唇轻勾,似乎也没什么意外。 “皇上还真是爱护连大小姐爱护得严实”竟然将这么多人都守在这里,这是做什么?害怕她来报复? 这么大的阵仗,她不来还真是对不起欧阳晗这么一番布置。 云璃双腕交叉,由胸前滑覆向小腹,掌心白芒爆闪,室内一阵桃瓣纷飞。 十几人警觉的盯着云璃的一举一动,白光过后,十几人脸色微变。 “桃灵!” 云璃一袭白衣,身段秀长,隆起的小腹不知何时已然消失。白皙修长的臂上缠绕着桃鞭,皓腕玉环绕臂,环佩叮当,青丝坠地,以白玉环在发尾束住,眸光流转,锋芒毕露。 云璃看着面前一圈黑衣人,曲腿斜坐在房梁上,青丝摇曳,细长的眸子妖冶野魅。 青葱玉指不着痕迹地轻抚平坦的小腹,敛去了眸中的情绪。 真的是一双成型的孩子,和那条该死的蛇一样,带了一条尾巴!她一定要乘着这个机会让她的这两个孩子化掉这难看的妖的特征! 云璃眸光闪了闪,化形时暂时褪去臃肿的体型,她毕竟怀的不是桃灵的孩子,而是另外一个族群的孩子。 凤肆轰开大门跳进来时,上挑的凤眸接触到房梁桃灵的女子,瞳孔微微颤了颤,长袖下左手五指青筋痉挛。凤肆脸色微寒,迅速以另一手死死掐住左手! 白色的光芒从他左袖口迸射。 云璃目光瞥到,狭长妖娆的眸子微挑,邪佞妖冶。 “姓凤的,本宫感觉到你身体里怎有两个灵魂?” 凤肆脸皮扯了扯。 “妖吃妖,一时消化不良,正常” “是吗?”云璃不再理他,这厮八成吃了一位道行不低的同类,才会出现这种反噬现象。 “王妃,王爷吩咐,王妃不能到此!”带头的黑衣人看到云璃的状态,神色凝了凝,低沉的声音在殿内极为森寒。 “啪!”的一声戾响! 云璃一鞭子劈断了黑衣人身旁的木椅,一群人依旧神色不动。云璃挑眉,赤足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光裸的玉足在流苏漩涡雪花裙下隐隐可见。 桃灵属于自然精灵,原形状态皆是自然花草装饰,天然纯真,偏就她身怀妖子,周身少了几分纯净,较之平日,多了三分妖邪魅惑。 “倘若今日本宫一定要见你们那位连大小姐呢?”云璃低笑,声音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那属下等皆要得罪了!”话闭,黑衣人迅速退后!转瞬没入黑暗! 云璃眸光微寒,细眸微眯,五指紧握长鞭,警惕四方的动静。 刚踏出一步,长鞭猛然出手挥向身后!冷不防竟直接被人接住! 云璃一惊,蓦然俯身!飞速旋转,一记横扫踢向身后! “夭夭……” 云璃闻声猛然滞住,脚部力量一松,只觉腰间一紧,猛然扑到绯玉晗怀里! “唔!”云璃一把推开他!“放开我!” 绯玉晗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按住她后脑,紧紧箍在怀里。 云璃满身都是他的气息,挣扎不用,曲腿猛然顶向他某处! 绯玉晗蓦然横抱起云璃,躲开了她的暗算。 “夭夭,不要胡闹好么?”绯玉晗轻叹一声。 云璃眉头皱成一团。 “魅!” 影魅蓦然滑出,墨瞳眯起,一掌劈向绯玉晗! 没想到绯玉晗不避不闪,生生受了影魅一掌,脸色瞬间漫上一层乌黑之气,云璃本欲乘机挣出,却不曾想会是这般情形,心中乍然慌乱! “你干什么!想死的话不要在我面前!” 云璃脸色变了变,立刻收手叫回影魅。 “夭夭,我再不会让你机会离开我身边……咳咳……”绯玉晗干咳几声,不愿放手。 云璃气的脸色发青,五指收拢又展开,恨不得一掌甩在他脸上让他看清现实!但到底是没有真狠下心。 他们之间根本不是误会,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仇怨。越纠缠越难以让她接受现实。 倘若自己失忆前当真是爱他的该怎么办? 不管是她为父亲报仇杀了他母亲,还是他保护自己的母亲阻止她报仇,他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她现在没有记忆很好,只爱她的几个孩子,也不必顾忌很多。 绯玉晗挥退暗处凤来仪众人,搂紧云璃,温热的指腹轻抚她比玉更精致的脸,玉颜轻轻贴着摩挲,薄唇轻蹭她绯润的薄唇。“夭夭……” “你来阻止我么?”云璃被他吻得微微后仰,眸中光芒暗敛,嗓音有些虚无。 “夭夭,对不起……对不起……” 云璃眸光暗了暗,微凉的指尖抚到他温热的颈,低魅的嗓音如花瓣拂面,带着蛊惑魅然: “……子……玉” 绯玉晗蓦然一滞,云璃眸光瞬间冰冷!蓦地卡住他的脉搏! 绯玉晗怔怔地看着她,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云璃半跪在他怀里,侧颜轻蹭他的脸,绯玉晗的手尚且环在云璃的腰间。 云璃侧过脸,眸光深幽,看着他低垂的长睫,俊美的玉颜,属于蛇妖妖魅的脸,此时却安顺的有些渗入骨髓的熟悉。 好像有那么一刻,她曾经亲眼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安静消失。 一阵寒戾在心底升起,不知想起了什么,恐惧弥漫全身,云璃倾身靠近绯玉晗怀里。 “……子玉” 凤肆歪靠在一旁,目光晦涩难明。 云璃自己都没发现,即使没有了绯玉晗的记忆,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将他当成是自己爱的人。 绯玉晗这种大蛇妖能被暗算成功的,估计也只有云璃能做到。 没有防备,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得手吧?云璃自己或许都不会想到。 云璃放下绯玉晗,托臂让他头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这才站起身。 凤肆转眸,顺着云璃的目光便看到了大殿内匆匆忙忙踉跄跑出的身影。 “连大小姐,最近过得可舒坦?”云璃拂袖,细眸冷凝。 连雅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听到云璃的声音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瞳孔一缩!往后退了退。 “你这个残花败柳的贱女人!你想干什么!” 她原本见今日似乎那些妖孽看守松懈,正是乘机逃跑的机会,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女人来了! “残花败柳?”凤肆笑弯了腰。“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变成残花败柳了?” 云璃冷笑,指尖银芒倏然破风而去! 银色的琴弦细若蚕丝,锋利冰冷,丝丝入扣,层层缠住她娇嫩的脖子! “贱女人!你以为你区区两百年不到的道行就能拼得过我!”连雅从腰间抽出一条赤色蛇蜕长鞭,猛然劈开云璃的琴弦! 云璃收紧五指,迅速翻身躲过她横甩过来的长鞭! “冷花容!你以为只有你会使鞭?当日若不是玉晗在一旁,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连雅看了一眼一旁没有意识的绯玉晗冷笑,是这个女人自己自毁长城!今日没有别人在旁边,她倒要看看,这位有多大的本事! 云璃食指勾起一抹青丝,细长的眸子半眯,露出不属于她的妖戾竖瞳。连雅瞳孔缩了缩。 “你怎会有竖瞳!” “受死!”云璃蓦然一鞭横扫千军!连雅正待去接,不想,鞭风突转,蓦然击向她的胸口! “啪!”的一声巨响,两人倒退数步,云璃堪堪扶住门框,余光瞥到绯玉晗身旁墙壁被扫出一道深刻的鞭痕,微微凝眸,迅速翻身跃出大殿! “冷花容!哪里逃!”连雅见状,立刻追出去! 两人交战,凤来仪的人没有主子的吩咐,都自觉避开,并不参与。 王妃违逆了主子的命令,但是伤她和亲手拿刀去砍楼主没区别,他们也不好参与,只能在一旁守着,不要两人出意外。 凤肆看着凤来仪之人,明显是没有让他们看戏的打算! “几位还真是有闲情!”凤肆邪笑,蓦然袭向凤来仪之人! 顿时清绝宫乱成一团,自顾不暇。 云璃被连雅逼得倒退两步,曲臂紧握长鞭,细眸危险眯起!这个女人起码有一千两百年以上的道行!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绝对不可能是绯玉晗那傻子的母亲转世! 太后去世时,即使是借尸还魂,也不可能挑中一个千年以上的蛇妖来转世! 想杀死千年蛇妖谈何容易?过了五百岁的蛇妖,内灵稳固,哪有那么容易让人借尸还魂!何况,这个女人对外掩藏道行!行为更加令人起疑! 云璃一手握鞭柄,一手横握长鞭!冷着眸子犹如看死物般看着连雅,如今她更不必千般顾忌! 连雅竖瞳妖绝,早已化作半蛇之身,力量较之人型更为有力!妖戾的竖瞳盯着云璃,束起赤色的蛇尾,阴寒大笑:“真没想到!区区一百多年的桃灵竟然也能抗衡我!今天我就要打得你彻底形神俱灭!” 云璃冷笑:“一个仗着本宫六七倍道行的老女人,有何得意!今日本宫到要看看,是我形神俱毁还是你魂飞魄散!” 连雅大怒!蓦然扑向云璃! “贱女人!你一百多年前纠缠玉晗,二十几年前更是骗得玉晗跳入诛妖台,吞了他内灵苟且活命!今世你不仅与那天道门的道士纠缠不清!竟还缠着他不放!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低贱的女人!”连雅嘶吼一声,蓦然化作一条巨型长蛇!猛然撞向云璃! 云璃瞳孔微凝,指骨青白,看着铺天倒海般扑向自己的巨大身体,猛然抽出腰间长剑! 体积太大!躲不开,只能硬拼了! “锵!”的一声巨响! 火光四溅! 两方撞到一起!一阵剑光席卷,横扫四周! “噗!”云璃猛然被逼的倒退数丈!呕出一口腥甜,长剑插地,硬是被推出一条长长沟壑! 连雅也没好到哪里去,白肚皮倒翻,被砍出数丈,撞上厚重的围墙,砖石压得动弹不得。 “贱……贱女人!死不了也毒……毒死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一起去死吧!哈哈!”连雅口气怨毒,上挑的眸子看着脸色渐灰的云璃大笑。 云璃即使依旧是桃灵的模样,小腹却已再掩饰不住。脸色青白,唇色已呈现淡淡的紫。 “蛇毒?咳咳咳!咳咳!”云璃干咳几声,呕出的血呈现淡淡的青绿浮光。 “我修炼上千年,你以为我会输给你?”连雅冷笑。 “你终于承认自己不是欧阳玉的母亲……咳咳……”云璃额际渗出薄汗,原本白皙的肤色越加白惨,一袭白衣沾染血色。 “我早在千年前便认识他!一直都陪在他身边,是你!是你的出现,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云璃不欲理她,小腹坠痛,疼的她冷汗涔涔,几乎没有说话的气力。 难怪,绯妩曾说连雅熟悉绯玉晗的心思,原是这样…… “你这女蛇精当真可笑,抓不住那赤蚺蛇妖的心,却来怪别人?还是说,是你一厢情愿?”凤肆摇摇晃晃,晃到云璃身旁,踢了一脚那巨硕的蛇身,继续毒舌: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那几千年的蛇妖的确挺配,都这么副疯狂的德行,明明是他老牛吃嫩草,纠缠我家亲爱的……” “凤……凤肆……”云璃脸色白的透明,指骨更是白里透青。 凤肆一看云璃,脸色蓦然大变! “桃夭!桃夭你怎么了?” “她个贱女人,这次还不死!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连雅指着云璃惨白的脸,笑的前俯后仰,癫狂发疯! “冷花容,你该死!和你那个老不死的爹一样!都要死了还死不肯闭气,非要看你这个贱女人!还有那个老奴才!哈哈!他就是我打死的!你没看到他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爬到你那老不死的爹身边,说什么你这贱女人就要回来了!我就是要他看不到!死不瞑……噗!” “住……住口!”云璃呼吸急促,指尖银色锋利的琴弦击向连雅!“你住口!你住口!蛇妖,你住口!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桃夭!” “滚!”云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竖瞳妖异,一把甩开凤肆,扑到连雅身边,白裙染血,地上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猩红!“蛇妖!我杀了你!杀了你!” “桃夭!”凤肆脸色骇然,瞥到她裙下的血色,立刻拦住她!“孩子!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吗!” 云璃犹如没听到,蓦然收紧琴弦! “啊!贱人!放开我!”连雅惨叫一声,巨大的身体满地翻滚,粗壮的脖子被银线紧紧缠住,死死扣入坚硬的蛇皮。 云璃被她大力拉出数丈! 凤肆见状,顾不得云璃当初不许他参与之言,一掌劈向疯狂的巨蛇! “住手!” 绯妩的声音突然出现,猛然击向凤肆!见是他,瞳色霎时森寒!“凤肆!你想干什么!” 云璃被拖到大殿门口角落,巨蛇的身形挡住,绯妩竟一时没看到。 凤肆不欲与她啰嗦,再度劈向疯癫般的连雅! “老女人!给本王让开!” “凤肆!告诉你,此地是我绯氏的地方!我岂容你肆意妄为!”绯妩怒不可遏,欺身劈向凤肆! “媚儿!救我!救我!”连雅低嘶一声,奋力扭转头颅抗拒颈上的银丝。 “夭夭!” 绯妩正待上前救连雅,却不想听到清绝宫内传来绯玉晗凄厉的声音! 云璃气力皆无,即使没有怀孕,与连雅这般道行相抗赢的把握本就不高,如今更是气怒交加,血崩般流血不止,不要命的上前与连雅拼命。 在绯妩加进来之时,已经无声无息的软倒在地。 绯玉晗被巨大的动静震醒,匆忙起身,触目便是云璃倒在血泊之中! 绯妩脸色骇然,已顾不得连雅。 云璃半边裙子血色侵染,绯玉晗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抱紧她,整个人都抖得厉害。 “夭……夭夭……你怎么了……夭夭!” 绯玉晗触手皆是血色,紧紧贴着云璃的脸,不知所措。 “快!快传御医!快传御医!”绯妩一时之间只想到找太医!“夭……夭夭要生了!她要生了!快呀!” 绯玉晗猛然清醒!抱起花容飞速往御医院跑! 绯妩急的团团转,看着满地的血色,脑子一片空白! “血……血……”绯妩脸色发白,指尖攥的发青,当年……当年姐姐也是,也是满身血……满身血! 后来,没多久,没多久姐姐就殁了!殁了! 凤肆指骨青白,想起云璃当初对自己说过,如果发生了万一,不要让绯玉晗他们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可是现在这情形,孩子生下来一定是蛇!他难道要在这紧要关头不顾桃夭的死活把她抢回来不成?! 娘的!这种事他怎么做的来!他又不会接生孩子! 凤肆一脚踢到连雅巨硕的身上,一转眼立刻随着绯玉晗消失在原地! 绯玉晗疯了般在御医院门外转悠,别人生孩子,都会嘶声喊疼,夭夭如今却是叫也无力叫出来! 绯玉晗额角青筋凸起,呼吸紊乱急促,指骨更是发青发白。 这时候,绯妩和凤肆也没心情再斗。 凤肆知道蛇毒对那两个孩子没事,云璃如今也并非从前,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相对的,即使重伤,却也不会危及性命。只是……只是这孩子生不出来会要命! 他蹲在房梁上,仔细的听室内的动静,孩子在出来的前一刻,他便立刻动手,与影魅和血修罗里应外合,把桃夭带走!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木道子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外面接应,这时间提前了这么多,他担心发生意外! 云璃如今陷入昏迷,殿内有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宫女接生,莲香和梨香在一旁端热水、递热巾。内室隔着屏风,有数名太医根据里面宫女说的情形开方子,教她们具体事项。 “娘娘昏迷,必须马上掐醒!不然孩子要保不住!” “快!把热水端进去!”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来来回回地端着热水进出的奴婢,一群御医一大把年纪,殿内宫女传过来的症状很是奇怪,他们也没见过这般情形。 娘娘指尖泛青? 娘娘肚子发出条形的光?和蛇一样扭动? 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些宫女紧张过度眼花!这话一说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 娘娘已生过两个小皇子,这种状况要是生出妖孽,他们恐怕也没命!一时之间,几位在宫中生存多年的老御医直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绯玉晗此刻坐在门外一言不发,侧颜阴沉中透着骇人的戾意,绯妩不敢去劝,现在绯玉晗正处于崩塌的边缘,里面倘若传出一点不好的消息,也足够击垮他。 凤肆几次被几名侍女说的话吓得一身冷汗,没想到这几个老顽固老头子说什么是正常现象?孩子马上就要出来? 难道人类出生时也是这般?还是生孩子的女人都会这样,所以这些老头子已经淡定了? 凤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约是疼的厉害,又被梨香和莲香一阵掐人中,云璃疼地低吟一声。 “娘娘!娘娘您千万不能昏过去!小皇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您千万不能昏过去,您要坚持住!” “娘娘,您别吓奴婢,您要想想小皇子!” 两个小婢女不断的说话,照着御医的要求,喊着拍子,吸气呼气,引导云璃推出孩子。 云璃脸色发白,浑身无力。 “魅……” 她生不出来!她没有办法,她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生下那两个孩子的,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题外话------ 求月票~ 【123】龙凤蛇宝·子玉死了 凤肆知道这时候绯玉晗担心的发疯,恐怕根本就没心力集中去注意其他事情,想起当初桃夭是怎么把那两个孩子生出来的,立刻乘此机会传音告诉殿内几位! 他记得他曾经调查过这件事,虽然不知具体操作,但是很肯定是树灵以法力催生!是什么力量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孩子的父亲也是妖,对于妖力催生不会有副作用! “快点!来不及了!”凤肆说完便不再开口,桃夭醒了,外面绯玉晗已经感觉到了! “夭夭……没事的……没事的……”绯玉晗听到桃夭低鸣呜咽的声音,心一悸,穿过门就要进去,绯妩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拦住他! “你不能进去!这孩子不比璃儿和凌儿,你进去会要了夭夭和孩子的命!”这孩子是墨渊的,子玉是妖,他不能在这时候进去。 “这孩子与我亲近!不会出事的!夭夭她……”绯玉晗想说什么,惨白的手紧紧捏的青铜门栓变了形状,浑身抖得厉害,却没有再踏进一步。 夭夭现在一定很痛苦,她现在一个人独自支撑!他却只能在外面无能为力! 云璃娇靥半透,薄唇却被咬的如血鲜红,青丝凌乱铺撒,粘黏在透白的娇颜,身下床单被青白的五指攥的皱成一团,阵阵坠痛袭来,止不住痛吟。 “娘娘!小皇子快出生了!你再使劲……” 侍女和接生宫女的声音有些远,凤肆刚刚传来的声音却清晰地在脑海中流转: “如果孩子以原型出世便容易了……” “只是,需要影魅和小罗帮忙,速度要快,我会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云璃呼吸紊乱,长睫沾染晶莹的汗珠,无声点了点头。 手臂轻覆小腹,淡色的阴影投射,随着赤墨两色灌入,接生的几名宫女大惊! “娘娘……!” 尚未开口,云璃竖瞳乍现,冷瞥了她们一眼,几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快走!” 凤肆与他们使个眼色,影魅与小罗出现在面前,立刻将云璃抱走! 云璃撇开襁褓一角,闭了闭眸子,不语。 圆溜溜的小家伙很小很小,眼睛朦胧,软软地团成小红团,云璃叹口气,带着薄汗的剔透娇颜轻轻碰了碰。一双小家伙那般小,她两手捧在一起几乎就可以完全捧起。 声音很小很小,云璃挨近,小蛇哇啊一口含住她的鼻尖,似乎知道不是找错了地方,又软软的歪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歪歪斜斜地往里拱。 云璃拉开衣裳,喂两个孩子,面容难掩疲惫,转眼失去了意识。 云璃白裙血色骇然,小罗和影魅不敢过多停留,早已马不停蹄地往原先约定好的地方赶。 宫殿内却依旧忙碌,云璃三人一走,殿内几名宫女只觉一晃神间,一切依旧。凤肆瞥了一眼手中的木偶提线,撇了撇嘴,翻身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殿外绯妩身后。 屏风外几名太医依旧仔细地听着几名宫女传来的情况,娘娘的痛呼声几乎有力了些,如此也放心了。 “哇啊……哇啊……” 孩子的啼哭声出现时,绯玉晗蓦然站起,差点又直接破门而入。 殿内的宫女欢呼一声,立刻将孩子包好。 一名太医走出殿时,绯妩上前询问情况,绯玉晗颀长的身形却看着内殿的珠帘,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空荡荡的感觉。 “孩子长得什么模样?” “回太后,小皇子额心隐有银炽火焰朱砂是大祥之兆,恭喜皇上太后……” 绯妩闻听此言,却没了兴趣,叹气道:“哀家先去看看桃夭……” 银色炽焰朱砂,是墨渊的特征。 “不好了!不好了!” “娘娘血崩了!” “小皇子快不行了!快!快叫太医!” 几人正待离开,却不曾料,大殿内突然传来阵阵急促尖呼!绯妩当即呆立不动!脸色白惨! “夭夭!”绯玉晗抱起渐凉的身子,瞳孔霎时扩散,整个人有些癫狂。“夭夭!你不要吓我!夭夭,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皇上!娘娘已经殁了!” “皇上节哀!” “皇上!” 绯妩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有些站立不稳。 时间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整座宫里回荡着娘娘殁了……娘娘殁了…… “太后!小皇子没了!” “太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昏过去了!” 大殿内霎时乱作一团,众人匆匆忙忙地扶绯妩离开大殿。 绯玉晗盛怒,发疯般赶走殿内的宫女太监,大殿外跪了一群胆战心惊的宫人。 凤肆斩断提线,暗中维持云璃的模样到下丧之日才好瞒过绯玉晗,如今正值初秋,酷热尚未散去,他本想着时间不会等太久。岂料,绯玉晗疯了般抱着那木偶不放,都已经三天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感觉到是绯玉晗自己在输送力量维持云璃的原样,他都要害怕穿帮。 绯玉晗是真的快疯了,怎么也不相信云璃已死,竟然抱着和平常一样,带着她在藤蔓下休息,吃饭时亲昵地喂她,整个人状态有点疯癫。 绯妩竟也病了。 两个孩子被凤鸣带回来后,凤肆便不敢靠太近。 绯玉晗环着云璃独自回到了玉王府,玉王府一切都是原样,只是那棋盘已许久不曾动了,桃树也再不是春日那般桃芬灼灼。 “夭夭,一个人留着真的很难过……你答应过我,不会留着子玉一人……” 为何要骗我…… “子玉答应你,以后不管在哪里都陪着你……不管在哪里……” 绯玉晗唇边晕出温柔的笑意,搂紧云璃冰冷的身子,凤鸣带着璃儿和凌儿走近时,只看到已凉多时的石凳。 云璃离开皇宫之后,木道子已将她送出玉楼城。 浮舟荡漾在波光粼粼的蕲水河面,云璃刚生产不久,受不得车马颠簸,唯有慢水缓行,从水路离开这座古城。 船舱内,一双孩子包裹在襁褓中,露出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脸透着晶莹光彩。 其中一个小家伙小脚蹬开了襁褓,露出一只粉嫩的小足顶在哥哥的脑门上,惹得另一个小家伙不停的挥舞小小的藕臂,吱哇抗议。 九雪温润的俊颜略带了几分苍白,食指微曲,抵在唇边抑制住出口的咳嗽。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替云璃拉了拉薄毯,还未出月,云璃又有些晕船,此刻安静的休息。长睫安顺,半透的娇颜透着疲惫,眉头即使在梦里依旧紧锁。 一双孩子在一旁闹得欢,她也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九雪轻叹,指背轻抚她温凉的脸,温和的眸中透出疼惜来。 如今璃儿一醒,恐怕就知道当初是自己在欺骗她…… 木道子此时正曲腿坐在船头喝酒,一只腿还淌在水里,转头看了一眼船舱,叹气。 数日前,那两个少年抱着云璃找到他时,他当时便已惊呆了!安顿好之后,那两个孩子从她怀里摇摇晃晃爬出来时就把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两个圆溜溜的小蛇便在他面前化作了一双哇啊哇啊的婴儿! 他还记得当时云璃意识还撑着是清醒的。只看了他一眼,让他护着她的两个孩子! 她的孩子?云璃的孩子! 那是蛇胎! 那两个新生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师兄的孩子,一直都是绯玉晗的! 木道子摇摇头,至今有些无法接受这突来的转变,他很不容易才让自己接受师兄可能和桃夭有了孩子,没想到现在又是这样。难怪师兄在云璃被带回玉王府之后,即使独自沉默也不愿去把她带回来。 那两个孩子小身子孱弱,娘胎里八成是受到了师兄内灵的影响才会如此,当初玉王府的那两个小崽子活蹦乱跳,健康的不行,恐怕是因为当时夭夭身体里养着的是绯玉晗的内灵,顺带着也促进了孩子的成长,如今情况调转,这两个小的蛇娃娃能这般平安生下来当真是老天长眼了。 如今孩子生下来,影响就小了。 只是,这孩子是绯玉晗的,绯玉晗知道吗?媚儿也一直以为这孩子是师兄和云璃所生。 九雪抱起两个孩子走出船舱,小家伙扭过头,水晶般纯净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木道子。九雪露出淡淡的笑容,将两个小家伙递给木道子。 小家伙虽然没有当初两个大哥哥那般健壮,但到底血脉依旧是不同的,意识经过这么长时间成长,灵活许多。目前手脚还能小幅度的乱动,小个儿的拉住木道子酒葫芦的绳子就往小嘴里塞,哇啦哇啦不知在说什么。 “哎,你这个不爱干净的小娃!”木道子赶紧拉过自己的葫芦,抱起小家伙让其平躺在甲板上,看你还什么都吃。 小家伙龇牙蹬腿,就是没法起来,哇啦哇啦又是一阵抗议。 大约是知道自己的兄弟被欺负了,另一个也开始不安分,小手抓住木道子的头发玩的不亦乐乎,扯得木道子歪嘴龇牙。 “哎呦,小祖宗!你放手你放手!” “咯咯……”小家伙又是拍手又是嬉笑,拉的更狠了,木道子连连求饶,这么一对活宝,比他们的母亲更可怕! 九雪轻笑,抱起仰躺着的小家伙,一边温声哄另一个孩子。 小家伙终于放过木道子,转头去扯九雪更顺滑的头发了。 九雪揽住两个软软的小身子,对木道子笑道:“你欺负了妹妹,哥哥不高兴了” “什么?!那个顽皮鬼是女娃?”木道子控诉的盯着往九雪怀里扑的咯咯笑的小家伙,不可思议道。 九雪点点头,璃儿这次生了一对龙凤儿,如此倒也好。 木道子赶紧退避三舍,这两个小鬼头真是可怕。 男女搭配,还干活不累? 云璃扶着船舱的木柱,刚好看到这一幕,眸光闪了闪。 九雪动作顿了顿,目光注视到脚下的阴影,转眸看到扶在门框的云璃,清风撩起她鬓边青丝,依旧如蒙着雾气,隐隐的看不真切。 “璃儿……” “桃夭?” “哇呀……哇呀……”两个小家伙明亮水汪的墨瞳瞅着母亲,伸出手往她怀里扑。 云璃垂眉,伸手从九雪臂弯接过两个孩子。两个小家伙往母亲怀里拱了拱,搂着她的颈,小脸贴在她颊边。 云璃心中一软,什么也没说,抱着两个孩子转身回了船舱。 木道子仰头灌了一口,叹气道:“师兄,如今该当如何?” 九雪沉默,木道子转头看了他一眼。 船头上,河面的风扬起他坠地的青丝,束发的玉环清雅温润。眉宇间隐有淡淡的银色光华,雪衣淡雅。腰间流苏飘扬,侧颜弧度完美。 河面响起了悠扬的埙曲,清淡悠长,木道子仰靠着船舷,似乎想起了当年云止山巅那悠扬的埙曲。只会让人感觉空旷的曲子,早已不知从何年何月开始,再不是那般空无一物。 云璃哄着两个孩子睡着了,再次出来时,夜色已深。 满天星辰,悠远的曲子似乎使夜色越发深沉静谧。 也不知九雪在那里站了多久,雪衣霜华,柔顺的青丝在夜风中飘扬,修长白皙的指尖握着乌色古朴的埙。 云璃远远看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长袖下素白的指尖微微发白。一直未曾打扰他。 “璃儿……” 九雪回首看着他,夜色中,他的眸子温和尔雅,如云止山那冰湖的水,看不到丝毫的杂质。 “你曾经与我说了一个故事……”云璃看着他,开口道。 九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想知道,那位师父为何知晓一切,却还是要杀她?” 九雪笑了起来,只是那温柔的眸中却看不到喜意,深潭般只有溺毙将死那刻的无力挣扎。 他轻笑。 “因为他师父也爱她……” 她是不懂。 不知道是否有明白的那一日。 云璃没再问,他回答了,对她来说,却和没有回答一样。 九雪看着她离开,没有再开口解释。 当年的缘由,很多人知道,曾经的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只有她不明白。 只是师徒*这四字就足够摧毁天道门千万年基业。 缓缓行驶在蕲水之上的小船一路而下,当眼前繁华都城出现在云璃视线内时,她似乎有片刻的恍惚,已过去近一个月之久,踏上实地反倒有些不稳了。 “璃儿小心……”九雪怀里抱着焰儿,云璃怀里小鱼儿正探头探脑的朝哥哥做鬼脸。 云璃点头,搂紧怀里的孩子。 “鱼儿乖乖别闹……” 小家伙咂吧咂吧粉嫩的小嘴,安顺的窝在母亲怀里睡觉。 云璃正待说什么,旁边渡口已经有鱼贩大声喊道:“卖鱼了!卖鱼了!” 小焰儿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眸子,瞅着妹妹一阵吱哇。 云璃脸黑了黑。 偏偏木道子这人还没脸没皮,见云璃脸色不好,凑上前道:“我说桃夭,你怎么这么副黑脸?叫鱼儿多好啊?好养活,又活泼!” 九雪温润的凤眸中掩饰不住笑意,这取名一事还真得从前几日说起。 云璃抱起还是婴儿的女儿,直接跨过木道子不理他。 前几日她正想着让木道子整日大喊大叫什么男娃女娃,简直不堪入耳!她便寻思着给孩子取个名字…… “孩子要跟着我姓,我爹可就我一个女儿,怎么能就这么断了我冷家的香火?”云璃说的有理有据,木道子却是满头黑线。 “姓冷?”木道子靠在门框上,上上下下瞧云璃。 这姓冷,长大了不会和这尊佛一样吧?姓冷……性冷…… 男娃不是性冷淡?女娃不是性子冷? 谐音…… 好歹那绯姓是赤蚺族的大姓,怎么也比性冷好,要不跟着师兄姓……师兄姓什么来着? 木道子盯着安静的九雪,想了半天想不出他到底姓什么,年代太久远,早忘记了! 九雪不由好笑,也不开口。 “姓冷怎么了?”花容盯着木道子冷哼道。 “姓冷我没意见,不过这名字……” “名字自然是我取!” “喂!好歹我是救命恩人吧?你怎么能这么*?我取个大名,宝宝以后就大吉大顺!”木道子话先撂出来,怎么也要争取点明主。 云璃瞧了一眼两个小家伙,一个揪着木道子的耳朵啃的津津有味,一个使劲拉他才还没长长的胡子,一阵汗颜,神志不清地就答应了。 “你取吧,你取吧,我没意见!” 云璃每每想起,都怀疑是木道子对自己施了*术,不然她怎么会脑子发热,让她的宝贝女儿从此有了一个坑爹的名字? “我取了,你可不能又反悔!”木道子冷眼不信任地瞅着云璃。 云璃对此表示不屑,她的信用一直很好。 于是,木道子深沉了半晌,吭吭哧哧了半晌,又盯着云璃思索了半晌。 云璃嘴角抽了抽。 “你大概是脑子浸水了……” “你别又冷言冷语打击我自信……哎!有了!” “什么名?”云璃赶紧上前询问。 九雪眸光沁了丝笑意,却没开口说破,只等木道子说出来。 “冷言冷语多好!你看看,成语!” 云璃:“……” 这是成语吗? 而且,这寓意…… 云璃有一股杀人灭口的冲动。 木道子看着她可怕的目光,赶紧躲得远远的。 “你不会想杀人灭口吧?你说了不食言,灭了口,你儿子女儿也得叫冷言冷语……” “火焰炽热,与冷中和。鱼儿自在,却有妙义……”九雪笑道,抱起两个小家伙。 云璃对“焰”这个字并不反对,只是,未曾想“鱼”字,竟也有此番用意妙解。 不知是触动了什么,云璃同意了这两个名字。 回到现在,云璃瞧了一眼四周熙攘的人群,这里便是九雪所言的永兴城?果真不愧是云昭商业最繁华的古城,四通八达,驰道纵横宽阔,水路也便利。她记得在几年前听父亲说起过,这里开通了船舶司,如今愈发繁华昌盛。 木道子见云璃没理他就径直下船走了,跟在后面凉飕飕说风凉话:“你这是想抱着鱼儿去露宿街头?” “不用你管!” “我这是好心没好报!” “你要报复,我以后会让我的鱼儿一一还给你,臭道士!” 云璃似乎也想通了,活跃不少,不像头几日,整日好似老爹刚刚驾鹤仙去。 云璃自己都未曾想到,这个有趣的名儿,对鱼儿以后的影响会更深远。 永兴城是蕲水江河之南,属于江南地界,这里与玉楼城迥然不同,水乡特征极为明显,水道四通八达,建筑也与玉楼城有很大差异。 云璃看着这地方,总觉得没来由的熟悉。 “水乡诗韵,这地方我明明是第一次来,却不知为何总有股亲切感”云璃笑道,指了指不远处酒楼前的依依杨柳。“让我想起了九雪给我讲的故事……” “哦?什么故事?”木道子正要询问,眼尖地瞅见酒楼旁不远处的市招高挂,行书游龙,颇有些潇洒之意。“哈!杏花酒!” 说完,心先身体一步飞走了。 云璃看那小摊极有味道,字也不错,心下也跟着木道子一起飞走了。 有道是大隐隐于市,正是此理! 九雪修长的指尖微动,从云璃怀中将鱼儿接过来,笑道:“璃儿去吧,我在这凤栖梧中等你们” “好!” 云璃不顾一双孩子吱哇的不肯松手,安慰一番,转眼也跟着跑了。 九雪唇边的笑意渐隐,指尖凌空在市招上扫了一袖,这才转身去了凤栖梧酒楼。 木道子跑到人家摊子上,直接踏过一条长凳坐下,大喊一声:“店家拿酒来!” 云璃看了一眼四周,只是几张桌子搭起的茶摊,供沿路的客商休息喝茶,不知为何市招上却书杏花酒? 先不说在这大酒楼旁有没有生意,就是在大酒楼面前搭摊子没被掀翻也算奇事一桩了。 “两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不懂我们主子这摊子的规矩?”在旁边的椅子上比木道子还牛逼地坐着一位小伙子,翘着腿搭在长椅上,斜瞥了一眼木道子和云璃,语气不咸也不淡。 云璃刚想问哪路世外高人,不料木道子直接当没听见,大手一挥,豪迈万千!“小二,来一壶上好的桃花酿!” 云璃:“……” 两个奇葩! 那小二……应该是那位“世外高人”明显也呆滞了一秒,多看了这两位一眼。 “两位贵客到此,本店岂有不招呼之理?唐煜!还不快快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云璃与木道子齐齐看向一旁烧火灶台,木道子斜嘁了一声,转眼当没看见。云璃倒是微微诧异。 “道士也会开酒摊?” 坐在这露天灶台烧火的正是一位道士,仙风道骨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度,只是这正在做的事极为怪异,与他十分不搭。 长风瞥了一眼市招上的法印,转眸望向眼前这两人。 竟然是那位的人? 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警觉,不知这两位在他这小摊小铺干什么?能劳动那位真正的大佛,他也不敢轻视。 “疯道士,是你同行”云璃以胳膊肘拐向木道子,挑眉道。 木道子似乎不以为意,他压根儿就是瞧着那“酒”字来的,不予理会。 “你不认识他?那你应该认识那个顽固青山”木道子提醒道。 云璃如今周身气息已经与以往迥然不同,经过内灵的转换又生下了两个孩子,样貌也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来到这里之后也换了装束和面容,变作了普通的小年轻,平常人认不出也正常,一般有一定修为之人都能看破这一层简单的幻术,按理说长风曾经见过云璃本应该认识,但是前后相差太大,他即使突破了云璃面上一层幻术,也没能认出她就是当年的玉王妃。 “青山?他与青山那道士是什么关系?”青山是天外村之人,和这位有何关联? 长风没想到他们还认识青山,解释道:“青山正是贫道师兄” 未曾料到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两人竟然认识掌门!唐煜立刻激动了!“两位前辈,你们知道掌门师伯如今身在何处?” 云璃点点头,疑惑道:“那蛮牛大叔不是一直住在天外村?前些日子我家两个孩子还去看过他” 唐煜嘴角抽了抽,前辈说话果然是“与众不同” 他自动忽略“蛮牛大叔”这四字,只道是这位前辈的徒子徒孙去看望掌门师尊,一般修仙之人,天赋越高表面年龄看似越轻,眼前这位“老前辈”这般年轻修为一定更可怕,恐怕千岁万岁的。 只是天外村不是普通的地方,这说了等于没说! “师兄在天外村?”长风叹气,他竟然真去了传说中的天外村,那世外桃源之地,只有有缘之人与法力到了一定境界的仙人才能见到。并不是普通人能看见的地方。 师兄是青宗派法力最强之人,恐怕除了他也没人能去那般的地方。 “我已经很久不曾去天外村了,你要找他,去那里找他便是,他是个大老实人!” 唐煜:“……”高人果然思维独特! 长风:“……”师兄何时老实? “小二,你何时拿酒来?”木道子依旧惦记着他的酒。 “道长,你找青山做什么?”云璃目前只惦记这茬。 唐煜立刻闪进凤栖梧去拿桃花酿,长风道士只道:“师兄不肯当青宗掌门,我派中人只好到处寻他” 云璃也不想参与其中,也不便多问。 唐煜拿来桃花酿递给木道子,云璃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心中没来由地一紧! 夭夭最喜酿这桃花酒。 夭夭,酒酣人比花娇,为夫可忍不住…… 夭夭,这是你离开前埋在这桃树下的酒,你忘记了么? 夭夭…… 云璃脸色白了白。 木道子与长风说什么她也没怎么在意,她此番诈死出逃,不知欧阳玉现在是怎样的情形? 明明一直想着逃出来,明明一直故意找他的茬激怒他,他却从未生气,只是一味骄纵她。气他气得狠了,欧阳玉就看着她不说话,看着看着她心里便也跟着莫名难受。 她记得自己在御花园里给秀女暗下媚药之事,他后来到底是查出来了,那次他大约是真的生气了,一直看着她说以后不要这样。那般痛苦质问她,是不是她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宁愿把下药的女人送到他身边来? 她当时口上讽刺他一厢情愿,心里到底是不好受。 现在不知道那傻子情况怎样了? 木道子斜眼见桃夭埋头一杯一杯灌酒,浓眉拧了拧,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坛。 “你喝不了酒还喝!” “臭道士!谁说我喝不了!那个傻子说的话怎么可信!”云璃颊上晕染一层薄红,刚刚想事情,不自觉就多喝了几杯,眼前出现了两三个木道子在教训她。 木道子当即眸子就凝住了。 她这是因为绯玉晗? 长风道士看了一眼醉态迷魅的云璃,目中露出一抹疑惑,他怎么隐隐觉得眼前这位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尚未来得及想,木道子已经架起摇摇晃晃的云璃离开了小摊。 “你喝什么喝!喝不了还逞强!” “你难道想让鱼儿和她哥哥也跟着你喝酒不成!” “看看,哪有个当娘的样子!” 木道子一路骂骂咧咧地架着云璃往凤栖梧酒楼中走,现在只能去找师兄处理这麻烦事,他担心迟了要遭这位的毒手。 他以前就听绯玉晗说过,桃夭醉了之后没几下子法力也会突然暴增的撒酒疯!谁遇到谁倒霉! “你还清醒着吧?” “那……那是……当然!当……当然!嘿嘿……嘿嘿……” 木道子脚下步子飞一般的快! 他不想当沙包! 尤其是那两个小鬼还需要他们娘来喂,他也不敢把她怎么个好歹,只有逃命速度快点! 木道子一身酒气,衣衫邋遢,再加上又半托半抱地抱进一个酒鬼,立刻在凤栖梧这种大酒楼引起了众目。 “哎哎!你们想干什么!要乞讨去那边!别在这儿!”小二立刻出来赶人。 木道子一把推开他,赶紧扑到柜台! “掌柜的,我们订了三……” “你说谁是乞丐!你这个二百五!”云璃一把扑过去死命掐小二!“我跟你拼了!” 小二猝不及防,被她掐的直翻白眼! 木道子当即就傻了! 只见云璃龇牙,一把按倒那小二,掐脖子不算,两脚直接上攻,跪按在小二的肚子上,两手左右开弓,啪啪啪扇耳光! “救命啊!救命!” “快!快!快拦住她!” 店内瞬间围满了看热闹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小兄弟,瘦瘦小小的个儿,没想到这么可怕? 云璃现在只觉胸口抑郁了一口难受的郁气,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发热。 “混蛋!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云璃拉紧可怜的小二衣领,突然埋在他胸口嘶声呜咽。“我不要你让着我!你这个混蛋!我不想打你!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云璃有些语无伦次,拉着小二的衣领不放。 “快拉起她!快快快!” 小二肿着眼眶,被一群人与云璃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木道子突然就不说话了,看着有些恍惚的云璃,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二从掌柜的手中接过来冷手巾敷在眼眶上,龇牙咧嘴了一阵,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有些奇怪的看着云璃。 “赶紧报官!这个疯乞丐竟然公然殴打我们酒楼的人!” “报官!报官!” 一群人喊着要报官,这个人太奇怪了! 小二龇牙,按了按眼眶,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她……她……她是女的!” “什么?!” “什么!” 木道子正要上前扶起云璃,九雪已经听到动静下楼,也不知是一直在,还是刚刚到,云璃要倒下的瞬间,他即使的抱紧了她。 “各位勿怪,内子醉酒无态让大家见笑了”九雪温和的声音好似有一种魔力,各个人迅速回到了座位上,依旧谈笑风生,喧闹的酒楼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九雪温润的眸子看不清眼底的波澜是何,木道子歪在柜台,随手拿了一坛酒跟着九雪上楼。 云璃刚刚撒酒疯所说的一切恐怕是她内心一直想说却没说的话,她在玉王府这阵子之事,曾在玉楼城也是传的沸沸扬扬,他曾经去逢源楼喝酒时也曾有所耳闻。 玉王爷宠王妃,没天理的宠她,简直要天上的星星也要搭梯子去摘。 听说,大冷天的让玉王爷跳到荷花池采藕,玉王爷二话不说就真跳了;听说夏日炎炎,她闹脾气让欧阳玉站在夏伏天站到天黑,玉王爷真的就站了一天一夜;听说,她大半夜要吃逢源楼的糕点,玉王爷半夜三更下厨只为哄她开心;听说…… 听说的事情太多,他不知道真假,但是依旧欧阳玉疼桃夭的程度,不是没有可能,就是她就他死在自己面前,估计绯玉晗也甘愿…… 有些时候,他隐隐感觉到,桃夭和师兄在一起时总是隔着什么东西,但是和绯玉晗在一起时,完全是依着性子胡闹,她知道绯玉晗爱她,她自己或许也发现自己爱的是谁,才会这般无理取闹证明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她越是如此,越是难受。 如今离开了,心里又不确定绯玉晗如何情形,恐怕也是难受。 师兄比他更明白,只是感情这种事情,谁也无法控制。 第二日清醒过来时,云璃又精神万倍,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刚喂完孩子,云璃逗着两个小不点。点了点他们粉嘟嘟的小脸,两个小家伙短短的小手各自抓着母亲的一个手指,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 云璃每次在碰到他们软嫩的小唇时又拿开,斗得两个小家伙瘪了瘪小嘴,哇啊哇啊的一不客气的哭诉母亲的无良。 云璃赶紧抱起两个小团子轻呵,温和的容颜轻蹭一双孩子的小脸,小家伙立刻高兴了,直接张大嘴就咬母亲的脸,沾得云璃脸上亮晶晶的口水。 云璃作势生气,两个小家伙竟然咯咯地笑起来,朝着云璃挥舞着两只短胳膊。 “顽皮!” 顽皮! 不知道是谁又对她说了这么一句疼孩子似的话,云璃轻轻触了触一双孩子精致的脸,温声笑道:“怎么都和你们爹爹长的一个模样?以后可要被坏蛋骗走了怎么办?” “咯咯……” 云璃看着他们两个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 “好了好了……宝宝要睡觉了……多多睡觉才能长得快……” 云璃轻轻拍着两个小家伙,一双小团子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墨瞳明亮纯净,看着母亲,挥着小手高兴,似乎是没有一点睡意。 “你还真是当娘当得称职,睡觉睡得多长得快?你以为是养两头猪崽?”木道子歪在梁上说风凉话。歪头又问门口站着的雪色身影。“师兄,你说是不是?” 云璃脑门突突,怒道:“你说谁是猪!你这个猪道士!” “谁答应谁就是!” “你存心是皮痒了!” 云璃拿起船头一双小鞋子就朝猪道士的后脑勺扔,刚摆了个架势,才发现手上的物什。 “这是?” 云璃看了一眼手中的小鞋,绣工精致,针脚也细密。但是这花样很陌生,针线套路也与自己绣的不同。 “这是师兄昨日在集市上为两个小娃娃买的,你看看合不合适?” “师父买的一直很合适!”云璃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出口后才突然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白了白。 木道子脸色也变了变。 九雪站在一旁,颀长的身形晃了晃。 “璃儿……你说什么?” 云璃陡然有些怔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似乎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先下楼去吃点东西” 说完,转头就走了,步履匆忙,好像害怕见到什么。 两个孩子瞪着亮晶晶的眸子,似乎有些不满娘亲就这么不管自己,蹬着小短腿,咿呀咿呀的稚嫩嗓音唤出声。 九雪沉默的抱起两个咿呀叫唤的小宝宝,温声轻哄。 “乖……宝宝乖……不哭不哭……” 木道子怪异的看着神不守舍的师兄,师兄没发现,两个孩子没哭吗? 怎么……怎么说出如此奇怪的话? 木道子看着他温柔呵哄着两个孩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情形有些莫名熟悉,似乎很多年前他曾见过…… 云璃却是有些隐约明白。 她曾经无意中得知,自己前世是九雪养大! 她是不是这一世在未失忆前记得前世的记忆?不然不会这样…… “客……客官,来点什么?” “来一壶碧螺春”云璃看也没看一眼问话之人,随意点了一壶茶。 “您稍等”小二怪异的看着前后对比如此强烈之人,摸了摸还有点黑的眼眶,转身去准备。 他已经听说,这位客人似乎是与酒楼大东家的朋友,得罪不起。 说起来,公子自从去了玉楼城也很久不曾回来了…… 云璃抚额坐在酒楼之中,五湖四海来往的客人众多,嘈杂熙攘,也无人会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云璃。 “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就是那个京城里很宠王妃的玉王爷!听说玉王妃在宫中难产,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玉王爷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 ------题外话------ 先照例喊一声:求月票。感谢昨日前日几位亲的鲜花和五分评价票。 另外补一句:稍安勿躁,且看下回分解。等着云璃听到这消息是什么反应。 【124】痛不慾生·娘子吃(精) “真是搞不明白,那个玉王妃听说怀的是皇子,给玉王爷戴了绿帽子,怎么那个玉王爷还这般痴情?” “哎,这事你们不知道,我听说当年玉王爷长的又肥又傻,人见人厌,只有那个玉王妃对他好!估计是恢复之后再看不上别人了吧!” “那玉王妃当初还是京城第一……” 云璃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脑子发懵。 “你们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玉王爷怎么了!他怎么了?!”云璃突然离座,一把扯起那说话之人的衣领,态度粗暴。 “喂!你干什么!快放开他!” “哎!大爷!大爷!您手下留情!”掌柜和伙计全都聚拢了过来,知道这位得罪不起,只能劝她别在此处闹事。 云璃瞳孔有些涣散,那个傻子怎么会死呢?他不会死的! “你说!你听谁说的!玉王爷怎么了!他没死是不是!是不是!” 那人被她拉着,怎么也挣脱不开,抬头正要骂出声,陡然凝滞,无法动作! 云璃心神巨荡,那一层稀薄的幻术早已消失,露出她的面目来,霎时酒楼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云璃嘶鸣的声音。 “你不用问他了,昨日我打听清楚,皇榜也已经贴出……”木道子眼神有些闪烁,这件事他听到之后一直没敢告诉她。“绯玉晗以为你死了……下丧前一日,驱散元神……” 云璃好像突然间没有了方向,没有知觉,墨瞳骤然绯芒逸散! “不……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么会死呢……” “桃夭!”木道子惊骇地看着她,银芒绯芒交换,两道光芒直扎向云璃! “不会死的……他不会死……”云璃抱头,瞳孔散射锐利红芒,骇的酒楼内的众人尖声尖叫,好似看到妖鬼神魔! “璃儿!”九雪伸手,无声无息地平息躁乱,一切好似被抹平,所有的光芒皆无影无踪。 云璃脸色苍白如纸,撑着桌沿想说什么,刚一开口猛然呕出一口腥甜,唇色霎时如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桃夭!”木道子眉头拧了拧。 九雪抱起她,雪白的长袖拢住她,靠近胸口才能感觉到那微薄的温度。 “师父又该拿你怎么办?宝宝……”九雪的声音轻不可闻,一切终于回到原点,也永远回不到他要的原点…… 木道子拿出从街上撕下的皇榜,黄锦黑字清晰无比。 玉王爷过世。 他已经让人打听清楚,说是玉王妃死后,玉王爷依旧不信她已死,抱着她不放,如常人一般。 绯妩已飞鸽传书与他,绯玉晗元神俱散。 云璃离出月子还有几日,他一直瞒着不敢告诉她,到底纸包不住火,一个疏忽便成了这般光景。 云璃自从那日之后一直昏迷,梦魇纠缠,九雪也不能贸然闯入梦境,只能压制。 或许谁也未曾想到变成这种不可挽回的情形。 此时的玉楼城与永兴城相比,传言更是满天飞,几乎没有哪个地方不是在谈论此事。 皇上与太后因为玉王爷去世卧病静养,偶尔出现脸色也不甚好,众大臣亦不敢高声谈论。 绯妩化作欧阳晗坐在大殿之上,皇上已经数日不曾出现,朝中议论纷纷,她不得不代他出来露面,安抚人心。今日早朝之上,多带了两位,众位大臣暗自交头接耳。 因为来人是两位一模一样的孩子! 表面看着七八岁的模样,整齐的皇子服饰,加上脸上已没有平日丝毫的童稚,身高也长的快,竟生生让人忽略他们才五岁未满。 如果不是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小号的皇上的脸,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两位就是消失一年出去各国学习颇具争议的小皇子! 玉王妃所生的那两位小皇子! 不知皇上将年龄稚幼的他们带来是什么心思? 绯妩知晓在桃夭生前,绯玉晗已经打算立璃儿为太子,如今事件多发,她不能突然宣布,届时阻力不是她现在的状况能应付,两个孩子的能力也会受到质疑,如今她只能一步步来,先让他们明白璃儿和凌儿是不同的! 璃儿与凌儿对视一眼,目光坚定,对于坐下的众位大臣偷偷打量,坦然回视,神态极为自然。 一干大臣反倒被这两个孩子看的心中怪异,不敢出声。 “如今朕的两位皇子已回宫,年龄也不小了,众位卿家要多多督导!” “臣等惶恐” 一番场面话下来,两个小少年态度既不倨傲,也不*份,不少大臣暗自赞叹。 每日如此上朝下朝,偶尔皇帝身体不适,皆有两个孩子代传,绯妩也时不时的恢复身份有意让两个孩子处理。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与从前一般,如今算人类孩子智力,他们这年龄也不出十岁的智慧,她并不是不担心。只是桃夭与子玉不在之后,两个孩子突然间沉默许多,成长速度惊人,也许凤鸣说的不错,只有经历精神挫折孩子才会更快明白事理。 加之她在一旁辅导,相信不久璃儿便会明白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秋日风凉,落叶已开始纷纷飘飞,绯妩恢复原本身份坐在坤安宫外晒太阳,每到这时候,坤安宫里的奴婢皆被遣下去,周围只有风垂落树叶的声音。 空气中一阵波荡,绯妩睁开了眸子。 “何事?”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凤鸣背靠梧桐枝干,目光不知在看什么。“桃夭生下的孩子不是说夭折了,夭折的孩子我一直未曾找到” 如果说桃夭被绯玉晗在元神散失前带走了找不到,但是那个孩子是在宫里夭折的,为何一直找不到? 绯妩垂眉,叹气道:“那个孩子一出生便身子弱,在娘胎里就已经近乎窒息,出生没多久便随着桃夭去了,应该是被收敛的老宫女抱走,毕竟是桃夭的孩子,现在应该在灵仪宫” 凤鸣皱眉道:“我已经去灵仪宫找过,并没有看到那孩子” “没有?!”绯妩突然才意识到凤鸣想说什么!“那孩子的确是没了,我当时亲眼见过!” “如果那个孩子是墨渊仙上的,也不会如此容易夭折。何况如今孩子夭折,为何连尸首也没有?” “也许是子玉把那孩子与桃夭一起带走了……”绯妩抚额靠在一旁,声音低沉下来。 “我也想过这点,但是你说过,这孩子不是子玉的,那么子玉怎么会在与桃夭一起离开时带上这个孩子?这不合常理!即使子玉真带走了,灵仪宫之人也会通报,不会没有丝毫的反应!” “那个孩子没死?”绯妩明白过来,桃夭生下的那个孩子可能是被人带走了,他可能还活着。“但是我当时也曾见过一眼,的确不可能看错” “当日桃夭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何况后来桃夭去世,宫里的人心思都在神志不清的绯玉晗身上,对那个孩子也没有过多关注,也许那个孩子是在那时被谁带走了” 最大的可能是木道子,木道子很有可能因为是他师兄的孩子,所以暗中把孩子带离了这里。 绯妩也想到这点,九雪自己似乎出了问题,一直都未曾露面,木道子不可能不为他师兄出头。 “只是,可能那孩子真的夭折,他带走的只是……” “我只是与你说一声……并不肯定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凤鸣也不再说话。 绯妩也不想去过问这件事,目前,她只能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这件事以后再说,我准备过段时日,立璃儿为太子……” “我以前也听楼主谈及过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去看看他们”凤鸣说完便走了。 绯妩看着他离开,也没心思再晒什么太阳,直接去了月合殿。 墙后阴影黄绿相间的藤蔓中爬出一条青绿小蛇,晃了晃身子,露出凤肆那张熟悉的脸。 “没想到一个小忽略差点就露了破绽……” “你应该庆幸把那小人偶及时收了回来没让他们起疑” 凤肆突然一个人出现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第二道声音如果云璃没有失忆也许还有印象。 “白潋!你不要在本座面前指手画脚!” “是你咎由自取!我可告诉你,那条巨蚺虽然是元神俱散,但有没有得救还说不准!他会不会认出手中的木偶也未可知!”白色的光芒流转,白潋的声音带了几分嘲意。 “本座亲眼看见他元神都飘散出去!怎会不死!更不可能知道桃夭还没死!” 白潋听到凤肆的语气,冷讥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何用?不知那个凤鸣把他带到了哪里,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先去永兴城和璃儿会和!”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即使绯玉晗死了,云璃也不可能会看上你,你更加没机会!可别忘了在云璃身边的是谁”凤肆瞥了一眼四周,翻身离开,没再听到白潋反驳的声音。 当初云璃不过是略施媚术,看她后来的表现,八成是当初当狐狸时跟着学的蹩脚偏门法术,竟然得以迷惑白潋几兄弟为了得到她发疯自相残杀,她认真起来简直比绯玉晗更残忍。 白潋的力量不低,他原本不打算杀他,但是他却暗中跟着桃夭差点坏了他的事!没想到他吃了他之后,竟然被反噬! 白潋借着他的身体与云璃接触,他根本就鲜少当面与云璃相处,一直都是白潋! 两方相争才会出现左右手不听使唤之事! “明日便去永兴城”白潋沉默良久,最后开口道。 凤肆心中冷笑,也没有反驳,转身离开。 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不能再做什么,只能先去永兴城去他们会合。 他们走后,坤安宫的围墙后再次走出一抹红色的身影,安静的没有声息。 木道子听到京城传来的立太子的消息时,便对绯玉晗还在世的点滴希望彻底掐灭了。绯妩来信中问及那个孩子之事,他也没想到云璃竟是这般处理。 凤肆也回到了永兴城,如今离上次离开玉楼城,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之久,云璃她…… 木道子斜眼瞧着正和凤肆谈天说地,笑语晏晏的云璃,心中一阵怪异。 云璃她醒后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独自发呆了两天,第三天出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正巧凤肆也回到了永兴城,两人勾肩搭背将永兴城逛了个遍。 现在,他们这行人就好像不认识绯玉晗这么个人,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 木道子看着一旁安静沉默的九雪,再瞧瞧与凤肆说话说得完全忘记两个孩子的云璃,不知为何觉得他们两人现在哪里似乎有些相同。 云璃两个月下来,依旧没心没肺,整个人却小了一圈。九雪师兄似乎更沉默了…… 他坐在这酒楼里,周围喧嚣吵闹的说着各地汇聚的消息,云璃声音好像要盖过他们一般,更是大的出奇。好像只有他和那两个在桌子上乱爬的婴儿还在现实中。 “我昨日看见不少商船停在码头,带来了不少的异域特产,听说还有杂技表演,不如今日去看看?”凤肆一把勾过云璃的肩,邪笑道。 “这主意不错!难怪最近街上出现不少带高帽子的外邦人!”云璃什么也没吃,只一味地凤肆拼酒,两个月下来,她酒量似乎涨了不少,一口干了碗里的酒水,娇靥迷了一层薄红。 九雪指尖淡色的流光浸过,握住了云璃长袖下的手,嗓音依旧温和如水:“璃儿,莫要喝了” “哇呜……” “咕噜……” 两个小粉娃娃被九雪从桌上揽到了怀里,此时正探出脑袋,水汪汪的眸子瞅着母亲。 “哇呜” 鱼儿和哥哥两个小鬼头如今襁褓厚实了不少,随着天气转凉,裹得像个毛毛虫,粉嫩的小脸配着大大的眼睛无辜可怜地瞅着云璃。 云璃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薄晕娇靥透出暖心的温和。 “鱼儿,焰儿乖哦……”云璃听了九雪的劝,没再继续喝,从他怀里将一双孩子接过来。 “哇呀……” “噜噜噜……” 两个小东西扭动着小身子,往母亲脸上蹭,粉嘟嘟的小唇粘了甜甜的糕点末,擦到云璃的脸颊。 云璃两只手不得空,九雪看着他们三个,唇边含着一抹笑意,雪锦滚银的长袖轻轻拭去云璃颊边的糕点末,笑道:“如今天气转凉,焰儿和鱼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大了不少” 云璃瞧着他们两个又开始拿没牙的嘴啃她的脸,鼻端皆是宝宝身上的奶香味,无奈道:“你看看,你看看,贪吃成什么样了,将来要是长成他们爹爹那般身材可怎么好?” 木道子忍不住大笑道:“我记得欧阳玉当初可不是吃肥的!你这是什么理论!” 木道子一说完,立刻意识到说了什么,噤口不言。 其他两人也没说话,云璃好像没感觉到不对,只是逗的两个孩子咯咯笑。 良久。 云璃开口道:“我打算在冬季来临之前送焰儿和鱼儿去天外……” “云止山已经上百年不曾下雪了……” 九雪的声音很淡,与他温和的声音一样,好像冰冷的手握着一枚融融暖意的羊脂白玉,毫无突兀感的截断了云璃即将开口的话。“我也许久不曾回去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模样?我准备带着焰儿和鱼儿去看看” 木道子突然就不喝酒了。 凤肆突然就把翘在长椅的腿放下了。 几人齐刷刷的看向温声呵哄着两个孩子的云璃。 “哇咦?”两个宝宝似乎感觉到不对,漂亮的大眼睛歪向旁边。 云璃长睫低垂,看不清眸中的情绪。 “师兄你怎么现在要回山?虽说云止山适合两个孩子,但是云璃如果去天外村,母子分离太……” “好” 不等木道子说完,云璃已经答应了。 凤肆也吃了一惊。 两个小团子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粉嫩的小脸贴着娘亲软软的胸口,小嘴打了个呵欠,晶莹的漂亮眸子浸了一汪水。 云璃轻轻拍了拍他们,一双小宝宝往母亲怀里拱了拱,睡大觉去了。 “这两个小鬼头,还不知道自己娘亲把他们给甩了,还睡的这么香,太欠揍了”凤肆戳了戳两个小娃娃软软的小脸,越戳越上瘾。 哎呦,太软滑了…… 云璃一巴掌拍他的咸猪手。 九雪没再说话,木道子摸了摸下巴,看着云璃有些不解。 云璃哄睡了两个孩子,九雪抱着他们俩小兄妹去楼上休息。转头云璃便换了一身男装,与凤肆出去看什么杂技表演。 木道子也没拦,云璃最近精神状态太反常,出去逛逛也能散散心,不要太郁结。 永兴城内车水马龙,水道纵横,小舟穿街过巷。小摊小贩比玉楼城更加密集,到处皆是小摊贩叫卖的声音。 云璃神态自然的穿梭在大街小巷,凤肆刚刚说是去买风筝,竟一时还没跟上来,云璃也不着急,一个个逛着小摊子。 胭脂水粉、布匹绸缎,还有小吃烫锅,摆几个小方桌,葛布撑起一片小天地,吃的人还不少,各个辣的满头大汗还大呼过瘾。 云璃唇边漾起一抹笑意,市井里民生百态,情绪各样,心里似乎好受些。 她记得爹曾经与连尚书联名上书提出永兴城水运对整座城的商业促进影响,子玉招大臣商议后同意了此事。永兴城发展迅速,他曾经高兴的告诉她,将来他要带自己来这里吃最有名的杏花酥…… 他还说要学会了做给自己吃,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厨艺有多烂…… 她记得后来,她再次以云璃的身份见他时,他厨艺进步了,再也不难吃了,她却不会和以前那样,高兴的告诉他,他做的其实很好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这些也忘记了,甚至,连永兴城,这座最繁华的江南古城也忘记了。 她看着他在酷暑之下在门口站一天只当没看见;她明明知道他每日准时等在落水亭只是想看自己是不是安全回到月合殿,却从来没有多看他一眼;她看见他在那呛人的厨房纡尊降贵累了一天,高兴端着点心到她面前,她却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扫落一地…… 甚至,他心里难受,捡碎片把手伤了,她也狠心的当是活该…… 他怕自己看到,还怎么小心的藏着,她却只觉得可笑。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对他这么狠心? 那个傻子真的从来就没有变正常,一直都那般痴傻…… “店家,我要这个杏花酥,这个哦!”痴愣的声音很陌生,可又是那么熟悉的赤子般的纯粹的惊喜。 “傻子,这个刚出锅,还烫得很,我给你包起来” “好哦,谢谢你”从店家手里接过油纸包裹的杏花酥,傻子赶紧捂在怀里。 老店家摇摇头看着他离开。 云璃鬼使神差的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连蹦带跳地回去,褴褛的衣衫裹着单薄的身子,长长的布条在寒风里摇摆不定。 傻子拐过一条巷子,似乎有些害怕,低着头抱紧怀里滚烫的杏花酥,一路小跑往前冲。 云璃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他回头时似乎看见了她,又好像没看见,只是警惕的看着深巷子四周,匆匆忙忙往前跑。 “傻子,又要到了什么好吃的?还想独吞?还不赶紧交出来!”沙哑嚣张的声音带了痞气,从巷子里的另外一面传来。 云璃看着从巷子里围上来的一群乞丐,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围在中间不知所措的傻子。 “你们别抢……别抢……”傻子试图冲过去,却几次被几名乞丐挡回去。 “傻子!还不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打死你!”带头的乞丐一脚踢向傻子,傻子被踢的跌落在地,紧紧团在一起,护住怀里的杏花酥。 “你们别抢,这是给我娘子的……是给娘子的……” “傻子!痴心妄想!也不想想那位柳小姐可是柳大商人的女儿,怎么会看上你!柳家早在你们家败落就退了婚约!人家柳小姐早就不要你了!傻子!” “呸!别人还稀罕你这点东西!还痴心妄想柳小姐是你娘子!还不把东西拿过来!” 一群乞丐对那傻子一阵拳打脚踢,傻子死也不愿意,褴褛的衣衫露出来许多青紫的伤痕,有很久以前的也有刚刚新添上的伤口,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几乎看不到完整的皮肤颜色。 “真是的!每次都要给点教训!” “给我往死里打!” 一群乞丐红了眼的脚踢踩踏,傻子意识已经模糊,无力再护着杏花酥,那滚烫的杏花酥从他怀里滚落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发着甜香。 乞丐头子弯腰去拿,那傻子瘦青的手死死攥着不肯放。 “娘子的……娘子说喜欢……娘子的……不……不要抢走……” “死傻子!说了那柳小姐根本看不上你!” 乞丐一脚踩重傻子的手,拣起犹自温热的杏花酥,刚要打开油纸,杏花酥已经无缘无故从手中消失。 霎时大惊! “谁!谁拿了本大爷的东西!” “老大!是她!” 众人四处一扫,就看到不远处安静立于一旁的云璃,她一袭白衣清华,面上没有多大的表情。缓缓走到这群人之中,那种淡漠森寒的气息骇的一群乞丐止不住往后退! 竟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东西就到了她的手里! “你……你是谁!” 云璃细长的眸子半眯,倏然欺身上前!卡住乞丐头子的喉咙!速度快的常人视线难以企及! “渣滓……该死!” “咔嚓!”一声脆响,乞丐头子以怪异的姿势微顿在地!眨眼没了气息! “杀人了!杀人了!妖怪啊!” 一群人尖叫着四散而逃,胆小的连逃都不敢逃,小腿发软。 云璃墨瞳幽暗,森寒如地狱走出的白衣修罗,素白的五指白芒突闪,四周犹如无形的墙,困住了数十人乞丐! “救命啊!救命!” “求求你!求求大侠饶……” 白衣飘然,妖绝的容颜窒息般蛊惑人心,青丝妖娆,肆意凌然。陡然间,一群乞丐仿佛被什么无形中卡住喉咙,瞪大了眸子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连害怕都忘记了 桃灵原形,她到底是发怒了…… 傻子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他快死了,所以看见了娘子一样好看的神仙…… 云璃蹲下身,捋开傻子鬓边的脏污凌乱的青丝,露出一张清秀年轻的脸,只是瞳孔呆滞,没有常人的灵动。 他,真的是一个傻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傻子。 她已经从那个乞丐头子的眼睛和其他乞丐眼睛里读出了关于这个傻子的信息。 不知是不是世事当真如此之巧…… 苏煜,永兴城苏家的独生子,五年前苏家败落,原本苏家与江南盐运大商苏家是指腹为婚,两家同为盐运大商家。柳家生有一个女儿柳梦烟,是苏煜的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只是,苏家败落后,家主离世,只剩一个唐煜受不得如此双亲家人皆去世的打击,疯癫痴傻,柳家毁约将柳梦烟嫁给了京城玉王爷当六妾,以图生意长胜不衰。 虽是妾室,玉王爷也是痴傻,但权势滔天,没人不卖柳家薄面,柳家如今一跃成为江南第二大商贾,仅次凤家。 没想到,世事难料,竟然让她遇到苏煜。 柳梦烟,也许子玉是曾有那个一个妾室,但她真的已经不记得了,几年过去了,她嫁入王府之后,妾室便都遣出王府,她哪里都能记住名字? 苏煜也许一直记着幼时与那位柳小姐之事,柳小姐或许曾告诉他喜欢杏花酥,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虽疯癫,讨了铜板就买杏花酥送到柳府门外等那位柳小姐。 她的子玉与他如此相像,子玉当初不顾一切,被人嘲弄,被滚烫的油烫的胸口通红,只是因为她随口一句,喜欢那温热的饼…… “送……送给娘子……娘子喜……喜欢……”苏煜有些意识不清,只是一味重复。 云璃轻抚他清秀脏污的脸,温柔的眸子透过他仿佛看到那个傻得不行的欧阳玉。 “你娘子很喜欢……很喜欢……” 云璃指尖温和的光芒流转,苏煜身上青紫的於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苏煜睁大干净的墨瞳痴痴地看着她,似乎更加痴傻了。 云璃微凉的指尖摩挲着他的脸,唇边含着温柔的笑意,眼睛却止不住的落泪。 苏煜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想拿自己的手去擦,又怕自己的手太脏,无措的看着她。 “娘子别哭……别哭……” “……子玉” 子煜…… 如此之巧。 “娘子吃,娘子吃……”苏煜有些失措的打开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拿出杏花酥。 云璃眼前有些看不清,点头接过,轻咬了一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掉到了苏煜的手背,温热温热。 “娘子不哭……娘子不哭……” “……好” “娘子好吃吗?以后子煜每天都给娘子做好吃的好不好?” 云璃呜咽难止,捂住口,不断的点头。 “桃夭!” 凤肆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一切,无法相信,云璃竟然半跪在肮脏的地面,与一个陌生的傻子这般亲昵! 她难道忘记了,绯玉晗已经死了!这个傻子不是欧阳玉! 如果不是她启动法力,他甚至都找不到她!看了一眼四周狼狈的情形,凤肆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上前猛然抱起云璃,一把打开她手中的杏花酥! “娘子!” “她不是你娘子!傻子!” 云璃挣开凤肆,一把推开他!“子玉!” “桃夭!你看清楚!他不是绯玉晗!绯玉晗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他没死!”云璃不敢相信,却被凤肆猛然拉回了现实!“子玉没死!他没死!他怎么会死了呢?他说过,会陪着我,陪着我的!” 云璃有些歇斯底里,她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他怎么会这么就弃她而去? 是不是她太任性?是不是她太凶了,所以子玉躲起来了?她会改的……她会改的!她再也不任性了!她再也不会再惹他生气了!为什么,为什么她都这么做了,他还是不出现? “桃夭!你再骗自己也没用!绯玉晗是真的死了!” 凤肆不知该如何说,他不明白,为何云璃会有这么大反应,她不是失忆了?她不是不记得欧阳玉曾经痴傻过?为何……为何会把这个傻子认作是绯玉晗?! 这不可能的! 她不该对绯玉晗的死有这么大的反应的! 云璃挣脱不开,无法接受这么突然残忍的冲击,她知道子玉死了,和当初一样,就这么在她怀里消失了,可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做! “桃夭!桃夭!” 云璃又昏了过去。 凤肆沉默的看了一眼在地上乱爬寻找杏花酥的傻子,那几个乞丐也已经逃散了。 凤肆什么都没说,抱起云璃离开了这里。 苏煜从角落里找到那才咬了一口的杏花酥,小心的藏在怀里。 “娘子喜欢……娘子喜欢……” · 云璃这么一睡,似乎就不愿醒过来。 凤肆什么都没说,但是木道子和九雪似乎也明白大概,也不过问。 “桃夭也没受伤,都过去十多天了,怎么还是不肯醒过来?”木道子有些无奈。 “我去把焰儿和鱼儿抱过来……”九雪站起身,没再说什么。 璃儿不愿醒,他不能强行唤醒她。 “我出去打听消息,看看京城那边情形如何”木道子叹气,也离开了屋子。 京城之中,另外两个孩子也传的神乎其神,欧阳璃册立为太子之事朝中即使有反对声音,但如今事已成定局,也不能如何了。 他也许过段时日要回京城看看。 初冬季节来临,天气愈发冷,两个孩子窝在深眠的母亲怀里缩成一团。 他们还年幼,冬季对蛇类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他们又承继了母亲的一半血脉,并没有冬眠抵御严寒的习惯,小小年纪又无法自行御寒,只能依靠外面的温暖。 “哇呜……” 稚嫩的嗓音呜咽,往母亲怀里拱。 云璃长睫颤抖,搂紧一双幼儿,淡色的光芒流转,护住一双孩子。 两个小家伙轻咛一声,安静的睡着了。 云璃撑臂起身,拉起被子盖好焰儿和鱼儿,抬眸看着走近屋内的凤肆和木道子。 “师兄说你放不下孩子,所以我们只能出此下策”木道子出声道。 云璃没说话,如今的她整个人小了一圈,绯玉晗的死,她如此剧烈的反应,恐怕…… 她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记忆。 木道子不由看向身后安静站立的九雪,白衣胜雪,清冷温雅。 师兄他恐怕是第一个知道的,却一直都当做不知道。云璃不说,他也沉默。 “璃儿……”九雪的声音依旧淡雅,唇边噙着温和的笑意。“我打算明日回云止山,两个孩子我便带走了” 如果,你念他们,便到云止山来看看。 这句话,他到底是没说出来。 唤醒她,是告诉她,孩子没事,他会带着他们到安全的地方,他会护着她的孩子。 他曾说过,会疼他们的孩子。 云璃薄唇苍白,说不出话来。 她恢复了记忆,她知道九雪是谁,她知道所有的事情,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也无论是子玉还是九雪,又或者是墨渊。 她不说话,不说这一切,只是因为九雪。那个对她说会永远替她剥桔子的九雪,会带着她来永兴城隐居的九雪…… 室内安静异常,九雪说完,转身离开,长长的青丝荡出黯淡的弧度,雪衣似乎也失去了平日的光泽。 初冬时节,永兴城并没有玉楼城那般冷,但是两个孩子却是受不住。 他们需要大人护着才能安全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冬,这里没有适合他们的地方。 第二日,九雪站在凤栖梧的门前,雪衣霜华,泼墨青丝在空荡荡的空气中轻轻漾起,逐渐化作霜雪之色。 “师兄,她走了” “搞没搞错!她竟然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消失了!” 凤肆令人将整个凤栖梧翻了个遍,竟然都没找到云璃! 她一夜之间,竟然带着那两个小鬼,从他们身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九雪抬头看着西边,仿佛还能看见云止山百年前始终未化的积雪,是雪将那个孩子带到他身边,那曾经的小狐狸…… 永兴城从未下雪,这里繁华如锦,没有了陪自己的人,她也不再留恋这里。而他,也没有了停留的理由。 “我回云止山了” 九雪淡雅的声音带着冰雪的沁冷,雪色的身影离开了这座古老的江南古城。 “哇呜呜……” “哇啊……” 两个孩子一路上叽哇不停,云璃唇边沁出笑意,点了点两个小家伙小小的鼻尖,覆上襁褓的一角。 “天冷了,宝宝要乖乖的好不好?” “哇呜……” “还不乖!小心娘亲把你扔下马车不理你们了”云璃小心的将两个孩子放在厚软的车座上,掀开车帘,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轻声叹气。 她不想再欠九雪什么。 他们前世的恩怨如今也清了。 “娘亲,焰儿和鱼儿真可爱呀!呀呀!快叫罗哥哥”小罗凑近两张小脸,咿呀咿呀的学着两个小家伙左摇右摆的摆手臂,云璃看着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娘亲放心吧!那个姓柳的没好下场!他们家走运,有一个金蟾护佑才一帆风顺,不然那个柳梦烟被贬回去之后柳家怎么会还这么昌盛?”小罗逗着两个弟弟妹妹,随口道。 “金蟾?”云璃不解。 “是啊,那个柳奸商把苏家的金蟾拿走了,害了苏家,才会这样,真是好人没好命,祸害享富贵!我把那只金蟾给捉来了,在娘亲身后的那只罐子里!它化成了一座纯金金蟾,我把它打成懒蛤蟆了” “啊?”云璃头晕。 “娘亲,你放心吧,它好坏不分,活该啊!至于苏家的那个公子,他的痴傻是天命,小罗道行有限,也改不了他的命,只能把他送到一个富贵人家当公子了,那家也是姓苏,只是独子早死,我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他们的儿子没死,只是大病一场后傻了” “是吗?如此也好”云璃安心不少,如此也不错,那个苏煜命途多舛,她与他也算有缘,如今他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也算帮他一把。 小罗瘪嘴,他没说,那个傻子的一部分记忆怎么也改不了,抱着一个冷饼子当宝贝,怎么也不肯放手,整日喊着娘子,怎么也没办法制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傻子想成亲了。 云璃哄着两个孩子睡觉,也没多问,如今又小罗和影魅帮忙,她自己时常看着,也可以护着孩子不受冬寒影响。 “对了!”云璃似乎想起什么。“你不是说把那只金蟾打成了蛤蟆,怎么没听到蛤蟆叫?” “这个……这个……”小罗汗颜。 影魅低笑,从云璃身后拿出那只小的可怜的小首饰盒递给云璃。 云璃嘴角微抽,上下看了一眼这盒子。 “怎么这么小?” “主子,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云璃打开盒子上的盖子,看到那只肥胖的挤成一团肉团子的蛤蟆,还没来得及恍然大悟,为什么他不叫,越看越熟悉! “是你!” 【125】母子相见·子玉,你输了 云璃诧异的看着这金色的蛤蟆,想把挤成肉团子的蛤蟆抠出来,怎么也抠不出来,只好把首饰盒往脚边磕了磕。 云璃汗颜地瞧着四四方方的肉团,弹了弹他肥嘟嘟的身子,抬头问一旁的小罗。 “你是怎么把他塞进去的?” “他自己蹦进去的”小罗睁眼说瞎话。 “呱呱!”蛤蟆说话了。 云璃揉吧揉吧,他总算是恢复了知觉,赶紧后腿一蹬,蹬出了云璃的掌心! “哇呜” “呱呱!” 他这么一蹬,蹬到了鱼儿的小脸上,鱼儿小爪子胡乱抓,直接就捏住了他,蛤蟆又是一阵叫唤。 “放开本大爷!救命啊!” 小罗不理他,鱼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手中肉感十足的肉团子,使劲捏,捏的蛤蟆蹬腿伸脖子,直翻白眼。 “咯咯” 云璃终于看不过去,从女儿手中把这位大爷解救出来。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云璃将他放在车座上,轻声问道。 如果她没有认错,当初子玉派了一位蛤蟆精在自己身边,只是她当初不喜长的太丑的生物,她好像对子玉说怕看长了以后宝宝长的丑,子玉后来也没勉强。 怎么现在当起了招财的金蟾? 蛤蟆伸了伸腿,以一个怪异的盘腿姿势坐在云璃身边,老气横秋道:“王妃有礼,我已弃恶从善多年,现在正在学习招财术,已不做侍卫……” “娘亲别听这只癞蛤蟆胡说八道,他仗着一点特殊本事,把那个横行霸道的柳家扶到了江南第二大商家!这种助纣为虐的虫子,真该炖汤给弟弟妹妹补身子才好!” 小罗凑近云璃身边,一屁股直接坐在了这位头上。 “呱呱!你你你……你胡说!我本来就是只是祝财……哎呀!” 小罗挪碾屁股,蛤蟆一阵怪叫。 “好了,小罗,不要再折腾他了”云璃转眸,想到一个主意,摊开手让金蟾爬上掌心,笑道:“我听说江南柳家的家主似乎并不擅长经商你都能助他在几年之内坐上永兴城商业老二的位置,果然是有本事” “那是那是!”蛤蟆当即得意了,这是他最擅长的,招财进宝是天生的能力。 云璃不由好笑。 “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这……” 蛤蟆看了一眼一旁虎视眈眈的小罗,小罗大有他一出去就剁了他的架势,他只是小小的蛤蟆精,法力哪里能打得过他? “娘亲,你别看他长的又难看又没用,还一副好欺负的傻样儿,其实,捣烂了能治蛇毒!不如小罗现在就把他给……” “呱呱呱!” 蛤蟆吓得乱蹦,立刻躲到了云璃身后,大灯泡眼惊恐万状的看着小罗。 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恶毒!竟然要捣烂他! 云璃拦着小罗,佯气道:“以后不许欺负他,你再欺负他,娘亲要生气了” “知道了……”小罗瞪了躲在云璃身后的蛤蟆一眼,转头又去和弟弟妹妹玩耍去了。 蛤蟆心有余悸地瞧着小罗,晃了晃身子,变成了一个刻板的青年人,衣服上绣着夸张的铜钱纹,与当初她印象中的蛤蟆有很大区别。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秦醉” “是吗?”云璃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名字。“你知不知道柳家与那个苏家的事情?” “知道!这个柳家和苏家刚开始是世交,两家交情很好,后来……” 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云璃细细的听着别人的故事,思绪却有些远。 她本来打算不回去玉楼城,但是有些事情,她需要亲自去弄清楚。 “娘亲,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就算护着宝宝,也只能护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们就要走了”小罗看着两个吐着泡泡,睡得正甜的宝宝,靠在车壁上,对云璃道。 “哇,又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奶娃娃,玉王爷泉下有知,也该乐死了!”秦醉突然惊呼道。 “啪!” “哎呀!你又人身攻击我!”秦醉赶紧远离小罗,刚想说什么,见云璃神色难明,立刻知道为何这暴力古琴要打自己了。“我……我不是有意的……” 似乎是为了弥补过失,立刻又道:“其实我也感觉到这两个孩子和那两个孩子情况不一样,其实你们不必一定要用法力护着,进了宫,地龙在冬日温度高,安全过冬是没问题的!” “你懂什么!”要是进宫了,还不被立刻发现!小罗不赞同道。 云璃却眸光亮了亮。 “你说得不错,我这是关心则乱,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可是,娘亲,你一进宫就会被发现的……”小罗不放心道。 “谁说一定要是宫里才有地龙?”这玉楼城里,有很多地方有。 “这玉楼城是天子脚下,虽说富庶,却到底不如永兴城繁华,能一个冬季恒温的地方不多,除开普通富商之家,只有凤来仪和逢源楼有可能,娘亲是要去这两个地方?” “我不能去逢源楼,凤来仪的势力似乎是子玉的人,我也不能去……”云璃垂眉,思索了一阵。逢源楼人太多,很容易被查到,凤来仪与绯姨肯定有联系,她更不能暴露。 凤来仪…… 云璃突然想起一个人! “小罗,你出来时,知道那位南冥国主现在住在哪里?可回国了?”旃檀是南边国度的人,他们远方的尊贵客人,不可能会怠慢,何况,他们绝对比普通人更怕冷。 西苗终年酷热,这里冬日寒冷,哪里是他们待得惯的地方? “那位国主似乎这个月月底打算回国,也许应该还在玉楼城,恐怕,他们也是住在皇宫里,并不住在西城外夷馆那边了” “这倒无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失忆后不记得旃檀,如今不知他还认不认得她这个哥哥?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是玉王妃,上次在回廊的对话,恐怕是他有意对她说的。 “娘亲要去找那个苏旃檀?” “我如今大概也只能找他了”云璃抱起睡得香甜的两个奶娃娃,无奈道。“我们随后就到玉楼城,先找个不起眼的客栈酒楼落脚才是” 这段时日来,与当初水路慢悠悠的行程相比可谓是飞速。 五日来连续赶路,马上就要达到目的地。天气也愈发的冷,两个孩子即使没有冬眠这种习性,但多少还是带着父亲的特点,变得比平常嗜睡,云璃也不敢耽搁。 玉王妃难产而死,玉王爷也随着去了,这件事玉楼城几乎没人不知道,自然也包括苏旃檀。 这段时日气温虽冷,但天气清朗,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各家客栈酒楼的生意也不错。 “拿酒来!” “这位客官!您已经喝了不少了,不能再喝了!”店小二朝掌柜的使眼色,掌柜的撇下算盘,看了一眼摆满酒坛的桌子规劝道。 “你还怕本公子没银子付账吗!”苏旃檀掏出一锭银子,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给我再来几坛!” “哎!客官客官!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苏旃檀一把扫开掌柜,抄起小二怀里的酒坛仰头就灌!摇摇晃晃地抱着酒坛子就出了客栈的门。 大街上行人摩肩擦踵,但他想见的人却没了…… 没了! 哥哥,不醉不归! 喝酒伤身,不可多喝。 哥哥是不是喝不了酒? 胡……胡说!谁说我不行? “哥哥!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苏旃檀疯了般,举起酒坛在大街中央大呼小叫,路人纷纷怪异的看着他。 他一路抱着就坛子,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几次撞翻路人小摊,依旧故我,惹来一阵阵叫骂声。 “驾!”大路中央传来了赶马声,辘辘车轮的声音使两侧路人纷纷自觉避开,唯有苏旃檀依旧站在路中央,摇摇晃晃的边走边喝。 眼看就要和迎面而来的马车撞上,他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软倒在地!醉晕在马路中央! 酒坛啪的一声碎裂,满地的酒水洒出,在马路中央漫开。 “天啊!那个人疯了吧!” “要出人命了!马车要碾上去了!” 路人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吁!”赶马车之人是一位墨衣少年,匆忙拉住马蹄,马猛然竖蹄,大大的打了个响喷,停在了苏旃檀面前。 “怎么了?”车帘内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嗓音,众人忍不住往垂着的车帘望去。 “娘亲,是一个酒鬼躺在路中央,挡着我们的马车”墨衣少年瞥了一眼横躺在路中央的人,回头道。 “我去把他挪开!”一名青褐长衫,尖嘴突眼,满脸麻子的青年人突然掀开帘子跳下车,这让想看那声音主人的路人乍然见到差点栽倒,纷纷不忍再看。 墨衣少年手臂交叉胸前,唇角勾起,似笑非笑,也不反对。 “癞蛤蟆,你这么殷勤做什么?想抢我在娘亲心中的位置?你这么大个儿,我娘可生不了你这么儿子!” 那青年人瞪了一眼这位得瑟的墨衣少年,正要上前去抬苏旃檀,苏旃檀突然喊道:“走开!都走开!” “你这混蛋,我想一脚把你踢开!”秦醉脑子和手脚一样快,抬脚就准备干了。 “秦醉,你把他抬到车里来……”云璃的声音再次出现,制止了秦醉的毒手。 这次小罗也有些诧异了,与秦醉对视了一眼,疑惑道:“娘亲,你把这么个酒鬼抬上来做什么?” 云璃没有回答,秦醉的动作却快,已经杠起苏旃檀扔到车上。 “小罗,走吧” 马车重新行驶在青石大街上。 云璃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这醉的一塌糊涂的熟悉的脸,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和他见面,如果不是他好巧不巧地这么一喊,她估计也不会去注意。 “主子,南冥国主怎么会醉倒在大街上?” 影魅见其余两人伸长脖子,意味深长的来回看云璃和苏旃檀,心思不知道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干脆直接点明了这人的身份。 “不会这么巧吧?” “就是这么巧”云璃无奈道。“先找个客栈,把他安置下来,我们再做打算。” 秦醉扶着醉醺醺地不省人事的苏旃檀随便找了间客栈投宿,却不料,那店主看见苏旃檀,惊讶道:“这不是刚刚那位喝醉的公子?” “你认识他?”小罗掀开车帘,从云璃手中接过焰儿,听到店家这么说,随口道。 “这倒不是,刚刚有一位自称是他家人的来找他,正在后面坐着呢!”店家说完,小二立刻机灵的去叫人来。 秦醉放下苏旃檀,便过来帮云璃拎行李。 云璃抱着鱼儿走出马车,掌柜的立刻上前道:“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要三间相邻的房间” “好的!您稍等,马上让人带您去!” 云璃也不急,拉了拉孩子襁褓的一角,看到一名侍卫打扮的人走出,正和秦醉说着什么,抬着苏旃檀准备离开。 苏旃檀这么一番折腾,酒醒了三分,迷迷糊糊地就好像看到哥哥当初抱着玉王府两个孩子的情形。 “哥……哥哥……” 云璃吓了一跳,转身带着孩子与小二一起去了房间。 她现在还不能找他,只有等他清醒了再说。 安顿好两个孩子,让那三人看着,她独自出了客栈。 玉楼城的一切都没有变,与她离开时一样热闹,一样繁华。 过去了近三个月,一切平息了很多,人群中却依稀可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子玉的话题。 云璃悄声步入玉王府,府里异常安静,她房中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也许璃儿和凌儿现在还在宫里。 桃苑的桃树依旧,比她刚进府时粗壮许多。 夭夭,君子不能悔棋…… 我又不是君子。 夭夭,饿了么?今天有桃花酥! 子玉厨艺增了不少,好吃! 夭夭喜欢,子玉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好 云璃想着想着,想笑想哭。 素白的指尖执起那落满尘埃的棋子,下着一个人的棋。 风垂落桃叶,落在棋盘上,悄声落在她肩头。 云璃刚要伸手去扫,温热的手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圈着她的颈,侧颜轻蹭她剔透的娇颜,温柔的嗓音贴着她的耳,轻笑:夭夭,我来就好…… 微风在云璃伸手的瞬间,拂开她肩头的落叶…… 云璃长睫颤抖,落下一子。 “子玉,你输了” 风突然就静止了。 棋子冰凉,摩挲在指尖,似乎连五指都冷了几分,蓦然间,好像能感觉到手背拢上来的温度。 夭夭,天冷了,不要冻着。 子玉,你知道么?我后悔了。 夭夭很想告诉你,我们又有两个孩子了,璃儿和凌儿有弟弟妹妹了…… 站起身,云璃仿佛能看见,能听见。 夭夭,一个人留着真的很难过……你答应过我,不会留着子玉一人…… 子玉答应你,以后不管在哪里都陪着你……不管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夭夭也不想一个留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夭夭? 云璃的身影消失在冰凉的棋盘旁,玉王府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不相信,不相信他不知道那不是自己,她不相信……不相信! 我会找到你,我会找到你的! “绝望的灵魂会自行消散,散落在他牵绊的人周围,要收集,去相识的地方,也许,还有希望……” “多谢大师” 伽罗看着她冰凉的眸子,微微敛眉,轻声打了个佛号。 “施主保重自己,他也安心……”伽罗拈着佛珠,轻叹。 云璃唇边勾出一抹不明显的弧度。 “还望大师莫要告诉任何人桃夭曾到此,桃夭告辞了” 伽罗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她可知,她一直在寻找,却不知,他一直留在她身边…… 云璃再次与苏旃檀见面时,是在回清风客栈的路上。 苏旃檀酒醒之后,立刻便再次去了一趟清风客栈,却没有看见她,出来时,两人撞到了一起。 “砰!” 两人相撞的声音很大,却奇怪的都没有喊痛。 一个神不守舍,一个失望之极。都没出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转身就走。 “砰!”的一声,云璃再次撞到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时,妇人尖叫一声。 “你是怎么走路的!怎么也不看着!” “对不起” 然后,这声对不起叫住了已经离开一段距离的苏旃檀。 苏旃檀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云璃。 她依旧是一身男装,白衣墨发少年郎。只是,那张脸如此普通,与他哥哥天差地别。 但是,他怎么会听错?怎么会听错哥哥的声音! “哥……哥哥?” 他不敢确定,哥哥去世后,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她的声音。 云璃有些茫然,并没有因为苏旃檀的声音停下,只是那撞上的中年妇女见她似乎没有丝毫的道歉诚意,拉着不让云璃走。 “你撞了人就想这么走了?你以为你是谁!还敢这么横!” “对不起……对不起……” 云璃不停的说着对不起,似乎有些麻木,也不知真正是对着谁说。 一群看热闹的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真晦气!原来是个疯子!”那妇人好似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拿着篮子转身就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 人群散去,云璃走在路上,感觉到肩上火辣辣的撞的很痛,痛的她眼睛忍不住流眼泪。 “哥哥……哥哥!是你吗?哥哥!” 苏旃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住了云璃,惊喜的看着她。 云璃抬头看着他,似乎愣了两秒。 “……子玉” “我不是他,我是旃檀,我是旃檀!哥哥,你没死?你没死是不是?!”苏旃檀疯了般高兴,抱着云璃不放。 “旃檀?” 苏旃檀握住她的肩,疼痛似乎唤醒了云璃的神智。 “是啊!我是旃檀!哥哥,你没死!你没死!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旃檀!” 云璃想起什么来,陡然明白过来。“你跟我来” 苏旃檀欣喜地点头,好像哥哥一直都是这样的没变,还是和当初一样。 苏旃檀的确是住在宫中,只是月底愿打算回国,这里的气候迫使他们几乎冬日除了呆在室内,便别无去处。 “这……这是你的两个孩子?”苏旃檀一时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已经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如果她还活着,那么那孩子也许还活着,没想到竟然是如此。 “是啊,他们才刚刚出生不到三个月,我近日才从永兴城赶回这里” 云璃抱起一双孩子,两个小家伙才刚刚醒,捏着小拳头打呵欠,迷蒙水汪的大眼睛看着这多出来的陌生人。 “哇呜” “哇呜呜” 苏旃檀看着这两个隐隐约约透着某人熟悉模样的孩子,微微垂眉。 玉王爷已经死了,从刚刚她的反应来看,也许,这孩子…… “这是我和子玉的孩子,子玉他……”云璃略略停顿,继续道:“我一直在找他” “现在到了冬天,你不如住到我这边,我知道……你……你们怕冷,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着两个孩子”苏旃檀想起云璃的真身,他记得那个凤来仪的人曾经告诉他,他哥哥是蛇妖…… 蛇都是怕冷的。 云璃对他的话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反驳。她现在知道他可能这个月便要回国,反而不能再去麻烦他便没有提出,没想到他主动提了出来。 “你还有几日便要回南冥,我们母子不便劳烦你” “我……我刚刚是胡说的,我们其实并不急着回国,多待一两月也不影响”苏旃檀突然和当年那般孩子气,似乎有些急了。 “哇咧……” “咕噜噜……哇呜……” 两双大大的眼睛瞅着他,蹬腿挥手的,蹬出两只白嫩短小的小脚来。 “咯咯……” 鱼儿咯咯笑起来,襁褓中露出赤色的蛇尾,精致小巧,苏旃檀脸色却霎时白了白。 云璃也吃了一惊。 “娘亲,鱼儿妹妹怎么会这样?”小罗从一旁桌上摆着血修罗琴中走出来,立刻上前将襁褓裹好,小鱼儿一条尾巴怎么也不听话,在小罗脸上扫来扫去。 “咯咯……” “无事,大概是天气冷了,鱼儿身子弱,露出一点原形来”影魅从苏旃檀的影子中钻出来,赶紧把被子拿过来裹好两个孩子。 “可是,王妃不是说孩子在腹中时,就已经化了蛇尾?”旁边几案上摆着的金蟾装饰突然变成了金色的蟾蜍,一蹦一蹦的跳到云璃脚下,竟然还会说话! “你说得不错!两个小主子除了出生时是小蛇,一直都是正常的孩子模样!怎么会突然这样?”影魅不解。 云璃看着他们三个自说自话,一旁的旃檀虽然还勉强保持镇定,但是她怀疑秦醉再往他那脚上跳一跳,他就要崩溃了。 “你们别再故意吓旃檀了”云璃指尖白色的光芒微闪,鱼儿的蛇尾便消失了。 小罗耸肩,恢复了正常,手交叉在胸前靠在一边看着苏旃檀。 秦醉和影魅也变成了人形站在云璃身边。 云璃向苏旃檀一一介绍了他们三位。 苏旃檀的接受能力还是勉强合格了,当初经过凤鸣的恐吓后,他胆子就大了不少,看到那孩子的小蛇尾,虽然一时有点惊吓,但是想想,其实并不难看。 没想到哥哥也是赤色的蛇? 苏旃檀住的地方离正式的宫苑有一段距离,毕竟皇宫不是外邦人住的地方。 每次云璃皆是单独行动,两个孩子没有人看着,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心,她的孩子还太小,又没有两个哥哥强健,如果碰到别的捕食妖孽没有人护着,她不敢想象后果。 近日,云璃一直在月合殿附近,暗中留意。 元神散尽,形神皆无,她知道。 可是,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子玉真的就这么没了? “祖母,这些折子都是今日要看完的吗?” “是啊,你有什么不懂可以到侧殿来问祖母,不要太累了” 说话声传来时,云璃立刻隐刻到大殿的柱子中。 绯妩带着一个身穿明黄太子锦衣的小少年从殿外走进来,一群侍女太监跟着伺候,殿内霎时热闹了几分。 云璃看着那孩子,差点露出破绽来。 明明才四五岁的孩子,却看着比平常年龄大了好几岁,小号的锦衣穿在身上,衬着那张熟悉的脸,云璃好像看到子玉。 璃儿…… 是她的璃儿…… 长这么大了。 “祖母,璃儿看完了就可以和凌儿去看娘亲和父皇了吗?” “当然可以,凌儿刚刚从玉王府过来,待会儿就过来陪你”绯妩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笑道。 璃儿点了点头,转瞬的开心过后,精致的小脸上难掩失落。 “娘亲和父皇都不要璃儿和凌儿了” “傻孩子,他们都很爱你,怎么会不要你呢?”绯妩挥退了一干下人,叹气道:“以后璃儿要更加努力才能照顾弟弟,这样璃儿的父皇和母后也会高兴” “璃儿知道了” 云璃听着她们的对话,心中不是滋味。 绯妩陪了一会儿璃儿,便又有事离开了。 四周没有其他人,云璃静悄悄的站在璃儿身后,小家伙全神贯注的注意力都在折子上,云璃看着看着有一阵恍惚,好像是子玉坐在这里。 璃儿和子玉在此刻那般相像。 云璃陪在他身边坐着,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璃儿捏了捏僵硬的脖子,继续看。 云璃指尖流光微转,悄悄的为小家伙舒缓脖颈的僵硬。 今日,璃儿似乎看折子看的异常安心,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绯妩微微诧异,小心的掀开明黄的坠地帷帘,往璃儿那边看去…… 她刚要掀开,手被一个小手抓住了。 绯妩抬眼看了看,正是不知何时回宫的小凌儿。 凌儿竖起食指,朝祖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吐了吐舌,随着她一起,小心的掀开帘子,看看哥哥看得怎样了。 ------题外话------ 感谢亲的评价票和月票,么么~ 【126】残忍慈母·你怎么不去死! 璃儿看的很认真,并没有发现异样,小小的人儿时而蹙起秀气的眉,时而放下折子思索对策,今日也特别耐心仔细。 花容不由莞尔,顺着璃儿的目光望向摊开的折子。 殿内镂空香炉中升起袅袅的安神香,青丝从她侧颜倾泻而下,空气中桃香清新。 “哥哥!” 清亮的嗓音出现的同时,凌儿小手拉着面皮,朝哥哥做了个鬼脸,三步并作两步的蹦到哥哥面前。 “弟弟?你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你又玩的忘记了”璃儿放下手中的折子,撑着几案站起身,拉着弟弟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 “一点也不早!是哥哥今天特别认真!现在都申时过去很久了!”凌儿迈着小短腿,有模有样地把手负到身后,斜瞅着哥哥。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璃儿有些奇怪,摸了摸脖子。“今天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脖子也不酸呢!” 花容看着这一双孩子,不由失笑。 如此,她也放心许多。 花容看着走近来的绯姨,悄声往帘后退去。她没有完全的把握瞒住绯姨,毕竟她们之间相差的道行不是一点半点,她很容易被识穿。 “弟弟,我刚刚觉得娘亲就在旁边看着我呢!以前也是这样的,娘亲带着我们去玩,父皇就站在一旁看……”璃儿扫视了一圈四周,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那种感觉真好。 “真的?”凌儿似乎一点也没觉得哥哥哪里不对,漂亮的眼睛亮了亮。“哥哥看见娘亲了吗?父皇是不是和娘亲在一起?” 璃儿拉着弟弟说话,两人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好像父母就在旁边一样,如果是平常人大约是要被说成是疯子,但两个孩子却津津乐道,分享彼此的喜悦。 绯妩无奈地摇头,也不再说无关痛痒的安慰话。 走过来将折子理了理,揽着两个小鬼头,正要说话,目光看着地面的瞬间却陡然怔住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坠地的明黄帷帘散射到白玉砖地,秀长的影子在绯妩的眼前转瞬消失。 那熟悉的青丝坠地的倒影,秀雅的身形,甚至是衣袖裙裾的形状…… 空气中消散的桃香残留着余温。 “桃夭!” 绯妩惊呼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影子消失太快,她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不见了! “祖母!怎么了?” “祖母,你叫娘亲的名字做什么?” 两个孩子突然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何祖母会突然间失控地喊母亲的名字。 绯妩这时候已经无法去和两个孩子解释,指尖绯芒飞速旋转,迅速挥手拉开了殿内所有的帷帘! 未落的阳光陡然进入殿内,什么都无法遁形地显示出倒影! “夭夭!是你对不对!你还活着是不是?!你还是在乎两个孩子的?为什么不出来?你难道没看到两个孩子需要母亲!”绯妩迅速扫过周围,却看不到刚刚无意间扑捉到的影子! 璃儿和凌儿惊了惊。 “祖母?” “璃儿、凌儿!你们过来!”绯妩揽着两个孩子,情绪有些难以控制。“你们的娘亲刚刚在这里!她刚刚来了这里!她来看你们了!” “祖母,你是说娘亲真的在是不是?不是璃儿的错觉!娘亲是真的陪着璃儿?”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凌儿和哥哥?凌儿好想你……娘亲……” 花容靠在柱子后,拼命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的璃儿和凌儿,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们了……她怎么会不想他们?她也想冲上去告诉两个孩子,娘亲很想你们,可是,她去了又能怎样?最后还是要离开,只会给两个孩子带来更大的失望,她不能不顾一切地就跑出去,不可以。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宝宝了……” “是不是凌儿不听话惹娘亲生气了?凌儿再也不顽皮了,娘亲你不要不理凌儿……” 两个孩子不知所措地寻找渺茫的希望,漂亮的小脸上泪水满面,娘亲是不是还没走,娘亲没死,娘亲还活着。 夭夭,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子玉他以为你死了,所以才受不了自毁元神去陪你…… 绯妩抚额无力坐倒在几案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 “砰!”的一声,凌儿匆忙寻找时,脚套中地毯嵌刻的花式,猛然跌倒在花容脚下。 凌儿! 花容身体几乎快过思考,本能地要去护着孩子,在挨近凌儿的上一秒,死死制止了自己。 “弟弟!”璃儿匆忙上前去扶弟弟。 凌儿看到哥哥,哭着一把扑向哥哥。 “呜呜……哥……哥哥!凌儿好疼,娘亲是不是不要凌儿和哥哥了?娘亲走了是不是,为什么凌儿摔倒了娘亲都不管凌儿了……呜呜……” “弟弟别哭了……你别哭……”璃儿抹了抹眼泪,安慰弟弟。 花容无法忍受这般的情形,五指紧攥着石柱,青白交加,消失在月合殿。 花容踉跄地走出月合殿,沿着宫内青石铺成的小路没有目的往前走,突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落水亭。 六角翘檐的琉璃瓦小亭子在晕黄的夕阳中透着温暖的光晕,花容走近小亭,敛衣坐下。 抬眸,仿佛能看到子玉正负手站在亭中等她,李树海一定又站在他旁边,告诉他自己在哪儿,到了哪里…… “子玉,夭夭一定会找到你的……” 花容抬起手腕,腕上的银丝绕环若隐若现。她撸了撸,胸口顿时一阵闷痛袭来,银色的手环,如今已呈现出明润的玉质光泽。 她伸手,胸口透出莹白的光珠,光华流转。 花容看着掌心的珠子,这支撑她生命的东西,总该有朝一日还给他真正的主人。 花容斜靠在落水亭中,落日的余晖映在她的侧颜,透出温润的光泽。 宫里来往的宫女太监逐渐增多,花容起身,准备离开。 “我听说连大人到现在还极力反对皇上立璃皇子为太子呢!” “我今日也听说了,那个连大小姐疯了,还一直喊着说玉王妃在永兴城!连大人还指望着连大小姐,我看他要失望了!” “我当初看见玉王爷抱着玉王妃的尸体好几天呢!王妃怎么可能还活着?她真是疯的不轻!” “你没听到清绝宫那边的动静!太子和凌皇子每次一去,那连大小姐的惨叫声真是光听着就吓人!” 几个婢女从落水亭旁路过,谈论的话题却令花容停住了脚步。 清绝宫? 连雅还在清绝宫? 花容神色冷了冷,似乎碰上连雅之后,她与子玉就开始走向不归路。 如今,她不去拜访,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次她到清绝宫与上次相比有很大的差距,花容走进这座冷宫,吱呀厚重的大门在空旷的大殿中发出诡异的声响,空气中有一股腐烂的属于牢狱的气息。 暗中也没有凤来仪的人,这里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冷宫。 外面尚未天黑,清绝宫却漆黑一片,潮湿冷清。花容在左侧殿的角落中看到了披头散发,缩成一团的连雅。 花容出现时没有刻意的隐去身形,连雅坐在稻草堆上,白色的长靴落在她低垂呆滞的视线下时,她往草垛里缩了缩。 冰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沁凉的嗓音冷到了骨子里。 “听说你疯了?连大小姐?” 连雅盯着花容一眨不眨,她依旧是一尘不染,永远都是那么光鲜,甚至,自己曾经最引以为豪地美貌也比不上她。可是,现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她那双冷凝的眸子中彻骨的冷寂和绝望。 连雅扫了一眼花容,讥讽道:“玉王妃最近过得一定很惬意,看看这下巴都尖了不少,愈发美丽动人了” 花容薄唇勾起,收回自己的手,冷笑道:“还不是拜连大小姐所赐” 连雅屈指勾了勾散乱的发丝,闻言,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转瞬又消失无踪,露出癫狂的得意,冷笑:“你知道吗?在我知道玉晗为了你自毁元神的那一刻,我就不想活了!可是……” 连雅尖利的五指突然抓住花容的衣摆!嘶声尖利!大笑道:“我去找绯妩时,在坤安宫里竟然无意中看到那条青蛇!原来你根本没死!你没死!哈哈!你没死!可是玉晗却死了!他不是想陪着你?!现在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可能!” “冷花容!你以为我现在怕死吗!你杀了我!我就可以去陪玉晗了!我还是和千年前一样,可以呆在他身边!不是你!不是你!哈哈哈!” 连雅疯癫般大笑,扑的稻草四处飞扬。 花容蓦然卡住了她的脖子,连雅死死攥着她的手,竖瞳妖异,却一直未曾化原形。 “你想死?”花容的声音淡漠无情,素指白皙,卡的连雅脸色涨红,额上青筋突起。 “冷……冷花容,你有……有种就掐……掐死我!” 花容猛然甩开她,蓦然抽出银色的锋利匕首插向她的脖子! “啊!” 连雅尖叫一声,闪身去躲!却不料,银色的匕首只是擦着她的脖子插进了她身后发霉的墙壁之中! 花容冰冷的眸子看着她,伸手之间,匕首已经回到了她的手中,她俯下身,拉出连雅的手!连雅猛的朝后缩了缩。 “你不是想死?这个送给你” 花容冷眸将匕首放到了她的手心。 连雅一把扔了匕首,骇然的看着花容。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的下场?”花容笑了笑,嗓音低了许多。“现在不就是我的下场?” 连雅不明她是何意,躲瘟疫般躲着她,更不敢碰她给的匕首,她说是这么说,可是她不想死!似乎想起了什么,连雅猛然盯向花容,抓起地上银光锃亮的匕首不要命般冲向花容!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玉晗都为了你死了,你为什么不去陪他!” “砰!” “啊!” 一束冷光从殿门处猛然击向连雅,打掉了她手中的匕首,连雅惨叫一声,跌回冰冷潮湿的地面。 花容抬眸扫了一眼清绝宫,明白为何连雅会困在这里,且无法幻化原形。 这里,许多不起眼的地方皆贴上伏妖咒,加之连雅伤势一直未愈,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逃离。 连雅被打中后犹不死心,怨毒的盯着花容。 “你怎么不死!为什么是玉晗死了!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 花容不欲理她,连雅变成如今的模样,她还真不想她就这么死了。 死是多容易的事? “你别走!站住!站住!”连雅发了疯般扑向花容! 花容轻易的避开,已出现在几步之外。 连雅扑了几次扑空,终于不在徒劳,颓败的坐回湿冷的地面,苦笑。“我输了……” 花容看了一眼已近落山的夕阳,刚抬起一步,连雅颓败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当日怀的是玉晗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明明很痛苦,却还是这么爱你,对孩子这么好……他喜欢孩子,我知道……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你怀的是他的孩子,我会告诉他……他在离开前就会少一点痛苦……” “你怎么知道的?”花容垂眉,终于,这句话击中了她的软肋。 “我一直很恨你,玉晗死后我更恨你!你为什么在离开他时还拿着一个带着你师父特征的孩子来打击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冷花容,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你知道吗!他看见你死在他怀里整个人就疯了!他就疯了!你知道当时所有人都看怪物一样看他是什么表情吗!你知道他抱着你那所谓的尸体轻声温语的哄你吃饭时是什么样的吗!他为了陪你,竟然就自毁元神!那是元神!你懂吗!” “我就不明白,你为何选在生产时死,你是不是故意的!觉得这样肉身就可以保持七日!你这分明是算好了一切等着他为你死!你仗着他的爱就肆意践踏!冷花容!你……你……你不会有好下场!你一定不得好死!” 连雅心情激动,语无伦次,却如同晴天霹雳般响在花容心底,她突然感到一阵心凉,好像有一张网在暗中铺撒开,就等着她往下跳! “你……你说什么……” 孩子带着师父的特征?生产时离世肉身保持七日? 她怎么不知道? 当日木道子与她说及此事,只是说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是师父的,但是她其实并没有刻意的吩咐让孩子带师父的特征。 而难产离开,只是巧合而已,她并不知道肉身会自动保持这么久,她一直觉得别人口中所说那个死去的她,只是子玉为了保住肉身所做的! 一切怎么会这么巧合? 如此之多的巧合! 连雅一出现便是子玉的母亲那张脸,她遇刺与子玉产生误会,爹爹恰好这个时段被连雅害死,过世!接着一宗宗的事件接连不断,失忆,误会,到最后她使计离开,竟然害了子玉的性命! 花容一时有些站立不稳,怎么回事?为何一切都发生的这么密集,一件接着一件! “冷花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出现在玉晗的生命里,你带给他的只有灾难!你……” “哎!两位殿下,这日头都快下山了,太后娘娘吩咐,你们要去休息了,哎!殿下!殿下!” “你少管我们!把那个该死的女人拉出来!” 嘈杂的声音突然传进来,打断了连雅未完的话,花容微微一怔,认出了这个声音,悄然隐于暗处。 连雅似乎又喜又怕,明明害怕的缩成一团,瞳孔却一直盯着殿门的方向。 花容并不出声,只是看着一拥而上的数名侍卫蛮横地拖走连雅,花容皱眉不解,暗中跟在后面。 连雅被拖到清绝宫后院绑在一根十字形的木桩上,花容扫了一眼后院摆设,墨瞳微凝。 正好看见她的两个孩子小脸冰寒,拉着手中的弓对着对面被绑的无法动弹的连雅试了试,似乎在调整角度。 花容一袭白衣,做白面书生打扮,站在了两个孩子身边,发冠后的雪缎白玉带随风微微飘动。 “哥哥,你说今天玩什么好?”凌儿丝毫不见当时月合殿中的稚气,遗传了父亲的狭长眸子冰冷,看得花容心中陡然凉了凉。 璃儿面上毫无表情,眯着眸子举弓试了试方向,并不答话。 一双孪生兄弟面若莹玉,眉眼薄唇皆是一模一样,一个爱动,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一个却是温和,漂亮的眸子中却尽是冰渣子。 两个孩子身边跟着两名太监,见状,立刻上前讨好笑道:“奴才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说!” “不如两位殿下比赛射箭,看谁先射穿那个木桩上的左眼如何?” “是啊!是啊!殿下,看看这个肮脏的女人一直盯着两位殿下看,殿下不如……” 两人狗腿的上前献策。 这时候谁都看得出来,两位小殿下又心情不好了,这个连大小姐害死了两位殿下的娘,每次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做游戏”。 这个女人还真是够命大,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没死,真是奇迹。 上次是鞭子伺候,上上次是两位小皇子玩纸糊闭气,上上上次好像是浸冰水? 这次不死也残了。 两个孩子似乎觉得这主意不错,今日上午骑射了一上午,下午也好试试。 “弟弟,你先试试,她再看呢,就射瞎她的左眼!还看呢,就射瞎她右眼!可别一射就射死了,祖母会生气的” “哥哥放心吧,射箭还难得倒凌儿?” 凌儿拿起几乎有他身高这么长的弓箭,张弓搭箭,明亮的眸子漆黑如墨微微眯起,红彤彤的薄唇紧抿,瞄准连雅。 花容倏然转到连雅身旁,瞧着对面的孩子,脸色不太好看。 “冷花容,你知道为什么我逃不走了吧?因为我的伤是好不了的……”连雅痴痴看着对面的孪生子,两个孩子,和玉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一对孩子。 “你觉得我会同情你?”花容的声音冷的没有温度。 “呵……自从我害死你爹的那刻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连雅的声音很轻,唇齿开阖间,细挑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对面的一双孩子。 凌儿手中的弓似乎颤了颤,璃儿握住弟弟的手,与他对视了一眼,眸中有些隐隐的难掩的波澜。 花容此刻与连雅说话,刚好转眸看了她一眼,错过了兄弟俩之间转眼的互动。 “冷花容,你是在可惜你的一双孩子?我还以为,你有了另外的一个属于你师父的孩子,就丢下玉晗的孩子不管了,呵……”连雅冷笑,眸中尽是无尽的讽意,射穿她的眼睛,对她来说算什么? 什么是不可恢复的?只有内灵是恢复不了的!是支撑元神的东西!元神相当于妖兽的意识和记忆,人说转世,如果没有了元神,就算转世又如何?那早已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了! 花容眸子冷了冷,连雅明知她的孩子是子玉的,为何还说出这种孩子是师父的话来? 她尚未完全明白,凌儿破风的箭已经划破空气,直逼连雅的左眼而来! 然而,见势却在空中以肉眼难见的角度稍稍偏斜,射中了连雅的左肩! “哎!殿下射的真是准!竟然连那女人的肩都射中了!” “是啊!凌殿下好箭法!” 拍马屁的永远是少不了,明知是射偏了,却立刻转移话题,绝口不提刚刚是想射眼。 这位凌皇子可不好伺候,发起脾气来,绝对是奴才倒霉,旁边伺候的人个个都成了人精,不敢去触他的霉头。这次射偏了还不知要如何发脾气。 众人等着他发怒,却不曾向,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起弓递给了他哥哥,太子殿下,自己又拿了另外的弓箭。 “今日晦气,哥哥试试能不能射中” “……好” 璃儿眸光闪了闪,小手臂拿着弓,拉满弦,狭长的眸子半眯,却不是射向连雅的左眼,而是她腹下内灵! 带着杀意的箭劈裂空气,快的肉眼难见!用上了两个孩子几乎全部的力量,妖的力量! 倘若射中,连雅必定当场丧命!而他们…… 残忍之名恐怕也是坐实了! 娘亲,璃儿和凌儿就赌一赌,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了!是不是你有了另一人的孩子,就不顾父皇的死,安心带着别人的孩子去过自己的生活! 连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脸色陡然惨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暗中以赤蚺蝮蛇的腹语将自己对冷花容说的话告诉这两个孩子,他们竟然会突然要杀自己! 你们的娘亲现在就站在我身边!你不能杀我! 然而,她已经来不及说更多,箭势以势不可挡之势袭向连雅!带着戾意和杀气! “冷花容,你不救我,你两个儿子一定不会有好……啊!” “咔!”的一声,在箭射进连雅腹中内灵的前一秒。 箭,突兀地停下了。 绯色的波纹如浪潮一般席卷,箭势被强行化解,引起强大的反震波! “啊啊!” 伴随着一阵阵尖叫声,除了在两个孩子身后躲过了席卷的两名阿谀奉承的太监,其余的宫人都被波及,瞬间倒了一地。 白色的秀长身影出现在两个孩子面前,她要接下来,就不得不接触这箭,带着强烈的妖力的箭。 强风撩起她的衣摆青丝,书生帽后的两条长长缎带飘摇不止。 白衣墨发,秀雅温润。 花容这次出来一直没打算露面,因此,一直保持着原本的容颜,只是,习惯性梳了男装。但这身装束,何其相似,与当初化作子玉时,气息几近无二。 她到底还是狠不了心不管两个孩子。 即使,她有了焰儿和鱼儿又能说明什么呢?璃儿和凌儿也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子玉的孩子。 或许她回来这里,并不仅仅是确定子玉是不是真的离开。 孩子,她曾经想死时,唯一放不下的宝贝。 她做不到不去管他们,看着他们犯错也不理不睬。 “大……大胆!你是谁!竟敢接太子殿下的箭!活得不耐烦了!” “还不速速过来向两位殿下赔罪!” 两个太监心有余悸,不知道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这地方,竟然还这么直接将殿下的箭接下! 花容垂眉,松手,箭矢落到了地上。 她的嗓音寡淡,面上无波,长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看不清表情,只看到完美的侧颜。 “入夜了,两位殿下该回宫休息了” 花容没有看两个孩子此时是什么表情,或许她也是不敢去看的。 “你大胆!殿下之事岂容你多嘴!” 花容没理这狐假虎威之人,既然两个孩子知道引她出来,自然也明白,什么样的人是可信,什么样的人只是养着悦耳高兴,图个乐子。 “你站住!你还想在惹了殿下后离开!” 那两名太监怒指花容,正要上前质问。 花容白色银纹长靴踏过箭羽,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腿。 稚气哭诉的声音传到耳边,惊呆了两名太监,也凌迟着花容的心。 “娘亲!你不要走!璃儿知道错了!璃儿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娘亲,凌儿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不要丢下凌儿好不好?凌儿真的好想娘亲!娘亲,你要走,也带着凌儿好不好?” “璃儿和弟弟会听话的,和另外一个弟弟一样听话,娘亲,你不要丢下我们!” 两个孩子抱着花容的腿,怎么也不肯放开。 他们好高兴,娘亲没有死,可是娘亲为什么不喜欢璃儿和凌儿,为什么生了弟弟就不要他们了? 【127】哄宝宝·怒斥花容 是不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好,没有另外一个弟弟听话? 两名没有被箭势波及的太监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两位混世魔王的小皇子抱着眼前秀气的书生不放,不知作何反应。 娘……娘娘?! 娘娘不是死了吗?! “娘亲,你不要凌儿了……” “娘亲,你不要走,不要走……” 花容指尖颤抖,说不出话来,她是想说自己不是他们的母亲,但是有些事情即使是没有办法而为之,也会给两个孩子带来心理阴影,他们的母亲不承认他们! 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璃儿,凌儿,你们的娘亲已经有另一个孩子,你们对她来说,只是多余的!”连雅冷笑的看着花容,痛苦吗?她会让她知道,生不如死是如何的痛苦! “你胡说!娘亲不是的!不是这样!” “娘亲不是……不是……娘亲……娘亲只是……只是……” 两个孩子抱着花容不松手,却找不到理由反驳连雅,执拗的坚信娘亲不会丢下他们。 夕阳早已落山,夜色笼罩整座昔日辉煌的宫殿,金色的琉璃瓦沉入黑暗,两名太监只能隐约看到前方的身影,一人匆忙回殿拿灯烛。 夜色对于连雅和两个孩子来说,与白日无二。 “两位小殿下,天色暗了,你们祖母还担心你们……”花容的声音有些缥缈,明暗的灯火映着她的侧颜,看不清神色,也没有理会连雅的挑拨。 花容没有回头去看,夜风中,发带随着青丝飘扬,身影从两个孩子的身边消失。 凌儿和璃儿因为花容的消失,蓦然跌伏到地面,手心擦到地面,火辣辣的疼痛。 “娘亲!你不要走!不要离开璃儿!” “娘亲!你带凌儿和哥哥一起走好不好?娘亲!你不要丢下凌儿!” 两个孩子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盲目追赶,稚嫩的嗓音带着沙哑哭喊,再没有平日冷凛的皇子太子模样。褪去那刻意的成熟,到底是不足五岁的孩子,父亲去世,母亲却不要他们。 “娘亲!娘亲你不要走!不要走!” “娘……唔!” “哥哥!哥哥!” 璃儿一头栽倒地面,磕得膝盖陡然软下去,稚嫩的嗓音一滞,扑到地面无法动弹。 “娘亲……娘亲为什么……为什么不要璃儿……璃儿和弟弟会听话的……” 冬日的夜冰寒浸染,外面隐隐有呼喊寻人的声音传来,烛火明灭。 花容背靠着冷硬的墙,虚软下去,紧紧捂住溢出的呜咽,白色的身影淹没在在漆黑的角落。 子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两位小殿下,太后娘娘正派人到处寻找你们……” “殿下,我们回去吧” 两名太监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人匆忙出去说一声,另一人在深夜中继续跟在两个孩子身边,也不敢上前去扶,只能站在一旁打灯。 “娘亲……” “娘亲,凌儿以后会听话,再也不惹娘亲生气了……” 凌儿做好孩子,可不可以不要丢下他们,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不要他们,娘亲也不爱他们了……是不是他不好…… 他以后会改的,会改的…… “太后娘娘!两位小殿下在这里!” “快快快!” 绯妩找到两个孩子时,两个孩子倒在冰冷的地面抽噎不止,小小的身子缩抱在一起微微痉挛。 “璃儿!凌儿!” 绯妩脸色惨白,匆忙上前去抱两个孩子! 宫内的太监宫女立刻吩咐人去请太医。 璃儿和凌儿不肯跟着绯妩走,小脸沾染了泥土哭花一片,眼眶通红,唇色微微发紫,稚嫩的嗓音沙哑哽咽。 “娘亲……” “娘亲不要走……” 绯妩听到两个孩子有些意识不清的话,陡然愣了愣,手背抵着鼻尖,眼眶瞬间一红,制住眼中蔓延的湿意。 什么都没有了,子玉死了,什么都变了,可怜她的两个孙儿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们的娘亲。 “乖孩子……” 绯妩抱起两个孩子,指尖流光微转,璃儿和凌儿抽噎着昏睡过去。 “回月合殿” “是” 打灯的宫女太监在前面为太后照明,有下人过来接两位殿下,绯妩神色冷凝,没有把两个孩子交给任何人。 那两名跟在璃儿和凌儿身边的太监低着头,左右扫视一周,没看到刚刚的白衣人,微露疑惑,跟在绯妩身后离开。 “媚儿……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雅披头散发,幽幽的嗓音在黑夜中清晰异常,唇边嘲弄之意明显,晃着脖子,上挑的眸子冷笑的看着绯妩。 “比如,为何你的两个宝贝孙子会变成这般可怜模样?比如,为什么,他们会喊着那个已经死的无情女人?那个女人已经生了别人的孩子逍遥快活去去了,恐怕早想丢开这两个扫把星,如今只是这么做了罢了……呵……” 绯妩脸色铁青。 “将连大小姐拖进清绝宫!” “恼羞成怒?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自己,绯媚,你别忘记了,是你告诉我我是绯妩,我才想着这身份接近玉晗!哈……不过我不妨再告诉你,冷花容刚刚就出现了,她和她师父生的孽子也活着!看见你的两个孙子了吗?是那个女人把他们扔了!” 绯妩的身影早已离开清绝宫,连雅露出得逞的笑意,绯妩还不是相信了……她听得见! 她的两个孙子变成这样,她怎么会不去追查缘故?玉晗已经死了,她还怕谁伤心? 清绝宫冷的没有人气,连雅被几名太监粗暴地拖入湿冷的内殿,内院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花容的雪白的缎带在冷风中飘摇不定,目光随着绯妩离开的方向移动。秀长的身影单薄清冷,风吹过来,好像能推动她向前踉跄。 她愈发清瘦了。 凤鸣从旁走出,站在花容身前,狭长的眸子中有几分复杂。 “你想去哪里?” 花容没有回答凤鸣,只是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笑起来。 “凤来仪的人果然是无所不能……” 凤鸣没说话,凤来仪不是无所不能,至少,他们一直不敢确定,原来玉王妃没死。也无法去救楼主,这世上只有一个玉王妃可以救他。 “你告诉我,子玉没死是不是?” “他死了” 凤鸣狭长的眸子深沉,与绯玉晗有三分相似,认真的看着花容。“他死了,他的元神飘散是事实,桃夭,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元神散失,会去追寻最在意的人,桃夭恢复了记忆就已经证明了这一切! 就是这般原因,她才会回到这里。 她迟早要离开,凤来仪的暗妖已经打探到,桃夭去找了伽罗大师,她一定已经知道了绯玉晗的一切,不愿意见两个孩子,也是因为不久就要离开,怕是徒惹悲戚,不如狠心不见。 花容沉默,靠着墙缓缓蹲下身,脸埋在膝盖里。 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来不会这样,以前多任性,总有一个归处,总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回家。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她该去找谁? 父亲没有了,子玉也没有了…… “我想见我的孩子……”花容的声音艰涩沙哑,她也很想抱抱璃儿和凌儿,可是她不知道离开后会不会有机会回来,她怎么敢这么不敢不顾的去疼他们,最后又狠心的一去不返?“我不能见……我不能见……” 花容僵硬地摇头,她不能见…… 焰儿和鱼儿还小,她可以疼他们,即使离开,他们年龄那么小,不会记得这一切。可是璃儿和凌儿不一样,他们长大了,她不能去。 “璃儿和凌儿如今大约是睡着了,你去看看也好,他们不会知道……”凤鸣揽起花容,轻叹。“你回来不也是为了看他们?” 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去改变,只能如此。 就好像,他从来没想过,绯玉晗会做到这一步,也不曾料到桃夭会重新回到这里。 他一直觉得桃夭是没有子玉爱她那么爱子玉,事实上,桃夭似乎因为当年之事,无论是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护着自己的心不会再次受伤,只是,她现在却回来了……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凤鸣思索片刻,出声道:“你与你师父的孩子是否还活……桃夭!” 花容脸色白惨,并未听清凤鸣的话,猛然呕出一口腥甜,苍白的手撑着青苔遍布的墙垣,勉强支撑住身体。 “桃夭!你这是怎么回事?” 花容摁住胸口,摇头拒绝了凤鸣伸出的手,良久方道:“无事,只是内灵有点不稳,以后自然会适应……” 花容抬起手腕,玉环莹润的光泽流转,似乎是在印证这个说法。 凤鸣没有再问,心中却隐隐疑惑,怎会如此长时间还不稳? “你刚刚说什么?”花容擦净唇边的血渍,轻声问道。 凤鸣眸光闪了闪。“没什么,稍后我带你进月合殿……” “……多谢” 花容不再多问,细长的眸子凝着手腕淡色的玉环,垂眉不语。 月合殿的一草一木都刻着熟悉的气息,花容悄无声息的再次进入内殿。 安神香袅袅,饕餮镂文香炉旁,仙鹤长脚灯跳跃着晕黄的灯光。红漆几案上堆积着折子,画筒中零散的插着几卷古画,屏风后内殿,明黄的榻上,绯妩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两个孩子安睡。 凤鸣没有进去,转身便离开了。 花容再次踏入这里,挽起帘角,轻不可闻的脚步并没有遮掩。绕过折屏,白衣曳地,青丝柔顺,恢复了她女装的模样。 绯妩此时撑着额头,按揉额角,眸中难掩疲惫。听到衣摆极细的摩挲声,并未回头,微哑的嗓音道:“两位殿下已睡下,这里不用伺候,你也出去” 花容闻言,长袖下的手微拢,安静的站在绯妩身后。 一袭白衣带着熟悉的桃香,绯妩闭上眸子,没有听到宫女退出的声音,却也没有进来的声音。 “今日怎么用了桃香?以后不要再用了……”子玉在时,这殿中整日皆是桃香,似乎没有了这味道,子玉便无法忍受。如今,子玉也不在了,这味道也该散了…… “娘亲不要走……娘亲……” 凌儿梦魇般抓住被子,初冬的季节,却是满头汗意,清亮的嗓子因傍晚时的嘶喊,已经沙哑。 绯妩轻轻拿起温热的帕子轻轻拭去孩子额角的汗,沉默不语。 下午之事,她已经问清楚了。 桃夭她是真的还活着,既然忍不住来看两个孩子,为何却如此狠心?难道她师父的孩子就是宝贝,子玉的孩子就不是她生的吗?! 绯妩心中揪疼,她实在不明白,为何桃夭失忆前后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差? 难道没有记忆,爱也会淡吗?心里的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为何,她对子玉如此狠心? 她当初睁只眼闭只眼,只当看不见,她知道前世桃夭被伤,难免对子玉的热情表现的冷淡些。却不曾想,一旦没有记忆,这同情之上建立的爱情竟如此不堪一击! 手中的帕子凉了,绯妩站起身去换,目光触及那一袭安静的白衣,陡然滞住! 手中的帕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花容安静的站在绯妩身后,雪色的裙裾散着淡淡的光芒,剔透的容颜和以前比小了一圈,身量似乎清瘦许多…… 温和眸子愈发安静沉默,也不知站了多长时间,一直都没出声。 绯妩看着花容,满腔的怨愤,竟是说不出口。 “绯姨……”花容的嗓音有些哑,眸子从两个孩子身上转移到绯妩这里,弯腰捡起帕子递给她。 “你……”绯妩顾不得去拿帕子,震惊的说不话来。“桃……桃夭……” 花容指尖微颤,似乎有些犹豫。 “我来看看璃儿和凌儿可以吗?” 她不知道现在绯姨是不是很恨她,但她只是想在离开前看看两个孩子。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多了一个弟弟和妹妹…… 子玉也不知道…… 绯妩眼睛红了红,子玉曾和她说,想要一群孩子,最好有一个女儿,璃儿和凌儿也有个妹妹可以疼。 如今这却是永远不可能了。 绯妩什么也没说,即使她是有些怨桃夭,但是两个孩子却一直渴望母亲疼,她无法去剥夺。她拿过花容手中的帕子,撩开帘子离开月合殿。 “绯姨,谢谢……” 绯妩脚步一顿,垂眉走远了。 花容沿着床榻坐下,把被子往下掖了掖,一双孩子睡得并不安稳,不安的唤着娘亲不要走。 花容伸手捋顺璃儿鬓边汗水沾湿的发丝,俯下身,在两个孩子额头印下微凉的吻。 温凉的脸轻轻贴着两个小家伙,璃儿和凌儿长大了,眉眼间皆是子玉的模样,不知道焰儿和鱼儿将来是不是也和两个哥哥一样? “宝宝乖……” 花容轻轻哼着歌谣,悠扬的歌声似乎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两个孩子安静下来。 “娘亲……” 花容撑臂躺在一侧,轻轻拍抚,一双孩子很漂亮,长睫卷翘和女孩还漂亮,晶莹的小脸上遗传了父亲的俊魅。她记得子玉曾和她说,两个孩子的眼睛很像她,她自己也不知是哪里像,傍晚时两个孩子眸里的冷漠却是让她心凉。 “宝宝知道吗?娘亲要去找你们父皇了,你们要乖乖的……将来,你们长大了,还要照顾另外一个弟弟和妹妹,他们和宝宝小时候一样……” 花容轻轻柔柔的嗓音好像讲故事。 “娘亲也舍不得宝宝,娘亲没有不要璃儿和凌儿,宝宝是焰儿和鱼儿妹妹的亲哥哥,娘亲也爱你们……如果娘亲和父皇都不在了,以后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和妹妹,知道么?” 两个孩子下意识的往母亲怀里拱了拱,温暖的气息笼罩,无论是谁都无法替代。 璃儿长睫颤了颤,小手圈着花容的脖子蹭蹭。 花容轻轻青丝披泻而下,束发的玉环顺着柔滑的青丝落到了被子中。 轻柔的歌谣在两个孩子耳边响了很久,两个小家伙安静的窝在花容怀里,恬静安睡。 黎明到来时,月合殿内淡淡的桃香尚未散去,换香的婢女小心翼翼的燃香,榻上明黄的帘子半挽,只有一双孩子的身影。 小婢女换好香炉,蹑手蹑脚正准备离开。 “昨晚燃的是什么香?” 突然的声音响起,小宫女吓了一跳,匆忙躬身回到榻边跪下。“回太子殿下,昨晚点的是安神的怡罗香” 璃儿漂亮的眸子微拧,摆摆手,小宫女弓腰退下。 怡罗香…… 璃儿掀开被子拾履下榻,手心按到被子中,眸子微露诧异,似乎有什么硌着手。欧阳璃伸手替一旁的弟弟拉了拉被子,手伸入被子中拿出一枚白玉发环。 温润的光泽流转,触手生温。 璃儿怔了怔,猛然拉起弟弟! “凌儿!凌儿你醒醒!醒醒!” 欧阳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揉了揉眼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哥哥?” “凌儿!我昨晚梦到娘亲了!我梦到娘亲还唱着和以前一样的歌……娘亲和我说了好长好长的话……” 璃儿拿着玉环,有些迷惑,这东西看着很眼熟,是宫里才有的东西,好像是父皇的。 “凌儿,你看看这个……” 凌儿迷糊道:“哥哥,娘亲亲凌儿了……你走开了,不要打扰娘亲了……” 凌儿还有些迷瞪,似乎是做着什么美梦,正好被无良的哥哥给摇醒了。 “凌儿,你别睡了!你看看这个”璃儿将手中的白玉发环递到弟弟面前。“这个好像是父皇的,怎么会到这里呢?” 凌儿瞥了一眼,往被子里缩了缩,娘亲刚刚亲凌儿,坏哥哥吵醒他,娘亲也不见了。 “凌儿看见父皇偷偷给娘亲戴上了,是娘亲的发环……!”凌儿似乎想起什么,猛然睁开迷瞪的眸子,掀开被子,一把抢过哥哥手中的发环! “是娘亲的发环!是娘亲的!很久很久以前,父皇送给娘亲的!” 不是凌儿在胡想,是娘亲真的来了!娘亲也亲凌儿了! 欧阳璃和欧阳凌对视一眼,猛然起身,连鞋也顾不上了,冲出月合殿! “祖母!祖母!” “娘亲回来了!娘亲来看凌儿了!” 两个孩子光着小脚丫就嚷开了,丝毫没有平时的端严,直接往坤安宫跑。吓坏了一路的宫女太监。 “殿下!殿下等等!” “慢着点!慢着点!” 李树海一个激灵,正要回月合殿,不曾想,还没回过神,两阵风嗖的一声就冲过去了! “李公公!两位殿下还没穿鞋呢!” “快快快!快送去!” 一群人跟在两个孩子后面跑,璃儿和凌儿兴奋无比,不是他们做梦,是娘亲真的回来了!这个玉环是娘亲的,娘亲唱歌了,娘亲还亲璃儿和凌儿了! 娘亲说也爱宝宝,娘亲还说了什么? 璃儿和凌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路完全忘记所有,狂奔过来。半俯下小身子,手撑着膝盖拼命喘气,抬头看了一眼坤安宫的牌匾,立刻跑了进去。 绯妩此时正好从殿内走出来,看见两个孩子,眼神闪了闪。两个孩子的声音她已经听到了,只是,桃夭她……已经离开了。 “绯姨,璃儿和凌儿拜托你照顾,我要走了……”黎明时分,花容离开月合殿,直接到了坤安宫。 绯妩站在内殿,似乎是知道这时候她会出现。 “桃夭,璃儿和凌儿是我的孙子,他们只有我一个祖母,也只有我……” 连雅是她的疏忽,她不知为何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一个千年的蛇妖,怎会是她转世的姐姐?姐姐是再不会转世为蛇了,她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再遇见先皇,是她太傻了,以为她还在,竟然将连雅这种女人当成是她的姐姐…… 花容没有说什么,似乎除了孩子,便不知该说什么,她一直以为,桃夭也许会问及子玉是不是真的还在,但是她到底是什么也没问。 “你不想知道你走之后子玉是怎样度过的?”似乎,带着报复性的,看着桃夭依旧清冷的白裙雪衣不知为何,也生出黑暗的心里,想看看她痛苦的表情。或许她清楚,自己是恨的,恨她为何会对子玉如此狠心。 为何会和她师父做出苟且之事,即使明知或许与她无关,但是她还是忍受不了桃夭冷清的好像没有丝毫伤心的模样。 “你知道子玉以为你死了,是什么样的反应吗?”绯妩的声音有些冷,与平时开玩笑极为不同。 花容雪白的长袖下,素白的指尖微白,没有回避。 她知道绯妩怨她,但是,子玉的消息,她想知道…… “他抱着你就像疯了一样,无论我们怎么劝,他就是不肯放手,就是不相信你死了……” “是……是么……”花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有些勉强,绯妩似乎并未发觉。 “他整日的抱着你不肯放,不吃不喝,关在房里也不出来,我们担心他,只好骗他,说你饿了要吃东西,他肯听话出来,和当初那傻了的子玉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心里眼里只有你,或许,他当时真的是疯了,似乎疯了才能当做你没死,只是睡着了……” “你留下的那尸体不腐不朽,和生时一样,子玉拼命的输送力量,只为了保住那唯一欺骗自己的尸身……你没见过他当时的脸色,比你那尸体更加惨白,整日只知道陪着你……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总是胡言乱语……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绯妩狭眸沁冰,看了一眼花容,雪白的长裙下,秀长的身影单薄,冷漠的容颜看不出情绪,绯妩心中一阵烦躁,不知为何世上会有如此狠心之人。即使是草木也会被风吹动,为何子玉做了如此之多,桃夭却如此狠心绝情! 难道她真的就是偿还前世之情,就如此作贱子玉的深情? 她知道,前世的桃夭根本就不爱子玉,只是子玉在桃夭被绑到诛妖台时,不顾一切地冲入火中,将内灵输给桃夭时,似乎在那一刻才让桃夭许下了诺言,来世为夫妻……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天道门的弟子与赤蚺王的冤孽,最后一起被烈火所焚,血色的桃花飞舞,才让所有人知道这一切。 为何,无论是前世今生,感情都如此不公平?难道天道门的墨仙就如此入桃夭的心? 子玉是蛇妖,就活该如此吗! “桃夭,你知道子玉什么时候死的吗?”绯妩转眸看了一眼花容,似乎就是想打动她,哪怕只是一丝丝的情绪。 花容垂眉,看不清神色,沉默未语。 “子玉到底是知道你回不来了,那日凤鸣带着两个孩子去安慰他,却不想他已经不见了……当日,凤鸣以为他又和往日一样,带着你出去了,也没有在意……哪知道,他再也没有回来……那天,玉王府漫天的血色,染满了桃林,京城中发生了群蛇噬人的景象,玉王府更是如此,吓住了很多人……” “子玉是数千年修成的元神,一朝消散,是何等模样,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与凤来仪之中的人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处理,扫除了一切的后遗症,才安定下来。 自始至终,花容都未曾开口,只是静静的听,不知在想什么,细长的眸子寂静。 “他元神散了,我们赶去时,只来得及看到他抱着你消散……什么都来不及做,他就消失了……” “他当初抱着那冰冷的身体,轻怜蜜语,好像和你说话一样,你知道他说什么吗?”绯妩眼眶瞬间红了,蓦然望向花容! “你生下的那个孩子额心带着墨渊的银色炽焰,只是在讽刺子玉的可笑!可是他什么也不在乎,他不在乎,他只是希望你活着!是谁的孩子都无所谓,只要你活过来!可是,你只想摆脱他!一切都是骗局!我无法想象,他那般痛苦的情形只是你设计来摆脱他的伎俩!” 花容唇色苍白如纸,单薄的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走。 “我……走了” 花容说出几个字,嗓音有些虚软,白玉砖地上,殷红的血色从雪白的长袖下滴落。 “桃夭!你难道没有半丝的感觉吗!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是不是没有了内灵,你的心也给吃了!” 花容指尖颤了颤,似乎这句话中有什么被揭穿一般,花容离开的步子快了些。 “璃儿和凌儿……希望多多绯姨费心……不要再去找连雅寻仇,他们还小……”喉间一股腥甜上泛,花容抿唇不敢继续开口说话。 她的两个孩子不要因为仇恨去做那般残忍之事,她不希望璃儿和凌儿不开心,他们还那么小。 “不……不要告……”花容眉头紧蹙,强行咽下上泛的血腥气。“不要告诉他们我回来过……” “你要去哪儿?去找你师父的孩子?桃夭,你不要忘记了,璃儿和凌儿也是你的孩子!” 花容不再开口,迅速离开坤安宫,绯妩尚未来得及去拦,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宫殿之中。 绯妩闭眸,抚额无力靠在檀木椅上,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当初姐姐奋不顾身,从高楼一跃而下之时,曾让先皇悲恸发疯。可是为何,桃夭却是这般冷漠,为何子玉去世,她却丝毫没有感觉! 人非草木,难道草木真的就没有感情吗? 绯妩听到外面两个孩子欢呼的声音时,微微闪神。站起身,正要出去,眼角无意间瞥到门框上的腥色,微微凝眉。 触手去碰,带着湿意,明显是刚刚留下的。 绯妩心中一寒,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究竟忽略了什么? 目光飞速掠过花容站过的地面,如三月里最艳丽的桃花,玉石砖地上,绽开了血花。悄无声息,不知是何时留下的。 绯妩眼眶赤红一片,五指紧攥成拳,抵唇抑制翻天覆地的难受。 她走了…… 绯姨,璃儿和凌儿拜托你照顾,我要走了…… 桃夭要去哪儿? 她一时只知自己满腔难受,说话没有分寸,竟是忘记了桃夭的感受,她忘记了,桃夭以前便是这般的性子,天塌下来,只当被子盖。 她忍惯了,不知何时,子玉惯着她,她才那般任性的什么小痛要求都表现出来,如今子玉走了,她竟是如此冷漠。 到底,自己是气疯了,竟然做出这般事情。 “祖母!娘亲回来了!娘亲亲凌儿了!还给凌儿唱歌了!” “祖母!璃儿也听见了!娘亲还让璃儿照顾好弟弟妹妹呢!祖母!娘亲给璃儿生了一位漂亮妹妹!”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的声音传到绯妩耳中,却如惊雷轰顶! ------题外话------ 元宵节快乐~ 谢谢亲们的月票~O(∩_∩)O~几个熟娃子,表催我了,到西安了~嘿嘿~ 子玉应该这两天就要出现了,怎么出现的?下次告诉你们~ 【128】生取内灵·以命赌命(此卷结) 妹妹?! 何时,夭夭生了女儿?她为墨渊生的不是男孩吗?她当时明明见过那个孩子,怎么会是女儿? 几乎在听到女儿的刹那,以为夭夭生的是子玉的孩子。 “祖母,你看!你快看!这是娘亲的发环!娘亲回来了!” “祖母,娘亲是不是要回来了?她来看凌儿和哥哥了!” 两个孩子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绯妩,绯妩却无法去顾忌两个孩子,犹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到底当时夭夭分娩时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夭夭没死,那么当时子玉抱着的是谁呢? 那个孩子怎么会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 “璃儿,你娘亲真的告诉你,要你照顾好弟弟妹妹吗?”绯妩蹲下身,轻抚两个孩子的脑袋。 是一个女儿吗?璃儿和凌儿多了一个妹妹? “是啊,祖母,娘亲在哪儿?你告诉璃儿好不好?”璃儿拽着绯妩的衣摆,赤着小脚,希冀的瞅着她。 “祖母,娘亲亲凌儿了,娘亲也想凌儿……” 绯妩看着一双孩子,心中一阵揪痛,无法开口去告诉他们,他们的娘亲已经走了。 不曾想,桃夭未能为子玉生下女孩,墨渊倒是有了一个女儿。 “祖母,你告诉璃儿好不好?璃儿想娘亲了,娘亲在哪儿?”璃儿放开绯妩,掀开坤安宫的帘子,到处找花容的身影。 娘亲回来了,娘亲说过,说也疼璃儿和弟弟,娘亲为什么不出现? “娘亲……娘亲你出来……” 凌儿小手里攥着精致的发环,站在大殿内低垂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为什么娘亲回来了却不理凌儿…… “璃儿……凌儿不要哭了,把鞋好好穿上,叔叔就告诉你们娘亲去哪儿了”凤鸣扫了一眼门外守候的宫女太监,从李树海手中接过两双小鞋,令人替璃儿和凌儿穿上。 “鸣叔叔……” 两个孩子眼眶通红,扑到凤鸣怀里。 凤鸣与绯妩对视一眼,暗自叹气。 “璃儿和凌儿的娘亲去找你们父皇了,以后一定会回来,不要伤心了,要是娘亲回来看到璃儿和凌儿和小姑娘一样掉眼泪,要笑话你们了……” 绯妩看向凤鸣,不明何意。 夭夭说走,但是去哪儿呢?又能去哪里找子玉,子玉真的已经没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凤鸣垂眉,狭长的眸子微敛,不语。 “绝望的灵魂会自行消散,散落在他牵绊的人周围,要收集,去相识的地方,也许,还有希望……” 伽罗大师的话犹在耳边。 子玉是修炼了数千年的蛇妖,元神不会那么快的灰飞烟灭。 花容再次出现在苏旃檀住的地方时,手中多了一幅画。 身旁,焰儿和鱼儿在几案上乱爬,两条小小的尾巴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软糯的身子,大约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扭着小尾巴,钻到花容的怀里拱了拱。 花容轻轻俯身,轻吹尚未干枯的水墨,将两个哇呀吱哇的孩子抱到馨软的榻上,专心的看着手中的水墨画。 这幅画与当初她在逢源楼与上官凌等人比拼时所画是同一个地方,她转世初期并未认出子玉,只是按照心中所想,画了一副仙境。 那个地方,不是仙境。 那是连云谷。 是她曾与子玉相识相处的地方。 那里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所有的一切因果,皆是从那里开始。 子玉在西蜀连云谷出生,在那里修炼成妖,他们不打不相识,发生了太多的事。 如果她没死,子玉是不是会等她?等她一起离开?要去相识的地方寻找他散落的元神,她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收集,花容看着手中华光灿然的明珠,沉默不语。 没有了这个,子玉怎么能看着自己消失呢?他一直都那么傻,也许会回到她身边。 “咳咳……咳……”花容脸色微白,匆忙以帕掩口,悄无声息的将沾染了腥色的帕子掩入袖中,无论如何,她总是要赌一赌。 “哇呀……呀……” “哇呜……” 两个小家伙在榻上乱扭,半边身子都挂到了榻沿上,对着花容一阵叽哇,不知道在说什么,明澈的眸子水汪汪的瞅着母亲。 “哎呀!宝宝要掉下来了!” “可别摔坏了小鱼儿!” 两声尖叫传入室内,秦醉和小罗直接扑了过来。 他俩尚未触及榻沿,一阵黑影倏闪,飞速接住了一双淘气的孩子,直接掠到了花容面前,让两人扑了个空。 “哇呜……” 两个孩子晃着两条赤色的小尾巴,漂亮的大眼睛无辜可怜的瞅着冷淡的娘亲。 花容无奈,放下画,拿起纸镇压好,伸手抱过一双孩子。 两个小婴儿欢呼一声,扑到母亲怀里,蹭着馨软的怀抱,往花容怀里拱。花容缓步走到榻边坐下,抬眸看了一眼秦醉和小罗“你们都出去吧” 小罗眼角瞥见那几案上的画有些熟悉,也没反驳,思索着在哪里曾见过,便拉着莫名其妙的秦醉从房中退了出来。 那副画真的挺熟悉的,他以前在哪里见过? 花容喂饱一双孩子,哼着婉约的调子,哄着他们睡着了。 两个小家伙握着小拳头,挨得很近,甜甜的咂着嘴,粉嫩的小唇泛着健康的淡红,带着奶香味。 不知此时正做着什么美丽的梦,小小的薄唇弯起,时不时在梦里咯咯的笑出声。 两个小家伙尾巴搭在一起,鱼儿小尾巴直接压在了哥哥的尾巴上。 花容轻轻挨近两个孩子,贴了贴他们软软温温的小脸,掖好被子,轻声叹气。 焰儿和鱼儿体制没有两个哥哥好,她没有办法把他们交给绯姨去带,这里虽有地龙,但毕竟是外热,长此下去,对两个孩子并没有益处。 天道门是最好的地方,但是她如何去麻烦九雪带自己的两个孩子? 失忆后,墨渊欺骗自己本没有恶意,但却也让她感觉得琳从未有过的危险。她怎么也没想到,墨渊会化作九雪,甘愿去当一名清倌儿弹唱,甚至在她失忆时告诉她,她是他的妻。 当初的相处模式,她不敢再去触碰,她前世被他亲手送入诛妖台时又怎会想到,有朝一日,那般高不可攀的师父会放下自尊,做这些低微之事?甚至……修炼的内灵根本都在自己这里? 花容垂眉,手心淡润的光珠散发着温和的光芒,这东西,她要不起。 她要了,就欠了墨渊,还不了。 她这辈子,还子玉便已是还不清。 如今,一双孩子只能送去一个地方最为保险。 天外村。 花容长睫微颤,看着几案上画中的青山瀑布,雪翎仙境,下定了决心。 她来的快,走的也快。 留下一封信让人递于苏旃檀,几人带着孩子离开了皇宫。 “天外村?王妃,你竟然和天外村的人有交情!”秦醉化作一只金色的蟾蜍一路呱呱乱叫唤,蹬长两条后腿,蹦到小罗的头顶。听到花容说是带他们去天外村,一双大突眼泛着兴奋的光泽,打乱了一路上的低沉气息。 花容抿唇低笑,伸出手,在小罗一巴掌拍扁秦醉前接住他:“当初生璃儿和凌儿时无意中遇到天外村鬼医朽木前辈方能得救,如今也有许久不曾去了” 小罗嫌恶的瞥了一眼花容掌心的蛤蟆,抱起焰儿和鱼儿,两个小家伙立刻往母亲怀里钻,挤跑了秦醉。 “娘亲,天外村是人仙妖魔共存的村寨,是众多妖魔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听说修炼事半功倍,里面出来的仙妖皆是道法高强的前辈,一草一木出来也能掀起一片风浪” “主子有所不知,鬼医朽木与鼋鼍前辈皆是上万年的道行,天外村不是常人能进的地方,能无意间遇到也是许多修仙精灵的机缘,是很高的荣耀”影魅从花容的影子中掠出,化作墨衣的少年坐在一旁。 花容微微诧异,难怪当初在永兴城遇到长风道士说到青山在天外村时,他似乎又是欣慰又是遗憾。 没想到朽木老酒鬼与老龟竟然有上万年的道行。 不过。 鼋鼍? 这怎么这么熟悉? 花容转眸思索片刻,忍不住掩口轻笑,想起了木道子。 他似乎也是鼋鼍修炼而成,与老龟竟是一家。 她当初并不知天外村有这么多的规矩,如今到不好直接去村子里找朽木老前辈。 她记得凌香曾提及,在桃源村有一家酒肆,朽木老酒鬼每日都会去那地方蹭酒。 桃源村是普通的人类村子,问问附近地界之人应该能找到。 影魅驾着青布小车到达桃源村时,已是几日之后的正午。 小村子前后皆栽种着桃树,如今正值冬日,只剩嶙峋枝干。前后只有不到十家的人口,一行人问了不少人才找到这地方,花容抚额,到未曾料到会是如此偏僻的村子。 因为正值去中州的路线,偶有路人路过借宿,小村子才没有消失。 八户人家,八户皆是歇脚的酒肆与客栈。 来往的人不少,这阵子似乎是中州客商繁忙的时候,附近数十里了无人烟,妖鬼时有出没,听其他客商谈及,似乎附近时有旅人离奇失踪的案子发生。 “哥……哥哥,这里有三家客栈,五家酒肆,我们该去哪儿等朽木前辈?”小罗瞥了一眼四周,百无聊赖地敲碗沿。 花容一袭白衣,青丝以书生帽遮住,玉颜清秀剔透,细长的眸子带了丝笑意,举手投足间皆是英气。 怀里,焰儿和鱼儿往娘亲已平平的胸口蹭拱,一阵叽哇不满,惹来客栈其他座中的客商频频回眸。 花容颇有些好笑,把攥着她不放的孩子递到影魅的怀里,回道:“不必着急,朽木前辈嗜酒如命,每日皆会到此,我们路程并不仓促,总会遇到” 她正说着,隔壁座中的一名中年男子目光一直都注视着这边,似乎考虑了良久,端着酒盏和茶壶站到了花容这一桌。 “这位小兄弟在找人?” 小罗眸子眯了眯眸子,曲着腿,手肘随意靠在埋头扒饭的秦醉肩上,审视的目光盯着这名深蓝锦衣的商人。 无事献殷勤,不得不防。 影魅正专心喂两个小馋鬼,头都未抬。似乎对这种时常有陌生人搭讪的情况习以为常了。 花容手中的筷子一顿,抬眸看了中年人一眼。一身上好的永兴华缎长衫,外罩一件质地细腻滑软的鹅绒披风,脚蹬黑色的鹿皮长靴,腰间挂着西蜀珍奇蛇灵玉。花容眼角瞥到他腰间散发着肉眼难见的赤芒玉佩,微微凝眸,指骨微青。 西蜀气候湿热,茂林青山,珍奇蛇类众多,子玉当年便是西蜀的赤蚺蟒王。 而蛇灵玉是蛇妖被斩杀后凝聚的内丹经过提炼而成的护身玉佩,在贵戚富商中是极为罕见的稀罕物品,多是猎妖师猎杀后取蛇内丹卖于商人,因是妖类凝聚,极为难得,被传的神乎其神。 她以前曾经捕捉妖孽,也曾有一段时间有收集内丹的癖好,这类东西也曾见过。 散发着这般妖异炽芒的玉佩,定是炼就的内丹乃是生挖蛇类所致,生灵有续命之效,她并不是不知。 她好歹是杀了妖孽后再去收集这类东西,生挖内丹这种事在猎妖师中极为少见,残忍之至! “我们主子和你说话呢!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好东西吗?穷酸书生!” “你再说一遍!” 许是花容的目光凝聚的久了些,那中年男子身边的几人也纷纷聚拢过来,鄙夷的看着花容。 小罗闻言拍案而起,墨瞳冷冽沁冰,指尖细芒倏闪,戾意笼罩。 中年男子犀利的眸子在看到小罗时微微凝缩,不着痕迹的重新扫了一眼花容等人。 影魅依旧认真仔细地喂孩子,两个小家伙旁若无人的咂着小嘴,手舞足蹈地趴着桌沿;秦醉依旧埋头和饭菜斗争,和孩子抢饭似的,完全对旁人没感觉。 小罗虽是摆出攻击的模样,眸中却明显是征询一旁神色淡淡的花容的意见。 琴竟然化灵。 定是因为有一位非比常人的主子。 他竟然看不穿。 眼前的书生恐怕是知道他腰间戴的东西是什么,才会如此反应。 中年男子立刻摆出笑脸,大笑道:“误会误会!这位小兄弟若是喜欢,不如送给小兄弟” 说着,在身后众多客商诧异的目光中解下腰间赤色的玉佩,就要递于花容。 “大哥!这可是价值连城的蛇灵玉!你怎么能给这穷酸书生!” 听说是传说中的蛇灵玉,在座的众人一阵唏嘘,纷纷盯着这位客商,目光中露出如狼似虎之色来。 听说这东西是长寿之物!极为难寻,常年佩戴之人皆可活上百岁以上,多少君主为了这东西暗中斗得你死我活? 他竟然将这东西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疯了吧?! 花容并未去接,抬眸瞧了一眼中年男子,眸中露出一抹异芒。 影魅依旧不动声色。 主子,这个人类竟然活了三百年! 花容不语,这样的人,不知生杀了多少蛇妖才会活到现在,早已被蛇灵浸染变成了半妖。 倘若她是普通人,这东西一到她手中,恐怕过不了一夜,她就身首异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很少有人明白。 花容端起手旁的茶盏,轻抿一口,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小生愧不敢当,萍水相逢,怎敢收阁下厚礼?” 那中年男子并不理会左右传来的倒吸凉气之声,笑道:“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可否交个朋友?小小礼物只算是见面礼” “喂!你没听到我哥哥说不要你的东西!无事献殷勤!谁要和你这半妖交朋友!”小罗口无遮拦,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中年男子瞳孔缩了缩。 “小罗!”花容喝止了小罗,略带歉意对那中年客商道:“小弟不懂事,冒犯之处,还望莫与他一个孩子置气” “在下……” “什么孩子!哥哥!我都可以当他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了!”小罗鼻子哼一声,不屑的瞥了一眼中年的男子,念出一大串的爷爷来。 “小子!你竟敢侮辱我大哥!” “找死!” 几名身着锦服的商人冷冷的看着小罗,身后的几名侍从大汉猛然上前,抬腿就掀踢桌子! “扑!” “扑!” “啊!啊!” “嗷!” 惨叫声此起彼伏! 几名大汉被猛的一脚踢出去!砰砰砰的撞上大门,连带着大门成抛物线飞出老远!众人尚未来得及看清楚,一阵哀嚎鬼叫声在小小的村子中异常惨烈。 客栈的众人骇然的望向花容这桌。 中年男子眉峰紧蹙,盯着依旧悠然喝茶的花容,以及她身旁一名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 “喂,懒蛤蟆,麻烦你动手前给我个提示行不行?”小罗拍拍衣摆坐下,伸出白皙的手指戳了戳秦醉的长腿。 “呱呱!他们想抢我和宝宝的饭!我不能给他们抢去了,只能先下手为强!”秦醉若无其事的重新坐下,拿起饭碗继续战斗,举起筷子正要夹菜,几个盘子上的菜都差不多消灭干净,最后一片肉片被影魅眼急手快的夹给了鱼儿,小家伙啊呜一口就进了小肚子。 “嗄?”秦醉无语,点了点小家伙的小肚子。“小鱼儿这么能吃,以后长成胖姑娘没人要了”秦醉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其他人,又开始和两个孩子斗得不亦乐乎,逗得两个小家伙咯咯笑。 “哥哥,你不吃点东西吗?”小罗朝一旁吓得躲在角落里的店家招手,示意他再端些菜来,这桌子上自从多了三个吃货,一般的量是不够的。 两个小孩子不可能只靠娘亲喂养,毕竟老爹是妖怪,吃些别的食物还是没多大问题。 花容摇头,她吃不下。 “我去拿两坛酒来”花容正要起身,小罗按住她的肩。 “哥哥,我去拿就好”小罗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皱眉道:“麻烦让让,挡着我的道了” “臭小子!我杀了你!”其中一名大汉,瞪大赤红的眸子,瞥见自己的兄弟竟然全被扔出去,怒火中烧,抄起拳头砸向小罗! “给我住手!” “大哥!他……”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中年男子仿佛没听到客栈门外的呻吟声,冰冷的声音隐含戾意,他身后数名大汉立刻噤口不语。 瞥了一眼看似无害的小罗,敛眉不语。他心里清楚,这位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墨衣少年并未说假话,年龄恐怕不是自己所能比。 “喂!掌柜的!我们又不是没有钱,让你拿坛酒有什么好推辞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小罗斜挑着漂亮的眸子瞅着掌柜,举手拍的柜台啪啪响,震得缩在角落的掌柜缩得更厉害了,看见他好像瞅见瘟神。 “客……客官,我们小店真……真的没有桃花酿”掌柜的心颤颤,这位小兄弟长的虽是白白嫩嫩,力气却是吓人,也很暴力。 花容手掌撑着下巴,食指轻叩桌面,瞧了一眼小罗,唇边沁出笑意:“把你们店里目前最好的酒拿来便是,不必非要桃花酿” “是是是!” 掌柜的如蒙大赦,赶紧远离小罗这号危险人物。 小罗撇撇嘴,身形一闪,倏然出现在花容身边的椅子上,客栈内的其他人心下一惊,骇然的看着他。 “下属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小兄弟莫要往心里去”中年男子的毅力的确非一般人能比,态度谦和,花容难得心情稍好,也没有刻意找他麻烦。淡笑道:“小弟顽劣,让阁下见笑” 花容端起酒盏轻酌,眉宇疏朗,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酒香,目光扫到中年男子的身后。掌柜的拿着两坛酒抱到花容面前,秦醉忙不迭的拍开酒坛子,拿起大口碗倒了一大碗,大大的灌了一口,啧啧叹道:“虽没有桃花酿的甘醇,却够烈!好酒!” 小罗不屑的低嗤一声,曲着长腿,拿起另外的碗跟着仰头猛灌。 “我听说蛤蟆晒干酿酒很是滋补……” “……” 秦醉很是无语,不理这毒舌的小孩。 “在下刚刚似乎听到小兄弟在找人,在下对附近虽谈不上了如指掌,却也算熟悉,也许能帮上忙” “嘁……”小罗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看也没看中年男人一眼,伸出纤长的手抱起窝在影魅怀里的鱼儿。“来,鱼儿乖孩子,罗哥哥抱抱” “哇呜……呜……”小鱼儿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似乎思考了一会儿,一头扑入影魅的怀里,不理小罗。 “哈哈,你也有吃瘪的时候”秦醉大笑,点了点小家伙,颇为赞赏。 小罗一巴掌赏给秦醉,倒也没生气,只是摸了摸鱼儿粉嘟嘟的小脸,笑了笑。 影魅墨色的瞳孔映着怀里的软娃娃,拢袖安稳地圈到怀里,淡色的薄唇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明媚的俊颜轻轻蹭了蹭小家伙细腻的小脸。 花容不动声色,眸光暗敛,却是不做声,伸手把一旁备受妹妹欺负的焰儿抱到怀里。 “哇啊……”焰儿乖巧安静,鱼儿活泼好动,她有时真怀疑,兄妹俩是不是搞错了性别。 花容伸手欲接过小焰儿,不曾想,鱼儿立刻抛弃了影魅,绽开欢喜的笑容,转头调转方向,哇呀一声,扑到母亲怀里。 咿呀咿呀的唤的花容立刻心软了,干脆把一双小家伙揽到怀里,花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安静的影魅,影魅似乎有些无措,对上花容的目光,立刻垂下了眸子。 花容松了一口气,轻轻抚了抚鱼儿,在一双小婴儿额间印下一吻。 璃儿和凌儿有凤来仪和绯姨守着,她不必担心,如今去天外村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影魅守着鱼儿也是极好。 “这两个孩子是……”中年男子态度温和,看着花容对待两个孩子的神情,心下狐疑。 “是我弟弟妹妹不行?”小罗揉了揉焰儿的小脑袋,态度依旧不好,这人怎么脸皮如此之厚?还赖着不走? “你……” “小罗,不要无礼”花容由着两个孩子往怀里拱,长袖拢起,极为宠溺。抬头看了一眼中年客商,礼貌道:“阁下请回吧,在下所找之人不日便到,不敢劳烦阁下” 中年人瞥了一眼外面已经收拾好的下属,也不再多说什么,捏着蛇灵玉,不再纠缠。 数名大汉见他出来,盯着花容一行人,气愤道:“大哥,不过是一个书生罢了,不必和她客气!” “你们懂什么!”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手中的蛇灵玉,冷厉的声音透着一股诡异。 听说道行俞深,内丹便越能增寿。 不知那书生真身到底是何妖孽?他竟然看不清是什么所化。 小罗眼角瞥到那中年男子离开的背影,凑近花容,不放心道:“娘亲,我总觉得那个中年大叔有不好的企图” 花容抿唇不语,半妖,她还不放在眼里。 “好酒!好酒!这位客人,老朽看你印堂发黑,唇边青白,将要大祸临头!要不要老朽为你算一卦?不收银子,只要这壶酒如何?”醉醺醺的声音传来时,花容瞥了一眼敞开的酒坛,酒水洒了满桌,酒香四溢,唇边的弧度蓦然弥散。 来了! 比她预定的时间快了不少! “你这个神棍!又来骗吃骗喝,还不赶紧滚!赶紧滚!” “你娘的,你才要大祸临头!” 几人怒不可遏,抄起筷子丢向这位疯老头,在外行走之人最忌别人说这种晦气话,这位半身入土的糟老头子真是招人厌烦。 客人不满意,掌柜的赶人赶得更卖力。 老头子被推着往外赶。 “你们怎也不知尊老爱贤?老朽不是神棍,老朽是神仙”老头子趴在门框上,怎么也不愿走了。 花容看着有趣,给影魅使了个颜色,影魅愣了愣,瞬间明白,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花容,花容点点头。 “前辈,我们主子有请”影魅嗖的一声窜到老头子面前,声音淡淡的很是冷漠,礼数却极为周全。 客栈掌柜认出是谁,脸色变了变,声音有些干涩。“客官,这个神棍说话从不准,您别被他骗了……” 影魅墨衣阴暗,明明是清秀的小少年,浑身却透着一股子冷寒,让人无端生出惧意,掌柜的见他安静的脸上没有表情,也不敢再劝。 老头子上上下下瞧了一眼影魅,浑浊的眸子有片刻的清明,露出一抹趣意。 影子成魅,甚是难得,竟然还修的如此境界,的确少见。 “你主子请我老头子,老头子就去,岂不是很没面子?”老头子整理整理衣服,犟着脖子摆出一副不愿意的神色来,看得旁人纷纷露出睥睨。 一个老乞丐,竟然还摆臭架子,如果不是那桌子刚刚的作为让人不敢随便得罪,他们岂容这种有碍观仰之人留在这里影响食欲? “……” 影魅有些迷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成灵不久,跟着花容之后智力才增长快些,只是道行不还是很高,想问题难免无法转弯,一时竟愣得不知如何反应。 “你小子不说,本爷就不去,说不去就不去!”老头子抱着门框不放,给面子也不要,还非得别人来请。 “哇咦?咯咯……”两个孩子似乎是瞅到了这边的动静,在母亲的臂弯里咯咯笑。 老头子狐疑的转头瞅过去,这种地方竟然有人带着孩子来?这不是存心的喂附近的妖怪吗?这附近的妖孽就喜欢细皮嫩肉的孩子。 想起上次那桃夭小娘子的两个孩子,老头子立刻心里一动,忍不住老眼乱瞅。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小鬼走了之后,天外村都安静了许多。眼前这孩子的父母被妖怪吃了之后,他再去救回来带回去倒是不错。 他想的美美的,花容冷不防瞅见了他算计的老眼,暗中好笑,对柜台的掌柜道:“店家,麻烦再来两坛酒” “好咧!” 老头子听到这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心下一动,忍不住朝花容挪步子,勾着头就往这边瞧。 “魅,把那两坛酒拿过来,老头子不喜欢也不必勉强了”花容的嗓音清越中带着淡淡的喑哑,唤回老实安静的墨衣少年。 影魅听到花容的声音立刻去掌柜手中拿酒。 朽木老头子瞪大了眼睛,指着花容说不出话来。 “你……你……桃……桃夭!” 竟然是桃夭那小妮子! “你怎么想起我这老头子来?”老头子一屁股挤开花容身边的小罗,拿起桌子上的酒,举着酒坛子就灌,完全当自己的了。 花容从影魅手中接过酒坛子放到一边,凉凉道:“你不是不喜欢?很没面子吗?” “嘿嘿!小桃子,你知道我这一日没酒就要我老命啊,啧啧,好酒……” 老头子勾肩搭背的勾搭花容,沟壑纵横的脸上皆是讨好的狗腿笑意,秦醉和小罗对视一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花容,怀疑是花容认错人。 不要告诉他们这么个猥琐老头子,就是传说中的朽木鬼医老前辈。 “哇呜” “哇啊……咕噜……” 两个小宝宝被完全忽视了,圈着娘亲的脖子啃脸,花容周身也带了股淡淡的奶香味。 朽木瞧着一双四肢都没长利索的娃娃,随口道:“你两个孩子怎么长缩水了?” 花容:“……” “呀唔……”鱼儿伸出小小的手,明亮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一手就抓住了朽木的胡子。 “啊呀呀!”朽木捂住胡子根部被小家伙拽的往前倾。“你个小鬼头,怎么变得这么淘气了” “哇呜” 鱼儿扯着左摇右晃,拉的朽木龇牙咧嘴,一个阵儿的叫唤。 花容见小家伙喜欢,干脆将女儿推到了朽木老头子的怀里,小家伙乐呵呵的揪着不放,哇呀嚷嚷,又是拉又是扯,扯的朽木欲哭无泪。 “看清楚了?”花容拍了拍蹬着小腿,跟着妹妹咯咯笑的焰儿,瞧了一眼朽木老头子。“这是焰儿,你怀里的淘气鬼是鱼儿,我女儿” “什么?!”朽木终于认真瞧了瞧两个娃娃,和那条赤蛇长的一个样子,他哪里认得清楚?“绯玉晗那小子也是有福,竟然又添了一双龙凤儿,怎么你一个人到此,他没陪……” “子玉已经过世了”花容垂眉,指尖微微发白,勉强解释道。 朽木闻言脸色变了变。 “怎么回事?我前些日子还听璃儿和凌儿两个孩子说到他们父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容素白的食指摩挲着粗糙的砂质茶杯,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沉默半晌,方才道:“说来话长,桃夭今日找前辈有一件事拜托前辈……” 花容简单的将情况说明,不仅仅是两个孩子,毕竟还有魅和小罗,秦醉也是妖,她不能直接带着他们去天外村却不和朽木打声招呼。 朽木点头道:“你就是做什么事都喜欢拘着礼,只是多出几个人,我们村子难道还容不下?你带着两个孩子去,不知道白鹭他娘有多高兴,自从你当初离开,她念叨了几年,她带孩子也有经验” 朽木叹气,村里的妇人喜欢孩子,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桃夭把孩子送到这里的缘故却让人担忧。 酒罢,朽木带着花容几人回天外村。 踏上几年前的土地,时间恍惚间回到了当初,不曾想,一眨眼的功夫,早已物是人非。 天外村还是当初一样热闹,花容看着眼前的场景好像穿越时间回到了当初,那时,她安心的呆在这里,心里只是想着回去见子玉。无论走到了哪里,她总是可以回去,总有一个子玉在等着她。 如今,这一切都如初,心情却再也不是当初的轻松自如。 飞毛腿钻地鼠依旧到处打洞,黄牛大嫂还是在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小牛,老龟还是喜欢躺在大路中央,逮着美人就问愿不愿意做他多少房妾室…… “哎!你这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把青山家的谷子偷吃了!你还跑!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白鹭扑腾着翅膀到处跑,他身后一名白衫的提篮少妇抄起鞋底在后面追赶,冷不防目光扫到花容一行人,目光凝了凝。看了一眼醉眼迷离的老酒鬼,目光定格在他身后的白衣书生面上。 花容面容变了很多,当时在桃源村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有一层幻术遮挡容颜,但是对于天外村中的人来说,看清花容的模样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毕竟过了数年,隐隐的,提篮的妇人有些不敢确定。 “这位小公子看着熟悉,老酒鬼,这位是……” 白鹭见老娘不追杀他了,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目光触及花容一袭白衣,眼神登时直了! “桃……桃夭姐!桃夭姐!” 白鹭这么一喊,白鹭娘立刻想起来了! “桃夭!你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上次还听到璃儿和凌儿那俩小子说起你,快快快!快到我家坐坐” “白鹭他娘,你看看,看看这两位小客人,你猜猜,这两位是谁?”朽木从影魅手里抱过两个睡的正香甜的孩子,刚刚被影魅长袖遮挡,一时也没人注意,此刻两个襁褓露于人前,惹来众人一阵惊喜的欢呼。 “桃夭回来了!” “快去叫人,就说桃夭回来了!” 天外村的一草一木皆带着灵气,消息经由他们的传播,瞬间席卷着村子的各家各户,花容忍不住笑道:“焰儿和鱼儿刚刚睡着,醒了哭闹,我可不负责” “哎呀!又是两个小宝宝,我看看我看看……” “这孩子和璃儿和凌儿小时候可真是像,要是我家小牛有这么漂亮,我也就不舍得打他了” 花容莞尔,伸手抚了抚蹭上来的小黄牛,小牛犊哞哞轻唤,对自己的老娘颇有些无语。 “小牛长大了,也壮了,将来定和牛大叔一样有出息”花容笑道。 “还是桃夭姐有眼光”小牛犊撒开蹄子奔到母亲身边,椭圆的鼻子轻拱两个孩子粉嫩粉嫩的小脸蛋。“小宝宝真可爱,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尾巴好看呢,和璃儿和凌儿一样多好啊” 花容只笑不语,这里的人喜欢自己原本的模样,无论如何,原本的模样总是方便些,力量也能发挥到最大,只是焰儿和鱼儿因为没有子玉的内灵护着,属于她的特征可能明显些,更接近人类。 “没出息,修炼成人才能成仙!”牛嫂对花容的话极为受用,玩笑般敲了敲自家壮实的小子。 一群热情的村民高兴的拥着花容进村,小罗与秦醉对视一眼,也跟在后面。 村子里似乎没有见到什么婴儿,大概是因妖类的孩子大都婴儿成长期短,与人类不同。两个孩子和两个哥哥一样极受欢迎,被这个摸摸,那个碰碰。 两个孩子醒来时,意外的没有哭闹,村里的妇人拿着各种小玩意逗哄两个小家伙,惹得小娃娃咯咯笑。花容远远看着,并不上前,脚步缓了下来。 “桃夭,绯玉晗的事情刚刚老酒鬼与我说了”脚下传来一阵沉闷的苍老声音,花容惊了惊,赶紧挪开脚。 老龟伸展四肢,仰着脖子打了个呵欠,叹气道:“你既然到此,我与老酒鬼商量着,也大概猜得几分缘故……” “前辈……” “赤蚺王元神已灭,你何必如此执着?你毕竟已经有了几个孩子,怎可拿生命冒险?你可想过,孩子们已没有父亲,你倘若出事,他们又当如何是好?”老龟拄着拐杖,坐在树桩上,语气很少见的严肃冷凝。 何况,桃夭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内灵离体空缺,她这分明就是有意如此,引绯玉晗元神到身边聚拢。 他们是担心,绯玉晗元神还没来得及收集,她就已经没命支撑! 聚集元神倘若真有如此容易,世上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冤魂孤鬼。 “前辈,有些时候,不去拼一拼,永远不知道结果如何,只有努力了,才不会遗憾”她走出永兴城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上一世,他曾经告诉我,无论我到哪儿,他都会找到我……这一次,该我去找他了……” 花容望着簇拥着两个孩子离开的人群,目光微恸。 这一次,她不会再丢下子玉一个人。 她记得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 夏日的午后,子玉化作原形挂在树上晒太阳,她除妖回山前在西蜀的连云谷附近的丛林休息,一脚踩中了他的某处…… ------题外话------ 很萌很吐血的相识接下来会提及。下一章节子玉千呼万唤始出现。 新卷整理出来,基本上是子玉和桃夭的故事,墨渊与桃夭以前的故事。 【129】穿越时间·子玉出现 西蜀终年酷热,丛林茂密,南冥便是位于此处。连云谷与南冥皆属西蜀之地,森林面积达千万公顷,一眼望不到边际。 因这里特殊的气候,多以妖兽栖息,猎妖师也时有出没,附近小村寨中也偶有猎户,不打猎的便搭起小草棚方便来往旅人休息小坐,做点小生意。 “客官要来点什么?”瘦小个儿的茶肆小伙子光着膀子,肩上搭着一块汗巾,远远见到来人,热情上前招呼。 “来一壶祈山冰泉”清越明亮的嗓音带着少年的明媚,身着明紫窄袖的银边南苗服饰,白皙莹透的面上透出淡红,似乎是长期赶路,微有喘息。听到小伙的招呼,就着长椅坐下休息片刻。 “小兄弟是南苗人吧?这几日那块儿不安平,天道门的弟子最近几日都在那块儿除妖,你要不过几日再过去也安全”小伙子擦干净少年面前的桌子,提了一壶水递过来。 这地方鲜少有人来往,来的也以赶路的旅人与猎妖师为主。 “天道门的弟子?请问你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紫衣少年明澈的眸子略微思索,扫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丛林,有些头疼。 已经离开天外村十几日,这两日她一直在这里转圈,根本就找不到方向,这片森林大的出奇,如今已过去一百多年,她哪里记得清楚哪里是哪里? 这身短打窄衫的南苗打扮的紫衣少年便是离开天外村的花容。 “小兄弟,那地方危险的很,你还是别去的好”小伙子看着茂盛的丛林,打了个呵欠。“这阵子正是蛇类繁殖季节,西苗和南苗出了不少人命,漂亮的女子与少年都容易遭遇不测”这里与人多的地方不同,到了这季节鸟兽逮人可不仅仅是骚扰了事,发泄后会直接吃了。 卖茶的小伙子上上下下扫视花容,盯着她的脸,好心道。 “无妨,我是来找天道门的弟子”花容休息好了,站起身,将一颗绿色的鸟类内丹当作报酬放到桌上,细长的眸子看着这位长相平凡的山野小伙子。 这位店家黑黝黝的面上露出一抹有趣,倒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绿冥鸠?看不出来小兄弟深藏不露”店家把玩着手中绿光熠熠的珠子,手一弹,直接扔进了嘴里,当糖果吃了。“天道门的弟子都往西南方的连云谷去了,听说那里最近妖类不安分,似乎是有什么大妖怪要出现,他们大约是查探情况,顺便除妖了。” “多谢阁下,在下告辞!”花容似乎并不意外面前之人惊人的举动,知道了一个方向,直接赶路离开。 店家看着她迅速离开的背影,咂了咂嘴,尖嘴狭眼的雀鸟扑飞着翅膀落在枝头,歪头以尖嘴整理背上的羽毛。 来往这些地方的人,没几个是没本事的普通人,即使是普通人身旁也会一堆不平凡之人跟着。这么一个独自行走西蜀,还深入到此的俊俏小少年,一看也知道不是好惹的果子。 花容走远了,掏了掏挂在腰间的小布袋,有些无奈。好在她还记得这里的大部分的妖孽做生意都是这内丹做报酬,没想到走到后来,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类的存在。银子也用不上。 她希望不要在遇到子玉前,就因为没钱饿死了。 踩在丛林厚厚的树叶上,踩一脚下去,一股沼泽般的腐烂污水挤出。抬眼看了看头顶,茂盛的枝干遮天蔽日,根本就看不到天空。 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这丛林之中,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大太阳还是大雨天。 “连云谷不知是不是这个方向?”花容有些无语,提脚看了看黑了一层的靴子,所幸跃上枝头,穿过层层枝叶,从树顶上掠过去。 到上面最怕被群居的妖兽追赶,很容易成为活靶子,但是目前在下面越往深处越黑,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上来了。 西南方? 花容探了一下方向,立刻又下来靠腿走。 她现在内灵离体,碰到群起而攻之的绝对只有逃命的份。 天色渐黑,花容隐在茂密的树杈间,望向依旧一望无边际的森林,仰躺在枝干上。 夜晚虫鸣妖兽嘶鸣声如在耳畔,花容一时沉默,定定望着夜空中的大的过分的月亮。 明明不是十五前后,眼前的月亮却如银盘。 她如今已经错乱了时间,思及朽木和老龟两位的叮嘱,忍不住闭了闭眸子。 桃夭,你要记住,你要去寻找绯玉晗的元神,到了那里就再不是这里的时间,你看到的一切都将有很大一部分是发生在曾经的事情。 你看清楚哪些是虚幻的,而不是现在的一切,那些虚幻的东西将是你要寻找的一切,你要自己去分辨。 你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改变成另外一段记忆,千万要注意。 花容叹口气。 “时间回到了一百年前,还是二十几年前?是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呢?子玉……” 她如今只能先找到天道门的自己。 云狸。 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事情到了哪一步。 如今她却只能在这鬼地方到处逛,今天看到那个乌鹊,她便意识到这里真的是西蜀,再不是玉楼城。 听闻那乌鹊所说,似乎是连云谷要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当初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曾经还是现在?按道理,现在天道门根本就已经隐世,不太可能会像乌鹊所说。 她今日点了祁山冰泉,乌鹊竟然给了自己,那么也就是说,时间是当初。天道门出动也是自己前世时期,那时候连云谷发生了什么事让天道门也参与? 皱了皱眉,思索片刻,花容眸子蓦然一凛!猛的跃起! 是子玉出现的时候! 他当初把连云谷附近一支出去除妖的猎妖师给整个端了!天道门知道后,她当时与师兄弟便离开了天道门去了那里,但是当时子玉不知去了哪儿,他们一路小队灭了不少附近的妖孽也没看到他,住了几日后便离开了。 关键是,当时她自己落队了,在连云谷附近休息时,好巧不巧的就踩中了子玉,还不知道是他! 花容猛然一惊,立刻睡意全无! 她记起在哪里遇到子玉了! 她现在的身份,没有牵连之人能看到,与自己前世有牵连的人皆是看不到的。 花容立刻从枝头跃起,飞速朝着当日相遇的地方而去!子玉的元神,她一定要拿回来,在云狸离世的那一刻,这是她的所有时间! 西蜀的大森林是妖禽的天堂,她想起来,当日自己在穿过月河森林时,曾在河岸休息。 如今,她或许知道如何去找他。 花容在河边将靴子洗干净挂在枝头,干脆光着脚躺在不远处茂密的丛林中等自己来。 丛林中微风掠过,盛夏的气候,对于她来说多少是有利的条件,花容赤足随意躺在枝头,恢复了自己的原样。 白衣随着风扬起,细碎的阳光洒到雪白的裙裾上,泛着柔和的碎光,洁白纤玉的赤足微微摇晃。青丝如墨,柔软细腻,划出柔顺的弧度。 茂林遮住了她的身形,离着自己当初子玉与云狸出现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虽说他们不可能看到自己,但是直接去面对,她到底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有时候,知道从前的一切,也能预防意外发生。 当那一抹熟悉的绯艳出现,花容眸光蓦然凝滞,指尖微颤,手脚几乎不受控制。他真的出现了,出现在自己面前。 子……子玉! 一袭绯红的长袍妖魅,半敞的衣襟露出胸膛,随意而放浪,狭长的凤眸妖异残忍,绯然的薄唇自然而然的勾出一抹邪肆的弧度。 及地的绯色长发肆意张狂,凌乱飞舞。红唇妖艳胜血,蓦然蛇嘶,巨硕的蛇身钻入月河之中,激起一阵波浪,水珠几乎溅湿了暗处的花容的裙裾。 花容捋了捋湿漉漉的青丝,细长的眸子中露出低低的笑意,不曾想,当年在云狸到来之前,他竟然在此沐浴。 红色巨蚺游走在水底,搅乱了月河的河水,花容青丝飘曳,阳光下,许久不曾开怀的娇靥盈满笑意,坐在枝头看着他。 子玉,夭夭终于找到你了…… 细如游丝的绯芒绕在她身旁,丝丝入扣,点点渗入。 绯玉晗上岸时已是小小的绯蚺,绕到枝头,懒洋洋的并没有离开。 花容坐在河的对岸,月河传来哗哗水声时,看到一名白衣的小道士正提着鞋子,淌着水过河。 过了河,云狸坐在岸边穿鞋,掩口打了个呵欠,有些许困意。 花容看着那张稚嫩的脸,一时恍惚的无法回神。 云狸蹬了蹬鞋,抬手遮住阳光,到处看了一眼,眸中露出无奈。 没想到这森林这么大,完全就是找不到方向。 花容看着云狸一眼就瞧见了绯玉晗睡觉休息的那棵树,心下竟生出一阵紧张。 她记得,当……当初自己把……把绯玉晗那啥给踩了…… 她其实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中了那棵树罢了,然后就直接蹦上去了! 好巧不巧就踩中了那儿……那里…… “嘶!” 一阵蛇嘶蓦然响起,云狸一个激灵,感觉小腿上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吓的脸色一白! 眼睛寸寸下移,吓得脸色胜雪白透。 “蛇啊!” 云狸大概是吓得没有了理智,尖叫一声,使劲踩蹬,猛的抓起缠在脚腕的蛇胡乱扔的远远地! 把花容也给看呆了,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怎么自己以前这么惊世骇俗? 大概是绯玉晗一时被踩中最敏感的地儿,对一个小道士也没反抗之力了。 “该死的道士!”绯玉晗蓦然出声,倏地起身,修长冰冷的指尖卡住了云狸的脖子,冷森道:“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 云狸细长的眸子微眯,反手一剑劈向绯玉晗! “没想到竟然遇到蛇妖!妖孽!以为本道士会怕你!”云狸听到对方不是普通的蛇而是妖时立刻精神百倍,墨瞳冰寒,挥剑挣脱了绯玉晗,两人你来我往,竟打了起来! 花容心下微叹,她记得自己的下场不太好,刚开始的子玉很凶残暴虐。 没几下自己便输了,不知为何他没有杀自己,而是将自己带回了连云谷。 花容跟着云狸和绯玉晗终于不再迷路。 她好像一个看客,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不能去靠近。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都在连云谷之中,她怀疑当时的子玉是把自己当成食物储存了。 花容再次看到两人时,已是过了很长时间之后,看到的这一切是通过子玉知晓,也许是他印象比较深刻的缘故,也或者是其他的不得知的原因。 这时的云狸正和绯玉晗在连云谷下棋,云狸惨败。 “你是要反悔?”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微挑,修长的指尖轻叩冰冷的棋盘,凝着对面的小道士。经过了近一个月的相处,不知为何不想放这么个解闷的回去。 “反悔?本大仙愿赌服输!你下咒吧!我天道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我云狸也是有骨气的!” “是么?”绯玉晗眸光微闪,绯唇微勾。“容本王想想下什么咒才好呢?不如就箍身咒吧……以后本王不愿你用法力,你便用不成……” 绯玉晗似乎极其高兴,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貌似很喜欢看着云狸恼羞成怒气的半死却发作不得的模样。 花容化作原形落到了棋盘旁,看着黑白的棋子交锋,她当时棋艺不精,似乎也是因这件事被子玉算计,后来发生了诸多之事。她也曾想过为何自己当初初次见到痴傻的子玉时会无法反抗,成婚之夜时也是如此,大约是因为这次赌局输了的缘故。 她记得头两个月与子玉下棋从来没赢过。下完后便不想看到他那张嘲笑自己的脸了。 “桃花?”绯玉晗眸光瞥到棋盘旁的雪白桃花,修长的指尖捻起,眸光微微闪了闪。 云狸此刻已经离开,也没注意到这边。 花容心中骤凉,动也不敢动。 为何他能看到自己?!不可能的!难道是因为自己化了原型的缘故么? 绯玉晗执起桃花,指腹轻轻摩挲,狭长的眸子中隐隐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弥漫。“真是熟悉的味道” 花容只感觉到温凉柔软的触感摩挲着脸颊、眉眼,绯玉晗鬼使神差地含了含雪色的花瓣,花容轻轻颤了颤,绯玉晗放开了指尖的花,花容一袭雪白的长裙被风轻轻漾起,青丝柔顺,静静站在绯玉晗面前。 他果然是看不见的。 因为她取出了内灵,化为原形便是实质的雪翎,而化形之后的自己,时空交错,皆是幻像…… “子玉……” 花容伸手轻轻摩挲,指尖透过了影子,从绯玉晗身体穿了过去。 时空如波纹一般变幻,她被动的带进了子玉的曾经。 “天道门墨渊的弟子?”绯玉晗听到手下传出的信息,狭长的眸子凝了凝。未曾想到当真是如此。整日喊着为民除害,要杀自己,没想到当真是位道士。 “主子,是否要除掉她?” “不必,一个小小的道士罢了”绯玉晗冷声道,瞥了一眼一旁的三清铃,微微挑眉,伸手执起铃铛,纳入袖口。 “主子,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找到了数位雌蛇,都已安置好”褐衣男子躬身道。 如今季节不同,这些总是需要的。 “本王知道了” 绯玉晗面上没什么表情,握紧了手中的铃铛,看了一眼天色,冷声又道:“那只狐狸又去了哪里?” “属下见其刚刚正往后林去了” “知道了” 绯玉晗冷眸,身影便消失在原地,花容的目光再次跟上他时,白皙的娇靥霎时蒙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这……这个……色胚! 绯玉晗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颀长的身影站在水岸上,狭长的眸子凝着不远处的情形。 后林间有一汪泉,云狸此刻已解衣泡在水中沐浴。周围有数道结界围着,明显是防止被人发现,可惜当时的自己法力与子玉相差悬殊。 月色朦胧,掬水的声音清澈细碎,湿热的气候中,沁凉的水几乎可以凉到心底,平日里男装的蛮横小子,不知褪下一切伪装,竟是这般冰肌玉骨。 桃香在空气中弥漫,水面上飘了一层雪白的花瓣,似乎是在兴头上,指尖翻转,属于桃灵的法术便用上了…… 花容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去敲醒自己,因为她记得,子玉当初他……他是化原形调戏自己去了! 绯玉晗薄唇含了丝趣意,执起她放在岸边的衣裳,目光瞥到了女子使用的贴身衣物。修长的指尖挑起,嗅到淡淡的桃香,眸光霎时沉了沉,直接收到了怀里。 花容脸色涨红发紫,一把上前去抓,身体直直穿了过去,差点扑到水中。 绯玉晗化了一条绯色的水蚺溜入水中。 花容大糗,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场景! 子玉这混蛋!太……太猥琐了吧! “啊啊!” 惨叫声响起后,她就和子玉势同水火了。 什么清白都被一条蛇给看了,还被他咬了一口,脖子绑了数日的缎子。 之后她就不要命的开始和子玉厮杀拼命了。 “绯玉晗!你这个登徒子!本公子不把你炖汤了,誓不为人!” “你是人么?”绯玉晗不知道多少次拦住了她,直接箍身咒就发作了,母老虎也成了乖猫。 绯玉晗薄唇轻勾,揽起她抱坐到怀中,邪肆道:“如此泼悍,将来只能委屈本王娶你了” “绯玉晗!你这个……这个……难看的蛇怪!”云狸怒极,但良好的教育使她骂不出脏话来,一时憋红了脸。“本公子是道士,又怎会嫁给你!” “道士又如何?只要是女子,本王就要得!” “你这个……这个……”云狸怒视绯玉晗。“我不喜欢你!蛇妖!本道与你是敌人!” 这个理由够有力了!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一点也不! 花容突然难受起来,不为别的,只是子玉那一瞬不明显的黯然。 似乎,她在连云谷住了很长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连云谷中遍种桃树,桃花盛开妖艳。 再次的情形出现时,连云谷中便换了一个模样,再不是当初的空荡。谷中桃芬飘然,云狸正托腮冥思苦想棋盘上的棋路。绯玉晗也有耐心一直在一旁等着,就这么看着她,偶然也会说两句激将云狸。 “夭夭是不是又打算悔棋?” “哪有!我才不是和以前一样!”桃夭抬头怒视绯玉晗,又立刻埋头想办法。 绯玉晗绯然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意,也不恼。 “夭夭……” “干什么?” “夭夭” “你有何指教?” “没什么,只是喜欢唤……”绯玉晗低笑,目光有些远。 夭夭…… 为什么唤着有奇特的感觉,好像很多年了。 花容怔了怔,随意躺在他们下棋的桃树上,明澈的眸子温和清冽,凝着树下的两人。她记得这是后来之事,为何自己中途回到天道门之事也掠过去了呢? 花容抚了抚胸口,明媚的眸子微暗。手心绯色的光珠只是一个淡淡的轮廓。 “子玉,夭夭一定会找到你……” 清风扬起如墨缎柔软的青丝,花容触手间,白光如水圈漾开。细长的眸子望向此刻正认真下棋的绯色身影。 不期然,绯玉晗好似能看到她一般,狭长深邃的凤眸直直对上花容的目光,花容指尖颤了颤。 夭夭,无论你在哪里子玉都能感觉到。 花容敛眉,跃下桃树,纤玉细足踏上冰凉的地面,转身走了。 身后的场景再次转换了。 这次,竟是天道门! 花容诧异回头,蓦然凝到琼华颠那抹冰雪般浸冷的脸,颀长的身影立于云止之颠,雪白的长袍,坠地青丝迎风撩起。 宽阔的天道门广场,白玉砖地之上一眼望去,几代弟子呈青灰白三色阵型练习,呼喝之声竟似战场恢宏。 云狸此刻正手执青锋长剑,白衣皎洁,剑柄雪色宫铃划出凌利锋芒,眉宇间冷凝专注,正与四师兄云剑比试切磋。 花容有几分疑惑,欺身掠到风霜殿的屋檐坐下观看。转眸看了一眼山颠淡漠的雪色身影,淡淡垂眉不语。 未曾想到会再次遇到,原来当初的师父当真这般冷清,甚至冰冷。如此的他,当年的云狸却是执妄固执…… “夭夭……” “砰!” 突然从背后发出的声音,吓得花容陡然一僵!整个人砰的一声砸到地面! “要……要命……”花容龇着牙揉了揉腰,扭头便看到屋顶上的绯玉晗。只是此刻的他似乎并不知发生了何事,目光全都在场中白衣少年身上,明显是无意中说出的称呼,没想到还刚好出现在自己身后。 花容无奈,看到他就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连云止山也跑来。 绯玉晗曲腿斜靠在殿顶,目光集中在广场之中,目中露出欣喜的神色,花容挨近他坐着,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云狸。 “阿狸愈发进益了,想来不久之后,就是四师兄也不是对手了,看师父还不乐死了”云轻见云狸与云剑收起长剑,点到即止,忍不住开口道。 云狸收剑,剑柄敲了敲自家五师兄的脑袋,笑道:“就你这大嘴巴会胡说!” “阿狸师兄是最厉害的!”脆生生的嗓音连蹦带跳地蹦到云狸脚下,花容举袖擦了擦汗,瞧了一眼脚下,蹲下身,看到圆圆的小刺球。 “小刺猬怎么也来了?不怕被众多师兄弟给踩成刺猬饼了?”云竹戳了戳小刺猬尖尖的红鼻头,玩笑道。 “云狸师兄会保护我!我才不怕!”小刺猬抱住云狸的腿,哼了一声,不理云竹。云狸抱剑,眉眼清秀,连连点头。 “那是,谁敢欺负我家的小刺猬,云狸师兄帮你打的他找不着北!” “何事聊得如此开心?师父还看着呢,别给其他的弟子不好的榜样”三师兄云晟敲了敲云狸的脑袋,直接将小刺猬球提走了。 云狸捂头龇牙,正要上前拯救自己的同胞小刺猬,猛然想起云晟话中谈及之人,一个激灵,连忙抬头,看到了琼华殿之上的清冷雪衣,立刻转头换了个方向背对着。 “走了!”云狸使劲朝几位师兄挤眉弄眼,正要离开。 “阿狸,你过来……”冷漠的嗓音远远传到阿狸耳中时,阿狸一僵,几位师兄都蓦然怔住。 “师父,阿狸并未偷懒,你不要怪她” “师父,阿狸还小……” 墨渊的嗓音如寒潭,雪色的身影消失在九重华阙之巅,阿狸苦着脸,瞬间好似霜打的茄子。 七位师兄拍了拍她的肩。 “阿狸别怕,师父要是打你呢,你就立刻用你那可怜的小眼神瞧着他,保证师父立刻就不忍打你了” “是啊,师父只是刀子嘴,你一撒娇,他立刻就不生气的!” 云狸汗颜狐疑的瞥了一眼几位师兄,凉凉道:“真的?” “当然!阿狸小时候这么一撒娇,师父原本冷的吓人的脸,一看到你就温风和煦了” “去吧去吧,按照师兄说的做,绝对没错!”云轻连连点头,怂恿无知可怜的小狐狸。 云狸一步三回头的瞅着七位整齐划一的师兄,忍不住疑惑:“温风和煦?师父有这样么?” 难道是她记错了? 【130】强欢痴缠·师父唱歌 云轻:“……” 云竹:“……!” 云翎忍不住剑眉抽了抽,对小师弟无限同情。 “我陪你去”云剑面上没什么表情,冷剑铿然回鞘。 云狸挑眉,歪头抱剑瞧着四师兄,笑道:“果然还是四师兄对阿狸最好!” 云穹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敲打云狸不开窍的脑子,笑道:“就你四师兄好!我们陪着去就不表示表示?说不定师父一个生气又把我们给打发到奇华潭渊捉蚯蚓去了,可怜啊!” 上次就因为帮这个倒霉蛋小师弟,被师父打发出去了好几个月回不成。 云狸晶莹的小脸霎时光芒四射,白白的牙齿露出大大的笑容,一个熊抱扑到大师兄的怀抱中! “阿狸就知道几位师兄最好了!” 几人说说笑笑地御剑而去,花容跃下殿顶,有些失神,许久都不曾见过这般情形。抬眸,白色的琼华殿华丽辉煌,八人欢声笑语如在耳畔。 她记得,曾经的自己每次闯祸惹师父不高兴,几位师兄总是站在自己前面撑腰。她从未想过也有一日,他们与自己会刀剑相向。 “夭夭”低沉的嗓音传来,花容回眸,绯玉晗已透过她的身体掠向琼华殿。 花容再次站在琼华殿之时,七位师兄已经被结界挡在门外。她没有看到子玉,也不知他现在位于哪方,指尖触到殿外透明的结界时,结界一阵波纹。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因为师父当年允许自己进去,所以现在的她也能看到? 尚未来得及多想,她已经进到了琼华殿之中,此时的琼华殿不是当初她被掳来时的冷清,殿内石柱耸立,洁白晶莹。在殿侧摆设了嵌刻银纹的长空镜,一旁的玉架上摆着几本古卷,青碧繁盛的天青玉树后玉栏横杆。左侧霜玉冰砌屏风隔着墨渊住的内殿。 她记得里面只有玄冰寒榻与云止山三尊先辈掌门遗留的一些简单器物,搁置物品的摆设也是极少,她曾经在那榻边摆过一瓶雪翎夭桃,那雪白的桃花在他的身旁多年不败,一直到那一日,她闯上琼华殿杀他,击碎了那只净瓶。 “师父……” 阿狸的声音传来,花容敛衣步上内殿的玉砌台阶,微微抬眸便看到阿狸此时正局促地站在墨渊面前,低着头也不敢太大声,长睫抖了抖,就是不敢看墨渊的是何表情。 花容细长的眸子波光微动,看着曾经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这般的羞怯,完全没有了刚刚在外拼斗时青锋凌厉之势。 墨渊雪衣清皎,淡漠的眸子衬得冰雪雕刻般的冷颜上愈发冷清无情,凤目凝着阿狸,嗓音如凉水。“前些日子去南苗,怎不与你几位师兄一起回来?” 阿狸明澈的眸子眨了眨,抬头望向师父,淡色的薄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不知想到了什么临时改变了主意,抿唇不语。 墨渊修长透白的指尖微动,温淡的眸子一直凝着阿狸不语,阿狸眼中瞒不了东西,恐怕是因为路上遇上了什么才会如此沉默,他良久方道:“罢了,你出去” 阿狸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花容看着阿狸直直往自己这边过来,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开,却不想刚好站在了长空镜面前,银纹的上古宝镜散发出淡淡的银白光芒,映到花容雪白的长裙,青丝陡然无风扬起。 “何人!”墨渊沁冰的嗓音如霹雷,白影飞速掠到花容面前,一阵白芒倏然笼罩周身! 什么?! 花容蓦然转头,不曾料到竟会如此,飞速翻身避开!迅速掠向殿外! “唔!” 听到身后动静的阿狸转身正欲询问,墨瞳倏地一深!浑身刹那僵滞! 花容霎时惊呆了! 她……她竟然进到了阿狸的身体之中! “阿狸?”墨渊冰凉的声音入耳,云狸蓦然回神,墨瞳对上了墨渊温凉幽深的目光。 “师父?”云狸的目光平静而坦然,已不似刚刚如小鹿般失措失措,明媚中总是含着对面前的雪衣仙尊的孺慕。此时的她细长的眸子深邃如渊,淡粉的薄唇勾勒出一抹弧度,恬静中带了三分疏离。 墨渊冰冽的眸子微微凝缩,雪白长袍下,修长白皙的指尖微颤。 “师父倘若无事,阿狸先告辞了”云狸握剑的五指发青。清秀的容颜带着奇异的淡笑。 “昨日教你的剑术可学好了?”墨渊眸光微敛,平复眸中翻涌的暗波。 “师父说笑了,昨日师父只说要教阿狸三尾风……”阿狸的脚步一顿,眸子瞬息冷了。 “是么?” “是……想必师父大约是忘记了” 阿狸看着他,细长的眸子中夹杂了太多的东西。 “阿狸,师父教你别的罢……” 阿狸陡然怔住,眸光闪烁,唇边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师父,你说什么?” 她心中只觉怪异,不知为何好似有什么脱离了原先的轨道。 “阿狸……”墨渊沁凉的掌心拢住阿狸的手,牵住了她。 是你么?你回来了。你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师兄还在外面等候阿狸,师父倘若无事,阿狸先行告退”阿狸眸光闪了闪,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墨渊眸中含了不知名的东西,手心愈发冰凉。那原本毫无波动的结界荡开圈圈波澜,他看着云狸离开他设下的结界,未发一言。 修长的指尖摩挲着银辉冷淡的长空镜,平静的镜面上,雪色的秀长身影逐渐清晰,眉宇间桃姝艳绝,细长的眸子安静恬淡。 墨渊眸光柔和温暖,轻轻摩挲冰凉的镜面,镜中雪衣的女子莞尔轻笑,仿若当初,阳光下,她蹲在他膝间,笑语盈盈,满心期待着他们的孩子出世。 “我的……璃儿……” 走出琼华殿,云狸上上下下瞧了一遍自己,摸摸这块大石碰碰那块墙壁,眸光熠熠生辉。 “阿狸,怎么样?师父没处罚你吧?”云晟仔细瞧了瞧云狸,见她活蹦乱跳,忍不住笑出声。 “你看看阿狸那样,正得瑟呢!是不是师父要教新法术了?”云轻见云狸出来,手肘拐向云狸,搭过她的肩,调笑道。 云狸伸手拉了拉云轻的面皮,眨巴两下大眼,兴奋地不能自己。 她可以实际感觉到!借着阿狸的身体,她可以感受到身旁的一切,她再不是旁观者! “五师兄!阿狸好想你!”阿狸使劲儿拍云轻漂亮的俊脸,一把扑向云轻,吓住了一旁的其余六位师兄。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知道五师兄的好?”云轻斜睨着阿狸,俊脸被云狸的辣手拉扯成古怪的形状也不恼,乐的嘴巴都要咧到腮后。 “你们两个平时见面跟斗鸡眼似的,怎么今天这么你侬我侬?”云翎挤眉弄眼地瞅着这两人,调笑道。 “阿狸喜欢我,三师兄,这是你羡慕嫉妒不来的”云轻得瑟道。 云狸只笑不语,抱剑立于一侧。 云穹与云晟对视一眼,只觉得似乎阿狸有哪里变了,却又说不上来,怎不可能就被师父说了两句,整个人就大变身。但是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 “好了,你们几个,又开始斗嘴,现在阿狸无事,我们也该回去” “大师兄说的不错,凌云台上众位弟子都还等着你们”云翎玩笑也开完了,拍了拍阿狸的肩,对其他几人道。 云竹点头,勾着阿狸的脖子大摇大摆地准备出琼华殿。 “几位师兄先走,阿狸还有一事要处理,稍后再去找你们”阿狸暗中扫视一圈,并未找到子玉,也不知他现在是在哪里,她现在也不知能借着阿狸身体多长时间,必须在此之前见子玉一面。 “那好,如果师父交代什么事不好处理,告诉师兄一声,什么都别担心”云穹回头嘱咐道。 “阿狸明白”云狸投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看着几人离开,云竹与云轻跟着嘱托几句,也都陆续离开。 花容垂眉,目光瞥向刚刚子玉呆过的地方,却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自己出现在这里,不可能子玉不在,她分明是循着子玉的眼睛看到这一切,为何现在都变了?如果她是真的回到了曾经,不可能她没记忆。 她记得当年师父正是要教自己三尾风,第二日她便被叫入琼华殿,也正是因为此事,可是这一切如今都变了!没有按照记忆中的场景继续下去,这真的是她的曾经吗? 花容百思不得其解,抬起手,抽出长剑,银色的剑锋中,倒影着稚嫩清秀的脸,正是属于云狸的脸,她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子,知道自己不是狐狸。但是为了不被发现,一直都保持这这副模样没变。 天道门并不收女弟子,传言天道门第三代掌门师尊曾收女徒却被其迷惑算计,促行不伦之事,导致师门败坏,灵力大损,妖邪乘机攻入,天道门几近覆没。 从此,这条规矩便成了铁律,一旦发现定会被逐出师门。 原来的阿狸自然是千方百计隐瞒。 只是。 花容收剑,眸光沉凝。 “她说自己是一只狐狸,她扮成男孩子,她总是不知道,她是师父一手养大的……什么事情是她师父不知道的呢?” 花容深吸一口气,克制内心翻涌的复杂。 她失忆时,九雪的曾对她说的话如在眼前。 花容垂眉,一时无言。 她已经不想去恨,也没有办法去恨他。 七个师兄中,五师兄云轻是当初唯一不愿对自己出手之人,他们曾经斗嘴最烈,几乎到了见面就互掐的境地,却不曾想,最终在所有人都要杀自己时,只有他依旧如多年前一样,即使掐架多厉害,在危险时总是要站在自己面前。 她如今到了云狸的身体,恐怕不出几个时辰就顶不住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去找子玉。 琼华殿子玉不能呆久了,也许是已经回去了,她现在得迅速去一趟连云谷! 花容迅速离开云止山巅,直奔连云谷而去! 云止山的云雾缭绕,桃林缤纷,白色、粉色的花雨沾落衣襟,花容掠过桃林,从凌云台的侧面下山。 白色的雾气终年环绕云止山,遮住了她的身影,循着记忆的方向,落到那片葱茸的连云谷。 花容远远瞧见青绿的山谷,丛林茂盛,云雾之中遮住大半的面积。 花容站在连云谷的桃林之时,已不是曾经阿狸的模样。一袭雪衣曳地,及地青丝沾染了雾气中晶莹的水珠,鬓边雪翎清冶,眉宇明媚妖魅。 她是冷花容,云狸是自己,却也不是。 花容一路无阻地踏进这层层设防的内谷,当她真正到达当初只能看却不能触摸的桃源时,那一抹妖冶如火的绯衣映入眼帘。 红衣如火,肆意凌乱飞舞的赤色长发没有丝毫的束缚,妖娆惑乱。绯玉晗垂眉坐在棋盘旁,深邃的目光全然凝注在错落有致的棋盘之上,并未发现身旁多出的一人。 修长如玉的指尖执黑色的棋子摩挲,却迟迟未曾放下,花容静静站在他的一侧,时间好像静止不动。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来面对他,是子玉,却又不是。 犹如云狸之于自己,她又能如何去辨别? 子玉死了,凤鸣说的不错,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十五,四,右上小目……可守……”花容捻起一颗白子,放置在棋盘上,瞬间,棋路转换,攻受对换。 绯玉晗瞳孔骤然凝缩!蓦地抬头看向面前之人。 花容抬眸对上他震惊的目光,敛袖坐在他对面,莞尔道:“子玉,该你了” “你……夭夭?”绯玉晗狭长的凤眸陡然失去了平静,看着面前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的女子,却不知为何有一股透入骨髓的熟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许多年。 “看到你,真好……”花容莞尔轻笑,只是看着他,淡色的薄唇弯起一抹弧度。“子玉,夭夭找你很久了……” 温凉的触感在手心有着致命般的熟悉,绯玉晗奇异的发现自己感觉到手心的微凉,是她太凉,还是他的血液在沸腾?几乎下意识地,他不想放开她的手。 “夭夭……”绯玉晗温热的指腹来回摩挲着她温玉细腻的娇颜,狭长的凤眸沁出浓郁的温柔。“阿狸么?夭夭?” 花容迷雾般的墨瞳愈发难以琢磨,淡色的薄唇几不可查的微抿,凝着绯玉晗的眸子迷蒙着深邃的水雾,看不清眸低的波澜。 颊边那温热的手留恋般寸寸轻抚,指背划过她凉玉般的容颜,撩开衣襟,在她修长的颈间蹭磨。 花容长睫颤了颤,薄粉的唇颜色微白,绯玉晗俯身,薄凉的唇舐舔贴蹭,低沉的嗓音清魅低柔:“不愧是九尾狐媚,本王都情不自禁……嗯?” 狭长的凤眸冰寒冷戾,修长的五指蓦的卡住花容白皙的脖颈! 绯玉晗凤眸微眯,伸舌轻舐她微白的唇,低低的嗓音冷戾冰冷。“狐媚之术当真是不错,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本王来替你说?” 花容眸光掠过一丝自嘲,似乎绯玉晗卡住的是别人的脖子。嗓音微哑,凝视着绯玉晗,细长的眸子雾气浓郁的无法散开,低低笑道:“我是谁?” “说说,是不是墨渊让你来的?以为占着夭夭的身子,狐狸就能变成夭夭?”绯玉晗似乎找到了说服自己迷恋的理由,薄凉的指尖扣着花容的纤腻的下巴,留恋轻吮。 因为是夭夭的身子,所以才会受了这般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狐媚妖术? 花容墨绿的瞳孔妖冶,迷离的雾绕流岚遮住了眸底的冰凉。 绯玉晗指骨分明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修长有力的五指蓦然收紧! “……”花容长睫微垂,遮住了墨绿的瞳子。呼吸几乎没有,没有血色的薄唇因为绯玉晗手劲的掐紧,呈现出妖魅的殷红。 绯玉晗看着她,细腻修长的脖颈几乎自己再稍稍使劲,她便会死去,却不知为何无法下手。 “还不出来?不要占着夭夭的身子!”绯玉晗猛然甩开她!花容不受控制地扑向一旁,雪白的长袖扫动棋盒,盒中黑白棋子噼啪坠落一地。 花容执起一颗黑子,唇边弯起一抹笑意。“墨色如夜,无法看透究竟,子玉说,夭夭适合黑子,不是吗?” 他曾说,这是适合自己的颜色。 可惜,此时此刻,他是对云狸所说。不是现在的她。 “子玉?”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冷凝,如火的绯衣划出凌厉的弧度,赤色青丝妖绝。实在不明,为何她会唤自己子玉,即使是夭夭高兴时也只是叫他玉晗,不会是这般称呼,这个称呼他从未被人唤过。“子玉是谁?” 花容低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世事。 她失忆时不再记得他,不曾想,回到时间的最初端,子玉也不曾拥有他们的记忆。世事轮流转,报应不爽。 “子玉?”花容伸出手,掌心的元神颜色淡的几乎看不见,淡淡的流光在她身旁流转。“他是我的夫君,他已经过世很久,我也找他许久了……” 绯玉晗薄唇抿出冷然的弧线,瞳孔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花容踉跄站起身,素白的五指撑着冰冷的棋盘,看着面前的风雨棋盘,掌心的墨色棋子放在棋盘的方格,低笑道:“风雨不歇,桃芬不折,可守不可攻” 雪白的长裙扫出利落的弧线,不再停留。 “玉楼城冷花容”白皙修长的脖颈中,触目的掐痕狰狞,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可悲。 她不想再呆下去,穿过桃林离开。 “站住!”绯玉晗倏然挡在她面前,修长白皙的指尖轻抚她颈边的痕迹,狭长的眸子掠过一瞬心疼,转瞬即逝。冰寒的声音冷凝:“你想带着我的夭夭去哪里?” 花容苦笑,蓦然抽出锋利的长剑,一剑划向自己的手腕! 殷红的血珠坠地,淹没入桃林腥咸的泥土。雪白的长裙染了点滴血色,如艳丽的花绽放。 “你……!”绯玉晗眸子骤然凝住,看着她依旧一袭雪裳,捂紧血流不止的手腕,头也不回的离开,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让阁下误会,花容的罪过……”花容没有回头,见血显真灵,她显什么呢?她在出现他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云狸。 或许因为自己就是云狸,她回到这里想走出云狸之身时才惊觉,她腕上的银色九尾玉环竟然戴在手上! 云狸的记忆在没有丝毫改变的那刻开始,与她重合,那个阿狸不过是她的幻影。 长空镜,映万象众生,她走进的那刻开始,就已经打破幻想。 到底,她来到的只是黄粱一梦,只是寻找子玉元神时闯入的世界。 “你敢对本王使狐媚之术,还想如此轻易离开?”绯玉晗狭眸暗敛,一头妖异赤发随风环绕花容柔顺的青丝,颀长的身形拦在花容面前,揽着她的腰,轻嗅她颈间恬淡的桃香,这般的气息,好似罂粟之毒,刻骨铭心。 花容抬头,墨瞳直直撞入绯玉晗深幽的瞳孔。“狐媚之术?” 她从未对他使用这般迷术。 花容蓦然挥袖,退后几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既然怕她行狐媚妖术,何必还阻止她离开。 她如今只想做回那旁观之人,入戏之中,早已脱离了原先的轨道。 “你不是夭夭?为何有夭夭的气息?”绯玉晗似乎不愿就如此轻易的放她离开,见花容唯恐避他不及的模样,妖魅的俊颜阴了阴,愈发靠近。“说!你你是不是对夭夭做了什么?!夭夭呢!” 花容被他抓住手腕,眉头皱起,意图摆脱。子玉不该是如此模样,如此残戾,毫无道理可讲! “你当真可笑!我就是桃夭!你不信也罢,你放开!”花容手骨几乎要被他捏断,脸色倏然苍白,她记得自己是被他施了箍身咒,此时竟是无法脱身! “九尾之灵,你还敢骗本王!”绯玉晗举起她的手,腕上的白玉环光芒流转,精致的九尾环绕,无不说明她的身份。九尾雪狐,世上本就罕有,平常狐媚之术不可能对他有效,只可能是九尾!不然他不会第一次见她就会这般渴望! 他一心修炼,数千年都未曾有这般奇怪的感受,为何见了她就不对?! “你不是要对本王如此么?今日本王就成全你!”绯玉晗凤眸赤红,蓦然抱紧她纤细的腰,“嘶拉”一声,衣袖断裂,被绯玉晗一手扔到一旁! “你干什么!”花容脸色白惨,拼命摆脱他的钳制,身体的力量好似被无形的锁链锁住,任她百般挣扎,也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绯玉晗!你疯了吗!” “你不是九尾?怎么不用你九尾一族的力量?你这般欲拒还休,本王真是想好好疼你!”绯玉晗狭眸妖异,尖利的齿触到她温热的颈边,微凉的纤细身子散发的桃芬令他似乎被蛊惑般箍着她,炽热强烈的感官无不叫嚣欢腾,奇特的缠绵场景熟悉又陌生,一时无法分清现实与幻象。 他分明还为曾与人这般亲密,怎会脑海中出现这般旖旎之景?臆想? 夭夭,我们要一个孩子好么? 夭夭,还疼么?为夫帮你看看? 脑海中羞窘妩媚的娇靥无法看清,只感觉到那渗入骨髓的温暖,满溢殿室的清魅桃香。 “夭夭……”我的夭夭么…… 花容腰几乎快被他箍断,雪色的长裙凌乱,藕荷色的贴身内衫隐隐露出,绯玉晗眸光邃然深幽,一把拉出她的内衫,凑近鼻端轻嗅,淡淡的桃香中带着婴儿的奶香。 雪白的外裳无法遮掩魅然春景,绯玉晗薄唇艳红如妖,俯首之瞬,青丝倾泻而下,红唇吮上她一双白嫩,一片旖旎。 “子玉!”花容发疯了般阻止他,双腿被压制的无法动弹,强硬意图侵入最后的防线,花容霎时唇色惨白。 “不要动,乖乖的,可能有些疼,忍着点……”绯玉晗揽起她的腰,细细吻着她细腻的颈,嗓音低魅中含着浓郁的春意。 “绯玉晗!你不能这么做!”花容呼吸紊乱,这时候的绯玉晗不爱现在的她!他偷偷遣去云止山,为的或许只是因为曾经的云狸!身体中绯玉晗炽热冒头一分,花容陡然挣突后退避开,绯玉晗扣住她的腰肢不许她随意乱动。 “不许躲开我!” “绯玉晗!你难道不怕你心爱的那个人伤心吗!我不是她!我不是云狸!”花容嗓音嘶哑,察觉到绯玉晗浑身一僵,停止了动作。眼前一阵眩晕,无力躺倒在冰凉的地面。 明明两个人都是自己,却不曾想此刻却要这般自救。 “你不是说是夭夭么?怎么此刻不承认了?”绯玉晗指骨发青,几乎想直接掐断她纤细的脖子。低吼的声音从喉间发出,带着困兽般的盛怒。 花容累极,被他压在地面无法动弹。 汗水沾湿的青丝粘黏在透白娇艳的颊边,青丝凌乱铺撒开,散发着惊人的妖魅,疲惫的躺在他怀下。绯玉晗眸光微赤,独占欲毫无预兆的翻涌。即使是让她变成自己的,也不愿她将来有一天变成别的男人的! “夭夭……” 可是夭夭,他不能这么做! 她与夭夭如此相似,好似自己身体脱离的一部分。 从来不会如此,只是一次见面而已,自己竟然就这般没有自制力。 绯玉晗低首,长长的信子窜入她被自己吮红的唇中,搅乱了花容的神智,唇舌缠绕的夺去呼吸,好似惩罚般掠夺强制。 “唔!”花容扭头避开他,绯玉晗捧住她秀丽的娇靥,不许她躲闪,全身心承受自己的狂乱。“放……唔!” 花容娇靥艳红,阻滞的呼吸令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娇艳。手脚并用的捶打踢蹬,左冲右突,挣扎的狠了,绯玉晗蓦然压住她,将她紧揽进怀里,不允许她有反抗的机会。 花容神智有些不清,手脚无法摆脱,猛然咬向绯玉晗的长信子! “嗯……”绯玉晗无法回避,低闷一声,唇角溢出血丝,却狠心依旧变本加厉地窜入她檀口深处。花容低呜挣脱,口中腥气弥漫,终是不忍真的下狠手,没有再继续挣扎。 绯玉晗似是不满,在花容意识混沌时退出自己的长舌,轻舐她微肿的唇,眸光深暗。 抱起她半裸的身子,揽进怀里,让她的脑袋安心的躺在自己颈边。 尚未来得及走出几步,半空一阵陌生的波动,连云谷中又有人可以无视这重重设置,到达这里!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危险的半眯,揽紧怀里之人。 雪衣冰冷,颀长素华的身影出现时,绯玉晗红唇微勾,冷冽的眸子中浮出一丝讥讽。 “小地方竟也劳驾墨仙尊大驾,蓬荜生辉” 墨渊一头银发散发着冷戾,白衣胜雪。淡漠的眸子凝视到绯玉晗怀中失去意识的花容,看向绯玉晗的眸子漫过冰冷的杀意。 “妖孽!”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霎时凝重,低头看向怀里不省人事的花容,目光落到她手腕间的玉环,眸子冷了冷。 “她果然是九尾,墨仙尊,你既然送她到本王身边,还以为本王会拱手让回去?”绯玉晗绯唇勾勒出邪肆的弧度,瞥到墨渊竟然如此在意怀中这位,思及云狸却百般受她师父冷待,心中升起一阵冷意。 如此,他更不能让她回到墨渊身边! 墨渊玉颜冷凝,眸中盛着一捧冰雪。“绯玉晗,如今的你配不上璃儿的一番苦心,是你狭隘自私的心害死你自己,却要璃儿承受这一切” 绯玉晗凤眸微眯,冷笑。“墨仙尊话说的冠冕堂皇,不知阁下怎知她在本王这里?一个与阿狸如此相像之人送到本王之处,不知阁下是什么心思?” 九尾雪狐何其稀少?花容这般,要他说与墨渊毫无牵连,谁会相信? 墨渊沁冰的眸子掠过冷芒,银色滚边的长袖蓦然挥扫,花容腕上的玉环散发一阵刺眼的光芒,猛然袭向绯玉晗! 绯玉晗狭眸微寒,却无法制止,理智告诉他要立刻抛弃花容,身体和情感却执拗的不愿放手。 银芒毫不留情的直袭向绯玉晗,绯玉晗蓦然握住花容的手腕,如千万刀子直刺入身体之中,唇角溢出一丝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手?明明只见过一次。 刺眼的光芒激醒了花容,睁开眼的瞬间,一切都消失无踪。 绯玉晗呕出一口血色,看着她走出自己的范围,凤眸赤红。“不许走!” 花容裹紧身上绯红的长袍遮住*的身子,转眸看向静静立于一侧的墨渊,低声道:“师父” 墨渊瞳孔微颤,百转千回,低叹一声。“以后莫要独自下山了” “阿狸违反天道门之规,无颜回山”她已不是阿狸,以墨渊的道行不可能察觉不到。 墨渊拢袖,沉默的看着她。 花容垂眉,拢紧身上仅剩的长袍,转头没有再看任何人,赤足离开。宽大的袍子衬得她愈发娇小,青丝如柔软的墨缎,直直垂至脚踝。 “你站住!”绯玉晗蓦然上前,不许她如此离开。 花容看着他,转个方向,没有理他。 绯玉晗拉住她的手,滚烫的掌心几乎灼伤花容。“你要离开可以,把本王的衣服留下” 花容脚步微顿,垂下眸子。 让她在墨渊和绯玉晗面前赤诚无衣,她如何做的到? “你做不到,便不许走!”绯玉晗自己也不知在闹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能让她离开! “不知墨仙尊可否借……” “你住口!”绯玉晗打断花容未说完的话,怒意难抑,现在的她底下衣服被他尽数剥了,穿上墨渊的衣服岂非贴身?他思及这般事情便觉怒意冲顶! 花容眉头紧皱,一把甩开绯玉晗钳制自己的手。 “在下冷花容,与阁下非亲非故!” “你现在是本王的女人!” “可笑!”花容不欲再与他纠缠。迅速隔开一段距离。 她靠他太近,身体便因箍身咒的缘故无法动弹,远离之后便无大碍。 “在下告辞!” 花容蓦然转身,秀长的身影消失在连云谷的桃源之中,墨渊也在花容离开之时,早已不见。 绯玉晗咳出胸口积郁的血腥,闭眸不语。 她到底是谁? 阿狸曾告诉他,她不是狐狸,只是桃夭,他后来便称阿狸为夭夭,这是他对她独有的称呼。 为何,刚刚的冷花容身上会有夭夭的气息?她分明是九尾雪狐。 这种渗入骨髓的亲密感好似碰到她就如同点燃的火烛,他记忆中并不认识她,她明明初时说自己是夭夭,为何后来又说不是? 想不通。 绯玉晗撑着额头,狭长的凤眸盛满复杂。 他总有一日要弄清楚。 花容离开连云谷之后,也不能再回云止山,一时之间,天地广大,竟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 踏进西蜀凉花河之畔,洗净满身的血腥,连带着也洗去了绯玉晗沾染在她身上的气息。踏上岸时,她已换回自己的衣衫。 直袖滚银边的紫色短褂是南苗的打扮,长发以蓝色的发带束起戴在同色的帽子中,晶莹的眉宇在阳光下散发出明媚的光彩,腰间佩一把银色短匕,简便而干脆,整个人看着精神不少。 湿热的大森林,只有这般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拿出那淡淡的只有大致轮廓的绯色光珠,薄唇微抿。如今该怎么办?还要再去接近那个暴躁无礼之人才能依着他的记忆收集子玉的元神,可是现在,他对自己产生敌意,如今她出现在这里,云狸便相当于是变成了自己,岂非被当成杀云狸的九尾狐妖? 她来这种地方,只有完成了既定之事才能回去,如今却要硬着头皮上。 此时的云止山不知是什么情况? “阿狸是女子?!”云竹不可思议的看着云轻。犹自被这个消息给镇住了。“她……她……怎么会?” 云轻抬头看着大师兄云穹,其他人更是齐刷刷地盯着他。 “大师兄,刚刚师父找你去是何事?云狸怎么了?” “阿狸自请出师门,她是九尾雪狐……”云穹眉头拧成一团,继续道:“是女子” “师父为何不阻止阿狸!不就是女子吗!有什么大不了!”云轻脸色铁青,难道为了曾经之事,就认为所有人都会如此! “阿狸已经走了”云剑看着自己手中的青锋剑,没了擦剑的心情。 桃花纷飞,纷纷落到七人的肩头发顶,云轻一拍石桌,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剑,转身就走!“我去找她!” “我也去!” “师弟,我们跟你一起去!” 几人异口同声,正要离开,琼华殿的白色石柱下,雪衣冰冽,雅淡的嗓音带着微凉。“阿狸已经不是原来的阿狸……” “师父!难道阿狸是女子就如此重要?难道师父和阿狸就一定会……” “云轻住口!”云翎蓦然打断云轻不分轻重之言,如此大逆不道,实在不该提及。 墨渊眸光悠远,温凉的声音如流淌在心中的冰泉,只觉透心的凉意却无法察觉其他。“她在南苗凉花河,如今……大约是要去连云谷罢……” 说完,转身便走进了空寂的琼华殿。 云轻云翎等人闻言怔住,师父这是赞成他们去找阿狸? 花容沿着凉花河转到西蜀附近的西苗小村寨,她曾记得苏旃檀提及,不过一百年,这座小小的村寨将成为南冥的京城。 花容枕着双臂,躺在西苗村寨口的草垛上。皓腕上白玉环散发着淡润的光彩,花容瞧着这玉环久了,身边便会出现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狐绒柔顺,有半人之高,华丽的长尾如上好的雪缎般光滑,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彩。狭长的眸子深邃如渊,安静的卧在花容的身侧。 花容抬起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耳朵,雪狐墨色的眸子如水晶般凝着她,伸出红色湿润的舌头舔了舔花容的眼睛。 “一条尾巴呢……”花容叹气,扭头往他软软的狐绒中靠了靠。“如今内灵也还给你主子了,是不是你一走,我就立刻死了?” 雪白的狐狸不说话,只是看着花容,发出呜呜之声,往她颈间拱了拱。 花容露出一抹笑意,不说话。 墨渊的内灵她不能接受,一旦离开她的身体,自然会回到自己主子身边。 只是,当年墨渊放在自己身上的一魄,如今跟着自己久了,竟也可以化成实体陪着自己。 “以后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了”花容叹口气,枕在雪狐的颈边,雪狐华丽的尾巴蜷成一团,垫在花容的脸侧,使她睡得更安稳些。 狐鸣呜咽,仿若悠远古老的童谣在耳边回响。 花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意识回到遥远的从前…… 长空镜中的画面定格在一处,琼华殿内,九尾魅绝,盘踞在大殿之中,华丽的狐尾优雅高贵。 “宝宝快睡着,小鸟儿要回巢,弯弯的月牙静悄悄……” 阿狸,早点睡觉好不好? 师父,阿狸睡不着,师父给阿狸唱歌好不好?师父唱歌了阿狸就睡觉…… “璃儿,师父给你唱……” ------题外话------ 做妈妈的亲们,节日快乐!我是真心的,哈哈~ 求月票~ 推荐我家小汐娃子的《农家小媳妇》一搜就能搜到。 【131】子玉烧花容·醋意难掩 落日金红,花容醒来时已近黄昏,整座森林镀上一层辉煌的金边。阳光映在脸上,两颊晒得微红,花容安静的坐在草垛上,背后靠着雪狐柔软的长绒,空气中弥漫着丛林夜晚到来前的气息。 “呜……”狐鸣声悠远缥缈,在金黄浩瀚的丛林中回荡。一人一狐,金色的阳光下绚丽璀璨没有真实感。 “以后,你就叫九尾怎样?”花容伸个懒腰,揉了揉九尾雪白的耳朵,歪头看着面前雪白华丽的九尾雪狐,笑靥盈然,阳光四射。 九尾墨绿的瞳子倒映着紫衣短褂的“小少年”,柔顺雪白的尾巴卷起花容,陡然化作九尾缠住花容的腰肢手臂,点头低鸣。 花容眸光如月,看着眼前不掺一丝杂色的九条华美狐尾,微微惊叹,原来不是只有一条尾巴。 花容拍了拍身上粘的干草,纵身跳下草垛,腕上白玉环发出清润的光芒,九尾化作一阵白色的流光窜入她身体之中消失。华丽而梦幻的场景在西苗这座信奉九尾之神的小小村落掀起暗潮。 花容跃下草垛,呆滞地盯着眼前的场景。 “我神护佑!西苗幸甚!” “我九尾之主……” 一群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对着她磕头跪拜,拖家带口,男女老少整齐划一。 花容额角不正常抽搐,她实际上根本听不懂这些举着奇怪道具,呼啦叽哇,又跳又喊的人在干什么。 一位白须的老头举着一柄黄铜杵,摇晃着脑袋大小的黄铃,腰间挂着古怪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奇怪的声响,围着花容一阵抽风般转圈呼喊。 “老人家,我不是妖怪……” “九尾之主护佑我西苗!” “老人家我真不是妖怪……” “九尾雪神……” “哎!你们是不是误会……” 花容瞪眸无语,解释不通,她是不太可能对一个半身都快入土的老人下手。 “你们不用跪着,我不吃人” 花容走到哪儿,一群人立刻调转方向拜她,老萨满更是瞪圆了眼睛,又是跳又是呼喝。 “哎!你干什么!我还没死,你别跪我!” 老萨满突然弯腰,半跪在花容面前,曲臂弯下头,恭敬地念了几句。花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看到旁边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女立刻低着头将手中托着的盘子递给老萨满。 老萨满接过来,恭敬的呈现在花容面前。 花容一眼瞧见上面血淋淋的竟然是一条被刨开的鱼,旁边竟然还放着几条蠕动的蚯蚓,以及三枚被涂的血红,画着奇怪图纹的鸟卵! 花容当即脸色发青,猛往后退,贴着草垛往旁边移,骇然的看着这位,生怕自己沾上了这东西。 “这……这是什么?这个是没办法降服我……我的!”花容倒退几步,俊俏秀美的脸上笑容有几分勉强。 她其实很担心这位奇怪的老头会学那些法力低微的猎妖师,什么情况都没搞清,就把狗血往妖孽身上直接泼。 “九尾之主护佑我西苗,请接受西苗之礼” “九尾之主” 老萨满喊了一句,身后跪在地上的众人齐声呼喝,伏地恭敬。 花容并未见过这类献祭之事,何况一般献祭并非如此,只是因九尾突然出现,西苗一时并未有所准备,匆匆拿出代表心意的东西往这边献祭,感谢九尾护佑西苗一方。 可惜他们一大嗓子,和大声呵斥花容为何胆敢闯入自己的领地一样,花容想搞清楚状况都需要一定勇气。 “将祭品献于九尾之主!” 随着一声沧桑的声音响起,数名跪地的少女垂首依次送上,手中皆是一模一样的陶盘,就这么将死鱼和活蚯蚓倒在花容脚下! “……!” 花容脸一黑,手脚飞快,迅速跃到一旁,闪开满地蠕动的生物。 花容这一动作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反应,众人纷纷抬头,看清面前眉清目秀,明紫短褂的少年。 西苗的精致服饰很衬她,一举一动皆轻捷迅速,秀长的身形也符合西苗的审美,一旁数名白衣的少女目露惊艳,粉面纷纷含娇垂下。 “九尾之主愿佑我西苗……” “九尾之主易位,乃祭品缺少之故,快拿更多的祭品!”老萨满按照族中流传之言,立刻吩咐。 花容心有余悸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明其意,满面无辜。 琼华殿之中,雪衣素华,长空镜映万象,镜中倒映着花容穷迫无奈的神色,殿内精致淡雅的玉颜,眸中难掩笑意。不远处,七子已循着轨迹赶往西苗,墨渊眸光暗敛,指尖一阵流光窜出,消失在长空镜之中。 花容一躲就躲出更多的麻烦,余光瞥到不少人竟然端着盘子往这边赶,顿时一阵无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齐刷刷的将盘子放在她脚下,跪伏在地,不知在说什么。 花容努力寻找缘故,目光瞥到萨满头顶佩戴的银姝兰,眸光霎时一顿! 目光立刻转向他们腰间,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花卉,却见一旁跪着九名白衣少女,头上佩戴银姝兰与雪雏做成的花环,陡然间醍醐灌顶! 她记得苏旃檀曾经在她面前吹嘘西苗九尾之神,还对她说及这类祭祀! 我们西苗祭祀供奉九尾时要九位饲神巫女佩戴我族独特的银姝兰与雪雏,以示对九尾的恭敬,这是从数百年前流传的规矩。 那祭品也是猪头牛头? 那倒不是,好像百年之前九尾雪神不知何故禁止此类祭品,原本的祭品因条件不好,多以野兔与鱼类为主,有时也佐以鸟卵与蚯蚓…… 花容瞥了一眼脚下的血腥,想起当初旃檀对自己提及之事,一时脑子抽搐。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去百夷坊的南冥馆时,里面的祭品多以瓜果鲜花为主,也就没料西苗现在的祭祀状态。旃檀说到的曾经,就是现在! 那她目前面临的岂不是西苗祭祀之礼? 花容正想着,腕上一阵流光流转,绥绥九尾,柔顺矫捷,华丽的狐尾绕着花容,雪白仙魅的华美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嘤鸣如婴啼,西苗信奉之神。 高傲之姿仿若凌驾众生之上,微昂着修长的身子,白色的狐绒胜雪洁白,泛着晶莹着光彩,蛊惑人心的妖魅,仙质与妖异完美共存。 “九尾雪神!”众人伏地,惊喜交加,萨满的铜铃叮铛摇晃,难抑心情激动,高呼九尾之尊。 九尾雪白的九条尾巴妖娆美丽,轻捷的步子迈到老萨满面前,狭长的墨绿瞳孔映着不明的光彩,老萨满浑身一震,伏倒在地,不知听到了什么,连连点头。 花容抱头随意靠在草垛上,瞥了一眼矮了一节的众位西苗子民,不知九尾说了什么,这些人脸色时喜时惊恐,到最后态度恭肃,垂头低应了一声,不知道是应下了什么。 九尾交代完事情,蓦然转到花容身边,花容蹲下身,搂着他柔软洁净的脖子,笑道:“你和他们说了什么?要不要让他们先把这个处理了?” 花容指了指地方乱爬的蚯蚓,小心的避开。 九尾低呜一声,什么也没表示,窜入她怀里,转眼就消失了。 “哎!你先别走!你不能这样!”花容踮着脚,无语的看着地上红彤彤乱爬的蠕动生物。这些东西只有普通狐狸才吃,哪有九尾狐吃这个的? 至于师父? 师父吃蚯蚓?她光想想就恶寒。她从婴儿期跟着师父到最后得道近一百年,还从未听说过他有这种喜好。 花容盯着眼前的老萨满,指着脚下满地的蚯蚓,眼看一只红色的蠕虫就要爬到长靴上,脸色发青。 “这个……我是不吃的!九尾他也是不吃的……” “阿狸!” 花容正胆战心惊地躲满地蠕动的蚯蚓,冷不丁突然听到这么一声,脚下一个不稳,一脚踩扁了半只蚯蚓! “嗷!” 花容脸色发青发白,好像被蜂蛰了,惨叫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踏着一路爬虫,眼一闭,心一狠,逃命般踩过去了! “阿狸?你是阿狸吗?”云穹看着眼前一脸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的紫衣少年,有些不确定道。 “是阿狸!” 云轻轻呼一声,立刻上前去接飞奔乱窜的花容。 一群西苗村寨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小少年,老萨满瞥了一眼地上的蚯蚓,老眼眼皮子也有些不听使唤地抽搐。 九尾之神吩咐以后不能使用这些祭品。 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位,只是,这位小少年是何人?九尾雪神之子? “我杀生了?我踩死了好几条蚯蚓!”花容顾不得眼前的七人,拉了拉长靴子,瞧了一眼靴子底,还有一条蚯蚓粘着蠕动,花容眼一瞧,刚好落到她脚背上,霎时,小脸一白,胃里一阵翻滚! “嗷!” “呕!” 花容一脚甩飞脚背上的蚯蚓,抄起靴子,一把扔远了! “哎!阿狸!你等等!你要去哪儿!”云竹瞧着一溜烟飞奔不见的花容,诧异道。 云烨抿唇忍笑忍得辛苦,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扶着一棵树,笑的前俯后仰! “哈哈哈!果……果然是阿狸!哈哈!” 云剑抱剑立于一旁,瞧了一眼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又回头瞥了一眼往凉花河飞奔的紫色身影,眸中也忍不住笑意。 云轻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去追阿狸,被云翎拉住了,摇头示意暂时别去。 阿狸如今是女子,有些时候已经不比从前随意。 云翎回头往这边西苗村寨之中的人看了一眼,云轻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旁跪在地上的西苗人都站了起来,老萨满正往这边过来。 “听他们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七人暂时便没有去追花容。 此时的花容自然是去洗脚去了。 好像踩上不得了的东西,一双洁白的赤足被她搓的泛出淡红。 想起那蠕虫乱爬,胃里就一阵犯呕。花容使劲搓脚背。 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这种事,难怪之前师父一直罚七位师兄去挖蚯蚓,除蛇妖。 花容坐在水边,思及此,一阵愣神,自己怎么会讨厌蛇妖?而且潜意识里不知不觉就把墨渊当成师父? 花容挽起袖子,白玉环还在,的确是自己的身体没错,难道是因为到了这个特殊的时空,当初的事情因为自己的介入没有出现,所以也没那么介意? 踢了踢水,没有一丝腥味了,这才站起身。四下寻找一通,才发现刚刚情急之下又办了蠢事。 鞋子被自己给扔了。 “是不是找这个?还是这个?” 花容蓦然回首,往后退了退。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绯玉晗斜躺在树枝上,一袭绯衣妖娆魅惑,狭眸妖异,邪肆的嗓音带着戏谑与调侃,一手拿着一双干净的新鞋,一手执一件淡绿色的物什,花容一时也没看清具体何物。 红衣如火,赤色的发丝凌乱飞舞,也不知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才出声。 “你杀了本王心爱之人,又鸠占鹊巢占了她的身子,你以为你与墨渊合谋,骗得了那群愚蠢的道士,就能骗过本王?” 绯玉晗跃下树枝,倏然欺身逼向花容!凤眸邪佞,修长的指尖挑起花容的下巴,冰凉沁骨。 花容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他轻佻的行为,冷眸看着他这熟悉的面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鸠占鹊巢?” “怎么?不承认?本王听说九尾狐媚,妖颜倾国,却不曾想原来还如此诡辩!”绯玉晗凤眸微眯,修长的指尖伸出的刹那,花容蓦然退到一丈之外,避免与他近身。 绯玉晗狭眸掠过一丝恼意,凝着她光裸晶莹的小足,冷怒道:“你这般水性杨花之狐,难道不知羞耻为何物?赤足是想去勾引你的几位师兄?” “不知所谓!”花容脸色冷凝,只想立刻远离他! “你想去哪儿?”绯玉晗嗓音冰凉,狭眸团了一簇火花,赤红华丽的长尾倏然伸出!直直袭向花容! 花容眸光微冷,蓦然弯腰侧转避开,速度亦快的惊人! 她也不敢多留,一旦靠绯玉晗太近,难免受箍身咒影响,恐怕与常人无异,想自保都不可能! “花容,你说你的贴身内衫被你几位师兄看到会怎样?”绯玉晗嗓音低魅,狭眸微微眯起,薄唇勾起一抹邪佞。修长的指尖执一件淡绿的薄衫,料子柔软滑腻,触之生凉,是上好的雪缎,嵌绣一枝栩栩如生的雪色桃花。 绯玉晗摩挲着柔软的料子,凑近唇边,鼻端萦绕清淡的桃香,带着她柔软身子的独特气息,绯玉晗眸光凝着衣衫上的桃花,敛去了眸底的复杂。 “你是不是觉得这东西给你几位师兄看了也无所谓?嗯?”绯玉晗红唇勾起,暧昧的吻嗅淡绿的华缎。 花容目光触及,脸色霎时难看之极! “无耻之徒!你到底想怎样!” “过来……” 花容脸色忽青忽红,一阵变幻,站在原地不动,细长的眸子几乎可以将绯玉晗冻成冰。 绯玉晗长尾倏扫,缠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到身边。 “还给我!” “你觉得这么容易?”绯玉晗揽住她的腰,俯首轻嗅她颈边清甜熟悉的气息,低低道。 花容扭头避开他,眸中愈发冷气嗖嗖。“真没看出来,赤蚺王还有这般下流的癖好!” 绯玉晗眸光微闪,隔着她的衣衫咬了她一口,魅然道:“对你这般狐媚的九尾,自然如此……” “你!”花容低鸣一声,捂住胸口,犟着脖子,冷冷的看着他。 绯玉晗伸手捂住她冰冷的眼。“不许这般看着我,夭夭……” 花容一把拿开他的手,目光转到一边。“不要叫我夭夭,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现在的绯玉晗喜欢的不是现在的桃夭,是曾经那个桃夭!她宁愿被他称呼花容! “你要怎样才肯将我的东西还给我?”花容不想与他纠缠,绯玉晗跳入烈火的那刻,她想要见的子玉才会回到她身边,她不能与现在的他有任何瓜葛! 世事在她进入这个本不该存在的地方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谁都逃不了,她也一样! “本王不想还给你了怎么办?”绯玉晗缠住她的手脚,修长的手伸入她的衣袖之中,花容脸色涨红,拼命挣扎! “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疼你……”绯玉晗搂紧她的腰,看了一眼花容的手腕上的玉环,一层赤色的流光窜入其中,白芒一闪,玉环的光彩黯淡了下去。“夭夭,我怎么能让别人整日都能看到你呢?本王会吃醋……” 丛林中响起七子呼唤花容的声声,绯玉晗狭眸微寒,搂紧花容,迅速消失在凉花河畔。 睁眼之时,她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身体无法动弹,只剩一双明汪汪的眼睛能转。 此时眸中迷了一层雾气,只能看到头顶的一片蓝色的天空,以及身畔茂盛的草木。 茂盛的杂草丛遮住了大半身子,绯玉晗斜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红衣如烈焰般炽热,狭长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唇色发白的花容。妖冶的容颜上迷了一层潮红,慵懒的靠在一旁休息,手中拿着一枚黄金酒樽,好似有喝不完的美酒,面上似有几分醉意。 一眼望去,周围皆是一马平川的草原,茂盛的草叶疯长。 花容仰躺在草丛之中,五指屈伸,试图摆脱这般困境,身体却好似钉在地面。空气中有火焰燃起的噼啪声,即使她目前与常人无虞,但视听却是正常,不远处已然发生了大火! 草原远远望去,兴奋的火焰跳跃叫嚣,大火到处,一片焦土!浓烟飘起,在广阔的草原之上壮丽翻滚,噼里啪啦的声音虽细,却清晰的传到花容的耳中。 花容意识到绯玉晗的用意,心中只感悲哀。 绯玉晗目光凝着花容,很想看看她惊慌失措,求自己放过她的模样,可她竟然好似没听到大火的声响!依旧一心挣脱自己的束缚! “你认为你逃得掉么?”绯玉晗逼向花容,撑臂圈着她,红衣几乎掩盖了她整个身子。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花容眉头拧起,目中露出厌弃之色,绯玉晗心中一阵暴躁,阴沉道:“不许这么看着我!不许!” “你要烧死我?”花容虽是问句,平淡的嗓音却是陈述事实。她看着绯玉晗的眼睛,深邃的看不到底。 “你不怕死?火苗烧在身上一点点的发出焦烂的滋滋声,你不怕么?”绯玉晗贴吻着近在咫尺的薄唇,温热的手沿着她的衣摆探入轻抚,低魅道。 花容脸色涨红,怒意难抑! “不要碰我!我怕死就不会遇到你!”更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绯玉晗着魔般吻着她软软的唇瓣,手中的力度不受控制地加深,一步步的探入往下,花容脸色发白发青! “绯玉晗!你别忘了你的桃夭!我不是她!不是她!你清醒一点!你不是要杀我为她报仇?你难道连仇人也要碰?” 绯玉晗眸子冷了冷,蓦然加重了手里的力度,花容疼的蜷缩,一片水色盈满了细长的眸子,映出晶莹的水汪。 “你这么想死,本王就成全你!”绯玉晗眸色倏然冰冷,长袖挥扫,铺天盖地的火势陡然升腾,噼啪之声犹在耳畔。 火红的衣袍迎着热风飘起,妖异的红发缠绕盘旋,绯玉晗看着滚滚的浓烟,转身不去理会草丛之中的花容。 呛鼻的烟火熏得花容脸色青白无法呼吸,烟尘漫天,滚滚的火焰席卷整片大草原。 “咳咳咳!咳咳!” 阵阵烟气呛人,距离太近,几乎可以感觉到火焰灼人的温度。花容望着被烟尘染成青灰的天空,眼睛被烟火熏得涌出眼泪。 她不怕死,可即使是死,她也不想是被他烧死的。 火焰窜起,烧起了她周围茂密的草丛,衣摆似乎是被烧焦了,有一股难闻的焦火气息弥漫。 好像上一世,也是火焰一点点的弥漫上来,先是衣服,然后是她的手脚、头发……慢慢蔓延到身上,灼烈的疼痛席卷,是几世都无法忘记的痛楚。 火焰漫天,眼睛里只看到一片火红,火焰的颜色…… 炙热的温度烫得花容脸色呈现不正常的红晕,火海之中,热浪翻滚,掀起她如缎的墨发,妖魅蛊惑。炽热的温度舐舔肌肤,手臂火辣辣的疼痛,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 花容安静地躺在火海之中,墨色的青丝发尾燃起,焚灭的灰烬散发着浓郁的桃香。避不开,也逃不了。 浓郁的烟尘滞住了呼吸,眼前的意识有些模糊。 隐隐的,她便明白,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无法不承认,那个和子玉一模一样的人,到底不是子玉…… 漫天的火焰铺天盖地的烧上来了…… 子玉!你快走!不要管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管我! 我从来就没爱过你!我不许你上来!我不许! 夭夭,别怕…… 你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一起,不要怕。 遥远的好像上一世,的确是上一世。 她不恨,因为不是子玉要烧死她,不是子玉。 草原上的火焰炽热,来势迅猛,金红的火焰漫天,跳跃着永不停息的舞蹈。 绯玉晗到底是忍不住,眸光赤红,发疯般扑在昏迷的花容身上,火红的长袍比火焰更耀眼夺目,火舌舔舐,绽出妖艳的血色花朵。 “夭夭!夭夭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子玉,听说水蚺是最怕火的是不是? 嗯,夭夭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如果以后夭夭不小心掉到火坑里,子玉来救夭夭,岂不是比夭夭更要命? 水蚺,忌火。 草原的大火来去匆匆,携势而来,颓势而逝。每年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辽阔的大草原与深幽的大森林一样,天气多变。 前一刻大火沸腾,此刻阴云密布高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下,熄灭了熊熊大火。 流淌的雨水冲刷黑色的地面,烟尘没入土壤,孕育新的生命。 绯红如血的赤色巨蚺盘踞草原之中,层层盘绕的蛇身之下,纤素的手臂垂落,露出一小节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巨蚺湖蓝的眸子微缩,长信子小心翼翼的舔舐纤细的手臂。 巨蚺微微放松缠绕的圈子,露出中央娇小的身子,青丝凌乱铺撒,肆意妩媚,*的身子裹着火红的长袍,歪斜着脑袋靠在水蚺的身上,安顺柔魅,意识尚未清醒。 巨大的水蚺长信子探入半露的长袍之中,细细地撩舐她细腻的肌肤,检查着每一寸地方是否被火灼伤。 所幸,只是被烟火呛入肺中导致暂时性的窒息昏迷,手臂与小腿有部分灼伤,其他的地方都是完好的。 水蚺墨蓝的眸子微垂,难掩精神萎靡,火是他的忌讳。 身子微晃,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模样,抱起昏迷的花容,撩起长袍一角替她挡着雨水,迎着倾盆大雨往凉花河游去。 西蜀酷热,凉花河贯穿奇华大丛林,流向广袤的草原。 奇特的气候孕育了各类的妖兽奇珍。 绯玉晗所到之处,气息浓郁,几里没有妖类胆敢上前冒犯,一路游到凉花河中。 对于水蚺来说,如鱼入水,水是他们的栖息之地,无论到何处,总是离水最近。 草原之火毕竟是普通的火焰,不是炼狱骨火,好在休整几日总是无事。绯玉晗从水中钻出,半靠在岸边,抱起岸上红衣裹体的花容搂到怀里。 长尾沿着细腻纤细的长腿层层缠绕而上,红衣之下,莹玉肌肤白皙剔透,艳若夭桃的容颜再不是那小小的,只算得上清秀的少年郎,而是柔媚莹透的少女。 绯玉晗搂起她,轻抚她细腻的背。 所有人都说她就是夭夭,他不信。他不信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就会情不自禁,不信自己身体总是快意识一步去护她,比保护当时的夭夭还要急切,好像认识她很久,只想护着不让她离开身边。 她不是自己认识的夭夭,又好像是她,有什么变了自己却不知道。 “子玉……”花容下意识往绯玉晗怀里蹭蹭,乖顺恬静。熟悉的气息异常安心,绯玉晗陡然僵滞。 “子玉……不要丢下夭夭……”花容只感觉疼痛,眼泪涌现,怎么也止不住。“夭夭再也不任性了……子玉,你不要丢下夭夭……” 花容浑身抽搐的厉害,抱紧绯玉晗的脖子,呜咽难止。 绯玉晗浑身僵硬的难以动作,心中一阵揪痛。 她说过,子玉是她的夫君,已经死了。 这般让你伤心记挂,他也该是开心的。 他突然有些嫉妒,嫉妒她的夫君,可以名正言顺的占着她,可以得到她全心的爱。 他知道自己与她口中的子玉长的一样,不然她不会出现在连云谷,不会说是来寻找她夫君,她说她找了很久,可怎么找得到一个已死之人? “子玉在这里,夭夭乖……乖……”绯玉晗轻轻搂着花容,安心的声音进入了花容不安的心底,她似乎是听到了,抽噎着便睡得沉了。 花容醒来时,基本是被疼醒的,小腿上好似包着一团火,疼痛难忍。挣扎一通也没办法摆脱,迷瞪着睁开眸子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没被烧死!猛然坐起身! “是你?!”花容充满敌意的看着绯玉晗,使劲抽腿,抽不出来。 绯玉晗搂着她纤长的脚,抬头,狭长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转眼好似没看到,拿着绿色的糊状草药敷在她小腿上包紧,花容痛嘶一声,没有反抗。 “你怎么突然怎么好心?”花容不放心道。 “你好了本王才能继续折磨你”绯玉晗轻捏她瓷玉冰凉的玉足,低声强调。 花容挑眉,只当没听到,见他又开始恶趣味,乘他不注意一脚蹬过去!又飞速抽回自己的腿! “嘶!”花容低嘶一声,小腿好似被刀子割了一刀。 “烧伤还有段时日才能好,你安心在此呆着,如果胆敢走出这里……”绯玉晗狭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花容揪着被子,疼痛缓了缓,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明其意。 “你有本事就时时刻刻杵在这里看着本小姐!” “你如果敢跑出去,本王不介意立刻让你变成我的女人!” “你这个……” “你想现在试试?”绯玉晗兀然欺身而上,红衣覆盖了娇小的身子,危险的看着她。“变成了本王的女人,你跑去哪儿都是我的!” 花容呼吸起伏,努力平复内心的翻覆才忍住了冲顶的怒意。 绯玉晗见她安静下来,垂眉,伸出修长的指尖将她凌乱的青丝往耳后挽了挽,温柔道:“好好在此养伤,我会时常来看你” 人格分裂! 花容冷眸可以射出冰锥子,双臂撑着软绵的床榻,犟着脖子恶狠狠的盯着绯玉晗。 为何从前的子玉会这般恶劣?不是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按理来说转世也没有人格分裂的这么厉害。 绯玉晗挑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蜻蜓点水般吻了吻花容淡粉的唇,颇有些回味道:“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花容猛然回神,擦了擦嘴唇,好像被猪啃了。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一眯,花容飞速往后退,警惕的看着他。 绯玉晗薄唇透出一丝笑意,转身走了。 “要下来也可以,旁边屏风上有本王的衣服,不要跑出这座院子” 花容瞥了一眼旁边清一色的绯衣,长睫轻覆,遮住了眸底的颜色。 绯玉晗走出内殿,唇边难掩欣悦。 他喜欢她穿着自己的衣服,身上全是自己的气息,这种感觉不错。 花容住的地方离连云谷有一段距离,绯玉晗并不仅仅只呆在一个地方,如今倒有几分金屋藏娇之感。 花容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庭院外的桃林下,两名小侍女不知从哪里出现,立刻上前扶住她。 “夫人这边坐” “主子吩咐,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奴婢” 花容眉头蹙起。“我不是你们夫人,以后不要这么叫,直接叫我花容便是” “是……” 两名小侍女对视一眼,念及主子说除了逃跑,其余什么都按照夫人的吩咐,思虑片刻便答应了。 “花容姑娘可是要出去走走?奴婢扶您去” 花容点头,由两人扶着,坐在桃林下的石椅上。 满苑的桃花盛放,玉楼城只是一季雪桃,这里四季皆有桃花盛开的地方。 如今只有等自己腿好了才有可能出去。一时服软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花容抬起手腕,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玉环,光泽似乎黯淡了许多,上次绯玉晗说的是什么意思? 夭夭,我怎么能让别人整日都能看到你呢?本王会吃醋…… 而且,九尾也不再出现,不然她也可以让他出来找人帮她逃出这里。如今变成自己一人徒自挣扎。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花容的腿脚也好的差不多,她将绯玉晗的整个地方逛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唯一令她感到诧异的是这地方竟然有四季变化! 她原本以为是夏日,却不想,来时已是秋日!她并不知为何自己感觉不到冷,如果不是殿外那片枫林落叶飘飞,红枫似火,她简直不敢相信西蜀也会有神奇的时候。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既然是西蜀,有这样的地方也没什么奇怪。 她住的地方九曲万壑如迷宫一般,怎么也走不出去。住的地方水廊画桥,连着凉花河,只是,她一直没有找到哪里是水道出入口。 这里完全与外界隔绝,偶尔在侧院的竹林小室中听到绯玉晗与其他人说笑,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怕的话题,这地方能与绯玉晗来往的只可能是妖怪,花容对妖孽一直保持距离,有妖怪来了就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听说绯兄金屋藏娇,数千年不开荤,如今小娘子是无法承受热情吧!哈哈!” “可不是,我可是听说那位养病养了一阵子,什么时候赤蚺王也这般怜香惜玉了?” “那位彤柔雌蚺等着赤蚺王日子不短,听到这消息可不知该如何伤心” 几人调侃的声音传来,花容正从庭院中央的湖中往回走,没想到绯玉晗与三名男子迎面而来,花容尚未来得及转头,已经被人发现。 “绯兄,这位小少年是何人?当真是清秀可人”其中一名玄衣的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花容,估量着她的身份。 “良兄怎么连小小的幻术都未曾认出来?这不是一位小娘子?”玄衣男子身旁,一名青色锦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柄同色的精致画扇,银色的流苏漾起,凤眸盯着花容,花容眸子凝了凝,盯着这位的脸看了许久。 凤鸣! 不是凤鸣却和凤鸣长的有*分相似! 那上挑的眉眼,莫名的又让她想起那位不正经的凤肆! 该不会是…… “凤兄果然是慧眼识人,在下道行有限,倒是不曾看出……”寡淡微哑的嗓音听着有几分熟悉,花容目光一转,脸色又变了变。 竟然是当初自己与小罗、秦醉几人在客栈遇到的那位拥有蛇灵玉的中年商人! 此时他看上去年轻,嗓音也不同,但是这模样她却不会弄错。花容一时心中怪异,她记得当时小罗说过,这位活了三百年,也就是说目前只有两百岁,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人类吗?她现在看到却是蛇妖!而且明显不止两百岁,两千还差不离! 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姓凤一定与凤鸣和凤肆有什么关联,只是凤鸣都几千岁,这位不太可能是他们的老爹,难道是兄弟? 她怎么也没听凤肆和凤鸣说起这种事? 花容心思前后转换了一百多年,看着这几人看了许久,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绯玉晗脸色不好看,见她一直盯着别人,完全无视了自己,冷道:“你又到处跑什么?又要发挥你九尾狐的狐媚本事在本王面前招惹男人?” 花容回神,不是很待见他,冷讽道:“赤蚺王博学多识,眼明心亮,小女子既然狐媚,自然是要招三惹四才配的上您的夸赞” 她虽说的恭敬,面上讥讽之意却明显。清秀的少年容颜在一群妖孽中并不十分出彩,眉宇间却透出明澈的晶莹剔透来,是以凤宸能一眼看出她的与众不同来,并非看到她的模样。 绯玉晗被她怄住,挑眉冷道:“怎么?你的本事没发挥出来?难道是本王没有满足你?” 花容一口气起不来,差点被他怄死。一双细长的眸子简直可以杀死绯玉晗,他说这话根本就是故意的! ------题外话------ 每日一喊:求月票。 【132】玉晗是小受·墨渊吞青蛙 花容气的俏脸一阵白一阵青,旁里几位也不是看不懂脸色,只笑道:“这位便是绯兄金屋藏娇的美人?当真是有特色。” 花容冷瞥了一眼风宸,一时之间猜不出他到底是谁。“这位公子真会说笑,不知公子哪里看出在下是女子?” 良羽与凤宸对视一眼,玄冥亦有几分诧异。“这位姑娘不是……” “在下姓冷”花容衣摆一扫,直接当一旁冷脸的绯玉晗不存在,挺着平平的胸脯,冷声道。 她就不信这几位看得出来她的性别,当年除了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和自己生活了上百年的师兄弟都未曾发现她的身份,绯玉晗之所以知道,还是自己洗澡被他这偷窥狂看到。 她当年因无极山白染上神之手沾染仙缘,白染上神亦是九尾之身,她才会一直保持狐狸的模样不曾被识破,长的娘一点说明不了问题,狐狸这个种族本身便是男女不辨,比她还魅的眼前不就有好几位? 她有特殊的依仗,此时光看她的外部特征,怎么可能会被识破? 绯玉晗脸色阴沉不定,其他几人也只有风宸还偶尔与他调笑。此时凤宸不开口,一时气氛沉静。 “你在此胡闹什么!”绯玉晗伸手去揽花容,花容秀眉微挑,闪到凤宸身侧,冷哼一声,没让他碰着。 “绯公子你是担心别人知道你好男风?阁下难道认为以生病为由就能困住本公子?”花容桀骜地盯着脸色变幻的绯玉晗。眼前这几位认定自己是九尾,如今倒不如坐实了,实际上她本身就带着九尾的特征,也不必藏着掖着。 这三位并不是普通之人,自然不会反应过分,但难免心中存疑,风宸调侃道:“不曾想绯兄数千年‘食素’,却原来是此缘故,绯兄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花容双手交叉胸前,挑衅地回视绯玉晗,此时绯玉晗不承认也不行,她有一百种理由等着回敬。 绯玉晗额角青筋跳了几番,冷飕的目光快把花容冻成冰雕,却不知为何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如此反而让花容无缘无故的心里没底,暗中警惕。 “没想到这位小兄弟竟是九尾之身,听说九尾天赋异禀,不知小兄弟年纪可到千岁?”玄冥上上下下细细瞧着花容,问道。 花容看着他倒像是温厚憨实之人,并没有那位商人的精于算计,态度便也温和许多: “小弟今年虚岁十……二百二十余……”花容脱口而出差点报出十六,这个年龄是现在的云狸的年纪,不知为何在她唇边绕了一圈,没念出来。 “小兄弟天资非我等可比,想是生来便化形了”良羽感叹,尚未从中回神,这般的天赋的确少见,天生所带。 他们身为妖蟒,存活一两百年已是极难,而想继续化形,天赋至高者也需三百余年,不然也会因多种缘故中途夭折。即使是有机会化形的蛇妖,也多在幼年被猎妖师提早扼杀。 蛇妖,化形所需的时间越短,杀孽俞深。只有如此才能活下来,而修炼成功的蛇妖多是猎妖师、道士之流所不齿的残戾妖孽。 他们一族能有如此数十成妖,皆因绯玉晗与凤宸天赋超群,才得以护佑保存,不然,尚未化形就已成为盘中餐或剑下亡灵。 听到她这般年幼却有此修为,想来是九尾天赋使然,难免生出天道不公之感。 花容见他们表情奇特,也未曾多解释。 “原来如此之小?”绯玉晗眸光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黯淡,不知在想什么。 花容本想讥讽他几句,瞥了他一眼,心中一窒,垂下长睫没说话。 她记得曾经的子玉很在意年龄,后来在绯姨那里才知是姨母说了重话打击子玉,看着绯玉晗如此熟悉的容颜,她如何说得出刻薄之语? “年纪小又如何?迟早有一日本公子也会和这三位公子一样!”花容转移了话题,继续不屑绯玉晗,冷凝道:“本公子的娘子比你更成熟,本公子对他忠贞不二” 三人有些好笑,气氛一时宽松不少。 “小兄弟已有娘子?” “忠贞不二倒是稀奇” 良羽瞧着她这小身板,不像是成家之人,竟还说出忠贞不二的话来? 绯玉晗一时没说话,狭长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她。 花容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这几人似乎极有兴致,只好道:“自然是有的,在下的娘子心疼在下……与在下许诺生死不弃。如今他虽已过世,在我心里,谁都无法替代……” 花容一时情绪低落,子玉的元神尚未收集圆满,她担心时间拖下去,恐要发生变故。 “小兄弟的娘子过世了?”凤宸略有诧异,他听这位的口气好似在世一般。 “小兄弟不必如此伤怀,不如在下帮你找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良羽笑道。 蛇类本非专情,春末夏初,更是混乱不堪,并没有忠贞之说。何况,一位蛇王诞生,一路下来,岂止上百雌蚺伺候?绯玉晗当年是修炼狂才会一直独身,不在正常范围之内。是以对于良羽等人来说,并不能体会花容之感。 花容脸色不变,眸子却骤然深凝。 “在下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 花容的语气平淡却坚定,眸中泛着奇异的光彩,良羽几人怔了怔,好似有一根细柔的丝线缠住了心脏,即使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却未反驳花容。 花容扬起明媚清秀的脸,笑道:“这世上有一人愿随我生死,视我贵甚生命,我又岂能相负?百花虽好,却不及我心头一朵之万一” 这世上有多少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做到至此? 没有! “倒是我失言了”良羽笑道。 玄冥看了一眼花容,忍不住问道:“小兄弟之妻也是九尾?听说九尾之狐倾倒众生!也难怪小兄弟如此巫山难觅” 绯玉晗脸色一直变幻,一听此言,狭长的眸子也望向了花容。 花容听到玄冥的话,薄唇溢出笑意,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绯玉晗,见他一直灼灼盯着自己,心中一根细微的触角好似碰到什么,匆忙缩回来。 “小弟的妻子是三千余年的水蚺,并非九尾……” 花容话一说完,风宸几人便忍不住望向绯玉晗,笑道:“小兄弟不说,在下倒不知西蜀之地还有绯兄之外的三千以上的巨蚺?” 花容笑而不语,却一直没敢看绯玉晗。不知为何,她突然就说了出来,本来是不打算说出口,大不了随便说是哪只九尾狐,话到嘴边,莫名其妙又咽了下去。 几人说说笑笑谈了一路,还商定以后再一起相聚畅饮,待其他三人告辞离开,花容才得以脱身。 她旁敲侧击,总算知道这位凤宸与凤鸣的关系,他貌似与凤鸣是孪生兄弟?只是一个是青蛇,一个是赤蛇。 她记得凤肆曾经讥讽凤鸣不是他们凤氏一族之人,大约是因为父亲是青蛇,母亲是赤蛇的缘故,又是异母,在讲究身份的地方,颜色也是种族的标志,难怪凤肆厌恶凤鸣,却从未提及凤宸。 而凤宸与凤鸣两人如此迥异,虽是兄弟,却也恐怕因为这重视与不重视两种天地区别,导致他从未提及有这么一位哥哥。 不过,她怀疑的是,凤来仪的楼主不会就是这位凤宸吧?既与绯玉晗交好,又是凤鸣的哥哥,可能性很大! 花容左想右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夭夭想什么呢?”绯玉晗突然凑近花容的颈边,呼出的温热酒气熏的花容一阵皱眉,立刻站起身,避如蛇蝎般躲着他。 绯玉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腰间缎带,将花容带到怀里。 指尖微挑,她一头束在帽中的青丝霎时倾泻而下,衬着小脸明净精致,眸子越发乌亮。 “你不要又发疯!” “本王喜欢看夭夭原本的模样……知道么?”绯玉晗指尖绯芒流转,花容便遮不住原本的身段,一袭雪衣胜雪洁白,青丝坠地,如上好的缎子,光滑柔软。 绯玉晗箍着她无法动弹,殷红的唇肆意吻舐她胸口敞开衣襟中的春色,花容憋红了脸挣扎,双臂被箍住,曲腿踢向绯玉晗! “唔……又胡闹……”绯玉晗闷哼一声,贴着花容愈发紧密,蹭磨厮缠。对着她耳畔低低吐气。 花容听到他下意识说出的话,挣脱的动作一滞,忽然就不挣扎了,伸手圈住绯玉晗的脖子,嗓音有些喑哑。 “子玉,夭夭很想你……好想你……你在哪儿……” 绯玉晗高大的身体僵了僵,狭长的眸子蓦然紧闭,抱紧花容,圈着她的腰肢,让她侧坐在自己膝上。 “夭夭,我带你回去连云谷好么?你不要再逃了好不好?我一直陪着你……” 和你夫君一样…… 绯玉晗的声音淡淡的,凤眸温润,薄唇轻轻贴着花容的耳垂,没有平时挑刺的讥讽。 花容埋在他怀里,沉默不语,揽在绯玉晗腰间的手颤了颤。 花容呆了几日,不知绯玉晗出去做什么,他每日回来时,总是抱着她不做声。 如今她似乎连找出路都不必,花容坐在湖中央的小亭边沿,冰冷的湖水冻的她一个激灵,匆忙收回脚,曲腿坐在栏上望着亭下泛珠流窜的水流。 河道出入口竟然设在这里,每日来往,却独独忘记了眼前的地方。她寻遍这小小的湖,一直都找不到出口,却在绯玉晗说要带她出去时,蓦然回首,就找到了。 花容目光有些怔愣,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有些不安,来的莫名其妙。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花容揉了揉额头,不再去想,有些事怎么能和此事相提并论? 素指微抬,丹田中淡淡的红芒溢出,小小的圆珠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绯色的光芒黯淡。 花容叹口气,微凉的脸颊挨近小小的光团,轻轻蹭了蹭。 “子玉,夭夭一定会找到你……” “夭夭说什么?”绯玉晗出声的瞬间,花容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手心的光团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夭夭冷么?”绯玉晗贴着她皎柔冰凉的脸,坐在花容的身旁。 花容看着远处雪峰上依稀可见的白色积雪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我感觉不到冷” 她与这里的时空是交错的,时间不同,因此感觉不到寒意。这也是后知后觉才明白,只有她接触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汪水才知道冷。就好像刚才,她伸脚去浸冷水,只有这样才知道,真的是冬天了。 这里不适合绯玉晗,冬日了,即使法力多强,不适应总归是不适应,就好像是普通人,夏日与春日,总归是是喜欢温和的春天一样。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他会把自己送到这里来?这里并不适宜他住。 “夭夭,你为什么感觉不到冷热呢?”绯玉晗捂紧花容*的双足轻搓,小心地揽到自己温热的怀里,即使明知她可能感觉不到空气中寒冷,却还是下意识这么做了。连云谷酷热对伤口愈合也是不好,如今夭夭的伤已经好了,回去总是安心些。 花容看着他,长睫微垂。 “我与你说过,我是来找我夫君……” 绯玉晗动作一顿,没说话。 “如果我说我就是桃夭,你还信吗?”花容靠在亭柱上,细长的眸子看着绯玉晗,湖面的风扬起她满头青丝,有些不真实。“我的名字是我娘亲取的,我爹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出生那天,玉楼城满城迟开的桃花都盛放了,所以我才叫桃夭,没有别的含义……” “我的夫君是痴傻之人,他很傻,我第一次见他,他就往我身上扑,当时我很讨厌他。他哥哥很有权势,就给我们指婚,当日我很生气,也不想嫁给一个傻子……结果,他绝食,我没办法只好去哄他吃饭,本来准备他吃完饭就不管他,我也不用出嫁……” 花容好似想起什么来,低低笑出声。 绯玉晗安静的听她回忆,他听得出来,她很高兴。只是,他也没想到,她这样的人会去嫁给一个傻子。 “你知道么?他当时蹲在地上哭,还不肯吃饭的样子很难看!桃灵是很讨厌长得丑的人,而且子玉不知道为什么还把所有桃灵讨厌的样子都占了去。我从未讨厌过他,他饿了很久,还把吃的给我,他当时对我说:‘娘子吃……’” 花容眼眶微红,声音有些低暗。 “后来我嫁给了他,很多人都说他配不上我,说他难看,还欺负他傻,可是只有我自己明白,他是待我最好的人,他什么都会想着我,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疼我……” 绯玉晗揽着花容,神思有些缥缈,不知道为何,脑海中有些奇特的片段回闪,看不清摸不着,却透着暖融融的温意。 “夭夭,他是不是唤你夭夭?” 花容点头,贴着绯玉晗的胸口,安稳的心跳声总是透着熟悉,不知不觉间便染了暖意。 “是啊,他唤了很多年,说是独有的方式。后来我们成亲了,他便喜欢唤我娘子……” 花容望着平静的湖面,想起子玉每次唤她娘子时那眸子渗透的温溺,她看着便什么都不忍拒绝。他每次都是逗着自己开心,有时情至深处,总是一遍一遍的唤她,不是花容,不是夭夭,而是娘子…… 花容缩了缩身子,看着绯玉晗出神。 绯玉晗将她揽入怀里,玉颜轻轻摩挲着她温凉的娇靥。“夭夭,我会陪着你……” 花容不说话,长睫微垂,有些出神。 从那迷宫般的地方出来时,绯玉晗带着花容回到了连云谷。绯玉晗办事利落,花容一觉睡醒,便已经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云止山巅。 这里的气候更符合西蜀,到处皆是青碧之色,生机勃勃,盛夏的气息浓郁扑鼻。 花容一身紫色的短褂,挽起袖子,屈着腿,悠闲的坐在树上啃枣。这地方热的要命,好在各种水果也多,她随便摘了一兜就跑到这里度日子,如今绯玉晗没有拘着她,她随时可以跑。 摸不透绯玉晗到底是什么想法,不过她大概这两日便离开,也不用再仰人鼻息过生活,还要看那厮痴癫的脸色。她不能答应绯玉晗留在这里,呆在连云谷将来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 花容啃了一口红彤彤的枣,又拿出一只椭圆葫芦形状的雪梨擦了擦,直接往嘴里送。 冷不丁的,抬手的瞬间瞥到那光泽黯淡许久的玉环绽放出雪亮的光彩,花容眨巴两下眸子,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没怎么理会,依旧自己独自乐呵。 以后也没处去,恐怕要和猴子一样在森林里到处窜,有九尾跟着也是正好。 天道门她是没脸去,尤其是师父不知为何总给她一种什么都看穿的感觉,和他在一起久了总有一种压抑感,时间长了,闷也闷死了。怎么以前云狸就喜欢往他跟前蹭? 花容吃的正欢,瞥了一眼光芒淡了不少的手环,又在兜里掏了一阵子,竟然掏出一只褐色的蛋。 “九尾,有好吃的要不要吃?” 花容躺在茂盛的树枝上,一手拿着梨子往嘴里送,一手举着手里不知名的蛋高呼九尾狐的名字。 可惜九尾没出来,不知是不是对她的举动太过无语,还是花容呆的枝桠根本没他出现的地儿。 “你不喜欢?那我还有……今天专门去抓的,也免得以后你跟着我被饿死……”花容又把蛋塞到兜里,继续掏,掏了半晌,拉出一只碧绿的突眼青蛙! “呱呱!” 花容拉着青蛙的大腿,使劲把它拽出来,招来青蛙一阵呱呱乱叫,两腿使劲蹬花容的手。 “九尾,我听说狐狸是吃鸟蛋和青蛙的,不知道吃不吃蛇?不过蛇我是不敢抓的,万一抓到了绯玉晗的徒子徒孙就不好了”花容好不容易一只手把那不安分的大青蛙从口袋里拉出来,对着虚空一阵自言自语。 花容手腕上的白玉环流光微转,雪白的大狐狸从天而降,一把压到了花容肚子上! “砰!”的一声花容一个不稳,身体失去平衡,被九尾从树上砸到了地面! “哎呦!我……我的腰!九尾,你想砸死我吗?还从天而降!” 花容惨呼一声,一把拿开趴在脸上的青蛙,扶着腰颤巍巍的站起身。 青蛙呱呱一阵叫唤,一蹦一蹦的跳走了。 九尾漂亮的眸子晶亮晶亮,似乎含着难掩的笑意,在花容落下的瞬间九尾立刻在花容身下当了垫子。减缓了冲击的力度,不然花容估计是爬不起来的。 花容走过去,赏了他一个爆栗子,九尾也不躲,缠着她的腰扶好,水汪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青蛙呢?”花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左右找了一通,眼睛一亮,立刻上前一把提起蹲在角落,还来不及跑掉的大青蛙。 花容提着青蛙的后腿,拿到九尾面前来回晃,献宝似的往他跟前凑。 “你看,这只青蛙大吧?我追了好长的路才抓住他的,你别看他这么肥壮,其实是没成精的,我已经提前检查了,你饿不饿,你吃了吧!不会损道行的。” “呱呱!呱呱呱!”大青蛙大约是知道自己被当成了食物,蹬腿乱踢,呱呱惨叫。 花容提着它靠在九尾鼻尖上,大青蛙一脚蹬到了九尾漂亮的脸上,九尾盯着它有写发懵,往后退了退。 “你不吃么?”花容继续好言相劝,指出吃青蛙是好处多多。“你这段时间一直没出来,一定饿坏了,需要补充力量才能保护我不是?” 九尾又往后退了退,花容却好像和他杠上了,提着吱哇乱叫的青蛙在九尾面前晃悠。 “呜……”九尾见花容坚定的神色,呜呜两声,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离自己鼻子只有零距离的青蛙,大眼对小眼。 “呱——” “哇呜!” 九尾口一张,一口活吞了青蛙,表情有点呆。青蛙腿还在外头乱蹬,呱呱乱嚷嚷。 “……!” 花容霎时目瞪口呆! 九尾瞪着花容,一人一狐又开始“眉来眼去” “哎,其实吧……我是逗你玩的……” 花容拉了拉青蛙还在乱蹬的腿,呆滞了半晌,无辜的看着快被她逼疯的九尾。 “噗!” “咳咳!咳咳咳!” 几乎同时,九尾与琼华殿内的声音齐齐响起!墨渊打翻了一旁的茶盏,消失在殿内。 九尾一口吐了还在乱蹦跶的青蛙,蹬开四条长腿就往凉花河的方向奔! 花容眨巴两下无辜的眸子,瞅了一眼呱呱叫唤,悠闲自在地蹦走的青蛙,眼角抽了抽,捂着肚子赶紧去追九尾去了! 花容忍笑忍得辛苦,手扶着一棵树,树都被她摇的哗哗响。 九尾人性化的在河水里“漱口”,她在一旁使劲捂肚子,防止笑的太明显伤了九尾的自尊。 “谁……谁让你……你上次见死……见死不救……还让我踩了不少蚯……蚯蚓……哈哈哈!哈!”花容实在不行了,肚子笑的抽抽。 “呜……”九尾对这位是无语了,低鸣一声,拱了拱花容。 花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蹲下身子揉了揉九尾柔软的耳朵。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吞”花容抱紧九尾软软的脖子,有几分娇憨,清丽明朗的小脸上笑意盎然。 九尾伸舌舔了舔她的脸。 “呜……” 原谅你了。 花容擦擦唇,敲了敲九尾的脑袋。“口水都要塞到我嘴里了” 九尾安静的看着她,花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看了一眼凉花河。正要回去,却瞧见河面上浮现一条庞大赤红的暗影,速度惊人,扭着身体,飞速朝这边过来! 花容一凛,见势有几分像是赤色水蚺。 难道是绯玉晗? 花容瞥了一眼,直接掠到枝叶繁茂的枝桠上,九尾转眼也跟着消失在眼前。 待那身影近了,花容才发现竟然有两条巨蚺! 一条赤红,另外一条青碧翠绿,如绿叶般鲜亮。 一模一样的水蚺,并驾齐驱,一大一小,到花容所在的树下停了下来,转眼间化作一名妖娆的女子和一名个头不高的小少年。 花容瞅着这两人也不知他们想干什么,这里是绯玉晗的地方,一般很少有妖怪敢过来挑衅。花容看了一眼那名妩媚的红衣女子,屈指轻抵下颌思索片刻,总觉得这女人看着有哪里熟悉。 只是,这张脸媚丽魅惑,见之不忘,很难没印象,她不可能不记得。 既然是赤蚺,也可能与绯玉晗认识,那到此处也能解释得通。 “彤姐,我们这么过来,主人如果知道了会生气的!” “你怕什么?我只不过是看看玉晗当成宝贝疙瘩一样供着的是哪只狐狸精罢了,听说九尾狐妖魅高傲,倒想见识见识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一般”红衣妩媚的女子撩了撩肩头垂落的长发,颇有几分不屑。 说完,两人消失在凉花河畔。 花容跃下树枝,斜靠在树干上,沉吟半晌,怎么觉得这女人所说之人和她有点像? 绯玉晗身边还有别的九尾狐?好像只有自己一个。 这两人大老远的专门来看她是不是“妖魅高傲”? 花容屈指抵着下巴,总觉得不太可能。看那女的气势汹汹的模样,不是来踢场的都没人信。 “九尾,你过来,你稍后就这样……” 花容对着出现的九尾不知吩咐了什么,九尾耳朵竖直,眸中掠过一丝笑意。 花容刚踏进连云谷没几步,就听到里面的婢女正低头说自己不在这里。 “不在?你们觉得我这么好糊弄?” “彤姑娘,冷姑娘今日去凉花河畔摘果子去了,尚未回来”蓝衣的小婢女垂下眸子,不卑不亢道。 “彤姐姐,既然她不在,我们还是下次再来吧”青碧短褂的小少年碰了碰彤柔的手臂,示意离开。 “她既然还没回来,我便在此等着吧,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位”彤柔干脆在殿内坐了下来。几位婢女无奈,只好奉茶伺候,一面派人去凉花河畔找花容。 花容一踏进门,几名蓝衣小婢女见到她愣了愣,有些迟疑,语气中有几分不确定。 “冷……冷姑娘?” “今日有客人?”花容一身白衣墨扇,腰间雪色的流苏如流水,青丝披泻,雪缎束发,秀朗的玉颜俊逸,嗓音清越干净清晰。 彤柔闻声,妩媚的眸子斜瞥了一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位公子是?” “在下冷花容,不知这位姑娘找在下有何贵干?”花容态度谦恭,谦谦君子被她演的有模有样,让彤柔颇有几分狐疑。 “你就是冷花容?小女子听说冷小姐是一位妩媚动人的女子?”彤柔瞥了一眼花容一马平川的胸部,试探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冷花容是一只九尾狐,何时变成了男子? 花容嘴角微抽,墨扇摇了摇。 “想必姑娘就是晗儿口中所言的那位?怎么晗儿没与你说明白?他已经是本公子的人了”花容快被自己给恶心死。叫一句晗儿就要命。 “晗……晗儿?”彤柔眉角抽了抽,对这个字比较敏感。“阁下是说玉晗?” “正是,晗儿温柔妩媚,本公子一向疼他,不知这位姑娘找晗儿所为何事?不妨与在下说说……”花容扇子一展,颇有几分翩翩之意,眼下透露之意思更是吓坏了一旁青衣小少年。 彤柔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心中至高无上的玉晗会屈居这个男人之下!竟……竟然有这等断袖之好! “阁下弄错人了吧?” “姑娘难道见过晗儿有过别的女人?姑娘有所不知,晗儿也是有苦难言,还望姑娘莫要错付深情徒惹误会……”花容摇了摇纸扇,悠然道。 彤柔颓然坐下,冷盯着眼前这位白衣飘然的男人,没想到玉晗从来不肯与女子亲近不是修炼之故,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是喜欢男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彤柔冷戾道,一鞭子挥向花容! 花容蓦然欺身而上!冷眸倏眯!一把抓住了彤柔的长鞭!九尾猛然劈向彤柔! 彤柔心下一惊,飞速滚到一边,堪堪躲过! “你果真是九尾狐!” “本公子说过不是么?” 自然也没说过是。 花容细眸微眯,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好糊弄,没说几句就信了,她还想了一堆的后招等着她。不过,更令她吃惊的是,这条鞭子! 是连雅的鞭子!这个叫彤柔的女人根本就是连雅! 当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不过现在不是寻仇的时候。 “哼!”彤柔冷哼一声,不甘心,没想到玉晗竟然好这一口! 花容说完,不欲理会彤柔,斜瞥了一眼一旁的青碧衣衫的小少年,摇着墨扇,漂亮俊秀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这位小兄弟长的可真是俊秀” “你……你!你别过来!”小少年看到花容好似看到洪水猛兽,连连后退。 花容暗自好笑,无辜道:“在下有这么可怕么?小兄弟当真是有意思……” “彤姐姐!我不喜欢她!”青衣小少年躲到彤柔的身后,不敢去惹花容。 “哦?这位不喜欢本公子?不要本公子像疼晗儿一样疼你么?”花容挑扇,邪肆道,细长的眸子渗出笑意。 似乎坐实了绯玉晗小受的罪名很是有趣。 “你是怎样疼本王的?”阴沉的声音在花容身后响起,花容眉头挑了挑,心跳漏了一拍。 绯玉晗如画的眉眼隐含雷雨,殷红的薄唇抿成一线,狭长的凤眸盯着花容好像真的要生吞了她。花容心中哀嚎。 他平时不是午后才回来?现在还没到时辰,他怎么就提前回来了? 绯玉晗快被花容给气死了,他从凤宸那里听说今日彤柔气势汹汹的过来这里,说是闻讯要给夭夭一个下马威,他得知后担心她吃亏,匆忙赶回来。她竟然在这里宣扬自己喜欢男人!还是被压的那个! 花容脖子有些僵硬,尽量保持脸部肌肉正常运转,干涩道:“你……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 “本王担心你身子吃不消,接送还是免了,你说是不是?”绯玉晗危险的看着花容,冷声冷气。“本王每夜如此疼爱夭夭,夭夭想必身子柔弱,还是在榻上躺着休息为好……” 绯玉晗说完,打横抱起花容,众目睽睽之下抱起她就走!转眼间花容成了下面那个! 花容脸色发绿! “九尾!”花容蓦然挣扎,抬起手腕,银色的光芒流转,九尾倏然出现!九条长尾直直袭向绯玉晗面门! 花容乘着绯玉晗闪神,蓦然翻身!侧转飞脱出去! 九尾长尾缠住她的腰,拉到自己身边! 绯玉晗见状,赤眸妖红,殷红的唇妖异,爪牙尖利。绯红如火的长袍无风自动,狭长的眸子冷冷的盯着花容身畔的九尾雪狐,九条长尾妖娆,蓄势凌厉! “墨渊,你当真是小人行径!”绯玉晗狭眸冰寒,眸中尽是杀意!“夭夭,本王绝不会放你走!” 九尾低首,守在花容面前,呈攻击姿势,直直盯着绯玉晗。 两方剑拔弩张,花容已恢复成紫衣少年的模样站在九尾身旁,嗓音清晰冷锐。“九尾,我们走!不要与他缠斗!” 九尾低鸣一声,长尾卷起花容! “不许走!”绯玉晗低嘶一声,蓦然击向九尾!“夭夭!你站住!” 九尾本就是虚影,绯玉晗一掌下去,徒留一阵白影在殿内,什么都消失了。 绯玉晗狭长赤红,转身追出去! 彤柔尚未来得及弄明白状况,绯玉晗已经不见了身影! 花容与九尾跑出了连云谷,才停了下来。九尾背着花容迈着步子行走在茂盛的丛林之中,也不知是走向哪里。 花容伸手触了触背着自己之人的银色发丝,心跳慢了两拍。 “你什么时候化形的?” “……” “你主子是不是令你监视我?” “……”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会” 花容心中一个咯噔,长睫覆盖细长的眸子。 这个声音,听了上百年。 “放我下来” “……” 九尾小心的放下花容,转眼化作白色的狐狸坐在她身旁。 花容一时也不敢去面对他的那张熟悉的脸。 “你不要骗我,九尾” “……” 花容见他不回答也不想再问。“你回来吧,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 九尾沉默不语,化作一阵流光窜入花容的腕中。 花容叹气,长袖遮住了玉环。“我不喜欢什么事都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花容沿着丛林一路向西走,她记得在西苗附近才有人烟,不然自己迟早会出问题。 丛林深处中潮湿糜烂,荆棘丛生,花容一路披荆斩棘,小褂已经被勾划成一片一片的碎步。 不知为何走得越远,越发冷的厉害,但周围分明就是盛夏时节。 “姐姐,那边有野兔!” “你不要到处跑!这里是丛林深处,迷路了就要被出没的妖怪吃了!” 远远的有声音传来,花容脑子有些昏沉,也不清楚走到了哪里,冷的浑身发抖,唇色乌青,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碰到周围的林木,温度又是高的,一时之间,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砰!”的一声,直直坠地! “什么声音?” “哪有声音?我怎么没听到?” 稚嫩的嗓音传来,花容努力睁了睁眸子,眼皮子好像有千斤重。 “呜……” 狐鸣悠悠,在深远的丛林深处回荡。 “姐姐!是狐神!你听呀!你快听!” “快!快去找爹爹!快!” 两个小孩子一把扔下竹篓,转身去找大人。凄唳的声音在南冥回荡,寨子里的猎户听到声音,跟着两个孩子飞速赶往声音的来源之地。 花容后来与南冥的寨民说笑时,一群人总忍不住取笑,说她是九尾雪狐给村寨带来的贵人。 “姑娘当时是昏迷了所以不知,我们家的那位可是与我说的详细!” “容姐姐,小宓也看到了,是九尾神!他就在姐姐身边呢!是他召唤我们去救姐姐的!” 整个寨子都听到了声音,去的时候就看到昏迷倒地的紫衣少年。还有一只好大好大的白色雪狐狸盘在身边,可是走近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当时所有人都看见了,小宓没说谎!” 才四岁的小家伙依偎在花容身边,仰着明亮的小脸,一脸的信誓旦旦,好似生怕别人说她骗人,逗得旁边几位妇人忍不住发笑。 花容放下手中的药草,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是,小宓没说谎,小宓最乖巧了!” “好了,小宓别打扰你容姐姐择药,这些可是给你阿爹敷伤的药” “小宓知道了!”小女娃笑嘻嘻的答应着,却依旧趴在花容的膝上,使劲嗅着花容身上淡淡的桃香。“容姐姐可好闻了” “就你嘴甜!”花容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语气间皆是宠意。 不知道自己的鱼儿如今怎样了?花容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不由地想起自己年幼的女儿。 “容姐姐,快来!伊蓝的阿爹也被毒蛇咬伤了!” 匆匆忙忙间,一位灰褂短袖的小童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呼喊的声音使整个村寨蒙上了一层阴影。 “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何毒蛇攻击人的次数如此频繁?” 【133】悲惨蛇子·狂蛇交配之季 花容替猎户上好药后,嘱咐好注意事项,留了几样蛇药,起身告辞。 “容姑娘,老妇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村里的长老都说被赤头蛟咬了就救不活了,今日若不是容姑娘,我们孩子他爹就没法活了!真是太谢谢你”村里藤罗的阿爹就是打猎时不小心被这蛇也给咬了才去世,如今想想也是后怕。 猎户的妻子依依不舍的送走花容,粗糙的手搓了搓蓝灰的围裙,拉着花容的手激动的不愿放开,止不住地抹眼泪。 长老们看着都摇头说没救了,对她来说是天要塌下来。 “伊阿妈你回去吧,如果伊阿爹还有什么不舒服到摩卡家找我,我马上就过来”花容安慰老妇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也不多逗留。 “容姑娘好走”妇人站在屋外目送花容离开。 “伊阿妈,你放心吧,容姐姐的医术可好了!我阿爹上次打猎被一头野猪刺伤了,还是容姐姐治好的呢!”摩卡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拿着手中青绿的草药递给妇人。 “这是容姐姐让我给你的,捣烂了敷在伤口,隔三天换一次,不出半月伊蓝的阿爹就会好的!”小宓挽起哥哥的手,似模似样道。 “小宓怎么也来了?”妇人摸了摸小女娃的脑袋,笑道。 “妹妹和我都跟着容姐姐学医术呢!将来摩卡也要和容姐姐一样!”小少年个子还不到大人的腰,昂着脖子信誓旦旦。 “容姐姐教你们医术吗?我也要学!阿妈,伊蓝也去好不好?”妇人身后小小的女孩比小宓更小,三四岁的模样,人却很伶俐。仰着脖子,拉着阿妈的衣服央求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老妇人抱起小女儿,有些为难。 “容姐姐事情多,你还小,打扰了姐姐可就不好了……” “阿妈!伊蓝也要学……伊蓝喜欢容姐姐,伊蓝也要和摩卡哥哥、宓姐姐一样……” “那待你阿爹身体好了,我与他一起去求求容姑娘,看她能不能收你……”妇人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无奈道。 花容回到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时,摩卡的阿妈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见她回来,匆忙迎过去。 “容姑娘,你回来了,伊蓝的阿爹怎样了?几位长老都来了,听说你替伊蓝的阿爹治伤去了,现在正在屋里等着” “阿妈放心,无事,只是中了蛇毒,调理几日便没事了”花容拍了拍阿妈的手,正要进屋,九位老态龙钟的老人拄着拐杖依次走出来。 “姑娘医术好,我们村子最近多亏了姑娘” “伊家的老汉中的是赤头蛟的毒,如果我们能早一个月见到姑娘,藤罗的阿爹也不会去了……” 几位老人忍不住叹气。 花容对于这件事没多少表示,沉吟道:“几位长老今日来找花容不知是为何事?” 对于那治蛇毒之事,她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普通的蛇毒尚好,但是今日伊蓝的阿爹并不仅仅是被普通的蛇咬伤。 他形容枯槁,气力全无,根本就是被妖孽吸了精气,倘若不是那时村子里的人发现的早,她也是回天乏力。 “今日来找容姑娘是有一事相求,姑娘一定要救救我们村子!” 九位百余岁的老人突然就要跪下,花容匆忙上前去扶住他们。 “几位长老千万不要如此!你们这是做什么?花容深受南冥之恩,有什么需要帮忙,花容定然倾力相助,你们不必行这般大礼” “容姑娘第一次到我们村子所以不知,这般蛇孽伤人之事并不是一次两次,每年奇华大森林适逢蛇季,我们村子就会遭逢一次蛇潮……” 花容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解。 “蛇潮?” 几位老人摇头,看着这小小的村落忍不住心底的悲哀。 “我们村子十年前比如今户数多数倍不止,如今却也是这般不过三百户……每年死于蛇毒之人几近上百,我们村子本是这大丛林最繁盛的村寨,如今寥落却至此……” 南冥村落当年是从他处逃难而来,靠近凉花河定居,此处是适宜人口栖息之地,只是每年蛇季到来,死伤无数。近百年下来,本来数千户的人家,如今却落得如此颓败。 不是不想离开这地方,但是祖辈相传,南冥是传统的村寨,心中自然不愿迁徙。而无奈迁徙之人,这偌大的丛林也是断断走不出去的。 但凡在这丛林之中就不可能摆脱此种命运。倘若几户搬离,离开打村落的保护,在这茂密不见天日的大丛林之中断断活不长久! “容姑娘对蛇毒精通至此,又是狐神送到我们村子,定是我们村子的贵人!姑娘,如今蛇季已到,不出两月,蛇潮又要来了!不知道我们村子又将有多少人会葬送蛇腹,姑娘一定有办法的!请帮帮我们村子!”摩卡的阿妈拉着花容的手,眼眶通红一片,恳请花容。 “容姐姐!好多蛇好多蛇要来了!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姐姐可厉害了,一定有办法的!姐姐连赤头蛟的毒都可以治好的!” 小宓和哥哥跑过来,听到几位长老与阿妈的话,抱着花容的腿,也一起说情。 花容蹲下身,将兄妹俩抱到身边。“和姐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好多蛇好多蛇!各种各样的,都要爬到村子里来了!” 花容皱眉,目光转向几位长老。 “不知花容能帮上什么忙?蛇潮与蛇季是怎么回事?这片大森林中除了个别地方气候变化不同,其余地方皆是酷热,怎会分季节?” “容姑娘到我们村子时曾提及为何蛇类伤人如此频繁,其实并不是时时如此……”大长老拄着拐杖,佝偻的身体弯成拱形,声音沧桑沙哑。 “其实姑娘到我们村子时间刚好碰到蛇季,这片广袤的丛林的确一年酷热不变,但这里的生命何止千万?他们经过上万年的衍生,各自有各自的繁殖季节与生长季节……” “容姑娘到我们村子的时间正逢蛇季,是蛇类繁殖的季节。” “蛇类繁殖季节?”蛇类繁殖与这村子被毒蛇咬有何关联?只要不是碰到孵蛋的母蛇,理应不会遭遇毒蛇攻击,正常的蛇类,遇到人时皆会立刻离开,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几位长老似乎知道花容的想法一般,叹道:“蛇类繁殖期并不单是雌蛇产卵之期,而是这季节的蛇类正值交配期,这片丛林每年皆会有不计其数的蛇类齐聚而来!堆积成山的蛇!姑娘没有见过那般情形不知当时惨烈,成山般的各类妖蛇铺天盖地从我们村寨而过!整整持续数日方才退去!” 花容浑身一阵寒栗,难以想象此情此景。 “他们为何会如此?” 怎会这般疯狂?这般广袤得近乎无边的森林,不知生活了多少蛇类,齐齐出现,光想想,她便有些心寒。 “一到这季节,蛇类狂躁不安,这片丛林的蛇类性别失调,成千上万的毒蛇中单单只能找到一两条雌蛇,多数雌蛇倘若遭遇这铺天盖地的蛇群也是活不长久的,蛇类一胎多是二三十,姑娘恐怕不知,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这些年,不知为何蛇类的天敌竟莫名缩减……” “更多的妖蛇出世,数量更是多的数不胜数,我们祖先记载的古卷之中并未有这般庞大数目,如今却每年越发增多,大约他们之中蛇王出世护佑的缘故,不然断不会如此失衡!这些年附近的村寨也是这般,人数缩减的厉害,倘若不是有雪狐之神庇佑,我们恐怕连这几百户也是保不住的!” “天道门的弟子与青宗之人也时常过来除妖,今日我们冒昧请姑娘帮忙,实不相瞒,是因我们知晓伊蓝家的老汉并不仅仅是中赤头蛟……” 花容眉头一跳,细长的眸子微凛,他们的意思是? “还望姑娘不要生气,我们九位之所以能够支撑村寨到至今,没有一些识破特殊妖物的本事,也是保不全寨子……” “先祖得天道门仙尊雪狐庇佑,也是天道门曾经座下弟子,流传下来制妖之法,只是,年代久远,早已是不必从前,只是皮毛而已,即使明知伊蓝那孩子的阿爹被妖所害,也是无能为力” “花容明白,长老是以此得知在下之身?”花容敛眉,说话间,整个的感觉便不一样了。九位老人心中一凛,纷纷垂眉,难掩恭敬。 “南冥众子拜见九尾之子!” 九人突然高呼,蓦然跪下。旁边的两个孩子与摩卡的阿妈闻言,心中一惊,立刻随着九尾长老齐齐跪下! 花容抬手,九人膝盖尚未来得及挨地,一股奇异的力量托着他们站了起来! “我不喜欢别人跪我,你们又为何称呼我九尾之子?”她何时变成了师父的孩子?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寨子前些日子接到西苗村寨的消息,西苗村寨出现神之子,他们所述模样,与我们第一次见姑娘一模一样……” 花容额角微抽,第一次见面,她不知何等狼狈。 “我并非九尾之子,你们以后也不必拜我……”花容沉吟片刻,感觉到手腕玉环烫人,心中一转,继续道:“你们的先祖叫什么名字来着?是天道门第几代弟子?” 九人对视一眼,脸露惊异,虽说这位不承认,但是问及此问题,恐怕言下之意是认识先祖! “我等并不知天道门弟子尊位,只知古卷记载,先祖乃九尾墨尊座下第五子云轻……” “云轻?!” 花容受到了惊吓。 五师兄云轻?怎么可能?他也时常被指派到这里除妖,从来没提及此事,似乎也和别处差不多,什么时候他建了这么个地方? “姐姐是不是知道祖上?姐姐好厉害!姐姐一定可以帮我们!”两个孩子刚刚被花容无形中这么一扶,感觉到那股无形中的力量,惊讶的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们确定是云轻?他多次被指到这里除妖,到此数次并未提及此事”花容有些怀疑是他们弄错了,但是师父的第五个徒弟除了云轻师兄又没有别人。 几人一阵惭愧。 “先祖救下我们一族,并在奇华定居,只是先祖是闲云野鹤之人,并不愿被牵制,是以离开时曾提及能者得生,一切皆看能力。我们一族后世族人皆是受的天道门之恩,又得九尾之主慈悲庇佑,方能幸存至今,且因先祖是九尾之主座下弟子,因此以九尾为尊,为我南冥之神……” 花容点头,的确像是云轻师兄的个性,他一直就是一个干事只干一半,又没责任心之人,八成是师父在后面帮衬善后,不然以他这性子,这寨子早八百年前就不知道被哪个妖怪踩平了!他哪里还记得这么一回事? 花容捏了捏袖子,腕上的玉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花容沉吟片刻,问道:“你们说到最近是蛇类肆虐,可是普通的丛林蛇蚺?” “正是” 花容想想也明白,凡事不涉及妖孽,天道门便不能插手。 除魔卫道,是不能干涉天地平衡,也难怪如此。 “蛇类狂躁,是以最近伤人频繁,我们村子还望姑娘庇佑!”九人刚准备跪,想起花容说不喜别人跪她,只好垂头站着。 “你们不必如此,我并不是神之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猎妖师罢了,上次机缘巧合才得见九尾,想来是九尾护佑你们才会如此,你们也不必这般客气,花容当然被妖孽追赶,多亏你们相救,此次我会尽量想办法,只是,如此庞大的蛇群,我恐怕也是无力驱赶,只能尽量补救……” “姑娘愿意相助,我们已感激不尽!” 花容没说话,思索他们口中所说的蛇王庇佑蛇群,致使蛇群超出平常…… 他们所说的蛇王不知是哪位? 花容抚额,她记得风宸曾说过,西蜀三千年以上的赤蚺只有绯玉晗一个?她怎么觉得到了哪里都摆脱不了绯玉晗的范围? 九位长老正要离开,花容刚欲说话,木房子篱笆后传来一阵声响! “砰!” 一声巨响,花容回头正看到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正匆匆忙忙的爬起身,一身简陋的灰褂,裤腿与袖口都已经豁口,衣服更不知补了多少补丁,一层贴着一层,几乎辩不出原来的料子,抬头看到众人,墨绿的瞳子一阵惊慌,转头就要跑。 “站住!” “还不站住!” 花容尚未说完,那少年好像被惊住了,受惊的兔子般,飞速逃离!九位长老各人脸色不一。有无奈,有轻视,有可怜也有厌恶? 其中一名长老见他竟然偷听,花容唤他也不应,还当场逃跑,厉喝一声,手中拐杖蓦然伸出! 一根枯槁的藤蔓突然伸长,绊住了小少年的脚步。 “啊!” 瘦弱的小少年被猛的绊倒,直直扑向地面! 花容抬眸,素指微转,篱笆上的青藤飞速缠住他的腰!在他扑向地面的上一秒堪堪拉住了他。 花容蓦然收指!少年喉咙深处闷哼一声,被灵活的青藤缠着飞速掠到了花容身前! 藤蔓在靠近花容的几尺之外陡然退后,砰的一声扔下了小少年。 这一切发生的快如闪电,花容出手间更是干脆利落,旁边看着的几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竟然如此娴熟的指挥青藤植株!学习了上百年法术的长老也只是能小范围挪动没有生机的藤蔓绊住别人,没想到这位竟如此厉害? 花容弯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哆嗦成一团的小少年,冷声道:“你跑什么?你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小少年手脚很修长,但衣衫却异常短小简陋,只遮住了一半的手脚。膝盖、手肘以下都露出了出来,这般装扮在南冥是极为不雅的,简直算得上是乞丐。 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脸,好像许久都不曾梳理清洗,花容伸手拨开他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妖魅俊秀的脸,即使是脏污不堪却也难掩容华。 花容冰凉的指尖按住他的颈,看了一眼他的颈后,那特殊的遗传特征看得花容眉头皱的越发厉害。 小少年哆嗦的抱住膝盖,缩成一团也不敢看花容。 花容瞥了一眼走过来的九位长老,正要询问,小宓和摩卡却赶紧上前去扶那少年,少年不敢站起来,只是低着头不断呓语,看着有几分胆怯,花容是完全听不清他说什么。 “你别怕了,容姐姐人很好的,你是不是刚刚才来的?” “容姐姐,他一定不是有意偷听的,藤罗不敢的!你别生气哦!” 两个孩子仰着脖子,明亮的眸子看着花容,替这位少年求情。 花容有几分不解,不明何意。明显这两个孩子是认识这位的。 “容姑娘可能还是第一次见他,他就是前段日子父亲死了的那个藤罗,姑娘不要靠他太近才好……小宓!摩卡!你们过来!”摩卡阿妈目露紧张之色,赶紧招手唤回两个孩子。 “姑娘想必已经发现了”六长老一袭宽大的白色长袍,缓缓移步走出,叹了一口气,态度明显与其他几位长老不同。 花容注意到刚刚这位少年出现时,九位长老中,只有这位六长老目露同情惋惜。 “让姑娘看了笑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六长老心善留他一命,如今他父亲死了,村子里更没人愿意收留他……” 面色刻板的三长老眸中冷硬,对六长老的行为明显有些反对。 六长老叹气,对花容道:“十年前蛇潮到来之时,藤罗的阿妈当日为了救她男人,便从封闭的窖中爬了出来,结果被蛇妖群缠上……生下了滕罗……生下他之后便惊惧过度,大出血死了……” “他娘根本会知如此之巧,竟然生下的蛇妖!生生被他吓得血崩过世!” 所以这孩子就成了不祥之人,在村子里受到众人唾弃? 蛇妖是南冥痛恨之物,偏偏这孩子是娘亲被蛇妖发狂侮辱所生,一出生还相当于吓死了母亲…… 花容指尖微颤。 不祥之人……克死母亲…… 她为什么要出生?翎儿生了她就走了! 听说老爷很厌恶她克死了夫人……还什么桃之夭夭?看了她,逃之夭夭还差不多…… “姑娘,孩子无辜,希望你不要介意,这孩子也可怜,他爹毕竟不是真疼他,他日子一直不好过,村里也容不下他,还望容姑娘不要计较……” 六长老当初便不顾其他几位长老反对,硬是留下了这孩子的命,但是如今花容如果不喜欢他,恐怕自己一人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蛇之子放弃整个村寨得罪花容。 “容姑娘如果不喜欢,这月便将这妖孽架于诛妖台……” “容姑娘,他是蛇妖的孩子,本不该留于人世……” 几位一直不喜欢他的长老见花容态度不明,纷纷出声。藤罗抖的厉害,抱着膝盖蜷缩在一块儿,只等花容一句话,他便要被烧死。 “九尾心慈,岂能因为是妖就去害一个并未做恶事的孩子?几位长老心胸宽广,定能明白九尾心意……”花容声音不高,凉凉的,听着分不清喜怒。 几位长老暗中松一口气,本来担心花容会因为他们留一个妖孽这么多年而不愿帮忙,却不曾想,她并未如此纠缠此事。 “九尾主神心慈,我南冥之幸” “六长老所言极是” 几位老人不由符合,也算是同意花容。 “此次要麻烦容姑娘了,我等便告辞了” 几位长老告辞离开,花容含笑点头,几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六长老一人没走。 六长老看了一眼瘦骨嶙峋的滕罗,叹气道:“容姑娘心如明镜,也看到这孩子的处境,他虽是保住了性命,但因他这身份也是遭尽人白眼,那滕家的老汉从不将他当人看,我如今倒是后悔,当初为何要保他,倒不如一早与几位长老一样烧死了他,也不至于如今这般活着受罪……” 花容突然认真的看着这位六长老,他是一个真正的懂得师父真义之人。 六长老继续道:“我如今也都一百多岁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护佑南冥不被蛇妖吞没罢了。容姑娘,这里不能再出现像滕罗一样的孩子,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的心意,其他几位长老希望你别怪他们太势利……” 花容蹲下身,捋顺滕罗凌乱的青丝,平淡的嗓音在六长老耳中响起。 “我怎会不明白?几位长老态度虽是易变,心肠不免冷了些,但是他们的心意我很清楚,他们一心护着南冥村寨,一切以整个寨子的利益为上,是可敬之人,花容心里也敬他们” 六长老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似乎自己倒是多此一举了。 “不知姑娘是……” “不过一枝夭桃罢了”花容伸手去扶六长老,六长老似乎要说什么,目光却无意中瞥到她腕上光华流转的玉环,瞳孔一缩,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是?! “九尾之主眷顾姑娘……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六长老皱纹满面的脸上呈现出虔诚之色,躬着佝偻的身子朝花容拜了拜,便拄着拐杖离开了小小的篱笆院子。 花容不明何意,却也未曾深究,只当是他们感激自己答应帮忙。 这件事她只能做到不让南冥有人牺牲,如今看到滕罗这孩子,她不由多出几分担忧,从几位长老口中得知,蛇妖跟着蛇群出没几率很小,但是万一到时出现,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也是麻烦。 “你起来吧,容姐姐没生你气呢!” 小宓的话拉回了花容的思绪,见藤罗依旧蜷着不敢起身,只好蹲下身安慰他。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叫滕罗是不是?” “容姑娘,他毕竟是……” “阿妈,滕罗的父亲去世,他家是否空着?”花容平静的打断了摩卡阿妈的话,转眸问道。 “是啊,那家子打猎时被蛇咬死了,如今大概只有滕罗一个人住着,姑娘问这做什么?” “花容打扰您不少日子,既然如今村中有空的地方,我也不好继续如此,如今我便去滕罗家里罢……”花容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是句句到了在场几人的耳中,滕罗身体缩得越发厉害,死死抱着瘦弱的身子,花容看着他粗糙的五指几乎把自己勒得发僵。 她有这么可怕吗?这位似乎不欢迎她? 不过,她去他家也是有缘故的。她喜欢这孩子,不仅仅是曾经自己与她同病相怜,而是因为他是蛇的孩子! 何况他身上的伤口也是让人担忧,这里谁愿意去帮他?这孩子颈后的黑色鳞片如此明显,不知身上是否也有异形?恐怕是因为没有蛇类父母指导才会生长成如此模样。 “姑娘,是小妇人照料不周吗?您怎么能去他家呢?他家里乱的很,又简陋,您不能去呀!”摩卡阿妈急了,滕罗他家里只有一间草棚子,风大一些也能把顶给掀了去!容姑娘断断不能住在那里!何况还有一个蛇妖在身边,她越想越不放心,拉着花容的手,好像花容下一刻就会被蛇给吃了。 花容有几分好笑,只好安慰道:“阿妈,你多想了,花容怎会嫌弃您照料不周?花容很感谢您这段日子的照顾,何况,小宓和摩卡如此可爱,我也很喜欢他们,舍不得他们俩……” 两个孩子眼睛闻言亮亮的,蹭着花容不放。 花容蹲下身,两个孩子立刻挨上前,左右啵一个,贴着花容微凉的脸蹭蹭。 “小宓也舍不得容姐姐!” “还有摩卡,摩卡不要姐姐走!” 花容莞尔,亲了亲两个孩子。 笑道:“你们俩个呢,以后想姐姐,就去看看姐姐好不好?” “好!” “好!” 两个孩子立刻上当了,相当于是答应了,花容不由笑出声。 滕罗微微一动,卷翘的长睫轻轻颤了颤。粗糙的五指绞在一起,抱着身子的力度松了松,却依旧不敢抬头去看。 “容姑娘,您为何一定要如此?几位长老倘若知道恐怕也要怪我这老婆子……”摩卡阿妈有些不愿意花容这么离开,但见她似乎心意已决,忍不住劝道。 “阿妈,这件事我会与几位长老说及,我自然有我的缘故,长老们知道也会同意的,您不用担心” “那你今日便再留一日吧?既然你一定要去,我稍后去找几个人把他们家收拾收拾……” 花容点头,她也要和那几位长老说明缘故,总是要找个理由才好。 如此,这件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阿妈立刻去找人了,阿妈不放心两个孩子,花容便哄着两个小跟屁虫和他们的母亲一起出去,一时之间,篱笆院内只有安静的滕罗和花容。 “现在没人了,你可以抬头了吗?”花容蹲下身,轻声哄他,这样的孩子一时之间也不可能真的就能改了这胆怯的毛病,但是慢慢来总是可以的。 滕罗一直不说话,依旧低着头。 “那你要一直缩在这里吗?等会儿就又有人来了”花容无奈道,伸手去扶他,滕罗总算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但整个人却看着异常拘谨,低着头沉默。 花容只好一个人自说自话。 “我知道你没有偷听我们说话,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不说话?那我猜猜好了,猜对了你就不说话,猜错了你再说……” 花容瞥了一眼一旁的篱笆道:“你是不是来看我这样的人长什么样子?赤头蛟的蛇毒剧烈,正常人都是治不了的对不对?你沉默,我就当是了……” “……” “还有呢,你那个爹中的也是赤头蛟的毒……”花容说到此,指尖微颤,看到他手脚上青紫的於痕,以及手臂外竟然有烙伤和鞭伤,一时没再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告诉你,中了赤头蛟的人,谁人都救不活……” 花容瞧见滕罗的手心紧了紧,秀眉微挑,继续再接再厉:“人的确是救不了,何况伊蓝的阿爹还被蛇妖吸了精气,不过,我又不是人,自然能治了。” “知道我是什么吗?你说话的话呢,我就告诉你……” “……” 花容很是郁卒,她看得出来,滕罗很想知道,但是他忍耐力也惊人,他们俩耗到日落西垂,她口水都要说干了,滕罗硬是一个字都没说! 阿妈回来时,已经有别的寨民将滕罗带了回去,他是自始至终没有透露一个字,甚至头都没抬一次,花容头次这般挫败。 “容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晚饭时分,阿妈替花容选了不少菜,花容只是沉默,一旁两个叽叽喳喳的孩子打打闹闹不停,小宓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花容,头上小小的精致的银色流苏套帽都歪到了一边。 “说不出来……” “呀!” “容姐姐,您嗓子怎么了?”两个小家伙听到花容的声音吓了一跳,紧张道。 阿妈立刻端来一杯水递给花容,花容赶紧接下,喝了点,过了半晌才开口问道:“阿妈,那个滕罗是不是一直都是这般自闭?” 阿妈看了花容一眼,点点头:“容姑娘,你去接触他一定要注意,了解蛇妖习性是重要,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花容点头,她今天给几位长老的理由还没说出来,那几个老头子不知为何就干脆的答应了,甚至连质疑都没有,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们看着她的目光好像她就是师父驾临一样,看的她心里有些不自在。 说是去了解蛇妖习性,到时候好应对,这是给阿妈的理由,以免她担心。 “对了!”阿妈突然道。 “怎么了?” “那个滕罗是不会说话的,十来年了都没说过一句话,你到时候见他和泥人一样也不必和他生气……” 花容:“……!” 您老为何不早说…… 第二日。 寨子里的人热情非常,很速度的将滕罗的家收拾了一通,还各自搬来了很多日常所用,以及一些米粮。 花容这段时日寄宿在摩卡家里,寨子里的人帮着她不少,总是送东西过来,她也不好白吃白喝不做事,便时常随着猎户一起出门,依靠外出采药为村里的人免费看病赠药,利用一点小道行也成了小有名气的医者。 如今寨子里的人听说她要住在滕罗家,便都过来了。 “容姑娘,如果那个蛇妖胆敢伤害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容姑娘,你千万要小心那个蛇妖,他是个不吉利的妖怪” “姑娘……” 花容一一的回应,忙碌了大半天,太阳从地平线升到了半空中才总算是寨子里的人都问候完了。 她这个要住过来的,倒是最后一个才看到要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花容看着面前的草棚子有些无语,虽然一直听摩卡阿妈说这地方简陋,但是她下意识觉得是阿妈担心太过的缘故,如今真眼看到还是汗颜。 面前的房子…… 应该算是房子吧? 花容伸手够到草棚子的边沿,上面的稻草铺的极厚,还是新的,应该是昨日才盖上去的……花容弯腰进去才不至于碰到正脸。 里面有两只小窗子,光线很暗,一进去,花容眼前陡然黑暗。 适应了片刻,才看清了里面的摆设,简单的只有一张木榻,一张椅子,在墙壁上挂着一张弓和箭袋,旁边腐朽的桌子上有几张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成色也不是很好,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花容走出屋外,在屋旁有专门放置粮食的长柱型木头建筑,看似是新建不久,大概也是昨天才做的,花容看着这环境,如果不是后来添的几样,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如果不是她对外界冷热没有感知,在这酷暑的地方,住一晚估计就中暑死了,没热死也会饿死。 不过,好在这附近长了两棵茂盛的樟树,外面有大片阴凉,樟树至少不会招惹浑身长毛的毛辣子虫,空气中有淡淡的樟树的清新气息,也算是唯一的安慰。 花容在附近来回了几次都没看到这屋子原来的主子。 “滕罗……滕罗你在哪儿?” 花容喊了两声也没看到那少年,也不知去了哪里。 找了几圈也没看到,便也就算了,也许是出去了。 花容拿出几位寨民替她从摩卡家里搬来的药材,一一的展开放在屋后晾晒。 这附近住户少很多,花容也乐得有这么一个安静的地儿。 花容忙碌到日落西山也没看到滕罗回来,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匆忙放下药筐出去找。 “姑娘说那个蛇妖?他昨日被滕槐打出了门,姑娘一说才想起来,似乎从昨日开始就没看到他” “他每日还不都这样,哪里会呆在一个地方,整日的偷东西吃,也许是去丛林里找吃的去了,一两日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儿!” “说的也是,姑娘不用担心,打几拳头是打不死他的,那滕槐和他那个大哥一个样子,也时常打那个蛇妖,也就这么多年过来了” 村民各自说着一些滕罗的事,花容听着虽不置一词,心里却是发寒,不知道这孩子这么多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花容找了几个时辰,总算是按照寨民说的方向,在南冥西边凉花河边看到了滕罗。 滕罗正蹲在河边,背对着花容,夜色浓郁,凉花河水面在月色中波光粼粼,花容靠近滕罗时,滕罗并未发现她,只是一心在干自己的事。 花容走近他身边才看清他在干什么,目光触及他手里、嘴边皆是血色,瘦的发白的手中捏着只剩一半的青色毒蛇,目光呆滞的盯着河面,有些机械的撕咬手里的蛇肉。 花容心口发闷,一直安静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填饱肚子,匆忙而拼命的搓洗双手,直洗的整个人身上腥色没有了,才停止。 花容叹气,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只当是什么都没看到。 第二日凌晨,花容起身时,走出屋子,一转头就看到滕罗靠坐在门外睡着了。 花容尚未走近他便醒了,立刻反射性的低着头,往旁边缩了缩。 “你昨日去哪里了?怎么一夜都没回来?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你以后要是出去和我说一声,不然不许离开这里半步知道吗?”花容的声音有些冷,滕罗不敢看她的样子,只是沉默。 花容洗漱一番,看了看天色,晨光才刚刚升起,倒是正好。系好围腰,准备进侧边的小厨房。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了回来,对滕罗喊道:“你别再坐着不做事了,屋里的光线太暗了,你把桌子和椅子搬到侧边来” 滕罗依旧不说话,低着头便按照花容的吩咐去做事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花容放下围裙挂在一边,又喊了滕罗一声:“滕罗!过来把这些端出去” 说着,自己先将两盘小菜端了出去,但是她将所有的吃饭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正要吃饭时又没看见滕罗! 一出门没找到,逛了一遍才在屋后看到蜷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的滕罗。 “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快进来吃饭了……” 滕罗有些不敢相信,低着身子摇头。 花容有些无奈,难道要她自己占着别人的房子,还不给人饭吃? “滕罗!你今天不进来,我便要去告诉你二叔滕槐” 看来她要与这位相处,还需要很多时间,一时之间先不要饿死他,不能把他养成野人才好。 滕罗整个人听到滕槐的名字就开始哆嗦,缓缓站起身往花容这边挪步子。 花容对他无法,只好眼睛盯着他一步步进来。 滕罗好不容易被她连哄带吓的带到了屋里,滕罗进了屋子又缩站在一边不说话当雕像。花容简直和挪动雕像差不多,好歹雕像还是能直接搬过来,滕罗她却是没办法。 花容找来两把椅子,直接把滕罗拉到桌边,指着桌子命令! “你!坐下!” 滕罗便依言坐下了,垂着头看着地面。 “你,端起碗,拿起筷子,吃饭!” 滕罗有些犹豫,看着面前的桌子,上面有四个小菜,很漂亮精致,有些机械的拿起碗,但是筷子却是横着拿在手里…… 花容彻底败给他了。 “你放下筷子吧……” 滕罗立刻放下了筷子。刚要放下饭碗,花容厉喝一声:“我说过让你放下碗了吗?” 滕罗犹如惊弓之鸟,双手匆忙端着碗。 花容有些无奈,只好又去里面拿了一只小木勺子递给他。 “你不会使用筷子也没办法,我以后会慢慢教你,目前就用这个勺子吧,快吃饭吧,吃完了饭,我还要你帮忙择药,今日我还要替伊蓝的阿爹看看伤怎么样了” 花容夹了几样菜给滕罗,语气软了下来。 “你不必如此,我之所以到此并不是要赶你,我的孩子与你一样,也是蛇儿……” 【134】叫你横!·你他娘才是母乌龟! 花容这句话愣是惊得滕罗半晌没有动作,木勺子啪啦一声掉在了桌子上,蓦然抬头看向花容。 花容好似没看到他的反应一般,手里的动作连顿都没顿一下。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滕罗好似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怔然的看着花容清秀的脸,细长的眸子透着一股清冷。 滕罗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面前的饭菜不知所措。 “吃饭吧”花容拾起桌上的木勺递到滕罗手中,滕罗有些迟疑的去接花容手里的木勺,又好似害怕什么,低着头不说话。 双手捧着碗,伸头到碗中如家畜一般进食,凌乱披散的头发整个遮住了他的模样,扫到桌面上。 花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看着他这般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清楚是怎么回事时,蓦然回神! “你干什么!谁教你像畜生一样这么吃饭的!”花容猛然站起身,一把扫开他面前的碗!细长的眸子渗出冰冷的冷芒! 他不会用筷子,她还能接受;他独自一人生活没人,没吃的她也明白。但是,这种行为是怎么回事?! 他活着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直这样,没有人告诉他这样是多么耻辱的行为?还是有人知道却当没看见! “哐当!”一声,陶碗被花容猛然扫落,摔成四分五裂的碎片四溅,只剩一半的米饭倾倒在地。 滕罗似乎已经见惯了这般的对待,只是垂着头,沉默的去捡滚落一地,沾染尘土的饭粒。 花容一时怒意冲顶,见他竟默默趴在地上吃饭粒,做的这般毫不迟疑,熟稔而流畅,心中百感齐聚。 “不要吃了”花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蹲下身,捋开他面上散乱的头发,握住了滕罗苍白瘦长的手。“滕罗,以后不要这样吃饭好么?” 滕罗不敢回拒花容,低垂着墨绿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握在他手心的那只手,带着奇特的温度,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经过这么一闹,花容也没有多少吃饭的心情,在一边督促滕罗拿着勺子吃饭,待他吃的差不多了,花容看了一下天色,竟然陪着他吃饭也用了一个时辰。 本来是打算把滕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一番,但是目前来看,恐怕有些难度,她还需要一味三花莲。毕竟他与别人的体制不同,而且,两个月之后蛇群到来之前,她也需要大量的治疗药材。 花容决定暂时还是先去看看伊蓝的阿爹,明日寨子里便会有猎户出去狩猎,她也好跟着一起去凉花河面采集。 有个人带路总是方便很多,她的方向感都不是很好,容易在偌大的森林中容易迷路。 “你在家里呆着别出去,我午时会回来”花容嘱咐好滕罗,瞥到他身上破烂的衣服,眉头微拧,又反了回去拿几株草药,这才出去。 花容走远了,附近只有滕罗一人,这时他才抬起头,墨绿的瞳子追着花容离开的背影,抱膝坐在门口等她。 今天是他从小到大吃的最饱的一天,不用躲在丛林里偷偷吃令人厌恶的毒蛇,也不是被人倒掉的馊饭…… 花容到伊蓝家时,大长老与六长老也在,见她过来,态度谦恭。“滕家简陋,委屈了容姑娘,不知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 花容为伊贺看了一下伤势,听到两位长老的话,手中的动作微顿。 “我打算明日与猎手一起出去一趟,采集一些需要的药材,届时蛇群到来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如此甚好,明日我便让寨子里的猎手都随着姑娘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大长老见花容对上次自己拜托之事上心,心中也甚是欣喜,当即便答应下来。目光也有意无意的瞥向花容的手腕,六长老已经与他说了这位容姑娘与九尾的渊源,未曾想到竟是真的。 花容换了伊贺的伤药,仔细的向伊蓝阿妈询问情况,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却见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事,犹犹豫豫的搓着蓝色的衣裙,小伊蓝躲在一旁的木椅后,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瞅着她。 小姑娘小小的个儿,一张椅子都能将她整个儿遮挡的严实,只留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花容莞尔,蹲下身,伸手唤道:“小伊蓝过来姐姐这里” 小女娃漂亮的眸子一亮,却赶紧跑到母亲身后,两只小手如白面馒头,攥着母亲的衣摆,羞怯的躲在后面瞧着花容。 伊蓝阿妈见状,赶紧把自己的女儿拉过来。 “你容姐姐叫你呢,你还不快去,不是要和姐姐一起学医术?别怕!” 花容闻言,眸光不动,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道:“小伊蓝是不是不喜欢容姐姐?不愿意学的话,姐姐可要走了哦” 伊蓝的阿妈见花容这般说,浑浊的眸子霎时发亮,没想到容姑娘答应了。 花容作势正要起身,小家伙小脸一皱,迈开小短腿,赶紧扑到花容的怀里。 “姐姐不要走!伊蓝喜欢姐姐!伊蓝要和宓姐姐、摩卡哥哥一样!也要学医术,将来可以为爹爹治病了”小家伙抱紧花容的脖子,晶莹剔透的小脸圆嘟嘟的,配着一本正经的表情,逗得花容忍不住发笑。 “小伊蓝真有志气!” 两位长老抚须淡笑,看着花容似乎与寨子里的人相处的不错,心下安慰。如果村寨里有几个孩子能跟着容姑娘学习也是不错,容姑娘的身份总不可能一直都呆在寨子里,能教几个孩子也是极好。 花容在伊蓝家待了不少时间,日午的阳光渐烈,摩卡与妹妹听说容姐姐过来了,也都赶着到这边,花容便安心教他们辨别每株药草的药性。 这座森林是医者的宝库,有取不尽的材料,即使是她也不能完全知道每一样植株的作用,但是治疗一些蛇毒还是没问题,丛林里的危险多,寨子里的人知道一些预防毒虫的信息,关键时刻也能保命。 “容姐姐,这是什么?好香哦”伊蓝小手抓着一只小木瓶,散逸的香气迷人,小家伙漂亮的眼睛都是晕乎乎的转圈。 花容一瞧见,赶紧抱住摇摇晃晃的小伊蓝。 一旁的两位长老见状,忍不住开口道:“这是什么?伊蓝怎么闻了就这般?” 花容轻拍已经睡过去的伊蓝,笑道:“无妨,这东西只对赤头蛟一类的毒蛇有效,伊蓝一时被迷,稍后便醒了” “对赤头蛟有效?” “正是,赤头蛟、尖头蚺,以及乌冥虬之类毒蛇,一旦被咬,恐怕会立即丧命,能及时预防自然是好的,这些药粉洒在身上可以驱赶这类毒蛇,这其中有一味迷神草末,对抵抗力低的孩子会造成暂时性昏睡,对大人却是无碍……” “如此,在蛇群到来之时也能避免很大一部分死伤!”毕竟毒蛇咬伤之后会立即致死,有这个也能避免遭遇毒蛇。 花容敛眉,将瓶子递给六长老,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这东西只是不让毒蛇靠近,但是蛇群众多一拥而上,怕也有万一情况,所以我需要一味血螭魂,加进去,这类毒蛇袭来时,沾染上会立即丧命……” “如此甚好!有这一样,容姑娘已是能救我们村子!”大长老颇有些激动,这般东西当真是从未听说,至少平常的蛇类即使被咬中也不会丧命,但是毒蛇不同,有这个不就相当于寨子里不会有人中毒而死! “明日我便去采血螭魂……”花容将伊蓝递到她阿妈手中,站起身收拾东西离开,一旁的小宓与摩卡转着圆溜溜的眸子看着花容,听得一愣一愣的,花容伸手摸了摸它们的脑袋,笑道:“你们今日学会识别这些草了么?” 两个小家伙茫然的摇头,两位老长老老眼一瞪,一双小家伙赶紧点头! 花容有几分好笑:“没有全记住也没关系,以后容姐姐会慢慢教你们,只是,可千万别不会也说知道,明白吗?” “小宓知道了!” “摩卡也会听话的!” 花容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快过正午了,她说过午时回去,也不知道滕罗是不是乖乖的呆着? “容姑娘留下吃个饭吧,我已经做好了饭,姑娘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伊蓝的阿妈系着围裙从内间走出来,见花容要离开,拉着她不让走。 “不了,花容还有些事,稍后恐怕有雷雨,我晾在后院的药材淋了便不好,我就不多打扰,先回去了” 屋里的几人看着外面阳光万丈,灼灼烈日,笑道:“容姑娘吃个饭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这天气晴朗,想来一时半会也不会下雨” 花容笑而不语,只是摇头,拍了拍阿妈的手,并不打算留下。两位长老看着万里晴空,虽心中疑虑,却没有开口。 “既然如此,容姑娘慢走,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花容出门的脚步一顿,拿起自己的竹篓,转眸看了一眼两位长老,笑道:“不知两位长老可否送几匹布与花容?” “这有何难?我晚上就让人替姑娘送过去” “多谢两位长老,那花容便告辞了”花容笑道,转身便离开了此处,实在不是她提要求,而是这地方没有买卖交换之处,这类东西皆是各家自己制造织布,她实在是不会这技术。 花容一路小跑的回滕罗家,走到大半路程的时候天空便阴云密布,乌紫的闪电劈裂天空,轰隆的雷声在耳边轰鸣,花容到家时雨却已经停了。可惜她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地方的雨水一度让她无语,来势迅猛,雨滴更是大的出奇,如盆兜头浇下,眼看就到家了,她还是无法避免的成了这般狼狈模样。 花容捋开贴在脸颊的发丝,拉了拉湿漉漉的衣服,有几分无奈。匆忙进屋去换件衣服,尚未进门,就听到草棚后传来了一阵呵斥声,花容心中一个咯噔,顾不得换衣服,披上一件外衣便匆忙赶出去! “你还挺大本事,竟然连我们家的龟蛋也敢偷!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蛇妖!” “还知道煮熟了吃!你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畜生也知道吃熟的!我打死你!你这个扫把星!” 一名身穿褐黄短衫,腰系黑色麻绳腰带,浑身酒气中年男人对着滕罗大呼小喝,又踢又打,凶狠的好似对方是他的仇人,口中更是连珠炮般恶毒咒骂。 滕罗蜷缩在地上,修长的手脚都缩成一团,却难以避免的被打出淤青,浑身几乎没有完美的地方,整个人沉默寡言,好像打的不是自己。 花容细长的眸子冰冷,秀长的身影出现在后门时立刻引起了滕槐的注意力,踢打的力度一顿,目光痴迷的看着她。 花容搬进来的时间很短,滕槐一直在外,又嗜酒如命,虽有人对他提及花容之事,他却多半是醉酒状态,根本就不认识花容,此时心里眼里只有美色。 “美……你……你是谁?竟然敢跑到我家来!”中年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到花容这边,敞开的胸口露出狰狞的伤疤,赤着脚踩在地上,站在花容面前,意识还有些不清醒。胡茬满面,浓眉厉眼,与寨子里的其他猎手特征极为相似。 花容冰冷的看着他,大概猜到他就是滕罗的二叔,滕槐! 滕槐见花容不说话,愈发放肆,凌厉的眼中露出猥亵之意,抬手就摸向花容的脸!“真漂亮,不如嫁给老子,老子就不怪你闯进来!” 他猛然扑向花容,然而下一秒,花容眸光倏冷,一脚踢到他肚子上! “砰!”的一声,滕槐猛然倒退数步,撞上了几步之外的篱笆!整个篱笆砰然倒地! 滕槐完全懵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打他!一向都是他打别人,在这方圆几里的猎户中还没有人打得过他!今日竟然被一个女子踢到这般狼狈?! 滕槐被花容一脚横踹总算是清醒了不少,努力爬起身,横眉竖眼地看着花容!怒吼:“别以为你长的漂亮,老子就不敢打女人!” “砰!”一声巨响,滕槐尚未反应过来,又被花容一脚踢到滕罗的身旁! 这次兴许是真撞到了腰椎,滕槐疼的浓眉皱成一团,倒吸凉气,指着花容说不出话来! “你再说一声听听!”花容闪电般以肉眼难以追逐的速度,飞速掠过滕槐身前,速度快的身后的影子都来不及消失! 滕槐铜铃般的大眼瞪着花容,心下狐疑,这个女人从来没见过! “妖孽!老子就说了!怎么样?!” 滕槐是硬骨头,吃软不吃硬,可惜花容也是硬骨头! 花容蓦然抓住他的衣领!勒得滕槐黑脸涨红!花容细长的眸子微眯,一把按住滕槐的脑袋强硬转向一边沉默的滕罗! “今日本姑娘就让你知道滕罗平时是什么感受!不过,本姑娘心肠好!至多就只让你还十倍!”话闭,花容一把甩开滕槐!一阵拳打脚踢! 一脚一巴掌都是力气十足!毫不留情面! 滕槐也是寨子里数一数二的猎手,力气更是无人能敌,却从未想到在花容这么一个“弱女子”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完全只有挨打的份儿! “妖孽?!本姑娘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妖孽!你不是很厉害?怎么不除了我这妖孽?就知道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动手!本公子今日不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就枉为地仙桃灵!” 花容气极,这段时日的郁气全权撒在这个壮汉身上!不是挺有本事?还知道刻薄一个无辜的孩子,今日就让他知道真正的妖怪是什么样子的! 滕罗原本冷漠的眸子瞥到花容,薄淡的唇微张,死寂的眸中添了几分呆懵。 花容挽起袖子,对着滕槐猛甩耳刮子,纤纤细足一脚落下估计也好比重锤击打滕槐,踢一脚,滕槐就惨叫一声。没多时,滕槐的脸就已经肿的挤歪了眼睛,身体更是整个大了一圈! 到最后滕槐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花容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发麻的脚。 “哼!骨头不是挺硬?再叫一句试试!叫你横!” 滕槐能叫就不是人了。 花容看了一眼一旁的滕罗,什么也没说,直接进屋去换衣服。经过这么一“运动”,她衣服都快干了,身上湿黏的很是难受。 滕罗看着倒地不起的滕槐,目光转向屋内的花容。 地仙桃灵…… 桃?是什么? 仙,他知道。 无论是人还是妖,穷尽时间想要达到的一种境界。 花容换了身衣服,出来时见藤罗依旧缩在一边,素指流光微转,直直点入藤罗的周身。 对一个哑巴,似乎也没有保密的必要,如此,伤口也好的快一些。 藤罗虽是低垂着头,墨绿的眸子幽深震颤,难以遏制的颤抖,手臂上的伤痕淤青在银色的光芒中飞速愈合,超出了常人接受的范围! “我先出去一会儿,你如果饿了,我竹篓里有吃的,你自己去拿”花容拿起几件衣服,吩咐了两声转身走了。 “还有一件事!”花容似乎想起什么,回头又看了一眼后院,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滕槐。“你二叔在这一个多月之内是不会再来打你了” 滕槐墨绿的瞳子望着花容不说话。 花容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眸光却瞧见滕槐似乎动了动,红唇一挑,凉凉道:“如果他以后再打你,我会考虑在三日内治好他……如此……以后我得空就会去瞧瞧他,帮忙松松筋骨也好……” 滕槐:“……!” 呻吟都呻吟不出来了。 花容说完,高高兴兴的洗澡去了。 奇华森林广袤无垠,凉花河蜿蜒崎岖,究竟有多长,没人知道。每一段河流中的物群也不尽相同,靠近南冥村寨的河流至少没有太大的危险性。 这次她在河岸上明里暗里设置了众多陷阱,总不会有人再和当初的子玉一样闯进来。 这里的气候湿热,河水却凉,花容没爽快多久,就感觉有些手脚有些僵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这个时空犯冲,似乎气温总对不上号。 差不多了,花容看了一眼手腕上被蒙上一层麻布的玉环,扶着青石准备上岸。 “唔!” 花容尚未反应过来,感觉小腿剧痛!被什么咬中,猛力拽向水底!一头灌入水中! 花容咕噜一声,溺水! 霎时防御的本能促使桃灵的身体出现,银色的光芒映亮了整个水底!花容睁开眼,看清是怎么回事,又差点被水呛住! “咕……龟……噜……乌龟!”好大一只绿色的长毛乌龟! 花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被乌龟攻击的一天!她果然是和这个时空犯冲! 花容在水底使劲扳开乌龟的嘴,血色从小腿处弥漫开,花容脸色发绿,另外一只脚顶在乌龟的脖子里,防止他当缩头乌龟! 他一缩进去,她就得丢腿! 在这种河水中,血腥会吸引远处食肉种类,一两个她还能勉强应付,如果是一群…… 花容头皮发麻,简直欲哭无泪,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倒霉? 在水里本来就处于劣势,万一真来一群食肉鱼,她就要被这只顽固的乌龟害死了! 花容薄唇一抿,细长的眸子冰冷的看着面前的绿色乌龟,一把踹向他的眼睛!没想到这只巨大的乌龟不是放开嘴,而是撒开双鳍拖着花容拼命游水逃跑! 花容:“……!” 花容瞬间成了被动,被他拖着跑! 这只龟游水飞快,花容心里发寒,她觉得这只乌龟可能……大概是成精了,不然不会愚蠢成这样,只有刚刚成灵的生灵,在成人前脑子不够用! 关键是,她的衣服还在刚刚那块石头上! 花容忍不住心底泛冷。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他住的地方,花容看着附近水底已经和刚刚的地方完全不同,水底露出很多洞穴,不知道里面都住着什么生物,花容浑身僵硬。 大约是到了这只乌龟的地方,花容目光扫了一眼周围,俏脸煞白! 旁边积聚着大群的尖嘴利齿食人鱼,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却都不敢上前,花容浑身僵硬,一眼望去,这片水域黑压压的大片食人鱼! 乌龟不知为何,终于肯放嘴,摆着双鳍,扭过头朝花容低低叫了两声,如猫咪一样,听得不太真切。 花容头次听说乌龟还会叫的,他一叫,旁边的鱼都飞速的往后退,花容搞不清他为什么对自己叫,但是现在如果她逃走,还不死无全尸?! 花容顾不得腿上的伤口,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这只乌龟。 她听说乌龟住的地方都是在岸上,那她摆脱了这群鱼再跑也不迟,到了岸上,她再收拾他。 乌龟对着花容游了一圈,花容面色发黑,指尖指着水面,示意上岸,可这乌龟却只一味对着她低鸣,还不停的撞她,抖动双鳍,似乎想咬她,花容一头雾水,不知道这蠢乌龟到底想干什么。 躲他这硬壳已经是快要了花容半条命,如果不是这块儿的水温高,她八成冻成冰棍了。 见他又撞上来,花容左闪右躲,拼命往上游,引他上岸。 花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了岸。 一上岸,飞速窜进茂盛的树丛中,先折几片大叶子遮住赤条的身子。 她是不敢用法术,一用势必会让九尾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这般狼狈的模样,她是断断不敢让他看到! 如今该怎么回去?她根本就摸不清方向,就算知道方向,她这野猴子的形象在整座森林里跑,她是万万做不出来。 就在花容裹在树叶里茫然的时候,水底的绿龟慢悠悠的爬上来,左右看了一眼,朝着花容的方向就爬了过来。 花容瞧了一眼自己的脚,水里泡久了,血腥味极重,血还没止住。 “你这只愚蠢的乌龟!等来日,本公子非得宰了你炖汤!” “姑娘为何不肯接受我?”乌龟爬到花容所在的树下,仰着长脖子,认真的看着花容。 他突然这么一说话,花容差点从树上跌下来。 “你……你……!”花容指着树下站着的青衣的小少年,简直气冲脑顶!俏脸通红,气的说不出话来。 “姑娘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我父亲说过,将来最漂亮的女子就是我的媳妇……” “你爹没告诉你,你要娶母乌龟吗!”花容倏然跳下树,指着这个混账的鼻子骂!不停的戳他额头。 “你难道眼睛长斜了!没看到本公子不是乌龟!你不知道跨物种乱来是多么可怕的事吗!不知道这棵树上长一个乌龟脑袋会吓活你老爹吗!” 花容气的说话都没有理智。指着面前的大树,提着青衣少年的衣领!喷火的眸子几乎要烧死小少年。 这个混蛋竟然干出这般猥琐之事!简直和那个该死的蛇一模一样! 小少年碧绿的眸子懵懂,歪头不解:“你不是母乌龟吗?” “你他娘才是母乌龟!”花容怒气冲冲,掉头不甩这无知的乌龟。“你以后最好别招惹我,不然,趴了你龟壳!” 花容迈开步子,转头就走。今天真是有史以来最霉运的一天! “你要去哪儿?我看了你,是不是要负责?”小少年思考片刻,对着花容绿色的背影喊道。 花容脚下一个踉跄,黑着脸又回来了! “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把你的龟壳扒下来当球踢!” “哦!我不会说给别人听的……”青衣少年面上浮了一层红晕,偷偷瞧了花容一眼,似乎想起咬住花容小腿的情形。“我只说给我赤哥哥听……” 花容揪住他的衣领,阴森道:“要是今日之事有第三个知道,我就……” “趴了纨儿的龟壳?”小少年双手一托,绿色的龟壳到了手中,眨着绿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花容:“媳妇喜欢,送给你好不好?你要好好收着哦,这个可好用了!” 花容有晕倒的冲动,抚额让自己冷静发热脑子。 酝酿良久,一本正经道:“我刚开始呆的那个地方在哪个方向?” 凉水河七歪八扭,支流也不计其数,她又是被强拖着拖过来,如今只有找到大概方向才能回去,而水底,她是没胆子跳下去喂鱼。 青衣的小少年眨眨碧绿清澈的眸子,指着南方,思索道:“好像这边哦” “是吗?”花容看着他指的方向,刚准备走。小少年迷糊道:“好像不是那边,是这边才对” “你确定?”花容已经对他无语了,冷眸快冻死小少年。 小少年颇为无辜的看着花容,怯怯的又指了一个方向:“好像是这边……” 花容已经彻底认输了,额角细细的青筋突突的跳。 “你要是再敢诓我,现在我就就地解决了你!”花容眸子喷火,冷盯着小少年。“我是绝对不会嫁给……啊啾!” 花容冻得哆嗦,把身上的叶子紧了紧,效果不太明显。眸光瞥到小少年身上青色的衣服,倏然危险的眯起。 小少年迷惑的看着她,听到她似乎是着凉了,立刻关心道:“媳妇,你是不是不舒服?” “你过来……”花容勾了勾食指,薄唇勾起一抹狡诈的弧度。 “什么?” “当然是……”花容尚未说完,还没来得及下手剥了小纨的衣服,突然丛林中传来一阵醇厚的笑声。 “竟还有这般事情?小纨还真的到处抓母龟?” “我昨日还瞧见他追着一只鼋鼍跑” “今日早晨我可是看见他在追鸭獭到处赶!哈哈!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几人调侃说笑,花容听着这声音熟悉,毫无疑问,这几人说的是眼前这位,竟然还真的分不清乌龟长的什么样,难怪自己倒霉。 这是这几人的声音当真是要命的熟悉,花容正想着,冷不丁,旁边的那位突然兴奋起来! “是几位大哥呢!媳妇,我们去见哥哥好……唔……” 花容赶紧捂住这厮的嘴!警告的看着他!胆敢让人知道,立刻趴了你衣服! 小少年面上霎时通红,清澈的眸子蒙了一层水雾,变得异常安静。 “咦?刚刚好似听到小纨那小子的声音!” “凤兄听错了吧?这小子现在大概还在到处追母龟” 花容听到此,瞳孔蓦然瞪大!倒吸一口凉气! 是风宸他们几人! “去看看吧”冷淡醇厚的嗓音透着一股冰凉之意,光听着花容就浑身发冷! 是他!绯玉晗! ------题外话------ 鸭獭是鸭嘴兽。 明日绯玉晗就要出现了。 感谢以下亲: isabel亲的大钻石,很惊喜,谢谢。 闲情悠怀125的月票 bzm1108的月票 大么么亲一个~ 【135】你是我的·熟悉的温柔 他竟然也在?! 花容动也不敢动,要是被他看到自己这模样,她当真是没脸活了! 花容揪紧身上蔽体的几片叶子,盯着小纨不许他开口。 她听不到脚步声,但是很肯定绯玉晗几人朝着这边过来了!继续呆在这里铁定被抓现成的! 小纨看着花容不说话,完全不明白现在的处境。雪白的手拉了拉花容,疑惑的看着她。 花容黑着脸,一把揪下他的手,再拉!再拉,她这身叶子就要掉了,她裸奔回南冥。 花容冷着眼以眼光警告小少年,踮着脚,一步步往旁边的丛林里挪,乘着绯玉晗几人还没到,先溜之大吉。 花容没挪几步,小腿就开始打颤,目光下瞥,触目的伤口惨不忍睹,凉花河这段的河水温度高,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本来不算大的伤口经过这么一泡,愈发严重,如今只能跛着脚。 没想到这混蛋乌龟咬的这么重。现下,她也没有办法处理,只能先行离开再说。 如今天色已晚,她答应几位长老明日和村子里的猎手出去采药,如今太阳即将下山,她也没多少时间再继续耗下去。 花容挪一步,身后的小少年亦步亦趋跟着,看到花容修长的小腿此刻的惨状,似乎有几分内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花容恶狠狠的瞪过来。 小纨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花容小心翼翼的不惊动一草一木,凤宸几人说说笑笑地往这边过来,耳听着越来越近,花容整个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跛着脚跑的飞快! “什么人?” 花容闻声一滞,刚准备往这方向跑,玄冥突然在前方茂林出现!堵了前方的路! “何事?”凤宸与良羽跟在绯玉晗身后,听到玄冥那边的动静,开口问道。 “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绿色的人影过去了”玄冥从侧面与他们三人会合,看了刚刚的方向一眼,微微皱眉,难道是看错了? 花容俏脸微白,在玄冥过来的刹那,贴着旁边高大的树干,飞速躲到树旁宽边绿叶植物之后! 小纨被她拉着也跟在了后面,花容无暇顾及他,俯在湿热的枯叶地面上,碧绿的树叶大如斗笠,层层叠叠,堪堪遮住两人。 “想是玄冥看错了,这附近离人类的寨子有段不小的距离,附近食肉种类多,应该不会有人过来”良羽上前拍了拍玄冥的肩,笑道。 “是啊,这附近是青纨一家的地方,除了我们几人时有过来,别的妖族断不敢到此放肆”凤宸左右瞥了一眼,并未发现异常。 绯玉晗心思不在此处,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冰冷,凤宸忍不住调侃道:“这阵子听说你在找那位清秀可人的冷花容?她倒是个有趣的九尾狐,兴许又跑到哪儿玩去了,以后腻烦了自然会回来” “绯兄喜欢这类的,何不去红船上散散心?”良羽提议道。 凤宸当即赞同! “红船上的青雪是位梨枝美人,听说个性极为冷傲,这季节追求她的蛇灵何止千百?她看都不看一眼,竟抛出男人皆薄幸,不值她一眼回顾之言来” “这青雪是美绝,恐怕不符绯兄的口味,那红船上的那位鱼蓝,是最出名的小倌儿……”玄冥思虑片刻,思及花容在时曾经说到的绯玉晗的特殊爱好,开口道。 绯玉晗脸色微寒,冷声道:“去红船易花楼” “易花楼?”凤宸思索着措辞,这易花楼如青楼,是蛇姬积聚之地。“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绯兄似乎从未真正说及断袖,从前也没这倾向,那位冷公子……是女子罢?” 绯玉晗没说话,殷红的唇抿成冷锐的直线,狭眸冷寒,冷峻的脸阴沉,却是相当于默认了。 “难怪如此,我还奇怪,你什么时候真的跑去喜欢男人?那位小公子眉清目秀,骨骼娇小,虽说九尾皆是阴阳难辨,却也多少还是有迹可循,她情绪波动之时,身带幽淡奇香,我不知为何她能藏的这般隐匿,我们都很难发现,但好歹我也是在花丛游历数千年,心里难免有个疑问”凤宸敛眉,认真道。 花容并不意外凤宸识破自己,她当时没有真正的封住自己属于桃灵的气息,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所以也从未真正上心一定要瞒过他们。 小心的拨开一片叶子,目光只能看到绯玉晗几人的缎面长靴,只能祈祷他们赶紧走,再不走,她身体快要僵住了。 小纨趴在花容的一旁不知为何感觉到花容身上一股冷意弥漫,是实质的冷寒,甚至伤口都冻得微青,虽说没有再流血,却很是吓人,小纨心下一沉。 “媳……媳妇儿……你是不是很冷?”小纨触到花容的手臂,冷的他更是心中惊慌,忍不住声音拔高了不少。 花容眼前景物有些虚,但好歹神智是清醒的,赶紧去捂小纨的嘴,可惜确是来不及了! 绯玉晗狭眸蓦然冷眯! 凤宸掌风霎时劈向小纨的方向! “谁!出来!” 良羽与玄冥对视一眼,飞速掠过,拨开了层层厚叶! 眼前所见之景,令良羽怔了怔,奇怪道:“小纨?你一个人趴在这里干什么?” 青衣的小少年从地上尴尬的爬起来,见到绯玉晗等人,抓了抓脑袋,憨笑道:“没……没什么……刚刚在这里睡觉,一时说……说梦话……”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睡觉?今日没去追母龟?”良羽忍不住笑道。 小纨似乎有些拘谨,也没说话,看着自己的脚尖:“羽哥哥就知道取笑我” 绯玉晗看着面前的衣衫洁净,不染污渍的小少年,目光瞥到他躺着的地方点点血迹,眸光倏眯,余光沿着粗壮的树干上移…… 底下茂盛的植株阔叶层层叠叠,与后面一棵数百年的老树相接,葱葱郁郁的树叶如巨大的阳伞,覆盖了纵横的树枝,肉眼难以看到树冠中的情形,入目是一片生气勃勃的绿意。 修长白皙的一小段雪玉小足在一片碧绿之中露出,绯玉晗这位置好巧不巧就能看到。 小腿流下丝线般艳丽的血色,虽没有滴落,但空气中隐隐有极淡的腥气。 “小纨来了正好,绯兄既要去红船易花楼,倒不如带着小纨也见识见识!”凤宸一时起兴于去红船,并未察觉到异常。 “几位哥哥去吧,我……我就不去了!不能去,我奶奶说不能去,会有吃龟的女妖怪!”小纨赶紧摇头,心下有些担忧花容。 “哈哈!你奶奶那是骗你的!那里很多很多漂亮女龟,你一定能找到最漂亮的当媳妇!”良羽忍不住大笑。 小纨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喃喃自语:“小纨已经找到最漂亮的……可是她说不是母乌龟……” 绯玉晗眸光微凝,冷声道:“你们带着小纨去吧,我还有一事要处理” “赤哥哥,我不想去……”小纨见绯玉晗开口,低声抗议,他不能去。他带回来的姑娘受伤了。 “小纨这是害羞?怕什么,有我们在,没有吃人的女妖怪敢吃你,走吧走吧!”凤宸勾过小纨的脖子,硬是把他勾走了。回头又瞧了一眼绯玉晗,又补充了一句: “你总是这般推脱,不过,我觉得,你总有一日会去的,只要去一次,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不想走了!哈哈!” 说完,捞着百般不情愿的小纨,死拖硬拽的拉远了。 花容探出头,在葱茸的树叶中探出头,朝他摆摆手,做了一个好走不送的口型。 小纨眼角瞥到,俊俏的龟脸有几分委屈。然后就和良羽三人消失了。 花容没再听到声音,绯玉晗既然说还有事,大概也是走了。他一直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去。 花容缩了缩身子,忍不住打个冷颤,这是怎么回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发冷,她怎么感觉光着身子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动了动发麻的手脚,已经有些不听使唤,幸好现在人都走了,想起刚刚就一阵心惊肉跳。 凤宸突然袭击过来时,她便立刻当机立断,飞速沿着一片厚实高长的叶子窜到了树上,似乎又把腿上的伤口挣开了不少? 花容眼角瞥到小腿,脸色变了变,竟然变成了乌青之色,肿的也不像是自己的腿。 冻伤? 不是中毒,竟然是冻得?不过,经过刚刚一折腾,她不残也要躺床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了。 花容半靠在树杈间,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声音,这才放下心小心翼翼的透过树叶往下看了看,四周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并没有其他人,看来绯玉晗真的走了。 小腿已经没有感觉,但是浑身无力,看来她暂时是没法回去南冥。 花容找准降落位置,拉了拉蔽体的树叶,单腿跃下树干! “唔!” 花容蓦然跌到地面,脚底好像被人刺了一刀,疼的一阵眩晕,一时之间无法站起,后背垫着绿叶,靠着树干休息。 好不容易缓过劲,花容抱膝盯着腕上被自己蒙住的玉环发呆。 只要掀开这层缎子,九尾就会出现救自己,不用自己这般挣扎…… 绯玉晗站在树后,五指掐入树干之中才制止了自己冲上去的脚步,看着花容抱膝凝视手环。 花容叹口气,抱着双手垫在后脑,闭眸休息片刻。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方向根本不清楚,不知道那只可恨的乌龟小子最后指的方向是不是正确的? 花容远远瞧着凉花河,叹口气,摘几片柔软的树叶,用草穿好当做衣服严严实实遮住自己,指尖光芒微转…… 她不可能真的这样子在奇华丛林中来回走,如今只能靠自己,如今面子再怎么搁不下,也没有性命重要。 “你就这么想勾引你师父?非要光着身子在他面前使用术法引他来?”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容脸色陡变,指尖光芒蓦然熄灭,顾不得腿上已经崩裂的伤口,飞速窜向丛林深处! 绯玉晗狭眸倏眯,身形下一秒猛然挡在花容面前! “你还要跑吗,夭夭?” 花容往后退了几步,冷颜看着他。“你还想怎样?看着我这般狼狈,你可满意?” 绯玉晗蓦然欺身上前,花容腿受伤,躲闪不及,被绯玉晗猛然抱进怀里。 “绯玉晗!”花容挣突踢打,力气流逝如流水,唇色逐渐发白发青,最终整个如开败的花朵般萎靡,声音也逐渐软腻。“你想怎么样?” 绯玉晗扯开身上长袍的衣带,一手摘了花容身上蔽体的青色树叶,将冰凉光裸的身子揽入自己袍子中,紧紧抱着花容,肌肤亲昵贴合,绯玉晗阴沉的声音缓和许多。 “不想怎样,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的部分,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抢走她,夭夭……你也不可以……你是我的……” 绯玉晗轻轻吻着她的眉眼,花容转头躲避,绯玉晗顺着她躲避的动作一路而下,脸颊、薄唇、颈…… 如花般的痕迹朵朵绽放在白皙的身子,绯玉晗侧颜贴着她的胸口,心跳安静的了无声息,深邃的眸子渐深,唇色骤然褪去颜色,似乎是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有心跳声! 绯玉晗蓦然揽紧花容,止不住心底的颤抖。 “我没死……”花容似乎习以为常,没有内灵,什么都没有,自然是如此。“我是阿狸,却不是你爱的那个阿狸……绯玉晗,你不要骗自己了,看到现在的我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我,你真的爱现在这个在你面前的冷花容吗?” 花容没法动弹,小腿的伤口在凉花河那般水温下浸泡,和自杀有何区别?她的血都快流尽了。 她没有去勾引谁,也从来没想过在这样的地方带走什么,她唯一想带走的,却一直无法找到。 绯玉晗不说话,执拗的抱着她不放。 他自己心里清楚要的是什么,他也清楚她要找的人,她爱的人也不是他。 甚至,了解的越多,他就越心寒,越害怕。 “夭夭,你从来就没给过我机会……哪怕是一次……” 花容长睫微颤,不说话。 “你的身体在我怀里,心却不知道在哪里。你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多余,你看的不是我……” 绯玉晗抱着花容走在湿热的丛林之中,温柔的声音好像在说夫妻间亲昵话,句句刻在花容的心底。 花容意识回笼时,已经到了连云谷。 她在连云谷住了三日,她的腿一直在好与不好之间。 连云谷的桃花漫天飞舞,花容手执古卷,坐在殿外的白玉石阶上,发丝、肩头落满桃芬,白玉发簪随意挽起,青丝逶迤坠地,阳光映下,侧颜安顺温和。 绯玉晗曲腿斜靠在廊檐上,红衣妖艳,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摩挲一朵白色的夭桃,狭长的凤眸温柔如水,凝着檐下雪白剔透的身影。 阳光映在她半透的娇靥上,几乎可以看到她长睫淡淡的光泽,偶尔随着书页的翻动轻颤,绯玉晗眸光痴迷,似乎看了许久许久了……莫名温暖的熟悉感…… 花容也不知过了多久,花容抬眸看向不远处安静的棋盘,合上手里的书,站起身,微微踮着脚走过去。 绯玉晗眸光微闪,凤眸微暗,他故意不治好她,她恐怕是知道的。 红衣倏动,花容尚未走出两步,身子一轻,绯玉晗已经掠过来,抱起她送到了棋盘旁。 花容眸光微垂,看着空空的棋盘,拿起一颗黑子,安静道:“你的棋艺很好” 绯玉晗闻言,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拿起了一盒白子。“夭夭,你先下” 花容执子落下,两人安静的下子,周围只有风声。和以前很像,花容自己也不知道是和什么时候很像。 傻子,下棋时不许说话。 哦,子玉知道了,子玉以后一定会很专心的和娘子下好不好?娘子不要打子玉…… 花容指尖一抖,有些怀疑知道的判断。 绯玉晗凤眸看着花容沉默,狭长的眸子深不见底,静静等着她下子。他曾经和阿狸下棋时,阿狸总是有许多不懂,棋盘上很热闹。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夭夭喜欢安静…… 花容看着面前的棋盘,她竟是没有路走下去,他的棋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总是偏执的封死了她所有的路,只留一条等着自己走进去他设的圈子之中。 花容安静沉默的看着棋盘,时光流逝,白粉的花瓣随着风落到她肩上,花容下意识的伸手欲扫落,温热的手从背后握住她的手,修长的双臂寸寸圈着她纤细的腰。 绯玉晗玉颜轻贴她微凉的娇颜,殷红的唇轻轻摩挲,温润的嗓音回荡在她耳边,低低笑道:“夭夭,我来就好……” 花容眸光骤然震荡!手中的棋子砰然落地!碎裂四溅! 绯玉晗拂落花瓣,触到她冰凉的温度,温热的手拢上花容莹白如玉的手背,将之整个裹到自己的掌心。 温烫的温度从手中传遍整个身心,花容长睫颤抖,唇色陡然如纸白惨,她似乎在那一瞬间听到了自己出现的心跳声。 甚至,她心里几乎响起子玉的声音,如当年那般,温柔缱绻…… “夭夭,不要冻着”绯玉晗搂紧怀里娇软的身子,轻声道。 ------题外话------ 感谢会员萧玲芳的月票 紫丁花开的月票 【136】囚欢强爱·呵宠备至 花容缓缓垂眉,遮掩眸中的惊诧,素指发白颤抖。 这般场景何其熟悉?她心中竟升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绯玉晗抱起花容,揽着她的腰肢,坐在石凳上,花容侧坐他膝上,幽深如墨的眸子看不清眸底的幽芒。 “我输了”花容垂眉道。 绯玉晗却是高兴不起来,狭眸看了一眼棋盘,修长的手执起一枚棋子置入棋盘。霎时,整座棋路霎时崩塌! “是我输了”他铺好了一切,在尽头等着她。她却不愿依着他的路而来。 花容不置可否,不想去看。稍稍紧了紧袖子,看着满苑各色桃瓣,开口道:“你以后不要在费着力量维持这些,我也看倦了” 绯玉晗目光瞥到她拢袖的动作,不由把花容搂紧了几分,让她紧靠自己,闻言,眉头微挑:“夭夭是如何发现的?”他一直做的很小心,不曾让她发觉。 这里的气候不适宜桃花盛开,西蜀甚至连桃也是没有的,夭夭明显不知这件事。 花容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长睫微颤,轻声道:“只是猜测” “猜的?”绯玉晗心中微微一动,不知怎地,总觉得此刻的夭夭似乎柔和了许多。 “以前子玉也……”干了类似的事…… 花容眸光闪了闪,话说一半,没有再继续下去。停顿片刻,正欲从绯玉晗的怀中下来,绯玉晗扣着她的腰无法动弹。 “夭夭,你知道你失踪的那段时日我找了你多久么?”绯玉晗修长如玉的五指紧扣花容,指背青筋微凸,扣得花容忍不住拧眉。 “你先放开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躲着我。宁愿在那危机四伏的丛林里生活也不愿到我身边,你说过,我与你夫君长的像,为何你还要逃?留在我身边不好么,夭夭?”他不介意,不介意自己长的像谁,不介意夭夭只是把自己当成替代品,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只是这样而已。 “你不是他,我也不是阿狸”花容嗓音冰凉,看着绯玉晗的时候,眸中如云止山终年静止不动的冰冷湖水。“绯玉晗,你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这般生机勃勃,但是对我来说,却是镜花水月” 她到来之前,朽木曾告诉她,不要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如今很多事情已经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她深陷其中,想自救已是不易。 让她接受曾经的子玉,却要将来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她不想再去承受,无法接受这种既定的结局。 “绯玉晗,我不爱你,也不喜欢你,一丝一毫也没有,你听清楚了吗?” 花容冷言如利刃锋芒,顾不得脚上崩裂的伤口,蓦然起身,迅速翻身躲离!停在绯玉晗一丈之外,冷颜看着他。 “我不愿再看见你,即使你不放我走,我也不会爱上你!” 花容说话,毅然转身,似乎不想再多看绯玉晗一眼! 白色的裙摆浸染猩红的血色,地面上触目惊心的红沿着她的脚踝流入泥土,身后盛放妖艳的桃花几乎在刹那间消失,好像那一片桃林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绯玉晗狭长的凤眸妖红,殷红的唇与那一身比血更艳的长袍交相辉映,癫狂妖异。修长如玉的指尖蓦然青白,尖利的指抓妖绝,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夭夭,如果本王不允许你走呢?” 花容脚步一顿,抬眸间,冷戾的眸光已不再是刚刚的她。“那也要看赤蚺王有没有这般本事” “呵……”绯玉晗妖戾的眸子倏眯,低魅冰冷的笑已如他尖锐的指抓同时达到,轻抚到花容修长白皙的脖颈,速度快的花容避无可避。 绯玉晗五指卡住花容的脖子,血红的发丝如有意识一般缠绕着她满头青丝,绯玉晗凤眸深邃,从后单手圈住花容的腰肢,勾颈交缠,长信入襟,低低笑道:“夭夭,只要我还活着,我的心脏还在跳动,你就注定跑不出我的怀抱……” 花容的脸色因绯玉晗手中逐渐加深的力度而呈现出不正常的嫣红,长袖中一抹莹白锋芒滑入掌心,细长的眸子愈发幽深无澜,冷冷盯着绯玉晗。 “我……绝不会……唔!” 绯玉晗蓦然卡紧花容的脖子,低首吻上她柔软的唇,辗转咬舔,几乎要吞入腹中,强势的扣住花容的腰肢紧贴向自己,长信子绞入檀口肆意掠夺追逐。 “唔!绯……唔!绯玉晗你放开我!” 花容被他压的往后仰,俏脸微白,同样是曾经那般铺天盖地的强横,渗入骨髓的熟悉,长长的信子没有节制的深探纠缠,花容挣扎扭转,发疯般撇开这种疯狂。 挣扎的过于厉害,衣襟挣散,露出隐隐霜雪般的娇艳春色,绯玉晗狭眸蒙了一层痴迷。稍稍放松了手中的力度,从花容口中退出,唇齿缓缓下移,摩挲咬噬。 “绯玉晗!你这个……唔!”花容被猛然一咬,痛的一阵痉挛。 “夭夭,乖乖的……”绯玉晗长腿带倒花容,蓦然倒入一旁的深林之中,欺身压下她玲珑的身躯。 “绯玉晗!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我不是云狸!”花容袖中素指倏紧,刚欲动作,不曾想绯玉晗突然如此,身子陡然失衡,手中白玉螭魂跌落入草丛! 背后茂盛的花草植株咯的花容脑子突突清醒,整个人开始发颤,奋力向一旁摸索。 绯玉晗压着她无法动弹,周围草木野花似乎突然增长,几乎将两人全全遮掩,花容意识到绯玉晗想做什么,愤然挣突,双臂死死抵住绯玉晗,怒不可遏: “你不能这么做!绯玉晗,我不是云狸,我不是!”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微眯,看着花容惊慌失措,温热的手轻抚她细腻的娇颜,缓缓沿着她的颈下移,探入敞开的衣襟中流连,魅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垂轻轻响起:“我只要是你,只是你” 空气中浓郁的蛇灵香弥漫,几乎浸入花容皮肤肌理。 花容一阵窒息,墨瞳漆黑如深夜,逐渐晕染出迷雾,唇色娇艳欲滴,桃灵的妖魅蛊惑人心,比罂粟更毒。 绯玉晗凤眸陷入痴癫,滚滚浪潮袭击而来,瞬间冲垮了他的神智。蛇魅之下,桃之夭夭。 花容发现自己的异常,蓦然闭上眸子,不愿去看。嗓音抑不住蛇魅浸袭,软魅磁糯:“你……你竟然……” 绯玉晗轻抵着花容,俯身轻轻吻她,揽着她的腰肢,让花容感受到他灼烫的温度。 “夭夭,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所有,我要你……” 花容墨瞳迷蒙,浑身无力,理智在绯玉晗施展的蛇媚之中抽离,贴着他烫人的温度,娇媚尽显。 “子玉……” 花容迷离的瞳子蒙了一层雾气,软腻的身躯躺在柔软的草丛之中,白玉雕琢般的娇躯若隐若现,绯玉晗眸光赤红,心跳几乎跃出胸腔,轻搂起她的腰肢,殷红的唇贴着细瓷般的肌肤细细的吻她。 没关系,以后,我会负责,我会照顾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缓缓推进温泽,四面而来的温暖笼罩,如热血直灌入脑顶,绯玉晗指背青筋微起,艰难地把自己送入她的身体深处,体验两人从未有过的亲密感。 奇特的感觉袭遍全身,绯玉晗赤色的瞳孔紧缩,蓦然抱紧怀里紧绷的娇躯,缓缓动作,轻轻吻花容薄汗沾湿的眸眼。 “疼……”花容意识不清,疼痛袭来,只有本能的排斥。 “乖乖的,夭夭别怕……”绯玉晗温声诱哄,却如何也止不住内心疯狂的念头,冲突掠夺,癫狂的折腾意识不清的花容。 甜蜜感浇灌身心的每个角落,不管他日如何,不管她清醒时是否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此时此刻,他只想用自己的动作告诉她,他爱她,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只是眼前的夭夭。 丛林喘息的声音强烈,低泣交杂其中,令人面红耳热。 花容娇靥在绯玉晗的摧折下绽放迷离的妖魅,冲击厮磨氳红了白皙的肌肤,桃香迷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如此短暂的幸福,耽溺之中,纯然遗忘今夕何年。 交缠无休止,花容的嗓音喑哑,再说不出一声话来。 连云谷中春意盎然,日夜交替皆忘,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即使是数千年不曾尝过的禁果,他到底是尝试了,如罂粟之毒般上瘾。 他的毒便是夭夭,久尝不厌,明知是深渊,还是愿意一头栽下去,只求一时欢愉与幸福。 绯玉晗尽数释放热情,俯首,殷红的唇轻贴娇软的身躯,温柔的眸子几乎可以滴出水溺毙花容。 花容昏昏沉沉,已经从刚开始的时醒时昏迷,到如今已经长时间没有意识,已是累极,没有丝毫的气力反抗。 绯玉晗眸光幽幽,凝着她白皙的娇躯点点“花朵”,华丽的长尾在丛林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突来的变化,花容立刻感觉到,扭动身子意图摆脱身体中突然变化的纠缠。 “呜!”疼痛冲击顶撞,昏睡的花容挣扎捶打绯玉晗,薄汗沾湿青丝,低低呜鸣。“子……子玉……疼……呃唔!” 绯玉晗眸光微寒,扶住花容的腰肢,骤然深探! “不许唤他……夭夭,不许……乖呵……”绯玉晗几番折腾,花容已然彻底昏睡不醒。 绯玉晗绯唇细细吻她,搂紧花容的腰,抱在怀里,朝连云谷右侧的温泉而去。 温热的泉水浸袭,绯玉晗红色的发丝愈发艳绝妖异,俊魅的玉颜带着愉悦,殷红的唇瓣沾染的艳色挥之不去,长尾在水底绕着花容的修长的腿层层缠绕,不愿分开两人的亲密相连。 花容浸泡没多久便异常痛苦,绯玉晗迅速起身,抬起花容受伤的小腿绕在腰间防止沾水,指尖流光婉转,肿胀的小腿伤口不再如当初般狰狞。 绯玉晗调转姿势,倾身而上,使自己与花容接触更深些,修长的五指深入花容墨缎般柔顺的青丝之中。 “夭夭,陪着我,好么?” 水底波涛暗涌,长尾萦缠,半遮半掩间旖旎糜乱。 凤宸与良羽几人等在连云谷外,目光促狭。 “看来今日还是白来一趟,这都多少时间了?八日还是九日?怎么就是还是这般粘黏?” 良羽暧昧的瞟了一眼连云谷深处,却不进去,手肘拐了拐一旁的凤宸。 凤宸墨扇敲着掌心,靠在树旁乘凉,斜挑着眸子。 “前些日子还隐约能听得那软魅的低泣,如今可是什么声音都没了,绯兄怎么也不怕把哪位小娘子疼坏了?”这不沾罢了,一沾这旺盛的精力还真是让人佩服。 “也不知是哪位?”玄冥摸了摸下巴,有几分好奇,里面这位可是三四千年都“独善其身”,如今也不知是哪位有这魅力,不仅让他绯兄破了身,还宠成这样? “我也好奇!”凤宸狭眸微亮,暗自猜测,这声音偶然传出,他们也是使劲了耳力才能听见一二,只觉陌生。 “如今怕是绯兄没空出来理我们了,我们还是过几日再来吧”良羽敲了敲凤宸。 他们来这里,没可能绯兄完全不知道,怕是没空理他们这群大灯泡。 凤宸摇摇头,回头道:“出来了” 绯玉晗仔细的为花容换了一件衣衫,便抱着她回去休息,这才走出去。 红发坠地,白靴红衣,身形颀长,狂狷妖魅。眉眼间一扫前几日的阴郁,举手投足间清风阆月,心情明显是不错。 几人远远便看到绯玉晗,凤宸忍不住八卦道:“不知这位神通广大的小娘子姓甚名谁?小弟也好去膜拜膜拜!” 绯玉晗剑眉微扬,薄唇勾出一抹难得的笑意。 良羽见状,笑道:“本打算是带着绯兄去瞧瞧易花楼的青雪,却不曾想绯兄倒是提前一步了,不知绯兄的这位小娘子与那青雪……” “本王之人岂是一介青楼女子可比!”绯玉晗狭眸冷冽,妖异的容颜冷绝冰寒。 “绯兄金屋藏娇也不许我们瞅瞅,不知这女子是何等国色天香?是哪家的?”凤宸径自猜测,这西蜀附近倒不曾听说绯玉晗对哪位上心,就是那彤柔追着绯玉晗上千年也没见他多瞥一眼,一时还真是想不出。 几人说笑着向谷内走,话题又转到了青纨与他们去红船上的情形,绯玉晗眸光倏眯,想起花容小腿被咬出的伤口。 当日夭夭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裹一身叶子?还与青纨在一起?她的小腿伤的不轻,似乎被水泡了许久,才会发炎。 “青纨那小子可真是有趣,脑子迂腐的很,与他老爹当真是像,见着那易花楼的女子都吓的不敢动了!哈哈!” “可不是,不过这小子的眼气高,青雪竟然都看不上,还嚷着什么自己的媳妇最漂亮,也不知他在哪里找了个媳妇?还死心眼了!” 几人说着当时的情形,绯玉晗脸色却不太好看。 “这西蜀,小弟还当真没见过比那青雪漂亮的女人,就是红船的蛇姬彤柔也少了一分韵味……”凤宸敲着掌心,不经意道。 “有的话,还不被踩烂门槛!这季节可不同一般,也难怪绯兄把持不住,如今已不知不觉到蛇季了”良羽意味深长道,这季节的蛇群疯狂程度不是一点半点。他如今已非普通的小妖都会受到影响,何况是其他蛇类? “这季节红船的生意兴隆,只是那青雪却是硬骨头,不好啃,倒是那位彤柔,听说为绯兄守身如玉近千年,要等绯兄,好似也是不接客的”玄冥似乎想起什么事,看了一眼绯玉晗。 几人到了连云谷内的竹园,凤宸找了个石桌,在凳子上坐下,闻言,忍不住戏谑:“那位彤柔如今可要伤心欲绝” 绯玉晗狭眸没有丝毫波动,看着不远处的寝殿,冷道:“蛇季即将到来,届时怕是不安生,蛇群中小妖近年来多出不少,你们要看着点,出去时别太张扬,招惹天道门与青宗之人,本王如今没有心思理会!” “绯兄放心,他们自己也清楚,过人类村寨时难免压坏东西,虽性狂却不曾真的伤及人命,多是平常的毒蛇咬伤人,自然法则,天道门之流没有理由参与” 绯玉晗也没再多问,此事每年皆是如此,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妥之事。 几人谈天说地,说了许久才告辞离去。 绯玉晗回到寝殿时,花容尚未清醒,绯红的芙蓉帷帐中,倾魅剔透的娇颜难掩疲惫,双颊透出晕红,罗裳半散凝脂半露,青丝凌乱,铺撒攒花软鹅绒枕,眉目慵懒,小脸晶莹。 绯玉晗俯身轻轻吻了吻花容微肿的薄唇,掖了掖锦被,玉颜贴着花容的脸,烫人的温度袭来,绯玉晗眸光微变。 高热?! 绯玉晗心下一寒,将花容抱到怀里,高温促的花容白皙的皮肤都呈现出淡粉,胸口渗出细腻的薄汗,藕色的罗裙裹着单薄的身子,纤腰不堪盈盈一握,歪倒在绯玉晗怀中,安静的无声无息。 “夭夭!”绯玉晗脸色阴郁,抱起花容偎到怀中,为何?夭夭会发高烧?不可能的,妖灵都不会出现这般情况! 绯玉晗心急如焚,狂躁不安,扣住花容的十指交握,冰凉的气息沿着他的指端流入花容的体内。 都是他的不对,不该如此不顾夭夭的承受力便强行索欢,他从来未曾料到会是这般的情形,明明是地仙之身,为何会发烧怕冷? 西蜀气候酷热,夭夭却时常受冻。为何她对外界的感知如此奇怪? 绯玉晗搂紧怀里滚烫的身子,温凉的力量如流水般送到她的身体,花容不知为何,高烧迟迟不退,短暂的凉意无法驱散内热。 时间流逝,绯玉晗无以为继,顾不得许多,红袍裹紧花容,飞速离开连云谷! 西蜀之地卧虎藏龙,奇诡之术多不胜数,奇人异事亦多,各人有个人特殊的本事。 青修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焦躁不安,来回不停走动的绯玉晗,忍不住开口道:“你能不能别在我这老头子面前转来转去?转的我头花,没法给你娘子看病” 绯玉晗俊颜冷鸷,脸色森寒,却也终于是没再转了。 “爷爷,你要的食梦魇触须找到了”青纨看了一眼绯玉晗,拿着一条血红如发丝般粗细的须子递到青修手中。 小小的木屋内,墙壁上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旁的柜阁与桌子上更是乱七八糟堆满了瓶瓶罐罐,在小屋的里间,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榻,花容安静的躺在木榻上,绯玉晗正与青修在此。 小纨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子,垂头有些难过,媳妇是赤哥哥的娘子,爷爷也说她不是母龟。可是爷爷又不肯说这位姐姐是谁。 “食梦魇的触须?”绯玉晗皱眉,不明青修到底想做什么,发热怎么都与这东西无法扯上联系。 青修打发走自己的孙子,拿起触须系在花容的手腕上,不经意间瞥到她腕上被封印的玉环,浑浊的眼睛掠过一丝惊诧,转眼即逝。 “你这位娘子当真是来历不浅,这墨仙尊可是清心寡欲之人,却不曾想会将这特殊的玉环戴在这位手中,你这下手还挺快,竟也能强来” 青修系好雪白的须子,无声念了句,让绯玉晗将熬好的汤药灌给花容。 “好了,我把这个给……”青修正欲去解白须,不料白色的须子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小屋内,青修脸色陡变! 怎么会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绯玉晗也未曾料到会是这般,蓦然扔了碗,立刻冲到花容面前,听到她浅淡均匀的呼吸才稍稍放心! 食梦魇的触须系在腕上会吸收梦魇,之后解下便会变成黑色,只有系上死物才会没有变化,化飞灰消失! 但是对于一个活生生的在眼前的人,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何况青烟与飞灰也是完全不同的性质!没有听说过! 青修明显也惊住了,又替花容把了一次脉,皱眉道:“没有心跳本就是奇事,但从前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没有内灵便没有心跳也算正常,只是目前情况当真是怪异” “本王只想知道夭夭有没有治好?”绯玉晗抱起花容,贴着她的娇靥,感觉到温度低了下来,稍稍安慰,却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青修佝偻着背,往布满蜘蛛网的书柜走,仰头到处翻书,听到绯玉晗不放心的话,忍不住怒道: “我老头的医术什么病治不了?血气方刚的欲求不满也要注意点,这女娃尚不到一百年的道行,哪里经得起你这反复折腾?这般高热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你以后注意点,对女娃呢,要温柔点” 绯玉晗额角青筋突突,抱起花容转身就走了。 “多谢!” “不谢不谢!” 青修摆摆手,翻开手中泛黄的古本,目光定格在其中一页,目光凝滞,瞥了一眼已经只剩末梢的触须,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离开的绯玉晗,微微叹气。 “这女娃当真是了不得的来历” “爷爷,你说的是刚刚那位姐姐?”小纨进来刚好听到爷爷的声音,忍不住问道。 “你这小子不明白,这世界真真假假,虚虚幻幻,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用心去感受才行” 青修合上书,不再说什么。 绯玉晗怎么也没想到夭夭只有不足百年的年龄,他知道她年纪并不大,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小,不足百年? 还是孩子。 他三百余年才修成人,为了不被人欺,到处躲避猎妖师与道士,拼命修炼,才得以保全性命。三千多年,踏着白骨活到现在。 绯玉晗叹气,小心的将怀里的花容抱到榻上,拉了拉被子,仔细的盖好,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恬静的容颜。 如今,夭夭是他的,他更不能让她离开,奇华丛林危险重重,尤其是这段时日。蛇季,当真是群蛇疯魔的时刻,他断不能让别的小妖觊觎他的夭夭。 绯玉晗眸光幽暗,低首轻轻含吮花容柔软的唇,低低道:“夭夭,以后我不会让别人伤你一丝一毫” 时间离花容当初莫名离开南冥村寨已有半月之久,花容醒过来时,长睫扫动,扫到了绯玉晗的脸,她一睁眼,墨瞳骤缩,微微晃了晃。 “醒了么?还有哪里不适?”绯玉晗轻轻吻了吻花容软软的唇,低低道。 花容歪头看向一边,沉默不语。 绯玉晗凤眸微暗,轻声道:“夭夭睡了三日,饿了么?” 花容转头看着绯玉晗,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无波无澜,冷漠冰寒。 “夭……” “啪!”的一声脆响! 花容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 “我不想看见你,你赶紧滚!”花容猛然推开他,撑臂坐起,掀开被子,踉跄起身离开! “夭夭,我不许你走!” “呵!这是你的地方,你当然可以不必走,是我要赶紧滚!”花容脚步发软,踉跄了几步,扶着桌椅,飞速离开此地。 “你站住!你现在是本王的女人,谁让你离开!”绯玉晗扣住花容的腰,一把抱起她,按回榻上! 花容气血翻涌,手脚反抗,无疑是蜉蚍撼树,加之她尚未恢复,软绵绵的挣扎没有丝毫的作用,索性留住力气,乌黑的墨瞳冷凝着绯玉晗。 “我会负责的,夭夭……” 花容冷笑一声,冰冷道:“负责?你以为我稀罕?!我不希望与你有丝毫的牵扯!” 绯玉晗指骨发青,狭长的凤眸阴鸷,难道自己就这般可笑?纯属是自己一厢情愿? “夭夭,你是我的!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绯玉晗扣着她细长的颈,狭长的眸子阴寒,冷声道。 倘若不是顾忌她的身体吃不消,他真想亲自实践,让她知道自己如今是她的男人! 花容冷颜不语,扭头不看他。 如今,她一定要养好自己,想办法离开,绝对不能在继续待在这里! “夭夭,你身体尚未好全,好好休息,不要想着跑,知道么?”绯玉晗俯身轻咬她的耳垂,魅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戾意:“不然,我会忍不住拿着链子把你锁在榻上,日日疼爱你,明白么?” 花容眸光颤了颤,温润的指尖嵌入掌心之中。 绯玉晗拿出她的手,一点点的放开,薄唇轻轻吻了吻她掌心弯月指痕,低声道:“夭夭,不要伤害自己” 花容蓦然抽回自己的手,闭上眸子,冷声道:“我累了,你可以出去了” 绯玉晗起身为花容掖好被子,摩挲着她温润的娇颜,温柔地在她额心印下一吻。“好好休息,我稍后再来看你” 花容闭上眸子,不发一言。 待室内安静下来时,缓缓睁开眼,木然的看着前方不说话。 这里,她真的不能待久了。 花容伸出右手覆上自己心脏的位置,明明是没有心跳,但是有那么几日,她总能感觉到心脏有力的跳动。 夏日熏风醉人,生气勃勃。 这两日,花容能下床走动,身子也好了许多,只是偶尔穿的多些。 她稍稍一个小动作表现出冷意,绯玉晗便为她加衣服,外面酷热难耐,花容却是白绒长袍、雪白的大髦裹身,冻得瑟瑟发抖。 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明眉朗魅,肌如皓雪。晶莹剔透的眉宇间明朗许多,没有几日前的怏怏之态,此刻正安静的坐在湖畔晒太阳。 绯玉晗深沉的目光始终定格一处,看着阳光下她半透的娇颜,总生出一种不真实的美感,好像她不属于自己,看着看着总像是一团虚影,只是自己的臆想。 想起昨日他去询问那食梦魇的触须之事时,青修那遮掩的姿态,越发心中存疑。为何夭夭会有这般奇怪的症状?他问及青修时,青修语气支吾,明显是知道什么,却不愿告诉他。 既然夭夭这些症状不是病,为何青修会这般古怪?到底夭夭是不是阿狸? 也许,他该亲自去一趟天道门,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容慵懒的坐在湖畔廊庭,如今腿伤已好,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只差一样才能走出这里。 花容转头看了一眼绯玉晗,他站在曲折回廊的尽头,红衣红发,狭长的凤眸注意到花容的动作,倏然移到花容身边。 “夭夭,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我想独自进去休息”花容垂眉,站起身,掠过绯玉晗,转身走了。 这阵子,两人冷战的厉害,虽偶尔说话,却也是无关痛痒。夜里,由于花容强烈的抵触,绯玉晗便独自去了另外的地方。 夏夜虫鸣不绝,夜空中半轮月牙光芒皎洁,洒进寝殿之中。花容也睡不觉,她自己也记不得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她记得自己来时,第三日在凉花河遇到绯玉晗,如今却不知是什么时间。 拾履站起,看着窗外的半轮月,却不知今夕何夕。 洁白的月光映着她单薄的身影,映不出她纤长的倒影。坠地的青丝在夜风中轻轻撩起,撩动了绯玉晗心底的弦。 凤眸痴迷的凝着她皎润的侧颜,思及前些日子的温软沉溺,低泣吟鸣,百般柔媚绕心头,心尖倏热。 修长的指尖执起一件淡色的内兜轻嗅,想起那日夭夭恼羞成怒之景,那绿色的内衫他是还给了夭夭,这是他们当日缠绵之时,夭夭所穿。 雪白的内兜中尚没有来得及绣上图案,柔缎清甜,却是独属于她的味道,谁都无法替代。 绯玉晗将其纳入怀里,悄无声息地立刻花容身侧,看着她眸眼中流淌出的温软,心底陡然软化了一角。 他想,他是真的很爱她。 就好似第一次,她一身白衣,微笑的坐在自己面前,笑容温软,那缱绻温柔的笑瞬间击中了心底,即使当时自己心里明知她可能根本就没有使用媚术,却还是不愿相信自己会出现一见钟情这般可笑之事。 但是,她的笑,他却记得。 他知道当时她将自己当成了她已经去世的夫君,但如今却贪恋那份带着温柔与婉约的笑容。 花容感觉到周身有些凉意,才惊觉站的似乎久了。 看了一眼空中的明月,细长的眸子露出一抹复杂。 “子玉,夭夭真的很累,我已经分不清这里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世界,长空镜破除了我当年的幻影,我替换了自己,可是子玉还是以前的子玉……我该怎么换回你……” 绯玉晗静静听着,黑暗中掩藏了他全部的疑惑与不解。 只是,有一点,他很清楚。 长空镜。 映万象众生的长空镜,如今在墨渊手中。 这两日,花容的精神好了些,身体也恢复了正常,但是空气中似乎总有些微妙。花容曾经与子玉相处数年,对这种微妙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西蜀的蛇季,她还是记得。 所以,绯玉晗滚烫的目光在她身上凝着不动时,花容总是躲得远远的,这几天,她一直在当初那草丛之中寻找她当时丢失的东西,却一直没有找到,如今,她也无计可施,只要碰到绯玉晗,她就立刻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借助外力才有希望。 还有一月就是蛇潮袭击南冥的时间,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耗下去。 蛇季到来,绯玉晗不知为何也会受到影响,花容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到他。心中难免惴惴。 “还冷么?” “吃这个么?” “夭夭,走路小心些” “夭夭……” 有时候,她和他下棋,下着下着,绯玉晗目光就一直盯着她,看得她心中发毛。 此刻,花容已经下子很长时间了,但是她一直没有抬头,灼热的目光几乎要烧着了她的脸。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该你了” 花容又提醒了一遍,绯玉晗修长的指尖才执起一枚棋子下到棋盘上,花容飞速的又下了一枚,停顿都不敢,她稍稍一停,绯玉晗就有时间盯着她不动。 一盘棋下来,速度史无前例的快,花容脑子懵的完全不知棋盘上是怎么摆的,可惜还是大胜,这让她丝毫高兴不起来。 有人出神出的三魂七魄只剩一个躯体了。 绯玉晗幽深的凤眸凝视着花容,几乎连她头发都能数清多少根了。 花容起身不打算再下这种折磨得人精神崩溃的围棋,直接转身去殿外的廊上晒太阳,不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无端的让她想起当初在丛林之中时,凤宸几人曾经提到的红船。 红船易花楼?听着不像是好地儿,不过,适合现在这种状态的绯玉晗…… 花容忍不住瞥了一眼桃林那方的棋盘,却不曾想绯玉晗不知何时已经不在那边?花容左右扫了一眼,都没看到绯玉晗,心下一松,曲腿斜靠在廊柱上。 “夭夭找我么?”绯玉晗低魅的嗓音出现在耳边,花容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栽到廊外,绯玉晗匆忙揽住她的腰,带入怀里,才阻止了她倒地的趋势。 “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睡个午觉”花容僵硬道。 绯玉晗殷红如血的唇勾起一抹笑意,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轻声道:“我带夭夭进去休息……” “不……不必……”花容眸光微闪,匆忙摇头。“我喜欢这里,惠风和畅,明媚自然,不想挪地方” “是么?夭夭倦了,我陪着你……”绯玉晗背后靠着廊柱,曲腿坐在回廊的座上,让花容头枕在胸口,揽着她轻声呵哄。 花容长睫微垂,迎面熏风醉人,温煦和美,好似回到了王府之中,子玉总是喜欢这般让她枕在胸口,轻轻哄着她午睡…… “夭夭,你倦了,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花容安静的睡着了,颤抖的长睫逐渐平顺,绯玉晗俯首轻轻含着她温软的唇瓣微吮,如火绯红的青丝倾泻而下,遮住了俊魅妖绝的容颜,墨色与绯红交融,构成和美的泼墨美景。 甜蜜的感觉萦绕不去,尝的愈多,越发无法收手。 花容醒来时,天色有些晚了,睁开眼便看到斜靠着廊柱睡着的绯玉晗,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带着金色的背景,精雕玉琢的脸庞温润如莹玉,透着宁静平和,长长的睫毛散发着淡淡的橙辉,他的姿势几个时辰都不曾变过一分一毫。 花容垂眉,看到盖在身上的红色长袍,眸光微闪。 她一动作,绯玉晗便立刻醒了,凤眸睁开,整个人的感觉立刻天翻地覆。 “我要起来”花容掀开身上的红色袍子,从绯玉晗的怀里起身,将衣服还给他。 绯玉晗圈住她的腰,又将她带入怀里,低低的嗓音中带着初醒的磁软魅惑:“不要走” 花容一个个扳开他的五指,绯玉晗执拗的又圈着不放,下巴搁在花容的颈边,殷红的唇轻轻咬了咬她的脸。 “夭夭,我爱你,怎么办?” 花容薄唇微抿,透白的指尖微拢,垂眉问道: “我记得第一次在凉花河畔见过你,那时候距今有多久了?” 绯玉晗揽着花容,轻笑道:“一年六个月二十一日” 花容敛眉不语,时间完全对不上。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曾经与子玉相遇与师父要教自己三尾风相隔整整十六年,但在这里竟然只有一年? 如果是自己随着子玉的记忆跳跃了,那么后来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正常的时间来经历接下来之事? 学习三尾风一直到后来被诛,隔得时间是一年五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七个月!还有十个月? 十个月…… “夭夭想什么?”绯玉晗轻轻捋开花容颊边的青丝,殷红的薄唇贴着她的唇,低笑道。 “明日,我想去凉花河采玉琉璃” “……我陪你去”绯玉晗来回抚着花容的小腹,闻言修长的指尖微青,狭眸陡暗。 “……好”花容垂眉,素指勾着衣摆,不再开口。 她以为他会问什么是玉琉璃。 但他却没问。 凉花河蜿蜒万里不绝,支流更是不计其数,丰沛的河水孕育了奇华森林,每个河段皆都不同的景色。 花容换了一身简短的亮紫短褂窄衫,长发束起,白色的狐绒帽子围成一圈,乌发与白绒相衬,眉宇潋滟凝雪,脚蹬白色长靴,秀长的身影干练清爽,男女不辨。 绯玉晗曲腿坐在树干上,狭眸凝着凉花河畔的紫色身影,恢复了真容的夭夭,与当初天差地别,剔透乌亮的眸子仿若冰泉的湖水,掠水而过的刹那,凉花河面的流金彩尾竟停落在她指尖。 这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生物,竟也这般活跃。 花容似乎也未曾想到,点水立于河面的浮萍之上,金色的蝴蝶绕着她翩飞不去,以前她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蝴蝶,如彩虹般色彩斑斓的蝶翼,金色的翅尾在阳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更为奇异的是,飞过之处,留下久久不去的淡金色流光。 花容回首望向树上的绯玉晗,绯玉晗含笑道:“流金彩尾与红帽子皆是奇华丛林奇特的物种,旅人遇之一帆风顺,平常之人也会受到眷顾……” “有何缘故?”花容掠过水面,停在绯玉晗停着的树下,指端轻逗这美丽的蝴蝶,一只浑身金芒,大了一号的流金彩尾翩翩飞过,触须轻轻碰了碰花容的脸。 绯玉晗见状略有不快却没有挪动位置,解释道:“流金彩尾能解百毒,凡是她们接触的生物,不管是人还是妖,皆会在一段时间内带着这种奇异的特征” “是吗?”竟有这般奇异之事,花容眸光微亮,不知想到了什么。 “奇华森林处处危险重重,凡人进来,遇到这蝴蝶,自然也可保一段平安,因此有此说法” 绯玉晗眼瞧着这群蝴蝶把花容亲也亲够了,立刻跃下树枝,大手一揽,就把花容揽到自己的怀里。 花容也不恼,瞧着这群蝴蝶的确比平常蝴蝶大了三四倍不止,有其特殊之处也是正常。 “那红帽子是什么?”花容伸手间,那只金色的大蝴蝶停在她食指翩飞。 绯玉晗略有诧异,刚刚他不下来也是因为外人一出现,这类生物会看不上而纷纷飞走,不知为何现在自己在这里,她们却盘旋不去,粘着夭夭不放?这是什么缘故? 花容见绯玉晗出神,抬眸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陡然碰撞,一冷一热,花容反而心中一跳,看似不经意间挪离了目光。 绯玉晗薄唇轻轻吻了吻她晶莹的颊,笑道:“你见着了红帽子一定会知道,他们是一群矮小的蘑菇,只在夜里出现,是一群喜欢热闹的生物,听说两百年前人类村寨中的大型篝火聚会中曾经出现了一次,之后甚少出现” “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花容目光瞥到波光粼粼的凉花河面,在不远处的浮萍之下,隐隐的有红芒微闪,花容神色微闪。 她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红帽子的吻如同咒语,会被给人带来幸运与希望,因为他们只在人类面前出现,出现的时间极短,我倒是不太清楚具体是怎样的……”绯玉晗温热的唇轻舐花容的颈,低磁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哑。 不知是否因为流金彩尾的缘故,空气中有淡淡的香甜气息,如梦如幻。 绯玉晗有些意乱情迷,揽紧了花容的腰肢,轻轻蹭磨着她娇软馨香的身子,滚烫的吻落到白皙的肌肤上。 花容指尖淡淡的光芒流转,明润的眸子清醒明晰,由着有些不清醒的绯玉晗拉开自己的衣襟,灼烫的唇贴咬,空气中桃香弥漫。 流光彩尾陡然多了起来,四面八方齐聚到花容身边环绕不去,花容微凉的手圈着绯玉晗的脖子,眸光微闪,目光掠过他凝聚在河面之上。 花容指尖微转,金色的蝴蝶沿着湖水打转,赤红的植物升出水面,淡淡的炽芒泛着血红妖戾之色,与当初花容无意见丢失的白玉螭魂有着极大的差距。 成熟的植株不知到底有怎样可怕的作用?花容垂眉,看着那群美丽妖娆的蝴蝶摘起那血色的植物…… “夭夭真香……” 花容一滞,身子陡然一凉,衣衫也被褪的所剩无几,僵了僵,匆忙撤去迷幻的桃香。 她还是害怕被他知道,她要的东西,绯玉晗绝对不可能不认得,这些天绯玉晗时时刻刻的陪着她,她没有机会去采,只能用这种迷魅的香气去迷惑他的眼。 绯玉晗搂紧花容纤细的腰肢,猛然沉身! “呃……!” ------题外话------ 感谢以下的亲,感谢支持。 万更二O(∩_∩)O~ anything惑的两张月票 isabel的月票 rui975541115的月票 张寒茹的月票 侯伊宁的月票 miaomiao07的月票 siyuan0313的月票 rui975541115五分评价票 isabel五分评价票 【137】花容杀子玉·子玉醉青楼 花容痛滞一声,绯玉晗宽大的红袍半裹玲珑的娇躯,修长如玉的双腿半露,半透的趾尖蜷缩成一团。 密实厮磨间,奇特的麻软流窜,绯玉晗狭眸赤红,俊颜妖异,扶住花容纤细的腰肢,紧紧贴着她细腻的肌肤,轻轻落下温柔的吻。 “子玉……!”花容低鸣挣扎,避无可避,素指因他不加节制的动作而痉挛。 “夭夭,不许喊他!我是绯玉晗,记住现在疼你的男人是谁!”绯玉晗狭眸阴鸷,抱起花容窄细的腰肢蓦然按向腰间! “唔!” 花容迷离的眸子瞬间破开迷雾,蓦地直起腰肢乱突挣扎,捶打嘶咬绯玉晗。 “子……子玉……”绯玉晗按着她的身子,阻止花容挣脱逃离。 温热殷红的唇沿着她娇嫩的脖颈一路而下,留下点点艳丽的梅。 “宝贝乖,不疼……”低低的温烫嗓音魅惑磁哑,如羽毛轻挠,又似火焰般炽热灼人。 花容意识涣散,薄汗濡湿剔透的娇颜,凌乱的青丝与绯玉晗妖异赤红的发交缠,难分难舍。 绯玉晗将花容抱搂在膝间,修长温热的手轻轻捋开她颊边的青丝,妩媚的娇靥艳若夭桃,迷蒙的眸子如露含珠,绯玉晗心中一颤,温润的玉颜摩挲着花容晕红的颊。 绯玉晗百般摧折,花容意识模糊,细腻温和的触感触面,糍糯的嗓音低软。 “子玉……” 绯玉晗指骨发青,温润的眸子陡然阴沉,唇色绯红妖异,尖利的齿牙抵在花容娇嫩的颈边,暴戾的气息翻滚,猛然圈紧花容,华丽的蛇尾在阳光下反射出绯红如血的妖戾! “夭夭,不许说他的名字!我不许!” 蓦然失控的原形,癫狂妖绝,妖异尽显,花容身体紧绷,指尖发白,一口咬上绯玉晗的下唇! “疼……!” 血腥味弥漫开来,血丝沿着两人的唇潺潺流淌。 绯玉晗好似没有痛感,掳住贴上的软玉温唇,吻舐舔噬。 花容痛极,身体几乎被摧散,整个娘子都覆在绯玉晗之下,身体的钝痛感愈发强烈。 “夭夭,我是谁,你告诉我……” 绯玉晗眸光迷离,搂紧花容的腰肢,蓦然深吻,低低闷鸣出声,热流弥散,花容烫的蜷缩,猛的圈紧绯玉晗的脖子低嘶。 绯玉晗搂紧怀里的身子,终于安顺餍足,懒洋洋的覆在花容的身上,殷红唇瓣贴着花容的颈,低魅轻喃。 “娘子,是子玉一个人的” 花容浸染薄雾的眸子看不到底,红袍下姣好如玉的肌肤愈发净透。素白的手轻轻抚开绯玉晗赤红的发丝,妖魅的玉颜安静,温热的呼吸流窜在颈边。 花容轻抚胸口,心跳的频率平稳有力。她的身体感觉到子玉此时有力的心跳。 凉花河畔,微风轻袭,流金彩尾已悄悄隐没。花容轻轻贴着绯玉晗的侧颜不语,圈在绯玉晗颈后的手紧拢,掌心赤烈的锋芒隐隐渗出。 “夭夭,我很羡慕你夫君……”绯玉晗狭长的眸子睁开,伸手轻抚花容温暖的脸颊。 花容看着他不说话,已然冰凉的素指紧贴绯玉晗的后颈。 “我羡慕他虽已死,却牢牢箍住了你的心……”绯玉晗温柔的凤眸浸出苦涩,赤血长尾渐隐,修长有力的长腿紧缠花容。 “夭夭,若有一日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 花容指骨微青,微哑的嗓音透出清冷。 “我不爱……” “嘘……夭夭,不要说好么?”绯玉晗轻轻吻上她的唇,阻止了花容将出口的话。“夭夭,你知道么?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不属于我,不属于这里……我想抓住,却总是抓不到……只有像现在,我才能感觉到你是我的,实实在在的……” 花容一滞,身体绷得厉害。手心的锋芒带了杀意,细眸森冷。 “你这么想死?” “如果现在死在夭夭手里,我愿意……夭夭就永远是我的……”绯玉晗低魅细语!凑近花容的耳畔,低低道。 花容素指发白,冰冷的血螭魂刺入绯玉晗的侧颈! “你以为我不敢杀……!” 绯玉晗紧搂着花容,痴迷的吻她、爱她,好似要拼尽柔情,蛇魅痴缠,紧箍不放! “娘子……不要离开我……” 无意识的低语,带着略略的撒娇与委屈,绯玉晗意识已然情乱迷蒙。 花容蓦然瞪大的眸子!胸口一滞,淡淡光晕的元神珠子突然升出,绯红的光芒流窜,直直窜入绯玉晗的身体! “唔!” 绯玉晗伤重,长尾不可抑制出现,花容身体难以承受,低吟一声,血螭魂滚落一旁。 “娘子……子玉不疼,子玉喜欢娘子……”绯玉晗嗓音柔和低迷,血色沿着侧颈流淌,唇色惨白,整个人衰败下去。“夭夭……你……你是我……我的……” 凉花河安静下来。 血红的玉琉璃,血螭魂。不仅仅是赤头蛟和乌冥虬的克星…… 血螭魂,生长与凉花河面,逐水飘零。赤蚺之毒。 花容眸光涣散,薄唇微白,紧紧抱着昏迷灰败的绯玉晗,脸埋在他胸口看不清表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花容低哑的嗓音似悲似喜,微凉的手轻抚他的颈,薄唇轻轻蹭着绯玉晗的脸:“我一直没告诉你……你就是子玉,就是夭夭的夫君……” “我离开,并不是厌恶你……我不能看着你死,你不要与我有瓜葛才能摆脱命运……” 无论是哪一世,爱就是爱了,不是记忆维持的爱,是灵魂里的眷恋。子玉就是绯玉晗,绯玉晗就是子玉。 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只有躲得远远的。 她不能让他死,如果离开自己,子玉能好好活着,她愿意离得远远的。 几日后。 花容一袭雪白长裙,静静站在河畔,清风撩起柔顺的青丝,空气中淡淡的桃香弥漫。 她回头看了一眼,连云谷的青葱绿意融在奇华大丛林之中找不出痕迹,。 绯玉晗一袭红衣,安静地躺在寝殿榻上,淡淡的薄唇恢复了血色,身上再找不到受伤的痕迹,他好似梦到什么,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夭夭……我们生一窝小宝宝好么…… 花容坐在村口不远的草垛上休息,金色的阳光依旧璀璨,她离开南冥已有近一月之久,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她绕着凉花河,按照那群蝴蝶的指引,很不容易才找对这犄角疙瘩的偏僻地方。 按了按酸痛的腰,不由又想起绯玉晗。这几日,她费了几乎二三十年的力量帮他祛毒,当真是自做孽不可活,自己都快被他拆散了。 如今子玉元神聚拢,在哪里都不重要,活着就好。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会恢复所有的记忆。就像她一出现,云狸就是她一样,在南冥之事完结后,她得想办法回去才是,如今她有些想她的两对双胞胎。 花容正想着,就瞧见草垛下一阵蠕动,细眸一挑,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来从草垛中爬了出来。 花容曲腿手臂撑着颊,瞅了一眼,秀气的眉微挑。 那人邋遢不堪,胡茬满面,头发好似被鸟做了窝,搭在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拖着跛脚,一跛一跛的往村中走,却在村口站着不动。花容眸子凝了凝,认了半晌才认出来是谁。 “滕槐?”滕罗的二叔,当初她离开前好像把他狠扁了一顿?他怎么在这种地方出现?还这般落魄? 花容坐在草垛上,滕槐并没有发现她,她手臂抵在曲起的膝盖上,宽袖下白皙的手臂露出点点当初绯玉晗留下的痕迹,花容余光瞥到,立刻垂下袖子,凌空跃下草垛,站在村口。 “没想到你伤好的倒快”花容一袭白衣,嗓音清越,与当初的模样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清皎明净的面上带了三分笑意。 滕槐看着村子看的出神,花容突然出声,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回到头来,目光触及花容原形,钢硬的四方脸上,一双深褐的眼睛骤然凝滞,惊骇的看着花容! “神……神……仙!” 花容淡笑,瞟了一眼滕槐,他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眼睛都要凸出来。 “你不认识我了?”说话间,花容已然恢复了一身紫色短褂的容姑娘,披散的青丝束于银质帏帽中,明净的脸上,深邃的眸子带着促狭。 花容手一提,一筐装满草药的竹篓就背在了肩上。轻快的脚步掠过震惊的无法动弹的滕槐,直接进了村寨。 走出老远,还不见滕槐吱声,忍不住返身瞥了他一眼,伸手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不会再打你了!” 说完,花容便笑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容……容姑娘?!” “容姑娘回来了?真的?!” “听说已经在摩卡家了!快!快去看看!” 花容突然失踪了一个月,村子里的人心急如焚,几乎找遍了附近的地方,也没看到她,原本以为她是因为气怒滕槐,不愿救他们的村子,没想到一个月之后会出现。 “容姐姐!你去哪儿了!伊蓝和宓姐姐、摩卡哥哥都很想姐姐!”三个小家伙一瞧见花容,抱着她的腿不放,叽叽喳喳不停。 摩卡家外面围满了寨民,黑黝黝的脸上皆是喜意,花容弯腰将最小的伊蓝抱到膝上,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笑道:“小伊蓝还是这么可爱!姐姐出去采药,回来晚了,伊蓝有没有偷懒?” “没有哦!伊蓝和摩卡哥哥都很用功!”三个小家伙围着花容,整个都趴在了花容怀里乱蹭蹭,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 一旁的几位寨民看着笑得合不拢嘴,一屋子的人说笑,气氛融洽。 摩卡阿妈将花容带回的竹篓递过来:“容姑娘一个人进森林这么长时间,几位长老也着急,以后姑娘可莫要再独自去了” 花容点头,眼瞧见外面的人都散开,那几位长老迈着蹒跚的步子走进来,沉默不语。 “来,伊蓝过来阿妈这里” 几个孩子都被抱走,原本围观的村民见状都三三两两的散了,只留下花容和几位长老。 “容姑娘……”六长老走出列,看着花容,语气有些犹豫。“这段时日,我们一直很担心你……滕槐粗野惯了,又是寨子里数一数二的猎手,脾气多年来一直如此,得罪了您,希望您不要为此……” “几位长老多心了”花容打断了他们的话,她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不瞒几位长老,此次离开只是意外,与村子里的人并没有干系,只是在凉花河畔遇到了一些不得不处理的事情,一时耽搁,我答应你们的话自然不会食言……” 她当时也不曾想到会碰到糊涂的青纨,又发生一系列的事,不过她既答应了会在蛇潮到来时帮忙,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几位长老一时放心,也不好意思再询问什么。 “容姑娘只身之人进入奇华总是危险,如果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尽可提出,上次姑娘要的布匹已送到滕罗家中……” 花容微怔,想起还有一个滕罗,她离开这么长时间,也不知他如今如何了? 花容与几位长老随意聊了些应对蛇潮到来的准备事项,便匆匆告辞离开回去。 再次回到原来的地方时,竟好似过了许久,心里不知为何轻松许多。 花容站在滕罗家的茅草房不远处,看着眼前的村子出神,如今当真是分不清孰真孰幻。这里是旃檀的家乡,将来的百年,这里会成为一个独立的小国,如今却还是一座时刻都有可能被奇华恶劣的环境吞没的普通村寨。 午后的熏风从身后吹来,花容几乎被推着向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腥气。花容脚步一顿,停在石板小路上。 “你要躲多长时间?”花容似乎对着空气说话,转过身,也不急着走。 滕罗低着头,从路旁的荆棘丛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花容看着他,衣服与一个月之前相比更是不忍目睹,堪堪遮住重要部位,头发比滕槐的鸟窝头更加凌乱,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这次他身上没有出现以前一样的淤青与被虐待的伤痕,看来她打了一顿滕槐之后,他也不敢再来找滕罗的麻烦。 估计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又跑出了村子找吃的,身上一股血腥味浓重,浓郁的蛇腥弥漫。褴褛的褂子上沾染了血液*的黑色斑块。 滕罗胆子还是那般小,低着头,绞着手不敢看花容,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花容叹气,也不想再说什么,很多事情只有时间能改变,她说什么也无用。 “回家吧” 这段时日,她除了跟着村子里的猎手出去采药,教几个孩子药理,其余的时间都跟着寨子里的阿妈们学针线,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南冥村寨地处偏僻,花容琢磨着,这里的位置大约是几大势力的交界处,妖兽都以此划界,隔开了彼此的争端,也看不起人类,是以此地反而相对安全。 只是蛇季到来时,普通的蛇类从凉花河而过,不可避免的经过此地,而且因是普通的蛇类,妖兽不会出手驱逐,倒霉的只有村寨的村民,一般都只能躲在地下数日,等待蛇群过去。 但是这个地方偏偏湿热,洞窟不易久待,积水也严重,是以大都门窗封闭,呆在家中。 只是这蛇类众多,大小不一,难免有遗漏,万一碰到刚成型的蛇妖混入蛇群,他们的日子更为难过,是以每年被咬的不在少数。 花容目光盯着手中的血螭魂,目光有些缥缈。 血色的植株光彩夺目,吸收了千年赤蚺的血液,更加活跃而生机。如盛放的血色彼岸花。 一般飘荡在凉花河面的血螭魂呈现白玉色泽,所以她当初才对绯玉晗说去采玉琉璃,而这东西血色少见,自己为何运气“好”成这样?流金彩尾出现时,自己就碰到这难得成熟的血色植株,还直接用到了子玉身上? 她再刺深一点,子玉数千年的道行恐怕得减大半,那蠢蛇为何每次连躲也不躲,她万一一时冲动失手杀了他,岂非是名副其实的谋杀亲夫? 花容抚额,即使明知绯玉晗不躲避的缘故,她还是有些无可奈何。她到底也是不可能真的下得了狠手。 滕罗坐在花容不远处,茂盛的树荫遮住了他面上的表情,一双墨绿的眸子扫到花容手心的植物,瘦长手臂微微颤抖,沉默不语。 花容将血螭魂放在一旁,从竹篓中拿出一株青碧的莲花,三朵锦簇的青色小莲花挤在一起,样子极为可爱,花容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的滕罗。 “你过来” 滕罗闻言,抬起墨绿的瞳子,怯然的走到花容身边,目光盯着自己*的脚不说话。 花容顺手拿一把小凳子,示意他坐下。 “我知道你不会说话,你听着我说便是,我不久之后便要离开,在这之前,我会把你应该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你要好好记住我的话,知道么?”花容认真的看了一眼滕罗,滕罗几不可查的点点头。 “首先,你要知道,你是蛇灵与人类的孩子,与普通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花容的话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滕罗墨绿的瞳子却瞬间黯淡,埋着头沉默,瘦长的五指叠在膝盖上微微发白。 花容好似没看到,继续道:“……你的出身不同,自然天赋是比他们高些,因此我以后教你的东西会更多,你要是记不住便不许吃饭,不许进屋,和你二叔一起出去住,明白吗?” 滕罗沉寂的眸子难得诧异,花容余光瞥到他松开的五指,暗叹。 “你以后会明白,你拥有的东西不是别人能比的,时间会慢慢证明这一切,你自己不放弃自己,将来才能抬起头来做人,甚至比别人更优秀!你有这样的资本,明白吗?” 花容见他沉默,一时也怀疑自己说的太多,和老太婆似的,只好道:“从明日开始,我采药会带你单独出去,只是以后走出去,你也不能再穿成这样了……” 花容起身,从侧屋的榻上,拿出两套干净的紫色南冥服饰,一双透气干爽的靴子。花容轻轻抖开衣服,招手让滕罗过来,照着滕罗比划,笑道: “原本还担心小了,有意放大了尺寸,没想到如今倒是大了些,不过,你目前还在长身体,大约过不了多久就合适了” 滕罗有些无措,不知花容要做什么,只能垂手站在一旁仍由花容摆弄。 花容觉得差不多了,拿起衣服鞋子堆给滕罗手中,凝着他疑惑的眸子,笑道:“头次做南冥的服饰,生疏了些,你先将就将就,这鞋还是我软磨硬泡从红玛妹妹那里讨来的,你先去洗个澡再试试” 滕罗听着花容的话,僵住不敢动,双手托着花容递过来的衣服,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喉咙深处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墨绿的瞳子深幽,望着花容凝滞不动。 花容摆摆手,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你先出去吧,把自己洗刷干净,我明日既要带你出去,自然不能让你这般模样跟着我,快去吧,不要愣着不动” 说完,背起竹篓,转身便朝着屋外晾晒草药的地方走了。 滕罗精致的脸上,唇角微动,垂下眸子,瘦长嶙峋的五指来回抚了抚衣服细腻的针脚,紧紧抱着怀里的衣服便走了。 花容埋头理着手里的草药,一样一样分门别类,也没去理会滕罗这边的情形。 滕罗再次回来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花容已经整理好材料,正与村子里的年轻姑娘们一起在石磨槐树下说着笑。 滕罗出现时,花容正揽着粘人的小宓教她们识别新采回来的药材,旁边一群俏丽的姑娘们交头接耳,端着自己手里的线筐,伸长脖子的惊呼,不知在说什么,一个个兴奋的忘乎所以。 伊蓝拉着花容的衣角,扬起明朗的小脸,糯糯道:“容姐姐看……容姐姐看……” 花容这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时,原本教花容针线的红玛与琳依娇红了俏脸,匆匆忙忙的赶紧拿着自己的竹篓,正正经经地坐好,动作匆忙的差点把一旁的花容给挤下了台阶。 花容笑道:“这都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两位漂亮的姑娘这么拘谨了?” 红玛与琳依斜睨了花容一眼,娇嗔道:“容姑娘惯会取笑人!” “那是谁呀?长的可真俊,比红玛的哥哥还俊!” “我看看!我看看!” 成了亲的少妇们,更是明目张胆,挤在一起笑起来,将中间那位围得水泄不通,评头品足。 伊蓝笑的咯咯不停,娇软的小身子腻在花容怀里,糯糯道:“滕罗……蛇妖来了……阿妈说伊蓝不能和他玩……姐姐们都不怕哦……” 花容一滞,揽着小伊蓝,脸色有些不好,这村子里的孩子受到上一辈的影响不浅。 红玛嗔怪的瞧了一眼圆滚滚的小伊蓝,笑骂:“就你阿妈乱教你,你容姐姐可要生气了!” 小伊蓝一把扑到花容怀里,圈着她的脖子不放,粉嫩粉嫩的小嘴凑近花容的脸大大的啵一声! “容姐姐才不会!容姐姐不喜欢臭蛇妖,喜欢伊蓝,喜欢伊蓝啦!”小家伙不依不饶,四肢趴在花容身上,八爪鱼似的,花容好笑,抱起伊蓝,轻轻呵哄:“是,容姐姐喜欢伊蓝,伊蓝最可爱了” 小家伙总算是舒心了,靠在花容怀里嗅着恬淡的清香。 滕罗被众人围着看热闹,墨绿的瞳子穿过人群,看着她温柔的哄着伊蓝,狭长的眸子暗了暗,垂下头,看着脚下。 “没想到滕罗换上一身新衣服长的倒是好看,如今,可比红玛的哥哥卓南还俊得多呢!” “这身衣服看着熟悉,还是容姑娘上次赶着做的,没想到姑娘心善,竟然是为他做的!” 一群人拉着来回瞧,一时惊艳过去了,想起他的身份来,又赶紧离得远远的。 滕罗低着头,走到花容身边。 花容放下小伊蓝,抬头看着滕罗,笑道:“我看着都惊艳,以后莫要再穿那衣服了” 小伊蓝鼓着腮帮子,小脸扭到一边,不理滕罗。 花容点了点小伊蓝的小脸,笑着对其他人道:“我便先回去了,摩卡和小宓可要哄着伊蓝,我明日再过来教你们” 一旁的红玛听到花容要走,面露难色,犹豫半晌,绞着手指,抬头看向花容:“容姑娘,我哥哥昨日出去打猎时,脖子被毒棘利刺伤了,你去看看吧” 花容略有诧异。 “卓南受伤了?” “是啊,我哥哥一向不喜欢医者,我也不敢提及你”红玛想起自己的哥哥,一时为难,她这个哥哥心高气傲,一直不相信容姑娘,到现在连见都没见过她,又听说滕槐被容姑娘打了,更是不待见了,如今都毒的脸色青白,行动都不便,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敢去找花容说这件事。 “你带我去看看,滕罗,你先回去吧”花容拿起自己的东西递到滕罗手中,红玛拉着花容便走了。 滕罗什么也没说,抱着花容的竹篓,低着头离开。 卓南。 这个名字,比滕槐更让他害怕的名字。 花容到红玛的家里时,红玛的阿爹阿妈见到她,立刻上前拉着她的手抹眼泪。 “容姑娘,您救救我的卓南” “卓南他不喜欢就医,如今已经快不行了”卓南的阿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安静的没有声息的卓南叹气。再这样下去,九尾雪神来了也怕是救不活了。 花容掀开卓南的眼脸看了看,抬头道:“这日子拖得久了,怕是再晚些,我也是不行的,之前我不知,你们为何不去找找七长老?他也是解这类植物中毒的老手了” 花容边说着,边检查卓南的脖子上的伤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荆棘怎么会刺到脖子这里来? 红玛与阿妈对视一眼,低声道:“长老们不肯来……” 长老们一向瞧着哥哥不喜,又知道哥哥不待见容姑娘,就更不愿意来了,只扔下话,他这毒只有容姑娘能解。要么,哥哥死撑着等毒发,要么就只能是容姑娘医治了。 花容听到红玛的话皱眉,也无法去深究,迅速净手,让多余的人出去,留下红玛一人在一旁帮忙。 “伤口已经溃烂,再不处理,要救你哥只能向阎王要人了,红玛,你先去准备一盆沸水,让你阿爹去一趟摩卡家,将我当初留下的药匣子拿过来” 花容解开卓南的上衣,把他一头乌发束起,扎到一旁,露出脖子左侧乌黑的伤口。 几人手脚迅速,花容动作也快,拿起刮片利刃,将腐蚀的表层飞速刮落,卓南立刻疼醒,睁开乌黑的眼睛,抬手就去抓自己的伤口,花容厉叱,一把按住他乱动的手! “想死的话,我治好了你再自杀不迟!” “你!”卓南痛极,冷汗涔涔,割肉的痛苦岂是如此容易制服,整个人如发狂的兽般挣扎!“你想杀我!” 花容使劲一挤他乌色的伤口,待流出赤色的血液才放心,卓南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乌黑的瞳孔骤然晃动! 卓南的力气惊人,花容一时无法制住他,细长的眸子蓦然冷凝,白色的炽芒倏闪,白皙如玉的手臂流光微转,桃灵妖异魅绝。 “啪!” 乘着卓南震惊之余,一巴掌煽昏了他! 花容飞速处理好卓南的伤口,纱布缠了几道掩饰他已经好了的脖子,蓦然转身,恢复了紫衣短褂的容姑娘,一切都在片刻之间。 花容净手,瞥了一眼昏迷的卓南,转身离开。 红玛和卓南的父母都在外面焦急等着,花容平静走出来,笑容温婉:“卓南已经无事,大约要睡一段时日,伤口不必担心,待他醒来,你们隔几日再拆开,自然会好,之前拆卸可能不利于伤口复原,你们多看着卓南便是……” “多谢姑娘!” “容姑娘,太谢谢你了……” 花容离开,小伊蓝趴在门边,眨着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也不知她在里面站了多长时间,卓南的父母看到她,立刻上前抱起她: “小伊蓝怎么也在?什么时候进去的?” 小伊蓝对着小小的手指,糯糯道:“伊蓝看见容姐姐给南哥哥治病……南哥哥还打容姐姐……” 小伊蓝手心攥着雪白的花瓣,仰着脖子申诉。 卓南的阿爹与阿妈脸色当即难看至极,红玛瞧着,估计哥哥以后日子不好过。 花容走出卓南的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的玉环,见没什么反应才稍稍安心。 治好卓南,花容准备直接回滕罗那里,眼角余光瞥见空出大半的竹篓,决定带着滕罗去奇华森林一趟。 这段时日,大部分的成品药材都直接分发到了各家各户,普通的伤也不必她再跑去,到时候蛇潮到来,也好应付,血离魂掺入迷神药粉之中,至少也可以护得村民不至于被毒蛇咬伤。 只是,她难免还是有些担心,按照九尾长老所言,以往曾经有出现蛇妖的先例,不然滕罗的母亲也不会怀了滕罗。 花容不由头疼,当真是摊上事儿了。 花容招呼滕罗跟着她一起去,到时候自己走了,滕罗也能学着这些为村子做些事情,不然村民一直排斥他也不是办法。他毕竟有一半血脉是人类。 说及血脉,好歹,她的璃儿和凌儿自小有子玉带着,虽说训练起来不客气,平时却是心疼的很,说起来,子玉陪着璃儿和凌儿的时间比她还多,自是疼到骨子里,并不会像滕罗这般辛苦。 至于焰儿和鱼儿…… 花容沉默下来,子玉甚至不知道两个孩子是他的,便过世了。如今,他如果恢复记忆,不知还会不会原谅她? 花容不由好笑,如果当真是如此,子玉也没有再与她一起的理由。名义上,所有人都以为焰儿和鱼儿是她和师父的孩子。 如此,或许也好。这个时空,绯玉晗离她越远越好。 花容暗叹,小心的摘下荆棘丛中一颗青色果子,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滕罗,解释道: “这个你也许知道,青晶,是奇华丛林专有的果子,食用有剧毒,晒干后磨成粉却能治尖头蚺剧毒……” 滕罗点头,将竹篓递到花容面前,墨绿的瞳子熠熠生辉。 花容不由失笑。 “你学东西真的很快” 滕罗垂下长睫,秀致的容颜焕发出绝美的光彩,与他原本腼腆的性子有些不符,花容淡笑,瞥了他乱糟糟的头发一眼,摇头不语。 花容站起身,将竹篓递给滕罗,见他认真的采药识别,也不打扰他。 不远处,凉花河支流蜿蜒,河面波光粼粼,花容赤足踩在河岸的草地上,不知不觉,她竟然到了这里。 花容抬头看着左后侧高大茂密的参天古树,翠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映出淡淡的光泽,横出的树干半遮半掩,依稀间,那疏狂邪肆的红衣仿若就在眼前。 她记得这个地方,她第一次见到子玉时的地方。 花容坐在岸边光滑的青石上,光裸的赤足浸在冰凉的河水中,烈日从树叶间映下,疏影斑驳。 细长滑腻的水蚺游水而过,迅速消失在水底。 这个地方适合水蚺,又在绯玉晗的区域之内,这个季节,明显蛇类多于平常。 花容每次到来时,绯玉晗都陪着,周围有蛇蚺过来,也会在察觉到绯玉晗的气息时避开,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同。 当周围的气息变化时,花容虽说一时大意,却也立刻察觉到不对,飞速上岸,冷眸盯着四周。 花容两三丈之外,触目间,已有不少蛇类聚集,花容目光冷凝。突然这么蛇蟒出现,一定是有一两个领头的。 蛇妖? 花容冰凉的赤足踩着草地,草丛的温度都比她体温高。 “没想到这么偏僻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人类……” 邪气轻佻的嗓音传到花容耳边时,褐色的身影倏然欺身靠近花容! 花容细眸微眯,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阁下有何贵干?”花容冷声道。绯薄的唇勾勒出邪肆的弧度。 没想到她速度如此之快,褐衣男子与身旁的青衫男子对视一眼,露出*裸的志在必得。 “姑娘身手当真是不凡,不知可愿意与在下切磋切磋?”青衫男子,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盯着花容,红唇欲滴,与身旁的另外一位褐衣男子两方夹击,堵住了花容后退的路,挡在她面前。 “姑娘不知是哪里人氏?可是那南冥寨子的人?真是可人儿……”褐衣蚺蛇竖瞳青绿,单臂撑着花容身后的树干,一手去摸花容的脸,半圈着花容不欲就此罢休。 花容冷瞥着眼前的两人,素手冰冷,一把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花容细眸杀意凛凛,冷道:“两位倘若无事,本人还有要事!” “姑娘何必要如此急着走,不如陪着我们如何?”说着,青衫男子纤长无骨的手就攀上了花容的腰带,搂着她纤巧的腰肢上攀,竖瞳妖异,渐转血红。 花容额角突突,脚踝处,两条滑溜的蛇蚺沿着温凉如瓷的小腿攀援而上,花容细眸冰冷,刹那间,炽芒爆闪! “咔!”的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闷哼,花容转瞬脱离两人的钳制,冷眸站在一丈之外。 红衣墨发,赤足桃鞭,如当初在玉楼城中一般,血色桃妖。妖异魅绝,及地墨发绯妩,细长的眸子邪佞冷戾。 “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走运,碰到树灵成灵女子!” “本王还从未尝过这般美艳的树灵!今日,倒想尝尝是何等*滋味!” 两人竖瞳乍现!一青一褐两条巨蟒嘶声扑向花容!连带着挂在树枝上的其他蛇类伸直了脖子飞速袭向花容! 花容冷叱,蓦然横鞭,飞速结印,桃鞭带着凌厉的杀意横抽向飞扑过来的毒蚺! 两方来回激斗,惊动了不远处的滕罗。 滕罗觉察到空气中浓郁的蛇灵香,脸色陡然煞白,扔下竹篓,飞速赶向花容所在的地方! 蛇灵香,是求偶散发的浓郁媚香,蛇季到来,蛇类狂躁不安,骚扰人类的例子多不胜数,而蛇妖更是明目张胆掠抢,就是因为这种缘故,他的母亲才会在被强的情况下怀了他,村子里的人痛恨蛇妖,更恨他!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种事情代表什么! 滕罗脸色惨白,赶到地点时,霎时惊呆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铺满了被截成两截,扭曲弹跳的各类毒蛇,血腥满地,远远望去,在中央的地方,桃鞭所到之处,空出一块原本青绿的草地,红衣如火的女子细眸杀意凛冽,手执长鞭,冷冷盯着面前两头巨型蛇蟒。 血腥气扑鼻,滕罗目光惊滞地看着中央一袭红衣邪肆的女子,明明是陌生的容颜,陌生的气息,那双平日总是蒙着雾气的氤氲眸子,此刻凌厉杀伐。 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但是他几乎第一时间就知道她是谁。 滕罗张了张口,却徒有啊啊声,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花容气息紊乱,即使表面多冷厉,但是自己清楚自己撑不了多久。即使她不怕这两个蛇妖,但是周围层出不穷,永远杀不完的毒蛇却耗尽了她的体力。 青碧巨蟒竖瞳冷锐的盯着她,嘶吼道:“没想到你竟然是地仙!本王今日更加不能轻易放了你!” “本王小瞧了你,不过,今日纵使是真正的上仙,你也逃不出这千蛇阵!乖乖投入本王怀抱,说不定本王还会怜香惜玉,慢慢疼你!” 两条蛇妖,嘶吼着飞扑向花容,花容内息不稳,堪堪避过巨硕的蛇身,冷凝着眸子盯着他们。 “妖孽!受死!” 血色的桃鞭,迅速抽向横掠她身侧而过的褐麟巨蟒! “嘶嘶!” 血红的裂口毕现,褐色的巨蟒赤红了眸子撞上花容! “啊啊……”滕罗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突然不要命般扑过来! 花容余光瞥到他身后的黑色尖头蛇,大惊! 长鞭横扫,飞速掠向扑过来的滕罗! 数条蛇蚺乘机扑向花容!花容动作一滞,尚未来得及出手,一条漆黑如墨的黑色水蚺钻入她衣领之中,利齿咬中了内颈! 花容脸色一白,一把拉出毒蚺一鞭子劈到一边! “啊……”滕罗抱住花容坠落的身子,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容指尖迅速发青,毒液随着她快速流动的血液渗入四肢百脉,那原本正欲乘虚而入的蛇妖见状,竖瞳一缩,恢复成了原本人的模样。 “中了乌冥虬之毒,就是神仙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怎么样?舒服吗?” 褐衣男子指尖挑起花容的下巴,滑润的感觉令他眸子眯了眯。 花容呼吸急促,浑身犹如浸在冰水之中,毒液窜流,时冷时热。 “啊……!” 滕罗眸光赤红,猛然一头撞上褐衣男子!碧绿的瞳子紧紧盯着他,褐衣男子不妨,竟被他撞出老远! 周围玄黑的乌冥虬一阵躁动,飞速袭向那褐衣男子! 突然的变化令在场几人脸色倏变!青衫的男子冷锐的眸子盯向滕罗,猛然掐住他的脖子!一把撕开他的衣服,露出后颈的黑色蛇鳞,竖直的眸子冷厉讥讽。 “半妖?没想到竟然是低贱的半妖!” 话闭,一把将滕罗扔出去!周围的乌冥虬也安静下来。 “咳咳……” 花容低咳几声,力气抽空。 “滕罗……咳……” 青衫男子眸光一瞥,凝着花容柔魅妖异的五官,眸光赤红癫异,嗓音蓦然沙哑。 “真美……” 纤长的手撩动她的衣带,沿着她柔媚的曲线俯身贴上,斜挑的眸子妖异,蛇灵香馥郁呛鼻,花容嗓音干哑,冷锐的眸子冰冷。 “妖孽!” “呵!是妖又如何?赤蚺王三四千年的蛇妖,就是神仙也得绕道三分!妖又如何?!今天本王就要让美人知道,我是如何疼你……” 花容薄唇抿的青白,呼吸不听自己的指挥,衣衫一件件撩下,自己却没有办法反抗!花容指骨微白,脸撇到一边,细长的眸子无力紧闭,咬牙一字一句: “赤蚺王绯玉晗是……是我……夫……” “啊!” 一声惨叫传来,眼前青影倒飞! 花容“夫君”两字尚未出口,青衫的男子已经从她身上被猛甩出去! 花容脸色青白,胸口血气翻涌,花容猛然撑地呕出一口乌色血腥,无力躺在草地上。余光瞥到走向自己之人,眼皮好似有千斤重。 “是……是你……” 花容眼前发黑,歪倒在浓密的草丛之中,周围血腥气息浓郁,与她一身绯衣相称,呈现出荼蘼的妖异绝艳。 “姑娘?姑娘?”玄冥有些不解其意,不知花容昏迷前所言是何意? 自己认识这位? 玄冥抱起花容,红衣妖娆,纤纤不堪一握,不敢想象,竟然会是造成这般惨烈情景之人。 滕罗爬起身,死死抱住玄冥的腿,冷冷的盯着他。 不准伤害她。 玄冥眸光瞥到滕罗后颈的黑色蛇鳞,好像被毒蜂蛰了,温憨的脸上一阵变幻。 “她中了乌冥虬的毒,你真要把她要回去?” 滕罗好似没听到,死死攥着玄冥,不许他将花容带走。 玄冥瞥了一眼滕罗,冷道:“半妖乌冥虬,的确有救她的本事,只是,你还没有到这样的道行护着她,南冥的村寨将在这半月之内迎来蛇潮,今年不必往常,你难道没感觉出来?” 滕罗一滞,瘦长发白的手一阵僵硬,缓缓松开了玄冥。 玄冥抱起花容,狭眸瞥了一眼一旁的褐衣男子与那位半晌爬不起来的青衫男子,阴沉道:“你们竟敢连天道门之人也敢碰!牵连整族徒孙你们可担待的起!” 两人目露骇然,匆忙伏地! “玄冥王饶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玄冥思及前段日子绯玉晗的警告,冷鸷道:“此事若有第二次,就是本王饶了你们,赤蚺陛下也断不会容你们留在族群,好自为之!” 如今蛇群也是前所未有的庞大,事件频发,他与良羽也只能暗自盯着,也不能真的将这些事情告诉绯玉晗与风宸,倘若真出事,恐怕会牵连整族遭殃。 旁边的蛇蚺纷纷退去,两人惊骇未去,连连应诺,转身离开了此地。 玄冥看着怀里安静的花容,目光瞥到她腕上的玉环,眉头紧拧,倘若真出事,恐怕绯玉晗不出手都不可能,墨渊竟把自己的灵魂拆分守护这位地仙树灵? 这东西西蜀的妖仙都很清楚代表的意义,没想到这位竟然是墨渊的人? 玄冥抱起花容,转身离开此地,回到自己住的乌龙潭。 花容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陌生的地方。 她一走出屋子,对面便是一面大的出奇的碧水湖泊,花容试了试水,目光瞥向湖的尽头。 依旧是凉花河的水,应该是连接着凉花河的支流,这里是哪里? 花容左右看了一眼,周围都没看到人,她记得自己昏迷前是遇到了玄冥?那么这里是玄冥住的地方? 花容托腮思虑片刻,她身上的毒也清了,玄冥应该就是乌冥虬,那么自己这点毒在他看来估计也是小意思,她之前出现时从未以这番模样面对他,想来自己目前也安全,不必担心会因为这件事遇到绯玉晗。 “不知姑娘芳名?” 低浑的声音传来,花容转身看到走过来的玄冥,立刻上前道谢。 “多谢阁下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 玄冥见花容客气,举手投足间却是一派男子之风,不由笑道:“姑娘客气了,是在下徒孙伤了姑娘,是我们教授不利,还望姑娘莫要与他们计较” 花容垂眉,拱手道:“不知当时与在下在一起的少年,如今可好?” 玄冥在听到花容说及滕罗时,目光闪了闪。 “姑娘放心,他已经回去了,不知姑娘是在何处认识那位少年?姑娘想必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花容闻言,心中略带疑惑,毕竟,玄冥与滕罗皆是乌冥虬,不由解释道:“阁下是说滕罗的半妖身份?在下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与普通人类相比,滕罗天赋奇佳,将来也定是前途无可限量,难道半妖就活不下去不成?” 玄冥笑而不言。 他原本以为,这位桃灵会看不起半妖,地仙生来天赋异禀,多数是看不起低贱妖孽,何况还是半妖?人妖结合,本身就是被三界禁止之事,出生的孩子人与妖皆视作下作,比之奴隶尚不如。 “在下有一疑问,不知阁下能解惑?”花容目光凝着湖面,问道。 “何事?” “不知现在是何日?”她出来之后根本不知现在时间,西蜀之地,时间更好似静止,她担心自己出来太久,会延误了南冥之事。 玄冥似乎知晓花容在忧心什么,笑道:“姑娘放心,姑娘只昏睡了一日,姑娘倘若有事,应当不会耽搁” 花容不语。 玄冥看着面前的湖面,静静道:“希望姑娘以后能看在在下的薄面,在非迫不得已的情形下,不要伤害我族普通徒孙” 花容微怔,不由自主的看向玄冥,神色凝了凝。“阁下如此说,想必已经知道蛇类对人类的侵害,阁下即爱惜徒孙,就应当明白过犹不及,奇华丛林再大,某些种类也不能超过一定数目,何况如今已经严重到引起阁下的注意” 玄冥不言。 虽是如此,但是守护种族是每个化灵妖孽的本能,即使明知可能会因此招来更大的灾难,却只能尽量扼制。 “今日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在下定会记住阁下之恩”花容起身告辞,如今,南冥村寨需要她的帮助,她自己隐隐感觉到今年不同往常,更不敢掉以轻心。 “姑娘还是不愿么?” 花容脚步一顿。冷冽的嗓音带了三分深邃: “阁下还是不要让天道门参与进来才是守护之理”天道门只会因为妖孽横行而出手,一旦出手,绝对不是损失一两个蛇妖这么简单。 花容告诫玄冥不要让天道门出手,意思很明显,不要让蛇群中的蛇妖出来造孽。 而普通的蛇类,她出于自己的私心,大概也是不忍滥杀。 “玄冥兄这是与谁说话呢?怎么不给我这个兄弟介绍介绍?”凤宸的声音突然在花容面前出现,花容滞了滞,不知这地方是什么构造,竟然几次三番的有人出现,自己都察觉不到! 凤宸迎面走向花容,狭眸瞧着花容绯衣妖魅,眉宇剔透,及地的青丝如瀑布倾泻,眸光不由微缩,忍不住露出惊艳来。 “桃灵?!” 凤宸有些不可思议,这西蜀之地可没有地仙,何况这位还是几位难得一见的霜雪桃灵! 花容脸色微变,凤宸竟然看穿了自己的面容?就是玄冥也没有看出来!她当初一直是绯衣出现,并不是原本的雪翎桃花! “凤兄说什么来着?”良羽紧随其后,闻言,一时尚未听清,问道。 “小女子树灵!”花容立刻阻截了凤宸的话!开口对良羽道。 凤宸狭眸微闪,闭口不语,趣意盎然的看着花容。 “不知这位姑娘能否赏脸与在下一起游玩几日?也好交个朋友”凤宸不知为何她害怕别人知道这个身份,但是她既然不愿别人知道,他自然不说,只是,他这点要求…… 花容当然是不能不答应。 桃灵在这里少之又少,如果绯玉晗知道,铁定知道是她!她不敢冒这险。 “小女子自然愿意”花容皮笑,肉笑不出来。 凤宸墨扇一展,望向一旁的良羽与玄冥,对花容笑道:“姑娘这可是答应了” “自然” 良羽上上下下瞧着花容,忍不住赞叹:“姑娘可与那梨枝美人青雪齐头并进!” 花容笑而不语,凤宸却是不言,狭眸扫过她的容颜,由是不可置信。 桃灵不可得,这副真容不愿示人也难怪,青雪这般绝色美人,也要黯然失色,要是在西蜀这种地方出现,没有墨渊和绯兄那般的力量,只会给自己带来祸害。 “乘今日阳光正好,不如乘船去听曲如何?”良羽笑着建议。 “此意正好!听说绯兄前些日子醉酒不醒,一醒就扎进红船易花楼不愿出,今日想必也在,不如去找他!”凤宸笑道,忆起绯玉晗,立刻决定了这个提议! “这段时日,不知绯兄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纸醉金迷,沉溺温柔乡,我也许久不曾见到”玄冥沉吟道。 近日不知绯玉晗是怎么了,突然转了性子,暴戾的根本听不进话,整日醉酒,呆在易花楼的时间比凤宸与良羽更频繁。 凤宸眸光转向花容,邪肆道:“姑娘不知可愿意随我们去开开眼界?也见见我们赤蚺王的丰姿” 【138】半裸蛇王·糜乱青楼 “姑娘想必还未曾见过,不如一见也好”良羽更在一旁怂恿。 花容脸色不太好,绯玉晗在易花楼风流快活,她何必去触霉头。“在下女子,去易花楼似乎……” “……姑娘有所不知,这易花楼女子出入可比男子频繁,易花楼左厢的鱼蓝是绝色天香的小倌儿,这蛇季去找他的蛇姬可要踩烂门槛……”良羽似乎是想起什么,调侃道。 凤宸目光凝着花容,似乎是想看她的反应,毕竟蛇蟒与其他种类不同,对雌蚺找小倌儿的这种行为如人类男子进青楼一样习以为常。蛇蚺中雌性少,他们对此也不难接受。 花容心下汗颜,以前去凤来仪是男装,也不敢真的明目张胆,没想到这里小倌儿是为女子准备? 凤宸对花容此番反应生出几缕难以察觉的欣赏,明亮的长眸掠过不明的光彩。“姑娘不如换个装束如何?”他私心里并不是很愿意她去接触易花楼的清倌画舫。 玄冥略有不解的看向凤宸,凤宸心高气傲,对陌生的异族女子一向兴致不高,不知为何今日却对这位表现出独特的兴趣? 对他们来说,天道门之人是死敌,凤宸尚且不知这位女子身份,倘若知道,以他斩草除根的性子,恐怕会立刻翻脸无情。只是,那个半妖孩子却这般维护她…… 玄冥幽深的竖瞳微凝,沉默不语。 几人话已到此,花容所有明面上的理由都被堵得严实。她不去反倒有故意之嫌,凤宸这种人,和绯玉晗是同一路性格。 “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花容笑道,态度谦和,并不扭捏。说话间,绯色的光芒流转,在三人略带惊讶的目光中走出一位手握墨扇,明眸皓齿的翩翩少年郎。 凤宸凤眸微亮,掌心纸扇拢起,几步上前,勾过花容的肩,笑道:“好一个玉面朱唇的白衣小公子!” 良羽回神,目露讶异,目光上上下下的将花容瞧了个遍。 白衣墨发,玉带皎然,如瀑的青丝以湖蓝冰玉发环挽束,两条同色缎带随青丝垂落,眉间宇雅致莹透。 凤宸凤眸微敛,她这一变装,竟是看不透原本的模样,不知是何缘故?这位周身似乎有特殊的力量笼罩,而他很肯定,这力量在他之上! 凤宸狭眸掠过一束深幽,转瞬即逝。 花容上上下下瞧了一眼自己,墨扇一收,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略一沉吟,眸光微亮,抬眸盯着凤宸。绯润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瞅着他今日外罩的湖蓝冰绡,笑道:“不知这位俊俏的公子能否解衣一观?” 花容一语,歧义颇浓,却也趣意,凤宸眸含暧昧,勾起自己薄薄的一层外衫绡衣,笑道:“小公子可要在下宽衣解带伺候?” 花容墨扇一转,瞧着他,笑道:“小弟受之不起”转眸间,自己换上一件与良羽差不多的湖蓝冰绡。撩衣瞧了瞧,勉强遮住了原本的风格。 凤宸见状,心意一转,纸扇中青芒一闪,他身上的湖蓝色薄衫套到了花容身上。略收尺寸,恰到好处,清朗中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 花容细眸微敛,并不回拒。拱手对玄冥道:“小弟苏旃檀,承蒙几位大恩,感激不尽” “哈哈!苏弟客气了!以后可要喊小妹为小弟了!”良羽拍了拍花容的肩,大笑道。 凤宸与玄冥笑而不语,玄冥大手一摆,便邀几人一同上了驶来的画船,凤宸站在一旁,目光深沉的看着靠在栏杆上与良羽谈天说地的花容。一扫衣摆,穿上了与花容同色的湖蓝外绡。 船只载着几人,沿着凉花河曲折的支流一路驶向红船易花楼所在之地。花容看着凉花河两岸勃勃森林,与良羽几人简单的说明了玄冥与自己相遇的经过,到达易花楼之时,良羽已经与花容无所不谈,大感相见恨晚。 花容平日里扮男装倒也习惯,此时进退亦有分寸,加之先前对这三位有一定了解接触,很快便称兄道弟,勾肩搭背。 奇华丛林是个怪异而神奇的地方,花容在见到他们口中所说的易花楼之时,愈发肯定了这一点。 “苏弟,赶快上来!到了!”良羽站在甲板上,仰首看着面前不远处华丽恢弘的巨型大船,反身去牵随后出来的花容。 “旃檀是第一次到此?”凤宸手一伸,拉住良羽的衣袖,借力跃上红船的台阶,凤眸凝着花容,笑道。 花容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那座和大楼一样的巨大红船,也是第一次见到凉花河外围的情形,广阔无边,不知流向何方,奇华低势之地分布面积广,沼泽一直是蛇类的天堂,却不曾想,比沼泽更低的地带,会汇成这么一大片广袤无边的庞大湖泊! 蔚蓝的湖水倒映着中央湖心的数十丈高的巨大楼船,船体通身金碧辉煌,华丽璀璨的红色灯笼高悬,花容略瞥了一眼,竟有七层之高? 这般的船如果出现在永兴城这般繁华的商业水城,她尚能理解,出现在这里,有一种诡异的华丽与不真实感。 壮伟的船头是一头赤红巨角的狰狞巨蟒,金属的质感在烈日下有一种俯视傲然之姿,高楼之上,白帆收拢,只能看到直插云天的金色桅杆与四周红色的旗帜。 花容有些无法接受这东西出现这原始丛林一样的地方,更无法理解的是,这里竟然是烟花之地? “旃檀可吓着了?”凤宸敲了敲手中的墨扇,忍不住笑道。 花容收敛了脸上的惊讶,有些无语,她的确是吓着了,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太浪费了! “这便是红船?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看得差不多了,花容倒也没什么特别感触,随几人下船。 “苏弟有所不知,这里是我赤蚺一族与凤家的地方,自然与其他地方不同”良羽与玄冥已上了红船的甲板,右侧一青一红两名妖娆的女子迈着袅绕的步子,见到几人,娇笑着靠上来: “贵客来了!三位公子这两日可没来呢!” “哎!这位小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此?看着年轻的紧,不知是我族哪个字辈的小公子?青蔓还未曾见过!”青衣女子细挑妩媚的眸子在花容身上饶了几圈,半个身子都挂在了花容身上。 良羽与玄冥站在一旁,瞧见花容僵硬着脖子使劲往后挪脸,避免青蔓红彤彤的唇贴在脸上,想起她的身份,两人吭吭哧哧憋笑憋得辛苦。 大约青蔓见旃檀站在凤宸身边,又穿的与凤宸有几分相似,便直接当做是她们凤氏一族的年轻一辈,直接连瞧都没瞧别处,干脆的就搭上了花容。 “这位姐姐,在下苏旃檀,并非……” “旃檀初来乍到,本王带着便可”凤宸俊脸无波澜,声音却带着难以抗拒的沉定,上位者的威势不自觉的令旁边的两位女子微凛,立刻噤言退到一旁引着几人进去。 凤宸大手一揽,直接把花容揽到身前,良羽与玄冥便也跟着进去。 青蔓暗自观察花容,目光扫到她身上的湖蓝鲛绡,妩媚的眸子微怔,随即立刻垂眉。 这苏公子身上皆是凤族青蟒的气息,这位小公子不知与这位仅在赤蚺王之下的凤青王是何关系?为何他如此护着这位年轻的苏公子? 花容话未说完便被凤宸打断,眼瞧着他如此说,她倒不如顺水推舟,如今她这般模样,又靠着凤宸,想来原本桃灵的气息便被遮盖了,见到绯玉晗也不至于被立刻拆穿。 “几位请,青凤六阁的雅间这几日可就等着几位”青蔓身旁的红衣蛇姬手中摇着火红的羽毛扇,细腻的血色火焰绒尾随着她轻柔的动作微晃,柔软的水蛇腰摇摆晃悠,花容忍不住汗颜。 果然不愧是水蛇,身段如若无骨,估计光抱着也能美死那条该死的淫(谐)虫子。花容不知想起了谁,衣袖攥的绷直,脸色很臭。 “苏弟既然到此,便与我们一道去看看绯……” “听良兄多次提及易花楼的青雪,小弟也想看看是怎样的梨枝美人,不如先去一睹为快?”花容墨扇一展,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细长明润的眸子瞧着一旁的红衣美人,笑问。 红衣美人羽毛扇微顿,目光微露惊艳。 这船上,青凤王俊朗如肆意清风,赤蚺王更是魅颜妖异,女子见之惭愧。可以说没人比得过这两人之颜。眼前这位白衣蓝袖的小公子虽也俊美,却是比不过之前两位,初始也没觉得如何,但这双眼睛无端的让人惊艳,看久了,沉溺其中有些挪不开眼。 良羽见花容似乎对那位青雪有兴趣,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想起她在玄冥的乌龙潭之时,那一身如火绯衣,秀雅与妖魅共存,心中也想看看两位美人站在一起是何美景。 “此意正好!红艳、青蔓你们便让青雪到青凤六阁之中,也好让我们苏弟看看” 青蔓领着几人到了易花楼之内,闻言,朝凤宸与良羽行礼道:“今日青雪正陪着赤蚺王正在顶阁凤来仪中饮酒,恐怕一时之间不能下来……” 红艳娇颜也露出为难之色,赤蚺王近日来残忍暴戾,数名易花楼蛇姬作陪已是换了几波,稍有不慎便会惹他不愉。如今青雪与彤柔都在那边,她们也腾不出青雪这么一个重要角色来,赤蚺王她们是断断不敢怠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们便一同上去看看绯兄,苏弟尚未见过绯兄,青雪既然在,想必那位彤柔也定在左右服侍了,苏弟与我们一起上去便是!”玄冥提议道。 “正好!绯兄这两日沉溺温柔乡,我也不曾见他了,也不知他如今如何?上去看看!走!”凤宸揽过花容的肩,便径直上楼。 花容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凤宸和良羽几人给半推半揽的拱上去了! 花容脸色僵硬,步子好似灌了铅,要她再去重温当年的情形,她心里便隐隐的蒙上了阴影。 越往顶楼,空气中蛇灵香的气息愈发浓郁,想起这种浓郁香气的来源,她便有些作呕,指骨发白。 华丽而糜乱的易花楼,雕楼金漆,纸醉金迷,温柔乡英雄冢。左右笑闹声与*的尖吟声细细的落入耳中,花容脸色有些难看,她头次厌恶自己的道行。 “也许,我不该带你来”凤宸极细的声音传入耳中,花容微怔,忍不住看了一眼面上毫无异色的凤宸,他刚刚是在和她说话? “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花容笑道,垂眉不语。她以前不是没去过凤来仪,如今想来玉楼城的凤来仪大约真是凤宸办的,不然也不会听朝廷之令,为皇帝卖命。或许凤澈就是凤宸。 她记得当初在凤来仪之中似乎就听说过鱼蓝与青雪这两个名字,而良羽,她似乎也曾在凤来仪见过? 想着想着,花容再次回神时,红艳与青蔓已经领着他们到达了顶楼的凤来仪。 凤来仪的门是开着的,如一座宝殿,玉砌镂雕,金柱华奢,坠地的淡粉月光纱摇曳,空气中扑鼻的蛇灵香与酒香弥漫。欢笑声与琴声夹杂,纱幔之后隐隐露出娇美的*美人蛇,妩媚的蛇姬缠柱妖娆,低低的嘶鸣渗透出糜乱的蛇情迷香气息。 花容白靴踩到被酒水洒湿的冰玉砖面,目光触及满殿盘绕的蛇姬,薄唇微抿,目光扫向内殿,层层月光纱如迷离的烟雾,或挽或垂,随着殿内香炉中燃起的炉香袅袅。 “凤王,您来了……” “玄公子,良公子……可有想奴婢?” 几名蛇姬绕着尾游过来,待走近,披着薄烟般的轻纱,*如雾,绕上几人的身,低低魅语。娇言低笑,无骨的手甚至不必过问,直接探入几人的衣衫…… 花容皱眉避开,视线并不在她们身上停留。 “今日我可没心思,怎么不去陪着绯兄?” “这是我苏弟,今日可是第一次到来,你们可别吓着了她” 良羽与玄冥伸手挥去挡住视线的轻纱,内殿的情形便立刻展现眼前。 “呵……再来一杯嘛……” “姐姐输了,可要为陛下喂酒呢” “陛下酒量好,奴婢为你再倒一杯好么?” “呵,该彤姐姐脱了,可不许剩下耍赖……快快!” 柔媚入骨的娇吟如酥如麻,殿内歌舞曼妙,挽纱的舞娘扭着身子,那仅剩的轻纱如若无物,数十人攀缠在绯玉晗半裸的胸前。 绯玉晗红衣妖娆迷乱,胸膛半裸,满头赤发肆意凌乱铺撒,妖魅的俊颜蛊惑人心,薄唇殷红如血,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狭长的凤眸醉意迷蒙,眸底却如雪冰冷,慵懒随意的靠在宽大华丽的首座上,修长白皙的手中执黄金酒樽。他身畔数名赤条婀娜的蛇姬等着为他斟酒。 彤柔以粉纱半遮娇躯,娇媚的脸贴在绯玉晗裸露的胸口蹭磨,旁里数名蛇姬长尾纠缠,滑腻的玉手探摸,殿内娇吟魅语不断,蛇灵香的气息弥漫。 花容唇色微白,指尖抵住薄唇,遏制自己胃里翻涌的恶心。 蛇类性淫,占有欲强,偏执极端,娘亲,你可不能别被他们骗了。 小罗曾经告诉她,蛇无下限,她只觉离绯玉晗是那般遥远,此刻,她只觉自己的眼睛都变得肮脏不堪! “绯兄可是风流快活,如此艳福,当真是羡煞旁人!”良羽大笑道,似乎对易花楼中出现此景习以为常。 凤宸余光不放心的看着一旁的花容,微微凝眸。 花容神色冷淡,目光甚至都不曾放在殿中央,白靴雪衣,点缀的湖蓝绡衣更添了她眉宇间的剔透,细长的眸子平淡的如静止的湖面,丝毫找不到刚刚的不适与僵硬。 “苏弟?”凤宸唤了一声,花容回眸瞧着他不知何意。“你倘若不习惯……” “无妨”花容淡笑,面上并无丝毫波动。 凤宸只笑不语,看了座上绯玉晗一眼,并不上前,而是在一旁的冰玉躺椅坐下。 “绯兄这些日子是怎么了?突然知晓及时行乐?” 绯玉晗修长的指尖晃荡着杯中的酒水,并不看他们几人,薄唇勾勒一抹凉薄的笑意。 “人生苦短,如凤兄所言,自当及时享受人间欢乐” “陛下所言极是呢,彤柔姐姐可是等着陛下多年,陛下可不能再如此狠心……”一名娇小的蛇姬女子伸长脖颈轻蹭绯玉晗,软语低魅,攀上绯玉晗裸露的胸口喘息。 良羽拉着玄冥翘腿坐在凤宸的旁边,几名蛇姬立刻上前攀缠,溜入两人衣襟。 花容沉默不语,并不以为意,独自端起案上黄金酒樽自酌自饮,许是她本来陌生,周身气息也怪异,几位蛇姬上前,又怯怯退回,竟无人敢去缠她索欢。 帘后琴声婉转,正巧落于花容身后,花容支起手臂,半醉间,细长明润的眸子看着帷帘之中婉秀的身影。 寥寥琴音,虽是柔靡曲调,却也空寥无神韵,这空寂反倒让花容溢出笑意。 有意之人,所以曲子无意罢? 凤宸与良羽几人随意交谈,花容不出声,倒也不突兀,殿内就好似没有她一般。 “陛下,让彤儿服侍您可好?” “陛下可不许偏心呢……” 数名*女子绕上绯玉晗,纤纤玉指轻挑他绯红的衣袍,蛇媚香气迷离,低吟轻慰,绯玉晗狭眸微眯,冰凉的指尖勾起一名蛇姬尖尖的下巴,邪肆道:“服侍本王?美人受得住?” 绯玉晗凤眸似乎有某种魔魅,低低的嗓音带着酒香与浓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魅,蛊惑着攀附在他身上的美艳女子,痴迷惑乱。 几名*的女子娇容迷红,低吟缠绕。柔软的玉手抚上绯玉晗的胸口…… “陛下……” “……陛下,让奴婢服侍你” 彤柔有些迷乱,她爱了他上千年都不曾如此近身,如今他终于到此,她定要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 整座广袤无垠的奇华丛林,多少蛇姬,甚至是别的妖灵都渴望得到他魔魅邪佞的*,赤蚺王的眷顾哪怕只有一次沉迷,也是心甘情愿…… 或许是蛊惑力太过强烈,也或许是被殿内玄冥与良羽那边的娇媚喘声所惑,一名大胆的赤色蛇姬抚上绯玉晗的颈,长信微舐,缠绵向上,湿润的眸光痴迷的盯着绯玉晗殷红的唇,轻轻靠近…… “陛下……” “哐当!” “噗!” 一声巨响传来,那名赤身的蛇姬瞬间离地,整个身子猛然砸向花容!花容眸光微眯,手中黄金樽飞速出手! 那名妖娆的蛇姬因她这一动作,飞来的方向突转,撞到花容身侧不远处的墙壁!噗然一声,巨大的赤色蛇身展现人前。 “真是扫兴……”绯玉晗低嗤一声,仰首灌尽手中酒水,慵懒的曲腿,眸光瞥向一边。 “陛下别与她一般计较……” “陛下莫要生气,彤儿敬您” 一群蛇姬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缠绕着绯衣如火的绯玉晗。 彤柔冷瞥了一眼那名被击出的女子,心中冷笑。绯玉晗最忌别人碰他的唇,没有眼力的东西还想纠缠赤蚺王?没死都算命大。 对于这突来的变化,玄冥与良羽此时也没心思理会,两人已经自己与数名蛇姬快活去了,凤宸狭眸看向花容,揽过她,将自己的酒樽递到她手中。 “旃檀如何?” 花容摇头,没有接他的酒樽,示意自己无事,尚未来得及开口,旁里帷帘之后走出一道青色的窈窕身影,走到花容身旁,作揖行礼。 青雪温柔如水的眸子凝着花容,将自己手中斟满酒水的杯子递于花容面前,柔声轻道:“公子受惊了” 花容接过她手中的青玉酒樽,眸光微凝,殿内琴音已经消失,想来这弹琴之人正是这位?“这位想必就是凤兄与良兄赞不绝口的青雪姑娘?” “公子谬赞了” 青雪敛衣,笑语温和。凤宸眉头微挑,有些怀疑这两人其实早就认识,青雪心高气傲,他请她也从未如此主动示好,今日为何对旃檀如此特殊? “苏弟与青雪姑娘当真是有缘分!”良羽瞧见这边,见青雪出来,忍不住调侃。 青雪笑而不语,朝良羽几人行了一礼,敛衣入帘,离开此处。 花容眸光微转,绯然的薄唇轻抵杯沿,低声对一旁的凤宸耳语几句,凤宸点头。 花容放下青玉杯盏,起身随着青雪一起离开,不想再继续呆在这种令人作呕的地方。 岂料,她刚刚掀衣起身,一直腻在绯玉晗身上的彤柔娇笑着对一旁的良羽道:“良公子,这位小公子彤儿还未曾见过,怎么才来一会儿就要走了?” 良羽见花容要走,一时急了,招呼道:“苏弟,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如我带你去看看那位鱼蓝如何?” 花容额角微抽,凤宸凤眸微扬,并不做声。 座首,绯玉晗修长如玉的指尖勾着黄金樽,狭长的凤眸微挑,扫了一眼面前这位陌生的少年。 花容眉目低垂,白衣如雪,外套一件湖蓝外衫,墨发如瀑,身段秀雅,隔着隐隐的月光纱,绯玉晗瞟了一眼,目光便转向他处。 凤氏一族的气息,那外套的湖蓝鲛绡样式更是凤宸平日所穿,今日,人也是凤宸几人带来的,一般红船上的蛇姬都会认为是凤氏一族的年轻一辈。 “良兄说笑,小弟只是想与青雪姑娘讨论琴技……” “你会弹琴?”低沉暗磁的嗓音极具穿透力,明明带着迷醉,却让人心头发凉。 绯玉晗晃着手中的酒液,殷红的唇轻抿,剑眉微挑,邪肆凛然。 花容心中一沉,拱手垂眸,站在纱帘一旁,遮住了大概身形与模样。“略知一二” “那你可会弹凤求凰?”绯玉晗难得话说的多,凤眸凝着手中清澈的酒水,俊魅的容颜看不出情绪。 凤宸略带不解,笑道:“凤求凰?这琴曲我倒是在青修老头子那里见过,听说是人类暗自传情之音,绯兄何时对此感兴趣?” 花容沉默,长袖下,素指微白。沉声道:“在下不知” 绯玉晗似乎也不意外,红衣妖娆,狭眸瞥了一眼风宸,红唇微勾,语气略带嘲讽:“……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陛下,不如让这位凤家的小公子为您弹一曲助兴如何?”软腻的娇喏凑近绯玉晗的耳,柔媚的眉眼盯着花容那剔透净白的脸,娇笑道。 绯玉晗不置可否,兴致不大。良羽却是清醒,眉宇发亮。 “苏弟会弹琴?苏弟可该与鱼蓝切磋才是!”说着,长手就去勾花容的脖子,花容嘴角微抽,一股浓郁的蛇灵香扑鼻,呛的她脸色发紫。 良羽勾着她温凉如玉的颈,一旁的几位蛇姬便不好继续缠绕。 “苏弟有所不知,这鱼蓝的曲子也弹的好,只是他可不在这边,不如良兄带你去如何?”良羽被灌了不少酒,此时也是酒气熏天,花容酒量并不好,刚刚不知不觉间喝了不少,本来勉强还能维持理智,被他这么一熏,娇靥透出淡粉,步子有些不稳。 “……好!我们走!” 她就这么脑子一热,和良羽勾肩搭背的就要去找鱼蓝。 凤宸心中好笑,瞧着花容放在几案上空空如也的酒杯,明白几分。 站起身,看了一眼绯玉晗,笑道:“旃檀不胜酒力,今日喝多了,我得看着她,稍后再与绯兄不醉不归!” 说完,便立刻上前去扶醉熏熏的花容,花容脑子还算清醒,甩袖避开凤宸,娇颜酡红,略有几分醉意。“我……我无事” 绯玉晗因凤宸的态度,对花容生出几分兴致,拿着酒樽,赤足走近花容。一袭红衣半敞,及地长发妖娆肆意,如玉般精致妖魅的脸上,狭眸带了三分醉意。原本俯在他胸口的几名蛇姬也不敢上前。 “找鱼蓝?”绯玉晗邪气凛然,瞥了一眼花容,红唇勾出一抹讥讽。“本王记得她也说本王好男风!” “陛下?”几名蛇姬不明何意,彤柔上挑的眸子一阵阴暗,上前抱住绯玉晗的背,蛇香满怀。 “陛下,让奴婢伺候您,您也知道,鱼蓝他伺候雌蚺……” 柔媚的蛇香充斥大殿,媚术迷惑,蹭缠挽留绯玉晗。娇软的身子缓缓化作细柔的蛇蚺缠绕绯玉晗的手臂,绯玉晗凤眸冷漠,修长冰凉的指尖执着酒樽,闲庭信步般仿若无物,与凤宸几人一道前去左厢青花楼。 花容厌恶的避开绯玉晗,目光触及他手臂上赤色的蛇蚺,滑溜的雌蚺缓缓溜入他的长袖之中,心中一窒,好似被毒蝎蛰中,细长的眸子紧闭,忍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 “唔!” 花容脸色微白,蓦然转身扶住黄金柱,食指抵唇,克制喉间的腥气。 “旃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凤宸不放心道。 “无事,只是空气有些闷……”花容话说一半,眸光稍抬,撞上绯玉晗突然转过来的探究目光,心下一惊,站直身子,看向一旁的凤宸。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微缩,只觉周身一阵冰冷,冷彻入骨的五指掐住了长袖中的彤柔,冷然扔出老远。一双深邃的凤眸凝着花容,不知在想什么。 彤柔尖嘶一声,上挑的媚眼凄然凝着冷戾的绯玉晗,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红船两分,小倌儿楼位于易花楼左方,又名青花楼,与易花楼不相上下。亦是奢靡华灿,醉生梦死之地。这几人进到这地方时,却不似刚刚的易花楼,一旁数名长相姣好的男子面露诧异,毕竟这几人从未听说过到这边,一时之间没有人敢随意上前搭讪。 “见过赤蚺陛下、见过青凤王……”还有良羽公子与玄冥公子?负责青花楼的是一位青衣蛇姬,见这几人到这边,难掩诧异。“几位顶楼青花阁请!可要小倌儿伺候?” “去把鱼蓝和长的最俊俏的小倌儿都找来!本座也想看看是何模样!”良羽吩咐几句,拉着花容率先进去,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又补充道:“再准备一桌饭菜上来,记住,今日多加几样素菜!” “是”青花楼里两名站在外侧伺候的年轻男子闻言,转身离开。 绯玉晗凤眸冷冽,探寻的目光在花容身上逡巡,试图寻找哪里不对。总觉得这位白衣的小少年刚刚哪里不对?那个食指抵唇的动作……熟悉到他的骨子里。 只是…… 绯玉晗略带不愉的盯着她身穿在外的湖蓝外衫。 她的周身没有丝毫的他想要寻找的桃香,只有凤宸一族的蛇蚺气息,一个人再怎么变化,周身的气息也无法改变,他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确定。 青花楼几乎与易花楼的生意同等兴隆,花容一路上来,眼角微僵,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几人正要上去,在侧廊角落碰见五名蛇蚺缠绕一名妖媚火热的蛇姬,高亢的吟喘声如若无人,长尾化双腿,激情*之景在光天化日之下竟当众如此?!花容又开始胃部不适,不着痕迹的侧在凤宸身旁,避免经过这宽敞的回廊时碰到这几条蛇。 “怎么?小公子没见过么?”低沉暗磁的嗓音凑近花容的耳边,低低道。酒气和着绯玉晗独特的气息窜入花容的衣领,花容脸色微青,拢起衣领,面上立刻摆出惊讶之色。 “不……不曾……” “是么?”绯玉晗邪佞地盯着她,转眸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低笑道:“蛇季到来,此景说不定以后常见……你喜欢么?” 花容脸色一青,神色沉了沉。 绯玉晗看着她难看的神情,心情莫名的稍有好转。 “几位公子里面请” 良羽率先进去,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地,烟花之地,或许都是一样。 室内坠地的淡粉纱幔以银色的小银钩勾挽,地上铺着软绵鹅绒质地的厚重地毯,屏风后虚掩着珠帘的侧室,右侧是一方腾龙雕刻的浮花檀木桌子,后方有一张红纱遮掩的宽敞木榻,旁侧是供人休息的软椅,墙壁上悬挂着各式春宫图。 室内芬香,还有残留的媚香,大约是他们来到这里,暂时只是用午膳,才会散去这浓郁的香气。 来往有不少清秀的美少年,还有几位身材健硕,风格各异的男子。当真是各种特色的类型都有,比当初玉楼城的凤来仪种类还多。一行数十人,每人手中都端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饭菜,花容自从醒来,除了刚刚喝了几杯酒水,已有两日不曾吃东西,此刻全副心思都盯在饭桌上。 几人三三两两的坐下,旁边的青衣蛇姬给这几人使个眼色,留下了三名俊美男子与六位曼妙的女子作陪,便关上门出去。 “苏弟也有两日水米未进,赶紧坐下”玄冥起身将几样素菜专门放在花容面前,考虑到她树灵的身份,怕是不喜与他们一样,因此良羽才特地让人准备了素菜。 “多谢玄冥兄,我自己来便好”花容笑道,随着几人坐下。 一旁的乌发蓝衣男子上前布菜,往花容面前的琉璃盏中倒了一杯清冽的酒水,递到她面前,清朗的嗓音道:“小公子,请” 花容微怔,抬眸看了他一眼。 玄冥见状,解释道:“这位便是鱼蓝” “鱼蓝,你今日要好好伺候苏弟才是!你们都过去吧!” 良羽大手一揽,就把几名雄蚺指到花容身边,花容脸色没什么变化,夹了几口清淡的菜,专心吃饭。 “公子,流黛帮你夹菜好么?”一名黛色锦衣的清秀男子靠近花容,淡绿的竖瞳胶着在花容的面上,半撑着手臂,几乎遮挡了花容大半身子。嘴唇凑近花容的耳畔,暧昧的气息丝丝柔魅。 绯玉晗指骨微微发青,坐下的椅子都好似长了针芒。 凤宸几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好男风之人,何况出入隔壁的易花楼如此频繁,三名男子心里清楚,大约是来陪眼前这位小公子所以他们才会到这边来。何况每人怀里都依着两名美貌的雌蚺。 “公子,鱼蓝敬您一杯”鱼蓝还算正常,挨着花容坐在一旁,举杯一饮而尽。 花容接过一旁男子手中的酒杯,笑道:“鱼蓝公子客气了!”说完,掩袖饮尽,旁边的另外两名男子立刻为花容满上,哄着她一杯一杯下肚。 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良羽与玄冥是左拥右抱,由着美人喂食,目光却时不时的瞧着花容,顺带指使那服侍花容的男子要尽心尽力。 凤宸不知为何,面上也有些不痛快。 至于绯玉晗,长指执杯,单手撑着脑袋,殷红的唇紧抿,浅浅的一杯酒水抿了良久也没曾下肚。狭长的凤眸定在花容身上,更是自始至终都未曾移动一分,偶尔扫过的目光几乎要砍了挨在花容身上的几双手。 “陛下,这位小公子比奴婢还好看么?陛下可不能偏心……” “陛下,奴婢敬您一杯……” 两名姿容魅惑的女子窝进绯玉晗半裸的怀里,绯红的长袍妖娆,滑腻的纤纤玉手沿着他的胸口探索迷情。 花容仰首一把接过身旁米白色儒雅男子手中的酒壶,连带着那名米白长袍的男子顺势倒入她的怀里。 花容陡然僵硬,那男子眸光微闪,迅速调整姿势将花容揽到膝上,圈着她纤细的腰肢喂她,酒杯斟满清澈的酒水,一杯杯的送入肚中。 花容娇靥酡红,细长的眸子氤氲一层迷离的水汽,抄起桌上的酒水,仰头灌尽,没有节制。 “来!喝!”花容举杯,挽起长袖,对着良羽豪饮。 “没想到苏弟的酒量不错!” “噹!”的一声,杯盏相碰,酒水下肚。 米白长袍的男子安静地搂着花容的腰肢,墨绿的瞳子凝着她逐渐失控的动作,眸色渐深。 鼻尖淡淡的香若有若无的浸入,目之所及,柔软细腻的皮肤如光滑的白玉。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馨香的泼墨青丝,无不在告诉他怀里的这位真实的身份。 她醉了。 花容迷瞪着水汪的大眼四下张望,瞧到绯玉晗怀里又蹭又摸的女子,一阵烦躁,更烦那张讨厌的熟悉的脸! 他是不是很喜欢这样?这是他本来的生活,属于他真正的生活!但是她心里总觉得很委屈,不知道哪里难受。 花容醉的糊涂,娇靥酡红,东西不辨。不知道良羽和凤宸又说了什么,眼前都是花的,好似有几个绯玉晗在眼前晃。那强烈的目光盯在身上好像要把她烧着了,很不舒服! “看什么看!你这条讨厌的臭虫子!”花容拿起面前空空的酒壶胡乱挥舞,二话不说,一把砸向绯玉晗那张妖魅的脸! “呀!” 两名腻在绯玉晗怀里的女子尖叫一声,飞速躲开,绯玉晗狭眸一眯,迅速接住这横飞而来的酒壶! “再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花容素手啪啪啪地狂拍桌面!拍的桌子饭菜都抖三抖,氤氲的眸子晕乎乎的左扫右扫,拿起面前的碗筷饭菜和酒杯,一一不漏地往绯玉晗身上招呼! “呀!小公子!” “哎呀!” 不少人遭受池鱼之殃,左闪右躲。桌子上几个正主手脚快,堪堪接住,也不算太难看。 “哈哈!苏弟喝醉了!” “还不赶紧送进内室去!” 花容分不清东南西北,脚步虚浮乱晃悠,良羽在一旁大笑,没想到温温凉凉的小姑娘,喝醉酒会变成这般模样? “没……没喝醉!来!继续!不醉不归!哈哈!”花容大拍桌子,左摇右摆,瞅着一旁的绯玉晗百般不顺眼。一脚揣向绯玉晗的椅子!“你!看着你就讨厌!恶心!反胃!虚伪!流氓!” “……!” 在场众人汗颜的看着花容,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酒后吐真言? 回头瞧着沉下脸的赤蚺王,不由的心中为这位小公子担忧。绯玉晗魅惑的俊颜阴云密布,狭眸却沉静的盯着花容一动不动,一时之间,由着她撒酒疯。 “你知道本王是谁吗?”绯玉晗阴着脸道。 “虫子!” “你是谁?” “杀虫剂!” “……” 绯玉晗目光盯着花容身上的那一件湖蓝的外衣,沉下脸,有些不确定。看着花容愤怒的小脸,一股发自内心的熟悉在告诉他,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至于虫子? 绯玉晗额角微抽,沉下声,阴沉道:“你夫君叫什么名字?” “绯……绯玉晗……” 绯玉晗脸色陡变。 花容迷瞪着瞧着他,大眼睛瞅着绯玉晗,认真地接道:“绯玉晗是淫(谐)虫……” 绯玉晗:“……” “噗!” “咳咳!” 凤宸与良羽等人一口酒水卡在喉咙中上下不得,呛得脸色发紫! 极……极品! 在座的数人死命憋着笑,不敢笑的太明显,就是俯在绯玉晗怀里的两个蛇姬也是一阵抽搐。 绯玉晗心中如潮水翻涌,百般滋味只有自己清楚,一把甩开怀里两个女人,看着花容说不出话来。 “是你么?” 夭夭? 花容疯了一阵子,有些疲惫,没再吱声,也不理会绯玉晗,往身后的米白色长袍的男子怀里拱了拱,歪在他怀里休息。 很累。 绯玉晗脸色微青,狭眸冷戾,大手一伸,将花容掳到自己怀里! 花容有些不适的乱挣,迷迷糊糊的一口咬中绯玉晗的耳垂! “不喜欢子玉……不喜欢……”花容嗅到熟悉而安心的气息,伸臂圈着绯玉晗的脖子,低声抗议。 绯玉晗搂紧她娇软的身子,拉下她外面套着的那件湖蓝的外衫扔给凤宸,狭眸中不悦至极,拉开自己的长袍将花容裹到怀里,让她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大步离开这令人不悦的地方。 他不喜欢夭夭身上有别的男人气息!她竟然还跑到这种地方来?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绯玉晗思及此,心头怒意难掩。 良羽与凤宸几人面面相觑,拦在绯玉晗面前,皱眉道:“绯兄,你这是做什么?” 绯玉晗狭眸微眯,阴沉道:“本王的妻子醉酒,让几位见笑了” 凤宸眉头拧起,看着安顺地靠在绯玉晗肩上的花容,起身道:“绯兄的妻子是这位?上次在连云谷的女子是她?” 绯玉晗殷红的唇在花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原本清朗的小少年缓缓化作霜雪般仙魅清绝的雪翎桃灵。剔透的眉宇间五瓣桃花妖异绝伦,淡粉的唇微润,莹玉般洁白的容颜清皎魅丽。 一切好似蒙上迷纱,如今解下那层隐隐纱帘,桃灵清魅的娇艳展露无遗,良羽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醉颜酡红,迷醉人心,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那凤宸其实一直是看得明白却没说?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会待她如此特殊? 玄冥震惊之余,脸色一阵变幻,看着绯玉晗沉默,很多事情,似乎瞬间便明白了。 前段时日,绯玉晗重伤,虽不致命,却也休息了一阵子。而那之后他便去了一趟天道门,回来时便暴戾残忍,沉浸在易花楼,如今想来,怕也与眼前的女子有莫大牵连。 绯玉晗拢衣遮住花容的面容,抱起她离开红船。 如今夭夭回到他身边,怎样他都不在乎,只要在他身边呆着就好。 经过易花楼之时,浓郁的蛇灵香参杂着酒气,花容下意识的皱眉,往绯玉晗的怀里扑。娇软在怀,酒精作祟,绯玉晗身上原本的酒气似乎也受到了影响,蛇魅的香气浓郁,花容痛苦的揪着绯玉晗的衣襟往外挣脱。 “宝贝乖乖的,不要闹……”绯玉晗转身干脆几步跨进易花楼的凤来仪寝殿,殷红的唇瓣中吐出温热的气息,搂紧怀里的花容。 凤来仪中蛇姬成群,各个妩媚*,绯玉晗进殿时,独特的蛇香魅惑人心,妖娆的女子竖瞳癫狂兴奋,纷纷积聚。却见绯玉晗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人,俊魅妖异的玉颜迷红,狭长的凤眸笼罩一层赤色,绯衣红发,凌乱张扬,半裸的胸膛隐隐,蛇魅惑人。 彤柔俯在首案上,略微转动方向,上挑的眸子盯着他怀里看不清面容之人。 什么样的人让一向冷残的绯玉晗都这般痴狂?她哪里比不过一个外族?为何他从来都不愿多看她一眼?上次是狐狸精,这次又是谁?易花楼中除了那个青雪,还有谁比她更漂亮? 绯玉晗脚步迅速,周身冷戾的气息令一旁的蛇姬不敢上前,各色目光紧紧盯着他怀里的花容。 殿内媚香的*气息浓郁,花容呼吸不畅,揪着绯玉晗的衣襟,眸子迷瞪的盯着他的脸,半晌没认出是谁来。 “夭夭,醒了么?”绯玉晗伸手轻抚她柔顺的青丝,嗓音低醇柔和。 “没醒”花容伸爪,抓住他漂亮的脸,一口咬上他下巴。“没……没醒……” 绯玉晗宠溺的搂紧花容,殷红的唇轻含她微润的樱唇,由着她张口乱咬乱抓。看她这番模样,他有些不忍心再折腾她。 “夭夭饿了么?” 花容乖顺的蹭着他的脖颈,低嗯了一声,靠在他的颈边,长长的睫毛扫动他敏感的血管。 夭夭似乎不喜欢这里的气息?绯玉晗意识到这点,抱紧花容,飞速消失在红船之内。 易花楼内诡异安静,尚未从绯玉晗温柔的态度中回神,从未见过赤蚺陛下会有如此温和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残戾无情的,杀人从未留手,易花楼的蛇姬没有敢跨越赤蚺王的底线,有这种想法的都已经死了! 刚刚那人如此啃咬,赤蚺陛下满心满眼只有惊喜,甚至,如此亲昵的吻她,在易花楼之中,触到赤蚺陛下这些地方的谁能活的好好的? 彤柔脸色铁青,怨毒的盯着绯玉晗刚刚站过的地方。 总有一日,她会抢回属于她的一切!陛下是她的! 花容醒来时,已经身在连云谷之中。兜兜转转,似乎无论如何总是会回到这个地方? 看着眼前满谷璀璨的六月雪,雪白的花满枝绽放,真如六月的飞雪,好似那冬日结满白色冰棱的苍松,蓬松而热烈。 现在没有了白色的桃花,绯玉晗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满山满谷的六月雪。远远望去,真的好似夏日落下的一场大雪。 “夭夭喜欢么?”绯玉晗一身红衣烈烈,慵懒的斜倚在六月雪的粗壮枝干间,雪白的花朵落在他的眉发间,红衣妖烈,白雪净白,两个极端,呈现出他妖魅邪肆的俊颜有惊心动魄的魅惑。 花容如今大约心脏也强健了许多,即使一睁开眼的那刻,眼前就是这张放大的邪魅的脸,她多少也淡定了。 此刻,她站在树下,亦是那一身绯衣墨发,只是模样却是桃灵的模样,丝毫不逊色绯玉晗那妖孽的脸。 花容抬头,扬起修长的颈,细长的眸子凝着含笑的绯玉晗一会儿,也没有回答,而是掠身踏枝而上,站在高处观看这奇迹般美丽的景色。 很美,很喜欢。 “夭夭喜欢,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么?” 绯玉晗歪首笑道,绯红的唇勾起,带着阳光美好的甜香,那么一刻,花容看着他,心里已经答应了他。 “你知道的,我不会留下” 花容落下,躺在树下的草丛中,双臂交叉枕着脑袋,仰首望天的时候,看到树上斜躺着的绯玉晗。 颠倒的天地,她一时之间也看不清绯玉晗的面色。耳边只有夏风温和的扫过草丛的声音。 她很愿意和他在一起。她喜欢这种肆意温暖的感觉。 花容含笑看着绯玉晗,好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天地间风声和煦,花容闭上眸子,安静的嗅着空气六月雪独特的气息。 “夭夭,你还在找他么?”绯玉晗俯身,撑臂将花容纳入怀抱的范围,低首轻轻地吻她的眉眼。“夭夭,什么时候我也能在你心里和你夫君子玉一样呢?” 花容长睫微颤,沉默下来。 绯玉晗看着她不语,在他心里,夭夭已经是他的娘子。 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娘子。 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成全她。即使,她或许从未将自己当做是她的夫君。 绯玉晗温热的手牵开花容的腰带,俯身贴着她纤细曲线的娇躯,殷红的唇在她微凉的肌肤上烙下一枚枚滚烫的吻。 熏风拂来,凌乱了两人的发丝,纠缠不休,炽热痴缠。 花容素指圈紧他的脖子,缓解身体内厮磨的不适。 低低的,无法抑制的低吟从她嫣红的唇中溢出,迷乱了绯玉晗的神智,六月雪白色的花瓣飘落满地,难掩树下的春色旖旎。 十指交扣,好似看到了永恒。 待一切安静下来,花容略带疲惫的细长眸子看着乖乖的俯在她身上睡着的绯玉晗,伸手圈紧他的颈,在他额头印下温热的吻。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夫君是谁,她怎会把自己交给他?如果不是她的子玉,她不会到处躲着他。 连云谷的日子安静的悄无声息,花容也柔顺的近乎乖巧,温柔和煦如亲密的妻。 “这个好吃么?”绯玉晗红衣沾染了黑黢黢的烟灰,漂亮的脸上也有几块灰扑扑的灶灰。凤眸凝着花容将自己蒸了一上午的杏花酥含在嘴里,紧张的问道。 花容脸色怪异,勉强咽下,点头笑道:“挺好的,有进步” “是吗?”绯玉晗眸光微亮,满心的欣喜,与当初傻傻的子玉一样,花容唇齿含笑,拉过他的衣袖,举袖轻轻拭去他面上的灰尘,笑道: “怎么和孩子似的?把自己都弄成这般狼狈模样,哪有赤蚺的模样?” 绯玉晗眉里眼里皆是笑,凑近脸,让花容细心的为他擦干净。 “娘子喜欢就好,以后我天天为娘子做好不好?” “……好” 绯玉晗抱起花容,亲昵的吻含着她沁笑的薄唇,修长有力的手轻抚她平坦的小腹,凤眸中难掩心中的期望。 漫天的六月雪花瓣纷飞,铺满了连云谷,美好的不真实。 绯玉晗看着安静的坐在树下拨弄琴弦的花容,心中却无端生出恐惧,这种恐惧从心底而发,无法抑制,越幸福越难以控制。 “这是什么曲子?”绯玉晗靠近花容,修长的指执起一缕青丝轻嗅,不经意道。 “随手弹的”花容转眸,明亮的眸子倒映着一袭绯衣妖艳的绯玉晗,素指摸挑琴弦,弦音一转,已换了一首曲子。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求凰,这曲子,他或许是见过曲谱,却不曾听过。她记得前世之时自己不知哪根筋搭错,对他弹起此曲,却怎么也不愿告知名字。如今世事轮转,她代替了当初的自己,再一次弹起,也算是此时的子玉第一次听得。 绯玉晗眸光凝滞,微微颤抖。殷红温烫的唇在花容颈边留下热烈的烙印。 “夭夭……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很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这般曲子明明是夭夭所奏,却好似是自己的心情。 他心中清楚,这是第一次听到。为何会有这种熟悉感? 花容淡笑,一曲完毕,并不打算解释。 “很久不曾弹了,都生疏了” 绯玉晗长臂搂过花容,轻轻吻她的眉眼,温柔含笑。 “娘子,我很爱你……” 花容长睫轻颤,闭眸不语。 时间从未如此快过,花容不知不觉间已经呆了十日。 连云谷的落英被风卷起,也带来了新的客人。 流金彩尾蹁跹而至,围着花容打转。 “我想吃新鲜的杏花酥” 花容明润的娇颜依旧温软含笑,软语要求,却让他无法拒绝。 绯玉晗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去为她做她最喜欢的杏花酥。 花容看着他欢喜离开的背影,神色暗下来。 绯玉晗捧着琉璃盘子再次出现在原来的如雪倾覆的树下时,已经空无一人。 不知道她是怎么毫无声息的离开,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到底,他心里还是很清楚,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他。只是,为什么总是在他最幸福的时候再将他拖入地狱? 花容与玄冥见面时,是在原先玄冥带她回乌龙潭的地方。 玄冥看着花容,此时的心情却早已不同,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不然绯玉晗那般的人为何也无法束缚住她? “你如果不敢承担滕罗半妖的身份,我希望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滕罗面前”花容冷眸冰寒,与在易花楼之时完全不同。 “你知道?” “乌冥虬化形,在西蜀只有三人,而你父亲就是唯一去南冥村子的蛇蚺,难道普通的乌冥虬能让人类生出半妖来?”花容看了一眼玄冥,沉吟道。 她从绯玉晗那里了解到各族的大概信息,因滕罗的缘故,她对乌冥虬更为关注,毕竟化形的蛇类不可能很多,而有让人类生出半妖孩子的更是少之又少,道行不到,孩子是不可能有的,有也是死胎。 而恰恰玄冥十年前被猎妖师扑杀的父亲符合所有的条件,他闯入人类村寨被青宗之人抓到,死于猎妖师手中,而玄冥在看到滕罗之时的态度更是怪异,她心中疑惑,后来了解清楚也明白是何缘故。 滕罗是玄冥同父异母的弟弟! 玄冥与凤宸的情况不同,他不知是何缘故,并未仇恨这个一个侮辱种族血脉的半妖弟弟,而愿意护着他。 而她今日找他,也是希望他不要将自己在南冥村寨之事告知子玉,毕竟,子玉知道,对谁都是无益。 “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玄冥看着花容,忍不住道:“你怎会能从绯兄眼下逃出来?不说连云谷的屏障阵型,就是绯兄本身的道行在,你想离开也非易事” 花容一怔,摇头不语。 她利用的,是流金彩尾。 支开绯玉晗,走最毒的阵法路线,都是如此。 何况。 九尾,他已醒了。 回到南冥村寨时,时间已经刻不容缓。 花容迅速布置,每家的门窗皆涂了蛇类害怕的植株粉末,雄黄也分发到各家各户。 每家应急使用治毒蛇咬伤的药粉,无论外敷内服皆有准备,只要不是蛇妖,一切都万无一失。 夜晚时分,花容忙碌了一日,才背着竹篓回到滕罗住的那间茅草屋之中。 昏黄的灯光下,小少年正站在门口等着她回来。 她记得自己在回来那日,他就是这么站在门口等着,那身衣服都染了尘埃。 “今日的药材都记住了吗?”花容放下竹篓,随口问道。 滕罗点头,将理好的药材都分类放在一旁,等花容回来。 花容看了一眼,示意滕罗坐下。滕罗局促的坐在她身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你背后的鳞片” 滕罗身体僵了僵,往后退了几步,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的背很难看,不能看。 花容忍不住叹气,对于这件事,她已经想村里的一些人打听过。曾经滕槐和他大哥每次看到滕罗背后的黑鳞就打他,村里的孩子也都厌恶厌弃。不然,她估计,当时的滕罗就是一件衣服,滕槐的大哥都不会舍得给他穿。 现在她已经没多少时间,村子里的事情一解决,她便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教滕罗的事情只有现在解决。 “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的孩子也和你一样,如今你身上的鳞片要去掉,只有靠你自己慢慢进步才能褪除……”花容缓缓叙来,说明褪去这一身半妖症状的方法,提及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到底还是心中酸涩。 她离开他们很久了,不知玉楼城如今过去多少时日?两处时空,她自己也糊涂了。 蛇潮这一日到来时,村子里空寂无人,门窗紧闭,各户都躲在家中。森林中骇然听闻的嘶鸣声如闷雷,空中阴云密布,奇华丛林孕育着一场庞大的雷雨。 这一次与往年不同,往年并没有特征,往往提早准备,待群蛇进来时,村寨里的民众才知晓,纷纷躲避。而今年,花容已经很明确的感知到遥远的丛林中密集的蛇类聚集,铺天盖地而来! 雷电劈裂天空,挟风雷之势,花容隐隐有些不安,不知这种不安究竟来源何处。 她心中明白此次不同往常,便召集了流金彩尾悄悄潜入各家各户,防止被一些道行低的蛇妖所咬。 花容与九尾站在村外,滕罗远远的站在她身后,颀长的身形挺拔,整齐的衣服使他整个人透出一股不同往日的倔强。 村里的猎手分布各处,防止意外情况,此时这些人的目光皆齐齐定格在花容身上,她身边那雪白华丽的九尾狐震惊了众人的眼,难掩心中激烈澎湃的心情。 那是,九尾雪神! 卓南站在众多守护村子的猎户之中,目光凝滞的盯着那高处的绯衣女子沉默不语,他不明白为何村子里的人都这般信任她? 花容站在屋巅,秀长的身影隐隐绰绰,雷雨到来前,狂风烈烈,掀起她及地的青丝,凌乱飞舞,妖娆绝魅! 铺天盖地的蛇群如泰山压顶,嘶嘶席卷而来! 数不清的庞大蛇群,一层压一层,如巨大的浪潮,朝着村子袭来!庞大的数量令猎手们脸色惨白。 这般可怕的数量已超出往年数倍! 乌色的云翻滚,带着诡异的乌紫雷电,雷声轰鸣,闪电几乎要劈裂天空,九尾雪白的长尾蓦然张开!深邃的眸子暗含冰冷的杀意! 花容绯衣如血,素手翻转,银色的长剑锋利而嗜血。 妖孽! 如此景象。 是杀戮妖异的成年蛇妖! ------题外话------ 猜猜,夭夭家的那位会不会暴戾的出现,霸气的把自己的妻子扛走?(⊙v⊙) 推荐重口味辣妈微微妞的《强婚——染指娇妻》http:///474277。html霸王男与小受娇娇妻的故事。 另外,俺来迟鸟,感谢以下的宝贝们,么么~ 华女03的3张月票 萧玲芳的2张月票 玉锦年的2张月票 3313的月票 609370791的月票 洛风灵的月票 bzm1108的月票 亲亲宝贝们~这几天日更。感谢亲们的支持! 【139】墨渊出现·子玉被瘧 “容姑娘!是蛇妖!蛇妖!” 惊恐的呼喊夹杂在呼啸的狂风之中,蛇群嘶鸣声如密集的雨点,层层滑腻的生物累叠,飞速扭摆细长的身子朝着村子而来! 一双双惊惧的视线从那不堪一击的草木房中投向前方冷立的绯衣女子,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九尾狭眸凝注,九条长尾铺展,如华丽的雪毯。 空气中沉闷浓腥,蛇媚浓郁,被控制的蛇群,只会伤人性命! 花容长身玉立,红衣如血,妖灵毕现。 “九尾,我一直没忘记自己曾经的理想”花容冷眸森寒,薄唇勾起一抹凛然弧度。长剑冷锐如冰,凌空跃下! 这般铺天盖地的数量早已超出奇华丛林该承受的范围!蛇妖积聚,她不能让他们在此种状态之下进入村寨! 蛇群几乎瞬间压过南冥的寨子,如蝗虫过境,黑压压如奔腾的河水。 “快!把门窗拴好!” “迷神粉末!雄黄!都倒上!” “把孩子和女人都护在中央!快抵上门窗!” 蛇群前俯后仰,冲击力惊人,如岩石砸向各家各户的门窗,飞速朝着四面八方而过! 屋顶、门窗外檐,村寨如泡在蛇群汇成的洪水之中! “啊!是尖头蚺!” “毒蛇!” 数条细长的尖扁脑袋小蛇钻入木制房子的缝隙,爬进房内,立刻引起一阵惊慌!妇人和孩子都被护在中央,外围皆是青壮年负责驱赶爬进来的毒蛇。 “快堵上!不要让它们爬进来!”卓南锋利的箭头钉住两条细蛇的七寸,转头厉声指挥其他人! “都看仔细!不要忽略了这些体积小的毒蛇!” 一群人立刻反应过来,毕竟每年都会遇到此类之事,紧闭门窗的同时谨慎地查看房子每个细微的缝隙,以防蛇类趁虚而入! “快把容姑娘嘱咐的血螭魂粉末拿过来!还有疗毒的药都带好!”一名中年的猎户抽出背后箭筒中的箭头,紧随卓南之后,反身吩咐众人。 卓南浓眉拧起,看着村里的人好似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立刻不要命的转身去拿药,布满厚茧的手微青,戾意难掩。 “药材都在,只是容姑娘嘱咐血离魂的粉末,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用不得!我已经把小部分粉末和着迷神粉撒在门外防止蛇群积聚,另外的粉末都收在了内室里,我现在就去拿来!” 一名锗红色布衣的年轻妇人立刻起身去内室,旁里两名年轻的女子也跟着去帮她。 内室的药材众多,为了防止出事,村民一股脑的将所有的药粉、新鲜药汁都搬到了这里。花容为了区分,担心不懂医的村民将药粉与其他的弄错,便使用了二长老雕刻的雪雏花纹木制药瓶。 几人目光一扫便看到了布满灰尘的角落里,一只古朴色泽的木制瓶子。 “应该就是这个,容姑娘一向都是使用木瓶子……” 说着,拿起那只瓶塞覆了一层薄灰的小瓶子出去了…… 卓南冷着脸仔细的查看房内的每个细微的角落,屋顶与墙壁隆隆作响,与往年蛇群到来之时根本没有两样,他真怀疑那个容姑娘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当初他记得自己伤重,她竟然割肉疗伤!分明就是想杀他!如果不是自己醒了,恐怕被她杀了还要被说成是被小小的荆棘毒死的! 除此之外,他其余的也不是很记得,那个讨厌的小女娃伊蓝整日的对他说什么神仙姐姐,那个女人只会欺骗小孩! 卓南正思忖着告诉村民此事,那三位拿着药瓶的女子已经与众人会合。 “这些药瓶是容姑娘为了以防万一让我们保管,大部分在这里,其余分散的村民还有三波,都已经聚集在一起,有其余的猎户和九位长老照应着,应该无事” “你们快拿……” “快趴下!” 一位绿衣的女子将药瓶正要递给旁边的猎人,卓南神色陡寒,暴吼一声!手中长弓如满月,嗖的一声,一箭擦着那名女子的颊钉向她身后的木制墙壁! “啊啊!” “是……是赤头蛟!” 少女尖叫一声,一把扔了手中的木制药瓶,飞速扑到人群之中! 只见墙壁上,一条细长的赤色尖头毒蛇扭曲着身子,被死死钉在墙壁之上! 强烈撞击之下,那带着木纹的药瓶中浓郁香气的红色粉末倾洒出来,众人忍不住掩鼻,一股腥甜的馥郁气味在室内弥漫! 卓南闻到那一股熟悉的味道,脸色猝变! “这是蛇粉!是吸引雄蛇的蛇灵粉!” 这味道与当年二长老扑捉毒蛇取毒时所用的蛇灵粉味道一模一样! “什么?!” “怎么可能!” “这是容姑娘交给我们的粉末!怎么会是蛇灵粉?” 人群一阵骚动,骇然的盯着卓南。 “快!把拿水来!快点!来不及了!”卓南已经没有心思再去争辩,迅速抄起桌子上的布帛,飞速扑到倾洒的蛇灵粉末上! “砰砰砰!” 整座坚固的木屋砰砰作响,好似壮汉暴力撞门,蛇群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闻到那雌蚺散发的蛇灵气息,疯了般扑向这座木房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人群霎时陷入疯癫状态,手忙脚乱到处找水! “快用水冲散药粉味道!雄黄!把雄黄洒出来!” 外面撞门的声音声声催命般哐当响,嘶嘶声如在眼前,隔着一道木墙,浪潮一般飞速聚拢过来! 整座木屋摇摇欲坠,一旦崩塌,死伤恐怕无法预计! 卓南所在数十名猎户护着的人群中有一百来人,其中多数还是年轻的女子和年幼的孩子! “为什么?容姑娘不会把蛇灵粉给我们的……不会的……”诡异的气氛在紧张的木屋内弥漫,恐惧下,信任不堪一击。 “嘶嘶!” 蛇嘶声仿若在耳畔,往年从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完全暴露在蛇群之下!一定会被群蛇群起而攻! “啊啊啊!蛇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疯狂的蛇群无孔不入,循着缝隙钻入屋内,人群飞速往后倒退! 数十条细长的毒蛇盘绕着滑腻的身子,昂着脖子嘶嘶盯着人群! “砰砰砰!” “快抵住门!不要让蛇撞开门!”卓南脸色铁青,一旁数名猎户立刻收回手中箭矢,纷纷以身体挡住哐啷作响的门窗! 屋内骚动异常,众人拿起各种能拿的东西反抗,随着蛇群的增多,地面上血腥和着外面的雨水,湿热腥臭。 蛇灵香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蛇类聚集,室内尖叫声此起彼伏,外面的暴雨掩盖了一切声响…… 外面是何模样,屋内的人也无法看清。 九位长老一字排开挡在另外一道门外。后面是村寨的另外三波人,此时外面已下起雷雨,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脸上,几乎连眼都无法睁开。 这里与卓南那里相比更为惨烈,九位长老身前已是血色铺满的蛇山,即使驱赶杀戮,也会有源源不尽的蛇类填补上。 屋檐下撒下的驱蛇粉末被暴雨冲走,效果大减。 “容姑娘!容姑娘你赶紧进来!” 红玛随着一群猎户一起,在九尾力量围成的圈中驱赶蛇群,随着在外的几位目光看去,不远处,花容正与三条巨蟒缠斗。在她的左上方,九尾与她并肩而战,脚下更是一片蛇妖狰狞的尸体。 她所站的地方已有数条巨型已经僵硬的蛇蟒,看来打斗已不是一时三刻。 花容浑身湿透,青丝滴水,银色的长剑被暴雨冲刷的一尘不染,猩红的血液随着手臂滴落,红衣撕裂数片。细长的眸子冷厉的盯着眼前三条畜生。 “嘶嘶!” “妖孽!” 三条巨蟒竖瞳盯着花容,巨硕的身子猛然撞向她!激起一片水花! 花容飞速跃起,长剑横胸,蓦然劈斩而下!“受死!” “砰!” 巨大的身子气力惊人,花容一剑斩下,依旧抵不住飞来的巨力,身体被撞出数丈之外! “锵!”的一声,花容薄唇紧抿,一剑插入地面,堪堪制住自己退后之势!抬眸冰冷的盯着眼前的三条巨蟒! 气力难继,身体已经很难再听自己的指挥,握在手里的剑震得掌心发麻,再这样下去,她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可她怎么可能折在这种可笑的地方! 这件事之后,她还要回去看她的两双孩子! 花容一剑斩下,三条巨蟒中的一条七寸破开一条深可见骨的裂口,潺潺血色喷涌,巨蟒蛇妖竖瞳碧绿,不要命般嘶吼着扑向花容! “嘶嘶!” 花容胸口起伏,冷眸盯着他,在他撞上来的瞬间飞速侧身翻向一旁! “臭女人!今日非要吃了你的内丹不可!” “容姑娘!小心!” 红玛与六长老异口同声,人群更是一阵惊呼! 花容猛然侧转,不想,另外两条巨蟒乘此机会,黑褐色的巨尾挟风雷之势,猛然劈向花容! “噗呲!” “嘶!” 花容脸色一变,长剑蓦然出手!掌心一条桃鞭闪电般出现,刚要劈抽而下,一支银色羽毛箭划破空气,一箭射向深褐色巨蟒的七寸心脏!箭羽力度惊人,穿透蛇心后,气势不减,直直钉向另一条巨蟒的眼睛! 蛇嘶凄厉,两条骇人的巨蟒只剩一条发狂的独眼黑白花蛇,扭缠着身子痉挛挣扎! 人群低呼一声,雷雨噼里啪啦而下,花容撑剑,猛然呕出一口腥甜,桃鞭悄然隐没。她抬眸望向远处箭势来源之地!墨瞳沉静如深渊,略带冷凝讽刺之色。 “轰隆!”雷声夹杂着闪电轰鸣,周围只有蛇群的嘶鸣声与雨水击打树叶的声音。 卓南脸色铁青,弯弓如满月,五指紧扣箭尾,银色的羽箭在暴雨之下丝毫没有减弱气势,锋锐森寒! 剑锋直直对着气力皆无的花容!杀意凛然,漆黑的眸子比箭锋更加冰冷! “咳……”花容墨发滴答淌水,体内气血翻涌,咽下喉间涌上的腥甜,抬眸看向卓南,皱眉不语。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卓南与其余十三名猎手在另外一处地方,她已将血螭魂放在那边,即使有蛇妖,也断不敢触及子玉气息的血螭魂才对! “长老,我哥哥怎么会出现这里?”红玛隔得相对距离近,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哥哥今日的脸色不对,只有猎手对面猎物之时才会露出这般冰冷神色。 哥哥因受伤的缘故,容姑娘便让他守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只护着那一百来人,他怎么出来了?另外的人怎么样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不仅仅是红玛,花容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啊!卓南他想干什么!他疯了吗!” “容姑娘快躲开!” 卓南锋利的箭对准花容,冷眸满含杀意,搭弓张剑,一点点瞄准花容的心脏! “他要干什么!” “卓南要杀容姑娘!他要杀容姑娘!” 人群骚动异常,巨大的圈子摇摇欲坠,紧紧盯着卓南。外围扭动的蛇群嘶嘶吐信,花容所站的地方,蛇群瞬间覆盖。遮掩了原本血腥的景象。 “你要杀我?原因是什么?” 暴雨倾盆,隔着层层雨帘,花容冷漠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卓南的耳边,好像她就在身边。 卓南浓眉拧起,带着厚茧的手扣紧弓弦,讥讽道:“你果然也是妖怪!不然也不会想着覆没我们南冥村寨!” “是吗?” “九尾雪神之子岂会是你?你当真以为随便一只九尾狐就是我南冥之神?你自己这么大的本事当初又怎会需要我们寨子的人救?”电闪雷鸣响彻在耳,轰隆的雷声掩盖了他的声音,但是他知道,妖怪不同,一定能听到!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妖怪!你以为苦肉计就能骗过骗得九位长老和寨民的信任!今天,我要让你知道欺骗村民是什么下场!”话闭,破风的箭如流星划破天际,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直直射向花容的心脏! “啊!容姑娘!” “姐姐!姐姐!容姐姐!” 小伊蓝奋力挣开阿妈的手,嘶声扑喊。那个人要杀容姐姐! “你还未告诉我,杀我的原因……”花容横剑之势刚起,不知何处一条赤红的小蛇突然蹦起,碧绿的尖牙蓦然咬向花容的脖子! 花容细眸一眯,一剑劈断了蛇身! “噗!” 一箭穿胸! 花容身子一个踉跄,如断翅的蝶,在最脆弱的时刻,被人一箭钉住。 勉强撑臂挡住下坠的趋势,素指惨青,新鲜的血液如流水一般缓缓随着随之而下的雨水流淌到地面,点点散开,绽放出妖艳的血花…… “原因?”卓南扫了一眼源源不断的蛇群,冷笑道:“你陪着我们寨子的一百一十三人一起去死吧!” 花容脸色惨白,不知是因伤还是因为卓南的话。 “呜……!”九尾一直在前挡着蜂拥而来的蛇群,不曾想没有被蛇妖致命的桃夭,此刻竟然被她一心相护的人类穿胸! 九尾泣鸣一声,眸光赤红,雪白的长尾蓦然横扫向卓南!砰的一声,将他击下屋顶! “呜!”九尾顾不得蛇群如何,飞速跃到花容身边!湿润的舌头轻舔她惨白的脸。 “我没有心,又怎会怕他射穿自己的心呢?别担心,死不了……”花容握住插在胸口的羽毛箭,猛然用力,一把抽出! 疼痛钻心,花容痛的一滞,血流不止!眼前阵阵发黑。 “呜……”九尾轻舔她的伤口,白色的流光拂过,勉强止住血。 “容姐姐!容姐姐!”小伊蓝哭闹起来,稚嫩的嗓音嘶哑,穿过暴雨传到花容的耳中。 花容唇边勾出一抹笑意。 “鱼儿……我的鱼儿以后也是这般可爱的……”她也会心疼娘亲…… 她不恨,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真的要这个村寨的人回报自己什么,她只是回报当初他们收留自己的恩情,也算是报答苏旃檀当初对自己的援手。 没有心,所以也不怨,怨也是怨不起来的。 “九尾,蛇群还有一日才会散去,你是他们的守护神……”花容圈着九尾的脖子支撑神智,嗓音低迷,低低笑道:“请你一定要帮他们好么?师父……” 脱力与大量失血,花容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暴雨倾注,眼睛越发难以睁开。 “璃儿放心,南冥的村民都好好的……”清淡的嗓音带着温和的气息,一束白芒直入天际,好似无形的手抹去乌黑的云层,天空逐渐放晴。 翻涌的蛇群在此刻没有了九尾与花容的阻挡,疯狂涌入!癫狂地撞击着守护寨民的巨大护罩! “容……容姑娘……” 人群惊滞难抑,看着花容悄无声息地躺在冰冷的地面,那一身满身热血与戾意的红衣悄然化作一抹安静的雪白。 “你这个坏人!你杀了容姐姐!你杀了容姐姐!”伊蓝揪住卓南的衣服踢他,哭的小脸一片泪花,死命的揪打他。 卓南目光此刻骇然的盯着翻涌而来的蛇潮,庞大的数量骇人听闻,堆叠起来几乎淹没一个成年人!这里是怎么回事?为何数量如此之多?! “卓南!” “混账!我杀了他!” 激动的人群揪起卓南的衣领,一拳头将他击出老远! “你疯了吗!” 卓南犟着脖子,手背猛的擦净唇边的血迹,漆黑的瞳子冷冷盯着打他的人,冷声道:“容姑娘?你们信任的那个容姑娘亲手把蛇灵粉交给村子里的女子,还让她们撒在身上!” “你说什么?”六长老厉声道。容姑娘当日送到各户的粉末还是经过他与二长老的手,他们当时还尝试过,怎会是蛇灵粉! “哼!”卓南一把扫开围上来的激愤的人群,心中只觉好笑,把一个毒蝎女人当做是救命稻草!“都死了!人都没了!都是那个女人!是她把蛇群引来的!是她!” 群蛇蜂拥而上,根本就来不及救援!那间坚不可摧的木屋中,一百多条人命就断送在那小小的一瓶蛇灵粉上! “什么都死了?人呢?你不是在另外一个地方护着?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到这里!” “快看!快看那里!” 二长老刚要询问卓南是怎么回事,周围的人一阵惊呼,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那华丽的雪白九尾狐已经不见。 天空中乌云散开,西蜀的阳光依旧酷热,烈日照在树叶上,雨后的叶片明亮鲜绿。 雪衣银发,素锦逶迤,容颜若凝雪琼玉,雅漠的眸子淡扫。广袖放下的刹那,天地便变了一番景色。 南冥的众人震惊地看着他,素衣纤尘不染,及地的银发如上好质地的柔顺丝缎,白玉簪简单的束缚。额间那枚银色的炽焰缥缈仙绝,说明了他独特的身份。 周围蜂拥的蛇群好似害怕什么,飞速躲开,嘶嘶的飞速扭动,分成两股窜爬。 “九……九尾雪神!” “是墨仙上!” 九位长老脸色大变,俯身叩跪,虔诚而卑微。 “仙上……” 人群似乎没有从眼前之景回神,无法想象群蛇之中,他们的守护神会降临到此。 即使部族信奉多年,可无人真正见过墨仙尊。那位高居神坛的仙上,是云止山的掌门师尊,南冥先祖的师父! 墨渊长袖拢起花容揽入怀里,轻叹不语。 他到底不该独自让她一人在外,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总是太倔强,一个个都这般执拗而叛逆,不愿再借助他的力量。 “九……尾神仙?你可以救容姐姐吗?”伊蓝怯生生的问道。 墨渊抱起花容,听到这孩子的声音,淡唇含笑。 世事轮回,一切都如此巧合。 “你们将来或许有一日会遇见……” “嗯?”漂亮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面前陌生的人,是说容姐姐不会死吗? 墨渊笑而不语。长袖拢起,遮住了怀里沉睡的雪白身影。 蛇潮尚未褪去,但是这座森林中的蛇类的确太超出常规了。妖孽横行的地方,天道门总是要出手的。 墨渊垂眉间,刺眼的白芒遮天蔽日,迅速席卷整座南冥村寨,如风吹动海浪,层层覆上涌动的蛇群!一阵流光如银河般随着蛇群组成的路线一路而去! “以后不要走这里罢……” 抬袖横扫,白芒陡亮,满地的蛇群刹那间消失无踪! 只有那遍地可见的蛇蟒尸体,证明这地方曾经经历了什么,空气中的血腥味即使是奇华丛林的暴雨也无法尽数抹去。 今日,或许他不出现,待璃儿真的出事,怕也会惊动另外那一位。 墨渊淡漠的眸子扫到九位长老身后的众位猎手,停留在卓南的身上。 卓南目光凝滞,浑身僵硬,手中的弓箭紧攥,指骨都隐隐发青。没想到是真的九尾之主! 墨渊低叹一声,转身离开。 “仙上,请恕卓南年幼不懂事……” “他并非……并非……” 一时长老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卓南分明就是有意射杀容姑娘,他们南冥并非恩将仇报之辈,但是这件事,的确是难以启齿,无法请求原谅。 “她不会怨” 淡淡的声音空旷悠远,明明就站在不远处,声音却好似回音一般抓不到实质。 卓南随着众人跪地低着头不语,指骨青白,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毅然抬头道:“请仙上救救我们村子里那些中毒去世的村民!” “喂!臭小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死人了?抬出来给本大爷看看!” 横里突然爆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嗖嗖的数名不知是哪里出现的白衣人立于村口,那位说话的白衣人漂亮的眉一挑,杠着一柄剑,挑衅地看着卓南。 众人不解,纷纷抬头,一望之下,陡然惊呆了! 只见七名白衣洁净的道士立于一旁,腰间系白羽天禄璎珞带,身形颀长,或抱剑立于一旁,或直接靠在树干上,也有叉着腰怒目瞪视他们的…… 一个个的都在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 “师父,你怎么能一个人跑过来英雄救美?也不叫上我们!” “可不是!师父弄出这么大动静,还把那四个蛇妖的蛇窟给挪移了,那赤蚺王铁定已经发觉了!还好我们赶来的快!” “他估计看见阿狸就死缠不放,师父,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七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开了,南冥的众人倒是显得多余,也不敢贸然插嘴。 墨渊淡瞥了他们一眼,几人面皮一僵,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云轻忍不住嘟囔,为自家唯一的老幺喊冤:“这附近本来就没有人刚死的生魂死魂……” “师父,阿狸她召唤了流金彩……何方妖孽!” 云穹话未说完,眸光一凝,云轻已经先他一步,背后长剑砰然出鞘,嗖的一声钉入右侧树干之中! “出来!” 云剑倏然出现在那人身后,冰冷的眸子盯着他,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滕……滕罗?” 不知哪个突然出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云穹眉头皱起,收回了剑。 “你们认识这条半妖?”云竹嘴里叼着一片树叶一翘一翘的咀嚼,瞥了一眼拘谨的低垂着头的少年。 云晟上前仔细的看了滕罗一眼,又瞥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竹筐,略带诧异的看着他。 “这半妖身上有阿狸的气息,尤其是这套衣服,不过……”云晟伸手捻起一瓣殷红如血的花朵,继续道:“你是蛇妖吧?这东西普通的蛇一沾就化成水了,你这么点半调子的道行,一碰估计就挺尸了,怎么还敢放在眼前?” 何况这东西上面如此强烈的妖戾气息,恐怕只有那个绯玉晗的血能养出来,上次他便突然闯入云止山要借长空镜,也不知师父对他说了什么,他一脸阴暗的离开了。那时候绯玉晗好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身上明显曾带有阿狸的气息,怕是阿狸真的曾用这个对付过他? 滕罗脸色微白,抿唇不语,抬头看着墨渊的方向。 “是……是容姑娘让他去拿的……” “容姑娘?”云晟疑惑道,谁这么毒? 不过那村民看着墨渊的方向,云晟便明白了。 “阿狸让他去拿这个?”云轻更加不解了,这么个小妖怪,阿狸没道理大费周章的除掉吧?一根指头也能弹飞了。 “傻!”云翎敲了敲云轻的脑门,摇头无语。“连衣服都给穿上了,明显是熟悉的,阿狸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看见乞丐就忍不住掏口袋送银子的人,你觉得她能干什么?这里血腥味到现在还这般重,不知道她杀死了多少蛇妖,支开这么一个低道行的半妖也在情理之中” 云轻点头称许,眼光怪异的瞧着滕罗。的确是符合阿狸那厮同情心泛滥的类型,还是个半妖,更可怜了。 要他说,这么痛苦的活着,还不如直接一脖子吊死,也不必让猎妖师两方为难,更不用勾引他那位有怪异同情心的师妹。 “师父,阿狸受伤了,你带着她立刻离开这里……” “你们以为能带着夭夭去哪里?”云翎话未说完,冷戾低沉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带着难掩的暴戾。 墨渊如此大动静的驱散蛇群,他要是再不知道就枉活三四千年! 绯玉晗一袭红衣如血,狭长的凤眸森冷,赤足而立,红色的长发飞舞,肆意而邪佞,挡在墨渊面前。 “妖孽!又是你!你还想死缠着阿狸不放!”云轻长剑出鞘,冷然指着绯玉晗。 绯玉晗狭眸冷凝,没有多看旁人一眼,目光停留在墨渊的怀中,额角的青筋微起,竖瞳妖异。 “夭夭已经是本王的妻子,天道门的道士连本王夫妻之间的事也这般有兴趣?” 绯玉晗嗓音冷戾,红衣如火,邪魅的俊颜阴云弥漫,没想到循着墨渊的痕迹,竟然会感觉到夭夭的气息! 墨渊淡润的眸子深邃无波,看着墨渊的瞳孔掠过一瞬冷芒。 “璃儿可曾愿意嫁于赤蚺王?” 墨渊嗓音冷漠,却如一根致命的刺扎进绯玉晗的心口,刺进了痛穴。 青修告知了他夭夭之事,长空镜所看到片段证明了他的痴心妄想,一切都是谎言,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别人的替代品!此刻墨渊之言更如锋芒刺骨,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绯玉晗额角青筋凸显,指骨发青,竖瞳乍然赤红,尖利的爪牙蓦然横劈向墨渊! “住口!” “妖孽!休要嚣张!”云剑一剑斩劈,却被猛然推出数丈之外! 绯玉晗优雅收指,邪佞的眸子微眯,殷红的唇勾出一抹讥讽:“云止山流云剑不过如此” 云穹脸色难看至极,冷喝一声,横剑袭向绯玉晗面门! “蛇妖!倘若不是你肆意妄为,任由蛇群残害南冥寨民,阿狸怎会为救他们而被伤!” 绯玉晗一掌劈开云穹,凤眸半眯,冷声道:“你说什么?” “可笑!你口口声声称阿狸与你夫妻,却根本不知阿狸在做什么!” “你一厢情愿纠缠不休,真以为阿狸会爱你这样卑劣低等的蛇妖!” 绯玉晗脸色森冷嗜血,暴戾阴鸷。掌心绯红的炽芒劈头斩向七子! “都给本王住口!墨渊!本王绝不会让你带走她!” 绯玉晗竖瞳弥漫一层血色,低嘶一声,庞大的蛇躯长及数丈!鲜红的鳞片在烈日下反射出凛冽的红芒,透着冰冷的血腥华丽感! “蛇……蛇妖!是赤蚺!赤蚺!” 寨民惊叫连连,骇然的看着眼前的巨蟒,全身皆是不掺一丝杂色的血红!是赤蚺蛇王! 传说中的蛇王! 即使见多识广的九位长老也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蛇躯! 绯玉晗赤红的长尾力量惊人,速度快如闪电!横扫向云止山七子! “快躲开!”云翎大喊一声,几人纵身躲避,猛然侧转倒退!堪堪躲开绯玉晗的攻击! 砰! 一声巨响,几人躲开之地身后粗壮的数棵古树崩然横截两段!湿漉的地面砸出触目惊心的大坑! 云穹几人脸色微白,立刻聚拢一起,剑势整齐划一,急走剑阵,齐齐袭向绯玉晗! “萤火之光,焉敢与日月争辉!”绯玉晗狭眸倏眯,赤红的光芒直直劈向七人组成的剑阵中央! 墨渊一见之下,眉头拧起,身形倏转,飞速挡在七人面前,长袖下银剑倏然出鞘,击向绯玉晗! 绯玉晗眼见墨渊突然出手,凤眸一凝,立刻收回自己倾力而上的磅礴力量! 白芒爆闪,绯玉晗遭受反弹,击出数丈之外,直直撞上身后一座木制的房屋!轰然一声,烟尘漫天,遮住了绯玉晗大半身形。 七子立刻摆阵,退回墨渊身后。 云竹见状,冷笑道:“赤蚺王不是日月之辉?怎连师父区区一剑也无法接下?” “住口!”墨渊脸色十分难看,丝毫没有胜利该有平静,广袖下,指尖微白,下意识的拢紧怀里安静沉睡的身子。 绯玉晗抹掉唇角溢出的血色,目光冰寒的盯着墨渊。 他绝不会让墨渊带走夭夭! 即使,她不爱他,即使当初那十日的温顺是骗他的。 他既然认定了妻子,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被人抢走却什么都不做?! “师父?你先带阿狸回云止山,阿狸现在不适应在这里消耗”云穹到底比云竹年长,很多事情看得更明白。 绯玉晗刚刚之所以突然收势遭受反击力并不是因为他怕师父,而是因为师父怀里抱着阿狸!全力之下,恐怕阿狸也会受到牵累,师父忘记了这点,绯玉晗却没忘! 墨渊脸色有些冰冷,抱紧花容,并不打算过多停留。 绯玉晗竖瞳妖异,赤色的炽芒爆闪,身形突转,长剑击向墨渊,声音阴鸷低沉! “放下夭夭!” “妖孽!” 两方颤抖不休,云止山七子并不是绯玉晗的对手,墨渊并不一定打不过绯玉晗,但是绯玉晗被七子拖着,又不要命般直扑向墨渊,根本就是疯狂的打法,一时之间,两方胶着。 滕罗怔然的看着半空中你来我往,目光直直定格在绯玉晗身上。他无法说出口,竖瞳却溢出异常的情绪。 滕罗,我的孩子与你一样也是蛇儿…… 他们的父亲是一个数千年的赤蚺……他们父子长的很像…… 赤蚺……数千年……蛇儿? 她说的,是不是眼前的赤蚺王? 滕罗沉默不言,忍不住摸了摸颈后的黑色鳞片,干哑的喉间艰难的吐出字眼: “……容……容” 南冥寨子蛇群早已消失,然而此刻,众人的视线却齐齐聚集在半空,赤色的鳞片在烈日之下晃人眼膜,两方较量,一个个喊出的字眼落入众人的耳中,却是阵阵骇然。 为何这赤蚺蛇妖口口声声说容姑娘是他妻子? 容姑娘怎么可能是蛇妖的妻? 巨响碰撞声惊人,花容胸口阵阵发闷,忍不住呛咳一声,逐渐恢复意识。 “夭夭!” “璃儿?” “咳……呕!” 花容脑袋猛然歪向一边,呕出一口血气,这才稍稍好受些。视线有些模糊,待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晰时,意识到自己躺在墨渊的怀里,身体僵了僵,翻身就要下来,冷不防就撞上了绯玉晗殷切的眸光。 花容一滞,忍不住揪住了胸口,掉头闭上眸子,没有再挣扎。 “夭夭,你还要躲着我么?”绯玉晗苦笑,既然他只有死了,她的夫君才能回到她身边,为何还这般不愿呆在他身边? 呆在他身边不是更利于下手吗? 难道她就这般厌恶自己,这般不愿看到他? “绯玉晗,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真的不爱你,一点也没有……”花容目光有些涣散,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声音平淡而绝情。 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南冥的事情也终于过去,她也该回去云止山,长空镜可以让她回去。 当初在天外村时,老龟曾经与她说过,两种方法回来。 一个是当年的云狸被火焚之时,她跳进去云狸的转世,就能顺着时间回来,可惜这个方法随着自己变成了云狸,恐怕一死就得重头来,直接变成婴儿转世了,是断断不能用。 还有一个方法,她如今也不可能去试。 桃夭,你要明白绯玉晗遇到你之后,你们两个注定有此一劫,他被炼狱的骨火焚灭之后,你自然就会回来。你是依靠着他的记忆过去,他一死,你依靠的世界自然崩塌,你就会恢复到正常世界。 这两个法子如今都没法用,不过第一个办法中,她因为长空镜变成如今模样,也只有依靠长空镜想办法恢复成本来的自己,再用第一个办法回去。 她不想再连累他,元神已经回去他的身体,已经是真实的子玉,怎么能死?他一死,她的子玉就真的再也没有了。 “我当初愿意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与我去世的夫君一模一样……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想杀你!明白吗?我夫君当初以为我死了,便自散了元神,我只是想让他回到我身边回到这里,我从一开始出现就是想杀了你而已!” 花容冷凛的看着绯玉晗,如今她要走了,不要再找她了,她不想这样,只要好好活着,她就很高兴。是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她不在乎了,只要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她长留在这里只会将他拖入宿命的深渊,在尽头,等着他的是前世的结局,无论怎么变,都没用,她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是寻找元神所必须的!她不能留在这里! “绯玉晗,你不会明白,我心里只有一个子玉,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拥有自己的孩子,我不会丢下他们,我也不会爱你,明白吗?”花容从墨渊的身边走出来,勉强扶住旁边的大树,冷然的看着脸色惨白的绯玉晗。 “孩……孩子?”绯玉晗有些艰难的吐出这个一心期盼的字眼,明明是美好的两个字,此刻却好似在心口生生挖了一刀。 她和她爱的人有了孩子,靠近自己只是想要自己的命?只是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难道自己就这般不堪?这般可笑? 只是因为别的男人,她才愿意施舍那么一点点的虚假的温柔,甚至自己还将这一切当做最美好的时光? “你要杀我是么?夭夭?”绯玉晗抬眸看向花容,赤足步步靠近花容,凤眸透出点点诡异的目光,花容看着他,素指攥着身后的树干,指骨发青发白。 “我靠近就是为了取你性命!”花容冷漠的回视绯玉晗,几乎是从一字一句的说出口。 “夭夭,我把我的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你知道的……”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月票: haotian070218的6张月票 放松心晴的3张月票 0011010500的2张月票 haotian070218的五分评价票 紫丁花开的月票 annie20080512的月票 娃娃525的月票 玉锦年的月票 weiyu1988的月票 tutu7092的月票 609370791的月票 cindyliu8204的月票 萧玲芳的月票 ╭(╯3╰)╮么么大啵一个~万更鸟~ 【140】卑微的子玉·墨渊求欢 花容嘴唇发白,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惊慌。冷笑道:“可惜我不稀罕你的命,你是你,子玉是子玉,你死了,我的子玉也回不来!” “你明不明白?我现在厌倦了你!所以我不想再呆在你身边!” 花容指骨紧攥,冷漠的眸子回视绯玉晗,讥嘲道:“我是桃灵,再不过数年便可得道,而你……是蛇妖!我平生最厌恶残害生灵的妖孽!你觉得我会爱你吗?” 刻薄的语言已经没有了逻辑性,花容没有察觉,绯玉晗更不可能察觉到。 最厌恶妖孽,最讨厌蛇妖,可她最在乎的子玉却是蛇妖。 不知不觉间,她尚没有意识到,已经承认了绯玉晗的身份。 墨渊雪白的长袍沾染了南冥的尘埃,远远望去,距离南冥不远的诛仙台依旧屹立在这里。即使是不同的时空,最在乎的只是心中认定的那一个,发生过的事情再怎么欺骗自己,都是发生过的。 诛仙台。 地狱而来的骨火。 南冥这个烧毁了阿狸所有信仰的地方,即使受他们之恩,如今的阿狸却再也不会从心底生出信任。 我没有心,又怎会怕他射穿自己的心呢?别担心,死不了…… 卓南那一箭射来,她再不会感觉到背叛与误解的痛楚。 她的心也从来没有放在其他地方。一直都只为一个人心痛。 花容薄唇略带嘲讽,细眸冰冷无情地看着绯玉晗,看着他唇角溢出的猩红,看着他不堪一击的脆弱。 昔日肆意邪佞,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赤蚺王,此刻似乎轻轻一碰,就要轰然崩塌。 “你……你从来就没有一点的爱我?” “没有” “呵……”绯玉晗咽下翻涌的气血,低低笑起来。“连云谷的六月雪好看么?夭夭……你能再跳一次舞给我看么?只一次就好,我不再纠缠你了……” 花容轻轻颤抖,素指微转,金色的蝴蝶翩翩落入指尖,淡金的流光绕着指尖盘旋。 好似前几日,他坐在树上,她就在那漫天飞雪的落英下绕着蝴蝶起舞,她仰头告诉他,只为他一人而舞。 和今日一样的阳光明媚,温暖的照在明净剔透的脸上,美好的心底发颤。 “绯玉晗,你看到这漂亮的蝴蝶了吗?还是你告诉我的……流金彩尾……”花容雪白的长袖微扫,原本积聚在南冥村落各处的五彩斑斓的各色流金彩尾纷纷翩然而出,煽动美丽绝伦的翅膀回到花容的身板。 “看呀!是流金彩尾!这么多的流金彩尾!” “快看!都围着容姑娘飞呢!” “天啊!” 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金色蝴蝶,这代表着幸运的高傲生灵,竟然一次性出现如此之众! 南冥众人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场景,回不过神来。穷极一生都无法看到的南冥幸运之神,今日竟这般聚集! “容姐姐好漂亮!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出现了!”小伊蓝拍着小手欢呼,众人一凛,再次望去时,瞳孔皱缩! 雪白的长裙曳地,如瀑的青丝如柔软的墨缎,顺着秀雅的身子直直坠地,额际五瓣朱砂妖冶绝伦,空气中淡淡的桃香弥漫。 桃灵。 金色的流光流泻,如此不真实,以至于南冥的寨民都忘记了做出反应。 花容走近绯玉晗,那双如雾迷蒙的眸子,自始至终都无人看清到底掩藏了什么。她的嗓音如云止山巅冰冷彻骨的湖水。 “流金彩尾,我就是以她们来摆脱你的……舞……也是假的……” 有什么轰然碎裂,什么都捉摸不到。 绯玉晗脸色白惨,嘴角的腥色再也抑制不住的外涌,染烈了他一身如血的红衣,修长的五指惨灰衰败,遏制不住的痛楚从心口弥漫。 花容脚步略带踉跄,长袖笼罩下,掌心有赤色滴落泥土。 “师父,我想回云止山……” 她走了,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身后,带着漫天的流金彩尾,离开了这里。 原地只有惊愕的人群,和那一身绯红衣衫的绯玉晗。 “唔……!” 蓦然呕出一口腥甜,绯玉晗捂紧失去知觉的胸口,颓败的离开。 他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是假的,即使是替身,她也不屑一顾。 南冥安静下来,蛇潮消失了,那位曾经说说笑笑,教他们识别药材,替他们看病的容姑娘也走了。 卓南手中的弓箭崩然落地,绷紧的弓弦一阵震荡,周围三三两两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去收拾满地的狼藉,他依旧震惊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前方无法回神。 那个人…… 在他昏迷之时,那昙花一现的人,他一直以为只是梦里出现…… 为何会是她? “卓南,你为何要杀容姑娘?”几位长老神色沉冷,严肃刻板的脸上此时只有岁月沉淀的威严。 残害救命恩人,这等下作之事,是整个南冥的耻辱! 卓南目光怔然,有力的双手紧握长弓,沉吟不语。 “是卓南守护不利,害了大家的性命!卓南愿意接受族规!”卓南垂地不语,棱角分明的侧颜带着倔强,嘴唇紧抿,不再多说什么。 “你私自弃下容姑娘交给你守护的一百多人自是该死,举箭射杀拼了性命搭救村寨的容姑娘更是罪无可恕!” “今日若不是九尾之主仁慈,你岂能如此张狂!” 旁里数名猎户走近,态度冷厉。他们也不曾想到,卓南竟然为了一己私仇射伤容姑娘!倘若容姑娘当真是人,早已死在这一箭之下! “畜生不如!” “容姑娘本是好意让你守着最安全的地方!这里当时是何等惨烈,你又岂会明白!” “那血螭魂粉末,容姑娘几乎全部留在那边,只为护着你们一群孩子和年轻一辈,你竟然……你竟然……” 二长老指着和六长老指着卓南,气的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当时容姑娘拼了命的守护他们村子,那数十条蛇妖齐齐攻来,容姑娘被蛇妖咬中的那情形,至今想来心中还是阵阵发寒。 “容姑娘总说自己报恩,可我们对她又有何大恩?她到来之后,村子里便再也没有出人命过,平日里治病也从不计较,早已不知还了多少倍的恩德,今日这般拼命,却落得这般下场,我们寨子怎会生出你这等畜生!” 卓南闭口不语,即使那人真的在药粉中做了手脚,但是为他治伤是事实,他不能说出原因是她换了药粉。 “六长老!你快去看看后面的琳依,她被毒蛇咬了,容姑娘留下的药都用完!这可怎么办!” “二长老!滕槐去抓流金彩尾结果被毒棘刺伤了腿!都肿的老高了!你赶紧去瞧瞧!” “长老……” 蛇潮过后虽没有人去世,但这次蛇群实在是从未有过的多,有不少人被咬,花容留下的大量药材几乎一次性用尽。 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和孩子们都在帮忙传话,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卓南,几位长老立刻去处理善后之事,也不想去理会卓南。 一个匆匆跑过来报信的年轻女子看到半跪在地上的卓南,忍不住奇怪道:“卓南?你怎么呆在这里?南边木屋里伊颂正找你呢……” 卓南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一双漆黑的瞳孔震颤不已,心脏突然砰砰的不受自己控制的狂跳! 那青年的少妇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看了左右一眼,忍不住问道: “你到这边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容姑娘召唤的那些流金彩尾?当时我们都中毒,还以为要死了,没想到滕槐大叔突然跑出来说容姑娘怕我们出事,让大群的流金彩尾隐在屋子里呢!你没看到那景象!特别特别漂亮!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流金彩尾呢!村里的人都说容姑娘是花灵,所以才能让她们来呢!” 少妇眉飞色舞的讲述当时的场景,全然没注意到卓南青黑的神色。 “你……你们都无事……” “是啊!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都吓死我们了,孩子们都被咬了,那粉末我也觉得奇怪,因为屋子外的粉末阻止了蛇群,不知道为什么那瓶不奏效,看来要长老空闲了再去看看才好!对了,我还要去找二长老,先走了,你赶紧去伊颂那里看看吧!这次没人去世,可多亏了容姑娘……” 碎碎的念叨了两句,那位年轻的少妇高兴的离开了这里。 毕竟今年可是第一次一个人也没死,虽然不少人受了伤,但是相信不久后就会康复。 卓南指骨凸显,伏地不起,沉默的不像他。 · 你要杀我?原因是什么? 你果然也是妖怪!不然也不会想着覆没我们南冥村寨! 是吗? · 她没有……她根本就没有! 如果真的要害寨子里的人,不会出现流金彩尾。 甚至,她或许什么都不做,南冥寨在一次蛇潮中或许就覆没了…… 怎么会?他做了什么?!他竟然去杀一个拼尽全力救他们寨子的人! “唔!” 卓南一拳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指背逐渐渗出血丝,露出狰狞的伤口。 深夜来临,奇华沉浸在浓浓夜色之中,森然的丛林中传来阵阵可怖的声响,南冥的村寨的灯火却没有熄灭,九位长老积聚在精巧的木制房子中。 卓南站在角落中垂头不语,跳动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影影幢幢,晦暗不明。 他旁边还站着三位女子,一名中年妇人与两位年轻的少妇。 二长老手中拿着两只木瓶,砰的一声用力放在了木桌上,桌面上的陶碗因他的动作震了震。 “看清楚了吗!难道连放了几年的瓶子与新的瓶子都分辨不清!” “今日若不是容姑娘心思细腻,担心你们,暗中让流金彩尾潜入,你们这一个失误就足够害死一百多人!” “自己害人性命,竟然还有脸跑去怪罪别人!容姑娘倘若真被卓南射死了!我们这寨子看来都得陪着你们去死!” 几位长老气的脸色发紫,声色俱厉,屋内众人沉默不语,没人敢出声说话。 他们当时还害怕,看到那蛇灵粉吸引来的蛇群,心里也怀疑过容姑娘,但是没想到卓南竟然跑去杀容姑娘。 同样的瓶子,因为村民的疏忽,竟然将这防毒蛇的药瓶和吸引毒蛇的药粉弄错了!还在那要命的时候! “好了,如今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容姑娘已经回了云止山相信会没事的,只是姑娘留下的药已经用完了,还有四五人中毒未解,必须在两日内找出办法来,不然怕是不行了……” “滕槐中了与当初卓南一样的毒棘,恐怕只能支撑两日都是勉强……”二长老忍不住担忧,这花蔌棘不比别样毒木,枝叶茂密,稍稍一碰,那飘起的羽毛状种子沾到皮肤就容易中毒,而那种子上的毒针刺中肌理,更是难救。 “上次卓南中毒倒不是我们故意为难,的确是不好救治,伤口溃烂,毒入全身,我们也是回天乏术” 卓南闻言,抬眸看向二长老。 二长老叹气,看了一眼在场的众多村民。 “今日也有不少人看到容姑娘的模样,想必也明白,她并不是普通人,这件事还是六长老来告诉你们……” 众人不由的齐齐看向六长老,不知道他是怎么提前知道的?容姑娘是九尾送到他们村子,他们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轻易召唤流金彩尾,甚至出现那般超出人类美丽的模样,在蛇潮之时,那般执剑厮杀,杀伐果决之态哪是他们能办到? “容姑娘腕上戴着的玉环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到,那是九尾之主分出的一魄,那时我便开始怀疑了……” “守护之魂?那不是西苗的祭祀礼中供奉给守护之神的配偶……” “没错,就是此物”六长老肯定道,当日竟连传说中的赤蚺王都出现,甚至说容姑娘是他之妻,他便觉奇怪,那玉环是西苗中代表守护另一半的玉魄,会随着时间推移而从银白化作雪玉之色。如今容姑娘那玉环早已化了实体守护,那出现在容姑娘身边的九尾应该就是墨仙尊分出的一部分灵魂。 能做到这一步的,最开始的每日一都要经受灵魂撕裂的痛苦,并非一般人能做到。 “当日容姑娘曾提及,她是桃……应是奇华丛林外界的桃灵……” “桃花在奇华丛林并没有,云止山那般的仙山想来是有的……” 今日所见,应当是容姑娘的真身。白色的桃,南冥的古卷之中曾有记载一个故事,无极山崩塌,白染上神陨落,无极山的桃花坠落,落到云止山之时,化作片片飞雪覆盖了云止山,如今过去多年,云止山巅依旧一片白雪皑皑。 桃花杀戮之时,血色迷艳,如地狱修罗。仁慈之日,胜霜赛雪,如仙如魅。 众人一阵沉默,当时却有不少人亲眼所见,容姑娘那一身杀意凛然的如血红衣,而最终离开之时,却是白衣。 “神仙说伊蓝还可以见到容姐姐……容姐姐是神仙哦……伊蓝看见了!”小矮个儿搬起一板凳,认认真真地坐在几位长老面前,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几人,笑嘻嘻道。 “伊蓝看见什么了?”伊蓝的阿妈抱起女儿,好笑道。 小伊蓝抱着母亲的脖子,臭着小脸瞥了一眼卓南,朝他做了一个厌弃的鬼脸,脆亮的嗓音不忿道:“容姐姐帮那个坏蛋治病时他怕痛,还打姐姐,姐姐变成了神仙姐姐,伊蓝看见了!和今天一样的神仙姐姐!” “什么?!” 一双双眸子盯向卓南,卓南如芒在背,脸色涨红,低着头不语。 “阿南!”卓南的阿妈怒意难掩,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卓南瓮声瓮气道:“我……我以为是在做梦……” “卓南的毒我们无法解,当日说只有容姑娘能救也是如此,当初伊蓝的阿爹不仅中了赤头蛟,也被妖孽吸食了精魂,当时容姑娘救活了他,我们便知晓容姑娘不是常人,所以才恳请她救我们寨子” 伊蓝的阿爹浓眉紧皱,忍不住从妻子的怀里将女儿抱过来。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层?他当时还麻烦容姑娘教自己的女儿与摩卡、小宓一起学医…… 似是想起什么,伊蓝的阿妈眼前一亮!看向自己的小女儿: “伊蓝,你告诉阿妈,容姐姐有没有告诉你和摩卡哥哥,这么帮别的叔叔解毒的?” 众人一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这段时日,几个孩子一直都跟着容姑娘学习这些,也许姑娘告诉了孩子们,孩子们不知道?! “去把摩卡和小宓那两个孩子也抱过来!”几位长老立刻吩咐道。 “小伊蓝,容姐姐有没有告诉你怎么解毒的?都告诉了你们什么?”二长老循循善诱,容姑娘一得空便过来教几个孩子,孩子们也许能记得一些来。 小伊蓝眨眨眼,扳着肥肥圆圆的小指头,正正经经道:“容姐姐说伊蓝可聪明了,姐姐说那种红色的蛇毒要用凉花河岸的紫霜、雪晴子还有青果和……” 伊蓝稚嫩的嗓音一一的将花容教过的东西说出来,大人在一旁提示蛇毒,让伊蓝想花容当初有没有提及过这些。 当初村子里有什么病痛,都直接找容姑娘,如今当真是无法了,只能依靠这几个孩子回忆,死马当活马医了。 三个孩子抱到这里,说了一宿的话,天快大亮时,也都问的都不多了,孩子都昏昏欲睡。 只是,对于滕槐中的毒棘,因为要用到非正常的力量,又并非是常见的蛇毒,花容并没有告知三个孩子。 在场的众人也清楚,三个孩子怕是真的不知道。 “滕槐毕竟是村子里的人,这可如何是好?他没事跑去追那流金彩尾做什么?这哪里是他能捉到的?如今中了花蔌棘没救了!”九长老指背拍着掌心,忍不住担忧。 小伊蓝睁着迷蒙的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呵欠,俯在阿爹宽阔的肩膀上,糯糯道:“那个讨厌的半妖会解,容姐姐不要教他,喜欢伊蓝……” 伊蓝软软的念叨,砸吧着小嘴,睡着了…… 九位长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屋内更是落针可闻。 卓南低着头,挪到几位长老面前,犹豫道:“我去找他……” “不行!” “你想害死滕槐吗?” “你一去,滕罗还肯救滕槐吗?” “容姑娘没来之前,滕罗已经受你们不少欺凌,此刻不落井下石就是仁慈,怎么能去找他?” 卓南额角微抽,没想到他一出口,反对声这么整齐划一。 “可是现在只有他能救滕槐” “让摩卡和小宓去,还有红玛,他们去,也许还能说清楚”一旁,一位中年妇人思虑片刻后,建议道。 “我?”红玛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和滕罗几乎都没有接触,。 伊蓝的阿妈见状,拍了拍红玛的肩,认真道:“平日里容姑娘总是与我们几人学针线,上次我也注意到,他穿了一次的那双长靴是容姑娘向你讨去的那双,你再做两双鞋过去,看看他能不能看在容姑娘的面上,帮帮滕槐……” 红玛僵硬的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卓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好点头同意了。 “我这就去吧!那靴子本来是做给我哥的,我那里有几双同尺码!”救人要紧,也顾不得陌生不陌生了。 晨光初升,橙红的光芒映在奇华丛林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滕罗独自一人蜷坐在门口,也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每日到了这个时候,厨房的烟囱中都会升起淡淡的炊烟,会有一个声音喊他吃饭,他总喜欢磨磨蹭蹭的过去,因为这样,她就会过来拉着他…… 吃饭的时候,她会拿着筷子不厌其烦的教他怎么正确的拿筷子才能更稳的夹菜……她甚至还教他认字,在地面上写出他的名字,让他念,他总是沉默的看着她,看着她生气的一走了之,他一垂下眼,摆出可怜的模样,她立刻又跑回来安慰他,告诉他,其实他很聪明…… 她从不会嫌弃自己,即使每次气极了骂他蠢蛇,但是他听的出来,她的口气与那些嘲笑自己的人是不一样的。 她会因为自己学习药理很快而高兴,还给他做衣服,给他洗头发……他喜欢她帮他洗发时,指尖穿梭在发间的感觉…… 他偷偷的看她给自己做的衣服,针脚都来来回回的缝了好几遍。她不会做鞋子,他看的出来,那些细腻的针线手法都是不同的。 滕罗穿着的是原来破旧的衣服,在他住的榻上,整整齐齐的叠好放着花容当初留下的两套新衣。 红玛硬着头皮过来时,老远就看到那一身褴褛的滕罗,忍不住皱眉。她记得容姑娘专门为他做了衣服,他怎么还是这般模样? 滕罗听到了轻不可闻地脚步声头都未抬。 不是她。 “滕……滕罗?你怎么不进屋?”红玛看着他有些找不到话题,因为滕罗一直垂着头,一声不吭,她看着瘆得慌。 不过,好在红玛脑子清醒,记得自己来的目的,也清楚滕罗是哑巴,只好自言自语道:“我听……听说你没鞋,所以做了两双给你送来……” 滕罗抬头看着红玛,脸上昨日的脏污尚未洗去,只露出一双淡绿的瞳子,看不清到底在想什么,看的红玛有转身逃跑的冲动。 她这话自己都不信,更别谈是滕罗了。没找自己的暴戾的大哥来打他,估计在滕罗看来都是奇怪的,何况还送鞋? 红玛目光转到一边,把鞋子递到滕罗身边放下。 “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去救……你二叔滕槐……我知道!我知道他经常打你!”滕罗突然望过来,红玛赶紧倒豆子似的说话飞快!“你二叔欺负你,容姑娘也打过他了,他那么健壮都躺了一个月,已经很惨了……”红玛眼角微抽,继续再接再厉,一鼓作气! “听说腿都些跛,又被长老赶出了村子一段时间,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滕罗听着她的话不语,墨绿的眸子深凝如潭。 “滕槐毕竟是你二叔,而且容姑娘也没说要他性命,如今他快死了,只有你能救他……” 红玛尚未说完,滕罗转身连看也没看一眼她送来的东西,直接进屋。 红玛急了,又不敢跟着进去,只好喊道:“容姑娘教你医术是希望你救人,你怎么能这样辜负她的心意!滕罗,你不要太……太……” 红玛微张着嘴,指着又突然出来的滕罗,半晌说不出话来。 滕罗拿着花容的背篓,垂眉不语。 “滕罗,南冥村寨的人需要你的帮助,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他们心中敬仰之人,不是人人唾弃的半妖。” 背起背篓,滕罗走出了屋子。 南冥村寨,初升的阳光逐渐升高,照射着南冥村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你以后会明白,你拥有的东西不是别人能比的,时间会慢慢证明这一切,你自己不放弃自己,将来才能抬起头来做人,甚至比别人更优秀!你有这样的资本” 有些话,言犹在耳,他会努力,将来一定能再次遇到她。 云止山巅,琼华殿高立云端,金色的日光照耀下,散发着灿然光辉。 七子靠在琼华殿外沉默不语,云穹打个招呼,不再继续停留。“阿狸高烧不退还需要休养,师父照应着就行了” 几人不语,云轻看了一眼大殿,也跟着离开。 为何阿狸会高烧?桃灵怎么会高烧呢? 阿狸一转头离开那个蛇妖,就直直倒地,高烧说胡话,他怎么听着都是子玉……鱼儿的? 说出的几个名字都从未听说过。 琼华殿内,长空镜幻化万千,看过去,皆是一片迷蒙。 墨渊素白的指尖轻抚长空镜,沉吟不语。 屏风后,内殿那瓶生机勃勃的桃枝依旧翠绿,那玄冰榻换了馨软的软榻,花容因高烧的缘故,娇颜泛着不正常的酡红,青丝凌乱散入攒丝苏绣软枕,秀眉拧成一团。 如今终于不再胡言乱语,却依旧这般无法舒展眉眼。 墨渊走进大殿,轻声叹气,微凉的五指摩挲着温烫的娇颜。即使如今没有了曾经的背叛与火焚之痛,她依旧不曾停留在他身边。 “怎样才能进入你心里……璃儿……” 长袖拢起滚烫的花容,雪衣微拢,坐到榻上。 “璃儿……你不要怪师父……” 雪衣坠地,同色的衣料辨认不清谁是谁,银发倾泻而下,落到花容的胸前。 冰凉的触感贴着后背,花容下意识的往后缩。 陌生又熟悉的清冽气息,花容素指紧攥被子,挣扎着掀开被子往外扑。 “你……我不想欠……” “砰!”的一声,花容猛然翻身跌到冰冷的地面! “璃儿!” “你……你不要过来!”花容胡乱的抓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浑身无力,滚烫的温度如沸,烧的血液奔腾得不受自己控制。“墨……墨仙尊……请自……” 咚然一声,花容直直的倒向一边,揪着胸口的衣服喘气。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她谁也不要,谁都不要! 花容无法说话,一双眸子蒙了一层稀薄的雾绕,明润中透出致命的迷魅,湿润而明媚。 纤白的五指发青,死死咬住薄唇,紧闭上眸子不去看墨渊。 她怎能做出这等事来?她就是死也不想与墨渊有丝毫牵扯。 墨渊皎润的玉颜透出死寂的黯淡,赤足半跪在花容面前,冰凉的双臂揽起半裸的花容,清润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璃儿,师父后悔了……怎么办……” 花容浑身抖的厉害,下唇咬出猩红的血液。 “我……我不是阿狸……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当我是曾经的……阿狸……” ------题外话------ 你们觉得墨渊会吃掉花容吗?花容会愿意? 宝贝们,感谢月票哈。 宝贝鱼猫的7张月票 anything惑的3张月票 anything惑的五分评价票 回忆中的伤的月票 燕子小李的月票 一丗長安的月票 cindyliu8204的月票 【141】猥琐大叔·子玉被擒 花容缩成一团,浑身如有一团火焰燃烧,五指紧紧攥着散落一地的衣裳。 “我不是阿狸,我是冷花容……是花容……” 花容喘息急促,胸口起伏不定,阿狸早已死去多年,她再也不要去做阿狸! “璃儿!” “不要过来!”花容五指紧握尖利的利棘,抵住自己脖间的血管,制止了墨渊的脚步。“我……我不是你徒弟阿狸……” 花容薄唇殷红,说话断断续续无法连接成句,迷情的桃香在殿内弥漫。 “是不是我死了才能摆脱阿狸?”花容低笑,尖锐的利刺刺入血管,细长的红色液体如蛇般蜿蜒而下,妖冶而颓靡。 墨渊脸色陡白,银发浮光流泻,颀长的身段好似精雕细琢,温润的眸子深邃望不到底。 “师父再也不会让璃儿做不喜欢的事了,好不好?” 墨渊嗓音雅淡,指尖都在颤抖,蓦然伸手握住花容手心的利器! 花容细眸冰寒,猛然扎入自己的动脉! “璃儿!” “唔……” 花容手心一空,一头栽向墨渊的怀中,青丝如肆意泼洒的水墨散开,妩媚的娇颜酡红。 鼻端清雅的幽淡气味,透出遥远记忆中的熟悉感,浑身烧的难受,理智阻止她,身体却止不住的往那些许凉意靠拢。 墨渊银色的长丝一泻而下,覆上身下玲珑的娇躯,修长优美的手指触及细腻的肌肤,狭长冰冽的眸子蒙了一层薄薄的氤氲雾气。 “璃儿……” “九……九雪” 低磁软糯的嗓音和着血腥气,花容唇角溢出腥艳的血丝,字字清晰的透入九雪的耳中,墨渊身体僵了僵。 “你……果然……”花容蓦然躺倒地面,血色弥漫的唇勾起一抹自嘲。“墨仙尊,当真是无所不能……” 即使到了这里,回到了过去,也终究无法摆脱他。为何自己的记忆会不一样?她原以为是自己介入的缘故,却不曾想,却不完全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原本一直唤她阿狸的人,却突然喊她璃儿。 璃儿,原来不是狸儿。 “呵……”花容唇角血红,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中翻涌的灼热感也消失了。 “我的璃儿,一直都是你”低低的嗓音带着黯然,修长的手臂搂紧怀里的娇躯,玉颜轻蹭她滚烫的脸颊。 墨渊长睫微垂,雪白的长袍裹紧花容。薄唇轻轻在她额头印下温热的吻。 他知道她是云璃,是当初那个微笑着告诉他,要与他一起隐居的璃儿…… “你不惜以自已的命换绯玉晗的命,可我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失去性命?”墨渊侧颜轻触怀里的娇靥,手臂紧收,好似要将怀里的身子嵌入骨血。 他在决定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璃儿,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怀里娇软的身子桃香迷离,墨渊玉颜微氲,瞥向一边,玉指轻抚花容唇角的腥色,身体的温度方才稍稍恢复正常。 璃儿,师父会帮你的…… 墨渊纤长的食指轻点花容温软的唇瓣,俯首轻含,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落下淡淡的光晕。 琼华殿内,青花瓷瓶中带着露珠的桃枝翠绿欲滴,长空镜中,云止山大雪纷飞,大雪送来了那一只皮毛亮丽的雪白小狐狸…… 雪袍之人拢袖抱起雪白的小狐狸,小家伙一溜烟窜进他长袖之中,卷起小尾巴,蜷在他颈侧酣眠。 以后,你便是云狸。 为什么? 墨渊眉睫微颤,唇角溢出温柔的笑意。 因为,你是我墨渊的徒儿。 云止山,许久未曾下雪了,自从云狸到来的那一日开始。 在云狸被诛杀之时,那场桃花雪,或许也算的是一场大雪。此外,在她转世之后的上百年来都不曾有飞雪降临。 花容再次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少日。 琼华殿内空旷安静,花容赤足走出去,华丽恢弘的宫殿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之中,清风掠过,撩起她满头柔顺的青丝。 远远望去,天道门一望无余。 琼华殿之下,白阶广场之上,上千的弟子开始新一日的晨练,赫赫嘹亮之声回荡,好似又回到了当初每天早期练剑的时候。 偌大的广场中,七子分布各处指导弟子动作,墨渊一袭白袍,负手迎风立于广场风霜殿之巅。银色的发丝随风轻扬,白衣胜雪,远观而去,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光华,骨秀神清。 花容垂眉,转身走出琼华殿。 天道门面积宽广,殿宇众多,各代弟子皆分布不同的别院。琼华殿是历代掌门所居,位于云止山巅之上,平日里无事,门中弟子甚少上来。 琼华殿之下,各院悬于空岛之上,隐于云雾之中。花容拿起自己的剑,踏入云霭雾岚之中。 镇妖塔,亦是削骨塔。位于天道门各院之末的西南方之后。 花容抬头看着眼前黑底血色的厚重牌匾。 “镇妖塔” 低吼的妖兽呜鸣声隐隐可闻,时光逆转,这座塔之中的妖孽都还生龙活虎。 花容刚要踏上镇妖塔的台阶,倏地,一个暗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花容面前,横胸一挡,站在了花容面前! “小丫头,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吊儿郎当的低沉声音响起,花容眸光一颤,蓦然收剑,细眸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 来人腰间挂着一个暗紫的镇妖杵,背后背着一柄桃木剑,玄衣墨发,眉宇清明,双手交叉胸前,眉头上挑,黑溜溜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花容。 花容来来回回的瞧着他,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木道子?! 那位猥琐的中年大叔? “桃灵?” 待看清花容的模样,木道子心中诧异。这云止山什么时候多了一位桃灵?怎么不曾听师兄说及此事? 花容抱剑,凝眉打量着木道子,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么一位大好青年和那位酒鬼大叔联系在一起,不由狐疑道:“请问阁下可是木道子?” “木道子?”木清摸了摸下巴,这个名字还真有那么一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你不是木道子?墨渊的那个酒鬼师弟?好像还是王八精……哎呀!”花容龇牙,双臂捂着脑袋,痛的眼眶都红了一圈。“你干什么打人!猥琐大叔!是不是绯姨没把你调教好……喂喂喂!你再打我就告诉你师兄你欺负小辈!” 木清一听王八二字,脸一黑,一个爆栗子赏给花容。眼看花容又胡说八道,俊脸发青,又有下黑手的趋势,花容赶紧窜出老远,剑鞘横胸,警惕的看着他。 “贫道不过四千来岁,你竟然叫我大叔!还乌龟精!你……你这个……!”木清指着花容怒不可遏。 花容摸了摸脑袋,眉角微抽,四千岁?都可以做她祖宗的祖宗了。“你不是乌龟精?我记得木道子说自己是什么鼋鼍?不是你吗?” “贫道正是上古神兽化身的鼋鼍!岂是什么王八!” 花容:“……” 果然是那位傲娇的木道子大叔。 “没想到你年轻的时候长的有模有样,怎么才过了几十年就变成了糟老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感情受挫,被绯姨甩了又甩,所以看破红尘?” “你……你……”木清看着眼前的小辈,眉头一阵一阵的抽搐。“贫道追求正道!” “正道?难道你还没遇到你生命里的那位霸王龙女神?”花容思索良久,疑惑道。 “你休得胡说八道!什么霸王龙女神!贫道岂会被小小的美色所迷惑!” “是吗?”花容露出一个奸诈的笑脸,突然欺身上前,暧昧的勾住木清的脖子,温声呵气,水汪的眸子春意绵绵的瞅着他,低声娇笑:“你真帅哦……嫁给我吧,大叔……” 木道子额角突突,被最后一句打回了现实,眼角抽抽的盯着花容那张魅绝众生的脸,僵硬道:“姑娘是不是得了间歇性眼抽搐?” 花容:“……” 花容俏脸一黑,差点被他的话噎住,指着他咬牙切齿。“你这个猥琐大叔!本姑娘……” “咳咳” 低低的咳声传来,打断了这两人大眼对小眼。 花容脸色一僵,停住了话头。 木道子看到来人,拍了拍衣摆,笑着打声招呼:“师兄!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墨渊眸中沁了丝淡笑。 “门中弟子今日训练结束,我过来看看……” “两位慢聊,小辈先告辞”花容目光移向一旁,嗓音脆亮,转身便要离开。 墨渊指尖轻拢,温润的眸子深幽。 他一来,她立刻就要走,如此不愿看见他么? “喂!你站住!你哪来的野丫头!竟然敢对掌门如此无礼!”木道子大吼一声,拦住了花容。 花容抬头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盯得木道子后脑发懵。 “你看什……” “砰!”花容一拳头揍上他的左眼眶! “啊呀!” 木道子后退两步,捂着眼睛痛呼。 “在下身体不适,先行离开,还望掌门莫怪”花容快速念完,拿起剑,转身就走! “璃儿……” 花容刚踏出没几步,墨渊修长有力的手已握住了她的手臂。温淡的眸子灰暗,薄唇微抿,阻止了她离开的步子。 “墨仙尊,请自重!” 花容挣脱不得,颇有几分恼怒。 墨渊伸手轻挽她柔顺的青丝,手臂将花容揽入怀里,长袖微拢,清润的嗓音略带几分无奈。“璃儿这般不听话可怎么好?” “你到底想干……” “璃儿,他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去么?”墨渊温声道,眸光淡润细腻。 “谁?”花容皱眉不解,停止了挣扎。 “他重伤,被青宗的人擒住,一个月之后,诛妖台抽骨,火焚……” ------题外话------ 推荐禾子妞的都市宠文《撩情——婚后偷欢》http:///463327。html rui975541115的月票 玉锦年的月票和五分评价票 感谢亲们的月票,拥抱~O(∩_∩)O~ 【142】闯入地牢·妖链锁妖 花容瞳孔皱缩,半晌没有反应,由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墨渊。 “你……你说什么?” 他怎么会重伤?又怎会被青宗所擒?! 诛妖台,火焚。好似一个怪圈,把他们拖进宿命的轮回。 为什么她一再躲避,马上就要离开了,子玉还是无法摆脱? 墨渊深幽的瞳孔凝视着花容惨灰的脸色,指尖轻触,长睫轻垂不语。 璃儿,你会恨我的。 “你要去么?”墨渊微凉的手亲昵地在她颊边颈侧留恋,低低的声音如魅,带着若有若有的期望。 做出如此之多,只是诱她前去,心里却明明不希望她为了救另一个人去拼命,他的徒儿,从来就不是推出去牺牲的。 花容握紧手中长剑,垂首安静良久,低冷的声音带着难以捉摸的冷锐。“他现在被关在青宗何处?” 墨渊垂眉,雪玉般修长的指尖挽起她柔顺的乌发,仔细的捋顺花容被风吹乱的青丝。好像很久之前,也曾有人这般仔细的为他挽发。那般的时光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青宗冥灵血池的水噬魂,璃儿不要碰着,知道么?”墨渊淡笑,轻捧起花容温凉的颊,在花容额心印下淡淡的吻。“不要受伤了,血滴落到血灵上,锁妖链会崩断,伤着了你可怎么好……” 花容闭眸,长睫颤抖。苍白的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璃儿,无论发生什么,师父只是希望你平安”墨渊温润的眸子含笑,轻揉她的发。“以后,师父不能陪着你了” 淡润的眸子漾起波澜,雪衣银发,纤尘不染,没有正面回答,花容却说不出话。 木道子揉着乌紫的眼眶,诧异的看着师兄就这么离开,转头又瞥向花容。 刚刚师兄说什么? 花容低垂着头,青丝垂落,右手紧握长剑,直直站在原地,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哎!你去哪儿!” 木道子刚要说话,花容拿着剑,转身就朝天道门外走,没有丝毫停留,直奔青宗而去。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她经过南冥蛇潮,又平白中了一箭,身体被蛇灵香浸染高烧不退,躺了一段时日才完全痊愈,根本不知子玉是什么情况。 倘若子玉真没了,她做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血池,如沸水蒸腾,却冰冷蚀骨,无数怨灵如跗骨之蛆啃食生魂。绯玉晗是修炼数千年的蛇王,不易控制,唯有这般被困于池水之中,日复一日,生受噬魂之痛,生不如死。 黑暗的捆仙牢笼,不仅仅可以困住暴戾的妖孽,对寻常之人尚有震慑作用,地牢之中瘴气阴厉气息浓郁,空气中充斥着血肉腐蚀的恶臭腥气。 刚进入地牢,周身便猛然似罩了一层寒冰,四周的温度陡然低下来。周围飘散的怨灵盘旋不去,尖利的呼啸声刺人耳膜。 绯玉晗*着上身,赤红的蛇尾浸泡在血红色的池水之中。肩骨后背,铁青的锁妖链贯身穿过,将他死死钉在身后铁柱之上。垂着头,赤红的发丝拖到血池之中,没有意识。 花容目光触及绯玉晗血肉模糊的上身,脸色刹那惨白青灰,竟是说不出话来,身体已经快过意识冲过去。 “子……子玉!”花容眸眼赤红,无法自持。一剑劈向锁住绯玉晗的链子! 哐当一声,金属相击的声响激起一阵火花,锁妖链纹丝不动,绯玉晗垂着头,血红的池水中翻滚的恶灵嘶叫,也不知绯玉晗受了多久的折磨,竟是没有丝毫的意识回转征兆。 花容肝胆俱裂,锋利铁青的锁妖链穿过绯玉晗的身体,露出狰狞的诛妖弯钩,森然的白骨都能看到。 刀剑对锁链无效,花容想起墨渊的话,眸光一凝,长剑利落的划破手臂,鲜红的血液滴落在锁妖链上。铿然一声金属脆响,铁青的链子断裂开来。 绯玉晗僵直的身体直直向前倒,花容一惊,飞速揽住他的脖子,接住了他。哐当的锁链声坠地,花容一狠心,抓住了穿透绯玉晗骨血的利钩,蓦然抽出! “唔” 绯玉晗即使没有意识,剧痛之下亦是闷哼了一声。 花容不敢耽搁,飞速的抽出另外一枚钩子。潺潺的血色流淌,将花容一袭白衣染成血红之色,绯玉晗意识不清,凌乱披散的红发滑到花容的身上,遮住了惨白无人色的脸。 花容无法带走绯玉晗,半人型状态下的绯玉晗,巨大的赤色蛇尾她根本无法撼动。只得先止血,将自己的力量远远输送到意识不清的绯玉晗身上。 她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青宗竟然会抓到绯玉晗?还将他伤成这样,绯玉晗毕竟是数千年的蛇妖,怎会如此容易被抓? 如今她也无法去追究这些,她没有办法不去管他。 “子玉,你醒醒”花容轻轻捋顺他颊边凌乱的青丝,微凉的颊贴着绯玉晗冰冷彻骨的脸,五指间银芒突闪,将其赤红的蛇尾带离冥灵血池。 如今她该如何将他从青宗救出去?花容看了一眼左右,想起当初来时的地形。虽然这地方没有人,但是出去这座地牢的门,每处都有青宗的猎妖师把守,想出去不是易事。 花容正想着,只觉腰间一紧,唇上一软,整个人猛然紧贴向绯玉晗! “夭夭……我的夭夭……” 绯玉晗意识被侵蚀,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但是这熟悉到渗入灵魂的气息却令他下意识的紧紧揽住,好似救命稻草般箍住花容,苍白的唇寻找那曾经的温软。 花容腰肢被他锢的几乎要折断,胸口紧紧贴着他光裸的上身,有些微挤压的不适。 “子玉”花容微微侧开脸,避开他胡乱舔咬的唇,不知为何他都这般模样了还这般大的力气,不过,她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 “娘子”绯玉晗狭眸迷蒙,意识混沌,只听到那温柔的声音凑近耳边,像极了娘子的声音。 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什么在脑中闪烁,断层的片段,零零散散的一触即碎。 花容正要说什么,地牢的大门咯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着一声紧过一声的钟声传到了花容耳中! “快!地牢中有人闯入!” “不要让那条蛇妖跑了!” 一阵快过一阵的轰鸣声震耳发聩,一群猎妖师冲进了地牢之中将花容团团围住。 花容神色一寒,抽出长剑,怎奈绯玉晗好似没有感觉到这么一群人进来,长尾盘动,双臂紧紧搂着花容不放,缠绵乱吻。 花容知他神志不清,食指抵在他的额心制止他亲上来的唇。 “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此等道德败坏之事!” “擒住她!” 一群猎妖师一拥而上,举剑立杵,袭向花容和绯玉晗!霎时间,一阵五颜六色的光芒爆闪,几乎映红了整座地牢! 花容眉头拧成一团,被绯玉晗钳制,无法展开反击,一时恼怒,难道要这般坐以待毙不成! “子玉,你给我醒醒!”花容一巴掌就要甩到绯玉晗那血色浸染的俊脸上,绯玉晗像孩子似的埋在花容的颈窝中,花容想打也打不到,只好敲他的脑袋。 “娘子不生气”绯玉晗呢喏一声,狭眸掠过一瞬冷鸷的暗芒,巨硕的长尾横扫向那群突然袭来的猎妖师!剧烈的罡风好似切割生命的利刃,劈斩向这群冲上来的人! 一群猎妖师顿时一阵人仰马翻,砰然撞向地牢厚重阴冷的墙壁! 花容有些惊讶,没想到绯玉晗被折磨成这样还有这样的力量? “妖孽!休得张狂!快去请师父来!”一名中年灰长褂的猎妖师警惕的盯着绯玉晗,立刻吩咐一旁的弟子,一旁的年轻猎妖师得令,转身去找人。 花容岂会让他有机会?眸光一沉,黑暗的地牢中一阵赤红如血的桃瓣凌冽飞舞!如暗器离手,笔直的削向那正待离开的猎妖师脖子! “啊!” 惨叫传来,数名弟子被飞旋在空气中的锋利桃瓣重创,这些花瓣如同有灵气一般在空中回旋,与普通花瓣无异,在花容的催动下,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也能入刀片一般割人喉咙! “妖女!” 青宗之人大怒,桃木剑离手,斩劈向花容和绯玉晗! 花容神色倏冷,正待回击,却不想,绯玉晗突然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带入怀里,在桃剑飞来的刹那,飞速侧转了位置,桃剑从绯玉晗的赤红乱舞的发丝间掠过。 “是你吗,夭夭?”绯玉晗好似没看到这群来来往往,横剑劈来的猎妖师,墨蓝的眸子凝着花容,清润柔和,倒映着花容雅漠的冷颜。她不爱他了,靠近他只是为了杀他,如今自己的命对她来说没用了,她就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了。 绯玉晗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夭夭,这段日子幻觉太多,总是看到她在树下起舞的模样,温柔的眸子,莞尔的笑靥。她说只为他舞,她还说喜欢吃自己做的点心。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他太想她了,所以一伸手,一醒来,这一切又没有了,只有她绝情的告诉他,她从未爱过他!一丝一毫也没有! 他不想听,也不愿再去回想。 ------题外话------ 每次想章节题目都有掉几根儿秀发~╮(╯﹏╰)╭ 此次跑出去旅游去了,发现像兵马俑这样的地方,还是心中崇敬好嗷~ 另外,节假日出去,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去了就没车回来,那等车的队伍让吾深觉我大天朝神马叫人山人海。 感谢亲的月票: rui975541115的2张月票和2张五分评价票 bzm1108的月票 么么,鸟还以为你们都不理我了。 【143】回到玉楼·恢复记忆 绯玉晗的声音暗哑中透出不确定,*的双臂死死圈紧花容,害怕她一转眼又不见了。 花容冰眸冷盯着围上来的青宗弟子,她进到这里之时异常小心,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些人是如何发现她到这里的? “妖孽!受死!”一阵厉芒直直劈向绯玉晗,花容脸色倏冷,顾不得绯玉晗,横剑应声上前抵挡。 “夭夭”绯玉晗微白的唇贴着花容的耳垂轻呵,揽紧她的腰肢不松手,对于身后的危险视若无睹。 “绯玉晗!你疯……” 花容气极,挣脱不开,正要说话,却被绯玉晗突然的动作惊住了。 “砰!” “啊啊!” 一声巨响震荡整座地牢,地震一般摇晃,血池的水烧沸一般翻滚,怨灵的嘶吼声凄厉尖锐。 绯玉晗血红的长尾震天动地地击向冲上来的弟子,如鞭横扫地牢,铁青色的地面竟被震出可怖的裂缝。更不用说青宗凄吼惨叫的一众弟子,皆被雷霆般的巨尾击出数丈之外,撞上坚硬的墙壁,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妖……妖孽!” 带头的是一位青色短袍的中年猎妖师,被绯玉晗击出后撞歪了铁栅栏,跌入栅栏后的黑水池中。他也没想到被冥灵血池浸泡多日的蛇妖为何还有这般的力量,与当初被抓之时简直是天差地别!更加没有想到这锁妖链竟然会被挣脱?!这根本就不可能!只有修到仙灵的血液才有可能反噬锁妖链,为何现在穿在蛇妖身上的链子会开解? 绯玉晗*的上身一片血红,肩胛两侧触目的鲜血因他这一击,鲜血如流水般涌出,他神智已然是不清醒,披散的赤红发丝凌乱,和着血液粘黏在一起,眼前模糊的只有一个影子。他只知道别人要来伤害他的夭夭,要抢走他的夭夭。他不能让别人抢走他的娘子。 花容眉头紧蹙,双手死死按住绯玉晗血流不止的伤口,地牢内腥臭无比,又夹杂着血腥和桃香,杂合成一种古怪的令人作呕气味。 “夭夭,我睡一会儿”绯玉晗歪在花容的颈窝,低低的声音暗哑而无力,薄唇贴着她的颈,乖顺的靠在她的怀里。 花容吓了一大跳,冰凉的手不断的拍他的脸。“子玉,不要睡!你睡着了我立刻就走!你听到没有!”花容心惊胆裂,她从未见过绯玉晗如此衰弱的时候,即使是当年他灵魂两份无法聚拢之时,也不像现在这般低迷。 “……嗯”绯玉晗累极,低低应了一声。“夭夭你不……不要走……我不睡,不睡……” 花容瞥了一眼一旁翻腾的血池,池水中蠕动着不明的生物,看着令人心中毛骨悚然。她很清楚这水的厉害,锁妖链更是要命的东西,她不敢让绯玉晗这么睡下去。 “子玉不要睡着了”花容一面帮他止血,一面不停的和绯玉晗说话。她心中总有千百疑问,这时候也只能先出去这里再说,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会把青山给惊动了。 一百多年前,长风道士的师兄青山应该还是青宗的掌门人,这时候的青山并不认识自己,她要带着子玉一起出去,和青山拼斗绝对讨不到好处。 花容正想着,绯玉晗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花容脸色一白,看着绯玉晗逐渐的恢复原形,巨型赤蚺盘踞,大头压在她肩上,压得花容差点跌下身后的血池之中。 “嘶!”一声低哑的蛇嘶声传到花容耳中,回首一看,一声闷响,绯玉晗直直坠到冰冷肮脏的地面。 “子玉!”花容挨近血肉模糊的巨大蛇躯,脸颊靠近绯玉晗墨蓝的瞳孔,恢复了原样的绯玉晗眼睛是蛇类的特征,不会闭上,此刻正定定的看着花容。 墨蓝的眼睛如深幽的湖水,倒映着花容逐渐绯红妖异的身形,长长的红信子舔舐花容精致的颊,低低的嘶鸣。 花容绯衣如血,白色的鹿皮长靴上,隐隐泛着妖异的红芒。衣袖在腕上以白色的缎子紧束,手中紧握银白长剑,蓦然侧转,锋利的冷芒闪耀。 “嘶!”一声高亢的蛇嘶几乎掀翻整座地牢,铁栏震颤发出哐当的声响。 花容知道自己现在不好出去了。 细长的眸子微眯,盯着出现在地牢入口处的青衣人。 刚硬的轮廓与一百年后并无变化,只是,整个人的气息变了,此时的青山不是天外山那位闲散的中年大叔,还会时不时的和老龟打趣,跟着打地洞的鼠精去偷番薯讨好一双婴儿。此时的他是青宗的掌门,棱角分明的脸上只有冰冷的杀意。 青宗虽与天道门不睦,却也有着斩妖除魔的信念,这一点,她在来时就已经有这样的觉悟。 “身为猎妖师,竟与蛇妖狼狈为奸!孽障!”青山阴冷的声音回荡,眼光锋利如利刃。一步步的走向花容与绯玉晗。 花容冷冷的回敬,没有丝毫的怯让,身形笔直,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久仰青山掌门大名,这是要以大欺小?还是以多欺少,一哄而上?”花容瞥了一眼随着他身后涌上来的众多弟子,冷笑道。 “黄口小儿,竟也敢在老夫面前激将!”青山右手旁有一名青灰色衣着的老者阴鸷的目光盯着花容身旁因承受不住而化形的绯玉晗,手中积聚出阴黑色的冷芒,蓦然击向以无法动弹的绯玉晗。“蛇妖还不速速受死!” 花容脸色骤冷! “滋!”的一声尖锐的灼烧声传入花容耳中,花容余光瞥到绯玉晗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巨尾直直挡向那突然袭来的黑色火球,火球反方向闪电般反弹回去! “子玉你干什么!” 花容目光触及他被火球灼烧成黑色焦糊的巨尾,脸色微变。华丽的红麟巨尾上,此时光泽黯淡,被火球灼伤出一大块黑褐色的伤口,随着他剧烈的动作而撕裂,潺潺的鲜红血液流出,白骨森然可见。 花容怒极,细眸倏眯! “卑鄙小人!”花容纵身跃出,一剑刺向青山身侧的阴狠老头!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青宗显摆!”青山一掌劈开迎面而来的火球,他旁侧的青灰色衣衫的老者浑浊的眼睛恶毒的盯着花容。干瘦的手心再度团出火焰。“小小的树灵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花容冷笑一声,眼看那人火势劈来,根本就是想致自己死命,她也不必客气! 花容迅速侧转避开,剑势直指他身侧的青山!那老头没想到花容并不是袭向他,稍有闪怔。 青山眸光一沉,盈掌正欲接下。 “噗!” “火长老!” 数声惊呼传来,刚刚那名老头身后空门大开,绯红的桃剑一剑穿透他的前胸后背! 那老头猝不及防,猛的往前倾倒,青山一惊,立刻接住他! “收!”花容一声清喝,那穿透身体的桃剑刹那间化作千万片桃瓣散入地牢,化作锋利的暗器,稍不留意便被割划出无数伤口。 虽说小伤无法伤人性命,但蚁多咬死象的道理,青山怎会不明白,伤口多了,时间一长,流血不止也会让人神智模糊无法战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你这狠毒的妖孽!竟敢助纣为虐!”那老者目眦欲裂,阴狠的盯着花容。 花容冷哂,闲情逸致般站立一帮,皎润的娇靥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怎么?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没想到身为青宗的一代宗师,竟也有像你半身入土的老不死?” 想要她死的人,她难道还要装圣母博爱众生?等着别人烧死你,你再自怨自艾? 那老者气的脸色青白,加之胸前的伤口,一口血喷出来,指着花容说不出话来。在青宗,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老不死的,你还是早归极乐,省的碍青山掌门的事儿,青山掌门,你说是不是?”花容挑眉,冷讽道。 那老头盯着花容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见青山竟然不说话,眉头更是紧皱,露出冰冷的仇恨眼光。 花容瞧着,也认出这位老不死的大概是青宗的上一代掌门的师兄厉戢,本来这青宗的掌门之位该是这位的,只可惜,这人心胸狭窄,作风狠绝。这青宗一派清流,这么一个蛀虫自然是不可能上位,他与近两代掌门关系不好,谁不知道? 在青山面前带走子玉难度不小,也许可以从这点突破出去。花容似笑非笑的盯着青山,这位话不多,此刻怕和那些不明事理的猎妖师一样,见到妖就杀,她很了解青山,对普通人仁慈宽容,尤其是青宗弟子!即使厉戢做出不少令人不齿之事,但是这辈分在,谁也不敢轻视。 “不知何时西蜀竟出现了桃灵,你有大好前程,为何要与这蛇妖纠缠不清?”青山冷凝的看着花容,对她这挑拨离间之语并不理睬,见花容根骨奇佳,小小年纪已是地仙,多少人梦寐以求,她竟为一妖孽堕落至此。“倘若你愿意,我青宗一派随时欢迎你到此,如此天赋,走入歧途实在可惜可叹” 一般来说,正直不阿的上位者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喜欢度人,劝人回头是岸。 花容瞅着眼前这位,忍不住好笑。 “青山,你说什么!这等妖女早已无可救药,只有打入血池穿筋透骨才会知道厉害!还想到我青宗?痴人说梦!”厉戢冷戾的盯着花容,恨不得立刻上前要了她的命。“这女人与那低贱的蛇妖一样,不给点厉害就以为我青宗无人!你还不立刻杀了这种害人的妖孽!” 厉戢捂着胸口,指着青山厉声命令,完全忘记了对方才是青宗的掌门人。 青山皱着眉,看了一眼一旁的巨蚺,浑身血肉焦黑,脊骨更是开了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血肉白骨翻出,一双赤红的竖瞳阴戾的盯着他们,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倘若这位赤蚺王不是因为当初一心求死,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就抓住他。 如今他明显被青宗的一些人下了黑手,七寸穿透,赤尾浸染血池竟然没死。如今赤蚺王恐怕是不想死了。暴戾的瞳孔妖异,明显是要护着他身边的桃灵女子,可惜他如今也是有心无力,自己都无法保证,还想着保护别人? “嘶嘶!”绯玉晗巨硕的蛇首挨近花容,花容回头警惕的盯着青宗之人,单膝屈跪在绯玉晗身侧轻抚他赤红的竖瞳。 “嘶嘶” 绯玉晗殷红的信子舔舐她软白的唇,依恋而不舍。 他知道是夭夭来了,不是他的幻觉,她不是说的那般绝情,她还是在乎他的,这样就够了,他就很高兴了。 我的夭夭,我怎么能让你陷入危险? 绯玉晗长长的信子窜入花容的唇,不是往日的灼热感,带着微微的凉,花容习惯了他偶尔的亲昵,并没有丝毫的怀疑,正要撇开脸,眼前却是出现了五六个青山和厉戢,天地好像都在摇晃。 她突然明白过来,猛的看向绯玉晗! 刚要说什么,眼前一黑,直直的倒在了绯玉晗身边。 绯玉晗长信子轻舐她温润的脸颊,轻轻摩挲。他巨硕的身体下,血液几乎流淌成潺潺的小溪,蜿蜒的血色一路流入血池,滴滴坠落,激起血池中恶灵的阵阵诡异地欢呼。 青宗众弟子此时都差不多相互搀扶着爬起来,原本凌厉飞舞在空气中的桃瓣都化作艳丽的桃雨落到地牢阴暗的地面,如同开败的花朵般安静而无力。 “她这是……”青宗的众位弟子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青山浓眉拧起,看着绯玉晗的目光冷鸷,在他眼中,低贱而残忍的蛇妖是万万不能与地仙桃灵相提并论,而蛇妖擅长迷魅的妖术,蛊惑仙灵的先例也有不少,更是厌恶此时蛇妖百般留恋下作的缠绵之态。 “妖孽!大庭广众之下竟敢使出此等迷惑妖术!”青山一掌劈向轻舔花容的绯玉晗! 绯玉晗不避也不躲,或许躲也是躲不开的。大量的鲜血涌出,他身上原本光亮的绯红鳞片似乎也黯淡无光。 青山并未手下留情,一掌将他击出数丈之外!狠狠地撞上了坚硬的地牢墙壁! 绯玉晗萎靡的坠入地牢的脏污水牢之中,激起一片水花,巨大的蛇身缓缓沉入冰冷的水底。 他垂着头不语,暗红的长发漂浮在水面,遮住了他妖异容颜下的表情。黑色的污水中不明的生物欢腾撕扯,血红弥漫开来,加深了池水原本的颜色。 他不敢再去看一眼岸上那安静躺在冰冷地面的夭夭,他害怕多看一眼就会让他变的软弱。“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一名青宗弟子按着胸口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切变的也太快了,怎么瞬间就变成了窝里斗? 青山冷淡地扫了一眼生死不明的绯玉晗,语气冰冷。“蛇妖怎么能相信?当真愚钝!”如今被蛇妖反噬也没什么奇怪。蛇妖生性狡诈淫诡,见到情势逆转出卖恩人也不算怪事,天性里的劣根性难改。 “那黄口小儿竟敢闯入我青宗如入无人之地,仗着身份,还敢口出恶言,伤我青宗弟子,断不可轻纵!定要剔其仙骨!廷杖五十扔下青宗!”厉戢浑浊的瞳孔迸射出阴狠的杀意。 青山皱眉,上前一步令派中弟子将花容扶起,带出地牢。“师叔何必与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计较?不过是被蛇妖蛊惑,我青宗岂可随便伤人性命?” 如果真的按照厉戢所言,哪里还有命在?剔仙骨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 “她伤我青宗弟子,难道就这么算了!青山,你身为掌门竟然如此是非不分,岂不是败坏我青宗数千年的声誉!”厉戢见有青宗弟子抱起花容正要出去,一剑劈斩下去!竟是连那年轻的青宗弟子的性命都毫无顾忌! “师叔!你干什么!”青山见状大惊。 厉戢冷笑一声,倘若人死了,看你青山还如何袒护! 厉戢正暗自得意,不料数丈之外,绯玉晗突然不要命般赤红了眼,竖瞳妖绝,庞大的身子撞向厉戢! “哐!”的一声巨响,青山一心阻止厉戢杀花容,一时没防备垂死挣扎的绯玉晗,没想到他不知是哪里来的生命力,竟然将厉戢顶撞向地牢的铁栏,随着巨大的冲击力之下,铁栏杆被撞出去数丈,扑通一声水响,血池的水溅落飞出,怪异的将沾水的厉戢拖向水池! “啊啊啊!”冲天的惨叫声震耳发聩,几乎掀翻了地牢的屋顶。 厉戢被恶灵拖向血池,啃食骨血筋肉,吞噬灵魂的血池翻腾,凄厉的惨叫尖锐可怖。 “师叔!”青山大惊,以顾不得绯玉晗,飞速抓起在血池中沉浮地厉戢。 “老……老天”刚刚从外面跑进来地唐煜目光扫向掌门提上来的人,吓得倒退两步。更别说其他的弟子脸色白惨,看都不敢看第二眼。 厉戢浑身都被恶灵啃蚀,皮肉化脓,白骨森然,眼脸翻白,怪异的抽搐。半边脸都消失了,黑洞洞的眼眶看着吓死人。 青山救人的速度极快,厉戢却依旧无可避免的变成这般可怕的模样。青宗的其他弟子僵硬的看向一旁已经没有丝毫动作,不知是生是死的绯玉晗。 不知道这条蛇妖在血池中呆了数日是何感受,竟然还有力气反抗,法力是到了什么样的境界?师祖法力在青宗数一数二只是这么一会儿人就废了,要是他们把这水沾一沾恐怕就化成水了。 “师叔!”青山脸色大变,立刻带着厉戢消失在地牢之中,一干弟子抱起花容远离这地方,只留下唐煜处理地牢剩下的残局。 绯玉晗如今伤势惨重,连自保都难,对青宗众人来说已构不成威胁,只待所有事情解决,将其困与诛妖台火焚。如今他能不能撑到那时候都难说,是以也没有理他。黑暗的地牢又恢复了沉寂,一切好似是他濒死前的幻象。 巨硕的蛇躯横陈冰冷血腥的地面,血腥味在漆黑的地牢中浓郁熏臭,鲜血从额头淌下糊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楚前面都有什么,眼前什么都是黑色的。粘粘的触感令人厌恶。 绯玉晗睁着竖瞳看着黑暗的虚空,疼痛都离他而去。 “夭……夭夭” 血液都要流尽了,想动一下都是不可能的,漆黑的地牢中什么都看不见,意识逐渐模糊,隐隐约约的好像看见了一座华丽又典雅的宅子…… 蓝底金粉的牌匾上,公正大气的书写着玉王府。 绯色的桃林中,柔软的花瓣随风扬起,夭夭穿着一袭雪色的长裙正坐在树下的金丝楠木躺椅上,漫天的花瓣飘落下来洒在她的肩上也毫无所觉。白皙柔软的手无意识的轻抚隆起的小腹,淡润的唇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绯玉晗目光定格在她隆起的腹部,指尖微微颤抖,忍不住就要上前。然而他刚走了一步就停住了,震惊的看着出现在夭夭身侧的绯衣男子。 “夭夭饿不饿?”俊魅的容颜,狭长的凤眸温柔的几乎可以溢出水,殷红的唇如火焰般炽热,此刻轻轻的吻上花容的颊,说不尽的呵宠疼溺,他的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在花容身侧的小桌上。 绯衣男子轻轻拂去夭夭肩头的花瓣,抱起懒洋洋不想动的花容,将她搂入怀中。修长的手覆上夭夭隆起的腹部,凤眸更加明亮照人,唇齿间笑意难以抑制。 花容挪了挪笨重的身子,往子玉的怀里拱了拱,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雌糯的嗓音带着慵懒与柔媚。“我想吃杏花酥好不好?”娇软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顺,甚至带着撒娇的意味。 绯玉晗怔怔的看着,无法移开视线,心脏好似被揪住。他看着抱着夭夭肆意亲吻的绯衣男子,那熟悉到骨子里的模样是他认识夭夭以来无法根除的噩梦。隐隐的他能够猜到绯衣男子的身份。 “呀!”半眯着眸子假寐养神的花容低低的惊呼一声,随着她低呼出声,抱着她的人也是惊住了,眉宇间溢满惊讶和难以遏制的惊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夭夭的腹部。 “宝宝刚刚踢我了……”花容食指敲了敲腹部,转眸莞尔道:“因为他们饿了,所以才调皮的” “是么?”狭长的凤眸潋滟,殷红的唇轻擦花容细腻敏感的耳垂,花容低唔躲避,娇艳欲滴。 绯玉晗眸光陡然灰暗,唇色惨白,触及夭夭那明媚阳光般暖融融的幸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三者,一个突兀掺进去的可悲可笑又可怜的人。 夭夭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这般娇媚的笑容,他一直隐秘的期盼着,也许他也能和夭夭有一个孩子,也许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她就不会总是如此狠心的待他,拒绝他。 可是,谁曾想到,原来自己这般可笑。 夭夭一直说她爱的只是一个人而已,然而那个人却不是他。 绯玉晗看着面前亲昵的一对,赤红的眸子妖厉,上前一步正要去碰花容那明媚的笑脸。然而,一切好似水中月,绯玉晗轻轻一触,空气如波纹一般迅速散开,花容的笑容在眼前消失,面前的情形又变了。 这一次是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群中,朱漆回廊上,碧瓦红墙,精致的纹画雕刻无不显示了这座宫殿主人的地位之尊。 她坐在长长的回廊尽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翘角青瓦小亭子,小亭子建在波光荡漾的湖面上,她怀里抱着一对双生儿,暗中还有数名暗卫藏在左右,她怀里的两个孩子眉宇间剔透明媚,像极了夭夭,也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绯玉晗目光落在那一双双胞胎孩子面上,如果他也有孩子,应该也是这般可爱的模样。 “娘亲,祖母为什么还没有来呢?” “是呀,祖母还答应了凌儿和哥哥,要带我们去看耍蛇呢!” 一双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娘亲,靠在她温软的怀来回轻蹭,小小的白面馒头般的小手蜷成团,贴着母亲的胸口,乖顺又难掩顽皮淘气。 花容唇边的笑容比之上次淡了很多,下颌轻抵在凌儿的肩上,低笑道:“你们父皇与祖母在御书房商量事情,你们不要这么顽皮知道吗?”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头,圈着母亲的脖子,粉嫩的小唇小脸往母亲颊上凑,口水都要沾到花容的脸上。花容忍不住轻叩璃儿的脑袋,眉眼含笑。 绯玉晗目光瞥到不远处的明黄身影,他不知发生了何事,会看到这般的情形。 在碧瓦小亭的不远处是一丛繁茂的花圃,五颜六色的盛开着各色的花朵,青碧的花叶掩映,遮住了那人大半的身形,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与侧面看着花容的绯玉晗一样,都落在了这座不起眼的小亭上。 “这两个小子怎么还腻着你们娘亲?”一声清爽阔音传入几人耳中,一名绯衣女子出现在厅内,目光触及花容怀里一双一模一样的小萝卜头,立刻眉开眼笑,伸臂就要去抱到手上。 两个孩子使劲圈着母亲的脖子,把花容都拉着身体前倾。 “祖母,你来晚了” 璃儿一双水灵灵的大眸子滴溜溜的转,怎么也不肯就这么被抱走了,手脚并用的趴在母亲身上,绯妩与花容对视一眼,花容淡笑,绯妩眼里冒火,手掌拍了拍这一双孩子,忍不住佯怒道: “一对白眼狼,有了娘就不要祖母,以后祖母就再也不带你们出去玩,看你们娘亲和父皇理你们不?” 两个小娃精雕玉琢般的小脸皱成一团,心中天人作战,一时有些犹豫了。花容抱起两个小家伙递到绯妩怀里,笑道:“璃儿和凌儿等了很久了,还惦记着你带他们出去” 也算是给这两个小别扭一个台阶下了,一双孩子立刻点头,欢呼一声,靠到了祖母怀里,一左一右,啵的一声,在绯妩的脸上亲了一口。 绯妩立刻笑逐颜开,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对孙子闪走了。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那花丛中明黄的颀长身影。 花容心绪不宁,目光定格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没有注意到身畔多出的两人。 湖面上并蒂双莲突兀的伸出第三枝,花容长袖一扫,那莲花便已落入掌心。花容目光闪烁不定,看着这奇异的莲花不语。 绯玉晗站在花容身侧,顺着花容的目光也看到了这三株莲。 “一生一世一双人?”花容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嗤一声,随手扔掉了手中的莲花,转身离开小亭,那三株莲跌落地面,花容直接踩了过去,没有丝毫怜惜。 绯玉晗目光微闪,并没有跟着花容离开,他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湖畔明黄的身影在花容离开之后出现在绯玉晗面前,绯玉晗看着他拣起地上的莲花,目光冷鸷地摘除了第三株,抬眸之时,眸光已趋温和,黯然的看着花容离开的背影。 绯玉晗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生一股怪异的违和感。 眼前的场景逐渐破碎,他不明究竟这中途发生了何事,他记得夭夭到达西蜀的缘故,但是现在为何会如此? 他尚未细想,似乎是想要告诉他什么,时间逐渐推移,场景转换。 绯玉晗尚未来得及看清楚,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坠落下来!待他看清,脸色大变,飞速上前去接! 可惜花容直直的穿过他的幻影,猛的跌落地面! 绯玉晗赤瞳欲裂,心脏几乎都要停止。 就在这一刻,赤红的光芒从花容的怀中爆闪,托住了她急坠的身影,这才减轻了下落的重力。 “子……子玉……” 花容似乎还有些意识,蓦然呕出一口鲜血,细长的眸子缓缓闭阖,下意识的低唤了一声,转眼便失去了意识。 绯玉晗僵硬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花容受伤之时还心心念念呼唤的人。 子玉!又是子玉! 为何他现在不在?!绯玉晗心胆俱冷,浑身都犹如跌入谷底,冰冷的戾气弥漫,俯下身想拭去花容唇边的血渍,可惜他的手穿过花容惨白的颊,什么都触不到。 “璃儿……” 这一声轻叹似有若无,绯玉晗猛然一惊,抬眸竟然看到了他绝对想不到的人! 天道门墨渊! 白袍雪发,玉颜仙绝,正是夭夭的师父墨渊! 花容身畔出现了一架浑身赤红的琴,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琴中走出一位浑身火红缎面锦袍的小少年,见到墨渊,垂首立于一旁。 “主人” 墨渊没有看他,拢袖抱起失去意识的花容,动作小心而仔细,指骨分明的手轻抚她疲惫的娇靥,冷漠的眸子中晕染开疼宠,如同墨汁滴落清泉,缓缓划开晕荡。 确定没有大碍,才淡淡开口道:“夭儿三日后才醒,知道么?” “是”红衣少年目光微闪,垂眉低应一声,转瞬消失在空寂的巷子中。 三日后才醒,所以玉王府之中也不必惊扰,没必要让他们知晓。 绯玉晗指骨发青,看着墨渊抱走昏迷的夭夭。 而更令他无法容忍的是,夭夭消失了三日,那人却恍若未觉,甚至连王府都没有踏入一步! 绯玉晗看着时间流逝,看着玉王府紧闭的大门,心中阴鸷陡升。 时间过去了三日,当绯玉晗再度回神时,已经到了玉楼城某地方的屋檐之上,此时,屋檐上正有两人交手。 “不要挡着我!” “你三日未曾回府,自然是急着见他……只是,你不奇怪吗?为何我还好好站在这里拦着你呢?他可未曾来找过你,你何必如此急着去见他呢?如此薄情之人,你当真要如此么?” “你住口!不要诋毁他!”花容怒极,空气中弥漫的桃花携风雷之势劈向她对面的青衣人。 绯玉晗眸光凝滞,看着夭夭身前的青衣男子,这男子眉目之间与凤宸有几分相似。 “还是这么烈的性子没变呢……”那青衣男子笑意轻佻,避开花容的追击,浑不在意的模样,旨在拖住花容不让她离开。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想告诉你,我并未骗你!你比我清楚,雄蛇是不可能从一而终!这是天性,永远都改变不了,即使是曾经为你甘赴诛妖台的赤蚺王,他也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而不要性命,这就是蛇!蛇!” 青衣男子妖戾的嗓音穿透绯玉晗的耳膜,震得他说不出话来,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自己?! 赤蚺王?诛妖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的夭夭,他分明是不认识的,更不可能会出现这青蛇妖口中之言,事情似乎有些脱离他的认知范畴。 当他再度回神之时,夭夭已经回到了空旷的玉王府之中。 事情想事先发展的一样,没有人知道夭夭度过了什么样的三日,也没有人知道她受伤,甚至,她一直信任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离开了三日。 绯玉晗看着静静站在冷寂的木榻前的夭夭,几乎无法控制想要上前安慰她,花容神色间透出一股死寂,长长的睫毛覆上那一双细长明亮的眸子,淹没了眸中所有的期望与光亮。 绯玉晗看着眼前事件的发展,不知为何,他心底似乎有一股恐慌翻涌叫嚣而上,却怎么也无法冲突底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心中慌乱,看到花容默默走进那迷蒙坠纱满地的寝殿之时,他几乎下意识的想要阻止,想要解释什么。 迷离的香气弥漫,他几乎已经猜到了殿内是何种情形,甚至透出一股蛇灵香的气息,这气息他几乎是确信般笃定不是那在几案前看折子的人身上发出的,但是他无论怎样,夭夭都看不到,听不到。 迷离的香雾中,斜斜的阳光散入室内,花容透白的娇颜愈发透明,好似下一刻,她就要消失。 绯玉晗看着暧昧的坐在那身穿白色里衫,正在批阅折子之人的身后,陌生的女子炽热的目光胶着在眼前之人的面上,透着一股子的糜乱。尤其是那半遮半掩间的床榻,几乎将这一切愈发的现于眼前,扭曲了心里的正常思维。 绯玉晗几乎不敢去看经过这三日之后几近崩溃的夭夭,此时她心中该是怎样的心境来面对这般的情形? “夭……” “夭……” 随着砰然一声折子落地的声音,绯玉晗与那人几乎同时出声。 花容冷漠的看了一眼眼前之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夭夭!”撕心裂肺般的声音伴随着绝望,绯玉晗心脏几乎承受不住,记忆好似溃堤的洪水,冲击的他倒退数步! 他记起来了,他记得就是从这一步开始,一切就变得无可挽回,伴随着这一切误会一直到连雅逼死冷相,夭夭的仇恨,他们之间慢慢的隔开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子玉就是绯玉晗!就是他自己! 绯玉晗倒退数步,想起墨渊,想起夭夭的回来后对自己的仇恨与排斥。她怀着墨渊的孩子回到自己的身边,甚至再也不认识自己。 疼痛好似跗骨之蛆,他眼睁睁看着夭夭难产而逝,自己却无法做什么,夭夭死了,他记得,他的夭夭死了,那般冰冷的躺在他的怀里,没有呼吸,没有灵魂。 他怎么能丢下她单独离开,他答应过她,无论她去哪儿,他都会陪着她,他不在乎那孩子是谁的,只要夭夭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他那么爱她,可是她死了。 他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他陪着他一起离开。 为何后来会变成这样?自己怎么会回到西蜀去了?夭夭也出现在西蜀找他? 绯玉晗无意识的往前走,穿透时间的壁垒,是宫殿内已经沉寂的躯体。 花容安静的躺在榻上,血腥气息弥漫整座宫殿,她的体温还是热的,那一身明黄蟠龙袍,腰系玉带的帝王近乎疯癫般的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躯体。 绯玉晗脑子瞬间空寂,不知何时,他可以触摸到这里的一切,怀里逐渐冰冷的躯体让他浑身都在痉挛着颤抖不止。 “夭夭!”绯玉晗死死抱紧怀里的身子,揉嵌的力度几乎要折断花容的腰肢,他无法再一次接受这般可怖的痛苦,永远失去她的痛苦! 血腥的气息弥漫宫殿,灵魂都在散失。 悲恸渗入四肢百脉,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留在夭夭身边,他什么偶读不要了,只要她活着!活着啊! 梦魇渗透灵魂,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成了记忆,那点点滴滴的记忆,有甜蜜有幸福,有痛苦,也有挣扎与绝望。 那明黄的身影最终与绯玉晗重合。 刺眼的光芒爆射,绯玉晗不愿放开怀里的身子,他无法挣脱,灵魂被撕扯出另外的空间,一切都在眼前消失。 “夭夭!” 他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与夭夭一起消失,他看着那张脸,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忍不住发抖!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月票: 萧玲芳的月票和五分评价票 13470743133的月票 不吃鱼猫儿的月票 子玉恢复记忆了,他看到的部分,在前面的章节【108】中有详细的描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144】大结局(上)·必看精章 他再次醒来时,眼前一阵刺眼的光芒,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被束缚的无法动弹,周围传来阵阵喧哗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身上,眼睛被凝固的血块遮挡了部分视线,他勉强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场景,竖瞳微缩,干裂的唇角露出一抹不知是讽还是笑的表情。 一百年前的场景似乎奇异地再现,只是此时的自己更加狼狈。 云止山西面,中州的正南方,也是西蜀至高地,经过广袤的丛林,青宗与天道门的中央之地。这里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也是南冥寨子的祭神地点。 九名白袍祭祀长老负责主持这场诛妖引火的任务,数丈高台之上,乌青色的铁索每一节的重量即使是南冥最有力量的猎手也无法举起。乌铁十字架上,绯玉晗双手分别被两柄冰冷的钉骨钉钉死在铁架上。*的胸膛上血肉翻卷,锁骨两侧乌紫的伤口已经发炎发白,白骨森然,看不清原本的皮肤是何模样。 那条巨硕华丽的赤尾此刻已是千疮百孔,鳞片削落大半,萎靡的垂落在冰冷的高台之上,尾端不知是受了何等酷刑,生生削断一节,垂死如同砧板上挣扎的鱼。烧伤、剑伤遍布,还有不明的伤口不计其数,沉重的锁链紧紧箍住血肉模糊的长尾,伤口深可入骨,不复当初凌霄傲然的赤蚺王雄风。 宽阔的高台之上,十字架的地面上,古老而繁复图纹如烧红的乌铁发散出诡异的暗芒,图纹以九星拱月形状向四周扩散,延伸数丈之外,九位长老面容肃立各守其位。 在接下来的一节台阶下,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叫嚣声不绝,甚至还有人抄起石块砸向绯玉晗,咒骂声夹杂着愤怒,人群赤红了双眼,争先恐后的向高台吐唾沫扔东西,一张张兴奋而扭曲的脸,好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篝火盛宴。 “烧死他!” “烧死这条蛇妖!” 呼喊声贯穿耳膜,连三四岁的孩子都拣起尖利的石子往绯玉晗的身上砸。 “砸死这害人的妖怪!” “烧死他!” 人群暴动,几乎要冲破坚固的铁索。 绯玉晗垂眉不语,长长的发丝拖垂至地面,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隐看到惨白的唇边勾起一抹难以言明的弧度。 “你们看!这害人的蛇妖笑什么!” “他还笑的出来?砸死他!” 人群的愤怒似乎来得有些莫名,棱角尖利的石块砰的一声砸中了绯玉晗的额角! 脏污凝固的血块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鲜红的液体流下来,衬得那张脸更加狼狈而阴冷可怖,一片妖异血红之色。 人群中众多熟悉的面孔,这段时日南冥寨子已逐步恢复生机,因这诛妖台与寨子相距不远,村寨中众多的民众也到此围观。 对于蛇妖的厌恶,是西蜀众多村寨部族的共通性,西蜀奇华大丛林造就了这种阴暗狠厉的仇视心理,经过上一次的蛇潮,如今这种仇恨更加变本加厉,只是,此时的绯玉晗与当时昙花一现出现在南冥村寨的赤蚺王相比已是天差地别。 当初的他,寨民恐惧中更有莫名的敬畏,而此时的赤蚺王早已失去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对于他们没有丝毫的威胁,众人心中只有多年来对蛇类积聚的焚天仇恨与极端厌恶,下手更是没有丝毫的情面,倘若不是有结界阻拦,恐怕人群早已冲上前去。 “他就是上次的赤蚺王?” “就是他!卑贱肮脏的蛇妖,竟然还敢强抢容姑娘!活该今日如此下场!” “容姑娘伤重后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烧死这条蛇妖为容姑娘报仇!” “报仇!烧死他!烧死他!” 南冥寨子里的村民更加暴动不安,一双双眼睛充满怨毒,恨不得将高台之上奄奄的绯玉晗剥皮抽骨,人群冲击的粗重的铁链摇晃不止,哐当哐当的震彻丛林。 人群后方,几名天道门的道士与青宗的众位猎妖师冷眼盯着眼前暴动不安的人群,人群中已有几名猎手搭弓张剑,挽弓如月,指扣翎尾,眯眼盯着钉在十字架上的绯玉晗。陡然间,杀意弥漫,凛冽冰冷的箭锋如流星疾驰刺破空气,直逼绯玉晗的胸口而去! 滕罗容颜异魅,已不是当初落魄的少年,星眸微眯,见此情形,身影如鬼魅般倏然上前!动作快如闪电! “住手!” 滕罗嗓音冰冷阴戾,猛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离弦的弓箭!冷冷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几名猎户。 几人眉头紧皱,不服道:“你别以为仗着医术就了不起!竟然维护这等妖孽!” “他也是蛇妖!当然本性难改!”一名中年猎手一把扫开滕罗,拉开长弓,不理会他的阻拦,数只羽箭嗖的一声,齐齐射向绯玉晗! 滕罗碧瞳妖竖,正要去接,不曾想,周遭已有数人连连射出数箭,他匆忙制止,冷厉道:“诛妖台岂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还不给我住手!” 滕罗厉声吼出,周围几里几乎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声音,他是这附近疯狂的人群中唯一清醒的人,也清楚绯玉晗的另外一个独特的身份,即使是为了人群口中所言的容姑娘,他也不能坐视不理。坐镇的九位长老眉宇微凛,冷眼瞥了一眼垂着头的绯玉晗。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只破风箭羽“噗”的一声闷响,直直插入他的胸口也毫无所觉。 苍白的唇角溢出血丝,绯玉晗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喧哗的人群,墨蓝的竖瞳穿过人群,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青宗和天道门弟子,沙哑的嗓音干涩而轻蔑,冷笑道: “卑贱的蝼蚁,有本事即刻杀了本王,难道只有这点本事?” 绯玉晗话一出口,犹如冷水浇入沸油之中,立刻引起强烈的反弹! “杀死他!” “杀了他!烧死这条蛇妖!” 噼里啪啦的石块如雨一般砸向绯玉晗,潺潺的液体流淌,眼前一片血红,整个世界都是血的颜色。 “烧死蛇妖!烧死蛇妖!” “烧死他为容姑娘报仇!” 人群中这个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现,引发强烈的波动,人们几乎是目眦欲裂的呼喊着为当初的容姑娘报仇,这个催他命的名字似乎引起了绯玉晗的些微反应。 绯玉晗微微颤抖,缓缓闭上眸子,任由各种石块树枝砸在身上。 心头升起一种荒谬感,很多东西在脑海中旋转,他曾经甚至吃自己的吃醋,只因为夭夭那般的在意,在意那个子玉,她心心念念的夫君。 夭夭没有死,她来找他了,她在意的人原来一直都是自己。 这个认知冲击着他的神智,铺天盖地的狂喜几乎要淹没他。然而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看清了事实。 青修曾告诉过他,为何夭夭没有心跳,没有内灵,却和常人一样。青修告诉他,夭夭不属于这里,终究是要离开的,当上一世的命运再现时,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便会回去,不用再停留在这里。 他一直不明白,可如今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她说,她来找她夫君,她说她夫君已经死了,她还说过,自己与她夫君长得一样,一样是赤蚺…… 她来找的,原来一直都是自己。 都是自己! 夭夭怎么可以这么傻,竟然跑到这样的时空?稍有不慎,便永远无法离开,随着这破碎的不存在的时空消失。她是不一样的,她不属于这里,一旦时空崩塌,时间扭曲,不属于这里的生灵,生魂将四分五裂,永远无法转世。 他一死,夭夭就可以恢复正常,她可以回去了,再不必在这一百年前的时空逗留徘徊。 意识到这一切,绯玉晗不自觉的露出笑意,从心底散发的甜蜜,无论如今是怎样的情形,哪怕自己真的与上一世一样的命运,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愤,他已经很感谢上天,让他在最后这一刻明白这一切。 夭夭是爱他的,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她一直想告诉自己就是子玉,她不自觉唤出的名字,每每想到那声声的低唤,再大的痛苦,他都能够忍受。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几日,当初喂给夭夭的迷神已经够夭夭睡七八日,他不希望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他一死,夭夭醒来时就回到璃儿和凌儿的身边。 他和夭夭的两个孩子,如今不知他们长大了没有?有没有顽皮?他们那么黏自己的母亲,没有母亲可怎么好? 绯玉晗没有看一眼喧闹拥挤的人群,目光瞥到乌铜般铁黑的地面,繁复旋转的花纹已逐渐幻化成烙铁般的火焰铁水的赤红,在凹槽中缓缓化开,逐渐向四周扩散,温度逐渐炽热,隐隐有暗红的光芒从地底升腾而出,绯玉晗唇色更加惨白无血色,没有染血的半边侧脸与那浸染血红的半张脸形成了森然的对比。 火焰蓦然窜出!从层层叠叠的图纹中跳跃而起,瞬间包围绯玉晗的四周! “啊呀!” 人群一阵惊呼,灼热的温度如同岩浆喷涌而出!将围观的众人脸色映的通红,躲避不及被殃及的寨民甚至能闻到发丝烧焦的糊味,纷纷惊叫着往后躲避。 火焰腾起,映的天边的晚霞愈发璀璨,半边天空的火烧云如血一般妖异。翻滚的火焰灼烧着每一寸肌肤,蚀骨的疼痛袭来,惨白的脸汗水和着血水混合,眼前是血和火的颜色,天地皆红,好像他们成亲的那一日,火红的绸子热烈美丽,新娘那一身火焰般的凤冠霞帔,惊艳了一室光辉…… “娘……娘子……” 绯玉晗眼前更加模糊,只有争闹拥挤的人群喧哗声、叫嚷声,推挤后退的声音,还有咒骂欢呼的声音…… · 怎么会想到死?子玉要是死了,我当然就改嫁了,谁要当寡妇? 你这么难看,我看着你就咽不下饭,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傻子,以后谁欺负了,你就告诉娘子知道吗? · 声音逐渐远了,好像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想,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赤红的火焰如岩浆淹没了巨硕的蛇躯,高台之上一片火焰的妖红,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只等着这一切的到来。 远处,凌云之上,青山看着这一幕,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一旁的雪衣银发之人,凌乱飞舞的银发如仙似雾,幽深淡漠的眸子映着漫天的火焰,那翻天的大火好似燃烧在他眼底,飞舞的长袍烈烈扬起。 “赤蚺王如此轻易被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青山冷声皱眉道,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哪里透着古怪,青宗与西蜀赤蚺王斗了多年,却从未讨到便宜,不知为何,上一次蛇潮之后,接到天道门的讯息,青宗数名二代弟子就将其轻易擒获,怎么不叫他心中怪异? 墨渊静静看着远处蔓延的火焰,颀长的身躯在风中透着冷冽与单薄,心底一片冰凉。何等相似的情形,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地方,也是诛妖台,也是绯玉晗。那一场烈火烧尽了他的希望,掩埋了天道门不堪的秘密,也诛杀了他最爱的人。 青山见墨渊不语,不知想起什么,又道:“前几日的桃灵应该快苏醒了,她是你引来的吧?”知道利用自己的血来断裂锁妖链的人不多,而面前的墨仙尊明显就是其中一个。 墨渊薄淡的唇微抿,透白修长的指微白。“是我让璃儿去的” 青山浓眉拧起,他隐隐感觉到事情哪里不对,那位桃灵不要命般冲进青宗血池之地,甚至不惜以血解锁,分明就是想救赤蚺王,虽然当时情形是蛇妖突然恩将仇报,但他总觉得后来的事件透着不明的意味。 厉师叔本来一剑便会杀了那昏迷的桃灵,但是好巧不巧的,当时千钧一发时刻,他眼看无法救那位女子,这蛇妖却突然挣扎着从黑水池中起来将厉师叔撞入冥灵血池,无形中救了那树灵的命,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今日诛妖台的冥灵骨火烧起,不知那位知不知道?而且西蜀赤蚺王被诛这么大的事,蛇群竟然没有丝毫的动作,就连凤氏的那条青蟒也完全没听到动静,太不符合常理了,恐怕也是天道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墨渊雪白的长袖迎风漾起,寸寸银丝环绕清皎绝俗的容颜,温煦的眸子此刻深邃如寒潭,一眼看不底,他的目光与火焰中的绯玉晗直直对视。 绯玉晗只看到一抹刺眼的雪色,那凌风而立的身影依旧是数千年来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模样。登临神坛多年的墨仙尊,是众多妖兽仰望的神诋。他曾经甚至一心修炼,只为超越他,如今想来,在遇到夭夭的那一刻开始,命运才开始向不同的方向运转,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人站在巅峰,俯视众生的感觉当真是蚀骨孤冷。 墨渊当初什么没有呢?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人人称颂,众生尊崇的墨仙上,遥不可及。甚至,他当年不屑一顾的夭夭,那般将一颗赤子之心捧到他面前的夭夭,他却狠狠摔碎,为了天道门的名誉,或者,只是为了他第七代掌门的位置。 师徒*?所以夭夭就该死么?! 她做了什么呢?她只是一心拼命的做她师父眼中天赋卓越的弟子,只是为了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师父能够多注意自己一眼,她什么都没做,却陷入天道门诸位长老的圈套之中,她所有的一切都焚毁在那一场大火之中! 好像什么过错都是夭夭的,她甚至还没怎么弄明白这一切,就要承担她师父的过错。倘若不是她的身份被那刺猬精和云轻无意间知道,又怎会让天道门的长老知晓墨渊暗中收了女徒?甚至,因为墨渊手中长空镜中幻化的图景尽是他的幺徒被长老阁知晓,曾经几近灭门的禁伦,曾经没有性别的桃灵幻化性别…… 初化女态的夭夭,甚至搞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和她的师兄不一样,他嫉妒的发狂,嫉妒让她化为女子的人,却又无可奈何,可惜墨渊明知这一切,却作无知沉默。 天道门曾经的历史因为师徒禁伦几近灭户,自是无法忍受这一切再次出现,为了遏制苗头,生生逼死了夭夭,那个甚至还不明白这一切的夭夭。 如果不是墨渊,如果不是他自己一心躲藏的隐秘心思被天道门长老阁探知,如果不是他步步紧逼,夭夭不会走到后来的绝望地步,如今,墨渊设计这一切让他被擒,目的是什么,他怎会不知? 他愿意走进这设计好的圈套,只要夭夭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只要她以后不要再重复曾经的痛苦,他都愿意,灵魂四裂他也甘愿。 绯玉晗垂下眉,以无力再去争辩什么、看什么。 皮肉焦烂燃烧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神智已经随着几乎消失的躯体而四散,没有血再可以流了,火焰冲天,愈烧愈旺,人群喧闹的声音也细微下去。 他没什么可怨的,唯一难以放下的只有一人。 我的夭夭…… 他舍不得,他好想看她一眼,他不希望她看到自己此刻面目全非的模样,他不希望她出现,可是他舍不得,他真的很想她,很想告诉她,他就是子玉,他就是她要找的子玉,他恢复了记忆,无论是什么时空,他依旧很爱她,他依旧能在人群中找到她。 他唯一娘子,他最爱的人,此刻自己要死了,却无法见她最后一面。 “夭……夭夭……”绯玉晗五指已被火焰烧的扭曲,狰狞而恐怖如枯干的朽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这一次,他恐怕无法再去找她了,留夭夭一个人,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怪他…… “快看!蛇妖是不是要被烧死了?”人群一阵惊呼,交头接耳,绯玉晗身形在原型与半妖半人之间转换,努力维持神智的清醒,空气中皮肉焦灼的气息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死了活该!谁让他是蛇妖!蛇妖没一个好的!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这么厉害!” “你看看他这副样子真可怕,当初他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容姑娘是他的妻呢,真是可笑,容姑娘可是神仙,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低贱丑陋的蛇妖呢!” 人群捂着鼻子,嫌恶的指指点点,好像多看一眼也是脏眼睛。 滕罗沉默的站在人群中,目光看着垂着头、面目森然尽毁的绯玉晗,见其赤红的发丝几乎烧尽,心中一阵戚然。不知道人群中口口声声为容儿报仇的人知道这位蛇妖真的是她夫君是怎样的反应? 这场祭祀似乎将要结束,所有人都在等着预料中的结局到来。 绯玉晗仅有一只眼睛勉强看清眼前不到半丈的距离,赤红的长尾早已寻不到当初的模样,更何况其他的地方,他死死支撑着,拼命睁着唯一存留的一只眼睛盯着前方眨也不眨。 即使知道她来不了,即使明白她不知道这一切,即使仅存的唯一一点理智拼命告诉他,夭夭千万不要来。可是,血色的液体却如同即将干涸的河流,化作细长的支流淌下来,沿着已经烧的面目前非的脸滴落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是他垂死前唯一的渴望。 好想再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啊…… 赤红的火焰漫上这唯一的眼,他的耳朵也不行了,好想只能听到火焰的声音……漫天的火焰烧上来了…… “子玉!” 凄厉的嘶鸣挟着肝胆俱裂般的惊骇在众人的耳中如同晴空中响起的惊雷,乍然劈裂平静的天空! 那耀眼的白衣如同蓝空下最纯粹的白云,泼墨的青丝凌空飘舞,皎润剔透的容颜是大自然赋予的最精美的艺术品,然而此刻的她,唇色再不复那玫瑰花瓣般的殷红,透出清泠泠的霜雪般的惨白,雪色的身影如同开在夜色中即将败落的优昙。 绯玉晗浑身都颤抖起来,眼睛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可他看到了心里最美丽的夭桃,清晰到她的每一根如墨般的青丝,明白到她眸眼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在场的众人如同雕塑般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真正的桃灵,如斯魅绝,生生夺去了灵魂反应的能力。然而,无论是天道门还是青宗,亦或者是青山和墨渊。都生生呆楞住了。 墨渊墨色的瞳孔骤然紧缩!为何璃儿会出现在这里?! 他担心她会醒来,施法到数日之后才能苏醒,为何她会现在就醒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的! 花容目光触及诛妖台上的身影,心神俱裂,不顾一切的扑入火焰之中!吓醒了镇守九方的长老,九人立刻结印锁住阵法,禁止花容这般不要命般的撞击。 “子玉!子玉!”花容几乎崩溃,看到火焰中形体几近烧尽的绯玉晗,疯狂的冲击层层结界,毫无章法的一味硬闯,她已然忘记了一切,她只知道,子玉要离开她了!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赶快制止容姑娘!” “容姑娘!速速住手!” 几位长老此时已是魂飞魄散,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看到容姑娘,这里面是蛇妖啊!容姑娘为何会这般? 他们一说话,花容立刻清醒几分,停下了没有章法的攻击,九位长老刚欲松口气,却不料花容脸色陡寒,素颜倏冷,森冷的杀意崩现!一掌劈向其中一位长老! 白色的炽芒爆闪,众人尚未看清发生了何事,九位长老跌下诛妖台,花容已然冲进了烈火之中! 墨渊心中一滞,心脏几乎慢跳了几拍,生生止住了几乎飞奔的脚步。目光紧紧盯着火焰中的花容。 终于,事情还是到了这一步,是他最终的命运。 花容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赤足立于火焰中,脚下是怎样的痛,她感觉不到,冲天的烈火好似当年一样,炮烙酷刑也比不得眼前所见的惨烈情形,花容低呜一声,扑到已然奄奄仅存一息的子玉身边,隔绝烈火对他的烧灼。 “啊——”花容无法成句,只有如同幼兽呜咽嘶鸣,低闷而无助。脸颊贴着绯玉晗触目惊心的脸,死死圈着他的脖子,流着眼泪吻他。 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好似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双眼睛默默的只有不断涌出的眼泪怎么也无法止住。 为什么?为什么子玉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残忍?! 绯玉晗已经无法再动了,焦烂的双手长尾扭曲成可怖的形状,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他害怕会吓着夭夭,他以为她会认不出自己了。可是现在,她伏在他怀里默默流眼泪,他却没有办法说出话来安慰她。 绯玉晗喉咙深处嘶咽着想要告诉她,他没事,他想告诉她很多事,可是每发出一个音节好似撕裂喉管,沙哑如干枯的粗木划破砂纸,几乎用尽他全部生命力。 “别……哭……我……我……会难……受” 我的夭夭,不要哭,我会难受,会心疼。 花容紧紧抱着他不松手,呜咽的难以成句,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此刻她有多生气,有多恨他如此狠心,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在她以为一切都平静的时候,再她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他要死!为什么要这么自作主张!为什么要这么轻贱自己的性命! “我爱你!蠢蛇!你这条蠢蛇!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花容抽噎的几乎无法喘气,悲恸压满了胸口,很想像曾经一样打他,可是如今,她却不敢了,她害怕他就这么消失了,从自己生命中消失。 绯玉晗唯一的眼亮出璀璨的光彩,墨蓝墨蓝的光泽在干枯的瞳子中流转,沙涩的声音低笑。 他能嗅到夭夭身上独特的馨香,他听到了她说爱他,他能够感觉到她温暖的体温,他知道了自己在夭夭心中的位置,再也不像当年那样缩在黑暗的不知名的小角落默默的看着她,至少她的心底有一个位置保存着自己。 夭夭,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爱你。 绯玉晗伸出信子轻舐桃夭的脸,墨蓝的眸子满含温柔的笑容,他很开心,这是他来西蜀之后最开心的时刻。他一直都在她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娘子……你回……回去孩……孩子们身边……”绯玉晗的嗓音沙哑艰涩,听不太清楚,花容踮足,微凉的颊轻轻摩挲绯玉晗的脸,薄唇落下的每一寸皮肤缓缓恢复,听到绯玉晗的声音,动作陡然一滞!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子……子玉?”花容墨瞳骤然绽放出惊人的光彩,似是不敢相信。 绯玉晗下巴搁在花容的颈间,目光扫到花容身后惊诧莫名的人群,看到人群之后的众多道士和猎妖师,轻微一笑。 夭夭明白了么?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他是夭夭的夫君,欧阳玉。 四周的火焰不息,没有生灵祭奠,将永世不息。 花容唇色已然发白,微薄的力量无法抵挡那烧毁一切的火焰温度,白色的衣摆在烈火中撩晃,她不想放开子玉,她不要他一个人离开。 花容素白的五指紧紧握住绯玉晗手臂上森冷的钉骨钉,低低笑道:“子玉,不要死” 绯玉晗突然露出一抹异魅的笑容,莹白的犬齿露出,长信轻轻在花容的颈边轻舐,破裂的唇瓣贴着她温热的肌肤,墨蓝的瞳孔漾起笑意。他的目光盯着远处的脸色苍白的墨渊,沙哑的声音却是贴着花容说出的: “娘子……我……爱你,不……不在乎那……那个孩子,你回……回到你师……师父身边”那个墨渊和夭夭的孩子,只要是夭夭的孩子,他都很爱他们。 花容蓦然使力,猛的抽出十字架上钉住绯玉晗左肩的一枚铁青色的钉骨钉!正要退后奋然一博抽出另一根,闻听此言,身子一僵,抬眸蓦然看向绯玉晗! 不是这样的,焰儿和鱼儿不是墨渊的孩子,不是的! “焰儿和鱼儿是你……呃!” 花容话未说完,绯玉晗尖利的犬齿突然刺入花容细嫩的脖颈!艳靡的血丝蓦然涌出!花容一滞,墨瞳陡然震荡,秀长的身子缓缓萎靡下去。 “容姑娘!” “妖孽!你干了什么!” “快!快救容姑娘!” 谁也没想到绯玉晗会突然反击,竟然一口咬上花容!人群骤然沸腾,叫骂声或者愤怒的呼吼,使得原本沉浸在神思中的人群蓦然惊醒,目眦欲裂的盯着诛妖台之中的绯玉晗! 九位长老爬起来,立刻上前阻止绯玉晗!幽冥的火焰好似有意识一般,陡然调转势头,尽数冲向濒死的绯玉晗!冲天的火焰轰的一声窜出! 圈着绯玉晗脖颈的手缓慢垂落,花容浑身软腻无力想要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力。 “不……不要……”花容在绯玉晗面前倒了下去,如同火焰中的荼蘼艳色。 绯玉晗温柔的看着她,眼前逐渐赤红,淹没在一片火焰之中,心里眼里只看得到那一抹雪白。 你不能死,夭夭。我不能让你陪我死。 孩子们需要娘亲,墨渊会照顾好她的,他一定有办法让夭夭忘记自己,他们也有孩子了,他没有办法拉着夭夭一起死,他也想自私一回,拉着她一起死,哪怕是地狱,他也要和她纠缠至死,可是孩子们,孩子们需要夭夭,他爱的夭夭,没有他的爱那么深,她是爱他的,却更爱孩子们。 也包括了墨渊的孩子。 “璃儿!” 烈火中,雪衣银发掠火而过蓦然抱起跌落的身子,那落下的白衣如同枯叶的蝶,青丝飘扬凌乱,赤红的火映着透白的娇颜瞬间失去了光泽! 墨渊抱紧花容,迅速远离冲天而上的幽冥骨火! 赤红跳跃的火焰猛然腾起,嘶吼着翻滚,狰狞的要吞没一切!瞬间淹没了十字架上那一点墨蓝的温柔。 “不要!”花容凄嘶一声,心脏骤然紧缩,疯癫般挣脱墨渊,不顾一切地猛扑过去!“子玉!不要!” “璃儿!” “容姑娘!” 一干人变了脸色,花容蓦然如展翅的蝶,雪白妖异的身影奋不顾身地纵身跃入火谭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生生惊呆了众人的眼!就是一直冷眼旁观的青山也是脸色剧变,飞速过来,意欲抓住飞蛾扑火般的花容! 我怎么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夭夭再也不要扔下子玉一个人了! 花容蓦然扑入祭坛中央,窒息的疼痛袭遍全身,火焰妖娆,燃起她墨缎般的青丝,凌乱飞舞,白衣烈烈,如同烈日下盛放的优昙,扑火濒死的飞蛾。漫天的桃花缤纷,絮絮如鹅毛大雪,席卷而下! 血红的灵魂从她怀中逸散,赤色的巨蚺如同幻影,雄雄烈火中,绕着她哀婉嘶鸣,高亢的嘶吼不知是喜是悲,如游龙萦缠,久久不去。 “娘子……不要死……”游龙绕颈,绯衣魅惑,绯玉晗如芝兰玉树站在花容面前,微笑的看着她,指尖摩挲着她的颊,想抱一抱她,指尖稍稍一动,便穿透了过去…… 他低下头,垂落一头妖艳的发丝,殷红的唇微勾,轻轻吻她,低低的嗓音依旧如平日那般磁哑中透着淡淡的温溺,狭长的凤眸炽热而痴迷: “我好高兴……真的……我的夭夭,我好高兴,好想把你也带走……” 她愿意来找他,她不顾一切的要陪着他,他真的好高兴…… “夭夭要永远和子玉在一起”花容踩在火焰上,似乎没有感觉到那透心的疼痛,笑容莞尔清亮,墨瞳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踮起脚尖,好像依旧能感觉到他唇边温烫的温度,轻轻的回应他。 绯玉晗低低的笑,身后,火焰如同大海泛起的巨浪席卷而上,祭祀神坛之上,来自幽冥的骨火逐渐散发出诡异的青碧,神坛后塌陷出巨大的黑洞,火焰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往下坠,直通幽冥地狱。 花容好像没有看到,没有看到这可怖的一切,没有看到绯玉晗逐渐稀薄透明的身影,她歪首而笑,如同多年前那般,明媚而欢快,好像回到了玉楼城的时日…… 她记得,玉王府中,她哄着一对双生儿吃饭的时候,大傻瓜和一对小傻瓜,含着汤匙齐刷刷的瞧着她“争宠”的模样,突然间好想回去……哪怕子玉还是当初的子玉……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傻子,那般简单而纯粹的日子却那么怀念…… 如果回不去了,如果子玉没有了,她便去陪他…… 绯玉晗轻轻的拥着她,轻吻她温润的眸子,蛊惑般的吻,长长的袖拢起娇小的身子,赤红的青丝缠绕,沿着她敞开的衣襟丝丝入扣,缓缓绕遍她温暖的身子。身后,万丈深渊的深幽地狱,如同魔鬼张口贪婪的巨口,吞噬一切。 她温软乖顺的嗓音如同罂粟之毒,雪白的桃瓣飘舞,美丽的不真实。 “子玉,带我一起走……” 绯玉晗眸光赤红妖异,陡然癫狂,蓦然紧缠,犹如实质般的禁锢,牵引花容走入他的世界。 夭夭是他的,谁也无法分开他们……谁都不可以!跟着他一起离开,永远在一起…… 永远…… 多么诱人的词。 “我爱你……我爱你,娘子……” 陪我一起走吧……夭夭就永远都是他的…… 绯玉晗拢紧怀里的身子,几乎要将她镶入自己的骨髓血肉之中,凤眸透出点点诡异的疯狂与贪婪的爱欲迷情,蓦然倒入身后万丈深渊! “不要!”一声凄厉的嘶喊划破天空!眼睁睁看着他们不顾一切的堕入深渊! 雪白的身影陡然消失在祭坛之上,甚至,一切还未来得及看清,她便随着那蛇妖一起消失了! 人群诡异的静寂无声,时间好像静止了,所有人的动作在那一刹那间被定格,骇然的盯着被绯玉晗箍着花容堕入幽冥火焰中的场景!惊恐的看着她被拖下另一个黑暗的世界! 滕罗冲出人群,站在祭台之上的火焰之中,呆呆的看着空无一物的烈火,瞳孔瞬间涣散,伸出的手忘记了收回。 她没了……她怎么会离开……怎么会死呢?为什么,宁愿陪着蛇妖?她要挣脱是如此容易,为什么要陪着一个蛇妖? 安静的祭台上,热风拂过西蜀的天空,不知是否可以带他们回去那座古老繁华的玉楼城。 她记得,玉楼城盛夏的雨季,那个傻子欧阳玉,她当初是那般的厌恶他,大雨天将他扔到大街上不管他,他就那般傻的在原处等着她,等啊等,等的雨都停了也不知道挪位置,她找到他时,他对自己说害怕她找不到。 她记得,成亲最初的几月,冰天雪地的时候,她不许他进房门,他就一个人缩在门外的角落,冻得人都僵硬了还不肯离去…… 她记得,她曾经一直都扔下他不管,从未想过真要永远陪着他。上一世,背叛与不信任夺走了她全部的热情,即使欧阳玉是怎样的将炽热的心捧到自己面前,她都不屑一顾,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 即使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即使她明知他曾经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陪着她死,她也依旧无法全然交出自己的心,她明知子玉爱她,惯着她,什么都依她,却不敢去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全然爱她胜过爱自己。 不知道什么开始的,她把自己的心递给了子玉却浑然不知,一直到子玉再一次因为自己的逃离而散逸灵魂元神尽灭,从她身边消失,她才明白,这种痛苦是怎样的刻骨铭心。所有的记忆冲上来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也要死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了,可是为什么还要在自己面前再一次为了保全她而死?她如何能忍受这一切?!她再也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去承受! 前世,她甘心火焚,亲手逼着自己最信任的人将自己送上诛妖台,他却冲上来陪着她一起,送出自己的内灵保全她的灵魂,这一世,她亦要陪着他一起。 墨渊低笑,不可遏制,浑身都在颤抖! “哈哈……哈哈!终于你还是选择了他!选择了他!”墨渊银发飘舞,额心炽焰朱砂蓦然出现,长袖飘举,风云变色!“璃儿!你休想!你休想就此摆脱我!师父永远都不会让你忘记我!只要生命存在一刻,你的心里将永远有我!” 墨渊狭眸妖异,狂笑不止,周围的民众脸色煞白,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碗口粗的闪电劈裂天空!轰隆巨响,如万鼓齐鸣,震撼森然! 砰然巨响,爆炸声突然从人群的背后传来,众人吓得尖声叫喊四下逃散,丛林之中,高台之下,一棵数百年的大树被黑紫的雷电劈中树干,燃起了熊熊大火! 九条长尾妖娆魅惑,如冬日的厚雪,蓬松而华美,刹那间铺天盖地,覆盖了整座诛妖台,天空乌黑的浓云密布翻滚,酝酿一场即将到来的雷雨。 白色的蓬松长尾妖娆缠绕,铺天盖地积聚盘旋,炽热的幽冥骨火泛出诡异森林的青色,久久不息,墨渊瞳眸冷锐如寒冰,灼热的火焰被生生箍缠住,不许它没入地狱幽冥,火中隐约的身影若隐若现,火焰跳跃叫嚣,逐渐现出大致的轮廓。 滕罗心脏狂跳,尚未来得及逃散的人群瞥到那熟悉的身影,惊呼一声! “快看啊!” 淡色的影子被雪白的狐尾层层缠绕,箍缠的长尾紧紧扣住她的腰肢,黯淡的灵魂挣扎下坠,墨渊拉住她不许她挣脱。 “璃儿,我不许你死!”墨渊碧瞳清绝冷冽,冰凉的嗓音沁骨。 两人被强行拉回,青山见状,一掌击出,花容被猛的拉出绯玉晗的范围。 绯玉晗赤红的发丝妖异,竖瞳魅绝,看着冷戾的墨渊,唇边勾出一抹奇异古怪的笑容,散失的灵魂逐渐消散,透白的手伸出,似乎想要抓住花容,却只触到她的衣袖,便缓缓垂落…… 他逐渐萎靡,墨蓝的凤眸透出绝望与癫狂,执着的凝着花容,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磁哑的嗓音悲怆而自嘲: “夭夭……你终究是爱他的,可……可笑我……才是那可……可悲的配角……” 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闷雷,乌黑的闪电劈裂天空,暴雨倾盆灌下,浇熄了花容心底那一簇细微的火焰。 花容浑身僵硬,呆呆的看着熄灭的骨火,看着眼前空空的祭祀神坛,怔怔的说不出话,甚至,脸上没有半丝表情。胸口好似被猛敲了一锤,她无法动弹,唇边血丝腥艳,溢出嘴角。 突然间心口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雨水冲刷干涩的眼角,不知道她为什么在大雨天要跑出来,这样子玉又该要担心她冻着,冷着,肯定又要念叨她了…… 花容猛然呕出一口血色,眼前一黑,直直的栽倒下去。 “容姑娘!” “墨仙上!请一定要救救容姑娘!” “容姑娘,你不要担心,蛇妖灵魂已灭,南冥也没事……” 花容什么也听不到,周身只感觉到一股冷气,从来没有过的冷,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胸口却闷闷的难受,心口好似有一团火,烧的她浑身如同落入火山岩浆。 她一味的向前走,怎么也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好像丛林中迷路的孩子,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迷茫的到处走。 她想回去,她想回去玉楼城,她想去玉王府,不知道子玉是不是还在宫里没回来?不知道家里两双孩子是不是又哭闹了? 兜兜转转的,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花容沿着声音走去,眼前一阵刺眼的白芒,刺的花容忍不住伸手去掩盖。 尚未睁开眼,就感觉有人在扶她,花容勉强睁开眼看清楚眼前之人,有半晌迷茫。 墨渊端来一碗茶水喂给花容,花容已经睡了近一个月,如今才醒过来,嘴唇已经干裂的很严重。 花容有些木然的看着前方,无意识的吞咽,茶水到气管,猛的呛咳几声! “慢点,别呛着”墨渊轻拍花容的背,小心的将水端走。 花容雕塑一般反应全无,眼神没有焦距。 墨渊伸手覆上花容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才安心,拉了拉被子,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捋开她颊边的青丝,温润的眸子溢出点点星光。 “哪里不舒服?”墨渊棱唇轻轻擦过她的眉眼,清凉的气息轻拂,好似一个月前轰动西蜀的那场祭祀诛妖从来没有发生过。 花容看着眼前的地方,机械的扭过头,琉璃般的眸子朦朦胧胧的笼罩了一层迷离的雾气,微哑的嗓音带着初醒的涩然: “九雪夫君?” “嗯”墨渊低低的应了一声,修长的指尖轻揉她的太阳穴,低声道:“我们刚刚搬到这里,璃儿尚不适应,睡了几日” 花容怔怔的看着左右的摆设,露出一抹笑意。 目之所及是一间精致的竹楼,几展素净的山水屏风遮挡了一旁的侧门,室内只有一方木桌和几把竹椅,几案上摆放着刚刚从外面摘下的新鲜的不知名的野花,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映着花叶上的露珠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 门外传来了鸡犬的鸣吠,夹杂着幼鹅的叫声,云璃透过窗户望下去,眸光透出欣喜与惊讶。 弯弯曲曲的青色小堤岸分开一汪碧绿清澈的小池塘,池塘案上有一丛碧绿阔叶的芭蕉,六七只嫩黄嫩黑的小鹅左摇右摆的跟在一只黄褐色的母鸡身后觅食,嫩嫩的叫声很是有趣,母鸡掏啄一个地方,几只小鹅立刻凑上前。 如今正值盛夏,池塘对面的橘园中青中带着淡淡的黄,空气中有清冽的橘香,她突然想起九雪曾经为她剥橘子时的情形。 云璃已经走下榻,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满苑的枝叶茂盛的桃树说不出话来。 “喜欢么?”墨渊瞧见她眉宇间的晶亮,轻笑。从身后揽住她,穿过她纤细的腰肢,双手轻轻交叠在她的腹部,语气不自觉间带了丝呵宠。 “谢谢你,九雪夫君”云璃看着眼前的情形,有片刻的不敢相信,他们好像是在玉楼城中,九雪告诉她,他们要去永兴城,找个依水而建的小院子,养几只鹅,种一园的橘树和桃树,她们从玉楼城出发,她好像很晕车,就睡了过去,醒来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墨渊一头银发不知何时已化作墨染般的瀑布,他轻轻一低首,如瀑的青丝沿着云璃的颈流泻到她的胸前,墨渊轻轻搂着她肥肥的腰肢,眸光潋滟如璀璨的星辰。 “要不要吃点东西,璃儿几日没吃东西了” 云璃闻言微怔,轻抚平坦的腹部,不知为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咳咳……”墨渊食指抵唇,低低的咳嗽。起初云璃也没注意,只是墨渊似乎越咳越厉害,怎么也止不住,原本温润的脸上咳出三分不正常的红晕。 “怎么了?”云璃替他倒了一杯水,轻抚墨渊几乎咳弯的背,帮他顺了顺气,目光略带担忧。 “无……无事,只是呛着了”墨渊右手负于身后,指尖淡淡的光芒微闪,勉强止住了咳嗽。“璃儿别担心,我去做午膳,你乖乖的呆在这里知道么?” 墨渊轻抚云璃的娇靥,唇齿间带了丝温暖的笑意。云璃垂眉,长睫卷翘,抿唇低笑。 午后,小竹苑内安谧恬静。 云璃用完午膳后便蹲在池塘边的青苔石板上逗弄一群跟错了母亲的小黄鹅,毛茸茸的小鹅还没有长大,小小的翅膀几乎只有大人拇指腹大小,咿咿的声音很是可爱,云璃捧着一只小黄鹅,眉眼间皆是欢喜与心疼。 小鹅的脚蹼很温暖,并不是冷的,这让云璃有些惊讶,忍不住摸了摸,扭头看向一旁静静站在她身后的白衣人,他含笑看着云璃纯粹的惊喜,并不打扰。 “九雪,你看它们多可爱呀!”云璃忍不住凑上脸去碰小鹅的尖喙,小巧的红喙开合,云璃的脸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璃儿”墨渊眸中渗透几分无奈的笑意,双手夹住云璃的腰,将她提到自己的怀里,语气略带责备,眸中却是宠意。“看看,脸都脏了”说着,轻轻拭去云璃颊边带上的泥土。 云璃依依不舍的放开小鹅,小家伙一摇一摆的迈开两只小脚蹼,咿咿叫唤两声,煽了煽只有一层细细黄绒毛的小翅膀,奔到母鸡的羽翼下。 云璃看着笑出声,抱住墨渊的脖子,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九雪,为什么我们没有宝宝呢?”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玉楼城时有宝宝的,好像还有些月份了,但是她现在明明没有怀孕。 墨渊指尖微微曲起,坐在竹林旁的石椅上,长袖拢起云璃,让她坐在膝上,含笑的眸中带着不知名的柔情,温凉的气息熨热,云璃感觉到颈边柔软的温温触感。 “璃儿想做娘亲了么?” 云璃闻言,面上陡然覆了一层晕红,顿时羞恼。“璃儿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墨渊眸光深如幽潭,手心覆上的地方传来璃儿温暖的体温,他也希望这里能够孕育自己的孩子,只是,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璃儿愿意为为夫生孩子么?”墨渊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温和的气息环绕。 云璃娇靥浮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埋进墨渊的怀里。墨渊拢起银边滚边的长袖,将她圈入臂弯,温和的眸子凝视着她白里透红的娇颜,低低轻笑。 云璃有些恼了,琉璃般的墨瞳瞪了墨渊一眼,一口咬上他的温热的下巴! 墨渊指尖微颤,心底好似一圈电流窜转,淡雅的眸子邃然幽深。 云璃见墨渊没反应,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瞟了一眼她咬的地方,有一排整齐的牙印,顿时又有些内疚。乘着九雪还没有反应过来,蹦出他的膝盖,指着不远处的橘林: “我要去摘……” 她话尚未说完,心脏陡然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痛吟一声,眼前一黑,天地顿时颠倒,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璃儿!”墨渊蓦然回神,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冷淡的眸中皆是焦虑与绝望。“璃儿,对不起……对不起……” “墨仙尊” 冷淡浑厚的声音在墨渊身后不远处响起,墨渊眸光微冷,并未作出什么反应。 青山一袭深青色长袍,面部轮廓刚硬而冷凝,挡在墨渊的身前。“墨仙尊,六道轮回,不属于这里的人,强留也留不住” 墨渊不语,抱起云璃,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俯下身,薄凉的唇带了三分艳魅,双唇贴合,银色的琉璃珠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没入云璃的檀口。 看着她苍白的唇逐渐有了血色,墨渊淡笑,仔细的掖好薄毯,这才走出竹楼。 青山眼光冷缩,眉头皱了皱,虽然隐隐心中有几分明白,但是也没想到墨渊疯狂到这种地步,与那蛇妖几乎相同的癫狂。 如果当初他还有怀疑那条蛇妖,但是墨渊的弟子不顾一切的冲入诛妖台,要与那蛇妖同生共死之时,他便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墨渊拭去唇边溢出的血丝,淡淡的看了一眼青山。“西蜀凤宸如何?” “他现在还能翻起什么风浪?西蜀蛇潮早已被你强行驱赶了方向,凤氏与绯氏两族带领蛇群,表面聚合,绯玉晗一死,绯氏失去护佑,两部夙愿矛盾突出,争抢领地,凤宸如今疲于解决纷争,恐怕也无暇顾及” 至于玄冥与良羽这两条蛇蟒又岂是天道门与青宗的对手? 墨渊不置可否,思及当初璃儿精神崩溃的情形,眸光晦暗难明。 “仙上的徒儿支撑不了一个月,倘若还强留在此,恐怕永世无法堕入轮回” “无须你提醒,本座自有分寸”墨渊眉间银色的火焰掠过一瞬锋芒。 青山并不想管闲事,但是涉及人命,青宗岂可视若无睹?何况这位桃灵天赋卓绝,陨落此地实非他所想。 墨渊目光停留在池塘的对面,满苑的橘树挂满青色的橘子,零星的还挂着蝉蜕,这两日璃儿没事总喜欢粘知了,如今,不知他能否等到橘子成熟的那一刻? 云璃迷迷糊糊醒来时已近黄昏,周围并未看到九雪的身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了?刚要走出去,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冷花容,真让本王好找” 云璃转过身,目之所及,是一位身着青衣,容颜冷峻的男子,周身透着冰冷的寒气,碧色的眸子紧盯着云璃,满含狠厉的杀气。 云璃略带不解的看着他,目光微冷。“你是谁?” 良羽看到她正面的刹那,瞳孔微缩,桃灵绝美的轮廓莹透明澈,眉宇明亮,乌云般的青丝以一支梨花随意挽起,容颜透彻,带着初醒的娇媚。只是那双眼睛,如同浸入冰潭中的琉璃珠,润泽明亮,却没有丝毫温度。 这张脸,是陌生的。但是背影,却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背影! 那个女人妖异如同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妖娆中隐隐渗透出冰冷的寒意与杀伐之气,眼前的少女却如同自然孕育的宠儿。 白衣如雪,乌发如瀑,露出的赤足如同造物者精雕细琢,纤细的腰肢束银色的缎带逶迤坠地,空气中有桃香弥漫。 这个季节本不可能有桃花,但是室内突然出现雪白的桃花,只能说明眼前这位看似毫无危害的少女是身份! 这西蜀难道还有第二个桃灵?! 良羽收起眸中的复杂,思及绯玉晗,脸色骤冷!分明就是天道门与青宗勾结,竟然使出这种卑劣的计谋,利用这个桃灵的美引诱赤蚺王落入陷阱! 绯玉晗将她当做心尖子上的人,甚至不惜以命相护,到头来,这个冷血的女人竟然是在利用他!置他于死地! “想不到堂堂的天道门竟然如此下作!”良羽毫无废话,一掌劈向云璃! 云璃脸色一寒,没想到这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她!她根本还不认识他! “不可理喻!”云璃飞速翻身躲开,细眸倏冷,素手邃转,满是桃花瞬间化作利刃,如箭羽一般齐齐扎向良羽! 良羽厉嘶一声,一阵青烟直扑向云璃的面门! 青烟到处,桌椅瞬间腐蚀,云璃狭眸冰冷,对上良羽竖直的冷眸,冷笑一声,蓦然消散,化作千万朵雪白的桃花! 良羽眸光一眯,原以为她会化作桃树,没想到竟然直接变成了细碎轻飘的桃花! “嗤嗤嗤!”桃瓣瞬间化作利刃无孔不入,直直刺向良羽! 良羽一惊,一声蛇嘶震天,青蟒瞬间出现在眼前,迅速穿过窄小的门窜出,云璃蓦然现身,收袖半蹲于地,蓦地抬头看向高空中的青蛇,唇边含了一丝冷笑,素手邃转,桃鞭瞬间出现在手心! 今日不给他一个教训,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云璃立刻飞身欺上前,猛然挥动长鞭!原本细长的鞭子刹那间变长,直直袭向良羽!如一张大网,成螺旋状紧紧箍住良羽巨大的身体! “嘶嘶!” 良羽碧绿的瞳孔妖异嗜血,突然撞向云璃的方向! 云璃飞快跃上他的脖子,死死捏住手中的长鞭!“妖孽!竟敢到此胡作非为,贫道今日便除掉你!” “冷花容,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天道门的人!你与墨渊定不得善终!师徒*,六界不容!” “胡说八道!”云璃大怒,无数的桃瓣急速旋转,猛然击向凤宸的一双只睁不闭的蛇眼! 猛刺下去,恐怕凤宸不瞎也残了。 “住手!”一声厉呼从远至近,云璃鞭子一抖,手腕上玉环的白芒迅速绞上长鞭,良羽低鸣一声,强行化作人形。 云璃长鞭缠住他的四肢,拖下高空,膝盖抵在他后背,将其压在地上,这才看向来人。 “想来送死?”云璃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皱眉。又是一条蛇妖! 玄冥没想到良羽这么容易被制,他听说良羽杀气腾腾的跑过来寻仇,便立刻赶来制止,只是希望他念在自己的面子上,在杀冷花容时能网开一面,没想到形式倒转? 云璃死死摁住挣扎的良羽,良羽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桃灵竟然能把自己缠住,那桃鞭不知为何,他竟然无法挣脱!枉他近千年的道行,竟然比不过一个不足百年的桃灵! 云璃反手一巴掌甩到不安分的良羽脸上!冷笑道:“我一向不喜欢乘人之危,只可惜你不问一切,便突然冲过来喊打喊杀,今日也留不得你这等歹毒卑贱的蛇妖!” 玄冥闻言,目光触及良羽的腹部,不知何时他一身青衣已被鲜血染红,明显是受了重伤。这段时日,自从赤蚺王被青宗与天道门之人合谋诛杀,凤宸便疲于解决两方争端,又被青宗乘人之危,良羽冲上去拼命,恐怕是受了重伤又跑来找冷花容报仇才会导致伤口崩裂。 玄冥立刻注意到那桃鞭之上的仙灵困妖气息,神色一凛,这是天道门墨渊的气息! “冷姑娘,希望你看在绯兄的面上放过良羽”今日墨渊被青山邀走,良羽本欲借此机会杀了冷花容报仇,没想到墨渊将护灵的琉璃珠放在她身上,没有讨到便宜,如今恐怕已经惊动了墨渊,届时,想走也是不可能! 云璃冷哼一声,一脚踩上良羽的背。“对于要杀我的妖孽,你觉得我会纵虎归山,等着他伤好再卷土重来?我早说过我不是什么冷花容,这厮竟然还想要我的命,当真是——找死!至于什么绯兄,更为可笑!我岂会认识你们这等低贱的妖孽!” 说完,一巴掌又招呼上良羽愤恨的脸上! 良羽怒意难消,没想到自己失策,倘若是全胜时期,岂会怕一个小小的桃灵! 良羽被仇恨和怒气冲昏头脑,玄冥脑子却清醒,看着已浑身化作绯红的云璃,与当初的冷花容分明一模一样,为何她不记得自己?竟然说不认识绯兄? 他已经听青修说起,绯兄被困诛妖台之时,这位刚开始还扑入火中殉死,虽说后来为了墨渊,抛弃了绯兄,但是怎会完全不顾旧情?甚至说什么不记得这么一个人? 玄冥看着云璃的神色,并不似说谎。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良羽找错了报仇的人,就是说中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将一切都忘记了! “冷花容,你休要装模作样!你引诱绯兄钟情与你,却与天道门暗中勾结,欲害他性命!可笑绯兄因你无情之言落魄,被青宗这帮道貌岸然之徒擒住!倘若不是因为你,绯兄怎会甘心被擒!又怎会被烧死在诛妖台!如今他死了,你竟然还有脸与你师父行*此等肮脏行为!我们低贱?你也好不到哪……噗!” “砰!”的一声! 云璃一掌劈向胡说八道的良羽!打的良羽喷出一口血。 “妖孽!胡说八道!”即使自己失去了部分记忆,但是她心中厌恶蛇妖,身为桃灵,天性中排斥此类妖物,她就算不记得曾经的记忆,也不可能与蛇妖为伍!“本人叫云璃,不是什么冷花容,记住了吗!”九雪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的师父?! 云璃说完,又踢了他一脚,良羽全身只有一张漂亮的脸是好的。 玄冥见此情形,蓦然欺身上前攻向云璃! 云璃目光冷凝,猛然一脚回旋踢踩中良羽的内丹位置! “噗!”良羽浑身一抖,内丹几欲被踩裂,整个人在半人半蛇间转换,瞬间连叫都没力气了。 “冷姑娘手下留情!”倘若良羽没了内丹,这无异于要了他的命!玄冥大惊,立刻不敢动作。 云璃冷笑,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一个欲置自己于死地的蛇妖,别人都要杀你了,你还大慈大悲的放生?今日她是赢了,如果输的是她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难道这位会放过自己? “你真以为编出一个故事,以为我会饶了这蛇精的命?”云璃显然不打算做烂好人。 玄冥看着她逐渐恢复原状,绯红如血的留仙裙逐渐变作她原本的雪白之色,光裸的赤足小巧精致,及地的青丝如乌瀑倾泻而下,实在难以与刚刚的情形相比,就是一向温吞的玄冥也不由微露惊艳。 他几乎也要怀疑这位是那冷花容的姐妹,良羽找错了报仇的对象,但是目光触及她左脚脚踝上的蛇灵骨圈,神色陡然大变! 这……这是…… 赤蚺王身上的气息!是取原形蛇妖状态时的肋骨雕琢,浸入蛇血之中,戴在蛇王认定的王后身上的东西! 如今这东西早已没人去做,数千年前曾有出世的蛇王为无极山的主人白染上神套上了这蛇骨,本是保护她,只可惜白染为救无极山陨落,这东西也就成了传言。 何况,这剔骨之事,痛彻心扉,如今有哪个蛇妖去为了讨好一个女人做这般事情? 没想到如今竟然在自己眼前见到?玄冥震惊的几乎无法言语。这蛇骨要绕上去,必须是行房之时,她就是当初连云谷中赤蚺王金屋藏娇之人! 云璃见他神色古怪,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瞥了一眼自己的脚,这么一瞥,脸色霎时微变。 云璃的脚踝上缠绕着一枚赤红妖艳的脚环,与别的脚环不同,它是螺旋状的赤蛇形沿着小腿缠绕而上,如同一条真实纤细的红蛇绕在莹白的玉髓上,精致中透着迷魅的妖艳。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在自己腿上的螺旋脚环,云璃明显怔住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这蛇骨圈才会出现片刻……”当然还有在与蛇王交合的时候,只是这后一句,玄冥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开口了。 云璃脸色一阵变幻。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属于蛇妖的东西?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把这个戴在身上! “蛇骨圈?到底是什么?”云璃一时之间无法思考,绯红流转的光芒让她眼前出现莫名的场景,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挣扎着破蛹而出! 良羽目光触及,脸色也变了,不可思议地盯着这流光璀璨的脚环。 “冷花容,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以为不承认,本王就会放过你?”良羽愤恨的盯着云璃,剔骨守护,得承受多大的痛苦?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绝情! 云璃沉默,眸光凝聚在脚环上,小腿上传来淡淡的灼热感,绯红如血的蛇环逐渐透明、隐没。平时她并未注意到,但是现在她却很清楚,视觉无法看到,脚踝上的温烫感却没有消失。 云璃正欲说什么,腕上的玉环微光一闪,云璃墨瞳掠过一瞬迷茫,蓦地抽回长鞭!一鞭子卷起良羽扔向玄冥! “赶紧滚!再不滚,我杀了你!” 良羽重伤之下被她这么粗鲁的一鞭子甩下去,痛的无法出声。玄冥飞快接住良羽,离开前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云璃,却见她目光凝聚在手中的白玉环上,玄冥瞳孔一缩,转身飞速离开! 墨渊赶回来时,云璃正躺在橘子树上边剥橘子,青涩的橘子尚未完全成熟,云璃使劲掰开一层青色的橘子皮才露出一层厚厚的橘络,正要继续,橘皮上一层青色的薄雾浮起,青汁蹦出,云璃眉头皱成了一团,墨渊一瞧此景,神色一凛。 “璃儿!” 墨渊匆忙捉住她要揉眼睛的手,制止她这种动作。 云璃眼巴巴的瞅着墨渊,眼眶红彤彤的,刷刷地冒眼泪,精致的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九雪夫君”云璃眼睛都睁不开,刷刷的眼泪被橘皮蹦出的汁水刺激的像小溪一样哗哗流淌。 “璃儿别怕,一会儿就好了”墨渊飞速抱起云璃,浸湿衣袖一角,掬起清澈的泉水轻轻擦拭她通红一片的眼睛。“睁开眼睛……” “睁不开” “璃儿乖” “真的睁不开” 右眼紧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左眼明亮清澈,直直瞅着焦急的墨渊,墨渊无奈,拇指指腹轻抚她通红的右眼,淡淡的光芒流转,墨渊揽起她的肩,淡红的唇轻轻贴吻她的眸子。“还疼么?” 云璃摇了摇头,小心的睁开眼睛,水汪汪的带了些许血丝,不过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以后要吃橘子,告诉我知道么?”墨渊洗净她沾满橘汁的手,擦拭干净,重新把她抱进怀里。 云璃瞄了一眼满树的橘子,嗅到刚刚那股子酸味,有些惧意,当初自己怎么这么喜欢呢? 墨渊捋顺她墨色的发丝,清润的嗓音好似清澈干净的泉水,修长优美的手握住云璃纤细的手腕,触到长袖中冰凉的手环。“璃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云璃目光被葡萄藤下的攒珠般晶莹剔透的红葡萄吸引,感觉到九雪的动作,莞尔道:“今日有一条讨厌的蛇妖跑过来要杀璃儿,被璃儿赶跑了” 墨渊没说话,阔袖微紧,墨染般的青丝在阳光下幽暗如夜。 小竹楼的日子恬静而安谧,云璃没事时喂黄澄澄的小鹅,十几日下来,似乎极度嗜睡,夏日的熏风暖洋洋的,坐下来没多时,又靠在树上睡着了。 醒过来时,耳畔传来清冽如水的七弦古琴声,微风过处,衣袂飞扬,云璃墨瞳如星,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墨缎般的青丝逶迤,白袍雪衣,俊雅的容颜温润如玉,唇角噙着暖融融的呵宠,冰凉的指尖抚琴,琴声悠远。墨渊含笑凝视着云璃。 清风扬起她的青丝,剔透的娇颜渗透出惊人的魅绝,琉璃般的眸子灵秀清澈,一眼望到眼底。 “璃儿,过来” 云璃依言坐在墨渊身边,轻触古朴的琴身,指尖轻勾,清冽悠远的琴声绕梁,宛如回风溯雪。 墨渊伸手将云璃抱到怀里,下巴轻蹭她微凉的颈,满怀桃馨,心底好似被什么柔柔填满。 云璃拨动琴弦,熟悉的触感,熟悉的灵气。她微微吃惊,转首问道:“这琴好像很熟……” 话未说完,唇上一软,云璃浑身陡然僵硬,几乎下意识的飞快转回来。 墨渊伸出微凉的十指,捧住她的颊,没有让她躲开。 “璃儿……不要躲……” 温凉的薄唇细细的描绘她的柔软,小心翼翼的探入檀口纠缠含舔,云璃墨瞳闪烁不定,呼吸滞住。 温凉的气息微热,薄淡的凉唇艳丽仙魅,恋恋不舍的一路而下,沿着她柔软的曲线,吻上她修长细腻的颈。 云璃五指抖得厉害,指甲在掌心印出紫红的印,九雪是她夫君,一切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害怕?会恐惧? 散开的衣襟透出蛊惑人心的桃色,银白的长袍,雪色的长裙,纠缠间,无法分清谁是谁,墨渊带着云璃仰躺在柔软的池塘草丛中,单臂撑着她的脸侧,将她圈入怀里,如墨的青丝铺撒散开,魅绝妖异,半裸娇躯,艳丽奢靡。 云璃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九……九雪夫君,我……我累了……”云璃瞳色骤深,蓦然脱离! “璃儿!” 墨渊扣住她的腰肢,在云璃化作桃瓣的刹那,截住了她逃脱的后路。 云璃墨瞳一凝,曲腿袭向墨渊小腹!猛然撑臂,借力翻身后退! 一切一气呵成,发生在转瞬之间,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云璃翻身,跃出几丈之后,做完这一切,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瞬间脸色一白,止住了逃离的脚步,一时之间不敢回头去看墨渊是什么表情。 “璃儿,你过来……”墨渊凤眸如同深邃的暗夜,看不到一丝光线,温凉的嗓音压抑到极致,好似冬日冰封之下暗流激涌的暗涛。 云璃站在原地不动,卷翘的长睫颤抖,垂眉看着脚下。 感觉到身后一热,温热的手臂圈住了腰肢,云璃心脏一缩。 墨渊指尖轻轻摩挲薄缎下温若暖玉的娇软,蓦然抱起赤足的云璃走进竹楼。 云璃目光漆黑如点漆,小楼内传来墨渊轻轻的叹息。 “好好休息,不要乱跑知道么?”墨渊俯首在她眉心轻吻,指腹轻抚她细腻的轮廓,转身便离开了竹楼。 当他准备好晚膳回来时,云璃安静的躺在榻上,雪白剔透的娇颜几乎可以看到细细的血管,倘若不是清浅的呼吸声淡淡传来,她就像没有生命的精致艺术品。 墨渊双手有些颤抖,好似怕碰坏了珍宝,小心翼翼的将沉睡的云璃抱入怀里,只是在他身边呆了不过一个月,她这身雪白的长裙,束腰的缎带已经宽松了不少,似乎只有手心稍稍用力,她便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璃儿,师父不会让你死……”银白胜雪的长发如上等的绸缎,唇齿相依,明亮的琉璃珠在云璃的胸口散发出银色的光芒,九尾庬庬,妖娆盛放。 清晨,墨渊进屋时,并未看到云璃,正微微诧异,远远都听到一阵阵的鹅鸣嘎嘎惨嚎声。 “你不要跑!” “嘎嘎嘎!” “站住!我不会吃你的!” “嘎嘎嘎!” “喂!你再跑,我宰了你!” “嘎嘎嘎嘎!” 惨叫声简直是惨不忍睹,墨渊放下古琴,走出竹楼,看到的情形令他一阵无奈又好笑,眸汪中浸染宠溺。 只见云璃撸起袖子,正凶神恶煞的追赶一群大白鹅,几只白鹅扑飞着翅膀,嘎嘎嘎的惨叫,到处扑腾。白鹅都被她逼的快飞起来了,脚蹼掠过水面,闪动翅膀到处逃命。 云璃跟在后面紧追不舍,踩水踏波,整个人都跟着飞扑,跑的脸颊酡红,阳光映下,皎润的小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似乎兴致极好,两眼放光的追鹅,还不忘威胁诱哄。 墨渊唇齿含笑,立于绿树荫下,静静的看着她胡闹。他身畔不知何时停下一只红脚白鹤,羽毛雪白发亮,体态修长。 桃灵与万物相亲,很少会出现此种追逃情况,不知道云璃对这几只鹅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这几只大白鹅躲她简直堪比躲瘟疫。 墨渊眸光专注而热烈,见到云璃手中扬起的几只大白羽,又瞧见那几只鹅光秃秃的尾巴和参差不齐的翅尾,眉宇微挑,不由好笑。 “哎!”云璃追赶了一上午,上气不接下气,余光瞥见岸边的墨渊,眸光一亮,终于对那几只大肥鹅不感兴趣了,掠过水面,雪白娇小的身子扑向墨渊。 “九雪夫君!” 墨渊张开手臂将扑过来的徒儿揽进怀里,拭去她脸颊额头的薄汗,语气略带责备,却难掩疼宠:“满头都是汗,摔着了怎么好?” 云璃墨瞳乌亮,闪耀着碎晶般耀眼的光芒,将手中的鹅毛递到墨渊的眼前,笑道:“九雪夫君,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说着就把雪白的鹅毛一枝一枝插到墨渊乌墨般的青丝中。 墨渊点了点她翘挺的鼻尖,并不因此生气。 云璃看着墨渊头上的鹅毛,圈着他的脖子忍不住笑出声。“九雪夫君真好看!” “你呀!就会胡闹”墨渊轻轻吻了吻她细腻的颈,搂着她的腰肢,唇角含着一抹温宠笑意。 “九雪夫君,那群小鹅突然就长成大了,快要成精了!”云璃伸手去碰那只漂亮的白鹤,笑道。她看出这旁边的仙鹤已经化灵了。 墨渊眸中的笑渐隐,手臂微微收拢,轻轻摩挲着怀里的人儿。 只剩不到五日的时间,他会完成她曾经对他所说的一切期愿。 墨渊这段时日似乎咳嗽愈发厉害,平时在云璃面前总是压抑着并不出声,如今却连压制也无法做到,夜里咳得几乎要咳出心肺。 “九雪夫君,你生病了” 云璃半跪在榻边,泼墨般的青丝肆意铺撒在馨软的榻上,软魅的娇靥此刻难掩担忧。墨渊坐在榻沿,揽着她的腰肢,俊颜摩挲着她的发顶,苍白的唇轻吻她柔软光泽的青丝。 “别担心,我不……咳咳……不会有事”墨渊脸色一白,咽下喉中涌上的甜腥。“我还要陪着璃儿,怎会有事呢?” 云璃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沉默不语。 小竹楼的四周设置了诛仙阵,一般的妖孽无法闯入,墨渊将云璃哄睡之后,替她掖好薄毯方才离开。如今,他身体破败的厉害,每隔一段时日必须回天道门一次。 西蜀的那两条蛇妖到来,他并不是不知,如今他们忙于躲避天道门和青宗的追捕,自身难保,他也可以放心的在剩下的几日照顾璃儿。 凤宸硬闯诛仙阵,一直到黄昏时刻才进入竹楼小苑,云璃尚未苏醒,倾斜的夕阳晕黄,小小的竹苑内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小池塘中,几只白鹅点缀青碧的水面。 他目光触及橘园的橘树和桃林,微露异色。满树红彤彤的橘子挂满枝头,而池塘的另一边,桃花盛放,落英缤纷。这个季节,既不属于橘子成熟期,更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诛仙阵中没有走出来。 这种逆季反常的情形让他有片刻怔仲,随即了然,唇畔露出一抹讥讽。 这样不属于这里的时景,他曾经在绯玉晗的连云谷中见过,只为讨那一人开心不惜以法力维护这般非自然的场景。没想到如今竟然又再度看到? 玄冥带回的信息让他心中不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仅仅是因为蛇灵骨,更令他费解的是花容完全没有记忆?诛妖台之时,西蜀连云谷的绯氏与凤氏族地被天道门突然袭击,他们根本无法脱身,这一次两族蛇灵死伤惨重。 西蜀每一处皆是树木,树灵的消息没有青修不知道的,他从青修处得知诛妖台之时的大概情形,是云止山的墨渊将昏迷的花容带走。青修那老龟是西蜀年岁最大的龟仙,他已经告诉自己,今日墨渊回到了天道门,只有乘这个机会才有可能进入这里。 凤宸踏入小苑已有一段时日,按照玄冥所说,那位自称云璃的女子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但是现在却没有任何动静。 沿着青石台阶一路而上,青竹的小楼阁精致典雅,鲛绡随风而起,回廊的尽头一只白鹤安静的俯在竹栏上,在它身旁站着一名红衣少年,目光阴戾冰冷地盯着凤宸。 凤宸目光随之停在他们所站后面不远的门口,如果他没有猜错,花容就在那间房间。 那只浑身雪白的仙鹤,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在红衣少年的身前踱步,狭长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凤宸。凤宸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那名红衣的少年。 秀气的眉宇,那双犹如古井般幽邃的眸子魔魅深沉,好似能将人吸进去,乌黑的发丝以一枚血玉发环束住,殷红的唇紧抿,凤宸心头微凛,他感觉到了从这名红衣少年身上发出的阴狠戾气。 只有中浴血而生的生灵才有这般浓重的杀戮,而墨渊是云止山的仙尊,他身边随侍的仙灵为何会带着这种难以掩饰的戾气?这名少年与他身旁的仙鹤气息完全不同! “没想到墨仙尊座下还有这样的妖灵存在?”凤宸语气中带了三分讽刺。 红衣少年眉头都未曾动一下,牢牢守在房门外。 凤宸眸光微眯,倏然消失在原地! “砰!”的一声巨响,红衣少年猛然转身,银白锋利的琴弦直袭凤宸!一阵赤红的厉芒横扫,挡住了凤宸进屋的脚步! “琴灵?”凤宸飞快闪避,冷眸看向门口,阳光斜映下,整座竹楼各处皆有细如发丝的琴弦,反射着森冷的寒光,稍不留意,恐怕就是切骨断肉的危险! “蛇妖!” 血络红唇勾起一抹妖戾,眸光森寒,手臂一抬,无数极细的琴弦直扑向凤宸! 凤宸纸扇突展,扇面顶端蓦地迸射出锋利的刀刃,竹扇转瞬之间变作坚硬如钢的武器,猛然斩断袭来的琴弦!琴弦断裂的瞬间,竖瞳一眯,飞速击向红衣少年的胸口! 赤红的光芒快如闪电,击的少年少年猛退数步! “嗷!”一声凄厉高亢的白鹤啼鸣声几乎穿透耳膜,凤宸触不及防,耳中犹如响起一阵闷雷,轰鸣不止! 红衣少年唇角咧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指尖紧扣!锋利的琴弦如同离弦弓箭,刺向他的左胸! 凤宸瞳孔倏眯,飞速侧转避开!目光注意到那间屋子,在白鹤突然啼鸣之时,一阵银白的光芒微闪,明显是里外隔绝。 看来外面的声响再大,里面的人也感觉不到,凤宸脑海转过数个念头,顿时明白过来! 花容根本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小的琴灵竟也有如此功力,倒是本王小瞧了你!”凤宸竖瞳妖碧,虽然对付墨渊他尚没有功力力拼,但是一两个化形不足千年的琴灵、鸟灵,他还没放在眼里! 看着凤宸如今是要动真格了,红衣少年脸色微凝,余光不着痕迹的看向室内,晕黄的阳光透过纱帘,屋内恬静安谧。 云璃灵魂频临消散,每日沉睡的时辰越来越长,如今醒来的时辰屈指可数,他断断不能让这蛇妖靠近伤她一分一毫! 黄昏的光线逐渐西沉,小竹楼内一切依旧,凤宸整理一下凌乱的青缎长袍,长袖一扫,除了那倒在一旁的白鹤,与那断弦的古琴没有理会,楼外狼藉的地面都恢复一新。 没想到这戾意杀戮的琴灵竟然是血络,凤宸狭长的凤眸盯着犹自散发着淡淡赤芒的古琴,蹲下身,薄唇略勾一抹阴寒的笑意,指尖一勾,古琴铿然闷鸣,仅剩的一根琴弦断裂! “真是护主的狗”凤宸收敛眸中冷意,站起身,五指倏然尖利,瞬间破除屋内的结界。 走进小竹楼,正要掀帘而入,室内简单朴素的装饰让他微微一顿,精巧的木桌上摆放着青瓷玉瓶,瓶中插满清新的小野花,在桌上还有一个熟透的红色橘子。 然而吸引凤宸目光的是墙壁上的一幅精心装帧的彩墨画。 他看得出,这画上的背景正是这竹楼外的景色,满苑硕果红橘,缤纷美丽的桃花,唯一不同的是,那背景上的桃树是繁盛的,属于夏季真实的模样。 桃树没有桃花,但是橘树下的女子肩上却落了几瓣桃花,明媚莹透的娇颜,泼墨般柔顺的青丝,飘逸的留仙裙,晶亮而灵动的瞳眸惊艳了观画人。 她轻轻蹲在一名白衣雪发的仙人膝边,逶迤的青丝坠落在雪白干净的裙裾上,她手中拿着一瓣尚未吃下的橘瓣,坐在石椅上的白衣人正伸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似乎是准备将她搂入怀中。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那明媚快乐的娇颜,含笑温宠的温润凤眸,似乎让人移不开眼,凤宸指骨微青,生生将目光移到别处。 鲛绡织就的帷帐坠地,遮住了榻上的景色,凤宸撩开帷帐,呼吸微微一滞。 画中明媚的女子似乎走下了现实,卷翘的睫毛安静的覆下那双星眸,夕阳映在面上,带着暖晕的柔光,温润的唇瓣如同盛放妖冶的桃花。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赤蚺王会为了她甘愿魂飞魄散,甚至至死也想要带着她,占着她。这种近乎疯癫狂烈,充满强烈占有欲的爱曾一度让他无法理解。然而,这世上有一种人,总是能在一颦一笑中揪住你的全部心思,生来便是你的克星。 原本杀戾的心思,似乎在一刹那就消弭无踪,突然想起她曾经的一切,心脏跳动的几乎要蹦出胸腔。他想要抱起她,却不知该从何入手,似乎稍稍重了一些都是亵渎。 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云璃指尖微动,长睫颤动,尚未睁开眼,冷戾的气息伴随着一阵银芒猛然劈向凤宸! 凤宸一惊,飞速退后!然而,出神太久,他的肩膀依旧被云璃掌力所伤! 云璃迅速翻身下榻,冰冽的眸子凌寒,清越的嗓音尚带着初醒的软糯:“你又是来找我报仇的?为你们的那位绯兄?” 云璃盯着眼前的蛇妖,明显是因为刚开始那两位而来,但是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曾经的事。“我早已说过,根本不认识你们,识相的话,赶紧离开这里!” 凤宸好像没感觉到肩头的伤口,收敛了全部的情绪,意味深长的看着云璃。“你不想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样的记忆?为何我们会三番几次的来找你?” 云璃眉头微拧,冷道:“没兴趣!” “没兴趣?你可知你脚踝套着的是什么?” “干你何事!”云璃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追究,她的好奇心一向不强。凡是与妖孽有关的一切,她都没心思去弄清楚! “本王不知你师父究竟对你做了什么,竟然使你连绯玉晗也忘记了,难道你真以为墨渊是你夫君?冷花容,你恐怕还不清楚,诛妖台在一个月之前发生了什么!” 凤宸目光紧紧盯着云璃,想看看她的反应,一般来说,即使是被人施法做了手脚,只要是自己想知道真相,总是会在听到看到什么时有相应的反应,何况,当日如此惨烈,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忘记了! 可惜云璃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语气依旧冰冷:“我对诛妖台没有兴致!你也不用再到此挑拨我和九雪的夫妻情分!” “夫妻?”凤宸似乎有些好笑,语气中甚至带着恶意,他突然知道墨渊是存着什么心思,或者这么明显的心思,只要不是傻子,都很清楚! “九雪?他堂堂的云止山天道门掌门墨渊、墨仙尊,不知何时变成了九雪?冷姑娘难道不知,他是你师父?” “冷姑娘,你知道脚上的那只脚环要怎样才能戴上去吗?你以为那是普通的东西吗?” 凤宸看着云璃,目光瞥到她如玉的双足,想起玄冥与良羽曾对他说及此事,虽然不可置信,但是这种事情绯兄也不是做不出来,他为了她,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云璃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袖中素白的指尖却有些颤抖,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隐隐的灰暗与绝望。 “蛇灵骨圈,只有蛇王的法力才能在剔骨放血之后不会死,心骨,肋骨,心头血,冷姑娘可知道这些?姑娘或许不信,但是无极山白染上神,相信姑娘定然知晓她是如何陨落?情缠无力挣脱,无极山大劫来临,她本可以活下来,却甘愿放弃生魂,永堕轮回,不顾一切的去救无极山,你说她是为了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璃有些浮躁,她当然知晓白染上神之事!白染也是九尾修炼,自己当年就是因她才不容易被人识穿真身,白染不愿被情所缠,她为了躲避,永世不见那个为她弑神疯狂之人,散失三魂六魄,永世消散,再不入轮回! 白染是她心中无法消弭的疼痛。她不喜欢别人这般谈论她!更何况还是蛇妖! “白染上神她也有这么一个脚环,每位蛇王出世皆要数千年,这东西也只能给一人,认定的伴随着生生世世,白染上神脚环就是上一代蛇王套上的证明,是认定的王后……” “啪!” “住口!” 云璃一鞭子劈向凤宸,细眸冰寒凛冽。 凤宸好像没听到,他很肯定云璃与白染有某种联系,别人都说白染是九尾所化,绯氏与凤氏不同,是上一代蛇王的继承人,是双生子!白染不可能是九尾雪狐,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九尾的血脉。 “只有夫妻交合,才能将这代表守护与祈愿子嗣的脚环套上心爱之人的小腿!没有爱的两个人是断断不可能的!冷姑娘,你在自欺欺人么?如果你和你师父真的是夫妻,为何你不愿与他同房?为何这个脚环还会出现在你脚上?你如果真和墨渊是夫妻,这个脚环早已消失消散!” “你胡说!”云璃大怒,一鞭子抽向凤宸!“我根本就不认识绯玉晗!怎会和他是夫妻!我根本不会和蛇妖在一起!” 凤宸不说话,他其实只是试探,他怀疑根本就不仅仅是墨渊让花容忘记了这一切,更是花容自己不愿意想起这件事。 诛妖台之上,她竟然扑向冥灵骨火之中要随赤蚺王一起死,那么她又怎会在绯玉晗死后这么段的时间内就绝情到这个地步? 她根本就不愿想起,她根本就不肯相信绯玉晗已经死了,甚至不惜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全部忘记。她自己排斥记起这一切才会在这么多明显的证据下依旧丝毫不信,一句不听。 凤宸眸光闪了闪,他不知道自己到这里做什么?目的是杀了花容报仇?还是不甘心她可以完全将绯玉晗忘记? 她为什么在没有记忆之时如此痛恨蛇妖呢?似乎天性里带来的一种排斥,让他无缘无故总是想起不惜自我毁灭摆脱蛇王的白染上神。 可能谁都不会相信,绯氏与凤氏虽说表面斗了数千年,但蛇群却是依靠两族生存繁衍,两族最开始是一对双生子,是白染与上一代蛇王莫离的子嗣。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云璃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不知何时,手中的桃鞭早已消失。 凤宸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不知为何,在云璃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好像他们以后也再不会见面,他心中一凛,匆忙叫住了她! “花容!” 云璃脚步一顿,随后好像没听到,直接进屋,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凤宸眸光在那片刻之间变得深邃。 她说她叫云璃,但是刚刚他喊的是……花容…… 云璃却停住了。 · 云璃将断弦的古琴放在墨渊手中,细长的眸子微带担忧。“九雪,能修好么?” “别担心”墨渊轻抚她柔顺的青丝,接过血络琴放在一旁的琴架上。 云璃沉默不语,指尖触到古朴暗红的琴身,低声道:“九雪夫君,这是不是血络琴?” 墨渊指尖一抖,差点碰倒血络琴。“璃儿怎么知道?” “不知道,璃儿好像认识他”云璃唇角含笑,轻触血络古琴,琴身散发出淡淡的红芒,这种光芒与九雪的那种温和包容的感觉不一样,是一种凌厉的戾意。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沙场杀伐的苍凉感。 “红枫血络与血修罗,是生死之交,璃儿也听说过他们的故事”云璃双手指尖个各捻起一根断弦,合并顺滑而下,流光微转,断弦合二为一。 墨渊深邃的眸子掠过一瞬波涛,呼吸滞了滞,揽着花容腰肢的手一紧。 云璃明润的眸子波澜微敛,转眸凝视着墨渊,清越的嗓音中有三分欣喜,两分不解:“璃儿法力好像变强了,那条青蛇妖来时,我以为我是打不过他的……” 墨渊将她揽到自己膝上,修长白皙的双手抚上断裂的琴弦,剩下六根琴弦迅速接好,没有丝毫断裂的痕迹。 云璃轻轻摩挲着血络琴,眸光晦涩难言。 墨渊轻轻划拨琴弦,清冽的琴声如流水,他不由想起昨日白鹤对他所言的情形,凤宸进了璃儿的竹楼…… 他回到竹楼时璃儿还没有醒。 云璃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双臂圈着他的颈,安顺的靠在他的颈边,墨渊转首轻轻吻她柔软的唇,嗓音温润:“怎么了,璃儿?” 云璃刚想说话,软绵的吻蓦然加深,墨渊一手揽着她的腰让她紧贴自己,一手覆上她的后脑,炽热闯入唇齿,云璃脑子一个激灵,仓惶后退。 腰间蓦然一紧,两人的距离紧的密不透风,细密的纠缠令云璃有些透不过气,明明是清冽温和的气息,却透着强烈的不安与掠夺。 不符合温雅细致的九雪,滚烫的气息环绕周身,云璃烧的双颊通红,腰后修长的手臂温度几乎要透过衣裳烫伤她,云璃挣扎后仰。 “唔……” 墨渊睁开温润的眸子,缓缓退出,眸中蒙了一层漾开的迷雾,如同丝丝柔密的丝线,缠绕云璃心底每个角落,温热的唇舌吮舐眼前花瓣般殷红柔软的唇瓣。 “璃儿,只有这一次好么?只是最后一次……” 温柔的嗓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凉,云璃不知为何心中一痛,不知为何,唇瓣那小心翼翼的触感突然异常熟悉,灵魂中渗透的熟悉感,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究竟还忘记了什么? 那日,竹楼外的桃花盛开的格外耀眼,璀璨热闹,好像要绽尽全部的生命力,漫天的桃瓣纷飞,墨渊坐在盛开的桃树下,银色的长发飘扬,玉面精致尔雅,眉宇间银色的炽焰在阳光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仙魅灵秀。 雪袍席地,唇齿间漾着温暖淡雅的笑意,修长优美的指尖轻扣琴弦,古朴的血络古琴散发着美丽的光泽,云璃转首轻笑,目光触及九雪身旁的红衣少年。 她似乎没有丝毫的惊讶,目光流转间注视着桃花缤纷中,含笑凝视自己的雪衣仙上。 流转凝眸殇离别,一曲琴音诉衷肠。 她舞裙翩翩,他琴音妙绝。 白鹤仰首清啸,血络棱唇沁笑。美好和谐的好似仙境,潺潺流水叮咚,清风过处,时间好似回到很多很多年前。 师父,你看白鹤姐姐跳的可好看了!阿狸也要学好不好? 师父,那黄瓜脸跳的有什么好看的?阿狸也……还会舞剑…… 曳姿流苏淌青丝,舞魅桃灵映花面。 本来没有性别的孩子,最终化作了娇俏的少女,没人知道他心中暗藏的颤抖惊喜,每次她练剑归来,红彤彤的小脸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皆是看到自己的欣喜。 他静静守在一边看着她长大,将自己的所有教给她,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在师徒之间,将她好好的护在身边,只能倾尽自己所长。 他总是下意识的留着她在琼华殿教她,她学会说第一句话,她会写的第一字是他的名字,她会的第一首曲子是他手把手细细教出来的…… 她逐渐幻化性别,他抱着她逐渐纤细的身子时才突然发现这件事,她不知道自己与师兄们的区别,惊慌失措,小心的藏着这一切,他悄悄的花费了很多心思才知晓她改变的缘故,很长一段时日不敢去见她,害怕泄露自己的心思。 云止山的盛会之上,她没有让自己失望,成为最年轻最有潜力的孩子。 白鹤那一舞,他看到她眼底的惊艳,却从未想过,她晚上悄悄的在练完剑时去练。 他记得,那一晚,他本是去看她白日伤着了没有,却不想,在云止山的桃林之中看到她踮脚旋转的身影。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他桃灵的原形,美丽的天地失色,白色的长裙如炫目的星辰,明媚的眸子盛满碎星,是他从未见过的璀璨光芒。 长老阁培养的弟子以舞为利器,跳动旋转的舞姿让他想起那夜桃林的光芒四射,没曾想,璃儿抱剑靠在一旁说出那么一番酸意十足又隐隐黯然的话: 师父,那黄瓜脸跳的有什么好看的?阿狸也……还会舞剑… 他当时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既心疼又不希望她被人发现…… 他细心养在身边的孩子长大了,即使掩藏了所有的灿烂,但从内透出的美丽吸引了外界太多的眼光,每次下山之时,他只能悄悄助她掩藏身份。 她长大了,也终于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围绕在自己身边。她变得叛逆而倔强。 他没有想到,在去西蜀奇华大丛林中一场普通的任务中,他会失去她,她遇到了绯玉晗…… 一切都开始变了,她回来时,第一次对他撒谎。 她说自己走失了,她说自己在奇华丛林中出不来所以迟到了三个月…… 她不知道,自己这三个月中几乎将整个奇华丛林翻遍,他守护在她身上所有的牵绊在遇到绯玉晗这样的道行蛇妖时尽数被剥除,他彻底失去了她的踪迹整整三个月! 他不知道那三个月是怎样过来的,焦灼不安,寻遍了每一个角落,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有失控疯狂的时候。 她一身落魄的回到天道门时,浑身蛇腥,从蛇群中爬回来,他不知道那时候绯玉晗究竟做了什么,为何璃儿一身血色的从万蛇群中爬出来。一回来就扑到自己怀里大哭,自己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也不说,只是更怕蛇了。 从那时候开始,一切就开始脱轨,无可挽回。 璃儿练剑愈发用功,他每次站在她身后看她练剑,总是能无意中听到绯玉晗这个名字,即使,璃儿咬牙切齿说出,但是,这是这么年来,第一次在她口中如此频繁听到这个名字。 绯玉晗,西蜀奇华丛林中的群蛇之首,这座巨大的丛林中,妖孽何止千万,却没有人敢去招惹他,即使是天道门与青宗也与他对抗数千年。 继莫离之后出世的蛇王,绯玉晗。 这个名字,与残忍狠厉相连,与天道门与青宗是世代仇敌。 他怎能让自己最重要的徒儿与他有牵扯?长老阁的四人执行天道门数万年的清规,一旦发现,璃儿也会受到牵连。 璃儿铁了心护着绯玉晗,每次出去执行任务,即使是五六百年的妖孽也能手刃,起初他并未发现不对,一直到有一次,他帮她检查伤口,发现了绯玉晗的气息。 绯玉晗竟敢每次在璃儿出去时都跟着她! 近千年的树妖、鬼灵也开始出现,已经脱离了璃儿能打败的范围的妖孽,门中质疑声开始疯传,璃儿与妖孽厮混…… 长老阁中的人开始介入。 一次历练结束,和璃儿一起去的云轻、云烨、云竹都回来了,璃儿却还未回来,自从认识了绯玉晗,璃儿很少会提前回来,却也不会迟到。 他询问之下才知璃儿一人断后,他们一行人回来时,在凉花河遇到一只千年水怪,几人惊慌失措,因为璃儿本该早就回来了…… 她本来该早已回来,却没有按时回来,他几乎要立刻出去寻她,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绯玉晗,他不知为何自己会出现这种可怕的想法,甚至明知可能璃儿有危险,却依旧因为这个名字而不再管她。 没有回来?回来后让她在门外跪两个时辰! 他不知为何云止山巅的雪永远不化,云止山不下雪,云止山巅却风雪交加。 她重伤回来时,被挡在门外不许进门,在外面跪了五六个时辰,她快死了,云轻抱起她疯了般闯进门,他才知道真相! 他最心爱的孩子,结果却受了这般的苦楚。 他守在一边没有离开一刻,她病好后,很多东西开始变化,她眸中明亮的光芒消失了,她练习剑术很用功,她会为了绯玉晗而开始顶撞他。 绯玉晗被长老阁的人算计,在与璃儿相见的地方被伏击,门中弟子死伤无数,璃儿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门中弟子死伤,璃儿要被抽去仙骨,打入轮回,他在长老阁命令之前,狠心将璃儿关入削骨塔底层,让他们闭了口,不再要求伤她性命。 绯玉晗冲入天道门要问她为何引来天道门中人伏击,璃儿踏着塔中妖兽鲜血走出,整座削骨塔竟尽数清空! 他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削骨塔的顶楼,他不知什么时候他守护的孩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孩子,她已经超越了门中其他所有的弟子。 那一刻,她浑身浴血,站在妖兽尸体堆上看着在场所有的弟子笑出声,那一刻,他看到她眼中明亮的火焰彻底熄灭,眼里只有那红衣男子。 绯玉晗是我朋友! 谁敢挡我! 要杀他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那日,她冲出来,灼灼的看着那红衣男子,开口第一句对他说的话,他至今还记得: 我……我不是故意要爽约的…… 时间慢慢回放,从那一刻开始,璃儿慢慢的消失了,他最爱的徒儿,要变成别人的…… 为什么自己护在掌心养大的孩子要变成别人的? 他的璃儿,曾经软软糯糯告诉他要永远陪着师父的徒儿,曾经抱着他的脖子,气鼓鼓的宣布要做师父的新娘子的徒儿,为什么变成了别人的新娘? “仙上,璃儿的舞姿又进步了……”白鹤清冷的声音出现时,一切都拉回了现实,墨渊指尖轻按,琴音消弭,云璃长袖收敛,停在原地。 明亮的眸子如深邃的黑夜,她目光转向墨渊面前的古琴,唇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似乎空气中有什么变化,那满树的桃花缤纷,好似一副不真实的画,画中,那白衣男子含笑温润,美好的不真实。 她知道,一切都不是真的。 清澈碧绿的小池塘,悠闲踱步的白鹅,满苑橙红的橘树,桃夭灼灼的桃林。 桃夭敛袖,眸光如深幽的古井,素白的手微抬,淡粉的桃花纷纷落入掌心,妖艳的桃花,落入掌心化作虚无的空气,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桃夭淡粉的薄唇勾起一抹清淡的笑容,目光停留在白衣清皎的仙上面上,淡淡道:“师父,为什么呢?可以告诉阿狸原因吗?” 为何,那徒儿的师父明明知道不是她杀的师兄弟,却依旧要送她去诛妖台呢? 九雪曾经告诉她一个故事,她一直想知道故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这么多年了,她却一直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墨渊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他想带着答案离开,这是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他将自己最爱的人推给了别人。 “璃儿,你什么时候恢复的,可以告诉师父么?” 云璃低首,淡淡一笑。 “如果我说,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师父,你信么?如果阿狸告诉你,其实,我从未失忆过,你信么?如果阿狸再告诉,其实当年是我自己设计的一切把自己送上诛妖台,师父……你可相信?” 墨渊脸色倏白,唇色霎时失去血色。 云璃走近墨渊,俯下身,轻轻抱起红枫血络,声音渐渐的有些冰凉,她轻勾琴弦,墨渊身边的红衣少年瞬间回到琴中。 云璃勾动琴弦,没有声音。 她低低的笑,垂下的青丝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神色,颗颗眼泪如跌碎的琉璃珠: “师父,你可记得,当年你不管不顾将阿狸关在门外,知道阿狸是什么感觉么?那一年的风雪很冷,我一直以为我会死……从此我再也不会再见到我师父,他已经不管我了……” “师父,你知道么?凉花河的水妖我打不过,子玉每次都跟在我身后,他总是想帮我,他害怕我受到伤害,可是我记得你说过,只有自己努力才可以长大,才能成为最出色的猎妖师……” “那次,我悄悄出去,没有告诉子玉……那次,是一只一千三百年的水妖,他一听到我是天道门的弟子便不要命般杀过来,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天道门的墨渊杀了他的家人,他骂的很难听……师父,你说,阿狸会让他骂你吗?” 桃夭低低的笑,她只觉得很好笑:“她一心一意的只有她的师父,和超过自己数十倍的水妖拼命,被水柱凝滞的冷剑一剑穿胸也没感觉疼,因为没有妖怪再来侮辱她师父了……” 墨渊唇角苍白如纸,长袖下指骨青白,咽下喉中翻涌的腥甜。胸口好似被闷锤击中。 桃夭淡淡的嗓音好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轻勾琴弦,低低道:“外伤算的了什么呢?要她死的既不是长老阁的师兄弟冷嘲讥讽,也不是大长老的暗下毒手……要她死的是她师父明知外面风雪天气,却关上大门,让她跪在门外……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璃儿……” “师父,你说,如果不是云轻师兄,阿狸是不是连诛妖台都不用上了?直接死在那场风雪中或许更好”桃夭眸光沉溺,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璃儿,师父并不知……唔……”墨渊刚一开口,蓦然呕出一口鲜血! “仙上!”白鹤声音一变,正要上前,墨渊抬手制止了她。他目光依旧如当初落在淡淡立于一旁的桃夭身上。 桃夭抱着红枫血络,并未看他,目光悠远,不知看着什么地方。“那一次,我以为我的心死了,但是她真的太顽强,怎么也无法死透,我知道那时候长老阁的人挑拨,我一直骗自己,你是不知情的,我醒来时,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你给的痛苦……” “真正让我的心死去的自然是诛妖台之时,你冷眼旁观的时候,但是推上她走这一步的应该是在关我去锁妖塔的时候……那时候好像是叫削骨塔……我不知道原来师父这么想我死?九楼……锁妖塔的九楼……不知道门中除了师父,是否还有别的师兄弟能从那里平安走下来呢?” 桃夭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如果不是子玉当时放在自己身上的守护力量,她想,她都死一百次不止了。可笑的是那时候自己还存着一线希望,也许师父相信自己的能力…… 这是灯火唯一的一丝火光,最后这一线生机也被他掐断了。 “师父,你记得当年,我杀了长老阁的人冲上你殿前的时候吗?那时候,我告诉你,我没有杀云枫师弟,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桃夭看着墨渊,他似乎想说什么,桃夭却没有让他说出来,她继续幽幽轻笑,将曾经的话重复了一遍,甚至是当初冷厉无情的语气,她用墨渊的语气说了出来: “妖孽!死有何辜?我墨渊没有你这种欺师灭祖的徒弟!” “师父,我真不知道当初你明知真相的情况下,为何还说得出这般的话?我弑师犯上,杀害同门,是谁逼我杀的呢?我杀的,是送我入妖兽手中的所谓师兄弟!我杀的,是一心一意要我置我于死地之人!他们是我的师兄弟吗?” “我后来转世,最恨的是没有杀了你,如果鞭子再向中间一点,如果在四师兄一剑刺向我胸口的时候我也斩下去,我想我也不会后来后悔,如果我在云翎师兄冷箭射过来时再回敬过去,我想也不会后悔……可惜我妇人之仁,竟然下不了手!对一心一意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下不了手!” “我转世之后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尤其是云剑伤了子玉,那个假阿狸跑过来对子玉施舍同情时,我从来没有那么仇恨痛悔!” “我设计了这一切,我被仇恨蒙蔽了头脑,竟然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一步步的将自己送上诛妖台,我也想知道,我亲爱的师父,那个曾经为了我不眠不休守在榻前几个月的师父,是否要将他这种低贱的徒弟送上诛妖台,看着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明知结果,可我还是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当初所说,会护着她,无论犯了什么错还会原谅她!” 云璃长袖一挥,满苑的橘树瞬间枯萎消失,一切幻想消散在空气之中。 她当时难道不知道这一切结果吗?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知道这一次,师父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从他说我是狐妖的那一刻开始,师父,阿狸是你亲手刺死的,你那一剑刺死了她,后来的她已经是桃夭,不是你的阿狸……” “那时候我一直觉得,子玉是在同情我,同情我如此卑微,将一切自尊踩在脚下任由你践踏,可是,那时候他拼尽一切,冲过来说要守护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疼我的,他可以不顾一切的爱我,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不会顾及外界的一切,他很任性,抛弃了一切,只要我一个人,这世上,我不爱他,还能爱谁呢?” “子玉死的时候我以为我也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没有我留下的必要,可是我却没有办法离开……” 云璃拨动琴弦,始终没有看一眼墨渊。 她其实真的失忆了,她忘记了和子玉相关的一切。 如果不是琉璃珠,如果不是血络琴,她早已消散,早已死了…… “璃儿,你可曾爱过九雪……”在忘记了一切的时候,在玉楼城的时候,在小竹楼的时候…… 云璃长睫一颤,淡淡道:“从来没有” “仙上!”白鹤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墨渊! 墨渊发色银白胜雪,皎润的玉颜接近透明,好像不可捉摸的影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他低笑不止,指骨攥着石椅的边沿,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璃儿,你是师父养大的孩子……你是我墨渊的徒儿……”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不经意的不同,他都看得到,他从未忽略过她的成长,她的每一个不寻常的小动作,她的喜好,她不喜欢什么…… 璃儿,撒谎的时候总是轻轻垂眉,漂亮的睫毛总会淡淡的颤动两下,指尖总是喜欢触摸什么…… 云璃指尖勾住血络的琴弦,血络散发出淡淡的红芒,她也没有知觉,血红的血珠滴落琴弦,她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她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离开她了,从他在这个世界中却知道她叫冷花容的时候开始,从她第一次进入阿狸的身体的时候,从她第一次到达这个世界看到他的时候…… 她便知道,他是墨渊,也是九雪,属于玉楼城中失忆的那个云璃的九雪…… 这个世界,当子玉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精神早已无法支撑,子玉不是消散,当她看到那地狱一般的裂口时,她便知晓,她也走向了终结。 九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空…… “璃儿,师父可以再抱一次阿狸么?”墨渊压抑着咳嗽,脸色惨白,银白的发丝仿若随时都将消失。“阿狸太顽皮了,我总是不放心她,她一个孩子总是不明白如何照顾好自己,师父总是要好好的守着她……” “阿狸早已死了,墨仙尊……”桃夭抱琴立于一旁,看着他身体逐渐消散的白色光芒,她的眼睛空洞,声音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咳咳咳……”墨渊屈指抵唇,却如何也抵不住翻涌而出的绝望与血腥,猩红的血丝沿着他修长苍白的指尖流淌,滴落到他不染尘埃的白衣之上。“璃……璃儿……她不……不能死……” “仙上!”白鹤要扶他,却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璃儿,你师父并不是这样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当时受伤了!” “你小时候咳嗽两声,他也从来不离你身边,守着你看着你好才放心,你到处闯祸,鞋袜总是湿漉漉的回来,他看着心疼,还专门跑到小镇中去为你买鞋袜……你晚上怕闪电,他总是悄悄去陪你,每天晚上,你师父都会……仙上!” 白鹤凄嘶一声,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墨渊低低的笑,发青的指骨紧紧抓着石桌的桌沿,只是想看一眼,璃儿……他的阿狸…… “宝宝……你不要恨师父……” 云璃眼前蒙了一层雾气,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步消散,看着他眼底逐渐绝望…… 师父,以后阿狸要一直陪着师父好不好? 好…… 师父,阿狸长大了要当师父的新娘子,谁也不能和阿狸抢师父! ……好 师父,阿狸睡不着,师父给阿狸唱歌好不好?师父唱歌了,阿狸就睡觉…… “宝宝快睡着,小鸟儿要回巢,弯弯的月牙静悄悄……”云璃揽住他冰冷的身体,灵魂消散的躯体也将随之消失…… “师父……” 坠落一地的碎珠,云璃终于说不出话来。脸埋在他的怀里,湿润了他胸前的衣襟。 好像当年一样,静静听着夜晚响在耳边温柔的哼唱…… 宝宝快睡着,小鸟儿要回巢,弯弯的月牙静悄悄…… ------题外话------ 题外话明日再补上~师父的结局到此为止,想看后续的会有结局下之后的番外。 【145】大结局(中)·沧海桑田 他终是离开了,带着遗憾与绝望。 白鹤看着逐渐在云璃怀里消失的星光,眼前阵阵发黑。 他最终没能看见,没能看见他心心念念、无法割舍的徒儿终于愿意回到他怀里,可他,再也看不到了。 流光如碎星,在她如墨的青丝间流淌,丝丝渗透胸腔,平静死寂的胸口传来安稳的跳动频率,云璃眉睫轻颤,抱起血络古琴,抬手,掌心细碎的星光环绕不去,好似无形的手,牵引着她。 他消失了。 云璃眸光空洞,白鹤看着她雪白的长裙逐渐透明,梨花般清透的娇颜如烈日下荷叶上即将消失的露珠。 不知为何,墨仙上曾在诛妖台说过的一句话,突然清晰浮现: 璃儿!你休想!你休想就此摆脱我!师父永远都不会让你忘记我!只要生命存在一刻,你的心里将永远有我! 诅咒般的毒誓,曾经不惜以灵魂为交换的血祭,终在这一日实现。 他的生命在延续云璃的生命。 白鹤闭上眸子,扑动一双翅膀,落在云璃的身畔。 血络琴的音调悠缓而遥远,云璃手抚琴弦,忆起所有的故事,红枫血络的主人,原来,一直都是他。 凤肆的出现,凤府中属于天道门的诛仙阵,甚至,那位连雅。她难产逃离,凤肆故意留下的那个带着炽焰朱砂的孩子,好像一张大网,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她怎会不知?怎会看不到? 悠远的琴音空旷缥缈,她的身影逐渐透明,眼前的场景扭曲变幻。 “阿狸!” 她听到白鹤凄厉呼喊的声音,她看到小竹楼满苑的桃花凋零,所有的一切,都终于回到原本的面目。这里,是九雪为她建筑的梦境,伴随着九雪的离开,一切,轰然倒塌。 琉璃的光芒如照亮来路的灯火,云璃目光看着手腕,月光般璀璨的玉环,终于消失…… 时光飞转,西蜀的一切好像一场梦,再度醒来,她几乎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境。 花容抱着琴,站在天外村不远的桃源村门口,漫天的大雪飞扬,飘飘洒洒,天地皆是白茫茫一片。 她不知道,她如今还剩下什么? “主子”一阵流光从血络中射出,红衣少年出现在她面前。“外面已过去六年” “六年……”花容神色间有些恍惚,淡淡一笑,她突然间想起一个故事:樵夫王质上山看了一会儿神仙下棋,下山后斧柯烂尽,人间已过数百年 不过六年,心却好像历经上百年。 如今想来,当初的时空并未遵循正常的进程,她也不知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或者根本就是自己一场梦。 上一世被火焚,到如今,相距二十余年。然而与她曾去的西蜀时空,却是八十余年,转瞬之间,或许她回到了八十几年后的今天。 不再是混乱的时空,不再是混乱的八十几年前。 她,终于回来了。 飞扬的鹅毛大雪落在肩上,如墨的青丝长及坠地,如瀑如缎,发上覆薄薄一层白雪,风雪袭面,空气中冰冷的气息浸透全身。 花容举手投足间,再不是当初的小丫头。平安归来之时,桃灵才真正得到天地赋予的力量。她悄无声息地步入天外村的地界,及地的裙裾没有丝毫的波动,空气中淡淡的冷香袭人,没有惊动任何人。 血络一袭红衣,沉默地跟在她的身边,墨主子已逝,他以命守护之人,是他现如今的主子,主子继承了墨仙上的力量,再不是当初的桃灵。 天外村格局并没有变化,花容她踏进这里开始,并未惊动结界,村里没有人知道她已经回来。 鹅毛大雪纷扬,天地一白,远远望去,田地里,河岸上皆是白茫茫一片。冬日的桃林此时光秃秃一片,厚雪积压,扑簌簌的积雪落下,林中有两个孩子追逐打闹,红红绿绿的衣裳裹在身上,相互追逐嬉闹的步子踩在厚雪上都有些蹒跚。 “哥哥!哥哥!” “看我的!看你往哪儿躲哟!” “哎呦!我的雪人鼻子掉了!” 两个垂髫小儿握着雪球,相互追闹,在一排屋外的雪地里歪歪斜斜的堆着几个雪人,因为孩子们的嬉闹,红彤彤的萝卜鼻子掉在地上。 其中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踮着脚,冻得通红的小孩子拿着萝卜使劲往雪人的鼻子部位塞。怎奈她的身高太小,怎么也插不进去,急的粉雕玉琢的小脸涨红。 她左右瞅了瞅,蹲下身扒了一堆雪堆在脚下,使劲踩了踩,踩结实了,这才踏上去把手里的萝卜稳稳的插到了雪人的鼻子部位,心满意足的瞧着笑。 “咯咯……哥哥!你看!我厉害吧!” 小女娃小手叉着腰,转过身看着一旁歪着脑袋打量雪人的小男孩。 “啪!” “哎呦!” 小家伙乘着她不注意,一个雪球就扔到了小女娃红彤彤的小脸上! 鱼儿明显愣了楞,一扒脸上散开的雪花,双足并拢落地,抓起蓬松的雪花,迈开小短腿就追上去“报仇雪恨”了。 “哥哥!你又偷袭我!” “这叫雪滚生鱼片!” “来呀来呀!” 血络站在花容身旁没有开口,眼前打雪仗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这一双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眉眼晶莹剔透,眉心莹白的五瓣桃花若隐若现,六岁左右,积雪中走路都不稳。 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花容,她的目光锁在那两个孩子的开心的小脸上,面上没有多少表情,明润的眸子好似湖泊,看不见眼底的波澜。 “孩子们,吃饭了!别玩了!” “看看,滚了一身雪,衣裳都湿透了!” 从旁边的屋内走出一位年轻的妇人,腰上系着围裙,走出院子,眉开眼笑的朝两个孩子喊了两声。 听到声音,两个孩子迈开小腿一窝蜂的往屋里挤。 “今天要吃什么呢?” “当然是鱼了!要吃鱼儿了!” “胡说!” “谁敢吃鱼!姑奶奶……哎呦!”小女孩抱头,眼泪汪汪的瞅着站在一旁的白衣的少年。“白鹭哥哥,你又欺负我!” “小小年纪,整日姑奶奶的”白鹭提起小女娃的后领,拎小鸡似的拎到自己膝上,小家伙蹬开两腿,张牙舞爪的乱蹦跶。 “鱼儿的衣裳都湿透了,赶紧给换一身再吃饭”这时,一位提着精致竹篮的妇人从一旁走出,伸出两指探了探焰儿和鱼儿的后领,见没出汗,又瞅了一眼两个小家伙的衣裳,玩了一上午的雪,衣裳冰冷湿黏。 “娘,鱼儿这丫头真不知像谁,你看看,整日跟着黄牛和老乌龟,现在都变成这样了”白鹭拉下小家伙的裤子,啪的一声拍上小屁股,脆亮脆亮的声音格外响,小家伙小脸涨得通红,气哄哄的盯着他那张欠揍的俊秀脸。 “姑奶……鱼儿当然像我娘了!朽木爷爷说鱼儿和娘亲一样漂亮!”小女娃提好换好的干净裤子,赶紧蹦出白鹭的魔爪,躲在自家哥哥的后面,警惕的盯着白鹭。 焰儿漂亮的眸子晶莹明润,滴溜溜的乱转,拖着身后的拖油瓶妹妹,凑到白鹭娘亲的身边,拧着小眉毛,脆生生问道:“白姨,娘亲什么时候回来接焰儿和妹妹去京城看两位哥哥呢?” “是呀!鱼儿还没有见过大哥哥和二哥哥呢!” 两双明亮的眼睛瞅着白鹭他娘,抱着她的腿,仰起小脸希冀的瞅着她。 竹翎俯下身,摸了摸两个小家伙酷似花容的小脸,笑道:“你们娘亲很快就会来接焰儿和鱼儿了,你们不乖的话,娘亲会不喜欢的,知道么?赶紧吃饭去,你们娘亲喜欢健康的宝宝哦” “真的吗?” “鱼儿要吃好多好多!” 一双小家伙撒开小腿,欢呼一声,绕过提着竹篮的竹翎和一旁若有所思的白鹭,蹦到饭桌上吃饭去了。 竹翎与白鹭对视一眼,白鹭看了一眼外面飞扬的大雪,随意的靠在门框上,斜瞥了一眼这一对双生儿,对一旁的少妇道:“娘,花容姐姐会回来吗?” 那个地方,朽木和老乌龟都说回来的可能性很低,可能,永远回不来。 竹翎拍了拍白鹭的肩,看着饭桌上的两个孩子不语。 焰儿嘟着唇,哼哼的把自己最喜欢吃的桃花脆卷递到妹妹的碗里。“这个我今天吃腻了,给鱼儿吃哦” “哦!”鱼儿点点头,从自己面前的瓷盘中把一块挑好鱼刺的红烧鲫鱼送到哥哥的碗里。“哥哥,这个是鱼儿最喜欢的鱼哦” 焰儿高高兴兴的接了,没有拒绝。 竹翎看着想笑难得两个孩子不斗嘴。 如果桃夭回来看见两个孩子,一定会安慰。两个孩子虽然平时打闹的不可开交,但到了真正的时候,却总把对方放在重要的位置。 或许,没有了父母亲人在身边,一双孩子会下意识的守护对方这唯一的血亲。 竹翎和白鹭没有注意到,无风的室内,他们的衣角有一瞬间微微扬起。 花容踏进屋内,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双孩子。 焰儿和鱼儿更多的继承了她,或许因为自己怀着两个孩子时没有子玉内灵守护,更多的偏向人类的特征,与他们两个哥哥相比,是正常孩子成长的速度。 眸光定格在一双稚儿的小脸上,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即使一双孩子像自己更多些,但是那棱角薄润的唇,笔挺的小鼻子,隐隐的带了他们父亲的特点…… 花容长睫颤了颤,心口一阵窒息。 疼痛弥漫开来,他最后留下的话,凄厉中带着深渊般的绝望,好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夭夭……你终究是爱他的,可……可笑我……才是那可……可悲的配角…… 欧阳玉,子玉。从来就不是配角。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焰儿和鱼儿都是他的。墨渊心中所系的是曾经的阿狸,然而,欧阳玉,是桃夭的子玉,谁都无法替代。 “主子?”血络看着花容走出室内,有些不解,两位小主子她不带走吗? “血络,我要去玉楼城” 花容看着眼前漫天的大雪,淡淡叹口气。 · 天外村的冬夜,清冷静寂,大雪夜里停歇,空气中却奇异的弥漫桃花香气。 竹翎刚刚哄睡两个孩子,替两个孩子盖好被子,刚走出去,正好见到凌香和小罗走进来。 凌香自从花容离开不久,就到了天外村,没想到小姐将两个孩子放在这里,自己去了曾经的西蜀寻找王爷。如今她便留下来照顾小主子。见竹翎出来,立刻走上去。 竹翎看了她和旁边的墨衣少年一眼,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焰儿和鱼儿刚刚睡下,你们今日去哪里了?怎么一直没看到人?” 小罗双臂抱在胸前,俊秀的脸上褪去了六七年前的稚气,他曲腿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指尖挑了一盏清茗,指骨紧攥发青,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透着股阴郁。 靠在墙壁上的白鹭见一向明朗的小罗这么一副表情,疑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凌香:“怎么了?” 凌香脸色不好,乌云压顶,几乎下一刻就能喷出暴雨来。“朽木前辈说,云止山的天塔坍塌,长明灯……熄灭了” “什么?!”竹翎脸色剧变,云止山天塔代表着什么?墨渊! 比鲛脂更加长久的天灯怎么会熄灭?一旦熄灭,这代表着什么? “墨渊他……怎么会?他怎么可能会死?!他明明去了西蜀时空,桃夭还在……”竹翎脸色一白,瞬间明白凌香和小罗想说明什么。 “老龟说,西蜀依靠娘亲意识筑起的时空,已经坍塌……”小罗指尖发白发青,这说明娘亲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意识,很可能,娘亲根本也已经……已经没了! 即使心里清楚,去了那样的地方,回来的可能性很低,但是,真正的事实摆到自己眼前。 无法接受。 凌香脸埋在手心,沉默死寂,发不出声音。 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小姐的,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还有两双孩子,他们都还小,怎么接受双亲都已经不在的事实?他们还一心期盼着他们的娘亲回来接他们。 室内的气氛低沉,角落中,漆黑的影魅没有出声。 这段时日,秦醉去了玉楼城打听消息,六七年过去,一直都是绯妩支撑绯玉晗的身份,璃儿和凌儿两个孩子如今也不再是当年的孩子,他们继承的血脉天赋,早已长成翩翩少年公子。 但是两个月前,青宗的猎妖师却突然出现,西栖的乌穆揭穿绯妩属蛇灵妖孽,倘若不是云昭大邦多年来的积威,又有凤来仪之人暗中相助,绯妩恐怕早已命丧青宗猎妖师之手! 如今京城之中,绯妩重伤,只好对外宣布皇帝感染风寒,但是风寒岂有病两月还不好的?如今玉楼城中流言纷纷,人心惶惶,盛传皇帝病危难治。 云止山又发生这种事,掌门都没有,天道门自顾不暇。如今青宗独大,青山整日盯着玉楼城的方向发呆,他大概也没想到青宗如今涉入尘世,几乎成了西栖的国教,帮着乌穆助纣为虐,早已不复当初的低调清流。 花容轻抚一双龙凤儿的小脸,俯身,轻轻吻上他们的眉心,皎润的脸贴蹭两个小家伙温暖的小脸。外面的声音不大,但是如今的她,想听到是很容易的事情。 “娘亲……” 不知是否是母子连心,一双孩子动作齐整划,两双小肥手圈着俯身的花容的脖子,往她脸上蹭了蹭。 花容心中一软,小心的将两个小家伙软软的小身子揽入怀里轻拍。微凉的手轻抚这一模一样的两张小脸,她记得当初璃儿和凌儿出生时,两个孩子太像子玉,为此自己还和子玉吃醋了一段时日。如今,这一双孩子倒是更像自己一些。 花容小心的替一双孩子盖上被子,指尖流光微漾,手脚冰凉的小家伙脸色瞬间红润,暖暖的蹭了蹭被窝,砸吧砸吧粉粉嫩嫩的小嘴,继续做着美丽的梦。 外室的声音逐渐静下来,花容轻拍着两个孩子,待脚步声传来时,她静静的从榻边走出去。 即使所有人都误会,如今也还不是出现的时候。倘若不能长久留在此处,不如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了,玉楼城她必须要去一趟。西蜀中有些事情,她还未能明白,也许,去了玉楼城,所有一切都该尘埃落地。 凌香走进屋内时,花容正欲出去,却不料,血络一阵震颤,目光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怔愣地看着凌香身后走出的墨衣少年。 小罗斜倚在门框上,红唇薄凉,抿成一线,与当初相比,此时的墨衣少年多了几分隐藏的锋锐。一袭墨衣几乎将他与夜色融于一体,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勾勒出一丝戾意与阴鸷,隐在黑暗与光明之间。 他的影子浓如重墨,花容长睫微动,想起了影魅。 “主子,他是……”血络认了花容为主,两人的意识便可以对话,此时颤抖的声音响在花容的脑海中,清晰无比。 “他是你弟弟,血修罗”当年血络因为墨渊的缘故,并未认出,如今墨渊已逝,他当是记起了当年还有一个弟弟。 小罗身影倏动,眨眼之间便到了两个孩子的榻前,并未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对。影魅从黑暗中走出,漆黑的眸子一眼看不到底。 “我与魅打算去一趟玉楼城”小罗摩挲着一双孩子熟悉的小脸,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似乎已经接受西蜀另外一个空间坍塌的消息,他神色之间冰冷浸骨,声音低沉。 他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血络看着他冰鸷的神色,心中一窒,步伐所带的风撩起帷帘上淡碧的流苏。 影魅生于黑暗,影魅成型,对黑暗中的一切尤为敏感,瞳孔一凝,幽暗的墨瞳凝视着帷帘的方向。 “我先出去”影魅化作一团黑色的暗影没入黑暗。 花容轻抚指尖琴弦,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血络蓦然回到琴身之中。花容目光看向脚下,帷帘的暗影盖住了自己的影子。 她转身没入黑暗,再次出现时,已到了屋外的桃林之中,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想。 没有冬日的大雪,没有积满雪花的桃枝,只有妖冶盛放的桃花,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弥漫,她来到这里时,踩在雪地之中却没有脚印,只要稍稍注意,便会发现,冷意也是假的。 “青宗幻术”血络悄然出现在花容身后,对于刚刚之事,似乎在瞬间便平复下来,只是说及青宗幻术之时,多了几分警惕。 花容没有搭话,她伸手摘下发上的白玉桃花簪,身下玉簪淡淡的影子投射在地面,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花容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又再度将玉簪戴回去。 “青宗真正的掌门一直隐居此处,为了维持天外村的四季,用此幻术很是平常”花容素白的指尖翻转,一片淡粉的桃瓣落于掌心。 血络看着她唇边不明的笑,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 花容淡笑,嗓音清越。似乎见过一双孩子安然成长之后,心中一直以来的低郁情绪疏散了许多。“血络,你弟弟其实一直在找你,当初你跟在我身边之时,你应当已见过他” 花容突然转移了话题,目光看向血络。 血络一袭红衣似乎黯淡下来,沉默不语,当年墨主子掩盖了他的记忆。 花容叹口气,很多事情,人已逝也该化作尘埃。 “魅,你还不愿出来么?”花容看着发上投射在地上的玉簪影子,语气幽淡。 血络瞳孔一缩,迅速站到花容身前,警惕的看着地上漆黑的影子! 身下暗淡的影子逐渐浓郁,化作一个翩翩少年,影魅震惊的看着花容,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簪子如此之小,今夜月光浅淡,怎能将它如此清晰的投射地面呢?”花容含笑看着他,影魅的进步让她微微吃惊,他隐藏的能力如今出神入化,看来这六七年的时间,魅和小罗一直都很勤奋。 “主……主子”魅嗓音有些沙哑,由是不敢相信她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淡淡的月华倾洒,迷离的不真实。 花容叹气不语,如今小罗和魅既要去玉楼城,有他们在自己身边,她更放心,而血络与小罗,如今也该兄弟团聚。 “玉楼城也不平静了” 夜色迷离,映入花容深邃的眸子,不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是否还有人依旧在原地等她。 玉楼城,风华楼。 花容坐在风华楼的二楼,手捧一盏白瓷青竹茶盏,白雾般的热气升腾,清澈的茶水中碧绿的茶叶沉浮,细长的眸子仿若拢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墨瞳如浸润的琉璃,让人不摸不清她的心思。 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她一袭月白对襟云袖留仙裙,腰束素色云锦银边缎带,发若流云,眸光隔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盏望向楼下热闹的街市。 风华楼的生意极好,即使是大雪天气,与别处相比,来往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娘亲?娘亲!” 小罗眨巴两下长长的睫毛,俊秀的脸凑到花容面前,两人几乎只隔一两厘的距离,他睫毛一扫就碰到了花容。 “干什么?”花容吓了一跳,温热的食指抵着这厮的额头,把他从自己面前推开。 “娘亲,小罗叫了你好几声了”小罗笑嘻嘻的将花容放下的白瓷茶盏端在手心,整个人都快趴到了桌子上。 “没想到不过六七年时间秦醉就有能力把生意做到能与凤来仪相媲美”花容笑道,琉璃般的眸子淡淡的。 “懒蛤蟆那厮本来就是吸金的,在街上走两圈,回来也能捡一箩筐银子”小罗也随着花容的目光瞅到风华楼外商旅来往的景象。 “懒蛤蟆?”血络正在一旁雅间的山水屏风旁调琴弦,闻言颇有不解。 小罗眼神一亮,正要向自己的哥哥说什么,雅间的门打开了。 “王妃!王妃!你终于回来了!”哐当一声,一位身穿暗紫绣大铜钱衣袍的青年人大呼一声,嗖的一声夺门而入!眼看就熊扑到花容面前! “唔唔!” “懒蛤蟆,你要是再进一步,本大爷就把你从这窗户扔出去”小罗修长的身影如闪电,长腿横扫,黑色鹿皮靴子底挡着秦醉的大麻子脸。 秦醉一把扫开这猴孩子的靴子,呸呸两声,怒道:“你这毛猴子,我还以为你这么几年学乖了” “懒蛤蟆你再说一遍!” “怎么?毛猴子,你以为我怕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天雷勾动地火,乌眼鸡似的互瞪。 血络已经在秦醉闯进来的第一时间移到花容面前,花容看着这两人,薄唇勾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血络无意间瞥见,眉宇微动。 主子自从走出西蜀,很少发自心底的笑,偶尔露出笑意,却总是不达眼底,此刻笑容却好似春日暖融融的风,让人心底一颤。 “小罗,不要胡闹”花容见他俩已经你一拳我一脚的开始斗殴,既好笑又有几分无奈,斗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对盘。 秦醉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差点“老泪纵横”,干嚎一声,又要扑过去:“王妃!你可是回来了!属下想死你了!属下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懒蛤蟆,你这鬼哭狼嚎,想告诉天下人这里坐着的是王妃吗?” 小罗在一旁虎视眈眈,秦醉好似噎了一个鸡蛋,敛了敛衣服,心情激动的坐在花容旁边。“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哼!” 小罗哼哼两声,安分了。 “王妃,你终于回来了,没想到时间一晃都六七年了”秦醉不由感慨,王妃性子变了很多,当初虽也惊艳,却远不如如今,往旁边一站,周围气氛都随着她变化,安宁而平和,如今的容颜,他都不敢直视太长时间,很容易被蛊惑。 他隐隐知道,王妃可能经历了一些什么,修为与气息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主子,这位是?”血络看着秦醉夸张的服饰,身穿对襟金线绣铜钱的暗紫长袍,竟然连头上的发冠中央都别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元宝发钗。 “这位是秦醉,风华楼的真正掌柜”花容笑道。 “哥哥,他就是我说的那只癞蛤蟆”小罗睥睨的瞧着一身铜臭味的秦醉,见他似乎对自己的哥哥有疑惑,又解释道:“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血络” “红枫血络?!就是王妃曾经弹的那架古琴?竟然化灵了!”秦醉不由惊讶,难怪总觉得这位红衣少年哪里熟悉,原来和旁边的毛猴子气息有些相似。“毛猴子以前经常说到你,久仰大名!” 花容笑而不语,小罗见秦醉骂他毛猴子,刚要反驳,血络笑道:“金蟾聚财,主子也曾提及秦大哥经商天赋超群” “过奖!过奖!在这地方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秦醉嘿嘿憨笑,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奸商本质,两人竟然絮絮叨叨的说到一块儿去了。 小罗剑眉微挑,挨着花容坐下来,看着秦醉和自家大哥勾肩搭背,眉头抽抽。 影魅嗖的一声从窗外窜进来溜进了花容的影子中,今日外面也没什么阳光,还是呆在主子身边好。 他与小罗从天外村出来时已经与白鹭的母亲竹翎提前交代过,主子并没有打算现在透露自己回来的消息,是以,这次只有他与小罗知晓,小罗与血络一番相认后,他们一行人便直接到了玉楼城与秦醉会面,顺便查探玉楼城如今的形式。 “怎样?”花容看了一眼窗外飘飘扬扬的大雪,淡淡道。 雅间内有几座镂花三角炭炉,银炭烧的正旺,泛着红彤彤的光芒,整个室内如春日般温暖。 “一个月之前天象并无特殊,要说异象只有一次,冬日高空突然出现霹雷,京城苏家的建筑似乎被雷电劈中,损失不少。除此之外,三日前,天道门的永恒塔中的长明灯熄灭,青宗的人也愈发猖獗……” 影魅的声音幽暗,近段时间玉楼城的妖孽确有减少,但是青宗不问青红皂白,将人间融入平淡人世生活的妖禽都一网打尽,分明就是无差别攻击,如今世间人妖混居,许多都是人间平常夫妻,并无伤人之意也被收束,青宗不知造了多少孽。 花容墨瞳深邃,端起面前的白瓷茶盏轻抿,听到影魅的话,沉默半晌。 天道门与青宗之事,她来之前已经陆陆续续的了解差不多,有些人不招惹她,她也不想去管闲事,倘若有人从中作梗,休怪她心狠手辣! 至于一个月之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才是她关心的。 花容眸光微闪,摩挲着描金的杯沿。 小罗冰凉晶亮的眸子微晕,莹澈俊朗的面上掠过一丝淡红,他不敢去看旁边的花容在做什么,只觉得心底如同燃起一团细细的火焰,烧的他耳根子有些红。 那只白瓷青竹茶盏他抿了一口,又鬼使神差的放回了原处,没想到花容正想着事情,完全没注意到这小小的动作。 “毛猴子,你怎么脸红了?”秦醉和血络客套一番后,也听到影魅的话,都聚集在花容周围,他见鬼般瞧着小罗,鬼叫出声。 小罗顿时恼羞成怒。 “你这黑店烧这么多火炉子,本大爷能不气血上涌吗!” 血络目光扫到小罗脸上尚未褪去的艳色,眸光暗敛,不由自主的望向花容,却见她似乎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这边,而是询问起苏家。 “苏家是六年前从永兴城发展到此,之前也有商铺分布京城,但都以永兴城为主,六年前,苏家家主为给苏家的那位傻孙子治病便将主家牵到了京城,商铺也逐渐在这边发展,如今他们一家是西栖与云昭的重要商户,而且,更令人称奇的是,他们家的少夫人竟是西南面兜梨国的三公主,苏家善于做生意,又因这位三公主的缘故,已是兜梨的皇商” 秦醉对此事极为了解,见花容问起苏家顿时有些滔滔不绝。 “说起苏家,娘亲可记得六年前你离开时,那个被凤肆打击的又傻又脏的乞丐?”小罗似乎想起什么,凑近花容提醒道。 花容眉头微皱。“傻乞丐?” 这么多年都过去,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哪里都记得,何况她以前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毛病,看见有人拿着碗喊行行好,她就忍不住掏银子,碰到的乞丐实在太多。 秦醉与小罗对视一眼,秦醉也不好在此时提醒玉王爷之事,怕徒惹王妃想起王爷难受,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花容见他们表情有些奇怪,细眸略扫,淡淡的眸光却让秦醉不由的心一惊:“当初王爷去了,王妃将那个傻子当做了王爷,当时他实在可怜,王妃可记得当初让小罗帮了他一把?” 花容一怔,长睫微颤,素指发白。 她似乎下意识的去忽略子玉离开的这个事实,竟然不记得当年之事,如今经秦醉一提醒,哪有不明白的? “……苏煜” 她记得,那个和子玉那般相像的傻子。 “正是他!王妃可能不相信,这世上无巧不成书,本来小罗也是乱指一气,苏家当时说是死了一个孩子,便将这个也姓苏的傻子送到苏家,又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家以为这个少年就是他们家的血脉……” “有何不妥?”花容略有不解。 “或许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谁也想不到,这个苏煜是原来那个苏家抱来的儿子,当初那家的儿子出生时就夭折了,他们家那位夫人害怕自己地位不保,就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儿子养,谁知这抱养的竟然是兜梨国三公主的孩子!当时这位公主与现在这个苏家的驸马从兜梨国经商回来,结果在中途孩子早产,商队又碰上了劫匪,混乱中孩子就被人抱走了” 倘若不是他们与常人不同,也很难查清楚,这位苏煜长相与苏家的那位多年前去世的驸马爷极为相似。 当时他在玉楼城经商时常与苏家打交道,苏家的老家主虽老了,但是那个傻孙子苏煜却和那老家主有几分相似。他暗中奇怪,这傻孙子是假的,苏家却丝毫不怀疑,他暗中留意,毕竟苏家各个都是人精,即使小罗篡改了记忆,不可能无一丝嫌隙,很多事情随着时间推移,不可能没有一丝马脚。 他当初倒是秉着商贾间竞争知已知彼的心思去查,没想到查出这么一件惊世骇俗之事来。 花容放下手中已凉的茶水,墨瞳渗透淡淡莫名笑意,没想到当初随手之举,竟然会牵连到今日事件发展,当初埋下的一颗种子,竟也长成参天大树,这算不打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初苏家被雷击之后可还曾发生什么事?”隐隐的,她觉得自己要找的答案或许在苏家。 “一个月前,不知为何冬日出现雷电,当初一道紫红的闪电就劈中了苏家的主楼,好像只是建筑太高被击中,倒是没传中人员伤亡之事来。” 当初他也没怎么注意,玉楼城中不少疯言疯语说什么天诅咒,苏家被天罚。他们又非凡人,很清楚此次苏家完全是倒霉的缘故,就是这段时间到处找麻烦的青宗人也只是转了一圈就没理会。 影魅听着秦醉之言,他思考的是主子突然问及一个不相干的苏家做什么,尤其是与天象有关,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才是主子真正关心的事。恐怕与那位苏煜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想起市井上曾经对这位傻子的传闻,他不由开口道: “听外界传言,这傻子的出生时辰似乎……与主子是同一天……” “砰!” 花容手一抖,广袖扫到了桌上的茶盏,砰然一声,碎成几片。室内几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花容安静半刻,情绪淡了些。 门外传来阵阵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安静的气氛。 “掌柜的!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秦醉与小罗几人对视一眼。“我去看看!” “我与你一起去!” 小罗和血络也跟在了后面,影魅嗖的一声正欲窜出雅间,见花容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火红的滚狐绒披风披在花容身上,雪白的狐绒柔软细腻,愈发衬得娇颜透白,青丝如墨,透出惊心动魄的仙魅,影魅心头一抖,长睫微微垂下。 “出去看看”花容没有去注意影魅,嗓音慵懒中带着三分清淡。 据她所知,如今的玉楼城中,招惹得起风华楼的很少,秦醉毕竟是招财进宝的金蟾之身,这几年更是兢兢业业,如今风华楼不仅仅遍布整个玉楼城,几乎与凤来仪同样分布全国各处,凤来仪的产业是皇家背后撑腰,风华楼何尝不是? “还不赶紧让你们掌柜滚出来给爷赔罪!”秦醉刚出雅间的门,就听到楼下的暴吼声,他脸色不变,先瞧了那人一眼,拉过楼中招呼人的小二询问了大概情况。 “这位客官……” “你就是掌柜?” 还不待秦醉说话,一名身着朱红锦袍,腰系貔貅玉佩的年轻公子斜睨着眼,把玩着腰间玉佩,语气极为不屑,上挑的丹凤眼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秦醉。 “正是在下……” “二哥!你可要给妹妹主持公道!他们这家店分明就是故意让那没眼力的拿汤汁泼我!”在这名公子哥身后的雕花木桌上还坐着三人,两名容颜姣好的女子,一名身穿淡青锦衣的年轻公子。说话的正是其中一名身着鹅黄底裙,外披淡黄狐裘的女子。 “客官误会了,我们风华楼一向诚信为本,这位姑娘的衣衫湿了,不如我们店里负责清洗,稍后便送到贵府,今日的饭菜也不必……” “啪!” 秦醉话尚未说完,那名容颜俏丽的少女抄起桌子上的一盘浇汁黄金鱼就泼到了秦醉的脸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想这么容易就算了!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俏丽的少女猛的一拍桌面,桌子上的饭菜都抖了抖。 秦醉眯眯眼一缕阴戾一闪而过,面上却没有多大表情,也不生气,麻子脸绽出一个笑容,接过一旁小厮递上来的湿毛巾,慢悠悠的擦干净脸上粘黏的汤汁: “不知几位想要秦某做什么?”秦醉依旧是那副模样,只是原先讨好的样子却是消失了。 坐在两名少女身边的淡青锦衣的公子端着酒盏,扑捉到秦醉刚刚眼睛中那一瞬间的阴戾,眸底掠过一丝锋芒,棱唇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 “鸢儿,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还不坐下”赵鸢身旁的粉衣少女淡笑,示意自己的妹妹坐下,对一旁的秦醉轻笑道:“久闻风华楼乃玉楼城数一数二的地方,我家妹妹衣服泼了油渍,也不必小题大做,只要将这风华楼赔于我们,掌柜的道个歉也就罢了” 她语气轻蔑,轻飘飘的话一出口,酒楼内原本看热闹的富家子弟和其他到此休息的商贾轰然一声炸开了! “什么?” “我没听错吧?她竟然要秦掌柜的赔她整座风华楼?” “这女人疯了吧?” 旁边饭桌的客人纷纷看向这边,不明白这几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仅敢到此风华楼砸场子,竟然还这般狮子大开口,什么衣服是黄金做的不成?还要赔整座风华楼? 秦醉闻言,反应似乎还没看客的反应大,瞥了一眼那女子身上沾了一指甲盖大小汤水的狐裘,眸底露出一抹讥讽。 “不知这位小姐的这件衣服可是天山九尾仙狐的皮毛所制?想必定是青宗的掌门率领全族诛灭了西苗仙上,方才得此一件狐裘,当真是极品狐裘,毛色堪比霜雪,世界罕有” 秦醉目露崇敬之色,炯炯有神,将这狐裘比喻的天上有地下无,酒楼内的看客逐渐增多,就连街上的平民百姓都忍不住凑近大门,探出脑袋过来看这热闹,闻听此言,瞥了一眼那毛色发黄的狐裘,不少人被秦醉这认真表情逗得大笑。 那几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尤其那名身着淡粉对襟蝴蝶百花小夹袄的女子,脸色比她妹妹更为难看,从来没有人敢这般顶撞自己的话,简直就是*裸的羞辱她! “你……” 秦醉冷瞥了这几人一眼,继续滔滔不绝:“这位姑娘恐怕是天仙下凡,这狐裘可了不得,听说就是六尾狐裘披上就可以增长上百年的道行,哎呦,看我这眼力!这分明就是九尾狐裘!姑娘想必要做那皇后的!活个二三四五百年的!” “你……你这卑贱的商贾!放肆!还不给我住口!”那身着狐裘的少女气的脸色涨红,兰花指指着秦醉,浑身都在颤抖。“大哥、表哥、大姐!你们一定要帮鸢儿杀了这只懒蛤蟆!” “噗!”小罗听到这位气怒之下骂出的话,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在这酒楼之内异常清晰,那四人明显也听到此言,冷鸷的往二楼扫了一眼,却在看到那人时,忍不住一窒。 那两名少女脸色在触及小罗那张祸水脸时刹那间红至脖颈,这……这世上竟有这般俊美的公子?好像清澈的泉水一样,眉目疏朗秀致,五官犹如上天精心雕刻,看他的衣着,衣料皆是上等,恐怕是哪个贵族子弟。 小罗见众人瞧着他,秀气清朗的剑眉挑了挑,斜斜靠在一旁的朱红柱子上,一双细长的眸子瞄了一眼秦醉,忍不住又开始毒舌:“癞蛤蟆,你没听到这位美丽无边的孔雀姑娘正和你说话吗?” 这女人竟然这么厉害,直接道明这只蛤蟆真身了,他能不抓紧机会讽刺这厮吗? 秦醉脸抽了抽,目光望向一旁,却见王妃正好侧过脸与一旁的影魅说了什么,只看到那绯红的火焰披风和柔顺如墨缎般的青丝。他暗暗松口气,幸好,幸好…… 王妃如今的模样,露出来绝对会哄傻一群意志不坚的,这容貌,就是身为灵妖的同类都会发呆。别说闭月羞花,花朵见了估计连羞涩都忘记了。 影魅听到花容的吩咐,轻不可查的点头,正要离开,却感觉到楼下有一束探究的目光,影魅眸光一眯,与一旁的血络对视一眼,血络直接上前一步站在了花容的身前,当挡板了。 楼下身披狐裘的俏丽少女以为小罗在为她说话,心中一喜,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斜睨着眸子,冷笑的看了一眼秦醉,好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嗓音尖利: “癞蛤蟆,你给我听好了,这狐裘可是西栖国君送给本姑娘的!本姑娘下个月就是西栖帝妃!”将来帝后也不是没可能的!她冷冷的盯着秦醉,见他不说话,愈发得意: “我告诉你,这件衣服将来是要带入西栖王宫的!你以为你一座小小的风华楼就能抵上?本宫告诉你,除非你乖乖的将整个风华楼产业拿出来,否则……本宫要了你的脑袋!” 说完,冷哼一声,拍了拍自己的狐裘,优雅的坐回去。 秦醉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他不是怕什么劳什子西栖,而是如今青宗与西栖的帝君乌穆狼狈为奸!本来他们风华楼与青宗就势不两立,只是青宗一直没证据证明自己就是妖孽,所以没理由动他,如今这臭女人故意找茬还如此咄咄逼人! 他怀疑根本就是青宗之人从中作梗!故意如此!毕竟他们是与皇室相连,恐怕中间的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么一个导火线分明就是故意冲着风华楼来的! 牵一发动全身,他真要咬碎一口金牙! 赵鸢身后的淡青长袍男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谅这位秦掌柜如今就是三头六臂也得吃下这个闷亏! “怎么?秦掌柜不舍得?”朱红长袍的年轻公子轻佻地瞥着脸色铁青的秦醉,讥嘲的盯着他,他不赔不行,赔也不行。 小罗瞧见这情形,眸光幽邃如地狱,红唇勾起,生生牵扯出一抹死灵般的狰狞,他们的人,只有他们才可以欺凌! “这位姑娘如此国色,竟然要去西栖当帝妃,哎,真是可惜呀!”小罗倏地出现在这四人面前!速度快的几乎令人以为他一直就在那里! 那青衣公子瞳色骤然深凝,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的收紧。 小罗好像没看到,挨着赵鸢,勾起薄唇,语气中似乎真有那么一丝可惜。赵鸢耳根子霎时红了,几乎可以感觉到眼前的少年朗润的呼吸。“公……公子” “这位小姐如此貌美竟然要给那变态当妃子,哎,这得伤多少人的心”小罗不无惋惜的模样,径自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一杯果子酒,酒水甘冽,泛着淡淡的自然的红,小罗眸光微眯,冷笑。 “啪!”的一声响!把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 “呀!我的狐裘!” “姑娘,你不知道那个西栖帝君乘我云昭皇帝病重,竟然不知廉耻,撕毁协议,竟然对我边境烧杀抢掠!他就是个杀人魔、变态啊!” 小罗将手中满满的酒水砰的一声,大力的往桌子上放,瞬间红色的酒水尽数的泼到了赵鸢的狐裘上! 赵鸢脸色大变,尖叫一声,飞速后退,可惜小罗是个爱国好青年,挡住了她的后路,炯炯的看着她,似乎在劝她浪子回头。 赵鸢脸色涨红,看着近在迟尺的俊颜,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整个心都被小罗给勾走了,任由红色的酒水滴滴不剩的浸入了狐裘之中…… “鸢儿!” “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授受不亲!”青衣男子冷冷的看了一眼晕头转向的赵鸢,冰冷的语气却是朝着小罗而去的。 小罗似乎才突然发现一样,猛的蹦出老远! “哎呀!小罗年纪小不懂事,一心为我云昭子民愤慨,竟忘记了!大姨,你一定要原谅小罗哦……”小罗眨巴眨巴眼,赵鸢似乎连他说什么都忘记了,连连摇头表示不在意。 就是在场的众人听了小罗的话后也是脸色变了又变,对他一个“小孩子”的稚气举动却没放在心上。 小罗赶紧欢天喜地的窜回去了。立刻凑近花容身边,眨了眨无辜的眸子,透亮透亮。 “娘亲,那个丑八怪的衣服上有一股恶心的怪味!还敢拿着来显摆,真是欠教训!” 花容轻笑道:“我们家小罗这么聪明,娘亲看来都多此一举了” 小罗疑惑的看着花容,耳朵凑近她唇边,听到花容寥寥几句,眸子眨了眨,摆出苦瓜脸:“娘亲这是在寒碜小罗吧?” 花容伸手就给他一个爆栗子! “胡说!” 小罗立刻眉开眼笑,高高兴兴的站在一旁看热闹,其实还是娘亲的法子断绝了青宗的借口,而他只是气气那个蠢女人罢了,看来后面还有“高人”出场。 花容的声音并不重,但对于有些功夫底子的人来说,却很清晰。 苏陵眸光微眯,不由再次看向楼上,他总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这位墨衣少年的身份他隐隐的都有些摸不透,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还有个母亲? 今日之事似乎有些偏离自己原先的轨道,他正要开口,风华楼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毁了!”赵鸢从小罗的美男计中回过神,眼睛一瞥就看到自己珍惜的狐裘竟然被酒水泼的面目全非!这可是西栖国君乌穆送给她唯一的东西! 原本今天故意穿出来陷害风华楼的人,就算是泼了汤汁,也只是那么一丁点儿,可是如今胸前整片地方都被浸的湿透了! 赵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是一瞧见小罗那无辜俊朗的脸就说不出话来,看到秦醉那一张麻子脸,立刻阴狠的转向他! “你这贱奴!你今日如果不给本宫磕头赔罪,本宫定要砍了你的脑袋!抄了你全家!”赵鸢气的浑身发抖,看着自己的衣服,心疼的要死。 “姑娘还没嫁出去,就这么想攀上杀我云昭子民的西栖仇敌?一口一个本宫?”低沉的声音没有半丝情绪,从楼上传过来,赵鸢等人看过去,顿时又是一阵惊艳,气怒的表情僵在脸上。 红衣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嗓音也是冰冷的,但是那身姿却让人从心底感慨今日这风华楼当真是聚集了不少身份贵重的贵公子,这位不知又是哪位? 血络冷笑一声,没有再开口,众人回过神来,旁边饭桌和探进风华楼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对赵鸢几人露出鄙夷的眼神! “这位公子说的不错!这个臭女人仗着几分姿色,竟然这般不要脸!还扒着去舔那该死的西栖国君的冷屁股!” “还没嫁过去呢!就颐指气使!当真是不要脸!” “你看她那刻薄样儿!一件破衣服竟然还敢要整座风华楼!一辈子没穿过好衣服吧!” 各种难听的话开始攻击赵鸢,即使是一向冷静的苏陵,脸色也是铁青发黑,更别谈另外两位了。 更有甚者,直接拿起菜叶就往她头上扔! 几人脸色青白,赵鸢受不了,几乎站起身就要逃离这种地方,苏陵冷冷的盯着她,赵鸢抽噎着收回脚步,不敢走。 苏陵冷冷的看着秦醉和血络,阴鸷道:“今日这事,你以为风华楼能脱了干系去?不知秦掌柜恶意挑拨西栖与云昭的关系是何罪?” “挑拨两国关系?”小罗眯了眯眸子,盯着苏陵,薄唇勾出冷笑:“没想到阁下竟然这么不要脸!” “你!”任谁脾气再好也受不得别人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侮辱。 “难道乌穆那狗贼没有撕毁条约?没有侵犯我国边境?还是说阁下这位表妹没有迫不及待的想当西栖帝妃?”小罗眉目微挑,说出的话却令人呕血。 更何况,此时此境之下,苏陵反驳就和投敌卖国一样效果,旁边站着的可都是云昭的国民。 “你……你竟然如此对待我!”赵鸢控诉的盯着小罗,她原本以为这位美少年既然已经为她说话了,一定是爱慕她的,可是他竟然这么对她!她自认这里没有人美的过自己,就是她姐姐赵纤和她站在一起,西栖国君也是点名要她的,今日竟然被这么个不知哪里来的贱民耍了! “哦?这位小姐不想嫁给乌穆?难道小姐也觉得乌穆那狗贼不是好东西?嫁给他有辱身份?”小罗夸张道。 “你胡说什么!”要是这话传到西栖国君耳中,她岂不是当不成国母?西栖虽然偏远,但是她见过乌穆国君……赵鸢不由想起乌穆健挺的身体、棱角分明的轮廓,脸色微红。 “难道小姐巴望着要嫁给一个杀人魔?还是我国的仇敌?小姐如此美艳,当真是可惜了,小姐如此稀罕他么?”小罗欺身而近,漂亮的眸子一闭,清朗的气息在赵鸢周围窜,似乎极为可惜。流露出淡淡的“伤心”。 苏陵见小罗唇边露出诡异的笑,当即心中一寒,见赵鸢这蠢货似乎就要说出不可挽回的话,刚要出手,却听到一阵异常的脚步声!他怔愣的当口,赵鸢已经下意识的大声反驳: “谁稀罕嫁给那乌穆狗贼!他跪在地上求我,本小姐都不稀罕!” 苏陵脸色大变!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只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暴喝,有一群人大步跨进风华楼!“贱人!你说什么!” 乌穆刚一进门,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声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侮辱他的话!这让他一国之君的脸面往哪儿搁! 赵鸢霎时脸色惨白!尚未来得及告罪,乌穆大步上前,一巴掌煽到赵鸢的脸上! 赵鸢当即被甩出几丈之外,猛喷一口血,吐出两颗带血的白牙,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二妹!”赵子景没想到乌穆竟然下如此狠手,脸色一变,立刻去扶他的妹妹,赵纤见妹妹被打,又是自己家族不敢得罪之人,顿时俏脸煞白,动也不敢动。 其他看热闹的也是噤若寒蝉,怕自己被连累,悄悄的溜了不少人。 “哎呦,西栖国君好大的火气,可别摔坏了这位小姐一身名贵狐裘!这可是九尾狐的皮毛呢!可惜了”秦醉连连叹息,似乎也要去扶赵鸢,一边的苏陵见他突然说这种话,隐隐觉得不对,正要开口,又被乌穆一口打断了! 乌穆冷眼瞧着赵鸢身上披着的狐裘,嗤笑一声,不屑的瞥了一眼,冷声道:“不过是本王扔弃不用的野狐裘罢了!” 一身青衣长袍的苏陵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他知道乌穆说出这一句话开始,他原先的计划就尽数打水漂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恐怕赵鸢这蠢货也嫁不出去,嫁出去也是颗废棋!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环出了毛病,为何今日如此之巧的出现了几个捣乱的!更没想到从来不到风华楼的乌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倘若让他知晓是谁从中作梗,定要他生不如死! 乌穆冷瞥了一眼四周,看到苏陵,皱眉道:“这不是苏家的陵公子?怎么有闲心到此?” 苏陵脸色不好,却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客气道:“今日陪表亲几人到此一坐,没想到西栖国主也有雅兴到此” 乌穆冷笑:“苏家的表侄女当真是贤良淑德,这等贞淑女子,本王可真是消受不起。” 苏陵脸色一阵白一阵紫,匆匆说几句,便带着另外三人准备离开。 踏出风华楼的大门之时,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朝二楼望了一眼,二楼朱栏之后,小罗正笑嘻嘻的和一名身披火红色披风的女子说话,他的神情极为认真,眉眼中皆是与刚刚算计阴冷完全不同的明媚,苏陵脚步一顿,正巧小罗直起身子,露出那名女子的容颜……她似乎也看到了苏陵,微微一怔,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苏公子!苏公子!” “苏公子昏过去了!快快快!找大夫啊!” 顿时一片人仰马翻,苏陵睁着眼昏过去了。 乌穆此刻没有心情去理会苏陵,心情极度不悦。随便点了个雅间就进去听曲用膳去了。 小罗瞧见花容唇边那一抹笑意,心中一颤,到底是看惯了,没有太出格的表现。他撇撇嘴,拉着花容的手臂撒娇道:“娘亲,那个姓苏的狗娘养的菜虫精看到娘亲的样子了!” 花容怔了怔。“他不是人吗?” 小罗:“……” 血络汗颜不已,那厮的确是正经的人类,不过有人不爽快,擅自说成是菜青虫,完全是私心作祟。 “主子,你是怎么知道乌穆在云昭的?还将他引来了?”血络忍不住奇怪。 花容笑而不语,影魅直接隐到暗影里了。 如今局势不明,青宗频繁出没,身为青宗一员的乌穆利用青宗,想搅混云昭实在是连想都不用想就清楚的意图,他这种人喜欢看自己亲手造成的好戏,她只要让影魅稍稍留意就知晓,至于引他来此…… 花容秀眉一挑,瞥了一眼影魅,影魅当即把自己当成哑巴。 花容满意的闭上了漂亮的眸子。 她用了点不入流的东西,直接干脆的就把乌穆勾过来了,这法子既节省时间,又不用暴露自己。只是浪费了自己一根头发…… 迷幻术,这也是学的青山老头子的…… 只是,这幻术迷影,她也不知道是谁,乌穆想着谁也不干她的事。 中术者像中蛊一样,就像人骨子里的冲动,想到某样东西,觉得它就在某处,自己会莫名奇妙的就往那儿去了。这个术法有个好处:不留痕迹,都是心底潜在的*罢了,转瞬间也就消失了。 东厢,雅间。 乌穆盯着手心如墨缎柔滑的青丝,阴沉锋利的瞳孔漆黑如夜,没有一丝反射的光线。 他盯着手里的青丝,指骨狰狞。低沉的声音却透出股暗哑的绝望。“你没有了……你怎么会死呢……” “砰”的一声脆响,好像是杯盏破裂的声音从隔壁的雅间传来,花容眉头微抬,戴起披风上的兜帽,走出风华楼。外面风雪交加,一架精致蓝顶流苏的马车停在风华楼门口,枣红马刨着蹄子,喷出阵阵白气,花容垂眉,由小罗扶着上了马车。 “驾!”马夫长鞭一甩,马车辗过积雪,雪地里留下一段车辙印,慢悠悠的向玉楼城中延伸。 大雪絮絮,西城繁华街区,刚出笼的馒头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远远传来商贩中气十足的呼喝声,汤锅中沸水翻腾,白润肥滚的汤圆上下沉浮,空气中散发着甜蜜的味道。 临近除夕,大雪掩不住节日的热闹气氛,西坊各大商铺摆满了买年货的小摊,红红绿绿的灯笼看着甚是喜人。 “王妃猜的不错,在风华楼出现的那位姓苏的公子正是苏家的人,他是苏府的大公子苏陵”秦醉掀开车帘,目光盯着外面来往的行人。 血络坐在花容的右下侧,顺着秦醉的目光也扫到了西城热闹的人流,听到秦醉之言,收回目光。 “苏家不是只有一个继承人?既然苏煜是苏家的公子,怎么会又多出一个大公子苏陵?” “苏家当年人丁兴旺,但传至今,现任家主只有一个儿子苏佑,便是苏家那位早逝的驸马爷,而这驸马爷留下的遗腹子苏煜早年被人抱走,嫡系无人继承,于是从旁系中选了这么一个苏陵” 秦醉侃侃而谈,如今这位苏大公子因为苏煜归入族谱,他的身份极为微妙。 苏煜早年经历了大变故,脑子出了点毛病,是个痴儿。因此,目前为止,这苏陵依旧是苏家大公子,这么多年来,苏陵在苏家的影响不是一点半点,也算是个人物。 “这位苏陵与青宗是什么关系?”花容神色不变,说出的话却句句直指核心,简直好像在玉楼城这几年从未离开,秦醉不由微微诧异。 “王妃慧眼,苏陵因为苏煜回归本家,地位岌岌可危,尤其是苏煜的母亲,兜梨国的那位三公主更是百般看苏陵不顺眼,当初苏煜尚未找到矛盾到不明显,只是苏煜回来后,涉及兜梨国的产业捏在那位三公主的手中,三公主是半点也不容许苏陵插手,只等着将来苏煜病情好转,转给自己的儿子……” 秦醉说到此的时候忍不住幸灾乐祸。 “这与青宗有和关系?”小罗忍不住奇怪。 “怎么没关系?苏家的那位三公主不仅有兜梨国撑腰,而且隐隐的与凤来仪也有交往,凤来仪与青宗如今的斗争恶劣到浮上水面!”秦醉说到这份儿上,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陵的地位被威胁,只有通过青宗掣肘凤来仪,间接的恐怕是对付那位三公主,毕竟兜梨国远离云昭,对他威胁最大的恐怕是凤来仪对三公主的支持,如此说来,今日他跑来找风华楼的麻烦也合情合理。 “癞蛤蟆,凤来仪与青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皇宫……”小罗突然噤口,有些不安的看向花容,却见花容神色如常,此时正闭目休息。 说到皇宫,自然要说及如今的太后和那双生皇子。毕竟他们的身份特殊,而凤来仪与皇室有牵扯,大概也是绯氏一族之人,如此青宗与凤来仪成了死对头也正常,毕竟明的与皇室作对绝对是愚蠢的行为,但是对凤来仪就不同了。 秦醉点头,他其实也觉得大概只有这个可能。 “凤来仪的主子是凤氏族人” 花容睁开眸子,目光却是看向血络,血络听到花容之言时明显吃了一惊。他是从西蜀而来,又曾是墨渊座下,自然明白花容说的是谁! “哥哥?”小罗不解的看向血络。 “凤氏与绯氏传闻出自同一脉,传说是无极山白染上神与莫离蛇王所生双生子,但是成千上万年下来,演变成了凤氏与绯氏两族,一直为了地盘明争暗斗不断,但是真正遇到什么事,两族却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极为团结,尤其是这一代凤宸与绯……绯玉晗交情甚笃,是以两族相互依存,凤氏主青,绯氏主赤。” 血络眸光复杂的看向一旁的花容,绯玉晗在诛妖台被诛之时,凤氏反抗尤为激烈,天道门暗中对外封锁消息,当时凤宸发现之时来不及传召全族,只有化灵蛇妖前去诛妖台,天道门伏击在诛妖台之外,损失惨烈才浇熄了纷乱。 花容五指掐入掌心,闭上了眸子不再说话,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色苍白的几近透明。 车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花容毫无所觉,直觉眉心跳动的厉害。 诛妖台,那燃烧跳跃的火焰好像就烧在眼前,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想抓住,却怎么也无法触及。 娘子……你回……回去孩……孩子们身边…… 花容头疼欲裂,指腹按揉太阳穴,想摆脱这种折磨。她听到了子玉断断续续的声音,她听到他说:别哭,我会难受…… 她听到,他让自己回到这里,她知道,在最后那一刻,子玉是要带她一起走。 子玉…… 我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找到你? 风华楼在玉楼城中与凤来仪齐名,而风华楼的掌柜虽说在外界一直以其貌不扬著称,但商贾之中口碑奇佳,相比与凤来仪更多的偏于神秘,风华楼的秦掌柜更平易近人,结交之人甚多,甚至包括一些对商贾原本嗤之以鼻的官员。 当风华楼的秦掌柜传出说要在新府邸举办乔迁宴会时,各路的商贾凡事接到帖子的都纷纷齐聚秦府,先是苏家的三公主与苏家大公子高调的表示会前来,接着凤来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凤楼主竟然也回了帖子。 其余的商家更是削尖了脑袋要挤进来,因为最近城中盛传秦府中来了一位神秘的风华楼幕后主子,这次想来低调的秦掌柜突然要举办什么乔迁宴会恐怕和这位幕后主子有关。 离春节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玉楼城处处热闹非凡,街道上有小孩捂着耳朵点爆竹,商贩叫卖各色年会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今日的燕尾巷,秦府外更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整条巷子停满了各式华贵精致的马车和轿辇,拥挤的巷子中时有儿童窜来窜去,秦府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阵阵,时有恭贺乔迁之喜的声音。 不仅仅是玉楼城中各大知名商贾,甚至远在永兴城的一些著名商贾都有派家丁前来送贺礼赴宴。更令众人意外的是竟然看见了外夷馆的外邦之人。 其中因苏家的那位尊贵的三公主有外夷馆的兜梨国人前来还能说的通,只是没想到竟然在宴中还坐着几位西栖和南冥国之人,这当真是稀奇了。 这两日大雪初停,秦府外整条街巷的积雪皆被清扫一空,因化雪清冷的缘故,宴会在秦府的大厅内举办,来往宾客暗暗称奇,不曾想这秦醉出手如此阔绰,这府邸的面积堪比亲王府地,俨然超过了云昭对商贾的限制。 宴会大厅的四周皆有银炭火炉取暖,室内暖意融融,大门与侧门皆有青衣仆从守着,座位四周更有敬酒伺候的下人,有细心的人暗暗留意,这座中光伺候的下人就有近两百余名。 更不必说摆在众人眼前的各类宴前瓜果,这大雪天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得来的?大厅正中助兴的歌舞翩翩,在偏厅还有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唱戏,这规模几乎要与皇室比肩了。 “听说这风华楼背后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不知今日是否回出现?我听说这兜梨国的三公主都要来,你们看那上位,有三个呢!” 座下的商人见人员上位到齐交头接耳的猜测,大厅内,秦醉正在向朝中几名官员敬酒,旁边的客人微微吃惊,没想到真连朝廷中的人也能看到。 “三公主到了!” “快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几名淡青衣衫婢女的搀扶下,门口处走进一位身穿镂金墨蓝对襟菱花长棉裙,外罩同色银线貂绒褂的女子,她头戴淡色貂绒帽,密实的一卷银绒,衬得肤色明丽,丝毫看不出已是三十余的年岁,反倒有一股岁月沉淀的余韵。 她进来之时,柳眉扫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秦醉的面上,当即笑道:“秦掌柜多日不见,精神可是更好了!” “三公主客气了!请!” 秦醉立刻上前招呼,旁边的宾客也纷纷向这位三公主问好,一时之间,客厅中杯筹交错,热闹非凡。 而一直站在这位三公主身后的淡青锦袍的苏陵目光却往四周逡巡,今日他穿了一件淡紫绣金线的袍子,腰系墨色玉锦带,一枚淡紫璎珞悬于腰间,脚蹬鹿皮长靴,发束一枚墨玉镂花冠,整个人脸色看着较之前几日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隐隐藏匿着不明的光芒。 他在四周环了一圈,并未看到他想见的人,目光不由瞥向大厅内侧的两溜紫檀镂花屏风之后,大厅之内,分隔出两间内室,分别有女眷和儿童在其中游戏,歌舞停歇时,屏风后时有女子娇笑声和戏班子青衣唱戏的声音传来。 当日他无意间见到那惊鸿一瞥,那抹笑容生生铭刻入心脏,他从未见过如此倾国倾城之颜,几乎超越了正常的认知的娇颜,他这几日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是那抹笑容。他为了再见到她每日都去风华楼,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他到处打听也打听不到丝毫的讯息。只知是秦醉请来的贵客,被安排在秦府之中。 他听说了秦府的宴会之后,立刻就差人弄到了帖子,以陪着三公主这位义母的名义进来,为何没有见到她? 不过他想想也是,倘若她当真出现在此处,恐怕现在这情形也不是这般模样。 “娘亲,你看那个坐在三公主左下首那人,不正是上次的那位苏大公子?他还真来了?”小罗趴在屏风上,看向大厅内的众人,如今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宴会上邀请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只剩那位凤来仪的楼主还没到。 “三公主与苏大公子关系不好,他怎么也跟着来了?这场宴会你似乎并没有给他发帖,他的帖子是怎么来的?”血络瞥了一眼小罗,小罗似乎看着位苏公子极为不顺眼,甚至连发个帖子走走过场都被他拦截了。 小罗冷哼了一声不说话,花容目光扫了一眼那位正与秦醉说话的三公主,垂眉轻抿手中端着的茶水,淡淡的雾气弥漫,她眸光温润,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们也下去吧,要开始了”花容站起身,已经迅速的变成了一副普通商人的打扮,小罗与血络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花容落座在首位的右下方中央几案上,宴会中人员众多,她装扮普通,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秦醉微一瞥眼,暗暗点头。 “凤楼主到!” 随着侍从一声呼喝,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来人! 花容眸光不动,缓缓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盏,抬眸随着众人的眼光看向来人,触及那张银色面具,长睫轻覆,没有出声。 “主子,这位法术不低,恐怕也有上千年的道行,他就是风澈?”血络的声音在花容的脑海中响起,花容却淡淡摇头。 “他是凤鸣,凤宸的弟弟,并非真正的凤楼主”其实她一直怀疑真正的凤楼主是凤宸,尤其是见到凤宸的那时候开始,但是,现在她有意放出可能自己没死的消息,不可能凤楼主不会亲自来看看。 多年的故人,穿过八十几年的时光,不知他可还记得自己这个仇人? 为何是凤鸣来的?这不符合凤宸的个性,也不符当初她对那位凤楼主的了解。 如果凤来仪的楼主不是凤宸,那会是谁…… 不知为何,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花容指骨一紧,手中的茶盏水波荡出一圈波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曾经被自己忽略了。 思考间,面带银质面具的凤鸣已经走上首座坐下,暂歇的歌舞继续,坐下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凤鸣棱角分明的脸上,即使是一张面具遮挡,依旧挡不住那完美的下颌,何况他举止间隐隐透出的上位者的威势。 凤来仪的楼主在外界一直都是神秘的存在,很少出现,即使出现也是以一张银面具遮脸,有人暗中猜测,凤来仪如此权势,恐怕与这位楼主有关。 随着宴会的开始,大厅内热闹沸腾,侧室的女眷也纷纷落座,一时间宴会达到高峰,歌舞蹁跹,一片和乐融融之景,不少妙龄女子目光羞涩的望向凤鸣。 凤鸣狭长的眸子冷凝,眸光扫向宴会上的各个角落,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即使明知这一切可能是坊间流言,但是一旦有可能,他都不能不来。 天外村已经来信,而天道门的长明灯熄灭之事更是掀起了惊天波涛,他与绯姨心中清楚桃夭已经回不来了。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弃,那两个孩子一心期盼着父母回来,那冷漠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 然而转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 “秦掌柜,听说风华楼背后还有一位幕后人,你可要乘着这机会给我们引荐引荐!”凤鸣尚未说话,一旁的三公主已经笑着开口了,她把众人一直暗中猜测的问题也抛了出来,一时之间,众人齐齐看向秦醉。 小罗见众人如此齐整划一,咧嘴笑开,露出一排莹白的牙齿。 秦醉此刻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可没心思去计较小罗,他放下酒杯,大笑道:“还是公主消息灵通,主子已离开京城数年,前几日才回来,只是主子身份娇贵,一时水土不服,还在别院静养,他日主子病好,自然欢迎三公主到来” 众人不由一阵失望,不过,却也暗暗揣摩秦醉话中透露之意,身份贵重?竟然不是去看三公主,而是隐隐无意中透出是三公主是去看秦醉的主子?! 秦醉说话间自然而然,并没有要得罪三公主的意思,那么他背后的主子恐怕身份不一般,竟然连兜梨国的三公主身份也不及那位? 三公主眸底掠过一丝了然,没想到这风华楼果然不简单。她嫁到云昭国数十年,这生意哪有那般容易做?她依靠了她父皇的力量才到今天苏家的地位,但是这位秦掌柜,短短六年竟然就隐隐有超越苏家百年底蕴的势头!任他是神仙转世,没有一个拥有权势的人在背后撑腰也断断走不到今天! “不知秦掌柜说的可是上次那位红衣的绝色女子?”苏陵的声音不大,但此时众人都在思考秦醉的话,厅内沉默,他的声音就有些突兀。 他话一出口,三公主冷冷瞥了他一眼,却也暗自惊讶。 凤鸣更是眸光瞬间一眯,在座的各地客商瞬间轰然,纷纷猜测这位苏大公子之言。 “哦?不知苏大公子所见的女子是何模样?”凤鸣似乎极有兴致,薄唇一挑,修长的指尖转动一枚玉环,语气阴凉却不容置疑。 苏陵想起当日之景,也无法形容自己所见,只感叹道:“平生所见,倾国倾城亦难瞄其万分之一”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 “苏公子说大话了吧” 座下有人小声议论开,从商的女子本来就是罕见,更不用说,这身份贵重的女子。能够利用身份将风华楼做到今天这地步的,又有权位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陵对这种质疑并不放在心上,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秦掌柜,你可说说,你这主子当真是女子?”三公主来了兴致,不知在想什么,又脱口道:“不知是哪家女子有如此胆魄?”毕竟在云昭闺中女子都以绣花扑蝶为乐,甚少有女子去涉猎商贾,何况商贾历来被人所不齿。 “三公主有所不知,主子性子不喜张扬,秦某在没有主子允许之下也不能擅自说出此事”秦醉颇有几分为难,但言语之间,却隐隐让人觉得可能真有可能是女子。 凤鸣眉头微挑,并未询问秦醉,而是转向一直心不在焉的到处寻人的苏陵,凉薄的嗓音带着不明的笑意:“苏公子不妨说说那位红衣女子,话说这高贵的地位与容貌皆有之人可不多,秦掌柜的主子倒是让本座想起一个人来……” “哦?是何人?” “何人符合此条件?” 众人被他三言两语的挑起兴致,不由的都看向凤鸣,但是凤鸣话说一半,径自品酒浅酌,也不说话,似是等着苏陵说话佐实自己之言。 苏陵心中一动,当时的情形他回忆了数日,那模样早已铭记于心,他忍不住开口道:“当日惊鸿一瞥罢了,便是惊为天人,那位姑娘似是不出十七八岁的年纪,披着火狐披风……” 他说一句,在座的就忍不住震惊,年纪轻轻,又是倾城美人,不可能毫无所闻,而且这火狐极其稀少,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小罗听着这位苏陵越说越兴奋,忍不住撇嘴皱眉,他不是只看到一眼就昏了吗?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花容淡淡放下茶盏,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金丝桃花卷细嚼慢咽,慵懒随意的浅酌,自然而熟稔。她眸光浅淡,好似没有什么事能引起自己的注意,场中众人一直热切注意着苏陵与凤鸣几人的动静,她却丝毫没有反应。 血络隐隐的察觉到,主子心底似乎有淡淡的失望? 不知她在失望什么? 这宴会中可是还有什么人没来?还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缘故? 他一直都注意着主子,似乎宴会开始,她就多扫了一眼凤鸣和三公主之外就没注意到别的。 花容每样都吃了一点,酒水似乎有些不合胃口,她浅沾唇瓣就放下了,血络突然想起在西蜀时,墨主子曾经每次在准备酒水时,都只为主子递桃花酿。 他转身对一旁地一名婢女说了什么,那名青衣小婢女点头下去了,不到片刻,血络若无其事地将婢女拿上来的精巧酒壶放在案上,换下了那长颈银壶中的金华酒。 花容淡淡一笑,也不说话,清浅的桃花香似乎愉悦了她,绽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刹那的璀璨与那平凡无奇的脸极为不符。 凤鸣一直注意着场中每个陌生人的表情,刚刚正思考中苏陵所说出的话,一时没注意这边的情形,余光在无意间似乎触到了光华,他微微一凛,蓦然转眸看过去,却什么都发现。 此时,花容正专心的品手中的醇酒,早已收敛了笑意。 凤鸣心中惊疑不定,没有再去理会苏陵。暗中注意刚刚的方向,他仔细的又将在座众人扫了一圈。眸光定格在右下角的其中一名商人面上。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商贾,年龄不大,看着二十上下,他身后站着两名小厮,与其他商人差不多的打扮。凤鸣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哪里不同。 也许时因为他太平淡了,整个人的气场平淡的让他几次都直接掠过他,大厅中大部分人都注意着自己这块儿的情形,他却丝毫没有反应。有的客人痴痴看着在场女眷中的美人或者伴舞的美貌歌姬,也有人在暗中观看秦府四周环境,估量风华楼的能力,唯有这一人不同,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置身事外的径自细细品味杯中酒水。 他刚欲站起身,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快抓住他!不要让他冲撞了人!” “哪来的疯子!赶快赶走!” 所有人都望向大门的方向,只见一群奴婢侍从奔走,惊呼地在追赶什么人,屋外的冷风嗖嗖的灌入大厅内,一个月白的身影突然闯入外围的宴席之中,“砰砰砰”碗筷撞落一地,撞翻了几桌客人,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凤鸣淡淡的扫了一眼,远远看去,只见一群侍从已经在追赶抓人,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刚刚那名商人,瞳孔一缩! 那人竟然在这么大动静下,连姿势都没变一下!何况那疯子已经快要跑到他面前。 “快!抓紧他!别让他又捣乱!”几名下人齐齐扑上去! 怎奈那月白的身影动作极为灵敏,左窜右窜,像条滑溜的鱼,他一身月白的锦袍,鬓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容颜,大约是从外面跑过来的,白色的鹿皮长靴还带着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那质地极好的袍子湿了大半,头发上粘了雪花,经宴会大厅中的暖气一熏,湿漉漉的沾湿了一头青丝,使其整个人看着极为狼狈。 三公主几人隔得远,也只能看个大半影子,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几名家丁迅速抓住那月白长袍之人,死死按住他的手臂压到地上! “混账!看你还往哪里跑!”说着猛踢了他腹部一脚,那身影顿时挣扎的厉害! “你们都是坏蛋!你们打我!子煜要找娘子!娘子在这里的,呜……” 谁也没想到这人突然当场大哭!几名家丁拉起他的头发也不给他客气,拖着就准备拉出去。挣扎间露出一张秀气英俊的脸,是一名看着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可惜哭的损毁了好形象。 “鬼叫什么!原来还真是疯子!赶紧赶出去!”管家立刻招呼人将他强行拉出去。 那位疯傻的公子就这么被拉拽着衣服往外拖,狼狈至极。 一双墨蓝的眼睛如一片清澈的湖泊,长而卷的睫毛扑闪着晶莹的泪花,薄粉的唇此刻呈现出苍白之色,花容想着,他是不是被踢伤了? “不要!娘子!子煜带了娘子最喜欢的酥饼!娘子!”那人突然一口咬上那名钳制住他的家丁,猛地冲向宴席中的其中一个方向! 花容蓦然抬头,有些怔愣地看着他扑向不远处一名淡粉衣裙的女子身边,那名女子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尖叫一声往后退! “又是你!你这个傻子!我说了我不是你娘子!”那位粉衣女子厌恶的看着他,一把推开这个傻子!“还不快过来帮忙!” 粉衣少女尖声对着她一旁的家丁喊了一声,那几名家丁似乎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上前一脚踢开那名月白袍的傻子,猛地将他打翻在地。 “娘子,不要打子煜……娘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娘子……”苏煜蜷成一团,抱着滚烫的胸口呜咽,眼眶通红,想靠近却又不敢。 “这傻子真是有毛病,听说总是缠着柳小姐不放呢!”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就是!整日抱着一团油饼子到处找娘子,当真是疯的不轻!” 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难掩厌恶之情,柳灵儿冷声道:“还不赶紧扔出去!留在这儿丢人现眼,真以为本姑娘看得上他?” “柳姑娘国色天香,岂是这傻子能肖想的!还不赶紧扒光了这傻子的衣服扔到外面去!”几名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哥讨好的看向一脸高傲的柳灵儿,挥挥手,旁里走出数名壮汉,阴狠的盯着缩在地上的傻子,猛然伸手撕扯住他的衣领往外拖。 影魅目睹眼前的情形,沉默地看着花容。 “这么大雪天,被脱了衣服扔出去,他恐怕是活不成的,看那个傻子刚刚的表情,似乎是受伤不轻”隔壁座位上的一名中年商人暗自摇头,又朝身后的一名侍从小声吩咐道:“你稍后待所有人都走了,去给他送一件衣服,那个柳家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是,老爷” 两人的声音很轻,但影魅却听到很清楚,他看到花容惨白的指骨,眉头凝成一团。 “呜……娘子……”子煜眼看着就要被强拉出去,即使不会伤及性命,但是声誉怕是没了。 “魅,去告诉三公主一声……”花容终是叹了一口气。 影魅身形倏动,下一刻已经从三公主身后的屏风走出,向三公主身旁的一名婢女说了什么,那名婢女脸色大变!立刻附耳告诉正在与旁人说笑的三公主。 三公主立刻站起身奔下来,眸光一睃,目光霎时定格在门口那名被强行拉拽的月白袍的年轻公子身上!顿时大惊! 花容抬眸看了一眼三公主的方向,眸光流转,顺着她的目光幽幽看向那名傻子。 “哥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柳小姐似乎哪里似曾相识?”小罗皱着眉头,疑惑的望向一旁的血络。 血络没说话,只是盯着花容眉宇瞧,那位柳小姐眉梢与主子有几分相似……不知是不是错觉?看旁边商户的反应,要不就是看冷眼旁观看热闹,要不就是对那位柳小姐溜须拍马,暗自不平的也不敢声张,不知道这柳家是什么人? 如果是有权势的家族,又怎会被秦醉安排在这犄角旮旯? 血络思考的问题其实很合理,只是本身来此参加的商户身份都不低,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凤来仪和苏家这样的地位,在他看来就是被奉为上宾的两家地位也赶不上自家主子,自然觉得别人畏惧一个名不见传的柳家极为奇怪。 他见别人如此巴结柳家,自然而然的将柳家与自家主子位置对比,但是这世上又并非所有人都及得上他家主子。 花容所在的地方是宴会安排的下首,并未惊动上首屏风的宾客,但三公主奇怪的动作却引起了注目。 苏煜不愿离开这里,他的力气再大也打不过四五名壮汉,那几人目露凶光,一把扯开苏煜的衣领就要扔出去!苏煜死死护着胸口,那几人顿觉有异,猛地拉开他的手! “藏着什么东西!还不敢拿出来!” 说着,狠手推倒苏煜,一脚踩上他的胸口! “呜!”苏煜呜咽一声,苍白的唇边溢出一抹血丝。 花容指骨惨白,死死攥扣住手中的酒壶才制住自己冲过去的冲动。 “这是什么?” “好像是桃花酥!” 大汉抢过苏煜怀里的酥饼,打开一层油纸就看到已经压得不成样子的桃花酥,没想到竟然还带着温度。 “还给我!还给我!”苏煜突然发疯般扑过去!这是给娘子的!娘子最喜欢了,娘子说过,喜欢子煜做的桃花酥…… “哈哈!你看这个傻子!老子还以为是什么!” 壮汉“啪”的将那包桃花酥猛然扔下地!抬腿就要踩上去! “不要!”苏煜墨蓝的瞳孔刹那赤红,突然扑到按住自己的壮汉,直直地扑上去! “找死!”其中一名壮汉目露凶狠,猛然一脚踢向苏煜的脑袋! 苏煜不躲不避,好像这世界上真的只有这一小块的桃花酥比他的命还重要。 三公主飞快的冲过来,急得连喊都忘记了,眼瞧着那狠戾的粗腿踢向自己可怜的痴儿,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 “煜儿!” 然而,她飞跑到一半时,忽然停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甚至,不仅仅是她,她身边的所有人,整座宴会厅突然寂静的落针可闻,凤鸣猛然从座位上冲到三公主的位置,却也一时之间不敢上前。 纠结,恐惧,激动,兴奋,夹杂着莫名的情绪,他突然有些害怕失望,又害怕是真的。 “砰!砰砰!”一阵声响,那几名面对着花容的壮汉震惊地目眦暴裂,呆滞的仰头倒地! “神……神仙……” 说完,竟和当初的苏陵一样直接昏迷。 花容背对着身后一室客人,即使在场的客人看不到她的正面,但她好像一个发光体,雪白的长裙,墨玉般如瀑的青丝,好似有一种致命的魔力,令人痴迷。 在她出手救下苏煜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是这般的情形,她果然还是恢复了原型,她在西蜀时就知道,靠近那个人元神的时候,她就会无法控制…… 真的,她从未有此刻的开心,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将她的子玉送回来了。 “还疼么?”花容素白修长的五指轻抚苏煜凌乱的青丝,唇边露出一抹清润温柔的笑,她捡起地上的桃花酥递到苏煜的面前,莞尔道:“我可以吃么?” 苏煜宝贝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别说是给陌生人吃,就是看一看,都会引起他癫狂的反抗。 苏煜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难受很难受,他按住心脏,明明好开心,说不出来的开心与难受夹杂。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突然害怕,他害怕自己是在做梦,梦一醒,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他好害怕,他不敢碰,不敢说话。 花容轻咬了一口桃花酥,眉头微微扬起,轻笑道:“子玉的做的东西最好吃” “……娘……娘子?”苏煜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又怯怯的缩回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掩在身后。娘子好漂亮,他的手很难看。 花容半跪在冰冷的地面,倾身揽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颈边,轻声道:“子玉,夭夭很想你……” 苏煜突然眼泪不受自己控制,男子是不能流眼泪的,可是他的眼睛好像不是他的一样,怎么也止不住眼泪,他突然心里很难受。 “娘子……” “嗯” “娘子……” “我在” “娘子……” “傻子” 苏煜哇的一声抱紧花容,直起颀长的身子,紧紧将她嵌入怀里,细细摩挲。是他的娘子,娘子没有嫌弃他,没有不要他。 他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这种感觉,这种渗入灵魂的蚀骨甜蜜几乎令他发狂。只想要好好的纳入身体,嵌入灵魂,他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所有人都傻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众人痴呆的看着这不协调的一幕,竟然说不出话来。 花容墨缎般柔顺光泽的青丝逶迤坠入席地的雪色长裙上,秀雅的轮廓几乎要生生夺人灵魂。热烈的视线如苏醒的野兽,贪婪而狂热的笼罩她。 苏煜紧紧圈着花容,灵魂深处的占有欲促使他不顾一切,妖异的眸子赤红。 是他的,娘子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夺走!谁都不可以! 花容脑袋埋在他的颈间,浅浅的呼吸带着醉人的桃花酿的气息,熨红了苏煜苍白的俊颜,他不想别人看到,看到此刻的娘子。 花容有些微醉,娇颜渗透出薄红,玉面桃色,细长的眸子温润如水,薄淡的粉唇弯起一抹弧度,丝毫没有平日的冷清。 或许是围绕在身畔的熟悉气息令她感到安心,也或许是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她突然很想任性一回。 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可以。 “夭夭” 这声音不是别人,现在的苏煜还不会叫出这样的称呼。 凤鸣控制好情绪,率先打破了这奇异的氛围。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六年,六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这其中变化最大的便是花容。 他当年在凤来仪,看到女扮男装的她,可以一眼识穿,然而今时今日,她只是变了个样子堂而皇之的坐下宴席之下,他竟然无法再认出。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墨渊去世?为何时空坍塌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为什么她回来没有告知绯姨和天外村之人? 又到底是为什么,她会对着这么一个痴傻的苏家公子如此眷恋? 六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事,绯玉晗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离开多年,悲恸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淹没,逐渐的,所有人都对他的离开习以为常。 这一次,他们早已放弃了桃夭会带回绯玉晗元神的念想,他们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回来而已。 花容听到这熟悉的称呼,缓缓抬头,却没有回头去看,她抬手捋顺苏煜颊边凌乱的青丝,嗓音清淡而平静。 “你回去罢” 凤鸣身形倏动,已然站在她的面前,他蓦然出手拉开苏煜,却不曾想,苏煜竟然纹丝不动! 一个人类,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会有这般的力量反抗他? 凤鸣凤眸危险的眯起,却与花容冷淡的眸子碰撞,他微微一滞,有片刻的闪神。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何那几人看到她会直接无法承受而昏死过去。她变了,容颜也变了很多,再不是当初那个一头热的小丫头,不再是绯玉晗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年幼桃灵。 她散发的光芒没有人能够完全无视。 “你当真要抛弃璃儿和凌儿?”凤鸣无法忍受她如今的冷漠,他想起刚刚宴席上,她举止之间透出的对所有一切都表示的冷淡与不在意,他突然觉得很碍眼!难道如今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吗? “魅” 花容开口的瞬间,一名墨衣的少年倏然出现在她身边,一圈人暗自后退,这名少年身上散发着暗夜诡谲的气息,速度更是快如闪电,身手利落迅速。 他冷冷挡在凤鸣身前,凤鸣凤目一眯,一掌劈向影魅! “啊!鬼啊!” 不知是谁惊叫一声,骇然的看着那化作一团黑影突然消失的少年!然而下一刻,他已经在不远处冷冷站立,继续挡在凤鸣面前! 花容站起身,没有过多的注意身后是何场景,小罗和血络站在一旁警惕的盯着凤鸣和宴会中的商贾。这些人的眼光好像黑夜中狼群的眼睛,如饥似渴。 “娘子,子煜要保护娘子!”苏煜眸光阴戾,透出不属于他的妖异。 花容低笑,却不出声,她朝血络和小罗做了一个手势,两人立刻化作了一黑一红的两名俊俏少年回到她的身边。 “是她!真的是她!”苏陵看到那两人,正是在风华楼中见到的人! 三公主终于也回神,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奔向苏煜的方向!“煜儿!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样?” 她这一出声,吓白了旁边众多人的一张脸,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傻子竟然就是三公主那个傻儿子! 花容听到身后三公主焦急的声音,伸手从血络的手中接过披风,戴上白绒滚边的兜帽。 苏煜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好像害怕她又离开,一双墨蓝的眸子掩藏了太多难以读懂的不安与不舍。 他潜意识里似乎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每次醒来的时候,空虚比梦靥更加可怖森寒。 “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又丢下他。 花容微微仰头看着他,拉了拉他的衣袖,苏煜下意识的低下头,花容挨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苏煜眸光熠熠,随后又黯淡。 “娘子说的是真的么?不是骗子煜的?娘子以后会和子煜一直在一起?” 花容轻轻点头,放开了苏煜的手,苏煜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放开,委屈的看着花容,他不想与娘子分开。 三公主扑过来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苏煜,眼泪哗哗的留下来,她可怜的孩子,身上几乎都是淤青,衣服撕扯脏污如抹布,整个人好像是从乞丐堆里滚出来的。 “煜儿?跟娘说,是谁欺负你的!娘一定要剥了他的皮!”三公主心疼的要死,她可怜的儿子,被人害的变成了傻子,如今却还要遭受如此折磨? “公主,这是秦掌柜让人拿过来的九花凝玉雪莲膏” 三公主一僵,有些不可思议,秦掌柜怎会有这般名贵的东西?就是皇宫里也少见。她的目光不由的顺着苏煜炽热而缠绵的目光看到了那走出门的女子,火狐披风艳丽的色彩似乎都成了她的陪衬,一旁的少年正为她打帘,她稍稍低头正要出去。 苏煜呜咽一声,几乎要追上去。“娘子……” 三公主心中一跳,虽然是这位身份高贵的女子救了她儿子,但她也知晓自己毕竟是嫁到了商贾之家,自己的儿子又是一个痴傻儿,就是正常人家的小姐都看不上她的儿子,何况是这么一个连自己公主身份都攀不上的。 自己儿子突然这么叫她,损毁了这么一个位高权重之人的闺誉,实在不是她能得罪的起。 花容听到苏煜的声音,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三公主神色微变,以为她生气,正要开口解释,却不料花容突然转过头凝视着苏煜。 晶莹透彻的容颜透出点点光彩,修项秀颈如皓雪,淡粉的薄唇弯起一抹弧度,她轻点螓首,笑意浅浅,眸光流光溢彩,灿若春华,刹那点亮了宴会大厅的光芒。 殿内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因为兜帽的遮掩,隔得远的只能看到她一双皎润的眸子与大致的轮廓,而隔得近的商贾家眷却呆滞的仿佛忘记了反应。 当一个人美到连嫉妒都苍白无力的时候,只有惊叹与仰望。 或许是早有些准备,心脏的抗负荷能力上升了许多,倒是没有太出格的行为发生,痴愣的看着她。 花容眸里心里似乎只能看到那个痴儿,她透过他看到了他身体中那个特殊的灵魂,她透过他的痴傻看到的是那一颗只为她火热跳动的心。 血络放下帘子,小罗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马车,花容抬头看了一眼车顶薄薄的一层白雪,伸出手接住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什么时候,大雪又开始了。 扑簌簌的雪花落在她如火焰般的披风上,兜帽上一圈细密的雪色狐绒衬得她娇靥如梨花透白,吐出的气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瞬间化作了团团白雾。 花容走出宴会的大厅,瞬间室内一片喧哗!如同浇下冷水的沸油火锅,众多商贾眼中迸发出令人心惊的火苗。 “娘子!” 三公主一时摄于花容之颜,晃神之间,苏煜冲出了宴会大厅! 掀帘的刹那,扑面而来的冷风灌入四肢百脉,破碎的衣服被寒风吃的哗哗作响,他眸光瞥到那一抹火红,霎时迸射出惊人的痴乱癫狂,猛然扑上去抱住她! “娘子,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不管,你不可以离开我!我不许!我不许!”一刻都不可以,他受不了!他只想时时刻刻都看着她,守着她!这么一股热切好似蛊毒一般侵蚀他的心脏,离开她一刻都觉得难以忍受。 花容身体一僵,她转过身,看到他青白的脸色,心中一痛,正要解下披风,苏煜执拗的看着她摇头,他不可以让娘子受凉,他什么都不怕,他什么都可以忍受。 明明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都是一片青紫,却还要死死支撑。 “娘子不冷,子玉穿上,娘子心就不疼,好不好?”花容轻声哄他,苏煜心思单纯,但是一旦涉及到花容,就执拗的近乎疯癫。 花容只好吩咐血络从车中拿出一件雪白的大髦,她将身上火狐披风裹到苏煜冰冷的身体,自己披上那雪色的大髦。原本艳绝的容颜,瞬间如霜雪般透出仙逸绝尘的气息。苏煜垂首静静的看着她,花容系好衣带,抬眸的瞬间与他目光相触,心底陡然起了一层波澜。 这般的眼神熟悉到渗入骨髓,好似穿越时间,回到了西蜀连云谷,他斜躺在落英缤纷的桃树上,她站在树下跳舞,她抬眸的刹那,捕捉到的深邃,深到她看不到底,好像多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 苏煜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贴蹭她温润的娇靥,暖融融的披风里带着她独有的馨香与体温,暖到他冰冷的心底。 “娘子,我舍不得你,抱一抱好么?”苏煜与当年相比身高抽长了很多,花容并不矮,却也只到他胸口的高度,他紧紧将她搂入披风之中,肌肤蹭磨。亲昵的令人面红耳热。 一群忍不住跟出来的人看见这般情形,各色的目光投射,有羡慕有惊艳,有嫉恨也有怨毒。 “娘子,他们都不喜欢我,你也不要喜欢他们好不好?”他不喜欢那些人的眼光,他们想要抢走属于他的娘子,他很不喜欢。 花容淡淡轻笑,任由他抱着。 三公主和凤鸣走出来的时候,花容踮足轻轻吻上苏煜苍白冰冷的唇,苏煜陡然一僵,浑身好似被电流击中,不由自主的扣紧她的腰肢紧紧贴着自己,迷乱的加深这深沉而缠绵的吻。唇齿交缠,渗透灵魂的酥麻,好似瘾君子得到罂粟粉时的迷乱与欣悦。 苏煜好似做了一个迷幻的梦,他梦见娘子回到了他身边,他梦到娘子吻了她,他闻到那甜蜜的亲昵,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桃花的气息,很甜很好吃,他不想醒过来,如果一直这样,沉迷睡死在梦里,他也不愿意醒过来。 三公主身边两名侍从立刻上前接住二公子,三公主此时似乎连自己儿子都忘记关心,她的目光忍不住随着花容的移动而移动。 花容点睡了苏煜,将他交到了三公主的手中,如今还不是时候,她还需要时间,需要苏煜慢慢恢复记忆,她需要弄清楚在子玉被火焚之时,苏家在雷击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罗沉默的掀开车帘,扶花容上马车。 花容正要进去,三公主忍不住唤住了她。 “姑娘……” 花容微微一顿,沉静的目光看向三公主。她在看到这位三公主的第一眼开始就明白为何这位三公主在兜梨国国主十几位皇嗣中最得宠,她曾经在苏旃檀的口中得知,兜梨国信奉月神,月神选中的巫女地位超然,而眼前的三公主便是经过洗礼之后走下神坛的巫女。 “今日多谢姑娘” 花容沉默不语,小罗打开帘子,扶花容上了马车。 三公主看着远去的马车,垂首轻按左眼旁出现的一枚弯月,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她转身看着家丁扶着的苏煜,轻轻叹气,她知道,她遇到的不是一般人,一个明知月神,却依旧不动声色的女子。三公主担忧的目光看向昏迷的苏煜:“煜儿,娘一定要治好你” 也许,那名神秘的女子可以做到。 她想起一个多月之前的雷劫,忍不住心中戚然,她可怜的孩子,是她这个做娘的害了他。 小罗刚放下帘子,坐回车上时,就发现车中多出了一个人,他神色一变,正要出手,花容已经制止了他。 血络拿出一个软垫垫在花容身后,花容靠在垫子上,神色间难掩疲倦。 “你要什么话要问?” 凤鸣神色阴沉,就算他对什么忠贞不二嗤之以鼻,但是花容在他面前和非绯玉晗之外的一个人如此亲近,还是让他心中怒火难抑。 “你以为一个和当初欧阳玉一样痴傻之人就是欧阳玉?你不觉得替身这种事很恶心?”想起绯玉晗还有两个孩子在宫里,桃夭竟然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他就觉得碍眼的紧。 她竟然连苏煜这种小门小户出身之人都看得上?恐怕是因为苏煜的字与欧阳玉的字发音相同的缘故,何况,这苏煜不知为何,与当初痴傻状态下的欧阳玉有惊人的相似。他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桃夭才会把苏煜当成子玉。 在凤鸣的眼中,苏家实在算不得什么。 花容闭上眸子靠在一旁没说话,凤鸣见状,又道:“绯玉晗永远是绯玉晗,你以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傻子就是绯玉晗?” 绯玉晗死后,桃夭恐怕无法接受,才会欺骗自己把一个陌生人当成欧阳玉,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一个苏煜不仅冒着身份被识穿的代价,竟然还会与那个苏煜肢体接触? 花容待凤鸣说完了,才慢悠悠开口,长睫轻颤,细长的眸子如泼墨,静谧而深邃。“子玉没有死” “六年了,你还不放弃?”凤鸣取下脸上的银质面具,闻听此言,一阵无力。 整整六年,她去了另外一个时间寻找子玉的元神,可是六七年过去,那个依靠记忆建立的时空坍塌,甚至墨渊都无法制止,她为何还是不相信,绯玉晗早已死去多年? 花容修长如玉的五指覆在雪白的大髦上,细腻的触感流转在指腹,她看了一眼凤鸣,淡淡道:“起初,我沿着子玉的记忆回到了八十多年前……” 凤鸣一滞,没说话。 “我跟着子玉的记忆看到了很多事,有一次我被带着去了云止山的琼华殿,碰到了长空镜,一切就全变了……”花容缓缓叙来,大略的将西蜀的事情道来,她离开的时间没有六七年,或者,她已经在西蜀混乱的时空中呆了几十年,时空跳跃太大,她已经无法计算。 “诛妖台火焚之时,我不能确信子玉原本的元神是否会回到玉楼城”她曾在凉花河畔,亲眼见到她收集的元神窜入绯玉晗的身体之中,那么,为什么,诛妖台火焚之时他没有回来,按照原本老龟和朽木所说,诛妖台之后,她们应该是可以回来的。 她继承了墨渊的法力与内灵,但是她因曾经被子玉下了箍身咒,一旦碰上子玉的灵魂,定会暴露自己。 她一直在打听当初子玉离开之时,玉楼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是希望找到线索。西蜀的时空本该是子玉被诛之时就破碎,但因墨渊的缘故,延迟了一个月。时空坍塌,诛妖冥火,这类扭曲时空之事,在玉楼城一定会有一定影响。 子玉的元神已经会在那一刻回到玉楼城,他说过,她记得,他让她回到孩子们身边,回到玉楼城。 她不相信他死了! 一个多月之前,苏家遭遇雷劫,看似无事,但是她心中清楚,三公主本身为伺神巫女却出嫁了,她没有被天罚,那孩子一定会有劫数。而时间如此之巧,竟然刚好是子玉被火焚之时!而近日她一靠近苏煜,就中了箍身咒。那种熟悉感,别人根本就无法了解。 “你是说,苏煜在雷劫之后,可能身体中有绯玉晗的元神?”凤鸣不可思议的盯着花容。 这怎么可能?太匪夷所思了! 花容往后一靠,没再说话。 “你为何不愿告诉我们你平安无事?你可知我们多担心?绯姨她受了重伤,听闻这个消息,更是……”凤鸣叹口气,没再说下去。 “你别乱说我娘亲!蛇妖,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娘亲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担心那位太后,娘亲会故意放出消息说自己没死吗!如今已经暴露了身份,想对付青宗就没那么容易了!”小罗冷哼一声,所有人都觉得娘亲冷血,可是什么事她不是把那些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凤鸣冷瞥了一眼小罗,转眸看向花容时,却见她神色淡淡。六七年过去,他如今竟然不知如何面对她,她实在变了很多。 “璃儿和凌儿……”花容停顿片刻,微微拢紧盖在身上的大髦。“可好?” “他们已经长大了,继承了赤蚺的血脉,十一、二岁的孩子,却和十五六岁一样的少年一样,如今……”凤鸣薄唇勾出如当年般邪肆的笑意,颇有些好笑的看向花容,见她眸眼璀璨,微微一怔,想来她对两个孩子还是在意的。 “他们可继承了你和绯玉晗一张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朝中大臣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瞅着他们,要把自己的女儿往他俩这里送” 花容眸底升出一抹笑意,似乎想起两个孩子的模样,眸光刹那流光溢彩。 “他们两个与子玉颇为相像,倒是焰儿和鱼儿那两个孩子更像我”花容低笑,没有注意到凤鸣听到此言,脸上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但是在一旁的小罗和血络却注意到了,小罗搭着长腿,朝凤鸣冷哼了一声。他们所有人都不相信娘亲,根本就不知道小腹黑的焰儿和古灵精怪的鱼儿也是那条蛇精的孩子,如今露出这般僵硬表情,他偏偏不告诉这些人真相! “我听绯姨说起过那两个孩子……”凤鸣想起在天外村的那两个孩子,这六年多,他们与天外村之人偶尔也有联系,知道花容把她与墨渊的两个孩子养在了天外村。 他们也不好时常过问,只是听说,似乎这两个孩子更多的偏向普通孩子的体质。想来,这一对龙凤胎更像桃夭。 花容根本没想过凤鸣和绯妩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她一直知道天外村与京城还是有一些联系,她下意识的以为,他们是知道的! 所以这时候,她也没解释。 坤安宫,暗紫的帷帘放下一半,镂花窗柩上,搁置着一瓶开放正艳的腊梅,寝殿内淡淡的梅花冷香怡人,殿外几名嬷嬷各自忙碌。 绯妩正偎在榻上翻阅一本册子,榻边站着两名伺候的老宫女。绯妩脸色略显苍白,自数日前传来花容死讯时,更是卧床好几日,两位皇子每日过来陪着说说话,这两日稍稍好些。 “太后,这些事还是过些时日再操心,您要好好养着身子才好”一旁的老嬷嬷忍不住开口,太后已经看这册子看了一阵子。 “这……咳咳!咳咳!” 绯妩似乎要说什么,刚一开口,一口冷风呛入,剧烈的咳嗽! “太后!” 两人匆忙上前轻抚绯妩后背,脸色难掩担忧,如今太后和皇上都病倒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咳咳!哀家……无妨……”绯妩咳嗽两声,一旁的嬷嬷立刻端来一盏热茶,她抿了一口,嗓子好受了一些。“这是户部选上来的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尚未出阁的小姐,哀家看着,都是好的” “太后,恕奴婢多嘴,两位小皇子虽说仪表俊逸,这开春之后才满十二,这选的是否早了些,这闺中小姐年纪比皇子年纪还大……” “是啊”绯妩叹气,将册子放在一边。“倘若是侍妾倒也无所谓,只是这正妃却不可如此”何况,那两个孩子心性不稳,朝中大臣眼巴巴望着璃儿这太子不算,凌儿也成了香饽饽。 想来,他们的想法她也能理解,如今对外是皇帝病重,身体不好。而多年以来,一直不愿选秀,后宫如同摆设,六七年都不曾踏足。如今恐怕选秀也无济于事。如今这两位皇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太子唯一同胞亲兄弟,何况太子还是未来的天子。这嫁女儿的跟在欧阳璃后头,比他这正主还急。 但毕竟这太子只有一个,而太子与凌皇子乃同胞所出,感情一直都很好,即使是太子继位,凌皇子的地位恐怕也是水涨船高,毕竟也是皇亲国戚。 “不知太子和凌皇子什么时候回宫?”绯妩看了一眼门外,忍不住问道。 一旁的嬷嬷明白太后似乎对两个皇孙如此年纪选妃不是很热衷,也不在说这个话题,听到她问及两位小皇子,当即笑道: “两位小皇子孝顺,说是三四日才回来,想来哪次不是提早回来,这两日说不定就回宫了” 绯妩不语,前几日传来桃夭的死讯,两个孩子受不得这刺激,说是出宫去散心,一时之间怕是不会回来。 想起桃夭,绯妩忍不住心中哽然,挥挥手便让两位嬷嬷下去。 两人躬身退出去,小心的带上门。 如今桃夭与子玉都已不在,乌穆这狗贼又乘人之危,青宗没有天道门牵制,门内分化两部,而归附乌穆的一部占据上方,狼狈为奸。没想到自己大意,几乎被拆穿身份。 她隐隐有些明白墨渊之死可能与桃夭有关,如今这微妙的平衡打乱,瞬间形势倒转。她担心两个孩子会有危险。 子玉走了,桃夭也走了。她已经无法再承受亲人离世这种打击。 金瓦朱墙被大雪覆盖,一辆精致的马车一路从南门畅通无阻的驶入宫内,经过最后一道玄华门时,被侍卫长拦住。 这里之后并不允许马车经过,并且要检查是否携带武器。侍卫长卫珉一身厚重的戎装,长枪直接一横,拦住了这辆马车。 “大胆!还不速速下车!”卫珉的大嗓子一吼,宫墙上的积雪都被震落下来。小罗正靠在车壁上休息,冷不防突然这么一声狮子吼,吓得一个激灵,立刻蹦起身,眸子喷火、气势汹汹的准备去找这位不知好歹的侍卫长的麻烦! “小罗,你坐好”花容轻飘飘的扔下一句,小罗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去。 凤鸣拿出进宫时令牌让卫珉放行,可惜卫珉的性子就像茅坑的石头,瞥了一眼凤鸣手中的令牌,依旧稳稳挡在马车前方。 “除了皇上太后和太子、凌皇子,其他任何人到了这里,都得下车!”卫珉长枪冷指着马夫,不许他们进去。 当初就是太子和凌皇子都吃过他的鳖,不过卫珉被凌皇子揍了一顿之后,又被太后和皇上请去“教导”了一番,终于把那两位无法无天的皇子殿下也列入了特殊照顾群体,除了他们几人之人,他的职责就是禁止任何人骑马、坐车、带武器过去! “一个小小的人类,也在爷的面前狂!”小罗怒不可遏,撸起袖子强忍要揍人的冲动。 凤鸣冷眼盯着他,又望了一眼闲情逸致的花容,直觉丢面子,平日他直接进宫,倒是没有注意到这边不允许马车通过。 凤鸣走出马车冷声说出自己身份,但是卫珉显然是不买账的,凤鸣也不可能跑去和他计较。本来打算直接给他一个*术放自己的马车进去,没想到卫珉动静极快,车内又一直没听到声音,他一时心中更觉有鬼,乘着凤鸣不备,直接上前一步掀开车帘就往里望去! 他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脸色一变!就在凤鸣暗自奇怪之时,卫珉突然被一阵劲风掀出几丈之外!猛的撞上宫墙! “大胆!竟敢袭击宫卫!罪同谋反!” “快!围住他!” 一群乌甲戎装侍卫立刻从四面围住马车!警惕的盯着马车里的人,凤鸣也被一柄长剑抵在脖子上,他挑了挑眉,看好戏般盯着马车,竟然丝毫没有紧张感,也没有被挟制的自觉。 一名小侍卫立刻上前去扶卫珉,怒气冲冲道:“队长!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卫珉扶住腰,痛呼一声,却还没来得及说明,眼一睃就看到把那马车被众多侍卫当反贼围得水泄不通,心一寒,飞速奔回来!扑通一声,四肢伏地,大声道: “属下冒犯,恭迎太后!” 他话一出口,不仅众多侍卫脸色猝变,就是一旁看热闹的凤鸣也是一凛。他三步并作两步正要上前,就听到马车中传来绯妩平静而暗沉的声音: “走吧” 马夫低应了一声,连凤鸣上不上车都不管了,直接“啪”的一声甩开马鞭,马匹打了个响喷,慢悠悠的行走在青石砖地上。 旁边的侍卫没想到队长会突然跪下来,待他说完话,便立刻明白他为何会被打出马车,何况这马车中的声音,即使这几个月听见的少,但是他们守卫宫门多年,自然不会陌生,立刻让开一条路让马车离开。 虽然不知太后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们也不敢询问,太后的想法岂是他们能揣度的? “哎!我还没上车呢!”凤鸣大叫一声,直接一个纵身,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夫的身旁,众多侍卫心中一凛,更信了几分,没想到这人武功如此出神入化,太后和皇上身边有这样的人也不算奇怪。 凤鸣掀开帘子时,花容已经恢复了原状,凤鸣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方法?” “省时”花容的回答也挺省。 那位不是说这道门能通过马车的除了她的两个孩子,只有皇上和太后? 两个孩子如今长成什么样子她不好把握,皇上对外是病重,总不可能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只有对外还健康的太后不会被怀疑。 凤鸣不置可否,他一时到没想到花容想出这么一个方法来。 马车继续往坤安宫的方向走。 花容带着宽大的兜帽,帽子的细绒滚边半遮剔透的容颜,让人看不太清样子。凤鸣拿出一枚太子给的宫牌,立刻有人去禀报太后。 绯妩正暗自奇怪凤鸣什么时候变客气了,竟然还会规规矩矩的递牌子,寝殿外就传来嬷嬷引人的声音,她一抬首就看到凤鸣跨进殿,正要说什么,话到口却突然生生顿住!震惊地看着凤鸣身后的女子! 花容正好解下披在身上的大髦递到血络手中,抬眸与绯妩的眼神相撞。 “夭……夭夭……”绯妩不可思议的看着花容,她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声音中带着不确定,是夭夭!夭夭回来了?! 她没死!她没死! 绯妩迅速掀开被子,赤足就要下榻!花容神色一恸,下一秒,微凉的手已按住了绯妩的动作。 殿内除了他们几人,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早已低着头退了出去。 “绯姨”花容声音刚落,绯妩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必顶着太后的样子。花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难受。几年过去,绯姨恐怕操碎了心,如今竟如此苍白憔悴。 “夭夭,绯姨还以为你……你……”绯妩一时哽咽,想起那两个孩子,立刻又道:“夭夭,璃儿和凌儿以为你死了,他们前日出宫了” 不然,一家子团聚多好啊! 她已经很清楚,子玉是回不来了,也没有再问,徒惹花容难受。 “绯姨,你与夭夭说说,是怎么受伤的?木道子前辈呢?为何青宗之人会突然知道是你化成子玉?” 花容不动声色的握住绯妩的手,暖融融的气息流窜入绯妩的奇经八脉,引开了话题。 绯妩也不知花容都经历了什么,未曾想到她如今竟到了这般高的境界,她已经感觉到花容传送到全身的力量,她拍了拍花容的手,缓缓道来这几年发生的事,尤其是近段时日青宗所为。 平静的声音在寝殿内响起,殿内香炉升腾起袅娜的烟雾,安神香的气息弥漫,外面的风雪似乎都极为遥远。 此刻,就在花容刚刚离开的玄华门又迎来了一辆宝蓝色顶的锦花流苏马车,马车中,一名头戴嵌龙纹明黄紫金冠,身着黑底绣蟒纹的华缎锦袍,腰束嵌螭紫锦玉带,脚蹬鹿皮长靴的少年正坐在中间位置。容貌俊美绝伦,眉梢细长,一双冰眸深邃幽暗。 这辆马车尚未达到玄华门时,众多守卫已经认出了是谁,马夫身边的一名黑衣暗卫直接将代表太子身份的令牌递给卫珉,卫珉便直接放马车进去。 欧阳璃眸色淡漠,平日待人和煦的温雅笑容早已消失,他随意靠在厚厚的软垫上休息,如蝶翼般的长睫轻轻覆上。 他手心握着一枚温润的白玉发环,发环的色泽淡雅,触手生温,是上好的羊脂玉所刻,似乎经常被人摩挲,没有丝毫的棱角,发环泛着淡淡的明润光泽。 如果还有人记得,一定会发现,这是多年前,皇帝亲手为两位皇子的母亲所戴的发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人们似乎忘记了那位曾经盛极京城的玉王妃。 欧阳璃看着这枚娘亲遗落的发环,唇边溢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他知道,当年母亲离开时,一定来看过他和阿凌。 想起几日前天外村传来的消息,欧阳璃眸光瞬间黯淡,指骨微微发青,至今难以接受。为何父皇这么走了,娘亲也会离开他们? 马车经过玄华门时,旁边站立的侍卫忍不住看向旁边的同胞,奇怪道:“这段日子不知怎么回事,两位殿下都出宫,怎么连太后娘娘也是从宫外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欧阳璃眸光瞬间一凝!一挥手,一名黑衣暗卫立刻明白,瞬间离开马车,朝那位侍卫而去。 欧阳璃沉默的看着手中的发环,他很清楚,祖母如今病重,根本不可能离宫,但是这玄华门的侍卫所言是什么意思?似乎看到祖母从这里进宫?这怎么可能? 他今日提前回来,除了告知祖母近日京城中盛传的风华楼幕后掌柜之事,也是不放心受伤卧床的祖母。 想起他今日听到消息,那些参宴的商贾在说到那神仙一般的女子时眉眼间闪烁的贪婪,欧阳璃心中好似吃了一个苍蝇。所有人形容的都是一样的,这般模样,他不知除了娘亲,还有谁会出现?何况还是风华楼? 也许……或者……娘亲没有死! 也许她是想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只是按理来说,既然已经放出消息,为何不回宫见他们? 欧阳璃一时也想不明白,这时,那名黑衣暗卫已经回来,将当时玄华门所发生之事尽数告知了太子。 “凤鸣怎么会也在?”欧阳璃冷眸微凝,食指轻叩膝盖,目光扫到那泛着淡淡光泽的玉环,心中顿时一跳! “快!去坤安宫!” 欧阳璃眸色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向沉稳平静的他突然声音有些拔高,一旁的暗卫微微诧异。 欧阳璃心中狂跳,他今日得知消息时,迅速赶去了秦府,但是当时秦府宴会早已结束。他当时已经得知,凤鸣以凤楼主的身份前去,随后那名红衣女子离开后,他也不见了踪迹。 但是现在凤鸣却出现在这里说明了什么?何况,卫珉似乎说,当时车中除了太后,还有两名少年,在秦府之时,那位红衣女子的身边正是跟着两名少年! 欧阳璃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不断的催促马夫! 一定是娘亲!是娘亲回来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娘亲不会死的! 阿凌听说那名红衣女子似乎对苏家特别感兴趣,尤其是那位痴傻的苏二公子。因此阿凌便接近那位苏大公子进了苏府,不知他那边情形如何? 马车一停,欧阳璃便直奔坤安宫! 坤安宫的宫女太监还从未见过飞跑的太子殿下,殿下一向是温和守礼,今日一阵风似的,这是怎么回事? “皇祖母呢?今日可有人来?”欧阳璃尚未等宫人回答,已经飞快的冲向寝殿。带起帷帘一阵晃荡,坤安宫外的嬷嬷一看是太子,尚未来得及说话,太子就已经破门而入了! “殿下!殿下!太后已经睡下了!” 欧阳璃直接挥退了嬷嬷,直接奔往绯妩休息的地方,但是却没看到人! 他几乎立刻就要发怒,却突然想到宫女太监似乎并不知道太后已经不见了?没有看到母亲,他忍不住一阵失望,随即退出殿。 “太后还需要休息,没有传唤,你们就不比随意进去了” “是” 欧阳璃看了一眼坤安宫外曲折的回廊,又道:“今日是否有人来看太后?他们去哪儿了?” “殿下,他们从东南门出宫了” “什么?!”欧阳璃立刻直奔东南门!没想到他与他们就这么错开了?!“魅夜!准备出宫的马车!” 暗处出现一名黑衣侍卫,接到欧阳璃的命令,身影一闪,就消失了! 此时,绯妩精神抖擞的陪着花容,花容已经大致的将事情讲清楚。他们决定直接回秦府,再去调查清楚苏府之事。 绯妩安静了半晌,没想到事情演变到现在这地步,不过,子玉还活着,想到他们一家人有可能会团聚,一时心中难掩激动。 “苏府的三公主是被月神选中的巫女,她当初对苏家的公子苏佑一见钟情,不顾族人反对嫁给了他,但她的行为被族中唾弃,后来兜梨国发生战乱,苏家对兜梨皇室给予了财力支持,三公主也得到了全族的原谅,因此,这位三公主在兜梨国的影响不小” “而苏家的那位傻公子一直是苏家的心头宝,所以那位苏陵才会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他毕竟不是苏氏嫡系子孙,一个多月前的雷劫我也曾听凌儿那孩子说起过,似乎苏家的公子遭遇了雷劫,但这件事被苏家隐瞒了下来……” 绯妩说起那位苏煜,想起当初,她听到这痴儿时也曾想起了当年的欧阳玉,没想到如今他们竟有这般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位苏煜原本也是个奇怪的,和当初的子玉如出一辙,当初看到柳家的大小姐就喊娘子,无论刮风下雨,每日都抱着新鲜的酥饼等在苏府的外面,听说大雪天还有人见过他冻昏在雪地里!” 绯妩忍不住摇头,那个原来的那个柳家大小姐柳梦烟还是从玉王府遣出去的六妾,本来就是小门小户出生,姿色也一般,真不知哪里吸引人了。 花容安静的坐在一旁,她的目光落在了雪白的大髦上,不知道那傻子现在醒了没有?她这么又走了,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又难受? 血络听到绯妩说起苏煜追着人喊娘子就想起了宴会上的那位柳小姐,但是这位柳小姐似乎与绯妩所说的柳小姐不是同一个人? “今日宴会之中,苏煜也追着一位柳小姐……” “那位柳小姐是柳梦烟的表妹柳灵儿,说起来也奇怪,这位苏公子后来又换了两名女子喊娘子,不仅是这位柳灵儿还有苏家的表亲赵家的一位庶出小姐,好像叫什么赵淑雁,那位赵淑雁是个不得宠的丫鬟生下的庶出小姐,不比另外两家都是嫡出的小姐,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苏煜的痴傻,每次苏煜去找她,喊娘子,她也不介意,似乎与苏家的关系不错” 绯妩说起这位赵淑雁,语气中似乎若有若无的带了丝讥讽,小罗也没明白这话中有什么千秋,疑惑道: “这位赵小姐倒是个实心肠的人,我见那宴会上的柳小姐对那个傻子可是避之不及,简直称得上厌恶” 血络忍不住看白痴一般看向自己的弟弟,直接脑袋歪一边没理会他,径自靠在一旁休息。 绯妩瞧了一眼小罗,对他这性子倒是欣赏,笑道:“这位赵淑雁可不是喜欢苏煜,而是喜欢苏煜那么一个既有权势又有钱的家族和心疼苏煜这么一个儿子的三公主!” “啊?那个女人喜欢三公主?”小罗惊讶道。 血络:“……” 影魅都忍不住从花容的影子中冒出来对小罗翻了一个白眼。果然是琴灵,脑子也是木头做的。 绯妩笑的前俯后仰,大赞小罗的“纯洁无暇” 花容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绯妩见状,继续道:“苏家虽然比不得凤来仪和风华楼,但是在商贾之中也算得上翘楚,苏煜虽是傻子,但有一个有经济头脑的公主母亲,又得苏家人的心,将来继承苏家的可能性比苏陵更大,除了一些心比天高,清高自诩的正经小姐或者怀揣才子佳人梦的身份贵重小姐,那些小门小户的大小姐,甚至大家族的庶女哪个不是眼巴巴的盯着这么一个移动的金山?” 总的来说,除了是一个傻子,其余的各项条件,绝对能保证嫁给他的女子衣食无忧,而那些本来就衣食无忧的女子当然是看不上苏煜的,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还是一个偏执又时常癫狂的傻子? 小罗总算是后知后觉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忍不住嗤之以鼻,富贵荣华吸引力这么大,明明不喜欢还能强装喜欢?也不嫌累。 “时辰不早了,我们去逢源楼吃点东西” 她记得花容当年很喜欢逢源楼的点心,子玉还学着做给她吃。 花容听到这久违的名字点了点头,马车停在了逢源楼下,立刻有小厮过来询问,绯妩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小厮,与他说了什么,小厮立刻拿着玉佩进去。不到片刻之后,竟然看到佘骨亲自跑出来。 “贵客!楼上雅间可等着您呢!”佘骨满面笑容的迎过来,看到绯妩,眼睛都亮了。 “佘掌柜别来无恙,红光满面的,如今这精神是越发好了。” “哪里哪里,里面请” 绯妩站在雪地里,转头看着花容下来,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你都六七年没过来了,今日可得好好看看!” 佘骨诧异得看着花容,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一时也看不太清楚,只觉这名女子似乎看着有几分熟悉。他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也没多问,直接引着几人上楼。 逢源楼中有不少客人,纷纷惊奇的看向这边,能够让佘掌柜亲自迎接的人非富即贵,身份怕是不一般。 绯妩没去注意这些人,正兴高采烈地和花容介绍这几年逢源楼新加的菜品。 “不知道这两名女子是什么人?佘掌柜竟然亲自引着” “是啊,你看那名白衣女子遮着脸,大概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一旁的窃窃私语声不断,在逢源楼一楼左侧靠窗处正坐着一位鹅黄丝缎面貂绒雪袄的娇俏女子,她身旁站着两名容色俏丽的婢女还有两位大约是保护她安全的大汉。 她抬头看着花容几人,目露阴狠,什么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也敢在自己面前摆谱! 她朝身边负手挺立的青褐大褂壮汉看了一眼,那名看着身强力壮的下人目露凶狠,浓眉挑起,抄起一旁的长凳就砸向花容和绯妩! 众人没想到会在逢源楼发生这种事情,眼看长凳尖锐的一角砸向花容,有胆小的尖声惊叫,佘骨脸色更是发青。 “小心!” “当心!” 花容好像没有看见,绯妩甚至说话都未曾停顿一下。 “砰!”爆裂声突然响起,长凳在即将触及花容的刹那,方向扭曲,硬生生突转向那名青褐大褂大汉身后的鹅黄貂袄女子! “啊!”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刺破耳膜。 女子身旁的壮汉脸色猝变,踢起座下的另外一把长凳飞速横档!长凳猛的撞击上逢源楼的墙壁,“咔嚓!”四分五裂,碎末飞溅!扎中了那名鹅黄袄的少女的脸,又是一阵尖利的尖叫声,吓得旁边几位客人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竟然敢砸本小姐!” “小姐,让小的好好教教他什么是规矩!”鹅黄袄的女子身旁走出一名虬髯大汗,阴狠地盯着花容身旁的血络,刚刚便是血络随手一挥,把长凳直接挥到了这边! 佘骨脸色霎时难看,这该死的柳灵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连凤来仪的人也敢招惹,凤来仪背后可是皇室!他看了一眼绯妩,心中一个咯噔,为了他的逢源楼,他只得去当这讨人嫌的和事佬。 “两位可莫生气,各位能来我逢源楼是在下的荣幸,小店实在经不起两外的折腾,柳小姐,您这顿小的做东……” “哼!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逢源楼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指指点点!”刚刚还说逢源楼没有雅间,现在竟然如此打她的脸!这么两个狐狸精,仗着一张脸,竟敢欺到她头上! 佘骨暗骂这女人没眼色,他好心反倒成了驴肝肺! 佘骨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见这姓柳的仗着一个还有点钱的爹竟敢在他这里狂妄,如今踢上铁板,也怪不得他没提醒。 柳灵儿见佘骨一声不吭,只道是他怕了,更是嚣张得不可一世!她涂满红色豆蔻的食指直指花容,尖声道:“拦住那个女人!把她的帽子给我掀了!” “是!” 两名大汉凶狠的走上楼梯,楼下众人的目光一直都注意着这边,虽对这苏小姐的蛮横感到厌恶,但却没有人出声阻止,近百双眼睛齐齐关注着事情发展,他们也有些好奇这名戴着雪色兜帽披风的女子长的是何模样。 绯妩脸色阴沉,原本的好心情也瞬间消失,看着柳灵儿就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 佘骨识相的站到一边去,要说柳家在京城还是有一定名气,虽比不得苏家,但在苏家之下的众多商贾之中,也是算一算二的。 这柳灵儿从小就嚣张骄横惯了,当初参加秦府的宴会,柳家身份还够不着风华楼的级别,她也不敢太放肆,但是逢源楼却在柳家之下,身份贵重的都喜去风华楼撑门面,到逢源楼吃饭的,多以有钱却无权的商贾为主,柳灵儿自然不屑。 “娘亲,要不要小罗去解决了碍眼的虫子?”小罗打个呵欠,随意的靠在一边,寒瞳冰冷嗜杀,看着柳灵儿似乎在看一个死物,胆敢在他面前做出危害他娘亲的事,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已经是浪费地方的渣子。 绯妩认真整理花容的狐尾兜帽,红唇露出一抹奇诡的笑:“虫子当然是慢慢捏比较有趣,只是,你娘亲是来吃饭的,别弄脏了地方影响胃口” 小罗闻言,俊美的脸上咧出一个堪称阳光灿烂的诡异笑容。 柳灵儿看到他,总觉得这墨衣墨瞳的少年看着有几分熟悉,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明明是令人惊艳的一张脸,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阴暗感,直觉他危险,她转眼看向花容,见她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立刻尖声道: “还不抓住他那个女人!” 两名大汗狞笑地抓向花容的方向! “砰!” “砰!” 两声重物落地巨响!还没看清小罗是怎么动手的,那两名身强力壮的壮汉以诡异的姿势撞向一旁吃饭看热闹的客人! “啊啊!” 惨叫声和桌椅碎裂声此起彼伏,佘骨白眼一翻,忍住心头滴血的心疼,又是一笔银子没了。 花容瞧见他这哭丧着脸的表情,淡笑道:“柳家虽穷,想必不会连这么几千两银子也赔不起掌柜”眼下之意,有事找柳家,赔钱也是他们的事儿。 佘骨脸色一僵,不过,他也的确没胆子去朝凤来仪这养杀手的地方要钱,而柳家就不一样了。 他正想着可以乘机勒索一番,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这声音似乎……很熟悉?! 佘骨猛的看向花容的方向!虽看不清这表情,但是这身打扮隐隐的和当初失踪的玉王妃极为相似!六年多以前在玉楼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曾经轰动一时! 传言玉王妃难产去世,玉王爷无法承受打击,抑郁成疾,没几天就陪着玉王妃走了!王府对外没有葬礼,但是玉王爷和玉王妃的的的确确六七年没有露面! 但现在……这声音分明就是玉王妃! 玉王妃没有死?! 佘骨有些难以置信,突然想起绯妩进逢源楼时所说的一句话:六七年没有过来? 佘骨望着柳灵儿几人,简直就像看一群傻子,这得罪的人…… 可是当今太子的母亲。 以太子和凌皇子这护短的个性,又是六七年没见的娘,还不把柳家给炸平了?一时之间,他也不心疼自己的桌椅了,旁边有小厮上前正欲收拾残局的,都被他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逢源楼内乱成一团,哎呦声、惨叫声搅成一锅粥,柳灵儿气的浑身打颤,俏脸扭曲,一脚踢向倒在地上起不来的两名大汉!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本小姐起来!” 小罗迈着悠闲的步子一步步的走过来,柳灵儿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她身边的两名婢女刚刚就被砸过来的人命中,此时也帮不了她。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本小姐起来!” 小罗迈着悠闲的步子一步步的走过来,柳灵儿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她身边的两名婢女刚刚就被砸过来的人命中,此时也帮不了她。 小罗伸腿踩在其中一名大汉的眼睛上,冷笑:“这双脏眼睛还是不要了……” “嗷!”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得在场的客人脸色惨白,目光触及那鬼魅般黑暗的墨衣少年脚下,胃中更是一阵阵的恶心,血红色的液体从崩裂的眼眶纵横交错,硬生生被踩裂。 柳灵儿吓得说不出话来,猛的往后倒退,乒乒乓乓的带倒横七竖八的桌椅。 小罗轻飘飘的移开步子,又慢悠悠的停在另一名倒地的壮汉面前,绣着精致银线云纹的长靴一步步的移到他的脸上,见识过他狠厉手段的众人吓得呼吸被吊住,壮汉更是浑身哆嗦。 “饶……饶……唔!” 小罗长靴着踩在他的嘴里。笑容璀璨如天边明亮的云霞,纯净的嗓音如甘冽的泉水:“这张嘴真臭……” “啊啊啊!”柳灵儿浑身哆嗦,她几乎不敢再多看一眼那两名血肉模糊看不清长相的壮汉,拼了命的往后缩,指着小罗的指头更是哆嗦,声音都不利索:“你……你竟敢……” 小罗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蹙起秀气漂亮的眉,往倒地不起的壮汉身上擦了擦,看也没看柳灵儿一眼,抬眸无辜的瞅着花容,三步并作两步就准备投入母亲的怀抱。 “娘亲,是他们不……” “大胆妖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小罗背过身的刹那,逢源楼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冲天暴喝,一阵森冷的白芒携带冰冷的杀气直直袭向小罗的背后空门! 小罗一时不查,脸色霎时不好看!他想回头去挡,已是不可能! 血络和影魅霎时脸色大变,绯妩更是面露杀气!竟然行使如此下作的偷袭手段! “低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小罗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蓦地一眯,直接坐到趴倒在地的两人背上! “轰!”一声撞击巨响! 噼里啪啦的一阵酒坛破裂之声! “啊啊啊!” “快跑!” “打起来了!” 就在小罗身体一低的刹那,乌金铜杵猛的与一个青瓷茶杯在空中撞到一起!空气瞬间被撕裂,众人只觉耳朵几乎被巨响震聋,忍不住捂住耳朵尖叫。柜台上、桌椅上的酒坛、瓷碗皆尽四分五裂! “何方妖孽!竟敢接下本座的伏魔杵!”浑厚的暴喝又是一阵空气震荡,已有不少人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折腾的昏迷不醒,柳灵儿已是脸色惨白的抱头缩在一角,丝毫没有了刚刚的气势。 “叮”的一声轻响,青瓷茶杯打着旋儿落下,正好掉在小罗的面前,他拿起茶盏握在手心,这才站起身面对身后那名中年猎妖师。 那原本被茶杯打出数丈之外的乌金铜杵已经回到了那名猎妖师的手中,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被击出凹痕的伏魔杵,带着戒备与震惊的眼光投向已经走下楼梯的女子。 “你是谁?” 从来没有人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接下自己全力击下的伏魔杵!何况还是他的武器被一个易碎的瓷杯砸出如此痕迹!简直前所未有! 花容雪白的披风连衣角都未曾掀动,她走下楼梯,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手中正拿着一只与刚刚掷出的颜色相似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品茶,除了她这桌子上她喝茶的茶壶和茶杯,其余的陶瓷器皿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 雪白宽大的兜帽狐绒半遮住她的容颜,完美的下颌、精致的侧颜令在场尚在清醒之下的客人发不出声音,一时之间,逢源楼内落针可闻,只有那名猎妖师发出的疑惑。 “青宗果然是卧虎藏龙”花容低笑,薄粉的唇勾出一抹令人看不明的弧度。“偷袭的功夫也越发进益了” “哼!和妖孽讲何道理!狐妖!今日老夫便收了你!”那中年猎妖师看也不看花容一眼,只瞥了一眼她身上的狐裘,冷喝一声,再度袭向花容! “愚不可及!”血络冷笑一声,嗖的一声,一道锋利的银线爆闪!厉阎不屑地瞧了一眼看似绣花枕头般的血络,抽出背后的乌金桃剑,一剑劈向银线! 血络见状,唇边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厉阎心中一个咯噔,尚未明白是何意,直觉背后一冷!他登时眼眶爆裂!顾不得迎面而来的锋利琴弦,迅速反身,一剑横胸,堪堪挡住影魅的一记利爪挠心! “噗呲!” “噗!”厉阎瞬间被血络的琴弦刺中肺部!他猛的朝前踉跄两步,就地翻滚,惊险避开影魅和血络的连环攻击!他脸色扭曲,一把抹掉嘴边血迹,阴狠的盯着不远处闲情逸致的花容,从喉咙深处挤出愤怒的扭曲声音:“卑鄙无耻,只有这点本事?乘人不备,以多欺少!” “呵……”花容轻笑,红唇轻勾。“不是跟阁下学的吗?” “你!你这妖孽!”厉阎怒极,捂紧胸口,紧紧盯着花容的侧颜,悄然摸向腰间。 花容支肘半托着脑袋,点着茶杯一角,在桌子上旋转。“都是‘厉’字辈的人,一遇到事情就知道寻求帮助,当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你……狐妖!别以为装着人的皮囊,就能蒙骗世人!”厉阎没想到花容竟然知道青宗联系队友的方式,脸色一阵难看。 花容笑而不语,扫了一眼四周,兴致缺缺。她轻叩桌面,狐绒兜帽轻晃,眉宇间似有流光。小罗拿着茶杯走到她身旁,想找个地方坐下,发现四周没有坐的地方,干脆随手拉出一个肥胖的昏迷客人,坐在他腹上。 “娘亲,不如把这位交给小罗?” 他一副纯良小白兔的无辜眼神瞅着花容,花容淡淡瞥了他一眼,薄唇勾勒出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令厉阎脸色发僵。 “别弄死了” 血络瞅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眉头一挑,影魅也嗖的一声窜回花容身边,把位置让出来。 “来,夭夭饿了吧?吃饭了!”绯妩头上顶着一个厚底瓷盘,两手各拿三四个精致的嵌花点心盘,几个大跨步的走到花容面前,瞧了一眼她面前狼藉一片的桌子,大脚一踏桌面,直接横扫过去!瞬间清理干净了!刷刷刷的盘子往桌面上一搁,一脚踏起翻倒在地的长凳,笑眯眯地坐在花容的身旁。 “这些都是逢源楼老板娘这几年做出来的新花样,全是采摘春季新鲜的桃花、杏花腌制,来尝尝!” 她这么大咧咧地旁若无人的介绍,完全没有受旁人干扰,就是见多识广的佘掌柜也忍不住额角不正常跳动,果然是养杀人的人能干出的事。佘骨扫了一眼自己的酒楼: 昏迷的人暂且不计,被殃及的在一旁呻吟叫唤,原来的那位柳灵儿更是缩在两个婢女的怀里惊恐戒备的盯着小罗和……那位青宗猎妖师?! 不知那墨衣的少年对他干了什么,那名中年猎妖师竟然光着膀子、红着眼往柳灵儿身上扑!吓得柳灵儿尖声鬼哭狼嚎地尖叫! 绯妩摘下花容的兜帽,将一块色如霜雪的杏花酥夹到她面前,笑道:“这杏花酥原本是永兴城的一道特产,老板娘专门去永兴城取经学来的,原先苏煜那傻子是极喜欢这东西的,只是后来他似乎更喜欢这个……” 绯妩将另外一样桃花酥又递到花容面前的小瓷碟中,继续道:“这样桃花酥是逢源楼有名的点心,与杏花酥极为相似,口味却是迥异,这里面的桃花瓣也是有讲究的……” 花容咬了一口,笑道:“是相国寺里的雪翎花” 绯妩原本想卖个关子,没想到花容猜得这么快,点头道:“正是相国寺的白色桃花” 两人悠闲的品茗聊天,旁边却诡异的呈现两个极端,一边是安静地落针可闻的佘骨和受殃及的商贾百姓,一边是惊叫的拉着自己衣裙躲避厉阎纠缠的柳灵儿。这两人竟然众目睽睽之下猫捉耗子般你追我赶,花容抬眸瞧了一眼,见小罗正笑得合不拢嘴。 柳灵儿衣服被厉阎扯的只剩半条裙子和肚兜,她死死拽着快掉落的裙子,慌不择路的到处逃,厉阎神智不清的赤红双目,只穿了一条亵裤疯狂追赶柳灵儿,这情形实在是…… 花容轻咳了一声,淡粉的薄唇弯起一抹笑意,温润剔透的娇颜犹如冬日的阳光,瞬间一阵低呼声传来,小罗眸光闪了闪,搬着凳子坐在花容对面,堂而皇之地遮住众多呆滞贪婪的目光。顿时一阵叫骂声,却没人敢真正上前。 花容吃的差不多了,绯妩滔滔不绝,见状,似是想起什么,笑道:“你回来尚未见过璃儿和凌儿,他们两人这段时日出宫去了,倘若知道你回来了不知该多高兴。” “娘亲有了那两个小鬼就不喜欢我了”小罗端起盘子,蹲在凳子上,边吃边抱怨。 “你这千年老怪还装嫩”绯妩把点心盘推到小罗面前,没好气道。 花容笑道:“先回秦府” 想必两个孩子已经知道风华楼传出的事,现在回去,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几人离开时,柳灵儿已经被厉阎追赶的尖叫着冲出逢源楼,外面大雪纷飞,厚厚的积雪覆上街道,来往的车辙印纵横交错。 绯妩替花容戴上兜帽,转身离开逢源楼。 刚回到秦府不久,秦醉手中拿着一封帖子走过来。 “苏府拿来一封帖子,请王妃三日后到府参加宴会,三公主派人来说是要感谢王妃,另外……”秦醉将帖子递给花容,看了一眼一旁烤火的绯妩,又道:“太子和凌皇子在府中宴会之后到了这里,之后似乎是匆忙赶回宫了” “什么?!那两个小子真会挑时候!”绯妩怪叫一声,诧异地看向花容,她们刚刚竟然和那两个孩子错开了。“都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 花容放下帖子,笑道:“他们还小” 绯妩促狭的摸着下巴,瞥了一眼一旁正转茶杯的小罗,阴阳怪气道:“你六七年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如今可不比普通的孩子,都已经长成大人了,只是皇宫里的孩子一向身高长的快,外界倒也没什么议论,如今这朝中重臣哪个不是眼睛盯着这两个孩子,等着当太子的岳丈!” “这件事,进宫前凤鸣也提及到,只是,他们的真正身份毕竟不同,外人尚且不明,但是要过一辈子的妻子,却不能随意选择”一个不好,不仅会害了一个姑娘的一辈子,对她的两个孩子也没有好处。 “你这当娘的就是想的多,这孩子还小,担心这个做什么?那些想送女儿到我孙子的榻上的,得先经过老娘同意,璃儿想做到和他父皇一样怕是不易,但是凌儿却不同了,这小子就是一个小滑头,仗着一张脸不知道乱抛了多少桃花!将来怕是要栽栽跟头才学得聪明!” 绯妩笑骂,语气中却难掩自豪,她这太后原本当得很是郁卒,自从有了这么一对孙子,就是随便自己往那儿一站,这俩毛孩子对自己孝顺,不知多少名门皇戚的老太君眼红,把自个儿孙女夸得天花乱坠,就差没说:嫁给她的这两个小皇子也是可以的。 花容低笑,瞅着绯妩这得意的模样,忍不住酸道:“这两孩子当初是能折腾的,招桃花好啊,你这祖母每天选择孙媳妇不是人数更广了?收礼也收的手软。” “就你翻醋坛子!你是没亲眼见着那场面,尤其是宫里盛宴的时候,两孩子一起出场时那效果!啧啧……”绯妩忍不住瞅着花容,想来这两个孩子的父母都是惹眼的相貌,孩子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要说,那墨渊的长相更是万里挑一的,不知天外村的那两个孩子现在如何了?绯妩突然沉默下来,墨渊不顾一切的去了西蜀,明知是不归路,这般的偏狂与子玉简直相差不二。 花容长睫微垂,眸光透过热茶升起的氤氲水汽,带着莫名的迷蒙。秦醉踏出的脚步一顿,又重新转了回来。“王妃,苏府来递帖子时,送帖子的小厮说二公子醒了……” 苏府的二公子,苏煜。 秦醉见花容沉默,便没有提及苏煜现在的状态,苏煜醒后便不愿再理会别人,也不和人说话,三公主靠近都会激起很大的反抗。想来这消息是三公主有意透露的,不然一个送帖子的小厮哪敢说自己主子的事? 绯妩已经知道这位苏家的二公子可能是绯玉晗,一时之间也摸不准花容的想法。现在的确不能操之过急,倘若贸贸然跑去,恐怕流言蜚语不断,即使她们不担心,一旦子玉脱离了苏煜,以后夭夭与苏煜之间也是扯不清,如今,还是少接触的好。但毕竟是绯玉晗,花容狠不下心来。 “告诉三公主,三日后苏府的宴会,我到时会到场”花容白皙的指尖轻轻摩挲茶杯的边缘,没有再继续说话。 她在子玉离开时有意的模糊了他的意识,一切好似一场梦,她也不敢去面对现在状态的子玉,他不记得所有的一切,却下意识的找她。 她已经在一步步的接近自己的目标,苏府的邀约在她意料之中,如果不出意外,宴会上恐怕不会平静! ------题外话------ 结局比我想象中多,下一章,就结束了。 实习中,只能端着手机码,实在太悲催。感谢月票的童鞋们,回归的时候补充,么么。 【146】大结局下·完美甜蜜 玉楼城的大雪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半个多月,外面一片雪白的天地,苏府的宴会时间离春节还有十日。 苏府外的院子里打扫一空,梅树上挂着喜庆的红绸和灯笼,春节的气息浓郁,絮絮飘扬的大雪打着旋儿飘落。 苏府热闹非凡,内堂两角银鎏福寿紫金铜炉中银丝炭火旺盛,暖意融融,时时传出说笑声,鬓发银白的苏老夫人正与几位老太太闲聊,她今日一身藏青色对襟银鼠大袄,盘束圆福髻,鬓边别一只素色的景福长绵簪,看着慈眉善目。 她身旁左下首坐着三公主,她今日身穿蜜合色对襟纻丝撒花袄,下着暗花织锦褶缎裙,发髻上一支绿雪含芳镂金簪,即高贵也不张扬,此刻正和老太太说笑。在她旁边一溜坐着赵家的宋老太太和赵鸢、赵纤两姐妹,对面分别坐了柳家的曾老太太、柳灵儿和逢源楼的女掌柜佘夫人,之后便是苏家旁支的女眷和各家带来的丫鬟婆子。 前堂由苏家的大公子和老家主接待,此刻苏府皆是一派忙碌之景。 内堂众人正说着话,外头一个身穿喜庆淡粉衣裳丫鬟掀帘走进来,面上带了几分兴奋,笑着禀报道:“老夫人、公主殿下,西栖和南冥派的人都过来了,老太爷让奴婢过来找公主过去,说是南冥的祝夫人也来了!” “她竟也来了?!”三公主一惊,瞬间从椅子上站起身,眉眼间难掩激动与惊喜! 苏老太太见一向沉稳的儿媳妇这般表情,朝她招了招手:“这位祝夫人倒不曾听你说起” 不光是苏老太太,就是一旁的其他几位老太太和小姐面上皆带了几分疑问,什么人让三公主都这般看重? 三公主笑道:“娘有所不知,她是南冥的南大臣祝锗阅的夫人,南大臣是辅佐南冥皇帝登基之人,在南冥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儿媳多年前在永兴城时曾与她一见如故,只是当时祝夫人正好与南冥当时尚是世子的南冥国君一起回国,当时儿媳便也没有提及,不曾想,她竟来了云昭,今日还过来参宴!” 苏老夫人一听,面上露出一层亮色,笑骂:“竟是贵人来了!你这丫头,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赶快把祝夫人接过来!”苏老夫人说起,一想似乎不对,干脆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去看看祝夫人!” 宋老太太与曾老太太听闻这位夫人竟是这般身份,心思也瞬间活泛起来,在各自孙女的搀扶下站起身,笑道:“老姐姐家中来了贵客,我等岂有干坐之理?” “可不是!听说这位祝夫人与当今皇后娘娘都是有交情的!”佘夫人看不惯宋老太太与曾老太太一大把年纪还摆出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干脆也起身,捂嘴笑道。 三公主搀着苏老夫人,闻听此言,笑道:“倒是听祝夫人说及过皇后娘娘,听闻娘娘天姿国色,待人也甚是和善” 此话一说,原本恹恹的柳灵儿与一旁的赵鸢、赵纤姐妹心思一震,立刻抬起头来! 与皇后娘娘相识?岂不是说有可能见到两位皇子?毕竟此次祝夫人到此已相隔多年,而皇后娘娘早已去世多年,两位皇子孝顺,定会见这位与皇后娘娘相识之人! 三人匆匆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饰,急不可耐地扶着两位老太太出去。 柳灵儿今日一袭桃色百褶如意度花绒裙,纤腰娇细,束淡紫云缎锦花腰带,发挽飞仙髻,鬓边别一只金线悬坠水滴步摇,樱桃小口,语笑娇羞,丝毫没有三日前的狼狈。当日逢源楼客栈之事柳家暗中压制消息,青宗也不知做了什么,竟也无人敢传这位大小姐当街半裸被男人追赶之事。柳灵儿扶着曾老太太,盈盈笑道: “祝夫人远道而来,灵儿听说南冥国风土习俗奇特,也正想与祝夫人说说呢!” 曾老太太摸了摸柳灵儿的手,安慰的看着她,柳灵儿容色绝艳,在场的众多小姐中,就是赵家的这两位也比不得她!相信两位皇子见到灵儿,定会喜欢,这京城之中,恐怕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也未必有灵儿的美貌,更何况是其他的小姐?对于这一点,曾老太太信心十足。 “柳妹妹说的是!祝夫人身份高贵,又是一品夫人,兴许见着三公主高兴,也愿意瞧一眼妹妹!”赵鸢掩嘴娇笑丝毫不理会娇颜瞬间扭曲的柳灵儿,扶着宋老太太施施然的走在苏老夫人的身后。 赵家的大夫人,赵鸢的母亲正是苏氏嫁出去的女儿,虽不是嫡系所出,却是苏老太太从旁支中挑选养在身边的小姐,赵家走到如今仅次苏家的地位,也是依靠了这层关系。 “鸢妹妹想必是忘了,那乌穆不要的女人,两位殿下看得上?”柳灵儿靠近赵鸢,眸光中射出一丝恶毒,语气更是恶劣,赵鸢俏脸忽的青了,毒蛇般的眼光直直射向柳灵儿! 这两人说话声并不大,但是佘夫人靠的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冷笑。八字还没有一撇,这两位已经争得你死我活,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介商贾之女还想着攀附皇家一飞冲天?就是苏家这样的大家族,又是皇商都不敢有这种心思,她们这跳梁小丑倒是蹦跶的欢快。 她倒是见过那两位殿下,殿下心中一直不忘皇后娘娘,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到逢源楼点当年皇后和玉王爷喜欢的糕点,她们家的点心成了京城一绝,也是借了太子和凌皇子的光。 她已经暗中听她家的那位提及前段时日之事,这两位丑态百出的当众得罪了皇后娘娘,要是被那位殿下知道,不死也脱一层皮下来!还想着嫁进宫做凤凰? 佘夫人正想着,一行人已到了大堂之中,此时大堂之内热闹非凡,来往的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此时因为西栖与南冥派人到来的缘故,使得众人眼光纷纷看向这边! 三公主看到人群中一位笑容满面的少妇正俏挺挺的站在大堂中央谈笑风生,立刻走上前招呼:“祝夫人多年不见,还是风采如当年!” 祝夫人闻听此言,立刻转身,看到来人,顿时走出人群,大笑道:“三公主也是和当年一样不变!越活越年轻了!” 苏娜莎今日穿了一件软锦宫缎暗纹窄袄,下着收腿金珠莲云锦缎裤,头上戴了一顶银质流苏的孔雀翎羽帽,腕上、脚下皆是南冥西苗的银质装饰品,一走动,一阵琳琅环佩脆响。 几人没想到祝夫人竟是这般打扮,脸上表情瞬间有些奇怪,尤其是宋老太太,老脸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厌恶,毕竟在云昭,女子如此打扮,大大的不妥! “这位便是祝夫人?三丫头也不给我这老婆子介绍介绍”苏老夫人却对祝夫人这副打扮不以为意,毕竟南冥习俗与云昭不同。 苏娜莎与三公主寒暄几句,听到这慈和的声音,笑道:“这位定是苏老夫人!小辈不请自来,老夫人可莫要怪我才是!” “夫人说笑了!快里面坐!” 苏娜莎与三公主对视一眼,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笑道:“今日方才到云昭,听太子殿下提及,凌皇子此次也跑到宴会之中,说是要一睹传言中风华楼的幕后掌柜风采,我这不就眼巴巴的赶来了!” 她这惊世骇俗的话一出口,瞬间现场一阵寂静!就是苏老太太和三公主都是惊住了! “凌……凌皇子来了?!”柳灵儿惊呼一声,曾老太太冷瞥了她一眼,随即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匆忙捂住嘴,站在老太太身后一言不发,余光却不断的扫视四周,她早已听闻,凌皇子特立独行,没想到他今日竟会到此? 云昭虽不抑制商业发展,但士农工商等级森严,要见皇室成员难于登天,今日苏家竟然有这般能耐,引来凌皇子? 苏娜莎见众人一副惊呆的表情,有些奇怪,忍不住道:“苏老夫人不知吗?听太子殿下的意思,稍后会过来寻凌皇子……” 这下子,场中瞬间轰的一声,议论纷纷! 一个商贾举办宴会,当今的太子殿下和凌皇子竟然都要光临! 苏老爷原本正与西栖的几位男宾说话,闻听此言吓了一跳,转瞬之间已是明白过来!迅速派下人去准备! 跟在赵鸢身后的赵纤难掩激动,揪着丝帕两位从来不喜参加这类宴会的皇子竟然都要来!没想到苏家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别人这么想,举办宴会的三公主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次她临近春节到来前夕举办此次宴会的目的旨在那位风华楼的掌柜!她心中知晓这位不似人世长成的女子身份不凡,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引来了太子这样身份的贵客? 何况今日宴会中似乎多了许多外族之人,且不说这西栖与南冥一向与自己没有多少交情,即使是祝夫人也不会在到云昭的第一时间就跑来参加自己这样的宴会。苏家虽是皇商,那也是兜梨国的皇商,她来此六年也没有皇室成员露面,但今日却突然发生这么多变化? 这位风华楼的掌柜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让云昭的两位殿下都有这么大兴趣?她当日为什么会愿意帮自己的傻儿子呢? 想起苏煜,心中一痛,本来今日苏煜是一定要出席的,即使是痴傻,出来撑撑门面表达下意思也行。但是煜儿醒来后就更加痴痴呆呆的,整日抱着那火焰披风自言自语,也不愿意见人,已经三日滴水未进! 她也是无法,本来去秦府送帖子时暗中交代小厮,将二公子的情况告诉秦府,她心知此举不妥,但却别无他法,总不能看着自己儿子饿死。 今日的宴会也是希望那位能来,希望自己的痴儿子能在见了那位风华楼的掌柜之后能不再这样痴癫下去! 只是今日之事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把主位换下来,换成太子殿下”苏老太爷正吩咐管家,将宴会规格改变,看了一眼布局,觉得不妥,正要置换,一旁的祝夫人却是摇了摇头,将三公主拉到一边: “三公主,两位殿下可是为了那一位而来,苏府的宴会还是不要更换主次更为妥善”她也算是提醒三公主,她原先要请的那位才是主位!倘若因为两位殿下的缘故而本末倒置,恐怕会生出变故,得罪皇室之人怕是不妥。 三公主心中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请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位祝夫人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不好说出来?只是让两位殿下都这般在意的,除了太后还有谁有可能?可是太后她是见过的,并不是当时在秦府惊鸿一瞥之下所见的那位女子! 三公主心中惊疑不定,但是祝夫人实在没有理由欺骗她,而凭着她多年来的直觉,隐隐是相信苏娜莎的话。她朝苏娜莎点了点头,去见苏家的现任家主苏老太爷。 苏老太爷心中一个咯噔,暗骂自己老糊涂了,一时高兴地昏了头,竟然忘记了这重要的一点! 宴会上因为这突然的变化,各人的心思转换的飞快,苏老夫人领着一群女眷进了内堂,柳灵儿和赵鸢、赵纤,以及数位其他闺阁小姐被三公主身边的两位大丫鬟领着去参观,顺便介绍其他商贾女眷。 几位老太太嘱咐一番,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便福身离开,此刻她们一颗心思也早已飞出了内堂,如此好机会,自然是愿意出来!说不定还能偶遇凌皇子! 两名丫鬟领着一群人到了后府花园之后,几人便分作几波说开了。 “不知凌皇子长什么样子?听那些官家小姐说比天上的月亮还俊美呢!” “我也听说了,凌皇子与太子还是一对双生子!” “是啊!当年京城的第一美人就是皇后娘娘!你们不知道,皇后出生时整座京城迟到的桃花一夜之间全开了!轰动了全城!你们说两位皇子能不好看吗?” 细细的声音传来,柳灵儿与赵鸢、赵纤虽是仇敌,但是她们身份在其他商贾小姐中毕竟是不同的,听到她们的议论声,忍不住暗想都是一群痴心妄想的庶出,没见过世面。 两位皇子极喜逢源楼的桃花酥,听说皇上喜欢逢源楼的点心,两位皇子便时常到此。 柳灵儿想起上次去逢源楼被那个风华楼的贱女人侮辱,想到此,心中便是一口恶气难平! 等到她们当上了太子妃,还怕一个区区的商贾女人?就算是风华楼又如何?只要太子喜欢她,她一定要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柳灵儿绞缠着手中帕子,想起当日情形,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此时内堂之中几位老妇也在说这一话题,曾老太太枯黄浑浊的眼珠子转向苏老夫人,不由酸道:“老姐姐这宴会请的那风华楼的女人好大的架子,这皇子和祝夫人都到了,她这正主还没看到踪影” “这时间尚未到,风华楼事情多,忙不过来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风华楼的掌柜是救了自己孙子的人,苏老太太对此话有些不悦。 何况,这柳府没一个好东西,那个柳灵儿当众羞辱她的亲孙子,倘若不是那个柳家主亲自登门道歉,说柳灵儿年纪尚幼,柳家主又与她家老头子交好数十年,态度又诚恳,不然,她岂会善罢甘休! “也就老姐姐好说话,那风华楼的女人还真把自己当贵人!老姐姐有所不知,那女人长了副蛇蝎心肠!可怜鸢儿这孩子性子单纯着了她的道,被西栖国君误会!那女人一门心思勾引西栖国主,竟然还嚣张的指使下人将鸢儿打成什么样儿了,这分明是嫉妒我们鸢儿的容貌……” “噗!”苏娜莎一口茶水喷出来!喷了宋老太太一脸! 宋老太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一群人更是傻了眼!苏娜莎反应快,立刻抱歉道:“老太太,失礼了” 苏老夫人立刻让人拿毛巾擦拭,赶紧吩咐两名丫鬟上来带宋老太太去擦一擦脸。宋老太太老脸铁青,却碍于苏娜莎的身份不敢呵斥,气的浑身发抖,在丫鬟的搀扶下去了。 她一走,佘夫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祝夫人。 苏娜莎摆出个无辜的表情,这次实在怪不得她,那位老太婆颠倒黑白的能力实在令她叹为观止。 “听说赵小姐当众泼湿披风,让风华楼秦掌柜将整个产业交出来赔偿,还泼的秦掌柜一身汤汁,秦掌柜不肯……听说当时赵小姐高声严明不稀罕乌穆狗贼,被西栖国君抓个现形……” 至于勾引西栖国君,嫉妒赵鸢美貌?堂堂云昭一国皇后还看得上乌穆?别人当成香饽饽,那位可不见得稀罕。 宋太太一出来就听到苏娜莎说出此话,一口气没喘上了,脸色涨红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直接白眼一翻,在一阵惊呼声中,宋老太太直挺挺昏迷倒地! “哎呀!快!快!快扶宋老太太去休息!”苏娜莎一脸紧张,佘夫人看着她,忍笑忍得辛苦。这位当真有趣的紧!把这老太婆气成这样了,还能做出如此无辜不知情的表情来。 三公主刚处理完外堂之事,一进来就见一群丫头婆子搀扶着宋老太太打从身旁过去,三公主立刻吩咐身旁的丫鬟带着老太太去客房休息。 苏老夫人见她处理完事情,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担忧道:“刚刚煜儿那院子里有人过来,煜儿醒了!” 三公主脸色微变,暗自点头,安慰性的拍了拍苏老夫人的手。“娘,你放心,我这就去看看!” 煜儿情绪不稳定,这段时日,一清醒就发狂,一群人都拦不住,今日许是听到前院的动静醒过来了。 苏老太太听到儿媳这么说,稍稍放心,见三公主正要离开,又嘱咐了一句:“如今快开宴了,不知那位风华楼的主子何时到,今日人多万不能得罪了贵人!” 三公主点头,这才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前往后院。 苏煜此时早已安静下来,许是与数名家丁撕扯冲突累了,他衣衫凌乱的缩在榻边帷幔下面,扯断的丝锦鲛绡幔帘遮住了他的大半身形,火红的披风紧紧抱在怀里,脸深深埋在披风中,看不见表情。 几日来,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一旦苏醒又嘶吼挣扎往外冲,数日来滴水未进整个人都瘦下一圈,原本弧度温润的下颌也越发尖了。一双墨蓝的瞳子隐隐透出血丝,衣衫破烂不堪,一只袖子被扯吊下来,衣襟歪斜,露出白皙的锁骨。 他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怀里华艳的披风,温暖的狐绒中带着淡淡熟悉的暖香,似乎这样才能感觉到暖意。 三公主去往后院时经过女眷休息的地方,众人见她行色匆匆,纷纷行礼,诧异地看过来。 三公主本来只是象征性的客套两句,心中正着急于自己的痴儿子,余光瞥见赵家姐妹身后的一抹不起眼的淡青色,目光微微一顿。 赵淑雁似乎感觉到三公主在看她,绕过两位姐姐,垂下眸子,朝三公主轻轻施礼,说话声音低柔谦顺,三公主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赵淑雁一袭葱黄绫棉裙,淡青色梅花小袄,头上别了一只梅英芳落银簪,整个人带着小家碧玉的素淡气息。 三公主眸光闪了闪,这位赵小姐虽说是一个丫鬟所生,身份低贱了些,但心性算得上良善,当初自己的煜儿还曾当众喊她娘子,换做柳灵儿和她那个没脸的姐姐,不知该如何羞辱自己的儿子,但是这孩子却不嘲笑煜儿,当时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煜儿,也只有这么一位赵小姐心肠好,愿意和煜儿在一起。 她也知道自己儿子神智受损,怕是一般的贵戚人家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这位赵小姐倒是不错的儿媳妇人选。至少自己以后有个好歹,这位赵小姐也不会看不起自己那可怜的孩子。 “这位可是赵家的淑雁?真是好孩子,过来这边”三公主想起自己的儿子曾经还多少听这位赵小姐的话,将她唤道身边来。拉起她的手笑道:“真是标致的孩子,越看越喜欢!” 赵淑雁颊边酡红,水眸盈盈,朝三公主躬身作了一揖,露出娇羞的表情:“三公主抬爱,淑雁比不得两位姐姐” 三公主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两人说了一会子话,便牵着她的手离开了这地方。 柳灵儿瞧了一眼三公主离开的方向,朝一旁脸色难看的赵家姐妹嗤笑一声:“赵家的小狐狸精真是没出息,还真是从丫鬟肚子里出来的种,竟然看上苏家的钱?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家多穷呢!还要巴结讨好一个傻子,你们说是不是?” 柳灵儿娇笑不已,见赵家的一对姐妹花吃瘪,心中更是乐。 “柳灵儿,你别欺人太甚!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个苏煜不仅看上了那个贱婢生的小贱人,听说还在秦府之时不知对什么人喊娘子呢!”赵纤冷笑,柳灵儿与那能装贤淑柔弱的赵淑雁还不是一路货色! “你——!”柳灵儿脸色涨红,想起苏煜那张痴愣的脸心中厌恶。“本小姐自是不耻被人平白污了名节,不像有的家族什么人都有,还扒着上前讨好献媚!” 赵鸢气的几步上前,就要煽柳灵儿耳光。“贱人!你说谁!” “众位如花似玉的小姐说什么如此开心,倒也让在下听听!”一个戏谑朗润的男音传到众人耳中,如同冬日初化的干净雪水,清澈中带着沁骨的凉意。 几人微微一怔,匆忙收敛姿态。 只见回廊外侧走出三名男子,说话的正是其中一名身穿金绣云缎的亮紫锦袍,发束嵌宝紫金凌云冠的少年,墨色的青丝如滑腻的绸缎,红唇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似乎什么东西都不能入他的眼。 他身边站着的同是京城商贾的沈家和公仪家的两位公子,三人看上去年岁相当,沈家的二公子沈良和公仪家的大公子公仪琰在场的女眷都认识,但是这中间这位却没听过。 “绯弟,此处乃女眷之处,我们去前堂便是”沈良老远就听到这群女人在这里互斗,各种怨毒的嘴脸都摆了出来,平白污人眼睛。 公仪琰扫了一眼在场女眷,见旁边的少年似乎并不认识这些人,开口道:“原来是柳小姐与赵小姐” 柳灵儿冷瞥了一眼这三人,刚刚听这姓绯的少年声音倒是让人心中一动,只是这长相,尚不及旁边的沈良和公仪琰。何况沈家和公仪家在商贸之中的影响远不如柳家! “原来是沈公子和公仪公子,不知中间这位是什么身份?这苏府岂是一介贱民能够随意进来的?擅自闯入后院,私窥女眷!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柳灵儿不屑的扫了一眼绯凌,对他这种倨傲嘲讽的态度极为厌憎。 绯凌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狭长的凤眸弧度修长,带着三分邪气,原本平凡的脸刹那生动。 “哦?贱民?”绯凌嗓音低哑,微微拖长声线,眸光一眯,身形倏动!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柳灵儿面前! “啊——”柳灵儿尖叫一声,尚未来得及喊出声,下巴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她只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咔嚓”一声,绯凌修长如玉的指尖捏裂了柳灵儿的下巴骨! 柳灵儿脸色惨青,白眼一翻,张着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委顿下去,想喊也喊不出,一双眸子好似看到鬼般惊恐的盯着绯凌。一旁其他的女眷脸色煞白,捂住嘴,喊都不敢喊。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在苏府做出这等大胆之事!这柳灵儿如今可是柳家嫡系唯一剩下的女儿! 绯凌白皙冰凉的手骨节分明,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他随手扔开柳灵儿,懒散的从沈良的手中接过一张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指,好像刚刚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对于他这种行为,沈良与公仪琰似乎没有丝毫反对,甚至是习以为常。 “绯弟,你看看你吓着这么一群美丽小姐了”沈良瞧了一眼花容失色的众多少女,可有可无的感叹一句。 绯凌不以为意,直接当没看见倒在地上捂嘴抽搐的柳灵儿。公仪琰淡淡道:“前堂的宴会大概快开始了,听说太子殿下稍后也会过来” 绯凌眉头一挑,嘴角不正常抽了两下,有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八成又是冠冕堂皇宣称不放心本爷!” 说着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 公仪琰剑眉一抽,与沈良对视一眼,很自觉地跟在他和后面脚步生风地往前堂——飞奔! 太子殿下明显是看不惯绯凌这不怕死的乱闯祸精神,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亲自到这种地方?毕竟是商贾之家,太子殿下与苏家之前也并无交集,先是这位凌殿下借着他们的名义到苏家“借宿”,现在太子殿下都驾临了! “小……小姐!”见那煞星走了,两名丫鬟立刻上前去搀扶柳灵儿。赵家两姐妹惊魂未定地盯着绯凌几人离开的地方。 柳灵儿更是痛极,目露森然怨毒,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那沈家和公仪家又算什么东西?! 三公主带着赵淑雁到达苏煜所在的院子时,推开门就看到苏煜正缩成一团,长发凌乱披散,遮住了整张脸,阴暗的环境中,他周身看着有几分森寒。强光照射入内,苏煜目光涣散地望向门口的方向,赵淑雁目光触及苏煜狼狈的模样,柳眉微微拧起,眸底闪过一丝厌恶。 “煜儿!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三公主匆忙赶过去,立刻令下人将二公子扶起来。一群家丁刚走上来,苏煜目露惊恐,突然发狂般撞向他们! 赵淑雁心中一惊,看向苏煜的目光露出一瞬的惊恐,三公主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精神不受控制的儿子身上,此刻哪里会去注意他。 “煜儿!我是你娘啊!煜儿,你不要怕!”三公主想抓住他,苏煜却一把推开她!抱住披风突然冲向门口方向!“拦住二公子!” 一群身强力壮的仆从瞬间扑向苏煜,苏煜低嘶一声,眸子布满血丝。“放开我!娘子!娘子不要子煜了……娘子骗子煜!” 三公主害怕下人伤了自己儿子,正在犹豫之时,突然听到苏煜低嘶,瞬间醍醐灌顶! “煜儿!你看你娘子在这里,在这里……”三公主目光殷切地望向一脸平静的赵淑雁。悄悄道:“赵姑娘,煜儿一直都很听你的话,麻烦你哄哄他,让他吃饭行不行?” 赵淑雁看着疯癫状态的苏煜心中发憷,但想到从前苏煜如论如何癫狂,看到自己都会安静下来,心中顿时一定。 三公主如今有求与她,想必自己得了这疯子的心,以后三公主恐怕对自己愈发看重。 忍着对苏煜的厌恶,赵淑雁轻迈莲步,走到苏煜面前。 苏煜刚刚听到三公主说娘子就在附近,他瞬间安静下来,低着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火焰披风:“娘子……娘子说不会离开子煜,永远陪着子煜……” 赵淑雁脚步一顿,她可不记得自己对这傻子说了这种话,永远陪着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哪点配得上她?如果不是看中苏家的财力,她岂会忍受赵鸢、柳灵儿这些人的侮辱? “苏……苏公子,你别难过了,雁儿陪你玩好不好?”赵淑雁靠近苏煜,轻声细语,眸眼中皆是友善的笑意,她目光触及苏煜当成宝贝般的披风,露出惊艳神色,没想到竟然是火狐雪绒!“公子手中的披风真好看” 苏煜猛然抬起头,紧紧将披风贴着自己,定定地看着赵淑雁!墨蓝的眸子幽邃如暗沉的黑夜,几乎将人吸进去。 赵淑雁头皮发麻,脸上温和的笑容有些僵硬。 三公主见苏煜不反抗了,心中一叹,到底赵淑雁这姑娘还是心肠好,煜儿愿意听她的话就好。然而,她心中一颗石头就要落下,正打算让人去端饭菜上来时,苏煜突然赤红了眼,猛然一头撞向赵淑雁! “你这个坏女人!你不是娘子!你不是子煜的娘子!坏女人!坏女人!” “啊!”赵淑雁没有想到苏煜突然攻击她,被猛的撞到在地!一屁股撞上了坚硬冰冷的地面!忍着周身散架的疼痛,她几乎俏脸瞬间扭曲,恨不得掐死那个疯癫的傻子!但一看到目光震惊的三公主,她几乎冲口而出的尖叫瞬间改变:“你……你……我是雁妹妹啊,煜哥哥不认识我了吗……” 苏煜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掉头发疯地就要冲出去! “拦住二公子!不要伤了二公子!快!抓住他!”三公主没有办法,只得狠下心让下人架住失控的苏煜。 苏煜清澈的眸子此刻赤红狰狞,发疯般挣脱六七名大汉的制约。整个人好似疯了一般的低嘶,衣衫被扯的歪斜,头发散乱。 “放开我!放开!娘子不会不要子煜!放开我!” 挣扎间,火红的披风落到雪地上,烈焰般的艳丽华美,如同妖冶妩媚的火焰红狐。赵淑雁目光闪过一丝贪婪,这般的火绒,她从未见过,即使是赵鸢最宝贝的雪狐披风也不及这件的万分之一,不知为何,苏煜这傻子竟然会有这东西?恐怕是三公主找来的…… 赵淑雁不动声色的去捡雪地上的披风,苏煜看见她的动作,顿时目光如同要吃人一般的妖戾! “走开!不许碰我娘子的衣服!走开!”不可以!这是娘子披到子煜身上的!只是子煜一个人的!别人不许碰! 苏煜突然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手脚并用的要赶赵淑雁,数名下人憋红了脸才死死制住苏煜,赵淑雁也被苏煜的疯癫吓到了。 她眸汪浸泪,绞着手绢,低着头站在三公主的旁边,委屈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煜哥哥,雁儿只是……只是想帮你……” 三公主无奈,心疼的拍了拍赵淑雁,她看着疯狂的苏煜,低低叹了口气,让人放开苏煜。 苏煜猛的扑到雪地上将披风揽进怀里,将雪都带出一层,浸湿了本就褴褛的衣衫。 三公主走上前安抚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疯癫痴狂的模样,一时之间心中难受。“煜儿,你娘子今日会过来我们府中,如果煜儿不听话,你娘子会不喜欢你……” 苏煜清澈的眸中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彩,整个人都怔住了!“娘……娘子来看子煜了吗?” 三公主使个眼色让人去准备饭食和衣服,立刻有人会意,匆忙离开。 “娘子看到煜儿不吃饭、衣服脏了,会不愿见煜儿,如果煜儿好好的听娘亲的话,娘亲就带煜儿去见你娘子好不好?” “好!好啊!煜儿会听话……煜儿会听话的!”苏煜有些手足无措,手脚好像不知道往哪里放,清秀的容颜散发出阳光般璀璨的光华。 揽着馨软的火红披风,安安静静地没再发疯。 三公主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朝赵淑雁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不知那位如今是否已到苏府?她既然答应了想必是会来的。三公主眸光微敛,赵淑雁显然更适合自己的儿子,她只是希望煜儿养好病,终有一日会清醒明白赵淑雁才是真正对他好。 那位身份如此显赫,又怎会与自己素不相识又痴傻的儿子另眼相看?怕是冲着兜梨国的月神而来…… 花容一行人到达苏府时,苏老太爷正在前堂招待自己的老友,听到外面喊风华楼绯掌柜到时,蓦然一惊,立刻亲自上前迎接! 苏府的下人呆滞地站在两侧,花容进来时,原本喧闹的场内鸦雀无声,茶盏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时间好像都静止在那一刻,就是苏老太爷一把年纪,目光触及那身影时也难掩惊异! “绯……绯掌柜里面请!” 花容笑而不语,一袭流彩溯雪暗纹席地留仙裙,墨缎般柔顺的青丝以剔透月光缀晶石缎带挽束逶迤流泻裙摆,发尾以月白的发环稍束,自然而不拘,行动间步步生莲。 绯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花容,深邃的眸子波涛汹涌。手中的酒樽几乎要被捏变了形。 是她!真的是她! 她回来了!她没死!她还活着!还是和他心中一样美丽,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这是他和大哥的娘亲! 绯凌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站起身,心里好似藏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公仪琰与沈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拉了拉他的衣袖,绯凌半晌方回过神,执起一枚碧玉酒樽轻抿,长袖掩住了失态。 “苏老爷子今儿红光满面,可是还有何喜事?怎不见三公主”绯妩笑意盈盈,她一开口,众人这才注意到她,顿时一凛。 “凤来仪的媚姑娘!” “她怎么也来了?” 语气中更多的似乎是惊讶,这位凤来仪的凤媚相当于半个主子,今日竟跟在这风华楼的掌柜身后?看她们的关系似乎还不一般? 苏老太爷暗自压下吃惊,笑道:“让两位见笑了,里面请”转头向一旁下人使眼色,立刻让三公主过来招呼。 花容坐下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明里暗里集中在一处,绯妩低头和花容说笑,并不理会在场众人,她目光睃了一圈,停在绯凌身上时微微一怔,却暗暗摇头。 绯凌此刻坐在右上首,与其他人一样,怔然看着花容发呆,只是他的目光更多的是孺慕激动,绯妩担心他在这场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因此并没有告诉花容他在此地。这个孩子与他大哥刚好相反,行事乖张狠戾、爽利又残忍,当真是十成十的继承了绯氏先祖残戾的性子。 “绯姑娘,久仰大名”苏陵目光热切,端起碧玉琉璃雕花盏走到花容面前敬酒。 虽说他行为唐突,但作为苏府的主人却也无法让人指出不妥。没想到他直接无视了作为凤来仪二掌柜的凤媚,而是向花容示好。 绯妩低嗤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青玉酒杯。“苏公子好雅兴,怎不见三公主与二公子出来?” 苏陵被绯妩这么一句给呛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当没听到,热烈的眸子看着花容。 花容执起酒杯回礼,态度淡如清水,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苏陵眸光闪烁,正要开口,旁边的小罗脆亮的嗓音带着不满,把杯子往几案上一推,颇为嫌弃:“这酒还没有我们府中赏下人的醉红颜味道好!” 他这话声音不小,旁边不少人听到,顿时脸色各异。醉红颜可是贡酒。秦府竟然用来赏下人?! 苏陵脸色当即不好看,就是苏老太爷也是老脸挂不住。花容轻瞅了一眼小罗,小罗立刻安分的低下头去。花容歉意地看向苏老太爷,嗓音甘冽如清泉,淡淡的不卑不亢:“苏老太爷莫与这孩子一般见识” “绯掌柜哪里话,自然不会”此时在场的大约都在猜测风华楼的背景,毕竟连太子与凌皇子这两尊大佛竟然也要到场,这小少年无意中透露的话更是直指风华楼与皇族关系匪浅。 毕竟一个普通商贾谁敢正大光明地拿贡品说事?如果途径不明并非小罪,尤其是凤来仪的二掌柜还在这里杵着! “贵客来了,我来晚了!” 人未到,声先闻。一连串的笑声参杂着一阵喧哗从内堂而来,众人目光不由纷纷落向来人。只见两名衣着迥异的华衣女子带着一大群小姐与仆妇过来。其中说话的正是三公主。 她一眼便看到正坐于左上首的花容,立刻过去招呼。她身边的祝夫人苏娜莎在看到花容的那一刹那,眸光瞬间呆滞!似是不可思议,又是激动与惊诧! 祝锗阅之前嘱咐过她,风华楼的掌柜很可能就是云昭皇后,云昭皇后明艳出尘,留下的两位皇子更是丰姿卓越,但是没人告诉她,这位皇后与当初的玉王爷如此相像! 她目光微一扫四周,发现即使是她们一行人到来,依旧有不少人痴痴呆滞的看着左上首的女子,显然一直都尚未回过神。 她突然想起云昭皇帝与玉王爷是双生子,当初自己所见的玉王爷却与皇帝并不相似,倒是回南冥之后,国主对那位结拜的玉王爷哥哥念念不忘多年,无论太夫人如何威逼利诱,国主至今还连个王后都没有,断袖到底。 如今,他们一行人突然达到此地也是听说了青宗流言,大长老与太夫人史无前例的没有阻止国主,这次似乎也与玉王爷有关?但是这位当真是皇后娘娘? 苏娜莎惊疑不定,突然觉得他们国民似乎被国主被骗了? 她呆呆看着花容,看长了自己都不知今夕何夕。 这边,三公主已经迎了上去,敛了眸中情绪,热情道:“贵客到此,有失远迎!” 绯妩看着这位三公主,想起花容提及的苏煜,放下手中杯盏,思虑片刻道:“听说贵府二公子病了,不知如今可好?” “二弟前几日回来便一直卧床,醒来却不怎么好,恐怕冲撞了几位贵客”苏陵语气和煦,目光注视着花容的反应,却见她垂眉浅酌似乎并未在意。 苏二公子与这位风华楼的掌柜之事如今整个京城大约是无人不知,苏陵也不知那个傻子哪里值得另眼相看。 三公主闻苏陵之言,心生不悦,在此地却也不好点明,只笑道:“煜儿这孩子纯真贪玩,此刻正在内堂,赵家的淑雁小姐与他从小青梅竹马甚是投缘,此时两人想必还在胡顽,让各位贵客看笑话了” 苏陵刚说苏煜疯病可能唐突客人,三公主便出此言,客厅内众人各怀心思暗自猜测,看来传言苏陵与三公主关系不好确有此事。 然而,对花容几人来说,三公主话中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血络与绯妩听得明白,面上露出一抹讥讽。这位三公主明知外人传言花容与苏煜之事,却在此时说起赵淑雁,还说什么青梅竹马?分明就是试探花容是否对自己的儿子别有用心!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何况,她的儿子还是个痴儿? 倘若不是夭夭认定子玉寄于苏煜之身又不忍害了苏煜性命,她也不会坐在这里看这位试探夭夭用心。 三公主笑意盈盈,热情地招待众人,花容面上没有丝毫波澜,这让三公主一时心中没底,也不知这位到底是什么想法。她端过一尊青玉酒盏敬花容,还不待花容去接,血络已经面无表情的接过来,一边喝,一双冰凉的眸子边盯着她,看得三公主面上微僵。 “绯姑娘……” “主子不胜酒力,在下代劳” 他的语气僵冷,没有一丝温度,放下杯子,又安静的退回到花容身后。花容不置可否,一双墨色的瞳子深邃,淡笑的看着三公主。“三公主莫要见怪,血络一贯如此” 三公主碰了个钉子,她的身份还从未有人这般当着她的面这般轻慢于她,还是一个下人,面上不由带了几分阴郁。 “绯掌柜,今日之宴也是煜儿与赵姑娘订婚之……” “太子殿下驾到!” 大厅外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喝在此时传到宴席上,三公主怔住,众多客人动作一滞,匆忙起身站立,走下几案,纷纷跪下行礼! 在场除了三公主只需蹲身之外,其余商贾皆尽俯下身去迎接门口走进的少年,他一身绛红流云缎滚金锦袍,腰系嵌玉缕金玉髓,脚蹬玄色暗纹镶金线鹿皮靴,旁里几名太监将他披在身上的雪白厚貂绒大髦解下,恭敬的跟在欧阳璃身后。 太子发扣羊脂玉环,淡润的光泽流转,明净俊朗的容颜在进来的刹那瞬间吸引了在座的众多少女芳心。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厅内一阵齐整的行礼声,欧阳璃一时并未叫他们即刻起身,环顾四周,他的目光定格在几个特殊的地方。 左上首的花容一行人依旧端坐,右上方的绯凌也是稳坐泰山,只是他的目光压根没在进来的太子身上,依旧目不转睛的看向他对面左上首的花容。 花容一双墨瞳浸润不知名的光亮,流光溢彩、灿然生辉,怔然看着走进来的欧阳璃。她刚欲起身,一旁的绯妩拉住她的手唤回了她不受控制的动作。绯凌仔细的凝视她每一个表情,惊喜、思念、悲痛、无奈、疼宠、激动,甚至还有很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欧阳璃看到花容的刹那,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他想也未想,就径直跨步上前! 花容指尖颤抖,手中的酒水倾洒,染湿了指尖。 “参见太子殿下!”绯妩飞快站起身,一步上前挡在了欧阳璃与花容面前!瞬间拉回了欧阳璃的神智! “祖……”欧阳璃看着绯妩,差点直接叫出她,祖母二字尚未开口,随即意识到现在是什么场合,匆忙制住。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花容,手上前去拉她,似乎要千言万语,哽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三公主心中惊疑,她本欲开口太子到来,劝这几位跪下行礼,尚未开口竟然就看到太子直奔这里而来!她也不便一直盯着看,只看到太子牢牢牵住花容的手,心中一凛,暗自惊心,立刻眼观鼻鼻观心。 绯妩朝欧阳璃使个眼色,看向一旁跪下的众人。欧阳璃冷声道:“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众人纷纷抬头落座,却见太子竟然坐在风华楼掌柜的身边! 苏太爷立刻上前招呼,早已准备好的歌舞队翩然上场,场中一时热烈,低声议论不断,丝竹之音不绝于耳。太子随意客套了两句便专心坐下。 他这么一坐,三公主与苏家的人愈发惊异,厅内坐满各地商贾齐齐看向这一方,还有几位品级不高的年轻官员过来敬酒。其中一位盯着花容看得发怔引得太子不满,被一旁的小罗给讽刺了回去。其他人更是不敢抬眼直视。 苏陵脸色十分难看,他匆匆敬酒便退了下去,无意间看到几案下太子紧紧握着这位绯姑娘的手。苏煜他还不放在眼里,但太子不是他能得罪地起的人。 “娘亲……”欧阳璃嗓音低闷,压抑着翻涌的波涛,花容心中一酸,看着眼前这张与子玉如此相似的脸竟是无法言语,握着欧阳璃的手微抖。 绯凌瞧见对面的情形,眼眶一红,自己也坐不住了,端起酒杯过去敬酒。 “民妇参见太子殿下!殿下要为民妇做主啊!” 绯凌动作一滞又坐了回去,只见外间走进一名衣饰华贵的老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太子面前,操着凄利的嗓门哭喊,绯凌眉头拧成一团,他刚要说话,那名老妇人还不待太子开口,一只青筋纵横的手一伸,直指绯凌!一双锋利怨恨的浑黄眼珠如针般扎向绯凌! “太子殿下要为民妇做主啊!此人擅闯内宅对民妇的孙女意图不轨,民妇可怜的孙女抵死不从,他竟下毒手打断了灵儿的下巴骨!” 老太太声泪俱下,正在此时,内室之中两名婢女扶着梨花带雨的柳灵儿步入正厅,柳灵儿面上蒙了一张面纱,遮挡了下巴,一双翦水瞳含羞带怯,眼眶微红,盈盈跪下。 “小女子柳灵儿见过太子殿下”因为下巴受伤的缘故,她的嗓音轻若微风拂柳,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起来说话”欧阳璃瞥了一眼柳灵儿,嗓音寡淡。 “谢殿下”柳灵儿颤抖着起身,腰肢如若无骨,悄悄看了一眼欧阳璃,颊若染霞,微微垂首。 绯妩好整以暇地看着盛装打扮的柳灵儿,发上挽了一个飞仙髻,鬓边别一支镂金嵌红宝石牡丹珠钗,发上点缀碎晶撒露绢花,耳垂红珊瑚滴珠坠,眉点薄进描黛青花钿,玫瑰红垂袖束腰撒花曳地裙穿在身上越发显得娇媚不可方物。 伸冤弄得与选秀似的花枝招展,绯妩晃着手中的酒水,颇有几分好笑。 不过状告凌儿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凌儿这天生的捣乱鬼没事倒也不会与女子动手,竟然在别人的地盘上把人家姑娘的下巴卸了,这小子有没有脑子? 曾老太太指着绯凌的鼻子控诉,绯凌想不引起人注意都不可能,花容抬眸只看了一眼,墨瞳一缩。 绯凌刚好看过来,与花容直接对上,绯凌条件反射的站起身! 他这么一站,瞬间大厅内所有的目光瞬间如聚光灯齐聚,这名小少年竟然敢打苏家的女儿?如今太子就在现场,他如何躲得过? 欧阳璃瞟都没瞟绯凌一眼,他不动声色的端起条案上的酒盏,嗓音微凉,斜睨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曾老太太与柳灵儿,说出的话却是在问绯凌: “这位老太太所言可是属实?”太子轻酌一口薄酒,眸光转向花容,又加了一句。“风华楼的掌柜在此,想必也想弄清楚此事” 果然,本来俊脸骄傲的没一丝悔改之意的绯凌脸色一变,太子这话分明就是告诉他,娘亲还在这里,你要愿意招惹麻烦拍拍屁股走人,就傲气下去试试! 欧阳凌暗骂一声没道德的大哥,母亲刚回来就装乖儿子,他有这么容易被这女人反咬一口? 他什么时候擅闯内宅?还对这柳灵儿意图不轨?柳灵儿不从,他就暗下毒手?他有这么没情操么? 欧阳凌一向没心没肺,桃花债一身,却也从不会真就做出这般下作之事,这女人骂他贱民不算,还这般颠倒黑白污蔑他,给点教训果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欧阳凌一撩锦袍衣摆走出条案,瞥了上位坐的四平八稳的大哥,忿忿道:“她的下巴的确是我捏裂的,不过她骂我贱民就这么算了?”不仅如此,分明还侮辱他,他什么时候对这么个丑八怪意图不轨?有当的像他这么瞥屈的皇子吗?被人指着鼻子就差骂癞蛤蟆吃天鹅肉。 绯妩暗笑,这小子被骂贱民?她虽是不信这老太婆的胡言乱语,但是这小子吃亏,她巴不得看笑话。 柳灵儿与曾老太太没想到在太子面前,这绯凌还这般不知死活,她骂贱民又如何?本来就是贱民出生,还妄想觊觎她!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以为自己看得上他? “你——你这贱民当众侮辱于我!还欲对我……倘若不是众多姐妹在场,小女子名节不保!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杀了这个贱民为小女子做主!” 柳灵儿揪着帕子,一双通红的杏眼幽怨地盯着绯凌,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似乎不忍回忆当时自己所受的侮辱,捂着红润娇唇抖索,娇弱之态令在场众多商贾新生怜意,如斯美人竟遭这登徒子侮辱!纷纷开口: “殿下定要严惩这狂徒!” “这种败类,竟敢当众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定要杀之以儆效尤!” “殿下不能放了这等登徒子!” 场内众口一词地要赶绯凌,事实上谁都没管绯凌所说的他被骂贱民之事,众人只听到他承认了捏裂柳灵儿下巴,对于柳灵儿骂他贱民似乎觉得他本来就该承受。甚至有恶奴直接上前拉扯绯凌,作势要将他拖出条案跪下。 花容眉头微皱,她看了一眼凌儿,他似乎见惯了这种人情凉薄,唇边噙着一抹冷冷的弧度,似乎早已想到会是此番情形,却并没有掀开身份的打算。 绯凌一双细长的凤眸如冰潭,眼尾斜飞上挑,勾勒出一抹残戾妖娆,他眸光好似无形的冰刀毒蛇,凶神恶煞地奴仆踟蹰不敢上前放肆。 原本喧嚣的众多商贾稍稍平静,有些心眼的暗自闭嘴没说话,能坐在这里的有一部分也是走南闯北有些见识的,这位少年身上的虽相貌平平,但浑身散发的气息举止却是上位者姿态! 有几位商人暗自注意到他身后的沈家与公仪家两位公子,这两人与眼前少年交好,此时却丝毫没有担忧,甚至隐隐有看热闹的势头,而绯凌身上所穿金绣云缎也不是一般商贾穿的起的! 绯凌踱步到柳灵儿身前,弧长优美的眸子斜睨,嗤笑一声:“本公子怎不记得意图对你意图不轨?你长这样还想勾引本公子?” “你——”柳灵儿两颊通红,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 “你这种女人还没本公子好看,本公子每日照照镜子也就罢了,对你这种从里到外都丑陋到底的女人下得去手?”绯凌言语恶毒,看热闹的三公主与苏陵、祝夫人等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少年究竟是谁?竟敢在太子面前如此放肆?这般杀人不用刀子,每句话都是诛心之言。 “你这狂徒!不知悔改竟敢在太子面前如此猖狂!如此毁坏一个弱女子的名节!即便柳小姐有何冒失,你且得饶人处且饶人方是!”一位青衫书生冠的年青商人站起身,直叱绯凌! 花容闻言眸光未抬,微微诧异,凝眸深思。这位……似乎是当初在秦府赴宴时柳灵儿侮辱苏煜时,他是唯一站出来悄悄收场让下人送衣服给苏煜之人? “二哥”沈良没想到自己二哥会开口,立刻给他使眼色!他怎么这般没眼色呢!这柳灵儿没被凌皇子剥皮抽筋已经是造化了,这个憨直的二哥还打抱什么不平!没看出来根本没不平么! 沈融压根儿没瞧沈良,他只是看不惯绯凌这般毒舌,绯凌瞧了一眼沈融竟也没生气,只是怪异的看着他,大约他也是在沈良那里知晓这位性格一二。 “他叫什么名字?”花容看着场中变化,问一旁的绯妩。 绯妩拿着筷子没形象的指着沈融大概介绍了一通。顺便说到沈家这两代没落,这位沈家二公子与五公子沈良独自支撑,如今稍有起色,这位沈融本是个读书人,后来不知为何从商打理沈家的铺子,他这人厚道,反倒是有不少好口碑。 花容暗自思忖,场中形势此时已经势同水火。 曾老太太直指绯凌心狠手辣,硬将擅闯内宅,私窥女眷扣在他头上,顺便大肆渲染一番自己的孙女如何贞烈宁死不从被这登徒子流氓无赖下了毒手!最后再来一个目无太子的罪名,直把绯凌往死里整。 花容听了两句微微拧眉,自己的孩子被骂登徒子,一个个屎盆子往他头上倒,是个正常的母亲都受不了了。 “柳小姐被辱之事可还有其他人在场?”花容嗓音微凉,音量不高,喧闹的大厅却瞬间安静下来。 明明是最璀璨的光华,不知为何,当她不说话时,似乎就隐形了,开口之际光芒万丈,瞬间将场中最艳丽的柳灵儿比成了麻雀乌鸦。 “有理” 太子闻言,略一挥手,立刻有数名鬼魅般的黑衣人闪出大厅!在场的众人脸色微微变色,这是辅助帝王的鬼魅影子队!如今竟然在太子身边,虽说太子继位是铁板钉钉之事,但是亲眼所见,视觉冲击依旧令人震惊。 “殿下,在场之人皆已在场”三公主适时出声,一旁众多女眷,包括赵家的姐妹皆垂首站列在柳灵儿身后。 小罗瞧见这一列人,低嗤一声。“三公主真是有心” 刚刚欧阳璃没要求,这位三公主怎么不见将人拉出来?如今太子一开口,她没法帮这些生意伙伴又开始做出这般行径。 三公主听到小罗的讥讽,心中不免对花容多了几分不喜,即便是太后亲族之人,好歹她是兜梨三公主! 那个与沈良、公仪琰交好的少年几日前她便不欲留他在府中,只不好驳了沈家、公仪家的面子,如今竟闹出这般丑事,她心中后悔留下这么一个祸害,即使柳灵儿这贱丫头骂了他一句贱民又能如何?身份提不起来被柳灵儿耻笑竟敢在她府中出手打人? 当时在场的还有不少商场中的女眷,赵鸢姐妹与赵淑雁这孩子都在,她护着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这位太子对此事并不在意,根本连问清楚的意愿都没有,倘若不是这位风华楼的绯掌柜突然不轻不重的说出这么一句,太子压根儿不会仔细去问! 如此一想,三公主脸色愈发难看。 可惜,在场没几人知道太子没问几句是因为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凌儿任性胡为却还从来没有真跑去采花,这柳家不知绯凌身份,很多话说出来欧阳璃如若信了才真有问题。 绯凌其实把身份一摆,所有一切就明白了,但他就是犟性子,就喜欢看现在这种世道真实的情形,没有权利之时,所有人的恶丑良善皆摆在眼前。 “人都在?”欧阳璃瞥了一眼在场的众多女眷,拇指轻叩椅背。 三公主瞥了一眼在场众人,垂眉道:“殿下,人都……” “主子,人皆以到场”冰冷的声音响起,赵淑雁被一名黑衣人猛的从后推向地面跪下! 三公主犹如被人当中甩了一巴掌,脸色难看至极。“我当时将赵姑娘带入内院,并未见到当时情形……” 欧阳璃挑眉,暗卫单膝跪地,平声道:“属下失察” 欧阳璃竟然没说话,只是挥挥手,一群暗卫立刻得令消失在大厅之内。赵淑雁微颤,太子没让她离开,她也不敢下去,垂眉伏地,并不出声。 当日她被三公主带走后,正巧因那赵家姐妹与柳灵儿因她而起口角,凌皇子路过刚好听到便出了后来之事,暗卫拉出她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都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欧阳璃替花容夹了一块金灿灿的雪花糖酥卷,头都未抬。 赵鸢姐妹俩心中一动,盈盈水眸凝向座首的锦袍少年太子,不期然竟看到花容也挨着太子坐着!当即脸色一青,暗自咬牙。 没瞧见太子的殷勤,倒是一门心思认定是花容勾引的太子,如今她在这里,谁还看得到她们? 下面的人说了什么,欧阳璃也没怎么听清,似乎整个都一边倒的斥责阿凌调戏柳灵儿不成,欲对其行不轨之事,柳灵儿坚贞不屈,方才成了如今受害者。至于柳灵儿对绯凌说了什么,似乎没人看见。 赵鸢两姐妹盯着花容,恨恨道:“殿下,此等恶徒万万留不得,他身份低贱,分明就是看上柳家家财与柳小姐美色方作出此等下作之事!” “他欲攀附不成还欲毁柳小姐名节,此心之毒可以想见!” 三公主见状,上前一步,态度不卑不亢,说出的话却诛心之至! “我苏府不曾想会收留此等登徒子,还险置柳小姐于危险之地,问心有愧,此人我苏府并未邀请,这般猪狗不如的……” “三公主” 三公主心中因花容有意无意维护这捣乱少年,此事又牵扯了众多商贾好友对绯凌是没有半丝好感,说出的话更是恶毒,花容抬眸打断了她。 “不知绯姑娘可是有何异议?如今人证俱在,他也抵赖不得,包庇此等恶徒,恐怕会寒了众人之心” 三公主语气并不倨傲,却也算是顺势而为,软钉子回敬花容。 花容平静地看了一眼三公主,看得三公主心中一寒。“孩儿年幼顽劣,却非这般不堪” 绯凌闻听此言,漂亮的眸子邃深,眼眶一红,怔怔看着花容发呆。 他是不是让娘亲失望了?如今因为他的顽劣,娘亲为他说话维护他却被人瞧扁了! 花容突然这般,在场众人一时不甚明白,却心中暗自猜测原来这位风华楼掌柜认识这无礼少年,怪不得偏向他! 赵鸢、赵纤虽不喜柳灵儿,但这时候却是齐心帮她开脱,见花容维护那少年,更加死咬绯凌的罪!凭空还拉扯出一堆,什么他定是窥伺已久,私自进内宅定是想偷苏府的钱财,说不定还一不小心会害人性命等等一系列罪状。 顺带还有意无意的给花容扣一个欲纵容凶手之罪! 绯凌蹲案看戏的局外人一般,见有人无耻地想拉上自己的娘亲,他一双细长邪肆的凤眸深凝,再不复刚刚看戏神态,站起身对一旁跪在地上一干莺莺燕燕冷笑道: “本公子如何调戏那女人?至于本公子攀附一个区区柳家更是可笑至极!偷东西?小小苏府本公子还看不上!” 绯凌走入大厅正中,冰冷如泉水击石之音敲在众多客人心中,沈融暗暗心惊,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少年周身气质贵气天生!生生让人忽略了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眸如寒星,语声铿然,没有丝毫刚刚调侃之气!哪里像是调戏柳灵儿之人? 三公主与苏陵听到他的话,脸色阴晴不定。 绯凌发上紫金凌云冠明辉闪耀,明紫锦袍上一枚精致嵌云纹的黄玉下的穗子随着他洒然的动作微晃,他狭长的凤眸看向右首上位,沈良与公仪琰对视一眼,走出条案。 其实,当时在场的还有他俩才对,只是太子的暗卫压根儿没睬他俩一眼,分明没将这事放在眼里,只是如今难得这难伺候的凌大爷要为自己伸冤了,他俩想偷懒都不可能。 花容看了一眼凌儿,抿唇笑而不语,眸底闪过一瞬促狭。绯妩扑捉到这一笑,闷声笑道:“这两个小鬼果然还是斗不过你这老娘,你看看,你只旁敲了一句,这俩孩子立刻上当了” 凌儿这孩子性子倔,隔平常发生这事,八成把人揍残了,整的对方身败名裂才施施然蹦出来“一不小心”露了身份:八好意思,爷就是太子他弟! “启禀殿下,小民……”沈良与公仪琰走出列刚要出声,就被人打断了! “殿下,民妇有一言”赵鸢、赵纤两姐妹一怔,不着痕迹地抬头。只见宋老太太已换好衣物,在几名婢女的搀扶下跪倒在地。 “你有何话?”欧阳璃没想到今日这事还没完没了,怎么又冒出一个来? 宋老太太怨恨的盯着太子身侧的花容,这个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坏了鸢儿与西栖国主的婚事,如今又来勾引太子!不知为何她竟还护着那犯事的登徒子,今日她断断不会让她得逞!思及此,宋老太太四肢伏地,恭恭敬敬道: “沈家与公仪家的两位公子与这无耻之徒是好友说出的话并不足取信” “这么说,这下面的一群女人与柳家皆有生意往来,又不敢得罪苏家,想必说出的话也不足取信”绯妩酒盏一放,嗓音冰凉。 她的孙子自己都舍不得委屈了,今日这么多屎盆子向下砸,当她孙子没爹没娘没奶奶不成! “凤媚姑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沈融暗自点头,照着理来说还真是各执一词,说不清楚了。 花容见这人有趣,似乎两边都帮,又好似谁也没帮。 沈融这么一说,两边议论声又热闹起来。这里众多盘根错节商业网,但更多的却没有苏家与逢源楼有底气,也够不上多大的包庇,又加上有个花容在场,大约人毕竟是视觉为主,立马偏向这边。 逢源楼的老板娘爽朗的嗓音穿墙过壁,在这暖融融的大厅之中异常响亮:“民妇相信风华楼的掌柜绝对不会看错人!” 她是现场中少数了解真相之人,此时给一个身份超然的故人一个见面招呼,绝对是值得的! 花容瞧见她,露出一抹笑意,如春日和煦的风,吹熏了众多在场客人,苏陵心中一跳,立刻忘记了绯凌刚刚对苏家的出言不逊。 眼看逢源楼这位远近驰名的肥女人竟然当众说出这种话,宋老太太老脸阴沉,看着花容,对一旁的太子道: “殿下!逢源楼的老板娘识人不清,殿下万不能被女色所惑,听信了谗言!这个女……风华楼的绯掌柜仗势欺人,仰仗美貌勾引西栖国君,嫉妒鸢儿年轻陷害这可怜的孩子,还之势恶仆将鸢儿打成重伤这几日方才好转,如今鸢儿无法和亲为国,皆是因她之故!” 宋老太太绝口不提当日赵鸢乘机勒索,辱骂西栖乌穆被当场抓现行之事,将赵鸢贪慕虚荣、贪得无厌致使婚事泡汤之事全栽赃在花容身上,语气义愤填膺,不知道恐怕还真以为有此之事! 现场因她之言陡然安静的落针可闻。 多数人不可思议地望向清艳慵懒的花容,少数心中惊疑,还有几人了解真相的完全是镇住了,而还有花容身边几人,已是变了颜色! “老贱妇!” “老太婆你说什么!” 太子与绯凌,以及旁里的小罗、血络等人目眦欲裂,厉叱一声,几人变腔走调的尖声几乎刺穿了宋老太太的耳膜,更别谈其他在场众人! 三公主、苏陵、苏娜莎,以及旁观不动声色地西栖、兜梨、南冥之人皆是脸色陡变! 逢源楼的老板娘也被惊住了!这宋老太太是疯了吧?这般污蔑当今皇后!还是当着太子与凌皇子的面啊! 当着儿子的面骂他们的娘,还是最招惹不起的皇室! 太子与绯凌暴怒,猛然拍桌而起,直指宋老太太!变故突生,吓得在场众人脸上也是青白,不明白为何太子如此震怒? “我杀了你这老贱人!”小罗气的脸色通红,一脚踹翻了宋老太太!又准备再去补一脚,三公主惊得立刻差人挡在他面前阻止! “你大胆!竟敢在太子……” “大哥!今日阿凌要让这老贱人知道厉害,以为本宫是好捏的软柿子!”三公主话未说话,一旁的绯凌突然站到太子身前,冰冷的声音浸满寒意,妖戾的眸子盯着吓得哆嗦的宋老太太。 三公主闻听此言,已经惊得忘记了动作,好似一个响雷劈在脑顶,她摇晃了两下身子,几乎站不稳步子! “他……他是……” “是凌皇子!他是凌皇子!” 绯凌对着太子叫大哥!众人一时被这消息冲的脑子消化不了,怔愣地看着这浑身散发出凛然气势的少年。 赵鸢浑身打摆子,柳灵儿与曾老太太更是脸色惨灰,仅存一点点希望望向太子,希望他否决这可怕之事。 欧阳璃丝毫没有昔日的温和,他冷声回道:“阿凌,你坐回去!先将柳家的事给处理了!” 绯凌冷哼一声,没打算这么放过胆敢污蔑他母亲的人。 “凌儿,你过来” 绯凌一怔,立刻转怒为喜!眸子一亮,一把扑向花容这边! 花容当年什么样难听的话没听过?当初她刚进王府之时,子玉还是痴儿,她被几个妾室污蔑处子怀孕,街头巷尾各种难听之言也无法撼动她,更何况如今这般言语? 花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绯凌,确定孩子没少一块儿才放心。绯妩看着直笑,丝毫没有因刚刚之事受影响。 然而,场中因为绯凌的身份被揭开,柳家与赵家之言瞬间变得极为可笑,三公主、柳家的曾老太太无法承受差点昏死过去,被小罗与血络“好心”地搀扶,硬是僵硬地站在中央。 宋老太太半昏半呻吟,旁里,沈融死命掐她人中,硬是让老太太保持了清醒。 沈良瞧了自家二哥一眼,眉头暗抽,二哥绝对是故意的! 如今甚至不必他和公仪琰出来说话,凌皇子身份一出来,谁敢往他身上泼脏水? 一国皇子会去为了攀附一个小商家去调戏女人?还私窥内院?他身份一摆,这里一群都眼巴巴的送上去? 至于偷东西? 沈良抚额不语,见过一个有权有势又银子肥的流油皇子去偷一个小小苏家的银子?凤来仪与风华楼的银子扔下来能砸死人。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殿下,是柳家的人让我们这么说的!” “殿下不干我们的事!殿下没有调戏她!柳灵儿诬陷凌皇子,与我们无干!”赵鸢、赵纤软倒在地,旁边几位女子一把推开她们,膝行到欧阳璃面前,哭诉哀求。 在场的众多宾客立刻跪下,大气也不敢出,刚刚叫嚣污蔑凌皇子的商人更是脸色青白交加,暗中恨死了柳家。竟然害得他们将最难缠的凌皇子也给得罪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赵淑雁头伏地,脸埋在手背上,暗自庆幸什么都没说。 欧阳凌撕下面上薄薄一层假面,慢悠悠地踱步到宋老太太与曾老太太面前,宋老太太一个激灵,挣脱了沈融的毒手,手脚并用的爬过来跪伏在地,对襟银鼠大袄裹着他臃肿发福的身体,看着极为滑稽,头上钗环凌乱,一个劲儿地磕头。 “殿……殿下饶……饶了民妇!殿下饶命!” 欧阳凌一撩衣摆,在宋老太太三尺之地屈膝蹲下,修长的手臂横抵在膝间,一双邪佞的凤眸蕴了寒冰冷刃,看一件器物般看着宋老太太。浸冷的嗓音冷到心底:“老太太,你刚刚骂谁?本皇子耳朵不好使,你再说一遍” 宋老太太此时哪里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得罪了最可怕的人! “民……民妇……” 宋老太太浑身发抖,看着欧阳凌那双冰冷嗜血的眸子,两眼一翻,没了意识! 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子腥臊,旁边跪着的赵家姐妹脸色惨白,曾老太太与三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恶心,这么不经吓”小罗捂着鼻子,瞥了一眼失禁的宋老太太。太子一个手势,立刻有黑衣人提着昏迷的宋老太太离开了大厅。 “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高兴吗?脸色这么不好”苏娜莎捂嘴直笑,戏瞧到现在,当真是跌宕起伏,甚是有趣!“哎呦!曾老太太这么大年纪,怎么也不给扶扶!” 柳灵儿与曾老太太脸色忽青忽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昏过去。摇摇欲坠地风中摇摆似的。 “嘁”欧阳凌歪着精致的脑袋,低低嗤笑一声,遗传了他父皇的殷红薄唇勾勒一抹残戾,如墨的青丝顺着嵌宝紫金凌云冠滑落到颊边。 柳灵儿呆呆看着他,忘记了此刻的危机。艳丽华彩的精美五官犹如精雕细琢下的艺术品,高挺的鼻,犹如涂抹浓烈胭脂般的棱唇,一双冷冽狭长的眼,眼尾飞挑肆意,勾出鬼魅的艳。眉目流转好似吸食魂魄的妖灵精魄! 欧阳凌勾起红唇,白皙如玉的指尖透着桃花的魅,抬起柳灵儿的下巴,柳灵儿好似失去魂魄的木偶,怔怔看着他。 他低低邪笑,艳丽的唇轻轻吐出致命地字句。 “剥了她的衣服,扔到最下等的土窑子,看看什么才是贱人……” 柳灵儿瞳孔一缩,骤然凝神,似是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甚至忘记了呼喊求饶! “拖下去” 数名黑衣人手脚麻利地抓住柳灵儿,快如闪电般带走柳灵儿! “不!灵儿!”曾老太太老脸惨白如棺材里的诈尸,直挺挺张开两只枯瘦的手干嚎地哭扑!“殿下饶命!饶命啊!” 最下等的土窑子! 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最下等的人才会去那里找乐子,各种肮脏的病都有,多少女人死在里面! 曾老太太发疯般扑向欧阳凌,这绝美的少年拥有最艳魅的容颜,最娇艳的唇,说出的话轻缈却是致人死命的毒药! “看来老太太也想去那里陪自己的孙女,来人……” “殿下饶命!民妇再也不敢了!殿下饶了民妇吧!殿下!”曾老太太吓傻了,她这年纪就是一头撞死也不能去那种地方!一个孙女没有就没有了,柳家还多得是女儿!少一个又能怎样! “呵……呵呵……”欧阳凌魅然低笑,脆亮的嗓音如珠玉落瓷盘,琳琅清悦,妖魅如淬毒的花。在场的众人脸色青白,喉咙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目中带着莫名的惧意。 “凌儿” 寂静的大厅内,柔和的嗓音没有丝毫突兀感,瞬间抚平了厅内诡异的气氛,艳魅的少年凤眸一转,脑袋一歪,如孩子般扑入花容的怀里!委屈道:“是她们欺负凌儿!” “你呀!”花容食指轻抵凌儿的额头,颇有些无奈。 “阿凌可把她们吓着了”绯妩夹起一片翠玉青笋塞到欧阳凌的嘴里,斜睨了他一眼,欧阳凌瞪着漂亮的眸子,颇有些不服气。不过呆在自己娘亲的身边感觉就是好,乘着自己大哥还忙着处理残局,摆摆手让人把曾老太太拖走,眼不见为净。 “脱了她的钗饰扔到三十里外的乞丐窝去!” 在一片尖叫与震惊的目光中,曾老太太被带走了。 赵家的两姐妹已经生受不住昏死过去,还没到欧阳凌说话,暗卫已经很利索的把这两位给倒拖出了苏府,扔到积雪覆盖的大街外去了。 苏府这场宴会霎时变得鸦雀无声,各人惊魂未定,三公主白惨着一张脸,勉强叫来了歌舞班子表演,气氛才稍稍好转,只是再没有当初来时的热闹了。 苏娜莎与祝夫人先后起身为太子兄弟俩敬酒,更多的却是与花容说话,苏娜莎也不敢确定自己心中所想,问候了几句还是无法确定,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 太子处理好欧阳凌扔下的乱摊子,与花容说了几句话后,目光无意瞥到脸色难看的三公主,略略思索,出声道: “刚刚听苏老夫人提及,此次宴会三公主似乎是为苏二公子订婚?不知是哪家姑娘?” 绯妩一怔,目光瞥向花容,但花容没什么反应。眉头微皱,不由出声道:“三公主要为苏二公子定亲?怎么不曾听闻?” 三公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想到太子在此时提出来,她本来想在刚开始说,但是经过凌皇子之事,她一直没机会说。 “犬子因是痴儿,一直以来多受歧视,多亏赵家的淑雁姑娘一直照顾,如今稍有好转,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感情甚好,煜儿也很是喜欢赵姑娘,时常唤她娘子,赵姑娘心思纯善,并不生气,正是一对璧人,因此借此次盛宴告知,不曾想太子殿下已知此事” 绯妩没说话了,望向三公主的目光有些冰冷。 这位三公主早先并不曾有此事,偏偏在此时说这话,分明就是针对花容!这位三公主还真以为自己多抢手? 厅内议论声骤然上升了许多,众多目光齐齐望向花容,花容正端着碧玉盏,专心品酒,并未因他人目光而生出半丝情绪。 有些事情,她并不在意。 她要什么,心里很清楚。 欧阳璃与欧阳凌对视一眼,欧阳凌冷哼一声转过眼去,他们听说了娘亲与苏煜之事,心中生出莫名的失落,父皇去世,母后难道把这苏煜当成父皇了么?父皇怎会是苏煜这般的人呢?母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今这三公主如此作为,分明就是防着娘亲!他们心中虽厌恶三公主看低了自己的母亲,但是苏煜这样的人,他们从心底里不喜,尤其是和自己最爱的母亲在一起! 欧阳璃也不由自主地看向花容,一侧的苏陵心中阴郁,几乎捏裂了手中的杯盏,而在三公主眼中,这更是可怕的信号! 如果太子喜欢这位风华楼的绯姑娘,而这位却和自己儿子纠缠,自己那痴儿如何斗得过太子!如今只要太子答应了自己儿子与赵姑娘的婚事,就是风华楼再有钱也无法和皇室斗! “殿下,煜儿痴傻,却对赵姑娘一往情深,如果能得殿下祝福,实乃犬子之幸” “如此倒也是一桩美事”欧阳璃淡笑,笑意不达眼底。 三公主面上露出一松,太子这算是应允了。 花容有些好笑,为何所有人都要等自己反应?难道自己现在表现的表现有何不对?非要眼巴巴的上去说不许订婚?这事似乎与她并无多大干系? 子煜,子玉。 这两人是绝对不同的。 宴会上,苏煜一直没出现,也不知三公主对他说了什么,他竟出奇的安静顺从,也没有再排斥厌恶赵淑雁,只是依旧宝贝那件火狐绒披风。 花容在宴会上尽兴,又碰着自己一双孩子与几位故人,血络私藏两百年的桃花酿拿过来她喝了不少,三公主因自己儿子与赵淑雁订婚之事顺利,又想到答应儿子之事,眼神转了几转,不遗余力地挽留花容多住几日。 绯妩瞧着艳比花娇的花容,吓得连忙将素白描银滚绣貂绒大髦将她裹严实,大兜帽外一圈白绒貂毛洁白无一丝杂色,将一张灿若月华的容颜遮掩得不留丝毫旖旎的空间。 她这样子,就是自己看了都想下黑手。如今留下也好,便也不推辞,半揽着略有醉意的花容扶进内厢。 花容一走出人群,眸光婉转,风流动人,歪腻在妖娆的绯妩身上,娇软的嗓音有几分含糊不清。抓着绯妩的脸颊又是揉又是拉扯,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乱抛媚眼。 “绯姨,你今天真漂亮!”花容低低的笑,脚步有些晃荡。绯妩眼观鼻,鼻观心。脸被花容捏的通红,从牙缝里挤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这大逆不道的混妮子,想连老娘也勾引了去不成?”边说着,边不忘替花容拉好披风。 因花容的离席,璃儿与凌儿也没心思,不多时便也摆驾离开。宫里的鸾车辘辘驶远,两兄弟直接闪身去见花容。 一时之间,两人竟有些怯意,刚刚在宴会之上,他们根本无法真正放开,顾忌众多眼睛,无法去认自己的母亲! 天色渐黑,人群逐渐散去,三公主来了一次又离开。一对双生子到达花容所住的院子时,绯妩拦住了他俩。 “祖母!娘亲怎么样?”欧阳凌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有些不放心道。 绯妩拉住欧阳璃,将一对孙子引到回廊。“夭夭一贯不太会喝酒,今日喝的稍多了些,此时已经休息了” “祖母,娘亲与那苏煜是如何一回事?那苏煜根本……” 绯妩摇摇头,欧阳凌与大哥对视一眼,不解地看向绯妩,绯妩拍了拍身侧的木栏,一对兄弟依势坐下。两双凤眸齐刷刷看向她,绯妩忍不住想笑。只有在这时候,这两个装成熟的小鬼才有些孩子样。 “祖母,您快些说吧!” “好好好!你们可听好了,那位苏煜可不是别人,正是你们父皇,你们娘亲当初为了寻找你们父皇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发生了一些事……” 绯妩娓娓道来,将大概的情形与两个孙子说清楚,其实有些事花容不愿开口,说的并不清楚,都是后来她向血络询问方才知晓,关于苏煜,关于去世多年的绯玉晗等。 桩桩件件,并非一时可以说清,但是大致情形却离不开是绯玉晗的元神如今尚在苏煜身体之中,而夭夭要做的,是分离开这两人。 其实绯妩没想到的是,花容如今所作的这一切,甚至这一场预料中的宴会,乃至三公主的挽留,都在花容掌握之中。 其实三公主堤防她也不算错,因为她的确是看上了月神的力量!而她,需要三公主来出这份力。 花容大约这几日累极,加之酒精作用,到第二日清晨方才醒转。绯妩将两个孙子打发回了皇宫处理政务,两人见花容没醒,也不愿打扰,决定第二日晚上再来。 花容醒过来时绯妩并不在场,影魅见她醒了,从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站在花容面前,几案旁,红枫血络琴安静地搁置在上面。 实际上,花容是被吵醒的。 她从暖榻上起身时小罗还恍然蒙在原形中睡觉,外面欢闹脆亮的声音直穿墙过耳竟也没能吵醒他,影魅与血络脸色十分难看。 “主子,时辰还早”如今还是寅时三刻,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今早外面雪茫茫一片,此时晨光尚微,也不知外面那几位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大清早的跑到这里堆雪人!鬼哭狼嚎地表达欢腾!还真以为自己是焰儿和鱼儿一样的孩子不成? 花容转眸,沉吟片刻,并未多言。唤了外间候着的婢女简单洗漱后,坐在铜镜前慢悠悠地梳头,乌瀑般的青丝倾泻逶迤,坠在雪白的裙裾上,妖魅艳媚,柔软如脉脉流水。 明媚的眸子透着一股子慵懒随意,举手投足间流溢妩媚风华,影魅微微垂眉望向脚下地面,血络坐在琴后拨弄琴弦。 花容慢吞吞地硬是花费了近一个时辰才起身,就是血络也猜不透她想做什么。 到底是有些人沉不住气,很快血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哎!过来这里抓我呀!” “煜哥哥!打歪了!雁儿在这里了!” 外头脆亮脆亮的嗓音生生拔高了不少,听着好像就贴着门喊叫似的,血络嘴角微抽。 “赵小姐、二公子小心摔着!” “赵小姐与公子关系可真好呢!” 丫鬟下人的呼喊声、奔跑落雪的絮絮声不绝于耳。花容素白的指尖微曲抵着唇角,看了一眼镂雕菱花铜镜,慵懒如猫。 “主子”影魅拧眉,眸中掠过阴冷的寒意。 “不必理会”想做什么,很快就会知道。 “哐当!”一声,花容的房门已经被人“一不小心”撞开了。 “呀!冒犯绯姑娘,奴婢并非有……”似乎是娇笑与惊讶声,两名身着玫红撒花短袄的丫鬟踉跄两步笑闹闯入,丝毫没有破门而入应有的抱歉态度,好似浑不在意自己的举动是多么无礼至极。 清冷的风带起外面的雪花吹到室内,扬起花容墨缎般柔润的青丝,皎润的一张容颜刹那如乌云散开,冬日的阳光陡然破云而出。原本笑逐颜开的两名俏婢语气一顿,看着她顿时哑然说不出话来。 原本站在门外,等着看花容笑话的赵淑雁,以及跟着她们一起的四五名绿衣婢女此刻形如雕塑,竟是连看笑话的兴头都没有了。一瞬不瞬地盯着花容,这世上怎会真有神仙?! 赵淑雁娇笑的表情凝固,龟裂开了几条缝。手中拿着的雪团原本还想着在开门的刹那,“失手”扔到那女人的脸上,让苏煜这傻子看看那女人的丑样子,但现在…… 赵淑雁僵硬地扭头看向一旁痴愣的苏煜,心中一个咯噔。 苏煜似乎是现场凝固最厉害的一个,几乎要将花容盯出一个洞来,眸光灿亮,夺目的光彩盛满惊艳惊喜。赵淑雁怀疑如果不是三公主提前对苏煜说了什么,现在苏煜绝对是做出丢脸之事冲过去! 花容似乎才看到她们一般,支肘托腮,长长的眼婕卷翘修长微微轻撩,勾勒出慵懒柔媚的风流邪魅,美若妖魅,线条柔美修长的眸子微挑,清淡的嗓音带了三分怠懒: “魅,掌嘴” “是”影魅突然从两名直闯她房门身后窜出,阴冷的声音犹如地狱幽冥而来,两名婢女被激的陡然回神! “啪啪!”声音几乎不分先后,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砰!砰!”重物坠地,撞到对面五丈之外的回廊朱红廊柱上! “啊!” 赵淑雁尖叫一声,受惊吓地蹦出老远,远离身边被扔出来的两名婢女!在场数人俏脸惨白,前后反差太大,以至于脑子甚至没转过来。 清晨清冷的空气带着白雪的清冽,花容一向很喜欢这种早晨独有的甘冽清新,她记得以前在连云谷时,子玉总喜在清晨时斜躺在她窗外的桃树上,她每日打开窗第一眼就看到那一身招摇红衣的大妖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向苏煜,苏煜惊喜地看着她,揪紧衣摆,似乎想过来又不知为何踟蹰不前,清秀的脸上表情颇有些古怪别扭。 花容兴致索然,这不是子玉该有的表情。她今日留在苏府,也正是因这苏煜,如今至少确定子玉在苏煜身体之中,这便足够了。 子玉似乎精神有些不济,大约诛妖台当真伤他至深,是以元神这般飘移,她甚至几番不确定。 赵淑雁半晌没反应过来,她身旁一位身穿簇新桃红梅花圆领直身长袄的尖脸侍女扶稳她,看了一眼歪七扭八被扔出来的两名丫鬟 冷笑道: “绯姑娘好大的火气,不过是两个不懂事无意见闯入姑娘房中,姑娘又不是没起来,何必要做如此狠手?姑娘以为这里是你们风华楼?” 花容看也没看一眼那侍女,站起身,血络从门外走进室内,拿起一件雪锦流云滚狐绒的暗绣披风,宽大的兜帽外一圈蓬松雪白的狐绒绵软柔和,衬着一张玉雪雕琢的娇颜明媚剔透。 “主子,太后昨日已传了人过来,今日不必急着回去,她已经病愈,青宗之人短时间内也不敢如何” 花容点头不语,血络见她出门,立刻暗中摇醒了小罗,为了招惹口舌,他们几人皆是在这群女人进来之后才出现,小罗晃悠悠出来时还没搞清楚状况。一把撞开那尖脸的侍女,揉着一双眼睛迷糊道: “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不是要去找那个三公主?” 血络没理会他,花容笑而不语,转身就走了。 尖脸的侍女脸色涨红发紫,没想到花容压根儿就没把她当一回事!甚至她搬出苏府,她竟然也无动于衷,如今竟然要去找公主?! 她冷眼看着花容离开,恨恨地瞪了一眼小罗,乘花容离开,猛的将迷瞪的小罗推下回廊护栏! 护栏外积雪厚重,虽不会摔重,但是重力之下冷雪砸在身上也够喝一壶的! 然而,小罗这表面童稚,实际活了数千年的老妖怪,哪里这么容易被人暗算? “啊啊啊!” 一连串惨叫从身后响起,花容眉峰如蹙,一转头,就看到一位不认识的婢女头朝下的插在积雪中,她身旁,小罗一脸迷瞪的瞅着她,满脸的无辜,完全没搞清状况。 “她自己跌下去的!”小罗指着那名欲害他的侍女委屈道。几乎所有人都要被他那张无辜可爱的小脸也骗了,花容抚额。 “娘子……” 花容一回神,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了。 冰凉的触感一触即逝,花容看向苏煜时,他已经触电般放开了花容的手,眉眼间有些失落,藏着手不拿出来,似乎刚刚做了很大的错事。 苏煜长睫微垂,有些黯然,他的手太凉了,刚刚不该出来玩雪的。 花容看着他的神色,心中一动,似乎要说什么。 “煜哥哥!我们快走吧!不要打扰了绯姑娘”赵淑雁跑上前,拉着苏煜的衣袖轻晃,甜甜地朝花容一笑,亲切道:“煜哥哥无礼,绯姑娘你别生气,他不是有心的” 花容眸光幽深,看得赵淑雁脸上的笑容挂不住,僵硬地有些难受。只得强笑道:“三公主让我照顾煜哥哥,我们已经定亲了,绯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为难我们……” 花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小罗却是听明白这赵淑雁在说什么了,脸色当即就难看!指着赵淑雁的鼻子怒叱: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以为自己娘亲是收破烂的吗!这女人分明就是明目张胆告诉娘亲:这苏煜和我定亲了,你不要再整日缠着他! 字里行间都把自己与苏煜紧贴一块儿,将花容排的远远的,就差在苏煜脑门上贴一个标签著名是赵淑雁所有! 谁稀罕啊!要不是为了焰儿和鱼儿那两个小鬼头,谁理什么劳什子苏煜!也就娘亲非要一棵树上吊着那蛇妖!小罗心中愤慨,都因为这混账吃了多少闷亏! 赵淑雁脸色忽青忽白,冷颜盯着小罗,心中冷笑。 得意吧!就算那姓绯的长的再漂亮,苏煜这傻子还不照样得娶自己! “煜哥哥,我们走吧,绯姑娘都生气了” 苏煜没太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小罗这么生气,他心里觉得娘子也讨厌他了,娘亲说子煜和雁儿好,娘子看了也会高兴,也会喜欢他,娘亲说,娘子不喜欢自己整日缠着他,要做乖巧的子煜娘子才喜欢…… 苏煜脸色黯然,赵淑雁拉着他走。苏煜看着冷淡的花容一步三回头,不想就这么离开,娘子明明说,以后会和子煜永远在一起,为什么不喜欢子煜了,是不是子煜还做的不好? 花容离开时,总感觉背后的目光委屈至极,扎的她有些别扭,不知为何眼前就出现了当初子玉还和苏煜一样痴傻时的模样,当时自己不理他,子玉总是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吃饭睡觉,她做什么他都站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做事,盯得她最后总是弃城投降。 其实,她心中清楚,三公主恐怕是防备自己,故意让这赵淑雁大清早的带着苏煜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只是,子玉那傻瓜也跟着倒霉。 花容叹口气,如今那傻瓜知道自己来找他了。 她虽有心不愿子玉受委屈,但她如今冷静下来,也不会再做出与子玉亲近之事来,当日自己大约是高兴糊涂了,竟然忘记了那是苏煜的身体,为了安慰他,就这么亲了苏煜。 看了一眼雪地里伸出的艳丽红梅,花容紧了紧披风,没有丝毫停顿的离开此地。 花容与三公主随意聊了几句后遇到了苏娜莎,与她说一会儿话,苏娜莎有意无意的想套出当年玉王爷与自己的关系,花容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到最后苏娜莎还是云里雾里。 倒是花容套出了不少东西,没想到旃檀也到了云昭,另外苏娜莎说话间,似乎提到一个名字。她很熟悉的名字:滕槐? 她记得,滕槐是滕罗的二叔,不知滕罗现如今如何了?他身为半身蛇妖,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寿命,自己当年所言他可曾听进去? 如今八十年过去,南冥村寨恐怕早已物是人非,不知当年伊蓝和摩卡、小宓这几个孩子现在过的怎样? 她有意提及这几个名字,苏娜莎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花容不由暗叹,这么多年过去,是否在世都很难说。 回到原来的地方时,已近傍晚,空气湿冷,雕花嵌彩的回廊上时有步履匆匆的下人缩着脖子,呵气搓手而过。花容正要进门,绯妩手一拍她的肩,笑道: “跟我去一个地方!” 花容还没说话,绯妩就已经拉起花容就走。 “怎么了?” “两个孩子还在车上等着见你,我不让他们下来的,凌儿这孩子还小,极怕冷,精神头不是很好” 花容一听,脚步瞬间快过了绯妩。 绯妩摇头,明明是担心的紧,但脸上却怎么也看不出端倪,这两年,夭夭性子当真是冷了许多。 金漆绘彩的华丽马车停在苏府后门,明黄的葫芦流苏轻晃,推开活动车门,花容尚未踏进去,一个亮紫的影子就大叫一声扑了过来! “娘亲!” “娘亲!” 花容被扑的差点直接后脑着地栽倒,堪堪扶住车壁才稳住身子,忍不住嗔怒道:“这么大了,还这么皮!和小时候一个样子!” 虽是这么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拉紧璃儿和凌儿的衣襟,忍不住又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穿得这般少?” “娘亲,璃儿知道你一定不会死,你一定会回来”欧阳璃眸汪微氲,从袖子中拿出当年那枚白玉发环,精致的发环光滑圆润,触手温润,花容一瞧见,食指微拢,眸中蒙了一层迷雾。 “原来是当年掉到你这里了”花容揽住欧阳璃,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当年她离开时去看了这两个孩子,当时心中难受,发环掉了也不曾发现,后来发现时却找不到,没想到被璃儿拣到了。 花容指腹摩挲着棱角光滑的发环,心中酸楚。 “娘亲,凌儿也很想你!大哥总是欺负阿凌!”欧阳凌扑到花容怀里拱了拱和小时候一样,哪有精神不好的症状?一双狡黠的眸子转溜,控诉哥哥,却没有真的埋怨的意思。 花容点了点他的额,薄嗔:“你这捣乱鬼,没少给你哥哥添麻烦!娘亲可都瞧见了!” “娘亲,你不能这么偏心”欧阳凌大感委屈,继续把大哥从母亲怀里挤走。 绯妩瞧着笑的不行,一个小鬼给了一个爆栗子,嗔道:“你娘亲从小明明就偏你!还敢挤兑你大哥!小时候每次闯祸,都让你大哥帮你背黑锅!你还好意思说呢!” “有么?有么?”阿凌左右瞧,一双妖魅的眸子此刻流光溢彩,勾住了亲爱的大哥的脖子。 欧阳璃没好气的挤开他的大脑袋。 一时间,马车内欢声笑语不断。血络与影魅在马车外对视一眼,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小罗叉着腰,哼着气,走出来直接歪向马车一边,怒道:“便宜了那两个小子要和本大爷同辈!这绝对不行!还有另外焰儿和鱼儿这两个小鬼呢!以后我要娘亲叫我罗哥!” 血络:“……” 影魅:“……” 花容几人团聚时,三公主已经听下人说及此事,绯妩安排的天衣无缝,只说是秦醉有事找花容商量风华楼安排迎接春节事宜。 赵淑雁与苏煜回到内院时,早晨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到了三公主面前。 苏煜状态焉耷,离开花容住的客房院落后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三公主唤了他几声,苏煜也没反应,只得交代下人好好伺候二公子。 “公主不必担心,煜哥哥只是一时难过”赵淑雁担忧地看了一眼苏煜,语气低落。 “公主!风华楼的掌柜嚣张无礼目中无人,根本不将我们苏府和公主放在眼里,仗着一张脸蛊惑二公子,不仅不将二公子与少夫人放在眼里,一听说公子与少夫人关系好就给二公子脸色看!少夫人脾气好不与她计较,二公子天性善良,更不愿说出委屈” 赵淑雁身边的一名梳着双环髻的淡绿短袄婢女站出身,语气颇为气愤,很为赵淑雁鸣不平。 三公主闻言,脸色难看,她听说了清晨之事,却没想到风华楼的人竟然在她的地盘上给自己的儿子下脸!真以为仗着自己的儿子喜欢她就可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竟然敢让人掌苏府婢女的脸?打狗还要看主人! 好歹她也是一国公主,凤来仪即使是皇室撑腰,皇室怎么说也会给自己一点薄面。 “本公主知道了,你们都下去,淑雁跟我过来”三公主牵过赵淑雁的手,坐到内厅如意雕花小条几上,赵淑雁乖巧的挨着三公主坐下: “公主……煜哥哥他是不是喜欢那位绯姑娘?”赵淑雁垂着眉轻咬下唇,绞着手中的娟帕,盈盈水眸眼泪颗颗如掉线的珠子。 三公主看着心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是不是那个绯掌柜欺负你?你别怕,如今你已经是我们苏家未过门的媳妇,虽说只是订婚,过了年节,我便让煜儿娶你!” 那位绯姑娘,她这苏家庙小可要不起! 赵淑雁听到三公主的话,手中绞帕子的动作一滞,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那个女人既然有那么两分在意那个蠢傻子,到时候她倒可以好心请她来喝自己与苏煜的喜酒! 但是,那个傻子如今根本不喜欢自己,如果不是三公主骗了他说在那个姓绯的女人面前对自己好会讨那个女人的喜欢,他根本就不愿理会自己! 想到此,赵淑雁忍不住脸色扭曲。语气越发委屈,眼眶一红,抽噎道: “可是……煜哥哥不会愿意娶我……绯掌柜一定很恨淑雁,淑雁如何斗得过她呢?淑雁只想陪着煜哥哥,为何她也要阻止?淑雁……淑雁……”说着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等着三公主接下茬。 “她再如何大的本事,也断不敢真和我们苏家闹僵,风华楼与苏家的生意多有往来,如今苏陵妄想与西栖青宗勾结与我争苏家,哼!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现在绯掌柜既然来参加此次宴会,也是我们苏家有真本事!她断不敢明面上阻止你与煜儿的婚事!” “万一她动手了,淑雁怎么办?”赵淑雁颇有几分急切。 三公主微微拧眉,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觉得本公主与苏家连个与风华楼抗衡的力量也没有么?” 赵淑雁一惊,立刻收敛了神色,凄然道:“煜哥哥喜欢绯姑娘,淑雁害怕到时候他知道真相会悔婚不愿,到时候淑雁真要一死才能表明真心,公主不知,煜哥哥看着绯姑娘时就什么都忘记了,到时候绯姑娘往那里一站,说点什么,煜哥哥纯善天真……淑雁可怎么办……他定会……定会……” 三公主叹口气,自己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当初就干出在大雪天去给苏府小姐送饼之时,结果苏府小姐恼羞成怒,拒之门外,煜儿这痴孩子竟在外面等了一夜,待她发现时,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他不知为何一直给别的姑娘送饼,那酥饼她这个娘都不能随便碰了,要是抢走了,煜儿就会发病,就是牛也拉不回来的癫狂。她可怜的孩子不知曾经遭受了什么,竟变成这般。 自从当日在秦府之时他见到那位绯姑娘,竟连自己护之如命的饼也全然不顾时,她就知道,那个姓绯的女子多么可怕,不仅仅是令人心悸的美貌,更是那么一种令煜儿癫疯的能力。 煜儿因为她的一个稍稍的动作就会做出很激烈的反应,她当日留给煜儿的披风,煜儿更是当成命来护着。 她都怀疑,那个女人说一句让煜儿去死,煜儿说不定毫不犹豫地就去了!,这样可怕的女子,她如何敢让自己的儿子娶? 如今想来赵淑雁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看来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索性到时候与她说开,只要她不再出现在煜儿跟前,煜儿一定也会和以前一样过不了几日便也就忘记了。而自己的儿子心思单纯没有心机,只要她先哄着他成亲了,以后淑雁心疼他,他总会发现她的好。 沉吟片刻,三公主牵着赵淑雁的手,安慰道:“这个你放心,我会亲自和绯掌柜说清楚,只要她不来找煜儿,煜儿这边自然没有问题!” “是,淑雁全凭公主做主”赵淑雁感激地看向三公主,眼眶通红,直接跪在三公主面前,扶着她的膝,低泣。“淑雁身份卑微,多谢公主成全,淑雁很爱煜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好孩子,我相信你!”三公主安慰的揽过赵淑雁,心情有些激动。 赵淑雁靠在三公主的肩上,目光盯着三公主身后的紫檀雕团云花纹的书格,累金丝镶宝嵌玉的珐琅手炉安静地搁置在格子边,华丽的光彩熠熠生辉。 赵淑雁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等着的就是三公主自己出马解决自己的后患,必要时自己可以出手推一把,永绝后患! 木棱格子窗外雪花飘飞,这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近一个月,天空阴沉沉透着一股子湿冷,苏府外梅林红艳艳的甚是娇艳,雪压琼枝,银装素裹中点缀一抹艳绝。 苏煜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梅花,清透的眸子映着绯艳的花朵,流窜莫名璀璨的光彩,清秀白净的脸瞬间明媚鲜艳。眼前仿佛看到模糊的红衣如火秀长身影灿然回眸时不经意间流淌的柔媚与温柔。 “娘子” 苏煜脑袋埋在怀里馨软的火焰披风之中,美丽妖娆的火狐绒中透出清冽的冷香。 红芒一闪。 积雪覆盖的梅林白雪扑簌簌而下,露出被雪清洗的越发妖娆红艳的冬梅。甚至连门外的侍从都未惊动,苏煜从室内消失。 当站在梅林外的积雪中时,苏煜有些发怔。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甚至都没想过为什么他想着出来,自己就真的出来了? 太阳已经落山,雪花纷飞,苏煜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花容住的地方走。 花容与两个孩子告别时天色已沉,与绯妩简单吃了点晚膳,独自回到早上的院子时已入夜,白色的披风扫过积雪,极细的簌簌声传来。呵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雾气,花容已经打发血络陪小罗去休息。 当她穿过回廊,达到自己房外时微微顿了顿脚步,卷翘的长睫轻颤,素白莹透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迟迟未推开。 影魅已经迅速出现在花容身边,刚欲穿过门缝进去查探究竟,被花容一个眼神制止。影魅身形一闪,没入黑暗之中。 花容伸手拂开肩上的落雪,脚步未动,径直推开了房门。 冷风灌入室内,房中的烛火在花容出现的刹那亮起,映出了屋内端坐的蓝衣之人。 花容没有褪下披风,冷眼看了他一眼。 来人一身湖蓝滚绣边交领锦衣,衣饰点缀图纹暗绣,腰间系一枚镂刻麒麟纹青玉坠子,一枚金线滚边璎珞,金色的流苏在灯光下闪耀着淡淡光彩,一头青丝一丝不苟地以玉冠束起,大冷天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墨扇。 “苏大公子深夜到此,不知有何指教?”花容将披风递给影魅,走到檀木花架上净手,柔顺的青丝顺着她的动作流淌一层璀璨的浮光。 苏陵站起身,略有些局促,花容没有丝毫留他说话的意思。 “绯姑娘,今日苏陵冒昧到此,只想问……” “阁下即知冒昧,大门就在这边!”影魅冷淡的声音带着阴沉戾气,此人这个时辰到此分明就是居心不良! 苏陵脸色一僵,这才注意到花容身边还有一人,只是他的存在感似乎极弱,正是平日站在花容身边的少年,苏陵皱眉看着他: “绯姑娘若缺少伺候的侍女,在下可调几位过来,如此小厮在姑娘身边伺候,委实……” 花容挥手让影魅离开,做完琐事,这才扫了苏陵一眼。“花容并不需人,伺候苏大公子倘若无事,可以回了” 倘若她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这位苏大公子这时候正大光明的踏进自己的屋中不肯走,被来往的侍女下人看到,自己恐怕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惜她不是闺阁女子,这位苏大公子着实可笑。 “绯姑娘为何如此不待见在下?在下难道比我的那个弟弟不如么?姑娘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苏陵站起身,目光紧锁在花容身上,语气不自觉的拔高。 “苏公子”花容语气冷淡。 苏陵凝着她,等着花容的答案。 刚刚她自称花容?绯花容?她叫绯花容?苏陵暗暗念了两声,她即愿意告诉自己她的闺名,是否回接受他? “不知花容做了何事让苏公子误会?”花容端起桌面上的一盏茶水轻抿了一口,略微抬眸看了一眼苏陵。 花容自称自己花容,只是不喜自称小女子罢了。 苏陵一怔,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比不上苏煜,为何她对苏煜另眼相看,却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我心知绯姑娘心爱在下二弟,只是我不甘心,二弟痴傻不知事故,且有痴癫之症,姑娘可曾明白?他并非良人!” 花容不置可否,态度颇为冷淡。苏煜是苏煜,子玉是子玉。 她对苏煜痴傻并无兴致,且不说苏煜总有一日会清醒。而她也不是为了一个陌生的苏煜真跑去纠缠他。 “苏公子想必误会,花容并不爱你二弟” 心爱?这般的词这位苏公子竟是信口拈来。 “姑娘不喜我二弟?”苏陵面上一喜,果然外界传言都是假的,她这般的女子怎会爱上一个痴傻疯癫之人? 花容冷眼看着苏陵,面上没有丝毫波动。 痴傻外相有何重要?说起,当年子玉尚不及如今苏煜外相,至于癫疯之状? 花容心中暗叹。这是子玉那傻子病入膏肓的症状。 “在下二弟痴愚,见到美丽的姑娘便喊娘子,不知喊了多少人,三公主因此得罪不少人,如今二弟已于赵家的庶出小姐定亲,春节过后便迎娶过门,还不知到时候三公主要如何哄他娶那位赵小姐”苏陵也忍不住摇头,苏煜痴傻好哄,被自己亲娘卖了也不知晓。 “嘶” 一声极细的轻响从门外响起,花容敏锐的捕捉到,她神色间微微变化,不自觉地捏紧了茶盏,对苏陵的态度愈发冷淡,似乎瞬间失去了应付的耐心。 “苏公子不必与花容说这般话,如今夜深了,阁下请回”花容直接下了驱逐令,放下茶盏,还不待苏陵说话,冷道:“魅,送客” “绯姑娘……”苏陵想说什么,影魅已经直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大公子,请吧” 苏陵冷颜盯着影魅,看了一眼花容,却见她不愿再多说,只好作揖告辞。“绯姑娘,在下告辞,无论绯姑娘愿意与否,在下愿意等” 说完,这才转身离开。 送走了苏陵,影魅带上门也找小罗几个去了,他闹了一阵子要当花容平辈,被血络拉走了。 花容抚额,夜里的风雪呼啸。不知道那傻子到这里来做什么?她竟也没有发觉? 花容推开门,目光望过去,厚厚的雪地上却只有一条往东苑的脚印。苏陵分明是往西园走的方向。 花容目光复杂,她突然在那一瞬间分不清谁是子玉与苏煜的区别。 他在这里明显站了很长时间,来时的痕迹都被大雪覆盖。 她目光循着回去的脚印望过去,陡然一滞,心脏停了一瞬! “子玉” 花容迅速掠过去,厚雪中艳丽如火的披风露出小小的一角。苏煜冻得嘴唇青紫,灰败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僵硬,歪到在雪地里如被人遗弃的木偶。他的怀里紧紧捂着那件她走时留给他的火焰披风,没想到他竟然…… 花容迅速将没有意识的苏煜带回屋中,屋内的暖炉刹那燃烧,温暖如春。 苏煜冰冷的声息几乎探不到,花容手脚有些抖,拿起被子将苏煜裹得严严实实,苏煜灰败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花容快急疯了。 “子玉!你不要睡过去了!”子玉的元神还这般脆弱,苏煜一旦没了,子玉也断断活不成! 花容紧紧捂住苏煜的手,她全部的热力都往他身上传输,苏煜低低轻唤一声,听不太清晰,花容心中一松。素白纤长的手穿过苏煜的单衣紧紧抱住他,脑袋歪在他颈边,又是气又是笑: “子玉,你不要总是往自己身上扎刀子报复我!” 苏煜还有些混沌,只是凭着一种潜意识,紧紧往花容怀中靠近,嗅到唇下清甜熟悉的甘冽冷香,轻轻蹭舔,和梦里一样甜美。 “娘子……” “不要乱咬”花容微微别开脸,挪开脖子,苏煜好似小狗遇着骨头,粘着怎么都不放开,薄薄的单衣歪斜,直扑的花容往后倒。 花容剔透的娇颜晕了一层淡绯,左歪右挪,衣襟被拉开一条缝隙,她一个激灵,立刻制住苏煜的动作。 “子玉,不要闹。不听话,以后都不许” 苏煜拉衣服的动作一滞,低呜一声,隔着花容薄薄的衣衫,辗转舔噬咬上丰润的白嫩。花容一抖,还没来得及抢救自己的面子,被子猛的蒙到面上。 “唔!你——你——”花容眸光瞬间迷离,长手也没敢停,迅速抓住自己的衣裙,被子底下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长腿,一脚踹开被子,顺便把压在身上的某人一脚踢了下去! 花容飞速抄起披风裹住赤条条的身体,看着苏煜又是气又是恼,一跺光裸的玉足,飞速逃离这地方! 苏煜赤红的眸光微闪,转瞬消失,湿润的唇瓣妖异殷红,他轻轻抿唇,舌尖残留着暖暖的香气。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尝到的味道。 空气中残留着令人迷醉的气息,身体久久无法松弛下来。苏煜低鸣一声,清澈的眸子盈满委屈,透着淡淡的未散的*。原本绝望的情绪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取代,但是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就什么都没了。 “娘子,子煜喜欢……” 清透的琉璃眸流光灿然,面若夭桃光润鲜艳,殷红的唇妖娆如滴血。 花容整理好衣服,靠在墙壁上,听到他软魅的声音娇颜一红,这混账长虫,到哪儿都不改本性,还没搞清状况就这般乱作非为! 花容束好长裙缎带,青丝披泻,赤足走出屏风。 苏煜抱着她的衣服坐在紫檀暖榻,流泻的青丝肆意铺撒,精致的眉眼带着清雅俊魅,浓黑的长睫卷翘,半裸的衣衫斜滑下来,隐约露出一点殷红。 这模样,怎么这般像是自己摧残了他似的? 苏煜猛然抬头看向花容,精致净透的眸子刹那犹如注入勃勃生机,蓦然扑下床,花容见势不妙,飞速闪躲! 苏煜动作快的惊人,花容简直怀疑是子玉在催促着苏煜的身体,她虽没有使用术法,但速度也不慢,竟躲不过去。 苏煜这么一剧烈动作,身上的衣服瞬间离体,花容俏脸一变,抬头看着苏煜的脸,只瞧进了那一双好戏可以吸取灵魂的眸子之中。 “夭夭……我的夭夭……” 花容猛然一滞,身体僵直!随即,猛然意识到什么,眼泪霎时夺眶而出! 他终于知道自己来找他了!他终于有意识了! “子玉!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夭夭身边,我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蛋!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再也回不来了!”花容踮起玉足,圈紧他的脖子。 苏煜猛的打横抱起花容。 花容埋在他颈边,细细的泣声传到苏煜耳中,他小心将花容放在柔软的榻上,俯身轻轻吻她的眉眼。 “娘子……只有一会儿时间……”苏煜低低的嗓音清魅,身体覆上柔软的身子,很想她,很想很想。 “子玉,你不可悲,你不是配角,子玉……唔!”花容蓦然瞪大了眸子,水汪汪的蒙了一层雾气,随着苏煜的进出的动作而愈发迷离。 “别怕……不要担心……宝宝,夭夭,宝贝乖乖的……”低柔的嗓音滴出水般的温宠,与其莽撞的动作完全不同,花容有些抖,身体绷紧的让苏煜几乎绷不住,动作愈发粗暴。 花容低低吟泣,对着他又是踢又是打,两只小腿儿被制住,迫得她眼泪汪汪的直掉珠子。 “夭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宝贝呵……” 如此,他即使意识不能全明,这个身体的本能也再也不会放开他的夭夭。 疯吧!他失去正常意识时的疯癫。 夭夭不会明白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想让全世界知道自己的欣喜,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开,踏进地狱也要带着她一起去,死去的那刻才知道,自己这般丑陋可憎,那种恨不能将她吞吃入腹化作自己一部分时的癫狂,让他至今无法停止战栗。 妖异的竖瞳墨蓝中透着血红,暴雨狂风的雪夜终于过去。 花容醒过来时,已是次日,身体被拆散了般的酸疼,站都无法站稳,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是子玉半妖状态下,自己会不会一命呜呼。 她很不容易才稍稍调整好自己,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绯妩已经暴怒地推门而入! “夭夭!那个三公主竟胆敢一口回绝老娘!还以为是老娘求着她不成!真是气死……哎,夭夭你这是怎么了?”绯妩这才发现花容的异常。 花容唇角被咬破,嫣红如血,她进来时就好似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花容飞速抄起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怎么看都有些不像她平日里慢吞吞的性子。 花容闪躲开绯妩的安禄山之爪,面上没有丝毫不对,不动声色地拉好衣领,淡淡道: “三公主不同意借用月光?” 在她意料之内,兜梨国信奉月神,即使如今三公主早已不是伺神巫女,也断然不会愿意出借兜梨国的月神力量。 绯妩没碰着花容,狐疑地在她身上打量一圈,还是没察觉到不对,一时觉得古怪,却也看不出哪里不对。 花容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一想起自己找三公主时,她那故作为难的模样心中就极是不痛快。这件事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她不愿? “她既不愿难不成我们还真要求着她?本来就是为了她自己儿子!以如今你的力量,直接唤出子玉的灵魂又有何不可?管那个三公主怎样!要不是看在那苏煜傻子和当初的子玉有几分相似面上,老娘一爪子抓出子玉来!还管他死活!” 绯妩气的脸色胡言乱语,她难得有耐心做回好人,竟然有人还做出这般小人行径,好像自己占了她多大便宜!难怪这苏家这么好的条件还是落入风华楼之后!有这么个小家子气心胸狭窄的三公主,能提起来才怪了! 花容收拾好衣服,挨近绯妩身边坐下,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昨晚子玉折腾的厉害,她喉咙喑哑的难受,温水下去,稍稍好了些,花容才斟酌着开口道: “三公主并非生意女子,她本是地位尊崇的兜梨国一国公主,又是伺神巫女,却因爱上苏佑而抛弃一切,丈夫去世她不得不去支撑整个苏家,自己唯一的孩子却又被人抱走,走到今天,已是不易,又岂会轻易相信别人?”花容轻抿一口茶水,目光望向窗外的倒影,敛眉不动声色。 子玉去世,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也曾降临她的头上,或许因为这一点,对于三公主,她更多的只是感叹。三公主对于她的敌意,全因一个苏煜。态度的转换也是因为这个痴傻的儿子。 在别人眼里,或许苏煜是痴儿,或许是利用目标,但是三公主不同,这是她和苏佑唯一的儿子,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苏煜,正是因为对这么一个儿子太过在意,一叶障目,看不清别人的真心还是假意。 “夭夭,她如今不相信也得拿出月光来!她如果想放弃她儿子,我们还顾忌什么?她自己当初一意孤行如今报应在她儿子身上,你带出子玉的元神,还管什么苏煜不苏煜!死了也只能怪她老娘”绯妩冷哼一声,不知在三公主哪里受了什么讥讽,句句带刺地针对苏煜。 “你大胆!竟然敢诅咒我们二公子!” 一声厉喝,房门被直接推开! “凤姑娘!你这话是何意!”三公主冷着脸出现在花容的屋外,脸色很是难看。没想到本是来询问花容她对自己儿子说了什么,没想到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位昨夜来借月光的凤姑娘说起自己。 她一时好奇别人如何说自己,没想到就听到这般话,一时之间她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绯妩没理会她,冷嗤一声,抢过花容手中的杯子,就往自己嘴里送。花容有些好笑,只好自己动手又倒了两杯: “三公主,坐” 三公主今日一身绛红缕金线缠枝玉兰直袄,黛色绫棉螺纹撒花长裙,头上缀一支嵌珠珊瑚发簪,脸色略显灰暗,整个人的似乎是一夜未睡。 她挥手让下人全都退下,坐在花容身侧,似乎是头一次看到花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情绪,这位风华楼的掌柜刚才对凤姑娘所说的话,她都听见了,没想到最了解自己表面华丽,内里心酸的竟是自己一直心存不满之人。 “绯姑娘……刚刚凤姑娘所言……” “三公主称呼我花容便是”花容端起茶盏送到三公主面前,语气不生疏也不热络。 “花容?”三公主微微凝眉,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想绯花容,却也没什么印象。 “公主到此找花容不知所为何事?”花容抬眸看了一眼三公主,这位无缘无故怎会跑到这里来?如果不出意外,她今日也该是离开苏府的时间才是。 三公主一想到来时的目的,脸色一变。 “不知绯姑娘对我的苏煜说了什么,他拒不承认赵姑娘,怎么也不愿娶她,如今更是当着众多人的面,硬要把赵姑娘赶出苏府!如今疯病发作,我们也无法劝住他,只能找人锁住他!”三公主说着眼眶一红,想起自己发疯的儿子,忍不住心酸,猛的抬头看向花容! 扑通一声,竟直接跪在了花容面前! 花容皱眉,在三公主抓住她裙摆,跪下的瞬间已经闪到了桌椅一侧,避开了她这般的大礼。 “三公主这是做什么?以为是我们夭夭挑唆你儿子不成?”绯妩脸色阴沉,夭夭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别说是一个陌生的苏煜,就是子玉做出娶别人的事,夭夭也不会多看一眼! 三公主没想到花容速度这般的快,微微怔愣后,泣声道:“绯姑娘,我知道我煜儿喜欢你,只要你说一句话,他一定会听,求绯姑娘你好心,就放过我的煜儿吧!念在他对你一片痴心,你手下留情……” “三公主,你想治好苏煜的病吗?”花容望着窗外的雪,鹅毛飞扬,天地间皆是一片雪白。 三公主哭声戛然而止,似是不可置信。通红的眼睛怔怔地盯着花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找了多少名医?甚至是巫医她都找过,都说煜儿天生有此劫,根本无法治好这种疯傻之症。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可以治好煜儿?”三公主有些不敢相信,失望多了,突然有人说可以做到,大约是没人会立刻相信。 花容转过身,看着三公主,三公主乍然看到花容,猛的瞪大眸子,捂住嘴制止自己突然尖叫出声!骇然地盯着花容移不开视线! 白色的流光环绕,一股冷香忽的弥漫开来,清魅剔透的眸子倒映着室内的场景,花容慢慢踱步到三公主面前,及地的青丝坠地,如从泼墨山水画走出的精魂妖魅,娇艳灿然,妩媚风流入木三分。无法刻画的清艳绝伦,明媚如三月桃花遍开! “你——!”三公主猛的后退数步,身后抵住了檀木雕花椅背,才堪堪挡住了去势!“南冥神之子!是你!” 三公主突然想起什么,猛的惊叫出声!她见过!她幼时曾见过一次,在南冥大祭司到兜梨国时,月神的祭祀大典上!与月神站在一起的那幅雕像!是南冥九尾之主的妻子,主奉南冥地界万物的桃之灵!南冥的子民都叫她神之子! 三公主吓得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 她当初看到的神之子是南苗服饰的少年打扮,紫衣明媚的少年,只有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让人望之神往,八十多年南冥流传的传说,神之子是九尾之主送来南冥的化劫,化作少年之态帮助南冥渡劫,后来扑入诛仙台以身祭祀,九尾之主钟爱神之子,为之寂灭。 她记得曾经听先辈说起,神之子是女子,在南冥祭司祭祀时以八十多年前的容姑娘相称。南冥如今的长老一辈才会这般称呼,以示不同。 “神之子?”绯妩有些不明白的看向花容。 花容苦笑,这是怎么回事? “三公主,你现在可信?”花容也无法与绯妩说清楚,如今三公主知晓她能治好苏煜便足够了。 三公主犹自不敢相信会是这般情形,自己曾经的猜想都变得极为可笑,因为对方可能根本就不屑一顾。 但是想到自己的孩子有可能会正常,三公主猛然看向花容!她可以!她一定可以! “绯姑娘!求你一定要救我的煜儿!” 三公主又要开始往地上跪,绯妩凌空托手,皱眉道:“现在就开始吧,子玉恐怕也等不及了” 花容敛衣坐在檀木雕花桌边,三公主眼看着她逐渐恢复正常模样,倘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简直怀疑自己竟然会遇到传说中的人。 “兜梨国月神赐下的月光稳固灵魂,可以助苏公子在我恢复他神智之时不至于无法承受而灵魂散逸”花容直接挑明,如今只看三公主愿不愿意拿出月光。 “这……我也曾听说,只是月光多年没有反应,我当年也曾试过……”三公主有些迟疑,她什么样的方法都试过,月光对于苏煜根本毫无反应。月光本身是增加妖灵法力之物,为此,当年兜梨国不知遭受了多少重创。 “我自然有办法,公主只需拿出它,在我牵引元神时稳住苏公子灵魂不要离体,自然会无事,月光于我并无多大用处,公主不必担忧我会夺此物”花容站起身,语气平淡。 她走至窗前,伸出手,飘飘扬扬的雪花落到掌心,剔透如冰玉,三公主暗自心惊,她记得刚刚绯姑娘握了热茶,此刻雪花飘至掌心却没有融化,打个旋儿轻飘飘落下。 三公主带着花容、绯妩尚未达到东院,老远就听到一阵喧哗惊呼声。 回廊上雪花扑簌簌滚落,三公主已经脸色大变几步上前询问。花容看着廊外的梅林,红梅艳绝,在一片雪色中灼人眼球。她一伸手,一朵红梅落于掌心,水晶般剔透的五指间犹如开出妖娆的花,她目光落在东院,人来人往奔走不停,厚厚的积雪早已踩踏的面目全非。 “小心冻着”绯妩将白绒披风披在花容身上,看着不远处的情形,冷嘲热讽:“不知这苏煜是发了什么疯,今日一大早从外面梅林被找回来时痴笑疯癫,衣衫都被他扯得不成样子,还高兴的和什么似的……” 花容一怔,长睫颤了颤。 “不过,他回来时看到那名赵淑雁,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冲过去赶她走,连包袱都给扔出来了!让她不要懒在他家不走,你没看到那赵淑雁张脸变换的,哎呀!真是解气!我早就听说她狗仗人势还敢来给你脸色瞧,看看如今是什么下场!”绯妩似乎是说上瘾了,拉着花容的手滔滔不绝。 “这种女人也不知那位三公主是不是瞎了眼,还当成宝贝,有正经家的女儿还没成亲就懒在人家家里整日和男子厮混的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 绯妩系好花容的披风,冷不防瞧见她脖子上好似被什么咬了,淡红的印子直深入衣领深处,她眸光一深,顿住了话头。 “夭夭……你这是……” 花容叹气,拉住了衣领。“子玉昨日醒了,今天恐怕闹得厉害” 绯妩摇头不语,她也清楚那厮的性子,只是这身体是苏煜的,他怎么也这般胡闹?他怕是担心自己元神不稳,无法依靠意志护着夭夭,只得如此,让苏煜在听到真相时又本能地依赖夭夭,如此,三公主恐怕也无可奈何。 花容今日提出来,恐怕也是想到这一点,子玉元神出现后以后与苏煜也没有牵扯了。 元神寄居一个身体时,是绝对不会轻易被引出来,生命本能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抗拒出现在陌生的环境,因为一旦离体,在短时间内无法得到新的宿体,会立刻魂飞魄散! 而这世上,谁会愿意在自己身体中住着一个陌生的灵魂?一个不小心就是无法承受而死亡!除非子玉意识深处无比相信,即使离开了现在的躯体,自己也绝对不会有事。 花容这般接近苏煜,引得子玉元神熟悉她也是为了今日这一天,如此,在引出元神时,子玉才愿意从苏煜的身体中出来。 而她让三公主拿出月光,只是保险起见,子玉的元神脱离苏煜的身体,难保不会把苏煜的灵魂也扯出来,苏煜恐怕活不成了。月光有一项功能,便是稳住灵魂,在这种情况拉住苏煜的灵魂不让他也跟着出来。 “走吧”花容见三公主去而又回,脚步匆匆,眼眶更是红了一圈,院子里的下人也给陆陆续续地喊走,想来三公主已经同意了。 “绯姑娘,这边请”三公主已经让人将这院子里的下人全部都遣下去,只留下两个在外面看院子。领着花容与绯妩进了苏煜的东院。 积雪皆被清扫一空,唯有这东院外的梅林莹白剔透,回廊曲折,梅林右侧是一片假山池塘,池塘凝结一层坚硬的冰,冻住伸出池面的枯荷败叶,入了梅林,便听到铁链哐当声,夹杂着苏煜低嘶呜咽声。 三公主脸色颇有些难看,回头看了一眼花容,解释道:“今日煜儿回到院子中时突然发狂,不仅将赵姑娘赶出了院子,还打伤抓伤了好几位家丁,如今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先用……链子拴……拴住他!” 三公主忍不住抹眼泪,以前煜儿还不会如此疯狂,如今愈发无法控制,不然,她也不会干出这般的事情来。 花容脸色微变,正欲推开房门进去,旁里突然窜出一个嫩黄色身影来,猛的扑向花容! “你来干什么!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妖精!是不是你告诉煜哥哥的!是你让他赶我走的!我知道!我知道你这种恶毒的女人自己得不到就不许别人得到!一定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赵淑雁突然抓扑过来,尖利的指尖划向花容的脸,怨毒的目光生生扭曲了她原本的恬静与良善面孔。 绯妩一把抓住她的手,猛的将她扔出数丈之外!赵淑雁瞬间跌入雪地,尚未站稳,又再度发疯般同归于尽地扑上来! 花容目光冰冷,在赵淑雁扑过来时,冰凉的食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赵淑雁突然浑身僵硬,昂着脖子仇恨地望向花容,一接触她的目光,犹如被人猛的浸入冰冷刺骨地淬冰河水之中,浑身哆嗦的站立不稳。 “你……你想干什么!” 花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对于这样的女人,光凭一张嘴说理,是永远无法让其消除怨毒,只有绝对的强权,才能永远给她心底留下阴影! “魅,这双眼睛我看着脏得很”花容淡淡的脱手,随手扔垃圾般丢出去! 影魅猛的窜出,冷笑着立刻趋身上前! 三公主一看道黑衣劲装矫健的影魅,心中一寒,立刻道:“绯姑娘手下留情!” 花容眸光一转,平淡地看向三公主。 “三公主,本宫念在苏公子的面子上才没有与苏府计较,一个小小的庶女,本宫还不放在眼里” “绯姑娘,她毕竟是我煜儿的未婚……未婚妻……还望你不要与之计较”三公主有求于人,并不好说话,但是眼看着赵淑雁废了一双眼睛,将来要真是嫁给自己的儿子,岂不是给自己儿子找拖累? 这位绯姑娘哪里像是喜欢别人的人?何况南冥的神之子,根本就是墨仙上九尾的妻子!她还没有傻到真的以为这位看上自己的儿子。 花容看了三公主一眼,并不言语。 绯妩却是冷哼一声:“三公主一片慈母之心蒙蔽了眼睛,这位赵姑娘如何,你儿子恐怕比你清楚,你就不要再……” “哐!”的一声巨响! 绯妩的话被猛的打断了! 房门砰的被撞开! 花容看着眼前之人,温润恬淡的眸子眨了眨。 绯妩吓了一大跳,三公主已经呆住了! “娘子!”苏煜赤红的眸子瞬间盈满惊喜,晶亮清澈,拖着粗重的铁链,朝花容面前扑!“娘子,子煜只要娘子!” “你干什么!”绯妩直接胸一挺,整个人挡在花容面前!苏煜眨巴眨巴墨蓝的瞳子,穿过绯妩,直接望向她身后的花容。 绯妩刚想给苏煜一巴掌,把他打清醒,却发现苏煜没有再更进一步的想花容身上扑,这才收回手,有些奇怪地望向苏煜,一看之下,心中一寒,陡然明白三公主为何独自抹泪了。 花容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 三公主赶紧冲过去抱住苏煜!手忙脚乱地把他往屋里带!“煜儿,你别闹,你娘……娘子这就在,你乖乖坐好,别乱跑,娘亲就放开你的链子好不好?” 三公主手脚有些发颤,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苏煜眸光清亮如夜里的明珠,一个劲儿地点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花容,看见她真的来看自己,真的进了自己的房子,立刻点头,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并着双腿,两手规规矩矩地方在膝上。 “你……你不疼吗?”绯妩脸色微僵,碰了碰苏煜血肉模糊的手腕,拇指粗细的链带几乎勒进了他的肉中,手腕上血肉翻卷,血红一片,手臂上靠近链子的地方还有不少抓痕和淤青。 苏煜似乎感觉不到痛感,欣喜地看着花容,看也没看一眼绯妩,一双墨蓝清澈的眸子流窜着灿然光辉,清艳明朗,看着花容连连摇头,惊喜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绯妩咋舌,见着苏煜整个人像看一个疯子,苏煜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衣料,衣衫破裂,袖子都只有一半,斜襟长衫扯歪在一边,身上还有血渍脏污。 三公主沉默地拿起床榻边唯一完好无损的一件火红的披风包住苏煜,苏煜这次没有反抗,严严实实地把自己裹进去,他蜷着身子,只露出一双光裸的脚,花容目光触到他的脚踝,眼瞳缩了缩,心中被什么击中,突突的心疼。 极细的锁链嵌入了血肉之中,整个脚踝几乎没一处好地方,苏煜见花容看着他眉头紧皱,清秀的面上立刻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将脚缩进披风里。 “不疼……子煜真的不疼……” 花容看着有气,又心疼的紧,只好别过眼当没看见。 “煜儿,以后你就会好的,再也不用拴着这个了”三公主拉起链子,捋顺苏煜凌乱的头发,安慰儿子。 花容走过来,三公主与她交换一个眼神,便进了内室拿东西。 “娘子”苏煜似乎有些不相信,一双墨蓝的瞳子明媚通透,盛满了不确定。 花容走过来揽住他,苏煜眸中光芒刹那璀璨,透着孩子似的惊喜,贴着她的颈蹭,嗅到熟悉的气息,不知想起什么,明媚清秀的俊颜犹如染了胭脂,脸颊有些烫。 “子玉,以后夭夭都会陪着你,好么?”花容看着苏煜的墨蓝的瞳孔,透彻的瞳仁如一片湖泊,沉淀了所有了情绪。 “……好”苏煜低低的嗓音清魅温柔。“娘子,我害怕你以后不认得我了” “嗯?” “没什么,子煜记得娘子就好” “傻子”花容低低轻笑,俯首贴了贴苏煜凉凉的唇,苏煜浑身一颤,紧紧揽住花容纤细的腰肢。 我会一直记得娘子,你永远是子煜心里的娘子。 绯妩目光稍异,总觉得这时候的苏煜哪里奇怪,刚想说话,就见苏煜似乎失去了意识,安静柔和地靠在花容的肩上睡着了。 花容站起身,将苏煜小心地放到榻上,两指触到他手腕、脚腕上冰冷的链子,微一用力,链条哗啦一声滑到地上。 “三公主,可以开始了” 花容眉睫微垂,看着一旁已换了一身银色镶月流苏云缎宽摆纱裙的三公主,绯妩顺着花容的目光看向三公主,心下一凛,略有些吃惊。 眼前是一位眉眼柔媚的年轻女郎,及腰银发,眼角银月钿流光璀璨,宽大的裙摆在镀上一层银色的月华,手中托着月白的玉环,繁复的花纹渗透古老神秘的气息。 月环悬于苏煜胸前上方,三公主眸光坚定,与平时迥然不同,绯妩微微挑眉。 花容与三公主对视一眼,素白纤长的指尖扣入苏煜额心! 三公主手一抖,月环一阵颤抖,花容眸光微凝,白色的光芒流转,桃灵惊艳的娇颜完完全全呈现在三公主面前! 三公主暗自心惊,她看到花容周围真的坐着一只九尾白狐!在花容闭眼的那一刹那突然出现在身边!妖娆强大的气息让她即使操纵着月光依旧无法去忽略!三公主微微侧眼,却发现一旁的绯妩脸色正常,暗自猜测,大约真是神之子,所以带着九尾的一些特征,并未开口询问。 绯妩却没有看见这般场景,所以也并不曾见到,在花容收回手心光芒,绯红的光芒猛然窜入她身体之时,九尾悄然消失,白色华丽的光芒转个方向投入绯芒之中! 花容正专心帮苏煜理顺经脉,不曾防备,只见一阵光线扭缠,两道光芒一头栽入花容身体! “唔!”花容猛然推开苏煜!一歪首,一口血呕出!直接倒下了榻! “夭夭!”绯妩大吃一惊,立刻上前接住她! “绯姑娘怎么了?我刚刚看到一轮红白光芒窜进了绯姑娘身体之中!”三公主调顺气息,收回月光,确定苏煜无事,立刻赶到花容身边。 “红白光芒?”子玉不是红芒吗?绯妩还没来得及询问,花容脸色一白,猛的咳出一口血腥,竟然一直保持这桃灵的模样没有变回来,绯妩当即意识到不妙,也来不及询问,立刻抱起花容,离开苏府! “三公主打扰了,我带着夭夭先行离开!你儿子只是暂时灵魂被冲击,休息一段时间便会醒过来!”说完,绯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三公主面前! 三公主有些不解,换了一身衣服,手中握着月光玉环,看了一眼安静躺在榻上的苏煜,略一沉吟,对着门外道: “准备一辆马车,去秦府” 半个月后,苏府东院。 苏煜醒过来时,已是半个月之后。 三公主坐在一旁将熬好的药送到苏煜唇边。“来,煜儿乖,吃了药病就好了,煜儿乖乖听话,娘子才会来看你……” 她像往常一样哄苏煜吃药,却见他半晌没反应,正担心,苏煜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瞳子深邃清澈,微哑的嗓音带着疑问:“娘,我睡多久了?” 三公主一僵,“哐当!”一声,药碗跌到地面碎成数片! 三公主猛的抬头,一把抱住苏煜! “煜儿!你好了!你终于好了!” 苏煜略微拧眉,安慰地拍了拍三公主的背,有些不解,他怎么了吗?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苏煜醒过来之事,两个时辰后绯妩便知道了。她正与欧阳凌下棋,听到下人汇报说苏府三公主派人来告诉她一声,多谢玉王妃。 “就说知道了!”绯妩挥挥手让下人下去,继续和孙子下棋。 “祖母,那个苏煜醒了,娘亲也醒了,不如明日出去一趟,听说百夷馆来了一群有趣的南冥人,南冥的大祭司我见过一次,您一定猜不到,那位竟是一位法力高强的半妖!” “是么?”绯妩盯着面前的棋盘,对南冥的事情没什么感觉。 欧阳凌见她没兴致,想了想还有什么趣事,随即眼睛一亮,脱口道:“今日一大早相国寺那个长的比女子还漂亮的厉害伽罗和尚也讲经回来了,听说这次来的还有楼岚国的八王爷和夫人,那位夫人听说是一个大美人,叫什么花翎来着……” “什么?!你这臭小子说什么鬼话!什么花翎不花……花翎?!”绯妩猛然回过味,不可思议道。 “是啊,可比那个什么珈萝公主漂亮多了,那个公主听说和亲西栖了,哈!”欧阳凌也不是没听过娘亲与那位的故事,如今知道这位这下场,立刻幸灾乐祸。那两人才是天生一对! 那个劳什子乌穆在听说玉王妃没死,回来后就一直给他和哥哥找碴,时不时往这边跑,可惜有他在,想见娘亲?门都没有! 绯妩听到花翎这两字就觉得熟悉,仔细一想,突然想起,花容的母亲正是叫花翎! 还不等绯妩再问,凌儿又扔下一颗炸弹。 “青宗推选木老头主持大局,他已经逃出来了,正在我的府邸上,今日已经去西园看娘亲恢复……哎!祖母!我还没说完呢!”欧阳凌大叫一声,绯妩已经闪没见了人影。 欧阳凌嘟嚷两声,又重新坐回去。“娘亲今日可不在西园,娘亲这阵子不舒服,已经去相国寺找伽罗大师和那群姨姥去了” 相国寺这几日很热闹,春节刚过,到这里祭神的百姓很多,花容也不知子玉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她听说那位花翎之后便到了相国寺之中。 大雪初霁,相国寺外的桃林尚未融化积雪滴着水,树枝挂着冰凌子,晶亮剔透甚是好看。花容扳下一条想塞到嘴里,左手和右手开始打架。 她主控右手,左手捂住嘴,不让她送进去。 她对面站着的两男一女,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准确的说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和尚。 花容干笑地放下冰凌,暗地里掐了一把左手,颇有些恼怒。 “我看着冷姑娘觉得好像认识许久了”花翎容颜精致,虽已是四十余几的妇人,面容却极为慈和,笑望着花容。 “是啊,刚刚王妃说的极是在理,不知冷姑娘可愿意做我们的干女儿,这孩子看着甚是亲切”八王爷摸了摸花容的头发,将她颊边的碎发捋到一边,目光温和,与花翎交换了一个眼神,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 花容轻笑出声,看着这两人虽是老夫老妻,一举一动间似乎对对方了解甚笃,心中感叹。 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在一起。世事真是难料。 “阿弥陀佛,此举甚好”伽罗似乎变了很多,眉宇间淡薄明润,有隐隐浮光,花容暗自赞叹,伽罗不知经历了什么,似乎整个人超脱了许多。 花容很高兴地答应了此事,也许,这不是她的父母,但是这世上为何有这般巧合之事?那是母亲的名字,那也是父亲最习惯的动作,摸着她的脑袋,想捋顺她的碎发,却总是挽错方向…… 即使这两个人长的和自己父母完全不同。 花容与八王爷和王妃一起住了两日,回王府的路上遇到了苏府迎接新人的队伍。 “王妃,外面苏府二公子迎接新娘的队伍挡住了去路” 马夫的话让花容微微一怔,随即平静道:“停到路边让他们先过去” “是” 马夫赶着马车,正要侧过去,却不妨道路积雪湿滑,车轮侧歪,花容不防,身子撞向车窗! 车窗震出一条缝隙,花容眉头微皱,起身整理衣服,待迎亲的队伍走过去,这才道:“走吧” 马车辘辘驶远,苏煜一身红衣喜服,目光顺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无法收回,神色间有些恍惚。 刚刚……那是谁? 我会一直记得娘子,你永远是子煜心里的娘子。 苏煜猛然惊住!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向刚刚的方向! 路上只有一路远去的车辙印,早已没有了刚刚的惊鸿一瞥的身影。 热闹的春节过去已近两月,二月的天气依旧冷飕飕的,玉王府热闹非凡,天外村传来了凌香和两个孩子的消息,如今青宗到处给璃儿和凌儿使绊子,有木道子照料着,绯妩有心要两个孩子自己处理,她倒是闲了。 这次青山似乎要乘着送焰儿和鱼儿的机会出来解决这件事,她其实更希望自己有机会去接回自己的两个孩子,带着璃儿和凌儿,还有绯玉晗…… 花容坐在龙凤画纹铜镜前,卸下发间柳璃镶玉桃花簪搁在在一边,墨缎般柔顺的青丝一泻而下,如往常一般倚靠在桌面拿起淡黄的古卷翻阅,簪花小楷的字体端正雅致,看着赏心悦目。 亥时刚到,花容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放下书卷去睡,刚躺下没多久,两手沿着两颊、唇角、纤细的脖颈一路而下抚到衣襟之中,眼看着就要摸到不该摸到的地方,花容陡然发觉不对劲。 她的手不听自己的指挥!顿时大囧!她这是在干什么?自摸?! 花容猛然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双手双脚更是不听指挥,简直就像是青楼女子被下药时做出的不雅举动!花容低呼一声,俏脸殷红。 “子玉……好子玉……你别胡闹了!”花容死死抓住床榻边缘,阻止自己做出不雅的动作。这条混蛇!占着她的身体竟然敢指使她这个本尊! 花容瞧着自己的手往胸前摸,都快急哭了。这种囧事让她脸往哪儿搁!不由怒道:“子玉,你再如此,以后没肉吃!” 花容感觉手脚顿时顺畅了,暗松了一口气。 “以后不许这样了,你乖乖的快点恢复好不好?”她从未如此憋屈过,心下暗恼,却不料好似被绯玉晗知晓,手又开始往不该去的地方碰,花容脸色一黑,又开始软语安慰,好不温柔。 “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好了好了,子玉最好了!” “夭夭最爱子玉” “夭夭为子玉生很多很多宝……不行!我又不是母猪……吖!好好好,一窝一大窝总行了……”花容咬牙切齿,俏脸涨的通红。 “子玉最好了……” “子玉绝对没有很流氓……啊!我错了!我错了!” 花容说尽了好话,夜色深沉,屋外春寒料峭,屋内温暖舒适,花容安静的进入睡梦。烛光摇曳,悄然熄灭。 绯红的水蚺从被子中溜出,静静看着她恬静淡红的小脸,悄悄溜入她的衣襟滑腻之中。 随着春日的到来,花容嗜睡的毛病又开始了,不仅仅如此,每日清晨起来似乎浑身都疼的厉害,尤其是这段时日。 花容有些狐疑地检查了一遍自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总觉得半夜的身子总压着重物,到了清晨又消失了。 春日暖融,杨柳依依,冰雪消融,花木繁阴。护城河外迎来了玉楼城新的春季,空气中柳絮飘飞,城中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绯妩拉着花容逛了一日,逛得花容双腿打颤,才放过了她。如今一切都回归正轨,青宗有两个孩子震着,乌穆也跑不到她跟前。 偶尔见到天道门的弟子,也都是来追木道子师叔,唯一令她惊讶的是竟然见到了靳衡,曾经在天道门中自己最大的仇敌也是最让她无法说清的人,如今,他似乎是除开木道子师叔外最有可能的人选。 自己那几个亲师兄,各个腿贱,巴不得全世界跑断腿,根本不可能呆在一个地方不动。 靳衡看到花容时,明显怔愣了很久,又默不作声地继续去找木道子师叔,走到客栈门口又折回来,颇有些僵硬道:“天外村的人让我带话给你……你的两个孩子想见你” 花容有些没反应过来,机械地点头,随后靳衡拿着剑转头就走了。 “木道子师叔并不愿接受掌门之位” 花容说了这么一句便离开了客栈。靳衡脚步一顿,没再说话。花容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有些明显,靳衡其实更适合天道门。 他是一个严谨的人,即使曾和自己有矛盾,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却分得清对错是非。 凤鸣继续管理着凤来仪,她到现在才明白,风澈就是绯玉晗这厮!当初竟这般戏弄与她!她威逼利诱凤鸣才打听到一点消息,以后再与那混蛇算账。 凤肆在六年前便离开了玉楼城,似乎是灵魂与白潋白蛇混战,如今回去治病去了。凤宸或许一直未曾离开西蜀,绯玉晗离开,蛇群也需要凤氏支撑。 花容坐在房中安静地编络子,过段时日子玉大约就快恢复了,到时候她便去接回两个孩子,也不知如今焰儿和鱼儿可长高了些没有? 窗外桃花含苞待放,生机勃勃。花容唇边含了一丝笑意,淡笑道:“子玉,你要快些恢复过来,夭夭要告诉你一个惊喜” 窗外的风透着泥土的气息,花容站起身支开木棱格子窗户,绯红如火的身影隐隐立于她身后,修长的指尖轻抚她的青丝,透过青丝穿了过去,他只细细的抚摸轮廓,待花容回过身时,又消失不见。 马上就好了,夭夭。 马上我就回来了。 三月末。 这日下了一场雨,夜里的风有些寒,花容伸手拿被子,感觉到两只手腕好似被缠住,帷帘轻晃,绯红的水蚺缠绕娇软的身子,花容低吟一声,唇上一软,长长的信子滑进檀口…… 光裸的玉足探出薄被,妖娆魅惑的蛇灵骨环随着低低的泣吟愈发妖艳,散发出绯红的光芒,边缘透着奇特的流转白芒,缠绕着莹白如玉的小腿,晶莹的五趾摧折地蜷起,两只修长的腿如菟丝般缠绕健硕的腰身。 “子玉……”花容低低轻吟,胡乱扭缠,想摆脱却愈发被侵的深沉。绯玉晗轻轻俯身吻掉她的眼泪,低魅的嗓音带着压抑地欲喷发的火山岩浆般的激情,深深痴缠厮磨。 不知道该如何诉说此刻的心情,这种真正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只想好好的感受她!她还在自己身边! “夭夭……我的夭夭,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绯玉晗有些语无伦次,他只能在这一刻诉说自己浓烈的情绪,也许过了这一刻,又得许久不能正常。“夭夭,不要躲我,宝贝乖乖的,宝贝……” 低声呵哄,深沉的贯入自己身体最直接的眷恋,花容被磨得泪珠子直掉,低泣求饶,妩媚芳华,几乎逼疯了癫狂的男人。 “夭夭,我们要一群孩子才好,好么……” 花容娇靥柔媚如丝,嗓音娇糯绵软,说不出整句来,迷迷糊糊地胡乱点头,往绯玉晗的怀里拱了拱。 “子玉,夭夭一直没告诉你,焰儿和鱼儿也是你的……都是你的……” 她软糯的嗓音如拨动了绯玉晗心底一根柔软的弦,说出的话却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她说什么?绯玉晗胸口翻起了惊天骇浪,几乎无法承受这翻天的狂喜。 花容只觉身体更重了,密密实实的浑身都好似火烧,烧的脑子有些迷糊,殷红的唇不可抑制地溢出低吟,腰肢被紧紧箍住无法动弹。 “热……疼……” 花容微微睁开迷离的眸子,琉璃蒙水雾般的妖娆,只觉得身体深处厮磨的让她无处可逃…… “璃儿,我的宝贝……”低低温哄的嗓音凑近她的耳边,花容觉得大概是累糊涂了,才会听到这样的称呼。 淡色的月华映照室内,绯红的光芒流转,青丝交缠,薄汗浸湿了妩媚的容颜,绯玉晗搂紧累极的花容,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紧紧靠着自己的怀里,这才进入迷离旖旎的梦…… 清晨,阳光照进来时透着淡淡的晕黄,花容看着眼前明润的玉颜,恬静的好像一个孩子,长长的睫毛如蝶翼,殷红的唇瓣妖艳如血,狭长的凤眸此刻安静恬然,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的女子都自叹弗如,青丝凌乱散于枕侧,妖魅惑乱。 花容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笑着笑着,她忽然止不住,无声莞尔,她伸出手临摹他颠倒众生的妩媚妖艳的五官。 或许她的神情太认真,甚至都不曾发现,那卷翘如薄翼的长睫轻轻颤动,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正含笑凝视着她…… 他唇边晕起一抹宠溺的弧度,低磁柔魅的嗓音凑近她的耳边,低低笑道: “娘子……夫君好看么……” ——全文完—— ------题外话------ 大结局完毕,甜蜜到底 想知道醒来之后的绯玉晗是否正常? 焰儿和鱼儿与父亲见面是神马情形?简介中的片段还冒油出现,结局后续番外会出现 子玉努力播种耕耘,夭夭溜之大吉 原来的苏煜恢复正常,记得和夭夭相处的情形会发生神马?~╮(╯▽╰)╭ 记得夭夭回到过去遇到的南冥寨子的人不?八十多年过去,故人相见,还认识当初的容姑娘?当年半妖蛇儿,如今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当初的那几个萌孩子,如今也走向南冥权利巅峰,这些结局后续番外会说明(表抽我) 前面的已上传的番外是前世绯玉晗与桃夭的故事,结局贴出后,大结局的后续番外会另开一卷,看目录就明白。 【001】一对冤家·偷香窃玉 “你打的过我吗?”绯玉晗殷红的唇微勾,似是不相信眼前唇红齿白的小少年,语气中含了三分狐疑。这么大胆的连他都喊打喊杀? 桃夭漂亮的眸子嗖寒,银白的长剑锋利的剑尖指着绯玉晗的鼻子,瞧着他一张邪肆欠扁的俊脸,秀气的眉头蹙了蹙,语气僵硬道:“姓绯的,你到底放不放贫道!” 贫道? 绯玉晗愣了愣,对桃夭这个自称有些好笑,倏然欺身上前,丝毫不将桃夭的威胁放在眼里,桃夭没想到他突然撞上锋利的剑锋,下意识的收剑。 绯玉晗见状,唇齿含笑,愈发得寸进尺,绯衣飘扬,双臂撑着桃夭身后的墙壁,将她圈到自己胸膛与手臂之间。 那张天人共愤的俊脸立刻在眼前放大,桃夭一惊,明亮的眸子蹭的瞪圆了!绯玉晗故意凑近她,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逼的小少年薄薄的脸皮都被熏的染出俏生生的红晕。 他恶作剧一般故意靠近,越来越近,桃夭越发焦躁不安,两手一伸,交叉横在绯玉晗与自己的脸之间,撇过脸,秀气的脸都要贴上墙壁。 “男男授受不亲!”桃夭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为自己壮胆。 绯玉晗一愣,薄唇触到桃夭的掌心,软软的很轻很痒,桃夭脸皮薄,俏脸立刻红了。 “还要走么?要走的话也可以,亲一下这里就行”绯玉晗指了指自己的脸,促狭地看着脸色涨红的桃夭。 “流氓!”桃夭怒极,拿起剑鞘就要收拾登徒子! 绯玉晗躲也不躲,桃夭见状,细长的眸子掠过一瞬狡黠,剑鞘作势劈向绯玉晗的脖子,下方,膝盖猛屈,一脚踹向绯玉晗的命根子! 声东击西,防狼绝招!百试百准! 绯玉晗一惊,余光瞥到桃夭细微的动作,蓦然后退!堪堪躲过这阴损的招数! 桃夭压力一松,飞速后退,横剑当胸,摆起战斗防备敌人的姿势,警惕的盯着绯玉晗,以防他以大欺小,挟私报复。 绯玉晗没想到她竟然用这种招数,脸色变了几变,狭长的凤眸紧盯着眼前这张清透梨花般的小脸,语气中有些不悦。 “你还对谁做过这种事?谁教你的?” “这是贫道自创防狼十八踢!你要不要一一试试?”桃夭秀眉一挑,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态度恶劣,眼神怪异的瞧着绯玉晗。 这条色蛇,她不采取一点非常措施,恐怕早被吃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绯玉晗脸色阴晴不定,盯着桃夭的眼神好像弥勒佛,桃夭被他看的后背生凉,嘴角抽搐。神经高度紧张,生怕他又突然发疯。 她已经被抓到这里快两个月了,整天不是硬被拉着下什么劳什子棋,就是被耍的团团转,怎么也走不出这连云谷。不知道眼前的蛇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当玩腻的玩具扔出去,不然她迟早神经衰弱。 这么长时间没回去,师父恐怕又要惩罚她,躲是躲不过去了,如今只能尽快想办法逃跑,希望别被罚的太惨。 绯玉晗幽幽的瞧着桃夭,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凉凉道:“防狼?听闻女子多用此招……” “贫道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桃夭见他步态悠然的靠近,忍不住往后看了看,不断的退后,好像绯玉晗真是一匹恶狼。 “以后不许再这样,知道么?”绯玉晗长臂一揽,母鸡拎小鸡一样,提起桃夭的领子就把她拎走了。“也不许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不然打断你的腿,知不知道!” 桃夭愤然反抗,对这种没有人权的行为极为不满,可惜自从上次输了棋之后,她就被下了箍身咒,从此,绯玉晗成了她的克星! 在她第一百二十八次逃跑宣告失败之后,她安分了三个时辰,呆在绯玉晗住的大殿内认真思考逃离路线。 绯玉晗一袭红衣艳烈,斜躺在梁上,手中执一盏黄金樽,肆意凌然,含笑的眸子盯着下方托着下巴认真无比的小道士。这段时日他自己也无聊,竟然连天道门的人也能容得下。 他已经令人去查探眼前这位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天道门第七代中出现的云字辈弟子,还当真是看不出来,天道门竟然无意中收了女弟子,这件事倘若传出去,恐怕这位在天道门呆不下去。难怪连性别也藏着不让人知道。 绯玉晗若有所思,桃灵的女子,听说堪比九尾雪狐之姿,是天地的宠儿。天地不公,有的人要历经千难万险,在夹缝中生存才能争取一线生机得以成妖活下来,有的人却天生是修仙之才,有着妖兽永远无法企及的天赋。 他倒要看看,墨渊的弟子又能如何?既然是天道门最有天赋的弟子,他便毁了她!让她永远成不了仙!倒要看看墨渊又能拿他如何? 绯玉晗冷笑一声,猫捉耗子的游戏,他还没有玩够,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 盛夏时节,连云谷一片青碧,远远望去,群山环绕,树木葱茸茂盛,阳光照在树叶上,反射出明晃晃的光彩,时不时还有雀鸟停在枝头叽喳,桃夭瞟了一眼绯玉晗,看到他就厌恶,本来初次看到挺惊艳的,现在整日对着这么一张脸,天仙也讨人嫌了。 绯玉晗似乎感觉到那哀怨的视线,忍不住勾起唇角,凑近桃夭的身前,邪佞道:“要不要本王教你下棋?” 桃夭立马蹦出老远,好像绯玉晗是洪水猛兽。她已经对围棋深恶痛觉,这根本就是绯玉晗想着法子对她进行精神摧残! “妖怪,你不要理我”桃夭精神怏怏的,托腮不语,望着云止山的方向发愁。如果有琴就好了,师父最喜欢弹琴吹埙,她的琴技一向很好,可是这蛇妖根本不可能明白。 “啾啾啾!” 脆亮的鸟鸣声在头顶响起,桃夭一怔,眉宇亮了亮,飞速抬首,蓦然展袖,食指凑近唇边,一声嘹亮的哨鸣响起,清亮悦耳,绯玉晗眉头挑了挑,目光凝聚在那张阳光下明媚清透的脸上。 漂亮的鸟停留在桃夭伸出的指头上,如同黑豆般漆黑的眼睛发亮,朝着桃夭啾啾几声,展开翅膀,跳了跳,敞开喉咙,婉转空灵的啼鸣振奋人心。 桃夭摸了摸它的脑袋,柔顺的羽毛好似上好的蓝缎,光滑明亮,长长的尾翎在阳光下反射出柔蓝的光泽,嘹亮的歌喉更加令桃夭爱不释手。 “真漂亮,歌声也好听!”桃夭郁卒的心情似乎瞬间好转,捧着蓝尾的鸟转身就走,看也没看一旁的绯玉晗一眼。绯玉晗眼角一抽,目光有些阴郁的盯着那只鸟。 “蓝雀” 他幽幽的嗓音那么一叫,那只漂亮的蓝鸟一个哆嗦,扑棱棱的就撞入桃夭的怀里,啾啾两声,可怜兮兮的瞅着桃夭。 桃夭见状,对绯玉晗更加没有好脸色。 “你鬼嚎什么?不要吓着了我的鸟”桃夭立刻摸了摸蓝色的小鸟,安慰的顺了顺它漂亮柔顺的羽毛。 绯玉晗愈发不悦,盯着桃夭怀里那只眼睛乱瞅的鸟,眼光好似火焰,要烤熟了那只蓝雀。 蓝色的鸟雀扑棱棱两下翅膀,再不敢停留了,嗖的一声,直冲云霄,失踪了…… 见那厮识相,绯玉晗眸子一转,好似什么事都没有,扭头继续望天,脸上就写着:此事与本人无关。 桃夭牙齿都磨得咯吱响,一双狭长明润的眸子此刻都要喷出火来,气冲冲的转头就走。 自此事之后,桃夭就三天没和绯玉晗说一句话。无论绯玉晗说什么,桃夭就好像哑巴,也安静很多,也愿意下棋了,只是自己和自己下。绯玉晗一走近附近,她便当做没看见,他下棋,她就不动。 绯玉晗终于受不了被冷待。 第四日正午,那只飞走的蓝色的鸟又飞了回来,停在枝头叽喳,在桃夭面前晃荡,可惜这次桃夭似乎兴致也不大,好像没看到,绯玉晗远远瞅着,眉头皱成一团。 她到底想要怎样?他都已经把这只鸟灵又是恐吓又是威胁的抓回来了,为什么她还是不高兴? 日子长了,桃夭也没什么心思,她已经很久没回去,不知道师父怎样了?几位师兄是不是在到处找她?为什么都没有消息?她以前出去猎妖回来时迟到了一日,就被关着面壁了七日,这次她到迟到两个多月了,不知道回去的时候会怎样? “宝宝快睡着,小鸟儿要回巢,弯弯的月牙静悄悄……” 夜晚时分,连云谷外传来阵阵清幽空灵的歌声,很轻很轻,好似羽毛挠在心底,皎洁的月光下,整个连云谷清冷如水,绯玉晗走近时,目光触及月下白衣的女子,呼吸一滞。 银白的月光下,雪衣清皎,墨发在夜风下扬起,桃夭随意地躺在树干上,轻轻哼着歌儿,音调干净清冽,长长的睫毛卷翘细密,如蝶翼般轻轻颤动,薄唇淡红,衣袂飘扬,眉宇间明透如浸露的梨花,却有着桃花的灼艳夭夭。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正模样。 后来,不记得是谁,曾经告诉他,他命定劫数,命盘逆转,他不信,也不屑去信。但是,到底很多事情都在慢慢变化,即使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在利用她报复天道门,也无法不去正视无法割舍的事实。 他是报复了天道门,更多的是报复他自己。 他不该将她留在身边的,当初更不该将她掳回来,她在自己身边多留一日,他的心就不受自己的控制的想一直留着她,好像罂粟毒瘾无法戒除。 当桃夭又再一次逃跑失败被拦在半道上,绯玉晗已经失去了当初嬉闹的心思。“什么时候,你下棋赢了我,我便放你走” 桃夭看着他,似乎一直等着这么一句话,调头就走回去了。 “一言为定” 她的天赋很高,记忆力经过她师父长期的训练,不仅仅是天道门的各家奇门异法和秘籍,对于棋谱也甚是精通,接下来的日子,她棋艺进步惊人。每日空闲都能看到她坐在棋盘上的身影,这让他无端的有些心烦意躁。 这日,他喝醉酒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竟然看着她还在那里,顿时一股无名火气冒上来,一把扫乱了她面前的棋盘,棋子噼里啪啦的掉落地面。 “你就这么想走!这么厌恶本王!” 桃夭皱眉,绯玉晗一身的酒气,明显是在无故撒酒疯,他很少回来的这么晚。 “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绯玉晗竖瞳乍现,赤红妖异,一身绯衣如火热烈,大臂一揽,猛的拉起桃夭。 一股浓郁的酒气和着不明的异香扑入鼻端,桃夭挣扎一番无济于事,只好扭过头避开。 他今天又发什么疯? “我没喝醉!”绯玉晗执拗的抓着桃夭的手不放,容颜妖魅,狭长的凤眸湿润,透着迷离的魅惑,火热的气息喷洒在桃夭的颈边,桃夭脸色不好看,扯着脖子,远远的躲开他靠上来的浓郁气息。 “好好好!你没喝醉!你没喝醉!”桃夭无语的扶着他进殿,一把将烂醉如泥的绯玉晗扔上榻,绯玉晗的手抓着桃夭的衣袖,桃夭被他拉的一把扑上去压住了绯玉晗! “嗯”桃夭眼疾手快,手肘猛力撞到了绯玉晗的胸口,绯玉晗低低的闷哼一声,猛然翻身就把她压得严严实实,连影子都不见了。 桃夭当即脸色发黑!使劲推了两把,绯玉晗无动于衷,热烈的酒气喷洒到脖颈中,滚烫的脸贴在她颈窝,整个人更是将她压得胸口发闷。 “绯玉晗!你给我起来!” “我没喝醉……” “你听到没有!你要压死我吗!” “没……没醉……” “你少给我装聋作哑!赶快滚起来!” “不要…” “……” 桃夭手脚并用的又是抓又是挠,怎么也无法撼动绯玉晗。 绯玉晗似乎累极,近几日来紧蹙的眉头却舒展开来,平稳的呼吸声在桃夭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窜进衣襟之中,烫的她半个身子都有发热的症状。 桃夭忍不住抚额,想把扯开的衣领合拢,可惜被绯玉晗压着,任她快把衣服扯裂了也没办法,只好拿手掌挡在绯玉晗的脸与自己的颈边空隙。 绯玉晗似乎感觉到不适,调整一下姿势,伸手搂紧怀里纤细的腰肢,往桃夭的颈窝蹭了蹭,直接贴着她的颈入梦。 桃夭脸色开始发青发绿,没命的推绯玉晗的肩膀,她一推,绯玉晗抱得更紧了,几乎勒得她快断气。 于是两人就以这种怪异的暧昧姿势睡着了。 夜色浓密,绯玉晗睁开眼时,眼里没有丝毫的迷离酒意,眸光蒙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殷红的唇如血热烈,贴着桃夭的颈愈发红艳欲滴,鼻端淡淡的桃香弥漫,暖香迷离,迷人心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 薄艳的唇细细的描绘瓷软温润的肌肤,小心翼翼的吻遍娇嫩的脖颈,散乱的衣襟被拉开,薄唇轻轻沿着她精致的锁骨往下,艳丽的春色迷人,甘之如饴。 身体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僵硬的不敢再动弹,手臂的力度不自觉的加深,似乎想通过这般的亲密缓解对她更近一步的渴求,只是,越是隐忍,越发难受,赤尾都已经忍不住出现在室内,绯玉晗低嘶一声,突然消失在榻上。 赤红的水蚺速度惊人的快,几乎只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掠过,便直直投入了冰冷的凉花河。 第二日凌晨,桃夭一睁开眼,猛然一惊,飞速检查了一遍自己,见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目光一转,就看到一旁的绯玉晗。 他一头赤红的发丝微微湿润,零散的披散在锦花玉枕和半裸的胸膛上,睫毛长而密,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一只手臂还搭在桃夭的腰上。桃夭小心捻起他的手臂,生怕把他又给惊醒了,这厮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她手刚刚碰上绯玉晗的手臂,还没动作,绯玉晗手臂一收,直接将意欲离开的她抱到怀里,磁哑的嗓音带着初醒的糯软:“要去哪儿?” “起床!” “再陪我睡一会儿”说完,双臂手脚并用,一把将桃夭捞到自己的怀里! 他昨晚泡了一夜凉水,怎么能这么就便宜了她?这么想着,绯玉晗就把桃夭直接裹到了自己的范围。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我要起……” “乖乖的……”绯玉晗直接一把点住了桃夭,她立马变成了雕塑,安静了,只有一双愤懑的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的眸子滴溜溜的转。 一直到太阳日晒三竿,绯玉晗才意犹未尽的起来。 一头如火的长发坠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的慵懒随意,搂着桃夭低低的笑,无视桃夭喷火的眸子,偷了一个香吻才放开了她。 桃夭一恢复自由,立刻跳出几丈之外,狠狠的擦了一把嘴,抽出长剑就劈斩向绯玉晗! “登徒子!我杀了你!” 绯玉晗眉头一挑,立刻躲到一边去,对于桃夭气怒之下,毫无章法可言的乱砍并不放在心上,看着她生气似乎他心情好了不少。 “你擦什么擦?浑身上下都被本王看遍了亲遍了,你要不要现在都擦一遍?”绯玉晗口无遮拦的继续刺激她。 桃夭自然不相信真是如此,闻听此言只觉是天大的侮辱,怒视绯玉晗,一把扔了剑,手臂一展,一条绯红妖异的桃鞭蓦然出现在掌心! “妖孽!”桃夭怒极,对于昨天晚上被压了一晚上的憋屈都要尽数讨回来,一鞭子抽向绯玉晗!“你以为我这么好欺负!” 绯玉晗眉头一挑,看着桃夭手中灵气逼人的桃鞭,猜测着她的真身。这样的鞭子看来是真身在战斗时自然幻化的攻击武器,这东西他都不能太掉以轻心,看来,小道士隐藏了真实的实力。 这一日,桃夭都在没命的追赶到处乱窜的绯玉晗,可惜这两人的道行相差实在不是一条鸿沟这么简单,桃夭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跨越三四千年的时间打败绯玉晗,最后以力竭告终。 这段时间在这里生活当真是将她有生之年的所有霉运都踩遍了,她只好每日没命的练棋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将天道门的抗打击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连云谷极少下雨,下雨的时候绯玉晗一般都不在,西蜀一场雷雨降下来时,绯玉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于是连云谷也下起了大雨,桃夭便没有再坐在棋盘前下棋。 雨停了之后,大理石的石椅冰冷,她干脆在附近逛,这座峡谷的地势怪异,不知道被绯玉晗布置了什么样的术法,她总是走不出去,不过这里的花草却每隔一段时间都换上不同的颜色,她便走到后院的花丛中去顺便欣赏欣赏。 绯玉晗回来时,正好看到她蹲在地上看一朵带刺的血蔢罗,见她伸手去摘,大惊!“不要摘!” “唔!”桃夭被他吓了一大跳,指尖一疼,瞬间被花刺刺破,中指被刺出一抹猩红,她蓦然转身,对绯玉晗怒目以对,刚要质问他干什么没事鬼嚎,却不料绯玉晗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指尖一阵轻微的刺疼,感觉到湿软的物体包裹住指尖,桃夭一瞧,一个咯噔,绯玉晗已经快速的将她的指尖含入口中。 她猛的抽回自己的手,绯玉晗死死制住她的动作,没有让她乱动。 “绯玉晗,你干什么?!” 绯玉晗吮出血丝,这才安心的放开她的手,劈头就骂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这么大胆的跑到这里!你是不是这么想死!没听到我说不准摘吗!” 桃夭瞧了一眼自己的手,发现什么痕迹也没有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这么一顿骂,顿时恼羞成怒! “你干什么这么大声!如果不是你,我会被扎吗!谁要你好心!”她只是想看看血蔢罗,这东西其实并不会毒死她,她毕竟也是植物修炼成形。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紧张。 绯玉晗也快被她气死了,也不管桃夭的反抗,拉起她的手就远离这地方,走到一半的时候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去,抬脚就要踩烂那朵血蔢罗,桃夭见状,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死死拉住他! “你别恼羞成怒,乱发脾气行不行!你要是把她踩坏了,我和你拼命!” “你宁愿维护这么一朵花?也要和我争辩吗?”绯玉晗明显是生气了,刚刚他有多担心!被这东西扎了,可是会没命的!就算不会死,也起码得躺几天! 桃夭对他已经无语了,拦着他不许他下黑手。“这朵花再养两百来年就可以化形了,你别造孽了!” “我本来就是蛇妖!你不是很清楚?生性狠毒残忍又卑劣!”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还不行吗?我不会中毒的!我是桃灵!我刚刚只是在和她说话,真的,我不会中毒的,你别担心,我不是故意招惹你生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桃夭一时急了,似乎说出的话还没经过脑子。 “你说什么?”绯玉晗突然停了下来。 桃夭垂头,放开了他,找个地方坐下,半晌才道:“我是桃灵,不是桃树灵,是桃花灵,所以我不会中血蔢罗的毒,我知道你已经知晓我不是男子……” 桃夭瞅了绯玉晗一眼,语气有些恼怒。上次洗澡被他看完了,即使她嘴硬不承认也没办法。“我不想让我师父知道我是女子,所以我一直都是男装,天道门是不能收女弟子的”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盯着桃夭,似乎要把她盯出花儿来。 “桃花灵?”意识到这类特殊的仙灵似乎有一个特点,绯玉晗的脸色十分难看。“桃花灵不是雌雄皆无,没有性别吗?”是只有动情后,和鲛人一样,化作对方相反的性别! 桃夭有些奇怪的看着绯玉晗,不是很明白。 “没有性别?我也不知道,我从一年前开始和我几位师兄不一样……” 她后来才知道自己是女子,师兄和师父都是男子,可是天道门的祖训之中有不收女子为徒的惯例,她更加不敢告诉师父和师兄们了。 “我叫桃夭,虽然我师父给我取名云狸,可我不是狐狸精,我是桃花,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你不要告诉别人”桃夭皱眉道,虽然她很怀疑眼前这位的可信度,但是如今她也没办法。 绯玉晗不说话。 桃夭看了他半晌,不明白这位又在想什么?正在她以为眼前这人不准备开口的时候,绯玉晗才道: “夭夭,以后只可以我这么唤你,知道么?”很多事情,再恼恨也无济于事了。 “……” 这件事之后,绯玉晗便更加神出鬼没了,连云谷中莫名的多出很多的桃树,满树的桃花缤纷,逐渐形成了一大片的桃林,取代了原来的花木。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花容的棋术也是进步神速,绯玉晗不必再让着她,甚至他一个小失误就可能会输。 “看什么?”桃夭放下一枚棋子,感受到对面的视线,抬眸笑道。 绯玉晗不语,伸手拂去她鬓边的桃瓣,四周的桃花如雨,比不得她此时恬淡的轮廓。有那么一时半刻,夭夭和平时的懵懂是截然不同的,骨子里透出一股执拗固执,认准了什么,撞破头也要一头走到底,就好像下棋,明明只是对棋术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现在却已经很安静的可以呆在棋盘前数个时辰。 “你再出神,我就要赢了”桃夭摩挲着棋子,食指轻叩棋盘,凑近绯玉晗的俊脸,莞尔道。 如今他俩似乎没有以前相处那么僵硬,她一直从心底把他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和他相处也很开心,到底把自己的身份说清楚,不必藏着掖着很放松。如今快三个月了,她真的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 “夭夭是不是舍不得本王?本王对夭夭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这一直见么……”绯玉晗见她难得对自己不排斥,靠近身子,长臂勾住了她的脖子,嫣红的薄唇泛着温润的光泽,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容,故意说话说一半。 可惜桃夭毫无反应,半晌,她方才慢悠悠抬眸,怪怪地看了一眼绯玉晗,也不说话。 她可记得当初他是把自己当粮食储存,既新鲜又不必浪费时间腌渍。还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怎么不说三见眼抽搐?四见吐白沫? “夭夭,你看,你全身上下我都看光了,看来名节是没有了,嫁不出去了,不如本王好心纳了你?”绯玉晗继续循循善诱,狭长地凤眸流光溢彩,狡黠如狐。 桃夭垂眉仔细地看了一眼棋局,似乎在确定什么,绯玉晗说了什么她也没怎么放进心里。她抬起头,幽幽地盯了他一眼。“绯兄” 绯玉晗:“……” 不怪他奇怪,桃夭从来都是蛇妖长蛇妖短地称呼他。突然间变客气了,他还真是不习惯。 桃夭秀眉一挑,凉凉道:“你输了” “嗯?是么?”绯玉晗稍稍愣神,看了一眼纵横交错的棋盘,眸底掠过一瞬不明地幽暗,薄唇轻抿,支着肘,一眨不眨地凝着桃夭。 桃夭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丝毫诧异的情绪,心底不知为何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忍不住摸了摸脸。 “夭夭的脸不脏”绯玉晗殷红的唇勾出一抹邪肆的笑,伸出微凉的手轻捏她细腻的下颌。瓷玉软香的触感极好,他忍不住捏了又捏。 桃夭握住他的手臂,眸光转动,盯着绯玉晗认真道:“我明日就要离开连云谷,快三个月,再不回去,我恐怕要被我师父开除出天道门” 绯玉晗笑了笑,长臂一捞就将她捞到了自己膝上。桃夭一凛,冰凉的手按住他的俊脸,不许他的脸靠过来,怒道:“说话要算数!” “自然” 绯玉晗摸了摸她乌墨丝滑的青丝,淡淡的嗓音透着微微的哑,这次没有再阻止她。 桃夭怏怏的似乎有片刻奇怪,狐疑的看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如果夭夭舍不得本王……” “臭蛇妖!”难得她感动一把。 绯玉晗吃吃的笑,屈指轻勾她翘挺的鼻尖。“逗你的” 桃夭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余光撇过棋盘,如蝶翼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他是故意的吧? 故意输了。 第二日,桃夭什么都没拿,就握着一柄银白长剑走了,干脆利落的让绯玉晗咬牙切齿。 只是,她方向感似乎的确有点小问题。 精神亢奋的投入奇华大丛林中,两个时辰后,桃夭眯着眼盯着眼前的连云谷发呆,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明明是朝着西边走,最后还是回到了这地方。 看了一眼连云谷之后,又满腹狐疑地调转头走进丛林。 三个时辰后。 绯玉晗看见桃夭正抱着剑在踹连云谷外的桃树。 四个时辰后。 桃夭衣衫勾出了几个豁口,有些发怔的盯着连云谷外的桃树。 天黑时…… 桃夭一瞧见连云谷的地儿,怒气冲冲的调头就跑! 又是一天大清早…… 绯玉晗一睁开眼就瞧见树下灰头土脸的某朵小花儿。 桃夭整张小脸都是脏污的,衣角都被划得乱七八槽,白色的衣衫上溅满了各色奇怪的污渍,夜晚的丛林野兽怪禽出没,她抗战了一夜未果,砍跑了五只乌鸦精,两头棕熊,十二棵食人花,还有一条毛虫精! 此时,她黑不溜秋的只剩一双黑溜溜发亮的眸子,看着甚是滑稽。 “死蛇妖!你给本大爷滚下来!” 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觉得是这厮突然大发慈悲!他哪里是想放自己走,分明就是故意让她知道离开连云谷没好果子吃! 如果经过了一天一夜她还没发现这该死的回旋阵,自己就该抹脖子已谢各大师祖在天之灵了! 绯玉晗剑眉挑了挑,上上下下地瞧了一眼他的小花儿,看来精神还不错,自己估计的也没错,这小家伙对自己隐瞒了不少使力。 “小花儿,你怎么又回来了?”绯玉晗脸不红心不跳的睁眼说瞎话。他本来是想放她走的,只是临时又改变主意了,夭夭如果被踢出天道门,貌似只能投入自己的怀抱? 桃夭小脸涨得黑中透红,颤抖地指着绯玉晗那张欠扁的妖孽脸,气的说不出话来。 “绯玉晗!”桃夭的声音冷了下来,细长的眸子升腾着怒火。一夜拼斗下来,耗尽了她的耐心。“你觉得戏耍我很有意思吗?” 她锋利的剑锋直指绯玉晗的脖子,速度快的惊人,绯玉晗狭眸闪过一丝暗芒,他稍稍分神,竟然就被钻了空子。 只是,脖子上抵着的冰冷长剑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印象,他一双墨蓝的眸子紧紧盯着愤怒的桃夭,殷红的唇那勾起的弧度缓缓消失,抹平。 “夭夭,你知道的,只要本王不想输,就不会输”冰凉的指腹移开她手中的剑,眸光紧紧锁住桃夭每一个表情。“本王不想放你走,你说怎么办呢?” 桃夭冷然回视,没有避开他深邃如黑夜的目光,冷声道:“赤蚺王不杀我,不怕终有一日自食其果?” “呵——”绯玉晗邪肆一笑,眼尾微挑。“除非本王自己送死,否则,就是你师父,也奈何不了本王!” 其实,当时他们两人谁也不曾想到,一语成籖。 桃夭还是被强拘在连云谷之中,她出奇的安静,也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一头往外冲。 绯玉晗高兴不起来。 他就像那种人类青年一样,仿佛中蛊,鬼迷心窍的总是全副心思围着桃夭,似乎时时刻刻想看着她,她就站在眼前,还是看不够似的,他也说不清这种怪异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施术了一样,他无法解释这种怪异的时刻想亲近眼前之人的狂躁不安。 可是,她却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 “……夭夭” 第三日,他才小心翼翼的从暗处走出来,坐在桃夭的对面。手里还拿着两个淡粉的桃子,甜蜜的香气甚是好闻,他洗好了狗腿的拿到夭夭面前。 他昨日去问了良羽几人,他们好像说讨好桃灵,用这个最合适,所以自己偷偷跑去天道门后院偷了两个桃子…… 桃夭抬眸扫了一眼绯玉晗没理会他,也没转身就走。 绯玉晗发现自己离疯不远了,因为她不驱赶自己,不躲避自己,就高兴的要命! “夭夭,这个……”绯玉晗伸出手,将桃子捧到桃夭眼皮子底下。 桃夭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桃,抬眸怪异的看着他,唇角微微抽了抽。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东西是长在哪里的…… 绯玉晗伸着手也没收回,桃夭不接,他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又不好收回来。 “你别再做这些可笑至极的事情”桃夭脸色淡了下来,转身就走了。“鸡鸣狗盗之事有辱你赤蚺王高贵的身份!” 绯玉晗指骨微青,有些僵硬的收回手。 西蜀酷热,蛇季与人间春季极是相似。 绯玉晗安静了两日,他去了一趟青修的木屋子。他怀疑自己真的是哪里出了毛病,身体中好似窝了一团火,烧的他坐立不安。 青修捋了捋自己一大把白须子,老眼微跳,眼神有些奇异,半晌方道:“你这病,老头子我治不了” 绯玉晗唇色殷红欲滴,墨蓝的眸子隐隐透出暗红的血丝,这段日子,他脾气暴躁难控,听到青修这模棱两可之言,又有发怒的前兆。 “咔嚓”脆响,木桌子断裂了一角。 “你——说什么?”狭眸的眸子危险的半眯,似乎下一刻青修再说出什么,他就要捏断这老乌龟的脖子。 青修心底一个咯噔,对于这位的破坏力,心有余悸,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眼角微抽,小心问道: “又是一年蛇季,蚺王以前可曾出现此种情形?” “本王一心修炼,哪注意什么季节不季节!”绯玉晗不耐烦。 “难怪”青修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蚺王不如去凤王的媚姬楼试试,此病恐怕只有那里的蛇姬能治,燥火上涌,她们有那法子下火……”青修语气有些怪异,不过他实在没法说:阁下,你这是蛇季到来,欲求不满之兆…… 往季,绯玉晗专心修炼,心平气和,甚至性子偏向阴冷暗沉,对此不以为意。今年不知是何缘故,没有如以往一般,青修想着,大概是绯玉晗见着了雌蚺的缘故,他听说这段日子蛇王出关,碰到不少前来攀附的雌蚺,前段日子似乎还传出有雌蚺紧缠他不放之事…… 也许,就是这缘故…… 绯玉晗将信将疑,青修说一番他的大概症状,差不多类似,他也就信了七八分。 只是,他心底实际上有一点没告诉青修,他碰到桃夭时,似乎症状就更严重了。 夜晚时分,一轮圆月高悬,空气中似乎有些闷热,闷闷的堵得胸口压了一颗巨石。桃夭想睁开眼想动一下手脚却怎么也无法移动,神智累极,却怎么也无法醒来。 身体好像贴着一只火炉,烧的她浑身滚烫,那团火从她眉眼口腔逐渐舔舐燃至脖颈、胸口、腹下,逐渐下移…… 她忍不住圈起脚趾,素白的不知抓住了什么,蓦然收紧,低低轻吟一声,好似有细长的火苗钻入身体翻搅,她强烈的挣扎,死死合拢双腿意图挣脱这磨人的火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觉得自己好像沉入了无法苏醒的梦魇。 她的手脚不听自己的使唤,手似乎被什么拉住,掌心似乎有滚烫的烙铁,她颤抖的低低吟泣,下意识的喊出声,声音低哑而磁魅,然而喊出的“师父救我”四字似乎好似撕裂梦魇的锋利匕首。她感觉到胸前好似被啃咬一般火烧火燎的疼痛。 一夜的梦魇缠绕,桃夭精疲力尽。 第二日醒来时,精神还有些萎靡。想起昨晚奇怪的梦,似乎那种啃食般的疼痛还残留在意识中,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暗暗松口气。 想来这段时日,自己心情太郁卒才会被噩梦魇住。 桃夭走出寝殿,并未看见绯玉晗,似乎从昨日到今日,有一晚上没有见到他? 不过,绯玉晗不在,她也乐的自由,虽然走不出回旋阵,但是出去随便看看也没多大问题。 只是,她踏出这里第一步时,墨瞳骤然一凝! “这……这是……” 她发现周围的阵法都消失了! 桃夭一时之间有些怪异,不知到底是什么感觉。此刻她很清楚,绯玉晗不在这里,而且连云谷设置的迷幻阵也消失了,正是她逃出去的大好机会…… 事实上,她的确走出去了,没有再像几日前一样又回到原地来。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奇特的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到她绕过丛丛密林,见到那株隐藏在灌木丛中的迷毂树时陡然起了变化。她怔愣的盯着这种黑色纹理的树木不语。 这种树是上古时期的树种,人戴上这种树枝干做成的饰品不会迷路,它的光芒璀璨,很容易被识穿,而眼前这株,光芒被掩盖,只是悄悄的长在某个方向。 桃夭目光复杂的看着迷毂树,她感觉到在不知不觉间,她的脚步几乎不受自己控制般的朝着迷毂指引的方向向前走…… 眼前有四个方向,其中一个是她要去的西方云止山方向,还有两条小径,一条是迷毂牵引她的脚步。 如果不是因为她曾无意间闯入了师父的书房,如果不是自己看了上古典籍,如果不是她无意间瞥见眼前不起眼的迷毂…… 她想,她会一直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就选择了别人为她选择的路。 桃夭冷眸看着迷毂,她不喜欢别人为自己选择。她只想选择自己想选的路。 她选择了其中一条。 · 绯玉晗眉睫低垂,殷红欲滴的唇轻抿绯红如血的酒水,赤红的发丝盘缠在半裸的胸前,绯红的长袍歪斜,露出健硕紧实的左肩,妩媚中透出属于男性的狂野不羁。 一旁伺候的妖娆蛇姬半俯半卧的倚靠在他健挺的胸膛,长长的红信子沾染蛇灵香与浓郁的酒香在他胸前游移打圈。 几名蛇姬身若无骨,媚态天成,百般挑逗。媚容妖娆,低低无力的倚在绯玉晗胸前喘息,试图勾起眼前蛇王的暗欲。 空气中弥漫着糜乱的气息,酒水和着雌蚺情动时的蛇灵香,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幽暗,紧紧盯着重重帷帘之后的大门,仰头灌下一杯杯烈性的酒水。 他在赌。 她一旦想乘着自己不在连云谷时逃离他,那么她就一定会受到迷毂的影响走到自己身边,走到现在这个地方! 如果她好似无事一般,还呆在谷中…… 绯玉晗微微颤抖,如果她没有离开……是不是,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自己? 几名蛇姬以为自己的舔蹭起了效果,加大了范围,将绯玉晗的火红的衣袍往下轻勾…… 顿时,几名蛇姬微微一愣,目光扫到了绯玉晗肩后,似乎有被指尖抓伤的淡淡划痕,虽然不是很明显,却真实存在。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谁有这么一个胆子,敢伤了赤蚺王…… 其中一名蛇姬露出心疼之态,正欲伸手去触,柔弱无骨的手尚未触及,腕上一冷,顿时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在殿内响起! “砰!”的一声,那名蛇姬被狠狠甩出数丈之外!巨大的原形竟被生生打出! 其余几名蛇姬动作一僵,忍不住浑身发抖,却死死忍住口中惊骇的尖叫。 绯玉晗往躺椅后靠了靠,冷眸继续喝酒,目光冷鸷,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缓缓的拉上妖红如火的衣袍,余光瞥到了肩后的指痕,唇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那小丫头下的手不轻。 一夜痴缠,他却不能真正的与她交融,一旦他不顾一起的疼宠,她一定会发觉。他将永远的将她推离自己身边,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绯玉晗扫了一眼俯在身上的蛇姬,眸光微冷,青修那老不死的,说的方法没有丝毫的作用,别说和这些女人做那档子事,就是碰着自己,他都忍着翻涌的恶心。 经过了昨夜,他多少有些明白是什么缘故,碰到夭夭,浑身就如同着了火,只想连着她一起燃烧,身体似乎比什么都诚实。 他正要掀开身上的蛇姬,抬手的刹那,却突然整个人僵硬住!蓦然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题外话------ 大结局在5月6日中午十二点上传。 子玉·花容的番外卷前三章或四章是曾经的故事,后面的将是结局之后的后续篇,陆续放出。 【002】万蛇虿盆·相思成疾 桃夭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她在看到迷毂树时很清楚绯玉晗没安好心。她告诉他,自己是花灵,这么一棵制衡自己的迷毂在这里,摆明是针对她,八成又在那边等着她自投罗网,说不定更恶劣,故意试探自己是不是想跑,然后变着法儿的对她进行精神摧残。 这时候,她没受迷毂影响,是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 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选择了云止山的方向,又半路跑回来了? 她自己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愧疚,绯玉晗这么一个傲娇的蠢蛇,这么纡尊降贵地跑去云止山偷桃子讨好她,自己还这般冷血,实在对不住。 想起当日她冷言讥讽,他既尴尬又僵硬的表情,桃夭不知为何有些自责。毕竟自己这三个月来还活蹦乱跳,绯玉晗这么一个杀人成性的蛇妖怪还没杀她。 她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走在长长的路上,不知道这条道到底是通向哪里?绯玉晗为什么要引着自己走这儿呢? 桃夭这么拿着剑一路飞奔而来时,刚好就碰上了媚姬楼众蛇妖糜乱的白日宣淫情形,尤其是正中央那熟悉的红衣身影。 在她眼里,这根本就是袒胸露乳,道德败坏至极,原本那点儿好感,瞬间降至冰点之下!一股厌恶从心底冒出。 她眸光阴冷,第一个反应就是杀了一群淫(谐)乱的蛇妖! 银白的长剑反射出冰冷的锋芒,一道白光横扫,媚姬楼内碍眼的纱幔瞬间被截成两段!眼光光线瞬间明朗! “啊!是猎妖师!” “不对!是天道门的术法!” 数名蛇姬媚颜一变,认出了桃夭凌厉的招式! 桃夭此刻丝毫没有平日的迷瞪与稚气,十几年来,天道门的教诲深入心腑,她从来没忘记天道门的宗旨,她的誓言! 除魔卫道! 妖孽,从来都不该被信任!尤其是众多师兄长老的告诫,西蜀蛇妖生性*残忍,杀戮成性,蛇姬引诱人类,雄蚺抢掠人类年轻的女子! 她怎么忘记了?她除妖的村子中,被妖孽侮辱后发疯、自尽年轻女子不尽其数!被蛇姬吸食精元的年轻男子只留亲人一副发黑的干枯骷髅! 她细眸冰冷,凌然利于绯玉晗面前,锋利的目光此刻没有丝毫的柔软,全然只有陌生的厌恶与杀意! 杀意? 绯玉晗瞳孔一缩,心脏似乎被狠狠的捏住,他殷红的唇瞬间褪去了光泽,狭长的凤眸直直与执剑的桃夭对视。 她竟然对自己起了杀意!她现在要杀他! 绯玉晗只觉一股怒意滔天,很多人来杀他,他不在乎,因为那些人都活不过第二日的太阳!他以更惨烈百般的痛苦付诸在那些不自量力的道士、猎妖师身上! 可是,什么她要杀他?! 她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为什么他这么小心讨好、百般迁就呵护的人一心要取他的性命! “夭夭,你真是不听话” 绯玉晗怒火中烧,妖异的容颜却没有丝毫波动,他缓缓从躺椅上站起身,趴伏在他身上的蛇姬也都退到一旁,以一种看死物般不屑的目光转向桃夭。 一个小小的道士,怎么是赤蚺陛下的对手呢? 绯玉晗甚至连敞开的绯红如火的长袍就不曾合上,健硕而有力的胸膛、臂膀在暧昧的光线下,带着迷离而蛊惑的*。他身形修长,云锦红绫裤腿束于赤蟒腾云纹嵌长靴之中,一头绯红长发披泻而下,浑身散发着居高临下的威仪,如妖娆的火焰,他一步步走近桃夭,狭长的眸子如幽暗的深潭。 桃夭周身弥漫了一层刀片般的桃瓣,剑锋抵在绯玉晗的心口,薄粉的唇抿成一条冷然的线,绯玉晗毫不避讳的上前,她也再不会像当初一样惊吓中匆忙收回。 “蛇妖,永远改不了本性”桃夭的嗓音冰冽,冷冷讥讽。 “夭夭,本王很不喜欢这么被指着”绯玉晗指尖触及桃夭的剑,指尖流出鲜艳的血丝,沿着她冷锐的剑锋流下,桃夭冷笑: “赤蚺王,小道似乎不是你的对手,你说,小道要怎样才能取了你的心脏作为战利品回去见我师父?” 桃夭的剑刺入他的胸膛,旁边的蛇姬尖叫一声,却不敢贸然上前。绯玉晗面色不变,好像被刺的不是自己,他听到桃夭的话露出一抹邪肆凛然的笑意,那双深邃的眸子直直望向桃夭的眼底。 “夭夭早已把本王的挖走了,不是么?” 桃夭眸子一眯,指尖倏扣,空中,一朵白芒桃花锋利的花瓣划破了绯玉晗完美的脸! 极细的血丝滑落,血腥气流入薄唇,绯玉晗唇角轻勾,殷红如血的唇妖绝迷魅。 “夭夭,我不喜欢你说你师父……”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花容的剑锋! 桃夭眸光一寒,猛然转动长剑!白芒直扑向绯玉晗,锋锐如密雨的花瓣如同有意识一般直往绯玉晗身上招呼! 桃夭瞬间变化,雪色的绫衣缎裤、不染尘埃的长靴,身段秀长而敏捷,晶莹凌厉的眉宇如寒冰,眉心妖艳绝伦的五瓣桃花如同上天精心描画的花钿,冰冷与魅艳奇妙共存,她手心迅速握一柄赤红桃鞭,迅速欺身与绯玉晗交起手! 这一次,绯玉晗似乎是动了真怒,他招招利落而干脆,直取一招击中桃夭! 但是此刻的桃夭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双手执鞭,软厉的长鞭却如同锋利的剑、戟!没有软鞭的弱点!只有刀剑的坚硬与冷锐,同时拥有长鞭刁钻与奇巧! 桃夭被绯玉晗猛然击退数步,她纵身跃起,桃花飞速聚集,她一脚踏上花瓣,借力而上!一鞭劈向绯玉晗! 绯玉晗蓦然侧身,却不料长鞭猛然改变方向,以势不可挡之势横扫腰身! 白色的厉芒丝毫没有留情,绯玉晗心中怒气几乎冲顶!气血上涌! 他狭长的眸子扫向冰眸冷冽的桃夭,倏然欺身而上!竟对长鞭不避不躲! 桃夭薄粉的唇这么一番打斗下来,呈现艳丽的红润,她怎么也没想到绯玉晗这么不要命的突然冲向她!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桃夭倏地飞速旋转!意图躲开绯玉晗突然而来的接近! 她根本就不能与绯玉晗打近身战! 如今,她当真是后悔自己当初意气用事,竟然被他设计的答应箍身咒这种可笑之事! 绯玉晗不顾一切地冲过来,生生受了桃夭全力之下的一记长鞭!他胸口遭受重击,闷哼一声,嘴角当即溢出猩红的血丝!他没有一刻停留,长尾突现!飞速上前抓住桃夭! 桃夭鞭子全力甩出,要躲避绯玉晗的速度因鞭子收势不及而减慢,尚未来得及躲开,绯玉晗巨硕的长尾已经将桃夭卷了好几圈! 他眸光阴寒,恢复了原形,长长的信子吞吐,赤红的竖瞳死死盯着被自己困住的桃夭。他知道,只要一靠近自己,她就和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 他此刻真恨不得直接一口吞了她!消化干净就变成自己身体一部分!她还如何反抗! 愤怒之下的绯玉晗,似乎忘记此刻的他根本就不是人性状态的时候,他一收尾,桃夭瞬间被勒得闷哼一声。 桃夭冷眸不惧的与他对视,满目只有无情冰冷,成王败寇! 绯玉晗怒极,华丽庞大的赤红蛇尾紧收,花容唇色一百,她听到自己肋骨的断裂声,喉间一股子血腥气上泛,她眸光满含杀意与戾气,薄唇紧抿,强咽下口中的鲜血! 她知道自己怕是要命丧这蛇妖之手!断裂的肋骨恐怕在稍稍紧一点,心肺就要被刺穿。 只是,她还没能撑到那一刻,剧痛已经瞬间让她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她眼前发黑,彻底昏迷。 “陛下,莫要为这种不自量力之人不高兴,你看她这样子,伤及内脏活不了的,陛下可莫要为这种人脏了手……啊!” 尚未来得几说完,一声惨烈的尖叫响起,那名冷眼讥讽的蛇姬被绯玉晗猛然扫出!打的猛呕出一口血气,生死不醒。 绯玉晗神色阴鸷,飞速放下桃夭,身体一动,她苍白的嘴角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气,绯玉晗仿佛被人一把揪住了心脏!低嘶一声,脸色比桃夭更加惨白! “夭夭!” 桃夭早已没有了意识,气息细弱的几乎探不出来,绯玉晗顾不得许多,抱起花容飞速离开此地! · 青修看着被绯玉晗打的连自己都快认不出的青纨,心中那叫一个心抽抽,他可怜的小孙子,还没来得及化形,龟壳都被揭了!整个身子都肥了一圈! “如果夭夭三日内没有痊愈,本王一天打断你孙子一根骨头”绯玉晗狭长的眸子阴暗的盯着青修。 青修老头子一个胆颤,连连点头! 绯玉晗不敢现在收拾青修这出鬼主意的老不死,他还要靠着他救夭夭,但是为了“督促”青修用心治疗夭夭,他便直接拎起刚刚爬进来的绿毛乌龟,让他表表孝顺,替他爷爷受了。 青修瞅了一眼自己的孙子,稍稍松口气,只是皮外伤,不像躺着的这位,被绯玉晗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肋骨被勒断了三根,有一根刺伤了胃,恐怕好了也会受一段时间影响,以后注意饮食也就罢了,不过好在及时发现,不然还差一两厘的距离断裂的肋骨怕要刺穿心脏,你就得去阎王殿要人了” 青修处理好桃夭的伤口,这才放心。 这位竟然是难得一见的桃灵,还不是一般妖怪,难怪被赤蚺王这眼光刁钻的蛇妖看上,不过据说这样天赋的孩子,性子都犟的很,八成是誓死不屈绯玉晗,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绯玉晗被青修看的毛骨悚然,冷着脸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青修正替自己的孙子抹药膏,闻言,直接把药膏扔给可怜的小乌龟,又瞥了一眼绯玉晗,阴阳怪气道: “这小桃灵才十五六岁,身子骨弱,经不起你这道行折腾,修养好也得等等,不能急,这么小的孩子,养个上百年才好孕育子嗣,这样的天赋,出生的孩子想必也能羡慕西蜀一大群妖禽……” 青修絮絮叨叨的计算,连连赞叹。虽说种类不同,有孩子的几率小,但是有的话,天赋真是值得人期待。 绯玉晗脸色怪异,却什么都没反驳。 经过青修的医术,绯玉晗又暗中相助,第三日桃夭就醒了。 她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绯玉晗,眸色顿时一冷!条件反射地往腰间一抽,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剑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绯玉晗拿着一把嵌刻精致九尾图案的长剑,抬眸淡淡瞥了一眼桃夭。 桃夭冷冷看着他,掀开被子下床,刚走几步,感觉腿部凉飕飕的,她一看脸色一青,发现自己竟然只穿了一件红色的丝绸亵衣,其余的什么都没穿!长长的尺寸快拖到膝盖,她一伸手臂,像戏子唱戏的水袖一样空出一大截。 她稍稍松一口气,随即立刻想到这里是连云谷!她怎么…… “我帮你换的” 绯玉晗一开口,桃夭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看着绯玉晗几乎想上前撕碎了他!但是自己这一身实在有碍风化,她动作都不敢太大,想到自己被一个蛇妖占了便宜,如今当真是被看完了! 她一口闷气郁结,气的脸色通红!她咬牙切齿道:“绯玉晗,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是么?你觉得本王会给你机会?不如乖乖听话,不然本王说不定会忍不住把这么美艳的桃灵锁在榻上……”绯玉晗凑近花容的耳垂,殷红的唇贴着她细腻白皙的脖颈,缓缓吐出暧昧的热气,低魅道:“日夜疼爱……” 桃夭指骨捏的咔嚓响,躲瘟疫般迅速躲开! 绯玉晗长臂一揽,飞速揽住她的腰!“看来,本王的小花儿又不听话” “妖孽!我就是自杀也断不会便宜了你!”桃夭飞起一脚踢向他腿心! 绯玉晗凤眸一凝,一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你敢自杀,本王不介意奸尸” 桃夭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做出反应,见绯玉晗的动作,霎时大惊!什么都顾不上,死命的按住自己身上唯一的亵衣往下拉!恼怒低吼:“你放手!” 她娇靥酡红,此刻杀气全无,只有满心羞怒窘迫,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绯玉晗故作无知,怎么也不肯这么轻易放手,他手一拉,将桃夭拉到自己身前,桃夭蹦了两下,也不敢反抗,只得满目通红的怒视他! “夭夭,你觉得本王会放了你么?”绯玉晗一手牢牢制住花容一条修长的腿,一手握住她的腰肢,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桃夭两只手拉着衣服下摆,冷道:“你这卑鄙无耻的妖怪!” “夭夭真香,本王舍不得你这么走了怎么办呢?”卑鄙无耻做了,出尔反尔也为她做了。 他拉开长袍将她抱贴在怀里,只穿了一件薄薄亵衣的夭夭,此刻他稍稍一用力,她柔软玲珑的曲线都清晰无比的贴着他,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襟之中,两只小包子还不够他几口咬的,只有掌心大小,不过好在苗头不错,和那日他偷回来的蜜桃有些像,触感也好…… 桃夭霎时连衣摆都顾不得拉了,激烈的反抗推拒绯玉晗!他竟然……他竟然! “我杀了……唔唔唔!”桃夭眼前一黑,一张放大的俊脸呈现在眼前,直接低首封住她的嘴,好像有什么窜入了口腔,搅得花容脸色潮红,没命的反抗,左冲右突,一口咬住绯玉晗的下唇! “嗯……”绯玉晗低低的发出一声轻哼,唇齿间弥漫了血腥味,他这朵小花比一头驴子还犟,这势头是要咬下他的唇么? 绯玉晗只好放开了桃夭,桃夭喘着气,转身就跑! 打不过,躲得过也行! “回来!”绯玉晗直接又拉住她的脚踝,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桃夭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桃夭脸色一青,飞速压下自己的衣摆! 这次绯玉晗没有乘机把她拉入怀里,而是只抓着她的脚踝,狭长的眸子幽暗,沿着她的脚踝一路而上看到她两只攥住衣服下摆的手。 他知道,只要自己再把夭夭的腿抬高一点…… 他昨晚为夭夭沐浴时,他只拿了一件自己穿的亵衣给她套上,所以现在的夭夭其实……他俊魅的玉颜浮上一层勾人的*,眸光霎时幽深不见底。 桃夭被他看得脸色开始发白,因为绯玉晗的手极度不安分,这让她不知为何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怪异感,她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自从去年自己开始不正常,她就知道她和师兄们都不一样。以前和师兄弟一起从来没有和绯玉晗这混账在一起时怪异的警惕,他出格的举动总是让她产生一种好像害怕人看到自己的奇怪情绪! 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热的不能再热下去了! 她突然想直接装死算了! “呵……”绯玉晗似乎读懂了桃夭的窘迫,低低轻笑,魔魅蛊惑。 这是一个好现象。他希望自己在夭夭心底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 他终于不再继续逗她,拦腰抱起桃夭小心的放在柔软的榻上,他轻轻俯下身,如血的发丝撒在桃夭的胸口,绯玉晗轻抿被桃夭咬的红肿的唇,凑近她的眉心轻吻:“夭夭,我的嘴唇很疼……” 桃夭有片刻的怔仲。 绯玉晗脑子一僵,有些无语。凤眸潋滟如水,他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她水润艳红的唇瓣,低魅的嗓音如鲛人低吟:“夭夭亲一亲好的快……” 桃夭:“……” 半晌,她眨了两下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凉凉道:“桃灵不能治伤,只能辟邪!”眼前一大邪物道行太高,她无法降服。 绯玉晗轻叹一声,替她拉上被子,轻轻吻了吻她剔透的眉宇,温热的气息流窜,让桃夭想睁开眼都难,脑袋往旁边一转,躲开他,没成想,直接热流窜到脖颈,她缩了缩脖子,有些闷声闷气道: “我不会再踢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吹我?” 绯玉晗:“……” 他很郁卒的走了出去。 翌日,天朗气清。 事实证明,想让驴子乖乖地听话不要犟着实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绯玉晗刚刚转头出去,再进来时,桃夭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黑着脸走出去,指头一动就抓住了桃夭。 “我出恭”桃夭不鸟他。 “我陪着”绯玉晗不为所动。 “我出恭!” “要不要我帮忙?” “你要端夜壶?”桃夭秀眉一挑。 “我可以……”绯玉晗微顿,认真地看了一眼桃夭。“把尿” “……” 桃夭乖乖的靠近绯玉晗坐好,表示什么都没听到。 绯玉晗掌控整个西蜀地域的蛇蟒,实际上很多时候他都会时不时失踪。 彤柔出现时,绯玉晗刚好失踪,桃夭正蹲在地上研究血蔢罗,这阵子这带刺的花似乎变的更红艳了,如果这时候普通妖兽被这黑色的刺扎中,会死的很惨。 当身后有陌生气息靠近时,桃夭很快就发现了,只是,她没心思回头。因为空气中蛇灵香的气息已经告诉她来的人是什么身份。 “你就是那位将玉晗迷得神魂颠倒的天道门狐狸精?”彤柔扭着水蛇腰,斜挑的眼尾以红宝石点缀,阳光下,反射出阴冷诡异的光芒。 桃夭不想理会这种蛇妖,她对这种周身散发着乖戾刻薄的蛇妖实在没有好感,她到现在还忍着闻那蛇女身上散发的发情味道,实在是因为不想得罪绯玉晗那表态妖孽。 不知道这蛇女是绯玉晗那条种蛇的第多少位女人,看她这么挑衅的语气,八成是得宠的,万一她一个错手伤着了这蛇精的哪块皮,说不定绯玉晗会扒自己的皮补上。 “没听到我正和你说话!骚狐狸!”彤柔目光瞥到桃夭面前妖红如血的血蔢罗,细挑的眸子掠过一丝阴毒,她咒骂了一句,作势生气的走到桃夭面前!一把将桃夭推向长满黑色毒刺的血蔢罗花丛! 彤柔目露凶狠,几乎用了全力!她知道一旦被血蔢罗大面积刺中,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只只会勾引男人的骚狐狸! 然而,她的算盘失策了。 在彤柔挨到桃夭的那一瞬间,桃夭的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 瞬息之间空气中只有几片飘飘扬扬的桃花瓣! 骤然失去重心,彤柔收势不住直直往血蔢罗花丛中扑去!她目光扫到那黑漆漆的毒刺,头皮一阵发麻,飞速定住身形! 桃夭细眸冷的如同冰封的千年冰潭,她倏地出现在彤柔的身后!看着彤柔挣扎,即将摆脱倒入地狱的命运。她伸出素白纤长的食指,冷笑着轻轻一抵彤柔的肩背…… 想让她死的妖孽,从来没有活蹦乱跳的,绯玉晗算是第一个,她也希望是最后一个! 她算是烂好心的老好人,但是这仅仅针对她守护的……人类…… 对于妖孽,她绝对是杀之后快!这是天道门的宗旨!斩妖除魔!尤其还是她一直都很厌恶的——蛇妖! “夭夭!” 绯玉晗办完事就第一时间回到了连云谷。今日他一回来便嗅到了空气中多余的气息!他立刻赶到夭夭身边时,他看到的是什么? 夭夭冰冷无情地将彤柔推入血蔢罗花丛! 她明知血蔢罗的花刺刺中任何妖兽,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她如斯冷漠、好像在干一件平常之事! 难道她就这么很蛇妖么?!这么讨厌他们的种类?甚至丝毫没有想到他的感受! 桃夭眸光冷冷地看着绯玉晗,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她纤指一点,彤柔尖叫一声扑入了花丛! “啊!玉晗救我!这个恶毒的狐狸精要杀我!” 绯红如火的身影一晃,彤柔出现在花丛一丈之外!她吓得脸色发白,娇躯颤抖,猛的扑入绯玉晗怀中!梨花带雨,纤弱无依。 “玉……玉晗,彤柔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我好害怕!她……她说我是蛇妖!要杀我!玉晗,我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妹妹,为何要这么对我?”彤柔哭的抽噎,似乎失去绯玉晗就要立刻晕过去,丝毫没有刚刚盛气凌人,歹毒地要致桃夭于死地的气势。 绯玉晗眉头皱起,推开彤柔,失望、悲伤、无奈的目光看向一旁平静的丝毫没受影响的桃夭。“你没有得罪夭夭,只是除妖是她的天职”厌恶蛇妖更是桃灵的天性。 桃夭闻言,秀眉微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瞥了一眼那表演渐入佳境的蛇妖。“没能多积一份功德的确有些遗憾,不过……” 桃夭顿了顿,灿然一笑。“血蔢罗的刺只会扎进蛇妖体内,却毒不死本姑娘!知道吗?蛇妖大婶?” 彤柔眸底掠过一瞬阴狠,转瞬即逝! 绯玉晗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在桃夭身上,对于彤柔出现什么反应都没注意。他只是痛心,为何自己做出这么多,还是无法让夭夭对他有丝毫的上心? 桃夭今天和血蔢罗说了一上午的话,现在看戏也看累了,转身就走。 “桃夭!你给本王站住!”绯玉晗怒极低吼出声。 桃夭不想理会他,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绯玉晗眸光赤红,只觉胸口闷疼。五指邃然指向桃夭!妖异诡魅的血红光芒直直袭向桃夭! “你站住!” 以绯玉晗对桃夭的了解,她是从不肯乖乖的束手就擒,一定会反抗自己! 可是这一次,他失策了。 嗜血的血芒化作利刃毒蛇,直接击中了桃夭的背后! 绯玉晗脸色猝变! 桃夭身形一个踉跄,闪电般避开追上来的绯玉晗!她一把抹掉唇边溢出的腥色,冷冷的看着绯玉晗。 “我知道西蜀蛇类痛恨我师父,痛恨天道门,我资质愚钝,落入妖孽之手,技不如人,被当做食物还是玩具我也都认了,做好本分也就罢了,只是……”桃夭唇边勾出一抹冷戾。 “虎落平阳被犬欺,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绯玉晗,你不杀我,我说过终有一日,你会死在我手里!刚刚那算是我还你的!”桃夭冷眸瞬间妖异!赤红妖娆的桃灵瞬息之间杀意凛冽! 她蓦然欺身而上!长鞭长满倒刺,一鞭子劈向绯玉晗! 绯玉晗脸色简直无法用阴沉来形容,或许用狂风暴雨形容更为贴切!绯红妖艳的长袍烈烈,他额角青筋隐现,一种无法言语的暴怒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一直以来,自己的真心似乎变得极为可笑!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对等的看待过自己!她从来都只将自己看作是仇敌!一个自己要时刻谨记的要斩除消灭的蛇妖! 他看着她,此刻的妖冶赤红分明就是战斗时面对敌人才做出的反应!那张自己痴迷的剔透如水晶般的容颜,此刻只有凌厉与防备!只想着找到自己的弱点,好将自己除之后快! 好!好得很!如此害怕肮脏的蛇?如此处心积虑要杀他? 绯玉晗蓦地飞速靠近桃夭! 桃夭对此早已有所防备,经过上一次,这一刻可不一样!她手掌结印,蓦然清叱,四周突然伸出毒物植株的藤蔓如同一张网,直直扑向绯玉晗! 绯玉晗被迫停下,无法接近! 他无法忘记,夭夭的真正身份,桃花灵!操控植物没有丝毫的困难,而此地,毒花毒草不计其数! 桃夭一刻也不敢放松!她与周围的植物传递信息数日,今日才知道如何走出这里!她如今只想回去!回去她该去的天道门! 她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她知道绯玉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得过!所以,她只是拖延时间逃离这里!逃开绯玉晗! 乘着绯玉晗被困在网中无法移动,桃夭眸光微闪,空中迅速飞旋出千万朵桃花瓣,她身影消失在空气中!混入千万个中的一个,飞速朝着出去的方向离开! “夭夭,你站住!”绯玉晗低嘶一声,巨大庞硕的蛇身突然出现!铺天盖地的火焰突然升起,迅速的焚毁那一张纸大网!绯玉晗迅速快如闪电,巨尾蓦地击向地面,一阵震动巨响!突然燃起的火焰冲天! 桃夭脸色微变。 她最大的克星,是火! 绯玉晗蓦地卷起她!飞速抓到眼前! 彤柔心中一惊,立刻上前!“玉晗!她是天道门的人!不能留下她!” 绯玉晗凤眸阴鸷,长尾横扫,猛地将彤柔击出数十丈之外! 他眸光赤红妖竖,翻涌的气息不稳,一把扯下桃夭的绫裤、衣襟!狂烈癫狂的吻铺天盖地的袭向她! 桃夭厌恶至极,厮打抓咬,抗拒他的侵犯! 绯玉晗是铁了心要让桃夭一辈子都记得他,不仅仅是作为一个仇敌! “绯……唔唔!”桃夭突然害怕得浑身打颤,她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害怕。当她身无寸缕的被抬起一条腿时,那强势的热力抵在她的皮肤上,拼了命的后退! 她想起了那些村子里被侵犯后自杀的女子,惨烈的死状曾让她发誓,一定要报仇!一定不要忘记这一切,对妖孽不可以心软! 她技不如人!她只有更加用过练习才能变强!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 她不怕,不可以怕! 绯玉晗呼吸急促,他难以控制自己。 或许,桃夭排斥的太厉害,或许他瞬间清醒了。 他迅速恢复原样,抱起桃夭消失在原地! · 桃夭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厌恶蛇类,或许天生骨子里带着的。遇上绯玉晗开始,她这个毛病尽管已经改善了很多,但是当她看到眼前的情形时,还是直直的没出息的晕了过去。 商纣王时,苏妲己曾向商纣王建议虿盆酷刑惩处已故姜皇后宫中的嫔御,将无数毒蛇置于坑中,将人推下去喂蛇。 而此时,她相信,自己和当初那些妃嫔有几分相似…… 当身上冰冷的滑腻触感传来,她又被吓醒了! “啊!”桃夭尖叫一声,触电般甩开爬上身的一条软腻的青蛇! 她逐渐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岩洞之中,而更为骇人的是,周围是成千上万的花色不同的蛇类! 一层堆着一层的蛇类,小的只有筷子粗细,大的有水桶粗!而她竟然就和它们挤在一起!她不知绯玉晗对她做了什么,这么拥挤的地方,她缩在墙壁的一个小地方,没有直接站在蛇堆上,但是周围的蛇类实在太多了! 总有躬起半个身子,朝她嘶嘶吐信的蛇游过来,她稍稍打个盹儿,就有蛇爬进她的衣襟! “啊啊!” “啊啊啊!” “呜……” 从刚开始惊天动地的惨叫到后来惨绝人寰的惨叫,再到后来小心翼翼的轻呜,一直到最后她实在累极,青丝凌乱的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桃夭已经无法再开口,她的嗓子沙哑,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几乎不敢休息,她一休息立刻有蛇类爬进她的领口袖口,她惊叫着跳起甩开这些蛇,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她已经疲惫不堪。 她没有被咬,她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感谢那个将她扔在这里的那人? 她还不得不裹紧他留下的长袍,以防自己被这些毒蛇占了便宜。 桃夭低笑,眼底温度全无。 她蜷缩成一团,裹紧赤红的长袍,将自己整个裹住,歪靠在一旁休息。 她要逃出去。 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绯玉晗每次出现都在桃夭累极了睡着的时候,他将她揽近怀里,殷红的唇轻轻吻她细致的眉眼、薄唇,将清凉的水度给她。 这几日,她身量更加盈小,消瘦许多。偶尔睡梦中说出的声音也是沙哑的。绯玉晗心疼的几乎想立刻就将她抱离这地方。每次她一开口却永远都是“师父救阿狸”,“好多蛇、阿狸害怕,师父……” 他不知道是他在折磨她,还是夭夭一直在凌迟他? 桃夭醒来时,精神稍好了一些。她试图从蛇群中爬过去,她试了很多次,发现这些蛇并不咬自己,所以此刻她只能硬着头皮,浑身打颤的闭着眼睛不去想,不去看。 她不知道这岩洞有多长,也许自己走到一半时就被那条蛇咬死了,但是一直坐以待毙,与等死无异。 咬死了,怎么也比胆战心惊的等着哪日被咬死强。 她不知道爬了多久,浑身都沾染了一股子蛇腥气,估计这蛇群中所有蛇都把自己当成了同类,她很快就发现,到最后出现了一个很可怕的现象。 她爬动几步,立刻涌上来众多的蛇不断的往她身上爬!有数条巨蟒游过来,那绿色的眼瞳,不知为何让她想起啃咬她时的绯玉晗! 她飞快的往外爬,一群群的蛇类涌过来扑向她!沾染了她一身恶心的怪味,桃夭脸色煞白,想站起身,但是没有踏足的地方!踩上的都是软绵绵的蛇!她不敢确定会不会因为受力面积太小而踩死某条蛇,万一被反抗咬死,当真是得不偿失! 一直爬到她几乎没有力气再往前抬一步脚时,她终于发现了亮光,没有蛇群拥挤的岩石地面!她从来没有这一刻感觉到踏上陆地是多么令人安心。 她踉跄着扑出去,奇华大丛林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桃夭埋头呜呜痛哭,脏污的小脸冲刷出一条泪痕,她走出一段距离,在凉花河中将自己整个洗刷干净,将身上怪异的蛇腥气洗掉,顺便洗了那唯一套上身上的绯红长袍。 几次她想毁了这长袍,但是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的衣服了。 她拧干衣服的水渍放在一旁的树枝上晾晒,将自己泡入水中。但是她也不清楚为何总感觉有一股子蛇味无法洗净。 西蜀酷热的天气使得衣服很快就干了,她套上绯玉晗的衣服,爬上树干休息。 她斜躺在粗壮的枝干上,濡湿的青丝尚未完全干透,宽大的长袍斜斜滑下,露出晶莹如莹玉般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的小桃翘挺,光裸的足垂在半空,微风过处,绯红的长袍清扬,如墨的青丝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华丽而艳魅的赤蚺游过来时,桃夭没有丝毫的察觉,小蛇沿着她垂下的玉足蜿蜒而上,溜入她宽松的长袍之中,少女清新的香气天然迷醉,大约过去近半个时辰,不知为何桃夭都没有醒转的迹象,红色的水蚺游出她的衣襟。 流光轻闪,绯玉晗悄然出现,他俯下身轻含花容淡润的薄唇。仔细的搂起她,他转身躺下,将桃夭调换个舒服的位置躺在自己怀里。 桃夭下意识的往他怀里拱了拱,小脸蹭着他胸口的皮肤,乖顺的像只小猫咪。 三个月来,他几乎每日都会悄悄去陪着她睡,夭夭已经下意识习惯了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他熟悉的气息…… 他的花儿,他到底是不忍心再去摧折,他愿意换种方式守着她。 桃夭穿过奇华丛林回到天道门之时,已是数日之后。 她灰头土脸的出现在天道门时,门外的师兄弟们几乎没能认出她。灰不溜秋的小脸削尖了许多,黑黑的小脸上只有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异常明媚有神。 她身上的衣服沾染了血腥味,这几日从丛林中一路硬闯出来,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毒虫蛇蚁。 “哇啊!师父!”她眸光莹亮,看到那雪衣银发的颀长身影,猛然如乳燕回巢飞扑过去!一把扑入墨渊怀里! 墨渊早已感知到她回来,见她这般落魄的模样,长袖拢起,接住她飞扑过来的脏兮兮的身子。他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挽起她鬓边的碎发,冰凉的指尖抚过她尖俏的下巴,微微蹙眉,温和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阿狸别怕……别怕……” 桃夭想起这段时日,埋在墨渊怀里抽噎不止。 墨渊微微弯下腰,轻声安慰她:“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桃夭哭够了,终于好受了些,她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委屈道:“师父,阿狸好脏哦” 墨渊轻笑,温润的眸子安定下来,牵着她回琼华殿。“这段时日去哪儿了?” 桃夭歪着脑袋,扁扁嘴,作势又是想哭的模样。“阿狸和师兄们失散了,阿狸迷路了……” 她絮絮叨叨的讲述,好像一个和大人撒娇的孩子似,明媚的眸子清澈的倒映着墨渊雪衣银发温润身影,手舞足蹈的表达自己的委屈和难受。 绯玉晗看着她逐渐走出视线心中一阵酸涩,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娇俏童稚的夭夭,她对着自己,多数时候是冷漠而排斥的。如今她回到了她师父的羽翼之下,自己已经没有呆下去的必要。 他离开云止山独自回到连云谷。 连云谷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回来时,下意识的往桃树下看去,那里棋盘空空,没有那托腮思考棋路的身影。 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又想去见她。 后院的毒草在风中摇晃,血蔢罗逐渐幻化变成黑夜般的色泽。绯玉晗无意中瞥到,稍有吃惊,这株血蔢罗似乎长的快了些? 他想起多日前,桃夭轻描淡写地推彤柔,那般冷漠的好像对待蝼蚁。或许她对蝼蚁都有同情心,但惟独对他们的种群盛满厌恶。 院子里传来淡淡的声音,血蔢罗摇曳着青碧的叶片,蓝鹊扑扇着翅膀想乘着绯玉晗不在来找桃夭,却没想到会碰到绯玉晗。 它站在血蔢罗旁边,泛着蓝光的羽毛丰满而亮泽,突然尖叫出声! “坏女人要杀漂亮姐姐!” “坏女人推漂亮姐姐!” “坏女人!坏女人!” 蓝鹊一蹦一跳的乱叫,血蔢罗摇曳着叶片,周遭的植物好似有意识一般晃动。 绯玉晗脸色铁青,他下意识的以为这个“坏女人”是指夭夭。 他眸光一冷,猛的抓住了在枝干上蹦跶的蓝鹊!阴鸷地盯着他。 蓝鹊怪叫一声! “嘎嘎!漂亮姐姐,妖怪又欺负可怜的小蓝!嘎嘎嘎!” 周遭树木摇晃的好像被烈风侵袭,但绯玉晗很清楚,这些快化灵的植物根本不惧风霜! 他一听到蓝鹊这熟悉的求救邀宠声,微微愣住,有片刻的没反应过来。 它们说什么? 坏女人要杀漂亮姐姐? 坏女人推漂亮姐姐? 他很清楚,夭夭喜欢蓝鹊,总是护着他,自己几次抓到蓝鹊时,蓝鹊就怪叫地呼救,喊夭夭:漂亮姐姐! 他脸色一变,瞬间反应过来! “嘎!” 蓝鹊尖呼一声,被绯玉晗差点捏断了气。 绯玉晗冰冷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似乎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彤柔那女人活了上千年,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被夭夭这么容易钻空子,由着夭夭推她扑向血蔢罗这种剧毒的植物? 当日他将彤柔划分到与自己同类,而夭夭杀彤柔,自己想到只是她对蛇妖的冷厉无情,并没有细想究竟是怎么回事。 “坏女人推漂亮姐姐!坏女人要杀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生气了!” 所以夭夭反击时,被自己撞见了?还将夭夭弄伤了? 绯玉晗想起彤柔当日的模样,活像吞了一只绿头苍蝇,额角青筋凸起,一股子暴戾气息乱窜。夭夭的性子太犟,什么事情都不愿解释!竟然就这么让自己误会也懒得多说一句? 绯玉晗放开蓝鹊,几乎立刻就要回去找桃夭,随即走到一半又有些自嘲的走回来。 或许,对于这些诬陷,夭夭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她有一个足够将她护得滴水不露的师父在身边,哪里还需要他? 绯玉晗斜躺在枝干上,绯红的长袍随风轻轻扬起,玉面桃花,狭长的凤眸幽深,殷红的薄唇微抿,他曲起腿慵懒而随意,骨子里透出一股邪佞与优雅。 云止山下不远处有一个村镇,西蜀四处村寨的人都会将自家的东西运到这里出售,小镇子喧闹而古朴,散发着浓郁的异族气息。 桃夭随着几位师兄弟刚刚从外面完成任务回来,此时正坐在一家小茶馆中喝茶休息。 桃夭一身简短的苗疆少年打扮,嵌绣精致繁复的花纹的窄袖小褂,斜跨着一只颜色亮丽的格子口袋,颈上还挂着一条紫红色的长带,此时正怏怏地趴在桌子上休息。 云穹与云翎对视一眼,颇有几分好笑,这次阿狸与他们一起出去猎妖,阿狸进步的速度似乎更快了,这让长老阁的长老看着都眼红不已。 “师兄,阿狸能不能出去看看风景?”阿狸掏了掏自己背着的格子口袋,拿出几锭碎银子,一阵风似的刮出去。 云翎抚了抚额头,对云穹对视一眼,认命的去给这个小师弟做跟班。 这次阿狸又转了回来,大义凛然地拍了拍两位师兄的肩,大笑道:“两位师兄不用陪着阿狸去!阿狸去一会儿风景就回来!” 云翎眉一挑,不放心道:“你不会又逛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云穹感叹:“分不清东南西北没关系,别把好心为你带路的人也给得罪透了就行!” 阿狸摸了摸鼻子,颇有几分无辜:“我这么善良可爱的猎妖师,是这么恶劣的人么?” 云穹与云翎双双叹气,拍了拍云狸的肩膀,异口同声:“你比这恶劣多了!” 云璃:“哦” 不知道神经是怎么长的!走到云止山门口了,也能转个弯子迷路迷两天走不上来!这是什么神经啊!比琼华殿的大铜柱还粗!他们对这位小师弟在奇华丛林迷路三个月完全深信不疑! 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一只蓬头垢面的猿猴跑回来声称自己是云狸,他们也会领进门相信就是她! “哎!你别跑远了!” “别又吃的忘记了回来!” 虽说对她惊天动地的迷路本事习以为常,两位还是忍不住要唠叨叮咛两句。 云狸挥着手,转眼就跑没见了身影。 小镇子人来人往,都是苗疆和附近其他部落的人,云狸这副打扮是再平凡不过,她站在一个小饰品铺子上,盯着一只毛茸茸的手工编织的白兔子看了半晌,这东西和师父小时候给她买的一模一样,只是自己那个已经泛黄,这个还是新的。 这东西如今似乎不适合她了。 云狸背着口袋,左看看右逛逛,目光又被一个做功精致的棋盘吸引了。棋盘以黑曜石雕刻,底座雕刻精美的貔貅兽,黑白棋子光泽透亮,不知为何她一看这个就想起一个人来。 “老板,这个棋盘多少银子?”邪肆的嗓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云狸一惊,不着痕迹的侧身,低着头看向一旁,转身就离开这铺子。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声音会出现在这里! 绯玉晗!他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她逃出来之事,不知他是不是已经发觉?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想把自己丢尽虿洞之中自生自灭? 桃夭飞速检查了一下自己,各方面都是一个少年,和上次自己也是截然不同的,现在的自己实在是普通至极,气息也不同了,绯玉晗应该认不出来才是…… 她低着头就走,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一件很悲剧的事又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巷子中,她刚刚明明是在大街上?怎么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难道是自己太出神没注意到四周的变化? 桃夭皱眉看着眼前的墙壁,没路了,她转过身准备回头,却砰然一声撞上了一个坚硬如墙壁的东西,她一抬头,墨瞳一惊,蓦然撞上那一双墨蓝如湖泊般的凤瞳,她猛的往后退! “你……你……!” ------题外话------ 娜子陈的200打赏、5朵鲜花 娜子陈的月票 miaomiao07的月票 13470743133的4章月票 xixiduanwu的2章月票 anything惑的3张月票 annie20080512的月票 纳兰小喺的月票 xiaoyingzi2008的月票 感谢亲们的鲜花打赏和月票· 【003】玉晗耍赖·狗仗人势 绯玉晗! 他怎么跟到这里? 桃夭立刻摸向格子口袋掏出一枚流火弹,警惕的盯着他! 绯玉晗凤眸微挑,上上下下的瞅了一眼眼前的苗疆小少年。“小兄弟有何贵干?” 什么? 桃夭有那么一刹那没反应过来,随后飞速明白过来,眸子一亮。“没有没有!在下冒犯,这就走!这就走!” 她还走出几步,绯玉晗已经提住了她的后领,冰凉的嗓音带着三分邪气:“小兄弟可知青花楼怎么走?” “不……不知道”桃夭被绯玉晗提到眼前,匆忙垂下眸子,以免露出破绽。“我……我也是才来,对附近不……不熟!” “是么?你是外地人?”绯玉晗不知想到什么,低魅的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蛊惑,殷红的唇几乎挨着桃夭漆黑卷翘的长睫。他凝着那长睫下墨色清澈的眸子,唇色微润,几乎控制不住的差点吻上去。 “在下是西……西苗人!”桃夭余光瞥到自己的衣服,急中生智!“在下第一次到这里赶集,并不识路,所以……迷路了……” “原来如此”绯玉晗好似突然明白了,放开了桃夭的后领。桃夭暗自庆幸,低着头摸着格子口袋溜之大吉。 可惜…… 桃夭刚走一步,砰的又撞上了绯玉晗的胸口!撞的她鼻头瞬间红了!眼眶盈了一汪水。 “你……你到底想怎样!” 桃夭控诉的瞪着他!很想将手中的流火弹直接扔到他那张妖异的脸上! 绯玉晗眸光凝着她,纤长的指尖微微一动。可怜兮兮的小少年,一双明润清亮的眸子此刻怒火中烧,似乎是强忍要炸死自己的冲动?绯玉晗漂亮的眉一挑,很想蹂躏她一番。 “我没带银子,会饿死”绯玉晗无辜道。 桃夭:“……!” 他会饿死?!他还没带银子?分明就是耍她!桃夭怒目以对!熊熊烈火几乎要吞没了绯玉晗!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阁下,真会开玩笑!阁下绝对饿不死!” 绯玉晗凤眸一亮。“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桃夭一呆,悻悻道:“不认识” 化成火锅蛇汤,她都认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绯玉晗面不红心不跳。 桃夭跨过他,不想理会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妖一命估计得下油锅。 可惜桃夭走到哪儿,绯玉晗就跟到哪儿。路上引来无数热烈的目光,齐刷刷的全都集中在她身旁那张妖孽邪肆的脸上! “公子!” “敢问公子大名?” “公子可否娶亲?” 瞬间桃夭就无路可逃!附近集中不少南冥少女,各式各样的花朵直接往这边砸!明明是砸绯玉晗的,自己却也跟着遭毒手! 桃夭怒不可遏,怒目瞪着一旁闲情逸致,毫不受影响的某妖孽!绯玉晗颇为好笑的看着桃夭,小家伙一路飞奔,明朗的小脸如敷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清亮的眸子若拢了一层细腻的水纱,素净软腻的肌肤此刻半透淡粉,比自己上次摘回的蜜桃还水润,看着让人心痒痒,很想尝尝味道。 绯玉晗眸光深幽,盯得桃夭心中发毛,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找回去的路! 绯玉晗牵住她的手,桃夭挣扎几次无果,只好当时牵着自己家的大狗遛街! 绯玉晗一袭红衣如火,与当地的服饰格格不入,那张脸更是祸水,南冥这里的风俗开放,不到片刻,无论男女老少都被吸引过来,堵得整条街都无法挪步!桃夭也被困着无法动弹! 两人的服饰迥异,桃夭一身南疆打扮,明显被当做本地人,但是这两人牵着手就很耐人寻味,已有不少少女询问他们两个是不是兄弟? 兄弟? 桃夭僵着脸,四下逡巡。希望这么多人当中有两个师兄解救自己于危难! “不要怕”绯玉晗似乎不怕别人想歪,他半搂着小少年,将她半护在怀里,低低的嗓音带着温腻呵宠,桃夭一抖,想挣扎,却被抱紧了腰! “你放开!”桃夭怒极,她严重怀疑绯玉晗是故意的!挣扎间,瞥见人群后两个熟悉的身影,明润的小脸当即鲜艳明媚! 绯玉晗瞥到云止山七剑中的两人,眸色瞬间低沉,看到桃夭那明显的摆脱自己投入亲人怀抱的感觉极其反感! 桃夭尚未来得及开口唤那两人,只感觉眼前一黑!唇上一软! 她猛的瞪大眸子要喊出声,绯玉晗纤长的信子瞬间占领檀口,红色的袍子蓦然裹住桃夭纤小的身子,她奋力挣脱乱抓,头上一松,连裹发的帽子也被绯玉晗整个拉下来! 如墨的青丝倾泻而下,瞬间人群爆发出一阵哄鸣! “是一对夫妻!” “哎!真可惜!” “嘻嘻!他们感情真好!” 耳边瞬间人少了很多!桃夭被咬的晕头转向,耳边的声音一个个的传入,忍不住无语凝噎,她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绯玉晗! 他根本就知道自己是谁!她就是猪也知道自己此刻被耍了! 云翎和云穹抱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痴缠的不分彼此的“夫妻”,面上一红,匆匆撇开眼离开! “刚刚老远看着还以为是阿狸那小子”云穹阴阳怪气道。 “那小子不吃个够本根本不会回来”云翎面上恢复正常,直接往附近最热闹的小吃街寻找那位小师弟。 绯玉晗低低轻笑,虽然很想多要点利息,但这里明显不行,民风再开放也不利于自己揩油,迅速拦腰抱起桃夭,转瞬消失在街头! 青云客栈,客房。 “还生气?嗯?”绯玉晗直接将人掳到自己地盘,衣衫半裸的俯下身贴着软腻的身子,温热的气息靠近桃夭的颈,嗓音低软温宠,轻轻咬了一口她甜润的唇。 可怜粉淡的唇瓣此刻艳红一片,被蹂躏的不轻。 桃夭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好似利刃,里里外外将绯玉晗千刀万剐、剁成了碎末。 “小家伙,数日不见,长高了些……”绯玉晗翻了一个身,将桃夭抱到身上,桃夭此刻木偶般任由他摆布,动也没法动,绯玉晗又被她刀子眼给油炸了一遍。 “淫(谐)虫!” 绯玉晗眸子一挑,绯红的长发妖娆妩媚,他稍稍往上靠了靠,半散的衣袍散落大半,露出健硕修长的胸膛。绯玉晗曲腿将桃夭揽到双腿怀抱之间,修长如玉的十指缓缓探入她如墨的青丝之中,桃夭被他按在胸口动弹不得。 声声稳重的心跳就在耳边,她愤然想做些什么,一睁眼就看到了很不该看的一抹嫣红,她顿时俏脸通红!耳根子都呈现出淡粉之色。 绯玉晗眸光深幽,三小五除二的剥光了桃夭的衣裳,只留了一件宽松的薄衫长裳。两条长腿勾缠,散开她乌黑的青丝,泼墨般的青丝凌乱铺散在他胸口,美好的让他忍不住又轻轻吻了吻她眉心。 “夭夭,嫁给我好么?” 桃夭一怔,冷笑:“解开箍身咒” 绯玉晗好似没听到,殷红的唇细细描绘她细致的眉眼,他很清楚,一旦没有这层束缚,夭夭不会像现在这般安静的与自己在一起。 “夭夭,我爱上你了怎么办呢?”他的嗓音低柔,带着淡淡的透不清的情绪。 桃夭眸光一颤,随即平缓下去。“绯玉晗,我不会相信你” 蛇妖都不可信。 这是他们的天性,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形之下! 绯玉晗眸光微暗,紧紧搂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我骗你的……” 桃夭挨着他的胸口,淡淡的气息如芝如兰,不知为何,她无法支起那股警惕,似乎下意识的就信任他。这让她心中莫名一惊,暗暗警醒。闻听此言,微微一哂。 “以后不必与我开这种玩笑”桃夭望着不知名的方向。 “嗯”绯玉晗轻轻吮她软馨的唇,回应模糊。 “你知道我最厌恶毒蛇?” “……” “你知道我出来后很厌恶蛇的触碰……唔!”唇上一疼,有腥气弥漫,桃夭眉头拧成一团。 “夭夭,你太不听话了,这让我可怎么好?”绯玉晗低叹,迅速翻身压下她! 桃夭看着他的眼睛,深邃的一眼看不到底,看不清的一片墨蓝深潭。几乎要溺毙死她,桃夭长睫微颤,竟不敢看他的眼睛。 “夭夭,你是我的,以后不许躲着我,知道么?”绯玉晗修长的五指探入桃夭衣襟,软软的小桃清芬挺翘,他轻轻咬了一口胸上雪桃,桃夭顿时浑身僵硬! “你不要碰我!” 桃夭怒极,挣扎间一口咬中绯玉晗胸口嫣红! 绯玉晗陡然僵住!眸色刹那暗沉如黑夜! 桃夭一凛,感觉到腿间有什么撑得她异常膈应!有什么往自己身体中挤,稍稍冒头一分,桃夭疼的一滞,吓得一缩。 绯玉晗盯着桃夭,墨蓝的眸子瞬间赤红妖异,他很想一鼓作气的让他的小花儿开放!但是现在不行! 看着桃夭小脸俏白无血色,即使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吓得不敢动作,绯玉晗顿时一阵心疼。“夭夭乖,好好休息” 绯玉晗叹气,拉起薄毯,盖住她,将她整个的揽进怀里捂着。 桃夭惊魂未定,缩成一团,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绯玉晗。她其实很想说:以后不要随便和我开玩笑,我会一不小心当真…… 桃夭找到云穹与云翎时已经换了一身深青色苗装,配上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明润净白的小脸灿若云霞。 云翎眉头微微一跳,淡笑道:“这回倒是知道找回来了,怎么衣服口袋都失踪了?”竟然连平日时常挂在脖子上的紫色缎带也不见了。 桃夭想起她的口袋和带子,脸色微微一僵,都是那个混账骗走了!不给他就亲自上来为她宽衣解带,她无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送”给绯玉晗。 云穹见桃夭小脸僵硬,料想八成又是大粗神经,乐得换新衣服,将原来的忘之脑后了。 “以后可莫要如此了,赶紧回山” 桃夭一怔,连连点头!“阿狸许久不曾见师父了!” 几人离开片刻,绯玉晗从旁走出,火红的衣袍安静,狭眸跳跃着莫名的火焰。 西蜀没有季节变换却不包括云止山。当云止山腰枫叶血红时,桃夭难得月余没有被派遣任务,每日在凌云台与众位师兄弟切磋剑术。 偌大的广场之上,皆是各门的弟子,有长老阁的师兄们,也有后进门的众多师弟,她顶着师尊弟子的名头,辈分除了长老阁的九十弟子与九位长老,以及自己的师父和上头六位“嫡亲”的师兄,其余的一千余众弟子皆是她小辈。 清晨,从琼华殿向下看去,凌云台附近众位弟子皆整齐划一的练剑,白玉台阶而上,广场恢弘大气,呼喝之声直冲云霄。 墨渊白衣胜雪,只身立于华殿之上,负手淡笑,身姿皎若秋月,广袖迎风,雪发飘扬。 众多弟子认真的进行每日课程,桃夭眸光一抬便看到他,精神一震,白净朗颜清艳无比。 墨渊眸光凝睇在她光洁的小脸上,经过数个时辰的训练,稚嫩的脸上透出薄汗红晕,明润的眸子金灿流光,精神奕奕。墨渊淡笑不语,近段日子阿狸愈发用功,如今长老阁中无人出其右。 众人练完剑,桃夭接过云轻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汗,云翎一把将云狸的剑扔到她手中,笑道:“今日不若我们师兄弟比试一番如何?” 云狸眸子一亮,跃跃欲试,左右师兄弟闻言,纷纷靠拢过来! “听说前些日子云狸师兄猎杀了五百年的树怪,不知与云翎师兄相比如何?” “是啊!云狸师兄一定要给云翎一点苦头吃吃!” 众位师兄弟纷纷吆喝,笑闹地推云狸与云翎干一架。云狸掂了掂手中长剑,挑眉笑道:“师父要是知道了,何该我可怜,又要面壁了!你们可一定要拦着他老人家手下留情,给我送口饭也好啊!” “哈哈!云狸师兄放心,我们定会去‘慰问‘!” 一群人笑歪了,看着云狸无辜的小模样,一时好笑。 云穹怒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哪次我们几个没求情一起陪着你面壁?你这混小子还这般不识好歹!” 其实师兄弟间切磋并不会被罚,又有如此之多的师兄弟在场,按理师父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云翎一撩长袍,指剑比划一番,笑道:“何事这小狐狸变安静了?看招!” 云狸迅速侧身躲过,长剑当胸直击云翎面目!“阿狸这叫孔融让梨!尊师重道!” 两人来回数几个回合,剑光凌厉,晃花了众位师兄弟的眼。 靳衡抱剑冷冷站在一旁观看两个师弟比剑,深沉的眼瞳漆黑无光。云狸与云翎看似不相上下,但云狸剑势有意偏斜,出势皆是七分力,并未使出全力!没想到她如此稚龄竟到了这般境界!思及师父当日对他们师兄弟所言,靳衡眸光中闪过阴戾。 长老阁九位长老,二长老、三长老与五六七九等六位长老不管事,但是大长老与四长老、八长老却是云止山除墨渊师尊外辈分最高之人!他便是大长老坐下首徒!自从师尊掌门十几年前收了这么一只野狐妖,师尊一脉渐超九位长老。 “师兄,没想到那只野狐狸进步如此之快!” “哼!师尊偏疼她,不知走了什么后门,如今连自己师兄也敢挑衅!” 靳衡身侧两名白衣道士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打斗,语气中隐含不满妒恨。 “靳”字辈与“云”字辈相等,但实际上“靳”字辈跟着九位长老,入门较之云穹等人早许多,对于一个后辈超越自己,还是一个最小的后辈,心中多少不平衡。 这边,桃夭已于云翎打了个平手,双方退后两步,堪堪站定,云翎拈着自己被挑断的宫绦,怒视云狸:“你个混小子!还口口声声尊师重道,想让我提着裤子去见师父吗!” 云狸甚是无辜,一摊手,把剑扔给一旁直乐呵的云竹六师兄:“这叫礼尚往来好不好?”她一手可怜兮兮地提着自己的发带,一手揪着自己的帽子。 旁边几个小道士立刻凑上前去给云狸系白帽子,无意间嗅到她淡淡的桃香,笑嘻嘻打趣道:“云狸师兄可沾染了琼华殿的桃花仙灵气,看看这云翎师兄都不是对手了!” 云竹一脸憧憬的靠过来,一把勾住云狸的脖子,大笑道:“云狸这小狐狸长得俊俏,要是女子那我这有福了!” “哼!还女子!有这么狂放的女子么!”云翎怒瞪云狸。还真是狐狸出生,狡猾的跟什么似的! 云狸俊俏一歪,正要讽几句,不料旁里一个阴阳怪气的嗓音冷笑道:“长得跟个娘们似的,真是丢我们天道门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天道门都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 “靳恪师兄可说错了,云翎都不是她对手,怎算得上不重用?今日又打败了师兄,还不知得意成什么样儿!” “说不定,师尊又独自教个什么,果然,师尊还是重视同族些” 几人话一出口,顿时场内鸦雀无声,原本热闹的地儿,瞬间冷下来!云竹、云轻当即翻脸!怒道:“几位师兄说的什么意思!” “哦?我们说了什么么?难道还真被我们说中了?恼羞成怒了?”靳恪冷盯着云狸,长剑剑鞘顶了顶她胸口,冷讥。 云狸冷眼看着这三位,皆是大长老坐下,师父平日里一直教导自己不可忤逆几位长老坐下师兄,她可从未去招惹他们,他们每日不是冷讥热讽就是比剑时下黑手! “靳师兄说笑了,师父一向公正,阿狸问心无愧!”她挺胸冷视靳恪、靳衡。一旁的云穹与云翎等人皆是不友善的盯着这几人。 靳衡抱剑,慢悠悠的踱步到云狸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光危险的眯起,冷冷的看着她。转身阴沉道:“走!” 随着几人的离开,场中也热闹不起来,云竹气的一脚蹬上台阶,怒道:“道行比不过我们一脉,就会刻薄嫉恨阿狸!算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师父不许,爷非要端了他们长老阁不可!仗着自己辈分就如此目中无人!”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都各回各的地方!” 云穹知会各人,揽过云竹云狸,转身离开这地方。 云狸抱剑没动,看着靳衡几人离开的方向,与云穹对视一眼。“师兄们先去,我去练会儿剑,稍后师父要检查功课” “好,也不要太拼命,这阵子你勤奋不少,有人看热了眼不要理他们”云穹摸了摸云狸的脑袋,叹气。 云轻冷笑:“这些人只一味嫉妒别人,怎么没看到云狸平日是怎么拼命的?”说着拍了拍云狸的肩膀,唉声叹气。“你小子这么拼命,也别累着,练完剑就回来休息休息!” 云狸一汪水眸完成月牙儿,一个劲儿点头,郑重其事道:“师兄放心!我这不是怕师父又让我学蛤蟆在这里跳一圈么!” 云轻闻言差点被口水噎住。 似乎想起什么来,其余几位师兄抿嘴不语,赶紧溜之大吉! 他还怕师父老人家让他们千里迢迢去挖蚯蚓! 云狸看着几位师兄都飞速消失,笑的不行,拿起剑转向侧殿。 这阵子,她的确很用功,她也是没办法,必须要快速提升自己才不至于在那厮蠢蛇面前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你个绯玉晗!看贫道将来不把你剁成几节!喂阿黄!”云狸一剑前刺,飞速舞一个剑花,一剑穿叶! 白衣银剑,爽利干净。 墨渊静静立于廊后,淡雅如仙,淡漠的眸子敛一圈涟漪,发丝以玉扣简单束着,流泻自然。 桃夭也不知练了多久,看时辰差不多了,正准备去换身衣服去琼华殿,冷不防一眼瞥到廊下白衣雪发之人,顿时眸光一亮! “师父!” 桃夭瓷白细润的小脸素净清爽,一双眸子犹如浸水的葡萄,清凌凌的倒影着墨渊洁白的身影。 “师父,阿狸还以为你在琼华殿!阿狸听说木道子师叔回来了!阿狸埋了很多桃花酒呢!” “是么?”墨渊举袖拭去她额间的薄汗,捋顺她鬓边散下的青丝,淡润的眸子如云止山巅那冰湖静止不动的水。“阿狸最近进步不少,过段日子,师父要教你三尾风可好?” “真的?!”阿狸惊喜一声,一把扒上墨渊,恨不得亲上几口!随即又似想起什么,疑惑道:“师父,三尾风是什么?” 墨渊眸光微闪,淡笑道:“青丘九尾传下九尾烈焰,师父稍有改动,化作三尾风,适合狐身修炼,天道门只有你我师徒是狐身,最是适合不过……” 阿狸眸光一暗,欣喜淡了许多,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阿狸……知道了” 九尾烈焰是九尾独技,青丘所下法术,只闻而不见,而墨仙尊传授此术于坐下云狸之事似乎瞬间传遍了整个天道门。 这是阿狸所想不到的,她知晓自己并未狐狸,恐怕要失望,但是不试一试,她如何交代? 每日都呆在琼华殿中对着师父,或许真是因为自己毕竟不是狐身,她一招练习数日都使不出。 墨渊亲手教她,似乎师父从未对自己如此亲密过?云狸稍稍歪首就碰到墨渊微凉的唇,顿时一惊,面上带了一层薄晕。 非礼勿视!非礼无视!无视! “练得时候专心些”薄凉的嗓音贴着她的后颈,两手捂在墨渊手心,桃夭有些僵硬的出招收束。 如此近半月,她进步很小,即使乘着墨渊不在时练习,依旧不必从前,云狸撸起长袖,看着手臂上扭曲的烧伤,有些沮丧。 月华如练,她坐在桃花下托腮看着月亮叹气:“师父,阿狸很没用是不是?阿狸一定会学会,绝不会丢你的脸!” 这次,是阿狸最狼狈的时候,她在与众位师兄一起晨练时,直接昏迷了。 当她被送到侧殿休息时,一醒来就听到靳恪几人的冷嘲热讽:“看来天才也不过如此,你们看她那狼狈样,跟个烧焦的鱿鱼似的!” “还喜欢逞能!你没看到师尊近日来的脸色,冷的冰冻三尺!这么个废物徒弟八成是丢脸的,我听说前段时日九位长老都齐聚了,与师尊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呢!师尊出来时那脸色真是冷啊!” 阿狸闻言,脸色青白,一把掀开被子,顾不得伤口,掉头就离开! 靳扈看着她踉跄的脚步,冷眸一寒,长剑直接挡在阿狸面前!“怎么?连声谢都不知道说?果然是野狐狸!” 阿狸冷眼盯着他:“多谢!” “哼!师尊还真是教会了一个好徒弟!不知道还以为是师父没教好!”靳恪冷颜讥讽,剑鞘故意戳向阿狸双臂伤口。 “请不要扯上我师父!”阿狸几乎连剑都拿不住,脸色灰白,伤口恐怕被靳恪划开表皮,她感觉到一阵温热在手臂流淌。 “哟,你师父?你师父还一样要受大师父约束?你师父就是教不会你这野狐狸!只一味偏袒你这野狐狸精!还真是狐狸一窝!”如今师尊又不在,还能如何?靳恪当面自然不敢,但是对于一个阿狸却不同! 何况,谁不知道,云狸最受不得别人诋毁墨师尊! 阿狸大怒!眸光瞬间冰冷!一剑劈向靳恪!“你胡说!” 靳扈一剑挡在靳恪面前,堪堪挡住阿狸的剑势!继续讥讽道:“长得和个娘们一样妖魅,还不知晓与你师父整日在琼华殿是不是真的在练剑!” “我可是在当日九位长老叫你师父时说什么天道门曾因师徒不伦、妖孽什么的!你这野狐狸还不知如何勾引师尊教你!”一旁,一名眉眼上挑的男子抬腿进殿,听到靳扈之言,刻薄的讥讽云狸。 “你胡说!我和师父什么都没有!不许侮辱我师父!”阿狸怒不可遏!眸子赤红,长剑如电,刺向靳琏! 靳琏与一旁的靳扈使个眼色,靳扈、靳恪齐齐攻向桃夭手臂! “哐当!”一声!长剑猛然落地! “大胆云狸!你竟敢对师兄刀剑相向!”随着一声暴喝传来!两道银芒斩向桃夭手臂! “住手!”云晟、云剑与大长老一齐进殿时,猛然见靳扈、靳恪竟然下此狠手,脸色俱是大变,提剑逼向靳扈、靳恪!制止两人的攻击! 大长老对自己弟子对云狸下毒手视而不见,一掌劈向桃夭,打落她的剑,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问罪! “好个云狸!你当真是涨胆子,竟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阿狸脸色青白,捂胸,冷冷的盯着面阔庞圆的大长老,冷笑:“我与我师父清清白白,谁敢侮辱我师父,我阿狸就是下地狱也要拉她一起!” “你大胆!”大长老闻言更是大怒!上前就要一掌击向云狸! 云晟飞速与后来的云竹使个眼色,云竹立刻溜出去。云剑直接挡在云狸面前,冷淡的盯着大长老! “大长老是长辈,阿狸重伤在身,大长老要教训还请等师父到来再议,不知阿狸做错何事,竟要数位师兄一齐教训她?难不成大长老还要再加一个?知道的还道是您教训下辈,不知道恐怕还以为几位长辈仗势欺人,欺负一个小辈” 云剑冷颜冷语,大长老大怒! “你个小辈竟敢污蔑长辈!反了不成!” “大长老还真是眼睛不好使,众目睽睽之下,诸位师兄弟可都是看见的,大长老不管不顾自己两名弟子攻击小辈,竟死咬着我小师弟?”云晟薄凉的嗓音讥诮,他身后跟着数名其他弟子,可是亲眼所见,这位所谓长辈是如何偏颇! “你师徒意图杀害师兄,罪无可恕,靳扈、靳恪护着师弟有何指责!”大长老阴鸷的盯着面色青灰的桃夭。 “师父,靳琏好心扶云狸师弟养伤,她一醒来不问青红皂白,就侮辱师父你,还血口喷人说我侮辱墨师尊,徒儿万万不敢!”靳琏跪在大长老面前,直呼冤枉。“几位云字辈师弟若不信,可询问今日四周师兄弟,他们可都是看见的!云狸师弟晕倒了,是我们一脉将她送到此处!” 云狸脸色微青,冷冷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崩裂,沿着手腕滴落,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大长老,倔强而讥讽,大长老眼神深沉,从鼻腔中哼了一声。 “将这孽畜关进血窒楼!” 云狸冷冷的站着不动。讥笑道:“除了我师父,你们谁敢?!” 大长老气的脸上一串肉直抖,指着她怒道:“你别以为有你师父撑腰就能无法无天!今日老夫非要治你这忤逆之徒!” “本座徒儿,不劳烦大长老费心”冰凉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墨渊一袭雪衣,狭眸无波,冷淡的扫了一眼大长老,大长老脸色涨红,怒哼一声! “墨仙上可莫要忘记当日所言,徇私包庇!” 墨渊薄凉的眸子凝了一眼桃夭,眸底掠过一瞬莫名的情绪,冷淡道:“云翎,将云狸带入琼华殿” “是,师父!”云翎立刻上前去扶云狸,他刚刚一碰,云狸就直挺挺的倒下去! “阿狸!” “阿狸!” 云剑、云晟、云轻当即大惊,飞速上前接住她! 墨渊眸底森寒,只吩咐几名弟子将阿狸带走,大长老看着墨渊,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二人。 “墨仙上,偏爱幼徒可莫忘了祖上教训,还望仙上以天道门为重” “不必长老阁提醒” “掌门,你这般护着她,她只会死的更快!如今她失去天才之名,只需您再接再厉将之驱逐出师门,以后尚可保命!不若,休怪长老阁出手!” “本座自有分寸” 墨渊冷眸微凝,浑身冰霜仿若实质,掌门与长老阁两方掣肘,如今云狸成了明面上导火索,但墨渊地位特殊,倘若不是发现长空镜的蹊跷,他们对此至多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见,但这位女徒天赋超常,墨渊更是…… 为今之计只有驱逐于她,即使她对自己师父不敢生出异心,但是墨渊却对这位幼徒过多的宠溺!这已经引起长老阁的注意! 墨渊回到琼华殿时,其余六子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检查了小师弟的伤,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变成这般! 手臂上烧伤严重,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被人生生擦下皮肉!这分明就是后来才覆上的伤! “我去杀了那几个混账!”云轻倏地起身,怒不可遏,抄起长剑就要出去拼命!刚走出琼华殿的门就见到墨渊回来,顿时一凛,低声道: “师父” “师父,阿狸还没醒!她……” “你们都下去吧,云穹看住几个师弟”墨渊淡淡打断云竹,直接走进琼华殿。 云穹领命,与其他几人离开,顺便拉住冲动的云轻。 “师父!大长老他们欺人太甚,我亲眼看见他怂恿弟子对付阿狸……” “云轻!”云穹立刻拉住云轻,几人直接将他拖出去! 待殿内安静下来,墨渊坐在榻边不语,看着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臂,长睫微颤。 他知道三尾风不适合她,却不曾想,她竟会为了不让他失望而把自己弄成这般? 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恼怒还是欣喜。 他轻轻捋开她额角的鬓发,轻轻低首贴上她淡润的娇靥,稍稍有些发烧,墨渊握着云狸的手,流光顺着她的血脉窜入四肢百脉,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 云狸醒过来时墨渊正坐在窗边看书,阳光打在玉颜上,泛着淡淡柔和的光晕。 云狸微愣,一伸手,发现自己的伤竟然消失了。 “师父” 云狸不敢看他,她知道自己一醒,恐怕又要去面壁,尤其是这次还被大长老逮个正着,那老不死的肯定不会这么放过自己。 “醒了?”墨渊放下书卷,出乎意料的没有问罪,走上前将云璃单薄的身子揽入怀里,伸手测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以后莫要再胡闹” “嗯”云狸低应一声,圈住墨渊的脖子,脑袋靠在他颈边。“师父,阿狸是不是又给你丢脸了?” 淡淡的桃香迷离而魅惑,带着少女的芬芳,墨渊指尖微拢,双臂抬起,又默然放下,他贪恋,却要不起。“好好休息,凡事都有师父,知道么?” “嗯!”云狸重重点头,眸汪漾起明媚的笑容。 墨渊心中一颤,偏过头,站起身走出去。 三尾风的确很不好学,墨渊似乎并未强求。云狸伤好之后,西蜀南境鬼灵妖孽横行,惊动了天道门与青宗两脉,长老阁的人介入之后,墨渊将七子皆派了出去。 长老阁中靳衡、靳恪以及“靳”字辈中最年幼的靳麟也跟着历练,其余的“云”字辈之下的辰风、辰沅等五名小辈也被赶出来跟着云穹、靳衡几位长长世面。 总共十五人组成的小队,这队中虽说辈分不同,但纵观整个天道门,云狸的年龄也不算大,她辈分高,却是这群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也算是最靠谱的一位。 夜晚的奇华大丛林阴森鬼气,十五人坐在火堆旁休息。云狸与几位师兄弟围在一块,靳衡、靳恪与另外五位小辈在他们对面,两方不像是同门,倒像是仇人般成对峙之势。 “衡师兄,现在离西蜀南境奉城还有多远?”靳麟啃着干粮,完全无视眼前冰冷的气氛,瞅着一旁冷脸的靳衡问道。 “大约还有两百多里路程,御剑而行,明日午时应当可以达到”靳衡没有回答,一旁抱剑休息的靳恪冷言回答道。 “嗤!”云竹一声低哼,往云狸身上蹭了蹭,闻听此言,颇有几分不屑,却没说话。云狸睁了睁眸子,把云竹的大脑袋挪一边去。“你哼什么哼,他说的倒也不错” “什么不错,你没听到他说要明日午时?如果只有我们,辰时二刻就足够到了,如今多了几个拖油瓶”云竹无不感叹,拍了拍云狸柔软的肚皮,不客气的就要枕上去当枕头。 云狸白了他一眼,双臂交叉脑后,靠在树干上休息。 虽是这么说,但是辰沅、辰风五人都是后辈,他们还没有经验,总要顾忌一下他们的感受,不过这五人目前把靳衡、靳恪当靠山,看来也轮不到他们关心,至于靳麟就更不用他们关照了。 “恪师兄,奉城的鬼怪是不是很厉害?我们不会有事吧?”辰沅是云狸之外年纪最小的弟子,头次出来猎妖,奇华丛林深处更是时不时的传出森森狼嚎,他一时有些怯怯,又隐隐透着兴奋。 “你怕什么?你没看到对面,你云狸师兄连五六百年的妖孽能能手刃,你到时候跟着她肯定没事!”靳恪语气带着不屑,五六百年的妖怪他和靳衡师兄还不放在眼里。 “五六百年的树妖听说奉城不少,别到时候有的人夸大其词,还要衡师兄身后躲着,拖后腿!”靳麟睨着云狸,讥讽道。 “你说什么!你们别到时候哭爹喊娘,还让阿狸救你们!”云轻大怒,这些人明嘲暗讽,分明就是说云狸没本事! “救我们?你以为你们是谁!我们还要你们救!”靳麟冷笑一声。“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哭爹喊娘!真以为你们那点狐媚的本事就能对付妖怪?” “有的人长的太丑,师尊看不上,还整日的乌眼鸡似的眼红我们阿狸,还真以为凭着一张脸就能讨好我师父?”云轻不屑的瞥了一眼靳麟,整个天道门谁不知道,原本靳麟是要拜墨仙尊为师父,可惜墨仙尊根本看不上,压根儿不理他!又很不巧的是十五年前师父还偏偏从雪上把云狸抱回来了。 整个长老阁中,靳衡、靳恪等人为难阿狸起码没危及性命,但是这个靳麟却不是个好东西,数次比试都暗中做手脚,要不是阿狸聪慧,发现后为了不给师父造成困扰总是悄无声息忍了,这种小角色还真以为还能乱蹦跶! “你说谁!有种再说一次!”靳麟白嫩的脸倏地通红,猛然站起身,阴狠的盯着云轻,冰冷的剑锋直指云轻的眉心! “锵!”的一声金属脆响! 靳麟猛的往后倒退数步! “麟师兄何必如此?云轻师兄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云狸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轻飘飘的绿叶从靳麟剑锋下落下,这下不仅仅是靳麟,就是靳衡脸色也是大变! “阿狸,赶紧睡觉,明日还有得忙的”云穹翻个身,勾住云狸的脖子,懒洋洋的没理会靳麟几人。 云狸被他大力锢的脸色酱紫,一脚蹬向云穹,怒道:“都快被你掐死了,瞑目了!” 云穹嘿嘿几声,皮糙肉厚的又直接大手一揽,捞住云狸软软冰凉的身子,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阿狸这小子抱起来特别的舒服,害的其他几个总和他抢。 云狸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至少不会和绯玉晗那条毒蛇在一起时别扭,薄嗔两句便也大大方方的躺下休息。 靳麟脸色铁青,冲上前就要再次出手,靳衡冷眼盯着他,靳麟恨恨的回到靳衡这边。“大师兄,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睡觉!” 靳衡目光阴冷如冰,抱剑靠在树上,不再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云狸几人的方向。 一路过来,这七人行事一体,做事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不和谐。想要离间每次都被冷讽回来,更没想到的是云狸竟然以区区一片树叶就令靳麟大败! 奇华丛林的夜晚危机四伏,但他们十五人一路行来并未遇到什么厉害的妖怪,不由的靳衡也放松了警惕。 半夜时分,一轮月华高悬,凉花河面波光粼粼,篝火依旧噼里啪啦的轻响,赤红的水蚺缓缓游上岸,火红的尾巴挂在树杈上,无声无息地溜下树干,墨蓝竖直的瞳孔倒映着树下横七竖八的七人。 他悄悄溜下,停在云狸的身旁,墨蓝的瞳子凝着靠在云狸腹上的云轻,以及把云狸当抱枕的云穹。 这个臭丫头!竟然背着他和这么多男人卿卿我我! 赤色的水蚺摇晃一下脑袋,露出半蛇半人身的模样,摇摆着巨大的尾巴,伸手就要去抱云狸,然而,尚未等他碰到云狸,他猛然一怔,目光凝向丛林深处,低低咒骂一声,立刻又化作一条细蛇钻入云狸的衣袖之中! 夜晚的丛林,从来就不是那么平静的。 赤蚺刚一钻入云狸的衣袖,云狸已蓦然睁开眸子,素白的手紧握长剑!明亮的眸子在夜晚中如同璀璨的繁星,微微眯起,警惕地望向丛林! 地面上落叶震动,极细微,但是对于桃夭来说,却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树木的没一丝异状! 云狸一把揪住云轻白嫩嫩的脸,把他提起来,又赶紧把云穹的大爪子挪开,低沉道:“快!赶快离开这里!” 云轻俊脸被揪的通红,他骂骂咧咧的揉脸,正要骂云狸,却见她眸色冰冷,神色间全然无一丝玩笑,顿时清醒过来!一脚踹向旁边师兄。 “快醒过来!有危险!” 他一声大喝,刹那间连带着篝火对面的靳衡八人也都被吵醒了。辰风其他几位师弟对视一眼,睁开迷离的眸子,甚是不解的看向对面七子。 “怎么了?” 云狸没功夫与他们解释,迅速叫起自己的几位师兄,冷声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几人连问也不问,脸色凝重,出于对云狸无条件的信任,使得他们迅速做出反应。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什么危险!这里是奇华外围地带,能有什么危险?”靳恪被吵醒,脾气不好,冷冷的看着云狸几人。 这周围从未听说有什么大妖怪,就算有,他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 “是有人看见几条虫就吓得要跑吧?怕死就赶紧滚,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看着碍眼!”靳麟抱剑冷凝着云狸。 靳衡与靳麟几人对视一眼,感觉一下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顿时皱着眉头看着云狸。 云翎几人跟着云狸出任务多次,对于她这种察觉危险的能力没有丝毫迟疑,即使这里是奇华森林外围,他们也从未掉以轻心,不然在众多历练中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我们走!他们想死就留下,有胆子等死好了!”云竹拿起自己的剑,正要去揽云狸的肩,不知为何手在触到云狸时被什么蛰了一下,他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收回手,一时奇怪,却也没多想。 “’辰‘字辈的五位师弟可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云翎与云晟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辰沅几人的方向,这几人是师父特意交代的让他们多多照顾他们一些,此时就看他们愿不愿意相信他们了。 辰沅心中多少有些不确定,但是七位师兄都这么说,他即使奇怪,却也愿意跟着一起离开,只是…… “怎么?都这般怕死?到了奉城可别又没脸的紧扒着衡师兄不放!” “哼!墙头草!没用的东西,也不看看人家高高在上的七子愿不愿意去照看一个外人?” 靳恪与靳麟两人见这五个小辈心智动摇,一阵讥讽。这一路而来,云狸几人行动间紧密一体,和谐的根本就插不上人! 辰沅几人看着心中焦急,但是五个皆是小辈,又不敢单独的另成一对,只好跟着靳衡几人,此刻他们一过去,万一没事,到时候到了奉城,七子都帮着自己人,他们五个岂不是被妖孽吃的渣子也不剩? 毕竟他们可不比云狸师兄,随便十几岁就能和几百年的妖孽交手!他们一回合恐怕就交代了! 云穹见这五人犹豫,一阵皱眉。 “你们真不愿过来?” 辰沅、辰风领着另外三位师弟,沉默的跟在靳衡身后。 云狸也不忍这几个师弟遭殃,但是她心中也清楚,他们师兄弟七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合作惯了,可能这辰风几人觉得是他们在排斥小辈,但是这也没办法,她当初初来时也做独行侠做了七八年,一时之间几位师兄也不可能突然改性子,此刻说了这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辰风,还有不到一炷香时辰便有野兽狂潮,届时不仅仅是走兽飞禽,毒虫飞蚁都会出现,想走也来不及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云狸与几位师兄使个眼色,几人点点头,马上离开此地! “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云晟知道厉害,曾经他们也遇到过,铺天盖地的就是师父来了对付这些个非妖孽的物种也得头疼,更何况他们!还不被蚕食干净! “不过是些虫兽,我当是什么!还怕的跟什么似的!”靳恪一听,露出一抹讥讽,抱剑靠在树干上,没有丝毫紧张。 他们都没感觉到,估计也就几头野兽罢了,更不必担心了。 几人无动于衷,辰风几人也没再犹豫。辰沅身后的一位年轻的小师弟歉意的看着云狸,小声道:“云狸师兄你们不必担心我们,有靳师兄他们在,我们不会有问题的” 云狸一怔,走出的步子顿了顿,回头看了那名小少年一眼。她想了想,扔给他几枚流火弹,冷道:“不想死的时候把这个摔爆,撑起结界躲在流火弹的半空的烟雾之中” 说完,也不待小少年反应,立刻追上几位师兄弟! “嘁!真是可笑!”靳恪冷冷盯着辰奕,辰奕低下头不说话。 “怎么?那只野狐狸的东西你还敢收着?看来你们也不需要我师兄了”靳麟冷笑一声,锋利的目光盯得辰奕一惊,他紧握银色的流火弹不语。 辰沅给他使个眼色,辰奕抿唇,将数枚流火弹小心放在一边,低着头走到几人面前。 “哼!算你识相!”靳麟冷笑一声,他知道流火弹这些东西不能扔,但是辰沅几人不要,也算听话。 “以后莫要和云师兄他们走的太近”辰沅小声提醒辰奕,这个最小的师弟很多事情还看不明白,他必须得提醒着点。 辰奕轻不可闻的点头,长袖拢下,遮住了手中银色的物什。 “离天亮还有一个两个时辰,你们先去休息,我守夜”靳衡心中总有些不安,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大半柱香之后,整座奇华丛林似乎都震动不止!地上的石块上下颠簸,好似有千军万马席卷而来!靳衡几人连站都站立不稳! 靳衡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一眼瞥见丛林中黑压压一片的野兽飞禽,脸色倏地铁青! 【004】恶人惨死·僵屍村寨 整个奇华大丛林好似崩塌地裂,落叶哗哗震颤,浑身乌褐地三角龙顶着锋利的头角,嘶吼冲突打前锋,直直冲向靳衡几人之中! 辰沅几人目露惊恐,几人迅速拔出长剑围在一起抵御一群发疯的走兽。 “衡师兄!”辰风猛的跃起,一剑斩落践踏过来的三角龙,他杀死一头,无数头补上来,大吼一声几人立刻集中到靳衡身后。 “数量太多了!迅速御剑离开!”靳衡身侧已堆积数只三角龙尸体,这些体型庞大的生物是奇华大丛林独特的物种,如今竟这般集中奔袭!冲撞之下,力气巨大无比,一剑下去,拿剑的虎口隐隐发麻,挺得了一时恐怕也无法长久下去!“我掩护你们,靳恪、靳麟带着辰风几人速速冲上空!” 地面上走兽体型庞大,数量更是不计其数,三角龙已是奇华丛林深处的大型走兽,竟然会出现外围!“靳”字辈的师兄弟逃脱都困难,如今还剩下几位“辰”字辈的师弟,更是马虎不得! 靳衡目光冷厉以手抵剑,堪堪挡住前方直冲而来的三角龙群,兽群在此被堵,两侧更是拥挤不堪,双目赤红,嘶吼冲击,锋利的头角直抵靳衡!靳恪见状,顾不得许多,立刻拉起靳麟腾身而起,脚下飞剑倏地腾起! “辰奕、辰昀快跟上!”辰风见另外两位师弟已经起剑,立刻招呼后面两位小师弟。辰昀、辰奕这两人也是后进门的弟子,本来以为这次有这么多师兄帮衬着定会无事,师父才恳请师尊这次带上他们辰字辈的五人,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种糟心事。 天还未全亮,飞起的尘土碎叶遮天蔽日,视线不清晰,他们几人又被靳恪、靳麟撂在外围,左右冲上来的难免有漏网之鱼,撞上来便只能拼尽全力抵抗,速度跟不上靳恪与靳麟两人。 “还不快走!”靳衡额角冒出细汗,大吼一声。“跟上靳恪、靳麟!” 辰昀与辰奕对视一眼,一齐将一头撞上来的三角龙解决掉,抬头看向辰风,立刻趁着靳衡创造的空隙御剑而起! 辰奕刚欲离开,无意间一瞥首,却见到靳衡身侧一头浑身乌色、体型较其他走兽更加庞大的三角龙顶着锋利的头角直直冲向靳衡!当即辰奕脸色大变! “衡师兄小心右方!” 靳衡一惊,尚未来得及抵抗,只觉一股大力直击右胸! “大师兄!”已升至上空的靳恪、靳麟突见此景,惊呼一声! 靳衡被三角龙巨角猛然顶起,右胸破开巨大的裂口,猩红的血液涌出,白色长衫转瞬浸红,触目惊心。 “衡师兄!”辰奕、辰昀眼眶一青,转身直冲向三角龙,齐齐攻向猛兽赤红的双眼!靳衡痛极,脸色惨青,勉强保持神智,一剑刺向三角龙的眼睛!三角龙嘶吼一声抛出靳衡! 靳恪御剑疾行,飞速接住靳衡冲上天空!“快走!不要停留!” 话闭,一行人立刻御剑离开此地!靳衡按住伤口,眉峰紧皱,声音嘶哑干涩:“辰昀、辰奕!” 两人被困身后,此时靳恪、靳麟丝毫没有顾忌他们的意思。辰沅、辰风更是拿不定主意,一味担心干着急。 “再不走来不及了!”靳麟冰冷地盯着不远处,空中不止何时积聚一片浓黑的乌云,一种不祥的预感尤为强烈!如果再遇到危险,靳衡师兄又被偷袭受伤,是再也无法庇护到他们!靳恪与靳麟对视一眼,迅速帮靳衡止血,毫不犹豫地御剑而去! 辰沅、辰风脸色倏变!“辰昀、辰奕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两人点头,见靳字辈的师兄竟然直接不顾他们而去,脸色十分难看,迅速收势离开! 他们想离开,刚刚领头三角龙此刻眼睛看不见,横冲直撞,狂吼嘶鸣,埋首顶角疯狂地撞向辰昀背后空门!先行一步的辰奕正要开口叫辰昀,冷不防看到此景,当即脸色煞白!大吼一声!“辰昀小心背后!” 辰奕此刻也顾不得离开,当即挥剑赶向辰昀身后!辰昀不必靳衡,如此即将成灵猛兽击穿身体,定会命丧于此!辰昀此刻想回防已是不可能,瞳孔倏睁!只能感觉一股劲风杀意从背后突冒而出! 辰奕眼瞳赤红,恨极了靳恪几人,靳衡师兄出事,他们不敢冒险,此刻他们倘若不这般只顾自己逃命,他们也不会在这般攻击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更恨自己没有足够力量保护自己师兄弟!如果云狸师兄在断不会如此!眼睁睁看着危险在即却无能为力! 想至此处,辰奕瞳孔一缩! “轰隆!” 巨响震天彻地,一阵浓郁烟气从奇华丛林中冉冉升起,硫磺扩散的烟雾弥漫开,正在撤退的靳恪等人也惊得停下脚步,震惊地望向身后方向,一看之下,骇然倒吸一口凉气! 那头令他们备受损失的三角龙头领此刻已被炸的四分五裂,周围更是躺倒一大片受殃及的三角龙,乌青色坚硬巨角此刻已被脸色苍白的辰昀握在手里,辰昀惊魂未定,有些发懵地收了辰奕递过来的战利品。 辰奕将手中另外剩下的两枚银色流火弹揣入怀里,对辰昀使了个眼色。“快走!恐怕稍后还要更可怕的事情在后面!” 几个时辰前,几位云师兄已经说过,这次野兽狂潮不简单,虫蚁毒虫也会出现,幸好他最后多说了一句,云狸师兄将流火弹交给自己,不然辰昀恐怕就要莫名其妙丢掉性命!靳恪、靳麟这种人自私自利,他早已看清,当时又怎会把有可能救命的东西真的扔掉? 辰昀收好三角龙巨角,跟上辰奕。心中暗自感激,幸好辰奕没有扔掉云狸师兄留下的东西,不然自己一条命就交代了。 “这次野兽狂潮连云师兄他们都要避其锋芒,恐是不简单” 辰奕两人与另外三位辰字辈的师兄弟会合,追赶上靳恪、靳麟等人。靳横失血过多,脸色青白,勉强支撑神智,吩咐道:“辰昀所说不错,此次没这般简单,云狸天生有与草木沟通的能力,云穹、云翎既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恐怕也是了解云狸预料准确,此次是我大意,害的你们也跟着受累” “衡师兄言重”辰奕拧眉,当初云师兄也已经将话挑明,是他们自己半信半疑,错过时机,此时怪得了谁。 “大师兄何必如此?如今已经脱离危险,有人自己厉害阳奉阴违,有他们的云师兄护着,不是都没事?”靳麟远远瞧见辰昀脱险的过程,冷眼盯着辰奕,没想到他竟然留着云狸那无胆鼠类的流火弹!竟然还在关键时刻用上! “麟师兄所言甚是,奕师兄不比有的人自私自利,只顾自己逃命,没遂了某些人的意,我竟然还留了一条命!”辰昀怒色难掩,没想到靳麟竟然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刚刚若不是辰奕,自己没命活下来,他竟然在此冷讽辰奕!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有本事赶紧滚,不要像狗一样跟着我们!”靳麟剑鞘指着辰昀,眸底冰冷阴狠,此刻若不是长剑踩在脚下御风而行,恐怕已是刀剑相向。 “哼!真以为我稀罕!像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不要在战斗时背后捅我一刀,我还得感谢你八辈祖宗!”辰昀此刻是丝毫没有尊敬,看到靳麟这嘴脸就觉得恶心,这种人在真正危险时刻绝对不会顾及师兄弟!就连靳衡师兄为了掩护他们离开受伤,靳麟、靳恪两人只会躲得远远地尖叫,根本不会真的上前帮忙!连同脉师兄都这般对待,何况是他们? “果然是蛇鼠一窝,目光短浅!别人给了一点甜头,立刻恢复本性,狗改不了吃屎!”靳麟轻蔑地扫了一眼辰字辈几人。 “既然有人不想跟着,还不赶紧夹着尾巴滚,不要跟在后面丢我们的脸!”靳恪冷笑,这样的丛林,凭着他们几人还想去奉城除妖历练?被妖孽剥皮抽骨也是活该! 辰风、辰沅脸色难看,他们几个比辰昀、辰奕先进师门,早已听说奇华丛林危险重重,靠他们闯出去恐怕还没到奉城就先殒命此处。但是辰昀、辰奕两人一起岂不是更加没有活路?是以一时为难。 “辰奕、辰昀两位师弟年岁尚小,得罪靳师兄,靳师兄莫要生气”辰风、辰沅身后是一位面相讨喜的少年,弯弯的眼睛,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辰风身后,当初因无法融进七子队伍中,便是这位提议跟在靳字辈三人身后。“辰奕、辰昀还不赶紧给两位师兄道歉!” 辰奕一双冰眸盯着这位辰磻师兄,冷的没有温度。几位师兄弟刚刚没来相救,他也没说什么,毕竟当时他们来了也无用,但是此刻师兄弟尊严被践踏,性命被人当狗一样,他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辰风、辰沅两位师兄弟也要和辰磻师兄一起跟着他们自便,我和辰昀就不奉陪!告辞!”辰奕冷笑一声,与辰昀转身就走! “你们站住!”靳衡怒极,大口喘息,指着辰奕、辰昀怒道:“奇华丛林何等危险!跟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你们俩给我回来!” “大师兄,他们想死就让他们去吧,何必还这样低声下气……” “你给我住口!同门师兄弟,你们见死不救便罢了,云狸我虽不喜,却也知照应小辈,你们眼红别人,辰昀性命攸关之事,你们竟说出这等下作之言!致同门之义于何地!”靳衡一口气说话太多,伤口又有崩裂的趋势,一口气没提上来,脸色惨白,再说不下去。 辰奕与辰昀对视一眼,拧眉担忧地看了一眼靳衡:“衡师兄好意辰奕心领,如今我们如今待下去又有何意?衡师兄不必担忧,我们前去寻找云师兄他们,断不会出事” “哦,原来如此,攀高枝去了?好走不送,别到时候人家连看都不屑看一眼,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也是,有人贱的人,愿意如此也没办法!” 靳衡听到自己师弟说此言,气的伤口闷疼,堵着一口闷气说不出话来。眼看着辰奕、辰昀毫不犹豫地怒而离去! 这两个小辈还小,心气高,性子又犟得很,哪里受得了如此侮辱? 辰风、辰沅、辰磻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他们五人出来,如今分成了两拨,他们是辰字辈中近千人中的佼佼者,师父才恳请墨仙尊让他们出来历练,不曾想如今竟是这般崩裂形势? “哼!别太早死在丛林里还要我们回去受罚” “要受罚也是云狸那群人,干我们何事?” 靳恪、靳麟冷眼斜瞥另外三人,冷笑一声,扶着靳衡离开,往奉城方向而去,谁知刚飞出没多久,脸色陡然大变!靳麟脸色惨白,指着远处乌云密布的云层,惊恐万分!“那是什么!快看!” 辰风几人也看到此景,骤然变色!终于明白云字辈的几位师兄说到的毒虫飞蚁是何意思了! “不……不是云!是毒虫飞禽!” “那是蚀尸飞蚁!怎么会这么大?” “披羽尖嘴翼!”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势不可挡之势如雷霆,唳鸣尖吼声震慑云霄,即便是靳衡见多识广,此刻也是脸色白惨如纸! 天要亡他们! “快走!不要和群体飞禽抗战!”且不说这尖嘴翼利爪尖喙,就是蚀尸蚁一碰上也会立刻连骨头都被啃的一点不剩!原来刚刚见到大型三角龙不过一群惊恐逃命的兽群!弄不好他们是遇到了这些飞禽迁徙时间,难怪云狸这种人都第一时间带着他的师兄弟离开这种生物! 就是被一群尖嘴翼盯上也会脱层皮!何况如今他们这群人对上这种种群!如今是想逃都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快过这飞禽群!一旦被追上也是死路一条!整座大丛林如何逃得出去! “先走再说!找个石岩躲过去!快!”靳恪与靳麟立刻一马当先,辰沅辰风几人扶过靳衡跟在后面飞速离开!辰磻看了一眼丛林,拧眉飞速跟上去! “辰奕和辰昀他们俩个……” “活该如此!没想到死的这么快!”靳恪刻毒的话令辰风脸色阴沉下来,毕竟是一起的师兄弟,即使心里恼恨他们沉不住气,但真的没了,心里十分阴郁。 身后轰鸣虫叫愈发紧促,一扭头就看到尖嘴翼灰褐伸展的长翅,长满利齿的尖喙腐灰锋锐,它们身后成千上万的飞蚁庞大族群轰鸣,一群人难掩惊恐,速度愈发快如闪电! “来不及了!这周围尽是树木,没有岩洞之类!”靳恪目眦欲裂,左右巡视都没看到可以躲避的地方,而后面虫蚁过处,丛林中野兽惨叫惊悚骇人,更是吓得一群人面无人色。 “衡师兄!”辰风低呼一声,几人往后一看,脸色一变,靳衡失血又这般奔袭,早已体力不支,右胸伤口鲜血浸透全身,血腥气更是引得身后疯狂毒虫飞扑而来!已有数只蚀尸蚁闻腥而来! 辰沅、辰磻数剑劈死蚀尸蚁,但身后不远处已是群起而攻!靳恪、靳麟对视一眼,顾不得许多,也不管自己师兄,御剑而起,丝毫没有停留,瞬间已逃远! “王八蛋!”辰风怒斥一声,扶好血流不止的靳衡。“衡师兄你还撑得住吗?” 原本靳衡没受伤,起码他们保住命也没问题,只是没想到如今唯一有些责任心的靳衡此刻受伤,自身难保。 靳衡汗如雨下,惨白的唇褪了一层皮,面无表情地看着遁走的两位师弟,转头艰难道:“别……别忘了你们云师兄临走前对你们所说的话” “说了什么?”辰沅一时没反应过来。 “结界!”辰磻猛然眼前一亮! “对!是结界!快撑起结界!” 虫蚁已飞速袭来!如恶兽毒蛇般猛扑上来! 辰风、辰沅、辰磻三人立刻撑起一道白芒结界罩住四人,砰砰砰!一阵阵的撞击声击打在结界上!隔绝了外面的毒虫飞蚁! 四人松了一口气,好似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但眼见已过去近一刻钟,四周撞击飞禽毒虫竟然还没有消退的迹象,顿时一阵心寒! “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样下去,结界撑不了多久!我们也会力竭!”待那时,还不是一样被飞禽毒虫啃食殆尽! “竟然要被虫蚁果腹,当真是可笑的死法”靳衡冷笑一声。 “如果听了云师兄的话就好了”辰沅一阵悲哀,望着结界上凶狠的尖嘴翼和蚀尸蚁,忍不住道:“不知道辰奕和辰昀如何了?” “他们恐怕是……” “衡师兄!辰沅师弟!” 辰沅与辰风尚未说完,猛的听到辰奕的声音,神色一震!但是四周被围死,根本不知他们现在如何! “辰奕!你们没事?” “无事!你们等等!马上就没事了!” 辰沅几人尚未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到轰隆巨响!又是一阵震天轰鸣,结界周围光线陡然一亮,一股黄烟弥漫,四周的虫蚁飞禽竟尖叫着远离!辰奕和辰昀立刻进入辰沅等人的结界之中! “辰奕、辰昀!你们没事!”辰风大笑,一把拍向辰昀的脑门! 辰昀扫视一眼,竟没看到靳恪、靳麟两人心情大好!“我们无事,刚刚遇到飞禽时就知道不好,便立刻赶过来了!” “外面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虫蚁会离开?”辰磻见毒飞蚁都好似见鬼似的逃离,疑惑道。 辰昀冷哼一声,不想给他解释。 靳衡叹息一声,刚毅地脸上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目光凝向结界外围。“是流火弹” “流火弹?” “云字辈中的云晟平时不说话,但却是一个钻研这方面的高手,这流火弹只有七子才有,曾经因为这东西杀伤力太大云晟不喜便不再制造,后来云狸生日那日,云晟制造烟火哄他高兴,云狸喜欢又是小师弟,云晟担心他历练中遭受意外,便制造流火弹让她带着防身” “流火弹中有一样硫磺,虫蚁皆俱,是以引爆流火弹不仅诈死了外围飞禽,也会令后来的虫蚁不敢靠近,待这飞禽潮过去,便无事了” 靳衡说完便不再开口。 其他几人稍稍心安,总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靳恪、靳麟两位师兄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辰风有些恶意,这两人当真是自作自受,如今恐怕还在逃命。 “他们竟然不顾同门之意!独自逃走,如今……” “啊啊啊!” 辰沅话未说完,突然右前方传来靳恪、靳麟惨烈扭曲的惊叫声!几人心中一凛,脸上俱是骇然!猛然望向那个方向!但是黄烟遮挡,看不清是何情形。周围连飞禽扑翅的声音似乎都少了,恐怕都被吸引过去了! 靳衡一语不发,又加上伤口恶化,昏死不醒。 辰奕与辰昀撑起新结界出去探情况。 外围虫蚁的确都迁徙的所剩无几,远远想东南方看去,飞腾疯狂的蚀尸蚁和尖嘴翼正聚集一处,唯有那零星血色飞溅才知是发生何事。辰昀心中发寒,也没多少幸灾乐祸。“没想到他们两个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倘若我们没有云师兄相助,恐怕也是……” “走吧!”辰奕转身离开,如今虫蚁皆退,他们也该去找云师兄他们,到奉城会合。 此时云狸一行人正在另外一边的凉花河畔休整。云狸双手抱着后脑仰躺在树枝上看着远方逐渐消散的“乌云”不语,周围已经有树灵告知她如今那边情况如何了。 “怎么样了?那块儿?”云轻正蹲在河边啃野果子,瞧见云狸睁眼,立刻问道。 “死了两个,一个受伤,另外几个正往这边赶”云狸挑眉没有半丝感觉,奇华丛林这种地方,就是一棵树都不能随便轻瞧了去,她早已在十岁时就领教了! “辰字辈的死了,恐怕师父怎么也要骂死我们,这几个听说都是新辈中的好手,一下子死两个……” “你放心好了五师兄,辰字辈都好好的”云狸狡黠一笑,嘴里叼根草,正要跃下树枝,突然感觉衣裳里似乎钻进了什么软凉的东西,沿着袖子钻入胸口,顿时面上涌了一层可疑的红云! “辰字辈没事?靳恪和靳麟死了?靳衡竟然受伤,还真是怪事!”云翎脑子一转,立刻想明白了!他抬头一瞧云狸,正要再问,云狸已经抓住树杈,几个翻越窜进了密林之中! “我去方便!稍后就来!” 云穹几人对视一眼,各自议论起来,也没去关注云狸。 云狸此刻快脑门冲火,当着几位师兄的面她是没胆子掏,只好飞速逃跑。见没人过来,云狸有力攥住衣襟里乱窜乱咬的长虫,伸手拽住一条尾巴拉出来! 一条浑身赤红如火的长蚺被拉出来,云狸一瞧见这厮,恶狠狠道:“今晚拷蛇最好不过!先剥了皮,然后洗干净串上,加点油盐酱醋,蘸酱烧烤,想必云轻师兄那吃货一定乐翻了天!” 赤蚺一怔,身子一晃,一条巨型红色大蟒突兀地出现在桃夭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朝着桃夭那张清秀的小脸吐信子,那欠揍的微凉嗓音不屑道:“本王一口就能吞了你们,连酱都不用蘸!” 桃夭满脸黑线,嘴角微抽。理也不理他,扭头消失! “你要是敢不带着本王,本王今日就令徒子徒孙夷平了奉城,你救什么救?” 绯玉晗这要命的话一出口,桃夭跑出老远的身影而瞬间移回来!一双乌亮的墨瞳突突的冒火,快把绯玉晗烧成灰烬了!“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阉……” “嗯?要本王现在去?”绯玉晗大蛇脑袋突然伸过来,语气怪异地一挑,墨蓝的竖瞳倒映着桃夭的倒影。 桃夭立马憋紧了嘴。 绯玉晗心情甚好,猩红的信子一吐,亲了亲桃夭的小脸,低低笑道:“真乖!好孩子!做个听话的小桃花本王才不会心情不好,本王心情不好就喜欢让徒子徒孙压平山寨” “……” 绯玉晗占了桃夭一通便宜,这才大爷似的大摇大摆地钻进桃夭的衣袖中。 桃夭牙根儿咬的咯吱响,臭流氓!现在她是男子身形,能咋地?怕什么鬼! 但她似乎小瞧了这位爷的本事。 当天夜里,所有师兄弟都休息了,桃夭刚有些睡意,就发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生变化!眸子一瞪,气的俏脸青紫,她又不敢暴露身份,靠着身后的树干一动不动,生生忍了绯玉晗,待这厮面色红润,唇色殷红湿润的站在她面前时,桃夭条件反射又想拔剑,立刻想起旁边几位师兄,只好悻悻收回去,一脚踹向绯玉晗! “流氓!” 绯玉晗知道她不敢亮出武器惊醒几位师兄,轻而易举地就躲开了她的飞来一踢,蓦然上前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按在树干上,俯首温柔邪肆地瞧着她一张因怒气而涨红的俏脸,低笑道:“本王一向只对本王的女人流氓” “无耻!”桃夭气极,有一巴掌甩过去拍裂他那令人不痛快的阴险笑容的冲动! 绯玉晗殷红的唇沿着她修长的颈轻轻咬她的耳垂,亲昵道:“夭夭的味道很好,浅尝都想要吃下去,可是本王又舍不得” 绯玉晗深深地看着她,桃夭涨红了脸,乌瞳中全是恼怒,即使自己逗得她意识到和自己师兄弟那种感情不同,但却没有自己想要的那种感情。绯玉晗低叹一口气,他在吻她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这般娇俏妩媚的夭夭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才发生如此变化!这让他无法不去嫉恨那个令她变化的人! · 到达西蜀西南奉城的这一日奇华丛林下起一阵暴雨,暴雨来势迅猛,淋得七人各个像是落汤鸡,云狸被好一阵嘲笑。云狸不服,追着云轻、云竹到处跑,其他几个笑得前俯后仰。就是一脸别人欠他几百万两银子模样的云剑看到云狸脸上花猫一样也忍不住笑出声。 七人相处融洽自然,云狸虽狼狈,但绯玉晗感觉到了她周身那种欢乐的气息,安静地站在阴影看着她笑,看着她闹。 几人并未等辰奕几人,决定先去奉城看看情形,奉城隶属西苗,却比西苗更偏。七子到达奉城的村落时,脸色沉了下来,村里好似遭受瘟疫般到处皆是半死不活呻吟的村民,反倒是房屋中竟无人敢进去! 这些人好似游魂,蹲在村寨中有气无力地盯着脚底板,这七个白衣道士路过纷纷目眦瞪圆,疯狂后退!云狸抱剑倚靠在村中的一棵树干上,扫了一眼村落,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只是,她还没听说过会有妖怪怕阳光?精怪依靠吸收日月精华而化灵,这就像是人吃饭才能长大一样,这是什么情况? “如何?”云晟问了几人,这些人看着他眼露惊恐,看着他想看见鬼一样,尖叫一声四散而逃,他压根儿就问不出什么,只好问阿狸。 “这里的人的确奇怪,按道理来说,我们好歹是天道门的人,他们应该听说过才对,为何看见我们靠近会露出这种表情?”云翎已经发现这些人似乎特别怕道士,这是何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云狸仰头看了看天空明媚的太阳,沉吟半晌,想起槐树对她说起的情形,看了一眼几位师兄身上的衣服,怪异道:“他们把你们当做了妖怪,或者认出你们是人,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什么?我长的这么俊,怎么会是妖怪?”云轻摸着自己漂亮的脸怪叫一声。 云狸抛了个白眼给他,心想有个妖孽大蛇妖漂亮的人神共愤,但道行比他们几个加在一起还厉害。 “听槐树说,是一种穿着白衣的人性妖怪,长着獠牙,潜伏在屋中,半夜出来咬人,一咬中人就会变成妖怪”云狸沉吟片刻又道:“好像其中还有一只犼,口吐烟火,捕食龙蛇,我想不出别的妖兽” “犼?”云轻眸子一瞪!“我们哪是犼的对手!师父来了也得顾忌!”这种生物听说是佛的坐骑! “到这里的犼自然比不得佛座下的犼,那是所有犼最骄傲的祖先!怎么可能所有的都如此厉害!”云狸没好气道,跑到这样偏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厉害到天下无敌的地步。 “阿狸说的不错,如果我猜的不错,恐怕是旱魃变作的新生犼”云穹皱眉,又觉得奇怪。“旱魃到处赤土千里,不少国家因这种飞僵而发生大旱,为何这里还会下雨呢?似乎并不符合常理” 云狸不语,她曾在古卷上看到过关于犼与旱魃的介绍,如果没弄错,那白衣咬人的恐怕是僵尸,她虽没亲眼见过,却也了解大概习性,只有这种奇特的生物才有这种这种特征,只是为何都是白衣服的人? 她尚未想清楚,就感觉耳边一阵热气,心中一凛,立刻就要躲开,感觉腰间一紧,绯玉晗已经搂紧了她的腰肢。他淡淡的嗓音带着难得的严肃:“这次你们恐怕遇到了大麻烦” “什么?”云狸见别人看不见他,闻听此言,忍不住扭头低声道:“我们大不了打不过跑掉,不过犼这生物是连龙都吃,你才是倒大霉” “坏丫头!”绯玉晗咬了她耳垂一口,低魅道:“本王在西蜀称王称霸数千年,你以为没点本事,能在这地方活到现在?” 云狸不理会他,她是知道这大妖孽早千年前就位列天道门头号大对头,古卷下首就有一行小字警告小辈遇之逃命,如今她虽记得不太清晰,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如今这犼大约还在成长期,要除掉也不是没可能,只不过……” “不过什么?” 绯玉晗瞧了云狸一眼,一本正经:“你如果对本王温柔以对,唤一句夫君、相公什么的,我就告诉你” 云狸一手肘捅向这厮的腹部!乘着绯玉晗不防,立刻脱离他!没好气道:“没门儿!” 绯玉晗挑眉,也不争论。独自靠在一旁乘凉,虽说这犼道行还没到改变奇华大丛林气候的地步,但是雨势的确没有平常大,雨一停,这里的太阳烈的晒化人,这样的对手,除了天道门和青宗的两位,他倒是有一阵子没见了。 云穹已经将周围大概查探了一遍,招呼几位师弟一起,好不容易才逮住这奉城的老长老,老头子瘦的皮包骨头,看着云穹比看见白僵还恐惧,云狸估摸着是大师兄又让云竹师兄恐吓弱小。 “老伯,我们是天道门之人,你们这里是不是出现了妖孽?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别害怕,我们会帮你除妖,你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需要我们经管提……” 云狸这时候靠着一张欺骗性极强的俊脸,三言两语贴心话,老头子立马把她当救星,就差老泪纵横扑上来膜拜。把一旁查看情形的绯玉晗惊得一愣一愣的,这丫头没看出来这么能胡掰,自己都快相信她是菩萨转世了。 云狸大概讲清楚自己七人来的目的,七子也明白发生了何事,原来这些白僵是一个月前才出现的僵尸群,一年前西南奉城附近有一个村子也曾出现飞僵害人的事件,当初是青宗弟子来除妖,当时战况惨烈,死伤了四五十名弟子,而受伤的弟子因为被咬,皆变成了白僵,这些白僵见人就咬,道行低,只在夜间出没,后来青宗弟子驱逐了当时领头的飞僵,搜寻剩下的弟子,却只找到三十三人,另外的一十二人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停留了数月也不见动静,便离开了此地。 没想到一年之后成群白衣猎妖师打扮之人出现,正是当初的一十二人!青宗与天道门不知为何弟子在打扮上有些相似,是以寨民看到他们几个皆四散奔逃,如今这叫奉城的村寨已经死伤了九十三人!其中甚至包括五个孩子。 这些被咬的人很快就会变成白僵,只会增强同伴数量!他们白日躲在丛林和屋中不敢出来,寨民也不敢进屋,宁愿坐在外面,毕竟站在外面一定都是人! 绯玉晗靠着云狸坐在她身旁,听到老头子的话见七子点头,忍不住凑近云狸耳边低声道:“这倒不一定” 云狸心中一凛,拧眉道:“即使是飞僵也怕阳光,在阳光下呆久了会化作灰烬,至于其他的僵尸成精后在太阳下回燃烧,更是不敢才是” 绯玉晗不置可否,别人他不想管,但是夭夭他会守着,自然不会让人钻空子。 云狸嘴里虽不信,但心里还是扎了一根刺,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老头子相信云狸几人后,便招来了所有的寨民在阳光底下解释云狸七人的来历,村民们顿时红了眼眶,拉着七人诉说自己的遭遇,有妇人的孩子被咬了,只好绑着不让动,有人的兄弟姐妹、父母被咬,脱绳逃脱,甚至再回来咬亲人等等…… 云狸心里堵了一口气难受,尤其是在见过一位中年妇人被咬的小女儿时,更是怒意翻腾,妇人一双眼睛干枯无神,她身边站着一位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她的大儿子阿奎。 他看着云狸几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了救星般领着几人进屋。“救救我妹妹,她才五岁不到,昨夜被咬,还没有变成咬人的怪物,你们一定要救她!” 云狸进屋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云穹与云剑对视一眼,飞速劈向床后角落! 突然从床后飞速窜出一名身穿灰褂,浑身僵硬,大约十岁出头的孩子,他脸色阴森,没有丝毫活人气息,只有死灵森寒的鬼气!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嘶吼着扑向云狸! “阿井!”阿奎唤了一声,凄悲的嗓音令云狸一凛,顿时明白大约是这家被咬的亲人之一! 云穹一剑劈向那扑过来的怪物,阿奎惊叫一声!跟在他身后的老头老眼一缩,厉呼道:“剑杀不死他们!杀不死他们!” 然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被刺中的怪物却怪叫嘶吼凄厉地叫唤起来!叫的云狸心中发毛,外面突然响起众多回应的嘶吼怪叫! “小小白僵也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云穹剑势陡转,一掌震出,瞬间将尖叫的怪物扔出屋外!烈日瞬间席卷,大火瞬间烧尽怪物!外面众多村民突然间屋里冒出这么一个僵尸,吓得比僵尸叫的还尖锐。 直到一切都化作灰烬,才惊魂未定地看向屋内,老头子干枯的眼窝迸发出可怕的亮光,看着云穹像看到救世主。 似乎这么一闹,七子的信任度瞬间提升了。绯玉晗摸摸下巴,见寨子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敢靠近屋内,若有所思。 云狸走到木床边,就看到被绑在床柱上的小女孩,扎着两只小羊角,绣着彩花的红衣裳,圆圆的小脸此刻却泛着灰败尸气,只看一眼,云狸就知道,什么都晚了。 她默不作声地走出屋子,冷淡道:“她已经死了” 一阵哭声从身后传来,云狸心中觉得无力,感觉手心一紧,一抬眸,绯玉晗那张妖孽的俊脸就凑到眼前。“外面这些人还等着你这救世主救命” 他的语气促狭,云狸脑子一热,怒道:“还用你说!” 说完,一甩手扬长而去,随即又觉得不对。“你少幸灾乐祸!” 绯玉晗倚在门框淡笑,温和的目光令桃夭一怔,随即突然明白是他故意如此引开自己低沉的情绪。桃夭握了握长剑,闷声不语地走了。 此次不是树妖,也不是水怪,绯玉晗倒是没想到,只是如此,事情就变得更有趣了。 他望着不远处的木房子不语。 夜里,七子将所有寨民都聚集在一所大木屋中,这间木屋白日他们已经横扫了一遍,确信没有怪物躲藏才让众人进去。 嘶吼声响起时,众人屏住呼吸,吓得不敢动弹。 七人守在外面,四面八方聚集众多长着绿毛的尸体,其中带头的十二名白衣猎妖师打扮令七人眉头皱成一团,果然是青宗已死的弟子!没想到当初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弟子,如今为正道而死,尸首却被妖怪利用!这让他们已死灵魂如何安生! 云狸冷冷地盯着这些僵硬的尸体,长剑握手,锋利的剑尖划到地面,一双墨瞳冷厉冰冷,杀意凛冽。“我亲手杀了他们!” 云狸猛的冲过去,对上白衣猎妖师的尸体,剑势刺伤他们的身体好似插进铁块,竟是无法刺进去! 这些僵尸面目狰狞,猛然挥动手臂劈向云狸!绯玉晗瞳眸一眯,五指紧攥,很想冲上去,但见云狸冰冷愤怒的表情,只好站在一侧。夭夭最不喜在这种时候自己去帮她。他很清楚这一点。 云狸余光瞥见白芒,墨瞳半眯,剑势陡转,蓦然升腾起淡绯的光芒,空中不见桃花,却弥漫了桃香,长剑笼罩一层血色,云狸长啸一声! “受死!” 长剑猛然劈向迎面而来的僵尸!来人不躲不避正在她预料之内! 只听得呲的一声!剑势刺入长毛的腐尸身体! “吼!”凄厉的嘶鸣直贯云霄!腐尸尖叫着奔跑,直直扑向云狸! 云狸猛然拔剑,凌厉的眸光如出鞘的剑,倒影在冰冷的剑锋上!蓦然从另一只手伸出一条绯红如火的桃鞭,长鞭蓄势,如绯红的剑横劈下个腐尸! 瞬间腐尸僵硬倒地! 云狸冷然收剑,桃鞭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中,其他师兄弟都在对战,也顾忌不到她这边。 云狸伸手抛出烈火咒,地上的腐尸瞬间烧成粉末。 随后,她立刻腾身跃入腐尸群,继续与一群僵尸战斗,并没有注意到在她周身发生变化时,暗处不仅仅是绯玉晗,还有一双赤红的眸子盯着她。 桃灵,天赋卓绝的桃灵对一个急于需要道行的犼来说,比饿了七日的人看到食物更令人心动! 一夜下来,收拾了八名白衣猎妖师的腐尸,剩余四人带着一群村民逃入了夜色中。七人也累的趴在一起,绯玉晗将直接想倒入她师兄背上的云狸直接拉到自己怀里,凉凉道:“不要当着你男人的面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明白吗?还没见过你这种轻浮的女子!” 云狸累的连拌嘴都懒得动,翻了个白眼,歪到在他怀里,直接一脑门叩到他胸口,敲的绯玉晗一龇牙,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休息。 清晨的阳光投入室内,已经有村民开始收拾夜里的战场,各个脸上弥漫了一层笑意。 云狸抱着剑学着绯玉晗靠在门框上,平常白天他们也没闲着,直接将剩余寨民的屋子扫荡了个遍,又干掉了两名青宗留下的腐尸,其余剩下的僵尸大概只剩二十几人,粗略统计一番,加上两名白衣的猎妖师僵尸,还有二十六名村民。一共是二十八人。 如此夜里他们的任务也轻松不少,其实要除掉这些道行低的僵尸并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他们身后的那只犼,这位绝对是他们七个加起来的总和! “几位快来吃饭吧,阿妈做好了饭食,等着你们”阿奎看着脸色好了很多,见七人都围在外面,立刻招呼几人。“这几日辛苦你们,如今我们也放心很多” 云狸明润的眸子没听阿奎是什么,只听到吃饭,眼前一亮!一阵风似的刮进屋!把一旁的阿奎也刮到一边。 云轻几人后进来,一瞧她这大包大揽的势头,怪叫道:“阿狸!你别吃成猪!还要我们背回去!好歹我们留点才是!” 云轻、云竹立刻也加入抢饭行列,大手一揽,大半桌揽到自己范围,云狸一瞧,漂亮的眸子一瞪!张牙舞爪地冲过去掐云轻的脖子!“吐出来!吐出来!” 云轻被她摇的两眼冒金星!怒道:“我吐出来你要吃,我就吐!” “呕!恶心我!”云狸一脚踹向云轻,没好气地端起自己的一份大快朵颐。顺便分出一部分给安静的云晟和云剑。“快吃!快吃!不然要被饿死鬼轻师兄全消灭了!” 云晟好笑地看着云狸,让出盘子里红烧鱼递到云狸面前,笑道:“云狸还在长身体,多吃些!” 云狸也不客气,直接就揽了过来。 “阿狸最喜欢吃鱼!我知道!” “狐狸一直都喜欢吃鱼!” “来来来,我也施舍给你!” “我最厌恶吃鱼,阿狸,消灭掉!” 几人寻着各种理由让阿狸,眼底那种宠意令绯玉晗看着十分不爽快。 云狸好心的端出来两份让给云轻。云轻眼角微抽,也不跟她客气对于她的示好十分受用,囫囵吞枣地吞鱼,含糊不清道:“那只犼不知道什么出现,到时候恐怕要耗费大力气,阿狸赶紧吃饱了好冲前锋” “去你的!你要送死就去好了!我这小身板,还没一回合估计就挺尸了,到时候咬死你们!” “你放心好了,你变僵尸,我们会立马把你的骨灰带回去哀悼” 云狸一瞪眼,抄起一个空碗就要扣到云轻这毒舌妇的头上!云轻吃饱了,速度也快,满天满地地躲云狸。 云狸哼哼两声:“小爷有那么容易变成僵尸么?如果真被咬了,我会立马*,绝对不会给我天道门丢脸!”云狸眸光透着一股子执拗,几人陡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她。 云狸大脚一踏长凳,继续坐下来吃饭,边吃边道:“阿狸就是死也绝对不会伤害几位师兄” 云轻一怔,心中莫名的涌起暖意,凑近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万一伤害了呢?” “怎么会呢?” “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嗯……”云狸思考了半晌,拧眉道:“那阿狸太可怜了!” 云晟不解。问道:“为何?不是我们最可怜?” “如果阿狸真的伤害师兄,一定是因为师兄已经不是阿狸的师兄了,那阿狸不是很可怜吗?你看这里的人,被咬了之后就不是原来的他们,即使是安大婶也只能亲手烧死自己的孩子,她们不是冷血,而是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们的亲人了,死去的人不可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亲手烧死他们的亲人该多伤心?”明知道曾经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此刻却不得不举起火把,烧死他们。 其余几人看着云狸,不知为何涌起一种奇特的情绪,云剑摸了摸云狸的脑袋,笑道:“阿狸什么时候也说这么深沉的话了?还不快吃你的饭!” “小家伙还讨论大道理!”云翎好笑,顺手将挑好鱼刺的鱼肉放到云狸碗中。 “阿狸,我们师兄弟会永远在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四师兄会永远相信你!”云剑紧握长剑,看着云狸的目光坚定而温和。 “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同生共死!”云穹伸出带着厚茧的手,云狸一看,眸光一亮,立刻覆上! “共生共死!” “好!我也来!” “还有我!” “我也来!共生共死!” 七人手背叠手背,相互对视,大笑!看得一旁绯玉晗眉头一挑,抿唇不语。 云狸看着一起紧握的手,唇边弯起一抹笑意。 师兄们要一直会这样永远相信阿狸,阿狸绝对不会背叛天道门,阿狸绝对不会变成丧失人格的僵尸! ------题外话------ “尸”字题目头竟然也和谐,汗死,完全搞不懂为啥。 感谢以下亲的鲜花月票: 1312973381的6朵鲜花 bzm1108的14张月票 cindyliu8204的5张月票 13379472919的2张月票 洛风灵的2张月票 筱釉的2张月票 wosmile123的2张月票 书呆子9588的月票 anything惑的月票 dingjiao231的月票 玉锦年的月票和五分评价票 回忆中的伤的月票和2张五分评价票 weiyu1988的五分评价票 isabel的五分评价票 时间相隔很久,专门从后台统计的月票和鲜花数。虽然月票无法上榜,却可以点亮手机站的星星,么么,谢谢亲门的支持,大爱么一个! 【005】占尽便宜·玉晗疼宠 夜晚,七子严守村寨,寨民所在的地方烈火围了一圈,以防他们七人战斗中顾全不到众人。 夜里冷风袭来,炎热的奇华丛林透出淡淡阴森。云狸眸光微眯,抱剑靠在树干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今夜情况很是不对,按理说早已到了时辰,剩下的二十八名白僵却没有出现。 阿狸看着漆黑的夜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自己究竟是遗漏了什么。 “怎么了?”滑溜的赤蚺从云狸的头顶滑下来,云狸表情没变,身体却已快速移动到一旁! 绯玉晗剑眉一挑,准确无误地溜入云狸的领子里!圆溜的赤红蛇脑袋搭在云狸的领口,云狸伸手去拉,绯玉晗凉凉道:“想不想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云狸果然没拉他,凝眉不语。“你知道?” “有两处疑问,不过,本王只能告诉你一个,如果你变女……” “那群僵尸为何今日情况不对?”云狸语速干脆,决定暂时还是只知道一个就行了。她还没修炼到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大胸襟。 绯玉晗绕着云狸高高的衣领下修长如玉的脖颈,好像红色的围巾似的蹭拱,云狸撑着下巴,干脆坐下来,望着不远处村寨外的篝火堆不语。 绯玉晗凉凉的嗓音夜里带着淡淡的喑哑。 “难道你们没发现,当日袭击村民的是白僵?白僵是最弱的等级,怕狗怕鸡怕阳光,更怕人……”怎么会大胆的跑出来袭击人?正常情况下才是今夜这般的情形,躲在暗处不敢出来才对。 云狸翻了个白眼,低声道:“我自然奇怪,但是既然有一个天神一样厉害的犼,怎么能以常理判断?”何况奇华大丛林站着不动的树都能吃人,变异尸变的腐尸就算是最弱等级,好歹对外界刺激有一些反应,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们这两日把那些白僵干掉了大半,此刻再跑出来不是送过来让你们杀着玩?”绯玉晗没好气道。 “虽是这么说,但是那只犼为何也没出现?” “你希望他出现?” “……”云狸很是无语,她又不是看破红尘,自然希望是谣传,按理来说犼已经超越了最强悍的旱魃级别,已经不需要和这些白僵为伍才对,为何会驱使他们?“犼不是一般的生物,他们能活到这样的成犼的年岁,已经很罕见。我曾在上古长卷中见过,佛祖座下的犼有上万年的道行,随便吹口风,我们也成灰了” 也就是说,这已经不是他们这一个级别的小角色蹦跶呼喊要除妖的时候,这根本就是诛神行不行? 绯玉晗长信子轻舔她微干的唇,淡淡道:“你放心,既然是需要白僵出来吸食灵气的犼,想必有一段不好的经历发生在身上,才会在这偏僻的地方躲着……” 云狸不语。烈火摇曳照在她墨黑的瞳孔中晦暗不明。 七人守候一夜没有丝毫的动静,云狸此刻正双手抱剑,歪首躺在树干下休息。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槐树树叶洒到云狸清秀干净的面上,淡粉的唇透出莹润的光泽。 绯玉晗一袭如火红衣站在不远处,狭长的眸子盯着昨夜七子守护的木房子,此时房中的村民都已陆陆续续出去,空旷的房子残留极淡的异样气息,绯玉晗眸光微眯,靠在门框上打量这间屋子。微风撩起他妖异红发,墨蓝的竖瞳透出诡异的幽芒。 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人。大约是有更大的猎物为目标,如今连村民都不屑一顾。倘若不是他好歹有三千多年的道行,恐怕连这点痕迹都不易捕捉。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他。会是谁呢? 大猎物…… 绯玉晗眸子微微缩成针,猎物有七个,每一个都是道行不低的,要说天赋,七子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另外六个他不想管,至于最小的那个?绯玉晗抚额,他还真是劳苦命。 云狸屈膝坐在槐树下睡得正好,丝毫没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不语。阳光下,透出诡秘的光芒。 正午时分,阳光正烈。几位师兄吃完饭就到各处搜寻剩余的二十八名白僵,云轻、云竹等人负责去查看那几名到现在还没到奉城会合的辰字辈师弟。留下云狸一个趴在桌子上怏怏的小脸青白。就连绯玉晗不知为何也不见了,她不知吃了什么,上了七八趟茅厕,到现在已经变蚂蟥软在桌子上不想动。 屋里只有照顾云狸的安大婶和阿奎,还有两个脸色蜡黄的年轻少妇以及一位才六岁的小女孩阿棠,村寨经过这么一闹,寨民的脸色都不太好,只有小女孩活蹦乱跳地围着云狸打转。 “我听奎叔叔说哥哥是很厉害的门派里的是不是?” “我看到哥哥剑一挥,好多好多怪物都死了!” “哥哥!哥哥!你教阿棠放火好不好?咻咻咻!像这样手一伸,手就冒火了!”小女孩咻咻咻地伸出食指学着施法,围着桌子打转,滔滔不绝,亮晶晶的眼睛希冀地瞅着云狸。 云狸脑门一僵,软趴趴地嗯了一声。 她现在一直在想,为毛吃一桌子相同的食物,师兄们都生龙活虎,就她倒霉? “阿棠,你别打扰哥哥休息”安大婶大约听到云狸的祷告,过来牵走小阿棠,担忧地看了一眼云狸,有些歉意道:“道长来自天道门,我们这里小地方也没有好东西,害得道长如今这般……” 云狸软绵绵地伸长手,有气无力道:“大婶严重了,阿狸一贯如此,几位师兄皆都无事,大婶不必放在心上” “道长去里间休息吧”现在阿狸是天道门少年弟子,安大婶也不好过来扶云狸,让在里面帮忙的阿奎过来扶云狸。 阿奎二十来岁,面容清秀,五指修长,指腹带着长期做农活留下的茧。听到阿妈唤他,擦了擦手中的水从里间走出来扶云狸。 “有劳”云狸晕头转向,她从前貌似没有这样的毛病?什么食物没吃过,也没见这样跑茅厕跑的这般勤的。 阿奎扶着云狸到里间躺下,云狸翻个身,衣摆上的除妖的银锁天禄流苏上的银钩勾住了阿奎的粗布衣裳。阿奎脸色一僵,蹲下身去解。“勾……勾住了……” 云狸一扯衣服,抬眸看了一眼,挥挥手,一把扯下天禄流苏扔到枕头旁。转头就没理会,却没怎么听到阿奎离开的步伐,她稍稍转头,没看见阿奎,想着大约是他怕打扰自己先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觉身侧躺着一个人,云狸翻身趴在他身上,凉津津的体温很低,桃夭靠在他的胸口,软糯的嗓音带着极淡的娇憨:“死蛇妖,你今天跑哪儿去了?” 没有人回答她,云狸以为这厮又傲娇,也没理会,继续道:“那群白僵不出现,我们师兄弟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大师兄已经带信到青宗,到时候让他们来解决掉,只是那只犼不知道会不会出现?” 她说到此句时,感觉到绯玉晗似乎动了一下,却没说话,云狸继续道: “我曾经看过关于犼的传说,其实我也知道我们一定打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如果修炼上万年而成,他都可以呼风唤雨,说不定还能把你赶跑……”云狸想到此狡黠一笑,推了推绯玉晗,却见他还是不说话,陡然觉得不对!墨瞳邃眯!猛然抽剑一剑斩向床侧! 在斩下的前一瞬,云狸一僵!剑势堪堪抵在阿奎的面上! “你——”云狸看见阿奎脸色惨白如纸,立刻收回长剑。“你怎么不说话?什么时候躺在这里的?”云狸迅速翻身起床,却发现外面漆黑一片?她突然表情有些怪异。 “这……这是我……我房间”阿奎表情略有些惊慌,没想到云狸突然拔剑相向,云狸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只看到惊恐。心下一安,抚额道:“今夜大家怎么不在一起?我睡了多久?” “外面的几位道长说你病了,留下休息,没有过来”阿奎安静地坐在榻边,思考片刻道。 云狸看了一眼窗外,没看见一丝火光,微微凝眉,握紧长剑。“我先出去看看,你呆在这里别乱跑” 云狸刚踏入门框,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她死死抓紧门框,才制住身体倾倒。 “你没事吧?”阿奎扶住她,漆黑的瞳孔如现在阴森的夜空,云狸一滞,握剑的手一紧,随即若无其事地松开,抚额按住突突疼痛的太阳穴。 “我无事,白日吃坏了东西,大约是睡的时间长了才会这般” “今日没有僵尸袭击,你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出去”阿奎扶过阿狸,劝道。 云狸点点头,扶住床柱坐下。“刚刚真是抱歉,没想到是你,我还以为是……我一个朋友……” 阿奎一笑,露出一排莹白的牙齿,瞬间似乎笼罩一层阳光,云狸微微垂眉,不知为何心底稍稍安定。 阿奎铺好床,笑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去奇华丛林采云蘑菇,凉花河中有一种凉花鱼肉质细腻,烹煮后味道很好,你们可以多住些日子” 云狸有半晌没反应过来,嘴角一抽,感觉有些奇怪。“其实我不是真的最喜欢吃鱼的……” 她说完,立刻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概是现在感觉太奇怪,她说话也没经过大脑过滤。 阿奎皮肤很白很白,和经常干活的那种黄黑不同,白日似乎没有这种肤色,而是带着健康的麦黄,他一听云狸脱口而出的话认不出笑出声,看着云狸不说话。 云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遗憾的发现现在大概是午夜,想糊弄到天亮几乎不可能。 “你一直住在这里奉城村寨么?”云狸靠在床柱上,淡淡道。 “嗯,我从出生就住在这附近,原本我是住在奉城南方的梵梧村寨,后来才到这里,这里的阳光很好,我喜欢”阿奎灿然一笑,露出纯净的笑容,惊得花容心底一颤。 她记得奉城老长老对她说阿奎是安大婶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说出生在奉城才对。而梵梧是当初青宗人马跑去收妖的地方!就是在那里青宗损失众多弟子,才会造成如今白僵跑到奉城的场面。 云狸往后一靠,慵懒随意。 “西蜀最不缺阳光,也是阳光竞争最激烈的地方,这里的树高大笔直,只有长得最高,才能承接天际的光芒”也能孕育最黑暗的生物,因为高树遮挡之下,皆是黑暗!奇华丛林其实是黑暗的世界,他们师兄弟一路而来,御剑而行没有行路,所以感觉还不甚强烈,但是高耸入云的树下,听闻,下一场暴雨,树根部的靠阴植物接不到一滴雨水! 所以奇华丛林,就是一只蚂蚁都有猫狗那么大的体型! “对啊,只有长得高,更高,才能见到阳光……”阿奎神情有些恍惚。“一直高到所有的树都在脚底下,就可以看到阳光” “奇华丛林没有最高的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一棵树已经够高了,却还要继续长下去,终有一日会被摧毁”云狸目光望向窗外,没有看阿奎,但她可以感觉到一股诡秘的目光直直定格在身上。“何况,这世上的阳光是将人带离黑暗,倘若没有脱离黑暗,那怎会是阳光呢?” 阿奎一直没说话,他漆黑的瞳孔看着云狸,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如何也看不清。 “你是个奇特的人”他突然道。 “为何?”云狸似乎有兴趣,挑眉道。“我其实很想不通,为何在得到一样东西后,为何一定要死死攥住?沙子攥的越近,流逝的越快,不是么?” “如果攥住的是别的呢?攥的愈近,越不会被人抢走” 云狸突然笑出来,她看着阿奎,莞尔道:“以前我师兄总是拿这句堵我,还抓了一把沙子捏在手心,我看着那沙子抓的越紧,溜得越多,没想到你说的倒是不错,如果是别的似乎的确如此,不过……” 云狸说一半,认真的看着阿奎:“虽然有些东西的确攥的越紧越不会被人抢走,但是多少物品能紧抓不坏呢?如果我最喜欢的红烧鱼抓在手里就不能吃了,有的东西抓得太紧,自己的指甲都只会伤到自己” 阿奎不说话了。 云狸掌心捏住自己腰间的流苏,轻轻一捏,不仅会毁了这东西,甚至还会伤到自己。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绯玉晗来,她觉得有些事情似乎不能用比喻来形容,她有时候也想过,如果她是很爱绯玉晗的,也许他做什么,自己都是能容下的,这看得是爱的深度。 这世上多少人为自己找理由?其实一切理由不过都是因为爱的不够深罢了。如果你爱到刻入灵魂,胜过生命,什么是你不能放弃的?还会大方的摆出我爱他,所以要离开他?可笑啊。也许,这并不是爱,是一种更加刻骨的东西。 她如果爱谁,一定会用最极致的方式刻入他心底!她自己让别人不要抓的太紧,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要抓紧的东西,一旦有的时候,她可能比谁抓的都紧。 云狸垂眉不语,她现在心里想抓住的是什么呢?她好像从未真的一定要什么,也没有绝对不需要什么。 她隐隐的觉得有一个白色的影子,眸底却隐隐透出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迷茫。 阿奎一瞬不瞬地看着云狸,看着她眸色变幻万千,最后浓黑的长睫微微颤抖,抱膝进入梦想。 他度过数不清的黑夜,他追求阳光,最终遍体鳞伤地走到最高处,经历数千年阴暗血腥早已在心底留下最可怖的伤口,永远无法痊愈。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他就发誓,永生不再沉浸黑暗,永远站在最灿烂的阳光下。 陷落最黑暗的地方,渴求有朝一日触碰阳光是他活下来的理由!无论遭受怎样的痛苦,只要想到坚持下来就可以得到最温暖的东西,他就什么都不怕!当自己最终踏遍所有的黑暗,冲破障碍与鬼域站在最高处时,他感觉不到喜悦,只有恐惧!恐惧一切都会被夺走! 这种恐惧无法排遣,只有更高的地方才能掌握这一切! 云狸醒来时,迷茫地看着六位师兄站在自己面前,她一抬头就看见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巨大的震惊震得她浑身僵硬。因为师兄们刚好布置完任务! “我去看看四周另外二十八个白僵还在不在” “辰字辈的那几位怎么还没到?我和云轻、云竹去看看”云剑拿剑与云轻几人离开。 “云狸你与我们一起走!”云穹提起云狸的后领,拉着她去巡视寨子。 云狸摸摸肚子,并不疼,疑惑道:“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你发呆到什么时候?”云翎敲了敲云狸,无奈道:“可能是昨夜守了一夜的缘故,你如果困去睡一会儿” 云狸拼命摇头! “我和你们一起去!” 云狸立刻带头离开,好像屋子里有鬼在追她一样。云翎无语的看了一眼一旁收拾的阿奎道:“这几日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 云狸猛然回神,抬头去看阿奎,却见阿奎系着围裙在帮安大婶收拾碗筷,麦色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墨玉般的眸子明亮如碎晶,透着阳光的味道,见云狸在看他,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云狸摸着下巴不语。难道是她乱做梦? “看什么呢?”云晟拍了拍云狸的肩,云狸摇摇头。“没什么” 云狸一行人没想到的是,他们走到当初的木房子外时,竟然瞧见二十八名白僵被人牢牢钉在木房子的木板上!更令人震惊的是钉住他们的是槐树叶片!几人齐刷刷看向云狸,云狸脸一抽。 “不是我” “这里除了我们几人,似乎没有别人有这般能耐,而论以叶为武器运用最驾轻就熟便是阿狸”云翎与云穹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除了他们还有谁? 云剑看了一眼在太阳下僵直不动的二十八名白僵,直接烈火咒一把火烧尽。云狸留下一枚槐树叶,发现这是她经常躺着休息的村寨中央广场上的那棵树上的叶子,怎么会大老远地在这里出现?这人还真够无聊的,摘了那里的叶子拿到这里做这种留名的好事。 显然她想到了一个红色大妖孽。 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出谁会干出这种事,毕竟这里槐树不少,而能够辨认每一片叶子出自哪里的只有她一个。 “如今后患已除,不知那只犼会不会出现?”云翎凝眉,抬头望向其他几人。 云狸不语,其实她想到的是犼咬人也不会让人变僵尸,也就是说以后寨子里的人都不会出现这种事,只是难保犼不会用其他方法作害。 想起那真实的过分的梦境,想起阿奎,她突然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我到处走走!” “我们陪你去吧,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阿狸一会儿就回来”云狸一时想不通绯玉晗跑去哪儿,既然有空跑出来解决后患,是不是真打算和那只犼对上?但是犼可是龙的天敌,连龙都不是他的对手,绯玉晗那混蛋跑出来胡凑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知不觉就偏离了原道。 奇华丛林浓密不见天日,凉花河如蜿蜒的蛇流淌在巨大的丛林。云狸没走多久就发现前方不远处隐隐传来阵阵哗啦水声,微微拧眉,蓦然转身,悄无声息地靠近凉花河。 “你隐藏的倒是不错,本座费了一番心思”绯玉晗阴沉的声音冰冷,穿过层层枝蔓传到云狸耳中,云狸微惊,她很少听到绯玉晗这般充满杀意阴冷的声音。 “我听说过你,连云谷赤蚺王” 云狸站在原地不动,因为这是阿奎的声音!果然是他! “那位桃灵我见过,的确天赋卓绝,可惜……”阿奎的声音远远传来,后面一句说的很轻,她愣是没听到,只听得绯玉晗冷笑:“内子不牢阁下忧心!” 云狸脸一黑,什么叫内子!她什么时候是他妻子! “地狱的火将烧尽一切,我看到了你们的结局”那种声音带着一股子奇特的感觉,好似空旷的大殿回响,云狸心中莫名一凛!“赤蚺王,看到你,想来那位桃灵所言不假,抓得太牢,终将伤人伤己,劫数难度” “可笑之至!本王会害怕劫数?”绯玉晗眸光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这世上没有度不过去的劫数!尤其是关于她,即便形神俱灭也得度过去!“阁下为执念杀人,如今又有何理由轻言他人命途?” “西蜀的阳光不属于我,我尚未找到带离自己走出黑暗的光芒,她说的不错,我还身在黑暗”阿奎说完便再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云狸一时怔仲,葵花一生都在追逐光芒,她的光芒又在哪里? 地狱的火烧尽一切,又是何意? 辰字辈的五人带着靳衡与七子会合时已是黄昏时分,靳衡重伤,另外五人只得先顾忌他的伤口,待伤势处理好赶到时,村寨早已恢复平静,黄昏的夕阳西斜,晕黄的阳光柔和美丽,云狸双手枕在脑后躺在树枝上欣赏夕阳。 “夕阳无限好”绯玉晗笑道,拦腰就把云狸霸到自己怀里。 云狸哼了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绯玉晗低首轻啄云狸殷红的唇,心情好,也不与她斗嘴。揽着她的腰肢,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淡笑道:“所有人都不记得有阿奎这么一个人,你记得么?” “葵花总是要去追逐太阳的,我哪里记得?”云狸歪首,托着下巴望着阳光透过的树叶,叶脉清晰,生机勃勃。 “夭夭,你听说飞蛾扑火吗?” “飞蛾眼睛不好使,所以都往火里扑”云狸故意的。 绯玉晗咬了她脸颊一口,唇边露出一抹笑意,逐渐消散,低低的嗓音道:“我曾见过一只修炼上千年的飞蛾灵,他爱上一个女子,那位女子死了,他扑入烈火跟随她” “什么?” “可惜那个女子转世后也不会再爱他” “为什么?” “因为她爱上了一个凡人,一个有很多很多女人的凡人,她为那人而死” “这两人都是傻子”云狸轻嗤,冷淡道:“如果是阿狸,一定不会要一个脏男人” “嗯?脏男人?”绯玉晗没反应过来。 “如果是阿狸,一定愿意喜欢飞蛾,我相信,如果那个女子看清楚这一切,也会喜欢他”云狸说完,又道:“我还以为你会说,飞蛾爱上了火神,所以往火里扑” 云狸睨了绯玉晗一眼,大师兄给她讲故事,每次她都能猜到结局,这位说的什么怪故事? 绯玉晗低低地笑,眉里眼里都是笑意,淡黄的阳光洒在他如火的红衣上,精致的容颜妖魅绝伦,云狸腹诽妖孽,扭头不去看他。 此次猎妖有些意外,云狸简单的将事情和几位师兄弟说清楚,一行人便决定回山。只是靳恪、靳麟两个死了,恐怕又有人对她不满,寻衅滋事。她有些不明白,为何长老阁的人如今会视他如眼中钉,似乎突然间态度就变了。 花容在此次被犼暗算,拉入梦中。绯玉晗没想到自己没在就被人钻了空子,硬是将自己的鳞片嵌在花容腰间悬挂的锦囊中,花容瞧着华丽璀璨的赤红金片,很有咬一口看看是不是金子的冲动。 “这真的是鳞片?”云狸翻来覆去的看,发现这东西实在不像。怎么像是金属制品?“你揭了哪块儿的鳞?” 绯玉晗斜瞥了一眼云狸手中的鳞片,暗中按了按还隐隐作痛的胸口,揭了一片关键地方的鳞片下来,疼了他一夜睡不着。听到云狸的话,眉头一挑,凉凉道:“当然是本王尾巴尖上的,不然你以为本王难道给你胸鳞不成?” 云狸捏着鳞片一角,嫌恶道:“尾巴?” “难道你想要本王臀部上的鳞片?娘子想要的话……” “谁要!”云狸无语至极,她是听说过赤蚺王绯玉晗浑身是宝,鳞片的防御能力强,和盾牌似的,胸鳞听说还有攻击作用,不过她实在对鳞片有点……呃……难以接受。 “你不要也行,本王的那帮徒子徒孙……” “不要白不要,反正你也扒下来了”云狸挂在囊袋中,覆手绕了一层桃花结界,如此到达云止山也不会被识破。“你尾巴疼不疼?” “哎呦!疼死本王了,你亲亲这儿就好了!”绯玉晗点点自己殷红的唇瓣,邪笑道。 云狸哼了一声,那点儿感动也消失无踪了。 这次离原本规定的回山时间早几日,辰奕与辰风等人听了云狸的建议,带着靳衡先处理伤口,并不急着回山。同时靳恪、靳麟两人已死的消息也早已传入天道门。 云狸一行人嘴巴毒,出手却大方,听说靳衡是护着师兄弟才伤成这样,心中多少对他成见少了些。云狸三言两语把靳衡气的差点昏过去,这才施施然扔下早已准备的药材。靳衡每次听辰奕提及都沉默不语。 十五人下山,十三人回山。尤其是死的不是辰字辈的人,竟然是靳字辈的人。对此,所有的矛头皆指向了七子的头上! “蓄意报复?” “残害同门?” “自私自利?” “猪狗不如?” “还有吗?”云狸啃梨啃的津津有味,脑袋往几位师兄跟前一凑,好奇道。 云穹无语,云剑继续埋头擦剑。 “辰奕和辰昀还有点良心,几位长老聚在一起要处决我们,尤其是大长老简直要生吞活剥我们七个,不过二长老和三长老听了辰奕的话知道了真相,所以我们才有闲心在这里胡侃。”云竹咧嘴一笑,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两个自己找死,干我们何事?”云轻不屑。 “听说大长老一定要找阿狸的麻烦,被师父给打发了” “阿狸什么时候得罪了大长老?他怎么会这么恨你?你是不是偷了他的内裤?还是你知道了他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赶紧说说!”云竹朝着云狸挤眉弄眼,云狸拿起一个梨子塞到他嘴里! “胡说!”云狸瞪了他一眼,顺手接过云晟递过来的洗好的桃子,边吃边道:“他们说我和师父有奸情!” “噗!” “奸情?什么奸情?” 云轻八卦无比,立刻凑上去听奸情。 “咳咳咳——”云穹眼角余光瞅见不远处雪衣白发的颀长身影正往这边过来,使劲给云狸和云轻这两个混蛋使眼色,咳嗽的肺快吐了。 云轻没理他,继续道:“师父有什么奸情?” 云狸眨巴两下大眼睛,高深莫测,摸了摸下巴,似模似样:“大约是师父有什么隐疾我们不知道?我无意中知道了?难道是师父和谁一夜风流?还是大长老看上了师父,所以嫉妒我长得好看还是师父最得意的徒弟?” “噗!” “咳——咳咳咳!” 这下云穹是真的被自己口水呛住了!白眼一翻,脸红脖子粗,扑到桌边使劲顺气! 云晟正津津有味听着云狸胡扯,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惊世骇俗的话,差点没被刚咽下的梨哽住,正要说话,刚好瞧见师父站在云狸身后,顿时一口梨哽进了气管,他猛的捏住气管,使劲抠梨去了。 除了云轻和云狸没发现这左右多了一个师父,其余的弟子瞧着身后脸色阴晴不定的师父,吓得在一旁使劲做各种古怪动作吸引云狸,提醒这两个猴崽子别再浑说。 可惜这两人此刻正聊到兴头上,云轻瞧了一眼这几个师兄弟,没好气道:“一个个的抽风什么呢!” “就是!”云狸勾住云轻的脖子,神秘莫测道:“是不是师父和大长老有奸情?难道师父也深爱大长老?还是说大长老单恋师父,得不到师父的回应,所以乘机报复我这无辜可怜人?” “嗯!有可能!你看师父那样!比女人还漂亮!我要是……哎!不对!我是说,师父长得不像男人啊!你看,吸引了大长老为其大打出手!不惜辣手摧残天道门未来的花苗!” “没错!我们一定要拯救师父于水深火热之中!”云狸高呼一声,吓黑了一群师兄弟的俊脸,一群人不断的拿眼神睃他俩身后的白衣仙上。云狸啃了一口梨子,又继续高谈阔论道:“也说不准师父和大长老两情相悦!哎,你说大长老长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师父怎么会喜欢?师父是不是下面那个?” 云穹刚顺好气,闻听此言,白眼一翻,决定还是继续装气没顺比较安全。 “没看出来啊!师父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一定要压死大长老!”云狸愤愤不平! “要不我们到时候偷偷溜进去?”云竹眼睛一亮,摩肩擦掌。 “嗯嗯嗯!”云狸干掉了一个梨子,随手一放,往后一伸手示意云晟师兄再来一个,伸半晌没反应,他一扭头,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就僵住了! “我们什么时候……”云轻还没说完,云狸使劲拉他的衣袖,云轻往后一转…… “围着凌云台跑五百圈”墨渊表情淡淡,负手而立,一袭白衣如风,冰雪般的容颜如云止山终年不化的冰雪。一开口就立马让云狸和云轻如霜打的茄子。 “是” “是” 云狸与云轻两个倒霉鬼怏怏地出了琼华殿。 当日,所有的天道门弟子都瞧见这两人围着望不到边的凌云台打圈,从他们晨练时瞧见两人精神抖擞开始,一直跑到傍晚气喘如牛、呜呼哀哉。到第二日,两人顶着黑眼圈回琼华殿交差去了。 墨渊正坐在条案旁看书,纤长如玉的五指执一卷古册翻阅,柔顺的雪发以温润的羊脂白玉发环束缚发尾,雪衣如霜华,气质雅洁如冰雪。看见两个小弟子回来,唇边微不可查地晕开一抹笑意。 “可知错了?” “知错了” “知错了” 两人有气无力,异口同声。 “错哪儿了?” “徒儿不该在师父在时说师父坏话” “徒儿以后再也不在师父面编排师父” 躲在屏风后的五人嘴角微抽,这两个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这意思就是:师父不在的时候我可以说坏话! 云穹抚额哀叹,云翎直接无语凝噎。其他几个更是一脸郁卒。 “面壁三日”墨渊起身将古册放到书架上,又是一句话让两人直接趴在地面上呜咽。 “……是,师父” “……嗷呜”云狸狼叫一声,哀怨地盯着墨渊。 云轻拖着云狸,把他拖走了。 总算这几日过去,虽然没人知道为何两位云之辈师兄被罚成这样,不过长老阁的人却闭嘴了一段时日。 云狸和云轻面壁出来后,已经三日过去。 云穹带着这两个出牢笼的吃货师弟到镇子里大吃了一通,两个好似一辈子没吃东西似的,抢得不亦乐乎,大约是革命友情无比珍贵,俩个喝醉后抱在一起狼嚎撒酒疯。 喝的时辰晚了,几人一起在山脚的镇子客栈休息一日。 半夜时分,云狸迷迷糊糊起来方便。然后第二日众人就发现师弟上茅厕掉坑里去了,人不见了! “竟然上个茅厕也能上迷路” “我的老天爷!” 几人无语问苍天。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云狸刚踏出屋子就被某大妖孽掳走了!不过,云狸有前科,众人认定她掉茅坑了! 绯玉晗数日没见到她,大老远的发疯跑去天道门,结果发现她被关了禁闭?他站在外面转了三日,还没碰到她,就瞧见她一群师兄弟一窝蜂的上来,等到这丫头和她师兄跑出天道门,到现在才有机会下手。 云狸撒酒疯,抱住绯玉晗的脸乱啃乱咬,咬痛快了,一脚将他连人带被子踹下床! 绯玉晗简直对她无语了。 一脸黑气地站在窗前盯着她粉面桃腮地拱床单,他一靠近,她立马化身恶狼对他又踢又打,外加啃脸! 绯玉晗摸着自己的脸,一摸嘶嘶的疼,疼的他眉头直抽。不过,也是有利息收的。第二日云狸终于清醒了,她一掀被子,俏脸青中透着黑,黑中透着紫。她怀疑自己被绯玉晗一夜鞭打!惨不忍睹,几乎没一块好肉,全是青紫。 绯玉晗饱了一夜口服,第二日面对某人横眉竖眼也有心情毒舌两句,怄的云狸几乎吐血。 “看什么看?你瞧瞧本座这张俊脸,虽说你爱本座爱的死去活来,也不能这样” “你看看,本座腰到现在还疼的很,是被你踹的” “还有这里,胸口看见没有,这地方的痕迹可是本座清白丧失的证据” 云狸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怄的差点心脏病发作。“你……你……” “你什么?你瞧瞧,以后本座不娶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绯玉晗脸不红气不喘,一连窜的话说出口,外加衣服一拉,露出*裸的被云狸一夜施暴的痕迹,云狸差点脑门充血,飞扑过去!怪叫一声! “流氓!暴露狂!” 绯玉晗立刻张开怀抱,迎接没人入怀,云狸一口气没上来,气的一口咬中他脖子! “臭流氓!” 绯玉晗含笑不语,抱紧夭夭,殷红的唇轻含住她的耳垂。“夭夭,我很想你” 桃夭暗哼一声,放开他的脖子,瞧着有一排牙印,心里好受了点。 “我要回去了!后会无期!”花容大手一挥,甚是豪迈地迈步离开。 绯玉晗抱住她的腰,低笑道:“你几个师兄既然认定你迷路,想来你再迷路个三五天,也不会说什么” 什么? 云狸还没有想明白,天地一阵颠倒,绯玉晗拦腰抱起她,直接抱走了! 她回过神时,人已经身在连云谷中。谷中暖如春日,满谷皆是盛放妖冶的桃花,缤纷热闹。云狸敲着棋盘的冰玉棋子,没好气地白了绯玉晗一眼:“我不想下棋总是输!” 然后下一局,她就赢了。 “我不喜欢说赢就赢了!” 再然后,她又输了。 云狸已经无语了。她盯着绯玉晗精致绝伦的妖孽脸,有些想不明白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好呢?总是莫名其妙的容忍她的无理取闹,总是讨自己高兴,却又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知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他上辈子杀了她,所以这辈子倒霉,要无理由补偿她? 其实和绯玉晗在一起还是很高兴的,很轻松。不管怎么无理蛮横,他都会迁就她,似乎她逐渐的就被贯成了骄横的人。 这日云狸不善地盯着绯玉晗那张温柔的脸,突然道:“你有什么阴谋?” 绯玉晗好笑不已,捏了捏她漂亮的脸,笑道:“没阴谋,喜欢这么做就做了” 云狸狐疑地瞅着他,实在看不出奸诈的痕迹。 然后接下来几日,经常出现以下情形: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高兴我都愿意去做” “那现在你自杀我就高兴” “我喜欢那只大蜜蜂,你活捉来给我” “我突然想吃桃子,你现在就变出来” “我突然不想吃了,你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不变成蚯蚓看看?” “你看,那只老鼠不知道自己的洞在哪里,你帮它找吧”她把老鼠洞堵住了。 总之,云狸是故意的各种找碴,这日,绯玉晗一袭红衣不知为何透湿滴水,殷红的唇妖艳欲滴,气息紊乱,勉强站在桃夭面前,灼灼看着她。桃夭正坐在桃林中下棋,斜瞥了一眼,也没多看,条件反射地找碴:“你这身衣服真难看,你还不赶紧……” 她话未说话,绯玉晗就光着身子站在她面前!云狸瞠目结舌,没反应过来,眼见绯玉晗过来了,脸一黑,飞速逃窜! “娘子,我脱了……”绯玉晗长尾迅速出现,速度快如闪电,蓦然卷住桃夭纤细的腰肢! 光裸的上身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触到桃夭娇软的身子,微乱的呼吸吞吐,猩红的信子伸入云狸薄粉的唇中翻搅,云狸抵住他的胸口,舌头被缠的发麻,唔唔挣突,她感觉到体温一向很低的绯玉晗喘息的很厉害,因为是半妖的缘故,力气大的不可思议,下手的力度几乎快揉碎她,长尾紧紧缠住她的双腿不松。 “绯……绯玉晗你快箍死我了!” “夭夭”长长的信子探入衣襟之中,他手中一阵绯芒流窜,桃夭平直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迅速变得玲珑娇美,曲线柔婉,馨软中透着淡淡的醉人桃香,触手皆是软香温玉。绯玉晗墨蓝的瞳孔微微赤红,殷红如血的唇瓣落到桃夭胸前娇美的白桃,桃夭腰肢被锢的弓向绯玉晗,甜美甘淳被绯玉晗尽数占了个遍。 怪异的感觉袭遍全身,桃夭一阵恼怒,感觉到他似乎又有什么往自己身体里钻,还没挤进去就疼的她皱眉,剧烈挣扎冲突! “绯玉晗!你放开我!不然我炸死你!” 绯玉晗狭长的凤眸蒙了一层迷离的雾,殷红的唇轻轻吻遍她娇软的身子。“夭夭……我的夭夭……” 桃夭揪住绯玉晗的头发,她的手脚不听她指挥,绯玉晗不知什么往她身体里送,她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猛的往前一推,疼的她惨叫一声,眼泪差点出来,一把揪住绯玉晗赤红妖娆的头发! “我快疼死了!你再不放开,我就真要扔流火弹了!”她觉得她再不做点措施,身体要被绯玉晗扎出血来!身体僵崩的她脑仁突突的疼。 绯玉晗微微凝眉,修长的五指轻抚莹透精致的娇颜,夭夭身量小,他想揉进身体里又怕伤到她。“夭夭乖,不疼……不疼……” 桃夭痛的浑身僵硬,五指青白,攥着他赤红的头发缓解痛苦,绯玉晗轻轻吻上她的眉眼,恢复两条腿,抱住她纤细的腰肢,蓦然按倒在桃林中,倾身覆上…… 【006】想要你了·师徒决裂 云狸感觉到绯玉晗巨大的尾巴恢复,稍稍松口气,内心挣扎半晌,无奈地放下流火弹。 绯玉晗揽紧她娇软的身子贴着自己胸膛,微微缓解剧烈的喘息。仅差一步就成功,夭夭怕是受不住。“夭夭,你这磨人的丫头” 他殷红火热的唇贴着她的眉眼轻吻,情不自禁地厮磨搓揉她。 云狸墨色的眸子清澈中透着恼怒,黑黝无一丝杂色。绯玉晗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琉璃眸,长睫轻扫掌心微微的痒。云狸张口说话,凉凉的信子乘势窜入唇中。 “你……唔!”云狸恼怒至极,一口咬上绯玉晗猩红纠缠的信子!一阵血腥气弥漫在口腔,绯玉晗按住她的后脑,愈发强硬地痴缠翻搅,云狸难以招架,俏脸酡红,又踢又咬又挠。她一手撑在绯玉晗胸口,挣扎间不知打中了哪里,绯玉晗低低闷哼一声,放开了她。 云狸见势立刻翻身而起,抓住凌乱的衣衫猛地倒退数步,脱离绯玉晗的钳制! “你疯了不成!”云狸怒意难掩,只感觉全身都被咬的生疼,龇牙咧嘴又不敢碰。 绯玉晗慢条斯理地掩住胸口伤口,狭长的凤眸赤红稍退,幽幽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桃夭。桃夭低头拉好衣服,柔顺的青丝如瀑沿着她修长的颈项垂落,颈间青紫的吻噬痕迹若隐若现,绯玉晗眸光微漾敛眉不语,慵懒随意地半躺在榻边,如雾迷离的眸子凝着她的一举一动。 桃夭抬眸瞧他,两人的视线交汇,绯玉晗红衣半敞,薄唇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低低笑道:“娘子可对为夫还满意?” “谁是你娘子!”桃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拿起一旁桌面的长剑,正要离开,不知看到了什么,身形微微一僵。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手心不知何时竟沾满血渍,刚刚她着急穿衣内心焦躁,以为是手心出汗! 绯玉晗见桃夭走出去又回来,微微挑眉,刚要讽两句,桃夭突然一把扑过来揪住他的胸口衣襟!怒道:“绯玉晗!你受伤了是不是!你这该死的蛇妖,哪里受伤了?怎么还没死?” 桃夭作势就要拉开他的衣服,绯玉晗眸光微微一闪,捂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将桃夭猛地带入自己怀里!低魅轻笑:“怎么,本王还没满足你,竟要这般急切地脱本王的衣服?” 桃夭想给他两拳又忍了。“你受伤了是不是?怎么受伤的?你给我看看!” 绯玉晗刚开始全然无物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她一时震惊也不敢细看,她后来挣扎间似乎击中了他胸口?他是不是受伤了自己不知道?还是自己把他本来快好的伤口又震裂了? “谁人能打伤本王?夭夭这么关心本王,嗯?”绯玉晗轻轻吻她眉眼,嗓音听着平淡而安静。狭长的凤眸却温柔如水,薄唇落下如轻鸿,述不尽的温宠与安慰。 桃夭一狠心,一掌拍在他胸口! 绯玉晗唇色一白,俊魅妖异的面上却笑容依旧,没有半丝不适。 桃夭一时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气得想一巴掌打掉他这副笑容!“你笑的难看死了!死蛇妖!” 绯玉晗红衣如火,身段健硕白皙如玉,腥湿沿着胸口蜿蜒而下,桃夭嗅觉灵敏异常,即使看不到,但空气中的血腥气清晰如在眼前。她一双墨玉般的瞳孔深邃如幽潭,看着绯玉晗的目光透着她不曾发觉的复杂。她盯着绯玉晗看了良久,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一口毫不客气地咬上他的脖子! 绯玉晗身体微微一震,伸臂抱住她,薄唇亲昵地贴着她的脖颈。“别担心,我没事” “谁担心!死了天下太平!” 桃夭咬了一排牙印,感觉口中有些腥气才放开了他。拿起自己的剑,转身就走了! 桃夭刚一离开,绯玉晗蓦然往后直直倒了下去,汗液沾湿了赤红妖娆的发丝,红衣愈发如血,衬着苍白的肤色,透着可怕的诡秘与脆弱。 桃夭抱剑靠在门外长廊上一语不发。她的手心安静地躺着一枚赤金鳞片,冰冷的鳞片被她摩挲的带着温热。她很轻的一个念头使出,赤红如血的鳞片散发出强烈的红芒。 果然如此。 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把这个给自己呢?她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相处似乎也一直不愉快,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她不明白,她与绯玉晗甚至是敌人,他不仅没杀她,还做出自伤身体护她之事,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绯玉晗是个要面子的妖怪,她只好在外面等他伤口处理好出来。这一等便是三日,她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竟然没乘机离开。 第三日凌晨,她曲腿斜躺在桃树上尚未醒来,落英洒满身带着清晨独有的清新气息,露水沾染如墨青丝,剔透的娇颜好似林间精灵,桃灵特有的气息如花醉人。 她似乎没有刻意隐藏自己,露出了最真实的形态。 绯玉晗出来时,显然不曾想过这几日她竟没走,凤眸在触及桃花林中娇小的身影刹那散发出璀璨的光彩,小心地倾身抱起她揽入怀里。桃夭长睫颤了颤,幽幽睁开懵懂睡眼。手一伸,套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拱了拱,继续找个好位置休息。 绯玉晗坐在回廊上,眸光温暖如春,微凉的脸轻蹭怀里皎润的容颜,薄唇轻轻贴上她的眉心。 他以为她一定会乘机离开,不用再受自己制约困在这里无法出去。不曾想她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外面。 “夭夭” “嗯?” “夭夭” “……”桃夭调个头不理他,绯玉晗低笑不语。 连云谷气候调节适宜,淡粉的桃花飘飘扬扬霎是好看,云狸与绯玉晗比划了几招,打得桃花如疾风骤雨翻飞,落得她满身满头。 云狸长剑一横,直接坐回树干上喘气,俏丽的容颜透着薄粉酡红,薄汗沾染散落的青丝,带着平日难得的妩媚柔婉。一双眸子墨亮如星,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晃着两只长腿,手舞足蹈地对着树下的绯玉晗笑道: “绯玉晗,我一定要修炼到打败你的那一天!” 绯玉晗红衣如火,微风袭来,发丝飘扬,妖娆艳魅。狭长凤眸盛满碎星熠熠生辉,他随意斜靠在花瓣蹁跹的树下,目光专注而热烈。 “我等着!” 云狸绽开明媚的笑容,往后一靠,不知在想什么。“绯玉晗,你真是奇怪的妖怪!” 绯玉晗曲腿坐在树下,修长的手随意搭在膝头,闻言勾唇一笑,邪肆道:“娘子不如以后叫我子玉如何?” “不叫!” “为什么?” “我不是你娘子,既然是你娘子能叫的,我坚决不能叫!”云狸撑臂枕着脑袋靠在树干上,光裸的玉足晃荡,惬意舒适。阳光下,桃花正盛,花瓣纷纷扬扬,她的笑容明亮柔和,剔透的娇颜光彩照人。 绯玉晗心中一动,殷红的薄唇含着一丝笑意。“最亲的人可以叫” “是么?”云狸撑着下巴点头。笑道:“子玉!” “嗯”绯玉晗答应一声,红衣妖娆,比女子更妖魅的玉颜灿然如花。 云狸微微一怔,一眨不眨地欣赏。墨瞳如清澈的泉水倒映他妖异的身影,绯玉晗唇边笑意难掩。“夭夭是不是被本王这天下第一美男子迷住了?要不要考虑以身相许?” 云狸难得没有顶嘴,她眸光漾开一圈光晕,看着天道门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云狸要嫁,也要嫁给最疼自己的男子!云狸最喜欢的人!” “那本王是不二人选” “臭美!谁要嫁给你这大虫子!咱俩物种不对盘”云狸笑意盎然,打趣道。 绯玉晗眉头一挑,倏然身形一闪,云狸面前突然伸出一张妖孽大脸,她手一伸按住他的俊脸推离自己。“你干什么?” 绯玉晗大手一揽,将云狸揽到自己怀里,温热的气息倾吐,低低笑道:“不若本王将生米煮成熟饭,先吃了再说!生十来个小蚺来,夭夭还能逃到哪儿去?” 云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本公子才不会生虫子!” 绯玉晗低笑,轻轻咬了她一口。 “夭夭,本王今生只要你,我孩子的母亲一定是你” 云狸没理会,这厮整日总想一些不太可能的事。绯玉晗搂着她坐在膝上,圈着她的腰,低声道:“蛇蚺子孙繁盛,在这座森林中,每一位成灵的蛇蚺都有成千上万的子嗣,雌蚺最多一次会生下二十几新生儿,活下来的孩子有三成,而成灵的,数百年才有可能出现一位,而最终修炼足以庇护族群的头领,五千年来只出现了两人……” 云狸暗自心惊,看着绯玉晗不语。 “夭夭,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大约五千年前,上一位蛇王被无极山守护者白染所杀,然而这位神袛也重伤落到连云谷养伤,并且在这里生下了一对双生子……” 云狸不知为何心中一寒,总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 “白染……莫离……”这两个名字,很熟悉。 “夭夭你知道莫离?”绯玉晗没想到云狸知晓这个名字,微微诧异。 “不知道,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上一代蛇王便是莫离,他是活了近万年的赤蟒,连云谷绯氏与凤氏便是他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是白染那一对双生子留存到如今的族群,三千多年前,我被抛弃在奇华丛林暗无天日的沼泽地,那时候族群已经很庞大,数千年下来,彼此早已没有分别,甚至到我这里时,我已不是赤蟒,而是水蚺,唯一差别是数百年间每次都会出现一两个带着数千年莫离特征的蛇卵,而带着这种特征的幼蛇五千年下来,也就只有我与凤宸二人活到如今……” “族群繁衍是每一代蛇王的使命,上一代蛇王你知道是怎么死的么?” “你不是说他被白染杀了?”云狸靠在绯玉晗胸口,乘着他出神,不着痕迹地撩开他松散的红衣,想看看他伤口到底如何。 绯玉晗暂时尚未察觉,继续道:“他爱上无极山的守护之神白染,不惜一切癫狂地追逐她,白染是上神,早已脱去七情六欲怎会爱他呢?莫离痴缠上千年,使计破了白染之身囚禁深潭禁脔,无极山失去庇佑因此崩毁遭劫,上千弟子死于非命……” 云狸手中动作一僵,一股怒气直冲脑顶。 绯玉晗抱着云狸的力度微微加大,眸光微恸。“白染被锁,莫离一离开,便有女妖侮辱于她,这些雌蛇妖皆是莫离在未遇到白染之前的女人,甚至许多已有成千上万子嗣,这些人不敢直接伤害白染,却极尽侮辱言语攻击,乘着莫离离开百般玷辱白染……白染成神数千年,心性清高倔强,自从遇到莫离便遭尽人世扭曲丑恶,她又怎会将这些告知恨之入骨的莫离?” “莫离知晓时,白染早已逃出深潭,两人对战时,莫离已知晓白染有了身孕,白染以胎儿铸剑,势必要杀了莫离为数千弟子报仇,如此厌弃腹中子,莫离绝望之下以自己性命换白染腹中孩子,死于白染剑下,这才陨落” 云狸已经掀开了绯玉晗的胸口,却没发现不对,一时拧眉,听到他讲完故事,这才添了一句:“白染没有真的以胎气铸剑,她这样的人再恨莫离也不会去伤害尚未出生的婴儿,何况还是自己的孩子?” “为何?” “直觉!”云狸摁了摁绯玉晗的胸口,纵身跃下树枝,稳稳站在树下,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平静道:“你不是说白染在连云谷生下了一对双生子?其实她如果当真一点也不喜欢莫离,也不在莫离面前说出不要孩子这种话,更不会在莫离死后去了连云谷。不过,他们遇到的时间不对,莫离太晚认识白染,悲剧也是必然” 说完,云狸便走了。 绯玉晗挑眉,这么煽情的故事,为何这丫头还是没感觉,还分析得这么清楚?他已经知道,这丫头和白染有大关系。从无极山落下的桃花,怎么也该知道点什么才是。白染和莫离的确不是表面如此,这两人纠缠上千年,谁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连云谷的传说中,白染对一双孩子是极为疼爱的。 连云谷中有个毒舌的绯玉晗陪着,云狸日子过得快乐并痛苦着,这里的确轻松随意,不管哪方面都很好,唯一不好就是绯玉晗总要来招惹她,时不时不忘重申自己是他娘子,说到最后,云狸已经麻木得听到“娘子”二字就像听他说:今日天气不错。 绯玉晗各方面都强过她,打架她打不过、下棋也没真正赢过,比剑更是别谈了。唯一能赢得大约是吃东西比他吃得多…… 绯玉晗秉持着养娘子的宗旨,大概是想把她养成肥婆,这样就没人敢要她了。这日,云狸脸色很臭的问他这个严重的问题,绯玉晗呆滞半晌回过神来,盯着她好笑道: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对于美食,夭夭可是来者不拒,绝对连逼她都不用! 云狸很是郁卒,抗争了三秒,认命了。 绯玉晗揽过她纤细的腰肢,笑道:“我倒是想养胖些,手感也好,吃起来味道好,不过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云狸这才心满意足地表示是正理。 云狸闲来无事搬来一架七弦古琴,绯玉晗每日出去处理绯氏族群之事时,她就在树下弹琴,连云谷附近鸟雀不多,她每次弹到兴头上却总能吸引附近数十里的鸟雀朝凤。 在连云谷不用瞒着自己的身份,她可以肆意地弹喜欢的曲子,不必刻意掩藏弹错音,兴致好的时候还能在落英缤纷的桃林中随意跳几步起舞高歌,绯玉晗回来时,远远就能听到林中唧唧喳喳的鸟雀啼鸣,很有节奏感。 他悄悄走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黄昏的阳光下,桃林中粉色的桃花飞舞旋转,天女散花般美丽翩然,扬扬洒洒飘到林中踮足旋转的少女发上、肩上。脚下铺满的花瓣随着她旋转的动作蹁跹如同伴舞的精灵。 雪衣泛着流水般的光彩,墨发肆意飞扬,腰间的流苏银带如同绽开的白色梨花,娇颜晶莹明亮,细长的眸子眼尾微挑,灵动中带着丝丝入骨的魅。绯玉晗站在桃花纷飞的树下,目光凝视着桃夭的每一个旋转的动作,炽热的燃起熊熊大火,心脏突然跳动地厉害,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 云狸眸光一寒,手臂陡转,柔媚流水般的白绫瞬间化作利器!桃林的桃瓣蓦然锋利如刀!闪电般劈斩向绯玉晗! “谁!” 桃夭眸光触及绯玉晗,动作一滞,所有的举动瞬间停下来,层层缠绕在纤长如玉手臂上的白绫瞬间拖曳到地面,柔顺青丝及地。桃夭撇撇嘴,白绫朝着身旁一棵桃树一挥,白绫缠住树枝,桃夭纵身就要跃上去! 绯玉晗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在她还在半空时就突然抱住了她的腰!她脸色一黑,迅速收回白绫! “做什……唔!” 绯玉晗蓦然低首,赤红的发丝妖异诡美,殷红炽热的薄唇掳住花容淡粉的唇咬吮,迫得她腰肢往后仰。桃夭一时恼怒,一巴掌刚举起,迅速被他有力的大手扣住,一抬脚,绯玉晗直接将她按到树干上,双腿紧紧压制住她乱踢的两腿! 桃夭脸色涨红,唔唔叫唤,呼唤鸟雀的声音尚未成形,绯玉晗长长的信子缠住了她的口舌!她眸子一瞪,长长的睫毛扫到绯玉晗的脸,只好又闭上。这么多天的相处,绯玉晗对她每一个反抗的动作皆了如指掌,吃亏一次便不会再犯错第二次。 绯玉晗缠着她的舌半晌,含得她唇色艳红如血才缓缓下移,桃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绯玉晗每次要虐待她的时候体温都异常高,此次也是。两人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桃夭感觉到手心被他磨得出汗了。 绯玉晗咬开她衣襟,细细烙印上他的痕迹,桃夭有些痛苦地扭动身体,绯玉晗情动难持,几乎将她身体挤进树干中,背后树干凹凸的纹理咯的她极为难受。 “子玉,背后疼” 她的嗓音有些呜咽,绯玉晗双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离树干,温热的大手细细摩挲着她的后背。“乖,弄疼你了……” “子玉……” “嗯” “不要咬我” “……” “疼!”桃夭忍不住捂胸,痛龇一声,一把揪住绯玉晗一缕头发! 绯玉晗束发的红玉砰然落地,肆意凌乱的赤红发丝瞬间淹没了桃夭,绯玉晗抬首,灼热的目光几乎要融化桃夭。桃夭一悸,有些怯怯,每次绯玉晗露出这种目光,都会折腾她一番,她条件反射警惕地看着他。 绯玉晗唇色湿润殷红,发丝倾泻而下,玉颜愈发妖异诡魅,透着玉石俱焚地炽热癫狂。“夭夭,别怕” 他紧紧搂住她的腰,如血薄唇轻轻吻她的耳垂。“夭夭,我想要你了” 桃夭目光看着飞飞扬扬的桃花,落到他身后的七弦琴上。目光一时深邃,看不清神色。“这支舞是我师父身边的白鹤所跳,我在天道门不敢跳,天道门不能收女徒,我师父却收我为徒,我不能给他添麻烦。这段时日长老阁的人百般针对我,虽然我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连长老会都请了师父去,靳字辈的师兄口出恶言,我心中有一种预感,他们知道我是女子了,子玉,我很害怕,我不敢回去……我怕一回去,我师父会赶我走” “前段时间,我被师父惩罚,我知道师父是为了保全我,我不敢表现出来,我害怕一说出来师父就要问我这么多年是不是在骗他” 桃夭陡然间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气,她一直呆在连云谷,肆意地展露所有真实的模样,因为她知道只有这里才可以。如今天道门暗潮汹涌,她怎会真的一无所知? 绯玉晗身体一僵,一股黑暗的情绪悄然弥漫开。紧紧地抱紧怀里的夭夭,狭长的凤眸阴鸷。薄唇摩挲着桃夭修长的颈,冰凉的嗓音透着桃夭不明白的情绪: “夭夭,你没有对不起天道门” 以墨渊的道行怎会不知她是女子?桃灵无性别,最终却因他而分出性别,他却装作一无所知!桃夭的男子身形依靠她自己根本做不到隐瞒天道门所有人!只可能是墨渊在暗中帮她隐瞒!既然天道门的人不可能是因为夭夭身上知晓这件事,问题只可能出在墨渊身上! 天道门不收女徒,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此条早已松懈,天道门长老阁中在外的挂名修士便有资质好的女子。唯一忌讳的只有一条,天道门为何不许女子入门?不过是杜绝师徒做出乱伦之事,重现当年灭门之祸! 长老阁的人视夭夭如眼中钉,定是从墨渊身上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针对于她。但墨渊也不是好捏的柿子,长老阁的人不可能直指夭夭是女子,因为害怕墨渊与之发生秽乱之事才要驱逐她,只可能暗中做手脚逼墨渊逐出这个弟子。 “夭夭,你要回去么?” 桃夭沉默半晌,走到七弦琴旁坐下。“过两日便回去罢,也许门中还有任务等着我,这阵子是师兄弟忙碌的季节” 怎么逃也总要去面对,很多事情是福是祸先经历了才知道。 “夭夭,你爱你师父么?” “铿!”桃夭指尖一抖,琴弦被猛地勾断!发出刺耳地声响。她猛地抬头看向绯玉晗! 怎么会?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和师兄们一样。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和他们不一样了,师父一直待她很好,她在琼华殿与师父一起住了十四年,他总是亲自手把手教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和师父在一起,拼命地学习,付出比别的师兄弟多出数倍。 每次门中大会比斗,她从未输过,只有这样,别人才会说:不愧是掌门教出来的弟子。 到自己变得和师兄弟不一样的时候,她下山猎妖时遇到的事情多了,才知道自己便是门规中所言不能收的女徒!她便以自己长大的名义搬出琼华殿。之后自己的言行从来没有半丝不妥。 绯玉晗看着桃夭震惊,眸光瞬间暗沉。她没有发现自己每次提到她师父时眸中那中奇特的光彩,面对她师父时,目光总是不同的。如果真的没有半丝感情,怎么会因为墨渊而从没有性别的桃灵化作女子呢? 他绝对不会拱手让出夭夭,不争一争,他如何甘心? 经过此事,桃夭安静了一日,看着绯玉晗发怔。 绯玉晗拿来昨日的七弦琴放在她面前,笑道:“弦断了,我怕你闷又接上了,不过,不是蛇筋” 云狸忍不住扑哧一声,心情明朗许多。“我还以为你真要抽筋补琴” 她记得她对他说,这琴的弦是蛇筋做的,绯玉晗唯恐避之不及。 她抱过琴,轻抚琴身,缓缓道:“我打算明日回天道门” 她如今说出来,也没有再不辞而别。绯玉晗站在他面前半晌没说话,云狸刚一抬头,绯玉晗便抱住了她。“夭夭,我一定会让你从心底接受我,为我生下一窝孩子来” 云狸一时好笑,没好气道:“你真当我是雌蚺不成?我可生不出一窝来!” “没关系,我会好好努力,我们日子还长,慢慢来” 云狸脸色涨红,因为绯玉晗一只爪子已经抚上她的小腹!云狸拍掉他的咸猪手。 绯玉晗也不恼,另一只手又覆上,低低笑道:“将来本王的孩子可还得靠夭夭辛苦,这里是孕育我孩子的地方,我得好好摸摸” “流氓!” 绯玉晗咧嘴,笑容都快扩散到腮帮子,也许夭夭还没发现,她没有曾经那么排斥自己。 云狸离开前,绯玉晗挨过去亲亲吻了吻她薄粉的唇,悄无声息地离开连云谷。他刚踏出门,云狸便睁开了眸子,看着头顶上方的屋梁不语。 天道门一切照旧,云狸回来时,几位师兄都出去教下一辈的弟子,一直窝在后苑晒太阳的云枫卷成刺猬团滚到云狸的脚边,云狸好笑地踢着小刺猬一路滚回去。小家伙似乎挺享受,云狸一停下来,他两只肥短的小爪子扒住云狸的小腿拱了拱,啊呜两声,迷迷糊糊地就要啃。 云狸眉头一挑,腿一抬,拉住小刺猬的两根儿刺将他扒下来:“哎哎哎!看清楚,不是猪蹄膀!” “嘻嘻!”小刺猬一咕噜滚到云狸身前,粉雕玉琢的十来岁的小少年,一瞧见云狸立马扑过去熊抱!“阿狸师兄!小刺猬好想你哦!大师兄说你掉到茅坑里了!” “啥?”云狸脑门一黑,嘴角抽了抽。他伸手揉了揉小刺猬的脑袋,手一晃,拿出一串糖葫芦来,笑道:“知道这里有一只刺猬球眼巴巴瞅着,看看这是什么?” “哇啊!阿狸师兄最好了!”小少年两眼放光,大大的在云狸颊边啵了一口。转身就跑了。 云狸摸摸脸,忍不住摇头好笑。 小刺猬天赋超常,对事物感知异于常人,如果不出意外,将是云字辈最小的弟子,她总算不是老幺了,好歹还有一个更小的需要他照顾。 天道门的日子单调而重复,每日练剑修炼,偶尔他也去教教小刺猬和其他小辈。剩下的时间她都窝在琼华殿侧殿练习三尾风,三尾风并不适宜她的体制,甚至这种带火的招式是她天生的克星。没多少时日下来,她浑身便不知增加了多少烧伤痕迹,好歹脸是没烧着,每日依旧若无其事地去教其他弟子。 墨渊每日站在门廊外安静地看着她,湖泊般冷寒的眸子深邃地望不到底。云狸练得实在受不住便悄悄坐在廊柱旁休息,撩开袖子疗伤。不过一月时间,她整个人脸都小了一圈,疼痛不是那么好忍的,尤其对一个桃灵来说最可怕的火伤。 云止山巅随着日子的转移,渐渐下起大雪,伤口在冬日没有疼的那么厉害,云狸乘此时机越发拼命。 大雪覆盖云止山巅那日,凌云台诸位弟子皆以完成了一天的晨练,一直到傍晚时分,云狸都没有出现。 墨渊找到她时,她正躺在雪堆中,清秀的小脸没有半丝平日的嘻哈,这些日子,随着门中愈发的对她敌对,她多数时候也不再出去,而是留在琼华殿练三尾风,但是琼华殿呆的时间长了,流言愈发难听,她便直接到了云止山巅,还笑着说三尾风施展时温度太高,把琼华殿烧着了就不好了。 墨渊手有些抖,清冷如冰雪的面上再没有平日的冷淡。 云狸缩在雪堆里,早已没有了知觉,也不知是昨夜昏迷的,还是今天早上。唇色乌紫,整张小脸青白无一丝人色。 墨渊俯身轻手轻脚地抱起她,她都没有丝毫知觉。 小小的身子轻了很多,墨渊拿起狐裘将云狸裹到怀里,清冷的眸子紧闭,怀里冰冷的气息几乎冻伤他,他忍不住轻轻发抖。“我的阿狸……” 云狸衣衫下几乎没几块好肉,新伤旧伤,不是烧伤便是冻伤。墨渊坐在榻边看着她出神,修长的五指如冰玉,轻轻摩挲她原形下皎润迷魅的容颜。低哑的嗓音带着他不曾发觉的戾气。 墨渊看着她颈边的青紫痕迹,眸光阴鸷难看,这不是练三尾风留下的伤痕,也不是冻伤该有的模样。 他伸手尚未触到云狸腰间的锦囊,就被一股明显排斥地赤芒反击回来,甚至,他只要轻轻碰一下他的阿狸,也会被阻止!这样的力量,只有一个人有。 “绯玉晗……” 阿狸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绯玉晗竟然将这守护的鳞片放在阿狸身上?这样的感觉他很不喜欢。没有理会这股力量,墨渊握住阿狸的手,闭眸感知,没有发现不妥,微微松口气。 此事他断断不能放任不管,前些日子他忙于应付长老阁,对阿狸出去之事并未关注,如今竟是让绯玉晗与阿狸牵扯上。 云狸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枕头边儿趴着小刺猬,她一扭头差点被小刺猬满身的刺给扎中。 “阿狸师兄!你终于醒了!”小刺猬扑过来要亲近,云狸瞧着他黑亮的尖刺,吓得脸一绿,瞬间清醒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墨渊随手挡住小刺猬,扶起云狸靠在他怀里,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师父,阿狸没用,还没练好三尾风”云狸脑子有些昏沉,她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回琼华殿的。 “如今天气寒冷,你几位师兄不久便要出去,到时你便与他们一起,不必留在云止山练三尾风”墨渊伸手仔细掖好被子,眸光扫过云狸腰间锦囊,不再言语。 云狸沉默不语,没再接话。 在这之前,随着天气逐渐变化,天道门也愈发热闹。门中多是俗世弟子,靠近年节,闲暇时分约着一起过节。这几日门中不少地方挂着从附近城镇买来的灯笼。 云狸伤好了之后一直没遇到其余几位师兄弟,前段时日门中有新弟子入门,他们如今也需要带领弟子,只有他这个大闲人。身边只有一个小刺猬陪着,小少年整日巴着他不放。化作刺猬时,又喜欢扒着她的小腿搭顺风车。 云狸没事就喜欢教他,琼华殿外的桃树与连云谷不同,雪白如梨花,与她原形花朵竟是相同一脉,她也不知是否巧合。平时没事也喜欢和小刺猬一起在这里练剑。 小刺猬尚未完全化灵,每隔十年都要几位师兄一起消耗大力延长他的冥寿,云狸瞧着满苑桃花,想起绯玉晗当初曾与她说及,连心连命的法术,琼华殿的桃花永世不凋,如果小刺猬的命运与之相连,也会受到庇佑,只要不是外力伤害,两者共存。 “小刺猬,天道门的桃花永世不灭,你便永生不死”有风险更有丰厚的回报。 她记得当时是这么对小刺猬说的,她以自己的血下的誓言,小少年懵懵懂懂地明白。当时连云狸也不知道,这件事在后来会成为重要的引线,残忍却真实地告诉了她所有的丑恶真相。 绯玉晗来天道门找她时,琼华殿中只有她一人,就连小刺猬也跑出去找云竹要吃的去了。云狸正坐在棋盘前下棋,冷不防对面坐了一个红衣服的大妖孽,她一时怀疑自己眼花了,有半晌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在连云谷之中。 “怎么?夭夭看见本王,高兴的说不出话?”绯玉晗执起一枚冰玉子,殷红的薄唇轻勾,笑意盎然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还不赶紧走!万一被发现,你还不被五马分尸!”云狸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对绯玉晗来说,是敌方大营!他这不是找死么!就算他再厉害,门中上千弟子,蚁多也能咬死象!何况还有师父和九大长老!他就是逆天也打不过啊! 绯玉晗不理她的担心,伸手轻抚云狸消瘦不少的小脸,脸色十分难看。“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师父就把你养得这么干瘪?” 云狸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咸猪手。见他毫不在意现在处境,也不再说什么。托腮支肘盯着棋盘下了一子,懒洋洋道:“哪有你这么悠闲自在?我现在水深火热,指不定哪天你再来就只能看着我的骨灰为我烧纸了” 绯玉晗忍不住好笑,又有些心疼。握住她搁在棋盘上冰凉的手放在掌心轻呵,边搓边道:“这里的气温太低,不如跟我回连云谷?” “少胡说,我怎么能老是往你的地盘跑?要是被我师兄师父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云狸正要收手,绯玉晗咬住了她冰凉的指尖。狭长的凤眸冷冷看了一眼云狸身后的白衣雪发仙尊,两人之间陡然风云暗涌。 云狸拉了半晌没拉出来自己的手,一时有些恼了。“你是蛇还是狗啊!还不放开!” 绯玉晗伸手亲昵地挽起云狸鬓边的青丝,低笑道:“夭夭,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云狸一时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刚要出口,就听到身后熟悉的浸雪嗓音,身体陡然僵住!手中的棋子砰的坠地! “阿狸,过来师父这边” 绯玉晗看着云狸,握着她的手,墨蓝的瞳孔温和如水。“夭夭,真对不起,这次恐怕给你招惹了麻烦” 绯玉晗站起身,甚至没有去要求云狸的立场。他知道,云狸一定会过去。所以他不愿可笑地跑去让她两头为难。 墨渊揽住走过来的云狸,万年冰雪般的眸子冰寒彻骨地看着绯玉晗。“绯玉晗,你当真是胆量不小,当本座琼华殿是什么地方?” 思及刚刚他与阿狸之间熟稔的动作,他心中一阵厌恶烦躁。 墨渊话刚落,周围瞬间出现了数名门中弟子,以及天道门七子! 云狸见此情形,二话不说,站到前方。“师父,绯玉晗他是……” “阿狸”墨渊淡淡的声音如一捧冰雪浇在云狸心头,云狸心中一寒,执拗地盯着他!“师父!你这样根本就……” “阿狸!他就是连云谷那条残忍阴狠的千年蛇妖绯玉晗!你站到我身边来,不要怕!”云穹突然出声,目光冰冷地盯着一身妖异红衣的绯玉晗。绯玉晗几乎集中了所有妖孽具有的特征,颠倒性别的容颜妖魅绝伦,唇色殷红薄凉,那一双微挑的狭长凤眸更加没有半丝情感。 云狸因云穹的话滞了滞,她一时拧眉。还未来得及再开口,云剑、云翎一个接一个地攻向绯玉晗! 出手狠辣,没有丝毫的情面。天道门与绯玉晗的仇恨积聚上千年,早已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琼华殿如此规模地打斗愈发惊动更多的弟子出来,墨渊凌风站在一侧冷冷观看。 云狸震惊地看着面前红白光芒爆闪,车轮战地轮番上阵攻击绯玉晗! 绯玉晗透过人群看着她,殷红的唇轻勾,似乎对她无声说了什么,云狸看懂了。 娘子,伤了你师兄弟你别不理我行不行? 云狸胸口堵了一口郁气!她拿起长剑冲上去就要阻止。 “阿狸,你过来” “师父!绯玉晗根本就没有要来伤害门中弟子!他是我朋友!只是来看我而已!” 或许是云狸从未如此这般质问于他,墨渊看着她良久都没有说话。 “阿狸,他是绯玉晗,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阿狸不敢!”他梗着脖子,直直回视墨渊。“阿狸自认没有错!” 云狸的声音铿锵,周围与绯玉晗打斗的弟子瞬间难看至极!绯玉晗看着她,微微叹气,如今连陪着打的兴致都没有了。再这般下去,夭夭如何自处? “小狐狸,下次本王再找你算清帐!” 说完,转身便消失了!这次墨渊没有拦他,墨渊看着云狸,心中百般滋味翻涌。 “你觉得自己没错?你可知绯玉晗是何人!” “他是阿狸的朋友!他维护阿狸,没有做半丝对不起阿狸之事!” 云狸腰杆笔直地跪在地面,垂眉恭顺,语气却强硬地令墨渊气的发抖。他一手教导出来的阿狸从来不会这般与他顶嘴!今日竟为了绯玉晗这般忤逆他! 七子围到云狸身边,尚未明白是何事。几人听到云狸维护绯玉晗,顿时面面相觑。 “阿狸,他是蛇妖!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更是天道门仇敌,你怎能与他做朋友!” “他这种人定是欺骗你,你还小不明白,蛇妖断断不能相信!” 云狸盯着地面,就是不开口。墨渊看着他,甩袖而去!“面壁十日!你好好反省一番!” “是!” 云狸立即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剑就去面壁。看得七子一阵头疼。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阿狸这种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面壁而改变? 云狸坐在暗室中对着墙壁看了三日便出来了。 七子一起出去猎妖,几人极力要求云狸一起去有经验,墨渊便放出云狸。走的时候,云狸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看见师父,曾经每次出去,师父都会来嘱咐他,如今却不愿见她。 云狸站在琼华殿外站到众人来叫他方才离开。 “师父,阿狸不该对师父不敬,师父不要生阿狸的气” 他说完便走了。 一行人离开之后,墨渊安静地从侧廊中走出,目光注视着云狸离开,站了良久都不曾回去。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次是阿狸最后一次这般恳切委屈地来给他道歉。自此之后,一切都无可挽回,那曾经总是过来撒娇耍赖,偶尔背后编他的小徒儿再也没有回不来了。 云狸几人此次任务分散,一行人化作三拨分明去除妖,云轻、云竹和云狸三人完成任务的地方近,回来时经过凉花河。 云狸让云竹、云轻先去与几位师兄会合,自己断后,看看周围有无留下的余孽。 云狸检查仔细后,便独自在凉花河畔休息,当巨大的水怪嘶吼愤怒地冲向他时,云轻云竹已经离开。腰间赤金的鳞片在他尚未反应过来被偷袭时,堪堪挡住那巨兽的重击! 云狸浑身湿透,捂住胸口后退,冰冷地盯着眼前浑身缠满藻类的绿色水妖。“妖孽,竟敢偷袭贫道!” “哈哈哈!果然是天道门墨渊的弟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只该死的狐狸!今日就要他徒弟的命填我父母的命!”巨大的水柱击向云狸!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你是何人!竟敢侮辱我师父!”云狸侧身惊险地躲过攻击,立刻拿出桃鞭应战!这只老妖怪道行竟然超过千年! “哈哈!今日我就先送你下地狱!再去杀了那该死的九尾狐狸!” “妖孽!受死!” 双方你来我往,云狸天性怕水,被水柱冲击的站立不稳,扬起长鞭就要抽过来,对方迅速撑起水罩她便无可奈何!桃花对于一遇到危险就往水中躲的妖孽来说更无用武之地! 双方数十回合都无法起到实质作用,云狸力气渐失,若不是有绯玉晗的鳞片在数次谁要攻击时减轻了冲击,她恐怕早已站不起来!只能乖乖等死! “怎么?臭道士不行了?你那个没用的师父救不了你,如果你乖乖求饶,说不定我就饶了你” “妖孽!你算什么东西!不要侮辱我师父!”云狸怒极,一剑劈向伸出水面外的巨大身形! “墨渊本就是没脸的臭狐狸!以为我害怕了他不成!”水底滑溜的水藻突然暴长,突然冲出水面!猛地从四面八方围住云狸!缠住他的小腿,突然大力拽下水! 云狸一凛!一剑斩向水藻! 然而,正在此时,绿色的水妖大笑,一道高速旋转的水柱携势而来,迅速挤压成威力可怖地水剑刺向云狸左胸! 想要回防已是不可能!云狸当机立断,立刻向旁边飞扑! “噗!”水剑猛地贯穿右胸!直直将云狸打出数丈之外!撞上岸边粗壮的大树! 云狸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死死捂住胸口立刻冻住伤口止血!脸色惨白无一丝人色,看着水怪慢悠悠地移步上岸走到她面前。 “如何?这滋味不错吧?”从水中走出一位尖脸的绿衣中年男子,他捏住云狸的下巴磨蹭,啧啧道:“墨渊倒是会享受,竟然收了这么一位漂亮的弟子?啧啧这水灵的,想必滋味不错” “妖孽!”云狸怒极,一双墨瞳赤红,几乎要吃了那男子!这恶心的妖孽竟然喜欢男人! “生气了?这么心疼你师父?你放心,等我享用了你,以后自然有机会尝尝你师父的伺候是何滋味,看看他那张脸,就让人忍不住”中年男子瞧了瞧云狸,啧啧道:“长得只能算是清秀,不过胜在有味道,又是个雏儿,想必也不会比你师父……唔!” 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身体直直地倒下去,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从胸口穿过的鳞片。指着云狸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云狸已经无法支撑形态恢复了桃灵的形态! 他蓦然瞪大瞳孔,看着她手中的赤金鳞片!迅速萎靡化作一滩水草。 “赤……赤蚺……” 云狸脸色惨白,手心紧紧攥着绯玉晗留给她的鳞片。看着眼前一摊水藻,冷笑。就这点本事,还想与师父斗? 云狸撑着树干站起身,休息一会儿,将鳞片放在腰间,如此她即使重伤也不会恢复原形露出破绽。如今必须早点回山,不然伤口无法处理,她真要阴沟里翻船,死在这里了。 “阿狸还没回来?” “怎么会?他应该早就回来了!” 云穹几人不解,云竹与云轻去找他们都回来了,阿狸一人为何还未回来? “会不会遇到什么事?奇华丛林不必别处,阿狸再胡闹也不会逗留那里” 云晟忍不住担忧,这些日子门中事件一件接着一件地针对阿狸,他们几人也犹如惊弓之鸟了。 云止山的雪愈发大了,厚厚的积雪及膝,外面风雪交加,与西蜀的酷热俨然是两个世界。冻得云穹几人来回跺脚。 墨渊知道消息时神色几番变化,如雪发丝柔顺及地,一袭白袍透着清冷。冷淡道:“他又怎会出事?” 有一个绯玉晗护着他,西蜀有什么妖孽敢招惹他? “没有回来?回来后让他在门外跪两个时辰!” 云轻不可思议地看着师父。“师父外面冰天雪地,阿狸还小,跪半日岂不要冻出病来!” “师父,阿狸一向不识路,一时迟到而已!” “师父……” 外面大雪纷扬,墨渊站在窗边,明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眸底的复杂。 “你们去凌云台七长老座下,今日七长老身体不适,你们几人去帮忙” 云剑眉头拧成一团,与云穹几人对视一眼,只好领命离开。 云止山巅,守卫门户的今日轮到靳字辈的人,上天似乎都冥冥之中注定般的结局。 云狸回到云止山时,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看着冰天雪地的天道门,她尚未踏进,就被拦在外面。 云狸看着靳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像听不太清晰。她大概是伤太重了,所以听错了。 “看看,这是谁呀?不是掌门最看重的云狸吗?和蛇妖厮混地现在才回来?” “哎呀?要进去呢?可惜呀,掌门说了,看到你回来就得在外门跪两个时辰!” 云狸按住胸口,身子有些摇晃,过多失血,导致她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你……你走开……师父不会……” 靳琏看着她一身血红的白衣暗自痛快,今日他恐怕不必跪满两个时辰就得去为靳麟和靳恪师兄赔命!就算云狸死了,那也是墨仙上下的命令,他不过是执行而已! 靳琏直接挡在云狸面前,冷冷地盯着他。“云狸,你也有今日?不是一直巴结掌门?如今不过是为了猎妖迟到就得被关在门外!滋味如何?” 云狸不理他,径直往里走。 靳琏冷笑一声,一个手势,大门被砰的一声在云狸面前关上! “如何?现在可相信是掌门的命令,让你在外面跪两个时辰?”云止山的大门没有掌门的命令是没人敢擅自关闭的!云狸薄唇瞬间褪去血色,瞳孔有些涣散,她伸手触到冰冷的大门,有些不可置信。 她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呢? “你还不快跪下!”靳琏挥手招来两名师弟,两人一脚踢中云狸膝盖! 云狸猛地扑倒冰冷的台阶下,力道之大,她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要我跪两个时辰?” “那是自然!”靳琏看着他冷笑一声,虽然不知为何师父一定要驱逐云狸,不过没了这么一个天才在自己面前晃荡,实在滋味不错。 云狸表情有些木然,她好像感觉不到积雪的冰冷刺骨,艰难地挪动身体,跪在积雪覆盖的台阶上,冷硬刺骨的寒风冻得他早已失去了知觉,飞雪落在身上不化。 他一身鲜血染红的衣衫与青丝冻在一起,云狸笔直地挺着腰杆,表情冷的好似面前厚重的大门。 云止山的雪,将她的心冻冷了。 七子在七长老处一直没什么心思,如今也不知阿狸是否回来?众人不好离开,只好让云轻一人先去看看。 云轻赶到门口时,云狸已跪了五六个时辰,似乎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云轻赶到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地半晌没有动作! ------题外话------ 感谢疯狂禾子的五朵鲜花和一颗钻石。 18721509887的月票,大么么~ 这几章情节比较激烈,不久云狸就要与天道门彻底决裂,不死不休。 【007】冷血云狸·楔子故事 这是他们小师弟阿狸? 这怎么会是阿狸呢?那个活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狸? 白雪覆盖下,几乎看到还有一个他。笔直地好像冰雕,那血色的衣衫单薄如纸,墨色的眸子早已失去了光彩。 云轻凄嘶一声,猛然扑过去! “阿狸!阿狸!” 他轻轻一碰,云狸便直直地倒入积雪之中,云轻眼前一黑,抱起阿狸疯了般的进门。 靳琏看着云轻离开,冷笑不语。 云狸跪满两个时辰自己起不来可不干他的事。 “师父!”云轻抱着云狸闯入琼华殿时,门外两名弟子拦住了他。 “云轻师兄,掌门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云轻不理他,抱着云狸就往殿中冲!两人立刻拦在他面前!“云轻师兄!掌门说不见云狸师兄” 云轻惨笑,看着琼华殿,冷声道:“师父,如果你一定要阿狸死,为何不直接一剑杀了他?如今他因为你的命令快死了,如果你不愿见他,云轻去找绯玉晗救他!” 琼华殿冰冷异常,墨渊出来时,才感觉到外面冷得冻住了他的心。 以至于他后来数十年都感觉到了那场冰雪的苦寒,他灵魂消散的那刻都无法忘记。阿狸至死也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他守在阿狸身边一直没有离开,这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感觉令他无法挪动一步。时时刻刻看着她在身边才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云狸醒过来时,云止山的雪早已停了很久。她第一眼看到墨渊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暖意,那种冷,透到了骨子里:“阿狸还以为师父要杀阿狸” 云狸没有半丝要询问的意思,恰到好处的叙述。墨渊五指微拢,伸手拢住云狸冰冷的五指,云狸起手拉了拉被子,不着痕迹地避开他。 几位师兄站在榻边担忧地看着阿狸,他们已经弄清楚怎么回事,同样不明白为何师父会做出这等残酷之事。没想到云狸醒来没有丝毫要问的意向。这次倘若不是让云轻去了,恐怕阿狸当真是救不回来。 云狸目光没有停留,而是看向几位师兄,歪首笑道:“阿狸让你们担心了” 有的事情既然做了,便无法挽回。这次,其实不必她问,不管有心还是无意,结果都是要置他死地,事实上,若不是子玉的东西护着她心脉,她还有命等着云轻回来?等着师父来救她? 似乎这一年来,这曾经给他无限期望与热情的天道门愈发冷清。 云狸坐在凌云台附近清风殿冰凉的回廊上,神色慵懒随意,胸口隐隐作痛,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突然有些想连云谷轻松的生活,不必担心下一刻会怎样,平平淡淡地每日和绯玉晗那条臭蛇妖顶嘴。 云狸回神时,凌云台汉白玉广场之外喧哗争斗之声异常刺耳。平时这里皆是门中弟子练习地方,并不会出现这般嘈杂之声。云狸冷淡地站起身往里走,不欲理会外面的争斗。如今长老阁内部,长老阁与掌门一脉冲突不断,这样的事她不想再去掺和。 “大胆妖孽!竟敢擅闯天道门!” “快拿下他!不要让他上琼华殿!” 云狸动作一顿,转身飞速朝凌云台而去! 他怎么会来这里?云狸赶到凌云台附近时,周围狼藉一片,不少弟子倒在地上痛苦抽搐,云狸迅速扫视一眼,抓住一个小弟子,焦急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何事?” 那名小弟子一见是云狸,神色一呆,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尚未等他回答云狸,旁边的靳扈以剑支地,强自支撑起身体,阴戾地盯着云狸:“少在这里装模作样!那条蛇妖若不是因为你怎会三番几次闯入天道门!今日他还想全身而退?掌门与众位长老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 云狸一把揪住靳扈的衣领,眸光阴冷嗜血,森寒道:“他现在去哪里了?” 靳扈冰冷地盯着他,赤红的眼睛只有杀意与阴狠。云狸冷笑一声,抽出长剑抵在他脖子上!冰冷道:“说!” “你敢杀……他上了琼华殿!” 云狸猛地扔出靳扈,沾血的长剑往他身上擦干净,转身离开。 靳扈一摸脖子,鲜红一片,眸光冷鸷阴寒,恨恨地盯着云狸离开。这一次看他如何翻身! 云狸赶到琼华殿之时,殿外已经打成一团,光芒爆闪,数十名弟子一拨接一拨地轮番上阵,冰冷的银锁织就地大网扑向绯玉晗。云狸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众多白衣之中那一抹妖艳的红。 绯玉晗神色妖异,与众多弟子交锋丝毫不见慌乱,一步步靠近琼华殿。一双狭长的凤目盛满暴戾,冷冷盯着琼华殿门口身披狐裘,只身而立的墨渊。 “墨渊,你竟敢伤害她!” “绯玉晗,你认为此次我还能让你安然离开?”墨渊眸光冰冷,缓缓踱步而出,一干弟子恭敬退到两侧。 绯玉晗红衣妖娆,闻言大笑!妖魅的五官邪肆狷狂,赤红的长发凌风乱舞。 “墨渊,你以为本王不知你天道门故意告知本王夭夭出事引诱本王自投罗网?本王既然来了,还怕你不成!” 云狸挤开众多弟子,站在半中央,听到他们的谈话,动作一顿,一阵恼怒愤恨直往脑门冲! 他蓦然纵身而起!瞬间移到墨渊身前!身子一低,干脆利落地跪在墨渊面前!长剑剑鞘撞地之声坚硬铿然。云狸的声音响亮而坚定,腰杆笔直:“请师父放过绯玉晗!” 绯玉晗脸色陡变!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墨渊眸光如冰封万年的寒冰,蓦然上前,雪白的光芒直击绯玉晗! “妖孽!你当本座琼华殿想来就来!” 绯玉晗凤眸阴冷,红衣如火,与墨渊僵持不下!他目光转向云狸,语气怆然难掩悲戚。“夭夭,我今日到此只是想知道你是否伤口已好?你这般跪着求你师父干什么!本王还会怕区区天道门!你给我站起来!” 云狸腰杆笔直,目光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动摇。 “师父!请你不要为难绯玉晗!” 墨渊脸色阴沉,从未有过的冷鸷。云止山七子见状,立刻聚拢过来! “阿狸!你疯了不成!” 云狸面色不改,手中紧握长剑,五指捏的青白。 绯玉晗大怒,冲上前接近云狸,尚未走出几步,墨渊冷冷地挡在他面前。 这两人交手,整个琼华殿满苑桃树几乎连根拔起,剑气来回,没有一丝留情面,云狸双唇抿得发白发青。发丝被剑气扫中,斩断一缕,飘飘荡荡落到地面。 七子乘势,迅速跃起,铺天盖地地银色大网再次扑向绯玉晗! “子玉!”云狸猛地站起身,立刻就要冲上去! “第四代弟子云狸不分好歹!阻止门中师兄收服妖孽!还不速速抓住她!”大长老身边站着一名干瘦的白衣老头,正是天道门长老阁二长老!他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云狸,立刻挥手让数名弟子上前制住云狸! “放开我!”云狸一时心神皆在场中,双手被数名靳字辈师兄弟捆上锁妖链!云狸脸色一变,猛地抬头如毒蛇般盯着大长老与二长老! 大长老冷笑:“孽徒不知悔改,想必掌门也不会说什么!还不干净带下去!” 数名弟子过来拉云狸,云狸站着纹丝不动,抬头看着空中红白光芒爆闪,脸色几番变化。回头盯着大长老冷笑:“是你们骗绯玉晗过来的?” 二长老枯瘦的脸上笑容狰狞,看着云狸阴狠道:“妖狐疑惑师尊乱我天道门!如今刚好有绝佳的机会,老夫岂会让你得意!” 云狸看着他缓缓站直身体,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凭你们能耐我何!想来如今我也是和妖孽狼狈为奸,倒不如坐实了!我不好过,也要你们陪葬!” 云狸眸光一寒,锋锐的红芒迸射而出!直直劈向大长老与二长老! 两人不查,赤红的鳞片猛地将两人击出数丈!一头撞上琼华殿坚硬的高柱! “大师父!二师父!大胆云狸竟敢忤逆犯上!”靳字辈的弟子大惊,抄起长剑刺向云狸! 云狸立刻伸手,鳞片斩断锁妖链,云狸迅速翻身跃起躲开数人攻击,冷笑道:“本人最厌恶被人冤枉,既然如此,如今忤逆犯上不算冤枉!我就是忤逆犯上!” 云狸戾意难掩,众多靳字辈师兄竟是无人敢迎其锋芒。云狸冷笑一声,立刻转身直奔绯玉晗而去! 场中情形惨烈异常,众多弟子倒地生死不明,几位师兄死死制住绯玉晗,巨大的诛妖网缠住当中赤红妖异的巨蚺,挣扎间,诛妖网冰冷的光芒俞盛!墨渊勉强扶住高大的柱子,嘴角溢出血丝,九尾魅绝乱舞,刚刚恐怕是一场恶战,两人两败俱伤!竟然都显出原形! 墨渊冰雪般冷寒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触及绯玉晗胸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心中好似扎了一根刺。思及缘故,语气愈发冰冷:“囚入镇妖塔九层!” “是!” 七子得令,迅速收网,绯玉晗身形巨大,七人脸色青紫。众多精英弟子车轮战上阵,这蛇妖竟然丝毫无惧,还重伤了师父!他们七人才在之后绯玉晗力竭擒住他! 绯玉晗浑身数块鳞片剥离,银色的诛妖网染成赤红之色。竖瞳妖异,巨硕有力的巨蚺身形比巨蟒更大更骇人! 云狸静静地站在回廊尽头,墨渊与绯玉晗发现他时,他已走到墨渊面前。墨渊脸色阴沉至极,绯玉晗脸色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他宁愿死也不愿夭夭再为他跪在别人面前求人放过他! 七子各自站在高空,担忧地看着他。云竹刚要开口,云翎一个眼神过去,只好又吞了回去。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云狸身上,所有一切的关键都在他身上,此刻无论他是否求情,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致命伤。 云狸看着绯玉晗,那双赤红的竖瞳逐渐墨蓝,沉默地看着他。她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墨渊,墨渊身后厚重华丽的九尾安静地一动不动。云狸拿着自己的剑,一句话没说,转头离开! 场中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动桃花的声音,飘飘扬扬的白桃如同雪花。 绯玉晗长尾瞬间安静,墨渊眸光深幽,看不清情绪。 云狸靠坐在琼华殿外的桃树上,目光没有焦距。 三日后,天道门再次沸腾,一干人冲上琼华殿要杀云狸! 云狸跪在琼华殿外,面上明显有被打的痕迹。七子如墙壁般挡在琼华殿外,阻止所有人进去,有硬闯的就毫不留情地扔出去!而几位长老碍于掌门面子也断断不敢自己上来寻衅。 云狸不能在当时的情形下求情,但是他却可以自己去救绯玉晗!他知道绯玉晗不会愿意他出手帮他,所以她冲进地牢斩断了那张网,便头也不回走了。对于绯玉晗来说,即便重伤也死不了,但是诛妖网锁住他,重伤之下便无法动弹。 他不能在双方两败俱伤情况下提出让师父放了绯玉晗,但是绯玉晗于自己有恩,他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做这件事没有瞒着任何人,之后便到琼华殿外请罪,墨渊气怒攻心,打了他一巴掌被云轻扶进了殿内休息。 这件事惊动了长老阁,九位长老商议,大长老一派极力要收回云狸道行,打入轮回。 而另一方面,绯玉晗踏出地牢收到云狸递给他传音仙鹤,到风云岭相见。刚走到风云岭,便被伏击。 你当真以为阿狸在乎你?蛇妖!你伤了掌门仙尊,阿狸师弟怎容得下你! 今日若不是阿狸师弟告知,要为掌门报仇,你以为我们如何知道你们约到此处见面? 蛇妖!还不速速受死! 天道门的弟子下手狠辣,句句诛心,绯玉晗拼着一股怒气留下一口气回到连云谷。 云止山风云迭起,早已不复当初平静。云狸三尾风终于练成,只是如今,他已经高兴不起来,他还记得师父听到他练成三尾风时冰冷的语气。 天道门的斗争日益白热化,琼华殿中出来的弟子传来墨渊的话,将云狸关入削骨塔! 削骨塔,锁妖塔。塔中禁锢历代掌门收服的妖孽,楼层越高,妖兽愈发强悍。到如今为止,顶楼九层大约只有掌门能抗衡。 云狸看着传话的弟子,正要起身,却因长时间跪着,踉跄数步。 “弟子领命” 云狸声音听不出起伏。 其余几位师兄却如同惊雷!削骨塔,关凶恶至极的妖孽之地! 几人跪在门外求了数日,墨渊依旧没有改变的意思。 大长老与二长老过来冷嘲热讽看热闹。云狸没有丝毫表情,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没有感觉。 “阿狸师兄!阿狸师兄!”小刺猬抱住云狸的腿,哭成泪人儿。云狸蹲下身给他抹眼泪,轻笑道:“小刺猬要好好修炼,将来一定比阿狸师兄有出息” “阿狸师兄!他们都是坏蛋!师兄你不要去九层!他们都是坏人!是他们!是大长老要……” “还不将云枫带走!难道想和云狸一样!”小刺猬尚未喊完,就被人捂住嘴从云狸身边拉开。 云狸看着小刺猬手舞足蹈地挣扎着被人带走并未阻止,如今小刺猬不能与他过多的接触。如今小刺猬的教导练习已交给了另外的几位师兄。 九层? 云狸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塔楼,岁月沉淀的斑驳,黄符镇妖。师父要送他去九层? 云狸苦笑一声,原来师父也这么想他死?这一次他大约是真想借此机会送出大麻烦,九层,整个天道门除了师父,谁能安然无恙走下来? 就好像三尾风一样,即使他真的练成了,师父也不见得多高兴。如今几次三番要送他去死。 镇妖塔阴森鬼气,云狸第一日便被打成重伤,好不容易躲开妖孽追杀养伤,过了很长一段时日才逐渐不至于挨打被杀。塔中的时间流逝无法计算,每日从墙缝渗透的阳光中计算岁月,大约过去了一个多月也没有人过来。 他想,大约所有人都等着他死。 他明知道没有人会来接他出去,仍是每日蹲在角落中等着,也许师父相信自己能力能应付九层妖孽,所以才让他来,一定会来接他回去。师父一直很疼他,不会丢下他不管。 阴森鬼哭每日响在耳畔,他每日疲于解决妖孽袭扰,躲避大型妖兽,看着阳光升起又落下。他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似乎都遗忘了她。 两个月之后,塔中多了两名新关进来的蛇妖。云狸利用绯玉晗留给她的东西,在这两个月早已收拾了数名妖孽,如今在九层已是一方势力,他将符咒贴在墙壁上,看到新来的蛇妖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然而,这日,两名蛇妖说出的话却令云狸陡然色变。 “赤蚺王这次杀进天道门好像是来找一个叫云狸的道士” “他大概是来杀那名算计他的道士” 连云谷赤蚺王杀进天道门!要杀她?! “听说是与那名叫云狸的道士在风云岭相见,结果被那道士设计伏击” “赤蚺王当初为了那名道士冲进天道门被算计,重伤而回,结果又再次遇伏,几近丧命,这次恐怕是来报仇的” “天道门被重创,如今又怎会放过赤蚺王?赤蚺王受致命伤会好得如此快?恐怕这才谁输谁赢还说不准!” 云狸震惊地盯着脚下,她并没有约子玉到风云岭相见!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利用他去伏击子玉! 自己闯入地牢如此松懈,原来只是挖了一个坑等着自己跳!利用他杀死子玉!即使子玉逃脱,对自己亦是恨之入骨!好算计!好算计! 云狸猛然起身,直奔出口而去! 两名蛇妖诧异地看着他,刚进来时没少被教训,此刻他们也不敢阻拦,见云狸往下走,暗自心惊。 “他疯了不成?这里是九层” 要从里面出去,必须得要一层一层下去!这九层每一层妖孽都不好招惹,就是他们上千年的道行也不敢贸然下去,何况塔中还布有天道门的玄关暗箭,还从未听说要人能闯下去! 云狸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一对褐蟒,两条蛇伤还没好全,见他眼神可怕,忍不住往后倒退。 云狸瞧了一眼墙壁上的黄符,转身消失在九层。 两个月前,她第一次到九层就被三头象妖兽打成重伤,差点死了。之后躲了很长时间恢复体力,才逐渐了解这一层,但是下面还有八层等着自己,好在,九层已是最高层的妖孽。 云止山高耸入云,天边晚霞红芒万丈如血般艳丽妖娆。天道门外刀剑厮杀,凌云台高台之上血光猩红。 绯玉晗红衣如地狱锁魂的妖灵,妖异的风采透着诡秘的阴暗幽邃。红发妖娆,精致的容颜此刻冰冷嗜血,尖利的五爪滴滴渗血,站在众多生死不明地天道门弟子中间,眼尾华丽的胭脂勾勒出鬼魅妖戾的上挑弧线,殷红的薄唇邪肆如修罗。脚下血红,凌云台凛冽的风撩起他烈火般的红衣长发。 “怎么?还不交人?墨渊怎么也当起缩头乌龟?”绯玉晗红唇斜勾,猩红的信子妖娆地轻舔沾血的指尖,狭长妖魅的凤眸如地狱深处的幽灵,阴寒地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广场。 七子此刻重伤,云剑闻言,猛地咳出一口血丝。 “蛇妖!你休想阿狸会跟着你离开!”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云晟捂住胸口,指尖痉挛,冷冷地盯着绯玉晗,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可惜除了师父,这里没有人是绯玉晗的对手! 绯玉晗凤眸微眯,五指抓住云晟的脖子,一寸寸收紧,看着他脸色乌青发紫。殷红的唇勾出一抹薄凉嗜血的笑纹,低笑道:“你死了,想必她也要伤心一阵子” 云穹大惊,顾不得受伤,扑向绯玉晗!厉嘶道:“蛇妖!放开云晟!” 绯玉晗丝毫没有将云穹放在心上,云穹剑势刺过来,他随手将云晟往前对上云穹的利剑,云穹脸色陡变,飞速收势!“卑鄙蛇妖!”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云晟师兄?听说很会做讨她喜欢的东西,不如这双手就留给本王……”绯玉晗笑容妖异绝伦,吓得凌云台众多晚辈脸色惨青。 “云……云狸已被关入锁妖塔已有两月!”不知是谁吓得尖叫一声,惊呼了一声。 云晟脸色微变,猛地看向靳琏! 混账! “胡说八道!”云穹大怒!此刻断断不能让绯玉晗找到阿狸!他此刻杀上来早已不是当初的目的!他口口声声是要杀阿狸! 大长老这帮奸诈之徒利用阿狸差点杀了绯玉晗,像绯玉晗这样残忍的蛇妖如何会放过阿狸! 绯玉晗扔开云晟,缓步踱到靳琏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笑容魅绝迷惑:“是么,锁妖塔?说说,说不定本王就不杀你……” 靳琏浑身发颤,不断点头!“那只狐狸放……放了阁下所……所以被打入锁妖塔九层!现……现在恐怕已……已经死了!” 两个月都没有动静,大长老已经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没人知道云狸其实被送进了九层!那只刺猬精恐怕想报信都不可能! “你说什么!九层!阿狸明明在底层!怎么会是九层!” “你给我说清楚!” “阿狸怎么会在九层!师父明明将他关在底层!你胡说!” 七子一直以为阿狸在底层,所以即使是过去了两个月,他们也从来不担心!突然听靳琏说九层,此刻早已顾不得绯玉晗是否会闯入锁妖塔! 九层! 云轻眼前一黑,疯了般扑到靳琏面前,抓起他的衣领厉声道:“你胡说!师父明明将阿狸关在底层!怎么会在九层!” 靳琏吓傻了,此刻早已顾不得许多! “是……是在九层!是大师父说的!我亲眼所见!” 七子脸色惨白如纸,颓然放开靳琏,爬起身就往锁妖塔的方向赶!必须告诉师父! 来不及了!两个月了!两个月如何活下来! 绯玉晗一语不发,竟没有阻止七子连滚带爬地离开。抬眸看向云止山那座毫不起眼的九层塔,他曾听她说过锁妖塔,关着历代掌门所诛妖孽,塔中自成一体,妖兽相互蚕食,是天道门最阴暗的地方,他不是没呆过,呆了三日没有丝毫回手之力。 她在那样的地方呆了两个月。 因为放出他,所以被关进去? 绯玉晗凤眸一阵冷芒掠过,猛然回神!突然想到什么,陡然浑身一股阴暗骇人的戾气暴涨! 暴戾地抓起靳琏的脖子,冰冷的指尖卡进靳琏的血肉之中,声音好似地狱幽冥而来!“竟然戏弄本王!” 夭夭断不可能会做出放他走又跑去设计伏击他的事!如果真要约自己出去,为何不当面说! 绯玉晗脸色倏变,立刻赶往锁妖塔! 天道门早已不是当初的天道门,师父也不是当初的师父,云狸看着眼前最后一扇门突然想笑,他支撑起身子使自己不至于倒下。身后死尸满地,他一身白衣褴褛,早已不是原本的纯白之色,长剑只剩半截,滴滴答答地滴着绿色的血。 他真的很累很累,似乎连推开那扇门的力气也没有了。胸口破开一个大洞,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为何就是不愿使用真身,也许他一用,下一刻,他便要被名正言顺地驱逐出天道门。 走出这道门,等着自己的也是绝路悬崖。 明明他很用功,明明他从来没有做出对不起师门之事,为什么师父要抛弃他?胸口撕开的血窟窿,挖走了她很多东西。 绯玉晗问的不错,她喜欢师父么?她从不敢去想,她害怕这样的答案,她从来做的很好,没有露出一丝特殊的情绪。她会和师兄们调侃师父是不是喜欢男人,她小心地做着每一件事,和几位师兄一样,没有一丝越矩。可是绯玉晗还是一语点破了,她为什么会变成女子?她明明在两年前还只是普通的桃灵,没有开化,一心按照师父的方式修炼。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女子?这般不堪,这般恶心的真相!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很不喜欢! 为什么这般不堪?这般委曲求全,为什么明知他要杀自己,还是要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让她厌恶!要怎样才能挖出那个人!要怎么做? 云狸看着手中的断剑,双手死死抓住那扇锁妖塔的大门。 他终于做到了,他做到了! 云狸踉跄地靠着门,猛然推开!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血腥的气息迎面而来!大门吱呀声沉重而喑哑,透着岁月的深重痕迹。 锁妖塔外激斗的众多弟子好似被雷劈中般不可置信地看着踏着妖兽尸体的身影,塔外的血腥似乎没有塔内的万分之一,凄厉鬼哭声一声厉过一声,尸体堆层层叠叠。云狸早已看不清他的模样,那张清秀的面上脏污的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沉寂的墨瞳如黑夜最璀璨的星辰。 他浑身浴血,剑只剩下一段,断开的袖子少了一只,露出手臂上狰狞可怖的伤口,他安静地站在血腥之中,看着众多弟子笑出声。整个地方只能听到受伤弟子轻微的呻吟声,他的笑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很抱歉,我杀光了塔中的妖怪” 众人脸色变幻多端,骇然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云狸竟然到了这种可怖的境界! 云止山七子,几位师兄猛然回神,竟是无法相信眼前情形。齐齐看向匆忙赶过来的师父,墨渊目光震颤,看着那走出的云狸,似乎第一次见他。 九位长老眼前发黑,绯玉晗安静地站在众多天道门弟子之中,凤眸定定地看着云狸,身影穿过层层人群,倏然出现在云狸面前。 云狸看着绯玉晗,墨瞳映出熠熠光彩,为那层死灰增添了一抹亮色,美丽不可方物。 “子玉,我不是故意要爽约的” “你信我么?” 云狸看着他,露出疲惫的笑容,你相信我么? 绯玉晗诡魅俊颜此刻没有丝毫戏谑与调侃,也没有嗜血与阴戾。他定定地看着她,那双邪魅狭长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胸口窒住。他伸手轻轻摩挲云狸脏污的小脸,没有一丝玩笑。 “夭夭” 云狸笑了笑,她知道答案了。 云狸退后一步,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绯玉晗。绯玉晗的手落空,眸光一颤,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他从云狸身上感觉到了死气! 这时候所有的弟子都已从震惊中回过神! 厉声叫嚣! “云狸!你还想包庇蛇妖!” “云狸!你看清楚!枉你因他被关,如今他却杀入我门中口口声声要杀你!” “蛇妖杀害我门中弟子!此仇不共戴天!” 绯玉晗看着云狸,却见他缓缓走出锁妖塔,冷冷地步入师兄弟之中,即使是九位长老也被他满身戾气所惊,更何谈其他弟子,俱是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数步! “要杀他,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云狸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情面,九位长老脸色难看至极,大长老更是没想到他竟然一路从九层杀了下来!这般可怕的存在!他日若当真成为祸害,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大胆云狸!在你师父面前胆敢包庇杀害同门的妖孽!” “此等弟子理该抽去仙骨,驱逐天道门!” “驱逐天道门!” “驱逐天道门!” 呼喝之声不绝于耳,云狸冰冷地扫视一眼,从始至终没有看墨渊一眼。“谁敢挡我!” 那种玉石俱焚的气息无人敢出其右,云狸一步一步地向墨渊的方向走,众多弟子自觉地让开一条路。云狸每走一步,地上便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他好似感觉不到痛苦,站到墨渊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绯玉晗是我朋友,师父,今日阿狸不是求你,而是想告诉你,阿狸绝对不会欠任何人!” 墨渊眸光微颤,有些颤抖地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狸,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云狸目光没有温度,他跪下身安静道:“请师父允许阿狸与绯玉晗将话说清楚,弟子与绯玉晗只是普通朋友,他是徒儿救命恩人” 绯玉晗看着她递出那枚血色的鳞片,往后退了一步。 云狸依旧伸着手,冰冷道:“如果云狸让阁下有什么误会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今日阁下杀我同门,云狸与阁下以后便是陌路人,以后遇到,便是仇敌!” “这是阁下的东西,云狸不能收,以后我们各不相干,还望阁下不要再以云狸的名义杀害在下同门师兄弟!” “以后阁下再闯入天道门,我们倘若再遇,不是你死便是我死!云狸再次以血立誓,若违此言!天诛地灭!灰飞烟灭!” 绯玉晗瞬间容颜褪色!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狸。 “你说什么?” 她竟然下此狠毒的誓言!生生断绝他们两人的联系!难道这么久的相处,就没有一丝的留恋么? 云狸容颜冰冷,眸光冷漠无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当日,我接近你不过是为杀你而已!你后来救我一命,我天道门的弟子从不杀救命恩人!从今日起,我们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云狸扔掉绯玉晗留给他的鳞片,转身就走! 绯玉晗猛然抓住她的手臂! 云狸眉头紧拧,一把甩开他!“阁下放尊重点!” “夭夭,你可曾有那么一丝喜欢我?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的念头?” “没有” 绯玉晗拣起云狸扔下的鳞片温柔摩挲,凤眸浸过一丝痛色,惨笑道:“你骗我的,夭夭,我知道” 云狸冷笑,转身走到墨渊身侧。给了他很明确的回答,绯玉晗好似被闷雷击中,喉头泛腥。 “你……不可能!你骗我的!夭夭!我不许你离开!”绯玉晗眸光赤红,瞬间红芒爆闪!庞大的水蚺出现,狰狞地扑向墨渊!长尾扫动,众多弟子被大力劈中! 云狸没有再多看一眼,谢绝了几位师兄的搀扶,蹒跚地离开这地方。 身后蛇嘶凄吼,劲风扫动她一头青丝,花瓣击中她的眼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不喜欢他,她不喜欢他。她知道自己一定不喜欢他,所以才这么说的!云狸默默念着,也不知是要说服谁。 她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再和她有牵扯更好,子玉做回西蜀奇华大丛林只手遮天的蛇妖有何不好?她感觉到自己这次恐怕真的耗尽了力气,她的心快死了。 也许等不到子玉与她你死我活的见面。 这很好。 天道门的天变了。 传说大师在涅磐前都能提前预知,她不是得道高僧,但是她看到了自己的尽头。不用再藏着,不用再躲着。 她此次内灵受损严重,恐怕再受一次伤就再也无力回头。 如今想平静,早已不可能。这段时日她不断在生死边缘徘徊,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她知道。 绯玉晗此次让天道门蒙受了重大损失,震惊了众多门派。天道门几次三番都没能擒住绯玉晗,心中愤恨早已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云狸独自搬离了琼华殿,每日独自疗伤,没有再见任何人。 西蜀逐渐步入暑季,转眼已过去了一个多月。云狸伤口愈合,平静地度过一段时间,触到胸口,恐怕内灵修复没有几年恢复不过来。 山陵崩塌,总是在平静中龟裂,最终轰然坍塌! 那日,还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天气很好,万里晴空。 一位年轻的小师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告诉他小刺猬与靳字辈师兄发生矛盾,两人打成一团!让她速速去后山桃林看看。这段时日没有多少人回过来,几位师兄忙于处理琐事,只有小刺猬时常粘着他,小刺猬与靳字辈师兄弟的关系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 他立刻赶去了后山桃林,却没有看到小刺猬,只看到不知被何人惊醒的睚眦巨兽! 睚眦镇守剑冢的凶兽,多饰以剑纹,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看到他便冲过来!云狸立刻明白被人算计!睚眦兽不死不休,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他!云狸怒意难抑,究竟是何人这般算计于他? 睚眦兽数千年来镇守剑冢,他哪里打得过!引他来的人分明就是想置他于死地!云狸此刻根本不能使剑,只能拿出自己的桃鞭迎敌! 桃林中落花败谢,云狸只能先与之周旋! “吼!”凶兽铜铃般的双眼赤红嗜血,横冲直撞,桃林中桃树撞得连根而起!尘土四溅! “混账!”云狸如今只能先行离开,但是他一有离开的苗头,睚眦便疯狂地冲上来阻断他的后路!如此下去,他非得因力竭被睚眦杀死! 正在此时,桃林后匆匆忙忙闪过一个身影,惊恐地扫了一眼与云狸交手的睚眦,飞速逃离此处! “小刺猬!”云狸喊了一声,却没见到那身影有反应,暗自拧眉。 “呼!”睚眦见云狸分神,一掌击向云狸!云狸脸色微变,迅速闪躲!劲风从胸侧扫过,震得胸口隐隐作疼,云狸陡然唇色一白,按住胸口猛退数步!这头睚眦放佛知道自己胸口曾经受伤,竟然往自己弱点攻击! “看来有人真是用心良苦!”云狸冷笑一声,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不知道后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还是这头凶兽直接杀了他? 云狸冷眼看着睚眦,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这类巨兽,弱点并没有说明,不过…… 云狸看着睚眦暴突的眼睛,眸子一眯,蓦然翻掌,陡然间所有坠落的桃花如有意识般升腾旋转。 “放出睚眦巨兽,还伤及双目,恐怕又是一场风波”云狸叹气,手中动作狠厉干脆!锋利的桃花蓦然如刃,铺天盖地地扑向睚眦兽! “吼!”震天彻地地惨叫声几乎震动整座云止山!云狸长袖一扫,拿起剑离开此地。踩着柔软的花瓣,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睚眦被人放出,还被人给切瞎了双目,的确震惊了一番。打得过睚眦的人很少很少,似乎只有一个掌门师尊?云狸拿着手中玄冰棋子,安安静静地下到棋盘中,这两日,因为彻查此事,七子都齐聚琼华殿,此刻几位师兄都在里殿,只有他悠然下棋。 阿狸性子冷漠了许多,这是许多人的感觉,而感受最大的大约是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阿狸的墨渊。他坐在阿狸对面落下一粒白子时,云狸似乎也没有意外,而是望着棋盘认真下棋。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神色前看不出丝毫不同,只是,如今的他更加平静,不会因下错而耍赖,也不会因吃了师父一子而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的表情淡淡的,眉头都没有挑一下。云狸的棋艺进步惊人,下到中途,墨渊脸色微变,步步死棋!没有留后路的走法!阿狸从前从不会如此! 云狸见墨渊迟迟没有下子,这才撑着下巴,慢悠悠开口道:“师父为此次睚眦兽之事烦恼?” 墨渊眸光一凝,落下一子。“已明之事,无须再查” “师父可是怪阿狸伤了睚眦的眼睛?” “如今睚眦无法镇守剑冢,双目尽失,暴戾异常,不日只能囚入锁妖塔杀之”墨渊看着棋盘,语气平缓,却带着满意察觉的戾意。 云狸嗤笑一声。“是么?阿狸真是高兴,想要阿狸命的畜生,阿狸也不喜欢他活着” 他的嗓音温和,却透着可怕的森寒,墨渊动作一滞。冰雪般的眸子看着面前天真玩笑般的清秀面容。他的笑容纯净如云止山的泉水,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云狸摩挲着冰凉的棋子,歪首撑着下巴,轻笑道:“如果有朝一日,有人告诉师父阿狸杀了同门,师父相信么?” “自然不信” “是么?其实,师父可以相信,比如有朝一日阿狸一不小心就杀了靳扈师兄,或者靳琏师兄也可能,说不定还会砍了长老阁的那几个老不死的” 云狸笑意盎然,七子刚好从殿中走出,闻听此言,瞪大眸子,大叫道:“真的?要不要我们帮忙打下手?” 云狸绽开笑容,眨了眨眼,似是考虑一番,笑道:“那敢情好,如果我又犯个忤逆犯上的罪名,也好直接让你们背黑锅” “口无遮拦!” “没良心啊没良心!”云穹敲了他脑门一个爆栗子,打的云狸哎呦一声。 如果如今天道门还有什么让他安心,大约就是这七位师兄。 “还不从实招来,那头暴戾的睚眦是不是你干的?”云晟把云狸挤到一边,看了一下棋盘,发现似乎陷入了僵局。“没看出来,阿狸棋艺这么精明了,只是这走势也太锋利极端了” 云狸被挤到一边,没好气道:“就知道挤兑我,不过睚眦冲过来要杀我,我总不能站着让他杀啊!原本有一位小师弟跑过来告诉我说小刺猬与靳字辈师兄闹矛盾,没想到矛盾没闹成,我一到那地方就被睚眦攻击” 云狸摇摇头,不打算多说。 “恐怕又有人暗中作祟”云翎眸子冷了冷,要是常人,哪里能活着回来! 云狸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这几日没见到小刺猬也不知他跑哪儿去了?” 云穹笑道:“小刺猬不久就要化灵,那孩子天赋很不错,又聪慧,将来恐怕是第二个阿狸” “是啊,他年纪小,塑造性好,性子也单纯” 云狸瞧着几位师兄这么满意小刺猬,微微挑眉,探出脑袋,笑道:“小刺猬这么好?真让我吃醋啊!” “你还知道吃醋?”云晟挑眉道。 云狸睨了他一眼,又有掐他的冲动,刚要招呼云轻一起帮忙,却见云轻似乎有些神不守舍,盯着云狸目光有些怪异。 云狸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难道又是哪儿跌肿了?” 云轻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云狸最好看!” “噗!”云竹扑哧一声,好笑道:“这两日也不知云轻这是怎么了,整天发呆” 云狸一阵好笑,几人取笑了云轻一番,这才各自忙自己的事情,都散了。墨渊看着眼前的棋盘不语,对于这几个徒儿之间的谈话也并未放在心上。 原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云狸内灵一直没有恢复,夜里调息养伤,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知觉。 第二日,他尚未走出房门,就涌进一群人!大长老二长老带着数十名弟子,指着云狸厉喝道:“抓住他!带入刑堂!” 云狸岂会如此让他得逞,眸光冰寒,冷喝:“谁敢!” “今日就是西天佛祖来了也救不了你!” “还不速速将这叛徒擒住!杀害同门罪不容诛!今日就是你师父恐怕也容不得你!” 云狸冷笑一声,冰冷阴戾地气息带着凛冽的杀意,一时之间众位弟子想起他当日斩尽锁妖塔妖兽浴血而出的狠厉,竟然不敢去抓他。 “怎么?靳扈死了还是靳琏死了?竟然不是大长老您,真是可惜” “大胆云狸!众位看看,他早有杀害师兄弟之意!云枫定是他所杀!” 大长老额头青筋暴突,指着桀骜的云狸气的发抖。 云狸却因他说到云枫陡然色变!蓦然抓紧他的衣襟,双目赤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小刺猬怎么了!” ------题外话------ 感谢会员若冰W的月票。 亲,这几天日更~ 【008】云狸弑师·情深不寿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糟老头子说什么!小刺猬死了?!怎么会!小刺猬前几日还扒着他的腿,让他带他出去玩! “云狸你还想抵赖!此次可不是我们诬陷你!而是七子亲眼所见!云狸,我今日倒要看看,你的七位师兄今日可还会站在你这边!” 云狸听到靳扈的声音,由是不相信。什么叫几位师兄亲眼所见?他昨夜一直没出去,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胡说!小刺猬到底怎么了!我师兄怎会听信你们一派胡言!” 云狸抬腿就要出去问清楚,却不料人群自动分开两侧,云穹、云翎,以及云剑从众人身后走出,三人脸色铁青阴戾。 “师兄,他们说我杀了小刺猬,这是怎么回事?小刺猬他……” “拿下他!”云穹等人看到云狸,声音冰冷无情!立刻下令擒住云狸! 云狸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看到几位师兄脸色十分不好,也不好询问,暗自皱眉,小刺猬真的死了?!这怎么可能!谁会杀了小刺猬!他还是个孩子! 锁妖链缠住双臂,云狸没有再反抗,云剑几人没有多看云狸一眼,带着他直接出去。 云狸有些不解,一直到前几日他所去的桃林才停下脚步。 “看清楚!你太让我失望了!如今云晟、云竹被你伤得生死不明!你还想说什么!”云穹暴怒之下,大力猛地推得云狸往前一阵踉跄,云狸胸口撞上树干,内灵一阵震荡,唇角溢出一缕血丝。 他尚未来得及愤恨云穹没轻没重,目光触及白布敛下露出的一张熟悉的脸,陡然脸色!“小刺猬!怎么会!” 是小刺猬!浑身烧的几乎没有好地方!只有一张稚嫩的小脸紧缩成一团,呈现出乌紫死气!分明就是死去多时的模样!云狸眼前一黑,踉跄数步,瞳孔有些涣散。一种可怕的阴暗笼罩在头顶,他突然战栗不止。 云狸几乎不敢看云穹几人的脸色,他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比死更可怕的事! 他勉强支起理智,嗓音喑哑艰涩:“你们怀疑我?不!不是怀疑,是确信,没有丝毫怀疑的确信!” 云狸猛然抬头,突然笑出声,他看到云穹的厌恶,他看到云翎失望与厌弃!云剑冰冷的杀意! 哈哈哈! 云狸眼前有些模糊,终于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而去,连这点阳光也剥夺走了。 这么容易确信,算什么阳光?他曾经对阿奎说,不能温暖自己的阳光不是阳光,那么,他一直相信的阳光果然也不是他的阳光,如此不堪一击! “小刺猬死于三尾风!整个天道门只有你和师父会三尾风!” “昨夜你冲入小刺猬的住所要杀他被我们几人发现阻止,你竟然连我们也下毒手灭口!云狸,我真不知小刺猬知道了你什么秘密,你甚至不顾同门之谊非要置他于死地!竟然对相信你的师兄弟也下毒手!” “云狸,你有什么好说的?当日桃林之中睚眦之事到底发生什么谁人知道!” 云狸身形有些不稳,他觉得很累,很累很累。不就是让他死么?到死还让他清醒地看清这一切? “三尾风?亲眼所见?还有什么?一起说出来吧”云狸靠在门框上,疲累懒散地看着云穹与云翎、云剑。“还有什么让你们这么咬牙切齿地确定是我?” 云穹瞥了一眼云狸唇角的血丝,冷道:“昨夜之人胸口受伤!而且小刺猬手中握着的是白狐绒!云狸,你还要狡辩!” 云狸不想说什么了。他定定看着三位师兄,抿唇想笑,眼眶却红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是别人让我死心,是你们毫不犹豫地确定让我心寒。 云狸手中绞上锁链,他低着头眨掉眼眶中的液体,一切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被关进了地牢之中,为了防止他逃脱,锁妖链扎进他的锁骨,痛的云狸唇色惨白,他看着云剑没有丝毫留情地将利索扎进自己的身体,直直地看着他,看得云剑眉头紧蹙也没说一句话。 地牢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云狸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以前是一场梦。这才是他真正该呆的地方,如此是不是很好?就这样死去,没有丝毫舍不得。 地牢中只有昔日的仇人来看他,顺便给他身上增加一些点缀,比如烙铁印,再比如鞭痕什么的,其实他真的没什么感觉,所以那些人打累了也就走了,顺便再侮辱他一番。 至于其他人,他还没有见过。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个人真厉害,厉害到连他的模样也能变,还能使用三尾风,更巧合的是胸口也受伤了?不知道师父老人家当日被子玉击中的胸口好了没有? 云止山的桃花开得艳丽多姿,他其实在出房门看到时就知道很多事情了。 可是,知道又如何?知道小刺猬根本没死又如何呢? 大约前些日子他说的那些可怕的话把师父老人家吓到了,像他这样阴狠的弟子活着也是祸害,死了世上少一个祸害。 不过,认命还真是不甘心,都没人心疼自己了,就这么死了,还真是遂了某些人的心思,怎么也要壮烈一番,证明自己无辜可怜,将来在天道门历史上说不定还能骗几滴后世弟子眼泪,或者感叹什么的。 他笑了笑,有些佩服自己这些古怪的心思。 天气逐渐闷热,地牢散发着恶心的味道,云狸被熏晕过去几次。再次醒来时竟然看到了熟人。 云晟看着云狸,有些震惊。云狸整个人都脱了形,身上鞭痕很是可怖,他颈边的烙铁印更是触目惊心,焦黑如炭,不知是怎么支撑神智清醒。 “师兄好久不见,阿狸还以为你们把我这号师弟忘记了”云狸开玩笑道。 云晟嘴唇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身后云竹看着云狸道:“门中已经商定削掉你仙骨,做只普通狐狸” “是么?阿狸要不要去叩谢大恩?” 云晟云竹被噎住了。 一直到其他弟子拉着锁链将云狸拉出牢房。云狸踉跄两步,若无其事地被牵着走出去。他这样子真和某动物挺像的,想必有的人看着要笑死了。云狸笑出声,云晟忍不住扭头看他。云狸也心情甚好地跟他胡扯 “师父老人家不准备见我?让我面子上申诉申诉两句?不是说三尾风还有他老人家会?” “你胡说什么!” 云狸一挑眉,闭嘴了,看来是没希望了。 “师兄,我听说小刺猬是内灵被人抽离了,我听说诛妖台的地狱火烧死那人,就能逼出内灵,说不定小刺猬就活过来,你要不要禀告师父?” 云晟猛然抬头看他!“你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哦”云狸悻悻。走到外面时,果然又有许多人来看热闹,看他这昔日第一天才怎么轮到和某种低等动物一样被人牵出来遛。要是他看到自己仇人被人牵出来招摇,也会得意的梦里笑醒,所以他其实很理解这些人的感受。 周围没人说话,他又忍不住道:“我听说弑师灭祖是要被锁到诛妖台烧死的?” 云晟拧眉不再搭理他,大约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想这种可怕的惩罚。诛妖台之邢,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刑罚! “害自己的人还吃香的喝辣的,顺便看我这倒霉鬼赴死,我这心里真是不痛快,不如我先解决了他们吧?”云狸诡秘一笑,看到长老阁的地方了。 云晟几人尚未反应过来,云狸身影突兀地消失在原地!众人大惊! “快!云狸逃跑了!快去找!” 顿时天道门一片人仰马翻,翻天覆地地寻找云狸。 云狸早已化作原形飘进了长老阁之中,大长老二长老此时正在幸灾乐祸地讨论如何在云狸被打落凡间后他们再去抓回来烹煮狐肉之类的,总之就是云狸别想活着出去。 云狸突然鬼魅般突然出现他们身前时,他们甚至尚未叫出声,就悄无声息地去见了阎王。云狸拖着锁妖链,地面上鲜红一片,都是他身上的血。他低头看了一眼,算计着自己身上的血够留多久。 他刚走出长老阁,里面就传来弟子鬼哭狼嚎的声音,云狸一哂,见一群弟子凶神恶煞地围上来,拿起剑就往他身上刺,要是刺中,估计自己在半个时辰内被刺死,他还没想过要这样死了,所以倒霉的当然是那些刺他的。云狸踏着一路血腥,双手提着靳扈和靳琏的脑袋扔到了靳衡的脚下。 吓得旁人尖叫一声,更加卖力地刺他,当然都被他还回去了。 云狸拿着剑血腥地一路杀到琼华殿时,墨渊正站在外面等他。目光触及云狸的那一刹那,迅速敛下所有的情绪。 云狸摇摇晃晃地走上前,看到墨渊身后的七子少了一人,忍不住歪头挑眉道:“云轻师兄那傻子怎么没来?是不是又怕见血?他一直都是这样,当初说怕蟑螂,把蟑螂拍扁了还指着蟑螂尸体说可怕” 云狸调侃道,似乎心情好了很多,话也多。 “都来杀我,阿狸真是荣幸,想必小刺猬要是在,估计又奔过来抱住我的腿不放,每次战斗都吓得抱腿,其实我也很苦恼,甩都甩不掉” “所以你便要杀他?”云穹冷声截断云狸的话。 阿狸耸肩,笑道:“我说不是我,你们就相信么?都已经确信了不是么?要说,怎么证明我是无辜的呢?不过我的确杀了很多师兄弟,靳扈和靳琏如今也不用你们帮忙,我已经送他们与他们的师父去地狱会合”云狸轻飘飘地说出可怕的话,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不久我就能看到他们了,到时候再去欺负一番也行” “你大胆!竟然做出如此残忍之事!我们师兄弟当真是当年看错了你!云狸!” “你竟然真杀了靳扈和靳琏!丧尽天良!” 阿狸突然就停住了笑,看着墨渊和他身后的六位师兄,一双墨瞳漆黑寂静地没有一丝光亮,泛着死寂的冷芒。“原来当初师兄对阿狸说的话都是骗阿狸,可笑阿狸还深信不疑” 他看着手中的剑,低声道:“我也看错了,原本还以为是阿狸最宝贵的东西,原来都是假的,我记得当初在奉城时,我的师兄们说会永远相信阿狸,共生共死,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站在阿狸一边,阿狸那时就在心中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牵累师兄们” 七子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云狸淡笑,继续道:“当时我说,如果我真的要杀师兄,那是因为阿狸的师兄不是师兄了,阿狸真可怜。没想到一语成谶,当初安大婶举火烧死自己已变成僵尸的亲人,我看见她一边流眼泪一边举火,那时候我其实还无法理解她的感受,如今却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就像阿狸现在一样……” 云狸按住自己的胸口,语气淡淡。 “可笑!云狸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阿狸!你休要扭曲事实!” “我们亲眼所见,你竟还不愿承认!竟杀进长老阁,如今天道门大乱皆是因你而起!” 云剑与云烨的声音铿锵有力,冷剑直指云狸!一双眸子赤红,只有杀意! “等阿狸死了就知道了,希望师兄们记住今日阿狸所说的每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 “师父念在你在天道门多年,只是将你打入轮回!” 云狸看着墨渊,墨渊一直没说话,他的目光一直在云狸身上,深邃的看不到一丝波动,云狸墨色的眸子溢出一抹温柔之色,墨渊猛然滞住,似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师父,阿狸没有做对不起天道门的事,你信么?”云狸也不等墨渊回答,轻轻以衣袖擦拭自己手中的剑。“其实阿狸知道师父相信,阿狸也相信师父不信是阿狸杀了小刺猬,以后师父遇到小刺猬,你就告诉他,阿狸师兄没法给他买糖葫芦了,以后他要自己去跑腿了” “阿狸,你不会死,师父不会让你死” 阿狸淡笑,握了握手中的剑却有些不满意,他翻开手心,微微露出一抹笑意。这很好,听说欺师灭祖云止山最厉害的惩罚是诛妖台引地狱之火烧毁魂灵,听说如果吞没了内灵珠子,大火也会烧出来,更重要的原形就出现了。好歹他藏了这么多年,死之前恢复原状一回。不是说小刺猬死时手中有白狐绒? 阿狸墨色的眸子如璀璨的明珠,他看着墨渊那一瞬间付尽了温柔,他定定看着墨渊,如柔软的丝线缠绕。“师父,阿狸马上就要离开了,我可以抱你一下么?” 墨渊看着他没说话,云狸自嘲一笑。随即也没再纠缠。“世道轮回,师父相信因果报应么?” 彼时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因果循环,后世墨渊离世的那一刻只是渴望桃夭抱一下,桃夭冷眼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也没有挪动半分步子。 云狸眸中暖意渐散,退后一步,恭敬地跪在地上给墨渊磕了一个头。“多谢师父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 墨渊眸光微恸,伸手地上前去扶云狸。“阿狸” 云狸起身揽住墨渊的腰,靠在他胸口,低声道:“师父,阿狸很爱师父,只是阿狸而已……你记住了……” 墨渊猛然一滞,身体僵住! 云狸感觉到他的失神,眸光瞬间阴鸷,唇角勾起一抹冷意。“师父,这是阿狸最后叫您,从今以后,阿狸便死了!” 云狸最后一字说完,猛然一鞭子穿透墨渊的胸口! “师父!” “师父!” “云狸!你这丧心病狂的妖孽!竟然连师父也伤!” “欺师灭祖的孽徒!” 七子脸色大变,在场众人原本因为他们二人暧昧之态暗自皱眉,不曾想,竟然云狸的诡计!当即脸色倏变! 云狸冷冷站立一旁,手中桃鞭鲜红如血,沾染墨渊的血,格外鲜亮。妖娆魅惑。 墨渊猛然倒退数步,他一时并未对云狸支起警惕,尤其在云狸说爱他的时候,他的心便乱了!“你当真是我墨渊的好徒儿!好!好得很!” 墨渊心底一股难以排遣的暴戾翻涌,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从未有过如此失控地时候!她竟然用这招对付他! “师父!”云穹立刻替墨渊止血。 墨渊双目紧闭,指骨泛青,可笑自己这般执迷不悔,云狸可曾有半分真心?当初的阿狸在遇到绯玉晗那刻开始早已变了! 云狸静静看着墨渊的胸口,五指微微痉挛,心口好似压着一块巨石,眼眶有什么要溢出,他死死忍住,不让自己在这时候脆弱! “妖孽!欺师灭祖!是我眼睛瞎了看错了你!”云剑厉喝一声,举剑刺向云狸!云狸冷眸看着他,一剑震得云剑倒退数步!“云剑,你当真以为我与你比剑那般不堪一击?” “狐妖!杀害同门猪狗不如,不如一剑了结自己!” “祸害!” 数人齐齐而上!云狸没有丝毫留情面,一切只控制在不杀他们! 云翎一直站在桃林后,冷瞳看着云狸,搭弓张剑,直指云狸背后! 云狸感觉到身后杀意凛冽的利箭,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笑意,手中剑势却刻意走偏,云剑乘势,一件刺向云狸胸口!云狸剑势一顿,却没有回防。云剑明显怔住,剑势却收不回来! 羽箭扎透背后的时候,云剑的刺进云狸胸口,他呕出一口腥甜,惨然一笑。 “都要杀我,说什么同生共死呢?即使四师兄在我面前杀了小刺猬阿狸也是不信的,可是你们却相信了……我怎么这么傻?怎么就相信了你们呢?” 云剑猛然抽出剑,脸色阴晴不定,五指紧攥成拳,一时竟是不想再出手。 云狸觉得身体有些冷,很冷,他想,自己大概是支撑不了多久,总要做些什么证明些什么才是。 他伸手想拿剑,胸口却扎进了一柄熟悉的剑,银白雪亮,他小时候还曾把玩过,他突然很想笑,不想抬头去看,却看到那人系在腰间的黄金铃,他感觉到身体中有东西碎裂的声音,没想到不是别人算计打碎的,竟然是这样没有的。 “没想到会是这样……这样就死透了……”云狸紧紧握住墨渊刺过来的剑猛然更深地扎进胸口!墨渊眼前一黑,往后踉跄数步! 云狸口中鲜血呕出,止都止不住。 他发现自己竟然长出白色的尾巴,真是可笑啊。 云狸捏住呕出的内灵珠子,好似吐出心脏握在手心,惊得周围众人心中哽然,云晟心中一恸,眼前阵阵发黑,他突然有很可怕的想法。 云狸握着出现裂纹的内灵珠子,拿衣袖小心的擦干净,小小的莹白如玉的珠子代表了一个人的心,有人说有人的内灵是黑色的,有的人是灰色的,也有白色,白色的珠子是没有黑暗的珠子。多漂亮啊,在他心境还没有变脏的时候碎裂了。 墨渊几乎站立不稳,见云狸突然握紧内灵珠子露出死寂的笑容,陡然心脏骤停!“阿狸不要!” “砰!”的一声碎裂声响亮异常!化作阵阵白芒消失在空气中。云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如同血染的木偶,脆弱的不堪一击。他看着四长老,笑道:“四长老,云狸杀了大长老与二长老,杀了靳扈和靳琏,掌门没杀成,你说我要不要以后找机会杀掉他,以报这一剑之仇?” 四长老一张老脸肌肉颤抖,冷声道:“大胆云狸!弑师犯上,杀害同门!理应处以诛妖台地狱骨火之邢!” 立刻有数名四长老身边靳字辈弟子上前抓住云狸!云狸冷笑一声:“听说诛妖台之火燃烧灵魂,被吞噬的灵魂将得以释放可对?” “正是!如此,云枫的内灵也将从你身体中逼出!不然你以为为何你没有内灵珠子也能活着?”四长老刻板的面上没有表情,吩咐人将云狸带走。琼华殿众人一时沉寂地落针可闻。 “没有内灵不是可以活三日么?我这才可以活着”云狸忍不住道。四长老没想到到这地步,他竟然还有这心思和他斗嘴,一时有些为他可惜,心境当真是坚定,内灵纯净无尘,难怪当初天赋如此奇佳,没想到竟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云狸被带走,墨渊也重伤倒地,他从未想到会发展这地步,一切都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他明明是想借此保住阿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狸被钉骨钉牢牢钉在在骨火架上,好似风中的枯叶,只差风稍大便要乘风归去。他看着面前的西蜀百姓,每一个都叫嚣着要杀死他这只害人的狐妖,他什么时候害过人呢?其实他这一世还真是好事做尽,唯一厉害的时候大约就是杀了天道门那几个败类,没想到就落得这种下场。 他苦笑地看着那群白衣人,唇角干裂,他还是很想申诉一两句,他没杀小刺猬,可惜没人理会他。 这么多年,天道门是他长大的地方,美好的回忆太多,以至于他就什么都相信了。 原来曾经的一切竟然都是空话假话,如今想起来当真是可笑至极,讽刺之至!他还以为他们师兄弟之间没有误会可以打倒,没想到如今当头一棒打在他头上,彻底浇熄了希望。 天空中烈日如火,炽热如火,还没烧死他,就要被太阳晒死渴死了。 他看着长老几人盘腿坐在繁复符咒花纹中念念有词,脚下已隐隐有火星窜出,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不必轮回,永远和天道门一刀两断,他一死也不欠天道门一根草。这样很好,正是他想要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最亲近的人也都不过如此。 一切都这么井然有序,只等着送他灰飞烟灭。他很想看看自己变成桃花飞走的样子,顺便看看这些人有趣的脸色,可惜自己那时候也死了,看不成了,真可惜。 他这么没心没肺的想着,似乎没有什么要回忆的东西?他正想着,突然感觉脚下一阵灼烈的噬痛钻心。 云狸消瘦的容颜覆上一层薄汗,灼烧的疼痛几乎从灵魂深处烧过来,皮肤沾染烈火的痛楚,他一时之间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 他无法思考,疼痛几乎要夺走他的神智。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猛然一惊!唇边笑容也消失了。 没想到最后一刻还会想起那个大妖孽,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要被烧死了。如今他恐怕恨透了他,连伤心都免了。 他正想着,却不料天道门众人后面出现一抹赤红妖烈的身影! 绯玉晗看着那燃起的大火,目光触及骨火架纤细的身影,刹那肝胆俱裂,嘶声沙哑!连术法都忘记了,就这么冲过来!“夭夭!” 天道门众多弟子没想到这时候他竟然会出现!震惊地完全忘记还要拦他,而云止山七子更是当没看到他,紧握长剑,目光看着骨火台几乎要滴出血来。 火势迅猛,云狸视线有些模糊,那妖冶艳烈的红刺痛了她的眼,喉咙说不出话来。 “子……子玉不……不要过来……” 漫天的地狱火焰烧上来了……她真的快死了!不要这样折磨她!她宁愿没有看到他! 不要过来!子玉! 绯玉晗眸子赤红,凄厉而绝望。她怎么这么残忍!怎么可以在他面前灰飞烟灭!怎么可以这样完全不顾他的感受! “夭夭!不要死!你不可以死!” 绯玉晗巨大华丽的赤红蛇尾妖戾可怖,愤然扫向守阵引火的几位长老!竟是不顾诛妖台之中熊熊烈火扑入云狸身边!森然大火猛地窜起! 云狸至死也不曾想到绯玉晗这种时候竟然来救她!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子玉会死的!他会死的! 怎么会这样!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来!他们相识那么短,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云狸陡然失控,挣扎嘶鸣,扎进身体中钉骨钉定住她的身体,烈火舔舐她的身体,她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不值得的!不值得! 云狸双目欲裂,凄嘶难抑,手腕肩头血肉模糊,凄声朝冲过来的绯玉晗嘶喊: “子玉!你快走!不要管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管我!” 绯玉晗触及诛妖台的边缘被结界猛地打回去!巨蚺赤红妖娆的身体吓得西蜀百姓惊声惊叫,四散而逃!天道门的弟子冷眼看着他飞蛾扑火! 云狸五指痉挛,看着他一下又一下地冲上来,又被打回去,一股绝望弥漫,她明明不怕死的!她是自己来送死的!这世上所有人都要杀她,没有人希望她活着,为什么,为什么她曾经最厌恶的蛇妖,曾经最痛恨的绯玉晗会这样? 她的亲人都冷眼看着她被烧死,为什么他要这般飞蛾扑火?为什么? 夭夭,本王今生只要你,我孩子母亲一定是你 夭夭,将来我们要生一窝宝宝。 夭夭,我不会放弃你。 云狸看着疯狂撞击结界的赤蚺,看着看着,她眼泪就流了出来,突然就明白了。十六年来,她习惯孺慕师父,她习惯自己心里最重要的是养育自己的人,明明她心里早已接受了那个傻瓜。可是她每次都将他的话当开玩笑,总是忽略他。 她不想子玉死,她现在想杀掉很多人,可是她知道,她不希望子玉死!她要他活着! 绯玉晗身体被烈火灼伤,不要命地冲撞诛妖台,恐怖的力量几乎震动诛妖台数里丛林,赤蚺巨大的身体伤口狰狞,妖艳的猩红染烈了褐色的土地。 她以为自己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以为已经没人爱她了。原来还有人在乎她,原来还有人会为了她不顾一切。 “绯玉晗!你赶紧滚!我从来就没爱过你!我不许你上来!我不许!” 云狸的声音绝望而凄厉,扎进身体中的锁链露出可怖的尖锐勾角,她全无所觉,挣扎冲突! 天道门的弟子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云狸那般绝望的模样,他们从未见过,那个少年从来都是阳光的,永远顶着最耀眼的光环,永远是开心的,他不该是这样的。 结界如龟裂的琉璃,轰然消散,漫天烈火迎面扑来!绯玉晗全然扑入火中,没有一丝犹疑…… “夭夭,别怕……”你别怕。 绯玉晗抱紧桃夭,遮住身后的骨火,跳跃的火焰在他们脚下起舞,烧尽一切的妖红诡异。 云狸怔然看着他,墨色的瞳仁中不断滚落温热的液体,止都止不住。她很想让他滚,可是她说不出来,她好害怕,她一个人,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子……子玉……”她后悔了,她不该这样的!不顾一切地将自己送上绝路!“子玉!夭夭好难受!没有人相信我!我没杀我师弟!我没杀他!”云狸嚎啕大哭,所有的委屈如洪水般倾泻而下。 她也很害怕,她也很想自己最亲的人相信她,可是他们只想杀她!她最信任的人要杀她! 大火汹涌,燃尽两人的灵魂。 绯玉晗低首细致地吻她,长长的尾巴一圈一圈的绕紧桃夭,修长温热的手细细地轻抚桃夭的容颜,那脏污掩盖下,是美丽绝伦的桃灵的脸,此时此刻是属于他的。 “你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一起,不要怕。” “嗯”云狸脑袋靠在他肩上,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低低道:“子玉,如果有来世,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绯玉晗眸光绽放出明亮的光彩,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垂首地含着她干裂的唇瓣,轻蹭她的脸,低笑道:“好,夭夭答应了,子玉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我的夭夭,我不会让你灰飞烟灭。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留下来,我希望是你…… “夭夭,你记得么?你说莫离太晚认识白染,所以酿成悲剧,如果我早些认识夭夭多好” 云狸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莞尔道:“不晚,夭夭现在很爱子玉,将来也只爱子玉,夭夭会记住子玉的名字” 云狸靠在绯玉晗肩头,透过重重烈火,看到了那站在远方的众多天道门弟子,一字一句: “以血之名,以吾之灵;血誓盟约,苍生可鉴;如有来世,痴心不负!” “夭夭要死了,对不起,只有来世做子玉的妻子……” 烈火烧灼的剧痛使得两人缠绕的更紧,绯玉晗轻吻她眉眼薄唇寸寸下移,咬着云狸的唇,嗓音低柔清魅。“夭夭,带着我的心,连着我的命一起活下去,活下去……” 唇齿相缠,长长的信子痴缠如斯,桃夭微微仰头回应他。赤色的内灵珠子送入桃夭的口中,桃夭猛然惊觉!死死咬住牙关,剧烈挣扎! 不要!她不要!她不值得他这么做!一旦给她,子玉永远都无法寸进!数千年道行就付之一炬!永远只能在妖道徘徊!不可以! “唔唔唔!”桃夭眼泪怎么也流不尽,拼命往躲开他癫狂炽热的吻,他要把命给她!他竟然要把命给她! 绯玉晗捧着桃夭的两颊,桃夭呜咽躲避,绯玉晗强硬地将内灵推入她口中!赤色的光芒滑入腹中,桃夭悲恸难抑。 “唔……”难受,她捏碎了自己的心没有感觉到痛苦,此刻却痛的无法忍受! 绯玉晗迅速衰败下去,无法再维持人的模样,巨蚺长长的信子轻轻舔舐桃夭止不住的眼泪。“夭夭,将来我们一定要生一窝宝宝好不好?” 桃夭说不出话来,她的双手被钉在骨架上,只能以脸轻轻蹭巨蚺的脸。冰凉的眼泪落到巨蚺的眼睛里。 桃夭看着他逐渐消散,烈火中妖异的艳红好似血染,映红了天空,铺天盖地的血的颜色,妖娆华美。“子玉,夭夭当初说了谎话……” “夭夭可曾有那么一丝喜欢我?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的念头?” 桃夭突然绽出明媚妖娆的笑容,瞬间惊艳了天空! “夭夭很爱子玉” 她以为看不到自己死时的模样,原来她可以看到,漫天的桃花飞舞,旋转舞蹈。她伸出纤长的手接住那妖魅的红芒,白色的桃花真像雪花。美丽的桃灵如同树间欢乐的精灵。精致绝伦的容颜剔透不染尘埃,震惊了不远处的众多弟子! “阿狸!” “阿狸!” 悲凄嘶吼夹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此起彼伏地悲呼声,桃夭眸光微转,一心一意追逐着美丽的光芒逐渐消失在诛妖台。 子玉,你下一世不要忘记夭夭呀…… 空气中留下莞尔的轻笑声,清亮欢乐。 她终于在最后一刻不用藏着,不用小心翼翼地不让人知道了…… 天道门自此沉寂数十年,所有人对此事讳莫如深。这一日,云轻赶到时,仅仅看到他当初在桃林中见到的小师妹消散前的模样…… 女子?有这么狂放的女子么? 阿狸,我们要同生共死! 阿狸,无论发生什么事,师兄都相信你! 什么杀害同门?我云狸最不喜被人冤枉,既如此倒不如坐实了! 都要杀我,说什么同生共死呢?即使四师兄在我面前杀了小刺猬阿狸也是不信的,可是你们却相信了……我怎么这么傻?怎么就相信了你们呢? 没想到会是这样……这样就死透了…… 所有的话好似在耳旁,阿狸最终还是死了。被他们逼死了。 这一年,云昭国。昭安历,文丰二十五年。 桃夭离世的时辰,正是甲寅癸丑。 这一刻,玉楼城皇宫,痴傻的双生子恢复神智。 这一刻,远在玉楼城的冷府,孩子出世。 · 玉楼城的彩灯节风流才子积聚,街头流光溢彩,熙攘的人群川流不息。逢源楼热闹非凡,文人雅士吟诗作赋。 一名白衣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一名小厮,穿梭在来往人群之中。 小厮兴奋地观赏各色精巧的灯笼,没有注意到自家公子转眼又失踪了。 “公子,这里全是灯谜……咦?公子?公子!” 白衣小公子扇子一收,一溜烟转进了逢源楼之中,逢源楼中聚集了各地文人才子,甚至那位有名的肥傻王爷都趴在桌上睡觉。 逢源楼中时有人说起,玉王爷与玉王妃第一次见面的奇特场景。当时又有谁会想到两人会成为夫妻呢? “香香,娘子香香……” “登徒子!流氓!” 花容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好笑。其实,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知道。 他没有忘记夭夭,她也记起了那个傻兮兮的子玉。 【001】甜蜜生活·龙凤娇儿 时至初夏,玉楼城青柳依依,翠绿鲜亮。驰道上宝马香车来往不绝,商旅载满货物的长长马队引来城中百姓争相观看。 逢源楼二楼,绯妩正陪花容悠闲品茗。绯妩今日一身“凉快”红衣,衣领都快开到胸口,纤指红艳欲滴。眼尾胭脂微挑,媚眼如丝,喝着茶还不忘频频朝窗外来往的路人抛媚眼。不少过路男子两眼冒星地盯着他,顺带着余光瞥见她对面坐着的白衣公子,那眼神几乎要把那位白衣公子给戳死。 花容抚额无语,因为她就坐在绯妩对面。很不幸,她还一身素白锦衣的男装。 “绯姨,此处风大,不如去里间如何?” 绯妩睨了她一眼,红唇微启,挑眉道:“大热天的,去什么里间?自从子玉醒了,你都近一个月没出门,今日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说服阿凌那臭小子将他爹给骗走了!怎么那厮傻了还整日霸着你不放?你今日一定要陪着我将西城那条曲坊巷子逛完了才罢!” 花容眉头微抽,伸手揉了揉,逛街没什么,关键是被男人当情敌,被女人骂没用窝囊废地逛街简直是精神酷刑! “绯姨,不如让凌儿陪你逛街?待子玉完全正常,将焰儿和鱼儿回来,凌香也就回来了,她是个爱逛街的”花容忍不住开口,瞧了一眼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暗自咋舌,似乎今日进城的马队尤其长,西城附近的河道也都停满靠岸的货船,不知可否是从中州过来的商船?中州离桃源村倒是不远。 绯妩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楼下,听到她说及那一对龙凤儿,眸子一瞪,没好气道:“我可怜的焰儿和鱼儿,我这个做祖母的还没见过!” 当初花容恨极子玉,明知他们误会这双孩子是墨渊的,她竟也不解释,如今孩子都七八岁了,她还没真正见过,没想到鱼儿真是子玉的女儿,子玉醒来后无法长时间保持正常,痴痴傻傻地就知道傻乐呵,他还没恢复,她总不好让这对夫妻跑去桃源村,只好等一段时间,应该不久就能恢复。 “不知子玉什么时候完全恢复?”花容暗自腹诽,每日晚上他可是清醒的很! “下个月月初吧,我倒是没想到三公主会把月光送给你”绯妩看了一眼街道上的马队,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轻抿一口。“我听说上个月苏煜与赵淑雁的婚礼取消了,自此之后,苏煜便陆陆续续接手苏家,你看这街上的马队,拖运货物的皆是西南马,体态较平常马种矮小,耐力却好,适宜南方崎岖山路,想必是刚从兜梨国回来” “苏煜?” “是啊,他如今正常了,三公主可是愈发愁白了头发。苏煜退了赵家的婚事,专心打理生意,三公主给他介绍了不少身世不错的女子,如今他也正常了,何况又是翩翩公子,苏家家世看这势头恐怕要和凤来仪拼了,不知有多少女子眼巴巴望着” “如此三公主不是该高兴?前些日子我倒接到她的请帖,赴宴当日子玉出了些事,我便没去,不知如今她如何?”三公主一直只有苏煜一个孩子,自然是希望早日抱孙子,当初苏煜情况特殊也就罢了,如今她该是精神奕奕了。 绯妩看了花容一眼,暗自叹息。眼瞥见窗外马队队尾有一辆苏府的马车路过,继续道:“三公主倒是给苏煜介绍了不少女子,媒婆快把苏府的门槛踏烂了,那苏煜不堪其扰,令人将一干子人都赶了出去,声称这辈子都不娶亲,让她们都滚出去。三公主不信,不知又有什么动作,苏煜一怒之下去了兜梨国,今日才回来……” 花容眸光略带嘲讽,纤长如玉的指尖触到杯沿,眸光转向杯盏中起伏的雪芽,淡淡道:“痴傻之时众生百相看尽,人情冷暖哪样没尝过?何曾有人对他有半分真心?如今一切颠倒,门庭若市,想来他也厌了” 绯妩动作一顿,沉吟半晌:“或许吧” 她亦不想多事,其实还有一言她没在夭夭面前说出来,这位苏煜可是说自己心中已有爱妻。 绯妩瞧着花容,虽说面相因要出来做了一番改变,举止也刻意男子化,但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无法改变。子玉虽傻了,但大约是曾经经历的事多了,霸着花容不放,简直离开一刻身边都不放心。 连墨渊那种数千年都不曾对谁有半分侧目之人,短短十六年就已是潜移默化被云狸占全了心思。苏煜因子玉的缘故,更是多了一份牵扯,倘若他真的记得当时与夭夭相处的情形,如何还看得上别家的女子,偏偏还是当初痴傻之时。 桃花灵,桃花实在多。 子玉不顾一切地追逐两世,如今当真是功德圆满,夫妻俩腻的跟什么似的。绯妩打个寒噤,不知道子玉回府瞧见自己把夭夭拐出来,又怎么胡纠蛮缠地癫疯。找不到花容,估计又得把玉王府搅个天翻地覆。如今大概她比夭夭还希望子玉赶紧变回绯玉晗正常的模样,起码,不会把情绪外化,只会夜里对着夭夭使劲折腾…… 花容瞧见绯妩神色怪异地盯着她,心里一寒。阴阳怪气道:“绯姨,你现在表情很阴险” “咳咳!”绯妩正了一下神色,心虚地端起茶杯遮住自己的心思。“你看错了,你说的倒是不错,咱俩逛完了曲坊就回府吧” 花容狐疑地点头,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逢源楼。 花容倒是没想到会在曲坊遇到苏煜,绯妩瞧见琳琅满目的外邦小饰品,早已乐得把花容忘一边儿,自己跟着店铺的小二挑东西去了。花容便一人坐在外厢等绯妩出来。 苏煜从侧门进来时,梨花阁的掌柜跟在他后面汇报今日货物到仓情况,花容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抬眸望去,正好看到苏煜望过来。他明显怔住了,看着花容怔愣了片刻,目光触及她那双眸子,刹那身体深处弥漫的熟悉翻涌,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煜今日一身简单的青色月白底的松墨锦常服,长发以素色玉冠束住,眉眼清俊,唇色嫣然。 花容并不是当初的模样,只是普通的贵家公子的打扮,因此只是对着两人淡淡一笑,并没有多少亲近之意。掌柜的立刻上前招呼:“这位客人可有看中的物品?若是看中什么,本店可以直接派人送到府上” “掌柜客气了,在下陪姨母到此……” 她话未落音,绯妩已经兴高采烈地从里间出来了,一瞧见花容,立刻两眼放光地上前要拉她去看,一瞥眼又看到了一旁痴怔的苏煜,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今日我也逛累了,早日回府去吧”绯妩瞧了一眼苏煜,对一旁的掌柜道:“将这些东西都送到玉王府便是” 掌柜的心中一凛,态度愈发和善:“媚掌柜今日到此,有失远迎,东西我立刻让人送到王府” 这凤来仪的媚小姐可是要送东西给前些日子回来的皇后娘娘?但是他们还未曾听说娘娘喜欢这些。何况凤来仪怎么也不缺这些饰品。自从玉王爷过世,王妃也失踪数年,前些日子回来轰动了京城,那赵家和柳家污蔑娘娘,两家已被凌皇子给夷平了。 要说这位皇后娘娘连两个皇子都生了,也不愿住到宫里,而是继续住在玉王府,也一直不见出府。没想到这凤来仪的媚小姐似乎与皇后关系不错? “夭夭,我们便回去吧” 花容点头,起身离开。 “等等!”苏煜定定地看着花容,五指微紧。“这位公子是?” 花容垂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苏煜情急之下,牵住了她的衣袖。 苏煜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鲁莽,匆忙放开花容的袖子,有些歉意道:“你……与我妻……” “苏公子”绯妩眉头微蹙,担心生出事端,打断了他。“我们还有要事,便先行离开” 话闭,大手一揽,把花容拉走了。 花容神色间略有不解,刚想开口,绯妩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花容眉头一挑,愈发奇怪了。“绯姨,你是不是看上苏煜了?怎么这副心虚的模样?” 绯妩差点一个趔趄,没好气道:“你这妮子浑说什么!他都可以当我孙子的孙子了!” “是么?”神色间由是怀疑。 绯妩暗自松口气,夭夭似乎对苏煜并没有特殊的情感,不过,还真是够冷血的,好歹子玉曾经呆过苏煜身体,她完全撇的没有一丝感觉。苏煜实在也……想想,她也不欲再说什么,早日理干净也好。 花容感觉到背后炽热的视线,眉睫微垂,敛了眸中情绪。这样的视线,她曾在子玉眼中看到过。 “二公子?您怎么了?”掌柜的唤了苏煜几声,苏煜都没有反应,忍不住担忧道。 苏煜一直看着花容,脚步不自觉地上前,他记得她。那双眸子,他忘不了。 一个多月之前,他不愿去赵淑雁,他记起了所有的事情,母亲已经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 冷花容,前任丞相冷彦征的掌上明珠,玉王府名义上的玉王妃,但是整个云昭国民都知道,她是皇帝承认的唯一的皇后,宫里两位皇子的母亲。她住在玉王府,玉王爷欧阳玉,子“子玉”。 原来,子玉,不是子煜。 苏煜唇色微白,他一打听便已知晓,玉王爷当年是痴儿,玉王妃还是玉楼城众多名士仰慕的“桃夭”,偏偏,皇帝赐婚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嫁入痴傻的玉王爷。 痴儿? 玉王爷是痴儿么?好像曾经的他…… 花容……花容…… · 我会一直记得娘子,你永远是子煜心里的娘子。 · 花容与绯妩刚走到玉王府,就瞧见守门的几名下人看到花容瞬间好似看到了菩萨,连礼仪都忘记了,就差扑过来诉委屈。陈勉守在门外转圈,一看到花容,眼睛一亮,赶紧招呼人去告诉王爷,立刻迎上前:“王妃,您总算回来了!王爷不见您快把王府给拆了!” 绯妩脸一绿,立刻上前拍拍花容肩,满面堆笑:“那个,夭夭啊,我想起来朝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花容点点头,还没等她说话,绯妩已经脚底抹油,飞也似的逃了。 花容无语,八成是被子玉吓怕了,不过她现在一个人去? “我先去换身衣服”她在外面逛了一日,这样子要是子玉看到了,估计又要哄好几日。如今他愈发娇气地不行了。 花容快速的褪下男装,刚揭下面具净面,尚未来得及穿上外衣,就感觉到身后急促的气息,她动作一顿,刚一转身,就被猛地带入宽敞的怀里!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瞬间包裹全身。 绯玉晗眸光微赤,紧紧搂住怀里的身子,好似要嵌入身体深处,殷红炽热的唇摩挲娇妻细致白皙的颈项。“娘子,你不要子玉了是不是?你不要子玉了,你不见了……你又不见了!” “没有,没事……”花容踮足圈住他的脖子,亲昵地咬住他的下唇,低低温柔的嗓音如罂粟般令人上瘾。“夭夭在这里,夭夭会一直陪着子玉” “娘子,你不要扔下子玉,子玉不要一个人……”绯玉晗浑身抖得厉害,抱得花容紧紧贴着他,强烈的不安全感使得他情绪有些激烈,似乎花容只要说一句离开,他就要崩溃。 花容长发倾泻而下,皎润的娇颜如月华,脑袋靠在绯玉晗颈边,清浅的呼吸声拂到他侧颜。“子玉不会一个人,你去哪儿,夭夭都跟你去” 伽罗和尚在离开前曾告诉过她,因当年冥思的缘故,又加之如今这般重塑元神,子玉耗尽了六成生命力。她不知道成灵妖兽长久的生命究竟是否有尽头,但是她已经想清楚了,子玉离开,她也离开。有时候她很庆幸,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一起,将来,焰儿和鱼儿接回来了,他们一家也就团聚了。 绯玉晗眸光如星辰,惊喜地看着花容,纯净的眸子中沾染了浓浓的幽暗深邃。花容唇边含了一抹莫名的笑意:“子玉可以松松手么?夭夭的腰快断了……” 绯玉晗一怔,漂亮的脸上露出苦恼来,手没放开,却也不敢抱狠了,小心翼翼地替花容揉腰。“娘子不疼,不疼” 花容笑意盈然,轻轻贴了贴绯玉晗殷红的唇,这才道:“今日陪绯姨出去,不是不要子玉,以后子玉不要生气好不好?” 绯玉晗嘴里尝着娇甜,怀里软玉温柔,双手深入花容衣角入内,花容娇靥染了一层艳魅的胭脂,看着黄昏的天色,微微撇过脸躲开绯玉晗滚烫的唇,低声道:“晚上好不好?夭夭逛了一日,很饿……” 绯玉晗低呜一声,眸汪委屈至极地瞧着花容,妖魅俊颜沾染*,听到花容说饿,想继续又不舍饿着她,一双略带薄茧的手不想拿出来。花容好笑地瞧着他,踮脚吻了吻他的唇。“子玉先去吃晚膳,洗干净才可以……” “娘子”绯玉晗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花容拉出不安分的手。站在一旁不走,控诉地瞅着花容。看得花容手中动作快如闪电。 花容整理好衣服,束好青丝,这才吩咐外面的下人进来收拾,顺便让陈勉请走王爷这尊大神。陈勉瞧着爆炭王爷安静下来,暗叹王妃功力见长。 绯玉晗一踏出屋子,直线前往用膳的地方。但时辰实在还没到,他坐在桌子前守着,看得一干下人面面相觑,平日里也没见王爷吃饭这么积极。 夜晚降临,晚饭后,凌儿和璃儿从宫里带回来了烟花在院子里放,吸引了不少人,毕竟这东西在平时很难看到,只有过节时宫里有可能会放。花容看着夜空绽放的烟火,眸中沉淀不知名的情绪。 阿凌举着火烛一手捂着耳朵点烟花,嗖的一声啸响,光芒直窜高空,砰的一声爆炸开,盛放的花朵璀璨华丽。 院子里下人来往说笑惊呼,两位小皇子玩得开心。 “娘亲,这是南冥的那位祝夫人带来的!你看那边的烟花,绽开后还会组成桃花盛开的图案!最是难得!”阿凌满面通红,追着他大哥身后要剩下的烟花。 璃儿将手中这特殊的烟花交给凌儿,走到花容身边,笑道:“娘亲有所不知,南冥的大祭司与天道门的关系很好,听说这还是祭祀南冥神之子时专供的烟火,听说那位传言中的神之子原本是天道门的弟子,最喜此物,这是祝夫人令人按照那特殊的方法令人制作得来,想必与真实的祭祀之礼中的烟火相差不多” “砰!”的一声冲天而响!璀璨的烟花四散开来,一枝桃花凌空盛放,惊叹众人双眼。 绯玉晗红衣在夜里愈发妖异鬼魅,艳丽精致的玉颜在烟火中影影绰绰,安静无声地走到花容身侧。 花容看着夜空烟火,眸中没有半丝惊艳,好似见惯一般平淡。 “我记得当年云止山云晟所制桃花烟火最艳丽,每年春季,半个西蜀都能看到云止山巅令人心颤的桃花盛放,一年总能见到一次”绯玉晗平静种透着浓浓的道不清的情绪,狭长的凤眸定格在花容静若湖水的眸子中。 花容转过头看着绯玉晗,唇角勾起一抹清艳至极的笑容。“是啊,仿制的总是比不过当年那种第一次见过的惊艳。” 绯玉晗看着她不说话。 花容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莞尔道:“和某人一样……” 绯玉晗怔了一秒,伸臂揽住她。低声道:“我也是,谁也比不上夭夭” 曾经早已过去,很多东西无法抹去,便不再强求。她的心里只有他最重要,他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她。 “夭夭,*苦短,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什么? 花容尚未从刚刚的话题中反应过来,身体一轻,人已经被打横抱起,绯玉晗抱住怀里娇妻,大步流星走入房内。 花容一碰到床榻,立刻往里薄毯里钻,左掖右掖,把自己裹成虫子。头一歪,滚到里面背对着绯玉晗。“今日逛了一天,休息吧” 绯玉晗唇色殷红湿润,赤红的长发披散,俊魅的容颜在柔和的灯光散发这温润的媚色,白色的亵衣露出矫健的身体,颇为好笑地瞧着夭夭,俯身,双臂撑在花容两侧,连人带薄毯圈到怀里。 “夭夭,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微微俯身吻上她柔媚的眉眼。 花容拉紧身上的薄毯,绯玉晗一只手拉着薄毯的另一角,两人开始拉锯战。 “我什么也没说!”花容双手扒拉着毯子,眨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绯玉晗,绯玉晗鼻尖碰到她翘挺的鼻尖,两人面对面,花容眸子一眨,长睫就扫了绯玉晗的脸,绯玉晗低低的笑,稍稍一碰就触到了花容娇软的唇。 他含着她薄粉的唇,低魅轻喃道:“那夭夭下午所说的话都是假的么?是不是子玉痴傻的时候,夭夭就喜欢骗子玉?” “没……唔……”她一张口,长长的信子迅速占领她檀口,绯玉晗唇边含了温柔宠溺的笑意,温柔缠绵地加深这种甜蜜的厮缠。不知缠了多久,花容娇靥透红,双手不由自主地圈上绯玉晗的脖子,绯玉晗拉开她裹得严实的薄毯,覆上她馨软细腻如瓷玉般的身体。 夜色浓郁深沉,挡不住的春色艳魅,细细的低吟旖旎了夜色。 纤长的裸足从绯玉晗身体下探出,五趾蜷成团,脚踝处灌注心头之血、肉中骨的蛇灵环光芒婉转迷离,随着绯玉晗的动作愈发妖艳绝魅。 赤红的发丝与墨发交缠,分不清彼此。 窗外月色皎洁,绯玉晗俯首轻轻靠在花容耳边,薄汗淋漓,温柔地俯到她颈边。花容容颜娇艳,催开的花朵般妖魅,此刻已疲惫的睡了过去。绯玉晗微一张口,轻咬她细嫩的耳垂,身体稍稍挪动向前,牵动两人热烈相缠之地。花容梦里不适地低吟一声,微微侧颜下意识地往后缩,绯玉晗面上浮现一丝红云,低低喘息一声。 烛火摇晃,鲛绡鸳鸯帐中春光明媚。 夜,未央。 清晨,阳光透过窗纱映入屋内,花容只觉腿上压了一重物,想抬起都困难,睁开眼,就见到子玉双腿都圈在她身上,压得她快踹不过气来。 余光上挑,花容好气又好笑。这厮怎么又恢复傻子了? 眼前不正是这傻子?明净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她脸上开了一朵花儿。 见她醒了,惊喜地咬了一口她微肿的娇唇,留下浅浅的牙印。“娘子,还疼么?” 花容双颊微红,窝在子玉怀里,闷闷道:“不许胡说” 欧阳玉圈着花容的腰,想起夜里夭夭低声说疼,又心疼的很:“娘子,子玉弄疼了娘子,子玉看看好不好?” 花容一股子热气往脑门上涌,狠掐了一把这傻子的腰,使劲拧成麻花,疼的子玉眼眶红了一圈,委屈地瞧着花容。花容翻身覆到子玉身上,咬了他下巴一口。“傻子,以后不许这么说” 欧阳玉眸光如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可是娘子也不许给别人看哦” 花容脸一黑,又拧了他一把。“胡说!” “哎呀!娘子,子玉疼哦”傻子委委屈屈地瞅着花容,摸了摸自己的腰,他不喜欢别人看娘子,不许别人看。 花容有些无语,撑臂起身,子玉抱着她的腰肢不放,眸光如水般凝着她,花容撑几次无果,无奈道:“天亮了,子玉放开娘子好不好?” 欧阳玉闷闷不语,愈发揽得紧了,眸光如着火般瞅着花容……胸口…… “娘子,子玉想要娘子……” 花容一凛,飞速低头,顿时大囧!立刻俯身好似蚂蟥似的贴在绯玉晗身上!娇叱道:“不许看,闭上眼睛!” 欧阳玉立刻双手捂上眼睛,花容起身正要拿衣服,欧阳玉岔开手指,明亮的眸子露出来。“娘子,子玉好伤心,娘子凶子玉……” 花容眼角一抽,很有打他后脑勺的冲动,她怎么看不出来他伤心了?“不许偷看!” “呜呜呜,娘子好坏……” 欧阳玉一挪身,委屈地藏到薄毯中。花容无奈,又不真舍得他难过,只好上前捧起他妖孽俊美的脸,低低道:“怕了你了,我不凶你” 欧阳玉眼眶红红地看着花容,小心翼翼道:“子玉可以亲亲娘子,爱爱娘子……” “子玉不要,娘子要起……”花容话未说完,欧阳玉伸手抱紧怀里娇软的身子揉进怀里。“子玉要,子玉喜欢娘子,子玉只要娘子” 天色大亮时,花容被折腾的浑身软绵绵,没有丝毫力气。 绯玉晗内疚的抱着花容不放,上来伺候的侍女都被他赶到一边,自己当起了侍从。 花容瞧着他精神抖擞,也就由着他,半个时辰后,花容看了一眼镜子中软趴趴的发髻,有些无语,只好把他赶出去让侍女进来。欧阳玉顶着这么一张妖孽祸水脸,绞着两只手委屈地一步三回头出去了。 正午时分,绯妩从宫里跑出来,正瞧见子玉在给花容夹菜,绯妩瞟了一眼花容眼前“高耸入云”的饭碗,直接臀部一挪,就坐到她旁边。花容看见她,直接吩咐下人再去多拿一份碗筷。 绯妩靠过来,双眼放光地盯着花容的碗,双手一捧,直接端到自己面前来。花容看着有些发怔,欧阳玉一瞧,立马不干了!“绯姨!你怎么可以抢娘子的呢,娘子的都是子玉挑的娘子最喜欢的菜” 绯妩接过下人拿来的筷子,径自吃的香,凤目挑了绯玉晗一眼,凉凉道:“不就是吃你娘子一碗饭?这么小气,有了娘子就忘了还有一个姨” 花容倒不以为意,见她行色匆匆,似乎不是专门过来抢她饭碗的,开口道:“可是宫里有什么事情?” “宫里倒是没事,我今日来是为了说三件事”绯妩瞟了一眼欧阳玉面前的山蘑木耳爆炒鸭珍又瞧了一眼绯玉晗,示意他给自己端过来。欧阳玉看到娘子似乎对绯姨的话很感兴趣,端起鸭珍挪到绯妩面前。绯妩满意的夹了一块,这才慢慢悠悠道:“第一件事是南冥的国主马上要回国,他希望在回国前和玉王爷见一面……” “不行!娘子是子玉的!不要见他!”欧阳玉突然站起来抱紧花容,母鸡护小鸡似的。生怕别人抢走了自己的娘子。 欧阳玉知道苏旃檀所说的玉王爷根本就是他的娘子,他与苏旃檀根本没有交集。 花容回头看了一眼绯妩,总觉得她似乎话没说完。绯妩见桃夭看她,继续道:“他指明要见的是子玉,真正的玉王爷,他是这么说的” 欧阳玉漂亮的眉微挑,不解道:“他为什么要见我?我不要见他!和子玉抢娘子的坏蛋!子玉看到他一次就吞掉他一次!” 花容问道:“第二件是什么?” “西栖王后疯了” “西栖王后?”她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西栖王后。 绯妩看着眼前的菜碗,看不出情绪:“就是曾经那个楼岚的珈萝公主,她前些日子和亲西栖,后来没过多久就疯了” 花容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拿着帕子替绯玉晗擦唇边的油渍,绯玉晗眸眼弯弯地端端正正地坐好,狭长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花容。对绯妩的话丝毫没有听进去,绯妩眼角一抽,凉凉道: “关于这位的疯癫有两种说法,一个是说她因为无法嫁给伽罗和尚所以疯了,一个说是被乌穆逼死的”乌穆一直野心勃勃,如今七八年过去了,还想着夭夭?此时被两个孩子压着,夭夭不知是否知晓? “还有一件事是什么?”花容对无关的事情好奇心实在不高。 绯妩瞧着眼前这对腻的掉糖罐一样的夫妻扬了扬眉,对她的消息一点也不关心,不过这第三个绝对是戳中他们心思的消息,她也不急着说,慢悠悠地吃完饭,端起茶喝了一口,欧阳玉瞧着急的不行。“娘子,不听了好不好?娘子陪子玉……” 绯妩一挑眉:“真不听?哎,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娘呢?可怜焰儿和鱼儿,还眼巴巴地盼望自己父皇母后……” “焰儿和鱼儿怎么了?” “子玉要疼宝宝!” 两人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神色都变了。绯妩满意地瞧着自己制造出结果。她就知道这两人目前大概什么都不担心,唯一牵挂的估计是远在天边的一双孩子。 “两个孩子倒是没什么事,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他们还有两日便要回到玉楼城,青山如今要回来处理青宗之事,两个孩子听说你还活着,一定要回来看你,凌香也就陪着一起回来了,本来竹子精和那只小鸟也要来,只是老龟上次跑出去调戏女妖,被一只老龟逮住教训了一通,他们留下照顾那色龟去了” 花容顿时坐不住,没想到两个孩子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现在到哪儿了?要不我也现在去接他们?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怎么办?” “你坐下,放宽心。有青山在谁敢对两个孩子下手?就是凌香如今也不是当初的乌鸦了,你放心等着他们过来便是”绯妩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自己先去看看她的孙子孙女,她早期并不知道两个孩子是子玉的,一直以为是墨渊与夭夭的孩子,她也不好去过问,多年来竟然疏忽了两个孩子,可怜她的一双孙儿! 子玉握着花容的手,有些激动。“娘子,鱼儿是不是和娘子一样?娘子说要给子玉生一个小号娘子的!” 花容眉眼间皆是笑意,见绯妩也感兴趣,笑道:“璃儿和凌儿与子玉相似,焰儿和鱼儿倒是更像我一些,这对孩子性格活泛机灵,璃儿和凌儿还没见过弟弟妹妹” 这两双孩子从小不在一起长大,性格也是天差地别,不知是否合得来? 此时花容尚且不知,璃儿和凌儿已经在兴致勃勃地猜测弟弟和妹妹长什么样子。 “我看鱼儿一定这么高,这么高……”欧阳凌比了比自己的腰,又道:“焰儿一定比鱼儿高,男孩子嘛,一定要比妹妹高” 欧阳璃搁下手中的笔,拿起宣旨又扔到一边,小号的娘亲?画不出来。 “对了,南冥国主之事你查清楚了吗?” 欧阳凌闻言,收敛了笑意,邪肆的眸子微眯,坐到明宸殿一旁的贵妃椅上,长腿交叠搁在条案上,懒洋洋道:“查清楚了,虽说我确定他这次是要见父皇,但是他曾经认识的是母后” 欧阳璃没有打断他,欧阳凌纤长的指尖捻起一颗红艳的葡萄放进嘴里,继续道:“母后曾经以玉王爷的身份结识苏旃檀,当时南冥国主还是一位纨绔世子,又有断袖的癖好,是不是真断袖还不确定,但至少现在清楚他与那位苏煜一样都不愿娶亲,大哥,他今日提出要见父皇我才觉得奇怪” “果然如此,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 “这件事看父皇母后的意思便是,我们倒是不必操心,倒是那位乌穆,别又让他跑去王府喊什么除妖!这阵子青宗不安分,我担心焰儿和鱼儿来时遇到他们就不太妙了”欧阳凌眉头紧蹙,与绯玉晗极为相似。 “你放心,我已经暗中布置了人马护着,一旦到了玉楼城,自然会被探知”欧阳璃看了一眼条案上的折子,似是想起什么,又道:“那位南冥大祭司你注意到没有?不知为何,每次祝锗阅的夫人谈及那位神之子的时候我总觉得哪里熟悉?” 欧阳凌一顿,眸色一滞,半晌才道:“我总觉得娘亲似乎什么都知道” “到时候问问罢” 两日的时间过得很快,花容一晚上都没睡着,大清早就过来询问绯妩,绯妩睁了睁睡眼,很是无语道:“青山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没有透露行踪,只说是今日回到,我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探清楚” 花容又是担忧又是欣慰。 担忧没有两个孩子的行踪,又欣慰有青山和凌香在身边连绯姨这样的人都查不到,想来是无事。这日,欧阳玉吃完饭就兴冲冲跑过去说要去城门接孩子? 花容由着他去了。 绯玉晗回来的消息一直没有刻意宣扬出去,很多人以为玉王爷去世,大约没人认得他。 虽是这么说,那张脸实在妖魅得过分,街上一走,立刻频频引来侧目。只是他的表情太傻叉了,乐呵呵的快飞起来,实在是把那张漂亮的脸毁了大半。 可惜他在城门等了许久也没看到有人领着两个小号娘子娃娃走过去,来往的路人看着他不由侧目,没有平日的妖异鬼魅,光润玉颜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双目清澈如温玉,如果没有那傻子一样的表情实在是祸水。 但是有了一副痴愣的表情,似乎对于有的人来说也是很不错的,起码看着很好骗。 欧阳玉拉着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双长得很漂亮的七八岁的孩子京城,人群一般有三种反应: 第一种看在他精致的脸还会好心告诉他:还有三个城门,不一定从这里过。第二种直接说没瞧见。至于说第三种的,就是现在欧阳玉傻兮兮询问的人。 “这位公子要找的孩子我见过,不如我带你去吧?” 欧阳玉眸光瞬间莹亮如宝石,惊喜万分!“真的?你快带我去好不好?娘子一定会高兴的!子玉找到宝宝了!” 带领欧阳玉的是一位灰褂的中年汉子,吊角眼,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欧阳玉,一双浑浊的小眼露出算计的厉芒,一个如此俊美的傻子,如果卖到小倌儿楼,绝对要大赚一笔!想到此,态度愈发殷勤,立刻在前面引路! “公子要找的可是两位*岁的孩子?一男一女?被一个叫青山的道士带着?” “是啊是啊!”欧阳玉一听连连点头,高高兴兴地被这人贩子拐走了。 人贩子暗自翻白眼,这是他一直问别人的话,他不过是重复了一遍,果然是傻子! 欧阳玉高兴地跟着这人离开,城门口刚进来一双龙凤儿,两个孩子漂亮精致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墨色乌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卷曲浓密,粉雕玉琢地好似观音坐下的金童玉女,就是看门的侍卫也是呆住了,这两个孩子当真是漂亮。 小女娃远远瞧见欧阳玉被拐过程,拉了拉身边小男孩的衣角,指着欧阳玉离开的方向道:“哥哥,你看呀!那个人好傻哦!被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呢!” “青山叔叔说了,我们这次回来不能惹麻烦,又不是我们的爹,谁要拐就拐去,鱼儿跟在哥哥身边别怕哦……” ------题外话------ 噗,子玉太没面子了,被人贩子拐了,一双宝宝还瞧见了。囧~ 感谢瞄瞄娃的钻石和五朵鲜花。 玉锦年的鲜花。 会员jennyye520的月票 会员紫丁花开的月票 【002】孩子被抢·母子见面 一对小家伙小小的身子裹着织锦双鲤鱼花样的红缎小褂,脖子挂一枚祥云瑞兽金锁,粉嫩精致的小脸一模一样,就是身上的打扮亦是相同,好似一对瓷娃娃甚是讨喜,小男孩牵着妹妹的手,好奇地看着来往喧闹的京城。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卖糖人的、卖鞋的、卖纸扇胭脂的、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吆喝的,还有背着行囊的行脚僧,各行各业的人物穿梭来往。 两个孩子身后,一名身着藕荷色襦裙的俏丽女子与一位身穿藏青色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各自说话,似是感慨京城繁华,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来往的路人忍不住回头看这一双精致的孩子,龙凤胎毕竟少见,这般小玉人更是让人惊艳。回头看这一双孩子身后的“夫妻”似乎长相普通,不曾想生养的孩子却是玉致玲珑。 “香姨,青山叔叔!我们现在去看娘亲和哥哥好不好?” “娘亲住在哪儿?我们快去哦,叔叔说好不告诉娘亲鱼儿和哥哥回来了!” 两个孩子牵着凌香和青山的衣角,仰着小脸,一脸希冀地瞅着两人,亮晶晶的眸子闪闪亮亮。 凌香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笑道:“这里离你们娘亲住的地方很远,宝宝先吃饭再去看娘亲,不然娘亲看见宝宝没吃饭要心疼了怎么办?” 凌香与青山对视一眼,其实一路上他们掩藏行迹不被王妃知晓,只是因为两个孩子希望给他们母亲一个惊喜,路上倒是一帆风顺。 他们听说王妃平安无事欣喜若狂,青山知晓青宗之事便要回来一趟,如此两个孩子更是黯然,不知为何娘亲不来接他们。她与天外村的一众老小好一番安慰劝哄才哄住两个小鬼头不伤心,所幸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来和王妃与两个小皇子团聚。 两个孩子一路风尘而来,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计,清透精致的小脸皱成小包子,望着喧闹繁华的街道,两兄妹咬着小唇瘪瘪,摸摸小肚皮,对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凌香忍俊不禁,领着一双孩子找地方休息,青山藏青色的长袍刻板古怪,目光冷厉地扫了一眼左右,微微眯了眯。 玉楼城近年来越发热闹,街道两旁商贩也多,小摊摆满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两个孩子头次到这样人多的地方,不到片刻就忘记了烦恼,兴奋欢呼地左瞧右瞧,这个碰一碰,那个拉一拉。凌香看着好笑,也不阻止。 青山脸色却没有多少放松,冷凝地看着四周,这地方人多,眼线也真是不少。 凌香见两个孩子正高兴地扒在捏糖人的小摊上不挪步子,也不由停下脚步,转向一旁的青山道:“都是些普通人,看样子大约是两位小皇子的人,自从王爷去世后,这影子队的人都由两位小皇子掌管,想必是不放心弟弟妹妹才这般守在附近” 青山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哥哥,你看,这个是大哥哥,这个是二哥哥,这是娘亲,这是我和哥哥……”小鱼儿手里拿着几个小糖人指着一个个数过去,数道最后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糖人,惊喜道:“这个是爹爹!” 焰儿一瞧,眸光一亮:“和爹爹好像” 凌香一瞥眼,眼角微抽,随即保持缄默。对于王爷之事,天外村的人很少提及,王爷早已离世多年,每次孩子问起,都是告诉他们父亲傻傻呆呆的很爱娘亲,很疼宝宝,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娘亲去找爹爹…… 但是两个孩子何等聪慧,怎会不知天外村众人刻意的回避? 此次太后送信到天外村之时只说明王妃无事,却只字未提王爷,恐怕王爷已经…… 凌香不再继续想下去,还是先送两个孩子到小姐身边,想必小姐如今也想念一双孩子,她正要上前,却不料突然从拥挤的人群中冲出数名彪形大汉!直直冲向两个正乐呵呵拿着糖人递给对方的孩子,抱起两个孩子,暴戾地撞开人群,飞快地上了一辆马车! “啊!抢劫啊!” “天啊!那两个孩子被抢走了!” 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凌香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一群人已大喊一声,高头大马哐当地架着马车疯魔般驾离喧闹的市区! “焰儿!鱼儿!”凌香大怒,竟然敢在她面前抢人! 青山冷凝着乱作一团的市区,已有数名做平常打扮的百姓突然眸光缩冷,转瞬离开摊贩,已飞快追过去! “青宗余孽?”青山立刻与凌香一齐追上去,睃了一眼刚刚的马车,冷凝道。 “你说什么?”凌香动作一顿,随即疑惑道:“青宗的人抢走焰儿和鱼儿做什么?” “刚刚听追上去的侍卫所说”那群人离开前突然从唇齿间冰冷地吐出:青宗余孽。 凌香简直怒不可遏,青宗怎么落得如此当街抢人的地步,也太嚣张了!她扫了一眼四周,却发现这些人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各个抱紧自己的孩子心有戚戚的模样。 “先去找回孩子们”两个孩子身上的气息与他人不同,很容易辨别,两人立刻循着气息追着马车而去。 花容得知宝宝的踪迹时,二话不说就要去接两个孩子,不过,绯妩又透露了一个让她很是无语凝噎的信息:子玉被人贩子拐去了红坊区有名的怜倌楼。 她恨得咬牙切齿,一脚踏在门槛半晌不知是进还是退。 那条混蛇!竟然真和傻子似的被拐走了!怜倌楼?他还真是有福了,说不定遇到一两个富婆包养也不是没可能! 红坊区的怜倌楼是个独特的存在,上门的客人男女不忌,如今各国交流频繁,民风开放,虽说女人不能上这种地方,但是这怜倌楼之事她也曾听绯姨闲来无事说起,暗中不少有钱的贵妇扮作男子上门一掷千金,这地方更是喜好“别具一格”的男子爱逛的地方。 当年她去一趟凤来仪,子玉一怒之下撤销了凤来仪的小倌儿楼,如今怜倌楼是京城最大的小倌儿聚集场所。 听说最近时常在纸醉金迷之际有拍卖稀罕物品之事,她平日并未注意,子玉有可能被人辗转倒卖到有恶趣味心理的暴发户手中。 花容脸色变幻万千,抬腿就直奔红坊,刚踏出门槛,又是一个惊天大霹雳响在头顶! 影子队的人马竟然焦急地地跑过来告诉她,两个孩子被人当街掳走了! 花容眼前一黑,勉强支撑起理智,飞速赶往出事的地方!她的孩子才刚到这里,竟然就遇到这种事! 青山与凌香此刻已追赶上马车,马车停在东城奉梧巷附近的一座大院子后门,两人看着焰儿和鱼儿被推搡着带进去,两个孩子手里拿着糖人,瞅了一眼眼前陌生的地方,迈开小短腿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蹦,丝毫没有被绑架的自觉。 凌香靠在青砖墙面上,看了一眼此地,神色间并无担忧,只道:“他们当真是你们青宗弟子?” 青山皱眉,沉声道:“不是” 两人随着孩子进入内宅时,青山脸色铁青,正堂中央摆着青宗的乌金伏魔杵标志,这东西不是本门之人,普通人怎会知晓?青宗之人并不会到处显摆青宗标志,此刻出现在这里,说明当中确有青宗之人! 凌香迅速撇了一眼内院,焰儿和鱼儿被带进了一个单独的屋子,凌香正要进去,却发现隔壁院落中竟然有浓郁的妖戾气息,当即神色微凛,与青山对视一眼,立刻转入旁边。 一看之下,登时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养妖孽?”凌香指着眼前的情形不可置信,偌大的院子分作四区,分别放置巨大的铁笼与水缸。 左上方是两个大笼子,里面装满了惊恐万分的孩子和年轻貌美的少年,右侧有一只圆形琉璃水缸,养着一名美丽俊魅的蓝色水瞳生物,凌香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指着那琉璃缸拉了拉青山的衣袖,骇然道:“我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鲛人!” 凌香不可思议地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水缸里美丽得令人心碎的鲛人,即使脖子上拴着乌铜色的锁链圈也丝毫不损其美貌,修长美丽的尾巴,鳞片闪耀着柔和的蓝色光晕,海藻般妖娆的长发,如天使般令人心颤的容颜,白皙的好似轻轻一碰就要碎裂。 凌香不由屏住呼吸,看着眼前沉睡的鲛人,几乎下意识地不敢大声吵嚷,生怕惊扰了这美丽的生物。 青山瞥了一眼鲛人的尾巴,淡淡道:“尚未分出性别的鲛人,在南国水岛价钱最高可买一座城池” 凌香目光盯在沉睡的鲛人身上,听到青山之言惊讶道:“你青宗的弟子难道疯了?竟然在这里卖鲛人?”这个国度可不是信奉这个,倘若知晓这类生物的存在,还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青山不语,目光却停留在水缸对面的另外一个贴着黄符的笼子之中。“竟连蛇妖也豢养!” 凌香一瞧,目光微微一缩。在对面笼子中赫然是两条巨蟒!竟是被打回原形的赤蟒与乌冥虬!“这是化灵的妖兽!” 青山脸色极度难看,阴沉冷厉。一路扫过去,在最靠近他们的地方,木桌上放置着一株红色点白斑的蘑菇型植物,植株以琉璃罩拢住,关着三只流光溢彩的蝴蝶。凌香瞧见这蝴蝶飞过的地方都淡淡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微微诧异。 “这蝴蝶真漂亮” 她话刚落,那红色的大肥蘑菇突然啵的一声从伞状的大蘑菇盘下露出一只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瞅着她。 “啊!”凌香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这……这这!蘑菇竟也成精了!” “是奇华丛林的红帽子,不是蘑菇精”青山目光触及左上方关着人的两个大铁笼,里面的都些年轻孩子,赤条条的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他们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这里面不仅仅是人还是妖,甚至包括精灵竟然都关进来了!红帽子成群出现,落单的情况极小,会出现单独被抓的情形,恐怕是利用红帽子的善良装死等着他们上门。红帽子见到人受伤会出现帮忙,曾经有不少人为了暴利使用此招躺在红帽子可能出没的地方装受伤,待红帽子靠近,立刻捕捉!这等行径委实令人不齿!竟还出现在青宗! 青山气的握剑的手都有些抖。 “先将孩子送回王府再来收拾为好,此刻惊动其他人只会打草惊蛇,你要清理门户也得分时间”凌香注意到外面已有人走近的声音,转头对青山道。 青山没说话,却也没有反驳。 两人刚刚离开,琉璃缸中的鲛人此刻却睁开了眸子,水蓝的眸子湿润晶莹,双手抵在水缸上,脖子上拴着的项圈锁链搅动水流。 红帽子咕噜咕噜,漆黑明亮的眸子丝毫没有灰暗,啵的一声从土里跳出来坐在青花瓷盆上。 旁边笼子中的乌冥虬摆动巨大的尾巴,一双阴冷的眸子看着青山离开的方向,他安静地盘坐在铁笼中,冰冷的声音带着苍凉的熟悉感:“竟然是他” 青宗隐退的掌门青山! “没想到青山竟然会现身,他要清理门户,我们是好运还是噩运?”略带自嘲的声音俨然是当年良羽与玄冥! 青山隐退多年,恐怕是听说青宗如今势大才出山,以他刚刚那他身边的女子谈话来看,是为了救孩子?恐怕青宗的人把青山护着的人也给劫持了才会提早惊动青山?但是青山怎么会有孩子? 青山与凌香进入焰儿和鱼儿所在的屋子时,屋中守着几名彪形大汉,他们潜入时并未惊动屋中的人。 焰儿和鱼儿毕竟是带着桃灵与赤蚺的血脉,所以被普通人劫持他们也不担心两个小鬼会吃亏。因为两个孩子当人质异常称职,简直是完全配合,也没有别的孩子刚来时的哭闹抽噎,俨然是小主子的模样,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觉得那个有趣。折腾的一干大汉额头青筋直暴。 被人绑票了不是该绝食大哭,缩在角落不敢看人?这两个小鬼完全当这里是他们家了! 不过因为这两个孩子是龙凤胎,长的又确实可人,想来能卖出不菲的价格,自然得先好好养着。 乌穆到达此处时,听说他们的人从人贩子手中买到一名符合南冥苏旃檀高要求卖相的男子,听说此人不仅美貌妖异而且还是一名傻子。 他本欲去瞧瞧,却不料刚好瞧见人带着这两个孩子进来,他一见之下,目光陡然变了,改变了原先的计划。 此时屋中正是乌穆与他几名西栖侍卫。乌穆看着这两个孩子,已经打听到是从一对外地来的夫妻手中抢回来的,但是这两个孩子长得怎么……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小家伙,你们是要去找娘亲吗?你们娘亲叫什么名字?叔叔带你们去找好不好?”乌穆难得披张羊皮,刚毅的脸上此刻皆是诱哄与友好。 鱼儿粉嘟嘟的小脸上皆是糖人的粘糊糖浆,大大的眸子眨巴眨巴,甜腻腻娇憨的稚嫩嗓音听着脆亮悦耳:“香姨说,鱼儿的娘亲是最漂亮最善良最好看最疼鱼儿和哥哥的娘亲!”转头又无辜地向一旁托着下巴,小脸郁闷的哥哥问道:“哥哥,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了!比这个黑叔叔好看!”焰儿小肥指不客气地指着乌穆,一本正经道。 凌香瞅着乌穆微抽的嘴角,差点笑翻。乌穆还没领教过这两个孩子打太极的本事,谁问到他们的娘亲,这两个小鬼头就会和小刺猬一样立刻竖起警惕,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哄的分不分东南西北。 乌穆决定改变策略,他看着这对孩子越发心中如猫爪挠中一般,世上怎会有如此之巧的事?他继续道:“叔叔认识你们娘亲,你们娘亲是不是叫冷花容?叔叔带你们去王府找娘亲如何?” 凌香与青山对视一眼,凌香当即皱眉,立刻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两个孩子和王妃长的太像了! 两个宝宝并不知道自己娘亲叫什么名字,平时在天外村老一辈叫花容为容丫头,凌香叫小姐,其他的多是叫夭夭。 乌穆说到花容这个名字,两个小家伙压根儿没半分反应。 乌穆无奈,只得让人先好好看着这两个孩子,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倘若真是她的孩子,如果知道孩子没有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她自从回来之后,他每次求见,花容的那两个儿子就好似两堵墙,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这一次他便不信,孩子出现在怜倌楼拍卖她会不出现。 “派人就这两个孩子的消息传出去” “是” 两名大汉垂首离开此地,乌穆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淡淡道:“你们娘亲不久就会来接你们回家” 凌香见乌穆离开,凝眉对一旁的青山道:“他是西栖的国君乌穆,也是你们青宗第五代弟子,如今青宗与西栖狼狈为奸,旁边院子里的恐怕就是他的杰作” 青山藏青色的袍子笔直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瞥了一眼室内,直接打晕了守卫的五名大汉,出现在两个孩子面前。 一双宝宝打着呵欠,漂亮水汪的眸子瞅着两人,鱼儿摸摸瘪瘪的小肚皮,委屈地抱着凌香的腿。“香姨,鱼儿好饿哦,鱼儿要吃红烧鲫鱼、葱花爆椒鱼、油炸鱼丸子……” “你咬自己一口就吃到鱼了!”焰儿很是鄙夷地瞅着妹妹。 “哇啊!香姨!你看哥哥又欺负鱼儿!” 凌香无奈,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没好气道:“还知道饿,怎么直接就跟着坏人跑了?”竟然被普通人抱走了,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刚刚要脱身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焰儿哼了一声,这才道:“他们太小气了,还以为可以免费给鱼儿送饭呢,都绑我们这么久了,还不给我们吃饭” “是啊是啊,哥哥,我们不要在这里,鱼儿想娘亲了,我们回去看娘亲好不好?” “好啊” 两个小鬼睬也不睬青山和凌香两人,迈开小短腿就要去找他们的娘。凌香无奈,刚要带走两个孩子,却不料青山脸色微变! “捆仙阵!” 刚踏出门,就被一阵怪力猛地弹回!青山脸色阴沉,竟然连捆仙阵都祭出来了!他们尚未离开,就触动了阵法,顿时四周围满青宗白衣弟子警惕地盯着眼前两位突然出现在此处之人!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我青宗之地!”一声断喝传来,一名中年白衣猎妖师站出来,面色不善地站在外围看着凌香与青山。 “是他们!那一对双胞胎的父母!”劫持两个孩子的壮汉认出来人,大喊了一声提醒其他人。 乌穆听到动静从侧院出来时,目光触及凌香微微一缩,这个女人,他认得。他慢慢踱到凌香面前,冰冷道:“本王猜得不错,果然是冷花容的孩子与那条蛇妖的种!” 凌香冷笑一声,将两个孩子揽到身边来。“听说阁下如今已是西栖国君,没想到一国之君竟然干出这等抢人孩子之事,难不成是阁下生不出来?” 乌穆也不恼,负手俯视凌香,阴沉地脸上露出一抹嗜血冷意,一挥手,青宗数名弟子立刻攻向凌香与青山! “不过是小小的侍婢,也敢忤逆本王!” 凌香一剑扫开青宗众多弟子,迅速将一双孩子护到身边,冷讽道:“老娘活的岁数比你奶奶还大!你一个小小的青宗五代弟子竟敢在我面前嚣张!” 乌穆鹰隼般的黑瞳危险地眯成一条线,冷笑:“不要伤害两个孩子,其他人生死不论!” “是!” 一群白衣弟子脸色冰冷的攻击青山与凌香两人,两个孩子在来往交锋中钻来钻去,好不乐哉。好不容易钻出人群,站在一旁拍手乐呵!“叔叔加油!不要被扎屁股哦!” “香姨加油!不要输给黑脸叔叔!打倒坏人!” 两个兴奋地跟什么似的,好像在看猴子表演,凌香差点一剑走歪。乌穆没有理会场中的打斗,目光瞥向一旁的龙凤娇儿,这两个孩子当真与众不同,不像他的几个皇子公主,每次看到他皆是战战兢兢,不是毫无头脑地蛮横狠毒便是怯弱无用。 青山一剑扫落青宗众多弟子之剑,脸色冰冷至极!“一群孽障!竟如此败坏我青宗!” 剑锋横扫,凌香乘此机会,直接冷剑搭在乌穆脖子上。“乌穆,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可惜我们家小姐不是你这种人能觊觎的,我们小公子小公主就带走了” “他是谁?”乌穆没有丝毫惧色,冷颜盯着青山,这名长相普通的男子竟然不费丝毫气力,就拆破了青宗弟子的攻势!凌香一哂,看着乌穆,话却是对青山所说: “这帮败类要知道你的名字,万一吓着他们了可怎么好?” 青山神色冷凝,那双肃漠冰冷的眸子扫过一干年轻的青宗弟子,一群人仿佛置身冰窖,一路冷到底。 “走!” 凌香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劈晕乌穆,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鬼头离开。 他们离开不久,原先进入的侧院中又加了一位长相妖娆却痴傻愚钝的新客,满面的污渍遮住了原本的容颜,原先的锦衣被撕扯的七零八碎,看样子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浑身几乎没几块好地方,皆是青紫一片,手臂上撕开一条可怖的深可见骨地伤痕还在不断地向外冒血。 “将他扔到铁笼子里去!”几名大汉蛮横地拉起那人,打开铁笼子,一把将其推入笼中!笼子中装满*少年与孩子,见状吓得缩成一团,低低呜咽,甚至不敢哭的太大声。 众人看着那被新扔进来的人,碰都不敢碰,不知是否快死了,被扔进来后就倒入笼中的角落,一直都没有动静。 有个稍稍胆大的悄悄看了一眼,却见那人微微睁着漂亮的狭长凤目,似乎低低的在说什么“娘子,宝宝”? 旁边的琉璃缸中鲛人安静地蜷在一侧,贴着黄符的笼中两条巨蟒看都没看一眼新来的,连他们都被暗算围攻,其他的人更别说下场如何了。只是,不知接下来青宗的人是否当真敢将他们拍卖? 如果真的公开拍卖,南冥的人恐怕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连守护在南冥神之子祭坛丛林中的红帽子和流金彩尾都被捕来。 神之子…… 玄冥与良羽不由自主地望向坐在花盆中央转溜着大眼睛的那支红蘑菇,红蘑菇的伞状大瓣上停着两只美丽的蝴蝶。这种蝴蝶曾经在那人还活着之时,曾是那般频繁出没,以至于后来她去世多年,南冥供奉她的塑像时,这些蝴蝶依旧久恋不去,时常出没。 “如果那南冥的大祭司没有离开云昭也许还会过来,如今过来的人恐怕也不是青宗的对手” “是啊,墨渊死后,天道门自顾不暇,青宗没有制衡又被西栖那野心勃勃的乌穆利用,如今和西蜀强盗有何区别?” 两条巨蟒趴在笼子中,话音冰冷,只有对面的鲛人与红帽子偶尔撇过眼看过来,其他人是无法听懂他们说话。 而另外一面,两个孩子的消息并未传到花容这边。 此时花容早已急的失去分寸,绯妩听到消息后立刻赶到当时的地方,但是青宗之人岂是普通人可以追上的?两方失去联系,此刻几乎找遍了附近地方,依旧毫无所获。 “两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又有青山和凌香在,夭夭,你莫要担心!”绯妩走来走去,来回了不知道多少次,不停地告诉一旁脸色冰寒的花容不要急。血络与小罗站在一侧,眉角微抽。 “我再去看看!”花容蓦然站起身,又要再去找一趟,刚起身就见秦醉匆匆忙忙进来! “是!是他们回来了!我看见了!”秦醉兴奋的一脚把门踹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绯妩一听这话,已经一阵风似的刮到楼下去! “是谁回来了?”血络问道。 “焰儿和鱼儿就在风华楼下面吃饭呢!哎呦!我的王妃,你赶紧去看看!他们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什么?” 花容惊得一时手足无措,立刻也随着绯妩下楼。 凌香和青山带着一双孩子坐在一楼吃饭,凌香之前便已知晓风华楼是秦醉理事,想必两个孩子的消息不到片刻就能让小姐得知。然而她大约没想到的是此刻花容与绯妩等人因担忧两个孩子此刻都在风华楼。 焰儿和鱼儿早饿的前胸贴后背,端着青花饭碗埋头扒饭,桌子上皆是两个孩子平日喜欢的菜色,凌香正与青山商议青宗之事,不经意间一抬头,眼前红影一闪,一阵风刮到两个孩子身侧,她顿时一凛,几乎下意识就要出手! “哎呦,我的好孩子!”绯妩眼眶一红,高嗓门简直要穿透风华楼几层墙壁。把凌香也给镇住了! “太……”凌香半晌说不出话来,端着饭碗,有些傻眼。太后竟然来了! 青山眉头一跳,显然是认出来人是谁,瞟了一眼依旧如老僧入定般岿然不动。绯妩可没空理会他,瞅见自己这一双龙凤孙辈,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 立刻令人将厨房好吃好喝都端上来,挨着两个精致的孩子身侧,一脸慈善地盯着两个孩子吃饭,生怕遗漏了什么。“真像夭夭,不过这嘴更像子玉那傻子……来,好孩子吃这个” 绯妩殷勤地替焰儿和鱼儿夹菜,两个小家伙眨巴眨巴大眼睛,奇怪地瞅着绯妩,这个红衣服的阿姨真奇怪啊! 鱼儿咬着筷子,歪着脑袋,亮晶晶的大眼睛闪啊闪,粉嫩粉嫩的小唇一咧,露出白白的乳牙。脆亮的嗓音甜美可人:“姨姨真漂亮哦” 绯妩当即差点“老泪纵横”,那叫一个高兴,就差拥着小孙女喊心肝宝贝甜蜜蛋了。 “姨姨真好,还请焰儿和妹妹吃饭”焰儿晶莹的小脸纯洁的好似小天使,乌亮的大眼睛透彻干净,小肥爪一个接一个的给妹妹夹最喜欢吃的鱼块。 “好孩子!要吃什么就吃,别饿着”绯妩感动的想低头抹泪,可怜见的,她看着长大的那两个孙子实在忒懂事了,她身为祖母的一腔慈爱压根儿没有伸展的余地。那两个小子哪会这般软糯撒娇的像个小娃儿样? 凌香眉头好似被蜂蛰了,不规则的乱抽搐。这俩兄妹可是遗传了王爷正常时的腹黑,八成想白吃白喝让太后当冤大头。这俩宝宝一路上就是这么顺来的糖人…… 两个小东西那一撒娇,哎呦,天外村里都没人挡得住啊! 绯妩当冤大头也当得高兴,凌香暗自好笑,俩个小东西还不知道眼前的是他们的亲人,太后虽不是真太后,却该是两个宝宝的祖母。 绯妩一直觉得愧对两个孩子,看着这两个孩子这般娇小,又自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心中酸楚。 鱼儿牵了牵绯妩的衣袖,明朗的小脸纯净灿然。“姨姨认识我爹爹么?我听白鹭哥哥说爹爹是大妖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妖怪!” 绯妩陡然怔住了!这孩子一眼看穿了她的原形! 焰儿也忍不住转头看向绯妩,他和妹妹有一次去水边顽掉到了水里,他不知怎么的就长出红色的尾巴游到了岸边,白鹭哥哥告诉他,因为爹爹是很厉害的大妖怪,所以焰儿和妹妹遇到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和爹爹一样。眼前的阿姨有漂亮的大尾巴,他看得见。 绯妩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笑道:“焰儿和鱼儿知道我是谁么?” 两个小呆瓜整齐划一地摇头。 “她是你们的祖母” 此话刚落,凌香动作一滞,被雷电击中般飞速转头看向身后! “小姐!” 花容安静地立于众人身侧,素白云綾缕银线袭地长裙散着淡润的光泽,明润的容颜难掩满心欣喜,清透的目光触及一双孩子,刹那化作一泓轻柔碧水。 “焰儿,鱼儿……”花容眸中润一汪慈软,低低唤了一声,两个瓷娃娃般的孩子眼眶一红,一汪眼泪瞬间就淌下来! “娘亲!” “娘亲!” 两个小团子迈开小短腿,泪眼汪汪地往花容怀里扑! “娘亲,鱼儿好想娘亲,娘亲不要鱼儿了……” “娘亲,不要扔下焰儿和妹妹……焰儿会好好照顾妹妹,不胡闹不顽皮好不好?” 两个精致的小人儿哭成了泪人儿,扑到花容怀里又蹭又拱,花容心中隐痛,拢起两个孩子抱进怀里,柔声轻哄: “娘亲没有不要焰儿和鱼儿,娘亲很爱宝宝,不哭了……不哭了……” 花容轻轻吻了吻两个孩子的额头,蹲下身仔细地拭去小家伙脸上的泪痕。 绯妩心中难受,数年了,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总算一切皆圆满。一家子团聚了。 “来,宝宝乖,都过来吃饭了,夭夭别饿着两个孩子” 花容听到绯妩的话,微微点头,抱了抱一双孩子,轻哄道:“不哭了……不哭了……” 两个小家伙和树袋熊似的扒着花容不放,圈着她的脖子蹭蹭,软糯的嗓音带着娇憨稚嫩:“是娘亲……鱼儿知道是娘亲……” “娘亲香香” 花容颇有些好笑,满心皆柔软成一汪温暖的春水。这两个孩子自出生不久,她便一直将他们养在天外村,如今终于都回到了自己身边。 绯妩看着酸劲儿又蹭上来了,酸里酸气道:“世上还是娘亲好,我这做祖母的又要靠边儿站啰” 花容低笑,揽着两个孩子坐到绯妩身边。“看看,你们祖母吃醋了,以后没好吃的可怎么办好?” 两个小家伙瞅着绯妩,红红的眼圈还没完全恢复,小拳头一擦眼泪,破涕为笑:“祖母最好了” 绯妩心中怜爱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没见母亲,难免孩子粘母亲,原先担心两个宝宝不记得会出现尴尬情形,如今想来,毕竟不是普通的孩子,对母亲总有天性里的依赖。 花容安抚好一双孩子,凌香眼眶通红的看着花容,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花容地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眸对青山道:“多谢道长多年来对焰儿和鱼儿的照顾,花容无以为报” 话闭,起身正要行礼,青山一手按住她的动作,闷声道:“没有两个孩子天外村也无趣” “是啊,小姐你不知道,焰儿和鱼儿要走了,老乌龟那半死不活的还死拽着不让走,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凌香想起竹翎和白鹭,依旧老龟、朽木忍不住叹气,就是那老爱打洞半夜钻房偷看宝宝的老鼠油头都一泡眼泪汪汪。 “听说老龟受伤了?”花容给焰儿喂了一口饭菜,转眸问道。 “小姐不必担心,他那是老毛病,谁让他一大把年纪还跑去调戏姑娘?估计现在又贼心不死到处蹦跶”凌香想起那厮不由好笑。 绯妩也不搭话茬,只一心一意地喂两个小肉团,仔细在小家伙身上睃了一圈,确认无事,这才开口问道:“我今日接到消息,说是两个孩子被青宗之人劫走,原本还担心,这才跑到此处寻找,没想到直接遇上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凌香一听,脸色当即难看,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青山,青山沉声道:“不想我青宗如今落得如此不堪地步!” “你们刚到此处不知,事件并非如此简单,如今西栖与云昭关系僵持,青宗受乌穆控制,怕是想对付云昭”绯妩放下筷子,目光转向青山,这阵子青宗活跃异常,甚至胆敢当街抢人,当他们云昭无人不成? “对付云昭?”凌香凝眉,随即想起当时青宗所住府院的笼子,皱眉道:“西城南面的那条红坊巷子中皆是青宗的弟子,乌穆竟捕捉了两条蛇妖关在铁笼中,甚至还有一个鲛人,我见那院子里还关着数十名少年和孩子,皆是清一色的男子,不知是想做什么” 青山沉吟片刻,接着道:“鲛人多半是拍卖,捕捉南冥守护神之子的红帽子与流金彩尾恐怕已触怒南冥一脉” “红坊巷子中的怜倌楼近期的确有拍卖场出现,但多以年轻男子活娈童为主,这是各国暗地里默许之事,前去的有来自各国的商旅甚至皇室成员,此次听说南冥的苏旃檀也应邀前去参加拍卖会,一般只要不危及云昭,我们皆不会去管此事,但是听你们所说,乌穆这么大动作,恐怕有不妥的事情发生” “此次拍卖会似是今天开始,看来我得派人先去盯着,以防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绯妩想起这段时日乌穆无缘无故地安静下来,心中本就生疑,如此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不知现在拍卖会是否已经开始? “红坊……怜倌楼……” 几人皆在讨论此事,花容本在喂孩子吃饭,听到这几个字手上动作一顿,默默念了一句,随即想起一事,登时脸色倏变! “绯姨,你带着孩子先回府,我去一趟怜倌楼!” 【003】救下巨蟒·拍卖子玉 她竟忘记了还有一个傻子! 她家的傻子要被当货物拍卖! 几人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花容已迅速离开了风华楼,直奔红坊怜倌楼而去! 黄昏的阳光为玉楼城的红坊镀上一层靡丽的光晕,一排排红艳灯笼悬挂屋檐,即将入夜的红坊,将迎来她奢靡的夜晚。 怜倌楼坐落红坊长巷中央,青石砖面时有雕漆宝马香车辘辘驶过,花容踏进怜倌楼时,楼内已搭起宽阔的红漆栏杆高台,两边已坐满全国各地来的客人,来往穿梭的既有容颜俏丽的青楼女子,也有长相清丽瘦弱的年轻男子。花容扫视一周,目光定格在二楼的雅阁窗檐上,身形一动,人已经移步到二楼。 红漆高台之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人负责拍卖程序顺利进行,台侧数名彪型大汉负手整整齐齐站立,台中放置一座正方形物什,盖着一层黑布,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花容只扫了一眼便没有多看,从二楼向下望,一楼拍卖的情形一览无余。 她在怜倌楼后方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凌香所说的铁笼,也没有看到子玉的身影。她迅速掠身贴在二楼廊柱上,正要闪进二楼乌穆所在的雅阁,冷不防瞧见乌穆身侧竟站立数名白衣打扮的青宗弟子,动作一顿,立刻收敛气息侧身悄然步入内阁。 “乌国主当真以为我南冥好欺?其他物品如何我国并不插手,但这红帽子与流金彩尾,你倘若胆敢在此拍卖,休怪我国不留情面!”暗沉冷肃的声音响起,花容神色微动,抬眸望去,眼光一闪。 竟是祝锗阅夫妇与苏旃檀! 苏旃檀坐在乌穆对面,手中端着一盏碧色玉盏,慢条斯理地轻抿茶水,神色平淡,当年清澈的眸子此刻冷厉冰寒,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冰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花容神色一凛,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她记得前几日绯姨曾告诉她苏旃檀似乎要离开云昭,没想到因为红帽子与流金彩尾的缘故而留在了此地。 想起这两样特殊的生灵在南冥特殊的地位,花容脚步顿了顿。实是当年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如今竟演变成这般模样,为何自己所去的时空会改变真实的历史? “祝大臣何必如此急切?你们国主似乎心有成竹,红帽子与那几只蝴蝶赠与贵国又何妨?”乌穆瞥了一眼苏旃檀,身体往后靠了靠,语气懒散却没有半分开玩笑。 苏娜莎冷嗤一声。“赠?阁下这话当真好笑” 用卑鄙的手段骗得红帽子上当,本就是从他们南冥祭坛所偷,如今竟说赠给他们? “你大胆!竟敢如此对我们国主说话!”乌穆身后一名鹅黄衣衫的女子俏脸一横,对苏娜莎这般态度极为不喜。“西蜀红帽子难道全是你南冥所有!难不成是你们南冥没钱买,想抢不成?” “哟,这不是青宗的那位怜儿姑娘?想必青宗天下无敌,仁慈悲悯,奋不顾身地冲进西蜀丛林深处从奇华大丛林请来的红帽子,顺便再随便捉两只流金彩尾是也不是?岂是从我神祭坛捉来的守护精灵?” 苏娜莎阴阳怪气地嘲笑怜儿,语气讥讽没有丝毫遮掩。 “你……!”怜儿登时脸色涨红,阴狠地盯着苏娜莎说不出话来。 谁不知道西蜀丛林红帽子多难捕捉?且不说他们压根儿不单独出现,就是运气好碰到大型篝火聚会他们出现了,那也是祖坟冒烟的好运气,几百年上千年也难碰到。 而且谁敢上去捕捉?成群的红帽子发疯起来就是青山掌门来了也只有逃跑的份儿。只有南冥祭坛附近偶尔会出现红帽子,红帽子对南冥寨子的人很是友好,祭坛附近丛林偶有受伤的寨民经过,也有被红帽子出手相救的情况,这种生物极为奇怪,对受伤的人类总是毫无芥蒂地出现帮忙,他们为了捕捉红帽子,打伤了上百人躺在红帽子可能出现的丛林附近,守了近半年才捉到这么一只年纪尚幼的红帽子。 西蜀丛林深处是不可能找到红帽子,只有南冥的祭坛附近才有可能会有,苏娜莎分明就是故意讽刺青宗。 “乌国主有何条件?”半晌,苏旃檀才平淡地放下茶盏,抬眸冷瞥了一眼乌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乌穆不以为意,这蝴蝶蘑菇什么的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怎么得到的他也不在意,只要达到最终目的便可。这东西如今在他手中,怎么处置皆是他的意思,苏旃檀难道还敢不顾这红帽子与流金彩尾的死活? 当初本是要以南冥国奉若神明的神之子与九尾雪狐石像为引,不曾想祭坛中封印阵法可怖,损失惨重也未能得手,那九名祭司,尤其是饲神大祭司竟是半妖之身!这苏旃檀的老祖母也不是省油的灯。 在得知曾有南冥子民因为伤及流金彩尾栖息之地而要被处以活祭之刑,他们方知这祭坛附近竟然吸引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流金彩尾与红帽子!这般重视神之子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他们听说南冥国的信仰等级森严,也依靠统一信仰而紧紧团结一起。 这一点是他们的优势,他也正是依靠这一点才能防止南冥在将来云昭与西栖发生战乱之时暗中下黑手。与云昭友好相比,自然是本国的重要,聪明的国君绝对不会拿一国之本去拼命。尤其是一个信仰疯狂的民族。 乌穆语气寡淡,絮絮而谈,却是句句击在在场数名南冥之人的耳中。 南冥与云昭多年来时有来往,关系曾经也说不上多好,只算是各安一方互不干扰。一直到苏旃檀这一代,似乎有微妙的变化。但至少表面也不曾撕破脸,如今听乌穆的语气似乎是要对云昭不利,而担心他们到时候多国联合,如今是要自己亲口下旨交出信物以示与西栖交好,将来乖乖呆在南方不动? 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害怕他们南冥什么?事实上南冥一向很少参与争端,即使发生战乱只有不危及他们,他们也不喜参与,何况南冥地势特殊,北方民族根本无法适应,想攻打难,想要统治南冥?更是痴人说梦,除非南冥没有了信仰,没有了神明与信徒! 而他们整个民族皆是忠贞不二的信徒!别人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从心底产生的信仰,不惧死亡与流血。 “苏国主考虑的如何?”乌穆陈述利害,等着苏旃檀表态。他身侧,一名中年男子从旁提起一个鸟笼大小的琉璃罩递到两人之间的檀木雕花桌面上,拉开笼罩的黑布,露出琉璃罩下的青花瓷盆。 “红帽子!”苏娜莎神色一凛,立刻上前查看,却见盛满泥土的青花瓷盆上红彤彤的斑点蘑菇怏怏地植于中央,三只流金彩尾双翅闭阖安静地停在蘑菇伞盖上。“乌穆!你对红帽子做了什么!” 苏娜莎怒不可遏,这种萎靡状态的红帽子她从未见过!这种活泼的精灵从来都是生动蹦跶,一双美丽灵动的黑眸子如夜空中璀璨的明星,此时却恢复了蘑菇的原状钻入泥土中,连蘑菇梗都不见了,只有红色斑点的伞盖露在外面! “祝夫人稍安勿躁,贵国重物,我们可从未有怠慢”乌穆身后的中年男子冷沉的暗哑声音没有毫无感情,态度冷厉,丝毫没讲苏娜莎的惊呼放在眼里。 “倘若红帽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苏娜莎冷笑一声,道:“西栖国主想要我国与云昭交恶,断断不可能!” 虽不知西栖为何对南冥有某种忌惮,既然他想对付云昭时南冥不插手,但红帽子死了,他们谈判破裂,南冥与西栖的仇恨将不共戴天! “西蜀的生物搬到云昭,自然会水土不服,祝夫人倘若要这红帽子早日恢复,我们奉劝贵国国主早做决定”怜儿扫了一眼委顿的红帽子,目光看向苏旃檀。 两方人马顿时剑拔弩张,乌穆与苏旃檀两位主角却是各自镇定自若,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花容安静地立于一侧,纤长冰凉的五指轻抚透明的琉璃罩,淡润的眸子氤氲说不清道不明的雾岚。 再次见到流金彩尾,却不是当年那般惊艳瑰丽,属于西蜀奇华大丛林的美丽生灵,云昭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朝堂纷争牵连了他们。 目光触及那瓷盆中安静的红色蘑菇,花容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她记得子玉曾经对她说及这种生物,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看到他们。她神念一动,五指已若无物般透过琉璃罩触到红帽子软弹的伞瓣。 而此时场中没有能力足够看清花容,最终对峙下,苏旃檀冷淡的嗓音如冰泉,透着一股森冷的阴戾。“我答应你” 乌穆冷硬的轮廓不变,苏娜莎立刻上前一步正要拿起桌面上的红帽子,却不料原本焉不拉叽的红帽子肥肥的大瓣抖了抖,土壤一松,大蘑菇伞瓣一缩,从伞下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那原先的红色伞瓣顿时仿若小精灵头上戴着的红色帽子。 他瞬间蹦出泥土,白白嫩嫩的蘑菇梗化作肥短的两肢悠闲地坐在土壤中,红色的帽子上散发出淡淡的红白交错的流光,三只流金彩尾抖动双翅,绕着红帽子翩飞,光华流转,璀璨生辉。就是苏旃檀也惊住了。 这是何意? “看看,这只蘑菇活泼着呢!”怜儿冷哼一声。 苏娜莎没有理会她,与祝锗阅对视一眼,有些惊疑不定。其实南冥的子民都知道红帽子离开西蜀的土壤定会出现各种问题,他们得知红帽子被捉,担心出现意外,还特定从西蜀令人送来了祭坛附近的土壤,事实上刚刚红帽子的情形他们也猜得到大概,不然红帽子真出事几位长老还不扒了他们的皮。 只是,现在为何红帽子看着这么生龙活虎,毕竟被捉来也有一阵子了。刚刚还快不行的模样,怎么瞬间就活泛了? 苏旃檀目光紧紧凝滞在那光芒之上,眉头紧蹙,总觉得红帽子与流金彩尾似乎很兴奋?究竟兴奋什么呢? 红帽子仰着白白嫩嫩的小脸,红色的大帽子都快触到瓷盆上的土壤,明亮的眸子如浸入泉水中的黑濯石,一眨不眨地瞅着花容,喉中发出铃铛般悦耳的声音。 花容颇有些好笑,没想到红帽子是这般可爱的模样,她揉了揉红帽子软弹肥嘟的大帽子,指尖淡淡的光芒窜入红帽子四周,原本怏怏的几只小生灵瞬间充满生命力。 花容见引起周围众人的注意,停止了动作,正要收回指尖,红帽子肥短的四肢扒着花容的食指蹭蹭,不放开了。 “吱唧”拱一拱。 弹了弹指尖,弹不掉。 花容顿时大囧。 三只彩尾蝶也绕着她指尖飞,她只好伸手拉开扒在指尖的红帽子。红帽子乌亮的黑眸立刻冒一汪水,委屈地唧唧叫,肥肥的小脸也扒贴上去。花容不知道为何这红帽子怎么这般小,她又担心一不小心力气使大了,把这小东西拉断小胳膊小腿。 这奇特的场景瞬间引起了苏旃檀的警惕!因为红帽子竟然以奇怪的扒伏姿势浮在空中!好像……好像是抓住什么耍赖不松手? 他神色一动,立刻道:“将红帽子与流金彩尾连夜送回西蜀” 苏娜莎也发觉不对劲,上前就要接红帽子,红帽子一瞧,身形瞬间变作小猫大小,花容立刻乘机收回手,现在不宜留在此地。 她刚走没几步,感觉小腿一紧,她低头一瞧,顿时无语凝噎。 肥嘟嘟的大蘑菇顶着红艳艳的帽子,仰着小脸,蹭蹭蹭地扒住她的小腿,仰着小脸嘟着小粉唇好像是被花容抛弃的宝宝。 花容脑门一黑,难道要她拐带南冥的大吉祥物不成? “小家伙,你要闹怎样?”花容拎起红帽子,颇有些无奈。 “唧哟哟”红帽子睁着明媚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和花容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 花容扫视一周,见所有人都诧异地望向红帽,心知自己即使没现身,恐怕他们也猜到不对了,此刻多呆一刻也不妥,甩不掉只好掳走了! 花容迅速抱起红帽子,身形一动,目光掠过苏旃檀,唇齿微动,身影消失在室内! “不……不见了!” “怎么回事?” “快去找!快去!” 顿时雅阁内喧闹不堪,苏娜莎脸色瞬间沉下来,正要转身去寻找,苏旃檀微带颤抖的嗓音制止了她。 “不用找了” “陛下!”苏娜莎不明白,红帽子在这里不见,万一又被人掳走,回去如何向九位长老和老夫人交代?“此地不比南冥,万一……” “你放心,红帽子一定会被送回来”苏旃檀瞥了一眼乌穆,收敛了情绪。乌穆不置可否,他已将红帽子交给了苏旃檀,如今出事也再不是他们的事。苏旃檀既然答应,他自然有让他无法反悔的依仗,何况南冥信仰也不允许一国之君毁约毁诺。 “既然如此,南冥国主不如看看今日本王为阁下准备的拍卖品,保证国君满意”乌穆神色晦涩,抬眸看了一眼一楼的红漆高台,此时一楼的拍卖会已经如火如荼,进行到中途。 苏旃檀凝眉看着台下,站在他身侧的祝锗阅却发现国君似乎神色不定,瞥了一眼国君手中茶杯,茶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国主,当真不去寻找红帽子?若红帽子出现意外……” 苏旃檀右手微抬,祝锗阅只好不再询问,如今国主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很多事情他应该知道其中众多弯弯绕绕的利害关系。 “你放心,红帽子是自己要跟着玉王妃离开” 苏旃檀一句话如同一个霹雳打在他身后数名南冥人耳中,苏娜莎神色一缓,至少证明红帽子没有危险,随即又似想起什么,脸色也和旁边几人一样一阵变幻! “可是刚刚分明就……” 苏娜莎有些瞠目结舌。 “是啊,这么多青宗高手,甚至我们南冥暗中这么多暗人在场竟然也没有察觉到”苏旃檀轻抿一口清茶,目光瞥向一楼的拍卖现场,此时拍卖场中已经开始拍卖各地搜集而来的娈童。 苏娜莎与祝锗阅对视一眼,祝锗阅沉吟片刻,开口道:“国主,那位玉王妃恐怕不是普通人” “当年凤来仪的二掌柜凤鸣曾经说她是巨蟒所化,你信么?”苏旃檀望向红漆高台后被巨大黑布遮蔽的大铁笼,唇角掠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枉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觉得她或许是巨蟒成灵。 这些年,他与大祭司接触虽不多,却也知大祭司虽掌管南冥信仰祭祀守护神坛,却从不亲自接触同是守护者的红帽子,因为红帽子从不与妖孽接触!这是红帽子的天性! 大祭司纵使法力无边,性格再孤僻怪异,知晓这一点,也不会拿红帽子开玩笑。 即使刚刚她离开时告诉他要带走红帽子一阵子,但是那之前情形却分明是红帽子自己凑上去,依照她的性子不愿伤害到红帽子又无法摆脱,只好带着那么一个拖油瓶走了。 “难怪刚刚红帽子行为如此怪异,似乎是拼命抱着什么不放,原来如此”苏娜莎点头,继续道:“既然是玉王妃,想必红帽子在她身边也不会出事,毕竟红帽子不会明知危险还贴上去” “玉王妃到底是什么所化?”祝锗阅有些不解,他虽没有正面见过玉王妃,但是这位实在太有名了,不知道都不可能。为何红帽子要跟着她跑呢?红帽子是很警惕的生灵,就是人靠近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会自己缠着人不放? 苏旃檀没说话,他原本以为那云昭的继承人既然带着蛇类气息定是因为其母亲的缘故,如今似乎说不通,那么那位云昭国君…… 想到凤来仪,想到那两个双生儿。 似乎一切就有些明白。 小时候他不服大祭司,几年前他还是南冥的世子,继位后大祭司的权威甚至凌驾他之上,国民对他毕恭毕敬甚至超过自己,国民又逼迫自己成亲。众多事件聚在一起,他设计拉大祭司下台,数年来都毫无斩获。 一直到去年他才查到大祭司的底细,这位大祭司竟然是半蛇妖孽!他借着这一点攻击神坛之下的九位凌驾皇权至上的祭司,没想到把祖母气病了。他才知这位大祭司的故事。 而更令他意外的是得知了奇华丛林的绯氏与凤氏的恩怨纠葛。 凤鸣出自凤氏一族,想必绯氏一族的人也在其中,而上次玉王妃出现之时,凌皇子乔装改扮之时借助的姓氏便是绯! 这云昭国是没有姓绯的,只有当年先皇皇后绯妩一人。 如今的皇帝与玉王爷便是绯妩所生双生子。 原来如此。 弄明白整件事,苏旃檀却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 蛇妖,是所有人看不起的残戾低淫妖孽,性格暴戾占有欲强,自己喜欢的就是毁掉也不会放开。 祖母曾给他讲述过西蜀神之子与那绯氏族群中赤蚺王的故事。 神之子与赤蚺王相识一场,赤蚺王被当年青宗与天道门所擒,在诛妖台火焚之时神之子曾上前相救,赤蚺王痴恋神之子求之不得便在临死前抱她一起下地狱,若不是九尾雪神出手,恐怕神之子也被拖入地狱之火。因这件事,神之子遭受重创,九尾雪神为救神之子舍弃了生命,才造就了如今这般青宗独大的局面!乌穆也不会如此嚣张。 如今不知天道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纷乱中平息下来? 苏旃檀沉吟不语,目光注入一楼的拍卖会,一楼坐满全国各地的商旅,以及其他国家的客人,今日这场拍卖会恐怕要掀起惊涛骇浪。乌穆刚开始邀请他到此的名目似乎是说为他准备了一名样貌超群的男子? 苏旃檀一哂,指尖细细摩挲茶盏边沿。 花容在后厢找遍了也没看到子玉,空气中的确有妖兽蛇蟒的气息,但不是子玉的。花容掀开巨大的幕布,透明的琉璃缸露出,一双水蓝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花容本欲转身的步子一顿,心中陡然一跳! 这就是凌香所言的鲛人? 花容看了一眼这位鲛人蓝色的尾巴,目光扫到其颈项上细细的锁链,眸光一沉。 蓝色的鲛人双手贴在缸壁上静静地看着她,蓝色的尾巴甩出完美的弧度。花容这才突然意识到,这鲛人看得到自己。 鲛人耳朵尖长,耳后长着腮,薄薄如翼的花瓣般的边缘随着呼吸而起伏,煞是惊艳温柔。 红帽子抱着花容的脖子,坐在花容肩头,滴溜溜的乌黑的眸子瞅着鲛人,发出唧哟欢快的声音。花容敲了敲他的脑门,转身走了。 现在她没法救这鲛人,只能伺机行事,先把子玉找出来再说,想必稍后绯姨和青山前辈也会到此,到时候事情也好办许多,鲛人恐怕是最后的压轴,暂时不会被拍卖。她现在该担心的是她的子玉被人拍卖走了! 花容一袭素白缕金滚绣云锦绸袍,白底银缎面的云靴,青丝以银丝嵌玉宝冠束起,银冠下垂两缕宫缎云锦银带拖到腰后乌黑如墨的青丝间,面容俊雅,天姿凤仪。 摇着扇子从正门走进的那刻开始吸引了怜倌楼内众多灼热的目光,只是他这派头委实不像是这厅中来回走动伺候的伶倌儿,走进来,目光往涌上去伺候的美貌男子身上瞥了没瞥一眼,稍微有些见识的便心下猜测,这位公子恐怕是因这拍卖会而来,听说这次的拍卖会不仅仅是拍卖娈童,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好戏在后头? 花容一路过来,没多少位置空着,她走到右侧靠边的位置,朝那边坐着一位商人颔首有礼道:“不知在下可否……” “坐坐坐!这位公子坐!” 她话还没说完,那位男子已立刻让出一个位置,花容一拱手,敛衣坐下。 二楼雅阁的两双视线瞬间胶着在她脸上,乌穆瞳色一深,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身体微微前探。 “是她……” 苏旃檀看着花容熟悉的容颜,与当年相比,她神色间愈发冷淡精致,如此玉颜若是当初定会有人不知脸面上前搭讪,如今却没有人敢轻易上前。 花容目光注视在红漆高台之上,乌穆与苏旃檀也不由猜测她可能是为拍卖会而来,白日里她身边曾经那位婢女与一位陌生青年男子前来,已经知道了此地之事,只是,乌穆也没想到究竟是什么吸引了花容。 花容并未多看一眼楼上,她只知晓今晚子玉有可能被拍卖,但是她已经找遍了内厢也没看到子玉。如今只好坐在这里等怜倌楼的老鸨将人带上来拍卖时救下来。 子玉如今状态不好,想到怜倌楼对待小倌儿的手段,花容捏着酒盏的手微微发青。 红帽子从她衣袖中探出脑袋,花容端起酒盏就直接到了红帽子的嘴里,小蘑菇喝的直打嗝儿,歪在花容衣袖里打盹儿。 花容叹气,敛袖望向高台。 台子上已经陆陆续续拍卖了几样物品,此时台上主持的艳丽男子扭着腰肢提高气氛,低下叫价的一浪高过一浪,此时台上都是些都是些普通的珍玩或是简单的商埠分布图,都是些方便商贾做生意的物品。 待到台中拍卖进行了大半,已经不再拍卖物品,而是转向一个个娈童或是年轻艳丽堪比女子的男子时,原本漫不经心的撑臂品茗的花容斜瞥了一眼台上。乌穆神色微动,朝一旁的侍卫低声吩咐了一句,侍卫立刻右手覆左胸,恭敬地退了下去。 苏旃檀摩挲杯沿,瞥了一眼一楼右侧不少打扮成男子模样的中年女人,红唇勾起一抹冷笑:“玉王妃难道还会与那商贾富婆不成?” 这底下有不少豢养男童或是面首的女人,这些女人能混到如今地位,虽是商贾却也不笨,何况还有的是银子,她们都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凑这热闹,刚刚花容进来时已经有不少中年女人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只是乌穆这是何意?让人将那一铁笼的男童与健壮男子都抬出来捆绑拍卖?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用意? “南冥国主急什么?难道阁下还以为王妃来此不为男人,还是为了你不成?”乌穆语气有些出格,说出的话更是令苏旃檀瞬间沉了脸。乌穆也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当,又道:“南冥国主莫要生气,本王的意思不过是欲探知王妃究竟到此是来找何人罢了,一起带上来岂不是意思更明白,不过阁下放心,为国主准备的特别男子会单独放在后面,届时本王会派人加入喊价,算是送于阁下赔罪” 苏旃檀冷笑。“多谢阁下美意,只怕王妃不是来找人的” 乌穆此次将两头蛇蟒拍卖,只怕哥哥来此是为蛇妖而来。 乌穆神色一凛,眸光微眯,显然也有这层意思。 楼上暗云汹涌,楼下也是喊价翻天。两个巨大的铁笼被抬到台前,里面众多年轻的男子和美貌少年*着身子挤作一团,头发披散,低垂着头缩在角落中,台下众多客人叫嚷呼喊,拍桌子砸杯子叫骂! “这副样子如何看得清长相!” “你们这怜倌楼也太会做生意了!这挤作一团怎么看得清是否有残疾缺陷?” “就是!你们这是像讹诈不成!” “各位客官莫怪!莫怪!”台下闹作一团,老鸨伸手示意稍安勿躁,朝一旁数名彪型大汉大声喊道:“还不速速将冷水提上来!” 七八名大汉提着盛满冷水的水桶兜头泼到铁笼之中!厉声呼喝。“都给我抬起头来!” 哐当的铁栏声响震天响,原本缩成一团的众多少年瞬间被冲刷干净,抖抖索索的抬头,台下顿时传来阵阵啧啧声,淫邪之语此起彼伏。花容食指轻叩桌面,目光细细扫视一圈,却发现这两个大铁笼中竟然没有子玉! 花容顿时有些坐卧不安,子玉不在这里面,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除了这些少年还有其他人拍卖? “这些货色当真不错,各个长得能掐出水来” “公子到此可是来买仆童?” 花容身侧的商人试探问道,到这里说得好听都说是来买仆从,谁不知是变相来买娈童? 花容闻言并不反驳,也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笑,没有接这话。 因为这两笼子的年轻少年到来,场中瞬间活跃,满座喊价一声高过一声,从一百两银子硬是喊道了五六千两。似乎原本是打算一起拍卖,但人数过多,而是两三个一起拍卖。 “六千五百两!一次!” “六千五百两!两次!” “六千五百两!三次!成交!这最后三位少年便是公仪老爷所有!” 随着最后三人的卖出,花容也没见什么动作,乌穆瞥了一眼苏旃檀又吩咐了一声,摆手让人将两条巨蟒抬上来。 这次的冲击力远比之前来得可怖,这两条巨蟒并未装笼,而是被一根泛着冰冷光芒的铁索穿透表皮连串在一起被二十二人抬上台子! “砰!”的一声闷哼,两条巨蟒被扔到台上,吓得一干看客瞬间白了脸色! “好……好大的蟒蛇!” “竟是赤色与黑色的巨蟒!” 指指点点的声音层出不穷,两条巨蟒尖扁的脑袋耷拉在地面,破烂不堪的鳞片上不知被什么打穿,铁索上黄符拧成绳系在链子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两条巨蟒碧绿妖戾的眼睛此刻尽是狂暴的杀戾妖气。 花容只瞥了一眼,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到手中也毫无所觉。 “一千两开价!两条同卖!” 一声重锤响起,场中瞬间轰然炸开! “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三千八百两!” “四千两!” 一个个加价的声音响在耳畔,花容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凝眉看着台上这两条巨蟒。不曾想到,时隔八十多年,他们竟然这般见面。 良羽与玄冥怎么会沦落到这种被人拍卖的地步?似乎受伤不轻,竟然将他们打成重伤,青宗没有了青山,竟也有这般可怕的实力? 良羽与玄冥此刻可没认出在这么多人中认出花容,如今的场景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活了上千年,还从未在这污秽场合被人指指点点的看卖多少银子!这要是被西蜀子民知道了,他们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干脆! 但是如今他们别说反击,就是动一动都不可能! 场中价格加到六千三百两,这才停止,毕竟这两条巨蟒虽说罕见,但是看着快死的模样,踢一脚弹都不弹一下,看来也是养不活的,大部分眼尖的商家看中的是这两条巨蟒身上的鳞片和蛇胆之类。 这般大型的蛇蟒,想必死后身上的东西也值钱,但是超过六千两后,似乎就要赔本,是以在场的很多商贾都停止了加价。 一身朱红大袍子的老鸨知道差不多了,大声喊道: “六千三百两,一次” “六千三百两,两次” “六千三百两,三……” “一万两” 老鸨“次”字尚未喊出,冷淡的嗓音轻飘飘的声音传到耳中,他陡然一滞,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脸色一绿,勉强镇定下来。 顿时所有人目光齐齐望向角落中悠闲品茗的花容! 花容放下茶盏,在众多快凸出来的眼光注视下,缓缓站起身。面容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也干脆清淡。“我出一万两” 坐下瞬间议论纷纷! “他疯了不成,这不得亏死?” “不就是两条巨蟒?他竟然是冲这两条蛇来的!” “一万两可是够卖一座奢华的侯府!他竟然用来买两条蛇的尸体?” 不论别人是怎么私下议论,花容依旧没再多说什么,老鸨顿时眼睛泛出赤红的光芒,看着花容像看一座金山,当即道: “一万两,一次” “一万两,两次” “一万两,三……” “等等” 老鸨脸色一绿,满腔激动瞬间又是被兜头一棒,顿时冲火地瞪向花容!却突然发现打断他话的不是花容,他顺着花容的目光望向二楼,顿时神色一凛,恭敬地退到一旁没说话。 乌穆含笑看着花容,淡笑道:“不知这位公子可否给个薄面陪在下痛饮一杯?” 花容拂袖坐下,不置可否,冷淡道:“阁下的生意做是不做?” 乌穆手一顿。“自然” “那还请继续” 老鸨顿时面露为难,他也不知为何主子突然开口,这可是难得的好买卖,这么个冤大头的大金主很难找。 乌穆站起身,众目睽睽之下一掠而下!稳稳立于花容身侧,旁边数名商贾立刻让出位置。乌穆坐在花容旁边,一挥手示意台上继续。 老鸨一锤定音,两条巨蟒是属于花容。 立刻又有人要上来抬下去,花容眉头微拧,冰冷道:“阁下卖给本人的是活的,若是死了,在下可不敢要死尸” 老鸨背后一寒,立刻怒目瞪视粗鲁抬蛇的数十名大汉!“还不轻轻抬下去!” “是!” 两条巨蟒被大爷似的轻轻抬下去,坐下众多商贾诧异地看着花容,这种要求也太……太无厘头了! 乌穆笑而不语,只是定定看着她。他知道这是她在警告他。挥手道:“好生照看着,别让这两条蛇死了” “是是是!” 两条巨蟒被直挺挺抬进内厅等候拍卖会结束,两方清账才可以带走。 玄冥与良羽不能移动,只能听到这个将自己买走之人的声音。路过花容身旁时,良羽竖瞳余光瞥到她的侧颜,只觉得这半面似乎看着有些许熟悉。 “他,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但是他也不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 玄冥却是一双瞳孔缩成针孔,僵得身体好似被冻住,死去多时的模样。良羽吓了一大跳!“玄冥!玄冥!你还活着吧!” “是她!竟然是她!她还活着!竟然是她!” 花容听明白了,转头看向这被抬进去的两条巨蟒,薄唇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故人相见,看来还记得我这仇人” 良羽瞬间也和玄冥一样了,震惊地看着她,一直到被人抬走,消失在视线中。 “你果然是为他们而来”乌穆了然道。 花容勾唇,目光看向高台。“阁下还有一样没有拿出来,在下也想一睹芳彩” “自然,冷公子要看,在下乐意之至”乌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高台。 拍卖会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已经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加入,还有不少人的目光睃向花容这边。 接下来的拍卖会没有再向刚才一样跌宕起伏,各人兴致缺缺,寥寥数人举牌加价。一直到老鸨宣布只有最后一样时,场中再度喧哗起来,花容神色透出疲惫,她知道这最后一样恐怕是那鲛人,但是,子玉呢? 子玉难道没有被卖到此处?她的子玉在哪里? 花容看着场中被蒙着的黑幕,有些意兴阑珊,乌穆为她倒了一杯碧螺春,卷曲的青叶在水中起伏飘荡,站在乌穆身后的数名侍卫暗自心惊,国君竟然亲自为这人倒茶? “不知阁下这最后一位宝贝是什么价位?”花容嗅到场中浓重的血腥气,微微蹙眉,似乎那鲛人受伤了,但是刚刚她看到时似乎并没有很严重的伤口。 “这最后一样本是要送于南冥国主的宝贝,冷公子若是喜欢,恐怕要去询问南冥国主”乌穆没想到花容问起这最后一位,立刻抬眸看她,却见她神色怠倦,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心下好笑。 花容刚要说什么,耳畔已有熟悉的声音道:“若是公子喜欢,送于公子又何妨?” 苏旃檀不知何时也下了楼,一双眸子紧紧凝聚在花容面上。 花容一哂,轻抿茶盏。“多谢阁下割爱” 苏旃檀并不在意,他身边多的是美貌男子,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断袖。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花容虽说口头上接受了苏旃檀的好意,却并非真要那鲛人,想起子玉此刻还不知在哪里,她也坐不住,站起身拱手道:“多谢两位美意!稍后在下所拍巨蟒的银子定会让人送到,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花容不等两人开口,敛衣转身离开。 台上拍卖依旧,这最后一样似乎很得在场众人的喜欢,黑布掀下,她听到了吸气声,伴随着议论传到耳边。 “的确雅致如仙!” “你看这长得标致的,啧啧!” “比刚刚那些货色强得不止一两个层次” 鲛人貌美无双,也算抵得上如此评价。花容冷哂,鲛人到南冥苏旃檀的手中,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她听说南冥西蜀的凉花河支脉虽多,但最终却是远远通向的是鲛人的故乡。 铁笼中紧紧缩着一人,手臂伤痕殷红可怖,森然白骨赤露,他蜷成一团,似乎想低下头,却被两名大汉制住下巴扣住,让人看清他的长相。身上的衣服看看遮住重要部位,撕裂成数条搭在身上,完美的肌理健硕有力,条理分明,面庞鲜艳妖魅,棱角分明的薄唇似被咬破,鲜红的血液如胭脂般殷红妖娆,青丝凌乱衬着他面容男女不辨。 在场众多客人目露*裸的势在必得的光芒,炽热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 乌穆与苏旃檀的目光尚停留在花容身上,尚未注意到台上情形。 欧阳玉目光涣散地盯着面前的地面不语,双臂伤口崩开好像对他来说没有丝毫感觉。 “娘子……” 子玉没有找到宝宝,子玉出不去,子玉给娘子丢脸了。 欧阳玉缩成一团,下巴被紧紧捏住强硬地抬起,他的目光顺着向上,他看到怜倌楼那宽阔的红色大门。 秀长的身影踏过大门,他只看到那如墨般柔顺的青丝,青丝间两条银色的缎带轻扬,秀致的身影透着渗入骨髓的熟悉,她的气息,她身上每一样都他刻入灵魂的熟悉,即使是自己化作灰烬也要在她身边。欧阳玉陡然僵住!凤眸好似注入无穷的生命力! 娘子……是娘子! 他突然疯了般扑向大铁笼!吓了在场的众人一跳,原本制住他的人一时不备,被欧阳玉冲破。 铁笼哐当哐当响!他紧紧攥着冰冷的铁杆,嘶声呜咽,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拼命向铁栏外伸手! “娘子!娘子!娘子不要走!”娘子说过要永远和子玉在一起,不会丢下子玉,娘子! 花容一只脚尚未踏出怜倌楼,突然听到那嘶哑的嗓音,陡然身体崩僵!倏然转身!目光触及高台之上乌铁大铁笼中嘶喊绝望的身影,心中陡然一滞!铺天盖地地狂喜瞬间席卷她! “子……子玉!” ------题外话------ 感谢以下亲的月票和评价票: 乖乖老婆的2张月票 wtt2011的月票 wtt2011的五分评价票 【004】心疼子玉·九尾之子 竟然是子玉! 花容什么都忘记了!穿过低呼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扑向高台! “子玉!”花容握住欧阳玉的手,看着他满身的伤痕,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惨烈异常,森然白骨狰狞,花容呼吸滞住。攥的铁笼栏杆一阵扭曲痉挛! “哐当!”的一声,花容瞬间震散铁笼! “啊!”场中众人脸色一白,惊呼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花容!苏旃檀和乌穆看清欧阳玉的脸,瞬间脸就白了! “玉……玉王爷?!” 花容此刻顾不得许多,立刻上前抱紧子玉。脸埋在他怀里不出来,欧阳玉只感觉到颈边温热一片,突然心里很难受好像被扎了一刀,比手上的伤口更疼,他有些笨拙地伸手轻轻拍抚花容的后背:“娘子不哭……子玉不疼……子玉一点也不疼……” 娘子来了,子玉好高兴好高兴。 花容看着他伤成这样,自己心疼。 欧阳玉一时无措,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娘子不哭,子玉不好,子玉让娘子担心……让娘子丢脸了……” 花容触到他身上的伤口,子玉脸色痛的身体一僵,唇边却露出开心的笑容,怔怔地看着花容,伸手想抚她的脸又嫌自己手脏污了娘子的脸。只用脸轻轻蹭她,温柔的眸子仿若盛满春水。 花容迅速处理一遍子玉身上的伤口,看到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眸中氤氲一股冷戾的森寒,冷眸扫了一眼乌穆,凑近欧阳玉耳畔轻声道。“谁打的?” 她的嗓音柔婉清润,带着呵哄的味道,乌穆听着却感觉到了冰冷的寒意。 他根本就不曾想到欧阳玉会出现在这里! 欧阳玉揽着花容的腰肢,身上的伤让他神色疲惫,听到花容的话,轻声道:“子玉想要娘子,他们带子玉找宝宝和娘子,子玉想看我们的宝宝,他们不许子玉找娘子……宝宝……” 花容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心中一股戾气翻涌,竟敢利用她的子玉痴傻骗他,还敢下这般重手! “这位公子,你这般无理取闹是想怎……” “砰!”的一声!来人尚未说完,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座怜倌楼! “啊!他他他!他竟然……” “太嚣张了!” “他是何人!竟敢在此捣乱!”台下有客人拍桌立起,愤怒地直指花容。 说话之人被花容一掌扫出高台,狠狠地撞上台下粗壮的红漆柱子,坐下的众多客人立刻离座,议论纷纷。 花容蓦然扫袖,冷眸浸冰,周身那股森冷的气息令台下的声音小了许多。她冷冷地盯着乌穆,语气漠然中透着一股戾气。“西栖国主当真有胆量!” 她话音刚落,一阵白芒猛然击向乌穆! 乌穆脸色一变!他身侧数名青宗子弟顿时如临大敌,齐齐上前横剑挡住花容的攻击! “大胆狂徒!竟敢在此逞凶!” “锵!”的一声金属碰撞震荡,震得在场众人耳中轰鸣,眼冒金星。 七八名青宗弟子连带着乌穆被花容一掌劈出数丈之外,花容没有丝毫放过他的迹象,身形一闪,倏然欺身而上! 乌穆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翻脸不认人,脸色阴沉喝道:“王妃这是何意?本王并不知此事!” “他胡说!” 正在这时,门口冲进一群朱红冰甲的侍卫,暗中不知何时已埋伏上百名杀手,乌穆身侧的青宗子弟紧握长剑,警惕地盯着来人,众多侍卫冲进来,原本看热闹的客人也被迅速驱逐,楼内立刻空出地方,绯妩与凌香、青山以及小罗、血络等人从众多侍卫中涌入怜倌楼。 “小姐!他胡说!”凌香直指乌穆,冷笑一声。“西栖国主好记性,想必是忘记怎么掳走我们小公主小皇子的!” 花容收势,冷冷立于一侧。 乌穆浓眉紧皱,还不待他开口,怜儿尖脆的声音带着恨意,目光扫到绯妩一行人,最后落到花容清艳的脸上,眸底掠过一丝怨毒,嗤笑道: “想不到堂堂的玉王妃也会红口白牙,污蔑我师兄,王妃跑到怜倌楼想抢男人,怎么就没胆承认?想必贵国皇帝还不能满足王妃,王妃公然跑到我们地盘抢小倌儿,还说得如此大仁大义?当真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绯妩几人听着,当即大怒,子玉何时变成了小倌儿! “你……!”说着就要上前,血络拉住她,刚要说自己去教训这女人,身后倏然窜出一个墨色的黑影直袭怜儿! “丑女人!今日大爷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小罗怒目圆瞪,清秀俊逸的面上一双乌瞳透出嗜血的残戾,纤长的五指缠绕着细细的数不清的透明琴弦,光线反射冰冷的杀意。 乌穆瞳仁一缩,身后清一色的白衣青宗弟子立刻护住怜儿,把剑严阵以待。“是琴妖!师姐要小心!” “你他娘才是琴妖!”小罗指尖勾缠琴弦,姿态妖魅,如血红唇轻舐透明琴弦,眸中尽是狩猎的兴奋。“大爷我乃血修罗大仙,琴妖?呸!” 小罗也不废话,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乌穆顿时一阵心寒,怜儿正要嘲笑小罗一个区区后背胆敢报上古名琴的名头,不料面前突然黑影一闪,她感觉到脖子顿时一紧!瞳孔瞬间扩散!她猛地抓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却闪电般被强行拖出青宗的范围! “师姐!” “救……救命……” 怜儿霎时脸色涨红,整个人扒伏在地,小罗悠哉地一脚踏在她背上。 “妖孽!还不赶快放开我师姐!” “师兄!怎么办?师姐她……” 乌穆举手制止几位师弟之言,几人只好瞪着小罗却不敢轻易上前,那黑衣修罗般的少年只要稍稍拉紧琴弦,怜师姐就脑袋搬家! “王妃,在下手下的确误抓了两位孩子,但本王知晓后并未伤及一分一毫,至于玉王爷也纯属误会,在下倘若知晓王爷在此,又怎会公然拍卖?” “你当然不知道是我们王爷!你若知晓,还不知要如何威胁小姐”凌香毫不客气地将乌穆的话顶回去。 花容眸光冰冷,扫了一眼脸色紫红、脖子勒出血痕的怜儿,见青山看着小罗欲言又止,微微垂眉,指骨青白。 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她咽不下这可口气,孩子和子玉若是出事,她定要他整个青宗、西栖陪葬! “娘子”欧阳玉唇色惨白,他低唤了一声,花容神色一怔,迅速掠到子玉身边,伸手捋开他面上汗水沾湿的青丝。 欧阳玉手臂绕过她纤柔的腰肢,将花容圈到怀里,低哑的嗓音带着凌乱的喘息,柔和却没有痴傻,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夭夭,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我们回去……” 绯玉晗修长的五指在花容背后交叠,掩着微微痉挛。身体中好似要爆裂开,他要恢复了。 他不能再维持欧阳玉的模样呆在她身边,他不能让夭夭总是因欧阳玉的痴傻而担忧。此次事件本是意外,而青山又是青宗掌门,更是孩子们的恩人,他怎么可以让夭夭因为他而去做出选择? 花容见绯玉晗难受,哪里还有心思和青宗、乌穆等人纠缠? 她贴着绯玉晗的颊,眸光柔和温腻,刚刚杀戾冷酷的她仿佛是众人的错觉。 一阵耀眼的白芒耀花众人的眼,待睁眼之际,桃灵洁白的裙裾铺撒,泼墨青丝袭地,皎润如月华般的容颜惊鸿一瞥便消失在怜倌楼。 “绯姨,青山前辈,花容先行告退” 空气中回荡的声音久久不散,青山眸光一深,微微叹气。 苏旃檀看着原先花容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她是生他的气么?从始至终,她明知他在此,却没有多看他一眼。 没想到那位玉王爷当真是个傻子,他也不明白,为何她那般的人独独钟爱那么一个痴傻之人呢?甚至傻到会被人如此轻易拐带走。 祝锗阅与苏娜莎看着苏旃檀不语,如今知晓那位玉王妃是何身份了。 花容无意说出的青山之名,却如同巨石击落平静的湖面,刹那激起千层浪,青宗弟子目露惊骇,整齐划一地看向极不起眼的青山! 刚刚那桃灵说什么? 青山前辈!她竟然尊称一个看着名不见经传的冷脸人前辈? 八十年前,掌门师尊甩袖而去,至今未归!门中事务皆由长风师叔代理,一年前阵子长风师叔跑进奇华丛林寻找传说中的天外村,到现在还没音信。 这个人怎么会是掌门? 乌穆脸色变幻莫测,与众多青宗弟子相比,他脸上表情勉强没有移位,眼前这人他虽一领教本事,但是应当还未达到掌门师尊的水平才对!他入门仅仅三十三年,但掌门却是八十年前离开,他并未见过。其他弟子更不必说了。 “你到底是谁?”乌穆鹰隼般的眸子紧盯青山。 青山冷板的脸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自始至终都如山一般立在毫不起眼地一侧,绯妩摸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瞧着乌穆,阴阳怪气道:“青宗如今当真是愈发进益了,乌穆,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如今正主来了,想欺师灭祖不成?” “哼!谁知道你们随便拿什么人来冒充我青宗掌门!以为本王会相信你?”乌穆手一挥,青宗弟子瞬间一涌而上! 小罗冷嗤一声。“没用的东西,青山老不死的一根指头也能全收拾了!” “唔唔唔!”怜儿脸色煞白,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他。怎么可能是掌门?师叔明明说过掌门师尊在天外村! 小罗瞥了一眼场内,一屁股坐在怜儿背上,敲了敲她,凉凉道:“想不通为什么青山回来了?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再在天外村吟诗赋月,青宗就要被我那两个蛇小弟一锅端了” 怜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怜倌楼内已经平静下来,青山剑还未出鞘,地上已经人仰马翻倒一群呻吟叫唤的弟子有捂着肚子哎呦的,也有抱头抱腿的。乌穆脸色铁青,稍有些理智的弟子也震惊地无法回神。 青山冷盯着乌穆,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乌穆目光瞥到他冷漠地近乎无情的瞳孔,脸色僵硬。“你……怎么可能?” “孽障!我青宗竟会出现你这等丧尽天良之徒!”青山甩袖击中乌穆,乌穆伸手抵挡,却如同蜉蚍撼树,身体被猛击出去,撞上一旁的桌椅! “掌门!饶了师兄!”乌穆身侧一名白衣弟子捂着胸口,低呼一声。 青山眸光冷寒:“我青宗一门如今竟落得到这等污秽之地作此等下作之事!我如何对得起青宗诸位先祖!孽徒!本座今日便有为我青宗清理门户!” 青山一把揪住乌穆,长袖横劈而下,一阵青芒闪过,连带着诸多青宗弟子陡然消失在原地! 小罗一屁股坐空,跌到地面。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摸着下巴,没好气道:“青宗幻术!老不死的不会想护短吧?怎么失踪了?” 绯妩干脆坐下,转着手中酒杯,笑道:“青山这人的确护短,不过要看是什么事,别人欺负青宗弟子,他自然护犊,但是自己教训弟子就……不死也脱层皮” “那乌穆好歹是西栖国君,他不给点面子?”血络也坐下来看戏。 “乌穆在青山面前算什么?青山闯荡江湖之时,西栖开国君主还没投胎转世,青山都可以当乌穆的祖爷爷的祖爷爷了”教训晚辈还管什么君主不君主?发起怒来,就是两个小鬼头也得稚声稚气地撒娇,说起来似乎青山对两个孩子很是没撤。凌香想起两个宝贝疙瘩,立刻道: “王爷没死,宝宝要是知道了该多高兴啊!” “我先回宫了!”绯妩眼睛一亮,转身就要走。被凌香一把拉住衣领。“还有什么事比老娘见孙子还重要?” 凌香瞥了一眼一旁正要离开的苏旃檀,给绯妩使了个颜色,凑近她耳边说了什么,绯妩一怔,连连点头。“那条人鱼我还没见过,怎么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我稍后就派人把它搬到皇宫,以后有得是机会送回去,何况我听说天外村的碧水湖空着,还怕养不了一只特殊的鱼精?” 凌香汗颜,鲛人什么时候变成了鱼精? “那好吧,你到时候去瞅瞅也好,那鲛人看着应该能听懂你的话,看它自己是什么意愿” 绯妩点头,决定先把鱼抬回去哄两个孙儿。 另一边,花容与绯玉晗回到王府并未看到两个孩子,想必是被璃儿和凌儿接走了。 花容刚要放下绯玉晗,替他换身衣服。腰间的手却没有丝毫放她离开的意思,花容正想哄他几句,抬眸正好对上他那一双明艳温柔的眸子,神色一亮。 “子玉,你……” “嘘……”绯玉晗将她揽到怀里,下巴搁在她颈间轻蹭,温热的气息弥漫,微白的薄唇贴着她颈边平缓的脉搏。“夭夭,我睡会儿,你陪着我好么?不要走” 花容轻嗯一声,扶着他躺下,绯玉晗唇边含了一弯淡笑,握着她的手放在颊边。 花容看着他闭上眸子,这才安心。白光流转,绯玉晗长睫微颤,逐渐陷入深眠,花容想收回手,却怎么也拉不出来,她不敢太用力,只好用另一只手小心地替绯玉晗疗伤。 许是感觉到她就在身边,手中的力度稍松,花容拿过旁边的软枕头放在子玉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待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没有伤口再淌血,花容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已经到了第二日的下午酉时二刻。 手心触到绯玉晗胸口凹凸的伤口,花容倾身靠在他胸口,耳畔沉稳的心跳声令人异常安心,她记得绯姨说过,她怀着璃儿和凌儿时,子玉曾为了找她被天道门钉骨钉打中,几乎丧命,这钉上的伤痕即使伤口不再疼痛,疤痕却永远留在这里。 她帮着子玉治伤,认真检查他身上的每一个伤痕,新伤旧伤层层叠叠,她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傻傻的欧阳玉时,他肥肥的很圆滚,养尊处优的王爷身上没有一丝伤痕,那时候她心里其实有些小小的鄙视他,心想着他肯定是天天吃天天睡所以这么难看。 曾有一段时日,她很想帮他减肥,可惜每次瞧着他可怜无辜地瞅着自己,她就不自觉地想把所有好的都放到他面前。 不知道什么开始,子玉不再那么胖了,不再那么傻了,他因为自己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放心,怎样才能告诉他,她是在乎他的。 前世恩怨不散,带入尘世,累人累己。如今她摆脱了一切,终于可以安心郑重地告诉他,以后夭夭会永远和子玉在一起。 绯玉晗醒来时正是深夜,窗外星空零星点缀几颗星辰,他正要坐起,动作尚未开始便立刻悄然停止。眸子微垂,一伸臂便触到胸膛前磁软温暖的娇颜,温瓷般的触感熟悉而甜蜜。 花容衣衫半褪,宽袖滑到手臂,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墨发凌乱的铺撒在绯玉晗胸口,柔媚的五官恬静而温柔。 绯玉晗轻轻拉起薄被盖住花容,仅仅露出枕于胸口上的那张柔软温和的小脸,他目光扫到自己赤红妖异的长尾,眉头微蹙,不知何时才能完全恢复过来?此次强行恢复,也不知以后是否会反复? 他长尾扫动,花容轻轻翻个面,手搁在绯玉晗胸口,往他怀里蹭了蹭。绯玉晗垂眉,眸中浸了一汪碎亮的温软,长睫轻颤,薄唇吻贴她额头。伸手揽住她的腰肢,长尾放软缠裹,翻身两人换了位置,温热的吻温度炽热,顺着她的眉心一路到达薄粉的樱唇,轻咬开精致软绸的布料,采撷甜蜜的软桃。 花容是被催醒的,身体中燃起浓烈的熊熊大火,烧得她双颊嫣红如涂抹一层细腻的胭脂,双臂圈着绯玉晗的脖子,破碎的低吟旖旎了夜色。 薄汗浸染娇媚的容颜,绯玉晗妖异诡魅的面孔如癫如狂,唇色艳丽如鲜血。 “夭夭……”他低唤一声便嵌入一分,逼的花容抖索后退,低低轻泣。 绯玉晗俯身,殷红的唇舔吻她精致柔魅的眉眼,此时的夭夭美艳得令人想疼她更多些,绯玉晗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贴着自己,花容忍不住一口咬中他的下唇不放,绯玉晗舌尖轻舐她双唇,花容再忍受不了,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向后退,一阵低泣求饶。 轻软的嗓音好似猫儿挠中,平日又怎会有这般楚痛妖魅光景?绯玉晗恋极,一遍遍的安慰怀里娇柔玲珑的娘子,却不愿错过这番美丽的情形。 “乖呵……” “绯……绯玉晗你这个……”花容嗓音微哑,薄汗淋漓,无力躺倒馨软的榻上,绯玉晗五指扣住她双手,两人十指交缠,绯玉晗指背留下花容五个清晰的指印。 滚烫的暖流在身体中流转,花容低吟一声,绯玉晗倾身覆上她的身子,双臂将怀里的娇妻嵌入怀里,细细的吻她清魅的五官。 “夭夭累了,安心睡吧” 花容五指动下的力气都没有了,腰肢酸的厉害,沉沉睡过去,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待清晨起来,花容推开窗户才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样事情。 刚开始躲藏在衣袖里的红帽子不知何时被关在门外,院子里的桃树下露出一截红色的蘑菇瓣,她才想起这么一回事。似乎红帽子不喜与妖兽类接触,是不是因为子玉的缘故? 花容回头瞧了一眼榻上盘成一团的大水蚺一阵头疼,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一动不动? 花容清晨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身边一摸凉凉的还硬的很,是绯玉晗这厮的鳞片。 她一直等到正午也看到绯玉晗动弹一下,只好让人去宫里叫绯姨出来一趟,可惜来人告诉她,绯妩带着两个孩子跑去逛玉楼城了?!花容认命地去找见多识广的青山,结果也扑了一个空,青山似乎天还没亮就跑去西栖了? 最后,她无法,只好去相国寺找伽罗和尚,还进到大门口,一名小沙弥就跑过来告诉她,伽罗师父闭关了? 她一问时间,嘴角微抽。 “师父说快则三五年,慢则十年” 花容只好托腮坐在榻上看着绯玉晗一动不动。想等晚上绯姨和孩子们回来时再问不迟,两个孩子头次到达京城,一时好奇到处玩耍,她倒不好去阻止。 谁曾想,晚上还没到,宫里就来了消息,说是两位小皇子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了?去哪儿了也不知道! 花容一时无奈,只好呆在王府。 她一出房门红帽子就上来扒小腿,她走一路,这大红肥蘑菇就扒一路,甩都甩不掉。 花容只好令人守紧绯玉晗,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抱着红蘑菇去了百夷坊南冥馆送还。她想找的人几次没找到,这次期望主人不在家,却偏偏所有人都在场,似乎老早就等着她来。 花容一袭绯裙站在南冥馆外时,已经有侍者走下来攻击地迎她进去。红帽子从花容臂弯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惊得在前引路的两名侍者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不过这里的人涵养不错,即使吃惊也没有贸然询问,只是引着花容进了馆内。 出乎意料的是她进来时,南冥众人正在祭拜九尾雪神,侍者将她引到客殿便躬身离开。殿内有淡淡的香气,红帽子唧哟叫唤,一蹦一蹦地跳到地面上,似乎是要进去内殿,花容并不唤止。既然是祭神,想必红帽子在场南冥人都是默许愿意的。 红帽子回来时,左手挂一串紫红葡萄,右手抱一个快有他自己体积一半的大红果子,身后紧接着进来的便是苏旃檀与祝锗阅等人。 花容见到几人开门见山,直接告知是来送还红帽子,也不想多逗留,便欲起身告辞。 苏旃檀令一旁的侍卫请来两位白衣伺神巫女抱走红帽子,红帽子挺着肥嘟嘟的小肚子蹭蹭花容的裤管,两只小爪子扒住花容不松手,任凭两位巫女如何规劝,就是不放,好似大红疙瘩扒着花容不肯走。 在场之人纷纷惊奇,刚开始他们并未看清是怎么回事,此刻却清晰地看着红帽子反常的反应,这般认生的精灵为何独独对云昭的玉王妃这般依恋呢?似乎头次见面就死缠不放,如今更是连吃得都不要了,就是不愿和他们回去。 花容无奈,抱起红帽子,低笑道:“你再这样可是不成,你的父母还在很远的地方等着你,你要回去看他们,将来我一定会去看你好不好?你和他们一起回去,他们会送你到父母身边,不要怕知道么?” 红帽子大红蘑菇伞焉耷下来,吓了苏娜莎等人一跳。胆战心惊地盯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一命呼呜,那几位祭司还不得吃了她,老夫人恐怕要念叨她半辈子。 “红帽子要乖乖的,不要闹脾气,乖孩子”花容蹲下身揉了揉小家伙肥嘟嘟的脑门,眉眼间笑容温和柔软,红帽子小手圈住她的脖子,唧哟好似一只超大号肥鼠。水汪汪地圆眼睛恋恋不舍地瞅着花容,花容心中一软,嘱咐道:“乖孩子,回去父母身边,不要再胡乱吃东西了,知道吗?” 小家伙一个劲儿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被两位白衣巫女带走了。 花容看着它,垂眉不语。这小家伙恐怕认出了她,如今过去八十余年,原来的故人想来都已经不在,她也不愿再让自己的生活出现意外。 玄冥和良羽不知绯妩是否已经知道,她派人去怜倌楼并未看到他们,想必已经走了。 花容正要离开南冥馆,苏旃檀叫住了她。“你生我的气是不是?为何现在的哥哥与当初不一样了呢?”他拉住花容的衣袖,定定地看着她,苏娜莎几人脸色一变,立刻遣退了其他人。 花容看着他,脸上没多少表情。“我并不生气,旃檀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孩子了,很多事情不要再继续任性下去” “你总是这样,只有对那个欧阳玉才像个有情绪的人,当年,我一度以为你就是欧阳玉,一直不喜欢玉王妃,甚至百般想捉弄她,厌恶她,不曾想,到头来这一切都如此可笑,玉王妃才是我那个‘哥哥’” 花容看着苏旃檀不说话,经历了西蜀之事,再回头看这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已变了。她看着苏旃檀不再开口,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离开南冥馆时,天边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花容站在九尾浮雕台阶前举目远眺,白色的裙裾肆意飞扬,墨发撩起,似拨动墙壁上妖娆华丽的九尾,花容垂眉,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终有一日,一切将尘埃落定。 两日后,花容终于弄清楚绯玉晗是怎么了。 她看着那华丽的蜕时,想起曾经自己乘着绯姨地劫蜕皮之时将她的衣服偷出去扔给木道子之事,她记得那时绯姨曾说及子玉蛇蜕只有一日,但是不知是什么缘故,子玉安静了三日。 当那一袭红衣妖娆的绯玉晗笑盈盈地赤足站在她面前时,她便知晓,子玉他,恢复了。 两双孩子被带走,绯姨又不在,就连乌穆和苏旃檀也都已各回各国。 盛夏蝉鸣聒噪,众人皆懒洋洋得不想动弹,唯有花容精神抖擞,一袭绿衣清爽干净,正兴致高昂地掠水采摘青碧可人的荷叶莲蓬。绯妩躺在枝头打个呵欠,朝屋内逗孩子的绯玉晗道:“夏季一到,身为植株类的夭夭总是精神头足得很,你俩夫妻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像是家庭煮夫,夭夭倒是到处蹦跶,我这身老骨头瞧着就不痛快了……” 绯玉晗喂给怀里才一月大的宝宝一勺牛乳糊,听到绯妩的话朝外看了一眼,唇齿间含了三分宠意,并不接绯妩的调侃,只看着怀里的婴儿道:“这个孩子当真是凤宸的孩子?怎么带了狐狸的特征?”他扫了一眼这孩子白茸茸的尾巴,好笑道。 绯妩手臂垫在后脑勺,换个舒服的姿势,听到此言,嘲笑道:“那小俩口闹得僵得很,凤宸那货恐怕连有这么一个孩子都不知道,这孩子还是我从那九尾狐小姑娘手里骗来的,凤宸最近离开西蜀到玉楼城到处找人,我嗅着他的魂早被狐狸勾走了” “这孩子母亲是九尾狐狸?”绯玉晗微惊,对九尾狐尤为敏感。 绯妩挑眉,淡淡道:“是啊,还是只刚化形不久的狐狸,恐怕这狐狸来头不小,这块地儿哪有九尾狐狸?但这孩子带了九尾的特征,恐怕是青丘谁家的小公主跑出来被凤宸那货骗了,如今连孩子都生了” 绯玉晗但笑不语,对这孩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郁闷,忍不住道:“我们家的焰儿和鱼儿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五六天就回来了,孩子嘛贪玩儿,璃儿和凌儿也高兴,带着弟弟妹妹整个云昭到处‘长见识’,璃儿和凌儿这两个孩子平日哪有孩子的模样,如今这般我倒是不好插手打搅”绯妩叹气,看到四个孩子像放出笼子的小鸟,连爹妈都忘记了,她也不忍心打断他们,待玩尽兴了自然会回来。 可怜了绯玉晗,望穿秋水,抱着别人的孩子望梅止渴。 花容摘了一捧莲蓬,瞧着差不多了,弯腰掬起一捧水净面,阳光下晶莹的水珠顺着双颊流淌,如颗颗璀璨的珍珠。她抱起莲蓬正要离开,不知感觉到什么,温润的眸子掠过一丝道不明的暗芒。刚转过身,脖子上便多了一把长剑。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一名身着白莲滚边短褂的少年手持长剑指在花容脖子上,语气愤然,俏丽清秀的容颜因长期赶路而酡红,气息微喘。 花容冷淡的眸子扫了一眼,仿若没看到脖子上的冷剑。“进来坐吧” 花容抱着大捧翠绿的莲蓬,转身就走。澹然闲逸,好似刚刚在碧波间采莲一般,少年脸色涨红,又狠不下心来刺破她细瓷般的皮肤,刚刚她在远处已观察了良久才下定决心过来,没想到这位竟然这般冷静。 “你不怕死吗!站住!你站住!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花容闻言,眸光微转,脚步一顿,那少年纵身跃起!拦在花容面前。这时她才发现,眼前这位青衣采莲的女子赤足而立,白玉般莹润的足上纤尘不染,裙裾隐隐流光闪耀,竟说不出的风流婉转,披散的墨发随风轻扬,衬着白皙的脸庞如精雕玉质。 “姑娘孩子不见了找我作甚?”花容一双眸子好似会说话,小少年怔愣半晌才回神,发觉自己的失神,顿时一跺脚,恼怒道: “那个女人抱走我的孩子明明就是进了这个地方!”她在这里逛了很久,才发现眼前的青衣女子在莲花池中采莲蓬。就算不是她抱走了自己的孩子,也是她认识的,先抓住一个人质,自然能威胁那抱走自己孩子的人。 或许知道自己逻辑有问题,小少年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快哭了。她的孩子还没有和她分开过,现在被人拐走了,她着急上火却没有丝毫办法。 花容叹气,拿起一支莲蓬递给她。“莲子取心,祛火” 少年怔了怔,拿着手里的莲蓬,见花容转头走了,立刻跟上去。“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能不能让那个红衣服的女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红衣服的女子?”花容眉头一挑,远远瞧见枝头上假寐的绯妩。顿时明白几分,但是绯姨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抢别人的孩子。 花容赤足走上曲折的回廊,抬眸笑道:“绯姨回来了,孩子们回来了么?怎么没看到他们四个?” 绯妩睁开一只眼睛,目光定格在花容怀里的莲蓬上,手凌空一伸,三四支莲蓬就到了她的手中。“孩子们要过几日回来,我先回来了”她麻利地扳开莲房,摘除莲子祛心扔到嘴里,含糊不清道。 “是么?”花容倒不以为意,没看到几个孩子,也大概猜到了。她斜瞥了一眼房梁,暗自好笑,没听说过九尾有喜欢蹲房梁的,花容刚进屋拿起花棱格子中整齐放置的几块锦帕擦净脸上的池塘水渍,顺手将莲蓬放在檀木桌子上,一转身就见子玉正细致地抱着一个孩子喂饭,神色一怔。 “这是谁家的孩子?” 说着,擦净手中的水,正要上前去抱。绯妩悠闲地嚼着莲子,唯恐天下不乱道:“这是绯玉晗在外所生的私生子,我今日瞧见便抱回来了” “啊?”花容一时没转过弯。 “胡说!这是我的孩子!”白影一闪,脆亮的嗓音怒意冲冲,直扑向绯玉晗怀里的孩子! 绯玉晗眸子一眯,有些危险地盯着绯妩,见白影扑过来,立刻抱着孩子闪离一侧。“这孩子的确比凤宸可爱,将来我和夭夭也要再多生几个这样的宝宝才是” 花容脸一黑,伸手把小婴儿抱到怀里,白狐狸倏然转身又往花容身上扑,绯玉晗眸光微冷,在白狐狸扑向花容之时,一掌将她击出数丈! “放肆!” 白狐狸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地盯着绯玉晗,绷直身体作势欲扑。 孩子啼哭不止,她愈发暴躁,再度不要命地张牙舞爪扑过来。花容瞥了它一眼,撩开襁褓的一角,看到的的确是一条狐狸尾巴。“果真是九尾与凤氏的血脉,没想到凤宸那花心大虫子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花容抱着孩子,熟练地安抚啼哭的宝宝,不到片刻,孩子便抽噎着安静下来,小脸尚未完全张开,以后恐怕也是天赋超群的孩子。“宝宝乖……”她的嗓音低柔,带着奇异地安抚人心的力量,小宝宝砸吧着小粉唇,蹭了蹭襁褓,嘤咛着说着甜蜜的梦话。 花容淡笑,这才抬首看向眼前张牙舞爪的白狐。“九尾的血脉,你是青丘来的?” 白澜一双狭长的狐眸不眨不眨地盯着花容,不知为何对这个身穿青衣的女子似乎总是莫名其妙地产生好感,此刻见她对待自己孩子神情柔和,心中排斥少了不少,身影一闪,恢复了少年的模样,梗着脖子道:“当然!本公主正是青丘狐王最疼爱的九公主白澜!你还不速速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花容抿唇,但笑不语,眸光却瞥向白澜身后,白澜立刻好似被踩中尾巴,警惕地扭头看向身后,一看之下,立刻暴怒!“臭女人!就是你骗走了我的孩子!” 绯妩解决掉最后一颗莲子,这才跳下树,拍拍手道:“好歹凤宸那厮也算得上子玉的小弟,他的儿子自然就是我的孙子,我这做祖母的照顾照顾也算不得什么” “胡说八道!”白澜大怒,分明就是她骗走的自己孩子!何况那个该死的臭虫子怎会是她孩子的爹!“孩子是我的!那个负心汉不过是提供种子的雄马!本公主不稀罕他!” 花容莞尔,轻点小宝宝柔软的小脸,站在绯玉晗身前,好笑道:“听闻最近发誓死也不挪窝的雄马从窝里跑到京城不知道在找谁,白澜姑娘带着孩子恐怕不安全,不如住在王府如何?” 花容轻轻吻了吻怀里小狐狸的额头,神色温软如一汪春水,绯玉晗眸子瞬间深邃。几乎有那么一刻想把凤宸那厮的孩子扔出去。 果然还是自己的好。 他瞅着花容柔魅的五官,瞧着她似乎很喜欢孩子,想来继承自己血脉的孩子当然越多越好。 历代蛇王可都是以子嗣多为荣,他怎么能连普通蛇妖子嗣零头都没有?还不被众多蛇妖笑掉大牙?如今连凤宸都开始奋斗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对凤宸的孩子也没多少热衷了。 “她既然不喜我王府,夭夭何必招惹麻烦在身?那凤宸没几日恐怕就会出现在本王面前” “所以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白澜姑娘说是不是?不瞒姑娘,绯姨抱回姑娘的孩子并无恶意,凤宸与王爷乃是至亲兄弟,他的孩子自然也是我们的晚辈”花容上前一步,将睡着的孩子抱到白澜身边,白澜犹自不敢相信,糊里糊涂地抱回孩子,有些笨拙地抱着孩子。 绯妩嗤笑一声,靠着门框,好笑道:“白姑娘,你这样一个不小心孩子醒了,往后一仰,你就要去阎王殿要孩子了” “……!” 白澜立刻双手托着宝宝,怒瞪了一眼绯妩。 花容低笑出声,眼前的白澜让她想起自己刚怀璃儿和凌儿的时候,那时候也和她一样,自己都是孩子,哪里还会照顾新生的孩子? “白姑娘独自一人在外,照顾孩子多有不便,姑娘若不嫌弃住在王府,也方便照顾幼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绯妩闻言,看了一眼白澜。“这孩子才一月又是早产儿,我见其是凤宸那厮的孩子,又见孩子纤弱的连哭声都好似猫儿方才带回交给夭夭抚养,夭夭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你还怕她会害了你的孩子不成?” 白澜诧异地上上下下盯着花容,瞠目结舌,半晌才结巴道:“四……四个孩子的母亲?”不像啊,明明和她差不多的模样,她这样年纪生下孩子都不敢回青丘,眼前这位青衣女子人类年龄至多十六七的模样,四个孩子?那不是十一二岁就被摧残? 事实上,以白澜的那点道行压根儿看不出来花容是什么,完全当她是被蛇妖欺骗的无辜人类少女。 绯玉晗剑眉微挑,对于眼前这位九尾狐狸厌恶的目光甚为不喜,她这是什么眼神? “好!多谢姐姐的恩德!白澜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她说着就要行礼,绯妩闻言嘴角微抽。 花容好笑,正待吩咐下人带白澜去休息,白澜怀里的孩子又开始啼哭,白澜俏脸都快皱成包子。“不哭……不哭……再哭就让大灰狼吃掉你……” 绯妩:“……” 她彻底阵亡了。 这是怎么当娘的?凤宸这是脑门抽筋了。 花容抱着孩子哄了一阵子,喂饱了哄睡着了才交给白澜,让人带着白澜去东厢休息。花容吩咐完还不放心,自己亲自去了。 屋里留下绯妩与绯玉晗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信息:狼来了! 事实证明,绯玉晗的造人计划实施起来任务艰巨,自从王府来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狐狸精,再加上一只拖油瓶小狐狸,就彻彻底底把他娘子的心给占没了,连缝隙都没留给他。 花容想几个孩子,直接一腔母爱全扑在凤宸的孩子身上,晚上那拖油瓶狐崽嚎啕大哭,大狐狸精也镇压不住,他娘子就被那勾魂的狐狸精给勾走了,这让绯玉晗大热天的很是暴躁。 到第三日,凤宸很诡异地出现在玉王府,连带着凤鸣也跟着跑过来凑热闹,花容头次见到这对兄弟碰面。凤宸本是来找狐狸的,但是他显然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故人。 盛夏酷热,王府的后院却是树木葱郁,花容正与白澜坐在树下乘凉,花容怀里抱着小宝宝,白澜正挨着坐在她身边,手中拿着针线和绷子正向花容这边微微倾身,似乎在低声问什么,花容目光正凝聚在绷子上,右手指着绷子上莲叶的绣品一脚说着什么,只见白澜绽开笑容,连连点头。 阳光泻下,柔和的光晕映在两人脸上,桃灵的清魅,九尾的妖媚尽露无遗,绯玉晗心中一跳,目光胶着在花容柔和的五官上挪不动。凤宸目露复杂,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八十多年前惊鸿一瞥的那人。 他看着她嬉笑着逗弄怀里的孩子,不知为何心中似乎空了一角,她最终和绯玉晗在一起了。 花容垂首纤指轻点怀里的婴儿,小家伙蜷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引来两位女子低声轻笑。这般泼墨画般的情形让人不忍打破,绯妩冷瞥了两人一眼,重重咳嗽了一声,迅速唤回了两人的心神。 “咳咳咳!回魂了!好似几辈子没见过我们家夭夭似的!没出息!” 说完也不理三人的脸色,直接走过去。经过绯妩这么一咳嗽,花容与白澜也发现了来人,白澜当即脸色大变,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抱过孩子逃跑,她目光瞥向一旁冷淡的花容,莫名的也安静下来,她知道凤宸根本不知这个孩子是他的! 那她什么也不用怕。 她正要说话讥讽两句,却见凤宸好似没有看到她,目光凝向花容:“没想到八十年后还会见到当年的故人” 花容抱着孩子,看了他一眼。“凤公子别来无恙” “大哥,你和夭夭认识?”凤鸣惊疑道。大哥怎么会和花容有交集?他怎么不知道? 凤宸不语,花容淡笑,只道:“凤公子看看这位可还认识?” 白澜凝眉盯着凤宸,又恨又爱,冷哼一声。“凤公子恐怕贵人多忘事,我这等无名小卒哪里入得了贵人的眼” “白澜,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名分”凤宸上前一步,看着白澜道。 也就是说他只能给她名分,还是她自己无耻,竟然自动送上门,现在他好心的追上来给她一个施舍? 白澜气的大笑,猛地将手中的绷子甩向凤宸!“谁稀罕你的名分!给你的梦中情人桃夭姑娘吧!你不是做梦都想着她!还追过来做什么!” 白澜气的掉头就跑,连孩子都不要了,小宝宝眨巴大眼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啊呜一声扑入花容怀里蹭蹭。 在场众人瞬间气息有些怪异,花容眉头拧成团。“我抱着孩子下去休息了,几位慢聊” 花容不想再掺和进来,没想到竟然事情又拉扯上她。 凤宸脸色一阵变幻,似乎要说什么,绯玉晗冰冷地盯着他,眸光森寒。“带着你的女人离开本王的地盘” 绯妩诧异地看着这几人,不说绯玉晗与凤鸣惊得半晌没反应,就是她也没想到夭夭跑去一趟西蜀,桃花翩翩躲都躲不掉。 三人气氛诡异,绯玉晗脸色阴沉地几乎下一刻就要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凤宸再说一句,大约就被劈死了,花容不知晓今晚会不会被醋酸死?绯妩瞥了一眼内院,发现夭夭似乎逃之夭夭了? 果然是有先见之明!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夭夭! 凤宸自是不可能解释什么,越解释越发说不清,只好又继续去追白澜,这次白澜倒是放心大胆了,把她那拖油瓶直接扔给花容这冤大头。花容抱着这小狐狸躲避自家的刚刚打翻醋坛子的大虫子。 小狐狸血脉不同凡响,不然恐怕还不等绯姨发现,早被他那个奇葩娘给饿死了。花容如今抱着他,绯玉晗也不能乱来,那双碧绿脆亮的大眼睛狭长,眼尾微挑,继承了狐狸的妖媚,挺翘的小鼻子和薄唇继承了他那位青蛇父亲。 绯玉晗几次行凶失败,看着娇妻不能碰,这简直是酷刑。 第二日,他乘着花容睡着,拎起小狐崽子就扔到了绯妩的窝里,既然绯姨承认这也是她孙子,那她就疼她的狐狸孙子去! 绯妩甚是鄙视地瞧着绯玉晗,心不甘情不愿地接收了这个小鬼头。 接下来几日,花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让某大虫逞足了性,每日美得红唇艳绝,精神抖擞,恨不得热情地死在花容身体中。 到第七日,几个孩子还没回来,花容简直老远瞧见绯玉晗那红衣裳就到处窜,他随时随地的本事加之旺盛的精力,让她深感自己道行浅薄,尚需回娘肚子修炼。 她悲愤的日子终于在地第九日结束了。绯玉晗要进宫处理事务去了,她终于空下来。 正午时分,更让她高兴的事情也紧跟而至,四个孩子回来了! 焰儿和鱼儿一下马车就飞扑过来,花容差点没接稳,嗔怪地敲了敲两个孩子的脑袋。“又淘气,有没有给哥哥惹麻烦?” “没有哦,大哥哥给鱼儿卖了糖葫芦,二哥哥送给了鱼儿这个哦……”鱼儿钻入车中,掏啊掏,竟然抱出一只哈巴癞子狗,杂毛相间的长毛狗不仅四肢短小,脑门大约是曾经长了癞子好了,如今留下纪念品,更奇葩的是眼睛一只大一只小。甩着尾巴围着鱼儿打转,兴奋地吱吱叫。 花容眉头一抽,头次听到这样特殊的品种,勉强接受了。 焰儿瞧见那摇尾巴摇的殷勤的怪种狗狗,打个唿哨,那短腿狗狗立刻汪汪汪几声跑过来蹭焰儿的腿。 璃儿和凌儿站在一侧好笑地看着弟弟妹妹,凌儿瞧着那兴奋地跟什么似的狗狗,对一旁的大哥道:“如何?我这不仅救狗一命,鱼儿和焰儿还这么开心,你那葫芦几口就没了,怎么抵得上我这礼物?” 欧阳璃不理他,见母亲走过来,立刻上前。花容瞧着璃儿和凌儿,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笑道:“半个月不见,又黑了不少” “母后,这是男人味!我和大哥都长大了!” 欧阳凌眉开眼笑,心情也好,这段时日的确玩得高兴,花容瞧着四个孩子精神奕奕,心里高兴。 “母后,父皇已经正常了是不是?我听祖母说父皇已经回宫主持政务了” 花容闻言点头,想起这阵子之事,带着几个孩子先回院休息。“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先休息,待明日你们父皇回来,你们再见面不迟” 璃儿点头,刚踏入台阶,就听到鱼儿拉着花容的衣袖,指着那哈巴狗欢喜道:“娘亲,狗狗没名字哦,三哥哥说要娘亲取名字哦” 花容瞧了一眼那怪异品种的狗狗,半晌才眸子一亮,凉凉道:“就叫……” 欧阳璃并未听清,但见鱼儿兴奋地拍着小手,脆亮的嗓音喊那掉毛的矮腿狗:“‘爹爹’快来,这是鱼儿的房间!鱼儿要和娘亲住在一起哦!” 他脑门一抽,一个踉跄,差点一步走空。 不知道父皇明日听到是什么反应?欧阳璃摸摸鼻子,有些期待老爹明日的反应。 ------题外话------ 感谢会员18751184809的月票,么么。 【005】子玉种宝宝·父子相见 绯妩相信,这段时日夭夭深受子玉荼毒,不然不会把不满表现得这么明显。 她抱着手里的小婴儿,老半晌才回过神,指着追在小鱼儿身后左摇右摆地乱叫唤的癞子狗,又向曲腿坐在一旁的欧阳凌确认一遍:“这名字真是你娘取的?” 欧阳凌挑眉,笑的嘴都要咧到腮帮子。“当然!我是那骗人的人么?” 绯妩怀疑地瞧了一眼凌儿,这小子从来没老实过。 欧阳凌很是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红唇一撇,不满道:“祖母,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修长白皙的指尖一指玩得不亦乐乎的鱼儿。 小鱼儿正欢快和小狗撒欢,那“爹爹”两字叫得她毛骨悚然。 “祖母,父皇是不是得罪母后了?”欧阳凌曲臂,高深莫测地摸下巴,活像是老奸巨猾的狐狸。 “哇呀……呀……” 绯妩一瞧见他,刚要教训几句,怀里小娃娃哇啦哇啦叫得欢,狭长的眸子瞅着欧阳凌漂亮的脸冒星星,伸长小肥手要抱抱。 欧阳凌凤眸扫了一眼眼前的小鬼,瞅见这小狐狸口水往他的衣服上抹,他俊脸霎时绿了,怪叫一声! “啊呀!我漂亮的衣服!我美丽的脸蛋!我……” “你小子别鬼叫了”绯妩没好气地拍了一把欧阳凌。“你小时候不知道往你娘脖子上抹了多少口水,你爹没少眼红,如今你翅膀硬了,还知道嫌弃了” 欧阳凌挑眉,一手拍开绯妩怀里那只小肉团沾满口水的狐爪子,哼了哼,理所当然道:“我那是可爱,娘疼我,这只狐狸连爹妈都不理他了,唉,可怜的狐崽子”说着,爪子还不忘在小狐狸没几根毛的脑门左搓右揉。 “这孩子这么多人疼,怎会可怜?”花容笑着走到两人面前,小狐狸一听到这温柔的声音,立刻将欧阳凌抛之脑后,哇啦哇啦探出身子伸出双手往花容怀里扑。 “羊……” “噗!”绯妩笑喷。 “谁是你娘!你这乱认爹妈的臭狐狸!”欧阳凌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花容微愣,这孩子怎么叫她娘?虽然发音不太准,但她并未教他。 “小狐狸大多数时候多是你照顾,想必是听到几个孩子这么叫你,也跟着叫了”绯妩笑道。毕竟是青丘九尾与凤氏青蟒的血脉,过了头一个月成长速度开始加快,而这段时日夭夭将这孩子当亲生的疼,小狐狸想必真将她当娘了。 “羊……”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扑到花容怀里蹭蹭,奶声奶气地小嗓音瞬间将乱吃飞醋的凌儿给打败了。花容抱着小狐狸,嗔怪地瞧了一眼凌儿,好笑道:“凌儿怎么与一个幼儿计较” 欧阳凌哼哼,不说话。 绯妩瞧着直乐。 夭夭虽说心疼小狐狸,但无论怎么说自己的四个宝贝疙瘩才是她的心头肉,这凌儿怎么犯浑?不过,看着这小子绿脸,她忍不住打趣:“凌儿如果有一个媳妇儿管束,想必这性子会收敛” 欧阳凌瞠目,刚要反驳,花容却认真思考了片刻。“凌儿虽说年纪小,但毕竟和普通人不一样,如果有聪慧女子能让这孩子收敛一下轻佻的性子,倒也不错” 欧阳凌俊脸龟裂出几条裂缝,又要反抗,花容继续道:“不过普通人家的女儿怕将来受不得他们的原形,妻子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万一给发现了招灾引祸便不好” 欧阳凌眼一亮,连连点头,一脸狗腿。“没错没错!万一给吓死了怎么办?多造孽!” “你什么时候知道怜香惜玉了?”绯妩挑眉道。 欧阳凌哼哼一声,扭过头,后脑勺对着她。 花容好笑不已,正要说话,这时门外已有人喊王爷回府,花容抱起小狐狸,看着那一袭妖艳的丝毫不知收敛的红衣正大跨步地过来,笑着对绯妩道:“子玉尚且不知四个孩子回来了,不知两个小的能不能认出子玉?” “焰儿和鱼儿心目中的父皇可是膀大腰圆、体壮如牛又呆头呆脑”绯妩比划着手脚,瞧着过来的绯玉晗乐不可支。 两个孩子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而竹翎、白鹭等天外村的人为了树立父亲的高大威猛形象,说话难免有那么一点点的夸张,然后天长日久就变成长得水桶腰的袒胸露乳的彪形大汉是老爹了。 花容听得这形容,眉角微挑。逗着怀里又拱又蹭的小狐狸,瞥了一眼绯玉晗。“他这还膀大腰圆?体壮如牛?” 绯玉晗正听得这话,眉头一挑,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目光却和花容旁边那小号的绯玉晗一样,看贼似的看着那幸福的乱拱的狐崽子。 凌儿瞧见绯玉晗回来,立刻同仇敌忾。父子俩虎视眈眈地盯向一旁笑得花枝乱颤,一脸幸灾乐祸的绯妩,绯玉晗凉凉道:“听闻木道子……” “哎呀!夭夭啊!我想起来今天白澜要回来一趟看孩子,我已经和她约好地方见面,这就带小狐狸去了!”话闭,一手抄过那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宝宝,溜之大吉。 欧阳凌远远看着绯妩离开,还不忘高声道:“祖母慢走啊!” 花容:“……” 绯玉晗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对花容炫耀道:“孩子他娘,你瞧瞧凌儿多孝顺,不愧是我绯玉晗的儿子!” 欧阳凌连连点头,表示老爹的话是真理。 花容默默地收回刚刚保持抱孩子姿势的两手,头次觉得这俩父子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凌儿回来了,弟弟妹妹呢?”绯玉晗想到另外两个还没见过面的孩子,目光不由移向四周。 “大哥正带着焰儿和鱼儿在后院玩耍”欧阳凌正要和绯玉晗一起过去,花容托着下巴看着这对勾肩搭背的父子颇有些无奈。“璃儿刚刚带着弟弟妹妹去了西城” “西城?”绯玉晗挑眉道。 “西城的李记豆沙包和徐记糖糕,鱼儿一直惦记着,大哥大概带他们去了”欧阳凌摸着下巴,凤眸转溜,转头对花容道:“娘,那我去看看!” 花容还没来得及反对,他已经溜得连影子都不见。 花容恼怒,嗔怪道:“这几个孩子这都是怎么了?都这么毛躁” 她一转头瞧见绯玉晗还站着不动,当即道:“你怎么不去?” 绯玉晗好笑不已,上前亲昵地揽住她的腰肢,嗅到淡淡的奶香,眸光微深,低笑道:“夫君这就去,娘子生气,为夫心甚痛之……” 花容秀目瞪了绯玉晗一眼,绯玉晗低首轻贴了贴她淡润的唇:“别担心,孩子们知道知道轻重,不会出事” 西城繁华如锦,车水马龙来往不绝。此时正是各行商铺生意红火之时,讨价还价的声音络绎不绝。绯玉晗到达西城之时,正是人多之际,几个孩子也不知在哪个李记徐记? 四个孩子吃饱喝足,焰儿和鱼儿乘着哥哥不注意又溜了。 是以,凌儿到西城时只找到大哥,欧阳璃正坐在茶肆里悠闲的喝茶,欧阳凌嫌弃地瞥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劣质糙砂的茶杯。“大哥,你怎么喝得下?两个小鬼呢?” 欧阳璃抚额无奈,修长的指头一指,就指到不远处的鲜鱼铺。 欧阳凌一瞧,眸子瞬间亮了亮,只见他两个弟弟妹妹正兴致勃勃地在扒在鱼铺里看店主杀鱼,鱼儿正吆五喝六地指挥小哥哥去鱼篓中捞鱼,快要小家伙身高三分之一的大鱼甩着大尾巴,一尾巴扫到焰儿的脸上,焰儿皱着小脸,苦兮兮地瞅着妹妹。 一旁卖鱼的众多客人看着直乐,掌柜的也不阻止他们,一刀剁掉砧板上一条大鱼的大脑袋,憨厚的脸上乐呵呵地瞧着两个孩子胡来。 “不能捉尾巴,要抱身子抱身子”一名瘦瘦小小的褐衣少年放下肩上杠着的鱼筐也跑过来看两个小娃娃抓鱼,见小家伙不成功,挤开人群,立刻在一旁加油鼓劲。 “抓到了,这条鱼今天就送给小娃娃”店主看着直笑,熟练地剖干净鱼肚子,将弄干净的大鱼称给客人。 “哎呦,这是谁家的娃娃” “快来瞧瞧” “小娃娃这小胳膊小腿的,怕是抓不到吧?”一名中年汉子挤眉弄眼地激将小脸涨红的焰儿,小家伙鼓着腮帮子还非要抓到不可。 鱼儿瞧见哥哥抓不到,撸起袖子,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把糖葫芦往哥哥手中一递,大气凛然道:“哥哥,拿着鱼儿的糖葫芦,鱼儿一定能抓住它!” 小女孩这模样又笑倒一群人。 “来来来,小女娃还比哥哥厉害?”中年汉子瞅着小家伙,黝黑的脸上白白的牙齿露出来。 “看我的!”鱼儿按照褐衣少年的方法抱住鱼肚子,她一抓,鱼太滑,又溜了!那大鱼溜出去时还不忘赏小家伙一尾巴,鱼儿精致的小脸上沾染了鱼的黏液。“臭鱼!看我今天怎么抓你!先煎了再油炸再火焖大鱼!” 话闭,扑上去抱住鱼的大肚子,抱了N次无果后,终于最后好不容易抱稳了,奈何大鱼太重,鱼儿摇摇晃晃地手脚加小脸一齐使用。 “哥哥,看鱼儿多厉害!咱们把大鱼抱回家哦!”鱼儿抱稳了,焰儿咬住妹妹的糖葫芦,腾出双只小短手抱住大鱼的头,两个小矮个儿左摇右摆地往大门移动,试图将这大肥鱼拖回家。 一店的客人看得笑乐弯了腰。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有趣儿!” “龙凤儿,不知是哪家这么有福气” 两个小家伙一步一挪,肥鱼实在太重了,两个小鬼小脸还没挪动多远,就累的小脸涨得通红。 不远处的欧阳璃再度无语,与弟弟对视一眼,无奈道:“焰儿和鱼儿扬言要自力更生,又偷偷计谋撇开我这‘大人’,我只好跟在后面当暗中跟班” 欧阳凌倒是兴致勃勃,看着对面那鱼铺,瞧见焰儿和鱼儿这小脸,笑道:“我打赌,他们走不出这鱼铺的门槛,大哥,你信不信?” 他们正说着,两个小矮个儿正铆足了劲儿往外抬鱼,也没注意到门外刚好走进一群人,领头的是以为锦衣华袍的公子哥,来人鼻子朝天,压根儿没往下看,也就没注意到两个孩子。 欧阳璃正与欧阳凌说笑,目光瞥到两人正要相撞,神色一凛,指尖迅速一道肉眼快得看不见的红芒嗖的一声窜向两个小弟弟妹妹身前!阻止了两方对碰! 然后突然身形制住,小家伙手中的鱼顺势一溜,滑到了地面上!刚好落到那进门的锦袍公子脚边。 “哎呀,我的鱼!”鱼儿霎时急了,迈过门槛,伸手就要去抱鱼,没注意到那对面的锦衣男子一进这鱼铺,所有人立刻变了脸色。来往的客人纷纷低头离开。 焰儿一口吐掉糖葫芦,也帮着妹妹去抬鱼。 鱼儿刚要碰到鱼身子,那锦衣男子上挑的眉眼一阵阴沉,一脚踩上鱼儿的手背! “啊!”鱼儿痛呼一声,稚嫩的嗓音疼得变调,欧阳璃与欧阳凌脸色瞬间阴森至极!“鱼儿!” “鱼儿!”焰儿见妹妹被踩,立刻扑过去要和来人拼命! 欧阳璃飞速上前抱起自己的小妹妹,检查小女孩的手。“鱼儿,哪儿疼?告诉哥哥” 欧阳凌脸色阴狠,狭长的眸子渗透出一股戾意,竟敢伤害他心疼的小妹妹!“你,报上名来!” 欧阳凌纤长白皙的手指冰凉,欺身而上,卡住那一身蓝锦滚绣缎子男子的脖子,一双凤眸掠过冷戾无情的杀意。那蓝衣的公子没想到突然又冒出两个陌生的少年,脸色涨紫,抓住欧阳凌的手,厉嘶道:“本少爷乃是工部尚书的儿子!你竟敢这……这么对本公子!” “少爷!” 他身后一群家丁也被眼前之景给惊住了!他们少爷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大胆的掐住他的脖子! “大胆狂徒!你是何人!竟敢对我们少爷下狠手!小心我们老爷治你全家不得好死!” 欧阳璃指尖流光逐渐消散,翻来覆去地检查小鱼儿没事了,这才揽着小妹妹,抬头冰冷地盯了眼前这位所谓的工部尚书之子。“你爹就是江缚青?” “我爹的名字岂是你这等贱民能叫……啊!” 欧阳凌一掌煽掉了眼前这位江公子的两颗牙! 他虽然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是今日竟敢伤到自己的亲人,他可没心思陪着他玩!欧阳凌眸底露出嗜血的兴奋,妖魅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挑,打量猎物般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眼前的男子,纤长的五指一点点从他眼睛滑向手臂,在手臂处停留良久,低低笑道: “鱼儿的右手伤了三根指头,我就大发慈悲,让你赔等量的就行了”绝美的俊颜露出妖异的轻笑,看似纤长的贵公子的一双手,蓦然抓住那江少爷的手臂! “嗷嗷嗷!” 惨叫声直震云霄,街道周围十丈无人!人群骇然看着眼前妖魅的少年毫不客气地捏碎江启双手臂骨,一脚踢裂了他的右腿! “他……他疯了!这下闯祸了!” “那可是江启!” 这江启附近的百姓见了他没有不让道的,这种恶霸虽说死有余辜,但是他爹乃是朝中一品大员,要是追究来,这眼前的四个年轻的孩子还不得没命! “公……公子!你们赶快走!别呆在这里了!”褐衣黝黑的少年从鱼铺角落中探出,见小女孩没事,立刻提醒欧阳璃。“江府不是好惹的!公子还是赶紧逃吧!” 欧阳璃眸光微沉,把两个弟弟妹妹揽到身边来,两个小家伙刚刚玩得忘记反抗,焰儿瞅见妹妹受伤更是急的什么都不知道,如今两个孩子镇定下来,眉眼间便有些不似刚刚顽皮的沉静,欧阳璃揉了揉弟弟妹妹的脑袋,安慰道: “焰儿和鱼儿别怕,有大哥哥和二哥哥在,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 “大哥哥,焰儿会保护妹妹!哥哥放心!”焰儿双手半护着妹妹,保证道。 “鱼儿不怕!香姨说鱼儿是勇敢的鱼儿!” 欧阳璃淡笑,站直身,虚空冷道:“护着小公主和小皇子” “是!” 暗中迅速闪电般掠出数名黑衣暗卫,又迅速隐于暗处! 褐衣少年离的近,听到欧阳璃冰冷的吩咐声,呆得怔在原地半晌不知动作,指着江启说不出话来。 公……公主……皇子? 他明明记得当今圣上只有一对双生子。眼前这对龙凤儿怎么……? “少爷!”数名家丁见自家少爷瘫软在地上生死不知,赤红了眼扑向欧阳凌!“杀了这两个人为少爷报仇!” 欧阳凌冷笑,对付一群普通人,他实在连一根指头都不用,来一个踹一个,来两个踢一双。不到片刻,地上便躺满哎呦叫唤的家丁,路旁行人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恨极了江氏也不敢多说一句该死,万一被江氏事后追讨,吃不了兜着走。 欧阳凌踱步走至江启身边,红唇微启,凤眸勾勒一抹艳丽的魅,眉梢皆是妖戾。江启吓得脸色愈发白惨,但是他现在手脚被废,根本连动都不能动,浑身痛的他快死过去,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欧阳凌好像没玩够,蹲下身凑近他耳边,低笑道:“本宫听闻姓江的是个死要面子的老顽固,本宫今日就留你一条命滚回去告诉你老爹,要是再敢给本宫拉女人,本宫就让他儿子断子绝孙!” 江启蓦然瞠目,连痛都忘记了,骇然地身体如蠕虫般往后挪,好像欧阳凌是洪水猛兽!“你……你是……” “唉,竟然连我母后心肝宝贝的小妹妹也敢碰,就算我那父皇不敢让母后担心知晓,你的下场……嘿嘿……好好留着命……”欧阳凌目光望向人群后方,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江启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欧阳凌拍拍手站起身,伸手朝绯玉晗的方向招了招!“哎!父亲大人!什么事都处理完了,你怎么才来?” 然而不知为何,绯玉晗似乎没有答应他,瞥了这个方向一眼,目光在他和他身后逡巡。 欧阳凌这才注意到不对,因为来的人有两个!两人身上有极淡的蛇蟒气息,而父皇绝对不会散发出这种一看就是蛇妖的气息,毕竟父皇对于自己是妖,母亲是地仙的身份一直耿耿于怀。 来人一位是与父皇一样的红衣,一位却是黑如泼墨的乌衣,和小罗与影魅倒是很像,只是这人却更为魁梧,身高也高出不少。 欧阳凌不动声色地与大哥并列站在一起,欧阳璃凤目凝向走近的两人,声音不咸不淡。“两位是何人?” 玄冥与良羽对视一眼,良羽看着眼前的两位少年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两个一模一样的脸简直和绯兄别无二致,只是眉宇间缺少岁月沉淀的独特魅力,却又富有一种勃勃的属于年轻人的生机。 良羽看也没看脚下倒了一大片的人,目光睃向两人的身后,两个小人儿正揪着两位哥哥的衣角,探出大大的眸子好奇地盯着这两位“同类”。尤其是看到良羽时,那两双眼睛如璀璨的星辰一般,炯炯有神。 良羽忍不住上前一步,瞅着这两张熟悉的脸,又想起了当日怜倌楼中见到的那位故人。 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块儿,还生下了这么几个孩子。 “你们……”良羽看着欧阳璃与欧阳凌身后的两个孩子,有些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孩子缘这么好了,这两个孩子似乎对自己露出孺慕的目光? 但是他还没有踏出一步,两个孩子的哥哥就像两座大山挡着,目露警惕。 玄冥叹道:“找个地方说坐下慢慢谈,我们是来找你们父亲” 欧阳璃面上没什么表情,显然不打算和他们谈什么,两条道行绝对在他们之上的蛇妖,若是要对他的弟弟妹妹不利,他到时连护都护不住,他一向不喜做没把握之事。 玄冥正要说出缘故,良羽弯下腰,很疑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对两座大山后的小家伙道:“小朋友,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叔叔?” 欧阳凌与欧阳璃对视一眼,拧眉往后瞥了一眼,当即大惊失色! 因为两个小家伙已经欢快地奔向对面赤蟒的怀抱去了?! “你是我们的爹爹么?” “你有好大好大的红尾巴哦,香姨说爹爹有好厉害好厉害!” “爹爹笨笨的,傻傻的,很大很壮的!” “是啊是啊!叔叔呆头呆脑的,一定是我们爹爹!” “哇呜,鱼儿好想……” 两个小东西二话不说,就要朝良羽怀里扑,欧阳凌当即双手一伸,一左一右,麻利地拎起两个认不清爹妈的小肉团。 “哎哎哎!他不是我们爹爹,你们俩个一边儿呆着,不许乱认” 欧阳璃从阿凌手中揽住一双弟弟妹妹,眉头微蹙。“你们到底是何人?” 良羽对于两个小家伙的投怀送抱没成功很是郁卒,眼巴巴望着那两个可爱的小侄辈。 玄冥无奈道:“你们母亲没有对你们提及我们么?我们与你父亲是结拜兄弟,你们两个与他长得极像,那两个孩子倒是与你们母亲相似” 两个小家伙知晓自己认错了爹,有些讪讪。欧阳璃两条腿上,一边一个扒着不动。欧阳璃摸了摸他俩的脑袋,有些好笑。 “哥哥,他们都和爹爹一样,是好虫子哦!” “哥哥,我们带他们回家不就知道是不是好虫子么?” 两个小鬼一人一语,一口一个虫子,玄冥与良羽眉头微抽,良羽很是无语道:“是不是你们娘亲和你们爹爹又吵架了?” 欧阳凌总算放下点警戒,知道这点的人不多啊。 “即使如此,两位请跟晚辈到府上一叙” “请!” 两人也不扭捏,便邀请玄冥与良羽两人一齐回府。 鱼儿和焰儿对良羽很有好感,大约他太符合众人给他们形容的老爹的形象,一路上揪着他问个不停。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回府,至于那江启等人的闹剧好像丝毫没给他们造成影响,谁敢跑过来找他们寻仇?那个江缚青的确是个好官,不过这历史上不是每个好官都能管住内宅,不敲打敲打给点教训,江老头子不会明白败家子为什么称为败家子。以那老头子的性格,知晓此事恐怕要为了正义亲自操刀砍死自己的败家子。 这么一闹,江老顽固也没时间整日唠叨什么江山社稷,让他和大哥尽早娶亲。 一群人回府之后,花容都没见到绯玉晗回来,暗自奇怪。即使没碰到几个孩子也不可能耽误这么长时间。 事实上,绯玉晗在西城遇到了一个陌生的故人。 说是故人,主要是因为这人是当年西蜀见过之人,说陌生,因为这位他其实也就匆匆见过两次罢了。 不过,没想到八十余年时间过来,这位竟然功力长到如今地步,不愧是:南冥大祭司! 与别的祭祀不同,他的身份是半妖,除开大型祭祀活动,其余的任何时候,他都是一身宽大的黑袍,整张面目都隐藏在黑袍之后,若不是那隐隐的独特的气息,他依靠数千年的直觉察觉到不同,大约也要被忽略过去。 绯玉晗薄唇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倒不是他有闲心去会一个对于自己来说只是陌生的故人,而是眼前这位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没死” 大祭司冰冷的声音好似地狱幽冥传出,阴森鬼气。明显是认出了绯玉晗。 绯玉晗从他语气中察觉到杀气,他凤眸微眯,殷红的唇微勾。“本王没死,大祭司看似不高兴?” “你杀了她,你该死!”大祭司黑袍无风而动,凛冽的寒风带着地狱刺骨的冷意直袭绯玉晗!绯玉晗身形倏动,眸色略沉。 “巫力,没想到你竟敢练这种术法” 南冥黑暗的术法,灵魂献祭出去。这种人受到神的诅咒,南冥信仰的神已经死去才对,为何他会练成巫术? 他只在当年蛇潮之时在南冥的村寨中见过这位一面,后来在他被束诛妖台之时又见过一次,其他的,他对这位大祭司没有半丝印象,当初之所以会记住也是因为他特殊的血统,乌冥虬与人类的半妖蛇儿极其少见,很少有活下来的。 “守护神之子是我南冥子民的使命!”大祭司嘶哑的嗓音带着殉道士阴冷的鬼魅之气,绯玉晗不知为何心中一阵不舒服,这种感觉他一时也捉摸不清。 “本王何时杀了你什么人?”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杀了这位大祭司的什么人?难不成是当初蛇潮之时打斗中打死了这位的人类爹还是人类娘?还是他老婆? 大祭司空洞的黑袍中掠过冰冷的寒芒,并不多说,一条诡异的黑色烟雾呈鞭状直直劈向绯玉晗! 绯玉晗眸光沉下来,知晓多说无益,两方以来我往,空气中赤红、墨黑的两道力量交锋,强风扫过周围树木,哗哗作响。 花容等到天快黑了,都没看到绯玉晗的影子,玄冥与良羽决定与花容一起去找绯玉晗,欧阳璃与欧阳凌回宫一趟,或许是父皇回宫处理事情去了也未可知。 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围在母亲寝房中央的檀木刻花圆桌上等父母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勉管家在外面转来转去,派人守在大门看王爷和王妃什么时候回来,他再次进入房中看护两位小主子时,两个小娃娃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陈勉小心翼翼地将两位小主子挪到王妃的榻上,夏日冰覃柔软而舒适,两个孩子拱了拱,安然入睡。 陈勉看着小公主与王妃一模一样的容颜,暗自惊叹,见两个孩子睡着了,这才带上门走出去。 焰儿砸吧砸吧嘴,不知梦到了什么,翻个身脸朝里面,趴在薄毯上。 鱼儿依旧睡得迷糊。 房内的烛火只剩下一支,淡黄的光晕衬得夜色静谧无声,黑色的身影带着一股血腥气匆匆忙忙踉跄入内,烛火跳动了一下,再度安静下来。 黑袍之人跌跌撞撞地坐下调息片刻,待神色好些,方才站起身。 这时,房外传来陈勉惊呼的声音,外面嘈杂的出现众多悉悉索索的人声,似乎还有人正领着什么人从房外过去,黑袍之人笼罩在黑夜之中,漆黑的长袍将他与夜色融于一体。 即使想走出这间屋子,但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数实在太多。他依靠在门侧,犹如影子般贴靠在墙壁上,大约过了近一个时辰,人声方才缓缓安静下来,他正要离开,却听得外面似有熟悉的声音,他辨认出这便是将自己打成重伤之人的声音,眸光沉了沉,按住胸口往窗户旁移动。 容姑娘的仇,他一定要报!终有一日他还会回来的! 脚步声逐渐近了,他正要从窗户翻过去,手刚伸到窗台,榻上幼儿不知梦到了什么,咿呀了一声,他鬼使神差地在这种情况下扭过头看了一眼,刚开始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榻上有两个熟睡的孩子,但是情况紧急,他无暇去理会,此刻他不知为什么就回头了。 即使是掌握南冥众生生死命运的大祭司,他自己的命运却从来无法掌控。 这一回顾,彻彻底底地将他的命运带入了另一个轨道。 他一转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惊得他几乎忘记了离开。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容……容姑娘!” 南冥的神之子已经死了!可他一直不信,他花数自己半生寿命练就了巫术,想南冥的子民证明神之子是活着的,她依旧在暗中护佑他们!他自欺欺人地隐瞒了这一切,等着也许她转世了,也许她还会活过来! 他听得小国君说起云昭的那位玉王爷心中生疑,没想到那条蛇妖真的还活着!他还活着是不是说容姑娘也可能还存于人世? 为什么绯玉晗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自己又这般巧的躲到这座府邸,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他会找到容姑娘? 电光火石之间,大祭司已顾不得许多,这次,他绝对不会让绯玉晗伤害到容姑娘的转世! 他迅速抱起榻上的小女孩!冷不丁又瞧见另外一个孩子,两个孩子竟长得一模一样?! 他脸色微变,来不及想很多,抱起一双孩子,迅速掠窗而过,消失在黑夜中! 绯玉晗经过一日打斗,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这才推门而入干干净净地见自己的一双龙凤孩子,他刚踏入房中,脸色霎时大变! 血腥气!是南冥大祭司身上的气息! 绯玉晗惊得心脏差点失去控制,他立刻赶到榻前,眼前一黑,踉跄两步。 榻上空空如也! 夭夭说两个孩子正在房中睡觉!此时孩子们不见了! 花容刚刚洗漱完,湿漉漉的长发乌亮柔顺,一袭坠地的藕色长裙松松系住,累了一日,打发绯玉晗去自己房里看两个孩子,她正吩咐陈勉将前厅的玄冥与良羽安排地方,没想到下人突然心急火燎地上前通报: 两位小主子被人掳走了!王爷去追了! 花容脸色煞白,转身立刻去了房里,榻上没有孩子的身影,空气中血腥气在夜风中尚未完全散去,花容突然不知所措: “血腥气……血腥气……” 花容念叨着这三字,眼前有些发黑,勉强扶住门框稳住身形,拼命告诉自己孩子一定没事,一定没事的! 可是子玉白日还说遇到南冥的大祭司一副喊打喊杀,誓死不休的地步!掳走她的孩子做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花容不知道怎么办,看着深浓的夜色,迅速跳出窗户,进入黑夜之中。 搜寻了一夜无果。 绯妩与欧阳璃欧阳凌半夜知晓此事,吓得一夜未睡,禁卫军满城搜查带孩子的陌生人,依旧没有丝毫进展。 当时间过去五六日,还是没有消息时,花容已经烦躁地好几日滴水未进。 “我要去一趟南冥!我明日就去!” “我和你一起去!” “我和娘亲一起去!” 绯妩与璃儿、凌儿异口同声。 “你们在家里便是,小罗和血络、影魅都跟在璃儿和凌儿身边,不要再跟着我了”花容抚额坐在桌边,目光掠过大门,问道:“王爷还没回来吗?” “我回来了”绯玉晗绯红的身影出现在花容身边,见花容神色黯淡,眉头微蹙。“夭夭,孩子们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花容点头,苦笑一声。 没想到不想去南冥,怎么也躲不掉。 “明日,我们一起去一趟南冥,我也八十多年不曾见过……”花容靠在绯玉晗肩上,淡淡道。 西蜀大丛林气候湿热,大祭司带着两个孩子达到南冥之时,九位长老齐聚一堂。 两个小家伙坐在木桌前,晃荡着小短腿,吃东西吃的津津有味,西蜀最不缺的就是各色野果,鱼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怀里揣一个,嘴里再咬一个。唔唔地以眼神示意哥哥吃。 焰儿托着小脸,无限哀愁的瞅着妹妹,从她嘴里把超大号的红枣扒拉出来。“娘亲说枣吃多了不好” “娘亲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呢?”鱼儿歪着脑袋,大眼睛眨啊眨,看向呆立在一侧的九位长老。 “哦!他们很快就来了,你们多吃果子”二长老立刻又将吃的送到鱼儿面前,一双眼睛依旧粘在两个孩子的脸上。 太像了!太像了!这次绝对不会弄错! “大祭司,老夫人来了” 一名侍者恭敬地在外喊了一声,接着,一位鬓发银白的老夫人扶着龙头拐杖,飞速地冲进了屋内! “容姑娘的转世在哪儿?我看看我看看!”老太太迅速扫视一周,目光立刻定在鱼儿和焰儿鼓着腮帮子的脸上,两个小家伙瞅见又来了一个疯癫的,瞥了一眼,继续吃自己的。 老夫人左看看右瞅瞅,激动地直点头:“太像了!是容姑娘!不是冒充的!” 这么多年来,寻找转世的孩子,找到多少和容姑娘相似的孩子,但是那些女子和孩子总是缺少容姑娘身上那种感觉,或者只是眉眼稍有相似,没有哪个孩子有这两个孩子这般神似貌似。 “大祭司的眼光是正确的” “是啊,寻了多少人,大祭司都臭着一张脸,三两下打发了,果然这对龙凤儿不同一般,定是容姑娘转世所化” 几人议论纷纷,老大不小的兴奋地和孩子一样,把两个小鬼头当成佛供着了。 话说,花容就没这么闲情逸致,此刻当真是吊着一颗心,恨不得立刻去找那传说中的大祭司,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朝子玉出手,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 “我已派人提前告知苏旃檀,若发现孩子们定会告知”绯玉晗与花容此时正在西蜀外的茶摊中休息,绯玉晗伸手轻揉花容太阳穴,将她揽到膝上。 花容做西苗女子的打扮,神色间略有疲倦,花容半靠在绯玉晗胸口,暖融融的气息带着安定温柔,花容一放松就睡了一会儿。 绯玉晗低叹,坐在小茶摊一动不动,四周只有风声,这地方四周人烟稀少,原来的小二也不知化了什么也钻回去睡觉去了。 这一段时日寻找两个孩子,他一直没有多余的心思细想,似乎那位南冥的大祭司说他杀了什么人?而且,半妖之身又是如何一回事?当初夭夭曾在南冥寨子中住过一段时日,半妖出现在寨子中夭夭怎会坐视不理?是否他们有可能认识,如此找孩子也可事半功倍。 绯玉晗垂首轻贴怀里娇妻微干的唇瓣,这段时日大约是夭夭最担惊受怕的时候,若是孩子出事,他简直无法想象夭夭会怎样。 “你放心,我会守护你和我们的孩子” 南冥寨子早已不是当初的村寨,当年的西苗如今已是南冥一国之都,虽比不得玉楼城的富庶,却也是人头济济,青石铺就的街道两侧摆满了小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色手工制品,一个个身穿西苗服饰的百姓来回忙碌。 近日,城中似乎更加热闹,来往的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明日的大典。 “听说神之子转世而来,是大祭司亲自所选!” “这次不会又是假的吧?” “怎么会?这次肯定是真的,听说九位长老连夜聚在一起,连老国夫人都惊动了!” “我还听说,这次是一对龙凤儿,和神之子长得一模一样,因无法确认,所以才举行祭典让红帽子和流金彩尾亲自选呢!” 唧唧喳喳的一群俏丽少女围坐在石磨前,欢声笑语一片地讨论近日的新消息。 花容与绯玉晗对视一眼,稍稍放心,如此看来,孩子们暂时无事。 “我们先去找个茶馆休息”花容神色之间没有前两日的郁气,绯玉晗将所有的疑惑吐露之后,花容才猛然惊觉是发生了何事!她一直想知道当年那几个孩子究竟如何,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她也不抱希望了,但是她却忘记了一个最不该忘记的孩子,那个半妖的孩子! 没想到八十年后的滕罗竟已是南冥只手遮天的大祭司!那他所说的子玉杀死的人不会是她吧? 当然,这件事她没敢说出来,子玉非得折腾她褪一层皮不可。 滕罗怎么想起给自己报仇来了?这件事还真是天大的误会。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两天她已经大概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恐怕所有南冥寨子中的人都以为她死了,所以找转世的孩子找了八十多年,滕罗无意中躲到自己的房中,竟然这么巧的就看到了她一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他就这么掳走了? 花容很是无语,不过想通了之后,孩子们没危险,她也好受了不少。如今两个小贪吃鬼恐怕要乐死了。 “夭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绯玉晗总觉得夭夭似乎太信任那南冥人了,即使孩子们可能没多大问题,但正常情况下,以夭夭的性格,孩子就算没危险,一刻不在自己身边,她就不放心,为何现在这么相信那半妖不会伤害他的孩子? 花容目光看向一旁,她实在没胆子说:我当年把滕罗养在身边,那孩子还是我教出来的,搞不好那厮杀你也是为我报仇…… “我曾经见过关于南冥神之子转世的传说,想必是那位大祭司以为焰儿和鱼儿就是,所以才会掳走,想来对待神之子的转世,他们是不会伤害的……”花容如是道。 “是么?”绯玉晗眸光微眯,显然不信就这么简单,他觉得自己晚上有必要亲自上阵好一番逼供才是,只有榻上的夭夭绝对打不过自己…… 花容心肝儿打颤,晚上她就借口去先熟悉路线,好为明日救一双宝宝做铺垫不是? 事实证明,只要不是在某些特殊时候,花容是百分百完胜的,她挑了个最繁华的信徒聚集的竹楼客栈吃饭,吃完饭就定在椅子上不往房里挪一步,千哄百哄,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又是打赌又是诅咒发誓的,终于绯玉晗被心不甘情不愿的拉离了客栈。 “我保证宝宝活蹦乱跳回家后,我什么都依你的!不然让我就……我就……”她刚想说天雷轰中脑门,绯玉晗就接了一句: “不然你就天天让夫君我种宝宝……” “哈?”花容俏脸一红,僵硬道:“不……不必吧?” “快说” “哦,我就天……天……”花容脸色红的快滴出血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绯玉晗没听清。 “为夫未曾听清,不能算” “天天让夫君……”花容捂脸,倒入绯玉晗的怀里,闷声闷气道:“让夫君种宝宝……唔……绯玉晗!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这是乘火打劫!” “娘子说什么?为夫刚刚又没听……”清字尚未出口,花容赶紧道:“夫君是世上最爱最帅最威武的夫君!夭夭最爱的大虫……大英雄!” “噗!” “这位小姑娘,你大庭广众的告白也不用这么大声的!” “哎!大声算什么,要不要再来一个深情一吻?” 周围有起哄的人,纷纷笑闹,花容脸色酡红,无敌九阴白骨爪使劲往绯玉晗腰上招呼,拧成麻花一节又一节。 绯玉晗遭受娇妻的辣手,哪敢再继续,不过目的达到了,他到底没吃亏不是? 两人兵分两路,子玉去确定两个孩子所在的位置,花容循着南冥的祭祀大典所在的祭坛而去,据她所知,祭坛附近有很强烈术法守阵,绯玉晗强烈要求自己去,不过花容心中清楚如果当真南冥如今信奉神之子,那么自己还是有绝对优势。 虽然她不想自己还没死就被人整天跪拜来跪拜去的,但是她当初顶着这名头也不是没好处,起码红帽子和流金彩尾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所以她百般保证自己熟悉这地方,才把子玉哄走了。 花容走到祭坛所在之地时,不远处祭坛附近流金彩尾的双翅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花容小心地隐藏了气息,迅速查探了附近一圈。在九层高台之上的确有一处祭坛,祭坛底纹浮雕华丽九尾,好似活了一般妖娆强大,花容神色微动,低叹一声。 这样的图纹,她曾在天道门的石柱上见过。 站在九层高坛之上,夜风袭来,衣袂飞扬,青丝凌乱。花容举目往下寻望,陡然滞住! 在南冥东方的湖畔旁,精致雕刻的九尾雪狐盘卷华丽的雪白长尾,蓬松的白羽如同真有那么一人曾经伏卧此处,他长长的九尾之中安静地躺着明紫西苗服饰的少年,小心翼翼守护的神态刺中了她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花容扭头走下神坛,突然记起这是八十年前第一次她来到南冥村寨时的情形,竟这般以雕刻的形式永远留在这里。 她有些恍惚,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迎面又是雕像。槐树下,几个女子正坐在一起嬉闹,明紫苗服的少年依旧是那张脸,却换上了女子的装扮,正低头向一旁的孩子说着什么,她手指的方向放着一筐草药…… 花容踉跄两步后退,想离开这地方。 她好容易走出祭坛附近,正要去找绯玉晗,却发现自己到了当初南冥的村寨?! 不,不是当初的寨子,是缩小版的寨子,最醒目的是那高处绯衣妖异的桃灵!手中长鞭如血,脚下雕刻的万千蛇群好似再现当年情形!两条巨蟒狰狞地面对那红衣妖娆,对战杀戾气息方法穿越了八十余年的时光扑面而来。 月华银冷,铺撒整个奇华大丛林,她再往前就看到那白衣桃灵,霜雪般的白,流金彩尾翩然美丽的饶飞,好似有魔力一般凌然淡笑,与那一身杀神般的赤红完全不同。 花容神色归于平静,月光皎然如白练,映在她雪白的衣裙之上,与面前那雕塑一模一样! 流金彩尾迷离的光芒流转,红帽子吱呦的唱吟如古老的歌谣,一蹦一跳地从四面八方积聚而来,红色的小精灵围成圈的跳舞欢呼,一只小小的红帽子吱哟地牵着花容的裙角,花容弯腰抱起它,低柔轻笑: “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吱哟……”红帽子露出乌亮的大眼睛,啵的一声亲上了花容的脸颊,小家伙似乎害羞了,漂亮的大眼睛躲到大红帽子中,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瞅着花容的反应。 花容低笑,在小家伙大红脸上亲了一口! “吱哟……吱哟……” 红灿灿的光芒忽闪忽闪,一群美丽的精灵兴奋起来,好似盛大的篝火晚会,丛林中流金彩尾翩飞而至,流光溢彩,属于黑夜静谧中的辉煌。 或许是流金彩尾与红帽子突然的积聚引起了力量的波动,惊动了不远处的九位长老,他们远远便看到丛林中如霓虹般的璀璨生辉,彩金流光间淡淡的白色如雪身影为此增添了几分神秘。 几人匆匆赶往,一切却好似幻境,只看到那一抹残影,丛林中恢复了寂静。 “我好像看到容姑娘了……” “她要回来么?八十七年了……” “是啊,容姐姐她要回来了” 九位年迈的长老叹气,拄着拐杖默然离开此地。只留大祭司一人一直尚未离去,他的目光看向幽深的丛林,拾起地面雪白的桃花默默不语。 这里没有白色的桃花啊。 她回来了,和当年一样的模样,她终于回来了。 一对龙凤儿,不见了。 当几位长老回到住所时,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滕罗缓缓步入室内时,冰冷的声音依旧穿透力极强,透着一股沉郁深沉。“国君来过?” 守在外面的四位侍者俯首四肢跪地,几乎贴着冰凉的地面:“是,大祭司” “国君说龙凤儿是故人之子,托他照料,强行将两位带走了” 滕罗宽大的黑袍没有一丝动静,隐于黑袍之后的五官看不清神色,黑色的阴影笼罩下来。 二长老从外走出,看了一眼地上的四人,对坐在上首的黑袍大祭司道:“老国夫人已去国君处要人了” 滕罗没说话,二长老也没多理会他,转身拄着拐杖正要离开,不知又想到什么,蹒跚的脚步一顿,低闷干涩的嗓音渗透了数十年岁月的痕迹,她看着深邃的夜空,声音遥不可及,好似从远方传来:“今晚,容姐姐是真的来了吧?我虽已老了,但我心不老,八十多年了,我以为我有生之年再等不到她回来” 大祭司空洞的黑袍在夜风中鼓动,好似一阵呜鸣。 待二长老已走远,他沙哑的嗓音才静静道:“是啊,我也八十多年没看到她了……” 老国夫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孙子的宫殿时正要兴师问罪,却不料竟听到殿内孩子的欢笑声,她怀疑自己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拄着拐杖敲得地面砰砰响,在一群侍者的搀扶下,终于到了重孙子的地方。 “臭小子!你把两个孩子带走想做什么!” 中气十足的声音穿堂过壁,直接穿过了苏旃檀的耳膜,他颇有些头疼地赶紧殷勤地迎过来。“老祖母,您怎么贵脚?” 老国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拄着龙头拐杖咚咚咚地绕过苏旃檀,看向他身后的两个孩子。一双孩子瞅见一个老奶奶,还是一个熟悉的老奶奶,立刻招呼道:“又一个大哥哥陪鱼儿玩哦……” 老国夫人这才脸色由阴转晴,没好气地对着苏旃檀喷火:“你是不是又想故意找大祭司的麻烦?臭小子,只有你曾祖母我还有一口气在,也绝对不会让你小子得逞!” 苏旃檀深吸一口气,抚额无语,半晌才组织好语气道:“老祖母,这次我可没想过要和大祭司对着干,您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谁的么?大祭司根本没弄个清楚状况,就把云昭国君的孩子给掳过来,如今人家夫妻急的到处找孩子,您这不是给我孙儿找麻烦吗?” 老太太老脸一皱,梗着脖子道:“我不管他们是谁的孩子,难道还比得上我南冥的神之子不成?他们的父母别不识抬举” 苏旃檀无语,不识抬举的怕是他们自己。 “哎,曾祖母,您不能这么耍无赖啊,这人家的父母已经到南冥了,这么扣着他们的孩子,实在是说不过去”苏旃檀试图说服自己这老祖母。 不过老人一老就容易和孩子一样闹别扭,就算知道自己不对,也不想承认。 “这孩子是我的!绝对不是那什么云昭国君的!你不能把他们送还别人!” 苏旃檀脑门青筋直蹦跶,您老都知道是送还,还霸着不放做什么?何况那什么转世也太扯了!怎么可能呢?神之子怎么可能转世成两个一模一样的让人犯难?难道还因为投一胎,连带着另外胎里一个也被仙气沾染所有长得和自己一样? “哎,祖母以孙儿说……” “是我的就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开始犯浑了,苏旃檀一般拿这孩子气的老祖母没辙。 “老太婆,谁说本王的孩子是你的?你这身皮肉本王还看得上么?”绯玉晗邪佞肆意的嗓音带着凉凉的嘲意,一身绯衣如燃烧的火焰般妖娆。眉宇间妖魅艳丽,妖魔化的殷红薄唇勾勒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的声音一出现,离开引起了强烈的反应! “刺客!抓刺客!”侍卫大喊。 “住手!”苏旃檀喝止。 “是你!蛇妖!你竟然没死!”老夫人脸色瞬间严厉,看着绯玉晗那种刻骨的恨意似乎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绯玉晗速度快的惊人,迅速掠起两个孩子身边! 两个孩子认错了N次老爹,此次真老爹来了,他们有些迷糊,怀疑地看着绯玉晗。 虽然眼前的大叔很好看,可是不是他们心目中呆呆笨笨的,体壮如牛的爹爹,所以,他们很奇特地瞅着绯玉晗。“大红蛇,你真是我们爹爹?” 表示怀疑的语气。 “爹爹不是这样的哦!哥哥不要被坏蛋骗了!”鱼儿边吃东西,边笃定道。“你看这妖怪一看就不是好人哦” 绯玉晗还从未想过和两个孩子见面是这场景啊,他这长得漂亮还是过错了。宝宝竟然不认他?他这爹当得也太郁卒了! “宝宝,我真是你们爹爹!”绯玉晗抱起两个孩子,决定先离开这地方。 两个孩子虽然怀疑他,却不反对他带自己离开,也许是因为这个大妖怪有娘亲身上的味道。两个孩子圈着绯玉晗的脖子享受老爹的呵护,嘴上依旧硬的很。 “大妖怪,你要带鱼儿去见娘亲吗?” “是啊” “大叔,你是杀猪的么?” “杀猪的?”绯玉晗不解。 “香姨说,那些坏蛋会像杀猪一样宰了焰儿吃” “……” ------题外话------ 感谢以下的亲: 回忆中的伤的3张月票 15956304240的3张月票 好开心下雪了的1张月票 cmt20030608的月票 qph1965的五分评价票 【006】养妻生蛇宝(此卷终) 绯玉晗无语,他不是杀猪的。不知道天外村的一群老货平日里怎么教他的宝贝孩子?绯玉晗黑着脸,几个腾跃就消失在南冥的宫殿内。 老国夫人气急败坏,腰也不弯了,眼睛也不浑浊了,腿脚也利索了,拄着拐杖矗立在门口,眼光如梭子似的搜寻每一个地方。“去请大祭司过来!” 周围的侍者立刻躬身离开,苏旃檀站立一旁不语,朝身旁的一名下人打个手势,走到老国夫人的身边说道:“曾祖母认识这位云昭玉王爷?” 老夫人鬓角银白,岁月沉淀的眸子有一股凌然上位者的气势,闻言,苍老的嗓音如被冰冻住的涩泉:“西蜀连云谷的赤蚺蛇妖,老身怎会不认识!没想到他没死!还成为云昭的玉王爷?”如今竟又来强抢容姐姐的转世! 苏旃檀想到的完全与老夫人不同,他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谁的,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曾祖母这么肯定这一对孩子是神之子的转世?就因为这两个孩子的长相?照这么一个理,这孩子与“哥哥”有*分相似,难不成哥哥还是神之子不成? 他觉得有些荒谬,并未往那边想过,毕竟这是八十多年前的青宗、南冥与天道门之间的事情,与他们这一代人年代相距甚远。 大祭司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内时,殿内的气压骤低,压抑非常,一旁侍立的仆从大气不敢出,大祭司与国君的关系一向僵持,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 “蛇妖现在何处?” “大祭司如此本事,想必定能擒住此妖”苏旃檀冷瞥了大祭司一眼,不顾一旁老国夫人冰冷的脸色,冷笑道:“大祭司可知这蛇妖的来历?” 黑色的长袍笔直地裹住祭司颀长的身影,兜帽下阴影中看不清神色,苏旃檀感觉到周身气温似乎陡然降下不少。 但是这位大祭司一向寡言,此刻即使他感觉到这位发怒了,也没见一句话出口,苏旃檀隐有怒意,本欲开口提及绯玉晗与那两个孩子的关系也不想再提及。“本王便等着看祭司的能耐!” 话闭,甩袖而去! 老国夫人气的头顶要冒烟,怒道:“檀儿!” 大祭司缓缓转身,黑洞洞的兜帽下,依旧阴暗一片。他身侧的老国夫人叹气:“你不用和一个孩子生气,刚刚局势并非我们所能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蛇妖掳走孩子” “昨夜容姑娘在祭坛附近出现” 大祭司的声音平直,好似钢钉擦刮铁板的声音,说了一句毫不相关之事,老国夫人一僵,转瞬明白过来! “你说什么!” 然而大祭司并未再多说一句,消失在大殿之中,老夫人怔了半晌才回过味来,有些不敢相信。 容姐姐终于回来了……不是转世,不是在别的地方,而是在祭坛附近! 那里,是曾经的南冥寨子,对他们来说,即使西苗比南冥繁盛,即使如今南冥寨子早已不在,但那里在他们心中永远是特殊的地方。 大祭司永远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他也并非喜欢开玩笑之人。 他是想说,这两个孩子不是容姐姐的转世? 但是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相似的孩子? 其实这件事,不仅仅是老夫人奇怪,滕罗心中原本也不甚明白。他更加难以理解的是为何绯玉晗会跑过来掳走孩子?如今,他却想通了。 此时绯玉晗抱着两个小鬼正赶往客栈与花容会合,后面紧跟着某位要把自己孩子当什么劳什子神之子的偏执祭司,此时两个拖油瓶在身上,他只能先甩掉尾巴后面的那位,到达客栈时,花容尚未回来。 两个小鬼耷拉着小短腿,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大妖孽,越看越觉得不是好人。是竹翎姨口中典型的负心汉、白眼狼、没良心。长得和大哥哥、二哥哥一样,尤其是二哥哥,二哥哥骗了好多漂亮姐姐。按照祖母的话说,这样的人长着没安全感,当哥哥没问题,当老爹就是坏蛋。 两个小东西心里编排老爹,绯玉晗妖魅的面容赔笑陪得脸快抽筋,捞一堆好吃好喝的哄宝宝,心里那叫一个心疼慈爱翻涌,这么两张让人喜爱的脸和漂亮的娇妻那是一模一样啊,当年没少想象过,如今近在眼前又有些郁闷,因为两个宝宝似乎对他不甚亲近?这是什么缘故? “焰儿和鱼儿喜欢什么?爹爹去买好不好?” 绯玉晗蹲下身温和地揉了揉鱼儿的脑袋,鱼儿瞅了绯玉晗半晌,蹬蹬蹬,迈开小短腿立刻一溜烟溜到哥哥的背后,白面馒头似的小手攥着哥哥的衣摆,露出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盯着绯玉晗。 “哥哥,狼外婆要骗鱼儿了……” “鱼儿放心,哥哥会保护鱼儿,打妖怪!” 两个小人儿一问一答,很是郑重其事。 绯玉晗:“……” 乘着夭夭还没回来,他觉得挽回自己当爹的尊严尤其重要,夭夭看到自己与两个孩子关系好,一定心甚宽慰。 软的不行,当一个严父似乎也还勉强,然后…… “你们两个过来!谁让你们跟着那些坏人跑的?知道我和你娘有多担心么!以后再这样,爹爹定要打你们!” “哇啊!哥哥!大妖怪好凶,要打鱼儿!他一定不是爹爹……” 鱼儿哭得惊天地泣鬼神,顶着红彤彤的大眼睛扑到和她一样没多少斤两的哥哥身边,焰儿眨巴眨巴遗传了老爹的秀长睫毛,傻怔了半晌赶紧母鸡护小鸡似的护着妹妹,张牙舞爪地盯着绯玉晗,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拼命。 绯玉晗:“……” 绯玉晗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两个小东西软硬不吃,他很是无语,眼看这天都亮了,夭夭还未回来,他心里开始着急上火。 撇下两个孩子?他不放心。不管娘子?那不是要他命! 此时花容被困在捆仙阵之中无法脱身,实非有意不回。 当日她正待回返之时,被祭坛下面的光圈打回原处,在林中逛了几个时辰也走不出去,此时红帽子与流金彩尾也不见踪影,任她空有一身术法却只能忘天兴叹。 花容一袖子甩到一旁的大树干之上,那高树旁竟诡异地伸出层层清脆碧绿的藤蔓,花容的攻击瞬间消弭于无形。 似乎她要出什么招数,每次的力道,甚至是路线这里的生物都一清二楚?她走到哪儿,那里就莫名出现一颗大树或一潭沼泽,要不就是一座山直接把路封死了,和当初的捆仙阵的威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按理来说,如今的自己在这里除了不明实力的滕罗,没有人是自己敌手,但是现在她却束手无策。 硬着头皮踏进沼泽,直接被周遭的藤蔓缠住无法下沉,一把将她甩到岸上。她很想把眼前的高山当成幻觉,但是撞上去,额头的青紫还没消…… 她又重新回到了刚刚看到雕像群的地方,站在南冥的寨子中看着眼前言笑晏晏、栩栩如生的雕像,不远处檀香袅袅,明显离供奉条案或附近宫殿不远,但她就是没法子绕过此处。 花容仰头看着丛林一方巨石上雕刻的两人,有些恍惚。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雕像身旁的白衣雪发之人的身上。 “墨渊……” 花容敛眉,这里的雕像每一尊都是依照当初的情形所制,但是真正供奉的却是眼前这两尊,无论是正式的衣着还是雕刻的精致程度都与众不同。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塑像中眼神温软的自己,竟然抱着孩子站在墨渊身前左侧。 石案上红纸压着南冥子民的心愿,花容随手抽出一张扫了一眼,眼角微抽。“送子?” 手好似被电流击中,花容飞快扔了红纸,脸色看着有些怪异。 明明是没有发生之事,为何会有这么一尊雕像在这里? 就好似她分明是后来进入的西蜀奇华丛林,为何会改变现在的南冥历史?这尊雕像的出现也让她觉得有些诡异,她很确信自己和墨渊是绝对清白的,生不出孩子来,难道这孩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她现在只想快速离开这种诡秘的地方! 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弥漫,丛林上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花容一个激灵,立刻闭上眸子,朝着檀香飘来的方向而去! 昨夜她急着出去,竟忽略了这香气。 花容循着香气找到了伺神大殿,白色的殿堂雕浮华丽的九尾,九尾铺撒整座大殿的砖石地面、雪白墙壁,覆盖整座宫殿群,此刻殿内空无一人。 她缓步走进去,殿中央放置琉璃莲花架,目光触及琉璃罩内精致图纹的镜子,花容眸子微缩,手臂虚空横挥,长空镜已落入手中。镜面倒映的景象转瞬即逝,她只来得及捕捉到挂满红橘的橘子林。 花容怔仲间,镜子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花容顺着镜子向上,再度见到她没有见过的雕像。 殿内所有九尾华绒齐聚到正殿中央栩栩如生的一尊中央雕塑,墨渊怀里抱着一个幼儿,目光柔和悲悯,俯瞰众生,看尽浮世百相。花容目光触及他手中稚儿眉心的胎记,心中一寒,一股诡异感爬向背脊。 来不及多想,花容迅速转身离开! “两个孩子被蛇妖带走,此刻大祭司已追了过去,不知这祭祀之礼能否继续下去?” “大祭司如今怎会连区区蛇妖无法降服?有九尾之主护佑,两个孩子身上又加了流金粉,想必不久定能找回一对孩子” “说得也是” 两名白衣侍者换下祭台上的鲜花,转身又说着话离开。 花容拧眉从雕像后走出,她似乎听到了什么要紧事? 子玉顺利将孩子带出去了,但是流金彩尾翅膀上的金粉有追踪的作用,恐怕滕罗过不了多久又会找到一对孩子,一双孩子她倒是不担心。子玉顾忌两个孩子,若是与不死不休的滕罗遇上,怎么都是子玉吃亏。 她刚踏上宫殿台阶,一道白芒猛地将她推回大殿!打得花容一个踉跄,连连后退数步,背后抵在冰冷的石雕底座。她一抬头,墨渊那温和的眸子似乎正细细温柔地看着她。 花容蓦地心底升起一股凉气,不死心地又再度冲出去!这地方诡异感让她坐立难安! “砰!”的一声,流光数度将她打回原地! “怎么会这样?”花容冲了数个时辰,看着眼前的宫殿终于停止冲击的动作,扶着背后的石像,勉强撑起身子,眉头拧成一团。 她重新看向身后的塑像,满心皆是难解的疑惑,她一看到墨渊手中抱着的婴儿便心惊肉跳,这不是幼时的她,这分明……分明…… 是墨渊的亲生孩子! 她跃上雕刻华丽的石台,不敢相信这是南冥子民自己仅靠想象而制造出来的石雕,她伸手正要触及墨渊抱着的幼儿,冷不防殿外突然传来打斗声! 花容一惊,立刻转入石像身后的鲛绡帷帘,她身影刚刚消失在原地,殿外两人已冲打进来! “大胆妖孽胆敢闯入我南冥神坛!速速受死!” “蝼蚁!”绯玉晗嗓音冰冷阴寒,手中赤红长剑光芒闪耀,凌空而立,滕罗身后的宫殿墙壁被剑气扫出狰狞的缺口。“若是本王的孩子头发少了一根,本王铲平你南冥神殿!” 滕罗黑色的长袍凛冽扬起,闻言冷笑:“口出狂言!若是你的孩子,他们又怎会如此轻易被我们带走!妖孽!今日本座便要为容姑娘报仇!” 滕罗冷眸森寒,玄色宽袖下浓如重墨的雾团诡异地扑向一袭红衣妖娆的绯玉晗! 绯玉晗殷红的薄唇抿出冷锐的弧线,眸底尽是杀意!倘若刚开始只是不解,此刻南冥之人几次三番掳走自己的孩子已惹怒了他!谁知一双孩子上了祭坛是何情形! “大祭司!我等来助你!你速速前去祭坛之上!” “祭祀大典已快开始!” 这时,殿外一拥而入八名白衣长袍的祭司,齐齐攻向中央的绯玉晗! 滕罗眸光微赤,一转头,便见八名祭司摆出齐整诛妖阵直袭绯玉晗而去!他迅速抽回攻势,退出战圈! 绯玉晗冷笑一声,岂会如此轻易放他离开?冷嘶一声,庞大的躯体迅速膨胀!巨大的宫殿面积几乎占去大半!绯玉晗庞大巨尾猛击向大门!“砰!”的一声巨响,殿门被巨石挡住,阻住了滕罗的去势!见此情形,滕罗速度一滞,乘此时机,绯玉晗长尾携风雷之势猛地扫向滕罗! 滕罗九人被暂时困斗此处。 花容拧眉看着绯玉晗赤红巨大的蛇身,略一沉思,立刻化作一阵流光迅速消失在殿内! 此刻,正是带回两个孩子的绝佳时机! 殿内一阵硝烟,尘土飞扬四溅,遮掩视线。 白芒红芒交错,爆破声惊天动地。 待一切稍稍平静,两方喘气对峙之时,尘埃落定,殿内的雕像覆上一层细薄的尘土,九位祭司被打回塑像附近,几人一咬牙,凶狠地盯着殿中央妖异的巨大赤红巨蚺,冷笑齐喝: “九九归一!” 一阵白芒从中央屹立的雕像周身爆射而出,齐齐窜入九人身体之中! “蛇妖受死!” 铺天盖地地白色巨网从头顶直扑向绯玉晗! “抓住蛇妖!” “速速钉入钉骨钉!” “不要让他又再次逃脱!” 绯玉晗脸色阴寒,神情微变,他记得这张网,墨渊在世时天道门的弟子便是以此网擒住他,捆至诛妖台!这么多年过去,这张网的擒妖能力有增无减,当年他重伤之下心灰意冷只一心寻死,如今他娇妻幼子等着他,他怎会自投罗网! 迅速变回欧阳玉的模样,千钧一发之际,并不攻向任何人,而是直袭高台之上俯瞰众生的九尾雪狐墨渊的塑像! 九人脸色剧变! “住手!” “大胆蛇妖!” 绯玉晗薄唇勾起一抹阴戾的弧度,手中赤红如火的长剑一剑横劈向墨渊! “蛇妖!” “不可以!” 九人此刻顾不得许多,万万没想到绯玉晗竟然不顾生死,做出此等诡异的动作!这对他们根本就是致命的打击! “保护神尊和神之子!” 滕罗脸色阴沉至极,快如闪电,意欲阻止绯玉晗疯狂的动作! 绯玉晗赤红长剑破风而去!冷眸盯着中央雕塑护在怀里的孩子,远望而去,墨渊那张恬静慈和的脸孔让他瞳孔微缩。 神之子? 他记得夭夭幼时在墨渊身边长大,墨渊手中这孩子就是神之子?难道不是夭夭?是他误会墨渊了还是怎么回事?这眼神分明不是墨渊看着夭夭时的眼神,这是……这是夭夭看四个孩子时才该有的眼神! 他意欲劈断墨渊与孩子的剑一顿,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触及孩子眉头的朱砂,如同兜头一个闷雷劈下,打的他身形一个踉跄!眸光瞬间妖红如血! “神、之、子!”神的孩子! 这孩子眉心与墨渊如出一辙,银色的火焰古老繁复图纹!可是这孩子的脸,分明就和夭夭一模一样! 这不是夭夭,这分明不是夭夭!甚至襁褓上的图纹是男婴的图纹,绯玉晗周身一股翻涌的戾意,唇色惨白如纸。 根本就不可能! “墨渊!”绯玉晗妖魅的俊颜,狭长的凤眸眼尾妖娆挑起,勾勒妖媚杀戾。倏然转身,森寒地盯着身后九名祭司,眸底掠起杀意。“一群蝼蚁,竟敢如此侮辱本王之妻!” 殿内翻涌的杀意弥漫,氛围瞬间突变! 此时花容已经赶至祭坛,九层高台祭坛之下挤满南冥的国民,神色肃穆,却隐隐透着兴奋与期待,神殿内众多白衣伺神侍者已整齐站立两侧,皇室成员肃立一旁,苏旃檀与一位鬓发皆银的老人站在左侧汉白玉石栏附近。 花容见一位白衣侍者领着焰儿和鱼儿到那位老夫人身侧,不知和孩子们说了什么,两个小家伙欢快地拍手欢呼。 花容记起滕罗说起,似乎两个孩子是自己愿意跟着他们走?所以滕罗不相信子玉是两个宝宝的父亲? “为何九位祭司大人还没到?这时间都已经到了” “是啊,大祭司从未迟到过,今日是怎么回事?” 台下窃窃私语,老国夫人让人好生照顾两个孩子,又指了一拨人前去询问,她已经派了五拨人去请人,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见一个人回来?大祭司在祭祀之时从未迟到,今日恐怕又横生枝节。 她正暗暗担心,不远处大祭司一袭黑袍匆匆赶来,行步匆忙,甚至连祭祀的礼服都尚未来得及换上,老国夫人隐隐觉得今日大祭司行动间似乎迟缓许多,隐隐有血腥气息弥漫。 “其他八位长老……” “绯玉晗出现在神殿”滕罗匆匆交代一句离开去换下黑袍,老国夫人与苏旃檀闻听此言,俱是一震! “什么?” “那蛇妖竟敢擅闯神殿!” 花容神色微怔,这位当真是滕罗?如今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年那怯懦胆小的少年身影,甚至那半妖的气息如若不仔细辨别,几乎也要被忽略过去。 他真的变了很多。 “你受伤了,这祭祀当真要继续下去?”老国夫人皱眉,容姑娘已经出现在南冥之中,那么这两个孩子恐怕不是转世,那么大祭司为何还要继续这场祭祀大典呢? 大祭司似乎低低说了什么,老国夫人听后淡淡叹口气,微微点头,苏旃檀眉头微蹙,问道: “不知那蛇妖如今……” “他被困在大殿,一时半会儿无法出来”滕罗很是意外的说了一句,苏旃檀微一挑眉,没说话。 白玉高阶,九层高坛。 祭祀大殿继续进行。 只有如此,容姑娘方有可能出现。 无论是流金彩尾还是红帽子,在南冥,除了容姑娘没有第二人能驱使它们,即使是举行祭祀,红帽子也不会认同他人,一切都不会改变什么。 当繁复的咒语从大祭司口中念出,远处的红帽子与流金彩尾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何情。两个孩子坐在中央祭坛,好奇地托着下巴看着站在面前的白袍祭司。 花容缓缓步上光滑如玉的台阶,高阶下各色衣衫的姑娘,年轻的小伙子,以及抱着孩子的妇人和老人目光齐齐看向高台之上,期待守护精灵究竟选择哪一个孩子? 两个孩子面容娇嫩稚气,与那南冥旧村寨中的桃灵雕像仿若一个模子所刻。台下众人交头接耳兴奋地讨论。 年轻的姑娘几个凑在一起笑闹,老人双手合十念叨有词,年轻小伙子探长脖子试图看清两个孩子的模样,人群来来回回挤作一团,如海上的浪潮般来回移动。 “快看呀!那孩子果真与花神一样呢!” “是啊,不过我觉得和神之子更像!这么小的孩子呢!” 花容脚步微顿,人群中叽叽喳喳几乎将她一直以来的疑问都解决的差不多。 “我记得当初神之子可是花神!” “是啊,不过,九尾之主与花神诞下新主,幸亏有云止山七子帮助,是真正的神之子呢!” “大祭司大人曾说过,九尾雪神已身陨,花神转世,神之子尚在天道门之中不知是否有此事?” “想来是真的” …… 花容长睫微垂,似乎有很多事情又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如果她没有猜错,之前红帽子在自己身边时,事情还不是现在这种情况,甚至墨渊手中的孩子可能原来是不存在的,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改变所有人的认知? 为何与真实存在的一样?似乎在她看到不该存在的雕像那一刻开始,这里的人突然齐齐一夜之间多出一个真正的神之子,而这个神之子却莫名其妙成了自己与墨渊的孩子? 花容正想着,已发现祭坛之上不知何时竟聚集众多流金彩尾!滕罗白袍迎风烈烈,乌发飞舞,宽大的兜帽下,五官阴柔诡魅,眉心幽暗漆黑的赫然是乌冥虬的纹路! 祭坛四周蓦然起了一阵风,树叶花木哗哗作响,隐隐有红帽子的叫唤声呼朋引伴而来,花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丛林。 人群兴奋地低呼,花容眸光转向高台之上白衣长袍的滕罗,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与他身为半妖的妖魅容颜迥然不同,然而所有的人似乎都习以为常没有丝毫反应,齐声欢呼对他的崇敬。 花容缓步穿过人群,踏上高台。 淡淡的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如波纹般微漾,转瞬之间又再度消失。 盘绕在两个孩子身边的流金彩尾久久不落,人群暗暗焦急,丛林中虽有红帽子的声音,却没有见到它们出现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流金彩尾不选呢?” 苏旃檀目光凝滞在大祭司身上,眸光幽深看不清光芒,他身旁的老国夫人暗自叹气,对此早有预料倒不以为意。 人群骚动,大祭司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他转身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对着人群淡淡道:“双生子非我南冥之神转世”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人群一阵低呼,交头接耳之声不断,原本的期望似乎一下落空,甚至有人高呼再试一次。 滕罗站起身,沉静的眸子望向台下,瞬间台下一片寂静无声。他独特的空旷声音回响在广袤的丛林上方:“昨夜我神降临神殿丛林,流金彩尾与红帽子久绕不去,如今当初的蛇妖不死,又再度紧随我神之后出现在神殿之内,我神未死……” 我神未死…… 悠远的声音响彻高台每一个角落,人群诡异地安静下来,好似遥远的时空回旋的咒语回荡往复。人们呆滞地看着恢弘的九层高台之上,无形的结界焕然哄散,大祭司直直面对没有丝毫征兆出现在祭坛之上的白衣墨发女子。 乌墨如瀑,随着逶迤的素白雪锦留仙裙裙摆拖曳到地面,青丝裙裾流转不属于尘世的光彩,流金彩尾彩色的流光翩然如宝石,精美仙魅的容颜仿若上天精心雕琢。 她就这么静静扶栏而立,丛林一阵风拂起她泼墨般的乌发,海藻般妖娆,人群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几乎停止。 苏旃檀眸光瞬间凝聚成针,指骨紧攥,他身侧的老夫人龙头拐杖好无所觉地倒落,老夫人唇齿开开阖阖,手脚颤巍,许久无言。巨大的震惊使得她几乎忘记周遭一切。 “娘亲!”两个孩子眸光瞬间一亮,率先打破了在场诡异的安静,直直扑向花容! 花容拢袖,弯腰轻抚两个孩子的小脸,转眸看着一身白袍祭司长袍的大祭司,到现在她才明白,这里所做的一切原不过是为了引她出来,也许,滕罗不知何时已经想到这一双孩子,是她的。 “你长大了,也很出色” 滕罗异色的眸子剧烈震荡,长袖下五指不受他控制的抖动,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没有谁比他此刻的心情更加复杂。“容……” “什么时候想到的?” “你曾告诉我,你的孩子是蛇儿” 花容不语,那是八十多年前之事。当初的滕罗太自卑,她告知他此事希望他不要为自己的半妖身份而自弃。 滕罗苦笑,紧紧盯着她每一丝变化,继续道:“赤蚺王当年便出现过,他没死令我明白,或许我终有一日能再见到你,当初我没想到这两个孩子是当初的容姑娘口中的孩子……” “……一直到我知道这两个孩子叫焰儿和鱼儿,我便知道八十多年前容姑娘每次梦里唤到的名字究竟是谁,赤蚺王闯入神殿之时,声称孩子是他的,我便明白了一切” 当年她为了赤蚺王不顾一切,随他一起去死,那么她的孩子除了连云谷的赤蚺王还能是谁的呢? 花容眉睫微抬,看着不远处的雕像,开口道:“我想知道神之子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滕罗微怔,眸光微露疑惑:“神之子是九尾仙上仙逝前亲自抱来……” “轰!”的一声巨大爆炸声响打断了滕罗的话,花容只听得“神之子”三字,正待询问,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丛林飞起一阵尘土,隐隐传来绯玉晗愤怒的低嘶声。 老国夫人与众多南冥子民尚未来得及激动,花容已带着两个孩子转瞬离开了祭坛,身影已不见了! “容……容姐姐……”老国夫人尚有些无法回神,有些颤抖地颤颤巍巍转身。是容姐姐!她还是和八十多年一样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变。 “快快快!快带我到那边去!快!” “是——是是是!”一群人总算回神了,眼看着大祭司也不见了,立刻搀扶着老国夫人朝声音来处奔去! 苏旃檀呆滞地站在原地,僵直地看着所有人激动地散去。怎么可能呢?八十多年前怎么会是她呢?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出世。明明时间是对不上的,为什么真的是她呢? 原来,他和她从来就是不可能。 花容赶到时,绯玉晗正被八位祭司缠住,此时八人只有三人还有力气抵抗,绯玉晗巨尾扫过去压得几人惨叫倒飞,旁边赶上来帮忙的侍者小厮更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绯玉晗此时变成一条巨型大水蚺,火红巨硕,巨大的蛇脑袋高高竖起,竖直的墨蓝瞳孔此时赤红,暴戾地攻击剩下的三名祭司。 嘶嘶吐信声森然而诡异,阴戾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冲天杀意。“本王的孩子被带去了哪里!不说,本王碾碎这几个老不死的!” 说着,巨大的蛇尾挟千金之势,劈压向剩下的三名年老的祭司! 滕罗远远看去,神色一变。 “卓南!琳宓!” 花容一听这名字,眸光一凛!瞥到那三人皱纹纵横的五官隐隐的熟悉,顿时明白过来!卓南和小宓!当年的两个孩子! “子玉!住手!” 花容倏然出现在绯玉晗身侧!仰头看着眼前巨大的蛇蚺,飞速出手,袖中白绫蓦地甩出!如蛇如电,层层缠住绯玉晗巨硕的蛇身!掌心一紧,迅速回拉! 绯玉晗目露妖异,眼看突然有人偷袭,突兀转首,竖瞳蕴满杀意转向花容身上!长尾直直劈向这方! 花容目光对上他竖直赤红的眸子,心下一凛,暗骂一声。眼看他竟然巨尾横扫过来,神色一变,立刻翻身跃起,捏紧手中白绫,蓦然收紧! “夭夭?”绯玉晗一看来人,长尾巴方向一转,大身体欺然而上,缠住花容的腰肢,将她拉到自己大蛇脑袋前面,“娘子!” 几人见绯玉晗突然收势,目光触及他缠住的身影,顿时神色大变! “容……容姐姐!” “蛇妖!还不速速放开容姐姐!” “妖孽!我和你拼了!” 三人来不及高兴,顾不得许多自己这一身老骨头,赤红了眼就要冲上去拼命。 大祭司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势。 “大祭司,你干什么?” “这蛇妖竟然……竟然……” 此刻绯玉晗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一身骚包的华丽红衣此刻不甚好看,拼命挣脱诛妖网时挣得破烂不堪,堪堪遮住他的身形。 所幸,他一头妖娆的红发披泻如泉水流泻而下,魅丽妖异,半遮半掩,没有太丢脸。 “娘子,为夫衣服成了这般,被人看完了可怎么好?”绯玉晗狭长的凤眸完成月牙儿,搂着怀里娇软的身子又蹭又咬。 “胡说”花容没有好脸色给他,伸袖子细心地擦净他面上的尘土,没好气道:“你倒是好本事,还想一尾巴压死我不成?” “娘子”绯玉晗眉眼里都是笑意,红唇艳丽欲滴,双手捧着她纤细的腰肢不松手。“为夫舍不得” 说着,还不待花容反应,圈着她,就在一干人面前直接消失。 几位长老还没来得及和花容正式见面就被绯玉晗霸走了。 两人回到竹楼客栈,两个孩子在抱回来时花容便让他们直接睡一觉,此刻尚未醒来。安顿好两个孩子,花容走出房间,正看到绯玉晗沐浴后拖着半湿的长发赤足走出。 为了不引人注意,此刻乌墨般的青丝柔顺如水再不是赤红如火的招眼颜色。红衣袭地,松散地半系,露出纹理健硕的胸膛,勾魂摄魄地朝花容抛媚眼。 花容手一伸,把挡在面前的妖孽推到一边,“你先去休息,想必明日还有不少事等着我们” “好”绯玉晗瞧着花容离开的方向,竟然诡异地没有痴缠,花容点头,按了按眉头,最近累的骨头快散架。 花容打发走绯玉晗,歪在温热的浴桶中打盹儿,刚把自己刷洗干净,手朝后一伸,拿起衣服套在身上,套了半晌才觉得哪里不对,她低头一看,一身艳丽的红,这么张扬的衣服,瞧一眼就知晓是谁的。二话不说,一脚踹向一旁的小杌子,借力而起,飞速朝另外一个方向逃窜! “娘子,你穿着为夫的衣服逃跑,让为夫光着身子出去么?”绯玉晗一手扔开直击面门而来的小杌子,人已经一堵墙似的挡在花容面前。 花容眼观鼻鼻观心,对站在自己面前不穿衣服的不要脸的大蛇恨恨道:“我去拿我的衣服!” 转身就跑! 绯玉晗低低魅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娇妻恼怒。好心提醒道:“娘子,宝宝睡着了,为夫怕他们半夜醒来嗅不到他们娘亲的味道醒了,万一着凉了也不好,所以娘子只好奉献两件身外衣物……” 花容脸一僵。瞅准旁里半开的门,身影一闪,就往那里蹿!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哎呀!”绯玉晗发嗲的声音听得花容头皮发麻,一头撞上绯玉晗坚硬的胸膛,把她鼻子差点撞歪了,花容痛苦的揉鼻子,痛得她眼泪在眼眶打转。 “绯、玉、晗!” “娘子,哪里痛?子玉吹吹就好了”那一张颠倒众生的傻脸凑到花容面前,竟然是傻子的模样,花容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明知是有人故意的,但那副可怜兮兮的痴愣模样,她下不了狠手。 “你你你……” “娘子答应我要陪子玉种宝宝哦”无辜又纯净的瞅着她,怎么都觉得他好像很无辜很纯洁。花容认命的呜呼哀哉。 绯玉晗兴高采烈地卖力种宝宝,耕耘地煞是热切,有使不完的热情,花容被搓揉的散架,又是呜咽又是告饶地泣到嗓音沙哑,待某大虫终于意犹未尽地懒洋洋地卷起尾巴,餍足地眨巴着墨蓝的眸子,怀里娇媚小娘子早已没有知觉。 绯玉晗小心地轻抚花容颊边的青丝,露出明润娇媚的容颜,娇妻双颊此刻透着淡粉妖娆的媚意,绯玉晗爱极此刻她因自己而露出的娇媚,俯首轻轻吻她细致的眉眼。 花容醒来时,天已大亮,绯玉晗一只手臂被花容当做了枕头,另一只手撑着脑袋支在她身侧,凤眸温柔如水,定定地看着她长睫轻颤,迷蒙的眸子睁开。 “醒了么?腰还酸么?”绯玉晗殷红的唇轻点她的额头,嗓音柔和。花容揉了揉后腰,哼哼两声。“不酸!” “那我们继……” “很疼很酸!”花容瞪大眸子,眉头拧成一团,飞速撑开两臂兔子似的飞速往后蹿,冷不防拉动腰肢,腰酸好似被驴踢了一蹄子,她顿时低呼哀叫一声,重新龟趴回去。 绯玉晗揽起她的腰肢,心疼的揉了揉,花容怕痒,左闪右躲他的毒手。 “别闹”绯玉晗摆正她的身子。“我看看” 花容俏脸一红,蹿逃地更厉害了。 绯玉晗低笑,眸眼温软,撑在榻上,好笑地看着她套衣服。花容瞧着他促狭的笑容,狠瞪了他一眼。 她刚穿好衣服,外面便传来叩门声。“客官,外面有人有请” “稍后便到” 花容说完,转头看了一眼绯玉晗一眼,绯玉晗凤眸半眯,危险地瞅着花容。 昨日之事,他尚未询问夭夭为何要为那几个老不死的求情,他差点失手伤了她。他们回到此处已是变相告诉那几人落脚地点,如今一大早就来人了。 南冥圆顶宫殿群色彩华美绚丽,壁画雕刻精美精致,栩栩如生。 两个孩子被苏旃檀派人来接去见老国夫人,花容见他们高兴并未拦阻,因为她已经知道那位老国夫人竟是当年的小伊蓝!那个最喜缠着她学医的淘气孩子。 花容担心子玉与这几人见面发生冲突,便单独去见几人。不仅是刚刚知晓真相的苏旃檀惊得化作冰雕,就是花容看着眼前的几位白发苍苍老人,也一时无言。 只有在此刻,她才感觉到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原来已过去多年。 “容姐姐还是当年的模样”老国夫人哽咽难言,旁边三位年迈的祭司有些无措,好像回到当年,看到如今依旧的容颜,心中感慨万千。 “三十年前,寨子里老一辈都相继去世,五年前红玛、琳依姐也去世了,一年前滕槐也熬不住了,如今只剩我们几人,当年诛妖台之后,雨水下了数月,凉花河泛滥淹没了寨子,我们搬至西苗,却不料水灾之后瘟疫横行,我和摩卡、小宓以及伊蓝便在长老处帮忙……” “……几年后长老祭司离世,我们几人接任,一路过来,走到今日,原本以为再无法见到容姐姐” 琳宓,也就是当初的小宓,如今的二祭司,她捂着花容的手,满是皱纹的面上一片哀戚。“容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八十七年了……八十七年了……当年寨子里老人都病死了,她们一直说要是你还活着,你还在,就一定有办法” 当年奇华丛林好似发疯般一连下了两月暴雨,豆大的雨水漫灌,凉花河淹没了整片大丛林,南冥地势不算低,却也被淹没成汪洋,整座寨子被洪水夷平,之后蚊虫滋生,瘟疫夺走了大半人命,也是在那一次,伊蓝、还有她的亲人都染病去世。 她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死去却无能为力,她至今无法忘记母亲在临死前,干枯的双手死死抓住她的手,嘶声凄厉: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老人临死前浑浊悔恨的眼泪,一句句念着要是容姑娘在就好了……要是容姑娘在就好了…… 容姑娘在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不用死了,也许上天就是痛恨南冥的绝情无义、恩将仇报,容姑娘死后,南冥寨子再也不复存在。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死死支撑,一直相信她没死,总有一天会回来,他们等啊等,等了八十七年,如今他们也老了,再也等不了了。 花容走出宫殿时,眸色茫然。 她从来都不知为何南冥寨民为何如此害怕子玉,为何如此憎恶子玉,如今才知一切的源头。 当年,子玉被擒,却是因南冥寨民暗中告密,她当初重伤被带至天道门之时,他们利用她对流金彩尾的牵引找到子玉,后来才有诛妖台的那一幕。 诛妖台之中她奋然跳入炼狱之火亦被烧至灰飞烟灭,而间接地将南冥村寨推向了深渊。因他最后一刻要拖着她下地狱,似乎南冥之人将一切罪责归至绯玉晗身上。 之后的瘟疫或许来得太过突然,南冥几乎遭受灭顶之灾,也许人总是在遇到相同的困境时,才能明白过来自己丧失了什么。她从未想到这一切好似一个怪圈,一切绕到最后却是绕到他们自己身上。 时光匆匆,带走了一切尘埃,留下的只有当初的回忆。也许她也是一个没有心的,听到的永远比不得自己亲身经历的深刻。 她只记得南冥寨民的热情,他们毫不保留的信任与热忱,当一切过去,大浪淘沙,留下的只是闪闪发亮的金沙。她会永远记得这片土地留给自己的真诚。 滕罗站在香樟树下,阳光在他黑色的长袍上投射点点莹白光斑,花容一袭白衣耀眼的不真实,长发柔和,眸光恬淡平静,风吹过,扬起薄薄沙土。 她记起当初那个胆怯的少年,他半夜偷偷躲在凉花河畔,仇恨地吞吃生蛇,她记得他半夜缩在墙角不敢进屋,她记得他被虐待的从未穿过一件干净完好的衣服,从未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的吃一顿饭,总是畏首畏脚地站在人群的角落看着别人笑闹欢呼。 她还记得他认真的学握筷子时的笨拙,学医时的认真执着,穿上新衣新鞋时局促羞涩又欣喜,他比南冥任何一个孩子都用功,也更自卑。 如今,他可以支撑整个南冥,再也不是当年的不敢见人的半妖孩子,他比任何人都优秀,都有毅力! 滕罗看着花容径直离开,他没有上前,只是看着她离开。 他知道,八十七年前他就知道,她对他寄予厚望,她从来只将他当作孩子,他出生后没人愿意理会一个半妖孩子,他不愿说话,不会说话,一直到遇到她。 他只记得她的名字。容。 那是他第一次喊出的字。 以后,他大约再也不会有机会唤她了…… 南冥的篝火晚会盛大而隆重,国民庆祝花神的重生,年轻人围在一起跳舞高歌,通红热闹的火堆噼啪作响。 叮叮当当,南冥姑娘身上铃铛脆亮悦耳,夜晚的奇华丛林弥漫着烤肉的香气。 “快来哟!” “来!来来来!” 男女老少没有丝毫芥蒂地高声歌唱,推杯换盏,酒香弥散。 年轻活泼的少年少女手拉着手在冲天篝火中围成圈跳舞,脚环手环叮铛作响,在场中央最大的篝火堆中围着三四层跳舞的寨民,火红的火焰映照下,一张张笑脸欢乐高兴。 有人在一旁击鼓唱和,老人口中古老的歌谣一代代传唱,在夜空中弥漫飘荡。 火堆中央,花容在一群热情的民众簇拥下,正要上去跳一曲。绯玉晗远远坐在圈子外,曲腿坐在草丛中,手中拿着古铜色雕刻繁复花纹的酒壶仰头肆意灌酒,魅然迷离的眸子流光溢彩,殷红的薄唇勾勒一抹邪肆的笑意,炽热的眼神胶着在场中清润明朗的少年身上。 花容一身西苗服饰的明紫短褂,斜挎精致的格子口袋,颈上挂着同色的长缎,笑容爽朗而明媚,正是一阳光少年的打扮。 已有不少热情的少女频频邀请他共舞,发上不知被哪位少女乘机插上一枝白玉兰般清丽的花朵。 此刻他又再度被推出去,少年笑容如春日里的阳光,温煦柔和,即使很多人并不认识他,却不知为何总觉得熟悉。 或许谁也不曾在此刻想到,他们神坛之上,也曾出现过这么一张明媚的明紫衣裳少年。 “少年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加油哟!” “哈哈!” 明晃晃的篝火下,老女老少笑语盈盈,欢声呼喝。 花容站起身,右手覆胸,弯腰朝一圈男女老少行礼,莹白的牙齿一咧,嗓音朗朗脆亮:“献丑了!献丑了!” “哈哈!快跳快跳!” “跳不好要罚酒给姑娘亲亲嘴!” “哈哈哈!这主意好!这主意好!” 起哄的人一多,纷纷笑闹,旁里长辈老人也忍不住摇头好笑。 花容眉目流转,转到一位红衣裳的少女身边,礼貌一拱手,嘻笑道:“美丽的姑娘,手中缎子可否与小子一借?” 小姑娘脸上一红,一甩手就扔到花容手心。“没跳好,本姑娘可不客气!” 花容连连道是,惹来一群人更是笑得打跌。 云缎一甩,花容朗朗一笑,迅速旋身跃起! 游龙戏云间,清风逐月明。转眸阆月出岫,如风动竹林叶间。 古老的歌谣遥相呼应,风流婉转,宛若粼粼凉花波光,潋滟丰秀。 明月皎洁,银辉如水泻。 篝火中央明紫的秀长身影宛若熟识,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怔然出神,老人们忘记谈笑,美丽的姑娘无法收回眼光,点鼓的人们忘却击鼓,怔怔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有篝火噼啪声。 流金彩尾好似受到召唤,翩然摆动美丽的双翅,流光璀璨,绕着场中明紫西苗服饰的少年翩翩起舞,莹亮流光魅绝众生,夜色明媚氤氲,不似尘世。淡淡的光华流转,骨秀妍姿,恍若神仙中人。丛林中“吱哟”稚嫩的声音隐隐传来,老人们机械地扭头,无法掩饰眸底的震撼激动。 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一个个圆头圆脑的小精灵蹦蹦跳跳地加入篝火的队伍,不及小腿高度的小矮个儿,顶着红艳艳圆嘟嘟的大蘑菇帽子,迈动小短腿吱哟围着篝火转圈拍手欢呼。 明紫的身影缓缓停下脚步,一只小小的圆圆的红帽子牵着她的裤脚,仰着明媚的小脸吱哟,少年蹲下身去抱小精灵,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跳入他的怀抱蹭蹭。 人群蓦然倒吸一口凉气,有皮鼓落地的声响,呼之欲出地答案近在眼前,他们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熟悉的面庞,不知为何,他们在这一刻竟不知所措。 红帽子欢声高唱,恍若此处无人。即使传说中曾有红帽子在大型篝火会中出现,但他们从未有幸见过。红帽子从不亲近陌生人…… 他们亲近之人仅仅是场中唯一的那明紫短褂的明朗少年,他们记得她的传说,流传在南冥西蜀广袤的丛林之中。 绯玉晗妖颜绝魅,烈性的酒水下肚,面上如同染一层艳丽的胭脂,原本的西苗服饰此刻悄然化作妖娆流水红衣,赤红的长发狷狂披散,红唇妖异,鲜艳欲滴,热切地看着场中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少年。 在旁侧的篝火堆坐着的九位长老缓缓起身,老国夫人淡笑不语,人群中低呼阵阵传来,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众人围着中央的少年起舞,欢乐的气氛感染了红帽子,小小的精灵欢快地跳到人们的肩头,凑近粉嫩的小嘴亲南冥众人的脸。 乐声乍起,九位长老亲手敲动古老的歌谣乐曲。 “容姑娘!” “容姑娘再跳一次吧!” “再跳一次!” “再跳一次!” “吱哟哟——” 欢呼声与红帽子欢快的声音夹杂,花容踮足而笑,火焰中,她明媚的容颜如烈火般艳丽,莹润的五官灿然绽放风华。明紫的短褂下包裹跳动的灵魂。 绯玉晗举杯,红衣潋滟,高声笑道:“不跳罚酒一杯!” 他的声音邪肆风流,爽利中透着熟稔,凤眸灼灼,比那火焰更加璀璨,人们似乎这一刻才发现他,骤然惊呼他绝世的妖魅玉颜,然而目光触及他不同寻常的如火长发,骤然瞳孔凝聚。 他似乎毫不在意,目光依旧含笑定格在中央阆月般的少年面上。 九位祭司没有丝毫惊奇,甚至老国夫人也没有抬眼,一身黑色长袍的大祭司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至绯玉晗面前,竟是席地而坐。人群愕然不已。 苏旃檀站起身,拿起斟满酒水的杯盏递到花容面前,清澈的笑容在火焰光芒中好似当年。 “请!” 花容接过他的杯子,一饮而尽! “好!” 人们的注意力没有在绯玉晗面前停留,他们转身看着眼前如火焰般充满生命力的舞蹈,无论男女老幼皆一齐陪她跳动。 夜色深邃,绝世的风华在西苗姑娘们的裙摆上绽放如花,金色的彩尾点缀迷魅热闹的夜色。酒酣耳热之际,鼓乐齐鸣,欢声雷动,绯玉晗缓步走入层层欢乐的人群,红衣妖魅慵懒,朝花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 红帽子跳起,抱住少年纤白细致的颈项,人群舞步不停,鼓声依旧,他们看到眼前小小的少年在握住绯玉晗伸过来的手那一刻,悄然忘记要给她欢乐的篝火夜晚。 人们看着她白衣翩然,再不是仅仅是雕像上的冰冷容颜,她真实地站在他们面前,所有的精灵都在为她欢呼。 “南冥的子民永远在我心中,云止山巅的神袛会依旧守护你们。他,还会回来……” 他,还会回来。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随着她的消失而不见。 “我神……” 人群伏地抵足低呼,表达心中的激动与感激。 当他们抬起眼,那令人安心的黑色长袍依旧站立在众人面前,他们不明白最后那一句话究竟是何意思,却相信南冥的神袛从未离开过…… 恢弘的神殿之中,白色的光芒流转,白色的雕像中走出的身影静静站立在夜风中,白衣雪发,霜雪般的长袍拖曳到冰凉的白玉砖地,柔顺的长发如缎,散发出淡淡的光华。 “哇呜” 稚嫩的幼儿往雪衣人怀里拱了拱,他收拢长袖,温润的眸中盛满温软的呵宠与慈意。如同绯玉晗所看的一样,那是夭夭看四个孩子时才有的眼神。 “这个世界的她还活着,多好……” 明月的光辉倾洒而下,一阵风过,神殿中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 日升月落,南冥从来都是南冥。时空多窍,守住这一世已是不易。 花容醒来的那一刻就知晓。 她伸手间便触到醉醺醺的妖魅容颜,巨大的蛇尾还没收起来,大约是醉的很了,他忘记了。 她听了他一夜的胡话,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过。 绯玉晗睁开眼就尝到唇畔温软的香甜,他又闭上眸子,低低的笑,双手抱紧娇妻的腰肢,印刻上更深浓的吻,吻遍她细致的五官脖颈…… 夭夭,若是在某个时空,没有绯玉晗,没有转世的子玉,如果我们从来就没有遇见,你会是我的么? 如果没有子玉,会不会有冷花容,会不会有夭夭?会不会只有云止山巅的云狸呢? 他看到那个墨渊手中的孩子那一刻,他从未如此震惊过。经历了这么多,他从不怀疑她,在昨夜盛会的前一刻,他在神殿雕像后看到另一个故事……一个没有连云谷赤蚺王的故事。 她还活着,多好啊,就陪在他身边。 “夭夭,你爱我么?” “你好肉麻”花容闷闷地笑,圈着绯玉晗的脖子咬了他下巴一口。 “夭夭,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胡说!”花容重重咬了一口,嗡嗡,声音细的好似蚊蝇,低低道:“夭夭很爱你……” 绯玉晗殷红的唇几乎要咧到耳朵后,又耍起无赖:“夭夭,为夫耳背,没听见,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一点也不喜欢你!” “夭夭……” “我什么都没说” “娘子……” “我……我……” 室内温声细语,两个小鬼头趴在门口竖起耳朵,睁大眸子往里瞅,冷不防,房门大开,一双与他们颇有些相似的凤眸与他俩大眼瞪小眼。 “哎,哥哥你看这里的台阶真好看哦” “是啊是啊” 绯玉晗:“……” 花容托着下巴,望着这三个活宝,好笑道:“我们回家!” · 冬日里大雪纷飞,后院水面结了一层薄冰,京里玉王府最近传来一件趣事,工部尚书江缚青大冬天让他儿子光着膀子背着荆条跪在大门口大声喊自己该死。 玉王府里奔出一对与玉王妃极为相似的龙凤儿,牵着一只据说不太好看的癞子狗把那江启吠出门,追出几里远,一时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对孩子也成为京中讨论的对象。因在他们曾在鱼铺中出现,之前就隐隐有传闻太子曾说过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如今玉王爷虽说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孩子,但这两个孩子据说时常被太后宣进宫中与两位皇子相处,甚至有人见过他们别别扭扭地喊当今圣上父皇,茶余饭后众人纷纷猜测可能性。 先不说此事,此刻玉王府中绯玉晗最头疼之事便是俩个小鬼头压根儿不理他,外界传闻不可信,因为两个小鬼根本就没叫过他爹爹。 更让他无比呕血的是那个难看猥琐的秃毛狗!它、它竟然叫…… “爹爹”鱼儿欢快地呼唤摇着尾巴的哈巴癞子狗。“过来吃骨头哦” 绯玉晗几乎要吐血。几番申斥无果,这阵子夭夭多与绯姨在一块儿,白澜那只狐狸精把自己的崽子扔到一旁不管不问,现在那只狐狸崽子竟然口口声声喊他娘子作娘? 他怎么想都觉得两个小鬼头不认他定是因为自己长期不在他们身边的缘故,要是夭夭再生几个,他定要寸步不离守着,璃儿与凌儿如今已经差不多大人了,也不怎么理会他了,果然他太凄惨了。 这日,凤宸郁卒地来寻玄冥与良羽出去,绯玉晗也跟着心情郁闷地出去“散散心”,他们一行人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青楼。不过,良羽后来拍着胸脯又是诅咒又是对天发誓,他们仅仅是散心,绝对没有做很出格之事。 不过,他们运气比较背,“散心”的时候还不忘找了几个美娇娘端酒伺候,还很不巧,这日花容正陪着白澜到此去寻她的好姐妹“谈心”,那姐妹正是挂牌此处青楼的头牌花魁白眉莹,良羽这厮财大气粗地点中花魁来伺候他们。 白澜的姐姐是半道结拜的白鼠,因有一段同被青宗追杀逃命的革命友情,平日里没少到白眉莹这里打秋风,大谈特谈如何一菜刀剁下去更快结果薄情男的第三条腿。 老鸨陪着笑脸过来请白眉莹时,白澜、花容、白眉莹三人正在一起说笑,白澜与花容是一副素白衣斯文儒生的打扮。 平日里偶尔过来也没见什么出格的事情,偏偏这两个俊俏的书生委实俊朗,这楼里的姑娘小倌儿每回一瞅见他们来了就跑出来。又是白眉莹的好友,此刻两人在陪花魁娘子楼里大约大部分人都是知晓的。 “让眉莹姐姐去陪客?”白澜眉头一挑,本来心情就不太痛快,此时找两个姐姐妹妹过来纾解纾解胸怀,竟然有不长眼的找死? “是啊是啊,这次来的客人身份不同一般,我们这实在……实在……姑娘看在我这老脸面子上能不能……” “你哪来的这么大面子?”白澜一拍檀木桌面,怒目圆瞪。眉莹姐姐是挂牌到此,又不是卖身这里,看谁顺眼就看两眼,还没见过这么皮痒痒上门找抽的。 老鸨扑满厚粉的老脸皱成晒干的豆皮,撇撇嘴,皮笑肉不笑又冷言加了一句:“小姑娘好大的口气,这次来的可是玉王府的玉王爷和他几位朋友,小店可得罪不起” “噗!”正慢条斯理喝茶的花容闻听此言,茶水顿时卡在嗓子眼! 老鸨见状,以为是这身份镇住了花容,立刻笑容满面迎上去。“这位公子多劝劝白姑娘,妈妈我这也是为姑娘着想,这玉王府是万万得罪不得的!玉王爷不仅风流英俊,他身旁几位也各个出挑!” 白澜此刻也没心思问为何这老鸨只看出自己不是男子却认不出来花容女扮男装,听到玉王爷三字早就吓住了,瞪大眸子瞧着花容。 花容此时已经镇定下来,拿起干净的帕子擦净唇边的水渍,见白眉莹与白澜都望过来,淡笑道:“眉莹去看看也好,本公子也想会会这位‘风流英俊’的玉王爷……” 花容薄唇微勾,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水,白澜瞧见她的眼神,一个哆嗦赶紧躲到眉莹的身后。 眉莹掩嘴娇笑,转眸对老鸨道:“眉莹这就去,妈妈放心吧” 有好戏,不瞧岂不是对不住自己?这玉王爷果然和那凤宸是一家的,没一个好的! 眉莹略略收拾鬓发,刚走至房门,花容凉凉的嗓音带着三分慵懒,淡淡对一旁笑逐颜开的老鸨道:“听闻春香楼与那怜倌楼不分伯仲,不如让在下见识见识” 眉莹一个踉跄,脸差点撞上门框。 老妈妈一听这话,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明白过来,甩着红帕子娇笑打趣:“原来白公子好这一口,我这就去办!保证让公子满意!” 说着,扭摆大臀,就去吩咐下面望穿秋水的小倌儿美少年!白眉莹与白澜对视一眼,嘴角微抽。 花容挑眉,淡粉的薄唇轻扬:“春香楼不就是寻乐子的地方么?小澜澜过来陪本公子,听闻这里的小倌儿各个水灵” “是……是么?”白澜又兴奋又忐忑,她还从没这么豪放过。一屁股挪到花容身侧,朝眉莹摆摆手道:“姐姐好走,小妹就不陪你去了” 眉莹笑意盈盈地去会会那边四位了。 良羽左拥右抱,顺带不忘吩咐一旁的美人去伺候绯玉晗与凤宸,绯玉晗与凤宸眉目精致魅惑,殷红薄唇勾勒一抹薄凉的弧度,狭长的凤目幽魅妖异,没有美人敢自动上前,偶有忍不住受色相迷惑的屈身上前,被这两人凤眸一扫更不敢放肆。 “公子,眉莹这厢有礼”眉莹进来之际,缓步走至良羽身侧,良羽大笑推开缠上身的几位美人,顺手拉过白眉莹,瞥了一眼,微微抬眸,啧啧道: “不愧是春香楼的头牌” 玄冥扫一眼眉莹鬓发上白茸茸的银鼠装饰,不置可否。这位还真是大胆。 眉莹美目流转,瞥了一眼绯玉晗与凤宸身侧倒酒的美人,一旁陪酒的美人胸口低垂,无限娇羞,美景娇媚稍稍抬眼就能瞧见,这几位果然艳福不浅。 “这位想必就是玉王爷”眉莹巧笑嫣然,纤指执一杯青花酒盏,娇软身子歪向绯玉晗。“王爷请” 绯玉晗凤眸微挑,红唇轻抿手中酒盏,并不接眉莹的杯子。“一只老鼠也敢出现在本王面前” 眉莹并不生气,柔荑转个弯,丰润的红唇微启,饮酒的刹那掩去眸底波澜,不经意道:“听闻玉王妃倾国倾城,王妃与王爷恩爱非常,小女子甚是钦羡” 绯玉晗脸色稍霁,殷红的薄唇弯起不经意的弧度,凤宸瞧见,低头沉默不语。 良羽大手一挥,也不瞧一旁闷葫芦般的玄冥,只啪啪啪拍着桌子冲凤宸、绯玉晗大叫道:“身为蛇蚺王族一脉,当然是传宗接代的女人越多越好!就那么三四个孩子还不够塞牙缝的,像凤宸二哥这般就好,绯大哥你没瞧见前年那连云谷的雌蚺一下子为凤二哥生了四十三个!这还是仅仅其中一个呢!” 凤宸脸色微抽,还不待他说话,玄冥从老僧入定的状态回过神来,悠然道:“我族经过八十多年的劫数,如今族群锐减,子嗣之事并不是小事,良羽所言有理” 凤宸当即不说话了。 “哐当”一声脆响,门外似乎响起陶瓷碎裂的声音,接着传来老鸨装模作样的大声叫骂声,眉莹瞧着门外,暗瞥了一眼凤宸。这厮当年风流韵事貌似不少,难怪某人听见不痛快了。 眉莹不动声色地替几人倒酒,柳眉轻挑,娇笑应道:“这位公子所言甚是,男人子嗣昌隆也是一种本事,听闻赤蚺一族向来子孙众多,赤蚺王数千年道行,难道还担心子孙不隆?” 男人最受不得的大约就是自己不行,尤其是蛇蟒一族,一向一胎多生,子嗣越多是强悍的表现,雌蚺一胎生下四十多并不少见。 凤宸在连云谷多年,与良羽一起没少荒唐过,子嗣有多少他根本不清楚,蛇蚺生下幼蛇后并不怎么理会,毕竟有化灵天赋的孩子大约不到千分之一的几率,多数是普通水蚺幼蛇,它们皆要各凭本事生存下来。 “子嗣不在多,天赋较为重要”凤宸见绯玉晗脸色晴转多云,不轻不重道。 “虽是这么说,不过依我看,绯兄还是多努力努力,要小弟说,西蜀中有不少雌蚺天赋不错,如此孩子以后化灵的机会也大,数量也可观,还怕没有天赋卓群的孩子?容嫂子再怎么说也非我族类,受孕的几率又小,又受不得绯大哥过多折腾,以小弟看可以多纳妾试试,为了子嗣着想,想来嫂子也会同意” 良羽喝的开怀,左亲一位美人的娇唇,右摸一把美人的酥醉美胸,还不忘推了推绯玉晗,奸笑不已。 “再说了,就那么几个小鬼头怎么像是堂堂赤蚺王的作风?大哥定要生出个云昭国民的数量也不是大问题啊!你说是不是?” 绯玉晗冷哼一声,狭长的凤眸微挑,纤白如玉的修长指尖摩挲着酒盏,一饮而尽,笑道:“自是可以,只不过你们嫂子受不得……” “是么?王妃贤德,想必也愿意为了绯氏开枝散叶纳几个妾室”眉莹立刻道。 “那是自然!嫂子一向温柔,那身子骨娇小的估计大哥捏重了就要断了,啧啧……” 良羽喝的晕头转向,也没瞧见绯玉晗那眯起的危险眼神,眉莹瞧着重头戏来了,掩唇笑道:“王爷不反对,想来也是愿意的,不如小女子为王爷说道说道……” 绯玉晗拧眉,总觉得这女人话中有话,还不待他想明白,就听得外头老鸨凑进来赔笑脸。 “几位客官,眉莹的两位好友正在隔壁正叫眉莹姑娘过去……不知眉莹姑娘可否……”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本爷面前要人?”良羽大手一拍,很是不高兴。 凤宸与玄冥在一旁看热闹,绯玉晗撑臂托腮,一杯一杯的喝酒,薄唇愈发殷红艳丽。 眉莹赶紧起身,笑道:“公子切勿生气,这说着就这么巧,这两位好友,几位原也是认识的,这时候大约是旁楼里的少年伺候着,我这就去看看” “认识的?谁?”良羽半睁醉眼,笑嘻嘻道。 眉莹瞧了一眼凤宸与绯玉晗,眉眼柔婉,脆亮的嗓音清晰无比,不知为何绯玉晗与凤宸总觉得她语气中似乎别有意味,还不待他俩想明白,眉莹笑语盈盈: “正是王妃与白澜,这阵子白澜的孩子已会爬了,这才有心思出来散散心” “什么?!” “什么?!” 绯玉晗与凤宸几乎是跳起来,异口同声! 绯玉晗想的是夭夭身边竟然有不长眼的苍蝇往她身边凑,凤宸是惊白澜怎么有的孩子?还会爬了? “怎么王爷这么吃惊?只许你姓绯的放火,不许我姐姐点灯?”白澜抱胸立在门框上,冷眼挑了一眼绯玉晗,顺带瞧都没瞧一眼一旁震惊的凤宸。 绯玉晗不想理会她,目光直直穿过白澜,死死盯住她身后三人,只见两位唇红齿白的少年暧昧地挨着一位白衣书生,那两双眼睛痴迷地望不进其他的,绯玉晗脸上变幻万千,恨不得把这两人剥皮抽骨踢出他娘子的周围。 “公子,还要么?奴喂你……”其中一名少年痴痴看着花容,花容慵懒地靠在朱红的廊柱上,唇色艳魅,眸光潋滟,显然是酒喝的有点多,不自然地流露蛊惑人心的迷魅,绯玉晗看得喉头发干,恼怒更往脑门冲。 花容纤指接过小倌儿手中的酒杯,懒洋洋地饮尽,这才不屑地瞧了一眼绯玉晗,凉凉道:“预祝玉王爷将来娇妾盈门,子孙昌隆” “玉王爷憋了这么久的日子,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没里子,在下可真是对不住,阻碍了阁下繁衍子孙,真是罪过”花容半靠在一旁小倌儿肩上,吐气如兰,小少年双颊绯红,盯着她的唇发怔,忍不住就要吻上去。 绯玉晗瞬间红了眼,低嘶一声,倏然欺身而上! “你想气死我么!”他蛮横地冲开一左一右两个人模狗样的乘机想占他娇妻便宜的小倌儿,强势地将娇妻掳到自己怀抱的范围。“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的孩子只能从你肚子里出来明白么!” 说完,大手一挥,打散了她月白的书生帽,落下一头柔亮顺直的青丝,柔魅的娇颜带着微醉的酡红,绯玉晗瞧着赶紧阔袖拢紧,遮得严严实实,自家的肥水坚决不能流到外人田。 花容揪住他的衣襟,水汽氤氲的迷离眸子瞅着他,瘪瘪嘴,委屈道:“你这个色蛇,本公子生不了四十几个,找你的美妾替你生去吧!” 绯玉晗快被夭夭拉断了气也不吭声,伸近脖子,让她拉起来更容易些,白澜瞧着眨了眨眼,哼哼两声。 凤宸这才没好脸色道:“什么孩子?是不是我的?” 白澜脸一拉,马脸一摆,上上下下瞧了一眼凤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趾高气扬道:“阁下子孙何止千千万万?怎么还嫌不够,还想赚我九尾哥哥青沅的孩子?真可惜,那孩子是九尾血脉,和阁下无干,阁下浑身上下都是脏的,本姑娘的孩子干干净净” “白澜,那都是以前,如今我……” “凤宸,你别再来恶心我了,我也没空理会你”白澜冷哼一声,扭头凶狠地盯了一眼一旁独自喝酒的玄冥和一脸迷蒙的良羽。大手朝凤宸一挥,拍了拍眉莹的肩,道:“白姐姐,我先走了!” 眉莹点点头,悠然靠近玄冥一侧坐下,端起酒杯悠闲地饮酒,玄冥眉头一挑,多看了她一眼。 “阁下多紧张紧张你身旁这位吧”眉莹红唇挑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以她对白澜的了解,这位始作俑者又兼顾教唆的恐怕要倒大霉了。 这边,凤宸又追上去询问白澜孩子之事,绯玉晗抱紧宝贝娇妻,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刚刚一点怒气,在瞧见夭夭柔顺靠在他颈侧的一刹那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花容在旁听这几人说话听了大半天,良羽虽是怂恿者,以她听到的来看,绯玉晗这条色蛇却一直没多少实质的拒绝,八成内心就是这么想的,一边听一边怒,不知不觉就灌了不少。 勉强保持理智,嗅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又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 绯玉晗抱着花容凤眸暗沉幽深,指尖微动,见凤宸走了,抱着娇妻迅速离开这破地方。 正值冬季,街头积雪厚达几尺,凉风嗖冷,枝头冰棱子剔透垂挂,啪嗒一声掉落雪地。 花容披一身狐裘坐在廊下,瞧着抄廊上两个孩子追着癞子狗喊爹爹,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最近她总算发现子玉愁什么了,可那厮总瞧着她肚子唉声叹气,她又有几分不痛快。 难道那混蛇真以为再生一个他日日守着,孩子们就会亲近他?焰儿和鱼儿怎么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父子仨的问题总要解决,这阵子她躲到外头不理会他,两个孩子似乎对老爹的意见更大了。 如今朝中安定下来,看着子玉最近的动作总对外声称重病,出来见一次大臣总是半死不活表示命不久矣,她看得出他大约是想将云昭权柄逐渐交给璃儿。 “焰儿、鱼儿过来”花容招呼两个孩子到身边,两个孩子小手小脸冻得通红,围在母亲身边蹭蹭。 “娘亲”鱼儿凉凉的小脸凑近花容拱了拱,花容拢起两个孩子的小脸轻呵气,扫掉孩子肩头的落雪。 “娘亲,焰儿和妹妹堆雪人好不好?” “冻坏了焰儿和鱼儿,你们爹爹又要心疼了”花容笑道,两个小家伙贴着娘亲的脸,嘟着小粉唇,糯糯道: “娘亲,焰儿和大哥哥、二哥哥玩好不好?” “鱼儿也要去找哥哥” 两个小鬼头都要成精了,花容无奈,蹲下身解下狐裘,将两个孩子拢到披风中,吩咐下人将两位小主子带到屋中。 绯玉晗回府时,花容正坐在窗边翻看绯妩在街边搜罗的稗官野史。见他进来,头也未抬,上次春香楼之事她还没找他算账。 绯玉晗将带回来的几样孩子喜欢的小零嘴搁置在梨花木条案上,见花容坐在一旁,立刻凑上前,笑道:“刚去一趟西城给焰儿和鱼儿买零嘴,所以迟了” 花容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绯玉晗心下一喜,花容抬眸凉凉道:“挡着我的光了” “娘子”绯玉晗贴上前揽着纤腰,花容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他。绯玉晗又立刻贴上去,揽得更有劲了。嗅到怀里暖香,心下微漾,艳丽的薄唇轻贴她耳垂,低声道:“娘子,我知道错了……” 花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拉紧自己的衣带,摆脱他不安分的爪子。“别闹,焰儿和鱼儿在暖阁内与凌儿一起,如今正值冬日,孩子们不适宜在外面呆过长的时间,你空闲下来多陪陪焰儿和鱼儿” 绯玉晗闻言漂亮的眸子哀怨地瞧了一眼花容。“不知是谁给那难看的哈巴狗取的名字,我要是知道了定要让她明白明白后果” 花容挑眉,装傻。 迅速转换了个话题,瞅着绯玉晗道:“我听闻良羽最近到处躲女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厮属于那种一日没美人陪着就浑身不痛快的类型,真正将蛇蚺的天性发挥的淋漓尽致,最近不知为何听白澜说良羽看到母蟑螂都吓得脸发绿。 绯玉晗面上浮现一种古怪的表情,将花容摁到怀里搓揉了一阵子,颇有几分羡慕,花容瞥到他神色怪异,又问了一遍。 绯玉晗揽着娇妻,这才讲清楚当日春香楼之后的事情。 话说当日白澜知道良羽带头之后,更听说了他不可一日无女人的习性,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两百大型号雌蚺,还兼顾不少其他种类的精怪,不论好丑只要那方面发达就成,还要是那种为了涨功力啥事都干的出来的女妖。她租了一个青楼聚集这些人。 将良羽打晕喂了不少“好东西”,良羽死猪似的任由捏扁搓揉,狠扁了一通后扔到“饿狼窝”里,临了,白澜还不忘高声宣传采阳补阴之术,多多益善,勤能补拙。 然后…… 貌似过去了七个不间断的被强上的日夜,良羽就彻底软趴趴吐白沫了。大约被榨干了。七日实在太丢他们的脸了,怎么也得支撑个一个月才是,果然良羽还是嘴皮子厉害而已。 绯玉晗神色古怪,较为委婉地为娇妻说明了意思,花容嘴角微抽,总算明白白澜为何时常暗自奸笑。 不过,花容立刻感觉到不对,漂亮的眸子瞪着绯玉晗气得手直抖,猛地起身,就要掀帘离开。 绯玉晗箍着她动弹不得,几番无果,怒道:“你要是惦记,白澜倒送你几千都没问题!” 绯玉晗低低闷笑,轻吮花容细嫩的脖子,闷闷道:“为夫惦记的人不惦记为夫,怎么不见白澜那狐狸设计为夫与娘子俩呢……” 他颇为郁卒。 花容刷的脸红到脖子根! 绯玉晗温热的气息倾吐,低魅的嗓音如小猫般挠入花容心底。轻含娇妻薄唇,低声道:“为夫保证不止七日……” 花容低呜一声,脑门血气上涌。 上火。 第三日凌晨,两个孩子望穿秋水,娘亲被爹爹掳走了,失踪三天。 事实证明,仅三日,花容就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没几个时辰就哀哀求饶,低泣抓挠,三天来,满屋子逃窜,每回还没挨着房门就被抓回来更加变本加厉地折腾。 大约冬日的夭夭实在是生命力不强,绯玉晗心疼地搂着不放,又是亲又是哄,哄得花容愈发疼得两只小腿打颤,到第三日终于娇妻支撑不住了,嗓子都哑了,兔子般受惊的小眼神让他又差点又忍不住,好在绯玉晗瞧见她长睫下淡淡的阴影,停手了。 “夭夭乖,不疼了不疼了……” 绯玉晗俯下身,艳丽欲滴的唇轻轻吻遍花容柔魅的五官,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好好休息。 冬日里冰棱子挂在松枝间,透亮透亮如水晶,滴答答滴水。多日来絮絮大雪初霁,天气却愈发冷得打颤,呵气成霜。 花容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呵气尚未达到掌心就化作冷气飘散,宫内昔日碧水荡漾的小湖此刻升腾淡淡白色的雾岚。 一对龙凤儿刚刚下学,此刻正在宫苑内追逐着打雪仗,两个孩子身畔哈巴狗正摇着尾巴汪汪叫得欢。 花容站在廊下看着两个孩子玩得小脸红扑扑的,目光移到那欢脱的不怎么好看的秃毛犬身上,不知怎么的,这两个孩子最近似乎被某人收买了,唤“爹爹”唤的少了,虽还是不太搭理某人,好歹也不排斥了。 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腰,这都过去两日了,她的腰至今还没好利索,心下愈发恼恨那没有节制的浑蛇。 她正念叨,就有下人过来禀告王爷回府了。两个小鬼头闻言抓着雪球就蹬蹬蹬跑到花容身边。 花容蹲下身,轻抚小家伙的小脸,接过两个孩子手里的雪团。“是不是饿了?” “焰儿不饿” “鱼儿也不饿”小女孩抱住花容的脖子,亲密的蹭蹭。明亮的眸子滴溜溜转,正好看到一身红衣妖娆,风流俊魅,名唤爹爹的生物快步走上来,顿时刺猬般束起浑身小刺,抱紧娘亲的脖子。“娘亲,红红的大妖怪欺负娘亲,鱼儿保护娘亲” “鱼儿是乖孩子”花容亲了亲小女儿的额头,笑逐颜开。 “焰儿也会保护娘亲!”焰儿蹬蹬蹬蹦出来,露出小虎牙呲牙咧嘴地嘶嘶守在母亲身边,闲人勿近。“娘亲,那个妖怪和宝宝好像,是不是爹爹?” 焰儿以手遮眉,做远眺状,探到敌情,立刻翘首以问。 花容一眼就瞥见某人清艳餍足的俊脸,他倒是悠哉。 被压榨的太久了,总想恶心恶心这厮混蛋,扳回一点儿本也好。 瞥到一旁乖巧地蹲在地上,扬起长脸摇着尾巴的某生物,当下秀眉一挑,纤指一捞。 “怎么会?‘爹爹’不是在这儿?”花容直接扔给两个小鬼头一只“爹爹”。 “汪汪汪!”小东西还挺上道,兴奋地冲绯玉晗嚷了两声,尾巴摇的不亦乐乎,不枉她一直吩咐下人多多照顾这位特殊生物。 绯玉晗完美的光润玉颜裂开一条裂缝,瞥了一眼那只被称为“爹爹”的斑秃四脚生物,眼角不正常抽搐。 花容优雅地教育两个宝宝识人要清,两个小东西连连点头,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闪星星,崇拜啊崇拜,娘亲就是厉害!娘亲就是威武! 绯玉晗:“……” 娇妻无赖怎办?有厉害的夫君就成! “焰儿,鱼儿,爹爹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了哦,这次可是东城的冬花酥”绯玉晗慈眉善目地瞅着两个孩子。揉了揉两个宝宝的脑门。顺带将手里油纸包得精细的糖酥往两个宝宝眼前晃了晃。 两个小东西直揪揪的目光盯着晃荡来晃荡去的糖酥,花容瞅着两个小鬼亮晶晶的眸子立刻又开始冒星星,暗叹果然抵不住糖衣炮弹,刚刚还说保护她呢,转眼就变节了。 “娘亲,焰儿先去打探敌情!”焰儿小肥手一挥,壮士断腕般豪情。 “鱼儿要前去助哥哥一个胳膊的力气!”两个小鬼立刻冲上去抱胳膊抱腿,以示自己不被威胁,顺手牵走了老爹手中香喷喷的糖酥。 绯玉晗暗自好笑,得意地朝一旁干瞪眼的妻子抛个媚眼。如何?此等小伎俩完全是小意思! 谁料,花容抿唇一笑,颇是百媚生香,绯玉晗眸子一深,尚未来得及从美人计中回神,就听得娇妻甜甜道: “孩子们,好吃么?” 两个小鬼头,立刻调转方向,蹬蹬蹬投入母亲的怀抱,狗腿地将好吃的拱手送到娘亲面前。 “好好吃哦,娘亲吃,吃完了好打大妖怪” “是啊是啊!吃完了有力气哦!” 绯玉晗额头冒黑线,没好气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头,也忒墙头草了罢” 花容慢悠悠咽下两个孩子递到她唇边的点心,暗自满意,甜度适中,某人还知道两个孩子正换牙时期不易吃太甜的,温度也是热的,看来是买好后怕凉了匆匆赶回来的。 她挑了挑秀气柳眉,鄙夷地瞧着绯玉晗,凉凉道:“没听过兵不厌诈么?” “没错没错!”焰儿赶紧拍手称呼。 “是啊是啊!”鱼儿见哥哥同意,也立刻崇拜地瞅着娘亲。 花容颇是挑衅地瞧着绯玉晗,瞧瞧,和我争宝宝?惨败罢。 绯玉晗意味深长地瞅着娇妻,炽热地盯着她,盯得花容一阵心虚,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绯玉晗随手抓起一旁的秃毛狗,似笑非笑道:“娘子,它真是宝宝的爹——爹——么?” 花容嘴角一扯,瞥了一眼那怪狗,心下戚戚,别开玩笑了,当然不是! “是‘爹爹’哦”鱼儿吃饱了,胖胖小手一挥,豪气道。 绯玉晗笑得愈发善良无害,只一味瞧着花容。“来人,把陈管家养得母狗带过来,听说那大狼犬最近能吃能喝,肚子也撑大了不知何故” 花容一个咯噔,心下哀嚎,愤恨地瞪着绯玉晗手中一脸狗腿的某哈巴生物,这畜生竟然这么抵不住诱惑,什么时候背着她上了管家的那只膘肥体壮的大黄犬。 不多时,就见管家将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大肥狼狗牵过来,花容一瞧,瞪大了漂亮的眸子,眨巴眨巴,惊奇地无与伦比,指着昂首挺胸过来的大黄狗,机械道: “姓绯的,你诓我吧?这比例也太失调了!” 就那矮个子的斑秃冬瓜怎么上这雄壮威武的看门狼狗啊? “汪汪汪!”听听,这雄赳赳气昂昂的叫声,哪个小毛贼敢上玉王府偷东西? “汪汪汪!”某矮冬瓜大约是听到了那叫声,立刻欢喜地回应,四只短蹄子一溜烟跑到那足有它四五倍的大狗身边。 “呜呜呜……”雄赳赳气昂昂的某大狗立刻呜呜两声,无限娇羞地奔上去……两生物欢快地奔一边撒欢绕圈,鼻子对鼻子亲亲密密去了。 花容:“……” 绯玉晗殷红的薄唇抑制不住的勾勒出明媚的弧度,一本正经地对一旁恭恭敬敬的陈勉管家道:“你与王妃说说这大黄犬” “是” 陈勉恭敬地上前一步,对花容详细解释大黄狗叫“贲狼”。某日某时与小主子养得贵犬(花容:明明是矮冬瓜)相遇相识,又如何坠入爱河,再如何贲狼突然胃口大增肚子大圆,无限思念某矮冬瓜。顺带暗示王妃不如成全一对“苦鸳鸯”(花容:鸳鸯个毛啊) 绯玉晗在一旁幸灾乐祸,不知怎么地,又掏出一盒子的点心贿赂两个墙头草,两个小东西脑子也单纯,见状,还不待他们娘亲从呆滞中回神,就豪气地一拍胸脯: “那管家大叔把‘爹爹’带走吧!一家团聚哦!” “是” 陈勉后脑勺冒汗,终于明白王爷为何每每谈及小主子的狗一脸悲愤欲绝,如今他总算是完成王爷的交代的艰巨任务了,赶紧领着两只乐颠乐颠的一高一矮离开。 绯玉晗甚是好心情地目送,示意好走不送,又立刻让暗卫将两位小主子带下去领他买回来的吃的,两个小家伙一听,立刻欢兴鼓舞地蹦走了。 一时间只剩娇妻与自己,心情无限美好,凑上去轻咬娇妻软玉般的耳垂,低低道:“比例失调挺好的,娘子……” 说着,揽住花容的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温热的气息吞吐,嗓音柔魅诡异,暗示性十足,花容只觉胸口一疼,顿时一个激灵,从蛇灵香中回过神,反应过来登即面红过耳,一把推开胸前的大脑袋。 “绯、玉、晗!” 花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裳,立刻拢上外衣遮住内衫上留下的湿润,尖叫一声,抱头蹿回自己屋内,哐当一声,大门紧闭! 绯玉晗低笑不已,湿润的薄唇殷红艳丽,狭长的凤眸微眯,勾勒一抹邪肆的欲意,血红的信子微舔红唇,转眸惆怅地盯着夭夭的紧闭的房门。 唉,难办啊。 怎么办才行呢? 娇妻不让进房怎办?没撤啊。睡炕板儿呗! 这日,绯妩将白澜的孩子送回去后,闲来无事去王府找花容逛街,没想到花容竟然去了宫里,貌似这十多天来,他们夫妻俩又闹什么矛盾? 秉着有热闹往哪儿凑的高尚情操,绯妩乐颠地奔回皇宫,最近连续下了几场雪,天气冷嗖。 她抬眸瞅了一眼湖边弯檐翘角的小亭子,顺带瞄到了花容发顶毛茸茸的兔子帏帽,又瞄到花容更夸张的里八层外八成的千层饼的厚衣裳,惊愕地半晌没合上嘴。 待走近时,才瞧见花容娇颜妍丽,一双水眸此刻瞪圆的滚圆,外加红彤彤的,活脱脱更像兔子了,揪着旁边一位身着明紫锦缎泥金线滚边狐裘的公子衣襟,两人坐在一起,端的是天姿凤仪,一个娇艳灿然,一个光彩清润。 “绯玉晗!你装少蒜!”花容娇靥透红,不过不是娇羞,而是恼怒。她目露凶狠,满脸杀气,唬的绯妩一愣一愣的。 她一瞧花容身边这位,惊讶道:“子玉?” 不过丰秀俊朗的绯玉晗此刻一脸痴愣傻气,傻呵呵的瞧着花容直乐,一点也没有被欺负的自觉。 绯妩抚额哀叹,不知道到底是间歇性又傻了,还是那厮故意这状态,夭夭被无人道地折腾三日恢复元气后就躲洪水猛兽般躲了绯玉晗十来日。 如今璃儿已接任大位,绯玉晗大约饱暖思啥啥,整日想着壮大绯氏族群,偏偏夭夭看到他就好似兔子见了饿鹰,跑得比谁都快。 花容见到绯妩,怒瞪了一眼傻兮兮的欧阳玉,很是挫败地干瞪眼。 “绯姨,你老贵脚” 绯妩在花容身周转了一圈,奇道:“你怎么穿成兔子了?” 花容脸一黑,一脸杀气地瞪向欧阳玉。 欧阳玉立刻傻笑地逗了逗花容垂下来的长耳朵帏帽,一脸无辜心疼。“娘子不冷哦,子玉会法术会穿衣服” “噗”绯妩总算弄明白了,一挥手就褪了夭夭一身冗沉的衣裳。“这不就完了?” 谁料花容俏脸一黑,还不待她说话,欧阳玉已经弹簧般跳起来!“你这个坏蛋!娘子不冷哦不冷” 立马自己扑上去贴紧花容!箍得花容差点断气,指骨咯吱咯吱响,很想一拳头揍歪那张无辜可怜的脸。 绯妩大惊,总算看出点门道,难怪夭夭脸色这么难看,活像别人欠了她十万两不还。不过,子玉虽然行迹作为很可疑,不过绯氏精良血脉,夭夭自个儿承担她巴不得,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哎呀,夭夭呀,子玉怎么说也是脑子出了问题,你要是打他,他以后好不了就难办了,这万一要是生出来的孩子遗传了傻子就更可怕了,所以啊,你这要手下留情啊……我想起来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做,这就不陪你了” 花容眼看着绯姨又发挥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刚要开口,欧阳玉扛起她就跑!一路飞檐走壁,速度快的肉眼难及。 花容措手不及,上下颠倒,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快被颠吐血了! “欧阳玉!你还不放开我!” 欧阳玉立刻乖乖地放下花容,委屈地站在一旁对手指,花容一瞧,险些昏倒。她脚下是别人家的屋顶! “我……你……”她指着委屈的欧阳玉,一口气上不来,哽的俏脸红艳,欧阳玉狭长的眸子掠过一瞬异色,转瞬即逝。 “你也不听话了”花容哀叹,当年的子玉多乖巧啊,她很想念纯洁的那个傻娃子。如今的这厮整个一吃人不吐骨头的浑蛇! “娘子不喜欢子玉”欧阳玉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积雪,声音低哑微弱带着泣音,花容心中一软,又不忍心了。 待她被被糊里糊涂地抱回来还没回神,看着小心翼翼地担心地看着他的欧阳玉,哪里还有心思生气?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花容理了理凌乱的衣裳,拉着欧阳玉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欧阳玉的手冰凉,许是冬季的缘故,他一向不喜这季节,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又痴愣了,想着想着,心下又心疼的很。捂着子玉的手凑到唇边呵气,抬眸瞧了一眼傻笑的大傻子,秀眉一瞪,没好气道: “以后不能再胡闹了” “嗯!”欧阳玉墨蓝的眸子温润如水,一眨不眨地瞧着花容,双手顺势捧住娘子娇艳的小脸,笑得很是乐呵。 花容并不真的有多生绯玉晗的气,此刻知晓他正常后大约也是记不得现在的,也没有板着脸不许他亲近,这十几日子玉一直忙于朝中之事,她并不愿去打搅他,所幸避开。 如今接近年关,朝中事务不多,欧阳晗又是顶着太上皇的名号,倒是闲下来了,她也可以好好陪着他。 室内盘金绘彩香炉中暖香弥漫,欧阳玉伸手将花容揽入怀里,盈盈不堪一握,眸光微蹙,动作愈发轻柔小心。“娘子不爱吃东西,子玉以后每天给娘子做桃花酥好不好?” 花容怔了怔,瞥了一眼旁边几案上摆放的点心,不由好笑,她并非不爱吃东西,只是如今是桃灵休息的时节,她才胃口不太好。 “好,子玉说什么都好”花容亲了亲欧阳玉绯红的唇,莞尔道。 欧阳玉眸光莹亮,灿然生辉。“子玉要把娘子养得肥肥的,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嗯” 养猪呢,花容忍不住腹诽。 欧阳玉蹭了蹭娘子的颈,温热的唇轻吮轻吻,如羽毛般轻柔的扫过细腻如瓷的肌肤,淡淡的暖香萦怀,狭长的眸子微深,手中的力度不由加重。“夭夭……” 微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温柔,花容明润的眸子微闪,微微侧脸,双手撑着欧阳玉发烫的胸口,正要推开,眸光触到他左胸触目的钉骨钉留下的褶皱伤疤,神色一顿,伸手去触,凹凸不平,很是咯手。 她一分神,衣裳已半褪,衣襟下娇美若隐若现,已有人采撷尝鲜,绯玉晗赤红妖娆的长发铺撒开,撒满花容白皙如瓷玉般细嫩的肌肤,几乎将她拢入其内。 强健的颀长身形蓦然覆下,花容眸光刹那迷离,脚踝那连接身子之上之人骨血的赤红蛇骨圈环光华灿亮,莹莹妖异。 “夭夭、夭夭、夭夭……”他一遍一遍无意识地唤她的名,眸光迷蒙如雾岚,分不清天地,只感觉到她一人,耳畔是她低低的吟泣,唇齿间是她甜美的气息,掌心触到她温软的温度。 他早已忘记了去掩饰身份,忘记他还在装着傻气来哄她。 蛇灵骨环环绕修长如玉的小腿,一*的浪潮袭来,催得她娇靥妖魅艳绝,更惹来绯玉晗加倍的疼宠怜惜。 温热的水流流淌在肌肤上时,花容睁开了眸子,四周是大理石雕琢的温池,莲花螭龙雕刻精美华丽,她稍稍一动就感觉到身体中的不同寻常,视线被身前搂住自己腰肢的绯玉晗挡住,她所幸眸子一闭,不看不羞。 不过,绯玉晗还是很愉快的发现妻子双颊红透,他虽知缘故,却不想离开她的身体,抱紧软绵绵的娇妻低哄,轻轻擦拭滑腻的肌肤。看到夭夭身上他留下的痕迹,又是痴迷又是心疼,揽着她疲软的身子坐到池沿边上的浮雕上。 这个动作使得花容身子一僵,低呜一声,抱紧绯玉晗的脖子不敢伸头,又是羞又是恼,软糯微哑的嗓音带着泣音:“子玉,你……你饶了我罢……” 绯玉晗眸光一赤,翻身又好一番旖旎,折腾的花容梨花带雨,硬是洗了半日,这才抱着娇妻,一脸餍足的离开浴池。 花容其实很清楚绯玉晗这厮只有正常的时候会唤自己夭夭,她实在很鄙视自己的心软,明明她被不少人指着鼻子骂冷血无情没良心,为毛面对这绯玉晗这厮装货就是硬不起心肠来。 她扯秃了手中的兔子绒帏帽也没想明白,所幸也不想了。 绯玉晗一袭红衣,妖娆万千地坐在花容对面,一脸欠扁的笑容,这阵子夭夭终于肯放他进房了,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了。 不过,不知为何,今日夭夭外出一趟回来又用警惕的目光瞅着他,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了,每次夭夭露出这眼神,就是他睡外头地板之时。 花容托着下巴撑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又想吃酸杏了。她瞅看一眼绯玉晗,手一伸,无限哀怨:“夫君——” 拖长的音线磁软娇嗔,瞬间击中了绯玉晗心脏,立刻光速出现在娘子大人的面前。 “夫君,我想吃杏子,年前凌香腌制的那坛……” 绯玉晗当下激情顿减,因为他听说酸杏不能多吃,他揽起花容的腰肢,温声哄她。“酸杏吃多了不好,要不,我去逢源楼买回别的好不好?” 花容当即就要发怒,冷哼一声,仰着脖子,调头就走。“我自己去拿!” “夭夭,你过来”绯玉晗搂紧妻子的纤腰,正待说出一番大道理,顺便再带她去逢源楼,一般情形下,夭夭是很好哄的。 他伸手间就发觉这几日夭夭腰身似乎粗了些,虽然不明显,但是他对夭夭每个地方都熟悉的很,立刻发觉了。当即又仔细瞧了瞧妻子周身。 夭夭似乎比十来日前稍稍长了两斤肉,这是好现象。他抱起娇妻,薄唇亲了亲她的眸眼,笑道:“夭夭最近重了些” 花容没有好脸色,脸扭向一边,瓮声瓮气道:“你要是嫌弃我了,保证立马消失” 绯玉晗好笑,搂着亲昵了一阵子,挠咬的花容一阵讨饶,这才开心道:“娘子以前太小,要多吃才能长肉,为夫定要把夭夭养得白白胖胖,白里透红才好……” “你去猪圈随便牵一头都是白白胖胖,白里透红”花容白了他一眼,见他真的兴冲冲的要喂她,忍不住莞尔。 这两日她也发现自己脾气见长,嗜酸好睡,毕竟有以前的经验,这才出去又确认一番。 这次大约是一个健康的蛇宝宝罢,不知是哪次怀上的,最近子玉缠人的频率颇高,宝宝倒是健康成长。 她想着想着,伸手圈住还傻乐呵她长胖的某浑蛇,脑袋靠在他颈边,低低说了一句。 绯玉晗动作一僵,乐呵的表情瞬间成倍递增! “真的?!”他登时兴奋地怪叫一声,抱起花容又亲又蹭,一会儿趴在花容腹中听动静,一会儿走来走去,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了。 花容忍不住笑道:“又不是第一回做父亲,怎么还这么激动?” 绯玉晗不说话,狭长的凤眸灼灼地瞧着夭夭,拉着她的手呵呵傻笑,这次花容确定他没特意装傻,是真乐傻了…… …… ——此卷终—— 【007】第五个蛇宝·幸福始终 青宗是很正经的除妖门派,我师父正是青宗的掌门青山。我是师父最小的弟子,师兄们如今都是门中顶梁柱,在西蜀乃至整个大陆都是数得上名号的大人物。 师父说他老了,以后也不收徒弟了,所以门中很多年纪比我大的徒孙看我不爽,三天两头的找我切磋功夫,顺带把我揍得一脸青。 他们都是我师兄的徒弟的徒弟,师父说他比我父王年纪还大,所以我很崇拜我师父,每次我被揍,就顶着一脸包去师父处谦虚求教博大精深的武学,没一刻钟徒孙们就被师父揍得鬼哭狼嚎,我表示,我其实并没有出手,阿弥陀佛,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本来是没资格直接一跃成为师父的徒弟,师兄们都是从底层弟子一步步走上来最后成为师父的弟子,我是一个例外,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对那些五大三粗的徒子徒孙很客气。我娘对我说出门在外吃点亏并没有坏处,我父王说青宗当中谁敢欺负我,就摆出他的名号,他一尾巴扫平青宗。 我不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情形,因为娘亲说那时候我才刚出生两三日。我在奇华丛林连云谷出生,但是我家在云昭玉王府,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会在千里之外生下我,后来二哥偷偷告诉我,娘亲在怀我第三个月的时候我生命体征突然消失,把娘亲吓坏了,是一个叫伽罗的和尚让我父王带我到这里,据说娘亲一到这里,我就正常了。 我两岁的时候就学完了三哥哥和姐姐的课程,三岁时我就和凤琉那个骚狐狸大打了一架,扯秃了他一只尾巴,为此娘亲狠狠打了我一顿屁股,其实我很冤枉,明明是那只臭美的狐狸欺负我鱼儿姐姐我才打他的。 娘亲要打我的时候父王来给我报信,还给我支招,娘亲打我的时候,我没有按照父王说的眼眶一红,默默流泪,我不喜欢这样,我觉得我没错,哽着脖子不说话,父王看着我又是欣慰又是无奈摇头,我不知道父王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过,娘亲打我的时候力度刚好拍死一只蚊子。 至于那只臭狐狸凤琉就没那么幸运了,姐姐听说我被娘打了,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地叉腰顿足找凤琉算账,第二天我去看凤琉的时候他躲在房里打死不出来,我变成原形溜进房中的时候瞧见了,凤琉狭长的狐眼好像熊猫,为此我偷偷乐了很久,后来我觉得偷乐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又去向厨房要了两只老母鸡送给他补身子。 我五岁的时候凤琉和我一起跟着凤鸣叔叔学法术,有时候大哥哥会带我去宫里,宫里的人很多,站在大殿内向大哥哥行礼磕头,整齐震天地喊吾皇万岁。我站在大哥哥旁边数脚下的砖块,那些人喊完后就跪坐到大殿两侧的垫子上小声议论。 我能听见房梁上有没有蚂蚁爬动的声音,何况是他们的说话声? 他们都在说什么祈王爷。 祈王爷说得就是我。因为我就叫绯佑祈也是欧阳佑祈。大哥哥说我出生后就回到了玉楼城,是父王把我抱回朝中,所以他们知道我并不奇怪。 我五岁之后,娘亲的身体就很不好,我不喜欢说话,每次三位哥哥和姐姐坐在娘亲榻边安慰娘亲,说着各种笑话逗娘亲开心时,我都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 娘亲总是很温柔,即使有时候二哥哥和姐姐时常闯祸,娘亲也总是温声细语地说话,从未说很重的话。可是我好像被娘亲打了好几次屁股,小时候我只是觉得委屈,不说话,长大后我才知道自己在冒酸气。 大哥哥和父王一样宠我,二哥哥总是不见人影,三哥哥是个书生中的顽固,我其实最怕三哥哥,他说起大道理能把欢脱的姐姐说得崩溃,所以我每次见着三哥哥也绕着道走。 娘亲对哥哥姐姐都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是娘亲总是不太爱搭理我,娘亲其实骨子里很冷清。我时常在院子里练剑,一回头就能看到她穿着月白的长裙,静静站在廊下,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拖到长长裙摆上,好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 这个时候我时常收剑恭敬地上前喊娘亲,我们说不上几句话,娘亲就会离开。 我九岁那年的冬季很冷,冰天雪地的一片,我和凤琉在街上遇到了天道门的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天道门的人。 是一个女人和一位与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孩,那个女人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因为她和她身边的那个小孩都变了模样,我和凤琉告辞,独自跟在她身后。 那个女人和娘亲很像很像,就好像三哥哥和姐姐,大哥哥和二哥哥一样。她身边的小孩可能是她儿子,因为那个小孩和她长得很像,只是那个小孩神色清冷,眉心的银色火焰花纹很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跟我娘亲更像。 他们俩个在集市买完东西就离开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上去,因为家里长得像的人太多,平日里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才对。 我跟在他们身后不久,就看到他们站在西城的拱桥上与两个道士打扮的人一起走了,我正要上前一些看清楚就被人从身后大喝一声“妖孽!” 顿时一惊,匆忙跃起对抗身后之人时才发现身后竟然还有一位背着长剑的道士,我立刻警觉,这么多人,怎么都是自己吃亏,低嘶一声迅速窜入河流中溜之大吉!没想到那个道士看到我时目露震惊,竟然没有拦我逃跑。 大约是这个道士的举止惊动了桥上的另外四人,我听到那两名道士喊那人云枫师弟。 我其实没走,我到了水里虽然不一定能打过那些人,但是真出事了,逃跑绝对没问题,父王曾说过我几乎全然继承了赤蚺的血脉,是绯氏最好的继承人,虽然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我到了水里就不怕了。 我游到桥底下听到那个小孩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冷然,很平静的就道出了我的身份,他说:不过一条尚未长成的赤蚺,理他作甚。 我虽然很恼怒被轻视,但还是有些吃惊,我的隐藏术很厉害,就是那两个道士都没发现,他竟然发觉了。而且我很确定,那个臭屁的冷小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隐隐的嫉妒。 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得这么准确,但是确实是这样的。 本来听到这里我就准备摆尾巴游走了,因为那个小孩貌似已经独自走远了,但是没想到那个女人说话了,她说的话让我震惊。 她说:我们几个竟然没发现被跟踪,想必是玉王府的原本不打算要的第五个孩子,那条差点害冷小姐性命的纯赤蚺妖血脉,胎中三个月就耗尽了母亲的法力,不明白冷小姐为何还这么拼了命的保全他,如今更护得滴水不露,心悦却不能与冷小姐母子相认,见着他心中更加难受。 云枫说:不要在此地胡说八道,倘若因此让心悦难过,师父若是知晓,你是不是又想被逐出师门一次? 另一个道士说:师父已经几次催我们回去,过了这几日便带着心悦偷偷去瞧瞧也好,离开天道门已有许久。 剩下的我就没听到了,这群人已经走远了…… 我独自默默游回去了,回到家中,看到娘亲坐在回廊上,看着苑外皑皑白雪,莹透的五官柔和,父王就坐在娘亲身边,揽住她的腰,让娘亲靠在他怀里。 我站在下风口,没有惊动他们,决定绕个弯走过去。 父王正温声和母亲说话,母亲摇头不语,我脚步一顿,我听到父王说:如今祈儿长大了,当初他这么个年纪,璃儿和凌儿都可以独当一面了,不如送到天道门去磨练一番性子。 听到天道门三个字,我立刻想起那几个道士。 父王说:天道门虽与我有矛盾,但毕竟是大门派,这些年行事磊落,不少正道修炼的妖兽加入,颇有进益,想来不会拒绝祈儿这般有天赋的孩子。 娘亲说:青山前辈与我们交好,若是祈儿能够做他的弟子比在天道门更有助益,青山前辈很早之前就很喜欢祈儿这孩子,如今倒是正好。祈儿性子冷漠寡言,很多事都看得明白,就是执拗犟的很,和你当年一个模样。 父王大笑。 他说:对前四个孩子你都是慈母,惟独对祈儿是严母,他心里敬你却也惧你,这可如何是好? 娘亲笑骂了父王一句,叹气道:祈儿生来与他哥哥姐姐的路不同,能力俞强,将来担当的责任也愈大,若是与养的和哥哥姐姐一样的性子,将来难免要吃亏。 听到这里,我盯着地面沉默,悄然离开,隐隐听到父王叹气的声音:难为你当初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拼掉了半条命才保住祈儿,他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孩子。 “啪嗒”一声轻响,我大吃一惊,赶紧胡乱抹干眼眶,迅速消失在原地。 我九岁那年拜了青山为师父,之后一直留在青宗,偶尔也会回去看望父王和娘亲,如今我已十六岁了,已经有一年没有再听到父王和娘亲的消息。 听大哥说,父王带着娘亲离开了云昭国,一起出去游山玩水,找外祖母去了。伽罗和尚如今已是大名鼎鼎的大师,前些年楼岚的一位王妃去世,他告诉娘亲,外祖母已化形踏遍万水千山去了。 我知道,父王是带娘亲去散心,三个月前我接到了父王从北国寄来的几样特产,附带还有娘亲写的信件。一年前,大哥当爹了,大哥的孩子是赤蚺,大嫂子我见过,是个温柔和顺的蛇美人,娘亲对此很满意。父王也很满意,因为这意味着以后绯氏族群会不输凤氏。娘亲乐坏了,赶回来看软绵绵的小宝宝。顺带把二哥从头到脚给训了一顿。 二哥只比大哥晚出生半刻不到的时间,到如今还是苦哈哈的单身汉,都已经不小了,到处拈花惹草,被一群姑娘追着赶骂负心汉。 不过,最近我听说了,二哥正倒追一位人类姑娘,还追得很不同寻常,惊天地泣鬼神地,听说连声嚷嚷要对方姑娘为他负责,听姐姐说,二哥这次连处男身都没保住,看看,遭报应了吧?还听说姑娘已有两月身孕了,见着他就躲,好像看见了洪水猛兽。 至于三哥和姐姐,倒是没人逼他们, 我是老幺,更不必担心这问题。 两月后二哥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娘亲和父王会回来参宴,接受一对新人的叩拜。 如今青宗之中也没人随便小瞧我,师父每次看到我就在老友年前红光满面的把我从头夸到脚趾头,就是一根头发那也是与众不同的,全然不顾对方黑了的老脸,为此我很是忧伤,只得站在师父老人家背后数脚下蚂蚁甲乙丙丁。 这日,青宗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一个白衣道士。 七年前我曾在玉楼城西城桥头上见到的两人其中一人,接待他的是大师兄,他们两人似乎很是熟悉,大师兄一来就喊他云轻前辈。 这位云轻前辈看着很年轻,但是听几位师兄说他是云止山七子之一,他是来找师父的,似乎是西蜀哪里又有妖孽作祟,云止山的七子之前都已被派出,如今只剩他一人,今次,似乎是云止山那位仙尊打算让门下几位辈分低的小弟子前去历练一番,但云轻一人不保险,是以求到青宗。 师父得知此消息也是吃惊,连连大叫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位竟然低下身段来找自己帮忙,哪个弟子这么有面子,劳烦到了掌门师尊出手? 师父得意之际,还取笑这情形大约在他那宝贝八徒弟离世后几十年没出现,我盯着那位叫云轻的道士没说话,想起了当年他们在桥头所说的话,在西蜀呆了这么多年,我已经知道很多天道门之事。 那个八徒弟云狸,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据说天赋超群,被当时天道门长老忌惮,被诛于诛妖台,大约也因此事彻底得罪了天道门的掌门,长老阁已经从天道门消失很多年了。 只是,两年前,我已经知道那位云狸与连云谷赤蚺王的故事,那位云狸还有一个名字——桃夭。 桃夭……夭夭…… 这是父王唤母亲的名字,世间的巧合很少,而他也从来不信这么多巧合。 我知道,这次历练的弟子中一定有那位叫心悦的少年,除了他,谁能让那位从来冷淡的墨仙尊这么费尽周折?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不认为那少年需要很多人守护,只能说明天道门的掌门很在意他,哪怕是一点可能存在的危机,他都不希望心悦去冒险。 白心悦,字念璃。 这是他旁敲侧击,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打听出来。 心悦,他念叨很久觉得有点像:心悦君兮,君那啥…… 念璃?貌似很平常。 不过他知道了一件事,那个天道门的师尊原来数万年前姓白。 毫无意外,师父很大包大揽地答应了,派出了九位师兄,外加一个我。 我是很想往脸上糊一层泥巴,因为以我这道行,在那位墨仙上面前大约是自取其辱,糊泥巴就谁都不认识了。 不过我盯着泥巴地盯了一个时辰,还是默默走了。 躲不了,就算了吧。 长得像娘也不是坏事。和那个叫白心悦的长得像也正常,但是天道门的这些没文化的弟子也不用一双眼睛盯着快凸出来吧? 没见过猪跑,猪肉总吃过吧?至于吗? 几位师兄不明所以,暗中手肘子捅了我好几拐,眼神示意咋回事。 我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默念救苦救难南海观士音,阿弥陀佛。 有的事情是怎么躲也躲不掉的,我们还是见到了墨仙尊身边的白心悦,几位师兄下巴快掉到地上,半晌合不拢,视线来回在我和白心悦身上晃。 他抬头瞧了我一眼,似乎有片刻惊讶,随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其实,他眉眼和站在他身前的墨仙尊很相似,和我大约只有七分相似,我好歹也继承了父王一点样貌。那七成相似,大约是因为同继承了母亲的缘故。 墨仙尊看到我的时候没有一丝惊讶,果然是不同一般人,他估计早已知晓我在青宗,这西蜀之中大约没有事情能瞒过他的一双眼睛。 他简单嘱咐几句,便让白心悦出来见过我们几位师兄,白少年不卑不亢,没有多少表情,礼节却很周全,不过他经过我身边时瞥了我一眼,说不清道不明。 没想到又见面了。他说。 我挑眉没说话,看来他记忆也挺好。 西蜀的奇华大丛林是母亲曾经经历无数遍的地方,我曾经听师父说起,也去过几次,这次去的人不少,我们青宗十位,天道门除了云轻与白心悦,还有五位叫不出名字的弟子,总共十七人的队伍。 去的时候各自在凉花河畔休息,几位师兄正和天道门的弟子说说笑笑,顺便打探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是什么来历,我对此实难有兴趣参与,只好独自躺在一旁大石头上。 头顶一黑,旁边坐下来一个白衣服的熟人。 “你知道你叫绯佑祈。” 我转眸看了他一眼。“白心悦” 白心悦勾唇,很随意地双臂枕在后脑躺下来。“我原本不明白为何掌门会让青宗的人参与进来……” 他语气缥缈,竟然喊他父亲为掌门。 “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何意了”白心悦望着天,秀长雅致的眉睫淡淡的有银芒流转,与墨仙尊有几分相似。 “你是天道门弟子,他自然关心”我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了。 白心悦不说话了,冷眼看着我,让我莫名一阵心虚,总觉得这时候的他和小时候娘亲要教训我前一个模样。 “我不妨告诉你,我比你大五个月”白心悦说完,转身就走了。 其实,我没有听父王娘亲说起过我之上,姐姐之下还有一个哥哥,也从未听任何人提及过。我总有一种感觉,或许连母亲自己都不清楚白心悦之事。他其实,的确挺悲催的。 我们十七人一起到达目的地时,见到一只僵尸修炼成的犼,当时情形是怎样的我其实并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在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的时候,白少年独挡一面,冷眸不惧,他手中的银色红缨长枪如果我没有认错,这是墨仙尊使用了上万年的武器。 九条白色的巨尾,漫天的白瓣桃花在这片没有桃林的地方无端盛放,我站在一旁很久都没有说话,他是一个天赋不输我的人,墨仙尊一直是西蜀这片土地最具有威慑力的存在,白心悦在他身边十几年,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一直奇怪为何自己身为赤蚺血脉却总感觉身体中有一股隐隐白色的温和气流,其实我自从知道娘亲因为生我而大损元气时就明白,娘亲不是妖,因为她不是妖所以被胎儿时期的我反噬。 可是这样的情况却不会出现在白少年的身上,因为他的父亲不是妖。 犼这种生物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见到了如果能逃命就已经是奇迹了,实际上我也没想过自己能全身而退,大概白少年被捅几个窟窿的时候我就得上去献身给那位塞牙缝。 见着所有师兄和天道门的人都上了,我也就上了。 或许血脉中总有莫名牵连,我们两个配合天衣无缝,齐齐同进同退,招式收展整齐自如,似乎不需要言语,这时候我隐隐明白那位高高在上的墨仙尊的心思。 那只犼在见到我们两个时不知为何大笑,竟然手下留情。云轻前辈收剑冷眼站在一侧抱拳道:多年未见,前辈可否记得在下。 原来他们认识,您老为毛不早说! 我大大松口气,与白心悦对视一眼,看到他眼中与我颇为相同的恼怒与轻松,然后我眼前一黑,昏睡不醒。 醒来的时候大师兄在一旁和云轻说话,似乎在好笑我们二人竟然连倒地的动作都这么一致。云轻坐在一侧拨弄篝火,说了几句玩笑话,有意无意绕开了我俩的关键性问题。 我不知道云轻是如何与那么一个强大的犼认识的,倘若不是一般的交情,犼这种生物不会轻易放过到手的猎物。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再说起这个问题,我也是很多年后与白少年掌控整个西蜀才知道当年七子除妖僵尸群的故事。 其实这趟西蜀之行,远在雪峰上的妖孽并不难对付,但是来回穿越西蜀丛林生生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在雪峰上除妖的时间就三日不到。 我们一群人在西蜀丛林中,不是今日被大号飞蚁群追得上蹿下跳,就是明日被一群野兽群赶得狼狈逃蹿,要么后日被野蛮部落叉去祭祀河神九尾神什么的。喝个水指不定就能从凉花河中窜出一只巨型蜥蜴…… 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行人除了云轻前辈,其余人都很是狼狈,只有那位云轻抱剑站在一侧闭目养神。其实我听说七子之一的云轻是最活泼之人,我这段时日实在没看出来他活泼,只在我和心悦被大蜥蜴追的逃命时他兴高采烈在一旁为大蜥蜴加油助威尤为起兴。 这趟下来,实在是一路惊险,心有余悸。还和白心悦发展了一段纯洁的死里逃生的革命友情,我们回到青宗的那日,墨掌门竟然和师父在下棋,见着我们回来了,眉头都没抬一下。 我突然有些理解悲催的白少年,摊上这么一个父亲,没有人不郁卒。 不过,墨掌门真的是巧合在这时间找师父下棋?话说,这位墨仙上四五十年才贵脚来那么一次,有时候貌似几百年才来,怎么这么巧这日他们这一行人回来,墨掌门就来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我们洗刷干净收拾好,墨掌门刚好下完棋,时间不多不少,在心悦走出来的那刻结束。我心里为我师父默哀三秒,看来墨掌门棋术高超,忍受师父烂棋很久了。 我们这趟历练前后花费了一个多月时间,还有不到*日便是二哥接新娘子的日子,师父对三哥哥和姐姐有大恩又与父王娘亲熟识,此次二哥哥成亲很热忱的邀请了师父。 回去之前,我去找了革命同伴,我们俩勾肩搭背出现在天道门广场上大谈人生理想时,远处围观的不少,大约没想到我会跑到这地方来。白少年有八个不同的师父,每日功课不少,我来的时辰巧,九位师父都被墨掌门叫去琼华殿。 “九位师父?”不是七位吗?我后脑枕着胳膊躺在广场高塔的瓦顶,扭头疑惑地瞧了一眼旁边的“战友”。 “还有八师父云枫,九师父云狸”白少年不置可否,盯着湛蓝的天空一眨不眨。 云枫我见过,至于云狸?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但是第一时间还是想到了那位和我娘长得极像的女人,想来她就是那个云狸。 白少年扭过头来怪异地瞧着我:“你难道不想问为什么九师父叫云狸,还长得和……” 然后他就噤口不言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继续看天。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难道墨掌门会认为她就是云狸?” “当然不会,八师父和九师父比较好” “我也不会”我怎么会将一个陌生人当成我娘呢?她们两人完全不同,我第一眼就看出那人不是我娘,何况是墨掌门?“你九师父是你九师父,我娘和她很像,可她与我娘不同,我娘她……” 我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这种感觉。 “是不同,九师父和她不同……”心悦声音很轻,我倏然看着他不说话。他目光没有焦距,淡淡道:“佑祈,我很羡慕你,云轻师父一直想开导我,他对我说,我好歹在我娘肚子里呆了七个月才出来,你三个月就得出来……” “……”这是什么劝人的理由? “我与你不同,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我和人类一样可以在我娘肚子里呆十个月,可是我娘怀我的时候与掌门势不两立,遇到意外早产生下我,或许有一样我和你是相同的”他转眸看向我,露出浅淡黯然的笑意。 “是什么?” “我娘不想见我父亲,但是她怀我的时候很爱我,云晟师父告诉我,我娘身体不好,为了我能够健康活下来,七个月来一直拼命护着我……” 我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娘是谁?” 白心悦坐起身,目光看着九层高塔之下,广场中不少天道门弟子正齐声高喝练武。他转头认真地看着我:“我娘是云璃,琉璃的璃,曾经天道门本该有八子才对,掌门最小的八徒弟” 我完全不明白了。 “你也许不相信,我娘在生下我的时候就已去世,如今已十六多年”白心悦神色难明,似乎连他自己都糊涂了。“长空镜映万物,天地混沌,很多事情若不是当事人,谁能相信?掌门也从来不对我说这些,我十岁那年偷偷跑去琼华殿,不小心将长空镜花纹摔裂一条缝隙……” “我看到很多不知道的事,时空多窍,长空镜连接时空缝隙,我父亲希望我母亲活着,带着我走到这里希望可以改变原来世界的一切。” “我母亲几世多舛早夭,独瓣桃花成灵,受尽天地娇宠便要承担相应的厄难,这些年我去过南冥很多次,神像记载了我母亲的故事,我熟悉快背下来,我娘临死前对我父亲说,下一世不要再出现在她生命里,她甚至希望灰飞烟灭不要再重复同样的命运,不要再遇到我父亲……” “其实在这个世界我娘还活着,我知道……她终于不再颠沛流离,即使她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我,我心里还是很高兴……” 白少年闷声扭过头去,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们结拜怎样?你看,有我这么个厉害的大哥,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 “谁要你这三脚猫当大哥!好歹我比你大五个月!要结拜也是我当大哥才对!” “我要当大哥!” “你个老幺,别想得这么美!” “姓白的!你说谁是老幺!上次你被大蜥蜴追,还是爷救的你!” “说你怎么着!你少颠倒黑白!你被蜥蜴咬中脑袋还是我拖你出来的!”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很伤风化,很没风度…… 九位师父站在广场中央,仰头看着高塔之上你来我往的两少年,很是无语地摇头。 云轻抱剑靠在云剑身上,挑眉不语,心悦很少有如此高兴失态的时候。 云晟看着好笑也不阻止,云穹盘腿坐在地上打坐,难得兴致盎然地瞧热闹。 云竹杠着长剑,屈手遮眉看两个少年谁输谁赢。“云剑师兄,你瞧瞧是那蛇小子输,还是心悦这闷小子?” 云剑双手搭在竖立的剑柄上,盯了好一会儿才道:“后生可畏,不分伯仲” “大约就是两败俱伤的意思”云轻补了一句。 “没想到他俩闷小子竟然好的出奇,果真是血浓于水吗?”云翎眸色深邃,话一出口,旁里几人不再说话,目光齐齐看向高塔左方的宫殿之上。 白衣雪发,雅淡胜仙。清霜静谧的瞳眸深邃如渊,清风掠过,宫铃幽淡。 天道门的风无法吹到遥远的云昭,云璃踏遍万千土地,却独独绕过了这一片土壤。 这片土壤养不活盛放在他国的雪翎白桃。 次日。 我和白心悦鼻青脸肿地告别,白心悦这混蛋,还大哥呢!有这种大哥么! 我碰了碰乌紫的眼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临走前,那厮还忿忿在我背后大喊:“绯祈佑知道尊重兄长么!下次我一定要报我两眼之仇!” 哦,我忘了,他的两眼眶也被我两拳头揍青了。 回到青宗的时候,几位师兄大惊小怪地一阵乱嚷嚷,我很悲剧的被整门知道被白心悦那混蛋揍了。 我在眼眶上敷了两个煮熟的鸡蛋,敷了几日总算露出本来面目,不然顶着熊猫眼去参加二哥的成亲礼,我得被二哥嗤笑一辈子了。 玉楼城在二哥成亲这一日很是热闹,街头人来人往,大哥一高兴下面想不高兴都难,果然统治阶级是多么的腐朽…… 整个王府张灯结彩,这次不是在玉王府,而是在凌王府。 二哥、三哥、四姐都在忙碌,大哥一身便服也老早跑来了,顺带来的还有一大群笑逐颜开的老臣。 我和师父刚进去,四姐就欢呼地冲过来围着师父,连三哥都难得露出高兴神色,两人两手一叉,一边一个把他老人家请去喝酒吃肉了 这赤露露的区别对待! 我愤愤不平地被四姐姐大手一挥,指了个小厮领着去了大哥休息的地方。 我刚进去,就愣住了。 “祖母!娘亲!父王!大哥!” 房内坐满了人,祖母、父王和娘亲,大哥夫妻和软榻上那躺的四仰八叉练翻滚的肉团子。以及凤宸、玄冥、良羽三位大叔,以及白澜、眉莹两位小姨,凤琉也坐在软榻上兴致勃勃拿着一枚葡萄逗那肉团子 一大家子一起说说笑笑,向几位长辈行礼后,娘亲和祖母上上下下把我看了个遍,再三保证自己过得很好,她们才放心,我刚准备坐下就被凤琉这小子一爪子捞过去,差点没勒断气。 当时家中热闹,难得一次全家团聚,凤琉这小子在老爹老妈在场时竟也如此,看来这些年过得惬意的很,我很是礼貌地凑过去,很是“亲热”地捞他脖子。 凤琉被捞得翻白眼,我俩暗中较量,斗得脸红脖子粗,没注意到旁里小肉团子迈开肉肉的四肢摇摇晃晃地趴到这边来,等我发现的时候又腾不开手,这厮露出两颗才新长出的乳牙,很大方地在我俊美的脸上留下两枚整齐的“纪念品” 凤琉笑得岔气,娘亲和父王一眼望过来,我只好伸手将小肉团叉过来抱抱。这厮对着我又是抓又是挠,外加拳打脚踹,虽然只是挠痒痒…… 大嫂只在一旁捂嘴笑,大哥完全当没看见,依旧和父王以及几位叔辈说着话,到底还是娘比较亲,将这可怕的肉团子抱走了。 娘亲还是当年的模样没有变,淡如白云出岫,谁会想到怀里的小团子是孙子辈。不知为何我想起了心悦,想起他说得故事。 很难想象,娘亲有如此决绝的时候,从我记事起,娘亲一直是柔和温润的性子,即使被几位哥哥姐姐的淘气气急了也从未红过脸。 许是我看得久了,父王看着我笑,我只得匆忙移开视线。父王似乎很是高兴地低头对娘说了什么,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怎奈修炼没到家,老爹在前,我仍需奋斗。 那日,新娘子来时,二哥一身新郎盛服,胸前一朵大红花映的红光满面,兴奋地跟个愣头青似的,全然没有平日里的臭美奸诈。 叩谢天地之后便是三跪高堂,众多宾客面前,父王恢复了太上皇的模样,鬓边略有霜白,母后坐在父王一侧,颜华几夺新娘子的清艳,便是以容颜俊魅著称的二哥也成了旁衬,场中陡然静默无言,多少双眼睛看着。 母亲眸中看见新人的喜悦在此刻略显黯淡,我这角度刚好看到父王长袖下悄然捂住母后的手。其实这次是父王要求母后如此,五位王爷与长公主的生母太后却一直没有正视露面,前年新皇大婚,母后病重未能前去一直引以为憾,此次父王有意让母后正式见面便是让众多大臣知晓,这便是当今太后! 观礼的大臣皇亲暗中小声议论,皆是惊叹,想来本王的母后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跪拜礼毕,新人入洞房。姐姐死拉硬拽非要我也跟着逮准机会去闹洞房,我被半拖着进去,转身的刹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从身旁掠过去。 我惊疑地被姐姐拉走,尚未没有来得及看清。 那次我也不曾想到,心悦会来,那位云狸竟也跟着他。 我心里挺复杂的,我觉得白少年身世很坎坷,可是我并不希望母后因为他而夭寿。 娘亲和父王一起去了内院休息,乘着人多的机会偷偷溜开,刚刚宴上来往人多,此刻白少年定是去了母后的地方。我简直不敢想象,以父王的敏锐怎会察觉不到他?一旦察觉,见到这位长相与自己如此相似又带着墨掌门的特征的少年,母后会是什么反映? 事情一牵扯开,所有的一切就朝着可怕的方向发展,我简直不敢想象母后知道白少年的存在会是怎样的反应,父王对于一位不是血脉却是母后所生之子会不会下狠手?怎么想都让人无法放心母后和心悦。 万一父王不相信母后……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母后。 然而,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戏剧性,倘若我当时没有出来也许这一切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我在婚宴上看到了心悦,没有去闹洞房,一切就无法躲过去。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故事,母后和父王更有说不尽的故事,冥冥之中总有许多我自己也无法说清的巧合,道不明的牵扯。 “母后,我来陪——”我说不下去了。 匆匆赶到母后身边,试图以此让心悦却步的时候,母后正跪坐在条案后挽袖写字,父王一袭红衣长袖将母后半圈到手臂之间,此刻正低声与母后说什么。而“自己”却跪坐在一旁托腮支肘与母后局促说话,颊边带着极淡的红晕,那双眸子热烈而孺慕 我踏进门槛的刹那,母后正托手让条案旁的“我”站到她身边来,很轻很轻地唤了一声“娘亲”,我脚步突然顿住,心脏几乎在这一刻停止跳动。我很确定母后在心悦唤出的称呼那一瞬间,她几乎无法遏制颤抖的动作,伸出的手僵了那么一瞬。 我几乎想自己赶紧消失,为什么会这么巧合?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喊出的声音早已传到了室内。 父王与坐在身边的“我”齐齐脸色微变,谁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 两个自己同时出现在眼前,心悦立刻转身就要逃走,或许是因为心悦本身就与我相似,并不需要太多的修饰,而墨掌门的力量足够他在短时间内不会被任何人认出,父王没有防备我们几个,而母后与心悦的关系使母后更不可能察觉到这不是我。 我从未见过父王变色,他几乎没有花费很多周折就抓住了心悦,逼他现出原形。出现在他和母后身边如此之近,他竟然没有发觉,父王如何不暴戾? 我看着心悦被父王掐住脖子拎出去,吓得脸色陡变,心悦冰冷漠然地盯着父王,没有朝其他地方看一眼,我突然意识到心悦的打算,心中一窒。他分明是不希望此刻母后知晓他的身份! 扮作我的模样如何不是两全其美的方式。 “子玉” “父王!你不能杀他!” 我惊了惊,猛然朝母后看去,却见母后站在门边,轻唤了父王一声。 母后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一双眸子我看不懂,幽深如纯墨,没有沾染丝毫的尘埃。微风拂起精致的衣袂,素净柔和。“子玉,他还是一个孩子” 父王动作一顿,没有再下狠手,见状,我立刻扑上去! “父王,他是来找我的!” 父王冷凝地盯了心悦一眼,墨蓝的竖瞳闪烁,一把将半死不活的心悦扔到我身上!“不要让他再出现在你母后视线之内!” 心悦猛咳了几声,咳出几口血丝,神色复杂地看向室内,母后低咳几声被父王扶到室内,只能看到秀长的背影,乌黑如瀑的青丝温柔而幽暗。 事情本来到此也就结束了,我也以为结束了。 “心悦!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绯玉晗那蛇妖将你打成这样?”我从未如此痛恨这个和我母后长得如此相近的女人。以至于后来,我也没想过要她好过。 尖利急切的声音从远及近,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流光飞过来。 我真的很厌恶这个女人,要真是这么担忧心悦,为何明知心悦来见母后不阻止他?难道不知道今日我父王也在母后身边么!现在跑到这里尖叫!要不是母后求情,心悦哪有命等她来鬼哭狼嚎! “先带到我房里”我背起心悦正要离开,不料这女人怨恨地扫开我的手! “少在这里假好心!你和你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师父怎么会收了这么没有良心的徒弟!”她猛然站起,赤红了眼冲进屋内! “你干什么!” “九师父!你住口!” 这个疯女人想干什么!我当时真是恨极了她的自私无知! 至今想来,我都无法遏制冲天的愤怒。 那个女人发疯之下,声音几乎穿透整个院落。 “冷花容!你这贱妇!有本事勾引师父生下心悦,如今有了绯玉晗这蛇妖,就不认心悦,你的心被狗吃了吗!” 我听到父王暴戾的嘶吼声和惊呼声,我匆忙扔下心悦赶到母后身边。 那一次母后呕血难抑,我不知道她对父王说了什么,父王抱着母后止不住发抖,只不住的告诉她: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父王究竟知道什么,母后又在昏迷前说了什么。 父王暴怒之下,几乎要了这个女人的命,抽掉她的仙骨,毁了她的声音。掐着心悦的脖子,阴戾地将他扔出王府,让我把他们二人扔到云止山脚。 我把那个和母后很像的女人扔到了琼华殿的门口,至于心悦,我把他带回了青宗,治好了外伤就沉默地送他回去。 心悦的伤并不重,敷上外伤药也就无事。 我刚出现在天道门的时候,所有弟子都仇恨地盯着我,口口声声要杀我报仇,那位叫云枫的人更是目眦欲裂要取我这蛇妖的性命。 我还没出手,心悦冰冷的站在我面前,他好像变了一个人。酷寒的狠厉眼神盯着云枫,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他的八师父,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九师父死没死?没死的话,徒儿去送她一程” 他说出的话充满酷烈的杀意,我都惊愕地盯着他,更何况是眼前这位一向最心疼他的八师父,简直称得上惊骇欲绝。 有时候我其实很佩服墨掌门,对于所有的事都是冷淡的,即使徒弟被打的几乎丧命扔到门前这种挑衅行为,也没见他眉毛动一下,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变色。 看到心悦回来,他只冷冷两字短语:跪下。 心悦犟着脖子在琼华殿外跪了三日三夜也没见墨掌门多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身边的八位师父也跟着在旁守着,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几位师父的确很疼他,即使那位被他无礼冷言的云枫,也没有对他心存怨恨,对此我很是嫉妒。 这八人依旧对我没有好脸色,但是也没有喊打喊杀,或许心悦反常的态度让他们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而不是全然相信那个心存怨毒的女人说我父王要杀心悦,而她为了保护心悦被打成重伤。 那个女人以后都无法作恶,一个半残的凡人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对此我很是解气。 心悦在外面一动不动的跪了五日,墨掌门还是没说一句,我只好决定去为这位哥哥声辩一二。 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几句轻飘飘的话。“拜你那位九徒弟所赐,仙上得成所愿,我娘不仅勾引仙上,还不认亲子,已经得了报应呕血不醒,仙上可以放宽心” 前几日还觉得这位高踞神坛数万年的墨仙上几乎是冰雕而成,脸上从来多余一分表情,此刻却陡然惨变脸色,惊慌失措。 我觉得我说话其实挺客气的,不知道为啥这位墨掌门在我出去没多久也呕血,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脸色更惨白了些。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凭什么始作俑者还这么恶人先告状!污蔑我娘! 心悦状态一直不太好,经历一系列变故,伤刚好又不要命地赶路,回来就被亲爹罚跪,坚持了六个日夜,终于倒了。 我松了一口气。 母后总说我犟,其实有人比我更犟。 心悦一倒,墨掌门就熬不住了,将他抱回琼华殿去了,我这才转身回家。 其实,有人也没有那么冰冷。 我是真心希望我这个不能相认的哥哥过得好。 在我走之前,我凑到心悦的身边,乘着墨掌门不在,狠揍了他肚子一拳,打得他连连咳嗽,这才凑近他耳边告诉了他一件事。 “我从小到大一直叫我娘母后,不会叫娘亲。” 虽然我心里这么叫,但是嘴里一般都是叫母后。 不知道心悦能不能意识到我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看他猛然睁眼,狂喜地盯着我,我就知道,他果然不愧是我哥哥,和我一样聪明! “真的?!” “当然是煮的。” 见他又要上来一拳头,我赶紧拍拍衣裳大摇大摆地离开。 一转头,我就瞧见墨掌门负手清冷地站在我身后,我吓了一大跳蹦出老远,心悦暗笑,墨掌门当没看见我,直接走到心悦身边。 我转身朝心悦挥了挥手,动了动唇,无声告诉他,我娘身体好了,我就回青宗,以后一起去称霸西蜀大丛林。 他笑得很是阴险,做了个啃大蜥蜴腿的动作,我心领神会地走了。 以后还一起去西蜀抓大号蜥蜴。 这便是答应了。 我甚是高兴地回家去看母后。 其实,我对心悦所说的只喊娘亲为母后,是希望告诉他,其实母后或许很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我很心疼我的母后,我知道心悦曾说他母亲很爱他就知晓,母后其实爱着每一个孩子,可是为了我们五个和父王,她不能去认心悦。 父王也许在心悦来时刚开始没认出来,但是他或许早已知晓此事,但为了母亲能够一直陪着我们,他愿意选择沉默。 他们两人都知道,却都选择隐瞒对方。这对心悦和我们都好,各自在不知道的角落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不是很好么? 母亲不是不爱心悦,她的爱很隐晦,从来不表现在表面,她认出了心悦却不道破,在孩子遇到危险时才不可遏制地出来阻止。 我们一家只希望母亲能快乐健康的和父王一直厮守到老,不要再继续重复曾经的苦难,或许云止山的那位也明白。 回到家中,我便立刻前去房中看望母后,母后正偎在父王怀里吃药,苦涩漆黑的浓烈药汁难以下咽,父王正哄着母后喝下去。“夭夭,你喝完药祈儿就回来了,药凉了就不能喝了,祈儿就不回来了……” 我:“……” “祈儿回来后就要回去青宗,如今璃儿、凌儿已经成家,焰儿稳重,鱼儿那丫头有三个哥哥我们也可以放心,以后我们就去海的那一边,子玉听说那边的国家很有意思,有女子为皇的,也有手脚近两米的奇怪国度,等夭夭好了,陪子玉一起好不好?” 父王的声音很温柔,我靠在门框上笑着听父王絮絮叨叨地念叨,催眠曲般柔和,母后神情慵懒清魅,淡粉的唇边勾起微笑的弧度,低低嗯了一声。 父王高兴地亲了亲母亲额头…… 这样多好啊,以后也要这样幸福下去…… ------题外话------ 感谢以下亲们的鲜花月票和五分评价票,大么么~ 漠漠的爱你的鲜花 anything惑的3张月票 苏永雪的3张月票 dq362518478的2张月票和五分评价票 爱情海小筱的月票的五分评价票 回忆中的伤的2张月票 开心zxsy的2张月票 rui975541115的月票 356854894的月票 影霞的月票 guyan0326的月票 天空知城的月票 miaomiao07的五分评价票 xuer8023gang的五分评价票 高H高辣,赶紧看啊! 八好意思,标题党了。 鉴于曾出现一位盗版妹纸看了我最后一卷“独立番外卷”后对我十分不满,顺带把我贬的一文不值,吾深以为解释一下尤为必要。 当然,盗版读者与正版读者我一向是区别对待的,看后台留言的时候一般作者会下意识看一下读者等级,对于看盗版还到这里留言的妹纸,我一般只留中听的,好话一听高兴,说不定还回复,我一向好脾气,此可以通过正文看出该作者是善良之人╮(╯_╰)╭ 粉丝值为零的亲,你们不要来我书评区骂我了,作者很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人,会显得你很没素质。如果哪天你实在忍不住,你就拿出让我高看你的证明来,到那时我会认真回复说明,心平气和告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你片面之言对我造成损害,更是直接否定了我辛苦敲字近一年的劳动,我不删除你该删除谁?难道左脸被你打了,还伸出右脸孝敬? 扯远了,说正题: 最后一卷,如果你不喜欢墨渊,请不要打开,尤其是不久后的最后一章。 作者已在书评区置顶留言回复区说得很清楚,此卷除了第五个孩子番外,也会涉及墨渊师父,如果您实在对其深恶痛绝,您可以选择无视(我一直觉得如果没有跳章订阅的妹纸们,应该看得出墨渊也是温柔中带着偏执疯狂的人)。 打开目录,可以看到这最后卷是写另外一个时空的故事,也就是说此处的云璃与正文的夭夭是拉不上边儿的,也不用纠结夭夭有了子玉还怎样怎样……表污蔑夭夭了,她只有一个子玉,她从来没有同时去爱两个人。 即使是我这最后一卷,在另外一世的云璃也没有花心的毛病。如果真的很爱对方,守住身体是最起码的原则,劳资最厌恶以任何理由献身给他人的女人,就是中了媚药,也得跳到冰水里降温,就是真要死了,夭夭这种人宁愿一刀子扎进自己身体里,也不会让别人碰她底线。 男人更别甭废话了,摸一下小手也给老娘滚犊子。 现实中没有子玉和夭夭,也没有云璃和墨渊这样的情侣,他们的爱情都具有梦幻色彩,现实如此沉重,小说何必走现实主义呢? 这本就是为妹纸准备的童话,我相信看鸽子的文都是有一颗童心和爱心的善良孩纸。 如果你能接受作者说的不妨去瞅瞅,如果实在不喜,亲们表望了,要是瞧了还不爽,你也别说出来啊啊啊啊,给我留点面子啊啊啊,这才是好孩纸,善良纯洁的好孩纸,亲们要做好孩子(╰_╯) 最后一卷是为我自己和师父党准备的,这个文让我无比蛋疼,原来并非这样的设定,到最后我自己写着写着就被子玉感动了o(╯□╰)o。 我最初的大概走向到现在还摆在我电脑上,子玉本该是炮灰,他爱夭夭爱的偏执而癫狂,卑微到了尘埃里,没有夭夭,他也不愿意留在世上,以至于原本并不爱他的桃夭也开始为他而改变,到最后完全接受他。 即使是最初痴傻肥胖的身体,桃夭也敏感地感觉到了他的执着痴恋。在子玉被困诛妖台时,她愿意扑上去随他一起死也在所不惜。他们两个其实到最后已经不可能生出误会也不会分开,幸福结局了。 而最后一卷中另外一个时空,另外一世的云璃和她师父这两个就比较悲剧,这是他们俩人的性格加独特的环境造成的悲剧,云璃也曾爱过师父,但是这种爱早已被伤害取代,在一次次靠近和伤害中被消磨殆尽,到最后已经淡了。 即使她师父实际上也爱惨了她,她这种执拗坚决的性格也经不起几次三番的打击,这决定了他们两个即使有心悦这个孩子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云璃百般躲避师父的纠缠,她恐惧师父这种偏执的逼迫,已经是伤害积聚到一定程度而产生的抗拒。 而从后来的桃夭的性格也能明白,云璃在要当母亲的时候,会更加远离她师父防止对孩子造成伤害,即使她师父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欣喜若狂,但她早已不相信他了。 这一对和子玉夭夭不同,他们有一顶乱(谐)伦的大帽子扣下来,早期师父还没爱云璃爱到不顾这一切,而那时候的云璃却是积极的毫无杂质的爱自己师父,她会在一些小动作,细微的神态和变化中发生变化,别人很难发觉,但她师父毕竟还是爱她的,所以察觉到了,也为此内心独自欣喜,但他却不能去触碰,更不能打破这一层,但当师父到达可以为此付出一切时,伤害早已是不可挽回了。 她师父发现自己的心意时,早已晚了,其实在师父在走火入魔后早已清醒,但是他还是没有推开云璃,而是干了一直内心渴慕的事,这反而成了他后来最甜蜜的回忆,还附赠了一个孩子,真赚翻了……囧。他要是早点发觉也不会这么悲剧,看着云璃怀着对他的厌弃与绝决离世。 (我这都快剧透完了o(>﹏ 如果亲很喜欢子玉,对于另外一个时空,另外一世的云璃与师父无法接受,你可以略过最后一卷,最后一卷的情节,尤其是后日准备上传的新章节可能与正文交代的有些出入,这是独立出来的故事,利用故事中的长空镜而使墨渊和心悦独立出来,跨越时空。通过他们了解全局。我是想通过这一个故事告诉你们,以后师父不会出现在子玉和夭夭生活中。 师父这样的人悲剧是注定的,前生云璃死的时候对他打击已经很可怕,而云璃临死前简直算是求他了,不要再出现在生命中。他这种性格,以后只会在远处默默看着,也不会靠近。 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各位,对于夭夭是否清白,不必纠结,因为她的确只有子玉一人,她也没有对不起子玉。 这一世的冷花容(桃夭)不是云璃,也不是云狸。最后一章可能会出现最后夭夭和子玉最终美满的生活,但是因为整体是从墨渊角度讲述,夭夭和子玉只会在最后出现。 我知道很多人不喜欢师父,可能我写了很多人不喜,写溺宠那篇的时候也是,正文结局大婚时美满幸福,照顾亲们的感受,但是我心中最好的归宿是那最后的番外,从一开头就想好的从来没变过。刚开始的时候放出来很多人说我狠心,但是时间长了会有人理解,这样的结局他们的爱情才是永恒的,永远不会褪色。 希望亲们能理解。 么么,鸽子还是很爱你们的。 第001章 幼年三两事(1) “师父!阿狸穿着好看么?”小小的少年三四岁的模样,玉雪晶莹。此刻正歪着脑袋,亮晶晶的眸子熠熠生辉,伸展两只短胳膊,在墨渊面前转了个圈。 第一次换上和师兄们一样的新衣裳,小阿狸高兴地到处炫耀,袖珍型号的素白衣裳穿在小家伙身上和几位成人的师兄站在一起很是不搭衬,愈发衬得娇小玲珑。 墨渊温润的眸子含着一丝笑意,蹲下身整理小云狸的衣裳,纤白的食指微曲,轻轻勾了勾小家伙秀挺的鼻尖。“我的小阿狸穿什么都好看” 阿狸皱了皱小鼻子,小脸绽开明媚的花,小短手圈住师父的脖子,粉嫩的小唇大大的在师父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墨渊好笑地点了点幼徒的眉心,伸手将小家伙抱到怀里。“稍后七位师兄要回来了,阿狸别忘了去接几位师兄知道么?” “好!” 云狸当时尚小,与几位师兄年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平日里七位师兄不是很喜欢多这么一个拖油瓶。 这日,小阿狸背上和几位师兄一样背着银色精致纹路的长剑,挺直了腰板鼓着腮帮子站在最小的师兄身侧接受训练。 墨渊负手走过来,没成想会看到她,看着幼徒涨红的小脸,唇边含了几分笑意。 重剑在身,小阿狸这小身板哪里经得起长时间背着?没两刻功夫,这小腰就一点点往下躬,云轻一个鄙视的眼神扫过来,小家伙立马挺直腰杆,昂着脖子哼哼。 阿狸从小性格就犟,七子每次下山回来都收获颇丰,小家伙能力太低不能随行,是以多在他身边学习技能。 每日完成训练任务后,日落时分还能在凌云台上看到她拿着竹剑挥舞,凌晨天未亮就绑一堆沙袋围着凌云台跑。 沙袋每月都在换重量,竹剑也在一年后变成了属于自己的银色流云剑。 阿狸很勤奋,但没有十四岁,他并不能放心让她下山。平时里除了练习,其余时间都在琼华殿中摇头晃脑的念书练字。 娇小软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总带着甜点淡淡的奶气,幼时的阿狸顽皮淘气,一阵风刮到哪儿,那地方便是一片人仰马翻,门中除了她几位师兄没人敢招惹这小灾星。 “哇啊,师父!”稚嫩的嗓音刚到,他一抬眼就瞧见小阿狸光着脚丫子泪眼汪汪地扑到他怀里。“大师兄打阿狸,大师兄是坏人” 他放下书卷,将小家伙抱到怀里。“怎么了?大师兄为什么打阿狸?” 小阿狸一只爪子圈着师父,一只小爪子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小屁股,抽抽噎噎煞是可怜。“大师兄是大坏蛋!五师兄他……” “臭狐狸!你赶紧给我滚出来!我宰了你!” “云狸!” 惊天动地几声吼,震得琼华殿抖了抖,鸟雀无踪。 “哇啊!哇啊!哇啊!”小阿狸听见这声音吓得赶紧一溜烟化作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四肢紧紧扒住师父的脖子,好似狐绒围巾裹在墨渊的脖子上。“师父!你看你看!” 墨渊试图把颈上缠成一团的小狐狸拉下来,拉了几会拉不下来,只好随它去了。 云穹与云轻、云竹七人怒气冲冲出现在大殿内,一眼就瞧见大殿上脚丫子留下的泥印子,凶神恶煞地一路看过去看到师父,神色一僵。 “师父?” “师父,你看到阿……阿狸!你给我滚下来!”云轻顶着鸡窝头怒发冲冠,一一张俊脸上行书“我是流氓”几个大字。他盯着墨渊脖子上那一团狐绒围脖,眼射飞镖。 “哇啊啊!师父!”小阿狸见状,四爪齐发,扒拉扒拉,墨渊尚未反应过来,这厮就沿着他的衣襟钻进去了! 墨渊瞳仁微微一滞,眸光染了一层几不可见的异色。从胸襟下拎出一团白茸茸的尖耳生物,顺手扔出去,扔了几次没成功,手臂一痛,他一抬眸,眉角微抽。 小家伙四肢紧紧扒住他的手臂,亮晶晶的眸子噙着汪汪泪意,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张嘴咬住他的手臂,整个呈一狐皮护臂姿势扒在上面,怎么也甩不开。“呜呜呜” 因为嘴也用上了,只能发出呜呜声,一双漂亮眸子就差写着:阿狸好可怜,师父没良心。 “说说,怎么回事”墨渊提起小狐狸,使劲扒拉下来。小阿狸见状,四肢乘势拽住师父的前襟。 再拉,再拉师父就袒胸呗,她死也不放手,这一出去,她小命难保,尊师重道和小命比起来暂时抛一边。 一人一狐僵持半晌,墨渊只好无奈放手,小狐狸立刻心满意足地扒紧师父的衣襟。 “师兄要宰了阿狸!师兄是妖怪!阿狸好可怜”小狐狸立刻恶人先告状。 云轻闻言,气的脸一绿,上前就要拼命。云剑瞄了一眼师父胸前死乞白赖的某狐皮,一手拉住张牙舞爪地云轻后衣领往外拖。 尊师重道,尊师重道啊。 云翎指着他面上横七竖八的小巧梅花形的脚丫子印,阴阳怪气地对小狐狸道:“这是谁踩的?” 小狐狸扭过毛茸茸的脑袋,瞥了瞥自己的爪子,嘿嘿干笑几声。“二师兄威武雄壮,心胸堪比大海” 云穹拉了拉自己几乎成“流苏裙”的破烂衣摆,恶狠狠道:“这一定是被狗爪子抓出来的吧?” “胡说!这是阿狸……阿狸……大师兄这衣服真好看哦!太配你了!”面不红心不跳,死命扒紧师父这靠山。 云晟抚额,怏怏在一旁唉声叹气。“哎,银子一夜消失,以后就没法买糖葫芦,没糖葫芦就……”就没法喂某只白狐狸。 “什么?!这怎么可以!”小狐狸立刻蹦出来!“我这向他们一个个要回来!” 墨渊见已上当,蹦出老远的某只小狐狸,眉头一挑,理整衣衫,转身回殿。 “阿狸!我宰了你!” “休跑!” “给我回来!” 一群人总算走了。 阿狸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出去,回来的时候几位师兄尚未醒来,她一通狐啸乱蹦嘶咬,在房中大闹天空,一脚蹬上云翎的脸,一蹦趴在云轻腹部压得他惨叫,顺便练练爪子锋利度,这里挠挠,那里抓抓,临走前嗷嗷狐叫鬼嚎几声。几位师兄都醒了之后,这小家伙瞧中了云晟的钱袋子云绣流云纹,顺手牵羊牵走了。 在凌云台晨练之时坐在高塔上,别人天女散花,她散财童子,直接把云晟的私房银子漫天洒,众多弟子一哄而上。于是,就出现了琼华殿那一幕。 第二日,小狐狸不知被几位师兄胖揍了多少顿,惨兮兮地跑来琼华殿,抱着他的腿不放,呜呜控诉几位师兄的残暴不仁。涨红了小脸手脚并用、绘声绘色地表现自己挨揍的过程。他好一番呵哄才使这小家伙别像蚂蟥似的扒着他腿不放。 因为挨了揍,小家伙气呼呼地一日没理几位师兄,当天下午太阳尚未下山,那七个站在殿外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地叫唤送糖葫芦: “又红又甜的糖葫芦,刚买的!”云竹拉长了嗓子瞄了一眼殿内,瞥见趴在师父睡觉的某只狐狸竖起了长长的耳朵,当下闷笑。 “这糖葫芦可真甜啊”云烨立刻接口。“没人吃不如拿去喂鱼喂猪,喂云轻师弟如何?” “哎,这主意好啊!”云轻奸笑着往殿内一瞧,正对上四肢扒在门边张望的一双水汪汪狐狸眼睛,大眼瞪小眼了一阵,额角冒汗……瀑布汗。 这狐狸…… 太没节操了…… “哇啊!”小狐狸怪叫一声,一爪子抓上那张正对上的大脸,一个大大的红叉叉…… 云轻呆了呆。 “云狸!我杀死你!我杀死你!” 云晟拿着一大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有些傻眼地看着两骑红尘消失在眼前,半晌没反应过来。 云狸绝对是闯祸精,已经到了的人神共愤地步。 “阿狸!听说你从云止山顶的冰湖中捕到一条红缨鲤” “你这小子,不要藏私,还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云烨和云翎对视一眼,今日一大早他们听说此事后专门出去买了一只琉璃缸送给这小子,正好也看看这传说中灵气美丽的红缨鲤是何模样。尤其是云烨,眸子放光。 “两位师兄来得正好!阿狸听说云烨师兄最喜鲤鱼了,所以专门等着师兄呢!”阿狸笑嘻嘻地凑上来。“一会儿就好了!”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云烨点了点阿狸的额头,好不乐哉。 “我先去看看就拿来!”云狸兴高采烈地出去了,不一会儿端来一盆精致的青花瓷大口碗,“啪”的一声,豪气干云地放在云烨面前。“六师兄你看!” 云翎瞧了一眼,手一僵,机械地转头去看面色僵硬如雕像的云烨,云烨手中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琉璃缸,瞧见眼前之景,有些发懵,面部有龟裂的迹象。 “六师兄你看!阿狸专门给你留的!色香味俱全!阿狸专门让人煎的!赶紧尝尝!”阿狸面前正是一大海碗的汤色乳白、营养丰富、香气逼人的红缨鱼汤…… “嗵”的一声,云烨脑袋栽到带来的琉璃缸中…… 事后,云翎吃饱喝足,语重心长对打着饱嗝儿,还不忘分几批送鱼到各大师兄房中的云狸道:“你云烨师兄就是红缨鲤鱼之身……” 云狸:“……” 云狸又被云烨打了一顿屁股。 【002】求之不得·师父番外 长空镜映万物众生百相,几十年前第一次从雪地里抱回璃儿时,如何想到今日之景? “掌门,我明早与八位师父一起去奉城,你……我们可能要住一段时间”心悦站在琼华殿门口,看到墨渊时略有踟蹰。 “多听听你几位师父之言”墨渊语气淡漠平静。心悦望着脚下的地面不语,转身退出去,那冷淡的声音又再度从身后传来:“早日回来” 心悦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多说什么。 墨渊看着心悦离开,久久没有回神。 他和璃儿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如今长大了。他长得与青山最小的徒弟那般相似,与他们母亲很像很像,一样固执的性子。 他还记得第一次将璃儿抱回来的情形。 那时候的璃儿还是一只软糯雪白的毛茸茸小狐狸,整日在他袖中打盹儿,抓都抓不出来,一抓她就钻入袖中到处爬,他也曾十分头疼。 璃儿是十分聪慧的孩子,那时候他也曾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位九尾后裔,可那孩子在自己身边逐渐长大,逐渐脱离了九尾的特征,那时候自己便知晓,这孩子并非九尾,但那时的璃儿尚未分出性别。 璃儿三岁的时候走路尚不是很稳当,门中传出不少蜚语流长,大多是说他宠爱幼徒,孩子三岁了还宠的连路都走不稳当。这般的话不知何时传到了小璃儿的耳中,小家伙后来便不太愿意被人抱着,一脸郑重其事地扶着墙走路。 璃儿很争气,没多久就可以满地跑。 幼时的璃儿十分淘气,她一阵风刮到哪一角,那地方便是一片人仰马翻,整日光着脚丫子到处蹦,回到琼华殿就留下一连串的泥脚印,因这件事,云穹没少生气,每次皆是怒气冲冲地提着小家伙的后领往外扔。 小家伙很会卖乖,每到这时候总是睁大水汪汪的墨色水眸,无辜可怜地瞅着云穹,四只短小胖嘟嘟的爪子扒住云穹的手臂不撒手,呜呜低唤,云穹的脚步还没挪到门口就改主意跑回来为这淘气孩子求情。 更多的时候,小家伙惹的七位师兄大发雷霆,气的要将她宰了泄愤。 今日不是云翎的衣服被用来练爪子锋利度,明日便是云轻清晨起来脸上扒着四个泥印子,更多的时候多半是璃儿偷偷顺手牵羊把几位师兄的私房钱拿过来当散财童子,在弟子晨练时漫天洒。 为此,小家伙不知被几位师兄胖揍了多少顿,每次都惨兮兮地跑过来窝在琼华殿,跑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腿不放,呜呜控诉几位师兄的恶行。 小家伙涨红小脸手脚并用,绘声绘色地表现自己挨揍的过程。 他一抱起小家伙,刚安慰几句,还没说到怎么惩罚几位不爱幼的师兄,那七个立马站在琼华殿外挤眉弄眼,旁若无人叫唤送糖葫芦,又红又甜的糖葫芦,没人来吃就拿去喂鱼喂猪顺带喂云轻。 云轻和璃儿从小斗到大,云翎和云晟话还没喊完,小家伙就两眼放光,立马忘记刚刚还是来告状的。 琼华殿多出这么个爱闹腾的萌孩子,似乎热闹起来。 璃儿从小就很用功,无论他教什么,她都学得很快。只在练字与弹琴时十分没有耐性,璃儿的七位师兄各有所长,但对这两样也是避之如蛇蝎,他只得整日看着这孩子练习。 到了九岁的时候,小家伙总算有些模样,这些年来,他每日皆是亲自示范,手把手教习,随着孩子长大,璃儿耐性也比几位师兄好,每日除了例行的练习,其余时间都会杠着长剑去凌云台苦练,时常很晚才回来。 他心中高兴,却也有几分心疼,每夜到小家伙睡着时他偶尔会去检查她的身体状况。璃儿从小与七位师兄你来我往,身体素质很好,这让他多少放心。 日子本也就如此过下去,他也以为会这样,璃儿天赋卓绝又肯吃苦,没有分离性别的精灵虽不识人情世故,修炼却更加纯粹,以后天道门将会多一位助力。 事情总是在岁月中悄然间发生变化,十岁的时候,璃儿开始和几位师兄一起出去完成任务,起初她总是被孤立,初次出去的孩子总是对外界有太多的好奇,时常会妨碍几位师兄除妖,为此她没少被外界的妖孽欺骗。 在云穹的回忆中,他得知很多妖孽会变作老人孩子欺骗年幼的璃儿,甚至有变作美丽少女的诱惑少年长相的璃儿。璃儿让云穹几人恼火的不是妖孽骗她,而是她即使被骗,第二次也依旧会上当。 看到妖孽变化的受伤的老人和孩子,即使他们信誓旦旦地告诉她这是妖怪所化,她也不愿坐视不理。这臭毛病将云轻气的甩了她一巴掌,云穹说起这事时沉默良久。 璃儿满脸脏污,固执地盯着云轻,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转头依旧这么我行我素,那大约是几位师兄真正意义上打她。因为这件事,七人一怒之下不管她,让她去一次次上当。 璃儿上当很多次,但是她法力不低,每次被骗后总是沉默地收拾好残局,又再度回来找几位师兄,被嘲笑几次后,下次依旧如故,为此,她与几位师兄的关系很僵持。 这种状况一直到璃儿十三岁出任务,那次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条赤头蛟蛇妖化作快生的孕妇骗了璃儿以此接触人类寨子,玷辱了寨子里怀孕的女子,导致其流血而亡,璃儿与七位师兄失散后一直住在那女子的家中,两人情义甚笃,第二日尸体被发现时,璃儿还不能理解侮辱到底是什么。她守着那女子的尸体三日没有挪动。 当赤头蛟再次袭击寨子中其他女子,七子发现不对赶到时,璃儿已经赤红了眼发疯般将对方扎的血肉难辨,因为此次闹出人命,云穹等人一腔怒火尽数发在璃儿身上。几人完成任务独立回山,没有管她。 璃儿自那以后便开始不识路,她原来并不是如此,至今他也不明白,究竟那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是真的完全分不清方向,在丛林中逛了两个月依旧没有回来,他找到她时,那孩子神色早已变了。 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死路过的任何妖孽,她再也不相信妖孽中也有良善的存在。 温软的目光中总有那么一丝冷戾,他的孩子长大了,代价也是惨烈的。 他历经三世,如此鲜明地感受到璃儿痛恨妖孽,何况是曾给她惨痛经历的蛇妖,她从未留情过。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在第三世中绯玉晗出现时,他没有丝毫防备,当他意识到不妥时,早已不可挽回。 绯玉晗同样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才生生扭转了璃儿心中对妖孽的仇恨。 在那一世空间中,西蜀没有赤蚺王,也没有绯氏与凤氏,只有群妖各占山头。璃儿,只是他的璃儿,只是云璃,在他的守护下长大,她不是云狸,一字之隔,对他来说天差地别。 在那次经历中遭遇了太多事,璃儿或许就是在那时候隐隐约约明白世态人情,再不是他羽翼下没有经历风雨、不谙世事的孩子。 璃儿回来,看到他与几位师兄时,早已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又哭又笑,蹭了他一身眼泪。 他想起璃儿哭喊着师父飞扑过来时的委屈,仿佛曾经那个冷锐的璃儿是他的错觉,她又恢复了当初,遇到难过的事就扑到师父身边絮絮叨叨抹眼泪的孩子。 之后几位师兄弟虽有些别扭,但出去的次数逐渐增加,璃儿开始展现她敏锐的桃灵能力,出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西蜀丛林危险重重,防不胜防。璃儿数次带着几位师兄脱离危险,他们几人逐渐成为牢不可破的整体。 后来,他时常听云穹在一旁叹气,迷茫地告诉他,在一次任务中,一位奄奄一息,死死支撑着理智拼命守护腹中幼子的蜘蛛精恳求璃儿饶过她们母子时,他们七个看着璃儿冰冷地没有丝毫表情,一剑斩落那蜘蛛精的头颅。 当时,即使是他们七人也动摇了,虎毒不食子,他们相信这只蜘蛛是真的没有撒谎。 “师父,璃儿如果没变多好?她当年明知自己可能救错了也不愿不救,绝对下不了这般狠手。” 云穹很少会有那样后悔的表情。 “她后来做的也很对,按照我们的要求正常了,可我无法高兴” 璃儿若无其事地杀了蜘蛛精后,拿出缎子仔细的擦拭剑上的青绿的血迹,自始至终没有多看一眼七位师兄的反应,好像一切很平常。 这些,他都知道。 璃儿逐渐成长,快十四了,还是没有分出性别。他以为,璃儿会永远这样下去…… 十四岁那一年,璃儿与几位师兄在西蜀的完成任务后留在当地几日参加当时十年才举行一次的拜月节,他从长空镜中看到了这一切发生的经过。 拜月节,他不该让他的孩子留在那里。 西蜀的风俗奇特而开放,拜月节盛会上会有祈求子孙的男女合媾礼,月亮台之上,由经验丰富的祭司与处子实行此礼,以求部落受到众神眷顾,人口昌隆。 那次,他后悔让七子带着璃儿观看,她那时情智未开,他不愿她接触人世繁冗的礼法束缚。然而,事件朝着他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令人瞠目结舌。 祭司脱完了衣服,刚碰到送上来的少女,璃儿这孩子就一脸煞气地冲上去,对着祭司那张还没反应过来的脸一脚踹过去!祭司化作一阵流光“砰!”的一声在遥远的丛林——坠落。 惊得当时人们连惊讶都忘记了,看奇葩般看着璃儿,小少年叉着腰一剑插到月亮台上,剑啸久久回荡在丛林。伸直着胳膊别扭地拿着自己的衣服递给半裸的少女,那女子尖叫一声,掩面溜下台。 云轻一声唿哨,璃儿还有些傻气地不明所以,云晟见众人快醒过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璃儿的领子溜之大吉。 事后,云轻快笑岔了气,又是拍胳膊又是拍大腿。 璃儿的理由倒是充分:那猥琐老头子,一看就不是好人,竟然对着那女子脱衣袒胸露乳,伤风败俗!此等人渣,一记无影腿太便宜他了!她是义愤填膺,完全不明白云晟为何不让自己主持正义,消灭邪恶势力 对此奇葩徒儿,连解释都是不必的。 但这几年来,事情经历的多了,璃儿或许心中有个模糊的概念,也是那一年,璃儿不一样了。 璃儿,化出了性别。 那几日,璃儿整个人开始高烧梦呓,他发觉不对,便将璃儿抱到了自己的寝殿独自照顾,璃儿秀朗的五官在那几日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高烧却迟迟不退。 女子的体态,低软的嗓音,乌亮柔软的青丝似乎刹那间不一样了,如瀑般肆意凌乱铺撒在枕上,眉宇间尽是桃灵的清魅,他惊得难以回神,守在琼华殿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听到璃儿梦呓中不断地喊师父,软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和小时候一样,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手把手教导,从牙牙学语到识字学武,这才长到十四岁,让他如何忍心弃之不顾? 或许原本仅仅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天道门不许收女弟子,他不是不知。 这孩子为何会化作女子,他当时并不明白,但后来……他知道。 后来,那是他最好的回忆,是他和璃儿最亲密的时候。那时的璃儿活泼爱粘人,他的璃儿那时不会排斥他憎恶他。 他守着璃儿的秘密,只当不知。 璃儿起初并未察觉到自己多大的变化,只当是生病后才会如此。病好后依旧如往常一样。 随着时日的推长,女子与男子到底是不同的,最初这一切还不明显,璃儿觉得她与几位师兄是相同的,但女孩子的身体成长逐渐与云轻他们几人不同,璃儿迷茫,她察觉到不对,尤其是在女子葵水到来时,璃儿惊慌失措。 那日她躲着几位师兄,一人缩在桃林的死角。他找到她时,那昔日红润的小脸苍白如纸,歪在桃林中痛昏过去。 他不能抱她回来,若在这时候揭破这一切,他不知如何面对她,以璃儿的性子定会躲着他。 他在桃林中陪着她,五指隔着衣料触到小腹输入热力,一直到璃儿恢复些正常颜色才乘着她未醒时悄然离开。 之后有几日璃儿练习便没有之前那么拼命,那几日多数时候她都托腮曲腿坐在凌云台的高塔之巅望着下面发呆。 她或许已经明白自己与几位师兄的不同,再次看到璃儿时,她恢复了精神,面容棱角如少年一般,她掩饰的很好,自小与七位师兄一起,性格上也认不出来。 只是,他一直不明白,为何璃儿会突然化形了,未开化的精灵分明只有爱上谁时才会化出与之相反的性别。璃儿心里爱上了谁呢?他左思右想,暗中注意璃儿与几位师兄相处。 云穹性格豪爽,在几个弟子中年岁最长,对待璃儿这么个小师弟很是疼宠,每日下山回来总不忘给小师弟带好吃好玩的,更多的时候自己的份也会给璃儿,璃儿远行回来,第一个就是扑到大师兄身边。 云翎敏慧,云烨沉默,云竹温和,这三位师兄平时和璃儿相处从来不起争端。 云晟细致入微,每到节日总会变着法子哄璃儿开心,即便曾经许下不碰烟火之言,为了璃儿高兴,漫天烟火璀璨了整个西蜀丛林。 云剑相对冰冷,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却总是第一个冲到璃儿面前挡着,而老五云轻与璃儿最合不来,口角拳脚没有一日停过,但他们二人却是形影不离,这两个孩子的性格相近,两个闯祸精,感情最好,璃儿就是上个茅房的功夫,云轻也要过问上哪儿去。 出任务时遇到凶险,他们几个配合无间,即使遇到生死存亡也从来不会扔下其中一人,璃儿这孩子便曾经为了救云轻在床上哼唧半个月说后悔救云轻。到最后云晟遇险,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冲过去了。 养伤时总是大呼后悔,痛得鬼哭狼嚎,又是哭又是闹,到了真正危险时候冲的倒是比谁都快。 事实上,这几个孩子,他都很自豪。 他看了很久都觉得几个孩子健康成长,他实在不明白外界有什么吸引了他的璃儿,出任务时可曾遇到什么特殊的人? 西蜀篝火盛会回来那日,璃儿几人喝的东倒西歪,勾肩搭背回来。一回来就吐得天翻地覆。当夜,他去看几个孩子时,云轻坐在榻边,一只胳膊被睡着的璃儿压着当了枕头,大约是因胳膊被压着血流不畅,云轻醒了,坐在旁边支肘细细地看这位小师弟。 他听到云轻轻声喊璃儿,胳膊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没有变,生怕吵醒了璃儿,没有平日的嬉闹孩子气,那般黑夜里才出现的温柔眼神刺痛了他,不知道是什么,他觉得心里哪里被扎中了。 第二日正午时分,他们几个才醒过来请罪,若是从前,他相信他只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随他们去了,但是璃儿和云轻来晚了片刻,他却让他们在外跪了几个时辰。 璃儿受罚多了,此次只当平常,打着呵欠迷茫地揉眼睛,连问都没问,跪完了又爬起来到琼华殿内殿继续倒头补眠。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璃儿十五岁的时候理应搬出琼华殿,不能再和小时候一样,但是他只字未提此事,每日依旧看她在自己身边练剑,那时候偌大的琼华殿只有桃林边练剑的璃儿,他坐在一旁观看指点。 璃儿练累了就跃上树枝休息,她总是托着下巴曲腿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一望过去,璃儿立刻就会欢喜地跃下树,蹲在他膝边听他念书。 那时候,璃儿喜欢交叠双手贴着他的膝盖,下巴搁在手背上,一双明亮的眸子闪耀着比星辰更璀璨的光芒,偶尔听累了,会歪着脑袋枕在他膝上。 她还是个孩子,他最心爱的璃儿。 七位师兄不在的时候,璃儿喜欢黏着他。他不喜欢读出声,但是璃儿曾欢喜地告诉他,师父的声音真好听时,他不知为何总喜欢看她枕在他膝上听他念。 他喜欢每次坐在廊上等她回来。 璃儿总会告诉他以后永远陪着师父,开心地拿出自己买回来的好吃的拿给他。 夜里电闪雷鸣的时候她缩在他殿外不敢动,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哭喊着躲到他的怀里呜咽。有时候他会去长老阁指导长老阁的女徒,璃儿坐在枝头看着不说话。他不知道为何自己总是会下意识地与其他女子保持距离。 长老阁有三位长老已是白发苍苍,天道门不许掌门收女徒,但并不禁止长老阁老者手下一两位天赋尤其出众的女弟子,这些人皆是人世身份尊贵的女子,而天份尤为出挑。 大长老曾多次请他代为教导一二,他不好数次拒绝。 三长老的四徒弟云芷天赋虽不及璃儿但在长老阁却是翘楚,性格谦和很是难得,他不免多嘱咐两句。 那日,四长老怒气勃然地冲上殿,口口声声要杀璃儿,他并不知发生了何事,璃儿与七位师兄数日前便离开了云止山,到今日都未曾回来。 然而,经过大长老与四长老讲述,他才知璃儿将云芷打成重伤,若不是看到云翎云晟跟在后面低着头沉默,他以为又是长老阁的人寻衅滋事。 “阿璃呢?”打发走两位长老,他独自留下云翎和云晟,他们二人行事稳妥理智,断然不会为维护璃儿而歪曲事实。 “师父,我和师兄并不知具体是何事” “我与云晟达到时阿璃确实……但是具体是什么缘故,我们并未看到!”云翎皱眉,阿璃当时状态不对,当时小师弟的眼中冷漠与愤怒他们看得十分清晰。他不能欺骗师父,只好避重就轻。 他们言语躲闪,墨渊岂会毫无所觉? “阿璃现在何处?” 云翎与云晟摇头不知。 当时阿璃神色冰冷,曲腿倚靠在凌云台的回栏之上,闪电从指尖迸射,好似操纵木偶,将云芷劈成重伤,他们上前之时,阿璃转眼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