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三个人 引子三个人 (1) 夜色已深,高悬的月亮被薄云挡住,朦胧出一片晕散的光圈。 寂静的树林里,繁茂的树枝彼此交叠,浓密的树叶拦住了月光,让下面的泥土浸润在幽深的黑暗中。 一蓬篝火忽然绽放,枯枝被火灼烧后发出阵阵“噼啪”的响音,一只蛰伏于附近的蝎子慌忙掉头,缩进一处树根的镂空处。 火焰愈燃愈旺,驱散了黑暗。 篝火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他缓缓的向火堆中递着枯树枝,那双折射明火的眼睛里,一抹深邃的恐惧正不断跳动。 “啪嗒。” 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道树枝踩断的声音,他赶忙回头,整张脸都扭曲在一块! “原来是只兔子。”中年汉子吐了口气,精神一放松,肚子立马传来一阵“咕噜”声。 “干粮已经吃完了,或许可以拿这只野兔充充饥。” 四周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小小的篝火无力的燃着,似乎随时就会被黑夜吞噬。他看了看野兔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火堆,还是选择了放弃。 “算了,还是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中年汉子虚弱的靠在树干上,连日来的奔波耗尽了他的体力,饥饿的感觉又在胃部抽动,他无比困乏只想倒头就睡,可心中的那根弦依旧紧绷着,每当双要完全闭合,一种莫名的惶恐就会袭来。无论是木柴的爆裂声,还是昆虫的嘶鸣声,都会令他如坠冰窖,那股子寒意,绝非夜晚的冰凉可以比拟。 “冯叔给我的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另外两个弟兄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跳跃的火光映在汉子脸上,明暗的光线下扯出片片斑驳的阴影,他咽了口唾沫,无比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灰布包裹,他在犹豫是否要打开。 “不管那么多了,能睡就睡吧,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碰见啥东西。” 困意犹如泛滥的潮水,他终于抵挡不住,沉沉的闭上了眼,只是那包裹仍被他死死抱在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中年汉子倦怠的睁开了眼。天色灰蒙蒙的一片,虽然还很暗,但至少不影响赶路了。 篝火已经熄灭,一缕细细的白烟笔直的升腾,余烬下的红光忽闪忽闪。这本是很正常的一幕,可他的脸色竟一瞬间白了下来,眼中的倦意一扫而光,只剩下浓浓的恐惧! 因为,那本该近在眼前的火堆,此刻离他足有五米远!他依然靠着树干,却不是先前的那一棵,地上的拖痕看起来竟是如此触目惊心! “在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被拖出去那么远,我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灰布包裹还在他怀里,里面的东西似乎也没有被动过,中年汉子只想马上离开这里,脑中的疑问,他不想去解开,也不愿去解开。 树林再度恢复了宁静,它本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的确不适合活人停留。 汉子走了已有一段时间,篝火的余烬仍在燃着,那红色的火光忽闪忽灭。突然,几根被烧的乌黑的木炭凭空断裂,咕噜噜的滚到一旁,将火堆围在了当中。 那是一张脸,有着无数只血红色的眼睛,那些目光汇聚之处,正是汉子消失的地方,木炭又开始滚了,…… (2) 湖北,金安县。 他几乎已绕着县城跑了一圈,可身后的追兵依旧死死吊着,怎么甩也甩不开。 “该死,冯叔果然没猜错,这东西早被人盯上了!” 不远处是一个巷口,如果想要甩开追兵,光走大路显然不行。他闪身走进,刚跑出几步,才发现眼前居然是一条死路,而后面的追兵已经来了。 “小赤佬,没地儿跑了吧。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大爷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身后的围墙足有三米高,若是往常,他还能借助旁边的房子翻上去,但此时的他已累的没有几分余力,别说是翻墙,就连奔跑也是拼着最后一丝毅力,看样子今天左右都是一条死路。 “想清楚没有?大爷们可没时间跟你在这边干耗着。” 他拿出了一个灰布包裹,放在了地上,冯叔在临行前的一番交代是这样说的,“你们三人每人一份,要切记,在当中只有一份是真的!我们已被人盯上了,你们分三路前往上海,万万不可结伴而行。若是遇上生死危机,就将包裹打开,把里面的瓦罐摔碎。瓦罐里的东西你们都看到过,所以……摔碎之后,赶紧跑!” 他已经把瓦罐举在手中,眼中的恐惧几乎溢了出来!这种情况下,即便摔碎了瓦罐,他又有多少机会能跑出去呢?不过,横竖是死,拖几个垫背的也算不错。 这时,那举着瓦罐的手顿在了空中,他惊愕的发现一片染血的刃口从他的胸膛贯穿而出,殷红的血顺着刃柄汩汩的往下流。 “你们几个就知道废话,夫人交代的事情若是办砸了,后果怎样,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我们知错了。” “那还不快去搜!” 他跌坐在地上,望着刃口一点一点的回缩,双眼也越来越模糊,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瞬,好像有很多双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 瓦罐咕噜噜的滚到一旁,挡在了其中一人身前。 “什么东西?”那人拿起一看,就随手往后一丢。 “啪!”瓦罐破碎。 几个人已将尸体从上到下整个翻过,依然找不到有用的东西。 “大人,东西似乎不在他身上。” “哼!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冯连生那老家伙可没那么容易对付。去,传份电报回去,让他们注意上海周边的一些地方,那几个小老鼠估计快到那边了。” “大……大人……” “嗯?” “您……您的脚下!” “什么?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惨嚎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巷口内又恢复了安静,里面……空无一人。 (3) 上海,郊区。 废弃的工厂内,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油味,锈迹斑斑的老式织布机被一圈闪烁着莹莹绿光的废水包围着,水渍一路蔓延,直直的流进灰色地砖的沟槽里,顺着地势,淌进一处幽暗的下水道。附着着青色苔藓的原木被凌乱的堆叠在厂房内,映在地上的不规则的阴影里,还能隐约捕捉到老鼠的痕迹。 这间在上海郊外的织布机厂,经不住美国与西欧商品的打击,早早的结束了它的寿命。类似的工厂,在民国时期还有很多,它们要么被大资产者收购,要么就废弃使用,无人照管。 厂房位于一片荒废的空地上,及膝的杂草肆意生长,淹没了小径。这地方本就荒无人烟,再加上是闷热的夏季,连蚊虫都躲避了起来,显得毫无生气。 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身形落魄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破旧衬衫,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遍布着条条疤痕,那张满是污垢的脸几乎看不出男人的年龄,只能从鬓角上些许白丝中略作估计,他应该是一个中年人。 男人佝偻着背,还算分明的眼睛里透出惊慌的神采。他时不时的向后张望一眼,连踩断枯枝的断裂声都能让他吓一跳。每当这时,男人都会增加力气,把抱在怀里的灰布包裹抓的更紧些。 忽然,男人听到一阵隐晦的说话声,那声音在他耳朵里似乎具有莫大的震慑力,他黑漆漆的脸上,泌出的汗渍越来越多,顺着眉角的轮廓慢慢滑下。男人随意的抹了把脸,那双眼睛愈加惊慌,佝偻的背也更低了些。他不在注意踩断枯枝,引起声响的危险,一阵摩挲下,终于来到了这间废旧的织布机场。 男人找了一处隐蔽角落,合着原木的阴影躲了起来,连呼吸都开始屏住,只是从那双死死攥着包裹,筋脉凸显的手上看出,男人心下并没有一丝安稳的感觉,反而更显焦虑,紧张。 直到过去一段时间,方才听到的说话声并没有再度出现,他才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他缓口气的当下,猛的察觉到这片地方变暗了许多,人在精神绷紧的状态里,感知远远超出以往,再加上男人身份特殊,经年累月活动在黑暗中,光线的明暗变化绝逃不出他的眼睛。 男人豁然回头,饱含血丝的眼睛,瞳孔骤缩,早已干涸的嘴里,发出一阵涩涩的吞咽声,那道站在原木上的漆黑身影,直接击溃了他的心脏! “果然……是你!” 第一章 品古轩 第一章品古轩 黄昏,天空阴暗,铅云低垂。 偌大的霞飞街,空无一人,商号店铺也被紧闭的木门取代,偶尔出现在街边窗户里的面孔,惊恐的表情在暗淡的光线下,一闪而逝。 空气里有一股凝重的味道正在酝酿。 茶坊内也全无以往的人气,只有寥寥数人,就着几道菜,品着被泡过数次的茶水。 窗口的位置前,一位老人轻嘬一口泛着淡黄色的香茗,嘴角处沾上了一缕细长的茶叶。 老人面前,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她稚气的问道,“爷爷,听说盗墓分南北两派,每一派都有独门秘术呢!” “咳咳,南北两派?”老人咳嗽着笑道,“那都是老黄历咯,现在的盗墓门派,哪还有什么南北之分?” “没有南北派别了吗?”小女孩端着脑袋,稚气的脸颊歪在一边,“那么是什么时候没有的呢?” 窗口卷起了一阵风,刮来几张黄纸,又被吹向了更远的地方。 “丫头,想听故事吗?如果想听的话,得把窗户关起来。”老人的目光追向那几张愈飘愈远的黄纸,轻声说道,“盗墓家族的故事,就从这儿开始……” 申时已过,黄昏将至。 家家关门闭户,店铺闭门歇业,上海霞飞街上一片浓云惨淡。 “阴官开路,生人避退,人死灯灭,视为轮回。” 街道尽头,几个道士手执拂尘,诵念诡异调子的咒语,拂尘挥洒,身后便会飘起一阵黄纸雨。 “叮铃叮铃。” 道士们拿出铃铛,看看天色,忽又原地围起了一个圈。他们脚踏步罡,拂尘向天,铃铛朝内,构成了一副阴阳鱼图案。 “时辰已到,还不速速前来!”道士们齐声大喝。 喝声一落,霞飞街上顿时梵音阵阵,一队浩荡的白袍丧服之人随之进来。 足有上百人的浩荡队伍,排成三列,以手持灵幡者为首,灵幡左右起落,黄纸漫天飘舞。在他们中间,竟是一具需要三十人同扛的巨大灵棺! “起阵!” 道士们收起拂尘,铃铛扔向天空的刹那,左手掐诀,顿时尚在空中震荡的铃铛同时爆裂,成了一个小小的火球。 “闻音!” 语落,唢呐之音响起,如同一阵渐渐拔高的浪潮,席卷整条霞飞街! “礼毕!” 这一队上百人的出殡队伍,在唢呐的吹奏,灵幡的翻腾中,缓缓的前进着。 上海滩上的霞飞路可谓是一条极尽繁华的街道,从街头走向街尾,只要你兜里揣着足够的钱,就绝不会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占据一方商号的,在上海滩里往往有着赫赫名声。银丰商号,柴记米行,棉都丝绸,望乡楼……无一不是商业龙头,它们各据一角,瓜分了整条霞飞路。 而有那么一处商铺,它的规模不大,在那些动不动就连成一片的商行酒庄当中,几乎可用娇小来形容,可它却占据了整条霞飞街最核心的位置,不知有多少龙头巨鳄对这块地皮垂涎欲滴。 在动荡不安的年代里,一块风水宝地足够成为几方势力冲撞的源头,遑论那些视金钱为一切的资本家。若是利益巨大,他们简直可以拿自己的命来拼。不过就算心底再不甘心,可身体却很诚实,那些泛着铜臭味的手到底还是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乱碰的。 关于品古轩,坊间一直流传着许多不同版本的故事,其中最为人乐道的是对其背后势力的揣测。 为何一间百来平米的古董店里,包含了那么多奇珍异宝。甚至只要买家上门订货,就少有品古轩拿不出货的时候。这需要多大的财力才能保证此类古董交易不断? 有传闻道,品古轩的幕后老板应该是一位权势滔天的大军阀,极有可能是江苏都督冯国璋,作为北洋三杰之一,凭他的人力物力,搜集来一些古董倒卖并非难事。 还有一则预测也广为流传,霞飞路属于法租界内,而品古轩又在这条街道的核心位置。所以那幕后老板定是法国某个极具魄力的财团,他们以售卖古董为名,暗地里可能是在搜集一些价值连城的宝物。 各类传言如满天飞雪,简直是无所不包,最离奇的是有人说那幕后老板应该是神仙后代,拥有莫测威能,无论是什么宝贝,只需他掐指一算就可算得方位,而后只需按图索骥即可。 对于这些传闻,权贵人物自然是一笑置之,不过品古轩在他们眼里依然是神秘的。且不论那位在上海滩留下传奇一笔,消失十年之久的男人,就算是品古轩的老管家李元风也非寻常人物,。 而在那庄灭门惨案发生之后,品古轩的神秘又有了新的含义,这三个字也真正被那些大人物们所忌惮。 今天的品古轩一派冷寂萧条,孤零零的店门向外敞开,面向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装饰古雅的商铺内,只有几个伙计,小心的擦拭着瓷器。坐在柜台前的掌柜,拨动算盘的声响,取代了前几日客人们品鉴古董时,高昂的议论声。 “大掌柜的,时辰快到了,要不要通知老李叔一声?”一个正在擦拭明朝釉里红的伙计,回头问了一声。 “干好你手里的活,若是不小心打碎了宝贝,看看你的狗腿还保不保得住!”大掌柜瞪了那伙计一眼,呵斥道。 伙计自知犯了错,缩了缩脖子,嘿嘿傻笑起来。 大掌柜名叫范林祥,是一个年过四旬,戴着圆框眼睛的中年人,体态清瘦,套着一件刺有青松浮云图案的黑色马褂,嘴角上留着两撇小胡子,头上常带着一顶西瓜帽。 对于他的脾气,伙计们摸的很清楚,平常就嘴巴狠了些,人还是很好的,因此也落下一个“范长舌”的绰号。 “虎头,又被骂了吧,刚就让你别多嘴。看样子,今儿晚上你碗里的肉又得少一块咯!”见那叫做虎头的伙计吃瘪,身旁一个正摆放字画的伙计吃吃的笑起来。 “筷子,你小子别乐呵,当心哥在你头上敲一把,让你再矮上个几寸!” 筷子生来腿短,最不喜欢有人拿这来说事,后听一个走街窜巷的半仙说,只要以后三年里,头顶不被外人触碰,腿就能长长,他又问能长多长,那半仙想了想,说还能长一筷子的长度,这筷子的名头也慢慢传了开来。 筷子一听有人要敲自个儿头顶,立马被吓一跳,也不管墙上还没摆正的字画,赶忙双手抱住头顶。这副模样被虎头看去,引得他弯腰大笑起来,手上的抹布被这力道一扯,带着那件还在擦拭的釉里红,猛的滑了开去。 “虎头!”筷子这回是真被吓到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口。 可那件明朝的宝贝已经脱了木沿,在虎头惊恐的目光里,坠了下去。 “啪” 一个人影迅速闪近虎头身旁,他眼前一暗的当下,那件碗口大小的瓷器已落尽一张宽大的手掌中。 “做事小心些。” 直到耳中传进一道低沉的嗓音时,虎头涣散的目光才逐渐有了焦距。看着眼前这位面带笑容,西装革履的青年,虎头不知所措的憨笑起来,摸了摸脑袋,道,“言少爷,您回来啦!” “嗯,今儿个上海滩都紧张兮兮的,电影院也关了门,实在没啥好玩的。”李言三重新放好那件釉里红,又抽出虎头手里的抹布,认真擦拭着,那双黑亮的眼睛因为想起了一些事,渐渐起了一层朦胧,“如果大少爷还在这,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好好折腾一番吧。这年头,不知所谓的人实在多了些。” “臭小子,刚让你小心点,差点就闯了祸!我说你的耳朵是不是猪耳朵,晚上的下酒菜就用你这对猪耳朵了!”范林祥趔趔趄趄的跑过来,他着实被吓得不轻,还没走近,就逮着虎头一顿臭骂。 今天的霞飞街的确是太安静了,敞开大门的品古轩,在那一扇扇紧闭的门户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品古轩外忽然飘来几张黄纸,接着,越来越多的黄纸在灰暗的天色里,上下飞舞。空气中一阵隐隐约约的唢呐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祥叔,客人快到了,随我一同前去迎客吧。”李言三细心的擦去瓶口上沾染的最后一丝灰迹,拍了拍虎头肩膀,将抹布递给他,整了整衣领袖口,走出了品古轩。 “你小子的事情,待会儿再说。”范林祥骂的犹未过瘾,端起了桌案上的一杯茶一口灌下,清了清嗓子,走向李言三,“言少爷,这事儿您打算怎么个办法?” 街道上,那一队百人抬棺的场景,格外突兀。只是早已闻风躲避起来的人们只敢在门缝里,或是窗户下悄悄窥伺。无论是品古轩,还是抬棺人,都非寻常人物敢招惹的。 抬棺队伍越来越近,李言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回答道,“品古轩立足上海滩数十年,可不是单靠着仁慈。若是天门帮想来硬的,免不得三年前的事,又得再来一次。” “啪嗒。” 巨大的灵棺重重的顿在地上,连地面的石子都被震的弹了起来。唢呐之声停歇,灵幡垂落,白袍丧服之人齐齐揭开冒兜,数百双阴狠的眼睛,瞬间凝聚在李言三身上。 李言三镇定自若,丝毫不去理会那仿佛想生吞其血肉的目光,只冲着那位面庞方正的中年人抱了抱拳,“不知二当家前来何事?若是要置办一些下葬用的明器,我品古轩刚巧还留了一些体面货,给天门帮三当家用,恰恰合适。” 那位国字脸的中年汉子,面部线条刚硬,粗黑的眉毛稍稍皱着,他上下打量一眼李言三后,凝声道,“小赤佬,去喊你家大人来。待会儿的事,你处理不了。” “这位是李老爷子的义子,品古轩的事情,他可以全权负责。”范林祥一旁提醒道。 “哦?”国字脸眯起了眼睛,狞笑道,“那到省事儿了,老三的命,我看就用你的顶上吧!” 话音一落,百来个丧服之人,同时伸手进白袍内,霎时间,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李言三! 同一时刻,上海火车站,月台前。 “你说什么?不去霞飞街?难道这年头拉车的都发了不成,有钱都不赚?”一位扎着辫子,身穿玄袍,手拿灰色行李箱的青年,满脸惊愕的看着车夫。 车夫一脸难色,“少爷,不是我不想接,而是那地方,今天不能去。” “怎么就不能去了啊?闹鬼了啊?还是杀人了啊?”玄袍青年恨恨的说着,又从衣襟内取出一枚袁大头,在车夫面前晃了晃,“一句话,走不走!” 这枚亮闪闪的银元,占据了车夫整片视线,这可抵得上辛辛苦苦一个月挣来的钱啊! 终于,车夫咽了咽口水,金钱的诱惑力打败了畏惧,他再无犹豫,坚定的道,“走!” 第二章 李清一 第二章李清一 上百支匣子炮同时对着李言三,那一个个漆黑枪口点缀在白袍之前,似构成了一张威慑力极强的蛛网,他的瞳孔内再也容纳不了其他东西。 最近几年,李言三虽跟着族中生意,到处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胆量也练了出来,可被那么多枪口对着,也还是头一遭。 毕竟他只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年轻人,出任务时又被下人重重保护,刀口舔血,生死一瞬的危局,并未经历过。 李言三心头砰砰直跳,这种场合下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也算难能可贵了,若换了平常人,或许连站都站不住。 国字脸饶有兴致的盯着眼前已垂下目光的少年人,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在硬撑,无论是谁都顶不住上百个枪口同时相对的压力,他很喜欢一点点将对手的精神压垮,哪怕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娃娃。这种享受,比吸大烟更让人流连。 范林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给唬住了,不过品古轩的大掌柜可非寻常人物,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看见李言三满是冷汗的额头后,担忧的暗叹道,“李老爷子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言少爷,确实有些乱来了。事到如今,也唯有希望他能撑下来。” “小赤佬,只要你跪着喊一声赵爷爷,就可以不杀你。我赵日天,一言九鼎!”国字脸大笑道。 身后的丧服之人也跟着笑起来,寂静的霞飞街,立刻被这种饱含嘲讽的笑所占据! 恶意的笑声,一轮轮的朝向李言三已被摇动的心灵冲击着,酸涩的汗水淌入眼眶,视线开始模糊。 “大少爷,若是你在这,会怎么做?”一个熟悉的背影显现在李言三的脑海,那位令他无比崇敬,曾大闹上海滩,让无数大人物万分头疼,却毫无办法的李家大少! “三儿,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横,你就要比他更横!甭管输赢,咱们的气势决不能败!” 记忆里,有一句话,来回碰撞。 “言三,你只需拖住天门帮半个时辰。接下去的事情,由义父来处理。” 义父的脸,布满皱纹。温和,充满信任的话语,一如往昔。 “李言三,原来你的胆子还是那么小。再这么下去,要如何追赶大少爷的脚步啊!” 李言三忽然颤抖的身体,落在进赵日天的眼中,他嘲讽意味更浓的道,“小赤佬,想清楚没有?想要保住狗命,就赶紧跪下来,舔你赵爷爷的脚趾头!” “我想,二当家的有一点没有弄清楚。”李言三豁然抬头,深邃的眼睛令赵日天一惊,如此力度的眼神,与刚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儿可不是同福里,还由不得天门帮在此处耍横!” “哦?是这样子啊。”赵日天不可置否的嘘了一声,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威胁他,这无疑激起了他的凶性,那双浓眉下的眼睛,第一次认真起来,“我天门帮纵横黑白两道十余年,上海滩哪个见了我,不喊一声赵二爷?品古轩把老三害死,现在反而倒打一耙。哼哼哼,小赤佬,我保证你活不过今天!” 赵日天动了,宽大的袖袍内伸出一只手掌,直取李言三的咽喉! 这一只手掌异于常人,每根指头的长短都惊人的一致,且表皮相当粗糙,手背上的纹路也清晰可见!赵日天明显练过一门外家功夫,且相当不俗! 那只手掌愈来愈近,李言三堪堪用小臂一挡,整个人被震的踉跄后退!那阵火辣的感觉,从小臂处一路蔓延,剧痛钻心! 还未等李言三歇口气,第二掌已至! “啪!” “我说赵二爷,莫非真想把事情搅浑?”赵日天的手掌悬在半空,距李言三不过数寸,却被一只手凭空抓住,动弹不得!范林祥摆出了一副做生意时的笑容,只有品古轩的伙计才知道,大掌柜的终于怒了! “天门帮二当家的,被江湖人称作铁手判官,处事向来公道,莫要被人蛊惑,把自己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手上传来的力道,令赵日天暗暗心惊,“这一掌虽只用了五成力道,却被品古轩的一个掌柜截住!往日里关于品古轩的传言,难道是真的不成?若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哼!”赵日天抽回了手,道,“老三的尸首就在后面,帮里的兄弟也亲眼看到他是被品古轩的人所杀,人证物证聚在,你们还想继续狡辩吗!” “死了的,可不单单只是你们三当家的。”李言三紧紧攥着小臂,先前的一掌,威力犹在。可接下去的事情,必须由他来进行,这是老李叔交给他的任务,“孙叔的尸体还停在厢房内,尚未入葬!” “孙启飞吗?”赵日天呢喃道,想了片刻,怪笑起来,“你说死了就死了?该不会是品古轩想逃避罪责,故意说他死了吧?” “我品古轩还没那么不要脸!”李言三怒道。 “那可敢让我进去瞧瞧,若孙启飞真死了,我就给他上一炷香,也了了这番事,如何?”赵日天笑道。 “可以。”李言三爽快的答应道,“只要二当家的先把后面的棺材掀开,让我们瞧瞧三当家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当真的话,我便叩三个响头,以慰三当家的在天之灵。” “混账!”赵日天骂道,就欲拍死眼前的混小子。 “咳咳,二哥,息怒!”丧服人群里走出了一位面色苍白,长发飘飞,容貌清秀的年轻人,他每走几步路,就会咳嗽一声,眼前的十几步中,便已咳了七八声。 “老四,你怎么出来了。”赵日天赶忙搀住来人的肩膀,“你的病还没好,出来一吹风,又得严重了。” “三哥出殡,我怎么能不来呢。”这人面容倦怠,等走近后才发现,他的眉毛竟是白色的,他冲着李言三二人抱了抱拳,神态认真的道,“谢问生,天门帮四当家,请赐教!” “老四,你……” “既然两边争夺不休,不如一局定胜负吧,咳咳……”谢问生又咳嗽起来,给了赵日天一个眼神后,才接着道,“三哥的出殡不能再耽搁了,若是我赢了,就请你们交出凶手孙启飞,无论他是死是活,都由我们处理。……咳咳,如果我们输了,这件事就不在追究下去了。” 看着谢问生那副摇摇欲坠的身子,那双坚定的眼睛,李言三忽然间觉得熟悉起来,“好像……好像大少爷的眼神。” 范林祥仔细打量了这人,苍白的面容,倦怠的身子,的确是身患重病的样子,这副模样,如何来决斗?又如何能赢?他看了看李言三,不知道他如何选择。 “李言三,品古轩负责人。”李言三终于做出决定,同样抱拳道,“请赐教!” 霞飞街外。 “什么!你竟然告诉我不去了,你丫是故意耍我的吧!”玄袍青年大叫道,“告诉你,我是上海滩最牛逼的大少爷,得罪我的都没好果子吃!” “少爷,真的不能再进去了。”车夫急的都快哭了,那枚银元可还攥在眼前这位爷手里,“您看看四周,哪还有活人在外面跑啊!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就在这下车吧!” “还真是,难道这里真的闹鸡瘟了?”玄袍青年望了一圈,仍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端坐在车上,“我问你,这出啥事啦,怎么一家家都好像在避鬼?” “少爷,我一个拉车的哪知道那么多。”车夫抹了把汗,为了银元,只能继续赔笑道,“好像是天门帮三当家的死了,找品古轩算账……哎,少爷,您车钱还没付呐!” 拉车的还未说完话,一枚亮闪闪的银元直勾勾的落在了他正在招手的掌心里。 “咳咳……”谢问生剧烈的咳嗽着,连续的发力,似乎让病情又严重了些,他看向一动不动的李言三,淡淡的道,“我赢了。” 李言三愤怒的想要挥动胳膊,可不管如何发力,胳膊里都像灌了铅般沉重,那都是对手突然甩来的几张符纸搞的怪! “认输吧,从我用那招开始,你就已经没有机会了。”谢问生又说了一次。 “为什么,我还是这般没用!为什么!”李言三心头低吼道,一根根青色筋络从脖前浮现,“我竟然连一个病秧子都打不过……” “既然你不说话,那看来,我得将你打趴下,才算是赢了。”谢问生目光骤然凌厉,一步步的走向李言三。 “言少爷……”范林祥见状不妙,那白眉小子明显动了杀意,如果让他靠近李言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刚想前去救援,身前便被一壮硕的人影挡住。 “范掌柜的,小一辈比武切磋,我们这些大人,在一旁看看就好,就不要去打扰了。”赵日天阴阳怪气的笑道,谢问生的手已经抓向李言三,一把握住了他的咽喉! “言少爷,认输吧!”范林祥被阻拦,要从赵日天的手里脱身,绝不容易,可李言三已经被别人握住了脖子! “硬撑有什么用呢?倔强的不认输,并不能改变什么。有些事情,其实早已经注定了。”李言三的面部越来越红,那箍住咽喉的手,越来越用力,“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选择妥协。” “言少爷!”一直在后面观看的虎头二人,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冲了过来,却被一发打在地上的子弹,顿在当场!天门帮众狞笑的看着他们,一番好戏,怎能让人给搅局呢? 李言三双目赤红,呼吸逐渐滞涩,耳际一片嗡嗡直响,“我那么没用,活着也没任何意义,只是……” 严重缺氧的大脑,出现了层层幻像,李言三好像看见了大少爷正朝他招手,甚至还听到了他的声音。就在这时,咽喉处的压力一消而散,那声音更加清晰! “哟!我道是谁那么横呢,原来是谢家的人,那就难怪了。”不远处,一位拖着行李箱的玄袍青年,大口的喘着气,发丝凌乱,那副骄横的模样,落在两方人眼中,起了不同的波澜。 “清少爷!”范林祥惊呼一声,顿时松了口气。 谢问生揉了揉刚被石子打中的胳膊,淡漠的神情,缓缓凝重起来,他一字一顿的道,“李,清,一!” 第三章 少年的心意 第三章少年的心意 “李清一?”赵日天皱着浓眉,面对玄袍青年如此嚣张的姿态,他竟沉默下来,似乎颇为忌惮眼前之人。 品古轩的李大少,绝对是上海滩最难惹的人之一,尽管消失了一年多,坊间关于他的言论消散了不少,可当他再次出现时,赵日天又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传闻。 据说三年前那位上海滩**大亨林天龙,就是得罪了李清一后,从此销声匿迹,帮内门人四散溃逃,没来得急逃走的,就成了那庄无头灭门惨案的一部分。 李清一的名字也正是从那会儿开始,真正进入到上海滩高层人物的眼中,并用一句话将其描述——此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却又智慧超群,胆略过人!这在小一辈的评价中,无疑是很高的。 赵日天自然有所耳闻,可传言自古有“三人成虎”之说,不可尽信。待脑中稍稍考虑一番后,赵日天已有了拿捏,大笑道,“原来是品古轩大少归来,可李少爷回来的未必是时候啊!” 李清一一副至若惘然的神态,丢下行李后,径自走向摇摇欲坠的李言三,看都不曾看向赵日天一眼。被人如此无视,赵日天心头之火再度燃了起来,他收敛笑容,阴狠的看向李清一。 “果然是谢家的符文困阵。”李清一一把撕下贴在李言三手脚上的符纸,束缚之力一去,李言三身子一抖,整个人靠在李清一的肩膀上,“三儿,你做的不错。现在好好休息吧,接下去交给我来处理。” 李言三望着身前背影,那熟悉的情景,似与记忆产生重叠。从小到大,他一次次把事情搞砸,每当这时,李清一总会站在他面前,无论是非对错,那背影从未动摇过。就像,现在这样。 “言少爷,您就好好歇息一下吧。大少爷来了,什么事都会摆平的。”从李清一手中接过李言三后,看着后者无比落寞的神情,范林祥不禁劝慰道。失败的滋味谁都不愿尝试,更何况还是败在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病秧子手中? 范林祥无声的叹息,李清一在李言三心中的地位,他比谁都清楚。一次次的追赶,一次次的跌倒,一次次的爬起,以为两者的距离变近了,却再一次的证明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祥叔,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本该意气勃发的少年人,话语声听来竟这般无力,范林祥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声叹息。少年人憧憬着再次相逢的日子,真正来临时,却让自己失望,让那位自己无比在乎的人失望,年少的惆怅,也不过如此吧。 “啧啧啧,谢家的人,居然混起**来了,真是令人意外啊。”李清一笑道,“况且你这副模样,还赶出来乱跑,也不怕风一大,把你小命给吹没了?” “传言李家大少,胆略过人,智慧超群,今日一见,才深知并不属实。”谢问生摇头道。 “哦?怎么个不实法?说来听听,说的好的话,就饶你小子一条狗命。” “自命天高,骄横跋扈,与一条汪汪狂吠的野狗,相差无几。” “哈哈哈!”李清一竟大笑起来,“我是刨了你祖坟,还是断过你命根,至于那么骂我吗?” “李大少,问生与品古轩的李言三尚未分出胜负,你这样子搅局,不太合规矩吧。”赵日天沉声道。 “滚开,别在少爷耳根前面叽叽喳喳,你算个什么东西?天门帮?小爷不知道,也不屑知道。”李清一如同赶苍蝇似的摆摆手,一副厌恶的表情。 “你……!小赤佬,今天不管事情办得如何,你的命老子势必收下了!”赵日天怒火攻心,忍无可忍,手指微微弯曲,就要出手! “二哥……咳咳。”谢问生一把拦住赵日天,冲李清一虚弱的道,“你的邀战,我接受了。” “老四!”赵日天本想制止,可谢问生眼神凌厉的扫了他一眼,那未出口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李清一盯了谢问生良久,方才施施然的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乞求了,那我……” 话说到一半,他的袖口却被人扯住,回头一看,竟是李言三坚定的目光。 “少爷,我跟那家伙的比试还没完,让我们比完吧。” “不……”李清一本欲回绝,然而,李言三目中竟已盈满泪水,他倔强的定住眼眶,死活不让泪水落下来。李清一的心脏猛的抽动了一下,口若悬河的他,竟口中干涩的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半响之后,才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他是没有机会的。你这么做,只是将他推向死亡罢了。”谢问生语气平淡,似乎早已勘破一切,世间没有什么还能触动他。 “你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懂什么?”李清一难得的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的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男人二字的真谛!再说,你怎么知道三儿不是你对手?” “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谢问生道,“俗尘中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世家之人的对手。” “看来你很自豪自己的身世?” 谢问生垂下目光,语气罕见的出现波动,“如果有一天,谢家遭人所灭,我一定会亲手将那人杀死。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代替我,屠灭谢家!” 谢问生白眉一阵抖动,闭上的眼睛似乎是不想让人察觉到,其中深藏的怨念。他静静的站着,等到双目再度睁开时,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神态,“开始吧。” 李言三缓缓的脱下西装,那身白色衬衫下,起伏的肌肉轮廓隐隐浮现,他死死盯向谢问生,那身染沉疴的身体里所蕴含的力量,李言三已经感受过一次,虽然知道自己的胜算并不大,但他也有不能输的理由! 黄昏已过,天气阴沉,光线又暗淡了几分。 二者对视,一者淡漠,一者凝重,目光在空气中有了交接! 李言三率先动了,饱含力度的一拳直袭敌人腹部! 刚才的交手中,谢问生的力道并不算大,只是诡异的步伐,始终让李言三捉摸不透,那倏然飘转的身形,总会出其不意的闪现在他攻击的死角处,然后贴上那张可以禁锢住行动的符纸。 若要抓住机会,李言三只能以力道,瞬间击溃敌人防御!一个病秧子,无论如何也经不住一个壮小伙的奋力一拳吧! “幼稚的举动。”谢问生漠然道,他身形一偏,已避过那一拳,“承认自己的无能,有那么困难吗?兔子就是兔子,怎能在老虎身上留下伤口?” “管好你的嘴吧!”李言三怒吼道,膝盖猛的上踢,直取胯下,挥出的右手弯臂曲肘,横击面部,“现在可没时间让你发牢骚!” “你还不明白吗?”谢问生两手一动,十分轻松的挡住了这气势汹汹的两击,在李言三惊愕的表情下,一掌劈向他胸口,“愚蠢的自尊,除了伤害自己外,还能有什么用?” 李言三从未预料到,那一掌的威力竟如此之强,他身体被击飞,疑惑与惊讶凝固在他的脸上,伴随一同落地的,是一口殷红的鲜血! 李言三紧紧抓住胸口,整个胸腔如同撕裂般的疼,一口鲜血又要涌上,却被一口咽下。他一咬嘴唇,用力之深,牙齿都深深嵌进唇口!他绷紧面容,又一次出手! 李清一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紧紧攥起,心口之火,伴随那一次次被击飞的身影,不断上涨!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视为勇。可愿意选择,最后能踏出去的又有几个?又有多少人,被自己心中勾勒出的巨大障壁所吓退?然后以嘲笑前者愚蠢的方式,来宣泄心中的恶意? 李清一并未想到这些,慷慨激昂的大话说的永远比做的简单,李言三盈满泪水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李清一第一次对自己的决断产生怀疑,“难道,我做错了?” “醒醒吧!若是再冥顽不灵,我真会杀了你!”谢问生剧烈的喘着气,那呼出的声音,犹如风箱扯动,连续的发力对他的身体而言,确实负担过重,可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就像踩不死的蚂蚱,一次次的爬起来,还有那双眼睛,他十分痛恨这双燃着希望的眼睛,希望是什么?不就是失望的开始,绝望的走向最终吗? 李言三的衣衫已被连续击飞,在地面摩擦下,变得破破烂烂了,那一路绵延的点点血迹,猩红绽放。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哪怕是另有图谋的赵日天,望着眼前一幕,也不禁叹了口气,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胸口背后被砍数刀,失血过多,连爬都爬不起,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话,也许自己已经死了吧。 李言三佝偻着腰,跪伏在地,全身缩成一团,哪怕稍稍一动,就会有一股灼烧般的痛撕扯着他的头皮,可他的面容,竟显得异常呆滞,瞳孔涣散,空洞,毫无焦距。他低着头,任凭那痛苦如何剧烈,仍呆呆的看着滴落在地的,血与汗混杂的液体。就连自己被影子挡住,光线骤然暗淡的变化都没去注意。 “咳咳……终于放弃了吗?早该如此了,咳咳……”谢问生猛烈的咳嗽起来,他抓着心口,按住双唇,但咳嗽并未消停,反而一阵急似一阵,等到最后一声咳完,那只按住嘴巴的手心里,鲜红血迹已经渗满了掌纹! “老四!”赵日天惊呼道,快步走近谢问生,忙扶住他。 “二哥,不用担心,我没事。”谢问生一把推开赵日天,眼中杀意崩现,曲掌成刀,向着李言三后颈处力劈而下! 就在此刻,李清一手指在腰间扯下一块东西,猛地扔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一块质地通透的翡翠裂成数块,坠在地上。谢问生的头部也绽开血花,血液流淌,将左半边脸颊浸在一片鲜红之中! “我说,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李清一缓缓走了过来,抓起那只悬在空中的掌刀,对着谢问生低沉的道,“你赢了。” “哼哼哼……”谢问生居然轻笑起来,配上那满是鲜血的半边脸颊,给人一种狰狞恐怖的感觉,“你终于坐不住了,本想对付李元风的,不过目标换成是李大少的话,应该也是不错的。” 霎时间,谢问生抽出手掌,身形暴退的同时,阵阵梵音叠起,似在低语,又像哭诉。几个道士再度出现,他们手擒拂尘,掌心虚空翻转,一张青黄符纸登时出现,又是一挥,符纸扔出,恰恰落在身前七寸之处,朵朵青色火焰轰然腾起! 火焰燃起时,李清一立刻觉得周围景物,出现了快速闪动的明暗变化,他全身动弹不得,咽喉处似有一根无形的线,正在慢慢缩紧! “谢家……困阵!”李清一不明白对手是什么时候布下阵法的,据他仅有的关于阵法的知识来看,那几个道士先前所做,仅仅是在收阵,那么这局又是在何时布下? 地面上,殷红的血如猩红的线条,那都是李言三被击飞时,沿路吐出的。李清一看着地上的血迹,忽然有所明悟,他的心却猛的沉了下去,“好深的心机,好周密的局,好阴的对手……” 第四章 黄昏下的安宁 第四章黄昏下的安宁 符纸所燃的朵朵青火,似一只只飘渺不定的幽灵,将李清一困在中央。火焰渐渐升腾,片刻之后,已有一人多高!可李清一丝毫感觉不出火的温度,反而觉得丝丝冰寒,正侵入皮肤,透入骨髓! 咽喉处的束缚之力越来越大,李清一的面色也越来越红,他终于了解到先前李言三是何等的憋屈,身上空有力量,奈何全身难以动弹一分,那双瞪圆的眼睛,根根血丝缓缓密布!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既然知道困阵,就应当明白,当阵法落成,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化解,基本是不可能的。”谢问生苍白的脸泛起一阵病态的红,显得异常激动,“谢家虽然该死,不过他们在阵法上的造诣,的确令人称道。哪怕对手是李空尘的儿子,结局也不会变!” 李清一艰难的看了看四周,这个无比简单的动作,都耗费了他相当多的体力。远处,天门帮众手持枪械,近处,赵日天如搭弦之箭,全面封锁住范林祥的任何举动,想要依靠大掌柜的力量已经不切实际。虎头二人身单力薄,虽然有几手功夫,但在这种场合,却无济于事。 身后,李言三仍低垂着头,意志低迷,依然没能从先前的打击下恢复过来,不过即便他恢复意识,可遍体鳞伤的身体,又有什么作用? 李清一似乎真的陷入了十死无生的绝境! 对方先用百人抬棺的浩荡阵势,将人的注意力转移,那几个道士趁机躲在后面,徐徐构画阵法。 谢问生本可以轻松解决掉李言三,却摆出猫戏老鼠的姿态,在李言三一次次被击飞的过程中,用其鲜血描下符文。为了不让李清一怀疑,又在比斗之中,说一些扰乱人心的话。 最后待时机成熟,故意露出杀意,逼得李清一出手! 局间环环相扣,却暗藏杀机,当李清一反应过来时,阵法已成,为时已晚! “李清一,你还有何话说?哦,对了,我忘了你现在一句话都讲不出。”谢问生讽刺的轻笑道,左脸颊上的血迹被风吹干,化作块块血枷,黏在脸上,他嘴角一笑,面部肌肉一扯,顿时剥落了一部分,那红白相间的左脸,将其原本的清秀,渲染的阴森诡异。 李清一瞪着双眼,他现在真想立刻撕烂谢问生的嘴,那副阴谋得逞后,嚣张自大的脸! 忽然,李清一耳朵稍稍抖动,那是一阵相当轻微的摩擦声。 “我看,在你临死前,就让你说句话吧。不管怎么说,谢潘两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相当和睦的。”也许是心头愉快,谢问生连咳嗽的次数都少了,他稍一摆手,几个道士心领神会的立掐一诀,李清一咽喉处登时一松。 李清一贪婪的深吸几口气,窒息之感弱下去不少,脸色也正常了许多,按照他的性子,应该立马脱口大骂才对,可他竟笑眯眯的看着谢问生,大模大样的道,“你不会杀我。” 闻言,谢问生眼眸一凝,既没承认,又不否定,淡问道,“为何?” “因为……”李清一拖长了音调,眼神越来越戏谑,蔑视嘲讽的味道就快溢了出来,“你,不,敢。” 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眼神!恍惚间,谢问生仿佛回到了从前,无数双饱含恶意的眼,无数张低声诡笑的嘴,它们一个个的都出现,又一个个的消失,将他团团围住,将他的心神彻底摧毁! “你去死!”谢问生狰狞怒喝,双手猛抬于胸际,手指结印的刹那,李清一大叫一声。 “就是现在!”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李清一身后蹿出,带起一阵强风,掀起了李清一的衣角,一息之间,黑影已逼近一位道士面前,合身撞了上去,那道士惊愕的面容尚未收住,已被重重的撞开,那掀飞的衣角,这时才堪堪落下! 阵法一角已破,李清一的双手又能动了,“本不想用那人的东西,不过情势所逼,就用一次吧!” 一枚小小的方印,出现在李清一掌中,当谢问生看见时,他居然忘记了结印,手上动作跟着停了下来,“天官……印!不可能,不可能!潘家怎么可能将它给你!” 李清一凝神而立,一咬舌尖,轻啐一口,白玉印上,鲜血溅满。倏然,摇曳的红芒一闪,点点血迹竟像水漫泥土般,层层内敛,当方印恢复洁白的刹那,李清一轻喝一口,“破!” 摇曳的青火似将灭的蜡烛,勉力的挣扎一番后,轰然熄灭!困于中央的李清一,后脚一蹬,整个人飞蹿而出!那一记寄托了全身力量的右拳,狠狠地打在了仍不知所措的谢问生颚下! “潘家的天官印,为什么……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中?”如断线风筝般的谢问生,空白的脑中,只有一个问题还在回旋。 “老四!”赵日天叫了一声,身形一转,忙将谢问生接住,可那传来的力道,直至赵日天退去六七步后,才堪堪抵消! “好惊人的力道,这小子……究竟是什么出身?”赵日天怔怔的看向大口喘气的李清一,暗暗吃惊。 “为什么?”谢问生轻声低喃,失魂落魄的样子,全无先前意气风发的神态。 “哦?想问问题?”李清一眉梢一挑,笑了起来,“看在谢潘两家,表面上看起来算是和睦的份上,你就问吧。不过,关于天官印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谢问生摇摇头,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副神情,可以激怒我,令我彻底丧失理智?” “你说这个啊?”李清一恍然大悟的道,“我还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已经想清楚了呢,原来你还在纠结啊。好吧,谁叫我那么好心,临死前的最后愿望,我总归要帮你实现吧。” “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过小心,才会被我利用到这个细节。之前三儿那场比斗中,你本可以轻松取胜,却频频调戏他,实则在暗中布阵。其实你做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毕竟潘家可没有谢家那么滑头,对阵法知识也了解的不如谢家,按常理来讲,我是绝对看不出你的图谋的。” “可你偏偏疑心,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想用一些挑拨人意志的话来再次引开我的注意,但是如果随便说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反而又会引起我的猜疑。想要骗过别人,最好的方法是连自己都骗过。既然如此,那有什么能比实话更具带入感的呢?” 李清一稍稍一顿,他看到谢问生全身就像筛子一样,瑟瑟发抖,那攥紧的手,指甲已深深扣进肉里,“所以,我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最怕听到的是什么,最怕看到的是什么。嘲笑你的,你必将怨恨,蔑视你的,你必将杀之。你的过去,就是一个……悲剧。” “哼哼哼……”谢问生全身抖的更厉害了,他紧缩着膀子,似在拼命克制着什么。他慢慢的抬起了头,那双眼,竟留下了刺目的血! “我突然决定,不杀你了。”李清一对那双血目,视若无睹的道,他的眼睛居然流露出怜悯的神采,“因为……我,同,情,你。” “李清一!”谢问生嘶哑的吼道,那声音仿佛是野兽最后的悲鸣。可这时,谢问生神情一顿,偏转目光,看向李清一的背后,无比惊愕! “嗯?”李清一猛的转过头去,就在当下,他的后脑勺顿时传来被坚硬物体顶住的触觉。 “同情我,你有什么资格同情我!”那抓着枪的手,微微颤动,似拿捏不住,又像是下一刻,就要开枪,谢问生沉闷的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弃子,潘家的弃子!你哪来的勇气,来同情我!” “老四!不可!”赵日天大惊失色,腰际的匣子炮不知何时,已被谢问生夺去,此刻正顶着李清一的后脑勺,看样子,谢问生已经失控,他真的会射杀李清一,如果这样的话,天门帮必将受到品古轩无穷无尽的报复,这与他们此行目的完全相悖啊! “住口!”谢问生回头一喝,血红的眼神,如此骇人,赵日天居然被瞪在原地,“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震颤的枪身,牵动了李清一的头骨,那道干涩的扳机扣动声,无比清晰。无需回头,李清一也知道,谢问生的手指已经扣动扳机,而且就要完全扣下! “少爷……”浑身全无一丝力气的李言三,在用头顶撞飞那个道士后,脱力的累倒在地上,他望着被枪口顶住的李清一,无言的泪水缓缓滑下,他闭上了眼。 后悔吗?眷恋吗?眷恋的东西,好多好多。可要说到后悔的话,李清一唯一想到的就是一件事,这一世,他父亲的名字,叫做——李空尘。如果真有下一世的话,自己绝不会选择成为他的儿子。想到这里,李清一忽然笑了,“那人消失了那么久,应该有十年了吧,或许死了也说不定。那我就不可能再是他儿子了,说不定在下一世,他是我儿子!” 天空的阴云忽而散去了一角,黄昏下有一缕霞光渗出,映在了那身穿玄袍,慢慢闭上眼睛的李清一,带着安宁笑靥的脸上。 这一世,尽管过的很糊涂,可至少,自己已尽了力。 扳机扣落! “砰……!” 第五章 落幕 第五章落幕 “嘀嗒……” 粘稠的血飘荡在空中,艳红色的线条被扯成锯齿模样,那一滴滴反射着夕阳光泽的血,凝聚而饱满。 李清一睁开了眼,疑惑而惊讶,后脑的枪口似乎已不在那儿,但血液的腥臭味却如此浓郁,莫非枪子打中脑袋后,人不会立刻死亡? “我输了……”谢问生无力的垂着手臂,手腕处的血洞正汩汩的躺着血,他茫然的抬起头,落寞的道。 这是一支上百人的队伍,他们清一色的黑色西装,从远处走来时,只能听到一个声音!那落下的步伐都踏在一个点上,甚至连步幅都惊人的一致!他们漠然无声,装容规整,“咚咚”的脚步声,犹如心脏跳动。无形之中,似凝聚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当注意到有这么一支队伍在缓缓逼近时,天门帮众内部隐隐传来杂乱的低语声,他们已没有刚才嚣张的气焰。惧色闪现的面容,畏畏缩缩的神态,他们本能的意识到情况急转直下,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西装队伍前面,是一位年迈的老人,满头银发用一根黑色发带箍紧,垂至腰际;一身朴素的藏青色长袍于风中,猎猎作响;脸上皱纹密布,每一道纹路都陷的很深,以至于他皱起眉头时,双眼似乎放进了边缘被刀工雕饰过的容器里,深邃异常。 老人的手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此刻,他左手微抬,西装队伍立刻静止,无比压抑的脚步声一散,交汇的呼吸声竟像风声般凝练,好像是一个人发出的! “我李氏虽非潘家嫡系,但也不是一个谢家的毛头小子,就可随意挑衅的。”老人沉沉说道,又一摆手,西装之人立时散成两路,五个穿着灰色蒙脸服饰的人被押到了前面,他们硬被按住,跪倒在地。 脸上的挂巾一掀,天门帮众立刻哗然。 当看到其中一位左脸有刀疤的中年人之后,赵日天僵在了原地,终于叹息道,“李家的手段,果然高明,我天门帮认栽了。只求李老爷子能放过我们三当家的,一切都可以商量。” “商量?”李元风反问一声,“你们准备如何商量?用钱?我们李家不缺钱。用人?有什么人能配的上你们三当家的性命?还是用天门帮的堂口?不过,我李家也不屑于这几亩地。你倒是说说,用什么来商量?老头子我,真是想不出来了。” 赵日天无言以对,呆立良久后,似做下一个决定,他看向李元风,决然道,“自古以来,就有一命换一命的说法,只要李老爷子能放过我家老三,我的命,您老只管拿去!” “二哥!你不能……”血七哀嚎一声,那看押之人猛给了一拳,将他未说的话全部打了回去。 “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了。”李元风摇头道,“你们这些个混**的,哪有这般高尚的贞节,嘴巴里说的好听,一口一个仁义道德,两肋插刀,背地里尔虞我诈,捅兄弟两刀,我见得太多了。当你们的枪口对准我李家大少之时,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李元风说到这儿笑了笑,他看了看谢问生,说道,“谢家小子,你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吧。” “李老爷子难不成真想把事情做绝?我看还是留一线来的好,日后也好见面不是。”赵日天阴沉的道,“再说,我们这的家伙可不比你们的少,真打起来,谁都别想好受。” “软的不行,来硬的了?”李元风扫了他一眼,大骂道,“天门帮算个什么东西?一帮地痞流氓结个伙,还真以为自己成了名堂?比家伙事?好,老头子就跟你比!弟兄们,出来招待客人了!” “哗啦啦。” 品古轩门前,长约百来米的街道上,窗户,门口,小巷,一个个枪口瞬间冒出,将天门帮众团团包围! 白袍丧服的天门帮之人,瞬间乱作一团,左右乱转,他们只看那些对着自己的枪口,再也看不见身旁的同伙。于是,你撞我,我撞你,跌倒后,不顾一切的拉着边上人的衣服,想借力爬起,却用力过大,又把另一人给拉了下去。不消片刻,原本还颇有气势的天门帮众,竟全部摊坐在地上,那口巨大的棺材成了他们的靠背,死死的抵住后,竟连拿枪还击的勇气都丧失了。 “果然是群精兵悍将啊。”李元风重重的感叹一声,“赵二爷,还有什么想说吗?没话讲的话,就别妨碍品古轩惩治罪人了。” 赵日天脸上红白一阵,五个枪口此刻已搭在了三当家等人的头上,他望了望勇气全无的帮内众人,愤怒的咬着牙,将仍呆然伫立的谢问生扶住后,艰涩的叱道,“走!” 身后响起五道枪声,赵日天脚步一顿,脸上的怒意化成了深深的疲惫,他们天门帮输了,残酷的结局像是和三年前一样,品古轩果然不是一处简简单单售卖古董的地方…… 入夜,空气沉闷,似乎就要下一场大雨。 等大夫将李言三身上的伤势处理完后,李清一退出了厢房。 品古轩的后院很大,成坐东朝西向,前面很开阔,后面则是供人居住和用作他处的房舍。院落里,亭子,假山,流水每一处都是李元风亲手布置的,他深谙风水之道,将整个内院,布成一座藏风纳气之局。 天上黑漆漆的一片,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偌大的院子里,静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再一次回家的李清一,恍惚间有种离开很久的感觉,虽然只是过去一年,但此刻,却仿佛已过去很久很久。 “大晚上的,怎么还傻站着,不去睡觉?”照看完李言三后,李元风也走了出来,见李清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笑道,“虽然就要入夏,这天气还是变化的挺大,晚上比较凉,不要染上风寒才好。” “老李叔,你忙完啦?”李清一道,“其实,我就想问问今天是怎么回事?” “走吧,我们去亭子里坐着聊,顺便让下人准备点酒水,我们爷俩也好久没喝一杯了。” 潺潺的流水绕过亭子,流进了苍翠的假山里,李清一为李元风斟满一杯酒后,自己先饮了一口。他放下酒杯,语音有些飘渺,“孙叔,是怎么死的?” 李元风目中露出哀伤,惆怅的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李清一不说话,又为各自酒杯里斟上酒。 “在你走后半年,我们突然得到一则消息,一则关于战国古墓的消息。”李元风道,“本来像这种无名小墓,我们是不屑去盗的。可是你冯叔好像发现了什么,对此墓非常执着。既然如此,我也没去阻止。于是冯连生便领了九位好手,一同前去广州倒斗,孙启飞便是其中一位。” “他们这一去,差不多又过去了半年,一点音讯都没有传回来。半年间,我也时常注意道上的消息。发现,似乎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无名古墓,我也越来越担心,连生是否遭遇到不测。” “我本已决定亲自出手,去一趟广州寻找连生的下落。可就在半月前,我们发现了孙启飞的踪迹,我立刻派出人马前去接应,接应地点也只有品古轩内部之人才知道。” 李元风渐渐陷入追忆,可这时,他的情绪忽然波动起来,“那是沟桥镇的一处废弃厂房,当我们进去后,却发现了孙启飞和几个天门帮之人的……尸体。” “孙叔真是天门帮人所杀?”李清一森然问道,眼中杀意层层暴涨! 李元风却摇了摇头,李清一的气势为之一顿。 “孙启飞的身手你我都很清楚,别说是几个小痞子,就算是十几个壮汉也休想伤他一分。也许经过舟车劳顿,他的体力有所下滑,但也不是天门帮几个小角色就可以杀了他的。而且在厂房内,我们也并未看到枪械交火的痕迹。” “我仔细检查了孙启飞的尸体,除了一些不打紧的皮外伤之外,真正致命的只有一处……一处在脖子上的致命刀痕,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凶手只用了一招,就取走了孙启飞的性命!” 李清一愣在当场,连自己都不是对手的孙启飞,居然被人一刀结果,那这凶人究竟是何人,他忽然想到了一些,忙问道,“是不是谢家干的?” “应该不是,谢家这种庞然大物,怎么可能会盯上我李家。”李元风道,“再者,他们的目标只会是帝王陵寝,绝不会对一个小小的战国墓起兴趣的。” “还有一件事,孙启飞的尸体上有一个重要的信息。他的手指一直是弯曲的,而且十分僵硬,无论我怎么掰,都掰不直。所以我想,孙启飞应当是带来了某样相当重要东西,不料被人发现,惨遭灭口。” “不过,天门帮就算不是主谋,也必然知道些什么。今日他们用百人抬棺来打晃子,实则是为了他们三当家打掩护之用,意图盗走那件东西。可他们却不知道,连我们都不知晓孙启飞究竟带来了什么。” 李清一不断回想着方才的对话,好像抓到了某个关键信息,问道,“最开始时,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的?” “这个……”李元风居然对这个问题露出忌惮的神色,凝声回道,“一个女人,非同一般,极其神秘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做——颜在兮。” “颜在兮?!”李清一惊呼道,这个名字在上海滩老百姓里,知道的人可能不多,但放在上层人物中,绝对都听闻过,那个上海法租界公董局理事长的情妇,上海滩享有赫赫声名的女人! “我本是想让言三去调查一下,但此女太过危险,我怕言三不是她的对手,反会遭她暗算。”李元风道,“如今你来了,由你去暗中调查的话,我倒安心了许多,不过要切记一点,万万不要接触那个女人。” 李清一暗自苦笑,这个女人他虽只见过一次,留下的记忆却无比清晰,若是说在上海滩还有连李清一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物的话,颜在兮绝对算一个。 “你也无需有太大压力,一切随心就好。”李元风笑着劝慰道,“现在说说,你此去潘家,有何印象吧。” 无论事情与颜在兮是否有关,但李清一与此女的交锋,已然无法避免。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呢?或许这就是一切随心的意思吧。 “潘家啊?”李清一想了想,对于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可他好像是灵光一现般,瞬间有了定论,他嗤笑一声,道,“蛮子,痞子,**。” 第六章 逃! 清晨,天色未开,湿气朦胧,酝酿一夜的雨云,低低的垂着。 一辆黑色小轿车内,李清一坐在后排,端着脑袋,看向车窗外稀稀落落的路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我们刚把天门帮三当家的给杀了,就这么去同福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在前排开车的虎头,对着后视镜里的李清一,担忧的问道。 “无妨。”李清一淡淡的回了句,便不再说话。 虎头嘿嘿笑了下,他似乎明白了李清一此刻心事重重,就不多嘴,只管手摇方向盘,安静的开着车。再说,坐在后面的可是品古轩李大少,上海滩大名鼎鼎的人物,想到这里,虎头也跟着自信起来,没那么担心了。 大早上,路人不多,大部分商铺还未开门营业,只有一些零散的小摊摆在街边,卖着早点。 同福里是一处小镇的名字,居住的多是一些普通百姓,周围的石砖瓦房连成一片,狭窄的小道勉强能容纳这辆黑色轿车。 在民国初期的上海滩,能开的上轿车的,在普通人眼里都算得上是大人物。当轿车驶入同福里后,都不需要鸣笛,路人便会纷纷闪到一旁,用既敬畏又羡慕的眼神,望着轿车消失在巷口深处。 左拐,道路豁然开阔起来。天门帮总部就设在街边,那座颇为宏大的宅子里。 李清一下了车,看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说道,“虎头,去敲门。” “好咧。”虎头应了一声,小跑到大门前,拉住铜把手,重重的扣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大喊道,“开门,快开门!” 见没人回应,虎头又猛扣几手,提高嗓音,“快点开门,品古轩李大少登门,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别白费力气啦,里面的人,早走没影了。”街边一个摆烧饼摊子的老汉说了一句。 虎头听后,转身问道,“好端端的,他们为啥要走?” “我咋知道哩,听你口气,是不是他们朋友?”老汉放下手中活计,盯着虎头问道。 “这哪跟哪儿啊,这俩之间有关系吗?”虎头疑惑的道。 “咋就没关系啦!”老汉恨恨的拍了拍面团子,面饼子直接给砸扁了,“他们一大早就哄哄的跑出来,拿了我刚做好的烧饼,连一分钱都没给!” 虎头茫然的张着嘴,竟无言以对。 “虎头,给老人家一些钱,我们到别处看看。”李清一说完,就走进车内,继续沉思。 “他们欠你多少钱?”虎头抓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问道。 老汉悄悄的瞅了眼那辆黑色轿车,对着虎头竖了一根指头。 “十个铜子儿啊?你这卖的有点贵啊。” “不是,不是。”老汉嘿嘿笑起来,“是一个银元。” “啊……咳咳。”虎头差点被噎死,就要理论,耳边却传来李清一的催促声,只能在老汉贼贼的目光下,掏出了一枚袁大头。 回到车上,启动车子,虎头递给李清一一块烧饼后,愤愤的道,“少爷,您心肠太好啦!一块钱,都能把他烧饼摊子买下来了。” “没时间耽搁了。”李清一道,“天门帮一大早的倾巢出动,连老家都不顾,应该是跑了。这么一大早,只有水路还通着。现在我们赶紧去十六铺码头,看看还能不能截住他们。” 虎头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踩上油门,急急地往十六铺方向飞驰而去。为了节约时间,虎头专挑近道,不断的串进巷口,左突右绕。 “该死,前面怎么在修路。”虎头狂踩一脚刹车,轿车登时在一处路障前面停了下来。 “别走小道,改走大道,时间不多了。”李清一敲击着扶手,神情有些焦躁。 虎头点了点头,用力扭转方向盘,掉头驶向另一处街道。可没开多久,前面又有路障出现。 “难道上海滩专门挑这个时间,一起修路吗?小道也就算了,这条平常很多人都走的路怎么也在修?”虎头恼怒的道,没办法,现在只能绕远路了。虎头刚欲调转方向盘,耳边却是李清一急促的喝声! “虎头,快下车!” 虎头一时间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茫然的抽出车钥匙,紧跟着李清一下了车。然而,车外面竟有一群蒙脸黑衣人正狞笑着望向他们! “李大少果然是上海滩的青年才俊,这么快就发现了异常。”为首的黑衣人笑道,“所以,李大少应该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有事说事,我很忙的。”李清一道。 那黑衣人一愣,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清一,拍着手赞道,“有胆色!其实我们来此也没其他目的,就想请李大少跟我们,走一趟……” 品古轩内。 李元风叼着旱烟,用力的嘬一口,可硬是没抽上来,拿下来一看,发现烟头已经熄了,“这天气,潮的很。一副要下雨又不下雨的样子,连烟叶都起潮了。” 李元风掏出火柴,正准备点上,却看到范林祥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老范啊,你都四十来岁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一惊一乍的?难道是天塌下来了?” “李老爷子,大事不好啦!”范林祥抹了把汗水,急声道,“库房被摸了,暗格里的东西没啦!” “什么!”李元风大叫道,那杆子旱烟直接被甩了出去,他一把推开范林祥,急急忙忙的跑向库房。 库房内,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丝毫看不出被扒手光顾后的痕迹,只是那处被打开的暗格,空空如也的抽屉,触目惊心! “什么时候发现的!”李元风脱口问道。 “就是刚才,我照常检查库房,本来没发现不对劲。可看到这处暗格时,发现它并没有合紧,我打开一看,才知道坏了!”范林祥道。 李元风沉着脸,来回在屋里踱着步,他又看了看库房里的摆设,自言自语道,“暗格里放的东西并不值钱,这间库房有那么多宝贝,那人连碰都没碰,奇怪,奇怪。” “李老爷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偷走了?”范林祥好奇的问道,他虽然是品古轩大掌柜,也知道库房里一些暗格的位置,但也不是随便可以碰的。 “就是一张不知朝代的古帛,是冯连生临走前嘱托我照管的……”李元风一怔,猛的醒悟道,“冯连生!昨天不只是天门帮想夜盗品古轩,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势力也想插一脚。只不过天门帮的目标是一个已经丢失的东西,另一方是直冲那份古帛来的!” “那古帛究竟是什么东西?竟有人敢冒犯品古轩,单单为它而来?”范林祥问道。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当初听闻在广州有一座战国古墓之后,连生就显得很激动,让我代为保管古帛后,自己带着一群人直奔向广州了。”李元风缓缓道来,突然,他脸色一紧,眉头重重的锁在一起,“清一今早上是不是去天门帮了?” “是啊。”范林祥回道。 李元风轻轻吐出一口气,表情渐渐阴郁起来,似在压抑某种愤怒的情绪,“我品古轩不知何时成了一处公共场所了,那么多人都想来插一腿。老范,派人去天门帮,清一有麻烦了。” “啊?”范林祥不解的张着嘴,结果被李元风一瞪后,缩了缩脖子,立刻跑出去安排事情了。 李元风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暗格抽屉,又环视了一圈整洁的库房,喃喃自语,“品古轩好像蛰伏太长时间了,江湖上都忘记了我们的名字。看起来,一个天门帮还不够。这家族大了,别有用心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哎……” 十六浦码头附近,街道上。 “李大少,不知考虑的如何?” “既然想请我过去,至少得拿出点诚意来。将你们的面罩取下,让我看看请我去做客的人,是啥模样?”李清一一边不着痕迹的瞥了瞥四周,一边随意的说道。 “这可不行。”黑衣人断然拒绝,“谁不知道李大少向来是有仇必报,若让你把脸给瞧去,我们几个哪还有好日子过。” “那就麻烦了。”李清一故作迟疑的道,“我家教比较严,家里人不让我跟陌生人随便乱走。” 黑衣人互相看了眼,纷纷笑起来,“李大少真会说笑话,不过,还请听我们一句,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吧,不要想什么逃跑的主意了。这周围几条街上都被安插了人手,李大少是决计逃不出去的。” 李清一低头想了想,暗中在背后做下手势,眼角瞥到虎头会意的神色后,方才说道,“好吧,看样子今儿不跟你们去是不行的了。我身边这位伙计你们就放他走吧,反正他也不知道我要去哪。” “李大少还是别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黑衣人摇头道,“你同那个伙计,今天谁也不能走。” “是这样么?”李清一一字一顿的道,他凝视着黑衣人,绷紧全身,似乎马上就要有所动作。 黑衣人见状,立刻摆开阵势,李清一的功夫他们已经听上头提到过,绝不会小视,可就在他们准备迎接李清一的攻击时,却看见后者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嘴巴里吐出了一句与神态截然相反的话。 “去你妈的!” 黑衣人瞬时一愣。 当下,虎头已打开车门,钥匙已经插了进去,引擎启动! 刹那间,黑衣人反应了过来,身形一动,扑了上去! “虎头!开车!”李清一叫道,整个人已跳上车顶,车子骤然冲出。 “抓住他,别让这小子跑了!” 一个黑衣人冲了上来,一跳,手一伸,就快抓住李清一的衣服! “给老子下去!”李清一一脚将他踹开。 虎头死死踩住油门,直接从一帮黑衣人中间杀出,坐在车顶的李清一回头向紧追不舍的黑衣人招了招手,大喊道,“再见啦!替我谢谢你家主人,李某人不能前去做客啦!” “好一个臭小子!”黑衣人大骂道,“给我追,给我追!” 疾驰的轿车,不断从各个巷口里冲出的黑衣人…… 逃亡开始! 第七章 一个胖子 轿车急速飞驰,犹若闪电划过,引擎的巨大轰鸣,好似雷音滚滚! 从巷口,街道里冲出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互成掎角之势,欲图用身体挡住那辆全速的轿车! 虎头的双手在变速杆与方向盘之间不断切换,脚下刚踩完刹车,立刻又换到油门,频率之快,情形之严峻,连眨眼的时间都分不出!饶是这样,还是被几个突然蹿出的黑衣人抓到了机会,留在挡风玻璃上碎裂的纹路,就是虎头甩开那几个家伙的代价! “大少爷,他们人太多啦,而且一个个都不怕死,这根本是拿命来玩啊!”汩汩风声从车窗外疯狂灌进,可虎头额前依然布满了汗水,再度甩开几个黑衣人后,虎头对着窗口大叫道。 匍匐在车顶的李清一,那身整洁的长袍,已被撕成条状!时间虽只过去几分钟,源于精神上的压迫,却让他觉得好像过了几天几夜那般长! “虎头!前面一个弯左拐!”踢开一个不要命的黑衣人后,李清一弯下头,低吼道。 在前面过道处,又有黑衣人冲出,摆出不要命的架势,合力冲了上来!虎头已容不得回应,他死死盯着前路,整张脸都皱在一块,那只踩下油门的脚,因用力过猛而频频颤抖! “啊!”虎头狂吼,血脉偾张,整个眼球都是血丝,驾着轿车笔直的对那些黑衣人撞去! “呯呯!” 黑衣人直接被撞飞,挡风玻璃上沾满粘腻的血! 路口,左拐! 虎头猛打方向盘,轮胎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嘶鸣,整辆车横甩而出! 车顶的李清一,死死贴住底盘,手指猛扣车窗,可那惯性之强,仍将他荡在了空中!若不是车子侧身顶在了街边路沿上,他必然会飞出去! 李清一被这一连串的正反力搅的昏头转向的时候,虎头干涩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前面……前面的路被封死了。” 三辆灰色轿车将整条街道横向挡住,几个黑衣人正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他们。 “退!”李清一果断的道,“这次走右边!” 逃亡在继续!只不过换成了一辆黑色轿车与三两灰色轿车的追逐,凭虎头的车技完全可以甩开他们,可每每遇上岔口,总有或人或车的阻碍物,将其中一个岔口挡住,逼得李清一二人唯有选择另一个岔道。 “是什么人在针对我?他们又为何知道今天我会去同福里,还在那边设下了天罗地网?”一个个问题浮现在李清一心头,令他只觉得身后似有双眼睛正窥伺着他。 李清一回头张望一眼,三辆灰色轿车仍死死的缀在后头,看那样子有些像……赶牲口,李清一呸了一口,“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怎么能把自己比作牲口呢?嗯……赶牲口?” 前边又出现岔道,在一处岔口上还是有阻碍物,虎头将车头调入另一处。 “我懂了。”李清一面露恍然之色,冲虎头说道,“虎头,去洋泾浜!” “啊?少爷,现在不是我们能去哪就去哪呀,那帮狗日的存心想拦住我们啊!” “你只管开就成。”李清一道,“既然他们那么想请我过去做客,再不去的话,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虎头听得一头雾水,那帮黑衣人明摆着会在道口拦路,怎么会让他们顺心如意的去洋泾浜呢?就算真到了,自己两人接下去又该如何? 想不清楚,虎头索性不想,一加速,直直的开了出去。 “大人,他们好像知道您的用意了。”一辆灰色轿车内,前后排上各有一个黑衣人,开车的那人道。 “哼哼,如果还不知道的话,李清一就未免太蠢了些。”听声音,坐在后排的黑衣人赫然是之前与李清一对话的那个,“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碗里的肉还能飞了不成?” “是是是。”开车的人连声应道,“等这事做完,大人在夫人身边的地位可就能超过那小子了。” “夫人?”一个妖娆的背影出现在黑衣人脑海,那背影缓缓回头……黑衣人猛的被自己吓了一跳,于是恼怒道,“好好开车,别那么多废话!郑家木桥上的流氓痞子,你都交代过了吧?” “已经安排妥当了。”开车的不敢再多说,只简单的回了句。 黑衣人满意的嗯了声,眼角露出诡秘的笑意,“李清一,你可不能那么快就被打败啊,我可指望着你跟那女人好好斗一场呢。哼!臭**,老子迟早要将你骑在胯下,让你好好享受做女人的滋味……” 民国时期的上海,以洋泾浜为界限,北边是英租界,于1863年与美租界合并,更名为公共租界,南边则是法租界。二者相隔对立,自成一片天地。 洋泾浜本是一条小河,由于是英法两大租界的界河而出名。在河上横跨数座木桥连接两岸,郑家木桥是其中最为出名的一座,只因为汇聚在此的流氓痞子比较多。 当虎头开车赶到洋泾浜,本应是交易旺时。若是以往,此刻应有无数船只从黄浦江驶入洋泾浜,运来大批粮食,蔬菜,鱼虾及其他货物,摆在郑家木桥两端的码头上贩卖。然而,眼前竟是一片萧条的景色! 郑家木桥北边被死死的拦住,而南边是一条宽阔的大路。 “原来是法租界的人。”李清一遥遥望了眼,见桥前两边情形,心下已然明了。 可本该聚集在此地的商贩,流氓痞子去哪里了?郑家木桥前一派狼藉,到处是散落的菜叶,扭曲变形的箩筐,还有几条鱼正在一片水渍里活奔乱跳…… “是鬼子进村了吗?”李清一咬着牙,往车顶猛砸了一拳,吓的虎头差点抓不住方向盘。 “少爷,现在该怎么办?” “把那么多人给整没了,算你吊!不过小爷还有其他办法!”李清一怒道,“就跟你们好好玩一把,只怕到时候玩不起,哭着鼻子喊求饶!” “虎头,开到公董局去!嘿嘿,要闹咱们就给他闹大咯,顺道告诉上海滩里的某些人,品古轩的李大少回来了!” “好咧!”虎头兴奋的喊道,联想起以前种种,每当李清一这样说时,上海滩都会震上一震,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些人目瞪口呆的嘴脸了。 一辆表皮满是刮痕,处处凹陷的轿车,载着一位坐在车顶,衣服破烂的青年,笔直的驶入法租界…… 法租界——贝当路,圣路易斯交易所。 “源少爷,我们到了。” “嗯,知道了。”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接着只听到“嗵”的一响,车门豁然撞开,一个肉呼呼的圆球直接从车厢内滚了出来。 “嗯,天不是还没亮嘛,干嘛那么早喊我起床,管家你真是闲着蛋疼。”肉球慢吞吞的展开,这是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他揉了揉眼,砸吧两下嘴,头一枕路沿,又要睡去。 老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弯下身,推了推胖子,“源少爷,圣路易斯交易所已经到啦。而且,现在都快十点了,天色暗,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 胖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眨巴眨眼,终于坐起来,他使劲的伸了个懒腰,一副没精打采的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待会儿谈生意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胖子一翻身,刚站直身子,头又垂了下去,狠狠的打个哈欠后,抱怨道,“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做生意的事交给老二去做不就行了嘛。非得赶鸭子上架,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哎……” “源少爷,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毕竟,您也到了该管理家族生意的时候了。”老管家语重心长的道 “好啦,好啦。”胖子不耐烦的摆摆手,“我这不是来了嘛,那些话,听都听厌了……” 一阵急促的鸣笛声,从贝当路尾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仔细一听,还有大喊大叫的声音。 “杀人啦,放火啦!大家快来瞧一瞧,看一看,黑帮要杀老百姓啦!” 道路一头,一辆非常有个性的轿车,顶着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那人也非常有个性的边合着车喇叭,边放声大叫,胖子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卧槽!好帅啊!”胖子双眼发亮,疲惫的神态一扫而光,望着倏然从眼前的划过的轿车,心底不禁痒了起来。 三辆灰色轿车紧随而至,死死的吊在前面那辆车后。 “哇靠,还真是黑帮大战啊!”胖子激动的直打哆嗦,“没想到胖爷一来上海,就碰上那么有意思的事!不行,这种时候怎能没有胖爷登场!” 胖子一把拉开车门,将还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扯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源少爷!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啊!里面的人还等着您去开会呐!”老管家都快急死了,拼命的想拉开车门,但车门早被胖子给锁上了。 “生意啥时候都能谈,这种精彩的戏码可不是啥时候都能有的。”胖子发动引擎,车子飚出的瞬间,一句话飘向了凌乱在风中的老管家。 “让那几个外国佬等会儿,就说胖爷去拍电影啦……” 第八章 谋杀 极端高调的黑色轿车驶入贝当路,瞬间将秩序井然的街道搅动的鸡飞狗跳。 疯狂按动喇叭的虎头,大声喊叫的李清一,两者摆出一副不计后果的架势,专往人群聚集的地方横冲直撞。 路人惊恐万分的避让,随行的东西满大街的乱飞,堪堪躲过危险的他们,愤怒的沿边叫骂,但犹不解气,于是自行组成一伙,死死跟住那辆惹是生非的黑色轿车! “大人,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再这么下去,就算我们成功抓住李清一,消息也会迅速泄露出去。”开车之人担忧的道。 “你以为我是瞎子,需要你来提醒我吗!”黑衣人怒道,“计划改变,给我追上去,把他们拦住!该死的小瘪三,我一定叫他好看!” “嘭!”那辆灰色轿车猛的震了一下。 “怎么回事?!” “大人,后面有辆车子在撞我们!” 黑衣人回头一看,尾随的车子又撞了过来,他身形不稳,差点从座椅上滚下,黑衣人恼怒的道,“开车的是谁?难道是品古轩的人吗?” “那车子挂着北平牌照,应该不是本地人。” “前面的黑帮小子莫要嚣张,速速停下车来,迎接胖爷的制裁吧!” 因为两车挨得很近,黑衣人一字不漏的将后者的话听了进去,“气死我了,哪来的野小子?他这是在唱京剧吗?” “嘭嘭嘭!” 灰色轿车被连番撞击,车轮一打滑,整辆车斜甩向一旁,重重的摔向边上的灰色车子!幸好另一辆车上的黑衣人眼疾手快,把方向盘打到一处,顶住了冲击的力道,否则或许会被撞入街边的商号中! “少爷,好像有救兵来了!”后面的情景全部反射在后视镜里,虎头一看,立刻朝车口大喊了一声。 灰色车子重新开动,成三角形状,将陌生轿车团团包围。李清一回头看时,正赶上黑衣人从车窗伸出枪口的瞬间! “不好!”李清一叫道,“虎头,全速倒车!” 灰色轿车内。 “竟敢玩老子,胆子真是不小啊!现在甭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你也休想活命!”黑衣人从容的拿出枪,狞笑着望向车后,那枪口已笔直的正对驾驶位置上! “大……大人!李清一要撞上来了!” “什么!……”黑衣人惊愕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瞳孔中,黑色车尾迅速逼近! “嘭!” “嘭!” 巨大的声响,振聋发聩!三辆车撞在了一块! 李清一借着两车相撞的力量,身形一矮,快速欺身闪进到灰色车顶,脚掌在上面一蹬,整个人已落在了地面。 “哥们儿,你还好吧?快跟我走!”李清一打开那辆陌生车子的车门,发现里面是一个不曾见过的胖子,此刻歪倒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似乎被刚才的撞击,震得不清。 “你是谁呀?我在哪呀?天怎么在转呀?”胖子呓语连连,双眼前好像有无数星星,一闪一闪。 不远处,那两辆灰色轿车已掉头过来,李清一深知时间紧迫,一把拉过胖子,放在背上,那深沉的重量,压的李清一暗自哼了一声,“卧槽,我背上的家伙是猪吗?” 灰色轿车迫近,枪口伸出,对方已经失去了猫戏老鼠的耐心,准备一举击溃李清一,让其丧失行动力! “虎头,开车门!”李清一吼道。 虎头接过胖子,将其安放在座椅上,虽然动作极快,可对方的枪口仍对准了李清一的后背! “少爷,快趴下!”虎头睚眦欲裂,拼命喊道。 李清一豁然回首,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左胸,那个位置的后面则是胖子的头颅! “呯!” 滚烫的血四处飞散,胖子整张脸都溅满了鲜红的血,流入嘴唇的腥甜味道,瞬间冲光了胖子脑中的昏沉。他惊讶的望着李清一嘴角渗血的模样,一时间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待注意到前方那飘着缕缕青烟的枪口时,胖子竟呆住了。 “你……”胖子只觉得喉咙干涩,不知该说些什么。 “嘿嘿,小事而已。”李清一强笑道,“刚才你帮了我,现在我帮了你,这回扯平了。” “扯……扯平?”胖子茫然的重复着,不知在想什么。 李清一强忍伤痛,拉开车门,说道,“开车!” “少爷,您怎么样了?”等车子再次发动,虎头看着后视镜里,前胸血红一片的李清一,急声问道。 “小伤罢了,没想到那些家伙的武器威力挺大,索性是打在肩上,没打在要害。”李清一无所谓的道,“快去公董局,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我们了。” 逃亡继续,只不过空气间的沉闷越来越重,灰暗的天空,经过两天的酝酿,终于飘下了第一滴雨。 公馆马路上的公董局,是民国上海法租界最高的市政组织和领导机构。1862年4月29日,法国驻上海领事爱棠宣布法租界自行筹办市政机构“法租界筹防公局”,1865年后确定译名为上海法租界公董局。 当李清一等人万般艰辛赶到了公董局,那幢巴洛克式风格的建筑前时,雨势已成瓢泼之状,如同一张恢弘的幕布,遮天盖地席卷整个上海滩!天际暗云里,忽闻白光一闪,阵阵轰鸣此起彼伏,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下车,我们快走!”李清一当先走出,胖子二人随后跟上。 灰色轿车紧随而至,三五个黑衣人寻着李清一等人的身影,在雨幕里疯狂追赶! “我们现在去找理事长,乔治先生。现在只有他能让我们摆脱难关。”雨水仿若从头顶泼下,李清一稍稍说几个字,口腔里便被雨水灌满。 逆向的狂风,混着雨水,搅得眼前一片朦胧!李清一的胸口仍在淌血,虚弱犹如沉沉的睡意,他越来越觉得困乏。在走阶梯时,脚下一滑,若不是胖子将其扶住,他便会从上面直接摔下去。 “哥们儿,你还好吧。”胖子瞧见李清一面色的苍白,担心的问道,“你可得撑住,回头咱俩还得去报仇呢!” “那必须的啊!”李清一笑道,“我可是好长时间没被整的那么惨了,如果不出这口恶气,我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空寂的公董局,竟连一个人也没有,当他们走进来后,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的脚步声。阴暗的大厅,空有装饰奢华的灯具,却未曾通电,整座公董局显得有些压抑。 “跟我来,市政部在三楼,你们小心些,注意下四周,我总觉得今天怪怪的。”李清一嘱咐一声,顺着楼梯跑了上去。 每一层楼都与大厅相似,空无一人的楼层,昏暗的楼道,那一间间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面应该也没有人在,因为从门缝里没有一丝光线渗出。在这种天气下,如果不开灯,人是没办法工作的。 不知为什么,每当李清一走过一层阶梯,心中便会越觉得阴冷,那是一种特殊的冰寒,直接越过皮肤的触感,直达跳动的心脏。他回头看了胖子二人,他们的脸上也泛着若有若无的惊慌色彩,看来这一种感觉并非他独有。 李清一吸了口气,继续往上走。 第三层楼,阶梯口。 市政总理部在这一层楼的末尾,那间最大的屋子里。暗淡的光线下,视线被扯进了一处幽暗的空间,根本无法望到尽头,触目所见的,只有区区几步远的地方。楼道边上是一排整齐的窗户,聊聊几缕光线对眼睛的帮助十分有限,反而是敲击在窗玻璃上的雨点声,加重了此处诡异的气氛。 “我们走吧。”李清一咽了口唾沫,走入了这层楼道。 虎头二人对视一眼,也趋步跟了上来,可刚走几步路,当先的李清一却顿住了脚步, “你们听,好像……好像有脚步声。”李清一的面色愈加苍白,如果胖子能看到他瞳孔骤缩的眼睛,或许就不会说这些话。 “哪……哪有什么脚步声,你听错了吧。应该是外面雨水打到墙上的声音,又有可能是你失血过多,出现幻听……”胖子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咚咚咚……” 这是高跟鞋的声音,幽闭的空间里,听起来是如此深邃! 胖子缓缓长大了嘴,牙齿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颤!那确实是脚步声,肉眼可看见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形轮廓! “轰隆!” 一道巨雷响彻,白芒又一次划过,这回就在不远的天际,闪烁的白光令楼道出现了短暂的光明。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典雅的装束,高高盘起的发髻,她应当很美丽,只不过在这时出现,注定无人欣赏。 “鬼啊!”胖子惊恐万状,他本想拉住李清一跑路,可后者的身子仿佛被定在了地上,死活拉不动。胖子只能倒向墙壁,希望背部厚重的触感能稍稍缓解心头的恐惧。 “颜在兮。”旗袍女子走近,她的脸终于能看清了,美丽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张脸,李清一只看过一次,却印象极深。 高跟鞋的声响,一步一步,平稳而清晰。 旗袍女子似乎没看见三人,她缓缓的走过。那一双唇,鲜红如血,她在笑,笑的很浅。楼梯口,她停住,似乎想起什么,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她笑了,很大声。 “哈哈哈……” 很长一段时间,三个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少爷,那个女人就是颜在兮吗?”良久,虎头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李清一点点头,但没有回应。 “妈呀,吓死胖爷了。这哪是女人,分明是女鬼嘛!”胖子惊魂甫定,大口的喘着气,看样子是先前憋气憋久了。 楼道尾,市政总理部隐现。 “不知道这女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不过毕竟是理事长的情妇,倒也说得过去。”李清一道,忽然,他抬起的脚步又落了下去。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胖子好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说道,“看来你想求助的愿望,泡汤了。” “怎么了?”虎头一脸不解的问。 这时,楼梯口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李清一却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鼻息下的腥味已将他的全部注意力牵走。他走到市政部门口,轻轻一推房门。 身后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十几个身穿警服的巡捕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屋内很干净,若是没有那一滩惹人眼球的血迹的话,一切都很正常。 “李清一,有人告发你谋杀了理事长乔治先生。”一位巡捕说道,洞开的房门内,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闭目的老人,胸口处是一把醒目的尖刀,“看来人证物证都在了,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九章 几方心思 上海法租界,静安巡捕房。 瓢泼的大雨在天地间肆虐,连成一片的雨幕挡住了天空,将一切淹没在隐隐约约的模糊当中。 这种天气,几乎不会有什么人还滞留在外面,巡捕房内的黑衣巡捕们也不会担心时常发生的治安问题。往常情况下,只会留几个值班的人呆在巡捕房,以应付突发事件,其余人早就纷纷撤出,更何况这个点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可今天的巡捕房内,灯火明亮,人影憧憧。不光是身着黑色制服的巡捕们无一缺席,就连总探长马正尧和副总探长郭秉信也都在巡捕房内。 总探长办公室,郭秉信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摆弄着一个金属小物件,看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时不时的会瞅一眼马正尧缠着纱布的额头。 郭秉信抽了口烟,缓声道,“正尧兄有伤在身,不妨先回去休息,这里的事交给小弟就可以了。” 马正尧是一位体态偏瘦的中年人,下颚蓄着一道寸许长的山羊胡子,嘴唇上下则是光溜溜的一片,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应该是头上的伤口失血过多导致的。 他端起一杯参茶,喝了一口,道,“理事长被杀,若是我不在巡捕房呆着,只怕第二天就会有风言风语传出,说是总探长只领薪俸,不干正事。” 郭秉信道,“犯人已经被抓到,而且还是在案发现场抓获,这件事情也算好处理,只需要走一下流程,我看也没什么麻烦的。” 马正尧不可置否的道,“郭兄当真这么认为?我听说在案发之前,巡捕房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案发地点和凶手的名字,郭兄不觉得此事过分蹊跷吗?” “蹊跷?怎么会蹊跷呢?”郭秉信笑道,“同类的事情咱巡捕房也处理过,大多是因为罪犯内部矛盾,也许是分赃不均,又有可能是怕承担风险。小弟认为,这次的事情还是挺好处理的。” “你莫要忘了那位被抓到的嫌犯是谁,他可是品古轩的李大少爷,上海滩出了名的贵公子,他有什么理由要杀理事长,而且理事长乔治先生和品古轩的关系向来不错,这就更说不通了。”马正尧道。 “哦?说道这里,我好像想到了一些疑点。”郭秉信疑惑的道,“我听值班巡捕说,今儿个上海滩发生了一起黑帮追杀事件,从同福里一直到公董马路,在贝当路上还发生了车祸跟枪击事件,好多人都亲眼瞧见了。那个被追杀的人,就是品古轩大少,正尧兄不知怎么看待此事?” “有这回事?!那可得好好调查一番。”马正尧吃惊的道。 “小弟也是这么想的,就派人去了一趟贝当路,可当咱们的人手过去之后,那几辆肇事的车子都被人藏了起来。”郭秉信突然一笑,看着马正尧头上的纱布,道,“不过只要下点功夫,天底下就没有找不出来的东西,正尧兄,你说对不对?” 马正尧平时极少抽烟,可今天却难得的抽了一支,郭秉信离开已有段时间了,他仍怔怔的看向对面的那张椅子,好像郭秉信还坐在那儿一样。一根烟抽的很快,他将烟蒂按灭,整个人靠在了背椅上。 “好一个郭秉信,好一个颜在兮。”马正尧眯着眼睛,望着烟灰缸内升起的一缕细细白烟,“这条狗平时不怎么叫唤,现在都敢威胁我了。那贱**也真是好算计,连我都差点着了道。” 马正尧摸了摸绑在头上的纱布,眼神阴厉,“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我被撞昏过去,只怕也跟着去了公董局,那时候就真的好玩了。哼哼哼,颜在兮,你的确厉害,尽然把所有的东西都算进去了。可是品古轩也不是好惹的,我不信你能安然无恙,到时候两强相争,上海滩还不是我说了算。至于郭秉信那条会咬人的狗,只要把他牙给拔光,还能咬的了谁?” “这位子,也不好坐啊。”马正尧闭上了眼,打起了瞌睡,“可天底下,又有哪个位子好坐呢……” 品古轩。 长廊屋檐下雨点串成一条,仿若一块天然珠帘。风很大,将雨帘吹进长廊深处。 李元风躺在一把老爷椅里,吹进来的雨早已打湿了穿在身上的白布衫,可他竟全然不觉,任凭自己暴露在被风刮散的雨雾中。 天要下雨,人是阻拦不了的,有些事情的发生也同样命中注定,无法更改。这个道理他本该知晓,却仍不愿相信。 时间能冲淡的事情,不靠时间也能变淡,那些连时间也无可奈何的执念,唯有在身死之后,一同带入墓穴之时,方才告终。 这一刻迟来了那么久,但到底还是来了。李元风站了起来,打了把伞,走入暴雨之中。 关于颜在兮的任何事情都能用神秘去形容,她行踪诡秘,居无定所,在上海滩的任何角落里都有可能发现她的踪影。也有可能在同一时刻的两处不同的地方,发现这位衣着鲜亮的女人。 可李元风知道,这位上海滩声名赫赫的女人现在一定在等他,而他也知道,眼前这处破旧的两层瓦房正是颜在兮此刻该在的地方。 屋内奢华的装饰,几乎看不出那是一间破瓦房二楼的小屋。猩红地毯,水晶桌案,翡翠灯具还有那位衣着白貂皮袄,浓妆艳抹的女人。 屋内很暗,价值不菲的灯具并没有通电,只靠一盏摆在水晶桌上的煤油灯供亮,这盏煤油灯应当有些年份了,那玻璃罩子上还染了一层污浊的痕迹。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李元风怔怔的看向那盏煤油灯,而颜在兮竟也在看那灯具。 “夫人,您……还没有放下。”李元风叹道,这句平常的话语,说起来竟那般艰难。 “放下?”颜在兮依旧盯着灯具,如同在自言自语,“既没拿起,何来放下?” “可您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李元风又道。 “哦?是吗?”颜在兮的目光自灯具上移开,那比地毯更猩红的唇瓣微微张开,讥诮的笑道,“一个人尽可夫的**什么时候被人关心过,难道品古轩的李大管家老当益壮,还好这口?我倒可以介绍几位红船上的姑娘来,她们尤其喜欢老人家的味道呢。” “夫人!您这又……” “住口!”颜在兮截口道,“夫人?这个称呼我可担当不起,李大管家若是想找夫人,就出门左拐,那地儿有个杀猪的摊位,老板就叫夫人,我这个地方可没有一位叫做夫人的人。”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李元风无力的说道,“我只希望夫人能放过我家少爷,品古轩上下感激不敬。” “放过你家少爷?”颜在兮道,“在品古轩的眼里我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只能畏畏缩缩的夹在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声响,哪有资格威胁到你李家,李大管家这是在说笑吗?” “但少爷毕竟是李家唯一的血脉啊,看在老爷的份上……” “跪下!” 那双粉饰的极为漂亮的眼眸忽然狰狞起来,一张美丽的脸孔霎时间变得像夜半坟头的厉鬼一般,颜在兮看着老人缓缓跪下时,终于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酣笑。 “今天真是一个开心的日子,我本该在这放一台照相机的,真是太可惜了。” 李元风闭着双眼,这一幕,他早已料到,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人往往是最难以揣度的,因为无论何人都猜不透他们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夫人,我们做个交易吧……”等到耳边尖锐的笑声停歇,李元风缓声道。 还是这件屋子,李元风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位神情倦怠的女人,她没有一丝力气的趴在水晶桌上,凝望着光线昏暗的煤油灯。 又有人敲门了,进来的是一位裹着黑袍的人,整张脸隐蔽在冒兜下面,让人看不清模样。 “夫人,事情已经办妥。” “哦?你是怎么办的?”颜在兮问道。 “天门帮上下,共计一百七十二人,无一活口。”黑袍人淡淡的道,直到这时,才闻到了屋子里弥漫开来的血腥味,那身黑色袍子原来已被鲜血侵染过,只是屋内昏暗,掩盖了袍子上的血痕。 “干的不错,没用的人,就该死。”颜在兮满意的道。 “这是从品古轩内盗取的古帛。”黑袍人取出一包用油纸包裹的小件,摊开在桌上,里面放着的是一块蜡黄色的帛纸。 “李元风一向自诩算无遗策,没想到栽在了你的手里,还有那品古轩大少,也被你耍的团团转,你还真是挺能干呢,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爬的比我还高了。”颜在兮柔声笑道。 “这一切都是夫人的栽培。”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冒兜下的阴影渐渐变淡,可仍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只能隐约分辨一双眉毛的颜色,那是……白色的。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章 监狱,深处 下雨天气总会让人感到一阵疲软,躺在火炉前沙发里的阎石也觉得自己懒洋洋的,只想倒头就睡,完全没有处理函件的心情,况且眼前这件案子实在棘手了些,若是选错了位置,他的好日子可能就到头了。 他一向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好,如果不是好运的话,一个黄种人怎么能做到法租界的典狱长呢? 除了与生俱来的好运外,阎石从不多说废话,只管做好手头里的事情,因为他知道,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主子绝不会喜欢一个多话的奴才。 阎石的主子是一个女人,自从认识了她之后,仿佛官场再也不是一处遥遥无期的地方,只几年就做到了典狱长的位置。所以他常怀一颗感恩戴德的心,尽管这位女主子有些……难伺候。 可今天,阎石罕见的没有第一时间对文函做出批示,他很清楚的知道,上海滩里哪些人可以得罪,而哪些人一旦得罪了,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品古轩的李家毫无疑问是不能得罪的一方,更何况还有一个谢家。北京城——谢家琉璃厂,即便在身处千里之外的上海滩也享有盛名,那是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庞然大物,据说和北洋大臣袁世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天黑之前,释放我家少主,如若不然,后果自负——琉璃厂。” 这封书信是在床头发现的,正在午睡的阎石摸到信件后,立马清醒了过来,他当然不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是谁送进来的。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阎石很清楚,如果不照着信的内容去做的话,自己的脑袋或许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对于琉璃厂而言,杀一个小官吏并不是一件难事。 “谢家的少主。”阎石想都不敢想,自己管辖的监狱内居然关押了这种大人物。而且,他竟不知道,这位少主究竟是何时被关进去的。 据他所知,今天收押的犯人只有品古轩的李大少,莫非一向神秘的品古轩,其实是琉璃厂安排在上海滩的势力?可李清一并不姓谢啊,谢家怎么可能让一个异姓之人当他们的少主呢? 阎石决定要好好搞清楚这件事,天色马上就要黑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随手披了件外套,赶到一楼听筒电话前面,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经过几次转线后,接到了监狱办公室内。 “我是老阎,叫小汪过来。” 听筒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响起了一道男声,“阎局,我是小汪,您让办的事情已经都办好了,李清一现在正关着呢。” “我要问的不是这件事。”阎石道,“我问你,今天收押的犯人内有没有一个姓谢的?” “姓谢?”电话那头疑惑的道,“今天收押的犯人只有一个李清一,好像没有其他人。” “好像?”阎石恼怒的道,“你对我说,好像?还不快点去查!五分钟内没查出来,你给我立马卷铺盖滚蛋!” “是……是是!”电话那头明显很匆忙,连话筒都没挂上,阎石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没声音了。 五分钟后,话筒内又传来声音,“阎……阎局,查出来了,的确有个叫做谢福源的人,是同李清一一起被抓进来的。”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不是只要你们抓李清一一个人吗?怎么把不相关的人也给抓进来了?” “阎局,是……是这样的。那个叫谢福源的人,他是自己要求进来的,听当时办案的巡捕说,他亲口承认,杀死理事长时,自己是帮凶。” “你们呆着,等我过去。” 阎石挂断了电话,双眉紧紧的锁在一起,“这次事情有些麻烦了,谢家少主自愿跟李清一入狱,他们的关系显然不一般。就冲这关系,现在想放他走,他也未必肯走。而李清一暂时放不得,否则夫人那边就不好交代,这可叫我怎么办呐!” 阎石焦急的思索着对策,但这本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对于他而言,无论得罪了哪一方,一个小小的典狱长势必没有好下场。 “对了,重刑犯里面不是关了几个盗墓贼吗?本想等他们越狱,再来个一网打尽,把那些藏起来的宝贝全部找到。哎,为了保住小命,宝贝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 心生对策的阎石,急急忙忙的往外赶,上了辆轿车后,火速驶往华龙路上的监狱。 华龙路——“浮子行”监狱。 今儿个“浮子行”关了一个大人物,是今年关押的犯人中,名气最大的一位,这人的名字已经在值班的狱警中间传了开来。 “嘿,你晓得不?品古轩的李大少关进咱监狱里来了!” “李清一是吧?我老早就知道了。大少爷怎么样?杀了人还不是照样得吃牢饭。” “这可说不准啊,品古轩财大势大,要保他们大少出去,应该不难吧。” “那是你不知道他杀了谁,这件事情已经保密起来,谁都不让说呢!不过,我有个朋友是当巡捕的,他当天正好在现场,他告诉我,被杀的人是公董局的理事长!” “真……真的假的?那李清一,这辈子也休想再出去了!” “嘘!别出声了,阎王爷来了。” 阎石大刀阔马的走了进来,对着几个狱警,威严的说道,“李清一被关在哪个牢房里?现在带我过去……” 牢房是一间六平米见方的小室,一扇由四根铁栅栏制成的天窗高高的悬挂的土墙上,牢房的地板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靠近天窗的位置的茅草,被外面打进来的雨点弄的潮湿一片。 牢房内关着两个人,他们惬意的靠着墙边躺着,好像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处让人闻风丧当的监狱。 “我说胖子,你也太悠闲了吧,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三次。” “这种时候不睡觉,还能干点别的吗?再说了,我也不单单是在睡觉,而是跟住在这里的前辈们做交流。”胖子说完,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这牢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你该不会是一天没吃饭,饿晕了吧?” “嘿,这你就不懂了。”胖子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道,“但凡是阴森,黑暗的地方,特别容易出现些怪事。尤其在牢里,人迷迷糊糊的时候,有很大概率见着脏东西。胖爷我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不亲身经历一下,都对不起自个儿。” “你哪来的这套理论?”李清一像看见了疯子一样,瞪大眼问道,“你该不会是憋疯了吧?” “哎,凡人是理解不了胖爷滴。”胖子摇头晃脑的感叹道。 “确实,凡人怎么可能理解疯子呢?”李清一大笑道,可笑的太猛,扯到了左肩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口又裂了?要不要帮你喊狱警过来?”胖子立马坐起,扶着李清一,急急地问了一串。 “哈哈……”李清一忽然笑了,“你这幅样子,好像我马上就快死了一样。” “我知道你命大,死不了!”胖子一见李清一没啥事,又躺了下来。 “是死不了。”李清一道,“那些巡捕们还算讲道义,帮我处理了下伤口,要不然就说不定了。” 两个人忽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李清一才悠悠问道,“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为什么要把自己趟进来?” “好玩呗。”胖子莫名其妙的道,好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李清一紧紧的盯着胖子,想看从他脸上的蛛丝马迹里找出些名堂,可盯里半天,却总结了一个令他啼笑皆非的答案,“这胖子,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胖子被盯得一阵难受,赶紧转移话题道,“这个理事长,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不是你杀的。为什么那些巡捕在抓你的时候,你一句不吭的跟着走了?” “是不是我杀的,这一点很重要吗?”李清一不再纠结胖子的真正意图,笑着解释道,“这件事情因我而起,乔治先生因我被杀,这是确确实实的事情。况且幕后之人居然敢杀法国的理事长,证明其手段凶狠,权势定不一般;一步步将我引入牢笼,我这只小羔羊竟然连一丝也没有察觉,又说明其手段高明。即便我逃得了一次,那下一次呢?与其步步被动,倒不如索性自己跳进来,看看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哇哇哇,真刺激!”胖子兴奋的叫道,“好像跟拍电影一样,这次来上海果然没白来。恩,我决定了,出去后我还跟着你,一定还会有好玩的事情!” “拍电影?”李清一愣了半响,这胖子还真是一个天生的乐观派,苦笑道,“这电影拍起来成本挺大,说不定还会死人呢。” “怕什么?”胖子用力的拍了拍胸脯,直震得胸前赘肉上下乱晃,“我胖爷纵横江湖近二十载,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这么简单的字都不会写,你该不会是不识字吧。”李清一道,“对了,刚才你说你来上海?是要做什么?” “哎,别说这个,一说这个我就没劲。”胖子泄气的道,忽然间又来了精神,兴致冲冲的问道,“我听说上海红船里的姑娘个个漂亮,连北京城的八大胡同都比不上,是不是真的啊?” “红船?”这两个字似乎勾起了李清一的回忆,说起来,他已有一年多没去红船了,那记忆的她,不知现在如何。 “你如果要去,下次我带你去,有我带头,消费一律八折。” 牢房前的过道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尽头拐角的地方亮起了一道昏暗的烛火,几个身着制服的狱警簇拥着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李清一认识,他是这处监狱的典狱长,叫做阎石,是一个没啥本事,一味听从上头命令的人。若是往常,见着李清一还得恭恭敬敬喊一声李大少,不过此刻,形势不同。 阎石闷闷的走过来,一双小眼睛扫了牢里两人一眼,沉声道,“李大少,不知住的还舒服吗?” “舒服,哪能不舒服。”李清一笑道,背还往墙上蹭了蹭,舒坦的**起来,“阎局还能来探望我这个阶下之囚,也真够义气,也不枉我品古轩平日来的交情。” “那就好,舒服就好。”阎石依旧面无表情,一副听不出李清一话里有话的样子,道“不过,我看这地方还不够舒服,所以特意安排了一处更舒服的地方,李大少,不知意下如何?” 这是一处越走越深的过道,两旁的牢房也越来越少。阴暗,湿冷,那浓郁的血腥气味似乎都快要凝成血珠。过道的尽头是什么?虽然还未看见,但至少已有了猜测。 那狱警缓缓走动的步伐,像是一个引路的鬼官,灯火在他手中摇曳,像是一盏镇魂的长明灯。 李清一,谢福源,正缓缓的向更深的地方走着…… 第十一章 三门之内 幽深,潮湿的过道里出现了一扇金属铁门,门上标注着一个赤红的“3”,旁边站着一位荷枪实弹的守门人。 带路的狱警拿出一纸手令,守门人看过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把绑在铁门上的铰链一圈圈的绕开。这时,李清一才注意到,这扇铁门竟然有三个钥匙孔,彼此组成了一个三角形,而且每个孔的形状都很特别。 守门人从腰际取出三把古怪的钥匙,依次插入左右两个孔中,转动一圈后,再将最后一把钥匙插在上面的一角,猛的按了进去。“咔擦”一声,铁门的锁方被打开。 李清一与胖子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很好奇,这么一处被严密封锁的监狱,里面究竟关押着什么人? 铁门需要往里面才能推开,反过来的话,会被门边凸出的一块铁板挡住,是推不开的。 守门的是一个块头挺壮实的年轻人,可在推门时,依旧需要两只手同时用力,他后脚重重的蹬在地面,面上充血,紧咬着牙关,终于在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后,铁门被推开了。 湿气伴随一团浓郁的腐臭味道,从门缝间灌了进来,那味道闻起来像是人的呕吐物般,刺激着胃部一阵痉挛。 胖子被这气味一冲,立马干呕起来,因为大半天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吐了几口后,胖子艰难的道,“这里面该不会是茅坑吧?这味道,真够酸爽的。” “你们一进去就晓得里面是啥模样了,至于味道,闻久了就分不出了。”带路的狱警不怀好意的笑道,脑袋往前一歪,示意李清一二人快点跟上来。 铁门后面,光线更加阴暗,好在狱警手里打着马灯,李清一勉强能看清楚四周。 这里分左右两片区域,各有三间安着厚实铁门的密闭牢房,每扇牢门上只有一扇铁栅栏小窗,想来是供狱警们送饭之用。此刻正有一张张肮脏的脸趴在小窗后面,那一双双交织着淫邪,贪婪,**,仇恨的各种情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三位不速之客。 “这次竟然有一个白生生的小娘子,嘿嘿,玩儿起来绝对够劲!这个小娘子,我刘旺财包了,你们谁都甭想跟我抢!” “放你娘的狗臭屁!刘旺财你他娘的才进来几年?老子我都被关了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个肥屁股进来,你还有脸跟我抢,信不信老子用陈年大炮把你给哄成渣?!” 胖子一开始还没听明白,不知道他们讲的是谁,到后来才醒悟过来,原来那个“白生生的小娘子”指的是自己!他怎么也想不到几个大老爷们儿竟然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如此浓厚的“性”趣! 李清一笑的肚子都疼了,一手搭住胖子肩膀,一手捂住肚子,道,“胖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吃香,如果你上了红船,那些姑娘们只能一个个喝西北风啦!” “胖爷我日你们全家,谁是小娘子?什么叫做玩起来够劲?都他们一个个给我闭嘴,否则胖爷撕烂你们的嘴!”胖子羞怒难当,扯着喉咙大骂道。 那几扇窗户后面沉默了一会,接着放声尖笑起来。 “这个小娘子不仅屁股够大,而且脾气够犟,我喜欢!” “哈哈哈,就你那根小牙签,肯定满足不了这位小娘子,我劝你还是消了这个念头吧。” “放屁!老子十八厘米硬邦邦,一炮搅浑黄浦江!这玩意儿,试过的都说爽!” “咣咣咣……”狱警拿着警棍狠狠的往铁门上敲了几下,大声呵斥道,“都他妈安分点,要不然让你们三天饿着肚子!” 狱警的威胁还是很有效的,那一个个满口污言秽语的嘴炮子顿时不说话了,应该是之前吃过几次苦,晓得厉害了。 “两位少爷,你们的厢房还请往这边走。”狱警夸张的躬了躬身,别有意味的笑道。 “嗯,带路吧。”李清一淡淡的道。 狱警脸上笑容一僵,“哼”了一声,边走边嘀咕道,“还真当自己是少爷?到了咱这一亩三分地儿,不老老实实的,就等着找揍吧。” 这处通道的尽头被石墙封死,狱警站到一侧牢房前,打开了铁门,道,“进去吧。” 李清一并没有直接进去,他看到了一处有趣的地方,眼前的石墙上同样有一扇大铁门,而且比起进来的那扇,绕在上面的铰链要多上好几圈,用的铁索也粗上一轮。 “2。”铁门上同样标着一个赤红的数字,不知为何,站在铁门不远处的李清一,心下凭空生出一种阴冷的感觉,那红色的字体似乎是用鲜血涂上去的,他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别瞅着那儿了。”那狱警道,“你们杀了理事长,却只进了三门,没进二门,应该烧柱香感谢菩萨了。” “里面和这里不同吗?”李清一问道。 “不同?当然不同,区别大着呢。”狱警阴阴的说道,“三门里关着的都是些重刑犯,可那二门里,全是一些死囚,若是你们关进去,我保证不出三天,就得死在里面。” “死囚?”李清一暗自呢喃,又问道,“既然有三门,二门,想必也有一门吧,二门里既然已经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那还有什么罪比死罪更重,需要关在一门里的?” “一门?”狱警重复着,忽然面色一变,怒道,“你一个阶下囚问这么多干啥?还不快点给我进去!” 狱警的神态很古怪,像是在畏惧什么,李清一分明看见狱警拿着马灯的手直打着哆嗦,“一门”里究竟关押了何种人物,居然只稍稍提及,就把狱警吓成这副模样? 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时,李清一仍在想着“一门”之后的世界,直到胖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 “你看,这牢房里关着的人怎么都那么奇怪。”胖子说话声很轻,不像之前那样,一发出声音,满屋子的人都能听见。也许他被刚才那一口一个“小娘子”给吓住了,担心真被人当做小娘子,那可真得出点彩了。 那四个人的确很怪异,可以说是非常有特色,李清一乍看之下,脑子里面立刻印出了四具形象鲜明的轮廓。 那一个靠在墙上,双手环抱的光头,长的尤其壮硕,他裸露着上身,一块块虬结的肌肉像是用模子注过型的一般,既饱满又结实。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清一好像在那一块块肌肉棱面上捕捉到了一丝反光的痕迹。 坐在光头壮汉身边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个子,尖嘴长腮的脸就像是一只瘦猴子,不仅如此,他的四肢也与常人不同,哪怕是坐着,也能清楚的分辨出那一对细长的胳膊,李清一粗摸估计,如果这小瘦子站起来,一双手臂估计都能碰到自己的膝盖了。 还有一个是一位穿着长袍,挽着发髻的中年人,如果不仔细看他的脸,整体形象跟私塾里教书的先生几乎没两样,可那一条自右耳垂切向右嘴角的刀疤却破坏了那份儒雅的感觉,一瞬间变成了一位山寨军师的模样。 他此刻正微笑着看向李清一二人,道,“看二位衣着,明显不是普通人,不知犯下何罪,落到了与我等同样的境地?” 这军师模样的中年人,说起来话很斯文,可当他嘴唇一动,嘴角的刀疤就会跟着扯动起来,像是一条缓缓爬动的蜈蚣。 胖子一看之下,立刻将他划入坏人的行列,经过一番打量,他发现周围没有人对他这位“小娘子”感“性”趣,说话的语气顿时硬了起来,道,“我们犯了啥事儿,同你有关系吗?” “咳咳咳……当然有关系了。” 说话的是牢房里的第四个人,他是一位头发黑白参差的老人,双腿盘着,用衣服将全身裹住,缩在角落里,一副萎靡虚弱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他连声咳嗽,咳的重了,喉咙里发出一阵干呕的响声,往旁边吐了口浓痰,嘎声笑道,“若是不知道你们的来历,他们今天晚上要怎么越狱呢?” “老头,你找死!”那个光头大汉听到后,怒骂一声,当他站起时,李清一才吃惊的发现,这个人不仅长的壮,而且个子还相当的高,估计比起自己来,还高了一个头,他的身手却相当敏捷,李清一只觉得眼前一花,光头汉子已欺近老人身边,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 “老二,别冲动,莫要误了大事!”私塾先生道。 光头汉子恨恨的松了手,那小瘦子反而笑起来,“二哥的脾气还是那么冲,本以为下了狱能改一改,我看呐,他这辈子也休想改得了咯。” “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私塾先生笑道。 “又或者叫,狗改不了吃屎。”老人也笑道。 “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光头壮汉大怒,揪住老人的衣服,怒声道,“若不是担心拗断你脖子,尸体会烂在牢里发臭,否则你早就死了!” 私塾先生无奈的叹了一声,对着李清一二人,问道,“不知二位现在可否一说,你们也已经知晓,此事对我等而言相当重要。若是弄不清二位的底细,我们只怕……”私塾先生话讲到一半,就笑眯眯的闭上了嘴。 原来眼前几人本打算越狱,可好好的忽然关进了几个外人,突生变故,他们自然心生疑窦,若不把几人来历搞清楚,要如何进行接下去的计划。 想清楚之后,李清一笑道,“我们也没干什么大事,只不过杀了一个人……一个,法国的理事长。” 牢里的三人同时一怔,包括那个风言风语的老人也看了过来…… 第十二章 天殊榜 “我们也没干什么大事,只不过杀了一个人……一个,法国的理事长。” 牢里的三人同时一怔,包括那个风言风语的老人也看了过来。 “你杀了理事长?此事当真?”光头汉子惊讶道,一把松开了老人的衣服。 “嘿,你这二愣子还真是愣,别人都过来吃牢饭了,有必要编个谎话来骗你吗?”老人讽刺的道,好像一点也不在乎那壮汉是否真的会拗断他的脖子。 “说清楚些,是不是上海法租界的那个理事长?”光头汉子罕见的不去理睬老人挑衅的话,反而急促的问道。 “老二,别那么没规矩,坐下来慢慢说。”私塾先生呵斥道。 光头大汉好像很敬畏他的样子,一听这话,顿时不再出声,急急忙忙的盘坐了下来,焦急的望向李清一。 “二位见谅,莫怪我家兄弟不知礼数。”私塾先生笑了一声,接着脸色严肃起来,道,“这件事情于我们相当重要,还请兄台稍稍解释一翻,若是有什么不便说的,兄台只管跳过就行。” “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个理事长确实是上海法租界的。”李清一奇怪的问道,“难道你们入狱同他有关?” “有关,当然有关,若不是这个该死的洋鬼子急着倒卖古董……” “二哥!”那瘦猴子大叫一声,截住了光头汉子的话,他也自知说了漏嘴,摸着自己的光头,尴尬的笑了笑。 “既然那个洋人死在二位小兄弟的手里,也算帮我们报了仇,这件事情告诉你们也无妨。”私塾先生道。 “我们三兄弟祖籍广东,师从广州宝芝林门下,那个光头大个子是我二师弟,叫做胡巴;瘦的是三师弟,叫做薛柴;而我,是他们的大师兄,叫包万斗。可惜,我们三人触犯了门规,已被逐出了师门。”包万斗说道此处,忧伤的叹了口气。 “大哥,我们干的都是些善事,我相信师祖总有一天会相信我们的。”瘦猴子薛柴道,“而且,如果不是迫于广州提督的要挟,师祖也不会赶我们走。” “广州宝芝林,这名字我好像听过。”胖子喃喃道,又问,“你们的师祖是不是叫做黄飞鸿?我听说他老厉害了,一身的武功,随便一跳,就有七八丈!” “不错,那正是师祖的名讳。师祖自年轻时开了一间宝芝林,悬壶济世,除恶扬善,数十年如一日,是我们兄弟几人最敬重的长辈。”包万斗说道此处,又叹道,“若不是我们一意孤行,定会一辈子孝敬他老人家。而我们此番入狱,也跟这件事情有些关系。”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看轻我兄弟几人,其实我们是干倒斗这行的。”包万斗笑道,“或许你们不清楚倒斗的意思,我来告诉你们。” 李清一一怔,“倒斗”这个词他再熟悉不过了,品古轩补充古董的几套渠道里,有一条很重要的路径,正是从倒斗获得的。这几人的身份竟然是盗墓贼,李清一也不得不感叹此间缘分。 “西汉之前的墓室,多成覆漏斗形状,当时下地盗墓者,为了避嫌,就把盗墓称作倒斗,一直流传至今,算是盗墓者之间的黑话。”李清一接着道。 包万斗惊讶的看向他,道,“你竟然知道的那么清楚,这可很难得啊,小兄弟果然不一般。” “宝芝林不是向来做善事的嘛,你们既然师从宝芝林,怎么会去盗墓呢?”胖子刚说完,几双眼睛立刻瞪了过来,“你们瞪我干啥,难道我说的有错吗?盗别人家墓室也能算善事吗?” “见墓即盗,当然很阴损,不过我们兄弟几个,盗的都是些贪官污吏的墓,而且盗出来的金银财宝,都拿去做善事了!”光头胡巴愤怒的辩解道,对胖子一棍子打死的言论相当反感。 “老二,无需多做辩解,盗就是盗,无论说的有多好听,它也是黑的,是变不了白的。”包万斗叹道,“也幸好我们几个被逐出了师门,若不然,事情败露的话,就给师祖抹黑了。” 李清一听的一阵汗颜,照他的说法,那品古轩岂不成了没有原则,见坑就钻的强盗了。 “扯的有些远了。”包万斗继续道,“既然小兄弟听过倒斗,想必对“天殊榜”三个字也有所耳闻吧。” “天殊榜?!”李清一先是一惊,忽然发现胖子也一副吃惊的表情,他张大着嘴,似乎对这榜单也有所耳闻。 自古以来,盗墓都算是一个不入正统的传承,数千年的延续也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文化。它的历史几乎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的时代,但在史书之中却少有记载,即便提到,也只是寥寥数笔就简单带过。所以,盗墓这个词,一直被神秘包裹着。 在明朝万历年间,盗墓者中忽然流传出一个榜单,无人知晓该榜单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编纂者是何许人,榜内网罗了从古至今盗墓界集大成之辈。 可此书有诸多忌讳,里面涉及的人物不乏历朝历代的王公大臣,而且牵扯到的利益线极多,所以不便公之于众,它仅仅流传在少部分盗墓者手中,不被外人知晓。而此榜的名字,取做——天殊榜。 天殊榜,盗墓界至高无上的荣誉,凡是能名列其中的,无一不是声名显赫之辈。盗,窃取之意,自古所行之事都与天道不和,何况是盗取他人墓室,更是有违天和,故取殊字,其为天殊二字的由来。 此榜又有天榜和地榜之分,天榜所录,共二十五人,收纳从古至今的盗墓巨匠。地榜三十人,为现今之人。古今相加正是五十又五,暗合天地之数。 名列天榜者,皆是手段通天之辈,一身本事,神鬼莫测,所以天榜所布名单少有更改。 而地榜所录,虽是当代的盗墓大才,但其中能力佼佼者,未必比不上天榜内的人物。一些惊天鬼才,不仅在地榜占据首席位置,更是在天榜内也有其一席之地。当然,此种人物少之又少,毕竟区区数十年的累积,又怎能轻易将数千年的沉淀比下去? “看来二位小兄弟都听说过,那在下就不必多做赘述了。”包万斗道,“而接下去我所要讲的事情,就与一位名列地榜的大人物有关。” 李清一闻之色变,品古轩有其自己的盗墓传承,其背后的潘家,更是屹立千年的盗墓世家,可饶是如此,也鲜有诞生出能匹配地榜上的人物。毫无疑问,能跟地榜扯上关系的事情,必然牵扯极大。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兄弟三个经人委托,替别人保了趟镖。回程途中,无意间路过一个山头的乱坟岗,却发现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黑影正鬼鬼祟祟的在一堆坟地里刨着东西,边刨边发出一阵怪笑。我们那时候还真当自己遇见鬼了,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就藏在了树林里,暗中观察。”包万斗道。 “过了一段时间,那黑影好像刨到了什么东西,一把将手插进土里,等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玩意儿。这时候我们才知道,那黑影是人非鬼。半夜三更来坟头挖东西,干的也绝不会是好事,我们立马就冲了上去……” 包万斗突然沉默,整个人似乎被笼罩进了一层恐惧的阴影里,他的左脸不断的痉挛,哪怕用手拼命按着,也阻止不了震颤的频率。 “然后呢?”胖子追问道,“你们冲上去怎么了?” “然后……”光头胡巴站了起来,一把撕开了胸前的衣襟! 那是一副狰狞的图案,每一根线条都由凸起的紫色伤疤构成,腹部的位置,疤痕一条条的盘曲在一起,到了左心室时,赫然是一个张口吐信的蛇头! 包万斗沉沉的吐了口气,也跟着解开了衣服,这同样是一副伤疤图,只是疤痕的颜色成了褐色。那一根根细小的如同筋脉模样的伤疤均匀分布在一条粗大的伤疤两侧,看起来正像一条踽踽蠕动的蜈蚣! “你们现在应该知道,那人的名讳了吧。”包万斗凝声道,“没错,那个人就是,蛊王——青衣鬼!” “青衣鬼!地榜名列二十三的青衣鬼!”胖子惊声道,“不错,那家伙擅长使用各种毒物,而且曾以身养毒,全身上下都是毒,据说他的一滴血能毒死一头大象。” 胖子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发现众人正惊讶的看向他,等到他发现后,才讪讪笑道,“嘿嘿……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嘛,我比较喜欢看这方面的故事,就稍微知道的多一些,嘿嘿……” 包万斗点点头,算是应过,可李清一仍惊奇的望着他,发现这位萍水相逢,又十分乐观的胖子,知道的东西着实有些多。 不单单知晓天殊榜,好像对榜单内的人物也有所了解。可榜单一向神秘,盗墓界大多数人最多就知晓榜单的上的人名,至于人名所代表的含义却很鲜有人知。李清一决定,等此事一过,要好好揪住胖子询问一番,他对那榜单也是很好奇的。 “我们身上的鬼东西,就是青衣鬼留下的,并且这些伤疤并非徒有其表……”包万斗摇摇头,似乎不愿再多谈,“你们只管当这是一种毒药,而解药就在青衣鬼手中。” “当时他曾说,要我们盗掘七七四十九座品相规格不错的墓穴,还给了我们一张地图,上面只标注了三座古墓,在这四十九座古墓之中,那是我们必须盗掘的三处。” “一旦我们完成了任务,他就会给我们解药,这也是我们为何会踏入盗墓界的原因。这几年,我们四处暗访调查,终于盗掘了其中四十八座墓穴,而最后一处,便是地图上仅有的三处古墓的最后一座——广州的战国古墓。” “可当我们准备下坑倒斗时,却发现已有人捷足先登,那个人就是上海法租界的理事长!” “广州!战国墓!”李清一暗惊,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同样的消息,这座古墓正是冯连生耿耿于怀,誓要一探究竟的地方。 上海法租界理事长盗掘此墓,后又被杀。极有可能是凶手的颜在兮,看来不光光是为了陷害自己,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理事长。再加上冯连生当初一再的坚持和青衣鬼的墓葬地图。这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那座战国墓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 李清一似乎察觉到正有一张网在慢慢的收拢,而他正是一条不慎跳入网内的……小鱼。 第十三章 越狱之前! “当我们知道地图上最后一处古墓被那个该死的洋人得手后,就一路尾随到了上海。不料,我们的行踪被发现,就被冠上了一个盗墓贼的罪名,送到了这处监狱。” 事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包万斗将他们被抓的起因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可是这件事情真的说清楚了吗? 李清一默然无语,包万斗在谈及青衣鬼时,并没有将细节说清楚,里面可能还包括了一些其他隐秘,但这不是最主要的,而是另外一个疑点,那是关于冯连生的。 据老李叔所说,冯连生是在半年前就去了广东,目标就是那座战国古墓。可按包万斗的话,这座古墓的盗掘是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而且是被外国人捷足先登,难道说,那些外国人先冯连生一行人,找到了墓穴的具体位置?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技艺非凡的冯连生怎么可能在老本行上输给几个啥都不懂的外国人?再加上与冯连生一同盗墓的孙启飞,也是在近期从广州出发,并且带来了一样不知是何物的东西,这当中就出现了一个时间上的重合点。 或许事情是这样的,冯连生花了很长时间,找到了古墓的正确位置,可这消息不知为何被外国人得知。这样一来,就能说的通了。可是为冯连生为什么被外国人盯上了?如此多的线索和疑点,李清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 忽然,一个身着大红旗袍的女人浮现在李清一脑海,他悚然一惊,暗道,“老李叔曾说,关于那个战国古墓的消息,是颜在兮提供的,而颜在兮就是理事长的情妇。她提供消息给品古轩的意图,就是为了让品古轩出人找出墓穴的真正位置,暗中联合外国人,先行盗墓。而且,颜在兮肯定知道古墓里有一样重要的东西,等到东西到手后,就将知道此事的理事长给灭了口。” 这一条条线索终于连贯起来,李清一又想起了同福里的那几个蒙面人,曾说,他们主人想请他过去做客。如今想来,他们口中的“主人”或许就是颜在兮,请他过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他。可自己虽然没有按他们的要求行事,却依然着了他们的道。 “不对!”李清一猛地醒觉过来,为什么自己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时间,地点这般准时!难道…… “难道,颜在兮已将我分析的很清楚,知道我绝不会接受邀请,还将我之后的一串行动全部算清,引我走向公董局!如果真是这样,颜在兮未免太可怕了,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李清一已满头大汗,他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被人完全压制的感觉!自己只能在那双掌心下,如同猴子般耍戏给别人看。老实说,他相当厌恶这种感觉,以至于愤怒的颤抖起来。 在一旁的胖子看见李清一满头的汗水,颤抖的身体,不禁问道,“你怎么怕成这样,刚才好像没有讲鬼故事吧。” “没事。”李清一轻声道,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只是一下子觉得事情好玩了起来,太过激动罢了。” “哦?怎么好玩啦?是不是又要飙车?”胖子双眼猛的亮起来,追问道。 “飙车?那算什么?这次保准比这个好玩一百倍。”李清一忽笑道,“你不是要去红船吗?等我们出去后,就去一次红船。” “好好好。”胖子更加激动,搓着手道,“我们是不是要把所有的船全包了?把所有的姑娘全叫出来?不过,我有点担心啊。就我们俩,身子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吃的消,肯定吃的消。”李清一眉头一挑,道,“因为我们要找的,是一个……男人。” 胖子脑袋里正想着一群衣着暴露的漂亮姑娘,围着他边酥酥的喊着“胖哥哥”,边凑着他的脸一阵猛亲。不料,李清一那句“男人”一出口,那画面登时变了!一堆五大三粗,留着络腮胡的汉子,边嗲声嗲气的叫“胖爷爷”,边用满嘴的胡子蹭他的脸! “呕……!”胖子顶不住了,转身呕吐,这是他短短的时间里,吐的第二次。 李清一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不明白这句话恶心在哪里,不就是找个男人嘛,难道他以为自己喜欢男的?这可是件大事,李清一觉得有必要好好跟胖子谈谈,让他理清自己的性取向。 “小兄弟。”包万斗再次开口,李清一循声看去,“你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我们三兄弟在这里有一事相求。” “那洋人既然死在你手中,想必应该知道那些从墓里倒出来的东西吧?”包万斗郑重道,“这些东西关乎我兄弟三人的性命,希望小兄弟能告知一二,我们兄弟三人必有重抱!”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李清一想到,他又看了看眼前形象鲜明的三人。 如果真如他们所言,已盗掘了四十八座古墓,他们的本事定然不小。虽然李清一没盗过墓,但也知道墓中的凶险,除了机关陷阱外,还要应对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没点真本事的人,决计无法连盗四十八座墓穴的。 李清一心生一计,道,“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在下并不知晓那些东西的下落。” 此言一出,包万斗的神色立刻阴暗下来,光头胡巴也一脸峥嵘的看过来,那瘦猴子薛柴则在墙角阴测测的笑。 李清一接着道,“虽然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那人是谁?”包万斗立刻问道。 “那外国佬的女人。”李清一笑道,“也是杀死他男人的真凶。” “真凶?那洋人不是你杀的?”包万斗问道。 “我只是一个帮忙背黑锅的。”李清一道,“帮那个女人背黑锅。” 包万斗沉思片刻,沉声道,“你已经骗过我们一次,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骗你们?谈不上吧,外面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凶手。”李清一道,“我们有相同的目的,都要找到那个女人。我是为了报仇,你们则是为了活命,不妨联手如何?” “大哥,答应他。”瘦猴子薛柴忽然道,“若是他说的是假话,我们活不成,他也甭想好过。” 终于,包万斗点了点头。 李清一自信这几人必会答应,结果也不出他所料,有了他们的相助,未必真能将颜在兮怎么样,但制造点麻烦出来,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三个盗墓贼,是李清一的第一重布置。 “既然答应了同盟,那你也有资格知道接下去的计划。”包万斗凝声道,“我们同样有相同的目的,都要从这座监狱里……出去。” “不错,我们都要出去。”李清一道,“可该怎么出去呢?” “什么?要越狱?!这绝对刺激啊!”胖子插嘴道,看样子已经吐完了,立马转换成越狱者的角色,他在牢里走了一圈,最后盯上了牢房后墙的通风口,问道,“我们是从这里出去吗?” “哼哼,老二,送他上去瞧瞧,那窗户后面是啥模样。”薛柴嘿嘿笑道。 “好咧。”胡巴扭了扭手腕,一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胖子托起,正对那扇通风口。 “看清楚了吧,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我们也不会在牢里呆那么久了。”薛柴道。 胖子再度回到地面,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看向光头胡巴,一惊一乍的道,“兄台,好力气!胖爷我长那么大,你是第一个能托起我的人!” 胡巴楞了,薛柴也停住了冷笑,那一直缩在旁边看风景的老人,同样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他道,“小胖子,好逻辑!老头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瞅见脑袋这么不灵光的人!” “胖子,外面是啥情况。”李清一苦笑问道,他再次感叹胖子的乐观心态,他好像从没认真过。 “你们在问这个啊?我说呢,怎么一个个都一副苦瓜脸。”胖子恍然大悟,道,“外面没啥风景啊,就一片荒地。哦,对了,好像还有一层铁丝网。” “还是由我来说明吧。”包万斗无奈的叹道,“这处监狱建在上海郊外,后面是一片空旷的土地,先不说我们能否踏足那里,就算真的能跑进去,也会成为活靶子,因为牢房上头,是一个个瞭望哨,每时每刻,都有狱警端着枪站着放哨。” “而且,那些布在边上的铁丝,都是通了电的,没有东西做支撑,根本翻不过去,如果一不小心被铁丝勾住,这准备当电线吧。所以,我一直说,发明电的那家伙,应该死一万次!” “我们不走外面,难道走下面吗?”李清一问道。 “不错,我们走的正是下面!”包万斗道。 牢房的地板由一块块坚硬的地砖铺成,建造监狱的人,应该也想到会有罪犯利用地下逃脱,所以这些地砖格外的厚,李清一用拳头往地上敲两下,毫不意外的听见沉闷的敲击声。 “这地砖少说也有三尺厚,没有锤子铲子的话,靠人的手,一辈子也别想挖穿。”李清一道。 “难道你忘了我们几个是干什么的吗?”薛柴阴笑着站起,也不见他双手有何动作,快速往地砖上一插,那在李清一眼中无比坚硬的砖石,像是豆腐一样,轻松的被贯穿了! “瞧见了吧,这些东西没你想的那么硬。”薛柴缓缓的收起了插入地砖的手指,地板上顿时多了四个小洞。 “好功夫!”李清一赞叹道,地砖的坚硬程度他可是试过的,如此容易的洞穿的地砖,他可没见过有第二个人有这番本事。 “这地砖在诸位眼中视同枯纸,为何不……”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薛柴截口道,“我现在告诉你,因为这地下分两层,一层就是我们站着的地方,这里的砖石并不坚硬。但通向第二层的砖石却是花岗岩。我虽然练就一双手上功夫,但也没有能贯穿花岗岩的自信。” “所以,我们在等时间。而你们,却恰恰来的正是时候。” 这时,通风口处白芒一闪,雷霆划过,轰鸣响彻!雷鸣声传入牢房内,在密闭空间中回荡出一股嗡嗡的震颤声响。李清一似乎已明白,“恰当的时机”所代表的含义了。 第十四章 花访月 今天晚上注定欣赏不到月亮,抬头望天,只能看见倏然划过天际的白色雷霆。 静安巡捕房前的路灯已经亮了,滂沱的大雨将原本明亮的灯火,渲染成了一片朦胧的昏黄。 这种天气里,路上已看不见一个行人,或许对有钱有势的人而言,下雨是一种调味剂,偶尔从室外的**,转换到室内的狂欢,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对多数人而言,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其含义不过是多了几个小时睡觉的时间。 总探长马正尧属于有钱有势的人,可失掉的血气,只能让他老老实实回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他确实是这番打算,并且已经叫了个姑娘在床上等他,不过事情的发展总跟预料的不同。 静安巡捕房的铁栅栏外,一身黑色雨衣的马正尧一脸严肃的站在大雨里,他看了看手表,表针已指到六点三十的位置。这个时间赶过去,应该刚刚好。 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身无分文,脚踩一双破鞋,从浦东过来的毛头小子了,几十年的风吹雨打,硬是靠着赤水空拳打下了如今的地位,这上海滩里已少有能跟他对着干的人物,能威胁到他的就更少了。 可他今天要去赶一个饭局,一个虽说不愿意,却不得不去的饭局。他理应一肚子的不满,但现在肚子里装的只有苦水和无奈。 丽都大酒店是他手下的场子之一,那已去过无数次的地方竟让他生出一种十分不适的陌生感。那里正有一个人在等他,而他也从主人变成了客人。 周围忽然一片大亮,他猛地抬头,眼睛捕捉到了一条即将消失的白色尾巴,紧随而至的是一阵隆隆的雷暴声响。这声音像极了钟声,似乎在提醒他时间就快到了。 马正尧不再犹豫,趋车出发。 丽都大酒店的紫竹居一个礼拜里只对外敞开一次,想要坐在这里吃饭,光靠钱是不行的,还得讲究缘分。这缘分就是抽奖,把一个礼拜来的预约名单用数字排号,抽中谁就是谁。 当然,这只是酒店自己的说法。因为连续三个月里,抽中的号码,上面的数字均代表同一个人,这可比被雷劈死的概率还要小多了。 想要来此附庸一下风雅的财主虽然怀恨在心,却也不敢声张。不就是吃饭的时候换个地方嘛,这总比被一个喜怒无常的公子哥惦记上要好多了吧。 紫竹居外,飞雨打竹叶,“瑟瑟”的声音听来并不刺耳,像是一种天然的伴奏,让这灯火盎然的雅居内,平添一股幽静的氛围。 紫竹居内,一位长袍点缀金丝飘云图案的老人,正慢慢的温着一壶清酒。他目光平淡,似在注意着酒壶,又像在看着壶下的火光。 帘外窗前,大雨瓢泼,而在珠帘之后,却是一派安然祥和。 这时,有几点雨从窗外飘进,落在了老人温酒的火炉上。 “嗞嗞。”待炉案上的水滴被蒸发干之后,老人对着空无一人的紫竹居幽幽叹道,“我为你取名枯叶,意味秋的萧瑟,秋的肃杀,秋的寂寥,这几样秋的品质,你至今仍未学会。” 淅沥的雨声,瑟瑟的竹叶声,温酒下火苗的燃烧声,老人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到第四道声音,那个躲藏起来的人,仍就像从前一样,不愿面对他的问话,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无意外,他只能转向另一个问题,“福源,现在何处?” “华龙路,浮子行监狱。”声音是从老人背后传来的,可他背后却不见人影,而是一串珠帘,珠帘外种着紫竹。 “在这上海滩里,我琉璃厂的名字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看来,拍卖行入驻上海的事情,的确是有这个必要。”酒已温好,老人倒了一杯,又问道,“可查清,福源为何会卷进这场命案里面?” “并未查清。”这声音冷冽如冬。 “我看也不用查了,那小胖子无非是觉得好玩罢了。”老人道,“与福源一同关入监狱的年轻人,他的身份查清了吗?” “李清一,品古轩大少,上海四公子之一。” “品古轩?”老人念道,这个名字他似乎曾经听过,可漫长的岁月已将他的记忆搅得很模糊,他也不记得是在何时听过这三个字。 一阵嘈杂的声响从门外传来,打断了老人的回忆,他不喜的皱起了眉。 “花少,紫竹居今天已被人包了,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我们已安排好了采香居,那里不比紫竹居差多少。这样成么,今晚花少的一切开销,统统免费。” “上海滩谁人不知,这紫竹居一向为我而开。今天有人坏了规矩,我没有为难你们几个主事的已算客气,还想让我就此罢手?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花少,您别别……别啊,我们被上头关照过,这紫竹居今晚谁都不让进啊,求求大少爷您了,别为难我们啦!” “哈哈哈,谁都不让进?好大的口气!里面坐着的是谁?莫非是马正尧?就算真是他,我来了,他还能安安稳稳的坐着喝酒吗?给我让开!” “花少,别……” “嘭!” 紫竹居的木门被一脚踹开,门口站着的是一位手持折扇,披散长发,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他容貌妖冶,长的比多数女子还要美丽,那一双眼睛,如星眸灿烂,熠熠生辉。若是不听声音,还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俏佳人。 他微笑着看向紫竹居内,而里面只有一位坐着喝酒的老人,于是笑道,“原来是一位老人家。” “花访月?”老人放下酒杯,问道。 “哦?老人家知道在下的名讳?”花访月疑惑道。 “我来此之前,就听闻紫竹居被一位年轻人包下,因此也做了些功夫,所以知道,这年轻人便是上海四公子之一的花访月。”老人笑道。 “既然老人家知晓花某,那不妨也报一下名讳,让花某认识认识,是谁明知道规矩,还要过来掺上一脚。”花访月抖起折扇,人已进了门内,坐在桌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我只是一个外来人,在花公子眼中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老人看着花访月满杯饮下,淡笑道,“酒如何?” “酒是好酒,但人却不是好人。”花访月又斟上一杯,端起酒杯,盯着老人的眼睛,道,“这酒闻起来虽淡,却甘冽润喉,意犹未尽。可这人看起来虽老实,却包藏祸心,很不老实。” “哈哈哈,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语。”老人大笑,道,“敢问公子,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是靠看,而是靠闻。”花访月将酒杯往鼻尖下一绕,微笑道,“我这个人虽然不怕惹麻烦,但麻烦这种事,能少一件就少一件。” 花访月再饮杯中酒,一斗折扇,抱拳道,“这味道当真不好闻,所以我要走了,告辞。” 花访月说着,竟真的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向门外。 紫竹居内又只剩一位老人,或许还要加上一位看不见的人,老人问道,“枯叶,这年轻人比起你来,如何?” “他已发现我了,不,应当是闻到我了。”这声音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波动,那冷冽的意味也淡了几分。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那么你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老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出监狱的时候,杀了一个人。”声音又恢复冷冽,慢慢的沉了下去,因为门外,又来了一个人。 丽都大酒店门外,花访月撑着伞,独自走在雨里。 “好久没闻到如此浓郁的血腥味了,估计比我杀的人还要多。”花访月沉思着,“若不是今天黄历上写着不宜见血腥,否则抢我雅居的事情,可没那么容易就这么算了。不过,那人能将自己完全遁入无形,外家功夫与内家功夫都无法做到这一点,莫非是阵法?这倒跟李疯子有些像。”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起来,连伞都被仍在了一旁,“李疯子居然刚回上海,就被抓进牢里,而且还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谋杀罪。想害他的人究竟有多傻,才能搞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谋杀来?哎,谁叫你李疯子没事爱装疯呢?现在到了监狱里,没准还能碰见一两个真疯子。” “呦,小姑娘大晚上不回家,是不是寂寞呀,要不要跟哥几个回家玩玩儿?” 沿街来了四个流里流气的小痞子,他们本想趁着下雨天溜一圈,看看能不能逮找几庄生意。这种天气,被抢了的人除了自个儿认栽,难道还跑去报警?巡警们都在家呼呼大睡呢,谁来搭理你? 可逛了几圈,四个小痞气别说人了,就连鬼都没看见一个,他们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猛的瞥见街边有个小姑娘,好像在莫名其妙的笑。等一走进,乖乖,是个天仙啊! 他们死死的盯着,只差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吞口水的声音都掩盖住了哗啦啦的雨点声。小姑娘听见了声音,看向他们。 “她……她居然冲我媚笑,真是好美啊。啊……怎么,居然还脱衣服了,不行,我鼻血快留下来了。咦,那是什么,一把扇子?难道小姑娘准备拿扇子跳舞,还是边脱衣服的那种?等等,等等……她过来了,走过来了……” 花访月拉起衣服,遮起那一片裸露的雪白肩膀,他仍在笑着,笑的比多数女子还要好看。他收起被雨水浸湿的折扇,就这样走在漫天大雨里。 这是一条斑驳的雨迹,被雨水一遍遍的冲刷,彼此交融下,很快又同周围一样了。 “哎,还是杀了人呢……” 第十五章 十个小时 华龙路,浮子行监狱,重刑犯关押所。 这里的夜晚,暗淡无光,就像那些勉强躲过死刑的犯人,虽然还活着,却已丧失了再见光明的希望。 在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里,伴随生命延续的仅仅是一层层逐渐增加的绝望。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里,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腐烂,慢慢的走向死亡。 重刑犯关押所,是一处生产绝望的地方,它与自己的邻居不同,一边是已被判定死刑的犯人,知道死亡日期虽然煎熬,但所幸这段日子并不长,还够他们缅怀一下过去,憧憬一下来生。 而在另一边,他们是罪犯吗?重刑犯有理由为这一点自豪,他们的罪更重,站的更高,将其说成是小毛贼,浓浓的厌恶着那些隔壁的邻居。 历史告诉我们,即便是在最绝望的环境里,人也有求生的本能,他们渴望活着,渴望像正常人一样的活着,而不是像这样,空洞的等待着日落月初升,**虽未发臭,灵魂却已凋零。 但牢笼岂是那么容易可以突破的?严密的封锁,日夜不停的监视,坚固的墙壁,厚重的地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这是一处监狱,而不是度假所。 但凡事都有例外,自从有一位重刑犯人凭空消失之后,还留在这里的同僚们再度燃起希望。可过了不久,希望又如火焰一般,燃烧殆尽。 在那个无故消失的犯人牢房里,发现了一个掩藏起来的洞,一切都揭开了。狱警爬进地洞,又从黄浦江沿岸的草丛里钻了出来。狱警的威严被践踏,因此恼羞成怒,又在原本的地砖下面,添了一层更厚的花岗岩基底。 至此,那位逃出生天的犯人,他的一家老小,包括祖宗十八代的名字,成了被遗弃在此的犯人,夜晚问候的主角。 生命不止,逃亡继续。世界上没有攻克不了的城堡,只有想不到攻克办法的人。 朱正仁是浮子行监狱新招来的狱警,今晚是他第一次巡查牢房,并且顺带了师兄的委托,帮忙查一次重刑监狱的班。他虽然满肚子怨言,但初来乍到,只能委曲求全,毕竟以后还要靠师兄们多多提携的。 监狱里湿气很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打着手电走在过道里,总感觉周围阴森森的,似乎连温度都比外面低上不少。朱正仁其实胆子并不小,若不然也不会选择这个天天面对一些杀人犯,强盗,**犯的职业,可第一次走在犯人窝里,心里也没什么底。 长长的过道里十分安静,犯人们好像都已睡下,他不禁牢骚一句,“坐牢的都比我舒服。” 可房还是要巡的,谁叫自己资历最低呢?慢慢熬吧,总能熬出头的。到时候新来的狱警,也得管自己叫师兄,随便吩咐下去的活,都会有人抢着干。 朱正仁对未来充满希望,正意淫着让小弟倒茶的时候,他忽然瞥见边上的牢里有一个阴影在鬼鬼祟祟的走来走去。他猛的把手电照过去,那阴影似乎有所察觉,顺着光线,笔直的扑向朱正仁! 朱正仁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退了两步,手电光线下,一个犯人正对他做着鬼脸。 “哈哈哈!胆子这么小,还过来管你爷爷,没把你吓死算你命大!”做鬼脸的犯人捧起肚子哈哈大笑,阴气沉沉的监狱被这笑声一刺激,立马复活了,那些被关在铁栅栏后面的犯人纷纷凑近,应和着笑骂起来。 “老子从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男人!” “男人?你哪只眼睛瞅见是男人?明明是个小娘们儿嘛!” “娘们儿的胆子都比他大,我老刘都替他爹妈丢脸,要是我家大娃子跟他一样孬,早就一棒子打死了!” “老刘你不是阳痿好多年了吗?啥时候能生孩子了?该不会替别人带绿帽子了吧!” “干你个捅屁眼的!说的你能生儿子似的,老刘我金枪不倒,一个赛俩!” 朱正仁被一连串的辱骂搞的羞愤难当,拿着警棍狠狠的敲在栅栏上,大叫道,“安静!安静!都给我睡觉去!” “哟,小娃娃生气了,真别说,脸一红,还挺好看的,我都心动了。” “娃娃,我这里还少个暖被窝的,你帮我在外面物色一个进来怎么样?或者你自己进来也成。看你在这儿发浪,今儿晚上,我还怎么睡得着啊!” “嘭!”一道尖锐的枪声鸣起之后,吵闹的监狱终于安分了下来。 朱正仁手举匣子炮,凌厉的扫视一圈,怒骂道,“都他妈嘴巴不是很能说啊?再给老子说一句看看?” 犯人们望着那把匣子炮,分析了下局势,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床上。 “都是属贱的,都是杂种……”朱正仁骂了一串,心底的火还是没降下去。可这牢还是得巡的,他决定早点巡完早点了事,明天带着一帮兄弟来,好好整整这帮没眼的混球。 朱正仁收起枪,往地上啐了一口,端着手电继续巡班。 这过道走起来好像没有尽头,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森。他知道,所谓的重犯关押所就快到了,关在那儿的都是些不要命的家伙,每个人手上基本都染过人命。这么一想,他似乎感觉自己正浸在一盆冰水里,心头的怒火瞬间被浇熄了。 战战兢兢的朱正仁终于走到了师兄曾提及的石门前,现在只需在里面走一圈就能回去继续喝酒聊天了。 “今天需要巡“2”门?” 这突兀的问话声,差点把他吓死,手电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光线刚巧照在那位守门警卫的腿上。 “是……是的,师兄。”朱正仁看清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捡起了手电。 “新来的?”守门的警卫问道。 “是第一天上班。”朱正仁老老实实的回答。 “第一天上班就让你巡这儿?那些个懒货越来越没规矩了。”警卫嘟囔道。 “是我自愿的。”朱正仁赔笑道,“能帮师兄们的忙,是我的荣幸。” “这样子啊?那你改天也帮我站一会儿岗?”警卫笑道。 “啊?”朱正仁大惊道,这鬼地方他一时片刻都不想呆,还让他整晚站着,不是要吓死他吗?,于是尴尬的笑道,“师兄的工作不比巡班,小弟胜任不了啊。” “小子还挺会说话,改天请你喝一杯。” “谢谢师兄。” 经过一串复杂的工序后,那扇坚固的石门终于打开了,难闻的恶臭如泛滥的江水,朱正仁一下子被淹没在里面。 “第一次来,都要经过这个过程,习惯就好。”看着朱正仁泛绿光的脸色,警卫哈哈笑道。 朱正仁已经没有说话的**,一捏鼻子,走了进去。 重型牢房里,除了那股无法拒绝的恶臭外,阴气比外面更重,简直就是一处在人间的阎罗殿啊!朱正仁十分后悔接下这个任务,如果他是老油条的话,此刻稍稍转一圈就算交差了。可他毕竟是新人,还没练成那副厚脸皮。所以,才看到了接下去的一幕。 “空的!怎么是空的!”朱正仁惊慌失措,那处靠近墙角的牢房里竟空无一人!这跟他了解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这里面明明该有六个犯人的! “越狱!”一个清晰的字眼蹦上心头,朱正仁已经意识到……出大事了! 他本能的想跑出这里,将罪犯越狱的消息汇报给上头,可刚跨出一步,朱正仁又停在了原地,“如果我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守门的警卫肯定知道发生大事,越狱的情报他就会知道。到时候,他就会跟我争抢功劳,而把我留在这里看门。不行,这个功劳我一定要把握住,绝不能让别人抢去。说不定,上头会把我派出去追寻逃犯,那我直接就能升做巡捕啦!” 朱正仁一顿分析并定下步骤,一脸从容的走出了重型牢房。跟守门的警卫打声招呼,淡定的走到拐角处后,撒腿飞奔。急功近利的朱正仁并没有注意到,警卫见他消失后,脸上那抹深沉的笑。 奔跑中的他,似乎看到了锦绣的前程,自己不用一辈子照看那些该死的畜生,能和巡捕一样风光的检阅上海滩了! 典狱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阎石斜倚在座位上,无聊的看着挂表,那个新来的狱警应该快巡完了吧。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阎局,阎局!” “进来。”阎石的嘴角划起一抹笑容。 门应声而开,朱正仁来不及关门,急切的道,“阎局!有人越狱了!” 阎石吃惊的站了起来,看起来非常急促不安。他来到朱正仁身旁,问道,“越狱?!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因为晚饭时,并无不对劲。”朱正仁连忙答道,“我发现后,就立刻跑来通知阎局了!” “很好,你办事很效率,我会奖励你的。现在,你立刻回去通知其他狱警,这事件影响很大,我们需要马上处理!”阎石肃容道。 果然得到了典狱长的夸奖,未来前途一片大好,也许不用等很久,自己就能混出头了,朱正仁满足的转过身时,突然想起,“咦?不对啊,阎局还没问我是谁越狱……” 阎石抽出了那把刺进心脏的匕首,拿出手绢细细的擦拭了一番。此刻,墙上的挂钟刚好走到九点。 “离上午探班,还有十个小时。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阎石收好匕首,走出了办公室,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第十六章 广州,出发! 从入夜开始,暴雨便一发不可收拾,如江河倾倒般灌入魔都上海。 地表的积水足有一寸多厚,有些低洼地区,雨水近乎漫到了膝盖位置。汩汩的雨水流进阴井盖,顺着地下管道,汇入黄浦江内。 时值午夜,路上的行人基本绝迹,此刻的上海变成了一座死城,那一座座黑漆漆的建筑物之间,回荡着连绵的雨声和隆隆的雷声。 但在地表之下,却有这么一只奇怪的队伍,他们首尾相连,共有六人,屈下身体,在一条下水管道里艰难的爬行。 地下管道是一条由水泥砌成的方形隧道,隧道底部黏糊糊的,表面覆盖了一层薄膜,爬起来特别滑。而且流入管道的雨水径流量很大,漫过了六人手腕的位置,因此爬起来十分费劲。所以,在爬行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下面的一幕。 “我靠,你个死老头,这都是第几次了?你是不是对我的屁股心怀不轨?”说话的是胖子,他在队伍倒数第二的位置上。 “小胖子,说话积点口德行不行?老夫虽然深陷囹圄已有十载,但对女人的性趣可是一点都没变过!你的屁股虽然摸起来很有料,可里面都是些肥油,最重要的你是个男人!老夫可还没那么下贱!”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队伍末尾,他爬行时,手掌一滑,整个脑袋直接摔在了胖子的屁股上。 “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摔过,你却摔了七八次?别狡辩!我看你就是个老变态!”胖子怒骂道。 “那是因为你胖,往地上一趴,浑身的肥肉都坠在地上,哪有那么容易滑倒。”老人淡淡的道。 “噗!”不知何人放了一个屁。 “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小瘪三,竟敢冲我放屁!一定是存心的!”老人一不小心,把胖子的尾气点滴不剩的全给吸收了,他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哎,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也知道,胖子管不住自己的肚子,偶尔放两个屁也是情理之中的嘛。”胖子得意的道,这屁一放,浑身都舒坦起来。 胖子突然间觉得自己屁股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并且越来越疼,他回头一看,惊呼道,“死变态,快松嘴!你是要把我屁股咬下来吗?!” “嘘!都轻点声,我们还没爬出监狱范围,可没闲心给你们聊天打屁。”队伍第三位置的薛柴恶狠狠的回了一句。 李清一在第四位置,处在胖子前面,他一路爬过来,一路的笑,几乎没断过,这后面两人是在太能搞了,幽默天赋简直比自己还强。以至于他都忘了,这是在越狱,而不是在玩躲猫猫。 “我也想安静点啊,可后面跟了个死变态,一直盯着我屁股不放,换了是你,你受得了?”胖子委屈的道,就差流点眼泪来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你这个放屁虫,还有脸说我?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老头气的牙痒痒,很不得凑上去再咬一口。 “老头子,我说你都已经在牢里呆十年了,而且还有风湿。继续在牢里养老不好吗?非得跟着我们几个小年轻出来……” 队伍突然停了,胖子一头撞在李清一屁股上,而老头则又撞在了胖子的屁股上。 “噗!”又是一个屁。 “老夫……老夫跟你拼了!呕……!”毫无疑问,老头又全部接纳了尾气,这一次他真的吐了,并且全吐在了胖子的腰上。 “你……呕……!”胖子中彩了,那股腥臊的酸味,比地下水管的臭味还浓郁。胃里一阵翻滚,胃酸直直的冒了出来,眼看就要吐出来了,可他的脖子正歪向后面,这一吐必然会吐在自己身上。所以,胖子已无比惊人的毅力,又把到喉咙的东西,又给咽了回去。 老头看的目瞪口呆,刚想说话,不料胖子的毅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一口酸液喷了老头满嘴满脸,从后者喉结的耸动可以看出,老人已经吞下了一部分。 “前路有一个岔道。”队伍前面传来包万斗的声音,他语气沉重的道,“其中一个岔道是活的,另一个被封死了。” “这不是刚好吗?”李清一奇怪的问道,这个选择题难道还不好做吗? “有一件事情,你不清楚。”薛柴道,“在我们之前,有一个人曾经成功越狱,他的逃亡路线就是刚才走的那一条。后来事情败露,这条下水管道就被做了手脚。” “不错。”包万斗接着道,“如果我们破开封锁,往前走,可能又会碰见下一重封锁,后面的路是死是活难以预料。但走另一条水管,未必就能安然无恙,而且它通向哪也是个未知数。” “既然你们知道此路一定会有封锁,为何还选择这一条?”李清一皱眉道。 “因为这是最快能逃出监狱的路。”包万斗道,“到第二天狱警巡班,只有短短的十多个时辰。如果我们一条一条水管的试,等出去后,可能满大街都贴上了通缉令。甚至在出管口,都会有狱警巡视着,来一个瓮中捉鳖。” “所以,选择吧,是继续往前,还是走另一条岔道……” 天色拂晓,下了整夜的暴雨转成了淅沥的小雨,黄埔江口,一根硕大的管口内,摸出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噗通”一声,砸入江内。 “死老头,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快从胖爷背上爬起来。” 江内钻出一个圆乎乎的脸,他费力的提起一个人,并往那人脸上扇了两巴掌。 可怜的老头,被胖子的呕吐物直接恶心的晕了过去,没想到刚醒过来,又猛吞了几大口从下水道流出来的臭水,好在他此时神志不清,否则又得再晕一次。 他咿咿呀呀的睁开眼,虚弱的道,“老夫我快死了,快去找一家饭馆,让我吃饱后,做一个饱死鬼。” “要当饱死鬼很简单,喝也能喝饱,一条江,管够。”胖子说完,一松手,老头又进了臭水里。 等老头靠着双手双脚爬上岸后,他气的浑身直打哆嗦,指着岸上洋洋得意的胖子,声嘶力竭的道,“小胖子,你给老夫记着一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老头威胁结束后,再也挪不动一根手指,仰躺在江堤上,呼呼喘气。 “小兄弟,我们此番越狱,也算同患难一场。不过,我们兄弟三人还有要事,所以不再多言,就此别过。”包万斗一抱拳,随即眼神凌厉的看向李清一,凝声问道,“敢问小兄弟,狱中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李清一郑重的道。 包万斗三人互视一眼,潇洒离去。 “大哥,那个典狱长说的东西,得手了没?”三人走远之后,光头胡巴急切的问道。 包万斗翻开衣襟,取出了一个黑色木盒,道,“那个姓阎的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一手策划放我们出来,又说只要按照指定的线路走,便能得到广州墓的确切资料,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这还不简单。”薛柴嘿嘿笑道,“他空有墓址,却没有盗墓的手段,无非是想借我们的手,盗了那墓。这次逃出来,也算承了他的情,到时候给他点出土货,就算两清了。” 翻开木盒,里面是一张干燥的纸,且并未被下水管道的湿气弄潮,包万斗取出纸张,翻开,上面所画是一份地形图。图上有些位置他已亲身去过,所以很清楚——这的确是那份战国古墓的结构图。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如薛柴所言,想借他们的手吗?还有那三个关在同一个牢房的人,究竟是何身份,阎石为何盯住要讲他们全带出来? 包万斗不再细想,眼下已有地图,可以先把那座战国墓的其他区域打探一番,也许青衣鬼要的东西还没被那个法国人盗出来。就算真盗出来了,他们大可以再回来一趟,找那个叫颜在兮的女人。 包万斗做下决定,此去——广州。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胖子全身湿漉漉的,但不妨碍他高昂的兴致。 “一间房子,先在里面换件衣服,再打听打听城里的情况。”他们几个虽然成功越狱,可却留了一屁股烂账,李清一十分相信,上海滩此刻正在通缉自己一行人。 虽然他很想找颜在兮算账,但如果冒冒失失的进城,极有可能又着了那女人的道,接下去的每一步都得精打细算。 这是上海郊外的住宅区,其中有一座普普通通的房子,它属于品古轩的产业。 今天早上,住在这里的居民看在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拿衣服罩住自己的脸,一路摸摸索索走近了一间里。居民们虽然奇怪,却并不太在意,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进城做买卖,不然的话,好的摊位就会被其他人给占了。 房内,李清一满脸凝重的看着一封信,胖子则拿着另一张纸,左看右看。 “这画的好像是一副地图啊。”胖子经过严密的推理,得出了一个傻子都知道的结论。 “呼。”李清一沉沉的出了一口气,道,“胖子,我们估计得分开了。” “啊?为啥?”胖子惊讶道,他可还想跟着李清一呢,毕竟在他身边好像总有好玩的事情。 “我要去广州。” “带上我。” “你知道我要去干嘛吗?” “不知道,反正是好玩的事情。” “这……好吧,时间不多,我们立刻出发。” 房子里多出了两套脏兮兮的衣服,少了一些干净的衣服。 李清一与胖子两人踏上了前往广州的路,那封令李清一严肃的信件上写了什么呢?它还摊在桌上,似乎主人走的太急,没有时间将其收好。 “速去广州,寻冯连生——李元风。” 第十七章 目标,叶乡村! 自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清政府实行“一口通商”,广州成为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至此,无数外国商人,探险家,传教士纷纷踏足广州,短短时间内,广州就成为中国最大的港口城市,并享有“南大门”之称。 黄埔古港码头,广州八大码头中最古老的一座,也是对外贸易最为活跃的港口。悬着各国旗帜的邮轮,商船以这里为终点,卸下无数香料,象牙,宝石。又以这里为起点,装上丝绸,瓷器和各种手工饰品。 繁华的港口内,每天都停靠着十几艘大型货轮以及数千艘小型商船和游轮,数之不尽的集装箱一刻不停的从轮舱内搬卸下来,被整齐的堆满了整个码头,然后分门别类的运输到相应仓库内或者直接被搬上了马车运到商行。 巨大的码头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但最多的无疑是赤膊着上身的脚夫们,他们人数众多,在钢铁建造的远洋航轮和堆砌如山的箱子中间来回穿梭,就像蚂蚁一样,毫不惹人注意。 黄埔古港码头内,驶进一艘不起眼的尖头客船,摆渡的船夫摇着木桨,在拥挤的港口内熟络的穿梭着。 木桨轻抵堤岸,客船缓缓的停在了一座拱桥下边,船夫收起木桨,往篷子里吆喝道,“到岸咯!” 船舱里走出两个人,穿着相同款式的格子长衫,戴着一顶圆形小礼帽。其中一人长的很胖,整张脸都显得圆乎乎的,他瞪着眼睛,吃惊的望着周围喧闹的港口。 “胖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船,咦!那艘船不是英国的“肖伊芙儿”号吗?据说这船是用一位美女的名字命名的,我在报纸上见到过,没想到这家伙那么大。” 胖子边上的年轻人并不瘦,可往他身旁一站,就跟细竹签没多大区别。这位年轻人明显没有他同伴那么好的兴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先把正事办完,船什么时候都能看。” 这二人自然是李清一和谢福源,他们为了躲避被通缉的风险,选择了从上海到广州的水路,这一路虽然耗时颇长,但好在无惊无险。 “速去广州,寻冯连生。” 一路行来,便条上的八个字已印在李清一脑中,这上面透露的信息实在太过丰富,他的脑子都有些用不过来。 在晃晃悠悠的船上时,李清一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他离开上海不过一年时间,但为何这次回来,总有一种智商被压制的感觉,莫非这一年里,全上海的人都脱胎换骨了? 边条上的字迹的确出自老李叔之手,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房子里,莫非老李叔早已料到自己会越狱,而且会去那间房子? 另一个是关于那口摆在房内的黄木箱子,这是品古轩专用的机关箱,里面隐藏着暗格,是在一些见不得光的场合时使用。暗格的开启手段,整个品古轩只有五人知道。 李清一打开暗格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份密函,嘱咐他先在广州最大的阳泉客栈住下,等待品古轩来人,一起搜寻冯连生。 这两封信若是出现在同一地点的话,李清一也不会如此头疼了。可恰恰两封信一明一暗,很明显,放信的人将之摆在暗格内,他希望只有李清一才能看到。那问题来了,放信之人为何要如此做?是在逃避什么吗? 李清一自认脑子好使,可现在只觉得脑袋里装着满满的浆糊。 如今之计,只能一步步的走了,还是先去密函上交代过的客栈,等候品古轩来人。 阳泉客栈是广州最大的酒楼,据说这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叫得出名,就没有阳泉做不出的菜。 飞宇塔楼,燕回檐脚,花镂朱栏,这客栈倒不像是一处供人住宿吃饭的地儿,新来的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方位,从中国的南端穿越到了北端,来到了皇宫紫禁城! 开阔的酒楼内,已坐满了客人,小二们边招呼着,嘴里边吆喝着菜名,手上端着比自己人头还高的菜盘子,在一张张酒桌之间来回穿梭,场面虽然热闹,但丝毫不乱,一切事情都显得的仅仅有条。 酒客们高谈阔论,手上不停的交换着筷子和酒杯,一些喝大了的客人还唱起了歌。 当李清一二人走进之后,同样被震撼到了。阳泉之名,果然不负广州第一酒楼的名号。 “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一个眼疾手快的小二,看到客人临门,立马跑了上去,询问道。 “住店。”李清一道。 “也吃饭。”自大一进来,胖子的眼睛就没从菜盘子上移开过,可怜了他一路舟车劳顿,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眼看身上的肉就要保不住了,胖子发誓,这绝对是他胃口最好的一天,一定能把一桌子菜给扫荡干净。 “好的,客官这边请。等办完了住宿手续,我们就安排二位的酒席。”小二笑道,弯着身子,在前面引路。 “二位来的真巧,这儿刚空出一间上等厢房,不知意下如何?”掌柜的是一个颇具眼力的人,这两人虽然穿着一般,但从神态气质来看,明显不是普通人,于是就推了一间价格不菲的厢房。 “管他什么房,你们快点安排,胖爷我都快饿死了。”胖子骂骂咧咧的道。 “好的,好的。”掌柜的笑着从后面木板上取下一块房牌,递了过去。 李清一接过一看,这牌子上的房名倒还真对得起上等厢房的称呼——“天字一号房”。 “二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小二在前引着路,熟套的说起话来。 “过来旅游的。” “那可算来对地方了,广州这地儿不仅风景多,盛产各种美食,还到处都有一些洋玩意儿,新鲜着呢。”小二介绍道,“可有一处地方,挺邪乎的,客官们可千万不要过去。” “哦?什么地方?”李清一问道。 “那里本是一座小渔村,不知怎么的,村里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最近几天,这件事情都快传疯了。一些胆子大的想过去瞅瞅,可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这世上还有那么神乎的地方?不会是胆子小的人乱传的吧。”胖子感兴趣的问道。 “此事千真万确,据说连提督大人都给惊动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提督府将会出兵勘察情况。”小二肃容道。 李清一与胖子对视一眼,看来这天南地北,总会生出些离奇的事情。 “那渔村叫什么名字?” “叶乡村……” 终于可以休息了,胖子点了一桌子的菜,左右手各一双筷子,拼命往嘴里夹东西。 “快来吃饭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嘛!”胖子嘴巴里都是菜,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胖子说的也对,现在全无线索,唯有等待品古轩人来之后再商量。李清一刚坐下,门外就响起来敲门声。看来,胖子想要安心吃饭的愿望又落空了。 “谁啊!还让不让人安心吃饭了!”胖子含糊的骂道。 门外敲门声一顿,片刻后,传来一道声音,“是清少爷吗?” 李清一闻言一怔,立刻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当先那位头顶西瓜帽,留着两撇小胡子,不就是品古轩大掌柜范林祥嘛!后面二人,高的那个一幅楞乎乎的表情,矮的拼命的仰起脖子,正是虎头和筷子! “是你们,快进来!”李清一高兴道,“怎么来的那么快?我还以为要过段时间,你们才会到!” “清少爷,我们早来啦,都住着好几天了。”虎头憨笑道。 李清一走的是水路,而范林祥三人走的应该是旱路,就比他早到了几天。 “这位是?”一进门,范林祥就看见了正大吃大喝的胖子,不由问道。 “自己人。”李清一道。 范林祥一听这话就放心了,毕竟接下去的话决不能让外人听见。 “范掌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等虎头三人坐下,李清一急忙问道。 “清少爷,我只知道这件事情是老李叔安排的,其他的……”范林祥道,“在得知你入狱后,老李叔便安排了一些事情,此次来广州寻冯连生,就是其中一件。” “这口黄木箱子呢?”李清一指着地上的箱子问道。 “这也是老李叔安排的,他特地嘱咐要在里面放一封密函。” “那你为什么不把便条,地图和密函放在一起?” “便条?地图?我没拿到这些啊?”范林祥奇怪道。 没有便条?!没有地图?! “便条我走得急,忘了取来,地图在这里。”李清一从胸口取出一封被严密包裹的纸张。 “这是……”范林祥仔细的察看一番,惊奇的道,“上面的方位应该是一个叫叶乡村的小渔村,我们来的这几天里,四处走访调查,听说那儿的村民全部消失了。” 这是李清一第二次听到这个地名,尽管不知道便条和地图是谁放的,但这个叶乡村肯定有问题,要找冯连生的话,就必须从那里入手。 “老李叔再安排完之后,就失去了消息,我们在品古轩等了三天,然后接到了一封信。”范林祥把信交到李清一手上。 信上写着,“即刻去广州,与清一汇合。切记,时间只有一个月,一月过后,不管是否找到冯连生,立刻回上海——李元风。” 又是老李叔的字迹!他老人家背后究竟再卖什么迷药! 本以为范林祥来了以后,心中疑团就会解开,可谁想,现在反而更多了!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李清一恼怒的道。 “清少爷,你别埋怨老李叔。我还记得他离开品古轩时,脸色很难看。”范林祥劝慰道。 李元风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这么做必有深意。李清一并不是因为老李叔送来两封模棱两可的信而心生愤怒,而是……他隐隐感到,老李叔陷入了一个**烦里。 在李清一年幼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一位对他无比重要的老人,他决不允许这种悲剧再发生一次! 老李叔,等着我回去! 入夜,阳泉客栈里来了一位模样神秘的黑袍人,他的脸隐没在兜帽里,让人看不清楚。 “客官,住店吗?”掌柜的一看,就觉得此人是一个跑江湖的,这种人身上没啥现钱,所以语气也淡了不上,“我们这还有两间普通厢房,客官要入住吗?” “天字二号房。”黑袍人平淡的道。 “啥……啥啥?”掌柜的一时没听清,连声问道。 “我要一间,天子二号房。”黑袍人缓缓抬头,露出的脸被一层淡淡的阴影覆盖,隐约可见,那双眉毛……是白色的。 第十八章 战国古墓! 安山县是一座位于山脚下的小县城,远离广州城区,依靠渔业为生。像这种以打渔为主要生计来源的县城,在民国时候的广东省,可谓不计其数。它们一般很少跟外界来往,顶多是将自己的捕获的鱼运到临近城区贩卖。因此,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享有一片难得的平静。 可最近,生活在安山县的居民感到了一股由衷的不安,就在离它不过二十里远的叶乡村,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祸事! 整个小渔村,大大小小百十多个人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一位季姓的渔民,他本打算去叶乡村见见自己的小姨妈,可到了村子附近,却发现那里被一片绿莹莹的薄雾笼罩,显得死气沉沉。 季姓渔民心中打鼓,一时间不敢冒进,就在村外头的一棵老柳树下坐了半天,观察观察情况。可半天过去了,他连一个活人都没看见!哪怕到了黄昏,渔民应该收工回家的时刻,叶乡村也显得异常安静。还有那一片显眼的薄雾,一丝一毫都没淡去。 他知道出大事了,再也坐不住,慌慌张张的跑回安山县。就这样,叶乡村的离奇事件被传开了,而且越传越玄乎,说是安山上跑下一只老虎精,把村民全给吃了。 一些胆大的人觉得这事很新鲜,就决定过去瞅瞅,还把自己种田的家伙事也带上,如果真遇上老虎精,至少还能拼一拼,对不? 这是唯一一批组团进去的,约莫有二十来人,他们在乡亲们敬畏期待的目光下,于正午艳阳高照的时刻出发了。 太阳下山,月亮升起,初阳又高升…… 一天天过去了,乡亲们的充满期盼的目光慢慢化作了恐惧,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了一层难言的阴郁。不知何时起,那二十来个勇士有了自己的墓碑,就建在安山县的公共墓地里。 这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至此,关于叶乡村有恶鬼的传言,如浇上油的火,传得一发不可收拾。 当李清一他们赶到安山县时,几乎都能感觉到飘泊在县城上空的不安情绪。好好的一座县城,已被搅得人心惶惶,越来越多的人因为顶不住压力,纷纷收拾细软,逃离了这座是非之地。 五月的太阳高高的悬于空中,这时的广州已经很热了,吹来的风里带着浓浓的湿气,整片天地如同一处蒸人的铁炉。 县城里,青石铺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的有些过分。 两边的土坯房,大多都敞开着房门,在冷清的风中,木门“吱呀”作响。里面是空空荡荡的,住在这儿的人早已搬走了。 “我们没走错吧?该不会方向一偏,直接走到那闹鬼的村子里了吧?”目睹了县城的死寂,胖子惊奇的问道。 “不会错的,这儿就是安山县,往北边再走二十里,才到叶乡村。”李清一道。 “我看干脆直接杀进叶乡村得了,这里根本没啥活人,想找个人问问情况都难。”胖子道。 “不可这般鲁莽。”范林祥干脆的拒绝道,“这地图上标注的位置离叶乡村极近,如果不打听清楚,可能冯连生没找到,我们几个也得遇到**烦。” 半年前冯连生带着品古轩一批人去广州盗墓,这一去就再也没了消息。从老李叔给的便条来看,要找到冯连生,就要去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而离那地方最近的村落就是叶乡村,本以为能在那儿问到些线索,可村民在一个月前全部消失。 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关系?或者说,冯连生所盗的战国墓是否就在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要解开这些谜团,叶乡村就是其中的关键。 所以李清一等人退而求其次,来到了离叶乡村最近的安山县,可这儿的县民竟差不多都跑光了! 一时间,这六个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继续找找看吧,我就不信偌大一个县城,连一个能问话的人都找不到!”李清一赌咒的说道。 又走了两条街,房子的形状变了,路边的景物变了,可没活人的现状仍然没变。 “清少爷,我们要不就绕过叶乡村吧,也能到地图上的位置。”虎头提议道。 “不行,叶乡村绝对有问题,要找到冯叔,就必须把这个弄明白。”李清一固执的道。 “清少爷……” “虎头,先安安心心的找个能问话的人再说,其他的先放在一边。”李清一不满的道。 “不是的,少爷,您看那!”虎头赶紧摇了摇头,手指指着一处说道。 虎头所指的方位是一处墙角,阴影下正有半张模糊的脸孔露了出来,他知道被人发现后,立刻将脸缩了回去。 “谁在那!”胖子也发现了,一边叫,一边追了上去。 李清一等人随即跟上,胖子此刻已拐过了墙角。可他们拐过去时,却发现胖子竟没影了! “啊!”一声惨叫从邻近的房子里传出。 “胖子!”这是胖子的声音,李清一循声跑去。 就是这儿,李清一一推房门,可里面竟空空如也!胖子的声音明明从这里传出,可他人呢? “啊!你别过来!” 又是胖子的声音!而且就是从耳边传来的!李清一慌忙的扫向四周,房子,还是房子!哪里有胖子的人影! “鬼打墙?!”一个字眼冒上心头,李清一瞬间冷汗涔涔,他缓缓的退出房门,让自己暴露在烈日下面,吹来的风依旧潮湿,却没有了先前的闷热,而是……而是如同夜半时分,坟头刮来的阴风,寒意锥心! “少爷!少爷!” “谁在喊我?”视线里,房子在一点点的扭曲,天上的太阳渐渐缩进云层,四周越来越暗……李清一睁开了眼。 一切都没变。 李清一看见范林祥一脸焦急的望着他,他的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刚开始不怎么清楚,到后来才渐渐听清。 “范掌柜?”李清一疑惑的问道。 “少爷,您终于醒了。”见李清一的眼睛再度有了焦距,范林祥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听孙女说,有坏人在追她。所以冒犯了各位,见谅见谅……” 仍是李清一刚才追进去的房子,只不过多了些桌子和椅子。房间中央的摇椅上,坐着一位闭着眼睛,白发苍苍的老妪,在她身旁站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 “还好你们来了,不然可要吓死胖爷了!”胖子坐在桌旁,飞速的消灭摆在桌上的糕点,哪有一丝被吓到的样子? “哼!就是你追我的!你是坏蛋!”小姑娘嘟嘴道。 胖子停下手中动作,笑眯眯的走到小姑娘身旁,边蹲下,边揪住小姑娘白嫩嫩的脸颊,笑道,“你看,哥哥多和蔼可亲啊,哪里像坏人啦?” 小姑娘一把甩开胖子肉呼呼的手,愤愤的道,“哪里都像!” “范掌柜,我刚才这是怎么了?”李清一脑子总算清醒了,可方才的画面仍历历在目,便出声问道。 “清少爷,这老婆子不简单。”范林祥轻声说道。 “这是老身用来吃饭的手艺,除了能唬唬人外,并无他用。”老妪似听到了范林祥的话,笑着解释道。 “我知道!”胖子突然来了兴致,不再摸小姑娘的脸,道,“这手艺管西方的话来讲,叫催眠。不过能在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催眠对方,就很困难了。” 老妪闻言微微一笑,似不愿多谈及此事,转而问道,“几位是外乡人吧,不知来安山县所为何事?” 范林祥冲李清一示意,由他来问,便道“老人家,我们是来赶亲戚的,就是隔壁的叶乡村。可听城里人说,那村子现在闹鬼,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想找人问问。” “叶乡村啊?”老妪眼皮一阵耸动,像是记起了一些事情,好半响后,才悠悠说道,“那地方没有鬼,却有比鬼更凶的东西。” 范林祥一愣,不解问道,“这世上还有比鬼更厉害的东西?” “我眼睛看不见,这些事情都是听乡亲们说的。”老妪道,“一个月前,县里突然来了好几批陌生脸孔,据说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他们一来就四处打听叶乡村的事情,问的问题都很古怪。比如问些,这里最有名望的人姓什么,有没有出过大官。” “几天之后,这批人全部失踪了,乡亲们再也没见过这些面孔。不久之后,就传出叶乡村村民消失的事情。所以,你们说这些人是不是比鬼更可怕?” 范林祥与李清一互换一个眼神,又问道,“老人家,您这么说,是认为这些人跟村民消失有关了?” “当然,当然有关。他们会这么问,就是要干一些龌龊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老妪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那双紧闭的眼睛顿时睁开,露出一层渗人的白翳! 范林祥“噔噔”后退,这双瞎眼竟给了他难言的压迫感! “婆婆,您别生气嘛。”小姑娘摇着老妪的胳膊,撒娇道。 那双瞎眼又闭上了,老妪沉沉的道,“几位若要去寻亲,就快去吧。沿着县城边的小河一路向北,就能走到叶乡村。老身多有不适,恕不远送……” 现在的安山县最多的就是空房子,李清一等人随便挑了一间,六人围圈坐下。 “那老婆子不是个简单人物,估计已经摸清了我们几人的来意。”范林祥凝声道。 “既然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李清一道,“这附近基本都荒了,需要置办的装备只能去周围找找。” “少爷,这件事就交给我跟筷子吧。”虎头急忙说道。 “别急,把这个拿去。”范林祥从怀中摸出张纸条,叮嘱道,“就按照纸上的东西去买,但要记住,做事机灵点,别给人盯上了。” “好咧!范掌柜,你就放心吧。”虎头将纸条揣进胸口,扯着筷子,一同出了门。 荒凉的县城门口,走来一位步履蹒跚的路人,他似乎得了某种疾病,每走几乎都会停下来喘几口气,那几声粗重的鼻息之间好像还带着轻微的沙哑,这人应该害了严重的肺病。 他好像对这座县城十分的熟悉,每每经过转角,他总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拐向其中一处。就这样,他来到了一座空荡的房门前。 静态的景物变化的很快,光线陪同空间一起往内部收缩,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像完全不知所措。 “一个问题。”他道。 “请问。” 这声音是从背后飘来的,可他没有在意,“那里是不是长了一种花?” “弥桑花。”那声音回道。 “谢谢。”他感谢的说道,之后便往来的方向走回去。 景物并没有任何变化,他也没有任何不同,依旧像那天晚上走入阳泉客栈的时候。 第十九章 盛开在阳界的彼岸花 五天前,航船从福州港出发,顺着珠江,一路航向广州港。 “开心是过一天,不开心是过一天,别老整天板着一张脸,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比我还潇洒呢。” 船上一间隔舱内,胖子舒服的靠在窗边,欣赏着海上风景,偶尔有海鱼跳出水面,他便会拿起桌案上的馒头,整个扔下去。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心宽体胖吗?我长的瘦,自然没你那么想得开。”李清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道。 “这话有点你先前的风范了。”胖子道,“我问你,咱们去广州要做啥,是不是去杀人?” 李清一瞥了胖子一眼,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难道是坐牢做过瘾了?” 胖子来了兴致,一屁股做到李清一床边,震的他赶紧从床上跳起来,“你看啊,我们这几天先是被黑帮追杀,然后卷进了一场谋杀,接着莫名其妙的进了监狱,最后还糊里糊涂的跟着越狱。如果你现在告诉我要去杀人,我绝对不会吃惊的。” “那你得失望了,我们不是去杀人,而是去救人。”李清一翻起白眼,道。 “这可说不准啊,没准救着救着,就杀人了。”胖子一本正经的道。 李清一假装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往边上挪了挪。 “你干嘛?” “我发现你有杀人倾向,称你没动手前,我犹豫要不要把你打晕。” “打晕我?我有那么笨,会被你打晕?再说了路还那么长,你可得有孤单啊。快说,我们是去干嘛?” “盗墓。” “盗……墓?有品位,胖爷喜欢。” …… 古时选择墓址,首看风水。墓穴选的好,可以荫及后代子孙的。凡是有些地位的人物,都希望自己葬在一处风水宝地上,庇佑后代,一直繁荣昌盛。 这里所说的风水,并不是指其表面上的意思。而古语有言“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风水之道,以得水最为重要,其次就是藏风。这里面涉及了一套比较复杂的理论,简单来讲,古时候认为天底下所有的水皆是由生气所生,所以有水就表明生气旺盛,若是没水,就代表生气薄弱。水源长,流量大是与生气旺盛成正比的。故言,葬法以得水为上。 所谓藏风,并非是空气流动而形成的风,因为这种风是避不了,藏不住的。这里的风说的是因生气外溢形成的风,是聚气不良而扩散的生气。藏风的意思就是使生气不外溢,防止向四面八方扩散。就是说,选择坟墓要密封,或是葬在较深的地层。 由于藏的住址是乘生气,得水则可以得到较旺盛的生气,所以葬法以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关于范林祥的来历,李清一知道的并不多,那会儿他刚到品古轩的,范林祥就已经是古董行的掌柜的。 看着这么一副文绉绉的打扮,李清一实在无法将其与那些整日在古墓里活动的盗墓贼联系起来。 “当年若不是遇见你父亲,现在的天殊地榜上极有可能添上一位姓范的人。” 李清一曾偶然间询问过老李叔关于范林祥的事情,可在得到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后,老李叔再也不肯多吐露一句。 天殊地榜,若是能够名列其上,便等于拥有了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盗墓世家会为其许下重诺,只为在盗掘某个皇陵的时候能够出手相助。世俗的权贵也不例外,会对其十分敬重,不敢轻易得罪。因为,谁也不想自己死后刚下完葬,第二天墓穴就被盗个干净吧。 范林祥竟然有这种本事,却甘愿放弃,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小掌柜。过去那段岁月里曾发生的事情,就这样被人为的掩盖了,只因为其中牵涉到李清一的父亲。在品古轩中,凡是此类话题皆属于禁忌。老李叔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他希望李清一永远的被蒙在鼓里。 可世间没有捅不穿的秘密,事实背后的真想即便被层层迷雾掩盖,但若是用心去找,总能发现蛛丝马迹。况且有些事情,就像是无心插柳一般,无意间的某个举动说不定就能揭开面纱的一角。 连通叶乡村的小河,一路蜿蜒从远方绵延的青山上流下,在安山县城郊外转了个圈后,汇入一道珠江的支流中。 二十里的河旁小道,六人一路走来,却觉得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刚开始的时候,范林祥还会跟他们聊上一些关于墓葬,风水上的小故事,可到后来,范林祥只顾眺望远方山脉,且神态愈来愈不对劲。 范林祥已经不再继续走了,而且举动越来越奇怪,他先是蹲在河旁,把头埋在水里,然后抓起一把岸边的湿泥,搓了一遍又一遍,还用舌头稍稍舔了一下。 “你们家的大掌柜是不是迷糊了?” 在船上时,李清一也告知了胖子关于范林祥的一些事情,当听到这位是可以名列天殊地榜的高人之后,顿时惊为天人,这几天都不敢多说话。看到高人竟然在吃土,胖子马上跟着效仿,湿润的泥土接触到味蕾,一股浓厚的土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胖子赶忙吐了几口唾沫,埋怨起来。 “怪哉怪哉。”范林祥舔完了土,自顾自的说起话来,“我先前假定这里有一座古墓,就按照风水格局推演了一番,可得到的结果却是这样。” 范林祥没有吊众人胃口,继续说道,“远方的山脉起伏不绝,千年时间水土格局不会骤变,而墓穴葬在这里就是所谓的葬山之法。这里有点穴,布局,排水,定吉向,其中包括,格龙,乘气,消砂,纳水,开山立向,坐穴分金等等学位。尤以察势最难,其次是观形,方术理气则比较容易。” “你们看着远处的山脉,犹若飞龙跃动,若水之波纹,这就是势。所谓的形,便是山的形态,比如山峰高耸,方圆秀丽,这就是形。换言之,远方来的称为势,近处结的称为形。” “凡是从远方来的势,与近处生气所结的形相符,那此地风水则主吉,如果相悖,则主凶。” “而问题就在此处。”范林祥压低声音道,“眼前地势起伏,越走越高,而山势绵延,穷尽目力也抓不到何处为止。” “这不是很好吗?像龙身起伏,不就意味着此地大吉吗?”李清一奇怪道。 “恰恰相反。”范林祥摇头道,“寻常所讲的地势,是指平地龙的趋势。山势,是指山地龙,既陇龙的趋势。平地龙的趋势看地表的脉络,所谓脉原一线,俗称草蛇灰线。山地龙的趋势是看山脊石骨的走向。好像蛇行走一样,爬向东西又趋向南北,又复直行,又再回环,像是蹲在哪里等什么,又像是在抱起什么。” “像此种有静有动的山形地势,配上与其相符的河脉筋络,方为真正的风水宝地。可是这里,山行往远处,但未见其止。水流绵延而来,却如同被人卡住了喉咙,这哪里是什么宝地,而是一处大凶之地!” “有谁会选取这样的地方作为自己入葬之所,这是在诅咒自己,诅咒的子子孙孙,永远被拘禁,永远走不出这天地牢笼啊!” 李清一怔住了,如范林祥所讲,这里绝不可能会有人选择,作为自己长期安眠的葬地,那么战国古墓何在?老李叔信上所说,要来这里找冯连生究竟意欲何为? “可不可能,因为年代久远,发生了地震,从而导致山脉走向,水流流向出现偏差呢?”胖子也有些风水基础,低声问道。 可这一问,却引来了范林祥的呵斥,“山脉地势哪有这么容易改变,你以为是盘古开天辟地吗?” 胖子挠了挠头,学起虎头标志性的傻笑,“我这不是为了开拓一下思路嘛,范掌柜别生气,别生气。” “那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李清一询问道。 范林祥沉默片刻,反问道,“清少爷,你确信那份地图是出自老李叔之手?” “地图与信函放在一起,上面的字迹的确是……” 李清一的话戛然而止,他惊奇的望向范林祥,而后者正凝重的看着他。 “范掌柜,你的意思是……有人伪造了老李叔的笔迹?” “是与不是,我不清楚。”范林祥道,“但若继续往前走,必然凶险莫测。叶乡村之事,绝非偶然,我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心态,猜测那里是因为某种瘟疫的缘故,全村之人相继死亡。可是……少爷,来看看这朵花吧。”河边花草开的正艳,范林祥小心的采摘了一朵,郑重的端在手上。 此花共有三片花瓣,呈黄白相间的颜色,花蕊缀着一抹点点的艳红色彩,这本是一朵极普通的花,李清一不明白范林祥为何如此郑重其事。 “这花叫做弥桑花,唯有阴气极重的地方,才会生长。”范林祥道,“或许这名字你们没听过,但它还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呼,你们绝对听过。这弥桑花,又叫做盛开在阳界的……彼岸花。” 第二十章 红雾中的人影! 黄泉路上几波萧条,透明的魂灵睁着空洞的眼,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欲念,那些忘不掉的离愁,纠缠不尽的情愫,最终只化作一缕没有重量的幽魂。 忘川河前,灵魂停驻,偶尔拂过凄风,卷起彼岸花丛如浪涛起伏。红色的花似鲜红的血,如一片翻滚的血浪。这是最后的风景,不久之后灵魂会踏过奈何,喝下浓汤,重归初生的纯净。 生生世世的轮回,从此而起,从此而终。唯有彼岸的花朵,伴着无声的冥河,交织成一片唯有死者方能听见的浪涛声。 这就是彼岸花的传说。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叶开一千年,花叶相错,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范林祥叹道,“而这朵弥桑花之所以有黄泉彼岸的意思,是因为这种花香能吸人魂魄,让人失去意思,只剩一副无用的肉身。” “那不是和植物人一样?”胖子暗自嘀咕,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退后几步,捏住自己的鼻子,憋着声音喊道,“快把鼻子堵上,你们都想成植物人吗?” 虎头吓了一跳,他虽然人有点憨,但在身死存亡的时刻,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连忙一闪身,躲在了胖子后面。他不敢拿李清一挡刀,筷子是哥们儿也不能随便出卖。但胖子就不一样了,一是不熟,二是胖子的体格大,吸的气也比别人多,毒气经过这一手,飘到虎头那儿的就可以忽略不计了,躲在他后面可谓万无一失。 “傻大个,你还蛮机灵的嘛,知道找个替死鬼!”胖子捏着鼻子,说话就像公鸭叫唤,他可从不吃亏,脚步一转,人又到了虎头后面。 这二人你来我往,一会儿工夫就挪远了,众人只能听见偶尔顺着空气飘来的争吵声。 “他们可真蠢,范掌柜敢拿过来,就肯定没危险,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筷子嗤笑道。 “这花香虽威力惊人,但要造成危害,必须满足两个条件。”范林祥解释道,“一是要足具规模,弥桑花连成一片,释放出浓郁的花香。二是要长期吸入,才会失去神智。” “人身上有三魂七魄,花香将魂魄抽离,人渐渐的陷入到自己假设的幻境中,不可自拔,在迷幻中慢慢消亡。” 这朵小花竟然有这般威能,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李清一拿起弥桑花,凑在鼻子下闻了闻,那是一种很淡的清香,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生活的环境里多出了这么一种味道。 “我原本还以为自己判断出现错误,但看到弥桑花之后,我断定眼前的这片山中,必有一处大凶之地。”范林祥道,“我们所处的这片土地,在春秋战国之时称作百越之地。当年秦皇统一六国,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放过这片浩瀚的大地。” “战争一触即发,秦皇命令屠睢率领五十万大军南下攻击百越,在秦国铁骑之下,被称作蛮夷的百越之人根本无法抵挡,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大地被染成红色,空气里弥漫着化不开的血气,史称——百越之战。” “而要蕴养出弥桑花,需要数不清的鲜血去灌溉,唯有在被血液染透的大地上,弥桑才会开花。清少爷,你懂了吗?” 范林祥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盯着李清一,似在问,“你知道我们将要去的地方了吗?那里绝不是一处简简单单的古墓。” 震耳欲聋的冲锋号角在山谷中回荡,无数身着黑色铠甲的秦兵淹没了青翠的山脉,他们手持金戈肆意挥砍,百越之人顽强的抵抗如同枯纸般脆弱。泼溅的鲜血,渗入铠甲的红色纹理,镀在刀刃的妖冶红芒,将清澈的河水染成一派猩红! 岁月如弹指一瞬,两千年眨眼而过。青山在天边起伏,流下淙淙河水,几经蜿蜒,流向远方。时间涤净了过去的血红,将一切隐没在原本的色彩中。 李清一脑中的画面一闪而逝,他眺望着山与水,嗅着空气中的安宁, 忽然笑道,“来都来了,若是就这样回去,什么也不做的话,未免太过胆小。虽然前路未卜,或许凶险万分,但我们早已没有退路了。范掌柜,你说呢?” 范林祥赞许的点了点头,道,“的确,我们已没有退路可走了。”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也许有,但李清一不会选择。在世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纨绔的公子哥,做事向来无所顾忌,游戏天下人。可此番来到上海,却始终被死死的制住。他学不来妥协,也不会去学。既然来到了事件的源头,就要好好的摸索一番,打一个翻身仗。李清一从不怕任何人,他要将那双幕后的手给彻底斩断! “不好啦,出大事啦!” 远远地,一声公鸭叫唤传了过来。苦练脚下步法的胖子和虎头,终于结束了谁在前面,谁在后面的争论,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由于体质问题,先跑过来的是虎头,他指着河岸一头,大喊道,“那里,那里,飘过来一层红雾,而且流过来的河水也是红色!” “粗大事了,粗大事了!绝对是杀人了,要不然好端端的,水怎么可能被染红。”胖子吊在后面,不甘示弱的喊道。 范林祥凝神思索,道,“红色的雾气应是弥桑花的花粉,而水之所以变红,也是花粉落入水中导致。看来,这花香浓度一定非比寻常,筷子把箱子里的纱布拿出来,我们沾点水蒙在脸上。虽说短时间内,花香不会影响神智,但也不可不防。” “我们前面打听的时候,不是听说叶乡村被绿雾罩着吗?怎么这会儿变成红雾了?”筷子嘟囔着,手中的活却不慢,三两下就整好了蒙脸布,一人一块。 “真蠢,因为看见的人是红绿色盲呗。红红绿绿,傻傻分不清楚。”胖子把湿布裹在脸上,还不忘到河边看看倒影,煞有介事的道,“胖爷的脸被布一包,看起来瘦了不少。” 越往北走,雾气越浓,但众人都已知道,那不是寻常的雾,而是弥桑花的花粉,吸多了可会要人命的。走在一片毒雾之中,每个人心头都不轻松,对于蒙脸布的具体功效,他们可没底啊。 叶乡村的轮廓渐渐在眼前显现,红色雾气十分浓郁,连阳光也穿不透,视线内所有的景物都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红色,像是鲜血暴露在空气中很久后的红褐色。 雾气氤氲,配合稀疏的光影,村庄内似乎有无数个正在走动的人影,它们飘飘荡荡,无处着力,似幽魂一般悬在各个角落,稍不注意就没了踪迹。 “我们真要进去?”胖子咽了口唾沫,涩声问道。 “你怕了?”李清一挑衅的问道。 “怕?开玩笑,胖爷经过的大场面不知有多少,会怕一个死人村?”胖子玩强中干的道。 “小心些,凡是这种靠近死人墓旁,出现怪事的村落,都会有些不同常理的事情发生。”范林祥叮嘱道。 “啥……啥事发生?”一听这话,胖子又虚了。 范林祥对着胖子的小眼睛,一本正经的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咚咚咚……” 此话刚落,一阵幽幽的似敲钟的声音从村中传出,六人心下一跳,努力的想要辨出钟声的方向,可目光所及,只有一片望不穿的红雾。 “钟声算不算?”胖子心虚的问道。 钟声渐渐消弭,雾气中好像多了几个跌跌撞撞的人影,“他们”漫无目的走动着,越走越远,直到消失。这不同于先前的幽光与浓雾交汇形成的虚影,众人确信刚才所见的,是货真价实的人影! “死人村又出现人影,算不算。”胖子再度问道。 “胖子,你安静点!”李清一低声道,然后问向范林祥,“范掌柜,怎么办?” “走,跟上去!你们跟在我后面,若有不对,马上跑出来。”范林祥瞬间做下决定,一方罗盘已在手中,如临大敌的道,“弥桑花香之下,人畜都会失去神智,然后慢慢死亡。叶乡村异变发生在一月之前,常人早就死了,不可能还有活口。我们刚才见到的人影,应该不是单单失去神智那么简单,我刚才推论,前面山水交汇之所是一处大凶之地,凡此类凶地,风水扭曲,生死气息混乱,必会生出异象!” 范林祥豁然回头,盯着身后六人,雾气已将他一头黑发染红,将他的眼渲染成一种狰狞的颜色,“我担心,那些所谓的人影,实际上是生了尸变的……死人!” 第二十一章 暴露 弥桑花的花粉弥漫在村子的各个角落,这些红色的细小粉粒似具有极强的侵蚀性,它们渗透进地面,又侵入到灰色的泥墙中,表面隐隐泛起一根根狭长的红色细线,像是触手一般将整片村落包裹在内。 突然出现的钟声还会时不时的响起,村子里的门户应和着沉沉钟声而开,一个个面容呆滞的村民摇晃着从屋里走出来,他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郁的死气,除了四肢还能动弹外,几乎与一个死人全无区别。更离奇的是,红色的花粉好像不光能侵入土层,更在他们的皮肤上烙印出一条条清晰的红色脉络,连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这些失去意识的村民,照理说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们步伐虽然扭扭捏捏,左右飘忽,但迈步的方向都朝着一个特定的方位。好似被一跟透明的线条给缠住,牵引着他们如人偶一样的移动。 松松散散的人偶之间有一个奇怪的六人队伍,他们虽然刻意的模仿人偶们的举动,努力的想把呆滞的神态演绎出来,但手足之间依然有几分不协调。而且这几人的装束也别具一格,环顾四周,唯有他们的脸上蒙着布,还显眼的扎成一堆。 感谢人偶们的智商偏低,没有发现这几位表演天赋极差的同伙其实是冒牌的。可饶是如此,他们也差点漏了馅儿。 胖子一向粗神经,经过了最先的害怕后已转成了现在的激动,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对演戏这两个字加了特殊的标注。当其他五人勉强学着人偶们动作的时候,胖子已经在尝试新的挑战——扮演一个喝醉的酒鬼。 胖子的演技应该是六人中最好的,以至于沉浸在人物角色中而忽略了脚边的一块大石头。 “噗通!”胖子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当时并没有最佳演员奖,但最佳猪队友的荣誉称号,胖子已经可以上台去领奖了。 死一般寂静的村落忽然被打破,这道沉闷的声响竟显得如此尖锐!村民们的脚步顿时停滞,那一张张印有纹路的脸,睁着一双双猩红的眼,全部交织在中央的六人身上。 李清一他们已在心底将胖子骂了个半死,连走路都不会走,还学别人演戏,真是要被他害死了。好不容易混在里面,本想跟随着看看他们要去哪儿,筹措些线索,现在好了,目的没达成,自个儿处境却危险了。 眼下这些村民虽说失去了意识,但他们的容貌着实有些吓人,不去说脸和眼睛,那双露在衣服外面的手竟还长着一撮白毛,连指甲长的也特别长。照范林祥刚才所言,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僵尸,按盗墓行里的暗语,就是粽子。被那么多粽子盯着,就算是铁汉也顶不住啊。 于是还站着的五个人齐齐做了一个动作,学周围的同伙盯向摔在地上的胖子。 “死胖子,你想害死我们啊!”李清一竭力压着声骂道。 “清少爷,现在坏了,那些粽子朝我们走过来了。”虎头面朝胖子,一双眼珠子死命乱转,周围的人偶们正缓慢的挪着步,朝他们一步步走来。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粽子,那些村民顶多算是活死人,没有多大本事,只要不被包围就没关系。”范林祥到底见过世面,嗤笑道,“只可惜了我们的计划,现在只能往回跑了。” “等等!”仰躺在地上的胖子急忙说道,“不用急着跑路,你们看我的。” 胖子一晃三摇的起了身,嘴里嘟哝着旁人听不清的话语,他一甩脑袋,脚也跟着迈动,可那落脚之处仍是先前的那块大石头,接着又“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也不知道胖子表演的太逼真还是人偶们的智商的确堪忧,原本呈包围之状的人偶们集体停顿,愣愣的张着一双骇人的红眼,看着胖子在地上打滚。 这么一来二去,人偶们竟真被唬住了,不再去管那个愚蠢的同类为何老是被相同的石头绊倒,纷纷掉头,按原先的方向走回。 看着胖子稳当的站了起来,李清一顿觉惊奇,这胖子是怎么知道用这方法管用的?没等他问,胖子再次学着醉鬼的样子,晃悠悠的继续往前走,嘴里飘出的话差点没把李清一给气死。 “救场如救火,决不能让观众猜到这是表演事故。胖爷我这招死马当活马医,果然非同凡响。” 李清一无奈苦笑,他开始担心此行是否会因为多了一个胖子,而使得整个行动难度倍增了。然而现在也只能祈祷上天,希望这位胖爷不要再这么我行我素下去了。 六人队伍再度前行,刚才的插曲似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难道真是如此吗?范林祥凝望着走在前头的胖子,目光中若有所思。 随着村民们的前行,红雾愈来愈浓郁,香味也逐渐增强,透过罩在嘴上的湿布,李清一依然能闻见那股甜甜的气息。 眼前景物豁然一变,游魂般的村民不在前进,似乎已来到了此行的终点——一处四周环树的山谷。 透过浓稠的红雾,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个鼓起的坟头,那一块块被藤蔓爬满的石碑斜斜的插在坟头前。这里应该是过去的村民用来埋葬死人的地方,为何失去意识的村民会来到这里? “咚咚……” 坟场上又闻钟声,那声音是如此的近,好像近在耳旁,但放目望去,除了寂寥的坟头外,哪里有什么钟? 这钟声或许是某个信号,牵动着所有村民,他们不再行走,而是趴在地上。本该悠扬的钟声,在枯寂的山谷里回响时,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刺耳。 钟声起起伏伏,村民们挪动四肢,仰着脑袋,张开的嘴里流出涎液,艰难的爬行在生满杂草的泥土上。这方土地满是细碎的石子,他们的衣物又很单薄,青色的杂草上立刻被染了一层鲜红。毫无意识的村民似乎也能感觉到疼痛,他们哀嚎着,手脚却不停,仍在继续爬动。 一个坟头对应着一个村民,他们直起身子,低垂着脑袋,跪伏在墓碑前,嘴里的哀嚎渐渐停息,坟场重归寂静,只不过那原本清甜的花香味道里多了一重血腥味。 坟场外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忽然冒出了两个人头,他们顶着一件黑色的老鼠服,全身被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只留下一双贼兮兮的小眼睛。 “钟声敲三下,阎王索命来。一方青衣冢,葬下几波人,没想到这首打油诗是真的!” “废话,也不瞧瞧这消息是谁打探来的。注意看着,时辰就快到了,到时候咱们可就发啦!” 两个贼眉鼠眼的耗子服兴奋的互相交谈,这时候猛地瞅见李清一六人正学着村民爬行的样子,摸到了坟堆的最后一排墓碑前。 “那几个家伙看着怎么这么别扭?不像是这儿的村民啊。” “嘿,来了几个抢生意的,也不瞅瞅这块地儿是谁罩的。咱佛山铁线帮的地盘,可不是几个小毛贼就能随随便便摸上来的。” 为了不显眼,李清一他们爬倒了坟场的角落里,学着前面村民的样子,纷纷跪在墓碑前。不巧的是,有两个衣着古怪的村民也看准了这块地,在六人边上跪了下来。他们只得一本正经的跪着,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虎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朝他吹起,他看了看左手边,胖子正端端正正的跪着,饶有兴趣的盯着前方,这么说不是胖子在吹气,那会是谁?虎头悚然一惊,艰涩的把脑袋转向右手边。 “别出声,我们是人。” 这两个奇怪的村民穿着一身耗子服,全身严严实实的被过在里面,只留两双眼睛在外面。 “你们真是人?”虎头松了一口气,但还是问了一句。 “不是人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哦,不对,是跪着。”耗子服说道。 “快看,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两个活人。”胖子显然是听到了,拿胳膊肘一杵身旁的李清一,细声道。 “你们几个也是来倒斗的?”耗子服问道。 “倒斗?”胖子示意了一下虎头,两个人换了个位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倒斗的?” “瞧你问的,不倒斗来这鬼地方做啥?” “既然你那么清楚,怎么还跟我们打招呼,咱倒斗这行不是罪忌讳有人抢生意吗?” “汗,多大事儿啊。我告诉你,这墓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给惦记上了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兄台这话怎么讲?”李清一也跟虎头换了个位置,好好的一个坟场,竟变成了几人聊天的茶馆。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里曾来了一伙盗墓贼,不小心动了地气,把一个村的人全给祸害了。这附近懂行的基本都猜到是怎么回事,所以就过来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捞些好处。可谁曾想,这斗了不得,把他们全给栽在了里面!”耗子服瞄了瞄四周,煞有介事的道,“这下子可闹大咯,连一些高人都给惊动了!白何愁听过没?就是那位天殊地榜排名第七的猛人,据说他也要过来凑凑热闹!” “卧槽,真假的,这斗有那么玄乎,还能引白何愁来!”胖子咋咋呼呼的道。 “谁说不是呢,我们兄弟俩来这儿一是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二来就是为了见见白何愁,兴许还能拜个师,若是真能成的话,走出去倍儿有面子。”耗子服也跟着激动起来。 “白何愁是谁?”李清一忽然问道。 那耗子服一听,露出的一双眼睛里顿生鄙夷之色,道,“小兄弟,你连白何愁都不知道,还来倒什么斗?他可是……” “嘘,前面的活死人有动静了。”另一个耗子服提醒道。 这些全无意识的村民随钟声起落而行动,这一回,他们仍跪在地,一把将手插入前面的坟地里,等拿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只白骨手掌。李清一仅能看见有限的几个村民的侧脸,当他们将骨手插入肚皮,那一副陶醉的表情的着实吓了他一条。血液从骨指与皮肉的缝隙间流出,滴落在鼓起的土包上,缓缓的渗入泥土深处。 这像是一种仪式,祭品则是村民们的鲜血,而鲜血的滴落便代表着生命的终结,因为那些如人偶般的村民已忘记了如何自救,戳破自己内脏,死亡必将紧随而至。 李清一眉角猛地一跳,骨手突兀一转,已被村民拧了一个圈!哪怕是远远看着,李清一仍能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骨手一挑,带出了一长串花花绿绿的内脏! 李清一的整个心神完全被这种血淋淋仪式给占据,以至于胖子狂拽他时,李清一还不明所以。 “怎么了?”李清一茫然问道。 “快跑,我们被坑了,那两只该死的臭老鼠!”胖子咬牙切齿的道。 仪式被打断,所有村民都望了过来,呆滞已从他们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狰狞恐怖的脸!他们不会再被胖子先前的小把戏给迷惑,因为那一道出现在李清一身旁的爆炸声他们绝不会听错! “小胖子,你说的对,同行最忌讳的是相互抢生意!哈哈哈,记住咱们的名号——铁线双鼠,不要等下了阴间,阎王问起来,还不知道栽在谁的手里。哈哈哈,你们就安心的做一个明白的冤死鬼吧!” 狂风扑面,李清一终于搞清楚状况,可他身边只有胖子一人,他忙问,“祥叔他们呢?!” “哪还管的了那么多,我只把你带了出来。你家掌柜是个厉害人物,绝不会有事的,我们先顾好自己再说吧!那些活死人好像都变厉害了,一个个跑起来比我还利索!” “嘎哒嘎哒……” 这是什么声音?李清一循声看去,那些呆滞的村民,踩着一对白骨脚,任由肚皮里流出一块块血肉模糊的内脏,死死的咬在李清一二人身后…… 第二十二章 真实与虚幻,坠入黑暗! 安山脚下,前头几里远的地方是一片蒙蒙的红雾,河水自山上流下,带上了一层薄薄红色。河水旁,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伸手沾了点水,用舌头一舔,眉头顿时紧蹙起来。 “这水果然有问题。” 书生模样的人对着两位同伴说道。他的两个同伴一个个头很小,两条手臂耷拉着垂在身体两侧,一张尖尖的脸,活像一只瘦猴子。另一个却块头极大,顶着一个大光头,满身都是虬结的肌肉,那件穿在身上的薄衬衣都被撑的鼓胀胀的。 这三个便是和李清一,胖子住过牢房,越过狱的包万斗一行人。他们从上海一路南下,几经周折,总算是来到了广州。 “大哥,那个典狱长给你的地图不会有假吧?”瘦猴子薛柴凝望着远处一点,有些担忧的问道。 “二哥,你想太多啦,都快赶上大哥了。这是不是假的,我们过去看一趟不就成了?很简单嘛。”胡巴摸着自己的光头,笑道。 包万斗此刻手里拿的地图正是他们越狱时自下水管道里取来的,当时面对着岔道,装有地图的木匣子被安放在了岔道口的铁栅栏后面。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阎石既然想要帮我们,为何吃力不讨好的弄出这么个法子。直接把地图给我们,放我们出来不就行了。” 听着薛柴的话,包万斗犹疑道,“可能是在避讳着什么吧,况且就算他别有用心,也不会在地图上做手脚,一切等我们盗出那件东西后就自然水落石出了。” 当初青衣鬼指名的古墓被盗,包万斗无奈之下,一路追踪法国盗墓团抵达上海,最后行踪败露被捕。 典狱长阎石通过布局,配合他们越狱,并在必经之路上埋下地图木盒,还要他们顺道把李清一二人也带出去。 如果排除李清一这个突然加进来的因素,法国盗墓团极有可能从盗得的明器里获悉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那些外国人很感兴趣,所以才会有接下去的事情。那这个有趣的秘密会不会和青衣鬼联系在一起呢? 线索从这里开始就断了,而要将其重新连贯,这份地图就是关键。包万斗如是想着,眺望远山红雾漫天,轻声下令道,“走!” 山脉自西向东伸展,地图上标注的方位应该是东边的某处山谷中,而在那一点的西北角上有一个缺半边的十字,这应该是某个象征性物体。但要达到那个地方并不简单,从红雾浓度来看,越往东行,浓度越大,那处山谷或许就是红雾浓度最盛的地方。 这些闻起来香香甜甜的雾气,出现的不同寻常,鬼才知道闻多了会发生什么。包万斗三人的脸上蒙起了布,蹒跚着步子,小心的穿梭在一棵棵大树之间。 他们三个长期活动的幽深的古墓里,见识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现象,包万斗更是有着一种能够预知危险的能力,在几次生死一瞬的刹那,都是这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帮了他们。 现在,他又有了类似的感觉。到底哪里不对劲,是红雾吗?雾气的确越来越浓,继续走下去可能会迷失于周围相同的景色中。可自己三人连纵横交错的墓道也走通过,还怕一座起了雾的大山? “等等。” 缭绕在心头的不安感逐渐增强,如果再不将原因找出来,就真的危险了。不是包万斗胆小,这座墓毕竟是青衣鬼看上的,根据前两座的经验,这一次也必定危险重重。 既然自己找不出来,就三个人一起讨论一番,兴许能寻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老二,老三,我觉得……”包万斗蹙着双眉,神态凝重的回过头,他眼睛稍稍一抬,竟看到了这副景象!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包万斗惊骇的瞪圆双眼,骤缩的瞳仁死死的盯着胡巴!薛柴顺着看去,并没有发现胡巴有什么异常。胡巴也不知所措的端详自己,手还是手,脚还是脚,没问题啊! “没事。”包万斗将眼闭上,干涩的说道。短短时间内,背后却湿了一片。等再度睁眼时,包万斗又恢复了以往的沉着——他找到了问题所在。 那一瞬间,胡巴在他眼里是这样的。 醒目的光头中间出现了一条寸许宽的裂缝,锯齿状的缝隙一路抵达上嘴唇,红色的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自开裂缝隙里汩汩流出,像是一个被敲碎的西瓜。他的皮肤很干,很暗,似一具陈放了很久的干尸…… 胡巴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光头没有裂开,更没有流出脑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像。 “过来拿着,不要吞下去,把它含在嘴里。”包万斗递给两人一颗绿色的药丸,叮嘱道。 “老大,这是啥?”胡巴搓了搓药丸,一把丢进嘴里,砸吧两下并没尝出什么问道。 “提神用的……” “嘎哒嘎哒……”阵阵敲砸声不断从身后传来。 背后的声响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的坠在李清一两人后头,他们不敢回头,牟足了劲往前跑,从山腰跑到山脚,又转了个圈,又从山脚跑回山腰,可那声音好像跟两人杠上了,一点没有减弱的迹象。 “胖爷我跑不动了,我们跟它拼了吧!”胖子费力的喘着气,只感觉耳朵一片嗡鸣声,再跑下去的话,估计没给追上,反倒猝死了。 “拼个头!那玩意儿你敢让它追上?跑不动就回头瞄一眼,保准比吃春药还管用。”李清一到底是练过的,跑了那么久,说起话来也不含糊。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难道不晓得胖爷几斤几两?”胖子悲鸣道,“你家掌柜不是说了嘛,这些都是幻觉,没必要再跑啦!” “你知道一定是假的?如果不是,我俩都要栽在这!” “不管真假,再跑下去,我这百来斤肉就真得栽了!你继续跑吧,别管我,让我去死……” 胖子像个小寡妇似的哭丧道,这声音忽然一断,李清一暗叫不好。 “这胖子,真去拼命了?”他赶紧回头找胖子,若真要拼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吧。 红色的雾气弥漫四周,裹在里面的树木干巴巴的矗立着,如同一个个的死人。山林之间没有了声响,那一直徘徊在身后的铁石交击的声不知去了何处,而胖子好像也随同飘动的雾气,消失在了大山深处。 “人呢?”李清一慌忙的环顾周围,可雾气实在太浓,只能看清十来米远的地方,他一咽唾沫,缓步走回。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胖子的身影。在那几秒之间,李清一最多跑出十来米远,可他已往回走了几十米,依然寻不到胖子。 如果说那个脚踩白骨的村民是幻像的话,可胖子呢?他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难道连胖子都是假的? 李清一揉了揉太阳穴,吸了口气,想到吸进肚子里的都是有毒的花粉,又干呕了几下。 方才从坟地里慌不择路的跑出来,此刻身处一片密林之中,四野全是长得差不多的树木,它们在浓雾之间若影若现,让人分不清方位。这里是山腰位置,地势倾斜的角度还算明显,如果仔细分辨的话,是可以走下山的。 “胖子丢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看来只有往山下走。好在范掌柜早有预料,定了一个汇合点。” 李清一小心的辨别山势走向,在山林深处本就容易迷路,再加上四处弥漫的红雾,这些红雾又有致幻效果,稍稍不慎就可能陷入一个绕不出来的死胡同里面,若是呆久了,谁也不知道还会见着什么鬼东西。 在深山中辨别方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树木枝叶的长势,一般而言,朝南方向枝叶茂盛,北边则相对稀疏。配合这地势倾斜角度,要寻找到下山的路,并不困难。 眼前这株树躯干粗大,估摸三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堪堪抱住。在离地四五米高的地方,树干一分为二,一端仍旧向上长,另一端则向一侧延伸,无数根枝条从干部长出,绕过侧向生长的躯干,低低的垂落至地,看起来像是一片帘子。 李清一赶忙取出地图,上面画着一个缺半边的十字,跟眼前的这棵树很像啊。半边十字的东南方位标注着一个山洞,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难道刚巧被自己撞上了?如果没有先前发生的事情,李清一没准就信了。可自己一行人刚到山上,就发生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由不得他不多疑。 视线所及,东南方一片朦胧,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朝那里走了过去。 “去找找看吧,只要走几步就能看到了,那山洞离这里不远,如果没有的话,再下山不迟。” 浓雾似潮水四合,淹没了渐行渐远的李清一,那棵缺半边的古树在忽浓忽淡的雾气里,竟突然扭曲起来!一朵朵黄白相间,中央点缀着红色芯子的小花在树的周围纷纷绽放。古树繁茂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只留下一棵干瘪的树干…… 走了许久,树木在不断重复,花草在微风中摇曳,弥桑花的花粉将一切染成红色,周围所有的景物都在慢慢飘动。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大山之间太安静了,有的只是鞋底踩断树枝的单调声音。 “再找找看,或许再走几步就能找到了。”李清一重复着对自己说,然后不断的向东南方走去。 “再走几步,再走几步,一定有的!” “快了,应该就是那里……” 如果这里还有别人的话,就能看到李清一眼神里那抹不寻常的红色…… “李清一,你在干嘛!”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李清一停顿了下,仍继续往前走。 “喂,臭小子!你不认识胖爷了啊!” 胖子,胖子?是胖子!攀附在眼睛上的红色缓缓消失,李清一惊喜的转过身。 “你还好吧,感觉你好像着魔了一样。”胖子笑着调侃道…… “路太长了,不好走,让我送送你吧,你不会孤单的。”胖子依然在笑,可在李清一眼里,笑的这般恐怖! 满脸的鲜血,绽开的血肉,还能清楚的分辨出一条条在面部碎肉里跳动的青筋!那根吐出来的舌头上,布满了一个个鼓动的深绿色脓包,像是癞蛤蟆的疙瘩,脓包破碎,浆汁四溅!那根舌头从李清一头上,缓缓的舔了下去! “啊!”李清一惊叫一声,猛地向后退去,不料后脚一空,整个人摔入了那个幽深的……洞口。 第二十三章 盗洞 暮色四合,新月高悬,淡淡的月晕在水气凝成的薄雾里扩撒,冷风吹拂,飘忽的雾水又在凛冬的寒意下结成了白色的霜。霜降下,落于山脉深处,轻纱薄雾之间似飘出了片片云彩。 雾霭如升腾的潮水般四下起伏,像是一层不真实的梦境。朦朦胧胧的虚幻中间,雾气聚成了各种形状,它们相互追逐,彼此打闹,隐约间还能听到器乐吹奏的声响。 从无限远的地方缓缓走来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乳白色的水雾在他身边交织,化作了他满头的银发,汇成了一袭白色长袍。但他的五官依旧模糊,分不清轮廓,像是藏在了一条水雾晃动的面纱后面。 他漫无目的的前行,脚下是一条由雾气凝聚,如绢丝般细腻的道路。他要走多久,走去哪儿?或许是路的尽头,或许是另一片虚空。 像是穿过了一条幽深的隧道,周围的景色忽然变了。 他没有注意横亘在眼前的楼阁,只因脚下的路仍在延伸。没入朱红色的门栏,又从另一头镂花的窗口穿出,他还在走。 “云跃潘府。” 楼阁之上,玄色石牌,行书如龙! 脚下虽有路,但他已不再走了,只身站于一片楼阁殿宇的中央。 “这是什么地方?”如水雾般的脸孔上凝出一对紧蹙的双眉。 尽管四周雾气缭绕,弦音阵阵,梦幻的如同仙境,可他却感到一股由衷的厌恶。他不喜欢这里,甚至恨这里,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黑暗的楼群之中忽然爆出火光,接着是一片喧嚣的人声。他更疑惑了,强行止住心中的厌恶,顺着一条刚出现的薄纱路向那边走去。 “梅老爷子,这个孩子与您无亲无故,您又是何苦要这般为难我们?” “这是老夫挚友留存世间的唯一血脉,何来“无亲无故”一说?空尘为了你们潘家的龌龊私欲,甘愿深陷绝境,到头来,却换回此种结局。哼哼哼,这就是所谓的千年世家……潘家的做事准则吗!” “我们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况且为了潘家昌盛,哪怕牺牲千万人,又何足道哉!” 这里……好熟悉,可那个老人是谁?他抱着的小孩是谁?在他们面前的那群人又是谁? 他停下,遥望着出现在楼宇间的人群,当看到老人沧桑的面容时,他忽然觉得很疼。水雾般的面孔上又露出一双泛动泪光的眼睛……他哭了。 “天道虽无情,但仍能揣摩一丝。可人心的无情,却更胜天道!哈哈哈,牺牲千万人?老夫算是明白了,为何空尘会选择妥协。这偌大的家族,早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 “梅老爷子,只要您现在将那孩子放下,您仍是我潘家供奉……” “不必说了,这个孩子,我今天一定要带出去。” “梅六爻!你这是执意与我潘家作对吗!可要弄清楚,即便先生贵为地榜第二,但想要毫发无损的走出潘家,也是千难万难。” “哼,莫说一个潘家,哪怕加上狱无间跟谢家,对老夫而言,又有何区别!今日杀戒,当开!” 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令他走到这里,他只是一个过路人,甚至连一副面孔也没有,这里不属于他,他应当离开。 他想转过身,却无意瞥见睡在老人怀抱里的孩子。他还是搞不明白自己是谁,但已无法忽略那份深邃的疼意。他弯下腰,泣不成声,脸孔上的水雾如波纹晕开,清晰的五官渐渐凝成。 “梅爷爷……” 李清一艰难的睁开眼睛,可看到的却是一片浓郁的黑暗,他取下吊在腰间的马灯,用火折子点上,周围这才明亮起来。 马灯昏黄的光线只能照清一小片方圆,坑洼的土地,尽是土疙瘩的泥墙,李清一发现自己好像正处于一条前后贯通的甬道内。 “这是什么鬼地方?” 李清一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后脑勺还肿起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硬包,右腿好像擦伤了,衣料上还沾着一点血迹,稍稍一动就感到一股蚂蚁噬咬般的疼。 “对了!我被胖子吓了一跳,然后摔进了一个黑洞里。” 李清一突然明悟,可再次回想起“胖子”的模样,心底顿时毛茸茸的,眼睛看见的东西也跟着起了变化。 土墙上的疙瘩在昏暗的光线里扯出一条条长短不均的阴影,手中的马灯稍一摇晃,那些跟鬼手似的阴影也随同动起来。而且密布在墙上的疙瘩相当多,密密麻麻的,好像还有一些隐约的联系,如果把这几个连起来的话,像是……一张人脸啊! 如果任由自己的想象拼凑下去的话,指不定会见到什么鬼东西。李清一定了定神,扶着墙壁慢慢的站起来,本以为甬道很矮,但甬道顶部却出奇的高,他拿马灯往上面一照,居然照不到头,这估计得有三四米高!自己从上面摔下来只是轻微的擦伤,不得不说运气很好。 “该不会掉进墓里了吧。” 不知是否是错觉,又或是自己的想象又开始作怪,李清一突然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像是尸体摆放很久后,**烂掉的味道。他又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味道并没有因此消除,反而更浓了。 “往前走,还是往后走。” 继续站在原地显然不是办法,可要走哪条路呢?前后都处在光线照不透的黑暗里,似乎走哪一条都一样吧。既然如此,就朝前走吧。 李清一尽力让走路的声音小些,因为那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在甬道内传播时,听起来不像是自己发出的,回声此起彼伏,如同背后有一位看不见的人,与他迈着相同的步调,紧紧的跟随着。 随着李清一往前走,那片曾经落脚的地方又重归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而李清一已经走出很远,连脚步的回声也传不到这儿。 忽然,一阵摩擦地面的声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响起,听上去跟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像。这声音一停一顿,移动的很慢。可当来到李清一刚才所处的地方时,摩擦声停了,不久之后,那声音再次出现,并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前移动。 黑暗中,仍是什么也看不到,只不过那声音听起来,真像是某种生物在爬…… 从广州车站出来之后,枯叶一步未停的直奔安山而去。现在的他很期待见到那个人,这种心情竟打破了长久以来保持的平静。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只要能见到那人的儿子,失去的平静就能重新找回来。 “品古轩,居然是李空尘的品古轩!” 他还记得谢家长老惊讶万分的神色。 “潘家将这个秘密埋藏的这般深,连狱无间也打探不到一丝消息。可李空尘的后人竟在上海,当真是一步好棋啊!枯叶,你立刻前去广州,把李清一给老夫带回来。” “如果他不愿意呢?” “我只说了带回来,至于怎么带,就是你的事了。” “是否将福源少爷一并带回?” “……带回来吧。” 谢家的情报网络覆盖整个中国,要找到李清一和谢福源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安山已近在眼前,那位地榜第三的惊天人物,他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枯叶越来越期待,步伐也跟着变快。 在一条上山的道路前,枯叶豁然停下,他的前路已被一个披着黑袍的陌生人拦住。 这是什么味道?枯叶相当熟悉,这味道在他身上也很浓郁。 是血的腥臭味。 “阁下何人。” 对方的面貌掩盖在冒兜下面,整张脸全被黑影覆盖。这么一个淡薄的身影站在路前,却好像截断了整条上山的道路。 “枯叶,我等你很久了。” 黑袍人的声音很轻微,但并非是故意装出来的。枯叶能听出来,此人应当非常虚弱,或许还是一个病人。 就是这么个人,竟给了他如此巨大的压迫感! “阁下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枯叶紧紧的盯住黑袍人渐渐扬起的脑袋,嘴,鼻子,眼睛,最后是……眉毛。 白色的眉毛,枯叶好像模糊的记起了什么,可往深处想时,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看来离开久了,再也没人记得我了。”黑袍人看似很失望的道,接着又笑了,“给你一个提示吧,我也姓谢。” 姓谢,白眉……枯叶悚然一怔,他终于记起来了,那是……那是谢家被诅咒的血脉! 在那一次暗杀之后,这条受到所有谢家人怨恨的支脉理应消失了才对。它也的确应当消失,它的存在,让所有谢家人……蒙羞! “看样子你记起来了。”黑袍人嗤笑道。 “这可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枯叶凝声道,“当我想起,也就意味着你得再死一次……谢问生!” 第二十四章 墓道惊魂! 今夜无风,月色正稀,白日里见着的红雾已褪去了颜色,绵长的山脉从远处望过来,一片灰蒙蒙的,像被一块油纸整个裹在了里头。 视野拉近,杂草密林之中忽然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只见三道黑黝黝的影子勾着身,步履矫健的摸上了一个山头。 沉寂了一袋烟的功夫,见四周没有动静,黑影压低了嗓音,道,“我看就是这,准备动手。” “严老头,你确信是这儿?”这黑影包在一件耗子衣里面,他瞅着那块地,猜疑的问道。 “不是这还能是哪?”那老头不耐烦的道,“你们铁线帮掌事的花重金将我从长沙请来,还能唬你们不成?” “严老莫怪,我这兄弟做事一向谨慎,就是多问了句,没啥别的意思。”另一个黑影在旁赔笑道。 “别整些没用的,盯上这斗的人可不少,没时间给你婆婆妈妈的。若是白何愁到了,还有我们什么事儿?还不快点把家伙事抄出来。”严老头又催促道。 那俩黑影对视一眼,不再多言,一勾手取下挂在身上的物件,一咕噜全给丢在了地上。 “东西全在这,严老我们这就挖了?” “挖!但别把洞掏方咯,广东这边的土吃水,不牢靠,若是挖方了,这洞口容易往里塌。” 话声一落,俩黑影抓起地上的铁锹,拨开地上的草丛,一下下的挥动起来。 沉寂的山岗立刻发出“扑扑”的响动,草丛中不时冒出金属工具和岩石擦撞后的点点火花。一阵大风刮过山岗,树木发出沙沙之声,密林深处接着一道像是猫头鹰的悲惋凄鸣,夜色下的山岗立刻多了一种阴森可怖的气氛。天空中的黑云渐渐向东北方飘去,月光透着惨白的颜色,落进雾气包裹的山头,整片视野顿时朦胧了起来。 挖洞的两个黑影一高一矮,那身耗子服严丝合缝,只给七窍留着门户,以便于听,闻,交谈和观察动静。随着铁锹的上下掘动,大土冢上部很快就出现一个仅能容身的圆形洞口。 “郑执事,你说那严老头真有这本事,光靠眼睛就能找到古墓位置?我俩在安山可没少待,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洞穴内部,俩人一边挖土一边轻声交谈着。 “咱杀人放火是一把好手,这寻墓倒斗就不行啦。听帮里的人说,严老头是长沙一带出了名的土夫子,能有这点本事倒也不算离谱。” “嘿嘿,有本事就好。郑执事,等咱俩找到宝贝,要不乘机……”那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狗蛋儿,等宝贝倒出来了,你还真以为他能见着第二天的太阳?”郑执事阴森一笑,“就让他跟早些时候的那群傻子一样,见阎王去……” 洞口旁的严老头还不知自己身处何种险境,他蹲在俩人挖出的土堆旁,时不时的用手拈上一丝,凑着鼻子闻了闻,又在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细细翻看土质的颜色。 “差不多了。”严老头自语道。 果不其然,圆洞中传出一道声音,“严老头下面有块石头,铁锹凿不进去!” 严老头心下一喜,道,“那块是封顶石,石头下面就是墓室!只要想办法凿穿石板,后面的事就省心啦。” 言毕,严老头从那一堆物件里找出一盏马灯,用火折子点上火,又取出根粗绳索,一头系在树干上,另一头绑在马灯的铁轱上,顺着洞口,慢慢的将马灯滑了进去,“在旁边挖个小洞,把灯盏放上,找准石板的缝,看看能不能撬的起。” 半响过后,洞底又传来俩人惊喜的声音,“严老头,成啦!封顶石被撬开了!” “好!”严老头连声叫好,“你们先上来,等做完功夫之后,就能倒斗了!” 洞里的两人虽然不解,但仍依言而行,拽住绳索,“呲溜”一声就爬了出来。 “老头子我倒了一辈子的斗,有些规矩还是得做的,马虎不得。”严老头边解释,边郑重其事的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长条封包,一翻开,原来是一些长香,“咱拜祭先祖神明时点香三炷,而拜鬼,则要点四炷,谁叫这鬼比神厉害呢。倒斗这行做久了啥都能见着,先点四炷香,也好让这地下的鬼,待会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拜过之后,严老头便道,“你们可以下去了。” ““你们”?严老的意思是就让咱哥俩下去?”郑执事一听这话,立马皱起眉头来。 “我只负责帮你们找到墓穴,至于具体的盗掘过程,我是不参与的……”严老头话说到一半,脖子边上猛的一凉,那是一块锋利的刀片。 “这可不成啊。”郑执事笑呵呵的道,“我俩可不会盗墓,一下去不就两眼一抹黑了吗?没个高人在旁指点指点,也盗不出个好玩意儿来。” “对头,我说严老啊,您还是下去一趟比较好。”狗蛋儿操着刀片,往严老头脖子上上下下来回摩擦着。 严老头无奈的一叹气,还是点了点头。 狗蛋儿提着马灯,第一个进入盗洞,严老头居中,郑执事殿后。 等下了盗洞后,几人便闻到了一股阴冷**的气味,严老头点上火折子,见火星燃的很费劲,就摇头道,“果然是个水洞子,估计这墓里也不会有啥好宝贝了。” “严老,这话怎么说?”郑执事一听到“宝贝不多”四个字,顿时急了起来。 “这古墓一般来讲分水洞子和火洞子两种,再说这水洞子的水,是指漫进来的水,你想想看,这墓里被水一漫,甭管有啥好东西,都给它整烂咯。”严老头说道。 “严老,您可别匡我俩。”狗蛋儿不怀好意的笑道,“要真没宝贝,怎么有那么多人盯上这里?” “可能……另有玄机吧。” 三人排成一列,狗蛋儿低着脖子,提着马灯,走在最前面。为了防止严老头有动作,郑执事走在队尾,监视着严老头的一举一动。 古墓里虽然阴森,偶尔还有带着腥味的风吹过,但对于杀过了人的郑执事二人,和经常倒斗的严老头而言,也不过如此而已。按照严老头所言,只需要走通这条甬道,就能到达主室,一切宝贝皆可手到擒来。 正做着发财大梦的郑执事忽然发觉队伍停了,接着是一道狗蛋儿的询问声,“怎么还有岔道?不是说一通到尾的吗?” 泥筑的甬道走到这里豁然一分为二,这可难倒了三人。 严老头望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洞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严老?”郑执事叫了一声。 “看来只能分开走了。”严老头说道。 恰在这时,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在古墓中猛的回荡开来,三人只觉得脚下一震,如同地震了一般!然后是一道嘶哑的吼叫,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野兽发出的,它好像……好像就在众人的身后。 严老头第一个反应过来,拨开身前的狗蛋儿,窜进了右边的岔口,一下子就没了影子。 身后又有响动传来,这次是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还夹着着坚硬物体滚过石子的“嘎啦”声! 它越来越近了! 狗蛋儿已经慌了神,连马灯都掉在了地上,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捡起马灯,他要跟随严老头的逃跑的方向而去…… 然而,他跌坐在地上,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向郑执事。就在几秒之前,自己的腿被一把刀子切割了开来,鲜血自伤口喷薄而出。 “狗蛋儿,老哥还得再靠你一次,放心,我会记住你的。” 郑执事飘下一句话后,捡起了马灯,狂奔向右侧甬道。 “嗞嗞,嘎啦,嗞嗞,嘎啦……” 马灯被拿走,周围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那声响越来越近,就在……几米远的地方。 深邃的恐惧如同电流般穿过狗蛋儿,脑袋是一片嗡鸣声,全身上下几近无力,变得软绵绵的。 “不能让它接近我,不能,绝对不能……” 狗蛋儿屈着单腿,双手不断往前爬,他快疯了! 什么都看不到,明知道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恐怖的东西,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自己那条被割伤的腿的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是被什么给咬住了。 “不要,不要……!” 他扯着喉咙,撕裂着声音喊道,双手仍在向前爬,可再也爬不远…… 疼痛顺着脚踝一点点的蔓延过来,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渐渐的被啃食。 “什么东西!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恐惧如浪涛般冲击着他的心脏,喉咙里干燥的分不出一丝唾沫,豁然间,那股恐惧转变成了愤怒,深刻的愤怒,“姓郑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浓稠的黑暗中,只有越来越弱的干吼声,而到最后,唯有啃食血肉和磨骨的“嗞嘎”声。 ……四周又重归平静,极有规律摩擦声一急一缓的响起,那东西又在爬了。 第二十五章 墓室惊变! 黑暗中亮起了一道昏黄的光线,死寂的甬道里响起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马灯释放的明光与无止尽的黑暗搅在一起,犹如一方粘稠的琥珀,那根放在灯罩内的蜡烛好像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胖子缓步行走在甬道里,到现在为止仍没有发现任何李清一的踪迹。 他为什么在见到自己时,露出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就仿佛看见了鬼一样。胖子搓了搓肉呼呼的脸,难道自己长的那么恐怖? 当胖子顺着绑在大树的绳索滑下盗洞后,李清一却不在盗洞下面,但从洞内地面发现的一丝血迹来看,李清一确实曾在这个地方停留过。 从绑好绳索,到进入洞口,估摸着过去十几分钟,在这段时间里,李清一或许已经离开了原本的地方,这是胖子想到的唯一解释。 甬道前后延展,无论走哪边都有可能寻到李清一的踪迹,但也有可能走了相反的方向。 胖子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如果能找到就最好,如果找不到……就当先行探索一番,反正绳子就在脚边,想出去的话随时都能出去。 这条甬道出奇的长,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似得,这可就有点奇怪了。虽说胖子懂的不多,却也知道要在山腹中修出一条狭长的甬道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这处墓穴真是那座要寻找的战国古墓? 若要对古墓断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到随葬的明器,是何朝代,一看便知。而难一点的,则是看古墓的建造风格,每一朝代都有其相应的特点,如秦汉时期,墓葬形式如同一个倾置的漏斗,比如古今第一陵,始皇陵寝就是采用这个风格。又如明朝之后,墓室顶部搭有券顶石,使整个墓室更加坚固。 至于这处古墓,胖子一时半会还看出具体朝代来。建造甬道的主要材料是花岗岩混合糯米的泥墙,在外层涂抹石灰,这种材料可是在修长城时才会用到,相当的坚固。但此时的墙壁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泥斑,有些地方塌的很厉害,墙壁拐角处还剥落一层厚厚的土屑,从样子看,这条甬道确实有些年头了。 胖子开始埋怨起自己来,如果在家那会儿多看点书,这会儿也不会迷糊了,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广东这边多雨,建在地下的古墓多有被水漫过的经历,两旁的泥墙摸上去也带着一种湿滑的触感。蒙蒙的潮湿气息透过泥土,充斥在甬道内部。 这种潮湿的感觉,令胖子很不舒服,他本身就长得胖,身上有层厚厚的油脂,被湿气一冲,他仿佛浸入到了一片粘稠的沼泽当中。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都饱含冰冷的气息,顺着身体的感官,沿着皮肤下的神经,激起了一撮撮细小的鸡皮疙瘩。 幽闭的甬道内很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压抑,使每分每秒都倍感难熬。 那是一种突然间出现的感觉,好像在背后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窥伺着自己。 胖子知道这是一种错觉,却无法摆脱这种想法。那双眼睛先是盯着自己的后背看,然后移到脖子处,接着是后脑勺。胖子能感到视线的变化,是因为从后背,脖子,后脑勺传来的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它一路往上爬,始终不曾消退。 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渐渐浮现出胖子脑海,似乎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不想回头,更不想看见,可是那份逐渐递增的压力下,胖子还是回了头。 确实什么也没有,马灯照不穿的黑暗里,只有安静在缓缓的流淌。 这条甬道终于出现了变化,一成不变的甬道尽头多了一处阶梯,周围泥墙的缝隙里长出了一些生活在黑暗的中的蕨类植物,它们的叶子很细,曲折的茎蔓从阶梯上爬过,又穿进了另一侧泥墙。 好歹这地方还有植物生长,至少不像先前那般死气沉沉,可这些长在暗中的蕨草,倏地看去时,犹如一根根生物的触手。当胖子递近马灯,光线打在上面时,蕨草忽然簌簌的动起来,差点没把他吓死。 一些生长在黑暗里的植物对光线特别敏感,受到光照后便会本能的保护自己,如收起叶子,藤蔓收缩之类的。但虽然晓得道理,突然这么来一下,也够常人喝一壶的。 “这地方真是瘆的慌,胖爷第一次倒斗,可不要碰上些不干净的东西。” 胖子嘀嘀咕咕的说着话,踏过阶梯。这当口,黑暗中豁然亮起了火光,由近及远,一个个按在墙头的烛台上腾起了火焰,整片空间大亮! “卧槽……” 胖子大骇,蹬蹬后退,不料踩在了一根茎蔓上,滑倒在地。那绿色的藤条收到光线刺激,迅速抽搐起来,胖子的双脚立刻被卷在了里面! “咔擦。” 距离胖子数寸远的地方,缓缓升起了一方墓碑,当它完全没出地面之后,差点撞上胖子的鼻子! “砰砰砰……” 胖子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这声响仿佛传入了周围的空气,封闭的墓室里“咚咚咚”的直响! 胖子张开的嘴里泛着一股苦味,喉咙干涩的像是能冒出烟来。这突然起来的一幕,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空间在摇晃,有一种迷幻的晕眩。 “呼……” 胖子沉沉的出了口气,刚想站起时,又发现脚踝处缠着一根蕨草的茎蔓。他用力去扯居然没有扯断,只好取出小刀,插进一处空隙,猛的一割。 “呀……!” 一声好似婴孩啼哭的声音在茎蔓割断的刹那突然响起,等胖子集中精力再去听时,却仅能听到自己散乱的呼吸声。 “幻觉,一定是幻觉。” 血,自己的脚踝处满是粘腻的鲜血!胖子呆滞的望向自己的匕首,血珠自刀刃上凝聚,一滴滴的淌在衣服上。 那声音不是幻觉,这血是藤蔓的? “去你妈的!”恐惧累积到一定程度后,胖子忽然间愤怒起来,他朝着墓室里猛地喊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胖爷就在这,有种的放马过来!” 这道怒吼似乎耗尽了胖子的力气,他呼呼的直喘气,等到怒意消去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汗水,还有穿着的那件衣服,也已被渗出的汗水给打湿了。 “是退,是进?” 胖子一阵犹豫,这地方绝对邪乎,他记起范掌柜说起的关于弥桑花的事情。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叶开一千年,花叶相错,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而这朵弥桑花之所以有黄泉彼岸的意思,是因为这种花香能吸人魂魄,让人失去意思,只剩一副无用的肉身。” “这花香虽威力惊人,但要造成危害,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要足具规模,弥桑花连成一片,释放出浓郁的花香。二是要长期吸入,才会失去神智。人身上有三魂七魄,花香将魂魄抽离,人渐渐的陷入到自己假设的幻境中,不可自拔,在迷幻中慢慢消亡。要蕴养出弥桑花,需要数不清的鲜血去灌溉,唯有在被血液染透的大地上,弥桑才会开花。” 需要数不清的鲜血灌溉,弥桑花才能生长。也就是说,他所站的地方,在过去不知死了多少人。而这流出像人血一样的蕨草呢?是不是也是一个异种? “不能就这么回去!胖爷我天不怕地不怕,岂会被这种东西给吓到!” 忽然有画面闪过脑海,那是有关过去的零星片段,刹那间记起来的东西虽然少,但已经足够了。 有时候,耻辱的记忆能够压碎恐惧。 胖子咬了咬牙,重新观察眼前的墓室。 左右各三根石柱顶起了整座墓室,长约三丈,宽两丈的墓室地面铺着一块块灰色的地砖,四周的墙壁规则的排列一盏盏烛台,明亮的火焰隐隐在跳动。 而最显眼的就是那块忽然从地砖内升起的墓碑,石块表面纹理均匀,面向墓室内侧的一面上,刻有一张诡异的图案。 刻画这些图案的人一定是个大师,胖子由衷的想到。 石碑上刻有一座高台,一个像是祭祀模样的人站在高台上,两手举向天空。高台下跪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从当中分开,好像在迎接着什么,可中间那条道路却是什么也没有。 在画面的最上端,靠近右边的地方,是一双模糊的眼睛,它似乎是石块自然纹理形成的,又像是雕刻的师傅刻意为之,但这却是整幅画面最核心的地方。 这一双半开半闭的眼睛,竟给胖子一种无比阴森邪恶的感觉,当两者对视之时,胖子最终主动挪开视线,他的双眼在短暂的接触后,产生了一种轻微的痛感。 “好神奇的东西。” 胖子好奇的触摸眼睛的纹理,冰凉的感觉透过皮肤传了过来。 “咔擦,咔擦……” 胖子的手指触碰到了眼球的刹那,好像按动了某样东西,地表内突然响起阵阵齿轮转动的声音。 “这是……机关?” 是什么机关?伏火,箭雨,流沙? 胖子呆了一会儿,拔腿欲跑向外面。下一刻,胖子面前陡然升起根根石柱,退路由此断开! 来不及给胖子懊恼的时间,石栏杆外,那无尽的黑暗里,突然闪烁光亮,忽左忽右,难以捉摸,它像是……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珠子。 就在阶梯下方,它越来越近了,胖子已经听到那穿透甬道,渐渐传来的……脚步声。 广州老城区。 一座陈旧的居民房里,华福安惬意的躺在扶手椅里,喝着一杯已泡过数次的香茶,心情愉悦的点了根烟,猛的吸了一口。 自从回报了少主的行踪,被上头大力赞扬一番后,华福安感觉到自己升迁在即,过不了多久就能从广州调离,到更好的堂口去报到了。 虽然广州还算不错,可终归不及北京,上海那边能捞到的油水多,再说,广州这一带的墓实在不多,偶尔想出去倒倒斗,赚些外快也不知道往哪里下手。 不过这一切,马上就能改变啦…… “砰……!” 居民房里,那扇古旧的木门猛的被撞了开来,四分五裂木块的散了一地,华福安怔了怔,心下猛然一怒,骂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臭小子敢……枯……枯叶大人!” 华福安飞速窜了上去,扶起摇摇欲坠的枯叶,看着他满身鲜血的模样,心下大骇,“是谁,谁能将家族的朵颜三卫伤的如此之重!” “少……少主危险!快……快去!他……他来……” 华福安呆若木鸡,欲要询问的时候,枯叶已经昏了过去。 “这李清一好生厉害,竟将枯叶伤的如此之重!时间紧迫,得快些将这个消息送出去。嗯,北京那边也得发一份电报,否则光凭附近堂口里的弟兄,只怕不是李清一的对手。” 华福安草草将枯叶安顿下后,迅速布置起来,一份份电报从这间破旧的老宅里向四方送出。 这世间事,有时候就是这般巧合,如果枯叶晚昏迷一会儿,把话说完,那接下去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第二十六章 白何愁! 石柱牢笼内,胖子骇然的躲入石碑后侧,只露出一双瞪圆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台阶下那颗晃荡的眼珠子。+, 明黄色的眼珠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脚步声像是敲在了胖子心头,他努力的收紧身子,奈何一身肥肉实在无法遮掩,这块石碑就这么大,胖子缩着肩膀,低着头,可总有一两处地方露了出来。 “该死的,那是啥玩意儿啊?眼珠子比脸盆还大,该不会是粽子吧。” 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胖子知道自己的脚开始微微的颤抖,不只是脚而已,肩膀,腰部,背部,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颤抖。胖子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越来越近的黄色眼珠子,可眼睛却不听使唤,反而越睁越大。 明明害怕的要死,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看。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如果一定要去形容的话,就仿佛只身行走在一片瘟疫横行的死人堆里,全无一丝安全感。 近了,近了,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眼珠发出的光线,还有……胖子居然听到剧烈喘息的声音! 来了! “……李清一?!” 李清一一步步的走着,那份难言的压抑随着深入甬道而渐渐沉重起来,他开始确信,背后的黑暗中存在着某个东西,它随同自己的脚步,始终跟着自己。 人的神经会在黑暗中变得敏感,可以把握住极细微的响动。 甬道里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而身后更是空无一物,可冥冥中的感觉却一直存在,李清一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坑洼的泥墙向后退去,土块的缝隙间出现了零星点缀的苔藓,植物的根茎深深的嵌入泥墙,李清一从旁扣下几块土,裸露出的脉络自上而下生长,而且越往上的地方,露出的苔藓就越多。 李清一忽然想到一个有关坟墓与死人的故事,那是老李叔告诉他的。 埋葬死人的坟墓里,空气冰凉,阴冷,很少在里面发现植物。但凡生命都想得到有利于自己的东西,植物一样,它们向阳生长,憧憬雨水,对于死气比人类更敏感,唯恐沾上一丝。 不过总有例外发生,人若带着强烈的情绪而死,墓中便会长出植物,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些植物便是墓主精神上的衍生。长出来的植物千差外别,有些很普通,不起眼。但也有些非常的奇特,除非是亲眼看见,否则决计想不到。 记忆中老李叔讲到这里的时候,表情明显的变了变,似乎早先的经历仍给了他极强的触动。 “那是在开封一带盗掘一个唐朝王爷墓时发生的事。” “墓室与大部分达官贵人的规制相同,从盗洞下来后,就直接进入了偏殿,主室被一块断龙石拦住。虽然两边耳室大门敞开,却没发现多少宝贝,很明显,好东西都在主室藏着呢。” “最初的估计是有一块自来石在门后顶着,这种设计相当聪明,如果得不到窍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墓门,更别说盗宝了。” “破解自来石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在门上钻个小洞,或者在地上挖个坑,用物件从外面把自来石顶开,到时候墓门只需用力一推就能推开。” “可事情没我们想的这么简单,门上钻了洞,地上挖了坑,却没找到门后的自来石。若不是王爷墓边上就是个村子,我们琢磨着就用火药把大门炸开。” “什么办法都用过之后,我们就商量着直接把地上的洞挖深些,从外面钻进去。但恰恰在挖通两边之时,那玩意儿就出来了……” 想到这里,李清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在想,这个故事或许是老李叔故意想吓他,所以才讲的。否则,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长满人脸的树干和会动的树根呢?当用刀子隔断树皮后,更不会从里面流出血来。 虽然这么想,李清一还是把马灯提了起来,他想照照在那头顶的地方,有没有会动的树干。 光线上扬,黑魆魆的上方豁然亮起了几个红点,李清一心猛的一悬,接着是迎面而来,数目众多的蝙蝠,它们从李清一头上掠过,有几只在扇翅膀的时候,刮到了李清一的侧脸。 这种感觉像是被毛茸茸麦穗擦过,还有点疼,他摸了摸那片脸颊,短暂的痛感就消失了。 “这地方究竟到哪儿才是个头啊。” 李清一埋怨了声,也就在这时,蝙蝠消失的地方响起了“噗噗噗”的声音,好像蝙蝠集体从空中摔倒了地上。 没有听错,在这死寂的甬道里出现了这种声音,自己是绝不会听错的…… 撕裂,咬碎,咀嚼,“噗噗”的声响之后,在黑暗里多出了某种生物,正快活的吃着蝙蝠肉。 “谁在那!”李清一刚喊出来就大骂自己愚蠢。 咀嚼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它正朝着自己而来! 跑! 李清一一甩身,不要命的往前跑,背后的东西速度也很快,他始终没办法把距离拉开,让那道渗人的摩挲声消失! 甬道尽头,马灯的光线下突然映出了一层层的阶梯。 这里难道就是甬道的尽头?等着自己的莫非是绝路? 李清一一咬牙,一个跨步直接上了台阶。 就在当下,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几乎把李清一的魂魄给震出来! “李清一?!” 视线之内,出现了一根根石柱,将前路完全断却。而在里面,那块石碑后面,露出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胖子!” 那个正瞪着一双圆眼睛的人脸,居然是胖子,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那玩意儿还吊在后面呢! “胖子,快把这里打开,有东西在追我!”李清一手握栏杆,焦急的叫道。 “啊?这不是我关上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开啊。”胖子无辜的回道。 打不开?李清一有一瞬间,大脑近乎空白,恐惧化作了电流,重重的穿过身体! “什么东西在追你?你……” 胖子的话语逐渐变的模糊,自己的呼吸声反而逐渐沉重,李清一转过身,面相背后的黑暗,眩晕的双目里,只有马灯发出的昏黄颜色,甬道内的景物缓缓消失。 它,快来了…… 远处翠意盎然,层峦叠嶂,近处流水淙淙,蜿蜒而下,山水之间,又有红雾点缀,当真是一派好景色。 通往林木深处的山道上,在不久之前发生了一场玄乎其玄的打斗。 那过程真令人回味啊,谢问生舔尽手上血迹,这是仇人的鲜血,尝起来分外的香甜。 当听闻李清一的消息后,谢家果然按耐不住,自己的对策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确啊。 美中不足的是,谢家派来的居然是朵颜三卫,家族中最神秘的部队,自己并没有将其绝杀。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叫做枯叶的人,所受的伤势无法在但时间内痊愈,留出的空档足够自己完成接下去的布置了。 现在就追上去吧,希望那个人还没有采取行动,否则好好的计划就得落空了。 山林中忽然刮起阵阵凄风,谢问生皱起了白眉,他仿佛在风中听到了悲惋的哭声。 那哭声情真意切,几欲肝肠寸断。 是他来了,没想到他真的来了。原来道上的传言,到有几分可信。 在这仿若哭声的风中,谢问生却笑了,笑的是如此放肆,那茫茫林海中,有一人踏着风浪,越走越近。 “地榜第七,白何愁!” 醒目的白发闪耀着刺眼的光,于无尽的风中,扯出凄婉的形状。无论是谁都无法忽视这满头白发,其中的故事定让人斐然侧目。还有那一把刀,一把古朴的大刀,悬在背后,几乎与人同高! 他走近了,一双眼里盈满枯寂,整个人似乎从冰川中走来。他望着远方,似在望着看不见的未来,因为他并不属于现在。他的现在,已经死了。 谢问生的笑忽然停了,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仿佛处在一片极不稳定的空间中。拂过脸庞的风有了力度,犹如藏了片片刀锋,只要自己稍有动作,便会被切割成碎片! 这是一种隐晦的感觉,但谢问生却觉得自己一定得相信,因为命,只有一条。 白何愁消失在翻滚的林潮内,风中的悲鸣也渐渐停息。 谢问生脑海嗡鸣,脱力的跪在地上,双眼中写满了恐惧。仅仅是一个照面,竟被压制的连动都动不了! 白何愁,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空荡的脑海,只剩下一个问题尚在回旋…… 第二十七章 清仙子 如洗的夜空,悬着一轮弯月,蒙蒙的月华洒下江面,江水泛动,水波凌乱之间,似飘起了纷纷雪花,又似那点点的碎银。 渡船口,条条泊船内已亮起了烛火,明光漫过了层层软红纱帐,穿透了扇扇雕木舷窗,似盏盏明灯飘悬于江面之上。 这里是吴淞渡口,上海滩堂子汇聚的场所,是风花雪月的地方。 这儿的姑娘们多来自苏州一带,在黄浦江,吴淞江上用一条条花船接客,对象大多是各乡来沪投考的秀才。到清代上海县西城门长驻扎重兵,娼妓开始登陆。 等到乾隆,嘉庆那会儿,半公开的妓院已开始盛行。光绪帝以后,上海的堂子快速发展,很快衍生出等级制度来。 所谓“书寓”乃是上海堂子等级最高的一种,房舍上乘,屋内布置高雅,**唤作“先生”,除年轻美貌之外,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美名曰卖身不卖艺,只不过交易称呼的委婉一些,有个“两情相悦”的过程,然后便是留宿过夜,所需嫖资极高,非一般人敢问津,客人多是些富商巨贾,达官显贵之流。 第二等的叫做“长三堂子”,房舍逊色一些,姑娘也较“先生”略逊一筹,收费以三块银元为标准,即陪酒收三块,同床收三块,打茶围点心也收三块,长三由此得名。 第三等则是“二三堂子”,顾名思义,只有两项服务,即陪酒和过夜,每项收三块。 吴淞渡口,红船下,不知有多少富贾豪强,甘愿一掷千金,只愿博美人一笑。又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忘却了曾经欲功成名就的伟念,于伊人裙畔,袅袅香风里,醉生梦死…… “仙儿,今晚上可有许多大人物来看你表演呢。现在你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待会儿那些男人见了咱们仙儿的舞姿,肯定会惊艳的傻眼咯!” “我理会的,月姨。” 古朴的铜镜前,女子挽着发髻,拿起薄薄的红粉朱砂纸放在唇前,轻轻的抿着。她夹起一只墨笔,在黛眉的末梢轻柔的画着,素净的手指微微挑开桌案上的铜盒子,取出一对翡翠耳环,一根墨玉簪子,就要佩戴时,那莹然的眼却看见了盒子里的一只小狗玩偶,女子的心弦似被触动,那略施粉黛的容颜绽放一抹浅浅的笑,于灯火下,美丽的不可方物。 这艘停泊在吴淞渡口的红船,在上海众多堂子里都颇具声名,其一是它船身巨大,可以招待数量众多的客人。再者,里面的姑娘个个漂亮,多数都是“先生”级别,因此汇聚在此的嫖客们非富即贵,令这艘红船成为上海滩知名的温柔乡——醉梦楼。 今夜的醉梦楼非同往常,上海堂子里最出名的舞姬,清仙子将会登台献上一曲如梦令。若是以往,想要与清仙子见上一面都是千难万难,可如今只要去醉梦楼,便能一睹美人风采,这个机会可是不常有的。 红粉幔子装饰下的渡船中,一片人头攒动,有地位的都在舞台四周的桌椅旁坐下,更多的则是挤在更后边的站台上,为了一个好的位置,纷纷唾口大骂,还耸着膀子死命的往靠前的位置挤,甚至大打出手,直到被小斯轰出了几个闹得最凶的看客后,红船内的嘈杂声方才小了一些。 “嘿,今天真是热闹。没想到一个舞姬表演,竟然惹来了那么多的大佬。瞧瞧这架势,就算是丽都大舞厅的小凤仙也望尘莫及吧!” “你懂个啥子!不说清仙子的美貌,光是气质就能甩开那小凤仙几条街,这可是上海滩的大众情人啊,不知道有多少大佬都惦记着她呢。想想看,若是有一朝一日,清仙子能躺在我的床上,就算立马叫我去死,也心甘情愿啊!” “哈哈!别白日做梦了,这件事连我都不敢想,何况是你?” “你说什么!不服单挑!” “嘘!轻点声。快看,黄老板来了。听说这一次清仙子出台跳舞,就是黄老板的意思。啧啧啧,看来又是一朵鲜花要插在牛粪上咯!” 渡船口的门帘被两个身着黑西装的保镖扯到一旁,夜色的阴影下,一位气度沉稳的中年人缓缓的走了出来。男人上套一件乌金蚕丝大马褂,下着一双鹿皮花绒卷边鞋,他背着的双手正转动一枚戴在拇指上的流云白玉大扳指。男人长相颇为丑陋,黝黑的面颊上满是点点的麻子,可是当那双狭小的眼睛扫视厅堂内部的时候,整片气氛都渐渐压抑下来,纷杂的人声也化作为轻声的窃窃私语。 “黄老板,别来无恙啊!” 黄桂荣看着来人,紧绷的嘴唇扯过一道牵强的微笑,“原来是金显扬金老板,没想到这阵风,把你也给吹过来了。” “这不是赶来见见清仙子一面嘛。”金显扬哈哈一笑,凑近黄桂荣,低声问了一句,“黄总探长,不知蔡家镇上的地皮,有没有进展?” “今儿只论风雅,不谈公事。”黄桂荣淡漠的回道。 “哈哈,是我昏了头,都忘记今晚到底啥是正事了。”金显扬面色一僵,马上又赔笑道,“来来来,黄老板请上座,老金我早为你占了个位子。” 黄桂荣应了一声,跟着金显扬慢悠悠的走近台子,一旁的人哪敢坐着,立马站了起来,一时间“黄老板”,“黄老爷”的招呼声响成一片,黄桂荣面色淡然的点点头以作回敬,在最靠近看台位置的酒桌旁坐了下来。 “黄老板,金某先在此祝贺您喜得良缘,抱得美人归!”金显扬满斟两杯酒,一口喝下,“这上海滩最漂亮的女人,马上就是您的小妾咯!” “哈哈,好说好说!”黄桂荣心下大喜,想道,“这姓金的还挺会说话。嗯,等这事情办妥后,看来那块地皮我得亲自跑一趟了。” 这时,醉梦楼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一片迷蒙的光影缓缓将围在酒桌中央的舞台笼罩进去。所有人都意识到,清仙子的演出就要开始了。 舞台上不知从何处升腾起阵阵白雾,彩色光线交织进雾气中,折射出令人心醉的蒙蒙光晕,片片花瓣自楼顶飘然旋转,落尽那薄雾里,点缀着这座无数目光正汇聚着的舞台。 乐手们开始抚琴弄竹,灵动的琴音,渺渺的笛声仿佛从天外而来。看客们的心绪不知不觉已被环境所染——忘却凡尘无尽事,一曲尽诉醉梦楼。 丝竹之音骤然停歇,仙雾缭绕的舞台中央,一道倩影若现若现。女子面容被一条银丝手绢遮去一半,洁白的长裙上点缀着朵朵盎然的青莲花。清仙子出现的如此突兀,似乎真是自天上坠入凡间的仙女,那星眸闪动,一颦一簇,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清仙子微微躬身,那张在丝巾后抿唇一笑的容颜,虽看不清晰,却格具诱惑力,如同猫爪挠心般令人心痒难耐。 清仙子轻点玉足,乐声重新奏响。此时此刻,在这醉梦楼里,只有一个主角。 “黄总探长,您的眼光果然不一般啊!”金显扬眼睛直直的瞪着舞台,那双凸起的眼球真令人担心会从眼眶里一下子蹦出来。 “我黄某人的眼光,向来都是不错的。”黄桂荣得意的说道,“此番是仙儿最后一次登台,你可得好好饱饱眼福,以后可没这机会了!” “哦?最后一次?黄老板的这句话,我有些听不太懂,不知能否为在下解释一番?” 黄桂荣正憧憬美人入怀的美妙滋味,耳中却忽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话音,他顿时望了过去。 倏一见到此人容貌,黄桂荣当真是惊艳到无以复加。好在过去的几次生意里,与花家照过面,否则初见这位花大公子,还真以为见着了仙女。 “原来是花访月,花公子。” 黄桂荣难得没有因话被打断而发怒,反倒是一副乐呵的样子,还有一丝不被察觉的心痛,长的如此漂亮的人儿居然是一个男儿身,上天真是没眼啊! “赶的巧,刚好路过醉梦楼,听说仙儿姑娘要登台献舞,便来瞧瞧。”花访月一抖折扇,不客气的坐在了黄桂荣这桌上,拂去额前散乱的发丝,抿唇笑道。 真是太漂亮了,黄桂荣心想着,却听见一道咽唾沫的声音,身旁的金显扬早已看呆了。 “难道花公子也对仙儿有意思?”黄桂荣笑问,“这却是有些可惜了。” “这消息来的如此突然,也不知……”花访月盯着着面前的一脸麻子,语气有些别样的意味,“不知李清一可否知道。” 黄桂荣面色一僵,他现在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说话间多了几分不耐烦,“这就无需花公子操心了。” “要得,要得,我当然得操心。”花访月道,“本来我以为,上海滩里只有李清一与我争夺美人,可如今却又多出了一位黄老板,我怎能不操心呢?” “花公子,黄老板,良辰美景,仙子献舞,这机会可是相当难得的紧啊,我们有什么事,等到仙子跳完舞再说,不知二位意下如何?”眼见两位马上要磨枪擦火,金显扬不得不出声调解。 “也好,仙子的心意不是随意能糟蹋的。”花访月柔声道。 黄桂荣轻哼一声,目光转向高台,清仙子曼妙的身子再一次震撼着他,若是不能将此等美人纳入怀中,做人还有何意义。 况且,品古轩如今自身难保,从线子那得到情报,有一个从北京来的强大势力已经盯上了品古轩,加上李清一畏罪潜逃,法租界发布通缉令,连带着品古轩也遭了秧。 这种机会如果不把握住,我还叫黄桂荣吗!至于这长得比仙女还漂亮的花访月,嘿嘿……把你一同纳进来又有何妨。 黄桂荣如此想着,眼角瞥向花访月妖冶的容颜时,笑容里多了一丝淫秽…… 第二十八章 一只多出来的骨手! 埋藏千年的坟墓,死气浓郁到了极致,黑寂的甬道全无半丝声音,这种安静压的人连呼吸都感到滞涩,那是一股令人战栗的恐怖气息。∈↗, 时间仿佛不动了,空间也褪去了颜色,成了一片片灰色地带。 一分钟,两分钟…… 马灯光线的尽头,那与黑暗糅在一起的模糊边界,并没有如同想象般的出现什么鬼怪。 它为何还不出现,它本该出现的!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胖子问的很轻,比耳语还轻,看见李清一满头冷汗的样子,他真怕话说响了,会把李清一给吓晕过去。这古墓确实有问题,看来不光是自己,就连李清一也遇见了。 “也许是错觉吧。”李清一深知这绝不是错觉,但这样说,至少能安慰一下自己。直到现在,他才缓过劲来,端详面前的胖子。 “我脸上长花了吗?” 这绝对是胖子没错了,李清一想到,只有他的粗神经,才能在任何场所,任何时机之下开玩笑。 “你怎么会在这,而且还被关在里头?” “还不是为了下来找你,可到下面之后,却没发现你的影子。”胖子忽然困惑起来,问道,“我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你是跟着我下来的?”李清一惊呼道。 “对啊,也不知道你吃错了什么药,看见我跟看见鬼一样,一个跟斗跌进了洞里。胖爷我怎能抛下你不管,当然得下来救你啦。”胖子大义凛然的道,像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一样。 “不可能!我当时昏过去了,如果你下来的话,不可能会没发现我!”李清一几乎是喊出来的,或许他自己没感受到,那话声中所包含的战栗。 不用再问了,从李清一铁青的脸色里便能看出来,他没有在骗自己。胖子忽然觉得四周充满了恶意,似乎那邪恶的东西始终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先……先别去管这个,你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机关,把石柱给打开,让我出来。”胖子哆嗦了一下,强压住从心底冒出来的冰凉,话音有些嘶哑。 李清一点点头,脸色十分难看,在石柱外面仔细的寻找着。这鬼地方他真有些呆不下去了,往日里听老李说说着如何如何,等到自己下来的时候,才明白不是一样的道理。 “对了,你……”胖子叫住李清一,本想提醒他小心阶梯上诡异的藤条,可话到嘴边,却说,“你小心些,别踩到机关,如果我们两个都被困住,那就真的完了。” 这种事情放在自己一个人心里就好,没必要说出来,让两个人都更加提醒吊胆。 “放心,我没你那么蠢。” 李清一尽量让自己笑出来,他知道胖子和自己一样,被这千年古墓搞得心神不宁,却也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一个微笑比千万句话更能安抚人心。 这两位突然相遇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将对方当成了朋友。 胖子又将目光转向了石碑,刻在上面不知含义的画面,与那一双容易被忽视的眼睛。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当发现了那双刻在石碑右上角的眼睛后,下面大范围的刻画似乎成了陪衬,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双眼睛服务。 两者对视时,冥冥中产生了一种感觉,刻画本是死物,但这双眼睛却是活的。它在看着胖子,无论胖子移向何处,都觉得它在看着自己。 太诡异了,还是别去看它好了。胖子想到。 架在墙壁上的火把是如何一瞬间亮起来的?莫非也是机关的缘故?可这座古墓埋在地下已有千年之久,用于燃烧的蜡油早应燃尽了才对。 这世间有一种灯油,用此灯油者,明灯经千年而不灭。这种灯油取自人鱼身上,又叫做人鱼膏。这人鱼是什么来历,一者说是鲨鱼,人鱼膏即鲨鱼的脂肪,但不论这脂肪有多神气,它总会燃尽的一天。另一种说法,人鱼是生活在海里的精怪,有四只脚,生一鱼头,背附鱼鳍,喜食人,长攻击在海面落单的渔船。这种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走近墙面,胖子才发现,原来不光石碑上有刻画,这满满的墙壁上都是壁画。那一根根线条刻的很深,还用红色的漆涂过,但因地下潮湿的缘故,很多漆已剥落,褪色,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勉强还能看清画像上的图案。 画上描绘的应该是一场战争,一方是手持类似鱼叉,衣着寒酸像是土著人的部队,敌对的一方却是全副武装,兵甲齐全。 这是一面倒的战争,土著根本抵挡不住正规军凶猛的冲杀,即使再如何奋不顾身,拼死顽抗,也改变不了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这雕刻壁画的应该和雕刻石碑的是同一个人,是一个技艺超群的画师,而且所属阵营应该是土著人一方。 那股铺面而来的惨烈意味是如此强烈,悲壮的味道穿越千年的封锁,依旧令胖子倍觉震撼。如果画师属于另一方,那画面所展现的味道应该是战胜的喜悦和兴奋之情。 这或许是关于墓主的一生中重要事迹的壁画。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名垂千古,希望被后世膜拜,权贵之人更是如此,他们将自己的身平事迹告知史官,以期编写出一部人物史,当死后便与其一同入葬。另一种则更为直接,命令最好的画师,把曾经的重大事迹刻于自己的墓室里。 如此做,一来是宣扬功绩,二来是死后,魂归幽冥之际,在冥界可享受不一样的待遇。这和在墓室里随葬下明器是一个道理,都希望人死和人活着,自己的地位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能享受生前所有的一切。 那么这一幅画中,土著人的首领一定就是墓主了。如果能知道墓主是谁,接下去的事情也不会太过被动。 两边都是壁画,规模极大,刻画的人物极多,要从里面找出一个人来和不容易。但这难不倒胖子,既然是墓主,只要找画里面最帅的那个就成。 奇了怪了,这画虽说不俗,可内容千篇一律,完全是展现战争的,而且土著人物里面,并没有任何一个是采用特写的。不应该啊,难道是这个画师与墓主有仇,故意这样做的? 这可难了,墓室就这么大,火把一亮,一眼就能把里面望个透,找不到墓主,也找不到类似机关的地方,难道我胖爷要被困死在里面了吗?也不知道李清一在外边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谢谢你。” 悚然间,胖子听间了一道极微弱的声音,像是就在他耳边发出的,他立马看向李清一,外面,李清一正提着马灯,仔仔细细的查看每一处角落。 真是的,看来这座墓室给自己的压力太大,都出现幻觉了。胖子一边想着,一边安慰自己,口中默念“阿弥陀佛”,三清名讳。这该死的地方太过瘆的慌,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谢谢你。” 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是女人的声音,不会有错,那音调有些尖锐,有些沙哑,可胖子多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啊! “啪!” 胖子呆住了,他不敢动,全身上下僵在原地,连眼珠子也不敢动!就在几秒之前,肩膀上,落了什么东西,穿透衣服的触感,那像是一只手掌!什么东西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李……李清一,李清一……” 外面的墙壁和地面都找过了,只要是能碰到的地方,自己都都碰过了,李清一沮丧的叹了口气,估计这打开石门的机关不在外面,而在在里面。还是再找找吧,兴许这机关就在外边呢,说不定刚才的一番检查中,漏掉了某些地方。 “李……李清一,李清一……” 正准备搜查第二遍机关位置的李清一,忽然间听到了胖子的声音,这声音细成一根线,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胖子怎么了?李清一想到,冲着胖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刻,李清一惊骇的面容,完完全全的落在了胖子的眼中! 果然,后面有东西!胖子确信万分,一股深层次的恐惧再也不发压制,像是夜半时分,进入了纳尸的驿站,又像是跌入了蛇虫的沼泽,密密麻麻,四周全是带着剧毒,长相狰狞的毒虫! 胖子“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肩膀的手还在那,触感并没有消失! “胖子,你肩膀上有一只骨手!”李清一惊声喊道。 骨手!哪来的骨手?是不是我身后站着一具白骨?胖子很想问,但从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阵干涩的吞咽声。 “背后没东西,只有一只骨手!”李清一似乎知道了胖子的顾虑,马上补充了一句。 真的?胖子心想,鼓起全身的勇气朝骨手的方向看去。 后面空空如也,的确什么也没有,但是这只骨手是从何来的? 李清一也在想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的在胖子肩膀上多出了一只手骨,如果不弄清楚,迟早得被吓傻不可。 四面八方都没有可疑的东西,这是件好事,地上更不可能,那么就是天上了。 李清一与胖子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意图。 这一刻,他们同时仰起脖子,朝墓室上方看去…… 第二十九章 非得走下去的理由! 这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李清一曾用马灯探照过甬道的顶部,无奈马灯光线太微弱,始终穿不透上方的黑暗,在那儿应该有一层封土,却只能停留在想象当中。√∟, 然而,在墓室里头,他们清楚的看见了墓顶,如果说,那出现的画面能够称之为墓顶的话…… 嵌进墙壁深处的烛台上,不灭灯安静的燃烧着,微微摇摆的火苗,有风在吹动,证明这处墓室并非是完全封闭。弥漫在周围空气里的,是一股淡淡的焦味。 墓室的顶部泛着幽幽的红芒,像是在土层里加入了一种奇特的矿物,这种矿物能够接收到最微弱的光亮,然后将其反射出去。 无数个细小的颗粒,像是无数颗闪动的红眼睛,又像是星河灿烂的夜空,只是漂浮于河中的星斗,变成了红色。 这画面本应很美,但是…… 墓顶更高的地方,闪烁的红芒在那儿绝迹。 那是一条条从黑暗中伸出,在红芒的掩映下,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形态突然出现的石锥。在它的尾部,微微弯起的地方,仿佛是蝎子的倒勾上,正吊着一具具……白惨惨的人骨! 每一根石锥,每一个倒刺上,都有人骨!这墓室的顶部,这密密麻麻的人骨,上下起落之间,仿若是一条从地府飘来的骨海,无数生灵正在里面凄洌的嘶吼! 这一刻,胖子似乎真的能听见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有怨恨的叫骂,有恶毒的诅咒,有绝望的请求,有无奈的叹息,有绵绵的情话,有肺腑的感激…… 人骨,人骨!这些人骨有大有小,有的枯黄,有的洁白,有的细腻,有的粗糙,人骨的四肢像是被特别的摆放过,手骨与手骨通过骨缝相连,腿骨与腿骨则互相搭在一起,似构成了一张骨网! 那是无意间的一瞥,胖子忽然发现这些尸体当中,有极少部分还未完全腐烂,而有些竟像是刚挂上去的!绽开的蜡黄色皮肉里,隐隐还能瞧见蛆虫在缓慢爬动! 原来,弥漫在空气里的焦味不是灯油燃烧的味道。现在闻起来,更像是尸体腐烂后的腥臭味! 这些尸体明显是刚挂上去的,那么是谁把它们挂上去的呢?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为不管是李清一,还是胖子都不想再继续深入下去。 这些被挂上去的尸体,如同警钟,更像丧钟,一声声的敲在胖子心底。他们一定也是被困在这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那么自己呢? 一种紧迫感,一种深入骨髓的紧迫感!不能再拖下去了,这间墓室一定隐藏着什么东西。胖子慌张的巡视四周,在明亮的灯火下,自己似已无所遁形,那玩意儿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肯定就在这儿! 胖子很想把火光弄灭,此时光明不能给他安全感,只能让他粗糙的皮肤表面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但是,火焰一旦熄灭,危险将会从任何角落袭来,因为他已看不见。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面对恐惧时,人往往都很矛盾。 李清一,他在做什么? 石柱外,李清一呆呆的看着墓室顶部,神色有些茫然,目光有些呆滞。 该不会吓傻了吧,你可不能吓傻啊,否则胖爷就真的死定了。胖子不断的祈祷着。 “胖子,你记得我们来广州的目的吗?”站在那儿的李清一,语气飘渺的说道。 “说这个干嘛?赶紧找机关,救我出去哇!”胖子急切的说道,这家伙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难道不知道孰轻孰重? “我问你,还记不记得!” 胖子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看着李清一,他为何发怒,难道只是因为要他救自己,只是因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对不起,我失态了。”李清一面色一暗,愧疚的说道。 胖子沉默,哪怕知道这是李清一的无心之举,他也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我是一个孤儿,虽然有过父母,但他们在我八岁的时候已经死了。” 或许是听错了,胖子竟在这一句话里面听出一份坚定的感觉,可话里的内容有什么地方需要坚定的呢? “从那时起,我的世界里出现了三个老人。”李清一诉说着,声音很轻,就像在讲一个故事。 “在一个下雪天里,第一个老人死了,他和我讲了很多话,还给了一个小狗玩偶,让它陪着我,让我努力活下去。” “因为这句话,我熬过了三个寒冬。那时我十二岁,冬天又近了,我在想,我能不能见到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雪还是下了,看着飘落的雪花,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另一个老人,在梦里,他那么大把年纪还哭哭啼啼的。然后梦醒了,我来到了上海,来到了品古轩。” “在这儿,我一下子成了少爷,所有人都尊敬我,却没有人和我说话,没有人和我玩耍。那位老人见我整天闷闷不乐的,就收养了一个孤儿,于是我们整天玩在一起。” “在品古轩的冬天,我过的很快乐,不用再思考下顿饭要在哪里解决,会不会被人打,会不会被狗追。” “后来,品古轩里又来了一位老人,他长得很凶,我很怕他,但他好像特别喜欢我,带着我逛街,给我买糖葫芦吃,虽然我不太喜欢吃甜的,但我每一次都把糖葫芦给吃干净。” “这位老人好像天生就喜欢四处走,但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几件好玩的东西,所以在一天天的玩耍中,我又有了新的期待,期待着这次会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有一次,我对他说,我也喜欢四处走,能不能下次出门时,把我带上。他犹豫了一下,说,等我十八岁那年,就带上我。” 胖子哑然无语,他忽然有一种心被堵上的感觉,他也明白了李清一失态的原因。 石锥倒刺上,有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李清一应该是看到了它,看到了它身上穿的衣服,所以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是……是那位老人吗?”胖子问道,那个倒刺上的腐尸是不是冯连生,是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李清一摇了摇头,胖子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它的面部腐烂的厉害,五官模糊不清,但那件衣服的确出自品古轩,上面的图案不会有错。” “我看肯定不是,你不是说过冯叔很厉害的吗,他怎么可能栽在一个小墓里面呢?” 是啊,老李叔曾说过,冯连生虽未入地榜,但其实力可与地榜高手一争高下,区区一个战国小墓,怎能难得住他,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刚才这只骨手搭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说“谢谢你”。”胖子摆弄着手骨,这骨头关节很细,并不像男人的手骨那般粗大,看起来还真像是个女人的。 “你该不会是想女人想疯了吧。”李清一又开起了玩笑。 胖子却不以为然,神神叨叨的把手骨放在石碑前,对着跪了下来,口中念道,“你既然要谢谢我,就把这石门打开吧,等我们出去以后,一定帮你找个风水宝地,风风光光的下葬。” 这胖子还真是够迷信的,迷信?李清一喃喃自语,似乎自己没资格说别人吧。 “啪嗒!” “妈呀,显灵了!” 胖子坐倒在地,手指哆嗦的指着石碑,在李清一眨眼之间,石碑之上居然多了一具尸骨,尸骨四肢垂下,把石碑完全抱在里面! 这一瞬间,李清一猛的察觉到地面在震颤,面前的石柱竟慢慢的回缩,齐根没入地底! 与此同时,墓室的另一面,那本该是墙壁的地方,豁然洞开。里面,又出现了一条新的石阶,阶梯向下,不知通往何处。 “你看,我说显灵了吧。”胖子木然的说着,突然发现手里还攥着手骨,吓的他赶忙丢掉,又想到刚承了别人的恩,就这样对待恩人的尸骨有些不太好,想要拿起放好,又不敢真的触碰它,一时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的确是一个进退两难的选择,胖子已经救出来了,他们完全可以退回去,没必要继续冒险,况且这里就已经如此诡异,谁知道往下面走还会遇到什么难以预料的危险。 “胖子,你回去吧。你是跟着我下来的,肯定给自己留了条退路,这后面的路,我一个人走下去就行。” 望着那没入黑暗的通道,李清一已有了决断。 胖子对天发誓,对食物发誓,他一生中从未做过如此艰难的选择,对未知的事物人总是感到害怕,况且眼前的未知可是能要人命的。 当李清一从身旁走过,坐在地上的胖子望见了他脸上的决然。 李清一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去的!胖子读懂了他的表情,也做出了选择。 “别急啊,那么好玩的事情,少了胖爷怎么能行?” 石梯之前,胖子骂骂咧咧的赶了上来。那一秒钟里,胖子也找到了非得走下去的理由。 “也对,咱兄弟俩一起上,有啥事情搞不定的。” 李清一哈哈大笑,挽着胖子肩膀,朝着下方的阶梯,迈出了第一步。 墓室里,毫无生气,一如千年前的模样。 一只表壳闪烁红芒的甲虫,颤颤巍巍的从石碑上那具骸骨的鼻骨里钻了出来,它爬上头骨,在那儿转了个圈,缩在甲壳内的翼翅倏然外弹,以极高的频率震动起来。 这像是某种信号,墓顶之上,被倒刺勾住的白骨里,钻出一个个闪着红芒的甲虫。那像是反射红光的矿石,其真身竟是一只只细小的虫子!它们数目巨大,一时间,红芒几乎掩住了墓顶! 甲虫纷纷弹出双翅,相同频率下震颤的声响彼此融合,放大,最后……那是仿若女人说话的声音,微弱,尖细,嘶哑,汇合成了一句。 “……谢谢你。” 第三十章 生与死 阴风恻恻,夜晚的安山更显的鬼气森森。◎,月光被浓云遮住,惨淡的月华,落不尽的薄雾中忽然现出三道人影,他们身形之快,似融入进空气里,在满山的大树与笼罩的雾气下,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 这里的空气带着一股焦灼的味道,包万斗闻到了,瘦猴子薛柴闻到了,光头胡巴也闻到了。 距离青衣鬼给出的大限之日已近在眼前,到时候如果没有找到那座战国古墓,没有取出青衣鬼所要的东西,种在三人身上的毒物便会发作。 此毒无人能解,几年来三人遍访名医,但每次见到的都是一张一筹莫展的脸,听见一声无能为力的叹息。 三人害怕了,并不是害怕毒发之日自己会经历何种痛苦而死去,他们害怕的是那一个个所谓悬壶济世,医德高尚的大夫,在一番诊断之后,说出一句“早些准备后事”的无用话。 他们知道自己要死,却不用别人每时每刻来提醒。这些善意的话语,听起来比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还要刺耳。 最后一次问诊结束,那天晚上,他们杀了那个大夫,把他的人皮剥下来,套在了稻草上。这样一来,他就没法再废话了,每日里陪伴他的,唯有在空中盘旋叫唤的乌鸦。 这是一种讽刺,也是一种报复,更是一种……宣泄。 知道自己的死期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所以,他们想要活下去。不管代价多大,他们都付得起。 要想活下去,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找到地图上标记的半边十字的地方,战国古墓就在它不远处。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冷风中,包万斗示意二人停下。 “可不找怎么行,难道它会自己蹦出来?”胡巴问道。 以几人的速度,白天到黑夜的这几个小时之间,他们几乎绕了安山一整圈。标示物一定是某样象征性物体,而且不会太小,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但是,他们始终找不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像“半个十字”。 线索断了,人就会更加的焦虑。 “往山顶上走吧,从上面看下来,兴许能有所发现。” 四野黑漆漆的一片,几人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更遑论看清楚山下的风景了。 对于这个结果,包万斗已有了准备,但真正遇见时,那份失望之情仍无法轻易忽视。 “贼老天,你想玩死我们呐!” 光头胡巴一手撕开衬衣,狂甩向天,愤怒的吼声惊起了几只林中飞鸟。 不光是胡巴,薛柴,乃至自己都必须发泄一下才行,不然的话……没等到大限,我们几人就会给逼疯的。包万斗沉重的叹息,对他而言,未来不再是充满幻想,值得期待的东西,而是饱含痛苦,折磨的催命符。 “老大,你快看!” 包万斗忽然看见,紧闭的眼皮透着股淡淡的红色,他睁开眼,原来是浓云西去,露出了一轮新月。莫非胡巴刚才一吼,直接把云给震跑了? “老大,十字!半个十字!” 胡巴口中打起了结巴,薛柴的双手微微哆嗦,包万斗惊讶的揉了揉眼。 那是一条湖,反射着月华,裹着一层橘黄色的雾气。这条湖的形状确实像半个十字,那条不知伸向何处的支流与突然截断的河流组成了地图上标志性的图画! 包万斗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对于他们而言,找到了墓就代表成功了大半。这一次也会像过去的四十八次一样,安然无损的走出墓穴! 现在只需要确认方位即可,虽然“半个十字”就在眼前,但深入山林,所谓的方向感就会变得很可笑。 包万斗取出了罗盘,这个罗盘是经高僧愿力加持过的,无论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指出正确的方位。 突然间,罗盘自包万斗手中滑下,胡巴嬉笑他太过高兴,以至于手都抓不稳罗盘了,连薛柴那张阴气沉沉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包万斗不出一声的捡起了罗盘,他想起了不久之前,浓云西去的画面,想起了那一片被眼皮包住的淡淡红色。 是自己想多了吗?包万斗想到,并默念,是自己想多了。 他有一个愿望,当解除兄弟三人身上的毒物后,回到当初的宝芝林,见一见师祖那恍若已隔了多世的……笑容。 会实现的,一定会的,毕竟这个愿望许的并不贪心…… 封藏数千年的地宫内,轰然响起了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蒙杂着沙尘的雾气里陡然间亮起了一盏明灯,四下立刻光影起伏。 “呸!这地儿灰可真多,随便几口呼下去,等呛出来就是个屎团子。” 进入地宫的胡巴,如同来到了一座冰窖,冰冷的雾气向他袭来,原本热汗涔涔的身子迅速冷却,只留下一股黏腻腻的感觉。 这种阴森气氛,胡巴不知经历过多少。当下,他只是撇嘴一笑,提着马灯四处打量起来。 这个墓穴全部用石块和石板建成,地洞的四壁保存的还算完好。不过,面相墓顶的石板多数已经断裂,不少碎块落入地宫,硕大的石板有许多已变形移位,随时都有断裂下塌的危险。 胡巴这时才稍稍收了收心,脚步移动之间多了一份谨慎。如果自己不小心被头上的石块砸到,那买卖可亏大发了! 探照的任务结束,胡巴冲着下来的洞口,大喊一声,“大哥,二哥,下面没问题,可以下来啦!” 就在这时,胡巴的眼角处扫到一条飞速闪过的阴影,他猛的转过去,叫道,“谁!” 这当口,包万斗与薛柴已经沿着盗洞跳入地宫,刚下来就看到胡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以往无数次的配合,此时不需要多问,二人便知道,这地宫里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其他东西。 “看清楚模样了吗?”薛柴语气森然的问道。 “没看清,但是它速度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胡巴惊异的道。 “速度快?”薛柴眉毛一挑,道,“能快的过我?” “知道二哥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 薛柴长得像猴子,手臂也比寻常人来的长,别人用两条腿跑步,把他逼急了,两条腿加上两只手,跑起来贼快,胡巴经常说他是孙悟空,因为听说书的讲,孙悟空是弼马温,是养马的仆役。可薛柴却很喜欢这个称谓,他听书比胡巴听的多,知道孙悟空有一个威风凛凛的绰号叫齐天大圣,多有气势啊! 包万斗知道两人正互相开着玩笑,埋葬死人的地方,无论来过多少次,都不会出现习惯的感觉。 那或许是一种错觉,是胡巴对心底本能厌恶的东西产生的排斥,他们需要彼此开玩笑来转移注意力,正如从前做的那样,这一次也只是对以往的重复。 包万斗发现,他们身处的地方很像是一间厅堂,在厅堂内只有一道半掩着的石门,这应该是整个地宫中的一个耳室,只要从石门外走出,便能进入地宫的主室。 整个厅堂的顶部和四壁都有朱墨绘的卷云图案,尽管此时厅堂内升腾回荡着腐朽而阴湿的茫茫雾气,令马灯的光亮大为减弱,一时难以看的仔细,分明,但从整体可以看出,这座古墓的地下冥宫建造的极其精致,壮观,富丽堂皇,如此规模宏大又属石室卷云图案的墓葬,在广东一带相当少见,几乎闻所闻为。 不会错的,这一定就是青衣鬼要我们找的战国古墓!只要拿到那件东西,我们兄弟三人就真的重生了!包万斗内心的紧张与惶恐渐渐消散,代之而来的是一种不可言状的兴奋与激动! “老二,老三……” 包万斗的话声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打断,这一刻,他努力的想要张开眼睛,却见到了满目的血光,见到了一条红影,快若闪电的钻出了石门。他认出了那条红影,那是薛柴。 “快追!” 包万斗竭力的从牙缝间憋出几个字,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让人恶心,让人想要呕吐,他第一次对自己能预判危险的能力感到了厌恶! 石门外,薛柴一脸得色的站着,在他手里抓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摆弄着四肢,欲图从薛柴掌间逃脱,那样子却像在空中游泳。 “老二,你看到的东西,该不会就是它吧?”薛柴一脸鄙夷的望着胡巴,心想,这家伙胆子真是越来越小,居然被这么个小东西给吓到。 胡巴难为情的挠挠头,又恼羞成怒的道,“二哥,快杀了它!” “不用你说,如果让它跟在后面,心里怎么能安稳的下来。”薛柴祭出两根手指,把小东西拎起的刹那,猛地对着它头盖骨插了下去。 红芒消褪,包万斗看清了那玩意儿的真面目,也许对它而言,并没有所谓的真面目可言。 “无脸猴!” 歇斯底里的叫声中,薛柴面色顿时惨白,他缓缓的抽出已黏满脑髓的手指,把那毛茸茸的东西,凑到了眼前。 “啪……” 无脸猴摔在了地上,四肢尚在抽搐,它的死也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终结。 无脸猴是何时开始存在的,无人知晓。但自从另外一些杀死无脸猴,又侥幸逃脱的人,他们所记录下的东西传开后,未来的盗墓者,凡是遇到无脸猴,甚至在墓里遇见像是猴子一样的生物时,都会选择绕道而行。 无脸猴:喜生肉,嗜血食,性凶戾,样貌似猴,面部模样千变万化,然死后,面首轮廓隐藏于无形,只剩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孔。 这是其一。 后一段描述,仅有一句话,却是三人恐惧的源头。 面对无脸猴的追杀,除了地榜大能之辈尚有一线生机外,其余……皆亡! 是的,无脸猴会疯狂追杀杀害它们同类的凶手,这是一个循环,一个不死不休的循环。在无脸猴令人发指的嗅觉和恐怖的数目下,三人是逃不掉的,没有一丝一点的机会。 这种感觉,比当初遇见青衣鬼时更要令人绝望。 薛柴笑了,他丢给包万斗一朵枯黄如纸,似随时都会化作粉尘的海棠。这花本是要送给她的,是他们为何选择半夜上山的原因,如果……没有遇见青衣鬼的话,那么此时的自己又会是哪种模样? 如果并不存在,倘若存在,也只会在另一个世界,那会是自己将要去的地方吗?看一看过去的容颜,送上一朵枯萎的海棠…… 四周响起了如猴叫般的鸣啼声,通往主室的墓道里,震动的地面似被千军万马踏动! 包万斗转身,那是另一个耳室,它的石门依旧是半掩的,另一个耳室已经不能再去了,那里有死去的无脸猴的味道,他们的同伴是不会放过的。 “二哥……” 薛柴瘦小的身子正渐渐拔高,比自己要高,比孙悟空更高,胡巴贪婪的想要记住这最后的影像,奈何虎目中的泪水把一切都搅得模糊不堪。 这处耳室并非封闭,在它后侧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甬道,似乎是通往更深的地下。这或许是一个生机,两人的味道还残留在主室里,唯有跑的更远,才能多出几分希望。 石门旁,胡巴伸出两条粗壮的胳膊,这平日里能推到水牛的手臂此刻竟瑟瑟颤抖,透过石缝,他还能见到自己的二哥,多见一秒也好…… “老三!” “叽叽……” 大哥的声音与啼鸣一同传到,甬道的尽头,无脸猴的身影已经显现! “二哥!” 封闭的石门隔断了最后一丝声响,从此……再不相见。 耳室甬道内,正奔行的胡巴隐约间听到了一丝声响,那是二哥的声音,是他生命的爆发! “呔!尔等妖魔鬼怪,让你们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胡巴突然感觉有水珠溅在自己的脸上,他望着跑在前头的大哥,心想,“原来,我没有听错……” 第三十一章 胖子的推断! 这条路通往何处?阶梯的尽头会出现怎样的风景?我们……能走的完吗? 李清一看了看身侧的胖子,他知道,不光是自己,胖子也一定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而最深刻的,最不想考虑又偏偏难以忽视的问题,却是……我们,还能回去吗? 石室里的不灭灯还亮着吧,如果呆在那儿,虽然不清楚会遇到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但至少,眼睛能将一方空间看的分明,若是要面对那所谓的未知,也不会显得手足无措。 可是,在这里…… 如果,如果有光就好了。 李清一回忆起了不久之前,自己身处甬道时的一幕。可怕的相似,让他联想起了那阵阵摩挲声,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它一定还在跟着自己! 那份压力越来越大,喉咙越来越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似得……李清一突然回头! 黑暗掩盖了曾走过的路径,能生存下来的,只有安静。 “怎么了?” 胖子好奇的看着李清一,他的脸色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难看,可胖子不清楚,李清一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 这是自己的声音吗?李清一愣了一下。如此沙哑,如此颤抖。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陌生。 “你很奇怪。”胖子皱着鼻子,在他印象里,李清一绝不是这么敏感的人。可先前发生的种种,从跌入盗洞,到墓室前的相会,李清一的表现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为何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是不是因为弥桑花?”胖子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弥桑花?那些能让人致幻的花粉?胖子的另一幅恐怖容貌,以及背后久久不去的摩挲声……的确有这种可能,李清一想到。 “可我们一直呆在一块,口罩也没摘掉,为什么只有我产生幻觉?”李清一摸着套在脸上的面巾,自从踏入叶乡村的范围,了解到花粉的恐怖后,这条面巾时刻都罩在自己的鼻子上。 “把它摘下来。”胖子的语气一瞬间凌厉起来。 胖子摊开面巾,让光线完全照在上面,仔细的检查着,连一分一毫也不放过。 这下轮到李清一搞不懂了,看着胖子煞有介事,一副神经质的样子,难道连他也着了道? “不可能的。”胖子嘀嘀咕咕,一条好好的面巾就快被揉烂了。 一定是自己漏了重要的东西,这块面巾上一定还有线索残留! 突然,胖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扯开自己的面巾,把李清一这块凑到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了闻。下一秒,他的神情变得异常难看。 “你闻闻。”胖子将面巾递到李清一鼻下。 “没味道啊。”李清一用力的闻了闻。 “我真蠢,这味道你早就闻惯了,哪还能闻得出来。”胖子自嘲一笑,接着,猛的一拳砸在李清一鼻子上! 一股剧烈的酸楚直透脑髓,嘴里苦的像能喷出胆汁,整个脑袋跟要裂开似的,李清一眼前一阵眩晕,耳朵嗡嗡直响,像有一千只苍蝇在飞来飞去。好半响,他才回过神来,一摸鼻子,掌间红彤彤一片。 “胖子,**疯了!”李清一怒骂道。 “再闻闻。”胖子不为所动,又把面巾递了过去。 李清一余怒未消,一把扯过面巾,再次闻了闻。他发誓,如果胖子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一定要……这味道,有点香。 “香的?” “哼哼,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吧?”此刻的胖子,俨然名侦探,狄仁杰附体,“你的这条面巾,被弥桑花粉泡过!” “不就是有些香味,你怎么不说是我的体香?”被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拳,李清一还在气头上,故意这么说道。 “体香?我呸。做人怎能如此不要脸!”胖子惊讶的连眼珠子都瞪圆了,他把自己的那块面巾包在了马灯上,“光一块看不出,两块一对比就知道咋回事了。” 红色,从李清一那块面巾中透出来的颜色有一丝淡淡的红。 “一切都清楚了,真相,只有一个!”胖子严肃的盯着李清一,一字一句的道,“你被阴了!” “还记得这块面巾是谁给你的吗?你先别急着否定,等我说完,你在发表意见。”胖子制止了李清一的插话,继续说道,“第一,我们抵达广州之时,范林祥他们已经在这儿呆了几天。虽然他们不知道我们具体要去哪,但至少会先行打探一番,了解一下周围概况。而叶乡村,还记得当时那个店小二吗?所以范林祥绝对不会忽视叶乡村,势必会过去了解一下。” “第二,关于弥桑花,我曾在古籍上看过此花,了解它的相性,如果不是长期吸入是不会出现大问题。而要致人幻觉,所需要的花粉和吸入的时间必须要达到一定的量。所以,根本没必要套一块面巾。换句话讲,倘若花粉量过大,一条面巾能起多大作用?”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胖子咽了口唾沫,又道,“无论是来广州,还是来找你冯叔,我们都是在出狱后才了解到。能让老李叔这么关心,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可是,范林祥在这里充当什么角色?冯叔是在盗战国古墓的时候消失的,老李叔安排我们过来广州,一定能预料到,这战国墓我们一定会下,可我俩吃喝玩乐还成,盗墓这东西,玩起来绝对坑爹,说不准还会死在里头。所以,范林祥这一层是必须要的,他起到指引的作用,盗墓之事,缺他不行。” “如此关键的人物,老李叔一定会做足了嘱托,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他。结果呢,还记得当时在阳泉酒楼里的问话没?范林祥居然不知道有关地图的事情!老李叔既然给了你一份,没理由不准备第二份给范林祥。这里只有两个解释,其一,无论是地图还是信封都不是出自老李叔之手,而是有一个神秘的第三方,他引你来广州,并非是要你寻冯连生,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二,地图和信封的确出自老李叔之手,但这范林祥有古怪,老李叔根本不信任他!所以才没有将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听完胖子的一番推理后,李清一笑了笑,“很精彩,不过以上两条推论都有些矛盾。第一条,我们品古轩明面上是卖古董的,暗地里干倒斗这行你也知道。所以为了确保消息不外露,我们有一套完善的暗语,即便是书信上也会做些手脚。” “关于那封书信,我一眼就看出来,那的确出自老李叔之笔,所用的是第二类暗语,整个品古轩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虽然我也曾怀疑过,但这是不可能的,老李叔没理由将只有我知道的暗语告诉第三个人。所以,第一条并不成立。” “至于这第二条呢,更简单了,你也说了,范掌柜必然要随同我们一起盗墓,那么告不告诉他具体的事情又有何关系呢。老李叔让我们寻冯叔,就少不了范掌柜在中间帮衬,毕竟我这一年来不在品古轩,知道的东西并不多。而要盗墓,更少不了范掌柜。所以,这里谈不上信不信任这一说。况且,范掌柜真要这么做的话,目的是什么呢?” “哼,这些东西我早就想到了。”胖子哼声道,“因为老李叔暗中布置了另一个人,防着范林祥,所以才会安心让他来陪同我们寻找冯连生。” 李清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胖子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另一个人?从头到尾只有我们几个人,如果硬要说还有其他人的话,就得算上把我们害到如今地步的两只老鼠。 “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就觉得范林祥有问题。”胖子对自己的结论深感相信。 “好,好,我也信了。” 李清一笑了,这一刻,他忽然发现,缭绕在心中的压抑消去了不少,也不总觉得身后跟着什么东西了,自己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看了看胖子,那一张永远没个正经的脸…… “胖子,谢谢你。” “啊!”突听这三个字,胖子吓了一跳,“求求你,别说这三个字,我都怕了。” “哈哈,我发出的声音可不像女的。” “没准,下一秒就成女的也说不定。” “胖子,刚才你打我那一拳,我到现在还疼着,你说怎么办?” “今天风和日丽,天气不错。” “……你丫的是有透视眼?” “咦?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梦想?胖爷我只求有双透视眼,阅遍天下美女!” “嗯,会实现的,在梦里……” 石阶向下,未见尽头,走着,走着…… 第三十二章 孤独的守望! 墓道内充斥着一股极重的水气,水渍从两旁石墙上沁出,滴落至石砖。…,当李清一二人提着马灯走过时,脚下带起一片水花,这石阶又陡,稍有不慎就有失足跌倒的危险。好在马灯光线一晃,眼前石阶尽去,只剩下一条长长的石砖甬道。 “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机关陷阱。” 胖子四处瞅着,尤其注意砖石之间存有缝隙的地方,据他所知,某些箭矢机关起联动作用的机械一般都有据可查,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外向内,逐层深入。不过,出现机关的地方不止墙上一处,还有地砖上,奈何满地水渍,马灯一照之下,全是反光,根本无从查悉。 “这地宫设计的如此复杂,想必掌修之人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如果没机关陷阱,我可不信。” “早知道要来倒斗,胖爷我就带点装备来,这马灯只够照照近处,放到远处,就是一摸瞎。洋人发明了一个叫做手电筒的玩意儿,比马灯好使多了,若是……咦,这是什么东西。” 正当胖子侃侃而谈之际,马灯突然照到一根扭曲的,呈现绿光的长条物,它从更远的地方伸来,耷拉在地上,尾部隐没在一片黑暗中,样子看起来像条长蛇。 胖子不禁好奇,慢慢挪过去,蹲下身子,想要碰一碰这古怪的东西。 指尖距离那根绿色的长条还有几寸,胖子顿了顿,一时间不敢真去碰它。他回忆起了之前出现在墓室里,那会冒出血来的藤条。 就在胖子犹豫的当下,藤条似乎发现有人在窥视它,全身开始剧烈的抽动,呈尖锥型的头部左右晃个不停。 “卧槽!嘛玩意儿!” 胖子大惊,身体一下子失去重心,一屁股向身后仰去,连马灯都被甩在了边上。 瞬息之间,藤条动作,一伸一卷,缠住了胖子的脚。这是一道极大的力量,胖子根本无从抗拒,整个人趴倒在地,被藤条直直的往后扯! “胖子!” 突如其来的变化发生在眨眼之间,没等李清一愣神的功夫,胖子已被拉入进了黑暗中! “救我!” 胖子手指如勾,想要抓住地砖缝隙,可满地的水渍,滑的上不了手,只能无力的在地上折腾。 藤条速度惊人,李清一使出全力往前追,竟缩不短两者之间的距离! 哪里冒出来一根会动的藤条?该死,一定得追上它,否则胖子就危险了! 这个念头刚从李清一脑中闪过,但接下去的一幕,却令他如遭电击。原本趴倒在地的胖子忽然竖了起来,身体迅速消失! 那里,是一个不知深浅的断层!胖子就快要整个被拉进去了! “啊!” 下半身失去了倚靠,胖子脑海嗡鸣,双手瞬间没了动作,任凭藤条将他拖入深渊! 这是一种极度不详的感觉,死亡来的如此突兀,以至于当它降临时,胖子完全蒙了! 抓住,抓住它,抓住它! 意识回归!胖子几近疯狂,他要抓住断层的地方,用手指扣住,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下去! 掉下去,就完了! 可是…… 手指划过石砖,留下的只有那光滑的触感,太迟了,如果脑海没有出现那短暂的空白的话,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 “胖子!” 绝不能让胖子掉下去,一定要救他! 飞扑出去的李清一,在空中,看见了那双绝望的眼神…… 自己失去的已经太多,他曾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悲剧发生,自己身边每一个朋友,他们无比重要,绝不能……死在他的前面! “啪!” 双手在虚空中碰触,并死死的抓在了一起。 “胖子,撑住,绝不能放手!”李清一狂喊。 胖子得救了……不,还没有。 那道拉扯力实在太过巨大,李清一正一点一点的被拖向悬崖! 我不会放手的,救不出你,大不了一起死! 这双手掌……吊在半空的胖子涩然的看向李清一的手,又看向了那张决然的脸。 从未有过的感受,很陌生,却让人永无法忘却。 胖子记起了自己的过去,身处世家,又是长子,这偌大的家族必然会交付到他的手上。 这是令无数人嫉恨的结局。 一个好吃懒做,整天除了睡觉就是玩乐的死胖子,他何德何能,可以肩负起整个谢家的命运?!难道就是因为他早生了几天?难道就因为他是族长唯一的子嗣?这是多么可笑的原因? 他不想争,只想过着自己的生活。至于别人如何看他,如何在背后议论他,自己没看到,也没有听到,该如何活,就如何活。 所谓的勾心斗角,所谓的权利斗争,他明白,只是假装不懂。直到……他的兄弟,一个同样姓谢的人,让他悟透了一个道理。 活在权利蛛网内的人,抱着与世无争的态度,是一种多么可笑的想法。除了在纷扰的势力间随波逐流,最终被淘汰,就仅剩下一条路可供选择。 拼一场吧,哪怕自己不在乎结局,但至少能活的安稳一些。 就这样,胖子来到了上海,遇见了第一位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李清一。 如果可以,希望以后还能有这般握手的机会。但自己不能要求的太多,否则就太贪心了。 记下了,那掌间指纹的烙印,记下了,那唤作朋友拼死相救的场景,记下了……那最后无比陌生却异常眷恋的感情。 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胖子松开了手,在没入黑暗之前,他笑了。或许脸上还有泪痕划过,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这黑暗虽然惹人讨厌,但至少为他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接下去的路,我就不陪你了,胖爷要去休息一会儿。李清一,保重…… “谢福源!” 望着被黑暗吞噬的胖子,李清一终于留下了泪,那一声吼,撕心裂肺…… 上海,同庆路,银星大酒店。 谢奉林已经在酒店待了三天时间,而且还会继续待下去。 所有的事情都按着计划进行,他要做的,仅仅是将手下搜集来的情报过一遍,然后按照紧急程度分个三六九等。把需要立刻处理的事情安排下去,一切都有下人完成,根本不需要他这位谢家三长老多操心。 谢家,这个掌控着中国古董市场的巨大家族,发展到现在已过去近两千年了。放眼华夏,能与它比肩的势力真是寥寥无几。 可家族繁衍至今,滋生出来的毛病确实是相当多啊。谢奉林无奈的想到。 这是每一个世家都会经历的过程,过度的繁荣背后往往都深埋着难以根治的疾病。可却毫无办法,因为人心如此……最简单又最复杂的东西。 谢家族长,那位年近七十的老人,模样虽说矍铄,可实际上却是病根深种。这一点,他自己本人就很清楚,否则也不会急急忙忙的把他的宝贝儿子踢来上海。那可是他五十岁的时候,收获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儿子! 就算是族长的儿子,要想成功上位也必须有相匹配的资历才行,而开拓琉璃厂在上海的生意,虽说还差些,但勉强也够了,可以封住一部分人的嘴。至于另一些不服气的人,就只得靠老族长数十年累积下来的威严压制了。 这是一步险棋,但用谢奉林的眼光来看,恰恰是回报最大的一步棋。所以他才会抛弃北京的奢华生活,来到上海开始第二次的奋斗。若是成功,他极有可能进入谢家太上长老院,成为掌控无数生命的真正主宰,但若是失败…… 这个问题困扰了谢奉林很久,直到知晓了李清一的下落。他每每念至此处,便会不知不觉的笑出声来。 好一个潘家,也懂得大隐于市的道理,将李清一藏在上海这个人口众多的地方! 只要抓到了李清一,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谢家会得到自己期待许久的答案,而谢奉林也能在自己的答卷上获得一个令人万分满意的分数。 李清一,李空尘,潘家……谢奉林再次笑出声来,在他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已成定局。枯叶应该已到广州了吧,真是令人期待啊。 “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谢奉林皱了皱眉。 “进来。” 敲门人低着头,瑟缩着身子,将一封烫了金的密函呈上去。 谢奉林陡然一怔! 谢家密函的最高等级,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决定一个城市的兴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动用了如此高规格的密函。 “是从哪里传来的。”谢奉林凝声问道。 “回大人,是从广州传来的。” 广州?!谢奉林心下一颤,一个极端不好的念头不受控制的窜了上来,他一把扯过密函,当即撕开。 “你下去吧。” 谢奉林合上密函,阴云在他眉际汇聚。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再次摊开密函,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的重新默念了一遍。 必须得做些什么,否则不仅计划会失败,自己的性命也必将难保。 谢奉林把密函投入火炉中,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后,随手套了件褂衫,步出了酒店。 那封令谢奉林生出如此异状的密函上究竟写了什么? 只有一句话。 “行动失败,少主有难!” 第三十三章 宅子里的女人 上海的气候和北京比起来实在太过潮湿了。∈♀,坐在轿车后首的谢奉林这般想到。车窗外又刮起了零星小雨,飘散进来的雨点打在那张已生皱纹的脸上,谢奉林厌烦的将车窗摇上。“三老爷,那么晚了还要出去,莫不是生了什么大事吧?”谢奉林阴沉的脸落在后视镜里,开车的管家不禁询问了一声。“嗯,生意上又出了问题。不处理完,睡觉都睡不安生。”这老管家将谢福源一手带大,在谢家的地位不算低,是以谢奉林才会耐着性子回了句。“那几个外国佬仗着手里的洋枪洋炮,一向瞧不起咱中国人。尤其在跟他们做生意的时候,总变着法子想多捞些钱。那一个个绿眼珠子,还真是属狼的。”老管家自顾自说话,却没看见谢奉林愈来愈不耐烦的脸色。“三老爷,大少爷都出去好些天哩,该不会遇着麻烦了吧。外面世道那么乱,到处都有人打着革命的晃头,四处打家劫舍。我看还是派些手下把大少爷找回来为好,这两天我眼皮一直跳,真担心大少爷会出什么事情。”麻烦?当然有麻烦!而且是个能要人命的麻烦!“福源跑去了广州,有下面堂口的兄弟照料着,不打紧。”“广州?!少爷咋跑到广州去了?!”老管家惊呼道,“那里可不是啥好去处,听说孙文都在那闹过好几次革命哩。这孙文在国外到处筹钱,就为了推翻大清,是个不安分的主啊!”“好啦,管家,这革不革命,或是革谁的命,与我们琉璃厂有什么关系?况且这两广总督张鸣岐与我谢家相交匪浅,就算真出什么乱子,有他压着,福源也不会有事的。”谢奉林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当时走的匆忙,就拉了老管家来驾车,这真实一个错误的选择啊!老管家兀自说个不停,谢奉林已经懒得搭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考虑。如他所说,哪怕中国再乱,哪怕大清明天就亡了,琉璃厂的金字招牌也不会掉。除了能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事之外,无论什么事都称不做大事。颜在兮?谢奉林将要去见一个女人,据说此女是故去的法国理事长的情妇,与品古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谢奉林取出线子调查来的情报,一行行的看下去。对于生意人来讲,能够先行掌握对方的资料,对最终谈成买卖,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颜在兮,女,年龄不详,估计三十到四十之间。”刚看完第一行,谢奉林就有种想劈死搜集这份情报的线人。什么叫年龄不详?什么叫三十到四十之间?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十年的跨度几乎能用沧海桑田来形容,无论是脾性,兴趣,甚至是外貌都会发生惊人的变化。这个线人居然简简单单的草草了事?看来谢家的情报机构到了需要整顿的时候了。然而有一点谢奉林并不知道,当时在手拟情报的时候,那位线人可是纠结了好久。他根本就看不出女人的年龄,原本想写成二十至四十之间,但唯恐这般写的话,第二天就会卷铺盖走人,所以才谨慎的将“二”改成了“三”。谢奉林继续往下看。“光绪三十二年,此女第一次现身上海,曾在大金门表演献唱,倏一登台,便被引为天人,成为上海滩无数男子心中的梦中情人。在此之后,消失三年之久。等此女再度现身之际,已成为法国理事乔治的情妇,上海滩众,无不知晓。”“光绪三十二年。”谢奉林默念道,“那就是五年之前的事情,看来颜在兮应是舞女出生,三年之后,成为法国高官情妇,到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乔治的情妇后,此女长长深居闺中,足不出户。每每有重要的酒会义演之时,方才陪同乔治参加。”这一段也没有哪里需要注意的地方。贵族老爷找个情妇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漂亮女人为自己寻个靠山更是无可厚非。谢奉林自己也养过几位漂亮的小姑娘,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美丽的女人不光是愉悦自己,更能彰显身份。若是出门不带上几个漂亮的姑娘,那可是会叫人看不起的。“此女性格乖戾,行迹神秘让人无从查度。曾救济过一些孤儿,还在某些募捐会上一掷千金。但在一次官府审案时,充当证人,提供的证词将百来个无辜孩童逼入死境。有线人来报,她所住的宅子,从前是一处阴宅,夜晚路过的行人时常听见宅子里有哭声,哀嚎传来。等到此女住进去后,莫名其妙的声响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隔三差五,还有模样古怪,状似道士鞑靼之流的人物出入其中。每到月中的清晨,一台白色的轿子从里面抬出,等到午夜时分,返回的却是一台红色的轿子。”“喜怒无常,还喜欢装神弄鬼。”谢奉林打出了评价。这类人往往是最难对付的,特别还是个女人,就更显的难对付了。不过,上面的情报虽然大致勾勒出一个人的性格,却并不是谢奉林最想得到的资料。真正的情报,只有一条。“品古轩李元风,尚在颜在兮之手。”又见品古轩三字!李空尘的品古轩!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谢奉林很清楚,他就像诸天星辰,只能远远看见,却永远触摸不到。而对于谢家,这个千年世家而言,他如同一道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只要他还活着,谢家就只能屈居潘家之后,在其鼻息下生存!好在,李空尘已经死了,在那次绝无生还机会的一役中,沦为历史的尘埃。李空尘真的死了吗?十年前,围绕在所有世家心头的最大疑问,十年后,依然有无数人在寻找他曾经的踪迹。谢奉林思绪起伏,等到再度回归之际,老管家已将车子停住。“三老爷,方滨路到了。”车子停在了一道宽大的铁门前,里面是一方秀丽的园林,也只有南方温和的天气,才能长出这般生机盎然的园景。“你在这边候着,我一个人进去。”几个小时前,下人已将拜帖送至,虽未等到答复,但琉璃厂的名头是任何人都不能拒绝的。而接下去的交谈,牵扯极广,听见的人不宜过多。所以,谢奉林打算一个人去会会这位神秘的女子。“琉璃厂,谢奉林应约而来。”铁门前,谢奉林高呼一声。铁门应声而开,却不见为其开门的人。园林内设着两排路灯,照着一条空洞的青石板路。有风吹来,带着股浓郁花草气息。繁茂的树木在路边摇曳,晃动的阴影落在谢奉林身上。他忽然停下,望了一眼树林深处,那是风吹过来的方向,有点……凉。“谁在那里!”谢奉林沉声喝道,刚才风卷动树叶,他分明瞧见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快速闪过,若是常人还会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他是谁?谢家三长老,可不是一个只会做生意的老头!谢奉林窜向黑影,身法之快,连衣袂都被扯出爆裂的声响!树林之中,陡然飞出七道乌光,分别射向谢奉林咽喉,左胸,腹部等七处大穴!乌光射出的时机恰好是谢奉林飞出的瞬间,且方位极其刁钻,欲置其于死地!“雕虫小技!”谢奉林冷哼道,猛抖长袍,双手在胸前一划,那几枚星点顿入衣袍之内。倏才能夺人性命的暗器,如今只是几枚破铁钉子,“叮铃铃”的掉在地上。黑影一击不中,方位立刻暴露,刚欲逃开,谢奉林身形已至,一掌劈下!“说,你是何人,为何偷袭老夫!”谢奉林掐住那人脖子,月光下,只瞧见一张苍白的脸,像是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咳咳……”那人不住咳嗽,干裂的嘴唇里流出几点唾沫星子,硬是不说一句话,一双阴寒的眼睛,嘲讽似的盯着谢奉林。“呸!”冷不防,一道带血的唾沫飞向谢奉林,那人见他中招,嘎嘎狂笑起来,神态愈发嘲讽。“咔擦!”谢奉林甩开已成尸体的刺客,掏出手巾细细的把脸擦拭一番。这突如其来的暗杀代表着什么?这个人又和颜在兮是什么关系?谢奉林这般想着,心中已蒙生退意,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利益,如果是一笔风险难定的买卖,做的时候就得考虑考虑值不值得。此地邪乎的很,而且十分凶险,对方明显是下了杀心,欲将其杀死。这样的买卖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做,还是待明日叫上手下,再来探个究竟。不等谢奉林回头,那所阴气森森的宅子里豁然飘出幽幽钟声,接着是一道女人的声音。“琉璃厂大驾,小女有失远迎,还请三长老莫要见怪。我已在宅邸里设下宴席,望三长老前来一叙。”这声音凝成一线,尖利却让人生不出厌恶。可这说话的人在哪?难道真是从宅子里传来的?若真是如此,此女的神秘就不光停留在表面上了。谢奉林心念电转,既然对方已指名道姓,自己再不去的话,就有些落了琉璃厂的名头。况且这世道虽大,能让自己畏惧的又有几人?做出了决定,谢奉林摆首,对着宅子缓步而去…… 第三十四章 三步! 茂密的树林在风中摇曳,飘散的小雨把月光打散,朦胧的夜色下,一所古旧的宅邸似在黑暗中晃动,竟给了谢奉林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青石板反射着月的白光,棱角参差的石头像是块块坚冰,冒着的丝丝冰凉,融入空气,让这夏夜竟冷如寒冬! 走近了,谢奉林仰望这所森寒的宅子,它的确很古老,每一处墙壁都留有岁月走过的蜡黄色,墙壁间扭曲的裂缝里都爬出根根细长的藤蔓,攀附在一扇扇印花窗户的四周,像是条条鬼手要将这座被遗忘的宅子拖向它应该存在的地方。 谢奉林眯起眼睛,在他面前是一扇古朴的木门,铅灰色的窗户里黑漆漆的一片,看来这里没人会为他打开大门。 他轻轻一推,意外的听见门扉铰链发出的沉重的“吱嘎”声。很明显,这扇木门很少被人打开,以至于关节处的铁钉上附着有厚厚的锈迹。 “难道住在这里的人从不走正门?或者,这里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谢奉林心下的疑问更多,就在刚才,他还遇到了一次莫名其妙的暗杀,“难道这里的主人真欲图对付我?可她究竟是谁呢?颜在兮这个名字的确是第一次听见。”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藏在表象背后的因果即便不起眼,有时候却会成为某件事情的导火索。 谢奉林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或者说像他这类的人绝不会去理会慈悲的含义,毕竟这世道还是心机叵测之辈多一些,要想安稳的坐在位子上,就得有想匹配的厚黑才行。 “或许这颜在兮与我确有渊源。”谢奉林暗道,但也知晓这所谓的渊源必是蒙着一层血腥的表皮。 谢奉林走进了这处宅邸,虽说忐忑,却也自信,因为他,姓谢! 宅子里有红光闪烁,那是一种奇异的蜡烛,燃着红色的幽光。诡谲的光线四处飘荡,把古旧的陈设照出一种另类的味道,匍匐在地面附近的灰尘也因此带着一丝惨淡的红芒,像是一条尚在流动的冥河,而这里就是一处葬人的地狱! 谢奉林猛烈的咳嗽两声,空气里的霉味令他作呕,诡异的色彩让他生出不安,他惊异的望着眼前一切。 这里果然不是一间住人的宅子,**在这里滋生,死气在这里酝酿,他想不出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欲转身离开的刹那,忽听见背后有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 那人自黑暗中走来,他的身形在一片看不透的光影里扭曲变形,冥河在他脚下荡漾,蜡烛的红光也有了血的腥味!他推着一辆铁车,这是西方人用餐时,用于上菜的餐车。 当看见来人样貌之时,谢奉林骇然的后退一步! 此人……究竟是人是鬼! 那张脸一定是属于恶鬼的!因为谢奉林找不到任何一片完整的肌肤,如同岩浆流过地面,凝结成的丑陋疙瘩遍布着此人的脸庞,赤红色的肉块从皮下翻出,代替了五官,代替了轮廓! 此刻,他在笑。 那笑声听来竟像是风吹过山谷时的撕裂声响,既刺耳,又令人烦躁。 “谢家老爷,我家夫人料到您还未用餐,特别为您准备了一份晚宴,还请不要客气,尽情的享用,把这里当做是您的家一样。” 把这里当家?有谁会把坟墓当成家!谢奉林已然平静下来,深邃的眼睛凝视着这丑陋的家仆。今晚所见虽说离奇,却也不过如此,要想吓到他谢三爷,光凭这点伎俩还显不够。 “不必,请你家夫人出来吧。吃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可若拖延了要事,恐怕就再也吃不成饭了。”谢奉林凝声道,话里满是威胁之意。 “寻常的饭自然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但这顿饭并非是寻常时间能吃得到的,谢家老爷为何不先瞅瞅呢?”这家仆的嘴就是一个绽裂的洞,谢奉林没瞧见它怎么动作,声音便从洞里飘了出来。 家仆不等他同意,手脚麻利的将餐车上盖着的铁罩子一一掀了开来。 这是谢奉林今夜第二次惊骇后退! 这……这就是那恶鬼家仆所说的晚宴?他……想请我吃这种东西! 一个个铁盘子上,有活物在动…… 色泽鲜丽,长着厚厚毛刺的蜘蛛;皮甲泛着幽光,身躯蠕动的蚰蜒;一根根互相缠绕,肢节伸缩的黄蛆;尾刺倒竖,闪烁紫黑的蝎子…… “谢家老爷,您瞅瞅,多么精致的晚餐呐!您说,这是不是人间少有的美味!” 家仆笑出声来,谢奉林居然在这张没有五官,没有表情的脸上察觉到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快乐,他居然真的在自豪,自豪将这些“菜”端出来,呈给客人享用! 谢奉林只感到胃里一片翻腾,似有浊物就要从喉咙里冒出来,他用力的咽了口唾沫,强压住恶心,道,“老夫今晚并无胃口,如果你想吃的话就吃吧,不要浪费你们送上来的美食。” 谢奉林特意将“美食”二字念的很重。 “真……真的吗?”家仆嗫嚅的问道。 谢奉林点了点头。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家仆连声道谢,手已抓向了一只彩色的大蜘蛛,竟显得如此迫不及待,谢奉林这才发现,原来这位家仆所言皆是出自真心,他真的对此引以为豪,对这所谓的美食,垂涎三尺! 彩色大蜘蛛落入绽开的洞,伴随着一声咀嚼的声音,一股绿色的浓浆激射出来,差点溅了谢奉林一身!那家仆不好意思的掩住了嘴,腥臭的浓汁溢出如肉块般的嘴唇,快要流过下巴之际,他赶忙用手在嘴边一划,把浓汁全沾在手心上,一点也不愿错过的将手心贴住嘴,贪婪的吮吸着。 这是一幅怎样的场景!谢奉林终于抑制不住,扶住墙壁干呕起来。这个时候,他又听见一道像是嚼碎虾壳的声响……虾壳?谢奉林心想,该不会是蝎子的…… 他逃也似的向前走了几步,那家仆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看来暂时不会管他。 宅子里分两层,底层虽然开阔,却不见有多少房间,一座木梯联通第二层楼。谢奉林想了想,那家仆正吃得欢畅,哪里还管的了他这位客人?既然这层没什么东西,颜在兮想必便在楼上。 谢奉林踱步走上木梯,突然心下起了征兆,回望了一眼门边,那里本该有一个丑陋的家仆,吃着一份狰狞的晚餐,但现在呢? 月光照入门扉,只有影子在那儿摇摆,只有风吹拂树叶的声响,那仆人……消失了!重要的是,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一种难言的恐怖笼罩下来,谢奉林全身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这二楼应不应该去?那一扇扇木门背后的屋子还会隐藏怎样的场景! “颜在兮,你还要装神弄鬼到几时!” 谢奉林冲着楼上怒吼一声,等了良久,并无话声传来,这座宅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你若再不出来,老夫便告辞了!” 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这里!这种想法刚一出来,便占据了谢奉林整个脑海!可是……二楼上,有一间屋子忽然敞开了木门,宅子的主人像是听见了客人的不耐烦,又或者听见了……恐惧。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这句话说得异常响亮,像是在为自己打气一般,谢奉林在这无人的宅子里又动起身法,几个起落之间已到了那间屋子之前! 接近此地,他便感知到空气灼热的气味,还有一股浓郁的油脂味。木门前,亮出黄色的光芒,像是火焰的颜色,里面……好像在烤东西?难道又是晚餐吗? 谢奉林念头忽闪,双眼望了进去…… 人皮!一块块的人皮!一个个的铁钩子上,吊着一块块的人皮! 谢奉林眼睛暴突,一道麻痹全身的激流震的耳膜轰鸣! 柴火烧得正旺的炉子前,块块带着血筋的人皮被铁钩带动,兀自旋转,每一寸肌肤都暴露在火焰的热度下,每一寸皮肉都腻出滴滴油脂。大理石地面被一层油脂包裹,闪耀着一种变态的光泽,这光泽刺激着谢奉林的眼睛,刺激着他的大脑,他一刻都不愿再待下去! “谢三爷。”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谢奉林惊骇欲绝,清瘦的身子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道,掌间凝聚内力,甩身劈下! 他已完全不顾在自己身后的究竟是人是鬼,是人,就让他成鬼,是鬼,就给我再死一次! “嗒!” 谢奉林全力劈下的掌刀竟如此容易的被接下,而接下之人却是一位身着白袍,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他笑望着面容扭曲成一团的谢奉林,道,“若是吓到了谢三爷,还请海涵,在下并非有意。” “你是何人?”谢奉林收起掌刀,暗暗吃惊,细细端详来人,这么一个年轻人,居然有这般深厚的内里,着实不简单啊。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去的一个交易。”男子的微笑如春风般和煦,与此地的阴森诡异截然不同,谢奉林如潮起的心绪也慢慢被抚平。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与你做生意。”谢奉林道。 “因为这生意,谢三爷非做不可。” “哦?这世间能做的生意很多,但非做不可的生意老夫却未听过,倒是要好好听闻一番,涨涨见识。” 男子微笑依然,不见有何动作,宅子里突然明火大亮,那刺眼的光芒,令谢奉林不得不眯起眼睛。 那陌生男子抚过唇上胡须,轻柔的话语似情人低诉,而谢奉林退下了今晚的……第三步! “不知三爷可否对自己的命感兴趣,若是有兴趣的话,这生意便非做不可了……” 第三十五章 黑暗中的幽灵! 夜色掩映下,五匹骏马亮出一声清历的嘶鸣,迈开强健的四蹄,向着远方绵亘的大山,风驰电掣! 骏马之上,跨坐着五位年龄相仿,外貌却迥异的中年汉子。△↗,当先那人,手握黑鞭,满脸虬髯,一双虎目透着凶戾之色,一身灰皮缎子在空中猎猎作响,正是谢家安在广州堂口的掌舵人,华福安! 谢家的情报网络相当庞大,待华福安向附近其他堂口送出电报后,短短一个时辰,四地的各帮派魁首,快速来到广州老城区集结,所为的目标只有一个……救出谢家少主! 虽说此去营救的只有他们区区五人,但能做到一方堂口魁首的又岂会是简单人物?这五人各个身怀本领,一身本事在偌大的南方都能排的上号。一口气出动他们五位,可想而知,此次任务之紧迫,艰巨! “花胡子,那李家小儿当真有这本事,能伤的到朵颜三卫?”一匹栗色骏马之上,坐着位敞开衣襟的彪形壮汉,每次颠簸,胸前那白花花的肥肉都跟着乱颤个不停,索性骑着的是匹好马,若是寻常马匹,只怕刚跑动几步,就得累摊在地上。 “这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那壮汉口中的花胡子就是华福安,他手腕一抖,粗长的鞭子狠狠的抽在马肚子上,骏马迎风啸出一道悲鸣,华福安怒声暴喝,“莫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这滚刀肉一样,胆子太肥,都蒙住了心!” “呔!花胡子!你他娘的说谁不长心!”壮汉怒骂道,两腮上的肥肉一顿晃动。 “哎哎哎,我说你们两个,别一碰面就像是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和气点不成吗?”说话的是位白面书生,看样子在一行人中颇有地位,他一出声,刚要闹起来的骂架就歇下了,他接着说,“这朵颜三卫的名头取自明朝的一支骑兵部队,那可是当时的王牌之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据说明成祖朱棣在造反的时候,千方百计要从宁王手里把这队铁骑要来。但咱谢家的朵颜三卫却要比那只部队强上百倍千倍,这一点大伙儿应该是明白的吧。” 白面书生四下望了一眼,见其余四人皆垂下目光,若有所思,又道,“那枯叶既然出自朵颜,其实力必定非同小可,莫要忘了,那一条条为筛选朵颜三卫而制定出来的法程,当真是百里挑一,啊!不,是千里,万里挑一!” “白痞子,我晓得你书读的多,但你这会儿把这事说出来,不是挫了我等的锐气?在兵法上,当属大忌啊!”剩下的两人中,年龄偏长的那位眉毛很长,直直的垂下耳廓,他一捏眉尖,语气不善的道。 “长眉,这你就说错了,白痞子把事情抖明了,目的是让我们不要小觑对手……”最后说话的人,瘦瘦长长,脸上颧骨分明,身无二两肉,他说到半道上,忽被华福安一道阴森森的声音给截了口。 “李空尘的子嗣,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小觑。” 沉默,适才热热闹闹的五人陡然间静了下来。只要是吃过倒斗这碗饭的,就不会有没听过这三个字的。尤其在谢家当中,这名号比之雷鸣还要响亮! “哼!即便是那李某人的儿子也未必有啥大不了的,这世道上,还是虎父犬子多了些。”滚刀肉咋咋呼呼的道,但余下四人都瞧见了其面露惧色,可见这一番话,言不由衷。 “虎父生下来的究竟是头幼虎,还是条小狗,等我们见上一见,自然能分个清楚。”长眉眼皮耸动,施施然道,“眼下少主犯险,紧要之事当属营救,其他的不必多想。” “长眉说的在理。”白痞子赞道,“等此番事了,我请众位哥哥喝上一杯。咱几个虽都在南方做事,一年下来却见不成几次面,趁着这机会,得好好醉上一醉!” “白痞子就是白痞子,读了几年仁义道德,却洗不干净一副黑心肠。你道我不晓得,最近南海那边来了一只船队,正巧落到你管辖的海域内,你正愁得不知如何处理,把我们几个喊到一块,还不是希望能帮衬帮衬。”那瘦的跟个长杆似的中年人,瞟了眼白痞子,笑讽道。 “是又如何!”白痞子索性承认,正色道,“小弟实话告诉几位哥哥,前几日手下来报,见那船上人手众多,而且皆是一身扶桑武士装扮。那东洋倭国狼子野心,此番时局正值动荡,以此时机来我华夏大地,其心必诛!古有名将戚继光抗倭救明,咱兄弟何不效仿一番,趁机斩了那几个倭贼,扬我华夏威名!” “白痞子,你啥时候爱管这等闲事了?”长眉嘿嘿一笑,“不过你这番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嘿嘿,到时候陪你杀几个鬼子又有何妨!” 华福安冷眼看着他们,这几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正所谓无利不起早,估摸着是白痞子这只老猫嗅到了鱼腥味,想要在鬼子身上捞些甜头出来。 恐怕这几人把眼下的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些。华福安想起刻在枯叶身上的伤痕,那密密麻麻,细而长,入肉皆三寸的伤痕到底是什么兵器留下的? 华福安打了个激灵,他很确定,无论是他,亦或在场的任何人,都绝对挡不住如此凌厉的攻势。他曾想过凶手的意图,要落下这般伤痕,凶手明显在下手之前拿捏过进攻的角度和力道。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高手对决,千钧一发,一秒钟里已能定下生死,况且作为对手的,是枯叶,是从谢家最强部队里出来的人呐!凶手居然还留有余地,这得有多强的实力! “哼,幸好你们都不知道。所以待会儿可要努力的往前冲,救下谢家少主,所记的功劳可是相当的大呢。”华福安不露痕迹的看了眼身旁四人,那目光犹像在看死人,“对手虽强,可未必能顶住我等的攻势,到时候……” 明月高悬,空旷的官道上扬起一阵烟沙,五匹骏马肆意奔腾,骑马之人畅快高歌,偶尔掠过路边酒家,那喝酒之人听闻歌声,惊异的望向窗外,见到了纵马高歌的五人。这可稀奇,酒客将脖子伸出窗户,想看看唱歌的人长啥模样,不料被其中一人发现,狠狠的一蹬,他赶紧收回脖子,那一瞥只下仿佛置身于豺狼之口,他兀自颤起抖来。 “嘿,怎么吓成这样。”那酒客朋友笑问道。 “见……见着鬼了。” “鬼?哈哈,鬼长啥模样?有没有鼻子,有没有耳朵?” “没看清,眼前一晃就没影了。” “那你看清了啥?难不成被空气吓到了?” “东边,他们往东边去了。” “东边?” “嗯,就是东边,有问题吗?” “唔,东边啊,有座安山。据说,那里闹鬼……” 安山的轮廓隐隐浮现,那轮苍白的明月下,似有一团雾气上下起伏。五人心中也好似蒙上了一团看不见的东西,只觉得胸腔越来越压抑。 “快到了。”华福安沉声道。 “那就是安山吧。”长眉道,“听道上的人说,里面藏着一座古墓,不过挺邪乎的,我也就一直没过来。” “哟,长眉居然怕起死人穴了,真稀奇。”滚刀肉大笑道。 “哼!这里是花胡子的地盘,你可以问问他去,你口中的死人穴,究竟是个啥玩意儿。” 看来要寻到李清一,也不简单呐。华福安暗自思忖,关于安山,那座山上突然消失的村落,当消息传到华福安耳中时,他也曾派过手下前去打探,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不过,只要不去那个地方,应该不会……华福安思绪忽然被打断,手中长鞭差点掉落在地,他瞪圆了眼睛,骇然的目光里……有一个人,一个像幽灵般的人! 华福安面色突变,身旁四人猛的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刹那间,只觉得一阵凉意爬上了脊骨。 他从黑暗中走来,飘忽的步伐犹如空中漫步,又像是四肢被禁锢的人偶。他很彷徨,因为月下薄光照出了一副呆滞的脸孔,正是这副脸孔,让那手染鲜血的五人仿若见鬼! 那是一道烙印,一道散着红光的烙印!在凄婉的夜色下,透着妖异的光芒!烙印占据了他左半边脸颊,连成了一个极端复杂的印记,甚至……闪烁光泽的印痕,那一条条铭线的末梢似流进了他的左眼,取代了他的瞳孔! 他是谁!华福安在心中呐喊,这副模样…… 他越走越近,似乎发现了那几位不速之客…… 华福安猛的掏出一张画像,就着月光,迅速比对…… 不会有错的,哪怕在脸上涂上了这种东西,但大致模样也不会有错的…… “李清一!”华福安高声喝道! 他抬起了头,因为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字眼,他看了过去,神色依旧茫然…… 第三十六章 血红衣 若是记忆没有重量,就可以像花瓣一样,被微风送去,只留一抹淡淡的芬芳,不会留念曾经的故土,不会留下眷恋的痕迹。△¢, ————花飘花落,风过无痕。 他睁开了眼,颠倒的世界,灰与白的色调相互冲撞,没有动作,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一个个静止的画面。然后……他听见了声音,呐喊与兵器碰撞的轰鸣,看见了颜色,火光与鲜血交融的艳红。 这天……又开始下雪了。 肆虐的风雪发出像哭泣般的呜咽声,飘摇的雪花,淹没了视线,掩盖了大地,包裹住了世间万物。 风雪簌簌,苍茫的白色里忽然绽放了一抹红。 “你走吧,我不杀你。” 猩红的大氅被冷风撕扯,似一朵绽放的血莲花。他漠然的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远方,目光穿之不透的界限。他比这寒冬更冷,比这雪更苍白。他应该是没有感情的,因为在那呼啸的风中荡开的音调里,察觉不到起伏的波动。 “咳咳,世人皆道,看见了血红衣就像看见了索命的阎王。可他们却不知道,真正的血红衣是看不见的,因为在死人的眼里,不会看见任何东西。” 老人的腰似被大雪压弯,脸庞上深邃的褶皱里溢满了雪化开的露水,就像那沉重的疲惫,已在他身体里化开一样。老人很累了,垂下的目光内充满倦意,这是凛冬赠与的礼物,人会不知不觉的睡着,面带微笑的离开。但老人还不能睡,尽管忍受倦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如果你没有受伤,十个血红衣也不是梅六爻的对手。”承认自己的弱小在血红衣看来,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若是没有理解这一点的话,杀手往往比被杀的人死的更早。血红衣很明白,所以他是当世最危险的杀手。 “可你毕竟知道,梅六爻就快死了,哪怕没有血红衣,他也走不出这冰封的雪域。”梅六爻望着怀中安睡的孩童,他能感觉到孩童炽热的呼吸。这时候,孩童拧着眉头,似乎在做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梦。 “他的岁月还很长,不应该就这么死去。”孩子红扑扑的小脸,闪动着生命的光泽。这是个没有悲伤的年纪,应当去享受快乐,放声欢笑,痛快的大哭,他怎么能死!他绝不能死!梅六爻做了一个决定,他忽然抬头,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瘦弱的身子颤动了三下。 “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风无止尽的刮,雪无止尽的下,这恼人的风雪似要吞尽一切,才会罢休。 白茫茫的雪幕下有一道轮廓若隐若现,他慢慢走近了,原来是一位老人,在他身旁,跟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孩童。 孩童紧紧攥着老人的棉衣,双目露出惊慌,那张被冻成紫红色的小脸,看着叫人心疼。他好像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在雪地里,也不清楚他们要走去哪儿。这世界是白色的,看不到尽头,也好似永远也走不完。 老人忽然停下了,在这大雪下,他仿佛看见了将要去的地方。 “清一,梅爷爷累了,已经走不动了。” “那我们就休息会儿吧,梅爷爷那边有棵树,我们坐到那去,这里风雪太大了。” “不用了,梅爷爷现在只想坐在这里,同你说说话。清一,梅爷爷接下去讲的话你一定得记着。” 孩子的双眼突然一红,不知为什么,他很想哭。 “清一,你父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等你长大后,千万不要去记恨他,无论是为了什么,一定有他的理由。” “梅爷爷,您休息会儿吧。我感觉好害怕,就是好害怕。” “傻孩子,梅爷爷知道休息,可是现在还不能。听我说完好吗?说完以后,梅爷爷才能休息呀。” 孩子拼命的睁大眼睛,只有这样,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才不会掉下来。 “清一,男子汉是不能随便哭鼻子的哦……” “嗯,我不哭,不哭。” 孩子使劲的抽了两下鼻子,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想把眼泪擦干净,可双眼却更红了。 “清一,你的路还有很长很长,所以一定要记住爷爷的话。仇恨虽能驱人前进,但终究走了下乘,心境上的空缺注定无法弥补。我不求你现在就懂,不过能记下来一些也是好的。至于潘家……你就忘了它吧。” “这本书你拿着吧,我梅六爻一身漂泊,没有一个朋友。直到遇见你的父亲,结为忘年之交,可却糊涂的连一个弟子也收。天意循环,李空尘的儿子能成为我唯一的徒弟,也算可喜可贺。清一,千万记住,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有些事情,看清了就看清了,看不清,也不要再去追究了。” 孩子接过那本旧书,里面的字他一个都看不懂,刚想询问,却发现老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孩子又开始害怕起来,他轻轻的摇着老人,轻轻的喊,到后来用力的摇,大声的喊,可老人还是闭着眼,是休息了吗?还是睡着了?他不停的对自己说,希望自己能相信那些话,可孩子却那么清楚的知道,这些全是骗人的! 风雪下,慢慢的耸起了一个鼓包。孩子将白雪裹进衣服里,用力的搓揉,一双小手早已冻得没了知觉,可他仍在使劲的压着衣服。 白雪在衣服里面缓缓成型,孩子摊开衣服,把长方形的冰块用力的插在鼓包前。这一刻,孩子强忍住的泪水似要落下。 “啪!”幼嫩的脸上出现一个红色的掌印,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不能哭,已经答应了梅爷爷,再也不能哭! “尊长,梅六爻之墓。”冰砂钻入指缝,孩子疼的发抖。等到墓碑刻成,他小小的身子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墓碑前。 该去哪里?又有哪里可去?四周是一片片同样的雪景,美丽却能伤人性命。 孩子站了起来,裹紧身上的棉衣,他……出发了。这一刻或许懵懂,但沉重的命运已让他明白,活下去,已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呼……” 凛冽的北风从无尽远的地方刮来,密不通风的风雪中,忽然出现了一抹红。 血红衣。 到了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这个交易……他望着快被大雪完全掩盖住的脚印,那个孩子应该走远了吧。 高高耸其的鼓包骤然间爆裂,露出一张紫黑色,毫无生气的脸。接着是一把仿佛能切割寒意的利剑,那剑锋已抵住了尸体的咽喉。 “用我的首级,换那孩子三年平安。” 血红衣如古井般的脸竟泛起了波动,那双无比沉稳的手竟在微微颤动!他杀过无数次的人,有权倾朝野的大官,有穷凶极恶的匪徒,有富可敌国的商贾,也有美艳无双的女人,在动手之时,都未曾有过半分迟疑……可现在,面对一个尸体,他犹豫了。 “梅六爻,你活着的时候,可算天地。死后,仍能将我捏于鼓掌。也许,你本无心,而我,却注定入局……谢谢你。” 剑锋入喉,血光四溅! 潘家曾对外悬赏一百万两,取天殊地榜榜眼梅六爻之首级。据说这个赏单被中原第一杀手血红衣所接,可直到现在,这个任务仍高高的悬挂在刺杀榜单之首,而那血红衣之名也好似人间蒸发,再也无从寻觅。 有人道,血红衣与梅六爻之间曾爆发过一场惊天大战,而血红衣棋差一招,不幸殒命。 又有人道,第一杀手情系红颜,放下了屠刀,与美人隐居于塞外,从此比翼双飞,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可传说毕竟是传说,事实真相永无人知晓。血红衣究竟是死是生,又在何处,已成了茶坊先生口中,一个个的传奇故事。 这一晃,已是十年之后。 广州,安山脚下。 “李清一!” “这个幽灵,不,这人竟然是李清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左眼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华福安惊诧的瞪圆了眼睛,这离奇的场景一次次的冲击着他的大脑,他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一幕! 那幽灵似有所觉,无神的双眼有了焦距,在这一眼下,马匹不安的踏着四蹄,惊慌的嘶鸣。而在那声平静的语调下,五人瞬间如临大敌! “滚开,否则,杀……” 第三十七章 月下的对峙! 清冷的夜,寂然无声,遥远的地方传来河水流动的声响,这看不见的水似乎已融进了空气,化作了浪潮,深沉而压迫十足,散发出一种极致的冰冷,而那五人正被一种凉入骨髓的恐惧折磨着。△↗, 这五人走南闯北,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一颗心早已锻炼的比铁还坚硬,可眼前的一幕,却是如此离奇,别说见过,就是连听都没听过。有谁的脸会出现发亮的印记,有谁的眼睛可以比血液更红!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会产生天然的恐惧,哪怕是一件看似无害的东西,都唯恐避之不及,更何况这突然出现的“人”,明显不属于无害的范畴! 滚刀肉肥硕的脖子上一粒喉节快速耸动,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花胡子,你说这家伙是李清一?我们要找的竟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这夜色虽深,但我还不至于到眼瞎的程度,画像就在这里,你拿去看吧!” 华福安语气不善,但脾气火爆的滚刀肉却反常的没有做任何辩驳,而是接过飞来的画像,仔细的端详。 “嘿嘿,莫非一向自诩英雄无敌的滚刀肉,也会有害怕的一天?若这事让手下弟兄听到了,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长眉拧住一边垂下的眉毛,但因手上力气太大,被扯断了小撮,借着自眉角传来的痛意,他好歹清明了几分。 滚刀肉被这讥笑一激,昔日里的血性立刻涌了上来,抄起扣进马鞍旁的两柄大斧子,纵身跃下,疯狂的大笑,一双眼睛胀的满是血丝,“长眉小儿,你好好在边上待着,可得小心大爷挥起的风闪了你的腰。哼哼,在大爷斧下可不分是人是鬼,朝准脖子一斧头砍下去,就算是人也得变成鬼!” “好好好,大爷您一显威风,就由小弟们在旁压阵。”白痞子双手环抱,一条腿横架在马鞍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过大爷您可得悠着点,对方若真是鬼的话,凭一把钢镚儿未必就能起作用。” “唔,激将吗。”华福安冷眼看着这群临时找来的伙伴,暗自想到,“滚刀肉最受不起激将,平常时候都能红眼,遑论现在。这帮家伙,是想找个人试试水吗?” “白痞子,管好你那张臭嘴,否则,大爷就帮你撕碎了它!”滚刀肉抡起巨斧,扬起一片烟沙,整个人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怒吼响彻,“该死的家伙,老子的斧头早已**难耐啦!” 滚刀肉身上的肥膘估计已超过四百斤,那双斧头全由黑铁打造,想必也同样重量非凡,当他全力奔行之时,后面几人分明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不由暗暗吃惊。这简直就是人间兵器,根本不需要手中的斧头,光是这重量压上去,寻常人非死即伤。 然而,只有七步,滚刀肉只跑了七步! 黑夜下,他的身躯仿若一只巨大的猿猴,两柄巨斧斜插向天,一只脚还保持着跨出的姿势,但他的人,却再也不动,完全僵在原地,好像被一具看不见的枷锁给束缚住一般! “喂!滚刀肉,你怎么了?该不会是怕了吧。”白痞子阴笑起来,下一刻,笑声停了,似被一双手给掐住了脖子,他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声音也变得异常尖利,刺的人皮毛发疼,“不……不可能!” 滚刀肉松开了手,两柄斧头“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接着,那双手掌狠狠的盖在了脸上。因为是背影,华福安四人不清楚在滚刀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滚刀肉转过了身…… 那匹已没人乘坐的骏马,骤然蹬起前蹄,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嘶鸣,跃入身后的黑暗。四人身下的马匹也同样受到了莫大的惊吓,马蹄在地上来回蹬踏,若不是缰绳被拉住,早就逃的没影了。 那是一张万分痛苦的表情,抚住脸颊的手掌,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滚刀肉似乎感到奇痒难当,用已扣入肥肉中的指甲胡乱挠抓,不消片刻,一张脸竟被抓的血肉模糊!那尚在淌血的伤口,纵横交错,布满了他的整张脸! 他的动作忽然一顿,嘴巴大张,从喉咙里冒出“喀喀”声。四人瞧见,在滚刀肉脖子上的白肉里忽然隐现一条条红色的印痕,跟李清一左脸上的印记几乎一模一样。然而,他们很快知道自己错了,这些条纹仅仅看着相似,实际上……是滚刀肉脖子上的血管! “他的身体,好像……就要爆炸了!”一个念头猛的涌上几人心头。 一根根的血管从皮下浮起,已经蔓延到了敞开衣襟的胸口,滚刀肉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双手撕扯的力道随之加大,那是一条条粘着筋肉的血块,糜烂的肉末涂满了滚刀肉的双手,可他却露出一种病态的满足!仿佛他撕烂的并非是自己的肉,流下的也并非是自己的血,而是一种叫人上瘾的毒品,只要将其撕下,就能得到极大的快感! 这是一段无比漫长,却又过分短暂的一幕!滚刀肉的脸忽然冒出一种奇异的光辉,他的手停止了动作,因为那满是赘肉的胸口再也不能撕下任何东西,那一根根附着血肉的白骨,看上去竟是如此触目惊心! “嘭!” 爆炸了,漫天血雨四溅,似在这闷热的夜晚飘下了红色的雪! 冷,就算是北方的严冬也不曾有过的冷!静,因为恐惧到了极致,身体再也不能做出任何的动作,发出任何的声音! 月夜,那魔鬼动了。死神的镰刀一旦开始了收割,区区一条性命是无法填满他的胃口的,况且这里,还有……四个人。 风拂过树林,“瑟瑟”的声响,仿若少女的哭泣。那是常人难以察觉的悲哀,隐藏在最深的角落里,它是难以寻觅的,但又好似无处不在。 他来了,发白的月光照着一袭白衫,看去竟是这般孤单。或许,在他的目光里,一切的生命都被剥下了鲜活的表皮,所谓的活着也仅仅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愉快,悲伤,愤怒,骄傲,痛苦,不舍,遗憾……那多入凡尘的情感离他越来越远,到最后留下的,只是风霜刻在肌肤上的皱纹。 他还活着,像是一具血肉尚未腐烂干净的白骨般的活着,是需要莫大的毅力去支撑的,光是忍受那没有边际的孤独就能耗尽常人所有的力气,更何况,他所忍受的,不仅仅是孤独。 或许是一天前,或许是一年前,时间的界限不知何时变的如此模糊,而在那段日子里,他曾固执的认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自己的执着就会有实现的一天,到那时,他才对得起曾经许下的诺言,对得起,那三个字。 白何愁。 他忽然停了,与之一同停下的,是那不断吹拂的风,这山间,又变成了死一样的寂静。在他前面,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左脸有冒出红光的印记,左眼透着比血液更红的颜色。 那奇怪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停在了不远的地方,那人笑了起来,可这笑声听来却像是机械般的单调,没有起伏,没有波动,“原来还漏了一个人,那么,你也去死吧。” 血红色的印记陡然间比月光还亮,妖冶而绚丽,透着一种诱惑的色彩。白何愁的衣衫一瞬间被染成了红色,这诡异的一幕预示着将有莫大的凶险降临。可他却一动未动,连神情都没有变过一丝,那道淡漠的眼神,早已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了。 这是一场奇怪的对峙,因为与其说对峙的是两个人,倒不如说是两个没有情感的幽灵,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的确……很像。 官道,靠近安山山脚的地方,刚刚上演了一场血腥的盛宴。主题是野性与鲜血之美。 血肉模糊的肉块,青黑色的内脏,花花绿绿的肠子组合成一道视觉效果极强的佳肴,拼放在透着幽幽红光的餐盘上,等待者偶尔路过的野兽去细细品尝。 这时候,摆在餐盘上的一道主食忽然动了。 他艰难的撑起上身,嘴里不断的咳出血沫,胸口的血还兀自淌个不停,他就用衣服简易的包扎了一下。做完这些,他虚弱的又要昏睡过去,但他明白,如果再睡着一次,就不会那么幸运了,也许就再也不会醒过来。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不久前的记忆深刻到令人终身难忘,但他多么希望能够忘记,再也不要记起当时的感受……被那双眼睛盯上后,全身血液倒流的感觉! “咳咳咳,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否则,我一定会死。”他用出全身仅有的力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马已经跑了,看来只能看走着回去,一定要回去,我还不想死。”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求救声,原来除了他之外,还有同伴从那魔鬼手下逃脱了。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正对他伸出一只手,希望他能拉他一把。 “救救我。” “白痞子,你也没死啊。” “救救我。” “好,我会救你的。” 让一个濒死的人去见阎王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白痞子很清楚这一点,他不止一次这么干过,看见对方眼里流露出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时,他会感到异常兴奋,因为在那个时刻,他似乎化作了掌控生命的主宰,尤其在剥夺了对方希望的同时,弱者那不敢置信的神情,更令他爽快,如同十万个毛孔张开一般的舒畅。 然而,白痞子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这样的死去,更没有想到,杀他的人竟然是…… “花胡子,华福安!” 华福安粗重的喘着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检查了一下另外两人,并在咽喉上补了一刀。等做完这一切后,他才一步一拐的朝来路走回。 “能活着回去的,只需我一个人就够了……” 第三十八章 血腥之夜! 来时骑着高头大马,纵然心里并不安稳,但华福安也从未想过回去时,自己已成了这副狼狈的样子。︾, 他用手抚住胸口,那用于包扎的衣缎早已红透,粘腻的鲜血从指间渗落,刺骨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几个时辰之前,他还是统领一方堂口的舵主,然而现在,却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敢保证。 不过,只要此事可成,那么,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来此之前,华福安便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遇见李清一后,他并非像想象中的那般强悍,他们五人救出了少主,回去自然按功行赏,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但在看过了枯叶身上的伤势后,华福安便知道,此行必定凶险万分,要想毫发无损的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有极大的局面是两败俱伤。 所以,他准备了一种相当罕见的药,一种能让自己短暂陷于假死的药物,这是他在一次倒汉朝墓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宝贝。 也正是这颗药丸,救下了他的命! 华福安只需在战局稳定后,服下此药,等他再度醒来时,面对一帮身负重伤的残兵,他自然可以将所有人都杀了,独享战果。再不济,也能躲过李清一的视线,保全性命。 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方败的如此之快,死亡来的如此之迅速。若非在最后时刻,神智尚还清明之际服下药丸,否则现在,他已是个死人! 华福安依靠树干,抬起疲惫的视线,望向熟悉的月亮。有谁会想到,这么一个平常的夜晚,会发生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情。 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就像所有的风浪最后都会归于平静一样。对于华福安来讲,这个疯狂而又血腥的夜晚,终于要过去了。 然而在前方,树叶缝隙之中,透过的画面,却让他重临恐惧! 在那里,风好似静止,空间好似凝固,刹那之间,华福安仿佛看见了冰河在火焰中激荡! “那个男人!”华福安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完全被一位飘逸白发的男人给占据! “白何愁!不会有错的,绝对是他!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只要看到那满头的白发,只要看到那可怕的大刀,就算从未真正见过那个男人,但华福安也绝不会认错! 因为世间,只有一个……白何愁! 而另一个,与他对峙的男人。 “李清一!” 华福安像是筛子般颤抖起来,如果说,对于白何愁是敬畏的话,那么对于另一个人,他只有恐惧! 他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奈何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可就算他能动,他也不敢做任何的动作。因为在这里,多余的动作,都是致命的! 忽然,画面动了! 那是一串疾风骤雨般的打击,比雨点更为密集的攻势落向白何愁。这种速度,这种力量!华福安的嘴微微张开,木然的眼神早已经看呆了! “自己,输的不冤。”华福安暗自想到。本以为对方掌握了某种邪术,自己才会一败涂地。可现在看来,即便对方与自己肉搏,他也毫无胜算! 在这一串凌厉的攻势下,白何愁似乎陷入了只能被动防御的地步,根本无从还手。华福安的嗓子都提了起来,眼前的对局已经完全超越了他可以理解的范畴,他几乎已无法捕捉双方的动作。 但是,他却知道,防守最好的结果也仅仅是不败,所以,白何愁已经毫无胜算,在连番打击之下,落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双方时而分开,时而碰撞,动作快如闪电,局面千钧一发! “不对!”华福安陡然发现了一个细节,“白何愁自始至终,脚都没有动过,一动也没有动过!” 华福安狠狠的擦了擦眼睛,视线全部凝聚到白何愁的双脚。 “没动,果然没有动过。还有手臂,身子,全都没有动过!” 如果身体不动,是如何躲开对方攻击的!华福安想不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可事实就在眼前,如此离奇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 场景再变! 李清一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快速退后十步,接下去是华福安无法看到的画面,因为在那短短的时间内,他的双眼被突如其来的强光一刺,等到再度恢复视觉时,李清一已经倒在了地上。 “太危险了,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否则纵然有十条命也不好使。”华福安无法再接受这等离奇的事情,或许做一个平凡人更加适合自己,他真不知道,如果再来一两件古怪的事情,他的心脏是否能承受得了。 华福安悄悄的后退一步,两步,转过身,走了一步,走了…… “出来吧。” 华福安头皮发炸,心胆俱寒,他真希望做一个真正的死人,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白前辈,此子是我晚辈,还望您能饶他一命。” 这一声并不好听的话语,在华福安听来却比世间最美妙的曲子还要动听十倍,百倍! “原来,并不是喊自己啊,真……真是虚惊一场。” 虽说如此,但华福安一时半会儿仍不敢动,等到风声一过,他才慢慢转过头来。那里,空无一人,白何愁,李清一,早已不知去向。 “那个多出来的人是谁?李清一还活着?他们去哪了?” 大难不死的华福安又重新琢磨起来,听刚才的一番话,李清一不死也该是身受重伤,这方圆一带多的是赤脚医生,医术高明的全在广州城区,而那里又是自己的底盘。 这一会儿,又一个计谋,自华福安心底浮现…… 珠江之上,一艘普通的商船正沿着河道,缓缓驶向广州。 商船内灯火通明,杯盏的交碰声,放荡的笑声,远远的传递开。那不知用何种器乐演奏出来的调子时而清冷,时而火热,透着一股异域魅惑的风情。映在纱纸舷窗上的是一个个正在扭动的女人倒影,她们那如水蛇般纤细的腰肢,正勾起人类最原始的渴望。 “就是这条船吧,里面的都是些日本人。” 河岸,树林之间闪动着一个个黑影,一双双眼睛露出贪婪与仇恨,死死的盯着那条进行着明光艳舞的船只。 “嘿,不会错的,我们早就盯着它很久了。哼哼,日本人的胆子果然大,居然敢大模大样的来到这里。到时候弟兄们,可要好好招待一番。” “那还用的着你来讲?嘿嘿,我可听说日本女人一个个都是极品,床上功夫甚是了得,这一次,我得抢十个回去!” “哈哈哈,十个?就凭你,我看一个都够呛!” “嘘!轻点声,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若是把他们吓跑,看头儿怎么收拾你们。” “到点了!招呼兄弟们上!” 黑暗中,人影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纷纷退去。紧接着,河道上忽然出现了二十多艘来路不明的渔船,把行进中的商船团团包围! “娘个西皮,要活命的就把船停下!” 从渔船内走出了一条条蒙着脸,手握刀斧的汉子,一边慢慢欺近商船,一边疯狂的叫嚣着。 “识相的就赶紧出来,大爷们只拿钱财,不伤人命。当然,还有女人!把这些东西交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数十艘渔船彼此连接,已将中央的商船围的水泄不通。那些蒙脸的大汉更是爆发出阴谋得逞的快意笑声,在他们眼里,面前的船只已是一个予取予求的宝库,财宝,女人,应有尽有! 商船内乐器演奏的声音忽然停了,人的欢笑,女人的舞蹈随着骤然熄灭的灯火,一同消失!眨眼之间,竟成了一艘寂静的死船! “嗯?你们两个上去瞧瞧,看看他们在耍些什么名堂。若是碰到不要命的,直接给老子砍了!” 两条蒙脸的汉子应声蹿出,身子一跃,直接蹬上了甲板,他俩掀开船门,狞笑着大步走了进去。 一秒,两秒……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那两人却迟迟没有出来。四周渔船上的汉子,渐渐收敛了笑声,眼中的贪婪逐渐被杀意给取代。 那领头的大汉眼色一红,将手中长刀一掷,狠狠的插入商船的桅杆之上,跟着,是一声惊天的暴喝! “杀!给老子杀!杀光这些该死的日本人!” 喝声一落,一把把锋利的兵器在空中摇晃,夜色中陡然间亮起了朵朵寒光。一条条汉子赤红着眼珠,在一片叫喊声中,疯狂的扑向中央的商船! 异变发生在眨眼之间! “砰!” 一道模糊的身影破开商船顶层木板,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用硕大斗篷裹住全身的人形轮廓,那样子仿若一头拢住双翅,在空中渐渐拔高的秃鹫!众人的动作猛的一滞,纷纷抬高视线,惊讶的望着那团忽然间出现的影子! 那是一双叫所有人都为之战栗的眼睛,散出的绿光,透着像饿狼般凶狠的神彩! “狱之手里剑——千诛!” 斗篷张开,似双翅铺展,成千上万的乌光若坠落的星辰,激射八方! “死鸟,妾身可不能让你把所有的功劳都占了。忍术——水雾流光!” 江水泛动,那声蚀骨的娇媚语调不仅能蛊惑人心,连河水都被扰动的混乱不堪。方才平静的江面一瞬间已是暗流涌动,一层薄薄的水雾掩盖住了一个个面色惊恐的壮汉,掩盖住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惨呼声,兵戈交击之声,此起彼伏。等到水雾散尽,那一具具千疮百孔的尸体随水流上下起落,江水也被染成了红色。二十多艘渔船,近百个壮汉,竟在短短时间内,被两个人给屠了个干净! 那像是秃鹫般的男人落回甲板上,他佝偻着背,全身被一条硕大的斗篷包裹,连一寸肌肤都不外露。外人也仅能看见一双阴鹫的眼睛,可这双眼睛却足以让任何人都畏惧三分! “真该死呢,你杀了六十一人,妾身才杀了三十二人,你为何不让着我点。” 甲板上又多了一位风情万种的女人,她穿着对襟裙袍,胸口裸露出大片雪白腻滑的酥胸,一条紫色裙带束住如水蛇般纤细的腰身。女人正撒娇似的说着话,微乱的云鬓,仿佛她才刚刚睡醒,却平添几分慵懒魅惑的情调。 “大人已经走了。”秃鹫男子凝望水岸,那树林的深处。对身旁的美人视而不见,对那娇嗔的语气更是置若罔闻。 那多情的少妇轻咬着银牙,似是很恼怒面前的男人对她用这种态度。而后,她明眸一转,伸出一截玉偶般的手臂,缓缓缠向男人的脖子,面颊飞红,**着道,“是呢,大人已经走了。那我们,该做什么好呢?” 秃鹫男子身形一晃,硕大的斗篷撩起一阵狂风,身影已在一丈开外,他望向少妇,眼中充满着一股扭曲的杀意。 “芽衣舞,你若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少妇依然饱含**的望着他,似没有听见秃鹫男子口中的威胁,用一种无辜的,近乎恳求的软语,道,“妾身只是问问你,我们接下去的行动,为何要对妾身恶语相向。” “哈哈哈,芽衣舞你别再折磨秃鹫了,若是觉得孤单,不妨来寻本公子,保准你欲仙欲死。” 船舱内又走来一位年轻男子,腰际悬着一把细长的宝刀,而他的全身也像刀锋般凌厉,令人无法逼视。生性无所忌惮的芽衣舞也像遇见了克星般,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年轻男子摸了摸鼻子,笑着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走远了,我们不妨也出去逛逛。都说天朝地大物博,能人之士辈出,可谓是武学鼻祖。难得来此,若不能亲眼见识一番,那得有多可惜。” “没有得到大人口令之前,我们哪也不能去。”秃鹫低沉的道,可语气之间明显多了份无力,对于眼前的男子,除了用那位大人的名号压制外,他已没有任何办法。 “唔,师傅他一个人出去玩,却叫我们在这里干等着,那多没意思啊。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去广州,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明儿一早就去冒险如何!”年轻男子提议道。 “雪吟大人,我们可不是出来玩的!”秃鹫喝道。 “哎哎哎,我知道的,不就是来寻仇的嘛。十年前,中原一败一直让他老人家耿耿于怀,如今听闻了仇家的踪迹,自然坐不住了。不过,真想瞧瞧是谁打败了师傅,他可真有本事。啧啧啧,扶桑第一剑客居然会吃败仗,不知当时师傅的表情是啥模样,一定很精彩吧。”雪吟皱着鼻子,一副万分向往的神情。 “败仗?”芽衣舞呢喃道。 “对呀,师傅吃败仗的事情你们还不知道吧。”雪吟情致高昂的道,好像对自己师傅输给别人的事情,特别开心。 “服部大人贵为扶桑第一剑客,怎可能会输给一个支那人。”芽衣舞明显不信的道。 “唔,这我就不清楚啦,师傅一直把这件事守的死死的,无论我怎么询问,他都不愿多说。”雪吟轻声道,“不过,那人的名字,我倒是知道,好像叫做,白何愁……” 第三十九章 鬼母藤! 胖子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出现在梦里的第一样东西并不是画面,而是一种滑腻的触感,类似手指捏鼻涕的感觉,他就像是泡在了一壶装有鼻涕的溶液中。好在是做梦,感官上没有现实中那么敏锐,否则胖子就得恶心死。 接着画面出来了,受到触觉的影响,场景是一汪黄绿色的液体,真的跟鼻涕很像,而他就在里面游啊游啊。在北京的时候,胖子曾拜访过一位外国医生的私人实验室,他最好奇的是一罐罐用福尔马林泡着动物器官的瓶子,而现在他就觉得自己变成了瓶子里的器官。 这梦结束的很快,当一条鱼似的动物朝他张开大嘴的时候,胖子猛的被惊醒了,只瞧见四周鳞光闪闪,以为还在做梦。 胖子昏沉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但一时间仍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他记起昏睡前跌入深坑的一幕,再四处瞅了瞅,突然哀伤起来,惨呼道,“胖爷虽然吃喝玩乐,但好歹活着的时候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怎么死了却下地狱了呢?老天爷,你不公啊。在怎么算,也不应该把胖爷打下地狱的啊!” 胖子就算再乐观,也不认为从那种该死的地方摔下来,人会毫发无伤。在看看周围一派阴森诡异,墙壁竟还闪烁着幽光,这不是地狱,又会是什么地方呢? 一时间,胖子可谓感慨良多,不禁又要哭出声来。可就在这时,突听一道被压抑的极低的怒喝传了过来。 “臭小子,你还没死!不过你再这么鬼哭狼嚎下去,想不死都难!” “谁!谁在那?!” 这突兀的喝声着实吓了胖子一跳,他慌忙的想爬起来,可脚下一滑,一屁股又坐了下去,那感觉倒真像是踩在了一团鼻涕上,惊呼道,“哎呦,我的天。难道我还没醒,要不然怎么还有这见鬼的鼻涕?” “啪!” 胖子的头猛的被敲了一下,他立刻咒骂起来,“妈的!谁啊!到底是谁,竟敢打胖爷!莫以为你是鬼,胖爷就不敢揍你!” “啪!” 又是一下,黑暗里那声音跟着传来,“丢雷老木,你这小胖子是听不懂人话?让你别出声,你还一个劲的说个没玩?” 胖子这下算看清了,原来在他背后站着一个“鬼”,暗淡的光线下,只见那人衣衫褴褛,一脸的狼狈相,便道,“老子死都死了,你还不让我说话?再说,是你小子打我的吧?报上名来,胖爷掌下不留无名之鬼!” 那人见胖子屡次三番不听劝告,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一只手兜住胖子的脸,让他叫不声来,另一只手死命的锤打胖子。胖子的力气也不小,可硬是挣脱不出那人的掌心,等到他双手松开,胖子原本的半条命也只剩下小半条了,再也没力气去说话了。 “臭小子你若想死大可直接找面墙,一头撞上去,何苦还要牵连老夫?”揍了胖子一顿,那人也花了不少力气,说起话来气喘吁吁的,“若不是那见鬼玩意儿鼻子比狗鼻子还灵,闻见血腥气就像狗瞅见了肉骨头,要不然我早把你的头给敲碎了。” “娘的,你早说清楚不就成了吗?用的着出手这么重?”胖子摸了摸刚冒出头的一个硬包,恨恨的道,不料那人又要来揍他,情急之下赶忙改口,“老先生,请息怒。却不知道你口中说的那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有,我们这是在哪呢?对了,敢问贵姓?” 见胖子终于学乖,那老人的语气也缓了下来,道,“老夫姓严,单名一个丰字。至于这地方是哪,我也不太清楚。” 胖子问道,“那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严丰眉宇间多了一重厉色,道,“莫不是被小人所害,以老夫一身所学,又怎会不明不白的掉入这陷阱当中。现在,能不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胖子忽然急了,忍不住问道,“不能出去?那岂不是要困死在这?” 严丰道,“困死?古往今来十数个朝代,上百种地宫,又能有几个能将我严算盘困死的?” 他说到这儿,突然一顿,转眼看向胖子,道,“倒是你小子,究竟是何许人,为何也落到了这古墓之中?” 胖子眼珠一转,思忖着该用什么话来搪塞过去,可那严丰似乎根本就不想去听,一门心思已经在别的地方,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此处就算不是地宫的玄关,左右也相差不了太多。可这地宫设计的有些复杂,竟在空间上分作了三等,真正通往主室的道路却在我们头顶上面,而这里想来应该是……” 胖子正听得兴起,但这老头居然在关键地方又不说话了,刚准备问几句,竟发现了与他一同掉在这里的马灯,当即开心起来,心想,“胖爷最近老倒血霉,这会儿终于转运了!” 严丰自语道,“莫非这里仅仅是一处衣冠冢?可是要修成这样的墓,所需人力物力必定不菲,那墓主又怎可能做这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果不是的话,就更显的奇怪了。难道这地宫所葬之人与那修墓之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若不然怎会设下如此天罗地网,还将那鬼东西按在地下?” 胖子已拾起了马灯,边将灯罩打开,边道,“老头,你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咱别打哑谜行不?还有你口中的那玩意儿是啥,你到现在还没说出来哩。” 此间光线很暗,严丰的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云,涩然道,“那玩意儿……其实并非是中原土生土长之物,论及历史得追溯到一千两百年前的唐王朝,由西域一名苦行僧带过来的。你或许没听说过它的名字,不过它的作用只要是倒斗圈子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对它忌讳三分的。” 胖子总算把灯罩里面的蜡烛头取了出来,他看了看严丰,疑惑道,“这墓不是战国墓吗?怎么扯到唐朝去了?” 严丰听闻此话,哼声道,“战国?你哪只眼睛瞅见这是战国墓?战国之时,此地称作蛮,属于尚未开化之所,又如何有这种技术将古墓修成如此模样?你瞧瞧四周所用的砖石,瞧瞧这四四方方的规制,哪一点上能看出这是战国墓?” 胖子一听,更觉得奇怪,道,“老头你功夫到不到家啊,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出奇的,严丰竟没有生气,神色间反而更显忧虑,“看错?我倒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否则这里就不光光是一处凶地,而是一处几近十死无生的绝地!” 胖子陡然间发觉身子一凉,手一抖,蜡烛头掉在了地上,干笑道,“只要我们小心些,尽量避开机关,总不至于就非死不可吧?难道这里还有吃人的怪物不成?” “不错!”严丰语气突然加重道,胖子只觉得身体更冷,“那玩意儿叫做鬼母藤,但只要我等不要犯了忌讳,那东西倒也算不得多厉害,真正厉害的是它的作用。” 周边越来越凉了,胖子想尽快把马灯点亮,只要有了火焰,心里也安稳许多,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严丰接道,“鬼母鬼母,顾名思义,那可是鬼的老母。而这里的鬼其实是一个个蛊虫,这些蛊虫千奇百怪,种类因孕养鬼母藤的方式不同而呈现各种变化。不过,不管这些该死的东西如何变化,但凡人见了,要想活命就得看上天的意思和自己的造化了。” 胖子听得只觉头皮发麻,蛊是什么东西?他突然想起了一种邪恶的术法——蛊术。 蛊术是利用鬼魅性质的毒虫攻击他人的术法,这种术法主要流行于古代江南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而蛊本旨生于器皿的虫或器皿被虫蛀坏,逐步引申,谷物**所生的飞蛾从及通过其他物体变质而形成的虫称作蛊。它具有变化莫测的性质和非同寻常的毒性,所以又叫做“毒蛊”。 此类蛊术早在先秦时便有相关记载,而能够操纵蛊虫的人都十分神秘,连帝王都对其相当忌惮。因而设立了相关的官职,比如《周礼》中的庶氏一官“掌除毒蛊”。所谓的就是希望控制那些操纵蛊物之人,让他们不要随意害人。这些东西无论是在正史,野史中都有大量记载,明成祖所编的《永乐大典》内也用了相当篇幅对此加以叙述。 可是人大抵如此,对只听过却没有见过的东西,虽然有些好奇,但不见得有多少畏惧。胖子也是如此,不过此刻一想到那传说中的玩意儿离自己这么近,不禁打了个寒颤,瑟瑟缩缩的掏出火折子来,就要点上。 严丰叹了口气,道,“天无绝人之路,虽然蛊物诡秘莫测,鬼母藤也颇具神威,但只要我们不犯忌讳,应该就不会有事的。” 他笑了笑,缓和了下气氛,又道,“那玩意儿对火特别敏感,只要我们……” 话还未说完,严丰突然发觉眼前一亮,四周充满了一种明黄色的温暖光线,可他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整个人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他缓缓的转过身,那胖子手中正攥着一根燃起的蜡烛头,还在对着他傻笑。 “咦?老头?你说什么?胖爷是不是错过了啥?” 就在此刻,地面猛的震动起来,恍惚之间似乎听见了某种野兽的疯狂嘶吼! 胖子大惊失色,忙把蜡烛头装进灯罩里,这可是他千辛万苦才点燃的,如果灭了,那岂不是前面的功劳都白费了? 然而,胖子到底还是没有把马灯弄亮。严丰一巴掌拍掉了那根见鬼的蜡烛头,望着胖子一脸愤愤的表情,一口老血几乎就要喷出来! “你……你这头猪!” 第四十章 胖子VS鬼母藤! 震颤的地面,轰隆的响声,仿佛就在不远的地方,似有千万鬼军,驾着幽魂战马从地狱杀来! 严丰此时已顾不上胖子,认准一个方向,正准备逃窜之时,却瞥见胖子仍不知死活的还想再去捡那蜡烛头。±, 他怒声喝道,已不在控制说话的声音,“蠢货,别去捡那东西了!你难道还不知道,鬼母藤就是被火光引来的吗?” 胖子却道,“既然那玩意儿已被吸引过来,有没有火光又有多大区别?况且这里那么暗,如果没有光,哪能跑得快?” 严丰神色一滞,身子却抢在了胖子前面,一把拾起了还未完全熄灭的蜡烛头,冲胖子眨了眨眼,笑道,“小胖子,这蜡烛若由你拿着,你必死无疑。若由老夫拿着,倒真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 说话间,他已掏出一把匕首,往掌间猛的一滑,鲜血立刻涌出,将那蜡烛柄染成了猩红,他沉声一喝,“发什么呆?还不快些跟上?!” 就这么会儿功夫,震动的声响又近了许多,奔逃中的胖子几乎能想象出一只吃人的猛兽就吊在身后不远处,正望着他一身肥肉流口水! 胖子骇然的咽了口唾沫,又望向领路的严丰,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老头要跟他抢蜡烛头,还弄得一身血。照他的说法,那鬼母藤对火光与鲜血极其敏感,这样做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严丰突然停下,只因为前方是一面断壁,他们慌忙的逃窜,竟逃向了绝路! “嗵!”这声巨响几乎就从耳边传来! 胖子背后的压力激增,起了一片片细密的鸡皮疙瘩,他的头也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给掰向了后面! 刹那间,胖子想起了之前在台阶上看见的藤蔓,又想起了困在石室时,红芒点缀的墓顶。原来他早已见过鬼母藤的真容,只不过当时他还并不知晓这玩意儿有多么恐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曾如此接近死亡! 舞起的藤蔓似是章鱼的触手,每一次抖动,都会洒下一片红闪闪的斑点。这些斑点也像是活的,正逐渐蚕食胖子二人身前的地面,留给他们的空间越来越小。 胖子已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拽着衣角,扇风似的狂甩。他脚下也如同放着块烧红的烙铁,步子左右蹦跳,根本找不到一处可供落脚的地方。 一部分红点被扫了开去,又有更多的红点涌了上来,胖子惊呼道,“老头,你快想想办法,胖爷我快顶不住了!” 突然,有一个红点爬上衣角,胖子惊慌中,赶忙将其甩落,用脚猛的一踩! “叽!” 那玩意儿居然发出像老鼠叫般的声音,四溅的浓汁竟也是红色的!胖子这才知道,原来那些红点是一个个的小虫,或许就是严丰口中含有剧毒的蛊虫! “当心!不要被那毒液沾上身,这东西可比尸毒还要烈,如果不小心入了鼻口,就算神仙下凡,也休想活命!” 这喝声犹如当头警钟,震的胖子心底直颤!就在当下,他突然嗅到一股浓烈的酸气,呛得他连眼泪都憋了出来,胖子刚想拿衣服蒙住鼻子,又记起这家伙可是刚扇过毒虫的,慌乱之下,那件衣服已落在了地上,他身子一矮,闪电般的拾起,却吃惊的发现衣角处不知何时已变得千疮百孔! “如果,这件衣服换成是自己的话……”胖子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几只红色蛊虫已爬上了胖子脚踝,一阵仿佛撕裂般的痛楚立刻传入神经! 胖子痛叫一声,发疯似的跺脚,总算是把蛊虫甩脱。而那严丰竟还在不慌不忙的编着衣服,好像准备结成一个圆饼模样,胖子大怒道,“死老头,你要编这玩意儿回家去编啊!你活腻了,老子还没活够啊!” 严丰看也不看的道,“小胖子,你再帮我拖个一会儿,我这里不容打扰。” 胖子还想再骂,谁知那根压阵的血红藤蔓忽然发起疯来,发疯似的鞭打四壁,震飞的蛊虫荡在半空,比雨点还密,最要命的是,它们起先也仅仅在地上爬,胖子还能有迹可循,扇飞一些。可现在呢?放眼望去,漫天都是状似星点的蛊虫,根本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门口又传来响动,地宫又在震动!胖子想骂娘了,只因视线里又多出了四根血红藤蔓!一根已经如此棘手,遑论五根! “小胖子,你还要忍到几时?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你想要明年的今天成为你我两人的忌日吗?”严丰目光凌冽,凝声喝出,手上动作却不停,指尖分分合合,相互缠绕,像是一个极端复杂的手印,那已被编成圆饼般的衣服,外缘部分多了一条条精密花纹。 胖子好像被这一句话给震住了,半天不见动作,而那密如雨幕的蛊虫已将他全身笼罩,若是任由蛊虫沾身,胖子必然也会同那件衣服一般,变得千疮百孔,不复人形! 严丰自始至终只在一旁编织东西,可所需的精力却比打上一场恶战还要更多,额前凝出的汗珠溢满皱纹,已滚落进那双精光闪烁的目中。他也在犹豫,也在担心,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如果眼前的胖子真是属于那两大世家的话,绝不可能连一点战力都没有,他一定有什么保命的功夫,而且绝对不弱! 严丰将鬼母藤引到此地,这处看似绝路的地方,其实早有对策,不过它依然要赌,赌的就是胖子能否为他争取到这关键的时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正如以往为难关头,总能平安渡过一样。这一次也没什么不同,赌注不过是一条性命而已! 然而,他赌对了! 严丰几乎没有看清那柄软剑是几时出现在胖子手中,他也不敢相信,身材如此肥硕的人竟会有如此高绝的轻功! 剑在其手上,犹如变成一活物,比游蛇还要灵巧。泼雨般的剑法使出,那些细小的红色蛊虫完全卷入剑风当中,根本进不了胖子周身。而他几次起落,竟恰到好处的落在蛊虫稀疏的部位,他身行一掠,剑尖一挑,原先不可一世的蛊虫竟成了比枯枝还要无力的存在! “好小子!”严丰惊呼一声,不禁松了口气。然而危机并没有过去,真正的对手不是含有剧毒的蛊虫,而是还在后方,仿若群魔乱舞的鬼母藤! 他有时也不得不感叹,这世间的造物真是神奇之至!就拿这鬼母藤来讲,若说它是植物,又有哪种植物可以像它一样,动静之间竟显得如此灵活,但如果将其看做动物,它却没有任何动物该有的部位。最叫人心惊的,是那鬼母藤好像还有智慧,可以看清形势! 就如同现在! 先前自己孕养的蛊虫还占据上风的时候,鬼母藤就像一位督战的将军,然而此刻,光靠毒虫已不能达到墓目的,鬼母藤要亲自出手了! 那根硕大的藤蔓荡起一股凌冽的破风之音,如果被其抽到,常人至少得断四五根肋骨。反观胖子,他刚跃起击退了一拨蛊虫,身子还处在半空,根本无从换力,全身上下空门大露! 不仅如此,剩下的四根鬼母藤接踵而来,从上至下,将胖子的退路全部封死! 严丰在一旁看的口干舌燥,只觉得比自己上场还要惊心动魄,然而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的心猛的提了起来,暗忖道,“小胖子,这是最后一波攻势,一定要挺过去!” 虚空中,劲风四射,听那风声就可想到,这接下来的攻击会是何等强烈! 半空中,胖子的身形尚在下落,可第一根鬼母藤的攻势已至! 那根藤条在眼前越放越大,胖子已凝注了呼吸,神态前所未有的认真,此时此刻,哪还有半分玩世不恭,嬉笑人间的样子,分明是一位久经战场,临危不乱的剑客! 胖子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的暗杀,那时候他正熟睡。黑暗中,一柄涂着毒药的利剑就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朝着他脖子刺来!只需轻轻切开皮肤,必是见血封喉! 藤蔓袭来,在那上面莹红闪闪,胖子知道这种毒比尸毒更剧烈,同样是见血封喉! 现实与回忆似出现了重叠,胖子目中竟闪过一丝痛苦。他倾斜剑柄,藤蔓袭来,那尖端正好抵在剑的侧面,剑身凹处一个夸张的弧度,而胖子也借力向后退去。 此刻,第二根藤蔓已当头罩下! 这一击,胖子已避无可避,先前的那一手,已将他丹田中的气全部用去。电光火石之间,胖子曲剑拍向藤条,身形向一边微微一错,整条左肩完全暴露在鬼母藤之下! “咔擦!” 那条肩膀竟被打折,胖子忍着剧痛,压下喉咙中的腥甜味道。因为在他的身下,他即将坠落的地面,满满的全是剧毒的蛊虫!他已没有时间去想疼痛,更没有时间去吐一口血,任何浪费时间的举动,都是致命的! 剑尖就这样插在了地面,可出奇的,剑身却没有丝毫的弯曲,这只是一柄软剑,在他身上又压着一位体型壮硕的胖子,可它却像是坚铁般矗立着! 几次攻防之间,鬼母藤的攻势已被打乱,但第三根藤蔓仍如期而至,而此时的胖子再没有一丝余力,他只能成为一个活靶子,任由那根催命的藤条肆意攻击! “小胖子,快低头!” 严丰的声音竟在这时响起,接着,胖子只觉得屁股上一阵灼热,他本想回头瞧瞧,却瞥见一个硕大的火球笔直的朝自己丢来! 胖子被吓了一跳,他可不想被这火球丢着,低头?可怎么低?自己还悬在剑上面呢! “贱老头,你他娘的过河拆桥!”胖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悲愤的呼道。 这变化犹如疾风骤雨,快的叫人目不暇接! 火球堪堪擦过胖子头发之际,一只手忽然拽向胖子的腰带,一把将其拎了起来。 胖子尚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耳中顿被一声惊天的咆哮灌满,一时间,头晕目眩…… 第四十一章 闾山派 惊天咆哮激起层层音浪,空间中仿佛荡起了一片有形的波纹!视线被四溅的火光占据,灼热的气息融进音浪,在这地宫之内疯狂扩散! 那熊熊火焰似将鬼母藤当做了养料,越燃越烈,五根粗壮的藤蔓,犹如盛放烈焰的荆棘,起落之间尽显疯狂之意。¥℉,燃着星火的蛊虫自鬼母藤上簌簌坠落,它们的毒液也像是一种奇异的助燃剂,眨眼间已撩起一片火势,地宫中瞬间被火焰充斥,每一个角落,每一片空间都在燃烧! 胖子似乎听到了一种诡秘的音调,它由无数个轻声的悲吟汇聚,就像是无数个幽灵在齐声惨呼!这声音之凄迷竟能扰乱人心,胖子不知怎的也觉得痛苦不堪,连火焰烧到他脚边都未察觉! “憋住气,不要去闻这味道!” 胖子耳膜一震,脖颈处随之传来剧痛,原来严丰已来到他身侧,手指捏着一根银针,正是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令胖子清醒。 他感激的看了严丰一眼,虽然心里有许多疑问,但现在却不方便问出来。燃烧鬼母藤竟然还有此种危害,如果不知道的话,就算能躲过蛊虫与鬼母藤这一关,但若不小心吸了太多气味,也躲不了死亡的结局。 谁知严丰竟自说起话来,胖子一看,那老头居然给自己带了一口罩,还朝他使了个眼色,道,“老头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憋不了气。这口罩只有一个,我先用了,至于你,咳咳,尽量憋憋气吧。不过放心,有我在,你大可放心,就算本心失守,我也会救你的。” 胖子真想往这老头脸上抽一巴掌,但他却不能多动,刚才情急之下,没多憋气,胸腹里这点气用一点少一点。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口罩,忙四下找起来。 严丰却道,“不用找了,这口罩就是从你身上顺来的。” 胖子的眼珠子一下瞪得比铜铃还大,那老头好像还觉得不够气人,又道,“方才见到这口罩的时候,我还纳闷呢。你这小胖子倒斗怎么还准备一口罩下来,现在老夫才明白过来,你倒真是一个聪明人,连这种情况都给考虑进去了。” 这会儿胖子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老东西趁自己先前昏迷的时候,已给他搜过了身,怪不得他知道自己有功夫在身,想来腰间的那柄软剑也给他瞧了去。 胖子越想越怒,一口气几乎憋不下去,他正想把老头脸上的口罩扯下来让自己换口气,无意中却触动了左肩的伤势,剧痛袭来,胖子龇着牙,咧着嘴,脸色青红一片。 严丰疑惑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肾虚,你小子怎么落得个肺虚的毛病。不过,你再忍忍,这火烧起来虽旺,但灭得也快。我们这是烧不着的,你只管咬紧牙关,苦日子嘛,都会过去的。” 胖子猛吸了口气,用未受伤的右手一把拽向严丰,怒道,“胖爷我再也忍不住了,死老头,我跟你拼了!” “吼!” 一道震天的吼声轰然响彻,地宫竟被这巨大的声音震得颤动起来。一块块仿若血液凝固后的血枷自鬼母藤上掉落,那五根触手模样的藤蔓居然变的光滑无比,闪耀着比绢丝更细腻的光泽。远远看去,像是五根狭长的红舌头! 胖子刚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似乎已经预料到,那鬼母藤就要展开新一轮的攻势。而此刻的自己,左手近乎残废,身体又被藤蔓重重抽过,五脏六腑已留下暗伤,稍稍一动,立马剧痛钻心。这个样子还如何去抵挡鬼母藤的攻击? 他不禁看向严丰,发现他的脸色比自己还要凝重,胖子心下一沉,莫非这一劫真的躲不过去了吗? 岂料那鬼母藤竟像是放弃了眼前两人,五根触手缓缓后退,没入了黑暗的甬道中。 胖子还来不及松口气,严丰便说道,“鬼母回避不是件好事啊,如今我们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只能听天由命了。” 严丰说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堆东西。胖子定睛一看,里面东西大抵是一面令旗,一方朱砂,空白符条,几张白纸,一只毛笔。 胖子奇道,“严老头,你这是要做啥?画符?还是要跳大佛?” 严丰忽然回目瞪了胖子一眼,沉声道,“噤声!符法咒术之前岂能儿戏!” 胖子竟被这一瞪骇的退了一步,此刻的严丰,满目威严,浑身透着一股庄重的味道,他咽了口唾沫,只能呆呆的在一旁看着。 严丰手执毛笔,在朱砂中一沾,铺平符纸,半蹲着描画起来。所画图案自上而下,自左而右,手法娴熟,信手拈来,只一会儿工夫便画好了七张符纸。 严丰深深的喘了口气,眼中竟露出倦怠,鬓角上也渗出了汗水,好像画几张符纸耗去了他不少力气一样。 望着七张符纸,严丰忽然问道,“小胖子,你既属两大世家,不知是否听过闾山二字?” 胖子一脸茫然,显然没有听过,严丰不禁失望的叹了口气,道,“世人皆知茅山术法,却不知闾山符咒之术比起茅山来不知精明了多少。” 严丰看着面前的胖子,眼中流露出别样的意味,他盘坐在地上,缅怀似的悠悠道来,竟把即将临近的危机抛在了一旁。 古往今来,中国的符法咒师共分四类,道士,法师,乩童,尪姨。道士主要由天师教与老君教构成,分别由兼修经头法之避邪法术的红头师公与兼修辩丧师之幽法的乌头师公所组成,所为之事,大抵是两种,即渡死和渡生。 法师共分五类,以闾山教,徐甲教,客仔教,茅山教为主,兼以其他流派。而其中,数闾山教的符法咒术最为高明。 开创闾山教的鼻祖,徐敬之博古通今,所学甚广,天文地理,阴阳律吕无所不包,又深悉天地奥理,对神仙修炼法术亦是抱着极大的兴趣。传说,晋太元年,徐敬之做了川蜀旌阳令,为了让百姓免受苛税重赋,施展了点石成金之术,又在城头水源处施法,百姓喝此水,使病患痊愈。而后弃官四处游学,习得各种玄门术法,除巨蟒,斩蛟龙。其功,可谓无量。 而后,闾山派又分成了三奶派与法主公派,到了明末清初,渐渐式微,玄门道统之位走向没落,到了如今,更是衰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严丰摇头叹道,“闾山派,闾山派,千年道统一朝丧,当可谓世间最大的憾事。” 胖子问道,“这闾山派既然这般厉害,当年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遭到如此变故?” 严丰忽然一笑,道,“这其间的故事自然一言难尽,不过却不是常人可以听到的,你若想听,机缘一到,自会明了。” 他倏然站起,手里已捏住了七张符纸,道,“等过了眼前这关,一切都好说,若过不了,那说这些,都是废话。其实,老夫对你这小胖子的来历也颇感兴趣,等大功告成,咱爷俩不妨喝一杯?” 胖子恨声道,“谁跟你是爷俩,你这糟老头子不知害了胖爷多少回,等出去后,看我不揍你一顿!” 大火渐渐熄灭,只余下几个火星尚在一明一暗的亮着,严丰又是一脸宝相庄严,七张符纸已贴在特定的方位上。 接着,他眼观鼻,鼻观心,手持玄黄令旗,脚踏七星步罡,凝声念道,“天网网,地网网,拜请闾山法主布天网,五大雷神手执器,镇守中方四方位,擒拿鬼母困网中,天罗地网四方罩,灵威显赫速速擒,吾奉闾山法主急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胖子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走江湖的半仙他见到过,却几乎都是些故弄玄虚的骗子,靠着连自己都听不懂的鬼话来谋取钱财,真正有本事的少之又少。 可严丰似乎属于那有本事的一类,且不说刚才惊退鬼母藤的火球,就论眼前的七张符纸,竟在严丰念咒的时候,缓缓的飘了起来,等到诵念结束,忽然有一丝火光窜起,七张符纸在同一时刻,全部燃尽! 严丰凝神静立,神态说不出的飘逸,他面向的方位正是鬼母藤隐没的那处甬道。突然间,严丰大声说起话来,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即便是说的轻些,胖子也能听到,而且这番话,又不像是对胖子说的,更像是自说自话。 他道,“此处在地势上属于南方,但在后天八卦里却是北方,属水。而鬼母藤此物也是属水,算的上是,物在其位。五行之中,水克火,然这天道之下,万事万物岂有定则?水能灭火,火也能焚水!” 封藏数千年的地宫又在震颤,这一次比之先前还要剧烈的多。那被黑暗吞噬的甬道内,似有数之不尽的鬼物要从里面逃出来! 严丰又道,“但如真想灭尽这不详之水,光靠火还不行,五行循环,相生相克,到最后,还得靠这无根之土!” 胖子并没有完全听懂严丰的那番话,也没有听懂那无根之土究竟是何东西,但有一件事,他已万分确信…… 猩红的触手,似毒蛇的蛇信,密密麻麻,难以计数!数十,近百,还是更多? 第四十二章 藤蔓下的等待! 一道炫目的红芒破开沧桑地宫,黑暗的甬道里似升起一轮妖艳的红日,红光遍洒,渡满漆黑石壁,纵横交错的缝隙像是千万道的伤疤,惨烈悲壮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充满了整片空间! 无数根仿佛蛇信般的藤蔓彼此交织成了一股,带起一片撕裂般的风声,无论是谁都会相信,在它面前的不管是厚重的石墙,亦或是坚硬的铁板,都会被瞬间击穿! 而在它前面的是严丰,一位仅有血肉身躯的老人! 胖子好像看见了四溅的鲜血,胸腹被捅出一个窟窿的**如断线风筝般在空中飞扬。≥,他的一颗心已悬在喉咙里,攥紧的手心已沁满汗水,绷紧的关节透出灰白。 胖子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严丰不敌,就算拼的伤势加重,他也要在千钧一发之间,将他救下。这个老人虽然可恶,但胖子也不愿看见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严丰的发髻不知被鼓荡的风卷到了何处,一头灰白参半的发丝像是奔腾的骏马在空中飞舞的长鬃。胖子仅能望见一个衣袂飘飞的背影,面对着凶险不可测度的鬼母藤,这个背影一步未退! 胖子忽然生出一种错觉,这位老人略显瘦小的身影正渐渐拔高,变的比山岳还要雄伟,他挡住了汹涌的狂风,也一定能挡住那万千根鬼母藤! “好厉害的老头,估计家族长老与之相较,也不过如此吧!”胖子暗自思忖时,严丰动了。 指间上下翻飞似飞燕掠过,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一个个玄而又玄的手势层层交替,构成无数种变化,严丰忽又聚指成笔,凌空勾画,唇齿交触间,一句句玄门咒法诵念而出! “拜请三师三童子,三师三童郎,弟子墟前燃香念咒拜请仙师道坛前助吾来收煞。因收一点,东方甲乙木,木神木煞,飞土飞煞,东方土神青面陈贵仙,土煞用信,犯着青面煞神,犯着飞土土煞星君……” 这咒法一阵急似一阵,若玉盘滚珠,语调虽快,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严丰目中闪烁精光,瞳仁之上,一点猩红倒影变得愈来愈尖锐,空气中也带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叫人闻之作呕! 来了! 若不是亲眼看见,胖子根本无法想象出鬼母藤来势之迅疾,那凝成一股的触手似黑夜下掠过长空的红色闪电,倏然一划,已到了严丰胸口,就要穿胸而入! 鬼母藤快,严丰更快! 掐起的手决,不偏不倚刚好印在触手的尖端!刹那之间,两者互抵之处竟出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波纹。 严丰一咬舌尖,鲜血喷出,落在了波纹的正中,他趁势一喝,“土煞符,起!” 沉重的喝声尚在四周回旋,严丰的身形却已爆退三丈,竟超过了比闪电更快的鬼母藤! 这是一串比骤雨更急的交叠手印,如果说方才严丰掐诀时,旁人还能看清,那么现在,就只能看见一串模糊的手影! “天网罩,地网覆,魂魄相离几回休!”那是一个特殊的手印,严丰将拇指蜷在掌内,无名指扣在拇指甲盖,其余三指笔直矗立,掌心正对那鬼母藤,他又喝道,“闾山混天甲纳掌决**!” “轰!”鬼母藤似受到一股无形的巨力排斥,盘绕至一起的藤蔓像破裂的麻花般,一根根的被弹开。遭受重创的鬼母藤,之前能凿穿金铁的触手竟变的比烂泥还软,纷纷摊在了地上! 胖子已看的目瞪口呆,对这位瘦小的老头竟生出陌生的感觉,他还是那个为老不尊,一直捉弄他的严丰吗?方才面对五根鬼母藤,他便捉襟见肘,差点被搞死,现在呢,虽然鬼母藤被捆成了一束,但瞧着粗细就知道,里面少说有百来根。但那严丰却如此举重若轻,三两下就完事儿了,这里面的差距,不可计量啊! “严丰,严丰……”胖子默念道,“那么厉害的老头,为何我好像从未听过。若是五老与他交手,胜算能有几成?” 谢家高层中,除了权利阶层的长老院外,还有另一个超然物外的组织,这个组织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不接受任何人的监督,更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这个组织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每三年从谢家的朵颜三卫中挑选出最杰出的三人,交由这个组织的掌权人,为其再度锻造。 掌权人一共有五位,俗称五老。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无比神秘,就算生在谢家,死在谢家的族人,一生中也未必能见上其中一人一面。他们的存在就是谢家赖以生存的根本,是谢家傲然屹立在所有盗墓世家巅峰的倚仗! 因为五老中的每一个人,都名列天殊地榜! 可是如今,在胖子心中宛若神灵般存在的五老,与一位刚认识的老头做比较时,他竟一时间做不出判断,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似乎有比肩五老的实力!那么,他的身份是…… “天殊地榜并没有一个叫做严丰的人啊。” 胖子越想越疑惑,地榜三十位大能,他一个一个数过去,别说叫严丰了,连姓严的都没有。或许,是地榜将他漏过了?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胖子便果断将它排除,天殊地榜绝不会漏过任何一位大能之辈,只因为地榜排名的组织,同样是一个庞然大物,连谢家都对其敬畏三分!且四百年来,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我真笨,直接去问问不就行了?况且鬼母藤已经被收拾了,这会儿总该安全了吧。”胖子愉快的想到,冲着严丰招招手,喊道,“我说,老严啊……” 胖子的话声戛然而止,严丰的脸色并没有如他想象般变得轻松,仍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鬼母藤已败,他还在担心什么呢? 胖子顺着严丰视线望去,吓得他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地下宝贝那么多,凡是会些寻龙点穴的功夫的,除了一些真正的巨型陵寝,和用虚冢葬术的古墓难找外,找些其他的小墓并非难事,但真正敢干倒斗这行的却这么少。他忽然想起家族老一辈常说的一句话。 “就算是地榜第一,在那不可测度的天地伟力下,想要自保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鬼母藤又活了过来,难以计数的藤蔓,遍布了整座地宫,每一片空间都成了它随手便能攻击到的方位! 胖子顿生出一种感觉,他像是一个被剥了衣服的少女,置身于无数个目露**的大汉中间,想伸手遮住身上的敏感部位,奈何要遮住的地方实在太多,两只手完全不够用。 胖子呼救道,“严老头,快用那个能烧起来的符啊,你手脚再慢点,我俩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啦!” 从刚才开始,严丰就呆立在原地,像是灵魂出窍了似的,胖子喊他,也全然不理。 这可急坏了胖子,藤条一点点的爬满了石壁与地砖,想一条条毒蛇般游来走去。胖子右手虽执着软剑,却不知道该往哪处砍,只因为要砍的地方也实在太多了。 胖子一点点的挪近严丰,其实他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这个老头身上,靠他的话,要走出这处死地用十死无生去形容恰恰合适。反观严丰,自始至终脸色都没变过,虽说看不出有多自信,可至少没见他害怕。 这整座地宫对胖子而言,除了在严丰身旁还能体验到一丝安全感外,其他地方不亚于龙潭虎穴。 走近了胖子才发现,严丰不光是傻站着,嘴里面还念念有词,说着“中宫”,“九星”一类的他听不懂的话。 胖子奇道,“莫非这老头站着都能睡着,还说起梦话来了?” 严丰出手如电,狠狠的往胖子头上敲了一下,怒道,“站着能睡着,岂非比猪还猪?臭小子你这是改了方的来骂老夫啊?” 他四下张望了眼,发现鬼母藤差不多将这片空间完全裹在了里面,便道,“老夫是在等那无根之土,时机一到,这鬼母藤自然灰飞烟灭。” 胖子揉着脑袋,咬牙问道,“什么时候才算时机到了?” 严丰道,“瞧见了老夫先前贴的那七张符纸了没?等到藤蔓将七张符纸一一掩盖,天罗地网符就会触发,时机自然就到了。” 胖子又问道,“如果鬼母藤先一步把我们给掩盖了怎么办?” 严丰想了想,道,“这个嘛……免不得,咱俩得死一块了。” 胖子无言,严丰沉默。 鬼母藤四下游移,发出一阵摩挲地面的声响,也是此间,唯一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地榜第九,封不决! 胖子在默默祈祷着,而且他相信老天爷一定听到了自己的恳求。⊥,如果不是,为何那些红色的藤蔓四下游走,几乎覆盖了整面石壁,却唯独空出了那七张符纸? 这些鬼母藤好像是有智慧的,懂得趋吉避凶的道理,而灵物往往拥有比人类更为敏锐的触觉,正是这种触觉令它迟迟没有接近那七张符纸。 它也像是知道了那位盘坐在地上的老头并不是能够随意拿捏的,但它也没必要与之硬拼,只需慢慢的将此地覆盖,无论是谁在这里,都会变成笼中困兽,至于结局,仅剩下死亡。 起先,当胖子看见鬼母藤逐渐靠近符纸时,他的神经便会紧张起来,默默念着,“快碰到,快碰到……”而后,两者间那仿佛只有一根毛发的距离,却成了胖子眼中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是第几次了?鬼母藤又一次靠近符纸,但胖子早已习以为常,不再为之侧目,也不再紧张到连面孔都僵住。他知道结果,这一次也会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胖子已从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如今的渐渐麻木。他现在又酝酿起了新的情绪,那就是厌恶以及痛恨。 胖子曾听闻过各种有关灵物的传说,在神话故事中,灵物都是善良,美好的,它们会帮助人类,而不是反过来欺压人类,更不会将其杀死。可现在,他偏偏遇到一个反面教材,这株鬼母藤不仅要将他杀死,看样子,在死后会连自己的血肉都不放过,直到吞噬的连一丁肉末都不剩为止。 但是这世间岂会有绝对的善?善恶本就相随,这是一个说来浅显却又无比深奥的道理,就像人一样,有善人,也有恶人,那自己又何必执着于此呢?胖子忽的释然了。 沉浸在情绪中的胖子,并未发现严丰正偷偷瞧着他。一张不断变换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包含希望的忐忑,到希望破碎后的失望,再渐渐麻木,后又由失望衍生出了仇恨,直到现在,慢慢接受现实的残酷,心也逐渐的平静下来。 这是一段宝贵的经历,严丰觉得,人倘若有过这种回忆,一定会受益匪浅。所以,他没有将这段经历打断。不过,当望见胖子脸色恢复淡定之后,他忽然叹道,“以这番形式看来,此劫是在劫难逃了。可惜了你,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与我一个老头葬在了一起。” 胖子道,“人总有一死,哪有可不可惜的。况且如果不是你在,我可能早就死在鬼母藤的长条下。” 严丰摇头道,“听你这么说,我反而更愧疚了。” 胖子问道,“为什么?” 严丰道,“因为,倘若没有我,你便会直接死在鬼母藤之下,那样的话你虽说少活了一时半刻,却不会有现在的煎熬。相较于死亡,等待死亡的降临才是最可怕的。” 胖子道,“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在死之前先把你杀了,即帮自己报了仇,又能让你少受煎熬,少经历这段痛苦。” 严丰轻笑道,“有谁会嫌自己活的长呢?哪怕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也一样会拼命的多吸两口气。只要死亡尚未真正的到来,人永远会抱着最微渺的希望,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他叹了口气,接道,“这世界虽说战火连连,丑恶的叫人不忍直视,可真心寻死的人又有几个?我也不想死,还想多活两天,多看看那些煞风景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死亡的临近,胖子罕见的变得异常安静,他出神的凝望着一点,语气飘然的道,“我本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也一定会怕的要死。可我现在,倒不觉得有多害怕。” 严丰眉毛一耸,佯怒道,“哦?怕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正时间一到我俩都得死,你没必要顾着面子不肯承认,老夫可没闲心来嘲笑你。” 胖子突然偏过头,望着严丰,反问道,“你以为我在说谎?” 他的确没有说谎,说谎的人眼睛是不会这般平静的,哪怕装的再像,也不能掩盖住生理上的征兆。 严丰越来越觉得好奇,问道,“你怎能不怕死呢?不妨教教我,老头子我可是被吓的连做都坐不稳了。还有,你明明功夫不弱,却好像一副不情愿用出来的样子,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胖子默认似的点了点头,接下去的话,他曾发誓永远的保留在心底,谁都不会告诉。可现在或许到了可以说出去的时候了,他已忍耐的太久,连自己都有点支撑不住了。那么,就在死前好好放纵一把吧。 胖子回道,“这是我爹教我的。” 严丰认真的思考着这句话究竟哪里有问题,为何眼前的小胖子再说出这句话后,在拼命的忍耐颤抖。他马上就知道答案了,这个答案竟叫他也跟着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相信,这个世间不会有人在听到这段话后,还能纹丝不动。 胖子道,“在三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拿起剑,而我的剑术启蒙老师,则是我爹。三年过后,我经历到了人生的第一场暗杀,好在我没被杀死,索性渡了过去。从那以后,我就变得越来越猜疑,不放过周围的每一样东西。正是这种改变,我才能活到现在。” 他忽然沉默下来,身子的抖动愈来愈剧烈,紧跟着的是话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音,“又过了十年,我一共经历了一百三十七次暗杀,一千零六十一次下毒。最后一次,我打败了来暗杀我的人,揭开了杀手的面纱。那人,是我爹。” “一刹那间,我仿佛都明白了。为何警戒森严的谢家,频频有杀手出入。为何我屡次道出有人欲暗杀我时,旁人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十年来,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甚至每次吃饭喝水前,我都要拿银针试试里面有没有毒。而那个地方,是我的家,竟然是我的家!” 胖子涩声干吼,他很少流泪,只因为在好久好久之前,就已将泪流光。不过多年过去了,眼泪似乎又重新汇聚起来,在他的眼眶中,又要留下。他一把抹去眼泪,深沉的吸了口气,又陷进了回忆中。 “当时,我只问了三个字,“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只因你身在谢家,只因你是我谢九霄的儿子!”从那以后,我不再去管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有一把刀子架子我脖子上,也不去管吃饭的时候,饭菜里是不是已下了能瞬间致人死地的毒药。可是从那以后,我再没遇见过一次暗杀。”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我都再想一个问题。凭我的功夫又怎能真的揭下爹的面纱呢?如果他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就算是一百个我,也碰不了他的身。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每一次的暗杀都是确实的,我能感受到那股杀气,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我想不明白,所以不再去想。我想忘记这一身功夫,可它已融进了我的骨子里。就这样,我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两年,某一天,我突然听见了一个消息。在这之后,所有我没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 “三年之后,谢家将举行一次大比,魁首将会作为谢家下一任家主来培养。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开去,所有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包括,我的兄弟。” 严丰不知道自己已叹了多少口气,胖子不需要多说,他已全部明了,“谢九霄,没有到你竟然是谢家家主的儿子。他说的不错,光是这一个理由,便能解释这一切。” 他望着瑟瑟发抖的胖子,眼中有说不出的怜惜,道,“你不愿使用这身武功,想要将他忘却。你不愿看见自己的兄弟,为了一个虚名相争,与你拼死相争,就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无害。所以,你就让自己成为一个胖子,整日游戏人间,让自己的言行举止变的粗俗不堪。来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你,让所有人忘记你。年轻人,你这心肠到底有多软啊。” 胖子已泣不成声,胸口的压力也随着泪水而不断的往外流。他已经很累了,总想着好好睡一觉,如今,马上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严丰突然哈哈大笑道,“小胖子,老夫很中意你啊。你可别一心想着死,有老夫在你可死不掉。哈哈,等此间事情一过,你便拜老夫为师如何?有我在,谁都不能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严丰倏然站起,此时的地宫早被鬼母藤堵的水泄不通,连一丝风也没有。但那灰白长发却在兀自飘动,那凌空翻转的掌心突然一握! 七张符纸竟自墙上脱离,这一刻它们像是飓风中卷动的旌旗,它们升腾而起,似七只敢于击破长空的雄鹰!符纸飞舞盘旋而上,又在即将没于黑暗之前,排成了北斗七星阵势。 这是胖子从未看过的光亮,似乎连太阳都未曾绽放过如此光明!那光映着他尚带泪痕的脸颊,映着严丰桀骜的姿态,映着即将来临的胜利时刻! 庞大无比的鬼母藤再也无法游走在石壁上,那坠落的藤蔓似化作了严丰傲然背影的装饰物,巨大的反差,胖子几乎看的痴了。 猩红藤蔓落地,爆发出惊天之音!激起灰尘滚滚,遮天蔽日! 这无尽的灰尘中,站着一位老人,和一位眼眶微红的少年人。那老人说话了,声音虽不那么响亮,却近乎掩盖了鬼母藤落地的轰鸣! “小家伙记住为师的名字,老夫,封不决!” 地榜第九,封不决!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四十四章 狱无间! 距今三百多年前,明朝万历年间,那时候的华夏大地可谓是一个多事之秋。↗,朝廷里上演着一幕幕的好戏,关于权谋的纷争从未停歇过。政治家们摩拳擦掌,从不安分,而皇帝也是个闹腾的主,两者之间,你争我夺,当真是热闹非凡。 俗话说,上行下效,有了这样一个朝廷,想要让百姓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段时间打了倭寇,后面又治了山贼,再接着北边的鞑靼不安心在户市里做买卖,也想进来参一脚。 当然,无论世面上再怎么闹腾,牵连到的也仅仅是一些吃活人饭的。至于那些吃死人饭的依然我行我素,世道该怎么乱就怎么乱,也影响不了他们下地倒斗。 然而,老天爷似乎想让这世间再乱一些,也好嗑着瓜子,躺在老爷椅上,看一出精彩的大戏。 他没有失望,因为自那个神秘组织出来以后,盗墓者之间派别瞬间大变。或许,没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势力,等时间一到,盗墓派系也会随之更改,但毫无疑问,它在其中起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令时间缩短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没人知道这个势力从何而来,它像是同孙猴子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却不像孙悟空还得找菩提老祖学法,再然后才能大闹天宫。轮到它一冒出来,整个盗墓界便卷起了腥风血雨。 它并没有做什么大事,类如打到当时已是千年盗墓世家的谢家,也没有杀了什么朝廷权贵人物,更没有去造反。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份特殊的布告,一份有关尚未盗掘的陵墓位置的情报! 虽说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你还以为自己真是神仙?他们这一帮人,不少都是世人眼中的活神仙,堪舆,占卜,算卦,谁不会个一两手。要说偶尔知道几处陵墓位置,倒还算正常,可是一张布告里面少说也有十处,还注明了年代和大小。这近乎是不可能的! 倘若知道了位置,就可以省去许许多多寻找时的麻烦;倘若知道了年代,就可以对症下药,每个朝代的墓都各有特点,盗墓者一旦知道了年代,便会带上相匹配的工具;倘若知道了大小,就可以暗自推算出陵墓里宝贝的多寡,再配上刚才所说的地点,基本上就连墓主都能猜个**不离十。 所以,要提供这样一份布告,除了神仙外,其他人绝无半分能做到的可能。 不过,天底下最多的就是人,有不相信的人,自由相信的人,而且,他们成功了,盗墓界彻底沸腾! 这个势力的幕后势力究竟是谁?他们为何能拥有如此重要的情报?又为何要将这些情报公开出去?难道是因为他们已富可敌国,不屑于这些小钱小利?那他们的眼光究竟有多高?要知道,在那些公布出来的陵墓内,可真真正正的存在少许的稀世国宝,那些玩意儿,可是你有再多钱也买不到的。 这些疑问并没有因众多人调查而变得明朗,所有的问题就同它刚出来时一样,叫人摸不着头脑。这个势力因而,更显神秘。 既然看不清,猜不透,大部分人也就放下来,对他们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这个势力既然喜欢干赔本买卖,来让大家发财,那自己又何必一定要将其戳穿呢?闷声发大财可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为了让自己可以继续爽下去,所有疑问的声音都沉寂了下去。 不过,在所有人都暗自兴奋的时候,那份叫盗墓者为之垂涎三尺的布告忽然被撤下,石沉大海,不复踪迹。 这下子,盗墓者们可不乐意了,好不容易尝到了甜头,你却扫大家的兴,岂不是吃饱了撑的,拿大家寻开心吗? 这个势力并未拿大家寻开心,好像也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只不过再想见到这个可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其实反过来想想也对,要得到这样的情报,岂能不付出代价。 而这个代价却种类繁多,因人而异。 那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能参与其中的人少之又少,而最后如愿获得自己想要东西的就更少了。 这个神秘势力也终于揭开了其面纱的一角,不过,真正参与的人却不这么认为,反倒觉得它更神秘了。 因为,再进入到拍卖会时要经过一个特殊的步骤,且直到最后,也没人清楚,这个地点的确切位置。纵观整个拍卖会,组织者似乎有很多人,又像有无数人。他们的脸上罩着一张奇怪的面具,每一个人的身高,体型几乎完全一致。 此种安排,叫人如坠三里迷雾,恍恍惚惚,分不清楚。 等到拍卖会结束,这个势力再度人间蒸发,等到下一次见面,便是十年之后。 这是一段固定的时间间隔,从此之后,雷打不动。而在其他时候,外人是永远也遇之不见的。由于此点,“遇不见”,“遇不见”,叫的多了,便引申出了另一个名字,世人唤作——狱无间! 惹出了那么大事情的狱无间,也慢慢被各大盗墓世家以及散盗所接受。不过,狱无间仿佛觉得自己还不够惊人,又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一份特殊的榜单慢慢的自盗墓者之间流传开来,与之前一样,无人知道这份榜单系何人所谱,名列榜单之人的名字也罕有人知。然而,只有真正懂行之人方才晓得这份榜单的重量,才会明白那几个人名代表着什么含义。 他们翻开榜单,最先看到的便是三个字——天殊榜! 榜单的更新周期也同拍卖会举办的周期一样,十年一换,具体时间则是在拍卖会结束之后。 保持着原有的神秘传统,榜单是怎样收纳人名,里面有何标准,旁人唯有空挠头皮,自个儿去猜测了。 人的求知**永无止尽,探索也无穷尽。 几十年过去后,榜单的真实性得到证实,名列其上的人受到无尽追捧,几乎如同天上仙人一样。一些自大之辈也不由唉声叹气,感到自己的渺小。 不过,最大的发现不仅于此,而是进入榜单的规律。世界上永不缺少投机者,既然这份榜单的权威无可辩驳,那么只要题名进去,便能得到数之不清的荣誉。无论是金钱,亦或是声望,这些东西只需要招招手,就会自个儿跑进怀里来。 先不说天榜,那玩意儿不是凡人可以染指的,也不瞧瞧在那上面的是谁?不是王侯将相权势滔天之辈,就是道法玄术通天彻地的人仙,每一个名字都由史书记载,配上大量传说,流传千古而不绝。 要投机首先得弄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盲目自大,只能自取灭亡。所以,要弄手脚,只能在地绑上高高名堂。 前十就不去考虑了,无论哪个时代的地榜前十,无一不是跺跺脚,盗墓界抖三抖的惊天人物。中间十位到可以琢磨琢磨,但还是太危险,用性命去拼显得不太理智。看来只能选择后十位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进榜,啥都好说,甭管是不是最后一位。 方法是琢磨出来的,却没有多少人敢去试验,原因无他,这方法只是相对而言简单些,但其中的危险性,仍不可以道里计。 第一点,盗过帝陵。 这一点似乎还比较简单。中国的皇帝虽说不多,但也不少,而且成功盗掘的案例也是有的。到时候拉个几十票人,观光旅游似的,风风火火的往里面走一遭,说不准能毫发无损的出来,手里面还能拎几样宝贝。 第二点,仅一人。 投机者们尚在意淫菲菲,倏一看到这下一行,心顿时凉了一半。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总结出来这规律的,一个人去盗皇陵?可能嘛?干脆把“去盗”的“盗”换成“死”,直接说去死不就成了? 平常时候,盗个小坟小墓的都得提醒吊胆个半天,还是多人组团合作。现在竟然是去盗帝陵,而且还是单干? 不少人看过之后,都摇了摇头,表示理想虽好,却不切实际,只得望洋兴叹。 帝陵之所以称作帝陵,那是皇帝老人家死后睡觉的地方。首先规模一定要到,如果探清不了地形,里面结果搞不清楚,人一旦走了进去,跟走迷宫差不多。运气好,没遇见个把机关陷进之类的,还能当当休闲娱乐,锻炼锻炼身体,运气不好,或许直到死的时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要想不遇见机关,有可能嘛? 皇帝都是极端自私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两句不是随便讲着玩的。自己的东西就永远是自己的,其他人甭想碰,就算是死后也要入土陪葬,无论是金银器皿,还是养眼美女,被皇老儿看上的,就怪命不好,一起跟着下来吧。 所以,不在自己地盘布点机关陷阱,防防小偷,那只存在于幻想,属于空想主义。 况且,这些东西还是有迹可循的,碰到无形的东西,那可真得要人命了。这地下,阴气极重,又有不知道多少个死人在此长眠,时间一长,鬼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指不定走着走着,碰见个粽子,拐个弯儿碰见个毒虫,掉个头遇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总之,帝陵里,碰见啥也不会奇怪。 投机者们再次叹了口气,认清楚了自己,不再去奢望地榜题名这个伟大又叫人绝望的念头。他们有了新的目的,做地榜大能的跟班。数百年来,乐此不疲。 胖子既然是千年盗墓世家的传人,自然明白地榜的含义,地榜第九这个序列寓意几何更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他吃惊的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两个人。 他们从天上掉下来,如果不是正好摔在鬼母藤身上,一定会摔成一滩烂泥。而那两人……胖子揉了揉眼睛,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包万斗和光头胡巴……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四十五章 阴谋之下! 光头胡巴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颗脑袋晕晕乎乎的,像喝醉酒似的晃着身子。⊙,当他发现自己还活着时,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老大,我们竟然没死!那会儿跳下来果然没有赌错!” 他没理由不高兴,人若从高处跳下来,还在半空停留了这般长时间,除非祖坟冒青烟,否则别想活下来。可现在呢,他还活着,而且全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他忽然发现这里气氛有点儿不对劲,笑到一半就再也笑不下去了。包万斗脸色何时有如此阴沉过? 不久之前,薛柴为抵挡无脸猴而留下,替他们两人争得逃亡时间,甘心赴死。但即便是手足兄弟之死,包万斗也没有露出过这种神色,难道还有什么比失去至亲的痛苦更叫人难受的吗? 胡巴想不明白,下一眼,他看见了胖子,心下顿生疑惑,“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包万斗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胖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突然记起了一次隐秘的交易。那是一次叫人意外且略微迷糊的交易,包万斗不明白身为典狱长的阎石如此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在履行交易的前一刻传达了一项新的条约。 潮湿阴暗,又带着令人无比厌恶的臭气的监狱里,忽然走进了一个罩着黑色斗篷的人。随着监狱门打开,斗篷人缓缓的走了进来,瞧他的姿态就像是走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样。这个人出现的如此突然,打扮的又是如此神秘,那么他是谁? 包万斗虽然进来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重刑犯监狱中是禁止外人探监的。除非有执政当局的首肯,再加上典狱长亲笔的手令,才允许探监。 而能做到这两点,无疑是着相当的背景,反过来讲,有这种背景的,又岂会被关到这里。所以说,重刑犯监狱是一处基本与外界隔绝的地方。正是这个原因,包万斗才会如此的惊讶。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斗篷人,等着对方先开口。那人慢慢的揭下冒兜,那张显露出来的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包万斗。 这个人他见过,就是他把自己兄弟三人关进来的,包万斗又怎会忘记他的长相? “阎石?”包万斗阴沉着脸,语气不善的道。 阎石会意一笑,道,“没想到三位还认得我,这样倒也省了我一些功夫。” 包万斗道,“这张脸自然是认得的,外国人的狗一般都很好认。” 阎石倒也不在意,笑道,“你如此说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我只是替主子办事的小人物而已,拿些养家糊口的小钱。管他是中国人也好,外国人也罢,只要能让我风风光光的活着,我就认他是主子,这也不算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至于阁下……哼哼。” 阎石不再继续说下去,包万斗的脸色更沉了些。他明白对方的意思,是在讽刺自己这个盗墓贼有什么资格来嘲讽别人? 盗墓贼。这个称呼已经伴随他好久了,但他仍有些不习惯,毕竟这份改变着实有些大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又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阎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望了望四周。这间牢房里一共关着四个人,除了包万斗三人外还有一个差不多快死掉的老头,所以,接下去的话应该不会泄露出去,他笑道,“我是来帮你越狱的。” 包万斗眉头悚然一跳,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重复的问道,“越狱?” 阎石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 包万斗死死盯着那张脸,他很想从这张脸上察觉到蛛丝马迹,可阎石却未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那道戏谑的眼神叫他心生愤怒,可他却不能做些什么,自己三人的命运全部都在这人手上。 他只能等待。 阎石很满意对方的表现,他深悉谈判的精髓就是能控制场面,让对方一步步的进入到你的节奏,再然后,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也只有点头的份,他接着道,“我知道阁下三位都是有本事的人,但要想凭此出这个监狱就有些不好说了。且不说警备力量,就算是地形,如果没有熟悉的人领着,不一会儿就得迷路。” 包万斗听的很不耐烦,但也毫无办法,他知道对方是在强调自己给出的砝码,以此来压低天平的一端,让自己一方更加被动,好让他能随意宰割。即使清楚,却也无奈。 阎石觉得该说的都已说够,不再多讲废话,他拿出了一张折的很皱的纸,又晃了晃,笑道,“这张是监狱的地形图,你们只需要从这里挖一条地道,顺着方向就能出去。” 包万斗道,“这个方法我们早就试过,但此处地下有一块相当厚的花岗岩,却不是轻易能凿穿的,即使可以,弄出来的响声也必会惊动狱警。” 他看了看阎石的装束,接着道,“我想,你也不愿意让此行暴露吧。” 监狱里有一扇很窄的天窗,阎石望着外面明亮的天空,不明含义的叹道,“这天可是越来越热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下场雨。啧啧,热了那么久,应该会是一场暴雨吧。” 包万斗眯起眼睛,问道,“什么时候?” 阎石轻轻一笑,回道,“越快越好。” 包万斗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你可以讲出你的条件了。” 阎石把手中纸片丢了过去,看着包万斗凌空接住后,道,“我晓得你们最近盯上了一处战国墓,而你们也是因此被抓的。” 他顿了顿,指着包万斗手中的纸片,道,“上面有一个标记出来的小点,那儿放着个木箱子,在里面有一份地图。凑巧的是,那上面的也是个战国墓,或许就是你们盯上的那座也说不定。至于条件,很简单,你们从那里将一本古书带出来,然后交给我。” 包万斗问道,“什么古书?” 阎石撇了撇嘴,道,“这个嘛,我也不好说,总之是一本古书,而且当你看见之后,一定就会明白,这本就是我要的那本。” 包万斗想了片刻,别有意味的看着他,问道,“你就不担心我们一走了之?” 阎石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因此一脸自信的回答道,“你,不会的。” 记忆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然后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口信,由一个巡班的狱警传来的,“待会儿会有两个年轻人进来,把他们也带上。” 包万斗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突然的举动代表着几种意思,那两个年轻人在这次的交易里面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然而现在,他好像将一切都想明白了。是的,他已经将所有的疑问都弄明白了。 胖子和另外的那个年轻人一定是阎石的手下,他们被有意的弄进来,然后告之当初自己兄弟三人所追寻的宝物已经易主,是为了让自己心有牵挂。在搜寻过那个战国墓后,如果找不到青衣鬼指名要的东西,就一定还得回到上海,所以阎石最后才会如此自信,他们不会越狱后就不再回来。 其二,安排这两人一定是为了监视之用,否则,又如何解释他们也到了这里,这座战国墓里来。 当然,这些并非是让包万斗最愤怒,对方派人监视自己也无可厚非。真正的问题出在那张地图上,地图上标注入口的地方,竟然是无脸猴的巢穴! 那个地方就是无脸猴的巢穴,包万斗已确信万分,他们刚才经历万死,千难万难的逃了出来,如果不是运气好的逆天,这会儿已经成了无脸猴肚子里的肉块了。 地图是阎石给他们的,既然将入口标志的如此清楚,那他们岂会不下来看看,也许正是因为下来过,也遇见了无脸猴,知晓其中的危险性,才不得不摆脱自己三人。 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不把这些事情,关于无脸猴巢穴的资料在地图上标志清楚呢?如果他们标注过的话,自己一行就会有所戒备,那么老二也就不会死,不会死的如此之冤! 他们这般做也一定是故意的,让他们兄弟三人下来,吸引无脸猴,即便能逃脱也一定万分狼狈,而他们就能十分坦然的寻找要找的东西。或许还会趁机杀死自己三人,因为已没有了利用价值。 这是一个阴谋,歹毒万分的阴谋,而他们兄弟只是三枚以供探路的棋子!三枚随之可弃的棋子! “包万斗,胡巴!你们两人怎么在这里!”胖子惊喜的喊道,没想到在这见鬼的地下还能见到一同越狱的伙伴,当真是有缘啊。 然而,等待他的是包万斗阴沉到极点的目光,以及三只乌光闪烁的毒镖! 胖子险之又险的将其避过,因为左肩伤势的缘故,他这一避,身子便不稳当的晃了起来。恰在此时,包万斗身形一掠,攥着一把狭长,样式古怪的兵刃,已欺近到他的身前,下一刻,便是丧命的时辰! 太快了!而且也太突然了!胖子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传来了一片刺骨的寒意,皮毛立刻倒竖! 他已躲避不开,也根本无法躲避。胖子已看明白了对方的武功,哪怕自己没有受伤,哪怕自己有所防备,但想要躲开这道凌厉的攻势,依旧相当困难,遑论现在? “小伙子,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说不好吗?动刀动枪的多伤和气啊。” 包万斗几乎没有看清,自己的手是在什么时候被架住的,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才惊骇的发现,在他的前面站着一个略显狼狈的老头,正一只手握住他攥兵器的腕部,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包万斗心底立刻做出评价,不过,即使这样又能如何?老二不能白死,我一定要替他报仇! “老三,杀了他们!”包万斗阴毒的说道。 胡巴一脸茫然的在旁看着,此种变化已经超过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这时,包万斗的声音响起,胡巴脸上的茫然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嗜血的眼睛。 战斗,一触即发!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四十六章 危局! “老三,杀了他们。◇↓,” 此言一出,胖子就算再糊涂,也知道其中必然有个天大的误会。这区区几个字里,他竟听出了一种刻骨的仇恨,那已无法用言语去化解,只能靠鲜血方能浇灭的仇恨! 但胖子仍想努力一番,莫名其妙的架还是少打些好,况且对方明显是准备玩命了,他连声大喊道,“误会,误会!这其间一定有误会!包兄能否先听我一言?!” 包万斗不去理他,泛着血丝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封不决,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若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愿与其为敌,便沙哑着问道,“老先生,您当真要淌这趟浑水?” 封不决笑道,“年轻人,你这话可就说差了。如今并非老所愿,而是不得已为之。若是你肯罢手,自然对两家都好。再者,我瞧这里面定然有误会,不妨给个机会,坐下来聊聊?” 包万斗眼中厉色更甚,断然道,“要我罢手,绝无可能。” 封不决无奈摇头,道,“既然如此,这场架就非打不可了。老夫可不想刚收个弟子,就为他送终。” 他又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包万斗一眼,轻笑道,“不过,老夫劝你还是停手的好,有我在此,你们是没有机会的。” 包万斗眯起眼睛,反问道,“是么?” 他忽然伸手格开封不决的封锁,身法一动,倒退了三步,只见反手一招,一个银色匣子已出现在手上,他狞笑着问道,“那老先生可知此为何物?” 这银匣子九寸长,三寸厚,制作的极为精致,匣子一旁排列着三行极细的针孔,每行九孔。待看清此物模样后,封不决竟露出异常震惊的神色,一字一顿的道,“暴雨梨花针?!” 包万斗闻言后,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不错,这正是天下第一暗器,暴雨梨花针!老先生,您可有信心来接上一接?!” 这件暗器他本欲拿来对付青衣鬼的,可如今,单凭自己两人显然不是那老头的对手,将此物拿出来,也希望他能投鼠忌器。毕竟,要凑齐这二十七根针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现在这世道,找到一位能练出这般银针的工匠,已经越来越困难了。 谁知,封不决竟未恐惧,反而大怒道,“畜生,这暗器你是从何而得!” 包万斗轻蔑的笑道,“这就不劳烦先生操心了。” 他转而望了一眼胡巴,道,“老三,还不上去杀了那小子!” 封不决眼睁睁的看着那光头大汉与他擦身而过,却不敢真去出手阻拦。包万斗就在三步之外,手握那件出必杀人的暗器。没有人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躲过这件暗器,这已为太多的人所证实,封不决无需再去亲身试验。 然而真正令他不安却不是这件暗器本身,而是隐藏在此物背后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数不清的冤魂,洗不尽的血腥!当暴雨梨花针锻造出来后,祭针之人便达上百。其后,他的主人,南唐周世明也因此被杀,梨花针虽几经易主,但其为杀戮的目的却从未更改。 这是一件大凶之器,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只要和它染上关系,必会受到无尽的诅咒,那曾因此而毙命的冤魂将与你纠缠不清,直到你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员后,再一同转向下一个人。 诅咒无止无休,只要梨花针还存于世上,只要还有人去用它,流下的鲜血便永不会停止。这是一件暗器,也是一件妖物。 不过,它应该已成为历史才对。数百年来,此物从未再度出世,与它相随的诅咒,冤魂,它曾存在过的记忆,传说应当化作尘泥了才对。不过,它毕竟还是现世了,而且,竟出现在了这里,一座封藏千年的古墓之中! 封不决的语调不知不觉变了,变的异常不安,“快……快把此物收起来!” 包万斗嘲讽似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莫非先生也怕了?” 封不决连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不想活了吗?你这样做会把我们都害死的!” 包万斗目光一红,咆哮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把这玩意儿拿出来的后果?我告诉你我全知道,但我依然要这么做!” 他无比怨毒的望了胖子一眼,又凝视着封不决道,“只要能将他杀了,为我二弟报仇,哪怕天下人死绝又何妨!我全不在乎,全不在乎!” 封不决知道,这人已近乎癫狂了,外人只怕无论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可是若让他就这么把凶器拿在手上,让这无尽的冤气便会暴露,弥漫进古墓之中,到时候不管是惹来怎样的东西,他都不会吃惊。就是不知道,如果真到了那会儿,他能不能应付过来。 他忽然瞥见包万斗另一只手上多了一朵枯萎的小花,他正出神的看着,似乎已忘却了自己的存在。封不决刚想趁机夺下他手中暗器,却听到一声并不响亮却无比清脆的机簧弹动声,他立刻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包万斗的视线又望了过来,面上的疯狂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的表情,他缓声说道,“先生,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封不决沉重的叹了口气,他似乎已看到了将要临近的凶险,然而自己却无可奈何,那个小小银色匣子已化作了死神镰刀,封锁住了自己全身上下的气机,他已无力再做任何事了。 “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封不决默然叹道。 另一边,看着如铁塔般的胡巴越走越近,胖子连连退后,直退到背脊贴墙,无路可退,他咽了口唾沫,涩声道,“光头兄……不不不,胡兄,我们可是老交情了呀,你忘了咱俩一起越过狱的曾经了吗?现在回首,那真是一段令人相当眷恋的往事呢!” “胡……胡兄,您走慢点,这里天色比较暗,当心踩到什么石子,绊了一跤可不好了。若是摔出个骨折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个大夫帮忙看看的。” “大哥!您别过来了行吗,小弟在这求你了。我发誓,我对天发誓,你二姑家的小姨子绝对不是我拐跑的……你怎么还过来,别过来啦,我说的是真心话,比赤金还金的真心话!” 那会儿在越狱的时候,胖子可是见过眼前这位壮汉是如何英勇的。几尺后的花岗岩地基只一拳,就被砸的裂了开来。当时他还想着,这大光头的胳膊是不是铁铸的,要不然怎么厉害。谁曾想,才过了没几天,这铁一样的胳膊又要砸下来,而且这回不再是花岗岩了,而是自己的肚子! 胖子勉强的闪了过去,一口气还没提上了,胡巴的下一拳已至! “没办法了,如果一味的逃下去迟早得中上一拳,而且是中一拳就基本玩玩儿的那种。”胖子已握紧了剑,目光再度认真起来,“大兄弟你可别怪我,是你铁了心的要杀我,如果我不还手,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剑光如电闪,与胡巴击出的一拳凌空相触! “叮!” 那是什么声音?!胖子真希望自己听错了,若不然,为何利剑与拳头相碰后的声音是这样的。 巨大的压力从剑身上传来,整个剑身都被压成了一条夸张的弧线。这柄剑乃是谢家宝物,可软可硬,全凭胖子一念之间。然而,他现在所想的是一柄硬到极致的宝剑,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柄快被压断的铁弧! 胡巴拳头上的力道再大,整条剑锋硬生生的被挤了开去,“嗞”的一声从旁滑过,而那枚硕大的拳头不偏不倚的垂在了胖子负伤的左肩上。 “断了,断了,这回真断了!”凌空飞出去的胖子,感受着左肩上尖锐的痛疼,回忆着那声碎裂的声响,万分悲哀的想着。 一旁的武斗,被封不决一点不落的看在了眼中。当看见胖子被一拳击飞之后,他不由的叹了一声,想到,“如果先前未与鬼母藤交锋,以这个小胖子的武功未必会败的如此之快。可现在满身是伤的状态,又如何是此人的对手。” “再坚持一下吧……” 封不决淡漠的望着包万斗,而对方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谁也不愿移开目光。封不决忽又叹道,“希望你能清楚自己再做些什么。” 包万斗道,“我一向很能认清自己。” 封不决摇头道,“你这般做,即便能报仇,那可曾为自己想过,为你另外一个兄弟想过。时间在拖下去的话,我们是死是活就说不准了。” 包万斗却微笑道,“我早说过,只要能为我二弟报仇,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承担的起。而且,我相信老三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就不用麻烦老先生多费心了。” 封不决微眯双眼,垂下的手臂,那十根枯瘦的手指不着痕迹的抖动着,暗道,“年轻人,若是如此简单就能将老夫困住的话,那老夫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在包万斗身后,一张古怪的符纸慢慢的升腾而起,并离他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贴在包万斗的背后! 又是一张符纸,却不是封不决所注视的方位,而是从天上降下,接着又有六章符纸落下,正是方才布下天罗地网阵的七张符纸。照理说,没有封不决的咒决,它们是不会落下来的,更不会落成这样的形状。 七张符纸一一坠地,竟把封不决与包万斗二人围在了里面,更离奇的是,符纸皆是背面朝上,画有符文的一面全部盖在了地上。 仅仅是一眨眼,封不决脸上的疑惑只维持了眨眼的时间,他悚然一震,刚欲说话,却有一道声音比他更快。 所有人都听见了。 胡巴推出去的拳头硬生生的僵在半空,胖子终于可以缓口气了,他不知道方才的吼叫代表着什么,但只要拿颗拳头不落在自己的脸上,就一切好说。 封不决竟轻微的颤抖起来,他望着脸色发白的包一斗,恨恨的道,“现在,你可否满意了?!” 那是一道不知远近的吼叫,听来就像是在甬道的深处。可是在这地底,又会有何种的生物能发出如此摄人心魄的吼叫呢? 尽管无人看见,但就像所有人都听见了一样,他们已想象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抉择!取道! 胡巴已不像蛮牛似的横冲直撞,胖子不由的缓了口气,靠在墙边休息,而这里的四个人中,也只有他还能露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吼声?他已听过的太多,之前鬼母藤不也是很嚣张吗?但还不是三两下就死在封不决手中。所以,他并不能理解出现在其他人脸上的恐惧。 胖子龇牙咧嘴的揉着左肩,一条胳膊像废了似的垂在一边,压根就不听他始使唤了,他望着傻站在一旁的胡巴,不禁苦笑道,“胡兄,你这一招“游龙出海”当真使的炉火纯青,力道非凡,若不是我骨子硬,只怕这胸口已经往里面凹了。” 胡巴已不去管他,倏才那道吼声实在太多摄人心魄,他也盗过不少大墓,却从未遇见过这档子事,心下顿时有些慌了。他望着包万斗,等他做出指示。而包万斗却面色苍白,惶恐的垂下双眼。 这时,却听到封不决严厉的喝声,“现在,你可否满意了?!” 胖子忽然怔了怔,有点搞不明白封不决为何也惊慌起来,便出声问道,“老头,是不是鬼母藤又要来了?但你也不必害怕啊,凭你的功夫还不是简简单单就完事儿了?” 封不决一听,立马回过头来瞪了胖子一眼,骂道,“臭小子,你懂个屁,别瞎插嘴,在一旁老老实实呆着。” 他回过头去,想了片刻,又转了回来,“你懂不懂尊师重道,老头是你叫的吗?你要叫师傅!” 胖子目瞪口呆,这老头前一秒还一副如临大敌,这会儿竟跟他讲起尊师重道了,果然,鬼母藤并未入他的法眼,这都是那老头装出来的。 胖子正暗自揣测,却听见封不决解释起来,“你以为那是鬼母藤?不错,你是听见了吼声,但这两者是有极大区别的。前一种是虚的,后一种是实的。简而言之,鬼母藤的吼是幻觉,这次的吼确是真实的。” 封不决凝眉,满目肃然,接着道,“鬼母藤的蛊本属毒物,有致幻效果,所以你才能听见一株植物发出声音。老夫本以为你能想到,看来是太高估你的智商了。” 胖子一张脸憋得通红,嘎声道,“那这次呢!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鬼母藤,依胖爷我看,没准就是!” 封不决连声叹息,“你这小胖子真是蠢到家了,那依你所见,这两位是如何听见那吼声的?此处的蛊虫可早就烧没了。” 他又看向包万斗,质问道,“阁下可还要将此物拿出来?” 包万斗沉默着将梨花针收入袖中,道,“既然已将那东西引了过来,我再拿着梨花针也没太多作用。因为,你我已是将死之人。” 封不决冷哼道,“如果你肯听我一言,倒也未必真会死。只怕……你一心求死,就想着把我们还有你那位兄弟拖着一起来陪你。” 这句话仿佛将他激怒了,包万斗连声斥道,“胡说八道!哪怕是必死之局,我也会拼了性命来保我兄弟平安!岂有你说的这般卑鄙无耻!” 封不决撇了撇嘴,道,“若真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 他又对着胡巴,吩咐道,“二愣子,瞧你力气大很大,你去给我截一段藤条来,管长了的挑。” 胡巴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包万斗,见他点头后,便认真的挑选起地上的鬼母藤来。 胖子在边上看的云里雾里,脑袋都有些发胀,这么一会儿功夫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真觉得很累,万分怀念起睡觉的软床,想着想着,竟真要睡着了,一双眼睛越来越朦胧,声音也发散似的变的模糊不清,眼皮也止不住的往下坠…… “臭小子,老夫忙里忙外的,你倒好竟在这里打起瞌睡来,不要命了?!” 胖子一只耳朵被拎了起来,刚来的倦意又飞也似的跑了个干净,轻声嘀咕起来,“这里不是有你们吗?让我睡一会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虽轻,但封不决还是听见了,他用一种胖子从没有见过的眼神望着自己,语气也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家伙,无论你有多累,千万不能睡着,眼睛都得死死的睁着。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原因,等出去后自会解释给你听。你只要记住一点,如果你现在睡过去,就永远不会再醒了。” 这段话把胖子仅有的睡意也给驱走了,他骇然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在封不决的逼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封不决也像是松了口气,继续埋首画符,只一会儿的功夫,地上便堆起了一叠墨迹未干的符纸。 胡巴提着一截粗长的藤蔓来到近前,他一松手,藤蔓便重重的磕在地上。胖子原先就知道这个大光头力气大,却未想到此人的力气比自己的预测的还要大!那么长的一截藤蔓,少说也要几百斤吧。可在胡巴手里却轻的好像连一点重量也没有。而他也像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一脸的无所谓。 “这根够吗?”胡巴闷声问道。尽管他脑袋也不大好使,但也知道眼前的老头方才还和包万斗争锋相对过。他理解事情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跟自己老大作对的都是敌人,所以才会表现的很不情愿。 封不决打量了一眼藤蔓,含笑道,“不长不短,刚刚好。” 他取出一张符纸,往藤蔓的一头一贴,道,“把他扔上去。” 胡巴眨了眨眼,问道,“往哪扔?” 封不决回道,“你们从哪里下来的,就往哪里扔。” 胡巴一听,不禁嗤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让这根藤条勾住上面的墙壁吧。我告诉你,那上面光滑的很,可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勾的。” 封不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让你扔你就扔,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 胡巴一瞪眼,还想回上两句时,却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我就照他的方法做,到时候一等藤条落下来,瞧他还有何话说。” 他如此想到,手就要伸向地上的藤条,不料手背却给抽了一下,胡巴猛的一缩手,瞪向封不决。 封不决全无表情,只是点了点一个方位,道,“不是这头,是那头。” 胡巴怒哼一声,一把捡起藤条,猛的抡起圈来,像是手里攥着的是那个招他心烦的老头似的,外人只能瞧见一条黑影霍霍的转着圈,如此沉重的藤蔓竟在他手中,被舞的虎虎生风! 封不决暗赞一声,兀自感叹起来,“这老天果然还是公平的,若把一个人的脑子给摘了去,就还他一声的力气。啧啧,这买卖倒是不亏。” 他这话讲得不轻,胡巴是一个字不漏的全给听了进去。方才还是举重若轻的模样,这会儿,一张脸已憋成猪肝色。他沉声大喝,一把将藤蔓甩出。藤条似化作了箭矢一般,“嗖”的一声飞向了黑暗的高空! “啪!” 黑暗里传来一道沉闷的碰撞声,显然藤条已与石阶相接。 胡巴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双通红的眼睛蓄满了愤怒。若不是刚才趁机甩手,此刻只怕已经气出了内伤。他是越来越看不惯这个老头,真想一拳头把他脑袋给砸扁! 封不决嘿嘿一笑,夸赞道,“二愣子,挺有一套,做的不错。” 胖子同情的瞅着胡巴,瞧他一脸的猪肝色,显然被气的不轻,不由的叹了一声,“现在终于有人能知道我究竟有多么不容易了” “还杵着干啥?都不快点摸上去?” 封不决招呼着,就像是招呼着客人进店一样,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动,他疑惑起来,道,“莫不是害怕它会掉下来?只管放心,有老夫符篆扛着,就算它再重一万倍,也休想从上面掉下来。” 胖子插嘴道,“胖爷我是想上去,只不过我一只手已经废了,要我爬的话也不上。” 说道这里,又给封不决使了个眼色,“要不,您老背我上去,不管怎么讲,你也我师父嘛。” 包万斗忽然一叹,道,“老先生或许不知道上面是何情况,但我们兄弟俩却很明白。” 他露出一种既是悲伤又是愤怒的表情,接着道,“总之,我们上去的话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封不决怪笑道,“与无脸猴比起来,你更希望死在它的手中,还是上去拼上一拼,搏得一条活路?” 包万斗吃惊的问道,“你也知道无脸猴?” 封不决淡然笑道,“起先下来的时候,碰上过一只,不过它不怎开眼,所以老夫就把它给宰了。” 包万斗听得直咋舌,他们也曾杀过一只,然后便是一场凶险万分的追杀,若不是老二舍命去阻挡,只怕兄弟三人早已葬身在无脸猴的腹中。可眼前的老人竟做出如此轻描淡写的姿态……或许,上去真的是唯一的生路。毕竟和它比起来…… 包万斗激灵灵的打了跟寒噤,凝声道,“好,我们上去!” 第四十八章 枯灯,古庙 若是可以选择,胖子愿拿三天的大鱼大肉去换一个别的位置。…,他弄不明白,这个大光头为何老是拿眼睛来瞪他,就像是自己曾杀了他全家一样。 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可是走在这么一处阴森可怖的甬道里又何尝好受?再加上走在前面的两人又是满脸凝重的样子,他们这一行四人到真像在往鬼门关处走,压抑的叫人心慌。 封不决一直保持着沉默,手提马灯走在最前面,另一只手则攥着一根奇特的金笔,笔身上盘旋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就算再不识货的人也知道此物价值非凡。可他却好似浑然不知,时不时的拿金笔往墙上戳上一戳,不多久,笔身上便染了一层灰蒙蒙的土屑。 包万斗则更像是个死人,两只眼睛不知往哪里看,只知道跟着封不决的动作而动,前面的人停他也停,前面的人动他就动。 “不过这样倒也好,总之不会再把我当仇人似的,喊打喊杀了。”胖子一边暗自叹气,一边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胡巴,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胡巴立刻回瞪一眼,目光里写满了杀气。 胖子竟被吓的倒退了半步,他尴尬的咳嗽一声,道,“大光头,胖爷我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瞅你那眼神,像要把我吃了似的。胖爷虽然长的肉乎了点,但也不那么好吃啊。” 胡巴哼声道,“在老大改主意之前,你最好老实点。我会一直盯着你,只要你啥不规矩的动作,就一拳轰死你。” 碰到这么个不讲理的主,胖子也唯有自认倒霉,不禁叹道,“那你说说,你老大为啥那么想杀了我?咱么之前不还和和气气的一起患过难吗,咋变脸比女人变的还快?” 胡巴真的想了想,道,“我不懂,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要不然老大不会那么生气。” 胖子晃了晃脑袋,这个误会必须得解开,要不然一直被个愣子缠上,不得麻烦死。他又咳嗽了声,正想问问包万斗,可走在最前面的封不决却突然说话了。 “年轻人,这条路可是你口中所说,当时你们逃亡的路线?” 包万斗想也不想的回道,只是这声音听来却有些轻微的颤抖,“不错,正是这条。” 封不决凝神片刻,又问道,“但此处并没有任何关于无脸猴的蛛丝马迹啊,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 包万斗道,“这只代表着一件事情,若非无脸猴害怕的话,以它们的凶性是绝不会放任猎物逃脱的。换言之,有一个比无脸猴更为恐怖的东西就在这附近。” 封不决点了点头,补充道,“只怕它已寻着人气一点点的跟过来,那种玩意儿可不是好惹的。” 包万斗面上的愧色一闪而逝,道,“我也没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战国墓,竟会生出“粽子”来。” “粽子”?胖子在一旁听得正出神,忽闻这两个字,心底猛的窜上一股凉气,就连胡巴也不再紧盯着他,一双浑圆的虎目里竟泛起一丝不安的波动。 “战国墓?”封不决突然重复道,猛的看向包万斗,“老夫看你并非新手,怎会犯此等错误?这里,难道不是一处唐墓吗?” 包万斗微微一怔,立刻断言道,“绝无可能,此墓必是战国墓无疑,最迟也不会晚于汉初。” 封不决讥笑道,“年轻人,你应当多看些史书。若不然是干不成倒斗这行的。我问问你,汉初之时,此地何人所据?” 包万斗回道,“当是赵佗无疑。” 封不决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南越王赵佗。自始皇死后,天下大乱。再也无暇顾及南越之地。而后赵佗奉任嚣遗命,自立为南越武王。一直延续到汉武帝时,方被征伐。最强大的时候,连大汉都拿他没办法。若非其内部矛盾巨化,闹出了有乱朝纲的荒唐事,南越国也未必真能被灭。”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一码归一码,即便这南越国再如何强大,也建不成这样的墓。此地格局岂止超了汉墓数百年?即便当时真有如此超前的工匠,也建不成这般规模的陵墓。” 包万斗也陷入了疑惑,沉思了一会儿,探询似的问道,“老先生,不知你可否想过,两墓合葬?” 封不决顿时一震,目露骇然,道,“两墓合葬?又有谁会做出如此阴毒之事!” 包万斗截声道,“正是要做这种事,所以才会选择这处养尸地,才会孕育出这等至阴至邪的鬼物!” 胖子也察觉到了四周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虽然他并没有听懂什么是“两墓合葬”,但也晓得此时并非询问的时候。 封不决好似下定了决心,冲着胖子说道,“臭小子跟为师出去,这墓咱们不盗了。” 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包万斗阴森的声音便响彻道,“老先生还是莫要那么快做决定的好,不妨多为自己想想,也为你的徒弟想想。” 封不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中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小子,你是在威胁我?” 包万斗心底一颤,刹那间竟生出了无比恐惧的感觉,像是这墓底也比不上面前的老人更凶险。那种感觉……就如同再度面对青衣鬼一样!但他没有办法,如果不借助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的力量,或许就无法进入主室,取不到那件救命的东西!既然兄弟两人迟早都会死,为何不索性拼上一拼,争个一线生机! 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不择手段,哪怕威胁的对象是一头吃人的老虎!哪怕所用的方法卑劣到令人作呕! “希望,你不要后悔。” 听见封不决淡漠的声音,看见他妥协似的继续向前走,包万斗不禁松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胖子,暗道,“看来这个小胖子在那位老人心中的地位,所占不轻,或许只要控制好他,这最后一个墓地的盗掘就真有可能成功。” 沉默再度笼罩这支队伍,但周围的空气却比方才更要压抑,压抑的叫人窒息…… 荒郊野外,一座废弃的寺庙。 疏朗的月色,照不进的密林中,响起了一阵爽快的大笑。那是三个目露凶相的大汉,他们从更远的地方过来,而今晚便要在那间破庙里凑合一夜。 “老子真没想到,刘县的村民居然胆子这么小,稍稍一吓就愣住了,全都乖乖的把钱财交出来。”一个壮汉拍了拍肩上鼓囊囊的挎包,眉飞色舞的大笑道。 “那不是正好?若是每次都碰到犟骨头,那得有多麻烦?”边上的那人嘲讽似的道。 “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如果真碰上不要命的,咱们就把他脑袋削下来当球踢。啧啧啧,杀人的感觉甭提有多爽快啦!”最后一人面露憧憬,像是在回忆最后一次杀人时的场景。 “嘿,我现在倒是不想这些,就想快些赶到城里,找个姑娘爽上一爽。咱们这一次的任务可是耽搁了不少时间,老子都他妈快要憋死了!” 这三人有说有笑,而那间破庙已越来越近,他们走的更近了些,竟意外的发现,这荒废不知已多久的寺庙里竟亮着灯火。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残酷的笑意。 看来今晚,又能杀上一人了。 三人把脚步放轻,连呼吸声也轻了不少。他们可不愿那寺庙中人,听得外面有响动而逃跑。那样,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这寺庙并不大,里面就供奉着一尊送子观音像,三人曾来此借宿过不少次,因此也清楚的很。 或许这间寺庙以前香火很旺盛,毕竟从那渡满灰尘的梁宇,神龛,佛台上都依稀能瞧见昔日里香火鼎盛的痕迹。可在这乱世,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顾不上,又有谁还来拜那送子观音?让自己的后代也经受这不止不休的战乱之苦,受那没有边际的折磨? 那刚进来的三人并没有去想这些,因为他们的视线已完全被一个素衣如雪的背影所占据。 那道美丽的背影跪坐在佛像前,似在虔诚的祷告,望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达天厅,望天神能够怜悯世人。 她的身躯看去竟如此纤弱,那道背影看去又如此超脱凡俗,或许她就是佛台上的观音,是谪临凡间的仙子,是来垂怜世人,普度众生的。 无需看她的面容,便能想象出来,那张脸定是美丽的惊心动魄,美丽的叫人无法呼吸。 因为那三个大汉已是心脏狂跳,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有那么一刻,他们竟连心中的旖念都给忘了。 如果美到一定程度,就算是再好色的人,也会在一瞬间失掉自己贪婪**的本性。 她回头了,她到底还是回头了。那双秋水般的明眸,溢满了动人的情思,似能勾魂夺魄,勾住了这三人的心脏,勾的他们一步步的向前走…… 很久,很久……明烛静燃,一灯如豆。 寺庙里又走进来一位年龄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然而若是看的再仔细些,就能瞧见他的眼角已有了条条细密的皱纹。 这年轻人手里提着两只兔子,站在庙前,而庙里依然有一道美丽的背影,他却像是没有看见,只是微微耸了耸鼻子,良久后,方才轻声叹道。 “上音,你又杀人了。”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四十九章 沈无心 明火无声,兀自晃动,有一缕夜风拂来,卷动了几根枯草,落入了静燃的火堆里,火苗便起了几分跳跃。∈↗,倏然散动的火光,打乱了蒙在四周的阴影,那佛台上的神像,低低垂落的目光仿佛也有了一种灵动的神韵,她似在望着佛台前的素衣少女,望着她身旁的青年。 这是一个很有味道的男人,他的嘴角永远都挂着一抹清淡的笑容,无论是多么危险,多么绝望的情形下,这道笑容也永不会消失。 陌上音已看了很久,她几乎将男人面部的线条都一分一毫的印在了记忆里,哪怕是闭上双眼,只需一念起他,那道熟悉的模样便立刻浮上心头。 但她总觉得自己还没有看够,这张略显普通的脸上似乎有一抹无法复制的沧桑,正是这道沧桑,让存于脑海的身影与现实的他比起来,多了一丝细微的差别。 她唤他作“哥哥”,这个称呼从见男人第一眼起便开始了,那是一段漫长的时间,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有了一个新的兴趣,就是静静的在旁望着。而这一望,便是七年。 男人微微转动树枝,让火的温度均匀的覆盖在兔肉上,炙烤许久的兔肉已透出一股诱人的金黄,琥珀色的油脂滴入火堆,立刻响起一阵清脆的“哔啵”声,馋人的香气不知不觉间已溢满了庙宇。 男人撕下小块油腻的兔肉放进嘴里嚼了一嚼后,便柔声道,“这肉已烤好了,快吃吧。” 陌上音默然接过,她以为男人还会说些什么,但等了良久,依旧是无言,她不禁问道,“哥哥,你难道没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的吗?” 男人的微笑似有种暖心的力量,能够抚平心灵的创伤,那是对生命的眷恋,也只有对生命抱有崇高的敬意的人才能拥有这般的笑容,“哦?我有问题没有问吗?” 陌上音垂下目光,纤弱的手指不安的搅动衣裙,像是个犯了错的小丫头似的,“我以为,你会责怪我的。” 火苗渐弱,男人又往里面加了些柴火,火光在他眼中跳动,可他的目光却不知在望向何处,“你若认为无错,我又何必责备你呢?” 陌上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她似知道男人不会责怪她,无论她做了什么,也会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全无保留的原谅她。但是她有一个愿望,想见见男人生气的样子,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她不遗余力的问些奇怪的问题,比如现在,“难道杀人也无错吗?” 她知道这一次又得失望了,因为男人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那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柔和,“或许吧。” 陌上音娇哼一声,发泄似的吃着手里的兔肉,一边又换了个问题问道,“哥哥,我们这一次还同以前一样,祭拜完了就回大漠吗?” 男人回道,“这一次呀,我们得去一趟上海。” 听得这话,陌上音的脸上便绽放了一道炫目的神采,连诸天星辰都为之失色,她急着问道,连兔肉都给扔在一边,“真的吗?!我们真的要去上海吗?听说那里可好玩了!” 男人笑意更浓,只是眼睛依旧在望着前方,“是呀,在大漠呆了那么久,倒是把你这丫头给憋坏了,这一次就让你好好玩玩吧。” 陌上音兴奋的脸颊绯红,不住的憧憬起来,忽然她面色一改,神神秘秘的问道,“哥哥,你去上海是有什么目的吗?” 男人点点头,应道,“去见一位朋友。” 陌上音立刻嘟嘴道,“哥哥不是说在中原没有朋友的吗?哼!你竟然骗我。” 男人道,“可以算是有,也可以算是没有。不过,我之所以能活到至今,也与那位朋友有着关系。” 陌上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道,“这世间难道还有比哥哥更厉害的人吗?” “自然是有的,这天下又有谁能真正无敌?” 陌上音刚想点头,却惊异的发现这声音并非出自青年口中。那是一位穿着异邦服饰的中年人,留着一束奇怪的发髻。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但那风中却好似多了几分凌厉,若是仔细去听,就能听见阵阵像是金戈交击的声音。 “臭老头,你知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初见这位素衣少女,就连他也生出一种惊艳之感,不过这少女似乎刁蛮的很,一见面就喊自己老头,他不禁尴尬的咳嗽了声,四周的气势跟着弱了几分,又见到那只烤成金黄色的兔肉后,他嘴角竟流出了涎液,凌厉的气势瞬间消散的一点也不剩。 异服中年人犹豫了片刻,筹措了下用词,小心谨慎的问道,“阁下能否出让这兔肉,在下愿用金钱交换。” 男人笑了笑,就要把兔肉扔过去时,陌上音却骤然夺过兔肉,娇声道,“不行,这肉是我的,不能给你。” 她眼神在中年人身上转了一圈,又道,“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要钱,要其他的东西。” 中年人被这少女的眼睛盯得一阵激灵,不禁暗叹一声,自己的定力几时变得这么差了。接着又问道,“那姑娘不知要在下身上何物,来换取这兔肉?” 陌上音一笑,指了指中年人腰间的两把长刀,道,“我要它们。” 此人一走进来,她便盯上了那两把刀,这是两柄形式古怪的长刀,他的长度和细度都与中原的刀有着极大的不同。当然,吸引她的不仅仅是刀的样式,而是两柄刀鞘。这刀鞘实在太好看了,一柄白如雪,闪烁着亮银般的色泽,一柄黑如墨,似乎能吸纳世间的光明。 中年人脸色一变,断然道,“不行。” 说完,便再也不看那兔肉,直接进门找了个位置,盘膝坐下。 陌上音轻轻锁了锁眉头,不死心的拿着兔肉往中年人面前左摇右晃,还一边往他鼻子上吹起,不时感叹道,“多么香的兔肉啊,可惜竟然有人不要你,连看都不想看你。兔肉啊,兔肉,你到底有多可怜。” 中年人干脆把眼睛闭上,就地打坐,眼不看为净。 少女仍不死心,见中年人不为所动,又换了个条件,“我不要你的两把刀了,嗯,你只把剑鞘给我好不好。这个买卖太划算了,两把刀鞘换一只香喷喷的兔子肉。” 中年人实在想不明白这笔买卖究竟哪里合算,不过到底还是知道了,原来这个漂亮的小丫头其实并不是对他的刀感兴趣,而是对那两把刀鞘感兴趣。想到此处,中年人愤怒的哼哧了两下,真是个不懂货的小毛孩子,放着两柄绝世名刀不要,竟要那两把刀鞘! 少女见到中年人脸色涨红,似乎在疯狂挣扎,好像自己的计谋就要得逞,只差最后加一把劲,便道,“自古以来用刀的高手都讲究手中无刀,心中有刀。但老爷爷你手握两把名刀,这便是一种执念,让你无法抛弃手中的刀,此番一来,你又如何达到无刀的境界呢?所以啦,你还是快点放手,早日达到无刀胜有刀的境界吧。” 中年人实在烦不胜烦,他从未想到过,这仙女似的丫头竟然长着如此一根长舌头,扰的他心烦意乱,如此下去,还怎能保持心境,以应付不久之后的大战!他决定出手教训一下这不懂事的小丫头。 然而,他刚伸出去的手竟被当空架住,面前是一位衣着朴素的青年。中年人面色稍变,他本已忽视了青年的存在,却不想此人竟有这般身手。单凭那突然而至的轻功,就可知道这青年绝非凡人。 青年笑道,“我妹妹不懂规矩,扰了阁下清净,还请见谅。” 中年人凝视着他,问道,“在下扶桑武士,服部半藏,敢为阁下大名。” 青年默立良久,叹道,“名字啊,你可叫我,沈无心。” 服部半藏凝眉思索,他深知中土文化,对一些武功高绝之辈的名讳更是了若指掌,可他却迟迟想不起中原是否有沈无心这一号人物。 陌上音躲在青年身后,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躲在长辈身后一样,她瞪着服部半藏,娇嗤道,“这么大一个人还欺负小孩子,你可还有脸,哼当心我哥哥打扁你。” 服部半藏已不去理会那刁蛮的少女,与之相比,他对这位朴素青年更感兴趣。不过,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正是这个问题,叫他心下不悦起来,“无心先生,难道在下的脸有什么不能看的地方,叫你不忍直视?” 谈话之间,彼此正对对方视线本就代表着一种尊重。服部半藏已将沈无心当做同辈,可对方却如此傲慢无礼,一双眼睛始终对着别处,没有看过他一眼。 这个问题刚一问出,陌上音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骄横似的笑容退的一干二净,那双动人的眼眸竟有泪珠泛起。 少女的变化自然逃不过服部半藏的眼睛,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种做了错事的悔恨感觉。 这个问题,不该问。 感受到少女身躯的颤动,沈无心依旧面目含笑,他伸手抚摸着少女的发丝,歉然道,“阁下所言极是,是在下做的不当。不过还请阁下原谅,这绝非我所愿。” “因为……我是个瞎子。”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章 何为刀客! 服部半藏这一生中很少有如此惊异的时候,或者说,能令他惊讶的事情已经很少了。◇↓,用刀之人最注重的便是心境,若是不能在这个充满困扰的尘世中保持本心,便只能屈居平庸。若是一颗心不能比钢铁还要坚硬,又如何受的起这繁华的三千俗世。 他也本以为自己已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然而这中原大地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多了。他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是这个宏伟的国度带给他的第一份敬畏。 扶桑,与之仅一海之隔的国家里,他已有了显赫的声名,是无数人走向武道的信仰。他腰间的两柄名刀,更是已谱下了一个个的传说。 名刀“黑月”,名刀“冬雪”,是扶桑最强之刀,这刀之名,便是那信仰的源头。可是,又有几人知道,这寄托着无数信念的名刀,已是两柄断刀。 一同折断的,是服部半藏心中的骄傲。他忽然明白,自己同其他人并无任何不同。在那漫漫长长的山路上,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一心求索武道巅峰的登山人。他,的确没有任何不同。 他明白了这个道理,捡起了已断成两截的名刀,最后望了一眼那位满头白发的男人,并记下了那人的名字——“霸刀”,白何愁。 这是无比漫长,叫人煎熬的五年。在一个个终将临近的黎明,他便能听到一种哭泣,案前的断刀仍能反射落月的光辉,却再无往昔的峥嵘。对于曾荣耀加身的名刀而言,这是何等的悲伤?他已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哭,还是面前的断刀在流泪。 又是一个熟悉的夜晚,四周渐渐变暗,这是一个无光的世界,这正是服部半藏的内心。他忽然站了起来,望着明月垂落的方向,拿起了案前的两柄断刀。 这一刻,天边隐现的苍白,却是黎明的象征。不是最美的时分,却拥有最深的印痕。 服部半藏遥望天穹,那个曾让他的骄傲陨落的地方。这一次他要重新拾回,用那两柄折断的名刀。 那个时刻,他的心是平静的。 而如今,他的心又起了波澜。 “因为……我是个瞎子。” 他不明白,究竟怎样的人,拥有怎样的故事,才能如此无动于衷的说出这句话。眼前的青年,依然含笑,淡然的脸庞,不带一丝伤痛。难道说,双眼失明的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他也不明白,为何在青年说完话的时候,他从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里,却看见了一副充满生命气息的画卷。这本就是一件万分矛盾的事情。服部半藏将自己代入,若是一位刀客没有了眼睛,也就失去了再度用刀的意义,或许,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了一条路,便是死亡。 他很想道歉,为自己的无礼的道歉,可话到嘴边,仅是干巴巴的阖动嘴唇。他无需道歉,因为青年并没有责怪他,并没有因为说出这句事实而感到任何悲伤。 “服部先生,这是你的兔肉,不晓得你还愿不愿吃它。” 服部半藏无声的接过香气四溢的兔肉,放进嘴里咬下一大口,浓郁的肉汁在口腔里四溅,他却觉得此刻吃的,是那无味干涩的蜡。他听到了少女的哭声,让如此美丽的女孩哭泣本就是一种罪过,他轻声一叹,兀自坐下。 时辰已晚,服部半藏所要做的是平复心绪,为将来的大战做好一切准备。虽然,他已有了判断,此次的决斗,兴许是他最后一次拿刀。可他绝无畏惧,有的只是憧憬。 刀客死在刀下,这是宿命,这是归途,是他一生最后的也是最伟大的荣耀! 可他,却再无法让心绪平静。河面若起了涟漪,只会慢慢扩散,让更远的地方,那平滑如镜的河面,也化作点点的碎片。 服部半藏扔下只吃了一半的兔肉,再度走近那位青年,他望着他,可对方却没有在看自己,至于那眼圈泛红的少女却用一种憎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再度轻叹,他没有理由去责怪少女,就像那青年没有责怪自己一样。但即便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是如何令人厌恶,他也要做下去。如果要问原因的话,只有一个,因为,他是刀客。 “服部先生,可是要与我比刀?” 沈无心挑着火堆,平淡的笑容背后,是一种连服部半藏都为之叹服的心态,他寻找至今,竟意外的在一位陌生人的身上找到。 但他没有说话,用无声去回应。 沈无心又道,“虽说中原风景独好,但在刀客眼中,看到的永远不是那名川秀水。所以阁下千里迢迢来到中原,自然不是为了游玩。” 服部半藏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变得暗藏锋芒,他回道,“自然不是。” 沈无心接着道,“最近扶桑之人频频来我中原,四处劫掠,在那些人眼中没有老弱妇孺,没有江湖道义,有的只是金银钱财。然刀客所行,并非那世人眼中散发宝气的金银,也绝不会将心中挚爱之刀,架在寻常百姓的脖子上。阁下来此,自然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杀戮。” 服部半藏已不再是一位平凡的中年人,他周身又溢满了刀的气息,这气息将风扰动,而那卷动的风声里,却是刀的嗡鸣,他又回道,“自然不是。” 沈无心轻轻一叹,道,“所以阁下的目的只有一个,这也是刀客为何而活的原因。” 服部半藏已不再出声,区区几句话的时间,他已将气势提升至顶点!他也不必出声,因为无论是谁,都已看出了那肃然面容中,那份赞同之意。 沈无心也没有说话,因为说话的,却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陌上音。 少女面颊泪痕隐现,她很少担心过这位热爱生命的青年,因为在她眼里,这世上不会存在能与之力敌的人。然而,她在那扶桑刀客身上却察觉到了一丝致命的危险! 这个人与以往的任何人都不同,他太强了,强到能危险到青年的程度。如果……如果,他的双眼能看到,如果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人的话,或许……或许还有一丝的机会。但是现在,并没有如果! 少女的声音,有一种叫人心碎的颤抖,她的泪已无法止住,哽咽着道,“臭老头,你既然是为了比刀而来,肯定已找到了对手,为何要对我们下手!” 少女的肩膀忽然被按住,接着,她便再无法动上一分。她知道,自己己被点了穴道。 那位青年,仍是熟悉的笑容,从那笑容里,看不出任何的畏惧,他常说这世界是美好的,他也无比相信,所以,又如何会有叫他畏惧的东西存在呢? 陌上音死死的睁着双眼。 就像那青年一样,她从未相信过这世间的美好。因为她与他最大的不同,便是有了一双能看见黑暗的眼睛。在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若是还有光明存在,就只剩下了他,始终陪伴她身侧的男人。 沈无心,她曾问过,为何他会叫这个名字。他想了想,回答道,“有时候,无心比有心更好。” 就像,没有眼睛未必就是坏事一样。看不到太多的肮脏,便会看见常人看不见的美好。 这一瞬间,少女忽然生出预感,那个男人,陪伴他七年的男人,始终微笑的男人,正离他越来越远。所为的,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 陌上音听到了,虽然没有人说,但是她依然听到了。 刀客,因为,他是刀客。 沈无心拿着的是一根树枝,却无人觉得奇怪,就连服部半藏也觉得很正常,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带任何利器的,在青年眼里,从没有无谓的杀戮,这是他的信条,或许也将成为他墓碑上的铭文。 黑夜无风,肃静的树林有夜枭啼鸣,凄洌到叫人心生怆然。 当剑锋刺入青年的心脏时,服部半藏竟生出了一种刀客对敌时绝不该有的情绪,他……后悔了。 他抽出断刀,刀面清冽如冰,他却闻到了一丝鲜血的味道。服部半藏心中感伤更甚,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应该死。 这是一场成功的战绩,他却没有胜利的喜悦。空荡的心中,唯有如山岳般沉重的压力。 刀客,刀客,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能知道其间含义的,世间又有几人。 服部半藏收刀而立,望向横跨万古的沧澜明月,这一刻,他似明白了刀的真正含义,刀客为何而执刀的理由。 也许正因如此……他没有做错。 前路,无涯。 破旧的古庙,风已停了。 那到叫人心碎的悲伤似乎连风都不忍驻足,少女素衣如雪,美丽的容颜却比雪还要苍白。她没有哭,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哭。 怀中的青年,至死仍在微笑,难道他真的什么也不怕?连叫世人敬畏如虎的死亡都能够坦然面对? 为何,为何,你不能怕一怕死亡呢?也许,因为你怕了,就可以活下去。 少女心中在问,她没有问出口,只是因为知道,即便问出来,也注定无人回答。 明烛静燃,一灯如豆。佛台上,神像垂目,似在缅怀,又似在念那往生的咒语。 这时,怀中的青年忽然动了,他轻轻抓住少女的纤纤素手,咳嗽着道,“他……他竟然在最后一刻,收手了。” 陌上音再也止不住泪水,她突然明悟,这世上,快乐比悲伤更能催人眼泪……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一章 谢洛轩 这是上海的一个极普通的角落,眼前的也是一座极普通的楼房。◎,正是这处毫无特点的地方,却叫谢洛轩牵挂了许久。 从第一次收到信函时起,他便想看看,究竟是谁写的这封信,又是谁,能对谢家有着这般的了解。 答案就在眼前,可谢洛轩却迟迟没有移步。因为他喜欢由未知衍生出的疑问,他喜欢沉浸在模糊的揣测中。如今能让他感到好奇的疑问已越来越少,所以才倍觉珍惜。 解开疑问虽好,但也失去了解谜途中的乐趣。谢洛轩想让这种过程延长一些,所以他仍旧在思考。 直到他身边的少女,娇嗔的问了一句。 “轩少爷,我们还不进去吗?” 这少女身着洁白长裙,那面庞也同白莲般素净,但那双眼睛却有着一丝丝淡淡的红色,仿佛是一副出尘的画卷,却用猩红的朱砂做颜料,画卷因此而蕴育出别样的意味,而少女却因此而妖异。 谢洛轩的双眉永远是微微蹙着的,好似有着无数个解不开的谜题一样,他不喜欢在思考时被人打扰,唯独这个少女,他给了她太多的特权。 “我们该进去了。”他笑着,眉宇渐渐舒展。 二楼的门户有着一丝缝隙,漏出一线湛蓝色的醉人明光,谢洛轩不禁笑了,他轻轻转动右手食指上的宝石戒指,那颗宝石也是湛蓝色的。他的兴趣愈来愈浓,直接推门而入。 偌大的中国,能让谢家二公子先要请示才能入内的屋子又能有几间? 原来是一个水晶灯罩,一点荧光似萤火虫般在里面兀自飞舞,这洒下的光辉也多了一丝灵动。 谢洛轩很满意这里的布置,优雅而富有情调。看来此间主人是一位很用心的人,她懂得在何处略施一笔,便能让客人生出一种在家中的惬意之感。 可屋子的主人并不在这里,或许是想让谢洛轩多停留在凝思中,这般好意,他又怎能怪罪主人礼数不周呢? 桌案前放着一把红木椅子,当他刚坐下时,便听到一缕悠扬的乐声。那架不怎么起眼的留声机正滚动着黑胶唱片,那听了叫人心生舒畅的音乐也是从那儿传来的。 谢洛轩凝神垂目,少女则在他身后,轻柔的为其按着肩膀。 乐音袅袅,少年飘逸俊朗,少女清丽脱俗,又有水晶灯华璀璨,这是一副可入画的美景,这似乎也是主人不愿出来的理由。 “传闻谢家二公子乃当世少有之俊杰,才华横溢不说,生的又是一副如此的好容貌,难怪京城里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貌美女子,为公子犯了相思一病。” 这声音婉转如黄鹂脆鸣,又含着一丝叫人遐想的幽怨情思,似乎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女子,也是她口中的犯了相思病的少女。 她出现在桌案的另一端,那把同样的红木椅子里,但谢洛轩却未看出她究竟从何而来,或许,她本就在那儿。 他凝望着女子,温柔的目光似情人低声的诉语,这是少女难以拒绝的眼神,面前的女子也仿佛被目光融化,白皙的面颊已起了丝丝酡红。 谢洛轩轻声的问道,“想必夫人,便是颜在兮?” 女子忽作幽怨状,回道,““夫人”二字,岂非将妾身说的老了?在公子眼中,难道妾身已是昨日黄花了吗?” 如果前几天有人告诉谢洛轩,这世上有你看不出年纪的女人,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一笑置之。 但面前这位女子,他的确辨不出其真实年龄,要说她未满二十,仍是豆蔻年华,又如何解释那种自然流露出的风韵和成熟的妩媚?要说她年过三十,又怎能讲得通女子细腻的皮肤,不生皱纹的眼角和那俏皮的眼波? 这个女人,很有意思。谢洛轩无声的评价道。 谢洛轩含笑道,““夫人”只是敬称,若是在下有所冒犯,还望小姐海涵。” “小姐”二字咬的有些重,换来的是颜在兮娇嗔的笑声,“公子实在太会讨女孩子喜欢了,连妾身都有些情难自禁了。” 在这娇笑声中忽然响起一道凌冽如冰的声音,“不要脸。” 颜在兮媚眼如丝,却已不再笑,她有趣的望着谢洛轩身后的少女,她一直以为这个女孩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但若真是一个丫鬟,又怎能在主人跟前随意说出这般无礼的话呢? “绯月,不得无礼。” 谢洛轩口中说着责备的话,但语气里哪有半分责备的意思?他轻轻拍着少女搭在他肩膀上的素手,歉意的看向颜在兮。 颜在兮轻赞道,“绯月?确是个好名字。月色里隐现一抹绯红,让这明月因之更美。这词佣在姑娘身上,当真恰到好处。” 谢洛轩忽笑道,“哈哈,颜小姐谬赞了,绯月可经不起这般夸。倒是小姐的容颜确为世间罕有。” 明明是在夸少女,可谢洛轩却表现的很高兴,这一幕落在颜在兮眼中,她不免又动起了心思。 直到现在,可谓是宾主尽欢,这间典雅的屋子里,笑声从未停过。也正是此刻,谢洛轩突然收起笑容,那张脸威严的令人心颤。他一瞬间从一个秀气书生,化作了似掌控万千生命的王侯! “不知,颜小姐之前寄送于我的信函,是想说明几个意思。” 一个多月前,谢洛轩意外的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件,当其打开后,就询问下人,此信件是何人送来的。 下人言语支支吾吾,竟愣是回答不出,最后只说出了是一个蒙脸的看不清长相的瘦子送来的。 这样的一个人,在京城少说也有几万个。不过,对谢家而言要找到此人也不算太过困难。毕竟相同时间里,徘徊在京城谢家大院附近的瘦子还是比较好找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三天过后,无论是如何明察暗访,仍是全无进展。这人仿佛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巡查的踪迹。 这个结果若是放在警卫署里估计很正常,但于谢家来讲,却极不正常。这找人的本事,谢家可比那些警卫要强出不知多少个档次。 结局虽不令人满意,却也未出乎谢洛轩的预料。在此之前,他便知道,寻找只是一件无谓的举动,但他仍想一试。 结果虽与预想相同,但谢洛轩却丝毫未觉得失望,反倒是万般兴奋! 信上只有区区四个字,很普通的四个字——“京环铁路”。真正不寻常的是那道特殊的图案,六朵黑炎围绕之下,一个血红的“狱”! 狱无间!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二章 交易! 偌大的京城,能瞒过谢家耳目的势力屈指可数,能知晓这图案含义的亦是少之又少。∷,当谢洛轩翻开信函,看见那道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图案时,没人能想象的出他有多么的兴奋! 但是,他害怕这封信只是一场恶作剧,一个戏弄他的把戏。所以,他派出了在京城,谢家所有的耳目去查探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去查探他背后的势力。 没有结果,也就代表着,狱无间即将出世! 六道黑炎,十年为限,万古弹指,血狱无间! 十年期,他仅仅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没有人会让一个尚未懂事的孩子加入到这般的大事之中。谢洛轩用一双好奇的眼睛,观望着渐渐忙碌的家族,他的耳朵时常会听见四个字。 “无间出世!” 他不能明白这四个字有着怎样的内涵,为何能让家族几近动荡?因为年幼,所以无人会回答他的问题。他唯有继续睁着眼睛,去耐心的等待着。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狱无间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不知道,孩子无需知道的太多,烦恼对于一个尚不满十岁的孩童来说,显得太早了些。 孩童的眼睛最纯净的,里面没有任何猜忌,任何的欲念,所以看到的一切,都是最真实的存在。 走了,都走了,走了好多好多人,而且,都没有再回来。他们去哪了?为何过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呢? 慢慢的,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若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那就代表着他出事了,而有那么多人都没有回家,可能……这些人已经死了。 狱无间,或许真是一处地狱,一处只能进不能出的绝境。它埋葬了无数人,是为无数人建造的坟巢。 谢洛轩忽然又疑惑了,既然明知是一处死地,为何人们还如此趋之若鹜,前仆后继的往里赶呢? 十年后的他已然明白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若是要让一个人忘记死亡的恐惧,就得有与之等价的利益。唯有利益,才能让人忘记行将到来的恐惧。 如今,他收到了狱无间即将出世的证明。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谢家,谢家的二公子,有这个权利去知晓将要到来的事实。 与十年之前相比,他终于有了可以参与其中的资格,挖掘出常年想不通的答案——狱无间究竟是什么?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而未来又会发生什么? 谢洛轩凝望着桌案前的女子,那目光中的压力几欲将人摧毁! 颜在兮却忽然笑了,这一笑把方才凝重的氛围冲刷的一干二净,“难道有智者之称的二公子,想不明白那里面,有几个意思吗?” 她用一种男人无法抗拒的眼神,自谢洛轩身上一扫而下,娇媚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明白的。” 谢洛轩忽有坦然的倒在椅子里,倦怠的道,“我能想清楚很多事情,却也有许多事情想不通。这无关智慧,只能说,人心太过复杂。” 颜在兮含笑道,“人心虽然多样,但若能见得多些,总能找到点蛛丝马迹的。所以……” “所以,狱无间究竟对谢家有何企图?”谢洛轩骤然截口,颜在兮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过来。 “企图?”颜在兮喃喃重复,像是听见了有趣的东西似的,咯咯直笑,“谢公子,您一定是多虑了,狱无间怎会对谢家图谋不轨呢?” 谢洛轩竟也跟着笑了,“也许,我们应当把事情挑明了讲。” 他又道,“绯月,将地图拿出来。” 绯月自袖口中取出丝巾,那上面绣着的正是一副华夏地图。 谢洛轩把丝巾在桌案上铺开,故作疑问的道,““京环铁路”,天津港,上海,这三条线似乎可以连在一起。而谢家又欲在上海开设一间古董交易所,这里面好像也有些名堂。” 他轻轻点了点桌子,神色间疑惑一闪,忽然明悟到,“哦,还有一件事。我那不争气的大哥好像来上海的任务,便是打通北京到上海的古董运输路线。如果这样一讲的话,好像都能解释的通了。” 颜在兮始终在微笑倾听,等谢洛轩说完,她却反问道,“难道公子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谢洛轩回道,“难道你认为,我会喜欢?” 颜在兮又道,“公子为何不看看妾身为你准备的第二份大礼呢?兴许公子就能了解,我们是多么的有诚意了。” 谢洛轩凝神问道,“什么大礼。” “谢奉林……” 方滨路,那处破旧的,传言闹鬼的宅子,颜在兮缓步走过青石板。 这处本是她的宅子里,她竟表现出小心翼翼的姿态,好像是害怕会惊扰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就连一贯驻留在她脸上的妩媚,也被淡淡的惊慌所替代。 她来到宅子的二楼,并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房门应声而开,颜在兮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个仿佛藏在黑暗中的阴影。 天色已是傍晚,这里尤其的阴暗,但屋子里却不见点灯,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应该点灯的这件事情。 颜在兮也忘了,她径直走过去,离那道阴影还差三步。 “大人,事情已办妥了。”颜在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谦恭,叫人不禁好奇,能让这样的女子表现出这样态度的人,究竟长着怎样的面容。 “嗯。”这声音听来像是沉重的鼓声,竟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起了回音,叫人分不清它是从何处传来的,但颜在兮知道,声音是那位阴影发出来的,而且她还知道,阴影正等待她的回答。 “谢洛轩已知道我们要帮他取得谢家家主之位,也知道我们必有所图,但他依然答应了。” 这是一句总结,颜在兮接下去又解释道。 “只要率先控制了北京到上海的古董运输路线,谢家另一位公子,谢福源就会无功而返,而此人在谢家毫无建树,此消彼长,家主之位必会倾向谢洛轩。” “谢洛轩本在犹豫,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做出回答。但只要将谢奉林送出,他便不得不做出回答,而且必会答应。” “谢奉林在谢家属于家主一派,支持谢福源,而他一旦出事,几乎不用引导,所有人便会怀疑另一派。而这时,谢洛轩又到了上海,他是为了寻找狱无间的线索而来,但其他人却不会这般想,即便知道了耶绝不会相信。恰恰在他来后,谢奉林遭难。” “已无需多做言语,谢洛轩就算把嘴皮子说破也绝计是洗不清的。这个道理他也懂,所以他答应了。” “对他而言,他渴望权利的原因是为了知道更多的真相。在未登上家主之位前,无论谢洛轩有了多少的资本,也仅仅只是一位不满二十的年轻人罢了。谢家最大的秘密自然不会对一位年轻人敞开。” “也正是这个原因,谢洛轩知道自己被利用,也会合作。这是他的本性使然,是绝对不会更改的结局。” 颜在兮已经说完,她在等待着阴影的指示,却只听到两个字。 “很好。” 她本以为还能听到更多东西时,屋子里的窗户却忽然打开,窗帘卷动之间,位子上的阴影竟已不见了。 颜在兮立刻喊道,“大人,李元风应如何处理?” 这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传到颜在兮耳中时,已经很轻,很淡。可她仍旧被那话语中仿若实质般的气息所震慑,她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迟疑,持续的时间很短,消失的很快。 她明白,哪怕阴影走后,自己也决不能露出过多的感情。阴影看得到,也能听得到。 所以,她唯有将情绪的波动藏在心中,只因为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杀了。”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三章 雪吟 这间屋子虽不乏人气,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一白发白胡子的老者坐在床边,握着一截苍白的手臂,正仔细的号着脉,不时会点两下头,又摇上两下,嘴里一会儿唉声叹气,一时间又会惊异出声。这般模样,叫一旁的几人坐立难安,只觉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老人轻轻放下手腕,用贴心的将被子将之盖住,这会儿又叹起气来,“奇哉怪哉,这年轻人像是得了风寒,却没有风寒的病兆。这脸虽说偏红,却不见一丝汗珠,也没有一点烧热的迹象。倒是这身子确有些虚弱了,先让老夫开几剂补药为其补补身子,待明日再来诊断一番。” 老人说着便从一旁的药箱子里取出纸笔,刷刷两下就开出了一张药方。 一旁那位顶着西瓜帽的清瘦中年人赶忙迎了上去,瞧那模样正是之前与李清一走失的范林祥,他接过药方,忧心忡忡的扫了一眼,忙又问道,“季大夫,我家公子的病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季大夫捋了捋下巴上的小截胡须,气定神闲的道,“大碍自是没有,但若调理不好,也免不得落下什么病根。至于应如何调理,就得看……” 他瞟了眼范林祥,眼中一副“你懂的”的神色,范林祥做了那么多年掌柜,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大夫的言外之意,当下摸出一叠银票送了上去,轻笑道,“那就劳烦季大夫多费些心思了。” 季大夫一件那么厚叠银票递上来,只把一双眼珠子给瞪了出来,他行医一辈子几时见过这般阔绰的出手。好歹算反应快,一招手银票便入了怀中,信誓旦旦的道,“你家公子的病尽管包在老夫身上,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老夫便拆了自家药棺的牌坊,从此不再行医!” 范林祥连声道,“季大夫这话就说严重了,我们找您前来,自然是信得过您的医术。我家公子的病若在季大夫手中,定是不消三日就能痊愈。” 季大夫郑重的竖起了两根指头,“两日即可。” 于是,在一片恭维的笑声和连连的谦虚声中,季大夫走出了阳泉酒家。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竟然藏了这么一比巨款。 他以前一直嗤笑自己孙子说不敢走夜路,怕鬼。谁曾想他也有这么一天,害怕起走夜路来。 人多的地方,季大夫总感觉街上的每个人的视线都瞅着他的腰包,便转向人少的小巷口里。心下的不安未曾减少,反倒更多了,只觉得那些看不清的阴暗角落里藏着什么黑心强盗,候着时机,就会把他抢的连内裤都不剩。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当季大夫以惊恐的目光看向那三个从拐角里闪出的蒙脸汉子时,他应当是极端懊悔的。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偏偏走一些冷僻的小道,这不是指望着出来个人把自己抢了吗? 季大夫一改不久之前,竖起两根手指时的雄风,点头哈腰的道,“三位大爷,不知这深更半夜的来找小人,所为何事啊?” 三个大汉上下打量他一眼,喝问道,“你就是季平?” 季平忙回道,“正是正是,季平就是小人的名字。” 大汉点了点头,道,“既然是的话,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可比就地抢劫还要恶毒百倍啊!季平顿时被吓的六神无主。这三人看来不光是想把钱给抢了去,就连人也不愿留下活口! 他立刻求饶道,“大爷,求求你们不要杀我。若是要钱我这里有,你们只管拿去,小人绝不报官!” 这么说着,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小人一心为乡里造福,救人无数,连只鸡都没杀过。还望大爷们能发发慈悲,放了我这个可怜的小老儿吧。” 大汉听了,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有多少钱?” 季平一听,觉得有戏,当下伸进口袋,却有多了点心思,只摸出了半叠银票,哭声道,“大爷,这是小人一辈子攒下的钱财,现在全孝敬你们,只求能留下小人一条贱命。” 大汉一把拽住银票,往拇指上吐了口口水,刷刷的点着,那流利的动作,跟季平开药方时的样子简直是一样一样的。 大汉点完后,乐开了花,对着边上俩兄弟笑道,“没想到咱们仨竟走运了,出来做个任务,还能捞到这么一大笔外快。” 收了钱,大汉的脸色也不禁好看了些,道,“放心吧,我们这可没人要你的命。你只管跟我走一趟,待我们头儿问你几个问题,就可以回家去了。” 季平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干涩的道,“问……问问题?” 大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俩兄弟一左一右的走了上去,架起季平的胳膊,“老实点,保你没事。” 季平忽然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受,“保你没事”这四个字一遍遍的在他耳边回荡,既然没事,为何自己要这么蠢,塞了那么厚一叠银票给别人?岂不是犯贱吗? 季平咽了口唾沫,悄悄抽了烟架着他的俩大汉,看他们一副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模样,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收。怎么也不能将那句,“既然只是问些问题,就没必要手握那么多钱吧。能不能……把收的钱还我。” 这句话只存于想象,一路上季平无数次想过开口,却始终没有开口胆子。 夜色渐深,小道也越走越偏僻,可在几人背后始终拖着条尾巴,他们虽无比警惕着四周,一双耳朵不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却根本没曾注意到自己长了条尾巴。 这条尾巴也着实大胆,有些时候距离几人仅一步之遥,可当前面人心有所感,转过头来时,只能瞧见空空如也的背后。 大汉挠了挠头,继续往偏僻地方走。尾巴暗自偷笑,继续跟着往偏僻地方走。 终于,季平看见了一栋普通的瓦房,还没等他看清,已被架进了房内。 屋子里很亮,刚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季平很不适应的眨了好几下眼睛,等他能看清的时候,身边的大汉已经都跪在了地上。 季平立马知道自己见着大人物了,忙跟着跪了下来,眼睛虽低垂着,但角度把握的恰到好处,可以看见所跪之人究竟是何模样。 季平首先瞧见的是一位脸色苍白,胸口缠着厚厚白布的中年人,他虚弱的靠在椅子里,努力的想睁着眼睛,却又直打瞌睡。 看见此人,季平顿时猜测到,“看来那几个大汉是来寻医的,哼哼,倒也知道我季某人医术之高超,可怎么态度那么不友善,老老实实请我过来不行吗?” 这般想着,季平把偷偷的把视线转向另一个人,这一看,差点把他吓傻,原来那个人也正在看他,等季平视线转过来之后,正好两者相对,瞅个正着! “你就是季平?” 季平不知道今儿个是怎么了,莫非是黄历不对,不宜出门,为何总有人问他名字,又这般的无礼。他也只能在心里一叹,口头上还谦恭的回道,“正是,正是,季平就是我的名字。” “既是季平,便不用跪着了,坐着说话吧。来人,赐座。” 季平总算是缓过劲来了,他恭恭敬敬的坐在椅子上,连动都不敢动,眼睛也不敢乱瞅了。 “今天可有人找过你看病。”那人问道。 季平忙回道,“有的,有的,早些时候,隔壁村子上的马六姑家的小儿子马腾化,总是尿裤子,我就帮着去看了看。还有中午,镇上卖鱼的温老头,捕鱼的时候摔伤了胳臂……” “说晚上。”那人不耐烦的道。 季平赶紧一闭嘴,稍稍一想,道,“晚上倒比较清静,只出了一趟诊,还是阳泉酒家天字客房的主。” “此人姓甚名谁?”这声音紧张起来。 那可是大金主,季平记得甭提有清楚,立刻就道,“姓李,名清一。” “李清一,李清一。”另一边,那位绷带中年人喃喃道,“大哥,就是此人。” “嗯,找到了便好,找到了就能安排接下去的事了。”那人点头道,“福安你也不用如此劳累,回去休息吧。此番一役,你伤势过重,应当多多静养,这堂口里的事情,就都交由大哥处理吧。” 那个重伤在身的中年人便是华福安,他此刻摇了摇头,道,“大哥,你千万不能大意。那李清一绝不是易于之辈,我可是亲眼,亲眼……” 华福安竟哆嗦了一下,瑟瑟的道,“亲眼看见,他居然能与白何愁交手数十个回合!” “啪嗒……” 屋外响起一声瓦片坠地,碎裂的声响,这声响登时惊动了屋中几人。 那被华福安称作大哥的中年汉子怒呼出声,“谁!” 话音未落,人已冲了出去,他身子虽已发福,但轻功却属一流,只见人影如树叶飘过,刹那间,已到了门外。 圆月高悬,一袭白袍于风中飘舞,月色照下,照出一张剑眉星目的脸,那气质犹如脱俗的仙人般。而他的人,也仿佛要在这月下的风中,飘飘直入云间。 “阁下何人,为何做梁上君子,偷听我帮大事!” 他本能的预感到此人绝非善类,也本不想与之为敌,不过既然已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就一定得将之留下! 屋顶之人洒脱一笑,身子一转,已飘落到地上,见到这身法,那中年汉子竟也忍不住暗赞一声。 白袍人笑道,“被你们发现,实在不好意思。只是在下对刚才的一席话实在太过在意,希望兄台能多告知一些,至于在下的名字,你可称呼我为……雪吟。”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四章 天榜第十!人仙之列! “雪吟……”中年汉子心中默念一声,便哈哈大笑道,“真是一个好名,取的跟个娘们儿名字一样,着实与兄台的模样相称。∷,” 高手过招,若无绝对的胜算,用这招攻心之法便能取得奇效。如果这白衣人恼羞成怒,接下来的比斗中必会露出破绽,那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雪吟轻笑一声,却未动怒,反倒是有意思的看了中年汉子一眼,道,“我为何叫这名字,阁下应当是没兴趣知道的。不过,我也挺好奇,阁下既然笑话这名字,不知阁下的名字的又是什么?” 听得这问题,中年汉子顿时露出一道自豪的神采,脱口就道,“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本人洪铁花!” 洪铁花兀自洋洋得意,等了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喝彩,当即看了眼白衣人,却见两道戏谑的目光,这可比直接出言讽刺还要伤人的多。 没等对方动怒,洪铁花率先目露凶光,显然被对方嘲弄的姿态给气到,当即怒哼道,“好一个狂妄的臭小子,本想问问你是哪条道上混的,看来已不用再问。像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一定是刚从窝里出来,学人家混江湖的。” 雪吟笑了笑,道,“阁下不必动怒,我确实是刚从窝里跑出来的,却不是来学人家混江湖的,只不过是一个好奇心过剩的小子而已。” 洪铁花脸色稍霁,质问道,“好奇就能躲在别人屋顶上偷听吗?” 雪吟道,“偷听自然是在下的不对,不过若阁下能告知一些,我自当感激不敬。” 洪铁花怒笑道,“告诉你?我凭什么告诉你?而你又有什么资格能让我告诉你?” 雪吟竟真的想了想,道,“资格嘛……如果将你打败,是不是就有资格了?” 洪铁花脸色猛的涨红,怒极反笑,“打败我?哈哈,真是个笑话。你要真能打赢我,随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盯着雪吟,又道,“但是,倘若赢得那人是我,我就要你的舌头!你这条舌头当真是生的不好,割了它,没准还能让你多活几天。否则,以后因它而死,你可要后悔死!” 雪吟竟高兴的笑道,“好极了,这个交易当真是再公平不过了。只希望你到时候能信守承诺,莫要输了之后,来一个翻脸不认账。” 洪铁花几时看过这么个狂妄的小子?别人都敬奉他是堂口的舵主,在他面前连大声讲话都不敢。可这小子居然这般嚣张,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像是认定了自己能赢一样。 被人如此轻视,洪铁花居然没有怒的跳起来,反而平静的凝视雪吟,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手底下见真招吧。” 雪吟又笑了,他似乎很喜欢笑,这笑容给一般人瞧见,定会觉得别具神采,可看到的换成洪铁花,他就没这般闲情雅致了,只觉得这笑容恶毒无比,充满了蔑视。 雪吟道,“接下去我时间安排的比较紧,不如我们就一招定胜负吧。如果你能挡住,便算我输,舌头自然可以给你。若是挡不住,那我问什么,你就得回答什么。” 好小子!难道他就如此自信?我洪铁花在他眼里就是这么跟杂毛?洪铁花已经很有耐力了,可仍被气的发抖。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对方的诡计,白衣小子极有可能认为自己是个难缠的角色,便也使用了攻心计。哼哼,真是个狡猾的角色,自己差点就上他当了。 冷静下来的洪铁花阴沉的笑道,“可以,若是我输了,随你问什么,若是我答的不实,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雪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周身的气场正逐渐的改变,“阁下曾对我的名字有些兴趣,既然这般,那我就告诉阁下吧。” 洪铁花惊异的发现,周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变化,在他眼里,那白衣小子的右手已抵住了刀柄,好像下一刻便会拔刀。但真正令他惊讶的并非这点,而是那双眼睛,那双由灵动渐渐过渡为死寂的眼睛! 雪吟继续道,“我以前有另外一个名字,但遇上我师父后,他便帮我改成了如今的名字。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它是我的骄傲。” 不敢相信!洪铁花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雪,纷纷白雪自天上而落,雪花由米粒渐渐长成了黄豆般的大小。周围荡起了风,那是冬天里才能听到的风声,也唯有在飘雪的冬季,那风声才会如此嘶哑! 可是现在,并非冬天,而是酷热的夏季! 雪吟的腰慢慢的弓了下去,他的拇指稍稍用力,雪白的刃口已显现出狰狞的白光。这一刻,在他的面前,没有敌人,他的敌人,是那浩瀚的天地! 那眼睛又有了光,与刀下反射的光有着相同色泽,它们都能取万物性命! 他开口了,嘶哑的风声灌溉进那话声,洪铁花已分不清他听到的是雪吟的声音,还是来自风中的呼啸! “这是我最强之刀技。” “一刀流,雪吟葬!” 季节仿佛已进入了最凛冽的寒冬,刮起的风撕扯着雪花,要在最后的时光里,留下最疯狂的祭奠! 洪铁花猛的感觉到自己是多么渺小,在这浩瀚的天地里,他只是一株随风飘荡的小草!他想动,然而全身上下笼罩着死一般的气息,他不能动,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就像负上了千万斤的枷锁!等待他的,唯有死亡! 他一定要动,他必须得动,不动,就是死亡!任何人都不想死,洪铁花更不想,他还有大把的好日子没过完,怎能甘心死亡! 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胡铁花动了,他的牙齿要咬住了舌尖,以剧烈的疼痛为代价,换来了一个字,“慢!” 风停了,雪顿了,这天依然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洪铁花已没任何心思去关注它们了,他已累的跪倒在地上,如老牛般喘着粗气,满目都是血丝。 他费力的抬起头,那白衣青年,正含笑的看着自己,哪有先前的峥嵘模样?! “我……我认输。” 输给这样的人,绝不是件丢脸的事情。胡铁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生命被他人掌控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唯有了解到这份深刻的恐惧,才会明白软弱,有时候并不可耻。只有什么都不懂的人,才会叫嚣着天上地下,老子第一的无知话语。 雪吟笑道,“那我可以问问题咯?” 洪铁花干涩的咽着唾沫,道,“可以,您……您问吧。” 雪吟想了想,问道,“李清一是谁?” 洪铁花答道,“他是谁,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个恶人,我家少爷就是被他拐跑的。” 雪吟接着问道,“他真能与白何愁对数十招,而不落败?” 洪铁花思忖道,“我并未亲眼看见,也不能妄下定论。我可以叫我二弟出来,您可以问问他。” 他刚想喊,谁知,华福安便自己出来了,也很老实的跪了下来,道,“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行。” 雪吟温和的笑道,“你们不必跪拜,我受不起这大礼,起来吧。” 华福安麻溜的起身,但旁边的洪铁花却死活起不来,原来他的双腿已经软了,到现在还没硬起来,华福安便架住他的肩膀,扶了起来。 一个满身是伤的病人,扶着一位粗狂的壮汉,这场景别提有多矛盾,却无人在意。 雪吟又道,“是你看见了白何愁与李清一交手的场景吧?说说看,那是怎样的场景。” 华福安羞愧的垂着脑袋,叹道,“说出来希望大人别笑话我,虽然我一双眼睛死死的瞅着,可愣是看不清他们是如何出手的。就像是闪电一样,哗啦啦的来了,又哗啦啦的过去了。”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段话,雪吟却听得很认真,道,“你没看清倒也正常,白何愁不必多说,能与交手的又岂是凡人。” 华福安谄笑道,“大人能明白就好,这俩人都不是小人们可以招惹的。” 雪吟问道,“那最后他们俩是谁赢了。” 华福安道,“自然是白何愁赢了,而且赢的很轻松。” 雪吟点头道,“这也不出我意料。唔,我问你,中原大地上,那白何愁能排第几?” 华福安稍稍想了一想,“有一榜单记载了中原各路高手,虽然这榜单不全是按武道深厚程度而排。但从这里面,倒也能窥得一二。而那白何愁,未列地榜第七位。” 雪吟吃惊道,“第七?以白何愁的实力只能排第七?那前几人又是怎样的强大!” 华福安道,“地榜之人的强大已超出凡人所能想象的极限,而能未列天榜者,更是……小人已不敢揣测。提及时,便称呼其为——人仙。” 雪吟更为惊讶,连声道,“人仙?天榜?这,这……” 他已经惊的连嘴也合不上了,难怪师傅对中原大地如此执着,原因便在此处!这中原大地,强者实在是太多了,而刀客唯有在于强者交锋中,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华福安眼中闪过笑意,马上又一本正经的道,“天榜一共有二十五位,但绝大多数都已入土,是后世为瞻仰他们的伟大才列出此榜。而那地榜之人,应该大多都还活着。” 他轻轻一叹,“这也是小人所能知道的所有事情了,毕竟未到那个层次,就永远接触不到那份神秘的。” 雪吟忽然问道,“既然地榜已如此厉害,那天榜岂不是要捅破天了?你说天榜绝大多数人都已死了,那还有活着的没?” 华福安郑重的点了点头,凝声答道,“有,但小人只知道一人。” 他目露憧憬,一副十万分向往的神色,道,“那个人不仅小人知道,大人您也是知道一些的。” 雪吟疑惑道,“我也知道?” 华福安应道,“是的,那天榜之人,便是李清一的父亲。” “天榜第十,人仙,李空尘!”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五章 李清一何在? 人仙,李空尘!位列天榜,凌驾于地榜的存在!而那人竟是李清一的父亲! 雪吟觉得这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起来,本是漫漫长夜,无从打发时间,便到外面随处一逛,好巧不巧的碰上季平被三个大汉威逼的一幕。≧, 以他的个性,瞧见这般好玩的事情,自然不会就让其在眼皮底下溜走。而后便跟着那些人来到了这里,他就躲在房顶上偷听,恰恰又听到了“白何愁”三个字。一惊之下,脚底一滑,一块瓦砖便落到了地上。 偷听别人说话应当算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被人发现之后难免觉得一番尴尬。可雪吟并不这么想,反倒是庆幸自己被人抓住,若非如此,又怎能获悉这般动人心魄的情报? 这是雪吟第一次听见“李清一”这个名字,也注定不会是最后一次,凡是他感兴趣的,无论是人,还是物,他势必会好好探究一番。 可雪吟又如何知道,在那漫长的未来,他与这人之间又会发生多少的纠葛?若是时间可以重来,他未必会选择在相同的夜晚,做下相同的事情。 但未来之所以神秘莫测,正是因为那无限的可能性。 此刻的雪吟绝看不到未来的轨迹,他问道,“那李清一现在何处?” 华福安当即回道,“与白何愁交手后,他便身负重伤,此时应在阳泉酒家内疗伤,绝不会离开的。” 雪吟默念一声,对“阳泉酒家”这名字有些熟悉,转而一想,自己一行人不就是借住此地吗?难道这就是缘分? 他忽然一笑,道,“阳泉酒家那么大,客房少说有百来间,一间一间的找,恐怕会费不少时间吧。” 华福安道,“大人放心,我们刚才抓的那人便是为李清一问诊的大夫,具体的地址,一问便知。” 雪吟哑然道,“那怂人是替别人看病的大夫?李清一他们找到这样的人为其看病,难道说他所受的伤势已严重的这种地步,到了病急乱投医的程度了?” 华福轻道,“这季平虽说人孬了些,但治病的功夫还是挺有一套的,在咱广州的一亩三分地里,也算是医道名家。” 他接着一笑,又到,“大人别看他现在这样子,据说以前也是为风流倜傥的骏公子,自打娶了位虎婆娘后,一天到晚,都不敢喘着大气说话。这几十年下来,人也就变得越来越怕事……” 华福安话到一半,突见手下人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他的脸色陡然一变,似有些愠怒,后又尴尬的道,“大人,方才我们在此谈事之际,那季平就偷偷溜走了,现在也不知跑到何处,这问话的事……” 雪吟刚欲说话,忽又沉默下来,华福安见着还以为他生气了,顿时噤若寒蝉,眨眼间就变成了他先前口中怕事的季平。 片刻后,雪吟笑道,“既然已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那就找找吧,总之阳泉酒家就这么大,若要找,总能找到的。” 华福安连连点头,雪吟却已飘身而去,似乎急不可耐,要快些见见这位拥有偌大名头的年轻人。 洪铁花已缓过劲了,道,“二弟,你叫这人去寻李清一,莫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雪吟一走,华福安脸色瞬变,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这突然冒出来的白衣人,虽不知道是何来头,但既然连大哥你都不是其对手,想必功夫定是极为高明。”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那李清一,先后杀了各舵口的四位掌事,已与我谢家不共戴天。若非兄弟运气好些,只怕也已死在他手掌之下。以目前形势来看,光靠我等想要制住李清一绝非易事,这白衣小子的性子看来是个好事的主。不妨稍加利用一番,让其探探虚实,而我们便在幕后布局,不愁那李清一不入套。” 洪铁花听得连连点头,问道,“那不知依二弟的看法,我们应当如何布这局?” 华福安摇摇望着阳泉酒家的方向,道,“先派人将阳泉酒家监视起来,务必做到连只苍蝇进出,我们都能得到第一手的情报。” 昏黄的月色下,忽见白影一闪,眨眼间便飞至一处屋顶。 雪吟眉头微皱,他喜欢四处游荡,却不喜欢在游荡的时候后面跟着条尾巴。虽然他也时常做条尾巴,但当尾巴不是自己时,他也会觉得很不愉快。 就像现在,雪吟在一处屋顶上停了下来,不是他不想继续游荡,只因前路已被一斗篷人横刀截断。 雪吟面目含笑,故作惊讶道,“秃鹫,没想成你也有晚上乱逛的习惯呐。既然有如此雅兴,我们不妨结伴,在这广州城里好好游走一圈?” 秃鹫的背永远是弓着的,那件斗篷也是用羽翼一根根的编成的,他的眼睛也像是秃鹫的眼睛一样,泛着执着且凶狠的目光,这目光无论对谁都不会有例外。 他就用这种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雪吟,一言不出。 被如此眼神盯着,连雪吟都有些顶不住,他不仅叹了口气,“秃鹫,算我错了行吗?我这就跟你回客栈,保证不再擅自行动。” 秃鹫似从未想过雪吟会服软,听到这番话后,竟短暂的露出惊讶的神色,但也只是稍纵即逝,他阴沉的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 雪吟爽快的应了一声,当先朝着阳泉酒家方向掠去,竟真的没有耍什么滑头。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雪吟已飘出去很远,而且没有调转向其他方向的意思。秃鹫这才相信,这位难伺候的公子哥,是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劝告。 秃鹫忽然一怔,奇怪的想到,“自己刚才有说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人已跟着雪吟向前飞掠而去。 陌上音从未生出过这样的感觉,就像全身上下爬满了一千只蚂蚁似的,连坐着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自打半个时辰前,那个妖媚的女子坐在她旁边的一桌算起,便一直用一种暧昧到极点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种眼神她经常看见,可一般都是从男人那儿发出的。至于女人,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过。 若是平常时候,她一定会把那女人的两颗眼珠子抠出来,谁让她让自己这么不舒服来着。可是如今,她却无暇顾及那位招人厌恶的女人,她的一颗心已完全牵挂在身侧的青年身上。 酒桌上已快被一个个的空酒瓶给堆满了,而青年仍在喝酒,他似乎也意识到了酒桌已没有空余的位置来放酒瓶,把多数的酒瓶放在了地上之后,继续仰头便喝。 他就像是位最豪迈的酒客,无论灌下多少酒,脸上始终不见红色。这副姿态已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一双双眼睛纷纷看了过来。 只不过,不知道他们看得是那喝酒的人,还是陪在那人身旁的动人女子。又或许,他们两者皆看,因为这两者实在都太惹人眼球了。 青年又喝空了一酒瓶,又遇喊小二上酒之际,陌上音终于出声阻止,因为他知道,青年的胸口,那件衣服背后,有一块厚厚的纱布,纱布下面,是一处几乎抵达心脏的伤口。 青年的伤刚包扎不久,本就不能沾酒,遑论现在这样子已不能称作喝酒,而是叫做灌酒。 陌上音再也看不下去,轻声道,“哥哥,你不能再喝了。” 沈无心却摇头,淡笑道,“大漠的酒虽然劲头十足,灼人脾胃,却始终不及中原的酒那般醇香,清冽,意蕴悠远。我们难得来一趟中原,若不能好好喝上一番,那可是会整整遗憾一年的。上音,你就不用劝我了。” 小二已端着两瓶酒壶过来了,招呼道,“大爷,您的酒来了。” 沈无心一笑,刚欲伸手,不料被陌上音抢在了前头,一把提起酒壶,摔在了地上。 只听“呯”一声,酒壶碎脸,酒香却四溢开来。 沈无心可惜的叹了一声,却也只能无奈苦笑,既然这位小丫头已不让自己再喝,那便不喝了吧。 “咯咯……”一阵娇媚的笑声刚刚响起,沈无心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香味。 他尚未清楚是谁来了,就听到陌上音厌恶的说道,“贱女人,你过来干什么?” 那女子丝毫不动怒,媚笑道,“小妹妹,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今晚,你就过来陪陪姐姐吧,让这不知好歹的臭男人自个儿呆着去。” 陌上音听着一阵激灵,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想到,“这贱女人莫非是一个喜欢女人的变态吧?” 这么想着,她的语调顿时尖锐起来,“你滚开!” 那女子的笑容慢慢僵住,像被这丫头连番的拒绝惹怒了似的,语气也没有之前的酥软,显得略微生硬,“小妹妹,你这样子可是会惹姐姐生气的,姐姐生气的样子是很可怕的。” 陌上音冷笑道,“谁管你生不生气,一边玩去。” 沈无心忽然笑道,“姑娘,舍妹心直口快,若是惹你生气,还望见谅。不过,既然舍妹不愿与你作伴,姑娘不妨另找他人吧。” 那女子柳眉倒竖,此刻她已是真的生气了,她发誓要叫眼前这对不知好歹的兄妹明白,拒绝她的后果是他们绝承受不起的。 她已站了起来,刚欲呵斥,不料,有人比他更快,更嚣张,整座酒楼的客人都已听的清楚。 更令女子惊奇的是,她竟然听出了这声音,更是认出了那位站在酒楼门口的白衣男子。 “李清一何在?块块给本公子滚出来!”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六章 尘封的记忆 客房内,有香炉静燃,袅袅烟丝,盘旋而上,渐渐晕开,融进了空气,飘散在了窗外。※%, 夏夜清风吹拂,木窗正微微晃动,那雕花的窗栏,涂着朱红色的彩漆,又在几家灯火的掩映下,反射着静谧的色泽。 蝉鸣虫语,树叶摩挲,这声音听来,似有些扰动人心。若非如此,那广州城外的夜景,又怎会在微微的颤动? 景由心生,若心不平静,又怎叫那入眼的景色平静呢? 范林祥不由的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们俩都各自回房吧,这里由我照看就好。” 瞧见大掌柜颇为阴郁的脸色,虎头跟筷子本想问问李清一的情况,但话到嘴边,又听见了那沉沉的叹息,只能将尚未问出的话语生生咽回到肚子里,静静的退了出去。 待步出房门后,虎头终于忍不住问道,“大掌柜脸色这么差,该不会清少爷……” 筷子连声截口道,“呸呸呸,说什么呐!你不想想咱清少是何等人物,连藏龙卧虎的上海滩都能来去自如,怎么可能会折在一个个小小的广州?” 虎头憨直的脸上仍是带着愁容,道,“可是你不觉得咱们这回碰到的太过邪门了吗?先是去死人村,再跟着一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进了坟场,到后来被两个不知什么来路的人给阴了,人也走散了,等到又碰头的时候,少爷就成了这副模样。” 筷子忽作神秘的道,“你是说,在咱么走散的时候,少爷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虎头点了点头,“也只有这个可能,否则少爷又怎会成这样子,还有那位傻愣愣的胖子,没跟大掌柜一起回来,我看八成是玄了。” 筷子道,“你还真有闲心去担心别人,我们来广州那么久,却连冯叔的影子都没见着。哎,真不晓得还得呆多久。” 筷子扶着门外的栏杆,又一边唉声叹气起来。突然间,他似瞧见了什么,忙喊来虎头,“虎子,你看那边。” 虎头茫然的顺着看了过去,望见了一个猛灌酒的大叔,他不禁赞叹道,“好酒量!筷子咱也去跟他喝一杯吧?” 筷子的脸猛的涨红,气道,“我说你是呆子,你还不信!谁让你看那人来着?看那边俩女人!啧啧啧,可都不是寻常货色啊!我跟了少爷那么久,见过那么多美女,可除了清仙子的美貌能与她们一比外,其他女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虎头听完,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道,“是挺漂亮的,但跟我们有啥关系?” 筷子扶额叹息,决定不在理会这愣子,一个人赶下了楼。虎头虽然没明白筷子在搞什么鬼,但让他一个人在房里呆着明显太过无聊,便也跟着走了下去。 此时的客房内只剩下脸色暗沉的范林祥,和躺在床上似被痛苦折磨着的李清一。 范林祥在想些什么?或许他正陷进了回忆里,被记忆的漩涡紧紧扯住,挣脱不出。 周围的温度似越来越高,就像燃着熊熊的烈火。火光冲天,喷吐的火舌仿佛要把一切都吞没进去。那股焦灼的味道,通天彻地的黑烟,是范林祥仅能看到的,仅能闻到的,唯一的东西。 从那会儿到现在究竟过去了多久,而自己又是如何活到至今的?有些东西忘了也就罢了,但也有些东西是决不能忘记的。忘记也就等于终结,活下去已再无意义。 一切都似多年前一样,走到了现在是否到了该重新面对的时刻? 范林祥怔怔的望着台上的布条与一份褶皱了的地图,前者是他直接交给李清一的,而后者则是假借李元风的名字交付于他的。 时间只过了几天而已,他当然不会忘记此前的初衷。毕竟这一次的记忆并不像之前的那般遥远。 那遥远的过去发生了什么?范林祥还是记得的,因为那副画面里有两个人,这两个人都太过显眼了。 面前的火海已将往昔的荣耀全部焚烧殆尽,似生命走到最后,绽放的最绚烂的光辉。 可金缘却听到了那火海中传来的哀鸣,有老者浑浊的嘶喊,有幼童尖锐的哭泣,也年轻人疯狂的悲呼。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因为那火海里已没有一个活人,所有的生命都被屠尽。 在火焰里,血肉将被烧干,骨头将被焚枯,留下的只有惨然的废墟。 金缘跪倒在地,气力已在悲痛中磨干。可他若还有气力又能干什么呢? 来的太晚了,如果来的再早些,说不定能救下一些人。他们……他们可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呐! 难道这就是报应?是金缘盗掘了这么多的古墓后,得到的报应? 如果真是如此,这老天爷太过绝情!因为死人就算再珍贵,又怎能和活人想比! 金缘吐出了鲜血,剧痛攻心,他已摇摇欲坠。前路已经断绝,而归途似在眼前,那烧毁一切的大海,一定也能将他焚个干净! 金缘费力的撑起了身子,天地在眼前旋转,索性那火海够广,够大,即便摇晃着步子走过去,也绝不会走错的。 那是在火焰中忽然出现了人的倒影,金缘以为自己看错了,有谁能这般从容的自火焰中走出来?也许真有人影,他是自己的亲人,正招着手,喊他过去团圆呢。 “我来了,我来了,等等,我马上就来。” 金缘喃喃自语,刚踏起的脚步忽又落下,那的确是个人影,因为人已从火海内走出,在他手上还抱着一个似睡着了的小孩。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那人一袭纯净的白袍,丝毫看不出他此前是从大火里走出来的。 金缘只当自己看见了神仙,因为这人给自己的感觉就像佛台上的神灵一样。但当金缘看见那人怀抱中的小孩时,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人轻轻的叹息道,“我也有一个儿子,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悲痛,若是他死了,我一定也会痛彻心扉的。” 金缘一把抢过孩童,颤抖的指尖似要触摸孩子稚嫩的脸颊,可手指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孩子的小脸上,留下的最后的神情是安详的,可那脖子上尚在淌血的剑痕为何那么刺目?那么决绝? 或许孩子是在睡着的时候,没有丝毫痛苦的离开的。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慈悲? “是谁?!凶手是谁?!” 金缘咬住的牙齿,竟将牙龈蹦出了血,那双眼也看不出是人的眼睛,只有最凶猛的野兽,才会有这样的眼睛! 那人似在犹豫,该不该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快告诉我,到底是谁!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此刻的金缘,无疑是最危险的凶兽,任何挑动他神经的举动,都将化作最致命的杀机! “潘家。”那人说的很快。 “潘家。”金缘默念一声,立刻问道,“是哪个潘家?” 那人哂然一笑,道,“这世间又有几个潘家。” 金缘涩然的望向那冲天大火。是啊,这世间或许有很多个潘家,但能将金池山庄满门斩首的潘家又能有几个。 可若是那个潘家,自己又如何能为家族报仇,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我也出自那个潘家。” 那人突然的话语,竟让金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人说他出自潘家是什么意思? 他明白了,这人是覆灭金池山庄的凶手之一!金缘怒吼,咆哮着冲了上去,出手之间毫无章法,全是大开大合,最要人命的手段。 可那白衣人只用了一招,他轻轻点住了金缘的额头,金缘就再也不能动上分毫。 “若是我肯为你报仇,你可会效忠于我?”那人忽笑道,他的手指仍点着金缘的额头,这神乎其神的技巧似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金缘怒道,“报仇?!你要帮我报仇?!哈哈哈!要斩草除根的话,就尽管杀了我吧。何必说一些叫人好笑的话。” 那人又叹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如果我来的再早些,便能将金池山庄救下,可惜……” 说着,他已放下了手指,接着竟转过了身。此时此刻,只要金缘再下杀手,那人绝然无法躲开。 可是,他没有,甚至动也不动,只是凝望着白衣人。 也许,是白衣人神奇的一指,也许是白衣人抱着他的儿子走出火海的一幕,又或许是此时,白衣人全无防备的背对着他。 总之,金缘没有动,为何当时他没有痛下杀手,这个问题想了十多年,他也依然没有想清楚。 金缘道,“你如果真能帮我报仇,别说是效忠于你,就算是我的命也是你的。” 那人转身看向他,淡笑道,“既然这般,你可愿在未来的时间里,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氏族,忘记一切过往的回忆?” 金缘狰狞道,“你叫我忘记一切,是不是也要将那仇恨忘记!” 那人摇摇头,道,“这是一段有期限的时间,或许这里用“尘封”二字要来的好些。” 金缘皱眉道,“尘封?那是要尘封多久?” 那人笑道,“只要大仇得报,时间的长短对你而言又有何意义?” 金缘想了片刻,终于点头答应。 白衣人见状,接着道,“我在上海有一古董行,你便脱去自己的外衣,到那儿先给我做一掌柜吧。至于你的名字,便叫做……范林祥。” 自这时起,世上已再无金池山庄,再无庄主金缘,所有的记忆全部尘封在“范林祥”这个平凡的名字当中。 范林祥忽问道,“那你……主上的名讳应如何称呼?” 那人洒脱一笑,摆袖而去,飘然回道,“本座,李空尘。” 范林祥的记忆到此断住,并非是不愿再回想,只是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那是从客房外传来的,相当的吵闹。 他细细一听,竟听出了虎头鱼筷子两人的说话声。 “你是哪来的混小子,竟敢在我家少年面前自称公子,还大言不惭的说滚出来,你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 这是筷子的声音,刚才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范林祥锁着眉头,步出了客房。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七章 规则 此刻的阳泉酒家已是人声嗡杂,客人们相互窃窃私语,一道道目光像是看戏似的投向了酒店中央,那儿正有一桀骜的白衣青年,与两个看上去下人模样的少年对峙着。△, 能到此处消费的,无疑都是广州城内的中上阶层,毕竟阳泉酒家的一席酒菜,价值几乎抵得上寻常百姓家一月的开销。这类人物大多是整日空闲,平常想找个娱乐节目都得费上不少劲。 尤其在这个世道上,城外流匪四蹿,城内风声鹤唳,即便囊中有着些银子也不知往哪里去花,生怕被某些革命家盯上,一天到晚的跑到门前来要捐款。 现在好了,竟然有人敢来阳泉酒家闹事,也不看看酒家老板是何许人物。不过这闹事的几人也不像是寻常人,特别是那白衣小子,身上的布料看着倒也普通,不过那腰袢的宝刀却绚烂夺目,这刀鞘之上竟镶满了点点细碎珍珠,晃的人睁不开眼。打着这副装扮还敢在广州内走来走去,也不怕被些眼毒手黑之辈盯上,定是有些非凡的本事。 “你是哪来的混小子,竟敢在我家少年面前自称公子,还大言不惭的说滚出来,你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 筷子俩人刚走下来,屁股还没坐下去,就瞧见这白衣小子站在门口,大言不惭的乱叫,立刻恼怒的迎了上去。 雪吟打量了筷子一圈,淡笑道,“你就是李清一的仆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李清一认你俩为下人,可见他本人的确也没什么本事。” 虎头一听这话,立马动了怒,他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自家少爷,有谁胆敢当面辱骂李清一,比骂起自己来更叫虎头难受。 他一手拨开筷子,撩起袖子,露出两条精壮的手臂,瞪着那嘴巴不干净的臭小子,吼道,“我俩的确不厉害,但要收拾你,也绝不含糊!” 虎头就要动手,忽见面前香风一扫,那位被筷子盯上的美貌女子已来到雪吟身侧,她皱着细眉,疑惑道,“雪吟大人,秃鹫外出寻你,为何你倒先回来了。至于你口中的李清一,又是何人,难道是我们此行目标之一?” 雪吟笑道,“秃鹫啊,就在后面,我脚程快些就先到了。这李清一嘛,我也不清楚是怎么的人物,不过我对他可是挺感兴趣,今天说什么,也要见识一番。” 芽衣舞的脸色已渐渐沉了下来,这位爱惹麻烦的公子又要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此行的任务。他们已暴露在众多目光之下,如果这些目光中有一道是认识他们的话,行动目的极有可能提前暴露。 雪吟乃是日本大名之子,自然不会因任务失败而受到惩罚,但芽衣舞与秃鹫便不同了,等待他们的极有可能是叫人见之丧胆的酷刑! 想到那些可怕的刑罚与千奇百怪的刑具,饶是芽衣舞的个性也不免觉得心颤,她知道自己非阻止这贪玩的少爷不可,“雪吟大人,还请自重,此行绝不可失。若是大人执意,休怪芽衣舞无礼了。” 这幕剧变化之快,直叫人理不清思绪。筷子在一边刚看到自己中意的美女跑到那愣头小子身边,还轻轻的说了些话,两人明显是认识的。可就在他遗憾的时候,那女子又站到了白衣小子的对面,一副拔刀相向的样子。 筷子猛的想起李清一曾说的一句话,“若看不清事态,不妨站在边上,多看一会儿。知道的多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他暗自点头,拉住了蓄势待发的虎头,低声道,“先别冲动,看看再说。” 虎头胸口的怒气还没消,但见筷子这般说,也只好跟着往边上一站。 陌上音看着那讨厌的女人终于走开,又好像要跟人动起手来,不禁觉得有趣起来,她笑嘻嘻的道,“哥哥,跟大漠比起来还是中原好玩呀,我们为什么不能住在这里呢?大漠里满天都是黄土和沙子,看都看厌了。” 她喃喃的说着,忽然见到沈无心凝眉思索的神态,不免好奇起来。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呢?这位哥哥可是很少动过心思,露出这样神态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她也知道,乐观的人很少去执着一件想不通的事情的,可他们一旦深入思考,那么这件事情就一定很不一般。像沈无心这样的人便更是如此。因为了解,所以陌上音更觉好奇。 雪吟的笑容渐渐生硬,“芽衣舞你是想阻我咯?” 芽衣舞面无表情的道,“望公子以大局为重。” 雪吟大笑道,“大局为重?哈哈,这样吧,我保证此次任务成败与否,你与秃鹫两人都会平安无事,这样总行了吧?” 他早就看出了芽衣舞在畏惧着什么,可他却仍未想到,芽衣舞依然丝毫不退,只是重复道,“望公子以大局为重。” 雪吟自然是不会知道,生于日本望族的他又岂能知道芽衣舞的无奈,一旦出行任务,便只有两种结局。完成,便接着下一个任务。失败,自有酷刑等你,若是侥幸还活着,便要继续执行任务。 这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循环,没有人能保证谁能活着,甚至连自己都不行。 雪吟的笑容渐渐敛去,样貌温和,时常言笑的他,此刻间竟是一副蕴着怒意的肃容。他允许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对他颇有微词,甚至恶言相向。但唯独芽衣舞与秃鹫不行,他们只是他的仆人,是下人又怎可以拒绝主人的要求,而且还是在这般场合之下。如果这件事传回了日本,传回了家族中,自己又有何颜面面对族臣? 雪吟是温和的,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总会对你微笑,然而现在,他的底线已被侵犯。 他忽然笑了,这并非妥协,而是最后的警告,“芽衣舞,你还有一次机会。” 这两道带着笑意的目光,竟叫芽衣舞瑟瑟轻颤起来,她明白雪吟已经动怒,他的手虽未触及刀柄,但师传服部一脉的雪吟,拔刀又需要花多少时间?绝对比眨眼还快,若真要形容,只能勉强用闪电去比较。 如果同样是死亡,两者之间还是可以区分的,一者是在痛苦绝望中死去,另一者则是死的毫无痛苦。 芽衣舞自然知道该选哪一种,雪吟也同样知道了她的选择,她道,“望公子以大局为重。” 已不需要多言,拔刀,亮鞘,生死只在瞬间便可决定。而芽衣舞竟纹丝未动,只是一双眼睛从始至终的看向雪吟,即便她可以动,也决不能动。 这就是规则,建立在死亡之上的规则。因为设定规则的是人,所以在某些时候,人与死亡比起来,更显可怕。 雪白,闪烁死亡光泽的刀口已亮出一寸,但雪吟已再无法拔出更多,一寸已是极限,是那位突然现身的男人所能给出的极限。 “她仍忠于你,你又何苦还要杀她。” “她已破坏了规矩。” “规矩?难道比生命更重吗?” “……更重。” 这是两人之间仅有的对话,男人松开了雪吟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雪吟还刀入鞘,望着男人,一言不发。 陌上音忽然发现身边起了一阵风,接着沈无心就出现在白衣青年的身边。她顿时不甘寂寞的跳了上去,扯住沈无心的手臂,边摇晃着,边撒娇道,“哥哥,你干嘛要帮那个讨人厌的女人呀……” 她突然见到沈无心的眼睛是闭上的,她顿时一惊,正晃着的手一僵在半空。她缓缓松开了手臂,慢慢的退到一旁。 沈无心很少有闭眼的时候,他本就是瞎子,闭不闭眼根本无从紧要。可他仍保持着一种习惯,因为愤怒而闭眼,这是一种象征,陌上音无比熟悉的象征。 雪吟道,“先生可是认为在下错了。” 沈无心道,“你,何错之有?” 雪吟道,“我的确没错,人之一生,若连一样比生命更重的东西都未找到的话,这一生自当是白活了。” 沈无心道,“你,找到了?” 雪吟道,“我自然是找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这两人身上,以至于当秃鹫这么一个醒目的人走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秃鹫已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芽衣舞,一位闭目已近中年的男子,和面容肃穆的雪吟,他虽未看到事情的发展,却已知道了事情的结局。 秃鹫站在了雪吟的身侧,还有一个人站在了雪吟的另一侧,那是芽衣舞。他们面对的人,自然是沈无心。 陌上音本以为那讨厌的女人会说些什么,可谁知道她自始至终竟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而且还站在了沈无心的对立面。 她娇嗤道,“果然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哥哥刚救下你,一转眼就对着救命恩人拔刀相向。” 雪吟又道,这句话是对沈无心说的,“先生现在可曾明白了?” 沈无心摇头叹道,“我明白,但你仍不明白。” 他似乎很落寞,又坐在一旁喝起酒来,这一回连陌上音也没去阻止。 此刻,众人本以为一场好戏就要落幕,谁知酒家中又响起一道厚重的声音。 “是谁,在阳泉酒家捣乱?” 这声音很熟悉,常出没于此的酒客绝没有听不出来的。所以,他们又暗自兴奋起来,只因为知道,阳泉酒家的老板出来了,那位曾在四十多年前,拥有赫赫声名的大人物! 中国第一特级厨师,刘昂新!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八章 一掌! 方才还甚是嘈杂的酒楼,此刻间竟是再无人声,静的落针可闻。@, 安静有许多种含义,而这里的安静代表着一种尊重,是对那位已年过半百的老人的尊重。 能给人带来愉快的感受,能让人体会到悄然而至的幸福,这样的人又如何不值得他人的尊重? 四十年前,荣耀加身,成为中国最年轻的特级厨师。时光荏苒,来到了现在,一身红白相称的马褂上,那道五爪青龙的图案似乎仍在熠熠生辉。至高的荣誉永不会被时间蒙尘,就像那最甘甜的美酒,时间只会叫它更为香醇。 “是谁,在阳泉酒家捣乱?”岁月不仅在他脸上刻下皱纹,还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威严。 酒楼里又响起了窃窃私语。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敢在阳泉捣乱,莫非那几人是外乡人?” “可不就是外乡人吗?看他们装束应该还是有钱人,可这里不是只要有钱就能撒泼的地方。” “啧啧啧,没想到真把刘老给招出来了,那可真是难得。这次趁他难得露面,我可得把握机会,讨一碗蛋炒饭吃吃。” “要吃蛋炒饭回家去找你婆娘做你吃,要刘老帮你做这么没品的菜,亏你还有脸说得出口。” “废话,怎么就说不出口啦?再说了,要是我婆娘能做出跟刘老一个口味的蛋炒饭,我还来这做啥?保准天天在家,连门都不出了。” “你还真是有趣,照你这意思,讨老婆回来就是给你烧菜的咯?” “哎……就怕连菜都烧不好啊。” 刘昂新这话虽是问句,眼睛却看向雪吟三人。这个组合的确有些奇特,且不说那相貌俊逸的年轻人和他身旁的妖娆女子已足够吸引眼球,但与他们边上的这位佝偻着背,披着羽毛大氅的兄台一比就略显不足了。 而且瞧他们的装束有点扶桑的味道,广州本是港口发达的城市,各类皮肤发色的外国人刘昂新可是新见过许多。就是因为这个发现,他才越发好奇起来,几个日本人好端端的为何要来阳泉闹事? 雪吟微微一笑,道,“前辈说笑了,我们怎会来此闹事呢?只不过恰巧听闻有个朋友正在此处,是以想来见上一面。” 一直在后面的筷子听到这话,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朋友?哼哼,我怎么没听过少爷有你这样的朋友。” 雪吟淡漠道,“主子的事又岂会全让下人知道?” 筷子脸膛一红,正要发怒,却见刘昂新摆了摆手,道,“既然这是误会,那阁下请便吧。只望阁下所说莫是戏言,叫老夫难堪啊。” 雪吟笑着拱手道,“自然如此。” 言罢,便带上两人走向了一处楼梯。 直到这时,秃鹫才问道,“雪吟大人,那男子是何人,你怎会与他发生争吵?” 雪吟笑道,“这个嘛,说来话可就长了。” 他稍稍思索片刻,又道,“不过那人的武功倒是高的离谱,我在他面前竟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啧啧,这中原果真藏龙卧虎啊。” 芽衣舞脸色凝重,似有诸多心事,她一直在等雪吟说出责罚的话来,可雪吟好像将之前的事给忘了个干净,仍沉浸在与那陌生男子交锋的刹那之间。 她不免心中没底,沉沉的说道,“还请大人责罚。” 雪吟看了她一眼,眉头不禁一挑,道,“责罚?嗯,好像是有这回事。” 秃鹫忽然发觉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起来,为何只是稍稍落后雪吟半步,却在这短暂空隙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至于芽衣舞她又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要这般沉重的认错。 雪吟忽又笑道,“不过比起你的问题来,找到李清一无疑更让我在意。” 芽衣舞道,“可我们已在酒楼闹出动静,若是再大张旗鼓的找人,或许会被那老者赶出去。” 雪吟道,“这还不简单。” 他努努嘴,芽衣舞顺着看去,恰好见到筷子两人坐在沈无心这桌上。 雪吟接着笑道,“只要跟紧了这两个下人,李清一何愁找不到。” 另一头,刘昂新仍停留在酒楼内,并坐在了沈无心对面,拿着一瓶酒,自斟自饮。 那位倏才还普普通通的青年,在众人眼里一下子变得神秘起来。他们可都在盯着刘昂新呢,只等到他往后门走出,便打算一个个跟上,去联络一下感情。 特级厨师的料理对这些有钱却没处花的人来讲,吸引力实在太大。 然而此刻,刘昂新竟坐了下来,还端着酒杯喝起酒来,似乎与那青年很熟一样。 刘昂新满饮一杯,唏嘘叹道,“每次见到你来,我便知道,这日子又过去了一年。” 沈无心笑道,“这样岂非很好,若能有个人时常提醒自己,也不会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快,太难以捉摸,也不会突然间觉得茫然了。” 刘昂新又叹道,“可像我这一个老头子,若有人时常提醒我,岂不是也同样在说,进棺材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吗?” 沈无心举起酒杯,郑重的道,“若世人皆可像刘老一般,那在自己将要入土时,也不会再觉遗憾了。” 刘昂新愉快的大笑道,“好好好,无心,你说的话还是那般中听。” 他也举起了酒杯,遥遥一敬,满杯喝下,继续道,“你这次前来中原,仍是为了祭拜而来吗?” 沈无心道,“若是承蒙他人的救命之恩,在其身前又未能报答的话,也只能在其死后,多去陪陪他了。” 刘昂新笑道,“所以我常说,在这世上能交上沈无心这样的朋友,是我一辈子的荣幸。” 沈无心道,“刘老谬赞了。” 忽然,刘昂新的眼睛被一双从后面冒出来的手给遮住了,又听一道故意压低的声音道,“刘老头,猜猜我是谁?” 刘昂新大笑道,“只要听你这称呼,若我还不能猜出你是谁的话,那我一把年纪岂非空活了。” 陌上音似也知道这难不倒那老头,便转身坐在他身旁,甜腻的道,“刘爷爷,这次我要吃魔幻麻婆豆腐,国士无双面,黄金开口笑,嗯,还有好多,刘爷爷做给我吃好不好。” 刘昂新已笑的眯起了眼睛,“好好好,小音想吃什么,刘爷爷就做什么。” “嘿嘿嘿,那我们能不能也饱一饱口服,尝尝刘老做的菜?” 筷子自来熟的凑了上来,在他看来,自己跟虎头两人怎么说也和他们并肩作战过,自然可以有福同享。他老早听闻阳泉客栈的老板是一位厨艺已达巅峰的大师,若可以趁机美餐一顿,那真是极好的。 可谁知,刚才还像邻家小妹似的陌上音,瞬间变了脸色,只听她厌恶的道,“滚开,这里没人认识你。” 筷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只想蒙头跑开。 “上音,莫要无礼。”沈无心低声的训斥了一句,又笑问道,“若是小兄弟愿意的话,自当可以与我们凑上一桌。” 这声音在筷子听来跟仙曲儿似的,他正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沈无心便替他解了围,当即一屁股坐了上来,学起虎头的样子憨笑道,“多有打扰,不好意思。” 陌上音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去睬他。 沈无心笑道,“小兄弟客气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小兄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不知故籍何处?” 筷子摆手笑道,“别小兄弟,小兄弟的叫我了,听着怪不习惯的。别人都管我叫筷子,兄台若看得起我,只管这么叫就好。” 沈无心含笑点头。 筷子接着道,“至于是哪个地方的嘛,嗯,我们的确不是本地人,而是从上海来的。” 沈无心掌中的酒杯突然一晃,溅出了几滴酒水,他忽问道,那声音竟有些颤动,“你们……你们是从上海来的,可是从品古轩而来。” 筷子大惊,猛的呼道,“对啊,那儿就是我们的底盘。你咋知道的,莫非兄台也跟我们品古轩做过生意?” 恰在此时,一阵爆响猛的将谈话打断。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叫酒客们纷纷四顾,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这声音响起的方位非常熟悉,至少在筷子眼里相当熟悉,他望着那间少了一扇门的客房,惊呼道,“遭了!虎头,咱们快上去!” 他连喊两人,意外发现虎头并不在这里,一跺脚,也不去管他了,当先冲上楼去。 刘昂新脸色渐沉,他赔笑一声,“无心,我这出了点事情,暂且离去一番。” 沈无心却道,“我同你一起去。” 刘昂新虽不知道他此意为何,但也点了点头。 天字客房内,雪吟漠然手刀,颇有兴趣的看着范林祥,笑道,“这玩意儿倒还挺麻烦的,若是再多些的话,我也未必能全部接住。” 范林祥阴郁的看着他,道,“如果不在此地,你以为你能躲得开吗?” 雪吟嘴角一撇,道,“躲不躲得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已经无处可逃了。” 虎头嘴角溢血的爬了起来,想来之前已经与雪吟三人较量过,却也无奈落败,他们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此刻还能站起来,已经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他抹掉唇边血迹,恨恨的道,“你们真是些小人,竟跟踪我上来!” 雪吟无奈叹道,“我也不想这般的,不过是见见李清一罢了,至于你们这样的百般阻挠吗?” 虎头怒目圆睁,抢在了范林祥身前,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退一步,退则死! 雪吟摇头叹道,“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中原人的脑子,难道拜访一个人就非得生死相向吗?”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又道,“其实我既已到了这里,就无需你们来引路。想必李清一就在那面帷幔后吧,我自己进去总该可以了吧。” 虎头吼道,“滚回去!” 他正欲冲上去拼命,可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芽衣舞已媚笑着盯上了他。 范林祥也将面对自己的敌手,秃鹫的眼睛永远是那般怨毒,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范林祥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明白,这个人,是一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虎头被阻,范林祥被栏,这个房间已无第三个人去阻止雪吟,他的一只手掌已握住了帷幔。 他轻轻一拉,后面并非空无一物,等待他的竟也是一只手掌。 “啪!” 掌至胸间,雪吟轰然暴退!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五十九章 大叔! 雪吟踉跄后退,一时间竟止不住身形。传至胸口的力道并不厚重,却蕴含着一丝连绵不绝,生生不息的味道。叫他只能被动后退,以此来化解这掌力。 雪吟后脚一踏,以脚踝带动身子,微微一晃,终于停了下来。他暗暗吃惊,双眼已看了过去。 帷幔之后,正站着一位散发的少年,他脸膛泛红,喘着粗气,额头上汗珠密布,显得即疲惫又虚弱。 雪吟眯起了眼睛,凝声问道,“你就是李清一?” 一触即发的场面因这突生的状况而缓和了下来。 虎头满脸惊喜,在他以为,只要李清一出面,就没有摆不平的事情。原本紧张万分的他,已是冷眼望着那来者不善的三人,正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处置他们。 范林祥脸色阴晴不定,在雪吟与李清一两者之间来回扫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此刻,李清一只感到头脑发昏,弄不清楚自己怎会出现在此?他依稀记得墓中的场景,那是他仅能回忆到的唯一的东西。 这一段空白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墓中,胖子松手后,最后的一眼仍在深深的刺激着他。李清一骤然感到一阵急迫,他要离开这里,去寻找胖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清一虚弱的往前走,竟是连看也不看雪吟,径自从他身旁走过。 雪吟的脸色缓缓阴沉下来,任谁被如此轻视都会愤怒,何况是他,生性桀骜的雪吟? 他站在原地,并未回身去追,而是冷笑道,“你是聋子吗?难道没有听见我在问你?” 李清一已越过了他,仍是一副恍若未闻的姿态。 这个举动深深触怒了雪吟,反身之下,手掌已搭住了李清一的肩膀。正是如此,他才能感受到,从掌心间传来的轻微颤动。 雪吟愤怒的表情突然僵住,暗道,“难道他已连走路都如此费劲了吗?又是什么叫他如此执着?” “滚开。” 这语气平淡之极,又轻的仿佛只有雪吟才能听见,但他的手竟真的稍稍缩回了一些。 雪吟忽然回神,羞愤异常,对自己竟听命于一个连也快走不动的人感到万分羞耻。如果之前他仅仅是打算见上此人一面,那么现在,他决心要让这人付出点什么。 他嗤笑道,“我为何要滚开,为何要听你这半死不活之人的话?” 李清一回道,那声音同样的轻却让雪吟更为愤怒,“哦?原来你也就这点本事,只会威胁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你……!” “这事情到此为止,你们现在都给我滚出去。”范林祥突然出声,在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三枚黑色弹珠,所对的方位正是雪吟。 雪吟眉头微皱,转而笑道,“这玩意既然一次无用,再来多少次都是无用的。” 范林祥漠然回道,“此番可不同之前,且不说如今你是背面迎敌,就算你像之前一次主动防守,也断然躲不过三珠其发。” 雪吟大笑道,“好好好,我承认这一回有点难度,但是你真的敢射出去吗?这玩意儿威力的确惊人,但我与你家少爷这般近,你就不怕误伤了这已是半条命的年轻人?” 他虽料定对方绝不会妄动,但也不想就此退却而损了面子。 场面又一次僵住,范林祥掌握三珠对向雪吟,脸色越来越沉。反倒是被锁定的雪吟坦然站定,毫无离开的意思。 这本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至少在秃鹫看来是如此。这三人在他眼中弱的就像婴孩一般,若不是不想扫了雪吟的面子,他早已拂袖而去。 这位爱惹事的公子接二连三的举动已让他生出不满,对于组织此次的安排更是心生芥蒂。他望着范林祥手中的三枚弹珠,尽管知道他绝不可能射出去,却又希望他真的会射出,让这位不知好歹的公子吃吃的苦头。 忽然间,李清一竟一头栽倒在地,似乎已连站都觉得勉强。更让人意外的是,雪吟居然在刹那之间扶住了李清一,等到他的手架在李清一肘下时,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扶起这位屡次惹怒他的少年。 “雪吟大人!” 秃鹫的声音骤然响起,雪吟疑惑的抬头,那三枚急速逼近的弹珠瞬间映入眼球! “他竟然真的出手了!” 无人料想到范林祥真会出手,那三枚会爆炸的弹珠所产生的力道足以掀飞巨石!它的威力,众人早已见识过,正因如此,那一张张脸才会显出这般惊骇欲绝的表情。 “清少爷!”虎头惊叫道,不要命的冲了上去。在一瞬间,他并未思考范林祥为何会射出弹珠,只想在爆炸来临前的刹那,将李清一挡在身下。 可是,飞速射来的弹珠又有什么东西能与之比拟呢? 有! 众人的目光中骤然生出一道璀璨的弧线,如同划过天际的雷霆一般,虽然消失的很快,却能长久的在记忆里驻足! 雪吟缓缓收刀,淡然的开口道,“一刀流,疾风斩。” “轰,轰,轰!” 三道爆炸声应时而起,一道就在门旁,两道是在窗外。 那短短时间内,雪吟竟将三枚弹珠格开,而且用的方位显然是刀面,无论是刀刃还是刀背,只要稍稍触及弹珠,定会瞬间爆炸。不仅如此,雪吟将其弹开的位置也是相当安全的,爆炸的威力绝无法伤到屋内的任何一个人! 如此短的时间,如此迅速的反应,如此精密的计算!所有人尚未回过神,但雪吟已做完了一切! 秃鹫重重的缓了口气,他开始明白组织上对于此次任务,这般安排的意义了。原先以为加入像雪吟这样的公子哥只是为了掣肘服部半藏,这位扶桑第一刀客。 如今,当他看到那璀璨一刀之后,便有了新的想法。这一刀实在太漂亮了,竟隐隐有了一分服部半藏的味道。以秃鹫的个性,竟也有了一种想要为之喝彩的冲动! 然而,他来不及喝彩,任何人都来不及! 雪吟惊讶的发现,在他面前还有一颗铁珠,与他的眼睛仅有三寸距离!他当然看不见这是从何而来,多数人往往会将头顶的位置给忽视掉,而等到他们意识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铁珠若在这个位置爆炸,脑袋便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这个世上是否还有可以信任的人。”范林祥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来到了预定位置。 这颗铁珠是金池山庄的镇庄之宝,据说三千其放之际,能将山岳轰塌。现在虽只有一颗,但要将人脑炸裂,也是相当轻松的。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人若多次受到惊吓,神经就会变得麻木。 雪吟似乎也已被吓到,千钧一发的时间内还能做什么呢?只能沉沉的叹一口气吧。 “轰!” 爆炸如约而至,却与刚才的震天响截然不同,居然是一道沉闷的轰鸣,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了似的。 谁也想不到,阻拦它的会是一张肉手。 沈无心缓缓松开手掌,一缕黑烟袅袅升起,紧接着那已是血肉模糊的掌心里,鲜血汩汩流出。 雪吟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位熟悉的中年人,又看了看那只已惨不忍睹的手掌,他似乎还瞧见了肉块之内白丝丝的骨头。然而,他却是在笑,这常人绝无法忍受的痛苦下,竟连面色都未改变! “哥哥!” 陌上音慌乱的跑了进来,美丽的脸上已坠满泪水,她无比心疼的捧起了那只手掌,放在嘴边轻轻的吹气,可血未被吹干,反而是眼泪越吹越多,一滴滴的落在焦黑的掌心里。 沈无心笑道,“上音,不要忘了哥哥为什么帮你取这个名字。陌上音,莫伤心,哥哥只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再伤心了。” 若是悲痛可以用话语来减轻,这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其实结果往往是相反的,话语非但减轻不了痛苦,却能让这痛更为剧烈。 陌上音不想叫面前的男人失望,她知道他看不见,所以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女孩又岂会知道,看不见的人往往比看的见人感知更为敏锐。而且沈无心又岂会听不到泪水落地的声音呢? 万分虚弱的李清一可以忽略到任何东西,因为渐渐涌来的睡意似马上就要将他弄晕。由于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他已无力去计较白衣人讽刺的话语,无力去弄明白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现实的景象仿佛变得有些扭曲虚幻,他知道自己马上又会昏过去。 可是,他无法忽略这个声音,那道铭刻在记忆里最熟悉的声音。 有那么一段时间,李清一几乎以为他是自己的父亲。尽管两者的面容并不一样,尽管两者的声音也不一样。可他差点就信了,而且多么希望这是真的。 “大叔!” 沈无心忽然僵住了,或许之前还存有疑问,但随着这声称呼,所有的疑问都已烟消云散。在这个世上,除了那个调皮的小子外,还有谁会这般称呼他。 沈无心顺着声音想去摸摸他的脑袋,就像记忆里无数次有过的场景一样。因为李清一是跌坐在地上的,按照出现在记忆中的位置,他习惯性的一摸,竟真的摸着了。 沈无心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笑道,“过了那么多年,你怎么一点也没有长大啊。” 李清一以为他在责备自己方才的软弱,不免有些难过,可是,为何沈无心看的是另外一处地方,为何那双本该明亮无比的眼睛竟会变得这般晦暗? 这与记忆中的不同,与他想象的不同!这一刻,李清一的声音竟恐惧的颤抖起来,“大叔……你,你的眼睛。” 沈无心宽慰的笑道,“眼睛没了,一样也能活下去的。” “眼睛没了……”李清一喃喃重复,慢慢的,一种透入心脏的悲伤冲上了喉咙,把喉咙搅的一阵疼痛,他长开了嘴,却只能发出干涩的吞咽声。 “大叔……!” 李清一还是哭了,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在沈无心面前,他似乎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六十章 那过去的三年(上) 或许有人会去注意天上的雪是从何时开始飘落,但又有几人能察觉到,雪是何时停下的?而那些执着于此的人,望向漫过长天的雪景,又持着一副怎样的心境?是寂寥,无奈,困闷,还是……恐惧? 冬天的雪是这个季节里最美的风景,可造物却在其中投下了一份最致命的危机。 有谁可以抵挡那不知不觉间浸透全身的寒冷,有谁可以赶走那渐渐深重的沉沉睡意,又有谁能够拦住缓缓被冰雪消融了的气力? 风雪中隐现了一个踽踽前行的幼小背影,他一次次艰难的提起脚,又一次次费劲的踏入及膝的雪地里,那一个个深深陷入雪下的足印,却只能在风雪里驻留数息的光景。风雪扫过,茫茫一片。 无数次的重复,已让孩子渐渐麻木,他抬起那冻成紫红色的小脸,映着苍茫雪原的眼睛,望向那不知通往何处的远方。他又低下了头,习惯性的迈动了步子。 孩子始终在对抗着两个敌人。无情的风卷动着比刀锋还要犀利的雪花,每一次碰触肌肤,都会留下仿若切割般的疼痛。或许正是这种痛楚,孩子才能坚持到现在,没有被第二个敌人给打败。 一道魅惑的声音执着的徘徊在心间,那语调充满着令人信服的味道。似乎只要臣服于它,便可以逃离苦难,享受无尽的欢乐。 “人生来就是为了享受,苦难仅仅是一剂调味品,让欢乐更能令人愉悦。若是苦难太重,那适当的妥协也并不可耻,因为那积淀下的愉悦,已是人永远也享之不尽的。” 这声音穿透了风雪问呜鸣,变得越来越清晰,到后来就像是在孩子耳边响起的一般,他迷离的双眼里似乎也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 “是……是他在跟我说话吗?”黑暗渐渐袭来,孩子闭上了眼睛,绵软的倒了下去。 孩子醒来的时候,全身一片暖洋洋的,恼人的寒意已被驱逐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死。 死,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七八岁的孩子又如何能懂得死亡的含义?在他的脑袋里,死就像是睡觉,而且永远也醒不过来。就像梅六爻一样,恒久的沉眠于冰雪筑成的鼓包下。 “把这个喝了。” 直到这会儿,孩子才发现火堆旁还坐着另一个人,他明白是这个红衣服的人救了自己,能救自己的就绝不会是坏人。可见到对方的脸时,孩子依然感受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意,好像风雪一下子灌进了这间封闭的屋子里一样。 孩子本来是不敢去接过那碗肉汤的,但肉羹的香味实在太过馋人,馋的他肚子“咕咕”直叫。最后,孩子小心接过了肉汤,眼睛还不忘瞅一眼那位冷冰冰的红衣人。 红衣人没有在看他,而是出神的望着摇曳的火苗。等到孩子喝完肉汤,舔干净碗底的时候,红衣人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柴火。孩子一阵好奇,莫非火里面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便学着红衣人的样子,动也不动的看了起来。可瞧了半天,唯一的收获,是两只有点发疼的眼睛。 这是红衣人与孩子的第一次邂逅,两者无言,唯有安静正缓缓流淌。 “将此物收好,若遇到危险,就吹响它。” 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孩子渐渐习惯了红衣人脸上的冰冷,并没有一开始那般的害怕了,而且还有了一个新的称呼。 “大叔,这是什么东西呀。” 红衣人没有说话,他似乎喜欢用沉默来代替自己的回答,孩子同样是习以为常了。一个人欢乐的玩弄起那根精致的玉笛来,他真是好喜欢这个玩具,不禁就要放进嘴巴里,将它吹响。 “啪!” 孩子的小手被抽的生疼,肿起了一大块,泪水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他摒着嘴,硬是没让眼泪流下了。 孩子仍记得梅爷爷最后的嘱咐,男子汉是不能流眼泪的。这一句话,他直到多年后,才明白其真正的含义。 “这根笛子不是给你玩的,救命的东西,永远不是拿来玩的。” 血红衣几时有过这般可怕的表情?孩子竟被吓呆了,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如果自己不认错,眼前的大叔就会立刻杀了自己。 孩子僵硬的点了点头,整个身子簌簌发颤。也不知道是因为颤抖而顺带着点了点头,还是因为点头把身子给带的颤抖起来。 当看见红衣人的手缓缓伸向自己时,孩子害怕极了,连动也动不了。 红衣人拂去了孩子鼻子下的那根长条鼻涕,就连孩子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坠了那么长一根鼻涕,但好在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孩子偷偷的瞅了一眼红衣人,而他似又默默的出了神,从近在咫尺的火堆到遥不可及的天边。 自那天以后,红衣人与孩子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好像忽然有许多事情要去做,短则一两天,长则**天,每一次见面的长短,孩子都能数的出来,他知道大叔什么也不会告诉自己,也就没有去问。 这一天的夜晚似乎特别难熬,不仅仅是外面疾风骤雨,电闪雷鸣,更紧要的是孩子所呆的地方,是一处被荒草覆盖的破庙。每一道雷霆闪过,总会让破庙里短暂的亮堂一下。 若是不亮还好,这一亮之下,那摆在佛台上的狰狞佛像就仿佛活了过来,那一双双眼睛凶狠无比,那一张张古铜铸造的脸丝毫看不出属于佛祖的悲天悯人,反倒是吓人无比。 孩子躲在一张桌案下面,蒙着脑袋,瑟瑟发抖。又一次闪电亮起,他害怕的叫了一声,猛的又传来一道轰隆爆响,他立刻噤若寒蝉,连声音也不敢再发。 在孩子手心里一直攥着根玉笛,他始终在判断,这种情况算不算危险。他一定得想清楚,权衡清楚,究竟是大叔的脸更可怕,还是这里更吓人。 外面的闪电一道急似一道,破庙里光暗瞬变,叫那几尊佛像显得更加恐怖。孩子仿佛定下了决心,将笛子靠近嘴边,轻轻的吹了一口。 没声音,竟然没有吹响。这也不能怪他,任谁第一次吹笛子都很难吹响的。 这下子,简直跟断了活路一样,孩子拼命的吹气,拼命的吐口水,到后来连嘴唇都麻了,硬是没把笛子给吹响。 孩子垂头丧气,一副任命的样子,忽然记起大人唉声叹气的那一套,于是缓缓的喷了口气,就算是叹过了。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孩子也没那般害怕了。 可偏偏在这时候,电光又亮了起来,破庙门口竟现出了一道身影,他就在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正因为一动不动,才更叫人害怕! 孩子怕的连呼吸都忘了,眼睛睁的比玉笛管子还大,若是那道影子再晚一刻说话,估计他就会吓得背过气去。 “你吹了笛子?” 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孩子快激动的哭了!他一咕噜钻出了桌底,连蹦带跑的窜了过去,一把揪住那人衣衫,甜甜地喊道,“大叔!” 孩子晃了一会儿,缓缓的不晃了,因为他的小心脏开始慌了。红衣人淡淡的看向他,似在等着他的回答。 自己刚才吹过笛子了吗?是吹过了,但是没有吹响啊。没有吹响的话,应该也不算吹过吧,大叔无论再怎样厉害,也不可能听见没有吹响的笛声吧。 可孩子毕竟年幼,没有想过就算他真能吹响,如果要让红衣人能听见的话,两者之间的距离应当很近,可若真是如此,红衣人为何给他这根玉笛,又叮嘱只有在危险的时候才能吹响呢? “我……” 红衣人的表情变了,变得比佛像还要可怖,变成了孩子脑海里最深的记忆。 “我吹了,但是没有吹响,没有吹响,就不算吹过。”孩子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委屈的就快哭出来了。 “这根笛子是吹不响的。” 红衣人的面色渐渐缓和,那话声竟罕见的多了一丝温柔。 孩子又想不通了,甚至连眼泪也忘记往回缩了。吹不响的笛子,既然吹不响又为何叫自己吹呢? 火堆渐渐燃了起来,破庙再也不恐怖了。孩子已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鬼怪从边上冒出来,也不用害怕那些神像了。他冲着佛像扮了一个鬼脸后,一屁股在红衣人边上坐了下来。 经过一番折腾,孩子睡意渐深,眨巴眨巴眼睛,打了个哈欠。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一个白晃晃的物什突然映入眼帘。那绵绵睡意瞬间被冲了个干净。孩子揉了揉眼睛,一把抢了过来,狠狠的揉了两下,兴奋的道,“谢谢大叔!” 那是手掌大小的小狗玩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玩具,孩子开心极了。 “这是梅六爻送你的,与我无关。” 孩子表情顿时僵住,这个熟悉的名字触动了他最伤心的地方。他泪眼朦胧的看向血红衣,发现他已闭目入定了。 “这是梅爷爷送我的,一定是让我不要伤心,因为小狗一定会永远陪着我。” 孩子不禁想到,嘴角竟隐现了一抹笑容,这笑容真是比世上无数东西更要亮眼。 只是孩子没有看见,那位好似睡着了的大叔,他的的嘴角上,也有了一道浅浅的微笑。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六十一章 那过去的三年(中) 秋日西斜,红霞满天,无垠的麦田里,饱满的稻穗随风起落,荡出一片稀稀落落的声响,真像是重重金色的浪花正上下翻滚。▲∴, 田边乡道上,五色野花轻轻摇晃,有蝴蝶飞落,有昆虫跳动。那朵紫色野花上的翠色蝴蝶,正引着一个孩童好奇的观望。 孩子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想去捉它,却无意间生出响动,蝴蝶惊觉,双翅扑闪,已飞向了那两山一线间,红芒初生的地方。 他失落的目光随之望去,不多久,已失去了蝴蝶的踪迹,却被美丽的晚霞,朦胧的山脉给深深迷醉。 孩子似发现了一处绝妙的珍宝,快活的喊道,“大叔,快看那儿,好漂亮啊。” 那人穿着一袭粗布麻衣,生满髭须的脸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双眼睛平淡如静水,似看穿了世间尘俗,永不会再起波澜。他顺着孩子的手指,看着出现在孩子目光中的景色,却像是看见了不一样的风景。 “走吧。” 他说着,孩子“哦”了一声,又快乐的活蹦乱跳。 “大叔,你为什么不穿那件红衣服了呀?” “嗯。” “大叔,你胡子好长,看起来真像个老头。” “嗯。” “大叔,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到呀?” “嗯。” “大叔,我知道了,你只会“嗯”。” “嗯。” 孩子嘟起嘴,暗暗发誓,除非大叔先开口,否则再也不先说话。可过了一会儿,他就不干了,摸着肚子,小声的道,“大叔,我饿了。” “快到了。” “哦。” 孩子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大叔离开的次数变少了,但离开的时间的变长了。而且每一次回来,都一副很累的样子,要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会醒过来。 但这个变化对一个习惯了独自生活的孩子来讲,显得稀松平常,他坐在地上数星星的时候,便会想着,自己可能要这么过一年,两年,三年,嗯,直到好多好多年。 孩子注意到了时间的长短,却注意不到大叔的脸上,在每一次离开前都未完全消散的疲惫,日子似车轮般滚过,那份疲惫也在渐渐加深,磨出了一道道细细的皱纹。 有一次,孩子又在数星星,可数到北边第九十九颗的时候就数不下去了。九十九之后是几呢?是从一开始数吗? 孩子低着脑袋想了想,决心从一数起的时候,大叔回来了。 他是拖着鲜血回来的,那件白色的麻衣更是染成了红色。以至于孩子乍看之下,还以为大叔又重新穿起了红衣服。 “大叔!” 孩子愉快的喊道,像鸟儿回巢似的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大叔的腿,他油然生出一种粘腻的感觉,又似有水珠滴落在了额前,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摸。那水滴,是红色的。 大叔突然半跪在地,那柄他平日里万分珍视的利剑竟已折断,斜插入地,撑着他的身子,不让其倒下。这似乎是最后的尽忠,剑已断,再难杀敌,但仍可以做一个平凡的拐杖。 “快走!” 大叔一把推开孩子,用最严厉的口吻喝道。可孩子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他早已被吓呆了。 “走?还走的了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之后,人影频频闪动,这不大的地方,已是挤了不下二十个蒙面人。 当先那人并没有蒙面,黑的像铁一般的脸上挂着一道嘲讽似的微笑,望着奄奄一息大叔,慢悠悠的道,“血红衣呀,血红衣,没想到你竟比传闻中更要厉害。第二楼精英尽出,居然也没能杀掉你,反倒被你杀了个干净。” “索性楼主早已料到有此种结局,便派我等直奔这里而来。血红衣,你的踪影可真是不好寻呐。为了寻你,也不知耗费七刹楼多少的资源。” 黑脸人见血红衣不说话,冷笑一声,又看向了那已呆住的孩子,怪声道,“这小家伙就是潘家悬赏的对象吧,啧啧啧,竟被挂上了百万两的金额,这命可比我贵出了太多呀。不过,他既然已在你手里,想必梅六爻已被你杀死,可为何不将这孩子交出,又为何不去领梅六爻的千万赏金?你可知这般做法,叫楼主有多伤心,他可是对你寄予厚望……” 黑脸人话音一顿,面色忽变,退了一步。 血红衣竟站了起来,那把断剑似又反射出妖冶的血光,“你的话,一如既往的多。我既能屠尽第二楼,也就能屠尽第五楼。” 这平淡的话语,却叫黑脸人又退一步,他面颊一抽,像是有些羞恼,怒声道,“哼哼,若是平常时候,就算给第五楼百个胆子,也绝不敢挑衅第一楼的血红衣。可你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连站都站不稳,又说什么将我等屠尽,这只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血红衣漠然道,“你,可愿一试?” 这话,竟叫黑脸人沉默了下来,他摇摇头,道,“血红衣,你比我更清楚七刹楼,我既然已站在这儿,就必须得分出个生死。” 他凝望着血红衣,狞笑道,“今日,你死,我活……” 又是田间乡道,在孩子脸上却不见笑容,他抽噎着鼻子,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躺在牛车上的大叔,紧了紧肩上的粗麻绳,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 “大叔,你不会死的。”孩子语声轻颤,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已睡了两天,却仍未睡醒,难道要一直这样睡下去吗?若是人永远醒不过来的话,岂不是…… 孩子赶忙甩了甩头,喃喃道,“大叔一定会醒的,一定会醒的。” 这时候,车轱辘忽被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头磕碰了下,车身猛的一颠,牛车上的大叔险些摔下来。 孩子刚想松口气,突然见到大叔的眼睛居然睁开了,他立刻高兴的喊道,“大叔……” 话没喊完,他又闭起了眼睛,孩子正有些不知所措,却听到一声虚弱但很平静的声音,“我没事。” “大叔我唱歌给你听吧。” 见到大叔醒过来,孩子马上变得开朗了,他想起时常听大叔哼唱的一首歌谣,虽然不明白歌谣的含义,却知道他一定很喜欢这首歌谣,因为每一次哼唱的时候,大叔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歌声里有童音特有的清亮,叫原本婉转的曲调多了一重穿透人心的味道。孩子轻轻的哼唱,有风声在伴奏,声音一定会飘的很远。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予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孩子忽然不唱了,因为忘了歌词,但歌谣没有断却,大叔的哼唱在继续,继续着歌谣里的故事。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澹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念公子兮予自吟,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歌谣停了,风将其吹的很远,不知那遥远的地方,是谁有幸听闻,又不知随风而来的曲调里,是否带着一丝尚未干涸的湿润。 大叔缓缓闭目,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六十二章 那过去的三年(下) “大伯,求求您让我们住一晚吧。⊥,” “去去去,把那个病秧子托远点,别来妨碍我的生意。” “我们可以住马厩,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不会把地方弄脏的。” “我一个客栈收留一个快死的人像什么话,若是刚巧死在今晚,还怎么做生意,这不是硌得慌嘛。” “大叔不会死的!” “我说你这臭小子嘴巴还挺横,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否则不打死你!” ………… “大娘,能不能给一些剩菜剩饭,馊了的也没关系。” “我家大黄都吃不饱呢,哪来闲饭给你这小叫花子。唔,真臭,快走开,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哩。” “大娘,求您了,只要一点,一点就好。我给你跪下了!” “哎哎哎,跪啥跪呢,叫花子怎老来这套,真晦气。怕了你了,这给你,快点滚吧。” “谢谢大娘,谢谢大娘!” 小院子里,一条大黄狗正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似乎气愤着孩子抢走了它的食物,发出阵阵“呜呜”的声响。孩子不安的瞄了大黄狗一眼,赶紧把两个长着青色霉斑的馒头揣进怀里,飞也似的跑开了。 天色越来越暗,浓云愈压愈低,这将要临近的暴雨,必定来势凶猛。好在孩子已寻到了一所破屋子,虽然不能完全挡住风雨,但只要披上一层稻草,也能勉强避过疾风骤雨的袭扰。 还没走近破屋,大雨已倾盆降下,孩子突然间慌了,死死抱住胸前,拼了命似的往前跑。 不能弄湿,一定不能弄湿。孩子心中默念 檐下雨幕成帘,他一头撞进,见到盖在厚厚一片稻草底下的大叔安然无恙后, 才开始剧烈的喘气。 “大叔,有吃的了,你快看。”孩子轻快的跑了过去,龇牙一笑, 血红衣缓缓睁开了眼,那两个捏在孩子手里的馒头已坏得厉害,被雨水一浸,透着恶心的青灰色。可孩子却很快活,尽管小脸上满是泥泞,几乎分不出哪边是嘴,哪边是鼻子,但他仍很开心。 血红衣不忍的微皱双眉,竟不敢再去看那孩子。 当初的三年之约,或许已无法完成了。尽管自己小心的隐去行踪,但还是被七刹楼寻到了。 这一次,第二楼与第五楼受到重创,七刹楼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动作,可以后呢?血红衣无法预料自己能活多久,那遍布全身的伤势实在太重。即便有名医相救,也未必能完全治好,更何况现在,连吃的东西都只能祈求他人的施舍。 “大叔快吃吧,我已经吃饱了,这两个馒头是我吃剩下的。”孩子眨巴着眼睛,将馒头递到了大叔的嘴边。 血红衣无声的叹息,张开了嘴,却吐出了一口鲜血,溅满了孩子整张脸! 看着大叔不停的咳血,他似被惊呆了,身子像筛子似的发抖,孩子忽然记起胸前还放着什么,立刻叫道,“大叔,我这里有药,我去煎药!” 孩子一边哽咽着,一边手忙脚乱的把枯柴堆成一堆,却无论如何也点不着火。 细密的雨丝从缝隙里飘进,那柴火早已湿透,又怎能点的起火呢?可孩子执着的敲着火石,用力的搓揉,手皮一点点的磨破,血丝沾着黑色的火石。可惜,那毕竟是红色,而不是属于火的明黄。 “咳咳……” 血红衣不住的咳嗽,可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孩子一把丢下火石,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跪在他面前,轻抚着大叔渐渐消瘦的胸膛。 “大叔,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死的。我这里有药,大夫说过,只要吃了,再重的病也会好的。”孩子捧着一袋药包,用着坚定的语调说道。 咳嗽的次数慢慢变少了,但血红衣知道,自己的伤势并没有减轻,没有咳嗽,只是连咳嗽的力气也快失去了。 他挣扎着伸出了手,轻轻的在孩子脑袋上抚摸着,在这最后的时光,他勉强让自己笑了,第一次出现在孩子眼前的笑容,“清一,这世上没有包治百病的灵药,而且大叔得的也不是病。” “不会的,大夫说过这药不管是啥都能治好。” 孩子忽然记起寻药时的一幕。 “大夫,我大叔病了,您能不能去看看。” “有钱吗?” “没……不过只要治好了大叔,他一定会给你很多钱。” “没钱?就赶紧滚!” “大夫,您不是挂着悬壶济世的牌匾吗?治病救人不是大夫的医德吗?怎么可以为了钱财而救人,那不是辱了“医德”二字吗?” “嘿!小家花子还有几分文采,好,我就告诉你什么医德!医德就是狗屁不如的东西!它能让我有衣服穿,有饭吃,有房子住吗?不行,医德做不到,所以我不信它。你要找信他的人,就出门左拐,去前面弄堂巷子里,找一个瘸腿的老头,他信,所以现在又聋又哑又瞎,只能坐在那等死!” 孩子怎么可能去找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大夫去救大叔呢?他想了想,万分不舍的拿出了件东西,“大夫,我把这个给您,您能去救救大叔吗?” “嘿呦,有这么好的东西不早拿出来。” “大夫,您既然收下了这根笛子,就要跟我去救人!” “汗,哪要那么麻烦,把这个收好,包治百病!” “这……这包药真什么病都能治好吗?” “我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了,哪还能骗你个小屁孩子。尽管拿去,你既然给了我医德,我就给你一包灵药,很公平!” “那……谢谢大夫!” 留着长髯的大夫鄙夷的望着那孩子高高兴兴的跑远了,说了一句,“见鬼的灵药”后,就转身继续坐堂,等着下一个挨宰的可怜人。 孩子笃信万分,正因为玉笛在他心目中是无价之宝,所以换来的那包灵药也一定是等价的,一定是能治百病的灵药。 大叔的眼里有一种怜惜之情,如果孩子相信,那自己又何必去戳穿这无意义的谎话,“嗯,这灵药一定能治好大叔的病。不过现在,大叔要对你说一件事情,等说完后,你再去煮药给大叔喝好吗?” 听到大叔这句话,孩子抹着眼泪笑了,可为什么这话听来又有些熟悉? “梅六爻是我杀的,与你分开之际,他其实并未死,而是假死。之所以这样做,是要让我亲手结束他的性命。” 孩子茫然不知所措,话中含义他理解不了。 “我与梅六爻做下三年之约,以他的死,换我护你三年平安。我既然答应,也就一定要完成诺言,可是现在……” “我知道梅六爻这般做法,不仅是要救你,他也想救我。七刹楼并非长留之地,我的双手已沾满血腥,不需多久,也必将被血腥吞噬。他看出了我心中的犹豫,也算出了我一定会答应,可梅六爻到底还是凡人之躯,算不出我无法坚持三年之久。” “可我直到如今也并不明白,三年的含义究竟为何,难道过了三年,你可无事,我也可脱离血海?想不通,想不通。” 他轻触着孩子的脸,为其揩去一块泥巴,说着,竟落了泪,“清一,这辈子很短,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大叔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迟了,太迟了。” 血红衣的忽然落下,孩子大惊,一把抓住,呼喊着,似在呼喊彼岸的魂灵,“大叔,大叔!”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呢喃中,那是血红衣最后的话语,闭上了眼,也就看不见这污浊的世间,往昔的牵绊,也注定再也无法觅寻。 “大叔……!” 一年之后。 大漠已近在咫尺,黄沙扑面,灼人脾肺。 “先生真不与我等回品古轩?”一须发皆白老者,遥遥拱手道。 这人一袭洁白长衫,任风沙肆虐,白袍飘飘,他笑道,“我于这大漠里还有一段尚未理清的纠缠,若是在下了解尘缘,当一去品古轩。” “大叔,说话算话!”孩子虽犹稚气,但已有几分成稳。 长衫轻笑道,“说话算话。” 风卷黄沙,渐渐隐去了一袭白袍。老者垂首看向手中的一本古书,默默出神。 “黄帝阴符经乃上古奇书,我这条命也是这本书救下的。不过此书却也有些蹊跷,老人家现行拿去,待清一十八岁之后再交付于他,切莫急躁,否则必有祸端。” 老者默然叹息,再望黄沙时,却再难觅沈无心踪迹。老者有一种坚定的想法,这个奇特的男人,他的故事绝不会到此为止,或许日后真有再相见之日,却也不知,那时候,会不会物是人非? 老者拍了拍孩子肩膀,道。 “清一,我们回家吧。”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六十三章 重逢 记忆无形无质,有时绵软轻柔,风过无痕;有时却甚过怒海波澜,似要人体无完肤,方肯罢休。∈♀, 可记得,风雪飘飘,红衣现,梦中虚妄。 可记得,暮雨霏霏,朱檐绕,飞燕还巢。 可记得,蝉鸣啾啾,篝火燃,明光魅影。 可记得,麦浪涛涛,青蝶舞,山之一线? 时间一晃,便是七年之后,再见之时,竟真是物是人非。 数千个日夜,已在他的眼角留下些许皱纹,但他的笑容依旧如同离别时的那样,是见惯风雨后的那般平淡。 血红衣,沈无心,大叔。李清一一把将他抱住,伏在那片熟悉的胸膛上,哭声哽咽。 李清一何时哭过,或许有,但虎头从未见过。那位叱咤上海滩,叫无数大亨无可奈何的少爷,与眼前这位失声痛哭的少年人,虽是一人,在他心里却始终无法将两者重合。 当沈无心平静的说出“眼睛没了,一样也能活下去的。”那句话后,陌上音就仿佛失了魂似的,怔怔站立,动也不动。 但这几人中,最吃惊的却是雪吟,他与其说过话,更是险些动过手,但却没有看出来此人是瞎子,莫非他也是个瞎子吗? 沈无心轻拍着少年的背,微笑道,“怎么还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哭鼻子?难道忘记了你梅爷爷曾说的话吗?男子汉是不能流泪的。” 李清一摸了把眼泪,回道,“我理解的这句话并不是这个意思。” 沈无心有趣的道,“哦?” 李清一道,“男子汉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何必在意常人的言论?只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为何不能哭,为何不能笑?” 沈无心笑道,“这倒是一个很新鲜的说法,看来,过了七年时间,小家伙终于也长成大人了。” 李清一又问道,“大叔,你的眼睛是怎么……?” 陌上音忽然插嘴道,似是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先别叙旧了,哥哥你的手还在流血呢。” “哥哥?”李清一惊讶的重复一句,这时候才发现沈无心边上站着个女孩。 上海滩的七年里,李清一既贵为品古轩少爷,什么风月场所,名媛舞会没有去过。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有的妖娆妩媚,有的清秀可人,有的典雅庄重,但如这女孩般精致的倒真未见过。 在她身上似有一种奇异的矛盾特质,叫人一眼看过去,便再难移开目光。她虽是一身素衣长裙,似出水芙蓉般洁净,但眼波流转之间却生出七分灵动,像是会说话似的,而且若是细细去看,就能瞧见那双眼眸竟带着如玛瑙般细腻的绿光,让这一动一静里面,又多出了一种异域女子的风情。 见李清一正目光古怪的望着自己,陌上音回瞪了他一眼,骄横道,“只允许你叫大叔,不准备我叫哥哥吗?哼,按照辈分来讲,我还比你大哩。” 李清一一怔,不禁苦笑道,“姑娘自然可以随意称呼。” 陌上音已取出一块丝巾,将沈无心受伤的左手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了,听得李清一此话,她眼珠一转,问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喊我姑姑啊?” 李清一唯有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经过刚才一闹,他惊讶的发觉,自己已没有那般疲惫了。 这时,沈无心忽然说道,“虽不知阁下何人,但想来也应出自品古轩吧。但阁下用危险的火珠,难道不担心会伤到清一吗?” 自火珠被突然闯入的沈无心接住后,范林祥脸色一直阴晴不定,这话刚一问出,心下顿时一惊,可他又岂非善于之辈,这脸色变换的功夫,任何人也看不出端倪。 范林祥恼怒的道,“先生此言何意?我乃品古轩大掌柜,又岂会做出伤害自家少爷的事?我既然敢射出此珠,就必然有完全的准备!” 沈无心忽又笑道,“看来阁下必是精通卜卦之术,连我会突然飞入也算到了。” 范林祥脸色铁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李清一忙道,“大叔,范掌柜是绝对不会害我的。” 七年之前,李清一刚到上海时,范林祥就已是品古轩的掌柜,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清一已将他当作自家长辈,自家长辈又岂会害他呢? 沈无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反倒是对雪吟产生了兴趣,道,“我觉得你的刀法有些熟悉,不知师承何处?” 雪吟古怪的笑道,“你不是眼睛看不见吗?这刀法熟悉之说岂不滑稽?” 沈无心笑道,“我眼睛看不到,索性耳朵还是能听到的。” 雪吟不笑了,问道,“你的意思是,听出来的。” 沈无心点点头。 雪吟大笑道,“好好好,我倒要听听,你这听刀是如何听的。” 沈无心也笑道,“你习惯右手出刀,出刀的时候,身体会微微下躬。” 雪吟惊讶的等着眼睛,微微张了张口,并未说话。 沈无心继续道,“方才击出火珠之时,第一颗,用刀背距刀柄三寸之处,第二颗,用刀背正中,第三颗,用刀背距刀锋同样是三寸。这正是扶桑一刀流中的,鹰击之术。” 雪吟骇然的问道,“你,你这是听出来的。” 沈无心微笑额首,接着道,“而且,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师傅,应当就是服部先生吧。” 秃鹫与芽衣舞相视一眼,心中安静,这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似乎是一位罕见的高手,且是一位博闻之辈。服部之名,可震荡扶桑,但在这中原,听说过的绝对不会多。 雪吟惊道,“服部半藏正是家师,可是,可是你怎会知道。” 沈无心沉吟片刻,默然道,“我曾与其交过手。” 雪吟圆睁双目,颤声道,“不可能,你与家师交手,不可能还会活着。家师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与之比刀的刀客留情,绝对不会……” 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声问道,“你与家师是什么时候交的手?” 沈无心回道,“一天之前。” 这个回答竟比之前那个更叫雪吟震惊,他面色剧变,急道,“秃鹫,芽衣舞,速速去找家师!” 说完,人已掠出了客房。秃鹫二人虽不明白发生何事,也同样急速跟上。 陌上音疑惑道,“这几个人也真是古里古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无心道,“只怕是服部半藏有性命之危。” 陌上音讶然道,“那个老头不是很厉害吗?连哥哥都打不过他。” 沈无心淡然一笑,道,“人外有天。” 他忽又问道,“最近,广州城里有没有来过什么大人物?” 这话是问向李清一的,但回答的却是虎头,他挠了挠脑袋,似乎在这位大叔面前有些羞涩,道,“大人物的话,只有一个,就是白何愁。” “白何愁?这人的名字我倒是听说过。”此刻,刘昂新缓步走入,喃喃轻语道。 沈无心听得声音,笑道,“刘老,这里的事情多有劳烦了。” 刘昂新爽朗大笑,“何须如此客气,与我俩的交情,区区一间客房又算得如何?来,隔壁已经腾出来了,我们到那儿再细细说来。” “大叔,刘老,晚辈还有急事,必须出门一趟,请切莫见怪。”李清一正万分担心胖子,间此番事了,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但他刚要走,肩膀却被抓住,回头一看,正是沈无心,他笑道,“现在,无论多大的事情,你都不能出阳泉酒家半步。” 李清一惊呼道,“为什么?” 沈无心的脸色忽然一暗,语态凝重道,“李元风是不是将阴符经给予你了?” 李清一兀自一怔,应了一声。 沈无心脸色越来越难看,又问道,“你可看过最后三卷?” 当李清一应声一落,沈无心竟变得万分落寞,呢喃道,“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了。梅六爻,你真是算无遗策。” 这时,窗外浓云飘动,正巧挡住了一轮明月,天地大暗。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六十四章 夜谋 窗外打更人走过,已是三更时分。¤,月上柳梢,街无半影,远处忽有犬吠传来,反倒让夜晚更显宁静。 这偌大的广州城终于结束了一日的喧嚣,大多数人都已合上屋帘,躺在了床上歇息。可阳泉酒家依旧灯火盎然,比平日里打烊的时间要晚了许多。 这间屋子虽比不得天字号客房的典雅,却也布置的相当舒舒适,让人有种回归自家的感觉。但屋内的几人却各怀心事,似连坐着也不觉安稳。 若非拦住他的人是沈无心,李清一早就去寻胖子了。他也知道此刻的状态不宜多走动,可要他休息,却也无论如何也休息不好的。 李清一望了一眼安坐着的沈无心,这位大叔自进了屋以后就没有别的动作,没说过一句话,好像是在看着他一样。至于那位小姑娘也不知去了何处,早已没了踪影。 他按捺不住,正欲说话,房门忽被扣响。一位清?的老人大步走了进来,笑道,“无心小友,你让我准备的药食与药浴都已妥当。” 屋内又走近一位端着菜盘的女侍和几个提着一大木桶的汉子,待停放完毕之后,躬身退出。 沈无心笑道,“有劳刘老费心了。” 刘昂新似不悦的摆摆手,道,“说这些见外话岂非不把我当自家人,清一既是你侄儿,就是我晚辈,替他准备些东西也是应当的。” 沈无心道,“刘老说的是。” 他又招呼李清一道,“清一还不过来谢谢刘老,这些佳肴可都是刘老亲自烹煮的,莫说是寻常人,就连皇族贵胄也难品尝的到的。” 李清一赶忙躬身道,“清一谢过刘老。” “好说,好说。”刘昂新大笑一声,道,“你们子侄见面,定有说不完的话,那老头子我先告辞了,不多做叨扰了。” “刘老,我送您。” 虎头高喊一声,便跟着走了出去。他虽说有时候挺呆,但该聪明的时候也不含糊。看看屋子里的阵仗,显然是要替李清一疗伤,自己再待下去也不合适。再说筷子从刚才那会儿就没回来,也不晓得去哪儿玩了。 虎头便想着去找筷子,可谁知,刚出门遛个弯,就迎上了正匆匆回来的筷子。 “嘿,我说筷子,你去哪啦,咋整回来那么多东西。” 筷子两手各提一木箱,哼哧着道,“少说风凉话,快帮把手,这些东西可怪重的。” 虎头顺手接过,还真挺沉,问道,“这是啥东西?” 筷子道,“这些都是范掌柜的吩咐拿回来的,我怎知道是啥东西,先放进去再说。” 虎头忙拦住他,道,“你先别进去,少爷在里面疗伤呢,打扰不得。就先搁在咱们屋里吧。” 筷子急问道,“疗伤?少爷醒了?” “醒是醒了,不过……”虎头迟疑着道,面色忽然一变,低声问道,“筷子,你说范掌柜最近是不是火气比较大?” “火气?”筷子愣了下,想了片刻,道,“好像是吧,范掌柜刚出去的时候,脸色就挺难看。” 虎头像是发现了什么,郑重的点了点头。筷子好奇心大起,这两人便一问一说,往自个儿屋子里走去。 李清一缓缓潜下身子,蒸腾的水汽混着浓郁的药草气味,直熏的他两眼发酸。不过那几道药膳当真是一绝,不光是味道好,吃下去后,全身都涌起一股激人的暖流。 热水漫过肌肤,全身的疲劳似一扫而净,李清一不禁爽快的呼了口气。 沈无心笑道,“这是第一道,今天晚上你还得泡三道才行。” 李清一问道,“大叔,我只是觉得累而已,不用这般大费周章吧。” 沈无心道,“若真是如此那便最好,但适当预防一下也是应当的。” 他忽然凝声道,“我曾告诫于你,尚未成年之际,不得翻看阴符经,你为何不听?” 李清一嗫嚅道,“那是因为我要去潘家,老李叔担心我被欺负,就将阴符经拿了出来。” 他可以不惧任何人,却唯独对沈无心怀着敬畏之心。看到大叔面色不善,李清一连说话声都轻了许多。 沈无心皱眉道,“潘家?七年之前,一役之后,他们难道还与你有瓜葛吗?” 李清一回道,“是我自己要去的,去拿回一样的东西。” 沈无心双眼失明,却能比常人听到更多东西。李清一语气的变化他不可能听不出来,况且又是涉及潘家,本就是李清一心中禁忌,他也不愿多问,便说道,“你怎会突然跑来广州?” 这段故事颇为曲折,等李清一说完,正好到了四更天。 良久之后,沈无心悠悠开口,“等此番事了,我与你一同去趟上海。” 李清一惊喜道,“大叔,你当真要陪我去上海?!” 沈无心点头后,他立刻道,“太好了,有大叔在,这帮跳梁小丑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沈无心道,“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里面牵扯甚广,不光有法租界,还隐隐有各方势力的影子。算起来,十年之期也快到了,难怪会生出那么多乱子。” 出身盗墓世家的李清一自然知道沈无心口中的“十年之期”,而且也理解的特别深刻,那是他脱离潘家的转折点,那个毫无人情味的世家大族。 可倏然听到这个词,李清一也不免惊讶的问道,“大叔,难道是狱无间在背后操控?” 稍作沉吟,沈无心淡笑一声,“这世间最按捺不住的势力就数狱无间了,可它偏偏又喜欢故作神秘,引得不明真相的世人对其仿若神灵般敬畏。但不管里面有没有狱无间的身影,上海依旧是上海,你可不能太过小瞧了那个地方。” 李清一回味着这番话,脑中虽思虑万千,却又感到昏昏欲睡。热气鼓荡中,他已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一条破败的长街的两旁,耸立着座座歪斜的木屋。坑洼的石子路面上,积着汪汪恶心的绿色液体,四散的臭气溢满了长街。 狗儿忽然抬起了脖子,向着无边的黑暗里望了一眼,就在刚才,它似乎听到了阵阵轻微的脚步声,可是却没看到任何人影。狗儿很精明,向着空旷的长街上吠了两声,若是没人的话,自然是白叫了。若是有人,恍惚间听到叫声,定会吓了一跳,到时候狗儿也能瞧见他。 穷人为了活下去,往往比富人想的多些,穷人家的狗自然也精明一些。 犬吠渐渐听不到了,长街依然连个鬼影也没有,狗儿继续睡觉,做那个还未做完的骨头大梦。 黑影飘过,听不到脚步声,只有一缕细细的风声。 一座毫无特色的木屋前,黑影掀开了冒兜,月色之下,竟是范林祥那张清瘦的脸。 他似乎有些紧张,敲门的时候,连抓了两次门把都没抓到。 “进来吧,这里没什么大人物,不用如此拘于礼数。”屋内传来声音有些懒散,与这里的环境倒也相配。 范林祥一把推开木门,却只是望着那位睡在长椅里的人,迟迟没有说话。 “范掌柜,你来晚了。”那人翘着二郎腿,以背示人,却已知道来人的身份。 “我的身份暴露了。”范林祥沉声道。 “哦?那倒是奇怪了。以李清一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信任的人,我挺好奇你是如何暴露的。” 范林祥简洁的道,“有另一个人冒了出来。” 那人懒散的道,“杀了不就完事了。” 范林祥道,“他以肉手接住了熄火珠。” 那人沉默了,忽然转过身。那白色的眉毛,赫然是紧随李清一而至的谢问生! 等到范林祥走了之后,谢问生再度躺进长椅里,那安详的面貌,就像是躺进了棺材里一样。 他展颜一笑,道,“没想到我这小小的地方,竟然有贵客接二连三的造访。” “咯咯咯,你这人好有趣,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像个老头。” 谢问生跟着笑道,“有没有趣也要因人而异,但若是让姑娘觉得有趣,我也会很有趣的。” 木门缓缓的被推开,陌上音笑眼莹然的道,“只怕,你不会觉得有趣的呢。” 第六十五章 修罗道主,卑弥呼 谢问生目光闪动,问道,“哦,我有些听不懂姑娘的意思。↑,” 陌上音施施然走了进来,像是来到自家一样,也不去理谢问生,反而左右打量起这屋子来。 屋里的陈设实在简单,除了必须的家具外,就唯有一个书架做装饰,而且书架上只有一本书。书的封面已成蜡黄,纸张的边缘处透着丝丝黑色,显然是经常被泛动。 陌上音拿起一看,竟是一本《孙子兵法》,不禁觉得好笑,“经常看这类书的人,脑袋一般都不笨。我的意思,难道你猜不出来吗?” 谢问生微笑道,“若有男人说能完全猜出女孩子的心事,那这个男人一定是个呆子。” 陌上音揶揄笑道,“你的意思是,女人只会无理取闹,不按常理出牌,还是,自己经常被骗,所以不敢随意乱猜?” 谢问生大笑道,“姑娘能想到这个层次,就已不算是寻常人。” 他忽然咳嗽起来,脸色泛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虚弱的接道,“我的意思,姑娘想必也很清楚了吧。” 陌上音放下书,一双透着绿意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还想杀了我?” 谢问生扶着把手站起来,那样子真像是一个已病入膏肓的老人,“姑娘生的这般漂亮,在下自然不愿做煞风景的事情。但还请姑娘莫要让在下为难,此地虽说简陋,但该有的都已齐全,只要姑娘安静的呆上三日,便可自行离开。” 陌上音轻笑道,“看来你这人不光身子有病,连脑袋也不怎么好使。若是我三日都没回去,那岂不是正说明某人有鬼?” 谢问生摇头叹道,“与其让你回去,将一切捅破。在下也只得选择此法,亡羊补牢了。” 陌上音认真的想了想,道,“看来,那个叫范林祥的人是个挺重要的角色。” 她眼眸一转,凝视谢问生,“不过,你莫非真以为能将我困住?” 谢问生含笑道,“但愿如此吧。” 这间古旧的屋子里静的出奇,唯有枯灯摇曳,燃烧蜡油的“滋滋”声。忽然,谢问生再次咳嗽,等他抬起头时,面前已无陌上音的踪影,只有一扇破败的木门在冷风中晃动。 谢问生眼睛微眯,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下一刻,火光暗淡,似有风吹进了屋内,引得烛火剧烈摇摆。 火光又定,屋内空空荡荡。 皎洁的月光下,忽然窜起一条阴影,似一只灵动的飞鸟般,于屋檐上左右跳跃。她的声音轻极了,哪怕屋内主人还没入睡,也听不出自家屋顶被人踩了一遍。 陌上音得意的笑着,那个一只脚已跨入棺材的少年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想要留下她,真当她是一绣花枕头?若非沈无心再三叮嘱,此去只为查探,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和他人交手,否则定要让那人瞧瞧自己的本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陌上音已掠出将近数里,且路线相当隐蔽,就算谢问生本事再大,要想追上来也几乎不可能了。 但这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发生了。 陌上音忽听背后传来一道破风声响,心下顿起征兆,纤瘦的身子在空中一折,银光闪烁间,堪堪从肩膀擦过,划过了飘飞衣裙,带起白巾一缕。 破风之声又起,一道,两道,三道……数以百计的银光自身后袭来,如同夜空下璀璨的星光般,化作一道天罗地网,将陌上音周身各处完全封锁,丝毫不留空隙! 银光的威力她已经见识过,若被它击中,定是深入肌骨的重伤!那么暴露在数百银光之下,稍稍不慎,必然尸骨无存! 陌上音的眼神忽然变了,那隐没于黑色中的丝丝绿意渐渐加深。这一刻,似在黑暗中燃起了一汪深不可测的绿火,无论银芒再多,再凶恶,扑向绿光之际,便是被其吞噬之时! 银芒如星点,近了! 陌上音终于看清,袭向她的竟是一条条薄薄的飞镰,那模样真像是收割生命的镰刀! 雨点在细密,飞虫也能在雨中找到空隙,穿梭于一片雨幕之中。陌上音并没有飞虫的细小,却比其灵动何止万倍!她的身子似能做出世间任何动作,像是无骨水蛇般的灵巧。 飞芒掠来,集火处是她的大腿,可那双白嫩的腿似乎比丝绸还要滑腻,就连锋利的镰刀碰上,也只能无奈划过。 这次是那张美丽的脸颊,银芒闪动,尖锐刃口就要当空落下,于中间将美丽划开!那双泛起绿意的眸子好像也对此无能无力,柔弱的目光叫人怜惜。 老天爷也仿佛动了恻隐之情,不愿美丽就此凋落。银芒偏过了一丝,就这么几乎察觉不到的距离,陌上音已能安稳的避开。 下一刻,所有银镰若覆收之水,齐齐飞升上天。那闪耀月华的刀锋,竟于半空中消失不见。 而那里正凌空站着一人,他的确是站在空中,脚下没有任何平托物。裹着的一件灰色大氅,袍边兀自飞舞,如漂浮的幽灵一般。 但陌上音知道,这人就是谢问生,那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白眉少爷。因为他在咳嗽,而且咳嗽的声音很熟悉。 谢问生缓缓飘落,像树叶般的飘落,轻的没有一丝重量。等他落到陌上音之前时,脸上的微笑似乎从来没有变过,一如那间破败的屋子中的一样。 “不知现在我可能将姑娘留下?” 在陌上音眼里,谢问生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像是很怕被晚风吹,所以才披上一件大氅子。可是,就这么一个活死人是怎样追上她,怎样放出飞镰,又怎样飘在空中的呢? 每一个问题都令她很在意,偏偏每一个问题似乎都没有确定的答案。陌上音忽然沮丧起来,像是任命般的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看来我逃不了了。” 谢问生淡笑道,“姑娘的功夫也不弱,能避过那般数量的飞镰,也着实不易了。” 陌上音嘟着嘴,懊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你最后放手了,我可是避不过去的。” 谢问生道,“若是我不放手,姑娘也一定能避过去的。” 陌上音嗔怒道,“哼,你不就是说,就算我能躲过飞镰,也躲不过你趁机出手嘛。” 谢问生咳嗽道,“还请姑娘见谅,事出有因,在下实在不能放了姑娘。不过我已为姑娘准备了一间上房,务必不会然姑娘觉得委屈。” 陌上音眼珠一转,嬉笑道,“要让我跟你回去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飞在天上的。” 谢问生摇头笑道,“外邦小术,何足道哉。如果姑娘想学,在下必然奉上。” 陌上音惊喜道,“那好啊,你现在就教我,教会我了,我在跟你回去。” 谢问生脸色渐渐阴沉,叹息道,“看来姑娘还是不愿与我回去。” “她自然是不愿跟你回去。” 这声音出来的如此突兀,竟连谢问生也没有察觉到,他浑身僵直,连动都不敢动,因为那声音,就是从他身后传出的,而且近在耳畔! “哥哥!”陌上音欢笑着喊道,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踩得砖瓦一阵悉索响动。 谢问生缓声笑道,“她的确是不会跟我回去了。” 陌上音已走了过来,到得谢问生面前,现是看了看那张病脸,然后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清脆的声响别说谢问生,就连沈无心都有些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竟学起谢问生连声咳嗽起来,转声道,“她不愿跟你回去,你自然不愿说出你背后之人的名字。” “哼,他敢不说!不说就抽烂他的嘴!”陌上音嘟嘴道。 谢问生的忍耐力的确很好,被一小姑娘莫名其妙的抽了一巴掌,依然含笑道,“我倒是想不说,可不说的话,就会被这小丫头抽烂嘴。” 沈无心凝眉问道,“哦?” 谢问生笑道,“阁下想必也认识李清一,颜在兮的名字你没听过,但李清一肯定知道。” 这个名字沈无心已经从李清一空中知晓,而且是李清一着重说的一人,他当然是知道的。 谢问生接着道,似乎觉得自己透露的还不够多,还不够震撼,“而站在颜在兮背后的人,却是……六道之主。” 沈无心一怔,凝声问道,“狱无间?” 谢问生惊讶的道,“阁下也知道狱无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突然咳嗽一下,像是心神太过激荡一般,“狱无间除却最神秘的狱主外,还有六位无间道主,而颜在兮则隶属于修罗道主,卑弥呼手下。不知道这个情报能不能换回我一张嘴。” “修罗道主,卑弥呼。”沈无心喃喃重复,这个名字他非但听过,而且印象极深。当年他还未入七刹楼时,卑弥呼之名就已响彻杀手界。这个名字正如修罗一般,凝聚着数之不尽的鲜血与冤魂。 只是沈无心没有想到,那位杀神般的人物竟然去了狱无间,甚至成为了一道之主。 他轻声一叹,李清一的对手实在太强,强到连自己都未必能战胜的地步。 “你走吧。”沈无心悠悠说道。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六十六章 豪华阵容! 晨曦漫过窗沿,一缕暖人的阳光爬上了那张昏睡的脸,李清一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景色是远方红日初升。◎, 他惊讶的发觉自己仍躺在木桶中,里面水温依旧,竟还冒着汩汩热气。大澡盆边是三个小木桶,看来在他睡着的时候,一直有人帮他换水。 李清一看见了坐在窗台边上的沈无心,他似乎在望着远处,那渐渐拔高的骄阳。他还能看见这无比熟悉的景象吗?沈无心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他已习惯了黑夜,也已习惯了用触觉去代替失去了的眼睛。 李清一呆呆的望向落进晨曦里的沈无心,忽然间又觉得难过。如果一个人没有了眼睛,再也看不见光明,在无尽的黑暗煎熬里,他又是如何走过来的? “醒了啊?”沈无心听到了水流的响动,淡笑着问道。 “嗯。”李清一轻声答道,人已跳出水桶,擦干身子,三两下便已穿好了衣服。 他很想询问沈无心的双眼为何而瞎,但却迟迟没有问出口。常人对于自己所在乎的人,总会想的很多,顾虑的很多,生怕一个无意识的问题,会触动在乎之人所不愿想起的回忆。 沈无心不在意是因为时间久了,习惯了,还是已经妥协,不再去追究了?李清一不知道,唯有等到沈无心亲口告诉他时,他才会知晓吧。 “大叔,我得走了。”李清一郑重的道。 沈无心笑道,“我知道。” 李清一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沈无心这般干脆,谁知,沈无心又说道,“让上音随你一块去吧。” “陌上音?”李清一惊讶的重复道,要让那个刁蛮的丫头跟他一起去……盗墓?这……李清一简直从未想过,不禁古怪的问道,“大叔,你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带上我就是开玩笑?难道我像是一个玩笑吗?” 陌上音似乎是突然蹦出来的,又或者说她一直在这里,只是自己没有看到,那么……她岂不是将自己看光了?李清一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陌上音嗔怒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沈无心笑道,“上音的功夫不差,不会拖你后退的。再者,让你一个人去古墓查探朋友的线索,确实有些危险了。” 陌上音不服气的道,“功夫好不好,那要看跟谁比,若是跟一个小毛孩比的话,那我的功夫就跟神仙差不多了。” 李清一苦笑道,“既然大叔这么说,就让上音跟我去吧。” 这时候,屋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虎头稍稍把门推开,脑袋探进来左右望了一眼,瞧见李清一后,立马推门而入,高兴的道,“清少爷,我就猜你已经醒了。” 筷子紧随而入,有些焦急的问道,“少爷,范掌柜一晚上没回来,要不要我出去找他?” 虎头嘀咕道,“范掌柜又不是小孩子,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李清一正想着,沈无心却道,“范掌柜出门办事了,三两天后便会回来,你们无需担心。” 陌上音惊异的看了眼沈无心,有些搞不明白他为何不把真像说出来。 李清一道,“既然这般,虎头你去出门置办些东西,我们晌午时分出发,筷子你就留在客栈里。” 筷子急道,“为……” 虎头就轻轻捅了捅他,眼角稍稍一瞥,瞧见了坐在窗台边上的沈无心,筷子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沈无心笑道,“那我们就分开行动吧,这城里还有事需要打探,有筷子从旁协助,我也能方便不少。” 筷子拍着胸脯道,“先生放心,保准您走到哪,我跟到哪!” 虎头嘿嘿笑着,便要出门,可走到门口时,突然怔住,竟一步一步倒退回来,他惊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顿时望去,一眼便看见了那位白眉青年,李清一神情一暗,凝声道,“谢问生。” “希望没有打扰到各位。”谢问生像是见到几位许久不见的朋友般,洒脱笑道,可眼睛却在看着李清一。 李清一沉声问道,“你跟踪我?” 谢问生笑道,“李少爷这话就未免强词夺理了,天下大道何止千万,怎能说我跟踪你呢。” 谢问生为何会出现在此,他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行踪的?李清一像是抓到了什么似的,可脑袋里面仍旧混乱,始终欠缺一条可以贯穿前后的线索。 李清一忽然大笑道,“天下大道却有千万,可你为何恰恰挑中这一条?若说是碰巧的话,岂非将我等当傻子看?” 谢问生摇头道,“李少爷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把好心人视作仇人一样。” 李清一有趣的问道,“好心人,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好心在哪里?” 谢问生拍了拍手,只见一个精壮的汉子捧着一只铁皮木箱,咣当咣当的走了进来。待木箱掀开,里面竟放着许多奇特的工具。 这些工具若是分散开来,倒也寻常,但若是放在一起,却叫人不清楚要用在何处。李清一细细一看,不禁露出喜色,这里面的东西恰好解了他燃眉之急。 凿子,铁铲,棍子,绳索,铁箍,斧头,灯具,还有一些形制古怪,做拆分状的棍子。 最吸人眼球的却是几把火枪,谢问生拿出一把,淡笑道,“这是德国最新的毛瑟枪,百步之内若射中要害,可夺人性命,比一般暗器要厉害不知多少。” 李清一奇怪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问生笑道,“李少爷智慧超群,我的意思难道你不明白吗?” 李清一道,“你想随我们一起下墓?” 谢问生应道,“不错,在下对古墓中的某样东西很感兴趣,却没有胆子单刀直入,只能寻求李少爷的庇护,还望李少爷可以不计前嫌,带我一同入内。” 这个白眉病秧子满嘴鬼话,李清一早已见识过。在危机重重的古墓内,李清一不愿带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可那木箱子里的东西却是他必须要的,不说那惹眼的火枪,就是其他铁具匆忙之下也无法聚齐。难道真要带这个没有任何保险的人一起下去? “让他去吧。”沈无心突然说道。 李清一愣了一下,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华福安一直在等手下人给他传来消息,按照他的推算,李清一绝不会在阳泉酒家呆太长时间,而且必会再去那古墓一次,毕竟在那儿,有太多东西值得他牵挂。 他推断的不错,因为今儿天才刚亮,就有一个手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大人,李清一出来了!” “嗯,是不是往安山方向去了?”华福安端着茶问道。 “大人神机妙算,李清一一伙的确往那个方向去了。” “一伙?他们有几个人。” 手下颁出手指头算了算,一个,两个,……“回大人的话,一共有七个。” 华福安“噗”的一口,把茶水喷的手下满脸都是,也可怜了那人,虽然满脸茶叶,却不敢抹干净脸。 “你说什么?七个?!怎么会有七个?!太多了吧!” “大人,的确是七个。”手下委屈的道,自己就算没念过书,可至少简简单单的数数还能数的出来的吧。 华福安急问道,“说!是哪七个?!” 手下想了想,道,“小人只认得李清一,还有昨晚上的那个小子,其他人就不认识了。” “昨晚上的?”华福安凝眉思忖了会儿,脱口道,“雪吟?” “对对对,大人英明,那小子就叫雪吟!” “他怎么可能和李清一走到一块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小人绝不会看错的!”连番的怀疑,手下心头也不禁冒起了火,瞪眼道。 “这可就难办了。”华福安摸着额头,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过了好久,才吩咐道,“召集堂口内的弟兄,到码头汇合。” 手下领命退去,华福安又原地来回走了几步,自语道,“昨晚上的小子功夫深不可测,附近功夫好的舵主也死了个七七八八,看来只能靠人数取胜了。” 说吧,快速的向总堂里走去。 李清一望了望身后的队伍,这只队伍可真有特色,寻常人盗墓跟玩命似的,可瞧瞧他们,不说其他人,竟还有两个漂亮的小姑娘。 陌上音一路上蹦蹦跳跳就跟野营似的,那个叫芽衣舞的女人一直在朝他抛媚眼。至于谢问生这个白眉小子,嘴角抽筋似的笑,像是中了什么奖似的。 里面的几个要算正常的就只有那个叫雪吟的人,满脸凝重不知在考虑些什么。李清一搞不明白谢问生是如何知道这三人动向的,而且说了几句悄悄话后,就让三人跟着一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人都各有本事,古墓里凶险难料,互相照拂的话应该也能过得去。 可是这几人真能彼此互帮互助吗?李清一又回望了眼,恰巧与芽衣舞的媚眼撞在了一起,那女人立刻娇羞的偏过头去。李清一只得苦笑了声。 “这队伍虽说毛病很多,但也算不错了。”李清一遥遥望向安山,暗道,“胖子再等等,我马上就来就你。” 李清一,陌上音,虎头,谢问生,雪吟,秃鹫,芽衣舞,一行七人,直奔安山而去。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六十七章 死人堆! 七匹快马出了广州府,越过太平场,安山已是遥遥在望。∮, 这条由安山县城顺河道,直抵叶乡村的路线,李清一第一次走的那会儿坎坎坷坷的用了约莫两天时间,而这一次快马加鞭,仅过了三个时辰,就已望见了被一片朦胧红雾裹挟的山脉。 “吁!” 李清一勒住缰绳,骏马人立长嘶。前方山路虽说蜿蜒曲折,倒也能够让马通行,可是这条平日里都罕有人迹的小道,竟有上百个壮汉分散开来,直把道路完全封死。 六匹快马相继勒停,他们也看见了这幕有些不寻常的景象,疑惑的互看一眼。 谢问生凝眉道,“古墓就在山上,可这山道上却冒出如此多人,莫非古墓的消息已经透露了出去?” 李清一道,“难道他们都是来盗墓的?” 谢问生淡笑道,“寻常时日,倒斗这活都得选夜半三更才能干,哪怕现在世道不太平,这帮人也未必敢在大白天做这般张扬的事体,或许里面另有隐情吧。” 雪吟抖抖马缰,骏马踏着碎步上前了些,问道,“还有其他进山的路吗?” 李清一沉吟道,“这条山道直通叶乡村,若选其他路的话,周折不说,还有可能被浓雾迷糊了方向。” 雪吟扬声道,“那还有何好说。”当即纵马向前。 谢问生笑道,“看来,有人比你更急。” 李清一斜睨了他一眼,“只希望他不要将事情搞的更乱。” 谢问生大笑道,“李少爷看来对我仍对我颇有微词,但你只管放心,无论是我,还是雪吟,目的都在古墓,未到古墓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乱不了的。有相同的目标,自然称得上是朋友了,李少爷你说是也不是?” 李清一轻笑道,“朋友二字可着实不敢当。不过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让雪吟进来的,依我看,他可不想是对古墓有兴趣的主。” 谢问生道,“这很简单,当时我就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李清一道,“谁?” 谢问生淡淡一笑,“白何愁。” 雪吟已被七八个汉子拦住了去路,当先一个精瘦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叱道,“哪来的小子,快点滚回去,耽误了清水帮办事,当心小命不保!” 雪吟大笑出声,“大路朝天,我要往哪走就往哪走,清水帮又是个东西?快点把路让开,若耽误了要事,你等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那精瘦汉子竟怔了怔,像是从没看过这么狂的小子,而且威胁的也比自己的狠。这帮人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一时间居然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雪吟喝道,“想清楚没有,想清楚了就快些让开!” 被一个面生小子这般呼喝,精瘦汉子的脸不禁红了一红,龇牙道,“小子,你真他娘的有种,弟兄们给我把这小子拽下来!” 周围大汉哄哄闹闹,抡起膀子正准备干,却被一匹骏马穿了进来,插在当中。 李清一拱手道,“不知兄台是哪个堂口的弟兄,不妨报上名来,免得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那汉子见李清一满嘴的道上话,又瞧见其人气度不凡,又犹豫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道,“我等都是清水帮帮众,你们莫非是华舵主手下的弟兄?” 李清一眼珠一转,笑道,“正是正是。” 雪吟冷眼在旁观望,弄不清楚李清一究竟再搞什么名堂。可他又如何知道,李清一长大的城市,是一个怎样混乱的地方? 表面的奢靡繁华,灯红酒绿所掩盖的却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上海,在这么一个**纵横的城市,李清一已深悉了无法跃然于纸的规则,他知道对付此类人时该用什么办法,说什么话。这其间的沟沟壑壑,雪吟自然是无法洞悉的。 那汉子闻言,竟急声道,“你们怎么来的这般晚,五帮会首就差你们洪义堂,快快随我过来。”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驱马走近的谢问生几人,一双眼睛撇到两位女子时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咳咳。”李清一兀自咳嗽一声。 精瘦汉子不禁尴尬笑道,“你们洪义堂怎么还有女人过来?” 李清一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下马凑在汉子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的神情跟着古怪起来,一会儿瞅一眼陌上音,一会儿有看一眼芽衣舞,莫名的叹了口气。 陌上音看着好奇,娇声问道,“喂!虎头,你家少爷在跟他说什么?我怎么感觉那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芽衣舞媚笑道,“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话,若不然,常人看见妹妹这般仙容,不流上几斤口水才怪呢,又岂会露出这番呆呆的表情。” 陌上音哼声道,“谁是你妹妹,我不认识你。” 芽衣舞被小女孩嘟嘴的模样逗乐了,止不住的娇笑起来。外围的几个汉子哪里见过如此迷人的女子,一个个都看的移不开眼睛,竟真的淌起了口水。 李清一说完,沉沉叹了口气。 精瘦汉子也一副哀叹的模样,连连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还望兄弟莫要言破,要不然……”李清一欲言又止。 精瘦汉子当即拍胸脯保证道,“兄弟放心,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休想套出我一句话来!”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李清一竟和素未谋面的汉子结成了兄弟,雪吟竟也一副呆像。 谢问生适时的插话道,“既然误会已清,就请兄台带我们过去吧。” 精瘦汉子有些不悦的道,“叫兄台太见外,我姓高,名飞,兄弟若看得起我,只管喊一声阿飞!” 李清一与谢问生互看一眼,笑着称是。 七人跟着高飞缓缓向林子里走去。 李清一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谢问生故作惊讶,“李兄此话何解?莫非你也什么都不知道?看你们那么熟路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了呢。” 雪吟在旁问道,语气里含着怒意,“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直接将他们杀了,夺道而入岂不简单?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谢问生劝慰道,“雪吟兄切莫着急,这点时间我是必须得浪费的。” 雪吟凝眉问道,“为何?” 谢问生轻笑道,“不知雪吟兄可曾想过,这帮人的目的若也是古墓,我们该如何是好?” 雪吟沉思着,并不答话。 谢问生又道,“杀了他们自然一了百了,但之后呢?聚集在此的人何止上百,且不论能否杀光,光从其规模就可以想象他们所属的势力必定极大。若是杀光了倒也好说,死无对证。若是杀不光……” 他环目四顾,淡笑道,“我想就算雪吟兄功夫再如何高明,也很想将整个山头的人全杀光吧。那之后,我们面临的就是数之不尽的报复。而且我们目的是在古墓,短时间内绝不会走的太远。这就像是在别人家里杀了人,还要留下来做客一样。” 李清一笑道,“你倒是想的很透彻。” 谢问生谦虚笑道,“与李兄相比,小弟还差的太远。” 周围渐渐弥散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如果是常人还有可能误以为是花草的味道。但这七人又岂是常人,他们都对鲜血的气味特别敏感。 高飞突然顿住,示意众人停下。 这个距离已足够他们看清不远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能明白为何有血气滞留在此,经久不散。 他们手底下皆有人命,对于杀人可谓是习以为常,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刀锋划过喉头,便代表着生命陨落,这是件极迅速的事情,生命在他们眼中并非是某种特别坚韧的东西。 可看到眼前一幕是,几人脸色不禁刷白,就连多次目睹的高飞,也作呕吐状,飞快的掉转过头,他道,“兄弟,我就带你到这了,在前面就是帮会骨干呆的地方了。你自个儿过去就成,就是那……那堆死人骨头那里。” 说完后,便匆匆离开。 这的确是一堆死人骨头,骨头上还有肉末,经脉,插在一片模糊的已成浆糊的器官里。就像是拿刀从头顶一直割到胯裆,再拿根铁杵往里面稀里糊涂一搅和。这流程将来到也像大锅菜,可若真把两者统一起来,估计这辈子没几人敢再去吃这道菜了。 围在死人堆边上之人,目中都有威仪,一位中年人看见李清一他们,稍稍皱眉,便走了过来。 他抿着唇口,唇角蔓延开一道腮线,他道,“洪义堂?” 李清一郑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中年人的面色因此迅速变化,变的极端阴沉,他嗤嗤冷笑一声,喝道,“没想到你们还有胆子过来,弟兄们把他们绑起来!” 场面骤然绷紧!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六十八章 五帮会师! 这中间人穿着一身墨色马褂,头发梳的笔挺,宽阔的额间延伸出三道深邃的皱纹,一张脸严肃而颇具威严,显见是一位惯于发号施令的上位者。『,但见其一声令下,四周分散的壮汉立刻露出凶色,一个个朝李清一等人围拢。 李清一似乎一点都不竟惊慌,反倒大笑起来,“兄台这是何意?莫非是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吗?” 先前跟高飞一路说过来,他已问出不少话来。照他的了解,这些围在尸体边上的人应该属于同一个势力,彼此间就算有矛盾,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而现在对方直接撕破脸皮,这其中必然有疑点。他如此询问,也算是进退可守。 谢问生跟着笑道,“李堂主所言甚是,我想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竟称呼李清一为堂主,论唬人的功夫,谢问生也不差。 那中年人狞笑一声,道,“误会?哼哼,还有什么误会?之前的烫金令出动了五位副帮主,而现在,四位副帮主的尸首皆在此处,唯独不见你洪义堂的华福安!我也希望是误会,否则就不单单是绑起来这般简单了!” 他一指死人堆,颤声说道,“瞧瞧众位帮主的死状,如此凄惨的模样完全不像是经过一场大战后留下的,反倒像被凶手以雷霆手段击杀,然后残忍虐尸而成。我承认华福安功夫的确不错,但在五位副帮主之中却不是最厉害的。为何凶手能在刹那之间结果四位帮主,却单单放走了华福安?这里面的勾当还需要我明说吗?!” “哈哈哈,田毅兄如此急躁,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人大笑着走了过来,灰扑扑的脸像是好久都没洗过一样,细长的眼眉给人一种阴厉乖僻之感。田毅瞧着他,脸色顿时一沉,阴鹫的问道,“杜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清一淡漠的望着他们,暗暗分析眼前几人的关系。 这走来的杜班应与洪义堂交好,且与田毅所属有些怨隙,才会在这种时候帮忙说话,并将矛头调转,直指田毅。 至于另外两位头目,始终抱着手臂,远远观望,一副两不相帮的架势,如同看戏般,望着他们彼此相斗。 “我就担心有人贼喊捉贼,胡乱冤枉好人。”杜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又对着李清一拱手笑道,“小兄弟面生的很,莫非是刚入帮不久?” 李清一抱拳笑道,“杜大哥见笑了,小弟李清一,乃是帮主的远方亲戚,这次前来,正是希望能谋一份好前程。但小弟初来乍到,懂的不多,还望杜大哥能多多照顾一下。” 话音刚落,旁人立刻露出鄙夷之色。他们这些跑江湖的都是靠自家本事吃饭,平日里对于一些没本事,只会钻空子走捷径的无能之辈最是看不惯。显然,这些人已经把李清一归于此类人之中。 但是,唯有一人非但没有现出轻蔑之态,反而有些惊喜。李清一暗自冷笑,神态却恭敬的望向杜班。 这帮人搞了个五帮会首,却选在了这等荒郊野外,而且四周人影憧憧,人数必定不少。李清一虽不清楚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但也能猜出一二。当望见杜班眉角隐含的惊喜之时,他就更加确定了。 李清一故意将自己说成江湖人最为鄙视的一份子,这种人没有其他本事,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一流。若放在平时,没有交集的时候自然可以无视,但若是现在…… “果然是个新人,但洪铁花竟能将这等大事交由他处理,嘿嘿,亲戚,这亲戚可不一般呐。如果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杜班心念电转,脸上更是和善,爽朗笑道,“李兄弟这话就太过见外啦,洪义堂与我清水帮素来交好,互相照料本是应当。不过洪帮主把这等大事交由你来处理,对你显然相当重视啊。若是做不好的话,恐怕……这样吧,你就与我一道,遇上什么事情也好相互帮衬帮衬。我杜某人虽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但江湖道义还能理得清楚,有我的一份,必定有你的一份。谁若敢来打你的主意,就是跟我过不去!” 原来此人是清水帮的,怪不得先前高飞听到洪义堂三字后,神情立马变得亲近起来。 待听完杜班的一番高论,李清一连忙应道,“洪义堂一切以杜大哥马首是瞻。” 李清一这番诚惶诚恐的模样做的实在太过逼真,杜班的笑声更加畅快,旁人则愈加鄙夷。尤其是田毅,一双恶毒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 谢问生淡笑着站在一旁,看着李清一是如何把一位老江湖唬的一愣一愣的。他从未低估过李清一,且不论他功夫怎样,单是这过人的心智就足见其不简单。 他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表现的这般不堪,若不是身后挂着一个洪义堂的招牌,谁会有闲心去关注这样一个后生晚辈?李清一最大限度的将自己偏离与众人目光之外,又给自己找了一为颇具分量的人当做掩体。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着重看待杜班,毕竟在他身上已不单单是一个清水帮,还得加上一个洪义堂。至于李清一,只需安安稳稳的站在后面,闷声发大财就行。 谢问生能将此间种种看的透彻,正是因为他知晓李清一的底细。至于那些先入为主的人已开始计较起未来的得失,计较起该如何对付杜班,这个具两帮实力的难缠家伙。 人总是忽略最为重要的一点,而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过分在意。而他们所忽视的,便是李清一是否真是出自洪义堂。 但此时此刻,瞧着杜班神采飞扬的姿态,瞧着旁人用忌惮的眼神望着杜班,已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谢问生轻声一叹,用一道唯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李清一,我已将一切压在了你的身上。你,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啊。” “既然五帮之人皆已来齐,那我们便开始谋划正事吧。”说的这人戴着副银框眼睛,且习惯性的喜欢摆弄眼镜架,他看了看李清一,又摸着镜架笑问道,“但在此事之前,我想代众位问上一问,华帮主现在何处?” 他稍稍一顿,接着说道,“这个问题若不能弄清楚,大家伙又怎能安生下来,共同某事呢?” 这个问题李清一不知道,可随便编一个出来还是很简单的。不过回答的却是谢问生,但见他笑道,“华帮主侥幸逃得一难,目下正在帮内养伤。” 那人端着眼镜,上下扫了一眼谢问生,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又是何人?” 谢问生谦恭笑道,“小子只是一个无名小辈,跟在李堂主后面跑腿的。” 那人立刻骂道,“既然无名,哪有你说话的份?!难道洪义堂都是这般管教手下,可以随便代大人说话吗?!” 谢问生连连应错,躬身退下,站于李清一身后,垂下目光,像是做错了事一般。 李清一暗暗好笑,杜班却不乐意了,“林不惑,你冲一个下人发脾气算个什么事?李兄弟他刚来帮里办事,一些规矩自然还不熟悉。” 林不惑没理他,看了看李清一等人,皱眉道,“我们四帮至少来了三百多人,你洪义堂就来了两个女的,还有五个年轻小子?难道华福安受伤后,脑子不灵光,连洪铁花也不知道分寸了吗?” 李清一立即答道,“帮中人马还在后面,不消片刻就会赶到。小子初入帮会,想着多立点功劳,这才先行一步。其实吧,我刚到的时候,心里也没底,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不过,还好有杜大哥在,有杜大哥从旁指点小子,想来也能交差了。” 李清一一口一个杜大哥叫的欢乐,杜班也听的开心,忙应道,“哈哈哈,好说好说,有杜某人在此,李兄弟就算在这躺着睡觉,到时候也能回去交差!” 林不惑冷哼一声,转身面向最后那人,深深一躬,道,“五帮集结完毕,还请无眉帮主指示。” 那人转过身来的时候,李清一才知道,这个老人不仅叫无眉,而且的的确确没有眉毛,眼眶上光秃秃一片,像是天生没有眉毛一般。只见他抿着两片宽厚的嘴唇,拧着双眼,一副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杜班悄悄提醒道,“死了的四位副帮主中有一位叫长眉,是他亲弟弟。你可要当心些,别触了他霉头,否则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的小命。” 李清一连连点头,再次看向无眉时,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李清一忙低下头,不去触及那片骇人的目光。 无眉冷哼一声,豁然开口,“既然这般,我也不多说废话,目下寻得凶手方是第一要事。但无眉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抓到凶手,还望各位卖老夫一个面子,将其交由覆水阁来处理。作为报答,这次所有收获,我覆水阁分文不取!” 田毅当即表示道,“这次的五帮会事本就由无眉老帮主一举促成,凶手交于老帮主处理,我们无话可说。” 其余三人都是点头,他们来此可不是单单为了报仇,既然能取大头的覆水阁已经把话撂在这里,不计得失,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无眉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各位同意,那老夫就妄自做一下领头之人。” “五帮听令!取道叶乡村!”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六十九章 安山,红雾之前的宣誓! 无眉老汉一道中气十足的号令回荡四野,立时有隆隆的响应之声传来。, 树丛中,灌木后,沟壑底下爬出一个个身手矫捷的汉子。他们似乎已在那藏身了许久,与其说是等待五帮最后的回首,倒更像是在暗中埋伏。光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于四位头目边上聚下不止百人,还有更多的人从更远的地方汇聚而来。 李清一暗自松了口气,索性没有与这帮人发生冲突,否则他们七个人别说下古墓了,就是想安然无恙的走出安山都极为困难。 李清一的表情落在杜班眼中,还以为这个年轻的小子没见识过此等大场面,正心里发虚呢,便轻声一笑,悄悄说道,“李兄弟无需惊慌,到时只管跟在杜某人身后便可。” 李清一眼珠一转,吞了口口水,涩然问道,“杜大哥,咱么这么大阵势,难道要去攻打其他帮会吗?” 杜班疑惑道,“李兄弟,莫非洪铁花没告诉你吗?” 李清一点点头,道,“帮主他老人家只叫我带领一干弟兄来此汇合,说是到地方后自然有人会对我讲清楚。” 杜班冷笑一声,道,“洪铁花这帮主做的倒是悠闲,啥也没说就喊你来了。” 他忽然一愣,脸色变了一变,出声问道,“李兄弟,洪义堂除了你们七人之外,还有多少弟兄尚在路上?” 李清一稍稍一想,搬出手指头数了数,道,“大概还有二十来位。” “二十来个,算上你们差不多三十人。”杜班重复道,眼中疑色更重,暗暗想到,“洪铁花在搞什么名堂,莫非是帮中无人了吗?还是……” 他忽然又问道,“华福安的伤势重不重?” 李清一像是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沉重的点头,“很重,几乎奄奄一息,能不能挺过来还难说。当时华副帮主还是被帮内兄弟抬回来的,就跟帮主说了一句话后就昏死过去。” 杜班眼眉一挑,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再看向李清一时,仍是那般亲切,他幽幽说道,“李兄弟不是不清楚咱们这般劳师动众的要去干什么吗?” 李清一愤然道,“当然是为众位帮主报仇!” 杜班嗤笑道,“报仇?如果单单为了报仇至于出动三百多位兄弟吗?而且半数兄弟身上可是带了火枪的。” 李清一惊异道,“难道我们不是去找杀害四位帮主的凶手的吗?” 杜班摇摇头,神秘的回道,“当然不是,我们去叶乡村是准备盗墓的。按行里的话来讲,叫做倒斗。” 李清一讶然道,“倒……倒斗?” 杜班哈哈一笑,道,“李兄弟刚来帮里,啥门道也没摸清楚自然不晓得咱们五帮的真正买卖。不过嘛,多做些事情,很快就会熟悉的啦!” 这话非但说的响亮,而且说的还无愧色,四周听到的人也不少,却没有一个现出惊讶的表情,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一般。旁人瞧见李清一他们惊慌的样子,反而露出不屑的冷笑。 李清一等人迅速交换了视线,彼此默不作声,如果这帮人是为了盗墓而去,混在里面应该也能省去不少事情。唯一的麻烦便是真正的洪义堂帮众,若是他们赶到,自己这些冒牌货立刻便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混入五帮之内,可避免古墓中将会遇到的重重危局,却有身份败露的危险。但若此时离开,必将吸引他们的注意,加上古墓必须得下,出于很多原因,李清一一定得赶在五帮之前进入古墓,至少不能落在他们后头。 这是一个矛盾的抉择,李清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选哪个。 就在此时,雪吟却突然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是何意?”李清一略显疑问的想到。雪吟他们肯定也知道自己等人将会面临的危险,一旦谎言戳破,是大大不利的。那么……这个眼神。 李清一轻笑道,“杜大哥说的是,小弟便跟在后面好生学习。” 谢问生像个最忠诚侍卫般立在李清一身后,脸上始终挂着一道略微谦卑的笑容。雪吟的眼神变化在刹那之间,谢问生同样看见了,却有些好奇李清一之后的选择。他是选择相信雪吟,一如既往的混在队伍里,还是虚与委蛇,趁机逃离出去。 这个问题很重要,至少对谢问生来说,很重。 杜班大笑一声,算是应过,只是眼神已没有最初的热情。 照他原来的想法,李清一的亲戚极有可能是洪铁花本人,否则这么一个愣头小子又怎能捞到这样一个肥的流油的美差。杜班本想交好于他,且不说可以趁机牵上洪义堂帮主的线,还能给自己一方压上更多的砝码,在接下来的盗墓中攫取更多的利益。如果形势危急,甚至能把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推到前头,替他挡刀。 为自己想出这样一个一石三鸟的计谋,杜班刚才还暗暗窃喜。可当他知道华福安重伤,而且在昏迷之前与洪铁花有过对话之后,便不再那么想了。 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说凶手狠毒,又极端厉害。那是肯定的,能一瞬间将四位副帮主毙命之人功夫绝对不容小视。再加上他们得到确切消息,那个凶手正在古墓之中。 叶乡村有古墓的消息,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天里,靠近安山附近的村落皆是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纷纷搬离了老家,往远处迁徙。如此的大动静,若他们还不晓得此间缘故,那可真是白活了那么长的岁数。 但知道古墓消息是一回事,敢不敢去盗墓又是另一回事。他们都是谢家按在广州的势力,自然承席于谢家一贯盗墓的传统,其中的各种诡闻秘事知道的太多。 知道的太多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反而为自乱阵脚,犹犹豫豫难以决断。几月来的探查都是说明这座藏于安山之下的古墓十分了不得,不去说机关陷阱之类的摆在明面上的防盗墓手段,极有可能隐藏着什么常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的诡秘东西。 但就算再危险,可获得利益却是实实在在的。干倒斗这行的,哪个没有三个胆子?只要有足够的金银财宝,拿命去换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他们早已有了探索古墓的打算,而这一次的四位帮主的死正是其间的导火索。具可靠消息,凶手此刻尚在古墓中,五帮迅速谋划,匆匆聚集三百多人。这样一来,找寻凶手倒是其次,倒斗才是第一要事。 这五个帮派当中,也只有死了亲弟弟的覆水阁帮主无眉才会愤愤然,叫嚷着寻到凶手,剖其心,滤其血,其他四帮难道真的在意所谓的凶手? 他们在意的只有宝藏,欠缺的是一个聚集众人的理由。有的时候即便有一个合理的原因,甚至利益皆是相同,都未必能将事情促成。 比如说那战国初年,六国谋秦之事,还不是里面出了一档子的龌龊事情,让的卫鞅在秦国变法成功,以至于后来秦国大出河西之地,为以后吞灭六国埋下根基。 这里面的东西真是太过复杂,非一句话所能道矣。 而现在有了理由,也算上是有了合五帮之力的原因。可那洪铁花竟能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只派了区区三十个人前来谋事,而且还是一个毛头小子领头。 洪铁花不是傻瓜,一个傻瓜怎么样也做不到一方帮主。这里面必定另有原因,但这个原因杜班还尚未想明白,但已能让其对待李清一的态度做了一个极为微妙的转变。 可这正是李清一所要的。 三百多人的队伍终于开动,因为人皆轻装的缘故,他们行进速度非常之快,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已来到了红蒙蒙的雾气边缘。 无眉神情郑重的摆了摆手,整支队伍瞬间停下。他回望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帮内弟兄,似看见了在他们眼中闪烁的金银的光泽,这种光泽能将人的警惕心消蚀,却也能增加他们的勇气。 而倒斗,最需要的便是勇气。 “此时此刻此地,共三百二十一位弟兄,所为的是替各帮副帮主报仇,找到那凶残的恶人,将其千刀万剐,但是……” 无眉的目光肃然扫过五帮众人,用极为凝重的口吻继续说道,“我希望,当我们肃清仇敌之时,凯旋归来之际,那时那刻那地,依然有弟兄……三百二十一位!” 这一番话说的很漂亮,人人皆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可其中真心是为了自家帮主报仇的又能有几个?无眉很清楚,因此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仅仅是对覆水阁众说的。 “兄弟在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望各位……珍重!” 三百多人齐声呐喊,当真是威势赫赫,让的山野都荡起哄哄之音。无眉郑重点头,右手一挥。 呼呼风声掠过树丛,道道人影迅速消失在了茫茫不知几里的红雾之中。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章 骤变!你死我活! 从起初的打探,到如今的渗入,无眉就知道,想要抵达叶乡村,就必须穿越这道红雾屏障。∈↗, 红色的雾气,持续了一月多的时间,加上从这座山头陆续传出的诡异传闻。相互联系之下,更能说明这片包裹整座安山的红雾来历不同寻常。 但究竟哪里不寻常?手下探子在里面几经折返,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顶多是觉得雾气太浓,迷糊了视线,容易迷路。 不过这也只是相较于外乡人而言,对于本土之人来讲,算不得什么大事。平常上山下山走的次数多了,如今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无眉并不这么想,倒不是他胆子小,而是…… 见过了太多离奇古怪的东西,人就会变得敏感,任何与外界迥异的事物都能激起他们的警惕心。 做帮主先不论别的,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资历,而无眉的资历便是曾倒过近百座古墓。这一点相当难得,光是不死这一条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因此,他比那些刚出道的小伙子们多了一个心眼。 无眉始终觉得这片红雾有些古怪,当他们完全进入雾气笼罩的范围后,心底间隐隐的不安则更加明显。 山风鼓荡着红雾,树林在一片氤氲的浓雾中若隐若现,及膝的杂草兀自摇曳,带起阵阵“呲呲”的响动。哪怕是刚过正午,阳光也照不进这里,大片大片的阴影盖在林木,野花,长草上。每一次山风吹拂,林草晃动时,这些阴影就会跟着抖动,遥遥看去似乎有什么鬼魅正趴在地上,匍匐而行。 红雾不光笼罩了山头,也像是蒙在了众人心底。一股凉飕飕的寒意随着脚步深入而越来越明显,到后来不知是谁打了个喷嚏,四下里变跟着响起连串的喷嚏声,一时间咒骂天气寒冷的私语声频频响起。 真的很冷吗?无眉疑虑的想到。他也能察觉到拂过皮肤的山风里夹杂着不同寻常的寒意,虽然山上的温度本就比外界低上一些,但也不会如此夸张。更重要的是,外面可是烈日当头的夏天啊。 忽然,探路的斥候惊慌的跑了回来,可到了无眉身边时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在讲什么? 无眉哼声道,“说,看到了什么东西?” 斥候仍是吞吞吐吐,“帮主,我不敢说。” 无眉冷笑一声,“有什么不敢说的,带我过去看看。” 斥候领命,钻过一丛被树枝遮掩的小道后,突然有一大片空旷的土地露了出来,一块木牌子正屹立中央。 斥候道,“帮主,就是那。” 无眉冷着一张脸,大步走了上去。瞬息之间,他的脸色骤然大变! 其他三位头目看的好奇也纷纷围了上去,李清一也跟着凑上前去瞧个究竟。 还没走近,便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当李清一看清木牌上的大字时,顿时惊骇非常! 那是用鲜血书写的二十四个大字,道道血液纹路正从字体之上缓缓淌下,下面的泥土竟已成了紫红的色彩! “盗墓之人,丧尽天良,神鬼共诛;再进一步,血溅当场,尸骨无存。” “哈哈哈!” 田毅突然大笑,豪迈的笑声此刻听来却有些阴森可怖,众人立时侧目而视。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野小子吃饱了没事干,在这里竖了块牌匾?神鬼共诛?血溅当场?哈哈哈,老子就要盗墓了,你能奈我何?速速过来,让我尸骨无存呐!” 田毅狞笑着就要一脚踢断木牌,好似呆住的无眉却直直的扑过来,可他终究晚了一步。木牌已在田毅的大脚之下,轰然碎裂! 无眉望着残破在地的木牌怔了半响,猛然抓住田毅的衣领,喝骂道,“你!谁让你擅做主张!” 田毅眉头一皱,扯开那只手,淡淡的道,“如此蛊惑人心的东西,留它何用,难道还要把它供起来,保佑咱们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无眉连连叹气,“无知,无知!” 恰在此刻,山中竟刮起一阵不知名的狂风,飞沙走石,落叶飘散,四野昏昏沉沉,朦朦胧胧,再也看不分明,众人只得蒙住脸,待这呜呜咽咽的山风退去,再睁开眼时,看的周围哪里还是先前的景色?! 吞咽声此起彼伏,他们从未看过如此离奇的一幕,方才还是山中,片刻之后,周围竟成了这番景色!而且,还是这般恐怖的风景! 五帮之人前面已不再是熟悉的树林和山石,唯有红雾依旧四处荡漾,这突然刮起的狂风能吹散景物,却无法吹开浓雾! 那是一道道矗立在荒野之上的坟头,一个个埋葬着死人尸骨的鼓包! 李清一骇然后退,与虎头抢步上前的身体撞在了一起,只听见虎头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少爷,这个地方我们来过。” 李清一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这个地方他们的确来过,确切来说只有他们两个人来过,他正是在这个地方与范林祥分开,而后与胖子一起进入古墓的。 那些坟头的摆放方式,隆起的鼓包,爬满墓碑的蕨草,还有这片围起来的山地,都是之前已经看过的。然而此时却没有了之前不知是死是生的村民,无人可以联想到在此处曾发生过极为血腥的一幕,那些暗红色的土地也注定无人能够联想到这颜色是因为有血液灌溉的缘故而成的! 但是李清一和虎头知道,他们虽没有旁人骤然间的不知所措,但心中的疑问却更多。 “难道是坏境吗?弥桑花粉所成的幻境,但那木牌又是什么?是否有人在暗中搞鬼?那么,将他们引到这里又是何意?” 李清一尚在思索,可周围早已乱成一锅,哄哄杂杂,吵吵闹闹,突然间,所有的声音忽然一顿,只留下倒抽冷气的声响! “少……少爷,你看那。” 不消虎头提醒,李清一已经看到了那个坐在墓碑上的身影,她长发披肩,腰身很细,似是个女人,又似已在那坐了很久很久。 任谁看到这般情景都会心生恐惧,不过好在这里聚集着三百多人,众人经过一开始的恐慌后,已渐渐镇定下来。 那墓碑上的女人却忽然唱歌了,唱的歌声是最悲惋的调子,最清冷的曲音,但歌词竟是模模糊糊,让人听不真切,可难道这人又能看的真切吗? 众人本就觉得寒冷,而此刻就更冷了,纷纷缩手缩脚,一帮壮汉,居然被一个女人背影吓的连连后退。 “她唱歌好好听哦。” 李清一原先尚有些慌乱,蓦然见听到这崇拜的语调,立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无需去看,就知道说话的是陌上音,只有这丫头才能如此不分场合的乱开口。 “哼!装神弄鬼。”田毅怒道,抽出一把匣子炮对准了那背影。 “你还要搞出什么乱子才肯罢休!”无眉一把夺过匣子炮,怒声喝道。 田毅撇撇嘴,虽不明白无眉为什么发怒,却也默然已对。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帮主,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无眉指着一人,道,“你,过去问问她是做什么的。” 那人左右四顾,又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看见无眉点头后,猛的咽了口唾沫,露出一副慨然赴死的神情,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了过去。 众人也很紧张,一道道目光跟着那人前进,他终于走近了,约莫离女人还差三步的距离时缓缓停下。 “应该是在说话吧。”众人听不见说话声,兀自猜想着女人会回答些什么。 谁知,那汉子突然一屁股栽倒在地,双手双脚其用的往后倒爬,嘴里一阵急似一阵的喊着,“救命,快救救我啊!” “怎么了!”无眉大喊一声,笔直的蹿上前去。 然而,他的身形却顿在了半道上,竟也一步一步颤抖着倒退。 他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众人虽同时在想着同样的问题,但仍希望自己永远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不过他们到底还是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一个个凭空出现在四周的人影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 若只是人影倒也罢了,但他们居然是这样的德行! 李清一猛地喝道,“聚在一起,不要分散。” 七人顿时背靠背的紧紧贴在一起,连谢问生和雪吟也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丫头陌上音也不再乱开口了,一张脸竟也吓的煞白。毕竟对一个女孩子来讲,这样的场面的确很是吓人。 “掏枪!” 无眉虽在退后,倒还镇定,望着周围断断续续显现的人影,他沉声下达了命令。虽然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危机,可当他看见被派去询问的帮众被那些所谓的人围上之后惨死的模样时,覆水阁的帮主终于发怒了。 他们的脸是腐烂的,烂肉的缝隙里还能瞧见一条条四下翻腾钻来钻去的蛆虫,有些没眼眼睛,只有一双空洞洞的眼眶,有些没有鼻子,鼻梁骨上是白惨惨的骨头,而有些甚至没有心脏,唯有一个尚在淌血的胸口! 他们能称的上是人吗?! 无眉怒喝一声,“杀光他们,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这一此,回应他的唯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一章 逼迫!部署! “粽子,是粽子!那些东西不是人,全是粽子啊!” 一道凄洌的吼叫撕破天际,瞬间冲破紧张的空气,将恐惧拉扯到了众人脸上! 三百多帮众一个个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像是戳破窗户的手指一般,惊恐,慌乱猛然突破心防,迅速弥漫开来! 那些手上有枪的还好说,纷纷攥紧枪把子,但他们的手腕却分明在微微颤动。其他没抢的就更加不济,嘴里喘着粗气,脚后跟如同被人拉住般往后撤退,一双瞳孔暴突的眼珠子左右乱转,在无数粽子之间寻找着空隙。 原先尚且稳固的防线被这些无头苍蝇搅得一团乱,他们眼里哪还有同伴,一对有限的目光中早被缓缓逼近的粽子给填满了。一时之间,人仰马翻,粽子还没来,就已倒下大片。 “东边有空隙!大家快跑啊!”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安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有两个腿长的已经快从粽子的缝隙间跑出去了! “嘭!嘭!” 那两人眼看这就要逃出生天,但耳中忽然被枪声灌满,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已滚到在地。鲜血的味道立时四散,左右较近的粽子似闻到了可口美食的香味,摇摆着腐烂的躯体,一瘸一拐的向尸体走去。 粽子扑向尸体,犹如扑在了一块肥美的香肉上,张开一嘴烂牙,一口咬了下去!血液在嘴边激溅,咀嚼生肉,啃食骨头的渗人声响代替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回荡的在众人耳畔! 杜班胃里翻滚,恶心的啐了一口,怒声喝道,“谁若乱了阵型,杀无赦!” 林不惑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一眼,高声说道,“如今,我们唯有聚成一股才有逃离生天的希望!如果大家自乱阵脚,只会被外围的粽子逐个击破!” 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把手枪转了两下,笑道,“我们这里可是有近两百的手枪呢,粽子就算再难对付,还能顶得住子弹不成!” 看到两个帮众被枪杀,又被粽子争相啃食的场景,多数人已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好在林不惑适时出声,暂且安抚住了这些已无法承受更多压力的帮众。 杜班冷哼一声,“你倒是会做买卖,让我做恶人,你来当好人。” 林不惑轻声一笑,“杜兄何必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早些闯出去才是要紧事。” 杜班阴狠的瞪了一眼,便回到自己帮众汇集的地方,安排起攻防事来。 这片建在山上的坟地方圆约莫两三里,周围被土石环绕,整个陷在当中,除去了一些凌乱的墓碑外,没有任何可以依托防御的事物,四帮三百多人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愈来愈近的粽子面前。 好在这些粽子并不灵活,走起路来摇摇摆摆,若是安排的好,它们就是一根根驻立在地上的活靶子。 帮派众人本就是血性汉子,而且这四个帮派原本就是为了倒斗而设,经过四位头目的安抚与调度之后,也渐渐缓下心来,一双眼里的畏惧色彩逐渐消失,留下的是拼死一搏的凶色。 无眉忽然走了过来,林不惑等人跟在身旁,他望着李清一,说道,“李兄弟也看清了此时的局势吧。” 李清一点了点头。 无眉接着道,“此处呈一个圆形,又没有能充当掩护的东西,所以每个角落都需要特别留意。我们四帮大致划分好了区域,但因人手有限,东北方向却挤不出人手照料,这个方向……” 李清一微微皱眉,这几人的意图他已猜想到了。让他们区区七人去防备需要数十人才能守住的大方向,无疑是将李清一等人往死路上推。等他们用命去消耗完一部分粽子后,四帮之人便可趁势冲出,逃离陷阱。 这些人倒是打的一个好算盘,可李清一却不得不答应这道部署。无论是先前与他称兄道弟的杜班,还是一向不给好脸色的田毅都阴沉着望着自己。这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压迫他必须服从,必须要为他们卖命。 倘若自己不答应,或许面对粽子之前,便会给这些人杀了喂粽子。 李清一目光转过众人,无眉四人的一只手都按在了枪把子上,所含的意义不用猜就已明了。 与鬼怪比起来,有时候,反而是人更具威胁性,因为他们有了人心,这样的一件永无法揣度的东西。这样的东西,让其比粽子更要危险的多。 李清一爽快的笑道,“还是无眉帮主想的周到,给了我们洪义堂一个最轻松的方向。” 那个方向上的粽子的确最少,但也是相对而言,无论怎么少也不是区区七人能应付得了的。如果他们是普通人,等候他们的结局便是入了粽子的肚皮里去,然后变成一坨屎拉出来。可惜,他们七个人都不普通。 见到李清一答应,无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松了许多,“既然李兄弟同意,那可要认真些防备,我们众位兄弟的性命可在李兄弟的手上,若是漏了一个方位,可着实要生出**烦来。” 杜班笑道,“兄弟吉人自有天相,等到咱哥俩逃出去后,便一道拜个把子,我做兄,你做弟!” 李清一跟着笑道,“那到时候我得改口叫一声大哥了。” 杜班的大笑声中,四人渐渐走远。 “这些人真是恶心,我真想杀了他们,叫他们永远也说不出话来。”陌上音一张小脸气得发红,跺着脚,恨恨说道。 芽衣舞掩嘴笑道,“小妹妹若是想杀人,姐姐倒是可以陪你呢。” 谢问生淡淡的道,“就算再恶心,现在也得忍着,若不然对着我们的,就会是百来个银闪闪的枪洞子了。” 虎头上前问道,“少爷,我们该怎么防啊,那么多粽子,没有四五十把枪顶着,根本防不住。” 这个问题也是李清一正在思考的。尽管几人都身具本领,去也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对手还不是人,谁能知道那些粽子会些什么本事。 “让我来吧。” 这声阴惨惨的语调,真是和环境相配,李清一第一次注意到这个身穿硕大黑毛斗篷的佝偻男子。一路上他的话很少,只做一跟班跟在雪吟身后。如果不说话,也绝不会有人去注意他,但他一说话,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雪吟淡笑道,“秃鹫,你杀人的功夫一流,但这次杀的,可不是人。” 秃鹫的声音很沉,说的话像是硬生生挤出嗓子一般,听的叫人难受,“无论是不是人,被砍去脑袋都不会再爬起来。” 雪吟轻声一笑,算是答应了。 陌上音忽然对着谢问生道,“喂,白眉小子,你不是也很会打群架吗?像昨天那个飞镰一样,如果白来枚射出去,应该也会不同凡响吧。” 谢问生无奈摇头道,“姑娘,论年龄我可比你还要大,怎么能叫我小子呢。小生有名有姓,叫做谢问生。” 陌上音不耐烦的甩手道,“谁管你叫什么,我就问你,上还是不上。” 谢问生认命的叹了口气,“一位仙子的请求总是无法让人拒绝的。” 说着,便走出了队伍。而秃鹫,已站在了粽子临近的方向。 李清一心下起疑,对于这个谢问生他这段时间来突然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尽管刚来上海之际,他们交过手,而且是自己完全的胜出。可为什么心里总感觉不对劲,自天门帮百人抬棺之后,隐隐有被人操控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同谢问生交完手后才有的。更叫人猜不透的,是谢问生居然出现在了广州。他究竟是什么人,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 “或许,这谢问生真的不简单,他一定隐藏着什么,而且和自己有一定的关系。”李清一望着谢问生缓缓站定,看着他一脸淡然的神色,心中有了无数种想法。 这一刻,很安静。 四帮之人凝神以对,等待粽子走近枪击的范围,走到更近的地方。子弹有限,他们务必要让每一颗子弹都发挥作用,每一颗子弹都要最大限度的击中粽子要害,尽管不知道人变成粽子之后,要害还是不是一样的。但只要打中脑袋,怎么的也能让粽子喝上一壶。 黎明前的黑夜,总是很安静的。 无人注意的地方,那是距坟堆不远的一座土坡上,一道绿色袍子在红雾里上下飞舞,那对绿色的眼睛正闪动着残忍而嗜血的光辉,死死的凝视着那三百多人。 “真叫人意想不到啊,堂堂地榜二十三位的青衣鬼,竟会出现在这种小山沟里。” 这声音来的突兀,却和煦的如同春风。若说青衣男子是阴冷,那么这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男子则是温柔。相当的矛盾,也与那阴气森然的环境大相迥异。 青衣鬼并没有惊讶,他早就知道了来人,也知道他一路尾随着自己,来到了这里。 他没有回头,因为值得关注的地方唯有那片即将染血的坟墓。青衣鬼说话了,犹如鬼风的凄迷与怨阴测。 “无相子,你不该来这里。”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二章 交锋! “哦?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我不该去的。『,蛊王见多识广,不妨同我说说,若是日后不小心走了进去,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青衣鬼的脸膛是一种惨碧的青色,连须发都隐隐透着暗绿的色泽。听见无相子揶揄的话声,有那么一刻,青衣鬼湛绿的瞳孔森然缩紧,一道不可捉摸的杀气令周围的空气都猛然凝固。 无相子是一位仅有半张脸的男人,另外半张永远的掩盖于黑色的面具之下。这面具不知用何物制成,表面光滑细腻,乍然一看犹如人脸一般,而且与嘴唇相接的部分有一道浅浅的弧度,像是半个笑脸,可那笑容却叫人看了心生寒意,充满了怪诞的奇异之感。 至于那半张露出来的脸,则是一个具有男人成熟魅力的脸庞,无论用哪种角度去品评,这都是半张极为英俊的脸。不过,只要无相子出现在世人眼前,就绝不会有人去看他的脸,相比较于那两颗眼珠而言,寻常的英俊已经不足以将人的视线转移出去了。 或许连青衣鬼自己也不知道,他没有转过身,直接面对这个男人,有一部分的原因正是不愿去面对那双眼睛。那一黑一白的两个眼珠子。 黑的那颗犹如一汪墨池,似乎能吸进世界上所有的光,它嵌在了无相子的右眼眶上;另一颗白眼珠则纯净的没有丝毫杂色,却偏偏在那半张黑色面具的眼眶上。这一黑一白,白中带黑,如果方位稍稍调整的话,极像是道家的阴阳鱼图案。 无相子走上土坡,施施然走到了青衣鬼之前,似乎没有察觉到周围紧张怪异的气氛,遥看向被迷雾遮盖的地方,旁若无人的啧啧称赞,仿佛望见了雾气背后的景象。 他轻笑道,“这风景倒真不寻常,怪不得蛊王宁可忍受山中寒冷,也要跑上来瞧个一瞧。” 青衣鬼眯着眼睛,忽然一笑,那无形的杀意刹那间消失无影,“常人若知道青衣鬼在附近,必会谨慎万分,连睡觉都得睁开一只眼睛。这世间也唯有无相子一人,敢大模大样的拿后背面相青衣鬼。” 这句话是在夸赞自己,且说的这般天经地义,但无相子却不可置否的笑道,“那是他们不知道,如果青衣鬼真想杀人,哪怕把眼皮割了,永远的瞪着两只眼睛,也是防不住的。” 青衣鬼淡笑道,“所以青衣鬼一辈子都没朋友,却偏偏对无相子刮目相看。” 无相子哈哈一笑,甚是得意,忽然间又皱起眉头,问道,“你在养尸地弄出这番动静,难道不怕把那东西引出来吗?” 青衣鬼漠然道,“它要出来的话,有谁能挡得住,若是不出来,又有谁能逼得了它。” 无相子眉毛一挑,接道,“那倒未必。” 青衣鬼道,“哦?” 无相子笑道,“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不该来的地方,我总是很小心的避开。你也知道,我对自己的命可是相当爱惜的。” 他笑容隐去,肃然接道,“白何愁已到了附近,不消片刻便会找到这里。” 青衣鬼脸色一沉,青碧的脸膛更加阴暗,仿若抹了一层剧毒,阴狠的咒骂道,“那个疯子怎会来这里?” 无相子嗤笑道,“你自己都喊他疯子,疯子的事情正常人又怎能说的明白呢。” 青衣鬼眼中神采不断闪烁,似在计较着无数件事情,突然说道,“帮我拦住他一个时辰。” 无相子哑然道,“白何愁虽说疯疯癫癫,但功夫可是没话说。有谁能挡住他?遑论还要拦上一个时辰?” 青衣鬼不说话,掌心一翻,一条通体绿莹莹的蛊虫赫然现出。 无相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涩声道,“这……这是你的本命蛊,你居然舍得将它拿出来?!” 本命蛊一拿出,青衣鬼的精气似散去不少,整个人像是生了场大病般,脸色也从深绿变成了淡绿,与常人几乎差不多了。 青衣鬼虚弱的道,“有它在,加上你无相子的本事,拦住白何愁一个时辰绰绰有余。” 无相子默然良久,轻声叹道,“这儿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如此执着。这个问题,你肯定不会告诉我,就当我没有问吧。” 无相子伸手一招,绿色蛊虫豁然消失,他又看了一眼远处红雾蒙蒙的地方,身形便化作烟尘般,飘散无影。 青衣鬼盘腿坐在地上,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片刻之后,竟从青年人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可那双眼睛依旧在纵横的皱纹之间,精光闪烁。 “开始了。” 他说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远远的地方,一个个身影逐渐在浓雾中显现轮廓。它们摇晃着围向凹陷的山谷,毫无人类情感的眼里只留一下一道最原始的渴望,对鲜血与生肉的无尽**。 一股恶臭已无法被山风送走,像是猪肉腐烂与臭鸡蛋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渐渐在众人身边积聚。然而,他们的注意力早已被眼前景象瓜分的一丝也不剩了,不会有多余的力气去关注闻进鼻子里是香水还是毒气。 内侧的粽子已来到最近的地方,这个距离是四帮之人所能允许的极限,火枪的威力也能充分的发挥。若是再让他们接近,且不说会不会生出乱子,光是那张蛆虫遍布,满是坑洞的脸就能让人的战意消散无踪。 “杀!” “开枪!” “打爆它们的脑袋!” 壮汉们轰然的喝声在山谷上空回荡,每一个人都赤红着双眼,暴虐与恐惧同时溢满心底,滋生出来的是永无止尽的杀戮。 这三百多人每一个都需要发泄,将郁积在胸口的暴躁排出去,否则非得逼疯了不可。因此这最初一轮射击,竟是胡乱射了一气,有的粽子全身上下被打成了筛子,而有些居然毫发无损,只有射中脑袋且打掉大半的粽子,才倒在了地上抽搐着爬不起来,但更多的却是挣扎着,嘴里发出“嗬嗬”声,一点点的往人群里爬了过来。 粽子一摔倒在地,目标就更小了,望着越来越近,鲜血淋漓模样的粽子,引来的却是更多的枪声,毫无意外,能射中的少之又少。 田毅跳着脚,大声咒骂道,“王八羔子,你们朝哪里射呢!平常见你们玩女人的时候,一个个他妈射的贼准,都是神射手,咋这会儿就掉链子了!是想害死兄弟们呐!子弹就这么点,给我往准里射!” 百来条汉子一个个被骂的面红耳赤,经过一番发泄,心神已不似先前那般绷紧,再握枪把时,准头顿时提高了不少。可这些粽子却不是好对付的,唯有将脑袋打烂,否则无论射中哪儿,都给你爬过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按照田毅的估计,要打烂一个脑袋,至少得五六颗子弹才行,而外围的粽子仍就不断向他们袭来,少说也有五六百之数,还有更多的粽子隐藏与红雾后面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本以为盗一个古墓,准备百来只枪,千发子弹绰绰有余,谁曾想还没有进得古墓,就碰上这档子糟心的事。看来坐守原地是无法将粽子全部消灭的,如今之计,只能捅破一个路子,众人趁机冲杀出去。而粽子最为稀少的方位便是东北方。 “看来得把自己的队伍往那边移移才行,也不晓得无眉老头发了啥子神癫疯,硬是要守在这里打粽子,我田毅可不奉陪了!” 田毅这般想着,便打算聚拢队伍,往东北方向移动。可是,当他的目光第一次扫向那个方位时,却犹如中了一个霹雳,愣愣的呆住了。 “狱雨手里剑——刺芒!” 秃鹫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凌空飞跃,羽毛斗篷猛的张开,千万点寒芒即刻飞出,带着凌厉的呼啸之声,若倾盆大雨一般,携带赫赫威势向着粽子密集的地方扑杀而去! “噗噗噗……!” 一道道似敲碎西瓜的声响中,一颗颗脑袋应声而裂,白的黄的红的,胶状的脑浆四散溅射,失了脑袋的粽子还犹自走了两步,便一个跟斗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秃鹫兄这招当真不凡,如寸芒,如尖刺,如雨幕,我倒是开始同情起这些粽子来了。” 谢问生竟在一旁看的喝彩连连,止不住的出声赞叹,像是忘了自己的任务,做了一个看戏的观众。 陌上音看的牙痒痒,跺着脚道,“白眉小子,你到底行不行,怎么一点谱也没有呀!” 谢问生回头拱手道,“姑娘只管在旁看着,小生行与不行,当见分晓。” 但见一道银月如勾,倏忽之间划过空气,似从不可测度的空间深处而来,穿越了层层壁障,直达粽子脖颈之处! 没有任何声音,银芒闪过,头颅坠落。周围有更多的银芒飞逝,化作道道夺命镰刀,在那重重红雾中似亮起了雷霆闪电。 相较于威势,谢问生的飞镰比不过秃鹫的手里剑,但论其杀伤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片刻之间,这偌大的东北方向,竟成了唯一一处没有粽子的真空地带!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三章 撕破脸皮! 东北方向的骤变引来了无数道惊骇的目光,虽有红雾相阻,众人没有看清那密如雨点赫赫威势的手里剑,以及隐于空间似毒蛇吐信般潜伏的银镰,却也能见到那一个个倏忽之间跌倒在地动也不动的粽子身影。√∟, “这些人究竟什么来头。”田毅骇然的瞪圆了眼睛,心中惊异之际,一道人影却飞掠而去,他定睛一看,正是守在西面的杜班。 “李兄弟果真非常人,连手下弟兄都有这般厉害功夫。”人未至,就听到杜班的大笑声。 心惊的又何止他们,见到谢问生的雷霆手段,联想起上海品古轩前的一番对峙,岂能用天翻地覆去形容?这身云淡风轻,写意自如的姿态哪像是刚收割了数十个粽子人头的模样? 在此之前,李清一对谢问生仅仅是出于某些尚未解开的疑问而若有所思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一种压在心头的忌惮。 如果在品古轩之时,谢问生就使出这种手段,他能不能毫发无损的躲过去。李清一认真的想来想,却无可奈何的得出了一个否定答案。他躲不过。 那谢问生又为何要藏拙,而故意落败?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李清一正凝思苦想,杜班却不请自来,那满心愉快的大笑,如同结果数十个粽子的不是谢问生,而是他一般。 李清一表面上虽与这些自命不凡的江湖**之人虚与委蛇,内心却深深厌恶他们的行径,决定他们动向关键的只有利益。所谓的兄弟也只是利益驱使后自然而然形成的关系,若没有足够的利益支撑,那只搭在肩膀上的亲切手臂极有可能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捅入腰间。 混迹上海滩的几年里,李清一见惯了这些顺势亲如兄弟,逆势敌如水火的善变嘴脸。因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杜班兀自窃喜,没有因为猜测而对李清一露出过分轻视的态度,他做事一项是抱着凡事留一线的准则去做,说不准哪天一个小人物便会鱼跃龙门,高高在上呢?只不过没想到这日子来的这般快而已。 “杜大哥见笑了,手下只是找到了这些粽子的弱点,因而能一击得手,算不得真功夫。”李清一谦虚笑道。 杜班惊异问道,“什么弱点?” 那些粽子个个都仿佛生着不死之躯般,连火枪子弹的效果都微乎其徽,若不是火力密集,只怕如今唯有白戈相向,拼死肉搏了。杜班可是对这个弱点相当好奇,对付粽子的秘诀在盗墓帮派里总是很吃香的。 李清一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脑袋,“把脑袋砍下来,粽子就动不了了。” 杜班脸色一青,这就是所谓的弱点,这倒真是个好法子,如果粽子的脑袋真能那般简单砍掉的话。他忽然笑声说道,“李兄弟这法子果然是百试百灵,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他沉沉一叹,像有无尽心事一般。 李清一不禁问道,“杜大哥为何事烦扰?” 杜班沉吟有顷,道,“李兄弟何必明知故问呢,大哥忧虑的自然是这些怎么也杀不完的粽子。” 李清一轻松笑道,“杜大哥只管放心,依我看这些粽子虽说数量多,但我们这也有足够的火枪来应对,想来也能的过去。” 杜班皱眉叮咛道,“李兄弟刚刚入道,切不可太过大意。” 他忽然凑向李清一,神秘的道,“你可知我们为何还呆在这,不早些脱逃出去,反而在此杀粽子?” 李清一连忙摇头。 杜班嘿嘿一笑,跺了跺地面,“因为古墓,就在地下。” 李清一惊讶道,“难道古墓在我们脚下!” 杜邦赶忙掩住他的嘴,嘘声道,“小声些,别让无眉老儿听到。” 他接着解释道,“无眉的身份在我们五人中算是最高的,他一旦做出决定,我们几个只得领命执行。你可知他为何让你们区区七人守住一个东北方向?如果我们打算逃出去,何必要做这等自缚手脚的事,只管提几把枪冲杀出去就可。” 李清一恭敬问道,“还请杜大哥为小弟解惑。” 杜班不着痕迹的瞥了瞥四周,瞧瞧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李清一涩声问道,“他是想……杀了我们。” 杜班郑重的点了点头,“不错,不是死在粽子手里,就是死在他的手里。总之,李兄弟别想活着走出安山。” 李清一脸上阴晴不定,仿佛失了魂似的。杜班像看出了眼前少年心中的恐慌,忽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大哥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李清一此刻的惊讶倒不全是装出来的,他确实有些想不到,这些帮派中人,大敌当前,首先想的居然不是铲除敌人,而是千方百计搞内讧,将矛头引到自己等人身上。 他们看出自己七人是冒牌的吗?应该不是,否则杜班也不会跑过来将消息告诉他们。那其中又有什么理由,非得杀死他们?李清一想来想去,居然想不明白,暗暗警戒,这些混江湖的心狠手辣,用惯了阴谋,自己在他们面前还是略微稚嫩了。 他心神一转,一个念头猛的浮上心间。让他们寥寥七人守在一个大方向上,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摆明了是要害死他们。而能参加五帮会首的,在自家帮派中的地方再低也低不到哪儿去。既然无眉已经得罪了他们,为了免除日后的麻烦,索性就要把事情做绝,将他们永远的留在此地。或许,这就是他们下狠手的原因。 李清一忽然惊慌恳求道,“杜大哥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杜班豪气的一挥手,道,“你洪义堂与我清水帮素来交好,我又算得上是你长辈,怎可能见死不救,李兄弟大可放心!” 他心中暗道,“我自然会帮你,而且会狠狠的帮你。让你们与无眉好好的斗上一斗,最好是两败俱伤。无眉倘若一死,那我……嘿嘿。” 恰在这时,谢问生摇摇摆摆的走过来,面色苍白如纸,咳嗽着道,“李堂主,小子与秃鹫俩人幸不辱命,已将这个方向的粽子全部击杀。” 杜班茫然回首,那东北方向竟真的光秃秃一片,碍眼的粽子竟一个不剩的倒在地上,而且每一个都没了头,绝对不会再站得起来。他骇然的望向这白眉小子,心间开始不断权衡。 “好好好,洪义堂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林不惑拍着手走了过来,嘴里一个劲的叫好。 杜班眯着眼问道,“林不惑,你不好好的守在南面,跑到李兄弟这儿所为何事?” 林不惑上下打量他一眼,奇怪的道,“杜兄何出此言,难道是故作不知吗?” 杜班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林不惑摇头道,“想来杜兄是念及与洪义堂的情分,不愿说出这个不情之请,既然如此,这个坏人就让我来做吧。” 他扶了扶眼睛,对着李清一笑道,“还请李堂主借我两人一守南方,我那边儿大家也能看得见,是粽子最多的地方,林某人实在有些挡不住了。” “哈哈哈,没想到让你林不惑抢先一步。”田毅大笑走近,“还望李堂主不计前嫌,也同样借我两人一守西方。咱们几个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李堂主这边既已经扫除了粽子,自然会帮我们兄弟几个分担一二。李兄弟,你说是也不是?” 这最后一句话已经是**裸的威胁了。但还没完,有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既然大家都有此请求,那我也跟着豁出一张老脸,前来借上洪义堂两人,希望李堂主能以大局为重,切莫小家子气了。” 李清一就算涵养再好,再能够演戏,此时此刻也快演不下去了。这些人的脸皮实在太厚,居然还敢跟他借人,而且胃口极大,上来就是两人。这六人一借走,那他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而且,李清一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人借给别人?这无关城府,而是他性格使然,他绝不会允许把自己的人送出去,这是他的底线,不可触及的底线。 李清一骤然阴沉的脸色落在杜班眼中,这般上门直接要人的行径,连他这位老江湖都受不住,何况是一个毛头小子?他虽乐得见于几帮火拼,但眼下还不是时候,便出声斡旋道,“你们几人哪一个不比李兄弟年长十岁?提这种要求也不怕丢脸?” 林不惑扶着眼眶,轻笑道,“杜兄此言差矣,此刻正值危难之际,大家应当同心协力,一并打退粽子才属第一位,那些关于脸皮方面的事,自当要放上一放。” 田毅笑道,“林兄所言甚是,还请李兄弟以大局为重。” “哈哈哈……!”李清一豁然大笑,那笑声在几人听来竟是分外刺耳。 他一一环视三人嘴脸,那人模狗样的脸叫他看了觉得无比恶心,他低沉的说着,眼神充满了蔑视,“大局为重?小弟倒是没看清大局在哪,倒是看见了三个人狗不如的东西。” 此言一出,三人色变!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四章 惨状!惊变! 山原谷地已被层层叠叠的粽子裹了一重又一重,而且这些长相恶心的东西竟像是杀不光似的,里面的倒了,外面就会补进多少。△,几帮之人早就杀红了眼,一发发弹药集火打向那些个狰狞头颅,爆裂的脑浆,腥臭的血液,无止尽的戮杀已让他们近乎疯癫,只要膛里还有子弹,就一股脑射出去,谁还管粽子多少? 不仅寻常帮众无暇顾及此番变化,连四位帮众长老也在忙着别的事情。被人骂做老狗总归是不愉快的,何况是这种疯狂的坏境下?三位帮众大佬的脸色极端阴沉,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真想将眼前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就地正法。 谢问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李清一的脾气他自觉还是把握的很准的,这小子有时候可以很沉得住的气,无论别人怎么骂他,都能当做放屁似的,可一旦涉及到周围朋友,敛藏的凶性就会一股脑儿蹦出来,保准比真疯子还疯。 潜藏在上海的几年岁月里,他就听闻过三年前的那桩事情,虽然被相关人等一遍遍的隐匿下去,当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据说三年前那位叱咤上海滩的**大亨林天龙便是得罪了品古轩,李清一一晚上就将这显赫一时的大帮派整个踢出了上海滩,所谓的只是一件事。 一日,林天龙来到醉梦楼里吃花酒,恰逢上海仙子清绫的演出,一见之下顿时惊为天人,还大庭广众的宣布,“这女人是我林天龙的,谁若敢争,我就打断他三条腿!” 对清仙子抱有此等想法的着实不少,可却没几个敢当面说出来,谁都知道,那美若仙子般的清绫乃是李清一的女人。那可是上海滩的混世小魔王,谁敢当面与他争女人?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林天龙作为一帮大佬,自然也是知晓的,可他却不怎么把品古轩放在眼里,对那位年纪轻轻的少年人更是视若无睹,按他的想法,一个个十几岁的少年就算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之后便是一阵追求,送金送银送香花,送珠宝送首饰总之凡是哄女人的东西,林天龙从头到尾的全部送了一遍。他本以为一个红尘女子,自己这番情意之下应当手到擒来,可谁想那清仙子竟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权当是垃圾似的扔出了红船。望着光彩夺目的财宝缓缓的沉入江底,林天龙怒了,展现了**大亨的本质。软的不来来硬的,买不到的东西就靠抢。 那个夜晚,林天龙正大斧金刀般的坐在帮内,一边谋划着怎么强抢清仙子,一边考虑着如何应对品古轩的报复。但他对于如何对付品古轩仍不怎么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把清仙子抢到手。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一个品古轩也犯不着为了一位红尘女子与一个赫赫威名的大帮派动真枪吧。 品古轩动了,而且倾巢出动。从三更天一直杀到五更鸡鸣时分,鲜血把整条街都染红了,血腥气三日不散。林天龙从此销声匿迹,帮内门人四散溃逃。偌大的帮派就此告终,结束了在上海滩称雄的岁月。 谢问生一直把这个故事牢牢记着,从里面可以研究出很多东西。李清一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为人处世的态度又是如何。正因为有这种了解,他才会与天门帮一道挑衅品古轩,而且深知在那时李清一绝不会真动手杀了他。 这种性格说不上好坏,有时可成就一番大事,有时也会因此受到牵累。比如这个时候,三帮大佬未必是真的向他借人,也许只是摸摸他的脾气,但李清一没有忍住,事态就此僵住。 杜班面色沉重的望向四人,实则心里已笑开了花,“闹吧打吧,最好全死在这,那我杜班可就出头了!” 虽则如此,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他咳嗽一声,道,“我来说句公道话,这借人之事确有些不地道,李兄弟这儿本就人少,你们一旦借去,岂不是让他做了光杆子司令吗。” 说完,又转向李清一,诚恳道,“李兄弟切莫动怒,这凡事都讲究一个理字,我们把事情说明白就好。这些人吃了那么年饭,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田毅冷笑道,“杜班,你倒是会做人,两面都不得罪。可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要么借人,要么……” “要么怎样?” 这声音当真比冬风还冷,但更冷的却是那口贴在脖子上的刀刃。 这刀子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女孩儿又是怎么出现在背后的?田毅骇然的想着,但被刀锋的森寒一激,整个脑子嗡嗡直响,他猛打了个寒噤,怔怔的不敢再动。 不止是田毅,就连离他最近的林不惑也一脸惊异,他根本没看清女孩儿怎么就出现自己等人身后,而且还拿了一把刃口雪白的刀子架在田毅脖子上的。 林不惑连忙退离几步,像是怕这刀子会拐个弯,架在自己脖子上死的,他呵斥道,“李清一,还不快让这丫头把刀子放下,你真想杀了田毅吗?” 李清一冷笑道,“林堂主,真是不好意思,这丫头可不是我手下,我的命令她也不会听。” 田毅颤声道,“死丫头,我就不相信你真敢把刀子扣下去,我一死,你们这些人都得偿命!” 陌上音嗤笑道,“我今天总算见到了,什么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那么想死,本姑娘自然会成全你的。” 那刀子紧了紧,丝丝鲜血浸着刀锋缓缓流下,似乎下一刻就会完全切进去。田毅真的慌了,大叫道,“姑奶奶我错了,求求您别杀我,别杀我!” 他又接着喊道,“林不惑,还不快点救我,我如果死了,你难道真能活下去?你可别忘了那件事!” 林不惑脸色一暗,猛的掏出枪来,对着李清一,威胁道,“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田毅的命在那丫头手里,一命换一命,很公平吧。” 李清一眉头一皱,轻蔑的笑道,“你真以为子弹能射中我?” 林不惑扶了扶眼眶,那手有些轻微的颤抖,“没有人能快得过子弹的。” 李清一轻笑道,“那你可以试试,是你的枪快,还是刀子更快。” 林不惑咬着牙道,“你,不要逼我!” 李清一不再说话,嘲讽似的望着他。 “好了,大敌当前,你们还要闹到几时!”无眉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他本以为凭自己的资历,这些人都会给他些面子,但此刻却无人理会他,林不惑依旧扣着扳机,陌上音仍然握着刀柄。 那只握枪的手忽然一抖,扳机已扣下一半!恰在此时,刀光闪动,却不是陌上音手中的刀,只见寒芒一闪,三根手指头骤然掉落在地,汩汩鲜血薄射而出! “你们这些人莫不是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芽衣舞摇晃着一件奇异兵器,冷冷说道。 直到这时,林不惑方才醒悟过来,火枪应声落地,他一把抓住已断了三跟手指的右手,跪倒在地,连连惨呼。 杜班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惊骇非常的望向李清一等人,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洪义堂是为何拥有如此多的高手? 无眉冷着一张脸,花白的须发在风中颤抖,看了看痛呼跪地的林不惑,又看了看白衣飘飘的李清一,忽然叹息拱手道,“是我无眉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李堂主见谅。” 李清一缓缓说道,“无眉老帮主客气了,只要无人犯我洪义堂,那无论是谁都能做我们洪义堂的朋友。” “啊!什么东西!救我,救……” 异变突生,等到李清一循声看去,那跪伏在地的林不惑竟已只剩下半个身子!另外半个居然是在土里,那一张白惨惨的骨手任何人看了都直冒凉气! 林不惑还是叫的太晚了,无眉慌忙跑去之时,全身上下只余一个脑袋还在外面。那张无比恐惧的脸上似乎还夹杂着十万分的痛苦,瞪大的瞳孔内,光彩缓缓消失。 林不惑死了,死的这般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无眉怒哼一声,揪住林不惑的头发,闷哼一声,骤然一提! 如同雨点般落下的泥土浸满了血液,林不惑埋在土里的身体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那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囫囵吞下一般,只剩下一副鲜血淋漓的骨架在空中吱呀作响,皮肉,内脏居然一丝不剩,就连鲜血也像被舔舐了个干净,只能隐约瞧见丝丝青色的血经粘附在骨头上! 这场面太过凄惨血腥,陌上音撇下了呆若木鸡的田毅,兀自呕吐不止。李清一赶忙抓住陌上音的手,把她扯了过来,因为方才见到的那只骨手,离她并不远。 无眉神色大变,一把甩开骨架,凭空转圈巡视。众人的确见了一只骨手,而林不惑此番惨状也必是和那只骨手有关! “呜呜呜……” 空气里飘散出一股压抑的声响,似千千万万道哭声,又似号子低沉交织的奏乐。外围的粽子忽然凝滞不动,接着一个个扬起了空洞的脸,张开满嘴烂牙的口,似在哀嚎,又似在应和。 “咚,咚,咚……” 这是脚步声,有什么东西正一步步的走来……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五章 上音遇难 这缓缓踏进的脚步声似一个个苍茫激越的鼓点,极具压迫的韵律仿佛落在了众人心底,暗暗应和着心脏跳动频率,让胸腔生出一种臌胀沉闷之感,犹如下一刻就要从内而外,整个爆裂开来! 迷蒙的红雾中隐隐勾勒出五具体型异常庞大的黑线轮廓,那较常人高出三四个头的高大身躯光是看了就倍感压抑。∽↗,它们一步步的走来,松软的土地竟被震的频频颤动。忽然,五具小山般庞大的身影停了下来,沉重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呜呜呜……” 一个个粽子仰天嘶嚎,荒诞万分的调子里仿佛还带着一股奇异的情绪,像是一段恭迎王者时的礼乐,又像是杀戮之前最后的哀歌。 “吼……” 有如洪荒猛兽的吼叫,卷起层层音浪,袭向四野!那沉沉浓雾第一次被吹散开来,五只人形凶兽的面貌终于清晰的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一张张惨变的面容之下,是见到了最恐怖的鬼物而变成的呆滞模样,他们下意识的欲图后退,但刚提起脚才豁然发现两条腿早已绵软无力。只是盏茶功夫,一个个汉子纷纷跌倒,黑压压的倒了一大片。他们满心已被恐惧占据,就像已无力逃跑一样,根本提不起任何心思去抵抗。 如果说一开始出现的粽子仅仅是样子恐怖一些的话,那此刻的这五只怪物,不光生了一副最狰狞的脸,在它们身上还有一股与之完全不同的威势! 李清一死死的把陌上音掩在身后,手上不自觉的用力,陌上音吃痛的叫了一声,李清一沉声喝道,“不要出声,躲在我后面,不要去看!” 陌上音一把扯出了被攥的发疼的小手,揉搓了两下。 “不要我看,我偏要看看。”她嘀咕一声,眼睛已越过了李清一的肩膀。 这五只怪物罩着一张残破的夜叉黑铁面具,面具之上遍布着条条红色纹路,也不知是经年累积的锈迹还是久远时光之前染下的血迹。透过两个灯笼般大小的眼窟窿,依稀可见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正咕噜噜的转动。那张血盆大口也甚是骇人,从一片干枯碎裂的嘴唇缝隙间,延伸出了两根尖锐狭长似山羊角般的利齿,直直的斜插入黑如墨汁般的耳朵边上。 在它们壮如小山般的躯体上,盖着一副沟壑纵横的鱼鳞甲,一些甲片之上分明还能瞧见刀剑斧钺凿砍下的印痕。那双堪比黑熊巨掌的脚上,亦是穿着一双编丝锁扣靴。最叫人目瞪口呆的,是那怪物手上的兵器,一把丈许长,凶煞之气凛然的斩马大刀。 这怪物从上到下覆盖了满满一层甲胄,完全就是个人间凶器,光那模样就能吓软人的腿肚子。而且,谷地里每个人都知道,那盔甲里面的绝对不是人,十有**仍是个粽子,否则又怎会引的这般变故? 如果是人,他们这些汉子尚能拼上一拼,但一想到站在面前的是个小山般大小的粽子,心底里最后一丝勇气瞬间给抽了个干净,再也提不起半分力去抵抗,连枪都有些握不住了。 陌上音几时见过这般的怪物?心绪激荡之间,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却讶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正握住她的脚踝,低头一看,那东西赫然是之前将林不惑拖入地下的白骨手掌! “呀!” 这声突兀的尖叫划破凝滞的空气,李清一心头一跳,豁然回头,入目所见竟是陌上音的半个身子,另外半个已深陷入地下! 那美丽的面容已被恐惧扭曲,那双睁大的眸子写满茫然与无奈,深深的望向李清一。 “嗡。” 一道若雷鸣般的的嗡嗡声骤然自李清一心头炸响,在其目中赫然隐现一抹异样的血红! 时间仿佛凝固,世间所有的光彩褪变成了灰白!在旁人眼中,李清一如闪电般滑向仍不断下沉的陌上音,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陌上音死寂的目中一瞬间又有了光彩,那只伸向他的手一定能把她救下来,可是,然后呢…… 那只手已触及了她的衣衫,抓住了她的肩膀,只需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少女整个提上来。然而,那肩膀像是故意不让他触碰,轻轻的一抖,那只手猛地错了开去…… 这无比短暂的刹那,李清一惊讶的望见了少女眼中的释然,那最后的一眼里似乎还有一道不明意味的笑容。 有时候的错过便是永恒,少女在李清一的面前完全没入了泥土,那儿唯有无尽的黑暗与孤寂在等待着她,而自己只能无可奈何的目送她越走越远。 “为什么?”李清一呆呆的凝望向手中土屑。不该是这样子的,他本能救下陌上音,为何少女在最后关头会选择避开那只手,选择死亡呢? 他无法相信如此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永久的离开了世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像是做梦一样。他想起了沈无心,那位双眼失明的大叔,若是自己告诉他少女已死的消息,大叔会怎么样? 李清一不愿去想象那种时刻,更不愿面对大叔难过欲绝的样子。胸中的空荡顿时衍生出一股无名之火,他一把拽向谢问生的衣襟,怒喝道,“谢问生,上音明明就在你边上,你为何不去救她。” 谢问生任由李清一攥着他的领子,轻笑一声,“我不是神仙,手自然没有这么长。” 对着那双怒意盎然的眼睛,谢问生渐渐不笑了,眼越来越冷,他失望于李清一的表现。为了一个人竟然泄愤于队伍里的其他人。难道他不知道,目前这个小团体都是依他而存在的吗?如果领头的人失去了理智,那要如何把这个团体继续维持下去?这样的一个人,还能对他寄予希望吗? 而在两人互相对视的时候,周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远处时不时的传来惊呼,每一声惊叫过后,都会消失一个人。四帮之人已被吓的脸色刷白了,谷地外围有五个怪兽正虎视眈眈,谷地里头有神出鬼没的白骨手掌在伺机收割生命。这处坟场再也没有哪里是安全的了,留下来的每一秒钟都有死亡的威胁笼罩! “跑跑跑!跑出去啊!” 这一回的暴动远不是之前的可以比拟,他们已亲眼目睹过了死亡,已深深明白了自己的弱小,抵抗的勇气一点点的被磨尽,剩下的只是本能的求生**。 对于这一点,无眉他们知道的也很清楚,因此没有白费力气去安抚那些已近疯狂的人心,而是冷眼的望着他们一个个的跑向了浓雾深处。 不过多时,临死前的哀嚎,绝望的惨呼交织成了一张大网,在坟地上空飘来荡去。 无眉环视一圈,一部分帮众已经清醒过来,他们似乎知道了像无头苍蝇般跑出去的话,根本活不下来。而且那五只怪物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本身就是一种**裸的威胁。 要凭借这帮虾兵蟹将逃出去根本难如登天,如今之计唯有借助这些年轻人,或许还能一举进入地下也未可知。 这般想着,无眉便望向了旁边的李清一,谁能想到自己最轻视的一个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些人当中最为关键的一个,而他本人还得依靠这个年亲人,才能有活着走下去的机会。 然而无眉却没有注意到环境的变化,周围的光线一点一点的变得暗淡,红雾似愈来愈浓。这种略微香甜的味道里,隐藏着蛊惑人形的力量,就连他本人也没有发现自己开始躁动起来。 李清一对周遭变故熟若无睹,被怒火占据的眼睛里有一道疯狂缓缓爬起。 这双眼睛里已不全是怒火,谢问生本能的察觉到一丝丝微妙的杀意正在周身弥漫,他惊讶的看见李清一黑色的瞳孔诡异的染上了淡红色。他必须得说话了。 “李清一,杀死身边的同伴,这就是你解决事情的办法吗?” “同伴?”李清一冷冷一笑,“你谢问生几时成我同伴了?” 谢问生无奈叹息,他知道李清一已失去了理智,任何言语都不会奏效。他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抖开了李清一的手掌,一道银镰跃然于掌心之上。 李清一还以为他要与自己死斗,刚要主动进攻之际,却发现那银镰的目标并非是他,而是谢问生自己的一只手臂。 “撕拉!” 袖袍一撕而裂,里面的皮肉登时露了出来。那是泛着紫黑色线条的手臂,向蜈蚣般扭曲着爬向心脏位置。 谢问生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有所疑问,我既然有这般功夫为何当时在上海的时候不显露出来。不过,看到这个的时候,你应该明白了吧。” 李清一怔怔不动,皱眉望着那些密集的紫黑线条。 谢问生接着道,“这是诅咒,注定纠缠我一生的诅咒,我每一次运功,诅咒便会深上一分。而运功完后则是一段虚弱期,那个时候,就算是三岁孩子都能打败我。你说,我还有能力去救下陌上音吗?” 李清一默然良久,一句话也不说。 “咳咳。”无眉兀自咳嗽一声,“李堂主可否听我说一句。” 李清一望了过来。 无眉指着陌上音消失的土地道,“依老夫所见,陌姑娘未必真的死了。” 李清一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无眉接着道,“当时林堂主深陷地下,是老夫第一个救他上来,看到的东西也比你们多。就老夫观察,陌姑娘沉入的那片泥土并没有血迹,李堂主不妨看看这边。” 他指着林不惑死亡的地点,原本灰黄的泥土已是暗红色泽。又点了点陌上音的那处,仍是泥土的本来颜色。 李清一神情为之一亮。 无眉又道,“我们所站的地方乃是古墓之上的地表,而陌姑娘显然已入古墓之中。我们唯有进入古墓,才能寻得陌姑娘的踪迹。” 李清一沉声问道,“该当如何进入?” 无眉眼神一凝,断然喝道,“炸开!”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六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炸开!” 说罢,无眉仰天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三个与他衣着服饰相仿的汉子顿时跑了过来,他们一一拱手道,“帮主!” 这三人明显与寻常帮众不同,他们眼中十分清明,尚未被恐惧侵蚀,且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无眉点头道,“东西带来了吗?” 三人齐齐点头,卸下肩上的一方木盒子,一勾盒盖,便是满满的三箱土质炸药。 无眉得意一笑,拿起一捆炸药筒子,往手上掂了两下,“只需把这些玩意儿埋在土里,等火引子一引,“轰”的一声响,就可以把这古墓给揭了顶,到时候我们就能下去了。” 田毅恭维笑道,“还是无眉老帮主心思缜密,早就想到要用炸药去炸开墓顶。” 无眉摇头道,“我本打算用炸药炸开墓门的,如今情势所逼,也只能用非常手段。” 杜班皱眉道,“如此多的炸药,一个不慎说不定就把墓穴给炸塌了。” 田毅冷笑道,“那依杜堂主所见,我们就应该呆在这里,等着粽子把我们吃了不成?” 杜班怒斥道,“田毅小儿,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吵嘴?” 无眉摆了摆手,对着李清一道,“李堂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清一思忖有顷,道,“既然无眉帮主有所准备,那便用炸药炸开墓顶。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无眉道,“请说。” 李清一指了指四下混乱的外围,问道,“若把墓顶炸开,那要让谁来守在这里呢?等我们进入墓室后,那些粽子必会寻着味道跳进来。墓穴里面不比外面,在这里我们尚能看清方向,拼死一战未必就出不去,但到了甬道纵横的墓穴,岂不是跟睁眼瞎差不多?我们又如何躲过粽子的追杀呢?” 无眉略带深意的一笑,“李堂主自可放心,老夫既然知道此地之下便是墓穴所在,也自然对墓室结构有一定的了解,我们只要抵达指定方位,再埋下一捆炸药,就能将后路封死,任他粽子再厉害,也追不上来的。” 无眉并未明说为何对古墓知晓的如此清楚,李清一也就不再去问,便赞同道,“那一切就依无眉帮主定夺。” 无眉点头,问向新来的三人,“目下覆水阁还能聚集多少战力?” 三人互视一眼,最高的那人恭敬回道,“回帮主的话,除精英帮主十人外,其他人已无法形成战力。” 无眉脸色一沉,又问向田毅两人,“你们两帮还能凑齐多少人。” 田毅绕过众人,遥遥望向已成散沙的自帮众人,苦笑道,“顶多不超过五人。” 杜班也是摇头道,“我清水帮也差不多。” 无眉冷哼一声,“来时三百多人,现下居然能派上用场的居然只有区区二十来个。” 田毅跟着叹道,“原以为三百多人就算是盗皇陵也够了,谁曾想这墓那般古怪。” 无眉道,“把能用的人都聚起来吧,那些已失了心神的就不要去管,我们一旦下墓,若让这些人跟进去恐会生出其他变故。还有,记得沿路多收些枪回来。” 几人相继领命而去。 雪吟始终是一个看客,他不是来盗墓的,是为寻找他的师傅服部半藏而来。对于这个老头,他的情感一直很复杂,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他。 白何愁是其一生所追逐的目标,来到中原土地便是一报当年断刀之仇。可是被岁月磨砺后的服部真能战胜那个男人,一雪前耻吗?即便对自己师傅有十足信心,但雪吟依然没有把握。可他从未想过去干扰这场决斗,无论是死是生,都是一个武士引以为豪的归宿。 然而,当看到沈无心后,知道服部曾与其交手之后,雪吟第一次感到慌乱,并生出一种一定要阻止服部的冲动。 因为服部半藏已不是服部半藏,他的刀意已经变了,不再充斥灭杀对手的信念。濒临大战之前,任何心境上的变化都是致命的。如果……如果服部半藏给自己留出适应这种心境的时间的话,雪吟还不会那么担心,但他知道,服部绝不会把行将到来的决战延后! 他必须去找到自己的师傅,去阻止他,否则这场尚未见分晓的决战就会提前定出胜负,死的一定是自己的师傅,服部半藏! 雪吟一直很留心四周,留心腰间的那把刀。此刀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也唤作“雪吟”,据服部半藏所说,这把“雪吟”刀,是与他那把“冬雪”刀同时锻造出来的,两者之前有一种玄而又玄的联系。 他一直在等待这种联系下的征兆,直到现在,那把“雪吟”刀终于动了,它在嗡鸣,细微的震颤唯有雪吟自己才能感受到。那种传至心间的奇异感觉,让他明白,服部半藏就在北方! “李清一。”雪吟喊道,“我已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告辞吧。” 李清一微微一怔,“可你要怎么出去?” 雪吟傲然笑道,“这些玩意儿我还从未放在眼里。” 李清一点头道,“一路小心。” 雪吟轻声笑道,“那是自然,我们之间尚有一战未决,等再次相见之时,再做个了断吧。” 说完,毫不留恋的驰向北方,芽衣舞与秃鹫互望一眼,相继跟上。在那儿正站着一个顶盔掼甲的怪物! 无眉惊异问道,“他想去干什么?!是去送死吗?!” 李清一眯着眼睛,他要看看雪吟要如何冲出这个怪物。 北边路上的粽子豁然间发现三个移动的人影,纷纷围了上去。 雪吟目光凛然,一种莫名的急迫感涌上心头,他明白时间所剩不多,决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沉声喝道,“秃鹫,芽衣舞!” 二人心中会意,道道暗器毫无保留的射向围聚过来的粽子,刹那之间,人头爆裂,无头粽子铺满了这条北边小道。 那怪物似有所闻,一双眼窟窿里绽放摇曳红光,仿若石柱般的高大身躯动了!那骇人的战马大刀迎向疾驰而来的雪吟,当头贯下! 雪吟猫腰前进,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那刀锋已轻轻推开一丝。 这怪物使出的大刀竟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古朴刀锋撕裂空气,暗淡的刃口湮灭一切光华! 大刀扑面,雪吟身形一错,起跃之间竟落向了刀面,又一点脚尖,闪电般窜向怪物面首。 左手拇指一弹,刀柄趁势落入右手的刹那,一道惊鸿赫然亮出! “拔刀技——飞龙闪!” 雪吟似飞鸟般倒跃而起,那璀璨光华一闪而逝间,居然整个隐没进怪物的脸孔当中! 落地,收刀。却不再去管那怪物死或没死,继续驰向北方。 直到这时,斩马大刀方才轰落地面,那沉重的力道,竟生生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咔擦!” 怪物脸孔上的面具应声而裂,掩盖下的面容竟是这般的诡异怪诞! 那是一张光滑的脸皮,没有任何五官,哪怕是之前众人看见的血盆大口和血淋淋的眼珠子也仿佛失踪了一般。再看向那黑色面具,却化成了黑色的液体,渗入了泥土之内! “吼!” 那怪物明明没有嘴,但所有人依然听到了一声愤怒的吼叫。只见它转过身,寻着雪吟离去的方向,提刀追去! 秃鹫二人愣了半响后,豁然展开身形,追向北方。 李清一他们尚在赞叹雪吟轻灵的身手,可四野却随着那怪物的离去而发生了剧烈变化。另外那四个一直不动的怪物终于加入了屠杀的行列,本就难以维系下去的寻常帮众真正的绝望了。 他们忽然看见了东北方向聚集着一堆人,就像看见了日出东方的太阳一般,疯狂的奔跑过去。 “帮主,让我们进去吧!” “堂主,为何让这些人拦住我们!” “求求你们了,让我们进去吧。” 这些人眼见心目中的安全之地被二十来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围住,纷纷请求起来,但曾经的帮主,堂主仍对他们的要求置若罔闻。 受愤怒与恐惧驱使,还活着的百来个帮众愤怒的冲了过来。 无眉对这一幕早有预料,他冷冷一笑,喝道,“别让他们进一丈之地,过线者,给我杀了。” 凶煞壮汉狰狞一笑,毫不留情的将枪口对象曾经的同伴。 一时间叫骂声,请求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北方,血腥与枪声都没有波及到的地方,安静的只能听到轻微的风声。这儿似乎算得上是一处安全的地方。 但若有人身临此处,便能清晰的感知到四野那令人压抑到窒息的气氛。 无相子盘溪坐在一块凸起的青石上,盘起的腿上放着一具古琴,那半黑半白的脸上露着笑意。只见他轻轻一拨琴弦,动听悦耳的琴音便飘来开去。 “远来的客人,可愿听上闲音一曲,一解旅途劳顿?” 白发舞动,让这冷漠的面容更显悲凉,毫无波动的眼睛淡淡的望向青石之上的无相子。 白发人轻声开口,那语调也同样似枯寂般萧瑟寂寥。 “不愿。”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七章 何愁拔刀! 无相子并未惊讶于白发男人的回答,而是认真的看着这个男人。√∟, 白何愁,在他的身上被赋予了太多的传说,那一个个流传开来的故事已为他披上了一层奇幻瑰丽的外衣,让他神秘的仿若天上神祇。 无相子是第一次看见白何愁,当这位即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站在面前时,他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就像是深悉了男人的过去,为他的遭遇感到叹惋一般。 无相子没觉得这有多奇怪,无论再怎么古怪的情绪出现,他都能够坦然面对。白何愁就是这样的男人,并不刻意的流露情感却总能感染到附近的人,似乎被他掩藏的感情已无法被心灵锁住,自然而然的渗透到了空气里,让这周围环境成为他身体内的一部分。 这样的一个人,他真能阻拦上一个时辰吗?就算有青衣鬼的本命蛊,无相子也没有丝毫的信心。 他失望的叹息道,“客人既无心听曲,想来是为某事所迫。不妨说来一听,或许在下能为之排解一二。” 白何愁神色漠然,那双眼睛似能穿透无相子的身躯,“我的事,你不懂。” 他又是一叹,“客人既不愿听曲,也不愿闲谈,那可愿换条路而行?” 白何愁道,“我的路,唯有一条。” 如果有一个可以不动武便能拖上白何愁一个时辰的方法,无相子甘愿用万金去换。可白何愁却像是世间最刁钻且最顽固的食客,任他摆上无数珍脍佳肴,也无动于衷,而甘愿食一道无味的清汤。 无相子本该有所预料,所以他的手又搭在了琴弦上。 这双手光滑细腻如美玉,任谁也寻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若这双手生在一位美貌女子身上,那当真是一桩绝配,可若生在男人身上,却也让这世上少了许许多多没来由的妒忌。 无相子又道,少了几分侥幸,多了几分凝然,“那在下只有得罪了。” 这琴身是由贵重的金丝楠木制成,恰似浑然一体,不见雕凿的痕迹。那根根琴弦也如无相子面容一般,黑白交替而成,且比寻常古琴多了两弦。只见他双指微捻,轻轻落在第三根弦上,稍稍一挑。 落叶无力,本就随风而动,而这次扰动它的,却是那如激越清亮的琴音! 砂石翻滚,万点尘沙抖落虚空,竟搅的这方天地刹那间暗沉下来。但见四方飞射而出的细微沙子打在了半空飘摇的落叶上,这叶立刻有了力度,且多了一种飘渺,难以觅寻的奇异灵动。 就算是最弱小的事物一旦有了速度,便能化作足以收割生命的利器。 无相子没有留手,一出手就似携万马金戈般的非凡威势,落向中央之地的白何愁。 盛名之下,焉有虚士?更何况是白何愁,被世人敬畏为神灵般的可怕人物?自己一旦藏拙,就一定会被他轻易攻破,这般一来,又如何履行与青衣鬼的约定? 无相子眼神凛然,神情严肃至极点,那两根手指抖动的频率愈来愈快,到后来只觉得幻影重重,琴弦与指头皆是一片蒙蒙影像!他弹动的琴弦只是第三根,却在这一根弦上弹出了千万种迥异的韵律,仿若万马金戈,赫赫之威,难以抵挡! 这脆弱的落叶已脱胎换骨,成为世上最凶险的利器,那难以捉摸的轨迹,锋锐异常的边缘,铺天盖地的恐怖数量,若飞流直下的瀑布般,笼罩了白何愁身周每一片角落! 无相子封锁住了周天三千六百个方位,白何愁已入困笼之鸟般等待利器争伐。但无相子却丝毫未见轻松,额际渗出的薄薄细汗,简直不像是一个攻击者,仿佛他与白何愁两者间的位置对调一般。 如果是常人,被这般规模的叶锋扫过,岂能留下全尸?那换做白何愁呢?他会怎么做? 无相子搭弦,拨音,搅动四野飞沙走石,浑浑噩噩如雾霾,但白何愁却未曾动过,他看着被杀意浸透的落叶,听着激越亢奋的琴音,那闲淡的表情犹像是在自家院落看庭前花开花谢般惬意。 这莫大的危机对他而言只是个玩笑,只是孩童的一个把戏。 白袍白发同时舞动之中,他的脚踏在了地面。 “砰砰砰砰……” 千万道飞叶竟打在了一层薄然喷发,暴涨而起的沙幕之上,那音如金石交击,振聋发聩! 最后一片树叶嵌进沙子里,另一头距白何愁的脸不过半寸,而这半寸却如天堑,再难以越过半分。树叶与砂石一同坠落,一切的凶险竟化作无形。 无相子愕然良久,望着最后的树叶伴着“沙沙”声响掩进了土里,他当然不相信,或许再多几片树叶就能触碰到白何愁的谎话,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当中,无论多出几片,几十片,几百片都是无用的,那最后一片一定还会嵌进沙土中,还会据白何愁半寸,然后无力的落下。 无相子忽然恐惧起来,浑身瑟瑟颤动,望向那一身洁净的白发人,心里不断的在质问自己,“白何愁还是不是人?莫非真的是神仙不成?” 他猛然大笑道,“贵客果真不凡,当浮一大白,然此地无酒,便用这七弦之音聊以代替。” 这是极为古怪的拨弦方式,无相子左手除大拇指外,其余四至反插入琴弦之下,用第一个关节处勾住琴弦,右手手掌则整个盖在琴面。 他阴沉的看着白何愁,左手趁势一拉。 但闻一阵苍茫厚重的声响,似龙吟般直入九霄。树叶又被赋予了生命,而这一次,所有的攻势汇聚成了一道,毫无遮掩,煌煌如龙卷,向白何愁激射而去! 无相子聚精会神的观望着如此声势赫赫的一击,如果仍不取成效的话,那就只得借用青衣鬼的本命蛊了。他豁然一惊,为何尚未见分晓之前,自己就已做了悲观的预想。 他的心愈来愈沉,豁然记起了那句平淡却霸道绝伦的话。 “我的路,唯有一条。” 龙卷滚过,淹没了白何愁相比之下显得渺小的身躯。 无相子并未惊醒,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这片天地终归平静,红雾似亘古不变的风景,在上空飘飘荡荡。 白何愁仍旧一袭长衣,洁净的不染一丝杂尘,眼神中的淡漠也仿佛万古不化。 他动了,向前跨出一步。 无相子应时而起,掌间是一条绿莹莹的蛊虫,他高声赞叹道,“白何愁被狱无间评作地榜第七,真真是瞎了眼,我看就算是李空尘再生,也未必是你白何愁的对手。” 他语气一转,有了几分决然,“但今日,我必要在此拦住你的去路。” 白何愁也注意到了那条奇异的蛊虫,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哈哈哈,是谁有这般胆量,敢拦白何愁的去路?” 大笑声中,只见一位狂放洒脱,黑发披肩,身着异装服饰的中年人缓缓走了过来。 无相子再度惊讶,周围因白何愁的到来而始终不散的寂寥悲哀的气势,竟因这中年人的到来,一散而开! “不对。”无相子暗道一声,气势并不是冲散,而是令有一股与之匹敌的气势堪堪将其抵消了! 他看向那散发中年人,一时间竟惊骇的不能自已。 这小小的安山居然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的大人物,无相子虽不知这中年人是谁,但能与白何愁抗衡之辈岂是凡人? “看来,阻拦一个时辰的约定,算是完成了。”无相子苦笑一叹,收起了那条本命蛊,悄然退了开去。 “白何愁。”散发中年人放声大笑,“五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白何愁淡漠的看着他。 散发中年人摇头叹道,“或许,你已不认得我了。” 白何愁竟然笑了,笑的略显生硬,“拔刀流,服部半藏之名,并不是一个容易忘记的名字。” 服部半藏一怔,大笑过后,沉声问道,“那你可知道,我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白何愁垂落目光,于无言中,取下了背后的大刀。 这把可怕的大刀出鞘的次数寥寥可数,但每一次都能震撼世间! 又看到了这把堪比人身的古朴大刀,服部半藏的内心竟是无比平静,仿佛曾经所受下的屈辱早已不足为道。 但他却没有拔刀,拔刀流的奥义——刀出人亡! 两者间的对视,骤然凝合出恐怖的压力,若一条无形无影的狼烟,直冲天际! “轰!” 雾散,云现!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八章 再入地宫! 天色将晚,流云裹红,那一轮衔山的夕阳,残照下的苍穹已凄迷如血。火焰的光影,是黑夜来临前永恒的旋律。 那把古朴的大刀,白色绷带的缝隙里透出玄铁深沉,厚重的黑色光泽,白何愁将它拄在地上,那片细密的蛛网背后,是凡人不可踏足的禁区。 他站着,似已成为连绵山原的一部分,他脚下,是质朴的大地以另一种无法捉摸的方式,为其躯体做下的延伸。 要打败白何愁,就必须拥有轰碎大地的信念。 突破长久以来横亘在身前的桎梏,是服部半藏面对数千次日月轮回时所许下的愿望。 寄托了自己生命的长刀,不会屈服于被斩断的命运,他必须重新站起来,在过去曾跌倒的地方,拾回武士之道的骄傲。 服部半藏紧握着腰间的两把太刀,一把细腻如雪,清亮如银,“冬雪”之名正是彻骨的寒意与渐近的死亡所浇筑而成。没有经历过那段最黑暗的时期,没有在最绝望的时刻深晓蚀骨的疼痛,就不能真正理解这把刀。 与“黑月”相比,这也是为何服部半藏更喜欢“冬雪”的原因。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冬雪”,丝丝的凉意透过指尖,一如情人微凉肌肤。他的动作是温柔的,这温柔已成习惯,在拔刀之前他总喜欢轻轻的抚摸“冬雪” ,去慢慢的体会那道温度,沉浸下去的时候,服部半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 是白梅香与血腥味。 他奉命去杀十古太郎,那个幕府末年的顽固份子,是阻碍那伟大时代来临的顽石。 他记得,那座建在京都的府邸张灯结彩,红色的布幔,红色的风灯,红色的影壁,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红色的。 十古太郎幸福的笑着,没有人会苛责他的笑容,即便是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追求幸福同样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利。 这天下着小雪,可当茫茫的雪花落尽庭院时便会化作点点晶莹的水滴。连结成一片的炽热心灵已让冬雪下的府邸变得火热,飘在空中的雪并不代表寒冷,而只是一幕用于装饰的风景。 他们是乐观的,国家的内乱只是暂时的,流寇,土匪,海盗,只要权利还掌握在他们手中,真正的和平就不会遥远。 所以,当他的声音出现时,这些人才会如此的惊慌。 “十古太郎。”他说。 正陪同客人漫步长廊的十古太郎豁然回首,望向隐没在阴影里的杀手,哪怕知道对方所属的势力,他依然惊讶的问,“你是谁?” “伍庭番,服部半藏。” 周围的人陡然慌作一团,高声说道,“十古大人,你快走!这人是维新派的动乱份子!” “你们,走不了。” 他熟知鲜血的味道,落入嘴里的丝丝腥甜。很快,站着的人只剩下十古太郎。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权利,我可以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来换我一条命!” 他缓缓的走着,太刀的刀锋拖出浅浅的水痕。那是雪花飘落在地后融化而成的水,不久就会与鲜血混做一团。 “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想活着,我还想活着!今天是我的婚期,有一个美丽的姑娘正在等我,她……” 十古太郎再也说不出话了,他只能干巴巴的阖动嘴唇,任由那可怕的液体一点点的流淌出来。最后他抓住了一片白梅,在无声的哭泣中慢慢合上了眼睛。 庭院里白梅开的正盛,他闻到了白梅特有的清香,这味道和女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他依稀听见了三味线锃亮却有些凄凉的弦音,看见了白纱纸后的长发女子。 他离开了,带着那把染血的太刀。十古太郎的手边多出了一片花瓣,是从他背上的一朵刚摘下的白梅那儿飘来的。 他是杀手,是这个时代的征伐利器。他杀过无数人,没有一次失过手。唯一的一次失败是在华夏,面对一个白发的青年人。 他又来到了这里,尚未拔刀。他在等,等待一个机会。 他动了,虽然缓慢,却无人能够看清…… 此时此刻,南方相距二十里的地方,正上演着最为混乱的一幕。 无眉招来的二十个精英围城了一个特定的防线,他们手端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却不再是粽子,而是曾与之为伙的同伴。 那些几近绝望的汉子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纷纷挥起砍刀,不要命的冲向了那处在他们认为是安全的地方。 经过一开始的疯狂扫射,消耗的子弹相当之大,除去无眉这儿还有多余的枪子外,留给外围拼命的人就只是一把没有子弹的枪,起的作用还不如一块砖头来的大。幸好如此,要不然两方枪战,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即便这样,无眉他们也不好受,粽子和人可以不去管,但那四个越走越近的怪物该怎么应付。他们是瞧见了雪吟之前的一战,那把丈许长的斩马大刀不光样子骇人,若被劈中,保准像西瓜一般,一劈两半。 “无眉帮主,我们还得挖多久?!”匆忙之中,杜班吃力的喘了口气,急声问道。 无眉稍稍掂量了一下,道,“不够,还得继续挖,要不然只能炸开些土,揭不了地宫的顶!” 已经两米多深的土坑里,李清一,无眉他们都在卖力的挥动铁锹。听这外面“碰碰”的枪声,铁器交碰声,还有土地震动的嗡鸣,简直就像置身于一个真正的战场! “帮主!剩下的子弹不多了,还有那四个怪物马上就要到了!” 坑外,急急的响起了一道声音,但见一个灰头土脸的汉子朝里面伸着脖子,一张脸都快扭作一团! “直娘贼!”无眉脱口骂道,照他的估计这洞至少还得再挖五米,否则根本炸不开地宫的封顶,但他们拼死拼活,一秒也不敢耽搁,到现在却只挖了两米多,眼看就来不及了。 “炸,炸,炸!留下一箱炸药,其余的都给我扔出去,专挑人多的地方,还有那几个怪物脚下给我炸!”无眉怒气冲冲的下令道,又立马抓起铁锹,狠狠的刨了一下。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土坑都摇摇晃晃的,片片土屑稀里哗啦的剥落下来。这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里,又混杂着各种哀嚎和咒骂,无比混乱的杂音冲上天空,与雾蒙蒙土沙搅在了一起,直让人恍如身在梦里! “帮……帮主!那怪物不怕炸药,已经过来啦!” 这一声惊恐之际的叫声真是喊在了众人心头,无眉狠狠的跺了一脚,喝道,“走!出坑!把炸药埋进去,能不能成就看天命!” “怎么埋?!我们来不及封土啦!”杜班骤然喊道。 “封土?”无眉眼色急剧变化,阴沉喝道,“那就拿人命去填!” 几人凛然间已“嗖嗖”爬了出来,无眉已抓向最后一箱炸药,猛的把他踢进坑里,在他手执扳机的时候,露出一道凶狠异常的眼睛。 “弟兄们,老夫会记住你们的功德,你们一家老小,以后都由覆水阁照管!”无眉仰天大喝一声。 那周围二十来个汉子尚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突然而来的一脚揣进了坑里! 在这最为紧要的关头,无眉展现出来的速度当真骇人听闻,只是一个呼吸之间,靠近坑洞的人都如栽葱一般倒入坑洞。 然而,他们仍旧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无眉这么做究竟要干什么的时候,枪声响了! “嘭!” “爬下!” 这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一朵小小的蘑菇云带着浓郁的鲜血气息豁然间升向天空! “嗷!” 怪物的吼叫竟在爆炸的余音中更加清晰,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压在身上的厚重阴影,那巨大的斩马大刀已横在了半空! “跳下去!” “轰!” 天摇地动之中,滑过一道坑坑洼洼的洞穴,李清一只觉得一阵发昏,怔怔的站了起来。 身边是一道接着一道的“噗通”声,当他们揉着脑袋爬起来之时,也皆是一副茫然的神态。 “到了,我们到地宫了!”说话的是无眉,他的嗓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是的,终于再次进入地宫了。李清一缓缓转了一圈,周围是积年累月下的破败景象。凋落的土墙,断裂的石柱,残破的石刻壁画,阴暗,潮湿,尘土飞扬,自有一股压抑人心的肃穆氛围。 “嗷!” 那怪物又在叫了,那残暴的声音引的地宫阵阵轰鸣! “还没到松懈下来的时候,赶紧走!”田毅恐惧的大叫道。 “无眉,我们该往哪走?!”杜班跟着问道,这里是无眉发现并炸开的,他显然也应当知道下面该走哪条甬道。 接着从坑洞上方透进来的昏暗光线,李清一发现此处应当属中央位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都开着两个深不可测的甬道,每个甬道都是一模一样的,让人完全分不清楚该往哪走! “跟我来,往这边!” 无眉断然一一喝,已朝着北边的甬道奔去。 几人互望一眼,无眉的狠辣他们已经见识过,虽然嘴里说着让他领路,但真正到来的时却纷纷犹豫起来。 忽然,头顶上隆隆的又响起来,好像有什么巨大的物体要滑落进来一般! “是那几个怪物!” 不用再去管是谁说的这句话,因为已没人在去关注这些,他们一咬牙,跟着无眉而去。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七十九章 往生池 这暗如墨汁的甬道里只晃着一顶昏黄的马灯,纵横交错的回廊像是地鼠打出的坑洞一般,让人难以辨清方位。¢£, 好在领路的人不是胖子,若不然铁定得头痛死。但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也不好受,之前给鬼母藤抽了一鞭,又被胡巴蛮牛似的撞了一回,整条左胳膊是彻底的不能动弹了,跟面条似的挂在一边,一个不小心擦着碰着,都得要他小半条命。 一伙人走走停停,不时向右,不时往左。胖子早已迷糊不清,若不是望着领路老头一脸笃定的神色,他就真以为老头是在瞎带路了。 不过,走在封不决身侧的包万斗却是心惊不已,想比于胖子懵懂无知,他可是有过许许多多盗墓的经历。他清清楚楚的记着,就在不久之前,封不决用一个眼神制止了自己的脚步,而后领着几人往另一条甬道走进。 等他又走了几步后,猛地被吓出一身冷汗。当时在他脚下有一条隐隐约约的黑线,很容易被人忽略,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眼疾手快的倒斗之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包万斗虽说看见了,却没有太过在意。再加上一路上诡异的事情颇多,他或多或少也变得麻木了些。 倒斗本就是一项危险万分的活计,若是怕这怕那,倒不如回家种红薯。他很庆幸自己停下了脚步,也对封不决感激万分。等他回头再去观察那条黑线时,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黑线其实并没有消失,包万斗抹着一头冷汗,他方才一只脚已踏进了鬼门关,再往前一步,就会触动埋藏在地下的机关。那么,等待他的可能是箭雨,也有可能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洞穴、 包万斗看了一眼这位老人,他那会儿可能听到了什么,比如机关响动的声音,又或许注意到了黑线出现的时机等等。不仅如此,之前还有许多次危机,皆在老人手里一一化解,无风无浪般平静。 这个时候,封不决忽然不走了,侧耳倾听,轻声说道,“你们听,有水声。” 几人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却除了近旁之人的呼吸声外,什么也没听到。 封不决不理他们,又在左侧的土墙上敲了几下,但闻“嗵嗵”的响动,好像是一面空心墙壁,他对着胡巴说道,“小光头,把这墙砸开。” 胡巴微微一怔,对于“小光头”的绰号万分不满,刚想反驳几句,可看见老大催促的眼神后,只得苦着脸走上去,摆起架势来。 胡巴沉声一喝,一拳捣出,土墙应声而裂,这一拳直直的嵌进墙壁深处。又是一掌拍出,墙上的裂痕骤然扩大,胡巴整张脸憋得通红,如猛兽般一吼,两只手朝外一扯,那十数寸之后的墙壁上赫然露出一个大洞。 封不决暗自点头,道,“小光头再加把劲。” 胡巴两眼发红,也不知是不是气的,他手上力道更重,“砰砰”之声仿若铁锤轰打。这土墙终是不堪重负,稀稀落落的剥落下来。 几人顿时听见了一阵清晰的水流声。 封不决越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胡巴,率先进入洞里,胖子跟过去时,嬉笑着拍了拍胡巴那如蛮牛般壮硕的身躯,笑道,“小光头,力气不俗嘛。” 胡巴受气不过,想要教训教训这胖子时,他已滑进了洞中。 马灯的光线迅速充斥在一方空间,淅沥的水流声中,首先入眼的是一片泛着粼粼幽光的小水潭,周围石墙环绕,将水潭围在中央,但见高处的石墙中有几个黑漆漆的洞口,那条条水流从里面流淌出来,恰好汇进水潭里。 包万斗忽然惊声说道,“前辈,难道这是往生池吗!?” 封不决本在打量四下环境,猛的听见这声惊呼,不禁嗤笑道,“嘿嘿,往生池?你当这是皇陵吗?” 胖子疑惑问道,“往生池?喂,老头,啥是往生池啊?” 封不决却闷闷着不说话,良久才道,“所谓往生池只是一个称呼,是仿造阴间一条叫做往生河的河流所做。相传人死后要趟过忘川之水,渡过奈何桥,于相望亭中回首一望后,便了无牵挂的来到孟婆之前,饮一碗无色无味的孟婆汤,就可以忘却身前的无尽恩怨,重回婴孩灵性,就可投胎了。”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总有些鬼魂不甘就此忘记一切,他们身负沉重执念,光是一碗孟婆汤根本无法洗尽缠绕其身的因缘。凡此种种,则鬼魂便不能入六道轮回,就会来到一处叫做往生河的地方。据说那是忘川水流入无尽虚空之前,最后的一道河湾。地府鬼兵将他们带到这里,并让他们跳入往生河中,受蚀魂之水千万次的冲刷,若是经历千年而魂不灭者,鬼君就会许他保留前世记忆再入轮回。” 他接着一叹,道,“这往生池也就因此有了魂魄不灭,再续前世因缘的含义,一代代的被设计在大型陵寝中。所为的不过是不堪就此死亡,想要重续上一世的荣耀罢了。嘿嘿,皆为虚妄,虽不足道,但大人物们仍是纷纷效仿,乐此不疲。你说,可不可笑。” 包万斗问道,“那依前辈看,建这个水潭究竟是什么意思?” 封不决一声冷笑,道,“听你口音,当是广州人吧。” 包万斗一愣,应道,“在下正是广州人士。” 封不决摇头叹道,“那你就应该知道这边的天气吧,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寻常墓地若不建在高处,没多久就会被水淹了。而此地,地势颇低,建一个水潭正是起到引水汇流的作用。这是其一。” 封不决讽笑一声,“至于第二个作用嘛,你看看这边就知道了。” 包万斗仰头看去,水潭的对面竟忽然出现一个洞口,方才进来的急,这里又相当黑,所以没有看到。等到眼睛稍稍适应一下,自然能瞧见这洞口了。 他脸色不禁一红,拱手道,“还是老先生见多识广。” 封不决哈哈大笑道,“别恭维老夫了,现在的问题是,由谁来趟过这水潭。” 包万斗敛神垂目,陷入深思当中。 这古墓古怪的很,几人已见识过鬼母藤这等凶煞之物。面前的水潭虽然水面平静,可难保水下没有一两个能要人命的东西。若在地上,他还可以靠着一身功夫与对墓穴了解,应付一些突发事件,可在水里的话,手脚便会大大的受到限制,如果真被什么鬼物勾搭去,那可就真吉凶难料了。 包万斗还有另外一重考虑,身旁的老头对墓制结构如数家珍,加上神奇的画符本领,当真是探索这古墓的一大助力。但这老头却并非自愿,所行至此,皆是因为他徒弟受制于自己手中,倘若自己趟过水塘,光靠三弟胡巴显然对付不了这老头。若他一旦携胖子逃脱,包万斗没有把握能真正能走到最后,取得古墓主室中的宝物。 如此一来,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让封不决亲自过去,只要胖子在自己手中,这老头就仍在掌握之中。 “大哥,让我去!” 胡巴瓮声说道,可这结果并非是包万斗所愿,他只有胡巴与薛柴这两个兄弟,现在薛柴已死,无论怎样都不能看着胡巴再去冒险。 “大哥!”胡巴又叫了一声,眼睛里是一份罕见的凝重。 “老三……”包万斗看明白了那眼神中的含义,这是在告诫自己莫要忘恩负义。 封不决已不止一次救下过包万斗,胡巴虽憨厚,但心却明亮的很,在他的一双眼里看的清清楚楚先前游走甬道时的经过。 “自己,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奸诈刻薄。”包万斗想着,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好,老三这次就由你去探路。”包万斗终于做下决定。 封不决摸了两把坠在下巴底下的几根稀疏胡子,笑道,“小光头,由你去的话,老夫还算放心。”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符纸,折成一个小方块后,交给胡巴,说道,“把这个含在嘴里,不要吞下去。进入水潭后,先别急着游到对岸,往潭底看看,没准有什么大发现。” 胡巴这次竟没生气,乖乖的接过符纸,一把丢进嘴里。毫不犹豫的走向水潭,深深的吸了口气,一个纵身,跃入水中。 只见水面打出了一捧浪花,光头胡巴的雄伟身躯便隐没在了深沉,幽暗的水潭之中……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八十章 危机重重! 这水潭幽暗深邃,从外面望进去漆黑一片,浑像一潭子黑水。⊙,几人等在岸前,闲着无事,胖子便掬起水来闻了一闻,倒也闻不出什么味道。他又瞧了瞧四五丈开外的黑洞,估摸这点距离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 胖子擦干了手,问道,“老头,咱们离主室还差多远啊?” 封不决脸色一黑,但这里本就光线暗淡,旁人也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只听着说话声有些气愤,“远不了,按这地宫坐北朝南的格局,再走一会也就到了。” 胖子闻声长叹,“哎,胖爷终于要走出这个鬼地方了。还别说,我现在特别想看一眼阳光。真道是,失去之后,才懂的珍惜啊。” 封不决嗤笑一声,“只怕你个小胖子到了地上后,就忘记了阳光,而是寻一张床,好好睡一觉咯。” 二人谈笑之时,包万斗忽然双膝一跪,伏在地上,道,“符遁前辈,请饶恕小人先前的无礼。” 胖子讶然道,“你咋突然跪下了?” 封不决嘿嘿一笑,“你知道老夫封号?” 包万斗不敢抬头,道,“初见时并不知晓,但见过前辈手段之后,就猜到了一二。” 胖子忙问道,“老头,你啥时候多了一个封号?” 封不决摆了摆手,“起来吧,你没什么错。” 包万斗仍是不起,似要一直跪下去。 封不决悠然一叹,“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虽因利益相悖,但为了活下去,无论做下任何事,都算情有可原。” 包万斗浑身一颤,终是站了起来,躬身说道,“前辈高洁,晚辈自愧弗如。” 胖子嘻嘻一笑,他这人本就心宽体胖,不记仇恨,拍着包万斗的肩膀,像个老朋友似的问道,“老包,你好像很了解这老头。跟我说说,符遁这封号是啥意思啊?” 包万斗偷偷看了眼封不决,见他不以为杵,便答道,“这是地榜所录,我也仅仅知道个大概。据说十多年前,前辈曾和地榜探花,万古长青较量过,虽是不敌,但却靠着符篆威能,从容退去,便被狱无间封为“符遁老人”。” 胖子一怔,跟着便是大笑,“哈哈哈,我还以为这老头有多厉害呢,原来是逃命的功夫厉害,还被人封了个“逃命大王”的封号。” 封不决气不过,往胖子脑袋狠狠一敲,怒道,“小胖子你既出生世家,万万没理由不晓得万古那厮的厉害,老夫能从他手里逃脱,已经是运气了。” 胖子吃痛,却也不敢反驳,嘀咕道,“我第一次出来,当然不晓得啦。如果晓得,怎还会问这个问题,讨一顿打。” 包万斗也道,“地榜逢七便是一道风水岭,与之后完全是两种境界,加上万古长青生性嗜杀,手下从不留活口。前辈能安然无恙的逃脱出去,本就是一桩天大的本事了。” 这时,水潭泛起阵阵涟漪,一个光头猛地钻了出来。胡巴游在水面上,兴冲冲的道,“老大,前辈,这潭底有两口青铜棺椁!” 包万斗看见胡巴安然无恙,料想这水潭并无危险,不禁松了口气,问道,“除了棺材外还有到什么?” 胡巴想了想道,“好像还有几根锈断了的铁链子。老大,要不我再下去看看?” 见封不决一脸沉思,包万斗也不知该不该让胡巴再去一探,但这水潭既然没危险,再下一次应也无碍,便道,“那再去看看吧,若没什么发现你就先游过去。” “好咧。”胡巴应了声,一个猛子又钻入潭中。 封不决兀自呢喃,“两口棺椁,铁索……为何会在水底放两口棺椁。莫非是悬棺大贞?那也不应该放在水下啊。” 这次胡巴上来的很快,“老大,我看清啦,下面长了一片红色的花,刚才太黑还当做是水草。” 包万斗一听,当做平常,可封不决却呼吸急促起来,“小光头,你当真看见红色的花了?” 胡巴道,“千真万确!” 封不决眼睛一瞪,急道,“快回来……不,你离对岸近,快游到那儿去!” 胡巴一愣,听封不决口气很是严肃,他顿时不觉轻松,忙翻身向对岸游去。 “前辈,这水潭是不是有古怪?”包万斗一时担心老三的安危,一时又对前路的神秘感到不安,猛然焦躁起来。 “悬棺大贞,悬棺大贞。”封不决念念有词,“老夫想的不差,又岂会有人会在水底布下这种阵势,这不是悬棺大贞,而是悬棺锁尸!” “悬棺锁尸”,一听这名字,胖子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担忧的望向胡巴,他正飞快的接近对岸。忽然,那光头猛的沉入水下,胖子一惊,暗道,“这光头还有心情潜水?” 胡巴的头又冒了上来,很快又淹没下去,水面泛起一层细碎的泡泡,只听一声惊呼,“老大,有东西抓住我脚……咕噜噜。” 话未说完,胡巴又沉了下去。 “老三!”包万斗惊叫一声,身体瞬间被一道冷冰冰的激流打过,水下又什么? 包万斗不再去想,一个跟头,翻身入水! “完了,完了,完了……”封不决连连呼道,“到了这水下,我符篆都起不了作用。这俩兄弟救不成了,小胖子……” 胖子竟已执起软剑,就要跳入水里,好在封不决手脚利索,拦住了他,“小胖子,你左手都断了,下去有什么用?前路不能再走了,跟我一道出去。” 胖子眼神冰冷,道,“又要跑吗?” 封不决竟被这眼神盯得很不自在,支支吾吾道,“这……这不叫跑,而是量力而为。” 胖子道,“那你就去量力而为吧,去做你的逃跑大王。这两人不是坏人,能为兄弟两肋插刀,酣然赴死之辈绝不是坏人。胖爷就算拼了老命,也得救下他们!” 封不决神色一阵变换,忽然大笑道,“好好好,你个小胖子竟敢责怪其为师来了。” 胖子道,“贪生怕死之辈,不是我的师傅!” 封不决笑道,“贪生怕死?你真当老夫畏惧死亡?好,既然徒弟是血性男儿,做师傅的自然不会落后。把你的剑拿来。” 胖子愣道,“你会使剑?” 封不决摇头道,“不会使,但会烧。” 他抢过胖子手中的剑,接着道,“坏了这把剑应当没事吧?” 胖子还未出声,却见老人也已翻身入水中,只听一道声音传来,“速速游过去!” 这一下子,胡巴,包万斗,封不决先后都跳进了水潭,岸上只剩下胖子一人在瑟瑟发抖。他突然觉得好冷,仿佛不知哪里的风吹在脖子上,那层肥肉身上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幡然醒悟,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自己得尽快游到对岸才行。 刚一入水,水温凉如寒冰,胖子一咬牙,哗啦啦的游了过去。 四五丈的距离不算远,对岸已近在眼前,一路游来,胖子能感应到水流的波动,那黑暗眼睛不能察看的地方一定正上演着搏斗。 “不行!他们都在拼命,胖爷怎能像个逃兵似的,落荒而逃。” 胖子猛吸一口空气,鼓的嘴巴都涨了起来,一头栽进水下。 豁然间,一道红的发亮的火光骤然占据整片视野,胖子双眼吃痛,微微眯起。那火光中似乎还隐隐约约的透着青色。 胖子虽然心跳如雷,但还是潜了下去。 “孽畜!天网恢恢,焉能让你逞凶!” 这霸道的话语听来竟是封不决的,胖子耳膜震颤,水流紊乱不堪,再看去时,却见一老头左右手各携一人,已在近前! “老……咕噜噜。”胖子张开口,嘴巴顿时被水灌满。 封不决也看见了他,使了个眼色,便游上了岸来。 “咳咳咳……” 胖子连连呛出几口水,胸口的滞涩之感方才减弱不少。包万斗与胡巴两人也回过了气,一脸惧色还未消退,犹自喘息不止。 封不决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淡然。 “老头,那下面是什么东西哇!还有,你在水下是怎么说的出话的?!”胖子这回是真佩服这位相貌平平的老头了,只感觉他本事太多,神秘非常。经过一场大战,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平淡淡的坐在地上。 “喂,老头!”封不决不说话,胖子又喊了一声,“别装聋子成吗?胖爷现在可是好奇的紧呐。” 忽然间,老人盘坐的身子在胖子面前缓缓倒下。胖子吓了一跳,赶忙扶住封不决,近看之下,这张沧桑的脸竟是苍白如纸! “嘭嘭……!” 大地突然抖动,甬道之中尘土飞扬,石壁上用于出水的洞口内水流豁然大增,依稀能听见道道碎裂的声响。 “走!此处要塌啦!”封不决气若游丝,说完这句话后,完全的昏迷过去。 事发仓促,胖子满脸憨色,竟有些呆了。 “小兄弟快走,前辈有老三驮着!” 胡巴他们已恢复过来,这时走近一把背起昏迷的封不决,三人相继逃入洞口。 封不决不省人事,胖子莫名间生出一种空荡荡的怅然之感,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一样。他忽然领悟到,对于这个老头,在不知不觉间,他已产生依赖之情。 如今老头昏迷,接下去去的路,该怎么走? 四下轰鸣不断,脚底不断震动,烟尘扬撒,墙壁如蛛网般碎裂,危机重重!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八十一章 唯一的出路! 三人不停的飞奔,只觉得天旋地转,泥塑的甬道就要崩塌下来一般!重物落地的轰隆声不断从身后传来,破裂的纹路爬上了墙壁,在三人脚下蔓延,似乎一旦停下,就会给从天而坠的巨石囫囵埋在地里! 包万斗跑在最前,每每石头滚落附近之时,便用套着金属指箍的拳头猛的击碎。◎,胡巴吊在最后,即便是背着昏迷不醒的封不决,一身蛮力仍不可小觑,那大光头也并非是件摆设,坚硬到能顶碎坠落的巨石! 反倒是夹在当中的胖子最为不济,几次都是这两兄弟帮忙才堪堪避过突然降临的危机。 “嗵!” 又是一巨石从天而落,胡巴狂吼一声,,凌空甩出一击飞踢,那巨石轰然四碎,石屑撒了胖子一身。 “大光头,谢了!”胖子抹了把汗,头也不回的道了声谢。胡巴闷闷的“嗯”了声,算是应过。 胖子汗水狂涌而落,这不光光是累出来的,更多的是左肩的剧痛。狂奔之下,根本无法让左臂静止不动,胖子几乎能提到断裂的骨头在血肉里摩擦的声音!那痛苦比针扎更重! “老大!”胡巴猛的一吼,“你看脚下!” 包万斗又击碎了块石头,这时听见话声,一低头竟发现脚底泥石之中竟渗出了水! “不好,水漫过来了!”包万斗不安的叫道。 几人应付落石已是狼狈不堪,若此刻水流灌进甬道,那可真就是十死无生了。 包万斗紧皱眉头,脸色快速变幻。这古墓到处凶险,一番乱窜极有可能触动某个机关,可现在自己已无无余力再去仔细探寻,况且时间上也不允许。 他豁然做出决定,喊道,“老三,小兄弟,脚程再快些,跟我过来!” 这一下可真是难死胖子了,目前的速度对他而言近乎极限,他真不知道如果继续用劲,提快速度,自己能不能支撑的了,或许跑到半道上就会晕过去。 这般想着,忽觉右肩一轻,整个人猛的被提了起来,胖子乍然一看,那胡巴竟是将他夹在了肋下! “大光头,你……!”胖子惊的说不出话了,胡巴已背着封不决,现又带上自己这百多斤肉,他怎么能吃得消?! “嘿!没甚!你放心便是,我就是力气大,再多带十个你,也跟玩似的。”胡巴轻松笑道,但胖子却注意到他的脸已绷的紧紧的,并没有说的那般轻巧。 胖子一时唏嘘不已,想要说些感激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唯有让自己不动,如此才能使胡巴少用些力气。 脚底的水就快漫过足踝,奔行起来更显吃力,三人简直在跟时间赛跑,谁都不知道背后的水潭会在什么时候彻底破裂,到那个时候水浪涌来,在这个昏暗不见天光的地下,只有死路一条。 包万斗运足目力,一双眼睛都泛起了血丝,时间紧迫,他只得尽量多看一些,比对一些,忽略大部分细节,所求的是只老天爷不要把人逼上绝路。 忽然,他面色一喜,叫道,“有了!” “轰隆!” 可此时却有一道迅疾的水流声奔腾而来,包万斗如水牛般直喘粗气,放声大喊,“老三,快些,再快些!水马上就漫来了!” 胡巴沉声一喝,似在为自己打气一般,双足运力之下,速度又拔上一层! 胖子几次都想让胡巴将他放下,若是没有自己这个累赘,或许他们两兄弟真有逃脱的可能。但胡巴像是知道胖子所想,时不时的自言自语道,“跟着老大就一定会没事,他一定会把我们带出去的!” 胖子突然悟道,这世间之人并不全如家族之辈,只顾自己,对于外人的性命置若罔闻。就算是世俗瞧不起的盗墓贼,拥有的血性也不属于江湖上的大豪客! “大光头,放我下来,我休息够了。”胖子并非矫情,这话说的万般决断,胡巴一听,想了想后,便放下胖子。 包万斗忽的止住身形,指着一旁凹陷进去的土墙,喝了一声,“老三,往这里撞!” 胡巴想也不想,将封不决身子斜在左肩上,横起右臂,合身撞了过去。这一撞当真声势不凡,宽大的泥墙竟整个被撞残了,黑压压的倒下一片,正拦在三人退路之上。 包万斗暗自点头,道,“这屏障阻拦不了多久,我们快走!” 刚跑出去不久,便听一阵隆隆冲击之声,水流甚急,估摸只是眨眼之间便突破了那屏障! 包万斗心念电闪,思忖三人逃脱不得,又呼道,“都各自憋住一口气,水要来了!” 话音刚一落地,只见甬道之中登时被大水灌满,直如横贯的瀑布一般,脱缰而来! 胖子一口气刚提到半路,就被汹涌的水浪淹没,那巨大的力道骤然冲来,便像狂风下的一片树叶似的,在激流之中上下翻滚,难以保持平衡! 眼前竟是杂乱的水泡与形状突兀的怪石,马灯的枯黄的灯火在水中四散,倏忽之间恰有道道朦胧的光影,叫人如坠梦中一般。 胖子被水流裹挟,浑身酸软无力,一不小心呛出了口气,胸腹之间缓缓升腾起一股灼烧的感觉。 他微微眯着眼睛,恍惚间似闻到丝丝淡淡的香甜味,视线中莫名多出一片薄薄的红色花瓣。好熟悉的花瓣,他心想。 那花瓣于水中荡漾,恍如飘在空中,它轻轻拂上胖子的脸颊,竟有微凉如肌肤之感。 胖子的双眼渐渐迷离,恍惚中像看见了一个身着红衣的纤弱女子,媚眼如丝般,十指温润如美玉,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那温凉的触感正是那手指碰触时的感觉。 胖子悚然一惊,心神顿时回归,那女子和花瓣不知去向。唯一感到暗流迅猛,自己像块石头般被踢来踢去。 “轰隆隆!” 汹涌的水流好像撞倒了什么东西,胖子又呛出口气,耳朵已出现连绵不绝的嗡鸣声! 忽然,胖子察觉到身体正在不断下落,他下意识的一呼气,居然真的吸进了一口气,脑中的昏胀之感顿消,然而下一刻,他就骂出声来。 “卧槽,胖爷怎么在往下落!” “嗵嗵嗵!” 一声物体坠落的响动相继而起,但却像是跌进了松软的棉花一般。 胖子晃了晃脑袋,使劲的揉着两下,又敲了两下,等到心神归来,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四野漆黑一片,适才在水中,马灯不知道被冲到哪里,这一下子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嘭!” “哎呦,谁拿石头砸我!”胖子脑门一痛,虎虎的站起来质问一声,他脚下一扭,正巧踩在那块“石头”上,不禁又跌倒在地,但屁股下满像放着干草堆似的,浑然不痛。 胖子恼火的双手摸腾,只感到一件圆滚滚的东西落在手中,当下一喜,“这不时胖爷的马灯吗?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哈哈,胖爷我果然是个有福之人!” 匆匆两下,拿出火折子想点上火,但火折子被水一泡,无论如何也擦不出火星来,这可急煞胖子了。 “小兄弟,把马灯递给我。”包万斗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胖子循声低过了马灯。 不一会儿功夫,胖子便见到了好似久违的灯火,周围顿时亮堂起来,所有的东西都暴露在双眼之下。包括那几根壮硕的藤蔓! 胖子豁然跳起来,“这是……,这是我们方才离开的地方。见鬼了,咋转了一圈,我们又回来啦!” 胡巴也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将封不决放在一块平坦的地面上,问询着看向包万斗。 包万斗沉着脸,一言不发,良久叹道,“这便是我们所在地宫的结构,他并非如同我们先前所想,是一处穷尽曲折之地。所有的纵横甬道其实都是为了为扰乱人的视线。其实,这地宫是一处环形之地,而我们所在之处便是圆圈的中心,无论我们往哪里走,最终还是会走到此处。” 他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封不决,暗想道,“适才走来走去,我便心有疑惑,想来这老人早已知晓。” 胖子哑然道,“那我们……我们该往哪里走,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听到的吼叫,就是从离此不远的地方传来的。” 包万斗摇了摇头,举高马灯,示意胖子和胡巴俩人看去。 但见一条横在当空的水流如匹练一般滑向另外一处,那落入的地方虽看不清楚,但想来也应该是一条甬道。 包万斗道,“若是我们运气好,或许可以乘着水流直接进入主墓室中,但如今跌落在这,也未必是件坏事。谁能知道水流所过之地是不是一处死路,又有谁知道若我们往前走,焉能不是一条康庄大道?” “往前走吗?”胖子心中惧意未消,环顾四周,一条条鬼母藤软绵绵的耷拉在地上,黑漆漆的地面是封不决用火符烧过后形成的。 胖子又转而望着这里唯一的一处洞口,他依稀记得自己与封不决就是从那儿出来,但当时为何这老头反而是走回来,不往里面深入呢? 他又回忆起那道比猛兽凶狠万倍的吼声,或许……或许那老头知道些什么。 这是唯一的出路,但那真是出路吗,亦或是……死路?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八十二章 千年鬼王! 倘若封不决清醒着,胖子只多是担心绝不会如此刻般不安,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手里总有数之不完的奇妙东西,每每都能化险为夷,而且老人面对危机时也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在重重危局的古墓中,这无疑就是一剂最好的定心药。※%, 然而老人此刻……却安然躺在一条鬼母藤之上,完全昏迷了过去,接下去的路唯有靠自己与包万斗,胡巴他们走完。 但就连神通广大的封不决都在古墓中栽了跟头,他们三个半吊子又有多少机会能活着出去? 沉默有顷,包万斗沉沉开口,“前辈这里需要人照顾,小兄弟就留在此处吧。这后面的路就由我和三弟去走吧。” 胖子也想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等待封不决醒来,老人一旦清醒便能带着他们走出去。想比于去走另一条可怕的道路来,这无疑是一条比较稳妥的办法。 可当包万斗将他心中想法说出来后,胖子却不愿看着他们赴陷,尤其是胡巴,这个性子耿直的大光头还救过他一命,他已将胡巴当做兄弟般看待。看着兄弟去拼命,自个儿在这犹在,他实在做不到。 胖子想了想,道,“我们不妨都在这守着,只要老头醒过来,那一切都好说了。” 包万斗摇摇头道,“前辈不知何时方能醒过来,而且守在此处未必就真的安全。最重要的,是我们兄弟俩必须往前走,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只是小兄弟没有必要和我们一起冒险罢了。如果我们兄弟俩能保住一条命回来,那到时候咱们便一起出去吧。” 胡巴故意拍了拍胖子受伤的左肩,直疼得他龇牙咧嘴,胡巴哈哈一笑,“小胖子你就在这守着吧,到时候如果前辈醒了,你们再追过来也不迟。” 胖子犹豫不决,现在虽想跟着一起去,但照料封不决必须要人手,若让胡巴继续背着,无疑增加了他们负担,况且自己这个样子也出不了什么力。 包万斗示意胡巴跟上,两人迅速消失在黑漆漆的洞口之内,那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也听不见了。 胖子愈想愈是恼火,一拳砸在地上。 “咋啦,想跟上去?” 胖子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的一看,竟发现封不决已施施然坐了起来,登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喃喃说道,“老头,你……你没死?” 封不决假寐在那儿,听着几人左一言右一语,见自己这胖徒弟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心情还挺好,但这时一张脸已气的发绿,几乎就要真的晕过去。 胖子惊喜万分,扑将过去,“老头,你醒过来就好,咱们快点跟过去吧。” 封不决闷闷的哼了声,发脾气似的不去理他。 胖子眼珠一转,竟撒起娇来,“师傅,是徒儿没大没小,请师傅莫要见怪。” 封不决瞥了他一眼,道,“现在改口叫师傅啦?之前用不着老夫的时候,不知是哪个小子一口一个老头叫的欢乐。” 胖子急红了脸,猛的跪在地上,磕了三响头,连道,“师傅,是弟子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救救他们吧。后面的路危机重重,若没师傅从旁协助,光靠他们两个人的话,想走出去,是千难万难啊!” 封不决凝声问道,“你可知道,那包姓小子居心不良,曾千方百计的想要杀害于你?若没老夫在,你这几斤肉可能都已去喂粽子了。” 胖子默然良久,郑重的道,“我知道,但他们现在已经想明白了,特别是那个光头,曾救过一命。若你不救他,我就自个儿进去。你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替你徒弟收尸吧。” 说罢,毫不迟疑,转头就欲走。 封不决气的直笑,“老夫从未收过徒弟,没想到晚来竟收了你这么个极品,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胖子听了一喜,转身嘻笑道,“师傅,您是答应了?” 封不决轻轻一叹,“这并非是师傅不可相救,而是老夫自量不是那里头东西的对手啊。” 胖子吃惊道,“老头你别骗我,这随便的一个小墓,还有你打不过的东西在?” 封不决嗤笑道,“你个小胖子,知道个甚!” 他接着道,“你可知老夫为何会在这里?” 胖子疑道,“难道不是盗墓吗?” 封不决摆手道,“这是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 他想了想,似在考虑接下来说的话,片刻后才道,“这里有点玄乎,你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但有一点告诉你这小胖子倒也无妨。老夫千里迢迢从长沙而来,并非真是惦记这墓里的宝物。也不是老夫自吹,以我的本事,倒他个皇族贵胄的墓地也非难事。” 胖子更不解了,问道,“那您老莫非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无事可做?” 封不决狠狠的啐了一口,气的直打哆嗦,好在习惯了这徒弟的不敬,稳了稳心神,继续道,“老夫所为的,是那蛊王,青衣鬼!” 胖子奇的睁大了眼,这名头他听过,还是包万斗告诉他的,却晓得的不多,大概是包万斗三兄弟受制于青衣鬼,要帮他盗这个墓,具体就无所得知了。 封不决道,“老夫盗了数十年的斗,所结仇家甚多,但干这行大抵都是如此,幸好老夫练就一身无双的保命功夫,才能活到现在。” 他沉沉一叹,似在追忆过去,“这几十年来,真正让老夫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九死绝境,就知道六次,且只有一次是在地下,其余六次皆出自仇家。所以老夫时常感叹,最凶恶的墓地,也不及世人之万一。” “而众多仇家当中,最令老夫头疼的便是那青衣鬼,这家伙阴毒非常,一身蛊术毒术简直匪夷所思,无孔不入。当年若非老夫有所察觉,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所以,这几年来我一边倒斗,一边暗中探寻青衣鬼的踪迹,想要在其又下毒手之前,先行结果了他,是以对他的行踪颇为了解。可自五年之前,青衣鬼那厮忽然像消失了般,任我如何查探都找不到丝毫踪迹。我本以为那厮死在了墓里,或是被仇家所杀。但在几月之前,我又突然得到了他的行踪。” “老夫这次下定决心,誓要在广东地界将他宰了,便佯装一普通盗墓人的身份,随了铁线帮到了这里。不过,经我几次观望,方发现这座古墓不简单,而青衣鬼消失五年,突然来此又着实令我不安。我在想这墓里面是否有东西叫青衣鬼牵挂着,便抢在他前面下到墓里,在其得手之前,先把那东西掌握在手中。” 封不决顿了顿,缓了口气,“可直到遇见鬼母藤的时候,我才晓得这古墓绝不寻常,但老夫一心想断了青衣鬼的算盘,便又观察了许久。但就在刚才,就在那水潭中,老夫竟看见了悬棺锁尸,如此阴狠歹毒的布阵之法,瞬间洞悉此墓为何所建。” “那悬棺锁尸之局本是照着悬棺大贞所布,后者一为悼念亡魂,二是为祭奠悬棺之中,所葬两人那感天动地的情意。然却叫人改了方位,动了葬址,埋在阴寒的水下,又有铁链锁住。这一来二去,便让原先两道亡魂的情意,登时变成通天的怨念,以此来镇住这古墓。” “老夫想来,相同的布局绝非一处,在我们还未经过的地方,一定还有其他阴毒的法门。若猜测不错,此处因有七处大阵,构成玄天北斗七星阵法,生生世世拘禁着这座古墓。” “鬼母藤,悬棺锁尸,七星镇魂,这里绝非一座寻常的古墓,而是一座镇压冤魂的封禁大阵!” 胖子已呆的不知作何开口,支支吾吾的问道,“那……那师傅你刚才所说,这里头的东西你惹不起,莫非就是阵法所要镇压的东西吗?” 封不决不得不点头,长长叹息一声,“尸体养在阴死之地,便能发生尸变,化作僵尸,咱倒斗的唤它做粽子。可一般的粽子就算威猛,用些道家法门,闾山符篆,茅山术数却也能对付的了。但世间之事岂有定论。粽子在阴死之地呆久了,就会再度变化,这一次的时间颇为久远,恍恍惚惚千年一过,那粽子可真就脱胎换骨啦。” 胖子险些叫出声来,“那里头的东西,竟是只千年粽子?!” 封不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千年是肯定的,却不知道是几个千年,但对我等来说却没多少区别。凡是过了千年,咱们便不叫它做粽子啦。” 封不决绷着脸,面颊上的皱纹都给挤在了一块,那声音直如幽谷轻风,既冰凉又深邃…… “千年之后,便是鬼王……千年鬼王!” 第八十三章 未曾蒙面的交锋! 千年鬼王的名头,胖子是从没听说过,但只要想到一只活了上千年的僵尸,他便不寒而栗。↖, 鬼母藤已是这般难缠,却只是一处做封禁的阵眼,而在七星拱绕之下的鬼王,其凶恶程度就可想而知。 封不决轻声开口,“小胖子,你还想去救他们吗?” 胖子兀自言语,像是自说自话,“可……可这里只有一条路,我们若不走的话,只能活活困死在此,那倒不如跟鬼王拼了,或许是条活路也说不定。” 封不决笑道,“老夫既然故意昏迷,自有一条逃脱升天的妙计。包姓小子执着于古墓内的东西,但我们爷俩却更加惜命。小胖子,好好想想吧,我们何必犯鬼王之怒,去成全他人的贪欲呢?” 他话锋一转,肃然接道,“你的路还长的很,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没有完成。听为师一言,有的事情当断则断,不必拘泥于凡俗义气。所有的道义都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若人死了,那一切都作空中楼阁,毫无意义。” 胖子思绪起伏之间,脸色阴晴变化,终是缓缓的磕下脑袋,恳求道,“秋师傅成全,如果不去救他们的话,徒儿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他忽然抬起头,嘻嘻笑道,“而且,我知道师傅一定有办法的。” 封不决无奈苦笑,“罢了,罢了。做师傅的劝土地临阵脱逃,反过来被徒弟说了一顿。既是你选的路,莫要以后放觉后悔。” 胖子五指朝天,赌誓道,“我谢福源日后绝不会为此事后悔。” 封不决摇摇头,道,“你还不懂为师此刻说的话,但你定要记住一点……” 老人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郑重,“这条路,是你自己所选,以后就算哭着,也得走完。” 胖子懵懵懂懂,只道是老人吓唬自己,便嘻笑一声,搪塞过去。 老人的叹息唯有自己才能听见,他悠然站了起来,低声道,“还不跟来。” 胖子叫了声好,便随同封不决,顺着藤蔓伸来的方向,缓缓走去。 这通道越走越宽,泥墙也不似之前的那般粗糙,土黄色逐渐过渡到青灰色,成了一块块坚硬的石壁。四周也好像更加阴寒,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里带着股浓重的湿气。 封不决的脸上一派肃穆之情,似在凝神以待,他手里端着个颇为复杂的罗盘,质料像青色的玉石,可在黑漆漆的洞里却神奇的绽着光亮,比马灯要来的有用的多,特别是那渗出来的光,犹如三月里阳春般暖人。 胖子啧啧称奇,忍不住问道,“老……师傅,您手里拿的是什么宝贝啊?” 封不决回道,“这叫阴阳盘,是为师自己捣鼓出来的,名字也是自个儿取的,结合了三合盘和三元盘的一些主要圈数,保留了一些两盘之上与风水有用的地方。这些东西以后自会教你,现在只当是一普通罗盘就行。” 老人口中的三合盘又称作杨公盘,主要由三层二十四方位组成,即有地盘正针,人盘中针和天盘缝针三环,并结合其他层环使用,从而用于定向,消砂,纳水等等。 而那三元盘又唤作蒋盘或易盘。三元盘的主要特征便是有易卦六十四卦圈层,一般只有一层二十四方位,即地盘正针,其可用元运推算吉凶方位。 这些东西胖子自然是懂的,但无论是三合盘还是三元盘都不会有如封不决手上罗盘那般复杂,他粗粗一看,竟数出不少于十五层的圈数。胖子虽满心好奇,但也知道不能随意打断老人的思绪,一众问题便全闷在心里。 封不决忽然轻咦一声,端着罗盘,凑近石壁,手指细细的触碰石面上突兀出现的刻痕,他招呼道,“小胖子,过来瞅瞅这个。” 胖子依言走近,玉质罗盘的青色光辉下,石面上隐现条条黑色纹路,这些纹路深深刻在石头上,且范围相当光,只是胖子自觉有封不决在前护着,便不去在意周围情况,是以直到老人点名,方才注意到。 这些纹路时而缓,时而急,宛似一幅连绵的山脉图,胖子忽然回忆起石壁上的刻纹并非此处独有,不久前困在石牢,那石壁上也刻着图案,只不过两者不同,前者尽是些人物图罢了。他豁然觉得怪异起来,那石牢所在不知在哪,几人绕着古墓走圈子时竟没有发现,就像从来没有过一般。 “小胖子,看清楚没?” 胖子立时收起心思,端详一阵,奇道,“这画的不是安山吗?” 封不决点点头,道,“不错,这所刻之物虽与如今的安山有些区别,但想来这便是山脉千年之前的模样。除了这点外,你还看出什么来?” 胖子绞尽脑汁,心知是老头在考校自己,不想第一次便出丑,就想用起了范林祥曾说过的话,可那段话实在太长,而且比较难懂,胖子折中一番,信誓旦旦的回道,“嗯,这是一条凶脉!” 封不决惊讶的望了他一眼,问道,“哦?凶在何处?” 胖子有心想再编出来点,但考虑到肚子里水墨有限,挠挠头,道,“这个,还请师傅指教。” 封不决皱了皱眉头,轻叹道,“小伙子,任重而道远呐。” 老人不再考量自己徒弟,指着一道平缓地面说道,“你看此处,料来便是明堂所在,再看周围,虽呈山怀水抱之局,却只是徒有其表。” “老夫下墓之前,便对四周山水观望了一番,粗粗一看倒还真是一处颇为难得的好穴。但这山是山,水是水,却不是风水大家眼中的好山好水。” “且说这环抱名堂之水有多种叫法,如天心水,金鱼水,蟹水等,但你看这一条,虽是绵延而抱住山脉,但水流太细,孕不了生气。再看这山,又唤作星峰,叫法颇多,大抵是以五行名称,天方九星命名。而那安山位于名堂之后,其势缓而长,没有丝毫灵动之气,反倒是死气沉沉。” “有如此之山水,加上这石面上的刻画,想来建墓之人绝非事个半吊子的风水师,他定然有所图谋。再加上老夫之前的考虑,以七星北斗阵法封困此墓,以煞养煞,所图定然不小。但就是不晓得,他布了那么大手脚一掩人耳目,又过了上千年,究竟为了什么。” 封不决沉声一叹,越来越忧虑,胖子敏锐的望见,老人握住阴阳盘的手,攥的更紧了。 胖子晓得老人在为后面的路忧愁,便眼珠一转,说道,“师傅您不是说那人是掩人耳目吗?你可知他为何这样做。” 封不决凝目以对。 胖子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他心虚,故布疑阵,让有些道行的风水师误以为这里是处凶地,好使他们别把心思放在这里。” 封不决疑道,“那不就更能说明此人高明吗?” 胖子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倘若真是如此,那人要以煞养煞,何不把墓建在绝地,反而建在这里?他所为的便是要道行不深的盗墓贼进去,从而靠着墓里的种种机关杀死他们,用冤魂来让煞气更煞!而掩人耳目的原因也正是如此,他自负对付不了道法高深之辈,才故意为之。凭师傅地榜第九的势力,还怕对付不了这小人吗?” 封不决悚然一怔,上下打量胖子,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惊讶道,“小家伙,老夫本以为你是个初生苗子,啥也不懂,但你能说出这番话,这风水上的造诣已经不低了啊。” 胖子嘿嘿傻笑,就在刚才他忽然生出一种陌生感,这陌生感正是出于说出的那一番话,好像这不是自己所说,而是有人借着自己这张嘴,说出来的。这种感觉十万分的怪异,且叫人恐惧不已。胖子就当是自己在地下呆久之后的幻觉,没有太过在意。 封不决豁然长笑,阴霾之色消去不少,“看来收了你这胖子徒弟,还是有点用的嘛。” 胖子兀自憨笑,心里面仍有些悸动,暗道,“谢福源啊谢福源,你的胆子怎么变的这般小了?若让那些人知道,指不定会笑破肚皮呢。” 封不决端起阴阳盘,大步向前,此刻之间,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严肃,他现在真想要跟那传说之中的千年鬼王斗上一斗,一来是了却徒弟的心愿,而来也看看那青衣鬼搞些什么名堂。 一切都等到鬼王之后,便能见上分晓。 封不决凝声暗道,“青衣鬼,咱俩的决战,从此刻起,就真正的开始了。” 第八十四章 墓中诡计! 安山之上,凄风涌动,呜呜哭泣声似百鬼惊蛰一般,叫人皮毛发凉。○ 一块隆起的嶙峋山岩上,盘坐着一形容枯槁的老人,但见满头银发飘扬,一张棱骨分明的脸竟像只粘着一层皮般,远远看去,浑如一只长了头发的骷髅! 老人双眼枯寂,气息断绝,像是已死去了许久,只需稍稍一碰,便会化作漫天烟尘,随风而去,无影无形。 忽然,老人的青衫动了一动,眼里似出现了一点星星之火,那佝偻的身子缓缓拔起,竟听到了阵阵咔擦咔擦,炒豆子般的声响! “无相子,我还以为你一去不返了呢。” 凝滞的雾气猛然间躁动起来,又见一人形轮廓在那雾气里倏然闪现。 “若是我真的一去不返,只怕此刻已是一具尸体了吧。” 一道笑声里,那双黑白目光已射在老人身上,无相子踱步而进,侧身坐于老人身侧,张开的手心中是一条通体莹光璀璨的绿色蛊虫。 老人的目光更亮了些,急不可耐的伸手欲抓向蛊虫,但那只手豁然一缩,老人抓了一空,眼神登时凌厉,质问道,“无相子,这是何意?” 那半张黑色面具的嘴角诡异的扯动了一下,无相子轻声笑道,“我就想看看青衣鬼现在还能不能杀人。” 青衣鬼淡淡的问道,“你真想看看?” 无相子哈哈一笑,单手送上蛊虫,直到青衣鬼将其拿住,都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蛊虫入手,青衣鬼似松了口气,再也忍受不了,一口把那掌心大小的蛊虫吞入,咽喉上顿时凸起一个肉瘤,骨节伸缩之间一点点的没入脖颈之下! 三息之后,青衣鬼面容剧变!长长的银发自根须起逐渐泛黑,脸上如刀刻般深邃的皱纹一点点的向旁边晕开,死寂的眼里犹如绽放了一点绿光,当绿意再度笼罩瞳孔之时,他的肌肤已不再苍老,而如二十多岁年纪般的细腻光滑,一头黑如墨的长发肆意舞动。 前一刻气息还若即若离的老人,竟在盏茶之间变成了一位气韵非凡,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只不过弥漫在他周围的气场仍旧阴冷,甚至带上了一丝先前未有的冷酷。 无相子看的啧啧称奇,感叹道,“我一直在想,如果青衣鬼养颜驻容的方法被女人知道了,只怕以后再也没个清净日子了。” 青衣鬼冷笑道,“这方法很容易,只需要如我这般囫囵吞下一条毛虫即可。” 无相子又是一叹,“这方法虽然容易,但天下间怕是没几个女子敢尝试的。” 青衣鬼哼声道,“你既不是女人,又怎能知道女人的心思。” 被这双绿莹莹的眼睛瞪视着,无相子颇不自在,假借拱手的功夫,偏离了那目光范围,“是是是,小弟年岁尚浅,对于女人自然没有青衣鬼看的深彻。若以后有机会的话,还请您教导一番。” 青衣鬼拂袖一摆,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上下打量一番无相子,奇道,“难道你没有跟白何愁照面?否则身上怎会还这般干净?” 无相子苦笑道,“莫非我非要邋里邋遢的出现在你面前,才算正常吗?” 青衣鬼冷声问道,“白何愁现在何处?” 无相子轻声一笑,“还在后头呢,短时间内是不会阻拦你的大计的。” 青衣鬼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无相子道,“那白何愁当真是了得,哪怕是我再加上你那条毛毛虫也绝挡不住他十招。索性来了一东瀛武士,正在那和白何愁练刀玩呢。” 青衣鬼奇道,“东瀛人?那小小倭国竟也有这种人物?” 无相子笑道,“切莫小看了天下英豪,就算是你青衣鬼,若面对面与之为敌,也难是那倭国人的对手。” 青衣鬼冷哼道,“你何时看过我与正面对敌的?只要他不来打扰我,我也不会自找麻烦。” 无相子嘿嘿一笑,远望过去,又稍稍闻了一闻,道,“死了不少人吧。” 青衣鬼摇头道,“还不够。” 无相子问道,“你既然要取墓中宝贝,何需要死这么多人?如此一来,岂非让此地煞气凝聚,全便宜了鬼王,徒增麻烦吗?难道你有绕过鬼王,直取墓室的方法?” 青衣鬼斜睨他一眼,问道,“你可曾听过符遁老人?” 无相子哑然道,“可是那地榜第九的符遁老人吗?” 青衣鬼点了点头。 无相子更为惊讶,“这种人物怎也会到这里?莫非他与你目的相同?可这小小墓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引了“蛊王”不说,还有“霸刀”,现在连“符遁老人”也到了这里?” 青衣鬼怪笑道,“你可别把自己给漏了,无相子的名号那也是响当当的。” 无相子谦虚一笑,“只是一后学之辈,焉能与地榜大能相提并论?” 他接着问道,“你可别扯开话题,快说说,封不决怎会也来了?” 青衣鬼神色一凛,阴沉道,“为了杀我。” 无相子微微一怔,又听他继续说道,“这几年来我隐去行踪,处处小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躲仇家。那封不决实在了得,狱无间只说他在万古长青大帝手中脱逃,但此间种种又岂是易事?五年之前我曾与他数次交手,虽各有胜负,但仍是我落了下乘。这五年时间,我无时无刻都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而在不久之前,因为某些缘故,我的行踪被封不决获悉。但这广州我却非来不可,哪怕知道他会随我前来也在所不惜。至于眼下这鬼王活祭便是送给那老不死的礼物,无论他是否能应付过去,实力必然有损。等到那个时候,再与我决战,胜算就能大上不少。” 这段话说起来模棱两可,无相子知道青衣鬼隐去了很多东西,但他不说的话,自己也不好再问,不过也还是听出了不少东西,“听你此话,那封不决莫非此刻正在墓中?” 青衣鬼低沉笑道,“不错,而且算起时间来,应该马上就要见到那鬼王了吧。哈哈哈,希望那老不死喜欢我送的这份礼物!” 青衣鬼得意的大笑声徘徊四野,无相子凝神望向脚下,不知多深的泥土之下,竟也危机四伏,一想到传说中的鬼王马上要现身,便生出一股莫名的躁动。 豁然间,无相子回望向北方,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阿嚏。” 封不决猛然打了个喷嚏,在空洞的甬道内迅速传了开来。 胖子问道,“老头,你感冒了?” 封不决恶狠狠的回瞪一眼,怒道,“臭小子,你信不信再叫一声老头,我就把你舌头给拔下来?!” 胖子慌忙捂住嘴巴,连连摇头,又想着不对,又连连点头。 封不决甩袖而去,刚走了几步,却听了下来,他沉声说道,“小胖子,多用点神,我们离那鬼王愈来愈了近。” 说着,耸了耸鼻子,叹道,“自从走到这里,便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吉利呀。” 胖子连忙照着样子学了一学,可啥也没闻到,只是这话是老头所说,料想绝不会出错,就忙问道,“血腥味?该不会是包万斗和胡巴俩人的吧?老……师傅,咱们得快点走啊!” 封不决斥道,“急什么急,这味道并非是从前面传过来的,好像本来就在这,又像是从头顶的土里飘来的。” 胖子听他一说,也不着急了,嘿嘿笑道,“你老人家可真会开玩笑,“从土里飘来的”,难道咱们头顶上下了一场血雨吗?” 胖子渐渐笑不出声了,连封不决也陡然间换了一副面色,他们都听到了身侧传出的水滴的声音,就着罗盘青色的光辉看去,那哪里是水?分明是一滴粘稠的猩红鲜血! 胖子咽了口唾沫,断断续续的道,“这……这,真是下了一场血雨吗?” 又是一滴落了下来,正巧掉在了胖子的鼻尖上,急的他赶忙抹赶紧。 封不决缓缓出了口气,往腰间一伸,拿出了吧匕首,道,“有武器总比没武器好,把它拿在手里把。” 这匕首刀鞘竟是黄金打造,上面还镶嵌着一层五颜六色的细碎宝石,一看就知价值不菲。胖子点了点头,小心的揣在怀中。 忽然间,两人前面的甬道里传出阵阵隆隆之声,地面还伴随着轻微的摇晃。 “老大!你真厉害,这么复杂的机关都给你破解啦!” 胡巴的大嗓门伴着一连串的回声而来,胖子惊喜的道,“师傅,他们就在前面!” 胖子知道包万斗他们正在前面,也不在害怕了,匆匆跑了过去。 封不决兀自站里良久,看了一眼血珠落下的方位,又感受到身旁愈加浓重的血气。豁然间,一个问题窜上心头。 “机关?为什么这里会有机关?” 第八十五章 鬼婴! 面前的石门缓缓洞开,胡巴喜不自胜的叫了起来,“老大,你真厉害!那么复杂的机关也被你破解啦!” 包万斗擦了一下额前细汗,面上也有得色,这机关好生玄妙,竟蕴含了奇门遁甲与诸星变换的原理,若非几年倒斗经验,一时间真奈何这机关不得。 只见石门之内空间颇大,竟亮如白昼,包万斗心下更奇,那墙壁之上赫然燃起一排长明灯,却不知是本就燃着,还是触动了门后的机关,才点燃了明灯。 “若是这火把应机关而点亮,只怕这墓里的其他机关并没有完全腐朽,仍可以起些作用。”包万斗暗自思忖间,胡巴竟已当先跑了进去。 “老三,先别……”包万斗一句话尚盘旋在半空,只听墓室里“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包万斗慌忙跑入,正好胡巴一个蹬步跳了回来,心有余悸的道,“这该死的古墓还有飞羽机关,幸好我退的快,否则就成刺猬啦!” 这墓室前方的大片空地斜插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长箭,瞧那长短想是重型箭弩,尖锐的箭簇已齐根没入砖石,只留下一截森然的箭柄。 胡巴啐了一口,又要过去,包万斗忙拉住他,“老三,先莫冲动,万一又踏上了什么机关,可就麻烦了。” 胡巴嘿嘿一笑,“老大咱们都到这了,还用畏首畏尾?你瞧瞧射出来的那些飞箭,刚才我已踏进了里头,一听到声响回头一看,满眼都是乌光闪闪,连我自己都以为要栽在这。可是这些飞箭应当是年代久了,准头也不足,居然从我头顶掠了过去,射到了前面。依我看,就算这儿还有啥机关,也不是啥大问题。” 包万斗心下生疑,那片片斜插入地的箭柄朝向的确不对,就像要杀的不是外来的盗墓贼,而是防备着里面一样。而且范围很是单一,只有正对身后石门的地方插着箭羽,其他地方光秃秃的,寸根皆无。 包万斗疑声道,“倘是对付盗墓贼的飞羽机关,寻常箭矢也足够了,而这些箭矢根根粗长,宛如攻城所用。虽是威力增强不少,但也丧失了灵巧性,未必就能全歼盗墓贼。再看那射下的方位,也有些不对劲,不朝外面,偏偏朝里面,难道是怕倒斗的从天上挖一条盗洞下来?” 胡巴嗤笑道,“想是那修墓的人脑袋坏掉了,又是对墓主怀恨在心,故意整他的,要他死了,都得被成千上外的箭矢逼迫着。” 包万斗点了点头,胡巴所说并非全无道理。古时修墓者大多被迫,且一旦墓穴修完,为避免暴露地宫方位,等待他们的便是就地坑杀一途。就说那秦皇陵,因此被坑杀的工匠与民夫又何止十万? 虽然有些大工匠心思巧妙,从修墓第一天起就给自己暗中留了一条活路,但真正能逃出来的少之甚少。用这种方法宣泄一下心中的苦闷和怨恨,倒真有可能。 胡巴自恃武功不若,又不想让包万斗涉足险境,便再次来到了地上箭矢之前,两脚在地上来回蹦跳,却无任何不妥,似乎飞来的箭雨已经射尽,没有存货了一般。 胡巴笑道,“老大,没机关了。” 包万斗暗自点头,与胡巴绕过箭矢,往内室走去。这里头同样点着不灭灯,较之外面千篇一律的石壁又多了些装饰,所布类似一间主人的屋子,依稀可见当时的奢华,只不过粉色帷帐已烂成了一堆类似枯树叶般东西,掉落在地上,作床用的木板也是坑坑洼洼,像是碰一碰就会倒下来。倒是一些青铜器具尚还完好,只不过表面有些绿色的锈迹。除此之外,墙边上还堆着一层层的冬瓜大小的褐色瓦罐,不知用来做什么的。 胡巴轻笑道,“老大,这些玩意儿拿出去,应该能卖上不少钱吧。” 包万斗笑着叹道,“看这青铜器的面相保存完整,又透着古旧,的确能卖上不少钱。但咱们却没心情把这些东西搬到外面。” 胡巴神情一紧,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只听他恨恨说道,“咱们没功夫将他们端走,也不能便宜了外人。看我不把他们敲碎了!” 说完,捧着一尊青铜大爵使劲的砸向那一个个褐色瓦罐。 一阵砰砰嗙嗙的碎响声,瓦罐给砸的稀碎,但那层层的瓦罐中竟不是空的,里面满满装着银灰色的液体。胡巴心中恼火,哪还在意瓦罐是不是空的,手上也没个轻重,只管砸了泄气。 一滴液体溅在了胡巴脸上,他并不在意,又揪起一个完好的瓦罐,正要砸去。就在这时,猛然听到包万斗惊骇的叫声,“老三!你脸上流血了!” 胡巴一怔,伸手一摸,满掌鲜红,脸上还兀自带着酥酥麻麻的奇痒,又是一抓,赫然抓下一块肉来! 包万斗看见了异变,快速闪近胡巴身前,一只手上已掏出了把锋锐的匕首,狠狠朝着胡巴脸上刺去。 刀刃割肉,胡巴硬是没叫出一声,等到一块泛着青灰色的肉块掉在地上之后,他才轻轻的哼了一下。 包万斗双眉颤个不停,胡巴脸上被他削去一大块肉,已然深刻见骨,好在肉芽边缘还是红丝丝的,毒素想来没有侵入进去。他把整条袖子扯了下来,再往那伤口上倒满了随身的金疮药,仍嫌不够,又在布条里倒了些,来来回回将伤口裹住。 这时方才送了口气,包万斗担心的问道,“老三,感觉如何?” 胡巴张了张口,似是牵动了伤口,龇牙咧嘴的疼得直喘粗气,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就是疼了些,不碍事。” 包万斗仔细的看了看胡巴面色,确认真无大碍后,才转过目光,向着地上的一滩银水望去,但这一望,竟是惊恐的拉着胡巴连连倒退! 胡巴满目狐疑,也看了过去,入目之景,居然让他大叫了一声! 那一个个瓦罐除了毒水之外,竟还有一个个类似婴儿的动物在里头!那些婴儿个个瘦骨嶙峋,恍若鬼婴,浑身裹着一层银灰色的液体。刚才因液体黏着还没看清,但等到液体滚落后居然是这等场景! 包万斗失声惊呼,“那银灰色的液体应是混合某种毒药的水银,将这些婴孩被贮藏在瓦罐里正是防腐的作用!” 胡巴一时说不出话来,嘎嘎的张着嘴,断断续续的道,“可……可这地宫……建了多久……婴儿藏了这般久……怎……就瘦了些……看起来,还像是活的……” 这个问题包万斗自然想不明白,从古至今,防腐手段最为出色的要数与南宋并立的大金,他们将死尸从肚腹处破开,处理到内脏,在将辛料混以药物糅进尸体腹腔,整个缝好好送入棺椁,这一葬法与西方木乃伊有异曲同工知晓,但叫法不同,管木乃伊叫干葬,而后一种则叫湿葬。 但不管什么葬法,尸体就算不腐烂,也会跟僵尸差不多,看起来已不像是个活人,哪像这些婴孩一般,除却瘦小外,仍跟活人无异!这可是千年以上的古墓啊,什么样的仿佛手段能让尸体千年一过,仍同刚下葬般的一类模样?! 包万斗死死盯着地上婴孩,掐看到其中一个肢体动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稍稍眯眼再看去时,竟看到那婴孩居然睁大了眼睛,也在看他! 这一刹那,包万斗如遭电击,心脏如被重锤击打,一道凉透骨髓的恐惧渗入皮毛,活活僵在原地,连一个小指头也动不了。 “这……这些婴孩……那凶手也太残忍……” 胡巴好像还在支支吾吾说着,他没有看到,是的,他绝对没有看到鬼婴睁眼的一幕,当然也没看到鬼婴一双恶毒的眼睛盯向了他! 包万斗骇然的模样,胡巴只当他一时受到惊吓,还没有缓和下来,可他哪里知道,包万斗恐惧的东西已不是鬼婴,而是鬼婴睁眼! “老三,快退!” 这声音犹如从喉头挤出来一般,尖锐的仿若公鸭叫唤,胡巴呆了一呆,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只觉得一股腥臊之极的味儿从侧面扑来,一回头,整个眼球都被一张涎液横流,尖牙密布的恶臭大嘴沾满! “老三……”包万斗的惊呼,恍恍惚惚之间听来好像在几百米远的地方,这一刻胡巴脑袋空空,如失了魂魄般木然站立。 惊恐过后,包万斗心脏登时一抽,似要碎裂一般,手指抽动下暴雨梨花针依然蓄势待发,猛的一扣,但手腕因心情剧荡而轻微一抖,这一抖,漫天银针堪堪擦过鬼婴,齐针没入墙上! 包万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相信自己会失手!顿时觉得力气迅速泄出身体,摇摇欲坠,似战力不住。 “孽畜,休得猖狂!” 包万斗满目昏黑,但听一道怒吼炸响,疾风掠近,一个人影陡然在侧,瞧那面目,不是封不决是谁! 他的手仿若化作成千上百,一道道密咒印法刹那结出,只见一根手指如蛟龙出洞,定定的点上了那鬼婴额头,一声凄洌痛苦之极的吼声下,鬼婴浑身冒火,眨眼家化为了灰烬! 但这闪电般一幕过后,像点燃了一根引起危难的导火索,铅灰色水银中鬼婴纷纷睁开了眼睛,目光不带丝毫人性,只有野兽的凶残……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八十六章 多出来的手掌! 鬼婴的双眼瞳仁极大,比之常人足足大上一圈,黑漆漆的透着乌光,光被他盯着便生出无穷压力,感觉有一缕邪恶阴毒的东西缠上身体一般! 包万斗曾入过深山盗掘一方古墓,那时候出来的因天色暗淡,找不到来路,迷失了方向,不慎踏入一个狼窟之中,瞬时间,数百条饿狼碧闪闪的残忍目光凝聚在他身上。±,包万斗只当那次是盗墓生涯里最凶险的一次。 而这回,狼群换作了鬼婴,个头上小了不少,但当数十双阴邪目光射在他身上之时,顿觉头皮发炸,竟连拼死一搏的勇气也丧失殆尽! “吒!” 封不决舌尖抵住上颚,呼喝一道闾山派的“吒”字诀,隆隆之声仿若洪钟撞响!包万斗与胡巴猛的清醒过来,只觉得刚才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现在连连喘息。 “速速出去!”封不决再次喝道。 可那鬼婴像是明白了三人的意向,“咿咿呀呀”间手足并动,万分迅速,活像一条大虫子,已拦住了三人后退的必经之路,连门口都有十来个鬼婴在那儿虎视眈眈。 “真该死!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养出这群鬼东西!一个个还精灵的要死!”封不决咒骂一声,护住包万斗二人,退向墙角。 那些鬼婴似乎也知道前面的老头不好惹,并不快速欺近,而是一点点收拢圈子。三人很快退无可退,身后面便是一道厚实的墙壁。 封不决轻声喝道,“包小子,赶紧拿暴雨梨花针出来,只管乱射一气,咱们好乘乱逃出去!” 包万斗满脸苦色,“暴雨梨花针只能射一次,刚才为救老三,已经全部射出去啦。” 封不决眼角一颤,暗暗骂道,“该死,该死,难不成今日这劫逃不出了吗?!” 胡巴一着急,脸上的伤口都不觉疼了,叫道,“老头,你刚才不是三两下解决了一个吗?快快再解决一个啊!对了,你画符不是很在行?画两个符,救我们出去再说!” 封不决叫骂道,“混账!你个小光头怎生跟我那胖徒弟一个尿性,满口喷粪!那是三两下吗?你只看到我手指头抖一抖,实则一个呼吸间便有上百种变化。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若多用,难保手指头不会抽筋!还有那画符,老夫倒是会些凌空虚画的本事,但得要时间啊!你看这些鬼东西,肯给老夫时间吗?!” 胡巴期期艾艾的道,“那……那不是完蛋了吗?” 封不决怒道,“放屁!老夫倒了几十年的斗,比这凶险的不知遇到多少回,怎么可能死在这群小东西手里。” 说到一半时,封不决已飞速掏出一叠黄纸,只见他双指成剑,横削而出,那一片片黄纸宛如金铁一般,“嗖嗖”的刺了过去。 胡巴眼珠一瞪,生生的看见一张黄纸刺入了地皮,忙要为老头一手功夫叫声好,可这声好却死死的卡在喉咙里,咕咚咚的又咽了回去。 那黄纸倒真的威力非凡,像插豆腐似的插在了鬼婴的身上,但鬼婴却恍若未知,双手双脚仍“扑扑”往前爬,就跟没事一样。 封不决脸色铁青,恨恨的啐了一口,把剩余的符纸揣在怀里,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些鬼婴似乎真有些脑子,见这位难缠老头大咧咧的坐下,一时间竟也不敢向前,双手在地上乱挠,一副颇为犹豫的样子。 胡巴看的惊奇,忙问,“老前辈,您这是要出啥狠招啊?先知会咱兄弟一声,免得到时候给误伤了。” 封不决瞧都不去瞧他,慢悠悠的道,“却有一计狠招,但不是对敌人,而是对自己。” 胡巴听不明白,又问,“怎……怎么个狠法?” 封不决瞥他一眼,道,“坐着等死,你说这方法是不是对自己很狠呐?” 胡巴一怔,噎得说不出话,就道,“前辈,你存心……” “老头,老头!你快出来,胖爷我发现宝贝啦!” 胖子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这回他是真发现好东西了,原本被封不决拦在外面的苦闷一消而散,只想快些跑过去好看看这老头的表情,他胖爷可不是一无是处,到关键地方还是很管用的。 这般想着,胖子越跑越急,直直的窜进封不决方才进去的耳室中。 “吱呀!” 胖子一愣,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又一看,发现包万斗和胡巴也在里面,但他们的眼神为什么……如此古怪? 胖子缓缓低下头,陡然瞧见脚底一滩人形烂肉,还有侧面的几个婴孩模样的东西,登时下的面无人色,跳退开去,嘴里一阵惨嚎,“妈呀,胖爷犯杀戒啦!” “咿咿呀呀!” 见同伴被这突然跑进的胖子踩死,众鬼婴连连尖叫,那声音直欲撕破人的耳膜! “趁现在,跑啊!” 如此好的机会,封不决岂会错过,忙喊了一声,身子已冲到了胖子近前。 包万斗俩人恍然醒悟,也不要命的冲过去,哪管脚下踩着什么? 鬼婴的叫声愈发剧烈,待胡巴他们跑出耳室之时,封不决正拿着一张涂满朱色字体的符篆贴上了耳室门口! “真……真他妈危险!”胡巴累的直喘粗气,连声咒骂。 包万斗立刻止住他道,“老三,噤声!” 一众鬼婴在门里张牙舞爪,愣是冲不出这一尺之地,想来那张贴在墙上的符篆起到隔绝妖物的作用。但四周无风,符篆却上下飘舞,且竟一点点的缩小,像是快要阻拦不住一般!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前,玉兔光辉似车轮。南辰北斗满天照,五色纷纭市沉沉。紫薇宫中开圣殿,桃园玉女请神仙。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杏玄三恩主,列升金刚众诸尊。玄天真武大将军,五方五帝头如云。香山雪山二大圣,金吒木吒哪吒郎。扶到乩童来看门,指点信女弟子好甚分明!” 封不决口中咒语念得飞快,旁人只道上一串呢喃声,但听他大喝一声,“神兵如火,急急如律令!”将一张半人高的符纸狠狠的贴在门中正上位置。 几人恍惚之间犹如看到了漫天霞光普照,但一闭眼一睁眼,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那张半人高的符纸要竹子一般矗立,动也不动。 趁此时机,封不决忙取下边上的火把,直接丢入了耳室。 一瞬之间,所有的鬼叫声全部淹泯在彭然而起的大火之中。 那大火就同它忽然一般燃起,又忽然之间熄灭。似乎只是一个响指的时间,一切又恢复到了平静,只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封不决沉沉一叹,“善哉,善哉。只道是我的大清净咒能让这些小鬼早日投胎,不要在给奸人利用了。” 包万斗问道,“前辈,不知您所说的奸人利用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些小鬼是被人圈养在此处,而且还是最近时日?” 封不决点头道,“这古墓建下至今,并非完全封闭。有人已经进来了,而且绝非一次。” 话音一落,几人只觉得心头迷雾更重,一个问题刚解开,马上就有好几个新的问题用来,一个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这问题留着出去后再想,你们快来看看,我找到通往更深处的通道啦,只不过有些奇怪,你们都过来帮忙想想。” 胖子本欲在封不决面前扬一扬威风,此刻早已不耐烦了,当先跑至一个地方。 待三人走近后,胖子点了点嵌在墙上的两扇门,乐呵呵的道,“你们看,就是这儿。” 胡巴嗤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宝贝?果然难找的。” 胖子脸色一红,驳道,“这两扇门跟长在石头里一样,如果不好好找的话,怎么找得到。” 包万斗忽然问道,“但为何会有两扇门?” 这石壁之上的确嵌着两扇门,当中有一道深三四寸的沟壑割开,且门上还有一个类似手印的模具。 封不决道,“只怕是奇门遁甲里的生死门。” 包万斗豁然醒觉,应道,“不错,方才在进这墓室的时候,所遇机关皆是出自奇门遁甲这一类的玄术,那这两道门想必也是如出一辙,一道是生门,一道是死门。” 胡巴道,“但我们现在连门都打不开,想那个生门死门也没啥大用。” 胖子嘿嘿一笑,“大光头,你能不能用点脑子,没看到门上的手印了吗?想来这就是机关。只消把手掌按进……” 胖子已经把手掌贴着模具扣了进去,竟出奇的何时,像是专门为他而设的一样。封不决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一阵“吱吱”如铰链拉动的声响过后,胖子的手掌一点点的往里推、 “瞧!这机关也没啥了不起的吗!”胖子得意笑着,骤然脸色大变。 封不决一直都在盯着这个不知分寸的胖徒弟,生怕他触动了机关,死在这里。因而胖子剧变的面色,他第一个看到,立刻问道,“怎么回事?快把手拿出来!” 胖子脸色白透了,打着哆嗦说道,“没……不,有……” 封不决急不可耐的道,“没什么?有什么?” 胖子抿了抿双唇,这才说道,“我的手掌后面有东西,好像也是一只手掌。” 封不决大惊失色,猛地拉住胖子的手臂,要将他扯出来,但力气用足,竟也扯不出哪怕一寸。 胖子痛苦的道,“卡,卡住了!” 封不决一时间也不敢太用力,生怕把胖子的手臂直接给拽下来。 就在几人毫无办法,急火直冒的时候,一道声音赫然响起。 “谁!谁在说话!门后面是不是有人!” 这声音封不决三人尚自陌生,但胖子已经大叫起来啦,“李清一!是李清一啊!我是胖子,我是胖子!” 门后沉默了一会儿,跟着一道惊奇的喊声传来,“胖子!真的是胖子吗?!” 胖子缓缓的吐了一口浊气,“不是胖爷还能有谁啊。哎,先别说这个,你先把手松开,让胖爷把手臂撤回来再说。” 那边又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手?什么手臂?我们这边没人抓着你的手啊?” 胖子那张圆滚滚的脸,神色惨变,这一回他是真的恐惧了。细细听来,李清一的声音的确不是从自己这扇门后传来,而是从边上的石门后传来的。 那如果不是李清一,此时此刻,与他的手掌相触的另外一个手掌,又是谁的?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八十七章 重逢!冲突! 胖子的脸如霜打过一般,那只伸进去的左手也像是没了知觉,他猛然察觉到,并非是手没了知觉,而是全身上下都仿佛没了力气,若不是靠在墙边,现在肯定已瘫倒在地! “夫君,妾身终于等到你了……” 幽幽哭诉犹在近前,胖子听的真真切切,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叫道,“谁……谁是你的夫君!快!快放开我!” 封不决急道,“小胖子,你在说什么鬼话?” 胖子哭声道,“这门后面有人喊我夫君,你没听到吗?妈的,胖爷还没娶媳妇儿呢,哪来的老婆啊?!” 封不决立时色变,忙道,“坏了坏了,莫不成是冤魂索命?你先说些好话,别惹急了那位!” 那哭泣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更来清晰,像对着胖子耳朵说的,“岁月悠长,夫君难道已不认识妾身了么?是了,夫君已不识曾经容颜,过去的山盟海誓却抵不住此间沧桑。,” 胖子忽然怔住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墙边,那只与他印在一起的手,渐渐离远,他还能感觉到留在掌间的冰凉。似有一滴泪水落在掌心,等他回过神时,却再也感觉不到那只冰凉的手。 不知为何,胖子心中一痛,竟对着石门大喊道,“你别走!” 那女子的声音封不决等人听不到,却意外看见胖子像在挽留门后的东西,封不决脸皮一抖,猛在胖子头上狠敲了一下,骂道,“臭小子,说什么荤话呢?难道被女鬼把魂给勾过去了?” 胖子脑壳一痛,下意识想伸出手摸一摸,居然真的就把手扯出来了。那手的掌心似真有水滴,此刻已渗进了他的掌纹。 封不决道,“还没收神?要不要老夫替你贴张驱鬼符?” 胖子悄悄的握起拳头,嘿嘿一笑,“哪需要劳烦师傅,刚才徒弟不是在配合女鬼吗?” 便在这时,另一侧石门轰然大动!像被什么重物击打一般,从当中豁然破开! 只见一神情凛然,剑眉星目的少年人,拿一把断成两截的利剑,霍霍冲了进来,当看到一旁的胖子时,不禁喜道,“胖子!真的是你!” 胖子一呆,如同突然瞧见了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心中感慨,嘴上仍是笑嘻嘻的道,“嘿嘿,可不就是胖爷我吗?哎呀,感觉过了好久,都有些不认识你了。” 这一别虽说只有一日,但对胖子来讲实在太过离奇怪诞,先是摔下坑洞认识封不决,又和鬼母藤缠斗之后拜了那老头为师,接着好巧不巧的遇见包万斗和胡巴,相见竟是同仇人般想杀自己。再后来又在这鬼地方绕圈子,直绕的七荤八素后来到了一水潭子前,那里面偏偏也不寻常。 胖子忽然记起了水潭里看见的那位红衣女子,也不晓得是不是方才同他说话的那位。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而李清一虽没他那么多遭遇,却更为凶险,光是被百来只粽子包围就够让人喝一壶的。 此番相见,两人间恍如隔年。 那破裂的石门出,一个个人鱼贯而入。虎头第一个抢进,望着胖子,高兴的喊道,“胖公子,你果然吉人天相,我就对公子说,不用担心的吧。” 无眉,田毅,杜班三人依次走近,扫了一眼胖子,又看了看另外三人。他们只是谢家最外围势力,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少主长什么样,倒是田毅盯着封不决看了看,笑道,“老先生别来无恙啊。” 封不决瞥了他一眼,淡漠道,“承蒙关照,老夫还没死。” 田毅脸色一变,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暗地里打的如意算盘被揭穿了,可他身在此处,还得仰仗这位老爷子,是以只字未提帮里的两人怎么不在这里,只是兀自一笑。 谢问生最后一个走进来,像是谁也没看到,便站在李清一的身后。 胖子在那双白眉上停留了一会儿,只觉得很惊讶,暗自笑道,“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呢,在这种地方呆久了,果然会胡思乱想啊。” 谢家之中曾有这样一支族人,他们生来双眉就是白色,这种颜色被视为不详,白眉族人便被称作不详之人。在胖子记事以来,白眉族已从谢家绝迹,他也只是听过族人稍稍谈论过,所以没太在意。这次突然见到,只当是巧合了。 无眉望了望出现在此的几个人,目光骤然锁定包万斗,质问道,“阁下是谁?怎么来此?” 包万斗讶然笑道,“我来此的目的便是阁下来此的目的,还需要问的这般清楚吗?” 无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瞧着这人,发现他双手手指习惯性的弯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又看那双脚,脚跟与脚尖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可进可退,料想这人手脚上的功夫定然不弱。这古墓之中陡然间冒出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物,无眉怎能不在意? 自己的亲弟弟被杀害,凶手却不见踪影,经过一番侦查之后,无眉得出了一个凶手尚在古墓的结论,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已找到了那个凶手! 无眉不再废话,欺身上前,迅捷如风,伸掌如勾,要扣住此人的肩胛骨! 包万斗又岂是常人,见无眉面色不善,就提防在心,待那指勾近身之前,人已向边上闪开,左脚一个飞踢,袭向无眉腹部! 无眉眼色一凝,攻防刹那间转换,提起一脚,堪堪将包万斗的攻击格开,手上再聚劲道,横切敌人的咽喉! 包万斗一声冷哼,腰部一弯,掌风虚掠,反扣住无眉的脉门!他怒声喝道,“阁下处处杀招,难道真以为在下是只不咬人的兔子?” 无眉冷笑道,“狂妄小儿,休得大言不惭,有什么本事尽管亮出来!”他手腕一扭,竟挣开了包万斗的擒拿,另一只手空中虚晃一下,一把藏在袖口的匕首赫然亮出! 包万斗怒吼一声,脚下一抬,飞速退了几步,凝望着这位狠毒的老人! “大哥!”胡巴跑到近前,对无眉怒目而视。 “无眉帮主!”杜班与田毅两人也站在了无眉身侧,两方之间,摇摇对峙。 李清一忽然说道,“无眉帮主,这人小弟认识,应该不是杀害你弟弟的凶手。” 无眉双目眯起,对这个年轻人他已从最初的轻视到如今的忌惮,且不说他身旁一众都各具本事,光是他本人,自己也未必能敌得过。方才少年单手持剑,力劈石门的那一幕似仍在眼前。 但若就这样放过可能的真凶,无眉却是万万不能,不禁怒道,“这古墓千百年来都罕有人迹,而今多了一个陌生人,怎可能轻易放过他!” 包万斗算是听不明白了,对方是将他当做了杀害亲人的凶手,他可不想擅动干戈,便自解道,“在下并未见过尊弟,只道是无眉前辈认错人了吧。” 无眉啐了一口道,“狂徒小儿,焉能听你一面之词!” 包万斗心下动怒,自己这般委曲求全,对方却是咄咄逼人,正要上前讨教一番时,那扇紧闭的石门豁然向两旁洞开! 胖子就在石门旁,惊觉异变,吓得他连连后退,他可还记得那女鬼的声音呢! 这里几人刚才都站在,绝没有动过石门一下,可石门却兀自洞开,都觉得十分蹊跷。可环看四周,却是平淡如长。 胖子已走到了李清一身旁,低声说道,“刚才胖爷听到这门背后传来女鬼的声音,难道是女鬼在给咱开门?” 李清一认真的点点头,“说不定呢,我刚在另一扇门背后听你喊夫君呢,应该是找你相会吧。” 胖子气道,“怎么好的没听去,坏的都给你听到了。那女鬼喊我夫君,我就真要做他夫君吧!呸呸呸,什么夫君不夫君的,晦气!” 石门完全洞开之后,是一条幽暗甬道,甬道两侧竟齐齐的点着一排红皮风灯,那火光照的整片甬道通红一片,仿若染血。 包万斗道,“阁下不是说找凶手么?我看凶手就在里面,还不快去?” 无眉嗤笑道,“小子你说什么胡话,就算你编造一万个理由,今儿老夫也得把你给办了!” 包万斗道,“若不是凶手在里面操控,故意如此,这石门怎能自己打开?我看你是贪生怕死,不敢进凶手布下的陷阱!” 无眉仰天长笑,“好好好,老夫就要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东西,如果没有,再来办你!” 无眉甩袖而去,当先踏进了石门之内。 杜班,田毅两人下这古墓,本就为了财宝,而财宝极有可能在甬道里面,他们互望一眼,相继跟上。 “嘿嘿嘿,越来越有趣了,老夫倘若错过,那就真可惜了呀。”封不决跑了几步,豁然回头道,“小胖子,还不快些跟上。” 胖子脸色一枯,悄声说道,“那老头是我刚拜的师傅,不能不听他话呀。”便垂头丧气的吊在封不决身后。 李清一摇头轻笑,道,“那我们也进去吧。” 待最后一人消失在甬道后,那石门又兀自缓缓关闭……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八十八章 陷阱! 甬道内碎石铺地,处处残垣,虽比外面纵横八拐的甬道要考究上不少,但一眼所见全是破败之景。反观石壁虽也蛛网密布,但架在上面的红色风灯却不歪不扭,显得有些矛盾怪异。 众人只当是地宫建在山腰,时间颇为久远,可能发生过一两次地震,才会生出这般凌乱景象。至于排布整齐的风灯,或许只是石墙造的厚实,才免于一难。索性有这些经年不灭的灯火,甬道内才不至于黑暗到不能识物。 无眉因心系杀死弟弟的凶手,遥遥走在队伍最前端。杜班田毅两人则垂涎于古墓深处的宝藏,他们两个一路走来,都是紧随无眉之后,而这个覆水阁帮主对古墓构造似乎熟悉的很,料想要平安得到宝物的话,必然还需借助于他。眼看宝物近在咫尺,是以绝不肯放慢一步,牢牢的跟紧无眉。 杜班在帮派里干的本就是倒斗,他知道古墓里最值钱的不是金银,世人眼中白花花金闪闪的漂亮玩意儿反倒是最不值钱的一类,真正值钱的是那些年代久远的古董,卖给识货的人,定能大大的赚上一笔。 可当他看到脚边的碎石块和甬道的残破样子后,心里不免担心,问向田毅道,“咱们生里来死里去的,该不会白忙活了吧?” 田毅不晓得他指的是什么,问道,“白忙活什么?” 杜班踢了一下脚边碎石,“宝贝会不会也是这样子,稀里哗啦烂成一堆?” 田毅紧张道,“应该不会,那些铁器可比石头坚固多了。” 杜班点了点头,心中担忧并没减去多少。 紧紧缀在他们后头的是包万斗和胡巴两人,他们真正在意的东西只有一卷古帛,那是青衣鬼给予他们用来兑换解药的物品。杜班和田毅两人眼中的贪婪,包万斗看的分明,他怎能允许救命的东西落在那两人手中? 包万斗悄声叮嘱道,“待会儿看见那东西,我们一定要抢到手。” 胡巴点头道,“这是二哥拿命去拼的东西,谁敢来抢,我就砸破他的脑袋!” 忽然提到薛柴,包万斗脸上悲色一闪,眼中凶意更甚,暗道,“那三个人到时必会阻拦,我得想个办法,先将其中一人除去。” 这十人当中的半数都在最后头,队伍也隐隐间分成了三个派别。 胖子,封不决,虎头还有谢问生。这四人当中,李清一对封不决知之甚少,但既然是胖子的师傅,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反倒是谢问生,李清一始终搞不明白他要跟来的原因,虽然一路行来倒也安分,但总觉得有些不妥。 胖子始终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这种感觉来的突然,等他环视四处时,被凝视的感觉顿时消失。他很相信自己的感知能力,那是经过无数次被暗杀后养成的天赋。 这一次,那双眼睛又在看他,胖子心下一动,看向吊在队尾的谢问生,只见这白眉小子冲他微微一笑,垂下了目光。 胖子起疑问道,“清一,那白眉小子是什么来头?” 李清一道,“他?在上海的时候曾与我斗过一次,这次来广州,他也跟来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怎么了?” 胖子点了点头,道,“我总感觉他眼神阴阴的,好像对我有点企图。” 李清一笑道,“你又不是美人,他能对你有啥企图。” 胖子不理会他的调笑,认真的道,“我可不傻,谁想对我使坏,我一定能感觉的到。你既然不清楚他的来历,待我问他一问。” “这位胖公子,有什么想问小子的吗?” 谢问生突然出声,胖子被吓了一跳,他同李清一说的很轻,但还是被听到了。胖子咳了两下,问道,“也没啥特别的事,就想问问你是哪里人,这次来广州干什么?” 谢问生微笑道,“小人祖籍河南平顶山,前段日子在上海和李公子发生了点冲突,小人自然敌不过。因此心生仰慕,便尾随李公子而来,希望李公子能手下小人,以效犬马之劳。” 李清一笑道,“谢问生,你这话别说我不信了,你自己信吗?” 谢问生道,“小人句句肺腑,若李公子愿意,小人便在此立下誓言,神鬼共证。” 谢问生一脸严肃,李清一还真有点说不准了。 胖子心下疑窦更生,问道,“你姓谢?” 谢问生转首答道,“天下姓谢的何止千万,小人自然也可以姓谢。” 胖子隐约间像察觉到什么,刚欲再问,虎头竟颤抖着跑了过来,脸色发白的道,“少爷,我们后面好……好像有东西。” 李清一稍稍一怔,侧耳细听,却听不到什么。带着几人的封不决张口笑道,“到现在才知道身后有东西?嘿嘿,晚了。” 胖子忙问,“师傅,真有东西?我什么也没听到啊。” 封不决神秘一笑,“你退到后头就能听到了。” 胖子依言退到几人之后,李清一只看到那张胖脸猛的变色,胖子快步走近几步,越过虎头,眉头一皱,又退后几步之后,跑了过来,连声嚷嚷道,“奇了,奇了,真是见鬼了!” 封不决哈哈一笑,“在古墓里不见着鬼,那可就真有鬼了。” 李清一问道,“胖子,你到啥了?” “脚步声,真有脚步声。”胖子手舞足蹈,舔了舔嘴唇,道,“但只有走在最后的那人能听到,只要身后有人,就再也听不到了。” “有这种事?”李清一皱纹问道,便学着胖子来回走了几步,当身子退到几人之后时,耳中一阵“嗒嗒”声,听来竟真像两条腿走路的声音。 胖子紧张问道,“师傅,那玩意儿不会追上来吧。” 封不决嘿然笑道,“不会,不会,你权当是个吓人的玩意儿就好。” “吓人的玩意儿?”胖子暗道一声,回望来时的路竟是通红一片,更远的地方却黑洞洞的看不分明,“难道后面真的有鬼吗?” 几人只觉的心里毛毛的,谁也不敢走在最后,纷纷跳上前去,把谢问生留在了最后,他脸上仍在淡笑着。 胖子叫道,“白眉小子,你如果害怕的话就跟我走一条线。只要没人在后头,就听不到那该死的脚步声了。” 谢问生摇头笑道,“莫须有的东西何来畏惧之说,你们只管前行,让我来替你们殿后便可。” 封不决惊讶的望了他一眼,对未知东西的恐惧本就是人的本能之一,而人的想象又能把恐惧放大无数倍。走在最后并不稀奇,关键是那种若无其事的态度,封不决看出来,他并非是装的,而是果真如他所说的一样。 封不决暗笑道,“有意思,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可小觑啊。” “咔咔。” 无眉陡然感到脚下一轻,等听到声响后,才知道踩到了机关,正欲退后,可那机关发动的迅速非常。脚下原本的碎石路登时移向两边,眼看就要掉下去。 “啊!”杜班田毅离的最近,等他们有所察觉之时,身子已掉下去一半! 杜班拽向田毅的裤腰,忽然发现对方也是此意,想在半空借助自己的身体,跃上高台。 这一刻岂容分说,再好的交情也抵不上自己的命来的重要!况且这两人之间本有仇怨。 杜班伸拳,砸向田毅握住他腰带那只手的肩膀,这一拳他已用上了全力,因为逃生的机会片刻即逝,人在半空也仅能做一次攻击。 田毅反应稍慢,肩膀狠狠的重了一拳,但他咬紧牙关,死活不肯松手,就算是死,也要拖下一个垫背的。 “松手!”杜班狂吼。 “做梦!”田毅狞笑道。 恰在这时,两人边上飞起一道影子,这身影快捷异常,往两人背上各踩一脚。杜班和田毅立即向下坠去! 无眉安稳落地,在陷阱边缘向下望去。本料想这两人非死不可,可这陷阱竟然不深,俩人眨眼见就落在了地底。 “无眉!你这老不死的,竟敢暗算我!”杜班爬将起身,冲着伸头望下的无眉怒骂道。 无眉脸色尴尬一闪,两人若是摔死倒也罢了,可还活蹦乱跳的在底下叫骂,他不知该不该救他们。 “哼!”田毅冷眼看了看杜班,但此刻不是报复的时候,也冲上喊道,“无眉帮主,还请施以援手,刚才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杜班一愣,知道自己失言,若无眉不救自己,那他岂不是要饿死渴死在这,当下改口道,“无眉帮主,咱们南方几个帮派同气连枝,一损俱损,还望无眉帮主大人大量,救咱们上去。就同田毅之言,只要我俩上去,刚才之事,便不再追究。” 包万斗走近望见三人状况,心中一喜,凑上无眉,悄声说道,“打虎不死反受其患,无眉前辈,不妨多考虑考虑。” 无眉冷声道,“老夫做事,用不着你这小子来指手画脚。” 包万斗谦恭道,“是,是。”便退了开去,他现在有八成把握,这老匹夫不会救那两人。 但无眉想了片刻后,竟冲下说道,“好,你们等等,老夫这就来救你们。” 两人在底下听得清楚,登时欢喜,田毅作揖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不料双脚被什么东西抓住,兀自疑惑之时,那力道陡然增巨,竟将他猛扯在地! “啊!什么东西!杜班……” 田毅话至一半,人却已拖向了后头!杜班闻声,忙看了过去,正看到田毅一张惊恐的脸,消失在黑暗当中……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八十九章 青衣鬼的邀战! 田毅的呼喊渐渐衰弱,直至完全消失。∈♀, 不!并不是什么声音都没有!那片吞没田毅的黑暗中传出阵阵噬咬的响动,那声音很轻,只有杜班才能听到。 无眉借着从洞口射入的一缕幽光,看到杜班的脸上的露出一种惊恐疯狂的表情。只听他歇斯底里的喊道,“谁!谁在那!不要!不要过来!” 包万斗心下发毛,他清楚的看见田毅被什么东西给拖进了深处,但那片地方没有光线,又是目光的死角,但瞧见杜班状若疯狂的神情之时,也知道这坑里面一定有些难以理解的东西。 杜班眼神惊惧,四下乱看,似乎每个角落都会爬出些什么,然后也将他拖进去!噬咬的声响还在继续,他只觉得皮毛痒痛难当!他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杜班噗的磕头在地,冲着上方的无眉连连哀求,“帮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啊!快救我上去啊!” 无眉脸上露出些许不忍,不再犹豫,解下缠在肩膀的绳索丢了下去。 杜班惊喜若狂,一把扯住绳索,嘴里连声称谢。 这个时候,李清一等人也赶到了洞前,正瞧见杜班涕泪横流的攥紧绳索。 “搭把手。”无眉喊道。 几人抓上绳索,一起用力,拔上了老大一截后,突感绳索重量加剧,杜班之声立时响起,“什么东西?!别,别啊!” 无眉等人拉着绳索,已离洞口有段距离,不晓得底下发生了什么,但如此恐惧的叫喊都让他们心下一颤,手上力道更重! 谁想,几人合成一股的力气竟隐隐有些不足,这别说是拉一个人了,就算是拉千斤巨石也无需如此费力! 无眉拧着一张通红的脸,怒哼道,“嘿!真他娘怪事!今儿老夫这人定要救下,就算阎王爷来也抢不去!再使劲!” 只听“嗤”的一声响,众人手头力道顿轻,骤发之间,都是仰面后跌。 “啪!” 重物就落在不远处,几人心下皆送了一口气,忽听一阵幽幽低诉传来,“帮……帮主!” 无眉支起身子,闻声看去,竟被吓的目瞪口呆!那重物确实是杜班无疑,但仅有上半身,下半身不知去了哪里! 杜班两手艰难爬动,嘴里不住咳血,身体内的五脏六腑滚了一地。他又喊了一声,“帮主,替……替我报仇!”圆睁双目,颓然死去。 无眉怪叫一声,跳将起来,跑近了坑洞边缘。 李清一也被此情此景吓的不轻,但心下太过好奇,见无眉跑上去,他也跟着凑了上去,往下一望。 此刻,杜班的下半身不知下落,李清一只望见一条血痕延伸至黑暗当中。忽然,他撇到了一角白色衣衫,那衣衫的样式竟于品古轩的如出一辙! “这……这……”李清一噔噔退了两步。 为什么?为什么下面会有品古轩的衣服?会不会是冯叔一行也到过此地,误入陷阱?一路行来,冯叔踪迹全无,会不会已经全死在里面? 无眉长叹一声,杜班死前最后的委托,他只当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最重要的决断已在近前,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他本不是一个胆小之人,可一旦知道这古墓里有吃人的东西时,心里也不禁发毛。 胖子扶住李清一的身子,看他脸色发白,还以为是吓坏了,宽声劝慰道,“咱们这有一帮人呢,我想只要小心点,不落到陷阱里,就不会有事。” 李清一轻轻推开胖子,摇头说道,“胖子,还记得当时你被困的那个地方吗?” 胖子道,“怎会不记得?那句“谢谢你”我到现在印象还深着呢。” 李清一道,“不,我不是说这个。而是……”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又在里面看到了品古轩的衣服。” 胖子惊道,“你没看错?” 李清一道,“穿了好几年同样的款式的衣服,想看错都难。” 胖子显然想到了什么,担忧到,“那你冯叔?” 李清一摇摇头,似不想继续说话,但那张脸更白了几分。 封不决早已见惯了这种血腥恐怖场面,只消淡淡一看杜班的残躯后,便注意到石壁上的刻纹,此时连声称奇,“啧啧啧,这地方果然有人殉啊。” 封不决所站的这面墙壁上镂刻着大量图案,线条之深,经千年而不曾褪去。他又上上下下看了眼,突然看到一座高台建筑,有个巫师模样的人长在高台上,两手仰天,像在做什么祷告。 封不决点了点头,移向他处。此刻几人都是惴惴不安,老人的举动自然无人关心。但若老人把胖子喊来一起观看,胖子定会喊起来,因为那副高台祷告图,他曾经看过。两者一联系,或许封不决会联想到什么,可惜如今他注定是想不到了。 包万斗也在害怕,但却不得不接着走,最多是死在墓里,少了多发之日痛苦难当的折磨。他见无眉隐有惧色,知他在犹豫是否要继续前行,现在的情况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他定要将这老头绑着走到最后。 包万斗努力平复心绪,让自己的话听来少些恐惧,多些嘲讽,“老帮主莫非是怕了,连兄弟的仇也不报了?这倒奇了,不知刚才谁叫嚣着要把凶手千刀万剐,只道是现在连胆子都给吓没了。” 一谈到自己弟弟,无眉心中便隐隐作痛,惧意顿时大减,冷冷瞥了一眼包万斗,薄怒道,“老夫自会前行查找凶手,待未曾明朗之前,你不得脱离老夫视线之外。” 包万斗拱手称是,道,“老帮主一天找不到凶手,在下便一天不脱离老帮主左右。” 无眉,包万斗,胡巴随即绕过陷阱,继续前行。 封不决已看完了壁画,这时说道,“咱们就别继续走啦,我看这古墓也没啥东西,就到此为止吧。” 胖子疑道,“老头,你不是要搅浑青衣鬼的计划吗?怎么这时半途而废了?” 封不决哑然一怔,先前竟忘记了曾经对胖子说过的一席话,他本想让这几个小子先出去,自己独自再来,可被胖子一口说破,就不知道该园下去了。 李清一却道,“不,我们得继续走下去。” 虎头连道,“少爷,我们都听你的。” 谢问生微微一笑,似也同意。 胖子挠了挠头,也道,“你们都去的话,那我肯定也得去。” 封不决无奈摇头,只当与无眉一样,垂涎墓中宝贝,便出声劝解道,“此墓非彼墓,没什么值钱宝贝。论及凶险来,倒要比寻常古墓更甚。你们几个小子就听老人家一句劝,见好就收吧。” 就在这时,一长串的笑声从天而降,从四处飘来,刹那间,前后左右上下各个方位都被笑声填满。 “哈哈哈……天道变了,连封不决这个惯盗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了?” 这声音陌生之极,李清一从未听过。封不决脸色瞬变,扬声冷笑道,“青衣鬼人如其名,就喜欢装神弄鬼。还不速速出来,与老道我一决高下!” 谢问生始终垂下的目光陡然抬起,凝望向老人,暗道,“这人是封不决,另一个竟是青衣鬼。怎会有两个地榜高手在此?难道颜在兮给我的这座古墓,另有蹊跷?” 那笑声接着道,“封不决神通不凡,本座自认难以应付。是以做了一些物件,还望符遁老人好好指教一番?” 那笑声一顿,忽然厉喝道,“封不决,可敢一会?!” 封不决扬眉笑道,“有何不敢?!” 那人似相当满意,携着阵阵笑音,往古墓深处而去。 封不决冷笑道,“嘿嘿,现在是想走也走不掉了。这青衣鬼敢明眼里摆上陷阱,一定在咱们的退路上布下重重机关。想来定是一只只要人命的蛊虫了。” 他豁然一笑,“走,咱们去见识见识,青衣鬼给我的大礼。顺道也了了你们几个小辈的心愿。” 李清一等人相望一眼,便随行老人而去。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章 独斗双狼! 甬道渐深,红火环绕。※%,景物不变,却比方才要阴森的多。 无眉走的很慢,之前遭遇的陷阱仍历历在目,虽刻意不去想陷阱里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但越不去想,心里反而会冒出一个个清晰狰狞的影像。 田毅,杜班,这两个帮派堂主在那玩意儿面前竟如婴儿一般脆弱,眨眼间就被勾了去。无眉越想越是惊慌,脚下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沉重。 他忽然停下,冲着身旁的包万斗道,“你们两个走前面。” 包万斗沉默有顷,忽地笑道,“帮主之意,我们不敢不从,可是你看,前面已经走到底了。” 无眉哑然看去,甬道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排向上的阶梯,隐约间可以看见一个石室的轮廓。他暗呼一声,方才一直在想别的事情,连路都没怎么看清。 但无眉恍若不知,道,“哼,老夫自然晓得。所以要你走在前面。” 包万斗自知这一劫逃不过去,这老头武功不弱,却未必顶得住自己与胡巴两人的夹击,但在主室之前并不想和无眉有所交锋。 他示意了在此稍后,慢慢的往阶梯上走去。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任何响动,无眉心中起疑,缓缓踏了上去。胡巴早已等的煎熬,抢在了无眉之前,进入阶梯后的石室。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石室,没有想象中的棺椁出现。无眉已分不清此刻是侥幸的喜悦还是未得的遗憾。 没有棺椁证明这间石室依旧不是主室,古墓还有更深层次的地方。以这地宫的诡异程度,无眉确定在棺椁旁必会生出其他异象。而此处未见棺椁,也不会凶险到哪去。但已来的这里,他怎么可能不继续走下去。一刻未走到尽头,凶手是何人依然确定不了。 或许走到最后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让他相信杀害长眉的凶手便是包万斗。否则,无眉绝不会心安。 包万斗正低伏着身子,四处查看。胡巴赶到左右,忙问,“大哥,你在找什么?” 无眉看清了这间石室的结构,不等包万斗回答,他先说道,“你可是在找石门的机关?” 那两扇硕大的青石门横亘在石室末端,是如此的显眼,任谁也不会错过,但更为醒目的却是石门前的两头石狼。 也不知雕刻他们的是哪一位神匠,将石狼雕凿的栩栩如生,连棕发鬓毛都一根根的错落有致,宛若正在奔腾一般。 在墓室中放置石兽石甬这一手段也不稀奇,它们有一特定称呼,叫做镇墓兽,对于活人来讲大多都起观赏作用。无眉也没有对其太过在意,草草一瞥后,便看向其他地方。 包万斗道,“帮主说的是,在下正在寻找可以打开石门的机关。” 无眉嗤笑一声,“你可曾见过墓地里的石门是可以随意关闭的?那些墓主最好石门永远关闭,又怎么建造开启石门的机关?” 包万斗道,“帮主也许不知,这里并非是一座古墓。所以我想,这石门当真有机关也说不定。” 无眉越听越好笑,“不是古墓?难道是放棺材的仓库不成?” 包万斗道,“帮主可曾听过封不决这号人物?” 无眉念叨几声,只觉得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来。 包万斗又道,“地榜第九的符遁老人,帮主应该记起来了吧?” 无眉不知他此问何意,便道,“是又如何?” 包万斗点头道,“那老人就在我们身后。” 无眉惊道,“在我们身后?封不决?你……”他陡然间想起队伍里的确有个貌不惊人的老者,慌张喊道,“是他?” 不需询问无眉口中的“他”是谁,两人自是心知肚明。包万斗接着道,“这话便是封不决亲口所说,帮主可曾信了?” 无眉脸色变幻,又道,“他是如何说的?” 包万斗道,“他说,此地并非是座古墓,而是一处囚室。从外往里简单,但从内往外就难如登天了。” 无眉连声问道,“囚室?囚的是何物?” 包万斗摇头道,“这一点,他并未明说。” 两人说话之时,胡巴便摸起墙来,心想若能扣到某个活件,这石门八成就能打开。就在他胡乱摸索的时候,那石狼的眼珠子忽然咕噜噜一转,那灰色瞳仁翻到背面,赫然现出一双红色的眼珠! 突然之间,胡巴心头涌起一阵极为不舒服的感觉,猛然转身,竟见到一双红如血的眸子正凝望着他! “石狼活了!”胡巴暗暗低呼,陡然注意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另一只石狼了?” 石门之前本有一对石狼,但现在却仅有一只,而另一只竟在赫赫盯上了他! 不远处,无眉凝神思索,道,“如他这般所说,我们径往里走,岂非凶险难测?” 包万斗笑道,“要得到宝物哪能没有风险?况且符遁老人所说未必是真,若我们在这找不到打开石门的机关,就只能从长计议。” 无眉点头称是,再看包万斗时,竟觉他面色有异,倏忽之间,胡巴大喊出声,“老大,你头顶!快躲开!” 一大片阴影罩在头顶,猛听胡巴喊叫,包万斗立即蹲身,滚在地上,往边上一闪!可那头顶阴影来势骤急,覆盖之光,几乎封死了包万斗周身之地,当头狠狠砸下! “那是……”无眉悚然抬起视线,红光披撒之下,那黑黝黝的阴影骤然现出原形,“石狼!” 石狼坠地的刹那,包万斗自知躲闪不开,心下一狠,猛抬右脚! 那石狼本就要落在他身上,但包万斗拼死踹出一脚,居然稍稍滞住了石狼的落势,千钧一发之间,包万斗翻身一滚,把大半身子移除了阴影范围之外! “嗵!” 千斤石身坠地,整间石室竟兀自晃动两下,寒光四溅的利爪之下,是包万斗半个身躯! “大哥!”胡巴虎目圆睁,声嘶力竭的大声喊叫,迈开大步,抡起膀子,毫不避讳石狼身上的尖刺,一拳头砸了上去! 这石狼庞大的身躯竟在胡巴怒拳之下,横飞一丈开外!撞得石墙土屑纷飞! “大哥!”胡巴一把扶起包万斗,见他脸上血色全无,连呼吸都弱不可闻,说的话声里不禁有了几许哭音。 “咳咳……”包万斗猛咳几下,殊不知咳出来的血溅在了衣领,他强颜笑道,“命保住了,但腿没了,算起来,还是赚了。” 胡巴又悲又怒,冲无眉怒叫道,“老东西,照看好我大哥!”说罢,便转身迎向了那石狼。 乍一看到石狼威势,无眉心下顿生惶乱,但又见到那石狼似乎中看不中用,竟被胡巴一拳击飞,慌张之心顿减。望着胡巴独个儿要去拼命,他自然乐意照办。 另一头石狼自石墩子上缓缓走下,先前一头已从地上爬起,看起来毫发无伤。两头石狼相会,夹着胡巴两侧,踱步而至。 “呀啊!”胡巴咆哮一声,竟当先迎向两头石狼!只见一双棱角分明的双臂虚空抡甩中,又兀自胀大了数寸,隐隐泛出金属特有的光泽! 一头石狼忽然驻步,下一刻,张开狼吻,当头咬将下来! 胡巴不惧,捏住双拳,爆出一阵清脆的骨头响声,往那狼额下,使出一招“力贯天地”! 石狼头颈猛被砸歪,飞出瞬间,伸出利爪,往胡巴胳膊撕拉一扯,鲜血顿时如注,蜿蜒淌下! 皮肉绽裂的剧痛,鲜血扑鼻的腥味让胡巴凶意更甚,裸露的肌肉上,奇异的光泽越发显亮! “咦?!”无眉虽在照看这包万斗,但一双眼睛始终不离胡巴左右,倘若胡巴不敌,他便会跃出相救,否则让两恶狼杀了胡巴,只怕它一个人也顶不住恶狼攻势。当胡巴肌肉的光泽越发明显之际,无眉终是有所察觉,轻“咦”了出来。 被石狼当空砸下,包万斗两条腿应声碎裂,但此刻死命抗拒伤痛,支起身子,担忧的望向胡巴。 无眉忽问,“你那兄弟是什么来头?” 包万斗恍若未闻,看着胡巴肤色渐变,痛声暗道,“三弟又使这招,只怕毒素立时就要透入心脏。” 胡巴双拳生风,越战越勇,两头石狼方才还能在他身上留下血痕,但此刻一抓之下,犹如抓在了铁板上,这大光头已化作了一件人间凶器,比石狼更要威猛万分! 石狼又一次被砸飞,无眉突地叫道,“卸岭力士!他竟然出自卸岭!”他豁然瞪向包万斗,惊声问道,“卸岭一脉难道还存活至今?快告诉我,他们在哪?!” 包万斗只是冷笑,但他现在除了冷笑之外,的确连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了。 无眉只道他是故意不说,拽向他领子,狞声问道,“快说,否则让你做一个无手无脚的人彘!” “啪!” 突然,一粒石子飞来,正中无眉手腕,疼得他立刻松开包万斗,回身望去。 “人家好心救你,还一个人独闯狼穴,你就是这么报答恩人的吗?” 来人须发飘飞,说不出的潇洒。无眉脸色骤白,他刚才一时心急,竟忘了身后还有这么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可比什么石狼要危险的多了。或许,连卸岭力士也不及他十之一二。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一章 青衣成鬼! 无眉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挤出几个字,“前辈说笑了,我……我只是在查看包兄的伤势。+,” 包万斗戏谑嘲讽的目光射的他好不自在,连他自己也觉得说出的话太过牵强,无眉一张老脸又红了几分。 胖子跃过封不决身前,嘲笑两句,“胖爷这回是长见识了,原来还有天底下还有这种疗伤的手法……”话音一顿,猛瞧见包万斗两条鲜血淋漓的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的盘在一起,即刻喊道,“老包,你的腿?!” 包万斗惨然一笑,却咳出了几口血,面如金纸,摇摇欲坠。 “吼!” 胡巴低声咆哮,那吼声里已有几分野兽的凶意! 石狼飞来,合身撞向胡巴,他不闪不避,两手如钳子般紧紧箍住石狼的脑袋,原地抡转一圈,猛的甩出! 另一只石狼瞅准机会,已欺近胡巴的左后方,狼吻狠狠咬向他的大腿!锋锐的牙齿瞬间插入肉下,鲜血勃发之间,胡巴凶意更甚,竟伸出掌心,握住狼口上下额,骤然发力! 坚固的浪头刹那间变成了小孩的玩具,碎的七零八落,两颗红闪闪的眼珠子咕噜噜的滚落在地,连带着一些齿轮轴承,四散抛飞! 这石狼虽失去了脑袋,但威能丝毫不减,一爪撕扯胡巴胸口!胸前衣衫应声而裂,露出一块灰铁般的胸肌!那一抓之下,胡巴竟然分毫未损! 胡巴狞笑一声,这笑容几乎如野兽般凶残!两条狼落于手中,胡巴沉声一喝,将石狼倒举过头顶。 方才甩飞的石狼又要攻来,胡巴满嘴银牙死咬,狠狠一掷!两头石狼与半空中交汇,冲撞之力叫其后飞足足三丈之远! “轰!” 烟尘飘飞,隐没了两头石狼的踪迹,石室之中寂静的连一丝声音也没有。 李清一心惊不已,原先在牢里的时候,他只当胡巴力气大些,可现在看来,眼前的光头绝没有想象中简单。光是那泛着金属黝黑光泽的皮肤就已经神秘莫测,还有那近两米的身躯内所蕴含的力量,估计能抵得上三四个大人。 李清一忽看向无眉,只见老人满脸骇色,那目光中似又充斥着某种贪婪。刚在甬道之内,他隐隐听到“卸岭”两字,这两个字代表着一支古老的盗墓派系,但在漫长的时间当中,几乎连历史都将其遗忘,只变做了近代倒斗人口中的一个个故事。 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倒斗四大派的历史直追汉末,同样的神秘莫测,同样的历史悠久,但如今唯有发丘与摸金还活跃于盗墓之中。 据说发丘与摸金两大鼻祖曾共赴秦皇陵寝,之后便创建了两个庞大盗墓家族,分别是“云跃潘府”和“蔚海谢宫”,两大家族一在西北,二在东南,隔江而望,千年来,虽表面和谐,但暗地里却相互竞争。 这里面还有一个传说,当年潘家始祖潘跃云与谢家始祖谢谬音共盗秦陵之后,出来的却只有谢谬音一人。没人知道地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潘家固执的认为,一定是谢家从中捣鬼,否则以潘老祖的惊世之才怎可能死在秦陵之中? 但一来这是潘家主观上的猜测,没有确凿证据,而来那谢家老祖也是个大能之辈,潘家继潘跃云死后,再无一人可与之抗衡。 若是当年谢谬音决定灭绝潘家,也并非是件麻烦事。可事实上,谢谬音非但没有压制这个竞争对手,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扶持潘家,让其势力越来越大,也正因如此,潘家才没有淹没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之中。 但潘家从不认为这是恩惠,反而更加嫉恨谢家。这所谓的扶持与帮助只是谢谬音为秦陵之事的赎罪,是他们应该做的。况且那么多年来,谢家始终高居一头,潘家唯有仰起鼻息而活,如同家奴一般。 千年来所累积的嫉恨宛如浩浩江河,绝非人力所能淹泯。索性天顾潘家,让家族中生出了一位惊天之辈——李空尘,其旷世大才绝不输于当年潘家老祖! 希望的顶点必将迎来失望,潘家最后翻身的机会全部葬送在了李空尘身上,他的消失如一个霹雳一般打在众位潘家族老心头,这只是其一,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潘家大多数的精英。 “这是一个阴谋!”潘家之中渐渐流传出一个又一个恶意的推测,但仍然没有丝毫根据,只是对谢家的仇恨又达到更深的层次。 除了谢家,还有谁能如此算计潘家?! 十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时间短暂,却注定与千年前一样,没有答案。但潘家觉得自己已找到了答案,并且正为其暗暗谋划着什么。 这就是潘家,李清一眼中的潘家。 无论是潘家,还是品古轩李元风都没有告诉李清一他父亲的事情。外人悉知的一切,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想解开却不知从哪儿入手的谜。 两者各有打算,而李清一便如一艘航行于海上的小船一般,永远不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是否暗流涌动。 胖子的眼神渐渐变了,有些复杂,又有些……说不清的东西,他忽然问道,“师傅,胡巴他真是卸岭力士?” 老道士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老道出世之时,卸岭已消失百年之久,我又如何能说的清呢?但见他一身模样,确与卸岭一脉十分相像。” 李清一思忖了下,问道,“老道长,你可知无眉为何对胡巴是否出自卸岭这般在意的原因?” 封不决点了点头,“那是老道从古书上无意翻到的,那没眉毛的老小子既然这般在意那小光头,想必也知道些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那卸岭一脉功成之后,力大无穷,肉身如披甲胄一般坚硬不可摧,但他们练功的法门却玄乎的紧,正统的修炼法门老道自然不知,但要练就这般铜皮铁骨所要经受的磨砺不想也可知,那是相当的痛苦啊。” “卸岭一脉能高居盗墓四大派,定有其不凡之处,而这不凡又定会遭人眼馋。老道所阅的古树上记载着另一法门,这一法门阴毒无比,应该是出自某个妖邪之辈的手笔。” “那古书上的讲的并非是练,而是夺,夺卸岭的铜皮铁骨,夺卸岭的莫大力气。其法,便是喝其血,食其五脏,取其胸前第三根肋骨,以换骨之术,嫁接到自己胸口,卸岭之法即成。” 喝其血,食其五脏,换骨……这几个字眼让李清一觉得歹毒的同时,更生出一种恶心之感。这哪是是在练功?活像是吃人啊。 但无眉却一副兴致勃勃,似乎连一刻都等不下去,望向胡巴的眼神,直欲将其吞入肚下!无眉的阴毒狡诈李清一早已见识过,在坟堆卖自己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而现在,这种恶毒又上升了一个阶层,多了一种疯癫变态之感。 那两头陷于尘雾中的恶狼,迟迟不再站起,尘雾散去,恶狼的石头骨架竟支离破碎的散了一地! 胡巴胸口快速起伏,隐隐的铁质的肌肤一点点的褪成肉色,茸张的肌肉缓缓回归原样,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他又呼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面部一丝丝的扭曲起来,痛苦的将手按住胸口。 “老三!”包万斗嘶哑的喊了一声,本能的要站起身来,但他腿骨已经粉碎,哪还能站得起来?这一动,立刻扯到断腿,痛感似无数根银针在扎,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轰隆隆……” 好像开启石门的机关就是那两头石狼,石狼一碎,石门忽然洞开。几人的视线立刻汇聚过去! 那是一袭青色长袍,背立与众人之前。在这古墓之中突然瞧见一个人影,无眉脸色瞬变! 封不决竟哈哈一笑,“青衣鬼,老道来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亮出来。” 这立于石门之后的背影竟然是地榜第二十三位青衣鬼,此人的毒辣无眉知晓甚深,虽不明白为何青衣鬼会在此处,但既然说这话的是封不决,就绝不会有半分错误。 无眉已不敢在前,缓缓退向旁边。 李清一跟胖子可做不到封不决那般的淡然,如临大敌的望向那青色背影,料想等他回过身来,凌厉的攻势便会接踵而至。 封不决见青衣鬼兀自站立不动,忙四下查看一番,可能这间石室之中已给他布下了层层机关,就等他走上前去,机关即可会发作! 那青色的背影缓缓倒下,是如此的突然,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 “啪!” 那面容本是一俊秀的青年模样,脸庞的狰狞却叫其生出几许恐怖,最离奇的是,那条自左肩横贯至腰下的刀痕,深深刺入,连白骨都看的一清二楚! “青衣鬼!”封不决急声喊道,突如其来的变故,连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脸不会有错,自己与他斗了那么久,就算化成灰也会记得他!青衣鬼怎会死在这,是谁!是谁能杀了他! 封不决心中百般思虑,倏然间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危机从头顶笼罩而下! “尔等何人,胆敢擅闯本王宫阙?” 石门背后,一道无起无浮的冷淡话声滚滚而入,陡然间,地宫似在颤动! 尘影弥漫,看不分明的地方,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随鼓动的风尘而扭曲。光线穿透不了的地方,身影的头部飘散着缕缕黑丝。 他一步步的走近,缓慢而平稳的脚步声下,暗藏着片片刀锋之音……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二章 消失的雪吟 雪吟走的很慢,慢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可他无法扩大步伐,焦黄的泥土似乎被火焰灼烧过,酷烈的温度甚至能透过鞋底直达皮肤。 他有意忽略空气里不寻常的味道,可那混合着甜香的焦臭味却如此剧烈,剧烈到仿若身处一片炽热的烘炉当中,每一刻都有被焚烧殆尽的危险。 他捡起一根折落在地的树枝,抚摸着断口处平滑如镜的纹理。他忽然长声叹息,似乎明白了方才听到的响声里所蕴藏的含义,也明白了为何那头高大的怪物连连怒吼,却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的原因。 是的,原因就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去费心寻找。在这片土地上残留的痕迹实在太多太多。 “这……这是……” 焦黄的泥土里忽的闪现出一抹黑光,炫目的光泽似浮出浓云的皎月。 不祥的感觉…… 有那么一刻,雪吟几乎烦躁的想要大吼一声,心头的不安沉重到要让人发狂。 不会错的,这片闪烁黑光的硬壳是从那柄刀鞘上剥落下来的。只有封藏名刀“黑月”的刀鞘,才能绽放出如此凌厉的光芒。 要经历一场怎样的决斗,才能使刀鞘碎裂成渣?雪吟没有亲眼看见,脑海却浮出了这样的画面……一副漫长,似永远定格的画面。 他是在一个夕阳如血的黄昏下第一次拿起刀的,“刀是凶器,刀术亦是杀人之术。”他记得面前的黑袍人是这样说的,一个字也没有淡忘。 流寇,浪人的尖刀刺穿了姐姐的心脏,刀锋从背后扎出,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寸距离。 “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哪怕心脏被利器扎穿,姐姐依然跪伏低诉,恳求的样子就像一个最低贱的奴仆! 他的瞳孔忽而扩大,忽而缩紧,散乱的没有丝毫焦距,他应当被吓呆了,可心里的怒火却愈燃愈烈,在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远离他而去,只剩下怎么也无法浇灭的怒火。 姐姐的身体倒在他面前,轻轻的抽搐,生命的火光渐渐熄灭,那具洋溢青春的身体慢慢僵硬,会同所有死去的东西一样腐烂成灰。 尖刀从尸体里拔出,溅在脸上的血液还是温热的,他茫然的拿手抚摸脸颊,望着手心粘稠的红色液体,居然没有任何害怕。 流寇把他提离地面,像观赏货物似的,对他评头论足,“这小子真的姓绯村吗?嘿嘿,他可没他爹那样的本事。” “放开……” “咦?你再说什么?” “放开……你的手,卑贱的下人!” “你这臭小子!……” 流寇狠狠将他掷在地面,又想上去踹个两脚,他的同伴出声阻止,“算了吧,若是把他伤者,可不好跟上面交代。” 流寇似知道轻重,虽然愤怒,却不能在他身上发泄。忽然,流寇看到了那个刚刚死去的女人,狞笑道,“这是你姐姐吧?” 他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望着流寇。目光比语言更具力道,流寇再也按捺不住,抽出刀子像砍柴似的,一刀刀朝着尸体上砍去。 这一回没有谁再去阻止,对于无足轻重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这一刻,他出奇的平静,连怒火也消失了。 突然,面前的十几个流寇像中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有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对他说道,“把刀,拿起来。” 他呆呆的依言照做,听话的像个木偶。 “杀光他们。” 杀人并不容易,特别是对一个孩子来说,让他举着一柄比自己身体还长的大刀,砍死十几个身强力健的成人,无疑是一个挑战。 他拄着长刀,大口喘息,最后一个流寇也缓缓倒地。跟着,那个说话的人出现了。 这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似乎连露出来的皮肤也是黑色的。他望向黑衣人,伴着那句话声,缓缓沉睡…… “刀是凶器,刀术亦是杀人之术。” 雪吟死死的掐住碎片,锋锐的边缘割破手指,直到痛楚加剧,他才回过神来。 他继续往前走,地面的热度似越来越高,灼烧的痛苦让他面部扭曲。 残留下的痕迹太多了,这是无数条印在地上的刀痕,刀痕长约丈许,分布的虽然凌乱,却无比均匀。这是杀戮的刀技,也是最巅峰的刀术! “四刀流,万解之术……” 服部半藏极少使用这招,把它当做禁忌一般牢牢封印。据说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服部半藏只用过一次……白何愁,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匹配这样的刀术。 而这一次,依旧是这个男人。 已经不需要再往前走了,这里没有刀痕,泥土也没有烧焦。雪吟知道,在他脚下的土地正是决战的中心……风暴的最中心永远是平静的。 但是,为何找不到服部半藏的踪迹?刀鞘已碎,那用刀的人呢?是不是也已经支离破碎? 太烦躁了,这股烦躁真要将我折磨到发疯吗? “嗡嗡嗡……” 腰间的佩刀忽然频频震颤,雪吟惊讶的扶住刀鞘……那两把刀,一把在服部半藏身上,一把就在自己身上,它们同源而出,彼此间有莫名的联系,或许可以通过它,找到另外一把。 拇指稍稍用力,刀身微微滑出,雪吟将其抽出,如雪花般晶莹的刀面有碎光在闪动。 地面的中心,风暴的风眼,一刀插入其中! 就在这时,刀面震颤的频率加大,几乎要挣脱出雪吟的手腕,可他怎能让佩刀离手?那是刀客的耻辱! 一只手已无法拿捏,雪吟两手握牢,紧扣刀柄,虎口发麻。 “吱……” 洁白的刀面忽然泛起一道瑕疵,它从地心而来,顺着刀身一路向上蔓延,在雪吟惊慌失措的眼中,长刀化作了碎片。 “师傅……股部半藏!” 胸口的烦躁终于爆发而出,雪吟再也抑制不住,连声咆哮! 刀身碎裂的同时,地心也在异动,无数道裂纹从四周而来,汇聚成一个圆圈,圆心便在刀尖刺下的空口! 雪吟没有发觉,这一刻他虽感知到地面不平常的抖动,也一样置若罔闻。 当裂纹集向中心的刹那,圈内的土面像受到挤压一般,土块自裂纹中陡然翻出。下一刻,地下似出现了一个无底洞穴,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进去……包括雪吟。 静,静的连风声也没了。 两道身影自密林中蹿出,一个身披斗篷,佝偻腰身,眼如鹰隼。一个妖娆诱惑,衣着裸露,媚眼如丝。正是紧随而至的秃鹫与芽衣舞两人。 他们两个本在雪吟身后不远,但不知怎的,追向雪吟的怪物忽然折返而来,发狂般的袭向两人。经过一番争斗,险之又险的逃向了这里,那怪物也不再追了,怒吼连连的退了开去。 然而那无底的洞穴却已不在,露出的泥土和周围的一样焦黄一片。 芽衣舞娇喘一声,“我们把公子跟丢了。” 秃鹫环目四顾,像是感觉到了滞留在空气里的刀意,低沉道,“就是这里,不会错的。” 芽衣舞问道,“这里?这里是哪里?” 秃鹫道,“服部大人决战的地点。” 芽衣舞闻言一惊,也注意到了地面凌乱中隐含规则的刀痕,问道,“既然此处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那公子人呢?” 秃鹫皱眉道,“一定就在不远处,此地妖魔纵横,必须尽早找到雪吟大人,若是他死了的话,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他眼睛骤然瞪大,猛呼道,“芽衣舞,你的脚……” 芽衣舞心中一凛,低头看去,竟看到一只枯骨般的手! “这只手……我见过。” 秃鹫已甩出数十只苦无,料想定能打退骨手,可那苦无射处,眨眼间已是一片空地!他居然都没看清骨手是如何消失的,还有……芽衣舞。 太安静了,静的叫人发疯。远处有吼声传来,一定是那头怪物又在乱叫了吧。 秃鹫佝偻的身子弯的更低,他一刻也不想在呆在这里。那种感觉,比死亡还要更可怕! 秃鹫骤然冲出,往一个不知道的方向急掠而出。 只要能出去,无论走哪边都行……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三章 合力一击! “尔等何人,胆敢擅闯本王宫阙?” 这阴冷的话声从内室飘来,几人竟忘记了害怕,反倒有种荒唐无比的感觉! 别说是李清一他们了,就连封不决也是难以理解。【,他走南闯北,下了不知多少古墓,奇异玄乎之事也经历过不少,但几时见过有能张口说话的粽子? 哪怕里面的玩意儿真是千年鬼王,也绝不应该能如人一般说话。死了的东西就是死了,一切情感与智慧都会剥离开去。但听那粽子的声音,明显还存有一丝未曾淹泯的智慧,甚至语气之中也带着浓重的阴冷孤寂的味道。 此刻,几人隐隐以封不决为首,见他满脸肃然,神态郑重,丝毫不显轻松,不禁都沉沉吸了口气,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那不是粽子。”谢问生突然的开口,吓得近旁的胖子一跳。 胖子暗骂一声,嘴里反问道,“不是粽子还会是人不成?” “不错,就是人。”封不决凝声接道,“而且,还是个狠角儿。” 尘影弥漫之中,那黑色的轮廓渐渐分明,平稳的脚步声在四周墙壁来回激荡,竟像是成千上万个人正踏步走来。 那身影停在了青衣鬼的尸体之前,飘飞的须发,虽是中年面孔,却极尽沧桑之感。 的确是人,可他怎会出现在此,又说些叫人误会的话? 但只要不是粽子,总能叫他们安心不少。 胖子呼哧一声,叫道,“喂,你这人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差点把我们吓死。” 那黑影目光一聚,直朝胖子射来。胖子这才发现那人的眼眶里光秃秃一片,只剩下骇人的眼白,当下双腿一麻,差点坐在地上! 忽然,一道银光一闪,那黑影手上出现了一把奇异兵器,只见他轻轻一挥,银弧一现,直袭胖子! “小心!”李清一惊呼一声,纵身扑向胖子,那银弧险之又险的擦身飞过,落在身后石墙之上,立时出现一道长长浅沟! 封不决顿时色变,惊叹道,“好剑气,阁下何人?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倏忽之间,黑影凭空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居然已到了躲在墙边的无眉之前! 无眉双眼始终不离黑影左右,见他消失,又闻近旁风声掠过,立知不妙!惊慌之间,忙提手防御,刚一伸手,无眉心下顿生后悔。自己一双肉手,怎能挡得住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呢? 但此情形已间不容发,无眉只得硬着头皮,横拦出手,双臂架在头前! 这银光真是刺人眼球。无眉已猜想双臂必会被一剑砍断,但只要能保住性命,一双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那银光竟在他视线中生生越过手臂,砍在了左肩之上! 剧痛比鲜血来的更快!强烈的痛感爆炸般自左肩冲向头脑,激的他头晕目眩,直欲死去! 断臂横飞,鲜血爆涌之际,那黑影已远远离开,似是不愿让鲜血把身体弄污。 石室之前,黑影再度站定,用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扫视着几人。 “啊!我的手!我的手!” 无眉惨烈的痛呼缭绕不绝,极大的危机感和强烈的不安情绪正飞速蔓延开来。 不知不觉见,几人已站在了一起。 “大哥!”胡巴跌跌撞撞的的跑向包万斗身旁,用身体挡在前面,怒气冲冲的望向黑影。但经过一番恶斗,胡巴早已气虚体弱,如今连站着也觉得困难无比。这样的身体又如何能走到最后,拿到青衣鬼指名要得到的东西? 青衣鬼?呵呵,青衣鬼居然死了,死在了我们前面。但我们三兄弟还是得给他陪葬。一瞬间,绝望愤怒的情绪填满了胡巴胸腔,他现在不求能活多久,只盼能好好蹂躏青衣鬼的尸体一番,就算那畜生死了,也不能给他留下全尸! 恰在这时,胡巴悚然一惊,本该在石门之前的青衣鬼尸身居然不见了! “哈哈哈,封不决,这棘手的玩意儿就交由你来处置了,希望你还有命能出去吧!” 一阵难听的大笑声突然传进,那扇石门隆隆作响,眼看就要关闭! “青衣鬼!”封不决喝道,身子急掠而出。如果石门关闭,自己一行人定要与那黑影决一生死,且不说中了青衣鬼的毒计,也如他所说,那黑影之强,自己未必就能战而胜之! 可那黑影兀自站在门前,岿然不动,不去理会即将关闭的石门,更没有在意从身旁掠过的封不决。 他当真没有在意吗? 封不决号称“符遁隐仙”,一个是符篆,一个遁法,望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此番情急,一身道行再无所藏匿,真是快过苍鹰! 黑影仿若化作石柱,没有任何动作,但飞掠出去的封不决陡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迫,自黑影为中心,向四周幅散的丈许之地,竟被一股锋利的刀意充满!刀意所在,那空间似成为一汪难以逾越的沼泽,封不决身形骤缓。在后面的人看来,只觉老人动作一下子缓慢无比,极不协调! “谢问生!”李清一目光与他一对,大剑出鞘,当先跃出! 谢问生无奈叹息,一双白眉紧蹙,随即跃出! 黑影的强大,不问自知,光靠封不决一人对付定是极难,而眼下时间紧迫,那扇石门厚度夸张无比,等它一关上,外人再想打开除了用炸药之外就全无其他办法。 马上就要进入墓穴的最后主室,李清一怎可能让一番辛劳付诸东流,冯叔的下落,陌上音的生死都在这石门之后! 李清一的剑术传承自沈无心,七刹楼曾经的血字第一杀手!但经过那过去的三年时光,沈无心的剑术已悄然改变,传给李清一的剑法之中少了阴森夺命的味道,多了浩浩然阔达的正气,唯一不改的就是其最原始的凌厉。 无论剑道再如何蜕变,其最核心的本质依旧是锋锐。李清一很少用剑,外人几乎不知道他还会剑术。而这一次,是他一年来第一次拿剑对敌。 有些东西,一旦学会之后便深入灵魂,从此再难忘记。就如李清一的剑一样,剑锋所指,便是那黑影所在! 谢问生掠出少许就不在往前,他的功夫从来不是正面与敌人交战。因为身子的缘故,谢问生所穿的衣服都比常人穿的厚上许多,一来是屏蔽风吹,二来就是他的兵器! 一长串银镰随手起而动,恰似一条银鳞的长蛇!谢问生忽然一晃手,银镰陡然间化作无数片,又是一招手,无数片银镰赫然齐飞,所过之处,风声撕裂! “好小子!”封不决也见到了两个少年凌厉的攻势,心下大声叫好的同时,三丈黄纸自脚底飞出,成三大方位贴在了黑影气场的之上! “照着符打!”封不决身陷气场之内,连说话都觉费劲,这一句喊出厚,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他硬是一憋,将到嘴的血给咽了回去。 那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行将到来的危机,黑袍之下豁然亮起银光!封不决终于看清了,那凌厉的兵器竟然只是一截刀鞘! 黑影拿出刀鞘的瞬间,遍布四周的刀意轰然大涨,裹在里面的封不决闷哼一声,死死抵住,毫不退让,只要他一退让,刀意即可会突破这一丈之地,到时候整个石室都是黑影的气场,他们要想击败黑影,就难如登天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物!”封不决老脸憋得通红,暗骂一声。在他印象里能把兵器使得自成空间的唯有白何愁一人,那家伙也不是人,虽说地榜排名第七,但那只是综合实力的判断,若面对面的招呼,估计如今的地榜第一也得饮恨。 “刺啦。” 封不决的衣衫没来由的被撕开,就想被利剑划开,老人大呼不妙,直到这气场所聚的刀意就快到达极限,若自己还不退出去的话极可能给生生撕裂成肉沫! 可现在,他根本不能出去! “照符篆打!”封不决的吼声在耳畔回响,李清一眼中唯有那片扬在虚空的符篆。 凝神聚气,剑锋划下! 谢问生张手空握,银镰自半空陡然划过一个弧度,携着李清一即将砍下的大剑,合力攻上! 银白色的刀鞘里忽然落下一片红色花瓣,有一种气味在发散…… 黑影白惨惨的眸子里闪现出一抹异样的情感,他好像记起了什么。 好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但那种感觉不会变的,他本就很敏感,一旦经历过后很难再忘记。 就像那一次一样……白梅香与血腥味。 剑锋,刀鞘,银镰,三者交聚!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三章 白梅香 日本,德川幕府末年(1962)。☆→, “是服部大人回来了,这一次任务的时间比往常要短许多,就算是京都府也拦不住服部大人呢。” 风雪灌进了推开的木屏,客栈里一下冷了许多。女侍裹了裹和服领口,躬身微笑着望向木屏前的黑衣青年。 屋外的风雪有些大了,可青年似乎没有察觉到寒冷,直到女侍又一次呼唤他的名字,他才醒转过来。 “服部大人,屋外天冷,还是快些进屋吧。” 青年将木屏无声拉上,取过女侍递来的白毛巾稍稍擦拭一下脸颊,沉默着往内堂走去。 “我总感觉服部大人跟别人不同,呆在他身旁比在外面要更冷些呢。” “也只有木子姐姐敢跟他说话。” 待青年走远后,几个年轻的女侍凑在一块窃窃私语,不时传出阵阵娇笑。 那被唤作木子的女侍轻声训斥一句,“块去准备晚饭,大人们都等久了。” 年轻女侍们哄笑着散了开去。 “服部半藏。”木子暗念道,望着空荡楼角的目光里有着一抹淡淡的狡黠。 时近黄昏,已到了晚饭的时刻。 客栈饭厅里摆满上了两排木质小案,一个个身着武士服的男人跪坐在木案前,大笑着来回劝酒。 他们是一群特殊的人,是这个混乱年代里最接近死亡的人。政府军的爪牙无时无刻不在搜寻他们的下落,而他们则在一个又一个短暂的空隙里谋求一份偏执的光明。 德川幕府的统治必将陨落,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为了亲手缔造那个伟大的时代,就要先学会与死亡为伴……哪怕这是一个无人想与之会面的同伴。 在空闲的时候酣畅饮酒,痛快高歌,品评曾见过的美妙女子……世人眼中的轻浮傲慢,却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排解的手段。 就算不刻意去想,刻意转移注意力,也同样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经历那一个个熟悉又鲜血淋漓的梦境,再惊恐的喊叫,满头大汗的醒来。 习惯了,习惯了周而复始的噩梦,习惯了出发之前漫长煎熬的等待,也习惯了染在肌肤上,怎么也洗不去的血腥味。 为了缔造那个新时代,为了扫除维新军前路的障碍,为了共同的理想而选择了无休止的暗杀后,他们的名字消失了。政府军绝不会公开这些叛乱分子的姓名,新政府同样不会将其记载在未来的花名册上。当他们决定涤荡黑暗,为光明而战之时,曾作为人而存在的他们就已经消失了,变成一个虽有**,却再也看不见的透明人。 在夹缝中生存的他们无疑也是这个混乱时代里最悲哀的一群人……光明与黑暗同时抛弃了他们。 所以,空闲的时刻往往是无比宝贵的,他们可以像常人一样选择打发时间的方法,这让他们看起来能真正的像一个平凡人。很少有事情能阻止他们的狂欢,但当屏风被拉开的时候,武士们忽然间沉默了。 青年坐在他一贯坐的小案后,那是两排木案的最后手,他习惯靠着墙落座,这可以让他感觉到一丝可怜的安全感……即便周围都是与他等同的武士,这也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安稳的感觉。 青年吃东西总是吃的很快,这也是他与其他武士们迥然相异的地方。若是允许,武士们总能在饭桌上消磨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他欲要离座的时候,坐在侧手旁的一个中年瘦子凑过头来,悄声说道,“野仓大人让你入夜去他那一趟。” 青年点点头,起身离去,他并未注意到中年瘦子眼中的暧昧,可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多做在意。 饭厅里又开始活跃起来,比刚才更加吵闹。 青年缓步走在长廊内,他已习惯于命令,也习惯了随命令一同到来的杀伐。今夜又要有一个新的命令,应该是暗杀某个政府要员吧。青年想着,看了看行将西垂的太阳。现在时辰还早,他决定先回屋休息一会儿。 一打开房门,青年便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那跟女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但他还是敏锐的分辨了出来,这是一种花香,是属于白梅的香气。 屋内的榻榻米上已铺了一层绒布毛毯,白色被子下露出一缕黑亮的长发,依稀可见一截奶色光滑的肩膀露在外面。 一瞬间,屋内的白梅香味更浓了些。 青年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低沉问道,“你是谁?” 被褥下的人儿轻轻一颤,似缩了缩身子,而后缓慢的坐了起来,用厚厚的被褥掩住上身,她稍稍侧过脑袋,低垂的双目不断闪动,似乎很是紧张。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是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但在青年眼里她与一个死尸并没有什么两样。青年已经准备拔刀,没有人能擅自进入他的房间,哪怕是一个裸露全身的女人也同样不能。 女人更加惊慌了,扶住被褥的手不慎一松,让雪白滑腻的胸口袒露出大半。她又连忙攥紧褥子一角,掩住裸胸,断断续续的道,“服部大人,是……是野仓大人命我……命我来服侍大人您的。” “野仓大人……”青年重复念道,又看那女人,淡漠道,“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你的服侍。” 女人轻咬银牙,有心想让面前的男子背过身去,可却因害怕,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她轻轻一叹,松开被褥,美丽的脸上尽是羞红之色。她慢慢站起,夕阳的余晖洒在那片光洁的肌肤上,反射出一股淡淡的神辉。 女人终于穿好衣服,一时间竟有些虚脱的感觉。她微微躬身,踏着碎步自青年身侧走出。 直到木屐踩踏的声响完全消失,青年才合上木门。屋子里仍有白梅的香味,好像还会残留很久,很久…… 月上柳枝,青年离开了客栈,往一座名古屋走去。 这里是京都,是整个日本最繁华的城市。阴谋与权力的纷争虽在热烈的上演,但这座城市表面上仍然是和平安详的。或许人民心中已经有所警兆,但新年即将到来的欢快念想却把警兆压的很低了。 十二月份,青年行走在一片片红色风灯下,有各种动听的声音正洗礼着他的耳朵,虽然很近,但却是抓不着的,就像声音一样,穿耳即过,什么也不会留下。 新汀的名古屋是一座悠久的茶楼,青年刚一走进,便看见了衣着华丽的女妓在客人面前搔首弄姿。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二进院落里一排两开间的木房前。 他轻轻敲门,低声道,“野仓大人。” 开门的是一位身穿碎花和服的女子,她温婉的向青年一笑,示意他走进。 野仓坐在屋子的中央,正望着木案上的一盘棋局发呆。青年跪坐在棋局之前时,野仓才恍然一笑。 和服女子替两人斟满茶水,便悄悄的跪坐于屋内一角,拿起一只竖笛,呜呜的吹奏。 野仓轻抿一口茶水,重重的说道,“服部,我们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青年不说话,这种时候他一般都不说话。 野仓继续说道,“一个月后,也就大晦日的晚上,维新军将分四路攻进京都。分别从北坂,南塬,西坪,东野上依次出军……” 野仓的话语开始从记忆里淡去,青年只记得最后的一个命令,“暗杀十古家族族长,十古原一郎。” ……“十古”,青年还记得他曾杀过一个叫十古太郎的人,但好像也有点记不清了。 又开始下雪了,今年的雪的确要比往年多些。青年突然看见了街角的一株白梅树,那淡淡的香味让他想起了一个女人。 “服部半藏!”这话语比石头相互刮擦的声音还要刺耳。 是杀手吗?青年想着,暗杀与被暗杀,杀与被杀,他已经学会了用相同的眼神去看待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被杀的人,还是……杀他的人。 白色的雪染上了红色的血,虽然颜色变了,但温度却仍是同样的冰冷。 青年漫无表情的越过地上的无头尸体,他现在很想取一片白梅放在身上,去闻闻它的清香,毕竟那熟悉的血腥味叫他觉得无比恶心,最能够中和这种剧烈味道的,也唯有白梅的淡淡香味了。他有些理解,为何身边的武士们总在谈论女人了。 她站在白梅树的阴影里,一动不动,所以青年才没有看见她。 这个女人……青年惊讶的望着她,望着在她手里转动的白梅花,虽然不知道那朵白梅花瓣上为何染了点点殷红,但当花瓣递到他手心里时,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清香。 女人站在一片大雪下,竹伞已被雪花覆盖,她柔弱的似要被风吹走,那哀怜的目光竟让青年生出一种不曾有过的悸动。 “你能……掀起腥风血雨吗?” 怜怜话语却仿若一支重锤,青年浑身一荡,骇然变色!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五章 血腥味 木屐踩踏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跟着是一个面容温婉的女人,当她走过去的时候,屋外的花香似乎飘到了这里。↖, “就是这个女人呢,听说服部对她的态度很不一般。” 与她擦肩而过的两个武士,望着女人的背影,有趣的谈论道。 “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听说昨晚,她在服部的房间整整呆了一夜。” “野仓大人对待服部,可比对我们用心多了。” “你如果有服部一半的本事,野仓大人也会送你一个女人呢。” “一半的本事?我若真有他一半的本事,应该会舒服一些吧。” 两个武士愈走愈远,而女人已轻轻扣响了屋门。 青年靠着屋墙,望着远处错落的房舍和盖在屋顶上一层厚厚的白雪。女人正在细心的打扫,她看见一本线装书下面压着一个木陀螺,拿起的时候,青年淡漠的说道,“你应该离开。” 女人把书本按籍归类,又将木陀螺放在了书箱的最上层,“我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青年的视线望过来,“你没有家吗?” 女人说话的语调一直很平淡,好像没有感情,又好像充满了感情,“曾经有,但现在没有了。”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人回道,“我姓雪代,雪代子。” 青年低垂目光,道,“雪代,很少见的姓氏呢。” 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但雪代子没有和往常一样躬身退去,她跪坐有顷,还是说道,“昨晚……我喝醉了,谢谢您带我回来。” 青年疑惑道,“喝醉了?” 雪代子点了点头,“我很少喝酒,而且每一次喝都会注意分量,可昨晚……总之,谢谢大人您。” 青年“嗯”了一声,转过头去,这时候屋顶的雪开始慢慢融化了。 雪代子缓身站起,望向青年的侧脸,欲言又止。 青年似有所察觉,转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雪代子道,“今晚我想出去散散步,但一个人觉得有些无聊,大人能否陪我走走。” 青年犹豫一会儿,慢慢的点了点头。 年关将至,京都的夜市又热闹了几分。大街上,各种露天祭礼吸引了大量的人群,他们欢笑着,或手拿玩具,或手拿小吃,津津有味的看向圈子里的奇装异服。 青年和雪代子穿过一片拥挤的人潮,来到了一处尚算清静的酒馆。 雪代子替两人各自的酒杯斟上了酒,“大人请用。” 青年端起酒杯,“不用喊我大人,叫我服部吧。”一口饮下。 雪代子道,“服部先生,这酒还喝的惯吗?” 青年道,“这是九州的清酒,味道很淡。” 雪代子道,“九州是我的家乡呢。” 两人都不善说话,一人沉默,另一个人也跟着无话可说。但好在喝酒的时候,也不需要说太多的话。 雪代子忽然道,“服部先生还要继续杀人吗?” 青年握住酒壶的手稍稍一僵,细亮的酒水为之一断,“我从不随意杀人。” 雪代子道,“就算是为了那个新时代而杀人,但杀人就是杀人,我从不相信可以凭借杀人来创造新的时代。” 青年放下酒壶,看着她,“你已经知道了?” 雪代子道,“生活在京都的人,哪一个背后是没有秘密的?” 青年道,“是的,你应该知道的。”入口的酒水好像更淡了,“京都就是这样的一个城市,活在这里的人无论愿意与否,注定都要被卷进漩涡当中。而这样的城市,并不是一个适合女人生存的地方。” 雪代子道,“但你……可以和我一块走,一块摆脱漩涡。” 青年摇了摇头,“剑是凶器,剑术亦是杀人之术。当我佩戴这把刀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深处漩涡之中,再也走不掉了。” 雪代子道,“但同样是剑客,也可以……可以不去杀人。” 这时,一人撞进了酒馆大门,正是那个中年瘦子,他快速走近青年身旁,焦急的说道,“据点被幕府的人发现,新撰组全体出动……” 时间紧迫,青年拉住雪代子的手紧紧跟随中年人身后,只听他继续说道,“大晦日的举事不知怎么被幕府的人知道,而且不止名古屋的那处据点,维新志士在京都的多处据点都被发现,但他们好像清楚野仓大人在新汀似的,一下子派出了所有新撰组成员。” 青年拨开围观祭礼的人群,“你的意思是,维新志士中有奸细?” 中年人道,“这件事目前已经可以肯定了,但究竟是谁还不清楚。” 到处都是火光,曾经典雅的名古屋已被跳动的火焰灼烧的面目全非。 中年瘦子已和青年分开行动,看着四下闪动的人影,青年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雪代子藏身于一片黑暗的阴影里,看着青年拔刀,看着他再次杀人…… “暗杀者!暗杀者在这里!” 蓝服的新撰组成员发现了青年,纷纷提刀追来。 “千叶大人已经往这里来了,一定要拦住暗杀者,为十古大人报仇!” 杀人对于青年而言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他始终无法熟悉鲜血的味道,这种味道太过腥臭,闻了之后总会生出恶心的感觉。 “认命吧,暗杀者!你是逃不了的!” 人是杀不尽的,因为**永远无法填满。在亢奋的时候,死亡并不可怕,人做出的举动或许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直到死亡降临,冰冷的刀锋染满温热的血液的时候,这份惊讶才会被放大,才会了解死亡的可怕。 但现在,新撰组的成员从四面八方而来,在他们面前,对手只有一个,哪怕这个人是恶鬼,他们也没有退后一步的理由。 “你就是服部半藏?维新派的暗杀者?” 青年执刀而立,他发觉面前的这个蓝衫人跟其他新撰组成员不一样,他的眼睛没有被亢奋侵蚀,冷静的叫人害怕。 “千叶大人!”四周的新撰组成员兴奋的呐喊。 “你们都退下吧,这个人不是你们可以战胜的。”千叶平静的说着,平静的拔刀。 “你也退下吧,服部半藏只能死在我的刀下。” 千叶豁然一惊,刹那之间,他身旁已多了一个人,尽管不愿,他仍低下了一颗高傲的头颅,“既然是绯村大人的命令,千叶领命。” 绯村玄奇……德川幕府最强的刀客。青年怎么可能没听过这人的名字,从其他维新志士的口中,从野仓大人的口中,这个人的名字不止一次的出现过,甚至维新志士还将两者进行过比较。 德川幕府的最强者,维新志士中的最强者,两者之间的决斗不可避免,即便是不可捉摸的命运也会有意的让两者会面。 但青年从未想过自己会败的这么彻底,但是他不惧怕死亡,可以永久的不去闻那刺鼻的血腥味,应该可以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了。 “你为什么要杀十古太郎?” 青年没有回答,因为这句话其实不是一个问题,如果连绯村玄奇自己都不知道答案,那么他就不会输了。 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可这次有些特别,那血液的臭味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头脑的渐渐眩晕,已让青年生出一种不真实似梦幻般的错觉。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迷离的感觉让一切都显得扭曲。混乱的场景,斑杂的声音,有火光,有血光,有月光,各种各样的光线搅的视线一片支离破碎。 “哥哥,不要杀他!” “这是你的选择……我明白了。” 那是青年尚有知觉时听到的最后一段对话,然后是一阵仿佛死了似的木然与呆滞。他突然觉得梦醒来,**与灵魂的冲撞又让他恍惚了。 这是梦吗?怎么连梦境也是一样的不真实? 过去了多久?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动吗?痛苦去哪了?应该很痛才对…… 就算再如何混乱,青年仍就闻到了一股味道,在潮水般涌来的血液里漂浮着一片洁白的梅花。它躁动着,不安着,甚至……享受着。 极度的矛盾冲刷着青年仅有的理智,在昏迷之前,血腥味……消失了。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六章 跳动的过往 那年,是禁刀令颁布后的第二年。跟绝大多武士一样,无法像以往那样佩戴长刀,无法以武士的身份行走街道,更不能随意的杀戮生命,这几点在新政府的统治下都是极大的罪恶。所以第一年里,身体内流淌着武士之血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去尝试着做一个平凡的人。 我也不例外。 但作为奠基新政府的幕后之人,他们虽然不能将我的名字公之于众,不能让这个名字同政府要员那般承受人们的尊崇,可也给了我一定的特权,比如……继续配刀的权利。 不过,人一旦习惯了无处不在的危险,习惯了交织在空气里血液的味道后,哪怕内心本就排斥这些,可突然之间将它们完全抽离,也会觉得很不适应。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终不离身的长刀供奉起来,让它成为一件普通的观赏物。即便我已这样做了两年,可恍惚间看见那柄黑色长刀的时候,依旧能回忆起过去的岁月……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和在红色火光里的一线白芒。 那一年是雪代子离去后的第二年,而那一封信也是两年来的第二封。 雪代子信上写道,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并拜托我为男孩儿取个名字。她似乎知道我不善于做这些事情,因为信中已写下了两个名字,而我只需要简单的做个选择。 绯村井彦与绯村雪吟。我想,既然是个男孩儿,用雪吟作名就不合适了。所以在回信上,我写下了绯村井彦四个字。 雪代子在九州的家实际上就是声名赫赫的绯村家族,她也有另外一个名字,但我仍习惯性的称呼她为雪代子。也许是不想与绯村这个姓氏有太多的纠缠,也许是因为那个人,那个叫做绯村玄奇的男人。 离开京都后,我又一次听到绯村玄奇这个名字是在一座小酒馆里。将杀戮从生命里剥去时,我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个喝酒的嗜好。从京都往南到武田的千里路上,我没做多少事情,却喝了许多酒, 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傍晚,跟往常一样,没有多大不同。似乎维新政府建立政权后,连时空也变得单调起来,至少那时的我已分不清日子是如何从我身上走过。 但当我察觉到那位中年瘦子坐在桌旁时(那个时候,我的敏锐已大不如前了),我猛地回过了神,预知到了某些东西好像出现了重大的变故。 “快八年了吧,服部,我怎么也没想到,咱们再次见面居然会是这里。” 他说的很感慨,可我却不以为然。作为维新志士中负责联络消息的人,如果说在找到我之前,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情报,我是不会相信的。 “看到你这样子,我真想问问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记得在京都的时候,你很少喝酒,绝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喝的满身酒气。” 我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想见到他,对于曾经的故人,我一向避而远之。 “你千里迢迢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跟我说这些事情吧。” 他微微一怔,笑着摇了摇头,“看样子无论你再怎么变,别人也休想糊弄着你。” 他喝了口酒,用的是我的杯子,“我是来告诉你一些事情的,这些事情,你一定很关心。” “哦?” “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叫雪代子的女人吧?三年前,她嫁到了十古家族,与十古原一郎的次子十古丰结了婚。” 我也不知道那时的我怎么会如此冷静,冷静的过了头,“她……为什么又嫁入了十古家?”这句话在心底发问,没有说出口,倘使我不想让别人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别人总是察觉不到的。 “我以为你一定会问些什么,果然,那个女人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我又喝了一口酒,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空荡荡的杯底。 “维新派取得胜利后,原属于幕府的势力大多都消亡了,但仍有几家活了下来,十古家族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们残喘至今,但实力已大不如前,这也是他们为何迎娶雪代子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她哥哥绯村玄奇的能量太诱人了,诱人到十古家可以忽略许多因素,只为得到雪代子的人。” 酒已变得苦涩无比,我喝不下去,更不想再呆下去,或许还得往南走,走到没有人能找到我的地方。 我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绯村玄奇已经死了。” 我猛地定住,再也挪动不了丝毫。 “就是在雪代子嫁去十古家的那一年,绯村玄奇被秘密派往支那,而等他回来之时,就已奄奄一息。倾十古家举族之力,最终也没有把绯村玄奇从鬼门关拖回来。” 我又坐回了桌旁,忙问,“支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得意一笑,“我说过,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见我神色不对,他假装咳嗽了下,继续说道,“十古家族本是幕府旧部,因在维新派中留下后手才能活到今日。但这个家族从外到内都是铁板一块,新政府很难在里面安插人手,所以打探到的消息也很有限。” “据说十古家族得到了一份藏有巨大宝藏的地图,地图上标明的藏宝点就在支那境内。十古家发誓要取得宝藏,但新政府一直盯他们很紧,稍有动作,便会暴露行踪。所以十古家无法派出大量人手前去支那,可在民间的势力又不足以探查如此巨大的宝藏。他们想来想去,唯有一人方能胜任。” “绯村玄奇……” “不错,只有绯村玄奇,这个日本最强的刀客才有完成查探又不暴露行踪的把握。维新政府一直不拿十古家开刀,很大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宝藏。十古家自己也知道情报有所暴露,但只要地图还在手中,他们就占据主动,得到宝藏后,就立刻拥有对抗政府的力量!说到底,这就是一场没有摆在明面上的竞争,谁能得到宝藏,谁就能成为日本之王!” 对于谁得到宝藏,又是谁要做日本之王,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在意的只有雪代子,还有……绯村一族,“绯村玄奇为何重伤?他到过支那了吗?”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不知道,没人知道他究竟到过支那没有,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否探查过藏宝地点。据说绯村玄奇运回十古家后,始终昏迷不醒,连一个具体情报都没来得及说便已死去。但是……在那段昏迷的日子里,绯村玄奇一直重复说着一个人名。” “谁?” “……白何愁。” 我绝不会想到,这个从未听过的名人将会成为我永远甩脱不去的……梦魇。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现在我也该走了。”他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又瞧瞧的说了一句话,“绯村失败,下一个能想到的人选必定是你。雪代子还在他们手中,你……珍重吧。” 我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视线身处。 从那个时候起,我生命中又多了一个无法忘怀的名字……白何愁。 我本该还会继续想下去,但好像此刻的我连沉浸在回忆里的权利都是他人赋予的。是什么让我的记忆从过去伸展到现在,隐隐约约间好像是一抹红色,而现在我又看见了它,那时一片红色的花瓣,红的……像血一样。 更远的地方有白光在闪动,像雪片飞舞似的,在红的颜色中加入了白色,难道不像吗?不像很久以前的那一幕吗…… 剑光无匹,当空划下,其后搅动的银芒,恰似绚烂的花瓣,将剑光托至虚空,携巨势而落! 封不决身处黑影气场之内,离那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不过数尺距离,他的每一个举动,封不决都能迅速察觉。 而此时,那怪物的眼中的清明之色愈来愈浓,愈来愈像一个人。封不决心中不惊反喜,他知道此人定是给墓中的怪异事物蛊惑了心智,现在心智清明,那也能避开一场无必要的生死厮杀。 但周围的气场却没有因此而减弱,比之先前的杂乱,如今更具备一种凝成一点的气势。封不决的处境再度艰恶,这回是真的连一句话也讲不出了。 他只能看着面前的黑影人慢慢的提起剑鞘,慢慢的点上了他设下的符纸之上!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七章 分散! 厚重的剑锋划向苍黄的符咒,漫天银镰舞动飞旋,竟不偏不倚的落在剑刃锋锐之处! 那柄如雪般透亮的刀鞘在赫赫声威之前显得势单力薄,却与剑锋银镰分庭抗礼,在黄符的另一端,悠悠点落。…, 想象中的金铁声响并未出现,甚至连最微弱的碰撞声也没有。那苍黄符纸从中一拱,像被大剑沉重的力道压弯了一般。也在此时,锁住封不决的无形气场为之一空,他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便被一股骤然生出的力量猛地轰飞开去! 瞧得符纸往黑影一侧弯曲,李清一本以为得手,心下突生惊喜之际,一道悠远绵长的劲力如毒蛇缠绕般攀附大剑剑锋而来。刹那之间,像是砍到了一方铁枪,剑柄嗡嗡震颤不休,李清一再也拿捏不住,松脱剑柄,顺着劲力袭来之势,倒飞而出! “妈呀!稳着点,让胖爷来救你!”还是胖子眼疾手快,心知以李清一这般的倒飞速度,若是撞上石墙,五脏六腑定然受创不轻。当下也顾不上自己伤势,大叫一声,用肥大的身躯拦在后头,想趁此缓和李清一的落势。 但不料这飞来之力竟大到如此地步,只觉浑然像被一头蛮牛实实在在的冲撞了似的!这百来斤的身子哪里经受的起,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顶住,便随着李清一一同滚飞开去! 封不决颓然爬起,耳中石门轰轰隆隆的震音中尚有一道大笑声夹在其中,几乎不用想,那一定是石门后的青衣鬼见此情形后得意至极的笑声。 眼见石门就要完全关闭,而那个黑衣人仍旧站立门前。看来,他封不决与青衣鬼的这一轮交锋只得无奈认输了,老人不禁长叹,满脸尽是失落之意。 “三弟,不可冲动!你的伤……” 封不决闻声一动,恍惚之间一道庞大的身影从面前跑过,正是那光头胡巴! 只见他两手抓住石门边缘,血脉贲张,脸色憋的一片涨红,沉声一喝,双臂骤然发力!那厚大石门竟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嘎嘎”声,居然真被他以蛮力挡住了石门关势! 青衣鬼笑声戛然而止,在里头咒骂道,“小子还不松手,你不想要解药,一心找死不成?!” 包万斗三兄弟青衣鬼怎可能不记得?这几年来若不是他们四处盗掘古墓,替他省下不少功夫,他也未必能安心的在暗中谋划。而现在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还能顺带着将封不决这老道士逼入绝境,可那胡巴愣是不知好歹的上前阻拦,青衣鬼岂能不恨? “你这老贼,若我胡巴还信你,就是条狗!”胡巴刚一吐话,体内凝聚的气息猛地散乱开来,石门又关上了少许。可他憋了满肚子气,实在忍不了,拼了受内伤也要骂上两句。 这青衣鬼明摆着不念旧情,此处机关他定然知道,可依旧为了自己的目的潜伏在暗处,对他们兄弟俩的生死全然不顾!包万斗双腿腿骨已然粉碎,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看着大哥眼中的死意,胡巴更是怒不可揭,只想扰乱青衣鬼的计划,至于自己这条命早就不管不顾了。 “哈哈哈,区区蝼蚁,也想撼动高天?” 封不决在旁听的分明,那青衣鬼笑声里满满的都是怒气,他正要喊上两句,再配合胡巴,想办法从空隙中钻进之时,胡巴却大叫一声,松手跌坐在地,一张脸上竟显得有些青黑!再一看,一条尺许长短的七色蜈蚣正缠在胡巴的小臂之上! “糟糕!我怎么忘记了青衣鬼的勾当!这死鬼可是用毒的行家啊!”封不决懊恼的怪叫一声。 石门再度关合,这一次没有了胡巴的怪力,又有谁能阻挡片刻? “封不决,若你能活着出去,咱们大可再战。只不过到时候嘛,这天地可未必还有你封不决这个名字了!” 封不决眼睁睁的看着石门关得仅剩一线,青衣鬼的话声也越来越轻,终于无可奈何的坐在地上,不住的摇头。 然而,那道始终站在石门前的黑影忽然间动了,封不决还以为他又要作怪,暗暗提防。 “本座平生最不喜被人利用,无论是谁,都要偿命。” 黑衣人冷冰冰的开口说道,那声音很轻,唯有离他最近的封不决和胡巴才能听到。 还不急封不决惊讶,那黑衣人身法瞬变,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直的蹿向石门。此刻,那扇石门之间仅有一线距离,就算是个三岁幼童也别想钻进去,可那道黑影竟在封不决不敢相信的目光里,闪进门缝,消失无影! 石门关合,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啊!”胡巴痛的满地打滚,一张脸已不似人样!但那条七色蜈蚣像长在了他身上般,无论胡巴怎么甩,怎么滚,依旧死死贴在小臂之上! “老三……”包万斗虚弱的喊道,情绪几番大起大落,竟然他话未说完,先喷出了一口血来! 封不决快速绕到胡巴身后,用一根随身带着的小木条往蜈蚣头上轻轻一敲,那毒物的百节之躯立刻僵硬,老人又轻轻一挑,原先还钉在上面的蜈蚣现在极为轻松的落了下来。封不决狠狠的往上面踩了几脚,直踩得浓汁四溅,腥臭不已。 封不决扶起胡巴,掏出一粒药丸,“把嘴张开,吞下去。” 他与青衣鬼斗了许多年,身上除了符篆外,最多的就是医治各种毒物的药品,也幸好如此,胡巴勉力吞下后,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只不过仍有青黑之色。 封不决又道,“这药只能阻碍毒素不继续蔓延,等出去后,老道再帮你好好看看。” 另一旁,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叫道,“胖爷还以为这次定然得摔断几根骨头,没想到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这几年的铁布衫的功夫果然没白练。” 李清一跟着坐了起来,他也奇怪,明明撞来的力道如此之沉,看看胖子百来斤的身子随他一起飞在半空就可见一斑,但浑身上下别说伤痕了,就连一丝一毫的疼痛都没有。 封不决嗤笑道,“小胖子亏得你现在还说的出风凉话,若不是那黑衣人手下留情,你早就摔成七八块了。” 胖子嘿嘿一笑,忽然问道,“那黑衣怪物呢?怎么不见了?” 封不决努了努嘴,“进去了。” 胖子大喊道,“进去了?!那……那我们怎么办?也进去?” “进……进不去了。”无眉断断续续的说道。他的一条手臂给黑衣人砍断,血流不止,此刻还能保持清醒,全凭着一股毅力,但他也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彻底昏死过去。如今只能请求带上自己离开古墓,否则一条命必然告休。 无眉断手的样子实在太惨,连胖子都不忍心看他,听他这么一说,转头望向李清一问道,“那我们出去?” 就这样出去,李清一太不甘心,冯连生与陌上音的下落就在一门之后,可自己唯有望门而叹,徒作奈何。但若不离去,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包万斗腿骨尽碎,胡巴身重剧毒,无眉断了一臂,这三人已经连一丝战力也没有。再看谢问生,刚才施展一番手段之后,兀自咳嗽不止,站都有点站不稳。稍稍好的也只有自己,胖子,虎头,还有封不决了。这样的情况别说继续探墓了,连和青衣鬼争斗一番都很勉强。 李清一无奈叹道,“我们只能回……” 大地忽然震动,震意是从石门内传来的,不消片刻,就已弥漫了整座地宫!一时间,天旋地转,恍如地动山摇! “是青衣鬼和那个黑衣人,他们一定触动了什么机关!”封不决急喊道。 震动愈加明显,不一会儿竟站都站不稳!石墙之上已有纹路扩散,裂痕明显的地方已开始落下层层石屑!地宫摇摇摆摆,像是下一刻就要完全崩塌! “快出去!”封不决迅速退回甬道口,向着石室内还能行动的几人喊道。 “他……他们呢?”胖子问道。 封不决脸色阴晴变化,厉色一闪,“顾不得了!” “救救我!求求你们把我带出去,覆水阁定有重谢!”无眉哀嚎道。 胡巴缓缓的爬向包万斗身侧,躺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只是呆呆的看向裂纹愈来愈深的石顶。 包万斗面色惨白,低声道,“老三,你出去吧,咱们兄弟三人,能活一个是一个,你没必要留下来跟我一起死。” 胡巴茫然的望着上方,慢慢的摇了摇头,包万斗唯有一叹,跟着躺了下来。 “不行!那个大光头我一定要救!”胖子已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把胡巴留在这等死! 封不决怒道,“混账,你若救他,必然得救包姓小子,他一个走不动的,我们这里谁能照顾的了!” “我来。”李清一道。 “少爷,还是让我来吧。”虎头一直在旁养精蓄锐,体力保存尚好,李清一就点了点头。 封不决重重一叹,“既然这般,还不快去,难道想一起死在这吗?” 胖子和虎头立刻跑过去,一人抓起一个,放在身后。 数块大石头骤然落下,死死的嵌进了地底!一块石头正好砸在胖子脚边,吓得他魂不附体。他大呼一声“好险”,可抬目望去时,惊觉周围异变! 那几块大石好巧不巧的把回路团团封住,就连在他身旁虎头也隔在了外头!头顶上的坠石越来越多,一块比一块大,仓慌之间,胖子猛地瞅见身后头凭空多出了一个完全洞开石门! “小胖子,地宫机关触动,原路已经被封死啦,看到石门没有?往那里走!记住,逢岔走左!” 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老头的喊声却很清晰明白,胖子自知此地不宜久留,扛着胡巴的身体,合身扑进了那道开在他身后的石门!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八章 你的仇由我来了结 地面震动的太过突然,几乎是胖子扛起胡巴的瞬间发生的。※%,李清一只看见头顶几块巨石扑扑坠落,再看向胖子与虎头两人时,目光却被横亘在前的巨石生生拦住,一时间竟茫然不知所措。 “小胖子,地宫机关触动,原路已经被封死啦,看到石门没有?往那里走!记住,逢岔走左!” 封不决嘶哑的喊声就在耳旁,李清一闻声一动,惊觉四周石墙上已开起了道道石门,最近的一道距他不过几步而已! “轰隆隆!” 颤音不断,地面在连番震动中已四分五裂!古老的地宫埋藏地底何止千年?原先的地基早就被腐蚀的千疮百孔,而现下经此骤变,更是摇摇欲坠,过不了多久,地宫就要完全崩塌,他们几个人也会永久的埋在石头地下,连尸骨都不剩! “前辈!我们该往哪走?!”混乱的爆音之中,李清一强行镇住心神,周围洞开的石门不止一道,里面哪一条是生,哪一条是死,他全然不知,唯有问向封不决。 封不决一张老脸绷的紧紧的,细密的周围几乎要合拢到一块,他不安的望着那几块嵌进地面的石头,万分挂念那后面的胖子。可石头体积巨大,加上头顶坠石不断,就算封不决有一身本事,可到了现在也只得无奈叹息。 “这地宫仿效上古的七星阵法,共有七条甬道,里面实实虚虚让人难以判断,但好在北斗七星皆属生星,只要……”封不决话音一顿,猛地一掌推开李清一! 李清一只感到一阵大力涌来,尚在半空之际,一块落石便已坠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嘭……!” 巨石滚落的刹那,封不决苍老的声音即刻从石头的另一面传了过来,“走你身后那道门,记住,你这一条路,逢岔走右!” 李清一摔落在地,老人的喊声消失在层层的混沌之中,再也分不出来。 “李公子,李大人,求求您,带上小的吧!” 封不决这一掌还巧不巧的正好把李清一推向了无眉所在,突生异变,他本已觉得再无活命机会,但李清一骤然出现在身旁,无眉又惊又喜,哪还顾得上面皮?用着仅有的一分力气磕头哭喊,只求这少年能搭救一把。 但李清一怎么可能会救他?且不说他无能为力,光是无眉心肠歹毒一条就足以为他定下死刑。 李清一冷哼一声,便要从无眉身旁绕过,却不料无眉哪来的力气,一下抓住他的脚,死死不放。 “救我!你一定要救我!不然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去!” “滚开!”李清一提起一脚,狠狠踩向无眉仅剩的一条手臂,那手臂立刻被踩得陷了下去! 无眉痛叫一声,但犹自不松手,那双眼睛血红一片,“既然不救我,就一起去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怎能有半刻耽搁?这短短时间内,落石滚落无数,李清一骇然看见自己要去的那处石洞之上一块巨石松动,片刻之间就会彻底掉落!若等它落下,他岂有活路! 无眉也看见了唯一的去路即可便要被堵住,竟吃吃狞笑起来,“好好好,临死前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去你妈的黄泉路,给我滚!”李清一暴喝一声,腿上用力,横踢而出!无眉的身子顿时飞空,狠狠抛向一块大石侧面! “咳咳咳……别……想逃走,跟我一起……一起死!”无眉嘴里直冒血沫,浑身骨架松脱了似的绵软无力,可那只手上劲力不散,居然还牢牢握住李清一的脚踝! “卡擦擦……!” 巨石松动的响声在漫无边际的隆隆之音里竟如此触目惊心!李清一目眦欲裂,“滚开,滚开!给我死开!”他一脚一脚飞向无眉,那张老脸被踹的鲜血横飞,但那病态偏执的笑容仍未消散! “噼啪!” 硕大的巨石终于掉落,刹那之间,李清一竟有种天旋地转之感! “哈哈哈!陪我一起死吧!” “杂种,给我死开!”暴怒之中,李清一横空一脚飞踢,呼呼风声似裂空一般! 鲜血横洒,这一脚竟生生将无眉一条胳膊给踢断了! “来不及了,你死……死定了……” 大石坠地,完全堵住了那唯一的洞口,无眉的声音与眼瞳中的生气随之消散,可那笑容却在他满是血渍的脸上无限的荡漾而开! 这一刻,李清一似觉得给电流激过,脑袋里也同这地宫一般嗡嗡直鸣! “哪里有路,哪里有路……”他原地转圈,搜索着可能路径,目光中石屑漫空,耳朵里撞击声不断,但任他寻找,却找不出一条可以走出去的活路,四野覆盖着千奇百状的巨石,将他拘禁在脚下的方寸之地! 李清一遇到过不少危局,但也没经历过这般生死一瞬的绝境。路,找不到,光线,越来越暗,好像只能呆在原地,等着从天而降的石头将他砸的稀巴烂!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绝望中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暴涨而出,李清一身形骤转,攀向一块巨石,站在石顶,极目四顾。 望不到活路,只有渐渐萎缩的可供移动的土地。那也代表着他的生存的希望,也正一点点被蚕食殆尽。 忽然,脚底的巨石碎裂开来,他一个不稳,踉跄滑落,背后给参差的石棱划了一道口子,血液涌出,将背后的大片长衫染红。可李清一未觉疼痛,麻木的靠在石头上,死亡的气息愈加浓郁,他已逃不出去了…… “如此简单就绝望了?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李清一。” 李清一悚然一怔,一个灰扑扑的影子正趴在断石上,嘲讽的笑道。 “谢问生?!” 那灰扑扑的影子竟是谢问生,他居然还在这?!李清一来不及考虑,只见谢问生灵动异常,一个起落便飞到了他所靠巨石之上,喊道,“上来,踩着我肩膀,我助你上去!” “你……” “别婆婆妈妈,我的复仇大计还需你来进行,你若死了,偌大深仇如何得报!上来!” 李清一不再犹豫,一手搭上凸点,纵身跳上,谢问生双手一抱,横在李清一挑来的脚下,运足气力,狠狠一抛,李清一便如箭矢般往后射去。 那石洞已近在眼前,李清一搭住石间缝隙,若猿猴般扭身闪近了洞里的同时,猛然转身,“谢问生……” 那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喊不出来。一块千斤巨石刺啦落下,正正的砸在谢问生的头顶,一片烟尘之中,居然将地宫地底给砸了一个窟窿,谢问生便同那巨石一起落进了不知深浅的窟窿之中,生死不明…… “他竟然甘心用自己的命来救我,他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没有答案,李清一依稀记得,谢问生曾说过与谢家有着血海深仇,他难道当真以为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能和千年盗墓世家的谢家为敌吗?可是,自己不是早已与潘家为敌了吗?如今多一个谢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用性命救我,此等大恩李清一铭记于心,你的仇便由我来了结。” 望着那道直通地底的窟窿,李清一暗暗发誓,便不再留念,转身奔进阴暗的石洞之内……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九十九章 惊遇胖子! 说来奇怪,随着李清一的愈加深入,隆隆鸣音与地面的震动也跟着减弱,跑到了这块儿,就像跑到了另一处与前者隔绝的地方,丝毫察觉不到一丝震颤之感。︾, 李清一豁然站定,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幻若隔世的错觉,似乎自己不曾命悬一线,也不曾经历过险些埋葬地宫的危局。 甬道继续向前延展,古老的岩石像腐朽的金属般污浊浊的,空气里带着常年气流不散的霉味,不知源头的暗淡光线将此处照的灰蒙蒙的,似乎是通往着一处凡人无法理解的地方。 这是李清一拐过的第三道岔口,按照封不决最后叮嘱的那样“逢岔走右”的原则,一路来李清一并未遇上任何危险。虽然不晓得这洞府通往何处,也不晓得与封不决叮嘱胖子时“逢岔走左”的意图,但李清一只得相信老人的判断。 “也不知道胖子虎头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逃了出去。” 李清一步伐渐缓,已不似方才逃命般的急促,他突然想回过头去,寻找胖子几人的踪迹。 “不管怎么说,地震不是已经停了吗,或许那石室也同这里一样风平浪静。” 心中盘桓的想法渐渐占据上风。 “回去看看也无不可,只需小心一些,若是感到地面震动再掉头回来也来得及。” 这般想着,李清一到底还是忍受不住独自走在一条陌生甬道时的忐忑情绪,缓缓转过了身。 不知为何,来路比之刚才更暗了几分,目光所见只能触及到很是有限的距离。不过这条路毕竟是刚走过的,且拐角只有三道,哪怕光线昏暗,也不是太过打紧。 李清一扶住了一面墙壁,慢慢的挪着步子。石壁的阴凉更让他冷了几分,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走着走着,地面上好像多了一层水,湿哒哒的,可跑来的时候并没有这层水啊。难道是因为地宫震动,墙壁碎裂,有外水涌进来不成?这可不得了,谁知道涌进来的水有多少,会不会把地宫整个给淹了。 此处地面有水而后面没有,水极有可能是从后面涌来的,那自己往回走岂不是更加危险? 李清一停住了脚步,一时间犹豫不决,愣怔了半响,他忽然自嘲骂道,“犹犹豫豫哪是大丈夫所为?既然此处水深不过几寸,想来漫进来的水也不怎么汹涌,我回去看看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这般决定之后,李清一不再犹疑,放开步子往回走。他手一伸,按住墙壁的掌间也多了一道阴凉湿滑之感,想来这水是从墙壁里渗出来的,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但又走了几步,李清一猛然发觉有些不对劲,那只按住墙面的手,指间缝隙里怎么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那不是水吗?可水怎会那么粘人呢? 他万分疑惑的将手凑在鼻子底下,轻轻的嗅了嗅。 那是一股淡淡的,略带腥气的味道…… “这……这不是水!”李清一竟喊出了声,一瞬间,四周空气里的霉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闻之欲呕的腐臭腥味,“那……那是血!” 李清一陡然低头,望着几寸深浅的漆黑液体,一股混合着恶心的恐惧之感猛然从心头窜上,他像失了魂似的呼呼直喘粗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瞪大,连李清一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他的相貌是如何的惊恐! “啪嗒,啪嗒,啪嗒……” 忽然间,那看不见的漆黑甬道里传出阵阵像极了脚步声似的响动,李清一下意识的感觉到,从里面走过来的不会是胖子,不会是虎头,更不会是封不决,那会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在一步步向他走来。 李清一头皮猛地炸开,惶恐的回身逃窜,双脚在漆黑的液体中蹬踏,溅起的冰凉液珠沾在他脸上,鼻子上,还有嘴巴里…… 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涌,他真想停下来好好的呕吐一番,但李清一知道他不能停下,因为身后的脚步声也愈来愈急,那“啪嗒,啪嗒”的水声正如跗骨之蛆般紧紧缠着他! 又一个岔道,往右! 甬道中的光线开始亮了起来,但李清一真希望这里也同之前一样暗,这样就不会看见墙壁上蔓延淌下的和漫漫前路上的……血。 “嗥……!” 这道异样的吼声彻底的将李清一仅有的侥幸击碎,那绝不是人,是粽子,是一头尚未遇见过的粽子! “它跑的好快……离我,离我更近了!”李清一暗暗急呼,他已经尽全力奔逃,却好像根本拉不开两者间的距离,那玩意儿仿佛长了一个狗的鼻子,死死咬在后头。 他粗重的喘息着,毫无规律可言,如此拼命的逃亡极耗体力,双腿开始慢慢麻木,似乎越来越重。 李清一已不再去数自己到底拐过了多少个岔道,只记着继续跑,和往右拐两个准则,突然,他不再跑了,脸色死一般的刷白…… “绝路,这……怎么会……” 李清一喃喃自语,惊恐如炸弹般在胸腔里爆发,一刹那里,他有些茫然的转过脑袋,靠在最后的那个拐角处,,轻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既然跑不掉,老子就和你拼了!” 绝境里一股狠劲硬生生的给憋了出来,李清一手头并没有合适的武器,有的只是一双肉手,但他没有思考要如何靠一对拳头击倒后面的粽子,只知道如果不去做些事情,自己可能给心里的惊恐给逼疯! “啪嗒,啪嗒……” 一连串的踏水声就跟一道道心脏的跳动声一样,同样的剧烈,同样的让人难以忍受…… 近了……那声音就在耳旁,也代表着粽子就在拐角的另一面! “给我去死!”李清一陡然大吼,闪身跃出拐角,一拳头狠狠的砸了过去。 “噗通!” “哎呦……” 胖子痛苦的叫唤一声,一屁股倒坐在地。 “胖子?”李清一惊疑问道,那胖乎乎的人影不是胖子是谁,还有背在他身后的胡巴,怎么会是他们,那个粽子呢? “你打我作甚?!”胖子怒道,他已看清了面前的是李清一,其实他听到叫声的时候就知道是他了。 “你……”李清一刚想询问胖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道阴魂不断的“啪嗒,啪嗒”声又想起来了。 这回胖子也听到了,他不禁问道,“除了你我,还有谁跑到这来了啊?” “嗥……!” 野兽般的吼声似回答了胖子的问题,吓得他一咕噜从地上滚了起来,抓起已昏迷的胡巴抗在肩上,冲着还愣愣发呆的李清一喊道,“还发什么呆,块跑!” “这条路是死路,往另一边走。”见胖子又要往死路上冲,李清一连忙拉住他。 “死路,那我们不是要往原路跑?” “总比对上粽子要好。” 胖子不再拖沓,当先跑回原路,李清一紧紧跟了上去。 “胖子是从左边来的,封不决不是说过我只能走右吗?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中疑问不断,那身后的危机却要紧的多,李清一不急多想,只能和胖子两人低着头狂奔……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章 脸对脸 李清一尾随着胖子逃跑,眼见他越跑越慢,知道胖子背着一人,体力不济,脱口说道,“胖子,把胡巴给我来背。” 胖子也不勉强,当即点了点头,拉后一步与李清一并排,把胡巴从肩膀上转到了李清一后背上,身子顿时一轻,连呼吸也顺畅多了,“我跑前面去领路。” 其实也无需胖子领路,这条甬道来来回回最多几个岔口,其他的都是条直道,但李清一反倒希望甬道里复杂一些,借此能把后面那玩意儿给甩开。 那鬼东西追的紧,两人无论跑的多快,背后始终像多了一双眼睛似的,盯的后背皮毛根根直矗。 胖子忽然开口,“不对,不对……。” 李清一一时间没听明白,问道,“什么不对?” 胖子挤着一对粗眉毛,有点发怔的道,“来的时候不是这条路啊!” “难道还有其他路不成?” “不……不是。”胖子边跑边咽了口口水,“你看这墙角是往外凸的,可刚才我分明瞧见这墙角是往里凹的,还有之前的那个拐角,我本来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现在想想,那拐角的位置也不对,好像跟我第一次走的时候相反的。” 胖子突然不跑了,李清一险些一头撞上去,只听胖子支支吾吾的道,“真他娘见鬼了,怎么出现了三个洞口?!” 李清一也瞧见了,这处拐角已不是之前的两个洞口,而是诡异的三个,听胖子口气,他方才跑来的时候,绝对没有经过这处,难道他们跑错了?不可能,来回只有一条路,想走错都难。若不是这个可能,那这地宫还会自己动不成? “啪嗒,啪嗒……” 那鬼东西更近了,脚步声回荡在幽静的甬道中直比鞭炮还响,李清一急忙说道,“分开跑吧,两个人总有一个能出去。” 他没有说另一个,但两人都清楚一个若跑出去,另一个在这森寒的甬道里十有**都是条死路。 胖子反驳道,“不如走一块,被追上的话兴许还能拼一拼。” 李清一叫道,“拼?怎么拼,我们俩充其量只是力气大点,若那鬼东西真是粽子,十个我们也不是对手……” 他忽然记起了地面上的那个坟堆,矗立在周围的五个僵尸,他们当时那么多人也只能狼狈跑路,遑论现在只有两人? “那……怎么走?” 李清一掂了下肩膀,将胡巴蹭的高些,毅然道,“我走当中。”说罢,不等胖子反应,已跑进了中央的洞口。 胖子望着快速消失在甬道口的背影愣怔了下,李清一选择中路何尝不是让给他活路更大左路,这么一想,一道热流猛地激过胖子心底,他骤然回过身喊道,“鬼东西,你有种就来追你胖爷爷,如果不来追,你就是我孙子!” 胖子一想不对劲,忙呸了一口,“胖爷可没你这种孙子!” 没有回话,也没有吼叫,在回荡的叫人无比压抑的脚步声中,胖子一头转向了左边洞口。 其实没跑出多远,李清一便知道那鬼东西跟着自己进了中间洞口,腐臭味携着血腥气在甬道中滚动,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喉咙口一般。 既然那玩意儿跟着自己,胖子应该是安全了吧,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很快,李清一便找到了答案,又是一条死路。 前边,左边,右边都给封闭的石头给堵死了,至于后面…… 李清一颓然跌坐在地上,不久之后他便要正面碰上那个可怕的东西,这种恐怖的想法令他窒息般痛苦。 未知的东西并非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段过程,自己与其碰面的这一段无比煎熬的时间。 昏迷的胡巴从李清一肩膀上滑了下来,身体滚了一滚,那颗光头砸在了一面石壁上,竟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声响。 李清一不禁想到,“如果这个大光头此刻还能动的话,凭他的一股蛮力,说不准自己俩人还真有机会拼一拼。” 但胡巴显然不会在此时醒来,李清一抿了抿嘴唇,喉咙里堵的有些叫人心慌,那脚步声已经更近了,近的似乎就在眼前,但黑暗处目光不能穿透,他也只能想象着在不远的地方,一个丑陋狰狞的东西正留着涎水,贪婪的追踪而来。 李清一缓缓站起的同时,躺在地上的胡巴忽然动了一下,翻了一下身子,那硕大的光头又在墙上磕了一磕,而那面墙竟整个向后退去,露出了一间小室。 “这……”李清一惊的合不拢嘴,但所幸反应够快,他忙把胡巴拖进了小室,又在小室中一块明显的凸起处摆弄了一把,那道暗门顿时关闭。 李清一将胡巴的身子平展的放在地上后,一只耳朵凑在石壁上细细倾听,一时间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扑乱跳。 近了,像毒蛇般逼迫自己的脚步声与他只有一墙之隔,还有粗重的喘息声,这声音听来极不顺畅,如同是气管深处憋出来似的,夹在这模糊不清的震颤之声。 那东西在动,好像还在找他们,李清一分明听见原地踏步的响动。忽然间,脚步声没了,但那喘息声却加重很很多。李清一脑海中陡然涌起一副画面,那鬼东西正跟自己一样,将耳朵贴在石壁上,细细的倾听。 这画面吓得他浑身一颤,差点就喊出声来,李清一赶忙用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好久,好久,简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的时间,李清一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却分外的振奋,他知道那鬼东西开始走开了,而他终于脱险了。 然而,就在李清一放松心神的瞬间,躺在后面的胡巴突然喊了一声,“二哥,你不能死!” 刹那之间,石壁的另一边,脚步声停了…… 李清一的头皮几乎要炸开,全身如被千百根银针扎刺一般,连心脏都感觉已停止了跳动! 静的出奇,静的……叫声发疯。 “啪嗒,啪嗒……” 脚步声响了,愈来愈远,直到最后一丝声音消失,李清一才瘫坐在地,狠狠的换了几口气。他猛然惊觉,自己的后背粘嗒嗒的,大片衣服居然被汗水给打湿,贴住肌肤,冰凉刺骨。 “好险,太他们危了。”李清一不住的自言自语,唯有如此,才能让激动的心绪慢慢缓和下来。 他摸了一把汗津津的额头,直感觉全身松软无力,便想在胡巴边上躺一会儿,一来休息恢复体力,二来确保那鬼东西真的走远,他也好驮着胡巴出去。 这间小室……或许是藏放明器的耳室吧。 李清一躺在地上,缓缓的打量四周,这耳室空间并不大,一丈见方的样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也不想藏有明器的地方。但他也不太在意,现在这模样就算明器摆在眼前,他也绝对不会去拿。 “咦,这是什么?” 手边的一个球形的物什吸引了李清一的注意,他稍稍摆弄了下,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一个窟窿,他两指一夹,便将那球状东西拿了过来。 这一来,差点让李清一给吓晕过去!这浑圆的玩意儿居然是个骷髅脑袋,而他插的地方正是两个眼窟窿! 李清一滚起身来,用力将头骨扔的远远的。 “嗵咙,嗵咙……” 头骨砸到了什么东西,一阵乒乓乱响,李清一稍稍一看,竟看到了满地头骨! 他已不似之前那般惊慌,暗暗自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会有如此数量的头骨在这里?” 散落一地的头骨少说也有五六十个,而周围还有其他头骨,被人刻意摆成了三角形。这样的头骨阵有两个,加上被李清一破坏的一座共有三个。 “这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李清一想了想,陡然记起之前胖子被困的那间石室中,刻在墙上的笔画,那壁画里有一方高台,高台上有个人,在他周围正是这样的三角形状。 “祭祀……”一个字眼猛地闪现出来,李清一隐隐约约猜到了这间耳室的用途,或许是用来举行某种祭祀的场合,但将人头白城如此模样的祭礼明显包含罪恶,应该是已活人为祭品的仪式…… 但这些头骨毕竟是死的,稍微适应下也不那么叫人害怕了。李清一暗自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刚才到这会儿应该过去了不少,那鬼东西想来已经走远,他准备出去了。 把胡巴往肩上一抗,又到石壁凸起的地方摆弄了下,暗门顿时打开。 甬道里一片寂静,似乎很是寻常,但如果没有地面上那几寸血液的话,就更好了。 李清一喉头耸了一耸,一步一步的向着来路走回去。 他走的很慢,万分注意前路的情况,准备一有什么动静就立马掉头,那耳室的石门他没有关,这也是以防万一,只要手脚利索一点,就算那鬼东西真没走远,自己也能脱险而出,大不了就躲在耳室里耗着。 “十八,十九……三十四。”李清一暗暗数着步数,走到三十四步的时候,甬道洞口已遥遥在望。 “胖子走的左边,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那该死的东西会不会这条路没走通就去追胖子去了……若真是这样,胖子绝对应付不过来,我得加快些速度。若真遇上危险,我至少还有那件东西。” 那件东西……李清一用的很少,潘家的东西他一向嗤之以鼻,但唯独这一件却有着不同的含义。 天官印……潘家族长的佩戴之物,但李清一此前回的潘家,居然堂而皇之的将潘家重宝带了出来,而潘家也诡异的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任他取走一般。 不过天官印的特殊之处不仅于此,这也是李清一的父亲李空尘曾经佩戴之物,是他找到的与父亲唯一具有联系的物品。 消失了十年,他是死是生,如果死了,死在了哪里,如果还活着,他此刻又在何方…… 突然之间想起李空尘这个名字,李清一也不晓得是怎么的感觉,很复杂,有些无奈,但不变的还是那股恨意。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李空尘,无论是死是生。 在沉重的心绪中,李清一转过了拐角,看着左边的甬道,慢慢走了进去。 一步,两步,三步…… “嘀嗒……” 忽然,有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脸上,下一刻,李清一全身绷紧!他知道,这里没有水,有的只是数之不尽的鲜血,那么滴在脸上的液体也绝不是水,而是…… 他还是轻轻的抹了一下,湿凉的触感在面部的肌肤上攀爬……放在手心一看。是的,红色,粘腻,的确是血,但这血为何是从头顶滴落的。 骤然之间,李清一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危机,将他团团笼罩。虽然内心不愿,却制止不了自己的动作……抬头的动作。 他机械般的抬起了头,目光渐渐上移…… 血红的眼睛,刺鼻的腥臭,这是第一个印象。然后,他看见了一张脸,那张脸离他只有一寸,近乎是贴着的……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零一章 疑踪 空白,满脑的空白,仿佛灵魂从体内剥离了似的。⊥,突如其来的一张脸,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就这样贴着,贴的如此之近,李清一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能看清那张脸上的白毛在瑟瑟颤动,甚至能闻到一股恶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 “啊……!”李清一大叫一声,深邃的恐惧支配下,他忘记了一切,一双脚也像不是他的,牢牢的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倒在地上的,等他神智稍稍清醒,方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危局! 那是一张几近破碎的脸,褐色的血液在裂缝的空隙中歪歪扭扭,青灰色的皮肤像被针线缝合了一般粘在脸上,裸露出来的五官极不对称,如同是临时拼凑成的,少了半个鼻子,却多出了半张嘴,那多出的嘴唇展向一侧,一直延伸到毛茸茸的耳朵。那耳朵里……毛发的深处,分明还有一条条恶心的蛆虫在钻来钻去…… 李清一不想在看下去,只想离开这里,离这个怪物更远一些。可这怪物似乎一点也不心急,那双血淋淋的眼珠子暴突出来,大半的眼球都在眼眶外面,它正用一种捕抓猎物时特有的眼神盯着李清一,似乎对于猎物的表现很满意,满意到不忍心立刻结束猎物的性命一般。 这种怪异的感觉李清一也感受的到,他强忍住内心因极度恐惧而出的呕吐感,硬生生的将目光偏离,这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却相当艰难,那狰狞恶心的外表好像带着一道吸附力,把所有的光线都吸收了过去。 李清一看见了,这怪物是靠两只爪子抓在墙壁上的,上半身有着正常成人的体型,至于下半身……从小腹开始竟是空空如也,腹部的一圈锯齿状的肉芽还沾着内脏的血沫,一条寸许粗细的肠子吊在外面,像根尾巴似的在空中摇摇晃晃…… “这玩意儿是粽子吗?怎么长的这么恶心。”李清一暗自思忖,“已经被它找到了,想跑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了,况且我还背着胡巴。只能……只能拼上一拼了。” 李清一毕竟见多了死人,手上的人命也有不少,短暂的惊慌后勉强恢复了镇定。但那只嵌进石墙的爪子,怪诞的猩盆大口,爬出嘴唇的獠牙,还有一滴滴从它身上往下落的青黑色的液体……如果是人的话,无论是谁李清一都敢与他一争长短,但对手是一个怪物的话,李清一绝对不愿意让它身上的任何东西触碰到他,连擦到一片衣角也会使他分外不自在。 李清一一面不着痕迹的将手伸进长衫之中,一面目光死死的盯住怪物,防止它有任何攻击性动作。等到手掌摸到一块方形物什之后,他的一颗心才堪堪平稳下来。 “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李清一知道这样做很傻,但仍抱有侥幸,如果这怪物脑子足够聪明的话,说不定能够兵不刃血的摆脱它,再不济也能稍微引开怪物的注意力,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刺破食指,把血液涂在天官印上。 “你听的懂对不对?” 李清一还在说着,掩在长衫中的右手已经刺破,他两指用力挤压,以期能挤出更多的血来,要使动天官印,必须得靠足量的鲜血涂抹,这是潘家当中与天官印一同埋葬的羊皮纸上写的,他也曾证实过,刚来上海之际与谢问生的交手,正是靠着天官印不凡威力,才出奇制胜。 “若是你能听懂,就向后退去,我们进水不犯河水如何?” 他实在不愿去看那双暴突的眼球,更不愿对着那张脸说话。那双血红的眼珠子里依旧定定的注视李清一,像狼望兔子的眼神一样。 “如果你不退去的话……” “嗥!” 那怪物大叫一声,就跟李清一在甬道内听到的叫声一样,那只利爪在墙壁上扒动了下,半截身子微微蜷缩,一副进攻架势。 “忍不住了吗?”李清一凝神戒备,右手掌心的天官印全然在握,只等怪物临近。 “清少爷……” “什么?!不好!” 模糊,干涩的声音,李清一骤然恍惚,这个称谓……然而就在这刹那,怪物动了,双爪一腾,向他扑来! 这一耽搁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但此刻岂容分神!李清一的右手还在长衫之下,那怪物却已近在咫尺! “呼……” 李清一本以为来不及,可谁知那怪物居然临空越过,扑向了他身后! “该死!它的目标不是我,是胡巴!” 李清一骤然转身,慌乱之际,竟看到一只可怕的东西正站在他背后,而那怪物的目标也非是胡巴! “嗥!” “嗥!” 两个怪物骤然扑在一起,缠在一块,双双在地上扭打纠缠,李清一几乎看呆了。 “清少爷,快跑!” 这声音像是风吹过山谷般尖锐嘶哑,却让李清一心头生出一种闪电打过般的轰鸣! “你是……”那件衣服,虽然残破不堪,丝丝缕缕呈条状挂在身体上,但李清一终于发现了,这件衣服竟然是品古轩一贯的风格样式,那这个怪物……不,这个人…… “他是跟随冯叔盗墓的十几个人中的一个!”李清一心中喊道,“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呲呲呲呲……” 嘶哑,抓打,品古轩的那个……李清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还是人吗?但不管是与不是,他显然不是那个高大怪物的对手!区区片刻,便被像垃圾一样丢在一旁,而那怪物根本对他不感兴趣,嚎叫一声,便向李清一冲来! “该死的东西!” 李清一祭出天官印,端于掌心,左手横推而出,叫道,“天官赐福!” 顿时,天官印上现出蒙蒙红光,妖冶非常!那怪物伸出的爪子如碰炭火一般,骤然回缩。只此一招,李清一手上的天官印光芒立暗,震慑之威大减! 那怪物瞅准时机,又扑了过来! 这么点时间哪够李清一重新涂抹天官印,那只表面如枯木般断裂的掌心已在眼前! 李清一早已提气,悬在半空的左掌正等着它! 两掌相触,一股巨力捣来,李清一经受不住,吐血倒退!那怪物仰天大吼,脸皮臌胀,猛地喷出一股青色气体,将李清一团团缠了进去! “咳咳……什么东西!”带着恶臭的刺鼻气味瞬间灌进李清一鼻孔,下一刻,他便感到头部的钻心剧痛,双眼一黑,就快要晕过去。 李清一艰难的支撑眼皮,不让它落下,但眼皮上直如挂着千钧巨石,越来越重,他看见品古轩的那半截人身扑在了怪物身后,又看见了那怪物一把将其甩落,重重的踩了一脚,这一脚之重,连半昏迷的李清一都能察觉到一丝地面的震颤。最后,那怪物慢慢的朝他走来,越来越近…… “大地怎么颤的这般厉害,又要地震了吗?我……我快死了吧。”绝望的疑问中,李清一仰面昏了过去。 一丝光亮从地宫顶部照射进来,几块碎石哗啦啦的落了一地,那怪物似乎极为惧怕光线,忙躲进阴暗的角落,可仍不死心的盯着昏迷之中的李清一。 但也仅此而已,它不会理解自空中缓缓飘落的红色花瓣中为何带着一抹白光,也不会理解为何看见白光的刹那,便会像折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地。 白何愁…… 他找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直通地宫的半荒废的盗洞,虽然盗洞内满是碎石与杂草,似乎已不能再使用,但白何愁依然进来了,他若是想进来,这世间又有什么东西能阻止呢?同样的,顺手解决一个长相丑陋的东西,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阴怖的甬道仿佛在这个男人进来后更森冷了,又像带着一点其他的韵味。 白何愁收起那巨型大刀,插在背后的刀鞘中,淡漠的眼神慢慢的扫过四周。他看见地上躺着的少年时,不禁皱起了眉头,却在望见那一方白印时,面部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他将白印拾起,端详了一阵。这东西他曾看过,好像是久远前的一幕了,久远到连自己都快淡忘的程度。 “李空尘也在这里么?”他说着,又是那副淡漠的神态,他再次看向倒地的少年,忽然盘腿坐下,至于那块白印则被放在了少年边上。 这一刻的安静是地宫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一切阴邪诡秘的声音都消失了,远远的逃离了这处……这处,被男人占据的地方。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零二章 神话般的人物 空荡静谧的地宫里,时间仿佛已无法计算,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李清一渐渐有了意识,在一片酸麻困顿之中睁开了双眼。 倏忽之间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就坐在身旁,李清一不免吃惊,待看见这男子安然静坐之时,才晓得他应该不是地宫中的鬼魂,但他是怎么来到此处,至于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了。 “你是……?”李清一起身坐起,昏迷前的一幕他还记得清楚,那怪物逼近,自己危在旦夕,但如今却还活生生躺在此处,料想定是这白衣男子出手相救,当下再度出声言谢,“多谢兄台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敬。” 这白衣男子原是闭目打坐,听的李清一起来说话,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他忽而问道,“此物为何在你手?” 李清一不明白他此言所指,又见他看向放在自己一侧的白印,顿时了然,便道,“此物原属家父,传于在下,兄台莫非知道这是何物?” 这男子的侧脸不知为何有些眼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李清一的目光很快便被男子身后的大刀给吸引过去。 这大刀用白布裹缠,长度竟超过男子的背部,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斜在地上,若是等男子站起,这大刀估计能顶的上一个人的高度。再看白布缝隙里隐现的黑光,这刀本身除了形体巨大外,想必也是锋利无匹,江湖上能使用如此巨刀的角色绝不可能默默无名,李清一一时有了猜测,却也不相信那位人物此刻会坐在他的面前。 “你果真姓李。”男子这话并非询问,而是十分笃定的说道。 “这人知道我姓李,那他岂不是认识我爹?这人难道真是他?”李清一惊异不定,不太确信的问道,“兄……前辈可是姓白?” “白何愁。” “他……他真的是白何愁。”李清一心头剧烈起伏,这名字当真比惊雷还要响亮。地榜最神秘者,被无数人敬畏如神明般的男人就在眼前,李清一如何不惊。 白何愁缓缓站起,问道,“你可是从主室出来?” “额……”李清一稳了稳心神,忙恭敬回道,“晚辈未曾入过主室,却曾离主室一步之遥。” 白何愁道,“带我过去。”见李清一犹豫不决,他又问,“有什么不妥吗?” 李清一回道,“晚辈有一好友就在这洞穴深处,我想……”这几句话说完,他的连竟涨红起来,好像很不好意思。 白何愁点点头,道,“我在此处等你。” “他居然这么好说话。”李清一微微一愣,拱手道,“多谢前辈理解。”说罢便转身寻找胖子而去。 “等等……”李清一突然想起一件事,记得在昏迷之前那个半截人身的怪物口出“清少爷”三字,此人尚未大变之时定是品古轩之人,那冯叔的消息他也定然知晓。但看他已变成这幅模样,那曾经探墓的十几人想必也遭遇不测。 然而此刻李清一环顾四周,竟看不到他的踪影,只有那高大怪物的尸身留在这里,尸身从中部断开,断口处异常光滑平整。李清一悄悄回望了一眼背负在白何愁身后的大刀,心生凛然畏惧。 他不再拖沓,将胡巴扶起靠在墙壁之后,回身转入洞穴深处。 品古轩旧人之事压在心头,李清一感到好不是滋味,却也没有先前那般忐忑难安,生死难料的紧张之情。一想到白何愁就在身后,他便觉心安,连脚步也轻快起来,这甬道带给的他的压力竟微乎其微。 “先找到胖子,在将白何愁带去主室,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在,一切都该水落石出了吧。”李清一暗暗想着,跑出了大约四五十步之际,便看到前面不远处躺了个肉球,料想定是胖子无疑,可他怎么会睡在这里?当李清一看见甬道尽头的石壁时,方才恍然,这胖子定是在逃跑的时候三心二意,连撞上死路都不知道,这么一想,李清一不禁笑起来。 他推了推胖子,喊道,“胖子,胖子,快醒醒!” 胖子呢喃片刻,陡然间爬了起来,第一眼看见李清一,却是哭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咱俩已经在鬼门关碰头啦?哎呀,胖爷英年早逝,老天爷也忒过无情无义了。” 李清一撇了撇嘴,笑道,“是了,我这不是来接你吗?快些起来吧,牛头马面还在等我俩呢。” “牛头马面?”胖子惊呼道,“在哪,在哪?胖爷还没见鬼那鬼司长啥模样,这回终于可以开开眼了。” “不对!”胖子突然皱眉道,“你怎么可以摸到我,难不成我们是带肉身下来的?我听说人死后都是灵魂飘出,任谁也摸不着碰不到呀!” “见你的鬼吧。”李清一笑骂道,“你如果还在这磨蹭,指不定牛头马面真要来捉你了。” 胖子愣怔了下,猛地醒悟过来,叫道,“你骗我,胖爷还没死!你这挨千刀的,怎么有闲心开起胖爷的玩笑来了?那鬼东西没去追你吗?” 他又自言自语道,“也不对啊,我俩既然好端端的活着都没看见那鬼东西,那它上哪玩去了?跟丢了?这可真好笑,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有那么好心情。” 李清一无奈道,“别乱猜了,快起来跟我走吧。” 胖子一拍屁股爬了起来,“那是,那是,这条死路坑的胖爷好惨,差点把头给撞开花,这不只能跟着你走了嘛。” 李清一神秘的道,“那你还真猜错了,这一次的确不是跟着我走。” 胖子道,“哦?那跟着谁走?” “白何愁。” 李清一背着胡巴与胖子走在后头指路,那胖子犹自激动不止,时不时的凑上来问上一句,“他真是白何愁啊?”问完,也不待李清一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对的,对的,身背大刀,满头银发,这样的造型除了白何愁外,天下哪有另外一家?胖爷真是遭大运了,竟然能碰上白前辈,你知不知道,他可是我的偶像啊!” 李清一撇着嘴,“知道,知道,你这句话都说十来遍了,我哪能不知道?” 胖子竟恼怒起来,“你不知道的还多呢,想当年在凤阙冢的时候,白前辈一人之力,兵不刃血,吓退数个盗墓世家近百人,其中据说还有发丘,搬山一辈。又说那熙门关,满山皆被鬼雾纠缠,当时据说连江东左家也来了,可望着满山凄风凄语,愣是不敢进去,绕着熙门关急的直跺脚。正在他们手足无措之际,却看见一白发身影踱着步子走了出来,待看清是白何愁后,偌大的左家竟然连一个吱声的都没,就看着白前辈走了出去,那个神气啊!” 胖子越说越激动,“做男人就得像白前辈一样,就这么站着,也能吓破人的胆。” 李清一不再去管他,看着来到岔口,忙喊道,“白前辈,还是往左走。” 这左路竟是条死路,李清一忽然怔住,胖子连问道,“你怎么把我们引到死路上来了,这路你不是刚走过吗?” 李清一道,“你还有脸说我,不知道是谁走回路的时候撞在墙上撞晕过去。” 他俩登时面面相觑,胖子脸色阴晴不定,说道,“你是说,这甬道会自己变来变去?” 不需胖子明说,李清一已然察觉到不对劲,或许不仅仅是甬道,就是这地宫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自己动。 白何愁仍继续走着,李清一刚想劝阻之时,白何愁的手已搭向石壁,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厚重的石壁竟应声而裂,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白何愁去势不减,走近了洞中。 胖子咽了口唾沫,问道,“你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没有?” 李清一茫然摇头,两人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慌忙跟着走进去。 这后一段路倒很寻常,几人没有再遇到死路的情况,但来到那间石室时,胖子和李清一又惊讶了。 石室里的一切布置都没有变,但之前这里可是发生过地震的,记忆中插在地面的巨石,满墙碎裂的纹路,到处断壁残垣的景象怎么没了? “是不是此处?”白何愁望着石室尽头一面石门问道。 石门前屹立着两具石狼,鬼斧神工般的雕刻都跟李清一他们第一次遇见的一模一样,恍惚之中,他似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好像原先到过这里的一幕是发生在梦中的。 白何愁缓步向前,站在了石壁之前。 “那两头狼该动了吧。”李清一这么想着,两头石狼竟真的动了起来,一双绿莹莹的眼珠子泛着贪婪的嗜血**,“咔擦咔擦”声中,无数关节细微运动,便扑身袭向当中的白何愁! 下一刻,在半空之中,两头赫赫威势的石狼毫无征兆的解体,碎石与体内机关“哗啦”落下,一个眼珠子“咕噜噜”的滚了过来,一直滚到李清一的脚下。 “妈的,胖爷看见什么了?”胖子满脸骇然,差点要跪下来对着那白衣背影磕头了。 “胖子……”李清一干涩的道,“这次,你不能再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了吧。” 石门处的铰链“嘎拉”作响,主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零三章 地下世界 白何愁目光淡漠,缓缓扫过一圈主室后,径直走向中央的黑色棺椁。这棺椁长约三米,宽一米,被放置在了一处凹陷之地,大半都藏于地下,露出的外表通体黑亮,在主室的长明灯火下,泛着层层诡秘的光线,它似是用金属打造而成,仔细看去,丝丝纹路镌刻其上,如天上浮云般遍布四周。 白何愁对于主室的布置,随葬的明器全无兴趣,他来这里的目的便是要搜寻某种东西,若是传言不尽其实,他也无需在此浪费时间。他左右大量这具棺椁,欲图将其打开,但这棺椁浑然一体,全身上下竟无丝毫缝隙,如同一个大铁块一般叫人无从下手。白何愁一时也不好用强,破开棺椁容易,但若不小心将里面的东西搞坏,可就得不尝试了。 正在白何愁思索之际,李清一和胖子在外面也呆不住了。他们本以为白何愁进去后,一定会与青衣鬼和那个黑衣人有所交锋,他俩功夫太差,挤在三方之间太过凶险,便在外面干等。可等了片刻,主室安安静静,全无声响,交换一个眼神后,便走了进去。 主室里燃着长明灯,他俩看的一清二楚,分明只有白何愁一人在绕着中心的棺椁转圈子,至于青衣鬼与黑衣人却是全无踪影,不免有些惊讶。 “这里也不像能藏人的样子,那两个家伙去哪了?”胖子眯起眼睛,左右瞅着,忽然注意主室两侧各摆着一具石像,石像有九个脑袋,九个头是蛇的模样,而身体却是如一只展翅的雄鹰。这石像雕刻的颇具神韵,乍看之下,彷如活物,在一片摇曳的灯火下,九颗脑袋好像在晃来晃去一般。 胖子便惊呼起来,“这里还有机关兽,我俩先别进去,等着白前辈收拾好后再说。” 李清一不以为然的道,“若真是机关兽,怎可能等到现在还不发动。你没看到白前辈都走到那俩玩意儿底下去了?” 胖子嘿嘿一笑,“也对,你瞧我这胆子都被狗吃了。”说罢,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晃着鸭子步走了进去,他可不敢走近白何愁,便盯着一阵九头怪鸟,却只觉得这石像除了样子栩栩如生外,也无特别之处,又看向石室内其他的东西。 李清一左右漫步,目光却不离白何愁,那棺椁内藏有何物,他也着实在意。忽然,白何愁停在棺椁一侧,右手已反抓向刀柄,他猜想白何愁准备已力破开棺椁,但这样一来不也伤到了棺椁内所藏之物了吗? 李清一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出声道,“白前辈,让在下试试吧,或许能找出一个开启棺椁的法子来。” 白何愁盯着他,直把李清一盯得毛骨悚然,才缓缓点了点头。 李清一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仔细审度起棺椁来。 “怎么样,怎么样?知道这是啥朝代的棺椁了没?”胖子已经看完了一遍石室内所放之物,便凑上前来问道。 李清一苦笑道,“咱俩在墓室规制上都属于半吊子,哪能从棺椁上看出名堂来?” 胖子抖了抖眉毛,笑道,“嘿,胖爷我可不一定哦,说不准真能看出名堂来。” 李清一佯装生气道,“那你好好看看,如果真的看出来,也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胖子拍了拍胸脯,无意扯到了左肩了伤势,一阵挤眉弄眼,李清一笑道,“别耍宝了,快点看,快点说。” 胖子道,“我哪是耍宝,算了,不说了。”说完,便对着一方棺椁左瞧右瞧,口中还念念有词。 李清一道,“说啥呢?看出来没有。” 胖子道,“哪有那么快……啧啧啧,奇了怪了。” “怎么奇了?” “你看啊,自从有了周礼之后,这葬俗便有了规矩,不像以前那样人死了直接裹一张草席,埋在土里便了。每一类人,如富商,官宦,权贵下葬,都得遵循周礼才行。这些礼法一直从周一直延续到春秋,不可以随意僭越。等到春秋之时,礼崩乐坏,葬俗也不必太过较真,非得遵循周礼,但大方向上还是差不多。” “周礼规定,尊者用大材,卑者用小材。具体说呢,就是天子用柏木,诸侯用松木,士与寻常的官吏用杂木。而这棺椁实际上有两种意思,直接包住尸体的木器称作“棺”,“椁”则是棺外的套层。棺外套椁,礼仪规定天子四重,诸侯三重,大夫两重,士一重。而棺椁外还有一层保护层,天子用的是“水兕之革”,其他诸侯和贵族就只能用不同等级的丝织品,或其他低等皮革,最多再涂一层彩绘装饰便了。” 李清一听的直咋舌,就连白何愁也投来一道目光,胖子顿时精神大作继续说道,“咱们从上面下到这古墓里,还游走了那么一大圈,这种规格的古墓绝不是小小诸侯能得起的,那应该就是某一代的天子了。再稍微推算下古墓的年代,这般的古旧破损,少说也有千年之久了,从现在往前推,最近的也是唐代,这些朝代建都都在中原一带,陵寝建造就算再偏,也不会偏到这广东吧。所以这里面只有一种可能,这古墓确确实实属于秦朝以前的,依我所料,当是战国无疑了。” 李清一道,“战国墓吗,我早便知道这是一座战国墓,如今听你一说,倒更加确信了。” 胖子忽然摇头道,“虽然大体年代是猜出来了,但是这棺椁……” 李清一也知道他此言所指,说道,“你是说棺椁的形制?” 胖子点头道,“南越一带一直到汉武帝之时方才收回,之前都是远离于中原文明之外的,或许他们对于墓葬有着自己的一套传统吧。” 李清一道,“那这棺椁应该怎么打开?这才是主要事情吧。” 胖子咬了咬牙,转向白何愁拱手问道,“白前辈,您可否将这椁层从上面切去一截?” 白何愁不问原因,反手一抓刀柄,轻轻往前一划,便重新收刀归鞘。 胖子看着没有多大变化的棺椁,不太确信的问,“这……这是好了?” 李清一双手搭住棺椁的最上层,稍稍一试,他也不太相信白何愁轻轻一划,就能将一整块金属面给切开,但觉掌心松动之际,却由不得他不信,这么一大块金属,只在他一用力之下,便向一侧滑开,露出一截平整如镜的表面。 “当啷!”呆呆的望着切开的断面掉落在地,胖子与李清一惊讶的张开了嘴。好在之前见识过白何愁神鬼莫测的手段,他俩微微一怔后,便重新望向新露出来的一层椁面。 那一双眼睛,一双细长的眼睛,整片灰黄色的椁面上仅此而已。 “这双眼睛……”胖子呢喃道,“我看过,困住我的那间石室中,有一面石碑,上面也是同样的一双眼睛。” 李清一点了点头,他曾匆匆一眼瞥过石碑,因此也有印象。 “但我怎么好像还在其他地方看见过。”胖子蹙眉思索,忽而头脑里闪过一个画面,一位红衣女子于茫茫深水中给他的惊鸿一瞥。胖子悚然一惊,再看向那双眼睛时,居然生出一股哀伤的情绪。 “要不要往下再切一层?”李清一问道。 恰在这时,胖子突然喊道,“我懂了,我懂了!”他一手抚过那双眼,面露惊喜之色,当即转身,冲白何愁说道,“白前辈,还请把这地面剖开,真正的主室不在此处,而是在地下!” 不仅是李清一,白何愁也是面露疑惑。 胖子目光在两人身上转过一圈,再度说道,“相信我,这里是假的!只要白前辈能剖开地面,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剖开地面?也不晓得胖子是怎么想的。这可不比棺椁,不管怎么说,棺椁厚度就那么点,凭借白何愁的手段,要切下一层并不难,但是谁又知道这地面有多深?下面究竟是不是一个空层?胖子这要求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但李清一思忖片刻,也不反驳,还得看白何愁怎么做。 但白何愁却相当痛快,短暂的犹疑过后,便抽出了那柄巨刀,轻声道,“你们退开。” 不消他说,李清一和胖子早就退的远远的,紧张的望向白何愁。 这地下是否真如胖子所言还有一层,这地面又有多厚,三人都不知道。白何愁罕见的不直接动作,而是执刀站立,似在凝气,倏忽之间,但见白何愁满头银发飘飞,一股无形的气场悄然凝聚。 气场扩散,李清一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仿佛喉咙被人给掐住一般,脸色顿时通红,异常不好受。 片刻之后,白何愁提起巨刀,简单的将刀锋抵住了地面,右手虚张,凭空一握,地面顿遭重击,以刀锋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缝骤然形成,轰然碎裂! “轰隆隆……” 大地破碎,白何愁当先落了下去。李清一看了一眼胖子,喊道,“走!”相继跟随跳下! 这段距离并不长,一个呼吸的时间,李清一重新站在了地上。 “嘿嘿,看吧,胖爷我从不骗人。”胖子拍了拍衣服,得意的笑道,却看到李清一一副神情郑重,望着前面。胖子疑惑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黑影正盘腿坐着…… 黑影等了很久,暗无天日的地下,一刻都仿佛很长。好在,他等到了他,那熟悉的白发大刀就在眼前,他终于笑了,笑的如释重负,笑的没有一丝遗憾。 “你……来了。”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零四章 鬼王出! “这个……这个人不就是我们在石室里碰到的那个吗?”胖子涩然说道,“原来他真的会说话。+◆,” 黑衣人所坐之处竟是一具棺木上,他低垂着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萧索寂寥的沉沉暮气。 这人,李清一与胖子不认得,但白何愁却好像认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黑衣人,道,“你仍留在此处,是想与我做最后了断吗?” 黑衣人摇头道,“我已经败了,连这条命都是你施舍给我的,作为一个失败者,我已没有在你面前拿刀的权利。” “那你走吧,离开这具棺木,我不会杀你,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太孤单了,像你这样的对手已经越来越少了。” 黑衣人忽然一颤,低沉的笑道,“原来让服部半藏活下去的原因竟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他笑地愈发急促,盘坐的身体如老朽般佝偻下去,“如果我还年轻,如果我的双手还同从前一样稳定。我一定会离开这里,而你的施舍也会作为一个耻辱的理由,让我再次拿刀站在你的面前。但现在……太迟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已被血丝爬满,面露狰狞,“太迟了,太迟了。”嘶哑着喊道,“我的身子已经和我坐下的棺木连成一体,只要我离开它,下一刻,我就会死!” 白何愁愣怔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服部半藏惨笑道,“你一定无法理解,因为这是我自愿的,我自愿将生命与它联成一体。”他收敛笑容,神情肃然,“有那么一瞬间,我迷惑了,忽然涌进身体的力量令我迷醉。虽然靠这股力量不一定能真正战胜你,可至少使我不再那般脆弱……我在你面前,脆弱的像纸。但若真靠这股力量战胜你,我知道就算我赢了,也无法释然。所以……”他吼道,“快走吧,离开这里,以我性命镇压的东西,连你白何愁都未必是对手!” 两人的对话丝毫没有遮掩,一字一句的传进李清一耳中,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虽未完全明白,却也理清了个大概。 黑衣人坐下的棺木里有一个极为厉害的东西,它的强大甚至能威胁白何愁。而此刻,黑衣人正用自己的性命来镇压这具棺木,听他的言语,似乎无法真正镇住那东西,它跑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白何愁冷声问道,“是谁?是谁把你困在此处?” “哈哈哈……”服部半藏放声长笑道,“没人逼迫,一切皆是我自愿而为……”这时,他的身子一阵剧颤,坐下的棺木竟兀自抖动起来,他痛苦的说道,“快走吧,也算是报答你两次不杀之恩。” 那棺木抖的诡异之极,仿佛里面镇压之物欲要挣脱一般,哪怕站在白何愁之后,胖子一时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慌,“妈呀,又有什么了不得东西要出来了吗?莫非就是老头子口中的鬼王?” “鬼王?什么鬼王?”李清一忙问。 “千年鬼王呗,那东西凶得很呢。”胖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说白老大会不会走啊,如果他不走的话,我们也走不成。” 李清一道,“不会,白前辈绝对不会离开的。你还是做好准备,免得你口中的鬼王出来之时,你就吓尿裤子了。” 胖子急切反驳道,“鸟!胖爷七岁开始就不尿裤子了!” 服部半藏的手指已如枯枝般萎缩,死死紧扣棺木,望着全无动静的白何愁,断断续续的道,“你,你不信我?” “这与信或不信无关,你是懂的,我绝不会离开。” 服部半藏颓然道,“罢了罢了,那你便一刀杀了我吧,帮你顶住这鬼东西,实在太耗力气啦。”他目光平静,脸色祥和,已报了必死之心。 白何愁竟从容点头,“你可有未了的心愿。” 服部半藏却是一笑,“依附刀而活之人,哪会有什么心愿,若真要说的话,只是可惜没能将你斩于刀下。”他笑音一顿,神情中带了几许好久未曾流露过的感情,“将他带出去,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什么?”白何愁未听明白,连声问道。 但这时,棺木的震动已达极致,服部半藏的箍住棺木的消瘦手指竟直接被震断,他的脸部涌起一阵阴郁的黑潮,眼看就要抵达的眉心! 望着曾经怜惜的对手,脸部因痛苦而极剧扭曲,白何愁也有些不忍,他反手握刀,横削而出,一颗头颅伴着激射的黑色鲜血,滚落一旁。 过去的岁月里,曾在日本历史上留下腥风血雨的男人,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命运。在死去的一颗,他也许内心坦然,死在唯一敬佩的对手手下,对于刀客而言,这种归宿已是相当幸运,那双闭目的眼睛也似一道证明。 没有了服部半藏生命镇压,棺木却纹丝不动了。白何愁紧握大刀,竟反手一划,吓得李清一与胖子魂飞魄散,愣怔之中,但听一阵轰响,身后的石门猛地碎裂而开,白何愁平静的道,“你们在外等着。” 即将爆发的大战已然超出了李清一与胖子能够触及的范畴,即使稍稍触碰都是致命的。他们可不会为了看稀奇而将自己置于险地,便应了一声,转身跑开。 刚跑出石门外,主室之中就传出巨响,一道磅礴气流横贯而出,竟冲的两人站立不稳,跌在一片参差巨石之中! “啊呀,胖爷的屁股!”胖子大叫一声,从臀部抽出一尖利石条,恨恨的丢在地上,“真是到了血霉。” 李清一倒没胖子这般倒霉,正巧摔在一处空地上,这会儿爬了起来,稍微回望了一眼石门,洞口中透出的光线无比浑浊,猜想里面已经开打了,便不再留恋,往回摸去。 胖子一手捂住尚自流血的屁股,一拐一拐的走来,“你要去哪?” “找谢问生,他救了我一命,自己却掉进窟窿里。”李清一说道。 “那这人也算是好人了,可我见你对他的样子好像挺敌视的。” “或许是我相错了吧,总之现在把他找到才是第一要事。” 石室之中没有了震动,那些插在地上的巨石也没那般难攀登,李清一按照记忆里的位置翻过几道后,便看清了围在一圈石棱中的窟窿。这位置当真凶险,视线被一片石头挡住根本找不出活路,当时他被困在此处,生死几近一瞬,若无谢问生拼命相救,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我先下去,你来不来?” “当然来,我一个人在这多孤单啊。” 李清一点头道,“好,等听到我声音后,你就下来。”胖子“嗯”了一声。 窟窿地下不怎样复杂,谢问生的踪迹也不怎么难找,李清一刚一下来,就看到谢问生坐在一处空地上,而他边上竟有一位红衣人。 “谢兄,你无大碍吧。”李清一快步走上去。 谢问生丝毫不惊奇,像是料到李清一必会来找他一般,他悠然一笑,“承蒙李兄挂念,在下安全的很,你快过来瞧瞧,我找到了谁?” 那红衣人神态安详的躺在一处平地上,李清一细细看去,却陡然一惊,这红衣人娇美的脸庞带着三分痛楚,那模样竟是失踪的陌上音! 李清一惊喜道,“你怎么找到他的?”这问题着实很蠢,他自嘲一笑,又自问道,“上音怎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胖子的声音从顶上传来,“喂!下面情况怎么样啦?胖爷要下来啦!” “等等!”李清一急忙喊道,“你不用下来啦,准备一根绳子,拉我们上去!” “绳子?你叫胖爷哪里去找绳子?我只有一根裤腰带,可也不够长啊?” “我这里有。”谢问生忽然说道,便从腰上解下一捆麻绳。 李清一接过后,笑了起来,“你倒是准备的周全。” 谢问生笑道,“我常年在外奔波,多带一些东西,也是有备无患。” 李清一把绳子往上一抛,胖子就叫道,“接到啦,我这就拉你们上来。” 见一根绳子坠了下来,李清一说道,“先把上音送上去。” 谢问生自然答应,两人便小心的将绳子困在陌上音的腰上,又在她肩头绕了一圈,试了试绳子的松紧后,李清一喊道,“好了,往上拉!” 胖子“哎”了一声,陌上音娇小的绳子便慢慢升起,不一会就升到了窟窿外面。 李清一正等着胖子抛下绳索,恰在这是,突听胖子怪叫一声,“卧槽,这,这,这……胖爷见鬼了!”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零五章 地宫真相(上) 胖子揉了揉眼睛,仍是不敢相信从窟窿中拉出的这人竟然是她,那个在水流中惊鸿一瞥,看见的红衣女子。~,他摸了摸脸颊,犹然记得女子素手抚过时的冰凉湿润之感,恍惚间又记起在石门暗格处,伸手拳拳一握的惊慌失措与那道戚戚哭诉盘桓心间的哀伤之情。 现在想来,那个在石门之后被误以为是女鬼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面前的红衣女子。胖子心底乱糟糟的,鬼使神差似的伸出了手,欲要摸一摸女子略带凄楚的美丽脸庞。 “胖子,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又遇见粽子了!” 胖子的手僵在半空,猛晃了晃脑袋,吐了一口浊气,大声憨笑道,“没啥,没啥,是胖爷瞧错了,误把石头影子当做鬼怪了。你们等着,我这就把绳子跑下来。” 听见胖子说没事,李清一也是松了口气,这时候最怕从哪个犄角旮沓里钻出个鬼东西,把他们两路彻底断开。 李清一拽住坠下的绳索,说道,“谢兄,你先上去吧。” 谢问生也不推辞,将绳子系于腰袢,“可以往上拉了。” 李清一平静的看着谢问生的身子在绳索的牵引下渐渐拔高,积聚心中的闷气也消散不少。他与胖子从上海赶来,又在古墓中失散,而后陌上音也遇到了危险,好在现下,两人都已找到,且就在他身边。而品古轩一众的踪影似乎就要水落石出,等到白何愁将主室的鬼王击退,他就可以离开古墓,离开这处阴森诡秘的地方了。 绳索落了下来,李清一慢慢地将自己捆好,拉了拉绳子,喊道,“往上拉吧!” “你倒是心急,我这还没把绳子放下来,你就喊着往上拉。嘿嘿,接着!” 胖子嬉笑一声,扔下绳子。这绳子直坠坠的掉在一旁,李清一蓦然一愣,“怎么多出一根绳子?”他下意识的抓住绑在腰间的绳子,这一抓,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这绳子怎会如此光滑,全无麻绳的粗糙质感。洞下黑暗,李清一刚才又心不在焉,自然没有发现两者异处,此刻惊觉,却为时已晚。突然之间,腰上一股巨力传来,竟将李清一提到了半空!他骇然叫道,“这……这绳子是活的!” “什么活的,死的?绑好了没?”胖子在上头招呼一声,提了提绳索,很轻易的就拉上了一截,疑惑之中,向下看去,“你也太磨蹭了吧,快些绑好,胖爷好拉你上……上,妈呀,你怎么飞起来了?” 仅有的光线下,胖子分明瞧见一个人影在半空中飞来飞去,那坑洞之中除了李清一之外又会有谁?但他手中扯住的绳索上明明很轻,李清一绝没有将其绑在身上,那他是如何飞起来的? “飞你个头,快把这绳子弄断,我快吐啦!” 李清一像钟摆似的左右乱飞,着实吓了胖子一跳,借着几次从坑洞下飞过的刹那时间,胖子终于看清那像绳子的玩意儿的真面目,“鬼母藤!那鬼东西追到这来了?!” “别急,我来救你!”胖子大喊一声,顺手往腰上一挽,却没有软剑扯出,他才记起那柄剑已经给封老头当火把烧了,“卧槽,老子没剑,那该怎么把鬼母藤砍断啊!” “我去。”谢问生再次跳了下去,但等他站在地面,李清一的身影却已不见所踪,他飞速环视一圈,竟什么也看到,而耳中也是一片安宁,寂静无声…… “你这鬼东西,要把我带去哪!”被死死绑住的李清一不住的叫唤着,这绳子还是自己给绑那么紧的,真有点作茧自缚的意思在里面。这乘云驾雾的感觉当真不好受,胃里翻滚,几次忍住吐意,可也经不住头晕目眩,满眼见着的都是亮晶晶闪烁的星星。 过了好一会,那根活绳才消停下来,把李清一扔在了地上,便隐身于墙缝之间。 李清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还是忍不住的大吐一番后,人也清醒了不少。他擦了擦嘴边的秽物,弓着身打量这处陌生的地方。 这里他还未踏足过,但也熟悉了地宫中建造的样式,知道此时此刻依然身处地宫之中,或许是一处耳室,又或许是一间暗室,但活绳将他丢在此地又为了什么? 石室里供奉着一尊神伟的将军像,表面的石塑已经剥落不少,整个看起来显得异常古旧破败。石像右手持戈,顶盔掼甲的矗立着,面部被一张铁罩子封住,看不清面容。这石像虽说古老,其间雄武之气却似更浓,让人心生敬意。 李清一恭敬的拜了三拜,这古墓里已经有了一次石狼,石蛇复苏后的袭杀,他可不想这石将军也活起来,口中跟着念道,“将军英武不凡,守卫地宫,震慑宵小。小人只是路径此地,不慎坠入地宫。无半分贪欲之心,也不曾行半次鸡鸣狗盗之事,望将军冥冥中庇佑小人,能平安出这地宫。” 拜身之中,李清一撇到石将军像下有一方平整的玉石,那玉石上似乎还刻着字迹,便上前查看。这是一种他未曾见过的字体,歪歪扭扭像画似的,一想这古墓年代直追战国,又是极南之地,这字体兴许是南越某个部族内部的语言,就算是某个大家来也未必能看的懂。 便在这时,一道悠悠之声传来,“这石室隐秘的很,不想却已有人寻来,倒真是天意了。” 李清一猛然看去,却见一青布长衫的青年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笑吟吟的望着他。 “青衣鬼!”李清一面色陡变,心头巨震,“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让我在这里遇见他,不是死定了吗?” “小兄弟不必惊慌,青衣鬼这名字虽不好听,却也不会同真鬼一般,逢人就杀。”青衣鬼笑道。 青衣鬼生性凶残,可谓路人皆知,如今石室中唯有他们两人,青衣鬼也不像李清一误入进来,明显早有意图,就算是寻常凶匪见到有人欲要染指自己看重之物都会拔起屠刀,更不要说青衣鬼了。 李清一绝难相信他的话,但此时他处于绝对弱势,连命都可以说不是自己的了,他也不想与之撕破脸皮,便扯开话头道,“我明明看见你在主室里,怎么反而到了此处?” “主室?谁告诉你那是主室的?”青衣鬼哈哈一笑,“听说白何愁也下了,他是不是也去了那所谓的主室?” 李清一点点头,青衣鬼愈加欢喜,“那可真会吉凶难料了啊,你可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千年鬼王。” “哦?”青衣鬼挑了挑眉头,“你这小家伙见识倒也不赖,看来能找到这里也非全是运气。” 青衣鬼的面相顶多二十出头,比李清一大不了多少,却一口一个“小家伙”这么叫着,很是自然。 “你知道这古墓里所葬的是什么东西吗?”青衣鬼悠然问道。 “不知道。” “料想你也是不知道的。”青衣鬼笑道,“这古墓所葬正是那千年鬼王,如此一说,那主室的名头倒也属实了。” 李清一皱眉问道,“怎么会有人葬这东西?” “这个问题啊,就得问问你身后的那位了。” 李清一悚然一条,还以为又有人来,他猛地回过身,只看到一尊挺立的石像。这是,青衣鬼竟已全无声息的飘了过来,这份轻功为实恐怖,李清一料定自己不是敌手,所幸不躲不避,大大咧咧的站在他边上,问道,“问这尊石像?” “是啊。”青衣鬼语气略有惆怅,“那千年鬼王,便是这位将军的……妻子。” 地宫的另外一处,谢问生沉重的叹气道,“胖兄,下面并无李公子的踪影。” “不可能,刚刚还在的,你再找找!”胖子叫道,鬼母藤是什么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了,自己的断手就是拜它所赐,眼瞅着李清一被鬼母藤卷走,他怎能不焦急? “哪都找过了,可一点线索也没发现。” “该死,该死,真他妈该死!”胖子用拳砸地,恨声说道,“没办法了,只有求白前辈相助了。”他骤然转身,一咬牙,冲向了石门。 就在他冲过去之际,石门内忽然卷动一阵狂风,竟刮的胖子站立不稳,踉跄后退!狂风退去,胖子再看之时,白何愁竟已然在目! 他高兴的呐喊道,“白前辈,您果然打赢了!” 白何愁默然站着,发丝舞动,恍若仙人,看的胖子一阵目眩神迷。倏忽之间,白何愁提刀伫立,一道金戈之音陡然传遍四野。下一刻,白何愁提刀向右,又时一阵嗡嗡金铁鸣音。 胖子纳闷的看着,他不清楚交碰之音从何而来,似乎白何愁每转一次身,就有一阵声响发出,“砰砰砰”直比子弹还要迅疾! 豁然,胖子看清了,白何愁凝刀相对的瞬间便有一道看不清的黑影划过,那黑影…… “千年鬼王!”胖子心中呢喃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这鬼王居然迅速至此,肉眼仅能捕捉到一片黑影,连白何愁都仿佛唯有招架之力,没还手之功! “不对!”胖子哑然道,“既然能率先做出防御,白老大为何不攻击呢?” 白何愁神情始终淡漠,脸上一丝一毫的焦躁都没有,如此气定神闲的实在等着什么吗? 如果李清一不被鬼母藤卷走,胖子自然乐意好好欣赏这番大战,但现在他哪还有这份心情,即可叫喊道,“白前辈,快出手解决了它啊!” 白何愁凝目望来,这眼神……胖子心中顿时冰凉一片,这是杀人的眼神……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胖子彷徨自问,一缕劲风袭过……鬼王,已发现了他。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零六章 地宫真相(下) “妻子?”李清一不解的问道。 青衣鬼俯下身子,轻抚白玉上的刻字,叹息道,“小家伙,你可愿听一个故事?” 如今自己的命全在青衣鬼掌握之中,李清一怎敢拂了他的意思?况且这古墓的来历他也很感兴趣,当下便道,“前辈请说,小子洗耳恭听。” 青衣鬼目光游离,口中喃喃讲述起来。 话说李悝变法而建战国割据之局,中原七国间彼此明争暗斗,各显阴谋诡谲之能事,这华夏大地再也无法平静,连绵战火,斧钺金戈便成为那个时代的缩影。 其后商鞅于秦国变法,又经张仪连横之策,终是奠定了一等战国之根基。百年之后,最后一个战国——齐国,也在大秦铁骑之下覆灭,战国时代就此告终,而嬴政则成为了这片广袤土地上唯一的王。 不管中原大地上的纷争如何惨烈,与之相距千里的百越之地则相对而言仍是平静的。靠着自然天险与崎岖河道远离中原文明之外的百越部族,过着临泽而渔,依山而狩的原始生活。 如此一块肥肉,嬴政岂能让之留于外地,不收入大秦版图之中?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这一年是公元前219年,秦国五十万大军南下,进攻百越,欲要征服这个化外之族。 百越极南之地有一部族唤作苍梧,位于丽水与泿水交汇之处,距番禹(今广州)不过百里,便是这个部族,在百越千里土地上享有赫赫威名,而部族首领叫做苍梧君,是周围数十个部族共举的领袖。 闻得秦军铁骑南下的消息,百越岂有束手待毙之理?散居的各大部族史无前例的凝成一股,更是在苍梧君的领导下汇聚出一支不亚于五十万秦军的浩荡之师,反抗之战就此打响! 秦军无论整体素质,还是铠甲兵器皆远在百越各部之上,但真正交锋起来却与秦军大将们所想大是不同。南方炎热的气候让大部分出生在北方的秦军士兵感到不适应,再加上纵横的山脉与蜿蜒的水道阻隔,竟让秦国铁骑毫无用武之地,反倒是土生土长的百越族人依靠地势,打了好几个漂亮的反击战。更让秦军头疼的是,当大军抵达两广之后,战场环境愈加恶劣,而敌军超乎寻常的凶悍顽强都是之前始料未及的。 堂堂大秦铁骑居然被他们眼中的蛮夷给狠狠打击了一番,自诩天命之师的秦军怎可能忍受的了如此羞辱?之后,便是一场更为惨烈的战争。 刚刚缓口气的百越联军还未来及庆贺,便淹没在了秦军熊熊怒火之中,更让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是,作为联军领袖的苍梧君竟然被俘获去了秦军大帐,百越联军的气势顷刻间弱了下来。 那一晚,在秦军主将篷帐之内的对话也被随行的长史记录了下来。 “百越联军投降,宣告各大部族,就此臣服于秦国,便让你安然回去。” “苍梧君敬神明鬼,臣服于天地,未尝闻得屈服于暴力之下。” 第二天,被斩去首级的苍梧君尸首悬挂于三军之外,百越部族震怒。 当秦军狼狈退去之时,依然无法想通怎么会被一群蛮夷给打败,但可以预料到的,这一结果必定惹怒龙颜色,而第二次百越之战也将会更加凶猛,但这一切都是后话。 再说各部族首领围聚于曾经的秦军军帐之前,恭敬的取下苍梧君已经腐烂的无头尸体时,纷纷拭泪唏嘘,并决定以最隆重的丧礼为这位英雄厚葬来悼念其不世功勋。 葬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参与葬礼的各部首领用虔诚的目光恭送苍梧君的尸体进入修好的墓中。按理说关于这一代苍梧君的故事本该结束了,但事实上,其后发生的事情却让人们前所未有的恐慌起来。 有人说曾在河边捕鱼时依稀瞧见了苍梧君的身影,又有人说苍梧君死而复生变成了野兽,在山里茹毛饮血,刚开始各部首领以为是人们过于悲恸而引发的幻想,但随着传言愈演愈烈,他们再也不能视若无睹了。 当天,各部首领齐聚,重返苍梧君坟墓之前,却看到原先完全封号的坟墓竟整个破开,而苍梧君的尸首竟离奇的从地底的棺椁之内到了地面之上,再看那具无头尸首已严重腐烂,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恶臭。 各部族首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到心里一阵发凉,草草的将苍梧君尸首重新掩埋后,便回到部落商讨起来。 商讨出来的结论是苍梧君不满他们为其定下的葬礼,觉得还不够隆重。既然已经有了结果,各大部族便再度开始为苍梧君的葬礼忙活起来。 这一回,他们找到了一位生活在湘水西边,衡山之上的巫师,经过短暂的交流之后,巫师也同意了几位部族首领的推断,认定是葬礼不够隆重,而导致苍梧君“死而复活”的事件发生。 但原先的葬礼几乎是穷极各大部族所能而举办的最为隆重的一次,究竟要如何才能隆重到令苍梧君满意的地步,他们竟也想不到了。问及巫师时,巫师沉吟了一下,说道,“人殉,至少要百人以上的人殉。” “人殉”,听到如此恐怖的字眼时,首领们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这种仪式在中原一带很是流行,其后的秦皇更是将参与建造骊山陵寝的数十万工匠士兵全部活埋,已为人殉。但百越之地却少有此仪式者,不过考虑到苍梧君曾作出的贡献,首领们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等到了部族公告之后,愿意以身为殉者竟然十分之多,首领们不禁松了口气。既然一切已准备妥当,新的葬礼便如期而至了。 仅用了一晚,在苍梧部族旧地之上便建起了一座高约三丈的祭台,看着巫师一步步的登上祭台,举起双手以示虔敬,看着一百位愿为人殉献身者跪于祭台之前,仰天吟诵祷词之时,前来观礼者竟不约而同的寒毛直竖,感到一股极大的恶意笼罩了整座苍梧部。 李清一听的入神,可等了片刻,青衣鬼并没有继续讲下去,他不禁问道,“完了?” 青衣鬼微微皱着的双眉渐渐舒展,笑道,“完了。” “你故事中的苍梧君就是这位石将军了吧,可也没有提到他的妻子啊?” “这并不是我的故事。”青衣鬼笑道,“至于那位妻子,我只需说一点就够了。当时在秦军军帐之中被斩首的苍梧君,实际上并非苍梧君本人,而是他的妻子。” “你是说,苍梧君的妻子代替了他被斩首,真正的苍梧君还活着?” “差不多吧,但也不全对。那一仗之前,苍梧君便感到会落败,他的妻子顾念丈夫,便用巫药迷晕了苍梧君,自己上前线去了。后来各部首领齐聚军帐之前,取下尸首时,也因没有首级便理所当然的认定是苍梧君本人了。” “那真正的苍梧君呢?” 青衣鬼思忖有顷,接着说了下去。 原来真正的苍梧君清醒之后,已过了大半个月,所有的一切都已成定局,甚至苍梧部中也选定了下一位苍梧君的继承者。此时的他只是一位受人缅怀的英雄,是一个已死之人,连名字都已不属于自己的孤魂野鬼。 若这时前去告诉部族之人,他还没死,死去的是他的妻子,那么曾加之于身的荣耀便成为一个可笑的由头,他也会被认为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但真正的忌讳不仅于此,新的苍梧君绝不容许他还活着,去与自己争夺部族领袖的权利。 他很清楚这一点,虽然无奈,虽然眷恋,但也无可奈何的继续做一个亡灵,游走于水边,山野,像一个野兽般的活着,他恨曾经的战友没有认出自己,恨新的苍梧君掠夺了自己的权利,更恨他的妻子,将一切搅的混乱。甚至扒出了亡妻的尸体,暴晒于野,以此泄愤。他发誓,要报复所有人,因为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 后来,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也答应完成他的愿望,代价就是他的性命。 “而这个人,就是当时那位巫师。”青衣鬼缓缓说道。 听到此处,李清一竟也觉得分外沉重,望着那具雄伟的石将军像,久久不语。 权利可以令一个人疯癫,而苍梧君显然已身陷权利的泥潭,无法自拔。他是否错了,对于妻子以死相替,他应该感恩,但获悉真想后,却将亡妻尸体暴露荒野,他也许没错,因为他已经疯了。 青衣鬼忽然一转话锋,语气显得很高兴,“你可知道白何愁此人最恨什么?” “什么?” “最恨像苍梧君这种人,而对他的妻子,却最为看重。所以……”青衣鬼大笑道,“面对埋葬在阴死之地的鬼王,白何愁绝不会主动出手,这样一来,他又有多大本事能逃出鬼王手掌呢?那可是鬼王啊,哈哈哈……” 李清一脸色瞬间凝重,若真如青衣鬼所言,那胖子他们岂非危险了。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零七章 再回主室 劲风呼啸之中,鬼王居然身影成线,急掠扑来!胖子穷极目力,竟也捕捉不到鬼王的一片衣角,更遑论看清它的样子了。◇↓, 白何愁淡漠的站在不远处,冷眼望着胖子,似对他的处境无动于衷,也没有分毫援救的意思。 那双冰冷之极的眼神,胖子看了就害怕,他不明白白何愁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陌生起来,刚开始对他也挺好的啊,为何在其开口之后,便如此冷漠了。 容不得胖子急多想,他虽看不清鬼王的身形,却能听到呼呼撕空风声,那鬼王正游走在他身畔,伺机露出毒牙,欲将其毙命! 倏忽之间,左侧的空气里隐隐闪现三道黑线,胖子顿时大惊,仓促之际,脚步堪堪往右侧横挪几步,那黑线竟已袭来,胖子当胸衣物顷刻间便化作布条! 胖子大骇,只感觉胸口隐隐作痛,但万幸的是,胸前肌肤未被破皮。他知道一些关于粽子的秘闻,传说粽子指尖带有剧烈的尸毒,若被其划开肌肤,尸毒便会感染血液,而受伤之人也有蜕变为粽子的风险。 方才的三道黑线定是那鬼王的利爪,胖子能躲开一次已是大幸,他根本不知道同样的幸运还会眷顾他几次。 鬼王一击不中,再度隐没与黑暗之中,一股莫大的危机感陡然袭向胖子心头,他顾不得尴尬,只好开口求援,“白前辈,求求您救救小子吧,您可是我的偶像啊。” 胖子无力的发现,白何愁竟还是冷漠的望着他,一丝情面也没有。 恰在这时,耳畔风声突急,胖子慌乱四顾,背部却升起一股钻心痛楚,他立知不妙,人已踉跄跌倒在地。 胖子用手挠挠了后背,放在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妈呀,胖爷染上尸毒了,完了,完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了。” “胖兄!上面情况怎么样了,白前辈答应帮忙找李兄了吗?”谢问生在窟窿底下等了许久都没动静,便耐不住的问了一声。 听这声响,胖子终于想起来边上还有一位高手,既然那姓白的这般无情,自己这条小命也只能靠底下那位帮忙保住了,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但总比没命强啊! “谢老弟,救我!”胖子惨嚎一声,声音之响,连石室都震动了几下。 谢问生猛地一怔,便见窟窿顶上飞下一个硕大肉球,“噗通”一声砸在他边上。 “胖……胖兄,你怎么搞的这般狼狈?”谢问生忙扶起胖子,不解的问道。 “别,别说了,那鬼王下来了。”胖子咬着牙道。 “鬼王?”谢问生惊道,“那白前辈呢?他莫非也敌不过那鬼王?” “他呀!乐的在边上看戏,鸟都不不鸟我。”望着谢问生渐渐铁青的脸色,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一个人也不是那鬼王的对手,这不下来找你,咱俩一起试试嘛。” “理当如此,胖兄无需自愧。”谢问生竟笑了起来,毫无愠色的道,“那白何愁喜怒无常,原本就靠不住,说到底,还是得咱们兄弟几个互帮互助才行。” “谢老弟!我这么害你,你却……”胖子大是感动,“对了,你也姓谢,等我们出去干脆结一对兄弟算了,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问生长笑道,“这个提议实在太好,倒时把李兄也拉过来,咱们便仿效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做个拜把子兄弟!” 胖子心中大喜,连连称是。 忽然,谢问生笑意顿敛,扯过胖子,反手亮出一把银镰,但听“呛”的一声脆响,竟同胖子一起滚了起来。 “那鬼王跟着下来了吧。”胖子爬了起来,眯起一双小眼睛,左右四顾,“谢老弟,给我一把弯刀,咱们一起把这鬼东西打进地狱去。” 谢问生却没动静,胖子边瞧了过去,“谢老弟?” “竟然是她。”谢问生沉沉说道,疑惑之中却也渐渐有所醒悟、 “谁?鬼王?你还认识鬼王?”胖子大张嘴巴,惊讶问道。 “不,她不是鬼王。”谢问生摇头道,“你可还记得当时我们在石门前碰到那黑衣人?这人也同他一样,心智被蛊惑了。” “照你这么一说,那玩意儿是人非鬼,咱们也倒不必怕他了。”胖子蹙眉想了片刻,“可听你的语气,你好像认识他,他到底是谁啊?” “当初我与李兄等人下墓之前,此人便与我等分散。胖兄未曾与其照面,自然是不认得的。”谢问生道,“至于她的名字,叫做……芽衣舞。” 石将军像之前,随着青衣鬼一番诉说,李清一竟是难以平静下来。且不论故事本身,光是青衣鬼最后所说的那件事情,便让他牵挂起胖子与谢问生二人。但他自己却被困在这个地方,身边又有青衣鬼这个可怕人物,可以说完全无力做些什么。 “你是不是很想出去。”青衣鬼笑道,“若是你想,我可以帮你。” 李清一愣怔了下,显然猜不出青衣鬼此言何意,但又想到,他既然能进来这个地方,也必然有出去的法门,若他真心相帮,自己当然感激不尽,但青衣鬼会如此容易的帮住自己吗? “你还在想些什么?莫非是不想出去了?”青衣鬼讽笑道。 “不,不是。”李清一忙道,“不知前辈要小子做些什么?” 青衣鬼愣了一下,竟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家伙,难道你还认为我在觊觎你,贪图你什么吗?” 李清一拱手道,“如此这般,小子先谢过前辈了。” 青衣鬼道,“先别言谢,用这个方法出去,你未必愿意。”说罢,便转身离去。 李清一摸不清青衣鬼意思,但此刻也只能相信他了,也就跟了上去。 走了不远,青衣鬼便停了下来,一手按住石墙,左右各转三下,石墙竟轰然洞开。 “怪不得先前他没有听到任何响声,青衣鬼就神奇的出现在后头,原来背后是有一个暗格。”李清一恍然想道。 “便是这里了,躺进去吧。”青衣鬼轻笑道。 “这里”居然是一具棺材,李清一神情一沉,看着青衣鬼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却也二话没说,掀开棺材板,躺了进去。 “好小子,有胆识。”青衣鬼连声赞道,“在心中默数百个数,你就可出来,切记,未足百数,绝不可出来。” 李清一点头应了下,就将棺材板重新封好。但觉一阵抖动,李清一就开始默数起来。 按下机关,望着棺材渐渐下沉,青衣鬼面无表情的走回了石将军像之前,自语道,“没什么东西能永久存在,你是,我是,还有……哼哼。” 青衣鬼骤然伸手,一道黑影若闪电般窜向石将军像胸口,但见一片裂纹扩散,松裂的石头一块块滚了下来。 青衣鬼一边满意的笑着,一边探进小孔之中,手腕轻轻一扭,一个红棕色的小木盒便现于手中。他稍稍一掂,就将木盒子放于大袖之中,再把手拿出之时,掌心却多了一张枯黄的纸。 那纸上画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那模样赫然是李清一少年时的模样! 青衣鬼微微笑道,“曾经被潘家悬赏百万金的小鬼,竟长的这么大了。呵呵,或许以后会好玩儿一些吧。” 青衣鬼一步一步走出了石室,那里面的火把随即暗淡,最后完全熄灭,这里又变得全无人息,全无声息…… 白何愁清楚的知道,当了解了那所谓鬼王的过去之时,他便没有再度出刀的理由,他一旦决定的事情,便无人能够更改。 既然那鬼王不再纠缠于他,他也不必在管几多闲事了,来到此墓之中就是为了寻常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某样东西,若果找不到,也无需多浪费时间。 白何愁重新回到主室,缓缓掀开那具鬼王棺,然而,出现的画面竟然让他也不禁一怔。 “白前辈!”百数一到,李清一就睁开了眼睛,可第一眼竟看到了白何愁。 “你怎么在此?”白何愁皱眉问道。 “我,我……”李清一坐了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恰在此时,主室之外传开一道威猛的大叫,“你这魑魅魍魉休得猖狂,看你家胖爷爷如何惩治你!” 听这中气十足的喊声,李清一便知道胖子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也没想为何白何愁在此,鬼王却纠缠胖子两人,立刻就爬出棺外,向着白何愁一躬身,转身跑了出去。 白何愁仍盯着那具棺木出神,一手轻轻搭住棺木边缘,稍稍用力,这棺木居然给提起了一丝,他又一凝神,手上力道更重,硬是将丈许长短的棺木给拔了出来,露出下面一片平整的木板,细细一看,竟还是一具棺木。 “双棺重叠?”白何愁疑惑想着,缓缓的掀开了底下的那具棺木,下一刻,他似有所明悟,“原来,服部的言语是这个意思。” 李清一跑到外面,却没看到胖子身影,就凑到了那窟窿地下,大喊一声,“胖子,你在不在里面。” “卧槽!李小子,你怎么到我们头顶上来了?”底下传来一道惊呼,“哎哎,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下来帮忙,我们快撑不住啦!” 闻言,李清一毫不犹豫,弯身跳了下去。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零八章 机会只有一次! 李清一刚一跳下,但觉周围烟尘笼沙,竟呛的他连连咳嗽不止,挥了挥手,将灰尘拍散开去,却听到胖子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小心四周,快些过来!” 他循声望去,朦朦胧胧中瞧见胖子与谢问生两人紧挨在一起,便要跑过去汇合。可就在此时,他心下警兆立生,一道破风之音竟于身侧响起,三道黑亮的暗器荡开两排烟尘,猛袭而来! 李清一功夫倒也不弱,仓促之间脚尖微微画圈,身子堪堪避过迎面暗器,他还来不及松口气,耳中又听到了嘶嘶风声!这一次,暗器袭来的角度颇为刁钻,竟朝着他背心死角处!千钧一发之际,他陡然弓下腰,只感觉背后皮毛激灵灵直竖,但终是避了开去。 不料,下一波暗器却已飞出,由下往上,斜刺而来!这一当口,正值李清一换气之时,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危难关头,一股热血直冲大脑,身子骤然发力,凌空翻转一圈,三发暗器竟是贴着头皮斜飞出去! 胖子见那假鬼王偷袭李清一,便已向他奔去,前两波暗器他没看到,但见到最后暗器贴住头皮的那一幕,不禁全身绷紧,比李清一更加紧张,好在他安然无恙,危机暂且渡过,不由暗松了口气。 “好功夫,好功夫,胖爷还真没瞧出来呢。”胖子虽然心里担忧,但话到口头却是一阵嘻嘻哈哈。 连续三波暗器,**都是杀意凛然,虽是险险避过,但李清一仍是耗尽大半心神,汗流入注,一时竟觉得软绵绵的,“要不是知道鬼王就在下边,我留了一颗心眼,否则再好的功夫也禁不住这几下。” “先别说话,快快将阵势合拢。”谢问生急忙喊道。 “阵势?”李清一茫然一问,望着两人背贴背站着猛地恍然,便找准一位置,插在了当中。 三人各守一边,将四周角度全部防范在内。 谢问生问道,“李兄,还能一战否?” 李清一轻笑道,“我又不是纸做的,怎能经不起这点折腾?” 胖子嘿嘿笑道,“那是,有你这个铁做的杵在这儿,胖爷可是轻松了不少。” 李清一可没胖子这般好心性,情况稍稍稳定,便急切问道,“那鬼王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们有没有对策?” 谢问生道,“那鬼王李兄是见过的。”说话之间,便从长衫下取出一把银镰递了过去。 这银镰李清一见过,当时乍看之下,在空中飞舞的银镰可是有数百把之多,也不晓得谢问生是如何藏下如此之多的兵器,冷不防听此一句,差点把刚入手的银镰给抖落在地。 “谁?” “芽衣舞。” “怎么会是她?”李清一喃喃道,这个名字当真大出他意料之外。 “有什么稀奇的。”胖子说道,“蛊惑了心智的又不是她一个,还有那个黑衣人呢。依我看,定是吃了墓外面的弥桑花,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胖子此话不无道理,李清一也不再多想,而是问道,“这芽衣舞学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身形全然看不到?” 这一点胖子两人也深有体会,在李清一未至窟窿底下时,他们便同芽衣舞交锋数次,却都碍于见不着真人,只得被动防御,万不得已下就背靠背站着。 “这种功夫我从未见过,但在地宫外面时,我看芽衣舞三人的出手有点像……” 谢问生光顾皱眉思索,迟迟不出口,急的胖子连问,“像什么啊,白眉老弟快些说啊!” “扶桑,扶桑忍者。”谢问生沉沉说道。 “忍者?”胖子惊道,“那是个啥玩意儿,胖爷怎么从来没听到过!” 谢问生说道,“说是忍者,实际上出脱于中原武学,传于日本后被他们重新糅改而成,变得阴不阴阳不阳,多了一股阴诡之气。而我们看不见芽衣舞的真身,我想她所用的就是日本忍术中的隐遁之术。” 胖子低呼道,“隐遁之术?哎呀呀,可惜我那便宜师傅不在这里,要不然一眼就能识破了,论隐遁这世上还有人能超过他吗?” 谢问生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无法看清真身,就只能守在这里防御,但究竟要防守到几时却根本无法预料。” 李清一咬牙道,“那我们岂不是要被磨死在这了?” 三人沉默不语,皆感觉一阵憋火。那芽衣舞用隐遁之术藏在不知哪儿,瞅准了三人松懈之际,便射出暗器来,偏偏那暗器又刁钻之极,让人防不胜防,不光如此,谁能知道芽衣舞除了暗器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本事?谢问生与李清一可是在外面看过芽衣舞几人的出手,身法灵动迅猛,招式古怪诡秘,就算现出真身开打,胜负亦在两难之说。当此之时,他们真感觉有些无能无力了。 “这隐遁之术,未必就真的不能破解。”谢问生忽然说道。 胖子立刻竖起耳朵,但愣是听不到下面的话,急的他直跺脚,“白眉老弟,你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我都要被你急死啦!” 李清一斜眼看去,见谢问生面有难色,便道,“谢兄但说无妨,我们听了之后在做判断。” 谢问生点了点头,接下去道,“我曾依稀听说过日本的忍者与相关忍术的修炼法门,其中就包括这隐遁之术。据说此法修炼起来极为艰难,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骨骼都得运用到,若是全身协调一致,据说可隐遁于万物之中,而若局布协调,倒也可以勉强施展,只不过没有前者那般神鬼无形罢了。” 李清一道,“你是说,只要芽衣舞无法保持协调,就可破除隐遁之法?” “不错,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谢问生赞同道,“也辛亏对手是一个只凭本能做事的傀儡,若是换做有主见的人,我们只怕真的难脱死手了。” “这法子……我看行。”胖子大是认同道,“该怎么做,白眉老弟你说个话。” 谢问生思忖片刻,犹豫道,“方法我确实已经想到,但……” “哎呀,又来了,能一口气说完吗?”胖子叫道。 “这个办法可能会让胖兄你身处危险之境。”谢问生凝重的说道。 胖子却道,“胖爷胆子大着呢,你只管说。” 谢问生理了一下思绪,缓声开口,“我们三人之中,胖兄虽然有伤在身,但论身手敏捷,依旧是我们当中最出色的。而接下来计划若要实施,必须有一人去引出芽衣舞,我们三人聚在一起,她是绝不会出来的,而这个任务只能是胖兄你来完成。” 李清一道,“若论身手,我也不差,没必要让胖子身处险境,不管怎么说,三人里面,我保存的最为完好……” “正是此理,所以交给李兄的事情是最为主要的。”谢问生骤然打断道。 “好,胖爷干了!”胖子竟是直接答应,丝毫不推脱,“接下去呢,还要我做什么?” “胖兄只需引出芽衣舞便可,之后便是我了。”谢问生肃然道,“到时候胖兄引出之后,我便穷极力量,飞出白道银镰,不论芽衣舞身法在迅速,也决然不能全数闪开,只要有一片得手,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而最后……” “最后,就由我来料理了。”李清一接口道。 谢问生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们究竟能否脱困,就全交由李兄了。” “原来我不是最关键的啊。”胖子竟是失望的道。 李清一却道,“不,这个计划中每一个人都是极为关键的,没有主次之说,一环出错,纵使芽衣舞神智不全,也必会有所防备,到时候若决意与我们死磕,那就真是危险了。” “李兄此言大是。”谢问生淡笑道,“所以,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凶险难料。” 三人背靠着背,感受到彼此背后传来的热烈温度,精神皆是一振。 就是此刻,谢问生出声道,“开始吧……”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零九章 水牢 谢问生话音甫毕,胖子随即一声大笑,提着半尺长短的银镰,迈着赳赳大步,走出了阵势之外。◇↓, “小小鬼魅,你爷三儿围在一起你不敢现身,如今胖爷单独来会会你,还不赶紧出来受死?” 胖子大吼道,声势颇为不凡,但李清一却知道,心智已被蛊惑的芽衣舞不可能听得懂他说些什么,胖子这般叫喊,倒有一些为自己打气的意思。 李清一看着胖子走出两丈开外后站立不动,这个距离刚好能互相看清,而不被朦胧烟雾挡住视线。谢问生同样凝神以待,只等芽衣舞暗器射来,方位暴露之际,他可立时还以颜色。 胖子默默的舔了舔嘴唇,运足目力耳力,一动不动的防备着。此情此景与幼年时何其相似?终日提心吊胆,不知杀手何时何地出现,偌大的家族竟无一处可称作安全之地,就连吃饭睡觉,都是小心谨慎,一丝一毫也松懈不得。恍惚之中,胖子再次回忆起那副画面,揭开面巾后露出的那张熟悉无比的脸,竟觉心头隐隐作痛。 “咚咚咚……”一道道如擂鼓般的声音恰在此刻响起。 “糟糕,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分心!”胖子暗呼一声,只听这声响忽远忽近,让人辨不清方位,他原地扫视一圈,却是一片霭霭烟尘,目光根本穿不过去。 这响动谢问生两人也听的清楚,他压低声音说道,“只怕这一次不单单是暗器了。” 李清一跟着道,“芽衣舞如此做,已让胖子有所防范,她之前一直隐身于后,如今迥然异动,恐怕胖子不一定能应付过去,你得死死盯住,万一胖子有所不慎,你也好立刻发起飞镰支援。” “那是自然。”谢问生当即点头道。 两人不再说话,一边注意胖子那边,一边仔细听着四周“咚咚”响声,却也没把全副精力用出,仍留下一些观察自身附近的动向。 两丈开外,胖子此时却已陷入到另一番境地。自那擂鼓般响动出现,他就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越是仔细倾听,越觉得这声音像极了海边波涛撞击岩石的“砰砰”声,这般想着,竟发现飘忽左右的沉沉雾气也同水雾般翻滚起来,隐约之间还泛着幽幽蓝光,而他好似已站在一片起伏的波涛之上,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李清一与谢问生只当胖子是在暗中蓄力,好避开芽衣舞的攻击,加上他们当中又有厚重的烟雾阻隔,也无法看清胖子脸上逐渐加深的痛苦表情。 胖子一开始的确可以出声求助,但他虽然嘴上嘻嘻哈哈,内心却极为好面子,而那时既没有暗器,又无芽衣舞的踪迹,胖子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脸来喊救命,就这样死死撑着。到了现在,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即便知道那些都是芽衣舞搞出来的幻想,也不禁随着波涛,摆动的更为厉害了起来。 忽然,那在胖子眼中全为波涛的海面上浮出了一片鲨鱼鳍,两片,三片……数之不尽的鲨鱼鳍向他飞速而来! 胖子连叫救命的时间也挤不出,狂甩胳膊,背道游去! 李清一只瞧见胖子手舞足蹈,似要往后奔跑,但那动作又生生怪异之极,且跑的相当之慢,一时不明白胖子急在做些什么。 “芽衣舞现身了。”谢问生骤然说道,但听阵阵铿锵之音从他身下衣袍中发出,两手怀抱,就要射出千百道银镰! 李清一闻声连问,“在哪里?” “就是胖兄面向的方位!” 但在此地,两丈之外已是目力极限,李清一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也不清楚谢问生所讲是真是假,可转念一想,若是芽衣舞真在胖子后方,那谢问生百道银镰齐射,岂非连胖子也笼罩进去! 李清一面色剧变,刚说出“且慢……”,便看到数量惊人的晃眼白光从眼前闪过,胖子背对银镰,又是一副怪异模样,银镰飞过,性命必是难以保全! 电光火石之间,李清一陡然暴起,那掠至半空的身形竟硬是超过了银镰的速度! 谢问生眼神微眯,那些银镰他修炼已久,银镰与银镰之间其实并非脱离,而是在关节处连接着一片细小的金属,使用起来如是自身臂膀般,他本可以就此收回,但骤变之际,只见他目中厉色一闪,挥出的银镰速度居然又快了少许! 李清一刚刚击飞十数片银镰,突见银镰去势更急,自己怎么也无法为胖子腾出一块安全区。他猛地一咬牙,把手中银镰往后丢出,脚尖点地,一个纵身扑向了浑浑噩噩的胖子!其后,千百道白光紧随而至…… 这一刻,一股失落之情缓缓自胸腔内升起,谢问生轻声的叹了口气,想到,“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了一泄心中的私愤,而杀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棋子,谢问生,你这样做对吗?” “哎呀,鲨鱼咬到胖爷屁股啦!” 尚自失落的谢问生,陡听此声音,不禁愕然。 沉浸在幻像中的胖子,忽然感到背后一沉,以为是那些鲨鱼已经游近,朝他咬来,紧紧闭着双眼,两手在地上一阵乱滑。“哪里有鲨鱼?胖子你是不是傻了?”话音意外的从背上传来,胖子慢慢的睁开眼睛,竟看见一片粘腻的红色,一闻竟是鲜血独有的腥臭味! 胖子骇然失色,他全身好好的,无一伤口,那这鲜血只能是……他正要翻身坐起,一想到李清一就在背后,便小心谨慎的问了一句,“李小子,你没死吧?” “死?”李清一怪笑道,“看来你是真傻了,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咦?”胖子惊疑道,听声音,李清一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那这血又是咋回事? 胖子微微偏过身子,把李清一从背后弄了下来,自己边想着,边磨磨蹭蹭的爬起来,眼珠子稍稍上抬,竟看见一张面色乌黑的鬼脸就在鼻尖对面!胖子“哇”的大叫一声,连连退后,不小心被李清一绊着,兀自滚到地上。 李清一也看到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叹道,“她就是芽衣舞了吧,没想到我们用尽心思想要打败她,可她却这般容易的就被杀了。” “芽衣舞?”胖子犹自心惊不已,“这女人长那么丑,怪不得鬼要找她。” 李清一默然以对,芽衣舞丑吗?在多数男人眼里应该都算你是一个妖媚尤物了吧,但莫名其妙的被蛊惑了心智,再见之时,却已是这幅丑陋脸庞。 “水,雾,流,光。” 一阵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胖子问李清一道,“你说啥?”谁知他面色难看无比,一拳砸向那张鬼脸。 鬼脸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道阴森诡异的笑容,竟在拳头触碰之下,化作了一滩水! 李清一看着拳头上沾染的水渍,啐道,“他妈的,我怎么那么蠢,居然忘记叶乡村里面的鬼物,这些玩意儿就算死了也会凭本能而动。” “先别管这么多,你看周围!”胖子尖声叫道。 风吹过,带着一股海域特有的腥味,李清一茫然四顾,眼前竟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辽阔海洋,而他与胖子正坐在一座几丈见方的孤岛上。 “卧槽,胖爷又被扯进幻像了。”胖子脸上竟带着几分惊喜,“还真别说,这幻境真够有水准的,胖爷思忖着,要不要拜个日本忍者当师傅,学一学这些本事。” 胖子转悠了一回,新鲜感弱了不少,见李清一盘腿而坐,就说道,“你怎么比我还悠闲,不快点走出去,还想留这吃海鲜啊?” “走?”李清一嗤笑道,“怎么走?你难道又想给鲨鱼追?” “那……那能怎么办?” “这幻境如此真实,连感官上的感受都能模仿出来,如果我们贸然下水,说不定真会出现什么鲨鱼一口吃了我们,又或者给活活淹死在水里,不光如此,还得时时刻刻防备着芽衣舞,她……已经不是人了。”李清一道,“只有等了,等谢问生来救我们,好在他没有一起落在这幻境中,否则就难办了。我听说,举凡这种幻境,从外破解都比从内破解简单不少。现在,就是不知道从外面相救到底有多么麻烦了。” “可是,谢问生真的会来救我们吗?”这句话李清一并未说出口,他一直觉得此人难以看透,对他的选择根本无法判断。方才也是这样,对胖子毅然出手时,一点情面也不讲。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胖子不住嘀咕道。 片刻之后,一道声音从天空中悠悠荡开,李清一和胖子顿时惊喜莫名。 “胖兄,李兄,芽衣舞身化水牢囚住你们,我无法靠近。现在往南面走三步,我就在那边!” 谢问生望向水渍上的两人缓缓向他走来,做下这个决定,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我十分喜爱盗墓文化,同时也是手游《盗墓ol》的主策划,非常希望大家看我小说的同时也来关注我做的游戏,欢迎来盗墓世界一同冒险! 第一百一十章 重见天日(本卷终章) 那座安放石将军像的密室中忽地拂过一阵清风,本已熄灭的火把骤然亮起,摇曳的火光下一道鬼魅般的人影无声无息的浮现。○接着,也不看他有何动作,威武的石将军像上竟蔓延开一道道裂纹,最后轰然崩塌。 “既然宝物已不在此处,也大可不必冲着一具石像撒气吧,这样做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些,我说的对吗,无相子?” 那人影转过身来,只见半张唇角带笑的阴诡黑色面具罩在这人脸上,但更让人在意的却是一双黑白眸子,左白右黑,浑像一副阴阳鱼图案。 “青衣鬼取了大头,总得留点汤给我这小角色享用吧?”无相子目光平静,面无表情的说道,可透过那张带笑面具去看,却总感觉他是在笑的,笑的很阴森。 “哦?”青衣鬼忽然看到无相子手中多了一物,原来是一把青铜匕首,想来这就是他口中的“汤”了。在战国时代的古墓中见到一些青铜具是相当寻常的,但青衣鬼却显得有些意外,说道,“我看,你所讲的也不竟然吧。” 无相子眯着眼道,“难道堂堂蛊王还想把汤也拿去不成?” 青衣鬼大笑道,“你刚刚帮了我一个大忙,引开了那白何愁,否则就算我本事再大一倍,想如此轻易的进到此处也是千难万难。既然这般,我又怎会做如此过河拆桥之事。外面都说我青衣鬼如何如何无耻阴毒,难道无相兄也被那些凡夫俗子影响了不成?” 无相子笑道,“青衣鬼的为人如何,在下也是相当清楚的。至于这把匕首只是个普通的玩意儿,蛊王又何须究根问底呢?” 青衣鬼道,“它或许真的是一把普通匕首,但承蒙你无相子看重,它就不普通了。”他面色忽而阴沉下来,道,“说罢,为何要助那李姓小子,是不是狱无间已经开始动作了?” 无相子微微一愣,跟着摇头笑道,“看来要瞒过你,真的是相当之难啊。” 这把匕首的作用两人都很清楚,以凶煞之物镇此间地宫,匕首便是阵眼所在,只要取下匕首,凶气立散,这座地宫再也无法汇聚阴死气息,再厉害的鬼物都会跟着烟消云散。 无相子见隐瞒不住,索性承认道,“李清一虽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但有时候却往往能关系到整座棋局的走势。我想,你也是料到了这一层面,才会如此轻易的放走他吧。” 青衣鬼心下一凛,竟有些忌惮的道,“哦?你都看见了?”他方才在密室之内竟全然没有发现被人跟踪,难道随便一个从狱无间出来的人都有这般厉害的功夫? 无相子轻笑道,“在下腿脚功夫虽是寻常,但在轻功上面还是颇有造诣的,青衣鬼不必介怀。” 青衣鬼道,“哼,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费了许多功夫究竟是要从李清一身上得到什么。这样问虽然很不合规矩,但我这人好奇心一向很重,你也是知晓的。” 这般发问隐然又威胁之意,但无相子却不以为杵,反而笑道,“并非是我,而是我后面的那个势力。要做什么……这个问题还需明说吗?自然是与你一样的目的,借助李清一这条绳子,找到消失的李空尘。” 青衣鬼已有所预料,但听他说来还是有些不信,不过这里面还有些其他东西需要搞清楚,他也不想一下子将问题挑明,而是问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无相子嗤笑道,“这种话骗骗其他人倒也罢了,莫非连蛊王也相信?” 青衣鬼思忖片刻,问道,“狱无间是否已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无相子道,“这个问题……”他摇头一笑,“这个问题岂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晓的?但从狱无间进来的动作看,确实发现了些李空尘的踪影。” 青衣鬼仰头大笑道,“他还活着并没有什么稀奇,凡是这种惊天动地的鬼才总是很难死掉的,但是,我想不通的却是狱无间为何对找到李空尘这样的执着……”他话音一顿,自嘲笑道,“是了是了,倘若知道了一个恐怖的敌人环绕在侧的话,无论是谁都休想过一天安稳日子。当年你们逼死韩家那位长公主的时候就该知道,李空尘已与你狱无间成不死不休之局,今生今世,必须有一方彻底灭亡才告罢休。但你狱无间却愚蠢的以为李空尘可为你等所用,当真是……哼哼哼。” 无相子道,“无论是哪个组织都有这种蠢人,只不过这种蠢人一旦身居高位后,便连带着整个组织一起遭殃。” 青衣鬼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样说话,不怕背后给人听去,被那些你口中的蠢人治上几个罪?” 无相子故意往背后瞧了眼,说道,“背后?我背后可没人啊。”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大笑起来。 地宫主室外的窟窿里,胖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呼呼的直喘粗气,嘴里骂骂咧咧的道,“等出去后,胖爷要吃一整只乳猪,非得把掉去的十斤肉给补回来。” 李清一道,“那你还不快起来,在这里乳猪没有,只有死人肉。” 胖子浑身激灵一下,嗖的站起来,骂道,“胖爷刚刚闭上眼睛看到一只红烧乳猪,被你一说,立刻变成一个红烧死人,你怎么赔我!” 李清一笑道,“赔你十只乳猪。” 胖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叫道,“那还不快些出去,我可等着你的赔礼呢!” 谢问生仰头看了看,道,“这窟窿顶估计三四米高,我们怎么出去?” 胖子道,“那还不简单?叠罗汉呗。” 三人想出来办法,立刻实施起来,李清一保存的最为完好,便在最底下托着,上面是胖子,顶上是身子最虚的谢问生。待谢问生爬倒窟窿外面,扔下绳子将两人一个个拉上来之后,三人都生出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 突听一阵脚步声走近,却是一袭白袍的白何愁,只见他手里还拎着一人,待将这人放下,李清一惊讶说道,“雪吟?” 白何愁淡漠道,“这人就交给你们照顾了。”说罢,便缓缓走去。 三人对视一眼,顿时看清楚了彼此眼中的含义。胖子飞奔去主室,把撩在那里的胡巴扛了出来,谢问生背起身子最轻的陌上音,李清一则背着雪吟,纷纷亦步亦趋的随着白何愁走回。 这一路上,几人走的很安静,连胖子也不磨嘴皮子了,只是默默的望向白何愁的背影,眼神颇为复杂,似是仍对之前白何愁见死不救这件事耿耿于怀。 白何愁忽然站定,李清一见此处这时偶遇白何愁的地方,仍在地宫甬道之内。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白何愁身形一跃,竟是跳上了不知多少高度的黑暗顶层。正在三人不知所措之际,竟有一根粗大的绳子从顶上坠了下来。 胖子嘀咕道,“白何愁也不是一直很无情嘛。” 等到排在最后的李清一背负雪吟爬上盗洞之时,外面已然大亮,那笼罩安山的红雾不知何时已消散的一干二净,七月里炎热的风吹来,撩动几人发丝,他们贪婪的吸了一口略带尘土气息的空气。这一刻,恍如隔世。 李清一环视一圈,白何愁的身影已不晓得去了哪里,他本想好好道谢,现在也只得作罢。想了一想在墓中的险峻遭遇,又看了一看风景独好的山脉与天空,微微笑道,“走吧,回阳泉酒家。我想,虎头他们应该在那里等我们了吧。” 几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在那一个山头上,白何愁忽然现出,望向天地一线的地方,神情依旧是那般默然,只不过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是看见了一道不曾有过的风景。 “李空尘,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有办法吧。” 长风拂过,几声鸦雀啼鸣,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过。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