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选秀 公元前247年,秦庄襄王逝世,嫡长子嬴政登基,封先王后赵氏为楚玉太后,王弟成蟜为长安君,留于祖母夏太后宫中抚养。 嬴政登基三年,国事在相国吕不韦的协助下逐渐步入正轨,代理后宫的贵妃王氏向楚玉太后进言,宫中妃嫔多为东宫旧人,人数单薄,意欲挑选贤良淑德的女子入宫,充实后宫,为王室开枝散叶。 楚玉太后颁布懿旨,于秋末举办首次选秀。因此凡身处良籍的适龄女子,无不祭祖焚香,以求入宫光耀门楣。在各位娇女的翘首以盼下,枫叶渐渐凋落,选秀也终于到了日子。 蒋晨用茉莉水将一头如墨青丝打湿后,丫鬟娴熟的将其梳顺,用发扣固定后佩戴上早已备好的首饰。淡淡的妆容将五官衬得很是清秀,望着镜中亭亭玉立的美人,蒋晨会心一笑,精心挑选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便乘上马车向宫门赶去。 秋末百花凋零,但能进入这最后殿选的女子却往往人比花娇,望着院中仪态万千的闺秀碧玉,蒋晨只微微低头,中规中矩地站在一边等候太监来唤她的名字。蒋家到底是传承百年的大世家,而就自身条件来说,蒋晨虽算不得一等一的国色却也是多才多艺的美人了,若不是王族,配任何一位世家弟子都足够,因此以蒋晨的条件,被选进宫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这妃嫔之间也是有高有低,除王后正位宫闱不论品级外,自上到下一共八品十六级。 正一品三夫人“贵妃,贵嫔,贵姬”,从一品四妃“贤妃,良妃,淑妃,德妃” 正二品上三嫔“昭仪,昭媛,昭容”,从二品下六嫔“修仪,修媛,修容,充仪,充媛,充容” 正三品九婕妤,从三品二十七世妇。 正四品才人,从四品美人。 正五品令仪,从五品小仪。 正六品芳华,从六品容华。 正七品采女,从七品八子。 正八品良人,从八品佳人。 后宫与朝堂息息相关,女子在后宫的位分越高,家族也就更加贵重。蒋家经过百年传承,已落魄不如往昔,这次族里怎么也得出一个正三品以上的妃嫔才能保证蒋家不再继续衰落。 大王虽不亲政,却也没能抽空亲自参看秀女,所以此次选秀是由暂代王后之位的王贵妃和娇宠万千的珍淑妃负责选看。待唤道自己的名字时,蒋晨随着一众秀女进入暖阁,行礼后起身端正身形,便平心静气垂手静待高台上的两位贵人决定她的命运。 “淑妃妹妹,你看那边那个穿月白色襦裙的姑娘,仪态端庄,礼仪周全,不知妹妹觉得如何?”王贵妃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在上方传来。 “贵妃姐姐说得可是站在最左边的那位?瞧着倒是不错”淑妃匆匆扫了一眼“不过嫔妾却喜欢她旁边的那位水蓝色衣服的姑娘,举手投足看上去就是出生名门望族,听说她是贵妃姐姐的庶妹,到时候进宫有姐姐照拂,一起侍奉大王,想来又是段娥皇女英的佳话。” 王贵妃神色不变“本宫虽能照拂一二,到底大王的心意还是最重要,到底不像妹妹你,多年以来盛宠不衰。妹妹觉得不错,那这两位姑娘就都留下吧,你们还不上前谢恩” 蒋晨眼角带上喜色,稳住心神,和旁边的秀女一起上前两步俯身行礼“臣女蒋晨(王雨肃)谢二位娘娘恩典” 王贵妃坐在高位上挥了挥手,示意太监将蒋晨和王雨肃带下并传唤下一波秀女。在王雨肃退下之际,王贵妃用余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微笑看着一波又一波人进进出出。只不过是王氏家族扶植地另一颗棋子,暂时还不需要她太过在意。 从宫中出来后,蒋晨就一路坐马车回到了蒋府,等待过些日子册封的王旨。 “小姐,站了一天,先坐下喝点水吧”丫鬟递给蒋晨一杯温水,恭敬地道。 蒋晨接过茶杯,慢慢抿了几口,道“你先下去吧,晚饭时间再叫我,我歇息一会。”说罢挥退身边的人,闭上眼睛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其实,她并不是真正的蒋晨,而是来自燕国的细作,代号“雪”,至于真正的名字,连她自己都忘了。 两年前蒋晨就意外身亡了,只是蒋氏宗族就这么一个女子,为了家族的繁荣,蒋晨的父亲蒋景彦不得不从族中分支挑选合适的人接回家教养顶替蒋晨,雪就是趁着那个时候先是冒充了蒋家某个分支的女儿,再想办法被蒋景彦看中,进了蒋府顶了蒋晨的身份,而根据细作守则,从今以后她就是真正的蒋晨了。 蒋晨其实是一个非常向往自由的女子,她并不想当细作,只是凭借她自己根本无法摆脱燕国。一想到要进宫,在四四方方的墙中困一辈子,蒋晨就感到一阵烦闷,不过再转念一想,秦王宫总好过在燕国训练时的地宫,也不算太难了。 这些天蒋晨依旧是当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姐,蒋府的夫人蒋佟氏除了请教养嬷嬷来教导礼仪之外,自己也会经常和蒋晨说一些宫中的注意事项和御下手段。在这两年里,蒋佟氏算是蒋府里唯一一个真心对待蒋晨的人了,或许是真正的女儿已经不在了,蒋佟氏对现在的这个女儿反而格外疼爱,这两年一直用心教导,一想到女儿即将入宫,蒋佟氏就一阵舍不得。对于这个母亲,蒋晨心里也很是感激,至少她的疼爱对蒋晨来说,是最温暖珍贵的东西。 蒋佟氏慈善地摸了摸蒋晨的脸颊“晨儿,娘身为世家贵妇,这些年出入宫中很多事也都看在眼里。在后宫之中,能得宠自然最好,若不能得宠,一定要和上位妃嫔处好关系,才能过得不算艰难。如今秦王宫中,贵妃虽不受宠,但她代掌后位,深得大王尊敬,楚玉太后也对她另眼相待,所以你进宫后一定不能与她不睦。身为世家嫡女,贵妃的脾性和教养很好,只要不是触碰了她的底线,看在蒋氏一族和王氏一族交好的份上她不会为难与你。” 蒋晨点了点头“娘,我会注意的,尽量与贵妃和睦” “淑妃的父亲乃是蒙丞相,她自小在蒙氏一族中受尽宠爱,进宫后又一直盛宠,得大王厚爱赐其封号为“珍”,连贵妃也忌惮她三分。淑妃娇纵张扬,你万莫与她正面冲突,即使她主动挑衅,也能忍则忍。除此之外,麃昭仪乃是先王指婚,地位本就尊贵,麃氏一族又掌管咱们秦国兵马,尽管她在宫中不算盛宠,却每个月都能让大王去看她两三次,都说细水长流,你切不要小看她的心机手段。还有韩昭媛,原只是楚玉太后身边的一名女官,因为救过楚玉太后的性命,因此深得楚玉太后信任,如今宫中的唯一王嗣阳滋公主也是韩昭媛所出。再剩下几人都是以前东宫的旧人,因大王做公子时服侍过大王,才被封了位份,你知道一下就行了,不需要太过在意。” 蒋佟氏说了一串,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继续道“与你同期进宫的一批人,除了你还有七人。分别是贵妃的庶妹王雨肃,淑妃的堂妹蒙络珊,麃昭仪的堂妹麃闫琴,吕相国的义女吕彤彤,戴将军的嫡孙女戴菲菲,景阳公的长姐嬴宛,富商高家的嫡女高如月。除了高如月之外,每一位的家族都不比我们蒋家差,即使是高家,虽然无权无势,但有吕相国商人从政的例子在前,也没人敢小看高家的前景。” 蒋晨在心里吸收着蒋佟氏说得话,作为细作她当然懂得什么是审时度势,对于各个妃嫔的家族势力她也有所了解,但是后宫争斗和朝堂势力相关却又不完全统一,蒋佟氏说的这些事情,多听一听了解一下也有所帮助。 “选秀入宫没有陪嫁丫鬟一说,这次入宫你也没法带人,你进宫之后用人一定要小心。这宫人用起来精明能干虽然重要,但忠心本分更重要,千万不要着了别人的道。”蒋佟氏叮嘱道,随后话锋一转叹了口气“你入宫以后,娘能见你的次数就太少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蒋晨闻言连忙宽慰了几句,便有下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夫人,小姐,王宫里来人传旨来了。” 蒋佟氏听罢,带着蒋晨整理好仪容,就往正堂赶去。等蒋府人到齐后,太监才拿出一道竹简,喊道“大王有旨” 所有人跪倒在地高呼“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蒋氏嫡女蒋晨,品行温婉,德才兼备,克娴内则,勤勉柔顺,端庄敏慧,淑德含章。从即日起,册封为正三品婕妤,于三日后入宫。” 蒋晨平复了一下心情,恭恭敬敬地行礼谢恩“臣妾谢大王恩典” 册封以后,她就是正经的妃嫔了,对入宫早有准备的她,此刻并不算激动。正三品的位份严格来说并不算太高,不过也不是什么低位妃嫔了,在宫中压着她的人并不多,总得来说蒋晨还算满意。 不过等所有人的位份都出来之后,蒋晨着实有些懵。本以为这次选中的人除了高家之外都是世家女子,位份理应都在正四品到从二品之间,结果却出乎意料。王雨肃,蒙络珊,麃闫琴三人竟都只有正五品令仪的位份,高如月是从四品美人,嬴宛和戴菲菲和蒋晨一样正三品婕妤,位份最高的就是吕彤彤了,被封为从二品修容。 蒋晨觉得奇怪“娘,高家还算好说,为什么王家,蒙家和麃家的几位世家女,入宫的位份都这么低?他们三家的势力都在我们蒋家之上啊。” 蒋佟氏也有些疑惑,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这三家已经有了高位妃嫔,大王觉得不适合再给高位了吧!这些事,也是有些奇怪,你只能入宫再慢慢了解了。”听罢蒋晨也不再纠结,左右不关她的事,没必要去想这些。 第二章 入宫 三日后,王宫里便来人接蒋晨入宫。蒋景彦不留痕迹地把塞了银子的红包推进了领头太监的袖子,上前与他搭话“小女能顺利入宫,也是托了公公的福,不知道公公可否留下喝杯热茶。” 领头太监不客气地收下,在手上颠了一颠重,就笑眯眯地轻声答道“不了不了,大人太客气了,接下来我还要去别家接人,有空一定再来向大人讨口茶喝。”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公公了。来人,送一下公公出门”蒋景彦见公公收了红包,也不再多留,派人送蒋晨随几位公公出门。 蒋晨出门后,蒋佟氏在门边站了许久,才抹了抹眼角的泪,蒋景彦无奈,将妻子拉入怀中“放心吧,女儿入宫后又不是伺候人,总归是被人伺候的主子,已经很幸运了。” 其实蒋景彦此时内心也颇为复杂,和妻子不同,他始终没有把这个蒋晨当做真正的女儿蒋晨看待,但到底也是在身前侍孝了两年,看着蒋晨入宫,多少有些父亲看待女儿出嫁的心情吧。 人接齐了后,马车终于向王宫驶去,随着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蒋晨透过车窗看到了一队又一队的禁卫军和红砖绿瓦的宫墙。几对车马入宫后,不时便分道扬镳,朝着各自的宫殿行去。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蒋晨被安排住在了长平宫,琉璃砖瓦,辉煌满堂,长平宫乃是新修葺的宫殿,倒是十分精致炫丽。蒙络珊与她分在了一处,只不过蒋晨由于位份较高,居住的是主殿。两人见面后,蒙络珊依例行了个半礼退下后,就没再多话,去往自己所在的偏殿。 蒋晨径直走入主殿,已有人在殿中等候,蒋晨扫了一眼恭敬地站在旁边的宫人。一位一等宫女,两位二等宫女,四位三等宫女,一位一等太监,两位二等太监,四位三等太监,一共十四人。见蒋晨进殿后,众人齐刷刷地跪地行礼“奴才(奴婢)拜见蒋婕妤。” 其中一位端庄素雅面容清秀的宫女又道“奴婢荷叶,是长平宫的大宫女,给蒋婕妤请安,婕妤万福。” 蒋晨挥一挥手,示意他们起身“起来吧,本宫初来乍到,都还不认识你们。荷叶,你即是大宫女,来给本宫介绍一下我们这殿里的人,以免本宫认不出自己殿里的人。” 荷叶平稳地施了一礼,并指了指身边的人回道“回婕妤,这位是我们主殿的首领太监路平路公公,这两位分别是二等宫女霜叶和枫叶,两位公公分别是二等太监德功和德顺,四位小宫女是小春小夏小秋小冬,四位小太监分别是富贵,长生,平安,吉祥。” “名字倒是好记”蒋晨微微一笑,仍是一副恬静的神态“这长平宫除了本宫和蒙婉仪,有没有再住其他的人?” “回婕妤,长平宫只婕妤和婉仪居住,并无其他妃嫔。”荷叶顿了顿,继续说道“婕妤,这长平宫是司殿司新修葺过的,摆设和用品也都齐全。若是婕妤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可重新安排。” “恩,你把这些银子发下去吧!”蒋晨目光扫过下面的一众人,眼角划过一丝笑意,拿出一袋碎银子递给荷叶“本宫速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虽然和大家都还不熟悉,不过以后也就是主仆了。只要你们真心为本宫好,一心为本宫做事,本宫不会亏待与你们,这赏赐也还会有的。但若是想背着我做些事情,做错了或者做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到时候你们就算磕破了头,本宫也一样会重罚。所以,你们做什么之前都想清楚了,到底是跟着本宫拿赏赐要好,还是被一些莫须有的诱惑吸引要好。” 荷叶依旧行礼如仪,稳稳谢了恩,将赏赐分给了在场的宫人。拿了赏赐之后再听到这些话,下面的人头低得更低了,恭敬地行礼表示忠心,忠不忠心现在自然看不出来,蒋晨也不会轻易就把人当做心腹,不过就算有钉子,到时候有异心的,再想办法拔掉就好了。 蒋晨目光柔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必那么紧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只觉得这位蒋婕妤不是难伺候的主,又有家世和手段,到时候跟着也并无坏处,这才才听了吩咐下去收拾东西。 新人入宫按规矩是要去拜见王后的,秦王并未立后,不过贵妃一直代掌后位,所以次日清晨,蒋晨便吩咐荷叶准备去频阳宫的轿辇。 蒋晨挑选了一套符合婕妤仪制的鹅黄色宫装,袖口是烫金色的花纹,配水蓝腰带。至于配饰,她选的是含翠金步摇,两支白玉珠钗,和一对翡翠耳坠。穿戴整齐后,蒋晨才打量了一下自己,这样的装扮富贵不失身份,却也不会越了位份被人挑错。 王贵妃入宫前在世家中就美名远扬,进宫以后更是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世人莫不赞一句端庄贤惠,国母风范,若不是早几年伤了身体很难有孕,如今就已经是王后了。不过即使如此,在王后未立之前,贵妃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珍淑妃尽管常年盛宠,不也没越过贵妃去么。 蒋晨到了频阳宫,就依照拜见王后的规矩行了大礼,听到贵妃开口免礼赐座,才起身坐在一旁。 “蒋妹妹不必多礼,没想着今日你倒是第一个来请安的。你先喝口茶,待会其他人也该到了。”王贵妃对蒋晨的大礼很是满意,笑着说道。 蒋晨低着头“贵妃娘娘管理后宫操劳辛苦,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是分内之事,自然不敢懈怠。” “你与本宫都是侍奉大王的人,只要你在大王面前没有失礼之处,在本宫这随意一些即可。”王贵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蒋家不愧是世族大家,教出来的女儿也是聪慧伶俐的。” 蒋晨可不敢真得随意,起身行了半礼“多谢贵妃娘娘夸奖。嫔妾刚刚入宫,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贵妃娘娘多多指教。” “像你这么规矩懂礼的人,大王也一定会喜欢的。”王贵妃称赞道,却并没有家蒋晨的话,只是喝了口茶就闭口不言。 蒋晨见状也不多言,耐心等着其他人赶来。不一会儿,宫中的新旧妃嫔就陆陆续续到了,每位妃嫔进门贵妃都会一一介绍众人互相认识,到最后下来也只珍淑妃一人还迟迟未至。 蒋晨一眼望去,都是姹紫千红的娇花,或端庄典雅,或娇柔温婉,或清纯可人,或妖娆妩媚。 王贵妃左下方首位是空着的,想来应当是珍淑妃的位子。左下方次位的是一位身着淡黄色长裙的美人,领口是净白色绢花,腰间佩戴羊脂玉环,神色温和,青葱玉指上镶了茉莉蔻丹,看上去飘逸出尘,清新脱俗,这女子便在宫中久立不倒的麃昭仪。再次位的是一位水蓝色宫装的女子,看上去并不多艳丽,却给人一种平和恬静的感觉,让人不由生出好感,乃是唯一育有王嗣的韩昭媛。再下方的几位宫中旧人都是不受宠的采女八子之流,顶天不过从三品世妇,蒋晨在心里打量一番后便收回目光转向右手边与她同列的几位新晋宫妃。 坐在右手边首位的就是这次入宫位份最高的修容吕彤彤,看上去一副冰山美人的姿态,应当极其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次位乃是婕妤嬴宛,嬴宛乃是宗族旁支的人,其高祖父与大王嬴政的高祖父是嫡亲兄弟,如今虽说已与王室八竿子打不着一边,到底挂着个国姓,地位非同一般。蒋晨居第三位,再下方的就是此次入宫年龄最小的妃嫔戴菲菲,粉色的宫装略显鲜艳,再配上稚嫩的妆容,看上去就是一副少女初长成的样子,单纯烂漫,笑语晏晏,若说其他妃嫔都是争奇斗艳的百花,那么她便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令人诧异的是,戴菲菲下方依次坐的乃是麃闫琴,王雨肃,蒙络珊三人,位份更高的高如月反而坐在了末位。 “今儿各位妹妹来的倒是早,嫔妾姗姗来迟,还望贵妃姐姐不要怪罪”众人正与王贵妃说着话,便听到明媚张扬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位身着玫红色长裙的娇艳美人缓步走来,华贵逼人,让众人都失色不少“说来也是大王怜惜嫔妾,让嫔妾多休息会,一不小心就差点误了请安的时辰。” 来人正是受宠万千的珍淑妃,她一进门,就明艳地让众人纷纷侧目,待反应过来后才起身行礼,毕竟除了王贵妃就属珍淑妃位份最高了。 “每次见到淑妃姐姐,真是觉得一次比一次美貌,难怪大王偏疼姐姐”不等贵妃开口,韩昭媛就先一步说道“也不知道姐姐有什么养颜秘方,不如分享给众姐妹才是。” “就你会打趣本宫”珍淑妃入座后莞尔一笑“得大王怜爱是本宫的福分,哪来的什么秘方,倒是昭媛妹妹你最近看上去越来越年轻了。” “托了楚玉太后的福,将阳滋那个小淘气接去福安宫了,嫔妾才能落得清闲,这一清闲,人自然就精神了。”韩昭媛掩嘴笑道“都说女儿贴心,阳滋就活脱脱是个皮猴。” 此话一出,就引得众人注意。毕竟宫中要争得只有三样——恩宠,权力,子嗣。珍淑妃盛宠不衰,王贵妃代掌后宫,而现下唯一的王嗣就是韩昭媛所出的阳滋公主了,韩昭媛又得楚玉太后信赖,也难怪有底气。 麃昭仪这时也开口道“阳滋公主年纪还小,正是顽皮的时候,再过两年就好了。” 等三位妃嫔开口后,王贵妃才淡然笑道“好了,你们几位也别光顾着自己说话,把新来的妹妹们晾在一边。” “贵妃姐姐不说,嫔妾差点忘了,这几位新来的妹妹一个个都水灵灵的,真叫人喜欢呢”珍淑妃不由用手边的绢布擦了擦唇角,状似才发现这些新人“这宫里往后可要热闹起来了。” “听闻新人中还有贵妃姐姐的庶妹,淑妃姐姐和昭仪姐姐的堂妹也都入了宫,以后几位姐姐都有家人作陪,还真是让人羡慕得紧呢”韩昭媛掩住嘴角的嘲讽,温声细语道。 第三章 侍寝 “听闻新人中还有贵妃姐姐的庶妹,淑妃姐姐和昭仪姐姐的堂妹也都入了宫,以后几位姐姐都有家人作陪,还真是让人羡慕得紧呢。”此话一出,气氛就变了不少。 谁都知道娥皇女英不是那么好做的,往往后宫争斗翻脸最快地就是同族中人。不过王贵妃和麃昭仪到底入宫多年,有什么情绪也立刻隐了过去,只珍淑妃向来娇纵,最先绷不住脸,嗤笑一声“也是啊,我们世家大族都是人丁兴旺,才能有姐妹互诉冷暖,只可惜昭媛妹妹乃是奴籍出身,无父无母,也不知道可有什么姐姐妹妹流落在外呢。” 如果说韩昭媛只是暗讽的话,珍淑妃这就是赤裸裸地打脸了。韩昭媛脸色一僵,立刻恢复平静,依旧还是一副恬静平和的姿态,低头专注看着手上的茶杯,似是研究上面的纹理花纹。 蒋晨偷偷打量着韩昭媛,心里面暗忖,都说韩昭媛一向低调温婉,不知今日为何处处张扬。 王贵妃清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本宫瞧着修容妹妹戴的那副手镯不像是宫里的物件,做工却十分精细呢。” 吕彤彤突然被点到,还是那副冷冷不为所动的表情“回贵妃姐姐的话,这是赵王赠给义父的礼品,生辰的时候义父又送作我做礼物。” 蒋晨看着那手镯,倒是有些惊讶“听家父说过,赵王曾用和氏璧打造过两只玉镯,一只如今戴在赵王王后的手上,另一只莫非就是吕姐姐手上的这只?” 吕彤彤眉头一挑,点了点头“正是和氏璧所造。” 众人一听,看那手镯的眼神都变了,谁都知道和氏璧乃绝世美玉,用和氏璧打造的玉镯也必定是无价之宝。尤其是几位世家大族的妃嫔,她们的家世都不俗,但比起吕相国的地位,也还是天差地别,很难弄得到此等珍宝。 王贵妃倒是看了蒋晨一眼,心里想着蒋氏一族虽然已经落魄,培养出的女儿眼力还是不错,百年世家不可小觑。 又说了会话,王贵妃便道“今日有些乏了,夏太后在福寿宫常年礼佛,不便打扰,楚玉太后也已经吩咐过,迟几日再去福安宫请安。你们就先回去吧,几位新妹妹也要准备准备,今夜就可以开始侍寝了。” 出了频阳宫,蒋晨开始思考下一步的打算,她可没想着在秦王宫做个小透明,所以刚入宫的这段时间至关重要。想办法得宠是必须的,先有了恩宠,蒋晨才能考虑更多,无论是做好细作的本职给燕国传递消息,亦或是,到达某种可以摆脱细作身份的高度。 只要在秦国能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话,蒋晨就有信心能够摆脱燕国的制衡。 侍寝啊,蒋晨坐在轿辇上闭幕眼神,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想法。 众人走后,频阳宫立刻冷清了下来。王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红云道“娘娘昭媛娘娘今日有些反常啊。” 王贵妃端了口茶道“前几日正好是韩昭媛生辰,大王本是去了枫阳宫看望韩昭媛,谁知道晚上珍淑妃却以商定选秀为借口,将大王邀了过去,换做是谁也会有气。” 另一位大宫女阿桃道“可昭媛娘娘今日不仅给淑妃娘娘没脸,连带着娘娘您和昭仪娘娘也被刺了,娘娘要不要出手?” “今日新晋妃嫔第一次见面,她当然要展露的强势一点,才能拉拢到自己的势力。”王贵妃道“一向她都不怎么和本宫争什么,为了今日的事本宫犯不着和她对上,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红云道“昭媛娘娘和淑妃娘娘最近免不了有什么斗争,娘娘如今该考虑地是新进宫的王令仪才是。” 王贵妃莞尔一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不过是庶出罢了,还不是族里看本宫伤了身体不便生育,才送进宫的。你们也不必太在意,到底只是小小令仪罢了,进了宫还不是要被本宫牢牢按住。” 阿桃附和道“淑妃娘娘受宠多年,也还忌娘娘三分,她王令仪又有多大的能耐。也不知道这次的几位新晋妃嫔,有几人能扶摇直上,又有几人会被深宫淹没。” 王贵妃又笑了,道“若是能有人一鸣惊人,本宫也要早早打算。阿桃,你去让德海去库房拿些东西,给各位新人送去。” 当天晚上,大王最先临幸的乃是婕妤嬴宛,次日则临幸了令仪麃闫琴。 令人惊讶的是,而后一连八日大王都是去了麃闫琴所在的长安宫偏殿,一时间宫中众人都注意到了这位麃昭仪的堂妹。 这几日去频阳宫请安时,麃闫琴风头正劲,连带着说话都开始得意起来,有些妃嫔不知道暗地里咬碎了多少牙。众人嫉妒麃闫琴这段时间的独宠,倒霉的却是最先被临幸的嬴宛和居住在长安宫主殿的婕妤戴菲菲,一个被讥讽先见到大王却留不住人,另一位则被讥讽明明每日大王都去长安宫却连面都见不到。 嬴宛出生宗族旁支,经历了大风大浪还算冷静。年纪尚小的戴菲菲,受到众人的挖苦就立刻红了眼圈,还是王贵妃训斥了众人后众人才收敛一点。 棫阳宫中的麃昭仪在听到大王又赏了一对如意给麃闫琴的时候,只轻轻手帕擦了擦嘴角。 大宫女茉莉道“没想到这麃令仪还有些过人之处,引得大王专宠数日,娘娘您看?” “听说近几日韩昭媛都会请本宫这位堂妹去下棋喝茶”麃昭仪却没有回答茉莉的话,道。 “娘娘是指,麃令仪受宠,是因为昭媛娘娘?”茉莉疑惑道。 “连韩昭媛都这么热情,本宫身为堂姐,自然不能冷落了麃令仪,你去拿一对五彩镶金玉镯给麃令仪送去,顺便明日午后请麃令仪过来我们棫阳宫,本宫要和她好好说说话。”麃昭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始把玩腕上的手链。 茉莉在东宫时就开始伺候麃昭仪,自然知道那对玉镯可是先王当年赐婚时所赠“娘娘,恕奴婢多嘴,您为什么...” “你是想问本宫为什么把如此贵重的东西赏给麃令仪?”麃昭仪淡淡笑道“这玉镯就和美人一样,美则美矣,若是没人欣赏岂不可惜。麃令仪既然现下受宠,这对玉镯戴在她的手上也不算埋没。” 麃昭仪停下把玩手链的动作,换个话题说道“本宫记得明日大王是要陪珍淑妃去桂园?” 茉莉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快速回道“是的,明日大王会陪淑妃娘娘去桂园赏花。” 麃昭仪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道“恩,你先下去吧,本宫歇息会。”韩昭媛上次敢当众给麃昭仪难堪,她可不是贵妃那般忍耐的性子,既然韩昭媛想扶植新人对抗珍淑妃,那么她不介意给这么一个机会。珍淑妃向来都是一连十天半个月的专宠,最得宠的时候连王贵妃的面子都敢落,如今她这位堂妹也是专宠数日,就不知道到底分量如何了。 频阳宫,王贵妃正处理着宫务,听到麃昭仪的动作,王贵妃怔了一下,随后笑道“许久不见麃昭仪有什么动作了,正好这次本宫不方便出手,就看看明日到底有什么戏。” “红云,你拿一副翡翠屏风去羽阳宫偏殿赏给王令仪,就说本宫明日邀她喝茶,见面叙叙姐妹之情。”红云领命退下,王贵妃又道“阿桃,你去拿一套孔雀冠送给麃令仪。” 正在长平宫的蒋晨自然不会知道后宫几位高位妃嫔的动作,然而大王身边的大太监荣安突然传来要蒋晨今晚侍寝的消息,却让她一脸惊讶。 “婕妤可要备水沐浴?”荷叶在一边恭敬站立道“奴婢去准备热水。” “恩,你先下去吧。”蒋晨内心还是有些波动,面上却平静道。 待洗漱完后,蒋晨挥退了准备给她上妆的霜叶和枫叶“你们退下,本宫自己来就好,去帮本宫准备一套广袖束腰宫装来。” 青丝微挽,淡扫蛾眉,雪白的肌肤只铺上了素粉,并不多艳丽,却显得平静美好。水蓝色的绢花簪在鬓角,浅色宫装绣着彩色寒梅,这种妖娆与端庄的冲突甚至比起清秀出尘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来。在宫中,美貌和才华都不是受宠的条件,毕竟能够入宫本身就要才貌双全,更重要的还是要有留住男人的气质。待得伺候的宫人看到,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主子很是懂得如何让自己更加出彩。 天色刚晚,只见一位器宇出众的少年缓步进了长安宫,蒋晨一看,便知此人就是秦王嬴政,莲步轻移,走到前方垂首径直行礼。 后宫从来不缺美人,清纯甜美,妖娆妩媚,端庄艳丽,出尘纤逸,这些嬴政都曾见过,但在看到蒋晨一瞬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艳的,这种充满矛盾的美丝毫不逊色于被他久宠多年的珍淑妃。 嬴政伸手将蒋晨揽入怀中“爱妃不比如此多礼。” 蒋晨趁机看清嬴政的容貌,青丝高束,高挑俊秀,看上去还是刚刚成熟的脸庞,面目清秀,如剑般硬朗的墨眉流露出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势。 厚实的手保养得很好却强健有力,蒋晨羞涩低头,任由嬴政搂住她往里走。 嬴政坐在床边,将蒋晨拥在怀中,蒋晨还不待说话,便觉得唇上一边湿软,不容置疑的霸气肆意进攻着蒋晨的玉舌,品尝着红润的小嘴。美人肌肤如玉,让嬴政移不开手,片刻后蒋晨被顺势抱起,柔顺曼妙的身姿在嬴政炽热的眼神下显得别样暧昧“美人娇嫩柔弱,真是倾国倾城。” 第四章 晋封 次日清晨,嬴政起身时,看到身边人睡得正熟,面露微笑。这几年嬴政还未亲政,所以出入后宫也是尝便各色美人,但昨晚美人柔若无骨的身段着实让人回味。 嬴政轻手轻脚地起床,将被子盖好,临走时道“吩咐下去,免了蒋婕妤今日的请安吧。” 嬴政一走,蒋晨便睁开双眼,感受到腰部的酥软,低声唤道“荷叶,准备洗漱。” 荷叶进门将蒋晨扶了起来“回婕妤,大王已经免了您今日的请安。” “本宫知道”蒋晨打了个哈欠道“贵妃娘娘那边今日就不去了,不过楚玉太后今日要召见新晋妃嫔,不得误了时辰。” 蒋晨也没说什么,在荷叶的搀扶下去洗漱沐浴。去福安宫自然不能随意,蒋晨再三检查了有无逾制后,规规矩矩地坐着轿辇朝着福安宫前进。 路上遇到几位酸言酸语的人,也都被蒋晨挡回去了,毕竟蒋晨位份也不低,又刚刚承宠,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给蒋晨脸色,她以后也就不用在后宫混了。 “哟,今日在频阳宫见不到姐姐,还以为今日姐姐今日不会出门呢。”刚到福安宫门口,就见麃令仪迎面走来。 碍于周围妃嫔都已经快到了,蒋晨只淡淡道“麃妹妹说得哪里话,虽得大王体恤免了请安,但是给楚玉太后请安是我们的本分,本宫实在不敢恃宠生娇的。” 本以为在福安宫门口麃令仪不敢放肆,偏有些人不知进退不得安生,只听麃昭仪嗤笑道“怎么给楚玉太后请安时本分,给贵妃娘娘请安就不是了,还是说姐姐没有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么。” 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妃嫔就摆出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议论纷纷,蒋晨只好温和笑道“当然不敢,只是本宫想着贵妃姐姐说过大家姐妹情深,想来也一定能体恤本宫侍奉大王辛苦,不会在意这些。而楚玉太后乃是长辈,大王孝顺,我们身为大王的人,自然也要对楚玉太后尽孝。” 麃令仪还想在说什么,然而王贵妃等几位高位妃嫔此时也到了福安宫门口,只好闭口不言。 王贵妃自然听到了刚刚的对话,浅笑地看了一眼麃令仪和蒋晨道“麃妹妹近日深得王宠,蒋妹妹也得大王体恤,你们日后都要好好侍奉大王才是。现在是在福安宫门口,还是别惊扰到楚玉太后,待会随众姐妹一起等候楚玉太后接见吧。” 话音刚落,楚玉太后身边的秋姑姑就出来告知众人楚玉太后已经起身,可随她进殿请安。 楚玉太后自庄襄王驾崩后,便将后宫事务都交给了代管后位的王贵妃,很少出福安宫的门。这次若不是楚玉太后主动召见新晋妃嫔,怕只等过年举行家宴才能见上一面。 待众人行礼后,楚玉太后便挥手赐座。众人都偷偷观察着楚玉太后的样貌,楚玉太后本就年轻,又保养得好,看上去只三十左右,深蓝色的宫装衬得她无比高贵,眉眼尽是祥和可亲。怀中抱着的是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应该就是阳滋公主了。 楚玉太后问道“贵妃,新入宫的妃嫔是不是都在这了。” 王贵妃都“回楚玉太后,都在这儿了。”按照规矩,只有大王和王后才能称楚玉太后为母后,王贵妃即使代掌后位,也只能尊称其楚玉太后。 “恩”楚玉太后神色扫了一遍在场的人,淡淡道“看上去倒是个个端庄,你们既入了宫,便要伺候好大王,给王室开枝散叶。后宫最忌争风吃醋,你们相处都要和睦点。”说完,又吩咐秋姑姑拿了几匹锦布出来。 众位新人纷纷起身小心上前,接过秋姑姑递来的锦布再交给身边的宫人,又都谢恩道“谢楚玉太后赏赐,嫔妾等一定谨遵教诲,侍奉大王。” 楚玉太后没有再做表示,只对着几位新人又吩咐几句,而后又和王贵妃询问了一下宫务,便让众人退下了。 “秋霜啊,你觉得这几位新人如何?”待众人走后,楚玉太后靠在软榻上,不经意的问道。 秋姑姑想了想,道“只见一面倒是看不出什么,不过奴婢瞧着,这次的新人中嬴婕妤出身宗族最为稳重,吕修容由吕相国教导外表虽冷淡但内里也颇有心思,再来就是蒋婕妤,不愧是蒋家嫡女,也像是个聪慧的。” “哀家也只是随口问问,不论如何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不过吕修容到底是不韦的义女,哀家没那个心力,你平时替哀家多帮衬着一些” 秋姑姑一口应下,楚玉太后似是在想什么,也没再说话。 虽是秋末,但天气尚未转凉,天空蔚蓝如洗,一排排大雁飞过王宫向着南方而去。 蒋晨发誓绝对不是刻意去看戏的,只是午后慵懒准备去桂园散步,然后就让她赶上了一出好戏。 只见一身黑金色软缎常服的嬴政伫立在桂园中,秋日温和的阳光照射在他的侧颜,虽紧蹙眉头却不减半分俊朗。旁边的丽人依偎在其怀中,脸色不愉,跟前跪着的正是这几日专宠的麃令仪,娇纵的神态早已不在,只有显而易见的慌张和不甘。 麃令仪自小在麃家虽不如堂姐麃昭仪那般被族中重视,却也被父母溺爱,加上麃昭仪嫁入东宫后她便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于是就成了眼高于顶的性子。这几日在韩昭媛的帮衬下得宠些时日便以为自己得到大王的真心,自信不比堂姐麃昭仪差,堂姐今日请她喝茶,韩昭媛早就劝她小心她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刚路过桂园便迎面碰见了珍淑妃和大王嬴政,便上前与嬴政说几句话。本也没什么,可就在麃令仪准备告退时,珍淑妃议论了几句麃令仪的镯子与着装不搭,麃令仪在风光了几日之后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谁,当场就扬言玉镯是先王所赐,暗讽珍淑妃没有眼光。话音刚落,嬴政的脸色立即不好了,帝王之怒,麃令仪吓得跪倒在地。 “令仪麃氏,不懂尊卑,以下犯上,即日起贬为佳人,另外先王所赐玉镯实不配带与此等罪妇身上,立即取下送回麃昭仪原处。”嬴政见过的美人就不计其数,专宠麃令仪几日不过新鲜,哪里比得上多年相处的珍淑妃重要“既然德行有亏,就在自己宫中好好修心,将宫规抄写百遍,这些日子就别出来了。” 麃令仪,哦不,麃佳人此刻瘫软在地,本以为这些日子她风头无量,亦能如珍淑妃般娇宠万千,谁知道只是才短短几日就一落到底,成为最底层的妃嫔,就连有些品级的女官有比她来得体面。荣安侍君多年很有眼力,见嬴政面色不愉就令人将麃佳人带了下去。 秋风拂面,桂香环绕,蒋晨适时地摆出一副惶恐柔弱又倔强柔情的神态,以至于嬴政一回首便看到蒋晨楚楚动人地站在了梨园门口处,想到昨日女子初次承宠今日便见到宠妃被贬斥,心中不觉流露一丝怜惜,回首示意女子过来说话。 “爱妃今日也在桂园,不如随孤与淑妃一起赏桂吧!”嬴政脸色转好,英俊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彷如谦和有礼的公子。 “妾见过大王,见过淑妃姐姐。”蒋晨轻咬嘴唇,规规矩矩上前行礼。 “爱妃免礼。”嬴政松开搂住珍淑妃的手,将蒋晨牵了起来,蒋晨迟疑一会便反手坚定地握住嬴政的手掌。害怕柔弱是肯定要装出来的,毕竟刚入宫就遭遇宠妃雷霆雨露的变换,焉能不怕?可这害怕也得有技巧有深度,若是表现太过平静会让帝王觉得你心思深沉,太过畏惧则会让帝王觉得你胆小怕事上不得台面,所以蒋晨的表现恰到好处。 “大王,蒋妹妹这般美,竟叫你都不看人家了。”珍淑妃低着头睫毛微颤,柔媚地娇嗔道。 “琯儿这是吃醋了么?哈哈,孤不过是和蒋婕妤多说几句,琯儿可是比这满园桂花都要娇艳。”嬴政勾起珍淑妃的下巴说道。若是换做刚刚被贬的麃佳人如此,嬴政只会觉得其恃宠生娇,可珍淑妃多年受宠,他深知其性格如此,只觉得娇媚可爱,从态度就可以看出来珍淑妃和普通妃嫔的不同,蒋晨这时候还不想碍了珍淑妃的眼,恭谨地和嬴政以及珍淑妃说笑几句,便自觉退出了二人之间。 从桂园出来后,蒋晨没再乱溜,径直回了长安宫。今日不过出门赏个花,就遇到了这么一出,虽说看戏尽兴。可今日与嬴政说话时珍淑妃肯定不太高兴,蒋晨现下根基未立,不宜对上珍淑妃这位盛宠之妃。 当然,蒋晨怎么考虑是她的事,偏事情不是都能顺着心意发展,晚上荣安就带了王令和赏赐过来。 “婕妤蒋氏品行纯淑,体贴柔顺,即日起晋为从二品充容,赐号‘瑰'”荣安念完后将竹简收好,笑容恭谨道“这些珍宝都是大王赏给充容娘娘的,还请娘娘过目。” 蒋晨望着这一堆长如流水般的赏赐,不自觉看呆了眼,不是她眼皮子浅,而是着实意外。按理说她与嬴政不过两面,虽说两次见面蒋晨都努力创造出最好的印象,可没想到会直接被抬了位份。要知道新人入宫前后宫已经许久没人晋升了,尽管新人入宫肯定会打破这点,蒋晨却没料到自己会是第一个,这下不知道要召多少记恨。 唉~也不知道晋位时好时坏,蒋晨心里想到,然而面上还是高高兴兴接了赏赐谢了恩。 宫中麃令仪被贬佳人,蒋婕妤晋升充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见惯了后宫起伏的老人虽然惊讶倒是还算平静不起波澜,而新晋的妃嫔却都认识到帝王恩宠多变,纷纷感叹后宫生存不易,日后应当小心谨慎。 第五章 “瑰” 频阳宫 王令仪微微低着头,心有余悸地喝了口茶道“没想到麃佳人前几日那般受宠,就这么轻易倒了。” 王贵妃若无其事地让阿桃涂抹着她的蔻丹,道“珍淑妃连本宫都尚且忌惮,麃令仪蠢到对珍淑妃出言不逊,被贬为佳人也是自作自受,倒是蒋婕妤,本宫小看她了。” “长姐何出此言?”王令仪疑惑道“蒋婕妤虽然被晋为充容,但今日也算碍了淑妃娘娘的眼,淑妃娘娘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两者怎能一样?一来,麃佳人受宠乃是韩昭媛暗中协持,本就恩宠不稳,在大王心中没多少分量,可蒋婕妤是凭借自身手段得到大王关注,如今晋为充容又赐号为‘瑰',‘瑰'乃瑰宝也,音同贵,可见大王对她是上了几分心意的。二来,麃氏一族有麃昭仪入宫在前,这麃佳人本就只是可有可无的一棋,可蒋氏一族只蒋婕妤一人入宫,自当受到举族重视。三来,蒋婕妤如今也是从二品充容了,当得一声娘娘的称号,又有‘瑰'的封号在,除了资历不如,也算得上高位妃嫔。恩宠,家世,地位三样具有,珍淑妃张扬但却不傻,她不会妄动的”王贵妃别有深意地看了王令仪一眼又道“其实麃佳人若是早早看清,进宫后安安分分帮衬麃昭仪,如今也不会落到这么一个连女官都不如的地步。” 王令仪脸色尴尬,道“长姐说这些作甚?” “人贵在自知,若没有那个命就别妄想,才能过得自在安稳。”王贵妃不由笑道“本宫只是在和妹妹说些感悟而已,听便罢,不停就只当本宫在自言自语。” “人贵在自知么?”王令仪低着头沉默了会道“嫔妾知道了,谢贵妃姐姐提点。” “但愿妹妹是真得知道吧!”王贵妃眼里流露出几分怜悯同情,其实她也是为王令仪着想。家族不可能放弃位高权重的她转而扶植王令仪,送王令仪入宫只是因为她身体受损不便生养,待王令仪入宫诞下带有王家血脉的子嗣后,若是王令仪认清身份把孩子交由她来养,她兴许还会看在姐妹情面上留王令仪一条活路,若是王令仪以为母凭子贵想代替她,不用她自己出手,家族里也不会纵容一个庶出女子凌驾在嫡出女子之上。 而王令仪面上恭敬心里却恨透了王贵妃,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指甲恨不得嵌入皮肤。 贵在自知么?从小到大,只因为她是庶出,待遇便和长姐天差地别。王氏家族中只有长姐最显眼,族里不留余力地宣扬长姐的名声,让她出尽风头,世人只知王氏嫡女风华绝代端庄贵气,提起其余王氏女最多道一声柔顺谦和便没了,如今长姐身体受损,她使劲手段才从庶女中脱颖而出一朝入宫,只待她生下子嗣后,便一定要想办法拉下长姐,让世人也看看她的风华。 王贵妃合上了眼眸,话已至此,王令仪能想清楚最好,若是依旧一意孤行,她也不是那种会顾念姐妹之情的心慈手软之辈,更何况还不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 阳光轻轻洒落于窗前,微风拂纱,棫阳宫中麃昭仪斜靠在榻上微闭着眼睛,此刻正把玩着送回来的玉镯,笑吟吟道“到底人还是讲究福分,没有福分的人即使戴上了此等珍宝,也还是要物归原主不是么?” 茉莉走过来替麃昭仪将茶水满上,温柔地附和道“娘娘料事如神,不废吹灰之力就把麃令仪给解决了,哦不,现在要叫麃佳人了。” “麃佳人恃宠生娇以下犯上,与本宫何干,你约束好下面宫人的言行,别叫人挑了错处”麃昭仪寐着眼道“不过说到底麃佳人乃本宫堂妹,本宫管教不力,待会你带人捧着宫规送去长安宫,让麃佳人抄写十遍,以儆效尤。” “是,娘娘”茉莉抿嘴含笑“对了,奴婢听说今日王令仪被请去了贵妃娘娘那喝茶。” 麃昭仪从榻上缓缓坐直将玉镯轻轻放在桌上,睁开凤目看向茉莉“呵呵,咱们这位贵妃娘娘越来越贤德了。麃佳人被禁足,你猜韩昭媛近日会不会改请瑰充容喝茶下棋。” “昭媛娘娘长袖善舞,麃佳人位分低微自然愿意亲近她,充容娘娘现在是从二品位份,又有封号在身,可不一定愿意给昭媛娘娘面子。”茉莉低眉顺眼又有些担忧道“以后娘娘您只怕也要多一个对手了。” “高位妃嫔包括本宫原只四位,如今瑰充容骤然晋封,不止本宫头疼。”麃昭仪不置可否道“那几位可都各个精明着呢!王贵妃不会容忍别人分权,珍淑妃不会允许别人分宠,韩昭媛不会眼看别人有子嗣,有她们三位在瑰充容还有得是路要走,相对来说对本宫影响最小,本宫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晴空红云,枫叶满地,近日动作不断的韩昭媛却在宫院中悠闲地泡着桂花茶。据说韩昭媛的寝宫原名云曦宫,因韩昭媛不喜花卉偏爱枫叶,当年生育阳滋公主时嬴政便命人在云曦宫移植了一片枫林并改名枫阳宫。 “恩,本宫知道了。”听到麃闫琴被贬佳人,蒋晨晋封充容的消息,韩昭媛眼皮都不抬一下道。 大宫女锦华在一边继续侍奉韩昭媛泡茶,看到自家主子的态度也不惊讶,仿佛稀松平常了。 旁人都以为韩昭媛育有现下唯一的王嗣,又深得楚玉太后信任,便都觉得她是一个心机颇深的人,其实只有她自己和身边的亲信知道,她向来不在意恩宠权势。 她本是宫中女官,见惯了深宫妃嫔的勾心斗角,对这些斗争都是不屑的,若非意外怀了女儿阳滋,只怕韩昭媛现在会让自己如同那些不受宠的妃嫔一样默默无闻被深宫掩盖。只是生下阳滋之后很多事便无法控制了,即使不争也会有人对她们母女不利,所以韩昭媛便只好做出一副小心谨慎又颇有手段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锦华,晚些时候陪本宫去趟福安宫,甜甜在楚玉太后那待了好些天了,本宫有些想她。”甜甜,正是阳滋公主的乳名,也只有想起女儿韩昭媛才会发自内心的笑“另外,瑰充容既然晋封,待会派人给她送对东珠过去,别怠慢了人家。麃佳人如今被罚,本宫毕竟有些责任,你晚些时候带些银子帮她打点下宫人,别叫她的日子过得太难。” “是”锦华领命退下。 不管今日如何想的,次日在请安时,后宫众人都依旧一副笑语晏晏的样子。 蒋晨到了频阳宫,发现众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依旧按照王后仪制给王贵妃行礼。王贵妃也没有刻意为难,就笑着让人赐座。 王贵妃柔和道“恭喜充容妹妹了,不仅位列二品九嫔之列,还得了这么尊贵的封号。” 蒋晨谦恭地说道“嫔妾有幸得大王垂怜,但在贵妃姐姐面前,嫔妾岂敢不懂尊卑称尊贵二字。” 王贵妃道“充容妹妹果然知书达理,不过也不必妄自菲薄。宫中有封号的妃嫔只淑妃妹妹和你二人,一珍宝,一瑰宝,尊贵二字虽有夸张,却无不可。” 蒋晨神色不变,低头谢过王贵妃称赞。王贵妃三言两语就给她拉仇恨,这后宫的日子还真是难过啊。 “充容娘娘姿色过人,难怪大王一见倾心。”一名身形曼妙清丽可人的女子轻咬朱唇,含笑说道。此人名唤刘子昭,乃是东宫旧人,以前也受过一段时间的宠,可惜说话无脑被嬴政厌弃,嬴政登基后只册封了美人就被抛在了角落里。就这样还不自知,无宠无权无子却依旧言行张扬,宫中高位妃嫔只当她蠢也没管她,权当无聊时看看笑话。 蒋晨抬眼望去,王贵妃给她拉仇恨也就算了,凭一个不受宠的美人也敢挤兑她,道“本宫姿色不过尔尔,哪里比得上这位姐姐国色天香。恕本宫眼拙,不知这位姐姐是哪位贵人?” 刘子昭只是个小小美人,哪担得起贵人二字,脸色十分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嫔妾是美人刘氏。” 宫里其他的旧人见状,都低头掩去嘴角露出的嘲讽。刘子昭曾经在东宫有段时间极其受宠,甚至一度和珍淑妃不相伯仲,就因为愚蠢导致现在堪堪得了一个美人的位份,好不尴尬,要不是她现在已经没了威胁,只怕早就不在了。 “充容妹妹年轻貌美,刘美人清丽可人,都是着人疼的”麃昭仪见气氛尴尬,出言缓解道。 “还是昭仪妹妹会说话”珍淑妃也趁机打趣道“本宫想着是不是棫阳宫小厨房做得甜点好吃,昭仪妹妹吃得嘴巴都甜了。” “淑妃姐姐若是好奇,妹妹我明日吩咐下去,请众姐妹都去尝尝我宫里的点心。”麃昭仪笑意盈盈地看着珍淑妃“不过若是淑妃姐姐吃得停不下嘴,那嫔妾可不管。” “哈哈,昭仪姐姐还怕淑妃姐姐要了你的厨子不成,妹妹我倒是真担心,到时候停不下嘴,可不要长成了圆球才行。”韩昭媛也勾起一丝笑意道,声音如春风般柔和。 “只怕别吃太多,把昭仪妹妹给吃穷了才好,哈哈哈。”王贵妃面露微笑道“你们这般和睦,本宫看着很是欣慰。本宫现下也乏了,诸位妹妹若是无事,便先行回去吧。” 王贵妃发话,众人自然也不多留,起身行礼后齐齐退出频阳宫。 天色渐暗,潜龙宫中嬴政刚刚听完亚父吕相国上奏完政事,大太监荣安便领着玉牌上前道“大王,今晚点谁侍寝?” 嬴政手指轻轻划过一枚玉牌,上面写道“长平宫瑰充容蒋氏”,拿起把玩一会后又轻轻放下,道“今夜就去羽阳宫看看淑妃吧。” “是”荣安看了看嬴政刚刚放下的玉牌,心里记得这位充容娘娘只怕大王是上了几分心思的,只是淑妃娘娘到底受宠更深。 “传大王王令,今晚淑妃侍寝。” 第六章 交锋 年近冬季,政事也开始繁忙起来,位高权重的吕相国并未趁着嬴政年少强行把持朝政,反而是处处提点,因此嬴政也是忙得一连许久未曾踏入后宫。 时隔近一月,嬴政方才闲暇点人侍寝,让一众妃嫔又是期待又是愤恨。期待的是希望自己能一朝得宠受尽雨露恩泽,愤恨的是除了几位老人外,新人中依旧只蒋晨,嬴婕妤外加吕修容被点了几次,而其他人依然未有幸一睹大王英姿。 为了不红颜未老恩先断,一众新人都绞尽脑汁手段尽出去吸引嬴政的注意力,而宫中不得宠的旧人似是受到了新人的影响,也不再如以前一样沉寂,君不见大王常去的几处地方总有二三美人或玩耍打闹或抚琴纵舞或吟诗作画或品茶赏花。 因着近日受宠,蒋晨在请安时也免不了被人讥讽几句,酸言酸语太多蒋晨也懒得去挨个应付,所以每次请安回去时都尽量挑僻静的路走,今日却不想在这种地方也能偶遇其他妃嫔。 蒋晨细细打量着迎面走来的明艳亮丽的可人儿,只见她身着淡紫绣杜鹃纹长裙,挽青丝梳成流云发髻,发间几支镶珠七宝钗,撇开惊人的容貌不谈,更珍贵得却是身上那种一种张扬妩媚的感觉,此人正是珍淑妃。 “嫔妾拜见淑妃娘娘。”蒋晨走上请,恭敬地行了个礼道。 “充容妹妹不比如此多礼,咱们一同服侍大王,以姐妹相称就好”珍淑妃伸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本宫只是路过,却不想在这遇到了妹妹。” “嫔妾只是喜欢幽静,倒是没想到淑妃姐姐也会从这偏僻的小路走。”蒋晨笑道。 “大路小路能走顺畅才是最好的,只是小路路滑,妹妹走之前还要看清楚了,别摔倒了才是。”珍淑妃笑意中带着几分莫名的警告“其实也是本宫与你有缘,这偌大的秦王宫也能在这小路上相遇。” 蒋晨无意同珍淑妃对上,又低眉顺眼道“嫔妾在家中就听闻淑妃姐姐美名,世人皆道淑妃姐姐乃秦国第一美人。如今嫔妾能够和淑妃姐姐姐妹相称,是莫大的荣幸。” 本是恭谨的话,珍淑妃眼角却闪过一丝冷意,又立刻隐去。只温和笑道“妹妹清丽可人,怕是与本宫不分伯仲,世人只是夸张罢了。大王疼爱妹妹,若不然怎会得个与本宫相近的封号。” 蒋晨心中暗自诧异,虽然自己近日得宠有些风头,但也没越过珍淑妃去,为何珍淑妃态度如此奇怪。正思虑着珍淑妃这话的意思,蒋晨便看见一身黑色常服的嬴政带着大队宫人走了过来。 “妾拜见大王。”珍淑妃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行礼道。 蒋晨也立即跟着行礼,现在她哪能不明白。珍淑妃怕是提前得到了大王的行踪,才故意在这里等候,而自己阴差阳错却也走到了这,难怪珍淑妃会误会。 蒋晨内心扶额,怎么一天到晚地不如意,越不想惹事偏偏处处碍人眼。面上却也跟着一起露出欣喜的神色。 “起来吧”嬴政伸手扶起珍淑妃和蒋晨,笑意盈盈道“怎得二位爱妃都在此处?” “妾散步路过,见到充容妹妹在这里徘徊,似是在等什么人,便上前问问呢”珍淑妃先一步说道,三言两语之间却透露着蒋晨窥探大王行踪特地在此邀宠的意思。 “妾方才就是在等大王呢~”蒋晨乘势牵住嬴政的手,适时表现出一丝娇嗔,嘟起嘴道“妾有几日没见到大王了,今天听几位宫人说大王要路过这里,就跑来想着见大王一面。” 虽然她现在不敢对上珍淑妃,却也不代表可以让人轻易下绊子。蒋晨明白如果矢口否认刚刚珍淑妃的话,嬴政反而会对她产生猜疑,如今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还正大光明地指明是从宫人处听来的,嬴政只会觉得蒋晨是费心在讨好他,男人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于是嬴政不但不猜疑,反而挽住蒋晨调笑道“孤与爱妃不过三日未见,莫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既然爱妃想念孤,那今晚孤就去看望你吧。” 蒋晨别过脸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珍淑妃,虽然母亲警告过她了,且目前也不是对上珍淑妃的好时机,但是人家先下了绊子,就别怪她顺水推舟邀宠,气一气珍淑妃也是好的。 嬴政以为蒋晨是害羞,便不再打趣,又转头对珍淑妃道“昨日韩国使臣敬献了一面翡翠屏风,孤觉得与爱妃甚是相配,晚些时候让人送去羽阳宫供爱妃赏玩。” 珍淑妃此时早已摆出了娇艳的笑脸,道“大王惯会心疼妾,这么好的东西妾也不故作推脱,厚着脸收下了。明日里倒是要向贵妃姐姐赔罪,她一向打理后宫劳苦,妾却先得了这好东西。” “贵妃那里的好东西已经不少了,前日还送了一尊白玉女娲像过去,多送些去你那她不会在意的。”嬴政握了握她的手,又再次对蒋晨道“王祖母现在召古过去,晚些时候孤去长平宫看你。” 待嬴政走远后,珍淑妃给了蒋晨一个眼神,便也带人离开。 蒋晨目送嬴政离开后,笑意不减。今日得罪珍淑妃实为意外,不过从嬴政的态度也可以看出自己与被厌弃的麃闫琴不同,至少他不会因为宠爱珍淑妃就落她的面子。 荷叶见自家娘娘神色淡然,斟酌后出言道“娘娘,奴婢听闻淑妃娘娘的祖父蒙大将军近日攻破了韩国三座城池,淑妃娘娘的父亲蒙丞相近日也查处了不少贪官污吏。” 蒋晨面带笑意,瞥了荷叶一眼“你是担心本宫今日惹淑妃不顺,蒙家会乘势打压蒋家么?” 荷叶恭谨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不该妄言,请娘娘恕罪。” “你出言提醒是为忠心,何罪之有?本宫倒是要好好嘉奖你一翻”蒋晨低笑出声,看向荷叶。入宫这些日子,荷叶做事严谨周全,路平做事胆大心细,其余宫人在二人的指导下也没什么大的错处,倒是让蒋晨对二人有些信任。 “娘娘言重了,奴婢是娘娘的奴婢,忠心是自然的。更何况,奴婢也深知在这宫中背主的下场。”荷叶稳重严肃地行礼道。 蒋晨莞尔一笑“蒙家几代忠臣,家风严谨。蒙傲大将军和蒙武丞相都是刚正不阿的人,本宫与淑妃之间到底只是女人们争风吃醋,蒙家怎会因此对蒋家不满?” “娘娘聪慧英明,是奴婢想岔了。” 当翡翠屏风送进羽阳宫的时候,又不知道多少人咬碎了牙,不过就在众人以为嬴政今晚要宠幸珍淑妃的时候,嬴政却去了长平宫。 蒋晨也算是后宫妃嫔的模范了。嬴政向来不是那种偏好女色的人,自做东宫太子一来,直到现在登基后三年,所宠幸的人也就那么几位,单只看新人入宫后还有好些人未曾见过他便知道。而被宠幸过的四位新人,麃闫琴被贬为佳人算是废了,嬴宛因为宗室的关系才经常被嬴政召见,真正受宠的只蒋晨和吕彤彤。 吕彤彤是吕相国义女,楚玉太后也经常提点一二,因此得宠并不意外。蒋晨虽也是个多才多艺的美人,但在这后宫之中却不是独一无二的,然而论起受宠程度现在却只略逊色于珍淑妃,甚至得到了封号。 嬴政来到长平宫的时候,就看到蒋晨一袭淡蓝色束腰襦裙伫立在门口,瘦弱的身形比白日更加妖娆,眉间依旧是端庄的神色,上挑的眉尖却是妩媚动人,眼神流连显得暧昧。待嬴政进入视线,蒋晨上前行礼道“妾拜见大王。” “爱妃不必在此等候。”嬴政将蒋晨的双手拉入怀中“手这么凉,秋末眼看快要入冬了,还要注意身体才是。” 待进屋后,宫人便缓缓退下,只留下荷叶和嬴政身边的大太监荣安还在服侍。 嬴政见屋内摆设简易,随口说道“你这殿里太过朴素,明日让尚司房送些陈设过来。” “大王厚爱,只是妾不爱屋内放太多东西,妾觉得这样才温馨,放太多陈设美则美矣,倒是失了这种氛围。” 嬴政微愣,这才仔细打量屋内,的确不怎么像是妃嫔的寝宫,倒像是日常的民宅。当年庄襄王还在赵国做质子时,嬴政便跟随庄襄王和楚玉太后住在小宅中,时光荏苒,转眼自己已是一国之主,可那种一家人相处的温馨还停留在嬴政的脑海中。 蒋晨见嬴政似是在想事情,便不敢打扰,只安静坐在一旁。待嬴政回过神来,就看到蒋晨眼神含情笑意淡然在一边脉脉注视着他,待他望过去蒋晨便害羞地低下头,两颊微红,看着就忍不住让人小鹿乱动。 “孤在母后那已用过晚膳,爱妃可用过?”待蒋晨点头后,看着她睫毛轻颤目光宛转,嬴政的心头便有些发热。 抬手抽去蒋晨发间的步摇,青丝散落,美人入怀“既已用膳,便早些安寝,方才不荒度这一刻春宵。” 荷叶和荣安早已悄悄退到屋外,随后帐暖解罗裳,软玉枕衣香。 第七章 攻心 皎月当空,繁星闪烁。屋外只值夜的宫女太监还弄些轻微的响动。 蒋晨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便坐起身慌乱伸手去探寻身侧的人儿,待触碰到嬴政的身子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指尖轻触,抚上嬴政的眉梢,到鼻翼再到双唇,而后她替嬴政拉了拉被子又再次躺下。待身侧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后,嬴政才睁开了双眼,看着身边安心熟睡的女子。 在赵国的时候常常朝不保夕,因此嬴政的睡眠很浅,蒋晨刚刚开始乱动的时候他便醒了,只是在等着看身边的女子要做什么。注意到蒋晨嘴角的笑意似是做了美梦一样,嬴政的眼里流露出有些复杂的情绪,而后伸手搂住身侧的人,也沉沉睡去。 夜晚总是最容易让人动情,而男人也总对喜欢自己的人充满怜惜。其实这一切都是蒋晨的计划而已,正是知道嬴政睡眠很浅,她才利用这个时候做了这些。只是女子总比男子感性,此时此刻在嬴政的怀中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蒋晨倒不知道这计划究竟值与不值了。 次日起身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待沐浴更衣后,蒋晨就匆匆就带着荷叶去王贵妃宫中请安。 来到频阳宫,在场也只有她的的位置还是空的。蒋晨规规矩矩朝王贵妃行礼,王贵妃含笑赐座,和往常倒没什么区别。然而蒋晨可不会认为去她是真的贤惠大度,现在自己已经惹得珍淑妃不快,要是在让王贵妃觉得她恃宠生娇,那她就在宫中举步维艰了。 “今日嫔妾贪睡起晚了,差点误了请安的时辰,还望贵妃姐姐不要怪罪”蒋晨谦恭地道。 “充容妹妹伺候大王辛苦,不过是起晚一时半会,不打紧的”王贵妃见她如此,也没有刻意为难,面上露了几分笑意。 “若说贪睡,倒是淑妃娘娘是个惯会躲懒的,每次都来得晚呢~”刘子昭笑道“淑妃娘娘果真得大王疼爱,就是昨夜未曾侍寝,也还是前几步方才赶到。” “本宫伺候大王惯了,每日都是睡到那个时候起身,一时间也改不过来。”珍淑妃掩去眼中的冷意,笑着说道“倒是刘美人日日勤勉,日日都早起请安。贵妃姐姐你可不要哪天不小心睡晚了,不然刘美人还得在频阳宫外久等呢。” “大王有时也会体恤本宫,只是本宫是处理宫务忙惯了的,要是晚起反而会不习惯呢。”王贵妃笑了笑又道“不过刘美人你勤勉是好事,只是也要注意休息,不然身体差了,怎么能伺候好大王呢?” 这一番话就是明晃晃地警告了。刘子昭其实也早知道自己不似往昔,现在别说伺候大王,就是大王还记不记得她这个旧人都未可知,只是多年来都改不了自己冲动多嘴的性子,看到别人受宠就会忍不住讥讽几句。 麃昭仪低头掩去嘴边的讽意,低声对旁边的韩昭媛道“这刘美人在宫里比我们还久些才是,手段不长进就算了,脑子还越过越回去了。” 虽说现在的老人都是从东宫时候过来的,但真正说起来刘子昭是第一个侍奉嬴政的人,所以当年在座的几位高位妃嫔都被她的风头盖过一段时间。如今几人都已是举手翻动后宫局势的人,也不在意如跳梁小丑般的刘子昭,倒乐得经常看她的笑话。 “谨遵贵妃娘娘吩咐,嫔妾莽撞了。”刘子昭起身行礼道。 “本宫不过劝诫你几句而已,无须这般谨慎,你遵规守礼是好事,本宫怎能怪罪。本宫是希望后宫所有的姐妹都能够懂事,又都能够照顾好身子,才能安心侍奉大王。” “嫔妾等谨遵贵妃娘娘教诲。”一时间所有的妃嫔都站起来应声道。 话正说着,只见吕彤彤脸色一变,立即捂了嘴,转身弯腰干吐起来,身边的宫女慌忙上前搀扶。 王贵妃眉头一皱,忙询问道“修容妹妹这是怎么了?阿桃,快去叫太医。” “不用了”吕修容叫住正要去找太医的宫女,一改往日的冷清,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道“嫔妾已有一月的身孕,只是脉象还不准,需要再等些时日才能确定。嫔妾方才失仪,还望贵妃姐姐恕罪。” 一时间各种复杂嫉妒的眼神就射到了吕彤彤的小腹上,就连几位高位妃嫔也有些眼光微闪,不过短短一瞬就回复了往日的平静,面带喜色连声道贺。珍淑妃更是笑着打趣道“恭喜修容妹妹,恭喜贵妃姐姐,如今除了阳滋公主之外,后宫又要多一位王嗣了。” 王贵妃视线从吕彤彤的肚子上移开,用指甲刺了一下手心,立刻冷静了下来。虽然王贵妃也不希望别人生下孩子,但是她毕竟还不是正经的王后,若是后宫一直王嗣稀薄,代掌后位的职权随时有可能转移。王贵妃立刻摆出欣慰的笑容,关切地道“这等好事修容妹妹早说才是,红云你去潜龙宫给大王报喜,阿桃快带人送吕修容回寝宫,再吩咐尚司房送些补品过去。” 韩昭媛麃昭仪以及一众后宫妃嫔,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起来,不知道还真以为是她们自己怀孕了呢。蒋晨也适时露出一丝一闪即使的嫉妒,然后同众位妃嫔一起逗趣吕彤彤。 潜龙宫是嬴政的寝宫,前面的书房就是用来同众位大臣一起学习处理政事的地方。 红云过来的时候,正巧一众大臣刚刚回去,而嬴政独留了吕相国喝茶。听闻吕彤彤有孕,吕相国面露喜色地对嬴政道“恭喜大王了。” 嬴政也喜上眉梢道“同喜同喜,彤彤有孕,仲父如今也是要做外祖父的人了。宫中多年没有喜讯,荣安去传孤王令,赐吕修容孔雀金冠一顶,白玉软枕一对,五彩瓷瓶一组,璨金步摇一支,云锦一匹,暖玉环佩一双。” “大王厚爱彤彤,是彤彤的荣幸。”吕相国起身行了谢礼,笑道“只盼得此胎是个公子,那可就是大王的长子了。” “仲父对父王对孤对母后都有恩德,孤的子嗣又不多,彤彤又体贴温顺”嬴政的手无人察觉地停顿了一下,藏下晦暗不明的眼神,同吕相国继续说笑“这胎是公子也好,公主也罢,孤一样疼爱。” 待吕相国离开后,嬴政手指敲了敲茶杯,眼神冷了起来。妃嫔有孕乃是大喜,只是孩子的母亲是吕彤彤就有些麻烦了。吕家势大,其他世家即使强盛也终究落了一筹,虽说吕不韦对嬴政有恩,但大恩即是仇,嬴政对吕家是无法百分百信任的。若此胎是公主倒没什么,若是个公子的话......嬴政目光一沉,长子绝对不能是吕家的血脉。 荣安低头在一侧看着嬴政的脸色变了又变,许久后嬴政才放下心头的思虑,吩咐道“来人,准备轿辇,孤去章台宫看望吕修容。” 自吕彤彤爆出有孕以来,大王特别吩咐让她平日里免了所有礼仪,更是赏了不少东西过去。大半个月下来,嬴政除了还去珍淑妃那看了几次之外,都是宿在了章台宫,连王贵妃、麃昭仪和韩昭媛那也都只是匆匆过了一两趟,而蒋晨则被后宫众人猜测是不是已成昨日黄花。 十一月中已是入冬时节,满地落叶。 “荷叶,你说世人为何不爱凛冬,偏爱春夏?”蒋晨看着前方的园子,百花早已枯萎,虽也有人工培育的花草,却只给人一种单调凄凉之感。 “大概是凜冬孤寂,而春夏繁盛吧~”荷叶想了想说道“凜冬虽孤寂,却有梅香四溢。旁人不过是被繁花迷了眼,而娘娘就如梅花,在寒冬也孤傲盛开,实在不必理会他人。” 蒋晨汗了汗,她不过是想感叹天气太冷,荷叶却以为她是在说她自己。不过也难怪,这些天嬴政不来长平宫,众人皆以为她失宠,连尚司房也开始怠慢起来,只是蒋晨自己知道她的功夫不是白下的,嬴政这段时间忙完肯定还会来看她,到时候那些妃嫔挖苦的话只会是打她们自己脸。当然蒋晨也没办法对荷叶说这些,只好说道“世人不爱凜冬是因为世人皆怕失去,可美好的事物哪会长存,自欺欺人罢了,不若好好珍惜眼前的。更何况花谢人离,旁人也好本宫也罢亦无法阻止,只好日日期盼明年花开之际。依本宫看来,凜冬的这种等待,也是人必须经历的过程。” “娘娘,松柏长青,美好的事物也不都是短暂的。”荷叶安慰道“娘娘清明,又何必伤怀呢?” “松柏单调却长青,百花易枯却美艳,各有各的好与不好罢了。本宫刚刚有感而发,并不是难过,荷叶你不必安慰本宫。”蒋晨见荷叶表情忧郁而严肃,笑了笑道“大王许久不来本宫的确想念,但落花终会重开,待大王再来看望,今日等待自有来日喜欢。” 荷叶替蒋晨整理了一下披风“娘娘想事情透彻,奴婢不多言了。起风了,娘娘,我们回吧。” 蒋晨看了看地上的落叶,今日有些矫情了,便点了点头“恩,我们回吧。” 第八章 敲打 荣安一开始听到院子里传来私语声,便想开口叫人回避,谁知道大王却拦了下来。 嬴政记得当年在赵国的时候,那时候父王还是质子,父王的身边只有母后和他陪伴,那些姬妾则恨不得一个个逃开。待父王到后来回秦国做了太子,那些姬妾才开始一个个献起殷勤,父王不计较过去依旧宠爱那些姬妾。只是不管多宠,一旦那个姬妾惹母后不快,父王就会立刻把那个姬妾打发出去做奴婢。嬴政曾经以为,母后是真心喜欢父王的,直到他发现母后同仲父之间有些什么,才知道母后对父王有在意,却无爱恋。 看惯了虚情假意,嬴政对后宫妃嫔的态度向来是宠比爱多,就算是对盛宠的珍淑妃,或许有几分心意在,但更多也是想扶植蒙家制衡吕家。 听了今日蒋晨的这些话,嬴政有些恍然。似是想起每次去看瑰充容,她总是在立在风中翘首以盼,夜里睡觉也总会起身做些盖被子或者戳一戳他的小动作,用膳时会偷偷把不喜欢吃的青椒香菜夹给他,他在一旁看书思考时她都会含笑盯着他看很久,宛如普通人家的妻子对待丈夫一般。初次见她时,只觉得她娇羞可人气质独特,又因着蒋家多宠几分,而后才发现和她在一起越来越随意温馨。 蒋家底蕴尚在,瑰充容又温婉娇嫩,就多宠她几分吧,嬴政心里对自己道,但真正的想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今晚瑰充容侍寝,去长平宫用晚膳。” 蒋晨伫立在门边,一边同荷叶说笑,一边悠闲地从霜叶手中提着的篮子里抓些果脯来吃。嬴政来的时候,蒋晨立刻放下手中的果脯,走上前行礼。 “你倒是会享受,在门边站着竟然还弄些果脯在这吃着”嬴政调笑道。 “还不是大王你来得太慢,妾等着等着就饿了,只好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蒋晨娇笑道,顺势将嬴政的手与她握在一起“不过妾还留着肚子,等着陪大王用晚膳呢。” 这幅样子让嬴政很是受用,嬴政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不过,孤倒是更新品尝别的东西。” 蒋晨莞尔一笑,摆出害羞地姿态“大王还是快别取笑妾了,今日是第一次陪大王一起用膳,妾是亲自下厨做的。” “哦?”嬴政笑了笑。宫中妃嫔给他做点心熬参汤的还是不少的,不过正经用膳的时候很少会有人亲自下厨。 “妾的厨艺很好的,大王可要多吃点。”蒋晨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 嬴政感到有些好笑,打趣道“那孤可要好好尝一尝,要是不好吃,孤可要惩罚你的。” 蒋晨侍寝的消息传出去,让误以为她即将失宠的妃嫔又咬碎了牙。次日,蒋晨一踏入频阳宫,就毫无疑问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嫔妾拜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昭仪娘娘,昭媛娘娘”蒋晨恭谨行礼后,又同吕彤彤互行了半礼“修容姐姐安好。” “充容妹妹请起。”王贵妃温和道。蒋晨不是麃佳人刘美人之流,转眼就会被大王抛之脑后,对于她能复宠,本就是王贵妃意料之中的。 “充容妹妹精神不错,大王早上还派人吩咐免了你的请安,你倒是勤勉”王贵妃笑道,环视了一屋子的妃嫔后,对吕彤彤道“修容妹妹如今胎像已稳,楚玉太后前几日同夏太后说起此事,夏太后吩咐要看一下修容妹妹,诸位姐妹且都随着一起去福寿宫请安吧。” 众人闻言后一惊,夏太后平日里就连楚玉太后也很少召见,更何况她们这些隔了一辈的妃嫔。 说起夏太后,也是秦国的传奇人物。当年秦孝文王为太子时,太子妃华阳夫人专宠,又仗着芈宣太后是她的姑祖母,便苛待其他姬妾,身为太子妾的夏姬同样过着冷宫般的生活,甚至亲生儿子被送入赵国作为质子。夏姬在意外得知华阳夫人患有不孕症之后,便买通了华阳夫人身边的宫女说服其抱养子嗣,又有意在华阳夫人跟前伏低做小。因此虽说后来庄襄王归秦是吕不韦的安排,但也多亏了夏姬之前的种种努力。 后来孝文王继位,华阳夫人被封王后,庄襄王被立为太子。当时的夏姬已是夏贵妃,而华阳王后便开始担心夏贵妃身为太子生母会威胁到自己未来的太后之位,意图去母留子,可惜孝文王因重病导致仅继位三日就不幸逝世。 太子在得知华阳王后意图杀害自己生母之后,准备登基后赐死华阳王后,夏贵妃劝阻道“华阳王后是先王王后,杀之有损威信。” 庄襄王听了夏贵妃的话,登基后将嫡母华阳王后与生母夏贵妃一同封为太后,立赵氏为王后,嫡长子嬴政为太子。直到现在嬴政为秦王,除了对生母楚玉太后孝顺之外,对夏太后这个祖母也是万分尊敬。至于华阳太后也并没有逝世,而是被送去了行宫修养,不在王宫内居住,众人怕是没机会见到了。 自佛教前几年传入秦国后,夏太后倒是十分信奉,常年在福寿宫闭门不出,这次召见众人连王贵妃也很忐忑。 夏太后已经年过半百,年轻时又生活艰难,看上去和普通的老人倒是没什么区别。而楚玉太后今日也来了福寿宫,此刻端坐在夏太后身边一起接受众人的大礼。 “嫔妾等拜见夏太后,拜见楚玉太后” “恩,都起来吧。”夏太后挥了挥手温和道“玉儿,新晋妃嫔你应该已经召见过了吧,哪一位是吕修容?”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知道楚玉太后的闺字,楚玉太后指了指吕彤彤“回母后,这一位就是吕修容。” “相国大人把女儿教养的好,看上去就是个懂事的,也是个有福的。”夏太后笑了笑又道“大王现下子嗣稀薄,这才是大王的第二个孩子,你一定要听从太医的吩咐好好养胎。” 吕修容面色一红,含笑道“回夏太后,太医说胎象现在已经稳固,又开了些补药,尚司房也送了不少孕妇的东西过来。” “母后,吕修容初次怀孕,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不如安排两个生过孩子的姑姑过去”楚玉太后也笑道“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恩,这是交由你和贵妃安排就行,哀家也忙不动了”夏太后点了点头,说着又赏了吕修容一尊玉像。 “谢夏太后赏赐。”吕彤彤站上前,恭谨地用双手接过夏太后身边的方姑姑捧来得玉像。 “这是玉佛像,佛教传入我们秦国时间尚短,你不认识也很正常”夏太后见吕修容接过去后面带疑惑,便开口解释道。而后又一一见了几位妃嫔,态度和蔼,宛如自家长辈。 待夏太后一说完话,蒋晨就见到楚玉太后收起了笑容,于是立刻垂下眼恭谨坐好。 果然不一会儿楚玉太后严肃道“自新人入宫以来,哀家也召见过一次,并且吩咐你们后宫相处要和睦,可就拿麃佳人一事来说,不懂宫规以下犯上便是大罪。” “楚玉太后息怒。”众人闻言赶紧起身请罪,一个个紧绷身子。 “既然大王已经处罚过了,哀家不便再罚。今日在母后这,哀家还是要说几句,彼此有些摩擦也无不可,如今吕修容有孕,哀家是知道女人间的那些心思的。你们一个个的放清明些,若是谁敢拿王嗣来做动作,哀家决不轻饶。”楚玉太后顿了顿,放缓语气又对韩昭媛道“你是妃嫔中唯一一个生育过的,哀家又信任你,平日里多帮扶下吕修容。” “玉儿说得对,若是有人敢拿王嗣做动作,哀家即使妄动杀念,也是一杯鸩酒立刻就送过去,让你们为哀家的曾孙曾孙女陪葬。”夏太后也拨了拨佛珠,眼神凌厉道。 听罢,众人都点头称是。麃昭仪眼里却闪过一丝嘲讽,当然并不是对楚玉太后,而是对王贵妃的。 王贵妃代掌后位,如今楚玉太后在麃佳人一事过去这么久之后训斥众人,可不就是觉得王贵妃打理后宫不力,又绕过王贵妃提出让韩昭媛帮扶吕修容,更是在告诫王贵妃毕竟不是王后,王后职权她随时可以收走交给其他人。令麃昭仪好奇的是,楚玉太后虽最信任韩昭媛,但一向对王贵妃也算宽厚,不知今日为何当着众人面打贵妃的脸。 王贵妃也很郁闷,近日后宫并没有发生什么,看来应该是外面的事了。 楚玉太后同吕修容说了几句,又赐了一些补药过去。王贵妃管理后宫也没什么大错,只是王家这些日子不太安稳,楚玉太后今日才不得不敲打一番。大王有意抬举王家和蒙家,只是蒙家世代出忠臣忠将,王家这几年却有些膨胀。 嬴政现在年少,除了吕不韦帮忙处理政务之外,楚玉太后也经常会做一些决策。 这个时代还没有后宫不得干政一说,尤其秦国自芈宣太后以来,历位太后在政事上能够插手的地方很多。华阳太后现下还在行宫好好修养,也未尝没有当年芈宣太后留给芈氏一族的势力还有一部分在的原因。 第九章 训诫 待时间不早了,夏太后才遣散了众人。 两位太后的威压太重,便是口无遮拦的刘美人也是不敢乱说话的。因此出了福寿宫,众人方送了一口气,一边走路一边开始绵里藏针地互相交谈,珍淑妃麃昭仪也是明里暗里拿今日的事同王贵妃对垒。 蒋晨虽不怕那些软刀子,却实在懒得同那些妃嫔姐姐妹妹的虚情假意,带着荷叶霜叶就往长平宫回,却不想走到半路就被人唤住。 “充容姐姐走那么急作甚?”蒋晨听到声音当即却步,回首是一位面容娇嫩的女子,眉宇间透露着稚气,发髻上的步摇随着走动摇曳,上面的镶珠蝴蝶似是要飞起来一样。身上着的是一袭桃红色绣花罗裙,金丝白纹,上头的花栩栩如生。唤住蒋晨的正是婕妤戴菲菲。 “不知戴婕妤所为何事?”蒋晨莞尔一笑道。戴菲菲是宫中年纪最小的妃嫔,今年刚满十三,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不过蒋晨可不会真得把她当做小丫头看待。说到底嬴政也才十六虚岁的少年而已,宫中年纪最大的妃嫔就是女官出身的韩昭媛也不过双十韶华,可就是这些岁月如花的女子却一个个心狠手辣,争斗的比谁都惨烈。 “嫔妾见充容姐姐一个人先走,就喊住了姐姐”戴菲菲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嫔妾想同姐姐说会话,姐姐应该没有急事吧?” “本宫无事,只是中午要去陪大王下棋,回宫去准备准备”蒋晨同戴菲菲并无交集,戴菲菲贸然如此不知有什么心思,因此蒋晨并不亲近。 “现在离中午还有很长时间呢~”戴菲菲咬唇看着蒋晨,一脸无辜的样子“姐姐为何如此急匆匆要走?姐姐唤嫔妾婕妤而不唤妹妹,莫不是不喜欢嫔妾么?” “戴婕妤误会了。”蒋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本宫唤贵妃也是尊称娘娘,只有贵妃相允,本宫才以姐妹相称。本宫认为称姐妹是亲近,但礼数不可废,只有诸位姐妹同意,方才敢不拘小节。” 蒋晨故意这么说,就是暗指戴菲菲不知礼数,方才拦下她不仅不行礼说话还没规矩。 虽说从二品的充容和正三品的婕妤只差了一级,但这一级却是天壤之别。依照秦国王室的规矩,除了王后正位宫闱统领六宫之外,正一品三夫人协管妇礼,从一品四妃掌教四德,正二品上三嫔与从二品下六嫔合称九嫔则执有训诫妃嫔之权,妃嫔也只有到了从二品才有资格被正式记录在王室族谱之上,被人尊称一声娘娘。 “倒是嫔妾逾越了呢。”戴菲菲脸色一僵,随即依旧端着笑容不变,道“吕修容有孕受到大王和两位太后重视,嫔妾本以为姐姐心怀惆怅,才想着同姐姐你说话解闷。唉~其实姐姐之前才是新人中最受宠的,没想到却叫吕修容先有身孕,大王这些日子去看姐姐的次数都少了。” 原来戴菲菲是来挑拨的,蒋晨一听这才知道她的意图,只是手段未免太过拙劣。 “伺候大王,开枝散叶,本就是我们妃嫔的职责,本宫与吕修容都是恪守本分罢了。倒是婕妤,方才称本宫姐姐,又称吕修容为修容,莫不是直通本宫亲近,同吕修容就不亲近了。”蒋晨嘴角微讽。 戴菲菲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头便有大火。论家世戴家不比蒋家差,论样貌戴菲菲也有自信堪比珍淑妃,偏偏大王到现在根本没宠幸过她。 心中想着,面上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嫔妾以为姐姐心系大王,不曾想姐姐竟是如此想的,嫔妾不该妄加猜测的。” “放肆!”蒋晨脸色沉静如水“戴婕妤竟是认为本宫该对吕修容有孕感到嫉妒才是证明本宫心系大王吗?戴婕妤该去好好学习妇德了。两位太后今日才训诫过,未曾想你竟如此不把两位太后放在眼里。” 戴菲菲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神色,面色通红却也不怕,道“嫔妾怎敢不听两位太后训诫,嫔妾同充容娘娘姐妹相称,充容娘娘却要扣嫔妾这等帽子,嫔妾是不服的。” 蒋晨当即脸色一沉,她根基不稳不想树敌太多,但只要得宠就不会有人看她顺眼,若不拿出点威慑,别人只会得寸进尺。君不见王贵妃珍淑妃等人除了彼此之间交锋之外,怎么没人敢随意挑衅,就是她们擅长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力。 “戴婕妤怕是入宫前规矩没学好,先是不听两位太后训诫用言语挑拨本宫同吕修容,再来是以下犯上对本宫出言不逊,谁给你的胆子?来人,罚戴婕妤在此跪一个时辰。” “你怎敢这样?”见有宫女太监上前动手,戴菲菲呵斥道“贵妃娘娘才是代掌后位之人,你怎么能处罚妃嫔?” “戴婕妤怕是糊涂了,就算是大王已经立了王后,本宫身为九嫔之一,也有资格管教妃嫔的行为举止。”蒋晨冷声道“既然婕妤对宫规不够熟知,派人过来诵读宫规,枫叶你去将此事禀报于贵妃娘娘,以免众人误会本宫苛待妃嫔。” 戴菲菲身边的宫人有心阻止,却也不敢上前。蒋晨若是一般的宠妃确实没资格这么做,可惜她身为九嫔,理由又充分,今日自家主子怕是只能乖乖受罚了。 消息传到的时候,王贵妃还在路上同诸位妃嫔说着闲话。王贵妃刚刚被楚玉太后打完脸,自是不敢偏颇,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罚了戴菲菲一个月月俸。这下那些平日里对蒋晨诸多挑衅的人也才明白,原来自己同瑰充容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 不过戴菲菲被罚只是让众人不敢再惹蒋晨,争宠的心思依旧是在的。随着嬴政近日常在后宫走动,那些妃嫔终于有机会“偶遇”大王。 先是高如月梅园祈福,回眸一笑乱人心。后是王雨肃风中起舞,翩翩一舞倾国色。再来是蒙络珊庭中吟诗,西施蹙眉落沉鱼。到最后包括被厌弃的麃闫琴在内,所有新晋妃嫔终于全部侍寝,一些老人也陆陆续续开始重新获宠。 其中戴菲菲本来是被嬴政点了两次侍寝的,只可惜第二次时戴菲菲向嬴政抱怨蒋晨之前处罚她一事,遭嬴政训斥后还贬为了正六品芳华。众人不禁感叹,又是和麃佳人一样的脑残少女。同样是宠幸,很明显大王对瑰充容的宠都快赶上盛宠多年的珍淑妃了,偏有人不自知。 依旧在园中期盼偶遇的妃嫔还没来的及等到大王,却等到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一个个的只好讪讪回了寝宫,毕竟女子一旦受寒是会对身体造成影响的,得不到宠不要紧,到底不能把身体损了。她们可不是高位妃嫔,高位妃嫔即使身体受损生不了,也还有机会抱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腊月末,今日正是年关。 “娘娘,今晨戴芳华身体不适,召了太医后,说是有了身子。”荷叶一边替蒋晨梳妆,一边将打探到的消息同蒋晨说道“戴芳华有福,赶上了年关这个好日子查出了身孕。” 蒋晨面色一顿,随即笑了起来“的确是个有福的,她这一胎倒是比吕修容先前那胎赶得还巧。今年雪下得瑞,待今天家宴,大王和两位太后怕是都要大肆封赏她了。” 霜叶担忧道“娘娘之前处罚过她,这下她怀孕,不知道会不会同娘娘作对,娘娘怎么还笑呢?” “她若还是婕妤,说不定这次有孕还能升到同本宫平起平坐,可现在她只是正六品芳华,就算破例越级晋封,顶天不过升到正四品才人,如何给本宫难堪。”蒋晨笑了笑道。 “霜叶就是太杞人忧天了,修容娘娘有孕还未晋封呢。”枫叶跟着笑道“虽说是因为到了从二品以后位份不轻易升降,但楚玉太后对修容娘娘格外优待,若是修容娘娘还未晋封,就让戴芳华升的太快,这不是在打修容娘娘的脸面么?” “枫叶说得对,当然若吕修容生了位公主,而戴芳华生了公子,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就是大王的长子了。”蒋晨点了点头道“吩咐下去,如果看到长安宫戴芳华身边的人,都离远些,以免沾染什么麻烦。” 路平在门外听到,应了一声,就下去交代了。 蒋晨抹了抹自己的肚子,似是思考着什么。如果有孕的话,自己不仅可以在后宫立稳脚跟,在朝堂上蒋家也可以再次发展起来,到时候借助蒋家势力完全能够抹除自己燕国细作的身份,真正以蒋晨的身份生活了。 只是,还不是怀孕的好时机,至少后宫再多几位子嗣,才能够不那么打眼。 “启禀充容娘娘,”门外传来声音。 “娘娘还在梳妆,有什么事说就行。”荷叶回道。 “锦绣台传来消息,还有一个时辰年会家宴就开始了,还请各位早些前去。”尚司房的人恭谨道。 “本宫晓得了,一刻钟后就出发” 待蒋晨梳好妆装扮,便坐上辇车出门。年关最是喜庆的时候,蒋晨特地挑选了一套厚锻锦裙,上面绣得是大富大贵的牡丹花,发髻上带的是喜鹊登枝钗,用翡翠和玛瑙装饰,端得就是华贵艳丽。这装扮与蒋晨平日的装扮倒是不符,不过今日场合特殊,穿得这般喜庆很是应景。 第十章 年宴 锦绣台位于王宫的东南角,是专门举行宫宴的地方,今日也是难得的热闹。 蒋晨到的时候,大王和两位太后尚为入席,倒是妃嫔来得都差不多了,连许久不出现的麃佳人今日也坐在了席位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年关家宴自然没人敢摆出一副触霉头的样子,一个个都笑语晏晏。蒋晨猜测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戴芳华有孕一事,只是此刻还未公布,众人自是装作不知的样子。 “大王到!夏太后到!楚玉太后到!”门外宫人的声音传来,众人只得慌忙起身行礼,就见嬴政搀扶着两位太后走了进来。扶两位太后坐上了主位,嬴政又同王贵妃寒暄几句才坐上了自己的位子。 “起来吧!”嬴政今日似是很高兴,对众人都和颜悦色,两位太后也柔和许多。 “今晨戴芳华查出了身孕,主位姐妹怕是还不知道吧!”王贵妃笑道,她代掌后位,其他人可以装不知道此事,她却肯定要知道的。 麃昭仪第一个开口,只见她面带惊讶,随即一脸惊喜道“这可正是喜事了,恭喜大王,恭喜夏太后,恭喜楚玉太后,更恭喜戴妹妹了。” 戴菲菲面带喜色,含蓄笑道“嫔妾只是做应尽的事,为王室开枝散叶。” 这话一说,倒显得在场的妃嫔都没有尽职尽责似的,毕竟大多数都是没生育过的。只是一瞬,众人就掩盖了自己的嫉恨,开始挨个道贺起来。年关家宴,谁敢面露不愉。 蒋晨也跟着众人附和道“戴妹妹有福,恭喜戴妹妹!” “充容姐姐也要快些才是。”戴菲菲瞥了一眼蒋晨,露出娇嫩一笑“嫔妾以为姐姐比较受宠,不曾想却是嫔妾先有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让人挑不出错处,实则是在暗讽蒋晨侍寝较多却没有怀孕。只是,盛宠多年的珍淑妃不也没怀过么,戴菲菲的话可不止打了一个人的脸。蒋晨神色不变,端起酒杯饮了几口。 果然,还不待蒋晨回答,珍淑妃先一步笑道“有孕是你的福气,就是不知道此胎大王打算交给哪位姐姐抚养呢?” 从三品以下是没资格自己抚养孩子的,戴菲菲入宫时本是正三品婕妤,如今自己作死贬到了正六品芳华还不够尴尬的,此番有孕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呢。舍母留子在这宫中太正常了,若是戴菲菲的孩子抱给了其他人,她的性命可就危险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夏太后当年一般幸运。 “此事不急,待生下来后孤再做考虑。”嬴政全然不见戴菲菲难看的脸色,开口道“不过戴芳华既然有孕,也该升一升位份,就晋升为从五品小仪吧!” 戴菲菲本来是喜出望外,只是现下竟只升了一个位份,再联合大王刚刚的话,恐怕日后即使生的是王长子,也最多不过升到从四品了,孩子肯定不会自己养在身边。蒋晨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嬴政对戴菲菲如此不喜,看样子戴菲菲不会母凭子贵了,其他妃嫔见状也放下心来,在心头暗笑。 戴菲菲不管如何想的,此刻也摆出一副欣喜地表情谢恩“妾谢大王恩典。” 楚玉太后见嬴政如此,便知道儿子是不喜这个妃嫔的,但对孩子还是重视的,便只赏赐了些适合孕妇的补药,却未赏赐金银珠宝。夏太后与王贵妃也是一样。补药服用也只是对腹中胎儿有利,戴菲菲等于什么赏赐都没得到,面上还得带着笑容谢恩。 这边戴菲菲是什么都没得到,几位高位妃嫔却都收到了一堆的赏赐。 待家宴正式开始后,嬴政借着年关的由头,给从二品以上的妃嫔都赐了些各国赠送的稀奇珍宝,王贵妃、珍淑妃、麃昭仪、韩昭媛、吕彤彤以及蒋晨都获得了许多东西。 下面的诸位妃嫔看了也只能说些恭维的话,就算有拈酸吃醋谁敢在年关说不好听的话。倒是过了一会后,失宠已久的刘子昭突然被嬴政赐了两壶美酒,见嬴宛在一边同刘子昭说笑,蒋晨才明白原来是嬴宛扶了她一把。 嬴宛如今也算是常被嬴政召见的,只是大多数时候只是在闲聊却很少侍寝,这使得她不得不扶植一个人上来。刘子昭虽然说话无脑,但却是第一个服侍过嬴政的人,曾经也有过盛宠,有着往日的情分再加上嬴宛的提携很容易就能再次起来。更何况,像刘子昭这种人也更容易掌控。 “刘妹妹今日的装扮倒是别出心裁呢。”嬴宛看了眼刘子昭笑道。 刘子昭今日穿得是一身广袖雪色锦缎罗裙搭白狐裘,上面绣的红梅花瓣分外显眼。这一身太过出尘本不适合宴会,配上刘子昭头上的白鹤冠,倒是颇有几分吉祥的寓意。这装扮乃是得嬴宛指点,嬴宛本身并不适合这种风格,所以穿得是楚玉太后赏赐的一身玫红色华服。 “白鹤献福,嫔妾祝愿大王福泽万年,祝愿两位太后吉祥安康。”刘子昭笑道。 “孤还记得初次见刘美人时穿得也是一袭白衣,不过却是跳舞用得舞服。”嬴政执着酒杯笑道。 “大王这么一说,妾倒是想起原来在东宫时,刘妹妹的舞便是一绝。”珍淑妃笑颜如花“听说前些日子,王令仪也是风中一舞动倾城,不知比起刘妹妹如何?” 那日嬴政本是要去看珍淑妃的,途中“偶遇”王雨肃在园中起舞,体态轻盈,身姿曼妙。虽然当时只停留一会就去了羽阳宫,当晚却是点了王雨肃侍寝。王雨肃又是王贵妃的人,珍淑妃此时拿王雨肃同刘子昭比就是想给她难堪。 宫中谁都知道刘子昭当年盛宠时,舞姿惊为天人,连祭天舞都是由刘子昭指导编排。王雨肃舞跳得是不错,却怎么也不会比过刘子昭的。虽说让刘子昭出风头也不好,到底她是个没脑子的人,不然也不会失宠这么久了。 “王令仪舞姿虽美,却缺乏神韵,刘美人当年的祭天舞就连父王在世时都称赞过的,二者比不了。”嬴政声音不大,但在座的各位却都能听到,众人看着王雨肃都闪过一丝嘲讽。 楚玉太后也道“哀家年轻时也热衷于跳舞,刘美人的祭天舞的确很出色。” 刘子昭听闻,面带谦卑起身行礼“谢大王,楚玉太后夸赞,妾雕虫小技罢了,只求博君一笑。” 蒋晨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珠钗,望着刘子昭面带微笑。嬴宛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这几日竟能让刘子昭进退有度,尽管只是表面上的,却也了不得了。看来今日刘子昭应该会晋封。 “刘美人侍奉孤多年辛苦,许久不晋位份了,今日就升为从三品世妇吧。”嬴政看了眼刘子昭,开口道。 “妾谢大王恩典”刘子昭起身谢恩。 早在嬴政夸赞刘子昭时,众人就心中有数,对此也不惊讶。倒是戴菲菲脸色又一次不好了起来,她怀了身孕才升一级,刘子昭不过被夸赞几句就连升两级,大王当真是不喜她。心中想着,对蒋晨又恨了几分,都是瑰充容自己才会如此难堪,有朝一日一定要把她踩在脚下。 蒋晨正与旁边的韩昭媛打趣说笑,讨论到阳滋公主昨日画了一幅画送给大王的事,感觉到一股视线回头便看到戴菲菲一脸阴沉的看着她。蒋晨不仅不生气,反而内心感叹,脑子有问题的还是不要入宫了,真当这里的人都眼瞎么,嬴政早就看到了戴菲菲坐在那里一脸不满,大过年的还这般晦气,心上更对她厌弃了几分。 王雨肃则嫉妒刘子昭晋封一事,不过在得了王贵妃的吩咐下,面上还是带着笑容。 蒋晨正发呆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麃昭仪却突然转头对着蒋晨,开口道“充容妹妹似是有心事,是心情不好么?” “昭仪姐姐何出此言?今日乃年关,嫔妾怎么会心情不好呢?”蒋晨回望着麃昭仪,笑着答道。这是要开始针对她了么? 果然,这边的对话引起了众位妃嫔的注意,一位一朝入宫大王新宠,一位久立不倒细水长流,两位高位妃嫔之间的言语争斗不知谁更胜一筹。嬴政听到对话也往这边看来,似是要听蒋晨同麃昭仪说些什么。 “本宫见充容妹妹无心用膳,目光看着刘妹妹发呆,才多嘴问了一句。”麃昭仪放下手中的银筷和酒杯,盯住蒋晨的双眼。 “让昭仪姐姐见笑了,嫔妾爱吃的菜已经吃完了,剩下的菜嫔妾没什么胃口。”蒋晨脸色一红,做害羞状道“说来让大家笑话,今天的酱肘子特别美味,嫔妾桌上的已经用完了。瞧着刘妹妹桌上的还未动用,想着是不是刘妹妹不爱吃,又想着怎么才能开口要过来。” “晨儿向来是嘴馋又挑食的,孤记得上次去长平宫看她时,她站在门口还要弄一篮子果脯在吃。”嬴政调笑道“你也别眼馋刘世妇桌上的了,既然喜欢,吩咐尚司房再去做,让你吃个够。” 蒋晨面色通红“大王就会取笑妾,不过妾为了口腹之欲,只好谢过大王的酱肘子了。” 韩昭媛莞尔一笑,这瑰充容与大王说话也是有趣,麃昭仪此番倒是败了一筹。 要说韩昭媛看谁不爽,麃昭仪当属第一,韩昭媛争宠不过是为了女儿阳滋公主,珍淑妃和王贵妃一般只会挤兑她,偏麃昭仪经常拿阳滋说事,让韩昭媛很是厌烦。 第十一章 才艺 见酱肘子上桌后,蒋晨明显吃得多了,嬴政转头对王贵妃笑道“孤就说,她素来是个小馋猫,尚司房做这道肘子的厨子,日后就赐给长平宫的小厨房吧!” 王贵妃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大王疼爱充容妹妹,充容妹妹福气了呢。” 这瑰充容倒是一鸣惊人,明明入宫不久却获得盛宠。大王向来称宠妃都是爱妃,被唤闺名的除了她与珍淑妃外,就只有瑰充容与吕修容了,就连麃昭仪和韩昭媛也未曾获此待遇,再这样下去莫不是要出第二个珍淑妃了么? 吕修容有楚玉太后和吕相国在背后支持,她是不敢乱来的,但是蒋氏一族比不上王家,要不要在她还没成长起来早早将她解决呢? 心里思虑了一会,王贵妃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韩昭媛是奴籍出身,这辈子也不可能威胁到她了,麃昭仪和珍淑妃却都虎视眈眈地顶着她手上的凤印,如今王后未立,随时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手脚伸得太远很容易翻船的。不过要是王贵妃知道自己日后的倒台就是因为蒋晨,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待上了果盘之后,尚司房便撤下了菜品,只留下点心供诸位主子观看表演。 珍淑妃看了看台上表演歌舞的宫人索然无味,笑着对嬴政说道“大王,年年看这些歌舞也是厌倦,不若今年换个花样,让诸位姐妹献上自己的才艺如何?” 接待大臣和宗族的国宴是在年二十九,今夜只是家宴,因此提议让妃嫔表演倒不算突兀。嬴政想了想,很快同意了下来“既然琯儿有此提议,孤也觉得甚好,诸位爱妃各有所长,孤也未曾一一鉴赏,今日倒是个好机会。”蒙络琯正是珍淑妃之名。 妃嫔向来为争宠手段尽出,争奇斗艳。平日里即使想表演给大王看都没有机会,难得珍淑妃提出来,一个个都想着怎么吸引大王注意,当然也有一些出身低微的妃嫔无甚才华,只想着怎么另辟蹊径。 王贵妃一向端庄,表演的才艺也是极符合世家女子的身份,一手大篆效仿西周名家,堪称一绝。 麃昭仪则摆了一副绝妙棋局让诸位破局,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嬴政妙子拆招引得众人交口称赞。韩昭媛则坦然严明自己女官出身无甚才艺,嬴政倒未怪罪,直说生下长女阳滋公主就是韩昭媛最好的才艺。 吕彤彤与戴菲菲怀有身子,楚玉太后让嬴政免了二人的表演,以免劳累。 嬴宛出口成章,做了一首诗词,被夏太后称赞不落嬴氏国姓。高如月则演奏了一种名为“琵琶”的新式乐器,声音悦耳,不仅嬴政听了感到有趣惊奇,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刘子昭不出意外地表演了一支湘夫人祭水舞,让一旁的王雨肃面色一变,才觉得自己当日风中起舞比起刘子昭实在是东施效颦。 珠玉在前,王雨肃临时改为高歌一曲,嬴政不褒也不贬。被贬为佳人的麃闫琴却知难而上,表演了一支扇子舞,舞姿虽远比不得刘子昭却胜在出奇,被嬴政升为了八子。蒙络珊选择的中规中矩的表演,用箜篌吹了一首宫乐。 因着表演并不是按照位份来,待众人都表演完后,剩下只珍淑妃与蒋晨二人。 珍淑妃既然提出此事,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出乎意料地选择了与众不同的舞剑。蒙家乃将门世家,珍淑妃的祖父蒙傲、父亲丞相蒙武、兄长蒙恬与弟弟蒙毅都是一等一的悍将,珍淑妃此番飒爽的英姿,倒显得同为蒙家人的蒙络珊小家子气了。 珍淑妃莞尔一笑,对蒋晨道“现只有充容妹妹未曾表演了,不知妹妹带来的什么才艺,让诸位也惊奇惊奇?” 蒋晨入宫以来得罪最多的就是她了。珍淑妃对自己的才艺颇为自信,本想最后一个表演以做压轴,待看到蒋晨也还未上场时才改变了主意。故意在蒋晨前面表演,就是想盖过她的风头,若是蒋晨待会的表演平淡无奇,怕是要叫人笑话了,即使蒋晨才艺出色,可珍淑妃珠玉在前,她的表演也只怕不能出彩。 做了这么多努力,蒋晨自然不会让人轻轻松松破坏了自己在嬴政面前的形象,起身笑道“妾雕虫小技本不该献丑,既然诸位姐妹都已经展示过了,妾也只好厚着脸皮上了。” 吩咐荷叶取了琴来,蒋晨上前抚了起来。 琴声一起,婉转如碧波,清脆如鸟鸣,一时间仿若置身于蓬莱仙境,悠然的琴音如天女所抚,为这漫长的冬日带来了盎然生机。琴音渐次,曲风一转又成了壮阔山河,霎时间众人宛如看到了一片开明盛世,江山万里。蒋晨弹得兴起,曲风又一转脱离了平日的局限,一时间又成了心系世人的神明女娲,琴音充满悠长舒缓,似是抚平众生的心灵,安详而宁静。 余音袅袅,众人还沉静在琴音之中,蒋晨望着珍淑妃露出一丝讽笑。在蒋府的这两年里,蒋佟氏完全就是把她当做真正的女儿来教养,平日里身为世家女子该会的琴棋书画蒋晨都是学的,以她的聪慧自是进步神速。只是入宫后她甚少抚琴,便是大宫女荷叶也是不知道她的琴艺如此高超,珍淑妃有心算计,却不想让她出了次风头。 也罢,既早已得罪珍淑妃,还不如得罪到底。蒋晨初入宫时也未想到自己会如鱼得水,短时间内成长到这种地步。 “晨儿琴技绝佳,孤竟是被瞒了这么久。”嬴政朗声一笑“该罚,该罚。” 蒋晨亦笑“也是今日淑妃姐姐提起,妾才在众人前抚了一琴。既然大王说妾该罚,妾便自罚一杯酒,向大王告罪。” “充容妹妹琴艺虽妙,但琴音也似是不同,所用之琴当属绝品吧。”珍淑妃笑道,语气中透露出来的却不是蒋晨琴艺好,而是演奏中用了好琴的原因。 “淑妃姐姐说得正是。”蒋晨似是听不出珍淑妃的嘲讽,坦然笑道“琴音不绝,子规不啼,此琴正是‘规啼’。” “竟是名琴‘规啼’?”高如月惊讶道“相传晋国大夫‘琴仙’伯牙大师曾有两把琴,一把‘凤尾瑶琴’,一把‘梧木规啼’,当年钟子期逝世后,伯牙为纪念知音将‘瑶琴’砸与子期墓前,剩下的‘规啼’则不知所踪。世人皆以为已被伯牙大师销毁,却不想竟在充容姐姐的手中。” “伯牙大师当年将‘瑶琴’砸毁后,‘规啼’却是留给了弟子。先祖曾与伯牙大师的弟子也为知音,伯牙大师的弟子便将此琴赠于先祖,成为了蒋家的传世之宝。嫔妾入宫时,母亲知我爱琴,特地送于嫔妾的。”蒋晨盈盈浅笑。 “蒋氏先祖既为伯牙大师弟子的知音,定然也是琴艺惊人的,想来晨儿是继承了你先祖的传承。”嬴政笑道,对蒋晨不禁有些赞赏。 在嬴政看来,蒋晨其实同其余世家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温柔端庄,知书达理。若真要说不同,应当是和她在一起时总不会感到腻吧,她总能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应当有什么样的态度,又能时不时带来一些别样的新鲜感。 “今日见了她们这么多人的才艺,哀家竟然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夏太后起身道“不过哀家看了许久,有些乏了。” 众人见夏太后起身,也都站了起来。嬴政道“王祖母既然乏了,孤就先派人送您回宫休息去吧。” “哀家也有些乏了,母后既然要回宫,哀家便随母后一起吧。”楚玉太后也道“大王不必派人相送,你们继续。” 两位太后离场后,诸位妃嫔倒是更自在一些,好些妃嫔都开始对嬴政眉目传情,只可惜嬴政一直在与王贵妃珍淑妃等人说话,倒是辜负了这些女子的一双双深情的眼眸。 宴会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下落了帷幕,按照规矩大年夜大王应当歇在正妻屋内,王后未立,便是代掌后位的王贵妃也不能在今夜侍寝,倒是让众人歇了心思。 时间过得极快,自年关以后便是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后宫倒是比较平静。 嬴政一直在同吕相国面见各国使臣,很少踏入后宫,而王贵妃在同尚司房的梅尚司处理上一年后宫的各种宫务,也免了众人日常的请安。大王不在,彼此又不常见面,自然少了许多矛盾。 吕彤彤已有四个半月身孕,肚子渐渐大了起来,楚玉太后经常单独召见她过去,每每赐了不少东西过去。另一位有三个月身孕的戴菲菲却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因着她时常出来乱跑炫耀,嬴政最后还下令让她在屋内安心养胎,无事不要出门。 二月末已入初春,随着百花依次含苞争艳,后宫局势也渐渐稳定下来。如今除了几位久立不倒的老人外,蒋晨与吕彤彤算是占稳了一席之地,嬴宛在扶植了刘子昭以后也有了自己的势力,而嬴政这两个月入了六次后宫其中有两次都是去了长乐宫看望高如月,因此她也成了后起之秀。因着年前有段时间嬴政在后宫的活跃,以前不受宠的老人也开始被几位高位妃嫔先后扶植。 依蒋晨看来,今年春天怕是要百花齐放了。 第十二章 贤妃 春雨连绵数日终于放晴。 秦国地理位置要比燕国偏南,因此花草树木也长得更早一些,看着窗外冒起的柳枝,蒋晨忍不住兴致,带着荷叶出门散步。 自戴菲菲被嬴政下令待在屋内养胎以来,还是蒋晨第一次见到她。 虽然她被嬴政厌弃,但是宫中子嗣稀薄,她有着身子尚司房也是不敢委屈她的。如今戴菲菲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便开始得意起来,明明还未显怀,却用手撑着后腰。稚嫩的面容配上这幅极力想表现母爱光辉的动作,倒有些不伦不类的。 “充容娘娘好兴致,也来这园中漫步。”戴菲菲面带微笑,听不出有什么不对。 “虽只是初春,到底已有百花盛开。本宫早就听闻王宫内有许多珍贵的花类,可惜入宫时已是秋末,现在便想早些看看这花”蒋晨娇笑出声“倒是戴小仪,大王不是吩咐你安心养胎,怎么还出来闲逛。” “过了三个月胎就已经稳了,嫔妾已经得了大王的应允,才出来走走。”戴菲菲在屋内闷不住,刚过三个月就去求了嬴政出门。她想得简单,以为即使自己不受宠,有了这个孩子也可以耀武扬威,却不知道后宫多少人等着她不好。 “既是大王应允,本宫自是没有异议。戴小仪好兴致,本宫就先离开了。”蒋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戴菲菲出门本就是想着炫耀一番,好让人知道自己怀的可是大王的子嗣,再怎么样肚子争气才是妃嫔最大的倚仗。今日偶遇蒋晨,戴菲菲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便开口拦住了蒋晨。 蒋晨见她如此做派,便知她心中所想,险些笑出声来。戴菲菲不仅恶毒还蠢笨,不知道这么小的年纪哪来那么多心思。难不成还未看清局势? “戴小仪有事?”蒋晨回首笑道“不过即使有事,也不该忘记尊卑有别,随意拦着本宫去路,上次的事戴小仪怕是已经忘了。” 戴菲菲见蒋晨面带微笑,更是生气,道“如今嫔妾有着身孕,充容娘娘怕是不能随意处罚嫔妾吧?” 见她趾高气扬,蒋晨微微叹息,要是后宫多几个这样的蠢人那是真要乱了。 “本宫自然不会再罚跪,不过若是戴小仪还这般急躁又无理取闹,本宫可是要去回了大王,再让你在屋内静养些时日” 戴菲菲还想在说什么,被身边的宫女拉住,才停了下来“充容娘娘威武,咱们且看谁笑到最后。”说罢拂袖转身离开。 蒋晨看着戴菲菲的背影,笑而不语。笑到最后么?蒋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笑到最后,说不定哪天惹嬴政厌弃就进了冷宫,但是如戴菲菲这种无脑之人是肯定笑不下去的。 棫阳宫。 “娘娘,奴婢见您近日有些烦躁,胃口不佳,特地吩咐尚司房做来的红枣粥,您快用了吧”茉莉上前道“红枣归脾养胃,又有补中益气、养血安神之效,正适合娘娘此时服用。” “还不是本宫那个好妹妹”麃昭仪顺手砸了个茶杯道“本宫以为她已经废了,谁知道被贬以后倒是聪明了许多。年关大王才给她晋了八子,近些日子竟然又连升两级,升到了从六品容华。” 麃闫琴自打被贬为佳人又遭到禁足以后,倒似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先是在年关表演了新奇的扇子舞,如今又抱上了夏太后的大腿,日日跑去福寿宫与夏太后探讨佛理。夏太后喜爱麃闫琴,久不管后宫事的夏太后竟然会向嬴政要恩典给麃闫琴升位份,嬴政自然不会忤逆祖母的意思。 “都半截子入土的老东西了,还插手大王的后宫之事,怎么当年不被华阳太后给弄死。”麃昭仪对夏太后晋封麃闫琴一事非常不满。 这话茉莉自是不敢接的,只宽慰道“不过是小小容华而已,她入宫时还是正五品令仪呢,还不是被娘娘轻易打落下去。” “本宫自是不怕她,不过是觉得惊奇罢了”麃昭仪疑惑道“这佛教传入秦国不过数年,本宫竟不知我这堂妹什么时候会对它这么了解了。” 算了,麃昭仪心里想着。反正左不过一个小小容华,翻不出什么浪花。放下心头的思虑,麃昭仪端起红枣粥就喝了几口,啧啧称赞道“这粥里是加了什么东西么?吃起来倒有些爽口。” “回娘娘,这是李司膳近日研究出来的东西,据说是用驴皮煎煮出来,好像叫做阿胶。”茉莉据实答道“听李司膳说,这阿胶亦有给女子补血安胎之效” “李司膳倒是越来越得用了。”说着,麃昭仪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又对着茉莉低语道“把这个赏给她,另外,吩咐下去...” 茉莉点头称是,拿了镯子应声下去。 尚司房现有一尚六司,梅尚司主管尚司房,六司分别是李司膳,李司仪,万司珍,林司制,管司正,周司乐。这是后宫极为特殊的一个地方,在各国中叫法不一,却都有相似的职门。在偌大的后宫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不可能靠着后妃们处理,尚司房担起的便是这样的责任,而能在尚司房做事的宫女,则被称之为女官。 妃嫔和女官并不是单纯的主子与奴才,高品级的女官甚至比不受宠的低位妃嫔还来得体面。如今王长女的生母,位高权重的韩昭媛,不就是女官出身么? 麃闫琴数次晋升一事,频阳宫中的王贵妃并不在意。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容华而已,左右不过是麃昭仪去烦心,此刻她烦心的是吕彤彤即将晋封一事。 “竟是从一品‘四妃’中的贤妃?”王贵妃心里一惊,对身边的阿桃道,又似是自言自语“太医不是说吕修容此胎是个女胎么,又不是公子,大王竟然如此抬举她。” 从二品以上妃嫔甚少变动,吕彤彤查出有孕那日都未曾晋升,本以为待她生产之后才有机会升至正二品昭容,谁知今日嬴政却突然传下消息,要在吕彤彤下月生辰之际晋封,还越过了正二品直接升为从一品贤妃。 她哪里猜到,正因为此胎很可能是个公主,嬴政才更加欣喜,对吕彤彤腹中胎儿多了几分期待。 “娘娘,现在王令还没有下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不如,现在把修容娘娘...”阿桃提议道。 “你在宫里这么久,也该知道后宫看上去是本宫当家,楚玉太后可还在看着呢。”王贵妃斥责了几句“可惜本宫还只是代掌后印的贵妃,若本宫是王后的话...” 若是王后,就能越过楚玉太后将实权牢牢把握。毕竟代掌的后印随时可以给其他妃嫔掌管,但王后立了却是不能随便废除的。 “大王虽是私下告诉本宫,却没有说不能说出去,现在把消息透露给珍淑妃她们几个知道,她们必定不会甘心。”王贵妃对阿桃道“尤其是珍淑妃,若是吕修容做了贤妃,可就与她平起平坐了。” “可若是消息传出去,大王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红云忧心道。 “一旦出了事,本宫泄露消息最多担个失察之罪,可却能除去一大威胁,倒也值了。”王贵妃叹了一口气道“她们几个都很谨慎,本宫这是阳谋,接与不接看她们怎么想了。若是吕修容最后平安生下孩子,晋封贤妃,也是她命中该有的。” 宫里的是是非非如果不牵扯到阳滋,韩昭媛是不会有所动作的。 听到王贵妃刻意透露出来的消息,韩昭媛“哦”了一声就接着为阳滋缝制衣服。吕彤彤即将在生辰晋封一事,在韩昭媛心中还不如女儿生辰来得重要,阳滋公主生辰倒是比吕彤彤早几天,韩昭媛早就开始为她准备新衣了。 “娘娘,今日您已经做了两个时辰了,该休息一会,不然对眼睛不好。”大宫女锦华劝慰道。 “恩,也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再接着做吧。”韩昭媛放下手中的活,扭了扭脖子。 锦华见自家主子终于停下,舒了一口气“大公主的衣服自有尚司房做,娘娘一番心意是不错,不需要这么辛苦的。” “本宫以前也是尚司房的人,做件衣服而已,稀松平常了”韩昭媛笑道“甜甜长得快,尚司房的人未必知道她的身形。” “娘娘,频阳宫的人递来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必在意”韩昭媛讥笑道“王贵妃执掌后印,大王此事定是只和她说了。她倒是想得好,自己不想出手,就故意透露消息。” 锦华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便叹了一口气道“楚玉太后以前是最重视娘娘的,修容娘娘一进宫就变了。如今整日里召修容娘娘,连大公主都被从福安宫送了回来。” “甜甜年幼顽皮,楚玉太后担心她冲撞了吕修容的胎,才送回来的。”韩昭媛不在意道“不管怎么说甜甜是王长女,楚玉太后就算不再重视本宫,对甜甜也总会疼上几分的。吕修容如今得楚玉太后重视,最忧心的应当是贵妃了,万一等吕修容成为吕贤妃,楚玉太后哪日再找个借口提出把后印给她,大王肯定会应允的。” 锦华点了点头,韩昭媛看锦华似懂非懂,也没有再说此事。 第十三章 落胎 自那日见到戴菲菲出门,蒋晨就吩咐下面的人离长安宫的人远些。 枫叶不解道“娘娘,戴小仪即使怀了身子也不是什么威胁吧,为什么要躲着长安宫的人?” 倒是荷叶心思缜密,小心道“娘娘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妥?” “哪里有什么不妥,不过戴小仪这胎怕是保不住了。”蒋晨抿了抿嘴道。 戴菲菲眼皮子浅,有了身子还不知道注意,便是嬴政特地吩咐让她呆在室内安心养胎,还硬是要出门炫耀。宫里也有想留下这胎抱去养的人,但大多数人怕是巴不得这个孩子没掉。之前戴菲菲足不出户,便是有心算计也手段有限,可如今她又出来瞎逛,恐怕就要有人出手了,毕竟在外面动手被人还不容易被抓到。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蒋晨是不会去算计别人的,只是不想让有心人利用,因此吩咐众人小心。 前几日给王贵妃请安,王贵妃说是要为阳滋公主举办生辰宴会。韩昭媛不想女儿生辰被人利用,本想着拒绝,王贵妃却以阳滋公主身为王长女为由,请了大王的王令。 这日不管韩昭媛愿不愿意,宫里的妃嫔都去了枫阳宫。 枫阳宫中只有枫树,在这百花齐放的春日里倒是同其他宫殿有所不同。 众人见了在心里不免羡慕嫉妒,韩昭媛看似不受宠,却因着阳滋公主时常得到大王挂念,还特地将满园枫树移植在此,看来子嗣对后宫众人来说当真重要。 众人想着,视线又都看向了两位有孕的妃嫔,吕修容也就算了,连不受宠且位份又低的戴菲菲不都仗着肚子耀武扬威么? 吕彤彤这些日子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冰山美人的样子,对众人的视线不为所动,只用手轻抚着肚子。倒是戴菲菲见众人望过来,神色不免又得意了几分,抬起头展示着自己的成功,众人见到在心里“呸”了几口暗道不过是肚子争气,也有人暗笑这戴小仪当真以为这个孩子能平安生出来么,宫里有些人只怕早就有动作了。 吕彤彤表面冷冰冰的,蒋晨却注意到她一直在细心留意周围人的动向,而且席上的食物和水都没有动过,由此可见她很小心腹中胎儿。 反观戴菲菲,刚刚阳滋公主想靠近都被她支开了,看似小心实际上平日里的行为却根本就是没脑子。此刻在枫阳宫为阳滋公主庆祝生辰,竟然还当着韩昭媛的面提防着阳滋公主,不过两三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却把韩昭媛得罪了。 “修容妹妹可是身体不适?本宫见你无甚胃口。”麃昭仪眼神游离,注意到了吕彤彤的行为,面带关切问道。 “昭仪娘娘倒是心细,嫔妾的确是身子不适。”吕彤彤面色露了几分苍白,又额头出汗对韩昭媛道“大概是昨晚胎动,未能休息好,不知可否想昭媛娘娘告罪,提前离席。” 吕彤彤有孕在身,韩昭媛更是怕有人借着今日女儿的生辰宴做些手脚,当然很上心“修容妹妹既然不舒服,便先回去休息吧。” 吕彤彤见韩昭媛答应,便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她这一走,众人的酸言酸语又都集中在了戴菲菲身上,戴菲菲年纪小面子薄,有心炫耀也招架不住众人的讽刺,不一会儿也借口起身离开。 韩昭媛正与王贵妃说着话,就听见宫门外传来戴菲菲“啊——”一声惊呼,又听见戴菲菲的大宫女素心大喊“小仪,你怎么了?”,众人慌忙赶出去看。 看着倒在路上的戴菲菲,素心也不敢去扶,众人便看到地上的血迹。 “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戴菲菲感觉腹痛难忍,越发惊慌。 “这是什么情况,阿桃快去喊太医。”王贵妃连忙吩咐道“来人,快把戴小仪抬进枫阳宫偏殿。” 不一会儿,众人忙做了一团。嬴政虽然厌弃戴菲菲,但到底是他的孩子,听了消息也立刻赶来。诸位妃嫔见到大王,立刻收起了漠不关心的神色,摆出一副极其担忧的神态,蒋晨不仅感到好笑,这些人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刚刚还一脸幸灾乐祸呢。 “戴小仪身边的大宫女呢?”嬴政面色不好,询问道“你在你们小仪身边,她是如何摔倒的?” “回大王,奴婢正与小仪说着话,小仪就突然向后倒去。”素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话有些颤抖道。 “既然伺候不尽心,便去尚司房受罚吧。”嬴政眼都不眨就决定了素心的去处。 尚司房的司正便是掌管宫人刑法,去了那里便有十几种刑罚要受,素心一听便上前求饶“大王恕罪,大王恕罪。奴婢一直在扶着小仪,定是地上有什么东西,小仪才会滑到的。” 嬴政头也不抬,不管什么原因,错就是错了,荣安见状立刻让人把素心拉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有宫人传道,楚玉太后也来了。王贵妃在传太医的时候,就派人通知了大王和楚玉太后,倒是夏太后年纪大了,未免她忧心劳累还未通传。 “戴小仪的胎怎么样了?”楚玉太后没心情应付在场的人,径直坐上了上首位置。 “太医还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 嬴政话音刚落,就有太医过来小心翼翼道“回大王,回楚玉太后,戴小仪的胎已经保不住了。” 楚玉太后叹息道“唉~后宫这些年子嗣单薄,好不容易有妃嫔有孕,竟就这么没了。让人好好照顾吕修容,已经有一个没了,另一个可要好好注意着。如何?到底戴小仪为什么会摔倒?” “回楚玉太后,奴才在路上发现了一些油渍,戴小仪正是踩到了油渍才会滑到。”荣安将调查的结果告诉嬴政。这结果出来,后面倒是有些不好办了,若是别的什么反而好查,可这油随便一个宫人都能弄到,根本无从查起。 楚玉太后脸色一沉“路上怎么会有油渍,哀家之前才吩咐过,不准对王嗣下手,看来还是被人当做了耳旁风。” 嬴政扶了一把楚玉太后“母后息怒,孤倒是不知道后宫谁竟然有如此恶毒,给孤查下去,必要抓到这幕后之人。” 说完又对着众人道“戴小仪摔倒时,你们可有人在场?” “回大王,修容妹妹先行离席后,戴小仪也跟着离席,妾等都在枫阳宫内说话倒是不在。”麃昭仪语气哀愁,面露同情道“贵妃姐姐提议为阳滋公主举办生辰宴本是好事呢,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如今太医已经过来了,只希望戴小仪平安无事,大王也别忧心了。” 话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可谓一石二鸟。 吕彤彤先行离开,戴菲菲出门后就在路上摔倒了,难免不是她在路上做了什么手脚。而韩昭媛并未提出办宴,反而是王贵妃一直在提议,其中用意也让人怀疑。 “阳滋公主身为王长女,又是目前唯一的王嗣,妾掌管后宫自然不能亏待与她。妾也未曾想到,戴小仪提前离席,竟然会出事。”王贵妃请罪道“不过发生此事,妾身为妃嫔第一人,也有责任。” 这话却是将自己摘了出来。毕竟戴小仪先行离席众人都是想不到的,这么说来正是吕修容先走,戴小仪才也跟着有借口离席,众人如此想到。 “后宫自去年起发生了不少事情,贵妃如果觉得自己没有心力管理后宫,哀家可以将后印交给别人来管。”楚玉太后冷声道。 王贵妃想把疑点推给吕彤彤,楚玉太后自是不允的。 “贵妃向来把后宫打理地很好,孤是信任她的。”嬴政道“不过贵妃处理这么多事也应当辛苦,便让淑妃从旁协助吧,另外孤本来准备在过几日修容生辰之际晋她为贤妃的,不如今日就晋升了吧,以后也协助贵妃处理后宫事务。” 此言一出,王贵妃明明被分了权,也只能低头谢恩。 今日一事也不知道是谁安排。依王贵妃的想法,让吕修容落胎失去晋升机会,而戴小仪的胎生下来可以由她抱养的,这才是最好的打算,可惜却被人破坏。 如今戴菲菲落胎,吕彤彤经过此事只会更加防范,现在不仅吕彤彤提前晋为贤妃,还和珍淑妃一起分了王贵妃的权,这么说来这件事珍淑妃和吕彤彤却成了赢家。 吕彤彤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难道是珍淑妃? 不,不对,韩昭媛自己已有阳滋公主,未必不会趁着今日的机会除掉一个孩子,或许她早就猜到吕彤彤要提前离席。麃昭仪当时如果不主动询问,吕彤彤未必会说身子不适提前离席,那么戴菲菲也就不会离席,所以麃昭仪也有嫌疑。又或者,幕后的人不止一个? 蒋晨这般深思起来,其他人也是各有猜测。 不过不管怎样,如今戴菲菲的胎没了众人也有些欣喜,让人嫉恨的是吕彤彤竟然升了贤妃。 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嬴政就将此事暂且放下,给戴菲菲赏了一些药材之后,也没有去看她,直接同楚玉太后出了枫阳宫。韩昭媛在戴菲菲服了药之后,也让人把她送回来长安宫,众人也陆陆续续地都散了。 今日一事,后宫格局要不同了呢,这是众人一致的想法。 第十四章 清明 害戴菲菲落胎的真凶,最后查到的是有位小宫女早上不慎将油汤洒在了那里。 最后这位小宫女被杖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这结果众人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可大王和楚玉太后都已经默认了此事,戴菲菲就算再笨也不敢闹事,而戴菲菲被晋到了正五品令仪,也算对她的补偿。 现在幕后黑手在哪逍遥自在,也只有戴菲菲还在意。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而现在众位妃嫔思虑的是即将到来的清明。 自大禹治水后,人们就用“清明”之语庆贺天下太平,万物复苏。而秦国王室向来有清明祭祖的习俗,向先祖祈求一年里秦国天清地明,风调雨顺。彼时大王都会带着一两位宠妃出宫,在祭祖后于行宫中呆个十天半月。 带出去就意味着十天半月的专宠,因此众人无不翘首以盼。 嬴政直到出发前一日才公布了名单,随行的只有珍淑妃一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以往几年珍淑妃近乎专宠,清明祭祖也都是带的她一人。今年众人眼看着蒋晨、吕彤彤盛宠,便以为会有所变化,就算依旧是珍淑妃随行也还会有另外一人,倒是众人想岔了,这份荣宠竟只珍淑妃才有。 不过一想众人也就释然,以前王贵妃、麃昭仪还有韩昭媛也算不得差,大王也只带了珍淑妃,如今蒋晨和吕彤彤盛宠,还是比不过珍淑妃。 吕彤彤在大王离宫后就足不出户,楚玉太后担心她腹中胎儿便让王贵妃免了她日常请安,蒋晨却是被人拿此事少不了说些讥讽的话。说得直白露骨的,蒋晨直接就是宫规送到罚抄十遍,说得隐喻深奥的,蒋晨都软绵绵地接了下来。 自嬴政带珍淑妃出宫以来,蒋晨就莫名烦躁,许多不长眼的妃嫔挑事都被她训斥了一番。蒋晨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所想,只好对自己暗示一定是因为春困才烦躁,才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嬴政严格来说的确是一个好男人,地位尊贵,俊朗不凡,同时也是一位勤政刻苦的好大王。但王侯之爱过于虚无缥缈,这是蒋晨这一生唯一的男人,在蒋晨用计攻心的时候,偶尔也会产生动摇,却深知自己是不敢动心的。 不说后宫中尔虞我诈,一旦动情容易为情所困,嬴政这般多情又薄情之人也实在不是良人。就珍淑妃而言,嬴政看似宠爱实则却掺杂了太多关系,对后宫众人的传言蒋晨向来也是嗤之以鼻。 清明多雨,好不容易才阳光明媚,蒋晨便出门逛逛花园。 花园蒋晨来过多次,却没有细细看过,每每来这都能遇到其他人在这里,然后对着蒋晨说些意有所指的话。今日慢慢走着,正想着这花开得真艳,就见远处有人过来。唉~今日又赏不成花了。 只见一位碧霞云纹水红色罗裙的美人带着宫人缓步走来,身姿窈窕,朱唇墨眉,白皙的肤色配上两颊的微红显得格外娇柔,头发梳得是端庄温婉的随云髻,上面插着几支步摇,倒衬得有些华贵。 “见过充容娘娘。”高如月看清这位迅速崛起的瑰充容,上前恭谨行礼道。 “高婕妤免礼。”蒋晨莞尔一笑上前虚扶道。 一同入宫的这批人中,她最看好得便是嬴宛与高如月二人。 吕彤彤有楚玉太后帮衬才能顺心如意,戴菲菲彻彻底底是个蠢的,王雨肃蒙络珊略有心机却手段有限,麃闫琴一开始瞧着蠢只最近突然聪明了许多。相对来说,嬴宛行事沉稳,做事有度,高如月则知进退明事理,二人都是心思清明的。 嬴宛平日里并不得宠,却懂得利用自己与嬴政说得上话的优势,快速把刘子昭扶起来。如今失宠已久的刘子昭在嬴宛的指导下竟开始重新被大王宠幸,二人互补互足倒稳了起来。 高如月自去年梅园祈福,再到年宴上表演新式乐器“琵琶”,便一步步向上爬,从初进宫时的美人,前些时候刚刚被封了婕妤,竟是晋升速度最快的一位。 “充容娘娘气色不错,今日阳光明媚,的确是个散步赏花的好天气。”高如月面露微笑道“嫔妾今晨起身时看到长乐宫院子里的花开得艳丽,蝴蝶飞来飞去的,便想着百花园里的花肯定更加好看。” 难得有人不说些酸言酸语,蒋晨面上也带了几分笑容道“天气是不错,本宫其实倒也有些喜欢阴雨绵绵的天气,只是总下着雨的话,行走起来甚是不便。” “嫔妾也喜欢阴雨天气,只是怕湿了鞋子,倒是和充容娘娘想一块了。” 两人说了两句便无话了。高如月不是会演姐妹情深的人,蒋晨更是懒得主动和别人姐姐妹妹的虚情假意,沉默了一会高如月便告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接着散步。 “高婕妤未免太过清高了吧。”霜叶不满高如月冷淡的态度道。 “本宫倒是喜欢她寡言寡语的性子。”蒋晨转头接着观赏鲜花,淡然一笑“妃嫔间哪来的看着顺眼,却偏要做出一副热络的模样,说着一些绵里藏针的话,面上喊着姐姐妹妹,背地里都巴不得上去踩几脚。高婕妤这般冷淡本宫反而乐得自在,不必虚伪地应付,若她上来互诉衷肠,本宫倒是要忍住性子强颜欢笑,何必呢?” 荷叶也点了点头道“高婕妤表现出来的不一定就是真性情,但却是个好相与的。你且瞧着戴令仪,之前有孕时还有徐八子、郗采女日日去长安宫看望,热络地嘘寒问暖,她落胎之后徐八子早就去巴结麃容华了,至于郗采女更是时常出言讥讽与她。” 霜叶明白的点了点头。 “后宫之中从来没有朋友一说,即便是有妃嫔交好,也只是像嬴婕妤和刘世妇那样各有所得罢了。再不然就是一些低位妃嫔巴结着高位妃嫔,甘心去做棋子任人摆布。”蒋晨见状点头笑了笑。 “娘娘既然是出来赏花,就别说这些了。”荷叶笑道“娘娘快看这牡丹开得多好,看上去颜色鲜红,倒是华贵明艳。” “充容妹妹也是好兴致,竟也来赏花么?” 蒋晨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心里面暗叹怎么出门赏个花,一个接一个的有人来,宫里当真没有安静的地方了。心里想着,面上却回身恭谨行礼道“嫔妾拜见昭仪娘娘。” “不必多礼。本宫也只是来闲逛而已。”麃昭仪面带笑意“此花唤作锦红缎,在牡丹中颜色最正最红,民间便常有男子为正妻簪此花,宫中也常有些地位高贵的人将它佩戴在鬓上以示身份,淑妃姐姐便是喜欢如此。充容妹妹若是喜欢,也可以戴在鬓上。” “淑妃娘娘身份尊贵,自是当得这般花。”蒋晨并不接话,只微微笑道。 “得大王怜爱,今年又是淑妃姐姐随大王出宫,举行清明祭祖大典,她自是尊贵。”麃昭仪笑着打趣道“不过你身为从二品充容,本宫身为正二品昭仪,难道你我便不尊贵了么?” “昭仪娘娘说笑了,诸位姐妹能够侍奉大王,便都是大王赐予的天大的尊贵。” “充容妹妹还真的有趣,难怪大王这般宠爱你。”麃昭仪的声音温柔如水,看了一眼蒋晨“大王与淑妃姐姐还有些时日才能回来,充容妹妹若是无事,平日里可以来棫阳宫陪本宫喝茶下棋。” “嫔妾还是不敢打扰昭仪娘娘的清静。再说这过了清明,雨就下得更多了,到时候也是不便出门呢。”蒋晨伸手扶了扶晃动的步摇“昭仪娘娘若是无事,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本宫本想着再与充容妹妹说几句呢,既然妹妹告退,那本宫也先行回去了。”麃昭仪脚步一转,二人就顺势分开了。 待蒋晨同麃昭仪分开,才低笑出声。麃昭仪今日一番话是没说什么,明里暗里却想着挑拨蒋晨去同珍淑妃争,这说话的技术倒是比很多人高明许多。只是,王贵妃如今恨极了珍淑妃,也没见她们正面对上,凭什么麃昭仪就认为自己会被当枪使。 进宫前,她一直以为麃昭仪细水长流,必然是个明哲保身懂得进退之人,自入宫以来却经常暴露了爪牙,看来与麃氏一族的强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啊。 当下秦国最盛的家族自然是吕家,权势可谓滔天。除此之外,蒙家、王家和麃家也都是掌握实权之人。 蒙家世代忠心,家风严谨,倒是向来没听说过仗势欺人,珍淑妃这般受宠蒙家也未曾嚣张。王家倒是有些浑人,但是在王翦大将军的压制下并不敢出什么乱子。倒是麃氏一族掌管兵马,麃昭仪的父亲麃公将军向来是个眼高于顶的,麃家也愈发气焰嚣张起来。 偏大王近年来对麃家诸多礼遇,让麃昭仪在这宫中也渐渐不再如以前一般温柔小意,开始显露出几分强势来。依蒋晨看,麃昭仪开始也是个聪明人,现在怕是因着家族开始掉以轻心了。 不过这些都和蒋晨无关。无论哪位妃嫔如何做如何想,只要不对蒋晨主动出手,蒋晨也不会想着去对付旁的人。 第十五章 麃氏 半个月时间过得也快,大王回宫后倒没有对哪位美人表现出念念不忘,先是去看了夏太后和楚玉太后,看望蒋晨的时候已经是回来的第四日。 得知今晚嬴政要过来,蒋晨自己都没有发现,可伺候她的宫人却是知道自家娘娘心情好上了许多。 “娘娘今天气色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大太监路平见自家主子眉眼含笑,问道 “哪有什么喜事,娘娘不过是一听大王今晚要过来,心情便好上了几分”荷叶捂着嘴笑道。 蒋晨听闻心下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要忍不住动心了么?他可是大王,后宫佳人无数的君主,不说他注定不会专情,你入宫也只是为了帮助自己帮扶蒋家,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让自己静下来后,蒋晨对荷叶笑道“大王要过来,怎么不算是喜事?你这个小妮子,竟然敢打趣本宫。” “娘娘恕罪,都是奴婢嘴笨,不该与娘娘说笑的”荷叶作势请罪,却笑得更欢了,几位宫人看到也捂着嘴直笑。 “晨儿在与宫人说些什么呢?又是请罪,又是打趣的。” 嬴政从屋外踱步走来,蒋晨面色通红“大王进门怎不提前通传一声,妾好去门外等你。” “晨儿不必每次都在门外候孤的,有宫人们候着就行。”嬴政在蒋晨唇上一吻“孤知道你的心意即可。” “妾还不是想早点看到大王嘛~不过大王既然让妾在屋内等,那妾下次就不出门迎接了,这算不上恃宠生娇啊?”蒋晨牵着嬴政坐下,笑道。 “既是孤自己说得话,自是不算的”嬴政伸手搂住身边的美人道。每次他与妃嫔说些关怀的话,妃嫔都是诚惶诚恐的谢恩,能够用撒娇的语气说这些的便只有珍淑妃与蒋晨了。这点让他很是受用,他身为大王应当被尊敬,却不希望别人都惧怕他,尤其是他的女人。 嬴政一边与蒋晨说着话,一边用手在蒋晨的身上游走,蒋晨身上火热,害羞地依靠在嬴政身上。 “孤在行宫时便时常想起晨儿,也不知晨儿可有想孤啊?”嬴政将美人紧紧抱住,轻笑出声。 明知道嬴政说得话不知有几分可信,蒋晨的心情还是好上了几分,没有女子不喜欢听男子的甜言蜜语的。蒋晨虽然不敢对嬴政太过动心,但毕竟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男人,蒋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萌动,只能尽量保持清明不被迷惑。 “大王您猜呢?”蒋晨脸色微红,低头在嬴政的脖子上摩挲几下“妾自然是想大王的,这些日子妾都在看《尚书》,可是都看不进去呢。” “你倒是会找借口,明明自己不想看书,却赖在孤的头上。”嬴政刮了下蒋晨的鼻子笑道“《尚书》记载的是自尧舜到夏商周的历史文献,对女子来说未免有些枯燥,你不爱看也属正常。孤那里倒是有一本《山海经》,孤明日吩咐荣安给你送来。” 蒋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王惯会取笑妾,妾在家中时读过《山海经》的《大荒西经》,觉得颇为有趣,其他的篇章倒是未曾读过。据说芈宣太后当年就十分喜爱此书,常常被上面记载的鬼怪传说逗乐。” “此书本在民间流传,正是高祖母喜爱,才收入王宫的。”嬴政笑道“孤那里还有不少书,待你读完《山海经》,再拿一些与你。” 见蒋晨面露笑意,嬴政心一动,抱着人就朝屋内走去。 第二日,频阳宫中仍是一派祥和的景象。不过蒋晨却是注意到麃闫琴的位子再一次和蒙络珊王雨肃同列,心下明白,怕是这麃闫琴又重新升回了正五品令仪。 “麃容华近日陪夏太后礼佛,倒是越来越有精神了。”刘子昭笑吟吟地道。 “刘妹妹叫错了,如今该叫麃令仪了才是。”麃昭仪慢条斯理道“入宫时是令仪,现下又是令仪了。你一波三折,经过这么多,如今对宫规应该也是熟悉了。” “嫔妾初入宫时不懂礼仪,昭仪娘娘特地送来宫规训诫嫔妾,也多亏了昭仪娘娘的教导,此等恩德嫔妾莫不敢忘。”麃闫琴面带恭敬,起身对着麃昭仪俯身一拜道“过几日嫔妾定亲自前往棫阳宫,拜谢娘娘。” “妹妹客气了,倒是昭媛妹妹之前也对你颇多关照,还常请你喝茶,妹妹可要好好谢过她才是。” “昭仪娘娘说得是,不仅是二位娘娘,贵妃娘娘管理后宫,也是时常照拂各位姐妹的,嫔妾也要谢过才是。”麃闫琴低眉顺眼道。 “麃令仪看来的确用心改过了,都是昭仪妹妹调教地好,昭仪妹妹对这位堂妹还真是用心良苦啊~”王贵妃笑道。 “这入了宫就都是姐妹,诸位姐妹都有贵妃姐姐教导,自是越来越好的。”麃昭仪对王贵妃一笑“嫔妾一直深念贵妃姐姐辛苦,如今有淑妃姐姐和贤妃姐姐相助,想来贵妃姐姐也能轻松许多。” “这是大王体恤本宫,也是淑妃妹妹与贤妃妹妹做事稳妥,才能帮着本宫打理后宫。”王贵妃入宫多年,自是不会被麃昭仪三言两语就挑拨,脸色不变道“说来昭仪妹妹也是做事稳妥之人呢。” 麃昭仪淡笑一下,垂下眼睑端起茶喝了一口“嫔妾向来毛躁,哪是什么稳妥之人,贵妃姐姐快别取笑嫔妾了。” “贵妃姐姐惯是这样爱取笑人的。说起来贤妃妹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呢,如今可还吃好睡好?”珍淑妃笑道“本宫记得当年昭媛妹妹当年怀阳滋公主的时候便日日被闹得没精神,贤妃妹妹倒是没那么憔悴。” “阳滋顽皮,在腹中时就喜欢闹腾。贤妃姐姐这胎倒是安稳,定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韩昭媛捂着嘴笑道。 “本宫倒是觉得孩子还是活泼一些好,这孩子在腹中不爱动,可知是个懒性子。”吕彤彤抚了抚肚子,声音温柔地要沁出水来。 “贤妃姐姐这话可就说错了。嫔妾的娘家嫂子怀孕的时候孩子也是不怎么闹腾,可嫔妾侄儿出生以后却是个静不下来得,年纪尚小就扬言以后要去战场,兄长大人还经常拿此事与朝中好友们说笑。”嬴宛也插了几句道。 “景阳公爱文,却不想景阳公世子却想着上战场,倒是有趣。”王贵妃抿了一口清茶“本宫的外甥女在腹中时也是乖巧,现在却每晚闹得大家都睡不好,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冤家,还真是说对了” 众人又说了几句,王贵妃便挥手让众人散了,只留了珍淑妃商议宫务之事。吕彤彤虽现在也帮衬着管理后宫,却因着养胎,平日里也只是问问,并不太忙于此事。 “大王,这是麃令仪送来的桃花糕,说是麃令仪亲手做的,还望大王品尝。”荣安提着麃令仪送来的食盒道 “拿下去你们分了吧”嬴政放下手中吕相国递上来的折子,抬头瞥了一眼道“不过这麃令仪跟随王祖母礼佛,性子倒真是改了许多,孤今晚便去看看她吧。” “是。”荣安行礼退下。要说来给大王亲手做东西的人也不少,可送来的糕点和汤汤水水基本上都是进了他们这些宫人的肚子,除了珍淑妃偶尔做得点心和瑰充容经常做得家常小菜之外,大王甚少会吃送来的东西。 嬴政到的时候,麃令仪正在作画,听人来报便将手上的画卷递给了大宫女白果,起身出门行礼道“恭迎大王” “免礼。”嬴政挥手叫起“麃令仪倒懂事了许多。” 麃闫琴柔声道“妾以前是不懂规矩,幸得大王和各位娘娘宽厚,又有夏太后时常教导妾。” 嬴政走进房间,看到白果手上的画卷“孤竟不知道麃令仪如此多才,不仅会新奇的扇子舞,连画也是栩栩如生啊。” “雕虫小技倒让大王见笑了。”麃令仪微微一笑,面上带着娇羞“得大王夸赞,妾愧不敢当。” 嬴政嗅到麃闫琴身上的淡淡香味,不由低头在那柔嫩的朱唇上一吻“孤今日还要去章台宫看望贤妃,改日再来看你。” “恩,妾恭送大王。”麃闫琴柔顺地点了点头,行礼道。 望着嬴政的背影,麃闫琴眼神变了变。说来麃闫琴也很是诧异,自己正在盘算着怎么把“闺蜜”的富二代男友抢过来,在酒吧陪“闺蜜”男友喝了些酒后,睡了一觉醒来就穿越到了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原主蠢笨,在被大王厌弃禁足后就不幸染病去世,自己穿过来以后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才重新升回了令仪,如今想重新获宠还有得是路要走。 韩昭媛听到嬴政面带笑意地从麃闫琴那里出来的时候着实有些惊讶。 去年自己生辰的时候,珍淑妃借口将大王劫了过去,韩昭媛本来是不在意这些,只是那日阳滋公主恰巧生病,大王开始也是打算去看她的,韩昭媛这才生气。本想着扶一个人起来,谁知道麃闫琴却是个蠢笨的,还没扶稳就落了下去,不曾想如今却是突然开窍,竟是自己爬了起来。 当然韩昭媛也只是惊讶而已,并没有想着再去插一脚。事情过去了,麃闫琴现在起来了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第十六章 宫权 五月份还是晚春,天却渐渐开始热了起来,湛蓝的天空太阳高照,偶尔树荫下会有几分清凉。 天亮得早,为了防止日晒,蒋晨早早就出门请安,路上遇到了同去的几位妃嫔。互相按照位份行礼后,就一起朝着频阳宫的方向过去。 “充容娘娘今日的装扮真好看,嫔妾喜欢得紧呢。”刘子昭看向蒋晨笑道“难怪大王对充容娘娘心心念念,昨日本是要去看王令仪的,半道上竟去了长平宫。” “本宫虽得大王疼爱,却是不敢让大王心心念念,大王贤明,能让大王心心念念得自然只有天下大事。”蒋晨微笑道。 “充容娘娘姿色过人,穿什么都好看才是,难不成哪日不清丽雅致了不成?昨日大王从王令仪处出来时神色不太好,想来应该是王令仪伺候大王不周,大王才会离开。”嬴宛轻轻瞥了刘子昭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刘子昭是她扶起来的,看重的是她是大王的第一个女人,与大王有往日的情分在,舞姿又惊为天人,无奈刘子昭这乱说话的毛病怎么说都改不了,只能她时刻提点着。 “嬴婕妤说得对,大王既然从王令仪那出来,想来就是伺候大王不周了,充容娘娘体贴心细,大王去长平宫也是理所应当。”麃闫琴眉眼含笑道。这话说得恭谨,但却极容易得罪人,别人听了未免会对蒋晨产生嫉恨。难不成她侍寝就是理所应当,旁人就该被冷着? 蒋晨不着痕迹地看了麃闫琴一眼,今日麃闫琴穿了一身粉色宫装,发间一支玉饰珠翠金钗,配上熠熠生辉的孔雀冠和一对珍珠耳环,倒是称得她颇有几分姿色,难怪嬴政近日竟对麃闫琴上了几分心思,前几日竟然又升到了才人。 心里想着这麃闫琴的手段长进了不少,面上却严肃道“麃才人谨言慎行,后宫妃嫔既能入宫,自然都是体贴心细的,难不成旁得姐妹就不体贴不心细了?更何况大王去哪,自是大王的打算,本宫还能做主不成?” 麃闫琴面待羞愧,道“嫔妾岂敢是这个意思,倒让充容娘娘误会了,是嫔妾不是。” 见她这个样子,蒋晨反而不好说什么了,只好道“麃才人即是无心,那便算了,夏太后都称赞你稳重,以后说话便更应当担得起稳重二字。” 正说着话,嬴宛突然开口道“前面可是戴令仪?” 几人闻言望过去,正是许久不曾见面的戴菲菲。戴菲菲自落胎之后便彻底失宠,一直在长安宫闭门不出,就是每日给王贵妃的请安也是称病,众人今日见到她,竟然阴郁了许多,全然没有了十三岁少女该有的气质。 “嫔妾见过充容娘娘,嬴婕妤,刘世妇,麃才人。”戴菲菲上前行礼道。 “戴令仪免礼。许久不见,你竟是消瘦了许多。”蒋晨开口道。戴菲菲看上去状态很差,蒋晨可是怕她这一跪跪出了问题,到时候在场的人都得担一部分责任。 “嫔妾之前身子不适,服药多吃饭少,自是消瘦许多。”戴菲菲面色沉静,眼神无精打采,似是一汪死水。 “戴令仪身子可还好些,诸位姐妹倒是挺担心你。”麃闫琴状似关心道。 “太医说嫔妾身子好了许多,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今日特地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戴菲菲淡淡地答道“谢麃才人挂念了。” 说话间已来到了频阳宫门口,几人依次而入。后宫妃嫔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看到戴菲菲倒是有些惊讶,不过一瞬间,众人的眼神又移到了其他几人身上。虽说戴菲菲今日出现众人有些诧异,但是毕竟她已经失宠,相比之下其余四人才更需要在意。 尤其是众人在看到蒋晨之后,又望向王雨肃。蒋晨似是不知别人掠过来的眼神,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王雨肃在得到了王贵妃的示意后也装作若无其事。 “王令仪今日气色倒好,听闻昨日大王点了你侍寝,却突然去了充容娘娘那,不知道什么原因呢?”蒙络珊第一个问道。 “大王想做什么自然就做什么,改日蒙令仪侍寝时,说不得也要遇到这种事。”王雨肃面上带着笑意道“我倒是忘了,蒙令仪有些时日未曾见到大王了,便是想发生这种事也没办法呢。” 蒙络珊面色尴尬,只“呵呵”一笑。她与麃闫琴,王雨肃三人入宫时都是令仪,如今麃闫琴已是才人,王雨肃虽未晋升王贵妃却有意提拔她,只有她除了之前在庭中吟诗后的那几日,便都未曾得幸于大王,而堂姐珍淑妃对她的态度又不好,导致她在众人眼中有些尴尬。 “王令仪当真是伶牙俐齿,蒙令仪若是学着王令仪说话,说不定大王就会去看望你了。”赵美人笑道。她是王贵妃扶植起来的老人,不过和王雨肃向来不对付,每次都针锋相对。王贵妃倒是从不管二人之间的口角,若是下面的人抱成一团,她反而不好掌控了。 王雨肃掠了一眼赵美人“若是想让大王高兴,哪用得着学我,学一下赵美人就好了,连大王都说赵美人说话风趣呢。” “好了,昨日大王虽然从王令仪那离开,却没说什么怪罪的话,自然不是王令仪的问题,想来只是大王突然想去看望充容妹妹吧。”王贵妃眼神沉静如水,又关切地对戴菲菲道“戴令仪因着落胎伤了身子,也休养了一月有余,如今见到你本宫也就放心了。” “戴令仪还要注意身子才是。说起来,贤妃姐姐的胎也已经有七个月了吧,如今看着这肚子,倒是有些不方便呢。”珍淑妃斜眼看过去笑道。 “的确已经七个月了,现在还好,待过了八个月,才是真的不方便了。”吕彤彤勾起嘴角道。戴菲菲看着只觉得难受,自己的胎儿若还在,再过几个月也该出生了。想到这,戴菲菲就忍不住对害她落胎的幕后之人痛恨万分,便是对着蒋晨她也没这么大恨意。 王贵妃叹了口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贤妃妹妹好福气,只可惜戴令仪的孩子却不在了。” 戴菲菲一听顿时泪流满面,在一干人的注视下突然跪下“嫔妾有罪,没能好好照顾好腹中胎儿,也没能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害贵妃娘娘劳心,嫔妾羞愧万分。嫔妾这些日子思虑许多,便觉得自己竟犯下如此错误,无颜面对贵妃娘娘和大王。” 说完,又是一拜“嫔妾身为后宫妃嫔,没能安心诞下王嗣,请贵妃娘娘责罚” 王贵妃见状眉毛一挑,道“戴令仪不必自责,你们这些宫人还不快把戴令仪扶起来,怎么伺候主子的?” “是”素兰连忙上前将戴菲菲扶了起来,素心因之前落胎一事被尚司房处罚,如今就是她在戴菲菲身边伺候。 戴菲菲站起来后继续抽泣,憔悴的脸上充满泪痕,眼袋深青。旁人以为她伤心欲绝,其实她内心却平静无波。如今戴菲菲也不想着能够复宠,只想找到害自己落胎的真凶,今日故作此态就是为了麻痹那人,暗中她早已吩咐素兰联系了戴家在宫中安插的人,渴望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戴令仪不必如此伤心,还以身体为重。”王贵妃又宽慰了几句,便不想再说这个事,一时间找不到话题众人也沉默下来。 高如月见气氛冷了下来,突然笑着道“本宫瞧着,麃才人今日带的孔雀冠甚是好看。” “回高婕妤,这幅孔雀冠乃是贵妃娘娘所赐,嫔妾也是喜欢得紧。”麃闫琴人鞠着身子,摆出一副乖巧安顺的样子“此等珍宝贵妃娘娘肯割爱于嫔妾,嫔妾之前不懂规矩,还未谢过贵妃娘娘厚爱。” “麃妹妹太客气了,这幅孔雀冠戴在你头上甚是好看,说明此物便是该配你的。”王贵妃的态度温和不变。众人附和赞了句贵妃娘娘贤德,又顺着王贵妃的话夸了几句麃闫琴,一时间和乐融融。 “听说昭仪娘娘当时也赏了麃才人一对玉镯,今日怎不见麃才人带出来?”蒙络珊此话一出,场面又安静了下来。 麃昭仪看自家的堂妹不顺眼,却也不想被蒙络珊拿出来说,淡淡地笑着很是端庄“那对玉镯是先王所赐,大王觉得不该轻易送与他人,便做主让麃才人又送了回来。不过本宫那里倒是新得了对玉镯,改天再送给麃才人,却不知淑妃姐姐有没有送蒙令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都偷偷地笑了,忍不住多看了蒙络珊几眼。王贵妃对王雨肃那是扶植,麃昭仪对麃闫琴那是厌恶的态度,唯独珍淑妃都没拿正眼瞧过蒙络珊。对珍淑妃来说,蒙络珊是家族送上来的人不错,却又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 如珍淑妃这种高傲张扬的人,怕是只有王贵妃麃昭仪之类的大鱼才配是她的对手,小小的蒙络珊不过是个笑话。 果然珍淑妃对此避而不谈,反而端起来茶喝了一口,缓缓开口道“说起送礼,下个月是夏太后六十千秋,大王和楚玉太后都十分重视,交代本宫一定要大办宴席,你们各宫早作准备,寿礼一事还要用心才是。” 第十七章 看戏 “说起送礼,下个月是夏太后六十千秋,大王和楚玉太后都十分重视,交代本宫一定要大办宴席,你们各宫早作准备,寿礼一事还要多多用心才是。”珍淑妃端起茶来说道。 众人听闻,偷偷打量王贵妃脸色,心里想着往年不都是王贵妃负责的么? 王贵妃似是看出了众人的猜测,神色不变道“之前都是本宫一人打理后宫,如今楚玉太后既让淑妃妹妹和贤妃妹妹协助本宫,本宫也能偷一下闲了。下个月本宫要负责尚司房的女官考核,贤妃妹妹又要养胎,此事大王交由淑妃妹妹来做,自然是相信淑妃妹妹的。” “是!”众人齐齐起身答道,王贵妃见状又嘱咐了几句,就挥手让众人散去,只留了王雨肃一人。 待众人离开后,王贵妃才随手将茶杯一扔,地上瞬间多了几块精致的瓷片“咱们秦国对后宫摄政一事是不太在意,但凡事也有个度,便是楚玉太后也甚少干涉朝堂。你倒好,昨日竟敢和大王说让他免了二哥的刑罚,本宫看你是嫌弃你侍寝多了,才故意惹大王不快。” “姨娘为此特地派人传话过来,嫔妾想着二哥在狱中受苦,嫔妾才在大王那说了几句。”王雨肃委屈道“二哥与嫔妾都是姨娘生的,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二哥又不是贵妃娘娘嫡亲的二哥,娘娘你自然不在意了。” “闭嘴!还只说了几句?你再多说些,就要被打入冷宫了。”王贵妃用手拍了一下桌子,气道“你说本宫与二哥不是嫡亲兄妹,那父亲为什么也不多言?二哥强抢民女回去做妾,大王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只罚他在狱中关些时日已是恩赐,本宫还要去说些什么?” “娘娘莫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呢?”阿桃见王贵妃气得脸红,连忙安慰道。 “楚玉太后分了本宫的权给珍淑妃和吕贤妃,你以为真是因为戴令仪落胎一事?还不是家中几个庶兄庶弟惹事,惹得大王不快,楚玉太后才借机敲打,如今还把夏太后寿宴一事交给了珍淑妃负责。本宫被下了脸面,不仅不敢多说,还得感恩戴德谢楚玉太后体恤。” 王贵妃看着王雨肃漫不经心的样子更是来气,脱口而出道。 王雨肃仍是不甘心,就算王贵妃这样说,她还觉得委屈“嫔妾也没有想过会这样。” 听她还不认错,王贵妃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看,难道就这么没把她的话听在耳里么? “本宫本就不是王后,只是代掌后印,你要是真觉得本宫后印拿着太稳了,就尽管去惹大王对我们王氏一族厌烦吧,到时候本宫后印被夺,谁去庇护家族,靠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么?本宫现在已经派人撤了你的侍寝,你这几日给本宫稳妥点不要惹事,过些日子再接着侍奉大王吧!”王贵妃压不住脾气了,语气严厉而急促道。 王雨肃心底低王贵妃的安排忿恨,面上却也只能站起来认错道“嫔妾知错了。” 王贵妃知道王雨肃心中不满,不想多说,闭了闭眼,道“你下去吧,本宫要静一静。” 直到频阳宫安静下来,宫人们连句话都不敢说的时候,王贵妃才睁开眼虚弱道“要不是本宫身体受损不便生育,何至于族里要送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进宫。你让太医多送些药过去,本宫过些天想办法让她多侍几次寝,早些让她生下孩子,就可以不要了。” “娘娘之前不还想留着她么?”红云小心道。 “本宫也不想残害手足,但她对本宫怀恨在心,等她有了孩子指不定要生出什么心思。一旦她生了孩子,立刻想办法除掉她,将孩子养在本宫名下。” 夏太后生辰这日,大王特地安排了倡优于锦绣台表演戏剧,众人都前往观赏。 六月炎热,锦绣台准备了不少冰块供妃嫔降热,蒋晨一袭薄缎水蓝色宫裙,将发髻挽在一边用金钗固定,配上一块玉饰挂在腰间,显得人清爽干净。一边看着台上精彩的表演,一边同旁边的其他妃嫔说笑。 倡优这个职业起源于西周时期,均为男子组成,可蒋晨看着那比女子还纤细柔弱的身段,不禁感叹难怪自炎黄时期,就有贵族喜欢豢养男宠。此时上演的桥段正是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的剧情,那上面由男子饰演的褒姒,可不比宫中许多妃嫔都美上几分。 “麃才人是心情不好么,怎得苦着个脸啊?”麃昭仪眼角余光一直在四处打量着众人,见麃闫琴眉毛微皱,状似关切地问道。 听到麃昭仪的话,夏太后脸色不好看地望了过来。今天是她的生辰,自是不想被人扫兴。 “嫔妾只是不喜这戏而已,怎么会是心情不好?”麃闫琴微笑道“今日是夏太后大寿,嫔妾岂敢扫兴。” “哦?那麃才人说说为何不喜这戏?”嬴政在那边听到了对话,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 “都说褒姒祸国殃民,可若是天子贤德,又岂会被褒姒蒙蔽?”麃闫琴认真地回道“其实周幽王身为天子,宠爱一个女子又何错之有呢?怪只怪他昏庸无德,才会导致西周朝灭亡。若换做秦王后宫,便是有褒姒那等人物,有夏太后和楚玉太后管教,又有咱们贤明的大王在,怎么会因一小小女子误国。” “哈哈,麃才人说得对,孤也觉得如妲己褒姒西施之流,不过是天子误国后找来的借口。”嬴政笑道。 众人也连声附和,夏太后也掩着帕子对楚玉太后笑道“哀家只以为她精通佛理,却不想说话也这么有趣。” “说起来当年孝文王在世时,对华阳太后的宠爱不下于周幽王对褒姒,可我秦国也还是诸国中国力最为强盛的,可见麃才人言之有理。” 这话夏太后敢说,但华阳太后名义上也是楚玉太后的母后,楚玉太后自是不敢拿华阳太后与褒姒作比,只道“能让母后欢喜,是麃才人的福分。” 夏太后点了点头“成蟜自去年选秀后就搬出了王宫,哀家平日里独自在福寿宫,麃才人能陪哀家说上许多佛理,哀家也高兴。” “若是王祖母觉得孤单,孤可将王弟接回来。”嬴政闻言道。 “不用麻烦,成蟜也大了,留在后宫诸多不便。”夏太后摆了摆手,道“今日哀家寿辰,便再向大王要个恩典,给麃才人再晋一晋王位份。” 坐在下方的麃昭仪听了,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容,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了难堪,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蒋晨偷偷看着,猜测麃昭仪心里肯定愤恨不已。 嬴政近日对麃闫琴也颇多兴趣,加上祖母要求,当即下令给麃才人晋到了世妇,众人面上都齐齐恭贺。 “嫔妾谢夏太后,谢大王。”麃闫琴站起身,弯腰行礼。 “这戏哀家也看乏了,先回宫准备一下,晚宴再来”夏太后说罢,就起身离开。 下午只是招众人看戏,而寿宴是在晚上,因此夏太后离场不一会也就散场了,众人还得回宫准备晚上的寿礼。 夏太后原先不是王后,因此虽然现在是太后,却没有资格接受诸位官员命妇的朝拜,不过王室宗族却是要来的。众人因此都精心准备寿礼,不仅能得夏太后欢心,更能在王室宗族面前出彩。 从福寿宫回来,麃昭仪就砸碎了一面翡翠屏风。 “麃闫琴这个贱人,怎么就那么得那个老东西的喜欢,已经是第二次给她要恩典了。” “娘娘息怒。”茉莉低着头不敢看麃昭仪“娘娘,麃世妇不过是得夏太后喜爱而已,大王不见得多在意她,就当是阿猫阿狗罢了。” “昔日在家中时,那时候祖母还在,因二婶是她娘家侄女,就对二婶和麃闫琴诸多偏爱,对母亲和本宫不管不问。”麃昭仪愤恨道。 麃昭仪咬了咬牙,接着道“幸而祖母过世得早,父亲又比二叔聪慧能干,祖父才开始倚重父亲。慢慢地母亲也开始压过二婶,本宫更是成为了整个麃家最受重视的嫡女,最后还被先王赐给了那时候还是太子的大王。” “入宫这几年来,本宫每个月都能让大王来个几次,虽不是盛宠,却在这后宫站稳了脚跟”麃昭仪语气渐渐平稳下来。 “王贵妃,珍淑妃,韩昭媛哪一个敢小瞧本宫?旁人以为本宫风光无限,可大王对本宫早已渐渐失了兴趣,这些风光都拼尽手段换来的。本宫不在意别人受宠,只要本宫自己还站得住,对手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但唯独麃闫琴不可以,本宫一定要压住她。” “其实娘娘,麃世妇受宠依靠的人是夏太后,我们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茉莉建议道。 “本宫不懂佛理,想得夏太后喜欢是很难的。”麃昭仪想了想,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本宫,或许不一定要让夏太后喜欢本宫,本宫也可以直接扳倒夏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