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今天有事耽搁更新了,现在肯定码不好了,明天一定补回来,双更!! 第一章 随缘 “咚…咚…”深山内钟声撞响。 此时处在山脚下,来自天南地北的众方善男信女们驻足聆听,他们抬头望了一眼这座深藏在弥陀山里的千年万佛古刹。 只听得见那飘远丛林之上,矗立顶端的释迦塔影中传来的撞钟响,余后,还伴有悠长的回音。 “快!别错过了礼佛的时辰” 一人说着,后面的香客们紧跟着前面脚步,涌向了寺下一百零八级台阶,他们徒步跪拜来到了娑?寺门前。 不一会儿… 寺中香缘宝殿内,走出了一位清素淡雅的白衣女子,近看,她眉目如画,眼眸明亮,神色淡然,只是微抿的唇瓣似有一丝丝的失意。 她身旁两侧还各自跟随了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和一位长相甜美的丫头。 女子看了一眼来寺中礼佛的一张张陌生面孔,掩去眉间的失望,轻言淡语的对老妇人和丫头道:“娘,喜巧,我们回去吧!”说着,便扶她娘亲走下台阶。 “小姐!”喜巧愣中回神,也忙扶住夫人,面露担忧的看向她道:“小姐,刚刚知洐大师说了,一切随缘,能得自在!新姑爷若知道你天天想念他,自然会有缘千里来相会的” 老妇人听喜巧说的句句在理上,随即紧握女儿的手,停下了步子,意味深长的赞同劝道:“是啊!宴荷,你也别多想了,这林生啊!是你的,他就跑不掉” 宴荷听着娘亲和喜巧的话语,从容一笑低眸凝思,自她带着百年前的记忆重生的那一日起,至今亦是如此坚信,而那些佛缘上的大道理,她沈宴荷又岂会不去领悟。 她注视着她娘亲迟暮的容颜,才刚刚是年过半百的年纪,头上却早已满华银发。 “娘!”她鼻里泛涩,心疼喊了一声。 在沈家,她娘亲卫氏虽贵为正室夫人,可一直都活着抬不起头来,碧玉芳龄的时候嫁给了她爹爹,并任劳任怨服侍了沈家老夫人十四载,多年无一儿半女。 到了三十岁那年,老夫人仙逝,娘亲不顾自己的身危,毅然生下了她。 哪晓得,最终还是没能为爹爹为沈家添儿孙添福气。 而那位自小就对她不疼不爱的爹爹,在她看来,也并非全因为她是女婴,他始终都是极为疼爱娘亲的,或许,他是不喜她生下时的不哭不闹,和小小年纪就有一份安然自若的性子吧! 想到这,沈宴荷舒下心轻声叹道:“娘,喜巧,你们都别说了,兴许真的一切随缘,强求不来的吧!” “嗯嗯!没错!”卫氏疼惜的轻拍拍她的手才笑了道:“你明白就好!” 沈宴荷点点头也笑了笑:“娘,您就放心吧!这二十二年我都过来了,还怕等不及一时么” 母女俩一路互相叮嘱着,很快,她们走出了娑?寺,又来到了弥陀山的山脚下。 坐在茶馆里的几位轿夫远远见夫人和小姐下山了,忙抬着轿子迎了过去。 “宴荷,娘这一回府,不知又要到何时见你了,你一定要记得注意身子,一得了空闲就要回去看看娘亲…和…你爹啊!”卫氏眼里泛着泪,语气也是浓浓的不舍,她紧紧牵着沈宴荷的手就是不肯放开。 “娘!”沈宴荷心知是她不孝,从她六岁开始,她身边仅仅带着一件夫君的娑衣离开了沈家。 后来,她听喜巧说,娘亲整日为她担心受怕,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爹爹不得已同意了喜巧拿些银两,出府寻她。 而她没有沈家小姐的身份,独身在外,也可以活得很好! 此后,因她忙着娑衣阁的生意,又碍于爹爹的淡漠,也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府看看娘亲。 或者是,娘亲在爹爹面前恳求想来娑衣阁小住上几日,她们母女才得以团聚。 “夫人,我会照顾好小姐的!”喜巧适时的说道。 “嗯嗯!好!你们都很乖!”卫氏松开沈宴荷的手,她和女儿落得如今这般分别的场面,都怪老爷。 沈宴荷送卫氏坐上了回沈家的轿子,母女俩又相继叮嘱了几句后,她目送着娘亲的坐轿渐行渐远。 “小姐!”喜巧走到她身边也不忍叨扰。 她心念着等这几日忙好了生意,再回一趟沈家看望娘亲,从袖袋里拿出在寺中求来的姻缘签握在手里,她道:“回去吧!” 两人坐进了马车内,小厮即刻驱着车赶往樊羊。 樊羊是大傼朝靠南方的一座州城,亦是百年前她和夫君恩爱携手,充满了所有回忆的地方。 上辈子,她是乱世里的云阿兰,与夫君颠沛流离至死未再相聚。 这辈子,她是盛世里的沈宴荷,年方二十有二,至今未嫁。 “小姐,我们到了” 马车逐渐驱慢,在一家挂有牌匾“娑衣阁”的门前停了下来,喜巧打断了她的思绪,这时,她才发觉外面车水马龙尤为热闹。 “嗯!” 娑衣阁里客落满座,有些妇人正在为她们的夫君细心挑选着服饰和布料,另还有些是专门来拿已做好的衣服,倒也不乏排着队在等着量身形尺寸的。 沈宴荷一下马车,望见的便是这样闹哄哄的场面。 在樊羊,娑衣阁是一家绣制精致,布料舒适花样好看,价钱又合理,服款繁多的铺子,因她上辈子是绣娘,这辈子她继续做着上辈子的事,也算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至今为止,娑衣阁已遍布大傼朝所在的二十八处,上到京都咸笯,下到偏远的县镇,她已做到将她的铺阁开到了上辈子他们因乱世分离的那年。 为的就是寻前世的夫君宴林生,今生的良人,可直到今日,却还是无果。 “云老板回来了!”铺阁里传出一声惊喜。 一位挑选布料的妇人眼神儿精尖,她瞧见了沈宴荷下了马车,忙放下了手中犹豫不定的布料,高高兴兴的拉着她夫君,迎到了门口。 “李叔,李大娘!”沈宴荷收敛了溢于言表的情绪,笑了走进屋子,向两位常客招呼了声。 李大娘迫不及待的应道:“唉!你回来了就好!现在已经是二月天了,你快帮我看看,你李叔穿什么样布料的衣裤合适?” “好!” 喜巧先回到后堂,沈宴荷被牵着走近右堂边墙上挂满一排排的布匹前。 她清楚,李叔是位经常进山的樵夫,那么穿衣的料子自然要耐用,而且出于李大娘的眼光,还不能显得粗俗,猜想李大娘难就难在这上面吧! 沈宴荷精心为李叔挑选了一款浅棕褐色的短打上衣料子,接着又拿了一匹普蓝色的筒裤料子。 这还没递到李大娘手里,就连连被夸赞好眼光。 她笑了道:“这两匹布料用的是棉纱加入拉架丝纺织的,料子平滑耐用,也不显老气,李叔穿最适合了” “我看着也合适!”李大娘开心的接过布匹,已然等不及的拿着料子,开始在李叔身上比试。 “挺好挺好!”李叔也憨笑着直夸。 布料合了两人的心意,他们立马就去排着队,等着量身形尺寸了。 沈宴荷忙好了前堂的生意,她刚一跨步踏进后堂,便见不远处的廊道上迎面走来一位欢欢喜喜的贵公子。 显然,他也看见了刚回娑衣阁的沈宴荷,笑着大喊她:“阿兰妹妹” 第二章 回沈家 对,在沈家,她是沈宴荷。 在外,她声称是上辈子的云阿兰,除了娑衣阁里的亲信,其余任何人都不知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而这位走来的贵公子是樊羊首富褚府上的公子褚天毅。 结识他三个月以来,她还没发现在经商上面,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不过,为人孝顺谦和有礼,这是她愿意与他做朋友的重要原因。 他上前第一句话便是道:“阿兰妹妹又去寺里祈愿啦!” 沈宴荷笑了点点头,问他道:“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了?” 褚天毅无非是觉得只要他一有心事,第一个想到的便就是阿兰妹妹了,因为阿兰妹妹有一双慧眼识珠的眼睛,能看出他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们坐到了客厅品着茶,他一股脑的将自己的烦心事全翻浆倒胃的向沈宴荷诉说了一番苦水。 原来是褚沈两家有联姻。 而与这位贵公子联姻的沈家小姐就是此刻坐在眼前的沈宴荷。 沈宴荷想了想自己在沈家的地位,恐怕也只是她嫡出的身份了。 自然,想与樊羊首富褚家联姻,从而通过这层亲家的关系来维持两家在豫南一带独霸商场上的龙头,算是个法子,为表结亲的诚心,她爹爹肯定是想到嫡出的她。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他竟是那么的不喜淡漠他的嫡女,因此,这事儿从没对她提过,也许,娘亲碍着爹爹的警告和明白她的前世,也从没在她面前提起此事。 沈宴荷恍然褚天毅口中说的并非是自己,她笑问:“褚兄难道不接受这段姻缘吗?也对,不曾见过这位沈家小姐,那里甘愿娶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妻” 接着,褚天毅让她意外的道:“要说那位沈宴荷小姐嘛!我倒还真有幸谋过一面,只是…”他无奈的摇摇头坚定的道:“非我心中一生想娶的女子” 沈宴荷放心的笑了笑,她与褚天毅结识以来的身份始终是云阿兰,对于他说他与自己沈宴荷的身份谋过一面,想必是她的姐姐沈宴珠吧! 喜巧在一旁口直心快,笑了插上一句好奇的问道:“哦?沈家的宴荷小姐绝非褚公子想娶的女子,那什么样的女子是褚公子一生想娶的?” 听问后,褚天毅下意识的看了看沈宴荷,有些冲动的念想,他刚想挺胆厚着脸皮回答… 老掌柜的刘沅来报,京都咸笯,御史府上来了一笔贵重的生意,不过,言明要云老板亲临府中为小公子一对新人绣制喜服。 他还附言是三月初六成婚。 沈宴荷早前就听说过远在咸笯的御史大人荣颂,一直以来,她钦佩敬仰他的官风为人,不想,就答应下来了。 她合起请帖递向刘沅轻声道:“你先下去准备准备,后日出发吧!” “是!” 褚天毅一听沈宴荷要去咸笯大半个月,他立马坐不住了,他先是想了想暗下决定,起身直言道:“阿兰妹妹,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我闲来无事,而你又对咸笯人生地不熟,况且,你去那么久,我这见不着你,还不…”越说到后面他越畏畏缩缩的一副模样。 顿时被沈宴荷打断了笑问道:“你也想去御史府?但凭你相貌堂堂,器宇不凡的贵公子,可不像跟班的小厮啊!若没有应邀的喜帖,你去了,也进不了那道门槛吧!” 这?褚天毅一愣,应邀的喜帖确实是个阻碍他的棘手问题,但这不是还有时间嘛! 后天之前,他一定会想尽法子,去拿到喜帖,他岂放心让阿兰妹妹只身去咸笯。 保证后,他在娑衣阁俨然没了耐心再待下去了。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如何能拿到御史府应邀的喜帖?忽然想到了一个速战速决之策,急急的与沈宴荷告辞,大步离开了娑衣阁。 “不知褚公子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喜巧略感兴趣的问道,其实,她瞧着褚公子和小姐也算配得上男才女貌。 虽然远不及画卷上的那位新姑爷,可暂且,新姑爷毕竟只能存在画卷中,而褚公子是实实在在活着的。 沈宴荷倒不担心褚天毅会做出什么事儿,她惦记的是,今日在娑?寺才与娘亲分别,突然又接到生意要离开樊羊一段日子。 她放心不下娘亲,所以,她决定明日去一趟沈家,看望久不见的爹爹,同时也要说清楚她与褚府联姻之事。 第二日,阳光和煦,她的内心也如湖面上春水般的平静。 到了沈家,老管家傅叔还是一如既往的待她恭恭敬敬,这让她瞬间觉得,仿佛她似乎从没离开过沈家,却… 走过的每一处,这座既熟悉又感到陌生的府宅,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爹爹可以冷漠无视她的死活。 傅叔领着她走进了焘院的会客偏厅。 沈宴荷扬眼瞧见她的爹爹左手边坐着打扮艳丽的戚姨娘,上了四十岁的年纪在她身上,坐在花甲之年的爹爹身旁,反而显得娇气妩媚。 倒是站在一边的姐姐沈宴珠,论姿色平平无奇,所幸遗传了一副好身材。 她四顾张望找寻了一下她娘亲的身影,却是不见人影。 沈家老爷沈斛骏见女儿这不刚与夫人小住了几日,夫人昨日才回的府,现在女儿无故回了沈家,对此,他深有不解。 他淡漠的瞥了一眼沈宴荷,随之撇过头去不愿再看她。 沈宴荷也不以为然,她步到两人面前,谨听娘亲悉心的教诲向沈斛骏福了一礼道:“宴荷见过爹爹和…戚姨娘” “……”沈斛骏装作没听见。 戚氏看了看她家老爷在见到嫡女的反应,心里暗自笑了笑,面上表现的犹为端庄大方。 她站起身,不经意间冷眼瞧了瞧这胆大妄为的丫头,扶住沈宴荷道:“宴荷多不容易回府一趟看望老爷,今日在自家人面前,就别客气了啊!快快起身吧!” 沈宴珠只瞪眼看着不语。 “嗯!”沈宴荷若指望她爹爹开口让她起身,恐怕是要等到今日太阳下山时。 既然姨娘大方,她听从了未尝不可。 向二位二老请安了后,她就要和爹爹说说与褚府联姻的事了。 “若爹爹没将女儿当女儿看,那么,就取消了我与褚府公子联姻的亲事吧!” 她说的不痛不痒,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亲事那般轻松。 “是谁告诉你的?”沈斛骏在无任何防备之下,听沈宴荷提起此事,镇然大怒。 第三章 心头酸涩 沈老爷莫名的怒气质问,惊吓的戚氏怔了怔,说实话,她也想知道,是哪个小蹄子胆敢告诉沈弃女,沈家和褚府联姻的亲事? 莫不是老贱人说了? 倒不至于吧!她思虑着乖乖坐回位上,老爷和沈弃女父儿俩之间的事,她做不了主,更不想管。 沈宴荷自然不会坦白是褚府公子亲口告诉她的,而且她断定,除了戚氏和沈宴珠母女,对于褚天毅和沈宴珠私下已见过面,并错乱了身份,爹爹还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情。 他们也不会想到,她和褚天毅早在两月前就已是知交好友。 “是刘叔去褚府送礼服,偶然听见褚老爷和褚夫人谈聊此事的!”她会拿刘叔来解说,是因刘叔到底是娘亲娘家的忠仆,一辈子跟随娘亲嫁入沈家,爹爹无理由责怪他的。 果然,沈斛骏虽拉下了脸,但也没再说什么。 戚氏和沈宴珠在一旁听的有滋有味,她们也早已料定,凭沈弃女一贯任性妄为的性子,一旦知道了联姻的事,肯定是沉不住气的。 呵呵!果真如此! 沈宴珠甚是期待的看向她爹爹,多么希望她爹不要那样的糊涂,最好是能把联姻的亲事让给她,自那日有幸见过褚公子,她感觉,她的一颗心都被褚公子掏走了。 沈斛骏正在气头上,与褚府取消联姻的事,他断断不能轻易的答应,这不仅干系着他的颜面,更关乎着沈家的生意。 沈宴珠见她爹迟迟不表态,她倒有些心急了想劝说,却又被她娘亲看出来暗暗拉住,递了一个眼色才肯罢休! 沈宴荷当然解读到她爹的心事了,就算是那样,可也不能拿她的一辈子幸福来当作两家生意上的筹码。 她接着风轻云淡的道:“爹爹是聪明人,您就好好想想吧!若半月后还等不到答复,那我就要亲自去褚府取消联姻的亲事了” “你敢…”沈斛骏气急的指向沈宴荷,脸上五官紧促,稍显得扭曲,他就看不惯不孝的小女儿那副娴熟淡雅的样子,简直比他还要镇静睿智几分。 “我敢不敢,爹爹不是早都见识过了?” “……”沈斛骏脑子里顿了顿。 沈宴荷默视她爹一时语塞怒气的神情,也不想再继续逼迫他,她去咸笯的一段日子,还指望着他好好疼爱娘亲呢! 联姻的亲事,能放就暂且放着吧!她看了一眼戚氏和沈宴珠母女,俨然一副期盼她和爹爹闹翻的面孔。 她在心里笑了笑,还真不想如两位的愿。 “我去看娘亲了!”她福了福身,转身走的时候,余光还特意扫视了一眼拿眼瞪她的戚氏和沈宴珠。 出了焘院,沈宴荷直径去了卫氏的院子。 她阻住了准备去通报的丫鬟,想给她娘亲一个惊喜。 悄步走近门外,恰恰听见卫氏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那日啊!我和宴荷一起上街,巧遇到一位认得宴荷的年轻姑娘,她开口就喊我老太太,还以为宴荷是在陪着祖母呢!杏儿啊你说,我这一头白苍苍的头发,是不是给宴荷丢人了?!” “夫人,怎么会呢!”杏儿边梳着一缕白发丝边慰道:“在小姐心里面,夫人永远是最美的,她又岂会在意旁人的眼光,反而是那些嚼舌根的人,她们都不知道夫人有多好呢!” “呵呵!”卫氏也算是高兴的笑了笑。 沈宴荷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确实在她心里,娘亲的容颜和善良永远是天下女子中最美德的。 她感激这辈子能做娘亲的女儿,疼爱她呵护她,理解她包容她。 “我这昨日才回府,其实啊!在回府的路上,就已经开始在想宴荷了” “小姐何尝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夫人” “嗯…”卫氏慈目地点点头。 “娘!”沈宴荷生怕她娘亲再接着说些什么,她听着每一句都感到十分的心酸愧疚。 “宴荷!”卫氏惊喜的一回头,果真见她的女儿愣在门外,她还担心自己眼花看错了,连连问杏儿,是不是宴荷回来了?! “夫人,是小姐回来看您了!”杏儿开心的扶起卫氏。 “娘,是我回来看您了!”沈宴荷踏进屋子里,一把抱住她娘亲,依偎在卫氏的怀里,像个小孩童般,依赖着娘亲的温暖。 “好好!宴荷回来了!”卫氏唠唠着,合不拢嘴的轻拍着沈宴荷的后背,突然想到什么事儿问道:“唉?你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 她们母女坐到檀木椅上,沈宴荷抱着她娘亲不舍得的放开,过了半响吞吞吐吐的道:“咸笯御史府来了一笔贵重的生意,荣大人邀我亲临府邸,我,我就答应了” “那就去吧!”卫氏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疼爱,轻抚她貌美的小脸蛋,慈爱的笑了道:“出去见见世面,说不准啊!林生在咸笯等着你呢!娘相信,你们俩总会遇见的” “嗯嗯!”沈宴荷听了这番话,心窝里暖暖的,她一直守着她与林生曾经生活的地方,可到如今,她该是时候走出这个地方看看外面的世道了。 母女俩又有说有笑念念叨叨了几个时辰,下午时分,卫氏送她出府,目送她回娑衣阁。 吃过晚饭,她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从宝搁里拿出珍藏已久的娑衣,爱惜的轻放在床榻上,她打开包袱,里面逐渐出现一件亚麻白的娑衣。 她拿起娑衣展开,放在面前一丝不苟的端详着。 娑衣长八尺六寸。 胸前绣制了一对若隐若现的鸾凤图纹,这正如她夫君所期许的那般,寓意天下安宁,国泰民安! 可,天不遂人愿。 她纤指触摸过娑衣上每一处针线,她日夜绣制了一个春夏的娑衣,想赶在入冬前为夫君穿上。 可,人算不如天算。 明日,她要去咸笯了,不知可否让她遇到前世的夫君,今生的良人? 她拿着昨日求的姻缘签看了又看,念了又念:“姻缘本是汝姻缘;何不放心速神前;今生本是前生定;迟待三五亦得全” 念此她凝思,这到底是预示着何意? 第四章 追赶 归根还是知洐大师的那句,一切随缘,能得自在。 她将娑衣收好,准备明日携身一同带往咸笯。 到了这日,一早,沈宴荷对后院的婆子妈子嘱咐了近大半月,纺织布料和绣制礼服衣袍上的一些特殊要求事宜。 刚吃过早饭间歇了一会。 刘沅已备好了马车,等候在娑衣阁门前,理之当然,此行去咸笯,喜巧也要跟着一起随行。 沈宴荷出了门,仍不见褚天毅的身影。 喜巧意料之中的调侃道:“小姐,御史府的喜帖,哪能是褚公子轻易想得来就得来的!”她又张望了望热闹的街道上接着道:“你看,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人影呢?我们需要再等等褚公子嘛?” “不等了!”沈宴荷也并非在等褚天毅,如今官商私下交结谋利,可远在咸笯的御史荣大人却不认得豫南一带的富贾,所以褚天毅没能拿到御史府的喜帖情有可原。 “哦!那我们走吧!”喜巧对褚公子不再抱有希望了。 “嗯!” 刘沅送两人上了马车,立即嘱咐驾车的小厮,一路上多加小心! 小厮点头明白称不敢怠慢,便驾着马车慢驱在街道上的人行里。 老板离开娑衣阁,刘沅目送马车渐渐远离视线,他也不敢怠慢的忙着进屋照看生意。 这刚一转身,似乎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他眯眼看去,呵呵!原来是褚公子追着来了。 “阿兰妹妹等等我!等等我!”褚天毅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呐喊,堂堂贵公子弄的如此狼狈。 他反而全无顾忌街边投来的各异目光,一个急刹步停在刘沅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急问道:“老掌柜,阿兰妹妹什么时候走的?” 刘沅指向马车出城的方向回道:“云老板刚走片刻,你赶紧…” “好好!好!谢谢老掌柜了!”褚天毅等不及刘沅把话说完,即刻一阵风似得赶往城门。 二月季春风袭入皮骨,还略有稍稍的凉意,再加上今日空中云层遮阳,本就是阴阴沉沉的天气,褚天毅却跑的一身热汗淋漓。 好在往返城门的街道上行人居多,马车驱赶着也是一路停停走走。 褚天毅几次眼见马车就在眼前,可只要他一加快步子,马车也连加快了驱赶的速度。 这反反复复的一追赶,当马车停在城门,褚天毅硬是拼了一条老命,趁沈宴荷出城前,总算给追上了。 他靠在车厢上“咚咚”的敲着车壁,感觉喉咙里有一团火烧着般,随即擦了一把汗,嘶哑的声音道:“阿兰妹妹,还好还好!我算是追到你了” “褚公子?”喜巧掀窗帘见褚天毅还剩下半条命的倚在车厢上,平日里俊朗的一张脸此刻憋得通红,满额还流着热汗,衣襟也被浸湿了一大片,可想而知,褚公子为了小姐,竟连贵公子的风度也弃之不顾了。 她笑了笑问道:“褚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褚天毅顿时身离车厢,意识到自己的气度受损,整了整衣襟器宇不凡的站着。 喜巧忍不住又掩面笑了笑,转头放下了窗帘,跟在沈宴荷身后下了马车。 “褚兄拿到喜帖了?”她下了马车走到他面前轻问,并让喜巧为褚天毅递上了汗巾。 “拿到了拿到了!”此时,褚天毅哪有什么心思擦汗,他双手还有些微颤的从携挎的包袱里,拿出了大红喜帖展现在沈宴荷眼前高高兴兴的道:“阿兰妹妹你看,我没骗你吧!” 沈宴荷笑了扫视一眼,从褚天毅手缝中抽过喜帖翻开一看,果真货真价实。 她顿了顿将喜帖还给褚天毅,刮目相看的问道:“哪来的?” “嘿嘿!阿兰妹妹真的想知道吗?”褚天毅一脸嘻笑往她身边贴了贴。 “嗯!”沈宴荷倒真想听听。 褚天毅将喜帖当作无价之宝的放回包袱里,他携挎在右肩上回道:“谅阿兰妹妹再智慧,这次也猜不到,那,我前个晚上连夜驾马赶往咸笯,到了那里,为了吸引御史荣大人的注意,我只好自掏腰包买了十五担米粮,坐到御史府大门前行施善事,并弘扬荣大人的官风威名,他就给我喜帖咯!” 喜巧听着再次笑了笑,她心里暗叹没想到褚公子脑子好使的很,就是无所事事习惯了。 沈宴荷愕然褚天毅为拿到喜帖陪同她一起去咸笯,竟连夜一日之限,往返咸笯和樊羊,堂堂正正从荣大人手中拿到喜帖,除了对他有敬意之情,纵使明白他的心意,也无力接受! “上车吧!”她淡淡说道,转身上了马车,没为他留下只言片语的夸赞。 “哦!”褚天毅望着阿兰妹妹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悻悻地与喜巧上了马车出城。 他们结伴同行,出了城在郊外赶了一个时辰的路途,阴阴沉沉的天气仿佛又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雨雾。 很快,小厮感受着四面扑来的一阵阵卷风,忙缓慢了车行。 窗帘经不住卷风轮回的吹拂,欲欲飘起。 褚天毅干脆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车窗外变化莫测的气象,对沈宴荷道:“阿兰妹妹,眼看马上要来临一场狂风暴雨了” “无事!”沈宴荷听闻车外肆意张狂的莫大风声,犹如正在宣泄的怒意,毫不客气的鞭打着车厢。 她从里榻座下的车匣内拿出斗笠蓑衣递给喜巧道:“快让牛九穿上” “好!”喜巧接过斗笠蓑衣出了马车,她嘱咐驾车的牛九戴上斗笠穿好蓑衣。 暴雨来的猛烈疾驰,瞬时哗哗的倾盆落下。 喜巧躲进了马车,拍打身上沾湿的雨水,不免抱怨道:“赶上出远门遇上大暴雨,老天爷成心和我们过不去” 褚天毅笑了随口玩笑道:“怎么就成了和我们过不去了,说不准自有老天爷的安排呢!” 沈宴荷笑了笑不语。 喜巧一听褚公子为老天爷说好话,嘟着嘴巴瞪着眼,也不接话了。 车外传来牛九的声音道:“云老板,褚公子,你们坐稳了,前面地泥洼随处可见,别磕着哪儿了” “好!”沈宴荷应道。 牛九驾马驱上了一条只容得下一辆马车,并两边垒填高土坡的泥潭路上。 突然车身一震,让坐在里面的人措手不及。 褚天毅立马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雨水一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脸上。 喜巧撩帘问牛九道:“怎么回事?” “姑娘!”牛九跳下马车俯身一看,抹了一脸上的雨水抬头回道:“车轮陷进水洼里了” 第五章 马车断轮 “那怎么办?”喜巧瞪眼问牛九。 牛九道:“姑娘先坐稳,我来试试车轮能不能辗过水洼” “不必试了!”沈宴荷各递给褚天毅和喜巧一把伞道:“我们下车吧!雨越下越大,车轮已经深陷水洼中的泥潭,强试,指不定会翻车的” 褚天毅赞同:“阿兰妹妹说的对,不能轻易强试,这样,你们俩乖乖坐在车里别动,我下车和牛九将马车推上来” 喜巧点点头也不认可,沈宴荷接着他话道:“我和喜巧也随你一道下车,风狂雨横,好歹也要有人给你撑伞不是” 褚天毅听沈宴荷这样一说,以为阿兰妹妹会为他撑伞,想到连连点头,他想不答应都不行啊! 三人下了车,褚天毅大概看了一下车轮深陷水洼泥潭的状况,不料四只轮子居然全陷进去了。 而马车两边因有高土坡垒填,他又不能走到车厢后推马车。 只好让牛九上车驾马,他借助车辕出把蛮力。 眼见车轮扎在泥潭里一动未动,沈宴荷丢了伞也帮着用尽力气拉车辕。 “小姐!这种粗活哪能由你来!”喜巧不顾褚天毅被雨淋,急忙为自家小姐撑伞。 这时,不巧,迎面也来了一辆马车,显然被沈宴荷的马车拦住了去路,不得已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里面一男子问。 身穿蓑衣的虬髯公俯近车厢道:“公子,前面的马车陷进水洼中的泥潭里了” 话毕,只见一位月白袍男子掀帘朝极力拉马车的沈宴荷位置看了一眼,稍后听他对身旁说道:“孔弟,今日风狂雨横,前面是一处泥潭路,若不是那辆马车先我们一步,恐怕此时陷进泥潭中的莫属我们了” “甘儿!”被称为“孔弟”的男子喊了声。 “是!” 一位娇小玲珑的身形从马车内飞出,只需一眨眼的功夫,就已落地在沈宴荷马车后,他一掌拍在车壁上,仅凭一己之力,四个车轮轻轻松松辗过了泥潭水洼。 褚天毅和沈宴荷忙避让开,这俨然不像是他们配合牛九将马车拉上来的。 倒像有一股内力在暗中协助他们,这般深厚的功力惊得褚天毅膛目结舌。 “上来了上来了!”喜巧替褚公子和小姐感到高兴。 “云老板,褚公子!”牛九意有所指的喊两人。 他们这才发现迎面早已停下了一辆马车,忽然又一道身影从马车后飞跃到他们面前,此人撑起伞,一身黑便袍,却是背对着他们。 “你…你…”褚天毅舌头打结,看着矮小消瘦的背影,不过十四五的年纪,猜测刚刚不会是他在暗中协助吧? 喜巧瞧褚公子一副吃惊的模样,扔给他一把伞,笑了调侃道:“褚公子吓到了吧?谁叫你平时闲来无事也不多练拳习武呢!看看人家可比你瘦的多了,武功倒比你厉害啊!” “咳…”褚天毅清清嗓门,从瘦小子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沈宴荷挠挠头不语。 既然是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沈宴荷自然要亲自去感谢他,她刚抬脚朝少年走了两步。 下一刻,出乎意料的事又发生了。 马车在雨中颓然塌地,牛九的身体也随之连带侧后翻滚,马儿惊得拖着车辕车厢带前拉动。 紧接着,四只车轮子分散两地滚到了褚天毅和沈宴荷脚边。 “断了?!”褚天毅愣了愣,又是一吃惊。 他稀里糊涂指望这些车轮能为他在阿兰妹妹面前挽回一点颜面,他拿了一轮子对沈宴荷道:“阿兰妹妹,你看我一做生意斯文人,练拳习武有什么好的” 沈宴荷看着他手中拿着的轮子,他谨神忙一丢下问道:“阿兰妹妹,我们怎么去咸笯?” 这下好了,断了一只车轮都无法赶往咸笯,更别说四轮齐齐断了。 而狂风暴雨还在继续,车轮也被吹的七零八散。 甘儿转过身,肤色略显黝黑,巴掌大的小脸上冷傲随着这一转,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没想到自己运功过猛导致车轮齐断。 “苏公子!”他不敢朝马车内的苏公子和端坐的那道身影望去,心知这下给苏公子和孔大哥惹上麻烦了。 苏公子撑伞出了马车,笑了对知错的甘儿道:“你过来吧!孔弟不会责怪你的” 甘儿漆墨色的眼眸看着马车里身影应了一声,匆匆走回苏公子身边。 沈宴荷打量这位向她走来的月白袍男子,仪表堂堂尽显出他的气度不凡,举足之间成熟稳重,玉树临风,明眸皓齿,当之无愧的美男子。 苏公子面带微笑走到她身前,歉意的语气道:“实在对不住姑娘了,本想出手协助一把,不想弄巧成拙!” 沈宴荷也笑了笑看了甘儿一眼道:“小兄弟武功高强,推车这种小事委屈他了,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她转头对褚天毅道:“褚兄,先麻烦你和牛九,将我们马车搬移到一边了” “好!”褚天毅掳起袖子,刚准备弯腰突然想到,他走近沈宴荷身边,小声问着:“阿兰妹妹,放他们走了,那我们怎么办?离前方县城还得几里路呢!我们难道要步行走去么?” “那依你说……” “他们不是去往樊羊吗!要不…”褚天毅对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懂得的。 “嗯!”沈宴荷明白的点点头,相较的话,还是回樊羊的路近些,可她又怎能向苏公子开口。 褚天毅瞧阿兰妹妹这次前所未有的磨磨蹭蹭,不会是见到美男子,连话都不会说了吧? 那就让他来开口吧!他审视了苏公子一眼,嘴巴刚一张开,却被苏公子打断道:“褚兄,姑娘,这风雨不知还要下到何时?不妨先借用我们马车回樊羊,再雇一辆马车来,你们看如何?” “这个不错!”褚天毅一口答应。 沈宴荷看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达到共识,苏公子笑了转向马车问道:“孔弟,你觉得呢?” 马车内身形动了动,沈宴荷和褚天毅等人齐齐望马车看去。 这位苏公子口中的孔弟刚踏出车门,甘儿不知何时就已站到车辕上,为他撑伞。 他看向甘儿笑了笑,从手中接过伞,走下了马车。 若说褚天毅相貌俊朗,苏公子相貌俊逸,那这位孔弟相貌并非俊美,他身形修长挺拔不凡。 只是,相貌却生得粗犷,脸上显尽不为人知的沧桑,右鼻翼延至轮廓还有一道淡化的伤疤,他给人一种不言而厉。 他看了看齐断车轮的马车,目光随即转移到了褚天毅身上。 第六章 乐亭避雨 褚天毅见了他,不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袭背脊,他瞧着此人分明像一位牢头。 就是不明白为何苏公子和瘦小子一个称他为孔弟?一个称他为孔大哥? “前辈!”褚天毅敬意的道了声,他承认,他畏惧孔前辈莫名盯着他看。 甘儿跟随他孔大哥身后,冷傲的看了褚天毅一眼。 对于这位孔公子,沈宴荷有着和褚天毅同样的想法,她上前算是为褚天毅解围问道:“不知孔前辈意下如何?” “哦!”苏公子认为褚兄可能对孔弟有些误会,故向两人引见道:“孔弟年方二五,名号丘泯,他一向话少,不过是位干实事的人” “真的二五?”褚天毅不敢置信,显然不止比他大两岁的样貌。 “嗯!”苏公子点点头。 沈宴荷又接着歉意的问道:“不知孔兄意下如何?” “甘儿!”孔丘泯微微侧目吩咐道:“你与褚公子先去一趟樊羊,再雇一辆马车回来” 吩咐完,他对视沈宴荷善意的笑了笑。 她抱以回之一笑。 甘儿冷瞥了一眼褚天毅,显然不情愿和他一起先去樊羊,他不服驳道:“孔大哥,我说过不能离开你十米之外的,他可以自己去啊…” “就这么定了!”孔丘泯不容改变主意。 苏公子适时笑了道:“甘儿,乖乖听你孔大哥的,他身边莫属你最懂他了” “好吧!”甘儿一副受委屈顽童的样子,高高撅起嘴。 褚天毅才不会和他一番计较,他转身高兴的对沈宴荷道:“阿兰妹妹,我去去就回,你不要急啊!” “路上多加注意!”沈宴荷嘱咐他。 搬离了残缺的马车,褚天毅和甘儿上了苏公子的马车,虬髯公驱赶着车便返去了樊羊。 这去回的路途起码也要两个时辰了。 在此留下的几人总不能一直站地杵着吧! 孔丘泯像是看穿她的心思,道:“不远处有座乐亭,可暂且去那里避雨” “好!”苏公子应声。 沈宴荷点点头,带着喜巧和牛九,跟在他们身后去了一片菜田地上坡方的乐亭里。 三人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苏公子道:“还不知姑娘贵姓?”在他第一眼看到此女子极力拉车辕时,他就猜知不简单。 沈宴荷顿了顿回道:“免贵姓云,名阿兰” “云姑娘幸会!”苏公子顺带介绍了下自己道:“在下苏炳承” “苏兄好!” 两人客套后,孔丘泯直言问道:“今日阴雨天气,云姑娘为何还要赶着出城去哪?” 沈宴荷看了他又看向一脸笑意的苏炳承,笑了老实回:“去咸笯做一笔生意” “原来云姑娘是生意人!”苏炳承道。 “苏兄说的是!”她凝虑了片刻,也问道:“苏兄和孔兄是去樊羊吗?” “嗯!”苏炳承笑道:“正好我们从咸笯赶往樊羊” “好巧!”沈宴荷没想到在途中竟先遇到从咸笯来的两位公子。 一时亭里气氛淡了淡,面对两人,沈宴荷也不知再该说些什么了。 喜巧从包袱里拿出沾了雨水的喜帖,在衣服上擦了擦,一翻开,吓了一跳忙给沈宴荷看,急道:“小姐,字全都花了,我不是故意的” 见喜帖沾湿,她立马想到娑衣,匆匆站起身拿过喜巧怀里的包袱,她握在手里未感到雨水的潮湿,才放了心。 “放桌上晾晾吧!”她道。 “是!”喜巧将喜帖摊在石桌上,又接过沈宴荷递来的包袱。 苏炳承一眼观目喜帖,就心知喜帖来自何处,一脸的笑意突然收敛了些。 反倒孔丘泯俨然事不关己的样子。 “云姑娘是御史府的宴宾?”苏炳承问了出。 喜帖上字虽然花了,但“御史府”三个大字显而入目,再说,从咸笯来的人知道御史府即将宴办喜事不觉得奇怪。 沈宴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笑道:“我此次赶往咸笯,正是为御史府一对新人绣制喜服” “哦!”苏炳承轻轻应了声,不再追问。 三人依稀又闲聊了些,似乎时辰过的也挺快。 褚天毅独自驱赶了一辆马车返回,甘儿带着他找到了乐亭这边。 “阿兰妹妹!”褚天毅回来,眼里都是沈宴荷。 苏炳承识趣的笑了笑道:“褚兄,云姑娘,我们在此别过,日后若有缘,还会再见的” 孔丘泯看着他们浅笑默许。 甘儿不改冷傲的眼神,瞪了褚天毅一眼,朝沈宴荷抿了抿唇。 “孔兄,苏兄慢走!”她笑道。 褚天毅见他们走出了亭子,想到今日倘若不是有幸遇到他们,还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才能走到县镇呢! 他跟了出去谦和有礼的道:“孔兄,苏兄,瘦小子,就让我和阿兰妹妹送送你们吧!” “猪公子不必了!”甘儿代替苏公子和孔大哥冷冷的回。 眼见他们走下了下坡田地的埂道上。 喜巧戏谑道:“猪公子,那两位公子又不是姑娘,你还看什么呢?现在不怕那位孔前辈了?” 听了,牛九也忍不住笑了笑。 褚天毅已经习惯了喜巧丫头对他百般挑剔,若不是看在阿兰妹妹份上。 嘿嘿!他挠头道:“这次办好事回樊羊,我就去练拳习武” 沈宴荷笑笑,走出了亭子。 他们回到了马车那里时,孔丘泯和苏炳承的马车已离开。 每一次不期遇到像孔兄和苏兄那般的人物后,她总会在心里都有些淡淡的失意。 要是,她能快点遇到林生,该多好啊! 在雨中陆陆续续的颠簸了近两个时辰,他们总算到了蛮江的州土。 在路上稍作歇息,雨后的空中出现了火红一片晚霞。 喜巧掀帘看了看窗外头,立即开心的喊道:“彩虹耶!小姐你快看,天边出现七色彩虹了” 褚天毅见了彩虹随口一说道:“阿兰妹妹若是能纺织,七色彩虹的样式布料出来,那整个樊羊的女子,就像喜巧现在这样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沈宴荷也掀帘看了窗外的七色彩虹,笑了向褚天毅点点头。 他们进了蛮江,恰逢两端临近关城门的时辰。 今晚想出城赶往咸笯,不再可能。 一行人下了马车,在蛮江最热闹的城区闲逛着。 饿了就去酒楼吃个便饭,再随处逛逛。 夜色逐渐深了些,沈宴荷吩咐牛九赶车去林街的娑衣阁。 樊羊以外的铺阁,一直都是刘叔在帮她打理生意,每月底,她只需看详细总账目就清楚娑衣阁的进出。 而对大傼朝各地的娑衣阁,每家掌事身上都配有一枚和刘叔一模一样的执行令牌。 皆是紫色,但却又不一样,因她是老板,自然手里的执行令牌是檀紫色,比他们的都要深些。 第七章 初来咸笯 他们到了林街,路上甚少看见夜间行人,白日里热闹的街道上,此刻只听得见车轮辗压在地上的翻滚声,周围如高悬玄月,让人觉得格外的静谧。 眼瞧前面熟悉的牌匾那家就是娑衣阁了。 喜巧放下车门帷帘,说话声也轻柔了些:“小姐,我们到了!” “好!” “阿兰妹妹小心!”褚天毅跳下马车,忙倍加呵护的扶住沈宴荷下了马车。 三人走近娑衣阁门前,喜巧叩三响道:“门外有贵客,里面的人快开门” “这么晚了,哪来的贵客?”门内传来打着哈欠声。 稍作片刻后,随着拉栓的动静,一位小伙计开了门便伸出头来,他睡眼惺忪的望了望沈宴荷和褚天毅几人问道:“你们是谁啊?” 沈宴荷看着他笑了笑,拿出檀紫色的执行令牌放到小伙计眼前也问道:“不知小兄弟可否认得这个?” “是…是…”小伙计如被雷惊醒般,他忙揉擦了双眼,再定眼一看执行令牌,果真是胡掌事经常提起的人物,顿时毫无睡意的回道:“认得!认得!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云老板您来了” “无妨!”沈宴荷走进门吩咐道:“我今夜只是偶然路过此地,你就不必去惊扰胡掌事了,收拾两间房,和牛九喂好马儿,你就去歇息吧!” “是!云老板!”小伙计去了后堂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沈宴荷和褚天毅等人跟着来到了后堂,他四顾打探了一眼此处的娑衣阁,黑夜下的格局也能看得清楚,与樊羊的娑衣阁格局如出一辙。 “阿兰妹妹想的真是周到啊!”他不禁赞叹。 喜巧替她家小姐回道:“这有什么呀!大傼朝的所到二十八处娑衣阁,格局都是一样的” 他们走过了廊道,小伙计就已收拾好了两间房,正站在屋外候着。 来到房前,沈宴荷笑了嘱咐褚天毅道:“今日多亏有褚兄伴随,我们才能赶在关城门前进城,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今夜就此歇息吧!” “好好!”褚天毅也细致入微的叮嘱:“不巧遇逢风雨天气出远门,着实委屈阿兰妹妹了,睡前务必泡个热脚,去去湿气一夜好眠!” “嗯!”她笑笑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喜巧进门见褚公子还恋恋不舍的盯着小姐身影探看,她朝褚天毅一瞪眼,毫不客气的关上门,挡住了他那一双眼珠子在门外。 小伙计果真将沈宴荷的吩咐当作了圣旨,直到第二日晌午,他们离开了娑衣阁几个时辰后,胡掌事才从他口中得知了昨夜云老板来过。 他们路途大大小小的县镇,途中马不停蹄,总算在下午未时分,进了京都咸笯。 听闻马车外头喧闹非常,喜巧迫不及待的撩帘望去,眼前顿时尽现一片繁荣昌盛。 这里的街道显然比樊羊宽阔许多,脚下铺的卵石路面,也显然与樊羊青石路面有所不同,扬眼一瞧的各处亭台楼阁,不用说,就更比樊羊独具匠心了。 有褚天毅一路指明了去往御史府的方向,他们避过了人潮拥挤的街道,不过多时,马车停在御史府大门前。 沈宴荷下了马车,便见离门庭一米处的两座石雕雄狮。 视线内的御史府正如荣大人官风清廉公正,不奢正气不俗。 她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牛九道:“你先回娑衣阁,详情的地址写在信背面,到了那里,你什么也不必说,直接将这封书信递交到周掌事手里即可” “是!”牛九接过已备好的书信,驱着马车先行娑衣阁去了。 这边沈宴荷和褚天毅三人朝着御史府大门走去。 没等她开口自报身份,左首边看守的家仆似乎已猜知她是何人了,他恭恭敬敬的鞠礼问道:“您就是娑衣阁的云老板吧?老爷在府中恭候您多时了” 沈宴荷稍稍歉意的回道:“我便是!让荣大人久等了” 家仆接着道:“云老板人虽不在京都,但娑衣阁早已名扬咸笯,您能来,老爷自然是高兴的,您府里请!” 听了此一番话,她倒没想到,连御史府的守府家仆都是这么的能说会道,她笑了笑赞赏道:“御史府果真不同凡响” 这位家仆领着沈宴荷踏进了御史府,右首边的家仆刚一抬头,好巧不巧似又瞧见了,甚感眼熟的男子紧跟云老板身后,准备踏进门。 他忙拦住褚天毅道:“公子且慢” “怎么?不记得我了!”褚天毅脸上无不悦,一口他明明昨日才来过的语气。 家仆好好把他瞧了个遍,印象并非深刻的道:“小的是觉得公子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您?” “嗯?有这样的事!”褚天毅低头也瞧了瞧身前面生的家仆,一瞧他就瞧明白了道:“哦!昨日看守府门的不是你吧!我昨日来拜访过荣大人,他还送了我荣公子的喜帖呢!你要不要看看?”说着,他拿下包袱。 家仆又忙退让到了一边道:“公子恕罪,原谅小的眼拙!” “小事!”他瞧阿兰妹妹都不见人影了,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和一位目光短浅的家仆计较,随之急急的追着阿兰妹妹去了。 沈宴荷身后跟随着喜巧,在家仆的领引下,走在府中兜兜转转来到逍遥阁的会客厅。 在这里,她终于见到了她敬仰已久的御史荣大人。 他不仅像民间流说的那样官风清廉公正,还是一位清瘦谦和的老人。 荣颂请沈宴荷落了座,上茶品茶。 他挦着胡须笑了道:“老夫慕名娑衣阁是一家绣制精致,布料是实实在在的真材实料,舒适不说,服款还好看,价钱又合理,实为不可多得的铺子啊!” 沈宴荷放下茶盏笑回:“荣大人过奖了,小女不过是在做着生意上本分,凭良心的买卖,若说不可多得,有感惭愧惭愧” “唉?”荣颂赏识的目光打量着沈宴荷笑道:“云老板莫要过于谦逊,迄今为止,老夫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一位淡雅女子,能将一家铺子开到大傼朝二十八处呢!” 第八章 瓮城所见 沈宴荷仍是自愧不如的笑了道:“荣大人不知,这其中蕴涵的典故,若不是他支撑着我,又岂会有今日的云阿兰” 荣颂一听,自然猜到眼前的女子身上定有不可言说的故事。 他顿了顿颔默片刻。 府中管家任德身后跟着褚天毅走进了会客厅内。 “老爷” “嗯?”荣颂像是在凝思着什么事,他一回神便看见了前日在他府前行施善事的年轻人,他顿时笑了站起身道:“褚公子,老夫小儿是下月初六成亲,你这?” “荣大人好!”褚天毅先是恭恭敬敬的朝荣颂鞠腰揖了一礼,随即喜笑颜开的走到沈宴荷身边,向一脸疑惑的荣大人解释:“荣大人莫要惊诧,我是因不放心阿兰妹妹在途中的安危,所以,昨日陪随她一起来的” 如此说道,荣颂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豁然笑道:“老夫突然间倒有些佩服褚公子的胆识了,嗯!”他打量着沈宴荷和褚天毅名副其实的男才女貌,点点头道:“褚公子请入座” “多谢荣大人!”褚天毅坐在了沈宴荷右手侧。 眼前被他这么一闹,她心知已让人对他们萌生了误会。 沈宴荷忙打开话题道:“荣大人,娑衣阁现有绣制好的喜服,等会为荣公子和少夫人量身尺寸,再结合他们对喜服上的需求,下月成亲之日前,小女一定能将新人喜服交到您手中” “那还请云老板和褚公子暂且住在府里了!”荣颂笑道。 “荣大人客气!”沈宴荷笑回。 这时,管家任德禀告:“老爷,老奴刚刚得知少爷和表小姐出府游玩去了” 荣颂听闻,到了这个时候,遥儿还有心思出府游玩,就是在外人面前,也面露出了几分肃色吩咐道:“那快派人去把他们找回来!” “是!”任德转身就准备走。 沈宴荷看他一眼,觉得此举稍有不妥,若那位即将成亲的荣公子和少夫人正玩的闲情逸致,却忽如其来被一帮人去打搅,哪怕是回府了,也是不高兴的,她喊住任德道:“且慢!” “嗯?” 荣颂见老管家停下了步子,不解的问道:“云老板还有何事吩咐?” “哦!”沈宴荷笑了道:“今日已是下午未时,若真要把荣公子和少夫人找回来,指不定天色也黑了,这样吧!小女此次初来咸笯,对天子脚下的京都,好奇心也颇为重呢!不知…” 任德接着甚好的道:“云老板,要不就让老奴带您和褚公子出府逛逛吧!还可以一边寻寻少爷和表小姐去哪儿游玩了呢!” 褚天毅早已读懂阿兰妹妹的心事了,他极力赞同道:“好主意!那就这么定下了,哦!荣大人,您觉得如何啊?” “好好!依云老板和褚公子说的算!”荣颂脸上散去了肃色,又恢复了一副谦和老人的仁慈,不管怎么样,来者皆是客,在可允许之下,他自然希望能满足云老板和褚公子的意愿。 就这样,由任德带着沈宴荷和褚天毅三人出了府。 他们愈渐来到了热闹非凡的街道上。 亭台楼阁,稀奇古玩和琳琅夺目的玉石,胭脂水粉等,各形各色的行人随处可见。 沈宴荷似乎对于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 她问任管家道:“任叔,小女听闻京都有一处是当年淮春王平反的瓮城,不知在哪?您可否带我们去观赏观赏?” “只要是云老板和褚公子想去的地方,老奴都可以带路的!”任德笑着道:“瓮城所处之地在舠阳街!”说着,他想起来了,接着道:“哟!可能少爷和表小姐也在那呢!” “是吗?”沈宴荷看褚天毅和喜巧一眼,笑道:“那快请任叔带我们过去吧!” “好!” 他们离开了御史府一条道上的北街,去舠阳街的中途为了节省时辰,特地雇了一辆马车前往。 在路上行驶了约有半个时辰。 他们下了马车,眼前便就是口中所提的瓮城了。 桃红柳绿的河岸边,沈宴荷一眼观目这里的瓮城景致,忽然有一种当年夫君和她在城垣上朗诗作词的熟悉情景。 她此刻触景伤情,从心底最深柔情的那一处,更加想念宴林生,她想,要是林生能出现在她眼前该有多好! “阿兰妹妹?你没事吧?”褚天毅看出她的异样,关怀的慰问。 “没事!”她强压心里的思念,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褚天毅望着她还有些不太放心,这样的阿兰妹妹在他面前,甚少看见的。 三人中,也只有喜巧心里明白她家小姐为何如此,她对褚公子和任管家轻声道:“或许是路上赶车疲倦了,小姐,要不我们回去歇息吧!?” 沈宴荷暗自抚平思绪,看向他们笑了笑道:“既然都来了,我们这就进去看看吧!” “嗯!”褚天毅点点头。 任管家走在了左前侧带着他们往瓮城延南的城楼那边靠近。 他们愈是靠得近,城楼上隐隐约约的一对男女身影就愈发的看得清楚。 连上了岁数的任德,这般老眼昏花的眼力都瞧见了,那正是他家少爷和表小姐在城楼上游玩呢! 画面里的温馨羡煞旁人,沈宴荷和褚天毅三人也看清楚了城楼上,那位面向他们的女子,凝眉浅笑面若桃花,容颜是何等的貌美惊人。 任德笑了道:“云老板,褚公子,城楼上的就是遥少爷和表小姐了” “嗯!”褚天毅赞道:“才子佳人!喜配良缘!美哉美哉!” 沈宴荷听了笑了笑不语,她眸光从女子身上慢慢的移转到背向他们的荣公子身上。 此刻,那边的少夫人好像也看见了他们,她莞尔一笑对荣公子不知说了些什么。 荣遥听芯岚表妹说,任管家带着一位公子和两位姑娘来找他们来了,俊美的脸上笑了笑,不忘将表妹揽在怀里,转过了身朝他们望去喊问:“任管家,你身边那三位是何人啊?” “林生!”怎么会?沈宴荷失口呢喃了一声,她紧紧盯着城楼上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眸光遽然酸涩,身体里的所有意识瞬时被抽空了般,她目无一切,眼里只有她日夜思念的夫君。 她不敢置信,心里在流血。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一步,看着他那如模如刻的笑容,又有谁知道她心如炙火,痛如刀割。 第九章 想去尝试 她竟然是来帮他绣制喜服的,不!沈宴荷从悲痛中惊醒过来,忙后退一步想逃避这个已经摆在面前的不争事实。 老天爷何其残忍,为何总是一再置她走向万念俱恢的地步。 任德看着城楼上的遥少爷和表小姐笑回道:“哦!是褚公子和云老板,喜巧丫头,云老板此次特地从樊羊赶到咸笯,为少爷和表小姐绣制喜服的” “嗯!”荣遥听闻三位就是父亲专门请来府中,娑衣阁里所谓的人物,他顿时又笑了目光朝沈宴荷看去,却是见这位云老板轻蹙凝眉,一副悲痛的望着自己。 他甚为不解的慢慢收敛了笑容,思索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伴在他身旁的表妹纪芯岚也注意到了城楼下,任管家口中的云老板眸光始终盯着遥表哥看。 因相隔的有一些距离,她无法解读那眸光里蕴涵着什么?但能看出此时的云老板娇容上极力掩饰的苦涩,和痛彻心扉。 这样的感觉,她曾也是有过的,所以她懂!可是?她从来都不知情什么时候遥表哥认识了这位云老板? 喜巧在见到荣公子的那一刻,也很难以置信,以前小姐经常画的男人,她自然是认得的,正如城楼上那位荣公子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如冠玉,俊美似谪仙。 “小姐!”喜巧真替她家小姐感到委屈,但碍于褚公子和任管家,她也不好挑明劝慰。 褚天毅瞧城楼上的俩人皆是疑惑的神色看着阿兰妹妹,他不禁好奇的回头朝阿兰妹妹望去,这一望,可把他担心坏了。 他何时见过阿兰妹妹脸色如此的煞白难堪,匆忙走到身边关怀问道:“阿兰妹妹你没事吧?!若身子不适,我们这就回去” 任德听云老板身体不适,也忙回转头看了过来。 沈宴荷眼里只盯着荣遥目不转睛,她心里有太多的千言万语想对林生说,她不信他们这一世夫妻缘分还淡浅。 可,她总算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女子… 喜巧不忍心再看到自家小姐日后郁郁不欢,她要去向荣公子说清楚,他娶的女子应该是她家苦等的小姐。 想到,她立马火烧眉毛的从沈宴荷身边走过。 “喜巧!”沈宴荷及时跟上前一步拉住她。 “小姐你放开我” 她摇头自我安慰道:“或许不是他!” 褚天毅和任德在一旁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喜巧急道:“小姐,到了这个时候竟还自欺,都长成一模一样了,不是他还能有谁?”说完就想摆脱沈宴荷,她要上城楼警告荣公子睁大眼睛瞧仔细了,免得到时候娶错了人。 沈宴荷放开了她,虽林生并非像她一样带着百年前的记忆重生的,难道他心里真的将她忘却的干干净净,就是她这般站在他面前,连一个怜惜的目光都不想给她? 喜巧加快了步子走过了任德身前,没想到,褚公子突然又上前堵住了她。 “褚公子请让开” 褚天毅看沈宴荷一眼,眉头紧促成了一团问道:“你先把话说清楚,什么都长成一模一样了?为什么自欺?他到底是谁?” 喜巧与他周旋了几个左右左,硬是被高大威猛的身躯挡住了去路,她急色劝道:“褚公子,你就不要在这添麻烦了” “我?”褚天毅何曾觉得自己是在给阿兰妹妹添麻烦,他只想知道,为何阿兰妹妹见了荣公子,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沈宴荷见此事再继续执意闹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她看了看身处城楼上无动于衷的俩人,只好选择离开此地。 喜巧见自家小姐一走,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去找荣公子说清楚了,瞪了褚天毅一眼,气急之下追着沈宴荷身后离去了。 “褚公子,这?”任德愣是没明白,这一会儿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云老板突然说走就走了? “我也想知道!”褚天毅难得魂不守舍的淡淡语气,他看着阿兰妹妹落寞的身影上了马车,他不知该追不追? 城楼上荣遥和纪芯岚目睹着这忽如其来的意外,也只当作遇逢了一场滑稽可笑的变故。 他轻拍拍芯岚表妹的手,看她笑了笑示意无事,别往心里去。 马车内,沈宴荷回忆着与宴林生百年前的那些清苦恩爱的日子,他说,若有一日他们不幸故去,来世他还会再来娶她,像当年那样骑白马披红褂去接她。 每日她在家中安心纺织绣制,而他将满腹的才学教人子弟。 他不必再去科考什么进士,得了进士却又得不到昏庸皇帝的重用,她只想他们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 如今在她看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何其难! “小姐!”喜巧担忧的紧握自家小姐的手,她现在说什么,小姐都听不进去。 沈宴荷深陷回忆中不可自拔。 马车到了去往御史府的北街停了下来,外头马夫征询问道:“两位姑娘,北街到了,接下来,你们想去哪?” “回娑衣阁!”喜巧毫不犹豫的回道,若荣公子执意娶那位表小姐,这生意他们就不做了。 “好嘞!”马夫应着就准备调头。 沈宴荷回过神急道:“等等!” “小姐?”喜巧猜测问道:“莫非你还要去御史府?他…” “别说了!”沈宴荷打断她,只要她和林生还有一丝机会,她都想去尝试,让林生眼里有她,她,她还有娑衣没给他穿上呢! 喜巧乖乖闭上了嘴巴,小姐想做的事,她也阻拦不住。 “去御史府!”沈宴荷尽力让自己看上去,与来的时候无两样。 荣颂乐见云老板出府游玩这么快就回来了,身边竟没看见褚公子,虽心下疑惑倒也没问说些什么。 他们又坐回了逍遥阁客厅内品着茶。 沈宴荷似意无意问了一些关于荣遥的过往事。 这让她更觉得,荣遥就是她的前世夫君宴林生,纵使没了百年前的记忆,并不记得她,但平日里的喜好维持不变的。 她和荣大人品茶座聊了一个时辰。 沈宴荷终于等来了荣遥和纪芯岚俩人,身后跟着褚天毅和任管家回府跨进了逍遥阁的门槛。 第十章 归还 “爹!”荣遥牵着纪芯岚的手,一进门就走到荣颂面前道了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虽说他们成亲的日子近了,但她还是脱离开他的掌心,温婉笑意也轻唤了声“舅父!” 荣颂先是拿眼瞅了瞅他那整日和岚儿寸步不离的儿子。 后又看向纪芯岚,立马笑了关心道:“岚儿啊!你身体还较弱,就少跟着些遥儿出门游玩,等你们下月成亲了,我可就管不动你们喽!呵呵!” 他们俩人相视笑了笑,她略为羞涩的回道:“舅父说得是!” 这般和睦温馨的场面让褚天毅见了甚感羡慕,可他只要一想到,老爹自作主张给他定下的沈家联姻,想到那位沈宴荷小姐,内心又是无限的狂躁苦闷。 要是他能像荣兄那样娶自己心爱的女子该多好!想着,他目光放到了阿兰妹妹身上,瞧她微微低着头不知在凝思些什么?不过,娇容上恢复了气色,他悬起的心终于可以慢慢放下了。 他往沈宴荷身边靠了靠。 喜巧本是义愤填膺的眼神怒视着荣公子,这会被他严严实实一挡,转而瞪了他一眼,显然是嫌褚公子站的不是位置。 “阿兰妹妹,你没事了吧?”他语气格外温柔体贴。 “无事了!”沈宴荷抿唇浮现一抹苦笑,抬头之际随之不见,她看向褚天毅淡然笑了笑,余光不经意间忍不住朝荣遥那边目视了过去。 荣颂听到褚天毅如此一问,顿时丢了荣遥和纪芯岚在一边问沈宴荷道:“云老板身体不适吗?” 他还未等沈宴荷回答,突然又想起来了道:“哦!瞧老夫这记性,年纪越大就越不中用了,老夫来介绍一下!”说着,他向荣遥和纪芯岚介绍沈宴荷道:“这位就是娑衣阁的云老板,此次受为父邀请,特地从樊羊赶来咸笯,为你们绣制喜服的,你们若有什么想法,尽管对云老板交代清楚说明白,呵呵!” “这位是褚公子,想必你们已结识过了!”荣颂挦胡须接着向沈宴荷介绍荣遥和纪芯岚道:“云老板,这就是老夫的小公子遥儿了,身边这位是老夫的侄女芯岚,呵呵!” “云老板!”荣遥看着她客套道了声,语气里再无听出其他的意思,也只字不提在瓮城时,他们已经见过了面。 沈宴荷心里一痛堪比炙热,却也只能强颜笑了笑不语言默。 纪芯岚和颜悦色的眸光探视着她,若说在城楼之上相隔的距离,使她无法解读云老板的不明思议,可此刻站在近前,她更无法理解为何云老板再见到遥表哥却是这份淡雅安然。 虽心下好奇,想想也没什么好问的。 她一如温婉的笑道:“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要辛苦麻烦云老板了” 沈宴荷笑了笑:“生意人,应该的!” 她们简易聊了几句后,各自入了座,此时外面的天色离晚饭还有一些时辰。 期间,荣遥的一颗心始终完完全全安放在纪芯岚身上,他除此在父亲介绍下与云老板招呼了声,眼里丝毫容纳不下沈宴荷的身影。 她也不知这一个时辰,她是如何在他对芯岚妹妹百般疼爱中度过的。 临近晚饭时,荣颂在府中设宴为沈宴荷和褚天毅接风洗尘,算是以礼相待周到了。 一张圆木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入席的依旧是他们五人,仍不见荣夫人和未曾谋面的荣大公子。 待荣颂和荣遥,褚天毅三人几盅酒下肚。 沈宴荷急于想见林生穿上娑衣,也好解她对夫君的相思之苦,她笑了起身对荣颂道:“荣大人,荣公子身形修长,只怕咸笯这边的娑衣阁没适合荣公子尺寸的喜服,这样,我随身备有一件符合荣公子身形的娑衣,可否一试,小女心里好有个数” “嗯!云老板说的有道理!”荣颂一听关乎喜服的事儿,他没作多想就对荣遥道:“遥儿,你穿上娑衣试试尺寸” “嗯!”荣遥点头看了沈宴荷一眼,起身走向她。 看着林生朝自己走了过来,沈宴荷忙从喜巧手里接过包袱,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圆木桌上打开,包袱里立马展现出一件,她数不尽的夜晚仔细端详过的娑衣。 而荣遥目睹这件娑衣时,确实有种莫名的喜欢。 “荣公子!”她将娑衣交到他手中,眼前恍然出现百年前,她每日早晨为夫君整理衣襟的情景。 “我来帮你吧!”她如贤妻般理所应当的说出。 荣遥看向她顿了顿,让他感觉到仿佛应该听她的。 “咳咳…”纪芯岚见遥表哥在云老板面前似乎失去了理智,突感身子不适,掩口咳了几声。 荣颂和褚天毅也是看的一怔怔的。 “芯岚!”荣遥一听纪芯岚的咳嗽声,他瞬时回过神,恨不得一步跨回芯岚表妹身边,并随手将娑衣披在了她身上贴心呵护。 “林生!”沈宴荷轻唤,心里随即蔓延而来的酸楚苦涩吞噬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喜巧不顾荣大人和褚公子疑惑的目光,她急步走到她家小姐身边哭腔的小声劝慰着:“小姐,这笔生意我们不做了,我们快些回樊羊吧!” 回樊羊?“不!”沈宴荷看了看荣大人,就算林生对她形如陌路,她也不能置荣大人于难堪。 荣遥瞥见沈宴荷淡笑处之坐回了位上,对此自己刚刚失礼的举动,他稍有歉意的道:“云老板,这娑衣不必试了,你就按照娑衣的尺寸为我量制喜服吧!” “嗯!”她颔首轻应了一声,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宴席上发生的小意外,荣颂没放在心里,因他知道云老板和褚公子是一对的。 褚天毅始终还是觉得阿兰妹妹哪里不对,可让他说,他又说不好哪里不对? 晚宴离席时,荣遥归还了娑衣,虽是有种莫名的喜欢,但终归不属于他的衣物。 第十一章 答应 (感谢dkwh的票票、新手捷、纳兰六变、only青黛忘言、涙鱼、恒九儿、丿邪er的打赏) 他归还了娑衣后,借芯岚表妹身子不适陪她回房歇息,便对褚天毅和沈宴荷请了一个失陪的礼,在荣颂的允许下,俩人相依离去了。 早在瓮城时,若说云老板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她没将放在心里。 回府途中,她再细细思量,心里不免浮生了些疑惑,却还是忍住了没问,只因她相信遥表哥此生不会辜负她。 可是刚刚在宴席上,当云老板拿出那件娑衣在他面前,她显然看见了遥表哥脸上显露出的愉悦。 他们俩人在沈宴荷视线内走出了逍遥阁,纪芯岚踌躇了一会儿终究道:“云老板像是认识表哥?” “我与云老板不曾认识!”荣遥一口否定的干脆利落,顿了顿他想到,似是听见云老板蓦然轻唤了一个叫“林生”的名字,或许… 他凝神接着道:“那件娑衣极有可能是那位叫林生的人的衣物,而我正巧与他肖像三分,让云老板误会了” “那…”纪芯岚看向他的神情,满满都是你为何见娑衣会喜悦? 荣遥顿时明白原来芯岚是吃醋了,他笑了笑道:“娑衣阁果真名不虚传,表妹可曾看见那件娑衣胸前绣制了一对若隐若现的鸾凤图纹?” “鸾凤图纹?”她摇了摇头。 “嗯!”他道:“这正是我喜欢那件娑衣的原因,想必云老板口中的林生并非是一位简单的人物” 有了遥表哥这些话,纪芯岚悬起的心安然落下,赞同他说的点点头默许。 在逍遥阁,沈宴荷和褚天毅别了荣大人,由任管家带着去了东厢院的客房。 一路上,她怀里紧紧抱着他归还于她的娑衣。 她没想到,期期盼盼终于等来了再遇时,已物是人非,林生竟会待她如此薄情,那她又该情归何处呢? 她愣愣抬头看了一眼走在身前的褚天毅,若她能像林生那样失去百年前他们夫妻二人的记忆。 兴许,她现在就不会出现在御史府,她会得爹爹的疼爱,听从父命同意与褚府联姻的吧! 褚天毅将她送到房前,几次欲开口说些什么,可他见阿兰妹妹心不在焉并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到嘴边的话又几番咽下了肚,在这个时候,他不忍去叨扰她。 想了想,在她快要走进门前,他还是喊住了她吞吞吐吐的嘱咐道:“阿兰妹妹晚上早些歇息吧!” “嗯!”她没转过身,也叮嘱道:“你也是!” “好!”他笑了笑目送她们进了门。 仅仅一墙之隔,可谁都不会想到她今晚注定彻夜难眠,泪眼婆娑。 第二日,御史府逍遥阁内,一清早,娑衣阁那边就来人为荣遥和纪芯岚俩人量喜服的身形尺寸。 并得了荣大人吩咐,除了俩人的一套喜服,他还要为遥儿和岚儿各自准备一套礼服。 夫人过世的早,如今孩子们的亲事也只能他多操持些心思了。 娑衣阁的伙计记下了喜服尺寸和礼服,走后不久,再来御史府,是由周掌事亲自备了两套喜服送往府上的。 此时的逍遥阁碧春楼里,正坐着沈宴荷和纪芯岚,另摆放在她们面前的还有刚刚周掌事送来的喜服。 “娑衣阁果真名不虚传!”纪芯岚起身走到大红喜服旁,触手用心抚摸着喜服的衣料与严谨细密的针线处,随之温婉的笑意对沈宴荷道:“云姐姐,这两套喜服无论是样款还是绣工都让人爱不释手,更无从挑剔,若说再添上需求,我都不知该想什么好了” 沈宴荷看着她,林生即将迎娶的女子,温婉贤淑,美丽大方,这样的女子怎会不让人怜爱呢! 她在心里苦笑了笑也起身回道:“芯岚妹妹过奖了,你如若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会满足于你” 纪芯岚听了这一番话,倒显得有些愧对之前对云姐姐和遥表哥的误会,她凝滞了片刻恳请问道:“云姐姐能不能在喜服上绣制一对鸾凤图?因因为遥表哥喜欢!”他曾经亦是喜欢。 想到,她娇柔的脸庞染上了心如刀绞的忧伤。 “好!”沈宴荷答应。 喜巧一听她家小姐竟然同意了纪姑娘的想法,她很是难以理解的走近她家小姐身边小声急道:“小姐,你是不是糊涂了?这怎么能答应” 她也不知她为何会答应,或许是因林生喜欢让她无法回拒,又或许是她刚刚看到了纪芯岚那娇容上莫名的忧伤。 难道她这辈子都渴求不来的夫妻缘分,在芯岚妹妹身上,还不能以圆满她的幸福吗? “谢谢云姐姐!”她没想到云老板会干脆的答应她。 沈宴荷忍着苦涩笑了笑:“芯岚妹妹客气了” 周掌事适时的打开针线盒递送到她面前,盒子里的颜色犹如姹紫嫣红的花朵,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而她还必须得拿手伸向她们。 纪芯岚坐回了位上,虽说女红的活儿她也算拿的出手,但毕竟比不上人家云老板的绣工,为不给云姐姐添乱,她就只好静静的坐到一边,看着她们和周掌事三人忙了。 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时辰。 纪芯岚的喜服上隐隐绣出了金丝色的凤头。 沈宴荷一针一线专注的刺绣着,这也是她第二次着手绣制鸾凤图,怎料时隔百年,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遥表哥,你来了!”突然纪芯岚起身高兴的向踏进门的荣遥迎去。 “嗯!”荣遥揽芯岚表妹入怀笑道:“有空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了” 沈宴荷本是专注的心,被荣遥这忽如其来的一扰乱,不慎,不长眼睛的针尖儿猛然刺痛了皮肉,白玉纤指立马出了血。 她咬唇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小姐!”近在身边的喜巧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她忙拿出洁白的手绢儿帮她家小姐包扎伤口处,随之怨念的看了一眼薄情寡义的荣公子,才心疼的道:“小姐怎这么不小心” (求收藏!推荐票!等上了推荐榜,会加更的!!) 第十二章 听见(3000++)求收藏 “没事!”她笑道,这点小伤若与心伤相较起来,算不了什么。 纪芯岚听见云老板绣制喜服受了手伤,她看了一眼遥表哥后,从他怀里抽出身来到沈宴荷身前,拿过她的手一看,骇然见血滴染红了一片白手绢。 她轻蹙了眉头道:“云姐姐手都出血了,还说没事,喜巧,你去任管家那里拿些大蓟膏来,免得伤口发炎” “嗯!”喜巧心里纵然有千万个不乐意听从纪姑娘的吩咐,但为了小姐,她点点头匆匆出了碧春楼。 喜巧刚一走,褚天毅寻着沈宴荷,找到了这里。 他与荣遥招呼了声,便迫不及待的向沈宴荷走来,临近身旁,才发现阿兰妹妹受了伤,他异常紧张的从纪芯岚手里握住她的手问道:“认识阿兰妹妹三个月也没见你受过伤,今日是怎么了?” “没什么!”沈宴荷从他手中抽出手,转身之际瞥了一眼巍然不动的荣遥,拿起针线继续刺绣着鸾凤图。 见云老板如此对待褚公子的淡漠态度,这让站在一旁的纪芯岚微显得尴尬,随即她挪步走回了遥表哥身边。 碧春楼里静了静,气氛逐渐变得凝重。 周掌事瞧云老板专心刺绣喜服,全然不理会褚公子的感受,他顿了顿,霎时想起来了御史大人还另有交代,除了荣少爷和纪小姐的喜服,还让他们再各自选一套礼服。 他笑了上前打破持久半刻的缄默对荣遥道:“荣少爷,御史大人有吩咐,他让您和纪小姐再选一套礼服” “好!”荣遥道:“那都送上来选选吧!” “是!”周掌事听吩咐,转身对候在碧春楼外的伙计招了手势,那几位伙计点头明白拿礼服去了。 褚天毅不顾外人投来的同情目光,无论阿兰妹妹在心意上如何淡漠待他,他始终如一都会默默守护在阿兰妹妹身边的。 过了有一会儿。 娑衣阁的伙计们将带进御史府的十几套形色服款不一的礼服送到了荣遥和纪芯岚面前。 他笑对芯岚表妹道:“表妹,就由你来选吧!” “我…”纪芯岚抬头看了看他,娇容上略显为难。 荣遥心底明白,他依旧笑意不减的宠爱道:“表妹尽管随心挑选,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喜欢!” “嗯!”纪芯岚望着他的眸子染上微微歉意,她忙转过了身面向礼服不再直视遥表哥,她怕她会失了分寸。 沈宴荷听着俩人一言一语,手里的针线迟疑顿了顿,又继续刺绣着凤头。 这时,喜巧去任管家那里拿了大蓟膏也赶回来了。 她冷瞥一眼荣公子俊美脸上的笑意,走到了她家小姐左身侧,恰恰挡住了以防小姐忍不住看向他们的视线。 纪芯岚愣愣的看着眼前格外晃眼的众套礼服,一会走到浅蓝礼袍和水蓝曲裾前顿住了步子,一会儿又走到木槿紫礼袍和水纱紫曲裾前稍作滞留了步子,她一连看到最后一套礼服,也没能说出自己喜欢的。 “还是由表哥来选吧!”再过不则时日,她就是遥表哥的人了,心里有些事该放下还得放下了,日后她总归要听遥表哥的,他说什么便就什么吧! 荣遥凝视着芯岚表妹,心里感激她还顾忌着他的感受。 不过… 若不是三年前大哥突然遭此遇害,他日娶她的就是大哥了。 大哥荣逍和芯岚表妹曾是那般相爱,如今大哥不在了,他又岂能不替大哥好好爱护她,如是,他选了大哥最喜欢的紫套系礼服。 “遥表哥?”纪芯岚意料之外的惊喜。 荣遥笑笑道:“我都说过了,表妹可尽管随心挑选,既然你迟迟犹豫不决,那么只好由我替你决定了” “嗯嗯!”她鼻子一酸楚,顿时想到遥表哥一直以来对她无微不至的宠爱,此刻,她望着他的眸子里也泛出泪点星光,感动之余开心的扑入了荣遥怀里。 “小傻瓜!”荣遥甚是宠爱的抚着芯岚表妹柔软的发丝,轻轻屏息一闻,淡淡清香溢于鼻间乱了他的心神。 他抬头不经意看到了沈宴荷的那边,只见得喜巧的背影,他松开揽抱芯岚表妹的双臂,低头看向表妹笑道:“不久前,苏世子托孔兄送我一副字画,至今搁在那还未来得及看,走吧!我们一起去欣赏欣赏!” “好!”纪芯岚笑了问道:“那我们成亲之日,苏世子与孔大哥来么?” “不来了!”荣遥揽着纪芯岚转身渐渐走出了碧春楼,身后听他笑道:“他们忙于公事,前日才赶去的樊羊!” 褚天毅和喜巧一听荣公子口中的苏世子和孔兄,立马猜想到是他们在途中偶遇的苏兄和孔兄。 沈宴荷怔怔的转头朝愈行愈远的荣遥看去,眼里望不穿的悲伤袭上心头,那道背影只留给她了冷冷凄凄。 荣公子和纪小姐选好了礼服,御史府也没周掌事什么事了,他恭恭敬敬的辞别了云老板,先回娑衣阁了。 到了下午,任管家心情甚好的来了碧春楼,也没说什么紧要的事,他就是领着老爷吩咐,来喊褚公子去和老爷博弈的。 褚天毅今日至此都一直守在沈宴荷身边,这会接到荣大人的邀请本想回拒。 不料,阿兰妹妹淡淡的语气道:“褚兄去吧!你一位堂堂男儿,怎能委屈你一直陪在女子身旁看刺绣” “我…”褚天毅想说这是他心甘情愿如此! “去吧!”沈宴荷停下了针线看他道:“既然荣大人都让任管家过来请了,你就不要拂了荣大人的心意” “好!”褚天毅笑了点点头,阿兰妹妹说的话,不得不让他妥协。 他们两人一走,碧春楼里仅剩下了沈宴荷和喜巧。 一时感慨,她没了心思再绣制喜服上的鸾凤图,转而愣愣的看向了窗外。 “小姐?”喜巧倒了一盏热茶端到她身边。 “嗯!”她应着,心已不再此。 喜巧就是不问也知道,小姐定又在想着那位薄情寡义的荣少爷了。 这么多年,她们好不容易有了新姑爷的消息,可竟要娶别的女子,偏偏小姐又不是那种狠心拆散有情人的性子。 说到底,她们就不应该接这笔生意,更不应该来咸笯这个地方。 不过,伤心归伤心,这回让小姐死了这份心,也比日日期盼,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的好! 如今小姐难以抉择在侧,她岂能不帮着小姐出出主意。 她绞尽脑汁想着,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在樊羊的时候,只要小姐心郁不欢都会去寺中祈愿。 何不?这事也去问问菩萨。 喜巧想道:“小姐,听御史府小丫头说咸笯仁静寺里的菩萨灵通的很,新姑爷他马上,要不我们去问问菩萨该怎么办?” “问菩萨!”沈宴荷瞬然心动,对!她要去问问菩萨为何要如此薄待她? 她们收起了绣制一半的凤头喜服和针线,事不宜迟与任管家打了声招呼,并问了仁静寺的寺址,出府乘坐马车赶去了。 大佛佛光的宝殿内,沈宴荷虔诚跪拜佛祖前,诚心诚意向佛祖讲述她和林生这一世相遇的所见遭遇。 殿内住持法闻大师素见这位女施主祈愿时,眉心难解的凝结,他放下手中的经书走向沈宴荷身侧道:“阿弥陀佛!谅老衲奉劝女施主一句:一切皆是痴念!放下也是缘!” 沈宴荷微微睁开眼随即看向大师问道:“大师知道我心中所想?” 法闻大师未点头也未摇头,他仅是察视着眼前女施主的眉心凝结,当属为情所困。 而这位女施主显然不同于一般来寺中祈愿的女施主,刚刚在摇签时,他就看出来了。 “过往似云烟,缕缕飘渺不经回!” 沈宴荷听了眼下一失望。 法闻大师接着道:“一切随缘,强求不来,如若薄缘还在,施主还得好好珍惜才是!” “多谢大师!”沈宴荷听的不是很明白,何以薄缘?难道林生还能回到她身边吗? 沈宴荷带着疑惑又再次谢过了法闻大师。 天色逐渐黯然时,她们回去了御史府。 这晚,她辗转难测想了一个彻夜。 或许正如大师所说,她对林生一切皆是痴念!放下也是缘!何不,她愿意用忘却来成全林生和芯岚妹妹呢!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宴荷照旧绣制着喜服胸前的一对鸾凤图,尽可能下,她能回避荣公子则尽量回避。 有时候,她忍不住也会偷偷的驻足停留,转身回看刚刚擦肩而过的背影。 御史府荣公子和少夫人三月初六成亲的前一日,沈宴荷履行诺言,将绣制好一对鸾凤图的喜服交到了荣大人手中。 近看,喜服上的一对鸾凤金丝闪耀栩栩如生,离了远些看了,倒显得色彩神秘。 “好!好!”荣颂对娑衣阁的绣工手艺是赞口不绝的,看来,他是找对了人。 沈宴荷如初来时谦逊的笑道:“荣大人过奖了!”顿了顿她强作自若一笑又道:“小女今日如期交上了喜服,今日在此,就与荣大人别过了,日后若御史府再有需要,荣大人派人通知一声小女即可!” 荣颂听云老板今日急着要回樊羊,他立马不乐意了道:“唉!云老板和褚公子劳累奔波赶来府中绣制喜服,这怎么讲,也得喝了遥儿和岚儿的喜酒,才能回樊羊,不然,岂不是我老人家招待不周,落人话柄” “这…”沈宴荷甚感为难,她,她不能亲眼目睹林生迎娶除她之外的女子,她强压心底苦涩,放下岂是那么容易。 “就这么定了!”荣颂笑道,看了看站在云老板身旁不语的褚公子,难得一见老顽童的问道:“不知褚公子和云老板何时成亲呐?到时候可别忘了请老夫去喝喜酒啊!” 褚天毅这才笑了笑道:“一定!一定!” 喜巧在他身后壮大胆子一拧褚公子的胳膊,见褚公子忍疼闭上了嘴巴才笑了笑松了手,她家小姐还没答应嫁不嫁给他呢! 沈宴荷无奈荣大人盛请难却,只好答应了等明日荣公子和少夫人成亲后才回樊羊。 良辰吉日临近。 御史府中不管走到哪一处,随眼都可见大红喜字,张灯结彩的喜气弥漫着整个府邸。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吩咐喜巧向荣大人捎去了疲倦想早些歇息,不必等她了的口信。 她独自坐在灯光暗影的房内,拿出娑衣枕在头下梦回百年前。 大喜之日,他身穿大红色的喜袍笑意溢面将她迎娶家门。 高堂之上,他们一拜天地…夫妻对拜… 沈宴荷淡笑看着正在行夫妻对拜之礼的荣公子和纪芯岚,恍如重现百年前他们礼拜的情景。 丝竹奏乐,满堂欢喜,唯有她惆怅无措。 临前,她再望了一眼林生,毅然转身走出高堂,霎时泪落几滴。 “小姐?”喜巧追了出来。 “阿兰妹妹?”褚天毅很快也追着跟了上来,他急问道:“阿兰妹妹准备去哪?” “回樊羊!”她轻道。 褚天毅紧跟她的脚步,在热闹喜庆中,他极力听清了阿兰妹妹说的什么,随之笑了道:“好!我们这就回樊羊” 走出了逍遥阁,府中来的贵客顿时一下少了许多。 不远处就有两位不喜凑喜气,上了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像是甚久相逢在欢聊着些什么。 沈宴荷从他们身边路过时,却是听见了… “我有五年没来咸笯了,本以为今日是荣逍和芯岚姑娘大喜的日子呢!这怎么换成荣遥了?”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另一位老人家摇头惋惜道:“荣逍三年前因查买官一案在途中被刺杀,至今没活着的消息,要说这对孪生兄弟啊!荣遥的命可比荣逍好的多咯!” 沈宴荷听到这,她心里遽然一热停下了步子,转头缓缓的看向那两位老人家。 第十三章 询问 岁数大些的发白老人一脸上的错愕,半响,他也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道:“荣逍那孩子一向胸怀大志,就真的这么没了?” “没了” 两位老人皆都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今日御史府中办喜事,他们扯出这些有违喜气的话,若让荣贤侄听见了,还不得将他们赶出府去。 两人摆正了坐姿,似在酝酿着什么? 沈宴荷挪步朝他们走去,内心五味杂陈。 来御史府大半个月,她何曾听说过荣遥竟然有一位孪生大哥,那她的林生难道是? 想到,她忙加快了步子,纵使至今没活着的消息,但在她心里还是燃起了一丝希翼。 褚天毅疑惑的望着阿兰妹妹,这不是要回樊羊吗? 喜巧听了两位老人家的谈论也颇感惊异。 “请问?”沈宴荷难以按捺悲喜交加的情绪,以至于声音有些微颤。 “嗯?”两位老人家转回头,见是一位姑娘站在他们身后欲言又止的样子,岁数大的发白老人笑了问她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沈宴荷揖礼恭敬的小心翼翼问:“请问两位老先生,荣逍与荣遥可是长的一模一样?” “对啊!”发白老人肯定的回道:“孪生兄弟嘛!有几个不像的?那两个孩子我以前啊!经常分不清谁是逍儿谁是遥儿,哦!要说的话,两人性格倒是大不相同,遥儿玩心重,逍儿可就不一样了呃!要不然也不会因查买官一案,至今还杳无音信” 说完,他头扭一歪向旁边的老人家嗔道:“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啊!” “是是!是!我说的!”老人家接着道:“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不管多久,只要荣逍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一角落,她一定要去找到他。 她不会再将心事掩埋在心里,她要当着他的面问问他,可还记得一个叫云阿兰的女子? “姑娘?”白发老人见她愣住了神蹙眉深锁,轻喊了她一声,好奇的问道:“你是哪位啊?为何老夫从来没见过你?” “小女是娑衣阁的人!”此时此刻,沈宴荷再细细回想,荣遥身上某些特质的确让她感觉到异常陌生。 林生曾也是胸怀大志的人。 她急问道:“不知两位老先生可否告诉小女,荣大公子是在何地遇害的?” “豫州!”老人家回想到。 “多谢两位老先生!”沈宴荷揖礼谢过,告辞后转身就走,只留下两位老人家相互望了望更加困惑。 “阿兰妹妹?”褚天毅着实不懂为何阿兰妹妹如此关心荣家兄弟,连他这个大活人陪在她身边,却容易被忽略。 跟来咸笯之前的阿兰妹妹相比,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走吧!”沈宴荷抬头看了他一眼,直径向御史府大门走去。 喜巧紧跟她家小姐身后,听闻刚刚那两位老先生说的,她娇容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同时不免又担心她家小姐空一场欢喜。 走出了御史府,牛九驱着马车已候在府外,另旁还站了周掌事在等候。 他见云老板和褚公子出了府门,脸上立马笑着朝沈宴荷走了过去道:“云老板何不吃了午饭再上路?” “不了!”沈宴荷心里舒了一口气儿。 本她对御史府还有些府念念不舍,如今得知了荣逍之事,她迫不及待的想赶回樊羊,而后再速速去一趟豫州。 尽可能她心知,此去豫州也未必就能寻到林生,但毕竟总要试一试。 豫州一片南郡州地方不大,他是从那里遇害的,她就从那里起开始寻他。 周掌事瞧云老板似乎有急事,他也不好在劝,随即道:“云老板放心!娑衣阁我一定竭尽所能好好打理” “嗯!”沈宴荷自然相信周掌事的能力,娑衣阁在咸笯能有今日的名声远扬,这还得多亏了周掌事尽心尽责。 她笑了嘱咐道:“娑衣阁的生意固然重要,但周掌事的身体同样重要,打理生意之余,周掌事切记注意自己的身体” “是!是!云老板和褚公子也要多多注意身体!”周掌事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了路。 褚天毅笑道:“周掌事,后会有期!” “褚公子后会有期!” 两人客套的说完,沈宴荷和喜巧先后上了马车,随之褚天毅跟随两人身后一道上了马车。 他进马车刚一坐下,沈宴荷便问他道:“褚兄可曾去过豫州?” “豫州!”褚天毅不假思索的回道:“那地方我还真不从去过!” “哦!”她轻应一声不语。 “难道阿兰妹妹真的要去豫州么?”他想起刚刚在御史府,那两位老先生说的关于荣大公子的事。 (这章字数有点少,明天一定会补上的,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十四章 拒之门外 “嗯!”沈宴荷并非玩笑的道:“此行非去不可” “那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吧!”褚天毅说的温文尔雅,对于阿兰妹妹为何会对荣氏兄弟如此重视,他再三思量后,还是决定不过多征问。 只要他不将此事捅破,他们之间或多或少还能保留之前的情分。 若他直言不讳问了,不知阿兰妹妹会如何作选择。 沈宴荷看着他,这样的褚兄也是她不曾见过的,想到褚沈两家联姻之事,以及她对他的无以回报,都让她突然感到愧疚于他。 “先回樊羊再说吧!”她语气平淡似另有打算。 “好!”褚天毅一口答应。 两人随即各想着各自的心事,喜巧看了看缄默的两人,感受着马车内的氛围,俨然不像来咸笯时的那般轻松。 一路上,她除了找些“出咸笯了,到蛮江了,再要不了多长时辰就可以回到樊羊了”之类的话题,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总之有褚公子在身边,她就不敢在小姐面前提起新姑爷的事。 很快,马车驱进了樊羊城门,外面立马传来一阵阵车水马龙的喧闹声。 不过多时,马车终于在颠簸中停在了娑衣阁大门前。 今日的娑衣阁如往常一样客落满座。 堂内,刘沅正在招呼着一位准备量身形尺寸的富家老夫人,他跟着老夫人身边转悠着,这刚一转过身,便瞧见云老板总算回来了。 他急忙支了闲余的小伙计招待老夫人,自己朝着马车走出了娑衣阁。 沈宴荷出了马车,贴耳向喜巧嘱咐了一些事情,便让她先回娑衣阁收拾东西去了。 褚天毅紧跟她也起了身,不料却听阿兰妹妹道:“此去咸笯辛苦褚兄了,你就不必下车了,我让牛九送你回府,你回去好好歇息吧!” “阿兰妹妹!”褚天毅轻喊她一声,这青天大白日的,让他回府睡觉哪能睡的着,再说他一个大男人,这点辛苦算什么,所谓君子陪佳人,他乐此不疲啊! 沈宴荷又看了看他不再理会,她一下马车,牛九驱着马车立刻勒转了马头。 “小姐,你可回来了!”刘沅眉头深锁,像是话中有话。 沈宴荷一顿,本想吩咐刘掌柜再去准备一辆马车,她立马要去豫州,话到了嘴边反倒成了问道:“刘叔,您怎么了?” “唉!”刘沅心知瞒不住也万不能瞒着小姐,他轻叹了声道:“夫人卧床生病有几日了” “什么?”沈宴荷此刻想去豫州的念头烟消云散,她一听娘亲生了病,犹如一把刀在她心上剜了一下,担心不已。 她顾不得仅差一步就能踏进娑衣阁,即刻转身向沈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小姐!”刘沅跟了上去。 “娘亲怎么好好的突然生病了?”她不禁想到了一定是戚氏又在爹爹面前搬弄是非,处处视娘亲为眼中钉。 她那爹爹是怎么疼爱她娘亲的,居然让自己的正室夫人在府中要看妾室的脸色。 她愈是这样想,心里愈是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是因褚沈两家联姻的事!”刘沅轻轻的语气说着,始料未及之下,却是足以扑灭她内心的怒火。 沈宴荷听了顿时停住了步子,她比谁都清楚,联姻之事若再一直拖下去,她和娘亲将不得安宁。 不管怎样,她现在必须先去一趟沈家。 她抬头看了刘沅淡然道:“刘叔,沈家,我一人去就行了,您还是回娑衣阁吧!他们忙不过来” “好!”刘沅为她拦下了一辆马车,将她送上了马车内还不忘叮嘱她道:“小姐去了沈家,切记不可冲动顶撞老爷,你们好好说,老爷会明白的” 他会明白?沈宴荷甚感好笑的笑了笑,从小到大,只要在她的事情上,爹爹能装糊涂则尽量装糊涂,哪一回在乎过她的想法。 不然,她也不会在六岁时,决然带着夫君的娑衣离府。 若与沈家中的爹爹相较,反而刘叔更想是一位疼爱她的父亲,这么多年来多亏有刘叔尽心尽责的陪在身边。 “知道了!我会好好和他讲道理!”沈宴荷听叮嘱的道。 “好好!”刘沅放心的放下了帘子,目送着马车在视线内向沈家赶去了。 沈府大门朝南敞开,远见的青砖壁瓦在和煦阳光的普照下,显得很是气派。 大门外站有两位守府门的家仆,他们扬眼张望看见了一辆马车使进,两人互相看了看,脸上同时露出为难,又皆在心里祈祷着,从里面出来的最好不要是他们家的宴荷小姐。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沈家门前。 下一刻,果真宴荷小姐出现在了他们眼里。 “怎么办?”胖子问瘦子。 “什么怎么办?”瘦子眼睁睁看着小姐一副娴熟淡然的样子,走近了他们。 “老爷不是说过,若小姐不同意褚沈联姻之事,不准她踏进这个家门吗?”胖子低头瞥见一眼越来越近的宴荷小姐,不敢再抬头,可老爷吩咐下来的命令,他们又不能不听。 “来了!”瘦子胆怯的也低下了头。 他们身为下人,哪有那个胆子阻拦小姐回家。 沈宴荷走上了府下台阶,在来沈家的路上,她已在心里作好了等会在爹爹面前表现出温顺,低声下气的准备。 只要爹爹答应了她取消与褚府联姻的亲事,说什么,她都会无二话。 上了台阶之上,离府门仅仅还差五步之遥。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不得已而为之的声音大喊道:“关门!” 瞬时之间,两道洪重的大门在她目视下“砰”的一声毫无预兆的关上,接着里面传出了按木栓的动静。 “小姐!”胖子畏缩着脖子,恭恭敬敬的道了声。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看着朱红大门,问出了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瘦子胆怯的回道:“小姐若今日不答应褚沈两家联姻的亲事,这道门,您就别想进了” 是吗?她心里酸涩袭上心头,略感好笑的笑了笑,爹爹竟会用如此笨拙,不讲一丝父女情面的法子逼迫她。 第十五章 决定 “我现在答应了又如何?”沈宴荷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能做主?” 瘦子被小姐问的哑口无言。 胖子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伸手向怀里将老爷已备好的书信凭证给掏了出来。 瘦子也从他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筒笔。 “小姐!”两人恭敬的将白纸黑字和筒笔送到了沈宴荷眼前。 小心翼翼的齐声道:“您只要在后面写上同意二字,小的们便可立即打开大门请小姐入府” 她万没想到,爹爹不仅不讲一丝父女情面,还甚是“用心良苦”,在她身上费尽了心思。 沈宴荷讽刺的笑了笑,低眸漠视着这份联姻同意书,这才过了多久,连府中的下人都人尽皆知了。 “夫人身体怎么样了?”她转而问,这份联姻同意书她是不会轻易签的,若她这一步妥协,日后她步步都要妥协。 “这…”胖子瘦子见小姐依旧迟迟不肯动笔,反而忽然问起了夫人,他们默契的互视了眼,随之又想到了平日里夫人对下人们的好。 如今夫人病重了,老爷却不准小姐回沈家,想想心里就酸楚的厉害。 瘦子放下筒笔回道:“夫人卧床几日,大夫每日也来看过了,可夫人病状还是没什么好转” 沈宴荷心里一阵酸涩心疼,又低眸看着联姻同意书愣了愣问道:“老爷每日都在夫人身边陪着吗?” “陪着呢!”胖子急道,他也忙放下了联姻同意书,紧接着欣慰的笑道:“老爷对夫人没得话说,他这几日都没怎么见二夫人” “老爷没怎么见二夫人,你这么高兴做什么?”瘦子嗔他一句。 “我这是替夫人高兴,不行不行吗?”胖子和瘦子杠了起来,在他印象中,二夫人在他们这些下人们面前,始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姿态,哪里能比得了大夫人。 听爹爹每日陪在娘亲身边,沈宴荷稍稍放了心,一直以来,在她爹身上,唯一这一点支撑着她,使爹爹对她的淡漠无情,让她至终无法去怨恨。 “笔拿给我!”沈宴荷向瘦子伸出手。 “是是!”瘦子立马想到肯定是小姐想明白了,其实嫁到褚府,小姐绝对不会吃亏。 沈宴荷拿了筒笔,又向胖子伸出了手不语。 “是!”胖子同样看明白了,将联姻同意书递到了小姐手里。 沈宴荷看了他们一眼,淡然自若的立即撕下书信上空白的一片纸,娟秀的字迹写道:“娘亲切记保重身体!宴荷回樊羊了,联姻之事,我会妥当处理,请您务必放心!宴荷明后日再来府中看您!” “小姐?”胖子瘦子齐声出乎意外的喊道。 “嗯?”沈宴荷将纸片迅速折了几折,塞回瘦子手中,示意他们不必紧张的笑道:“你们回去就对老爷说,联姻同意书小姐带回娑衣阁了,她说此事她还要好好想想!考虑好了,会将书信一起送回府” “可…”胖子瘦子还想规劝些什么,这话刚一说口出,身后的大门内便传出了拉栓的动静。 瘦子一谨神,忙将小纸笺藏回了袖中。 一会儿。 从沈家大门内走出的是戚氏和沈宴珠母女二人。 瘦子胖子连忙退让到两边。 她们扬眼一瞧,便知沈弃女又厚颜回到沈家来了。 戚氏厉眼望着沈宴荷,徐娘半老的脸上轻轻嘲讽笑了笑,她走到胖瘦家仆身前瞪了他们一眼质问道:“都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府中大小杂务不用做了吗?” 他们深鞠着腰,半个字不敢出声,默默的从戚二夫人眼里退了出去。 “哟!宴荷回来了啊!”戚氏像是才看见了她,一脸上的高兴再问:“怎么不进门啊?你还不知道吧?你娘亲她病重了” “现在知道了!”沈宴荷看着她,也学学戚氏逢场作戏般的笑了笑,而后故作将联姻同意书往怀里贴了贴。 果真,戚氏注意到了她这一微小的举止,眼睛随即扫视了她怀里一眼,笑了告知道:“知道了,说的这么平静,你要知道你娘亲可是为了你联姻之事给拖累的” “呵呵!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儿” “娘!”沈宴珠见妹妹俨然没将她娘亲放在眼里,她倒是识趣的提醒她娘不要再为难妹妹。 接着,也是让沈宴荷始料不及的牵住了她的手。 沈宴珠娇容上满是思念,她恳求道:“实不相瞒妹妹,我与褚公子之前因缘分相见过一面,我认定他就是我沈宴珠这辈子想嫁的男人,妹妹能不能不要答应联姻之事,再多给我一些时日,我一定会说服爹爹,让我代你替嫁” “若有一日褚公子知道了你并非沈宴荷,那他会答应吗?”沈宴荷笑了问道,她这位姐姐眼光一向高的很,稍有看人家那里不顺眼的,不愿嫁!高贵的公子又攀不上,这次好不容易遇着了首富褚府贵公子,那有轻言放弃的理。 “会!”沈宴珠自己也说的不敢确定。 戚氏瞧了瞧她这没出息的女儿,再看了看一副淡雅聪慧的沈弃女,一时心里气堵的顿感胸闷。 “娘,你怎么了?”沈宴珠见她娘亲脸色突然变得萎白,担忧的忙扶住了戚氏。 “回府!”戚氏胳膊肘推开她,自顾转过了身道:“今日不去茶楼了,真是晦气” “娘?”沈宴珠难得能出府走走,还刚走出府门又要回去,此刻,她是多么羡慕宴荷,总是来去自如,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回去吧!”沈宴荷好心劝她道。 “嗯!”沈宴珠不情不愿的跟在她娘亲身后,走了几步,想了想转过身对沈宴荷笑道:“我若是你就好了!” 听了,沈宴荷笑了笑,如若沈宴珠知道她心里所受过的苦,还会愿意变成她吗! 她从沈家回去了,再三思虑后,最终决定将她是沈宴荷的身份如实告诉褚天毅。 她要对他说清楚讲明白,她心里爱的男人,只能是她前世的夫君宴林生。 而她已经知道了荣逍极有可能就是她的夫君,所以,她不能丢下他不管。 哪怕真的… 也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十六章 贵客 喜巧见她家小姐心意已决,想必劝也劝不住的。 让褚公子知道了小姐是沈家嫡女的身份,倒也不错,省得褚公子整日的“阿兰妹妹阿兰妹妹” 对此,刘沅也无异议,这纸包不住火,就算现在不告诉褚公子,日后也总有一日被当众揭穿,到那时就不堪设想了。 沈宴荷征求了刘叔和喜巧的同意,当即决定明日向褚天毅解说清楚。 只是,去豫州的时日不得不暂且往后搁一搁了。 第二日上午,她记录好新纺织的几十匹布料数目,刚起身准备去找褚天毅。 忽然听见娑衣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高高兴兴的道:“孔大哥,就是这家没错了,我已经打听过,这家衣服做的好看不贵” 孔大哥?!沈宴荷心里默念了声,立即想到了是在去咸笯的路上,结识的孔兄和那位身手不凡的小兄弟。 她顿时喜上眉梢快步走出了娑衣阁,见到的来人果真是孔兄和甘儿。 甘儿显然也瞧见了出门向他们笑意盈盈,迎来的云?云姑娘,他愣了愣脑子里第一反应,她怎么也在此地? “孔兄!”沈宴荷走到不言而厉的孔丘泯身前,揖礼笑道:“郊外一别,已有大半月了,今日能再见到孔兄,倍感荣幸!” “云姑娘客气了!”孔丘泯看着她,不言而厉的脸上笑了笑倒没显得出乎意外,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娑衣阁,直言问道:“你也是来做衣服的?” 听了,她笑了笑回道:“实不相瞒,这家娑衣阁正是我用来做衣服生意的” “嗯!”孔丘泯明白的点点头。 甘儿惊诧的接道:“难道云姑娘就是娑衣阁的老板?” “便是!”她点头轻道。 说罢!她将孔丘泯和甘儿请进了娑衣阁,上茶以礼相待。 甘儿站在他孔大哥身边一改之前的孤冷居傲,滔滔不绝的道:“其实,我在咸笯就已听说过娑衣阁的名声了,但那时一直陪着孔大哥在大理寺内,很少出去玩的,如今来到樊羊,孔大哥因公务缠身,也甚少出来走动,云姑娘…” 话还没说完,甘儿转而来到了沈宴荷身边,小着声对她道:“你看!孔大哥身上的衣服都穿旧了,今日还是我硬拉着他来娑衣阁的,要不你帮孔大哥选选做什么样的服款好?” 沈宴荷笑了看了看孔兄,见他身上的衣袍衫确实是旧了些,该换了。 她笑道:“依我看,孔兄身形修长挺拔,还是穿袍衫最为合适了!”说道,她顿了顿想到还要去找褚天毅,而这选衣料服款,量衣尺寸,事有繁琐,没一个时辰是完成不好的。 两事一相较衡量,她不想耽搁了去找褚天毅说身份的事。 于是,她起身歉意的道:“孔兄,恕我还有要事在身,赶着出门一趟,就先请个失陪了,你若在布料服款上有什么想法,可对我们这边的刘掌柜招呼一声,他会妥善替你安排的” “好!你去忙吧!”他看着她笑了答应。 沈宴荷再次赔礼道:“那我改日再约孔兄出来” “嗯!”孔丘泯点了点头,端起茶水吹着热气,喝了一口。 甘儿疑惑,为何突然云姑娘有事急着出门,连孔大哥的衣服都不能帮着看了,可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并未表露出不悦。 沈宴荷走时,特意嘱咐了刘沅招待好贵客,便出门找褚天毅去了。 在生意上,褚府和沈家经营的同以酒楼酒庄、米行食盐为主,樊羊共有五家上乘特色的酒楼,其中有三家是褚府名下的。 而据褚天毅自己所说,他经常去的便就是望悦酒楼了。 沈宴荷一路上走向望悦酒楼,心里还在酝酿着等会面对褚兄该如何开口。 她轻叹了声,抬头扬眼看往前方,可这不经意的一望,她却望见了褚兄正陪着她姐姐沈宴珠在游逛着街道。 眼看着两人离她越走越近,沈宴荷来不及多虑,忙藏身进了街边茶肆里,若让沈宴珠知道她和褚兄早已相识,她们之间定又避免不了一场误会了。 再看褚天毅,显明心不在焉的走着,还时不时的朝街道两边四处张望,暗想若是身边陪他的是阿兰妹妹就好了。 沈宴珠一副笑靥如花的娇羞模样,她不时的转头含情脉脉的目视着褚公子俊朗的侧颜,满足一笑,今日她瞒着娘亲从府中偷跑了出来,为的就是来见褚公子一面。 现在好了,褚公子就陪在自己身边,她笑着羞涩的开口道:“褚公子前一阵子好像不在樊羊?” “啊?”褚天毅心情七零八散的在想着阿兰妹妹,也不知沈姑娘对他都说了啥,但碍于不好再问,他只好点着头“嗯嗯!” “那褚公子是去游玩了吗?”沈宴珠好奇心被挑起,说到游玩,她还从没离开过樊羊呢! “是的!”褚天毅除了点头敷衍,着实不知还该说些什么了。 沈宴珠似乎感受到了褚公子对她的冷淡忽略,她面露尴尬转回头颔首缄默了片刻,后又抬头也张望了一眼街道两边琳琅碧翠的玉镯手饰。 随即拂去与褚公子话不投机的尴尬,她忙高兴的拉着褚天毅来到一家卖玉镯的摊前,稍作挑选了选,最终拿了自己钟意的翡翠绿色镯子,抬头看他笑问褚天毅:“褚公子,你看这支镯子适合我吗?” “嗯?”褚天毅倒也认真瞧了瞧,不过,他瞧这支镯子色泽一般无奇,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如实回道:“沈姑娘,这支镯子会不会显得过于老气了?” “是吗?”沈宴珠急将镯子放回原地,娇容上的笑意随之收敛了些,瞬时没了心思再继续看玉镯了。 “那我们走吧!”她失意的语气淡淡的道。 “嗯?好!”褚天毅本想说送她回府,可又顾虑到说出来伤了人家姑娘,若只是陪着在街上走走的话,也未尝不可,只求别被阿兰妹妹撞见了就好!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沈宴珠一时没了主意,轻声征询他的意见。 (感冒头痛,脑子里一片空白,码字实属不易,求收藏安抚) &lt;ahref=&gt;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mp;a&amp;a&amp;amp;gt; 第十七章 出言不逊 “去哪?”褚天毅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玉壶器,一脸无所谓的看了她一眼。 沈宴珠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摇摇头颔首道:“褚公子说去哪便去哪!” “嗯?” 他未想到沈家小姐居然这般乖巧听话,褚天毅故作想了想,说实话,他现在最想去的地方便就是娑衣阁了。 可他总不能就这样带着沈宴荷姑娘去见阿兰妹妹吧!万一万一…? 他双眼又看回了她身上,这上下一打量,他自认为机智的想到,若他带着沈姑娘去见阿兰妹妹,不正可以借此机会,向沈姑娘解释清楚,他心中已有一生想娶的女子了。 再说,他曾推心置腹的对阿兰妹妹提过褚沈两家联姻之事,阿兰妹妹自然是明白他心意的。 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笑了道:“沈姑娘,既然你让我来决定去哪,那我们便去娑衣阁吧!” “娑衣阁?”沈宴珠一听这三个字,眼里的期待顿时烟消云散,那地方,她万万不能去,倘若让褚公子现在就知道了她并非是宴荷妹妹,那那… 她看上去显得有些急躁,内心掀起的波澜使她无法平静。 “怎么了?”褚天毅瞧出她的异样,只是说了娑衣阁,也不至于如此紧张吧? “没没!”沈宴珠缓缓握紧手心里热汗,极力压制自己表露出的异样情绪。 “哦!”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得,笑了问道:“你身体不舒服是吧?那我先送你回府吧!” 说到回府,沈宴珠更不想回去,今日她好不容易从府里偷偷出来的,想到,她猛摇着头。 褚天毅见沈姑娘刚刚之前还主动找着话,挑起他的兴致,这会,莫名其妙的又闭口不言了? 他也没了好耐心,反正,今日娑衣阁非去不可了。 他脑子里一热,促然一把拉起她的手道:“一看沈姑娘就知平日里,肯定甚少踏出府门,走,我带你去娑衣阁瞧瞧,听闻那里的绣工精致,布料舒适,是全樊羊做衣服最好的一家铺子,你可得开开眼界啊!” “嗯!”沈宴珠目视着褚公子抓住她的手,这忽如其来的一举动,让她娇容上不禁绯红了一片,笑意盈盈的轻轻应着,去便去吧!只要她不说褚公子就是与宴荷妹妹联姻的褚府贵公子,事或许也能瞒的过去,宴荷妹妹一心想取消与褚公子的亲事,想必她也不会傻到揭穿她的吧! 就这样,褚天毅拉着她走了一路,等到他意识过来,他失礼的举止,忙松了手时,两人身影已从沈宴荷眼里逐渐消失了。 她走出了茶肆,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虽与他们隔了有些距离,但她姐姐的顾虑踌躇,她看在眼里。不曾想,此刻不仅不能去找褚兄,连娑衣阁暂时也不能回了。 娑衣阁内。 刘沅给孔丘泯量好了身形尺寸,两人刚从尺房里走出来,便见褚天毅身后跟着一位女子也走进了大门。 孔丘泯看了看日久不见的褚兄弟,随之目光移转到了褚兄弟身旁的女子身上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时,眼里隐隐透着疑惑? 甘儿看见了褚天毅带着一位甚感面生的女子来娑衣阁,两眼一瞪,巴掌大的小脸上不知不觉恢复了一副孤冷居傲。 他抬头看着孔大哥,同样好奇褚天毅早在郊外时,眼里不是只有云姑娘吗? 怎么现在竟还敢带一位女子来云姑娘的娑衣阁? “褚兄弟!”孔丘泯走向左顾右盼的褚天毅,道了一声。 “嗯?”褚天毅寻着熟悉的声音朝尺房这边看了过来,蓦然看见竟是孔兄在叫他。 “孔兄好巧啊!”他也向孔丘泯走近,上次在郊外还没好好感谢孔兄呢!今日难得再相见,他丝毫没当初看到孔兄时的畏惧。 “孔兄是来做袍衫的吗?”他注意到刘掌柜手中拿的袍衫布料,笑着问道。 “嗯!衣服旧了,便来做一身新的!”孔丘泯笑了回。 刘沅将两人请进了前堂会客的厅里,为四人又重新上了茶,走时,他看了看出府的沈宴珠小姐一眼,默默地退下了。 沈宴珠紧跟在褚天毅身后,装作不认得刘掌柜的这个人,也没瞧见宴荷妹妹在前堂招呼生意,稍稍放了心。 “唉?”褚天毅想到了什么问孔丘泯道:“苏兄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苏兄先行回咸笯了!”孔丘泯沧桑的脸上,又浮出浅浅的笑意。 褚天毅“哦”了声接着道:“都怪那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苏兄是世子的身份,还多有得罪!” 孔丘泯笑了笑,对于褚兄弟知道了苏兄的身份之事,并无感到意外。 反而褚天毅忍不住再问道:“孔兄和苏兄与御史府荣公子都是知交好友?” 这话一问出,孔丘泯还未来及回答,倒是甘儿替了孔大哥回道:“褚公子问这些做什么?上次在郊外,你与苏公子不过萍水相逢罢了!难道你还想高攀?” “噗…”褚天毅正喝着茶水,听瘦小子出言不逊,猝不及防的将口中的茶水都给喷了出来。 “褚公子!”沈宴珠忙掏出手绢儿贴心的帮着他拭擦嘴角的茶水,她虽不知那位苏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可她见这位孔公子和小兄弟不像什么好人,一个长的粗犷沧桑,一个孤冷居傲。 “没事没事!”褚天毅示意沈姑娘不用在帮着他擦了,若让人看了去,指不定会被误会。 果然,甘儿看不过去褚天毅背着云姑娘,和别的女子举止这样亲密,他冷声暗讽笑问道:“这位姑娘是何人,不会是褚公子的夫人吧?长的嘛?也就一般…” 沈宴珠一听,娇容上脸色顿变得难堪。 褚天毅看她一眼,自他认识了瘦小子之后,那小子一向开口说话不饶人,说说他倒也罢了,现在又岂能连累沈姑娘。 奈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甘儿继续说道:“怎么?姑娘抢了人家的意中人,还觉得自己委屈?” “若还有羞耻之心的话……” “唔…唔…” 褚天毅站起身一手堵住瘦小子的嘴巴,并且另一只手臂一边紧紧的搂住了甘儿的双臂和腰部。 “唔…唔…”甘儿看着默视而笑的孔大哥,鼻间迫不得已闻着从褚天毅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雄黄香,他急中生智之下,毫不留情狠狠踩了褚天毅一脚。 第十八章 误解 (感谢阿一西太路、牧天神棍、鲁坐家的平安符o(n_n)o) 褚天毅吃痛,可也没想放开瘦小子。 “唔…唔…”甘儿脸憋得通红,他侧目看了看身后不知天高地厚的褚公子,臂肘稍带了些内力袭入他的肚腹。 “嗯!”褚天毅再次吃痛,他闷闷的吭出声,总算松了手,一只胳膊搭在瘦小子的肩上。 甘儿憋红的脸色还未恢复过来。 他冷傲的瞥了一眼人模狗样的褚公子,勾嘴角笑了笑,臂肘不知何时又向他肚腹轻轻一拐。 这次,褚天毅再也忍受不住接二连三的痛感,惨声叫了出。 “哼!”甘儿将搭在他身上的胳膊给甩了出去。 “褚公子!”沈宴珠忙唤道。 她从恶语伤人的话中回过神,急忙赶到他身边扶住了褚天毅关切问:“你没事吧?” “没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还说没事,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沈宴珠心疼的说着,转而大大方方回看一眼甘儿,对孔丘泯道:“孔公子,您家小兄弟如此顽劣,您该好好管管了” “孔大哥才不会听你的话!”甘儿不悦的嗔她,他瞧她哪里哪里都比不上云姑娘顺眼。 “好!”孔丘泯笑了笑起身,却是走到褚天毅身前,代为歉意的道:“孔某先替甘儿向褚兄弟赔个不是!不过,不打不相识,或许日后,褚兄弟会明白甘儿为何出手伤你” 还能为什么,不就因为陪在褚公子身边的是她沈宴珠吗!她心里愤愤的道。 褚天毅自打娘胎里就从来没像今日这般狼狈过,他本秉着待人和善,谦和有礼之道知交结友。 但今日,他竟栽在了一个比他小*年纪的瘦小子手里,让他颜面何在,若是位女子也罢了,他倒不至于和女人一般计较,想到,他看了看一身男儿装的瘦小子,暗誓此仇不报非君子,他日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孔兄严重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只要瘦小子高兴就好!”昧着良心说完又故作“咳”了两声笑道:“今日小弟实在不便再陪孔兄畅所欲言,把酒言欢了,改日定会约孔兄出来喝上几杯” “好!”孔丘泯笑意犹在的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褚天毅捂着肚腹点点头,随之张望了一眼会客厅外,见阿兰妹妹出门还没回来,略略放了心,为了不能让阿兰妹妹看到他此时的这副模样,笑了对孔丘泯道:“孔兄,我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褚兄弟慢走!” “孔兄留步!” 孔丘泯将他和沈宴珠送出了会客厅,后又见两人相依出了娑衣阁,才微微收敛了笑意看向甘儿道:“下次对褚兄弟不得无礼,有事好好说!” “是!孔大哥!”他总是感激孔大哥从不在人前教诲他。 “走吧!”孔丘泯走向正在忙碌的刘沅,想与他道声告辞。 “我们不等云姑娘回来吗?”甘儿跟着他身后问。 “云姑娘有云姑娘的事,我们不便打扰她!”他道。 “可…”甘儿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孔大哥不想牵涉到褚公子和云姑娘的事,嗒了嗒嘴巴闭上了不语。 孔丘泯和刘沅告辞后,得知三日之后可来拿袍衫,他答应了下来,便与甘儿走出了娑衣阁。 沈宴荷目送褚天毅和沈宴珠一路走远了,她才从街的另一头现身回到娑衣阁。 刚巧在门外,遇见了正欲想走的孔兄和甘儿。 孔丘泯看着她心事重重的脸色,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云姑娘,你去哪了?”倒是甘儿直言问道。 沈宴荷抬头看他们一眼,强颜笑了道:“去其他的铺子看看布料了,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嗯!”孔丘泯点点头。 甘儿心里有话想对云姑娘说,他一步走到他孔大哥身前,贴近了沈宴荷身边轻着声劝慰道:“云姑娘,开心点啊!我刚刚已经替你教训过那个褚公子了,谁让他三心二意,下次,见一次打一次” “不许多嘴!”孔大哥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飘起。 “哦!”甘儿乖乖闭上了嘴巴。 沈宴荷心想定是孔兄和甘儿误解她了,她心事重重也并非因为褚天毅,更多的是,她牵挂病中的娘亲和现在无法去豫州。 但她又怎能和他们一言两语说的清呢!只好先澄清一下她和褚兄的关系,免得甘儿还好心为她担忧,笑了道:“我与褚兄仅算知交好友,并非像你们所想的那样” “哦?我明白了!”甘儿顿时感到好笑的道:“原来是褚公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厢情愿啊!” 沈宴荷笑了纠正道:“可能非良缘,会有更好的女子合适他” 孔丘泯默视着眼前淡然娴熟的云姑娘,他总有种感觉,这样的女子或许有着非同寻常人的经历,正如他经历的沧桑。 第十九章 狠心 在他们目视下,沈宴荷道别了孔兄和甘儿,回娑衣阁了。 到了下午,她顾忌着沈宴珠或许还在褚天毅那里,没再去找他。 眼看着天色已经悄然落暮,屋子里陆续掌起了灯,她坐立不安的起身就想走… 喜巧忙放下火折子,跟上了她身后急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去沈家!”沈宴荷盯着黑朦朦的屋外,即使外面风狂雨横也阻拦不了她想去看娘亲。 “那我陪小姐一起去!”喜巧说的不放心。 “不了!”她走出了屋子吩咐道:“你去帮刘叔核一下今日的账目,我看了娘亲就回!” “哦!那小姐等等,我去拿把伞你随身带着!”说道,她又忙急着去拿雨伞。 沈宴荷虽点了点头,但她连伞拿来的那点时辰,已然都等不及了,喜巧刚转身去了雨具房,她就抬脚走向了前堂。 当喜巧拿了伞具再寻她家小姐身影时,娑衣阁早已不见了她人影。 沈家朱红大门外,橘红色的灯笼在风中翩翩摇曳,似乎在预示着等会儿主人归来。 沈宴荷在门前下了马车付过银子,便让马夫先走了。 两位值守的家仆年纪轻轻,他们一瞧见是小姐独身一人回府了,互递了一个眼色后,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沈宴荷不在意的笑了笑,并未走近他们也不想为难他们,只道:“麻烦你们去转告沈老爷,我今晚回府是来与他谈联姻之事的” “小姐!”虽小姐没刻意为难他们,可他们犹疑不决的样子,看上去倒显得更加为难。 其中右鼻翼长痣的家仆小心翼翼的问她道:“小姐,联姻同意书,您带来了吗?老爷有过吩咐,若小姐再回府,一定要带回联姻同意书,才允许见他” “是吗?”她心里一凉,忽然感到三月季的春风吹拂在身上,冷意直袭心骨。 她太高看她爹爹了,对她绝情起来,丝毫不退让一步。 两位家仆见小姐突然低头沉默不说话了,他们顿了顿也不敢再多舌些什么。 沈宴荷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沈府”牌匾,今晚她既然来了,绝不会再轻易的回去,若爹爹真狠心不允许她进沈家大门,那么,她就一直等,哪怕不吃不喝不睡也要等到见娘亲。 府外,她的身影被黑夜吞噬,在今晚无月色的夜空下落得孤立而无助。 正如六岁那年,她怀里仅仅抱着一件娑衣流走在街头,无靠无依。 不知不觉等了多久。 忽如夜空中一道闪电从沈府之上的天际划过,拉长了她的身影片刻后,紧接着上空又是传来一阵电闪雷鸣。 沈宴荷神情泰然自若,不为所动。 这雨也总是来的快又猛… 没到一盏茶的功夫,顿时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很快,如豆子大的雨滴一顷刻间模糊了她望向府门的视线,打湿了她的发丝和衣裳。 “怎么办?”站在大门左侧的家仆看了一眼雨中的小姐,有些于心不忍。 右鼻翼长痣的家仆想了想回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禀告老爷!” “好!” 两人再看了看雨中被淋成落鸡汤的小姐,右鼻翼长痣的家仆忙打开大门进了府内。 卫氏院子里。 杏儿一干人等的丫鬟全都守在了夫人房外。 她们默默静视着院子里被雨水打湿的芭蕉叶子,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祈求着夫人病愈,快点儿好起来。 同时,她们又担心身在府外的小姐,见不着夫人会心急如焚。 她们还正在想着这事,恰巧看见值守府门的王二来到了院子门外。 杏儿一谨神,忙想到是不是小姐回府了,她走出了院子小声问:“小姐来了么?人呢?” “是来了!”王二如实道:“在府外” 杏儿一听蹙了眉:“外面在下着雨呢!你怎么不开门,让小姐进府?” “不是我不让进!”说着,王二伸头朝夫人房门看去,也小着声道:“是老爷有吩咐,若小姐执意不签联姻同意书,不准她进沈家的门,更别说来看夫人了” “竟然有这种事?”杏儿不愿再与王二多费口舌,她掂量道:“你先快去禀告老爷,我这就去给小姐送把雨伞!”若小姐淋坏了身子,让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心疼自责了。 “唉!”王二及时拉住了她劝道:“你还是别去添乱了,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府,不仅有违老爷的吩咐,要是让二夫人知道了,揪住你的小辫子,再去老爷面前胡说些什么,小姐就不仅只在府外淋雨那么简单了” 杏儿也是一时急糊涂了,可她又怎么忍心丢下小姐在府外淋雨不闻不问。 雨下的可大着呢! 她催道:“你还不快去禀告老爷” “好!好!”王二应着走进了院子里,叩响了夫人的房门。 “何事?”里面传出老爷的问声。 沈斛骏坐在卫氏的床榻前,握着她的手一脸的忧愁,他看着夫人的病容,希望她的病能快点好起来。 门外王二道:“老爷,小姐在府外淋着雨呢!小的劝过小姐了,但小姐好像今晚不进府门,就不走了” “那就让她一直等吧!”沈斛骏只要一提到这个不孝的小女儿,立马就变了脸色。 虽是夫人生的,但性子一点儿都不像夫人,更别说像他了。 他怎么瞧心里就怎么不舒坦,倘若她再任性妄为,执意不签联姻同意书,他宁愿没生过这个女儿。 “可…” “可什么?”沈斛骏不悦的回头看往门上的身影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向她低头认错?” “小的不敢!” “那还杵着做什么?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被赶出府的滋味?” “老爷息怒!”门外,王二对杏儿摇摇头,不是他不帮小姐,再这样下去,他连自己都帮不了了。 此刻,雨还在声势浩大的下着。 沈宴荷被淋成了雨人,依旧不气馁的站在府外候等。 她的双眼在雨水的冲击下,已有了些难以睁开,却还是屈强的望着沈家大门。 第二十章 看错 她就那样整整僵持了几刻时辰。 终于,王二打开了府门,还是不得已的劝她道:“小姐,您先回去吧!夫人身体一切安好!她刚醒了,还问起了您呢!” 话一说完,他匆匆转过了头,着实担心瞒不住小姐那双眼睛。 沈宴荷转而看着他,不用去猜也心知肚明。 但她又岂能如此不堪的回去呢! 明明仅差一墙之隔的府门,她却,连想见娘亲的面儿都见不着,让她区区淋点雨又算的了什么。 她淡然处之的笑了笑,仍然没有丝毫想走的意思。 这时,离沈家相隔不远的裕丰街道上拱桥那头,隐隐走上来了一些身影,待他们下了拱桥这头时,才看清了走在为首的人正是孔丘泯。 另甘儿和几位官差紧随他身后。 “孔大哥?” 甘儿见他孔大哥走着突然不走了,疑惑的唤了声,随之他走到孔大哥身边顺着他目光看去,蓦然看见一位颇感熟悉的身影只身站在雨中。 “那不是云姑娘吗?”他回看了一眼他孔大哥,愣愣的问。 “是云姑娘!”她在此的出现,让他也有些意外。 “她怎么会在这里?”甘儿接着问。 孔丘泯默视着她不语,雨中的云姑娘像是来此地有了一段时辰,只见她身上的衣裙已被雨水浸湿,此刻紧贴在身上,恰好勾出了一副曼妙婀娜的身姿。 他微微侧目。 身后的几位官差纷纷收回目光,慌忙低下了头。 “你们稍等片刻!”吩咐后,他撑伞走向了她。 此时此刻的沈宴荷已然麻木的站在雨中不知所措,她模糊不清的视线内,牌匾之上磅礴大气的“沈府”二字不时错位成了四字。 僵硬冰凉的身体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可还是远不及她的心灰意冷。 她也分不清了脸上止不住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尽情的释放心里面积虑已久的悲痛。 孔丘泯来到她身后,悄声为她挡去了头上的一片雨空。 顿时,雨水顺流着伞延洒落了下来。 他随即又解下黑色氅衣,为她披在了肩上,也算能遮风御伤寒了。 “林生?”沈宴荷恍然转过身子哽咽轻唤,没他在身边,她是何等的无助。 孔丘泯听着耳生的男人名讳,看着她浅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她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痴痴的望着与林生一模一样的俊美容颜,她不禁又唤了声“林生” “云姑娘?”孔丘泯抬袖为她轻轻拭擦着娇容上的雨水,和微微红肿的眼圈下的眼泪,顿了顿问道:“这么晚了,云姑娘为何在这里?” 为何在这里?她想到了立马低头喃喃道:“娘,是宴荷不孝…” “云姑娘?” “嗯?” 她抬起泪眼看向“林生”,可这次看见的并非是她夫君的一张脸,她显得惊慌失措的忙擦了泪水,再定眼看向他时,为何突然变成了孔兄? “你?”沈宴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甘儿和几位官差。 后知后觉的忙退一步歉意的道:“孔兄,刚刚是我失礼了!还请不要见怪” “无妨!”孔丘泯笑了看她一眼,而后看了看牌匾之上的“沈府”,再加上听了云姑娘喊娘,好像猜出了点什么。 他劝道:“云姑娘身体要紧,若有什么重要的事,明日再说未必不可!” 沈宴荷稍作犹豫,此话听着确实在理,她在府外等到了现在,也没见她爹爹软下心让她进府。 想来,是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免得到时候娘亲的病好了,她却倒下了。 “嗯!”她回头再看看了沈家,决定听从孔兄的劝慰。 孔丘泯为她撑着伞,他们两人缓缓的离开了沈家,甘儿和几位官差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朝着娑衣阁走去。 一路上,瓢泼风雨依旧在肆意的扑打下着。 沈宴荷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氅衣衣襟,对于孔兄今晚为何会出现在裕丰街?也只字未问,她虽在心里已不言而衷的感激他,但关于他的一切,她似乎都不愿意去了解。 孔丘泯见云姑娘在想着她的心事,路上也一言未发,只陪着她身边撑着伞,将她送回了娑衣阁。 “我到了!”她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轻声对他道。 “嗯!” 走进屋檐下,他收了伞道:“时辰不早了,进去了早些歇息” 沈宴荷点点头,随即她想解下氅衣谢还给他,不料,他却笑言了道:“这件氅衣已是旧物,亦是珍贵之物!云姑娘今晚上不必还我了,你看看,能不能依照着样式,绣制一件新的氅衣?” “可以的!”她想都未想就一口答应了。 他看着她道:“那好!那我三日之后,再来娑衣阁取袍衫和氅衣” “好!”她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嗯!” 孔丘泯转过了身撑起伞,他走到甘儿和几位官差面前道:“走吧!”便头也不回的走着自己的路。 “是!”几位官差不敢怠慢的忙跟上了他身后。 甘儿走前还不忘叮嘱沈宴荷道:“云姑娘,不管怎么样,身子要紧,下次可不能像今晚这样了,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孔大哥出来巡街,碰巧遇到了啊!” “嗯!”沈宴荷笑了笑点头明白的道:“今晚多谢你们和孔兄了!”说着,她看向孔丘泯逐渐走远的身影,接着对甘儿笑道:“你快去吧!日后有空,记得多来娑衣阁玩” “一定会来的!”甘儿俏皮的笑了笑,俨然不见往日的孤冷居傲,倒显得有些古灵精怪。 她目送走了孔兄和甘儿,踌躇门外漠视着不知还要下到何时的瓢泼大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在沈家大门前,她无助的情景。 若是她爹爹选了这种狠心愚昧的法子让她信服于他,那她偏偏绝对不会向他低头。 想着。 屋子里突然传出了刘沅的焦急声责怪道:“小姐去了沈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小姐去看过了夫人,就会回来!”甘儿道。 “看过夫人!”刘沅深感痛心的道:“老爷让不让小姐进那道门槛还是一回事” 第二十一章 看望 喜巧惊慌了道:“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跟着小姐一起去沈家,我现在就去找小姐回来” “去去,快去!”刘沅无奈的接着道:“我们赶紧去将小姐给找回来,这外面还下着大雨,可别受凉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开了门。 只见沈宴荷披了一件氅衣已站在门外,他们顿了顿道:“小姐?” “你们不必担心我了!”她拢了拢衣襟好用来遮住湿漉的身子,走进了屋子里对两人笑了道:“我今晚去看过娘亲了,她身体比之前好些了,我答应她,明早儿再过去陪她说说话” “哦!”刘沅应着半信半疑。 沈宴荷走到他面前,刚刚刘叔说的那番痛心的话,她都听在了心里,她抿了唇又笑了笑,以示她说的话并非有假,吩咐道:“时辰不早了,如若没什么事,刘叔就早些去歇息吧!” “好!”他点点头回道:“只要夫人身体好些了就好!小姐一路风雨走回来辛苦了,也早些歇息” “嗯!” 刘沅说完就转过身,回了后堂。 沈宴荷看着他已逐渐蹒跚的身影,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沾满泥垢湿透的一双绣布鞋,眼里顿时一阵酸涩。 “小姐!”喜巧自然心知她家小姐在对刘叔说谎。 “没什么事了!”沈宴荷理了理思绪,逼回了眼里噙着的泪,吩咐喜巧道:“你去备些热水,我等会就过去” “好!”喜巧听着吩咐忙下去准备热水去了。 她先回了房间,解下了孔兄的氅衣不禁端望了一会儿,脑子里浮现出了在裕丰街时,将孔兄误看成了林生的情景。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沈宴荷便起了大早就带着喜巧又去了沈家。 马车到了离沈府不远处的裕丰街道停了下来,她们恰好看见几位家仆在府前扫着地,而此时,两扇大门敞开无人值守。 “小姐!”喜巧轻声唤她,谨慎的打探着专心干活的几人。 沈宴荷也看了他们一眼轻道:“走吧!我们进去” 可就在她们正欲走向沈府大门的时候,其中一位家仆扫好了地,突然转过身好巧不巧的眼看着小姐马上要踏进府门了。 他忙大叫了声,想阻拦住沈宴荷和喜巧两人。 经他这么一声势,其余的四位家仆也皆都准备去拦着小姐进入府中。 喜巧回头看了看他们立马追了上来,转头对她家小姐道:“小姐,这里交给我了,你快去看夫人” “嗯!”说罢!她事不宜迟的总算如愿踏进了沈家这道于她来说,多受磨难的门槛。 卫氏院子里,杏儿焦虑的走来走去。 她从王二那里打听,昨晚小姐在府外淋着雨,执意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他们回府歇息时,小姐还未离开。 这要是身子受了寒该如何是好? 如今夫人还未醒过来,若小姐也病倒了,那… 她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沈宴荷来到了沈家,一路快步直径去了她娘亲的院子。 走到院门前时,扬眼便见杏儿焦虑不安的样子,让她心里一热,随即想到是不是娘亲出了什么事了? “杏儿!”她看向她娘亲的房间,走近了杏儿急唤道。 “小姐?”杏儿一转身,惊喜的发现宴荷小姐平安无恙的已经进来了院子里,她欣慰的道:“小姐没事就好!” 沈宴荷摇了摇头:“我没事!”又担忧的问她:“我娘亲的病怎么样了?是我不孝,让娘亲跟着我后面受苦了” “小姐这不怪你!”杏儿急忙握住她的手轻声劝慰道:“说到底,和夫人每日吃不下饭,夜里总是睡不好脱不了干系” “这也得怪我!”沈宴荷心疼的道,倘若不是她幼年离府,又一直得不到爹爹的疼爱,娘亲也不会至如此。 “我去看看娘!”她说道。 “小姐!”杏儿及时喊住她,朝夫人房里看了一眼。 “嗯?” “老爷在夫人房里!”杏儿道。 “嗯!知道了!”她顿住了步子。 杏儿看着小姐瞬间冷下来的脸色,于心不忍加了句:“大夫在为夫人复诊!” “那我出去等!”她今日来府中不为其他,只为来看娘亲的,既然爹爹始终不想见她,那她避而远之就是。 只是,她刚走出了卫氏的院子,坐到了静思亭子里。 她姐姐沈宴珠不知是巧然路过还是已经得知她来了府中,正朝这边走过来了。 沈宴荷浅浅一笑,起身迎向果真奔着她来的沈宴珠,笑了问道:“你怎么有空来这了?” 沈宴珠倒是如实回道:“我刚在小花园看见妹妹入府了,我便将东西送回去,也跟着来了” “找我有何事吗?”她们坐了下,沈宴荷问她。 “也没什么事!”沈宴珠忽然羞涩的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我是为了褚公子的事来找妹妹,想说说心里话的” “哦!”她笑道:“姐姐倒不妨说来听听!” “我昨日…”话还没说到一半,沈宴珠娇容上不觉又显露羞涩红了红,她低下了头笑道:“我昨日出府去见褚公子了” 这事她虽事先就已经知道了,但为了不让沈宴珠发现她的异样,她还是故作惊诧的笑了道:“姐姐为了褚公子,胆子愈来愈大了,也不怕被爹爹和戚姨娘发现了么?” “若真发现了才好!”沈宴珠让她出乎意料的说出。 沈宴荷不再接着她的话,亭子里,两人都缄默了片刻,各想着心思。 “姐姐想我怎么做?或者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让爹爹同意取消我和褚公子的亲事?”她问。 沈宴珠并非立马回答她,而是疑惑的问:“妹妹就真的不想嫁到褚府?” “曾未想过!”她直言不顾的回道,又见沈宴珠一副不信她的样子,她笑了笑也同样问道:“姐姐就那么想嫁入褚府?” 第二十二章 知情 (感谢o(n_n)o十月凝白、新手捷的打赏) 沈宴珠点点头心意已决:“那日他眉目俊朗,待人谦和有礼,又是无意中闯入我眼里,从我第一眼见到褚公子便就认定了” 沈宴荷不再说话。 褚兄对两家联姻之事的态度,她是知道的,只怕一个有情,一个却无意。 而她的身份和心事不得不对他坦白,或许,这样还能为她姐姐挽回一些希望。 她笑了道:“近日姐姐难得对我敞露心扉,你放心吧!联姻之事我会尽快妥善处理,往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多谢妹妹!”沈宴珠感激她,也从来没想过,她会有一日能与宴荷妹妹坐下来,如此心平气和的谈着心思。 两姐妹又聊了一会儿。 卫氏院子那头。 沈宴荷总算瞧见了她爹爹送大夫走出了院门,她忙起身对沈宴珠道:“我已有大半个月之久没看娘亲了,如今她为了我卧床病重,我却不能名正言顺的去看望她,还得刻意避开爹爹免得他恼怒!” 她自顾苦笑了笑接着道:“我就先不陪姐姐了” “快去吧!”沈宴珠嘱咐她。 “嗯!” 沈宴荷回去了卫氏院子,杏儿忙将她请进了夫人房里,随即轻轻掩上了门。 她脚如千斤石般的沉重走到卫氏床榻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娘亲苍白无血色的一张脸,顿时眼泪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娘!”她轻唤了声,多么希望像从前那样,一进门,就能见到娘亲慈爱和蔼的笑容。 她坐到床沿上,握住她娘亲的手包在手心里,疼惜的贴近嘴边,想让娘亲感受到是女儿来看她了。 “娘!”她的眼泪禁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流,又伸出手轻抚她娘亲的病容,泪水也沿着她娘亲的手缝一滴滴的落在被褥上,没一会儿,浸湿了一片。 “都是宴荷不好!让您担忧受苦了!” “您快醒过来,宴荷心里有好多话,想与娘亲说说” “娘!”她深深自责自己没能守在娘亲身边好好孝敬娘亲。 此刻屋子里沉静如寂。 卫氏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稍有动容。 她嚅动了唇,像是有什么堵在了喉咙里,想说又发不出话音。 “宴…荷…”似有虚弱的唤声拼了力气想喊出口。 “宴荷,是你来了吗?”卫氏两行清泪从眼角处滑落,滴湿了枕头。 “我的女儿” “娘?”沈宴荷一听是她娘亲在说话,惊喜的连忙紧握住她娘亲的双手贴在脸上呵护在手心里。 “宴荷!”卫氏唤声微微提高了些,却还是没睁开双眼看看她。 “娘,我在这呢!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她泪眼期待的道。 过了好一会儿。 卫氏在沈宴荷的呼唤下,总算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自己女儿哭红的眼睛,她心疼的笑道:“宴荷,你回来啦!” “嗯嗯!我回来看望娘亲了!”她点着头,多想这一来,就不走了。 “怎么样?你去咸笯,有没有林生的消息啊?”卫氏关切的问。 “有了!”沈宴荷顿了顿,接着道:“他如今去了豫州,再过一段日子,我就能带他来见娘亲了” 她越说到最后,心里愈是没底。 “好!”卫氏反握住她的手道:“有了林生的消息就好!你爹性子执拗不听劝,你不用去担心,你的婚事啊就由你自己做主,褚府那边,娘觉得宴珠那孩子嫁过去挺好的,年纪都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等再大一点,都是老姑娘了” “娘说得是!您先身体赶紧好起来,您若身体一日不痊愈,宴荷就绝不会想着嫁人” “傻孩子!”卫氏笑了笑道:“你放心吧!娘还要等你带着林生来见我呢!” “一定会的!”沈宴荷感激她这辈子做了娘亲的女儿,如今这世上,懂她护她疼她的人,也就仅仅娘亲一人了,她点头一言为定。 母女俩人这才刚说了没一会儿话。 院子里就已隐隐传来了脚步声,果真,片刻后听杏儿道:“老爷!” “嗯!”沈斛骏拿了药方子递给杏儿,叹了声气道:“照着上面的药材,把药煎了送过来!” “是!” “去吧!” 卫氏趁着老爷还没进房,她再声声嘱咐沈宴荷道:“等会你爹进来了,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惹他生气,他虽表现出对你不疼不爱,其实,哪个亲生父母不疼爱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谨听娘的教诲!”沈宴荷将她娘亲的叮嘱都一一妥善安放在心里。 院子里话音才落,沈斛骏一开门就进了卫氏房里。 他始料未及的突然看到沈宴荷站在夫人屋子里,本是忧愁的脸色,霎时拉沉了下来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爹!”沈宴荷并没立马回她爹爹的质问,而是强颜的笑了,后又自然的笑了笑回道:“我来看看娘亲!” “你是怎么进沈家的?”沈斛骏瞧着他不孝的小女儿还能笑得出的一张娇容,不高兴的转过了身去。 她娇容上的笑意微顿,抬头朝她爹爹稍有些佝偻的背影看去,鼻子一酸又笑了笑道:“悄悄进来的,女儿见他们默默在扫着地,悄悄进来的” “还有脸说!”沈斛骏语气依旧很强硬,眼睛也不知在看哪。 “爹爹问了,我就如实回答了!”她淡然道。 “哼!”沈斛骏不再接话。 沈宴荷也缄默不语了。 卫氏伸出手,艰难的伸长了胳膊,拉住了她女儿的手,颤声对沈斛骏道:“难道你自己都忘了吗?宴荷六岁离府时,你夜里做噩梦,梦见女儿饿死街头,梦中被惊醒。你身上穿的衣袍料子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我从娑衣阁里带回府的,你一心想将宴荷嫁到褚府,难道不是因为,不想见她日后受苦吗?” “夫人?” 沈斛骏全然当没听见夫人刚说过的那些话语,他惊喜的转过身看着坐起了身子的夫人,脸上的忧愁随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忙一步跨近她身边,格外爱护的扶住她道:“夫人小心!你这身子还虚弱,千万别乱动!” “我没事了!”卫氏想让老爷关心的并非是她残躯,是女儿宴荷。 “什么没事了嘛!你这才刚刚醒过来,快!快躺下!”沈斛骏完全没听见夫人在说什么的样子,一脸笑意的又忙扶着她躺了下。 每当看到爹爹宠爱娘亲时,沈宴荷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 “爹!”她温婉的唤道,她这般唤他,还是第一次。 沈斛骏听愣了愣,侧目冷瞥她一眼应了声“嗯!”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了,她笑了告知:“我和褚公子早在三月前,就已经结识成知交好友了” “什么?”沈斛骏似乎没听明白,他紧锁了眉头转过身质问她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我和褚天毅早在三月前,就已经结识成知交好友了!”她字字玑珠重复了一遍。 她爹爹还在愣中没回过神来。 她继续道:“三月前,褚公子陪着她母亲去娑衣阁做衣裳,从那时候开始便就认识了,并且…” “并且什么?”沈斛骏惊醒了过来问。 “并且姐姐也已经认识了褚公子,而褚公子知道姐姐在沈家的身份,他喜欢的女子实则是姐姐,并非是我沈宴荷!” 她的一番话如晴天霹雳,霹的沈斛骏外焦里嫩。 “若说姐姐和褚公子两情相悦,爹爹应该不会做出拆散一对有情人的事吧!?” 沈斛骏对于两个女儿都互相瞒着他,关乎褚沈两家联姻,如此之重要的事情,感到非常的镇惊。 呵呵!很好!两个女儿都没白养。 沈宴荷见她爹爹讽刺的笑了笑,不得不接着再道:“褚公子自然也得知我沈宴荷在沈家的身份,但不是他一生想娶的女子,爹爹倘若不信的话,可以当面问姐姐” “好!”沈斛骏甚感自己被两个女儿玩弄股掌之中的吩咐道:“冬梅,去叫宴珠去书房!” “是!”外面冬梅应道。 “慢着!” 沈斛骏又加了句:“去把戚夫人也一起叫过去!” “是!” 他愤怒的瞪了一眼本性难改的小女儿,愤然甩袖想离开这里,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步子嘱咐道:“夫人可得好好保重身子,要不然,那日我被气病了,连照顾的人都没了” 卫氏看着他的身影没说什么,宴荷与褚府公子已结识的事,她也浑然不知。 舒下心,她始终如何都是站在宴荷这边的。 待沈斛骏走了之后,她牵着沈宴荷的手小心翼翼问道:“可真如宴荷所说,褚公子钟情宴珠?如若是这样的话,那联姻之事就好办了,只是?不知褚府那边…” “娘,这事您别管了啊!好好养好身子,日后,我会经常来府中看您的” “一定要来!”卫氏听她的劝,她不管这事也罢! 沈宴荷笑了笑握住她娘亲的手道:“娘!您放心吧!我等会去了书房,与爹爹说清楚了这件事,稍后我再去找褚公子说明白,没什么事的,褚公子人谦和有礼,她会理解成全我和林生的” “嗯嗯!那就再好不过了”卫氏心放了一半。 她帮着她娘亲掖好了被子,又贴心的,帮她娘亲挦了挦额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笑道:“杏儿煎好了药,想必就快送过来了,娘等喝了药再睡吧!” “唉好!”卫氏笑着应道:“你快去吧!别让你爹久等了” “好!”沈宴荷起身便走出了她娘亲房里。 她刚走出院门,又恰巧碰见喜巧应付了那几位家仆,也来了。 她吩咐喜巧先去照顾好她娘亲,她独自一人朝着她爹爹书房走去了。 书房内。 沈斛骏坐在书案后面,他两眼瞪着戚氏和沈宴珠母女,今日,他看戚氏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两个孩子无知也就不值得一谈了,但身为人母的戚氏,居然也瞒着他此事蒙在鼓里。 一个一个的,全都没将他这位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戚氏莫名其妙的被传到书房,她看着老爷气的发青的一张脸,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眼神质问着沈宴珠道:“你是不是又哪里惹得你爹不高兴了?” 沈宴珠无辜的轻摇了摇头,更是一头雾水。 直到沈宴荷淡然娴熟的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才知道了好像是怎么个回事。 沈宴珠疑惑的看向她。 她大大方方面向沈宴珠笑了笑,而后转眼朝戚姨娘看去。 戚氏瞧着沈弃女,心里冷哼了声,瞥过她一眼,面上却是满容笑意的。 “爹!”沈宴荷向着正恼怒的沈斛骏施了一礼。 “担当不起!”他撇过头去。 戚氏见了在心里觉得好笑了笑。 “听说宴珠和褚贤侄两情相悦?已私定终身了?”沈斛骏压下怒火,不咸不淡的问着。 沈宴珠被问的一顿,随之即刻偷偷看了宴荷妹妹一眼,又畏惧的看了看她娘亲遽变的脸色。 她想到宴荷妹妹之前在亭子里说过的,后面就要看自己的了,已事到如今,她一定要把握住与褚公子的姻缘,想下,便回道:“正如爹所问!” “你们都好大的胆子!”沈斛骏一掌拍响桌面。 戚氏听老爷生气了,她一急,糊涂的撇开了责任,问沈宴珠道:“你和褚贤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这么快就两情相悦了?还还私定终身?这,这为何不事先告诉你爹一声?” “娘!”沈宴珠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倍感无奈的唤她娘亲一声。 “你倒是说啊!看我干嘛?”戚氏给沈斛骏的感觉,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装糊涂? 沈宴荷看着到了这个时候毅然选择明哲自保的戚姨娘,内心除了鄙夷,自然还猜透了她为何会如此。 还不就想着女儿即使做错了什么事,也不会受到爹爹的责罚,而她,就不一样了。 这次,借沈宴珠和联姻之事,打压打压戚氏在沈家的气焰,和在爹爹心中的地位,绝对是大快人心。 沈宴珠支支吾吾缓缓的看向她爹爹,突然扑通跪下了,哀求道:“女儿认定褚公子,求爹成全” 第二十三章 有仇报仇 “你?”沈斛骏不可置信的,指向跪地祈求的沈宴珠,在他眼里,大女儿一向乖巧听话。 何时向今日这般忤逆他的意思,竟…竟还朝他下跪。 她的这一忽如其来的举动,惊吓的戚氏也是惊魂未定。 宴珠与褚贤侄相识一事,她事先是知道的。 凭什么像褚府那样好的家世,却要强加在沈弃女身上,逼迫她联姻,她女儿哪儿比沈弃女差了。 但,在她眼皮子底下,宴珠还不至于和褚贤侄走到私定终身的份上吧!? 沈宴珠跪求道:“望爹成全!您就是把宴荷妹妹嫁到褚府去,她也不会幸福的” “这都被你知道了!”沈斛骏勃然怒斥。 “姐姐说的没错!”沈宴荷适时的淡淡开口道:“显而所见,如今在豫南一带的生意上,沈家始终在依傍着褚府立足做买卖,爹爹有没有想过,凭沈家这么多年来,一直积蓄的声誉威望,没了褚府,不怕抬不起头来” “放肆!”沈斛骏此刻被沈宴荷的一番话给彻底激怒,他站起身来,脸上似有一闪而过的难言之隐,他紧促着的眉头迟迟不见舒展,厉眼看着沈宴荷道:“沈家的生意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口出狂言了?” “我告诉你,我沈斛骏并非你沈宴荷一个女儿!” 沈宴荷淡然沉静的目视着他爹爹,她从未见过她爹爹有过,像此刻油然而生的火气,难道她说的不对么。 戚氏吓的往后缩了缩。 沈宴珠也是一脸上的不知所措。 沈斛骏板着脸道:“你现在就是想嫁入褚府,我都不会如你的愿!”随之又看向平日里乖巧的大女儿道:“宴珠嫁过去,倒是很省心” 沈宴珠一听,万分惊喜的叩谢了一拜,在戚氏的搀扶下,起了身。 到此,褚沈两家联姻的亲事,对于她沈宴荷来说,总算告了一段落。 她踏出书房的那一刻,心情比来的时候,俨然轻松了许多,虽然她爹爹在生意一事上,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困惑着她,可又正如他说的那样,沈家的生意还由不得她来插手。 她无谓的笑了笑,接下来,她应该关心的,是她在褚兄面前的身份和心意。 从一开始并非刻意瞒了他这么久,现在也该都说清楚了。 她离开了书房后。 立即一路归心似箭的回到了她娘亲的院子。 她再去看望娘亲时,她娘亲喝了药已安睡下了。 沈宴荷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念念不舍的陪着她娘亲守护了一个时辰。 之后吩咐了杏儿好好照顾她娘亲,便带着喜巧出了沈家大门。 “你先回娑衣阁吧!”她看着府前的裕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行,踌躇着事不宜迟先去一趟望悦酒楼。 喜巧疑惑的问道:“小姐?那你呢?现在不回娑衣阁么?” “我去找褚兄,将事情说明白!”她如实告知。 “哦!”事到如今,喜巧也觉得这事让褚公子知道的越早越好,她道:“那好吧!我就先回娑衣阁了,小姐路上自己小心!” “好!” 两人互相叮嘱了后,沈宴荷没做多停留,一心朝着望悦酒楼走去了。 碰巧,她刚走到离望悦酒楼几米处,突然瞧见褚兄带着几个伙计,从酒楼里意气冲冲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她心下不解? 眼见着褚天毅等人往添抚街一条道上去了,她连忙加紧了步子追上,似乎这两次来的都不是时候。 褚天毅此时想去的地方无非是狱史府。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孔兄正是狱史府里刑狱长官孔廷尉,而他身边的那个瘦小子任职左监。 那日,他曾暗誓过此仇不报非君子,瘦小子让他受的启齿大辱,今日,他一定会加倍讨还回来。 他们走近了狱史府大门前。 褚天毅掏出了一封早已备好的书信递到守岗官差面前,谦和有礼的道:“麻烦官爷将此封书信交到孔兄手里” 官差一脸疑云的盯着他全身上下打探了一眼,拿了书信在手,冷傲的抖了抖折开一看,白纸黑字简简单单写着:邀请孔兄和瘦小子去品茶。 官差抬头又看了他一眼,褚天毅露出白齿“嘿嘿”笑了两声,猜测这封书信在送进去之后,肯定会经瘦小子之手。 单凭他对瘦小子的性格了解,一定会自作主张将这封书信还给他。 到时候,只要他进了他设下的圈套,就不会为所欲为,乖乖任他来宰割了,哈哈! 第二十四章 没想到 褚天毅美滋滋的想着。 官差看着他,冷笑了笑来了一句:“孔廷尉今日不在狱史府” “不在?”褚天毅猝不及防的问:“那孔兄去哪了?”若孔兄当真不在狱史府的话,那曾说过,不会离开孔兄十米之外的瘦小子也不在? “去刑狱大牢了!”官差告诉他也无妨,又接着饶有兴致的问:“怎么?褚公子想进去吗?” “官爷说笑了说笑了!”他摆手道:“我就不去了” 那地方他是知道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这一辈子都不想涉足。 现在看来是白跑一趟了,他暗叹瘦小子运气还挺不错的啊!纠结了片刻,随口一问道:“甘左监也随孔兄一起去了吧?” 官差折起了书信递还给他,缓缓的回道:“甘左监刚回来没一会儿,好像是回来拿公印” 一听,褚天毅本满怀的失望,顿时被火点燃了般烧起来了,他乐呵的笑了推回官差递来的书信道:“我好像记起官爷了,您下次何时再去望悦酒楼吃饭,对我招呼声就成,我给您全免了饭酒钱,这个嘛!还得拜托官爷交到甘左监手中” “好!”官差听闻褚公子如此大方豪迈,又收回了书信,反正这上面除了品茶也没什么,只要不是贿赂,他倒是愿意效劳,笑了道:“褚公子先等等,我去去就回来” “有劳了!”他目送官差进了大门内,拿眼打量了打量这座怎么瞧都怎么显得寒酸的狱史府,让孔兄堂堂一个廷尉,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他了。 几个伙计见他们家少爷搞定了官爷,忙皆上前听从他的吩咐。 他扬眼一扫狱史府不远不近处的银屏巷口。 相对来说,那地方还算隐蔽能藏的住人,他看着伙计们怀里塞着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吩咐他们道:“你们先去那巷子里候着,我等会带他过去,你们便…” “是!”伙计们明白的点点头,纷纷去了指定的银屏巷子里。 而他照旧在外面等了一会。 半刻后。 只见甘儿手中托了一四方用帛巾包着的公印盒,他身后还紧跟了刚刚那位传禀的官差,凛然踏出了狱史府大门。 他孤冷居傲的瞥了褚天毅一眼,果真如他所猜的道:“褚公子回去吧!孔大哥今日没闲工夫与你品茶” 褚天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那枚公印,走到甘儿面前贼贼的笑道:“那就可惜了,为兄还特地为孔兄备了一份厚礼,既然不巧,孔兄今日没空闲,何不甘小兄弟帮孔兄领了?” 甘儿望向他,勾嘴角冷笑了笑,虽然不知这位闲来无事的褚公子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但他乐意奉陪到底。 冷声问道:“厚礼在哪儿呢?” 褚天毅自认为得逞了笑指银屏巷,神神秘秘的凑近了甘儿悄声道:“还是不让几位官爷看见了好!” “那去瞧瞧吧!”他倒想看看褚天毅能耍出什么花样。 “走!” 俩人下了府前台阶,他绕到了甘儿身左侧走着。 这一路走过去虽没多远,可也还得想着法子喋喋不休,希望能分散瘦小子紧绷的警惕。 只要他一走神,后面就好办了。 快逼近巷口的时候。 他故作逐渐放慢了步子。 藏身在巷子里的几个伙计看着越来越近的一道拉长的身影,为首的回头对身后几个道:“来了,准备好!” “好!”他们不仅身上带了绳索,还发现了巷子里放有一捆木棍。 有三个谨慎的抽出木棍,几人就等着少爷带那位甘左监走过来了。 “孔兄每日不苟言笑的,你跟在他身边,不觉得乏味吗?”他找着各种话题好奇的问。 “…!”甘儿懒得去搭理。 褚天毅瞧他不说话,自顾笑了笑,眼见还仅仅只差三步就走到了巷口,他干脆停下了步子,朝甘儿言笑道:“瘦小子,这份厚礼,还请您老人家笑纳!” 巷子里的几个伙计听到少爷暗示。 勒绳举棍纷纷冲出了巷子,向甘左监袭近。 忽如其来的袭击,果然让甘儿猜中褚天毅暗中耍手段,他冷瞥一眼站在一旁分外得意的褚天毅。 也笑了笑施展身手将没头没脑,冲上前的两个举木棍的伙计踢翻滚地。 紧接着后面的伙计跟着上,还另有三个伙计散开三方围住甘左监,勒紧手中的绳索向他攻去。 “打!”褚天毅在旁观察着形势,催促伙计们不要手下留情。 只是,绳索刚一旋到甘儿身侧就被他握在手中,随即轻轻一拉,那位伙计身体顺着绳索舞动左右乱撞,一连拖累了近身边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收了绳索把转在手中像活了般,看着剩下来还能打的三个伙计,猛然使出绳索将他们举起的木棍甩了出去。 身体也随之被掀翻在地上。 甘儿冷笑一声,开始走向褚天毅看着他不屑道:“就凭你,还想送孔大哥一份厚礼” “你别过来!”褚天毅倒非胆怯的往后退了几步,他四下瞅了瞅,发现脚下有绳索和木棍,他急忙各手拿了一样,用来防身道:“老实告诉你,这份厚厚礼是送给你的,来报答那日在娑衣阁之仇” “哦?”经他一提醒,他想起来了道:“原来褚公子还是一位心胸狭隘,记仇的爷们,怎么?还继续打吗?” 打!不打枉来此行,既然都来了,岂有退缩之理,他道:“我褚天毅从来不跟女人计较,一向是非分明,也算有仇报仇吧!瘦小子,接招!” 说罢! 他奋不顾身出手与甘儿对招。 沈宴荷赶到了这里时,正看见褚兄和甘儿打的火热。 不过,连她这个丝毫不懂武艺的人也瞧的出来,甘儿在和褚兄闹着玩,哪有只避让不还手的。 可,她看褚兄的样子显然不像是开开玩笑的,他们为何打起来了?又为何不见孔兄? “手下败将!”甘儿觉得自己已经和褚天毅玩够了,他这回绝不会再让他变本加厉。 想着,他毫不客气的一出掌,倒不料,竟能被褚天毅侥幸的躲了过去。 “呵!”甘儿突然对他刮目相看。 褚天毅拿着木棍一阵乱挥,两只胳膊酸累不堪,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嘲讽他的瘦小子,趁甘儿不留神之际,将右手里的绳索朝他攻去。 谁也没想到,绳索呼出的弧度并未攻向甘儿的臂手,反而阴差阳错的攻掉了戴头上的官帽。 就连系发的发带也被官帽牵走,顺风飘在空中。 一袭长发披散及腰,从前那个小男子汉的甘儿荡然无存,此时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分明是一位女子。 沈宴荷走向他们的步子停了下来,不免吃了一惊。 褚天毅反应后愣愣的看着甘儿,难以置信。 “你…”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光杵着忘了该怎么说话。 “我什么?”甘儿瞪他一眼,不值得为心胸狭隘的男人生气。 “你…?”褚天毅没想到她竟然是女人。 “你不是想打我吗?不是想报仇吗?”突然甘儿质问着走近他。 褚天毅连连被逼退,只看着她一张黝黑的巴掌大的小脸缄默不语,就算是一位女人也不是美人。 “我…我…”他语无伦次。 “哼!”甘儿全身上下哪里还见得那副孤冷居傲,被揭穿了身份也相当换了一个人似得,她古灵精怪的往褚天毅身前一贴,仰着头逼迫道:“你打我啊!有本事就打啊打呀!” “我…”褚天毅谨了个神,忙丢掉了手中还在拿着的绳索和木棍,低头看她一眼撇开头道:“我…” “唔!” 肚腹上没由来得一痛,他捂着肚子看向她无奈的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褚天毅绝对不打女人!” “你还好意思说,刚明明还向我挥着绳子棍子,你当我眼瞎啊!”说完,甘儿又给他一拳。 第二十五章 诉说 这拳不偏不差的恰好落在他的右眼处。 褚天毅顿感右眼火冒金星,看着甘儿一张笑脸时,也是忽远忽近。 “嘻嘻!”甘儿心情甚好的凑近他,无辜的盯着他一片紫黑眼圈笑问:“感觉如何啊?褚公子,你还看的清我是谁吗?” “嗯嗯!”褚天毅头晕眼花的点点头,极力的想稳定摇摇欲坠的身体。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她直起身子双臂环胸,嗤之以鼻的道:“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还记仇,心胸比针眼还小的男人,不值得同情,要不是看在云姑娘的面子上,我打的你满地找牙,狗吃屎!” 沈宴荷看着褚天毅一副狼狈的模样,无奈笑了摇了摇头。 暗叹今日,褚兄将纨绔子弟的习性演绎的淋漓尽致,但确实没有欺凌害人的心思。 她走了过去唤道:“甘儿,褚兄” “云姑娘?”甘儿喜闻熟悉的声音便猜到了是何人来了,她一转过身问:“云姑娘怎么也来这了?” 褚天毅一听阿兰妹妹竟然也来了,他急忙捂住右眼遮掩着,慢悠悠的转过了身去。 “我是来找褚兄的!”她捡起地上的官帽和发带,笑了递进甘儿手里道:“我刚还吃了一惊,原来身手不凡的小男子汉,是位女儿身” 甘儿羞涩的垂首笑了笑,又利索的系发佩戴官帽,嗡声回道:“我只是听从孔大哥的吩咐!”说到孔大哥,她立马想到她回狱史府是拿公印的。 公印呢? 她四下一寻,瞧见公印正被一个要死不活的伙计压在身下,她走近那身边用脚踢了踢伙计,嫌厌的看他一眼,拿起公印托在手。 “云姑娘,我现在就不陪你了!”甘儿走回她面前道:“我赶着去给孔大哥送公印,时辰快来不及了” 说着,她匆匆瞄了眼置身事外的褚天毅怒气道:“都怪他,等会孔大哥要是说我了,我回来再打他一顿” “好了好了!”沈宴荷笑了劝她道:“你快去吧!别再让孔兄等急了” “好!”甘儿来不及多说几句,带着公印离开了。 沈宴荷目送走了她,回神便走向褚天毅关怀的问道:“褚兄还好吗?” “还好还好!”他应着就是不转过身来。 “嗯!”她凝思了片刻道:“我有件事情要与你说明白!” “阿兰妹妹有什么事?”褚天毅一听阿兰妹妹有事情想对他说,高兴的想都未想急转过身,这会,右眼圈紫黑的一片也在她目视下暴露无遗。 他反应后又急忙捂住了右眼,自作孽不可活的看着她。 “回娑衣阁说吧!”她轻道。 他点头赞同:“好!我们走!” 褚天毅先吩咐了几个伙计将伤势重的伙计抬回望悦酒楼,他暂且就不和他们一道回去了。 到了娑衣阁。 她领着他第一次进了储衣房。 他探视着阿兰妹妹少有的凝重容色,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味,霎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关心问道:“阿兰妹妹若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无论是我褚天毅能做到还是无能为力的,我都一定倾尽所有!” 只愿博美人开心一笑,他在心里坚定的默默想。 “褚沈两家的联姻之事,你是如何想的?”沈宴荷开口问。 褚天毅顿了顿,不曾想阿兰妹妹会问起这事。 他也只不过在她面前略略的提过一次,难道那日他带沈姑娘来娑衣阁一事,老掌柜的与阿兰妹妹说了? 他拘谨的道:“我和沈姑娘没什么,那日是她去望悦酒楼找我的,我…” “你直接回答我!”她挑重点提醒。 “我当然不想!”褚天毅一口气认真的道:“自我爹跟我提到褚沈两家联姻之事起,我就不同意,我心中已有心爱的女子,她她,她就是阿兰妹妹!” 这么长时日的压抑,他终于说出了深藏内心的爱意,可轻松的那一刻,同时也异常的紧张。 他担心阿兰妹妹无法接受他的爱意。 好一会儿。 沈宴荷心事重重的抬头看他,抿唇苦笑了笑问:“褚兄想听听云阿兰的故事吗?” 褚天毅一愣了愣,他默视着阿兰妹妹,这语气显然在预兆着云阿兰还另有其人。 他好奇心被勾起怔怔的道:“想!” “好!” 沈宴荷缓步走到窗边,思绪也随着愈发飘远,上辈子乱世里,她与夫君恩爱的点点滴滴也一一尽放在眼前。 她道:“百年前,云阿兰只是一个贫穷百姓家的女儿,爹爹靠打渔谋生,娘亲做得一手好女红” “白日里,她帮着爹爹去打渔,晚上,她跟着娘亲身边学女红,日子就这样过着倒也安乐” 褚天毅刚听到这,就有些感到不可思议的蹙了眉头,他感受着右眼圈还隐隐传来的疼痛,不管怎样,他都愿意听阿兰妹妹说下去。 她不去在意的接着道:“突然有一日,一群官差不知怎么找到了她家,她记忆犹新的记得他们行事恶贯满盈,如地狱里来的饿鬼,无王法的掠夺,爹爹辛苦从江河里打捞回来的鱼,且还诬告爹爹私偷江鱼之罪” “然后呢?”褚天毅脸上写满“岂有此理”的不禁问。 沈宴荷看了看他道:“爹爹为了她们母女俩不受挨饿,几乎拼了性命与那些官差抵抗,终究是以多欺少,爹爹遭到他们毒打,左腿还中了一刀” “娘亲不容爹爹被活生生的欺凌,她拿起鱼叉朝那群官差愤恨的冲了上去,却不幸死在了官差刀下” 沈宴荷说到伤心处,眼里不知何时泪落欲滴。 她迅速抚了去,褚天毅拿着锦帕,伸向她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爹爹痛心见娘亲死不瞑目的离他而去,拼了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与那群官差讨还人命,他走的时候,是怨愤世道不公的” “家中三人,因娘亲事先将她藏身在柴房的米缸里,才幸免一难” “他们走后的整整一个时辰,她都不敢出来,那一刻,她感觉她头上的那一片天塌了,爹爹和娘亲丢下她不在这个世上了,她不知她该何去何从” (内什么,推荐票神马的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六章 告知 褚天毅想揽她入怀。 他现在能感觉到,阿兰妹妹是在说她自己,他想告诉她,他愿意做她头上的那一片天。 然而,沈宴荷心心念念想到的,是她的夫君宴林生。 百年前的故事还没说完。 她继续道:“她哭着将爹爹和娘亲安葬在了一起,在家中孤苦受冻挨饿了两天两夜,终于决定离开,望能去找些活儿养活自己” “去县城的一路上,她食野菜充饥,渴了,就趴在河边直到喝饱为止。总算,留了一条命进了城” “后来呢?”褚天毅问。 “后来她在城中乞讨了几日,游荡在街道上,一次无意中,她目睹一位小少爷裤裆处划破了一道长口,他所到之地,必有人在背后取笑” 她记忆穿梭回到与林生相遇的那一日… “你跟我来!”她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拉住他转身就走。 “你谁啊?”他莫名被她牵着走,全然没发现自己的难堪之处,七八岁的年纪已生得俊美不凡,略显稚幼的眼神盯着前面头也不回的脏臭小女孩,甩了甩手却没甩掉,他好奇问:“你想带我去哪?” 街道两边还不时的传来取笑的指手画脚。 “嘘!你先别说话!”她粉嫩嫩甜甜的幼声回头提醒他一句。 “……?”他张望着街边有几个,与他同龄的男童朝着他捧腹大笑,顿时他面子有些挂不住。 “哈哈!开裆裤!好丢人!”那几个孩童一遍遍的重复着。 他好像明白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用空闲的那只手试探了一下屁股后,果真摸着了一个大窟窿。 他俊美脸蛋上不禁一通红,反拉住她的手急道:“快跑,我们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哦!我知道在哪” 他们相携跑到了一块竹林地。 两人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发丝都有些被风吹的凌乱。 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严实的污白色手绢。 他看着问:“是什么啊?” “针线!”她当宝贝似的打开,露出一排白牙对他笑道:“是我娘亲留给我最珍贵的物品” “哦!”他明白了,随之翻转了身,高高翘起屁股对向他恳请的道:“你小心点儿,我可不想还没被我爹打的屁股开花,就先在你这开了花” 她被逗的一笑,开始拿线熟练的穿针眼,一边凑近了缝一边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他想了想道:“应该是刚刚从家里翻墙划的” 她瞧他穿的服饰都是上好的衣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她忍不住责问他两句道:“你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要翻墙偷着出来玩?” 待缝好了裤裆划破之处。 他无奈的坐回了草地上叹气道:“哎!老爹整日让我看那些生意经,我看的口吐白沫,拉屎便秘!千疮百孔,一蹶不振!” 她听愣了愣嗡声道:“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看还看不了呢!” “你是女流之辈,不懂这些!”他站起了身似是一副大人模样,负手念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懂什么意思吗?” 她仰头看着他思考片刻,懵懂的摇了摇头。 他本想告诉她,这两句诗词中的情怀意思,想了想又觉得还是算了,反正说了她也不懂。 他只胸怀大志的道:“我宴林生一心想读的书,是四书五经史记之作,参加科举,备考进士,效忠朝廷,走上为百姓谋福之路” “说得好!”她感觉应该很厉害,连忙拍掌叫好。 “嘿嘿!”他威风了过后,又坐下了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怎么在街上乞讨了?” “云阿兰,我…”一提到她自己,心里的伤心酸楚瞬时扑面而来,堵着她透不过气,她眼眶里忍着泪,坚决不让它流出来。 粉嫩嫩的声音却带了哭腔如实道:“我爹娘被人害死了,我是饿了实在找不着吃的了,想来城里找些活干,好养活自己” 他同情的问她道:“你最拿手什么活?” “针线活!”她接着快。 他抬头思虑了一会儿再问她道:“阿兰,你可愿意去我家当个小绣娘?顺便还可以陪我读书” “只要有饭吃,我都愿意!”她起身跟着他身后走。 他回头看着她笑了笑称:“真没出息!” …… 林生冲她那一暖心窝的笑意,从一开始就已永远烙在了她心里。 褚天毅听了阿兰妹妹和叫做宴林生的男人故事,虽然难以置信阿兰妹妹是带着百年前记忆重生的。 但他还是想知道后来她和宴林生如何了? 沈宴荷笑了笑没再一一详细诉说,她大概了说道:“林生考科举的那年,年初宴家生意失利,沦了家道中落,人财两空,过了两个月宴父说走就走,宴母病倒卧床,为了让林生专心备考,我接些绣绣缝缝的活儿补贴家用,也是在那一年年尾,林生高中进士,我和他喜结连理,拜堂成亲” 沈宴荷娇容上幸福犹存,仿佛那般恩爱的日子发生在昨日。 可好景不长。 “在林生在朝为官的第二年,朝廷上经常为一些贪官横行,私下圈田卖地,欺凌百姓的事争执不休,而皇帝又沉迷后gong,不管朝政,那些有心的贪官在朝下联名专做出一些谋害忠良的缺德事,我不得已劝林生辞官回故里,夫妻二人过着简简单单和和美美的日子” “哪晓得,没过多久,已无力回天的朝廷被推翻,讨伐四方厮杀战起,林生为护救失散逃生的百姓,我们夫妻二人也落得失散颠沛流离,至死未再相聚” “褚兄!”她说完了云阿兰的故事,接下来,她要说清楚她的身份。 褚天毅听到此刻感慨万千,没想到阿兰妹妹上辈子还有那样一段经历,但如果她这辈子还没遇见那位林生兄弟。 他愿意做她的“林生”,一辈子都会好好呵护爱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沈宴荷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意,就算这样,有些话终归还是要说,她目视着他一字一顿的告知道:“这辈子,我不仅是云阿兰,我还是沈宴荷” (这本书我很少刷收藏和数据,也是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码的,质量放心!以后尽量每天08:30更新!因为下班后,我还要花两个小时来学摄影,实在没时间赶在凌晨前(其实这是拖延症),将字码好更新了) 第二十七章 试穿 褚天毅听了,差点没将耳朵掏空。 他万分不相信自己刚刚都听见阿兰妹妹说了些什么?他舌头犹如打了结吐字不清,怔怔地看着沈宴荷问:“你…再说一遍?” “我不是你的阿兰妹妹,我是沈家的嫡女沈宴荷!” 莫要让她再说一遍,就是再说千遍,她也会如实告诉他,长痛不如短痛的好。 “那…”他手指向门外,意思是,他之前谋面的那位沈姑娘是何人? 沈宴荷暗中梳理了一下情绪,有什么答什么:“她是我姐姐沈宴珠” “那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除了太不可思议,他感到被当头打了一棒。 “那是因为之前没必要,现在有这个必要了!”她淡淡的语气却如一把利刀插在他的胸口,一向俊朗的他也有忧伤的时候。 沈宴荷看着他,还是有那么一刻不想去伤害,可既然一决定,不容再心软。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似自言自语道:“我明白褚兄的心意,但我是带着百年前的记忆重生的,我忘不了我的夫君宴林生” 褚天毅恼怒的问:“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你这样对他念念不忘,他宴林生人呢?他怎么不来找你?” 这正是她的痛心之处。 她不理会他的怒问,自顾走到一排一层的宝搁前,从其中一个宝搁里拿出了让褚天毅觉得甚感眼熟的娑衣。 她道:“我今生只嫁穿上这件娑衣,身形尺量不差分毫的男人,你大可试一试” 他接过了在手里,顿然想起了他曾在御史府见过这件娑衣,那时,阿兰妹妹言称让荣公子一试。 难道? “并非荣遥公子!”她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一口否定,尽管荣公子穿上这件娑衣时,恰好合适,那也是他与林生是孪生兄弟的巧合。 褚天毅立马又想到了未曾谋面的荣逍。 此时回想,他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初阿兰妹妹在见到荣公子的时候,会莫名的情伤深处。 又为何说想去豫州,定然是为了寻三年前被刺杀的荣逍吧! 他愣了愣看了阿兰妹妹一眼缄默不语,解下了自己身穿的外袍,他想穿上娑衣一试。 娑衣一穿上身,腋窝和腰间显然紧捆了些,而两只衣袖分明也还长了半寸。 褚天毅愁眉不展,认清了他自己并不是阿兰妹妹的良人,脱下了娑衣归还于她。 他沉吟片刻,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你先回去吧!”她目视着他缓缓道:“我已向我爹提出解除我与褚兄的联姻亲事,其实,我姐姐她…” “你不要再说了!”这是他认识阿兰妹妹四个月以来,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他需要冷静冷静,他木讷的转过了身挪步朝着储衣房门走去,想想是何其的可笑。 他从始就反对与沈家联姻,竟然没想到阿兰妹妹就是沈家嫡女。 他始终认为阿兰妹妹就是他一生中想娶的女子,可她却执念的惦记着百年前的宴林生。 褚天毅刚开了门。 刘沅和喜巧正巧都赶了过来,他们见褚公子右眼圈??还一副失了魂忧伤的样子?不过,为何褚公子会出现在这里? 反正喜巧是满脑子疑问,同情的看着他望着褚公子身影越走越远。 刘沅自然是想到小姐将沈家身份的事,一定对褚公子坦白了,也挺好也挺好!虽然够褚公子伤心一段日子了,但长痛不如短痛。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里。 沈宴荷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沈家。 她欣慰娘亲的病情终于慢慢的药到病除了,为了让娘亲身体尽快痊愈,她整日片刻都离不开她娘亲身边。 她陪着娘亲说说话解解闷,还对她说起了在御史府的事,当然,抹去了误将荣遥错认林生的一段。 卫氏听着津津有味,自病好了以后,脸上的笑容如杏儿所说,越来越多了。 一到了晚上。 她便就拿出了孔兄的氅衣,答应了他帮着绣制一件新的。 明日也就是孔兄来取衣袍的日子了。 这天上午。 孔丘泯如约来娑衣阁取回新做的两套袍衫和氅衣。 她让刘叔去拿已备好的衣袍,又瞧今日孔兄身后不见寸步不离的甘儿。 沈宴荷想到那日在狱史府,甘儿和褚兄的趣事,不禁笑了笑。 三日未见。 孔丘泯再看云姑娘时,仿佛那日晚上,在沈府前哭的伤心欲绝的云姑娘已不复存在。 他也笑了问道:“云姑娘何事这般开心?” “嗯?”她想了想问道:“甘儿呢?怎么不见她跟着你来娑衣阁玩?” 孔丘泯浅浅笑意回:“甘儿出城接苏兄去了” “哦!苏世子要来樊羊了吗?”溜口问出这句话时,她突然想起在御史府,荣遥与纪芯岚提起过苏兄和孔兄送的那副字画。 想必,他们和荣家兄弟是知交好友吧! “他只是路过樊羊!”孔丘泯笑了有问必回。 “嗯!”沈宴荷顿了顿,请他道:“孔兄可否与我去后堂谈话,我心里掖着一些事想问问孔兄” 他点点头,随她去了后堂。 孔丘泯看着她,不解刚刚还是心怀开心的云姑娘,这一会儿的工夫,为何又变得忧心忡忡了? 她问他道:“不知三年前在豫州,御史府荣逍被刺杀一事,孔兄可知情?” 他如实回道:“此事知情” “那孔兄和荣逍是知交好友吗?”她急问。 这次,他并未立马回答,似乎荣逍这个人在他脑子里印象并不深刻,道:“我和苏兄与荣遥倒算得上知交好友,荣逍?略见过几次” 他语毕,见云姑娘不说话,反问道:“不知云姑娘和荣逍是什么交情?” “他是我夫君!”沈宴荷抬头执念认真的告诉他,她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再想念他。 孔丘泯顿了顿,心中疑惑,据他所知,荣逍是不曾成过亲的。 沈宴荷难免有点失落,但转念一想,孔兄与林生交情不深也没关系,待娘亲的病情痊愈后稳定。 她就去豫州寻他。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不言不语,沈宴荷回神为了缓和尴尬气氛,笑了随口问他道:“孔兄可曾爱过一个人?可曾娶妻?” 第二十八章 等消息 半响。 他不言而厉的神情有所松动,显尽沧桑的脸上早已看淡一切,回道:“曾爱过一个女人,不曾娶妻!” 对于娶妻,他现在从未有过想法。 这样的孔兄,沈宴荷看不出他心中暗藏的心事,她只想到被他爱的那个女人岂不是和自己一样牵肠挂肚。 她好奇问:“那…她怎么办?” 孔丘泯看向她笑了道:“世间并非只有我一个男人,她还年轻貌美,就算我此刻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当年的我了” 沈宴荷听了愈发不解。 她接着问他道:“孔兄心里还爱着她吗?” 他笑了笑,仿佛这世间的情爱都已与他无关:“应该是不爱了,我经常想不起来她一颦一笑的样子” 沈宴荷看着他,而她与孔兄恰恰相反,她也笑了笑喃喃道:“我记得!我永远都无法忘怀夫君的样貌,或许孔兄是真的不知何谓爱了” 孔丘泯倒不在意的又笑了笑,陷入了沉思。 刘沅拿着孔公子的袍衫来到后堂庭院时,正看见他们说说笑笑聊着些什么。 两人刚各想着心思。 沈宴荷抬头便瞧刘叔走过来了。 她轻声告诉他道:“孔兄取的衣袍来了” “嗯!”他转身也朝刘沅看了过去。 “呵呵!孔公子让您久等了!”刘沅这一趟去拿袍衫确实耽搁了一些时辰,他赔着礼笑道:“我帮着喜巧丫头搬画卷出来晾晾太阳” 转而他又对沈宴荷道:“云老板光顾着画,也不知有少许的画卷都上了霉了” “是我疏忽了!”她听刘叔这么一说,整颗心思飘落去了林生的画卷上。 刘沅笑着将袍衫递向了孔丘泯的面前道:“还请孔公子多多包涵” 他接过两套崭新的袍衫笑了道:“刘掌柜严重了” 沈宴荷目视着他手中的袍衫感到不对,忙问刘沅道:“刘叔,孔兄的氅衣您怎么忘了拿?” “哦?”刘沅反应了过来,拍了下不中用的脑袋,连连歉意的道:“孔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您的氅衣,我忘记在储衣房了,唉!都是帮喜巧丫头搬画卷搬的” “好了!”沈宴荷自然也是见不得刘沅自责的性子,她轻道:“您去歇会吧!我正好闲着,放在储衣房那边的氅衣,我刚好和孔兄一起去拿” “好好!好!”刘沅心里还想着前堂生意可能忙不过来,若小姐亲自带着孔公子去拿再好不过了。 他和孔丘泯揖了礼后,独自一人先去了前堂。 孔丘泯和沈宴荷在庭院内的廊道上走着,他们绕着会客厅往储衣房走去,跨过了几道院门,前面不远处便就是储衣房了。 临近的院子里。 只见喜巧一人在摆挂着宴林生神情各态的十几副画卷。 每一副画卷上的男人同样剑眉星目,鼻如悬胆,面如冠玉,在喜巧看来,新姑爷可是俊美的不像话,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 她不禁想到了御史府那个荣公子,忙厌恶的摇了摇头。 “孔兄请!”沈宴荷将他带来了储衣房的院子。 他一踏进这里,很快,目光就被那十几卷画卷吸引了住,他一步步的跟着沈宴荷走着,越是多走一步,他越对眼前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和困惑。 沈宴荷停下了步子转身对他笑道:“烦请孔兄再稍等片刻,我去拿了氅衣立马就回来!” “嗯!”他看看她,目光又放回了画卷上。 喜巧忙的不亦乐乎,她小心谨慎的打理着画卷上的霉点,准备重新换个锦帛的瞬间,眼瞧着小姐居然和孔公子走一块来了? 她想不通的与孔丘泯招呼了声。 随之丢下画卷,连忙跟着她家小姐进了储衣房。 这时。 院子仅剩下了他一人赏目着那些画卷,而身在画卷上的男人,几乎与荣遥如同孪生兄弟。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 沈宴荷拿着氅衣出了储衣房,笑了向他走了过去。 喜巧弄明白了原来孔公子是来取衣袍的,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孔兄!”她道。 “嗯!”他应着转过身,望着笑意盈盈的云姑娘朝他走近,在接过氅衣的那一刻思虑后,他道:“苏兄此次目的去豫州,经过樊羊只是顺道来看看我罢了,等会我回去帮你问问他,三年前荣逍被刺杀一事” 沈宴荷听了顿时欣喜的急问:“那孔兄能不能在苏兄面前帮我稍个话?恳请他带我一块去豫州!” 他倒不急不缓的回道:“苏兄此行去豫州办公务,带一位女人跟随在身边恐怕诸有不便” “嗯好!我知道了!”沈宴荷垂下了头,娇容上掩不住的失落,也好!只要有一丝头绪,她自己去倒行动方便。 孔丘泯看出她的想法,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他又看了看那些画卷,若有所思对她道:“我先等苏兄那边如何说,若一有消息,我定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你” “好!多谢孔兄!”她垂着头道。 “客气了!”他又一次看了一眼画卷,与沈宴荷告辞后,拿着衣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娑衣阁。 她默视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盼着能早日等来苏世子的消息。 接下来的两日。 沈宴荷除了在沈家陪在卫氏身侧不舍得分神,在娑衣阁里招待生意时,总是一心二用。 不仅把一位少妇的身形尺寸量差了,还老拿错了衣饰,这边还正在与一群爱打扮的姑娘们说着衣裳款式,突然就问了喜巧一句,孔兄派的官差有来吗? 近日的云老板,在娑衣阁的任何人眼里,都异常的不正常。 而自那日沈宴荷将身份对褚天毅坦白了之后,他也没再来过这里了,有一些留了心的常客还在她面前特地问起了他。 也不知云老板是不是想褚公子想的脑子少了根筋了? 到了第三日。 沈宴荷刚从沈家看完娘亲回娑衣阁下了马车,恰巧在门前撞见,孔兄派的官差给她带消息来了。 她急忙上前问道:“孔廷尉让你带什么消息传达我?” “云姑娘!”官差递给她一封书信道:“孔廷尉让您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十九章 不介意 沈宴荷激动的伸出手,在将书信接回手里,纤纤玉手始终都是颤抖着的。 她匆匆拆开一看,几行铿锵有力的字迹一目了然,清楚的写道:“苏兄那边来消息了,荣逍遇刺后被救,曾在豫州与宜阳交界处的鲁令村住过一段日子,明日上午辰时!城门见!” 鲁令村?沈宴荷眸光紧紧锁定在“荣逍遇刺后被救”和“鲁令村住过一段日子”字眼上。 此时此刻,她内心的喜悦无法言喻。 “云老板?”官差似乎还有话想对她说。 “嗯?”她抬起头,娇容上满是笑意盈盈。 官差又从袖中掏出了一袋银两交给她笑道:“这…孔廷尉让你先收着” “这是何意?”她看着足有半袋的碎银子疑虑不解,孔兄衣袍衫的钱早已都付过了。 官差笑着如实道:“孔廷尉的意思,我也不敢多问,既然他让我把银子交给云老板,肯定有他的打算,您收下就是” “不行!”沈宴荷一口回拒,此次荣逍的事,他为她送来消息,已帮了她莫大的忙,她还未来及好好感谢孔兄,又岂能先收下他的银两。 她看着官差语气坚定的道:“这银子你先拿回去吧!孔廷尉的打算,我定会依从他的” 官差显得有一些为难,孔廷尉吩咐的差事没办好,他回去如何交差,但他看云老板是铁了心不收这银子了,想了想无奈的道:“好吧!若云老板没什么其他的事,那我先告辞了” “嗯!”沈宴荷松了口气笑了道:“慢走!” “告辞!” 目送走了官差,她拿着书信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就连吃晚饭的那几刻时辰,她也是将书信随身不离的带在身边。 刘沅和喜巧见了,当然不会说些什么,他们互视瞧了瞧,感叹很长时日都没看见小姐像今晚这般开心了。 整个一晚上,沈宴荷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丝毫没睡意,脑子里回忆切换的画面如影重现。 一夜无眠一直临近了晨光微微亮起时,她才阖眼瞌睡了一个多时辰。 这日暖阳高照。 喜巧收拾好了衣物,正准备去问小姐何时出发? 她刚走到前堂四处一张望,没见她家小姐的身影,反而瞧见了多日不见的褚公子站在门外柱子后,神秘兮兮的向堂内左顾右盼。 她不禁抿唇笑了笑,就知道以褚公子对她家小姐的钟情,熬不过几日依然会出现在娑衣阁。 这不,她故作没瞧见褚公子的样子,走出了门外。 “喜巧姑娘!” 她踏出的步子还没站稳,耳边就已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寻着来人望去,是昨日送书信的官爷又来了娑衣阁。 她忙问道:“杨官爷,您怎么来了?孔廷尉和我家小姐不是约好辰时在城门见的么?” “是啊!”他走近了喜巧笑了笑道:“昨日那半袋碎银子被我带回去了,孔廷尉好像并不觉得意外,总之,他老人家的心事,我猜不透,现在赶着过来一趟是想告诉云老板,鲁令村那里都是一些穷苦的老百姓,刚好云老板是做布料衣裳生意的,孔廷尉的意思是,给那些老人和孩子们做几套新衣服” “哦!”喜巧明白了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孔廷尉处处想着为百姓谋福,真是有心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沈宴荷在储衣房忙好了出来,就见扬差头在门前与喜巧说着什么。 而身在柱子后的褚天毅左顾右盼,终于盼出了阿兰妹妹,又顿时被雷击了般迅速躲藏了起来,连隐露的靴头都心速加跳的缩了回去。 扬差头将刚刚对喜巧说的话,又对沈宴荷复述了一遍。 她笑道:“这好办!不过,眼看马上快辰时了,这准备衣布料子是肯定来不及了,这样吧!我让伙计们先去备着,他们随后也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好!”扬差头再次从袖中掏出了昨日的那半袋碎银子,对她道:“这个云老板请收下!” 沈宴荷接过了在手里,笑了取出钱袋子里折半的碎银子道:“既然是为百姓谋福,那也应当有我的一份,剩下的,你带回去吧!”说着,她系紧了袋绳又塞回了扬差头手中。 他抬头无奈的道:“云老板又再为难我了” 沈宴荷笑了吩咐他道:“不为难,你快去吧!” “唉!”扬差头应着便离去了。 喜巧探瞧了瞧柱子后面的褚公子为何不见人了?到底是胆小,她无所谓的对她家小姐笑道:“小姐稍等,我这就去拿包袱” “好!快去吧!”说罢!她转身也去了尺房,吩咐刘沅备鲁令村衣布料一事。 堂内,只有几个伙计在忙来忙去。 褚天毅紧贴在柱子上,竖起双耳仔细入微的听着娑衣阁里的动静,可拉长了耳朵却什么也没听见。 他急忙伸出了头向娑衣阁探去,早已不见了阿兰妹妹的身影。 若他刚刚没听错的话,孔廷尉与阿兰妹妹约好辰时在城门见? 他们何时走的这么近了? 不行!他想到今日来娑衣阁的目的,为的就是向阿兰妹妹说清楚,他不介意她上辈子与宴林生的那一段往事。 只愿这辈子,能默默陪在她身边的是他褚天毅。 这样想着一壮胆,他大大方方的走出柱子后,朝着娑衣阁走去。 恰时。 沈宴荷与刘沅也从尺房里走了出来,两人一转头自然就看见了褚公子踌躇不前的站在门外。 “阿兰妹妹!”他专视着向他走来的沈宴荷,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在他心里,她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娴熟淡雅的阿兰妹妹。 (昨晚码到一半困到不行,睡着了,单身狗下班急忙赶回家码字了) (今天是2015年最后一天啦!不管过去如何,即将迎来的新一年里,祝愿大家越来越好!步步高升!万事如意!大吉大利!天天开心最重要!跨年快乐!元旦快乐!o(n_n)o) 第三十章 欢喜冤家 “褚兄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她笑了如往常那般问他,似乎之前如实告知身份的事从未发生过。 “我…我来看看娑衣阁的生意怎么样?”说着,他连忙张望客堂内在看布料的几位姑娘,和正等着量身形尺寸的几人。 而后目光才放到沈宴荷身上出口问道:“阿兰妹妹准备去哪里?” 沈宴荷倒是好奇,褚兄为何知道了她准备去哪? 褚天毅顿了顿,想解释一时又找不出理由来,他总不能直说他来此地,是特意为了来看阿兰妹妹的吧!? 正当绞尽脑汁时,恰好看见喜巧背着两个包袱从后堂走出来了。 他顿时一喜向喜巧招了招手,笑了回:“今日风光极佳,阿兰妹妹是应该出去走走” “嗯!”她笑应。 喜巧瞧着褚公子突然对她热情的那副模样,心猜着褚公子肯定是在小姐面前说漏嘴了。 她走到她家小姐身边笑道:“小姐,我们可以走了” “好!”沈宴荷吩咐了刘沅好好招待褚公子,她便与褚天毅擦肩走出了娑衣阁。 喜巧跟在她家小姐身后,在经过褚公子身前时,对愣愣不知所措的褚天毅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阿兰…你们…?”他已然等不及向刘沅请个失陪的礼,歉意的告辞后,十万火急的追着沈宴荷离去。 他跟上她的步子并肩边走边道:“阿兰妹妹去哪?就让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她淡淡道:“你回去好好打理酒楼里的生意吧!别在闲来无事了” “和阿兰妹妹在一起怎么会是闲来无事呢!没认识阿兰妹妹之前,我整日和那些酒肉兄弟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留恋花…花!”事到如此,他还尽提这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忙改口了道:“那才是荒废时日” 无论他说什么,沈宴荷不予理会他。 去城门的一路上。 褚天毅喋喋不休五花八门的说着,他爹让他走出樊羊出去见见世道,褚府的生意可不单单在樊羊这一小块地方。 整个豫南一带的生意,他都要学着去打理。 他想,既然他爹说的有道理,他正好趁着今日和阿兰妹妹一道去豫州。 沈宴荷看向他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去豫州?” “嘿嘿!”他笑了道:“阿兰妹妹不是去豫州还能去哪?” 她停下了步子对他笑道:“自认识褚兄到至今,今日才得知原来褚兄死缠烂打的功夫这么厉害,好了,你若真是为了生意去豫州,那就一道吧!” “多谢阿兰妹妹!”他万分高兴的言谢,心里却在想着只要他守在阿兰妹妹身边一步,孔兄就别想打他阿兰妹妹的主意。 不过,一想到阿兰妹妹心里装的男人是宴林生,再想想孔兄时,他内心倒莫名的平衡了不少。 三人抄近巷子赶往城门,到了那里,孔丘泯和甘儿已等候在此。 沈宴荷走到他面前歉意的道:“让孔兄久等了” “无妨!”他微微笑之转而目光看向褚天毅招呼道:“褚兄弟!” “孔兄好!”他与孔丘泯回过礼,余光还瞥了一眼女扮男装的瘦小子,回想那日在狱史府,堂堂男儿惨败在她手下,让他在阿兰妹妹面前着实丢尽了颜面,再见时,岂敢再与她有交集,于是他匆匆转移了余光。 反而甘儿不屑一顾的眼神探视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的质问褚天毅道:“你怎么来了?” “…!”褚天毅与她无话可说。 沈宴荷自然知道甘儿和褚兄是不打不相识一场,她为褚天毅解围道:“哦!褚兄准备去豫州那边打理生意,路上巧合遇见了,所以就一道同行了” 甘儿审视着褚天毅才不像是去豫州打理生意的架势,一瞧两手空空,就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她还想再说什么。 孔丘泯侧目看她一眼,她忙乖乖闭上了嘴巴。 “让褚兄弟见笑了!”孔丘泯对沈宴荷和褚天毅三人道:“云姑娘和褚兄弟请上车!” “好!”沈宴荷上了马车,随之喜巧跟随她身后坐进了马车里。 褚天毅谦让的对孔丘泯笑道:“孔兄先请” “嗯!”孔丘泯也不再与他一番客套,笑了笑上了马车。 可就在他跟随孔兄身后上了马车,正准备进车厢时,身上的衣袍突然一紧,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人已被从车门拎了出来。 “喂!你要干嘛!”褚天毅像被拎罪犯一般被拽了出,心情很是不爽。 甘儿笑悠悠的道:“没干嘛啊!就是想提醒你,马车里不是你该坐的地方” 褚天毅瞪着她质问:“那我坐哪?” “喏!”她指了指脚下,意思显明,越是见褚天毅不爽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急躁性子,她心里就爽的很。 “凭什么?”他俯身看了看马车内明明还闲置的榻坐。 孔丘泯听着马车外两人拌嘴不休,他正想提醒甘儿对褚兄弟不得无礼时,沈宴荷及时劝住了他笑道:“孔兄让他们去吧!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看他们倒像一对欢喜冤家” 他觉得云姑娘说的有理,点点头思虑道:“其实甘儿她…” “甘儿是女儿身对不对!”沈宴荷笑着接道。 孔丘泯没想到此事云姑娘已经得知了,他笑了点头默许。 车外,甘儿和褚天毅还在争论不休。 两人为达公平起见,谁也不许坐到车厢内,最终都乖乖的坐在车外驱赶马车。 他们驱着车出了樊羊,往去豫州的路上赶着。 自沈宴荷知道了荣逍就是林生,并在三年前被刺杀一事,她心心念念都想着去寻他。 总算让她盼到了今日,不仅如此,还有孔兄和褚兄,甘儿陪她和喜巧随行。 久久不能安稳的心暂且可以落下了,但愿去了豫州不要再生有任何的意外才好! 马车在郊外不急不缓的驱赶了一个半时辰左右。 等上了官道,一路上颠簸逐渐平稳了些。 没一会儿,马车内传来甘儿的嘱咐声道:“云姑娘和喜巧姑娘当心坐稳了,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到豫州地道了” 第三十一章 外出 “好!”沈宴荷撩帘对甘儿笑笑。 她手里帘子刚一放落,车速立即就加快了不少。 果真如甘儿所说,不出半个时辰就已赶到了豫州。 豫州相比樊羊的不同之处,美得如一副诗情画意的山水画。 进了城后。 他们也没多作停留,由褚天毅和喜巧去买了些干粮,在茶肆里坐了一会,又继续赶往鲁令村了。 这里的山路,可一点儿都不比樊羊不多见的山路好走。 褚天毅会同意与瘦小子坐在车外驱赶车,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大山之上,马车毫不胆怯的行驶在山道上。 褚天毅只要一转头看向身侧深不见底的山崖处,眼前立马就有一阵眩晕,他恳请的道:“甘姑娘,你停停!停停,让我进车厢内吧!?” 她看向他挑衅轻“哼”笑了一声,抹杀他期待的眼神道:“不行!大老爷们有点出息好不好?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将你踢下去” “别!”褚天毅缓缓的坐正了身姿目不斜视。 沈宴荷看着车外深谷大山,凝思荣逍为何会在此地被刺杀,她想了想问孔丘泯道:“孔兄,我夫君难道一路被追杀到了这里?” “云姑娘说的没错!”他听着沈宴荷理所应当的喊着荣逍夫君,笑了道:“据苏兄来信中说道,荣逍无意中得知了,回咸笯途中暗伏杀机,他便吩咐手下放出消息称延迟两日再回咸笯,而正当,他子时夜深往反道绕行回咸笯时,在豫州还是未避免不幸,一路被追杀到了这里” “我夫君属一代忠良,为何老天爷要让十恶不赦之人逍遥法外,却要我夫君吃尽苦头!”她愤愤不公的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时日罢了!”他道。 “孔公子说的没错!”喜巧听了也是一满腔的气,她劝慰她家小姐道:“新姑爷洪福齐天,只要他还好好活着,那些曾害过他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褚天毅在车外听着阿兰妹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在了心底,虽然知道阿兰妹妹的心,永无可能在他身上,但他就是愿意陪伴在她身边。 他自顾笑了笑,收拾了思绪望向深谷山川,俨然没觉得眩晕了,他转过身对车厢内道:“阿兰妹妹放心!很快,你就能见到荣兄了” “是啊云姑娘!日后有需要的地方,苏世子和孔大哥会帮你们的!”甘儿接道。 “嗯嗯!”沈宴荷感激的看向孔丘泯,亦是如此坚信一切终会成为过去。 他们绕着一道山弯沿山道下行。 不出几刻。 他们在鲁令村下了马车。 沈宴荷扬眼便望见这个村子里坐落了十几户茅草搭建的农家。 有一住户门前,正围了几个孩童在玩耍。 孔丘泯为首带着他们走近,几位孩童见了他略显害怕的想躲避。 沈宴荷和善的笑了笑走到他身前,亲和的对孩童们笑道:“你们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家里有大人在吗?” 年龄稍长六七岁的女童看着从没见过的美人姐姐,又望了望她身后的那位不言而厉的叔叔,点了点头。 “那带我们去见他们好不好?”沈宴荷笑着问,随即示意喜巧拿出在豫州城里买的小糖人送给她们。 然而,身穿补丁的孩童们却不敢接过长的像人的东西,稍长的孩童后退了一步眨着大眼问他们道:“你们是谁?” “是谁来了啊?” 这时,屋子里开门走出了一位妇人,她三十左右的年纪向孩童们招了招手让来到自己身边,随之又打量着孔丘泯和沈宴荷等人,问道:“你们来鲁令村是有什么事吗?” 褚天毅走出了拱手谦和有礼的问道:“请问大姐,你们这有位叫荣逍的男人吗?” “你们找荣逍有什么事?”妇人看来人倒不像不善的面孔,她如实接着道:“荣逍就在昨日外出了,可能要过几日回来” 沈宴荷与孔丘泯对视了一眼,上前问妇人道:“请问大姐,荣逍外出何处了?” “打猎去了!”妇人摸着孩童们的头疼惜的道:“村子里的男人都赶在昨日外出打猎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找荣逍有何事呢?” “实不相瞒…”沈宴荷还没说完。 第三十二章 一起等 褚天毅打断了她的话,谦和有礼问妇人道:“在下冒昧一问,荣逍可是在三年前被你们所救?” “的确被我们所救!”妇人心猜着问:“你们是?” “哦!我们是他家里人!”他说道,沈宴荷连忙点点头。 妇人一听荣逍家里人总算找来了,她嘱咐孩童们先到一边去玩儿,才道:“你们请到屋子里坐吧!” “多谢!”褚天毅拱手道。 他们三人跟着妇人进了堂屋围桌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村子里来了外人的消息一锅传开,守在家中的妇人和少妇老人都赶着来舒大夫家凑个热闹,她们围着三位远客高兴的探视着。 喜巧和甘儿在屋外给孩童们一人送两颗小糖人。 舒氏为他们沏了壶茶,倒了七分满端到孔丘泯和褚天毅与沈宴荷面前,随之坐下了道:“三年前,我和老舒外出采药,在崖下无意中发现了两位受伤男子…” “两位受伤男子?”沈宴荷和褚天毅异口同声问。 孔丘泯喝了口茶水,也向舒氏看去。 舒氏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发现他们时,一个头部受了创伤,身上共有六道伤口,另一个伤势倒是轻了些,两人一脸的血看不清容貌,我和老舒将他们救回家中去准备热水和药草时,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那位伤势轻些的男子,之后老舒在给荣逍清洗伤口,才发现了他怀里揣着的布料上写了“荣逍”二字” 沈宴荷听了林生的遭遇心如刀割,她凝眉握紧了拳头,急不可耐的想见到他问道:“请问舒大姐,荣逍在何处打猎?我想见他” 舒氏一愣,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想了想还是算了,或许等荣逍回来了,她也就没必要顾虑了。 她歉意的道:“沈姑娘,这个我可说不好,我们这个地方一出门四处都是深谷山川,至于他们去了哪一座山,也是去了才决定的,要不,你们在这先住上几日,等他们回来了,你们便可见到荣逍” “有劳了!”孔丘泯道。 “应该的!”舒氏笑了站起来看了外面一眼道:“山里头,天黑的快,你们再坐会儿,我去收拾两间屋子出来,这几天就先委屈你们了!”说着又对妇人和少妇老人们道:“没什么好看的了,你们都回去吧!” 一群婆子和少妇们觉得确实也没什么热闹好看,她们左拥前拥一一离开了。 沈宴荷沉浸在思绪中,祈愿着这次千万不要再出任何意外。 褚天毅看出了阿兰妹妹的心事,他想揽她在怀里呵护,可伸出的胳膊试了几次还是缩了回,心跳加速的轻声劝慰道:“阿兰妹妹别担心,荣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对啊!”甘儿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边,她一掌拍在褚天毅的肩膀上,他忙忍痛转过了身去。 她少有赞同褚天毅的话接着道:“云姑娘尽管放心吧!荣公子一定会平安回来见你的,反正孔大哥近日公务脱的开身,我们就在这陪着云姑娘一起等!是不是,孔大哥?”她抬头问孔丘泯。 “嗯!”他看着沈宴荷担忧的容色,道:“甘儿和褚兄弟说的没错!” 她点点头,纵然在一次次希望后变成了失望,但她始终还是坚信不疑,总有一日林生会回到她身边。 待舒氏收拾好了屋子再回堂屋,对他们招呼了声,喜巧帮着她做晚饭去了。 沈宴荷在舒氏口中得知了荣逍平日住的屋子,她独自一人去了那里,走进了房内,她仔仔细细打量着简陋的屋子里仅放了一张床和一张桌椅。 她抚摸着粗糙的桌面,感受着属于他的气息,却无端的让她感到有些陌生。 她坐到床榻上,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在御史府里误认荣遥是林生的情景。 “小姐?”喜巧走近了她身边轻唤了声。 “嗯!”她回过神暗叹了口气,问她道:“饭做了吗?” “好了!”喜巧似乎有一些心里话想对她家小姐说,她坐到了沈宴荷身侧牵了她家小姐的手握在手心里道:“喜巧自然明白小姐对新姑爷执念,但还是知衍大师的那句,一切随缘!能得自在!或许,小姐多经历了一次,新姑爷就离你更近了一步” 沈宴荷看着她笑了笑道:“好了!你也别担心我了,这些大道理,我又不是不明白,走吧!我们去吃饭” “嗯嗯!”喜巧当然知道她家小姐比她都明白,可小姐就是经常忘。 她们到了堂屋,桌上已摆满了一桌子饭菜,虽谈不上丰盛,看起来倒显得十分的可口。 此时,孔丘泯和褚天毅正好也从屋外走了进来。 甘儿帮着舒氏端了最后一道素汤上了桌,她将烫手搓了搓,高兴的对孔丘泯和沈宴荷道:“孔大哥,云姑娘吃饭了” 唯独褚天毅没听见瘦小子叫他吃饭,倒也不在意的往桌边一坐闻了闻香气扑鼻的饭菜,乐呵的对还愣着的几人道:“孔兄,阿兰妹妹,快坐下吃饭啊?都饿死了” 孔丘泯笑了笑。 沈宴荷想告诉褚兄等舒大姐来入了座,才可以吃,这话还没说出口,眼见着褚天毅被甘儿一脚给踢了下去。 “哼!”甘儿仰起头洋洋得意的看了看甚感狼狈的褚天毅,笑道:“我孔大哥都还没坐上桌呢!就凭你,也想先上桌吃饭?” 褚天毅撑着椅子上站起了身,咬牙切齿的看着不男不女的瘦小子,他算是知道了,自从他遇见了她,简直就是他的噩耗,上辈子一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看我干嘛?”甘儿也拿眼瞪了回去。 他忙遮住眼看向孔丘泯无奈的道:“想必孔兄看到了,我压根就没招惹她啊!她怎么…” “我怎么了?”甘儿冲到他身边,将他连连逼退了几步。 孔丘泯和沈宴荷互视笑了笑,他对褚天毅摇了摇头,表示对甘儿也没办法。 “嘻嘻!” 褚天毅听着幸灾乐祸的甜美笑声望了过去,正是今日那个女娃。 第三十三章 交心 “好了,你们都坐下吃饭吧!”舒氏端着米饭走了出来,女童立即就爬到了饭桌上。 舒氏将米饭放在了桌上,拉着吞咽口水的女童笑道:“婍儿不得无礼,快下来让哥哥姐姐们吃饭” “哦!”婍儿乖巧的听了她娘的话,却是莫名的望了孔丘泯一眼。 待他们落了座。 沈宴荷笑道:“舒大姐让婍儿也坐上桌吃饭吧!” 她看着挺可爱甜美的小孩童儿,心念着那些已在路上的布料不出意外,差不多也快到村子里了。 舒氏给婍儿夹了菜,嘱咐她吃完了再夹,笑了道:“还是让她坐在桌下吃吧!孩子上桌到底是不讲规矩” 甘儿看见婍儿如见她的影子,也是出身山中,自小连片菜叶子都吃不上,她看不下去的离座,执意将婍儿抱在了自己怀里,看了一眼她孔大哥,默默吃着饭。 孔丘泯心知甘儿内心被婍儿触动,自然不会说什么。 倒是,他和沈宴荷毫无预兆的凑成了默契,夹了菜都想着往甘儿和婍儿碗里送。 她尴尬的笑了笑伸回了筷子,吃着自己的饭。 “多吃!”他轻声对婍儿说,和善的笑了笑,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到甘儿碗里。 “谢谢叔叔” “谢孔大哥!”两人高兴的同声道。 舒氏看了看孔丘泯和沈宴荷几人也跟着笑了笑,难得一次桌边围满了人热闹的吃着饭。 饭后。 喜巧帮忙舒氏收拾着桌子。 甘儿则要纠正婍儿口中的“叔叔”一称呼,她指着褚天毅教婍儿道:“褚公子才是叔叔,孔大哥是哥哥,你看我都喊他大哥” “可你比我大啊!你都叫叔叔大哥!”婍儿不认账的摇摇头,她就是觉得褚哥哥长的俊,而孔叔叔就应该叫叔叔。 “你不知道,孔大哥厉害,那个褚公子是个胆小鬼!”甘儿无比崇拜她孔大哥,分外鄙视褚天毅的一口语气。 “是吗?” “嗯!是的!” “那我们去吓吓褚叔叔好不好?” “走!”甘儿牵着婍儿悄悄离开了堂屋去准备。 门前,褚天毅目视着阿兰妹妹和孔兄并肩朝着村口走去,他望着两人身影想跟上,犹豫后又止住了步子。 沈宴荷亲口感谢了孔兄帮她的这个忙,还抽身亲自陪她来了这里。 孔丘泯笑了道:“我只是好奇,云姑娘和荣逍的故事” “其实!”她停住了步子看向他如实道:“荣逍是我夫君没错!但我和荣逍没有发生过任何故事,甚至从没见过他” “此话怎讲?”孔丘泯问。 “孔兄那晚在沈府前都看见了!”她决定也不再瞒他,既然想与孔兄知交就必须先交心,她接着道:“我身为沈家嫡女,却是不受爹爹待见的,我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不哭不闹,从小就被爹爹遗忘在角落里,终于在六岁时,我毅然选择离开了沈家” 她看着孔丘泯一张历经沧桑的脸,笑道:“云姓是我上辈子的姓氏,我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发生过的一切,更是忘不了我夫君宴林生,你信吗?” “嗯!”此刻他再回想起娑衣阁里的那些画卷,无理由不相信。 他们走到了村口,感受着山中的凉风吹拂在身上,慢慢的渗进心骨。 孔丘泯解下她为他新做的氅衣披在了她肩上问:“所以,你认为荣逍是上辈子的宴林生?” “嗯!”她点点头道:“起初,我误以为是荣遥,但后来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与林生的不同之处,再加上他和纪姑娘那般相爱,或许,他们两人上辈子是夫妻缘分吧!” “嗯!”他应着,回想荣遥和纪芯岚,那个口口声声喊他孔大哥的女子。 沈宴荷仿佛话说不完了般道:“我是从两位长者口中得知荣逍和荣遥是孪生兄弟的,荣逍胸怀大志,当年,林生考上进士,一心为朝廷效力,虽不是被奸臣所害,但难逃其咎” 他默默听着云姑娘讲着宴林生和荣逍的故事,他感随其中。 两人缄默了一会。 不远处的山道上亮起了一道微光在波动,她见了心里一热问道:“是不是荣逍他们回来了?” “不像!”他见那道微光分明是挂在马车上,随着山道颠簸而波动,他看了她一眼道:“可能是娑衣阁的伙计运的布料来了” “嗯!有道理!”她再仔细瞧了那道微光肯定孔兄的说法,怦然的心也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很快。 果然如孔丘泯所说,下了山道的确实是娑衣阁的伙计驱赶着马车临近了。 沈宴荷急忙迎出了村口,孔丘泯跟在她身后走着。 “云老板!”马车上的伙计也瞧见了沈宴荷,嘶开嗓音喊道。 “安全来了就好!”她吩咐伙计将马车驱到村里头,和孔丘泯一起上了马车往回赶。 甘儿本想拿手中串好的几只死老鼠惊吓惊吓褚天毅,她让婍儿不要露出破绽去叫他过来,到现在还没见人。 反倒找到了他们时,却见褚天毅胆敢抱婍儿在怀里,她一把摔了死老鼠,正准备让他尝尝拳头的厉害时,瞧见了她孔大哥和云姑娘坐在马车上回来了。 “娘,又有客人来了!”婍儿不老实的在褚天毅怀里扭来扭去,朝屋子里喊。 “是吗?我来看看!”舒氏高兴的和喜巧走出了屋子向马车望去。 “吁…” 马车停在了舒氏屋子前,随着一声马鸣,其他几户的妇人和少妇,老人和孩子闻声又围了过来。 “这是?”舒氏看着马车里的包裹的一匹一匹物品,不解的看向沈宴荷。 “舒大姐!”她道:“这是我和孔兄的一点心意,里面都是一些布料,等会你拿着去和她们分了,每家做几套衣服” “这…这怎么好!”舒氏万万没想到荣逍的家人一来,便就是厚礼,想的如此周到。 “没什么好不好的!”她见舒大姐迟迟不动手,笑了让喜巧和来的伙计,褚兄和甘儿帮帮忙。 包裹布料的皮纸一打开,绣制精美细致的料子尽现在她们眼前。 有两位妇人犹如见了宝贝似得抚摸布料,小心翼翼的问沈宴荷道:“姑娘,这些真的送给我们的吗?” 第三十四章 不得不说 “嗯!”她笑着点头,看了孔丘泯一眼,回道:“这都是孔兄的意思,我只不过帮衬罢了” “哟!”两位妇人有些意外的看向不言而厉的孔兄弟。 笑道:“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还真没看出来,原来孔兄弟还有如此一番好心意” 这话一说完,其她的少妇老人也相继认同。 舒氏清清嗓音看了看她们,示意在孔公子面前少说两句不着边的话。 几位少妇和一群婆子虽都闭上了嘴巴,脸上的笑意还是挺高兴的。 “孔公子!”舒氏走到他身前感激不尽的浅笑道:“今日鲁令村的男人都不在村里,民妇先代他们多谢孔公子为鲁令村谋福” “客气了!”孔丘泯笑道:“时辰不早了,布料拿去与她们分了,早点去歇息吧!” “唉!”舒氏应着没再说些什么,领着少妇和婆子们到屋里头去了。 沈宴荷看着褚兄和甘儿与喜巧忙活着,将布料递送给她们,转身两人又打闹的场面,笑了笑回头望向孔丘泯。 仿佛初见时的粗犷沧桑从他脸上已褪了去,现在越看倒觉得越顺眼了。 “孔大哥!”她笑唤。 “嗯!”第一次听沈姑娘唤他孔大哥,孔丘泯并没显得不适应,若说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今晚似乎并非如此。 他看着她道:“除了习惯听甘儿喊孔大哥,沈姑娘这一声“孔大哥”是我听过最好听的” 沈宴荷被逗的笑了笑,而后抬头问他:“那孔大哥还叫我沈姑娘?” 他顿了顿,随之默然不语。 她收敛了笑意微微垂首道:“若孔大哥不嫌弃,就和褚…褚大哥一样喊我阿兰吧!这样也不会显得生分” “好!”孔丘泯从思虑中回过神,笑了道:“宴荷说得是!” 沈宴荷一愣,看着他的眸光忙转移了他处,她不知孔大哥这声“宴荷”意味着何意? 他如他所想不得不道:“宴荷人虽活在这一世,可心依旧停留在上一世,你有没有真的想过,你与宴林生上辈子夫妻缘分已尽,而荣逍不允许在一个女人心里被前世身份取代。或许,他可能,根本就没福气站在你面前出现,你要如何去面对?” “你…?”沈宴荷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失望,她万万没想到,一个愿意出手帮她的人,竟脱口说出她最忌讳听到的一番话。 她少之所见的失寸又再一次在他面前显露了出来。 “我不想再看见你!”她忍着伤痛与孔丘泯擦肩走过,走了几步看着黑山夜影模糊了视线,明明不知该去哪里?可步子就是不想停下来。 喜巧正与甘儿和婍儿玩的开心,转身之际却见她家小姐满容伤痛,慌乱的从门前走过。 她焦急在心里唤了声。 强忍疑惑悄悄的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瞪眼看着孔丘泯质问他将她家小姐怎么了? 孔丘泯目光未见丝毫躲闪,也坦然看着她似在说道:他只不过做了为她好的事而已。 “哼!”喜巧愤愤的从他身前走过,本以为孔公子不像褚公子那样没脑子,自然也不会像荣遥那般讨人厌恶。 可此刻看来,孔公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分明都惹到她家小姐伤心了,却还跟木桩似得站着巍然不动。 喜巧追在沈宴荷身后连跑带走了好一段路,她才敢出声喊道:“小姐别再走远了,这里我们不熟悉,等会可不好回去” “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沈宴荷缓缓放慢了步子,她抚泪目视着周围深谷大山,她很想知道荣逍在哪座山内。 “都怪那个孔公子,肯定是他…”喜巧说到一半越说越气,她小着声自言自语的愤愤道:“平日里一副铁面无私也就算了,在小姐面前还不会说话” “不怪他!” 不知过了多久,沈宴荷说出了这样一句决定原谅他的话。 “小姐?”喜巧听不明白。 “没什么了!”她敛了敛挂在容上的泪滴。 虽然她从不敢去想。 也从来没想过如他所说,她与林生上辈子夫妻缘分已尽,这辈子倘若真的没福气与荣逍相见,那她现在想清楚了,无论如何,她沈宴荷都不会再去爱上除林生和荣逍之外的男人。 再说,等在过几日,荣逍打完了猎,不就要回来了。 他回来了,她定会对他坦白,然后让他一点一点爱上自己。 “回去吧!”她走到喜巧身边恢复了她淡然娴熟的性子。 喜巧一把揽住她家小姐冰冷的胳膊心疼的道:“好,我们快回去” 这日夜里。 注定又是沈宴荷一个不眠之夜,她胡思乱想了很多,甚至都想好了心甘情愿陪荣逍死守在这座深谷山川里,才满足的渐渐沉睡在梦中。 接下来的三日。 沈宴荷可没让自己闲着,她上午不是在教几位少妇绣制衣衫花纹图样,下午就和喜巧帮着舒氏干些容易上手的农活。 而褚天毅,当然是阿兰妹妹走到哪,他就跟她到哪。 感到奇怪的是… 她和喜巧有两日没看见孔大哥和甘儿了。 沈宴荷一直忍着没问舒氏,有了那晚的事后,她确实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日。 舒氏拎着五只刚被宰杀的野鸡出来,准备烫热拔毛。 她们见了颇感到疑虑,荣逍他们打猎都还没回来,这几只野鸡又是从哪里来的? 喜巧丢下了手里的活儿,好奇的问舒氏:“舒大姐,您这几只…鸡…您在哪抓到的?” “哦!”舒氏笑了高兴的道:“昨晚是…” “我们回来了” 舒氏一听见是她丈夫老舒的爽朗声,忙放下了还未来及拔毛的野鸡,起身朝不远处正走来的男人们走近。 她经过沈宴荷面前笑了告诉她道:“沈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荣逍他们回来了,我们快去看看” “好!”沈宴荷手心霎时渗入丝丝热汗,心跳也猛然加速了些,她匆匆往前方那边看了一眼,跟着舒氏身后走去了。 “平安回来了就好!”舒氏瞧着他们手中这次带回来的丰厚的猎物,高兴之余还惦记着转身向沈宴荷介绍道:“沈姑娘,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荣逍” 第三十五章 傻儿 沈宴荷看着眼前这位舒大姐所指的荣逍,俨然不是御史府的荣逍。 更不可能是她的夫君。 这是一张让她感到窒息的陌生面孔。 “沈姑娘?”舒氏瞧她刚刚还是红润的容色,在见了荣逍后,突然变得煞白。 褚天毅看了所谓的“荣兄弟”?又连忙担忧的看向他阿兰妹妹。 他承认在听到荣逍回来时,他的心情是极度低落的,可现在,他的内心也并不好受。 喜巧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这…这位哪是荣公子,这分明就是胖乎乎的一头猪嘛! 她快哭腔的语气问:“舒大姐,你是不是弄错了?他绝非是我们要找的荣公子” “…?”舒氏听的糊涂了,褚公子和沈姑娘来村子里口口声声说是找荣逍,现在荣逍站在面前了,为何却又说弄错了呢?一时,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嘿嘿!”荣逍傻呵呵一笑,自然是分不清状况,他将手中的两只野兔拎了放到舒氏跟前,一副得意洋洋的问:“舒姨,怎么样?这两只野兔可肥了” 舒氏强颜笑了点点头,随即看了她丈夫老舒一眼。 “怎么回事?”老舒四十左右的年纪,长了一张肃目的脸,他看着从未谋过面的三位,满脑子疑惑。 身后的兄弟们也与老舒同样感到疑惑。 “他们是来找荣逍的!”舒氏告诉他。 “嗯!”老舒端目了眼娇容上尽显失望的沈姑娘,沉吟了片刻后道:“去屋里说清楚吧!” 褚天毅对他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一众人见了礼都一一散了去。 舒氏帮着她丈夫下了背在肩上的猎弓和接过猎衣,经过沈宴荷身边,看了看她有些自责那天瞒着沈姑娘,关于荣逍失忆之事。 她去了屋里,老舒将收获回来的鹿鸡猪拉进了猎棚里,也随着舒氏进屋了。 荣逍屁颠屁颠将野兔扔进了猎棚,而后朝喜巧咧嘴龇牙笑了笑,却是一下被瞪的愣了愣,才忙着自己的去了。 刚刚还热闹的屋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宴荷纤指握拳,就连指甲嵌入了肉里也浑然不知。霎时间,她心底的绝望一波紧接着一波向她袭来,她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般,只剩下一缕孤无所依的魂魄。 “小姐!”喜巧急唤,忙拿了手绢一把牵过她家小姐出了血的手握在手心,一边轻拭刺眼的血滴一边心疼道:“小姐,我们怎么办?荣公子明明长的俊美,可变成…” “阿兰妹妹!”褚天毅庆幸在她伤痛的时候,还好有他在身边陪着,他俊朗的脸上凝重的看向在屋里走来走去“荣兄弟”,如果可以,他宁愿来替阿兰妹妹背负这份撕心裂肺的伤痛。 “我没事!”沈宴荷低沉的声音强压心底最后一丝支撑,她从喜巧手里抽出了手跌跌撞撞走向了堂屋。 褚天毅心痛的忙上前扶住她,什么也不多说,默默陪着阿兰妹妹做她想做的事。 进了屋里。 老舒已坐在桌边,舒氏站在他身侧,见沈姑娘来了,也忙喊住荣逍乖乖在舒叔旁边坐好。 “沈姑娘!”老舒看着她,沈姑娘和褚公子来鲁令村找荣逍的事,媳妇儿都全盘告诉他了,他道:“我们是从黄泉路上好不容易把荣逍给救回来的,他因头部创伤淤血难消,失忆了,再加上当时失血过多,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日里,除了嗜吃,就是陪我去山中打猎了” “…?”沈宴荷完全不知老舒都说了些什么,她抬头目视着“荣逍”,他无忧无虑的傻笑,哪里有他夫君的影子。 她也朝他回之苦笑,终究是命运弄人。 至于褚兄和老舒又说了什么,她也没听在心里了。 这日,沈宴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就连喜巧也一并被关在了外面。 一整日下来,褚天毅和喜巧两人寸步不离守在她门外。 到了晚上吃饭时刻。 白日里不见人的孔丘泯和甘儿总算出现了。 他们一进门,扬眼便见一家之主老舒打猎回来了,桌边还坐着一位傻儿。 “哦!”老舒见了这位挺拔不凡的男子,笑了起身揖礼问道:“想必您就是孔公子了吧!您实在费心了!舒某在此多谢孔公子的一番厚意!”他指的是布料一事。 “舒先生多礼了!”他笑了笑扫过屋子里一眼,缄默不语。 倒是甘儿问恰巧走出来的舒氏,道:“舒大姐,我沈姐姐已睡下了么?” 舒氏摇了摇头撇开话题,想起来了向孔丘泯介绍荣逍道:“孔公子,这位就是荣逍了,你看有什么不对的吗?为何沈姑娘见了荣逍却…”后面的话无需直言,想必孔公子也明白。 “嘿嘿!”荣逍冲孔丘泯一股傻劲儿笑了笑。 孔丘泯默视着他。 良久,他开口轻道:“他并非荣逍,她无事,你去忙吧!” “好!”舒氏听着从孔公子口中说出沈姑娘无事,她也就稍稍放心了,随之拉着老舒和傻儿帮着她做饭去了。 “孔大哥?”甘儿困惑的看着他,苏公子手中掌握的信讯向来不会出半点差错,这次在荣逍身上为何错的如此离谱,还让他们在这地方白等了几日,此刻,她最后担心的莫过于沈姐姐了。 “明日回樊羊!”他只道,转身走出了屋子。 甘儿莫名也看不懂他孔大哥了,望着他背影问道:“孔大哥,难道我们不管沈姐姐了?” 孔丘泯脚步顿了顿道:“她也一起回去” “哦!”甘儿眼见她孔大哥身影被黑夜吞噬,悻悻得独自去了沈宴荷屋子,只是,沈姐姐人没见着,到了门前,她倒是看见褚天毅和喜巧脸色沉重的样子。 “你们这都怎么了?”她问。 第三十六章 想明白 她走了过去透过破损的窗纸向房内看了一眼,却不见她沈姐姐身影,她低声忙问褚天毅道:“沈姐姐人呢?” 他一听感觉不妙,匆匆也朝房内看了眼,在见到阿兰妹妹卷缩在一方床榻上才稍放了心,闷闷回道:“在里面呢!” “哦!”甘儿推开了占地的褚天毅,站到他的位置再向房里看去,果真见沈姐姐在屋里头。 她叹了口气:“真是苦了沈姐姐了,要是换我,我…”她语气恨不得恨不得… 褚天毅瞧她瞎气个什么劲儿,一副毛躁的样子,随口嗔道:“你你什么?放心吧!这世上应该不会有哪个男人脑子缺根筋,嫌自己命长喜欢上你” “你再说一遍!”她明明听得很清楚。 “嘘!”褚天毅听见甘儿立马翻脸不认人,他小心翼翼的往屋里头看了看阿兰妹妹,唯恐叨扰到了她,见没事了这才转回头。 没想到… 当即迎面就是一拳重重的打在眼圈上,他顿感头晕眼花,火冒金星的捂住左眼如狮子般低斥道:“你疯了么?” “对啊!”甘儿笑了拍了拍手,拿眼嫌弃他问道:“我就是疯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褚天毅一只眼看着她得寸进尺,右眼上还隐隐疼痛如撕,他确实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惹不起,总躲得起。 指着甘儿的手一甩袖放下,他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想想,又默默退了回来。 “你走啊?怎么不走了?”甘儿显然瞧不起他的语气打趣问道。 褚天毅也不再看她,就那样稳如泰山守在阿兰妹妹门前。 喜巧着实看不下去两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打打闹闹。 她对褚天毅道:“褚公子,你不必站这了,饿了一日,去吃些东西歇息去吧!” “是啊!站这也是碍事!”甘儿悠悠加了一句,随之不去理会他,走到喜巧身边告知她道:“刚刚孔大哥说了,明日回樊羊,沈姐姐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喜巧愣了愣担虑她家小姐不知肯不肯走。 “烦请甘儿去告诉孔大哥,我明日随你们一起回去!”屋里沈宴荷轻言淡语说道。 她想明白了,在咸笯仁静寺时。 法闻大师曾说过,她与林生之间尚存一丝薄缘,她若执意逼近一步,他那边就会被逼退一步。 如若真是这样,她又何必紧紧相逼,抓着他不放。 或许,她不每日去奢望,也就不会再有绝望,而林生说不定那日悄然来到她身边了。 “好!”甘儿高兴的道:“孔大哥说沈姐姐无事,沈姐姐就一定会无事的,我这就去告诉孔大哥” 她前脚一走,喜巧连忙推开了门走进了屋,她拿了桌子上早已凉透的饭菜对她家小姐道:“我去将饭菜热一热,明日回樊羊,小姐好歹要吃点东西” “嗯!去吧!”她道。 “小姐稍等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褚天毅看着喜巧端着饭菜出来了,他朝房内看了一眼,甚感欣慰的踌躇要不要走进屋里,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去叨扰阿兰妹妹,能在外面守着她,他已知足。 没一会儿。 喜巧端回了热腾腾的饭菜,陪着沈宴荷吃了些好补充体力。 褚天毅亲眼看着阿兰妹妹吃过了饭,直到歇息了后,已至深夜,他才离去。 来到鲁令村的第五日。 一早,孔丘泯和褚天毅等人辞别了老舒与舒氏一村子老老小小,待沈宴荷上了马车,他们回樊羊去了。 甘儿和褚天毅照旧坐在车厢外驱赶马车。 车厢内,孔丘泯和沈宴荷各怀心思,氛围俨然不像来的时候那般轻松愉悦。 喜巧瞧了瞧缄默不语的两人,一时不知所措找了话题,想打破尴尬的气氛笑了问道:“小姐有几日没去看夫人了,她老人家肯定天天都在念叨你了” “嗯!”沈宴荷一想到她娘亲卫氏,心里就暖暖的,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赶回樊羊去沈家看望娘亲。 第三十七章 翻脸 孔丘泯默默听她们说着话,似是这两日都没怎么阖眼,脸上的倦意衬得人看上去又显老了一些。 再加上马车在山道上一路颠簸缓行。 使他很快阖上了眼,进入闭目养神的状态。 沈宴荷原先不愿正视他的眸光看了看他,垂下了头不再与喜巧搭话。 其实,她现在回想起来,毫无任何理由说服她自己去怨孔大哥,他放下公务陪她几日劳累在这地方,确实辛苦他了。 车厢内一下子又静了下来。 倒是车外传来褚天毅和甘儿断断续续的拌嘴说闹声。 不知过了多久… 沈宴荷在浅睡中被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惊醒,她倚在喜巧肩上睡意朦胧的睁了眼,入目却是对上了孔丘泯注视的目光。 她顿时睡意全无摆正了身子,听着车厢外人行来往的动静,心猜着应该是到豫州城里了。 “醒了!”孔丘泯笑了道。 “嗯!”她点点头,明知故问道:“我们到豫州了吧?!” “到了!”他回。 她听他简言语薄没什么话可说了,忙掀帘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犹记得问褚天毅道:“褚大哥上次不是说来豫州打理生意么?” 沈宴荷这么突然一问,褚天毅被问住顿了顿,结巴道:“哦!我…忘了酒楼的地址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打理吧!这次就算了” 甘儿在一旁听了不放过他,火上加油道:“沈姐姐看吧!他终于原形毕露,承认自己死皮赖脸了” 褚天毅漠视了她一眼,示意让她闭嘴,笑了转头对阿兰妹妹澄清道:“别听她瞎说,没那回事!我来了这趟好歹也算熟知这里地形了” 而后故作专心驱赶马车的样子,悄悄在心里加了句道:“回去了,若他老爹问起这几日去那鬼混了,他也能有个交代了” 沈宴荷“嗯”了声坐回了车厢内。 甘儿瞥了他一眼,见褚天毅得意洋洋的正望着自己一副挑衅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夺过他手中的马鞭,一扬鞭,鞭尾险些从他俊脸上擦过,随即甩在马屁股上道:“驾” 马儿一受刺激,不稍几刻便奔出了豫州城门。 途中马不停蹄回到樊羊时,他们正巧赶上了吃午饭的时辰。 孔丘泯一下了马车,褚天毅笑着邀他去望悦酒楼喝酒,他们哥儿两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怎么样?孔兄?”他诚意问。 孔丘泯笑了笑,看着褚天毅未急着表态,他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碰过酒那好东西了。 甘儿自然是不同意她孔大哥跟着褚天毅去喝酒的。 沈宴荷见孔大哥脸上还泛着微微倦意,正想劝说褚天毅下次再和孔大哥一起去喝酒。 这话儿还没来得及对他说,耳边忽如其来的就传来了喊“公子”的喘息声。 “公子,您可回来了” 一位伙计打扮的瘦小男子跑到褚天毅面前,喘着粗气问道:“公子这几日去哪了?也没个招呼,小的们找您找的焦头烂额啊!” “这么严重!”褚天毅歉意的看看孔丘泯,问伙计道:“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当…当然重要!”伙计一想起这事就感到不得了的样子道:“出大事了,您还…还是先回府再说吧!回去了可别再惹老爷生气了” 孔丘泯疑惑的与沈宴荷互视了眼,他劝道:“褚兄弟还是先回府吧!喝酒的事日后有的是机会” “好吧!”褚天毅勉强答应道:“实在对不住孔兄了,愚弟改日再邀孔兄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两人当即定下。 褚天毅不得不走时又念念不舍的对沈宴荷嘱咐:“阿兰妹妹这几日在鲁令村干农活辛苦了,回去了切记好好歇息” “知道了!”她催他道:“你快回去吧!” “嗯!”他应道,与孔丘泯告辞后,和伙计一道回府去了。 褚天毅一走,沈宴荷本也想与孔丘泯就此告辞,不料,他却先笑了道:“上车吧!” 似乎这句倒也符合了她心意,她笑了笑点点头便和喜巧又上了马车。 褚府。 褚天毅一踏进府门就已感觉到今日的府里气氛和平日里大相径庭。 他扫视了一眼一派小心翼翼的奴仆们,呵声笑了觉得他不就是几日没回府,也不至于见了他如此畏畏缩缩的模样。 他好奇的问身边伙计道:“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伙计怯怯的抬头看他一眼,事到如今只好坦白说了,也好让公子等会在老爷夫人面前有个心里准备,他低丧着一张脸道:“褚沈两家闹翻脸了” 推荐好书:[bookid==《炮灰守则》] 第三十八章 不孝子 “闹翻脸了?”褚天毅颇感惊诧。 他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褚沈两家的联姻亲事。 若是放在还不知阿兰妹妹是沈家嫡女身份的那时,这消息对他来说,显然是解脱。 可自从他知道了阿兰妹妹身份之后,再听见这种事,他内心尤为五味杂陈。 他脸上的笑意霎时烟消云散,原以为通过褚沈两家的联姻,他和阿兰妹妹除了是知交好友,还有那么一丁点儿丝连。 “什…什么时候的事?”他问的有些不知所措。 伙计揪着皱巴巴的脸回道:“就公子不在府中的时候” “为何?”他想着或许对于阿兰妹妹是一个好消息。 “具体什么原因,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伙计瞅着自家公子的脸色,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们穿过了府中前六堂三院二十八道门,一路走到了裕厅。 褚天毅沉闷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他看了看伙计,开口吩咐:“嗯!知道了,你去吧!” 伙计紧绷的身体一松,连忙道了声“是”退了下去。 踏进厅门前,他故此整了整仪容思绪,露出一张平日里的招牌笑脸,走进了裕厅院内。 正厅之上。 远观一家之主褚易富坐于主位,上了花甲年纪的褚老爷,看上去还是身强力壮的姿态。 脸上的横肉如其名生的一副好富相,此时,他正紧促着一双浓眉,隐忍着满腔的怒气,厉目看向厅外。 另,他身侧还坐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从她端庄的品貌上看,不难猜出是褚老爷的正室夫人陆氏。 似乎年逾半百的年纪在她脸上,并没留下岁月的痕迹,舒展的蛾眉里,隐晦的担忧不亚于她家老爷火烧眉头的怒气。 站在他们一旁还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十六龄女子,妙曼身姿的可一点儿都不像身强力壮的老爹。 她娇俏的容上搭配一双灵动的大眸,稍带了些傲气,可见这位小千金平日在府里集宠爱于一身。 这时,褚易富不悦的站起身,随之背着手走了两个来回,沉声问候在厅外的奴仆道:“找到少爷了人没?” 奴仆心也跟着一沉道:“还…没!” “滚!”褚老爷一声怒指道:“那还不去快找” 陆氏抬头看了一眼她家老爷实在忍无可忍的火爆脾气,瞧着门外落荒而逃的奴仆,起身向褚易富走了过去。 她走近脾气火爆的老爷身边,将心里早已想说的话拿出来与他理论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忍忍你的脾气?从你步入生意上那日起,我就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站在生意立场上妄言与他人定下婚约,现在好了,毅儿和沈家那位不受宠的嫡女不知所踪。 你这才与沈家解除联姻的亲事有何用?等会儿要是毅儿回来了,他听闻你这火爆脾气,他还愿意踏进这个家门吗” “…”褚易富听夫人一番话顿了顿,气鼓鼓的又坐回了位上,他上辈子不知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生下了这么一个不孝子。 “爹,娘,你们都别在说了!”已然看不下去的褚府小千金褚希仪也站出来劝解了一句,她嘟着嘴烦闷的看了她爹娘一眼,转而自责的道:“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出卖大哥,对你们说云姑娘是沈家嫡女一事” “不怪你!”她娘陆氏握住她的手,埋怨的看着褚易富道:“要怪就怪你爹” 褚天毅站在厅外听到这,进门前他倒真的希望他老爹能先消消气儿,不然进去后也是遭殃。 终于,闻着厅内的火药味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他一副自知有错的诚恳态度走进了屋子里,笑着乖乖道了声:“爹!娘” 褚易富一瞧不孝子还有颜面回来,他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怒斥道:“混账东西,你这几日都去哪了?” 陆氏见儿子可算知道回府了,她笑了急忙走到褚天毅身前,生怕老爷脑子一热乎做出什么伤和气的事来。 她笑问道:“毅儿这几日都去哪了?和什么人在一块?” 褚希仪听了娘亲对大哥的问话,也忙点点头同问,若不是大哥无端玩失踪,她断断不会急着告诉爹娘,云姑娘是沈家嫡女一事,毕竟大哥在家中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了。 褚天毅笑回道:“娘,我去了豫州一趟,那日正巧在城门遇见云姑娘了,本来想着当日去当日回,没想到马车在路上断轮了,好不容易到了豫州,却在酒楼里打理生意耽搁了几日,我现在这不回来了吗” 陆氏拿他没法子笑看他道:“贫嘴,什么云姑娘,你可真别当娘老了,脑子不中用了,她分明是沈家的嫡女!”说着,她突然一较真道:“如今褚沈两家的联姻之事解约,你以后别再想着人家姑娘了,也别走的太近,免得让旁人见了背后议论” “娘?”褚天毅不曾料到他知书达理的娘亲,竟也说出这样可笑至极的话,若不许他离阿兰妹妹走的太近,那干脆让老爹打死他算了。 当然,这想法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答应了他娘倒也没什么。 褚易富听着娘儿俩人一言一语,瞥了不孝子一眼“哼”声转过了头,不想再理会。 …… 娑衣阁。 沈宴荷和孔丘泯辞别后,还没进堂内,牛九先跑了出来道:“云老板,刘掌柜的前日提布,从高台上不小心摔了下来…” “严重吗?”她一听急问道。 “嗯!”牛九点头道:“有点严重,他回汇中老家休养去了” “怎么还回汇中了?”沈宴荷心知汇中是她娘亲娘家的地方,离樊羊隔了几个时辰的路程,再说,刘叔回那地方岂不是孤苦一人,不行!她不放心的吩咐道:“你快去备辆马车,我们这就赶去汇中接刘叔回娑衣阁” “云老板!”牛九像是还有话没说,他顿了顿道:“沈家那边来人传话了,让您回来了,立马去一趟沈家” “可说了何事?”她想去汇中的心霎时又被拉了回来,她心念着千万不要是她娘亲出了什么事。 牛九道:“来人没明说所谓何事,他带到了这句就匆匆走了” “知道了!”沈宴荷只好将去汇中看望刘叔的时日往后缓一缓,她吩咐道:“备车去沈家” 第三十九章 罢了 沈宴荷经沈家那边传话去府里一趟,到了府中,她便被请到了焘院。 厅上坐着他爹和戚氏,仍是不见她娘亲的身影。 姐姐沈宴珠眼眸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此刻正怨念的看着她。 自然,她爹爹的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戚氏更是一副恨不得冲上前撕了她的神情。 三人的这副尊容,让沈宴荷想起在城门时,褚府伙计匆忙找到褚大哥,对他道的那句“出大事了”定脱不了干系。 在心里微微有了底数。 她欠身向沈斛骏揖了礼唤道:“爹!”而后娴熟处之瞧了一眼戚氏,似有对持的语意道了声“戚姨娘” 戚氏听了剜她一眼转过了头去,望向她家老爷,就等着老爷斥问沈弃女了。 沈斛骏心里有夫人吩咐,他冷瞥了眼小女儿沉声问:“这几日去哪了?” 她挺直着腰板回:“豫州” 他从没关怀过小女儿的生活去向,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追问道:“和谁?” “孔大哥和甘儿!”说着让她爹感到耳生的两个人名,她看了看也很想知情的沈宴珠,淡淡道:“还有在半途中偶遇到的褚公子” “干什么去了?”沈斛骏促着眉问。 沈宴荷顿了顿道:“去豫州打理生意” “荒谬!”他一听小女儿显明在说谎,隐忍的怒火如火药被燃,炸开了般起身拍桌面斥道:“褚贤侄若真去豫州打理生意去了,褚兄会兴师问罪的来府中解除联姻之事?你让我丢尽的颜面搁哪儿放?日后还如何在豫南一带立足?” “既然不能依傍褚府在豫南一带立足,爹爹何不自足?”她杠上她爹那满目的怒火接着道:“爹爹太把褚府当回事了,以至于褚府没将爹爹放在眼里,联姻之事因你而起因他而灭,不正足已摆明了” “你你你…你?”沈斛骏听了这番伶牙俐齿的诲语,即被伤身又气的不轻,他捂住憋闷的胸口半响说不出话来。 戚氏急忙扶住她家老爷,沈弃女把老爷气成了这个样子,还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她替老爷感到的不值的嘲讽道:“那还不是褚老爷和褚夫人,得知了沈府嫡女居然是一家布铺子的云老板,不孝也就罢了,一个女儿家还整日的抛头露面,谁会接受的了” 沈宴荷目视着戚氏得势的嘴脸,笑了笑不予搭理。 “你…?”戚氏最忌讳的就是沈弃女每回见她如透明,连想激怒她的余地都够不着。 三人各有其词,在一旁听着最伤心的莫过于沈宴珠了。 她默默哭成了一个泪人,好不容易有了嫁入褚府的一丝希望,如今什么都没了。 她抬起泪眼怨念的逼视先前还假惺惺帮她的沈宴荷,背地里却背着她做出有违姐妹情分的事。 既然不想嫁入褚府,又为何和褚公子走得如此之近。 她越想心里越是怨恨,几步走到沈宴荷面前,扬手就甩了下去。 沈宴荷白皙的肤色上很快红了一道掌印,她再想扬手掴一巴掌时。 院内只见卫氏身后跟着杏儿赶来踏进了厅里,在府中,她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在老爷面前,她与世无争,对戚氏也尽量做到能让则让,能忍则忍。 倒是现在她看明白了,往后在这沈家,若有谁再敢欺凌到她宝贝女儿的头上,她绝对不会在坐视不理。 “住手!”她以一家之母之尊喝住沈宴珠道。 沈宴珠一听是大夫人破天荒的来了,她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愤然看着沈宴荷不得不放了下来。 “宴荷!”卫氏疼惜的唤声一落,人就已走到了沈宴荷身前,她微颤的抬起手抚住她女儿红肿的半边脸,眼里不禁湿润了,疼爱道:“有娘在不要怕!” “娘!”沈宴荷含泪点点头,有了娘亲出面为她做主,她在沈家一直以来强撑的淡然总算可以卸下来了。 卫氏转过身看着沈斛骏和戚氏,沈宴珠三人道:“褚沈两家联姻之事,到此为止,日后谁也不准再提起此事,宴荷说的对,沈家不依傍褚府,也能自足,老爷你怎么就非得固执呢?” 沈斛骏听着夫人的话,顿时觉得有理,他又注视到了杏儿肩上挎的包袱,心里一咯问道:“夫人这是准备去哪?” “离开沈家!”卫氏故把话说的重重的,她心里面赌气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刚刚老爷却眼看着宴珠那孩子掌掴宴荷,也不出声阻止。 戚氏一听老贱人想离开沈家,暗自乐了。 “娘!”沈宴荷看出戚氏的心思,若她娘是赌着气离开沈家的,那戚氏在爹爹面前岂不是要挑拨他们夫妻二人的情深意重。 沈斛骏哪会同意夫人就这样离开沈家,他甚感心累的道:“罢了!罢了,联姻之事就此结束,日后在府中,任何人都不允许再提起褚沈两家有过联姻,夫人就别离开了啊!” 戚氏和沈宴珠心一凉,对这个男人不免由生失望。 卫氏今日离开沈家的想法心意已决,不过,听老爷妥协了她,语气转为温和了道:“我就是想随在女儿身边,去娑衣阁住上几日” “哦!”看来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就只好应允了下来。 母女俩相携离开了沈家。 回到娑衣阁,卫氏帮她在脸上敷了消肿的药。 沈宴荷便告诉了她娘亲刘叔提布摔伤一事,她们商量好了等过明日再去汇中看望刘沅。 吃了晚饭,她依偎在她娘亲的怀里讲述着豫州的山山水水所闻。 卫氏听完了故事,倒对“孔大哥”这个人感起了兴趣。 言明此人值得知交,若有机会,她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宴荷口中的“孔大哥” 沈宴荷笑了笑,点头答应。 这日晚上有她娘亲陪伴身边,是从她去了豫州回来,夜里睡的最踏实的一晚。 第二日大早。 牛九备好了马车,沈宴荷将喜巧留在了娑衣阁打理生意,她和她娘亲动身去了汇中看望刘叔。 到了那里,沈宴荷为刘沅请了汇中知名的大夫诊治他的伤势。 在说到接他回娑衣阁时。 刘沅无论如何都不松口答应,他认为他一不在娑衣阁照料生意,那每日忙的肯定都顾不上多歇息,哪能再让小姐分心来照顾他。 第四十章 我试试 所以,刘沅宁死都不愿回娑衣阁休养,就算死也要赖死在汇中。 这次就连卫氏好语相劝都拿他没办法,要知道,往日在卫家时,刘沅一向最听她的话的。 如此一来,沈宴荷只好遵从了刘叔的意思。 她临回樊羊的时候,托人找到了以前在卫家谋生计的张丫头,给了不少银子嘱咐由她来好好照顾刘叔一段日子。 刘沅感激不尽,在沈宴荷和卫氏离开汇中回樊羊的那日,口口声声说着,等养好了伤就立马回娑衣阁,不下于几十遍。 这说来也奇怪。 自从刘沅摔伤了后,娑衣阁的生意猛然比之前更红火了。 却撞到了一把手刘掌柜的不在,凭原先那几个伙计,有时手忙脚乱的自然连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 几日一下来,卫氏眼睁睁看着女儿逐渐消瘦了不少,她做娘的岂能不心疼呐! 可她一个婆子又帮不上什么忙,有几次还给两位姑娘拿错了衫裙,反而徒生了许些麻烦。 这日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辰。 娑衣阁内的生意总算得以清闲了下来。 卫氏端着一盏茶来到了前堂,她看了一眼正在埋着头理算客单的女儿,疼爱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宴荷啊!别累坏了身子,来歇会儿喝盏茶啊!”卫氏慈爱的道。 “娘!”沈宴荷匆匆抬头看了看她娘亲,又忙低下了头在账簿上添加了一个客单数淡淡道:“我不渴,您去后堂歇着啊!” 卫氏一急道:“看你忙成这样!我哪有心思在那闲着!” “娘不用担心的,我不累!”说着这话,沈宴荷执笔的手稍顿了顿,似乎这几日忙的太过充实,到了夜晚都已是疲惫不堪,以至于让她忘了去想念林生,也有几日没看见褚大哥和甘儿,与孔大哥了。 卫氏岂会相信女儿这番自欺的话,她自己生的女儿,她难道还不了解吗!别看一副娴熟淡雅的性子,其实,好强的很。 只怕再这样下去,她想都不敢想的忙道:“快,快喝了茶歇会儿,娘让杏儿去做了点心,应该也快好了,等杏儿来了,让她帮帮你啊!” “娘!”沈宴荷拿她娘亲少见的急性子没了法子,她笑了问:“让杏儿来帮,我还不得教她识字啊?” “哦!”卫氏想起来了应了声。 “好啦!好啦!”沈宴荷看着她娘错愕的表情儿又笑了笑,接着道:“你把茶放这就行,我理了这张客单马上喝啊!” 卫氏眼里湿润,欣慰的点点头出主意道:“要不,你去外面请一位像刘沅那样的掌柜回来,多少银子都无所谓,只要能干就成” “哪那么容易找到像刘叔那样能干的,若真有,我也不怕开高价请人” 母女俩说着说着不禁都笑了。 沈宴荷接过卫氏递来的茶盏刚准备喝,突然又瞧见了会客厅似有谁落下了已包好的衣衫,忘了带走。 她放下茶盏,疑惑的走进了会客厅,拾起包着衣衫的包袱看了看,问待在尺房里的牛九道:“牛九,这位置是谁坐的?” 牛九听云老板喊声问,连忙伸出了头回:“我瞧见了是常来的魏夫人坐过那个位置” “好!” 她拿着包袱走出了会客厅,对她娘亲轻声告知:“娘,魏夫人是咱们娑衣阁的常客,人也很不错,每次来的时候还帮着我带些外来生意,现在她衣衫落在这了,我给她送过去啊!” “好!那送过去了就赶紧的回来!”卫氏叮嘱她。 “知道了!” 要说,沈宴荷去魏夫人住址的那条街道上,也不止去过一回二回了。 路,她还是知道怎么走的,只是,半年前她经过这条临近狱史府的道上,从没停过步子。 今日却不同往日了。 自她结识了孔大哥,后又得知孔大哥任樊羊的刑狱廷尉。 如今再经过狱史府时,她不由得停下了步子,总要远远的朝那看上去显得寒酸的狱史府望去一眼。 才去了离得不远路的魏夫人住的宅子。 魏夫人不曾想,云老板居然亲自将她忘了拿了衣衫给送到了府中,一如既往的热情,欲招待沈宴荷进府中坐会儿再走? 她心知娘亲在娑衣阁正焦急的等着她回去,故而客套的谢绝了。 回去的路上,又再经过狱史府时。 颇感意外的遇见了,也正巧回来的孔丘泯和甘儿。 “宴荷姑娘?” “孔大哥” 他们两人先后唤了声,甘儿笑着也道了声“沈姐姐” “甘儿!”她笑笑看向甘儿,分明几日不见,她好像觉得过了很长一段时日似得,或许她是真的忙糊涂了。 孔丘泯看着她消瘦的娇容若有所思,顿了顿问:“近日可好?” “嗯!”她垂下了头又抬起了头,不知为何,她越看孔大哥,越感到他比之前愈加好看了。 明明还是同样的脸,感觉上确实不一样了。 甘儿可不会有她孔大哥那么多顾虑,她笑了直白问:“沈姐姐可是想我和孔大哥了?所以,来看我们来了” 她笑了笑并没如甘儿的愿,回道:“魏夫人的衣衫落在娑衣阁了,我给她送过去” “哦!”甘儿瞧着她沈姐姐蜡黄的面容,好奇问:“才几日没见沈姐姐,你怎么消瘦了?也憔悴了些” 沈宴荷听了,纤纤玉指抚上脸庞愣了愣,猜想道:“刘叔摔伤了,可能是娑衣阁这几日太忙…累的” 甘儿还想说些什么。 她孔大哥这次倒抢先了她,莫名问沈姐姐道:“刘掌柜平日在娑衣阁都做些什么?” “刘叔每日里管的事繁多也杂,他瞧不顺眼的都要跟着后面劳神费心!”她道。 “嗯!”他不作思虑的道:“让我试试吧!刘掌柜能做好的事,我或许也能做好” “孔大哥?”她惊诧的看着他。 “怎么?”孔丘泯笑了看着她问:“不相信?” “没!”沈宴荷心里没由来的又一阵惊喜,孔大哥做事,她当然放心,只是… 孔丘泯看出她所想,转而随之吩咐甘儿道:“你去告诉魏刺史,往后一段时日我会抽空去刑狱大牢,那边让他多看着点” “是!”甘儿领令转身去了刺史府。 第四十一章 新身份 孔丘泯已将行动来表明他的诚心。 反倒成了沈宴荷想不答应都不行了,她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如约从明日开始,由他去娑衣阁接替刘掌柜的一职。 约定好了,他们走在回娑衣阁的街道上互聊着心思,傍晚的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巧妙构出了一副温馨画面。 孔丘泯送她回了娑衣阁后,沈宴荷并未对她娘亲提起遇见孔大哥一事。 到了晚饭时,卫氏才隐隐看出了她女儿哪儿有些不对?这给魏夫人送去了衣衫回来,连饭吃的都香喷喷的了。 该歇息也用不着她劝,还去端了一桶洗脚水帮她洗着脚,娘儿俩聊着天,在卫氏看来,这一直是她日日夜夜祈愿的。 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沈宴荷就起来了。 娑衣阁大门一开,街坊也逐渐跟着热闹了。 吃过早饭,前堂还没什么人来光顾。 堂内几个伙计分布在会客厅和尺房扫着地和擦灰尘。 沈宴荷则站在柜台里,准备好今日要用的账簿,没一会儿,她便抬头向门外瞧上一眼,没看见人,她又埋头忙着手上的活。 过了一会儿,她再抬头望去,门外还是空空如也。 她思虑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账簿,自若的笑了笑告诉自己不必太去在意。 “云老板?”牛九何时走近了她身边都未从发现,他看着云老板好像在对账簿发着呆,轻轻唤了声道:“云老板?储衣房里广绫的料子不多了” “嗯!”她回过了神还没听清牛九都说了些什么。 牛九瞧今日的云老板真是少见,他复述了一遍道:“储衣房里广绫的料子不多了” “知道了!”她收回了思绪吩咐道:“你先在这看着,我去后院看看罗妈和苏婆婆可来了” “好!” 沈宴荷走出了柜台,正想着赶去后院,没走两步便见孔丘泯踏进了娑衣阁的大门。 随着她望去,他朝她互视笑了笑。 她一笑,心里的焦虑总算安然落了下来,她忙吩咐牛九快去沏茶,自己走到了孔丘泯面前笑言道:“孔大哥来的正是时候,广绫的料子不多了,我准备去后院呢!你也一道去看看吧?” “嗯!”孔丘泯来娑衣阁几次,从前堂走到后堂都步入过,唯独没去过从没听说过的后院,他心猜那地方应当是隐蔽之处,倒没想到宴荷会如此信任他。 他点头笑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沈宴荷笑了笑,随即带他去了座落在后堂靠南的一间院子。 院子中规的大小,四方各一排屋,西边屋子前则有一棚四口池,池旁四个道口皆安放了木梯,上了梯台是提布的木榻。 他们一进了门,就瞧见了几位已经在开始忙碌的身影。 她与孔丘泯走到四口池边,池内又分成了五颜七彩不同的渠池。 沈宴荷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木榻,告诉她孔大哥道:“上次刘叔就是从那上面不小心摔下来的” 孔丘泯顺着她眸光看去,只见几根木扳横在池角支架上,便知刘掌柜的为何会从那上面摔下来了。 他点点头,嘴上虽没说什么,心中早已有了想法。 接着。 若真想让孔丘泯接替刘叔,沈宴荷还得向他一一介绍这后院里,其他的一些繁琐事务。 不过她既然带孔大哥进来了这里,她有必要,对几位在外很少抛头露面的婆子妈子,言明他日后一段日子在娑衣阁里的身份。 几位婆子妈子恭恭敬敬的道了声“孔掌柜”好!立马四分五散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沈宴荷听着“孔掌柜”感觉上怪怪的,她没忍住笑了笑道:“恐怕要委屈孔大哥一段日子了” 孔丘泯听了新称呼,甚觉得还不错,相较“孔廷尉”有趣多了,他看着她也笑了道:“无妨!说到底,都是管事的就好” 她不禁又笑了笑:“孔大哥胸怀远博,往后一定能成为你所想的那样” 孔丘泯笑了却是不语。 两人聊了片刻。 沈宴荷带他去了东边屋子,扬眼一瞧屋子里都是一些纺织布料的工具,沈宴荷简单向他讲解了两样“经架和纺车”的用处。 边走边说又去了北边的屋子,这里全存放了纺织好的布料,言之,也相当于一间存库房。 孔丘泯一一都听在了心里。 她走到那些布料旁,指着对他道:“娑衣阁自产菱锦、织锦、玉锦、蜀锦、织金锦、花素绫、广绫、交织绫、花软缎、素软缎、织锦缎、古香缎、妆花缎、天香绢、单罗纱、软烟罗这些!”说完,她笑了问道:“孔大哥可能记住了?” “记住了!”孔丘泯指向那些布料,将她说过的布料名一字不差的数了遍。 “不愧是孔大哥!”沈宴荷赞道。 他谦逊道:“过奖了!” 只要了解了后院,沈宴荷也不便对孔大哥说的太多,除外的话,也就是前堂的事了。 他们回到了前堂内,牛九已沏好了茶。 孔丘泯将拿出来的广绫料子与其他的布料放到一块,才接过了牛九递来的茶水。 这个时辰,已有陆陆续续的妇人和姑娘来娑衣阁看料子了。 卫氏担忧她女儿忙的吃不消,她吩咐杏儿,去储衣房叫正在忙着的喜巧,三人一道来前堂帮着点忙。 不料,她这刚一出现在堂内,就发现了一位挺拔不凡的男子在提布料正往壁架上挂。 “那位是?”她自然是问喜巧。 “夫人!”喜巧惊喜的道:“那位正是小姐说过的孔公子” 卫氏瞧着孔丘泯相貌,征求确信的问:“他就是宴荷口中的孔大哥?” “嗯嗯!除了他就没别人了!”喜巧说着又加了一句道:“褚公子,夫人是见过的” “嗯!”卫氏瞧孔公子做起事来专注严谨,她点点头赞叹的目光道:“此人不简单,若能帮宴荷从林生的执念里走出来就好了啊!” 第四十二章 欣赏 喜巧听了夫人的话,她可不敢乱接,自小姐结识孔公子这段日子的相处,在她看来,小姐一直将孔公子视为长兄看待的。 她只嘀咕道:“林生姑爷长的比孔公子俊的多了” 卫氏听见了从孔丘泯身上收回目光,看着喜巧教诲道:“喜丫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不能以论相貌低估了他人啊!” “嗯嗯!”喜巧与杏儿互视了眼,扮了个鬼脸点点头。 随即两人跟着夫人,向孔公子走了过去。 孔丘泯挂好了布料一转过身,便见一位老夫人满容慈善的笑意站在他面前。 他扯开嘴角也朝老夫人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并非那般不言而厉,他看了眼此刻待在尺房里的沈宴荷,侧身让到一边问卫氏道:“夫人可有已看中的料子?” 卫氏端视着孔丘泯慈目的笑着,就是不说话,仅是摇了摇头。 他微顿了顿,接着道:“即是没有,晚辈建议夫人去蜀锦那边看看料子,倒是适合夫人雍容…” “咳咳” 孔丘泯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喜巧清嗓子声打断。 他侧目向喜巧看去一眼,却见她正对着自己猛摇头又朝老夫人努着嘴,他笑了笑继续道:“夫人这边请” “唉!好!”卫氏仿佛真把自己当作来看料子的顾客了,连忙紧跟着孔公子身边兜圈。 杏儿掩嘴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喜巧一急,环视了眼她家小姐的身影,这日后,要是让夫人觉得孔公子比林生姑爷好,那小姐耳根子怕是难以清静了。 她四下一张望,瞧见了她家小姐在尺房里忙着,转而没跟在三人身后,她自己悄悄去了尺房那里。 孔丘泯将卫氏带到一排排挂着料子的蜀锦面前笑问:“夫人平日里偏爱天青色布料?” “是啊!”卫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颜色,愈加欣赏孔公子了。 她好像又没了什么心思再看布料,转之主动问孔丘泯道:“老妇瞧公子仪表堂堂,你是做什么的?” 孔丘泯笑了笑回道:“牢里的差役罢了” “哦!”卫氏倒觉得是挺好的一件差事。 沈宴荷从喜巧那里得知了她娘亲的想法,忙放下手里的活走到了堂内,正见她娘亲和孔大哥有说有笑着。 她走近了他们身边轻唤了声卫氏“娘” 孔丘泯一听,多多少少都有些讶然,他不作多说,终于明白了喜巧为何是那副表情,向卫氏赔罪道:“晚辈多有得罪,望伯母见谅” “不碍事不碍事的,孔公子切莫放在心上!”想了,她又道:“老妇也是刚刚才得知孔公子和小女是结交好友,招待不周,还请孔公子多多担待啊!” “伯母客气了!”孔丘泯应着道,笑了看了看沈宴荷,不曾想,今日能有幸见到沈夫人。 “娘!”沈宴荷回之一笑,扶了她娘亲走到了一边轻声道:“您还是回后堂去歇着吧!别在这妨碍了孔大哥接待生意啊!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 “好好!”卫氏握着她手道:“我就是来看看能不能再帮点什么,既然有孔公子帮你,那我听你的,回后堂歇着” “去吧!”沈宴荷嘱咐。 “好!” 她送走了她娘亲,留下了杏儿和喜巧在堂内帮着端茶倒水。 她再看向孔大哥时,只见他迎客进了娑衣阁内,又接着带她们去看衣料,并拿着簿子在写什么?而后等她们定下了料子,给她们开了客单,领着她们去尺房量身形尺寸去了。 这一上午往返一下来。 她见孔大哥几乎没清闲过,开始她还担心,孔大哥可能要适应这种场面上的生意活,如此看来,是她多虑了。 有了孔丘泯在娑衣阁帮着忙。 沈宴荷轻松了不少,更多时候,她是陪着客坐满堂的夫人和甚少抛头露面的闺秀,以及婶子大娘聊着布料的花样绣工。 倒不介意闺中小姐学了去,在府中闲来无事打发时辰。 这一聊,转眼就到了晌午。 沈宴荷送走了客人,回到堂内却不见了她孔大哥的身影,她问喜巧道:“孔大哥人呢?” 喜巧摇摇头好奇的道:“孔公子刚刚还在着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或许是有什么事儿去了!”沈宴荷猜道,走进了柜台准备理一理上午的客单数,进来一看,高高的一叠客单数全都理好了放在那。 她笑了笑暗自将孔大哥夸赞了一番,拿起了簿子一页一页翻过,目视着他写的细录。 都是一些她经常遇到的客人问的一些问题。 她看的正入神,杏儿来了前堂没瞧见孔公子身影,对她道:“小姐,可以开午饭了,孔公子人呢?” “哦!”沈宴荷想了想孔大哥可能会去的地方,吩咐杏儿:“你们先上菜,我这就去喊孔大哥吃饭” “好!”杏儿应了去忙了。 沈宴荷心猜着孔大哥会去的地方也就属后院了,她去了那里,果真见孔丘泯在木榻上忙碌着。 “孔大哥,你小心!”她想到刘叔是从那上面摔下来的,心里还心有余悸。 “不用担心!”他将原先的几块木板用钉子钉牢,又搬了几块铺在上面增添了木榻的厚度。 再钉牢了踩上去,就显然稳如地面了。 孔丘泯从木榻上一下来,沈宴荷递给了他汗巾笑了道:“辛苦孔大哥了,午饭已好了,我们快些去吃饭吧!别让娘他们等急了” 这话一出口,沈宴荷顿觉得哪里好像说的不对。 她略显尴尬与孔丘泯互视笑了笑,垂下了头一起走出了后院。 第四十三章 不敢见 饭间,卫氏不断的给孔丘泯夹着菜,一边夹还一边嘱咐他多吃些。 沈宴荷难为情的坐在旁边,只顾着低头吃饭。 她娘亲对她说了什么,她也只是点点头敷衍了声。 一席饭吃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结束。 下午时,整个娑衣阁里都能瞧见孔掌柜来回忙碌的身影。 今日来的少许的常客中,总算有对新掌柜感兴趣的,要说她们有段日子没见褚公子来娑衣阁找云老板了。 也不知这位孔掌柜的是云老板什么人?有两位好奇心重的婶子竟还私下偷偷问起了她。 不过,猜说的那些胡言乱语都一一被她否决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孔丘泯似乎已完全适应了掌柜的一职,在那些姑娘婶子们眼里看来,他从开始的肃目,逐渐变得随和了不少。 这日下午未时。 娑衣阁门外来了一群三十左右年纪,穿着艳丽的女人们。 尤其是走在为首身穿紫褙裙的女人,妆扮分外的妖艳,她心情甚好的走在莺燕的女人中,夺尽了街道上男男女女的眼球。 “魏夫人!”其中一位身穿水粉曲裾的女人笑着问她:“您说的娑衣阁就是这家?” “是啊!”被称为魏夫人的女人正是上次沈宴荷为她送去衣衫的魏夫人,她抬头看了看娑衣阁的招牌,对她身后的跟班小姐妹们道:“我可告诉你们,这家娑衣阁你们可不能小觑了她,全樊羊料子质感最好,绣工最精致的就属娑衣阁了,不仅如此,她家料子应有尽有,保证有你们想不到的,价钱还合理” “是吗?”另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有点不太相信,她笑了一脸妩媚问道:“若是她家料子我无所不知,魏姐姐该如何呢?” “如何?”魏夫人停下了步子,转过身看她一眼颇感好笑的问道:“不会是你之前已来过了吧?” 女人一本正经的如实道:“今日第一次来这地方,还是魏姐姐带着我们来的” “好!”魏夫人一听,在众多姐妹目视下,面子有些挂不住,她沉吟了片刻心一横承诺道:“若今日在娑衣阁有你姜小媚见过的布料,那么,妹妹们喜欢什么料子就尽管拿什么料子,姐姐我都请了” “魏夫人说的可当真?”众姐妹们一起哄问她道。 “绝对不会有半句假话!”魏夫人说的斩钉截铁。 “那还不快进去!”姜小媚说着,自己笑了走在了魏夫人前头。 魏夫人心里萌生了些不悦看了她一眼,暗自劝慰自己也没什么,便跟在姜小媚身后进了娑衣阁的大门。 她这不进门还好,这两脚刚一踏进了门,立马就后悔今日赶得不巧,来娑衣阁了,她瞥见堂内那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踌躇不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恰时,姜小媚转回头笑了看她,这让她想走的心更加走不了了。 “魏姐姐你怎么了?”姜小媚见刚刚在外头容色还好好的魏夫人,才进了门了,娇容突然变得不太好看? 她笑了问:“不会是姐姐后悔了吧?” “怎么会呢?”魏夫人勉强笑了笑,看着孔廷尉身影又忙撇过了头去,感到疑惑不解的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众姐妹们一散开,都欢乐的看着自己喜欢的料子去了。 魏夫人却始终站在原地不敢动,她悄然环顾了堂内众姐妹们一眼,心里头还是打定了主意,为了不让孔廷尉瞧见她,她只好先撤了。 “魏夫人?” 她步子还未来及走出一步,忽如其来又被云老板喊住了。 正好!她也有话想问问云老板,故此身子转向沈宴荷,细语着声问道:“云老板,孔廷尉怎么会在娑衣阁?你和他?” “哦!”沈宴荷明白了过来,以为魏夫人和那些婶子有一样的想法,她笑了澄清道:“我和孔大哥没什么,你知道的,自刘叔摔伤了后,我和伙计们忙不过来,正巧那日给你送衣衫遇见了孔大哥,他特意来娑衣阁帮我的忙的” “孔大哥?”魏夫人复述了一遍,像是很害怕这位云老板口中的“孔大哥”,她不禁向孔丘泯看去一眼,再问沈宴荷道:“云老板和孔廷尉很熟?” 听了问,沈宴荷回想自己与孔大哥从结识,一直知交到现在,期间,他还陪着她一同经历过,想到,她笑了点点头。 两人聊着,魏夫人还不时的拿手遮住半张容颜,生怕孔廷尉看见了她。 “魏夫人怎么了?”沈宴荷素见魏夫人第一次这般模样,她看着魏夫人似乎很怕她孔大哥,她不解的朝她孔大哥望去一眼。 巧的是,孔丘泯也正朝她看了过来。 他一笑,随之向沈宴荷走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魏夫人缩着身子哀求着。 “孔大哥!”沈宴荷唤了他一声。 “嗯!”孔丘泯一走近,自然也看见了一位感觉在哪见过的女人,倒也没放在心上,从魏夫人身上收回了目光,笑了对沈宴荷道:“蜀锦的料子不多了,我去后院再拿些来” “好!”她应着。 魏夫人听孔廷尉一走,心里悬起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了下来,她拍拍胸前,感叹在这地方,遇见孔廷尉真是惊魂未定。 “宴荷!” 忽然孔丘泯声音凭空再起,他不知何时又走了回来。 魏夫人心里慌乱不堪。 他走近了她们,看向魏夫人笑了道:“魏夫人好巧!” “巧啊!孔廷尉!”魏夫人阿谀奉承的笑意招呼道。 “嗯!”孔丘泯浅笑了笑,随即不再理会魏夫人,对沈宴荷道:“伯母刚送了热汤过来,你记得喝!” 推荐:[bookid==《替代娇妻》] 简介如下: 她本非心计女,奈何一次意外的替代,扭转了她那原本既定的人生轨迹,混合着腹黑的李代桃僵由此开始。 冥冥之中,独见晓焉,她,叫墨晓,而她的孪生妹妹,叫墨筱筱。 第四十四章 忙不见人 “好!”沈宴荷笑笑。 这回,魏夫人见孔廷尉是真的走了,她才缓过神来,戏谑沈宴荷道:“哟!孔廷尉倒是挺关心云老板的嘛!” 她笑了笑,也无需刻意避讳,看了一眼孔丘泯身影消失在前堂,告诉畏惧孔大哥的魏夫人道:“其实,孔大哥人挺好的,相处的时日久了,自然会发现他重情重义,待人随和” “嗯嗯!”魏夫人略显尴尬的应付了声,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面的好! 她见魏夫人不想再谈及孔大哥,心猜或许真正畏惧孔大哥的人是魏刺史吧! 今日来娑衣阁,经过这么惊魂未定的一吓,魏夫人几乎也没什么心思在仔细挑选布料了。 姜小媚将娑衣阁的料子一一看下来,她从没见过的布料,还真有两样。 确实,织金锦和古香缎也只有在京都咸笯才能看得到,樊羊这小地方无非就属娑衣阁能看见这两样料子了。 也难怪魏夫人会喜欢,经常来娑衣阁买料子。 小姐妹们怨姜小媚好大的口气,明明连咸笯的城门都没去踩过,还说什么无所不知,呵!真是好笑的很。 故而,她们在魏夫人那里没捞到半点好处,最后走的时候,魏夫人不知为何没买料子?她们跟着后面也不能买。 这一趟,没想到算是白来了。 沈宴荷送走了她们,心里莫名的也轻松了不少。 那些曾受过官富两道欺压的百姓们,哪个不是人已走到了娑衣阁门前,突见魏夫人和一群打扮妖艳的女人在此,转而掉头就走的。 如今有了今日一事,她猜想魏夫人可能很长一段时日,都不会再来娑衣阁了吧! 接下来。 每日陆续忙忙碌碌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之久。 渐渐地,孔丘泯来娑衣阁的次数,愈发的越来越少了。 有那么几次,沈宴荷想出口问问她孔大哥,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的给咽下了肚。 她心里明白,孔大哥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 能帮她度过最忙乱的一段日子,已经很不错了,她又岂能再去徒加他的负担。 卫氏也奇怪了。 她这掐指一算算,整整有五日不见孔贤侄的人影了? 要说啊!还是她女儿对林生太过执念,孔贤侄在娑衣阁的一段日子里,她曾三番五次的撮合孔贤侄和宴荷,可宴荷丫头就是不遂她愿啊! 如果,宴荷再迟迟寻不到林生,她倒是希望孔贤侄和宴荷在一起。 沈家几代从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和有名望的富贾打交道,才会有了联姻这回事。 若是,她的女儿嫁了朝廷的命官,那该有多好啊! “宴荷啊!”卫氏坐在前堂,五日前,娑衣阁的生意总算慢慢的清闲下来了,她闲来无事陪着来娑衣阁买料子的老夫人聊着天。 今日到了现在这个时辰,连个人影都还没瞧见。 她走到沈宴荷面前道:“宴荷啊!这孔贤侄几日没来咱们这了?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沈宴荷抬头望了她娘亲一眼,低头盯着账簿上的账目思虑了片刻,笑了笑看向她娘亲道:“孔大哥大概是在处理什么案子吧!娘,娑衣阁现在不忙了,您就不要老是惦记着孔大哥了啊!他有空的话,会来看望您的” “嗯!”卫氏点点头,叹声道:“刘沅的伤势好的应该差不多了,你吩咐牛九去汇中一趟,接他回来吧!” “好!”沈宴荷应着,去了后堂的储衣房。 她刚离开前堂没一会儿,甘儿独身一人来了娑衣阁。 卫氏一看见她,高兴的就问:“甘儿,怎么你一人来了?孔贤侄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卫姨!”甘儿没寻见她沈姐姐的身影反问卫氏道:“沈姐姐人呢?” “哦!去储衣房了”卫氏答道。 甘儿似乎没久坐的想法,既然沈姐姐不在,她对卫姨招呼声也一样,她话也仅是说了一半道:“苏世子来樊羊了,孔大哥要忙一阵子了,他让我抽空来告诉你们一声” 沈宴荷去了储衣房回来,不巧只听见了后面一句,她心下疑惑,走到甘儿身前却是笑了嘱咐道:“知道了,你回去转告孔大哥,谢谢他帮我忙了一个多月,下次等得了空,我再好好重谢他” 甘儿一笑了挠挠头道:“沈姐姐别提什么重谢不重谢的话了,或许,孔大哥帮你是心甘情愿,就没想过让你谢他呢!” 听了,沈宴荷愣了愣不语。 卫氏在旁笑了道:“甘儿回去再帮我稍上一句话儿给孔贤侄,忙归忙!身体还得注意歇息!” “知道了,卫姨!”甘儿也不多说了,她将孔大哥的话带到就好!说完,告辞了卫氏和沈宴荷,匆匆的走了。 事后,她还是从她娘亲的口中得知了苏世子来樊羊了。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 牛九去了汇中接了刘沅回娑衣阁,他的伤势的确如卫氏所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娑衣阁掌柜的管事,沈宴荷又重新交给了刘叔。 她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整日待在娑衣阁里,与卫氏和两个丫头刺刺绣,或将后院的那群婶子妈子婆子叫到一块儿,玩玩一些小游戏。 再或者就是,她和卫氏去寺里祈愿祈福。 日子不知不觉,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转眼,一个多月半后,被褚易富赶出樊羊的褚天毅回来了樊羊。 他进了城门心心念念想的莫属阿兰妹妹了,他打发了跟在身后寸步不离的几位伙计,在街道上与伙计们走街穿巷的玩着捉迷藏,一路绕绕再绕,很快绕到了娑衣阁门前。 “阿兰妹妹!”他甚是欢喜的踏进门内,扬眼张望着他阿兰妹妹的倩影,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过了一会儿。 刘沅撑着拐杖走出尺房,笑了招待褚天毅道:“哟!是褚公子来了,你来找云老板有何事啊?” 褚天毅潇洒一笑,没个几步走到刘沅面前不提来为何事,他关心的问道:“日久不见老掌柜的,您这是怎么了?”说着,还不忘扶刘沅坐了下来。 “哎!”刘沅叹口气道:“老咯!干事也不利索了,自己不小心从木榻上摔下来了,不过,现在伤势已无事了,我还要帮着小姐打理生意呢!” 褚天毅口出吉言道:“老掌柜的身体还棒着呢!必定会大福大贵” “呵呵!”刘沅被他逗的一笑,才告诉了褚公子道:“小姐陪着夫人去影花楼看戏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娑衣阁门外突然传来一句:“孔廷尉将魏刺史绳之以法,大家快去看看啊!” 第四十五章 定罪 褚天毅和刘沅一惊,他扶着老掌柜出了门一看,走在街上的大伙也都跟着起哄了起来。 要知道,在樊羊。 魏刺史是出了名的庸俗无能,在任的几年,没少往自己兜里捞银子,何时想着为百姓排忧解难过。 这下,孔廷尉替他们将魏刺史绳之以法,他们当然欢呼雀跃了。 刘沅看着满大街的人行赶着去刑狱大牢看热闹,他笑了对褚天毅叹道:“还是孔廷尉有本事啊!褚公子,要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褚天毅一口答应,他也有一段时日没见孔兄了,倒想去目睹孔兄一番威武风采。 两人达成了共识,随即跟着人流来到了刑狱大牢。 刑狱大牢周边戒备森严,里里外外不仅有铁卫把守,外防更设铁链枪和铁杆门御加墙道。 而来此的百姓们只能候在铁杆门外,等着铁卫将魏刺史押进刑狱大牢。 褚天毅和刘沅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搀扶着老掌柜的挤到了人群内,隔着铁杆门左顾右盼,就等魏刺史出现被众人唾弃了。 不一会儿。 右边牢道拐弯处,缓缓走出了一位身穿白囚衣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披头散发满脸胡渣,手脚上还锁有木枷脚镣加身,正朝刑狱大牢一步一步的走近。 “庸官,你终于有今日的下场” 人众中一男子愤怒的说道,便立即扔出干瘪的牛粪向魏刺史狠狠的砸去。 “砸死他,庸官!” “砸!为民除害!” 百姓们见魏刺史如见杀父之仇,纷纷扔出手中能砸的东西,若褚天毅瞧的没错的话,有位妇人将刚刚从娑衣阁买来的布料居然也一起扔了出去。 他摇了摇头,感叹料子的价钱可比魏刺史贵重多了。 守在牢外的铁卫眼见有些愤怒的百姓,将手中木棍鸡蛋一一掷进了刑狱大牢道内,忙出面阻止,却也抵挡不住百姓对魏刺史的愤怒。 “孔廷尉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愤怒的百姓即刻停下了手中动作,齐刷刷的向逐渐走来的孔丘泯看去。 人众中不知不觉一下安静了下来。 孔丘泯身着廷尉官服,另身后还跟随了甘左监和一位白袍俊逸男子。 他虽然脸上依旧不言而厉,但此刻在百姓们眼中看来,他甚是凛然威武,器宇不凡。 “孔兄!苏兄!”褚天毅一眼看出跟在孔兄身后的是苏世子,他俨然忘了处镜身份,笑了大喊两人尊称。 这一喊,连快走进刑狱大牢正门的魏刺史,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褚天毅一谨神,忙闭上了嘴巴。 孔丘泯和苏炳承从他面前走过时,皆朝他点头笑了笑以示不必在意。 也只有甘儿一如既往的瞪了他一眼,而后,跟着她孔大哥进了刑狱大牢。 百姓们今日都出了一口恶气,接下来,庸官交给孔廷尉处置,他们也就很放心了,又纷纷的散了去。 樊羊经传出孔廷尉将魏刺史以买官欺民罔上罪绳之以法。 高兴的自然是百姓,暗下担忧犯愁的就是一些地方富户商贾了,他们幕后私结官府,给魏刺史送尽了好处,也捞尽了油水。 如今魏刺史一落马,上来了一位孔廷尉,看来,他们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褚天毅一回府,就见着了他老爹一张愁云满面的黑脸。 他心知是为魏刺史一事,但此话怎能讲出来,想到,见礼后就自行退下了。 沈宴荷和卫氏一出了花影楼,就听说了魏刺史被孔大哥绳之以法之事,是因买官欺民罔上定的罪。 如此想来,孔大哥算是圆了荣逍未了的心愿了。 第四十六章 厚礼拜访 第二日。 沈宴荷听从了她娘亲的劝,决定主动去刑狱大牢好好感谢孔大哥。 她到了那里,拜托守在牢外的铁卫进去通报一声。 刚稍等了片刻,孔丘泯便走出了刑狱大门,出现在她面前。 “孔大哥!”她始料未及笑了走上前唤了声,轻声问道:“孔大哥现在可有空闲陪我去走走?” “嗯!”孔丘泯侧目瞧了眼把守的铁卫,看向她笑了笑:“宴荷来的是时候,走吧!” 两人说道,一路往街道的方向走去。 经魏刺史被绳之以法之事后不出一日,整个樊羊的百姓,几乎都熟知了这位新晋的孔廷尉,只要他到的地方,自然免不了热情的招呼。 沈宴荷跟随在她孔大哥身边,定然也少不了有些胆大的姑娘,频频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们走在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街道上。 她并非刻意避开那些目光,看了看她孔大哥问:“苏世子何时回咸笯?” “快了!”他话说了一半,若有所思的顿了顿,不再提苏炳承,转而问道:“刘掌柜伤势痊愈了吧?” “痊愈了!”说起刘叔,她不禁笑了笑道:“刘叔他老人家自昨日去目睹了孔大哥威武严明,如今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念叨着你,他就一直在那自言自语,口口声声说着还是孔廷尉有本事啊!呵呵!” “呵呵!刘掌柜过奖了!”他笑了道:“我只不过尽了我本职罢了” “不!”沈宴荷一口否定他,格外认真的道:“其实在孔大哥任职樊羊廷尉一职之前,这地方前前后后也来了几位廷尉,可他们都抵不住魏刺史阿谀奉承,想来,也只有孔大哥摆袖却金,不吃魏刺史那一套了” 孔丘泯似乎在她面前很容易眉开眼笑,再加上这话又是从宴荷口中说出的,他听了,倒觉得甚是悦耳。 她接着问:“按照大傼朝的律法,魏刺史该如何处置呢?” “先押回咸笯大理寺,此事牵涉到…”突然,他说停了下来,专注的目光看着她缓缓道:“此事牵涉到荣逍被刺杀一事,皇上曾答应过荣御史,会还他一个公道” “嗯!”沈宴荷心里想着宴林生和荣逍,本是轻松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她垂着头沉思了片刻,挦了挦内心深处触碰不得的伤痛,不愿再公然提及林生和荣逍。 她强颜笑了笑问:“苏世子送押魏刺史回咸笯吗?那魏夫人她…” “魏夫人没什么事!”他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犹如看不够一般,至于是否由苏世子将魏刺史押送回咸笯,他现在不好确定。 两人又说了会话。 快要走近娑衣阁的时候,她早有打算的对孔丘泯道:“孔大哥可否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好!”他应道,疑惑的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离他而去。 等沈宴荷再回来时,手里已然多拿了一件包袱。 孔丘泯见她,付了小二茶钱,看着她愈近的身影,他走出了茶肆。 她匆匆走到他面前时,因赶着急,说话间稍带了些喘息,她拿着包袱递给孔丘泯道:“孔大哥,这里面是我为你新绣制的单衫和两件单袍,天快热了,这料子穿在身上很舒适” 他接过包袱握在手中,没想到宴荷是回娑衣阁拿袍衫去了,被触动之余,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宴荷见他这般爱惜袍衫的一副模样,笑了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的道:“三件衣衫而已,主要是感谢孔大哥,帮荣逍结了他未能如愿了结的案子,孔大哥无需再意,若穿了喜欢的话,我日后可以再多给你绣制几件” “好!”他道。 这时,躇在不远处,一道身影不巧看见了这么一幕,沈斛骏眯着双眼仔细瞅着两人,总算明白了小女儿为何不肯嫁到褚府了,原来,她私下早已结识了孔廷尉。 “哼!”他瞪眼一甩袖,默视着两人非比寻常的关系,而后思虑到魏刺史这回一落马,对他来说,好像绝非是一件坏事儿。 以往,褚易富依傍着魏刺史,暗地里私交谋利,而他依傍着褚易富,能从生意上捞点好处。 可今日让他无意中撞见了这一幕,呵!料想今后不同往日了。 他盯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脑子里智谋一闪便有了想法。 沈斛骏一回到沈家,随即吩咐戚氏为他备一份厚礼,事不宜迟,他要趁早去拜访一下这位未来的女婿。 怎么说呢!孔廷尉相貌虽然长的不如褚贤侄,但比褚贤侄有本事,倒是真真切切的。 想必,孔廷尉看在他是他未来的老丈人的面子上,他这亲自一去拜访,不会不给他一点薄面吧! 戚氏瞧着她家老爷少见的急性子,不免好奇怎么突然好好要急着备一份厚礼,但既然老爷吩咐了,她也只好照做罢了。 可一连备了几份,她家老爷都不满意。 最后,沈斛骏被她磨没了耐心,干脆直白提醒道:“男人最喜欢大补之物是什么啊?” 戚氏一听,顿时明白了,很快又去备了一份她家老爷珍藏已久的双鹿角,据说这东西,壮阳效果最好了。 厚礼一备好! 沈斛骏想去拜访孔廷尉的心意已决,他高高兴兴的拿着这份精心准备的厚礼,二话不说就去了狱史府。 第四十七章 不受待见 狱史府守卫官差远远便见一位富贾打扮的老头,怀里还抱着一份好像是厚礼之物的东西朝府前走了过来。 他们疑惑的再打量了老头一眼,故装作没看见转过了身去。 沈斛骏垂着头哈腰的走到府大门前,才抬起头对两位官爷憨厚般的笑了笑。 他鞠礼道:“劳烦两位官差大人向孔廷尉禀报一声,就说宴祥米行的老板沈斛骏登门求见” 两位官差拿眼居高临下的“哼”笑一声望着眼前的老头,左边高瘦的官差没将他放在眼里。 质问道:“你登门求见孔廷尉,为何怀里抱了个东西?是什么?” “这…”沈斛骏顿了顿,他来的急,路上也没想个来拜访孔廷尉的充足理由。 总不能直言说,他特地来拜访未来的女婿,让他在生意上为自己谋条路吧! 两位官差见沈老板犯了难,他们也不再强加追问,皆笑了笑继续职守自己的岗位。 沈斛骏始终是垂着头,他岁月留下深刻痕迹的脸上沉思了一会儿,方才想到了理由,抬头笑了回:“我这盒子里面是两匹料子,娑衣阁的云老板托老夫送来的” “当真?”两位官差一听娑衣阁,脸色都变了变,他们自然知道孔廷尉与娑衣阁的云老板是知交,若当真是云老板托他送来的。 那一定是孔廷尉提前付过了银子,也就不会有损孔廷尉的声誉了,岂有怠慢之理。 高瘦的官差说话的语气俨然好了很多,他道:“沈老板稍等,我就进去向孔廷尉禀报一声” 沈斛骏心中一喜,果真还是搬出娑衣阁有用,他笑着道:“好!劳烦官差大人了!” “嗯!” 说罢!他亲眼看着官爷进了狱史府。 大约等候了半刻的时辰,他又见官爷出来了。 他忙上前问:“官差大人,怎么样?我可以进去了吧?” 高瘦官差面不改色的语气稍带了歉意的道:“沈老板来的不巧,孔廷尉和苏世子正在议事,要不,明日劳烦云老板亲自来一趟吧!” “议事?”沈斛骏一惊,敢想苏世子也在狱史府中,但他这一趟岂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不死心的道:“没事!没事!我再等等就是” 两位官差听他愿意等,也不再劝说什么了。 沈斛骏他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来见未来的女婿,竟是这般不受待见,他这一等居然就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没一点动静传见他,想来,他心里虽萌生了些不悦,面上依旧还是强装和颜悦色的。 他走回官爷面前鞠礼问道:“官差大人可否再次向孔廷尉禀报一声,若他还在与苏世子议事,那我就回去让云老板明日亲自送过来” “好吧!”高瘦官差拿他的固执没了办法,只好答应了再去孔廷尉那禀报。 沈斛骏照旧忐忑的等候了一会儿。 高瘦官差带话出来了对他道:“进去吧!” “多谢两位官差大人!”沈斛骏口口声声道谢,高高兴兴的跨进了狱史府。 他跟着官差身后走在府中,每到一处观赏着简陋的府院,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感慨这位未来的孔女婿是何其的糊涂,有魏刺史那样的府宅不去住,偏偏要住在这种寒酸的狱史府。 不过,他想了想魏刺史如今的遭遇,忙垂下了头,倒觉得还是寒酸的狱史府住的踏实。 沈斛骏被带到府中正厅时。 孔丘泯和苏炳承坐在上位品着茶。 甘儿见自称是替沈姐姐来送料子的沈老板,她一脚踏出门外,瘦小的身躯挡住了沈斛骏的去路。 她伸出手道:“盒子给我” 沈斛骏早有听闻孔廷尉身边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左监,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他并未听从将盒子交到甘儿手中,反而笑了绕过左监大人,直接走进了厅内朝孔丘泯和苏炳承鞠礼道:“小民沈斛骏拜见苏世子、孔廷尉” “嗯!”苏炳承喝了口茶水,笑了放下茶盏,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沈老爷。 孔丘泯端坐位上,脸上不言苟笑看了看沈斛骏,便收回了目光。 在娑衣阁,他也算待过一段日子,倒不曾见过这位沈老板。 若他猜的没错的话,他思绪又飘回那晚,宴荷站在大雨之中的无助,沈府的大门终究没为她打开。 他顿了顿回过神吩咐甘儿道:“看座” “是!”甘儿搬了张椅子到沈老板身边,瞪了他一眼,也没听说请他入坐。 沈斛骏鞠了礼坐了下来,暗自还在不时的赞叹未来的女婿器宇不凡,将来必前途无量。 “不知沈老爷找我有何事?”孔丘泯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沈斛骏接过侍从敬上的茶水,他话说了一半,转头看了看在场的苏世子和左监大人等人,示意有些话现在还不方便直说。 孔丘泯会意,转而看向苏兄笑了笑。 “嗯!”苏炳承明白,他无所谓的回之一笑,起身喊上甘儿与他一起出了正厅。 此刻,整个厅内只剩下了孔丘泯和沈斛骏两人。 “沈老爷有话直说无妨!”他道。 “是是!”沈斛骏奉承着,人到了这里,开口只字不提娑衣阁的料子,和他不愿谈说的小女儿,因他心知,就算他不说,凭女婿的智谋也肯定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拿起盒子走近了孔丘泯笑了夸道:“实不相瞒,老夫钦佩孔廷尉除治买官一案的胆识,着实为百姓操持了不少心啊!也听说了,孔廷尉有不眠之夜的习惯,伤体伤身伤神呐!这不!” 说着,他适时打开了带来的厚礼,摆在了孔丘泯眼前接着道:“这是一对鹿角,老夫的一点心意而已,大补之物有益身强力壮,还望孔廷尉收下” 孔丘泯看着他,又看了看盒子里的一对鹿角,脸上不言而厉的厉害,就是让上了一把年纪的沈斛骏见了,都不禁感到了些微微的畏惧。 第四十八章 辞别 沈斛骏迅速移开目光,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后悔莽莽撞撞就带着厚礼,来拜见这位未来的女婿了。 可真不是简单愚钝的人物,不好轻易搞定呐! 孔丘泯收敛了脸上的不言而厉,从礼盒打开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沈老爷突然来此所为何意。 只是… 他起身一笑扶了把沈斛骏鞠着的身腰,感谢的语气道:“沈老爷的心意,晚辈心领了,这份厚礼烦请沈老爷还是带回去吧!” “这…”沈斛骏显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踌躇不定,这让他夹着尾巴又将厚礼带回去,他的老脸搁哪放啊! 他越想心里越平添了几分愤意。 但孔丘泯可不管沈老爷是怎么想的,他接着道:“沈老爷若是将这份心思花在对的用处,想必宴祥米行也能在豫南一带占有一席之地了” “是是!是!”沈斛骏除了乖乖的奉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嗯!既然沈老爷心里清楚,那请自便吧!”或许,他今日对沈老爷说的这些,也正是宴荷所希望的吧! “告辞!”沈斛骏走的时候犹为愤怒的。 真是没想到,孔廷尉太不识抬举。 好!不给他这个未来的老丈人面子是吧!那日后就别想娶他的女儿。 沈斛骏头也不回的出了狱史府,一路愤愤的走着,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团。 他并没立马打道回府,而是第一次破天荒的绕道绕到了娑衣阁门前。 娑衣阁里的生意恢复了之前的忙碌。 前堂内客落满座,看料子的看料子,比试衣衫的比试衣衫,似乎每个人都在忙的不亦乐乎。 唯有沈斛骏进了门不悦的扫视了一眼这里的人。 堂内忙的不见刘沅的身影,可能是在尺房里。 几位伙计见又来顾客了,其中一位名叫大贵的伙计,抽身热情的招呼沈斛骏笑着问道:“爷,不知您看中了哪款料子?” 沈斛骏冷瞥了大贵一眼不回反问:“你们云老板呢?” “云老板在后堂呢!”大贵老老实实地说道。 “嗯!你忙你的,我自己去找她!”沈斛骏说着就往后堂的那道门走去。 大贵意识到了这位爷好像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拦住沈斛骏道:“还请这位爷见谅,后堂之内不便随意进入的” “让开!”沈斛骏没个好耐心,娑衣阁千载难逢来一趟,却被拦住去路,再加上刚刚在狱史府受的气,他脑子顿时一热,一把推开大贵闪到一边去,他自顾的走向后堂。 恰巧的是,沈宴荷和卫氏边聊边笑刚步入了前堂内,巧然看到了这么一幕。 卫氏本见到他家老爷总算知道来娑衣阁,是又惊又喜,但看了看屋子里被惊动的顾客,摇了摇头走近沈斛骏身前,倒也没怪他问道:“既然人来都来了,能不能高兴些?别摆了一张黑脸了啊!你这让女儿的颜面往哪放呐!” 沈宴荷无谓的看着他爹,她早已都习惯了她爹的这副面孔,自然也没必要分场合了。 沈斛骏抬眼瞧了瞧他夫人,又垂下了头叹了声气。 “你怎么了?”卫氏看出她家老爷心里像是有什么事堵着他般,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拿了一份厚礼,她意有所指的问:“这是…” “哼!”沈斛骏冷哼了声,想到厚礼之事,心里的火气烧得愈旺,他牵起他夫人的手,劝沈宴荷道:“女儿家未出嫁前要知羞廉耻,整天的抛头露面,竟还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私会,别以为我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情” 沈宴荷听了他爹一番带了怒意的话,虽不明白他爹为何忽然如此说,但她偏偏还就默认了,对于他爹,她没什么好说的。 卫氏一听她家老爷这番难听的话,很不乐意了,什么叫竟还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私会? 她脸色也黑了下来,思虑到说话的不是地方,她准备拉他进后堂道:“你跟我进来,把话说清楚,不要损了咱们女儿的声誉” “没什么可说的!”沈斛骏一把牵过卫氏贴回身边,怒意未消道:“夫人,你该跟我回府了,我可不希望我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反倒是戚夫人越来越懂事了” 听了,沈宴荷笑了笑也劝卫氏道:“娘,您跟着爹回府吧!这边,您就尽管放心!等我一有空,我会多回府看您的” “唉!”卫氏脸上那一点儿的高兴也不见了,她叹道:“好吧!我跟你爹回府,宴荷啊!你可要多歇息,千万不要累着自己了啊!” “知道了,娘!” 沈宴荷和卫氏互相匆匆嘱咐了几句,卫氏便被沈斛骏带回府中了。 她爹娘一走,她照旧该做生意还得做生意,他爹说的那些话,只好当作左耳听右耳出了。 何必为难了自己。 经沈斛骏来娑衣阁一事过去了两日。 第三日上午时。 孔丘泯独自一人来了娑衣阁。 沈宴荷一见他,高兴的请他到后堂入坐。 他却站着原地不动,就那样看着她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今日来,是跟你道声辞别的” “…?”她听了不禁有些恍神,不敢相信他刚刚说了什么,半响,她回过了神失意的笑了笑问:“孔大哥是要回咸笯了么?” 第四十九章 绝决 “嗯!”她的那一抹浅浅失意的笑颜,孔丘泯看在眼里,随即,他移开了目光不语。 两人僵持站了一会儿。 沈宴荷抬头问他道:“孔大哥何时回?” 果真,如她所想,孔丘泯如实告诉她道:“或许一阵子,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樊羊” 当真听见这样的话,她心里莫名像空了一块,怔怔地看着他又轻问:“是为押送魏刺史去大理寺一事吗?” “嗯!是!”孔丘泯似乎不愿再与她多攀谈他离开樊羊的事,看了看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她道:“若有必要就拆开吧!” “好!”她接在了手里有些沉重,自她去了咸笯回到樊羊,再遇到孔大哥结识经历至今,她好像已经习惯有孔大哥的存在了。 沈宴荷顿了顿问:“何时走?” “明日上午辰时后刻!”他道。 “嗯!”她忙垂下了头,愣愣的盯着手里的书信,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孔大哥。 “后会有期!” 孔丘泯只简简单单说了四个字,看了看她,又扫视了娑衣阁堂内一眼,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孔大哥!”沈宴荷一抬头匆匆喊住他,娇容上的不舍显而易见,可眼见孔大哥已踏出了娑衣阁大门,她心里还算来得及说的话,却堵在了咽喉处。 孔丘泯并未转过身去看她,一直以来,他待宴荷如妹,到了该走的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唯有希望她不要被上辈子牵绊,也不赞许惦记着荣逍。 她可以很好的活出自己,而他,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珍重!”孔丘泯轻轻说了最后留下来的二字,便头也不回的逐渐远去了。 “孔大哥!”沈宴荷不敢相信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她紧握着手里的书信,反应过来了后,急忙追出了娑衣阁,隔着远远看见的,仅是他一抹挺拔绝决离去的身影。 半响,眼眶里忍不住的一滴热泪,瞬然落湿了书信上。 她慌乱的拭了去,眸光从他已消失不见之处收回,脑子里压抑不住的回想起曾经与孔大哥相处的点点滴滴。 想到美好的一瞬间,她含泪笑了笑。 喜巧端着热汤前脚一进堂内,两眼一扫便瞧见她家小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放下热汤搁在柜台上,疑惑的朝她家小姐走了过去。 “小姐?你怎么了?”喜巧担忧的问。 沈宴荷在喜巧丫头面前也无需刻意遮掩,她抬起泪眼看着喜巧道:“孔大哥明日离开樊羊,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孔公子离开樊羊?”喜巧一惊,她顿时意生不舍,她家小姐这般难受,也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孔公子在小姐最无助的时候,一再出手心甘情愿的帮过小姐许多。 这说走就走,谁能接受的了,还…还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喜巧颇感不可思议,那她们日后岂不是再也不能见到孔公子了? “小姐?”她看着她家小姐手里紧紧握的一封书信,当下出主意道:“要不我们去挽留孔公子?孔公子对小姐那么好,他肯定会为了你留下来的” “没用!”沈宴荷摇了摇头,他刚刚走的是那样绝决,再说,他们只是兄妹一场,他怎会为了自己,去违抗皇上的旨意呢! 喜巧本是想去找孔公子的冲动,被她家小姐劝了下来。 她也就什么都不说不问了,现在,又变回了从前那般,甚至还不如从前。 以前,好歹还有褚公子天天往娑衣阁里跑,如今,连褚公子也不是每日都来了。 这日晚上,沈宴荷将书信放在桌子上,她又拿出了珍藏的娑衣,与书信放在一起。 她坐在娑衣旁,思念宴林生,偶尔也向书信看去一眼。 夜里,黑幕缓缓的临近白昼时。 这一日,是孔丘泯和苏炳承及甘儿一队人马,押送魏刺史离开樊羊回咸笯大理寺的日子。 空气中吹拂着微风,气候悄然已快步入六月天了。 走在街道上的人行在外面待的久了,额头上涔出一层层密汗,但他们并不在意烈日当空的天气。 樊羊的百姓拥挤在一条街道上,互凑着热闹,观看孔廷尉将绳之以法的魏刺史押出樊羊。 他们纷纷扔出了手中尽可以能扔出的东西,来表示他们对魏刺史不可原谅的愤怒。 孔丘泯和苏炳承骑于马上,两人开路走在最前头,身后紧跟着左监甘儿。 刻钟已到了辰时。 沈宴荷在娑衣阁虽坐立不安,可她并没想去送别孔大哥和苏兄、甘儿。 喜巧站在她家小姐身边,更是大气不敢出,她就替孔公子和甘儿等她家小姐自己想明白了。 终于。 她总算等到她家小姐焦急的唤道:“喜巧” “在!”喜巧一喜,笑着忙道:“小姐,我们快去送送孔公子和甘儿吧!以后不知什么时候再见了,若这次错过了,小姐会后悔的吧!” “嗯!”沈宴荷应了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孔大哥公事为重,他若执意要走,她断然留不住,既然如此,为了不留下抱憾,她何不去送送他呢! 想着,她和喜巧一道出了娑衣阁,奔向城门走去。 第五十章 迟来一步 孔丘泯人马从刑狱大牢出发,绕了半个樊羊街道,缓行到了城门。 有许多仍是不解恨的百姓们一路跟随,决意要亲眼目睹着魏刺史离开,他们才放心。 城门内外人来人往。 魏刺史身戴枷锁镣铐关在囚车里,他蓬头垢面和灰白色的囚衣上挂满了蛋菜果皮等。 “庸官!”不知是谁愤怒的喊了一声。 随之一根木棍硬生生的砸在魏刺史头上,他脑袋顿时有了些眩晕的抬头看向坐于马上的那道身影,隐藏在眼里的不屈毒辣恨不得穿通姓孔的人。 押送他去大理寺又能拿他怎样?上头的主子表哥会想尽法子救他出狱,到时候他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孔丘泯。 “孔兄?”马步临出城门,苏炳承却见孔弟停了下来,他勒住了马回头看他。 意料中,见孔弟正朝着身后望去,他明白了看了甘儿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孔弟/孔大哥在望何人。 他们也顺着孔丘泯目光朝人行中扫了眼,终究没瞧见沈姑娘的身影。 “孔大哥?”甘儿望着她孔大哥脸色明明显露出了的一丝不舍,她心里莫名替两人都感到委屈。 若沈姐姐不执念那位宴林生和荣逍,其实,她很看好孔大哥和沈姐姐在一起的。 可现在按这局势看来,应该是没戏了。 “嗯!走吧!”孔丘泯转回身,似乎也没觉得有多失望,他对视了眼苏炳承笑了笑,今日不见她来送行,或许她将他这个孔大哥放进了心里。 苏炳承投以他宽慰的一笑,示意日后肯定有机会再回来的。 孔丘泯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 “走!”苏炳承一声令下,一队人马很快出了樊羊。 沈宴荷和喜巧坐马车赶到城门的时候,围观的百姓们已散了去,而孔丘泯一队人马也早已在去咸笯的郊外路上。 “小姐?”喜巧难受的看着她家小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慰她家小姐了,她们到底还是迟来了一步。 “没事!”沈宴荷愣愣的盯看着空洞的城门,心里的凉意油然袭上心头,她就连想看看那道身影都看不了了。 “我们怎么办?”半会,喜巧问出一句。 沈宴荷强压心里的凉意,克制袖中微颤的双手,僵硬的转头看向喜巧笑了笑道:“能怎么办?我们回去吧!娑衣阁这个时辰该忙了,我们快回去帮帮忙,别让刘叔累坏了” “可…” “可什么?”沈宴荷自顾转身走回城内,尽量不再看去城门外的方向,她走了几步没见喜巧跟上来,蓦然停住了步子叹问道:“你不是经常将一切随缘!能得自在挂在嘴上吗?有缘千里来相会,也是你说的,怎么?你都忘了?” “我当然不敢忘!”喜巧决定的道。 “那就好!还不快随我回娑衣阁?”她再问。 “是!” 她们两人回去了娑衣阁,刘沅亦是很关心的问,是否来及给孔公子送行了? 沈宴荷点点头,为了不让刘叔看出端倪,她笑着对他道:“我送孔大哥出城门的时候,他还一再托我嘱咐您,多注意身体,该歇息还得歇息,不能累坏了” 喜巧站在一旁听着她家小姐说谎,但一触碰到刘叔的目光,她也忙拼命的点头赞同。 “呵呵!”刘沅感激道:“孔廷尉人真是好呐!你说,押送魏刺史回大理寺那种小事,不至于让孔廷尉出马啊!唉!” “没事了!”沈宴荷劝他道。 既然人都走了,那也只能没事了。 孔丘泯和甘儿等人一走,渐渐过去了几个时辰。 下午时。 褚天毅鬼鬼祟祟的像身后长了眼睛般,极其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娑衣阁。 他见那几位跟屁虫伙计这回算是跟丢了,乐呵的拍了拍手踏进了前堂内就喊阿兰妹妹。 刘沅从尺房里探出头来看他一眼,忙放下手中的活,出来招呼道:“哟!今个哪阵风把褚公子吹过来了?我可不经常见你来光顾娑衣阁了啊!” 褚天毅一扬手不想提此事,他老爹最近派人盯的他特别紧,甚至还亲自去望悦酒楼监督他。 可把他憋的,每日都喘不过气。 这下好了,等会可以见见阿兰妹妹了,他想念的很啦! 他没一一回答老掌柜的问话,一来就急着问道:“阿兰妹妹人呢?” “在后堂呢!”刘沅倒也回的干脆。 “好!”褚天毅拍拍老掌柜的肩笑道:“您辛苦了啊!我先进去看看阿兰妹妹,稍后再来陪老掌柜的聊聊” “去吧!”刘沅目送褚公子去了后堂,他又进了尺房里。 第五十一章 拆开 会客厅内。 沈宴荷静静的坐于位上,手里正拿着,孔大哥留给她始终未拆开的书信,眸光柔如水,边端详边想着心事。 喜巧坐在一旁,刺绣着手中肚兜上的一朵万寿菊,还不时的抬起头瞧向好似失了魂的小姐。 她看着她家小姐默默叹着气,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屋子里格外的静谧。 褚天毅为了想给阿兰妹妹一个惊喜,他蹑手蹑脚的踏进了后堂,隔着不远处朝厅内探头望了去。 见着了阿兰妹妹,他才爽朗一笑,神神秘秘的走近了她们俩。 喜巧再次抬头瞧向她家小姐时,还是那一副呆愣的样子,她嘟起嘴想着要不要劝小姐拆开书信?看看孔公子在信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想到,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将肚兜放在了桌子上,起身之际却见褚公子偷偷摸摸的来了。 她两眼一瞪,问:“褚公子是想吓唬谁啊?” 褚天毅没想到给阿兰妹妹的惊喜,不巧被喜巧丫头戳穿,倒变成了惊吓,他一抚额头疼的玩笑回道:“喜巧丫头眼神总是那么好,呵呵!不过呢!我是来看阿兰妹妹的” “哼!”喜巧从他身上收回眸光,嗔道:“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看我家小姐” 听了!褚天毅看向好像在发着愣的阿兰妹妹,本想解释的话吞回肚中,不解的走到喜巧身边,悄声问:“阿兰妹妹怎么了?” 喜巧看着她家小姐叹了声气,抿嘴道:“孔公子和甘儿押送魏刺史回咸笯的大理寺了,小姐未赶上送他们,或许是在自责吧!” “哦!”褚天毅听孔兄和瘦小子突然离开了樊羊,他心中不免也有些了失落。 一直说邀请孔兄去酒楼不醉不归,不知又要到何时了。 瘦小子… 他一想起那位不男不女的甘儿,莫名的烦躁打断了思绪问喜巧道:“他们走的时候,可说过何时回樊羊?” 喜巧难过的摇摇头道:“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褚天毅顿时缄默不语,一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陪着阿兰妹妹安安分分的坐了一会儿,犹如今日确实是躲开那几位伙计来娑衣阁的,自然在这里也待不了多长时辰。 想必此刻,她老爹正恼怒,满城风雨的在找他了。 他望着阿兰妹妹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不轻意叨扰她,静静的离开。 喜巧将褚公子送走后,她在前堂帮着刘叔照料了一会儿生意,回到后堂时,已见她家小姐手里不见了那封书信,淡然从闺房的廊道走了过来。 “小姐?”她有点疑惑有点担心。 “今日看了,明日以后都不再看了!”沈宴荷淡淡说了句,从喜巧身前走过。 “看了?”喜巧反应了过来连忙追上她家小姐好奇问:“小姐是说拆开书信看了吗?孔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沈宴荷走进了前堂顿了顿步子,看着堂内欢声笑语的几位夫人和婶婆子,她也很想知道,孔大哥在信里会对她说些什么?只是,她现在还没足够的心里准备,拆开他唯一留给她的书信吧! 看料子的几位夫人一见云老板总算舍得出头了,她们齐聚一起高兴的拉着她帮她们选料子。 沈宴荷一向尤为招她们这些女人们喜欢,是谁来了,只要是经云老板的手为她们精心选的料子,她们包百分之百的满意。 就这样,她每日反反复复为来此不同的人选着料子。 得了空闲,她就待在后院里,嘱咐院子里的婆子婶子,依照着她纸上画的样图纺织颜料新款的料子。 日子也就这样安然静好的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 大的事件莫过于樊羊,新上任了一位年纪较轻的冯刺史。 小的事也就是她将曾在去咸笯的路上,褚大哥说过的七彩虹,若能纺织成七彩虹色的料子,她做到了。 果真,在城内掀起了热潮,霎时成了炙手可热的新款料子。 再回说那位冯刺史,她倒巧然遇到过一次,虽仅是短短交谈了几句,便已知冯刺史为官耿直,是一位想着为樊羊百姓谋福的好官。 也是从他口中得知,孔大哥和甘儿在咸笯一切都好! 只是,他来上任樊羊之前,有两次在朝中有幸见到过孔廷尉,奇怪的是,每次见了孔廷尉,他好像都有心事般,脸上总能看出一丝隐藏的黯然神伤。 沈宴荷听了心里一痛,没由来的一阵慌,随即匆匆告辞了冯刺史。 她仔仔细细想了很长时日,她发觉孔大哥身上某些地方像极了林生和荣逍。 这晚。 她忙好了前堂生意,陪刘沅和喜巧吃个了饭,独自一人先回房去了。 她事隔一个多月后再拿出孔大哥的书信,她又是另一番心境,对信上孔大哥会说些什么,不禁有了盼望期待。 沈宴荷迫不及待的想拆开书信一看究竟。 然而,当她从信封中掏出那一张本该是白纸黑字的书信,可干净洁白的纸面上,却什么都没留下,并未看见只言片语的话语。 她手一抖颤,纸张透过纤纤玉指滑落在了地上。 “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问,愣中回神赶忙捡起躺在地上的洁白纸张,不可置信的两面翻看了看。 “孔大哥!”她颓然的坐在了床沿上,拿着书信凝神思虑,良久,一滴热泪滚落脸颊温湿了纸面。 第五十二章 灾难 (感谢书友150806152845647、十月凝白、小小明明明、一冉素心的打赏和香囊!么么哒!o(n_n)o) 她可能不知。 那晚,孔丘泯处理好了手头上公务,熬夜至深反反复复共写了七十六封书信。 信上感慨万千,经历心得,有关刑狱大牢,樊羊豫州,其中不乏娑衣阁。 最瞩目的无非就是“宴荷”二字了。 可到了最后拿起书信的那一刻,他突然决定换了之前那些推心置腹的情感画面,留给她了一封空白书信。 至于为何?至今还不得而知。 沈宴荷将书信放回信封中,又将信封安放在红檀锦盒内,不管如何,这终归是孔大哥留给她唯一值得纪念之物,定当妥善珍藏。 若等来日再去咸笯,她一定会带着锦盒里的书信去找他。 如此一想,她心里倒慢慢的好受了些。 这晚睡梦中,也正证实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写照,极不安稳的梦中,她不惧风雨,骑着一匹白马拼了命的往咸笯赶去。 快四更的时候。 她眼见马上就可以进咸笯城门了,却无端被屋外忽如其来的疾风骤雨声惊醒。 她翻身向外面朝窗台的位置看了一眼,边静静的听着雨水打湿在窗棂上“嗒嗒啪啪”的动静,边想着刚刚在梦中的情景。 直到阖上了双眸,迷迷糊糊睡到了清晨,喜巧来敲门才又醒了过来。 “进来吧!”她起身穿戴衣裙吩咐道。 话一音落,喜巧便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而入,随之一阵疾风也跟着窜进了房内。 “外面雨下得很大吗?”她似乎在明知故问。 “嗯嗯!”喜巧将热水放稳在盆架上,浸湿了锦帕抱怨的回道:“不知哪来的一股邪风,莫名其妙的下起了这么大的风雨” 沈宴荷洗了把脸,瞬时晕晕乎乎的脑子里清醒了许多,她笑了笑道:“七月天了,每日又闷又热的,这场雨还真来的是时候,倒一下清凉了不少” “可是…”喜巧顿了顿道:“要是今日上午,雨能停也就罢了,若要下个一整天的,肯定会影响娑衣阁的生意” “无碍!”沈宴荷说的毫不在乎,难得来一场大雨,她也得空可以去沈家看望娘亲了。 两人梳洗妆扮好,随意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块点心。 早饭后,她们便上了马车,顶着风雨来到了沈家。 府中不见她爹的身影,应该是出府谈生意去了。 她直径去了她娘亲的院子,刚步入院门时,就已听见屋子里她娘亲在问杏儿穿上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夫人!”杏儿高兴的道。 “嗯嗯!” 听到这,沈宴荷和喜巧对视了眼笑了笑,心知她娘亲定很喜欢那两件七彩虹的衣裤。 她笑着走向屋子。 卫氏见宝贝女儿来了连忙牵住她的手问道:“宴荷啊!你是怎么想到以七彩的颜色纺织衣料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呢!以前呐!总觉得那是天上的东西,没想到,竟然也能穿到身上来了” 沈宴荷瞧着她娘亲穿上的七彩虹衣裤,看上去确实年轻了十余岁,不过这身衣裤只能晚上穿着入寝,不便穿出府了。 她笑了如实道:“是褚大哥点拨了我,我才依他说的,将七彩虹纺织融入了料子上” “哦!”卫氏想了想道:“原来是褚贤侄的点子,妙!妙啊!” 杏儿和喜巧见夫人和小姐聊的很是开心,她们笑着悄悄出了屋子,掩上了门。 母女俩窝在房里一聊,一晃眼就是几个时辰过去了,中午的饭菜也是端到房内去吃的。 到了下午回娑衣阁的时辰。 外头的风雨横行未见停歇,一直下了晚上才缓缓的小了些。 刘沅坐在柜台内愁云满面的打着算盘,算今日的收入账目,边摇着摇头对沈宴荷叹道:“小姐,今日的客单量相比平日里少了五倍,这可是占了一大半呐!” “那有什么法子!”沈宴荷语气淡淡的,倒是无所谓今日的客单量,但刘叔操心的事儿远比她想的多,她看了刘叔一眼劝慰道:“没事的!说不定明日天就晴了,到时候可有您又热又忙的了” “呵呵!”刘沅挦了一把胡须,心想他既不怕热也不惧忙,就担心娑衣阁的生意不好啊! 可老天爷还真如沈宴荷所说,他若执意要下雨,世间的凡人能有什么法子。 待他们打理好了前堂的杂务回到屋里,准备躺下歇息时。 窗外忽然又亮起了一道闪光,而后片刻的功夫,空中遽然响起了一声声震耳的电闪雷鸣。 这晚,樊羊整整下了一夜的倾盆大雨。 第二日,这座州城俨然变成了一座水城,有些街道上雨水肆意的上涨高达一尺有二,再严重些的,城东城北的许多巷子里,都被雨水给淹没了。 这几场毫无预兆的大雨,竟连连续续下了三日三夜。 虽说樊羊州城内仅仅是淹了一部分巷区,但底下的县镇村子里早已支撑不住雨水的洗礼,降雨之地必有水灾灾难。 第一个赶往那些水灾地方的是冯刺史。 他命官差先安顿好百姓,见有些老旧的房屋被风雨水灾冲蹋,没蹋的房屋里也渗满了半屋子的雨水,他又速命人回樊羊一趟,找些大夫一并带过来,为受伤的百姓孩子们医治。 沈宴荷在城中听说了县镇多地发生了水灾,她不顾刘叔的劝阻,带上了牛九和喜巧用食盒装了五大盒的吃食,随一批官差与大夫们身后也赶到了潜阳的县内。 冯桢一见云姑娘冒着风雨也来了,他忙上前问道:“现在雨还在下着,云姑娘怎么来了?” 沈宴荷连自己的衣袜鞋子里已湿透,都毫不所知,她看着倒塌的房屋和那些躲在帐篷里恐惧的面目,及无家可归的百姓和孩子们,甚至沦为河流的地面上方残飘的粮食,心下一惊,转头对冯桢道:“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说着,侧身吩咐牛九和喜巧道:“快将食盒里带来的吃食拿去与他们分了” “唉!好!” 两人应了声,事不宜迟的各自走向四处可见的帐篷。 冯桢从他们身上收回目光,握着伞柄的手朝沈宴荷拱了拱道:“多谢云姑娘一片善心,他们有了你们带来的吃食,也能解一时之急了” “那冯刺史如何打算安顿他们?”沈宴荷心知现在最缺的莫属粮食,倘若存粮不足,岂能解决几个县镇水灾地方的温饱问题。 第五十三章 不卖 冯桢显然被这万分紧要关头的问题给问了住,他明朗的脸上怔了怔。 要知道,樊羊受水灾的几个县镇,年老至幼的百姓约有两万余人。 若想顾全安顿他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沈宴荷看着冯刺史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心知这样直白一问,确实为难了他。 毕竟,冯刺史为官尚轻,刚来樊羊上任不久,就遇见了水灾一事,能第一个赶到百姓身边,指命现场恐慌的状况已经很不错了。 “只能…”冯桢思虑过后郑重道:“等我稍后回府,我便立刻奏书上报朝廷樊羊水灾之事,奏明皇上” “嗯!如此甚好!”沈宴荷转而看向帐篷里受伤的孩子们,接着道:“为今之计只能先上报朝廷了,这样吧!这里受伤的孩童,暂且我带回娑衣阁,这般恶劣的雨天,实在不适合露宿在帐篷内养伤” 听了!冯桢心中一喜,顿时总算明白了,像孔廷尉那副终年铁面面孔,不言而厉的人,为何会和云姑娘是知交好友了。 他再次谢道:“冯某在此多谢云姑娘了,有你助一臂之力,相信樊羊的水灾就多一份机会得以制洪了” 沈宴荷道:“冯刺史不必客气!我只不过尽一丝薄力罢了!” 两人说话间,牛九和喜巧已将吃食分的干净。 他们穿鞋带袜淌过洪水,拖着沉重的脚力回到了沈宴荷身边。 沈宴荷依刚刚自己说过的话,吩咐牛九和几位官差背起六位受了伤孩童,辞别了冯刺史,他们先走一步回樊羊去了。 没想到的是,这水灾还只是开始,奉命身携奏书的信史也还在赶去咸笯的路上。 樊羊州城内竟有一些胆大,又不惧招惹非议的商贾,昧着良心将米粮的价钱蹭蹭涨翻了两倍。 倒好!有人在先做了标榜,其余的经营米行的商贾们也跟着后面,仅仅才过了几个时辰,也都纷纷提高了米粮的价钱。 他们在幕后齐聚一堂商量着,那位新上任的冯刺史平日里一副不知好歹的蠢性子。 这回,就别怪他们不给情面了,反正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经营米行,不偷又不抢的。 呵呵… 别说他冯刺史,就算是孔廷尉还在此地,也拿他们没法子,顶多嘛!遭遭那些已经自身难保的乌鸦嘴们一顿臭骂罢了。 沈宴荷和褚天毅得知了此事,心里尤为愤怒。 褚天毅虽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清楚,他老爹异常糊涂的加入了暴涨米粮价钱的行列,与那些老奸巨猾的老东西保持了队形。 心下一想,忙打断了思绪。 他见阿兰妹妹愁眉不展,心疼的劝她道:“阿兰妹妹不必担心,我等会就去望悦米行,吩咐他们将价钱降回原本的最低价” 沈宴荷看他一眼,一听了这番话,就已心知话的真实份量,还没最低价的米价值银子,故而没当回事,若褚大哥真能做主,让自家的米行价钱降到原本的最低价,也不必杵在这,对她说了。 她转身问同样着急的刘沅道:“刘叔,娑衣阁的存粮还剩下多少?” “不多了!”刘沅如实道:“米库里仅剩的米粮,只够我们娑衣阁里所有的人吃三天了” 说完,他看了看褚公子接着道:“现在的米价几个时辰涨一个价,就算小姐想买下整个樊羊的米行,也只能解一时之急” 褚天毅被老掌柜的这么一盯,显得有了些急躁。 “不管了!”沈宴荷当即决定道:“刘叔什么都别说了,拿了银子快带着伙计们去买米吧!冯刺史那边已没了储粮,想必这次,那些米商是故意想煞煞冯刺史的威风,特此置他于窘地” “唉!”既然小姐说了,他事不宜迟,去银库拿了银票,叫了牛九和几位伙计准备跑遍整个樊羊城的米行。 褚天毅见阿兰妹妹一旦心意已决,做起事来,比他干脆利索多了。 他在心中暗下决定,不再废话说些什么,忙告辞了阿兰妹妹,一路奔着望悦米行去了。 两个时辰后。 沈宴荷疑惑的走出娑衣阁,望着阴雨潮湿的街道上,奇怪刘叔买米粮为何还不见回来? 她目视着眼前走过的三位大叔,虽身上背着一小袋的米粮,可脸上没瞧见丝毫的愉悦,明明人都已走远了,还见他们皆摇了摇头。 她走回堂内,喜巧从后堂走了出来。 沈宴荷一见她便问:“几位孩子喝药都睡下了吗?” “睡下了!”喜巧又好奇问:“怎么就小姐一人?刘叔和牛九他们人呢?” “买米粮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坐回了桌椅边。 “小姐放心吧!只要我们有银子,不怕他们不卖” “嗯!希望吧!” 但事情往往都是出其不意的。 刘沅和牛九回到娑衣阁时,愣是不敢踏进大门,他们小心翼翼的朝里头望了一眼,见小姐正在等着他们。 他不得不空着手,垂着头唉声叹气,身后紧跟着牛九和伙计们走进了娑衣阁。 “刘叔他们回来了!”喜巧眼神儿尖,一见刘叔露出的衣角就知是谁回来了,她高兴的迎到门前,娇容上的笑意霎时凝固,不解的问道:“刘叔,你们不是去买米了吗?怎么…都空着手回来了?” “唉!” 沈宴荷和喜巧还是第一次见刘叔,对商道上事务无能为力的憋屈样。 他抬起头看向小姐道:“我带着牛九他们跑遍了樊羊大大小小的米行,他们早已串通好了,不允许将米粮卖给与冯刺史走的近的人” “真是岂有此理!”喜巧气愤道。 “那宴祥米行呢?也和他们串通好了?”沈宴荷问着这话时,心里凉意逐生。 “嗯嗯!”刘沅亦是痛心的点了点头,宴祥米行是沈家老爷经营,他实在说不出口啊! “嗯!”她顿了顿,看着牛九和伙计们手中拿的空袋子,凝思了一会儿,她轻声道:“知道了,没你们的事了,刘叔,您去备一辆马车吧!我想速去沈家” “唉!好!”刘沅转眼不见了身影。 沈宴荷随之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娑衣阁,若非万不得已,她断断不会去求他爹。 第五十四章 劝说 沈家府前。 沈宴荷和喜巧一下了马车,便见身旁停放了一顶轿子。 她心猜应该是她爹刚回府不久。 两人走过了轿子,来到门前扬眼一瞧,她爹先她一步上了台阶。 沈斛骏余光瞥见了身后有两道身影跟随,他本是好奇的转身向后看去,却是见着了不孝的小女儿。 随之心情大好的脸上眉头一皱,不悦的瞧了瞧突然来访的小女儿,甩袖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府门。 “小姐?”喜巧目视着老爷对小姐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知小姐今日来府中提起米粮的事,老爷… “进去吧!”沈宴荷早已习惯,没将他爹刚冷瞥的那一眼放在心里,她紧跟着她爹进了府门吩咐喜巧道:“你先去娘亲的院子,请她老人家去焘院一趟” “是!”喜巧应着与她家小姐各分两路。 焘院正厅内,沈斛骏面目沉闷的入了坐,双眼还不忘瞅着门外,接过戚氏端上来的一盏茶水喝了一口。 “老爷?”戚氏一见老爷回府就这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像欠了他钱似的,对她也是爱搭理不搭理的。 沈宴珠在一旁看的同样奇怪? 不过,她倒不像她娘这般在意爹的感受,自褚府和沈家取消了联姻之后,她心里,一直对她爹和那个假好心的妹妹,心存怨念。 因此,她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嗯!”沈斛骏将茶盏放回戚氏手里,再转眼瞧向门外时,不孝的小女儿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了。 戚氏顺着她家老爷目光看去,脸色瞬时一变,她嘴角冷冷上扬,哟!原来是沈弃女来了。 沈宴珠见了沈宴荷自然也没个好脸色。 “你今日来府中干嘛来了?”沈斛骏沉声质问。 沈宴荷面带浅浅的笑意走过戚氏和沈宴珠母女俩身前,步停在她爹面前,欠了欠身回道:“爹心中应该比女儿更清楚!” 沈斛骏被她一句话堵的差点断气,他也不再与她绕弯子了,撇过头去道:“若是米粮的事,你还是请回吧!” “…”沈宴荷笑了笑不说话儿,她就站在那不动。 “你…?”沈斛骏不解的又看向小女儿,见她不打算走,好!他忙站起了身,既然她不走,那他走!总之米粮的事,没得商量。 “爹!” 他耳边忽然响起敬爱的一声唤,他听愣了愣,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步子。 沈宴荷转过身,卸下了淡然娴熟的性子,她是那么像,想渴望得到爹爹宠爱的孩子,甚至让沈斛骏于觉得有愧于她。 她缓缓道:“这十几年来,我始终都在责备自己,太早离开您身边。 其实,我今日来,主要就是陪爹说说心事的,您知道吗?六岁那年,我孤身一人离开沈家露宿街头,饿了整整两日两夜没人管没人疼,可就在我以为快活不了了时。 一位婶子好心收留了我,她给我吃给我地方住,不仅不收银子,还指点了我去每家每户帮着绣制衣衫来养活自己,我照着她的话去做了,挨家挨户的帮她们缝缝补补,绣制衣衫上新鲜图样,一路艰难走下来,才有女儿今日能活着站在爹面前,对您说这些话儿” 沈斛骏顿了顿,若说他一点儿都不疼爱女儿,那是假的。 他叹了声气,都怪自己对女儿太过苛刻。 “宴荷,你怪爹吗?”他看向她问。 “不怪!”沈宴荷掏心掏肺的说着,察视到他爹对她的愧疚,适时的道:“爹,她们都在女儿最困苦的时候,伸出援手帮过女儿,这次,樊羊水灾一事,女儿想,您或许比她们更应该拥有那样的胸襟去帮帮他们” 沈斛骏一听女儿与他说了这么多,目的只为了让他低价卖出米粮一事,本是动容的脸色又迅速拉垮了下来。 “宴荷说的对!”卫氏的声音从外头传进,赶来的正是时候。 戚氏见老贱儿也来多管闲事了,她着实不想看见她那张老脸,随之对她家老爷欠了欠身,带着沈宴珠,端茶盏退下了。 卫氏走到沈斛骏身前牵着女儿的手,劝他道:“老爷,我虽足不出户,但樊羊发生水灾的事,我还是听说了,现在县镇处在紧要关头,你何不趁着此次机会,多施善积德?就算不为我们自己,也要为宴荷和宴珠想想啊!” 他听了点点头,瞥了多嘴的喜巧一眼,反之想劝他夫人不要再为难他。 第五十五章 意外 沈斛骏心一狠对卫氏道:“夫人别再浪费口舌了,除了米粮一事,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这…?”卫氏愣了愣看了看沈宴荷,脑子里能想到的,也就女儿现在恳求老爷的事了。 还有什么比起县镇里,那受灾的万人身家性命重要呢! “好了好了!”他还是第一次在夫人面前表露出不耐烦的性子,要知道,他可是签了“同盟约定”的,若他不遵守信用,让他日后怎么在商场上面立足?岂不是要受他人排挤。 “算了!”沈宴荷见她爹铁石心肠,如其对着一块石头苦心求情,倒不如求人求己。 沈斛骏一听女儿放过他,笑了自认为好心的劝她道:“宴荷啊!刚刚爹听了你那番话感慨啊!唉!你瞧瞧你一个女儿家,就不要多管闲事了!那个…那个冯刺史他会想法子的,还轮不到你为百姓们操心呐!” “爹此言差矣!”她淡淡看了一眼她爹,冷静的眸子移到她娘亲身上,眸光霎时变得柔和,她道:“女儿从小没爹爹的疼爱,才会更懂得如何去关爱被需要关爱的人,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若真做起事来,不比男儿差,这点爹是知道的。 再说,我与冯刺史是朋友,他操心的事便就是我应该操心的事,爹不想帮也没什么,当年,我孤身一人露宿街头,不也都过来了吗?!” 说完!她无视她爹不知好歹的目光,紧紧握住她娘的手道:“娘,那两件彩虹衣裤您穿的喜欢,改日,我再给您缝制一套,今日,女儿就先不陪您说说话儿了” “嗯嗯好!”卫氏不舍的抚着女儿的娇容,心里对老爷的怨气腾云而升。 母女俩将沈斛骏晾在一边,念叨了几句后,沈宴荷和喜巧离开了沈家。 一出府门,喜巧对老爷的不满忍不住说了出来道:“老爷可真够狠心的,小姐句句掏心窝,他却无动于衷” “好了,你也别抱怨了,或许,这一趟是我不该来!”她道。 “那现在怎么办?”喜巧替小姐感到委屈的问。 沈宴荷想了想道:“如今信史还在去咸笯的途中,就算到了京都,奏书也不一定立即传到皇上手中,这样吧!我们这就去刺史府,见到冯刺史再说” “嗯嗯!” 两人说着,随之朝刺史府的方向走去。 快到了刺史府门前时,空中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碰巧,冯桢身后跟随着几位官差,也正走出了府门准备去哪儿。 而就在此时,离刺史府不远处的巷口,只见一位身穿荆钗布裙的披头散发的妇人,甚是小心谨慎的伸头朝府前探望去。 她害怕的脸上仍旧有些犹豫不决,她缩回了头决定再好好想一想,是否将她知道的都对冯刺史交代清楚时。 此刻,她意外的巧然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向这边走来,顿时间,她像吃了熊心豹子胆般匆匆走出了巷子。 沈宴荷和喜巧瞧冯刺史出了府门,与她们的反方向远去,她们连忙加快了步子想追赶上冯桢。 喜巧急的大喊道:“冯刺史等等!” “嗯?”冯桢似是听见了有人在喊他,他停步转身寻着喊声望了望一眼,脸上随即轻松一笑,果真是云姑娘和喜巧姑娘来找他了。 “云姑娘!”他也喊了声,接着又走回。 可就在沈宴荷毫无心里准备下,冯桢眼见一位素衣披头散发的女人直冲云姑娘撞了上去。 沈宴荷莫名被撞的身子不稳,差点儿摔倒在了地上。 喜巧两眼一瞪突然出现的疯婆子,气鼓鼓的斥问道:“喂!你走路没长眼睛吗?这么宽的路道,你左右不走,为何偏偏要撞我家小姐?” “对不起!对不起!”妇人诚恳的语气道着歉,自出现在她们面前,始终是垂着头哈腰。 沈宴荷看了看喜巧,示意她不得无礼,只要双方都没什么事就好! 但是,她听了这简简单单的几字,说话的声音好像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云老板,是我!”魏夫人低声颤道,不等沈宴荷心下猜测,她主动拨开了额前长发,缓缓的抬头看向她。 “魏夫人?”沈宴荷打量了她一眼,诧异魏夫人为何穿的这般?会在此? “是我,我…” 此时站在她身前的魏夫人与从前那美丽妖艳的魏夫人相比,两人截然不同,如隔天囊之别,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魏夫人一时也难以开口说出自己的处境。 冯桢走近她们身边,见云姑娘与这位妇人像是认识,他也没说些什么了,只笑了道:“云姑娘来的正是时候,你若不来,我准备忙好了,再去找你呢!” “哦?”沈宴荷见他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心猜定是米粮的事有着落了,她也笑了笑问道:“冯刺史想到何法子来安顿百姓了?” 第五十六章 回来了 (感谢亲的打赏!么么哒!o(n_n)o) 冯桢谦逊的笑了道:“云姑娘说笑了,法子倒算不上,是豫州的支援粮已到了受灾的县镇,应该够支撑两日了,若朝廷那边还没消息,我再想想办法” 沈宴荷听了放心的点了点头。 她本想帮着冯刺史尽一些绵薄之力,但米粮的事她无能为力,也就不好妄自说些什么了。 “冯刺史,云老板” 两人说话的间歇,魏氏垂着头抬起看向他们,一片刻儿,她躲闪的眼神又撇过了头去,心里始终拿不定主意该说还是不说? “魏夫人?”沈宴荷看出魏氏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她接着被冯桢岔开的那一问道:“魏夫人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你怎么会在此?” “我…我!”魏氏拘谨的双手都不知放哪,随之双手紧握道:“云老板别在叫我魏夫人了,如今我已不再是魏夫人” 经这么一说,冯桢顿时猜到眼前这位落魄的女人,是何人了。 他负手立于一旁静静的听着。 沈宴荷浅浅一笑走到她近身前,牵起了她一只手轻道:“在我心里,魏夫人永远都是从前那位美丽热情的魏夫人,与任何人无关,日后,但愿你能为自己活一次,也与任何人无关,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魏夫人一句吩咐,我还定会随叫随到” “云老板?”魏氏瞧着云老板娇容上浅浅的笑意,丝毫没有嫌弃她,眸子里的真诚,让她情不自禁的道:“我知道魏晋炀贪污受贿的所有家当在哪” 冯桢看了看沈宴荷,两人皆是一惊。 他对魏氏道:“劳烦魏夫人将知情的一一说出来,如今正值百姓处在水灾的磨难中,若有存粮就好了” “有的!”魏氏回道。 “那魏夫人可愿意带我们走一趟?”沈宴荷征求着,并非为难。 “嗯!”事到如今,她已脱口说出,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那存库里的米粮本就该属于百姓们,这也算是她替他做了一件善事,望他能知罪悔改,为自己积点功德了。 魏氏带他们三人回去了刺史府。 原先府中奢华的几处亭台楼阁,自冯桢上任后,命人将庭庭院院全封锁了起来。 一路上,魏氏告诉他们,魏晋炀被抓,实则与她脱不了干系。 那些贪污受贿来的证据是她提供给孔廷尉的,可她没想到,魏晋炀竟还犯了三年前的买官一案,并派人刺杀荣大公子。 以至于他去了刑狱大牢,有去无回。 而她,有幸得孔廷尉宽宏大量才饶了她这一次,魏氏边走边说着,语中充满了悔悟。 沈宴荷听到孔大哥,久日的想念涌上心头,她凝眉缄默了一会儿。 魏氏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被封锁的“璠院”。 冯桢命几位官差拆了封锁的墙砖,便请魏夫人继续带路。 璠院的奢华闪耀着双眼,只差雕梁画栋的柱子镶上金龙了。 “冯刺史和云老板请跟我这边来!”魏氏带他们走过了前院楼阁,又走上了池塘上方的白汉玉铸建的石拱桥。 几刻的时辰。 他们步停在一间全院子里最不起眼的杂库屋子前。 “就是这了!”魏氏道。 冯桢打量着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他们走进四下一看,若事前不知魏晋炀将脏物都藏在此地,还真的以为只是一间杂库房了。 魏氏看了他们一眼,走到一面废弃的书架面前,她轻轻一拧凸出来的一块红檀木。 霎时,他们身后“轰”的一声,打开了一道密室门。 “走,进去看看!”冯桢带头先一步进了密室,沈宴荷随后跟上。 魏氏抹了把泪,也跟着他们进了曾来过一次的密室内。 她点亮了墙上挂的壁灯,漆黑暮色的密室里逐渐亮堂了起来,让看清楚了摆放在这里的一箱叠成一箱的财物,和近八百袋子的米粮。 第五十七章 以为是幻听 这番景象让为官清廉的冯桢见了,愤怒溢于言表。 目光再放回那些重叠的百宝箱上。 只见每方宝箱雕花处,都上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八角形金锁。 由此可见,伸手向朝廷拿俸禄的魏晋炀,将皇上放在何处?将辛苦劳作的百姓们又置于何地? “来人!”冯桢怒喝。 两位官差立即走进密室听候吩咐。 他看了看面露畏惧的魏夫人,正缓缓的躲到云姑娘身后,心中的怒气因她而消减了一半,他尽量使语气平静的道:“打开这些百宝箱,详录明细的财物和米粮清单,各列一份即日上交朝廷与大理寺,保魏晋炀罪加一等” “是!” 两位官差领令退下,迅速又进来了三五位,他们身携开锁的工具锉刀,走到宝箱前一阵忙活,不出半刻的功夫,统统都将百宝箱打开了。 “大人,都开了” “嗯!”冯桢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详录清单了。 沈宴荷握着魏夫人的手抚慰她的恐慌,不经意的一眼朝那些金光璀璨的希贵财物望去,却是瞧见了一件甚感眼熟的翡翠玲珑剔透的夜光杯。 若她记得没错,爹爹也曾有过这样一件如模如刻的夜光杯。 是娘亲嫁到沈家的嫁妆。 她一时望的失神,竟连冯桢唤了她几声也浑然不知。 “云姑娘发现了财物有什么不对劲?”他问。 “哦?”她回过神,稍有些措手不及的道:“没!没有” “嗯嗯!”冯桢虽好奇为何云姑娘看见了财物会是那般神情?但此事,也没必要放在心上,云姑娘他是信得过的。 他又命官差将密室里的米粮,搬到府中大堂。 半个时辰后。 密室内被搬一空。 他们走出了这间存库时,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大了些。 他们一路商量着,如今有了这些米粮,再加上豫州支援的那些,如何在朝廷来人之前,更周全的安顿百姓们的事宜。 商定了妥当。 魏氏此次将魏晋炀贪污受贿来的赃物上报,在刺史府,冯桢给她记了一功。 沈宴荷念魏夫人无地方可去,故而将她带回了娑衣阁。 经过这一次的生死经历,魏氏倒看明白了许多,也就誓死不愿意在娑衣阁白吃白喝了。 沈宴荷拿她没了法子,才吩咐刘叔给她安排了轻一些的刺绣活。 只是,让人们夜里都不能睡的安稳的是,樊羊连连续续的雨水不知还要持续到何时啊? 他们纷纷摇头哀叹,再说,整个州城的米粮价钱一直还不见松动,现在受灾的县镇里,上万的灾民们是饿不着了。 但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哪来的银子去买那些昂贵的米粮,简直比猪肉都要贵上三倍啊! 对于米行的内患,冯桢不是没想办法,那帮商贾们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真是岂有此理! 正在他准备实行几条良策,约束米行商贾的时候,那头,做木材买卖的价钱突然又上涨了。 紧接着,忽逢连夜雨,第二日,樊羊再次闹起了洪灾,势头不比第一次的水灾好到哪里去。 信史去咸笯三日了,还不见朝廷派人来此,冯桢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奏书是否被**官吏给劫了去,难道奏书没递交到皇上的手中? 一急之下,他毅然又速写了一封加急的奏书,嘱咐信史直接将奏书先交到大理寺的孔廷尉手中。 只要孔廷尉一出面,事情就好办了。 这两次的大洪灾,让樊羊的百姓们民不聊生,有时走在路上,随处还可听见妇人和老人孩子的哭喊声。 沈宴荷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不忍心去看有些爹娘怀里,抱着饿的仅剩一丝力气的孩童们,心痛不已。 她顶着厚颜,开始一日去了几趟沈家。 后来,沈斛骏被他的小女儿求烦了,干脆一整日的待在外面不回府。 死心了,她对她爹真的死心了。 她走出沈家的大门,两行清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流淌。 她从未有过的厌恶痛恨那个无心无肺的爹。 而卫氏向来不管米行的事务,她一气之下带着沈宴荷去了宴祥米行,说的话如同在给伙计们挠着痒痒。 这日,一场大雨总算停歇了后。 沈宴荷亲自和魏氏,还有她娘亲和喜巧杏儿,一起揉面团,剁碎肉馅,蒸出一笼又一笼白白嫩嫩的馒头包子。 她们将食盒装的满满的。 吩咐刘叔备两辆马车,准备驾车去邻近的乌县发送给百姓们,刚上了马车没一会儿,褚天毅也凑着时辰赶来了。 他坐到她面前,对她说了他买了米粮已去支援受灾的百姓,既然他不同意降米钱,那他就专门拿府中的银两买自家的米。 他说着说着,沈宴荷不由羡慕起了褚大哥。 归根圆滑的褚老爷对他是疼爱有加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答应了儿子买自家的米粮,既不在商规上失信,又能让褚大哥行施善事。 到了乌县。 满街看见赤着脚走在雨中的孩童。 她们找了一处十字岔路口茶馆下的地方,在馆子里付了银子,褚天毅搬出了借用的三张桌子,并排摆放着。 喜巧和杏儿忙着从马车内拿出食盒,顿时盒子里的香味飘散了出来,霎时间岔路口排长了一条长龙。 “都有,大家都有,不要抢!”卫氏边发边嘱咐着,一脸和蔼可亲的浅笑,看着他们。 “孔廷尉” 耳边忽如其来的一声,让沈宴荷心似炙热,娇容上的笑意也凝固了住,她拿包子的手顿了顿,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幻听罢了。 孔大哥远在咸笯,岂会莫名的出现在她身边呢! 她强按捺下心里面的想念和难受,容上僵硬的向身前妇人歉意的笑了笑,木讷的递给她包子。 “孔贤侄和甘儿回来了啊!”卫氏一转身,果真见是孔贤侄来了,她格外惊喜的问候。 接着,褚天毅傻里傻气的兴奋道:“孔兄,瘦小子,你们可总算回来了” “哼!” 确实是甘儿的嫌弃声。 孔大哥,沈宴荷心底唤了一声,炙热感再度涌袭。 妇人见姑娘递的包子发着愣,她正伸手准备接过时,包子却滚落在了地上。 第五十八章 打击富豪 妇人饿的慌忙蹲身捡起包子,咬口就狼吞虎咽。 这会儿,沈宴荷想嘱咐她吃慢点的心思都没了。 孔丘泯看着那抹迟迟没转过身的倩影,久日不见的脸上不言而厉依旧,眉宇间的沧桑夹杂了一丝丝的想念。 他看向卫氏和褚天毅等人笑了道:“伯母,褚兄弟” “唉!”卫氏瞧着孔贤侄慈爱的应道。 随之她扭头看了看还在发着愣的女儿,她轻声提个醒道:“宴荷啊!孔贤侄回来了,你不看看他?” “娘!”沈宴荷满手心都是热汗,她感觉砰然炙热的心还没平静下来,也不知为什么,她的鼻息愈发的急促。 她担心,她回转身会控制不住此刻的情绪。 前面排着长龙的百姓们,好奇的目光望着奇奇怪怪的姑娘,又望了望器宇不凡的孔廷尉,最后,目光才又落回了包子上。 他们咽着垂涎三尺的口水儿,恨不得姑娘再不发馒头包子,他们就…就上前抢了。 孔丘泯倒不在意旁人投来的目光,他二话不说走到沈宴荷身边,拿起了还是热腾腾的包子,递给身前上了年纪的老人,对他们沉声道:“各位尽管放心!樊羊的洪灾,皇上已下旨务必高度重视。 三日之内,朝廷保证你们能吃上温饱的饭菜,睡安稳的觉。半月之内,让洪灾彻底的远离我们” 百姓们一听,顿时纷纷跪下高呼道:“谢主隆恩” 沈宴荷平复了自己的心境,她转而看向身旁的男人,细致入微的端详着他那有棱有角的半张侧颜,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开口唤道:“孔大哥” “宴荷!”他继续递给百姓们馒头包子,看了她笑了笑问:“最近可好?” “嗯!好!”沈宴荷连忙垂下了头,唯恐他会看见她眸中的酸涩。 半响,她问:“孔大哥…和甘儿呢?” “…都好!” 卫氏眼瞧着他们两个又能像以前那样,互相关心,互膝而谈,她总算可以放下心,高兴的笑了笑。 喜巧和杏儿干起活来,也可劲多了。 魏氏感激的走到孔丘泯身边,谢过了她饶命之恩,笑了看了一眼云老板,自觉的退至一边去忙了。 褚天毅看着孔兄站在阿兰妹妹身旁,他虽心中有些不舒适,但算算日子确实久日没见了,就连他都甚是想念孔兄啊! 这样一想,霎时舒坦多了。 他乐呵的笑了笑,扭头朝瘦小子看去,却见她老老实实的站着一言不发,他走近了过去,挡住了她视线问道:“甘儿小美人在想什么呢?哟!肤色好像变白了一丁点儿啊?” 甘儿听了,显明猪头是在讽刺她,她瞪了褚天毅一眼,正巧一拳头迎上他凑过来的一张俊脸,一见面,便送了一份厚礼。 褚天毅捂着眼睛心中哀啕不已,貌似每次见到瘦小子都准没什么好事。 半个时辰后。 他们发送完了食盒里的馒头包子。 孔丘泯与甘儿并没和褚天毅及沈宴荷她们一起回去。 而是,身后跟着几位护兵,接着去下一处县镇视察灾情。 冯桢赶来时,沈宴荷在半途中遇见了他。 他们小聊了几句,各自离去了 随着孔廷尉回到樊羊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出几个时辰,轰动了整个州城。 本是叫苦连天的百姓们,这下看见了重见天日的希望。 有三五位商贾不知在哪提前得知了风声,在孔廷尉还未抵达樊羊时,就早已召集了各路同行们,再次齐聚一堂,互相商量着对策。 在他们一致看来,这位孔廷尉不好对付。 前刺史被他押送回大理寺的事,才过了多久啊!不料,竟又回来了。 褚易富坐在上位静视着焦躁不安的老伙计们,横肉的脸上老奸巨猾之色,他只听听他们都争议着什么。 沈斛骏瞥见褚兄不吭声儿,他埋着头也尽量的能装糊涂就装糊涂,只要不做出头鸟,相信那个孔廷尉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呵呵!他想到了与孔廷尉走的亲近的小女儿,俨然是一副孔廷尉老丈人的坐姿嘴脸。 恰时,好巧不巧的落入了褚易富的眼中。 孔丘泯与冯桢二人去视察了灾情,回狱史府,已是黄昏的时候。 沈宴荷独身一人站在府外等着他回来,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一抹倩影上,美姿飘然若仙,让他见了恍恍迷失了心神。 他们走近,冯桢笑道:“云姑娘” “沈姐姐!”甘儿揽住她的胳膊,俏皮的笑唤。 “冯刺史,甘儿,孔大哥!”她与孔丘泯对视了眼,娇容上笑了笑低下头。 抬起头时,她见冯刺史疑惑她的身份,她收敛了笑意如实道:“其实,我是宴祥米行沈斛骏之女” “哦!”冯桢这才明白了点了点头。 “进去吧!”孔丘泯温声对她道。 “好!” 待他们入坐了厅中,首要谈论的就属米粮和木材两行,价钱上涨的一事了。 冯桢说起那些老奸巨猾的商贾们,语气中还颇有怒意,他道:“他们看我为官资历尚轻,而此前谢绝了私下受贿不良作风,他们定记恨在心,趁机置我于窘地” “真是岂有此理!”甘儿为冯大哥打抱不平。 沈宴荷见她孔大哥像是在思虑谋策,她顿了顿问道:“孔大哥有什么好的办法?” 孔丘泯笑了看她同问道:“不知宴荷有什么法子?” 她不经意看了看冯桢,随即回答他道:“孔大哥的威望,在樊羊是百姓们有目共睹的,既然米行木材的商贾都猖狂到了如此地步,就只好出手打击了” “嗯!”两人默契的想一块去了。 “那怎么打击他们呢?”甘儿问。 冯桢也想知道,之前他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无从落实。 “好办!”孔丘泯笑了起身,朝沈宴荷身边走去,他步停后,回转过身看向他们道:“有人胆敢上涨米粮和木材的价钱,那朝廷就涨他们的赋税,另县镇地方的米商,劳烦冯刺史拟出一份官府征收公文,以低价从他们那里征收米粮,然后以最低价卖给百姓们” 第五十九章 说亲 冯桢听了,心中顿生敬佩之意。 他起身拱手听命道:“下官这就去拟写一份征收米粮的公文” “去吧!” 他们目送冯刺史一走,甘儿看了看她孔大哥和沈姐姐,捂嘴巴贼贼一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要急办,你…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啊!” 孔丘泯点点头。 沈宴荷自然明白甘儿的心意,朝她淡淡笑了笑,心里确实有话想问问孔大哥。 甘儿走时还不忘对着她孔大哥挤挤眼,意思是你懂得的! 站在厅内的官差,见左监大人都识趣的自行离去了,他们巴不得也尽管离开孔廷尉的视线。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宴荷看了她孔大哥一眼,并没说些什么,她先是从袖中拿出了孔丘泯离开樊羊时,留给她的一封书信。 她走到孔大哥身前,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端视着他,愣愣的将书信又递还给了他问道:“宴荷想知道孔大哥是何意?” 孔丘泯接过了在手中,对视上她一双清澈明净的眸子,拆开笑了道:“你若看了这封书信,我们关系并非一张白纸这么简单,你若不看这封书信,我说了再多也无意义” “嗯嗯!”沈宴荷点了点头,回想起初,她的犹豫不定,若不是那日遇见了冯刺史说的那番话,她想,或许至今都不会拆开吧! 想到,她容上不禁有了些娇红,忙垂下头告诉他道:“其实,我那日去城门送孔大哥和甘儿,只可惜去晚了一步” 孔丘泯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两人将心底误解的事说开了。单独相处起来也就没那么拘束了。 他们走出了厅外,边走一边聊着那段日子各自发生的一些事。 他告诉她:“魏晋炀幕后,定有一位权位得势的大老虎在谋略着一切,虽现在没查出所谓何人,但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沈宴荷赞同,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孔大哥身边支持他。 她也告诉孔大哥,娑衣阁最近的生意。她并纺织出了一新款七彩虹的料子。樊羊内的姑娘们,婶婆夫人小姐都很喜欢。 还有刘叔也很想念孔大哥,尤其是在樊羊闹洪灾的时候。 说完。两人相视都笑了笑。 自孔丘泯回到樊羊的第二日,冯桢遵从他的吩咐,已将低价从县镇内的米商那里征收回了八百斤米粮。 后又紧接着,去州城内一家米行挨着一家米行收高额赋税。 有些米行与官府离的近些的。始料不及就吃了亏。 因此,像他们这些小米行。既然差爷带着朝廷的旨意来此,他们做了出头鸟,不交不行啊! 真是没想到,孔廷尉一回来。百姓们是翻身了,倒成了他们民不聊生。 如此势头,高额赋税他们交不起呐!干脆纷纷迅速降了米粮的价钱。 没半个时辰。 州城内收米商赋税的事。热闹了满城沸沸扬扬。 经百姓们这一闹,得了风声的望悦米行和宴祥米行。在官差来收赋税之前,就已经赶忙的自觉降低了米粮价钱。 百姓们一乐,争先恐后的回到家中拿银子拿袋子,不稍片刻,又争先恐后的往各家米行门前排着长队买米。 征收米粮和收赋税的事过去了两日。 官府再次贴出了一则通告。 凡是樊羊籍的每家每户派出一名男丁开河修库。 主要是为了防备,下次若再等到连日夜暴雨来袭的时候,便不会出现洪灾这样的事了。 此通告一贴出,迅速轰动了全州城。 褚府沈家对孔丘泯的做法就极为的不赞同。 褚易富一把年纪了,那个孔廷尉难不成想让他去开河修库?他在府中发了一通怒火。 褚天毅在一旁听了也不吱声,府中有他怕什么,再说,他和孔兄还是知交好友!当然孔兄说什么就什么了。 说到底,孔兄都是为了百姓们着想,他定当全力支持。 而沈斛骏府中无男丁,通告上又明文规定了,不准外人顶替,连个家仆都不能算在内,那他要这些家仆干什么吃的。 可火气却只能憋在肚子中,夫人对没能为他添个男丁的事,比他还耿耿于怀啊! 只好就撑着老身子骨,自己上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 樊羊内任何一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撞见男人早出晚归的身影。 倒是有一件事,让褚易富和沈斛骏两人对孔廷尉改变了看法,其实他们回头看看,那日他们趁机下降了米价,来米行的官差也并未收之前的高额赋税。 而此次,孔廷尉居然亲自来和他们一起开河修库来了。 甚至干的活,比他们还多还累啊! 这倒让他们对孔廷尉心生了敬畏之意。 开河修库的工程完工的第五日。 被褚天毅叨叨絮絮了多次想请孔兄喝酒的事,总算在今日如愿实现了。 现在的时头已到了夏尾,正临近秋高气爽的时候。 他先约了阿兰妹妹,几人在望悦酒楼入了坐。 待褚天毅将孔丘泯和冯桢的酒斟满后,他准备敬酒之际。 突然,酒楼内冲进了五六位笑声癫癫的婆子。 只见她们步停在堂内,向在坐的所有男人们溜溜的扫视了一眼,最终,目光纷纷落在了孔廷尉身上。 “哟!孔廷尉果真在这喝酒啊!”一位微胖的婆子龇牙咧嘴的笑着,走到了孔丘泯身边介绍自己道:“老身是樊羊名嘴的王媒婆,孔廷尉不知,老身找您找的可辛苦了,据老身所知,孔廷尉这般年纪还没成家吧?嘿嘿!” 孔丘泯端起的酒杯又放了下,他不言而厉的眼色看了看这位啰嗦的婆子。 王婆一触碰到孔廷尉威慑的目光,顿时心跳慢了半拍,一时愣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宴荷早前就听闻王婆这几位媒婆子的,据传,她们在樊羊通天的本事可是有些手段的。 只要不缺胳膊少腿的姑娘们,在她们几人面前都被说的美若天仙,以至于有些男人娶回了妻子,洞房花烛的那晚,才看清了妻子相貌如何。 她看了一眼愣了愣的王婆,心知她是来给孔大哥说亲了。 “嘿嘿!”王婆尴尬的一笑道:“孔廷尉莫要这样看着我,您说,老身都一把年纪了,您这样看着老身,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是啊!”旁边一位左鼻翼长痣的李媒婆插口道:“孔廷尉,您看她做什么,我对您说啊!季家的女儿可比王婆养眼的多了,年纪轻轻的又漂亮又知书达理,还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攀高枝 冯桢和褚天毅对望一眼,暗叹这几位婆子真不知好歹。 本看着热闹的甘儿在接到孔大哥的目光后,她轻身一跃到几位婆子身后。 与她们相视笑了笑,霎时冷傲了一张脸,毫不客气的送了每人一拳。 “哎哟!”王婆一把捂住右眼,一眼眯着看向甘儿指责道:“我你这子怎么出手打人啊?” “打人怎么了?”甘儿的一副理所当然,言下之意就是她们自己送上门找打。 李婆瞧着那子应该是授了孔廷尉的意思,才敢出手的吧!她随即扯了下王婆衣袖劝道:“我们还是走吧!今日的确来的不是时候” “不走!” 王婆气一上来,就算是孔廷尉她也不怕,她今个明明是来亲的,凭什么让她受这样的待遇,她双手霸道的一叉腰,火辣辣的黑眼圈露了出来。 这让褚天毅见了,他忍不住一笑,若那黑眼圈,他最熟悉不过了,每次都是拜瘦子所赐。 今日,他终于有幸看见她在他面前赏给别人了,着实痛苦。 甘儿一听褚天毅的笑声,忙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悻悻得闭上了嘴巴。 沈宴荷看着王婆的架势是想誓不罢休,她忙起身,笑了走到王婆她们面前淡淡道:“王婶子,你别看这位妹妹瘦瘦弱弱的,其实她身手不凡,想必您刚刚也见识过了,再执意闹下去,背后损的倒是自己的名声” 王婆刚刚进来还没注意看。原来娑衣阁的云老板也在这里。 她听了这一番话,顿时将甘儿抛出了脑后。她想到了云老板好像是位未曾出嫁的老姑娘。 今日又与孔廷尉他们在一起。 莫非? 她总算识趣的笑了笑道:“哟!看来孔廷尉心里面已经有人了,好吧!算我们白为孔廷尉操了这份心。白走一趟了” “呀!走吧!走吧!”五位婆子口杂多舌的着,还不嫌丢死人呐!她们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着,她们风风火火的来,各自捂着脸叽叽喳喳的走。 没一会儿,酒楼内安静了下来。 褚天毅不知何时又拿了两坛珍藏已久的女儿红出来,身后还跟随了两位伙计也分别拿了六坛女儿红。 他甚是爽快的将酒放在桌子上,对冯桢和孔丘泯开怀一笑,接过了伙计递来的一坛女儿红,看都没看一眼丢到了甘儿手里。 甘儿捧着酒坛。想又没想又丢回给他了。 褚天毅笑道:“怎么?瘦子不会喝酒?” “谁我不会啊!?”她着故作酒量很好的样子,看了看她孔大哥。 孔丘泯自那群媒婆出现后,就一直寡言不语,就连沈宴荷一时也未能看出孔大哥在想些什么? 冯桢帮褚兄弟和甘儿打圆场道:“要不,甘儿就喝一口,证明给褚兄弟看看你能喝酒不就成了” 一听。 沈宴荷笑了笑。 孔丘泯跟着她一笑道:“冯兄弟的有道理” “那可不行!”褚天毅不认帐,他虽在武艺上打不过瘦子,不过,今日是酒量上。他还指望着能胜她一回呢! 反正她也不像位女孩子,大不了喝醉了,他背她回去就是了。 甘儿被褚天毅一闹,有些不耐烦。她接着抢回酒坛道:“喝就喝!谁怕谁啊!” “爽快!”难得褚天毅如此赞她的女中豪杰的真性情。 “那云姑娘呢?”冯桢扭头看着沈宴荷问。 “我…” “宴荷…” “阿兰妹妹…” 她话还没完,孔丘泯和褚天毅齐声打断了她,褚天毅一看孔兄道:“还是孔兄先” 孔丘泯顿了顿也不谦让直言道:“宴荷非有甘儿深厚功力。喝酒就免了!” “好!好!”褚天毅亦是如此希望。 席间,他们开怀畅饮。把酒言欢!甘儿功力好不差,但酒力实在不敢让褚天毅恭维。 而对于多年没碰过酒这东西的孔丘泯。一坛酒下肚,酒量犹如当年。 他们整整喝了一个时辰。 酒席结束时,喝上瘾了的甘儿醉醺醺的围着褚天毅身边,还在向讨着酒喝。 “别闹!”他也有些入醉,看着甘儿时,一下看成了双影人,一下又看成了阿兰妹妹。 看了最后一眼,他一趴在了甘儿身上回想阿兰妹妹心里的人不是他,他心痛的紧搂住怀里的人儿道:“你别走!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甘儿听愣了愣一晃脑傻傻笑了笑道:“你骗谁呢?就凭你,也能守护的了我甘美娇,不需要!不需要” 酒楼内伙计见公子八成是喝醉了,他们互递了一个眼色,走来了两位伙计一人扶着公子,一人扶着甘左监上楼歇息去了。 冯桢红光满面的脸上,微微有了些醉意。 沈宴荷吩咐伙计也一起扶了冯刺史去歇息,她坐到孔丘泯身旁问道:“孔大哥你怎么样了?” “还能喝!”孔丘泯笑了看看她,抬手将盅内仅剩的一口酒饮下了肚。 “我扶你去歇息吧!”她一听就知道孔大哥在谎话,只不过相较褚大哥他们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罢了。 她扶着孔丘泯上了楼,今日的酒宴才算结束了。 晚些的时候,喜巧找来了望悦酒楼。 由她家姐照看孔公子,她去照顾甘儿了。 白日里王婆子想给孔廷尉的亲的事,一传了出去,自然成了饭后常谈。 褚府正厅。 褚易富负手在夫人季氏面前晃来晃去走个不停。 季氏看的乏了,起身问他道:“老爷,有什么事儿,你能不能坐下来,我们好好商量?你这样走来走去的,看的我头都晕了” “夫人!”褚易富思虑了左右,决定还是坦白和夫人,他道:“那个孔廷尉可真不是一般的人物,从前他收了魏刺史,嘿!我还觉得是有苏世子出手相助,没想到啊!他的智谋和严苛,非苏世子能比啊!” “那又能怎么样?你好好的做你的生意,他难不成还把你给吃了?”季氏道。 “吃不了也捞不到半好处!”他见夫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想和她也不通,他只道:“孔廷尉可是高枝啊!你,若我们能攀上他那根高枝,好歹我们褚府和朝廷也有那么丁关系了,这地位不也提上来了吗?再,孔廷尉现在可是全樊羊名望人物,那我们脸上跟着有面子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被抓 季氏仔细一琢磨,觉得他家老爷的还真有儿道理。 就不知他们想攀的高枝,女儿希仪会不会看上? 要知道,那位孔廷尉的相貌远不及毅儿生的俊朗,女儿眼光高,若看见了一个比他哥长的还粗犷的,岂不是又得怪他们了。 她还是左右犹豫这根高枝,攀的到底值不值得。 “呀!你还在想什么?如今整个樊羊,哪家不想将女儿嫁到狱史府?要不?我们这就去问问希仪,探探她是什么想法?” 褚易富脾气火爆,性子也急,不等夫人回个准话,他朝着厅外走去了。 “老爷!”季氏跟上他身后劝道:“依我看,我们还是先问问毅儿吧!上次开河修库的时候,我瞧毅儿和孔廷尉走得近,他们关系应该不一般,你,若那孔廷尉心里面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了,怎么办?” 褚易富停住了步子,没好气的看他夫人一眼道:“就你想得多,老夫就不相信,樊羊州城内,有谁家的女子能与我褚易富的女儿媲美” 两人各持各自的想法,去女儿院子的一路上,他们还不时的拌着嘴。 褚府千金眼光品味高,那是在府中众所周知的。 少爷算是相貌堂堂吧!到了姐嘴里,却成了不过是平庸之色,府中家仆丫头婆子们,反正是搞不懂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褚易富和季氏到了女儿住的嬉院。 一进院门,远远便见一位娇影坐在池塘边的秋千上。荡来荡去好不乐呵,他们走了过去。 “爹娘!” 褚希仪甚少见到她爹主动来院子里找她,老爹平日里忙着生意,白日都见不着人影的。 她高兴的揽住她爹娘的胳膊问道:“怎么?你们有什么好事找我?” 季氏笑应着头,她向褚易富递了个眼色,示意还是你,有哪家女方主动去亲的,她可不出口。 “希仪啊!”褚易富叹了声道:“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div style="margin:p 0 p 0">,心里可有什么喜欢的人呐?” 她想了想道:“目前还没有,怎么了?” “那你觉得孔廷尉人怎么样?”他直白问。 出乎两老意外的是。褚希仪在听见孔廷尉这个人时。娇容上竟露出羞涩垂了头笑了笑。 上次开河修库的时候,她去给哥哥送茶,略略谋过一见面。 虽他相貌确实没哥哥长的俊,但他的气魄是她一直求而不来的。 再。或许现在整个樊羊的姑娘都想嫁给他。她又何其不想呢!只是身为女儿家不好吐露心声。憋在心里罢了。 “呵呵!懂了,褚易富朝他夫人得意一笑,明白了女儿心思。他道:“仪儿别担心!这事,就包在爹身上了” 褚老爷此话一出,在女儿面前,就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待褚天毅回到了府中。 季氏觉得此事还是有些不妥,如是,她全盘告诉了儿子。 他一听,毫不犹豫的反对,殊不知他老爹竟会有这种打算,他不由得想起了阿兰妹妹。 就算他不愿意将阿兰妹妹和孔兄想到一块去,也不同意老爹擅作主张,攀上一门有始无终的婚事。 确实,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褚老爷心中打算的,老爷也并非会如他的愿,让他想不到的事,还在后头呢! 就在他带着厚礼步入沈斛骏后尘,去了狱史府借拜访之意谈及婚姻之事,这话一出,不料,被左监大人赶出来了。 过了几日后。 这日,娑衣阁内客落满坐,忙的让沈宴荷无暇顾及分心想些别的事。 前堂内,看料子的看料子,排着队等着量身尺寸的客人也排到了门外。 这时,一群姑娘堆里挤出了一名伙计,只见他行色匆匆的慌慌张张朝柜台的方向望去了一眼。 没见着姐的身影,他进了堂内,随意抓住正忙得不亦乐乎的牛九问道:“你家云老板人呢?” 牛九瞧着来人好像有儿眼熟,似是在哪见过,他心下一想便道:“云老板在尺房里?” 伙计放开了他,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下走进了尺房,一见沈宴荷身影,两步走到她面前道:“姐,您去刑狱大牢替老爷求求情吧!老爷他…他被抓了” “你什么?”沈宴荷听了,手里握的尺子不禁滑落,爹爹被抓了?她第一念头想到了问:“我娘知道此事吗?” 伙计皱着一张苦瓜脸道:“夫人还…还不知,我不敢回府,就直接来姐这里了” 她稍稍放了心,转而看向伙计问道:“我爹犯了什么事?” 刘沅在一边听了,也是十分震惊,虽老爷对姐不疼不爱的,但他从来没想过,老爷竟有一日被官府的人带走。 “卖假酒伤人性命!”伙计低着头接着道:“还有,还有褚老爷也一连被抓了…” 沈宴荷不等他完,丢下了手中的活儿,在纷纷不解的目光中,走出了娑衣阁。 刘沅不放心,他也跟着一道去了刑狱大牢。 沈家的生意一向以米粮为主要,从不曾听过她爹做过买卖酒的生意。 她心里是疑惑的,可一想刑狱大牢那地方,是孔大哥的地方,既然她爹被抓到刑狱大牢了,看来她爹的罪名是名副其实的。 沈宴荷和刘沅他们到了刑狱大牢外,她走近守在牢外的铁卫道:“请问孔廷尉可在牢中?” 铁卫看了她一眼道:“在” “还烦请铁卫大哥进去通报孔廷尉一声!”她道。 “你稍等片刻!”铁卫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便进了刑狱大牢。 一会儿。 孔丘泯从牢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甘儿。 他看着沈宴荷,心中早已猜知她定会来这里,他走到她面前,将话在了她前头道:“沈伯父和褚伯父以卖假酒案被抓,确实属实” 沈宴荷头,自然是相信他的话的,一直以来,沈家的生意,她从不过问,她只知她爹主要经营米行。竟不知还私下做着酒的买卖。 “两家的酒都害人性命了?”她问。 孔丘泯顿了顿没立即回话。似乎事情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他只道:“褚酒害了几人性命,沈伯父应该算是帮凶吧!” “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我爹?”她就想问问她爹为何要瞒着她娘亲做成害人性命的事来。 孔丘泯头,示意铁卫放她进去。 甘儿见沈姐姐低着头。容上难掩失意。她担忧的看向她孔大哥。想到前些日子褚老爷还带着厚礼去狱史府的事,没想到今日就被抓了,想必此刻。褚天毅还不知情吧! 沈宴荷走进了刑狱大牢铁门,扬眼便见两边排列一间间牢房。 牢房内的囚犯一听见外面有动静,纷纷爬起了身贴到牢房木柱子上向外张看。 他们凶神恶煞的面孔,此刻对于沈宴荷来,倒不成畏惧。 她在那些人中,寻着她爹的身影,在走到最里面两间时,看见两道背朝外的身影静静的坐着。 “爹!”她轻轻唤了声,语气中并无责怪。 沈斛骏一听见是他女儿的声音,惊的转过身愣了愣,此时的他,在女儿面前哪有一位做父亲的威严。 他没想到啊!他走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第一个来牢中看他的,竟是他平日里不疼不爱的女儿。 “你来做什么?”他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语气中听得出,他爹并不想看见她。 沈宴荷看了看同样落魄的褚伯父,低声回答他爹的话道:“我来替娘亲来看看您” 一提起她爹娘,沈斛骏一下急了起身走到她面前劝道:“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对你娘漏嘴,你等会出去了,就回府中一趟,对你娘亲,就我临时去豫州谈生意去了,你也放心吧!你爹我没什么事,过了几日,就会被放出去的” “爹何时做起酒的生意了?”她不应反问道。 沈斛骏被她一问,显然愣了愣,半响,他回去看了一眼褚易富,叹道:“这事你就别问了,不是什么大事情啊!” “怎么不是大事情了!”沈宴荷逼视着她爹道:“都闹出人命了,您人也进来了” “进来了又如何?”一旁的褚易富听了,人虽已进了牢中,脾气还是难以改改。 他怒道:“你以为姓孔的能拿我怎么样?他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了,他竟还这样对待我,枉我对他的一番赏识” 沈宴荷淡淡看了看火爆脾气的褚易富,道:“褚大哥若是知道了他一直钦佩的爹,如今被关进了刑狱大牢,他会怎么想?您还是反思反思吧!” 着,她接着对她爹道:“爹,关于假酒害人性命一案,你还是主动对孔廷尉招了吧!他…他或许还能饶过你这一回” “省省吧!让他查吧!想必也查不出什么来,再,求他?”沈斛骏甚感好笑的笑了笑道:“我沈斛骏一辈子谨谨慎慎做着生意,到头来,却 落在了他手里,孔廷尉铁面无私啊!他就是喜欢你,也不会为了你,妄自放我一条生路吧!” “爹!” 孔丘泯进了牢房,一眼便见沈斛骏对着宴荷背过了身去。 他默视着她,他一向公私分明,纵使他知她心里所想,但对于假酒害人性命一案,他现在还不能做到让她满意。 沈斛骏无论他女儿了什么,就是听不进去。 出了这种事,沈宴荷走时,都不知该和孔大哥些什么。 一回娑衣阁。 她便让刘叔备了马车,她急着去沈家,她此时此刻心心念念想见的人,莫属她娘亲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重任 季氏把话一完。 褚希仪娇容上的难受显而易见,她自顾转过身就走。 “你走错了!”季氏拉回失了魂的女儿,现在哪里都可以去,唯独那刑狱大牢的门不可以进。 褚天毅何时见过她妹妹像今日这般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事发生,既然娘不愿意,他暂且憋在心中不问便是。 将她们送回了府中,他倒也没问起他爹。 褚府的酒窖并非开在望悦酒楼,故而,酒窖里出了事,褚天毅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也是自然的事。 但纸始终都是保不住火。 这日下午。 望悦酒楼前,就来人闹事了,不稍片刻的时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行,被这一片哄闹哭啼啼的动静,纷纷吸引围观了上来。 褚天毅听了伙计禀报,下了楼走到堂内,便已见有几位彪悍的壮丁带着两位姑娘在一群议论声中,请大伙论个理。 他看了一眼丢下饭菜空无一人的堂屋,沉声问身旁的伙计道:“怎么回事?” “的也不知!”伙计如实回道:“他们只让我们关闭了酒楼,以免日后再伤他人性命” “伤他人性命?”褚天毅重重复述了这几个字眼,笑话!他的酒楼何时伤过他人性命了。 “龟孙子快出来!你老子都被抓了,难道你还想做缩头乌龟吗?”外面其中一位彪悍在大喊。 “他在什么?”褚天毅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听到荒谬之语。扭头又问向紧随身后的伙计。 “你老子,公子的老子不就是老爷吗?老爷被抓?”伙计话一出口顿觉不对,忙闭上了嘴巴。 褚天毅从伙计身上收回目光,他一脚踏出门外,直勾勾的打量着,在他家酒楼前放肆的几位彪悍和两位姑娘。 他目光停留在两位约十岁的姑娘身上顿了顿,见她们清素的一张脸上淡白无血色,又哭红了一双眼。 他沉色走到几位彪悍面前拱手道:“几位】】】】,<div style="margin:p 0 p 0">兄弟,有话进酒楼内好好,兄弟我并非不讲理。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们做主” “你替我们做主?”一位身穿褐色的彪大汉冷笑一声问道:“你能做的了你老子的主?” 问完不等褚天毅回答。他转过身告知上前围观的百姓们道:“褚府人前做着正正当当的生意,殊不知背地里却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他老子卖假酒害死了我大哥不,儿子还一脸死不认账。你们。这样的酒楼。你们以后还敢放心的去喝酒吃饭吗?” 底下立即一片赞同指责声。 褚天毅听了这样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他回想在刑狱大牢外遇见了他娘和妹妹的情景,难道?她们已经知道了此事。 这一刻。犹如他的人生已在悄悄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恍然他一下成熟明白了很多,领悟到他爹若有一日不再打理这些生意,他又将如何… “公子?”伙计唤了声陷入沉思的公子,意思是现在该怎么办? 这样被他们一闹,肯定会影响生意的。 褚天毅没理他,他爹不久前确实经营了一家酒窖,他是知道的,只因他爹一直从不让他插手酒窖的事,所以,对那边他很少去露面。 “你们静一静!”他看了看两位依旧哭啼啼的姑娘道:“公道自在人心,既然褚家的酒窖做出害人性命之事,孔廷尉那里定当…给你们一个法” 几位彪悍见搞臭望悦酒楼的目的已达到,他们才肯罢休,对于孔廷尉会还他们一个公道,他们必然是相信的。 等到众人已走,褚天毅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刑狱大牢。 他站在牢前,端望着这个他一辈子都不想涉足的地方,今日看来,他想不进去都不行了。 走近了铁卫,他问道:“请问孔廷尉在吗?” “在的!”铁卫见褚公子脸色似乎不太好,他一如前几次答了话,就准备进去通报一声。 不料,褚天毅道:“我自己进去吧” “褚公子?”铁卫目光跟随着他走去,还是头一回见褚公子稳重的身影,心想褚公子心中果真装着心事。 他开门之际,正巧孔丘泯也开门外出。 甘儿望了褚天毅一眼,转而看了看她孔大哥,不必多问,也心知褚天毅今日为何会踏入这里了。 “听我爹被抓在里面!”他语气略显沉沉的问。 “嗯!”孔丘泯看着他道:“乙六排十号” “谢了!”褚天毅轻声谢过,低着头与孔丘泯和甘儿擦身而过,走去了乙六排十号牢房。 牢房里并没看见之前的沈斛骏身影。 褚易富微显狼狈的倚坐在墙上,脑子里回想着一些事情。 他一听门外有脚步的动静,一醒神忙朝站在牢外的身影望去,他见是毅儿竟然也来了,顿时暴跳如雷道:“你这个不孝子,你没事来这里做什么?有这个时辰应该多花些心思在生意上面” 褚天毅沉静的目视着他爹,俊朗的脸上早已不见了,每次他爹如此训他时的嬉皮笑脸。 他问道:“你经营酒窖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为了什么?”褚易富一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他双眼瞪的滚圆,还是嘱咐道:“你不要管什么,你爹我为了扩展商行,走上了糊涂路,你啊!你赶紧的回去好好打理生意啊!你在这愣着做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不能对我如实如吗?”褚天毅怨愤的看向他爹再问道:“你想扩展生意,那你为什么去做那些害人性命之事?”他已无从质问的道:“你把你自己都搭进来了,你知道吗” “你?”褚易富被他问的一哽。半响再也不出话了,他横肉的脸上逐渐露出悔痛,想起当初接了这酒窖生意的协议,唉!是他糊涂糊涂啊!现在已无回头路可走了,那些人的的确确是他酒窖的酒害死的,他百口莫辩,除了认罪,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他慢慢转过了身去,对他儿子招招手叹道:“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了,这地方不是你该来了。回去!回去把属于咱家的生意打理好。就算是死,我也无憾了” “爹!” 他一拳打在牢房木柱上,痛声沉吟。 褚天毅陪他老爹隔着一道牢门,默默望着那道老态龙钟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才转身离去。 他茫目的走在街道上。 不知不觉走到了娑衣阁门前。他本想进去找阿兰妹妹话。可一想到他爹害人性命这种事,他顿了顿打消了念头。 “褚公子?”不巧,刘沅却看见了他。从前堂内追了出来。 褚天毅勉强露出了笑意问道:“老掌柜的,阿兰妹妹在娑衣阁里吧!” “唉!”刘沅先是叹了声气,后摇头道:“姐去沈家了,老爷…老爷出事了” “什么?”他一听沈老爷也出事了,他皱眉想了想问:“老掌柜的,沈老爷难道也是因酒案?” “嗯!” 褚天毅见老掌柜的痛心的头,心中不免又担心起了阿兰妹妹。 “唉!姐可不容易啊!”刘沅脸上的愁容一直没舒展过。 “老掌柜的莫要难过了!”他劝慰了一句道:“我爹他…” “嗯?”刘沅抬头看他。 “哦!没什么!”他思虑后决定不再提此事。 告辞了老掌柜的,他并未急着回府,他身为褚家的长子,连自家的产业都没尽职尽责的做好。 他现在有何颜面回去见他娘。 待他心事重重回去了冷冷清清的酒楼,他便嘱咐伙计回府向夫人招呼声,就他近两日歇在酒楼里了。 沈家。 沈宴荷去了她爹的书房,并没找到有关酒窖之类的生意签录。 虽她从不过问沈家的生意情况,但据他所之,她爹每做过的一行生意都会记录在那本签录上面。 只要她找到了那本签录,就算她爹到了现在还守口如瓶,她也能得知酒窖这行生意所来之处了。 让她颇感失望的是,最终都未能找到这本签录。 这日晚上。 她陪着她娘亲起时候的趣事,她一直静静的听着,她娘亲口口声声都不离她爹的话语。 她也不知她能不能瞒着她娘亲,到她爹出狱的那一日。 樊羊内,随着褚沈两家酒窖害人性命一事,越传越传遍了半个州城。 自然,两家的生意从以往的红红火火,到现在的一落千丈。 五日过去了。 褚府的米行一家紧接着一家关了门。 随之,沈家的米行也关了门。 望悦酒楼已连续六七日没了客到喝酒吃饭,开始还能见得的几位熟人,现在也不见身影了。 堂内的伙计们纷纷摇着头,皆有了想主动退辞的想法。 正当他们想去公子那里请辞时,这时,门外总算走进了一位客官。 甘儿一身女装踏进堂内,看了一眼朝她走近的伙计,不等他开口她便问:“你家公子人呢?怎么不见出来招待” “公子在二楼呢!”伙计笑着指指二楼道:“公子指不定又在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嗯!”甘儿不再理会他们,扫了空无一人的堂内一眼,走上了二楼阶梯。 她一上了二楼。 果真见褚天毅一人在喝着闷酒,她不声不响的朝他走去,俨然不像从前那个在他前面或是冷傲或是顽皮的瘦子。 她一把拿过他手中酒盅道:“我你能不能有儿出息,你爹被抓在牢内,可能以后永无赦放之日,你倒好,你还在这里喝酒” “给我!”褚天毅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伸出手讨酒盅。 甘儿没好气的瞪着他道:“你给你就给你啊!”她罢!见他低着头没回应了,故将酒盅放在了桌子上道:“孔大哥查出一线索了,你爹就在不久前接了酒窖的生意,是受了利用” “利用?”褚天毅抬起醉醺醺的头看着她,觉得她的有道理。 她一瞧他竟变成了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又拿起了那一半盅未喝完的酒水,泼在了他脸上。 只要她找到了那本签录,就算她爹到了现在还守口如瓶,她也能得知酒窖这行生意所来之处了。 让她颇感失望的是,最终都未能找到这本签录。 这日晚上。 她陪着她娘亲起时候的趣事,她一直静静的听着,她娘亲口口声声都不离她爹的话语。 她也不知她能不能瞒着她娘亲,到她爹出狱的那一日。 樊羊内,随着褚沈两家酒窖害人性命一事,越传越传遍了半个州城。 自然,两家的生意从以往的红红火火,到现在的一落千丈。 五日过去了。 褚府的米行一家紧接着一家关了门。 随之,沈家的米行也关了门。 望悦酒楼已连续六七日没了客到喝酒吃饭,开始还能见得的几位熟人,现在也不见身影了。 堂内的伙计们纷纷摇着头,皆有了想主动退辞的想法。 正当他们想去公子那里请辞时,这时,门外总算走进了一位客官。 甘儿一身女装踏进堂内,看了一眼朝她走近的伙计,不等他开口她便问:“你家公子人呢?怎么不见出来招待” “公子在二楼呢!”伙计笑着指指二楼道:“公子指不定又在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嗯!”甘儿不再理会他们,扫了空无一人的堂内一眼,走上了二楼阶梯。 她一上了二楼。 果真见褚天毅一人在喝着闷酒,她不声不响的朝他走去,俨然不像从前那个在他前面或是冷傲或是顽皮的瘦子。 她一把拿过他手中酒盅道:“我你能不能有儿出息,你爹被抓在牢内,可能以后永无赦放之日,你倒好,你还在这里喝酒” “给我!”褚天毅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伸出手讨酒盅。 甘儿没好气的瞪着他道:“你给你就给你啊!”她罢!见他低着头没回应了,故将酒盅放在了桌子上道:“孔大哥查出一线索了,你爹就在不久前接了酒窖的生意,是受了利用” “利用?”褚天毅抬起醉醺醺的头看着她,觉得她的有道理。 她一瞧他竟变成了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又拿起了那一半盅未喝完的酒水,泼在了他脸上。(未完待续。) ps:年底太忙,自认码字不在状态,闲暇之余会改文,有意看的亲,可以缓缓,不管怎样,还是想求个支持! 第六十三章 主意 虽她从不过问沈家的生意情况,但据他所之,她爹每做过的一行生意都会记录在那本签录上面。 只要她找到了那本签录,就算她爹到了现在还守口如瓶,她也能得知酒窖这行生意所来之处了。 让她颇感失望的是,最终都未能找到这本签录。 这日晚上。 她陪着她娘亲说起小时候的趣事,她一直静静的听着,她娘亲口口声声都不离她爹的话语。 她也不知她能不能瞒着她娘亲,到她爹出狱的那一日。 樊羊内,随着褚沈两家酒窖害人性命一事,越传越传遍了半个州城。 自然,两家的生意从以往的红红火火,到现在的一落千丈。 五日过去了。 褚府的米行一家紧接着一家关了门。 随之,沈家的米行也关了门。 望悦酒楼已连续六七日没了客到喝酒吃饭,开始还能见得的几位熟人,现在也不见身影了。 堂内的伙计们纷纷摇着头,皆有了想主动退辞的想法。 正当他们想去公子那里请辞时,这时,门外总算走进了一位客官。 甘儿一身女装踏进堂内,看了一眼朝她走近的伙计,不等他开口她便问:“你家公子人呢?怎么不见出来招待” “公子在二楼呢!”伙计笑着指指二楼道:“公子指不定又在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嗯!”甘儿不再理会他们,扫了空无一人的堂内一眼,走上了二楼阶梯。 她一上了二楼。 果真见褚天毅一人在喝着闷酒,她不声不响的朝他走去,俨然不像从前那个在他前面或是冷傲或是顽皮的瘦小子。 她一把拿过他手中酒盅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爹被抓在牢内,可能以后永无赦放之日,你倒好,你还在这里喝酒” “给我!”褚天毅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伸出手讨酒盅。 甘儿没好气的瞪着他道:“你说给你就给你啊!”她说罢!见他低着头没回应了。故将酒盅放在了桌子上道:“孔大哥查出一点线索了,你爹就在不久前接了酒窖的生意,是受了利用” “利用?”褚天毅抬起醉醺醺的头看着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她一瞧他竟变成了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又拿起了那一半盅未喝完的酒水,泼在了他脸上。 “你干什么?”褚天毅抹去一脸上的酒水,站起身看着她质问。 “我干什么?”甘儿一指自己的鼻子问他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顿觉得她这样做没有错。 楼下的伙计一听楼上的公子和刚刚那位姑娘吵起来了,他们忙上楼一瞧,便见公子和姑娘两人正干瞪着大眼对小眼。 褚天毅看着意外出现在他眼前的瘦小子,本是想着阿兰妹妹和他老爹,还有他们褚家生意的心事,全归集到了她身上。 他不跟她计较,只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甘儿手一放下,也想了想自己来这里到底来干嘛来了,她不就担心他所以来看看嘛! 她佯装道:“来随意看看啊!看看你将生意做的怎么样了” “怎么样?”他满嘴酒气笑了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看我笑话。对,我记得你不是一直对讨厌嫌弃我的吗?怎么,今日不讨厌了” 褚天毅的咄咄相逼,有那么一瞬间让她后悔好心来看他了,没想到,好心却被当成鱼肝肺,是她不该来。 可就在她转身想走之际,她的胳膊突然被他拉了住,甘儿回头看他一眼,有些委屈的问道:“干嘛?我…我只是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今日我不是你眼中的甘左监,也不是你认为的瘦小子,我甘美娇仅是来关心一下朋友而已” “嗯!”他沉重的脑子里。阿兰妹妹的身影越走越远,他越想抓住,就越是抓不住,以往,他心中一有事,第一个想到的总会是阿兰妹妹。可现在。 他双臂一把搭在她瘦小的肩上道:“你别走!老爹不在身边了,日后咱们褚家的生意重任就由我褚天毅来担当了,我誓必要将酒楼的生意做好,才不会辜负老爹对我期望” 甘美娇想到做到,她从褚天毅那里回去后,便向她孔大哥请辞,暂时停职左监一职务。 孔丘泯应允了她要求。 因他心知,他对甘儿期望的这一日,应该算是来了,只要她高兴,他都会乐意成全。 故此,刑狱大牢少了一位身手不凡的甘左监,而望悦酒楼内多了一位武艺超群的女伙计。 这日,沈宴荷准备去宴祥米行帮沈家生意重振旗鼓,走在去的路上经过望悦酒楼时。 她正巧瞧见了堂内一位熟悉的身影头顶一盘菜肴,另手里和胳膊上还各拿了共四盘碟菜,来行自如的忙碌在其余的几位伙计中间。 “小姐,那不是甘儿吗?”喜巧也瞧见了堂内一抹娇小的身影,她好奇为何甘儿会在这里? 沈宴荷甚少见甘儿女儿装打扮,今日难得一见,相比平日里时而冷傲时而古灵精怪的甘儿,这身行头看上去倒俏皮温淑了许些。 虽对于褚大哥来说,褚府的生意一夜之间的遽变是他的一个劫,但总归有失必有得的。 她笑了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好!”喜巧应着便跟随她家小姐进了望悦酒楼。 伙计端着两碟菜肴从后堂出来,他一见是云老板来光顾酒楼了,他忙放下菜肴笑着招呼她道:“云老板,您可算来了,来!来!这边坐!” 沈宴荷被带到上等坐区,她望着堂中一满桌子的菜肴,不解的问伙计道:“那是准备做什么?” “哦!”伙计笑着向她解释道:“这都是甘姑娘出的主意,她说咱酒楼的生意不能一直冷淡下去,所以,她帮公子想尽了各种法子,如何能挽回以前的那些常客,并重新回到咱酒楼来喝酒吃饭。这不,她说可以用武艺与菜肴切磋,耍碟盘式花样法博得外面的眼球,让他们来咱酒楼不仅有饭酒可以吃喝,还能看些赏心悦目的新鲜玩意” 第六十四章 瞒不住了 甘美娇想着心思,漫不经心的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盘子。 不料,整日提刀的手却被小小一块碎盘片划开了一道口子,她一醒神,忙若无其事的缩回了手。 她的这一举动刚巧落入了沈宴荷眸子里。 她避开褚天毅的目光,走到了甘儿面前掏出了手绢,拿过她的手道:“都流血了,女儿家的手如同第二张颜面,哪能随意对待了” “嗯!”甘儿嗡嗡应了声垂下了头,任沈姐姐给她包扎。 沈宴荷看着她这般委屈的模样儿,笑了故问道:“甘儿妹妹心里是不是已经装了人了?放心吧!是你的,就跑不掉的” “真的?”她一抬头问道。 “嗯嗯!我何时骗过你!”沈宴荷边说着边帮她包扎好了,随之转过头便问褚天毅道:“褚大哥,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虽对于褚大哥来说,褚府的生意一夜之间的遽变是他的一个劫,但总归有失必有得的。 她笑了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好!”喜巧应着便跟随她家小姐进了望悦酒楼。 伙计端着两碟菜肴从后堂出来,他一见是云老板来光顾酒楼了,他忙放下菜肴笑着招呼她道:“云老板,您可算来了,来!来!这边坐!” 沈宴荷被带到上等坐区,她望着堂中一满桌子的菜肴,不解的问伙计道:“那是准备做什么?” “哦!”伙计笑着向她解释道:“这都是甘姑娘出的主意,她说咱酒楼的生意不能一直冷淡下去,所以,她帮公子想尽了各种法子,如何能挽回以前的那些常客,并重新回到咱酒楼来喝酒吃饭。这不,她说可以用武艺与菜肴切磋,耍碟盘式花样法博得外面的眼球,让他们来咱酒楼不仅有饭酒可以吃喝,还能看些赏心悦目的新鲜玩意” “嗯!”沈宴荷对甘儿主意露出赞赏道:“好想法,我倒有点儿期待了” “嘿嘿!”伙计挠了挠头,同样一脸的期待。 他们聊着天的说话间,不一会儿,甘儿又是头顶一盘菜肴,踩着小碎步高兴的走出来了。 “沈姐姐!”她一看见沈宴荷坐在她眼前,她意外惊喜的一激动,俨然忘了头上还顶着一碟菜,就在她利索的将手里菜肴放在桌上,头上的那碟也随着她躬身滑落了下来,摔了一地的菜油。 “哟!甘姑娘!”伙计的心也跟着一惊,他连忙跑了过去嘱咐道:“您可得小心点啊!盘子摔坏了倒没什么,千万不能将您衣服弄脏了” “知道了!”甘儿冲他笑了笑,自她来到酒楼后,这里的伙计都待她如兄弟姐妹儿好。 本离开了她孔大哥身边,她心里是极为不舍和惦记的,现在已经慢慢的习惯没她孔大哥在身边了。 可是,她一想到她孔丘泯孤身一人,心底还是很难受。 “沈姐姐!”她走到沈宴荷面前问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这了?” “碰巧路过了这,见你在,好奇就进来了!”她如实道。 听了,甘儿垂下了头顿了顿道:“我在孔大哥那里请辞了左监一职,如今刑狱大牢和狱史府就他孤身一人了,沈姐姐若有空闲,多去看看孔大哥吧!” “嗯!知道了!”沈宴荷示意她放心,虽孔大哥不得不依法抓了她爹和褚老爷。 说到底,毕竟是犯了害人性命之罪,她从无怪过他,只是她在想,等她将沈家的烂摊子收拾好了,她再去找孔大哥。 褚天毅随甘儿身后来到堂内,正当他踏进门槛的步子,在听到阿兰妹妹和甘儿谈及孔兄时,又缩了回去,随之,俊朗的脸上仅一丝的笑意也消逝不见。 沈宴荷对甘儿道:“快,听伙计说,你想了法子挽回酒楼的生意,现在眼见吃饭的时辰了,你快给我们伸展伸展武艺,让我们开开眼界” “好!”甘儿点头大喊了一声道:“褚大哥” “来咯!”褚天毅听甘儿喊他,忙收敛了思绪,一脸上的笑意端着桌子上最后一道八宝肉圆汤走了出来。 “拿给我!”甘儿走回他身边帮着他接过汤碗,碗底刚触碰到指尖,突然上抛旋在空中,而后又稳稳接在了手里。 “好!”喜巧见了顿时鼓掌,惊叹的大赞,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耍大艺的。 沈宴荷笑了笑,看着甘儿继续将桌子上的其他两碟盘,旋到食指尖上,就犹如旋了一块抹布似的,碟盘任她作为。 “好!好!”喜巧再次欢乐的鼓掌。 “我们去哪儿!”沈宴荷指了指酒楼大门处,轻着声对她道。 “嗯嗯!”喜巧点着头,她家小姐的意思她明白,忙跟着她家小姐走到了正迎客官的大门处,她们若站在这里一欢呼,保准外面的人见了,还不会被她们吸引过来。 沈宴荷人站在了大门,褚天毅目光也跟着她落在了大门处。 甘儿正将碟盘活灵活现的耍在手、胳膊、头和身上不亦乐乎,可就在她转身准备去接上旋空中时,却看见了褚天毅目光始终盯着沈姐姐,看到这,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意。 片刻的一瞬间,只因她此时此刻的迟疑,两个碟盘“啪啪”砸摔在了地上。 摔碎的碟盘溅起的碎片飞往了各处。 伙计一见,心中一咯噔,他们扭头看了看还没回过神的公子,又顺着他目光纷纷朝云老板看去,都心知肚明了。 “甘姑娘,你没事吧!”伙计们围上了她关怀的问道。 “没事!”她摇摇头,故装作不去在意的蹲身,愣了神捡地上的碎碟盘。 其实,自从褚天毅第一次去狱史府找孔大哥,实则是为了找她报一拳之仇,反而又被她痛打的那时起,她就慢慢感觉到,除了她孔大哥和苏世子,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之处了。 之后,去豫州的路上和他打打闹闹,他也始终谦让着她,相处至今,最开始不见褚大哥,她会莫名想他,到了后面一日不见,她会很烦躁。 随孔大哥去了咸笯,在大理寺中待了一段日子,她才明白,她喜欢上褚天毅那个混蛋了。 (忙成狗了,眼皮子实在是睁不开了,但又不能断更,不然会被编打死的,我明早早起修文,已订阅的亲可以刷新直接看,不用再花币币订阅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更文时,首先我要对大伙说声“抱歉”!断更许久,让支持我的亲们失望了!所以,四月份,我真的不能再继续断!本章理应是修改前面章节【攀高枝】的一章。但因为一些原因,例如:要找编解禁修改功能,可好像换编了,目前还不知该找谁;主要是更新最新章节的话,会和前面对不上,如其看不懂,倒可以将连带早已俢好的【说亲】一章回看一遍;明天会忙,晚上又要赶回老家,肯定没办法上来,只好如此了。放假期间会修好所有的章节,恢复正常更新!) 冯桢和褚天毅笑了又互递了一眼,他们暗叹这几位婆子真不知好歹,平日里乱处说亲也就罢了,今日竟胆敢打起孔兄的主意来了。 李婆一见孔廷尉对季家千金没丝毫的动容,以为是对季家的那位不满意。 她一把拉开了王婆,喜滋滋的凑近孔丘泯神神秘秘的笑道:“孔廷尉,如今这整个州城内,有哪家的府邸不想攀上您这颗高枝呐?您若看不上季家的也没关系,老身这还有好多闺秀都想嫁给您呢!像秦家的…” “哎哟…哎哟喂…轻…轻点儿” 她秦家的千金还未来及说出来,突然耳朵不知被谁拧的生疼,她一胳膊扭到身后胡乱的扑了空,开口骂道:“臭王婆子,我咒你臭脚气熏死你家老头子,还不赶快放开我,不然…” “唉我说你个乌鸦嘴…”王婆瞪着她想为自己辨白。 这时,甘儿勾起冷傲的嘴角,一眼将王婆畏惧的退避了一步,她才稍松了力道玩味的问李婆:“不然什么?” “不然…不然…”李婆向身后瞟了一双眼珠子,赫然见是一位黄毛小丫头拧住她耳朵了,她一口斥训的语气道:“你这毛儿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怎敢对老娘没大没小的,我告诉你啊!日后没人愿意娶你,可别来哭着求老娘” 甘儿一听这老婆娘竟也咒起她来了,她似不经意的朝冯桢和褚天毅的方向扫去了一眼,随之沉了黑脸迅速放开了李婆的左耳,冷“哼”一笑,紧接着,安静的二楼堂内传来了声骨头“咯吱”的声响。 “啊…啊!”李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声喊着疼,她没想到区区黄毛丫头居然是身怀武技之人,她倒也识抬举的连忙向孔丘泯求饶道:“孔廷尉,求求您让这丫头放了老身吧!都怪老身一时糊涂,答…答应了那些府邸给您说亲” 孔丘泯并未表态,足以言明这婆子可给些厉害尝尝。 如此,甘儿就更没想放开李婆之意,她抬头望了几位婆子两眼,突然笑了告知道:“我告诉你们,孔廷尉已经有心上人了,你们若再给他乱点鸳鸯,下次就不是断根骨头这么简单了” “是!是!”几位婆子异口同声的应着。 甘儿话一说完,立即扭头朝她沈姐姐瞧了去,刚巧沈宴荷听闻孔大哥已有了心上人,她心里面没由来的一阵宽慰,在甘儿俏皮的与她对视了眼,她低眸笑了笑,抬眸又巧合的对视上了她孔大哥目光。 孔丘泯微微一笑,并不否认甘儿的一番话,却是与沈宴荷错开了眸光。 她愣了愣没敢在意,转而见李婆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儿欲哭无泪,她起身向甘儿和李婆走了过去,对甘儿道:“甘儿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她们有了这次的痛训,想必日后也不会轻易的随处说亲了” “是啊!是啊!”李婆痛色之下瞧清了原来是云老板在帮她求情,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道:“多谢云老板替老身劝解,云老板说的没错,日后老身再也不敢随处说亲了,小丫头,您就行行好,放了老身这一回吧!” 甘儿没她孔大哥的吩咐,还是不想放开老婆娘。 褚天毅本是看的热闹,今日,他总算目睹了遭受瘦小子毒手的人不是他了。 他一脸的悠哉,可一见阿兰妹妹为媒婆子说好话了,他颇感有道理的起身也笑言劝道:“甘儿小姑娘就大发慈悲放了那媒婆子吧!你这般英勇武力,有谁不怕死敢娶你啊!呵呵!说不准,以后你还真得找人家给你谋门亲事呢!”说完还不忘对甘儿使了眼色。 “你闭嘴!”甘儿怒喝他。 “我…?”褚天毅顿了顿又瞅了瞅摇头浅笑的冯兄和置身事外的孔兄,一瞧瘦小子想撕了他的神情,不得已规规矩矩的闭上嘴巴坐了下来。 甘儿瞪着他的双眸愤愤的收回,随之看向沈宴荷乖巧的笑了道:“我听沈姐姐的,反正你的意思肯定就是孔大哥的意思咯!” 说着,她一把松开了老婆娘,走到了孔丘泯身边。 沈宴荷笑了笑,与几位媒婆对视了眼,也回去了桌位上。 李婆捂着胳膊俨然不想在此地多逗留一刻钟了,她低头哈腰的再次谢过了孔廷尉和云老板褚少爷,忙和几位婆子左拥右挤的匆匆下了二楼,头也不敢回的出了望悦酒楼。 婆子们一走,没一会儿,酒楼内又恢复了吃肉喝酒时的热闹。 此时,没人扰了他们决意一醉方休的兴致。 褚天毅拿了酒盅,起身向孔丘泯敬上,笑道:“近日难得这般开心,在孔兄面前倒不怕说一句实话了,往日听苏兄说孔兄是位干实事的人,那时小弟还不太相信,如今才短短过了几月,经过魏刺史一案与洪灾开河修库之事,着实令小弟对孔兄刮目相看,深感信服” 孔丘泯笑了也起身谦逊的道:“褚兄弟过奖了,在孔某看来,褚兄弟实为有胆识和敢于担当之人,开河修库倘若不是褚兄弟鼎力支持,那些贾商又岂会轻易屈服” “孔兄说的对!”冯桢赞同孔廷尉说的,并一起站起了身笑道:“除此,褚兄弟还有不欺小女子之勇,呵呵!”说着,他们三人与沈宴荷不约而至的看了甘儿一眼。 甘儿容上一娇红,干脆瘦小的身板都隐藏在了她孔大哥身后,她猜,定有呆鹅不明白话中的意思。 果真,这唯独让褚天毅看的有些莫名。 孔丘泯对视冯桢笑了笑不再明说些什么,与褚兄弟干了手中的一盅佳酿。 甘儿坐到了她沈姐姐身旁互夹着菜肴吃着,又不时的笑看他们三位爷们把酒言欢中爽快饮尽了桌上的六壶佳酿,显然不胜酒力的冯刺史微微有了些醉意。 他举起还剩下的半盅酒笑对沈宴荷和甘儿问道:“沈姑娘和甘儿要不要也来品尝品尝佳酿的一番滋味?” 褚天毅一听,还不等阿兰妹妹和瘦小子回话,他一一接过伙计递来的五坛珍藏已久的女儿红摆放在桌上,立即随手丢了一坛稳落在甘儿手里。 甘儿捧着酒坛,想都没想又丢回给了他。 沈宴荷瞧着两人一来一回倒挺有趣的,本想说的话儿也不好中断他们了。 褚天毅将酒坛再次丢进了甘儿手里,笑问道:“怎么?瘦小子不会喝酒?”(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谁…谁说我不会喝酒!”甘儿脸一红,激动的站了起来驳道,她自然容不得褚天毅小瞧了她。 沈宴荷听甘儿争强好胜的口气,她不禁望了一眼酒量甚好的孔大哥,本想帮着劝甘儿,却反道:“甘儿妹妹年纪尚轻,纵然会喝些酒,也不能没个度,这样吧!这坛女儿红,我与甘儿平分喝了,也算是不违今日把酒言欢的兴致” 孔丘泯看向她… 可她心里始终难抚孔大哥方才与她眸光错开的用意,故而,这一次她也回避了他投来的眸光。 笑了笑问愣神的褚天毅道:“褚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让伙计再上两个酒盅子来?” “好!”褚天毅依着阿兰妹妹的吩咐,嘱咐伙计去拿了两个酒盅子,被他接在了手中。 这醇香的佳酿为她斟了半盅子,正当褚天毅再为甘儿斟酒时。 沈宴荷已迫不及待的端起她的那盅酒,面向了冯桢笑道:“冯大哥,原谅宴荷不会说些酒礼的话儿,这盅我敬你,我先一干为尽了!”说着,她举杯一仰将半盅酒入了肚。 很快,烈酒穿肠的滋味让她肚腹里一阵烧热,因喝的急,呛的喉内也是烧辣的厉害。 她娇容上微微染上了红晕,忍不住有一下没一下的咳了起来。 见状,就在冯桢困惑的突然酒醒顿了顿间,孔丘泯和褚天毅已同时倒了盏茶水递近了她眼前。 沈宴荷强意压住心里随着酒力翻腾而上的难受,她略抬了抬头看了两盏茶水一眼,最终选了褚大哥的茶水。 余光下,她瞥见孔大哥依旧面不改色,也并无想将茶盏收回去的意思。 褚天毅一高兴忙叮嘱她道:“阿兰妹妹喝慢点,喝了这盏,孔兄手中还有一盏茶水呢!慢点喝” 沈宴荷又岂会听他的,她多希望这盏清淡如静的茶水,能扼灭她心底不该有的念头。 是她忘了,孔大哥曾是有深爱女子之人。 她也忘了,她本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孔大哥并非林生和荣逍,可…可现在…竟将对林生的痴念全部依赖在了孔大哥的身上,她…她心里很难受! 她借着微微的醺意,娇容上尽显苦堪的浅浅一笑,这一笑落入了褚天毅等人眼中,看的他们怔了怔。 “沈姐姐?”甘儿担心的看了看她沈姐姐,扭头又看了看她孔大哥。 “没事!”沈宴荷朝甘儿笑了笑,脑子里愈发觉得昏沉,双脚也逐渐变得轻飘了许些。 孔丘泯总算放下了茶盏,他若有所思的缓缓向她伸出了手,可见褚天毅一把扶住了她,他又如清醒般收了回去。 甘儿不满的瞪了褚天毅一眼,俨然看不惯沈姐姐一有什么事儿,他都掺和里面破坏孔大哥的好事。 “阿兰妹妹没事吧?我送你回娑衣阁!”褚天毅道。 “褚大哥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沈宴荷语意淡淡的说着,就想脱离他的怀中。 “甘儿” 孔丘泯沉稳声一唤,让她听了,步子也稍踌了踌。 “孔大哥?”甘儿看着他,却莫名的有些看不懂她孔大哥了。 他默视着沈宴荷纤瘦的背影吩咐道:“送你沈姐姐回娑衣阁” “哦!”甘儿乖乖的又瞧了她孔大哥一眼,暗想孔大哥为何不亲自送沈姐姐回娑衣阁呢?才漫不经心的撞开了褚天毅这个碍事的,忙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沈姐姐下了二楼。 两人离开了望悦酒楼,仿佛也一并牵走了留下来的人的心事。 褚天毅收回了思绪,看到同样站在此地的孔兄,顿时心中一悦道:“结识阿兰妹妹以来,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她饮酒!”他边想边笑着道:“把酒言欢,一醉方休,本该你我兄弟三人的事,继续!继续啊!” 孔丘泯点了点头。 冯桢笑了笑也坐了下来。 殊不知,三人知交对饮中,一个时辰前,有五六位婆子来望悦酒楼给孔廷尉说亲的事,早已在樊羊内不胫而走。 正如李婆子所说,如今这整个州城,有哪家的府邸不想攀上孔廷尉这棵前程无忧的高枝呐?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好歹能担待着点。 就连褚府,褚天毅的老爹褚易富,也在做着将女儿嫁到狱史府的打算。 他气沉闷闷的坐在裕厅之上,独自装着一肚子的顾虑,左思右想后还是拿不定主意。 陆氏坐于他身旁,隔了片刻就扭头瞧瞧她家老爷两眼。 她望着始终能沉得住气的老爷,这在府中倒是甚少见的,不解的问道:“老爷怎么了?总瞧你心神不宁的?” “唉!”褚易富先是感叹了声,而后也面向他夫人回道:“夫人,我在想,日子过的可真快啊!转眼,希仪该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陆氏一听她家老爷在为女儿的婚姻大事伤神,接着,她似乎更为担忧的叹声道:“是啊!希仪是舍不得她嫁,而毅儿,对于终身大事却一意孤行,向来不愿听我们的劝,非得说想娶一生中想娶的女子,反正他和沈家姑娘是不可能成的了” “嗯!夫人说得对!”褚易富点头应着,此刻不想过问儿子的事,他只征问陆氏道:“希仪的未来夫婿,夫人心里可有人选?” “这…” “爹,娘” 陆氏还未表态,门外恰时传进了褚希仪急促打断他们的唤声。 褚易富见是宝贝女儿来了,他收敛了脸上的打算,乐呵呵的起身道:“希仪来啦!来来,快到爹爹身旁来” “爹!女儿现在不想嫁人!”褚希仪一走到褚易富身边,开口就祈求着。 陆氏慈爱的笑了笑,伸指一触女儿的前额奉劝道:“你呀!千万别学你哥那一套,我昨日和蒋夫人品茶闲聊时,她道蒋贤侄早对你暗生情愫,就是你一直对人家不温不火的,每次都让他望而止步,我看呐!蒋贤侄人确实不错,忠厚老实不说,关键能扛起蒋府的生意,这点比你哥强多了,你日后嫁过去,我和你爹放心” 听了,褚希仪一翻白眼,语气里侧露不屑的道:“我才不要嫁给他,娘就省了这份心吧!”说完,她笑问褚易富道:“爹,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褚易富笑应着,突然冒出了一句问:“那希仪想不想嫁给孔廷尉啊?” 这忽如其来的一问,使陆氏和褚希仪都惊了惊。 “爹!” 甜声轻唤,让二老未从想到的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娇容上竟显露出了羞涩之色。 “哈哈!” 裕厅内传出一阵开怀大笑,褚易富满是笑意的看着他宝贝女儿,看来,还是他最懂女儿心里深藏的那点小心思。 身为过来人的陆氏,自然也看明白了,原来女儿对孔廷尉情有独钟。 “爹娘!”褚希仪一想起孔廷尉那威慑十足的魄力,娇容上更是烫的厉害,自开河修库的某一日,她有幸见到孔廷尉,就喜欢上他了。 二老得知了女儿的心意,经商定了后,还是觉得由毅儿为他妹妹牵桥搭线较为妥当。 如此一来,褚天毅醉酒回到府中,立即就被传到了裕厅。 当他老爹对他提起,欲将妹妹嫁给孔兄的想法时,瞬间,醉意浓浓的他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惊醒了过来。 他想都未想一口回拒,他不赞同不仅是为了阿兰妹妹,更不想褚府攀上一门有始无终的婚事。况且,他老爹是怎样打算的,他心知肚明。 褚易富自是不满毅儿忤逆他的决定,但好言道尽也未能换来毅儿向他点头。 他愤然甩袖离去,无论如何,他的宝贝女儿是嫁定孔廷尉了。 然而,就在褚易富静等“说亲”一事风平浪静,再选个良辰吉日,准备携厚礼去狱史府拜访孔廷尉的前一日,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并沈家也受牵连其中。 这日下午未时。 娑衣阁里里外外客来客往,看料子的看料子,询价的询价,等着量身形尺寸的来客也排到了门外。 堂内的伙计们忙的分不开神。 谁也无暇顾及正在此刻,姑娘堆里忽然挤出了一位神色慌张的小伙计,旁人只见他行步匆匆,边走还边不时的朝娑衣阁堂内瞧去。 “小姐!”他的喊声里完全失去了方寸,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妙一样。 听见的人纷纷侧回头看向他。 “小姐不好了!”他一脚跨进了门槛,苦着脸四处寻望他家小姐的身影。 牛九一听,提着三五匹布料的双手也跟着抖了抖,他看着冒然闯进来的小伙计佯装斥道:“你是哪位啊?来这瞎说什么呢?” 小伙计没寻见小姐的身影,随即目光放到牛九身上急回道:“我是宴祥酒庄的伙计,你快告诉我,小姐人现在在哪?” “在…在尺房里呢!”牛九又多瞧了小伙计两眼,宴祥酒庄可不就是沈家老爷子经营酒的庄子么?!他问道:“你不在庄子里好好干活,跑这来瞎嚷嚷什么,小姐可好着呢!” “是…是是” 小伙计三言两语和牛九也说不清,一急之下,他干脆不再理会牛九,低头移步就朝后堂走去。 “怎么了?怎么回事?”恰时,刘沅身在尺房听见了堂内杂闹哄哄,竟还有人大呼小姐不好了,他微蹙了眉头看向顿住步子的小伙计问道:“宴祥酒庄到底怎么了?你把话先说清楚” 小伙计一转身哭腔道:“老掌柜的,小的来此是想告诉小姐,老爷被官府的差爷抓走了” “什么?”刘沅一惊。 随之,沈宴荷总算出现在了小伙计面前,她虽然和刘沅同样惊诧,但到底淡然镇静了些,她并未急着问她爹犯了什么罪?而是问道:“此事,夫人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起色 甘美娇想着心思,漫不经心的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盘子。 不料,整日提刀的手却被小小一块碎盘片划开了一道口子,她一醒神,忙若无其事的缩回了手。 她的这一举动刚巧落入了沈宴荷眸子里。 她避开褚天毅的目光,走到了甘美娇面前掏出了手绢,拿过她的手道:“都流血了,女儿家的手如同第二张颜面,哪能随意对待了” “嗯!”甘美娇嗡嗡应了声垂下了头,任沈姐姐给她包扎。 沈宴荷看着她这般委屈的模样儿,笑了故问道:“甘儿妹妹心里是不是已经装了人了?放心吧!是你的,就跑不掉的” “真的?”她一抬头问道。 “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沈宴荷边说着边帮她包扎好了,随之转过头便问褚天毅道:“褚大哥,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嗯!阿兰妹妹说的没错!”褚天毅回想那日甘儿表露真情之下对他说的那番话,再加上在他最艰难无助的时候,有她不离不弃陪伴在身边,想明白了心里多少存有感激之意,而他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你的手没什么事吧!来,我看看伤口” 自褚家遭遇突来的变故,褚天毅决定重新振作之后,似乎脾性和话语行事举间都沉稳了许多。 甘美娇一双泪莹灵气的眸子盯着她褚大哥不可置信,前一刻还对她不闻不问的,这就…,好似她还未听懂她褚大哥刚刚对她说了什么。 褚天毅见甘儿一副泪眼汪汪的呆娇模样望着他,嘴角轻勾一笑,紧接着在甘儿面前蹲下了身,也不管甘儿作何反应,一把握住了她的纤瘦玉手,入目便见食指中腹处艳红的鲜血染红了白手绢儿。 “褚大哥,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这小小一道伤口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的,我以前跟着师父学武时,吃的苦头可比这大的多了,我也挺过来了,所以我相信褚大哥也一定能挺过来,日后将你们褚府的生意做的更好” 甘美娇关怀入微的说完,却瞧她褚大哥半响不语,以为是自己又说了不该伤褚大哥的话,她忙急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不想看见褚大哥消沉下去,如果能回到以前经常拌嘴的时候多好” 听了,沈宴荷被甘儿又急又娇羞的样儿给逗笑了,如此看来,甘儿妹妹为了褚大哥连往日里冷傲古怪的脾性都改了,褚府算是因祸得福了,实在不失为一件喜事。 自然她怎能还在此妨碍他们,想着,她随即走回了喜巧身边。 “小姐!”喜巧高兴的唤道。 “嗯!”沈宴荷应了声,示意喜巧莫要再说什么,并朝堂内正发愣的伙计们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都散了吧! 待他们一一散去。 褚天毅扶起甘儿道:“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甘美娇打断他道。 “嗯!”褚天毅笑了点点头,拇指轻抚着甘儿食指伤口处。 “太好了!褚大哥,以前是我不好,不该事事针对你,我保证,我日后只会对褚大哥一个人好,一心一意…唔唔” 甘美娇瞳孔遽然放大,目不转睛的看着近眼前的一张俊朗的脸,她感受着唇上麻酥酥的轻吮,略为黝黑的娇容上忽变得红扑扑。 片刻后。 褚天毅离了甘儿双唇道:“以后进后厨和端菜这些活儿,你别去做了,你这伤口要抹点药,才好的快些,来,我们先上二楼” “好!听褚大哥的!”甘美娇任由褚天毅扶着她上了二楼,又随着他将食指上伤口上药重新包扎了一遍,事过半个时辰,一颗心总算安落了下来。 这日午时,稍过一刻。 沈宴荷和喜巧将后厨里,先前甘儿和厨子们早已备好的菜肴,都一一分别端上了几桌。 喜巧便站到了楼梯口处对着二楼喊道:“甘儿姑娘,这些菜肴都摆好了,你和褚公子都下来吧!我急着想看你的武艺表演呢!” 冯桢和褚天毅笑了又互递了一眼,他们暗叹这几位婆子真不知好歹,平日里乱处说亲也就罢了,今日竟胆敢打起孔兄的主意来了。 李婆一见孔廷尉对季家千金没丝毫的动容,以为是对季家的那位不满意。 她一把拉开了王婆,喜滋滋的凑近孔丘泯神神秘秘的笑道:“孔廷尉,如今这整个州城内,有哪家的府邸不想攀上您这颗高枝呐?您若看不上季家的也没关系,老身这还有好多闺秀都想嫁给您呢!像秦家的…” “哎哟…哎哟喂…轻…轻点儿” 她秦家的千金还未来及说出来,突然耳朵不知被谁拧的生疼,她一胳膊扭到身后胡乱的扑了空,开口骂道:“臭王婆子,我咒你臭脚气熏死你家老头子,还不赶快放开我,不然…” “唉我说你个乌鸦嘴…”王婆瞪着她想为自己辨白。 这时,甘儿勾起冷傲的嘴角,一眼将王婆畏惧的退避了一步,她才稍松了力道玩味的问李婆:“不然什么?” “不然…不然…”李婆向身后瞟了一双眼珠子,赫然见是一位黄毛小丫头拧住她耳朵了,她一口斥训的语气道:“你这毛儿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怎敢对老娘没大没小的,我告诉你啊!日后没人愿意娶你,可别来哭着求老娘” 甘儿一听这老婆娘竟也咒起她来了,她似不经意的朝冯桢和褚天毅的方向扫去了一眼,随之沉了黑脸迅速放开了李婆的左耳,冷“哼”一笑,紧接着,安静的二楼堂内传来了声骨头“咯吱”的声响。 “啊…啊!”李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声喊着疼,她没想到区区黄毛丫头居然是身怀武技之人,她倒也识抬举的连忙向孔丘泯求饶道:“孔廷尉,求求您让这丫头放了老身吧!都怪老身一时糊涂,答…答应了那些府邸给您说亲” 孔丘泯并未表态,足以言明这婆子可给些厉害尝尝。 如此,甘儿就更没想放开李婆之意,她抬头望了几位婆子两眼,突然笑了告知道:“我告诉你们,孔廷尉已经有心上人了,你们若再给他乱点鸳鸯,下次就不是断根骨头这么简单了” “是!是!”几位婆子异口同声的应着。 甘儿话一说完,立即扭头朝她沈姐姐瞧了去,刚巧沈宴荷听闻孔大哥已有了心上人,她心里面没由来的一阵宽慰,在甘儿俏皮的与她对视了眼,她低眸笑了笑,抬眸又巧合的对视上了她孔大哥目光。 孔丘泯微微一笑,并不否认甘儿的一番话,却是与沈宴荷错开了眸光。 她愣了愣没敢在意,转而见李婆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儿欲哭无泪,她起身向甘儿和李婆走了过去,对甘儿道:“甘儿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她们有了这次的痛训,想必日后也不会轻易的随处说亲了” “是啊!是啊!”李婆痛色之下瞧清了原来是云老板在帮她求情,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道:“多谢云老板替老身劝解,云老板说的没错,日后老身再也不敢随处说亲了,小丫头,您就行行好,放了老身这一回吧!” 甘儿没她孔大哥的吩咐,还是不想放开老婆娘。 褚天毅本是看的热闹,今日,他总算目睹了遭受瘦小子毒手的人不是他了。 他一脸的悠哉,可一见阿兰妹妹为媒婆子说好话了,他颇感有道理的起身也笑言劝道:“甘儿小姑娘就大发慈悲放了那媒婆子吧!你这般英勇武力,有谁不怕死敢娶你啊!呵呵!说不准,以后你还真得找人家给你谋门亲事呢!”说完还不忘对甘儿使了眼色。 “你闭嘴!”甘儿怒喝他。 “我…?”褚天毅顿了顿又瞅了瞅摇头浅笑的冯兄和置身事外的孔兄,一瞧瘦小子想撕了他的神情,不得已规规矩矩的闭上嘴巴坐了下来。 甘儿瞪着他的双眸愤愤的收回,随之看向沈宴荷乖巧的笑了道:“我听沈姐姐的,反正你的意思肯定就是孔大哥的意思咯!” 说着,她一把松开了老婆娘,走到了孔丘泯身边。 沈宴荷笑了笑,与几位媒婆对视了眼,也回去了桌位上。 李婆捂着胳膊俨然不想在此地多逗留一刻钟了,她低头哈腰的再次谢过了孔廷尉和云老板褚少爷,忙和几位婆子左拥右挤的匆匆下了二楼,头也不敢回的出了望悦酒楼。 婆子们一走,没一会儿,酒楼内又恢复了吃肉喝酒时的热闹。 此时,没人扰了他们决意一醉方休的兴致。 褚天毅拿了酒盅,起身向孔丘泯敬上,笑道:“近日难得这般开心,在孔兄面前倒不怕说一句实话了,往日听苏兄说孔兄是位干实事的人,那时小弟还不太相信,如今才短短过了几月,经过魏刺史一案与洪灾开河修库之事,着实令小弟对孔兄刮目相看,深感信服” 孔丘泯笑了也起身谦逊的道:“褚兄弟过奖了,在孔某看来,褚兄弟实为有胆识和敢于担当之人,开河修库倘若不是褚兄弟鼎力支持,那些贾商又岂会轻易屈服” “孔兄说的对!”冯桢赞同孔廷尉说的,并一起站起了身笑道:“除此,褚兄弟还有不欺小女子之勇,呵呵!”说着,他们三人与沈宴荷不约而至的看了甘儿一眼。 甘儿容上一娇红,干脆瘦小的身板都隐藏在了她孔大哥身后,她猜,定有呆鹅不明白话中的意思。 果真,这唯独让褚天毅看的有些莫名。 孔丘泯对视冯桢笑了笑不再明说些什么,与褚兄弟干了手中的一盅佳酿。 甘儿坐到了她沈姐姐身旁互夹着菜肴吃着,又不时的笑看他们三位爷们把酒言欢中爽快饮尽了桌上的六壶佳酿,显然不胜酒力的冯刺史微微有了些醉意。 他举起还剩下的半盅酒笑对沈宴荷和甘儿问道:“沈姑娘和甘儿要不要也来品尝品尝佳酿的一番滋味?” 褚天毅一听,还不等阿兰妹妹和瘦小子回话,他一一接过伙计递来的五坛珍藏已久的女儿红摆放在桌上,立即随手丢了一坛稳落在甘儿手里。 然而,就在褚易富静等“说亲”一事风平浪静,再选个良辰吉日,准备携厚礼去狱史府拜访孔廷尉的前一日,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并沈家也受牵连其中。 这日下午未时。 娑衣阁里里外外客来客往,看料子的看料子,询价的询价,等着量身形尺寸的来客也排到了门外。 堂内的伙计们忙的分不开神。 谁也无暇顾及正在此刻,姑娘堆里忽然挤出了一位神色慌张的小伙计,旁人只见他行步匆匆,边走还边不时的朝娑衣阁堂内瞧去。 “小姐!”他的喊声里完全失去了方寸,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妙一样。 听见的人纷纷侧回头看向他。 “小姐不好了!”他一脚跨进了门槛,苦着脸四处寻望他家小姐的身影。 牛九一听,提着三五匹布料的双手也跟着抖了抖,他看着冒然闯进来的小伙计佯装斥道:“你是哪位啊?来这瞎说什么呢?” 小伙计没寻见小姐的身影,随即目光放到牛九身上急回道:“我是宴祥酒庄的伙计,你快告诉我,小姐人现在在哪?” “在…在尺房里呢!”牛九又多瞧了小伙计两眼,宴祥酒庄可不就是沈家老爷子经营酒的庄子么?!他问道:“你不在庄子里好好干活,跑这来瞎嚷嚷什么,小姐可好着呢!” “是…是是” 小伙计三言两语和牛九也说不清,一急之下,他干脆不再理会牛九,低头移步就朝后堂走去。 “怎么了?怎么回事?”恰时,刘沅身在尺房听见了堂内杂闹哄哄,竟还有人大呼小姐不好了,他微蹙了眉头看向顿住步子的小伙计问道:“宴祥酒庄到底怎么了?你把话先说清楚” 小伙计一转身哭腔道:“老掌柜的,小的来此是想告诉小姐,老爷被官府的差爷抓走了” “什么?”刘沅一惊。 随之,沈宴荷总算出现在了小伙计面前,她虽然和刘沅同样惊诧,但到底淡然镇静了些,她并未急着问她爹犯了什么罪?而是问道:“此事,夫人知道吗” 第六十八章 谅解 (谢谢青黛忘言的平安符、dkwh的支持!O(∩_∩)O) 他柔声问道:“你的手没什么事吧!来,我看看伤口” 自褚家遭遇突来的变故,褚天毅决定重新振作之后,似乎脾性和话语行事举间都沉稳了许多。 甘美娇一双泪莹灵气的眸子盯着她褚大哥,心里多了许些宽慰,明明前一刻还对她不闻不问的,这就…,好似她还未听懂她褚大哥刚刚对她说了什么。 褚天毅见甘儿泪眼汪汪的呆娇模样望着他,嘴角轻勾一笑,紧接着在甘儿面前蹲下了身,也不管甘儿作何反应,一把握住了她的纤瘦玉手,入目便见食指中腹处艳红的鲜血染红了白手绢儿。 “褚大哥,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这小小一道伤口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的,我以前跟着师父学武时,吃的苦头可比这大的多了,我也挺过来了,所以我相信褚大哥也一定能挺过来,日后将你们褚府的生意做的更好” 甘美娇关怀入微的说完,却瞧她褚大哥半响不语,以为是自己又说了不该伤褚大哥的话,她忙急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不想看见褚大哥消沉下去,如果能回到以前经常拌嘴的时候多好” 听了,沈宴荷被甘儿又急又娇羞的样儿给逗笑了,如此看来,甘儿妹妹为了褚大哥连往日里冷傲古怪的脾性都改了,褚府算是因祸得福了,实在不失为一件喜事。 自然她怎能还在此妨碍他们,想着,她随即走回了喜巧身边。 “小姐!”喜巧虽然知道褚公子和她家小姐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但若褚公子真的和甘儿姑娘在一起了,岂不也美哉! “我们去后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宴荷拉住喜巧的手,示意她莫要再说什么,两人笑着便走向了后厨。 堂内正发愣的伙计们,见云老板和喜巧姑娘识趣的回避了,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赶忙也都一一散去了! 褚天毅扶起甘儿道:“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褚大哥明白就好!”甘美娇打断他道。 “嗯!”褚天毅笑了点点头,拇指轻抚着甘儿食指伤口处。 “太好了!”甘美娇心头一悦欢呼起来,她笑着歉意道:“褚大哥,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不该事事针对你,我保证,我日后只会对褚大哥一个人好,一心一意…唔唔” 她目不转睛看着近眼前堵上来的一张俊朗的脸,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唇上麻酥酥的轻吮,略为黝黑的娇容上忽变得红扑扑。 离了唇。 褚天毅疼惜的道:“以后进后厨和端菜这些活儿,你别去做了,你的伤口要抹点药,才好的快些,来,我们先上二楼” “好!听褚大哥的!”甘美娇任由褚天毅扶着她上了二楼,笑看着他笨拙的将食指上白手绢拿了下来,给伤口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一遍,两人边聊着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到了午时吃饭的时刻。 沈宴荷和喜巧将后厨里,先前甘儿和厨子们早已备好的菜肴,都一一按着签标分别端上了几桌。 眼见酒楼外吃饭的男男女女们纷纷去了别处的饭馆酒楼,沈宴荷忙吩咐喜巧喊褚大哥和甘儿下楼。 喜巧站在了楼梯口对着二楼喊道:“甘儿姑娘,这些菜肴都摆备好了,你和褚公子都赶紧下来吧!千万别让吃饭的客人错过了精彩表演,去了他处” “好,这就来” 甘美娇应声刚落,两人笑意似Chun风的下了楼,显然心情愉悦了不少。 喜巧见了一笑,向甘儿打趣道:“以前还真看不出来,甘儿姑娘会喜欢上褚公子,不过如今再好好这样打量一番,你二人的确般配的很呢!是吧小姐?” 沈宴荷笑道:“喜巧说的没错,望今后褚大哥要多加疼惜甘儿妹妹” “嗯!”褚天毅看了一眼他曾倾慕的阿兰妹妹,本以为…现在看来…,而今他和甘儿心意相通,相信用不了多长时日,阿兰妹妹和孔兄也必会成为一对才子佳人的。 四人说说笑笑之际,甘美娇瞧见伙计端着青瓷汤碗正走进了堂内,她施展轻功一跃飞到伙计身边,轻而易举的夺过青瓷汤碗螺旋把玩了在手中。 伙计惊诧的瞧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又看向武艺高强的甘儿,顿时大赞道:“甘姑娘真是好武艺,嘿嘿!小的居然完全不知,甘姑娘何时将小的手里汤碗拿到你那里去了” 甘美娇谦逊的笑了笑,二话不说将青瓷汤碗放回桌上,一个侧美翻身,将一桌贴有“菜碟”签标的桌子上,一碟一碟菜肴旋流空中四方交错,让他们望而惊叹的是,旋在空中碟碟菜肴竟都无丝毫的洒落。 小伙计摇着头如拨浪鼓似得,他揪着脸道:“酒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小的们哪敢告诉夫人” 她稍稍放了心,将手里的布料递给身旁的伙计,才不慌不忙问:“我爹犯了什么罪?” “老…老爷是…冤枉的!”小伙计自言自语的为沈斛骏辩白,他一想起老爷被抓的场面,还是惊魂未定的道:“他们说老爷犯了贩卖假酒伤人性命重罪,抓…抓老爷去了刑狱大牢” 紧接着,他又道:“褚老爷也被抓了,我们听那几位差爷说,老爷和褚老爷暗中早有勾结,这次是褚老爷将老爷供出来的” 听了,刘沅显得更加震惊,他木讷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姐,他想过,往日老爷对待小姐是何其的糊涂,但万万没想过,老爷在生意上竟也如此唐突糊涂。 “刑狱大牢!”他念叨了声,看着沈宴荷道:“老爷进了孔廷尉的地方” 她默思不语,自那日从望悦酒楼回来,已有三日不曾见甘儿他们了,她克制自己不必去想不该想的,却又出了这种事。 她自然是明白刘叔的意思,对他道:“您留在娑衣阁照看生意,我去看望…看望他就回” “唉!”刘沅叹道。 走时,她又不忘嘱咐小伙计道:“你回去告诉管事的,有关酒庄与老爷被抓之事,严明他们切勿在府内声张。还有,这两日,就让庄子里的伙计们分配去米行和盐铺干些活吧” “是!”小伙计擦拭了额头的汗,有小姐在,他们总算可以放心了! 沈宴荷将该嘱咐的事都一一嘱咐了,这才让小伙计先回去了宴祥酒庄子,而她自己则去了刑狱大牢。 大牢之外,由远渐近看上去似乎一切寻常。 守在牢外的铁卫将瞧见来人,肃目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他上前迎了几步恭敬的道:“沈姑娘来了” “嗯!”沈宴荷回之一笑轻点了点头。 铁卫将笑道:“沈姑娘稍等,我速去禀报孔廷尉” “好” 巧的是,孔丘泯就像猜到了她会来此,此刻,不等铁卫前去禀报,就已从刑狱大牢的防守大门内走了出来。 “孔廷尉!”铁卫将一惊忙拱手退至一旁。 “嗯!”孔丘泯刚步出牢门,目光不禁的被吸引在了沈宴荷身上,像是只有看见了她站在眼前,这两日沉闷不宁的心情方得释怀了些。 他抿了抿薄唇。 纵使心中有意解明那日在望悦酒楼,他与她眸光错开的用意,但知她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急于一时了。 沈宴荷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下了头道:“我来看看我爹” “好!”他走到她面前停住了步子,随即示意职守在外的众铁卫放她进刑狱大牢。 俩人擦肩而过,他转身看向她背影道:“乙六排十号” 沈宴荷呼吸一滞,步子却并未因他停留,她只道了声:“多谢孔…大哥”便抬脚踏进了防守大门。 牢道内,扬眼便可见几处顶天立柱的铁链鼎柱,并每处柱子下皆置放了一口火炭盆。 再朝上看去,铺天迎面的罗网足已证实刑狱大牢内的戒备森严。 她淡然从容的收回了眸光,由铁卫领着一路走过甲房,不一会儿,在乙房前停住了步子。 “沈姑娘,就是这了!”铁卫说着边掏乙房钥匙开了牢门。 “嗯,多谢” “沈姑娘不必客气,若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 “好!”沈宴荷看了看铁卫,话音未落,人就已走进了乙间牢房。 昏暗的牢房内可见几处火把安插在壁台上,正好映现了悬挂在对面墙上的铁面人,一眼瞧上去,张牙舞爪的獠牙姿态显得异常的狰狞。 沈宴荷倒并不觉得畏惧,她轻扫过一眼,便微微侧目看向被囚禁在这里,落得身败名裂下场的众位囚犯们。 她寻过一排排的牢房号,总算,在六排十号牢门前,透过木柱看见了坐在地上的那道颓败背影,似乎忽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爹!”沈宴荷此刻内心心疼酸涩不已,娘亲说的没错,以前是她不该事事忤逆爹的意愿。 若是让娘亲看到了爹爹此刻的处境,那她定又要伤心的责备自己没照顾好他了。 沈斛骏一听身后像是有人在叫他,若他没听错的话,好像是宴荷的声音,他疑惑的缓缓转过身,果真见是小女儿宴荷。 他已是即将面临生死之人,这时候能见宴荷一面,他本该开心的,可他清醒了过后,颓败的脸上突然厉变得肃目,他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威怒的口气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如此一动静。 引得被关在隔壁牢房的褚易富,踩着步声探了头望了过来。 其余的囚犯亦是活见新鲜了,正等着看热闹。 沈宴荷犹如淡菊,看都未看他们一眼,仍旧无谓旁人的眼光,她不去理会她爹爹的质问,反道:“我今日是替娘亲来看望您的,想必我说的话正是娘亲想对您说的,她一日不见爹爹回府,就会心神不宁,纸始终包不住火,以爹爹的为人,若在您知情之下,您断然不会做出贩卖假酒伤人性命之事” 听了这一番话,沈斛骏顿了顿,他如今身在牢中,只要一想起没了他陪在身边的府中夫人,心里面就痛心的厉害呐! 可… “这件事,你别管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听从老天安排吧!你回去快点儿回去,这地方不是你该待的” 沈宴荷眸光打探着她爹爹语间言行,察视到她爹爹脸上一闪即逝的懊悔,却又不肯透露半个字,再回想当初她拒褚沈两家联姻的情景时,若猜的没错,此次酒案定暗藏着蓄谋已久的阴谋。 而她爹爹和褚伯父许是在酒庄的生意上被人利用,才落得深受其害。 她道:“不该待的地方,我也来了,若爹执意将女儿看作外人,宁愿继续装糊涂,不向孔大哥交代事情真相,等会儿我回去,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将爹爹被抓的事告诉娘亲了,但愿娘亲不会对您失望和痛心” “你…”唉!沈斛骏在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小女儿这是故意拿夫人在激他,只怕,这次就算他向孔廷尉如实交代了真相,孔廷尉也无能为力救他了。 反而会牵连沈家遭受横祸。 想到,他低下了头微微侧目看了褚易富一眼,当初他怎么就不动动脑子,那老东西怎会好心到将酒礼以五五盈红分给他呢! 褚易富触碰见沈斛骏的目光,自愧的忙转头回自己的牢房中了。 唉!沈斛骏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沈宴荷强颜笑道:“呵呵!孔大哥?你那孔大哥公私了明,刚正不阿,为父是犯了贩卖假酒伤人性命的重罪。 你以为我随意交代个真相,他就会饶了我?你还是回去吧!别把时辰都耗在这里了,回去了替我多陪陪你娘,她这辈子跟了我,吃了不少苦” 说着,在小女儿面前向来是严父的他,竟感受到了自己眼角处的泪点逐渐模糊了视线。 沈宴荷默视着他爹痛心疾首的垂泪样,一时也不好再紧逼问什么。 静杵了一会儿,牢房内传来了牢门打开的洪厚声。 沈斛骏一听忙抬起泪眼催道:“宴荷,好女儿你快回去吧!” 第六十九章 意外 伙计惊诧的瞧着自己空空的双手。 又看向武艺高强的甘儿,顿时大赞道:“甘姑娘真是好武艺,嘿嘿!小的居然完全不知,甘姑娘何时将小的手里汤碗拿到你那里去了” 甘美娇谦逊的笑了笑,二话不说将青瓷汤碗放回桌上。 一个侧美翻身,将一桌贴有“菜碟”签标的桌子上,一碟一碟菜肴旋流空中四方交错。 让他们望而惊叹的是,旋在空中碟碟菜肴竟都无丝毫的洒落。 “甘姑娘好厉害!”伙计大开眼界喝彩道。 沈宴荷心知甘儿能做到菜碟花样旋流的艺演,靠的是她深厚的内力,这样的酒楼艺演确实会吸引到酒楼外来来往往的食客。 想着,她朝外望去了一眼,果真瞧见经过酒楼的食客们,有少许的食客满怀好奇的向堂内探来了几眼。 沈宴荷笑了笑,走近喜巧身边耳语了片刻,稍之吩咐她快去。 喜巧得了她家小姐的嘱咐,离开堂内时特意招唤几位伙计也随她去酒楼外为甘儿姑娘喝彩。 甘美娇想着心思,漫不经心的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盘子。 不料,整日提刀的手却被小小一块碎盘片划开了一道口子,她一醒神,忙若无其事的缩回了手。 她的这一举动刚巧落入了沈宴荷眸子里。 她避开褚天毅的目光,走到了甘美娇面前掏出了手绢,拿过她的手道:“都流血了,女儿家的手如同第二张颜面,哪能随意对待了” “嗯!”甘美娇嗡嗡应了声垂下了头,任沈姐姐给她包扎。 沈宴荷看着她这般委屈的模样儿,笑了故问道:“甘儿妹妹心里是不是已经装了人了?放心吧!是你的,就跑不掉的” “真的?”她一抬头问道。 “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沈宴荷边说着边帮她包扎好了,随之转过头便问褚天毅道:“褚大哥,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嗯!阿兰妹妹说的没错!”褚天毅回想那日甘儿表露真情之下对他说的那番话,再加上在他最艰难无助的时候,有她不离不弃陪伴在身边,想明白了心里多少存有感激之意,而他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他柔声问道:“你的手没什么事吧!来,我看看伤口” 自褚家遭遇突来的变故,褚天毅决定重新振作之后,似乎脾性和话语行事举间都沉稳了许多。 甘美娇一双泪莹灵气的眸子盯着她褚大哥,心里多了许些宽慰,明明前一刻还对她不闻不问的,这就…,好似她还未听懂她褚大哥刚刚对她说了什么。 褚天毅见甘儿泪眼汪汪的呆娇模样望着他,嘴角轻勾一笑,紧接着在甘儿面前蹲下了身,也不管甘儿作何反应,一把握住了她的纤瘦玉手,入目便见食指中腹处艳红的鲜血染红了白手绢儿。 “褚大哥,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这小小一道伤口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的,我以前跟着师父学武时,吃的苦头可比这大的多了,我也挺过来了,所以我相信褚大哥也一定能挺过来,日后将你们褚府的生意做的更好” 甘美娇关怀入微的说完,却瞧她褚大哥半响不语,以为是自己又说了不该伤褚大哥的话,她忙急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不想看见褚大哥消沉下去,如果能回到以前经常拌嘴的时候多好” 听了,沈宴荷被甘儿又急又娇羞的样儿给逗笑了,如此看来,甘儿妹妹为了褚大哥连往日里冷傲古怪的脾性都改了,褚府算是因祸得福了,实在不失为一件喜事。 自然她怎能还在此妨碍他们,想着,她随即走回了喜巧身边。 “小姐!”喜巧虽然知道褚公子和她家小姐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但若褚公子真的和甘儿姑娘在一起了,岂不也美哉! “我们去后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宴荷拉住喜巧的手,示意她莫要再说什么,两人笑着便走向了后厨。 堂内正发愣的伙计们,见云老板和喜巧姑娘识趣的回避了,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赶忙也都一一散去了! 褚天毅扶起甘儿道:“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褚大哥明白就好!”甘美娇打断他道。 “嗯!”褚天毅笑了点点头,拇指轻抚着甘儿食指伤口处。 “太好了!”甘美娇心头一悦欢呼起来,她笑着歉意道:“褚大哥,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不该事事针对你,我保证,我日后只会对褚大哥一个人好,一心一意…唔唔” 她目不转睛看着近眼前堵上来的一张俊朗的脸,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唇上麻酥酥的轻吮,略为黝黑的娇容上忽变得红扑扑。 离了唇。 褚天毅疼惜的道:“以后进后厨和端菜这些活儿,你别去做了,你的伤口要抹点药,才好的快些,来,我们先上二楼” “好!听褚大哥的!”甘美娇任由褚天毅扶着她上了二楼,笑看着他笨拙的将食指上白手绢拿了下来,给伤口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一遍,两人边聊着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到了午时吃饭的时刻。 沈宴荷和喜巧将后厨里,先前甘儿和厨子们早已备好的菜肴,都一一按着签标分别端上了几桌。 眼见酒楼外吃饭的男男女女们纷纷去了别处的饭馆酒楼,沈宴荷忙吩咐喜巧喊褚大哥和甘儿下楼。 喜巧站在了楼梯口对着二楼喊道:“甘儿姑娘,这些菜肴都摆备好了,你和褚公子都赶紧下来吧!千万别让吃饭的客人错过了精彩表演,去了他处” “好,这就来” 甘美娇应声刚落,两人笑意似Chun风的下了楼,显然心情愉悦了不少。 喜巧见了一笑,向甘儿打趣道:“以前还真看不出来,甘儿姑娘会喜欢上褚公子,不过如今再好好这样打量一番,你二人的确般配的很呢!是吧小姐?” 沈宴荷笑道:“喜巧说的没错,望今后褚大哥要多加疼惜甘儿妹妹” “嗯!”褚天毅看了一眼他曾倾慕的阿兰妹妹,本以为…现在看来…,而今他和甘儿心意相通,相信用不了多长时日,阿兰妹妹和孔兄也必会成为一对才子佳人的。 四人说说笑笑之际,甘美娇瞧见伙计端着青瓷汤碗正走进了堂内,她施展轻功一跃飞到伙计身边,轻而易举的夺过青瓷汤碗螺旋把玩了在手中。 伙计惊诧的瞧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又看向武艺高强的甘儿,顿时大赞道:“甘姑娘真是好武艺,嘿嘿!小的居然完全不知,甘姑娘何时将小的手里汤碗拿到你那里去了” 甘美娇谦逊的笑了笑,二话不说将青瓷汤碗放回桌上,一个侧美翻身,将一桌贴有“菜碟”签标的桌子上,一碟一碟菜肴旋流空中四方交错,让他们望而惊叹的是,旋在空中碟碟菜肴竟都无丝毫的洒落。 “甘姑娘好厉害!”伙计大开眼界喝彩道。 沈宴荷心知甘儿能做到菜碟花样旋流的艺演,靠的是她深厚的内力,这样的酒楼艺演确实会吸引到酒楼外来来往往的食客。 想着,她朝外望去了一眼,果真瞧见经过酒楼的食客们,有少许的食客满怀好奇的向堂内探来了几眼。 沈宴荷笑了笑,走近喜巧身边耳语了片刻,稍之吩咐她快去。 喜巧得了她家小姐的嘱咐,离开堂内时特意招唤几位伙计也随她去酒楼外为甘儿姑娘喝彩。 自褚家遭遇突来的变故,褚天毅决定重新振作之后,似乎脾性和话语行事举间都沉稳了许多。 甘美娇一双泪莹灵气的眸子盯着她褚大哥,心里多了许些宽慰,明明前一刻还对她不闻不问的,这就…,好似她还未听懂她褚大哥刚刚对她说了什么。 褚天毅见甘儿泪眼汪汪的呆娇模样望着他,嘴角轻勾一笑,紧接着在甘儿面前蹲下了身,也不管甘儿作何反应,一把握住了她的纤瘦玉手,入目便见食指中腹处艳红的鲜血染红了白手绢儿。 “褚大哥,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这小小一道伤口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的,我以前跟着师父学武时,吃的苦头可比这大的多了,我也挺过来了,所以我相信褚大哥也一定能挺过来,日后将你们褚府的生意做的更好” 甘美娇关怀入微的说完,却瞧她褚大哥半响不语,以为是自己又说了不该伤褚大哥的话,她忙急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不想看见褚大哥消沉下去,如果能回到以前经常拌嘴的时候多好” 听了,沈宴荷被甘儿又急又娇羞的样儿给逗笑了,如此看来,甘儿妹妹为了褚大哥连往日里冷傲古怪的脾性都改了,褚府算是因祸得福了,实在不失为一件喜事。 自然她怎能还在此妨碍他们,想着,她随即走回了喜巧身边。 “小姐!”喜巧虽然知道褚公子和她家小姐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但若褚公子真的和甘儿姑娘在一起了,岂不也美哉! “我们去后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宴荷拉住喜巧的手,示意她莫要再说什么,两人笑着便走向了后厨。 堂内正发愣的伙计们,见云老板和喜巧姑娘识趣的回避了,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赶忙也都一一散去了! 褚天毅扶起甘儿道:“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褚大哥明白就好!”甘美娇打断他道。 “嗯!”褚天毅笑了点点头,拇指轻抚着甘儿食指伤口处。 “太好了!”甘美娇心头一悦欢呼起来,她笑着歉意道:“褚大哥,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不该事事针对你,我保证,我日后只会对褚大哥一个人好,一心一意…唔唔” 她目不转睛看着近眼前堵上来的一张俊朗的脸,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唇上麻酥酥的轻吮,略为黝黑的娇容上忽变得红扑扑。 离了唇。 褚天毅疼惜的道:“以后进后厨和端菜这些活儿,你别去做了,你的伤口要抹点药,才好的快些,来,我们先上二楼” “好!听褚大哥的!”甘美娇任由褚天毅扶着她上了二楼,笑看着他笨拙的将食指上白手绢拿了下来,给伤口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一遍,两人边聊着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到了午时吃饭的时刻。 沈宴荷和喜巧将后厨里,先前甘儿和厨子们早已备好的菜肴,都一一按着签标分别端上了几桌。 眼见酒楼外吃饭的男男女女们纷纷去了别处的饭馆酒楼,沈宴荷忙吩咐喜巧喊褚大哥和甘儿下楼。 喜巧站在了楼梯口对着二楼喊道:“甘儿姑娘,这些菜肴都摆备好了,你和褚公子都赶紧下来吧!千万别让吃饭的客人错过了精彩表演,去了他处” “好,这就来” 甘美娇应声刚落,两人笑意似Chun风的下了楼,显然心情愉悦了不少。 喜巧见了一笑,向甘儿打趣道:“以前还真看不出来,甘儿姑娘会喜欢上褚公子,不过如今再好好这样打量一番,你二人的确般配的很呢!是吧小姐?” 沈宴荷笑道:“喜巧说的没错,望今后褚大哥要多加疼惜甘儿妹妹” “嗯!”褚天毅看了一眼他曾倾慕的阿兰妹妹,本以为…现在看来…,而今他和甘儿心意相通,相信用不了多长时日,阿兰妹妹和孔兄也必会成为一对才子佳人的。 四人说说笑笑之际,甘美娇瞧见伙计端着青瓷汤碗正走进了堂内,她施展轻功一跃飞到伙计身边,轻而易举的夺过青瓷汤碗螺旋把玩了在手中。 伙计惊诧的瞧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又看向武艺高强的甘儿,顿时大赞道:“甘姑娘真是好武艺,嘿嘿!小的居然完全不知,甘姑娘何时将小的手里汤碗拿到你那里去了” 甘美娇谦逊的笑了笑,二话不说将青瓷汤碗放回桌上,一个侧美翻身,将一桌贴有“菜碟”签标的桌子上,一碟一碟菜肴旋流空中四方交错,让他们望而惊叹的是,旋在空中碟碟菜肴竟都无丝毫的洒落。 “甘姑娘好厉害!”伙计大开眼界喝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