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乞儿幼娘 这是一个初秋的傍晚。 夕阳渐落,金色的阳光似是被揉碎了,透过河边的柳树肆意斑驳在大地上。 秋风乍起,荡漾着河水如骇浪般冲击着枯叶,朝着岸边跌宕而去。 当枯叶终于靠岸的时候,一直肮脏脚丫踩在了上面,紧接着,小小的身子弯了下去,费力的将隐藏在叶子后面的一只手拖了上来。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她穿着一身已经被泥土染成灰黑色的单薄麻衣,下穿一条土布松裤,裤头被挽的很高,显得很不合身,她赤着双脚,许是因为长时间的走路,小脚上到处都是被石子儿割裂的伤口。 少女脏乱的头发肆意蓬松着,撩开遮挡在额头的几缕发丝,依稀还能辨别出娇小消瘦的脸庞,低头看了看那个穿着怪异的和尚。 “喂!醒醒!” 过了半晌仍旧没有反应,轻轻伸手在对方鼻端探了探,还没死,但也好不到哪去,少女神情显得有些疲惫,脏兮兮的娇小脸庞尽是对于生存的麻木。 带这些微凉的秋风吹过,小女孩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一双灵动的眼睛望向远处金黄的天空,目光中露出深深的悲伤之色。 随后小女孩不知在哪找到了几根树枝,很娴熟的将它们捆在一起,然后死命的将那人的身子托在简易担架上,亦步亦趋的朝城门处走去。 直到城门关闭的时候,她才拖着那只已经快磨烂的担架回到了住处,那是一个破败的庙宇,断墙边上,几个乞儿正瑟瑟的蹲在那,见着小女孩回来,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哼哼的转向了一边。 小女孩进了屋子,拖着担架走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地方,掀开茅草,露出正蜷缩在哪里的病妇人。 小姑娘吸了吸眼泪,从担架上拿出一些青草,毫不犹豫的放在嘴里咀嚼了一番,然后吐在手心,小心的喂给妇人。 “娘!吃吧,吃了病就能好。” 妇人微微的挣开眼睛,朝着她露出一丝很勉强的笑意,异常费力的将青草沫吞咽进去。 寒风吹进破庙,站起身子,用仅剩的几分体力,支撑着娇小虚弱的身躯,慢吞吞的用同样的方法给担架上的人填喂。 待这样的动作完成,便找了个墙根坐了下去,蜷缩起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准备度过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小女孩重新醒了过来,仅剩不多的力气支撑着娇小虚弱的身躯,查看了一下两人的身体状况之后,这才颤巍巍的朝着大街上走去。 小女孩是个乞儿,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乞儿,当别的人跪在地上讨食的时候,她却是呆呆傻傻的站在路边,小小的头颅微微上仰,洁白的牙齿微微咬着下唇,哪怕到了如此绝境,她仍旧是那副倔强执拗的神色,唯一屈服的,是她脚下的那只破旧的瓷碗。 倔强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一直到了中午时分,那只残破的碗里,仍就没有半个铜板。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破庙,只是当她看到破庙中的场景之后,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忽然亮了,眼神中露出一种兴奋的光芒。 …… …… 午后的阳光透过破败的屋顶,纵横交叉在程峰的身上,恍惚间,一些遥远的、几乎已经斑驳了的记忆不可抑制的,从记忆深处渐渐浮现出来。 记忆中的场景被定格在飞机失事的那一瞬间,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那番恐怖的场景,似乎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应该活下来的理由。 那么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上没有一处伤口,甚至皮肤都比以前细腻了许多,他用力的撑起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半晌后才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小女孩就在门外,一副柔弱的样子,脏黑的小手轻轻抓着那只破旧的小碗,满是血污的脚趾不安的在地上勾勒着,黑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峰,那眼神中,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惊喜,只是认真看去,又觉得情绪里似乎又掺杂了些对未来的恐惧与担忧。 程峰不经意的扫了小女孩一眼,心中不由一疼,努力的想要撑起身子,但却因为太过虚弱而有些无力,小女孩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谢谢。” 小姑娘一楞,情不自禁抬头看去,然后他看到了那照耀在阳光下的、温暖的笑容。 二人目光碰触,小姑娘一惊,连忙松开搀扶着的手臂。 “不……不用客气。” 说着,抿着嘴,微微仰起头,朝对方微微一笑,这样的笑容有些羞涩,有些腼腆。 “这事那啊?”程峰皱眉问着。 “长安城!”小女孩低头应答。 “长安?” “嗯,你溺水了,是我救得你。”小姑娘糯糯的答着,虽然装作很不留心的样子,但眼神中露出来的,确实无比的期盼,与紧张。 他仔细的朝着门外瞭望了一下,仅剩不多的理智是他转头,死死看着小姑娘的眼睛。 “现在是那……那年?” 程峰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费力的将身子移出门,看着周遭有些陌生的景致,耳边小女孩的童音犹在,可那颤颤的童音怎就那么震耳发聩!震耳欲聋!震得他……欲死还生?。 “贞观……八年?!” 颓然倚在墙上,伸手感受着阳光炽烈的温度,透过指缝望向天空,太阳还是那只太阳,土地还是那片土地,但怎么就觉得那么陌生呢? 小女孩渐渐对他不再充满戒备,走到程峰边上,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墙上,面迎阳光,微微闭上眼感受起这贞观九年已经剩余不多的温暖。 许是觉得这样的“享受”实在有些奢侈,小女孩终于回过神来,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 程峰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小姑娘,随后温声笑道:“怎么了?” 小女孩不发一言,朝着程峰微微一笑,随后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已经发黑发硬的饼子来。 似乎不习惯与人交流,见他不动作,脏脏的小手超前递了递,然后有些紧张的说道:“你吃……吃完了,我们一起出去讨饭。” 程峰看着哪块已经发霉的饼子,胸腔中似乎被什么填满了一般。接过那张已经发了霉的胡饼,很是珍重的藏在怀里,随后摇了摇头:“存起来,咱们晚上回来再吃。” 小女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放在兜里的胡饼,闻言咬了咬嘴唇,用力点了点头,微笑道:“嗯!那就,晚上回来再吃。” 只是笑容维持的时间很短,不过片刻便已经收敛了起来,笑容对她这样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仿佛是做了充分的光合作用,又仿佛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他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用力的伸了个懒腰,随即矮下身子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认识一下,我叫程峰。” 小姑娘皱眉思考了一下,然后便绽出了笑容,这次的笑容维持了很久,最后她使才用很坚定的语气告诉他道。 “我叫幼娘,杨幼娘……” 秋日艳阳普照,将两人的影子斜斜映在破败的墙上,场景里没有如画如诗的美景,也没有如炽如火的遭遇,有的只是一间破败庙,还有映在对方瞳孔中那温暖的笑容。 这就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遇,随后场景渐渐斑驳在了各自的记忆力,经久不散…… 第二章:三国演义 “胡饼!刚出锅的胡饼嘞……” “新橘,岭南新到的新橘……” “二楼雅间鱼脍一份,羊肉一斤!冰镇三勒浆一壶!。” 这里的街道并不算宽,勉强一丈左右,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各自行走在街上,边上错落有致的街边商铺里偶尔传来一声声吆喝,让这看上去热闹的街市更添几分繁华。 程峰拉着小幼娘不断在街上疾步走着,偶尔看着周边的热闹,恍若做梦一般的,有些不敢相信这就到了历史上的贞观八年。 杨幼娘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踉跄着身子勉强才能跟上对方的步调,直到程峰再次停止,这才重重的喘了口气,悄然抬头瞄了一眼程峰,羞涩般的想要抽回手里的手,见对方抓得紧,微微咬了咬下唇,也变就无奈的由他去了。 直到两人走出去老远,程峰这才选了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四处打量了一番,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 松开扬幼娘的手,从已经肮脏的合身西服里,掏出两块还冒着热气的胡饼,还有两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橘子,见着小女孩微微发愣的神情,微微挠了挠鼻子:“偷东西虽然不是个好习惯,但事急从权嘛,来,吃!” 抿了抿嘴吧看了看那只胡饼,轻轻咽了口口水,又仰头微微看了程峰一眼,这才接过饼子,一撕两半,等他接过,这才狠狠地咬了一口,不多时那张小嘴就被填满了。 接过饼子,又开始四处打量,瞥了一眼路边的那间小茶楼,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了几口,见着小女孩已经吃完了,正在盯着他手里的饼子,张大了嘴巴愣了愣,而后将自己的那半张递给她:“你先吃饱,等会有你忙的。” 小姑娘不知道程峰究竟要打什么主意,还以为是在谦让,站在那里连忙摆手,“你吃吧,我已经……已经很饱了。” “脸上好烫,心跳的好快呀!是…是不是生病了?”手指不安的逗弄着衣角,微微垂着头,似是在遮挡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程峰不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将桔皮剥开,自己吃了一瓣,而后将剩余的全都丢给了她:“好了,开始干活。” 就在小姑娘愣神间,他径自走到对面茶楼门口,低着头嘀嘀咕咕的不知在于茶楼掌柜说什么。 掌柜的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朝着活计招了招手,似是嘱咐了些什么,没过一会,两个伙计便搬来了一张矮几,一张垫子还有一面铜锣。 “得嘞,准备开工!” 将事物收拾停当,程峰的嘴角翘了翘,重重的就开始敲起锣来。 “当!当!当!”几声急促的锣响之后,周边百姓纷纷转过头来,似是等着看什么新鲜玩意。 程峰清了清嗓子,看着周遭百姓到:“小可与妹妹本是晋阳人士,因家乡受了灾特来长安投亲,却未曾想亲长已故,身上盘缠又用光了,特来请乡亲们帮衬帮衬。” “呦!我还当什么呢,原是讨饭的!晦气!” “你这后生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怎就不能找份正经营生,却想到这种低三下四的勾当,平白丢了晋阳人的脸面。” 百姓们骂骂咧咧的纷纷欲走,程峰却是不慌不忙的将锣又敲了几声。 “诸位乡亲先不忙走,帮衬自然不是白帮,小可这有一则演义今日便讲与各位听听,若是诸位听着舒心,那这帮衬就当是付了润口,若听着闹心,任凭诸位去骂,咱绝不还口,诸位觉得如何!” “嗨!演义咱也听了不少,后生且说来听听!若是说的好了咱自不会吝啬。” “如此倒是多谢诸位了!”程峰朝着百姓们躬身施礼,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随后盘膝坐下,手中铜锣猛然一敲,大声唱到。 “评说三国!今日咱不评那三国正史,亦不讲那野史杂谈,这是自家自创的一本!名唤三国演义!” 说着看着众人又道:“临说前,容小可先唱首长短句,权且当个调寄!这词牌名为“临江仙”,诸位且听啊!”趁机吊了声嗓子,便就唱到:“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好彩!” “好词牌!” 诸如此类的夸奖赞不绝口,见场子已经热了,用力敲了一下铜锣,待场中安静这才继续开讲。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程峰涛涛不决的讲着,边上扬幼娘不知何时蹲在一侧,似是听得入了迷,单手支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程峰侧脸,神情里,似是又数不尽的欢喜。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场中人听得亦是越来越入迷,间歇的功夫,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只是有人这才想起了什么,拿出三两枚铜子儿,仰着脖子大声喊道。 “好彩!少年看赏。” 程峰朝着那人拱拱手,将铜锣递给边上幼娘,幼娘自是知道要做什么,一脸喜色的端着铜锣走到那人身侧。 午后的时间过得总是无比漫长,小小的身影像是蜜蜂一般不断穿梭在人群中,半晌之后,矮几上的铜钱竟已堆了老高。 却在此时,程峰抑扬顿挫道:“却听得张飞大怒到“我等亲赴血战,救了这厮,他却如此无礼。若不杀之,难消我气!”言毕便要提刀入帐来杀董卓。” 众人正听得起兴,却见程峰重重喘了口气,大手猛然朝着桌子一拍道: “正是:人情势利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安得快人如翼德,尽诛世上负心人!” “好!好彩!” 众人大声喝彩,程峰却是兀自站起身来,朝着周遭人拱手施礼道:“这就是三国演义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毕竟董卓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后生!接着说哇!咱还没听够呢!” “哎哎!怎么这就完了?怎的平白吊人胃口!” 每天就更新两章!有本事你们催更啊! 程峰呵呵干笑却不做答,恰在这时,人群中窜出一个锦衣掌柜,朝着众人施礼道:“诸位,诸位,这说书哪能是一天就说完的?若是诸位喜欢这演义,明日来小老儿茶楼,接着听!” 老儿话已出口,周遭百姓却是乌嚷嚷叫嚷了起来,几个被热闹吸引来的掌柜亦是大发酸醋。 “倒是曲掌柜!精明的厉害啊!哈哈” “就是,去你那听演义,还不得要些茶点?哈哈!曲掌柜好手段!” 众人话虽然酸溜溜的,但这语气却没有嘲讽的意思,茶楼掌柜闻言哈哈笑了笑道:“尔等切莫发酸,谁叫小老儿先拾得璞玉?今日话毕!各位明日请早!” 众人见没了热闹,一边谈论着一边四处散了,曲掌柜呵呵笑了笑,半转过身子,先是朝程峰笑了笑,而后竖起一指拇指,“少年人好手段!罢了,如今算是我输,我这茶楼就允你一角,所得打赏,二八分成,明日一早,还请先生莫要迟了。” 说罢,笑呵呵的转身朝外面走了。 伙计们将东西收拾停当,程峰跟小丫头蹲在一旁将散落的铜子儿一一收拾起来,仔细数数,竟是四百多文。 “才这么点?”程峰皱着眉头一脸无奈,边上小丫头却是轻轻哼了一声,转头将装钱的袋子死死护住,这才抬头朝着程峰道:“不少咧,农户家半年的进项呢,这些钱我先帮存着,等存够了咱就去县里买几亩地,到时雇上几家佃户,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小管家婆似的模样让程峰不禁无语,站起身子,轻轻揉了下幼娘脑袋。 “嗯,说的有道理,不过该花的钱还得花,走,先去带你洗个澡,在给你娘买点药,顺便置办一身行头,晚上找个干净客栈先住下。” 听着他安排,扬幼娘愁眉苦脸的掰着手指头,算了半晌才悻悻的憋了瘪嘴:“可……可那就花完了呀。” “哈哈!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钱赚来不就是为了花的!” 小姑娘俏生的哼了一下,这才闷闷道:“哥哥偏会说那些幼娘听不懂的典故……” 程峰微微一笑,转而解释道:“传说啊,从前有个人要出门,走水路要行三四日。那人为了省钱,便自备食用,只带了一个熟灰卵做下饭菜。三天过去了,他还没把灰卵吃完。这天,他坐在船头吃饭,又拿出那只灰卵,没想到一不小心,卵壳被风吹落河里。旅人无奈,只好望壳兴叹,“唉,风吹灰卵壳,财去人安乐!” 小姑娘仰头朝着夕阳看了他一眼,自然是知到他在说自己吝啬,撇了撇嘴道:“幼娘才不是吝啬呢,只是,只是觉得哥哥赚钱不易,该节省些……” 程峰闻言哈哈大笑一阵,转身便拥着小姑娘朝着街里走了,只是依稀的还能听见他的话从街上传来:“风吹鸡蛋壳!财去……” 未等他说完,幼娘便俏生的白了对方一眼,无奈道:“幼娘知道啦!财去……人安乐嘛!” 第三章:红袖添香 回了破庙,因为将要宵禁,几个常住这里的乞丐早早的就开始蹲在墙根,一边聊着天,一边懒洋洋的享受着秋日剩余不多的温暖。 见他俩回来,原本的喧嚣骤然停止,众人眼神齐齐朝着二人看来,那目光中似是有些贪婪,有些兴奋有些恐惧,五味杂陈的,让人看起来便觉得这些人不怀好意。 几乎本能般的,拉着幼娘就要朝外走。 果不其然,等着两人进了破庙的时候,这才发现杨氏已经被扔在了外面,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众人见他俩进了死角,三五个乞丐赶紧围了过去。 幼娘通红的眼睛瞪着那些人,带着哭腔,死命的就像往杨氏那里钻:“你们起开?你们把我娘咋了!?把我娘咋啦!” 程峰相对比较冷静些,见着幼娘一股子疯癫劲,上前死死拉住,乞丐们自然怕她将妇人在抱回屋里,手里的竹仗不断的在二人身上顶着。 一面将幼娘护在怀里,一面冷眼看着众人,“你们想干什么!” “弄啥?你们想弄啥咧?这女子害了病,不能住庙里!” “不能让他进屋!不然咱都得病死!”一个中年乞丐一边起哄一边朝后退,几个胆子稍大些的竟然开始朝着两人围过来。 透过人群,程峰瞄着那个中年乞丐的眼睛,很轻易的就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兴奋,心知这混蛋是想要了幼娘。此时被撩起来火的乞丐们已经有点疯癫了,急冲冲的上前便要捉拿他俩。 见事不妙,也顾不得其他,就近躲了一个小乞丐手中木棍,趁着对方还未反应,不顾死活的就朝着对方脑袋打了过去。 “啪!” 那乞丐应声而倒,随后捂住被打的地方,觉得掌心有些潮湿,抬手一看,粘稠的血液瞬间铺满了整个手掌,见了血的乞丐吓得张嘴大声哭嚎道:“哎呀!血!血!啊杀…啊杀人咧!杀人咧!” 这一幕显然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围住二人的乞丐们见他凶狠,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两个胆小的马上窜的老远,那个中年乞丐一愣,脸色阴沉地看着他,而后推了推身边仅剩的一个乞丐怒声就道:“打死他……” 冲突愈发激烈,程峰自然知道这些人为的是什么,拉着幼娘一边退,一边扯着嘶哑的嗓子吼道:“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钱都给你们,放我兄妹离开?” “放屁——”那个乞丐见他想要解释,使出浑身力气跳将起来,见着地上的那个还在哀嚎,一杖横扫过去,将那人抽得猛然缩了下身子,怒道:“嚎你娘的嚎!起来把他给我绑了!”随后哼哼唧唧的又道:“原本就想着等那老死了抓她做个妻妾,你他娘的偏偏窜出来坏老子的好事!待会就打断你的腿,仍你去街坊那说演义去,咱们也能赚两个钱花!” “王八蛋!”程峰一声怒骂出口,猛然超前窜出一步,伸手抓住对方头发趁着对方愣神间,将那人摁在地上,看着众人道:“谁他妈在敢上前一步,老子就戳死他!” 地上的中年乞丐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动吓了一跳,想要挣扎,但程峰的木棍瞬间就用力扎了下去,颈间的疼痛让那乞丐一下安静下来。 “就这点胆子还敢学人做强盗?” 试探性的说了一嘴,见对方听见有人追究的事脸色一变,顿就知道这些人是临时起意的,他用力的踹了一脚中年乞丐,朝着边上幼娘使了个眼色:“幼娘,坊官衙门,请官上赶紧派人来。” 程峰连唬带吓的,到让他们冷静了下来,这群人倒是有自知之明,毕竟就是群惹人厌的乞丐,倘若真犯了官,免不得被充作功劳。 气势一泄,也就没了方才那番要杀要剐的凶样儿,见着幼娘要往外走,赶紧上前喊住,“哎哎!闺女慢些走!我……我等这就让开,让开!” 事情有所转机,程峰也便不在去激怒他们,从幼娘口袋里掏出一把铜子儿:“诸位对她母女多日来的照料程某记在心里,这里钱不多,也算是程某的一番心意,诸位暂且让开路,让我把杨氏接出来,你我两清如何?” 地上的人还想挣扎,程峰猛地一脚便踹在了那人头上:“你他娘给我老实点!” 回过头,周遭乞丐互望一眼,却是谁也没个主意,程峰讪讪笑了笑朝着幼娘昂头道:“幼娘去……” “决不能让他们走,若他富贵我等……哎呀” 不知识想着那四百文钱,还是觉得在弟兄们面前失了面子,明知大势已去,犹在那挑火。 想着这混蛋的阴险心思,程峰也变就下了狠心,手中木棍抡圆了,朝着对方脑袋就削了过去。 乞丐许是经常被打,下意识的就蜷缩成一团,用胳膊护着头,即便臂骨都被打折了,也未敢松开,只是在地上不断的惨嚎着。 等着他终于晕了过去,程峰这才止住了手上动作,喘着粗气骂道:“死了扔大街上都没人理的货,还敢学人做强盗!”狠了心,提起对方的小腿,手中木棍啪的一声就朝着胫骨打了过去。 “啊……”受疼惊醒的乞丐,犹如被人扎了心肺的猪一般,涨红了脸,睁大了眼死命的哀嚎。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是摄于那副凶神恶煞的气势,还是真想明白了后果,小心翼翼的退了两步将路让开,躲在一边用木棍戒备着,生怕他在发了疯。 幼娘抹着泪狠狠地朝他们瞪了一眼,转身已经快要昏死过去的杨氏搀扶出来。 “幼娘,带着你娘先去街口,到了喊一声,要喊你就拼命的往坊官那跑!” 等着幼娘的声音传来,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扔了木棍,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了。 直到程峰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悻悻的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这娘俩……算是发达喽。” 只是望向倒在地上的中年乞丐,眼中再没了往日那般献媚,而是多了一种看向死人的麻木。 眼看着就要入冬啦…… …… …… 客房里,服侍母亲吃完药的幼娘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矮几上,看着不断摆弄鹅毛的程峰怔怔出神。 许是被盯得有些不自然,程峰放下手中活计抬头看她一眼,她因为刚刚梳洗过,头发被很随意的披在身后,一少部分湿哒哒的搭在肩上,他轻轻撩起对方肩上的头发,翻开衣领,轻轻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伤口不能沾水,擦洗的时候小心些。” 随口叮嘱了一番,而后轻轻揩了下绷带,发现没被浸湿,这才问道,“还疼么?” 他的动作很轻浮,至少这个年代的人不会这么不含蓄。即便是已经接触过,幼娘的脸终归还是有些熬不住,腾地一下又红了起来,低着的头重重点了点,随后又用力的摇了摇:“上…上药的时候有些,现在不疼了。” 顿了顿,这才红着眼睛看着程峰:“幼娘,是不是给哥哥添麻烦了?” 程峰闻言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杨幼娘红着眼眶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低着头喃喃道,“都是幼娘拖累才会有这么多麻烦,还险些害死哥哥。” 看着还在自责的小姑娘,程峰呵呵的笑了笑:“所谓麻烦,一团乱麻才会惹人心烦,现在钱也花了,事也办了,一团乱麻也都顺了,若是在想,那可就是自寻麻烦,咱犯不上。况且,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应该早就被淹死在泾河了吧……” 小姑娘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趴在桌子上,半晌后才见程峰将鹅毛摆弄好,沾了些墨汁就在纸上写画了起来。 为了追求速度,程峰用的是硬笔行楷,鹅毛在之间轻颤转动,不多时,一张端正的书稿便就被写了出来。 幼娘将写好的书稿放在一边,一面细细看着,一面虚握着手轻轻勾勒什么,程峰撇头看了她一眼开了口:“幼娘识字?” “呃……”幼娘愣了愣,俏俏的伸了伸舌头,“家里没败落前跟母亲学过一些。” 似是试探一般,幼娘轻声又道。“哥哥的笔好奇怪,而且这书法也是幼娘从未见过的,哥哥是在哪学的呀。” 对于这些程峰倒是不甚在意,转头看着她道:“这笔以前见别人用过,拿来试试,没想到还真成了,至于书法,呵,偷个懒,也是随意笔画的。” “随意笔画的?” “嗯…用行草怕别人看不懂,写正楷又觉得太累,这般怠惰可不就是随意笔画?” “以前从没见过呢……”说着偷偷瞄了程峰一眼,“哥哥本事真大,又会治病,又能讲演义,打架也很厉害!” 这句话后,程峰手中微微停顿,转而摇了摇头道:“我本就是大夫,自然是会治病的,演义也是在别人那听来的,至于打架……这可算不得什么本事,打赢了输官司,打输了免不得伤筋动骨活受罪,划不来。” “哥哥就是常有理,什么事都能说出些门道。” “这……”我解释个什么劲的?心里苦笑一声,转而又勉自解释道:“理不辩不清么……” 第四章:冲撞 如此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半晌,直到写的累了,这才停下喝了口白水润润嗓子。 幼娘坐在一边,偶尔低头看着书稿,似乎有些东西弄不懂,眉头中间拧成了一块小疙瘩,不时抬头看看他,或是给杯里填些白水。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这才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起头来看着一旁已经写了不少的书稿,见着幼娘眉头紧皱的可爱模样,伸手用食指在疙瘩处揉了揉:“皱着眉头想什么呢?” 幼娘嘟了嘟嘴,指着书稿上的几处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意思呀?” “嗯,大概可以解释为,标注,标点,用来表示停顿、语气以及一些特定情况下词语的意思。” 将一些标点的用法一一解释给小姑娘,小姑娘却是越听越迷糊,“感觉没什么用啊,没有这些也一样能看的下去吧。” 程峰闻言摇了摇头,微一沉吟,随后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随后又在后面加上标点,一句话反反复复写了几遍这才停下。将那页纸递给小姑娘,眼看小姑娘张大了嘴巴一脸惊喜的模样,这才说道:“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同?” “这……?”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一句话竟是又这么多解释,这些……” “标点符号。” “嗯,这些标点符号很厉害!”随即看着程峰又笑了笑:“哥哥也很厉害!” 听着幼娘夸赞,程峰满意的点了点头,马屁谁都喜欢听,小姑娘的也不例外。 只是写的时间长了,难免有些疲累,转头看看正一脸认真的幼娘,随即甩了甩发酸的手腕道:“幼娘也会写字吧?” “嗯!大概会一些。” “我有些累了,我来念,你来写。” “哎……”幼娘嘻嘻一笑,转身接过程峰的位置,先是用鹅毛笔在废弃的稿纸上试了两下,似是觉得不甚称心,这才拿出小楷笔,试着写了一下程峰的名字。 “嗯…这手楷书写的不错。” “哥哥不许取笑!” “哪有取笑,我说真的……” …… …… 第二天。 天将拂晓,乳白色的雾气在晨光掩映下,显得金灿灿的,顺着朱雀大街北行到了皇城根上,雾中的城墙似是被海市蜃楼了般,只隐隐勾勒出一道轮廓。 从下朝上看,便见城楼上的武侯身形笔直的立于云端之上,巍巍然,竟是有种天兵神将的既视感。 而就在这浓雾之下,程峰一边努力的调整呼吸,一边一步一颠的在街上慢跑着。 慢跑是父亲给他养成的习惯,后来因为工作太忙放弃了一段时间,现在重新捡起,也当是对以前生活的一种怀念了。 此时的长安城也渐渐热闹了起来,道路两边的商贩们已经开始摆摊,偶尔遇见一群准备上工的匠人,见着他这种独特的跑步姿势也都会转头嘀咕一阵。 皇城外几队人马匆匆而过,官人们或是骑马或是在家丁拥簇下入了牛车,因为侍卫家将围的严实,也没太看清那些人的模样。 嘘嘘的运了几口气,看着远处高达的城墙,不知怎的,心底竟是生出一种后世升旗时才有的庄严感。 立正,行军礼!几乎是下意识般的做了这番动作,直到重新放下时,这才发现那些荷枪实弹的礼兵们,已经换成了身穿铠甲的侍卫。 挺没意思的一件事。 在城外站了一阵,许是觉得看的够了,这才开始往回跑。 到了客栈的时候,幼娘正在门楼焦急的四处张望着,借着晨间的照样,才看清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粗布的外衣,窈窕动人的身段儿亭亭净净的在哪站着。 没来由的,程峰心里一阵满足,上天待他算是不薄,将原本的家庭生生从身边夺走后,竟然想着办法又还了一个。 连忙跑过去,一边将新买的饼子递给她,一边拉着她往屋里走,小丫头手上冰凉,显是在外面冻了有一阵了,摆起脸,轻轻的揉了揉小家伙的额脑袋,埋怨道:“穿这点衣服就往外跑,着凉了怎么办,快回屋去”” 杨幼娘被她拉住手,脸上又开始发烫,低着头:“没事,不冷,幼娘就是怕那些乞丐再来找麻烦,快回屋里去吧。” 这傻丫头,程峰无力的笑了笑,转而轻轻捏了下他的鼻子,“没事,在敢找茬就打断他们的腿!” “嗯!幼娘跟着一起打!”小姑娘攥紧了拳头在眼前晃了晃,皱着眉头的样子倒是有那么几分认真。 “傻丫头!” 在这边吃罢了饭,顺便查看了一下杨氏的病情,给幼娘一些医嘱,便急匆匆的朝着四海茶肆上工去了。 这边离着茶肆不近,一边赶路一边想着以后该怎么发展的问题,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如幼娘想的那般,先攒些钱买上几晌地将家先搭建起来再说。 毕竟在这个时代,土地就是家里的根,有了根家里才能安稳,以后做起事来也不会束手束脚。 至于更多的事情,大体也有了些规划,随做随看吧。 此时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些出来买菜的妇人不断的跟掌柜讨价还价,偶尔有几个孩子在街上玩耍,土眉乌眼的看上去有些脏乱。 程峰想事情想的仔细,对周边的环境也没怎了留心,忽然身后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未来及反应,右肩便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身子向一边猛地趔趄,差点扑倒。 站稳了身子扭头望去,却见几个长相恶劣的骑手扭头正瞪着他,马上传来一声怒喝:“你耳朵聋啦?!” 程峰白了对方一眼,但见对方腰里都别着刀,他也不想找麻烦,只能是哼哼的说道:“撞人还有理啦?!” “吁”,这边骑手一愣,猛地一提马缰,手中马鞭一扬,朝着脸上抽了过来:“狗日的东西!老子给你长点记性!” 程峰却是未曾想到对方这般凶残,不过稍微回了嘴就要伤人,抬眼一看,那人挂在腰间的长刀因为猫下的腰正露出一截,几乎下意识的就要上前抽刀刺他,只是手刚伸到一般,转而马上就停了下来。 惹不起,也不能惹! 正待他已经做好准备挨揍的时候,却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在看时,哪人的手不知何时被捉住了。 一个锦衣华服的老者此时正骑在马上,双腿一挟马腹,趋近到了程峰边上,拱着手笑吟吟地道:“家人做事莽撞,惹恼了小哥,还望海涵呐!”声音很柔,气息很短,显然是中气不足的伤病人。 那骑手起身脸色有些羞脑,恶狠狠的瞪了程峰一眼,似是要将他样貌记住,但主人在这也不好发作,只是气哼哼的站在一旁。 那老者却是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满街的妇人幼童,你就敢这般纵马!平日里的教导都哪去了!丢人现眼!”狠狠地喘了口气,老者这才又对着拱了手,朝着远处退走了。 听见老者训斥,那骑手羞愤欲死,赶紧下马请罪,等着老者训斥完了,这才重新上了马。 只是骑手似是仍有不忿之意,怒哼哼的朝着程峰又看了一眼,也随在老者后边扬长而去。 程峰站在原地讷讷半晌,看着众人头也不回的离去,忍不住的心生愤慨,但愤慨又能怎么样?在后世你可以指着权贵的鼻子骂,别人也不一定敢拿你如何。 但凡是得分时候,如今程峰不过一个平头百姓,若是强自与他们正锋,吃亏的最后还是自己。 老祖宗教的东西肯定会有他的道理,比如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比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再比如,人生最重要的认知,就是要将自己摆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 如此这般的安慰着自己,程峰重重的回了口气,施施然,朝着茶肆去了,只是不自觉的,那双手正死死攥了起来,显然的,他看上去没有自己想的那般豁达。 第五章:宴请 且不管程峰这边如何规划自己的人生,茶肆这边却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四海茶肆是一间临街的三进院子,不知是哪家贵人名下的,拖与曲掌柜照料,只是这曲掌柜是个闲不住的,跟那主家说了说,便将前院改做了一间茶肆。 前院占地颇大,进院时便看见里面像是要开道场一般,放了一堆蒲团,而程峰的位置面南背北,正好是在前院进门的琅琊之下。 程峰的三国演义在现在还没什么名声,大都是昨日一些旧听众,偶尔有些道听途说来看热闹的,但也只是些少数。 他在这边四处打量,几个身着脏乱的娃儿偷悄悄的进了院子,三两一伙的蹲在不显眼的地方,手中或是拿着树枝,或是攥着野花安静等着。 时间不长,院子里人渐渐热闹起来,偶有些相识的互相寒暄调笑,坐在二楼雅间的也都开了窗子,几个身着华丽的中年人偶尔朝下面指指点点,许是见着相熟的远远的吆喝一声,带着被叫的人回头也都互相寒暄,场面也是越发嘈杂。 不过毕竟是没怎么运作过的结果,院子里的人还不是很多,十有三四的地方都还空着,他见外面没人进来,便就开始叫活计敲锣。 一切准备妥帖,程峰这边便用惊堂一震,转而开讲起来:“上回书说道:卓甚轻玄德,不为礼。张飞大怒之下便要提刀入帐来杀董卓。” 阳光渐渐的透过房檐爬上了案几,几个顽皮的孩子左右的在院子里窜着,听得精彩处,也会跟着大人们一起抚掌叫好,至于听不听得懂,却是另一说了。 这般场景像是儿时听大戏的时候,观众们听得热闹,孩子们玩得欢快,很和谐,也很温暖。 “好彩!” “精彩!精彩!” 类似后世那些只会在弹幕里喊“666”的咸鱼那般,这时候的喝彩大都也只是这些,偶尔打赏的,伙计也都会适时的唱一嗓子,“某间客人,某某打赏多少,小的代先生谢赏!” 听着类似这样的唱赏,一旁曲掌柜总是会记下来,已做后来分钱的凭证。 大上午的能有空闲过来饮茶听书,大都也是些破有家产的,这些人本就好热闹,听见还有人唱赏,为了面字也好,真听的过瘾也罢,总之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些打赏。 一连说了两回,直到中午饭点上,这才停了下来,曲掌柜起了身子招呼着客人出去,而程峰则是在一旁和着白水润润已经发干的嗓子。 几个顽皮孩童见着大人走的差不多了,却生生的走到程峰边上,看着这个发行奇怪的小和尚,胆大的偶尔会问上一些话本里听不懂的地方,听着程峰解释也不管懂不懂,呵呵的笑着点开了头。 而程峰也是闲的无聊,见着案几上放了些糕点,拿起几块便逗弄孩童。 “想吃么?” “想……” “想吃啊,不过这糕点可不能白吃,吃完了可得干活。” 一边谆谆诱导着,见着几个孩子馋的直点头,这才哈哈笑了笑道:“你们若是得闲,便在街巷里唱那首《临江仙》或是玩耍时说些演义里的对话,若是有人问你们在哪听得,你们如实告诉他!” “可……我们不会唱呀!”小孩子还是天真的,这般工作不过是玩乐一般,他们自然会答应,只是那些词咬口的厉害,他们记不太住。 “你们不会,我可以教啊!来来,我唱一句,你们跟着唱一句,若是唱的好了,多给一块!” 如此这般教着,知道最笨的那个都唱会了,这才让他们排成一排,领着糕点出去晚了。 曲掌柜显然对这手段很是欣赏,待他将孩童都打发走,这才竖起拇指道:“区区一盘儿糕点,就让人出去替先生扬名,先生好手段!” “掌柜勿要取笑,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况且此事与你与我都有助力,不过我倒是还有些想法,若是掌柜同意,这就与你商榷商榷?” 曲掌柜闻言哈哈笑了笑,一边拿出账本,一边拿起一旁装满了钱的布袋递给他,显然是今日的进项。 “今日入账一贯又二百三十文。我得二百四十,这是余下的。”见着程峰将钱收起,转而坐定道:“哎!叫掌柜岂不生分?不如你我便以伯侄相称如何?” 程峰见他刻意亲近也心下也不反感,笑着应承道:“如此,到是小侄高攀了!” “哪里!哪里!以后这四海茶肆,还要多多仰仗先生哩!”互相恭维了两句,曲掌柜这才将话引到正题:“贤侄方才说有想法,可是准备着扩大声势?” “大抵是这意思,不过具体如何运作却很麻烦。”一边说着,程峰眼珠一转道:“也到了饭点,你我边喝边聊?” 曲掌柜一听,哈哈笑道:“左右无事,那便喝上两口!走,集贤居,我请!”说着就要上前拉他。 程峰却是摆了摆手道:“去什么集贤居啊,花钱还吃不好,不若你我估上二斤散酒去我家,正好叫您老尝尝小侄的手艺!” 曲掌柜也不是个扭捏的人,见着他这么说,哈哈一笑道:“那便走着?” “走吧!客气什么!” …… …… 回到客栈,安顿了曲掌柜后,这才出去买些食材调料,而后去了客栈的后厨,准备做些饭菜来吃。 等着幼娘一一将做好的菜品端上来,这才回到案几旁,看着边上还在研究标点符号的曲掌柜,呵呵笑了笑道:“过些日子寻个印坊就准备出书,若是想看,到时送你一本。” 曲掌柜闻言抬头白了他一眼,转而指了指稿子道:“此物可堪大用,若是呈报上去,免不了你流芳千古,被天下读书人供奉嘞!” 说着有些不舍的将稿件放下,转而一脸郑重的坐在酒桌上,看着程峰埋怨道:“那个似你这般,将这好东西随意给人传阅。” 程峰闻言却是不当回事,转而拿起酒壶给各自添了酒,笑道:“小子就是个胸无大志的,现在想的,就是先将家搭建起来,至于什么流芳千苦,未免离小子太远了些。” 曲掌柜哼哼的喝了口酒,转而有些不舍的看着边上那堆稿子:“贤侄莫怪老夫多嘴,你若真将此物用在这演义上,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事关前途大事,还得三思而行啊!” 程峰心里暖烘烘的,但闻言终归还是摇了摇头:“只是些新奇玩意儿,即便是用在演义上,也会被别人知晓,那演义是我写的,还能让别人讹去不成?我知伯父意思,无非是想让我走上仕途,但……”苦笑一声道:“但小侄还真没有那么野的心思,只想着以后赚了钱,买上两响地,这辈子安安稳稳的也就够了。” 曲掌柜脑他这般胸无大志的模样,说道:“你这后生端的皮籁,别人家争破头的东西,你却弃之如敝履。”半晌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老夫在长安也有些人脉,改日若得了机会,便替你说上一说。” 程峰闻言急忙摆手:“不必不必,此时我另有打算,仕途之事,以后再说,来来,喝酒喝酒!” 曲掌柜听了这话手中一顿,转而勾嘴朝着边上正在低声说话的母女看了一眼,半晌才道:“也亏得贤侄有这等善心。” “那日她在河中救了我性命,些许回报也是应该的。” “哦,呵呵,哎,都忘了问了,贤侄是何方人士?” “幽州那边的,小地方,估摸着您也未曾停过。” 两人这般边说边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才将话题又引到了茶肆的经营上。 程峰将自己的一些规划说给曲掌柜听,“至于广告之类的一些东西,还得需要曲掌柜去经营,毕竟是写在书上的,价格可不敢低了,至于门票的事情,暂定三十文,至于如何发卖的事儿,您老便辛苦辛苦。” 曲掌柜听完了怔怔看了他半晌,这才抚掌大笑道:“老夫就说你是块璞玉,你说的这些法子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被天下商人奉为金科玉律嘞!” 程峰也是喝了二两酒,转而呵呵笑了两声道:“可行便好,那改日你我拟个契约签了,至于更详细的,到时再说如何?” 曲掌柜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事情已经说完,两人又在酒桌上聊了一阵,待到天色都晚了,这才雇了辆牛车,将他送走了。 程峰回到客栈的时候,杨幼娘正在服侍母亲用饭,见着程峰回来,杨氏费力的撑起身子想要做起来,程峰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您大病初愈,可不敢乱动。” 杨氏温言抿了抿嘴,顺着力道躺了下来,扯着他的手看了他一阵,而后红着眼眶道:“我儿已经讲事情大体跟我说了一些,妾感念先生仁慈,救我母女为难之间,这叫妾如何报答才是?!” 程峰呵呵笑了笑,转而道:“善人自有善报,若不是幼娘,如今我亦是那泾河里的一条冤魂,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若是伯母不弃,我当以父母兄妹之礼待之,日后攒够了钱财,便一齐讨活吧?” 杨氏猛的点了点头,而后泣道:“这叫我们母女俩怎生报答的好啊!” 第六章:半纸文章(求推荐,求收藏) 曲掌柜这边坐着马车出了街道,天色未完,下午还要很长时间,只是脑袋里装着事情,半晌后,这才叹了口气,拍了拍车把式的肩膀道:“掉头去崇仁坊。” 车把式闻言连忙将车停住,一边点头应是,一边下了车,将牛车转过头道,“好觉贵人知晓,去崇仁坊须多加十文呐!” 曲掌柜自然不在乎这点小钱,从怀里摸出一些递给把式,把式收过钱,这才笑呵呵的赶着牛车,缓缓的朝着北边去了。 盏茶功夫,牛车便在崇仁坊停了下来,因为这边靠着皇城,所以里面住的大都是写当朝权贵,外来的牛车会被坊丁拦住所以根本进不了坊市。 曲掌柜下了马车,跟着坊丁打个招呼,便朝着街里面走去,这边的环境要比永安坊好的多,街上整洁安静,偶尔遇见些小厮侍女之类的,也都行色匆匆。 走了有一会儿,曲掌柜这才停下脚步,仰头望去,却见几个侍卫持刀立于门口楼,他们对曲掌柜也算是熟悉,将他来的消息报给管家,不多时,管家便就出来,带着曲掌柜进了院子。 这是个巨大的建筑群,苗圃花园里小厮侍女们形色匆匆,见着曲掌柜与管家过来,也都会躬身福礼,恭敬叫声:“曲掌柜”或是“管家”而后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那关键年逾古稀,见着曲掌柜来了,连忙上前迎着:“是四郎吧?有好些日子不见啦!” “这两个月茶肆事情有些繁杂,未来看您老,您老不生气吧!” 曲掌柜笑着应承,那管家却白了白眼道:“怕是老头子死了你也不知道!一个破茶肆还能有公主府忙?都说了多少遍了,赶紧将那茶肆关了,来府里接了我的班,也好让我这死老头子好好颐养天年。” 老人算是颇为絮叨的,半晌才止住了话头,曲掌柜闻言苦笑着回到,“您呐,还是在多操劳几年吧!” “臭小子!你就见不得我过得好!哼!这次驸马可是说了,待过了年就放我回家,你啊!等着吧!” 说话间,两人到了中宅,等着将曲掌柜安置好了,这才绕过屏风,朝着后宅走去,大约过了一阵,一名锦衣老者搀着一位年过五十的妇人走了出来,两人似是在谈笑什么,那老人点点头:“知晓了,若是有新回次,保证叫人及时送去……” “还有那首词,也记得谱好了曲子,兄长对这事还是上心的。” “知道啦……” 两人互相说这话,随后便联袂坐在上首,曲掌柜见状赶忙上前拜见:“曲四郎,拜见大长公主,拜见驸马。” 那被称作驸马的白了曲掌柜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四郎,都说了不必如此见外。” “呃……”曲掌柜闻言直起身子,而后苦笑摇头道,“规矩还是该守上一守的。” 三人分上下首坐了下来,开头聊天的时候,自然说些“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家里有如何如何”之类的琐事,只是说了一阵,曲掌柜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稿纸。 “呃,这是何物……”驸马看他一眼,随后只是皱了皱眉,将稿纸递给边上公主。 两人反反复复的看了一番,那驸马眉头皱得更深,半晌才大大的喘了口气:“这东西,是何人所做?” “便就是在家里说书的哪位小先生。” “哦,这倒是难得,冲远正编订《五经正义》,有了此物,当真会省不少功夫……” 只是细看之下,那纸可不就是程峰写:“下雨天留客”的那张稿纸。 待驸马将东西看完,重新还给曲掌柜,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说道:“四郎做事向来有章有法,这次将此物献来,怕不光是为了贡献此物的吧?” 曲掌柜斟酌着用词,过了一会,这才站起身来,恭敬的将认识程峰的事情一一说与对方。 说道这里,疑惑的又说道:“程家二郎我也接触过,印象虽然不深,但还总不至于连面对面都认不出来,况且那程二郎好武厌文,断做不出此等大气滂沱的诗词来,与他相处,多少也试探了一番,但那子似是对前事全然忘了干净。” 王治闻言皱了皱眉头,“你说他为了报恩,养了那对母女?” “哼!混小子莫不是早就与那丫头有了私情”边上大长公主哼了一声,这才恨恨道。 驸马微一沉吟,随后倒也摇头,拿起茶盏饮了口水:“私情到是不至于,清河不过十岁年纪,便是取上一房妾室倒也没太大关系,犯不着逃婚……” 这边说完,那边的公主却又言道:“既然犯不着,这有作何解释,哼!今日我便去程府问问那程知节,他程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长公主起身要走,却被驸马拦了下来,温言劝慰道:“哎~知节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被他得知这小子如今就在长安,怕不是要将他活活打死。” “如此逆子,留他作甚!”这话说这虽是狠辣,但终归还是听了驸马的劝,在一旁做了下来,“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清河待在那边做着望门寡,他好在外面逍遥快活!” “总得等着知节那边将气消了不是?”说着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道:“况且这也是为了清河好。若是处亮因此记恨到清河身上,我等岂不成了罪人?” …… …… 话分两头,且说这边程峰与母女俩客套了一番,灌了一肚子酒的程峰又陪着幼娘吃了些,过程中,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倒是渐渐有些怪异,忍不住问道:“哥哥是故意给曲掌柜看那篇稿子的吧?” “啊,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以后若求合作,还得多看看才是。” “是出书的事情?”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又分析道:“如此重要的事情都被哥哥拿来当试金石,哥哥的谋划,肯定会很大吧……” 小姑娘的分析大抵跟程峰所想的差不多,这个时代欠缺的东西很多,而那些欠缺的东西,就是他的资本,离得近些的,比如印刷,造纸之类的东西,离得远些,烟酒茶糖这些关乎基础民生的东西他也想去试着做做。 只是单靠他自己的力量,做这些东西难免会束手束脚,于是便想寻个靠山,他不知道曲掌柜的后台是谁,人品如何,所以标点符号这东西就是一块试金石,若是他背后那人纳为己用,程峰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以后的合作自然也就停了。 至于停下以后的事情…… 程峰情不自禁的想到了穿唐新手村的两位村长,如果曲掌柜不靠谱的话,大概也就只能去寻他俩了。 只是这般分析可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能想得出来的,程峰微微沉吟一阵,而后眯着眼睛看向杨幼娘,半晌后才呵呵笑了笑道:“幼娘……似乎不是普通人呢。” 许是混的熟了,小姑娘的胆子也大了些,闻言非但不怕,反而哼哼的扬了扬脖颈:“哥哥不也不是普通人……” “嗯。”程峰点头答应承,而后看着杨幼娘道,“那幼娘到底是什么人?” 杨幼娘晃了晃脑袋,随后拿起一边的稿纸,有些心虚的看向程峰道:“幼娘……幼娘就是幼娘,一个落魄的小姑娘而已。” 见他这幅模样,程峰也倒是不敢再多问了,生怕她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这时探头看了看天色,便即说道:“不想说便不说吧,谁还没个秘密,来来,干活,还有几十万字要写呢。” 小姑娘闻言整个身子顿时垮了下来,一想到还有几十万字要写,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感觉好多呀,也不知道写几年才能写完……” 天雷阵阵,恍然间整个长安便似关了闸门的大厦一般黑了下来。 夏末秋初的雨总是来得迅捷而猛烈,漫天黑夜中,偶尔几道粗大的闪电照亮了这件略有些黑暗的屋子。 程峰止住了话头,轻轻推开窗子,看着雨幕中的长安城,倒也颇有悠闲的意味,身后幼娘也是放下了笔,走到窗边与程峰并排而立,一同望向雨幕中的长安城。 “哥哥很喜欢下雨么?其实幼娘也很喜欢,小时候经常蹲在琅琊下接雨滴,弄的裙角都湿哒哒的,任阿娘怎么骂也不在意。”小姑娘嘟嘟囔囔地说着,随后很自觉的将手牵在程峰的袖口,红着眼睛说道“可是自从阿娘被淋病了之后,就有些讨厌了。” “那么现在呢?” “阿娘的病快好了呀,现在又有了新家,自然就开始喜欢了。” 一阵沉默之后,程峰偷偷瞄了牵着自己衣袖的小人,僵着身子,呐呐的嘴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转而又忽然闭上了,只是胸膛里那股火怎么也就浇不灭了,而那颗寂静了许久的心,开始狂跳了起来。 “幼娘。” “嗯!” “如果,我说如果,我……我想,我是说……” 小姑娘抬头望着他,眼中闪过迷惑的神色,哥哥这是怎么了…… 程峰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加之家教很严,出了学校就去了新疆,对于情感之类的东西不是很懂,只是觉得喜欢的话说出来就好,但话道嘴边,却又多了许多顾虑。 万一她不答应怎么办?万一她觉得自己比他大怎么办?万一她只当是哥哥怎么办?万一……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冲到嘴边的话竟然被生生的咽了回去,迟疑了半晌,这才闷闷的说道:“我……我教你下棋吧……” “下……棋?” 于是,小姑娘兴冲冲的去掌柜那借来了棋盘,而程峰见着小姑娘欢快离去的身影,恨恨的拍了拍自己脑门。 房间的定一端,杨氏跪坐在矮几一旁校对着文稿,偶尔提笔修改一番,放在一旁等着抄送,听见边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手上也不知怎的,竟是悬停了下来。 墨水滴落,污渍了方才写了一半的书稿,等着杨氏回过神来,看着案几上的半纸文章重重叹了口气。 “又得重来……” 第七章:亲事之约 昨夜的一场大雨冲刷得街道越发清晰,午后的阳光映照着道旁林木宛若滴翠,哗哗的河水似是比往日湍急了些,掩映着桥下的河水越发清澈,犹如碧琼。 程峰牵着杨幼娘的小手坐在牛车上,一旁的牙人犹自滔滔不绝的讲着,偶尔指点一番,说着附近房屋的好处,一连看了几家也未见中意的,前面便是最后一家了。 见牙人将车停下,程峰与杨幼娘联手下了马车,随着他进了那件并不是很大的院子。 牙人呵呵一笑,转身对着程峰道:“这院子主人之前是做生意的,发达之后去了扬州,院子也就空了下来,这长安居不易,也就不着急卖,就典给牙行代为租赁,房子是去年刚翻修过得,家具之类的东西也是新的,况且房子临着河,可算是上风上水的好地场。” 随牙人转了一圈,院子还算是清幽,西侧墙临河有间书房,房子也是新翻修的,一进院子,北面一大两小三间正房,东面两间小耳房,后院是一大片空地,院子横纵二十丈,也算是不小了,况且这边临近西市,做些什么也是方便。 程峰正要点头,却见边上幼娘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转头看了牙人一眼:“风水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知道凡是临河的屋子大都潮湿阴冷,容易生病。” 说着又朝程峰炸了眨眼:“阿娘刚患过病,又添了风湿,住这种地方难免会有些难过。” 牙人闻言呵呵笑了笑,经过一天的接触,也领教了小姑娘的难缠,转而朝着她拱了拱手讨饶道:“咱这还没说别的呢,您就先与我论上价钱了,也罢,谁叫我常去听先生的书呢,这边小的就做了主,向您讨四海茶肆一个月的票号,给您便宜一贯如何?” 见杨幼娘还在皱眉,急忙拿出契约递给杨幼娘:“您先别忙拒绝,这价格真是不低了,这是我与房主事先签好的契约,这房子在咱这卖的不过八十贯。” 程峰见他如此呵呵笑了笑:“九十贯,与你十贯赚头如何,十贯可是不少钱了!” “这怎么成,十贯我没……”牙人闻言便要反驳,却见杨幼娘哼哼的轻轻拧了一把程峰,皱着眉头佯作生气道。 “都说了幼娘不喜欢!这边邻水不说,离着西市又近,平日里乱的厉害呢,要我说,咱还是在攒些钱去长安县的亲仁坊,那边离着东市近,虽说规矩多了些,但治安总比万年县好的多。” 程峰微微笑了笑,转而思索道,“也行,反正还要在长安县买些田地,一起办了倒也省事。” “您……您还要买田啊,哎呦,您怎么不早说,咱在万年县也有好田,上等的好田,价格的事都好说,好说。”牙人做这行也有二十几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也知道两人是在讨价,但见两人说的真事儿一般,也有些摸不准了。 “万年县也有好田么?怎么没听胡三郎说过呀?”小姑娘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低头自言自语道:“这个胡三郎不尽不实的,明日定要过去好好质问质问!” 胡三郎?听着这个名字牙人眼神一亮,那可是长安县有名的牙人,他死对头来着,想到这里,心下一狠,对着杨幼娘呵呵笑道:“瞧你那说的,那个县还没几亩好田,胡三郎平日里就会唬人,见您年纪轻轻,免不了咋呼一番,您呐别听他胡说。” “可九十贯的价格也太高了些,算了算了,明日再去胡三那看看……”说着就从搭拎里拿出十几枚铜子儿递给牙人,“今日劳烦小哥儿带我们跑了一天。” “这……”牙人见着都掏赏钱了,脸色越发的慌急,随即眼珠一转,走到程峰边上:“您看这样行不,这房啊,我原价给您,您在万年县的田地,我替您去着落,您看如何?” “七十贯……”杨幼娘伸出小手笔画一番,而后有数落了一达通房子的缺点,看着已经痛不欲生的牙人,程峰摇头苦笑。 从万年县交完契税,牙人晕晕乎乎的带着契约跟一袋子钱走了,脸色有些郁闷,但眼底的一丝喜色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杨幼娘的眼神。 “拿张假契约就像来骗我……” 看着家里仅剩的一些钱财,哭着小脸一副郁郁的模样。 “骗就你机灵,一百贯买了十几亩地,又添了这么大一处院子,还想怎地?”程峰见她这幅模样,实在是有些拜服,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怎的就这么多心眼。 “一百二十贯嘞!明日去东市印坊还要许多花销……”说着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半晌后,苦闷的扯着程峰袖娇声:“刚有些盈余,现在全都没啦……” 程峰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悄声说道:“哥哥给你变个戏法,明日去了东市,我给你变些钱出来。” “哥哥还有这等本事?” “那你以为呢!” …… …… 午后阳光从房檐上挥洒下来,斑斑点点的在地上坑洼的水洼里闪烁不定。 长发披肩、大袖飘然的杨幼娘缓缓走在院中的石阶上,水声潺潺,屐声清脆,她深深的呼吸,感觉无比的轻松和惬意。 从哪个家里被赶出来已经半个月了,此时的她没了往日的怨恨执念,只感着重生的喜悦,眼神撇过一旁正在饮茶的少年,看着他那清秀的侧脸,映着阳光,似是透着无比的欢喜。 打扫家庭的杨氏走了出来,见着小女儿欢快的模样,眼中亦是舒畅了许多,见她瞄着边上的程峰,便笑问:“幼娘,在院子里瞎走什么呢?” 杨幼娘蹬时惊醒了,羞红着连道:“没……没什么。”见母亲一副调笑的模样,杨幼娘顿知母亲这是在调笑她发花痴,俏生生的白了母亲一眼,转而上前攀住母亲臂膀道:“阿娘,等明年开了春,咱在后院种些蔷薇好不好。” 小姑娘少时是衣食无忧的,对于一些花草自然爱见,只是之前没机会也没心思想这些,如今有了个自己的家,一些小兴趣小爱好不自觉的就涌了出来。 杨氏这边闻言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恋爱,轻声道:“嗯,种些蔷薇也好,改日招工人打个架子,顺便将前面水井也架上,明年种些葡萄。” 程峰在一旁深深吸了口气,似是觉得这般温馨是在得之不易,半晌后才将浊气缓缓吐出,近半月的辛苦,这个家,终于还是搭建起来了。 这边正在思索着,那边杨氏转头却是看了他一眼,低头思索了一阵,转而苦笑着摇头对着女儿说:“你先去街角买些香料调味,米面之类的,使些钱教他们送来,今日就该开伙了,这些东西缺不得。” 小丫头本想叫程峰一起,却被杨氏瞪了一眼,许是知道母亲与他有话要说,这才撅着小嘴闷闷的走了出去。 杨氏见女儿走了,施施然坐在了程峰对面,她将近六十岁年纪,许是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相对年轻一些。 程峰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见他坐下讪讪叫到“伯母可是有事?” 杨氏看了他一眼,转而点了点头道:“如今已是一家人了,伯母伯母叫着,你也不觉生分。” 程峰闻言凛然一阵,大概也是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只是本想着拖些日子便就求亲的,只是如今叫她说出来,难免有些尴尬,而后讪讪笑了笑:“我……” 杨氏温言道:“近些日子与你相识,多少也知道了些你的性子,不过如今已经住在一起,没名没分的,街坊邻居该怎么看?你也该为我们母女考虑一番不是?”说着又叹了口气:“今日你便如实跟老身说了,你可喜欢幼娘?” “喜欢……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幼娘年纪……” 话还未说完,便被杨氏打断,这才说道:“喜欢便好,幼娘是个命苦的,若是没你,怕是我们娘俩已然被拿群乞丐玷污了,接触了些日子,有些事情大抵也要与你交代一番。” 说着便自顾自的道:“幼娘本是名门之后,只是家夫去的早,老身又是续弦,家夫走了我们母女自然不受待见,她两个哥哥对她又颇为无礼每日想着让她嫁出去,好换些利益……” 都是名门大院里的破事儿,程峰听完了也不免有些义愤填膺的,边上杨氏道颇为看得开,见程峰如此,笑了笑道:“我不欲她达官显贵,但若真要嫁人,也该嫁个情投意合的,你若真是有心,那便将婚事办了,也好给个名分,你说如何?” 程峰也是恨自己面皮薄,解嘲一笑,也道:“只怕婚礼简陋,愧对了幼娘,若是丈母不弃,待程某出人头地之日,在与她补办一场!” 杨氏温言欣慰笑了,眼中却是泪珠滚滚,红着眼睛道:“女婿有心就好,日后可要好好待幼娘,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两人这边说着,却没见外面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正死死攥着拳头,羞红着脸,半晌才转身离去。 第九章:车船店脚牙,果然每个好东西(求推荐,求收藏) 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这样的结果对两个本就互有情愫的人来说,到是丝毫不显突兀,而且过了这个坎之后,这个家似乎有了某种让他欣慰的变化—— 古代礼节讲的是问卜纳期,找媒人上门提亲,递上五色礼这才算能算是定亲,可两家人本就已经住在了一起,程峰又是个没家的,事急从权,也就不讲这些礼节了。 不过杨幼娘对此到是颇为上心,毕竟是自己的婚礼,一些该舍的舍了,可一些力所能及的,却无论如何也不肯马虎。 第二日一早,她就拉着程峰去了东市,破天荒的花了一贯钱买了一件嫁衣,又花钱买了些针线,头饰之类的。 程峰倒是个没算计的,见着小姑娘喜欢,又多给她买了些金银首饰做嫁妆。 买的时候没觉得,光顾着开心了,小姑娘回家粗粗算了算,零零散散的花了三贯多,心疼的直流泪。后来苦着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忏悔,任程峰怎么哄都没用。 站在门前等了一阵,偶尔听见里面隐约传来轻轻的啜泣,心下也不知怎么安慰,只是还未来得及敲门,便就有听见了一阵阵掺杂着抽噎的笑声。 许是觉得这般动作实在有失体面,呜呜的竟是开始有责备起自己来。 如此重复几次,程峰这才放下心来,终归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况且遇上了这么开心的事情,也难免有些忘形,也是应该的。 只是想到小姑娘那番纠结模样,他就觉得好笑。 “女人啊……” …… …… 今秋的天气变幻的有些无常,刚放晴了两天,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雨过后,天气渐渐就变得阴冷起来,秋风伴着细雨打在身上,冷飕飕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打寒颤。 婚期这边敲定了下来,就在半月之后,趁着最近不忙,两人准备抽空去看一眼新买的田。 只是这一看,杨幼娘直想拿刀捅了牙人。 也难怪这田便宜,呲临山边,地势只有偶尔几处算得上平坦,因为离着大河太远,也就成了旱田,这些田地莫说是上等,便是中等也都勉强。 这到还不算,到了地方一打听才知道,种田的农户因为几年收成不丰,拖家带口的逃了户,能留下来的,尽是些老弱妇孺,多是些不能劳动的。 “王…六…儿!”杨幼娘咬牙切齿的叫着牙人的名字,显然已经是气急了。 牙人王六儿看着杨幼娘不时递过来的白眼,也是陪在一旁讪讪的笑着,显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钱已经拿了,也就没了顾虑,一板一眼的开始胡扯起来。 一行人后面跟着几个佃户,应该是村里头的老人,似是觉得对方年纪太小,难免有些看清的意思,听着牙人在一边瞎叫,更是不时冷笑一声。 程峰仔细观察了这一片地方,微笑道:“周边这一片地场到是挺平的,六哥儿可知道是什么人的?” 王六儿闻言朝着那片地瞅了瞅,微微转过身子:“小六儿只收到了这一片儿的托管,那头是谁的还真不清楚,老丈可知道?” “荒地!去官府报备,缴上契税就是谁家的,小子瓷楞瓷楞的,被人坑了都不知道!”老丈算是村里的老人,说话也有些权威,哼哼的瞪了牙人一眼半晌才道:“当初若不是被这混账东西坑了,怎会将这地场买下来!” 杨幼娘一双秋水寒星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王六儿,她很想上去抽他两巴掌,但无奈钱已经掏了,现在做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只能是噘着嘴,不断的在踢地上的石头,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睁大眼睛又瞪了王六儿一眼,低声骂道:“这破地场能种什么?若是年景不好,颗粒无收也是该的!” 程峰却是没理会众人,听了老丈的话,呵呵笑了两声:“那边那溪水断过没?” “还是先生眼尖心细。”王六儿兴奋起来,说道:“那条溪可算是这一片的宝贝,从山上留下来,就直入了泾河,若是将溪水引过来,这一片地可是不愁水。” 边上老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你倒是个有本事的,那片就是块洼地,上下差着三尺深嘞!有本事你给老汉引过来看看?” 一句话毕,老丈走到程峰面前:“少年,我看你也是个家贫的,如今趁着还未耕种,赶紧寻个下家出手,也好少亏上些。” 程峰在地上思索了一阵,左左右右的探查了一番地形,走到那片河边:“这流量到是不小,若是能引上来,这一片怕还真是上等的好田嘞。” 蹲在河边默默的想了一阵,恭恭敬敬向一旁的老丈行礼,然后指着周边的一片荒地,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小子对种田的事委实没什么经验,敢问河边这两片地若是能供上水,收成可上的去?” 那老汉闻言点了点头:“若是供上水自然是好地,但你也看了,这一片两边高中降低,便是能续上水,也只能浇道周边一两亩,再往远,浇不上咧!” 程峰低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转而站起身子恶狠狠的便抓住了王六儿的领子,转而恶狠狠的指着周遭那片地场道:“这就是你说的上等好田?你他娘的眼瞎是怎的?!” 王六儿显然是没想到程峰突然这般动作,但他也不是好像与的,冷哼哼的看了他一眼:“谁教你签契约的时候不来看着?你满长安打听打听,三十贯买近三十亩田,哪有这等好事?你贪便宜吃了亏,干嘛将火发在我身上!” 转而从怀中拿出契约:“这契约可是你签的,说着三十亩上田变成了如今下田,说着有三十几个精壮佃户,可如今变成了三十几个老弱妇孺,你作何解释!” 话说这,许是觉得有了底气,哼哼的还昂起头来,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因为被抓着领子,昂首扭头的姿势看起来颇为好笑。 “实话跟你说了,这事儿你找上官没用,这块地就是上官的,你能惹得起?” 程峰一听,倒也知道这是有依靠的,不过他本就没想着见官的事儿,看着他阴测测的笑了笑,说着又一把将他松开,哼哼的道:“你如此说,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了?” 王六儿听完哈哈笑了笑,很是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您可以去敲文登鼓啊!就在皇城外面,都没人看着的!”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你也得有那本事!”说着便哼着小曲儿,迈着方步就朝外面走了。 “果然是车船店脚牙!你这牙人到是不负虚名!”程峰幽幽的瞪了他一眼。转而一脸淡然的说道:“文登鼓咱不敢敲,不过我可以将你的事编道话本里,也替你这牙人好好出个名!” 听着这话,正要逃走的王六儿脚兀然一停。 编到话本里?你真他娘想得出来,王六儿感激得几乎要落泪,缓缓转过身子,看着正在四处打量的程峰心里也不知是怎么个滋味,“你……” 伸手在空中嘘嘘点着,似是要将程峰生生点死那般。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王六儿指着他的食指颤抖着收回,似是怒极反笑那般的将拇指渐渐竖了起来,很是狗腿子的溜溜走了回来,“哎呦,到底是程先生,佩服,佩服,咱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可莫要叫我成了那遗臭万年的!” 杨幼娘一肚子恶气算是有个出处了,昂着小脑袋“哦”了一声,问:“好好说?现在想好好说,以前干嘛去了?。” 王六儿一脸苦相:“咱咱也是身不由己不是?这片地场本就是长安城里一位官爷的,那人得了些封赏,喏——”说着指了指这一片地:“谁知道那官爷上月去了洛阳,就嘱托小的代为变卖,限了时间的……” 这倒不用在说下去了,管爷们惹不起。 杨幼娘听到这里,气的噘着嘴哼哼了两声:“我不管,这地必须退!” 王六儿一脸苦涩,实在是怕了这对夫妇,转而哀求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您觉得官人能允我几分好处?三十几贯,您将我拆了也凑不出来不是?” 看着王六儿这番狗腿的样子,程峰心里也就有了计较,上前拉了拉杨幼娘道:“算了算了,谁叫咱事先不看来着?吃些亏罢了!” 王六儿闻言略略安心,小心翼翼的道:“先生通达,小六儿这若是有了机会,定当报答与你——” 程峰摆摆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说是吃亏,可是未曾想着让你赚了便宜去。”说着指了指远处那一大片荒滩:“这片地我也要了,你替我去衙门走一趟,办好了我也不亏待你,不过事先说好,你要替我弄几个佃户户籍,这事办的办不得?” “啊?”王六儿先是一愣,他想不明白为啥这人吃亏没够?跟官家交了契税,那就必须耕种,若是任它荒着可是要受责罚的,不过他倒是不管这些,他本就是牙人,户籍也好,交契税也好,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您放心,这事包在小六儿身上,妥妥哒!” 程峰看着王六儿这幅贱样一脑门儿的黑线。 一言不合就卖萌是什么鬼! 第九章:水车与盗版(求推荐,求收藏) 生命向来是单程路,不论你怎样转变抹用,都不会回头重走,人一旦明白和接受这一点,生存下来就简单得多了。 但单程路的缺点是显而易见的,它且慢且长,而且具有很大的未知性,而恰恰是这种未知性,让前路充满了荆棘坎坷与无数的难题。 而这些难题,就是人类发展的原动力,他促使这人类学会思考,学会去解决,以及学会成长。 程峰则不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先知,对于未来,他了如指掌。 看着王六儿满心欢喜的带着五贯钱去了衙门,他则是留在了上岗山这边,仔细观察了这里的地形,并且将一些东西细心规划好,记清楚,准备将之落于笔墨之上,然后将它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因为刚下过雨,山路湿滑泥泞,没走多远脚上、衣袂上就积了满满的泥土,走起来噗嗤噗嗤的直响,让人觉得很是累赘。 但程峰却是重重的出了口气,抬起头看着远处茂林修竹、野花老藤,耳边听着山鸟禽雀的宛转鸣叫,若是没了什么烦心事儿,倒也真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杨幼娘此时没什么心情去看周围的景致,一边牵着程峰的袖子走,一边抿着嘴、红着眼儿看周遭的田地,只是每多看一眼便就觉得心里又疼了一分。 程峰自然之道她在想什么,待到了溪流上方,扯了扯小姑娘的小手,见她不回应,这才指着周边那片片田地道:“这一大片地方,若是能上去水,便是上等的好田,三十五贯买近一百亩的好田,这好事儿哪找去?” 杨幼娘抬头看了程峰一眼,委委屈屈的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儿,嘴里糯糯的想要说些什么,但终归还是顾了他的面子,上前轻轻拉着他的手道:“哥哥,还是将王六儿追回来吧,这片地权当是咱们吃了亏,过些日子咱寻个下家变卖了也赔不了多少……” 程峰“嘿”的一笑,看了看周围,这才蹲下捡起一根树枝:“幼娘且看,这条小溪水流不小,若是将它引到那端。”说着指了指远处那片荒原又道:“这边续上水,种些水稻,一年可是不少收成嘞。” 杨幼娘皱着眉头,心里暗叫“傻哥哥,若是能将水引过去,我还纠结个什么?”轻轻的哼了哼鼻子,有些难过的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里,呜呜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程峰见状也不在逗她,轻轻点了点幼娘的鼻子问:“幼娘可曾见过水车?”见她发愣,转而用树枝在地上随意笔画了一番。 杨幼娘盯着那简陋的图画,微微愣了愣:“水车?这是诸葛水轮么——”他生在蜀中,对于这东西倒也不算陌生,想到这里,眼神兀的一亮:“对呀,这边造几台水轮,将水引到高处,然后在在这片荒地上开几条渠,这田可就一下变成上等田了。” 程峰呵呵笑道:“三十五贯,买了一百亩上等田,所费不过是些木工而已,这生意做得可还划算?” 杨幼娘想到这里,心情也是放松了不少,抿着嘴一下扑到了程峰怀里娇声道:“哥哥早就想好了对策,你就会欺负幼娘!” 程峰笑道:“这就开心啦?” 小姑娘闻言嘻嘻的笑了笑,转身看着程峰轻轻的哼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事情,转而担忧的看着程峰到:“哥哥,你说若是王六儿口中的上官知道此事,会不会回来霸占呀,人家位高权重的,咱可斗不过。” 程峰呵呵道:“当真以为我不敢去敲登闻鼓么?呵……左右不过三十大板而已!” 杨幼儿正仰头看着他,许是觉得这般样子有些霸气,攥着小拳头在眼前晃了晃:“对,谁敢来霸占,幼娘就跟哥哥去敲登闻鼓!替哥哥挨板子……” “傻丫头……” “一家人么!” 程峰偏头看了看杨幼娘,见她憨憨的样子,用力的点了点头:“嗯!一家人!” 他们早就已经将对方看作了家人,一家人之间,自然是需要喜怒哀乐,荣辱与共了。 秋风微凉,山林萧萧,进处溪如玉带,山头上的云海天际之中也渐渐的有些金光乍现了出来,远远的宛若光线形成的披链。 小姑娘见程峰盯着山巅不说话,也就沉默着站立一边,当耀眼的太阳破出云层,霎时间,她只觉得周边的视线一暗,而眺望远方的程峰,却宛若是艳阳下的闪耀明珠熠熠生辉着。 那一瞬间,她竟是有了一种,自家哥哥在于太阳争辉的荒唐错觉。(划重点哦……) 紧接着的,就是那暖若朝阳般的笑意,还有那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杨幼娘在一边身子一震,而后睁着大眼睛望着程峰,喃喃又重复了一句:“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守的云开……见月明。”说着轻轻将身子靠近程峰,拉着他的袖口喃喃念叨:“幼娘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 …… 与种田一样,书籍也是人类独特文明的一种体现。 从仓颉创字,到青铜铭文,从秦书简历到纸张书籍,人类的聪明之处在于从不间断的传承,通过书籍,使得人类可以很快速的学到前人的智慧,并且加以创新。 当然这种智慧不单单体现在衣食住行的肉体享受上,它还体现在更高的精神层面。 比如为人处世的道理,比如对宇宙自然的感悟,当然还有小说这种纯娱乐性的东西。 娱乐之所以称之为娱乐,只是因为他在闲暇时,可以赋予我们欢愉快乐,而这种欢愉快乐,是不可或缺的。 既然不可或缺,那么它就应该很有市场。 “程某这本三国演义,掌柜觉得可堪一印?” 东市的刁氏印坊里,刁掌柜趴在书稿上反复看着,听见程峰说话,连忙抬起头来,呵呵的拱手道:“刊印自然是能刊印的,若是先生的书不能刊印,谁还有着资格?” 随口恭维了一番,便又从新翻看了一下书稿,翻看的动作很快,而且犹在不断思考什么,半晌后才重新抬起头来,重重的出了口气。 程峰见他看完了,将茶盏放下,看着对方道:“能刊印便好,你准备出多少钱?” “啊?”刁掌柜闻言一愣,而后笑道:“价格么,千本百贯,这样的价格在长安城,也算是便宜的了。” 程峰眨了眨眼睛,好像没回过神,感情对方以为是给钱印刷的,半晌后才呵呵一笑道。:“刁掌柜怕不是误会了,程某是说,您准备给我多少钱?”似是觉得没有解释清楚,又补充道:“程某来这印书,图的就是个方便,自然不会去做经营发卖的事情,程某只要润笔便好。” “这……”掌柜听完微微一愣,而后看着程峰道:“怕是先生误会了,印坊只接刊印之事,至于其他的,刁某真是无能为力了……”刁掌柜呵呵笑着,将书稿退给程峰。 似是没有想到会被拒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刁掌柜道:“……先生不想刊印?” 刁掌柜摇了摇头:“价格么,千本五十贯,却只是收了您成本了,您若是觉得贵,可一次刊印两千本,给八十贯,以后每加印千本,给四十贯……” 程峰闻言砸巴了一下嘴,疑惑的看了刁掌柜一眼,见着对方成竹在胸,呵呵笑道:“如此,到是打扰掌柜了”说着站起身子便朝外走去,毕竟这东市,可不止刁家一家印坊。 刁掌柜微微一笑也不在意,起身将程峰送出门去道:“若是程先生后悔了,大可回来找我,只是价格么,还需在往上提一提,毕竟……”说着将话头止住,呵呵笑着朝着程峰拱拱手。 这时候程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起来,转而细细思索一番,苦笑着摇头朝着刁掌柜回礼,这才带着书稿进了边上的李家印坊。 只是叫程峰没有料到的是,李家印坊的掌柜对他也是如刁家掌柜一般,虽然未曾失礼,但态度依旧坚决,要想印书,就必须给钱,想要让我付你润笔,呵呵……没门! 两个印坊对门而建,程峰从李家印坊出来后,便站在那里愣神苦笑,似是有些疑惑,这问题到底出现在了那里? “这印坊的掌柜也太黑心了些!哥哥咱们走,再去西市看看,幼娘就不信没个便宜的!”小姑娘见程峰一脸失望的神色,亦是愤愤的替他鸣不平。 程峰却是拉住了小姑娘的手,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半晌才呵呵笑了笑:“想要盗版么,或者说已经开始了?” 第十章:杨幼娘?武媚娘?(求推荐,求收藏) 程峰这边在东市又逛了一阵,果然不出所料,一些书店还真在发售三国演义,虽然还只有十几万字,但价格却是不低,已经卖到了三百多文。 问过销量,这才知道不过四五日的时间,已经发买了进千本。 “三百多贯钱呢,你们这也赚的也太容易了些……”拿着新卖到手中的三国演义,程峰拉着杨幼娘的手气冲冲的去了印刷方,只是到了门口,却只能是停在了原地。 用什么理由去质问对方?这个时代可没有版权这一说,即便是去打官司,可这书上署名是你自己,别人是在替你扬名,况且现在的规矩就是印书就要花钱,即便是告倒了,自己能得到什么?人家大不了不印了。 强压心中的愤愤之情,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朝着坊外走了过去。 只是终归咽不下这口气,又拉着杨幼娘转回来,站在街上大声说道:“程某还有一言相告,望二位掌柜听好!有道是: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聪明不可用尽!山水有相逢,他日你我再行较量!” 忽而窗口打开,却见着两位掌柜一同探出头来,看着程峰呵呵笑了笑:“我等替先生扬名,先生非但不谢我,反而责怪我等,这是何道理。况且这是读书人的事儿,哪能说是偷盗呢,先生言过其实了!” 说着,两位掌柜拱手一礼,哈哈笑着将窗子关上了。 “你!你们!” 抬头看见街边两块金灿灿的匾额,杨幼娘亦是气的发抖,手中捏的那新买的三国吱吱作响,随手就要将书仍在门窗上,但终归还是自己的新学,比划了一下,还是心疼的将那书收起,半晌才狠狠的哼了一声,牵着程峰的手。 “哥哥咱以后不讲了三国了!看他盗谁的去……” 程峰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转而轻轻拉了拉杨幼娘的手,迈开大步就往外走:“走!咱自己开间印坊,自己印书自己卖!我就不信了,他李刁两家在长安还能只手遮天了!” …… …… 从东市出来,看着天色还早程峰带着杨幼娘就去了四海茶肆。 只是一进后宅,程峰眉头不禁一皱,除了曲掌柜还有别的客人.而且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撞了程峰的哪位老者。 “哎?您是那日当街纵马的先生?” “哎?”老者见到程峰也是颇感意外,仔仔细细打量的他一番,目光定在他与杨幼娘牵着的手上,半晌才哈哈笑了起来:“还道是谁,原来是一杯浊酒程先生,哈哈,幸会幸会!” “先生休要取笑小子,一杯浊酒程先生,这算什么诨号。” “哈哈,那纵马的王先生,却也不是什么好名号!你这娃儿端会污人清白……” 程峰一愣,而后苦笑摇头:“倒是小子口不择言了……” 见他目光还在盯着他俩,小两口闻言亦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将手松开,程峰到是没什么,杨幼娘是真没经过这场面,莫说是还没成婚,便是已经成了亲在街上这般拉拉扯扯的也有些现眼,脸色不由羞得一阵阵发红。 待寒暄完了,程峰这才躬身对曲掌柜与那老者一礼,“小子见过老先生,见过曲掌柜,冒然来访,多有打扰。” 曲掌柜似是很敬重哪位老者,笑着站起身子道:“贤侄,莫要见外!来来,我与你介绍,这是……” 但还未等曲掌柜说话,就看见老者抢言道:“啊……老夫王裕,乃是这间府邸的主人。” 曲掌柜见他不想透露身份,只是讪讪赔笑一阵,说着,就给程峰让坐。 “见过王先生……” “见过王先生……” 程峰矮身坐在蒲团上,看着两人微微拱了拱手,而后说道:“此番前来,却是想与曲掌柜谈些生意,方才……”将东市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转而苦笑道:“也怪程某意气,但此事实在让人恼火,所以我便想着自己也开间印坊,毕竟……” 杨幼娘扑闪着大眼睛羞答答的跟在程峰身后,也施施然地寻了座位坐下,暗暗盯着王裕看了一阵,小手死死攥着,一会看一眼程峰,一会儿又看一眼王裕,来来回回的几遍,这才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打断了程峰的话头。 “您是……您是王驸马?” “额……你认得我?”王裕抬头看了那姑娘一眼,思索了半晌也没记起来这姑娘是谁。 程峰到是没有因为被打断了话而气恼,只觉得这小姑娘竟然认识这王裕有些诧异,转头看了杨幼娘一眼,还没出言发问,就听她嘻嘻说道:“家母乃是前朝始安侯杨达三女。” “始安侯三女……”王治沉吟了一阵,而后睁大了眼睛道:“哎?那你岂不是应国公武士彟,武信明之女?” 程峰犹在诧异,只是直到小姑娘身世不简单,听着他是武士曦之女,脑门儿轰的就炸了开来。 应国公武士曦……应国公……武士曦?那她…… 杨幼娘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有些难堪,却是没发现边上程峰的表情更加难堪。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抿着嘴点了点头:“嗯,我是二女幼娘,去年父亲带我去芙蓉园诗会的时候见过您。” 二女? 程峰脑中越发的天雷滚滚,便是任他如何也想不到身边这个却生生的小姑娘,竟是历史上哪个唯一的女皇帝…… 武则天? 你他妈再玩我?! 杨幼娘见此心下也是有些焦急,生怕如自己想的那般,轻轻将他手攥在怀里以示安慰,眼中余光不断观望他的脸色,就连神色亦是越发不安起来。 但听着王治文化,也只能是勉笑着对王裕解释道:“如今我与阿娘被大兄赶了出来,也与武家断了关系,如今幼娘随家母姓杨,杨幼娘。” 王裕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听着应国公新丧便就将他们母女赶了出来,心下义愤难填气的一声冷哼。“哼!那武氏兄弟端的不为人子,父亲新丧便将你们母女赶出,若不是你三妹与郭孝慎有婚约,也被赶出来了吧?!”随后怒极反笑,“与这等腌臜之辈同殿为臣,实乃王某平生之耻!!” “你们母女也是刚烈,便是被赶出了武府,如何不去你舅父杨则那?便是杨则不收,那两位姨娘总该接济一番吧!?” 杨幼娘惨笑道:“母亲不想麻烦姨娘舅舅,说是脸都丢尽了,莫要再给别人添麻烦,毕竟舅父一家日子也不好过。” “哈……堂堂功勋之后……” 程峰在一边却实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半晌后才不自觉的站了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颤巍巍的朝着外面走去。 “哥……哥哥!”杨幼娘还以为程峰是被她惹恼了,小拳头攥的紧紧的,远远的眼里已经开始泛起了泪,急忙站起身子焦急的拉住他的手,紧紧的,无论如何也不敢松开。 她现在真的很怕,她怕程峰怕了武家而跟她划清界限,她怕程峰知道了自己身世用自己当做筹码为自己谋取前途,她怕程峰以为自己在利用他。 但她更怕失去程峰,半月来的经历让她唱遍了人情冷暖,尝遍了古辣酸甜,她对程峰是真的爱了,很深,深到刻骨。 “没事……没事……我就是胸口有点闷,出去转一转,你们先聊,我就是……就是想转转。” 出了厅房,程峰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思绪捋了捋,而后摇头苦笑。 武媚娘。 一个腹黑狠辣,为了权利甚至连女儿都能亲手捂死的女人。 杨幼娘。 一个有些小聪明,但却善良孝顺,可爱到了极点的小姑娘。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呢? 但这是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她紧紧是趁此机会给自己接下来的谈判填些筹码。 但她想过后果么?如果自己是那种胆小怕事的呢,如果自己是那种挟恩图报的小人呢?如果自己因为这件事情离开她呢? 这样的事情,以她的智慧,应该是考虑过了!那么她这么做,是想给自己填些筹码吧。 傻姑娘…… 只是这时候,杨幼娘确是流着泪绕到了程峰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即便是已经怕的泪流满面了,也依旧昂起了小脑袋,笑着对程峰说道:“峰哥哥…幼娘不是故意隐瞒,但你也知道……” 程峰轻轻抚了抚杨幼娘的小脑袋,而后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有些……震惊,没事,真没事,我们是一家人,荣辱与共么……” 也不是知识吓得,还是欢喜的,杨幼娘听完了这句话,死命的点了点头,虽然想做出一番笑脸,但最后终归还是扑倒程峰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呜……幼娘……呜以为哥哥不要幼娘啦……” 第十一章:简简单单才是真 小姑娘在程峰怀里哭了一阵,虽然还在抽噎,但终归还是不在激动了。 因为她的一系列举动弄的程峰有些乱了方寸,这边冷静下来后,也就牵着她的手重新回了屋里,那边王驸马与曲掌柜正在先聊,偶尔说些“是”“啊对”之类的词语,远远看去像是那么回事,若是离得近了,却也能看出他们谈的心不在焉。 这时候见着程峰进来,都是笑呵呵的当做没见过方才的事情,端正了身子想要继续听程峰说下去。 态度很诚恳,但两人的目光却是不时瞥向他俩紧紧牵着的手,小姑娘正低着头轻轻抽噎着,许是觉察到了什么,几次的想抽回手,但终究还是因为程峰牵的太紧,无奈之下只能是秀红着脸任他抓着了。 场面似乎变得有些尴尬。 程峰这样做也只是想给她一点安全感,自然不在乎两人怪异的眼神,心下将之前制定的一些计划做了修改,看着老者的眼睛坚定道:“不知程某之前所说的事情,二位考虑的如何?” 王裕闻言回过神来,轻轻捋了捋胡须,“额……说起印坊,老夫大概也了解一些,先不谈刁李俩家背后有谁,光是两家如今这般的势力规模,你若想在他们手中分一杯羹,呵,难!难!难……” 程峰很赞同的点了点头,这番分析倒也是中肯的,毕竟是老字号,加上后面也有权贵撑腰,长安城的市场肯定就是他们两家的禁脔,若是贸然有新人进场,免不得要与其争执一番。 争执自然有强有弱,光是市场上的斗争也就算了,程峰有着自己的底牌,自然也不怕他,只是对方万一动用了权威,自己一无所有,与他人做了嫁衣这些都算是轻的。 这般想着,心下也难免有些忐忑,程峰看了王裕一眼,试探道:“若我能在这两家手里夺下一席之地呢?” 王裕不知他拿来的这般笃定,闻言思虑了一阵,随即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转而望向他笑道:“说说看。” 程峰能在犹豫间却见着小姑娘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扭头看去,却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这就表示王裕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心里有了计较,程峰也就不在隐瞒,看着王裕道:“敢问先生,刁李两家在长安城根深蒂固的根本何在?” “根本何在……”王裕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而后道:“自然是印刷的技法,刁李两家手艺乃是祖传的,一些篆刻技法自然熟稔,若是算上那名声影响之类的,老夫实在想不出你有何办法撼其根本。” “根深蒂固不代表不能撼动,说到底,他们所依仗的还是技法与名声,若是在这两样上将他们超过了,所谓的根深蒂固,自然也就成了无根之萍。” 程峰将活字印刷的一些基本东西说与众人,王裕由最初的茫然,到渐渐变得吃惊,最后死死的捏着胡子,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他,直到他完全说完,这才猛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激动的指着四郎说:“叫人按着方才的法子去试!” 看着曲四郎出去,这才重新坐在蒲团上,伸手抚掌大笑道:“哈哈!好!好!好!得见文宗昌盛,老夫……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激动了半晌,这才回头望向一边的程峰,一脸笃定:“此事,包在老夫身上。” …… …… 城市之中的嘈杂热闹随着日落彻底消停下来,静谧的小院之中,暖黄色的灯光透过三尺宽的窗棂印在院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带着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嗓音不断的叙述,声音时而激动,时而欢快,时而恶狠狠的学着别人说话,听得杨氏与程峰不断的嗤笑。 直到过了许久,夜色已经恨浓的时候,程峰的身影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听着里面少女嘀嘀咕咕的与母亲说话,微微的笑了笑。 看着母亲与爱郎都出了门,转身轻轻靠在了那门上,随手抓起搭在肩上的发丝,若有所思的不断用食指逗弄着,时而欢笑,时而羞涩,时而憧憬,半晌后才捂住自己已经羞红的脸,傻傻的笑了起来。 过了半晌,这才重新回到榻上,轻轻趴在那,眼中盯着案几上如豆的灯光,双手托着下巴,回想着今日的事情,隐隐间似乎是觉得有些后怕。 似是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小姑娘惊恐的摇了摇头,似是觉得那油灯影响了自己的思考,气恼的朝着它吹了口气,油灯熄了,但她脸却是越来越烫…… 心有所虑,睡意自无。 睡意不浓的小姑娘烦躁的坐了起来,将被子抱在怀里,似是瘫软了那般将下巴垫上去,支起窗子,看着窗前朦胧的景致,开始无聊的张合起嘴来。 云彩悄然的在天际流动着,没过一会,乳白色的月光便宛若笼纱一般的照在大地上,这一片院子,竟是忽然明亮了起来。 似是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小姑娘微微歪了歪头,斜着望向天空,恰好看见远处云彩的尾巴正悄然而去。 她嘟着嘴,灵动的眼睛忽然变成了弯月的模样,嘴里微微一嘟囔,便说出了百日程峰念叨的那句诗词。 “守得云开……见…月…明……嘻……” 过了阴雨的时节,秋日的天气大都还是明媚的,带着凉爽意味的秋风轻轻吹到脸上,顿时叫人有一种神清气爽的通透感。 因为已经商量好了建印坊的事儿,所以最近茶肆那边也就停了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近的日子都会很清闲。 程峰的心情很好,早晨出去晨跑之后还顺便去西市买了些早点。 回来的时候杨氏已经将庭院打扫完了,见程峰回来,上前接过早点,又去灶上盛了些粥,这才敲了敲杨幼娘的门,叫她起床。 小姑娘散着头发懒懒的爬起了床,恹恹的梳洗过后后,这才来到厢房用饭。 随意瞟了几眼,片刻后,程峰放下碗筷,轻轻用手背试探了一下她的体温,转而问道:“怎么发烧了?” 第十二章:程咬金什么鬼 听着程峰问话小姑娘小脸一红,她自然不能说因为昨天晚上发花痴,看了半宿月亮,这才忘了关窗睡觉的。 “额……”小姑娘抬起了头,朝许是因为嗓子有些疼,先是皱着眉头咳了咳,这才沙哑道:“昨天忘了关窗,咳……应该没什么事,就是嗓子有些干痒。”说着挠了挠脖颈,苦着小脸道:“还进来好多蚊子……” 翻看了一下小姑娘的颈子,看着上面文字叮的红点道:“这天气还敢开着窗子睡觉,真是服了你……”埋怨着看了她一眼,转而将碗筷放下,“先回去盖上被子,肯不能在吹风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抓药。” “哦……”杨幼娘闻言点点头,似是没什么食欲,索性就将碗筷放下,就很自觉的回了屋里。 一直到喝完了药,见着他要出去,杨幼娘这才怯生生地扯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见着母亲不在屋里,轻轻抿了抿嘴唇道:“哥哥干嘛苦着脸,幼娘只是看了一会月亮,觉得有趣,就忘了啊……又不是故意的。” 程峰站在听她说完,略想了想之后,才无奈的坐了下来。 “睡觉都不觉得冷么,生病了才知道后悔。” 见他不生气,小姑娘憨憨的笑了笑:“还有哥哥呀……呜好疼……”好不容易挣开捏着自己鼻子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哎呀,好疼的……” “哎呀?你还敢躲。”程峰就没用力,自然之道她这是装出来的,呵呵笑了一下,转而又要去捏她。 小姑娘见状急忙将头蒙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月牙般的眼睛,闷声笑道,“不许捏鼻子……” 玩闹了一阵,见她累了,程峰也便替她掖好被角,从房间角落里拿来了蒲团,坐在塌边给她轻轻哼起歌来…… 长安雨一夜落秋意, 路千里朔风吹客衣。 江船夜雨听笛倚晚晴。 平沙漠漠兮愁无际, 长安堤垂杨送别离。 歌叫长安忆,一首古风歌曲,前世的程峰很喜欢,在这个时代唱出来倒也不太违和。 伴着轻轻的唱和,小姑娘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见她这般憨憨的模样,程峰亦是心中欢喜,坐在塌边伸手轻抚发丝,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小脸,似是想将她的模样印到心里。 后世是一个一拉到手就能想到性的速食年代,人们习惯了拉完手就接吻,接完吻就上床,上完床就天各一方的生活节奏,爱情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一种奢侈品。 在那个时代的他是个腼腆的人,这样的人,漫说是爱情,便就连最基本的快餐都享受不到(此处@《最强国防生》帘秋霁)所以程峰很珍惜这段感情,珍惜到了明知对方的未来,也做出了要豁出去赌上一赌的疯狂决定。 所以对他来说,这样难能可贵的爱,很简单也很纯粹…… …… ……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程峰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杨幼娘,正待起身,就听见几个声音从门外隐约传了过来。 “谁呀!” “可是程峰程贤侄家里?” “正是,哎?您怎么亲自来了,这……民妇见过王驸马,见过各位使君……” “哎!你虽离家,但如今仍是命妇身份,如何能以草民自居?” 大概是王驸马来了,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转头便朝着门口走去,正打开门,便另外一个声音浑厚的中年惊奇道:“果真是宿国夫人?呵,刚才姑父与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太相信。” “见过……” “呵呵,你我本就是熟人,什么见过不见过的,对了,处……额程峰在家?” 听着是来寻自己的,程峰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这才才看见,驸马王裕带着一群人齐刷刷的走了进来。 “呦!这不出来了? 王驸马自然是认识的,只是边上几个身穿锦衣的中年人确是未曾见过,不过能用他这种贵人领路引荐的,大抵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程峰超前走了两步,这才躬身施礼道:“见过驸马,见过各位使君。” 这边正在见礼,那边的人却是愣住了,出了王驸马,全都在打量程峰。 “你……不认得我?”为首的中年人上前看了程峰一眼,而后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程峰疑惑,仔细的打量了那人两眼,而后摇了摇头道:“小子却真觉得有些面生,敢问使君如何称呼?” 那人直勾勾的盯着程峰的眼睛,半晌才转了转眼珠,这样子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这边正犹豫着,又从后面扯出一个轧髯的大汉,那大汉身高八尺,面容黝黑轧髯,长得即使魁梧,只是不知为何的,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似是有些愤怒。 “你要敢说不认识!俺就抽死你!”那轧髯大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哼哼站在那里等着程峰回话。 额……这什么强盗逻辑,你很出名么?干嘛要认识你? 不过对方估计不好惹,程峰只能是看了对方一眼,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点了点头说道:“嗯!认识。” “俺就说这孽障是装的!看俺不抽死你!”说着猛然上前就扯住程峰衣领,抡圆了巴掌就要抽下来。 “有话好说……”见着大汉的手抓过来,程峰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只是那大汉见他要躲,亦是紧随而至,那双蒲扇大的手掌瞬间又追了过来。 “你还敢躲!?俺抽死你这孽障!”说着蹭蹭蹭的又追了上来。 “休要胡闹!”那大汉狠呆呆的看了他一眼,手停在半空作势就要抽下来,只是听了这声音,这才将手停住,愤愤然看了他一眼恶狠狠的道:“这逆子方才可是说认得我,装模作样的骗谁来!” “你这人……”这都些什么人! 程峰转头看了一眼王裕,丝毫不掩饰眼中厌烦,只是想到两人关系终归还是好些,这才无奈的说道:“诸位贵人都是位高权重的,程某惹不起,若有事便说,若只是拿程某消遣的,恕不远送!”这时候心情实在有些抑郁,是在不想理这群神经病,留下一句话,便气哼哼的去了书房。 “你这逆子作死不成!老夫!老夫这便就废了你!”说着又要上前知会程峰,只是还没迈出一步,便觉得被人扯住了。 “你……你,叫人家说认识的是你,叫说不认识的也是你,你叫人如何回答?真个混不吝!”王驸马指着那轧髯汉子数落了一阵,后才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追着程峰去了。 见着众人闹僵了,杨氏叹了口气,朝着那莽汉使了个福礼,这才幽幽道:“知节切莫恼火,我儿当日在泾河救他出来时便就这番模样,妾身也想过他便是程二郎,但二郎什么样的脾性知节应该知道,怕是峰儿只是与他长得相像罢了。” 原来这人便是史上有名的程咬金,程知节。 程咬金闻言似是有些不信,哼哼的强辩道:“这逆子是怕俺怪罪,这才装出这番模样,嫂嫂莫要上了他的当,带我抽他一顿自然就知晓了!” 杨氏见他这般不讲道理,心下恼火,但仍旧是很有涵养的叹了口气:“妾身见今日刘太医也来了,待他看过,再行定夺可好,如若我女婿就是程二郎,大不了妾身将他还了你。”说着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我们孤儿寡母的,有怎能于你们这些权贵去斗?!” 程咬金是个混不吝不假,但终究还不是那欺善怕恶的坏人,见着她受了委屈,左右不知该怎么哄弄才好,两只手立再当空,是搀也不是,收也不是,愣愣了半晌,这才哎的一声拍了下大腿! “这都什么事!” 第十三章:萤石 第十三章:上岗村之谋 王六儿是个办事儿利落的,第二天一早等着程峰两口到了上岗村的时候,那些流民就都已经被安置了过来。 因为临着山,距长安城也有些距离,所以说这一片地方算得上是偏远了,周围的茅屋稀稀疏疏,更有些已经荒废了,塌了一半的墙体勉强支撑着屋顶,如同战争过一般,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程峰老早就有重建的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所幸就一齐翻修了,只是这钱现在缺的厉害,想了想,这才决定回头去找曲掌柜借上些。 程峰这边想着事情,村中那些宿老却就已经迎了过来,见着他不打算将这处地方变卖,反倒真的又买了一些,言语间多少有些冷嘲热讽的意思。 这些人对他倒是没什么恶感,只是觉得年轻人赚些钱不容易,多少替他有些不值罢了。 程峰倒也知道这些,更何况都是种了一辈子田的,以后相依为命,总该保持些尊重才是。 为首的那个老人姓廖,全名廖守地,也就是守家在地的意思,他家就住村头,有个五十多岁的妻子,另外还有个三十多岁的儿媳,至于儿子,前些年去雅州平獠人叛乱,死在了战场上。 至于剩下的大抵也都是村里的老人,今日都过来,也有一齐拜见主家的意思。 寒暄过后,跟着一些老人讲这片地方重新规划了一翻,听说新主家想要给他们翻修房子,一个个的除了不可置信之外,到对他多了几分尊重。 幼娘无聊,偶尔会跟边上的妇人谈论一些情况,那些妇人倒也是没见过什么市面的,说话粗糙,性子也耿直,偶尔聊起自家丈夫,也都是说些“没本事”“不堪用”之类的糙话。 偶尔说些荤段子,更是让这初为人妇幼娘有些受不住,只是女人大都虚荣,听见她们夸奖程峰,自然免不了又几分得意,虽然害羞,但也能聊的下去。 这边聊着天,那边程峰也就将事情规划完了,剩下的自然是执行,那些流民也不是懒惰的,听着主家要给他们盖新房,免不得感激涕零一翻。 程峰对这件事情到不是很在意,毕竟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家,现在对他们好些,以后也会落一个良善人家的美名。 至于斗米恩升米仇的事情当然也考虑过,不过经过接触才发现,这群百姓都是写良善人家,大抵也做不出那等恩将仇报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个月就是彻底修整的时期,买材料,建窑,砍柴,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些简单的,除了工钱也花不了多少,林林总总花了不到三十贯的样子。 房子一点点建设起来,他们对这个眼中的败家子的目光也渐渐改变了。 特别是经过水车的事情之后,发现它真能将水引到高处,年纪轻轻的程峰在这间小小的村子里,终于也是有了些威望。 程峰对生活品质向来都是很看重的,建房子的时候免不了要给自己也盖上一间,百姓们感念着恩德,所以也就免费帮他盖了,只是盖房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长安城的冬天还是比较冷的,一般人家都是生炭盆,但毕竟这东西还是太危险了,所以他就琢磨着盘个火炕。 他以前住的是父母单位的分房,对于火炕这种东西自然不太清楚,跟打头的匠人一说,没想到那匠人还真见过这东西,试验了几次之后还真就做成了。 四海茶肆那边还没音信,想必是还在实验,长安城里已经渐渐有了活字印刷的传闻,程峰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人,所幸也就任他传去,只是这边想起跟刁李两家的恩怨,考虑到光靠技法难免有些不保险,所以就有了另一番打算。 趁着还没入冬,程峰这边赶紧叫人在河边开了条渠,并雇周边百姓在边上挖了几个水坑,等着续上水之后,才朝着四周渐渐建了一些简单的工坊。 “造纸……”小丫头听完手指轻点着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程峰,随手轻轻抚了抚程峰额头:“哥哥也不烧啊?” 程峰楞了一下,一开始还以为她在思索自己为何要造纸的事儿,连措辞都想好了,可……她竟然以为自己发烧了? “你才发烧呢。”说着白了对方一眼,而后才看着她又道:“对了,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钱?” 话说到这,小姑娘原本开心的笑容一瞬间就垮了下来,微微瘪了瘪嘴,伸出手就开始给程峰算起账来,直到最后,这才抬眼看着他:“现在咱家还欠驸马爷爷三百多贯,估计哥哥还要讲半年三国才能赚回来……” “嘶……”程峰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一贯钱就相当于后世四千左右的样子,三百贯钱…… 这是要破产啊这是! 听到这里,程峰的心情彻底败坏了下来,原本脸上纷纷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似乎消弭天花之祸只在弹指之间。 “现在知道心疼啦?光是盖那宅子就花了一百多贯呢,我跟阿娘说了,阿娘还埋怨我为什么不拦着你点……” 程峰沉默点头,现在心情不好,实在是不想说话,只是几个孩子这时候怯生生的背着手走了过来,看着他跟幼娘嬉闹,就站在一边等着。 小孩儿叫廖勇,是廖老的孙儿,村里的孩子王,平时也算是个懂事儿的,建房子的时候带着一群半大小子没少帮忙。 程峰见他站在远处不敢过来,朝他招了招手:“小勇想干啥?” 廖勇呲牙笑了笑,然后走到一边,深处一只手看着程峰:“喏……给你的,听说城里人都喜欢好看的石头,俺们就上山捡了一些。 “噗……”程峰还没说话,边上幼娘确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手拿起那孩子手中那块蓝紫相间的石头:“这不就是萤石么……” 程峰没回话,拿起那块石头看了看,这不就是石英石么?小时候单位边上就有玻璃厂,他们经常在那偷石英石玩,记得这东西磨成粉末放在燃烧着的火力能产生火花。 这可是做玻璃的主材料啊! 呆呆的想了半晌才哈哈笑了笑,这边扯起廖勇的手,边走边道:“这东西在哪捡的,赶紧带我去?” “就在那边山里。”几个小家伙见程峰喜欢,异口同声。 “是李二叔他们挖土挖出来的,那边还有好多呢。”廖勇此时大概也清楚了这东西应该是值钱的,眼神一亮,赶紧带着程峰就往那边跑。 第十四章:玻璃与曲掌柜 到了哪处地方查看了一翻,确实就是石英石,但现在程峰还没有做玻璃的打算,这东西牵扯太多,利润太大,现在的他还没有本事拿捏的住,但这并不妨碍程峰将这东西做出来,几经思量,终于是决定在这边新开了一口窑,经过小半月的实验后,这才成功烧出一些玻璃。 然后程峰就让人把窑捣毁了,配料什么的也都被扔进了河里,而成品,则是被融成了一个小兔子,送给了杨幼娘。 天气渐渐转凉,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场雪,程峰这边日子过得越发悠闲,偶尔练练毛笔字,跟杨幼娘你侬我侬一翻,大抵也算是无聊日子里的一种调剂。 当然,悠闲归悠闲,这几个月大抵也休息够了,这边正想着重新开始讲三国,那边的曲掌柜就敲门了。 “呵……你倒是个会偷闲的,老夫每日为印坊的事情忙的要死,你可倒好,钻进山沟沟学人家当起隐士来了。” 大概是老人的通病,他们就见不得年轻人闲下来,在他们看来年纪轻轻就是打拼的时候,即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为子孙后辈挣些家业才是。 老曲就是这样一个人,程峰刚闲下来,这就马上上们来找他了。 “哪有似我这般劳力劳心又能败家的隐士,两个月花了三百贯,呵……头疼的厉害。” “哈哈!也是你该着的,现在长安城里可都是传开了,有个傻地主给自家农户盖房子,还都以为你失心疯嘞!” 曲掌柜对程峰盖了间房子的事情自然知晓,这里面不少家具陈设都是对方送的,但因为时间太忙,这还是第一次来,看看暖炕,看看巨大的窗子,再看看放在一旁的火炉,每样都觉得新奇。 “人家把身家性命,富贵荣辱都系到你身上,总不好辜负他们信任不是?”一边招呼着曲掌柜吃饭,一边就将话头引导正事儿上:“印子儿那边做的了?” 外面很冷,家里面确是温暖如春,程峰叫下人去做些饭菜,自己则是在一边拿出了一壶酒,放在炉子上暖了起来。 曲掌柜闻言点了点头,学着程峰的样子盘腿坐在炕上,先是喝了一杯酒暖身子,呲着牙道:“做是做得了,如你所想那般,这法子确实比以前好得太多,以前印半月才能印完的书,预计只用三天功夫就行,就连陛下都点了你的名,估计这两天赏赐就会下来。” “怎么惊动陛下了?”程峰诧异问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再说了,就是你不想要着功劳,别人还想要呢不是,你呀,就知足吧!” 和着把我赚钱的饭碗砸了我还得感激他?但这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这种话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曲掌柜说的轻巧,程峰确实有些受不了了,呲了呲牙,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曲掌柜:“不会让我做官什么的吧?我现在可没入仕途的打算。” 曲掌柜闻言哈哈一笑,而后骂道:“屁大点功劳就想做官?真他娘美死你了。”说到这,又看了一眼程峰:“今天来呢,一是告诉你印坊已经准备好了,老夫来将三国的稿子收好,这二么,这书出来之后,李刁两家自然会跟着翻印,给你提个醒。” 说到这里,程峰哈哈笑了笑:“就怕他不印!他要是敢盗,我让他赔到姥姥家去!” “嘶……你还有后手?” 曲掌柜有些不可置信的嘶了一口凉气,感情这小子早就将此事想周全了,只是诧异他到底要耍什么手段,故有此一问。 程峰确是不回答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纸契约,看着曲掌柜道:“详细看看……” 疑惑的接过那张纸,曲掌柜低头看了一阵,半晌才大惊失色的看着程峰道:“你小子可得想好了,现在市面上的纸张二十文,你只买十文,怕是连本都赚不回来吧!” “签字就完了,不过这事儿你要保密,省的到时候传出去又惹出什么篓子!” 曲掌柜闻言思索了一阵,而后摇头看着他道“得得得!老夫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即便是赔了,那也是你的,老夫操的什么心来!。” 程峰也笑了起来:“哈哈……放心,小子自然醒的如何做生意,您呐,就放宽心吧!” 印刷的事情不着急,六十几万子的印子儿光是雕刻就得好一阵子,估计没有两三个月办不成事儿,况且在这段时间里程峰还想着让刁李两家多印刷些呢,所幸也就不再瞒着,将重新开始讲三国的事情告诉了曲掌柜。 “你的意思,是让长安城所有的茶楼都讲你的三国,这……这咱还赚什么!”曲掌柜听了程峰的谋划有些不以为然,这小子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但这次不一样,四海茶肆现在对三国可以算得上是垄断,赚钱也只他一家赚。 虽然知道程峰此举是有意针对刁李两家,但纸张的事情还不明朗,他可不敢冒险。 对于赚钱的事情,程峰从来都是积极的,况且最近他财政有些紧张,明年开春的种子农具有是很大一笔钱,等着三国发售的钱,下来,他早就饿死了。 当然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跟曲掌柜说,反倒是将自己的一些打算告诉了他。 “你的意思是说,免费给那些茶肆三国让他们去讲?”曲掌柜自然是诧异的,他从三国里面尝到了甜头,况且那些茶肆又都是竞争对手,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自然不是平白给他稿子,只不过咱们不赚他们的钱罢了。” “那咱赚谁的?”曲掌柜是越发惊奇了。 “赚其他商家的!” “其他商家?老夫可是越听越糊涂啦!” 虽然他对程峰有信心,但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肯定还是要打听清楚才好。 而程峰对他自然也是信任的,将自己的谋划一一说给对方听,曲掌柜越听越是惊喜,越听越是兴奋,直到程峰说完,这才猛然一拍桌子:“妙啊!妙啊!此举不但能让四海茶肆在长安名声大噪,反而会填一笔不小的收入!”说着朝着程峰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毕竟这主意也是抄袭后世,相比原创,成就感自然就少了很多,程峰闻言笑着谦虚,端起酒杯对着曲掌柜道:“闲话莫提,喝酒,喝酒!” 第十五章:广告(求推荐,求收藏) 商人对于关乎利益的事情,总是有着很强的执行力,这大抵就是他们的本性了吧。 曲掌柜对于四海茶肆的运作,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各个坊市的街边,很快就出现了一群每日唱着那首临江仙的孩童,有些则是拿着木棍竹枝过家家似演些三英战吕布、辕门射戟之类的东西。 一开始还只是一两个坊市,而后很快的,便从长安城里流传了开来。 只是没过几日,又传出了四海茶肆因为争执票号打死人的消息,只是官府去查证的时候,这才发现本就没有这么回事,虽然出面做了澄清,但这件事儿还是疯了一般的传开了出去。 不过小半月的时间,三国演义便彻底在长安城风靡开来。 许是觉得运作的差不多了,临近过年这几天,曲掌柜在集贤居包了场,邀约了长安城里数得着名号的二十多位商户,准备商谈广告的事情。 今晚能到了这场盛会的,大都是长安城比较有名的商家,众人都是脸熟的,进了集贤居先是寻了自家座位,而后便开始互相攀谈起来,话语大都围绕着四海茶肆最近的动作。 偶尔有些也是站起来互相走动一番,谈些商业上的合作。 至于广告,众人却是兴趣缺缺,毕竟现在这个年代,做买卖全凭的是多年积攒下的名声,而不是那些乱七八在的东西。 “这三国演义我倒是听过,最近在长安传的邪乎,不少贵人都要花钱去抢着听,街上四处都是来回奔走相告的娃儿。” “老曲的意思是说,借着三国的这股子热乎劲,联合了一百二十坊市的二百多间茶肆,过些日子一起开始讲三国,说是免费提供书稿,当时我还捉摸呢,这老曲莫不是赚钱赚的傻了?如今见着这请帖,才算是知道喽……” “每日说书的要提前念些广告,至于广告,无非就是广而告之,呵,一百一十坊的所有茶楼,每当开讲钱说上一句朗朗上口的词语,众人觉得新鲜自会暗暗记下来,以后商铺在长安城的名声,可算是尽人皆知啦。” 程峰自然也在这群人当中,旁人聊生意,聊广告,他便装模作样的在一旁喝茶,微笑发呆,若有打招呼找话题的,他便退却着说只是随着长辈来看看,若是有人刨根问底,他也只是呵呵笑着打差。 曲掌柜听得众人谈的差不多,这才适时出面,呵呵笑道“今日曲某邀诸位前来的缘由,请帖上大致已经写明白了,至于诸位疑惑,曲某心中亦是有数,所以今日来,便将此事细节一一说清楚……” 说话间,曲掌柜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看着各位说道:“这是长安城二百三十八家茶肆的联名文书,诸位且先同传一番!” 将一沓文书递给一旁的人,曲掌柜呵呵笑了笑:“长安城拢共二百三十八家茶肆,每坊平下来算是两家,自今而后,这些茶肆将每日串讲三国演义。” 一些掌柜闻言抬头望向曲掌柜,而后急忙聚在一起,开始验看那些联名文书。 “这么说,传言你窜通二百多坊讲三国的事情定下来啦?” “呵呵,文书上写的清楚,自然做不得假。” 待众人都传完了,他笑着将那文书又踹在了怀里,抬起了头,看着众人道,“这里还有份关于广告的计划,诸位且先看看。” 将一计划递给他们,曲掌柜便好整以暇的坐在首位上微笑喝茶,偶尔与坐在一旁的程峰眼神交流一番,在座的都是商场上的人精,对于什么东西对自己有利自然很清楚,过多的话不用他去多解释。 众人接过纸张,低头便开始验看起来,一时间,整座集贤居里针落可闻,偶尔伴着掌柜们的呲牙声,也不知是在心惊,还是在心疼。 “只是每日开讲前说的广告词,竟然要每月一百贯?” “这零零散散的各类赞助,也要四五十几贯,这是否太贵了些……” 他已经同曲掌柜来回磋商了几次,对于商户的选择大都是长安城的一流二流,但却总被别人压着一头,欠缺的就是个名声。 如今众人谈论的虽然激烈,却是没有一个起身要走的,对于这种状况,程峰与曲掌柜心里大抵也有了些计较。 “诸位掌柜,毕竟是这是第一次,实话说具体的效果如何我也不知,所以价格先就暂定到这,以后若是效果比预期的好,怕是不止这些嘞!”说笑几句,曲掌柜这才指了指桌子道。“二百多间茶肆,有空有钱喝茶听演义的,可都是些什么人,诸位可比我更清楚不过。” 众人见他说完,大抵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谓的广告不过世在别人耳边经常念叨,这时候虽然没有“定向宣传”这样的定义,但这并不妨碍别人去理解它。 见着众人不在言语,曲掌柜从怀里又掏出一沓契约,而后笑着望向众人道:“既然诸位懂了,那我便开始了!” “三国演义一月的独家冠名权,起价四百贯……” …… …… “却是没想到赚钱原来也是这般简单,只是个冠名而已,经是被叫出了小一千贯,生生比预定的高出一倍嘞……” 曲掌柜这边将契约一一验看完毕,口中不停,随意进行着计算:“这可是个细水长流的买卖,下个月还要多请些人,这帮家伙尝到了甜头,便是花在大的价钱也是认得!” 程峰在那边喝了口茶,挑了挑眉:“价钱飚的太高也不好,若是达不到预期效果,难免要被人诟病,到时反倒不美。” “这倒也是。”曲掌柜点点头,“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真就打算将说书的事情交给别人?” 要走的事情老早就跟曲掌柜说过了,毕竟不能当一辈子说书人,这几日他在四海茶肆上工本就赚了不少,加上这次的分成,也够了置办家业的资本,等着过些日子闲下来,便与幼娘去县里买地,这事儿是早就规划好的。 程峰在那边笑道:“总不好在这说一辈子书,现在走,跟以后走,大抵也相差不到哪去。” 第十六章:铁杆粉丝 时入寒冬,被风卷地,万物萧瑟,但长安城中确实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色。 在这样信息不是很发达的年月里,听书听曲,或是下棋会友是为数不多的消遣。 程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听书听曲之类的东西他本就不甚喜欢,至于下棋会友,除了偶尔与杨幼娘下上两手,其余时间,倒更多的是在一起腻歪。 至于会友么,呵呵…… 程峰来了三个月,若说朋友,曲掌柜勉强算是一个,不过那老头啰嗦的很,跟个长辈一样,每天除了跟自己说仕途上的事就没别的,几次之后,除了偶尔例行探望,就很少过去了。 不过,这样的闲暇时间也正是程峰所期待的,若是天气好,也会带上杨幼娘出去闲逛,如今的他算是小有家资,总不会为了一两贯钱的东西抓耳挠腮的。 至于幼娘,几个月来也渐渐恢复了一些以前的少女心性,羞涩沉闷的时候少了,欢快开心的时候多了,看得出来小姑娘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每当程峰有事儿出去,自己也会寻些年龄相仿的邻居聊聊天,或是替他拜访一下村中的百姓,等他回来,就讲今天做了什么事情啊,李奶奶家的孙子又长个啦,廖勇又去哪调皮被爷爷揍了一顿之类的。 程峰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回应,也会分享一些自己的事情。 一家人的生活很轻松,无风无雨的,就这么一辈子挺好。 他最近喜欢上了钓鱼。 泾河此事已经冻得很严实了,自然不用担心掉到冰缝里的事情,程峰是个好享受的,闲暇时间在河边跟孩子们搭了一个木板棚子,里面放着瓦盆跟些木炭,大概是用来当厨房用的。 那河边有两处村子,处于城郊,位置自然比上岗村好,村中偶尔会有孩子也跟着程峰学,但被大人打过几次,也就不敢再来了,毕竟冬日下河是件挺危险的事情。 偶尔杨幼娘也会跟过来,小地主婆似得指使廖勇他们拽着程峰给她做的冰车,在冰面上四处跑动。 村中的人多少会说有些不检点之类的话,但有程峰护着,说了几句毕竟还是孩子之类的话开解一翻,也就没人在谈论了 临近过年了,最近天气还是不错的,他与幼娘跟一众孩子去了泾河冬掉,大约下了一阵,一队人马远远的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位老者看着幼娘在冰面上滑动的样子,驻足看了一阵,见着程峰朝这边看,边上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朝着他招手道:“后生,这边离上岗庄子多远……” 那老人虽然穿着便服,但那威严的样子大抵也是做官的,也不知对方要干什么,站起身子回应道:“老者前行三五里就是,您可是寻人的?” “一壶浊酒程先生,可在庄里……” 两这边的人正在说话,边上木屋里突然窜出几个孩子来,见着这队人急忙又钻了进去,转瞬出来,急冲冲的就往程峰的方向跑,到了近前,便看着他将一大包骨头塞进了冰窟窿,做完这一切后,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程峰摇头笑了笑,朝着那边招手道:“我就是,过来吧!。” 这边侍卫正要训斥,后方那老人开了口,似是训斥了那侍卫几句,转身下了马,在护卫的搀扶下,这才颤巍巍的走到程峰边上上下的打量他。 “额,这是在钓鱼?”看着程峰手里攥着的鱼线,老者疑惑问道。 “呃……”程峰将座位让给他,又将边上杨幼娘的座位拿过来,“冬钓……这时候的鱼都冻傻了,好钓的很。” 他在老人对面坐了下来,见着有趣,也就叫侍卫去买渔具,程峰这边笑了笑,从一旁又拿出一副:“先用我的,不过冰洞可得自己钻。”说着指了指边上几个孩子:“要是不会,让他们教你。” 侍卫闻言赶紧去钻洞,另外两个又给老者添了件大氅,而后直愣愣的站在周边警戒。 “呃,老人家寻程某可是有事儿……” 老者闻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笑道:“干什么?你小子三国讲了一半就没了人影,老夫这几天听不到,心里想的厉害,自然要来寻你?” 程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摇头笑道:“现在长安城四处都是说三国的,怎的能听不到呢?” “他们那也就说书?念书还差不多……” 这句话后,程峰倒也没说话,等着下一条鱼上钩,这才提了起来,看着老者说道:“您听到哪了?” 老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上回书道,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 程峰闻言点了点头,将那条鲤鱼拿起称了称,看着周边几人,讪讪的笑了笑就要将鱼放了。 “哈哈!不要紧不要紧,我等又不会告官,放作甚!况且老夫方才见那几个娃儿收拾鱼骨,恐怕也就是这鲤鱼的了吧!” “这……到叫使君见笑了。” 老人闻言哈哈笑了笑,须指点了点他:“见者有份,今有美味,老夫自然也要分一杯羹!” 老人是个跟有意思的老人,说话行事间毫不在意礼节之类的事情,偶尔听到兴起,倒也会抚掌大笑,或是结合事实点评一翻。大约一个多时辰后,老人听着程峰说完了,抬起头来认真打量了片刻,“你的三国还是原汁原味的,比之那些只会念得,也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程峰这边闻言倒只是笑了笑:“什么原汁原味,相比也只是听我说得多了,换一个人不习惯罢了?” “额……这倒是有些道理……”说着笑了笑,半晌后才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道:“每日听你说三国也成了习惯,一日不听,浑身不自在,不过沉珂以重,也不知能不能听你说完!” “沉珂以重。”程峰愣了愣,却看那老者起色确实不好,上前抓住对方的手,半晌后,这才笑着对一脸诧异的老者说:“不过是心情不佳引起的心肺病而已,怎能算得上是沉珂?” 老人愣了愣,微一沉吟,诧异的看着程峰道:“你还会看病?” “哈…我可不止是会看而已。” “这……这倒是看不出来,先生难道还是名医?” “不像么?” “很像么?”老者说着,这才哈哈笑了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小子,你且说说我这病怎么治?” “这……”程峰愣了愣,而后看着老者道:“想来您也是个位高权重的,对您这种人,小子可不敢乱讲……” 这话道真是深思熟虑后的,那老人气质威严,显是久居上位的,这种人怎会没名医医治? 虽是医者仁心,但医生不是神,万一对方真有个好歹,即便不是因为自己也定会牵连。 “呵……你这小子倒是真没趣儿,将老夫的心事勾起来,怎敢就这般放下,今日你若不说个好歹,老夫定不饶你!” 这话大抵是开玩笑了,但其中隐藏的意思大抵就是叫对方宽心。 程峰闻言笑了笑,看着老者道:“老者无非是心郁导致的气血郁结,只要保持心情舒畅,充足睡眠自然就好了。” “不用吃药?” “吃药管用?” “额……”老者思索了一阵,半晌才失笑道:“确实是不怎么管用……” 第十七章:舅舅大人? 对于可以肯定自己劳动成果的人,程峰向来都是宽容切耐心的,待到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气,长河落日,万物萧瑟,这样景色让本就浑厚的冬日,更添了几分悲凉的雄壮。 从外面回来时,仆人打开门出来迎接,随后也知道了老者今日要在家里下榻的事情,一边询问主人今日吃什么,一边领着众人去了客房。 新家的院子是个二进的跨院,院子不小,比之长安城里的那栋宅子自然是奢华不少。 进了院子之后,才发现杨氏也走了出来,随着在一起的还有村中的几位老人,大概是商议一齐过年的事情,这时候百姓大都贫穷,过年的时候大家东拼西凑一些肉食或是山货,大家聚在一起守岁,用来庆祝自己又多活了一年。 杨氏出来的时候看着老者微微发愣,因为程峰在前,自然没有看到老者朝着她摇头的情形。 “哎?这不是荣国夫人?” 杨氏微微朝着老者施礼,半晌才呐呐道:“不知贵人驾到,有失远迎……”神情之间却有些紧张,像是见到了什么大人物之后才有的拘束。 老者见她哈哈笑了笑道:“甚么贵人不贵人的,老夫今日仅是会友来的,不谈其他,不谈其他。” 话里的意思杨氏自然能听明白,上前以晚辈礼搀扶着道:“小辈们不知使君身份,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望使君海涵。” 这礼节老人自然也是受得起,转而笑着说道:“哪有失礼的地方,前些日子听说你被那兄弟赶出家中,老夫虽是有心帮衬,但终归是不在其位,也不敢多指手画脚,不过如今见你生活无忧,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 但这话不也好接,一时间只好点头称是:“倒是叫贵人费心了。” 说着话,搀扶着老者去了厅堂,老者并未袒露身份,程峰也就将他当长辈侍候着,虽不至于如何殷勤,但该做的礼数却也未曾缺过。 老者似是对程峰印象破佳,不知不觉间,话头自然也就扯到了他的身上。 “后生倒是个德才兼备的,可想过入仕途?” 这话是问杨氏的,杨氏听完了摇头笑了笑回应道:“前些日子大驸马倒也跟妾身说过这事儿,只是女婿性子懒散,对仕途之事不甚上心,所幸也就由他去了。”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长叹道:“入仕途便就是进了斗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若是有本事生活无忧,要那仕途作甚?”说到这儿,长叹了一口气:“忙碌一辈子,争斗一辈子,到头来剩下了什么?呵呵……无非是黄土一杯罢了,是非成败转头空,又怎及一杯浊酒喜相逢来的怅然痛快!”说笑着将目光放在程峰身上:“你倒是看的明白。” 这时候饭也做得了,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虽不是玉盘珍馐,但也算是规格以上了,只是杨氏看着那红烧鲤鱼,眼角微微抽了抽,似是埋怨搬得瞪了程峰一眼。 “哦……在河滩上吃过一次,味道不错,便央着那小子做得,你也莫要怪他,况且有老夫在,任谁也不敢去打他板子不是?”说着哈哈笑了笑,自己便夹起一块鱼肉,轻轻吃了一口,而后称赞道:“没想到先生到有易牙之能,老夫也算是尝尽美食,这红烧鱼,却是有一番滋味。” 待到一顿饭吃完,天色也就完全黑了下来,杨氏又与老人聊了一阵子方才回去自己的院子,只是临走时给了程峰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天色太晚,长安城的城门想必早就关了,况且这老者也没要走的意思,也就命人将火炕烧热了,这才又暖了一壶酒,两人边吃边谈。 “你就不好奇老夫是谁?”老人奇怪的看了程峰一眼,而后轻泯了口酒问道。 “不用问也知道您是位高权重的,不过知道了您的身份,免不得心里惶恐,与你吃酒聊天总会多些忌讳,这样一来多无趣。” “哈哈……无趣……好个无趣,老夫看你呀,就是无欲,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畏么。”老人文言哈哈笑了起来,说着,又看向程峰道“不过话说回来,男子汉大丈夫,手中可一日无钱,但不可一日无权,也该考虑一下仕途啦……” “额……刚才您不是还说……” “哈哈,那是刚才,杨氏母女饱受官宦之苦,宁可街头讨饭也不想再入官门,若是在她身边说这事儿,免不得背后要被数落,老夫一大把年纪,才不去做那事嘞!” 程峰闻言顿时一顿失笑,这人一旦活的时间一长,就成精了,办事说话也没了对错,更多的则是看重利益,只要面子上升过得去,那么对自己有利就选那样,那句话不得罪人,就说那句。 老人家不愧是久经官场的,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子虚伪劲儿。 说到这里,老人顿了顿,指着面前的鱼道:“就如吃这鲤鱼,大唐明知这事禁食,但仍旧有人不断再吃,而且吃的全无负担,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手里有权,光是有钱你试试?三十大板能将你打死!” 这时候做官,程峰也不是没想过,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两朝交替百年的时间,大唐经历的都是明主,即便是李治时期有段黑暗历史,但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 但是,程峰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有数,那些所谓的治国之策一点不会,治军之道勉强懂点,但在这个名将辈出的时代,他那点可怜的知识能经得住几次剥削? 心里还是没底气啊,思虑了一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诚如先生所说,朝堂就是个斗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您觉的小子这副样子像是做官的料?” 老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小子性子沉稳,做事张弛有度,若是做官,自然会懂进退之道,晓取舍之学,但你对权利却无敬畏之心。”生怕他听不懂,这才叹了口气道:“无畏无惧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畏惧,就没有约束,你这种人进则一飞冲天,若退么……呵,尸骨无存!” 程峰闻言也是触动颇深,毕竟现在这种君权社会不似后世那般规则,如果非要比较一下,那么只能说,这样的权利更显得赤果果的。 “呵……权利啊。 心有感叹,嘴上就说了出口来” 老人见着这副模样哈哈的笑了笑,指着他说到:“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一面羡慕,一面鄙视,哈哈哈。” 程峰白了对方一眼:“感情您老就是来拿我寻开心的?” “嗤!”老者一声嗤笑。“你为医者,自然懂得药理,老夫且问你,医人跟医国有什么相似之处?” 程峰闻声看着老者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君臣……佐使?” 老者闻声抚掌大笑:“哈哈!然也!药中有君臣佐使,庙堂之上亦有君臣佐使,良药可为药,毒药亦可为药,况且现在哪位开方的大夫,可不是一般人嘞。” 老者见程峰心思有些动摇,又添了把火,“你现在有功劳再身,若是寻王驸马求个行卷,朝中有了人脉,只要你不作,以后自然是平步青云。” 程峰轻轻琢磨了一阵,又仔细看了看老者神色,而后哈哈笑道:“王驸马……哈哈,差点就中了你的圈套!” 老者闻言一愣,而后啪的一声将被子弃在桌上:“老夫安德郡公杨师道!今日老夫只问你一句!这行卷,你是投也不投!” 第十八章:仕途 北风嘶嚎的越发猛烈,狂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沙沙的”敲击着纱窗,有些偶尔透过门窗缝隙吹到室内,因为没了狂风的推助,瞬间便温顺了下来,随后融化在地上,给干燥的室内添了一丝丝湿润。 杨恭仁是什么人程峰大抵清楚,前朝观王杨雄之后,杨氏叔伯哥哥,如今更是当朝观国公,位列三公的人物,而今天他来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他与幼娘的婚事。 今天杨恭仁的到来,让程峰有了一丝警惕,以前下意识的想忽略杨幼娘的身份,但忽视是忽视,事实是事实,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不了的。 好在来的不是武家兄弟,如果是冲突起来的话,程峰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好了。 不过看着杨恭仁,就不自觉地想起了他们的不作为,以前母女俩受苦的时候一个个躲着不见,如今日子稍微过得好些,正准备结婚的时候,他却又一副长辈之姿跳出来,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份配不上我侄女。 对于杨氏的那些娘家人,程峰没什么好感,但说恶感自然也是没有的,毕竟这些事情跟他没多大关系,杨氏已经答应了婚事,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家人在怎么霸道也拆不散两人。 以后自家人过自家人的日子,谁也别找谁麻烦,这样就挺好。 不过对方既然来了,显然是已经不打算将自己置之世外了。 无论在哪个年代,门当户对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互相婚配,联姻已经成了常态,他程峰一无权,二无名,在这种勋贵看来,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 他们这种手段已经是怀柔的,如果换做武氏,估计就不是发怒这般简单的事情。 程峰这般想着,心中芥蒂也就放了下来。 其实程峰这般考虑与杨恭仁也相差无几,他从王驸马哪里得到母女俩的消息,匆匆过来,一方面是真想看看这母女俩过得怎么样,另一方面,也确实有替这母女撑腰的意思。 只是这撑腰并非是针对程峰,而是武家,尽管杨氏已经答应婚约,但武氏如果不答应,那这桩婚事就做不得数,毕竟长兄如父,况且兄弟俩又是那副畜生性子,难保不会跟程峰起什么冲突,这种冲突最后肯定会演变成杨、武两家的冲突。 杨家作为前朝宗室,又是本朝勋贵,一些事情不得不谨小慎微的,况且武氏虽然落寞,但还没到完全倒塌的地步,若是与武氏硬钢,难免会被人捏住把柄。 利益权衡之下,也就决定将这冲突的尖锐部分交给程峰,让他自己去解决,自己侧翼呼应,这样一来,既能维护杨家的面子,又不至于将杨家至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幸王驸马对程峰感官不错,想要将他收为弟子,如果能将王驸马拉倒自己这边,武家即便是想在动这对母女,也要三思才行。 程峰想了一阵,心下也知此事颇为无奈,随后看着杨恭仁道:“如此,还要舅父代为引荐了。” “啧、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杨恭仁松了口气,转而又将酒杯拿起轻轻抿了一口,看着程峰又道:“不过此事还不能急,如今紧要的还是先将婚事办了。” 程峰自然能明白杨家要表达的意思, 既然你武家已经将杨幼娘赶出家门,你武家不管,那此事杨家也就接手了,婚事是杨家给办得,人也是杨家寻得,即便武氏再不是东西,也只能是咽下这苦果。 至于以后他们是否会找麻烦,便就全看程峰自己的了。 如此这般想着,程峰心中也有了计较,朝着杨恭仁躬身一礼。 “全依舅父做主便是。” …… …… 此时在后宅幼娘的屋子里,小姑娘也是惴惴不安的窝在母亲怀里,今日舅父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所以一路上小姑娘都没说话,也没提醒程峰,生怕知道对方身份之后,他会说出什么不该偶说的话。 而心里这般惴惴不安更多的也是为了两人的婚事,跟他相知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心里自然已经有了非君不嫁的心思,只是她的身份太特殊,如果舅父不答应两人的婚事,光凭程峰与她这点情义,自然是不够看的。 “就这么想嫁你那个程哥哥?”许是明白了女儿心意,杨氏低头问道。 实际上在她的心里有何尝不是如女儿这般?她四十五岁才嫁人,而且嫁的还是那样一个人,所以对女儿的幸福自然更加看重,程峰重情重义,有本事,又孝顺,更难得是他对女儿一片痴心,这样的良人,她自然不想让女儿错过。 过得片刻,只听杨幼娘昂起头问道:“舅舅……不会为难哥哥吧?” 杨氏摇了摇头:“为难是不会为难,只怕以后这日子过起来就凶险了。” “是……因为武元庆他们么……” 杨氏正待回答,却听外面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对望片刻:“呃,哥哥许是有事情,不然这么晚一般都不会过来的……” 杨氏望着她的眼睛眨了几下,随后渐渐的笑了出来,这样的笑容有些调笑的意思,不过知女莫若母,也知道两人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多数是两人太过痴缠,有事喜欢互相倾诉,互相关照,挺好的。 但这样想着,心里难免也有些失落,这样的心情大抵就就像是浇花一样,给她浇水,给她施肥,给她阳光雨露,等花开的艳了,闻着香了,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上几眼,闻上几回,却被一个叫女婿的瘪犊子连盆都端走了。 程峰心情不甚太好,低着头一直计划着一些事情,听着开门的声音,想也不想的就要走进去,只是刚一抬头,就看见杨氏从里面走了出来。 钻姑娘闺房被对对方母亲娘抓个正着的事情,确实挺尴尬的(作者经历过,贼难堪),程峰张了张嘴,半晌才退后一步,朝着杨氏恭敬施礼道:“见过岳母……” 杨氏转身朝着正要出来的杨幼娘瞪了一眼,关上门这才走到程峰边上:“他都跟你说什么啦?” “约了订婚的日期,舅父说他会跟您商议。”说到这里,又道:“还有明日带我去公主府拜师的事儿。” 杨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下烦闷也就不想多谈,这边刚走了两步,却又觉得这孩子心性单纯,若进官场免不得磕磕碰碰,心下就想着交代一番:“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老身有一言相告。” “女婿洗耳恭听。” 杨氏点了点头,随后道:“为官之道须知进退,须懂取舍,须随大势,且记不可逞强,不可贪婪,不可意气……”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而后盯着对方的眼睛说到:“须知官场如斗场,切不可有妇人之仁,遇事需果决……” 尽管杨幼娘已经跟武家脱离关系,但这也只是武家威胁的一种手段,认为杨氏若是受不了外面的白眼与苦楚,自然会回到家里任他们欺凌。 见到程峰坏了他们的好事,嘴上虽然不会说什么,但自然会心里记恨。 于是便才有了杨氏这番郑重其事的劝告,让他做好迎接风雨的准备,当然这话也是告诉他以后要小心翼翼,明哲保身的,毕竟未进官场就已经得罪了一个国公,以后有作为还则罢了,若是稍遇险情,免不得对方会落井下石。 况且除了婚姻这一次,以后的事情杨氏不可能在来帮他,以后的路,还需要自己走才行,想到这里,程峰朝着对方一拱手,欣然应到:“小婿铭记于心……” 杨氏喜于程峰聪明,一点即通,也是微微笑了笑道:“要记在心里……” “是……” 第十九章:程孟德 杨氏施施然的走了,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许是知道程峰要来,刚进屋的时候,丫鬟就将烧好的水端了进来,幼娘打发她出去,将热水接过,便在一旁炮制起茶汤来。 程峰自然没有喝茶的心思,上前拉住幼娘的手,随后接过热水随意的往茶壶里一到,然后苦笑着说:“今天心事本来就深,你若在给我喝茶,怕是到明天早上也睡不着了。” 亲近的动作做得多了,羞涩之类的东西自然也就少了,杨幼娘抬头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也就顺着力道附在了一边,将头埋胸口,呐呐道:“要是幼娘生在百姓家该多好,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的,不忧心这担心那个,那像是如今这样,凡是还得随着别人性子来,全然不是给自己活得。” 程峰闻言轻轻抚了抚怀里的女孩,轻笑道:“人哪能一辈子都为自己活的,即便是你生在平民之家,还不得给子孙打闹一翻事业?活在这个世界,又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这些话题太过沉重,程峰想想,转开话锋,“舅父说,最近要选个好日子先去驸马府将行卷投了,另外拜王老为师,等着过些日子便将婚事办了,不过以后可能清闲日子就少了呢。” 听着这话,幼娘轻轻笑了笑,随后用小手小心翼翼的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好没出息呢,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不图他高官厚禄,也不求如何施展抱负,只为了以后青史留名,等着百年之后被后人提起,也会伸出拇指赞一声好。” 程峰眼中微微眨了眨,随后有些复杂地摸了摸鼻子,过得片刻,终是笑了出来:“你若为男子,定是个权欲极高的……” 幼娘倒是没听出来这话中的意思,嘻嘻笑了笑:“幼娘那有什么权欲,只是觉得哥哥有能力,有本事,凭什么叫那些无能之辈压上一头,你看那武元庆,武元爽不就是因为……” 说到这里,幼娘忽然止住了话头,随后轻轻哼了一声,尽管没往下说,但那哼声中的蔑视却是显露无疑。 程峰低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心中也是百般滋味,一个人的认个魅力有多大,那么他(她)的吸引力就有多大,不可否认程峰确实被吸引住了。 见他不说话,幼娘低头又道:“王驸马品性端正,为人和蔼大气,官位又是位列三公的大人物,更何况他是陛下姑父,先前驸马便有将您收入门下的意思,你多番婉拒他也不生气,可见其人心胸还是宽广的,此番舅父作保,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咱们亏欠良多,以后可要好好孝顺呢……” “是啊,实在是……亏欠了良多呢。” …… ……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的飘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推开门,声音忽的便从四周传来,仆役们在院中哗哗扫着雪,大口大口哈气夹杂着细碎的雪花,让这清晰的雪景变得朦胧起来。 空旷寂寥的世界,荒凉得让人打心里发怵,而那景色却有美得叫人心驰神往。 天气仍然阴着,昨夜的雪下的不小,此时已经齐膝深了,去杨氏跟杨恭仁房中拜见之后,这才回屋准备。 过了半个时辰,准备妥当的众人骑马朝着长安去了,隔着老远,便就看见了远处那座巨大且雄壮的大城,远远进近的场景中,一些活动却没有因为大雪停止过,斑斑点点的身影来回穿梭着,很慢,也很沉重。 直到到了崇仁坊的时候,这才发现一众仆役端着各色的礼盒,一字排开的站在那里 等着杨恭仁到了的时候,一众仆役这才转过身子,躬身施礼:“见过家长。” 程峰转头望向一旁杨恭仁,眼中闪着意思无奈,这番动作,怕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似得,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能青史留名的人物,除了见识以外,或许自己这个穿越者还真没什么优势可言。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程峰,若是走仕途这条路,以后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才是,众人徒步而行,想必街道上那般艰涩难行,坊市里倒是早已开拓出了道路,虽然有些积雪,但终归不算很深。 只是让程峰诧异的是,前次来公主府出迎的是一个花甲老人,而这次则是一直跟程峰打交道的曲掌柜。 程峰见他做了公主府管家,又前前后后的思虑了一翻经过,朝着对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随后也不顾礼仪点了点他道:“聚贤坊,一顿酒,不然绝不轻易饶了你。” 曲掌柜也是个妙人,见着程峰如此,虚指点了点他道:“哎?你这后生好生不要面皮,豁出这张老脸替你求了个前程,到头来反倒还埋怨起老朽了,端的个狼心狗肺。” 两人倒是熟络,接触时间长了倒也就成了忘年交,这般调笑已是很常见的事情,见着对方装无辜,程峰也对他没办法,不过这番动作倒是叫边上的杨恭仁一顿差异,确定这管家没有恶意之后,这才哼哼的瞪了程峰一眼:“胡闹!四郎乃是战功彪炳悍将功臣,也是你能玩笑的?” 见他生气,边上曲掌柜却是连忙解释:“我与程贤侄乃是至交好友,那些虚礼理他作甚。” 看着边上程峰翻了个白眼,曲掌柜也知这是受了他不少气,哈哈笑了笑:“几位使君如今正在中宅叙话,已经等了有一阵了,二位且随老朽进来吧。”说着朝着程峰眨了眨眼,这才引着众人朝着院内走去。 还未到地方,远处便传来了阵阵爽朗笑声,程峰重重的吸了口气,随后呼出,这才抬头挺胸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这番动作自然看在别人眼里,曲掌柜暗暗点头,杨恭仁已是嘴角含笑。 “呦……这不来了?”说完,几人起身便迎了出来,远远的就朝着杨恭仁拱手:“见过杨公!” 这几人程峰倒是见过,一个是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另一个是褚遂良,只是边上一个身着华丽的妇人未曾见过,只是见她与王裕立于一处,想必就是同安公主了。 见过程峰的两位先是哈哈笑了一阵,还未说话,却听边上杨恭仁大笑道:“哈哈!老夫不辱使命,终是将这小子擒来了。” “此役,杨公居功至伟!哈哈,来来,里面请。”王裕转头看了程峰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却未理他。 这里面大抵会有些叫程峰吃瘪的意思,毕竟之前拒绝了对方那么多回,寻回些面子,也是应该的。 站在琅琊外,雪花轻轻落于身侧,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撇眼看着雪花落在肩上,程峰微微皱了皱眉,悄然上前走了一步,直到雪花淋不到了,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只是刚抬头,却见四个老人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额……” 看着程峰愣神的样子,几个老人近皆哈哈笑了起来,孔颖达点了点头道:“却也不是那循规蹈矩的,不畏权威,是个做学问的料子。” 褚遂良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循规蹈矩,那就说明心中没有规矩,这性子,怕是难教呦……” “哎!方才驸马却未曾告诉他不能动,本就未曾立下不得动弹的规矩,趋吉避凶,人之常情么!” 两人一边说着各自见解,边上大长公主却是张嘴道:“此子先是还了杨氏母女的救命之恩,而后将其当成母妹赡养,虽是后来将哪女子收归房下,也是情之所至,此贫不弃也,三月功夫白手起家,如今已是一庄之主,本事先不说,传闻他进村的第一件事便是为百姓修缮房屋,使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此富不移也,方才进门,昂首挺胸,器宇轩昂,驸马以威示之,却未曾有过半分惊恐,与其说是不循规蹈矩,不若说威武不屈。贫穷不弃,富贵不淫威武不屈,不过志学之年,便有了般品德,却是难得的佳徒了。” 王裕闻言哈哈笑了笑,指着程峰道:“尔等切莫小看了这厮,数月前老夫便有了收他入墙门的意思,几番明里暗里的示意,此子均不为所动,呵,端的高傲的紧嘞!” 程峰在一旁讪讪笑了笑,而后才摆正颜色,朝着王裕道:“弟子惶恐……”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最累人的拜师礼了,因为拜的是授业恩师,所以礼节比之寻常弟子更为复杂,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入了师门便全由师傅管教,父母都无权干预,甚至若无师傅首肯,父母都不能相见。 不多时,下人们便摆好了香案,边上褚遂良,孔颖达二人分居两侧,先是拿着手中表文念叨一阵,而后由王裕上香,三拜过后,才转头回到首位,然后程峰送上“六礼”为束脩,而后王裕回礼,为王裕同安公主二人敬茶。 一套流程下来,事情还未完,程峰净手,复又回来三拜九叩,完事之后,王裕这才站直身子,拿过边上早已备好的朱笔轻轻在程峰眉间点了颗红痣。 “父前子名,君前臣名,你已弱冠,可有表字?” 王裕将红笔放下之后看着程峰问道。 “回师尊,尚无表字……” 王裕点了点头,才淡淡问道:“你家种行几?” “弟子乃家中独子,并无兄妹。” 王裕沉吟了片刻,片刻后才道:“家中独子,即为长,为长则以孟序,你名为峰,尊长定有志向高远之意,德以高远着善舞长空,如此为师为你取字孟德,如何?” 程……孟德? 第二十章:雪中宴饮(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 王裕在家里早就准备好了宴席,当然宴席也不单单就是为了吃饭这么简单,一方面为了感谢几人帮助的意思,另一方面么,就是为了跟家里重新强调一下这个弟子在家中的地位。 因为王裕以前专注学问,收弟子的事情一直很慎重,以前也倒是收过几个,只是大都是名义上的,这次这般堂而皇之的,倒也叫府中的老人好一阵惊奇。 公主府的家庭结构比较简单,仅有一子一女,女儿倒是听说杨幼娘起过,是前朝的婕妤,隋朝破败之后,就被同安公主接回了家,每日青灯古佛的,倒也少见出现。 至于儿子王仁表却不是同安公主生的,年纪比程峰大了些,约摸二十几岁的样子,如今已经成了婚,妻子李氏,生有一个儿子名叫王方翼。 因为是妾室所生,又是儿子,所以这也就成了这复杂关系的主因,毕竟是女人么,争风吃醋什么的是常事,特别是生育这方面,与丈夫多年无子无女,以后继家养老之类的考虑自然会有,即便是碍于王裕的感情,态度也不说怎么热络。 这种无聊的观察理顺,也是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有的,王家出身高门大户,吃饭的时候自然钟鸣鼎食的分餐,倒是颇有些晋魏风骨,他如今坐在最外手,里面几个老头说话,边上坐的又是一个九岁的小屁孩,无聊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老人总是见不得年轻人无聊的,众人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将话题转到了弟子这边,这方面孔颖达倒是最有话语权,毕竟他教导的都是王孙公子,所以难免会有些不好教导之类的牢骚。 王裕听完哈哈笑了笑道:“太子丰姿峻嶷、仁孝纯深,性聪敏,却也是难得的弟子,至于其他么……魏王泰、吴王恪倒也是聪明显达之辈,余者……呵。” 孔颖达闻言哈哈笑了笑:“太子敏而好学,令老夫与颜师编撰《孝经章句》,《汉书》,完成后亲自上表陛下,陛下闻之欣喜,倒是多有赏赐。” 褚遂良闻言点头道:“老夫观太子读书,每惑必问,却是纯善贤良之辈,国得储君若此,实乃大幸。” 额……确实是大幸,程峰闻言咧咧嘴,转头便不再听几人絮叨。 程峰这边靠着门口,花厅的大门又是四场打开的,铜鼎里的羊油早就在鼎周凝成了厚厚的一层油,这还怎么吃…… 微微缩了缩脖子,双手环腹,便开始看起雪景来。 长公主府的宅子占地很大,中院到前院厅房的距离大致就有三十几丈,雪花大片大片的宛若棉絮般簌簌的下着,从房檐与远处建筑的缝隙朝外看去,银灰色的巨大镜布延伸出很远,而镜布之下,亭台水榭,翠竹幽篁,仿佛全被纯白覆盖了一般,红色的墙,绿色的翠竹,黑色的琅琊小路,便是那几株已经突兀的古树,似乎也被纯白色的暖光折射的鲜艳了。 鸟儿似乎脑于大雪覆盖了他们的食物,叽叽喳喳的不断再各类场景中快速移动着,将这美景演绎的更加鲜活了起来。 这般痴痴发呆的动作,在这样热闹的场合里自然显得极为突兀,果然,还是被上首的同安公主注意到了,她轻轻拉了拉王裕的衣袖,顺手指了指,众人一愣,自然也顺着同安所指的目光望去。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孟德见雪沉思,心中可是有了思念?” 程峰听见王裕说话,急忙转过神来道:“只是一时看的呆了,失礼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孔颖达闻言笑了笑,顺着目光望去,看了看景致又看了看程峰,半晌才道:“初闻临江仙,只觉这长短句雄浑大气,豪情万千,原想着定是看管风月春秋的大儒才有的本事,初见孟德见年纪轻轻,却也不似那笑谈春秋的开明老者,心中难免疑窦,今日复见,却是想考量孟德一番,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同安公主掩嘴轻笑:“前些日子与兄长聚首,也听闻兄长夸赞此事,知这长短句为一孩童所做,亦是有孔翁这般疑窦,今日有心考教,孟德便解惑一翻,它日见了兄长,也好奚落一番。” 这大抵就是气他在席间出神失了礼数了,不过有印刷术与三国演义垫底,众人也知道程峰是有些才学的,这番话自然不能将知理解为为难。 正如孔颖达所说,是真的想要考教,若真有才学,免不得会替他扬名一翻,若是没有也不打紧,毕竟年纪还轻,再不济就学上几年罢了。 程峰闻言倒是不慌,转而站起身子,微微沉吟了一阵就道:“如此,小侄,献丑了……” 席间程峰四处转了一阵,心中也在考量着剽窃那首诗好,半晌后才喃喃念叨了一翻:“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程峰心中大大的喘了口气,这首诗算是诗着见景生情之作,文辞并不繁花锦簇,也无抒情励志之语,倒是不显得自己如何如何博学。 果不其然,几位老者闻言细细品味了一阵,孔颖达带头起哄到:“不算不算,诗以咏志,怎能如你这般平铺直叙?休要应付,再来一首。” 王裕闻言哈哈笑了笑,虚指点了点程峰道:“不错,再来一首。” 诗词之类的东西,因为毕竟是学医的,功课繁重也没怎么背过,仅有的这些还是在西藏当军医的时候无聊,这才买了些古籍小说,草草翻看了一些,能记住的不少,但若寻些应景的,一时间还真有些困难。 几位先生在这方面算专业的,如果一时间风格相差太多,自然便看出了这一点,想到这点,程峰细思了半晌,也不想在出什么风头了。 “小子之前是个胸无大志的,这诗词之道却是知之甚少,至于更高深的,却也真做不了。” 众人闻言难免有失望之色,但见他神色淡然,全然没有勉强的意思,心下也难免高看了一眼,毕竟在做都是当朝大儒,若是想要扬名,此时时最好的机会,寻常人难免会硬着头皮也会硬撑下来,如此坦然拒绝,足以见其心性。 褚遂良率先点头,朝着孔颖达说到:“比之诸位弟子如何?” 孔颖达闻言白了褚遂良一眼,而后笑骂道:“你……这叫老夫如何评说?” 同安公主也是点了点头:“若是比较,也不该与孔翁的弟子比,此事褚公欠妥了。” 边上杨恭仁闻言叹了口气,虚指点了点褚遂良大笑道:“哈哈,你这老头不安好心,可是驸马有了这佳徒心生妒忌?” 褚遂良喝了些酒,听着众人数落马上也就清醒了过来。毕竟若是真比较了,传出去难免会害了程峰,看着程峰微微笑了起来:“哈哈,酒后失言,酒后失言,做不得真……”说着感激的看了一眼杨恭仁,心下也有了计较,转身看着王裕道:“今日王公喜得佳徒,褚某身无长物,恰逢信本正于某家中做客,不若改日我带孟德前往拜见,王公意下如何?” 其实王裕倒也不见得生气,只是见褚遂良说的认真,也不想扶了对方的意,半晌才笑着答应,只是看着边上程峰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孩子阅历还是太浅了些。 第二十一章:茶与发烧(求推荐) 雪一直下到下午的时候才渐渐停了,原本准备拜完师之后就会家的,只是雪太大,回家的道路估计早就闭塞了,只好在王裕家对付已晚。 雪后的天气并不算冷,天上云彩渐薄,光线也比初雪时明亮了不少,因为王裕喝了不少酒,这时候大抵已经睡熟了,只是同安公主给他在后宅安排了一间院子,说是以后可以常来住。 人有时候就奇怪在这里,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想得到什么,比如同安公主这种人,大抵是因为没有孩子,所以对于年轻的小辈总是很宽容,只如席间的一些事情就已经体现了这一点。 但这种宽容大抵会分对象,比如对王仁表一家就是另一个体现,即便是在短时间的接触里,也能看出了她并不是很喜欢,当然其中的事情程峰不清楚,所以也不会轻易去评论什么。 程峰婉拒了同安公主要侍女照顾的打算,一来是确实不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二来么,毕竟刚到别人家,总摆出一副主人姿态也有失体统,不过这间院子他倒是挺喜欢,因为靠着墙角,前面又是一出大花圃,所以也算是清幽的。 同安公主回去照料王裕,嘱咐程峰若有需要的便去找四郎,其实同安倒也多虑了,因为这边同安刚走,那边曲四郎就带着一种仆役搬着一些被褥之类的用品便走了进来。 同来的倒还有王裕的那个长女,这女子名唤王子芳,三十多岁,许是因为没怎么受过苦,看起来要年轻许多,至于长相么,毕竟是炀帝后宫中的人物,自然丑不到那里去。 这时候她一身素衣,婷婷而来,身后跟着两位侍女,一位端着茶盘,一位则是端着棋盘,许是见着管家也在,笑语嫣然的打招呼,曲四郎见了也乐得这两人交往,索性也就约好了晚些再来。 稍稍打过招呼之后,两人在正房坐了下来,侍女这边生好了暖炉,加了一些木炭就出去准备烧水,另一边,到是将棋盘放在了矮几上,笑语嫣然的问道:“可会对弈?” 这时候程峰正在思考对方来意,见他发问,也回过神来:“啊……学过一些,只是不太精通,一会师姐莫要取笑才是。” 王子芳微微笑笑,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拿了白子,随后落了一手才道:“妾在家里也是无聊才会下两手,至于棋艺也高不到哪里,你我算是半斤八两吧。” 程峰闻言并未回答,只是随着王子芳落子,闲暇时却也聊些有的没的,许是不经常聊天的缘故,话题自然是天南海北,程峰前世也算是阅尽繁华的,对于这样的聊天方式,倒也勉强能跟上思路。 下棋的时候王子芳落子很有考究,不会让自己输得太惨,也不会让程峰赢得太干脆,来来往往看着像是那么回事,直到下了几次之后,这才发现对方真的是有意在让自己。 许是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王子芳掩嘴轻笑了起来,看着程峰道:“到是叫小弟笑话了,这些年每每对弈,光顾着如何让别人赢起来更舒服,不知不觉得,竟是形成了习惯,如今想赢,却也真是有些困难。” 程峰对这话倒是有些触动,深宅大院里,女人从来都是不是为自己活的,更何况是那种地方,程峰闻言摆了摆手:“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而已,若是认真真,那才叫输了?” “若是认真,那才叫输了?这道理道还真没听说过。”说道这里,王子芳咯咯的又笑了起来,她本就是风韵妇人,这时候的笑容,多少也有些摄人心魄的感觉,只是这样的作风待他来说并没有多性感。 毕竟是钢铁直男么,总该有些自己的操守才是。 毕竟是大唐顶尖的贵族,这边的宅子虽然不算大,内饰装潢却极尽奢华,院内布景更是让人赏心悦目,时至下午天气又不算太冷,王子芳便嘱咐仆役将院中的亭子安置好,两人说笑着便去了哪里。 王裕一家给程峰的感官还算是不错的,对方是贵族,但并没有暴发户那种颐指气使的霸道性格,王子芳更是如此,说话谈笑让人多有如沐春风的放松敢,其实仔细想想,这大抵也算是一种很难得的本事了吧。 待到丫鬟将烧好了,这才将茶具安置好,又从边上食盒里准备了一些陈皮羊油之类的调味品,这边正要泡茶汤,程峰便赶紧上前栏住了。 这茶汤杨氏给他泡过一回,到也说不上是多讨厌,只是合起来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是在是让人不太习惯。 “额,小弟不喜欢喝茶?” “只是不习惯这样喝,比较起来,更喜欢简单一点的。” 说着,便将那边的茶饼拿了过来,那茶饼有点像后世的砖茶,但却要比砖茶松散,因为没有炒制过,泡起来自然失了味道,不过总好在喝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强。 将茶饼放在炭火上轻轻烤制了一番,随后才挑拣了一些整粒的茶叶,放在壶里浇水便冲泡起来。 “这就完了……”王子芳似是有些惊讶,转而失笑道:“小弟却非常人,这饮茶的方法也太……”措辞了一番,而后才摇头道:“粗制滥造了些。” 程峰闻言苦笑着摇头,这话说的到真不过分,大唐士人喝茶礼节颇多,从泡茶到饮茶,共需要经过十六道顺序,可分为鉴赏茶饼、炙茶、碾茶、筛茶、候汤、投盐、舀汤、置茶兑汤、分茶、敬茶、闻茶、观色、品茶、谢茶。 而他则是烤了烤,然后扔进壶里,然后沏上水就完事了,茶艺之中的意境全无,可算得上是牛嚼牡丹了。 “……”不过,他也不太好去品评这时候人的重口味,只能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师姐可先尝一尝我泡的,至于品评,现在还为时尚早了些。” 不一会儿,程峰这边的茶泡好了,只是稍微滤了一遍,便给王子芳到了一小杯,茶叶品质不错,泡出来的茶汤颜色微黄,因为没有翻炒过,略微带了些青草味。 王子芳似是没见别人这么喝过,拿起茶盏先是愣了一阵,在看了一眼程峰,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呜……好苦。”果然是喝不惯的,王子芳将茶盏放下,而后勉强将茶汤吞咽了下去,只是稍过一会,那又苦味尽去,味蕾上渐渐有了些发涩的感觉,而后涩味再去,竟是又股绿叶芬芳的香甜气息。 王子芳微微眨了眨眼睛,而后才重新拿起茶盏又抿了一口,从苦涩到清甜,带着青草的味道瞬间便在口腔里弥漫了开来。 “如何?”程峰笑着问道。 “味道很……怪,没有茶汤味道变化的多,到是有些大道至简的意思。”说着又笑了笑:“不过就是手法太过粗糙,难免叫人觉得敷衍了……” 不过毕竟茶已经泡好了,再重新来难免有些失礼,索性这茶喝起来也算有些味道,便也就不在纠结,一边看着雪景,一边品着茶,聊了起来。 因为方才的事情,两人的关系渐渐融洽了起来,在王子芳来说,程峰对于学问上的事情只能算得上是一知半解,当然,这也不仅仅是限于学问,饮茶啊,音律这些事情也是如此。 当然,两人相识不久,话题不免就谈到了席间的事情。 “今日席上,孔翁有替小弟扬名的意思,小弟应该争取的,放任如此机会,实在是可惜了。” 程峰闻言摇了摇头道:“做诗这种事实在是随缘了些,勉强做了,做好还罢,若是做不好,难免叫人笑话。” 王子芳见他说,呵呵笑了笑道:“这道也是,有了那临江仙打底,这诗若是做的不好,难免会有尾大不掉之感,小弟取舍之间,却算是老练了。”说道这里,沉吟了片刻又道:“还有月余功夫就是上元了,听闻陛下要办一场诗会,届时父亲怕是会带你去,小弟可要早早准备了。” “带我去?” “喔,仁表如今已进而立,早就过了出风头的年纪,家里合年龄的也就你一个了,你不去,难道还叫我侄儿去不成?” 王子芳说完,一脸笑意的望着边上程峰,他倒是笑着摇了摇头:“这……到是真难住我了。” 这倒也不算是拒绝,难归难,不做归不做,听他这么说,王子芳倒也是掩嘴笑了笑:“尽力就好,若你真是那才高八斗的,还来拜师作甚。” “哦……这么一说,到是有了些信心,还是期盼师傅别有太高期望,不然恼羞成怒,免不得手心受苦。” 王子芳闻言笑了笑,随后朝着程峰轻眨了眨眼睛:“好久没见父亲教训人了呢,小弟,可莫叫师姐失望啦。” 就在这时候,远门忽然被推开了,两人转头望去,却见王仁表走了进来,许是见着俩人在一起有些诧异,半晌才哈哈笑了笑道:“却是没想到阿姊也在这。” 王子芳见他进来,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而后道:“怕小弟无聊,便来与他做伴,到是仁表着实失礼,这么半晌才过来。” 王仁表走到了近前,看着自家姐姐叹了口气:“方才孝童突发急热,闹了半晌,等大夫来了才过来的,失礼之处,还望小弟海涵才是。” 程峰闻言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站起身子就要朝外面走:“你这爹当得真是差劲,我又甚么好陪得,孩子要紧,快带我过去看看!” 第二十二章:中毒与救治 大冬天的天气本来就冷,几个老家伙为了追求雅致,非将花厅门弄的四敞大开,饭食又多是肉类,小孩子哪能经得起这番折腾,不闹病才有鬼了。 因为公主府里有常驻太医,既然知道了孩子无甚大碍,自然便不用赶着过去看了,众人在院中聊了一阵,天色将晚的时候才各自回去。 昨天傍晚的时候天气就放了晴,夜晚的时候便狂风呼啸,一直吹到早上的时候才渐渐停了下来,这样的天气,即便是艳阳高照,也总免不了会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些。 直到太阳高高挂在头顶的时候程峰才回了公主府,许是因为剧烈的运动,头上身上到处都在冒着热气,远远望去就像是被淋了一头热水一般。 这时候正准备回院子,却见王子芳这时候从院里走了出来,正要朝自己院子那边去,见着程峰从后面窜出来,也是一脸讶然。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见着对方惊讶,讪讪笑了笑道:“回去换件衣服。” 那王子芳闻言只是微微笑笑,将一本论语放在桌上,随后又叫丫鬟去备上些吃食:“孝童病得的越发厉害了,今日太医又来,说是染了风寒,父亲让我来告诉你,若是今日得闲,你且先自学着。” “风寒?不是说吃坏了肚子么……”程峰这边换完衣裳出来,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脸,看着边上的王子芳问道。 王子芳不太懂这些事情,闻言皱眉摇了摇头道:“却也不知是什么病,方才去看过,见弟妹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有晕又吐,像是脱了水似得。” “啊……这么严重,师兄没什么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许是那娘俩身子不好吧。” “额?”程峰迟疑了一会儿,看着王子芳道:“怎么听着不像是风寒,倒像是中了毒了。” “中毒?”王子芳睁大眼睛看了程峰一眼。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紧接着便回忆起那娘俩的样子,心下也是一机灵,而后道:“眼红唇紫的,到真不像是风寒的样子,可太医也没说是中毒啊?” 听她说完这个,程峰叹了口气,转头看见边上生着的炭盆,轻轻敲了敲脑门道,许是昨夜孝童发热,烧炭烧的多了:“他院子在哪?” 王子芳神情之间却有些紧张,毕竟家里人丁不旺,她又没有孩子,对于孝童还是很关心的,见着程峰关心,倒也没问缘由点点头:“哦,我这就带你过去……” 程峰到了王仁表院子的时候大家都在,王裕跟同安见他施礼:“见过师尊,听闻孝童跟嫂嫂病了,便来看看。” 王裕叹了口气,亦是有些恹恹的道:“哎……药石无医,看了又能如何?”说着老眼一红,便是要落泪起来。 程峰打量了周边陈设,塌边放着三个炭盆,炭火燃的很旺,幽蓝色的火苗将四周空气燃烧的都扭曲了起来。 就这么一会,他就觉得闷的厉害,皱了皱眉头对着王裕说道:“师傅,赶紧叫人将炭盆撤了,在这么熏下去,可就真救不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门帘掀起,而后嘱咐下人赶紧将那几个炭盆扔到外面。 边上王仁表见状有些发愣,赶紧上前扯住程峰:“孝童受了风寒,可见不得冷风。” 事实上中炭毒这种事情大概也常有,只是现在窗子密封不是很严,所以很少罢了,程峰这边一时间也不好解释,只是说了声是中炭毒,王仁表没听说过,但王裕却是恍然道:“快!快!快!赶紧将窗子打开!” 王仁表见父亲说话,也就松开了抓着程峰的手,只是心疼儿子,赶紧又叫下人给妻儿添了机床棉被。 房门大开,屋中呛人的烟熏气没过多久就散了个干净,程峰走到幼童边上,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随后轻声松了口气:“看着边上曲四郎道:“曲伯?家中可有白萝卜?” 这时候曲四郎也没了主意,见程峰问他,赶紧回到:“有!这就差人去取来。” “不用,教他们在厨房捣成汁儿端过来,先去外面取些干净的雪水来给娘俩喝下!” 这边小家伙气色比方才好了许多,程峰怕他脑子里积水,不时翻开眼皮看看。这时候太医也赶了过来,看着窗户敞开着,急忙嘱咐道:“这是作甚!这事作甚!屋中病人风寒本就及重,怎的还敢受凉!” 但吩咐了好一阵也不见仆役动弹,心下吃惊,赶紧去了屋中:“勿那后生!这主意可是你出的?告诉你!若是病人有个三长两短,这责任可得你来担待!” 只是抬眼望去,那郎中眼中似是闪过一丝喜色,程峰冷哼一声遍不欲理他,见着丫鬟端着碗进来,赶紧扶着孝童做起,轻轻灌了几口雪水。 “哎呀呀!昨日便是吃了凉食才受了风寒,如今你还喂雪水,这……这不是雪上加霜么?”太医这话虽是再说程峰,但眼神却在望着王裕。 那太医说着却不上前,只是站在门口鄙夷的看着程峰道:“原本公子去了呕吐之装尚有一线希望,如今被你这么一通胡来,这还焉有命在?” 程峰未曾理他,见曲四郎端萝卜汁进来,拿起便要给孝童喂下,只是手刚伸到一半,却见边上王仁表赶紧拉住了他的手。 “师兄?” 毕竟病得是自家儿子,王仁表心里也是慌得厉害,但见程峰问他,这才摇了摇头道:“孟德,非是师兄不信你,只是人命关天,师兄……” “仁表!”王子芳却是看不下去了,冷冷的撇了一眼那太医,轻声哼到:“刘太医医术一般,但这祸水东引的本事可是炉火纯青呢!” 说着便一把推开王仁表,拿着那碗便朝着两人喂了起来,此时李氏也算是有了些精神,勉强撑起身子,轻轻喝了两口白萝卜汁,大大的缓了口气,朝着边上王裕同安道:“倒是已经精神了不少,叫公婆担心了。” 王子芳闻言亦是松了口气,转而看着王仁表道:“这下可宽心啦?” 过程中王裕跟同安倒是一直没说话,一直冷着的脸色道如今才渐渐放松下来,边上太医刚要张嘴说什么,却看见边上王裕的脸色豁然冷了下来,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平常那副儒雅谦恭的样子相差及远。 只是这边王裕还没张嘴,边上同安却是怒哼一声道:“四郎,将刘太医交还给太常寺,并将今日之事告知寺卿,至于如何处置,教他自己看着办!” “这怎么可能……长公主且听刘某一言,那病本就是刘某治好的,那子不过是得了便宜……长公主……” 正事安排完,王裕方才大笑起来,笑声之中有着险死还生般的如释重负,表情也是颇为开心,只是看着昏迷不醒的孙儿,带这些期望的眼神望向他:“孝童……” 见着儿媳清醒过来,王裕自然是松了口气,只是孙儿如今还在昏迷着,加之他又是王仁表独子,心中难免有些担心忐忑,见方才程峰救治之法颇为有效,难免会寄与些希望。 程峰这时候也站起身子,一氧化碳中毒本就可大可小,现在没有医疗器械,不清楚是否伤了脑子,摇头苦笑了两声:“到是还需看一阵,若是中毒太深,怕是不好医治……” 第二十三章:火炉与小年 出了王仁表的院落,程峰跟王子芳回了各自的院子,新年将至,加上王家又多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教学的事情也就被推到了明年。 至于小孝童的病到是没什么打紧的,吹了阵风,用白萝卜汁解了毒没过一会就醒了过来,或许因为这年头房子密封不是很好,勉强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这边东西刚收拾妥当,院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来的正是王子芳,许是见着他收拾包裹,俏生生地立在门口,微微有些诧异。 此时王子芳却是退了那身素白色的襦裙,换了一身水绿色的,剪裁合身的衣服罩在身上,却是显得原本就凹凸的身材越发风韵诱人,头发似是被精心打理过,额鬓旁散散地垂下几络青丝,腰腴颈细、花细艳红,静心修饰过的眉毛宛若柳叶。 见着程峰端详自己,王子芳微微笑了笑:“怎么不多住上几天?” 程峰回过神来道:“昨夜雪下得大,家里也应该知道是住在了这边,今日赶着天晴赶紧回去,省的他们担心。” 王子芳闻言淡淡有些失落,半晌才出声道:“哦,是快过年了。”说着超后面婢女招了招手,手中拿了一把木尺,对着程峰道:“前些日子做衣裳剩了些布料,见你衣裳不多,便给你添置几件,站直,给你量量尺寸。” “衣裳家里还……” “那是你自己的,你师姐身无长物,也就会些女工,权当是新年礼了。”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俏脸红着就走到程峰边上,见他不动弹,轻轻扯了扯对方袖子,这时候他才缓过神来似得平起胳膊,随后就是右手,后背,反正王子芳指换一下他便动一下,活像个木偶一般。 许是见着这模样好笑,王子芳掩着嘴轻轻笑了笑,将手绕过程峰腰间,见他挺直了身子,窃笑道:“躲什么?还怕师姐吃了你。” “痒……”程峰轻轻躲闪了一下,不着痕迹的走到一边,笑着对王子芳道:“还要去跟师傅师娘告别,这边就不陪师姐了。” 这边程峰逃也似的刚刚离开,王子芳便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半晌后才直起身子,用木尺轻轻敲着手心,看着边上丫鬟道:“嬛儿,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小丫头哪见过这种阵势,正低头遮掩羞红的脸,见她问自己,赶紧抬起头,笑逐颜开地道:“姑娘这不是老,是成熟,您看外面那些莺燕,有几个能跟姑娘比的?” 王子芳闻言转头看了嬛儿一眼,微微一笑,手中木尺轻轻点了点那丫鬟额头:“偏就你伶俐……”随即有长长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原想着青灯古佛就一辈子了,却是没想到碰见这么个人。” 嬛儿顺着目光看了看门口,也是知道了自家姑娘是怎么想的,抿嘴思索了片刻才用力点头道:“程郎君斯文典雅,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呢。” 王子芳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也觉得他不错?” 唱跟在王子芳身边,自然之道她喜欢听什么,轻笑了一声道:“是的呀,若是细看,跟您还真有些相配呢。” 水汪汪的眼睛转头瞟了嬛儿一眼,眉梢眼角春意盎然地道:“听说,过些日子他就要成亲了?是哪家的姑娘。” “应国公武家的二娘,不过听说被武家兄弟赶出家门了。” “武二娘,那小丫头也是个极美的,真是个坏小子……”王子芳说着又是痴痴的笑了起来。 …… …… 一般人都不喜欢被发好人卡,但无意中领了一张坏人卡,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毕竟喜欢这种事儿还得分对象,程峰是直男,但不是傻子。 王子芳的喜欢他大抵能清楚一些,只是对方身份是在太过尴尬,莫说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即便是喜欢,他也不一定敢选不是? 程峰这边辞别的王裕,趁着还有些时间,到是拉着曲掌柜去了东市。 昨天的事情带给程峰的冲击颇大,炭毒这种事情在古代医术记载上本就寥寥,若说救治方法,更只有那么简单的几种,这不是后世,万一昨日孝童救治的再晚些,怕真的就无力回天了。 当然,他倒是没有救民于水火之中的意思,一来他没那么大的能力,二来么钱这东西程峰不嫌多,火炉在这个时代,勉强也能算是垄断行业了。 路上大概跟曲掌柜说了一下思路,对方倒是没什么疑虑,毕竟程峰在他心里,印象最深的还是他赚钱的本事, 曲掌柜是长安城生意场上的老人,对于这些了解的自然要比程峰多,哪家铁行质量好,哪家铁行讲信誉,哪家铁行动作快,这些他都清楚。 所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找了一家信誉好的铁器行,说明来意,签订契约,然后在将制作炉子的要领一一说给对方。 等着事情都办完,程峰便在东市顺道雇了一辆牛车,辞别了曲掌柜,懒洋洋地坐着牛车回上岗去了。 雪后的上岗村越发寂静,因为前些日子的准备,村中大都盖上了火炕,此时临近中午,远远的就能看见那边不断的有炊烟升起着…… 至于自己家里,则是更加热闹,一群孩子偶尔进出,怀里大包小包的揣了一些东西,大抵是一些零食干果之类的,偶尔见着几家老人拿着木桃符跟肉出来,表情更是欢喜的厉害。 直到这时候,程峰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贞观八年的小年已经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孩子们也围了上来,兴冲冲的说着自己都拿了什么,这东西什么什么时候吃过之类的话,然后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进了院里。 院子还是原来那个院子,小小的窝在山边,似是一只正在沉睡的猫儿那般,远远看去就觉得温顺可人儿,很温馨。 这时候仆役们也是迎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正在欢笑的幼娘,这时候的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袍,手上揣着一个皮捂子, 程峰愕然看着这熟悉的东西,依稀有些眼熟,看了半天,这才认出,这东西就是廖勇家的那只熊皮。 见着他进来,神色一喜,花枝招展的小跑了过来就牵住了他的手。 “这么凉,冻坏了吧,快些进屋。”小姑娘的手很温热,许是在皮捂子里捂得时间长了,拿出来时还有淡淡的水汽。 程峰呵呵笑了笑,指着幼娘手上的皮捂子道:“他倒是舍得,那么大的熊皮,竟然忍心分开做捂子。” 杨幼娘闻言咯咯笑了两声:“哪有,廖家大哥回来了,听说了咱俩要成亲,就将那块熊皮送来当了贺礼,阿娘差人去改褥子了,那多出来的四条小腿,正好给做了捂子。” 两人依偎着进了院子,因为路上是在太冷,程峰用力的一边搓手一边烤炭火,听着她说话,愕然看了一眼,吃惊地道:“不是说战死了么?咋又回来了?” 小姑娘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原先战场上报阵亡的,后来才知道是与主军走散了,误打误撞的进了仡佬大营,这次可是立了功嘞,昨天回来的时候,还是张将军亲自送回来的,可荣耀呢。” 程峰闻言也哈哈笑了起来,村里出了这么个人,他这地主也算是与有荣焉,半晌才问道:“怕是封了官爵了吧?” 说道这里,杨幼娘却是摇了摇头,又道:“若是封爵怕也不用张将军亲送了,说起来也是惊险,攻营的时候是跟咱庄里的兄弟一起的,王老的长子被对方一个当官的杀了,廖大哥气不过,硬闯了俘营将那当官的杀了,要不是张将军保着,莫说是勋爵,便是命都没了,为此阿娘好一阵数落,到是廖大哥憨憨的一直说对不起王叔。” 程峰闻言越发诧异:“这倒是个忠义的,过几天去见见。” 这时候身子终于算是暖和了过来,伸手将小姑娘拉倒怀里,贱兮兮笑了两声:“这两天想没想我?” 第二十四章:你好,辣椒 夜色渐渐浓重了起来,外面渐渐的燃起了噼啪的爆杆声,明灭不定的火光透过并不厚实的窗子映在屋内,因为屋内熄了灯,只能看见炕上两个依稀的身影交叠着,许是被外面爆杆的脆响声惊醒了,半晌后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而后各自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喘息着。 “老爷,夫人,饭菜已经备好了,老夫人问您是去饭堂,还是端来屋里吃。” 这女子名唤柳儿,是前些日子程峰给幼娘买的婢女,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模样,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跟幼娘相处不错。 听见她说话,里面幼娘慌张的站了起来,而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用火折子将油灯点亮了:“我跟老爷有话说,你去将饭端来吧。” 没过多久,柳儿开帘子进来,费力的将案几放在炕上,扭头朝着两人福礼:“老夫人嘱咐着叫老爷慢些吃,不急。” 听着这话,程峰臊的满脸通红,边上幼娘亦是重重的低下了头,半晌才瞪了一眼小姑娘道:“哦,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柳儿出门,幼娘这才转身重重的瞪了一眼程峰:“都是你,又叫阿娘笑话……” “笑话什么。”程峰夹了一筷子菜,稍稍抿了口酒,随后抬头道,“马上就要成亲了,咂个嘴咋了么。” “呜……”小姑娘想到方才的事情,皱着眉头羞恼的瞪了他一眼,“不许你说了,羞死人!”随后也不搭理程峰,低头便吃起饭来。 直到一顿饭吃完,外面的爆竹声依旧在响着,程峰心里装着事儿,在吃饭后,就想着去廖老头家转一圈,顺便看看那个廖先,毕竟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了,免不得要有个看家护院的。 更何况这长安城纨绔子弟二世祖流氓恶霸的确不少,若是碰上了也好有个照应。 两人遛弯似得从家里走到村头,孩子们依旧贪玩的不断用竹竿挑弄着门前的火堆,嬉笑声伴着爆杆脆响,渐渐的汇聚在了这新建不到三个月的小村儿里。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廖大爷家,这时候廖勇正在门口看火,见着程峰来了赶紧站起身子冲着屋里就喊:“爹,娘,爷爷,主家来了……” 然后一家人殷勤迎了出来,随后小家伙便笑着给自家爹爹介绍程峰。 廖勇的爹叫廖先,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脸上几道刀疤倒也显得狰狞,看起来不像是农户,倒像是山里劫道的恶人,不过接触了才知道,他性子憨憨厚厚的,战场上或许杀人如麻,但放了刀也就是个贫苦的百姓。 见着程峰过来,廖先施礼道:“见过主家,不知道您来,怠慢了,来,屋里坐。” 程峰笑得开心,又是谦让几句,双方交谈一番,便随着一家人进了院子,道:“先前进城里拜会师长,错过了廖大哥荣耀,到时颇为遗憾,这吃完饭便央着幼娘带我来看看,也好仰慕一番英雄……” 这边廖老闻言确实哼唧一声,笑着抽了自己儿子一把:“还英雄狗熊差不多,血一上头就啥也顾不得。” 程峰笑着调笑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廖大哥义气,却比那些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强到了不知哪里,区区一个蛮人将领,咱唐人杀了就杀了,理他作甚……” 这时候廖家正在吃饭,见着程峰来了也添了副碗筷,程峰倒也没拒绝,跟着幼娘上了桌,随后便攀谈了起来。 他本身就是来朝揽廖先的,话题自然渐渐朝着这方面靠拢,说了些廖勇人才难得,若是平白辜负了这身武艺倒也可惜的话。 “家里正好缺个管家,若是廖大哥有意,大可来家里做个护院,这就当是短工算,每月一贯钱,你说咋样?” 廖勇干了一杯酒,随后惊讶的看着程峰,连连摆手:“哪用得着一贯钱么,用不了这么多……” 这时候程峰正要说话,却听着外面廖勇叫了一声,随后便见他呲着牙走了进来。 “咋了这是?”廖家嫂嫂上前查看了一下,随后啪的一巴掌就扇在廖勇屁股上:“多大人了,不看路的?弄这么大伤口!” 廖勇倒也坚强,哼哼唧唧的道:“路滑么……” 这时候廖先确实哼了一声骂道:“还敢跟你娘犟嘴?!”随后便转过身子,在炕头的柜子里掏出个包裹,随后又从包裹里拿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 干辣椒……(注:1) 程峰呆呆的有些愣神,似乎不太确信这东西就是辣椒“此物是……” “这东西叫辣火,仡佬那边用来治外伤的。”说着将辣椒用碗底碾碎了,随后洒在廖勇伤口上,完事儿才对着自家婆姨道:“包上就没事嘞。” 廖先这话一出,程峰蹬时就愣住了,辣椒是药材,但这东西他不止血也不消炎,拿他往伤口上抹…… 这得多疼啊! 果不其然,廖先话还未落,便听廖勇捂着伤口便在哪嚎哭了起来。 程峰呲着牙看了一眼小家伙:“额……剩下的种子给我些,过些日子在家里改革暖棚,种上些。” “哎。”廖先回头有取了两只辣子,递给程峰,嘴上唠唠叨叨的,“这东西太过烧人,之前用了一次,实在是生不如死嘞,主家要种植,以后可得小心些才是……” 辣椒……是该小心点,不然让别人以为是毒药怎么办…… 程峰接过后,很是郑重的揣在怀里,于此同时,他也重重的喘了口气,以后终于有辣子吃了。 从廖家出来,小村里也安静了许多,到了家里,因为天色还不到睡觉的时候,程峰便叫下人拿来花盆,顺便挖了一筐土,随后将花盆放在炕头上,这才放下心来拿出两根辣子。 这时候幼娘却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哥哥……此物,可是有大用途?” “额,就是用来吃的。”程峰将辣子表皮拨开,随后将里面种子拿了出来,因为这东西近似米椒,所以种子相对也多,他将辣椒的干皮包裹起来放到一边,又将它种在花盆里, “呜……水,水,啊……”这边正在浇水,那边小姑娘却是忽然叫了起来,程峰转头望去,却见小姑娘伸着舌头原地蹦跳着,显然是被辣椒辣到了。 “噗……”程峰忍俊不禁,随后才将一碗凉水递给她,待她灼烧感稍有缓解,这才呵呵笑着道:“好吃么?” “烧……” “不是烧,是辣,这东西是野生的,辣味太重,还得几代后才能吃,现在也只能是弄些辣油来调味,干吃的话,我都受不了……”说着用舌尖轻轻点了点辣子,确实辣的厉害。 ps注:1 可能会被喷,但还是需要普及一下。 辣椒这东西并非是墨西哥独有的,比如原产地为泰国的泰椒,再比如印度的魔鬼椒也是原产,这些辣椒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土辣椒,至于小米椒的话,现在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十五世纪流入中国的,有的说是云滇那边土产的。 当然,除了这个是原产意外,西红柿也是中国原产。 听完了是不是觉得很扯? 当然西红柿的事情只是推测,因为日本称西红柿为唐柿,原来是作为观赏植物用的。 第二十五章:定亲 第二十六章:袁天罡 临近年节这几天的天气也越发的暖和,即便是在化雪的时候也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寒意。 房檐上滴滴答答的流着融化的雪水,院中土地上也渐渐有了些湿润的意思,便是院中临时种的那些树木,也像是开始焕发生机一般。 带这些炙热的阳光斜照下来,白雪映衬下有些晃眼。就在这样的场景里,程峰站在后宅的墙角,眯着眼睛享受这段难得的惬意时光。 也许是想的出神,也没有察觉到边上什么时候多了个人,直到小姑娘的笑声传来,程峰这才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好似巡夜的猫头鹰那般打量了他一眼。 却见边上的杨幼娘怀里抱着一盏七弦琴,婷婷然的站在那笑的灿烂。 “还以为哥哥睡熟了呢。”随着程峰重新恢复了方才那姿势,小姑娘走到屋里,因为这书房本就是东厢改的,院子又靠着阳坡,即便是没声暖炉也并不觉得冷。 “是有点昏沉沉的。”程峰微微一笑,转身看着她抱着的那盏琴道:“要练琴?” “哥哥最近都在忙,也没时间听幼娘弹琴。”说着转身走进屋内,将琴放在案上抬头对着门口的程峰说:“前些日子将哥哥做的那首长安忆谱出来了,哥哥要听么?”说着闷闷的叹了口气道:“就是这词儿有些地方不甚懂……” “长安忆?哦,我都快忘了。”说着转头望向杨幼娘,笑着道:“这词柔了十几首不同诗句,若是不知道,自然是难懂的。” “十几首诗词么?” “那是自然,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姑娘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便窜到程峰面前道:“哥哥,快说说……”说着嘻嘻一笑,转而朝着外面吩咐道:“柳儿,去给老爷温壶酒。” “哎……” 程峰好喝酒,这事儿小丫头是知道的,毕竟每餐都要喝上一些,自家哥哥酒品一般,喝完酒就爱絮叨,时常说些有的没的,兴趣到了,也会做些诗词。 程峰闻言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丫头。” “嘻嘻……”小姑娘微微笑了笑,随后便去屋中准备了笔墨,大抵是准备记下来了。 这也恰好程峰无聊,下棋之类的事情已经烦闷了,这时节无事,索性喝上一些也不打紧,随后也就跟着小姑娘进了屋里。 这边正说着,外面柳儿已经端了酒进来,这丫头倒也聪明,还知道带些下酒菜来。 小姑娘这边将酒温上,一边把两盏酒樽放在桌上,又将菜品摆弄好。 “快说快说……”幼娘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程峰看着幼娘猴急的样子,笑呵呵地给两人添上了酒。 酒是好酒,长安城里十贯一坛的杏花汾酒,这酒是王仁表潜人送的,平时程峰也舍不得喝,只是临近年节,这才拿出来尝尝。 “甘泉佳酿,清冽醇馥”这时节能得到这种赞赏的酒不多,杏花汾酒算是其一,只是这酒说是烈酒,但也不过二十几度的样子,酒也并不清澈,略带些杂质。 “呼。”小姑娘轻轻喝了一口,许是没喝过这么烈的,呼呼的直呼气,赶紧夹菜止住酒气, 程峰到时喜欢她这幅天真性子,随之轻轻喝了一口,品了品,酒香还算醇厚,喝起来微微有些酸味。 “没劲儿……” 小姑娘撅了噘嘴,扯着嘴巴板着小手道:“西凤,九酝春跟这杏花汾酒这可是贡酒,若这酒还没劲儿,那哪还有什么好久嘞。” 程峰闻言撇了撇嘴,转头看着她道:“等明年粮食下来,咱自家也酿上一些,那酒才叫烈呢。” “唔……哥哥还会酿酒么?”小姑娘这时候脸上染了两朵红云,眼睛微润,憨憨的样子极为可爱,说道这里摆了摆手,“哥哥还是快说诗词。” 这时候程峰有意卖弄,拿起酒杯看他一眼,大大的喝了一口:“先说这第一句,是一首菩萨蛮的词牌,全曲是“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小姑娘闻言将词牌记下,悠悠地说道:“便是曲中的,平沙漠漠兮愁无际,跟千山月一片伤心碧?” “嗯。那我在说一曲,看你可猜得出来”程峰淡笑着说着,举起酒杯,唱到:“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却是第二阙的开头,长安去辞家三千里,涯无垠却问愁几许。” “嗯……那接着猜。”这却也就是真无聊了,索性就拿这些词曲做起游戏来,反正没人听见,传出去大不了就说从道士那听来的。 …… …… 觥筹交错,不知不觉间,三五壶酒却也就喝尽了,程峰醉醺醺的,突然不知为何苦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她。 “有酒无曲……差评!” “哦……”小姑娘憨憨的笑了笑,她自然喜欢程峰这幅模样,转身到了案几边上,轻轻弹弄起来。 程峰微微合着眼睛,手指轻轻的在案几上击打附和着小姑娘的琴音,随后醉醺醺的说道:“楼高日尽,望断天涯路,来时陌上初熏,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推枕惘然不见,分携如昨到处萍漂泊,浩然相对今夕何年,谁道人生无再少,依旧梦魂中,但有旧欢新怨,人生底事往来如梭,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禅心已失人间爱,又何曾梦觉,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踏尽红尘,何处是吾乡?” 说着打了个酒隔,讪笑这看向杨幼娘:“何处是吾乡?” “峥……”琴弦断裂,杂音刺耳,小姑娘微微抿着被弹得有些刺痛的手指,转头望向程峰:“哥哥,是想家了么?” “想家么?哪里是家?没啦……回不去啦……”说着揉了揉脸:“又喝迷糊了……” “哈哈!好诗,好词,好才情!两盏杏花村,不过片刻功夫,便就听了这么多的绝世好词!” 程峰微楞,抬眼望去,却不知杨恭仁何时到了近前,杨老侧身是个身穿淡蓝道服的老者,老者长冉,丹凤眼,剑扬眉,气质更是淡然出尘,到也自由一派仙风道骨。 微微诧异,撇头望着边上柳儿。 “这……是使君不让柳儿说的……”小丫头急的都快哭了出来。 程峰闻言一拍脑门,心下却也不埋怨,只是这些词句被他听去,以后想清闲,却也是难了,心下不免有些懊悔道:“臭显摆什么!” 第二十六章:婚期 见着程峰这幅懊悔模样,周围人却是畅快的大笑起来,那大笑就像是窥探到了心痒已久的秘密一般。 程峰这时候也没了醉意,在众人调笑中站起身子,被笑语嫣然的杨氏拉着一一介绍。 这时候才知道这些人大抵都是杨氏娘家的一些亲眷,随着在一起的还有一名青衣道士,老道长冉及胸,丹凤眼,剑扬眉,长相儒雅中带了一丝悲悯,气质更是淡然出尘,手中拂尘一扬,朝着程峰稽首。 至于身后的几个,长相大都俊美,身材壮硕,显然是一些亲眷,这时候程峰两人联手出来,众人目光自然也就朝这边看来。 “哈!你看这不出来了,可算得上是一表人才?“杨老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见着程峰出来,哈哈笑着便给边上那道士介绍,随后站起身子,扯过程峰的手一一介绍道:“来来来,好叫侄女婿知晓,这位便是钦天监袁天罡,袁道长,这位是你大姨母杨宝,这位姨夫郭伦,现为陛下御前千牛卫,这位,为你舅父杨则,现为歧州司户参军事。“ “见过舅父,见过姨夫姨母,见过袁道长。“几位都是长辈,程峰自然不敢怠慢,两人一一拜见之后,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 “早便听说一壶浊酒程先生的名号,如今有幸得见,果真器宇轩昂。“杨则闻言哈哈笑了笑,转而望着边上杨幼娘叹了口气道:“可曾埋怨舅父?“ “没……“杨幼娘微微摇了摇头,但那副淡然神色更多的是敷衍,这话大抵也不是本意。 毕竟面对一个曾将自己拒之门外的亲戚,怨恨之类的情绪自然不会少。 “知道你埋怨舅舅,但那时候舅父正在歧州,便是相帮也帮不上不是?“杨则讪讪笑了笑,说着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对翠绿的配饰就递给她。 这时候杨恭仁走了过来,拿着那只配饰一把塞在小姑娘手里:“看你那小气样子,终归是一家人,不许记仇!“ 小姑娘没接,转过头看向程峰:“收下吧!“ 听他答应,杨幼娘这才将配饰接过,只是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小手一伸,那伸手的方向变就是姨母杨宝:“呃……“ 杨宝见状倒也不生气,转而站起身子走到杨幼娘身边,用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道:“臭丫头,就知道你不是个省心的。“ 说着就从袖口里掏出一对锦帕包好的钗子插在她头上:“满意啦?“ 小姑娘也不说话,红着眼眶看了众人一眼,小嘴一憋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看你这缺德的舅舅,都做了些甚么!“杨宝也是个感性的,见着小姑娘哭泣,眼圈蹬时也就红了,转身朝着杨则瞥了一眼:“有姨母呢,不委屈哈……“ 这时候杨则讪讪的搓了搓手,看向边上也在抹泪的杨氏:“阿姊也莫气啦,都是家中婆姨不哓事儿,待小弟回去便就将她休了。“ “小弟不许胡言!“杨氏看了一眼,而后试了试泪水,对着门外的管家道:“去估几坛酒,告诉厨房开火吧。“ 杨氏不同杨幼娘,便是心里难过也不会太显示出来,见着场中气愤是在低迷,倒也知道撇开话头,只是期间程峰蛮尴尬的,边上幼娘在哭,看着心疼,但也不好就当场劝慰,只是轻轻拉着手,算是鼓励了。 …… …… “若说婚期,三月初六算是个好日子,此日婚嫁实乃双喜临门,大吉大利。” 听袁天罡说完,杨氏笑着应承了下来,随后接过托盘,这却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谢礼了,袁天罡笑着应承一番,随后命身后跟着的道童接过,这才施施然坐到一边。 姨母杨宝闻言确实笑了笑道:“三月初,这日子倒也不紧凑。” “到时需要请谁,可定好主意了?” “大抵就是些相熟的,老师那边自然要通知,至于别人,也不知孔翁与褚翁是否得闲,至于其他人,到也没甚相熟的。” “哦,如此老夫在参考参考,到时从府里调来些仆役帮着应承。”杨恭仁迟疑了一会儿,“只是回门时,娘家这边的亲眷肯定不少,到时外女婿莫要多心。” “这个自然不会。” “只是武家那边?”杨则皱着眉,似乎在权衡什么。 “跟他武家有什么干系,那兄弟俩欺辱妹妹还不够,如今将她赶出家门还要作践,当我杨氏好欺不成。”杨恭仁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后又转头对程峰道:“老夫已与你师父打过招呼,明日便带你去一趟武家,此番过去,便是将这事儿了结,若那子不知好歹,定然教他好瞧!” “如此,到是先谢过舅父了。” 杨恭仁闻言点了点头,见天色已晚,索性就带着众人回了长安,只剩这边杨宝跟妹妹多年未见留下来叙旧。 程峰跟杨幼娘回了院子,自从杨老一行走后,她的笑容就没停过,等到了自己院子,更是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挂在程峰身上。 “就这么恨嫁么?”程峰出言调笑,说实话,结婚这事儿也算是头一遭,心里兴奋并不比幼娘少多少。 小姑娘闻言嘻嘻一笑,正待说话,确实见着柳儿远远的跑了过来,先是朝着程峰施礼,后张嘴道:“老爷,老夫人唤娘子过去。“ 小姑娘闻言点了点头,看着边上程峰道:“估计又要数落我。“ “哪能的事儿,多年不见,亲近一番也是自然,你先过去,我回屋准备一番,明日还要去长安呢。” 杨幼娘自然之道程峰要去武家的事儿,转头对着边上丫头道:“我一会就过去。” “哎,那婢子就先退下了。” 见柳儿退下,转而担心道:“若是那兄弟俩对你不敬,你也莫要生气,过了明日,以后莫要理他便是。” “晓得啦。”程峰这时候在想事情,目光难免有些恍惚,见他这样幼娘轻皱了皱鼻子,而后稍微偏了偏头,略带审视的道:“哥哥……莫不是看上柳丫头了吧?“ “呵……“程峰轻轻呵了一声,而后用同样的总做瞥向杨幼娘:“没胸没屁股的,谁喜欢……“ 幼娘被他逗得噗呲一笑,而后才整了整神色道:“那我呢?“ “你……勉强算是有些。“说着还一本正经的打量了一番,小姑娘最近跟上了营养,加上底子本就不错,现在出落的算是越发亭亭玉立了。 小姑娘听不得这种勉强的评价,微微眯了眯言,似笑非笑的道:“勉强……“ “嗯!很不错……“这样的回答,也算是有很强烈的求生欲望了…… 杨幼娘闻言手中一顿,抬头望向程峰,脸不知怎的便就羞红了起来。 程峰这时候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转头望向后面的杨幼娘:“幼娘,初三之后便给仆役们放几天假吧,忙活了几个月,都放回家看看。“ 杨幼娘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程峰要说这个:“即便是给放假也多数也回不得家,这时候长安城红火,这帮家伙难免会浪费了。“ “啊?“程峰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是离着远么?不行就多轮着来,多放几日。“ 杨幼娘背着手抬头望向程峰,皱了皱鼻子道:“除了阿娘身边的画眉,其他的五个仆役都是没家的,大过年的说这事儿,这不是叫人家难受么。“ 程峰这时候也是恍然大悟,毕竟入了奴籍的,多数都是真活不下去的那种。 随后尴尬的笑了笑:“你倒是思虑周全,那就多给开一月工钱吧。“ “记得了,哥哥就是个心善的,见不得别人受苦。“ 程峰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赶紧去,过会阿娘该等急了。” 第二十七章:武氏兄弟 今日的天气还算是爽朗,无风,偶尔看到街道上或是阴暗处没有融掉的积雪,还是会感受到一些寒冷的气息。 这时候程峰站在两位老者身后,而站在老者前面的,则是那个神往已久的大舅哥,武元庆。 武元庆长相还算是俊美,只是神色间有些恍惚,俨然一副操劳过度的模样,见着两位长辈到来,倒是没有什么诧异或是愤怒的情绪,显然是早就听说过这件事情,眼神偶尔瞄过程峰,只是打量了一阵,随即神情不屑的撇过头,便迎着两位老者进了院子。 这时候的程峰到是松了口气,对方这种态度算是意料之外,但却也在情理之中,借势压人,人惧势,而不惧借势之人,这种不屑或是恼火之类的情绪多少也会有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 武元庆不是一个草包,或者说,生在这种家庭的人,即便是再无能,也不会像大街上的泼皮一样,显得丝毫没有城府。 开中门迎客,亲自引客人入中堂,奉茶期间神色端正,话语之中,进退有度,知礼小节,对于程峰照顾的也算是周到。 “武某家父新丧,这段时间忙于处理后事,未曾前往拜会诸位长辈,实在失礼至极,还望长辈勿怪才是。” 程峰听着这话心中一突,朝着边上王裕看了一眼,对方显然也是有些诧异,随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而望向武元庆道:“令尊仙逝,老夫亦感实足哀伤,而今再忆武公丰伟英姿,还恍若昨日。”说着摇头道:“逝者已矣,生着自当坚强,贤侄节哀顺变…” 两句话说完,武元庆却是仰面怅然,两行清泪不留痕迹的滑了下来,而后朝着王裕拱手,这才试泪道:“家父若知老友如此,九泉之下,定也心怀安慰,只是家中儿女不孝,父亲尸骨未寒,竟因小事离家而去,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每每思虑,武某尽是心忧不已,唯恐百年之后父亲问某不孝……” “这,贤侄无忧,老夫正是为此而来……” 杨恭仁话音未落,便听那武元庆惊喜的站起了身子,激动道:“杨公可有舍妹与姨娘下落?” 杨恭仁闻言看了他一眼,而后轻笑道:“呵……此事也到也怪杨某,妹夫新亡,唯恐妹妹见景伤情,便接到家里小住了几日,贤侄不会怪罪吧?” 武元庆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心中也是诧异对方为何会如此看重程峰,经不惜名声也要促成此事,心中虽然诧异,但面上却是四平八稳,听他说完急忙放下手中茶盏惊喜道:“原是如此,武某还当母亲气闷离家出走了,如今得知母亲无忧,却是喜出望外了!” 随后急道:“不知母亲可曾说过何时回家?” “哦……我兄妹这些年疏于交流,如今便求你母亲在家中多住些时日。” “既如此,到时叨扰杨公了……” “贤侄哪里话,本是一衣带水的兄妹,何来叨扰之说。” 武元庆说完笑了笑,随后目光转向程峰:“不知这位……” 王裕闻言哈哈笑着解释道:“说着老夫还要恭喜贤侄嘞!” “不知何喜之有?”武元庆闻言惊喜道。 “此乃老夫新收的弟子,前些日子与杨公里,与你妹妹一见钟情,老夫作媒,便想着撮合撮合,却不料与你母亲不谋而和,此番前来,却是想听听贤侄意见的……” 武元庆正待说话,却见忽然钻进来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少年在堂中四处看了两眼,随后哼唧一声,对着程峰不屑道:“那小娘皮寻得白脸便就是你?。” 这却就是武元庆的弟弟武元爽了。 听得武元爽说话肮脏,程峰心中虽然怒气翻涌,但也知此时不是发怒的时候,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竟是理也不理。 “你哑……嗝……巴啦!” “混账,来人,将这醉汉压下去!”武元庆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堂中那少年便骂道。 “呵……没卵子的孬货,装什么斯文”那清瘦少年甩开前来搀扶自己的仆役,颤巍着脚步瘫软在程峰近前,醉眼朦胧的说道:“那小娘皮我们哥俩也…咯,也没打算要,那就是个赔钱货,长得又瘦又丑,几番打发都打发不出去。” “二爷,您莫为难我等下人不是……”仆役神色慌急的又要上来搀扶,却见武元爽猛地推开了仆役,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千嗝……千贯……那小娘皮跟那老帮菜,全都给你……呵……”指了指堂上的武元庆道:“你以为他是什……嗝……甚么好货,不就是要钱么。” “闭嘴!赶紧将他拉出去!混账东西!”武元庆神色慌急的指着武元爽骂道。 这人确是真喝醉了,满嘴的酒气熏得程峰几欲作呕,半晌后,才笑了笑道:“兄台你喝多了。” “放……嗝……放屁!你他娘当你……你是谁!我会……喝多么……你个臭说书的!呕……”武元庆干呕了两声,见仆役依竟敢上前拉扯自己猛然从桌上拿起酒樽便朝那仆役头上打了过去。 仆役不敢言语,只能是“你……你敢拉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你家二爷,你敢拉我……” 随后颤巍巍的站起身子,一边摇晃着朝外面走,一边还呵呵笑着道:“那等赔钱货,傻子才要呢……三千贯,呵……” 首位的武元庆抿着唇死死看着远去的弟弟,半晌才粗喘了几口气,朝着几人拱手道:“家父去后,舍弟每日便是这幅样子,醉酒之言,切莫当真。” 说着转头望向程峰,神色为难道:“先生为何不早来?”说着暗暗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有人前来提亲,某觉得家父新丧,便将此事容年后再议,哪家对小妹心有独钟,硬是潜人送了三万贯的礼钱,武某推距不得,原本想着将定礼先收下,随后问问母亲意见,却不料……” 说道这里,武元庆苦笑一声便到:“却不料那不成器的弟弟竟是拿出去挥霍了!如今便是武某有心应承,却也为难了……“ 杨恭仁闻言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方才还说三千贯,如今嘴巴一张一合,便翻了十倍:“三万贯!你……” 见着杨恭仁发火,武元庆到是一点也不慌,凄苦着摇头道:“到是叫舅父耻笑了,不过武某也有苦衷,还望舅父体谅才是。” “好……三万贯就三万贯。” “程峰!” “程峰!” 听着程峰真就应承了下来,两人尽皆慌了神,三万贯是什么概念,莫说是现在的程他,便是叫他在挣上十年也未必有这家财。此刻莫说是程峰没钱,便是程峰有钱,也不该这么霍霍。 只是程峰此时神色平静,站起身子看向上首的武元庆道:“只是程某身无长物,三万贯,如今却是很难拿的出来。” 武元庆脸色一沉,端起茶盏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这……倒是叫武某好生为难,不过三万贯对武家来说也不是个小数,此事……” 武元庆话音未落,便听程峰说道:“兄长莫急,程某说拿不出三万贯,却未曾说过不娶幼娘。” “你这便是想着硬娶么?”武元庆眼睛一眯,狠狠的望向程峰。 这时候程峰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对玉兔,对着武元庆道:“此乃程某家传之物,名为玲珑玉兔,乃是先祖于昆仑山中采的水晶……” 第二十八章:无题 对于这两件东西,程峰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自信,水晶在这年代之类的东西虽然稀有,但没有经过详细的调查,实在是不太清楚他的价值,所以这时候心里难免会有些忐忑,只是这种忐忑之心在外人看来,确更像是预舍难舍了。 这时候武元庆轻轻的走下台子,两只眼睛很是贪婪的望着那两只玉兔,这时候阳光恰好从外面照射进来,阳光下,那两只兔子竟是显得越发通透起来。 这时候屋内算是针落可闻,杨恭仁与王裕两人也渐渐的靠近了过来,望着那两只玉兔,眼中闪过一丝丝复杂的神色。 “你……你当真愿意将此物,作为聘礼?” 程峰的手微微颤抖,随后叹息一声道:“程某家境贫寒,莫说是三万贯,便是三千贯也是有心无力,若是兄长不喜此物,那边罢了……” “喜!喜!怎会不喜。”说着小心翼翼的从程峰手里接过,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是欢喜,最后哈哈笑着,便拉住程峰的手道:“你既如此喜欢小妹,武某自当极力促成此事,哈哈!”说着话,又朝边上的两位长者拱手施礼:“今日府中设宴,款待诸位长辈,还望诸位切莫嫌弃。” “呵……却是恭喜武公!只是临近年节,家中琐事颇多,便就不在打扰了。”杨恭仁自然知道那玉兔来历,说着还转头瞟了程峰一眼。 边上王裕亦是呵呵笑着推距了一番,毕竟以他的人品学识来说,若非必要,才懒得搭理武元庆这种人。 …… …… 众人出了武府便去了公主府,家中同安公主正在等候消息,得知此事后,也是埋怨程峰做事不过心,明知那武氏是漫天要价也不知迂回,还将自己家传宝物送了出去。 不过也只是嘴上埋怨而已,毕竟银钱的事情在她心里没什么概念,只是知道三万贯应该也有好多了,替他觉得不值得而已。 中午在王裕家吃饭。 其实自从杨恭仁听见他做诗的那一刻起,程峰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在这几天的接触中,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着这个话题,今天几人待在一起吃饭,这种不妙的感觉越发清晰了。 那日做的诗太多,不同风格,不同境遇,不同时间,甚至诗词中要表达的志向也有所不同,若是平时还好,一首两首的咏出来,应个景,给自己增添些名声倒也不打紧。 但这诗词一起做出来,无心之人听去也就罢了,大抵会震惊一番,若被那些大儒们听去,震惊之余难免会仔细琢磨,那些人信不信的先不提,光是王裕考教起来就是个头疼的事情。 果然,这边正心里忐忑,那边王裕跟杨恭仁就已经窃窃私语了起来,他心里正想着如何应对,抬头看时却见他跟同安已经砍了过来,随后捋着胡须笑道:“听说孟德前些日子做了些诗词,可是为上元诗会准备的?” 程峰闻言讪笑了两声,起身回到:“只是弟子醉酒之后胡乱为之,叫师尊笑话了。” “哎……女婿切莫自谦。”杨恭仁如此笑着说道,“老夫独钟那首将进酒,昨日回家便去了信本哪里求了一副字帖,那老头问我是哪里得的,哈……老夫说是外甥女婿做的,他还不信嘞!” “哦?恭仁且咏来听听?”同安闻言欣喜道。 杨恭仁闻言哈哈笑了笑道:“如此,到时献丑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诗!若非亲眼的见,却也是不信词是孟德做的。”同安抚掌而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光是这两句,便叫千年传唱嘞。” “诗体不拘一格,但也算是上上之作了。” “这还不算嘞!”却见杨恭仁又指着程峰苦笑道:“光是这些词曲到还不算?他为了哄弄我那外甥,竟是将这些词曲拆错成了一首新曲。” “可是与临江仙一般的词曲?”同安闻言微笑着问道。 “恩,曲风新奇,缠绵悱恻,与那气势浑雄的临江仙,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同安听闻,微笑这点头,边上王裕也是不甘寂寞,揶揄的看着程峰道:“呵……倒还不知孟德还会填曲,不若弹唱来听听可好?” 程峰闻言自是头大如斗,要光是唱的话自然没什么难度,只是这弹…… 就在程峰郁闷中,外面确实传来王子芳的声音,他闻声望去,却见喜滋滋的王子芳正捧着琴站在门口,。 “这曲长安忆在长安可是不少传唱,恰好女儿也听过,不若便叫女儿唱上一曲如何?” “哦?”众人疑惑的看了王子芳一眼,随后同安闻言笑道:“如此便唱来听听……” …… …… “呼……总算是没出丑。”酒宴结束后,程峰坐在凉亭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看到他这幅模样,王子芳亦是浅笑嫣然,手里拨弄着瑶琴,俏生生的瞪了他一眼:“便就知道你不会弹琴,也不知那些曲儿是在哪听来的。” “我若说年幼从游方道士那听来的,你定然不信。”程峰飒然一笑:“那些诗词也是听来的。” “三国也是听来的?”王子芳看了他一眼,而后诧异道。 “恩,三国也是听来的!”程峰很认真的回答。 “哦……那游方道士,到是在你家游了好久……”说着,王子芳掩嘴轻笑了起来,随后看着程峰说道:“这话可莫要叫师傅听取,不然难免会挨板子。” “这……”这种话说出去自然是没人信的,程峰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岔开话题道:“怎么不见孝童?” 说道孝童,王子芳笑了笑道:“这会正睡着呢,自从那日种了炭毒之后就时长昏睡,不过无须担心,这些日子已经好很多了。 “姑姑……程叔叔!”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两人转头望去,却见远处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颠颠的跑了过来。 “这小孩家伙倒是属曹操的?” “额……这话怎么说?” “说曹操,曹操到么。” 第二十九章:燕来 从小孝童的走路姿势来看,似乎完全没有收到炭毒的影响,此时的他正用力的牵着父亲的手,朝这边走着。 “幼童睡醒啦?” 程峰的调笑叫小家伙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红着小脸半晌才嘻嘻解释道:“以前没这么贪睡的。” 程峰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道:“小孩子贪睡些倒也正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么。” “孝童醒来听说是小弟救了,每日便央求着要去报恩。”王仁表说着,苦笑着道:“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只是他竟是想着去与你结拜,哈哈,你那三国害人不浅……” “师兄好不讲道理,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幼童这般与我那三国有何关系,若非你每日教导与他,他有怎会知道?” “强词夺理,孟德这话听着着实让人恼怒……”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哈哈笑了两声才道:“师弟下午可有事做?” 程峰这边正很孝童玩闹,听着他说话,抬头道:“这边跟师姐聊一阵便就想着回家,怎么师兄有事儿?” “没什么大事,无聊的饮宴罢了,前几日约好了的,若是师弟无聊,不若与我通往如何?” “师弟在长安城无亲无眷的,多认识些朋友倒也不错。”王子芳说着,转头对王仁表又道,“临走时多带上些银钱,若有花销你便替师弟花费了。” 这时候索性也没什么事情,认识一些朋友倒也是不错,程峰便也笑起来:“也好,反正左右也是无聊。” 辞别了王子芳,程峰便与王仁表出了公主府朝平康坊去了。 平康坊程峰到是知道,类似于后世红灯区的地方,基本上是长安城青楼扎堆的地方。 时间虽然刚到下午,但这里却依旧比往常热闹.只是街道上行走的大都是些身着体面的公子大人,偶尔有些女子也是浓妆艳抹,程峰转头望向王仁表,见对方一副淡然模样,显然是经常来这里。 只是逛青楼不同于后世的逛会所,这时候文人墨客如青楼大抵也可以算的上是雅事,饮酒作赋,红袖添香么。 燕来楼算是长安城中比较出名的,在平康坊占地十余亩,与其说是楼,莫不如说是一处巨大的园林,刚进前庭便见堂中莺歌燕舞,那些跳舞的歌姬们穿的也是少的可怜,这屋子建的极为宽广,虽然不算寒冷,但着实暖和不到那去。 程峰自然没有替她们心疼的心思,毕竟痛苦的那么多,见得多了,心里也就麻木了。 一路之上王仁表偶尔介绍一些今日的好友,大抵都是一些基本信息,目的就是一会见面不至于迷茫。 程峰听得认真,毕竟都是些官宦子弟,以后便是不推心置腹,也总不好以后见面叫不上名字。 两人径自来到了后宅的一间院子里,刚刚进了院子,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谈笑呼喝之声,已经看见王仁表带着一个人进来的几个急忙起身招呼。 “呦,仁表兄来了。” “仁表兄来的晚了,当罚三杯。” “额,这位是?” 见着众人招呼笑闹,王仁表倒也应对的轻松,与在座诸位招呼,然后将程峰介绍给众人道:“这位是家父新收的弟子,诸位应该也是耳熟,名唤程峰,字孟德。” “哈哈……一壶浊酒程先生,久仰大名!”而后便拱手施礼道:“复姓长孙,单名一个冲字。” 程峰闻言摆了摆手道:“哪能称得上是先生,鄙人程峰,程孟德,久仰。” 这时候一个锦衣少年站起身子朝着程峰拱手,而后轻轻推了推边上一个正在瞌睡的汉子:“你爹来啦!” “啊……” 那大汉闻言急忙做起,而后四处瞭望一番,见着周遭人笑闹,猛地擂了对方一拳:“夯货吓我作甚!” 长孙冲闻言哈哈笑了一声而后道:“来人啦!还不见礼!” 那大汉转头望向一边,见着程峰哈哈笑了笑:“哦!某乃尉迟宝琳!见过额……”说着转向一旁长孙冲。 “程孟德!” “哦!孟德。”说着似是还未清醒那般,又道:“孟德是谁?” “哈哈……”周遭一群人闻言哈哈笑着,随后长孙冲便就道:“你不是喜欢三国么?如今见了作者,如何不记得了?” “哦?那三国是你作的?” “程峰,程孟德……”程峰笑着应答,那大汉确实点了点头,而后上前便擂了对方一拳:“哈!咱早就听过你的大名嘞,来来,某给你介绍一番!” 说着,便毫不客气的牵起程峰的手对着众人一一介绍到:“这位与你本家,程处默,当朝卢国公程知节之子,现为陛下御前千牛卫。” “见过程将军!” 那大汉倒也豪爽,朝着程峰回礼道:“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咱这不兴这些!” 这时候边上一个也过来插嘴道:“人家就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说着便朝他道:“柴令武,家父柴绍。” 随着介绍完毕,程峰这才撇了边上王仁表一眼,闹半天这帮纨绔今日在这聚会呢,除了这四个人之外,还有几个也是后世经常能听到名字的,只如房玄龄二子房遗爱,杜如晦二子杜荷。 与众人见礼后,程峰也就入了席,随后琴声响起,歌姬舞姬随后便施施然的飘了进来。 程峰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时候的舞姬,舞蹈之类的东西她不是很熟,但舞姬们身材窈窕,搔首弄姿的倒也勾人。 众人身侧大都有侍女陪酒,这些人一边儿看着歌舞,偶尔转头与边上侍女亲热,却是奢靡异常。 程峰看了一阵,新鲜劲儿过去自然也就没了兴致,随后便开始品起酒来,至于边上的侍女,他倒是看了两眼,对方脸上涂满了白粉,这幅样子,叫他哪能有兴致。 边上王仁表见他这幅模样,心中略微诧异,随后也便知道了程峰不好女色,嘴角微微一钩,凑近了坏笑道:“可是不合心意?” 程峰笑着回到:“没,只是有些不习惯。” “这些庸脂俗粉倒是不甚讨喜。”王表仁笑道,“且先忍耐忍耐,今日燕来楼的花魁瑾儿出阁,热闹还在后面。” “喔,花魁出阁?” “这瑾儿可是长安城有名的花魁,这会儿师弟且先打好腹稿,过会免不得要争抢一番。”王表仁呵呵笑了笑,随后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腹稿?难不成这花魁出阁不看钱财,还看起诗词来了?” “哈哈,孟德怕不是第一次来吧。”尉迟宝琳哈哈笑了笑,说着凑到程峰面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这花魁可不看你钱财多寡,是看诗词好坏嘞!” 这时候边上程处默亦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扬了扬:“这是俺花了十贯钱买来的,狗日的若是选不上,回头就把那书生的腿打断!” 只是边上长孙冲不屑的撇了撇嘴:“贯会做哪些投机取巧的,某……” “你的诗还不是央着别人写的。”说话的人是房遗爱,这边哼唧了一声,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一人所出。” “小冲端的无耻之极……”杜荷哼哼说道。 这时候众人目光望向程峰,边上尉迟宝琳说道:“孟德可有佳作,若是有的话,且先念来听听。” 程峰闻言笑了笑,转而摇头道:“程某,却是不善诗词……” 第三十章:瑾儿 就在程峰说出那句话后,堂中忽是响起了悠悠锦丝竹之声。 “长安雨一夜落秋意,路千里朔风吹客衣,江船夜雨听笛倚晚晴……平沙漠漠兮愁无际。” “是《长安忆》啊。”那歌唱的声音自隔壁的院落悠悠传来,这边程峰听了起先有些诧异,看着边上王仁表揶揄的眼神,赶紧从桌上拿起酒盏慢慢饮了一杯。 “酒好喝么……”这时候长孙冲讪笑这走到近前,坐在他的对面,眼中精光闪烁望向他缓缓道。 “啊,不错。”他放下酒杯,目光绕过对方直勾勾的盯着堂中舞姬,躲闪的意思自然溢于言表:“舞姬也很不错……” “程兄不觉得有些敷衍么?我等折身相交,却只唤来一个不错?”这时候程处亮也座到了这边,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额……诸位这是?”程峰讪笑着,望向几人。 这时候边上柴令武笑了笑,轻轻勾住程峰的肩膀道:“程先生,竟然说自己不懂诗词?”随后杜荷接过话头,眼中闪着熠熠的光辉。随后呵呵一笑道:“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片伤心碧?可是先生所做?” 尉迟宝琳:“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可是先生所做?” 柴令武“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不相识,可是先生所做?程先生莫装啦,昨夜家父宴饮,杨公确是已经将那二十几首好词都念出来啦!” 众人说着。又是哈哈一笑:“如今先生算是名满长安啦!” 程峰闻言额角微抽,转头望向王仁表,神色间姿势有询问的意思。 “大概……是这样吧。” “大概?” “啊!” 程峰无语望天,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替人扬名也不是这般扬法,太急切了吧。 “程兄,你不厚道。”尉迟宝琳憋了好久憋出了这样一句话,话中充满了谴责的意味。 他的一张黑脸贴着自己极尽,这货长得粗狂豪放,铜铃大的眼睛极具威慑性。程峰讪讪笑了笑,举起酒杯道:“程某认罚,认罚。” 以后装逼还是要有个度才好,不然容易被人围攻,程峰如此告诫这自己,随即却见着众人一脸鄙视的望向自己,程处默呵呵笑了笑,随后从边上拿出一缸酒来:“可劲喝,不够还有,喝多了好作诗么……” 能不能不提这茬了,程峰忽然发现这里就是个坑,随即想起了王子芳给钱的事情,转头望向王仁表道:“师兄?!” “哦……腹中绞痛,许是方才吃凉了,且容师兄……”说着,起身便逃也似的窜出了门外。 “呵呵……”程峰鄙视的看了出逃得到王仁表一眼,这家伙肯定是故意将自己带来的,说是什么结交朋友,和着是叫自己来当唐诗宋词三百首来的。 “程兄?”见着程峰要跑,长孙冲有些迫不及待的摁住他的肩头,与边上尉迟宝琳一左一右好似押解犯人的将她逼在中间,。 今天若是没个交代,怕是出不去了,程峰讪讪笑了笑,随后看着众人道:“一人一首?不错事先说好,出了这个门,这诗词便与我再无干系,诸位意下如何?” “还有这等好事儿?”长孙冲几人闻言微微愣神,随后拍了拍胸脯说道:“程兄放心,此时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随后便是叫仆役去取来笔墨,程峰思虑一阵,随后便将一众诗词写了出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嘶……好诗!” “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嘶……好诗好诗!”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嘶……这个不行,换一首。” “为啥?” “你这不骂人么?这个不行,换一首。” “……” 直到程峰揉着发酸的手腕将诗词写完,众人这才重新站起身子,随后哼哼唧唧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去国子监求那群眼高于顶的士子!” “有备无患么,谁承想程兄这么好说话呢。” …… …… 恰在此时,后院的一处空寂院落中,几点丝竹渐渐从屋中传来,循声而去,却见屋中一个披着大红色纱裙的女子,正端坐于屋中弹琴。 这时候大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嗬着手走了进来,婷婷然走到那女子身边,偏座在一边道:“小姐,一会就出去了,怎么还在谈呀,这曲儿弹了这么多天,也不觉腻得慌。”说着嘻嘻笑着用手挑开了遮在女子额前的一缕发丝,看着那张绝美的面孔,轻笑道:“今儿可是瑾儿姐姐出阁的日子,可不许愁眉苦脸的。” “值得庆贺么?”清倌人出阁,这样的日子确实不值得庆祝,毕竟似她们这般人,唯一能守住的,变就是这青白的身子了,如今连身子都丢了,以后的日子…… 但生活就是这样啊,有着这样的容貌,却生在这样的环境,她们没得选择,很多事情看透了,麻木了,也就不会当回事儿了。 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难受的,那女子转头过来,微笑着瞟她一眼:“今日他可来了?” “没见着。”丫鬟微微摇了摇头,随后点着唇道:“许是路上有事儿耽搁了吧,毕竟郎君如今贵为使君,总该主意一些!” 听到这里,瑾儿身子重重的抖了一下,随后捏着手道:“是啊,他如今贵为使君,而我不过是一名歌姬,总该注意一些才是。” 小丫鬟这时候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轻轻的低下了头,随后眼珠一转,随后又道:“郎君才不是那样人嘞,小姐再等等,没准过会就能过来了呢。” 瑾儿微微抿了紧嘴,而后有些担心的道:“那,你说郎君可能得了魁首?” 小丫鬟见着自家小姐这幅痴情模样,抿嘴笑了笑,随后到:“那可还用说么?若是郎君无才,如何能被陛下接连四请入朝?如今郎君扶摇直上,以后小姐的好日子就到了呢。” 瑾儿闻言叹了口气,转而捏起了一张信笺:“但愿吧……” 小丫鬟撅着嘴:“都是嚒嚒,非要闹什么以才选人,若非如此,郎君早就便将您赎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一惊,随后熄了话语,不过片刻,便见一个身着艳丽的老妇人推门走了进来,见着瑾儿穿了大红喜袍,大嘴一列,眼角一眯,白粉哗哗的便掉落了下来。 “呦……瑾儿丫头都打扮好啦?呵呵,看嚒嚒这儿还为你操心呢。”说着低头看了眼边上的丫鬟,伸手便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恶狠狠的骂道:“叫你来招呼小姐,你这是聊起天来啦?” 第三十一章:穷书生跟俏瑶姐儿 求收藏,求推荐 随着步入会场,入眼的先是一片沸腾喧嚣的场景,虽是白天,但屋内似乎因为建的是在太大有些阴暗,四周几盏造型乖张的油灯呼呼的燃着,热力散发,吹得四周帷幔舞动。 这是宴会刚刚开始的时候,自入了大门,几十张案几由外到内渐渐延伸至,入眼处到处都是衣着鲜亮的公子,偶尔怀中抱着些侍女,肆无忌惮的笑闹着。 程峰这边跟着几人去了二楼雅间,方入其内便觉此间装潢华丽,雍容华贵,花团锦簇,剔透玲珑,后排架上满架蔷薇、宝相,奢靡却不惹人厌恶。 此间雅间开着内窗,内窗直朝一搂舞台,从这望去,却是十分清晰,丝毫没有遮挡。 众人方就落座,但见一行侍女便又走了进来,辅佐众人身侧,施施然便添茶递水了起来。 这时候外面熙攘也渐渐小了起来,程峰跟程处亮聚集在一块儿,见程峰似乎有些拘谨,便上前与他聊天。 “第一次来吧?俺第一次来也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了。”说这勾着程峰肩膀问道:“听说你花了三万贯娶了武家的二女?” 很诧异,这件事儿传的为啥这么快,上午的事情现在就知道了,随即程峰笑了笑道:“上午的事情……” “武家也不容易,自从武伯伯去了,那边就人心不定的,你信不信,武家万一出个啥事儿,第一个知道的绝对不是武家……”程峰听着这话微微一愣,而后才想明白,毕竟武士彟在朝堂上这么多年,名下那些投靠的少不得要在机要部门任职,如今家主新去,人心飘摇,这些权利自然会被人窥探。 想到这点,程峰摇了摇头,这根自己有啥关系,随即笑问道:“你怎么看……” “不知道啊,反正我哥说不值,三万贯啊,要什么女人没有……” “你跟清河感情如何?”程峰笑着问道。 “清河知书达理,亮自然是喜欢的,你问这个干嘛?” 程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抛去权势不谈,若是陛下想叫你弃清河而去,而代价只是与你三万贯,你干不干?” “自然是不干……”程处亮回答道。 “这就对了呀,这事儿换做我我也不干啊,区区三万贯便能将心爱的人留住,这等事情为何不做?” 程处亮闻言呵呵笑了笑,随即扯了扯边上长孙冲道:“小冲,当如要是陛下不将长乐许给你,换成三万贯你干不干?” 长孙冲回头看了程处亮一眼,哼了一声道:“滚!咱家缺你那三万贯?” 程处亮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又扯了扯程处默,他还未说话,便听程处默哼声道:“你要敢问俺,俺就锤死你。” 这边众人哈哈大笑,边上房遗爱也是凑了过来,看着程峰道:“若是拿个比武二娘漂亮的跟你换,你换不换?” “房遗爱,你跟着说什么屁话!”程处默转过头来瞪了房遗爱一眼,“你要干动歪心思,俺就抽死你!” “随便问问么……”房遗爱讪讪的回了原位,确是边上长孙冲又说了一句:“少动那些歪心思,那是咱跟马周的事儿。” 程峰这头正愣神间,却见外面一阵欢呼声响了起来。 众人收住话头,转而望去,火光萦绕间,底下也因为一个女子的出场达到了顶峰。 …… …… 这时候王仁表确是刚在外面回来,见着程峰,微微眨眨眼睛,程峰微微诧异:“你还真是吃坏肚子啦?” 王仁表苦笑一声,捂着肚子坐下,随即点了点他道:“不然你以为呢……”说着指了指舞台上那个正弄舞的歌姬道:“那便是瑾儿,怎么样?” “嗯!身材窈窕,面容姣好,不错的妹子。”程峰点了点头,随即又看过去,因为离得有些远,具体的面容看不清楚,但大抵也差不到哪去。 “那是,长安城数得上的美人儿嘞,能不好么。”王仁表笑了笑,随即道:“哎呦……不行,又来了……”说着拉起程峰就朝外走…… “拉我干嘛……” “陪我一同去。” “出恭你拉我干嘛……” “哎呀,费什么话,快走啦。” “好好好!等我起身。” 待程峰一走,屋内一众纨绔尽皆哈哈笑了起来,为首的程处默也是跟着笑了笑,随后到:“还是仁表有办法,若是程兄弟真看上瑾儿,我等还争不过嘞……” “他争去不是更好?到时省的我等麻烦。”边上房遗爱哼声道:“他不也说不错么。” “滚!没出息的样,这跟他有啥关系?”边上尉迟宝琳骂了一声,随后瞪了他一眼:“我看那家伙不错,是个值得结交的,咋样,是等等再看还是?” 长孙冲闻言笑道:“我看这人也不错,武二娘你们也不是不认识,若是换做我,呵……美死武家兄弟。” “那就这么定啦?” “要不然呢?” 话分两头,话说这边程峰随着王表仁出了中堂,到了一处院子里,因为靠着茅厕,这边气味到是真不怎么好文,有几个喝的有些多,此时正摇摇摆摆的扶着墙根便秘,程峰看着恶心,便出了庭院,在外面闲逛起来。 “什么嘛,这样的诗词怎么能拿得出手……” “这……这种诗词都不行么……” “那些人请了国子监的人的诗词,你说你敢拿这种诗词出去赌么?” 视野那头,一个水绿色长衫的小侍女带着哭音正说着什么,随后转过脸来,却见那脸上紫青一片,见着程峰先是一愣,而后赶紧擦了两把泪。 程峰的出现显然让那个丫鬟吓了一跳,手中一抖却见一张纸跌落了下来。 “等等!” 那侍女看着程峰要捡那张纸稿赶紧出言阻止,但此时出言却是已经晚了。 程峰微微一愣,随后将稿纸抵还给他,眨了几眼:“你……是想走后门?” “我……我……唔……没没有的事儿……” 她将这句话说完,急忙将那张纸撤回来,随后递给边上的麻衣男子。 “这诗词真的不行的,嚒嚒已经知道你们俩的事情了,你要是在纠缠,小姐是要被打死的……” “可……哎!都怪马某无能,赞了几年的俸禄却也还是不够,如今瑾儿身价越发高涨,这叫马某如何是好!” 额……穷书生跟俏瑶姐儿的狗血剧目。 两人沉默着一同望了一会儿,若是偏头去看,却见程峰依旧在边上看着。不久之后,那小丫鬟才终于开了口:“你怎么还在这。” “额……没事,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随后忽然笑了笑,心中却是有了一番呈人之美的意思,看着那个穷书生道:“可有要帮忙的地方?” “额,你是?” “程峰,程孟德……” 第三十二章:事情败露(求推荐,求收藏) 等程峰与王仁表终于回到雅间的时候,外面的诗会却已经早早的就开始了起来。 随着不同的音乐响起,各类或是慷慨激昂,或是轻灵婉转的咏颂声便从舞台上的歌姬嘴中传来。 这时候也经常会见到侍女手中端着信笺,不断的传送到舞台一旁,恭敬地呈给那边几位老先生拆开看。 这大抵就是这场比赛的评委了,程峰偏头望去,却见他们浏览速度极快,若是碰到可堪一读的,自然会将速度放下来,随后会将拿首诗词放在一旁,与周边的几人品评一番。 “最左侧的那个是中书侍郎杜正伦,居中着为晋昌郡王段纶,右侧的,则是岑文叔,乃中书令岑文本兄弟。” 听着王毕傲仁说话,程峰疑惑道:“听着可都是一些学问上的大儒,怎的还来着中烟花之地做评委?” “哎……烟花之地怎的了,风月之所,雅士之地,便是几位大儒也常来这些地方?雅事么!” 边上长孙冲说着,转头看着程峰撇了撇嘴又道:“不过都是些邀名之辈,也见不得有多大学问。” “哈哈……”众人闻言哈哈一笑,确是听见下面又唱了一首:“秋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时候杜正伦站起身子,拿着那首诗看了看,随即又将此诗贴在一侧大红色的展板上:“却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佳作了,呵,却还是名门子弟。” 边上段纶拿着那首诗看了看,嘴中念叨了一句:“佳作算是佳作,难的道不至于,随即苦笑一声小声道,宝琳有这本事?” “哈哈,你我为评委,只是看诗而来,那管他到底是谁做的。唔,这还有一首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噗……”岑文叔在边上猛然噗了一口茶,咳嗽两声这才笑骂道:“这不是胡闹么!此诗不可当众念出来!” 这几个人自然之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乍一听这诗词像是写给忠贞守节的节妇的,但放到此处,却不就是恶心那人来的?也为难那小混蛋有这般本事写出这首诗来!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众人这边调笑着,不一会儿,又有人送了新的诗词进来,众人打开念了一遍,随后将这诗词递给边上歌女,示意对方咏唱出来。 “呵……这马周算是将勋贵都得罪透了。”杜正伦摇头苦笑道。 “呵呵,此时却也与他无甚关系,此子出身寒门,如今只以陛下为靠山,所言所思自然是陛下的心意。”边上段纶言道。 “段公慎言。”随即又拿起一首诗词来,却是因为几人同在一间这诗词隔得到也不远,“这不,又来一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嘶……长孙冲,何时有了这等诗才?” 这时候,边上岑文叔却是哈哈笑了起来:“诸公且看,这倒是还有一首。” 这边段纶呵呵笑了笑:“那就念啊。” 岑文叔闻言笑着摇头道:“却是首名为青玉案的词牌。”说着将这词牌递给边上歌女,扬了扬下颚道:“喏……”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那处那人不是马周有是谁? “呵呵……技高一筹,有这等词牌打底,想那几位希望怕是要落空喽……” 却在此时,歌姬的歌声轻轻而起:“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时候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环首四顾,到处在谈论这首诗。 “东风夜放花千树?这词到底是谁做的?” “莫不是那个一壶浊酒程先生?” “呵……程先生擅词,几首诗词一经出世便以传唱长安,再加上这首青玉案,这长安第一词人的称号,怕是非君莫属喽。 “程先生竟然也来这里凑热闹?” 这时候的二楼雅间内,几个家伙纷纷扭头望向程峰,手指徐徐一点,随后尽皆露出一丝玩味笑意。 “呵呵……孟德贤弟,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却不想孟德贤弟竟是对这女子情有独钟……” “额……诗是我做的,不过,这送出去的确不是我。”说着从搭拎里掏出一贯钱:“方才有个落魄公子非央着我做了一首,喏,给了钱的。” 几人微微一愣,随后看着程峰指了指楼下角落里的一个麻衣公子:“可是他?” “哎?!可不就是。” 众人:“……” 就连边上的王仁表也是愣了愣,随后望了程峰一眼,过了一会儿,哑然失笑。 “哈……果然是天道昭彰。” …… …… 这时候瑾儿的小院里,瑾儿正心神不宁着勾着手在家中踱步,时而望向院落,不见自家丫头身影,眼中急切之情越深。 “唔,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片刻后,确是院门忽然被推了开来:“小姐小姐,郎君来了呢,你看你看,这事郎君做的词。” “哦?”她轻笑这接过信笺,随后打开一看,片刻后,眼中蹬时亮了起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瑾儿抿着嘴将那信纸揣在怀里,随后问丫鬟道:“可是郎君得了第一?” “哎呀,这首诗不是郎君做的,小姐你猜方才我与郎君遇见谁啦?” “啊?”瑾儿闻言一愣,神色随后便瞬间冷了下来,喃喃的道:“不是他?” “小姐!你先别着急,这诗是郎君做的,哦不对,这诗也不是……哎呀,这诗别人送给郎君的!”小丫头胡言乱语的说了一气随后才道:“方才我们在院外碰到程峰程先生了!嘻嘻,先生人真好,听郎君与你情投意合便做了一首诗送给郎君。” “这词,竟是程先生做的?” “可不是么!这词小姐与郎君终是得偿所愿了呢!” …… …… “你怎么能这样……” “枉我等拿你当兄弟……” “那首词为什么要留下?” “哎……” 程峰被众人围在角落,四周一群大汉弓着身子一脸愤慨的低头数落着,半晌后,程峰这才朝着众人叨绕:“程某知错了,诸位兄长暂且饶了小的一命如何?” 这时候长孙冲悻悻的坐在程峰边上,“说罢,该怎么罚你。” 程峰苦着脸说道:“这便是挨罚,也该有个缘由不是?” 第三十三章:成人之美(上) 尉迟宝琳:“那瑾儿喜欢一个叫马周的……” 程峰疑惑,人家喜欢马周跟你们有毛关系?随即问道:“恩,然后呢?你们也喜欢瑾儿?” 程处亮:“自然不喜欢,咱们这次来是折辱马周的……” 程峰更加疑惑:“他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们了,竟叫尔等用这种下作手段……” 柴令武:“孟德咋说话么,咱这叫光明正大的抢!” 程峰晒然一笑,指着程处亮说:“你们不说此番前来,是为了折辱马周么?”见着众人羞涩,程峰哈哈笑了笑道:“诸位兄长到是把愚弟弄的越发糊涂了,这马周不过一御使大夫,诸位何苦与他为难?” 众人闻言一阵气恼,半晌后才分坐在程峰四周,程处默哼了哼道:“孟德可知《陈时政疏》?” 一阵安静。 程峰闻言皱眉说道:“自然是听过,此书提倡少兴谣赋,节俭奉公,广布教化,此疏可谓居安思危,切中时弊,可见马周此人气度高远见识广博忠贞端正。” “哼!光是如此倒也罢了,我等又怎会给他难堪,可恨那子竟奏陛下“树置失宜,不预为节制?”这啥意思么!” “哦……懂了。”程峰恍然大悟,转而疑惑的看着众人道:“你们是恼他说分封之事?可进奏本就是谏臣应做之事,况且陛下也不可能答应这条建议,诸位因何恼怒呢……”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随后边上程处默却道:“如今不答应,不代表以后不答应,若是万一呢?我等岂不……” “尔等认为自己是那些尸餐其位之辈?或是说,尔等觉得自己家族终此一生便只靠如今的分封活着?”程峰嗤笑一声,而后拱手道:“若是诸位真是如此想法,那程某倒是有一句话送与诸位……” 看着众人脸色不善,程峰确是毫不在意,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而后朝着众人施礼,而后一字一句道:“王侯将相,宁有唔…噶哈么……” “孟德相死不成,怎敢说这等大逆之言……” 程峰狠狠的挣扎着,嘴中呜呜叫嚷。 长孙冲见他挣扎的激烈,却是更不敢松开了,转而对着程峰说道:“不敢胡说!” 程峰憋闷的厉害,连忙止住挣扎,死命的指着自己的嘴:“呜呜……” “啊……”程峰大大的松了口气,脸色铁青的看着长孙冲道:“你想捂死我么!” 长孙冲闻言愣了愣,而后讪讪的拍了拍程峰肩膀,只是边上程处默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孟德说的也是哎……” 只是柴令武却是白了众人一眼,随后到:“那如今已与马周成水火之势,难道我等还向他低头不成?” “哦,这么说来倒也是哈。” “也是……个屁啊!”程峰转头瞪了柴令武跟房遗爱一眼,随后到:“人家已到而立之年,还能记你们这帮小屁孩子的仇?” “话不能这么说嘞,那家伙寒门出身,自是怨恨我等门阀,他若青云直上,那我等以后该如何自处?” “大兄弟,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那依孟德所言,此时该当如何……” “你要敢说替他赎瑾儿的话,俺就抽你……” 程峰略微思索了一阵,随后到:“嘶……前朝越国公杨素常有破镜重圆的佳话,如今我等何不效之?” “嘶……那咱这典故应该叫啥么?” “不若就叫成1人之美如何?” 程峰说话的声音不大,话中倒也有试探的意思,但众人都能够听得到,沉默片刻之后,有人明显便要表示同意:“这种事情倒也……” 就在这时候,远处雅间却是突然传来一声大笑:“哇哈哈!你们果然在这……” 众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却见一个黝黑的身影隐在珠帘后头,说话的是一个锦衣少年,那少年目光严肃,不怒而威,将所有人的议论都压了下来。一时间,场内安静成一片。 “哈……”程峰尴尬的笑了笑,这混账刚才还真是吓了他一跳。 “见过太子殿下……” 众人见那人进来也是一愣,而后赶紧起身拜见道。 程峰闻言更是一愣,太子李承乾?知道众人不会那这种事情开玩笑,他亦是拱手施礼。 现场片刻的沉默,李承乾无趣的摸了摸鼻子,又望了过来:“尔等好不够意思,今日有这般热闹的事情竟然不叫孤……” 他这话说出来,为首的程处默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拱手拜道:“只怕此等腌臜之地脏了殿下。” 李承乾到时洒脱,哼了一声道:“不想带孤玩就说不想带孤玩的,屁话一大堆……” 这家伙到是没什么架子…… 话说到这里,那李承乾却也是笑了笑,转过头看着程峰皱眉道:“你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长孙冲闻言呵呵笑了笑,随后到:“你之前不是常去听三国?怎的见着本尊,却都不认识了?” 他这么一说,李承乾却是恍然想起来了。看着程峰便到“哎?你不是那个风吹鸡蛋壳?” “风吹……鸡蛋壳?”程峰愣了愣,随后疑惑的望向对方。 他的话说完,李承乾也知道自己施礼,随后哈哈笑道:“此事过会儿再说,方才诸位在说什么成人之美?” 长孙冲与李承乾关系较好,听他询问,便将原委告知与他,他这番话说完,李承乾却是笑了起来:“君子之风,便该如此。” 众人也都是笑了起来,场内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柴令武笑道:“只是如此倒也显得我等功利之心太重,不若,这典故之上在加一条谈资如何?” “令武可有甚么主意?” “主意到时有一个,不若我等一会,如此如此……” 柴令武越说越兴奋,众人亦是越听越是欢喜,半晌后,长孙冲这才抚掌笑道:“一箭双雕,哦不,一箭三雕,不禁可以为我等挣回面子,还可试探那瑾儿是否真心喜欢,最后么,呵呵……还可成我等之名,当真是一箭三雕。” 李承乾闻言确实苦着脸道:“将孤王掺和进去干嘛?孤可不想招惹他……” “哎,这怎么能说是招惹么,为臣娶妻,说起来也算是一段佳话,若是传出去,少不得要说当今太子如何英明,如何仁善。” “那,咱们花钱给别人娶婆娘,这话听起来咋就这么混账么!” 这时候柴令武哈哈一笑,小声道:“财易取,名易取呼?不过百贯的钱财,却换来我等成人之美的名声,这生意端是作的。” 程峰咧了咧嘴,笑了起来,小声骂道:“一群臭不要脸的蹭人热度。” 第三十三章:成人之美(中)求推荐,求收藏 马周在底下轻轻攥着拳头,听着那首词被唱了出来,眼中不禁露出丝丝笑意,这首词有多好他自己心里也有数,这届魁首,他心中已是十拿九稳了。 自己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如今只需回去再跟常和借些赎身钱,将瑾儿输回去,两人的事情就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最后终于还是在一起了,只是这般想着,面上就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似乎已经考虑以后的幸福生活了。 呵呵 考虑的有点早。 堂内一片喧嚣,马周则沉浸在自己幻想中久久不能自拔,完全没注意到,这时候二楼雅间,一件针对他的阴谋已经渐渐展开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马周抬头一看,心里陡然一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首词,这却是比那青玉案来的更好些……。” 边上一人却道,“胡说!怎能比青玉案还好?” 却是另一个人摇了摇头,随后道:“一首元夕,一首中秋,一首思而不得,一首相逢初见,这怎么比,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自古文无第一,总该有个魁首才是!”边上人哈哈一笑,“却是……”这话还未说完,便听台上琴音轻起,却是按着那词儿唱了出来。 琴音袅袅,歌声曼妙,这词儿,却是已经谱了曲的,众人闻之心醉,场中顷刻间便就已经安静了下来。 这?人家这可是谱了曲儿的,而那首只是用寻常词牌唱的,这怎么比? 况且这曲儿听着宛若仙音流转,情至深处,却是将人间悲欢唱的淋漓尽致起来。加上这曲子与那《长安忆》皆是新曲新词儿,即便是这青玉案做得到再好,那也不能比啊! 马周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中惊恐的看着台上歌姬,半晌后,才无奈苦笑起来。 果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这时候楼上众人听着尽皆呆住了,转头望向程峰,眼中已然震惊了起来,从开始道如今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他竟是做了十几首诗词,首首传唱,句句经典,特别是那青玉案与这水调歌头。 程峰此时正眯着眼睛听那歌姬唱歌,直到完事儿后,这才抚掌道:“好久没听啦……” 这时候睁开眼睛却见众人以一种“你怕不是个疯子吧”的眼神望向他。 程峰微微诧异,而后才道:“都看我干什么?” 这时候李承乾呵呵笑了笑,绕到他身边,一手勾着程峰肩膀,一手指着那个歌姬道:“这是你现作的?!” 程峰微微撇了撇嘴:“小时候……” “当咱们傻么?!少拿游方道士糊弄。”这时候王仁表确是小骂了一声才道:“中午拿这借口糊弄姐姐,被姐姐一顿好损,如今却还敢胡言!” 程峰呲了呲牙,随后苦笑道:“那我该怎么说,事先做好的?” 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话么,若不是早就做好的,哪能连改都不改,不过这诗词即便是做好的,也让众人诧异良久,毕竟诗以咏志,曲以抒情,若非有这般阅历才学,哪能做出这等脍炙人口的名篇来。 程峰见着众人模样,不禁摇头轻笑。心说,说真话咋就没人信么。 这时候外面歌声已经停了,几位评委也在交头接耳,似是在讨论那首词更好,而台下更是热闹,评委还没说什么,他们竟是分成两拨互相争执起来。 就在这时候,这青楼中的老鸨呼就占了起来,随后拿着两首词道:“几位使君等也不知该如何品评了,不若这样,老妪将两首词分置两边,分开打赏,那首词打赏的多,咱就选那首为先如何?” 程峰闻言一愣,而后呵呵的笑了笑:“这鸨娘到是个精明的,到这时候也不望敛财。” 程处亮闻声哼到,“哥哥做的诗文,凭甚就叫那老鸨儿占了便宜去,过会儿再去寻她理论?!” 李承乾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抚掌道:“处亮好主意,不若咱们就将这两首诗词所获赎了瑾儿如何?” “好主意!” “我看行!” “那这事儿俺去说!”这时候程处默站了出来,走到雅间边上朝着台上吼道:“兀那不要脸的泼妇!我等所做的乃是青白学问,你这混账怎的就掺和铜臭!” 老鸨闻言一愣,随后变朝着楼上望去,却见那少年身高八尺,膀宽腰圆,一张黑脸更是不怒自威,原本欢笑的脸瞬间就拧巴了起来。 似她这般老鸨,不过是被贵人抬举出来做事儿的,眼睛自然尖的厉害,见那人是宿国公家的长子,她可是真不敢有丝毫不敬:“哎呀,这……是老身思虑不周!是老身思虑不周。”说着眼珠一转,呵呵笑道:“不若,今日这收获,便归贵人如何?咱也不过是要个热闹么!” 程处默听罢点了点头:“这他娘的还差不多……” 台上三名老者也是厌恶老鸨作风,听着程处默说话,还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正想着这娃儿倒是个懂事儿的,只是听他说完这句话,手中猛然一用力,胡子差点没纠下来,着程处默瑶瑶一指骂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程处默的性子倒是随了他爹,迟疑了一下,对着杜伦便到:“还望伯伯原谅则个,这词儿是咱兄弟辛苦做的,学问又不能当饭吃,总不能叫做学问的饿肚子不是?” “你”杜伦正待要骂,随后也便就意识到了他话中的意思,而后苦笑道:“方才说的大义凛然,一听钱财就没了章程,跟他爹到是一个性子。” 岑文书呵呵笑了笑:“咱今日是来听诗的,其余的理他作甚!” 杜伦闻言摇头坐下,这时候老鸨见没事儿了,朝着几位赔笑道:“既然诸位无事,那老妪便就开始了?” 几人点头,老鸨呵呵笑着答应随后便到:“那现在就开始吧?” 第三十五章:成人之美(下) 老鸨话音方落,却见两个小厮抬着一口箱子走了出来,众人对这事倒也不稀奇,恰逢这时候想给自己喜欢的诗词争口气,手里或多或少的攥了些银钱,这幅模样倒也算是摩拳擦掌了。 这时候瑾儿也在后堂,见着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心里也是暗暗焦急,便道:“嬛儿,你去家里去些银钱来。” “可是小姐,那是以后……” “今日若是马郎输了,我……我哪还有以后啊!” 嬛儿看了她一眼,心里一阵难受,随后狠狠的埋怨道:“做了那么大的官儿,怎就连些银钱都攒不下!” “你就是瑾儿小姐?” 这时候一个锦衣大汉突然从后面窜了出来,冷冷的看着两人说道:“主人有命,命你即刻去见!” 瑾儿闻言脸色一白,随后镇定了一下:“我乃是楼里清倌人,不接客的!” “瑾儿小姐误会了,主人请你去,是有事相商,并非是叫你做别的。”说着侧身伸手到:“随我来……” 瑾儿见他说的真挚,况且这里有是燕来楼,倒也不怕他做什么坏事,随后朝着边上丫头使个了个眼色,见着丫鬟领会,这才施施然随着那大汉去了。 瑾儿随着大汉到了包间,却听里面似是有些讨论声,听着大概也是在谈论两首诗的优劣。 这时候大汉推门进去禀报,众人见她到了,齐齐转过头来。 “见过诸位使君……” 程峰侧头望去,却见瑾儿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这女子身材窈窕,长相娇美,一边打量,一边笑着品评到:“到真是国色天香的人物。” 边上王仁表不禁莞尔,“既然喜欢还让与别人?” “呵呵……不与你这等俗人说话!” 李承乾等人闻言哈哈笑了笑,随后道:“孟德却是君子……” 这边众人有说有笑,却不想边上瑾儿却是越发局促了起来,定在哪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承乾确是轻轻转过身子,随后上下打量了瑾儿一番:“若是为瑾儿这等绝色,那君子不做也罢!” 瑾儿闻言身子一抖,随后朝着李承乾施礼道:“贵人失笑了,瑾儿薄柳之姿,怎敢高攀,若是贵人无事,瑾儿便就退下了。” 闻听此言,李承乾哈哈笑道:“哎……着急什么。”说着指了指楼下道:“结果已出,咱们所做的那首水调歌头,却是更胜一筹嘞!” 瑾儿一听,顿时面若死灰。 边上长孙冲呵呵一乐,对着瑾儿说道:“我家兄长可是这长安城少见的贵人,你若从了,自此锦衣玉食,岂不比在这受那老鸨闲气。” “瑾儿已心有所属,还望诸位贵人莫要为难瑾儿。”瑾儿一边落泪,一边面若死灰的说着,她与马周已是缘分已尽,以后的日子…… 怕就是那样了吧。 心中存了死志,索性也就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施施然坐下,随后拿起边上的酒壶猛然便灌了几口酒,竟是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众人见此也知这女子性情刚烈,正待劝阻,却是这时候,外面老鸨儿走了进来,见着瑾儿在这先是一愣,而后呵呵赔笑道:“贵人到时心急的,这边就将瑾儿带来了。” 说着见众人不理她,讪讪的笑了笑,转而蹲下身自凑在瑾儿边上:“可要好好伺候诸位大爷,若是被赎了身子,也好离了这苦海不是?” 转而又望向众人:“贵人可是做的好诗词,今日咱这获利进百贯,这是其中六十贯。” 这时候李承乾却是呵呵笑了笑,向老鸨问道:“若是替她赎身子,花费需要多少?” “哎……若是以往么,花费自然要高许多,今日诸位斗诗赢了,只要三百贯便好。” “以前赎身只要百贯,如今瑾儿亦是残花败柳,嚒嚒却是要三百贯,真当人是傻子么?”瑾儿一边转头呵呵笑了笑,拆穿道。 “你这!” “呵……”李承乾笑了笑,转而望向老鸨:“你这恶妇倒是会做生意!” 老鸨脸色铁青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愤愤似是想要将她弄死,但惧权势,她又出了阁只得将这口气忍了下来,看着众人道:“诸位贵人道真是没情趣,凡是不都的你来我往一番不是?” 众人却是不想理他,程峰这时候也没了戏耍别人的意思,转而望向瑾儿道:“你真不愿嫁他为妾?” “瑾儿早已心有所属。” “你……这贱婢,怎么跟贵人说话呢!”这时候老鸨眼睛一亮,转头便要抽瑾儿。 瑾儿身子一颤,随后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见边上程处亮一把抓住了那老鸨的手:“这人如今是我们的了。”说着将指了指老鸨带来的六十贯道。 老鸨面露喜色,望向瑾儿说道:“算你好命!”转头朝着众人施礼,随后道:“过会便潜人将瑾儿的卖身契送来……” 见无人应声,老鸨自知无趣,讪笑着命下人抬着钱财下去了。 “还有那小丫鬟的!”程峰出言提醒道。 “自然,自然!”这时候却见一个身影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眼中在屋里看了一阵,指着程峰便骂道:“你!你不是好人!” 程峰一愣,随后才认出这小丫头便是给他诗文的人:“哦?那你到说说,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你,你欲擒故纵。”小丫头胡乱用着成语,急切道:“你先给郎君诗词,然后在用更好的赢了他,只是为了提高你自己身价!” 程峰笑着指了指那小丫头道:“便是如此又如何?反正今日我赢了,你家小姐的身子我也给赎了,你有待怎的?“ “你……你!我……”小姑娘你你我我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后气恼之下竟是呜呜哭了起来。 “哈哈……”众人都是没心肝的,见着这幕好戏哪有不笑的道理, “哈?原来孟德打的是这般心思,我等反倒替孟德扬名了一回。” “去休!休要恶我清白。”众人哈哈大笑。 程峰见着众人这般,苦笑摇头道:“诸位心中的恶气可是出了,若是出了,那边完璧归赵,少叫嫁人伤心啦!” 长孙冲闻言哼了一声道:“孟德到是会做好人,这恶人却都叫我们做了。” “你看……我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众人见程峰这般,随后尽皆是释然一笑,随后李承乾道:“今日却是有意思,不过便就倒此为止吧。” 程处亮闻言朝着外面侍卫嘱咐了两句,回头问道:“接下来去哪?总不能光在这喝酒吧?” “额……听说孟德有古之易牙只能,不若我等去孟德家做客如何?” “哎?到是好主意,听说孟德常在泾河东钓,不若我等也去试试如何?” “好主意!” “诸位能至,程府蓬荜生辉!”随后笑道:“天色不早,若是想去吃,还得早行才是!” “孟德带路……” 众人说笑着,便鱼贯而出,这里只留下瑾儿与那丫鬟面面相觑,不过片刻之后,外面马周确实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着瑾儿哭泣,还以为是受了委屈,猛然上前抱紧了瑾儿叹声道:“都是马某无能,害的你受如此苦楚……” 瑾儿擦干了泪,喜极而泣之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到是小丫鬟急忙站起身子:“程先生,是程先生替小姐赎了身子……” 这边说着就急忙追了出去。 马周转头望向瑾儿,却见她死命的点着头,心中顿松了口气:“程先生真乃……君子也。” 这时候小丫头匆忙出了院子,见着几人正骑马要走,急忙跑到众人前面,众人正诧异,那嬛儿却是猛然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谢谢程先生救命之恩,谢谢诸位贵人救命之恩!” “哎?程先生就单独谢,到了咱这,就成了诸位贵人……” “所以孟德聪明嘛……” “少扯淡!走啦!” 第三十六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在得知这个时代有辣椒存在之后,程峰就一直想着吃一顿火锅,毕竟这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享受之一。 只是在这个时代,如果火锅想要推广的话,估计会有些难度,毕竟现在实行的是分餐制,这算是基本的用餐礼仪之一。 即便以前没有条件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也都是各吃各的,吃饭时很少说话。 自从搬到这间院子之后,在岳母的强烈要求下,这种分餐制又重新被提倡了起来。 头一次招待朋友,况且对方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所以程峰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叫管家去买了头羊,随后又叫人去长安买了些海带之类的配菜。 因为都是些年纪相仿的少年,吃饭的时候倒也是不着急,先是拽着程峰先去泾河钓鱼,随后玩的“嗨”了,竟然脑洞打开的提议想在泾河上边钓鱼边吃饭。 这下算是苦了那些侍卫,回城里取帐篷,回程府取家具,一通忙活下来算是累了个够呛。 “这哪是钓鱼,分明就是捞鱼么!”李承乾边上已经放了十几条大鱼,随后觉得钓鱼似乎没有烤鱼有意思,便叫侍卫将鱼收拾了,自己却是去了河滩跟廖勇几个小家伙烤起鱼来。 “孟德的日子,过得很惬意啊,到是叫我等羡慕的厉害。”长孙冲伸个懒腰,随后转向一旁的程峰笑道。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凡是因少而觉得珍贵,若是做的多了,却也无聊。”程峰笑着说道,随后看着一旁的几条鱼放回了冰洞里。 边上柴令武闻言呵呵附和,“难的闲暇,却还得听这厮说大道理,无聊……” 边上程处默确实呵呵笑了笑道:“到是羡慕程处亮啊……”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程处亮跟几个孩子正在冰上玩冰车,傻子似得坐在冰车上大呼小叫的。众人见状不禁莞尔,不过十四岁的少年,贪玩些倒也正常。 “孟德买了那片地没啥用啊,浇不上,那就只能种些粟米之类的,转不了多少钱。”李承乾这时候抱了条烤鱼边吃边走过来,程峰见了翻了个白眼。 程峰闻言笑了笑:“谁说我要种粟米的,我是要种水稻。” 种水稻?就那种地?他见众人不信,哼了一声道:“诸君可见过村口那只巨大的水轮?等明年开春,我便将那地摊平了,而后以水轮引水浇田,哈哈,待农时一到,我这百贯买来的二等田,摇身一变,便就是一百多亩上等好田……” 李承乾闻言噎了一下,随后含含糊糊的道:“你这是欺官嘞……” 程峰转头撇了对方一眼,“当心吃凉了肚子疼!” “哈哈哈……”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边上王表仁却是将李承乾手里的鱼夺了过来。“还是听郎中的吧!” 李承乾几人微微诧异随后道:“孟德还是郎中?!“ “怎么?“程峰呵呵笑了笑:“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李承乾撇了撇嘴,随后坐在小凳子上。 边上王表仁却道:“我儿前些日子患病,却就是孟德治好的,孟德的医术……高超。” 李承乾闻言眼睛一亮,随后道:“你是郎中,那你会治气疾么?“ “这气疾有轻有重有疾有缓,你说的气疾是那种?“程峰说到这,随后看了一眼李承乾:“额……你说的不是皇后娘娘吧?“ 李承乾点了点头道:“恩,一直医不好,好多年了,夏日母后生了衡山后便就重了,随父皇游幸九成宫,回来之后染了风寒,病得便就更厉害了。“ 程峰思索了一阵,而后问道:“是不是发作前常有鼻塞、打喷嚏、眼痒等先兆,而后突发胸闷、气喘、及呼吸困难、咳嗽等症状“ “对,只是如今越发严重了,急的那群太医团团转也没办法治好。“ “是哮喘啊……“程峰思索了一阵而后道:“遗传的?“ “外祖母便是因这病去世的,小妹也有此病。“李承乾闻言眼神一亮,随后便兴奋答道。 “哦,怕就是了,不过具体还得在看。“程峰是中海医科大博士,之前主修的便是心肺内科。 “你的意思是?“李承乾此时整个人差点都跳起来。 程峰闻言抿了抿嘴唇,看着李承乾道:“陛下有没杀太医的习惯?“ “杀太医?“李承乾嘴角抽了抽。 “就是那种,一旦病人病情加重,或者去世了就大喊一声拉出去斩了!这种情况有没有……“程峰小心翼翼的问道,后世的电视剧看多了,心里有阴影,万一治不好的话,对方一声令下将自己咔嚓了,岂不冤枉死。 “噗……“边上王表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端正神色对着程峰道:“孟德休要胡言,陛下岂是那等滥杀之人?“ 王表仁还是值得信任的,程峰讪笑了一声,随后道:“哦……这就好,你啥时候有时间带我去看看。“ 李承乾听他这么说,惊喜道:“真能治好?“ 说的容易,哮喘这种病在后世都是顽疾,哪那么好治的:“都说了得看看,这病……不好治。“ 李承乾闻言叹了口气,随后苦笑道:“孟德没把握么?“ 对于置疑自己医术的人,程峰历来不吝怒容。“不是没把握啊大哥,是不好治!“ 长孙冲在边上解释道:“孟德的意思是能治,但很麻烦。“ 程峰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恩,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说你母亲是生了衡山公主之后才犯病的,如此的话,怕是还有产后综合症……“ 李承乾一脸黑线,这孟德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额……这便不劳烦孟德了……“ 程峰转头白了对方一眼,:“去!我主学的是心肺内科,妇科本来就不太懂。“ 边上王表仁听着这词新鲜,转而问道:“额何为心肺内科?“ 程峰没办法解释,随后敷衍道:“这个你别管……对了,你认识孙思邈么?“ 李承乾猛然点了点头,随后道:“孙思邈?可是终南孙道长?“ “嗯,有没有本事把他请来?“ “自然……“ “哦,那就好。“ 第三十七章:辣椒之威。 这时候外面的帐篷也已经支了起来,这些人钓鱼也就是玩个新鲜,那些鱼货自然是不会要的,李承乾见众人要将吊上的鱼扔进河里,便急忙止住道:“哎……扔进去多浪费,百姓生活不易,就教他们带回去打打牙祭。” 程峰闻言望向他,随后眼珠一转,便蹲下将鱼捡了起来:“这鱼不过寸金血肉,能吃管几餐饱?更何况这鱼乃是贵人所吊,岂能轻易与人?” 李承乾白了对方一眼:“人分贵贱,难道这鱼也分贵贱不成?左右也都钓上来了,扔进去多浪费。”说着呵呵笑了笑:“孤王若有能力,便就将这天下的鱼都钓上来,然后赐予那些缺衣少食的百姓,使这天下在无饥虏之人!” 程峰呵呵一笑,转而摇头道:“殿下此志可为臣,但决不可为君。” 王表仁闻言急道:“孟德休得胡言!” 李承乾此时心中也诧异,但却没有生气的意思,毕竟他出身贵胄,气量还没有小到因为一句话就发怒的地步。 就按着王表仁求情,呵呵笑了笑道:“表仁兄长小题大做了。”说着便朝程峰失礼到:“不知孟德此言何解?” 程峰见他这幅礼贤下士的模样,心中也计较了一番,随后道:“敢问殿下,若是殿下每日供给百姓吃穿,百姓会怎么想?” “自是感恩戴德。”李承乾回到。 “一次两次自是感恩戴德,但若是许久之后呢?他们将此事以为常态,那感恩戴德之心,还有几何?” “孤奉养百姓,便是千年万年也自然会有感恩之心,怎么可能会因时间推移而变化呢?”李承乾诧异道。 程峰呵呵笑了笑,随后道:“不若草民给殿下讲个故事如何?” 程峰这时候自称变成了草民,自然也就有了奏对的意思,李承乾心中一檩,随后端正朝程峰见礼道:“愿闻其详……” 程峰闻言笑了笑便到: 从前,有两户人家是邻居,平时关系还不错。其中一家人因为能干些,家中要富裕的多。 一年天将灾祸,田中颗粒无收。这穷的一家因为家中无半点余粮,只好躺着等死。而富户则是由很多余粮,这富户心地善良,想着大家是邻居,就给穷人送去了一升米,救了急。 这穷的自是感激异常,甚至是将这富户当做了救命的恩人! 灾情一解,这穷人便去富人家感激。说话间,谈起次年的种子还没有着落,富自然慷慨地说:这样吧,我这里的粮食还有很多,你就再拿去一斗吧。 这穷的千恩万谢地拿着一斗米回家了。回家后,他的兄弟却说了,这斗米能做什么?除了吃以外,根本就不够我们来地里的种子,这个富人太过分了,既然你这么有钱,就应该多送我们一些粮食和钱,才给这么一点,真是坏的很。 穷人自然也这么认为,心里想着他已经给了自己这么多,在多给一些也无妨,却不料这富人无意间听到了这句话,等穷人来的时候拒绝给他,穷人心里想着富人家中还有米,为何不借自己了呢?心里怨愤便大骂富人不是人,两家因此老死不相往来了。 一个故事讲完,程峰看着李承乾道:“倘若为臣,大建广厦以避天下寒士自然无碍,但若为君也如此,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李承乾听完心中翻腾不已,随后望向一边的几人,似是想要查证,但见众人点头,这才大叹了口气道:“斗米恩,升米仇耶?呵,若为君,自该奖罚分明才是!” 说着便朝程峰恭敬施礼道:“孤受教了。” “不必如此,这故事原本也就是听来的,偶有所感,便说与殿下一听罢了。”随后指着边上的廖勇道:“小勇,将这些鱼货带回去吧!” 李承乾闻言微微诧异,却听程峰有道:“斗米恩,升米仇,后面还有一句程某未说。” “哦?” “救急不救穷么!” “哈哈……孟德果有贤者之风。”李承乾哈哈笑着,上前便扯出程峰胳膊:“来,孟德随孤王一同入席!” 只是待众人进了帐篷,却见帐篷中没有案几,反倒是有一张巨大的圆形桌子,桌子中间放着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锅具,四周则是放着一些生菜,生肉,李承乾愣了愣,随后便看着边上侍卫埋怨道:“便就叫孤食生食不成?” 那侍卫闻言一惊,而后赶紧行礼道:“此餐皆为程先生安排,属下是在不知。” 李承乾闻言转头望向程峰:“先生如此又是何意?” 程峰哈哈笑了笑:“什么何意,吃饭啊!”说着一指首位道:“还殿下上座。” 李承乾疑惑的走到桌子边上,随后打量了一番桌椅:“以前倒是从未见过这些东西。” “胡凳,这些东西殿下没见过?” “额,这倒是新奇。”李承乾说着,便坐在了椅子上面,随后轻轻颠了颠,随后感受了一下“虽是有些不习惯,但坐上去却是蛮舒服的。” “这不就结了?”随后程峰便引众人入座。 “这该咋吃么……”边上程处默说着,凑到羊肉片那闻了闻,随后用筷子夹起一片,看着边上酱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便沾了沾随后一口吞进嘴里。 看着众人都学他,程峰也不说话,只是笑着上前将火锅上的盖子打开,随后夹起羊肉在滚烫的锅中涮了涮。 “额……” 众人动作停止,程处默更是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头将嘴里还未咽下去的羊肉吐了出来。 “早便听闻程先生有易牙之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哈哈。”李承乾学着程峰的样子在火锅中涮了一下,见着羊肉发白便沾了沾酱料。 “呜……好吃!”只是刚咀嚼了两下,便似乎觉得那里不对,仔细品了品,这嘴里便如着了火一般,“呼……水!水!快给孤拿水来!” 程峰此时却是哈哈笑道:“先别喝水,忍住,再吃两口……” 李承乾闻言皱着眉头哈气道:“孤嘴里像是着了火一般……呼……好烫!” 程峰能吃辣的,也不去管他,随后又吃了一口,嘴里含着肉说:“这东西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可不许浪费了……” “这东西有甚好吃的,哈……嘴里真跟着了火一般。”长孙冲哈着气道。 这时候程处亮跟尉迟宝琳却是品出了味道,嘴里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吃着。 “此物初时吃着怪异,嘶哈……但热起来……呼……热起来好过瘾!”看着程处亮几人紧着吃,众人这才开始尝试了起来。 没过多久,桌上便只剩下了喘气的嘶哈声。 “果然……好吃……”李承乾擦了一把汗,伸着舌头哈凉气。 “羊肉很鲜……带着血丝的时候最为美味。”这时候长孙冲终于是吃不动了,叫侍卫端了杯凉水:“呼……喝口凉水,嘴里好舒服……” “涮涮嘴就行,喝下去小心拉肚子……” “程郎中……呼……休要多言!嘴好疼……但为什么停不下来……” 程峰看着众人这幅模样,随后将筷子一放,看向众人道:“待明年种子下来,转年我便空出十亩地种辣椒,一斤十贯!” “呼……莫说十贯,就是二十贯也有人买!”长孙冲呼呼的说着,随后对程峰有道:“记得给我留上一些。” 第三十八章:布局 “呵,又赢了啊……” 程峰一边将一堆银钱收拢进怀里,一边笑着开口说道。旁边的李承乾皱了皱眉头,微微抿了抿嘴,随后也是无奈地将手牌一推:“却是比马吊好玩,只是这玩法不熟悉。话说,为甚叫点炮么,甚叫炮?” “炮……”程峰一边摸牌,一边笑着说道:“便就是抛石车一样的东西,不过作用要比抛石车多。” “比抛石车还厉害?”边上长孙冲闻言眼睛一亮,随后说道。“哎?那炮孟德会做?” “啧……会是会,就是做起来很麻烦。” “俺发现孟德就没啥不会的,马吊都能玩的这么精通,怎么又他娘的是幺鸡!”程处默骂骂咧咧的打出一张牌,随后调转了姿势看着程峰道:“孟德这是想做武将?” “喔,若是有机会的话倒是想试试,封妻荫子么……”这种事情程峰到是没什么尴尬的,毕竟自己就存叫他们帮忙的心思,若是一味的使心计,到是容易叫人觉得厌烦。 众人相识虽然只是半日功夫,但经过下午的事情,大抵也都认定了对方这个朋友,如今彼此之间倒也已经随意起来。 这时候王表仁凑了过来,轻轻推了推程峰道:“这可不是小事儿,还需仔细考量一番……” “就是,孟德如今是王师弟子,凡是还是问问老师意见为好。”这时候柴令武在另一桌转头过来说道。 “令武!我胡牌了啊!”程处亮嘻嘻笑着便将牌推了出来。随后打了个哈欠道:“私造器械可是犯忌讳的,这事要不要先跟我爹他们打声招呼?” “主要是没谱的事儿,若是那东西不行,那孟德还不吃瓜捞?”李承乾捉摸一阵,而后道:“不若明日去将作监那边试试,材料什么的也都齐全,若是行了,便叫父皇他们去试试,也好邀功不是……” 李承乾的主意算是四平八稳的,众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边上尉迟宝琳笑了笑,许是玩的累了,将座位让给一直等着的房遗爱,转头对程峰:“俺看也行。” “那就这么定了,反正明天总得去长安一趟,正好顺路给你们带些礼物……” “别的俺可不要,你就将这东西给俺一个就行,大冬日的,做边上生烤得慌……”程处默这时候已经脱了外衣,指着身后的炉子说道。 “你以为孟德会送你啥?”这时候王表仁笑着说道:“这可是个好东西,用了就不用担心中炭毒嘞,若是早些日子认识孟德,妻儿那用受这份罪!” 众人一边打牌,一边聊些有的没的,过了好一阵,众人许是耍的累了,这才将牌收拾好,随后围坐在炉火边上,边上程峰李承乾给自己填了杯热水,李承乾左右打量了一下那个炉子,随后道:“倒是个好东西,东宫采买一百套,过些日子叫属官跟你谈,若是东宫用的还行,内皇城那边孤替你去张罗。”说着撇头看着程峰道:“孤想在印坊那边入些股份,你说多少钱合适?” 程峰低头思虑了一阵,随后笑了笑道:“印坊那边你就别想了……不过,你要是愿意,明年造纸坊到是能匀出一些来……” “那就这么定了。”李承乾答的痛快,他倒不是缺那些钱,只是觉得程峰这个人可交,联络一下感情而已。 “孟德,那我们呢……” “你们缺钱?”程峰失笑问道。 “咋能不缺么,每月十几贯例钱,好干甚?”边上程处亮哼唧一声:“一晚上就输没了……” “……” 程峰笑了起来,随后看着众人道:“若是真缺钱,我道是有些赚钱的法子,不若一起?” “说说……” 程峰想了想,反正那些生意都需要找人合伙,如今长安城数得上的纨绔都在,便也就不用在为这事儿去多伤脑筋了。 “一个是酒另一个是皂子,不过两样东西还得过了年节之后才能见着实物。”程峰笑笑,“至于入股的方法,我又两种,其一么,这两样东西我各拿出五成干股,每股三千贯。其二么,便是各州县的代理,我以出坊价发卖给诸位,这代理权只限在代理州县发卖,不得越界,价格不得虚高……” “没实物……不要定论啊。”几人听完思索了一阵说道。 程峰想了想,随后说道:“上元节的时候第一批成品会出来,恰好那时候芙蓉园要开诗会,便在诗会上实验一番,也好给诸位一些信心。” “呵呵,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 …… 这时候已经到了四更,众人笑闹了一阵便各自回厢房睡了。 因为家里不是很大,程峰便将自己的院子让给了李承乾住,自己索性便去了幼娘的院子。 院子跟原来的厢房离得不远,将众人安顿好后,这才从东跨院朝着西跨院走去,夜黑风高,仆役在前挑顶引路,程峰则是跟在身后想一些有的没的。 这时候院内的积雪基本上已经融化了,有些房子因为疏于清理,一串串的冰凌被结在房檐上,偶尔寒风吹过,发出阵阵呜咽响声。 路程渐短,因为将进院子,仆役止住了脚步,将灯递给程峰,随后施礼退下。 跨进院子,看着窗上浑黄的灯光,心里一瞬间便平静了下来,这种情绪,很像是久未归家的夫君,忽然看见微笑的妻子执灯等候的温馨感…… 这时候里面的人应该也听到了大门开启的声音,晃动的影子投在窗框上,随后便见影子在快速移动中渐渐变小,便见着屋门吱嘎一声响,一个小小的身影便迎了过来。 “还以为你们要玩彻夜呢……” “迎出来作甚,外面冷。”说着便半拥这幼娘进了屋子,笑着说道:“临近年节,大家都忙碌,所以聊了一阵便散了。” 听程峰这么说,幼娘抿嘴笑了笑,真像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摇头道:“这班人都是些闲人,平时闲逛惯了,每年年节都聚在一起四处闯祸,到时少见这么老实的时候。” “老实?”程峰摇了摇头笑道:“若非今天拦着,这帮小爷差点害死人命……” 幼娘闻言一愣,而后轻笑道:“怎么回事儿——” 程峰将事情说了一番,幼娘一边听一边阴沉着脸色,半晌后才吐了口气,看着程峰道:“这些事情哥哥以后还是少掺和,那帮人做事没什么分寸,到时连累哥哥。”这边小姑娘低着头,忽然又抿嘴轻笑起来:“不过能认识他们对哥哥也是件好事儿。” 这时候柳儿打了热水过来,程峰脱了靴子,随后便坐在那里洗脚,看着幼娘道:“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话没?” “呃……生意上的事儿么?” 程峰点点头,这丫头果然是聪明的:“原本想着先跟老师谈的,不过老师对买卖有看法,不想叫我碰这些,今日跟他们说了说,没想到都有兴趣,索性便说了说,效果还不错……” 幼娘点点头,随后看她一眼:“那就好,不过以后这些事情就叫妾身搭理吧,哥哥要跟老师做学问,还是少碰些好。” “嗯,原本就想着跟你说这事儿的,太子定了一百套炉子,这事儿你跟管家便去谈吧。 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像的亲人了,话语之间没什么隐藏的,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谈什么谈什么,这种氛围很和谐,当然这倒也归功于两人之间的默契,毕竟都是聪明人,对方要表达什么,一听便就能知道。 幼娘闻言嘻嘻笑了笑,随后问道:“那?咱卖给他多少钱一套。” “三……五贯吧,回头叫廖先也跟着,教他们怎么安装。” “恩……” 第三十九章:李二与长孙 不知什么时候,长安忽然挂起北风来,北风呼啸,掠过琅琊,呜咽的像是一个正在哭泣的孩子。 风动,大门被吹的四场大开,寒风入室,叫程峰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两个调皮的孩子突然从殿外笑闹着跑了进来,那两人一大一小、皆是三四岁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稚奴,兕子,别乱跑……。” “大兄。”两个小孩笑着招呼,随后气喘吁吁的跑到程峰面前,随后却站在那里细细打量了程峰一阵,随后上前拉住程峰的手就朝外走。 “哎?”程峰疑惑,正待要问,却见边上那李治神秘一笑道:“走,给你看件好东西……” “可……” “嘻嘻,快些走啦。” 程峰无奈站起身子,被两个小家伙拉扯着出了殿门。 “来这……你站在这里” 外面的风有些大,程峰被两人摆弄着站定,程峰越发疑惑了,看着两人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稚奴方才遇见一名老叟,老叟叫稚奴问你一句话。” “呃……”程峰笑了笑,蹲下身子看着他道:“问什么?” “你知道位面之子么?” “什么?” “你,知道什么叫位面之子么?”说着,小家伙咯咯笑着便朝一边跑去了。 程峰笑容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恰在这时却听着头上似是有什么断裂的声音,仰头望去,下一刻,一只臂儿粗的冰柱猛然朝着程峰砸了下来。 程峰卒…… 全书完。 先说好,这次是烂尾,不是太监。毕竟十万字一百多收藏的书实在是没信心写下去。 最后含泪推荐本书,《大唐超级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