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国难与冲喜 连月暴雪,天地同色,俱茫然。 此时,中洲大陆正值“战国世纪”。东西南北五十多个帝国皇朝,曾为争夺人间的绝对统治权,展开了将近两千年的武力争斗。随漫长时间的推移,原先五十七国现吞并为如今的二十一帝国,战争的格局规模随之变得越发庞大。小大小闹的战争一去不返,取而代之则是数以百万计生命的衰亡。 正是在这一年——中洲公历纪年2021年——北方平原,以北魏、北齐为主的武力强国,各自为盟,合纵或横强,进行了四次战略性绝战。这系列战事所投入兵力之盛、场面之惨烈,已非人道所能想象。一百五十九万阵亡将士的英灵仍似飘荡在战场的上空。两败俱伤却成了定局。 仿佛正是如此闹剧,惊动了天地,才又给人间带来一场罕见的冰灾。 暴雪,冻裂的土地,腐烂的牲口,流离失所的农民……整个长河流域以北的国家,又无一不陷入行政瘫痪的困局。 位于中洲大陆正北方的九大皇朝,均遭遇到由冰灾、饥荒与暴动带来的国难危机。紧接着,为镇压农民起义,各国权臣颁布禁武令。促使尚武的北国人才流失严重,南方武林则迎来空前的盛世——但这些都是题外话。 总而言之,天灾人祸带来的损失,要远甚于在疆场上交战。同样是让无数的年轻人付出宝贵的生命,却绝不会给任何帝国带去任何战略性的收获。 天道无情,人道何苦! 位处中洲平原最中心地带的大晋王朝,就在已经平息的两次农民起义中损失了十九万多人的军力储备。为防止邻国武装势力的渗透,颁布闭关锁国的谬政,又给民众带来了颇为严重的贸易危机。 恰逢冰灾,富庶的国库也难支撑数一整个权贵阶层的衣食住行。老百姓的存粮都得上缴入库,之后就算有钱也换不来柴米油盐。 可以想象,眼下晋国的局面该有混乱、又该有多么悲惨? 最典型的案例,就像那有着“晋国边防第一重镇”之称的迎峰城,其太守王文岳通过城防营派遣玄甲骑兵日夜游街,来颁布实施禁足令和禁购令。他让自己的辖区避免了民间武装势力的暴乱。这却也给大量无辜百姓的生计造成了严重的困扰。 百姓不得不感慨,自己就像是牲口被圈禁在家中等死。活下去毫无希望,活下来也毫无尊严。 王文岳世袭迎峰城太守,官阶五品,属于一个皇朝不大不小可以漠视却绝不可以忘记的那类人。这家伙出生于京师武学世家,且与当朝宰相薛茂、武官大都统雷易师出同门。这三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晋国三奸”。 三奸不论各自的身份地位,一律以兄弟相称。王文岳排行老三,替其余两位老兄办得差事最多也最难。也或许正是受到薛老大的指示,王文岳他才有底气搞这场“圈禁试验”。他当然知道成功饿城中五千多名百姓是什么概念。以五千蒙难者的性命,换取大晋王朝的“计划生育”的顺利开展,不可谓不是名副其实的“社稷奸臣”。 在生生制造这以场惨绝人寰的悲剧后,王文岳理所当然得到了内部派发的嘉奖令和升迁诏书。一举晋升为大晋皇朝边关十九大防区总提督,官阶正二品。升迁速率直追他的二哥雷易。 显然此等荒唐的人事调动,是在架空皇帝权力后才可能实现的部署。除非皇帝是个猪头三皇帝。 遍布在中洲各地的有识之士可算看明白了。昔日不可一世的大晋皇朝,已不可避免地步入衰亡国家的行列。其潜在危机,非一般人物可以拯救。除非苍天有意包庇,否则三五年内它就将撞上亡国的巨轮!除非天命之人横空出世、力挽狂澜…… 也罢,暂时,苍天还是开了眼的。 王文岳这个正值壮年的奸贼终还是死在了升迁途中——被埋伏在官道上的神秘死士,用沾毒的鲨鱼刀给狠狠剁成了肉泥。事发突然,举国震惊。 王文岳死得非常蹊跷也非常仓促。按规矩,将由他的独生子小王来接班。 可小王太守年纪才十五岁,并且身得娇弱体虚,是个药罐子。偏偏还就是在他老子出事当天,这小孩还鬼使神差的风寒发作,恐怕很快就会随他老子一起到黄泉路上作伴。 若是如此,王氏一族的爵位,就将彻底作废。从任何角度来衡量利弊得失,显然王氏族人难以想象这个结果。在一个封建皇朝,往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理,一人失势,则全族遭殃。 翻遍整个庞大而无用的晋国律法,唯一存在理论上的解决之道,就是冲喜制造一个名义上的遗腹子…… 故事于是从王文岳的儿子王俊杰娶妻冲喜开始说起。 王文岳的尸棺暂还未下葬,而在王家大祠堂聚齐的一众老族人的商议下,仍处于昏迷休克状态下的小王太守,已被强制拖到了迎亲的新宅。当天午后,就由一列列铺满金银珠宝、山珍野味和织锦绫罗的驴车,穿过长满枯藤老树的漆黑山道,火速换来了由八个轿夫抬着的鲜色牡丹大红花轿。 在没有笙夫、乐手,没有司仪和媒婆,甚至一个宾客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在五位家族长老和官方代表的注视中,一具形容枯槁的“行尸走肉”和一个鲜活窈窕且苗条的妙龄女子举行了拜堂仪式。 按照事先的构想,为强行制造“遗腹子”,如小王俊杰命不久矣,则将由王氏一族派出一个健硕的代表,再择日私密代为行房。然后就…… …… 时间,应是深夜。 非常黑暗。适合进行一切不方便曝光的事情。 烛火自然是照不亮整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只能在桌前、和床榻前制造一点点的光亮。 烛火摇曳。 在一间张灯结彩、铺陈着琳琅满目的古玩珍宝和豪华家具的屋子里,只照得见衣着红裳的新娘那面无表情的绝色面容。 少女用力把那镶金又攒珠的厚布甩倒不远处的床榻上,自行揭开红绸盖头的同时,似曾发出一阵叹息。接着她开始独自斟酒,声音谨慎地嘀咕着。 未曾想到,有一双模糊的眼睛正透过微弱的光亮在此刻打量着她仙桃般粉脸蛋。 王俊杰已从昏迷中苏醒。苏醒的方式还很不一般。 他竟感到浑身充满力气,于是赶忙撑起两支胳膊,端坐起来。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装饰华丽且陪伴着神秘美女的房间后,顾不着思考,冷不丁地就喊了一句“尼玛!真穿越了?” “……”沉默的少女手腕微微发抖,飘香的女儿红,满杯洒在裙褶。她不得不下意识地擦拭。整个过程,心如针尖的她,都能够感觉到这双瞪大如牛的眼睛,挂着痴迷的眼神,凶猛地扫视着她娇柔的身躯。 她便不再沉默,像熟练过,用软款地语气捂着小嘴昵笑道:“夫君醒了么?初次见面,是不是妾身失礼了?怎么夫君的眼神如此惊异?” “额。我……你说我是夫君?什么夫君?” 王俊杰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浮夸,只感到一阵汹涌的狂潮涌上心头,耳根自然发红,也使他更不自觉地窃笑着露出一副隐秘而猥琐的表情。 他心底不禁嘀咕:“哇哦!老子刚穿越就捡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有点过分啊?初次见面,也就是说现在是洞房花烛夜?待会该干点什么?可是,哥好像还没发育好,不行吧……额。” 如此,王俊杰多少可以调整一下因先前遭遇的凶险经历而带来的巨大惊恐。要知道,穿越不是随便可以穿越的。不遭遇点天灾人祸、车祸意外什么的,怎么可能随便让你穿? 缓过神,他下意识地理清着头绪。 在穿越前的半个钟头,他记得自己的身份还是某市第二十中学(一所差评全城昭著的烂学校)某个班的某屌丝,姓名整好也叫王俊杰。 当时正在上体育课。身材十分矮小、但内心无比早熟的小王,自觉放弃参与篮球活动,得以同一群尚未发育完全的小姐姐们跳皮筋。游戏场面虽然一度枯燥而滑稽,但他一直显得很乐意、很享受。 不知怎的,突然会从身前飞来一颗马力几百码的铅球,正中他猥琐的大饼脸,砸得他“mmp”三个字还未脱口,就仓促倒地。整个身子仰摔在塑胶跑道上,摆出人型“大”字,脑浆开始从口腔、鼻腔中溢出,情况像极了成语说的一蹶不振。 现实如此,应该是已经死翘翘。唯有死亡才可使灵魂出窍,唯有灵魂出窍才可能穿越。 想着想着,茫然惊措的感觉顿时盖过所有龌龊的喜悦。 如上一世就这么惨死,那他老爸老妈该有多难受?作为皇家马德里死忠球迷的他,不就没机会见证皇马欧冠三连霸的伟业?作为忠实的LOL玩家,不就再也没机会成为最强王者? 很多事情,从未想过失去,一旦失去了,就是天人两隔。死亡就是如此,如此莫名其妙。而幸福…… 就在王俊杰发呆的不一会,眼前这位桃脸红腮、眉目如芙蓉点水般清纯的小娘子,居然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裙襟统统剥落到一旁。只剩一块出绣有仙女奔月图腾的淡粉色的遮羞肚兜。如此,可看清楚她皎月般白皙的长腿足有一米,用某知名网红的说法是,“这腿可以玩十年”! 怎么着? 一个仙女般妩媚含羞的新娘子,仅挂着一丝十分清凉的着装,便朝自己靠近!那动作虽轻盈还带着点温柔,但情势所带来的冲击,却堪比山洪来潮,瞬息卷起了万千波澜而一发不可收拾。 王俊杰未曾及时反应,只感到鼻腔充血,满头眩意,又再度莫名其妙地昏厥。只是这一次,他是昏倒在了神秘新娘子的怀中。而且只是短暂的昏厥,没有断气。 第二章·奇妙的合体。 鸡鸣声传来。天色渐明。 敞亮的晨曦投入敞阔的天窗,效果要比另一个时空的白炽灯还好,把偌大一个太守寝卧映照得璀璨夺目。 早早苏醒过来的新娘子,脸上也似挂着一抹橘红色的滤镜。她目光闪烁,表情空灵,却像是怀有非常复杂的心事。但当身旁那名义上的夫君逐渐开始清醒,那种漠然的神态又即刻切换成了媚态。 “夫君,你总算醒了。”少女声色甜润,笑容摆弄得宛如一只萌宠。 王俊杰竟不以为然,也不曾回应,只管仓促起身,闯过悬空的珠帘,跑到衣帽间去照镜子。 先前,他似曾像进入一个无比遥远的梦,以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在梦境中生活。 那是无比孤独而暴躁的一场梦。 在回忆的陌生院落里,瘦弱却挺拔的清秀少年,总是捧着一卷卷深奥的兵书,独自思考,独自叹息。 他似曾怀揣着非常远大的抱负与野心。让另一世,那个“屌丝”、“矮胖墩”崇拜不已。 同样的年纪,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智,在同一具身体里相互比对。等到王俊杰快要醒来的时候,脑海里还仍旧存在两种声音。直到睁开双眸,接触到新生后的第一束光,仿佛受到洗礼,他的思绪才全然镇静下来。 如此,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现世,有关王俊杰这个生命体的两种意识,已彻底融合。并且是经过了几道择优去弊的工序,才把他的形象、外貌和精神品格重塑成为另一种崭新的状态。 眼前,银水宝镜中浮现出的模样,已是不可思议的完美。 神秘的穿越程序,把王俊杰上一世的大饼脸、塌鼻子、罗圈腿和肥肚腩一一剔除,之后换成了现在这副美少年的体貌。锐利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瘦长的脸颊,简直可以去拍偶像剧。 唯一美中不足,只是身板略微偏瘦。肌肉虽有,却不明显。殊不知就这副平淡的身材,也是穿越系统连夜从前世的肥沃体魄中强行抽取的精华。 “似乎帅过头了。很帅对吧?还好还好。总之谢了。”王俊杰摆出了经典雕塑“大卫”的动作,反复拱起那不太给力的臂肌,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感谢着这一世的自己。 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潜意识里回应道:“还望珍惜这宝贵的年华。生命可贵。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 “行了。我明白。我会好好努力。为了你的梦想。不!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一定努力。一定。” 受到这一世灵魂的感染,王俊杰的气质也与沉睡前大为改观。他还在慢慢接纳新生的灵魂,吸收小王太守的才学和思想。 一套成熟的价值观对一个懵懂屌丝的影响,定然非常震撼,甚至令人热血沸腾。 王俊杰一边自恋地欣赏着自己的rou体,一边感慨这一世所经历的幸运。 这时候,却从隔壁传来一声惊叫,似是神秘新娘子在呼喊自己。 “夫君!快来呀夫君!” 闻讯,王俊杰一个健步撞入门帘,竟看到几张如豺狼般阴险的脸,朝自己的新娘发出龌龊的调侃。 “小娘子,生得好标致哦。寂寞了一夜,哥哥们总爱关怀一番……” “我夫君在此,尔等胆敢造次。”新娘子装作柔弱的表情,却用坚贞的语气提醒着自己的男人。这演技自然能够骗过所有人。 王俊杰已即使出现,即刻让对方和门外的族人手足无措。 “你……”一脸油腻的猥琐中年男,惊愕得裤裆都开始发凉。似不禁想起了五六年前,被太守父子吊在槐树上鞭打的往事。 “王锡!王赫!大清早地来我房里作甚!” “哎呀。小叔您的身子可算好起来,大伙自然是来贺喜。见谅见谅。” “滚!什么东西!怕是忘了王家家法第七十条,要不要念给尔等听听?你这厮裤腰带都掉了,贺喜还是图谋不轨? 你!还有你这渣渣。捐了个粮运司长才几天,现在哪来的闲工夫闹事?还不赶紧去给本太守的灾民施粥?” 王俊杰全然是下意识地显露出了盛气凌人的气魄,简直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一番训斥后,就连先前躲在两个流氓身后起哄的族人,包括老族长王文泰在内,都一律显得唯唯诺诺。 王俊杰的年龄虽比所有王氏子弟都小,但辈分却又多少高出一等。而且,在王文岳惨遭谋杀后,边防都统的官印早也已经改成了他王俊杰的大名。手上这二品大员的权力,足以把眼前这群不带功名的草包,一个一个地扔到油锅里煎炸好几个来回。若论他背后身世之显赫,那更不得了。 族人也都懂得掂量。王俊杰年少气盛,做人最讲原则,是十分嫉恶如仇,手段则堪比风雷霹雳。仗着自己在朝中的神秘靠山,小鬼头是从六岁自负到十六岁,谁都拿他无可奈何。就连养大他王文岳,也不常被他放在眼里。 王文岳做错事,尚未满10岁的王俊杰也敢私拟奏折上参朝堂。若不是从小体弱多病,精力有限,王俊杰八成会变成一个顶级嚣张又跋扈的大纨绔。 话说回来,屋外一众族民已纷纷跪地朝拜,赶忙异口同声说起奉承的话。至于王锡、王赫这两个狼狈的猥琐猪头,则慌乱地抖着双腿,紧张得连字都咬不清。还得靠自家兄弟王孟上前搭救。 王孟要比王俊杰年长五岁,在族里的地位不高不就,年纪也不算大。却因为勤于给王文岳父子溜须拍马、点头哈腰,而得以受到重用。作为王文岳的幕僚,王孟才华绝对出众,王俊杰也颇为欣赏这个小侄子的机智。 所以王孟一出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孟无可奈何地狠甩了两位哥哥一记耳光,故作猖獗道:“两个孬猪!太守爷新婚你等也敢来闹?活腻了!还不滚啊?” 打完兄长,王孟一个踉跄就跪倒在地,心里满是郁闷:“我的哥啊。好色也得有个度啊。真是猪尿泡撑胆子,在光天化日下也敢拿着祖训去逼人家新娘子借种。还有比这更蠢的?摊着这群爷兄,我往后的仕途何在?” “好了好了。没事都散了吧。阿孟你快起来,去把我爹的公文都整整。本太守晚些时候再去府衙报道。” “诺!” 事已至此,王孟等人即刻连滚带爬消失不见。 王俊杰娴熟自如地摆完谱,只把族长留下来教待了几句话。而远端那些滑稽的身影,使蜷缩在红床上的新娘子感到匪夷所思。 这时候,从王俊杰潜意识里也突然冒出一条讯息,瞬间点明一切。 “我tm居然还是当朝太子的私生子?纳尼?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还tm全中洲的士族都知道?我艹。厉害了,这转世系统!” 就在王俊杰被现世记忆再度刺激之余,族长一脸逼仄地耷拉道:“哎呀,不知太守爷对新娘子还满不满意。若是嫌她招花引蝶,老朽即刻就去给你换。至于我那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争气的猪头孙子,哎!您要杀要刮,老朽都给您照办。” 族长语气一如既往的卑微。王俊杰懒得驳斥这东西的面子,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个善茬,所以只是甩手示意:“族长大伯眼光蛮好的。小娘子不错,呵呵。活挺好。”说着,一老一少都表露出一副极度浮夸的笑容。 只是王俊杰用调侃的语气接着说:“呵呵。至于您那两个比猪还不如的混账孙子,还真是眼不见为净。您也操了不少心。本太守的婚事也好,家事也罢,不必再劳您多虑,总该歇歇吧?你看我爹刚遭不幸,大可不必急着给我娶妻。我王家的名声总是被人诟病,应当多注意一下老百姓的影响,不是吗?” 老族长王文泰一听,就觉得浑身难受,再不敢吭声,心里还有些后悔:“我的天!妖孽!十足的妖孽!话里有话啊!早知这小老虎死不了,谁敢来趟这浑水。虽说,我王家人的衣食住行都仰仗小老虎的施舍,但我这老头子也没少帮他爷两看家,无功劳也有苦劳吧?可千万别翻脸,我的天……罢了罢了。” 实际也算是挨了一通训,老族长摇头道歉,赔完不是,也赶紧随套离这个是非之地。但他步伐有点慢,总是若有所思。突然又转过身纳闷地望向远端的小王太守,突然感慨:“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总是死来死去,却就是不给你死!也罢。这龙种哪会那么容易断气?呵呵。小子你可得好好活着,我王家上下不都得靠你来养活?” 离开巷子,王文泰慎重地告诫那几个老大不小的孙子,以非常严肃而带着忧虑的语气念道: “都看到了。这小老虎可不比你三叔公那个绿毛龟。脾气不一样,手段只怕也要狠上好几倍。记住!你还有你,还有你和你。往后你们几个无恶不作的蠢货,都给您爷爷我学乖点。要想兜住这点荣华富贵,必须像只没爪的狗。非但不能招惹他。见面还得跪下磕头。懂吗!” 众人生无可恋而异口同声地喊着“诺”字。使竖起耳朵窃听的王俊杰,忍不住坐在花桌前,捧腹大笑。或者说是捧腹爆笑。那双紧握住桌布的长手,快要把桌上的酒壶和杯几都掀翻。 新娘子也不觉疑惑,只管不声不响地穿戴好红衣裳,琢磨出最富媚态的神情,朝王俊杰一点一点地贴近。 如此,一对双峰不知不觉地靠在王俊杰那宽阔肩膀上。而一双纤手,冰冰凉凉,一把握住了他身体上某个发育成熟的器官,画面十分令人诧异。 “……” “……” 如何是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两颗心都有些躁动。 第三章 亲近与往事 “且慢。夫人与我初次见面,怕是有很多话还未交待。你看这一大清早,也不太方便行人伦之礼。咱们还是……”王俊杰有些不敢回头来面对身后这绝色尤物,他只得强行扼住在脑海里汹涌滚荡的欲念,反复告诫自己“色令智昏,福祸难料,必须谨慎”。 事实上,从他昏迷到现在,这期间所发生了很多事,无不叫人感到疑惑。为此,王俊杰理所当然会对眼前来历不明的绝色少女带有抵触情绪。 “夫君怎得见外。妾身只想好好来服侍夫君,还怕你被那些捣蛋的族人气坏身子。”新娘子说着说着又把手挪到王俊杰胸口上,划圈似地抚摸起来。 “额。咱有话好好说。小姐姐,你的手能别乱摸吗?” 王俊杰心想,自己好歹还是个处男,就这么随随便便来让你戏弄,成何体统。古语有云:“红颜祸水”。这一世的自己,可还憧憬着一番惊天骇地的伟大事业,怎么能让这等来历不明的妖姬轻易调戏。 好在,新娘子倒是很听夫君的话,把手即刻缩了回去,赶忙转过头,把芳香缭绕的玉身端正在夫君眼前。她含笑说道:“夫君夫君。妾身只是想给你捋顺一口气呢。瞧你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俊杰“哦哦”两声,开始仔细揣摩新娘子的仪容体态。 眼前这个凹凸有致的青春少女,她的年纪怕是不会超过16岁。她眉眼五官如此清秀,瑶鼻樱唇,却又如春桃绽放、简直百媚从生。清纯的面容透出十分的魅惑,很是奇妙。而但凡你还是个大老爷们,若不已平常心来面对这副娇容,则必会被勾出嘴角的馋涎。说她是天仙下凡,也填补不了想象的空间。 “小姐姐你真的很美啊!”王俊杰不怀好意地开始主动来调节这尴尬而诡异的氛围。 “夫君真的觉得妾身很美嘛?妾身倒觉得夫君的模样才最是好看。好看极了。” “哪里哪里。还是小姐姐你长得美。但我就纳闷,姐姐年纪也不大,怎么就甘心早早嫁人?” 王俊杰主动套路自己想要知道的讯息。无外乎,想要了解整个冲喜事件的细节。自打他在养父去世当天,被莫名其妙下毒导致昏迷,之后这一连三天里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他都全然不知。前世记忆也对这一世的遭遇感到十分困惑。 听夫君如此询问,新娘子则不急不慢温柔答复道:“那要从十五年前说起,夫君怕是还不知道吧。那时夫君尚在襁褓中,不曾学会走路,便因为风寒病入膏肓。唯恐夭折,公公便四处招求救于方士。只后便拖一终南山老道替公公陛下指路,于是就托人给我爹来下聘礼。老道告诉公公,说妾身与夫君乃百世夫妻,须缔结良缘,得以同生同长。” 王俊杰饶有兴趣地听她把话说完,按前世的价值理解,这全都是不靠谱的废话。但这一世的家学教育提醒他,中洲乱世无奇不有,终南山与西蜀峨眉并称为天下玄宗之正统。终南山老道的话,必然有其深意。想到如此,王俊杰继而附和几句:“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可我从来没见过你。怎么对小姐姐你一无所知呢?听口音,姐姐莫不是凉州人士?” “夫君也知道凉州呀!凉州慈源山外有个沈家义门,一连出过五代豪杰呢。前朝大元帅沈平芝可就是妾身的三叔公。妾身虽不及夫君您这般身世金贵,倒也还算得上名门子弟。就不知夫君你听没听说过沈家三绝。一绝剑术逍遥游,二绝韬略太平书,三绝经纶八阵图。说的就是咱沈家的三大秘籍,无论剑术还是文武韬略,没有哪家人比得上。可厉害呢!” 沈氏说起自己的出身,语气愈发加重,从她眉宇间转变着的英气,可见她对自己的家世颇为自豪。 王俊杰自然晓得沈平芝是何等厉害的角色。他在这一世所积攒的格局和见识非常开阔,使他从容盘思着,将来如何来在凉州发展自己的势力,也对眼前这位出生沈家的新娘刮目相看。 沈氏不光貌美,且还身份高贵,这与他先前怀疑的青楼身份相去甚远。王俊杰继续追问道:“那小姐姐你芳名何许,我该怎么称呼,你道合不合适?” “哎呀。夫君切莫再管妾身叫做姐姐。妾身单名一个仙字,拖着尾音。便让爹爹和族里人喊做仙儿。夫君若是喜欢妾身,也请夫君这么来使唤,妾身会很感动。” “沈仙儿?可以啊。好一个神仙儿老婆。那我以后就叫你仙女老婆。” 沈氏连忙点头答应道,“只要夫君喜欢,妾身怎样都乐意。总算能和夫君在一起,你是不知到妾身盼了有多久,有多苦呢。” “苦?这我就搞不懂了。你急着嫁给我,难得有什么特殊情况?按理说,沈家乃我大晋皇朝响当当的豪门世家,定然要比我这狗屁琅琊王氏阔气得多。你好好一个豪门小姐,嫁到我这穷乡僻野来,未必还是一桩幸事?” “哪里。妾身因公公器重,自小就被接到宫中,由皇后与太妃教导。如不能早些和夫君结合,只怕现在还得受太妃娘娘的闷气。宫里戒律森严,一点儿都不比凉州。夫君莫不是忘了?其实我们见过面。妾身永远都不会忘记。”话音未落,沈氏晶莹的眼眸竟然闪过几许泪光。 王俊杰似乎开始理解。他接着问道:“且慢!仙女老婆你说的这个公公,到底是刚死掉的王老扒皮,还是当朝皇帝司马乾那个冷漠无情的负心汉。你能不能先说清楚?” “自然是皇帝陛下。夫君也知道,碍于宗室礼法才没能让您认祖归宗。但在陛下心中,您可比久居深宫的几位皇子还有宝贵。” “我懂了。你说你是司马乾送给我的老婆,那我昏迷一事,已经惊动朝廷咯?为何姓王的那群猪头还胆敢跑来调戏你?难得不知道你和皇帝司马乾的关系?” “哎呀。夫君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公公陛下既把您安置在王家,怎能让王家人轻易知道他的部署。王家那帮匹夫,自然还认为是王文岳那个奸贼安排的这桩婚事。 依妾身愚见,王家上上下下惧是一些贪婪好色的败类。夫君您可要当心。俗话说,无知者无畏。指不定他们在背后加害您呢。” 王俊杰如此一想,也能说得过去。他毫不掩饰道:“我会怕姓王的这一家人?呵呵!当年要不是司马乾那负心汉辜负了我娘,也就不至于让我们委身在王家大院。王文岳这厮虽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对我娘和我却十分关爱。王家人也该清楚。得罪我,或者除掉我,他们绝不会有好下场。 对了,仙女老婆你说你和我早有一面之缘。这又从何说起。我染上肺疾足足七年。除非是在七年前。我只记得曾在太子府,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宫女在花园间嬉戏。莫非……” 那是十分遥远的记忆。这一世的王俊杰,曾在京城小住过半年。他做为昔日晋国太子爷的私生子,曾被召见给先皇和先皇太后请安。老皇帝和老太后倒比他亲爹还要喜欢这个宝贝孙儿。只奈何舆论凶猛,不得不为了保护太子爷的声望,王俊杰才被送回王府。 远离京城是非之地,对于皇室子弟来说,何尝不失为一种更好的活法。 王俊杰突然感念起他皇帝老子所曾有过关怀。 他老子想到很少周全,连老婆都替自己调教好了。莫非连皇位也准备好送给自己? 话说回来。沈氏正一脸陶醉地追忆着幼时发生的惬事:“夫君总算还记得妾身。当年夫君也是管妾身叫做小姐姐。夫君还替妾身捉过一只九色彩蝶。当时,夫君匆忙离开京城,似曾托人给妾身传话。那么,夫君你可不许反悔哦。” “哪有你说得那么美。我只记得,偷吃御厨做给司马乾的酥饼,被太妃捉去训斥,还把你叫到一旁。先是揍我,然后便是责备你没有管住我的胃。你那会脾气特差,居然让我给你捉蛐蛐玩。否则就要拧我耳朵。那个小嘴巴凶婆娘原来就是你。我还说过什么,你可别糊弄我。” 往事真如雨滴落在池塘里泛起的涟漪,层层相叠,绕是韵味。 “哎呀。妾身如何是好。夫君怎么还记得……哎呀!但夫君离别前确有说过,将来要把全中洲的最美的花儿都摘来,只愿妾身多笑笑,不再生夫君的气。夫君莫不是指名让妾身等你?自打那一刻,妾身就是你的人了。便对自己发誓,愿为夫君生、为夫君死,为夫君生儿育女,为奴为婢!” 沈氏这语气可一点都不含糊。她收去一贯的媚态,显出极为率真的模样,甚为执着。 作为一个前世缺乏爱慕与追求的穿越者,王俊杰不可能不被打动。 就算是看在这副绝色容颜的份上,王俊杰也已然对沈氏有了亲近之情。他不觉已把她当作眼下最为亲信的人。没有之一,只有唯一。她沈仙儿自此便是他王俊杰心目中的结发妻子,是同床同被的至亲。 这使他即刻拉和气沈仙儿的十指,把玩那双滑嫩妙手,还郑重说道:“那我既然答应了我的仙女老婆,就一定要遵守诺言。最好还补上一句,我王俊杰今生今世都只爱沈仙儿一人。只有你才能做我的仙女老婆,其他胭脂水粉统统靠边。行不?” 看着夫君煞有其事的表演,沈仙儿竟有一刹那的犹豫。她的眼神蓦然变得空灵,为不让夫君有所察觉,她把头依在夫君怀中,腻笑道:“夫君的声音真好听。妾身喜欢听你这么说。” …… 王俊杰一整个早上都在陪沈氏唠嗑,沈氏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新闻旧事都提了一遍。 眼下,蔓延至整个北方平原的饥荒,已使上缴京城的官粮转手在黑市上翻出两百多倍的溢价。 民间门阀士豪多半在半年前的起义中受到残酷的绞杀。禁武令和宰相薛茂恰时宣布闭关的议案,都使邻国乃至通往南方大陆的商贸走廊作废。即使友邦存有多余的粮食,晋国民众也不能享用。此种境况,简直是水深火热。 听沈氏说到黑色买卖的猖獗,以及王公贵族的姑息和纵然,王俊杰显得颇为愤慨。 “王文岳和薛茂那伙人把兵权都抢在手里,借战事之名佣兵自重。京城一干贵族也只得和他们勾搭成奸。国事交由这些人把持,岂能不荒唐、荒谬? 我虽年少,但好歹是个读书人。仙女老婆有所不知,在我书房里有厚厚一叠,皆是代表民众来弹劾王文岳的奏折。可惜,司马乾那蠢货没胆子施以惩戒。也罢。眼下我总算接掌了边防太守之实权。恐怕薛茂、雷易等老贼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可别指望小爷我给他薛老狗当差。” 正在闺房里收拾文房四宝的王俊杰,还不失自负道:“要想解决饥荒问题,必须解除国禁。薛茂等人嫌我晋国人口基数臃肿,堂而皇之表示不怕饿死几个刁民。可见这等败类已无人性可寻。为夫我绝不认同他的手段。所以,我们即刻赶去虎牢关,同北齐流寇谈判。北齐的起义军据说已经打到了慕容封的辖区。好在齐国边防太守同我早有书信往来。 连我那便宜老子王文岳也都不曾察觉。莫道为夫年纪小。论邦交国策之大义,为夫可不敢谦虚。往后仙女老婆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还不妨告诉你,为夫迟早会与北齐流寇来一场阵地大决战。整个北方八国,皆为我案板上的鱼肉!” 此话一出,残存在王俊杰自己体内的前世认知也为之惊讶。 沈氏却若无其事地替夫君整理官防文件,居然琴瑟和谐道:“夫君雄才伟略,公公陛下也是认可的。你只要把兵权握紧,晋国就会有救。黎民百姓都会对您感恩戴德。” “那我可不在乎他司马乾的看法。我只想让世人与我一起见证一个理想。我只有这一个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