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程漠，人如其名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小姐抱歉，不能与你合作。恕我直言，伟盛集团虽然规模不小，但那是你父亲的产业，没有了叶伟盛的伟盛集团，就是一盘散沙，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我们做生意的不喜欢没有根据的豪赌，抱歉不能把筹码放在你身上。” 坐在对面男人西装革履，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类似的说辞叶棠已经不记得这段时间听过多少遍了，不同版本的。 眼前这人还算是言辞客气的了。 父亲骤然暴病，走得很快，根本没有时间多安排什么，给叶棠留下伟盛这么一个大摊子，她匆忙赶回国，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叶棠回国时，丧事都已经妥善办好，她对着冰冷的石碑上那张父亲的遗像，听着谢律师在一旁说，“叶总走得急，来不及交待太多，他把公司留给了你，他临终之前说，公司是他半生的心血，希望你能好好经营。” “我经营？”叶棠反问了一句，语气还算平静，眼神里藏着惊讶。 叶伟盛不止她一个孩子，她是个女儿，从来就没有被做什么将来要继承生意经营公司的打算，从小学的是艺术。 她家亲情挺淡薄的，父亲对她也并无太大的期望，当个知书达理的名媛就很好。这点，父女俩心照不宣。 而现在，经营权就交到她手里了？ 被赶鸭子上架般的接手了公司，没人服她。伟盛这么大个摊子，叶伟盛这条主心骨没了，只短短一周，股价就跌得不忍直视，紧急停牌。 曾经的合作伙伴纷纷退却，叶棠焦头烂额，只能一家一家的登门详谈，得到的说辞都千篇一律。 ‘抱歉叶小姐，我们不能继续与伟盛合作。’ ‘叶小姐不好意思，这是上头的决定。’ 而叶棠甚至连那个所谓的‘上头’，都见不到。 而且叶棠在他们口中，连句叶总的称呼都没有，像是都说好了似的，整齐一致的以叶小姐来称呼她，像是在锦城这个商圈里，压根就没人承认她已经是伟盛集团的经营者这个事实。 这些都还算说话客气的。 有主事的是那种不客气的二世祖，哈哈大笑的直呼其名道，“算了吧叶棠，就伟盛现在这个颓势，你就是去卖也拉不住啊……” 叶棠将这些，自嘲似的说给好友靳小乔听。 靳小乔眼睛都圆了，“靠！这人是不是个东西啊！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 “难听是难听，但还挺真实了。”叶棠一边说一边将烤盘放进了烤箱，调好了烘焙时间。 转头又自嘲般地冲靳小乔笑了笑，“就伟盛现在这个颓势，的确是就算我去卖都拉不住啊。” “叶棠！”靳小乔听不来她这自嘲的态度，竖着眉毛喊了她一声。 叶棠耸了耸肩膀笑得淡定。 靳小乔顺了口气儿才问道，“不过这去卖的二世祖……” “哎不是，哎你等等！”叶棠对靳小乔这话里的主语很是无语，“怎么就成了去卖的二世祖了？” “反正就这人呗，说话那么讨厌还不兴人背后骂他两句了？”靳小乔摆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后面那句不是说了么？” 叶棠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那二世祖的确是后面还说了句。 他说：叶棠，你爸身边那个程漠是把好用的刀，你把他给我，我这次就拉你一把，如何？ 靳小乔问叶棠，“你怎么答的？把那个程漠让出去么？” “乔儿，你怎么这么天真。”叶棠目光怜爱地摸了摸靳小乔的脸，犹如看着地主家的傻闺女似的，“这是法治社会，讲人权的，又不是什么奴隶制，不要了就能给别人。” “你就是想说我傻！”靳小乔瞪圆了眼睛，“你说事儿就说事儿！别人身攻击啊我和你说。” 叶棠笑了笑，伸手摸着下巴，“不过这卖……”她刚吐出这个开头，就戛然而止，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这去卖的二世祖。 而靳小乔听出了她打算吐出的称呼，此刻就似笑非笑戏谑地看着她。 叶棠轻咳了一声，“不过这人的话倒是给了我条思路，既然那是把好用的刀，我为什么要给别人用？” 虽然没人服她，但想查个人事资料，还是不难的。 翌日，叶棠去了趟公司，很快就知道了想要知道的。 程漠，二十九岁，毕业于国际知名大学，四年前被她爸从其他公司高薪挖来，因为工作能力极为出色，被她爸视为左膀右臂。 如果说在公司没有人服叶棠的话，那么在公司，人人都服程漠，就算有心里不服的。程漠也以极其出色的能力，完美诠释了一句话——不服？不服憋着。 只不过程漠在伟盛的合约快要到期了，如果叶伟盛还在，让他续约应该是不难的，但现在叶伟盛已经人死如灯灭。公司落到了叶棠手里，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笑话。 这合约还会不会续下去，可就不好说了。也难怪那二世祖想要这把好用的刀…… 一个工作能力极其出色的，并且经手了伟盛近年来所有重要生意的人才，想必不少人等着把程漠挖走呢。 靳小乔一凑上来就看到了人事档案附的那张寸照。照片里的男人衬衣领带，非常英俊，轮廓锋利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人如其名，那股子淡淡的漠然，几乎是从他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里迸发出来的，哪怕只是张照片，都不难让人看出来。 靳小乔大呼小叫，“哇！哇！淡漠禁欲系帅哥！我颜狗我颜狗！快！照片让我舔一口！” 她这无节操无下限的德行叶棠也见识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习惯了，所以麻溜地将档案啪一声合上。对靳小乔哀怨的眼神无动于衷。 这个程漠，叶棠见过的，四年前，在她家。她爸鲜少把公事相关的带到家里来，那时候大抵正是想挖程漠的时候，所以带回家来以示重视，也就那么一次罢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无聊在前院浇花，那个英俊的男人穿了件白衬衫，身形高大挺拔，跟在她父亲身旁匆匆走进屋里，只朝着叶棠瞥过来一眼，只一眼而已，人如其名，沉稳淡漠。 时间过去四年，叶棠看到照片依旧能清晰想起那天午后的明媚阳光，和阳光下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是他啊……”叶棠喃喃了一句。 第2章 渣子得给我剩点儿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电话进来的时候，程漠正在喝茶，修长干净的手指摆弄着茶具，每一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又都有条不紊。 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就接了起来。 来电人就是那个二世祖，此刻在电话里声音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哪里有半分和叶棠说话时的咄咄逼人。 “你猜猜我今天见到谁了？”景炎懒笑着。 “不猜。”低沉的声线馥郁，语气却不够亲和，拒绝得非常果断。 景炎：“啧，你真没劲。” “我没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事儿没有？没有挂了。”程漠淡声道。 景炎不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马上就说道，“哎！我今天和叶棠见面了。她过来找我谈继续合作的事情。” 程漠手中有条不紊摆弄茶具的动作顿了顿，依旧一把低音炮的嗓子，语气没有任何改变，“然后呢？” 景炎狡黠的笑道，“然后我就拒绝了她，并调侃了一把。还顺便在公主殿下面前给你刷了一把身价。” 景炎声音里的笑意更足，他和程漠多年至交，友情可以追溯到高中时代。所以自然不存在他今天对叶棠所说的，要她让出程漠这把好用的刀。 纯粹就是为了在她面前刷一把程漠的身价罢了。 程漠敷衍道，“哦，我谢谢你啊。我程漠在你眼里身价已经低到要靠刷了？你可真看得起我。” 景炎被他这语气给气得差点没直接撂电话，“我迟早命都要给你气短几年！” “过奖。”程漠端杯到唇边，动作又停住了，问了句，“她怎么样？” 景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漂亮！” “说些我不知道的吧。”程漠说。 叶棠漂亮又不是什么秘密，叶伟盛生前风流，压根不会找长相不过关的女人，生的孩子自然是个个都长得好。 “无头苍蝇呢。一回国就被架到火上烤了，公司没人服她，股票停牌了，合作方见风就撤，她这一天天的都在东家西家的赔笑脸。你再不回来，她估计要被啃得连渣子都不剩了。” “不至于。”程漠端杯饮尽杯中茶水，不疾不徐补道，“渣子大概是还能剩点儿的。” 景炎：“……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了，你这是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回来收拾伟盛这烂摊子了？” 程漠思忖了片刻，薄唇挑出个浅浅的弧度，“也不是。不过我都是你口中好用的刀了，拜你所赐，怎么不得让人来个三顾茅庐，才好彰显一下我的身价啊？” “你就知道怼我！”景炎嚎了一声。 程漠皱眉道，“别喊。行了，我三天后回来，老头儿说我给别人爹送终，不管自己亲爹。我得再留两天，省得他闹呢。” “行吧行吧，希望你回来还能看到点叶棠的渣子吧，挂了。”景炎说了句。 程漠唇角抿了抿，“等会儿。” “嗯？”景炎发出个疑问的音节。 程漠想了想，说，“这两天，你多看着点吧。别的不说，渣子还是得给我剩点儿的。” 景炎听着这话就笑了，“哼哼，我就说嘛你这骑士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公主殿下。” 程漠懒得跟这童话故事看多了的二世祖臭贫，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一个矍铄的中年男人走进了茶室来，一进来就没好气儿地看着程漠，在他对面坐下了。 程漠没做声，只斟了杯茶，将茶杯推到对方面前的时候，才问了句，“爸，你还记得小时候说要给我从福利院领个弟弟妹妹回来的事儿么？” 程旭江冷哼了一声，“能不记得么！你选了个特漂亮的孩子，福利院都说那孩子的年纪已经有记忆了养不亲，你非要人给你当弟弟，可那明明是个小姑娘！后来这事儿黄了，你半年没怎么搭理我，我敢忘啊？！” 程漠垂着头，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儿么。” “你现在也没多懂事儿！”程旭江皱眉道。 “行吧。”程漠顿了顿，“过三天我回锦城上班了。” 程旭江顿时就不高兴了，哐哐的敲桌子，“上什么班！上什么班！给别人家的生意劳心劳力的，自己家的生意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带劲儿呢？” 程漠唇角依旧是一个很细微的弧度，“我这不是还不够成熟么？”他抬眸看了程旭江一眼，似笑非笑的。 程旭江想到刚才说他现在也没多懂事儿的话，一下子给堵得心气儿都不顺了。 门口进来个女人，是程旭江的续弦秦曼蓉。 保养得宜，看上去比程漠大不了一轮。她笑得很温和，甚至带着几分讨好，“小漠，你爸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和他计较啊。” 程漠侧目看向她，“也是，他要不是个豆腐心，哪还有你什么事儿啊？再说了，我这不回来，不是让你也能心安一点么。” 秦曼蓉面上的笑容顿时一滞，瞧着有些讪讪的。 而始作俑者怼得人脸色都挂不住了还不自知，漫不经心地饮着茶，又波澜不兴地说道，“秦姨，我去锦城之后，你照顾我爸得更尽心尽力一些，不然我要真回来了，我怕你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我这才回来几天，瞧你都瘦了吧？” 程旭江皱了皱眉，“你说你这张嘴……” 话还没说完呢，程漠挑起眼角看了程旭江一眼，淡淡两个字，“随你。” 程旭江张了张嘴，几秒都发不出个响儿来。可不是随了程旭江么，刚还说他是个刀子嘴呢。亲儿子，这说话能三言两语就怼得人哑口无言心气儿不顺，遗传真是个奇妙的事儿。 程漠这三天，陪陪父亲，也和朋友聚聚，偶尔，也会注意注意手机，但倒是没等到叶棠那无头苍蝇三顾茅庐的电话。 只觉叶棠还挺能扛得住，然后回锦城这天，一下飞机，走到旅客出口就看到站在出口的叶棠。 站在一堆接机亲友的人里头，叶棠漂亮得很打眼，手里举着张A4纸，上头写着的字跟从毛笔字贴上拓下来的一样，字迹大气，笔触又不失细腻。 程漠最先看到的不是那张漂亮的脸，而是纸上字体漂亮的两个字，因为那写的是他的名字——程漠。 第3章 毒舌程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还是觉得被忽悠了。 她想把程漠留在伟盛集团，但程漠的合约已经快到期了，就算没到期吧，现在伟盛这一团乱的，就程漠的身价，支付违约金解约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续约的事情当然得谈。 于是她向秘书室打听了一下，公司虽然没人服她，但打听打听还是能打听到的，就得知程漠今天下午的航班抵达锦城。 哪有人不给航班号只说个下午抵达的？但秘书室的人挺诚恳的样子，叶棠也就信了，在机场等了三小时，从江城飞来的航班进港也有三架了，还没见到人。 大概率是被忽悠了。 叶棠眉头拧着，心说成败就这一趟航班了，再等不到她就撤。 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个爽朗的声音带着笑从身后传来，喊着个名字招呼着，“程漠！这儿！” 听着还有些耳熟，但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耳熟记忆，犹记得上一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声音的主人对她说的话语是，‘算了吧叶棠，就伟盛现在这个颓势，你就是去卖也拉不住啊……’ 景氏集团的那个二世祖景炎？叶棠转眸看去，就看到景炎那张轮廓柔和五官俊秀的脸。 这二世祖果然是很看重程漠这把好用的刀啊，否则堂堂景家二少，哪至于亲自来给人接机？ 景炎没注意到她，叶棠也就循着他的目光而去，便看到了那走在稀稀拉拉几个旅客中那道笔挺的身形。 他和档案附的那张寸照上并无太多不同，非常英俊，不苟言笑的脸透着成熟男人沉稳的魅力。穿着件颇有质感的烟黑色衬衣，袖子一丝不苟的整齐挽到肘间，腕上套着一只陀飞轮手表，大长腿裹在修身西裤里。 个子很高，挺拔的身段装在这一身轻便又不显随意的装束里，配上不苟言笑的俊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男人似是听到了这声儿，叶棠见他朝景炎看了过……不对，叶棠对上了那双清黑幽深的瞳眸。 程漠并不是在看着景炎，而是在看着……她？ 程漠的目光很有存在感，景炎几乎是马上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叶棠。 “叶棠？”景炎略有惊讶，却又旋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谑笑，“都说叶伟盛爱才，你这一脉相承，挺殷切的嘛。亲自来接人呢？” 叶棠睨他一眼，并不言语。心说彼此彼此，你可赶紧闭嘴吧，咱俩半斤八两你见我怼你了么？ 程漠已经走了上来，在他们面前一米处停下。 非常微妙的距离，恰到好处的疏淡。 “叶总。”程漠启唇，低沉馥郁的声线，没有什么情绪。 这称呼却让叶棠有些晃神，好像还真是第一次听到用叶总这个称呼来叫她的。 叶棠顿了顿，“……你好，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程漠尾音略略挑了挑，英气的眉梢也跟着往上一抬。 叶棠抿唇，她倒没想到，几年前在她家院子里那匆匆一瞥，他居然还有印象？ 程漠并没有等她答复的意思，已经看向景炎，轻挑的眉毛沉了下来，眉心轻拧，“你怎么来了？刚吃午饭？” 这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怎么可能刚吃午饭。这话意思摆明了说人吃饱了撑的。 听这语气两人是有交情的，恐怕还交情匪浅，否则哪怕看在景家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这么和景二少说话。 怼人于无形之中。叶棠有点头疼，这人好像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 景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又似是已经被程漠怼成了习惯，撇了撇唇倒是没回嘴，只不大高兴地说道，“来接你啊程总。” 景炎说着朝叶棠瞟了一眼，音调抬了抬，说得有几分刻意，“我这不是想要挖你过来给我分忧解难么，当然得殷切点儿。” 程漠鼻子里哼出一声轻笑，眼底和唇角却是一丝笑意都欠奉，声音很淡，“那走吧。” 都已经抬步，复又顿住，那双幽深的瞳眸看向了叶棠，“叶总自己开车过来的吧？那么……” 叶棠能猜到后半句是什么，当即脑子都没过，直接说道，“我打车来的。刚回国驾照还没去年审。” 说罢她转头看向景炎，漂亮的小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景少不会介意捎我回去吧？” 叶棠其实挺挣扎的，这么昧良心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她驾照现在就安安静静在包里躺着呢，就她拿证的年份算来，怎么也得是个老司机了。 老司机在扯谎。 程漠哼地低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长腿迈开走在前头，对此不置可否。 景炎左右看了叶棠一眼，不得不说这二世祖心思还挺天真单纯的，“你这是一回来就被你们伟盛那帮人给操得不轻啊？连去审个驾照的功夫都没有了？别客气，我捎你一程就是了。” 叶棠：“……”我谢谢你啊！ 心思单纯的人，嘴巴怎么这么毒呢？ 上了景炎的车，回市区的路上，叶棠就明白了，这大概是物以类聚。 要论嘴巴毒，景炎比程漠大概是差远了。 景炎不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和程漠关系又好，一路上嘴巴自然是不歇气，一直在说些有的没的。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但我爸就非说是我的原因，你说究竟是他智商有问题还是我智商有问题？” 程漠不耐烦地撇了撇唇，“遗传问题。” 言下之意，父子俩的智商都有问题。简短的四个字，绝杀。 叶棠惊恐地看了程漠一眼，这人能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可真不容易。景家二少居然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这得是什么活佛心性？ 似是注意到叶棠眼神，程漠的眸子淡淡瞥过来了一眼，像是终于反应到了她的存在，“叶总专程来机场，找我有事？” 程漠唇角挑起很浅的笑容，笑意半分未达眼底。这虎式微笑也太惊悚了。 叶棠默默心里哆嗦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是的，主要是想和你谈一下……” 话还没说完，景炎握着方向盘哈哈哈的打断，“还能是什么，想和你谈续约的问题呗！” 景炎一边说就一边转头过来，“你是不知道啊，叶总现在就是那砧板上的肉，人人都想啃一口……” 程漠目光冷冷扫过去，有景炎这大嘴巴的每天就差没实时播报了，他还能不知道？ “闭嘴。”程漠皱眉，瞳孔骤缩，“看路！” 景炎转头看向前方路面就是一个急打方向盘，避开了差点亲密接触上的前车。 车子猛地打方向所致，叶棠重心不稳，朝着程漠方向一歪，手顿时就朝着身旁男人某个不太和谐的部位按了下去。 纯属条件反射，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第4章 晚节不保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然后就感觉到手掌下，陡然就有了坚硬的趋势？ 景炎将车在旁边临时停车带上停了下来，惊魂未定转头问他们，“没事儿吧没事儿吧？” 景炎目光下移，目瞪口呆：“……” 高级定制的修身西裤，质感垂坠，以至于有点动静就显得非常明显。 叶棠：“……” 景炎见了鬼似的表情，“……卧槽！” 程漠僵硬地垂眸看了一眼，咬牙切齿，“……这可真他妈热闹了。” 景炎听了这话，哆嗦了一下，他和程漠认识这么些年了，对程漠的毒舌已经非常习惯，所以也很了解，这人那张嘴，杀人不见血的典型。那都是损人不带脏字儿的。 这都忽然飙粗口了，可见其此刻心情。 “阿漠……” “闭嘴！”程漠抬眸瞪着他，“高速上你不看路，回头看后座你是想和谁玩儿命呢！驾校教练的棺材板儿你还能压住么！” 说完他拉开车门就下车，帐篷迎风招展。 叶棠抬手捂了捂脸，这都什么事儿啊这都…… 程漠粗暴地扯开了驾座车门，驾驶权交了棒。景炎委屈巴巴地坐进了后座。 叶棠看到景炎坐进后座顶着一张委屈脸就开始系安全带的时候，还有些不解。随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脚重油，车子轰鸣着窜了出去，她差点一脑袋栽到前面椅背上时，叶棠才明白景炎这得是多有先见之明啊！ 她一遵纪守法老司机，哪怕在国外有那么多不限速公路路段，飙到飞起也没人管，她都还严格遵循八十公里每小时的安全速度。今天倒好，在城际高速上体验了一把云霄飞车的感觉。 车子吱一声在伟盛大楼门口停下的时候，叶棠整个人都还懵着。 听得一声冷冷的‘下车’。她没缓过劲儿来，就提线木偶似的乖乖下车了。 车门刚一关上那豪车就轰着油扬长而去，叶棠原地愣了几秒之后，柳眉终于竖了起来。 这特么再怎么也得算是双方过失吧！往矫情点说，那是她被耍流氓了吧？她一大姑娘，青天白日的被人用旗杆给指了脸！怎么他还生起气来了？ 叶棠性格温吞，脾气算好，当着人面儿的时候，她习惯性能端住自己的性子，背着人了，还不许吐槽两句了么？ 叶棠瞧着那豪车扬长而去的方向，憋了片刻，终于给了那个毒舌冷脸男一个她自觉中肯的评价。 “有病啊！” 两条街区开外，景炎蹲在路牙子上给康时打电话，声音里无尽的委屈，拖长了音，“时子……” “奏。”那头的男声清朗带笑，听着一股子温润柔和。 “我挨抢了！”景炎忿忿儿道。 康时在那头沉默了两秒，真诚地叹道，“老天开眼啊。” “……”景炎怒道，“你这嘴皮子是从程漠那儿毕业的吧！” “啊。”康时应了一声，“怎么样？是不是青出于蓝？”康时低笑了两声，“怎么个被抢法？” “程漠那臭表脸的，开着我的车，把我撂半路上了。”景炎又委屈了。 康时想了想，义正辞严道，“那一定是你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相识多年，在任何情况之下，康时都是坚定不移地站在程漠后面的，毕竟，选择队友是有讲究的，智商是关键。 景炎气得片刻没说话。 康时问他，“阿漠人呢？” “找你去了吧。” “找我？来干嘛呢？”康时刚说出这句，就听到景炎在那头笑得很油腻，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 …… 程漠抵达康时的诊室时，面上像是被冰封住了似的，冻得前台接诊的小姑娘都不敢吱声，目送他大步走进里头诊室，就差没抬手行个礼了。 ‘康时心理咨询’在锦城的心理咨询领域虽然算不上什么头牌，但这几年下来，倒也从籍籍无名做出了些口碑。 此刻，老板兼头号心理咨询师就站在诊室里看着阔步闯进来的人。 目光真是没能忍住，老往人的下三路瞄着。 再抬眸看向来人面容的时候，就见那本就被冰封起来的俊容，更加冰冷。像是直接能作为冰雕摆出去展览了。 程漠从牙缝里挤出音节来，“你别笑，专业点儿。” 康时收敛了面上笑意，轻咳了一声道，“阿漠，这是好事儿啊。” “好事儿？”程漠反问，冷笑一声，垂眸看了一眼那已经偃旗息鼓的裤裆，唇角撇开一抹自嘲的弧度，“十几年来没有任何动静，除了能放水，烧火棍都比它有用。” 康时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不怪程漠对人说话毒舌，他对他自己，措辞都没半点温柔啊！ “就这么个玩意儿，今天对个没几面之缘的女人起立敬礼了，那叫一个迎风招展啊。”程漠磨着后槽牙，“时子，你知道有个词叫晚节不保么？” 康时无奈点了点头。 “你还和我说这是好事儿？”程漠长腿一迈，在诊疗室的软椅上坐下。 “我早就说过了，你功能没有障碍，障碍是心理上的。”康时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你对男人没反应，证明你取向没有问题。而你对女人没有反应，纯粹是以前的事情落下的心理障碍。” “是啊。康医生真专业啊，这套话我听你说了不下五百次了。”程漠眯了眯眼，“它也就对太阳有点反应了，每天早上迎着朝阳，生机勃勃的抬头和我打个招呼，证明一下它还是个活物，呵，真新鲜啊。” 康时轻咳了一声，“今天这情况能算得上是个重大突破了……你能别这么苦大仇深么？” 程漠睨他一眼，“那是我老板。” 康时又咳了咳，“才死了爹那个？” “对。”程漠点了点头。 康时沉默了两秒，“阿弥陀佛。” 程漠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你还觉得这是好事儿吗？” 康时收敛了一下表情，郑重其事道，“事已至此……” “嗯？”程漠轻轻哼出个疑问的音节等他继续说下去。 康时顿了顿，诚恳道，“你要么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吧。”康时握了握拳做了个‘奋斗’的手势，“看看能不能把人给办了。难得碰上个能让你鸡血沸腾的，你条件也不差啊，顶风尿十丈……” 程漠站起身来，满脸都是大写的冷漠，“我就多余来问你，你这智商大概是被景炎传染了。” 康时这么温和的人，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就怒了，“人身攻击就不对了啊！” 也不知道景炎的智商是有多让人嫌弃。 第5章 谁还不是个宝宝啊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头疼得很，她等了三个小时接的机，都还没来得及和程漠谈一谈续约的事情，就出了那样的乌龙。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思前想后的，实在又拉不下脸来，心想着干脆还是等明天吧，冷静一点了再谈。 叶棠脚疼得很，蹬了一天的高跟儿了，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似的，一瘸一拐地走去旁边商街打算买双鞋换上，进了间运动品牌店，打勾的那个牌子。 买了双舒适的跑鞋，这才像是活过来了。 就接到了贺远舟的电话。 贺远舟是她高中同学，典型的纨绔公子，倒也不出奇，他们中学的时候念的是锦城的长晋中学，典型的贵族中学，学费高昂，百分之八十都是像贺远舟这样的权贵子弟。 她马虎算是其中一员，于是也就认识了像贺远舟这样的人，交友不慎啊。 高中的时候两人倒是没太多交情，叶棠很典型一名媛，琴棋书画陶，烹饪茶道花艺芭蕾。贺远舟就一纨绔，无证驾驶、飙车泡吧，后来被送去国外，多半也是家里人担心他这么继续在国内折腾着，迟早得进号子里报到。 于是两人高中在国内时没什么交情，到了国外正巧大学在同一座城市，也不知道贺远舟哪里冒出来的他乡遇故知的情结，反倒发展出了……嗯，铁瓷的兄弟情。 “……棠棠，我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呢？”贺远舟见她半天没吱声，问了句。 然后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没忍住的呵欠声，“……嗯？啊，品酒会是吧？” 贺远舟就炸毛了，“叶棠！” “哎，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困了，我今儿折腾一天了，在机场站了三小时跟执勤似的。”叶棠揉了揉鼻子，声音里难掩困顿。 “机场干嘛去？”贺远舟皱眉道，“谁回来了？” 他们高中那一档子人，有半档子都在国外呢。贺远舟有些不爽，“除了本少爷，还有谁能让你在机场站岗接机呢？说！” 叶棠不愿多提，就问，“你说那品酒会，什么情况？你办的？” 贺远舟意志不坚定，注意力很快被转走了，“喔！那个啊，我爸办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无非就是一群人在那儿装腔作势的假借品小酒为名，实则……” “……行淫乱之事？”叶棠接了句。 “呸！能正经点儿么？就是个品酒会，喝喝酒谈谈生意拉拉关系什么的，你来不来？给我当个女伴什么的。”贺远舟想了想，补充道，“你爸手下那员大将也会过来，好像是叫程漠来着吧？” “不去！”叶棠在听到程漠名字的瞬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刚刚才闹出这样的乌龙，晚上要是在酒会见着了，她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嗓子让贺远舟都愣住了，“……哎你不去就不去你别这么激动啊，我主要是考虑到你现在这个现状吧，在这酒会能多认识点人多点人脉关系也是好的。而且你要不来盯着，那程漠被人挖走了你可就两眼一抹黑了。” 叶棠有些心动，但想到那乌龙事件，“算了，不去。你找小乔儿给你当女伴吧。” “我找那二货干什么？行了你不去就算了。” 结束了贺远舟的通话，手机里就进来了一条短信，叶棠只以为是垃圾短信，草草扫了一眼，原本连点开的意思都没有，却是被那短信提要里显示的半截儿字句给惊得赶紧手忙脚乱点开了。 ‘叶总，我决定辞职，辞职报告及其他各项手续，明天回公司办理。——程漠’ 叶棠哭笑不得地看着这条消息，脑子里嘎嘣一声。 玩儿脱了啊这是，没见过啊，真稀奇呢。她叶棠被耍了流氓，对方还先生气了，多稀奇啊。 而且如果看得没错的话，消息里说的是要辞职吧？他合约就快到期了，真要不想干了等着到期走正规程序解约就行了，现在辞职，要是她真要追究，他还得付违约金呢。 叶棠深吸一口气回拨过去，几乎是一秒钟就听到那头无法接通的提示。这是气急了啊，都拉进黑名单了？ 不就摸了一把么！她都能当成对方是微微一硬以表尊敬呢，他怎么这么……娇气？！ …… “你怎么这么娇气？”景炎转头问程漠。 发型师正在给他打理发型，身上已经是一身晚上出席酒会的正装，配上一丝不苟的发型，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闪闪发亮的精英范儿。 精英冷着脸，睨了景炎一眼，“对啊我娇气，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宝宝啊。” “我看你不如认了得了，反正你对其他女人也没反应，有个能让你春心萌动的不容易，起码你老程家不至于断了香火了。双赢啊。” 程漠索性连睨都懒得睨他了，声音淡漠，“假如这世上你只能吃臭豆腐维持生命，别的食物都会让你死亡，你怎么选？” 景炎在这世界上最不能接受的食物就是臭豆腐，小时候他哥逗他非要他吃一口，他还因此哭过鼻子，自此有了深重的阴影。 景炎皱了皱眉，“那我还是选择吃臭豆腐吧。” 程漠说，“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了，我选择狗带。” 景炎沉默三秒后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在讽刺我的人格！？” 程漠转头看着景炎，“你还有人格这么高级的玩意儿呢？” “噗嗤……”Tony老师忍不住笑了起来，抬眸就对上镜子里程漠没有情绪没有温度的冷冷眼神。 Tony老师赶紧收敛了笑容，省得惹毒舌上身。 景炎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没再因为人格话题而鼓着脸了。 景炎：“今晚这品酒会，应该不少锦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出席，毕竟是贺丰年办的，他还是挺有面子的。” 程漠不置可否，近两年在锦城商圈一些宴会里见过贺丰年，倒并不陌生。 但景炎继续说，“我估计他是冲着你来的。” 程漠无动于衷的脸上，有了些许表情，眉梢略略挑了挑，嘴角卷起很浅的弧，“我招他了？” 景炎：“啧，那可不么，你现在多招人啊，锦城商圈谁不知道叶伟盛死了，你撑着伟盛集团大半边天呢？你和伟盛合约又快到期了。你哪只招贺丰年呢？我这不是也特想特想把你拉到我家公司来么？” 程漠低低笑了一声，“你家公司还真用不着我，你哥全知全能的。” 景炎马上就重重点头，“对！但贺丰年就不一样了，他肯定是真想用你，毕竟他就一儿子贺远舟，那厮比我还屎。” 第6章 缺心眼的不出老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本来景炎这话，程漠是不信的。 就算景炎这自我认识还挺深刻，但要比他还屎的人，那还真不多见。 但在遥遥看到那个清秀俊逸还带着一股子未散少年气的贺家少爷出现之后，程漠越发觉得景炎说的可能是真的。 “喏，来了。”景炎往程漠身旁凑了凑，“那就贺远舟。哎……？” 景炎发出个有些诧异的尾音，声音戏谑，“这可有意思了啊。” 程漠眼尾轻挑，也看到了跟在贺远舟身后的女人。漂亮得让人无法忽略。 她一袭藕荷色的礼裙，这种最挑人肤色，黑的显更黑，白的显更白的颜色，落在叶棠身上，衬得她简直白得发光。 掐腰的裙子裹出她不盈一握的腰线。裙摆实际只到膝上方三寸，再往下则是从裙摆边缘坠下的一层同色略深的流苏细线。渐变的颜色，垂坠的质感，若隐若现的效果。 黑而柔顺的长发在身后如同锦缎一般披散，脸上的妆容淡却精致。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橱窗里最昂贵的娃娃似的。 气质高雅，风姿绰约。 景炎身子朝程漠侧了侧，低声道，“别的不说，叶棠那是真漂亮……” 程漠不置可否，哼出声低笑，“能当饭吃么。” 景炎：“你别说，还真能。她要是点个头，这里大把多人愿意把她带回去吃饭吃面的。” 旁边有其他人的言语依稀传入耳中，“那是叶伟盛的女儿吧？没想到很有点姿色嘛，难怪连不近女色的贺小少爷都能搞定了，功夫想必很不错……” 接着就是几人一阵带着邪意的窃笑。 景炎和程漠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话，程漠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淡漠，倒是景炎唇角挑起个有些嘲弄的笑容来。 低声对程漠说道，“那他们就太看得起贺远舟的脑子了。玩女人于他而言那估计都得算是高难度事件。” 那一头，贺远舟已经笑眯眯地领着叶棠朝着贺丰年那桌去了。 贺远舟那清朗带笑的声音从主桌传来，景炎和程漠坐在这边都能听到。 贺远舟：“爸，这我铁瓷叶棠。你多关照点儿。棠儿，这我爸，你甭拘束。” 程漠侧目看了景炎一眼，景炎挑着眉回视，一脸得意像是在说着‘看，我说得没错吧，比我还屎’。 程漠是真的有点服气了。 叶伟盛死后，程漠很快收到无数招揽，所有人都觉得良禽当择木而栖，他能撑起伟盛，能力有目共睹。于是橄榄枝不断，帮付违约金，高薪待遇这些自然不用说，配房配车都不在话下。 贺丰年就是其中之一，甚至这次品酒会，时间就定在程漠回锦城这天，意思也不言而喻，就是想撬人呢。做生意可不是什么讲人情的场合，趁你病要你命是基本，大家心照不宣。 但一把年纪了，贺丰年还是要脸的，所以没邀请叶棠。 哪里想得到自家不争气的儿子，能缺心眼到这个程度？贺丰年的表情都快端不住了。 叶棠礼貌微笑，“贺伯伯好。” 贺丰年笑得尴尬，“好好好，不用拘谨。”恰逢宴厅门口又有客进来，贺丰年赶紧说道，“我还有客人要招呼，就先失陪了。” 贺丰年走远之后，叶棠才转头轻声问了贺远舟一句，“哎贺小船，你之前说这品酒会你爸主办的是吧？” 贺远舟点点头，一脸不问世事的单纯坦然，“嗯，邀请了程漠过来呢，所以我才叫你来啊，那不是你爸手下一员大将么？要是被人撬走了咋办？你还是来盯着点儿好。” 叶棠一脸无奈，看着地主家傻儿子似的看着贺远舟。是啊，想要撬人的可不就是你亲爹么。 以前她总不明白为什么贺远舟身上那股子少年气总是不散，现在是越来越明白了，缺心眼的人大概都比较不出老。 叶棠无意搅局，一来因为那是贺远舟的父亲，满心为了儿子筹谋，养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儿子也挺不容易。 二来，她着实觉得之前那茬还没过劲儿，程漠这么娇气，估计没那么容易消气…… 那种骨灰级别的毒舌，光是想想都心惊胆战。 这桌坐着的几个都是贺丰年的生意伙伴，于是也就都纷纷招呼。 “哎，小舟，叶小姐，一起坐一起坐吧。” 贺远舟大喇喇地拉着叶棠就坐下了，而那头，贺丰年已经将新到的客人迎了进来。 来人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那是……景家的老大吧？” “哦哟，老贺这回可算有面儿了，景家的这位大少不是谁的账也不买么？宴会这种事情，好像素来就是敬而远之的。” “也不知道是来给老贺面儿的还是来给那位程总面儿的，景二和程总关系不错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觉得叶棠久居国外，而且就是个被赶鸭子上架的不懂这些的人。而贺远舟……呵呵这个脑子就别提了。所以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只略压低了声音，并没有避着叶棠和贺远舟。 贺丰年身旁的男人，身材高大，戴一副细框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文质彬彬的温和柔润。谁能想得到这就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景家大少景慎？ 景慎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目光似乎有那么一刻若有似无地朝着叶棠和贺远舟这桌的方向停留了一下，而后很快转开，看向了旁边那桌。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叶棠这才看到了旁边那桌坐在最里边儿角落的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板正英挺，额发往后梳成了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浓利的眉毛更显英气锋利。面无表情的俊脸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淡漠。 景炎冲景慎笑着招了招手，景慎就走了过来，贺丰年也是满脸带笑的跟在旁边。 叶棠原本没打算搅局，但就算她叶某懂事知趣识大体，却架不住贺远舟是个缺心眼的主儿。 他兴奋地压低声音，“走走走！人来了人来了！” 贺远舟一把就将她拉起来，直奔隔壁桌，叶棠拖都拖不住，等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旁边那桌跟前站着了。 叶棠：“……”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 看着贺丰年脸上僵硬的表情和额角跳动的青筋，叶棠就觉得……他更不容易。 第7章 别动她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面色不改，只在看到叶棠的时候，眉梢抬了抬，目光淡瞥过来，嘴角卷出个非常细微的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叶棠莫名就脊背发凉，有杀气！ 景炎嘴角勾起个笑，朝着叶棠抬手，戏谑道，“哟！叶棠~！” 几乎要让人能听出他尾音里的波浪线了。叶棠头疼得很，但脸上的微笑却无懈可击。 景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继续笑道，“你又是为了阿漠而来的吗？” 他转眸向身旁的程漠，音量也没半点收敛，“那这就算二顾茅庐了吧？” 其实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贺丰年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毕竟在场的人心里都门儿清，贺丰年想挖人摆明了是欺负小孩儿呢。虽说生意场上趁你病要你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加之现在正主儿齐聚一堂……这可热闹了。 贺丰年挂不住脸也是正常。 他旁边的景慎，唇角分明噙着那种非常公式化的礼貌微笑，但声音却是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天生就是这么个冷淡的声线似的，“小船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意思个屁！贺丰年心里怒吼着，这个坑爹的玩意儿啊！他都还没来得及和程漠谈具体呢，甚至没来得及和不容易在这种场合露面的景慎套两句近乎！就全被搅黄了啊报应仔！ 贺丰年牙都要咬碎了，当着人也不好发作，只能干巴巴笑得很尬，“景总，坐。来来，叶总也坐，你们可都是咱们锦城的年轻人才啊……” 景慎优雅落座，贺远舟高高兴兴在他旁边坐下，叶棠没坐。 看着贺丰年僵硬的脸色，叶棠只觉得贺小船儿朋友做到这份上够意思了，就算此刻她自己处境也挺尴尬的，都没法以此来责备贺小船什么。 也就无意落座让情况变得更尴尬，她便说道，“诸位先坐，我去趟洗手间，先失陪一下。” 叶棠一直到了洗手间，才长长呼了一口气，从那令人窒息的尴尬中解脱出来。 而她一离席，贺丰年就咬牙切齿地将那一脸天真坦然的傻儿子给拎了起来，“给我出来！” “爸？”贺远舟很傻很天真地露出了愣怔的表情，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这其中弯弯绕绕。 一旁景炎幸灾乐祸地笑，景慎端杯浅饮，遮住了唇角明显带了几分愉悦真意的笑容。 贺丰年拎着儿子去教训了之后，这桌就迅速冷清了下来，倒也不是没有想来套近乎的，但无奈两尊清冷的大佛在这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一个比一个寒凉。 没人过来打扰之后，景慎这才侧目睨了程漠和景炎一眼，他那素来寒凉威慑的，要靠眼镜才能镀上一层温和柔光的眼神，在看向程漠和弟弟的时候，稍许柔和几分。 语气略带责备，“小漠，阿惕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么？” 景炎撇唇：“哥，我哪有……” “你闭了。”景慎淡瞥他一眼，景炎就老老实实没再吭声。 景慎看向程漠，说道：“我也懒得问你当初为什么去叶伟盛那儿做事，但你做出成绩了，现在叶伟盛死了，你也算是做出头了。怎么？做出头了觉得没挑战了？要转投到贺丰年这儿重新开始？” 程漠没吭声儿，景慎大他三岁，在这年头，大三岁都能算同龄没代沟了，理说是能够说话随意些的，但景慎太有兄长威严，又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程漠嘴毒，在景慎面前也不敢太过。 景炎在一旁没兜住，“哎哥你真没劲儿，还不兴我们过来看看，凑凑热闹了？” 景慎目光斜过去，也没做声，只手一握，骨节噼啪炸响。景炎噤声，抬手做了个OK，然后将嘴拉上拉链的手势。 景慎这才继续对程漠说道，“是阿惕说，渣子还是要给你剩点儿的。所以我以为你打算接着伟盛那摊子，我才没动。不然的话，就叶家那小姑娘？从她手里把伟盛拿过来，比从小孩儿手里抢糖还来得容易。” 程漠依旧没说话，眼眸垂着，眸光似是轻轻闪了闪，又似是没有。 他沉得住气，景慎更沉得住。不再言语，端着杯子不疾不徐饮酒。 片刻后。 “你别动。”程漠吐出三个字来。 景慎眉梢一扬，唇角挑起，语带戏谑，“别动公司呢，还是别动姑娘啊？” 程漠脸上的淡漠终于没端住，皱眉就盯着景慎，“慎哥！” 景慎愉悦地低笑了两声，点头道，“知道了。别动公司也别动姑娘是吧。真新鲜啊，多少年没看你急眼了。” 程漠面色有瞬间的僵硬，轻咳两声，没再说话。 叶棠在洗手间里避着，头大极了，坐在马桶盖子上，一手搂着裙摆，一手拿着手机。 “……算了，我出去了。”声音里无尽的无奈。 靳小乔在那头幸灾乐祸的哈哈哈，“冲啊，少女，将自己的美貌好好利用。窒息的尴尬算什么？有那位程姓大佬的颜可舔，还要什么自行车？” 叶棠总幻觉听到了那头有什么prrrprrr舔屏幕的声音。但小乔儿颜狗归颜狗，还是很有姐妹义气地说道，“好了上吧叶小棠！完了就直接过来今晚和我住吧，让我好好的……八卦一下。” 叶棠忿忿儿地挂了电话，这损友。 她整理好裙角，又整理了妆容，感觉没有什么再能拖时间的事儿了，这才垂头丧气地从洗手间出去。原本以为会再次面对令人窒息的尴尬。 但却并没有，那桌已经不再是先前那样尴尬的局面，贺小船儿和他爸都不在，景家大少也没在那桌，景二少…… 不，或者应该这么说。 这会子，那桌就只有一人坐在那儿而已。就一人，却让叶棠更觉得迈不动步子，尤其是那人依旧是无表情的淡漠的俊容。并且从叶棠一出现，那淡淡的目光就不偏不移地落在她身上。 还不如窒息的尴尬呢。叶棠暗暗吸了一口气，嘴唇翕动，无声地嘀咕着：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却不料，一走到那桌。程漠眼尾轻挑，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浅浅弧度，“让叶总这么苦累，真是不好意思了。” 第8章 谁帮助谁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让叶总这么苦累，真是不好意思了。” 叶棠眼角抽抽，有服务生端着香槟从旁边经过，叶棠忖了忖，轻轻抬手从托盘里端了一杯。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前一步，到了程漠旁边的椅子坐下，对他先前那句话……就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但毕竟平素里并不是厚脸皮的人，面上装作听不到，颊上微晕的浅红依旧是出卖了她。 “程总。”叶棠向他举了举杯，“我来是想……是想……” 叶棠视线低垂，这还真不是她脸皮太薄，而是，有时候有的事情想要说出来，的确不那么好措辞。哪怕是道歉，忍辱负重的道歉。 该怎么措辞好呢？ 下午不小心摸了你那里，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但请别太在意了，我都没说我吃亏，就算扯平？ 而且长势茁壮饱满的……男人不都以此为得意的资本么？有什么好恼羞成怒的？ 叶棠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也没能发出声音来，因为实在是每一句都很难启齿啊。早知如此，刚刚在洗手间就不要忙着给小乔儿打电话，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如何与程漠展开对话呢。 程漠目光落在她脸颊的红晕，还有低垂的眼眸以及欲言又止的姿态。 他唇角扯出个浅浅的弧度，似是嘲弄又似是自嘲，“不管叶总是想谈公事还是谈私事，我都……” 不感兴趣，四个字还没能从嘴里出来，从椅子上起身的姿势也才刚开了个头而已。就遥遥看见在远处餐台边站着的景慎。 景慎身体倚着餐台的边缘，明明有些随意的姿势却不失优雅，冷厉的目光被镜片镀上一层温和柔光，此刻目光戏谑地遥遥看着程漠，他手指从餐台的盘子里捻了一枚糖果，不疾不徐地往上抛出再接住。 动作的每个细节都在昭示着一个意思：小漠，你要是不动，我可就要从小姑娘手里抢糖了啊。 程漠都已经准备站起来的动作停住，就又坐下了。 叶棠不明所以，就只听到程漠咬着牙齿挤出来的声音，“我都……洗耳恭听。” 这么咬牙切齿的洗耳恭听吗？叶棠莫名有点受宠若惊，她赶紧将杯子轻轻碰了碰程漠面前的杯子，然后仰头饮尽。 “我先干为敬。”叶棠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既然私事公事都洗耳恭听的话…… 叶棠轻轻吸了一口气，就语速很快地说道，“下午的事情很抱歉但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是个意外你也知道的要怪也该怪景二把车开得太炫酷真要算起来我也算是受害者对吧所以我们就各退一步我向你道歉了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 她一口气快速说完这些，然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眨眨眼看着程漠，眼睛忽闪着，问道，“……行吗？” 程漠面无表情：“你是在道歉？” 叶棠清了清嗓子，点头道，“是。” “用rap？”男人一边眉梢轻轻挑了起来。 叶棠睁大了眼睛，“rap……？” 程漠顿了顿，忖出了另一个词，“那不然，你刚这一串是……贯口？” 叶棠张了张嘴就紧紧闭上，眼睛睁得咕噜圆，脸上更红了，像是血都往脸颊上冒了似的。 程漠目光落在她颊上飘着的赧色，而后垂眸，唇角若有似无的勾了勾。 声音倒是没有任何改变，淡淡道，“私事就告一段落吧。那么，公事上叶总有什么想谈的。” 叶棠松了一口气，眼睛亮了亮，嘴唇轻抿，斟酌着开了口，“我希望你能不要辞职或是解约，待遇我们可以再谈。我知道程总工作能力非常出色，我父亲生前很器重你，也放心将事务交付于你，对于公司大小事务，你都了然于心。父亲走得匆忙，而我……我没学过经营，也没有经验，对于忽然落到头上来的公司经营也很不知所措。所以……很需要你的帮助辅佐。” 叶棠姿态并没有很低，但也没有什么傲慢，温温和和的，她本来就是这样性格的人，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不会有什么谄媚卑微，也不会有什么傲慢刁蛮。 就是那种相处起来特别舒服的性格。 “毕竟我也不希望父亲的心血被我毁于一旦，好好经营伟盛，是我父亲的遗愿，我不想辜负他。” 说完就认真看着程漠，等待他的答复，但男人只是垂眸看着眼前桌面，像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似是在思考什么，又似是压根没用心听。 叶棠也不恼，她脾气好。她可以等，甚至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叶棠：“请你考虑考虑，我等你的答复。” 叮—— 程漠的指尖在香槟杯上轻轻地敲了敲，杯中的酒液轻轻颤动着。 “我不会帮助辅佐你，我不可能帮叶伟盛照顾了公司，还帮他照顾小孩儿。我也不可能等着你闹出什么烂摊子了，再跟在后头收拾。你想要我继续签在伟盛？可以。” 程漠淡淡看着叶棠的眼睛，“那么，以后公司里我说了算。而你，帮助我。” “我帮助你？”叶棠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问道。她甚至都没心思去反驳程漠话语里将她称之为小孩儿……有她这么大的小孩儿？那怎么不得是巨婴啊？ 我要有帮助你的本事，我还在这拜托你别走干嘛呢？叶棠腹诽着。 程漠面色不改，点头点得很理所当然，“我缺个秘书。”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兼生活助理。” 叶棠听到这里，脾气再好也有些忍无可忍地问道，“生……生活助理？你快三十岁了吧？生活还不能自理么？” 程漠也不恼，没答这话，只说道，“你自己想想吧。” 语毕就准备起身。叶棠见他准备起身，她牙一咬眼一闭，“好！” 程漠眉梢轻轻挑了一下，而后嘴角弯出笑容的弧度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总是无动于衷的淡漠脸，虽然感觉冷邦邦的，但也还好。这忽然勾出明显的笑容弧度来，叶棠心里反倒有些没底。总觉得非常邪乎…… “啊，那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吧。至于我的秘书及生活助理的工作内容事项，你可以等工作日去秘书室了解。”程漠说完，端杯将酒液一饮而尽，唇角笑容始终不退。 叶棠却被他这虎式微笑杀得心头不安，等过完周末，工作日一大清早就去了秘书室。 在看到了那么一沓程总秘书的工作内容事项后，叶棠终于明白了那表情淡漠的家伙为什么会笑得那么愉悦。 第9章 长得好看的人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事实上，品酒会搞得贺小船儿挨了他父亲的训斥，而且也搞得贺丰年很没面子。这并不是叶棠想要看到的，所以在得到了程漠肯定的答复之后。 叶棠便也没打算再逗留，在宴厅外头找到了苦哈哈坐在石凳上叼着烟的贺远舟。 “对不住啦贺小船儿，挨训了吧？” 贺远舟显然被训得很是心情低落，这么个迟钝的整天傻乎乎哈哈哈哈的家伙，此刻脸上都没了那招牌的笑容，撇着唇叼了根燃一半的烟。 在看到叶棠过来的时候，贺远舟就将唇间的烟拔了捻熄，只不过脸上依旧没什么高兴的样子。 他声音低低的，“棠儿对不起。”眉心轻拧起来，轻轻抬眸看了叶棠一眼，声音就更低了，透着一种很明显的……歉意，“我没想到原来是我爸想撬人。” 叶棠摆了摆手，“没事啦，小船儿，你别放在心上。真没事。” “唉。”贺远舟抬手按了按眉心，有点沮丧，“主要是我太没用了，我贪玩嘛，脑子又不够灵光，这么多年瞎胡闹，反正我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儿，贪玩点儿总觉得也不是什么问题。我爸身体好又有本事，家里公司也不需要我做什么，我总这么想的。大概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叶棠倒没想到，今天的事情让贺小船儿有这么深的感悟。 贺远舟：“但我爸会老的，而我又一直长不大似的。我爸只有我一个，所以他才会想别的办法，比如想把程漠撬过来这种。只是因为在我身上，着实看不到什么出路。” “小船儿……”叶棠能感同身受他所说的这种，无能的感觉。 就哪怕不是什么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到了非做不可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力做到的话，还是会有这种无能的感觉，会很沮丧。 叶棠想劝他，贺远舟却是轻轻揉了揉鼻子，说道，“我没事，你就别担心我了，你现在自己的处境都够头疼了。和你比起来我这是什么小儿科……” 贺远舟朝宴厅方向看了一眼，“你怎么出来了？” 他眼眸微眯，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我家的宴会，你是我邀来的客人，谁在里头给你难堪不成？” 叶棠摆摆手，“那倒不至于，不过我要走了，来和你说一声。” 贺远舟：“就走了？你都还没吃东西呢吧？” “我去小乔儿那里，和她随便吃点就行。” “我也去！”贺远舟眼睛亮了亮。 叶棠原本不忍拒绝，但想了想还是说道，“别，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吧，帮着你爸招呼招呼客人也好。不是都已经有点觉悟了么？” 叶棠拍了拍贺远舟的手臂，笑道，“小船儿快点长成大船儿吧。” 贺远舟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那种招牌的笑容，双手搭在叶棠肩膀上，“行行行，小船儿先送你出去，你车停哪儿呢？刚喝酒了吧？” “你不也喝了么。” “我让司机送你呗……”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去。 后头的回廊，两个高大笔挺的男人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你怎么就不知道殷勤点儿呢？”景慎看向程漠，脸上的表情浮动并不大，语气里却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我那么殷勤做什么。”程漠面无表情，淡漠得可以，目光倒是没从叶棠和贺远舟离开的方向挪开，“她和贺远舟？” 宴厅里倒是不少闲言碎语，说老贺野心不小，这边想把程漠撬走，那边儿子又招着叶伟盛的女儿。虽说儿子不争气，反正叶伟盛的那便宜女儿，也不是个有本事的。要是凑作堆了，伟盛集团就可能变成老贺的囊中之物…… 也说贺家的败家儿子虽然没本事，倒也有点用处。 “怎么可能。”景慎嘴角勾了勾，“贺小船可不是你的情敌，别太紧张了。” 程漠皱眉，“情什么敌，我哪有紧张。慎哥，你怎么跟阿惕一样无聊。” “你当我很闲么？你和阿惕那事事让我担心的家伙不同，从小到大你事事我都放心，就一件。”景慎竖起一根食指来。 不用他继续说下去，程漠的脸已经黑了，知道景慎会说这话，肯定是因为已经听说了下午他被叶棠一把，就给按得升了旗的事情。 程漠咬牙道，“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景慎一脸同情，“嗯。毕竟我有那么个大嘴巴的弟弟，想不知道也很难。只要他没逢人就说，你就应该庆幸了。” 程漠轻叹了一口。 “走吧，陪你喝两杯去。”景慎拍了拍程漠的肩膀。 叶棠去了靳小乔家，整个周末都在这里耗着，靳小乔性格活泼跳脱，有点喜欢八卦，叶棠从来都惯着她，也就将和程漠的事儿说给她听，其中当然是省略了车上那尴尬的一按。 靳小乔是个颜狗，看过程漠的照片之后就已经将之划到了有颜无罪有颜万岁的范畴内。各种吹彩虹屁，搞得叶棠就有点被洗脑了似的。 也开始觉得好像……那个冷脸毒舌男可能真的还不错呢？ 用靳小乔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好看的人，心肠总不会太坏的，就算有点小脾气，也是值得原谅和包容的。” 直到周一早上，秘书室的人递过来的一沓工作内容事项，几乎等于狠狠地打了叶棠的脸。 叶棠不可置信地问道，“这……真的假的？这么夸张？” 梁秘书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点头道，“叶小姐，虽然不懂您为什么需要这个，但这份事项手册是真的，的确是夸张了点，所以……所以程总才一直都没有秘书啊。”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叶棠垂着头，声音弱弱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了。你去忙吧。” “好的，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梁秘书从办公室里退了出去。 叶棠叹了一口气，左手臂支在红木办公桌的桌面上，手指托着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模样。 片刻后，叶棠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念叨着靳小乔洗脑的话语，“长得好看的人，心肠总不会太坏的，就算有点小脾气，也是值得原谅和包容的……原谅，包容，原谅，包容……” 第10章 小公举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目光认真，将眼前这本手册翻了几页。 正好翻到了‘饮食注意事项’的页面，映入眼帘的一行字让她直接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念头…… ‘姜一点不吃；葱切碎不吃，只能用作调味且长度不小于三厘米不大于五厘米；蒜只能吃少量蒜泥，且颗粒不大于两毫米……’ 叶棠心气儿不顺，她深呼吸了两口，值得原谅和包容，原谅，包容，原谅，包容…… 目光继续往之后的内容扫着。 ‘土里挖出来的不吃。’ ‘瓜果不吃皮，蔬菜不吃茎。’ ‘肉类七成熟以下不吃，蔬菜五成熟以上不吃。’ ‘不吃任何内脏、血液。’ ‘脖子以上不吃，膝盖以下不吃。’ ‘四条腿的只吃牛，两条腿的只吃鸡，鱼只吃细鳞无刺……’ 叶棠因为太过震惊，嘴都不由自主微微张开了，喃喃道，“我的天呢，这怕不是个公举？土里挖出来的不吃……那土豆芋头萝卜红薯就再见了，还有四条腿只吃牛两条腿只吃鸡？猪羊和鸭鹅究竟哪里不够好了？脖子以上膝盖以下都不吃，卤鸭头卤鸡爪又有哪里不对……？” 叶棠真的是不愿再继续往下看了。 “开玩笑呢吧……”她往桌面上一趴，侧脸贴着桌面，手指在纸页上轻轻画着圈圈，“他这要不是故意想让我知难而退的话，就是故意想整我，大概率是后者……” …… 景炎从后视镜看着后座面露惫色的程漠，“你神经病啊？你这不是故意想整她，就是故意想整她吧？” “她也可以知难而退，没人拦着。”程漠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头皱得更紧，宿醉的头疼折磨着他。昨晚和景慎喝了不少。两人都不是贪杯的人，在应酬场合的时候，都是浅尝辄止或者干脆就滴酒不沾的人，反倒是这样的人碰到一起，就没了数。 景炎啧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没在锦城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哪里是什么知难而退的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倔着呢。” 有前车之鉴，景炎也不敢再转头不看路了，于是就从后视镜里盯着程漠，用名侦探柯南里‘真相只有一个’的那种口吻笃定道，“所以你就是想整她，你那个秘书工作事项内容，事无巨细的那么龟毛。不就是为了不要有秘书在身边烦你么？” 程漠依旧按着太阳穴，头也没抬，因为头疼，声音有些不高兴，“整什么整，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整整整。所以慎哥才怕你在外头搞大谁肚子。” 景炎：“……？？？” 程漠：“我就逗逗她不行么，一本工作事项手册而已，要是这都扛不住，就这抗压能力，趁早拉倒。” 景炎已经没心思听这个了，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做了个转动旋钮的动作，“倒回去倒回去，你之前那句说的什么？” 程漠懒得理他了。 景炎还在前头喋喋不休，“什么胡说八道的！我这么纯情正派的人，还有，你坐在后座什么意思？我是你司机吗！我不就是昨天开车没看路那么一回，就那么一下，你也太记仇了！” balabalabalabala…… 十分钟后，正开车前去自己心理咨询诊所的康时，接到了景炎的电话。 “时子，我又挨抢了……”声音中无尽的委屈。 康时在那头都不用等景炎把事情经过讲完，就乐呵呵笑道，“活该。” 景炎大大咧咧的，对朋友最没脾气，就嘿嘿的把事情经过讲给康时听。 康时：“你就是欠的。” 景炎：“有点。毕竟多新鲜啊，再说了我这不也是怕阿漠真的把叶棠气跑了咋办？要是她真的就是那蝎子尾巴独一份呢？” 眼下蝎子的尾巴独一份那位，趴在办公桌上，脸很漂亮，表情很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个工作事项册子。 一脸的生无可恋。 梁秘书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清咖啡，放在她面前，“叶小姐，喝杯咖啡吧。” “谢谢梁秘书。”叶棠声音轻轻地道谢，她声线柔软，长得又漂亮，再加上此刻她趴在桌上丧丧的模样，像是什么小动物似的惹人怜爱。 让人有种想要摸摸她头的冲动。 尽管整个公司都说这是怎样一个无能的千金小姐，没有能力，花瓶一个，难以服众，就适合喝喝下午茶，听听音乐会，买买漂亮衣服好好养着的那种。经营公司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的。 也有说伟盛迟早毁在她手上的，公司最近的动荡，也都来自于她要接手公司经营的事儿。 尽管如此…… 梁秘书还是声音和表情都不由自主温和了下来：“叶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别太不高兴了，您也不是第一个看不完这册子的人。” 梁秘书一边说话，就一边看到叶棠依旧趴在桌面上，但抬起了一只手，捻了一块，两块，三块方糖，放进了清咖啡里，然后捻起小银勺轻轻搅拌着。 叶棠抬眸看着梁秘书，依旧是声音轻轻，“梁秘书。” 梁秘书：“嗯？” 叶棠：“你说，这么小杯咖啡加三块糖得是个什么味道？什么人会喝咖啡要加三块糖？为什么不干脆喝糖水呢？怕苦又想要提神喝红牛也可以的啊？那么高冷的男人，喝咖啡加三块糖，最喜欢吃拿破仑蛋糕……” 画风就很不搭啊！ 梁秘书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表情里就透出些震惊来，“叶小姐你……你该不会……”她指了指桌面上那本已经合上的册子，“……真的看完了吧？” 叶棠抬头看向她，然后点点头，“嗯，看完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小公举啊，叶棠算是领教了。行吧行吧，她也不是不理解，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宝宝啊。 虽然不是没觉得这就是整她呢。但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她就不会退缩。 叶棠长得漂亮，又温温柔柔的，和人说话仿佛都不会大声的样子，性格其实并不像形象给人的感觉一样。她温柔却不软弱，答应了的事情就不会食言。 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退缩。 于是…… 半个多小时后，被宿醉头疼困扰的程漠，眼神有些懵懵的，看着面前桌面摆着的咖啡杯，旁边小碟子里整齐三枚方糖。再旁边，三指宽三寸长的一块不大不小的拿破仑蛋糕。 第11章 以不变应万变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目光懵懵地看着眼前的咖啡和蛋糕，表情就逐渐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 按下了内线电话的按钮之后，手指就捻着方糖一块块地往杯子里放，眼神漫不经心的。 “程总，有什么吩咐？”电话里传来恭谨的询问。 程漠：“刚才谁来过我办公室？” 那头沉默了两秒之后道，“程总稍等。” 没一会儿，梁秘书就敲门进来了。 程漠掀起眼皮淡淡看着梁秘书，小银勺在杯子里搅拌着，“你准备的？” 梁艳荣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将碟子端开，露出了下边儿压着的一张便签来。 程漠眉梢一挑。 一瞬间看着的并不是便签纸上写着的内容，而是这一笔好字，眼熟的。记得没错的话，在机场的时候，他一出来就看到了一张牌子上写着的他的名字。 就是这样的一笔字，非常漂亮。叶棠的字。 先是认出了字，然后才注意到了便签上的内容。 ‘程总，我已拿到工作事项内容手册，程总高标准高要求，我会认真努力的。——叶棠’ 梁艳荣：“是叶小姐临走前准备的。” 程漠挑着眉，闻言垂眸，盯着那块不大不小的拿破仑蛋糕，嘴角似是卷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 梁艳荣见他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意思，就继续说道，“叶小姐一早就到了，从秘书室拿了手册……” 程漠指腹在咖啡杯沿轻轻摩挲着，一语不发地垂着眸，长睫遮住了眸里的光。 梁艳荣其实有些怕这位程总，事实上整个公司都比较怕他，比起以前总是一张笑脸的老叶总而言，这位年轻又有能力的程总，沉着冷漠不苟言笑，冰冷的气质的确更容易让人心中忌惮敬畏。 或许是程漠因为被宿醉头疼困扰着，眼神和气质都不够寒凉，倒没有那么锐利。 所以梁艳荣顿了顿，就硬着头皮说道，“从叶小姐说到您的饮食习惯来看，她应该有很认真地读了那本手册。” 梁艳荣轻咳一声，声音小了些，继续道，“我还没见过谁认真读完过那本手册的……” 毕竟里头那些内容，只稍微草草扫两眼，也就能判断出来，这玩意儿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知难而退的。明显就是表现出了程漠不想要私人秘书的态度。 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需要读完的意义，姑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如同手册里那么多挑剔的要求那么娇气，就算他生活中真的活得像手册上那么多要求的娇气精致。他也不会以此来为难秘书室的人。 但叶棠读完了。 “她读完了？”程漠语尾上挑，素来低沉的声线略略上挑，明显也是有些惊讶的。 梁艳荣点了点头，“应该是。叶小姐说她今天就先回去了，再认真仔细地读一读手册，明天再来上班，这些就是叶小姐走之前根据手册里程总的饮食习惯准备的，她说条件不够，准备不足，下次会做得更好的。” 程漠不语。 梁艳荣又说了句，“还有就是，叶小姐让秘书室准备将叶总生前的那间办公室为您腾出来。” 那间原本应该是叶棠进驻的办公室，叶伟盛曾经的办公室，挺宽敞豪华的，全套老红木的家具，老红木的办公桌和嵌了一面墙的书柜和陈列柜，还有老红木和黑色皮质完美结合的会客沙发及茶几，以及里头专用的一间舒适的休息室。 她不要了。 “程总？”见他一直不说话，梁艳荣唤了一声。 程漠摆了摆手，淡声，“知道了。”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程漠看向她，“梁秘书。” “请讲。”梁艳荣应道。 “既然这样……”程漠低声开口。 应该不是错觉，梁秘书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看到了程总唇角的笑容弧度，虽然透着些兴致和玩味似的，但比起素来冷冰冰的模样，还真是让这张俊脸多了几分温度。 程漠低头轻笑了一声，“那就按照私人秘书的标准，给她安排办公位置。我想想……” 他指尖轻轻挠了挠鼻尖，“我要搬去的叶总那间办公室，就挺大的，她的位置就安排在那边吧。” 梁艳荣马上就让秘书室和后勤去准备这事儿。 程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眉梢挑着露出还算满意的眼神来。 他虽然挑剔，却不爱这些事情上为难职员，所以秘书室的人煮的咖啡味道也不同，有的还行有的难喝。他都尽量凑合。 但眼前这杯，却是非常合他的口味。 晚上去景宅吃饭的时候，程漠随口提到了叶棠这事儿。 景炎看向他，目光嘲弄地说道，“哎不是，阿漠，你那糖水儿一样的咖啡，你还能喝出来好坏？你认真的吗？” 程漠淡淡扫了景炎一眼，然后就不说话了。垂头默默吃饭，沉默不语的样子，像极了委屈的小公主。起码在景父景母眼里是这样的。 景母名叫江雅茉，其实和程漠算是沾亲带故的，程漠的母亲黎迁，是江雅茉的表姐，程漠得叫江雅茉一声表姨。 而且黎迁生前与江雅茉的关系非常好。黎迁病逝后，江雅茉自然而然对表姐留下的这个孩子格外疼爱。 所以此刻在江雅茉眼里，程漠被景炎一句话就堵得不说话了，就像个委屈的小公主。 于是一巴掌就拍在小儿子的后脑勺。 “吃的堵不住你的嘴？小漠招你了？”景母皱眉道。 景炎可怜巴巴地捂着后脑勺，“妈，你怎么不向着我？明明是我被他欺负得比较多啊，我今早又被他撂路上了……” “胡说八道。”江雅茉半句都听不进去，嗔怪地转眸朝景慎看了过去，“哥哥，你也管管你阿弟。” 景家是以江雅茉为中心的家庭，景慎这种在外人眼里那是商场上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在家里那就是最宠妈妈的乖儿子。 所以只江雅茉一句话，景慎放下筷子，长眸朝景炎轻睨过去，“闭嘴。自己端碗去客厅吃去。” 景炎：“……” 他忿忿儿地端起碗来，被流放去客厅前再忿忿儿地瞪了程漠一眼，就对上了程漠微垂的眼眸里那挑衅的眼神。 个凑表脸！景炎在心里暗暗画圈圈，诅咒你，诅咒你被叶棠吃得死死的，一辈子在她面前只能跪着走路！ 第12章 叶秘书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炎被流放去客厅吃饭之后，江雅茉就端碗坐到程漠身旁来，笑眯眯地歪头看他，“小漠。” 江雅茉眨巴眼，程漠嗯了一声，“表姨，怎么了？” “那姑娘真那么好吗？”江雅茉很是好奇的样子，“漂亮吗？人怎么样？虽说是叶伟盛的女儿，但这些年她都在国外吧？也没在锦城商圈的宴会里见过。怕你不高兴，表姨又没敢多问，但还是好奇。” “这都哪跟哪呢。”程漠嘴角卷了卷，露出个笑，带着几分无奈，是在外头鲜少露出的表情，“你是不是又听阿惕胡说了？” “那还真没有。”江雅茉连连摆手，虽说对小儿子不那么待见，但关键时刻还是不拉下水的，“不说算了，改天我自己看看去。” 一直没说话的景百川，也就是景父，程漠的表姨父，此刻终于开腔，声音听起来沉稳，特别严肃的样子，“毕竟只是叶伟盛的私生女，身份还是不太好。” 江雅茉：“都什么年代了还身份？我家往上数两代还是农民呢。” 景百川一会儿没做声，在江雅茉面前就特别没脾气的样子。听了一会儿，见江雅茉没再继续发话，景百川才继续说道，“伟盛现在情况不太稳定，你担着的话，累的就是你。还不如到景氏来，让小慎给你安排个职位。” 景慎安安静静喝汤，也是沉稳的模样，闻言就抬眸，非常淡定的样子，说道，“那就把阿惕给炒了，让小漠顶上阿惕的位置就行了。” 江雅茉喊起来，“那阿弟还能干正事儿么？他现在都够游手好闲了。” 与此同时，客厅那边传来景炎呼嚷的声音，“干嘛炒我？我辛辛苦苦干点活容易吗？炒了我，我五险一金怎么办啊？” 看着景慎和景父沉稳淡然天塌于眼前面不改色的模样，再看着江雅茉和景炎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模样。基本上已经能看得出来谁像爹谁像妈了。 景慎懒得理他，只看向程漠，“今天回么？不回让刘妈给你房间收拾收拾。” “回。”程漠点了点头，“你要出去？” “嗯，我坐你车出去。”景慎擦了擦嘴站起身来，“爸妈你们慢吃。” 程漠也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表姨，姨父慢吃，我就先走了。” “好吧。”江雅茉应了一声，听起来有些低落的样子。 程漠忖了忖，素来淡漠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无奈来，他轻叹一口，俯身拥了拥江雅茉的肩膀，“漂亮，好不好还不好说，字写得挺漂亮，挺细心的。行了吧？” 江雅茉脸上的低落顿时一扫而空，笑了起来，“好好好，好好好！” 从景宅去市区的路上，景慎坐在程漠的副驾，一手撑在车窗沿，手指托着下巴，有些走神的样子，鼻梁上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一双目光冷厉的眸再无遮掩，原本还显得温和俊朗又文质彬彬的面容，顿时锋芒毕露。 “送你去哪儿？”程漠问，侧目看了景慎一点。 景慎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嗯？喔，云上国际。” “嗯。”程漠一句都没多问，尽管像景慎这样的从来都不去酒店应酬什么的，这个点去这种高级酒店是干什么，这个问题着实让人有些好奇。 但程漠毕竟不是景炎，没有那么八卦也没那么多好奇心。 车子开到云上国际主楼侧翼的贵宾门口停下来，看到景慎走进贵宾门厅去之后，透过洋溢出门厅里暖色灯光的落地玻璃墙。 能清楚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针织衫的清瘦年轻男孩，二十出头的模样，有着白皙好看的容颜。一看到景慎进去就眼睛亮了，脸上露出笑容来迎了上去，挽着景慎的胳膊一起朝着电梯走去。 这么个场景，程漠也就只多看了一眼，然后踩了油门没片刻逗留地离去。 城东的盛景雅园，是个高档的住宅区，里头没有高层公寓或是小高层，只有独栋独院别墅和联排别墅。 而且还是完全分开的区域，联排别墅所在的分区有自己的小区门，无需通过别墅区这边的门，算是互不打扰。 也就确保了别墅区这边的业主绝对的空间和清幽安静，绿化环境和设施自然也都是不用多说的。 程漠的房子就在盛景雅园的别墅区，这是伟盛集团旗下伟盛建设的项目，所以在程漠被叶伟盛重金聘来，后来就搬进了盛景雅园，在外人看来都觉得是叶伟盛为了留住人才给出的好待遇。 程漠也懒得多说什么，但天地良心，这房子全款买下到装修各项，每一分钱都是他程漠的。和叶伟盛并无关系，最多就是叶伟盛在得知他打算置产之后，想要给个不错的折扣，就这样还被程漠拒绝了，大概是以不差钱这样的说辞拒绝的。 扯远了。 重点是，程漠住在这里，而这里因为正好是伟盛的项目，而且因为的确是不错的小区，所以叶伟盛很早就迁来了这里。 简而言之，叶棠也住在这里。 事实上，程漠自己都并不知道甚至也没去深思过，究竟是因为听信了叶伟盛当初说这里环境和设施好才买在这里。 还是因为他曾经被叶伟盛以表重视带回家详谈的那天，阳光太好，年轻的女孩儿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和牛仔短裤，修长的双腿白得发光，她在前院浇花，水珠从她手里的水管里喷出来，被阳光折射出虹。 她站在阳光里，她站在彩虹里。美得那么不真实。 或许是因为这，他才甚至没有多想，就定下了盛景雅园的房子，尽管那个时候，叶棠早已经去了国外。 程漠开车回自己的屋宅，会途经叶宅。 平素里总是唰一下就过去了，这会儿却是脚尖轻轻点了刹车，车子缓缓停下。 就连对景慎的八卦都没多注意几眼的冷漠男人，此刻转眸看向了叶宅，窗户里透出来的暖色灯火映在他星空般幽邃的眸里。 好像眼色都没有那么凉了似的，就这么凝视了片刻，程漠垂眸，长睫遮住目光，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接通后，他声音稳而沉，听不出端倪，但他唇角却是噙着一抹谑笑，“叶秘书。” 第13章 小甜饼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的陌生号码时，叶棠其实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程漠打来的，所以接得很快，反正手边也没事，她站在厨房的小烤箱边，守着里头正在烤着的曲奇小饼干。 厨房里弥散着烘焙时会有的香甜奶香，就像是街边的糕点店或是烘焙工坊之类的店面，总是会飘出来的那种香甜的味道，于要减肥的人而言简直是引人犯罪的那种味道。 听到那头既稳又沉，无波无澜的淡漠声音，叫出‘叶秘书’三个字的时候，叶棠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甚至没发出声音来，约莫沉默了三秒才找回了自己的稳重体面，轻而软的声线，语气平静谦和，“程总，晚上好。” 他叫的并不是叶总，而是已经改口成了叶秘书。 “你回家了吧？”程漠问。 叶棠其实第一反应是想应的，但背脊发凉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磕巴了一下就改了口，“没……没回，我在朋友家里。” 依稀听到那头似乎有很轻一声嗤笑，幻听似的。然后非常突兀的问了其他的话题，“叶总，你在国外学什么的。” “设计。”叶棠虽不明所以他怎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一五一十答了，“服装设计，因为感兴趣所以珠宝设计也有所涉猎。” 程漠：“没学扯谎吗。” 叶棠：“……” 她没做声，就听到程漠在那头声音依旧是那样无动于衷的淡漠，始终都很平静，“基本的坦诚都没有，那事情还是趁早算了吧。” 叶棠轻抿着嘴唇，缓缓松开，“……对不起。” 程漠：“不客气。” 叶棠：“……”她并没有在谢谢他。 程漠说得非常寻常，“秘书的工作可以明天再说，生活助理的活儿，我看你不如今晚就上岗吧。” 叶棠瞪大了双眼，“今……今晚？” “对。”程漠说，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声音压根没变过，淡漠依旧，熟悉他的人就会听出来他声音里细微的变化。 比如如果景炎在场，就绝对会卧槽卧槽的因为惊讶而呼嚷起来，而且呼嚷的内容应该会是：卧槽卧槽！程漠！你这千年的黑脸老妖精波澜不惊的，居然兴奋了？！你这恶作剧似的兴奋是怎么一回事？妖怪！你不是程漠吧？你到底是谁！ 他当然是程漠，天知道怎么就忽然那么有兴致。 叶棠倒不会觉得这家伙让她在今晚就上工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像程漠这样的小公举，心高气傲。大概率是对职场潜规则一事嗤之以鼻的。 毕竟她因为意外而摸了一把，他都能气成那样，这么娇气的人，肯定不屑做这种事情。更何况他条件那么好，就不说工作能力经济能力了，单只外貌分，招招手都足够让女人们前仆后继。 于是，叶棠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了情绪，尽量平和地问道，“程总……有什么吩咐呢？” “我要喝茶。”程漠说。 那么多种茶，红茶绿茶黑茶花茶，他就只给了个笼统的，茶。 其他的，你自己去领会吧。 或许是真就是带着些恶作剧的念头，有意想为难叶棠。又或许只是想考考她…… 叶棠只沉默了两秒，应了一句，“程总的住址是？” 程漠的语速不疾不徐，先是说了两个字，“A区。” A区？哪儿的A区？叶棠皱眉，我这儿还是A区呢！ 淡漠的男声似是有了几分散漫，“七号。盛景雅园。” “嗝儿！”因为太惊讶，叶棠忽然就抽了个嗝儿，倏然就转身冲去了客厅。 果不其然，从客厅落地窗看出去，能看到前院篱笆外的柏油路车道上，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那里，雪亮的氙气大灯照亮了前方的路面。 难怪自己刚才说没在家而是在朋友家的时候，他一下就能知道她在扯谎。 “你……你也住这儿？”叶棠问道。 程漠没在电话里答，只车灯闪了两闪算是回应。 而在电话里依旧是那把好听却无情的嗓子，一个词儿一个词儿的往外蹦，“茶，A区，七号。” 然后通话结束，柏油车道上的豪车引擎低鸣，缓缓起步，从叶宅院门前离开。 叶棠看着已经车去路空的院外车道，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没发出声音，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来，“腹黑！有病！卧槽无情！” 虽然不满归不满，一码归一码。 差不多三十分钟后，A区七号别墅的门铃被按响。 屋里的人开了门禁锁，叶棠走进了院门，又走进了屋子大门。 整洁得令人发指的屋子，也不知道是他前阵子去了江城没在这儿住的缘故，还是他本来就是这种有点强迫症的整洁控。 总之这屋子看起来就像那种极简装修风格的样板间似的。 “程总？”叶棠站在玄关。 “进来，就穿玄关那双拖鞋。”程漠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叶棠双手端着个托盘，换鞋的动作其实有点慢。她也不急，慢慢来。 没想到客厅里那位原本似乎也不是急性子的程总，却主动走了出来。 叶棠抬眸看着从客厅走到玄关来的男人，他一身墨蓝色浴袍，襟微敞，露出小片覆着匀称肌肉的胸膛。一手拿着和浴袍一个颜色的毛巾，擦着湿头发。 依旧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庞，英气逼人的锋利轮廓，挑不出错的五官，冷冰冰的英俊着，额头上还沾着些没擦干的水珠。 虽然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淡漠的一张脸，但这一身装束，总好过一身西装笔挺时的疏离。显得仿佛被镀上了些柔和的轮廓。 “程总晚上好。”叶棠脸上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像是橱窗里调校过微笑标准的娃娃似的，挑不出错来，但也没多真情实感。 “嗯。”程漠声音没有那么冷淡了，有些散漫，似乎是漫不经心的。 叶棠看向他的眼睛，就看到他那好看的眸里倒也不是没有焦点，只是焦点压根不在她这里，而是在…… 叶棠循着程漠的目光，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托盘，主要是托盘里的东西。 刚煮好的奶茶，盛在白瓷浮雕花的小茶壶里，刚烤好的曲奇小甜饼，放在同款浮雕花的白瓷小碟子里，整整齐齐的，散发着迷人的甜香。 第14章 天呐真好吃！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面无表情的男人，毛巾擦头发的动作就停了，毛巾顶在头上，如果说他这身装束比西装笔挺时的疏离，要显得被镀上了些许柔和的轮廓的话。 此刻毛巾顶在头上的样子，就更显得……仿佛都不能说是柔和了，像是变成了什么毛茸茸的触感似的。 程漠的目光没从托盘离开，问道，“给我的吧？” 还不等叶棠回应，他就伸出双手过来，修长的十指弯曲，扣住托盘边缘，从叶棠手中接过，也不看她，端着托盘就转身进客厅了。 等叶棠穿好拖鞋走进客厅，前后也不过比他晚个一分钟？走进客厅里就嗅到奶茶的甜香，看到的就是他端坐在沙发上，端着杯子，杯里奶茶已经见底。 喝得真快啊。 碟子里的小饼干乍一看好像没减少多少似的，但男人淡色的嘴唇有着好看的唇形，上唇中间有着小小的唇珠，虽然嘴唇不厚，却也挺饱满的。 叶棠一进来，他就停下了喝奶茶吃饼干的动作，抿着唇好似很板正的模样，唇珠上沾着的饼干屑却出卖了他。 “程总，还合您口味吗？”叶棠微笑问道，其实觉得他现在这故作板正的模样挺好笑的。 明明无论从装束到行为，都没有半分板正的感觉。就那张没表情的脸还稍微有那么点儿板正严肃的感觉也被唇上那一圈奶胡子和唇珠上沾着的饼干屑给卖了。 “马马虎虎。”程漠面无表情说道，抬眸朝叶棠看了一眼。 叶棠心里憋着笑，面上不显，“是吗？那……要不这些不合口味的，您就别吃了，我回去重新做一份给您送来？” 男人没马上做声，但端着杯子的手，手指明显捏紧了，指尖都发白。 他没应这话，但也不是沉默以对，而是垂眸盯着杯子里的奶茶，再看看碟子里的小甜饼。 抬起眼眸来看向叶棠，幽深淡漠的眸子里似乎没有那么清冷，问了句，“你做的？” “对呀。”叶棠站在一张单人沙发后头，双手按在沙发椅背，“我在国外虽然没学扯谎，烘焙和烹饪还是学了一些的。” 程漠眨了眨眼睛，没做声。 叶棠嘴角弯起个小小弧度，漂亮的脸透出些许娇俏狡黠，“程总也没学扯谎吧？所以真的只马马虎虎？要是马马虎虎，您别吃了，还我。” 程漠倏然抬眸看她，眉心轻轻拧着，嘴唇也抿着，沉默了几秒才淡声说了三个字，“还可以。” 叶棠也没做声，一语不发地盯着他。 程漠顿了顿，只能又补了句，“蛮好吃的。”舌尖轻轻舔掉了唇上的饼干屑，声音低了些，“再甜一点就更好了。” 叶棠眼睛圆咕噜的瞪了瞪，“还不够甜？” 还要怎么甜？小甜饼，甜奶茶……这男人是有多爱吃甜食？ “您就不怕高血糖么？”叶棠问道。 程漠睨了她一眼，一边斜眸睨她，一边动作特别自然的加满了杯中奶茶，捻了块小甜饼，慢条斯理的吃着。 还没忘了数落道，“你怎么比景炎还啰嗦……只让你兼生活助理而已，又没让你兼家庭医生。” 叶棠也是服气的，总之在旁边等着他吃完喝完。程漠挺能静得下来，真就能安安静静一语不发地吃着甜点喝茶。 有些冷漠，却也足够优雅。 叶棠也是能静得下来的人，静是能静下来，只不过这个点，又没个动静，在这样安安静静的氛围之下，就很困。 程漠朝着单人沙发上坐着那个，已经脑袋一栽一栽钓鱼似的打着瞌睡的女人看了过去。 原本按照他的素养，端杯放碗都是动作很轻的，但看着叶棠睡得特别辛苦的样子，感觉再这么栽两下脖子都快断了似的。 程漠将杯子高高拿起，然后重重放下。 杯底和杯碟接触发出清脆一声响。 叶棠一个哆嗦，顿时清醒了过来，她赶紧垂着头默默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扬起小脸时已经是无懈可击的微笑了。 “程总，吃完了吗？” “嗯。”程漠大概是准备起身端起托盘送她回去来着，结果站这个动作还没来得及起势呢。 叶棠已经麻溜起身，动作别提多利索了，端着托盘一边朝玄关退去就一边告辞，“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先回去了。程总早点休息，再见！” “我……”程漠嘴唇动了动，‘送你’两个字憋在嗓子眼了，出口的也就只剩了个干巴巴的，“哦。” 叶棠是真的有些困了，神智都有些不够清醒，也没多注意程漠的表情，端着东西就回去了。承因为已经洗过澡了，她连杯碟都懒得洗就上楼回房睡觉了。 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依稀听到手机响了一下。但叶棠已经懒得睁眼看是谁发来的短信了，说不定就是垃圾短信呢。 睡到凌晨四点多就有点转醒了，叶棠一边起身准备去洗手间，一边顺手抓起了枕边的手机。 坐在马桶上一边解决生理问题，一边眯着惺忪的眼散漫地盯着手机屏幕。 原本以为是什么垃圾短信的，毕竟除了广告，这年头谁发短信呢？叶棠点开消息后有些傻眼了，原本还惺忪的眼睛顿时清醒了。 发信人是昨天她就保存了的程漠的号码。 ‘明天，早餐。’——发信人：程毒舌 叶棠愣愣盯着屏幕片刻，脑子里瞬间调出了看过的那手册上的内容。 里头有着非常详细的事项，其中包括程漠的生活习惯。虽然这男人冷漠又毒舌，但在生活习惯上还真是规律得可怕。 没有生病或者其他特殊情况的影响的话，每天早晨五点二十准时起床去健身房，五点半开始锻炼一个小时，六点半结束运动回来洗漱洗澡，七点开始一边吃早餐一边读报。 七点半结束早餐和读报，再去书房读半个小时书，换衣服出发去公司。 早上差不多就是这样。 叶棠瞬间就想起了所有的事项内容，再看看现在时间，四点半……处于一个要起来又早了点，要接着睡又睡没多愉快的尴尬时间点。 叶棠想了想，不知为何最先想到的是那个冷脸男唇珠上沾着饼干屑的样子。 “早餐干脆给他做糖饼吧。” 第15章 真香！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叹了口气，洗漱了一下，扎起了长发，下楼去了厨房，先是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然后一边端着杯子喝咖啡，一边在厨房里准备做糖饼需要用的材料。 做起来虽然没那么简单，但其实要的材料并不多。 油，面粉，芝麻，盐少量，糖。 叶棠想了想，糖后头还得补上个词，大量。 比起随便在外头买点小笼包豆浆油条面条米粉之类的来凑合凑合一顿早餐而言，做糖饼可以算是很麻烦的事儿了。 但对叶棠而言，并不算特别棘手。 厨房是她的领地，在厨房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得心应手的。 倒也不是她从小过苦日子所以早早点亮了厨艺技能什么的，更早的以前不计，她虽然只是叶伟盛的私生女，但被接回叶家之后，就算叶伟盛没有多将她视若珍宝，她也是按照富家千金那样，娇生惯养的长大的。 家里有保姆司机厨子。她也是十指不用沾阳春水的。但渐渐长大之后，学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她很聪明，学什么都挺快。 去国外之后，因为不习惯外国的口味，就自己开始烹饪。烘焙也是觉得有点意思，于是一点点摸索，学了出来。 而烹饪烘焙这种事情，很多时候就是一通百通的。经常做饭的人，尝试做什么新菜谱的时候，就算没有做得大成功，通常也不会难吃，最多就味道不够正宗罢了。 烘焙也是一样，最多火候不正，但一般情况下不会演变成什么黑暗物质。 所以叶棠在厨房里，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那么的游刃有余。至于她的厨艺究竟如何？总之用靳小乔和贺小船儿的话来说，她要是开个烘焙店是绝对足够养活她自己的。 和面、揉面，然后在醒面的时间里，她把昨天烤好的曲奇小饼干都拿出来，想了想，又再用筛子撒上了一层薄薄的糖霜。 然后才一股脑儿装进密封拉链袋里去。这边用榨汁机做了一杯奶昔，倒进杯子里装好。 面差不多醒好了，用白糖和芝麻做出糖馅儿，然后用面团包糖馅，压扁后放进锅里煎至两面金黄，隔壁小孩儿都馋哭……算了。 叶棠自己先尝了半个，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吃，吃着就挑起了眉梢，味道不错。 煎好糖饼之后，时间也差不多正好。 叶棠换了身衣服，用牛皮纸包好糖饼，然后再放进了布制的便当袋里，揣在怀里就朝着小区健身房的方向过去。 因为是高档住宅区的缘故，无论是这边独栋独院别墅的A区还是那边联排别墅的B区，都各自配有小区健身房，设施非常完善，甚至还有室内恒温泳池和网球场羽毛球场，跑步也不是只有跑步机，而是还有室外的塑胶跑道。 当然这些设施平日的维护运作费用，都是包含在昂贵的物业费里的。 外头天色熹微，蒙蒙的天光在东边天际漾起。 小区的道路上鬼影都不见一个，只有路旁行道树上传来虫鸣声，小区里静谧极了。 叶棠加快脚步朝着健身房的方向过去，虽说时间还非常早，但健身房里灯火通明，显然是能够迎合所有时间段前来运动的住户。 只不过健身房里此刻没什么人罢了。 就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通往室外塑胶跑道的门边做着运动前的热身和拉伸。 不是一身西装革履，也不是一身墨蓝色浴袍，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蹬着跑鞋的程漠，似乎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气质。 英气清爽的，就连扫过来的目光，都仿若沾着晨间露水一般凛冽清凉。 “叶棠？”程漠看清了从健身房门口走进来的人，眸底闪过一抹讶异，但低沉磁性的声线，语气依旧板板直直的，听不出任何惊讶的样子。 “程总。”叶棠咚咚咚小跑上来。 看着她一身运动服，程漠扬起一边眉梢，“你也这么早来运动？” 叶棠心里大概是翻了个白眼的，只不过她素来端得住自己的沉稳体面，所以体现在面上，那就是有着两秒钟眼睛发直面无表情的愣怔。 这白眼的劲儿就算是过了。 叶棠声音依旧是那样轻轻软软的声线，说道，“也不是特意来运动，主要是过来给您送早餐呀，抱歉程总，昨晚您发短信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半夜醒来才看到的，所以早餐草草准备了一下，您不要嫌弃才好。” 程漠这才看到她揣在怀里的那个碎花帆布的便当袋，鼓鼓囊囊的。明明就散发不出什么香味来，但却就能莫名想起了昨晚那些香甜可口的小饼干和喷香扑鼻奶香四溢的热奶茶。 程漠眨了眨眼睛，没忍住，“准备了什么？我早餐通常吃得比较清……” 他清淡一词都还没说完，叶棠已经答道，“糖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就没做声了，叶棠只看见那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上下轻轻滑动了一下。男人倏然垂眸，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就开始跑步了。 叶棠倒是找了个椭圆仪随便踩踩，她其实挺爱运动的，而且又自幼练舞出身，所以身材一直相当不错。 但一大清早没什么兴致，就一边踩椭圆仪一边从落地玻璃看着外头塑胶跑道上披着晨光朝露奔跑的那道颀长身影。 只是，跑得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程漠吭哧吭哧地跑完了每天固定的圈数，又回到了健身房里用器械做力量训练。 结束的时间居然就比平时的运动时间要早十五分钟。 原本叶棠还不明白为什么，甚至觉得，难不成是因为觉得她在这儿等得辛苦？但很快她就知道，不存在的。 因为看到男人咬下热乎乎糖饼时那餍足的眼神，以及那素来淡漠的俊脸上，分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淡笑时，叶棠就知道了…… 这个男人看似冷冰冰硬邦邦的，油盐不进还毒舌。 其实弱点居然这么简单…… “好吃吗？”叶棠眯着眼问道。 程漠含糊其辞，“还行吧，一般般，大清早吃这个有点太油……” 话还没说完，叶棠伸手就夺过了他手里的糖饼，“那程总别吃了，还我。” 男人的眸子瞬间睁大了些，再没有寻常那种面无表情的淡定，而他这样的惊讶中竟是带着些无辜，瞬间就让人不忍心的那种。 第16章 节操，尊严？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有一双特别好看的手，真要说起来，那就是眼下网上流行词，手控福利的那种。手指修长，骨节并不粗大，指甲的形状天生就长得好看，修剪得又很整齐，干干净净的。 这双手控福利的手，原本正好好的双手拿着个热乎乎的糖饼凑在嘴边，一边呼呼吹着一边咬着，吃得不要太香！ 忽然被叶棠伸手就夺走了，于是程漠表情的惊讶里带着些无辜，最重要的是，他原本拿着糖饼的手里就顿时空了。 但手却还是维持着那个捧着糖饼的姿势。 那姿势怎么说呢？如果要准确形容一下，就像是一只松鼠，手里正捧着栗子，麻溜地啃着剥着，结果被人一把夺走了之后，还维持着先前捧栗子的动作。 乌溜溜的眼睛里是无辜和惊讶。空着的手就僵止着，显得有些无措。 而这只松鼠明显挺好看的，手也挺好看，就特别让人不忍心。 叶棠抿了抿唇，眼神就软了些，“喝……喝点奶昔看看怎么样吧。” 她拿出那杯奶昔来，扭开了杯盖递给他。 程漠接过了，但目光若有似无地朝着糖饼瞟了一眼，然后默默喝奶昔，抿去嘴唇上沾着的糊渍。 也不知道是真的就那么心悦诚服了？还是因为叶棠直接夺食的动作让他不敢再嘴硬？ 总之程漠放下杯子轻轻点了点头，语气虽然是一如既往有些淡漠的，但声音却不轻不重，甚至仿佛还软和了几分。 “蛮好喝的。”程漠说。 叶棠心情一好，就将糖饼又给他了，还顺便告诉他，已经把昨晚烤的，也就是他昨晚尝过的那些小饼干，撒了些糖霜用密封袋装了，今天可以用来给他当下午茶甜点，下次再给他做拿破仑蛋糕。 …… 中午的时候，景炎来伟盛集团找程漠中午一起去吃饭，也是他爸妈的吩咐，因为考虑到叶伟盛死了之后，伟盛集团的事务肯定繁多，压在程漠的头上。就算他能力出色，能够解决。 但辛苦还是一点不少的。 担心他不好好吃饭，景炎这种在景氏闲得不行的副总反正也没压力，还没到午休时间呢，就已经来了伟盛，邀他一起吃饭去了。 景炎命好，景家没有这种上流圈子里很多豪门夫妇面和心不和凑合过日子，又或者是面不和心也不和，连凑合过日子都不乐意，各过各的，各玩各的，无非是因为生意事业上不好分割，才没毁那一纸婚书的这种坏风气。 他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和景慎又兄友弟恭，也没有什么兄弟阋墙争夺家产的戏码，要紧事务总有兄长景慎一把罩，不要紧的事务落在他这里，不急着办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景炎总是嘻嘻哈哈的。 坐在程漠办公室里也没个正形儿，歪在沙发上。 “……擦！老漠你怎么连节操和尊严都不要了？！就这样服了软？你是谁啊！你可是程漠！程漠！”景炎的声音里充满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话末叫他名字那下，声音还特大！ 办公桌后头老板皮椅里的男人，被这一嗓子给喊得手里动作一顿，钢笔笔尖在文件上划下歪扭的一笔。 程漠坐在办公桌后头，头也没抬，只眼皮略略掀了掀，朝景炎扫了一眼，“你要再这么一惊一乍的……”只留拇指和中指夹住钢笔，食指朝着门口一指，意思不言而喻——门在那儿，好走不送。 这还算客气的，就景炎对程漠的了解，这厮的意思绝对不可能这么温柔，绝对是——门在那儿，滚。 景炎撇了撇唇。 程漠伸手按下内线电话，接通之前，他转眸淡声对景炎说，“我那不叫服软。” 然后对接通的内线秘书室那头说道，“刚送进来那份文件我弄脏了，重新做一份过来。” 挂了内线之后，程漠才继续对景炎说，“我那最多叫实事求是。” 景炎有些不相信：“真有那么好吃？” 好吃的东西他也算吃过不少，阿漠当然也不例外，那叶棠能有什么本事还把阿漠的舌头给驯服了？主要是，想想吧，大家同为豪门子弟。就比如他景炎，夸张点说连个开水都煮不明白。 程漠能好点儿无非也就能做点简易三明治之类的。 她叶棠，糖饼？曲奇饼干？奶昔？奶茶？开什么玩笑？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没信。景炎就这么想的。 程漠睨他一眼，对此不置可否，只说道，“阿惕，节操和尊严这两种你没有的东西，不要妄加讨论，这对你而言超纲了。” 景炎愣一秒才捋明白自己又被损了，从沙发上蹦起来，“也就是我这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能忍你这损嘴！换做别人早活生生掐死你了！” 程漠听了这话，扬眸看他一眼，旋即扯了扯唇角低笑一声，略带无奈摇摇头，“扯淡，我跆拳道五段的，想掐死我？难点儿。” “嘁，你真没劲儿！”景炎走到他桌前，索性靠在桌沿，皱眉道，“忙完没啊？赶紧啦，吃饭去啦！我可是奉命在身的，要是没带你好好吃饭，我妈一准要收拾我。真不知道谁才是她亲生的……” 秘书室的人重新送了文件进来，程漠处理完这个，也就起身准备和景炎去吃午饭。 走过总裁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就看到里头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准备着呢。 走进电梯之后，景炎才问道，“是了，我刚上来就看到了，那在收拾的是叶伟盛的办公室吧？是要腾给你？” 程漠：“嗯。” “谁的意思？”景炎问道。 程漠侧目睨了景炎一眼，“你说呢？” “总不会是你的意思……”景炎喃喃了一句，就惊讶道，“叶棠的意思？！那她还挺上道，胆子也挺大啊。” “大什么大，她就是傻。”程漠垂眸，嘴角略略挑起那么一点点，似是有些愉悦的样子，“我看她大概是压根就没明白现在的情况。” 景炎虽然好像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但程漠这句话看似云里雾里的，景炎却是听得明白，扬了扬眉梢，就弯唇笑了，“好像是不怎么聪明。就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第17章 真傻还是装傻？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其实无论是程漠还是景炎都觉得，叶棠大概是真傻吧，但凡不是真傻，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叶伟盛的办公室。 毕竟那间办公室，在真傻的人眼里看来那大概就只是间办公室而已。但在一些人眼里却并不是这样的，那是叶伟盛的办公室，是公司至高权力的象征。 那些股东里，其中不乏有叶棠的长辈，还以为叶棠会请他们来坐镇，巴巴地等呢。 毕竟她有多无能，早已经口口相传，而且就是个好控制的女流之辈罢了，叶棠回国之后，这些老家伙没少从中作梗。 甚至不少对叶棠的暗讽之词，无能、花瓶、就不是照着继承人的路线培养的，这些都还算是不那么难听的了。难听些的，说她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个私生女，野种，都不知道是从什么下贱的肚子里钻出来的，这话也有人说。而这些，大多都是从他们这儿最先传出来的。 他们满以为叶棠会撑不住，一个从来就没接触过生意的小女子，哪里有什么抗压能力？只要她乖乖当个只收收红利，在重大决议的时候，按照他们的意思乖乖投票的股东就行了。 谁都没想到她会便宜外人，其实在叶棠找程漠谈续约的事儿，想让他来收拾公司的乱状时，那些老家伙们也想着让程漠处理了烂摊子就行，毕竟他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有他留在公司辅佐，皆大欢喜。 但没想到叶棠居然把叶伟盛的办公室都让给了他！这几乎就昭示着一个态度，她这是要将公司的经营权管理权拱手让给个……外人？ 老家伙还等着坐进去呢，满以为就算叶棠在那办公室里坐进去一阵子，也只是一阵子罢了，现在…… 而叶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我看你他妈就是傻！”暴怒的中年男人一拍桌子，在幽静雅致的高级餐厅里，显得特别突兀，他伸手端起面前咖啡杯，就朝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子兜脸泼了过去！ 咖啡是热咖啡，好在已经上来有一会儿了，已不是滚烫的温度，不至于烫伤，只不过也依旧是能让人觉得热辣辣的温度。 “小姐！小心！”一旁的服务生因为中年男人拍桌子暴声怒语的动静注意了过来，看到的就是泼咖啡这一幕，却也来不及冲过来阻止了，只能惊声提醒着中年男人对面的那位年轻美丽温柔恬静的女子。 叶棠没躲，倒也不是来不及，只不过，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咖啡送上来这么久了，会是个什么温度。以及对面叶伟健的怒火，如果躲开了这杯咖啡，估计更不得消停。 心里的权衡在叶伟健愤怒拿起杯子的同时，权衡了一秒钟吧。 叶棠选择没歪身躲开，只是略略侧了侧脸，避开了被那一整杯直接泼个正脸那么狼狈，只不过，纵使避开了正脸，也是够狼狈的了。 今天为了上班，她特意穿了一身配得上秘书这个职务的装束，牙白的衬衣和及膝套裙。柔软顺滑的深栗色长发在脑后松挽成个温柔婉约的髻，没有刘海，只有颊侧几绺长度不够挽进髻里的碎发，从耳边垂落下来，显得很温柔。 此刻，咖啡渍在她的衬衫上几乎泼开成一幅脏兮兮的画。而且因为是从侧面泼上来的，她一侧的头发都有些湿，颊侧那几绺头发则是在往下滴咖啡，白皙的耳垂也是一样。 明明是狼狈极了的模样，叶棠没有慌乱的神情，倒使得她看起来没有那么难堪。 服务员马上赶了过来，毕竟是高级餐厅，服务质量还是很好的，“这位小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谢谢，去忙你的吧。”叶棠摆了摆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餐巾，按在头发，颊侧和衣服上，吸干那些咖啡。 然后才好整以暇抬眸看着对面怒气未消的叶伟健，叶棠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微笑，就像这微笑已经成了她长相的一部分似的，任何时候，都能以这样的笑脸糊弄过去。 没人知道她有怎样的心情，是难过还是疲惫？是痛苦还是绝望？仿佛只要有这么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就能将一切情绪都若无其事的掩盖过去。 “堂伯，别这么激动，搞得这么难堪。我这一身，下午上班会很为难的。难不成您希望我继续当个笑柄？我好歹也是叶字头的。” 叶棠的声音依旧是她那轻轻软软的声线，只不过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温柔，板直的腔调，比起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一种懒得计较。 “你当笑柄也好过当个傻子！”叶伟健怒气不减，“把生意交给个外人？亏你做得出来！你有没有脑子？缺心眼吗？” 叶棠原本一直垂眸擦着身上的咖啡渍，听到这话，垂着的眸子略略抬了起来，原本柔柔的一双翦水秋瞳里，似是有一抹凛光一闪而过。 一闪而过罢了，很快消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润目光，就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程漠怎么能算是外人呢，他是父亲在世时最信任也最重视的人才，父亲不在了，我对经营又一窍不通的，当然需要仰仗他。堂伯，如您所说，我什么都不懂啊。” 叶棠淡淡笑着，看着对面的叶伟健，继续道，“所以往后实际经营公司的人是他，那么我又何必占着父亲的办公室，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在其位谋其政……” “闭嘴！你个逼丫头！我们这几个姓叶的长辈都还没死呢！”叶伟健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就在此时，叶棠站起来了。 她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身子前倾，感觉上就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叶伟健，她目光冷硬，再没了丝毫柔润，唇角总是挂着的那无懈可击的微笑弧度，也消失殆尽，板直的唇角，透着冷意。 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叶伟健，明明平日那么柔顺的一个女人，此刻却是有着不容忽视的威慑。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机器一样冷漠。 “从父亲死到现在，你们隔岸观火置身事外，除了在背后编排我叶棠，好看我出丑之外，又做了什么呢？如你所说，你们既然都还没死呢，那你们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在这儿跟我吆五喝六的，我叶棠虽然不狂妄，但也不是吓大的。你也就敢拿杯不算滚烫的咖啡泼我一个了，我现在让服务员给你上杯滚水，你再泼我一个试试？” 第18章 打狗……也得看主人？呸！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伟健目瞪口呆地看着叶棠，像是压根没反应过来，意想不到。的确是意想不到，给他再多时间，他也不可能想得到，这个从小到大存在感都不强的女孩儿，会忽然有这样的反应和言语。 “你……你……”叶伟健嘴唇蠕动，愣是一会儿都没能说出句整话来，脸色难看极了。 叶棠已经坐回了椅子上，又继续用餐巾擦着头发和衣服上的咖啡。先前表情里的那些冷漠已经褪去，就像先前那些威慑啊，寒凉啊，冷漠啊，都只是个幻觉似的。 她表情柔顺下来，却也不是之前那样温柔的模样。 其实叶棠本来只是希望叶伟健能消停点就行，所以她连泼过来的咖啡都没躲，就是觉得叶伟健消气点了就能消停，她也省事儿。 但叶伟健越说越过分了，叶棠就没能忍住，哎平时也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性子，大概还是被一杯咖啡泼出脾气了吧。 叶棠其实特别怕麻烦，不是做菜烘焙这些事情上有什么麻烦的工序，这种麻烦有多麻烦她都不在意。她怕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交集中有麻烦需要去斡旋，就会很头疼，能避免的就想尽量避免。 她垂着头淡声说着，“我也不是没想过，我这么做你们肯定会生气。但还是这么做了。不为什么，就为了让你们知道，我叶棠就算是个软柿子，也有气性的，你们真捏得狠了，也得沾你们一手黏糊。” 说完叶棠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失陪了，堂伯慢用。” 她转身就走，叶伟健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皱眉喊道，“叶棠！谁许你走了！” 叶棠脚步没停，径自往门口走去。 恰逢餐厅双推大门上挂着的铜铃轻响，有人推门进来，服务员礼貌说道，“欢迎光临。” 叶棠知道自己形象狼狈，所以索性头也没抬，垂着头继续朝前走，依稀能听到脚步朝这边过来的，她没想挡着人的路，所以侧身让到了一边。 来人却是走到她旁边就停下了脚步，叶棠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到了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眼前，俊朗的脸上，那双眼睛带着好奇的神色。 “嚯！真是你啊，叶棠。”因为叶棠垂着头，所以景炎双手揣在裤兜里，弯着身子侧头，基本是从下往上地看着叶棠来着。 叶棠眨眨眼，“景二少。” 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景炎旁边站着的男人，淡漠一张俊脸，却并不是素来那样无动于衷的淡然，脸上有着些许表情的幅度。 他眉头轻轻拧着，目光落在叶棠的脸上。 叶棠有些许惊讶，然后就很坦然地笑了笑，“程总。” 程漠原本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挪开，确切地说是越过了她，看向了她后头的远处的某一桌上。就一个背影，略微发福的男人，有些秃的头顶。 程漠大抵能认出是谁。 “叶伟健？”景炎伸长了脖子循着程漠目光看了一眼，也认出来了，然后再看向叶棠，“就他把你泼成这样的？” 景炎下巴略略抬着，目光有些不屑的样子，“啧，德行。一把岁数了欺负小姑娘。” 叶棠轻轻抿了抿唇，并没做声，她怕麻烦，怕的就是这种麻烦，会一下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去吧。”景炎说道，侧目看了程漠一眼，说，“对付这种老家伙还是得我来，我好歹是个二世祖，纨绔的人设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叶棠一愣。我天呢您开什么玩笑。 她下意识地看向程漠，只以为这家伙会拒绝的，毕竟他现在可是伟盛的老总，而叶伟健再怎么也是股东，相互之间，明面上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这和叶伟健和叶棠之间不够客气可不一样，叶伟健毕竟是长辈，而叶棠现在又只是个秘书…… 也是因为清楚这个，叶棠心里安定了些，毕竟程漠应该是很靠谱的，所以她只等程漠阻止景炎的好意。 却不料…… “哦。”程漠应了一声，对景炎点了点头，“去吧。好好发挥一下你的纨绔特质。” 叶棠眼睛一下子就睁得老大！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景炎低笑了一声，一边转身朝着叶伟健方向走去，一边低声说，“哎？转性了啊你？以前不听你愿揽事呢。” 程漠声音依旧淡淡的，“以前是以前。但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景炎听到这话脚步倏然一停，“呃……”他目光有些同情地看向叶棠。 叶棠：“……” 打狗……也得看主人？ 但现在却也不是计较这话的时候，景炎已经又要朝那边走了，叶棠赶紧伸手拉了他一下，“你等会儿！” 景炎：“嗯？” “景二少，好意我心领了，但真不用。堂伯是长辈，想教训一下我，也不是全然不合理。”叶棠说。 她倒也不是矫情或是圣母的不需要人帮她出气，宁愿自己忍气吞声。而是还不熟，就不愿欠人情。 景炎没做声，只看了程漠一眼。 程漠眸子一瞥，看向叶棠，“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欺负了我的秘书，我，程漠，要忍着？” 叶棠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三秒才捋过来，“程总，现在是……嗯，午休时间呢。” 言下之意，不是他的秘书被欺负，而是作为叶家晚辈的她被长辈教训了而已。 程漠沉默几秒，略略点了点头，“行吧。” 叶棠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就先走了，衣服得换头发得洗，先失陪了。” 叶棠放心离开之后。 程漠和景炎去了包厢，程漠一边翻菜单一边淡声说，“看来她不是真傻而是装傻。” 景炎拿着另一本菜单在看，眼睛也不抬一下地说道，“是啊。就算知道把公司给你经营，把叶伟盛的办公室也给你，会被那些老家伙迁怒，她还是这么做了。也不知道那一身咖啡是冰咖啡还是热咖啡呢。造孽。” 热咖啡。程漠没做声，嘴唇紧紧抿着，眸子眯了起来，他看到她侧颈有些烫红的印子了。 程漠放下菜单，转头看向景炎，“阿惕。” 景炎：“嗯？” 程漠：“你是能联系到贺家那位的吧？” “贺家那位？”景炎说，“你说贺小船儿？能啊。” 程漠眸中闪过暗光，“那你把这事儿和他说说，听闻贺家少爷性情中人，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都敢惹，和叶棠又是挚友……想必会很热闹的。” 第19章 贺小船儿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从试衣间里出来，电话就欢快地响了起来。 “小姐，您电话响了。”导购脸上的微笑甜美。 “知道了。”叶棠应了一声，朝着巨大的落地穿衣镜里看了一眼，略略偏头，“吊牌剪了吧，就要这套了。” “好的。”导购脸上的笑容更甜美了。 叶棠这才接起了电话。 看到屏幕上的号码，知道是谁打来的，所以她语气轻松平静，“哎，怎么啦？你……” 话都还没说完呢，就听到那头一顿嘈杂。叶棠愣住了。 “贺小船儿，你……”叶棠刚开腔，就听到那头传来个低沉的声线，语气是冷淡的，听起来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似的，和程漠的声线有些近似，却还是有所区别，这把嗓子更显得公事公办不近人情似的。 辨识度……非常高了。 “叶棠是吧？你过来拦人。贺小船疯了。” 说话的是景慎。景家现任的一把手，那位据说在生意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叶棠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不过很快就听到那头的背景音传来贺远舟冷怒的声音，“我贺远舟怕过谁？你倒是在我面前能耐个啊？就会在女人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冲我来，我躲一下是你孙子！欺负我的朋友？我他妈弄死你！” 叶棠好久都没听过贺小船放狠话了，他一纨绔子弟，以前那真没少这样。但在国外的时候吧，多少知道收敛，而且人一天天长大，也就不干这事儿了，怎么说呢，男人长大了总会比以前要沉稳些的。 没想到此刻居然听到贺小船这些话，叶棠急了，低声问，“还在花园穹顶是吧？我马上过来！” 叶棠挂了电话，赶紧结了衣服的账，匆匆赶去花园穹顶，也就是先前她和叶伟健所在的那间高档餐厅。 失策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在花园穹顶的。这餐厅因为位于新城区商圈，周围都是各种写字楼，各大公司的总部大楼都在这里，就近用餐选择的高档餐厅就包括这间花园穹顶。 虽然不懂贺小船是怎么知道的，但总觉得和景炎脱不了干系，至于为什么没觉得和程漠有关，纯粹是叶棠觉得像程漠那样的人，不会对这种事情有多追究不放。 事实上，把时钟往前拨一拨的话。 最先提议这事儿的，还真就是叶棠所以为的，整个事情里应该最无辜的程漠。 听了程漠的建议之后，景炎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没犹豫，马上就拨给了贺远舟。 贺远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景慎以及景慎的助理一起用餐。不是以纨绔子弟贺小船儿的身份，而是以丰腾集团副总的身份。 品酒会的时候，贺远舟就有所觉悟，自己太不争气了，让父亲那么头疼，都想着挖叶伟盛生前手下那员大将了…… 所以贺远舟也是想努力一下的，所以就没再每天游手好闲，而是去公司坐了个副总的职位。甚至还主动请缨来和景氏谈一个合作项目的事情。 只不过没想到会是和景慎这样的大人物谈就是了。不过贺小船心大，很快就释然。毕竟两家因为生意交集，父辈也算是有交情，所以他还小的时候，两家就有来往。 也是因为这样，景炎才和他有交情。不算特别深交就是了。男孩子小时候的喜恶都是很简单的原因，聊得来，玩得来于是就喜欢一起玩了。不顺眼，合不来，就不喜欢一起玩了。 贺小船小时候长得好看，每次大人都夸他好看，完了还得拿景炎做比对。大概就是哎呀你家小船儿长得可真好，不像我们家阿惕，也不知道像谁，哥哥明明长得很好看的，怎么弟弟就这么不好看呢。 有时候大人之间那是客气话。小孩儿才不管呢！ 景炎心里就对贺小船结下了梁子，总之就一直没有特别要好就是了。 眼下转念一想，毕竟两家有交情，他来谈事情，慎哥这样的大人物来谈，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无论是景炎还是贺小船，甚至是程漠！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景慎面前都特别老实，甭管在外头多刺头，多毒舌，多纨绔。 只要一面对景慎，那就是老老实实的。 大抵是这人从小到大就是兄长的形象，而且还像是标杆榜样一样优秀吧。 所以贺远舟一直挺能端住的，就连跟来的景慎的助理都觉得，这位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好像没有那么不靠谱的样子？无论是谈吐还是气质或是礼节，都挺那么回事儿的。传言皆虚啊！ 直到景炎的电话，彻底撕破了贺远舟牢牢端着的无懈可击的姿态。 景炎电话过来时，其实贺远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不是什么特别难啃的项目，两家也不是第一天合作了，算是知根知底的。不需要什么一次谈判二次谈判搞那么复杂。 贺远舟心里特别美，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特别完美了。 景慎侧目扫了他一眼，素来严肃冷厉的目光被镜片镀上了柔光。看着贺远舟眼里漾起那种自得意满的神色，景慎低笑了一声，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那么一点儿。 贺远舟赶紧坐直了身子，脊梁挺得笔直。 景慎：“这就高兴了？换做别人来，这事儿也能谈成的。” 贺远舟揉了揉鼻子，笑着看向他，“那就不会是慎哥你亲自来谈了啊，我多有面儿啊。” 景慎：“看你新官上任，给你捧捧。尾巴别翘上天了，怎么比阿惕还沉不住气的呢。” “我怎么不得比他强啊？我比他沉得住气多了！”贺远舟话音刚落，电话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说曹操曹操到。” 他接听了电话。 景慎坐在旁边，先是听到自家弟弟的声音，哪怕没开免提都能从听筒里散出来，咋咋忽忽的嚷嚷着，“贺小船！你哪儿呢？！赶紧来花园穹顶！你铁瓷叶棠挨欺负了！被伟盛家的老家伙兜头泼了滚烫的热咖啡！” 而这边，先前还信誓旦旦说着自己比阿惕沉得住气多了的人。分明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吃完了一顿午饭还谈完了事情的青年，此刻眉头倒竖，嘭一下拍桌，腾一下就跳起来了。 “啥！我还没死呐！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小棠儿！？我马上过来！” 第20章 热闹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慎毕竟在场，他是那种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他愿意，就能完美诠释大佬就是大佬的存在。 虽然叶棠在电话里听着时，只觉得情况很是要紧了。但电话结束之后，景慎很快就控制住了场面。 作为景家的孩子，景氏的继承人，从小家长就为他们的安全操碎了心。小时候不仅有保镖，而且都是从小就开始学习身手的。 景炎敷衍了事，越长大越不感兴趣就放弃了。于是程漠一只手能虐他。 而景慎则是越来越感兴趣，于是不仅精通空手道跆拳道，泰拳散打自由搏击等各种搏击术他也是颇有涉猎的。性格又本就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好的典型。 估计一只手能虐程漠？姑且不说得一只手还是两只手虐程漠吧。一只手能将贺小船像是鸡仔儿似的拎住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于是，叶棠火烧屁股似的赶到花园穹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贺小船被一只大手扣着后脖子，按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坐着的样子。 “哎？”叶棠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不难看出贺小船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是那种长得好看的青年，而且是那种老少咸宜的长相，在任何的的审美里，都是挺不错的，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的，一笑起来就特别亲和。 但是板着脸时，因为浓眉大眼的缘故，那种怒和冷，也会特别明显。 程漠和景炎没事儿人似的坐在旁边另一桌上，兀自饮茶。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尤其是景炎，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性，还低声对程漠说，“哎你说，贺小船战斗力也太弱了吧？” 程漠睨他一眼，“那你得看是对谁，别说得好像你在慎哥面前就能战斗力爆棚似的。” 景炎：“……”顿时受到了打击。 何况毒舌的挚友还没忘补上一声，“Loser.” 景炎：“你怎么就没让人打死呢。” 程漠说的其实就是实话，先前在对上叶伟健的时候，贺远舟的确是战斗力爆棚的。 那家伙，抱着个装满了柠檬水的凉水壶直接一跃而上，兜头浇下。那势头，感觉就差没窜到叶伟健脖子上撒尿了。 只不过景慎因为不放心就跟了过来，有景慎在，叶伟健又毕竟年长些，于是，看到贺小船也算是撒了气了，景慎这才出手制止贺小船，理上也算说得过去。 叶伟健拿着条餐巾擦着身上的柠檬水，模样看起来也是挺狼狈的，叶棠先前虽然被泼得狼狈，但……有颜值的人，就是狼狈那都是凄美。 而叶伟健……地中海的头型儿，那虽然不是滚水，但满当当一个凉水壶的柠檬水泼下来，透心凉。他那不毛之地的头顶锃光发亮，边缘那一圈幸存的毛发，平时都梳理得整齐，从边上盖上来，试图遮盖光亮的头顶。此刻被水一泼，就四面八方挂了下来。 那视觉效果……相当的壮观了。 叶伟健气得浑身都发抖，一边拿着餐巾擦着水，一边怒气腾腾地瞪着贺远舟。 他不是不想骂。他甚至是骂过的，只不过，根本就骂不赢这小子啊！ 叶伟健不过是指责一句，贺远舟能回过来十句！ 叶伟健：“贺丰年就这么教你的吗？对长辈的礼貌都没有了？尊老懂吗！也难怪贺丰年都快愁白头了！” 贺远舟：“管你屁事儿啊？管得可真宽！欺负了小棠儿，怎么？还想欺到小爷我头上来了？尊老？！你这都能往小辈头脸上泼开水的老东西，也配？” 叶伟健还差点被他喷一脸唾沫星子。也就不好再言辞激进，毕竟……这可不是叶棠那样性情温和的。 这贺远舟？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脾气也不怎么好，他爸拿他都没办法的。 叶棠其实是挺感动的，她也没打算躲开这事儿，哪怕知道，自己进去绝对会成为叶伟健的迁怒点。 她推门而入，门上的铜铃响起。 几道目光就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哟！叶棠！来啦？这可热闹了！”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景炎。 叶棠走过他和程漠坐的那桌时，就忍不住睨了他一眼，顾不了了，哪怕他那传奇般的大哥就在不远处呢，也顾不了了，叶棠瞪着景炎，挤出来一句，“你看你干的好事儿吧景炎，是你把贺小船儿招来的？” 景炎乐呵呵笑了几声，朝着一旁垂眸事不关己的程漠抬了抬下巴，神秘兮兮的低声对叶棠说道，“不关我的事儿啊，我只不过是听从你们程总的指示。” 叶棠眼睛蓦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漠，“程总，你……” 程漠略略掀起眼皮子来，看向叶棠。 应该不是错觉，叶棠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情绪，那该是什么情绪呢？叶棠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但是程漠接下来的话语，这种情绪就能体现得很明显了，他声音淡淡的，下巴轻轻扬着，“谁叫你不让我来处理这事儿。我就让阿惕找了个一样能处理这事儿的人过来。” 这种情绪，或许应该叫做任性。叶棠觉得。 而且她倏然就想起了先前这男人说过的话‘你的意思是，他欺负了我的秘书，我，程漠，要忍着？’ 这个要求对这位大爷来说可能是太苛求了吧。毕竟这位大爷可是娇气的小公举，那是一点儿气都不能受的。 贺远舟已经在那头喊了起来，“小棠儿！棠儿！” “哎来了来了。”叶棠赶紧走过去，特别抱歉的先对景慎说了句，“抱歉啊景总，给您添麻烦了。” “不至于的。”景慎说道，扣在贺远舟后颈的手依旧没松开。 贺远舟就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慎哥，你……你撒开我呗。也给我留点面儿吧？我也不是小孩儿了。” “哼。”景慎冷笑了一声，睨他一眼，“往一老头儿脑袋上泼水，就差没窜上人脖子撒尿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小孩儿？” 叶棠有些想笑，虽然没目睹场景，却也能脑补画面。 而景慎话里的‘老头儿’就坐在桌对面椅子上，听到景慎这话，表情有些难看。 贺远舟辩道，“是臭老头儿先为老不尊欺负小孩儿的！” 景慎冷厉的眸子朝着叶伟健扫了一眼，目光森然，而后声音淡然地对贺远舟说，“呵，赶明儿老头要死了，你还跟着殉葬不成？” 叶伟健忽然觉得背脊一凉。 第21章 你的人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伟健手一抖，啪嗒一声，手里的餐巾就没拿稳，落到沙发上。他小心翼翼地偷看着景慎脸上的表情。 这场闹剧从开始到现在，景慎都没有表达过对叶伟健有什么态度，事不关己的样子。无非也就在贺远舟情绪激愤之下差点失手将凉水壶也砸他头顶时，拉了贺远舟一把，随即将他后脖子一摁，就给摁到一旁沙发上老实坐着了。 但从始至终，都没对叶伟健多说什么的。 叶伟健还以为这事儿景慎没打算多过问，尤其还听到景慎责备贺远舟，叶伟健心里就还挺稳妥的。毕竟惹谁都不要惹景慎，这基本是锦城在这商圈里心照不宣的事情。 还别说他叶伟健只是伟盛的股东了，就是叶伟盛还在世的时候，也是不会选择去招惹景慎的。 叶伟健这会儿稳不住了，轻轻咳了一声，“景总，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至于的。”景慎声音依旧是那种淡漠，公事公办的，和程漠那种疏远的淡漠还不太一样。但也没什么温度就是了。 “本来也不是我的事儿。”景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个气音，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冷哼，镜片下，目光左右扫了一眼，“但这里毕竟我的地方。这没完没了的，景某一介商人，做生意的喜欢自己的地方门庭若市的热闹，可不是这种热闹。” 叶棠愣了愣，她才回国没多久，倒着实是不知道花园穹顶居然是景家的产业。 景慎没再摁着贺远舟，提溜着他后衣领子将他拉了起来。 表情依旧不改，对叶伟健说道，“叶先生，原本景某不该多话，毕竟这多少算是你们伟盛的‘家务事’。但眼下既然在我的地方，而贺小……咳，贺远舟也算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所以景某就多嘴两句。” 叶伟健不敢怠慢，“你请说。” “景某是不知道你们叶家是什么风气什么家教。但要是在我们景家，对女人动手，多半人品有问题，逐出家门也不为过的。泼女人一身热咖啡？”景慎嘴角挑起个冰冷的弧度，“叶小姐这么细皮嫩肉的，你还真能下得去手啊。” “我也是……”叶伟健当然知道无论什么场合，对女人动粗那都是非常没品的，老脸一红，呐呐道，“……一时气急了，冲动了。” “你该庆幸伟盛现在不是你当家。不然……”景慎没再继续往下说，这话留出个头来还真是能延展出无限可能。 叶伟健没久留，原本还想等他们都走了，再好好教训叶棠几句的。也只能作罢。 “景总，谢谢您帮我解围。”叶棠温声道谢。 景慎扫了她一眼，“不客气。你不是贺小船铁瓷么。” 叶棠轻轻挠了挠头，“嗯。” 景慎：“是我们家阿惕胡闹，把贺小船招来的。” 叶棠听了这话，就朝着那边两个看了过去，却不是看着把贺小船招来的景炎，而是看着他对面坐着的程漠。 景炎那就是个代工的，主意全是程漠给的。 景慎话倒没有都说完，除了先前那两个原因之外，还有个原因，这个叶棠……听说可是小漠的关键之人啊？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也就该散散了。 叶棠和程漠都是要回伟盛的，景炎当然是跟兄长回景氏，而贺远舟虽然很想和叶棠说说，但无奈他现在已经不只是纨绔贺小船儿，还是丰腾的副总，并且这会子他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自己似乎因为愤怒，直接从一个能称之为商业谈判的饭局里中途跑了。而这饭局里的另一方，还跟过来了，还给叶棠解了围。 于是贺远舟只能低声对叶棠说，“棠儿，烫伤了要去医院检查！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叶棠先前买衣服就检查过了自己并没烫伤，就烫红了些，问题不大。但看着好友这么担心，还是感动的。 “行了你去忙吧，晚点给你电话。”叶棠说。 景慎朝着景炎抬了抬下巴，“还等我请你？” 景炎叹了口气，“知道了。”老老实实站起身来，和贺小船两人跟在景慎后头像是做错事儿的小孩儿似的。 景慎只走到程漠旁边，略略弯身，低声说了句，“小漠，往后啊，你的人你自己护着。你再这么和小时候一样撺掇着脑子不够聪明的阿惕来瞎起哄使坏，就别怪慎哥了啊。” 明明是威胁的内容，景慎声音里却带着兄长对弟弟的那种无奈笑意。 程漠顿了顿，兴许本来是想反驳景慎话里‘你的人’这仨字儿的，但没反驳，就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景慎没再多说，带着俩熊孩子走了。 眼下就剩叶棠和程漠在这儿，叶棠原本是想说什么的，还没张嘴呢，就看到程漠面前桌面上那小碟子里仅剩的一块小饼干有点眼熟。 顿时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她做的用密封袋装好了的小饼干么？ 大概是注意到了叶棠的目光，程漠动作很快，捻起最后一块饼干就送进嘴里。 动作好快！居然还能保持优雅。也是很让人服气的了。 他擦了擦嘴就站起身来，“走吧。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叶棠抬眸看他一眼，“程总，这里离伟盛的大楼就两条街而已，我走回去就行，就不跟您一起坐车了。” 程漠转眸，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谁和你说是要回公司了？” 一直到下楼坐进了车里，叶棠也没听他说究竟是要去哪儿。 直到车子启动，男人才略略抬了抬眸子，淡声对司机说道，“去锦和医院。” 叶棠听到锦和医院的名字，这是锦城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条件非常好，费用昂贵，收治的病人非富即贵。她父亲就是在这间医院里去世的。 叶棠：“程总哪儿不舒服？” 程漠不答，只转头静静看着她。叶棠被这眼光盯了几秒后，反应过来了，摆手道，“我没有烫伤，就烫红了点，不至于的。” 男人的手抬了起来。 下一秒。 “嘶——”叶棠皱了皱眉。 第22章 拿破仑蛋糕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的手指戳在她颈侧，也没有特别用力的样子，指尖小片皮肤的温度熨帖在她颈侧皮肤上，明明就那么一点点的接触而已。 莫名就好像一点火星似的。搞得叶棠的脸好像都忍不住要红起来，但她也是个老神在在稳得住的，很快反应过来。 哦，不是因为他指尖的温度像是那一点火星，而是…… “嘶——”她皱眉轻轻抽了口气。 落在她颈侧的那根手指就收了回去。男人淡薄的眉眼里瞧不出情绪。 叶棠抿了抿唇，再开口时比起先前摆手说自己没烫伤时的声音而言，明显底气弱了些，“大概是有点烫伤了。” 程漠目视前方，面不改色端坐在她旁边，姿态像是某个久远年代里穿越了时光而来的绅士。 只不过，绅士说话的都应该优雅礼貌才对。 叶棠没能在程漠身上瞧见半点，只瞧见了他冷峻的眉眼，轻撇的嘴角，以及钻进耳里的那句明显带着轻嘲意味的话语。 “真是开眼了，你也能算女人？” 叶棠：“……”只觉得原本烫到的地方好像开始火辣辣的了，某些角度上来说，可能的确不算女人吧，毕竟哪个女人要是被烫伤了，都不会这么风淡云轻先去买衣服换了，又再匆匆赶来混乱现场，压根就没有去医院这事儿。 的确……不那么重视皮肤健康？ 只不过，这个人明明是好心好意来着，为什么嘴就这么烦人呢？ 叶棠面带微笑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漠。 她的灼灼目光，他自然不可能无知无觉，于是略略侧目看来，“有事？” “程总。”叶棠声音依旧是轻轻软软的，非常温柔的声线。 程漠嗯了一声，却听叶棠问道，“你喜欢吃拿破仑蛋糕的吧？” 程漠没做声，嘴唇抿了抿，眉心略略拧了起来，似是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 叶棠也不一定就需要他出声回答，反正她早就已经从那本工作手册里清楚了他的大部分喜恶和习惯。所以问出这句无非就是开个话头罢了。 她继续说道，“我上午定好了做拿破仑蛋糕需要的烘焙原料，还买了最近很热卖的那种阳光玫瑰葡萄，果肉紧实，玫瑰香，又甜又没有籽的那种。打算用来做水果夹层，做成水果夹心的拿破仑蛋糕。” 叶棠声音始终轻轻软软，语气不疾不徐的，“因为知道程总喜欢吃拿破仑蛋糕，所以我特意打算做做看，不然的话，就拿破仑蛋糕这么做法麻烦的甜品，我轻易也不会尝试的。” “哦，做给我吃的？”程漠说。 分明声音没多大变化，表情没多大变化。好像什么太大的变化都没有，但就在这一瞬间，无论是司机还是叶棠，却都分明能从他这并未改变的简短语句里，听出高兴的情绪来？ 叶棠嘴角的笑容敛了敛，一双大眼睛略略眯了起来，如果程漠先前目睹了她在叶伟健面前时的忽然变脸的话，对她此刻眼神的变化应该不会陌生。 但先前程漠并未目睹，所以此刻叶棠眯起眼眸的模样，他也并没有多在意。直到叶棠凑上来，呼吸拂在他耳边。 程漠浑身一僵，眉头拧很紧。 叶棠在他耳边说，“劳驾程总往后对我说话多少客气点，我好歹是个女的，再说了，古时候就算是行军打仗，拿刀拿枪的人那都对拿炒勺的人客客气气的呢。” “等你为我拿了炒勺了再说吧。”程漠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气音来，伸出一指，抵住了叶棠的额头，将她推回原位去坐着了，“别靠得这么近。” 叶棠坐回原位，就嗅了嗅自己手臂肩膀，虚音嘀咕，“也没什么异味儿啊用得着这么嫌弃么。” 程漠已经不再做声，一如先前那样坐得端正。 的确是没什么异味儿，事实上，她身上泛着一股浅浅的咖啡味儿，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经常会接触烘焙守着烤箱的缘故，她身上甚至还有股甜甜的奶香。 也太招人了。 程漠依旧端坐着，也依旧不偏不移目视着前方，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仿佛依旧盘踞在车厢空气里的，那像是咖啡牛奶饼干似的香味。 他的目光散散的，飘得有些远了。 本是冷峻深邃的眉眼，目光这样一飘忽，就总显得多了几分迷离。 叶棠悄悄侧目瞥了一眼，片刻，又再瞥了一眼。 长得真好看。 好像又能包容原谅了……唉。 到医院检查了一番，的确是有些烫伤，但不是很严重，擦两天药就能好。 叶棠不以为意，接过了药之后，也没仔细听医生的医嘱，摆明了就是一副打算敷衍了事的态度。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一个做医生的朋友，为人比较直率，就和她说过，擦两天药就能好的伤，不擦药四天差不多也能好。只要注意别沾水，别二次伤害之类的，问题不大。 人的自愈能力，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都远比你所以为的要强大得多。 但是叶棠一转眸就看到程漠目不转睛地看着医生，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对什么事情都能这么认真。 但很快，叶棠就有了答案。 从医院出来，车子就朝着伟盛大楼开过去，在门口停下的时候，程漠下车之前，侧目看向叶棠，“司机会送你回去。” “上班时间。”叶棠眨眨眼睛。 程漠低笑了一声，眉梢轻挑地看着她，“说得好像你真能做什么工作似的。” “我……！”叶棠想反驳，但想了想自己一整个无所事事的上午…… 要说底下其他部门可能有不认识她的倒也罢了，秘书室个个都认识她，哪里就真敢让她做什么活儿？只要程漠没开口给她什么工作的话，她绝对没事做。 秘书室绝不会给她安排什么工作的。 叶棠咬了咬唇没做声。 司机已经为他拉开了车门，程漠下车前，忖了忖，低声说道，“那就给你个工作任务吧。” 叶棠抬起头来。 就听到低沉的声线吐出五个字来。 “拿破仑蛋糕。” 第23章 好对付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司机将车子往城东的方向开，送叶棠回盛景雅园，时不时从后视镜瞧她一眼，就瞧见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整个就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小姐，您也别生气。”司机声音温和笑容和蔼，乐呵呵地劝着。 “不是……”叶棠摆了摆手，而后就叹道，“邱叔，你说……我是不是被人当厨子了呢？我是不是被小看了？” 邱金康笑出声来了，他是伟盛的老司机了，以前是专门安排给叶伟盛开车的，也曾经接送过叶棠上下学，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吧。也是叶伟盛去世了之后，才分给程漠用了。 所以在叶棠面前，邱金康也不会端着什么太多礼节。 邱金康：“哪儿能呢？哪能有小姐这么漂亮的厨子？” “你听听他先前的话吧，张口炒勺闭口拿破仑的。”叶棠抬手按了按眉心，“我倒不是就觉得烤面包和做饭这些活计就丢人，都是自己的劳动，没什么好丢人的。只是我多少也要点面子啊……” 好歹是伟盛的继承人呢，就算现在只是个秘书吧，那也是她心甘情愿放权的。 邱金康无奈道，“小姐，听邱叔一句劝，程总的话吧，你还真不能太放在心上，不然……” “嗯？不然怎么？”叶棠问。 邱金康叹了口气，“得气出病来，要短命的。” 叶棠想到那张刀子嘴，啧啧，“也难怪都传言说我爸是被程漠给气死的。” 邱金康啧了一声，“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叶棠说着，靠进椅背里。 邱金康：“总之你别太在意程总说的话，他说话就这样，嘴巴太厉害了。” 叶棠回家之后，一刻不得闲，赶紧洗了个头和澡，头发都没吹，包着个干发帽，穿着件家居裙子，就去厨房忙活。 靳小乔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叶棠正在准备做拿破仑蛋糕的酥皮所需要的面团，因为是酥皮，所以比普通面团要更麻烦。 高筋粉和低筋粉得按照合适比例，过筛之后用少量的盐和冷水揉成光滑面团，然后加进适量黄油继续揉，揉好之后放进冰箱冷藏。 再拿出适量黄油整理成长方形的块状放进冰箱去冷，等面团取出来的时候，将面团擀薄，黄油在面团里铺好，用面团把黄油包起来，折起来，包了保鲜膜之后又继续放进冰箱去冷。 烤的时候也讲究，得擀成薄薄的片，还得用叉子往上戳出小洞洞，烤个二十分钟，酥皮就出来了。 因为酥皮做起来真的很麻烦，所以很多烘焙爱好者，通常都不会选择自己做酥皮，而是买现成的酥皮。 “没有你这么自虐的！”靳小乔一听说她在这做酥皮呢，马上就喊了起来。 叶棠：“别喊。” “你每次做给我吃的蛋糕什么的，都没这么精细呢！”靳小乔哼唧着，“亏得我看见破小船发的消息说你被烫着了，赶紧就打电话过来了！” “那我这不是怕新上司的舌头不好对付么。”叶棠摸了摸酥皮的温度，差不多凉了，这才将一整块的酥皮放在干燥的竹制砧板上，切成两寸宽三寸长的条状。 一边切一边说，“你要是想吃，下次做给你和小船尝尝。” 靳小乔在那头哼着，“新上司的舌头不好对付？你不是说他是一喝咖啡要加三块糖的么！就这样的人，舌头能有多难对付？” 叶棠手里动作停了停，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那是乔儿没见识过程漠的毒舌，不然恐怕也不会因为程漠喝咖啡加三块糖就小看他的舌头啊…… 好在比起新上司的舌头好不好对付之外，靳小乔更担心她的烫伤。 “真没事儿？破小船儿说得老严重了！说什么一杯滚开的咖啡泼身上了！把我给吓的啊……个破小船儿！又吓唬我！”靳小乔后半句就很是恶狠狠的了。 叶棠这边同靳小乔随口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手中就开始准备做蛋糕胚。 蛋黄和蛋清分离，低筋粉过筛两次备用。 然后把蛋清打发成蛋白霜，打好蛋清了再打蛋黄，再放奶放油继续打，筛进低筋粉打匀了，又再打进蛋白霜，然后倒进烤盘里震出气泡了，就进烤箱了。 香味慢慢就出来了，叶棠挑起眉毛，神色里透出满意来，轻哼着不成曲的调子。一边等蛋糕出炉，就一边将葡萄一颗颗洗干净了切成厚薄差不多的果肉片放在一旁备用，她尝了尝，这葡萄真是甜得都齁嗓子眼。 那位程某肯定喜欢。 然后就是蛋糕出炉，打发奶油。然后一层酥皮上一层薄奶油，放一层薄薄蛋糕胚，再一层奶油，放一层葡萄果肉，再一层酥皮，奶油，蛋糕。 就这样一层一层的堆出五厘米厚左右。最后再整体上一层薄薄奶油之后，撒上坚果碎和酥皮碎，最后用一小撮果肉和薄荷叶子点缀。 这就算是成了。所以叶棠不喜欢做拿破仑蛋糕，因为这样一层又一层的真是太烦人了，而且要是铺得不够整齐吧，还容易歪塌掉。 不过这次做得还挺好，叶棠满意极了，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了。配图文字是——工作任务完成。 将蛋糕放进保鲜冰箱里，叶棠就去书房画画写字去了。手机随手放在了流理台上没带进书房去。 伟盛顶楼，程漠正垂眸看着手中一份文件，高秘书站在他办公桌跟前。 “他还没走呢？”程漠头也没抬地问了句。 高秘书点头道，“是的，看来是很坚持一定要见到您才罢休了。” 程漠呵的冷笑了一声，“我没找他兴师问罪，他倒还反咬一口来了？” 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弹了弹，“他那个儿子不是挂在伟盛建设里的肥缺吃空饷呢么？” “是的。”高秘书点点头。 程漠原本并没做声，只点点头以示知道了。 这时，他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一条微信进来了，然后紧接着就连续响了好几下，可见是又有好几条微信进来了。会这样吵得要命一条一条分开发，连着好几条的，多半是景炎。 程漠只得拿起手机点开了消息，滑到最上面那一条，看着那张照片。他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嘴角勾起个若有似无的弧度来。 程漠再抬眸，就已经是言简意赅的命令了，“把叶伟健的儿子从那肥缺上扒下来。” 第24章 差点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虽然一直没有私人秘书，但是秘书室的高俊阳秘书算是一直在他手下给他做事的。 所以和程漠说话时会相对而言更随意一些。 高俊阳屈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无奈道，“那会更闹腾吧。” “我怕？”程漠挑眉。 高俊阳：“你怕过谁啊，但闹得可烦人，叶小姐会更难受吧？” 程漠撇了撇唇，没马上做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然后才说道，“行吧，把叶伟健叫上来吧。” “好的。”高俊阳点头。 “等会儿。”程漠见他转身，叫住了他。 高俊阳：“嗯？” 程漠：“叶伟盛那间办公室，弄好了没？” “差不多了。”高俊阳说，“是要去那边么？” “嗯，把叶伟健带去那间办公室就行，我在那等。他不是因为这办公室的事儿作妖么。”程漠站起身来，随便从桌子上拢了一叠文件，然后拿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和手提包，就去了叶伟盛的办公室。 叶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发在朋友圈里那张拿破仑蛋糕的照片，会被贺小船儿发给景炎，然后被景炎发到了程漠的手里。 贺小船的本意是谴责的，发给景炎吐槽程某压榨劳动力，就没听过谁家秘书还得做蛋糕的？！ 而景炎的本意则是调侃，发给程漠纯粹是为了调侃他那跟小孩儿一样的口味，丢脸真丢到叶棠那儿去了。 而程漠看到那照片，也不觉得丢脸，也没觉得自己压榨了劳动力，他只嘴角浅浅勾了起来。 然后就非常不爽叶伟健。 叶棠不知道这些，她是个很认真的人，一旦开始做什么事情，就非常认真。 先前做蛋糕的时候很认真，现在写字画画也很认真。她站在书房的红木大桌前，身子往前弓着，长发用一支笔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 手里握着狼毫，皓腕轻抬，笔尖在纸上拉出流畅的线条来。 提笔再落下的时候，门铃就响了起来。她表情和动作丝毫未乱，直到把这一条线条也完成了，这才搁笔，踢踢踏踏着小跑步下楼开门去了。 门一打开，叶棠有点傻眼。 “呃，程总。”叶棠咬了咬嘴唇。主要是，她不太明白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毕竟，从程总的表情来判断情绪还是不难的。要么就是无动于衷一张淡漠脸，要么就是眉头冷凝眼轻眯的样子，眉眼里凝着不耐烦或不高兴的情绪。 尽管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亚子，但程总还是有着应有的礼貌，询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喔，请进。”叶棠手朝里比了比，从鞋柜里拿出干净拖鞋给他。 程漠个高步大，跨着大步就从玄关走了进去。叶棠跟在他后头。 “为什么不接电话？”程漠倏然站住，叶棠反应还挺快，原本亦步亦趋跟后头呢，差点儿就要一头撞到他坚实的背上的，她脚尖倏然一踮一转，像芭蕾舞步似的，就避过去了。 程漠刚好回头，就看到这一幕，“还挺有身手？” 叶棠原本都避过去了！被他这句一说，一下子就有些不好意思，脚下就一滑，她眼睛睁得老大。 要遭！要摔！她脑子里就这想法，手就下意识的一薅。 说时迟那时快，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儿！她差点就又要按在关键部位了！ 这个臭流氓？程漠瞳孔紧缩看着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手。就她这个势头，这一把要是抓实了，他程某也就别等什么抢救一下功能了，直接就歇了吧。 叶棠倒是没注意到这个，她赶紧站直了，“啊不好意思。真没什么身手，胆子还小，不经吓。” 程漠：“……” 看他面色铁青的样子，叶棠轻轻撇了撇唇，从他身旁绕过去，去流理台拿了手机，这才看到不仅有好些条微信，还有未接来电。 眼下也来不及一一查看，就先说道，“抱歉啊程总，我在书房，忘记拿手机上去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 程漠盯着她看了片刻，垂眸伸手进手提包里，冷峻锋利的眉依旧轻拧着，声音很低很轻，语气里也说不出是无奈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你也能算是女人么。我真是服气。” 叶棠就看到他从包里将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拿出来，她一眼也认出来了牛皮纸袋里装的是什么，因为袋子上印着的LOGO，正是锦和医院的标志。 里头是在医院开的烫伤药。 程漠将东西递过来，“擦药。” “啊，谢谢程总。”叶棠笑起来，想到他特意过来一趟……嗯，哪怕住在一个小区里这么近，但毕竟也算是特意过来一趟送药。 尤其是还是像他这么难搞的性格的人，很不容易了。 程漠没做声，只静静看着她脸上瞬间柔和漾开的笑容。 叶棠是个漂亮的女人，明眸皓齿的，美得温婉又含蓄，笑起来就会明艳些，却并不显得太过妖娆。 程漠的目光似是渐渐软和了下去。 “你办公桌安排好了。”程漠忽然说到这个。 “嗯？”叶棠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哪呢？” 她今天还在秘书室凑合着，游手好闲着呢。 程漠：“你父亲那间办公室的外间，以前姜兰的位置。” 叶棠若有所思，但终究是没多问他什么，只乖乖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温顺的笑，“好的我知道了。” 见程漠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只能再问道，“程总是……还有什么事么？” 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句句问出来仿佛都带着一种天经地义的坦然，“蛋糕呢？” “诶……？”叶棠讷讷道，“那不是……明天做下午茶茶点的么？” 程漠眯眼看她，“我说了那是明天的工作任务吗？” 你不就是馋？！叶棠心里呼号着。 面上表情倒是收敛得很好，“嗯……是已经做好了。您来都来了，请尝尝合不合口味吧。” 然后她就看到男人的嘴角弯了起来，甚至还听到他语气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忽然提到，“喔是了，叶伟健下次多半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他要再找你出去，你叫上我一起。” 第25章 正事儿不干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嗯？这什么情况？他原来这么好收买的么？就一块拿破仑蛋糕？ 也就是此刻没有了解他的人在场，若是有，而且这人嘴巴刚好又很不严实的话，比如景炎那样的。 叶棠就会知道，如果够好吃的话，兴许半块就能收买他了，他对不甚在意的人，万金都难买个他愿意，但是对在意的人，哪怕只是像对叶棠这样，略有兴致的。他都会变得格外好收买。 叶棠从保鲜冰箱里拿出一个白色大圆碟子，里头盛着小块拿破仑蛋糕，大白碟子的空白处，她还用巧克力酱画了一幅笔画简单的画，是一只肥噜噜的猫，非常可爱。 “您尝尝。”叶棠将盘子放在他面前，又倒上了一杯果茶，放在碟子旁边，“我用家里剩的水果煮了壶果茶，您也尝尝吧，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可以煮了带去公司。” 叶棠倒没有什么盯着人吃东西的打算，“那您慢用，我去书房一下。” 她手头上那幅画还没画完，没差几笔了，她这人做事又是个认真的，做了就不爱拖拖踏踏的搁着。 程漠倒是没什么意见，非常自在了，宛如待在自己家一般自在，其实他对这屋子的确就挺熟的，因为住得近，又颇受叶伟盛倚重的缘故，经常有点什么公事，可能就叫他过来喝喝茶慢慢聊了。 而且程漠这人，似乎从来就有种在任何地方都能泰然处之的天赋，淡定的不失优雅的。 能将一杯水果茶配拿破仑蛋糕这么小孩子口味的东西，吃出了高级西餐厅里下午茶的优雅矜贵的感觉来。 就是在喝完一杯水果茶之后，他从容地站起身来，自在地走去了冰箱，拿出里头装着水果茶的凉水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的动作，有那么点不够客气罢了。 再看着冰箱里还放着好几块拿破仑蛋糕…… 程漠目光挪不开，嘴唇轻轻抿着，似是在回味刚才吃过的蛋糕美好的味道，思忖再三，还是忍住了。拿着装了果茶的杯子一边喝一边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里很安静，空气里弥漫着香的味道，那是书桌旁一个角几上放着个香炉，插着一支正在缓缓燃烧的香，一缕非常细的青烟直直的往上。 香是好香，甚至让人除了那馥郁的檀味之外，根本闻不到什么熏人的烟的味道。 年轻的女人伏在桌上，纤长的指握着狼毫，目光专注地盯着桌上的画纸，她的手非常非常稳，没有一丝抖动和紊乱。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专注了压根没注意到程漠的出现，亦或是就算注意到了，也无法影响她作画时手的稳定程度。 她并没有一手托手腕，就单手握笔悬腕，另一只手甚至是悠然负在身后的！显得颇为大气的姿态。 程漠无意出声打扰，不过确是有些好奇她画得如何，伟盛集团里各种传言，其中不少就是叶家那些堂表亲传出来的。 都说叶棠在经营上没有丝毫经验和能力，花瓶一个。就只会些没屁用的琴棋书画的本事，这种本事也就能拿来风花雪月，还能有什么用处？ 据说她能拿得出手的技能，可能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琴棋书画自然是不用说，烹饪和烘焙也是满点，就从程漠曾经从叶伟盛说话时偶有得知，她还对茶艺颇有研究。 当时是和叶伟盛喝茶，叶伟盛就叹道，要是棠棠在就好了，论泡茶，我就还没喝过比我女儿手艺更好的。 还有花艺，芭蕾，乐器好像就不止会两种。 其实就挺让人好奇的，究竟是都学了个皮毛，贪多嚼不烂学多不学精呢，还是真的就都那么出色？ 程漠眯眼看着桌面上将要完工的画，心中就有了答案，不是贪多嚼不烂的都学了个皮毛，这个女人，是真的就那么出色。 别的不好说，起码烘焙和国画这两样，是完全可以的，主要是水果茶不太好当做茶艺。 国画的兰花，通常就寥寥几笔勾出草叶，看起来好像再简单不过了，但真正画得好的，其实每一笔都很讲究功夫。 程漠这样对国画没有太多了解的人都能看出好来。 叶棠已经在最后收尾，换了一杆笔，蘸了墨，在画空处题字。是程漠见过的那笔字，非常漂亮的，写下了‘幽兰香风远，蕙草留芳根’。 然后再拿了个玉雕的小印章出来，哈了哈气，盖了上去。 叶棠满意地看了一眼，这才支起身子，然后就浑身震了一下，或许还很努力的才忍住了惊呼的冲动，毕竟她嘴唇咬得那么紧的样子瞧着就是在忍住声音的样子呢。 “程总。”叶棠缓过劲儿来。 程漠点点头，又端杯喝了一口果茶，“你还真是……” 他话说一半就没继续。 叶棠眨了眨眼，微笑道，“程总是要夸我手艺好么？” 程漠眉梢扬着，对这话不置可否，只抬起手来，左手修长的手指并着食指和中指，在右手装着果茶的玻璃杯上弹了一下。 叶棠心说稀奇，她原本真的就要以为自己能从这毒舌嘴里听见一句夸奖了。讲老实话她其实没少听夸奖，跳舞，弹琴，拉琴，烹饪，烘焙……这这那那的技能，总是能听到别人真情实感的夸奖，其实都有点麻木了。 但此刻就忽然有点期待？ 她不由自主地就盯着男人那漂亮的唇形上那个称为唇珠的小尖尖。 然后就听到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眼睛里，声音里，都噙着一抹谑笑，使得就透出几分坏坏的感觉来。 “还真是除了正事儿干不好，其他的什么都做得不错啊。” 叶棠那犹如常年长在脸上似的礼貌微笑，都顿时僵住，就快挂不住了。 还真是没挂住。 叶棠走上去，一把就夺过了他的杯子，但是动作看起来，并不粗暴，甚至因为指尖柔软，仿若还带着几分温柔呢！ “程总蛋糕也吃了水果茶也喝了。也到时候该回去了吧？我就不招待你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别的稀奇的能拿来招待你的。毕竟我这么个正事儿不干的人。是吧？” 她甚至还伸手推他，只不过不太能推得动就是了。 然后就听到两声低低的笑，听起来，就好像这个毒舌，很愉快似的。 “别闹。”他说。 第26章 熟悉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谁和你闹了……”叶棠嘀咕着，皱眉又推了推，真推不动，手感倒是不错，训练痕迹很重，一看就是练过不少时间的。 程漠捉住她的手腕，分明就是很收敛的力道了，却依旧让叶棠感觉到了不小的劲儿。 程漠说，“别闹，听话。我手里没个轻重。” 依旧是那样带着低低笑的愉快声音，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如果素来笑嘻嘻的人，这样愉快的声音，也不会让人觉得怎样。 但像程漠这种整天表情都没个波动的，声音也是波澜不惊冷冷淡淡的，忽然有这样愉悦的声音，就让人没法忽视。 还真是没个轻重，他收着力呢，叶棠都觉得腕子一疼，见她皱眉，程漠马上松开手，都来不及。 “这就青了？”程漠眸子瞠大了些，他抬手在她鼻尖上轻轻摁了一下，叶棠捂着鼻子睁大眼睛看他，什么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棠看到程漠的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他转身就准备下楼去，他转身之后，似乎依稀有句淡淡的话语传来。 “黑黑瘦瘦的，看不出还是个豌豆公主啊。” 叶棠猛地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男人笔挺的背影。是幻听么？ 还是刚才这句话真的是他说的？叶棠的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她紧紧抿着嘴唇，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半天说不上来。闷闷顿顿的…… 为什么会觉得刚才这句依稀听到的淡语，那么耳熟呢？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叶棠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遍寻记忆似乎也并没有过这样的印象。 她很快回过劲儿来，趿拉着拖鞋跟着一起下楼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路过了高高的实木雕花框的仪容镜时，叶棠随意侧目瞥了一眼。 只一眼而已，这才察觉先前那话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镜子里的人，白皙纤瘦。 黑黑瘦瘦究竟是哪里来的说法？而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这话听起来耳熟呢。 “怎么了？”程漠见她站在楼梯口发呆，就走了过来。 “嗯？”叶棠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先前夺来的水果茶杯子已经又被他接了过去。 “没事。”叶棠说，“就走了一下神……” 但眉头很快就皱起来，指了指已经又回到他手里的杯子，“……你这动作还挺顺溜的？” 程漠轻轻耸了耸肩，转身朝客厅走去，一路上就已经将水果茶喝了个干净。 叶棠盯着他，没挪眼。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忽然涌上来的熟悉感，再看着这个人时，就好像有点说不上来的熟悉。 叶棠听见流理台水槽的水声，程漠将杯子冲干净后杯口朝下在沥水架放好。 她走进客厅去的时候，程漠正好拿着擦手纸擦着手出来，“谢谢款待，我先走了。明早我要吃……” 叶棠眼睛一圆，听出他这是想点菜了！这样不行！不能这样惯着！很多事情一旦开了这个头了，那往后就没完没了了。 “住嘴！”叶棠赶紧喝止了他。 程漠声音戛然而止，而后嘴唇就抿了起来，先前还分明透着浅浅愉悦的表情，此刻好像也散了。 “我也有人权的。”叶棠赶紧强调，“我可以照顾你的早餐，但是你不能这样把我当厨子使唤。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不兴点菜。” 程漠没有做声，眉心拧了起来。 叶棠见他不应，忖了忖，就补充了一句，“一周只能点菜一次。” “四次。”程漠说。 叶棠眼睛瞪大，“不可能。” 程漠：“最少三次。” 叶棠：“两次！不要就算了！” 程漠：“两次，不包括咖啡和甜品，不然就算了，我直接辞职吧。” 叶棠深深呼吸了两口，声音弱弱的，“行吧。” 男人的嘴角倏然勾了起来，他哼的笑了一声，“就你这样的，往后也别说什么和人谈判了。早晚输个底儿掉。” “你知道有句话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么？说得就是你这种人。”叶棠咬着牙说道。 程漠嘴角的弧度不褪，依旧是那样透着几分戏谑的，瞧起来有些坏坏的，“我要吃肉燕。” 叶棠：“你……！那个做起来很复杂的！” “我又没说现在就要吃，这个礼拜挑一天做给我吃就行了。叶棠，你别苦着脸，我会给你回报的。”程漠下巴略略扬了起来，瞧起来清隽桀骜的模样。 “回报？”叶棠对此不置可否，只无奈笑了笑，“你少使唤我点儿我就阿弥陀佛了，程总。” 程漠斜眸瞥了她一眼，“我把叶伟健的儿子从原来一个肥缺职位上给薅下来了。” 这就是他说的回报？！ 叶棠简直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把叶奋给辞了？” 原本就是不希望麻烦没完没了，才想着在叶伟健面前能忍气吞声一点的，结果没算全忍住，但马虎都挨泼了一头脸的咖啡，也算是她付出的代价。 结果全黄了，这一头脸的咖啡估计是白挨了。之后的麻烦估计少不了。 “……我这一脸的咖啡算是白挨了。” “就是不想让你白挨这一脸，才得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的。你怕什么？”程漠不以为意的样子。 叶棠瞧他这模样便知道他是全然没将叶伟健放进眼里，不止没将叶伟盛放进眼里，恐怕是整个叶家于他而言也就那样儿罢了。 “要是有麻烦来找你，你带着来找我就是。问题不大。”程漠说着就摆了摆手，这会是真告辞了。 不知为何，好像有他这句话就真的万事不愁似的，叶棠竟也就没再因为这事儿浪费脑细胞。 与其想这个，不如赶紧研究研究肉燕怎么做吧，燕皮好像还挺要点工序挺麻烦的呢。 看着程漠走出门去，叶棠忽然叫了他一声，也不是叫程总了，而是直呼姓名。 “程漠！” 程漠转眸看她，目光有着疑问，“还不让走了是怎么的？”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叶棠犹疑不定地问出这句。 就见程漠面上无动于衷的表情停顿了两秒，而后他转眸看了一眼她家的前院，再转眸回来看向她，“你这要是搭讪的话，我最多说你一句老土。你这要是认真问的，才这年纪就剩这点记性了，你平时还能生活自理就挺神奇的了。” 第27章 回头客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人已经离去，留叶棠一人呆呆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她才忍不住急道，“谁搭讪了！谁老土了！究竟是谁才不能生活自理啊！” 要不是实在和自己的性格以及气质都不符合的话，叶棠觉得最适合表达自己此刻情绪的行为，就是猛地往外冲出去，扒着门框伸长脖子，对着已经走出院子到了外头行道上的男人的背影，嘶吼一句：你这种需要生活助理，生活注意事项都能集成手册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生活不能自理吧你嘲笑谁呢你？ 叶棠是在晚上运动，时间多半是在晚饭后，而且比起去小区的健身房，她更喜欢绕着小区里的小公园里的步道慢跑。 然后回家做一套普拉提，练一练芭蕾，她虽然身份不够光明吧，私生女一个，但叶伟盛身边也就她一个孩子罢了，所以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就在她卧室旁边的那间阳光房，还特意装上了整面落地玻璃窗，以及正面墙的镜子，还立着练功用的把杆。她的琴和一些画画的工具也都放在这个房间里。 这里是她的天地，是她放松和放空的地方。 等锻炼结束了，叶棠就洗头洗澡敷面膜做护肤。然后去书房挑一本喜欢的书。坐在床上，身后塞个特别柔软的大靠垫，点亮一盏光线特别温暖柔软的台灯，安安静静地读书。 这是她最喜欢的时间了，看书看到困了，就将加湿器调好定时，关灯睡觉。 虽说叶棠看那本工作手册的时候，觉得程漠那样作息规律生活自律到有点令人发指的，像个变态。 但叶棠其实自己也是个相当有自己规律的人，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好处是这样当然更有条理，而且对身体也好。 不好的就是但凡有打破规律的情况出现，她就会很疲惫。 景炎的电话是十二点半的时候打过来的，这个时候叶棠基本睡得处于个欲仙欲死的状态。 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迷迷糊糊的，带着些不耐烦，不耐烦归不耐烦，因为睡得正迷糊呢，又本身就是个柔软的声线，声音里的不耐烦都没有什么气势。 “干嘛呀，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呀。”叶棠咕哝着。 那头响起清朗一声低笑，“知道啊。十二点二十七，怎么？” “……作死啊……”叶棠声音含混不清的，呼吸声绵长清晰。 景炎有些无奈，她究竟几岁啊？是二十五呢……还是五十五呢？怎么活得就这么养生呢。 “叶棠？”景炎叫了她一声。 三秒后，那边才传来个懵里懵懂云里雾里的，“……嗯，嗯？什么？谁……你谁？” “景炎。” “干嘛呀，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呀。”叶棠咕哝。 “知……”景炎张嘴正要答，就觉得这对话要是再重复，估计会再循环一次，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叶棠！” 音量骤然大了些。 叶棠：“！！！” 景炎听到那头骤然顿住的呼吸声，愉悦地笑了起来，“清醒了吗？” 叶棠咬牙切齿，“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讲。你先听我讲……”景炎的语气透着几分急切，相当诚恳。 叶棠皱着眉头，大概是真的就没怎么清醒吧，所以听着景炎这语气，就和贺小船有些重上了。 于是她也就习惯性的用了与贺小船说话时的口吻。 叶棠：“奏。” 景炎：“……” 只一瞬间，他就有了一种自己不是在和叶棠说话，而是在和程漠说话的错觉！我的天呢！？这两人明明感觉天差地别的性格，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巧合是怎么回事？ “嗯？”叶棠见他没吭气儿，就发出个疑问的鼻音来。 “啊。”景炎这才应了一声，“你做的小饼干卖不卖？我能订做吗？你给我再做点儿呗，挺好吃的，程漠小气，不让我多吃，我就只吃了一块他就生气了！你说这人，要是不乐意让我吃，他得意洋洋地拿出来显摆什么呢？” 叶棠睡眼惺忪的，虽说云里雾里，这话好歹是差不多听懂了。就不免有些好笑。 “还小么，这年头小孩儿都不做抢饼干的事儿了吧？”叶棠忍不住说道。 景炎在那头义愤填膺的，听到叶棠这话，那就跟遇见了青天大老爷了似的，“就是！你说我脾气不脾气？！他在我家，想吃啥吃啥，要嘛有嘛的，我就吃他一块饼干！至于吗？这么多年朋友呢！” 景炎喊了一通，似是松快些了，这才声音落回来，“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吧，能定做吗？我就不稀得受他那个气。顺便说一句，你手艺也太好了。” 叶棠无奈道，“多大个事儿啊值得你大晚上打电话过来，定做就不用了，我给你做点吧，也不是特别费事，起码比某姓程的那些琐碎要求要省事多了……” 最后一句叶棠是嘀咕出来的。毕竟她烘焙特别熟手，烤点饼干真不费事儿，但做肉燕……这玩意儿那是真不容易。 “就照那个饼干的口味就行么？还是你有什么别的要求？”叶棠问了句，声音又有些含糊了，她是真困。 “加点椰丝吧，不用太甜，不是人人都是姓程的那小孩儿口味的。”景炎说。 叶棠：“……唔，说得也是，我记下了，那拜拜……” 景炎这会满意了，甚至还温声说了句，“好，拜拜，打扰了，晚安啦。” 结束通话之后叶棠几乎是用最后的一丢丢清醒将手机静音了，然后拉起被子蒙住头，瞬间陷入昏天黑地的沉睡中。 而另一头，景炎结束通话之后。 江雅茉忽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阿弟！这小丫声音很好听啊，软绵绵的，啧啧，听起来性格不错的样子呢，这可怎么好，太软脾气的，怕是要被小漠欺负的咯。” “现在就欺负着呢，压榨廉价劳动力。”景炎撇唇道。 “而且对你都这么好说话，对小漠怕也是有求必应的。”江雅茉也撇着唇，顿了顿之后，对景炎说道，“这样吧，你找个机会，把人请回来吃顿饭，我也见见究竟是怎样的姑娘。” 第28章 劳碌命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清晨五点半的小区健身房里，灯火通明，却没几个来运动的人，确切说起来，就程漠一人来了罢了。 配备的巡场健身教练过来同他打了个招呼。 “程先生早，您真是比我们这些靠剑身吃饭的人还自律，风雨无阻啊。” “嗯。习惯了。”程漠淡淡应了一声，弯腰紧了紧鞋带，直起身子，没再多说什么，朝着塑胶跑道小跑而去。 健身教练经常会和独自前来锻炼的业主闲聊，也指点指点运动动作，省得因为动作不够规范而造成运动伤害。 尽管如此，却也知道程漠是个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的，非常不喜欢闲聊的人，而且动作都极其标准，根本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指点的地方。 健身教练也就习惯性的给程漠掐个表，等他跑完五公里之后，把数字告诉他。说来也是挺奇的，这位程先生每次跑五公里的配速基本都差不多，所以跑完五公里的时间基本都相差不会超过十五秒。 但今天却是有些不寻常。 教练看了看身披晨光驰骋在跑道上的男人，又看了看秒表上的计时。 “不对啊……”教练喃喃道，“今天配速明显慢了，难道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然后很快他就看出了程漠速度比平时要慢的理由，程漠老在往这边看，隔三差五就朝这边看过来一眼。 教练想了想，就小跑上去到程漠身边，“程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我看您一直看过来。” “不是在看你。”程漠声音淡漠，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塑胶跑道，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教练看着他的背影，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低气压，就像是……情绪明显就不好了。 后来的几圈都是加速跑的，还得算是赶在和寻常差不多的时间内完成了。 程漠一边擦汗一边走进器械区，表情冷到教练都不敢多吭一声。 很快就有哐哐声响起。 某位素来动作标准气质优雅，对一切器械都轻拿轻放的家伙，此刻却是将杠铃拉起来之后，忿忿儿的哐一声就砸下去！ 虽说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这么练的狂野派，但程先生可从来就不是这种人。而现在…… 教练心惊肉跳的大清早独自听着他在那哐哐砸，原本一早还有些瞌睡的困意，顿时都清醒了。 叶棠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就被里头哐哐的动静给惊了一下。不知道还以为里头好些人在练呢，毕竟那天瞧着程漠锻炼，可没什么动静，这男人就连对哑铃杠铃这些个东西，那都是轻拿轻放的。 叶棠呼呼小喘着进了健身房，就看到在杠铃区那边用杠铃蹂躏着隔音地垫的男人。 她赶紧跑了过去，“程总！呼……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哐！最后一声，然后终于没再砸杠铃了。 程漠冷着脸转头看着她。 不远处教练都忍不住扶额，只觉得这姑娘大概是要承受无端的怒火了…… 但程漠只是冷着脸转头看着她，并没发怒。 而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像是完全无视了他的愤怒似的，她将手里那个碎花帆布的便当包捧到面前，“蒸了流沙奶黄包，挺好吃的，凑合吃吃吧。” 然后程漠眼里的冷就一点一点的慢慢退了下去。他擦了擦额头和鼻尖上的汗，又脱掉运动手套，擦了擦手，然后才接过了帆布便当包。 程漠看了一眼她的脸，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不施粉黛，一大清早的……瞧起来好像是连脸都还没洗就匆匆过来了。 样子倒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只不过本就皮肤白，此刻眼眶下那浅浅的疲惫阴影，就显得特别明显了。 程漠眉头皱了皱，拿了个奶黄包出来咬了个小口，往里呼呼吹着气，试图吹凉里头香喷喷的奶黄流心，然后才看似不经意地随口淡道，“明天你别这么早起了，早餐带去公司也可以。” “嗯？”叶棠呆呆看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瞧着也是有些没休息好的样子，“没事的，我平时其实也起得挺早，再说了，就你那个作息时间，早餐带去公司你都该饿死了。” 程漠啜流心奶黄的动作顿了顿，想到在梁秘书嘴里听到过的话，叶棠还真的是第一个把那烦人的册子读完的人。 别说梁艳荣和景炎会觉得惊奇了，其实程漠自己都觉得挺惊奇的，他性格挑剔脾气也不算好，嘴还毒。这些都不算什么优点，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那本工作手册的存在，原本是叶伟盛当初怕他工作辛苦忙不过来，想给他安排个私人秘书来着，他并不喜欢有事儿没事儿旁边都有个人跟着，但又不好拂了叶伟盛面子，就只说自己挑剔得很，于是原本那个册子的存在就是用来让那些想给他做秘书的人知难而退的。 叶伟盛当时还说，小程太挑剔了，劳碌命啊，怕不是之后都难找到人给你分忧解难了。 叶伟盛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这么挑剔的小程，居然还真有人能扛得住，而能给小程分忧解难的那个，正是他叶伟盛的亲女儿。 程漠哪里是什么劳碌命啊，他叶伟盛的女儿才是劳碌命！ 程漠吃完早餐，两人就各回各家收拾，叶棠洗头洗澡将自己拾掇好了，准备出发去公司的时候，都还没来得及走去旁边车库开车出来。 就见一辆轿车停在她家院子门口，前座车窗降下来了，邱金康在驾座侧头冲她笑，“小姐，快上车。程总特意让我开过来捎您呢。” 叶棠一愣，“哎？我准备自己开车去的呢，我可不想和……” ‘那个傲娇毒舌小公举坐一辆车’，这后半句，叶棠没有说出来，主要是她还算有眼力价儿，清楚看到了邱叔挤眉弄眼的表情。 赶紧忍住了。 后座车窗降了下来，程漠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端坐在后座，只略略侧头朝她看来，“上车，别废话。” “噢啦。”叶棠应了一声，默默将车钥匙塞回包里，乖乖走了上去。 坐进车里时，都安安静静的。 程漠在一旁看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什么文件，很是专注的样子。 叶棠是个能静得住的，坐在旁边也就没说话。 片刻后，是程漠打破了沉默，平板电脑递到了她面前来，“你把这些东西看一遍。” 第29章 为什么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这是……？”叶棠没拒绝，接过之后，扫了两眼，她一直都有阅读的习惯，所以阅读速度不慢，记性也好。 而且越是经常阅读的人，就越能从大段文字中迅速归纳整理出重点来。 这是一份会议资料。内容是与国外公司的一个项目合作。 叶棠一声不吭，很快的将这份资料看了一遍。 “看完了。” “今天上午的会，内容就是这个项目合作的事情，你作为我的秘书，也要参加。事实上公司现在积压了好些项目，原本都应该动起来的，但前阵子因为你父亲暴病所导致的动荡，倒是都暂时搁置了，现在要一个一个捡起来……” 程漠的语速不疾不徐的，声音很平静的那种，但又不会很公事公办的冷漠。 这让叶棠一时之间捉摸不透他的意思，“程总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叶伟盛的公司，现在虽然是我在管着，但到头来是你的公司。你总得学着怎么管事吧？我还能帮你管一辈子不成？”程漠的声音依旧平静，语气里多了一抹浅浅的无奈。 程漠和叶棠此刻都并不知道，他这话竟是一语成谶。 “啊。”叶棠应了一声，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她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程总，只不过我从没学过这些，从小到大，家父也从不让我接触家业方面的事情，我们家在男女观念上……还是有些重的。” 程漠：“看出来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叶棠依旧是那样透出小小不好意思的赧然，微微笑着，“所以其实我都不知道，父亲明明就连重病都没有早早告诉我，为什么最后却是把公司留给了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别人说我没能力的花瓶，有时候也算不上侮辱。” 程漠低低笑了一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叶棠侧目看他，只觉得这男人比在机场见的那次，似乎要好说话多了。 于是，她就试着问了句，“程总，你被我父亲视为左膀右臂，视为心腹。你知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把这些留给我？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深意。但我一直清楚的是，他曾经很多次说过，我这辈子都不愁日子过得富足，但是家里的事业，我一个女的，想都不要想。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这里，程漠冷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想知道？” 他转头向她，深邃的眼眸里目光幽暗。 叶棠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程漠嘴角冷笑的弧度未褪，“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他病得突然，病情又急又凶。但那天却忽然有了精神，但无论是医生还是我，甚至是他自己，都知道，那已经是强弩之末，是回光返照了。” 叶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安安静静的听着。 从她回国来之后，这些日子一直兵荒马乱的忙着，还不知道忙的都是些什么，全瞎忙。 所以她甚至根本都没有时间去了解，去询问，究竟是为什么？父亲最后的时光，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把这么一大摊子都丢给她了？ 她并不在意金钱，不在意能不能分到足够丰厚的遗产，她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学会了很多的技能，她足够养活自己。就如同贺小船说过的那样，她开个面包屋都能养活她自己。 但她怕麻烦，却又是个重情重义有责任的人，律师跟她说，父亲希望她保住他毕生的心血。 所以她想知道，究竟为什么。 “于是他问我，关于遗产关于遗嘱的事情该怎么办，他焦头烂额的，可见对这事情全然无措。”程漠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棠的眼睛，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要将人给整个吸进去一样，他继续说道，“又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帮持着，于是，我对他说，叶燃在牢里，叶烬不认你，你居然还不把叶棠当一回事的考虑进去？那我能提议的就是，你这些家产干脆要么做了慈善，要么就让堂亲们分了算了。” 叶棠眼睛蓦地睁大了，她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里一个帆布便当包，里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是她早上顺手做的，趁着洗漱的时间放进烤箱去烤的曲奇小饼干。 她赶紧松开手指，但想必捏碎了一些。 “你说……你……你说什么？”叶棠做梦也想不到会从程漠这里得到这个答案。 “我说……” 男人声音极低，莫名就有着一股子蛊惑力，他身子倾了过来，垂眸凝着她。 而后，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也争点气。虽说我没什么大功劳吧，好歹是让叶伟盛把家业都留给了你，你有点骨气行不行？起码别让人用热咖啡泼脸。” 说着，程漠的眉头皱了起来，后半句声音低又轻得宛如自言自语的嘀咕，“真不知道泼的是谁的脸……” 叶棠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似乎一直没能将程漠口中所说的这些事情给捋过来。 还是程漠问了句，“你这袋袋里装的什么呢？饼干吗？” “嗯？嗯。”叶棠依旧有些走神，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听起来也心不在焉的，“景炎吃了之前我给你烤的小饼干，大概是吃出好来了。昨晚上特意打电话过来预定。” “喔。”程漠的声音挺寻常的，也听不出有什么意见的样子，而且听起来也是非常随口的问了句，“所以你今天早上才起晚了吧？” 叶棠走着神呢，所以也就嗯嗯随便点头。 一直到车子将要开到伟盛大楼了，叶棠才低声问了句，“程总，只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她这话，将重音放在了‘我’字上。 程漠看着她，他并没说话。似乎先前能够那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答她的问题，现在却一个字不打算再透露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那时，叶伟盛拿着份收养的文件给他看。对他说，小程啊，我们这种家庭重男轻女也正常，而且她虽然是我女儿，却是我在外头和女人生的。好几岁了懂事了我才把她领了回来。我觉得她总没拿我当爸爸，虽说很尊敬我吧，但就像是……对任何一个好心人，她都会这样。这孩子看起来温顺，其实冷漠得很，像是没有心的。不值得人疼。 第30章 一门之隔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她妈妈是个戏子，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或许正因为这样，这孩子才生性冷漠吧，明明每次让她做什么，她总不会拒绝。但是却仿佛从来都瞧不见几分真意，对待我就算尊敬，也从来感觉不到一个女儿对父亲该有的亲切……” 彼时，叶伟盛半靠坐在病床上，口鼻罩着的透明氧气罩，随着他的呼吸而染上氤氲白气，他面色枯槁，眼白也透着非常病态的黄。 叶伟盛抬眸看着站在病床前的程漠，看着这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但年轻人却总是冷着一张脸，对任何事情仿佛都无动于衷似的，就像是总也开心不起来似的。 而且还寡言少语的，有时候说了好几句都等不到他一句回应。 所以叶伟盛喘了两口，就声虚气弱的继续说了下去，“虽说的确是我的亲女儿，我叶伟盛也不至于亏待自己的女儿，但终究是个难成大事的。所以，我现在这个情况……我知道自己也时日无多了，这消息压得了一时，也不可能一直压下去，等那些堂亲知道了，可就有些麻烦了，所以我现在怎么办比较好？” 大抵是因为大限将至，又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早已经习惯大小事情都倚仗程漠，所以叶伟盛非常相信他的判断。 而程漠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叶伟盛递过来的那份叶棠的收养文件。看着上面的资料，还有照片。 程漠一秒都没有挪开目光，定定地看着。 “小程？”叶伟盛见他半天没个动静，便叫了他一声，就见这素来就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抬起头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伟盛只觉得这张素来就冷淡漠然的俊脸上，此刻是冷如冰雪的寒意。 “小程，怎么了？”叶伟盛声虚气弱问了句。 “呵。”程漠冷笑了一声，“叶总，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能别做梦了？现在的情况就是，你已经时日无多，而叶燃在牢里，叶烬不认你，甚至就连你病危想要见他一面，他都没露面。” “而你居然还不把叶棠当一回事，还没把她考虑进去？那我能提议的就是，这些家产你要么干脆做慈善，要么就让那些堂亲们分了算了。” 程漠的话丝毫没有委婉，非常直接。 让叶伟盛本就枯槁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对程漠生气，只沉默了片刻就说要考虑一下。 程漠无意久留，但这毒舌，在从病房离开之前还没忘了补刀一句，“最好考虑得快一点，你活不了多久了。” 真要心理素质不好的，估计当下就能给气死。纵使叶伟盛早就习惯了他这杀人不见血的毒舌的，也一瞬间呼吸不畅。 第二天叶伟盛就已经做了决定，叫首席律师去了病房。具体遗嘱内容是什么，程漠并不知晓，这种一般都是秘密。他也没打算多问，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和叶棠像现在这样…… 就一门之隔。 程漠环顾了一圈新办公室，还行，也就稍有改动而已，叶伟盛这办公室之前的红木奢华风格，程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就是内线座机的位置和他之前办公室的不一样，所以有时候没反应过来，就会按个空。 此刻也是先按了个空，然后才皱眉按下了内线电话。那头却是没人接。 叶棠去哪儿了？ 程漠才刚站起身来，准备去外间看看，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叶棠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空气里氤氲着咖啡的香味。 程漠复又坐下去了，手肘支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听到内线电话响了，但我正端着咖啡进来呢，腾不开手来接。”叶棠走上来将咖啡放在他面前，问道，“程总有什么吩咐？” 程漠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棠：“该不会正好是想喝咖啡吧？” 程漠抿唇不语，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等会合作商那边的代表就到了，你把会议资料准备好，确认宴会场地，还有看翻译到了没有。” 也难得他马上想出了这么多的正事来搪塞过去，叶棠觉得这厮其实就是想喝咖啡。 她也挺坏。 先是点头应了之后，都转身准备从办公室里出去了，走到门前了她倏然停下脚步，转眸看向程漠。 她微笑道，“说起来，今天准备拿给景炎的那些小饼干，程总要不要尝尝？新配方，加了椰丝的。” “不要！”程漠一甩头转开脸。 “真不要？”叶棠笑嘻嘻追问。 程漠咬牙：“叶棠！让你知道我的饮食喜好不是为了让你用来取笑我的！” “知道啦知道啦。”叶棠摆了摆手从办公室出去了。 但几分钟后，梁艳荣将一碟子饼干送了进来，小声说这是叶小姐拜托她送进来的。 程漠真是又气又无奈。 “她人呢？” 梁艳荣答道：“翻译那边好像出了些情况，叶小姐去处理去了。” 程漠拧了拧眉，“让她去？” 梁艳荣点了头，“原本我也觉得是不是不太合适，但叶小姐说，她总得有事情可做。所以就让她去了，程总放心，有高秘书跟着的。” “高俊阳跟着？那还行。”程漠这才放心。 没过多久，高俊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漠：“讲。” 高俊阳：“翻译这边出了点问题，总之，可能只能临时再找一个……” 合作方的代表马上就要到了，现在才说翻译那边出了情况。程漠眉头紧紧皱着，“出什么情况？只要不是出车祸……” “BOSS，还真就是出车祸。您这嘴真是猜得准。”高俊阳无奈道。 “我……！”程漠深吸了一口气。 “放心，我这边会想办法。”高俊阳说道。 程漠也相信他的能力，原本还想问问叶棠的情况的，但想着现在状况高俊阳估计也够焦头烂额了。就没多问。 电话一挂，高俊阳看向身旁的叶棠，“叶小姐，程总那边我是已经这么说了。您……真的可以的吧？我愿意信您，但您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叶棠扬眸看他，笑了一笑，“掉不了链子的。放心。” 第31章 烦躁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掉不了链子的，只不过到时候还得你在程总那帮我解释解释，我这毕竟算是越俎代庖了。 叶棠是这样对高俊阳说的。 而高俊阳也是亲眼看着在会议上，叶小姐坐到了合作方代表旁边，面带那种无懈可击的微笑，发音标准用词精确的翻译着会议内容和会议中的谈话时。 程总脸上的表情是怎样冷漠的。 尽管平时就是个够冷漠的人了，眼下分明是比冷漠更冷漠。 所以等到会议结束之后，高俊阳是第一时间就低声解释道，“程总，因为临时没法找到个优秀的翻译，而叶小姐又有非常优秀的语言能力，所以……” “你就把算盘打到叶棠头上了？”程漠非常平静地问了一句，但高俊阳也不是第一天在他手下做事了，能够很清楚分辨出来程漠语气里是不是暗藏汹涌。 高俊阳只思忖了一秒，就麻溜地摇摇头，“哪儿能呢，我都不知道叶小姐精通多国语言呀，呵呵呵呵，当然是叶小姐自告奋勇的……” 高俊阳说这话的时候，叶棠恰巧将合作方代表送进电梯之后再折返回到了会议室来，就正好听到高俊阳这话。 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高俊阳。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高秘书。 叶棠轻咳了一声，决定装傻充愣的把事情揭过去，“程总，车在楼下等了。” 宴会定的是午宴，宴厅选在离伟盛大楼不远的酒店。叶棠作为程漠的秘书，也作为翻译，当然是一起去的。 但就感觉到程总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想到，你还会讲韩语。”程漠端着个大肚子的勃艮第杯，略略侧过头来，对身旁坐着的叶棠低声说话。 叶棠面上还带着对合作方代表时的那种客套的微笑，也略略转过脸来朝着程漠，两人坐的本来就近，再加上这姿势，就很有种亲昵的感觉，像是贴脸交耳似的。 “我会的挺多的。”叶棠笑眯眯的，“正如程总说过的，我啊，正事儿一样不干，闲事儿全会。” 程漠侧目睨她一眼，没做声。 叶棠：“程总，就算是我自告奋勇先斩后奏的揽了闲活儿，不至于让你这么生气吧？你究竟气什么呢？难不成……” 程漠定定看着她，想等着听她会说出什么来，是不是真的意识到他在因何不悦了。 结果叶棠眉心轻轻拧着，很有些困惑的样子，问道，“难不成是因为我给景炎的饼干里加了椰丝，没给你加？” “……”程漠嘴唇抿得很紧，大概是想要忍住脾气，但终究是没能忍住，从唇间挤出一个音节来，“……呸！” 叶棠觉得太可乐了，她掩唇低低笑起来。 就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 和合作方代表谈的是一款游戏的国内总代理事宜，其实具体细节，双方的主管部门早就已经来回磋磨得不能再细了，该敲定的早就已经敲定了，这次就是来走个签约的过场罢了。 上午的时候，就已经签约了，午宴都算是程漠给面子了。下午他就不奉陪了，至于远道而来的合作方代表想要游览一下锦城风光什么的。 程漠给的指示是非常直白的，“让公关和游戏部那边的人自己作陪去。” 对于合作方代表们非常满意上午那位漂亮的女翻译，希望她能够随行一事。 程总的指示就更加直白了，语气还不太好，“让，他，们，自，己，说，英，语！书都读到鸡屁股里去了么！” 总而言之，程总脾气不太好，情绪很暴躁。 “更年期啊你？” ‘康时心理咨询’的咨询室里，康时看着歪在躺椅上舒服躺着的程漠，问了一句。 程漠朝他瞥过来，“你就这专业素质？对正值壮年的病人情绪不稳定的症状，你给出的诊断就是‘更年期啊你？’这样的诊断么？” 康时啧了一声，他和景炎一样，都是早就习惯了挚友毒舌的人，但康时和景炎那种被程漠怼了就只会吱哇乱叫瞎嚷嚷的家伙不一样。 康时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专业的温和微笑，不疾不徐说道，“那容我换一个说法，你这是不是由于身体长期处于某种负面状态所致的激素紊乱，而导致的情绪不稳定呢？” 程漠皱眉听着，“什么意思？”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时子和阿惕可不一样，时子嘴黑着呢。 康时盯着他，不语片刻，而后龇牙笑了，嘿嘿道，“就是，欲求不满的意思。我就说你迟早憋出毛病来，不是生理变态了就是心理变态。” 程漠：“……”果然，就不是什么好话。 “总不会是真为了她给阿惕的饼干里加了椰丝你的没加吧？”康时耸了耸肩膀。 程漠皱眉道，“我疯了么我就为个椰丝？！” “那你为什么就生气了？总归是和叶棠有关吧？”康时问道。 程漠想了想，嗯了一声。 “具体呢。情绪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康时循循善诱，只不过在程漠面前，他问话不太会像和那些心理病人一样那么委婉，因为了解挚友的心理状态和承受能力，他问得就更直接。 程漠想了想，并没有做声，只忖了片刻摆摆手，“算了，当我没问这个吧。” 康时听了这话就笑起来了，“行吧，不说也行，你自己心里有答案就行了。” 程漠将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 是啊，究竟是那一瞬间冒出了情绪来呢？或许就是在知道叶棠要给这合作方代表当翻译的一瞬间，情绪就冒出来了。就很不高兴了，就是来脾气了。 这个合作方派的代表，因为这个项目代理的事情，也不止来了一次两次了。而无论是游戏部那边还是公关那边，都有反映上来说代表团里那个主事的中年男人，人品脏得很。 甚至会有动手动脚的情况，仗着他们手里攥着项目，而伟盛是要求代理权的。 程漠以前就听过这种事情，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个，于是在听到叶棠要给他们当翻译的一瞬间。 情绪就已经无可避免的走向了烦躁。 无法遏制的，烦躁。 如此想起来，他的饼干没加椰丝也挺烦躁的。 凭什么景阿惕就能有椰丝？！ 第32章 冲我眨眨眼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阿惕当然是全然不知挚友的腹诽，他乐呵呵的甩着手走进伟盛大楼。一身当季新款的衣装，裹着他修长的身形。俊秀的容貌衬着优雅的气质，还有那悠哉悠哉从容不迫的姿态，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那种养尊处优的清贵。 一楼大厅的前台正好是工龄尚浅的姑娘，并不认得他，他也不恼，趴在前台笑眯眯的同她们说话。 “真的呀，你们信我，我是你们程总的朋友，想见他的叶秘书，让我上去呗。” 前台小姐笑得腼腆，瞧着眼前这位衣着讲究的英俊男人，一看也不是什么特意来捣乱的。 就温声说道，“那……劳驾您等我问一下，您贵姓？怎么称呼？我这就打电话上去。” “免贵姓景，风景的景，景炎。”景炎说。 一听到说姓景，前台就大概猜到这人的身份了，毕竟景也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 没一会儿，景炎就乘着电梯上楼去了。 前台两位这才小声说道，“那个是景二少吧？” “应该是。”毕竟都有所听闻，景家大少有杀气，不可能是刚才那位那样身披阳光的样子。 “可是景二少找程总的秘书……”话还没说完，她们也就意识到了，程总的秘书好像就是伟盛那位千金小姐来着。 也是，同为富贵人家的子弟，互相有点交情也正常。 叶棠接到了前台打来的电话之后，就去了电梯口等着了，电梯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里面双手抱在胸前，靠着舱壁悠哉站着的景炎。 景炎嘴角噙着笑，挑眉看着她。 “哟，叶棠。”他目光在她身上过了一圈，弯唇笑道，“倒很有样子嘛。” 叶棠：“那可不，演啥像啥。程总没在呢。” “我知道，他在时子那儿……”景炎摆了摆手，没多说什么，转口说道，“我本来就是过来找你的。” “跟我来吧。”叶棠笑着转身领他进去。 景炎朝程漠的办公室里探头探脑的，“喔……！你们伟盛秘书室办事还不错的嘛，这么快就把这办公室收拾出来了，啧，便宜阿漠了，你爸办公室里这套家具可是老红木呢，好东西。” “你真识货。程总就不怎么喜欢红木的样子。”叶棠笑道，站在茶水台前用一个小磨子不急不缓地磨咖啡豆，“咖啡可以吗？还是要茶？” “咖啡就行，阿漠总说你咖啡煮得特别好，我也想尝尝。”景炎也没有贸然就进程漠的办公室去，好歹是个少爷，竟也就老老实实拉了张椅子过来，在程漠办公室外间这小小的秘书办公间里坐着了。 手肘支着桌面，托着下巴，看着她磨豆子。 叶棠眼里有惊讶一闪而过，收敛得很好，脸上没显出来，只看似随口地说道，“他说的么？说我咖啡煮得好？” 那个嘴硬的男人，居然会夸她？ “嗯。”景炎点头，“说你糕点也做得好，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既然炫耀了，就给我吃点儿啊，结果我就拿了一块吃，他就生气了。” 叶棠垂头，嘴角弯起来，默默笑了起来，“他在我这儿倒是嘴硬得很。” “喔，他在哪儿都是那么嘴硬的，习惯就好了。”景炎撇了撇唇，虽说对程漠的性格早就习以为常了，但还是忍不住嫌弃。 其实叶棠就还挺感兴趣的，关于程漠的话题，主要是这位景二少，看起来就和程漠很熟的样子，好像知道不少，而且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嘴也不怎么严实的样子。 于是叶棠一边手冲咖啡，就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打探，她性格温和，声线又是那种轻轻软软的温柔声线，问起话来也是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所以景炎也就说得挺畅快的，尤其是…… “你冲咖啡手艺可真棒啊！”景炎喝掉最后一点杯底，又将小碟子里最后一块椰子曲奇吃掉，“饼干也超好吃。你开个店得了，我投资，你技术入股，给你一半怎么样？” 叶棠无奈笑起来，“在这一点上，你和贺小船还真是一样啊，他可是说过要给我开连锁店的，要不你俩合计一下，列个详细计划出来，我也不是不能谈，我好歹是商人的女儿。” 景炎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就笑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呢，电话就响了起来。 叶棠见他接起电话来时，面上有着很温柔的笑，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温和。 “嗯，在伟盛这边和阿漠的秘书聊天呢。没呢，嗯？我都可以啊，要什么紧，挑你喜欢的就行，啊，这样啊，我也不清楚，那我问问吧。” 景炎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向了叶棠，叶棠被看得莫名其妙的。就见景炎将手机压在胸口，低声问她，“你午饭已经吃过了吧？和我一起去喝下午茶怎么样？” “我？”叶棠眨巴眨巴眼，“我现在……” “午休时间吧。”景炎看了一眼手表，“不用担心，阿漠去时子那儿了，没那么快回公司的。走吧走吧。” 景炎很有说服人的本事，或者该说，他这种阳光晴朗的人，有种越是熟了之后越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神奇力量，所以哪怕沙城程漠那么臭脸的人，对景炎很多时候也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于是，不管怎么样吧…… 叶棠坐进那辆浮夸的阿斯顿马丁跑车里的时候，人都还是有些懵的。 景炎一边笑眯眯系上了安全带启动了车子，一边说道，“看你挺想知道阿漠的事情，等会还有个人过来一起喝茶，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她。” 叶棠有些不解，转眸看他，想到了他先前接的那个电话，“刚刚你接电话的那个么？” “对，我妈。” “……”叶棠的眼睛逐渐瞪大，“！！！”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好意思我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别紧张嘛，你也就是太久没在国内了，不然的话，这种场合应该很习惯的才对，毕竟我妈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了些，但好歹是景氏的夫人。”景炎笑眯眯的，正好在红灯，他就转眸看了叶棠一眼，“等会你要真害怕，就冲我眨眨眼，我会帮你的。” 第33章 陪你去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从康时那里结束了咨询，他其实每次去也不是真的就有什么心理问题需要咨询，毕竟他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需要每周两次，按时去接受心理咨询疏导的少年了。 只不过习惯了，而且是时子的咨询所，当是捧场也好，当是定期来和挚友聊几块钱的也行。程漠还是习惯了会按时过来。有聊就聊会儿，有时候真的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也的确能从时子这里得到疏导。 而有时候，没得聊的时候，就在康时的诊疗室里睡个把小时的午觉，反正这诊疗室里非常舒服的这张躺椅是程漠赞助的。 程漠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发现叶棠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这女人似乎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反正就有些变了。 程漠还以为她是累了，所以还说了句，“没什么事情，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叶棠摇头道，“我不困，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程漠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然后就点了点头，走进了办公室去。 叶棠看着他走进去的背影，听到办公室门咔哒一声关上了，她才轻轻叹了口气，身子往椅背里靠进去。想到了先前在咖啡厅里见到的那个漂亮的中年女人，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她的身份，叶棠是真的难以想象这个女人会是景炎和景慎的母亲。 毕竟看起来那么漂亮又年轻，怎么也不像是能有那么大两个儿子的模样。 而且叶棠做梦也想不到，江雅茉不仅是景炎和景慎的母亲，还是程漠的表姨。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江雅茉对她的拜托，以及从江雅茉这里得知的一些关于程漠的事情。 事实上叶棠就没想过，江雅茉这样的贵夫人居然会这么平易近人，性格那还真是……和景炎非常像了。景炎像妈应该是没跑的了。 所以当一个这么平易近人又漂亮的长辈，握着她的手拜托她以后多多照顾一下程漠的时候。 叶棠几乎是无法拒绝的。 “我是程总的秘书，也是生活助理，照顾他当然是应该的。”叶棠的回答其实是无懈可击的。 但江雅茉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不只是把这当成是工作就好了。小漠脾气不好，性格有时候会有些古怪，如果只是当成工作的话，有时候会让人难以忍受的。” 叶棠原本以为自己并没有认真去记下江雅茉具体的话语，但后来回想起来，却是每一句都记得挺清楚的。 小漠的母亲是我的表姐，我也算是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这孩子小时候虽然比我们家阿惕要安静内向些，但也还没到现在这样。他的母亲病逝之后，他才变得更安静了些，后来更是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 叶棠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眉头轻轻的皱着，表情看起来透着很多的愁。 江雅茉今天说的那些，明明都能算是程漠的隐私，为什么要把这些隐私告诉她这么个外人呢？就因为她是程漠的秘书和生活助理么？ 江雅茉也不怕她叶棠是个嘴不够紧的么？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这些…… “唉。”叶棠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雅茉的话犹在耳边。 本就是性格内向敏感的孩子，年幼丧母就已经足够对他造成伤害。后来继母还对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他一度陷入自闭和抑郁。 哪怕现在都还在定期按时接受心理咨询和疏导。 而景炎口中所说的那个‘时子’，就是心理医生。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她记得景炎说了程漠去时子那儿了，没那么快回公司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知道了这些，或许是因为人总是会更心疼身世凄苦的人，又可能是因为，叶棠自己也曾是从凄苦中走来的。 所以好像，就真的没法再以以前的目光看着他了。 办公室门被敲响的时候，程漠正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然后才慢慢将目光看向走进办公室来的人。 “什么事？” “程总，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下午想提前一小时下班。” “嗯。”程漠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点了点头。 叶棠笑了笑，“谢谢通融。” 她转身准备出去，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景炎喜欢胡说八道，不要听他的。” 叶棠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他，“景二少没说什么的，就谢谢我给他做了饼干。” “那最好。”程漠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不过，他说因为饼干里给他放了椰丝没给你放，你都会生气。程总，是真的吗？” “……”程漠的脸黑了，“所以我都说了，景阿惕喜欢胡说八道，你不要听他的。” “既然是胡说八道，你干嘛还生气？” “就因为是胡说八道所以才让人生气。” 叶棠笑道，“嗯……行吧，景二少还说，因为合作方代表有点咸猪手，所以我主动请缨担任了翻译，你也生气。是真的吗？” 程漠没说话，只看着她，然后朝门指了指，意思不言而喻。 叶棠的笑容更灿烂了些，“知道啦，我走了。去买肉燕要用的材料，做出来可能得要点儿时间，我知道你是不吃宵夜的健康生活习惯，但今天就破例一下吧。毕竟刚做出来的时候最好吃呢。” 叶棠说完就赶紧从办公室出去了。 程漠看着门咔哒一声关上，也没挪开目光，依旧盯着门，想到先前叶棠那个笑容。 他嘴角勾了勾，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不由得想到了叶伟盛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叶棠生性冷漠，没有心的。 放屁呢。没有心的人谁给你做手工肉燕，那玩意儿最麻烦了，他上次吃别人亲手做的手工肉燕，那还是母亲在世的时候。 从那之后他再没吃过，去外面也从来不点这个。 程漠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给景炎，然后就站起身来，从办公室走出去。 叶棠回眸看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男人，他外套搭在肘间，提包拎在手上，另一手拿着车钥匙，“买菜是吧？我陪你去。” 第34章 新婚燕尔？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有点懵。持续懵。 她虽然不像程漠和景慎那样遇事波澜不惊面不改色，甚至能算是得上是冷漠淡然。 但她好歹也能算得上是遇事泰然处之，不会随意失态的。 但现在却没能兜住，就持续懵。总觉得场景有点奇幻，只不过叶棠就算懵的时候，也就眼神看起来比往常要慢一点点罢了，并不是特别明显的样子。 所以程漠起先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程漠在一旁问，“买哪种肉？” 同样一句话问了两次都没得到任何回应，程漠转眸就看到了她反应慢吞吞的眼神。 怎么还呆了？程漠想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还没来得及伸手去她眼前晃，恰逢后面一辆电动车从小通道里挤进来，摇摇晃晃朝着他们的方向骑过来。 程漠伸出去的手没能落到叶棠的眼前，而是直接落到了她的肩头，手掌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 叶棠倏然回神，抬眸看向他，“嗯？” 身旁男人忽然做出保护姿势，其实让叶棠有些不解，叶棠看了看那辆摇摇晃晃挤过来的电动车，离他们大概得有三五个人的距离吧，车技超好的咻一声开过去了。 “买个菜还能走神？”程漠迅速松开了她，退开半步，皱眉道，“很危险的知不知道？这年头骑电动车可不用考证的！” “危险？”叶棠这才反应过来他所指的危险是刚才那辆车技超好的电动车，叶棠有些无奈，“程总，你大概没听过一句话叫做高手在民间吧？” 程漠没做声，皱眉看着她。 叶棠：“也就是锦城对电动车的打击还是比较厉害的，要在一些东南亚小国家，或者是一些不禁电摩的小城市，哪个路口都排着一大堆电摩呢，过马路就只管大步往前走就是，就像是把手伸进装满了泥鳅的盆里，泥鳅们会自己看着避开手指的。一样的道理。” “歪理。”程漠撇唇，只不过音量比先前说话的时候要轻一些了，而后很快撇开话题，“说起来，你走什么神？要买什么肉？” 他们已经到肉档附近了。一排排肉类摊头就在旁边，周围空气自然而然的弥散着一股肉腥味。 程漠明显不喜欢这气味，事实上他都不喜欢菜市这种地方，但还是陪着来了。 想不明白。 叶棠默默抬眸看了他一眼。 程漠：“别看我，看我做什么我好看么？看肉，到底买什么肉？” 叶棠：“蛮好看的啊，你是不是对你的容貌有什么不自信的误解？” 程漠：“……咳，先把该买的买了你再忙着调戏我吧。嗤，在菜市场调戏上司，叶棠你好胆。” 调戏？叶棠没搞明白自己什么行动让他误解成调戏了，捋了捋就想到自己刚说他好看。这就算调戏了？程总这么纯情的吗？ 虽然看似好像已经接受了她所说的‘泥鳅’道理，但在另一辆电动车过来的时候，程漠还是第一时间像是什么条件反射的应激反应似的，一把就将叶棠拉到身边来。 明明一点也不喜欢肉腥味，还是拖着她朝肉档去了，皱着眉嘀嘀咕咕的，“那么多能买菜的地方，就非得来菜市场么。这里的菜和大卖场的有什么区别……” 叶棠也不答他这话，反正这人嘴毒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反正他嘴上不管怎么说吧，该做的都会做的。 就买了很好的猪后腿精瘦肉，买肉的时候，叶棠侧目悄悄看了他一眼。 叶棠觉得他大概是个对目光非常敏感的人吧，所以她才悄悄看一眼呢，程漠就发现了。但他虽然对目光敏感，却不见得能读懂眼神。 因为发现叶棠在偷看他，他也就只是默默拿出手机扫了肉档付款码给了肉钱罢了。 付完钱还没忘了转眸毒舌她，“虽说现在是叶秘书了，之前好歹也是过叶总，就算猪肉涨价了，你也不至于窘迫到这程度吧。” 叶棠：“……” 肉摊老板原本就见这对俊男靓女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菜市场这样地方的人，而且说话都轻言细语的，所以也听不太清，就听见程漠最后两句。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叶棠深吸了一口气，“……我窘迫你个鸡大腿啊！程总你到底走心不走心的？那本工作手册里明明写着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四条腿的只吃牛！” 叶棠说完就看到他脸上表情顿了顿，似是也想起来了这一茬，然后看了看猪肉摊…… “猪肉都涨价了，我还不能尝尝了？”说完他就转身。 肉摊老板笑眯眯叫住了他，“哎哟小哥，两口子恩恩爱爱一起来买菜，就不要吵架嘛，一看就新婚燕尔的……” 叶棠嘴角抽搐着，恩恩爱爱是哪里看出来的？新婚燕尔又是什么结论？ 肉摊老板只是很纯粹的觉得他俩不像是会来逛菜市的人，一看就很有出息的样子，这样的一对小年轻，除了新婚燕尔时会图新鲜一起恩恩爱爱来逛菜市，平时怕是不会有这种闲心的。 “来来，快把东西提上，总不能让媳妇儿提着吧，好几斤肉，沉着呢。”肉摊老板一边说一边将塑料袋往程漠面前递。 只见他嘴唇紧紧抿着，似是想要解释，但又觉得多此一举，反正是不会再见第二次的人，有什么好解释的。 叶棠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伸手拉了他一把，一边拉着他就一边转头对肉摊老板说道，“谢谢啦，生意兴隆！” 然后将男人从摊头拉走了。 程漠倒是乖得很，由她拉着，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松缓了不少，不再是先前那样紧绷绷的样子。 叶棠省得他再嫌这嫌那的，索性拉着他一路熟门熟路的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又再一路拉着他回了车上。 叶棠气喘吁吁地坐进车里，也已经没有先前来时坐他车时的那些不自在了。 “程总，麻烦你，拜托你，以后菜市场这种地方，你还是不要纡尊降贵地前来了，我进度还能快点儿。” 程漠正将大包小包的放进后座去，听到叶棠的话，他动作停了停，目光不解地看向她，“为什么？我还挺想再来的。” 第35章 人间烟火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什么？”叶棠惊讶只以为他在开玩笑，但程总好像不是什么会开玩笑的人，只是他的眼眸总是深邃幽暗。但在目光里带着那份不解，认认真真地看着人的时候，却那么澄澈，总会显得有些无辜。 “挺想再来？程总，你刚才表情里的嫌弃都快要漫出来了。”叶棠无奈道。 程漠闻言想了想，“如果能不来菜市场而是去大卖场就更好了。” 程漠放好了东西，坐进驾座，动作不疾不徐地系安全带，启动点火，将车子从车位里顺出去。 “我喜欢菜市场。”叶棠顺服地靠进椅背，也懒得再像先前坐车过来的时候那样端着了，她懒洋洋地坐着，“很有人间烟火气。” “人间烟火气？”程漠转头看了她一眼。 叶棠发现，对上他这种带着不解的，显得有些无辜的目光，真是会让人没有什么抵抗力，或许只是她会没有抵抗力吧，因为在从江雅茉那里得知了不少他的事情之后。 叶棠嗯了一声。 程漠继续盯着前方路面认真开车，“如果你说的人间烟火气指的是肉档的肉腥味，家禽区的家禽粪便味，水产区的鱼腥味，腌货区的酸臭味的话……我大概明白你说的烟火气是什么意思了。” 叶棠知道他是个毒舌，也懒得和他辩解。何必自寻烦恼，她笑眯眯地将手枕在了脑后。 程漠没等到她说话的声音，等到了红灯停下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这女人什么时候给人的感觉都很娴雅安静，就连睡着的时候都是安静的，脑袋轻轻抵着车窗，连呼吸仿佛都比寻常人要安静得多。 于是程漠也就将车速放慢了些。 开到盛景雅园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将要抵达小区门口的时候，叶棠就顿时醒了，她坐直了身子。 程漠将车子缓缓开过小区大门的道闸，转头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虽是已经醒了，但眼睛还是半睁半闭着有些惺忪的模样。 像是不太清醒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漠觉得在某一瞬间，他从这双平时看起来总是带着些无懈可击的微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悲伤。 “我说的人间烟火气……”她声音有着初醒时的微微发哑，音量不大，带着几分喃喃自语的感觉。 “嗯？”程漠不懂为什么已经揭过的话题又提了起来。车子先朝着她家的方向开过去。 叶棠声音很平静，依旧是那样音量不大，喃喃自语的感觉，“就是不要让人觉得，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爸爸让我学的所有的东西，都很孤单……” 不知为何，程漠自认不算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却是在一瞬间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不是按照父亲定下的框子，做好的设计，学一个又一个的特长，练习，再练习，表现得好一点，再好一点，那个过程是孤单又漫长的。 别人看到她叶棠什么都会，或许会觉得她优秀，什么都会，也或许会觉得她无能，除了正事儿不会，闲事儿她都会。 但都会，会这么多，要经历多长久的孤单。没有人会往这上面想，人们看到的都是表面罢了。 “我学做饭，学烤面包做蛋糕。有饭菜的香味蛋糕的甜味的地方，好像就不会那么孤单。所以我喜欢下厨，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这就是我说的人间烟火气。” 叶棠的状态好像渐渐恢复过来了，她嘴角弯了起来，眼睛里也有了那种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的微笑，“当然，程总说的那些菜市场难忍的味道也算是人间烟火气的一种。” 叶棠其实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反应了过来。但她有些习惯了，每次只要一回到盛景雅园，知道自己要回到家，她就会无来由的有些悲伤。 那是普通人眼里寸土寸金的豪宅，但于她而言…… 很多的记忆都是被司机送去上一个又一个的课程，回来要向父亲汇报。 她是不被喜欢的，她一直都知道。 于是，小时候，车子一开出去，就意味着要连轴转地去上各种课程，也是不开心的。而车子只要一开回来这里，她更是会无来由的难过，因为将要面对父亲的检阅，学得好的优秀的，是应该的。若是有表现得不好的地方……唉。 总之从小到大，竟是已经成了习惯。车子一开回这里，她就会无来由的难过。 还好稳住了自己的失态。叶棠看到离她家宅子已经不远了，没忘了对程漠说，“程总，你今晚别太早休息，我煮肉燕当宵夜给你送来喔。” 她说完其实已经拿起自己的包，做好下车准备了。 但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总将车子从她家院子门前，咻一下就过去了？ 别说停车了，人连减速一下的打算都没有。 “哎……哎？程总，过了过了，我家过了。” “知道过了，我又不瞎。”程漠淡声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你说得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人间烟火气是吧？今天就到我厨房来忙活，当是把那人间烟火气分我点好了。” 男人说着轻哼了一声，“说得那么玄，最好是真的。” 叶棠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男人难道不知道…… 厨子都更喜欢在自己习惯了的厨房里干活么？最好用的都是自己最顺手的厨具啊！ 但程总很显然不是那么讲道理的人，车子直接开回了自家，提着各种食材下车，领她进了屋，去了厨房，将东西往一尘不染的流理台上一放，“喏。” “……”叶棠真是气笑了，“我要用自己顺手的厨具啊！你好歹也和我商量商量再……” “什么厨具？我去拿就是。”程漠声音依旧淡淡的，叶棠也懒得和他置气，见他自告奋勇，就干脆指使道，“我的擀面杖，放在左边厨柜的第二层。” 程漠嗯了一声就朝外走，只是走出去几步就停下了脚步，“怕孤单就明说怕孤单，住得这么近两边空房间都多得很。要是再用什么人间烟火气之类的说辞来搪塞我，哼……你是在瞧不起谁的智商呢？” 第36章 真心温柔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说完就走，留叶棠愣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听到咔哒一声关门的声音从玄关传来。 叶棠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心平气和，心平气和，明明早就已经接受了他就是这么个设定了，要是还不能调整心态，气多了对身体不好。 心里都已经在这样告诉自己了，但是……叶棠还是忍不住低声吐槽道，“我哪里是在瞧不起您的智商啊，我瞧不起的明明是您的情商啊。” 叶棠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走去厨房熟悉设施。一看就使用痕迹非常少的厨房，东西倒都是好东西，无论是那套锅子还是那套刀子，都是非常好的牌子，和她自己在家里用的那套是一样的。 叶棠将食材从袋子里取出来放进水槽清洗，不知怎么的，脑中倏然就冒出他先前说的话来。并不是那句说在瞧不起谁的智商这话。 而是前面那句： 怕孤单，你就明说怕孤单。 水流冲着手指，但她手中洗菜的动作却是缓缓停住了，定定地看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程漠拿着擀面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将食材都洗好切好了，而且是那种……非常美观的。可以治好强迫症的那种。 所有的食材都洗好切好了放在一个个的小碗里，小碗们在流理台上宛如接受检阅般排列整齐。 灶上已经架上了汤锅，里头在炖着高汤。 叶棠抬眸看向他，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几根大小不一的擀面杖时，她分明有些惊讶。 “忽然想到你都没我家钥匙，怎么进去拿东西？打电话给你发现你手机也没带，还以为你马上折返回来呢，你居然还真把东西拿来了？怎么进去的？破门而入？” 程漠走过来将东西在流理台上放下，“你怎么就知道我没你家钥匙？” 叶棠：“……？？？！！！” 程漠也是挺佩服她的，脸上的表情分明是透出震惊的，眼睛好像都不会动了似的。 但手中的动作却是没停，非常麻溜的剪虾背、去虾线、把虾仁剥出来。 就像是，手上的动作和脑子里的情绪是可以完全分开似的？ “你注意手！”程漠看不过眼她拿着那把德国进口的剪刀，却连看都不看手中动作一眼，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动作，那把剪刀锋利得随便能剪断鸡骨鱼骨！ 叶棠脸上的震惊逐渐收敛，“注意着呢，你别担心。” 然后才赶紧问道，“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程漠还是不太放心那手里的危险动作，所以目光持续盯着她的手，只略抬起来瞥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是啊我怎么会有你家钥匙，大概是因为我给叶伟盛送终的那段时间，有很多需要去你家的时候。” 啊，是这样。 叶棠顿时就明白了，父亲虽说是急病，但也不是一两天就没了的，有那么一段住院治疗的时间，但却瞒着她，也瞒着所有人，就是怕公司动荡。 她知道消息的时候，父亲已经……她甚至接到的是讣告。赶回来的时候，父亲都已经入土为安了。而从父亲入院治疗，到病危病逝以及葬仪事宜，全部都是程漠操持着的。 叶棠没再纠结自家钥匙的事情，甚至都没提过半个字的让他还回钥匙的意思。 她只扯开了话题，笑笑地问了一句，“你都去到厨房了，怎么不拿块蛋糕过来吃呢？等晚饭好还要一会儿呢。” 程漠眉梢挑了挑，听着她这话，看着她眉眼温软的笑。 这个女人…… 真是个真心温柔的人啊。哪怕是他这样浑身带刺，无论是言语还是眼神都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对她这样的人，好像都发不出任何脾气来，竖不起任何锐利的尖刺来，偶有言语带刺，都是软软的小勾子，要是她真的皱眉，那些软软的小勾子都会很快收回来似的。 “还要给我做晚饭？”程漠眨了眨眼，那不解的目光又让人觉得带着几分无辜，对这样的眼睛，好像就没有办法生气。 “不是说做肉燕宵夜么？”程漠问。 叶棠无奈叹道，“本来是这样的，但你不是把我拉到你家来了么，我反正自己在家里也是要给我自己做晚饭吃的啊，菜买的多，还都是你付的钱，一起吃呗。” “喔。”程漠点了点头，“好。” 忖了忖，又说道，“我去换个衣服。” 见他转身朝楼梯而去，叶棠在后头说，“顺带去我家冰箱，把你蛋糕拿来先垫垫肚子。” 程漠没回头，脚步顿了顿，音量倒是小下去，听起来就很乖的感觉，“哦，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棠觉得他脚步好像挺轻快的？都能听到他大步蹦上楼的声音了。 他很快去拿了蛋糕来，也没有坐在餐厅或是客厅，反倒是就坐在流理台边的高脚凳，一边吃蛋糕就一边看着叶棠做事。 甚至还问了句，“你吃吗？” 叶棠愣了一下，只当他是客气，摇摇头道，“不吃，没手。” 下一秒，一块蛋糕就递到她嘴边来，“喏。” 叶棠大概愣了三秒才张嘴吃掉，整个人都还有些懵懵的，这位程某究竟是怎么了？他坐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给她吃蛋糕的？ 她还以为……这个挑剔的男人，是在这儿监督工作呢！ 只不过，蛋糕吃过了之后，程某还真就开始‘监督工作’了，监督的内容主要是针对叶棠的危险动作。 叶棠厨艺精湛，刀工自然也是不用说的，以往从来没有人在一旁‘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你切慢点儿，也不怕削了手指头……” “你注意手，你好像还是个弹琴的呢，有你这么不小心手的么？” 一次两次的叶棠还能当做是他的关心。次数多了之后…… Duang一声！刀直接钉在砧板上时，程漠的嘴紧紧的抿了起来。 大概不是错觉，这女人怎么……有杀气呢。 叶棠觉得自己花了挺大功夫才忍住没用刀直指着他，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有，分，寸。” 第37章 呵，男人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做肉燕倒是不急，叶棠先将晚饭做了出来。 程漠观看了全程，不得不说，除去她那些看起来很危险的用刀动作之外，看她烹饪就是一种享受。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先做什么，再做什么，在这间隙里又可以把什么顺手做了。她心里仿佛有本清楚的谱。 而且程漠发现了，她还真是非常按照那本‘挑剔手册’里所写的，他的饮食习惯来讲究着。 蒸鱼选的是他喜欢的细鳞无刺的鱼，而且因为他不吃姜，也不吃切碎的葱，所以葱是刮成一根根细细长长的打着卷儿的葱丝，能够很轻松就剔掉的。 姜则是完全没放，鱼不放姜的话，腥就很难处理，她就用柠檬皮来达到去腥效果。 而且她做饭的速度很快，大概是因为做事情太条理分明的原因吧。 但是看得出来，在所有事情中，她花在剥虾上的时间最多。 倒不是因为她剥虾不够熟练，而是因为她太仔细了，剥出来的每一粒虾仁都要仔仔细细检查了清洗了，确定没有沾一点点虾壳在上头才算放心。 程漠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其实目光有些深邃。 他过敏，不是对虾过敏，而是对虾壳。说来也奇怪，过敏体质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过敏源千奇百怪的，谁也说不准。 所以看到够两人吃的西红柿炖牛肉，清蒸鱼，虾仁炒芥兰和平菇肉片汤热腾腾的摆上桌的时候。 程漠勾了勾嘴角。 这是个真心温柔的人啊。 “我晚餐一般都吃得挺简单的。”程漠倏然说了句，叶棠盛汤的动作停了停，抬眸看向他。 其实她想说句，她晚餐一般也都吃得挺简单的，一个人吃嘛，怎样都行，平时她做个虾头油炒饭就能吃一顿。 今天做这么多，无非是觉得这是在程漠家做客，就客气点，多做点。 可是却还不等她开口说出那句‘我一般也吃得挺简单’。 就听见程漠说道，“以后还是不要那么简单了。” 叶棠闻言就目瞪口呆看着他，哎不是，他什么意思？意思是以后她每天都得这么伺候着吗？他说完就呼噜噜的喝着汤，热气氤氲了他的脸，叶棠倒是没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等到热气被呼吸吹散些许的时候，叶棠看见了他带着笑容的眉眼，不是那种沉在眼底的，或是眼角眉梢漾起的那一点点的弧度，也不是那种只有声音里哼一声的冷冷的笑声。 而是实实在在的，灿烂柔和。 看着这样的笑脸，就好像……能答应他任何事情。 叶棠怔住了，太阳穴忽然就开始一抽一抽的疼起来，连耳朵里都是轰鸣而至的嗡嗡响声。她手一抖差点没抓稳筷子。 “叶棠……” 声音好像都被拖长了拉扯成一个个冗长模糊的音节。 “叶棠……？” “叶棠……！” “嗯……嗯？！”叶棠倏然回过劲儿来，脑子里仿佛还残余着那种难受的疼，针刺一般，但没有先前那么剧烈了，“怎么了？” 叶棠勉强笑了笑，看向眼前的人。先前还在一脸幸福美滋滋喝着汤的男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她面前，握着她的肩膀，眉头紧皱着。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你怎么了？忽然就不动了，满脸冷汗，你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叶棠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确是汗流浃背，而且浑身都有些发冷，“我……偏头痛，有时候忽然来一下。不严重，没事的。快吃吧。” 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微笑。不知为何，从来没觉得她这笑容有什么的，也明明知道她这笑容是她的保护色。但此刻，看到这笑容在她还冷汗涔涔的脸上浮现的时候，程漠竟是觉得有些刺眼。 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到了后来，这种觉得她那保护色的微笑一次次让他觉得刺眼的时候，程漠那时才倏然明白。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希望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能够不用若无其事的故作坚强，就算脆弱也没有关系。 只不过此刻的程漠并不明白。 他只是心情就没有先前那么快活了，饭菜当然还是很好吃的，但如果没有刚才这一出的话，他明明……是能够更开心的。 晚饭过后，程漠倒是不用她来收拾残局，他将碗碟刷洗干净放进消毒柜。 叶棠则已经恢复了过来，没事儿人一样的开始准备做肉燕。 “别做了，你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程漠看了一眼流理台上她先前摆着的那些做肉燕的材料。 叶棠摆摆手，“别呀，我都跃跃欲试了。再说了，烹饪和烘焙于我而言，本来就是一种放松。” 但做手工肉燕的确是有些麻烦，主要是手作燕皮实在是费事，要先用大擀面杖将那块后腿肉给擀平，然后就得用大擀面杖来捶打，得锤到非常非常细的肉糜。 一边锤还得一边翻转，期间还得剔除掉肉里一些比较细小的筋膜，再加入熬好放凉的米糊之后继续锤，锤到和米糊混合的肉泥有了黏性，再一点点加入红薯淀粉。 直到肉泥和淀粉成了一个‘面团’，再擀成薄薄的皮，还得晾晾干，再切成一块块馄饨皮一样的片。这才算完。 如此一比，调馅儿就成了简单的活计了，肉切碎，马蹄切碎，还可以加上一些莲藕碎，然后每一只里除了这些馅料之外还包进一颗虾仁。 这样不仅弹牙又有着马蹄和莲藕的清甜爽脆。 包好之后上锅蒸熟，然后放进炖好的高汤里稍煮片刻马上就能够装碗吃了。 因为真的很费事，做好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真的就是宵夜来着。 叶棠将一碗热腾腾的肉燕放在他面前，看他吃下第一只的时候，眼睛微微睁大，脸上又有那种实实在在的笑容时，叶棠已经没有像先前那样怔住了，也没有头疼的情况出现。 程漠吃了好多，叶棠坐在一旁笑，“程总，你以后如果对我说话客气一点的话，我说不定会做更多好吃的给你呢。就和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古时候就算是行军打仗，拿刀拿枪的人那都对拿炒勺的人客客气气的呢。” 当时程漠说的是，等你为我拿了炒勺再说吧。 现在她已经为他拿了炒勺了，就想看看这人说话算不算话。 程漠抬眸看向她，“叶棠你厨艺真好，烘焙也厉害，做东西太好吃了。” 果然很客气了！就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呵，男人！ 第38章 是谁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这天晚上，叶棠很困很累，倒不是因为做了饭菜，她每天都做饭菜，有时还会烘焙，这对她而言是放松的事情。并不会因此疲累。 但是，这晚她回去洗了澡之后，只来得及将敷上的面膜从脸上揭下来，随手放在床头柜，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翻来覆去都是一双笑得灿烂又温柔的眼睛，那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到过。 还有一些恍惚的片段在梦境里闪现。 她在梦里见到了父亲，说来奇怪，父亲过世后，她一次都没有梦到过父亲，她本就是不太做梦的。 这晚却梦到了父亲。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叶棠。” 梦里的父亲，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梦里的她，还是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儿。 黑瘦的小孩儿很安静，或者说，更像是一种呆滞，眼睛里没有什么神采，好像对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也丝毫都不好奇。 和对整个世界都好奇的普通小孩儿完全不一样。 “你就叫叶棠，爸爸和你说话，听见了吗？” 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不。” “不什么？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叶伟盛有些不耐烦了。 “不叫叶棠。”黑黑瘦瘦的小孩儿声音怯怯的。 “不叫叶棠叫什么？”叶伟盛依旧不耐烦，“你以后要和我一起生活，所以要叫我给你取的名字，听明白了吗？” 小孩儿的声音还是怯怯弱弱的，“不叫叶棠……不叫叶棠……” “那你要叫什么！”叶伟盛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尽管很想对这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小女儿温柔一点，但她黑黑瘦瘦的样子，呆呆的表情实在是不讨人喜欢，而且又的确是还没有培养出什么父女感情来。 “我叫……我叫……”小孩儿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不像是说给叶伟盛听，倒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似的，眼睛里的泪水已经从眶子滚落出来，“……我叫弟弟。我叫……弟弟。” 分明算不上什么噩梦，但叶棠却是突然醒来了，枕头湿了一片，原以为是汗，可是除了摸到额头的细汗之外，还摸到了沾湿的睫毛和眼角的泪痕。 叶棠怔怔坐起来，梦里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是……”她手指紧紧攥住了被面，“那双眼睛，究竟是谁的眼睛。我怎么会这么难过？弟弟……是谁？” 手机响了一下，外头的天都还没亮，叶棠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五点四十五分。 基本就猜到了会是谁这个点发消息过来了。 要换做别人的话，这个点还有人发消息过来，想必是会烦躁的。也不知道是叶棠脾气太好，还是对他时的脾气太好。 总之，叶棠拿起手机来点开了消息，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别一大早过来了，好好休息吧，早餐我可以自己解决。——程’ 叶棠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呢。又看了一遍，原来真的没错。 这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了吗？简直不能更好收买，一顿肉燕就让他改变成这样了么。 叶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勾起了嘴角。 她可不是什么自虐的人，当然也没打算那么早跑去健身房了，只不过，也已经没有了睡意，她从床上起身去了浴室，放了满满一缸热水，加上了泡泡浴盐和花瓣，舒舒服服的泡了进去。 随手打开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音箱，有柔和的音乐在空气里流淌。轻缓的钢琴曲，是她自己弹的，偶尔会将自己弹的曲子录下来，然后在烘焙烹饪或是洗澡和看书的时候听一听。 也算是一种复盘吧，正好可以听一听自己弹的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有时候在弹奏的当时，自己作为演奏者，是反应不出来不足之处的，但在成了听众的时候，反倒能够敏锐的察觉到。 叶棠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带着舒适的喟叹。 至此，好像昨晚那连绵不绝翻来覆去的，并且算不上是什么高兴情节的梦境，所给她带来的疲惫，才随着这一缸热水的浸泡而消散。 泡完澡，洗漱好，包好湿漉漉的头发，就下楼将自己的早餐先上锅蒸上，然后上楼吹干头发，化上淡妆。 下楼正好吃早餐，蒸锅上蒸着酱肉笋丁包，炖锅里咕嘟嘟炖着软糯喷香的玉米粥。 刚从楼梯上走下来，都还没来得及走去厨房呢，就惊呆了。 虽说昨天已经知道了他有她家钥匙的事实，但……亲眼看到他拿着钥匙熟稔地开门走进来，还是有些震惊。 男人熟门熟路地开门进来，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打开玄关鞋柜，脚尖从里头挑出一双拖鞋，低着头自顾自走进来。 察觉到了楼梯上投来的眼神…… 程漠才猛然抬头看向站在楼梯上的叶棠，他形状好看的两片唇轻轻抿了抿，“……哟，早上好。” “早……上好。”叶棠目不转睛看着他。 程漠动作顿了顿，然后就将手里拎着的小保温桶递给她，“喏，早餐。” “给我的？”叶棠心说这可真稀奇了！一直是她在投喂他来着，没想到还有被他投喂的一天？ “嗯，顺手多煮了些。”程漠说着，笑起来，嘴角轻轻勾着，眼角和眉梢就弯了下来，“你昨天做的肉燕。煮煮就能吃，你做的时候好麻烦，但吃的时候真的好方便。” “好吃吗？”叶棠笑眯眯问了一句。 “特别好吃。”程漠没有犹豫一秒就说道。 呵，男人！ 自从她真的为他拿了炒勺之后，他这态度变得…… 然后就见他轻轻抽了抽鼻子嗅着，“玉米粥？” “嗯。”叶棠点点头，“我也做了早餐的，主要是没想到程总会给我带早餐过来。这下有点多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的男人非常自在地朝餐厅方向走去。 叶棠听见他半点没有赧然的声音，只有理直气壮的坦然，“不多的，我帮你吃点儿就是了。” 第39章 任性一下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小口小口吃着热气腾腾的肉燕，看着程漠坐在那儿满脸悠然一边读报一边喝着玉米粥，还能优雅地夹起酱肉笋丁小包子送进嘴里去。 她也是很服气的。 或许是叶棠的眼神太直勾勾了，程漠放下手中报纸，放下报纸都没放下包子，嗷呜一口将酱肉小包子整个塞进嘴里。 就这样都还能不露齿的尽力嚼得优雅，不过两片形状很好的嘴唇就略略往外撅着，上唇中间的那个称作唇珠的小尖尖似乎就更明显了。 叶棠忍不住了，无奈道，“有这么好吃吗？” “……@%%&……@￥%&”程总没发出什么有效的音节，就嗓子鼻子里瞎哼哼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咽下了嘴里的小包子，喝了一口糖水咖啡，这才睨了她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对你厨艺有什么不自信的误解？” “那倒没有。”叶棠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我大概就是对你的饮食喜好有些误解吧。” 早餐后，程漠站起身来，就准备将碗碟拿去水槽，叶棠没料到他会做这个，所以她也正好站起身来准备收碗。 手指就正好搭到了程漠先拿到碗碟的手上。 “我来就行了。”叶棠微笑道。 程漠皱了皱眉，抬眸看向她，而后他放下手中碗碟，倏然抬起手来。 动作太突然，又是冲脸来的，要不是知道这男人就算脾气奇怪也不至于对女人动手的话，就这动作实在是太让人误解了。 “嗯？！”叶棠眼睛睁得大大的，感觉到按在她额头上的那只微凉的手，她说话都有些磕巴，“怎……怎么了？” “你发烧了，你都没感觉吗？”程漠皱眉说道。 叶棠摇摇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觉得有多烫啊，我还以为是我泡澡泡得热乎乎的呢。” 程漠无语地盯着她，然后就兀自把碗盘拿去水槽收拾了。 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乖乖坐在餐椅上，乖乖叼着体温计的样子。 程漠的嘴角无意识地勾了勾，走上去就扯过体温计看了一眼，气笑了，“叶棠，看不出来你也是个人才啊。” “啊。”叶棠应了一声，这可不是疑问词，而是大言不惭应下了的肯定词。她当然是个人才了，虽然正事儿不会什么吧，闲事儿就没不会的。 “多少度？”叶棠伸脖子想看看体温计指数。 “三十八度五。”程漠说着就将一个降温贴叭的贴在她额头上，也不是什么好好贴着，那手势真要形容，大概就是道士往僵尸脑门上贴符一样的手法吧。 程漠弯身凑近了些，看着她。 叶棠一边手忙脚乱将额头上被他贴符一样贴着的降温贴给贴正了，一边默默往后靠，拉开些距离。被这样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盯着，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似的。 男人的头轻轻歪了歪，目露不解的样子透着一股让人心软的无辜，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歪头杀本杀了。 “你一脸冷汗地说是偏头痛的时候，其实就是感冒了吧？” “呃那个，应该……不是吧？”叶棠眨眨眼。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程漠说，“休息吧。” 叶棠倒不是什么自虐的人，也不是什么工作狂。但毕竟他是上司，叶棠决定还是小小客气一下。 “程总，不太好吧？我这才上班多久啊，就这样请假，会不会不太合适？”叶棠客气着。 程总呵笑了一声，深邃漂亮的眼眸一斜，眸里挟着的轻嘲就落在她眼里。 程总说，“说得好像你不请假，在公司就真能帮上什么忙似的。” 叶棠圆了圆眼睛，“我……！” 程漠：“让你休息就休息。” 叶棠看到男人看似不耐地皱了皱眉，他来回踱了两步，手机震动了一下。 程漠看了一眼屏幕，就对叶棠说道，“车到了，我去公司了。” 叶棠闻言喔了一声，就想站起来送他去门口，客气嘛。 然后就被一根修长的食指抵住额头，微凉的指尖用了一点儿劲，按着她的额头。 “你就别忙活了。老实歇着吧。”程漠说。 没有任何让她起身相送的打算，程漠从衣柜上取下外套和提包，整个人颀长挺拔，一身商务休闲装。不会太过严肃正式，又不显得浮躁。俨然就是一副精英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鼓着腮帮子嚼酱肉笋丁小包子的样子？ 他都已经走到客厅门口了，又停下了步子，转头看向叶棠，“要是烧没退更难受了，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医院。” “哦……哦，知道了。”叶棠小声应了，而后默默抿住了嘴唇。 程漠离开之后，叶棠才站起身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来，默默走去电视柜下的药箱里拿出退烧药来。 药都已经拿了，水也已经倒好了。 叶棠看着掌心里那颗胶囊药丸，她依旧抿着嘴唇，想着程漠离开之前说的话。 她忖了几秒钟，然后将手里药丸扔进了垃圾桶去。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是笑着的。 动作里和笑容里，都透着几分孩子气的任性。 上午的工作，程漠倒也谈不上多心不在焉，但时不时目光朝着安安静静的手机瞟一眼，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动作罢了，连他自己都不会发觉这动作有什么不妥。 毕竟现代年轻人都是靠手机而活的，别说像他这样不经意的扫一眼，就是时时刻刻目光黏在手机上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几个叶家的长辈对叶棠没来公司似乎有着很大的意见，开会的时候，一直在嘀嘀咕咕的逼逼着。 毕竟就算他们不喜欢叶棠这个私生女，但她毕竟握着伟盛集团这块蛋糕里最大的那块儿。现在不仅公司的经营全权交给一个外人，甚至连公司都不来了？ 人的心态也是挺奇怪的，明明那么不喜欢叶棠，但现在她没来，他们又觉得好像没她在也不行，在程漠面前说话好像就没什么底气了，毕竟程漠是她三顾茅庐给请回来的。 “真是荒唐，把公司当成儿戏了吗？不中用也就算了，居然连懂事都不懂！” “伟盛怎么就把家业留给这么个废物了！” 冷不丁的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诸位好像对我的秘书有很大意见？” 第40章 你可真厉害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其人，人如其名。不苟言笑，冷漠寒凉，而且说话从来就不留情面，有话就说，也不怕得罪人，更不会顾及这些所谓叶家长辈的颜面。 他什么脾性，在公司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以前他只是叶伟盛最器重的左膀右臂之时，就并不会给这些叶家长辈留太多面子。一部分原因是程漠自有底气，根本就不需要对别人恭维奉承。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叶伟盛其实对这些叶家长辈，有时候也是很有意见的，但大家都是叶字头的，面子上就有些抹不开，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能不怕做黑脸的。 程漠这种天生黑脸就很合适做这种事情。 所以那时他的脾性就已经不容小视，我情商低，我有什么不满意我当时就得说了，话可能还不会特别好听。你们情商高要面子的，那你们就忍着。 眼下他独揽全局，就更是让人不敢造次了。 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会议，又或者说，并不是一定需要他程漠的秘书出席才能进行的会议…… 程漠坐在大会议室里U型会议桌的主座上，手肘支着桌面，两手手指交扣着托着下巴，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几个姓叶的。 除了上次在花园穹顶里泼了叶棠一脸咖啡的叶伟健之外，还有叶家的另几个，算起来叶棠都得叫上一声堂叔或是堂伯的。 其实叶伟盛并没有亲兄弟姊妹，并且还是个父母早亡的孤儿，于是叶伟盛小时候算是在叔叔伯伯家有一顿没一顿的长大的。 后来叶伟盛做生意发迹后，这些叔叔伯伯们以让他报养育之恩的说法，要求了很多。多半是为自己的孩子谋个出路。 叶伟盛也不是不记恩情的人，所以堂兄弟们他都有帮衬，只是有时人心不足蛇吞象。 越是见他会答应要求，就越多的要求。孩子读书的择校费啦，孩子要出国留学啦，孩子毕业后要就业啦…… 就是再大的恩情，就是再好的脾气，都会被这无休止的索取给弄得心烦的。 以前叶伟盛在的时候，每每当程漠说话不留情面的时候，叶伟盛还会假假打个圆场。现在叶伟盛都已经入土为安了。 连个打圆场的人都没有了。 他们又早就知道程漠是个什么脾气的，于是听到程漠一开腔，几个老家伙都有些哆嗦。 “程总……”叶伟祥讪笑着叫了他一声，“我们几个做长辈的，也就……也就随口说说。” “做长辈自己回家做去，随口说说？”程漠冷笑了一下，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笃笃敲了两下，“那以后这种会议也甭来参加了，你们自己线下举行个家庭茶话会得了。反正也从没见你们提过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叶伟祥紧抿着唇，腮帮子绷得紧紧的。脸色不比叶伟健好看多少，叶伟健是因为程漠二话不说就把他儿子从肥差上薅下来了，心气儿不顺，到现在脸都还是青的呢。 会议也进行得差不多了，程漠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有消息进来。 他的眼睛也就和屏幕一样，亮了。 抓起手机就起身来，“散会。” 转身就走出会议室去，解锁了屏幕，点开了叶棠发来的短信。 ‘你加我微信吧。’ 程漠顿了顿，手指就点开了那个绿色的小图标，将她的手机号输入了添加朋友的搜索账号栏里。 微信名：糖糖sama 头像是一个剪着妹妹头的卡通人物——樱桃小丸子。 程漠：…… 他退出了页面之后，又重新输入了一遍她的号码，再搜索，依旧是那个樱桃小丸子的头和糖糖sama的微信昵称。 程漠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选择了添加好友。 这女人二十五岁了，卖的什么萌呢这是？ 那头倒是很快就通过了验证，并且马上就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照片上，细白的两根手指，捏着根体温针，上头清晰显示出温度，三十九度五。 好家伙！ 程漠朝着办公室走去，拿了外套提包和车钥匙就朝电梯而去。 高俊阳刚整理好会议资料从会议室过来，就赶紧问道，“程总，您去哪呢？” “私事。”程漠声音平静。 高俊阳问，“要么您稍等一会儿？给您叫邱司机来？” “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程漠说。 高俊阳就很有些不放心的样子，“那……那您开慢点儿吧。” 程总开车有多彪，也不算什么秘密。 程漠啧了一声，摆摆手道，“知道了。” 他进了电梯就拨了叶棠的电话过去，电梯门还没关上的时候，正好就看到叶家那几个朝着电梯这边过来。 于是，他们站在外头，程漠站在电梯里，冷眼看着他们。 叶伟健连假笑都笑不出来，还是叶伟祥和叶伟国两人讪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叶伟祥说，“程总慢走，我刚才的话也没什么恶意的，就是做长辈的担心小棠，她父亲不在了，她又才刚回国，怕她生活和工作上有什么不适应的。” 程漠面无表情地淡淡点头，声音也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冷淡，“没有你们劈头盖脸泼热咖啡的话，我觉得其他的她应该都蛮能适应的。哼，你我都知道你们眼里只把叶棠当个什么，你们也都知道我程漠不是什么会装表面的人，所以能不能别再说这些虚伪的了？恶不恶心？”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几人憋得铁青的脸给挡在了外头。程漠这才将手机放在耳边，电话早已经接通了。 那头安安静静的，就连呼吸都很轻。 “我现在过来带你去医院，叶棠你可真够厉害的。”程漠声音透着几分不耐。 但只听到那头略带沙哑的声音，叶棠微哑带笑的声音轻轻问他，“我哪厉害？” “真不知道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究竟谁才是生活助理，谁才生活不能自理。究竟谁伺候谁啊？”程漠啧了一声，看了一眼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字，他脚尖忍不住轻轻笃笃敲着地面，似乎嫌电梯不够快似的。 叶棠在那头轻轻笑道，“程总，不要说伺候这么卑微，咱们远亲不如近邻，互相照顾嘛。你喜不喜欢吃红丝绒蛋糕啊？带水果夹心的那种。” 第41章 穿！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你喜不喜欢吃红丝绒蛋糕啊？带水果夹心的那种。” 叶棠这话一出，程总就安静了。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脾性着实会让人觉得难搞得很，看起来油盐不进，不近人情非常冷漠。 但其实又着实会让人觉得也太好对付了。他的确是油盐不进，但可以进糖啊！ 没有什么是甜食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一定是糖不够多。 但程总还是要面子的，所以当然不可能答这话，只转开了话题，“你准备一下，我十五分钟后到。” 叶棠一愣，“你已经在路上了……？不对，你不是还在公司么？” 她刚分明就听到了几个堂叔伯的声音啊！还有电梯叮一声关门的声音！ 伟盛大楼离盛景雅园可不算太近，车程半个小时出头吧。十五分钟后到是什么情况？飞过来么？ “能到就是了。”程漠说，声音淡定。 电梯到了一楼，叮一声，门打开了。 叶棠在那头还烧着呢，迷糊的脑子也瞬间反应过来了，就这位角色的驾驶风格，不才她叶棠是领教过的，那次从机场回来，他因为她那一按给按得起了立之后，就大发脾气，把景二赶去了后座，抢夺了驾驶权之后。 景二刚坐进后座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手忙脚乱的赶紧系好安全带。她没有这么快的反应，差点没被程漠忽然起飞的速度给一鼻子撞到前头椅背上！ 叶棠原本还懒洋洋缩在沙发上的，此刻噔一下就坐直了，“你自己开车？！开慢点儿！” “挺慢的。”程漠撇了撇唇，已经走向大楼外的车位。 叶棠在那头翻白眼，心说我要不是亲身体验过，就从你平时这不苟言笑的严谨样子，我可能还真就信了你开车慢了。 叶棠：“那不去了。” 程漠啧了一声，“你也太难伺候了。当你的近邻可真不容易。” 叶棠气笑了，问他，“我起码没有那么厚一本册子的注意事项活得像个公主似的。” “嗤。”程漠嗤笑一声，将手机用肩膀夹在耳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才说道，“我难道不是给啥吃啥么？” 叶棠心说那还不是我在做饭的时候就已经把你不吃的排除掉了！ 引擎响起来，或者说是轰鸣起来。车是好车，马力十足，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只要油门一轰起来，你就是整条该最靓的仔。 “你准备一下，衣服穿厚一点。”程漠说完就挂了电话。 叶棠想到那头轰鸣的引擎声，只觉得程总说一不二，说是十五分钟到那应该就是十五分钟了吧。 上楼挑了件麻黑色的针织薄外套，因为眼下刚入秋不久，暑气未消，除了清晨和半夜有些微凉之外，其他时候还真不是什么就需要穿外套的时节。 然后就拿了本书，坐在客厅的软椅里翻着。 十五分钟过去了，程漠还没到。 叶棠依旧翻着书，但书页上的字有点进不去眼里了，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那边引擎轰鸣的声音。 再想到他开车时那个疯癫的速度。 二十分钟过去了，叶棠喃喃道，“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手指捏紧了书页，啪一声合上了书本，拿起手机来，刚解锁屏幕准备拨电话出去呢，结果电话先进来了。 ‘程毒舌’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叶棠眨了眨眼睛，迅速接了起来。 叶棠：“你没事吧？不是说十五分钟就到么！” 她声音依旧是轻轻软软的，但不难听出语气的急切。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默了片刻才说了句，“叶棠你究竟要怎么样？” 叶棠：“……” “不是你叫我开慢点儿的吗！”程漠在那头忍无可忍道，深吸了一口气，都懒得毒舌了，“算了，出来吧，到了。” 程漠站在车门边，看着她披着件薄薄的针织小外套小跑出来，他皱眉盯着她，就看到了她脸上不好意思的笑。 “我以为你没听我的呢，结果十五分钟过了还没到我就有点担心。”叶棠并没有遮遮掩掩什么，话语里将自己的担忧就这样捧到了他的面前来。 使得程漠一时就连想要责备的话语，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形状好看的嘴唇抿了抿，什么也没多说，就伸手拉开了副驾的车门，朝里歪了歪头示意她上车。 说来也奇怪，这男人明明冷漠得很，毒舌得对女人也不会有多温柔，会让人觉得是个不够礼貌优雅的人，但他在该礼貌的时候又礼貌得很，优雅的时候又无懈可击。该绅士的时候更是一点不少，站在车下就是为了等她出来之后为她拉开车门。 叶棠坐进副驾，给她关上车门了之后，程漠才去了驾座那边开门坐进去，叶棠赶紧就系好了安全带。 才刚抬起头来，一件休闲西装外套就兜头盖脸地罩了下来，呼吸间顿时就掺进了程漠身上的那种淡淡的，清新凛冽的大吉岭茶香水味。 叶棠从外套里钻出来，就准备替他把外套放后座去，主要是她也只以为程漠是外套想找地儿放呢。 刚将外套伸手往后座放，就见程总眸子斜过来，“干嘛呢你？” “给你放衣服啊。”叶棠答道。 程漠嘴角抿出个坚忍的弧度来，从齿缝里挤出音节来，“给你穿的！穿！让你多穿点衣服你这叫多穿？发着烧呢还贪凉？你是不是除了做饭和烘焙之外什么都不会，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叶棠咕哝一声，“生什么气啊……” 但老老实实地把外套披上了。 她小脸因为发烧而烧得红扑扑的，眼睛看起来也很湿润的闪着水光，嘴唇有些干。 程漠半途等红灯的时候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 叶棠喝了两口，就瞪着前方路面，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你该不会要带我去锦和医院吧？” 程漠没做声，只侧目看着她，意思就已经不言而喻：不然呢？ 叶棠心说也是，像他这样活得精致的宝宝，怎么可能去锦和医院档次以下的其他医院呢？ 叶棠：“我就发烧而已，用不着这么讲究吧？还大老远跑去锦和……” 程总终于没能兜住，发挥了他厉害的毒舌，“你爸也是从发烧开始的。”他睨过来，“一个月后，他就死了。” 第42章 捧场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完全服气了。 她垂头丧气的，“去，去锦和还不行么。” 毕竟程总这话有理有据的，还有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在呢。叶棠对父亲的感情向来就没有特别深厚，但此刻无来由有些心疼已经作古的父亲。 爸爸不容易啊，难怪能白手起家生意做大，是个能吃苦能忍耐的狠人了。 发烧都没能让叶棠多虚弱的，被程漠两句话轻松给套上了虚弱的buff，叶棠声音弱弱地问道，“程总，我冒昧问一句，你真的没有因为嘴欠而被人打过么？” 只见程总冷冷的哼笑了一声，“阿惕倒不是没尝试过。” 叶棠垂着的脑袋转向程漠的方向，眼睛亮了亮。 “不过他失败了。怎么，你想试试？”程漠瞥她一眼。 叶棠又默默垂下头去，算了吧，想到在健身房里看到的这男人一身优美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练过的。 到了锦和医院，医生倒也没有觉得叶棠一个小发烧就带来医院有多大惊小怪。 反正来锦和的多半都是有钱人，钱在口袋里一烧得慌啊，名堂可多了。叶棠这好歹还是高烧着被程漠给领过来了，以前还有过某富太太就因为心血来潮削个苹果吃，手指割破一条口子还特意让司机送过来包扎呢。 人要是作起来，那花样可就多了。 “等验血结果出来。”医生说，“应该问题不大。” 就是个感冒，叶棠知道问题当然不大，她坐着等，身上套着程漠的外套，其实有些热，但因为发烧，就不太出汗，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外套上氤氲着的他身上的大吉岭茶的淡香，好像更明显了。 程漠倒是不见踪影了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从哪儿弄来了个保温杯，里头是热气腾腾的玫瑰花茶，还加了蜂蜜，甜甜的。 他将杯子塞她手里，言简意赅，“喝。” 叶棠双手捧着杯子，轻轻吹着热气，小口小口呼噜噜地喝着，太甜了。这得加了多少蜂蜜啊……这是蜜罐子砸杯里了吧。 但叶棠还真不好意思扫他的兴，毕竟看着程总眉梢轻扬的样子，还有这一杯蜜罐子砸里头了的花茶口味，摆明了是他亲手鼓捣出来的…… 叶棠向来算是个捧场的人，还在国外学习的时候，贺小船心血来潮说要投桃报李她，为了感谢她长时间的投喂，决定亲自下厨做给她吃。 做好之后，贺小船一口没来得及尝，被朋友叫出去聚会了，叶棠不仅得收拾像被贺小船轰炸过似的厨房，还得吃那些见者伤心尝者流泪的黑暗料理。 贺小船还持续的和她视频通话，好吃吗好吃吗，棠儿！我是不是也挺有天赋的？ 对对对，有天赋。 当天晚上叶棠就食物中毒进了医院，一天之内瘦了六斤。 扯远了，总之，她就是这这么捧场的人。 于是叶棠笑眯眯弯着一双温柔的眼，扬眸对他说，“真好喝，程总去哪儿弄来的？” 程漠努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说道，“等会告诉你吧。我去拿报告。” 验血结果出来了。 医生倒没拿血象多说她感冒发烧的事儿，只说，“你这贫血啊。虽说女性因为生理原因，的确是容易贫血些，但你这有点严重了，看着也的确是瘦得很，补补吧。” 结果到头来感冒药就一盒，还是她家里电视柜抽屉药箱里就有的，她今天故意扔掉的那颗同款。 其他的全是补药。 程漠轻轻敲着桌面，让医生多开点补气血的药。于是……叶棠一言难尽地看着那一盒盒补药，片剂冲剂口服液，还真是齐全。 叶棠弱弱的提了一句，“其实我可以自己食补，以前跳舞，太讲究瘦，所以习惯了就总是吃得很少。” 看，她多讲道理？ 程总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了这话，他忖了片刻，看着手里两袋子补药，就点了点头，“行吧，那分一半出来，一半你吃一半送人。” “送药？”叶棠吐了吐舌头，“虽然我在国外好几年了，但也是清楚的，送药好像不太吉利吧。” “你还读洋书的呢，思想怎么这么古板？”程总扫了她一眼，哼笑一声，“现在这种不以治病为目的的补药，统称保健品，居家旅行馈赠亲友必备。” 他修长的手指伸进袋子里拨弄了几下，分成了两袋，然后就朝着通往住院部方向的门而去。 “跟我来。”程漠说。 叶棠喔了一声，罩着他的大外套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锦和医院住院部的环境非常好，绿化做得好，是什么花的季节，花园里就是什么花在盛放着。这已经入秋的天气，花园里一片片波斯菊，一盆盆花朵圆咕噜的乒乓菊。还有开得很好的锦葵和蜀葵，美不胜收。 锦和的住院部又分为住院区和疗养区，住院楼这边多半都是来治病的，而疗养区的话，很多是因为年纪大了有某种慢性病，生活无法自理，虽说能住得起锦和疗养院的人，也不是请不起人在家里照顾，但是在疗养院里，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更能得到第一时间的治疗，这是很重要的。 疗养院这边的小花园环境更好，更显得精致。 程漠就是朝着疗养区去的，叶棠跟在后头，就有些好奇。 “程总。”她叫了他一声。 程漠转头看向她，“陪我去送药。” 叶棠：“在这里送？送给谁？” 程漠答得非常自然，“哦，阿惕的姥爷。” “那就是你……”叶棠想到从江雅茉那里得知的，江雅茉是他表姨的身份。心里就在捋这个关系。 程漠说，“我舅公。”说着，他略略朝她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叶棠几乎能看得清他根根长睫和眼珠的颜色其实是一种很漂亮的褐色。 “怎……怎么了？”叶棠讷讷问了一句。 程漠撇了撇唇，眉心轻拧着，语气听起来倒也没有生气，就是有些无奈和不耐罢了，而且还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他话里那个人的。 “景阿惕究竟和你说了多少啊，关于我的。” 第43章 真命天女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那天叶棠和景炎见面的事儿，程漠当然是听秘书说了，毕竟景家二少来了公司这事儿，程漠都不需要问，秘书室也会主动向他汇报的。 也不是不知道阿惕的嘴巴不够紧，但程漠还是挺相信他的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阿惕应该是自有分寸的。 但是听刚才叶棠的话，好像是清楚他和阿惕之间的亲戚关系，这倒没什么，但就有些不放心阿惕究竟对她说了多少。 尽管看似好像淡定得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程漠也是有着自己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的，倒也并不是什么无法见人的秘密，就是……总有那种不希望被人看到凄惨的人，哪怕惨哪怕痛苦，也不希望别人知晓，比起让人分担，更怕被人同情，更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脆弱。 “没说什么啦。”叶棠摆了摆手，“也就只说了你们的亲戚关系，他的母亲是你的表姨。” 她也没看出来他生气，但想了想，还是不准备说自己知道的那些。叶棠比谁都明白，并不是人人都希望自己的脆弱和曾经遭遇的痛苦和黑暗为人所知的。 有的人喜欢用这些来卖惨博同情，而有的人的自尊，根本就不允许自己脆弱，更不希望被人同情。 这一点，叶棠比谁都清楚，比谁都能感同身受。她脸上那素来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就是足够的证明，证明她也是这种不希望自己的脆弱和痛苦为人所知的人。 “喔……”程漠闻言点了点头，“的确是，我和景阿惕同年，比他大半岁。算是他表兄。” 叶棠笑，“是就是，什么叫算是……” “算是的意思就是……”程漠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自己是。和景阿惕这种傻子拉上亲戚关系，就觉得我好像也不那么聪明了……” 叶棠食指轻轻挠了挠额角，“景总非常聪明的样子啊。” “嗯。”程漠点点头，见她站定原地不动步子，他就伸手拉了她一把，动作非常自然，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自然，“慎哥是最优秀的，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好基因就都留在慎哥身上了，到景阿惕的时候，就没多少点好的了吧。” 叶棠没做声，只怔怔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一瞬间头又猛烈地抽痛了起来，她连呼吸都屏住了，才能够忍过这一波痛楚而不吭声出来。 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握住手腕的那只手，他手指修长，骨节并不粗大，指甲剪得也很干净，而且非常柔软，指尖能弯出非常柔软的弧度的那种。 叶棠的视线有些模糊，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脑子里有什么莫名的画面闪回，就好像……曾经被这样抓过手腕牵着，无数次。 “又怎么了？”程漠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啊？”叶棠愣愣地抬头看着他，“什……什么？” 程漠：“脸又白了，一脑门子冷汗。我说叶棠，你这是不是就是贫血贫的呢？不是什么偏头痛吧？” “我……”叶棠摇了摇头，忖了忖就说了句，“可能是有点紧张，我不太懂得和长辈相处。” “啊。”程漠闻言挑了挑眉，应了一声，“你紧张这个啊，那大可不必。” 叶棠有些不解，好在脑中的剧痛只是一瞬，很快散去，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景阿惕的性格像妈，也就是我表姨。而我表姨性格，像爸。也就是我舅公。”程漠淡声说。 听起来似乎有些绕，但是给一句总结也就非常明了，他总结道，“我觉得景阿惕老了应该就是舅公这样儿吧。所以没什么好紧张的。走吧，正好去他那儿倒点热水好让你把药给吃了。” 他依旧抓着她的手腕领着她朝疗养院走去。但步伐并不快，也不知道是因为本来就是不急不赶的性子呢，还是因为考虑到叶棠现在生着病呢。 到了疗养院，就朝着一间疗养病房过去，疗养病房的环境条件非常好，都是套房。 刚走到门口呢，就听到里头传来电视里播放相声的声音，伴随着的是一道听起来很是开朗的笑声，中气十足的。 程漠推门进去了，叶棠跟进去就看到那个坐在床上的老人，虽然头发花白，但看起来很是精神矍铄的样子，而且那笑起来明朗的样子吧…… 还真就和景炎笑起来的模样神似啊。 “哦呀。你是谁呀？”江正志歪头朝门口看来。 “舅姥爷，我是小漠。”程漠表情有些无奈，“我刚刚才来过，您忘这么快？” 江正志依旧歪头看着门口，“我知道你，我甥外孙程小漠嘛，没问你。” 老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棠，“你是谁呀。” 叶棠赶紧礼貌说道，“我是程总的秘书，我姓叶，叫我小叶就行。您好。” “喔……”江正志拖长了声音，然后就压低了声音对程漠说道，“她就是小惕说的那个？才死了爸爸，还要被你欺压的……那个可怜的孤女？哦哟造孽哟……” 虽说叶棠并不是什么喜欢被同情的人，但是听到这话，莫名有些忍俊不禁。 程漠眉头紧皱，“那小子一天都和你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呢？” “也是，小惕满嘴口花花，听三句信一句就够了。”老人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一手握拳，在另一手手掌一锤，一副一锤定音的样子，给出另一句话来，“小慎说话总没错的，小慎说这个是你的真命天女来着？是不是真的啊？” “舅姥爷！”程漠忍无可忍。 倒是叶棠在一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什么？什么情况？什么意思？怎么就真命天女了？而且这还不是那个不靠谱的景阿惕说的，而是景阿惕那个靠谱得不能更靠谱的兄长说的？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老人抬手挠着花白的头发，笑得灿烂，“别生气嘛，来来来，过来坐。” 老人招呼着程漠，“小漠，那里有苹果，你拿一个……”老人顿了顿，继续道，“削给我吃吧，小林上厕所去了。没人削给我吃。” 第44章 他相好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老人说话有些孩子气的样子，乍一听会觉得有点可爱，听着他话语的内容，更是会有点想笑。 但细听之下就能察觉出来，其实老人是有些许痴呆的，所以说话才会没什么条理，这里一下那里一下的。 叶棠刚意识到这个，恰逢程漠略略回身俯首，低声说道，“舅姥爷年纪大了，有点痴呆，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你别在意。” 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你先把药吃了。” 江正志伸手梆梆拍着床，“小漠，苹果！” “好。”程漠应了一声，声音里没有半分不耐烦，声线听起来甚至是温柔纵容的。 叶棠会忍不住想，父亲生病住院那段时间，或许也曾经受到过这个男人的照料吧。 她看到男人从药袋里把三盒她要吃的药拿出来，认真看着药盒上写的用量，然后一粒粒从铝箔板上扣出来，放到她掌心里。 叶棠看着掌心里的药片，倒进嘴里，喝水吞下。又乖乖接过他递过来的补气血的口服液喝掉了。 程漠说，“你在那坐着等我一会儿。” “你算了吧。”叶棠说道，“拿来让我来。” 程漠：“我还不至于连个果子都削不好。” 叶棠笑了一声，“你会削小兔子吗？我觉得老先生有点小孩儿性子，小兔子他估计会高兴。” 程漠：“……” 片刻后，洗干净的苹果和刀被某个黑着脸的男人乖乖递到了叶棠的手里。 很快，一颗苹果就被削成了四个小兔子放在小碟子里，长耳朵，红眼睛。 叶棠想了想，又拿了一颗苹果削成了四个小兔子，将一碟放在了老人面前。老人很喜欢，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孩子气地说道，“兔子啊是兔子。” 然后就捧着碟子，转身咔嚓咔嚓吃起来了。 另一碟，叶棠就递给了程漠。 程漠有些无语，眉头凝着，“叶棠，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当小孩子哄么……” 叶棠弯起嘴角笑了一下，“程小漠，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江正志口中的小林，是他的高级陪护，是景慎再三挑选的，绝对不会出错，各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只不过，也就江正志能够叫一声小林，其实已经四十来岁了，就连景慎都得叫上一句林姐。 林姐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程漠，就愣了一下，笑道，“哦哟，小程又来啦，这次要什么？还要花茶吗？可没有蜂蜜了喔，剩的那点你刚都放完了……” 听到这话，叶棠就清楚，果不其然，刚才程漠塞她手里那个保温杯里出处不明的热蜂蜜花茶，果然是他鼓捣的。 程漠：“林姐。” “哎？这位是？”林姐有些好奇地看着叶棠，看着这长得漂亮的年轻姑娘，又看到她身上罩着程漠的外套，林姐自然就做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判断，“小程的女朋友哇？你好你好。” “不……不是的。”叶棠摆了摆手。 林姐做事细心爽利，但是个爽朗乐呵的性子，大咧咧的，哈哈笑道，“没事没事别害羞啊！哎？” 看到了程漠手里那小碟子里还剩一个小兔子，“兔子哎？手艺真好，谁削的？” 一直在那看相声的老人原本都没怎么说话了，听到这话就忽然恢复了言语功能，“程小漠的相好，小叶削的。” “小叶手真巧啊。”林姐哈哈笑道，“小程有福气啊！夫人以后能放心一些了。” 这是越描越黑越来越说不清了。程漠吃掉了最后个小兔子，也懒得再解释了，他拿了一袋补药出来，“林姐，这些按时拿给舅姥爷吃，问过医生了，都是他能吃的。” 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叶棠的脸都还有些发烫。主要是林姐还真是个……说话奔放的人呐。 看到都是补气血的药，看到还有一袋是给她吃的，就叨叨着说着些女人还是要补气血的，气血好了生孩子都能轻松些…… 叶棠基本上后半段就失去了言语功能了。 程漠又原本就不多话，于是就挺沉默的，上了车之后，叶棠才讷讷随口找了个话题打破了沉默，“话说景炎为什么叫景阿惕？” 程漠答道，“他原本是叫景惕的。小时候身体不好，长辈就找人去算，说是五行缺火，火气不足才会身体弱之类的，反正后来名字就改成景炎了。” 其实叶棠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他没否认呢？ 就算舅姥爷是因为有些痴呆，和他解释多了也没用，回头他可能就忘记了。 那么程漠不解释，倒也不难理解。 但是林姐那里，他也没解释，虽然僵着个脸，但一句都没解释，任由林姐张口闭口的把叶棠说成他相好，他对象，他女朋友…… 什么情况？ 叶棠悄摸地想着。 然后思绪就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程漠的眉头皱了皱，显然很是不想接的样子，叶棠看到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阿惕两个字。 景炎的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第一通他没接，第二通马上就进来了。 程漠只能接听了，手机连着车内蓝牙的，一接听，景炎那清朗带笑的声音，就在车内高档的环绕立体声音响系统里响起。 “哟！阿漠！请我吃饭呀请我吃饭！”景炎乐呵呵说道。 叶棠看到程漠眉头拧得死紧，本以为他会拒绝的，没想到他忖了两秒，明明依旧是眉头拧得死紧的样子，话语却并不是拒绝的话语。 “好，去竹园。”程漠说。 叶棠原本还有些不解来着，毕竟冰箱里食材还很多，他又明显很喜欢吃她做的饭菜来着。 景炎在那头的话语就给了她思路。 景炎语带讶异，“竹园？你干嘛？你不是最嫌弃竹园那清淡过头的口味说那是病号饭么，之前给叶伟盛买病号饭的时候吃过那次后，你不是说你除非疯了不然绝不再去么？” 程漠眼角抽了抽，“你怎么那么多话？不去拉倒。就当我疯了不行吗？” 他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叶棠在一旁弱弱说道，“谢谢程总体恤……” 余光瞥到她藏在眼里的笑，男人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闭嘴！” 第45章 噩梦吧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不能再调戏了，再调戏的话，这男人要气急败坏了，叶棠虽是觉得有时候逗他还挺有趣，但真把他惹急了的那副毒舌，叶棠也并不是特别想要领教。 “其实也不用特别将就我的口味，毕竟比起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习性，我其实挺不挑的了。”叶棠笑道，声音听起来倒还是有些弱弱的。 她身子被罩在程漠的西装外套里，缩在副驾座椅里，就显得很小很柔弱的样子。 以至于程漠想要毒舌的时候，眸子一瞥看到她这副弱弱的模样，都毒舌不起来，毕竟他一直就很绅士，也不至于欺负弱者。 她就是个弱弱，弱得不得了的那种，多说句重话都让人不忍心。所以程漠伸出手去，也只是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什么都没有多说。 叶棠有些累，半眯着眼看着他，缩在他西装外套里，像只猫。好像这个时候了，她才全然放下了那些惯性微笑。嘴唇微微地撅了起来，倒是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来。 退烧药起了作用，退没退烧不知道，反正是困了。 叶棠很快睡了过去，睡得很沉。 车速是什么时候慢下来的不知道，但车子非常平稳地在路上行驶着，加速和刹车的感觉都不是特别明显。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外套里浅浅的大吉岭茶香味迷人，又或者是因为车开得更稳了，总之，叶棠睡得更沉了。 离竹园已经越来越近，从锦和医院开出去已经大半个小时了，竹园是在锦城西郊圈的一片地，环境清幽雅致像是园林似的，但就是离市区远，挺麻烦的。消费也很高。 要真不是有钱有闲又特别讲究的人，还真是会懒得到竹园来吃一顿。但不巧这世上的确就有不少有钱有闲的人，但可能并不是因为讲究，或许就只是因为为了体现自己有品味，或者有钱摆谱。 于是，程漠还真不爱来这里，景炎和景慎也都对竹园没多少好感，但他们不去，架不住总有人请他们去。一些商宴会定在这里，不止吃饭，还会有表演节目助兴的，什么评弹小调，又或者是戏曲或是民乐器弹奏之类的。 彰显高雅的氛围和品味，怎么不比在高档酒楼里喝酒奉承来得好多了么？所以总有人会请他们来这里。 景炎也不爱来这里，他虽说不像程漠那样小孩儿口味，但也不喜欢这么清淡的。不过景炎性格很随和，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他都很依着人的。 最重要的是，他毕竟是吃白食去的，就别挑剔了。从市区朝竹园开去，因为到了郊区，道路倒是越发通畅了。 所以，一辆停在路边的豪车，其实就显得很打眼。 景炎随意扫了一眼，喃喃了一句，“唔？和阿漠的车同色同款呢。” 程漠的车在锦城并不多见，倒并不是那是多奢华的车，一辆GTR不至于的。只不过因为车型已经停产，而且并不是什么热门车型所以不多见罢了。 所以景炎又多看了一眼，旋即一脚急刹，刹得很死，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吱的尖锐声响，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条刹车线。 “什么同色同款！”景炎刚才看清了车牌，他怒道，“不就是同一辆车么！” 景炎将车在路边停下，朝着后头已经有些距离的那辆黑色的车辆走去，因为反应速度并不算快的缘故，车子停下来的地方，离程漠的车已经有差不多二百米远去了。 景炎原本还噔噔噔气冲冲地走去呢，快走到的时候，气都消了。 究竟是怎么了把车停在这里？ 抛锚了么？景炎走到车边，还没来得及拉拉车门或是敲敲车窗引起里面人的注意力呢。 景炎先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愣愣看着车里头的情形。 车里，驾驶座和副驾座的椅背都往后倾着，是个舒适的角度。 副驾座上叶棠睡得很沉，睡梦中，脸色却并不好看，也不知是因为病色，还是因为梦到了什么。 而驾座上的程漠，也将椅背调整得往后，他躺靠在座椅上，面朝着副驾的方向侧着身，一手枕在头下。 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 他看着副驾座上熟睡中的女人，眼睛里映着她，他静静看着，没有挪开目光，他很少眨眼，于是眼里全是她。 他的目光那么深，那么深。 像是想透过这张略带病色的，温柔漂亮的容颜，看到什么更深的，更远的，更久的画面似的。 景炎看到这一幕，自然是有些震惊的。 直到手机在口袋里滋滋震动了一下，程漠一直目不转睛甚至连眨都不眨的眼睛，这才缓缓动了动，他轻轻眨了眨眼睛，拿出手机，看到了上头景炎发来的微信。 ‘讲老实话我看你车停在路边，还以为你在干什么车速飞快的羞羞的事情呢。’ 程漠眉心轻轻拧了拧，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回了过去，‘你以为我是你么，青天白日的。’ ‘你这话就很不公平了，我也没干过这事儿啊！话说你嘛呢？不去竹园怎么在这儿搁着了？车子抛锚了？’ 几秒后，程漠回复了短短的一条。 ‘叶棠睡着了。’ ‘我天呢你到底是谁呢？你还是不是程漠了？’ 程漠走下车来，开关门的动作都很轻很轻。 “你可真够闲的，非得停车来给我打个招呼么？”程漠看向在车尾那悠闲站着的景炎，又看看二百米开外的景阿惕的车，以及地面上好清晰的一长条刹车线。 “不是你说来竹园吃饭么！”景炎说。 程漠：“说得好像我会跑单似的？你自己先去吃了挂我账上就是，有什么问题？你不如说实话。” 景炎抿了抿嘴，然后哼了一声说道，“好吧我就是想看看你停这干嘛呢，我八卦还不行么？你还真就因为叶棠睡觉你就停车了？” “啊。”程漠应了一声，“她做梦了。” 景炎：““……”总觉得会听到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程漠依旧是那样，神色淡淡的一张俊脸，声音却很低，“大概是梦到了我。” “哈？”景炎对他的无厘头也是服气的，于是就故意说道，“那可一定是噩梦啊。” 程漠自嘲的垂头低笑了一下，“是啊，怎么想都应该是噩梦。” 不然她怎么会流眼泪呢。 第46章 忱忱和那个小小的人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炎知道自己刚才那句明明就算是调侃吐槽来着，他都已经等着程漠的毒舌应对了，结果等到的却是程漠自嘲的一句。 反倒让景炎有些讶异，“阿漠你没事儿吧？吃错什么东西了这是？我在吐槽你哎，你居然没怼回来？” 程漠睨了他一眼，“我一天不怼你，你都浑身难受食不下咽是不是？怎么就这么欠呢？就因为你这一身欠劲儿，才老被表姨和姨父怀疑是不是小时候在医院抱错了。要不是实在长得和表姨太像，早被当成捡来的扫地出门了。” 景炎：“……”果然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啊。 “那这饭还去不去吃了？”景炎问他。 程漠摇摇头，“叶棠还睡着呢，瞧着睡得不怎么踏实的样子，又生着病。” “病了？”景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皱了皱眉，“我就说你太折腾人了，她给你当秘书兼生活助理才多久呢，这就病了。” 程漠依旧没有怼回去，略略垂着头，没有做声，乍看竟是副略感惭愧的模样。景炎怎么看都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反常。 然后捋了捋就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才提议来竹园吃饭呢，因为这边口味清淡适合病号是吧？” “不然你以为我闲得发慌么，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程漠反问道。 景炎无奈，“行吧。反正都到这里了，我去竹园给叶棠打包点吧。你在这儿等我就行。” “嗯。”程漠应了一声，“谢了。” 景炎可能在程漠面前就是有点收不住欠劲儿，可能就是个M也说不定，一听见程漠好好说话，他就有点欠收拾了。 景炎睨着他，“叶棠挺好的，你也别太折腾人了，给人留条活路，你真把她欺负狠了，贺小船儿护她护得要死，他疯起来连自己都打的那种，疯起来能在公共场合就差骑叶伟健脖子上撒尿了。我和你说你就算身手再好，也斗不过个疯子的。” 程漠听着景炎这一通欠，目光淡淡看过去，竟也没有回怼，表情看起来透着几分隐隐的疲惫。 让景炎有点不放心，于是也不欠了，摆摆手道，“行了我这就竹园打包点儿，你等我一会儿。” 看着他一溜小跑冲向二百米开外的车，程漠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很低的声音，仿佛说给自己听一般的音量。 “我想给她活路的，但她自己不放过自己。” 程漠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得很紧，很紧。想到先前看叶棠睡得不踏实，在睡梦中眉头紧皱，一脑门细汗的模样。 他有些不放心，就将车子在路边稳稳停下，知道她应该是在做噩梦，就想叫醒她。 然后就见这个女人在睡梦中身体紧绷着，略略颤抖着宛如痉挛一般，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急切而灼热的呼吸里，夹着一声痛苦不堪的呓语，叫了一个名字，或者说是一个称呼。 “忱忱哥哥……” 就那么轻轻软软的声音，痛苦不堪的语气，唤出这个听起来甚至有些稚气的称呼，却是瞬间就让这个能以淡漠为名的男人，一瞬间不会动了。失去了所有的动作，眼睛都不动一下，呼吸仿佛也屏住了，就连心跳，似乎都顿时漏了拍子。 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他不记得了。可能带了些刻意的遗忘。人的大脑是非常聪明的，有时候处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保护机制，会将一些痛苦、绝望的回忆，刻意淡忘，避免一再清晰回想起来再次带来伤害。 有时候，也会将一些事情刻意淡忘，比如……曾经伤害过的人。这样，就能让自己，免于负疚感的折磨。 他有一个亏欠良多的人。在那段被刻意淡忘的记忆里，这个人黑黑瘦瘦，有着精致漂亮的五官，短短的头发像啃缺了的瓜皮。这个人天真可爱，怯懦乖顺，有着柔软的手指，小手像是一团热乎乎的棉花，握着他的手。 这个人很听他的话，总是怯怯地叫他——忱忱哥哥。 而他叫这个人——弟弟。 ‘慎哥有弟弟，他对阿惕可好了！弟弟，你当我弟弟，我会对你很好的，比慎哥对阿惕还要好！’ 程漠没有去算过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事实上有多久都没听过人叫他这个名字了，他早就不叫程忱了。 江雅茉和黎迁是感情深厚的表姐妹，所以小孩儿起名字，就都约好用一个偏旁的。 老大景慎出生之后，景百川给起名为一个慎字，是希望长子能够稳重扎实，谨言慎行。次子出生时，景家家业已经非常大了，景百川给起名为一个惕字，是希望次子能够不要狂妄浮躁，要对世界对事物有敬畏之心。 而程漠出生的时候，黎迁对宝贝儿子，并没有景百川对两个儿子这么大的期许。她想的很简单，儿子能做一个活得开心的、有情有义的、有一颗赤忱之心的人。 所以他的名字是赤忱的忱字。只不过母亲病逝，继母进门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他不再是母亲期许中的那个开心的有情有义的有赤忱之心的人。 也配不上这个忱字。他改了名字，改了离‘忱’的意义最远的字。 那时程漠的心理状态逐渐稳定，程旭江才提出要娶秦曼蓉进门的事儿，他和儿子商量，希望儿子能不那么抵触。程旭江对他说，只要他能好好接受这事，提什么要求爸爸都会尽量答应。 程漠只要求改名换姓，程旭江大惊失色，绝不同意。最终也只妥协让他改了名而已，用上了这个离‘忱’最远的字。 漠然的漠。若不是因为这些内情，哪个父母会缺心眼的给孩子叫这个名字啊？ 他再也没去找过叫他忱忱哥哥的这个人。他已经给不了曾经许给过这个人的美好未来，家里已经不是他曾经给这个人描绘过的好地方。 他也已经不是能对这个人很好的忱忱哥哥了，他已经不是程忱了，他是程漠。别说对人好了，彼时的他连对他自己都不好。 那个小小的人，被放在心里从不触及的地方，和他曾经所有的天真热烈、赤忱温柔放在一起。 第47章 亏欠良多的人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他将那些天真热烈，赤忱温柔，和那个小小的人，放在自己心里最不去触及的角落，紧紧关上了心门。 然后他可以对这个世界都无动于衷的漠然。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曾经那个小小的人，已经长成了大人。他以为那个已经长成大人了的小小的人，什么都已经忘了。毕竟没人愿意记得不好的回忆，没人愿意记得儿时曾经辜负过自己的人吧。 直到，听到她和曾经那个小小的人一样，叫出了那个称呼来——忱忱哥哥。 睡梦中的梦呓罢了，却是那么痛苦不堪的语气啊。 短短四个字，轻轻软软的声音，却是以强硬的势头，敲响了程漠心里紧闭着的那扇门，那扇关着他所有的天真热烈、赤忱温柔的门。 然后，从她紧闭的眼睛里循着眼角滑落的泪水，就毫不留情地撬开了这扇心门。 她泪水滑落的时候，程漠甚至是慌乱地伸出手去想擦拭，手却僵僵停在半空，不敢碰她一下。 依旧是很难将眼前这张温柔漂亮的脸，和当初那个黑瘦的小小人重合到一起，但从她痛苦不堪的语气，让程漠如此清楚地见证了曾经的伤害。 他以为彼时年幼，或许这人早已经淡忘了，就像他会刻意去淡忘一样。 但…… 正如程漠先前喃喃的那句一般。 我想给她活路的，但她自己不放过自己。 我有一个亏欠良多的人。程漠一直清楚这个。 在叶伟盛病重之时，从叶伟盛那里看到的那份叶棠的领养文件，以及文件上附着的她幼时的照片时，程漠就认出来了的。 所以，说动了叶伟盛，给她争来了最大份的遗产，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补偿。他没有解约，而是接下了伟盛这个烂摊子，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迁就。见不得她被叶伟健这类人欺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保护。 只以为她不记得过往的伤害了，只以为她早已经不再难过了。那么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能成为让自己心安的补偿。 程漠原本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反正她那时还年幼，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他现在做的这些，为她争的这些，都能让他不那么歉疚，都能让他更心安一点。 但就只睡梦中痛苦不堪的一声呓语，便将他这些自以为的心安，全部打得粉碎。 他有一个亏欠良多的人。他所以为应该已经被淡忘了的那些他给的伤害，并未消散和淡忘，让她痛苦不堪。他带来的伤害，荼毒了她……二十一年。 程漠再也没有办法安慰自己：没事的，她早就不记得了，等帮她将公司步入正轨，等让她能独当一面了，我就离开，届时她是她，我是我，自此两不相欠。 而现在，程漠觉得自己……可能没法再心安理得的离开了。 “程总……程总？”那道轻轻软软的声线在身后响起，飘进耳朵里，唤回了程漠的思绪。 “怎么……停在这里？是抛锚了吗？”叶棠的声音鼻音很重，没想到吃了药之后感冒的威力反倒逐渐发挥出来了，鼻子塞得一塌糊涂，直接都不通气儿了。 叶棠揉了揉自己塞得不行的鼻子，放弃了用鼻子呼吸，嘴微微张着大口呼吸了两口，走到程漠身旁。 “程……”叶棠还想叫他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她怔怔看着他的脸，她看到了一双发红的眼睛，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总是不耐的淡漠的要不就是别别扭扭的，间或也有些笑意，促狭的或是戏谑的。 但她从没见过这双眼睛像现在这样，泛着悲伤的红。 莫名的，一瞬间就像是心里被扯了一下。 “……你还好吧？出什么事了吗？”叶棠小声问道，目露担忧。 不知为何，她就很不想看到这样一双泛红的眼睛。心里会……不怎么舒服。 程漠顿了顿，“没事。” 他垂下眸子去，声音明明听不出端倪，表情似乎也已经恢复了一如往常那种无动于衷的淡漠。但却总有哪儿不一样了似的。 哪儿不一样了？叶棠一时半会儿地说不上来。就好像，气压仿佛都有些低，就好像根本都不需要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让人察觉到，他情绪不好，非常不好。 不是愤怒，而是比愤怒更严重的情绪似的，让人放不下心来。 “要不……我来开车吧？送您回去好吗？”叶棠声音轻缓，试探着问道，语气带着不愿触碰到别人情绪的小心。 程漠垂着头，叶棠听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他目光浅浅落在她身上，声音平静，“你不用怕我。” 叶棠笑，“我哪有怕你。” 他好轻地勾了勾嘴角，声音微哑，眸色疲惫，状态看起来明明就很不太好，叶棠看得出来，但他不说，她也就不好多问。 程漠：“阿惕去竹园打包去了。你生病吃点清淡的，所以在这儿等会吧，等他送来再走。” 叶棠没忍住问了句，“所以究竟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程漠转眸看着她，他朝她倾了倾身子，略略垂头，两人的距离就离得很近，叶棠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只觉得他眸子像是望不到底的幽潭。 此刻目光未免太认真了些，“你知道你睡着了会梦游吗？说梦话，喊叫，还伸手抢方向盘那种。我都叫不醒你，安全起见只能停车。” 如果可能的话，叶棠觉得自己可能会像是动画里头那些人物一样，整个人从彩色变成黑白，而且画面上空还挂着沮丧竖线的那种。完全僵硬了。 “我……”叶棠抬手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地问道，“我……我真的这样做了？” 叶棠一直知道自己睡眠上有点问题，容易被梦魇着，有时候惊醒时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虽然大多都不记得梦的内容是什么，但那种心悸的感觉却仿佛还存在着似的。 但在上司面前梦魇，发梦游了说梦话胡喊，还抢方向盘，就有点……不那什么吧。 叶棠想想都忍不住白了脸，她弱弱道，“不可能吧……” 第48章 别那么看着我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低笑了一声，面色中依旧难掩疲惫，但那声笑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伸手将她身上的西装外套衣襟拉拉严实。 这才说道，“当然不可能。逗你呢，居然真信了？就你这脑子往后可怎么是好？” 叶棠脸上那些子惊诧都还没落下去呢，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搞得上不去下不来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瞪着程漠，差点连腮帮子都鼓起来。 “上车去吧，起风了。”程漠说，然后手掌就按在她的脊背处，略略施力，推着她朝车门走，明明是个略显强势的动作，但却因为他并不激进的力道，和带着些关切的话语，而透出了几分温情的意思来。 的确是要变天了，原本的艳阳已经云遮雾蔽的，天空透着一股子阴沉的色调，风很大，吹得路两旁行道树的枝叶刷刷的响。 路面上的落叶被风吹得打着卷儿翻飞着，没反应过来还没什么，意识到翻风了，还就真的有了些嗖嗖凉意。 程漠推着她到车门边，拉开车门把人给塞进副驾。叶棠只看到他在车门置物盒好像拿了什么东西，没来得及看清，他已经将车门关上。 叶棠没等到他走去驾座。 程漠没上车，他又走到了车尾处，身子稍稍倚着车尾，打开了刚刚从车门置物盒里拿出来的东西。 是一包特供香烟和一个金属打火机，原本是无人问津的东西，也忘了是哪一次应酬的时候别人硬塞的，他随手接了，想起来了之后就扔在这置物盒里没动过。 默默拆了包装，拿了一根咬在齿间，点火吸气，动作一气呵成，辛辣苦涩的感觉在喉咙口盘亘，连带着冲着脑子都有种晕眩的感觉。明明不抽烟的人，乍一吸烟带来的是一种窒息感。 但于程漠而言，却像是终于得了一口气似的。 他略略仰着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色，都不用转眸，也能感觉到坐在副驾座的人正回眸望着他。 别那么看着我，先别那么看着我…… 他只是现在，暂时还没法面对那双眼睛。 景炎买了一兜子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站在车尾那儿抽烟的人是程漠，他都快吓尿了！ 又是一脚急刹将车子送出老长的刹车线，冲下车来几乎是脚不沾地地窜到了程漠面前。 一把就夺了他的烟，叭叭两脚踩熄了。 “干嘛呢你这是！”景炎急了，声音都高了些。 叶棠老早在车里见到程漠在下头抽烟，是有些担忧的，这人烟酒不沾，早睡早起三餐定时，不良嗜好一概没有。活得感觉都离地三尺似的，不是凡人能跟上的生活节奏。 叶棠还因为自己作为生活助理能跟上他的生活节奏，挺小小得意了一把来着，今天就整段垮掉直接发烧了。 所以程漠这样的人，其实是有点儿神奇的。于是看到他站在车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叶棠会担心也在所难免，却又不好问。 没有什么立场。 他可不是什么会因为工作上的烦心事就愁得抽闷烟的人，那多半就是私事儿。 私事儿……这就不在她工作范围了。 叶棠什么都没法问，又礼貌的知道要给人留适当的空间，人都把舒适安逸的车内留给她了，她也该老老实实的不下车去打扰。 于是就只能在车里干瞪眼，干着急。 看到景炎的车卷着风，呲着刺耳的刹车声停下的时候，叶棠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 景炎原本大兜小袋的打包了不少，此刻却是两手空空就窜下车来了。 他皱眉看着程漠，面露焦色。 “阿漠你到底怎么了！”景炎问道。 程漠卷了卷嘴角，“我就抽两根烟，多大个事儿？看把你急的。” “放你的屁，程忱！你就忽悠吧！”景炎是真急了，不是真急了也不会叫他这个名字，因为知道他改名的缘由。 所以无论是景炎还是他哥和他爸妈，都像是刻意淡忘了他之前那个名字一样，不会去触及。 景炎也就真急了以表愤怒或严肃的时候，才会认真叫他这个名字。因为景炎这乐观开朗的性子，愤怒或严肃的时候寥寥无几，所以拢共也就没几次。 程漠素来听听也就算了，倒并没有因为景炎叫这名字而有什么太大反应过。 但今天却不一样，他眉头很快地拧了起来，“别他妈叫我这个名字了，我……” 景炎嘴唇抿了抿，轻叹了一口气，“你去时子那儿一趟吧。” “我哪儿都不去。”程漠伸手摸了摸兜里的烟盒，看着阿惕的模样，终究是没把烟再拿出来叼上。 “我送叶棠回去。”程漠低声说，他垂着头，垂着眼，叫人看不清楚他眸里的情绪。 素来随和开朗的景炎却一反常态的坚持，“你别和我犟。” 景炎硬着脸，没有丝毫退让妥协，一手在车门上用力按了一下，发出砰一声响。 叶棠在车里一直就看着呢，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程漠又背对着她的方向。但从景炎的表情看来，好像还真是不太好的样子。 听到景炎一手按在车门上发出的砰响，叶棠还在想着要不要下车去呢，车门就被拉开了。 景炎略略弯身，看向车里的她。 叶棠还没见过他这样不苟言笑的脸，这个景家二少阳光灿烂的，任何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太过无忧无虑的样子有时候让人觉得也太欠揍了。但此刻却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严肃起来的模样，会让人想到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兄长。 “叶棠，你下车。”景炎声音平静，没有笑意在里头，于是听起来有些凝重。 “喔，好。”叶棠点点头从车里出去，“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景炎冲她浅浅地弯了弯嘴角，似是看出她的紧张，他露出个温和的笑模样来，“阿漠有点事情要去时子那儿一趟，所以我送你回去吧，怎么样？吃的也在我车上呢。” 一听到这话，叶棠眨了眨眼，她倒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同意的，她也没什么好不同意的，她一个秘书，就算马虎真实身份是公司老板吧。程漠也本来就没有什么要接送她照顾她的义务。 让她一时没能做声的，是景炎口中的‘时子’。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那是他们的挚友，也是程漠的心理医生康时。 第49章 慌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好。”叶棠答应了，这还不算，她想了想，对程漠的反常也有些不安，索性说道，“我倒是不用人送，不然景二少送送程总吧，我把他的车开回去就行，你也知道的，我和程总住在一个小区里。” 叶棠这提议其实蛮体贴的，景炎觉得也行，他送阿漠过去，路上还能聊聊他究竟是怎么了。 但还没等景炎点头，程漠声音微哑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阿惕你送叶棠回去。” “行不行啊你？”景炎皱眉看着他。 这话还真不好听，毕竟不要对一个男人说行不行大概是男人间心照不宣的基本公约了吧。 程漠眉头一拧眼神一凛，盯了景炎一眼，“别废话，第一天认识我么？” 景炎啧了一声，但还是老实的没再多说什么。 叶棠没忍住也问了句，“程总，你还好吧？要不……” “别要不了。”程漠垂眸看向她，嘴角勾了勾。 这一垂眸一浅笑的动作在他略带惫色的脸上漾起，一瞬间，竟是使这张素来冷漠的脸，显得很是温柔。 “你一个病号，哪来的底气担心别人扛不住呢？”程漠抬起手。 猝不及防的，叶棠只觉得一只手落在她的头顶，动作是轻柔的，短暂的，在她的头顶，抓揉了一下，很轻柔的动作，甚至丝毫都没弄乱她的头发。 仿佛就只是以这么个动作，昭示两人的距离。 景炎在一旁看得稍有些吃惊，他眼睛睁大了几分，在程漠和叶棠身上流转了一圈。 他没再多劝，点了头。 车子开回市区的路上，叶棠就听见景炎在一旁给康时打电话说程漠现在过去的消息。 虽说并没有接车内蓝牙也没外放，但因为车里很安静的缘故，所以倒也依稀能听到那头康时说话的声音。 听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声线和景炎的清朗明快和程漠的低沉淡漠都不同，康时的声音是温润柔和的，恰到好处的语速，听着就能让人感觉放松下来。 “我好久没见他这个样子了！时子……”景炎声音低低的。 康时听了之后也只稍作停顿的沉默，便说道，“阿惕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别一惊一乍的把什么都搞得很严重的样子，没事儿都能被你幻想出事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景炎话还没说完，康时在那头温声打断，“就是因为我知道，才让你别急。等人过来了，我和他聊完了再告诉你情况吧，就我对他的了解，应该问题不大。” 景炎对挚友康时的话还是很信任的，又再随口扯了两句没用的，就结束了通话。 一转眸就看到叶棠坐在旁边眉轻蹙，目露忧虑的样子，“景二少，程总他……” 她没问下去，大抵是意识到询问上司私事不太妥当，所以嘴唇紧紧抿了起来，瞧起来是挺不容易才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话在半路刹了车。 但她是个话在半路能刹车的人，架不住景阿惕不是个你不问了我就不说了的性子。 而且此刻他好像还特别需要倾诉一下似的，要和不清楚情况的人说，也没意思。叶棠上次和他妈见过，所以从江雅茉那里，叶棠是知道一些程漠的情况的。 话题展开都不会特别困难，也不需要更多赘述。 景炎只简洁问了句，“你知道时子是干什么的吧？” “嗯，心理医生。他的工作室在锦城还挺有名的。”叶棠一五一十说。 景炎：“时子原本是不打算做咨询的，不想往临床上走，从刚开始，时子就是想搞学术的。时子是个很纯粹的人，书香门第，家里都是在各种领域搞学术的。” 叶棠抿唇思忖，但现在康时却是在做咨询，而且这话题被摆出来和程漠的事儿一并说。 她轻叹了一口，“是因为程总吗？” “嗯，阿漠一直就不太好。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但心理上的很多问题，有时候一沾上就是一辈子，只能缓解改善没法治愈根除。不管这是很长的一辈子，还是很短的一辈子……”景炎的声音低低的，语气里透着难过。 叶棠没说话，只静静听着，但听到‘很短的一辈子’时，她眉头蹙着，嘴唇抿着，心里不太好受，像是有点一抽一抽的疼，隐隐约约的，却没法忽视。 景炎说，“我表姨，也就是阿漠的母亲。是个非常漂亮，非常温柔也非常善良的女人，什么都好，但就身体不行，好像是根子里就不好，心脏比较弱，所以一直比较虚瘦，在她怀孕初期，医生也不建议她生育。” 但哪个做母亲的舍得放弃做母亲的机会呢？要说肚子里没人，也就算了，只当自己这辈子就没这缘分。但肚子里已经有了这么个人儿了，还能不要么？ 于是黎迁搏了半条命，把程漠给生下来了。怎么疼都疼不够啊。但因为生育而伤的元气是怎么都补不回来了，黎迁一天天衰弱下去，在阿漠八岁那年撒手人寰。 因为黎迁身体不好，所以身边一直有个高级陪护，那次程旭江正好出差，恰逢天气很热，黎迁就在高级陪护的协同下，带着儿子去山间别墅避暑。 而那位高级陪护，因为家里有点事情，要回一趟市区，黎迁素来就是个善良温和的人，并没有意见，让陪护开着她的车去，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结果陪护没按时回来，比原定时间推迟了一晚，结果这一晚大雨，大雨导致的塌方堵了路，那个年头的通讯并不发达，山间别墅又没有电话。 “……天呐。”叶棠喃喃了一声，非常轻。只听到这里，就几乎已经能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会是怎样的残忍。 “那年头施工进度慢，而且不等雨停也没法贸然通路，会有二次塌方的危险。等到通了路赶到山间别墅的时候，已经三天后了。我表姨是心脏病走的，很突然。死亡时间就是在那个雨夜里。天气又潮湿又闷热，他们赶到的时候，我表姨都已经……有味儿了。”景炎用力咬了咬牙关，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阿漠当时就已经不会说话了。” 第50章 药不能停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则是听了这些话的此刻，有些不会说话了，她一个心智健全，意识坚韧的成年人，在听到或是看到一些颇具冲击力的画面或是话语的时候，都会有短暂的沉默失语。 又遑论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她忽然就好难受，莫名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切肤之痛，但甚至都说不上来，这种难受的痛究竟是怎么来的，毕竟她好像并没有过这种经历。 叶棠没说话，抬手轻轻按在胸口，深深呼吸了几口，才稍稍平复，找回了自己的言语，声音略哑，“然后呢……” “你还要继续听么？”景炎苦笑了一下。 叶棠：“都开了这个头了，就一次说完吧。” 不止是她听着难受，景炎说着也难受，眉头攒得紧紧的，双手都用力握着方向盘，骨节发白。 “其实就算知道了阿漠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都不会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绝望。是等到他的状态恢复些了之后，心理医生才从他嘴里渐渐了解到当时的具体情况。” “表姨是突发的心脏病，突然就倒在他的面前了。深爱的母亲面色青白地倒在自己面前，外头下着瓢泼的大雨，屋子里停了电，而且联系不到外面，他哭干了眼泪，声嘶力竭地求救，但没有用，没人能听见。他跨在表姨身上，用尽全力去按她的心口，孩子的天真，总觉得在电视剧里看过别人这样按按，人就能得救了，就能好起来。而现实是，他清楚感觉到，母亲的心跳在他手掌下停止。” 他冒着大雨疯跑出去，想找人求助，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身上全是泥水，膝盖全破了。没有人，也没有光，世界好像就剩他孤身一人了，夜色黑得甚至连路都看不见。他甚至都不记得是怎么爬回屋子去的。恐惧、绝望、悲恸这些情绪磋磨着他的心，然后他就彻底封闭了自己，躺在已经没了生息的母亲身旁，蜷缩着，蜷缩在她怀里，好像这样就能安全一点。 叶棠几乎能看到那个画面了，心里一阵大过一阵的难受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表姨父出差回来得知塌方封路，而他们母子还在山间别墅的事情之后赶紧赶过去，好不容易等着路通了。但事情已经成那样了，阿漠烧得都脱水了，抢救过来之后，就不说话了，刚开始都以为是烧成哑巴了，但却在睡梦中会挣扎，会哭喊会呼救。只一醒来，就依旧一语不发。医生说那是心理问题，姨父联系了专家，送去治疗了半年。他才慢慢开始说话。” “医生说，阿漠的抑郁和自闭来自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非常典型的PTSD，核心症状他基本都有。而且……他是有死志的，他的抑郁和自闭，需要高度的重视。” 叶棠深呼吸了几口，哑声问，“那他……现在也没好吗？” 问了这句就意识到，景炎先前就说过的，很多时候，心理问题一沾上就是一辈子，不管是很长的一辈子，还是很短的一辈子。 “和普通人比，当然算没好。但和以前的他比，这就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了。”景炎说。 叶棠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阿漠其实是个特别好的人，他很体贴，为了不让人担心，为了不让人难过，他慢慢的也熬下来了。但，你看到他那个运动规律和强度了吧？”景炎苦笑着问了句。 叶棠想到程漠那规律的作息和健康的运动习惯，就点了点头。 “是不是觉得他还生活得挺健康的？”景炎问。 叶棠刚想点头，就听景炎继续道，“那是他求死的意志，寻死的尝试。表姨心脏不好，阿漠心脏也比较弱，从小身体就不怎么样，瘦巴巴的，你别看他现在一身腱子肉。但只要他减少运动强度和次数，只要不好好吃东西，哪怕就饿个一两顿，体重就唰唰往下掉。” “所以他那么喜欢吃甜食努力吃甜食呢，他知道那会让他不那么容易瘦下来。而他那么个体质，其实底子弱，先天心脏就不如别人强健，那个运动的规律和强度，其实就是看运气，运气好强身健体，运气不好一命呜呼，你也看过一些运动过量导致死亡和多器官衰竭或是横纹肌溶解之类的新闻吧？” 听着景炎这话，叶棠无端端出了一身白毛汗。浑身都轻轻哆嗦起来。 她本以为…… “我原本以为……”叶棠讷讷地喃了一句。 “以为那是为了健康吧？”景炎轻叹着摇摇头，“刚开始我们都这么认为的。要不是时子最先看出来……” …… 诊室里。 康时一身休闲西装，外头罩着白大褂，双腿优雅交叠着，手随意搭在桌面上，手指握着一支钢笔。 伴随着他这优雅闲适姿势的，却并不是闲适慵懒的表情，康时眉头皱着，盯着躺在软椅上的程漠。 “怎么忽然就成这样了？”康时问，“阿惕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是他大惊小怪，毕竟他有时候一惊一乍的。” “他就是大惊小怪的。”程漠声音低低的，声线略哑，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声音里难掩疲惫。 “你这鬼样子，阿惕这回还真没大惊小怪。”康时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怎么搞成这样了，出什么事儿了？你一直挺稳定的。” “没什么事儿。别问了，让我躺会儿就行，我很快缓过来的。”程漠淡声说着，手依旧挡在眼睛上没拿下来。 但其实康时还是看到了的，他那双尚未褪红的眼睛。多少年没见过了，所以情况还真是……让康时有些担心。 而且算了算接到阿惕的电话，到阿漠抵达诊室，这个时间也略短了些，都不用想他是什么车速飚过来的。 程漠在情绪控制上一直有些问题，康时也清楚，又无所畏惧的，甚至还带着某种程度的自毁情结。 别的不说，就他飞一样的开车，就一直让康时和景炎觉得是很大的问题。 康时忖了片刻，终是低声说了句，“要不，你药还是继续吃起来吧。” 程漠放下了挡着眼睛的手臂，泛红的眼睛看向康时，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时子，你怕什么。” 第51章 比药有用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康时这种搞心理的人，理说对情绪的掌控是没得说的，但此刻情绪一下子没控制住的往上蹿，激得眼圈都红了。 素来温和儒雅的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用词甚至有些粗鲁，“老子怕你死！这么多年我和阿惕怕过什么？不就是怕你死吗！” 程漠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他轻轻摇了摇头，“别担心这个了。药我停都停了，就不会再捡起来。” 康时没说话，就只目不转睛盯着他，“那你把今天究竟怎么了告诉我。” 程漠忖了片刻，原本是什么都不想说，但也知道他们都是真正地关心他，这些年，也是因为不想辜负这些关切，才好死赖活的扛了过来。 “我有一个亏欠很多的人。”程漠倏然开了腔，嘴角依旧勾着个很浅的弧度，“这世上我谁都不欠，我程漠做人做事你也清楚的，不欠情不欠债，问心无愧，拿得起也就放得下。” 康时点了点头，他们怕的也就是他这个拿得起放得下，这六个字放在程漠身上，就很让他们不安。 康时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但现在不行了。”程漠抿了抿唇，“我有个亏欠很多的人。” 康时很懂分寸，甚至没有追问那个让程漠亏欠很多的人究竟是谁。他只是深深地看着程漠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之后，康时才点了点头，“好。” 他握笔在桌面上摊开的程漠的病历上写着字，间或抬眸看他一眼，“你睡一觉吧，醒了我送你回去。” 程漠眨了眨眼，“不叫我吃药了？” “你不是说你有个亏欠很多的人么？”康时反问了他一句。 程漠嗯了一声。 康时合上了笔帽儿，站起身来，“这人或许比药有用也说不定，所以再看看吧。” 程漠没说话，就看着康时，然后勾唇笑了下，“你不问是谁？” “我管是谁呢！”康时瞪他一眼，“有用就行！”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才缓了缓，“你睡会儿吧，我去给阿惕打电话，他肯定也急得不行了。” 程漠鼻子里哼出个嗯的音节，侧躺了过去，随意冲着康时摆了摆手。 接到康时电话的时候，景炎正在叶棠家餐厅里坐着，面前是装在水晶小壶里的，刚煮好的喷香扑鼻的水果茶。 旁边的水晶碟子里是几块椰丝小饼干，还有一块拿破仑蛋糕。叶棠站在流理台前，手握着小水果刀正在灵巧地削着水果。 景炎正满脸美滋滋地吃着呢，觉得叶棠特好特温柔贤惠特别客气。还开玩笑地说道，“叶棠你这么贤惠，干脆嫁给我得了，要什么有什么。” 叶棠差点切到手，目露惊恐地看着他，“你和贺小船是什么双胞胎么？” 景炎叼着小饼干，抬眼看她，“怎么？贺小船那凑表脸的也说过这种话？” 叶棠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何止，每个字儿都一模一样。” “啧，不爽，我可一点不想和那家伙一样。”景炎耸了耸肩膀，然后吃了一大口蛋糕，眼睛眯起来，“好吃，我何德何能啊，居然能从程漠嘴里抢食儿。” 他指了指面前蛋糕，“椰丝小饼干是我点的单就不说了，这蛋糕，绝对是阿漠爱的那一口吧？这甜度。” 叶棠点了点头，“的确是做给程总的，分你一块不碍事，他也不知道。” “他绝对知道。”景炎撇了撇唇。 然后康时的电话就进来了，景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敛了，是那种一瞬间的严肃。不得不说，还挺慑人的，平时那么个嬉皮笑脸的人，一瞬间严肃起来的样子，感觉和他那个让人忌惮的兄长，还真是亲兄弟像得很。 叶棠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默不作声地削着水果，切成果盘，也在默默的听着景炎讲电话。 “时子，怎么样？嗯，嗯……我也没听他提过，他没和你说具体的？”景炎皱着眉，“行吧，总之没事就好。反正你比我懂，你多看着点吧。省得总说我大惊小怪的。嗯，那挂了。” 景炎挂了电话，一碟切得漂亮的果盘就放到了他面前来，景炎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在他脸上最常见的明朗笑容来，“谢了叶棠。” “我谢你才对，专程送我回来，还特意去竹园买了病号饭。”叶棠微笑道。 “客气，也就阿漠不在，不然看我偷吃他蛋糕，还让病号给我切水果……”景炎说着就忽然问了叶棠一句，“哎你知道阿漠跆拳道五段吗？你别看我之前说他身体底子弱，底子弱不耽误他揍人的……”景炎顿了顿，指了指自己鼻子，“……不耽误他揍我。” 叶棠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不至于的。”她认真问了句，“程总没事了吧？” “没事吧大概，时子说话还是妥的。”景炎说道，但他好像并不太放心，所以他想了想就又说道，“叶棠，程漠的情况你也差不多知道些了，麻烦你多担待着些，如果他真有什么情绪不对的时候或者你搞不定的，随时打给我。” 看景炎交待得这么认真，叶棠当然也认认真真地答应了，“你放心。” 叶棠打算送他出去，景炎摆摆手，“我自己走就行了，你一病号，好好休息吧，没得等会儿我遭遇程漠毒打。” “真不至于……”叶棠笑起来，“那我不送了，你慢走。” 景炎朝她摆摆手，都已经走到玄关了，又探头回来爽朗笑道，“叶棠！考虑看看啊！我比贺小船儿好！别的不说，我家比他家有钱啊哈哈哈哈！” 叶棠无奈极了。 景炎走了之后她收拾了一下碗碟，都懒得洗了，就直接上楼躺上了床，懒懒的哼唧了两声，陷入了睡眠。 她睡得很沉，昏天黑地的，不知今夕何夕。昏昏沉沉总觉得好像有人。 按说她一个女人独居，昏昏沉沉中觉得旁边有人是很可怕的事情，但她却睡得挺安心的。半夜醒来的时候，叶棠抬手就摸到了额头上贴着的降温贴。 床头亮着个小小的夜灯，床头柜上摆着药和一保温杯的水。床边放着个小盆儿，盆边搭着条小毛巾。 叶棠愣了愣，“这是……田螺姑娘来过了啊？” 第52章 毒舌是绝症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心里无来由的一热，她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床头那些水杯啊药盒啊小盆子什么的，又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贴着的兵兵退热贴。 忍不住笑了起来，腿还盘着，身体已经柔韧地往前趴去，做出一个别人看来会觉得非常疼痛，但于她而言却是非常放松伸展的动作来。 然后就好似满血复活了一般，从床上轻盈跳下来。 昨天睡得也太早了，以至于虽然天色还早，她也很是精神抖擞，烧已经退了，除了喉咙还有一点点疼之外基本没什么特别不适的地方。 炖了两小锅粥，一小锅是甜玉米粥，一小锅是青菜瘦肉粥。将电炖锅调好模式，叶棠就绑好头发换上运动服去了小区健身房。 昨天听了景炎说的那些话，关于程漠的事情，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半点的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毕竟是个外人，劝也不好劝，说也没法说，没立场，不过好在还马虎是个秘书是个生活助理，就……多看着点儿还是能做到的。 叶棠从小到大信奉的就是，无论如何，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行，不去太纠结结果和所得。 如果说原本还没有那么确切想法的话，在看到了床头这些来自别人的照顾时，似乎就没了什么犹豫。 叶棠几乎是马上就决定了，将自己的运动时间改到早上和程漠一起了。这样就算她不好对程漠的经历过往多说什么，起码也能够在一旁看着。 起码他状态好不好，情绪怎么样，她能第一时间察觉。 叶棠到健身房的时候，程漠才刚到没多久，正在塑胶跑道旁做跑前热身。虽是不知道昨天他是什么时候来照顾她的，忙到了多晚，有没有影响休息，但眼下瞧起来，他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的。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就好像昨天那个双眼通红的人只是个幻觉。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表情淡定得很，安安静静热身，然后安安静静慢跑进场，慢慢加速。 一切都淡定极了。 直到一道穿着运动服的倩影进场，轻盈跑到了他的身旁。 “程总早安！”叶棠脸上带着笑向他问安。 一直淡定着的男人，竟就这样被她一句话就扯碎了淡定的伪装，先前脚下稳健的脚步，此刻也忽然就乱了，朝前踉跄了一步。 马虎站稳就愕然看着来人，“叶棠你怎么来了？” “晨练啊！”叶棠笑道，索性转过身来，在程漠的前头倒退着往后慢跑，正好能和程漠面对面，“我打算以后都陪你晨练，这样就正好能迎合你的运动时间了。” 大抵是因为常年练舞的原因，她平衡力非常好，一直这样往后倒退着，脚步和身体的重心也没显混乱。 程漠顿了几秒，声音低沉，“你不用迎合我。”然后就伸手按在她额头上，皱着眉，“生着病闹什么呢。” 声音低低的，语带一点点的责备，还有比一点点多很多点的关切。 叶棠明明平衡得很好的，就这样一路倒退着小跑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厉害平衡感，就因为额头上这突如其来的微凉抚触而失了衡。 她一怔，脚下步子就乱了，眼见就往后拐了两下，这要是摔下去绝对糟，好在跳舞的人对摔跤怎么说呢……有经验吧，没少摔，所以也就知道摔的时候该调整个什么姿势能够摔得不那么惨也不那么难看。 没能摔下去。 半途就被有力的臂膀给截胡了，姿态特逗。跟跳双人舞时男舞者揽着女舞者的腰时的动作似的。 叶棠有些尴尬，心说还不如摔呢。 她赶紧站直了身子，垂着头脸上炸开一片红热，男人低沉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跑个步都下盘不稳的。” 叶棠已经站稳了身子，但男人落在她腰上的手并未挪开。 “嗯……”叶棠犹疑着开口道，“刚一下没保持平衡，我真的已经好了，退烧了，休息好了现在状态还不错。” 大抵是害羞呢，声音都弱了些，“谢谢程总的照顾，我今天能够正常上班的。” 程漠收回手来，错觉般的觉着掌心麻麻的，像是依旧能感受到那把纤腰柔韧的劲儿。 “你就算了吧。”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掌心里那种温热麻痒的感觉似乎还是没褪去，他也就放弃了，轻叹一口，“已经让高俊阳给你开了三天假条了。” 按说她是老板，假条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你随便一说我随便一听图个乐呵。但她做任何事情都挺认真，倒也不是喜欢打马虎眼的人，况且公司多少双眼睛等着看她笑话就更不用说了。 没到那病得不行的份上，叶棠没觉得需要请假，说白了，就是轻伤不下火线，这么多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年少时顶着三十八九度的高烧继续学习这种事情，她也没少干。 但她觉得OK不代表别人也觉得OK。 叶棠摆摆手说，“我真已经好了，不至于到要请假三天这么严重。程总，我……” 男人瞥了她一眼，一句话就让叶棠那点子爱岗敬业的精神顿时歇了。 “说得好像你去公司就真能帮上什么忙似的。” 叶棠：“……”她只能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口掩饰尴尬，所以吧，还是她叶棠少不经事太天真了。 毒舌是绝症，治好毒舌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能她自己努力锻炼出个强心脏，来适应一下毒舌才能维持一下生活这样子。 叶棠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个强心脏，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面上笑容不减，说道，“好吧，我才疏学浅，在公司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程漠嗤了一声，刚想说她有点自知之明，老实在家歇着养病就行了，公司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叶棠笑笑的声音，“我来之前煮了锅甜玉米粥给您当早餐，等会您去我那儿一块儿吃吧。吃完我就休假了，三天不用下厨我乐得清闲……” 程漠听了这话之后好半天没做声，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嘴微微张着，那么毒舌的人，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来，显得无辜的模样，让叶棠看了都有点于心不忍。 第53章 血赚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总当然是不答应的，秘书的活儿她可以随便撒手，但是生活助理这事儿……程总无法妥协。 他就是要她做他的掌厨大勺，喔不，掌勺大厨。 叶棠其实就故意说说的，她无意撂挑子，反正她自己每天也要做吃的，多个人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儿，而且其实看着那么个素来冷漠的男人，吃相优雅但却每次都吃得盘子都能吞掉似的样子，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所以具体什么情况？那么难搞的人就被你这么快收服了？你说我现在弃笔从厨还来得及吗？” 叶棠休息这三天里，正好靳小乔从影视城回来，就来她家看她。说是来探病的，其实就是来混吃的。 靳小乔别看平常跟贺小船儿一样不着四六似的，但其实事业干得不错，小有名气的编剧，而且还出了几本书，不说大火大热吧，但卖得也都还不错。算是个成功的文艺女青年了。 是不少文艺青年心中的女神，反正叶棠和贺小船儿就总会觉得特别扭，毕竟靳小乔对外那个人设和在朋友面前的状态。 会让人觉得只有一两个词能形容，要么是‘精分’，要么就是‘鬼上身’了，不然都不会这么大反转。 因为是编剧，很多时候需要跟组，于是老得往影视城跑，锦城虽然也有规模不小的影视城，但也不是所有剧的所有景都堆在锦城影视城拍的。 但凡有不在锦城影视城拍的景，靳小乔跟组可能就得十天半个月，有时候出去两三个月才回来一趟也不是没有的。 一回来人瘦一圈。叶棠人不在国内的时候顾不上，人在国内，当然是乐意多做点好吃的给闺蜜补补的。 “估计是来不及了。”叶棠笑道，“所以你想吃什么还是直接和我说吧，我做给你还来得快些。” “棠儿最好！”靳小乔一边笑一边嗦着杯子里的果昔，她瘦了些，但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显得更加灵动，忽闪着看着叶棠，“所以有他在，就不用担心那些个老家伙欺负你了是不是？” 还不等叶棠回答，靳小乔就西子捧心般地捂着胸口，“那真是太好了！天爷！你可不知道啊，囡囡啊，我为了你那是操碎了心！我和贺小船这年纪轻轻的，就一个当了爹一个当了妈的。” 叶棠眼睛瞪得老大，“啥？哎不是，什么情况？什么意思？占我便宜是吧？！什么当爹当妈的！” 叶棠给气笑了，但贺小船和靳小乔有多护着她，她倒是一直就很清楚，有时候也挺庆幸的，她活得凉薄，对谁都隔着三分，人心都是肉做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人对你隔着几分，你不会察觉不出来。 通常察觉到了这距离，也就不会再用十分的真心去对人，毕竟都是平等的。 但靳小乔和贺远舟却是愿意先给她十分的真心，也不收回来，也不觉得不平等，不觉得亏了。直到她也终于撤下心防，用十分的真心去回应他们。 其实靳小乔和贺远舟的性格都有些孩子气的那种，被宠大的孩子多半会有的那种天真的孩子气。叶棠就很愿意宠着他们，基本上他们要求个什么，在叶棠能力范围内的，她都会答应。 所以靳小乔说她这次回来能待半个月再回组里去，等她休息一两天，就叫上贺小船一起出来聚聚的时候。叶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就连靳小乔说想在她这儿留着，等程总下班回来了，瞧瞧究竟是不是真的和档案资料的照片上那么帅。叶棠都没拒绝，由着她，结果是靳小乔自己怂了。 “我还是不够强心脏，要是被男人毒舌一下，我这脆弱的玻璃心……” 靳小乔临走之前没忘了语重心长地开导叶棠，“棠儿，被一百人欺也是欺，被一人欺也是欺，如果被一人欺了，然后这人能帮你挡着其他那99人，你这就是血赚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道吗！保持乐观！” 叶棠就是不乐观，听着靳小乔这话都给逗乐观了，“行行行知道了，你赶紧回吧，开车小心，好好休息两天。” “好嘞，咱们聚一聚的日子我和贺小船定好时间了再告诉你。”靳小乔摆摆手就开车走了。 叶棠没去公司这两天，程漠都忙得很，但还算能相对准时的下班。而这天叶棠才刚准备好晚餐，就接到了高俊阳打来的电话。 听到高俊阳的声音时，叶棠还有些诧异。 “高秘书是有什么事吗？”叶棠问。 高俊阳说道，“叶小姐，是这样的，程总今天要加班。” “啊。”叶棠应了一声。 高俊阳：“……” 叶棠：“……” 情况一度十分尴尬，所以……是什么情况？叶棠不明白。为什么程总要加班这事儿，高俊阳会来向她汇报？ 见高俊阳在那头也沉默着，叶棠犹豫了一下，“嗯……好的，我知道了。” 高俊阳在那边默默松了一口气，“好的。那……不打扰您了。” 高俊阳其实比她还要懵逼，压根不明白BOSS在想什么，也不明白BOSS有何用意。明明在开会呢，明明开会开得好好的呢，忽然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然后就凑到了他耳边，高俊阳还以为BOSS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吩咐，才在会议中这样郑重地附耳吩咐。 结果，BOSS附到他耳边说了句：今天没那么快忙完下班，可能要加班了。 前半句还没什么不对的，高俊阳觉得就眼下时间看起来，的确是得加班，还来不及点头，BOSS的下一句就出来了：你打个电话给叶棠，说我今天要加班。 高俊阳就斯巴达了，他当然是点头应下了的。电话拨出去了才觉得自己二逼了，说完加班了，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没有然后了，高俊阳挂了电话之后长长呼了一口气，回到了会议室里坐到程漠旁边。 程漠凑过来，低声：“打了？” 高俊阳：“打了。” 程漠：“……” 高俊阳：“……” 程漠皱眉：“然后呢？” “然后？”高俊阳忖了忖，“呃……叶小姐说她知道了。” “她就没点表示？”程总眉头紧拧。 高俊阳不解道，“BOSS，您别这么委婉，这不适合您，您就直接说你想要什么，我打过去直接和叶小姐说。” 请您做个正常的老大，和以前那样做个言简意赅的毒舌就行！ 第54章 ’叶棠病‘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高俊阳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工作不易，阳阳叹气。他后来反思了一下，自己大概是欠的，不然怎么会觉得不毒舌的老大比毒舌的老大更让他觉得棘手呢？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这么认为的，在旁人眼里。毒舌的老大依旧是人间凶器一般的存在。 参加会议的其他人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从BOSS与高秘书附耳说了几句之后，BOSS的情绪就急转直下，他们根本不知道高秘书说了什么。 但甭管是说了什么，都只能说，一定是有用极了的内容，不然怎么能把好好个会议，活生生就变成人间修罗场了呢？ 众人都朝高俊阳投去了控诉的眼神：高俊阳，你良心不会痛吗！ 高俊阳只能默默避开这些控诉的目光。 会议一直到晚上七点半才结束，BOSS的情绪瞧着似乎都依旧没有恢复。高俊阳也无意往枪口上撞，准备去把会议记录整理了。尽量不要去招惹老大。 但才刚回到秘书室，梁艳荣就递了一个帆布袋子给他。 高俊阳敲开总裁办公室门的时候，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正面对着一面墙的落地窗，看着外头的万家灯火走神。 办公室里连大灯都没开，就只有沙发那边有一盏落地灯吐露着暖色的昏黄灯光。 万家灯火映在他漂亮的眼眸里，宛如星火一般。 程漠没转身也没回头，依旧盯着落地窗外的锦城夜景，听到开门的声音，也就只淡声问了句，“什么事。” 高俊阳走了上去，“程总，吃点东西吧。” 程漠低笑了一声，没什么温度，淡淡的，“怎么，当首席秘书还嫌不够辛苦，连生活助理的活儿都想一并揽上么？” 高俊阳笑道，“哪儿能啊，您那注意事项的手册我真没耐心看完，不知道您的口味，应付不了生活助理的工作内容。这可是您的生活助理送来的，叶小姐真是个能人。” 高俊阳自叹不如。他是有办法应付老大在工作上的高标准高要求，但是绝对应付不了老大在生活上的龟毛挑剔。 叶棠这种人……高俊阳觉得，这要放在古时候，那应该是能立不世之功的人。 然后就见刚才一直都没转身甚至连头都没转过来回眸看一眼的男人，那椅子跟游乐园的转椅项目似的，咻！就转过来了！ 大灯也怦然就亮了，整间办公室里都亮堂了起来。 “叶棠来过了？什么时候的事？”程漠敲敲面前桌面示意高俊阳可以把东西放下了。 “会议的时候。”高俊阳说，“把东西留在秘书室让梁秘书等会议结束之后转交……” 高俊阳将手中东西放在桌面上，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叶小姐真是个能人。” 能搞定BOSS这么挑剔的人，都被累出病来了，病假期间还不忘工作内容。再想到刚才会议时那人间修罗场，高俊阳就更觉得这是个救苦救难的能人！ 这句话高俊阳回秘书室了之后，又自顾自地念了好几句。 没想到，居然得到了一致认同。 “叶小姐真是个能人！”邱晓岚点头道，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好似土拨鼠。 “叶小姐的确是个能人。”蒋青青嘴里咔嚓咔嚓，含糊不清地也说了句。 就连梁艳荣都点着头说了一遍，然后伸手招呼他，“小高快来，给你留了点，先垫垫肚子，等会一起去火锅，叶小姐刚送吃的过来时和我说，已经给咱们定好位置了，咱们忙完就能直接过去。” 高俊阳接过梁艳荣递来的小桃酥塞进嘴里，连连点头。 邱晓岚：“以后谁要说叶小姐不好的，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得了‘叶棠病’，听不了任何说她不好的。” 哪里只是因为一点小糕小点的就能真的都被收买，他们都不是这么浅薄的人，无非是觉得叶棠是不错的人。倒也没有那么感天动地的不错，但因为以前从来没与这位大小姐有过接触，只知道她是个对经营一窍不通的花瓶小姐。 突闻她要执掌公司，难免抵触，而且总归是会有点可怕的幻想，觉得会不会是个刁蛮跋扈刚愎自用不好相处的人。 结果不是，不仅不是，还好相处极了，刚愎自用？不存在的，人相当知道自己的能力只到哪里，所以从来不会发表太多意见。就算不能给他们的工作帮上什么忙，但很努力的不添任何乱。 其实这就已经很好了。就秘书室的工作强度来看，她能不添乱增加他们的工作量，就已经很好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叶棠，和他们原本以为的那个叶棠的反差太大，就更显得她特别好了。 蒋青青附和道，“神马玩意儿嘛，之前也不知道谁造谣的，我还真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个女魔头来着……现在，我也得了叶棠病了。” “轮不到你们。”高俊阳对邱晓岚摆了摆手，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指了指，“那有个比你症状严重得多的。” 众人都默默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默默隔空拜了拜…… 救苦救难的叶棠。 与此同时，叶棠坐在车上，蓦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特别大声，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的人也因为这动静沉默了。 叶棠揉了揉鼻子，然后才平静道，“抱歉，我很快就到。” 那头依旧沉默着，几秒后才响起一道低低的男声，乍一听和程漠的声音有些像，但细听就能发现区别。只不过是因为两人说话都是那种淡漠型的，再加之声音都比较低一些，就会显得有些像。 “你感冒了。” “啊。有一点点，差不多好了，你如果介意的话……”叶棠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低低的哂笑打断，“我介意得过来么，别忘了我们约的地点。” 说完，那头就挂了电话。 叶棠在红灯停下，右手从方向盘上抬起来，曲起食指抵着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唇角勾起些无奈的笑来。 红灯转绿，她打起转向灯，拐过这个路口，就已经能看到约定地点的那幢建筑了。 哪怕在夜色下，灯火通明的大楼和楼顶上顶着的红十字灯牌都格外打眼。 第55章 小哥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锦城人医的名头不小，哪怕是纵观全省，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医院，不少从外地慕名而来的病患，所以总是人满为患。 公立医院，医疗水平好，慕名而来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环境就一般。像锦和医院那样的环境是绝不可能的。 叶棠甚至都没考虑把车开进去，因为想想抢车位这个过程，就头疼得很。 她在人医附近就近找了个路边的车位停了，又从后座拎出个双层保温汤桶和一个便当袋。 戴上了口罩，朝着人医走去，走进了大门就朝着医技楼的方向过去，叶棠和人约好的地方是医技楼前的小长廊，小长廊爬了满架子的紫藤。 比起总有病人饭后散步，冬天晒太阳夏天乘凉的住院楼前小公园而言，医技楼前头这长廊，因为眼下还不是花期，倒也没什么人。 叶棠遥遥就看到靠廊柱站着的那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这么多年了，看到他，还是会无来由的紧张。 叶棠默默抿了抿嘴巴，深呼吸了一口，往前走去。 听到她的脚步，男人转过身来，一如既往的锋利轮廓冷峻眉眼，高直的鼻梁，薄削的唇。白大褂没扣上，里头是一身简单的衬衣长裤。 胸口的名牌上的寸照，是他穿着白大褂不露笑容的寸照，下面写着的是他的科室职位和姓名。 科室：心胸外科 职位：主治医师 姓名：叶烬 他目光淡淡地看着叶棠走来，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只在看到她手里提着大包小罐的时候，眉心才略略的轻拧了一下。 叶棠小声叫了他一句，“小哥。” 听她的声音闷闷的，又戴着口罩，叶烬眉头拧得更紧，“嗯。” 叶棠走上来，将手里的大包小袋递给他，“我炖了粥和汤，都是好消化的。还做了些糕点，切了水果。你晚上值班饿了可以吃……” 叶烬没接，双手揣在白大褂口袋里，“叫你过来是说事情的，你当我叫你过来送饭的么？” “不耽误说事情啊。”叶棠将手里的东西往他递了递，东西显然不轻，她手指因为用力，骨节发白，手背也有血管微微凸起。 叶烬目露不耐，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我就最烦你这个样子，你就是这个样子，才总是被人拿捏着欺负的，你知道不知道？” 叶棠垂眸浅浅笑着，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啊。” 叶烬：“你知道你还……！” 他真是最烦她这个样子，明明就没有做错什么，但却什么都担住了。 叶家的情况其实要说复杂也不算太复杂，但和景家那种单纯的和睦的家庭比起来，可就复杂太多了。 大概因为叶伟盛从小就是个孤儿，东家吃口饭西家喝口汤的，过的是颠沛流离日子，所以骨子里带点儿不羁的浪荡。 加之相貌长得好，脑子又灵活，能赚钱，对女人又很大方。所以年轻的时候，可以说是在男女之事上，无往而不利。 和景百川那种沉稳严肃，忠于妻子忠于家庭的男人不同。 叶伟盛毕竟不是什么有底蕴的豪门出身，所以在婚姻上也并没有什么门第观念，原配妻子也就是普通人家，甚至比普通人家还要卑微，在嫁给叶伟盛之前，是个酒女。 叶伟盛并不在意她的过往，执意将她娶进门来，原本该是个不错的情节，但架不住这男人是个浪子。妻子怀孕期间，叶伟盛就和其他女人暗通款曲不说，还珠胎暗结。 这个‘其他女人’，便是叶烬的母亲。叶烬的母亲被蒙在鼓里，根本就不知道原来情郎早已经有家室，还有个怀孕的妻子。她年轻热烈地爱着，满以为遇到了自己的良配，本以为能嫁给叶伟盛，却不料自己居然被当小三了。 她是有骨气的，于是毅然与叶伟盛一刀两断，唯一没能毅然断绝的，是与腹中孩子的缘分。 而叶烬之所以叫叶烬，并不是叶伟盛的叶，而是她自己本来也姓叶。 长子出世，情人带着腹中胎儿离开，彼时又是事业上升期。以至于叶伟盛还稍微老实了一段时间。 但好景不长，不过三四年而已，就故技重施。那时生意做得更大了，更财大气粗了，在外头招惹了不少女人。 叶棠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叶烬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是他照例将叶伟盛给他打来的抚养费还回去的日子。叶伟盛每年都会给他打一笔钱，他每年都得还回去。他不需要父亲，也不需要他的钱。 他母亲将他教得很好，男人没什么都能再挣，骨气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挣也挣不回来的。 而他去叶家还钱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门廊处站着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儿，从没见过的，得有四五岁的年纪了吧，但瞧着就三四岁的模样，又瘦又小，营养不良似的。 顶着一头啃缺了似的瓜皮头发，也不做声，站在外头门廊看着天上落雨。 叶烬对叶家的所有人都没有好感，和叶燃更是两看生厌，不打架都不错了。每一次来，基本都不说多话，还完钱就走。 但看着这小孩儿，就莫名有些不落忍。她好像天生就有种能让人看着不落忍的气质，哪怕过去二十年了，这气质好像都还在。 叶烬难得主动开腔，问她是谁，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她非常沉默，好不容易开了腔，话语也很简短。 内容挺简单的，叶燃把她赶出来的，让她在门廊这儿站着。于是她就乖乖出来了，也不哭也不吵，在门廊站着，她也不生气，她挺喜欢看下雨的，就是不知道叶燃是打算让她在门廊站多久。 叶烬只记得，素来脾气不错的自己，那次直接和叶燃打架了，也不知道哪儿就那么来火。就跟现在一样来火，看到她这没脾气没骨气逆来顺受的样子，哪怕她其实不是没脾气没骨气也并不是真的就逆来顺受。 但这个样子，就很让人来气。 明明叶伟盛是打算等她大了之后，把她的婚事当一桩生意谈出去的。她却好像也没有什么反骨的样子。 明明就没有对她多好，她也能每次乖乖叫他一声小哥。 第56章 不争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曾经靳小乔和贺远舟对她也是这样恨铁不成钢的，就像叶烬对她来火一样。但后来，就渐渐明白了。 她比谁都更清楚她自己的处境，她从来都不会沉溺其中，并且活得比谁都明白。她的不争，就是她的挣扎。她的逆来顺受，就是她为了反抗所做的准备。 她从小听从叶伟盛的所有安排，学习那么多的东西，那些既可以是能给为了嫁个豪门的名媛加分的技能，琴棋书画陶，也可以是她谋生的手段。 她素来的逆来顺受，对家业生意毫无兴趣，处处表露出她的无害。她的生活比起其他的豪门千金来说，可以说得上是简朴甚至寒酸。她的无欲无求，使得她偶有一些要求，通常都不会让人觉得太为难或者太过分。 毕竟心里会有一个念头打底：这孩子从来不提什么要求的，难得想求个什么事儿，就依了她吧。 所以她如愿去了国外求学，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她将自己放逐在离叶家这烂摊子最远的地方，一身能够用来谋生的技能。她干什么都行，只要她乐意，大可以恣意潇洒。 就算将来叶伟盛打算以她的婚姻作为一桩生意的联姻，她也有着能够拒绝的底气。你作为父亲大可以收回所有曾经赠予的资产，但我已经有能够挣脱风雨的翅膀。我未曾奢靡的生活习惯和消费习惯，我所学的技能能够养得活这样的自己，也能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原本，她的不争就是她不为人知的无声地反抗，她的逆来顺受其实是她的坚强。原本，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如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病，要了叶伟盛的命。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一纸遗嘱，把她拽回了这里。如果不是父亲还没来得及向她要求什么就撒手人寰，以至于他最后的要求是希望心血不被辜负。 她不会是现在的处境，她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有时候，叶棠的确如同叶伟盛所感觉的那样：‘这孩子看起来温顺，其实冷漠得很，像是没有心的，不值得人疼。’ 因为她总是将自己抽离在很多事情之外，总会让人觉得隔了一层，离了三分。 但有时候她又比谁都要坚忍，明明对钱财资产并无任何执念，却就因为父亲那最后的要求，于是谩骂也听下来了，针对也扛下来了。 矛盾体。 不过每个人都是矛盾体，只是矛盾的点不同罢了。 叶棠对叶烬笑，声音依旧是温温软软的，“我一直就这样的，你总生气，气得过来么。” “是啊，我就是闲的。”叶烬咬了咬牙，腮帮子明显绷了绷，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一票姓叶的老菜帮子来找我了。” “不管他们。”叶棠笑笑，“你就为这个叫我来啊？” “不然呢。”叶烬冷道，眼睛在她身上瞥了一眼。 叶棠：“我还以为你想吃我做的东西了，特意准备了这些呢，看来是会错意了，难怪你一脸嫌弃的样子，干脆还我吧。” 她伸出手去。叶烬将保温桶和便当袋换了个手拿着，然后一手直接将她的手挡开，“你不如做梦。” 叶棠嘿嘿笑了两声，没有继续夺回保温瓶和便当袋的意思，“我看到小阿姨发的朋友圈了，她又出差去了吧？” 叶棠说的是叶烬的母亲，是个女强人，其实从她当初能毅然离开叶伟盛，不问他伸手要一分钱，独自生下儿子养大儿子，就不难看出来她是个什么属性了。 叶烬嗯了一声。 叶棠：“你工作本来就忙，没时间好好吃饭。要不还是我给你送饭吧？” 叶烬眼睛睁大了些盯着她，“这和我妈出差了有什么直接联系？别说得好像她没出差就能投喂我一样，她也巴不得有你投喂呢。” 叶棠挠了挠头，笑得不好意思，“也不是不行啊，不差这一口。总之……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最近看很多新闻说医生工作强度太大，好些猝死的。” “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这么多年顾自己都没顾明白呢还在这儿操心别人。”叶烬又睨了她一眼，眼神看起来很有些不耐的样子。 但已经扭开保温桶的盖子往里头嗅嗅看装的是什么汤了，看到是自己喜欢的汤之后，眉梢轻轻挑了挑，眼里的不耐就退散了不少。 “小哥……” 不等她说，叶烬打断了她，“叶伟盛遗嘱里莫名其妙给我留的那份股权还有其他动产不动产的，我一分不要，全给你。你叫你的律师过来把手续办了。” 叶棠嘴微微张着，很有些震惊的样子，“可……那是爸爸留给你的。” 叶烬：“你叫他一声爸，我可没有。” 叶棠：“可钱多也不烧手吧，你就拿着呗，我要那么多的股份那么多动产不动产干什么……” 叶烬皱眉看着她，“姓叶那些老菜帮子来找我了，想买我手里这些呢，想都不用想是打算用来扳你的，在比例上要是压倒你了，你对公司的经营权话语权控制权也就悬了，你以为到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如你的意，把公司交给专业人士打理么？那些老菜帮子，唯利是图的，分分钟能把底裤都败干净。” 叶棠沉默不语，知道叶烬话里都是道理。 片刻后她说了句，“我再想想吧。” “想什么想，白送你还不要。”叶烬嗤的低笑了一声，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赶紧找你的律师过来吧。那些老菜帮子在我这里没得个好，想必就会去找叶燃，叶燃那莽夫，可没那么多脑子。” 叶烬说完电话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科室来电，也没马上接，就说，“时间不早，你回吧，我上班去了。” 看着他朝着住院部走去的背影，叶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不得不说，有时候她真的特别羡慕小哥这份洒脱。 无拘无束的，什么都不用管，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因为金钱而动摇，也不用被养育之恩绑架…… 她思忖片刻，拿手机拨了徐律师的电话。 第57章 谁逗谁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伟盛的遗嘱以及遗产各项事宜，都是徐律师牵头完成的，在伟盛集团法务部里，叶棠也就对他熟一些，所以就把这情况和他说了。 倒也没什么保留，她还是挺相信徐律师的职业操守，主要是叶伟盛的遗嘱和遗产都交给他来办的，他真要有什么坏心，是姓叶的那些老菜帮子的人的话，公司和家产根本就轮不到叶棠头上。 在电话里将事情讲清楚了之后，叶棠也就挂了电话。车还没开出去两条街呢，电话就进来了。 屏幕上程毒舌三个字清楚明白。 叶棠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嘴角是带着笑的。 “喂……”她接了起来。 程漠听到她的声音时，愣了一愣，应该不是错觉，又或者是声音隔着电话的效果？好像总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软绵绵的。 “你在哪。” “车上。” “车在哪。” “唔，路上？” 叶棠故意逗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欠的，可能是个抖M也说不定，需要毒舌的刺激？ 程漠被她给气笑了，“叶棠你可以啊，我最后一遍，在哪儿。” 叶棠虽说觉得自己是欠的，但毕竟还没到景炎那么欠的程度吧，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育成路和阳岐路交叉的十字路口，红灯还有五十六秒转绿。” 说得详细至极，就差没倒数红灯秒数了。 男人在那头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像是有些无奈似的，“事情我听徐骞说了。” 徐律师的确叶棠所以为的那般，并不是姓叶那些老菜帮子的人，他甚至不是叶伟盛的人，他是程漠的人。 “啊。”叶棠应了一声，显然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徐律师居然这么快就把事情告诉程漠了，“这样啊。” “嗯，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叶烬那边徐骞会去交接的。”程漠的声音很平静的，近乎可以称得上淡漠，这是他一贯在谈工作时会有的语气。 叶棠听了他这话，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哦，知道了。” 程漠做事情鲜少解释什么，但听着那头喏喏应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眉心轻拧，眸子里有无奈的神色缓缓流泻出来，心里轻叹了一口。 声音低而缓，听起来竟是带着几分温柔，“你不管这事，才能从这事里摘出来，这样，那几个老家伙才不会老来烦你。” “可他们会去烦小哥。小哥工作够忙了……”话虽这么说，但叶棠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比先前要轻快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漠声音低缓的解释给她听。 “叶烬的脾气比你大多了，那些人就算去烦他，他也不会像你这样傻乎乎的由着人欺负。” 其实比起程总以往的毒舌犀利程度而言，这话简直是不能更温柔了。但叶棠想了想，小声辩解了一句，“也没有很傻吧。” “也就是我懒得欺负你。”程漠说了句，声音听起来一点锋芒都没有，透着几分懒洋洋的，听起来像是在抻懒腰一样。 叶棠想到他今天加班呢，就问了句，“程总，你还在加班？” “已经忙完了。” 叶棠甚至没来得及多思考，话都没在嘴里多打个转就出来了，“那我来公司接你？” 说完，叶棠沉默了。 那头程漠也沉默了。 叶棠轻咳了一声，“啊还是算了，我车技也不是很好，还是老邱开车稳妥些。” 她自己给自己台阶下，都准备赶紧说个结语就挂电话的，却不料那头传来男人一声低笑，那种从鼻子里轻轻哼出来的一声笑，仿若带着几分慵懒，尾音仿佛都带着缱绻的小勾子，像是能勾到人的心尖都是麻痒的。 “没有比你更尽职的了。”他声音低沉，淬着笑，“那到楼下了给我电话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叶棠在这头，脸莫名红成了红苹果。 叶棠啊叶棠，她在心里斥责自己，你就是个M吧？还嫌这男人不够挑剔不够难伺候？怎么还上赶着了呢！ 话虽这么说，下个路口她却是麻溜地调头，朝着伟盛开了去。 平时也没有特别注意伟盛大楼，但是这次多注意了一下，因为已经是下班时间，楼层大多都黑灯瞎火了。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层，外墙的玻璃透出里头的灯光来，应该是还有加班人士，所以还亮着。 顶楼还有亮着的，不多，就那么几块玻璃而已。只一眼，叶棠就知道，那是程漠的办公室。 她将车子在楼下停了，拨了个电话给他。 “到了。” “就来。” 四个字就结束了一通电话，叶棠无奈地看着手机屏幕笑了起来。 只约莫五分钟，就见大厅里一道颀长的身影朝门口走来，说来也是奇了，这男人一手拎着提包，臂上搭着外套，一手拎着保温桶和便当袋。 就这大包小袋左拎右挂的形象，竟是半点不让人觉得狼狈局促，姿态脚步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是拎的便当袋，而是什么当季新款手提包呢…… 叶棠闪了闪车灯。 程漠走了过来，保安殷切地过来给他拉开后座车门。车门刚一拉开，程漠眉头就皱了，屈肘轻轻一顶就将保安拉开的后座车门重新关上。 “给我开后座门做什么？”他朝着副驾抬了抬下巴，“开副驾门。” 保安赶紧给他打开副驾车门。 坐进副驾，车门关上，叶棠开的是辆小车，前后排空间都不算大，程漠一大高个儿，大长腿有点无所适从。于是就有点嫌弃起来，“你好歹也是个老板……” 叶棠：“……？？？我不是个秘书么，程总。” 程漠哂笑一声，抬了抬下巴，“叶棠，你开眼看看眼前这幢跟你姓的大楼，然后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是什么。赶紧换辆车吧，这么小的车型你坐着也不嫌憋屈？” 叶棠乐了，趴在方向盘上笑得没直起腰。 “我发现你还挺有财运的，双手空空就让叶烬把他那份白送给你了，这也算天降横财了吧。财运不错。”程漠挑了挑眉。 叶棠依旧趴在方向盘上，脸上的笑容不褪，转过来脸看着他，开玩笑道，“是吗？我要真财运那么好，程总嫌弃我的车，程总给我买车呀。” 她眨眨眼故意逗他。 结果男人点了头，“行啊，我三个月前订的那辆Levante快到了，你拿去开吧。” 轮到叶棠傻眼了。 第58章 什么因果？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剧本就不是这么写的！ “不过，他不就是你爸手下的左膀右臂么？怎么有那么多钱？”靳小乔将一颗暗红的车厘子塞进嘴里，含混地问了叶棠一句，“一辆百来万的车说买就买还不算，还说送就要送了？” 靳小乔回来之后休息了两天，状态就恢复得挺好了，也就叫贺小船和叶棠出来聚一聚，虽然靳小乔跟贺小船素来不太对付，但毕竟也是有几年交情的。 场地和活动，都是贺小船安排的，在锦城市郊的一座庄园，贺小船他爸名下的，算不上农家乐，有点走欧洲风情的感觉，有十几亩葡萄园，好像会自酿葡萄酒，旁边还有个小工厂搞什么酵素之类的。 贺远舟自己也不太明白，但他爸带着合作伙伴来这里谈事，贺远舟跟着来过一次。没去市里那些高档馆子。在这里喝的是自酿的葡萄酒，吃的是庄子里养的牛和鸡。 而且环境好，贺远舟来一次就记住了，总惦记着要再来，但自己来没意思，怎么都得把小棠儿带上，至于靳小乔，在贺远舟眼里，那最多就算是个捎带。 叶棠捏着一枚车厘子的绿梗，也不往嘴里送，听靳小乔这话，她笑了笑，“我爸给程漠的年薪从一刚开始直接就是七位数的，人买辆百来万的车也没多夸张啊。” “你没明白我话里的重点，我说的可不是他买车夸张，我说的是，他说买就买，说送就送……” 靳小乔耸了耸肩膀，“就算七位数年薪的人，也没这么大手笔吧。这一送，小半年的薪水就送出来了？别人我不知道，贺小船这缺心眼的可能会这么大方说不定，但我在剧组里可见过不少人，那些在镜头前光鲜得不得了的，片酬动辄七八位数的，都没这么阔气呢。不是没钱，是不会这么大手脚。” 叶棠想了想，没多说什么，“反正我没收。人就那么一说，你还记上了。” 叶棠笑起来，她就喜欢自己那小车，多方便呢。 “不过既然他是你说那景家二世祖的表兄弟，总归差不到哪儿去吧。”靳小乔笑眯眯凑上来，说道，“说实话，长得也不差，各方各面简直就没得挑的，要不是个那么炉火纯青的毒舌，我真就怂恿你去追一追了。” 光是想到叶棠提过的那个毒舌程度，靳小乔就寒从足起。 “追一追……”叶棠自语般低声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无奈摇了摇头。 贺远舟在那边闹腾着，请了专门的DJ，正在那摆弄那套音响设备呢。 庄园门口就辆豪车开了进来。 靳小乔张望了一眼，“还有人来呢？贺小船这闹的什么蛾子呢……” 靳小乔眉头皱起来，叶棠也觉得人有点多了，原本以为就挚友二三聚聚聊聊就算完的。 结果到了这庄园来，光是眼下，那边就已经堆了好几个男男女女了。都是贺家旗下经纪公司里签的小明星。 靳小乔挺烦，主要是她好不容易才从影视城回来，可以说短期之内是非常不想再看到相关人员了。 叶棠倒是还好，不过叶棠总是还好，靳小乔也没见她有什么烦过的时候。 好在这些小明星也不想过来搭理她俩，都忙活着在公司小老总面前刷脸呢。贺小船又是个总带笑模样的，看起来就挺好相处的样子，说话又随和。 所以那边可热闹了。 贺小船脾气老好的，在不发火的时候，他简直就是个能随便揉捏的粉团子。 但好死不死，就有个小明星来招惹。 倒不是招惹他，而是走到这自助餐台边来，对叶棠和靳小乔颐指气使上了。无非是把她俩当成服务员了，毕竟比起他们盛装打扮的模样，她俩穿得实在是太接地气了点，而且她俩一直在自助餐台边打转，懒得去那边一块儿热闹。 这小明星二十出头的样子，颐指气使的，原本靳小乔就算脾气不好，也懒得和小孩儿计较。 结果对方反倒不懂得见好就收，反倒变本加厉了。 于是靳小乔就要教他做人。 就问他，“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小明星：？？？ 叶棠在一旁笑得有点无奈，低声劝，“算了吧。等会小船又是一通炸，声音大得脑仁儿疼。” “我这暴脾气就难忍啊。”靳小乔撇了撇唇，看了一脸一头雾水但明显有些不高兴的小明星。 就朝着贺远舟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做声，就盯着。贺远舟原本隔三差五就朝她俩这瞄过来一眼，这会子对上靳小乔安安静静的目光。 贺远舟果不其然的就炸了，暴怒的狮子一样冲上来。 “你什么情况？你欺负她俩了？她俩吃东西呢你都能招惹？” 小明星可委屈，“小贺总……” 过了一会儿，贺远舟才过来，捏着耳朵向叶棠赔罪，“棠儿，对不住啊对不住。” “没事儿。”叶棠笑眯眯的喝了一口果汁。 靳小乔就问，“刚不是有几辆车进来了么？谁来了？” 贺远舟的目光躲闪了一下，轻咳一声，“没谁，你怎么那么操心呢你！” 然后他赶紧转头对叶棠说，“棠儿，等会景阿惕和程漠都要过来。你放心，等会这些幺蛾子就散了的，也是经纪公司的管事自己多事，以为我开什么不正经的趴呢，送这么些人过来，气死我了……” 叶棠愣了一下，景阿惕会来她倒没觉得多讶异。但程漠会来，就很有点让她惊讶了。 叶棠：“他怎么会来？” 车里，景炎也有同样的疑问，所以转头看着这张冷脸，“你怎么会乐意一起过来？” 对着这张冷脸，景炎挺没劲的，觉得大概也等不到他回答了。却没想到，竟是听到了答案。 程漠：“贺远舟搞的聚会，慎哥都来了。那么叶棠在这聚会，我为什么不能来？” 景炎：？？？ 是智商太低了？他怎么就完全没摸清楚这其中的逻辑呢？ 景炎捋了捋，“叶棠在这，所以你来了。” 程漠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梢。 “我马虎就理解了吧。可贺小船和我哥没什么因果关系吧？”景炎有点懵。 程漠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了怜爱的眼神，宛如看着自家傻儿子，就连声音都软和，“的确没什么因果关系，你别放在心上。” 第59章 羞羞的铁拳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炎就一头雾水的，到了庄园的时候，看着贺远舟，眼神就有点不对。 贺远舟和他从小就不对付，于是瞪着一双更大的眼睛瞪回去，“盯着我看干嘛？！” 景炎四下打量了一下，皱眉问，“我哥不是来了么？” 贺远舟表情僵了僵，大着舌头赶紧说道，“谁……谁说的？他才没来呢。” 景炎心说这人欲盖弥彰得太明显了点，但是四处走了走，倒还真就没见着兄长，也就没再多做纠结，欢天喜地的去喝酒了。 之前那些闹腾的幺蛾子都走了，贺远舟虽然是个嘻嘻哈哈的性子，但没空搭理的时候那就是没空搭理。但叶棠中途也找不见贺远舟人了。 靳小乔：“贺小船人呢？咱们这也差不多了吧？” 叶棠嗯了一声，“不知道他哪儿去了，好一会儿没见人了。” 靳小乔倒也无意纠结贺远舟去了哪儿，她喝得有点晕乎乎的，抬手挠了挠头，“我没开车，贺小船没在，而且他多半也喝酒了的，棠儿，我坐你车回去吧？” 叶棠倒是滴酒未沾，也是因为才发过烧生过病呢。 叶棠没什么意见，却还来不及点头说句什么，坐在那边的程漠，端着杯子过来了。 莫名的，靳小乔有点儿紧张。 她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职业缘故，什么有气势有气场有脾气的人她没见过啊？但就是很莫名的有点怵程漠。 也是因为忽然生出了怵，于是再看到面对程漠就像面对其他任何人一样，脸上挂着柔和微笑的叶棠。 靳小乔就挺佩服，说真的，她真的觉得就能有叶棠这种心态这种性格的人，这要放在以前那是能立不世之功的吧？也太稳了。 “嗯？”叶棠见他走过来，便轻轻扬了扬眉，嘴角的笑容不落。也不知道是因为熟悉些了习惯些了，还是因为现在不是工作场合，没必要太端着上下级关系。 叶棠甚至都没起身，依旧坐着，手肘支着桌面手托着脸歪头看着程漠。 程漠走到她面前，就将一个东西咚一声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全程都没有说话。 叶棠看着自己面前桌面上那有着三叉戟标志的车钥匙，傻了眼。 叶棠：“……” 靳小乔：“……” 她眨了眨眼，就狡黠地问了程漠一句，“程总，这是送给小棠儿了，还是借给小棠儿呢？” 程漠侧目看了靳小乔一眼，然后就转眸看着叶棠，声音淡淡的，“梁秘书上午去上的户。” 他指尖在车钥匙上轻轻敲了敲，“上的你名字。” 叶棠眼睛蓦地睁大了，靳小乔低低的卧槽了一声。 她还能卧槽一声呢，叶棠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哦嚯，程总半年的薪水呢。 比起这些震惊，叶棠心里反倒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其实也不怪她会有这种感觉。 谁遇上这事儿能觉得正常呢？天上掉馅饼这事儿那都是说说的，真要掉了敢捡么，捡了敢吃么？谁都得疑神疑鬼的。 “程总，别开玩笑了。”叶棠面上带了些不好意思的笑，“无功不受禄的。” 景炎醺醺然过来，大概是看到了车钥匙又听到这话，就啧啧了两声，按着程漠的肩膀，“我觉得你还是开开五菱宏光什么的最保险，你一买新车，车排量一上去我就心慌。” 叶棠忽然就想到程漠那疯狂的车速，还有景炎提过的，这人的自毁倾向。 什么都没再多说，她拿了车钥匙，转眸看向靳小乔，“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靳小乔晕乎乎的，看看他们又看看叶棠，然后乖乖点了点头，“哦好。” 叶棠从一旁端过一小块红丝绒蛋糕放在程漠面前，“程总等我一会儿，我送小乔回去了就来接你。你先吃着，尝尝看这个味道怎么样，下次我给你做。” 程漠修长的手指捏着个金属的小叉子，在蛋糕上随意拨了拨，嗯了一声。 叶棠挽着喝得晕乎乎的靳小乔朝车位走去。 她俩一走，景炎一屁股在程漠旁边坐下来。但还不等景炎开口呢，程漠就侧目看了他一眼，皱眉问道，“景炎，你究竟在叶棠那儿多什么嘴了？” 景炎原本还醺醺着呢，听到这话，顿时清醒了不少，他赶紧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没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啊？我是那种人么？我最讲哥们儿义气的你还不知道么。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程漠嗤的笑了一声，“那就是什么都说了。” 认识阿惕这么多年，程漠还能不了解他么？一般扯谎的时候，话就格外多，而且还是车轱辘话，还会不断强调是真的！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真的似的，再三强调，欲盖弥彰。 “真没有！”景炎脖子都红了，端了一会儿，没能端住，垂头道，“好吧，说了。” “说多少了？” “没，没多少。”景炎皱着眉抿着嘴，程漠也不做声，就看着他。 果不其然，都还没十秒钟吧，景炎就叹了口气，“说了挺多的，也不是有心想卖你，但就觉得……你对叶棠挺不一样的。就希望她能对你也不一样点儿。” 程漠嘴角勾了勾，没做声，但看起来也没黑脸没生气的样子，的确没什么好生气的，有的事情，让他自己来说，他也开不了口，有阿惕开了口。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 刚这么想着呢，就听见景阿惕又说道，“啊对了！别担心，你功能障碍的事情我没说！” 程漠：“……我特么！” 景炎喝了酒之后胆子就大了，索性往椅背一靠，整个人呈葛优瘫的姿势坐着，挑起一边唇角笑得戏谑，“哎哟？你不是最能自嘲的吗？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羞于启齿的吗？不是说烧火棍都比那有用的吗？怎么？现在心态崩了想灭口了？” 程漠活动了一下手指，冷笑道，“我能不能自嘲就不说了，反正你要是再这样用反问句来嘲弄我。我不介意让你感受一下我羞羞的铁拳。” 景炎笑得不行，抽了个酒嗝，原本还迷蒙的眼色清醒了些，他收敛了笑容之后才认真看着程漠，问道，“你和时子说，你有个亏欠很多的人。” 第60章 情况不妙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啧了一声，“时子嘴还挺碎，好歹是病人隐私，就这么卖了，他那诊所能开这么久真是稀奇……” “你别扯开话题。”景炎盯着他，“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 “是叶棠吗。”景炎几乎在程漠的回答后没有一秒钟停歇，马上就问了后面这句。 程漠撩了撩眼皮，看着脸上还有着醺红之色的景炎，平日没见多机灵的人，现在倒是挺敏锐。 “别乱说，和她能有多大关系。在这之前我都不认识她……”程漠说得风淡云轻。 景炎却是冷笑了一声，“我信你个鬼。不过，既然你要这么说，程忱我再问你一遍啊，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不是叶棠？在这之前你不认识她，是吧？你只要再点个头。” 程漠刚准备再点个头，他不是觉得这事儿有多羞于启齿，他只不过……习惯了不将自己的事情剖开来。他已经剖得够开了，为了让时子和阿惕放心，为了让表姨和姨父放心，为了让所有人放心。 他把自己剖得够开了。 但藏在心里的那个小小的人，他总有点儿私心，不想将她也从心里剖出来，放在人前。 还不等程漠点个头，景炎继续说道，“你只要点个头，那我就放心了，要说兄弟妻不可欺，别说兄弟妻了，她只要是你说的那个人，那我都不能动。但你要说你之前都不认识叶棠，你说的那个亏欠很多的人也不是叶棠，那我可就上了。我觉得叶棠挺好的。性格好厨艺好长得漂亮，十项全能。那我就追她了。我妈也挺喜欢她的。” 听着阿惕这话，程漠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黑，目光更是渐渐没了温度。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让着阿惕。因为哪怕只比这厮大几个月，程漠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哥哥。 得让着阿惕。 但此刻，却想揍他。 “那辆Levante的钱回头我打给你，那就算我送叶棠的了。”景炎一边睨着程漠，关注着他的脸色变化，一边不知死活的继续故意火上浇油。 “哎对了，回头你干脆把你现在住的这套盛景雅园的房子也卖我得了，叶棠不也住那小区么，正好方便我近水楼台，我……哎哎哎你撒手。” 景炎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揪住了后衣领。 “哎不是，你揪我后衣领做什么？我又不是猫狗要被拎后颈肉？”景炎扭着肩膀想让自己的后衣领能从某羞羞的铁拳之下挣脱，然而无果。 只听到程漠凛冽切齿的声音幽幽响起，“小崽子，消遣我是吧？拿我来玩笑，你是多久没挨揍了，才皮痒成这样？” 景炎笑道，“不是你说跟你没关系么？不是你说那个人不是叶棠，你在这之前不认识她么。紧张什么呢？” 程漠没说话，松开他的后衣领子。 景炎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程漠侧目睨他一眼。景炎只笑了笑，并不言语。 “阿惕，别招惹叶棠。”程漠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不然你都不用等贺小船发疯，就先死我手上。” 景炎哼哼了两声，没再欠，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 而另一头，靳小乔原本也醺醺然的模样了，一坐上新车感觉好像瞬间清醒了起来似的，前后左右的打量了一遭，嘴里卧槽卧槽的。 好一会儿才瘫在副驾座上系上安全带，歪着脑袋看着叶棠，声音虚弱地问道，“你就真收了？” “嗯收了。”叶棠点点头，启动了车子，豪车的引擎声音非常悦耳，是那种……哪怕对赛车飙车开快车没有什么执念的人，乍一听都会觉得有点热血沸腾的那种声音。 “哎……”靳小乔摆了摆手，“反正你们土豪的世界我不懂。” 那是真不懂，靳小乔是中产家庭的女儿，说起来家境也不算差吧，但要和贺远舟比起来那还真就不算什么。至于叶棠，靳小乔从来不比，叶棠过得比她还朴素！ 当初贺远舟开夜路为了躲一只窜到路中间来的猫，一甩盘子冲上了路牙子，撞上了灯柱，跑车底盘磕了，车头也凹了，前格栅和大灯一塌糊涂。他丢去车行修了之后，就不待见了，丢车库里跟一团废铁似的懒得多看一眼。 这种行径，靳小乔是看不明白的，视为迷惑行为之一。 叶棠递给她一张湿纸巾让她擦脸，然后才把车开了出去，特别淡定地说，“回头把钱给他就是了，这便宜不能占，程总够仁至义尽了。” “那还不如就别收呢……”靳小乔还是有点喝多了，说话有点大舌头。 叶棠笑了笑，“那不行，他开车太虎了。不安全。” “啧……”靳小乔脑袋一歪，靠上窗玻璃，缓缓闭上眼睛，咕哝了一句，“当老婆的恐怕都没你体贴呢。不过，这程总本人可真帅啊，长得帅，有能力，还舍得给你花钱……这是在追你呢吧？” “别胡说。那是我上司。” “你还是人老板呢，这关系错乱的……”靳小乔看得也挺通透，“要不是要追你，谁愿意接你家这烂摊子呢，人也不欠你什么，凭什么就对你这么好？” 靳小乔晕得很，没再多说什么，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棠开车回市区的路上，倒是一直想着小乔说的话，的确，说得没错啊。程漠好像……是对她挺好的。人也不欠她什么，凭什么就对她这么好呢？ 她也不是什么自恋的人，于是想着想着，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脸就红了起来。 总不可能……真的是在追她吧？ 想到这个可能时，叶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倒不是什么肉麻或者其他难受的感觉。 就是……好像心尖上通了电一样。在那一瞬间抽了抽，是了，有个词是专门用来说明这种状态的。好像是叫做……心悸？ 把靳小乔送回家的时候，姑娘已经醉得眼皮子都不乐意睁开了。叶棠吭哧带喘的把她弄上楼又扶到床上，折腾明白了再下楼回到车上，给程漠打了个电话过去。 “嗯？”电话一通，那头传来低低的男声。 一瞬间，叶棠心里又兹拉兹拉的通了电。 情况，好像有点不妙了。 第61章 点醒了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低沉的男声循着听筒灌进她的耳朵里。 叶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愣了片刻没个声音了。 “啊，那个……”叶棠抬手揉了揉鼻子，表情有些尴尬，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在程漠面前，“我刚把小乔送回家，现在过来接你。可能，得半个多小时吧。” “唔……”那头传来个有些犹疑的音节。 叶棠以为他不愿等，就说道，“小乔有点醉了，我送她上楼安置耽搁了些时间，不好……” 不好意思四个字都还没说囫囵，程漠在那头就打断了她的道歉，“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道歉。只不过，半个多小时有点赶了吧？天色晚了，国道路况一般，你慢慢来。” 叶棠又默了好一会儿。 “叶棠？”程漠在那头没等到她的声儿。 “啊！嗯！放心，我开车还可以，蛮稳的不会超速的。你等等我。”叶棠在这边兀自龇了龇牙。真是中了邪了！ “叶棠你没喝酒吧？”程漠有些不放心。 “没。” “那就行，我看你说话有些迟缓的样子，还以为……”男人在那头低低笑了一声，没再继续把这话说下去，再出口就是一句，“路上小心。” 结束通话之后，叶棠坐进驾驶座，就忍不住双手左右开弓的在脸颊上拍了拍。 脸上有着爆红的温度，好在现在没在程漠面前，不然可就丢大了。 她一年轻女老板，对程漠的工作能力满意，甘愿将公司经营交给他，甘愿给他当秘书，甘愿给他当生活助理，为他洗手作羹汤。还能马虎说成她惜才。 要是她还为了馋他的身子！！那就…… 叶棠将遮阳板拉下来，看着上头的小镜子里的自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道，“叶棠你也要点儿脸吧。拜托了。” 好在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起起落落也不是没有，也就成了个对情绪管理还算不错的人。再加上原路返回庄园，她紧赶慢赶的也花了快五十分钟才到。 抵达的时候，天都麻黑了。 庄园里亮着灯，路边有路灯，草皮上有地灯，屋舍前的坪院也亮着灯，就连自助餐台酒台都还没有撤。 叶棠将车子麻溜甩进了车位里，还没下车，就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朝这边过来了，不疾不徐的，脚步甚至透着些闲庭信步般的悠然。 他背着光，看不清容颜，整个人成了逆光中的一道剪影。但叶棠觉得他是程漠，她从车窗探出头去，“程总吗？” 他脚步顿了下，“嗯，是我。” 程漠眯眼看向她，就看她从车里下来，车没熄火，大灯雪亮，她从暗的面走到了雪亮的光线里，光暗交替的瞬间，其实程漠也没能看清她的容颜，就看到一道纤柔的身影罢了。 但看到她身影在车头前的时候，就一瞬间有了个感觉。 “这车算是买对了。”程漠说。 叶棠还有些不解他何出此言，抬眸看向他。 “蛮衬你的。”程漠说着就朝副驾车门走去。 叶棠站在原地，快速地眨着眼，耳朵里好像又有什么电流过，兹拉兹拉的一路麻到心里去，叶棠默不作声地跺了跺脚，走回驾座。 “景炎呢？不一起吗？”叶棠问。 景炎不知道自己跑去哪里了。原本程漠是想叫上景炎一起的，因为……景阿惕蹭他新车过来的，所以根本就没开车。但想到先前景阿惕说的那些话，程漠就不爽。 于是。 “他先走了。”程漠说得没有半点心理包袱。 叶棠也没有多纠结的意思，“那我们走吧。” 程漠其实没喝什么酒，他本来就不好酒，不是什么特殊日子的话，基本就是个滴酒不沾的状态。但今天喝了红酒三两杯，没醉，连微醺都算不上。 不好酒的人，酒量却是有点迷惑行为。 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之后，叶棠就将车子很稳地开了出去。 “你不和贺远舟说一声也没关系么？”程漠侧目问。 叶棠摇摇头，“不太讲究这些，到家了给他发条信息就行。” 她顿了顿，“程总喝酒了吧？” “一点。”程漠拉起自己的衣领嗅了嗅，“酒味很重？” “没有。”叶棠摇头，然后就指了指他脚下，“我以为你会发现呢，结果没有。” 程漠伸手就往脚边捞了捞，捞出个纸袋来，他眉梢轻轻挑了挑。 叶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顺路买的，就在小乔她家小区门口，我喝过，还不错。你随便喝喝，多少能解酒吧。” 纸袋里装着的是一杯奶盖绿茶，叶棠特意让人多加了半分糖，应该是程漠会喜欢的口味。 他打开盖子垂头啜了两口，深邃的眸子很快就微微眯了起来，像是餍足的猫一般，唇珠上就染了白白的奶盖，像是长了一圈奶胡子一样。 叶棠刚想拿纸巾递给他呢，就见程总弯着带着一圈奶胡子的嘴唇，笑了笑，而后轻轻抿掉唇上的奶胡子，然后声音低低地对她说了句，“叶棠，你很会啊。” 叶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脚一哆嗦差点就一脚重油轰出去。 程漠倒没说什么别的，一路上都非常安静。而国道又的确不算好走，回市区很长一截路段乌漆嘛黑的，还老有那种非常大的货车吭哧吭哧的。 叶棠开车很认真，双手握着方向盘，倒也没有功夫多注意什么。 等到终于开进城市道路，有了路灯明亮，在红绿灯前停下的时候，叶棠才转眸看了一眼。 就看到程漠安静坐着，是那种靠着椅背端坐的姿势，但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是在假寐还是已经睡着了。 手里还拿着那个奶茶杯子，但已经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光的，连奶盖都嗦得干干净净。 叶棠就忽然觉得很高兴。 以前都没有，之前看他吃她做的饼干，蛋糕，果昔，水果茶，还有她做的饭菜时，也都吃得很好的样子。 但叶棠都没有过这种很明显的，高兴得甚至有些满足的感觉。 现在却那么明显。叶棠抿了抿唇，靳小乔那个杀千刀的，究竟是点醒了什么啊…… “好看吗？” 第62章 不介意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眼睛睁得大大的，“我……” 叶棠其实还蛮想说自己没看的，但那就太假了。 于是就点了点头，“蛮好看的。” “我也不介意你盯着，不过。”程漠朝前头抬了抬下巴，叶棠转眸就看到前方已经不知道绿了多久的灯了，秒数都已经是个位数了。 也就她现在停这路口没车，不然喇叭都能摁死她。 赶紧轰了一脚油，车子轰鸣起来窜了出去，叶棠有些脸热，总觉得自己丢大了，一路上都没太敢再看程漠。 程漠倒是不知道她去送靳小乔一趟送出什么来了，怎么掉个头来接他，好像整个人都不对了。坐立难安似的，尤其是那颗脑袋，像是僵僵定在脖子上了。 程漠瞧她那憋屈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又没再等到她说话，就忍不住说了句，“叶伟盛以前是特别亏待你还是怎么？” “嗯？什么？”叶棠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顿了顿捋明白了才眨眨眼，“不算亏待吧？吃喝不愁，高等教育。”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也不太要什么，不太缺什么。” “那怎么送你辆车，你就成这样了？”程漠摸了摸下巴，很显然只能将她的反常归到和他送的这份突然的礼物有关。 他真不太在意这些，大抵是因为从小在钱上就没憋屈过，以前买个什么车啊表的，阿惕觉得喜欢，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程漠也就不太会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他虽然在心理上有着让人不放心的问题，但事实上，在某些方面，比如与真正在意的亲友相处时，他的心思非常的单纯，尤其在金钱上，没有太多的界限。 那么毒舌的一个人，但却一次都没对自己人计较过，计较都没有过，更不用说更甚的斤斤计较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程漠反应过来，自己不在意的，阿惕不在意的，慎哥也不会在意的事情，于叶棠而言可能并不会这样。毕竟她成长环境不同，而叶伟盛对她…… 就程漠所知的而言，并不能算有多好。 叶棠心里兹拉兹拉的，因为靳小乔随口的言语，以至于在她心里点起的火，到现在都还呈现燎原之势。甚至都没刻意去听程漠说的是什么，就懵懵点了点头。点完头捋明白了程漠话里的意思。 她眼睛蓦地睁大，赶紧摆了摆手，“也没有很……很这样。” 叶棠觉得自己都快要有些大舌头了。 程漠轻笑了一声，她哆嗦了一下，想到了这人的毒舌，通常这么一声轻笑，那就是个毒舌开始的起手式似的，叶棠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却不料并没有什么尖锐的话语从他嘴里出来。 程漠只是低低笑了一声，而后说道，“那就收着吧，反正，也没人放心我开车。” 叶棠没做声，大概是还想要保一下景炎，毕竟你从别人那儿听来了秘密，你起码不能转头就把人给卖了。 “阿惕应该和你讲了很多吧，关于我的？” 叶棠依旧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状态，安静如鸡。 程漠显然已经有了答案倒也没有一定要等她一个回答，“所以……比起我开车所有人都不放心，不如送你，挺衬你的，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刚好的选了辆白色呢。” 叶棠迟疑片刻，终于低低说了句，“抱歉，我也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隐私，我也并没有任何偏见。” “但架不住景阿惕非要告诉你，是吧？” 听到程漠这句，叶棠又不做声了，刚才无形中不经意将景阿惕卖了一半。但还一半得给他兜住底了，这是她叶棠最后的厚道！ 程漠忖了忖，就笑了一声，“你还是有点偏见吧，我不介意。人不是都礼让老弱病残孕么，我这马虎……得算个病残吧？” 他非常完全相当不介意叶棠有点偏见，然后做更多的好吃的。 他懒洋洋地靠进椅背里，将一条手臂枕在脑后，并没注意到在听到他随口就给自己定义到病残的时候，叶棠轻皱的眉头和侧目看过来的目光。 以至于开回盛景雅园了，叶棠都没说话。 在程漠住处门前停了下来，叶棠有意下车，刚伸手解安全带，就被程漠按住了她的安全带卡扣。 “你就别下车了，开回去就行。”他轻轻抿了抿唇，眼睛微微眯着。 隔得这么近，叶棠这才从他的呼吸里嗅到了馥郁的酒气，竟是并不难闻，而且依稀淬着些许奶盖绿茶的绿茶味儿。 再看到他微眯的眼睛，这才看出了他的酒意已经上来了。 难怪…… 叶棠心里轻轻叹了一口，就说毒舌怎么不毒了，说话好像也比以往温和些了呢。 叶棠没有推拒，就点了点头，“好，那程总好好休息，晚安。” 程漠依旧没挪开身子，保持着手按在她安全带卡扣的动作，身子略略朝她的方向倾过来。两人的距离靠得近。 近得叶棠能清楚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眼睛里略显迷离的目光，近得叶棠能够看得到他上唇的唇珠，和下唇唇线的地方，一颗不细看都发现不了的淡色小痣。 “唔，车你就收着，女孩子车开好点的……”他唇角掀起个浅浅的弧度，“漂亮。不然怎么说香车美人呢……啊对，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欠你的那么多……一辆车算什么。” 后面这两句，几乎就是嘴唇翕合之间的咕哝，隔得这么近，叶棠都没能听清楚，就听得几个含混的音节，欠什么，算什么…… “什么？”叶棠认真问了一句，因为想听清，她甚至还将耳朵凑上去了些，“你说什么？” 男人好像也为了满足她想要听清的念头似的，猛地凑到她的耳边。 一瞬间，叶棠耳朵都被他温热的呼吸给拂得发麻。 “我说……”程漠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电流，从耳朵里灌进去，“你要是觉得不吃亏，可以每天开车接我上下班啊，我不介意的。” 第63章 自我厌恶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将车开进自家车库，人都还懵着。 不好意思，究竟是谁比较会啊？和程漠一比，还有人能比他会么？ 叶棠到现在，耳朵都还发麻着呢！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用力搓了搓，本来就发红的耳朵被搓得更红了。 叶棠其实很想冷静一点，她原本也就是个能够冷静得下来的人。今天的事情，起因其实是程漠没有预兆的忽然前来了贺小船搞的这个趴，然后又猝不及防的给了她辆车，并且在靳小乔的追问下，得知了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给了她辆车。 到这都还没什么呢，就送靳小乔回去时，听小乔说，程漠是不是在追她。 不然怎么会前前后后对她有这么多的帮扶。 好了，这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似的，叶棠之前也没有刻意去细数过程漠的帮扶和他的好。光记着他的毒舌有多让人胆寒了。 经靳小乔的提醒，细细一数。好了，没完了。 就连公司，父亲留下的遗产，这些落到她叶棠头上的动产不动产，说白了，全是仰赖程漠在父亲面前的话语权。 很多人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可能一直就在某些事情景况里沉醉不知归路。但要是被点醒了，就再也没法装睡。 要不是细细捋一捋，都不知道情绪是怎么上来的。叶棠还总觉得自己就是被靳小乔那刻意引导的话给带住了，细细捋一捋可能就会冷静下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叶棠是谁啊，长这么大，好像也没喜欢过人。 父亲一直觉得她没有心，是个冷情冷心的人，也不是没有因由。她的确，很难且很慢才能对一个人重视，无论是朋友，还是其他。 慢热的好比乌龟一样。 这么多年都冷冷空空的一颗心，要不是小乔那些话把她给绕进去了。至于这一路都这样不淡定么？听到他的声音都耳朵麻，至于么？ 这样一想，叶棠还松了口气，于是连车都没下，也没熄火，就坐在驾座里慢慢的捋。 不捋还好。 这细细一捋过之后，完了。更没有办法放得下了。 本来就是很好的人，除了嘴巴坏一点，就真的没什么毛病的样子，要说他挑剔……当然，叶棠是刻意迁就了他的口味，但其实他也真的就是给啥吃啥了。 至于他的病……好像真的没办法让人因此反感，只是会觉得，同情？或者说怜惜吧，就更想对这个人再好一点。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讨厌这个世界了？ 叶棠轻叹一口气，趴在了方向盘上。偏头看向副驾的位置，先前程漠坐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叶棠也不在意，像是他还坐在那里似的，说道，“你害死人了你知道吗？” 然后才熄了火，下车回家。 先是上楼洗澡，洗澡的时候就有点放不下心，老想着程漠先前脚步飘飘走进他家的样子。 于是洗好澡，头发也吹了护肤也结束了，就该是上床阅读然后睡觉的时刻了。 她心里却跟猫抓似的，想了想，下楼去厨房把明早的解酒汤先放到炖锅里炖上了。 这才能安心按照她的习惯，上床阅读然后睡觉。 另一头，程漠回到家，扯开领带，去了浴室，放了一缸水就浸进去了。泡了澡，酒也渐渐醒了。 头脑渐渐清醒之后，很多细节开始后知后觉的在脑子里浮现，比如，叶棠那挪不开目光的，忽闪的大眼睛。 再比如，她被他随口点破之后，为了努力不朝他看过来，而绷得紧紧的脖颈。 又或者是，他凑到她耳边说话之后，她红得要滴血般的耳朵。 当时借着酒意，便也迟迟钝钝着都没怎么注意，现在酒醒了些了，很多细节倒是分毫不差的想了起来。 程漠的目光深沉，嘴唇紧紧的抿着，因为用力，唇色都有些发白，下唇线上那颗淡色的小痣，就显得更加明显。 他身体缓缓下沉，将自己沉到了水里，在水里睁着眼，眼睫和眉毛上都沾着细细的气泡，气泡随着他眨眼的动作震开，然后浮上来，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激得有点发红。 泛红的眼睛，那些上浮的气泡，像是晶莹的泪。 程漠泛红的眼里陡然涌出了自我厌恶的狠厉之色，然后手握成拳，用力的一次次砸向缸壁，水声哐当。 他的指骨处因为暴戾的动作而磨破，渗出的血丝在渗出的瞬间就和浴缸的水融合在一起。 好一会儿，直到肺里的氧气耗尽，他都没有从水里起来。 就睁着一双眼沉在水底。 缺氧到极致时，感觉胸腔像是有火在烧，除此之外，视线里视野里都会出现那种黑斑，像是随时会失去意识。 耳边听到的，是那种沉在水底的声音。 就好像，自己不再是自己，不再是个活人，而是个死物，像是……河底的石子。 直到，脑中陡然响起了一个记忆里的声音。 那么多年都未曾响起过的，也未曾去回想过的声音。 “忱忱哥哥！” 哗啦一声！就像是闪电扯破了乌云密布的夜空，就像是曙光撕碎了黑夜。 脑中陡然响起的这一声，也撕碎了那一瞬间在他身上蔓延的绝望哀凉。 程漠从水里挣了出来，手臂挂在浴缸的边缘，水滴循着手指落到地上。 他眼睛是红的，呼吸急促剧烈，发出某种濒临破碎的抽气声，嘴唇没有血色。 我有个亏欠良多的人。 在一瞬间，程漠忽然就明白了，他扯了扯嘴唇，笑得哀凉。他往后或许，连不活的权利都没有。他打开了那扇心门，放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心底里的小小的人。 原本以为，也就只是那样罢了。也就只是想起了她罢了。 却不是的，那只是一个开始。而那个打开了盒盖的盒子，不会再关上，他曾经藏在那盒子里的，都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就比如，此刻在程漠脑海里想起来的，就是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小人，睁着黑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瘪着嘴像是要哭。 声音都打抖，却还努力忍着眼泪，问他，忱忱哥哥，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第64章 别吓老子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从浴缸里出来，随手扯了浴袍披上，光脚踩在地上，一步步从浴室里走出去。 头发擦都没擦一下，水滴循着额头和轮廓往下落，没有了水流的冲刷，他指骨处的伤口显出其狰狞的姿态来。 伤口处不停往外渗出血珠，伤口周围则是很快就开始显现出瘀伤的深色征兆来。 他手随意地垂在身侧，伤口处冒出来的血珠，就从指骨循着修长的手指滑落，在指尖汇聚成大颗的，一颗颗滴落下来，在浅色的防滑地砖上溅开成一朵朵猩红的细小花朵。 程漠抑郁的情况虽然时轻时重，但因为一直有规律的接受心理疏导的缘故，其实已经很少出现躁狂的情况了。 程漠的抑郁通常伴随着厌世的情绪，爆发的时候，不和人有太多交流，处在一个非常封闭和抽离的状态。而躁狂时，通常来自于自我厌恶，所以经常会有下意识或是无意识的自伤。 但因为一直就控制得挺好，所以像刚才那样暴戾的情况，已经很久都没出现过了。因为没再怎么出现过强烈的自我厌恶的情绪。 可是，就在刚才，却陡然冒出了非常强烈的这种情绪。 不因为别的，是程漠在酒醒之后，陡然想起了叶棠的先前的笑容，红着的耳朵，忽闪着的眼睛。察觉到了，她的腼腆羞怯和一些不知所措。 程漠不是不知道她是为何会有这样的状态，女人为什么会有这种羞赧腼腆和不知所措的状态，是个男人应该都清楚。于是自我厌恶的情绪就到达了顶点。 程漠你怎么敢？你怎么有脸？你哪里来的资格？ 他坐在落地窗前，面朝着窗外叶棠她家的方向，片刻后拿过了手机来，康时的号码都已经在屏幕上，只差个拨号键了。 终究是没按出去，指尖的猩红将屏幕染得黏糊糊的，这才意识到手上的伤，满手的血和后知后觉的疼。 程漠默默走去电视柜下边扯出个医药箱来，咬着一头纱布，给手掌一圈圈缠上纱布。动作熟稔极了，像是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似的。 处理好了手上的伤，程漠才拨了个电话出去。 响了四五声，那头才接了起来。 先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困倦的女声。 “哪位？” 就只短短两个音节而已，但秦曼蓉的声音却让程漠的躁狂情绪顿时到达了顶点。 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宛如野兽低吼，“滚！把电话给老程！” 秦曼蓉在程家待的时间很长了，嫁给程旭江做续弦也有些年头了，自然对程漠的心理状态很是清楚。 一听到程漠这声音，秦曼蓉明显吓着了，嗓子里抽了一口气，接着就是小声又持续的呼唤，“老程！老程你醒醒，小漠的电话。” 程旭江睡得迷迷糊糊的，但听到秦曼蓉抖抖索索的声音，也知道她大概是在程漠这儿没得句好话的。 “你没事接我的电话做什么？”程旭江很快清醒了过来，第一反应却不是安慰妻子。反倒有些紧张地拿起电话来。 “儿子？这个点了你不好好休息，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呢？”程旭江的性格其实是急性子，嘴上也不太饶人的那种。 但现在，说话却是异常温柔，声音语气都非常柔和，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程旭江特别害怕晚上接到儿子的电话。 当年他忙于事业，所以儿子还小的时候，他不太顾得到，但好在妻子将儿子照顾教育得很好。但黎迁过世了，还是以那样震撼的方式从儿子的世界中离开。在那之后，程旭江想要顾着儿子，但程漠却已经关闭了心门。 程漠其实不太给程旭江打电话，其实他也和所有父母一样，孩子不在身边，当然希望能接到孩子的电话，无论是打来寒暄的，还是打来问候的，又或者只是打来闲聊的都好。 但程漠很少给他打电话，尤其是半夜。真要说起来，程漠半夜给程旭江打电话的情况，有且只有一次。那次程旭江半夜接到儿子电话，他还挺高兴的，就和程漠随口聊，而且听起来，程漠似乎也比平时的语气要平和态度要温柔。 只是越聊，程旭江越觉得不对，越觉得儿子在那头的声音语气听起来，仿佛有些不太清醒，像是喝醉了迷迷糊糊似的。到后来索性就没了动静。 程旭江愈发觉得不对劲，就慌了，赶紧打电话给景炎让他去看看，觉得景炎咋咋忽忽不够靠谱，程旭江又打电话给了景慎。 兄弟俩也知道程漠的情况，不敢怠慢，马上就去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昏迷的，情况危急的程漠。马上送去医院洗胃，一系列治疗，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搞得从那之后，程旭江就有点敏感，杯弓蛇影的，别说程漠半夜打电话来了，半夜电话一来，程旭江心里就不安生，格外不踏实。 “儿子？小漠？忱忱！你说话！你别吓老子！”程旭江声音一下就大了。 程漠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我且活着呢，您别紧张。” “大半夜打电话不说话，想吓死爹吗！”程旭江听到程漠声音还算寻常，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上回吓得老子没了半条命的事儿你没忘吧！” “没忘，您别激动，我就是忽然有事儿想问问。您要觉得时间不合适，我明天白天再打来也行。”程漠声音淡淡的，但声线还是柔下去了，听着父亲紧张的声音，他心里到底是不落忍。 “省得这个时段打来，您这一惊一乍的，我看您大概也有点PTSD了。” 程旭江听了这话，就在那头嚎道，“你才知道你老子不经吓啊！算了别等明天白天了，这电话要是一挂我这一晚又没得睡的。你想问什么？问吧。” “当年的事情，很多细节上的，我自己刻意的，又或者是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慢慢淡忘了。” 一听到程漠忽然开始忆往昔，程旭江浑身都哆嗦，他最怕的就是儿子忆往昔。那是怎样惨痛的往昔？程旭江当年赶到妻子的死亡现场时看到那样的场景，到现在都还不愿多去回想。 程漠却在那样小的年纪，在那样的场景下，待了那么长时间。程旭江怎么可能不哆嗦？ “儿子，怎么好好的想要谈从前了？” 第65章 往事重提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旭江是彻底醒了，不顾秦曼蓉担忧的眼神，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去了书房。 叼上了一根烟，才刚点燃，就听得那头程漠语带不悦，“把烟掐了。” “哦。”程旭江没有一秒钟犹豫就掐了烟，是个听话的老父亲了，掐了烟之后觉得没意思，就拿了颗薄荷糖塞进嘴里，然后才慢悠悠地问了，“你想问当年的什么？儿子，有的事儿，能忘就忘了吧，爸也不想提醒你，也不想你铭记。” 程漠听到这话淡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不问我妈的事儿。” 一听到这，程旭江放心不少，“那你想知道什么？” 程漠：“我小时候，我妈身体不好不能生了，我又想要个弟弟，咱家不是资助了个福利院么那时候？” 程旭江的目光飘得有些远，像是被儿子的话，带回了二十余年前。 “不是咱家资助的，是你妈心善，她一直在接济江城育苗福利院。那个年头福利院条件着实不怎么样，而且当时计划生育还没放宽政策呢，人们思想都不开化，哪像现在这样，觉得女儿是个宝，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呢？” “那时候，因为只能要一个孩子，但又想要儿子传宗接代，生下来要是姑娘，可能就扔了，扔去福利院门前的还算好，起码还有条活路，有的就扔去河里了。” 人年纪上来了，说话就絮叨，但凡说个什么总得说圆了，边边角角时代背景都得讲清楚，生怕年轻人听不懂。 就像爷爷奶奶辈的有时候忆往昔，开头总是你们现在日子好过啦，我们那个年代苦啊！ 程漠也无意打断父亲絮絮叨叨的话语，他趿拉着步子走去了厨房。明明因为生活习惯很健康，所以基本不吃宵夜的人。 拉开冰箱看到保鲜盒里放着的手工莓果酸奶，还有乳酪黄桃蛋糕。 就夹着电话，一手拿了盘子和杯子，将盒子里的酸奶和蛋糕好好的盛出来。 “迁迁心善，一直资助福利院。其实和你想要个弟弟妹妹没多大关系，她开始资助福利院的时候，都还没你什么事儿呢。” 程漠：“嗯，后来我想要个弟弟，我记不太清了，也不知道是后来药物的原因还是心理医生搞的什么花头，我记不太清那段时间的事情。这段时间，才慢慢想起来一些了。” 程旭江在那头顿了顿，然后才说道，“你上次回来的时候，也提了一嘴小时候想去福利院领个弟弟的事儿呢，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的确是，你这么多年都没提过这事儿。” “我记得有个弟弟。”程漠抿了抿勺子上的酸奶。 是叶棠做的，昨天拿过来给他的，她隔三差五会忽然很迷什么食材，然后做的料理都会围着这食材打转。 最近就迷上了酸奶，就连那黄桃蛋糕，也是酸奶乳酪蛋糕来着。 “什么弟弟呀。”程旭江笑，“就是个小姑娘，长得漂亮。但头发推得短短的……” “狗啃似的瓜皮头，黑黑瘦瘦的……一双眼睛格外好看。”程漠低低说了句，然后问父亲，“对吗？” 程旭江不太想得起来了，只记得是个长得好看的短发小姑娘，也因为头发推得短短的，才被他儿子硬要当成弟弟。 但是此刻听程漠这么一说，程旭江脑子里也渐渐浮现出那么个黑黑瘦瘦狗啃似的瓜皮头型，眼睛好看的小姑娘来。 “你真记得啊……”程旭江喃喃道，“我倒是记不太清，那时候我工作忙，多半都是你妈每次带你去的，我也就去过一两次，记不太清。但应该是这样一个小姑娘没错。” 程旭江笑了笑，“你特别喜欢那小孩儿，每次从福利院回来，都和我说。刚开始是每个月去一次，但你太喜欢那小孩儿，后来就每周都去，直到……” 说到这里，程旭江声音戛然而止。 程漠清楚那中止的后半句是什么，直到母亲去世。 后来年幼的他状态就垮掉了，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女主人溘然长逝，幼子浑浑噩噩像是丢了魂。去福利院的事儿，领养的事儿，自然就都搁下了。 程漠没将话题扯到母亲逝世的事上，只低低问了句，“爸，后来她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程漠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的时候都带着些许颤抖，“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你……知道吗？我这阵子也不是没好奇过。但我……不敢去打听。” 也就今晚忽然有了这样的冲动，问一问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知道，那便知道，如果父亲也并不知道的话，程漠觉得自己恐怕……还是不敢去问。 程旭江在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程漠嘴唇抖了抖，“她……怎么样？” “那时候咱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状态不好，我整副心思都在你身上，也顾不上福利院的事儿了，而接济福利院的款子，是你妈单独开的一个户头，每个月会自动划账过去。而福利院知道我们家出了这么大事儿，也不敢来提那孩子的事儿。” “直到过了差不多一年，那个户头里没有钱了，没能自动划账过去，福利院院长才挺不好意思的，过来和我说这款子的事儿。见我已经从悲痛中缓和一些了，也就提了一嘴那孩子的事儿。我这才得知，因为咱们家之前有领养的意愿，福利院又一直是受咱们家接济的，而且那孩子也是……一心想给咱们家当孩子。” 程旭江的声音透出几分不忍和无奈来，“所以福利院也没好给她做别的安排，但要是她年岁一天天大，就更无人问津了。福利院的孩子就是这样，越大越不好被领出去。” 程旭江叹气，“我听院长说那孩子……每天去能望的见福利院大门的小木马前等。等了一年。好在后来孩子的亲爹找来了，把孩子领了回去，具体的领养人信息都是保密的，我也就没细问。但就院长说的，亲爹经济条件还可以，那孩子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吧。那孩子当时四五岁吧？应该也记不了多少事儿。又是个聪明乖巧的，应该过得会还不错的。再说了，亲爹领回去，总比养父母要好些的吧。” 第66章 情窦初开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结束了和父亲的通话后，程漠依旧没睡着，素来准得像是钟一样的生物钟，也没发挥作用，他就在客厅落地窗边的软椅坐着，看着外头的夜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是很少做梦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他做了梦。 梦境里又回到了那个福利院，他还是年幼时的模样，牵着身旁人的手，或许是妈妈吧，但面目却模糊不清。 朝着福利院走去，刚走到通往福利院大门的那条路上，就能够看到福利院的围栏里，那个红色的小木马上坐着那个顶着狗啃缺了似的瓜皮头的，黑黑瘦瘦的小孩儿。 小孩儿长得漂亮，在梦里冲他笑，冲他招手。 但程漠在睡梦里却怎么都近不了一步，怎么往前走，距离都始终没有缩短，就好像，自己永远不可能走到那福利院大门前去。 梦里的他急坏了，大声又焦急地喊着，弟弟，弟弟！ 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人，他的母亲，原本应该是拥有最温柔最美丽面貌的人。先前还是面目模糊不清的样子，此刻却是有了具体的形象。 但却是一副触目惊心的模样，身体肿胀，皮肤下浮现青青紫紫的尸斑。他定定地看着身旁的人，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握着的这只手，根本就没有体温。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弥散开来。 有撞击的声音响起，砰砰砰，砰砰砰。 声音很急，足以让程漠从梦里挣扎着醒来。 他发出溺水者浮出水面时的第一口呼吸那样尖锐的呼吸声。 外头天色已经亮了，生物钟全线崩溃失效，他依旧睡在客厅落地窗边的软椅上。不是什么能睡得伸展舒适的地方，浑身肌肉都有些酸疼。 程漠缓缓抬眸，瞬间，目光就僵止了，定定地看着就站在落地窗外的人。 叶棠手还停留在先前捶响窗户时的握拳姿势，眸中的担忧之色还没退散。她不挪眼地看着程漠，看到他深邃眼眸里的目光渐渐清明了，叶棠才敢缓缓松出一口气来。 “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落地窗拉开，男人声音沙哑，语气听起来挺平静的，就好像先前那个在噩梦里浮沉着挣扎着的人不是他似的。 叶棠声音轻软，“我去健身房发现你没在。” 事实上就连跟场教练都有些讶异，叶棠问他有没有看到程漠的时候，教练说除非是程漠有出差或是去外地的情况，不然从来不会缺席晨练。 “然后想到你昨晚喝得有点醉，就不太放心，想过来看看。”叶棠说。 结果过来按门铃也没反应，她不太放心，其实去到庭院到客厅落地窗这边，是抱有些侥幸心理的，要是落地窗没锁呢？ 叶棠是个好青年，其实对自己这侥幸心理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想想她连自家密码都愿意让他继续掌握，她只不过偷偷看看落地窗有没有锁，又不是破门而入，应该……不算特别过分吧。 却没想到，落地窗是锁着的，但窗帘没拉上。 而让她不放心的那个男人，就在落地窗里头的软椅上睡着，一看就不是特别舒适的样子。 他睡得也不太踏实的模样，眉头皱得很紧，额头有一层细汗，嘴唇用力抿着，也不知道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了。 叶棠知道有心理创伤的人，最怕做梦。 对普通人而言，梦或许就是个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奇幻旅行的过程，但对心理创伤严重的人而言，梦境很可能是个刑场，让人一遍遍在梦境里重复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叶棠急了，只能敲落地窗玻璃试图叫醒程漠。但却没有用，于是敲得越来越用力，敲击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声。 好在程漠终于是醒了，不然再这么敲下去，就算玻璃敲不碎，怕是也会引来小区物业安保了。 “你还好吗？是不是做噩梦了……”后半句叶棠问得挺小声儿的。 她好像一直也没有什么情窦初开的过程，别人青春期就懵懵懂懂的萌动了，情窦初开了。 叶棠那时候忙着接受各种培训，别说情窦初开的懵懂萌动了，她连生理期都比别人晚了两年才来。 长大了之后，好像也没太有心思。 活了二十五岁，昨天才稀里糊涂地发现，好像真的是对一个说话杀人不见血的冷面毒舌，萌动了。这情窦晚了十年终于要初开了…… 程漠没有做声，垂眸看着她，她垂着头，程漠就看到她的发顶，脑门的头发往后梳，在头顶扎了个小揪揪。 还看到了她红红的耳朵尖。 程漠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屈伸，紧握着，复又松开，嗓音终究是柔了些，应了一声，“啊，做噩梦了。” 叶棠：“可能就是昨晚酒喝多了，我炖了醒酒汤，喝点热的可能会好点儿。要是状态不好，今天干脆就别去公司了，等会我去找高秘书，把你今天需要过目的文件拿回来。” 程漠没什么胃口，摇摇头，“不喝了。” 然后就看到叶棠手里提着个保温汤桶。 程漠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好像总拿着些食盒汤桶什么的。 就像好多年前那个小孩儿，总拿着些吃的，也不是什么好的，福利院里发的一些零食，福利院很少给孩子发什么零食，所以于孩子们而言那就都挺珍贵的了。 但小孩儿每次都一口舍不得吃，省下来，等到他来的时候，献宝似的给他。 有些化了的巧克力，味精味很重的麻辣豆干，泛潮了已经跳不起来了的跳跳糖，碎成八瓣儿的桃酥…… 哥哥你吃，可好吃了。 他只要能吃一口，小孩儿就高兴。要是他能全吃了再说声好吃，小孩儿眼睛就亮得不像话，比自个儿吃了还高兴。 他当时是真不爱吃那些，他什么好的没吃过呢。 但就为了看那双会瞬间亮得不像话的眼睛，每次就算不爱吃，也会全都吃掉。 “啊。”叶棠垂着眼，紧了紧提着汤桶的手指，“那就不喝了吧。” 程漠看着她扎在头顶的呆毛，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拨弄了一下那根呆毛，就淡淡问了句，“放豆芽了吗？汤里。” 第67章 离我远点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头顶呆毛被拨弄，有点痒痒的，条件反射一般抬手捂住自己的呆毛。 “放了，压在汤桶底了再从锅里把汤装桶里呢。”叶棠顺口就答了，大抵也听出来程漠这话的意思，她眉眼弯了弯，“喝吗？可好喝了。” 程漠嘴角很浅地勾了勾。 哥哥你吃，可好吃了。 “喝点儿吧。”程漠说。 但叶棠却没个动作，盯着他的手。 原本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这先前在她头上作乱的手，没想到就看到他指骨上那些狰狞的伤。 程漠注意到她的目光，就随意将手往身后背了背，“我去洗漱，你随便坐。” 见他不欲多言，叶棠也就没有追问。 走去厨房拿了汤碗将汤都盛出来，然后又将豆芽捞出来多多的放到一只小碗里。 然后…… 叶棠眯了眯眼，看着地上不甚明显的几个暗色的小点。 仔细看，应该是一串暗色的小点，或大或小。 长长一串在地板上延伸着，朝着楼梯的方向而去，想必是从楼上蜿蜒下来的，终点在落地窗前的躺椅。 然后就看到了躺椅里一团出处不明的染血纱布，恐怕是原本缠在那伤手上，睡觉的时候无意间松脱了。 想到他手上那明显不是利器所致的伤，创口并不整齐，而且周围还有弥散开来的大片淤血，感觉更像是……拳头砸在硬物上给砸出来的。 程漠洗漱好从楼上下来后，叶棠没提这事儿。 看他安安静静喝汤，目光却没太多焦点，好似心思重重的样子。 “你今天……”程漠眼睛都没抬，淡淡开了个头。 “嗯？”叶棠看向他。 程漠：“你今天去公司在秘书室帮忙就行，我刚和高俊阳说过了，这两天他会带你。你也不用再做生活助理的事情。” 他依旧垂着眼睛，声音没有起伏。 叶棠捏着汤匙的手指紧了紧，指尖白得没有血色。她放下勺子，依旧是轻软的声音，但声线多少还是有些发紧了，“这两天？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吗。” 程漠应了一声，“嗯，有点事情。” 听到这话，叶棠大抵是松了口气，肩膀都放松了些，却还没能松个囫囵，就听得程漠说道，“不过等我忙完回来也是一样。高俊阳会带你熟悉公司事务，重要决议的时候，我会教你。但你不用再做我私人秘书和生活助理了。” 叶棠实在是问不出句为什么。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她被欺负了，被压榨了劳动力，眼下程漠不再继续压榨，她于情于理都应该欣喜若狂才是。 却是高兴不起来。但也还没贱到要泪雨凝噎地质问为什么不让我待在你身边。 就……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闷闷的，抿着唇没有做声。 看着她垂头不语的样子，程漠手背的伤猝不及防开始钝钝的痛起来，他心里叹了口气。 声音淡淡地继续开口，“我当初既然点头了与伟盛续约，自然不会食言，公司经营方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至于让你做秘书和生活助理这事儿，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是欺负你。我也承认，刚开始的确是抱着些捉弄你的意思。” 程漠顿了顿，轻轻呼出一口气，“但凡事有度，过头了就没意思了，所以，往后就不必了。不瞒你说，那个秘书工作手册，其实本来就是为了让人知难而退的，我不需要秘书不需要离我生活太近的人，但当初你父亲又让人盛情难却。” 叶棠轻轻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她也不是什么无知小儿，要说还听不出来程漠话里的意思，那也太傻了。叶棠从小就是在看着脸色过活的，她是个寄人篱下的私生女，看人脸色听人话里的话外之音，几乎是基本技能。 所以他这么长一段话，其实重点无非就是一句罢了。 我不需要离我生活太近的人。 而他想表达的意思，无非也就是，你叶棠已经有点过线了。 她以为程漠并没能察觉什么呢，现在想想，大抵是情窦初开的人，一举一动好像在明眼人眼里，都太过突兀明显了吧。 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心思。 程漠：“叶棠，你……” 叶棠打断了他，“我知道了。” “叶棠，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离我远点……”程漠说，“这是为你好。” “我都说我知道了！”叶棠匆匆站起来，脸涨红了，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因为觉得……有点丢人？ 昨晚还心里小鹿乱撞似的，察觉到了心里在无声中日夜增长的情愫。 今早就被推到了‘他生活’之外。 或许别人也都经历过也说不定，经历过情窦初开后的失败，然后难过，然后觉得好丢脸。 而她晚了十年，没想到感受好像并不因为自己的成熟而有好一点。 叶棠离开后，程漠眼睛空空的，看着她先前坐过的位置。 汤碗里的汤已经凉了。 程漠顿了顿，然后伸手又给自己舀了一大碗，将她做的醒酒汤喝光了之后。 程漠忽然就有点后悔。 那种忽然在心里漫开来的后悔顿时涌了上来，他一手撑住额头，默默想到，不该这么快把人推开的，原本，还能看看那双眼睛。他把汤喝得这么干净，原本可以预见那双和小时候一样，噔的亮起来的黑亮眼睛。 程漠将碗勺收拾去了水槽。 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高俊阳，吩咐了一下这两天的工作。 “老大，你要去哪儿？你不在我压力很大的。”高俊阳问。 “回江城一趟。” “又？！”高俊阳很是无奈，毕竟程漠前不久才回去过一趟。 “嗯，有点事。”程漠想了想，说道，“是了，你帮我查一下，江城育苗福利院的联系方式吧，尽快告诉我。” “知道了。”高俊阳应道。 挂了电话之后，程漠就随便收拾了两套衣服。 然后门铃就响了。 看到站在门外笑得温和的钟点工阿姨时，程漠有些没反应过来，“周姨，还没到做卫生的日子吧？” “是啦。但先前叶小姐打电话给我，说你家地板需要清理，让我提前过来做。” 第68章 端不住了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地板需要清理？”程漠一时有些不明所以，皱着眉朝着地板看了一眼。 周姨点头道，“是啊，叶小姐说你手伤了血滴了一地，让我过来打扫了，不然你有洁癖在家里又喜欢光脚走路，会很难受的。” 程漠听到这话的瞬间，嗓子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什么时候打给你的？”程漠抿唇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声音都有些沙哑起来。 “哦哟，就没多久之前啊，还让我过来快一点，把碗也洗了，说你的手伤不好沾水的。”周姨一边说已经一边套上鞋套走了进来。 就看到了楼梯上的确有着细细的一串蔓延的血珠。 程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默上楼，默默收拾了简便的行李，去了机场。 叶棠心不在焉地在秘书室里坐着，秘书室里的其他人都有些担心她，她们都得了‘叶棠病’，蒋青青和邱晓岚好几次忍不住想过来问问，但都被高俊阳警告的眼神劝退了。 好不容易趁着高俊阳去洗手间了，邱晓岚和蒋青青屁股底下那转移简直好比什么方程式赛车一样飞速，唰唰两下就挪到了叶棠的身旁。 蒋青青：“叶小姐！你没事吧？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邱晓岚：“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我去给你煮杯咖啡？虽然手艺很一般，闭着眼睛也是能凑合喝的。” 叶棠最不愿让人担心，脸上表情一收，弯唇就露出笑容来，她双手在脸上搓了搓，“啊，状态很不好吗？早上没来得及好好化妆的缘故吧，这年头……果然佛靠金装人靠化妆，晓岚你别麻烦了，你们工作多，忙你们的，我去补个妆，然后给你们煮咖啡。” 邱晓岚和蒋青青很喜欢叶棠，觉得她长得漂亮，说话温柔，又善解人意很体贴。 “你俩就会给人找事儿！”梁艳荣过来斥了她们俩一句。她倒是看出来叶棠这心情不好可能和程总有关。 虽然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今天程总请假没来，高俊阳又来说往后叶棠就由秘书室带着，然后叶棠又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很显然是发生了什么。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程漠虽然挑剔毒舌脾气也算不上太好，但和叶棠之间，氛围一直不错，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亚子，有时候甚至还融洽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程漠其人，以前可是连叶伟盛他都照怼不误的。 至于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梁艳荣觉得……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叶棠还真就补了妆之后煮好了咖啡端过来，香得不得了。而且她整个人看起来情绪调整得已经很好，补了妆之后，脸色也不显得难看了。 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如果不刻意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也发现不了她眸子里那心不在焉的走神。 高俊阳可以说是很尽职尽责了，真的就很认真的在带她各种事务。所以一整个上午，虽然叶棠的情绪状态真的不太好，事情倒也没少做，也因为有事情填充着时间，才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多想。 忙了一上午之后，叶棠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高俊阳带得这么认真，多半也是程漠的意思。恐怕他真的就是只打算按照他原本的意思，把她教会了，等她能独当一面了之后，就离开。 恐怕，那个男人从一刚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叶棠原本回来就是为了父亲临终的意愿，不让父亲的心血白费。其实如果她还是原来那个她的话，程漠现在的这个安排，可以说是最好的安排了。 不用跟着他，不用忍受他的毒舌和挑剔，然后还能正经学到东西。 可是她不是原来那个她，于是，原本应该是最好的安排，就忽然让她觉得很没意思。 就很烦。 原本以为自己是个能够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境任何心绪下，都能端得住的人。从小到大也就是这么自我要求着的。 但此刻却是像要端不住了似的。叶棠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高俊阳应了一声，“嗯，下午早点过来吧。” 高俊阳显然还有很多可以教她的，叶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平静静的，淡淡的摇了摇头，“不了，我下午不来了。” 高俊阳愣了一下，秘书室其他人也都愣了愣，这段时间下来，他们都已经接受了叶棠的设定，并不是什么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纨绔设定。 她此刻这话就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是……有什么事情吗？”高俊阳问道。 叶棠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了下来，意识到刚才有多失态，“嗯，有点私事。我尽量来吧。” 高俊阳也意识到她大概是和程总之间有了什么龃龉，于是也没多问，就点了点头。 从公司出去，叶棠反倒不知道该干嘛了，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想去找靳小乔，昨天还脸红透了和她讨论感情的事儿呢，今天就成了这模样，着实不好看。 思前想后，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锦城人医了。来都来了，叶棠索性下车朝住院部走去。 上了四楼到了心胸外科，叶烬不在，本以为他在手术呢，没想到护士说他刚下了手术，去食堂吃饭去了。 叶棠就朝着食堂走去。 叶烬白大褂都没套上，就穿着一身深绿色的手术服，坐在那儿狼吞虎咽的吃着。 医院食堂的饭菜味道真不怎么样，但他也吃得很急，一边吃一边看手机，手机上显示的好像也不是什么闲的，而是什么病历还是检查单的电子档。 叶棠走过去就在他对面坐下了，叶烬愣了一下，“你什么情况？” 叶棠不说话，伸手拿了叶烬盘子里的一个小鸡腿，咬了一口，才咬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真难吃。小哥，你每天就吃这些，身体能好么？” 叶烬气笑了，“不好吃你还抢我的？” “我做给你吃吧。”叶棠低低说了句。 叶烬看出来她好像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也是稀奇了，他还真没怎么见过她情绪不好的样子，她总是那样，没脾气的样子，好也好坏也好，总是那样。 因为觉得稀奇，叶烬连筷子都放下了，“你怎么了？” “我抑郁。” “精神科九楼左拐。”叶烬又拿起了筷子，塞了一口小鸡腿到嘴里，“我可以给你插个号。” 第69章 不讨人喜欢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烬这话是带着几分戏谑的，在他看来，全天下的人都抑郁了，叶棠也是不可能抑郁的。 她就不是个能抑郁的体质，否则，早就抑郁而亡了，从小到大她可没少遭闲话遭白眼遭欺负。 但叶棠却是点了点头说，“那你给我插个号吧。” 叶烬咀嚼的动作停了停，皱眉问道，“到底怎么了？” 叶棠顶着张丧丧的残念的脸，“就忽然不想干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也只有在叶烬面前，她有时候才会像个小孩儿一样。虽然叶烬脾气不好有时候说话着实不好听，但在他面前，她就算像个小孩儿一样任个性什么的，叶烬虽然嘴上暴躁，却也总由着她的。 叶烬：“不想干什么？” 叶棠：“什么都不想干。” 叶烬忖了忖，说道，“那就别干了。反正你也不缺钱花，难不成还真的为了叶伟盛三两句话，就把自己吊死在伟盛集团这棵树上？我妈下周回来，给你带了礼物，你到时候过来，给我们做点吃的吧，厨房空置太久，快长蜘蛛网了。” 叶烬一下说这么多，叶棠听完愣了愣，旋即就弯了弯嘴角笑了起来，“你担心我呢？” “扯淡。”叶烬轻咳了一声，继续吃饭。 叶棠知道小哥就是担心她，不然，这个素来冷脸脾气又不好的哥，可不会说这么多话。 过了一会儿，叶棠才问了句，“小哥，我是不是特别不讨人喜欢？” 叶烬：“你这是怎么感悟出来的？” 叶棠想了想，“就觉得从小到大好像我就特别不讨人喜欢，所以谁都不要我不喜欢我，妈妈不要我，爸爸也不是特别喜欢我的样子，哥哥也不要我。” 不知为何，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叶棠心里有种特别难受的感觉浮了起来，无来由的，特别难受。 她眉头皱了皱，又重复了一遍，“哥哥也不要我。” 叶烬只以为是在影射他的，皱眉道，“你说叶燃就说叶燃，别把我带进去啊。我要是不要你，就我的性格，这么多年根本就不会理你。” 叶烬一边说就一边将她拉起来，见她这状态的确和平时不太一样，虽然不耐但也无奈，说道，“好了好了，别搞得像个林妹妹似的，走，我给你买冰淇淋吃去。” 也是非常标准的直男哄妹妹的风格了。 但对叶棠而言，还挺受用的，叶烬不仅给她买了两个球的冰淇淋，还给她买了一桶爆米花。讲实话，医院门口刚开这个冰淇淋店的时候，叶烬还吐槽过，神经病啊，在医院门口开这个，谁会去买啊…… 所以人说话，真不能说得太死。 叶棠坐在叶烬办公室里，吃着冰淇淋嚼着爆米花，情绪状态好像这才缓过来了些。而叶烬，就在办公室里做病历，也不让她一个人待着。 有时候，人在郁闷难过的时候，内心觉得抑郁的时候，哪怕说着想静静，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就想独自一人待着。 越是难过抑郁的时候，越是怕孤独。 比起真正意义上的独自一人的静静，其实有的时候会更需要有人在身边，不用多，一个就行。而且也不用多说什么，待着就行。 身边有个人，安安静静的陪伴着，在你想说什么的时候，能够和你说上两句，这就很好。 叶棠现在身边有叶烬这样的人。 但程漠没有，他坐在贵宾候机室里，周遭嘈杂或安静仿佛都与他无关，整个人好像被抽离开来。像是被一个沉重又密不透风的球给裹住了，周遭的热闹也好嘈杂也罢，都与他无关，都是他感知不到的鲜活世界。 他的世界里，只有令人窒息的黑灰色，头很痛，完美诠释着头痛欲裂这个词，浑身都很痛，胸口很闷，好像每一口呼吸都是无用的，一直有种窒息的感觉。也或许只是错觉，这种种错觉想要把他逼疯。 但他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那样的模样，满脸面无表情的淡漠。没有温度的无动于衷的眉眼。 甚至是非常英俊的，配上这种冷淡的气质。但却没有人知道，在这完美的表象之下藏着怎样的痛苦。 电话响到第三下的时候，程漠才反应了过来，好似之前两声根本就听不见似的。 是高俊阳打过来的。 接起来的时候，程漠的声音略哑，“嗯，讲吧。” 高俊阳：“福利院那边是需要我联系了之后告诉你，还是把号码给你自己联系？” “……把号码给我吧。”程漠说，顿了顿，又说，“还有地址。” 他依稀记得去那里的路，但过了这么久，不知道记忆还可不可信，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换地方。 “好的。”高俊阳有一说一，说完也就准备挂电话，“那你飞行愉快，再有什么需要你过目的，等你落地了我再联络。” 程漠还是叫住了他，“等等。” 高俊阳：“什么指示？” “……叶棠她，今天怎么样？”程漠低低问了一句。 高俊阳想了想，答道，“我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程漠不解，本来就不好受，此刻更是皱紧了眉头。 “嗯，你也知道的，叶小姐总是那样，让人不太能看得出来什么。”高俊阳这话说得中肯，但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但多少还是流露出来些许，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她下午都打算请假了的。” 程漠嗯了一声，略哑的声线里沙哑更重了些，“她要是请假，给她批。” “明白。” 结束了和高俊阳的通话之后，就按照他发来的号码打了电话过去。表露了一下自己是想要询问多年前福利院的一个孩子的情况。 就被以孩子们的信息保密的原因给拒绝了。 程漠想了想，低声说了句，“我姓程，旅程的程。” 那头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黎迁是我的母亲。” 那头顿了顿，很显然，对到现在还在爱心人士名单上排头的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 所以没有拒绝的那么果决里，只说道，“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是后面才来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有以前的老院长比较清楚了。要不，你去问问她吧。” 第70章 临终关怀科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没有什么异议，“好的，我要怎么联系她？” 那头犹豫了片刻，说，“你去江城人民医院疗养科四号病房，就能见到她。” 这边已经响起了程漠所要乘坐的航班将要登机的播报，所以程漠没多问，记下之后就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抵达江城后，他甚至没有回家一趟，就直接去了江城人民医院。 到住院部大楼的楼层指引牌上，却是没看到疗养科，于是去导诊台一问。 “你去住院部大楼后边儿那幢小楼。” 程漠原本没多想，就听得导诊台的这人说道，“临终关怀科在那小楼。” 程漠怔了怔。 “现在改名叫疗养科了，所以在指引牌上才没有。” 抵达那座小楼，寻到四号病房，一路上经过不少病房，有的房门开着，有的没开，但门上有小块玻璃探视窗，基本都能看得见里头的情形。 旁边摆满了各种仪器的病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病人，有耄耋之年的老人，脸颊凹进去，像是蒙了一层皮的骷髅。 也有形容枯槁的年轻人，头发一根都不剩了，眼眸里满是灰败的浑浊。 死亡将至的压抑感笼罩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这压抑太过强烈明显，程漠本身的那些抑郁的难受，此刻倒是被盖过了。 四号病房里，也是一样的旁边摆满了各种仪器的病床，但躺在床上的人倒不像先前看到那几个病房里的那样不省人事。 虽然接上了不少的仪器，但病床上的人瞧起来精神还不错，病床被摇了起来，她穿着灰白条纹的病号服，程漠一路走来也发现了，在江城人民医院，只有疗养科的病人穿的病号服是死气沉沉灰白条纹的，其他科室的都是蓝白条纹的。 她坐在病床上看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剥着个小橘子。 弥漫着淡淡消毒水味儿的病房里，因为橘皮挥发的辛香，而显得没那么死气沉沉。 而且她也没有掉光头发，灰白的齐耳短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整个人瞧着依旧很是体面，这体面尚未因为病痛而被磋磨殆尽。 看着她，程漠站在病房门口，脚步像被钉在了地面上一般，脑子里耳朵里是铺天盖地的轰鸣，像是被塞进了飞机引擎里一样。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里面电视的声音，监护仪器的嘀嘀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像是一瞬间被拉到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那个笑容温柔说话和蔼的院长，一瞬间和眼前这个病入膏肓也形容还算体面的老人，重叠在了一起。 “哎？小伙子，你没事儿吧？” 这句话总算是打断了程漠脑中的轰鸣，他顿时回过神来，“没事，我没事。” “你是……来探望我的？”她问了句，静静地打量着程漠，似是在回想他是不是福利院里出去的孩子。明明看着有那么些眼熟来着。 “是的，李院长。”程漠想了起来，她姓李。具体名字他不知道，但记得小时候每次去，母亲都让他礼貌地向李院长问好。 “你是……你是我们院出去的孩子吗？我瞧着有点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李院长显然对此有些惭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这话时声音都小了些。 “我不是。我不是院里出去的孩子。”程漠看着李院长，“我是黎迁的儿子。” 啪嗒一声，李院长手一个失力，剥好了的小橘子就从她指尖跌落到地面。 她怔怔看着程漠，眼睛里盈出了水光。 “忱忱啊？”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跟在黎迁身边，总是来院里的小男孩儿。 “嗯，是我。”程漠点了点头。 李院长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她摸出手绢来按了按眼睛，“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是啊，我长大了。”程漠笑了笑，走到了病床边，将地上的小橘子丢进垃圾桶，重新拿了个新的剥起来，剥好了递给李院长。 李院长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当初黎迁出事，她是有所耳闻的，也得知了那事儿当时的情形，对程漠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和伤害。 听说孩子还得了心理病，所以她才大半年都不敢去和程旭江提事儿。 “真好，真好。”李院长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都成大小伙子了，高大英俊的。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会长，模样捡的全是你父母的好。” “嗯。没想到您还记得我。”程漠低低应了一声，忖了忖，问道，“您还好么？” 李院长轻轻叹了口气，“唉。好不好的，年纪大了不都这样么，人各有命。” 她伸手在腹部拍了拍，“说是晚期胆囊癌，没治了，所以送到临终关怀科来，提高一下生活质量。我觉得也不错，毕竟疼起来真是要命。眼下每天还能好受些。” 李院长的声音里没有悲观，虽然也并没有多乐观吧，但很平和。 “说是过不了年了。你来得巧，也来得好，起码让我有生之年还能见你一面，见见你长大后的模样呢，这样等我走了，也能去告诉你母亲，你长得多好。”李院长笑眯眯的看着他。 很是慈祥和蔼。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程漠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这么说，“您尽管开口。” “我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老太太一双眼静静看着程漠，“倒是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你想知道什么……是吗？” 程漠点了点头。 大概人之将死，眼睛也更加通透了吧，李院长说道，“你那时还是小孩子，如果要因为那时候的事情来苛责你的话，没必要。你何不放过你自己呢？那时候她才四岁，离开福利院的时候也才五岁，她早就忘记了。” “她没忘。”程漠摇了摇头。 “你又怎么知道呢。小葱头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家境不差，这些年过得应该挺好的，现在应该也不错。” 程漠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因为我遇上她了！她叫叶棠，家境是不差，但毕竟是私生女的身份，这些年被人戳着脊梁骨，过得也就那样。” 第71章 他想知道的过往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你遇上她了？！”李院长有些震惊。大概是人之将死，也就开始相信命这种东西，这世间各人各有定数，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脱。 命运就像是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将人罩在里头，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该遇见的人，就一定会遇见吧。 李院长想，否则如何解释，在这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就那么恰恰好的，恰恰好的是这两个孩子重新遇上了呢？ 要说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也就罢了，明明当初小葱头的父亲把她的户口迁去了锦城。她毕竟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叶伟盛是她的亲爹，而且因为觉得在福利院这个背景太寒酸了，所以还给院里捐了一笔款子。 然后就要求福利院少回访，有什么活动，也不要再叫她回来。 她明明都没在江城了，就这样，两人竟还是遇上了。 程漠点了点头，声音略哑，“因为我继母的缘故，我毕业之后一直不愿回江城来，就在锦城发展，几年前，叶伟盛聘请了我，让我为他打理公司。我见到了叶棠，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就是……就是弟弟。” 程漠眼睛里盛着痛苦，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而且我去没多久，她就出国留学去了。” 听到这里，李院长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吗？小葱头这么厉害的吗？” 程漠点点头，“很厉害，什么都会。画油画非常好看，画得很有灵气，会弹琴会跳舞，毛笔字写得也好，还会画国画，还会茶艺。厨艺也非常非常好，叶伟盛像是想把她打造成一款完美的商品一样的琢磨她。就为了她的婚姻能够当成一桩生意谈出去。” 李院长叹了口气，没说话。 程漠说，“原本是不会再遇见的，原本我的计划是等合约到期了，就不再续约，那么我离开叶伟盛公司的时候，弟弟人还在国外求学。那么我们就根本不会遇上，可是叶伟盛突然就死了。病重那段时间他因为遗产的事情操碎了心，于是拿了很多资料给我看，其中就包括弟弟的领养资料。从那时候我知道了她是谁。” “于是就没法视若无睹，也做不到坐以待毙了。帮她挣了最大份的遗产，而她匆忙回国，于是，就再遇上了。我遇上她了。” 李院长听着程漠静静的讲述，并未出声打断，就静静地听着听着。 程漠平时也不是这么多话的人，但此刻，却是忍不住一直说，将这些都说出来。因为这些，这些是他无法对任何人倾诉的过往。 这些是他早年关闭心门，放在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哪怕对时子，哪怕对阿惕，他都不愿提及。 只有在李院长面前，才能这样倾吐出来，因为李院长是曾经见证过他和弟弟那些过往的人。 “她哪里又过得算好呢。”程漠声音低低的，“叶伟盛都没把她当成个女儿。她原本应该过得更好才对的，我原本对她承诺过一整个未来。” 你给我当弟弟，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比慎哥对阿惕还要好，所有的玩具都给你，所有的零食都给你。要做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李院长又叹了一口气，眼圈儿有些红。人老了老了，听着这些，就总容易叹世事无常。 李院长终于说话，“你怎么又知道她这就叫过得不好呢？忱忱，你不知道小葱头后来是怎么过的，所以在你看来她过得还不够好，我却是看过她那段时间怎么过来的，在我看来，她这就算过得不错了。” “小葱头本来就是个内心敏感的孩子，轻易不打开心扉，所以在院里，她和其他的小朋友从来都算不上打成一片相处融洽，而且因为长得漂亮……你知道在福利院也是有嫉妒链存在的么？身体有残疾的嫉妒身体无残疾的，而所有的孩子，都嫉妒长得好看的孩子。因为长得好看的孩子更有可能被好的家庭领养，那就是人生的不同。” “孩子们虽然年纪小，但却懂得这个。小葱头无疑是最让人嫉妒的那个，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剪成个狗啃缺了似的瓜皮头？就是为了让自己显得难看些，小朋友们起码不会因此欺负她。” “也是因为经常被恶意对待，所以她一直是封闭的，她唯一信任过的人，是你。她甚至不信任你母亲，因为她本身对大人是有抵触的，因为这样的身世，她对大人是有抵触的。她也不信任我。忱忱，你是她唯一信任过的人。” 李院长看着程漠的眼睛，最后这句话说得近乎一字一句。 以至于程漠闭了闭眼，几乎要无法呼吸。 “后来你家里出事，你母亲出事，你状态也不好。我能理解，大人都能理解，但孩子是不会明白的。刚开始我对小葱头说，哥哥家里出事了，可能要晚点来看你。她听了，信了，乖乖等。可是一天天过去，你一天天没来。她就慌了，乱了。” “她怕自己错过了，于是每天去能看得见大门的小木马前等，等不到你。其他小朋友们欺负她，以前因为知道有你，小朋友们是很收敛的，但你这么久没来了，小孩子们机灵着呢，都嘲笑她，欺负她。她原本是脾气那么好的孩子，在听到小朋友说哥哥不要她了的时候，疯了似的打起架来，差点把一个孩子的耳朵都咬掉了。” “但她还是不信，她不信哥哥真的像小朋友们说的那样，不要她了。于是还是等啊等，等到夏天也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冬天也过去了，没等到你，等来了叶先生。” “小葱头是不愿和他走的，她根本不相信父母。她对人总是隔着几分，就是那种明明事情都能做得很好，但就是感觉不到她有多真切。她不愿和父亲走，但那哪行呢？她还有未来啊。总不能因为你曾经的一句童言童语，就在福利院里烂上一辈子。” “于是，于是我和她说……”李院长哭了起来，“我和她说，小葱头啊，你就别等了，你哥哥早就不要你了，他不会来带你走的，你等多久都没有用，赶紧跟爸爸回家吧。” 第72章 等我长大了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从医院出来，整个人都还陷在浑噩的情绪之中，脑子里翻来覆去是李院长说过的话。 “她恨我。她这么多年没有回来看过我一次，我每次打去的电话，她听到我的声音就会挂断。后来叶家的保姆也就不会叫她接电话了，有一次叶先生说让我别打电话骚扰他女儿了，说小孩子忘性大，已经不太会记得福利院的事情了。不需要我老打电话提醒。” “几年后福利院一次年会活动的时候，我试着联系她，想让她回来看看，但她好像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也不记得福利院了。不管是真忘了还是装不记得……总之那之后我没再联系过她。” “不管她有没有忘，又或者是仍旧还刻骨铭心地记得但却不想提起。忱忱，你别太因为当初的事情苛责自己，没有人会觉得那是你的错。你当时才八岁啊！” “你们当年没有缘分，没能做成兄妹。但二十年后再遇见，证明你们缘分未尽，所以你不要因此，给自己太大的负担。你当初的确给小葱头带来了不小的伤害，你要真觉得心里歉疚，如果可以的话，往后你多照顾她些吧，我没多少日子了，能在走前见到你，从你这里得知小葱头的现状，多谢了……” 大概是因为说到了叶棠的事情，而这事情在李院长心里也是个多年没能放下的结吧，说完之后，她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好了。 程漠没在病房里久留，离开了医院。 他打开钱包，将一张小小的照片放进钱包里去，这是刚才李院长给他的，她有很多孩子的照片，被领养的孩子们隔一段时间会发近照给她。 但只有叶棠的没有，李院长手头上有的，只有她二十年前的照片。 李院长主动向程漠提出了交换。 “忱忱，你有小葱头现在的照片吗？给我看看。这张老照片，就交给你保管了，我日子不多了，等我死了这照片到时候就不知道流到哪儿去了，给你保管，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程漠并未拒绝，他点开了叶棠的微信朋友圈，拿给李院长看。 李院长戴上老花镜，看得热泪盈眶。 “这是她现在的模样。” 程漠点开一张照片，这照片应该是靳小乔拍的，照片里的叶棠，柔软的长发松松的挽在脑后，穿着简单的长袖打底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套着围裙，正站在流理台前，弯着身子，拿着奶油裱花袋在往蛋糕上挤。 她垂着眸，模样看起来专注认真，动作熟稔。 “真漂亮啊。”李院长抹了抹眼睛，“蛋糕做得这么漂亮……是了，忱忱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蛋糕啊饼干啊，每次带来给小葱头吃，都要告诉她，是你最喜欢吃的。她就说长大了要做给你吃……” 程漠听到李院长这话，就怔了。 其实他不记得了，他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是模糊的，但在某一个当口的时候，一点点小小的提醒或是一闪而过的碎片。 就会让某一块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比如此刻，他听到李院长这话之后，就遽然想了起来。是了，好像的确是这样。 的确有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儿说过：“那等我长大了，给哥哥做饼干。”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喔，是了。他将小孩儿抱住，笑得那么开心，对她说，“你就是哥哥的饼干呀。” 李院长还看了叶棠发的一些画的照片，和字的照片。程漠甚至还找到了她发过的一条她演奏大提琴时的小视频。 她闲事儿全会，还都做得挺好。 李院长看完像是放了心，于是很快状态就不行了。 程漠在医院门口站着，看着放进了钱包照片格里的那张老照片，照片右下角印着的日期是二十一年前了。 照片上的小女孩儿剪着难看的瓜皮头，也难怪那时候他非要让人给他当弟弟。 瓜皮头小女孩儿旁边，站着个小男孩儿，穿着漂亮的小衬衣小马甲，还有锃亮的小皮鞋。紧紧地牵着小女孩儿的手，笑得那么灿烂。 小女孩儿笑得略有些腼腆，但一双黑亮的眼睛，特别漂亮。 而在俩小孩儿身后的，是他母亲黎迁。 照片上的黎迁年轻漂亮，因为身体不好，所以苗条纤细，面容美丽笑容温柔。 程漠静静看着这照片，好一会儿，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李院长说，他们没缘分做成兄妹，或许是因为他们命里就不该做兄妹的。 是啊。程漠倏然想到了叶棠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时，那双红红的耳朵。 他拎着简单的行李，从机场直接来了医院，然后，又从医院直接去了机场，买了当天最快的一班飞机回锦城。 而在锦城，叶棠原本就是想在小哥单位耗一个下午的，但无奈叶烬救死扶伤，工作实在是太忙了。然后还各种同事对她好奇。 知道她是叶烬的妹妹之后，几个年岁和叶烬差不多大的医生，大概也是平时和叶烬相熟的，就很死皮赖脸地过来套近乎。 择偶不易，医生叹气。 要么找的就是护士，要么找的就是医生，要么就是医院的行政人员。感觉和外面世界都是脱节的似的。 于是看到好伙伴居然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那还了得？ “哎？这就是你以前成天炫耀的那个妹妹？在国外留学的那个？” “画画好看，写字好看，琴弹得好舞跳得好，厨艺烘焙无一不精的那个？叶老烬你那个神仙妹妹？” 叶棠都惊呆了。 哇喔，我小哥这么闷骚的吗？当面嫌弃得不行了，在同事面前把她夸成神仙妹妹了？ 叶烬脸都涨红了，拍桌子赶人，“都特么滚滚滚！别惦记我妹！” 两个同僚都乐呵呵的，“哎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就是，你难道不想有生之年听我叫你一句大舅子？” “大尼玛，滚！你们神外和肝胆外就有这么闲？来我这聊扯什么呢！” 叶棠没见过小哥这样画风崩掉的一面，觉得有意思极了，连带着原本郁闷的心情都稍稍得到了缓解。 第73章 谁干的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但人民医院的医生都实在是太忙了，虽说下午比上午要闲一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叶烬的两个同僚在这里闹腾了一阵，在叶棠面前各种揭她哥的短。 “哎，叶烬拿回来的那些汤桶啊饭盒的，应该都是你给送来的吧？” “哎哟你是不知道他行为有多恶劣，特意叫我俩来，我还以为是要分我们吃一口呢。结果就光让我俩看着，连一口都不给吃。” 叶棠不好意思极了，连声说以后会多做一些送来的。好算是让叶烬的两个同僚满意了。因为都是外科医生，他们下午都还有各自的手术要上，所以没在这儿逗留太久。 他们走了之后叶烬才后知后觉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听他俩瞎说，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叶棠忍着笑点头，省得让这个最要面子的哥没面子。叶烬下午有个临时的紧急手术，是急诊那边转过来的，救死扶伤的活儿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休息，通常都是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待命。 叶棠也理解，就很善解人意地说道，“行啦，我状态好多了你别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叶烬嗤笑了一声。 “谁是我哥谁担心我。” 这话一出，叶烬也就没法嘴硬了，“我忙去了，你自己在这待着或者先回去都行。” “我不回去了，等会去你那儿，给你做点吃的，我看你都瘦了，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呢？”叶棠是真觉得小哥瘦了，而且比上次她过来给他送吃的那次还要瘦些。 她是真的担心叶烬，毕竟现在各种医务工作者过劳猝死的新闻实在是太多了。 “忙呢，现代人生活压力太大，生活都不健康的很，心梗的太多了。”叶烬在手术服外头披上白大褂，然后抬手在她头上很轻地揉了一下，“我去忙了。你乖，走之前记得用消毒液搓搓手。” 叶棠用消毒液搓手之后就老觉得手干，去停车场坐进了车里，在包里翻护手霜的时候。原本因为在小哥这里，而慢慢有些淡去的心事，此刻又汹汹而来。 叶棠心不在焉地涂护手霜，脑子里想着的是给小哥做点什么补补身子比较好。 电话就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屏幕上显示的是贺小船。叶棠眉梢轻挑，接了起来，要说她从那个派对先走了也就只发了个消息给贺小船而已，多少有些不太厚道。 以至于接起电话的时候，叶棠声音其实有些没底气。 “喂？小船儿啊……” 但贺小船在那头的声音比她更虚，声音非常哑，听起来近乎气音一般，带着非常勉强的笑，配上这嗓音听起来跟哭似的。 “小棠儿……” 叶棠一愣，“贺小船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了？你昨天喝了多少酒啊你！” 她又急又担心。 贺远舟在那头无奈笑了一声，听着依旧很虚弱，“别喊。棠儿，你现在能过来接我一下么，我有点……不舒服。” “你在哪儿？”叶棠一听他这声虚气弱的，就不忍心责备了，赶紧问道。 “还在我家庄园呢，我昨晚……住这儿的。”贺远舟嗓子火烧火燎地疼，声音更哑了，迟疑了片刻之后，又说了句，“棠儿，你给我买点药带过来吧，消炎药就行。” “好！我正好在医院呢。”叶棠挂了电话就赶紧去了医院外头的药店，买了好几种消炎药，然后开着车就往庄园奔去。 这会儿好，心里担心贺小船，倒没心思想什么心事了，甚至还觉得程漠买的这辆车……挺好开呢，又稳又快。 车子开到庄园，就给贺小船打电话，他声音依旧是那样，叶棠问他在哪儿，要按以往，贺远舟这种跳脱的，肯定马上就窜出来接她了。 但这会儿却没有，只和她说了该怎么走。 叶棠按照贺远舟说的，左拐右拐地去了庄园的后院，这后头有几间不错的客房，但是不对外租借，只用来招待客人。 叶棠轻轻敲了敲门，门并没关上，一扭就开了。 是个套间，外间看起来还挺齐整，像没人住似的。 “小船儿？”叶棠叫了一声，就听到贺远舟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我在里面。” 叶棠走去了里间，只将里间的门一推开，她就倒抽了一口气，比起外间的齐整而言，里间简直就是一片狼藉。 地上散乱着破碎的衣衫和床裙，还有计生用品的包装纸……床上被子看起来也乱糟糟的团着。一看就不难想象昨晚这里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而贺远舟被团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酡红的脸来。 “贺小船！”叶棠赶紧冲了上去，“你这，你……你怎么……你……”叶棠连话都说不好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怒目圆瞪地低吼了一句，“谁干的！” 贺远舟没做声，微微弯了弯嘴角苦笑了一下，他抬手起来，挡了挡自己的脸，他皮肤生得白，但竟是连手腕上都是触目惊心的吻痕。 “棠儿，就……别问了吧？”他声音更哑了。 叶棠和贺远舟的关系极好，但一直就只是最好的朋友，最铁瓷的铁瓷。从来就不可能有除了这之外的感情，一来因为叶棠以前本来就是个情窦关死了的人。二来，贺远舟是弯的，压根就不可能喜欢女人。 所以虽然他纨绔多年，又喝酒又飙车，但却从来没有乱搞过男女关系。 在国外的时候，他刚开始依旧是不知收敛，结果有次喝大了，差点被人给强了，好在他及时跑了，当时给吓坏了，叶棠也被吓得不轻，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好多淤青，像是经历了非常可怕的暴力对待。 从那之后贺远舟彻底老实了，再没有继续那么浑浑噩噩的。 而现在，他看起来的模样，就像是当初那可怕的暴力对待进行到了最后似的。 所以……是谁干的？ 叶棠气得发抖，伸手摸了摸贺远舟的额头，“烧得像块饼了都！我带你去医院！” 贺远舟轻轻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给烧的，看向叶棠的时候，目光透出感激来。 第74章 兵荒马乱的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远舟对叶棠总是感激的，如果他不是弯的，他一定喜欢叶棠这样的姑娘，他一直就觉得，叶棠这样的，就是应该娶回去，每天宝宝贝贝宠着的。 她总是善解人意的，不会那么激进，也不会那么八卦，并且也不会有偏见和歧视。 你愿意说，我愿意倾听。你觉得不想说，我也不会一直追问。而且等到你愿意说的时候了，我一样愿意倾听，不会因为你曾经不愿意说过，就说什么风凉话。 叶棠一句都没多问，匆匆去烧了开水，又匆匆去厨房要来了热腾腾的米粥喂给他吃，让贺远舟稍微有些热食下肚，再给他吞下了退烧药。 “你先好好睡，发一身汗争取把烧退下来，我去市里给你买衣服顺便带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叶棠声音很努力的冷静着，“我毕竟不方便看，我也不懂。不知道你伤得怎么样了，但烧成了这样……想必是伤着了的，我去找个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贺远舟没说话，就默默点了点头。 叶棠摸了摸他的额头，给他把被子掖上了，就赶紧匆匆去了市里，冲进贺远舟经常穿的那个牌子的店里，看也不看的报上了贺小船的尺码，拿了两身衣服。 贼贵，价钱是让叶棠牙疼的那种，毕竟她是个生活简朴的人，不缺钱但不挥霍。以至于看到账单都有些傻眼。 搞得营业员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都有些不对了，特别小声的问了句，“那您还要吗？” “啊？喔，要的，给我包起来。”叶棠递出自己的卡。 营业员这才继续热切着。 把衣服塞进车里，叶棠又打电话给了家里以前的私人医生，去锦和医院接了人，一起去了庄园。锦和的医生有的都会给一些有钱人家当私人医生，也算是见过不少这这那那的了。 可以说是处变不惊的，所以对贺远舟的情况，也并没有表现出非常震惊的样子，很是平静，倒是有着一个医生应有的职业素养。 医生说，情况倒并没有想象中严重，按时服药涂药，注意饮食清淡，应该问题不大，会很快好起来的。 听到这话，叶棠才放了心。 给贺远舟裹上了新买的衣服，直接连医生带小船儿给一车拉回了市里。 看着贺远舟这虚弱的模样，叶棠并不是不生气的，所以这一路，医生都有些慌，总觉得叶小姐开车开得有杀气。 把医生送去了医院之后。 贺远舟也察觉得出来叶棠的情绪，以至于一路就没说话，此刻才没憋住，低声问了句，“棠儿，你……带我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找个地儿给你住！你这副模样回家，是想让你爸吓死么！”叶棠这么温柔的人，那听起来何时都轻轻软软的温柔声线，此刻听来好像都多了几分铿锵。 先前虽说叶棠没看，但贺远舟换上衣的时候，那一身的痕迹真是…… 贺远舟点点头没做声，满以为随便找个不错的酒店放他下来都行，他住几天，身体也就差不多好了。 但叶棠却没有打算把他放下来的意思，而是直接开去了一个公寓小区，把人直接带进了一套公寓里。 大三居的公寓，不错的地段，不错的楼盘，不错的户型，观江景的客厅，厅和卧室都采光极好，装修得也挺不错，家具齐全。 但就是，好像没人住的样子，冷冷清清没有人气，跟样板房似的。 叶棠从柜子里拿了新被子和褥子铺好了床，“你就先住这儿，好好休息。洗漱用品和毛巾什么的，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都有新的。我晚点给你送吃的过来。你要有什么要买的，给我打电话。” 贺远舟心知她现在其实还是有些生气的，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有一句是一句的乖乖点头。将叶棠送到了玄关，看她出门了之后，他才回到床上，往床上一趴，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公寓是叶棠的房子，又或者说是她名下的不动产之一，父亲死了之后，这些不动产的产权，徐律师一样一样的都给她落到名下来了。 而之所以把贺远舟安排到这儿来，主要也是因为……叶棠从这幢楼里下去，走出单元门，然后拐个弯去同小区旁边那幢楼，进电梯，上二十九楼，就是叶烬的家，方便。她说了要给小哥做点吃的补补身子的，但又放心不下贺小船现在的状况，于是，就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不得不说，还挺合理的。叶棠心里默默表扬了自己一把，糖糖真棒，糖糖真不容易啊，还没从那别说八字有没有一撇了，压根就还没起笔呢，就已经黄了的可怜心动里缓过劲儿来。 根本不给她自怨自艾的时间和机会啊？一个个都比她惨似的，小哥是个分分钟感觉要过劳猝死殉职的，那瘦下来的速度比用滤镜推脸还快似的。 小船这边更是……好家伙，被人连身子都馋了去！而且他还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摆明了这事儿里恐怕还是有一部分心甘情愿的成分在的！更糟心了。 叶棠越想越糟心，蹲在大卖场的果蔬生鲜区里一大盆豆芽前头，空洞着一双眼，掐着豆芽。 掐得可干净了，分分钟就够拿回去直接煮汤都行的。营业员在旁边来来去去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终于是没能忍住。 “小姐，您可以买回去了再择的，您这样……不太合适。” 叶棠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脸差点没红透了，非常不好意思，慌慌张张地赶紧扯了个袋子抓了好大一把豆芽塞进去，赶紧拿去过秤了。 比起叶棠这一整天的兵荒马乱，程漠的情况好不到哪儿去。 他一下飞机走出旅客出口，就看到个有些佝肩哈背的身影在出口外头等着。 程漠一时还没认出来，看清楚了是景炎，程漠才走了上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景炎抬眸看向他，眼神看起来有些游离，像是没什么焦点似的，好一会儿才讷讷说了句，“我知道你去了江城，本来准备去江城找你的，高俊阳说你又回来了，我就在这儿等一等。” 第75章 受刺激了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等我做什么。”程漠声音略哑，听起来没什么起伏，“景阿惕，你对我别太热切了。我真没事儿。” 犹记得他快死那次之后，连着好几个月景阿惕和康时子都非常热切，但康时性格毕竟比景炎内敛些，所以整个感觉就景阿惕太过热切，非常热切，上厕所都恨不得陪着。 景炎听了他这话，略略掀了掀眼皮子，撇唇道，“我有事儿，我情绪不好，我烦着呢，你就不能哄哄我！” 程漠：“……”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觉得我像有这个技能的人？哄哄你？” 景炎没说话，就可怜巴巴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像什么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似的。 “算了，走吧，我车停在外头呢。”景炎说道。 程漠也没追问，也是因为了解景炎性格，他兜不住的，他会主动说的。 上了车，景炎就开车往市区的方向去，心不在焉的，本来开车就是个不专心的，那次还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差点怼上前车屁股呢。 此刻，就更加惊险了。 急刹一脚又一脚地踩着跟玩儿似的，程漠也懒得说他，他比景阿惕还丧。 从机场高速下去了，进了城市道路，景炎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就将车子靠边停下了。 他垂着头，很有些沮丧的样子，也没转头，就声音低低地问程漠，“阿漠，我记得去那庄园派对的时候，你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程漠哪里想的起来自己当时说了那么多话中的哪一句是莫名其妙的。 “你说，‘贺远舟搞的聚会，慎哥都来了。那么叶棠在这聚会，我为什么不能来。’对吧？你是这么说的。” “哦，是。”程漠说过的话就不怕认，当然，他听到阿惕提到这话，差不多也就清楚这厮为什么这么丧了，程漠问，“所以你知道了？” 景阿惕没答，倒是反问了程漠一句，“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程漠嗯了一声，“嗯，早就知道了。” 景炎忽然低吼了一句，“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吼完就粗喘了两口，“就我被当成傻子瞒着吗！” 景炎鲜少会有这样愤怒的脾气，性格所致，这乐天派从来都是乐呵呵的。 所以他忽然低吼一声，程漠皱了皱眉，其实心里不太好受，倒不是因为觉得阿惕居然凶他，而是，阿惕会有这样的情绪，就证明已经很痛苦很难过了。 上次阿惕这么愤怒的时候，那还是因为程漠的事情呢。 程漠抿唇片刻，思忖着应该怎么开口。 但他的沉默却让景炎误解了，景炎心善，又重情义，马上声音就弱了下去，“阿漠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就是……我就是……” 他眼圈儿都有些红了。 程漠打断了他，“没事。阿惕，因为慎哥从没告诉过我，他从没有明白着告诉我关于他的取向，那么就算我看出来了什么，我知道什么我觉得什么，那都是我的猜测罢了，哪怕这猜测是准确的，这是慎哥的私事，我不能去质问他什么，我也不能因为我的猜测而评判慎哥什么，我当然也不能把我的猜测用来告诉别人，他毕竟是兄长，这点尊重还是该有的。对不对？” 比起程漠惯常的冷语毒舌而言，他此刻的语速不急不缓，声音也并不冷淡。 景炎听了之后，就点了点头，“是，是这么个理儿。” 但他还是很沮丧，表情里不难看出低落来，“可是！可……可他……可他是我哥啊！我哥！我就是……” “没法接受？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带有歧视呢？”程漠挑了挑眉淡淡问了句。 “也不是……也不是歧视。但就是……我觉得我哥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啊，我哥从小到大多男人啊！”景炎说着又觉得自己有点狭隘，“我也不是说弯的就有多不男人，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啊！算了！我说不明白！” 程漠叹了口气，“慎哥完全可能是这样的人，要说表姨和姨父觉不出来也就算了，你一直没能觉出来我觉得蛮不可思议的，慎哥从小到大这么优秀，任何时候那都是最好的，但却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一个都没有。这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慎哥又不像我有这一堆毛病，他三十二岁了还没有女朋友，还不足够说明问题么？” 景炎微微张着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程漠说，“那是慎哥的私生活，他的私事儿，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漠心说，阿惕会这么大冲击，恐怕是看到了慎哥和贺远舟……程漠倒是早就看出来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在上次贺丰年搞的宴会上，程漠就注意到景慎看贺远舟时的眼神有些不同。 又听景慎说，贺小船可不是你的情敌，别太紧张了。 程漠毕竟和景阿惕这种粗神经不一样，后来就慢慢捋过来了。为什么景慎会那么笃定贺小船与叶棠没什么。 当然没什么，贺远舟都弯成回形针了，就从来没有过女朋友。 尽管程漠已经预料到景阿惕大概是看到了慎哥和贺远舟，但也没有料到，景阿惕看到的是那么不可描述的画面。 “我喝多了，忽然想起来你说我哥也来了，但我就没见着他呢？我无聊嘛，你又和叶棠先走了，抛弃了我，我就找我哥，就找到后院，没找着，我困了我就在庭院里睡着了。” “没多久就被蚊子叮醒了，我酒也醒了些了，我就准备走，也没有之前那样借着酒劲找我哥了。结果无巧不成书，我不打算找了，却路过一间房，那破庄园里的客房都是一楼，那窗户……窗帘就剩一道缝。我就只扫了一眼，就一眼！” 景炎说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程漠摆了摆手，“行了我明白了不用说了。” 难怪阿惕会丧成这样……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不过一来给的就是最刺激的画面。这还有个好？ 第76章 景慎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炎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程漠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到头来就说了句，“要不……咱们去喝点儿？我看你挺郁闷的样子。” 程漠自己也挺郁闷的，心情够坏了。眼下就心情而言那还真就一对难兄难弟。 景炎随便点了点头，“都行吧。” “那上车吧，我开。”程漠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去。 景炎坐在副驾，目光愣了一会儿，忽然说了句，“我就觉得……有点对不起贺小船儿吧。” “嗯？怎么？”程漠将车子开出去，随口问了一句。 景炎抿了抿唇，低声说，“我看到那样的情况时，我太震惊了，我……” “你喊了？！”程漠简直惊呆了，他抬手扶了扶额，“我早都说过你这动不动就爱喊，是个大毛病，你总不信，这你该信了吧？什么事儿呢你就瞎喊，你要一嗓子给人吓着了，给吓出毛病来了咋办？” “我……”景炎也自知有点不合适，抬手挠了挠头，“我当时根本就没顾上。我……” 景炎说着用力挠了挠头，哀嚎了一声。 “所以然后呢？”程漠问。 “然后我就跑了，之后我也就不知道了……”景炎声音弱弱的。 程漠：“慎哥没给你打电话？” 景炎声音更弱，“我关机了，我……我根本不知道该和我哥说什么啊，起码那时候我是不知道的。” 程漠：“……” 他抓起手机开了机，赶紧给慎哥拨了过去，才响一声，那头马上就接了，景慎的声音哑得不像话，素来沉稳的男人，此刻语气是急切的，电话一通马上就问道，“小漠，阿惕和你联系过没有？你知道阿惕在哪儿吗？我联系不到他，我……我有点担心。” 程漠几乎能从电话里听出景慎有多焦头烂额。 “阿惕和我在一起，慎哥你别担心，我会和他说的，你别担心。”程漠声音很稳。 然后就听到那头景慎沉默了片刻，而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声音都有着如释重负的疲惫，“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担心一天了。人不见人，电话打不通……和你在一起就行，你……和他说，让他心情冷静点了，能和哥哥好好说话的时候了，给我个电话，任何时候都可以。” “行。我知道的，你别担心。”程漠怕景慎还有什么要说的，都没敢主动挂电话，等着景慎先挂。 景慎在那头沉默着，像是在等着，等等看阿惕会不会说话，没等到阿惕出声，他才默默挂了电话。 景慎几乎是马上又马不停蹄地往市郊的贺家的庄园赶去。他一整晚都没合眼，找了阿惕一天，不是不担心弟弟的，这孩子从小没遇过什么挫折，就连糟心的事儿，景慎都一直尽自己所能的挡下来。 景炎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冲击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基本是不存在的，唯一称得上冲击的，也就是程漠这些年不好的状态。阿惕这么乐天派的人，都能轻易被程漠的状态而影响心情，突然发现了兄长的取向这种事情所带来的冲击，简直不敢想。 而且，景慎更担心的是，阿惕这孩子六神无主之下，会在父母面前露出端倪来。就算有一天将要让父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今天，也不是现在，也不是在景阿惕这样六神无主的状态之下捅出去。 于是景慎担心着阿惕，心里又记挂着贺小船。一直都没能合眼。 当时，是贺小船让他走的。就哪怕只是床伴，他景慎都不至于到睡了就不管了那么过分，更何况，从心里就没把贺小船只当床伴而已。 所以那时，他甚至没打算去找阿惕。是贺小船看到他放不下心的样子。 明明是个以纨绔出名的子弟，明明应该是最任性的那个。却是那么善解人意的小孩儿，却笑得豁达的样子同他说，慎哥，你去找阿惕吧，我没事的。阿惕从小没受过什么打击的，冲击太大了他可能接受不了，要是让父母知道了，你也比较棘手。 贺小船说，我没事的，我天生弯的，早就有了强心脏，你别担心。 景慎并不放心，但看他笑得那么豁达的样子，看他一再地强调自己没事。景慎等早上天亮了，守着贺小船看着他睡着了，这才离开。 原本上午还能联系得上贺小船，发消息给他也回的，到了下午，就联系不上了。消息不回了，电话打过去是关机。 联系不到阿惕，又联系不到小船。 景慎这辈子活得世事尽握，不喜这种失控的状态。而这还是第一次，他的人生中有如此失控的情况。 他坐在驾座里，捏了捏眉心，非常地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开到贺家的庄园时，贺小船已经走了，一番询问才得知，是个年轻的姑娘过来接走了他，带着医生过来的。 听到这里，那副素来将他目光镀上柔光的眼镜后头，修长的眸子一怔。景慎喉咙有些发紧，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庄园的人只以为他没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喔，带着医生过来的，我看到医生提着药箱呢。那位小姐还去厨房要了热粥，听讲小贺先生烧得很厉害的样子。” 景慎坐进车里的时候，眉心皱得很紧，他摘掉了眼镜，那修长的眸子没了眼镜，一瞬间整张脸都多了几分锋芒毕露的锐气。 他一手抵住额角，闭着双眸思索了片刻，然后拿出手机，在拨号页面一个个的摁下号码。 那次贺小船为了给叶棠出气，去和叶伟健叫板的时候，景慎曾经用贺小船的电话给叶棠打过，那时候见到过叶棠的号码。 他闭上眼睛回忆着。从刚才听人讲小船被个年轻女人带走了之后，景慎根本除了叶棠不做他想。贺小船那人，别看是个纨绔子弟似的，但其实是个倔的。 除非是最信任的人，否则他怕是宁愿烧死，也不会叫人来的。所以只能是叶棠。 终于依照回忆，摁下了十一位数字。 拨了出去，原本以为会响一会儿，没想到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原本以为，自己需要先自报家门，没想到那头一接通，叶棠的声音就传来，“景总吧？” 第77章 佛，活的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是，我是景慎。叶小姐你好。”景慎的声音褪去了惯常的严肃，甚至多少能算得上温和。 一是因为知道小漠好像挺重视她的。二是因为知道贺小船也很重视她。三是听小漠和小船都说过，她是个什么都会，特别温柔特别会照顾人的。 有她在，景慎多少放心了些。于是，明明是素来声音冷漠严肃的，此刻声音听起来有些温和。 反倒是叶棠的声音素来都是轻轻软软的温柔声线的，此刻却仿佛没有那么温和，听起来透着沁然的凉。 “您有什么事吗？” 景慎怔了怔，听出她声音里的凉，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挂起个无奈的笑容弧度，他听出来叶棠大概是有些生气的，也知道叶棠为何生气。 “小船儿在哪？他怎么样了？”景慎问道，声音依旧是温和的。 叶棠冷哼了一声，其实景慎心里是一个咯噔的。因为知道叶棠脾气好，这姑娘脾气有多好呢？如果说被叶伟健那时候在花园穹顶泼了一头一脸的咖啡也没生气。如果这还不足以让景慎觉得她脾气好的话，那么另一条绝对足够——她居然能忍下小漠那些令人发指的挑剔习惯。 这都不能说脾气好了这简直就是个佛，活的。 但此刻却是有些生气了，景慎听出来之后，自然一咯噔。 本以为叶棠就不会告诉他了。 不料…… 叶棠一声冷哼之后，“在我这呢！我照顾着，他不怎么样，现在才马虎算退烧！” 景慎略显凌厉的修长双眸里，难得的，透出几分意想不到的神色来。 虽然是生气了，但是有一句是一句的，全回答了？ 所以……果然是个佛。活的。 “那……真是多谢了。”景慎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更是温和，“我真的很担心，但听小漠和小船都说过，你是最温柔也最体贴的人，有你在，小船儿肯定能受到很好的照顾。” “我……”叶棠声音已经冷不下去了，雷公都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笑脸人还是个平时在商场上那么杀人不见血的厉害人物，而且这原本应该是狠厉冷酷的厉害人物，满嘴说得还是都是夸奖你的话。 谁能冷啊？ 叶棠闷了好几秒，憋出一句，“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 这感觉，就已经不是先前冷冷的生气了，感觉，就像是她就差没握拳宣誓个了。 “小船儿现在在哪呢？你家么？”事实上，景慎已经将车朝盛景雅园的方向开去了，他知道叶棠就住在盛景雅园，和小漠同个小区。 叶棠并没有被糖衣炮弹夸得昏头，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和贺小船的事情，我不知道详情，他病着我也不好问他，而且我本身也不是个喜欢追问的人。我也不太想管，所以，等他醒了你们自己联系。要是现在就给你们联系，就贺小船现在的模样，我真不忍心。他状态很不好。” 景慎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呼出来，“我明白了。多谢你了。” 叶棠都准备挂电话了，挂电话之前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您哪怕温柔点儿呢！他怎么也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细皮嫩肉的小少爷。” 然后才赶紧挂了电话。 景慎笑了一下，叶伟盛不怎么样，倒是有个好女儿，就连说责备的话，都没忘了带上敬称…… 叶棠拌好了馅儿，一手拿着挑馅儿的筷子，一手拿着薄薄的方形馄饨皮儿，馅儿一挑过去，手指就将皮儿一团，一个小馄饨这就成了，动作简直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锅子里咕嘟嘟的蹲着小母鸡和蘑菇炖成的汤，鸡皮都扒掉了再炖的，汤很清，一点儿也不油腻。而且还加了一小把干贝，非常的鲜美。 她打算**汤小馄饨，也炖了小米粥，临时拌了一些爽口小菜，小哥家厨房虽然也挺大，但装备不如她自己那儿齐全顺手，不过凑合够用，烤箱非常的……不专业。 她稍微弄了点小甜饼，其实叶棠自己吃着是觉得有点糊了，但想了想，用来糊弄糊弄贺远舟和小哥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不是程漠…… 其实想到这里的时候，叶棠心里还是小小有些难过起来。 晚饭时分，贺远舟就醒了，也退了烧。叶棠已经将保温桶拿了过来。 “我就说怎么这么香呢。”贺远舟从卧室里出来，看上去状态好像稍微好些了，也只是看上去，也只是稍微。 本来就是个皮肤白的，现在看起来气色不好的样子，好似能看得到脸颊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 贺远舟在餐桌旁，也没坐，就弯身趴在桌面上看着叶棠，“棠儿，你别生气。” “景慎给我打电话了。”叶棠也不打什么弧线球，一记直球干净利落。 果不其然，贺远舟的表情滞了滞，龇了龇牙笑得有些尴尬。叶棠将保温桶里的馄饨舀出来推到他面前，“先吃东西，吃完东西吃药。我……” 叶棠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你好不好坐？我这有两个鸭绒垫子。” 贺远舟特别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我疼，坐不了。” 叶棠一边去拿鸭绒垫子过来，就一边在心里吐槽景慎可真是个禽兽。贺远舟尴尬归尴尬，但等到吃了半碗小馄饨了，他倒是放松了些，抬眸稍稍瞧了叶棠一眼，就说道，“你别生我气。我就是……” “我没生气，也不打算追问，你现在不想说就别勉强。”叶棠打断了他，省得他在那儿欲言又止的老半天话都说不囫囵一句的。 贺远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嗷呜一口吃掉两只小馄饨，却差点被叶棠的下一句话给吓得呛住。 叶棠用勺子将汤桶里的蘑菇给舀到他碗里来，一副笑容温和的模样，磨着后槽牙说了句，“但你下次要是再搞成这刑案现场似的样子，我就……”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叶棠又说不出绝交这种狠话，于是思前想后的，憋出来两个字，“……报警！” 第78章 无需隐藏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远舟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就有些心疼挚友，她是有多不愿伤害他才连句假意威胁的绝交都说不出来呢？ 贺远舟低眉顺眼的样子，轻轻说，“……求你别报警啊。”听起来就可怜巴巴的样子。 叶棠笑起来，伸手过去轻轻拉了拉他额前的头发，故意调侃道，“啧。我以前还以为，我俩怎么得算是兄妹，没想到……居然是姐妹。” 贺远舟闻言先是一怔，然后惊天动地咳了起来，“小棠儿！你学坏了！你跟谁学的呢？是不是靳小乔那个祸害？” 叶棠看他把她带来的小馄饨连汤带馄饨的都吃光了，她比他还满意。 “饼干我就放这儿，你要是人难受嘴巴苦就吃一块儿，少吃点，本来病着呢，这烤出来的容易上火。”叶棠一边把药拿给他一边嘱咐着，“保鲜盒里是水果，记得吃。” “知道了。”贺远舟接过她递来的药片就扔进嘴里，喝了水吞了下去。 叶棠收拾好了让他去床上休息去，看他趴着，又给他盖好了被子，把装了热水的保温杯放在床头柜。 贺远舟忽然轻轻叫住了叶棠，“小棠儿……” “嗯？” “有时候我挺羡慕你。”贺远舟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叶棠扯了扯嘴，“嘲笑我呢？羡慕我什么？私生女吗？” 他可是名正言顺的贺家少爷。 “说起来有点不厚道吧，但我这样的人……在长辈眼里，是不正常的。叶伟盛不在了，在的时候对你也没有过多的期望，其实你就能活得挺洒脱的。我……”贺远舟笑得有些傻气，“我这么说是不是特别不厚道？” 叶棠睨着他，“是。哪有人羡慕别人爸爸死了呢？不过吧，我能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 “我就觉得自己特别不争气了。我回国之后，其实也一直没个正形儿，但最近我注意了一下，我才发现，我爸头发白了大半了，他经常自己在家里拿染膏染呢。” “我听他以前和别人开玩笑似的随口说过，他说，我对我们家那混小子也没什么指望了，他都这个年纪了，树已成形，想在拗也已经长不成参天大树了。我就指望他以后能找个好姑娘，生个好孩子，聪明的听话的比他省心的。” 贺远舟趴在自己的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可我这歪脖子树，他按时浇水好肥好料除虫除草的养了这么多年，彻底长成个歪脖子树不说，怕是还连个果子都结不出来，我就觉得我爸……特别可怜。特别不容易，你说他是上辈子造了什么，这辈子给我这么个报应来当爹呢？” “别胡说！”叶棠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好着呢。谁说就是个报应呢？你也就爱花钱了些，这么多年除了多喝两口酒，多买几辆车，也没干过什么没天良的事儿，没祸害过谁家姑娘小伙儿的，没玩弄过谁的真心，也没捉弄过谁的感情。好着呢。你爸也不是报应，你争气点，在事业上，总还能努力一把的。” 贺远舟听着，倏然就笑了，笑里带着些浅浅的鼻音，但语气是调侃的，“也是，你都能在事业上生意上努力一把了，我肯定也没问题。” “哎？不是，你非得靠贬低我来抬高你么？”叶棠给气笑了。 贺远舟肩膀轻轻抖，显然还在笑，“那可不，我好歹是个副总啊姐妹，你就一秘书，你说你寒不寒酸吧……” 叶棠无从反驳。 “也就当初我爸没能把程漠撬过来，不然啊，他都能带得动你，肯定也带得动我。”贺远舟并不知道叶棠和程漠之间的那些暗涌，说得还是带着些开玩笑的口吻。 于是叶棠也弯着嘴唇笑，漫不经心的，“你可拉倒吧，你能受得了他的脾气……” 毕竟，叶棠最擅长的就是笑，这种无懈可击的微笑，只要她愿意，几乎是长在她脸上的似的。 其实贺小船是能看得出来她笑里是真是假的，但贺小船此刻趴着，没看她。 贺远舟忖了忖，说道，“那也不好说，你想想，虽然你厨艺好烘焙厉害，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闲事儿样样精通，在生活上的确能给他诸多照料。但我！” 叶棠倒想听听他能说出朵什么话来，于是不仅点了点头，甚至还给了他个接续词，好让他继续把这话说下去，“嗯，但你如何？” “但我不要脸啊！我脸皮厚。你想想，我贺小船什么人呐？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骂我纨绔子弟败家子完蛋玩意儿，脸皮早已经磨得比城墙转角还厚，那姓程的，甭管他怎么挑剔，任他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 贺小船真的乐观，说着说着就把他自己给说乐了，咯咯笑了起来，还一个不慎的就翻了个身，从趴着就变成仰壳了，然后疼得哎哟哎哟地又赶紧趴回来。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贺小船继续说道。 “我喜欢上他了。程漠。”叶棠倏然的一句，让贺小船的笑戛然而止，抽成了一个惊吓的嗝儿。 他目露惊讶地看着叶棠，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似的。 “你……你刚说什么？”贺远舟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说，我喜欢程漠，我看到他，我脸连着耳朵脖子根都发红，我听他说话我心跳得好快，我想到要给他做吃的，我恨不得一闭眼睁眼就是第二天早上，他就能吃到我做的东西。我看到他别别扭扭嘴硬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心烦，就觉得有点想笑，当时觉得是好笑，后头细细想起来，我大概从刚开始就觉得他那样挺可爱的。我喜欢他。” 叶棠笑了笑，脸上的笑依旧是那种无懈可击的微笑，贺远舟这会儿没趴得把脑袋埋臂弯里，所以他能清楚看到叶棠的笑，完全不是真心实意的。 她的脸在笑，心里恐怕……在哭着的吧。 叶棠在贺远舟面前，好似终于不用隐藏自己了，“小船儿……姐妹……” 她轻轻叫了他两声。 “嗯，在呢。”贺远舟支起身子来，“来。”他伸手摸了摸叶棠的头。 叶棠声音终于有委屈，一点点，一点点的溢出来，“我暗恋他呢。特别的喜欢。但我太笨了，又没谈过恋爱，又没暗恋过人，那么快就被发现了……” 第79章 难姐难妹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远舟没说话，就伸手一下下地摸着叶棠的头。 “然后呢。”贺远舟问了句。 叶棠想了想，“大概得算是被婉拒了吧。” 她说着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现在想想，觉得人应该算是婉拒吧，就他那糟糕的脾气而言，的确算是委婉了。但我毕竟没经验嘛，就……逃之夭夭了其实有些难看。” 说着，叶棠就盯着贺远舟，笑着说道，“嘿嘿，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你虽然不像我这样闲事儿样样精通，但你脸皮厚能招架得住么？我喜欢他啊，我对他的好，你脸皮厚也模拟不了吧？” 贺远舟给气笑了，伸手就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叶棠啧了啧，“人不是得学会苦中作乐么。你看我这马虎算是失恋吧？还能把鸡汤小馄饨做得这么好吃呢，简直强心脏。” “在我面前别装了。”贺远舟低低说。 叶棠身子倾了倾，贺远舟支着身子趴着，她坐在床边俯首就正好将自己的眼睛按在他的肩背。 “呜呜呜……” 贺远舟能够感觉到她轻轻的颤抖，还有那透过衣服熨到皮肤上的，温热的湿意。 “我难过。”叶棠的脆弱并没持续多久，很快就揉着眼睛坐直了，头垂着，就能看个脑袋顶儿的发旋儿，再往下点儿能看到个红红的鼻尖儿。 “哎……”贺远舟无奈道，“可我现在这状况也不能陪你喝酒啊。” “借酒浇愁的都是loser……”叶棠吸了吸鼻子哼哼唧唧的。 “嗯嗯，你好好当人生赢家吧。”贺远舟这话都才刚说囫囵呢。 鼻尖儿红红的兔子眼姑娘抬起眼来了，盯着他，吸着鼻子问，“要不你看我喝吧？” “……”贺远舟也是没脾气了，笑着点了点头，“不当人生赢家了？” “可拉倒吧。”叶棠自暴自弃，“我这八字从一出生就已经是loser了，我low我骄傲。” 叶棠量浅，喝不了几个，白的就别提了，红的都费劲儿。最多就来点儿啤的，还就两听三听就到位了。 所以都不用出门，直接在外卖软件上找了个超市下了单，叶棠不太上外卖软件，主要也是盛景雅园里外卖送不进去，安保太严格，所以瞧着那超市外卖页面琳琅满目的商品。 叶棠心说，这年头还真是对年轻人太友好了。想借酒浇愁都这么低成本，不仅有各式各样的啤酒，还有好多下酒的，酒鬼花生，鱼皮花生，蟹黄瓜子仁，小鱼干儿，辣条…… 叶棠选了好大一兜子，就坐在床边喝酒吃零食。很快脸就红扑扑了，吃辣条把嘴唇也吃得红红的。 叶棠眯着一双湿润的眼睛，又咕嘟喝了一大口啤酒，冰爽得长叹了一口。把贺远舟给馋的啊…… 喝完第三听的时候，叶棠就基本已经不太清醒了，背靠着床边，启开第四听都还没喝一半儿呢，人就垂着头像是已经睡着了。 贺远舟将她抱到床上去，给被子盖好了，轻叹道，“真是难姐难妹了……” “呸。”叶棠还没完全迷糊，竟是还反应得过来的反驳了他一句，“你比我好多了。” 贺远舟喃喃道，“哪儿好呢？都是暗恋，谁能比谁好啊？” 叶棠咕哝着，“你比我好。你起码馋到人身子了，我这才哪到哪儿啊。” 贺远舟听了这话一愣，旋即就无奈笑起来，“行了醉鬼赶紧睡觉，喝多就睡是规矩。” “对……”叶棠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睡熟了。 喝多就睡是规矩。别叽歪，别闹酒疯，做一个讨人喜欢的朋友。这是叶棠一早就给贺远舟定下的规矩。 贺远舟想了想，拿了手机，还有她没喝完的那半听啤酒去了客厅。 站在客厅大大的观景窗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将那半听啤酒喝光了，贺远舟才给自己已经充好电了的手机，按了开机。 先前因为没电而关机了的手机，充好电之后也一直忘了开，其实倒也不是忘了，就是……没开，不想开，就想安静一会儿。 眼下算是已经安静过了。开了手机，果不其然，除了几通景慎打来的未接来电的推送消息之外，并没有什么微信消息或是短信。 景慎从来就不费事儿弄这些，电话能说的电话说，电话说不了的见面说。打字算是几个事儿？有那打字的功夫，一通电话都够了。 倒也不难理解，毕竟是分分钟多少万上下的男人，时间在他这儿真的就是金钱。 贺远舟拨了一通过去。 几乎是一声还没响囫囵呢那边就接了起来。 贺远舟没说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没听到贺远舟说话，就打破了沉默。 “……小船儿。”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馥郁声线，只不过因为一天一夜没闭眼了，熬得嗓子有些哑，用这把嗓子叫贺远舟的小名，倒是更有了几分韵味，“你好些了吗？” “还行。”贺远舟的声音挺平静，带着些浅浅的笑意，他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所以说话时声音里的笑意，能很容易被听出来，无论是怎样的笑意，是平时嘻嘻哈哈的那种，还是现在这种……疏淡的。 “慎哥别担心。阿惕怎么样了，他还好吗？”贺远舟问道。 景慎没答。 那头宛若一片死寂的沉默着。 贺远舟等不到他的声音，不由得紧紧抿住了嘴唇。 “慎哥……”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贺远舟，你现在在哪？我们见面说。”景慎声音听起来更低更哑。 他眼睛里因为缺少睡眠而血丝密布，车子停在盛景雅园，原本是想来这里见贺小船儿的。但没想到叶棠并没有将人带来这里。 景慎不习惯在电话里谈重要的事情，他的习惯是，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面谈，这样才能看得到对方的表情、眼神和细小的动作，也就能够判断是真还是假。 所以他不想在电话里听贺远舟说这些，他要见到人。 “慎哥，短期之内咱们还是别见面了。我真没事，我们是个什么关系我清楚得很。” 第80章 乱紧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的确，景慎的习惯是正确的，面谈比电话里说要更好，因为如果此刻贺远舟在景慎面前，他垂眸时的那些无奈和隐忍，在景慎那种犀利的目光下，可以说是无所遁形的。 景慎沉默了片刻，低低说了句，“那你说，我们是个什么关系？” 贺远舟心脏抽了抽，他紧紧攥了攥手指，扯出个牵强的笑，说道，“露水情缘呗，我贺小船儿怎么说也是个那么多人眼里的纨绔子弟，这点事情还是玩得起的，拿得起放得下。所以慎哥也别太有心理负担，不用因为两家的交情就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声音里依旧有着些笑意，“我没事儿，我贺小船儿心最大了，不像景阿惕那家伙，从小到大就没遭过什么挫折的，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难受着呢，你多劝劝他。不行的话，就说是我勾引你的。慎哥，我脸大，没事儿……” “贺远舟。”景慎的声音低低的，他是个可以将语气收敛得很好的人，但此刻声音还是听出些一字一句的冷硬，“你这些话，认真的吗。” “嗯。”贺远舟应了一声，声音里没了笑意，但也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平静得几乎是死寂。 “好，那如你所愿。”景慎的声音终于冷了下去，就是那种如果在谈判桌上，能让对方心里一咯噔的冷，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贺远舟怔怔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长长叹出一口气，然后在观景窗前慢慢蹲下来。 叶棠没过多久，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人还晕着呢，以至于也没有注意到贺远舟的情绪如何，让贺远舟去床上趴去，她就自己懵懵懂懂地叫了代驾，回了盛景雅园的房子。 程漠跟景阿惕喝完酒之后，也叫了代驾，先把景阿惕送了回去，原本表姨叫他干脆也就别回了，在那儿睡得了。 但程漠想了想，还是让代驾送回了盛景雅园。 开进小区之后，代驾不知道他住宅的位置，原本程漠是可以指更近的那条路的，但他忖了忖，指了另一条路，会先路过叶棠家。 也不是就想怎么样，毕竟他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所以哪怕借着酒劲，程漠也不是就像怎么样。 其实就只是想过来看一眼而已，不知道看什么，哪怕窗里晕出来的灯火。 然而那幢总是会洋溢着温暖灯火的屋子，此刻却是黑灯瞎火的。 人没回来。 好像也不是……不失望。然后，就看到了一辆眼熟的车。 “先生，然后怎么走？”代驾问道。 “你就这里停吧。”程漠说。 代驾将车靠边停下了，骑着自己的折叠小电驴离开，程漠朝那辆眼熟的车走了过去。 驾驶座的车窗开着，一只手随意的从车窗里搭了出来，衬衣袖子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手腕上套着的手表样式虽然低调，但价格却是相当不低调的七位数。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 程漠走过去，弯身看向驾座里的男人，“慎哥？真的是你？” “啊。”景慎应了一声，声音微哑，“小漠啊。” 他朝副驾方向偏了偏头，“坐。” 程漠想了想，就坐进车里。 “喝酒了？”景慎问道，“刚走那个是代驾吧？可以啊，小漠长大了。”景慎勾了勾嘴角，“以前明明不怎么喝酒的。” “慎哥，我快三十了。”程漠有些无奈。 “你就是快三百了那也是我弟。”景慎吸了口烟，眼睛半睁半闭地耷拉着。 程漠还鲜少在景慎脸上见到这样的疲惫，“慎哥，你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呢？” 景慎：“嗯，所以有点开不了车了，怕自己疲劳驾驶。打算抽根烟醒醒神再去酒店。” “酒店？”程漠转眸看向他。 景慎笑了一下，“阿惕那小子回去了吧？我懒得回去，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什么也不想说，起码今天什么都不想说。”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我就想找个地儿安安静静睡一觉。” 程漠倒也不是不想留慎哥在家里住一晚，但程漠房子没有客房，就一间卧室，次卧什么，房间是在的，床那是没有的。 景慎睡沙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让景慎睡床，程漠自己睡沙发，景慎也不会同意。 “那干脆叫司机过来。”程漠说道。 他先前没叫司机，是因为不想让公司职员看到自己喝酒买醉的样子，所以才叫了代驾。 “嗯。等会吧。”景慎转头看向程漠。 “阿惕其实也没说什么。”程漠只以为慎哥是想知道景阿惕说了什么。 但景慎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那小子，一根筋儿，又有你在旁边劝着，所以我现在倒是没太担心他了。小漠啊……” 景慎朝着前头那黑灯瞎火的房子抬了抬下巴，“叶棠什么时候回来呢？你能问问吗，或者，她有没有什么别的住处……” 倒也不是查不到，但觉得不如问程漠来得快。而且现在累得有点脑乱。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漠听到素来是标杆是榜样的慎哥，声音里藏着那么一点点很浅的，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无奈。 景慎：“她把贺小船藏起来了。” 程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后刚张嘴呢。 也就在这时正好，一辆白色的levante开过来了在黑灯瞎火的屋院门前停下了。 程漠就盯着在屋院门前停下的那辆他买给她的车，失了言语。 景慎忖了忖，“那不是……你三个月前订的那辆levante？” “嗯。”程漠应了一声。 下一秒，就见驾驶座里走下来一个……谁啊这是？！ 程漠的眼睛蓦地瞪大了，盯着那个从驾驶座里走下来的男人，看着他为叶棠拉开车门，还弯身主动给她扶手…… 程漠眸子微眯，心跳一瞬间都乱了牌子，好在理智这种东西，出走的时间通常不会太久。很快就从她有些虚浮凌乱的脚步，主动谢绝对方继续搀扶的好意，退开的距离，判断出她应该是喝了酒，而这个谁应该就是代驾。 明明自己都是叫代驾回来的，却在看到她车里下来个男人时，失了方寸。程漠苦笑一下，自己都想嘲弄自己。 第81章 争一把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但景慎实在是太敏锐了，这要是景阿惕，绝对反应不过来，因为程漠的表情变化很快。蓦地瞪眼，惊愕，再到自觉误解了，露出自嘲的笑，这一系列的情绪变化，在表情上的体现，前后也不过就持续了一秒而已。 但景慎看着前方叶棠，再侧目扫了一眼程漠。 就眉梢一挑，心如明镜般看得透彻了。 看着叶棠脚步凌乱地回了屋院进了屋子，看着那幢房子亮起了温暖的灯火。 景慎才转头淡淡问了句，“你俩，吵架了？” 程漠其实表情已经收敛干净了，没料到慎哥还是觉出来了。 “……” 景慎见他不语，就继续道，“你也让着人姑娘一点，叶棠那个神仙脾气，你都能吵架……？” “没吵架。”程漠低声说。 景慎挑眉，“那是你自己在闹什么别扭了？” 程漠抿唇不语，景慎知他是个什么性子，就淡笑着点了点头，“行吧行吧，我不问了。反正叶棠这种活佛性子，过了这村没这店的。你自己看着办。” “嗯。”程漠低声应了。 景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她喝成这样我也不方便问什么了，我现在没什么精神，先回去了。我自己让人查吧。” “好。叫司机还是叫代驾？”程漠喝过酒了，也不可能开车送他回去。 景慎摇摇头，“我自己开就行。” 程漠知道景慎不是逞能的人，素来有分寸，也没多劝，下了车看着景慎的车子开走。 原本应该直接回家的，却是没有朝着自己房子的方向转身，反倒是脸转向了旁边这幢已经亮起了温暖灯火的屋子。 或许完全清醒的时候，程漠就不会这么做了吧。又或许，有时候人并不是真的就有多大的酒劲，我喝酒了，所以我没办法保持原有的理智，所以，我如果有那么一点半点和往常理智之时不同的举措时。 那一定是因为，我喝酒了。 叶棠喝大了，甚至都没有上楼，她晕乎乎的到了客厅，往长沙发上一趴这就算安全降落了，抱着个靠枕，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门打开的时候，她并没醒，门关上的时候，她略略动了动，但又很快安静。 程漠走到了沙发边，他在茶几上轻轻坐下，身子微微前倾，静静地看着在长沙发上睡着的叶棠。 也不是想干嘛，也不是想说什么。就是想看看。 于是就静静看着。 大概因为不是睡在床上，所以叶棠其实是有些不踏实的，趴在沙发上就转了个身，原本是面朝着里头沙发靠背的，此刻就变成了面朝着……程漠。 平时明明是很好看的。此时此刻的模样，就真的不怎么好看。那些什么说女孩子喝大了也漂亮的，多半是在诓人。 真不会怎么好看。脸上有着一条条被先前趴着的时候压出来的印子，头发也因为这么烙饼似的翻过来趴过去的而有些打结，看起来就乱糟糟的。 嘴唇上，还沾着些辣条上的那种辣椒粉。就……真不怎么好看。 但却能让他看得不挪眼。很多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慢慢的能想起来了，小时候也这么盯着她看过的。 她玩累了睡着了，他就盯着看呀，怎么看都看不够，满心都是欢喜，我弟弟怎么长得就这么好看呢。 想到那时候毫不含蓄的自己，程漠忍不住弯了弯唇，却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半睁半闭的模样，像是还不太清醒，一双温柔的眼眸看起来有些湿润，像是没有焦点迷迷蒙蒙的，又像是在看着他。 叶棠眼都没眨一下，程漠清清楚楚看到她的眼睛因为一直不眨而泛起红，而后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程漠有些明白了，她为何不眨眼。 是不是在怕……怕这是做梦？眨眨眼就不见了？ 叶棠嘴角弯了弯，“怎么什么事情都是你先说了算呢？程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能力不足，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程漠没做声，静静听着，静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叶棠：“现在轮到我说了吧？到你安安静静的听着了吧？” 程漠轻轻点了点头。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我叶棠活到今天，还没有什么不行的。被你毒舌过，我都忍过来了，你现在对我明明那么好了，我又怎么可能就这么不努力一下就算了？你要是真觉得我叶棠不行，你话别这么温柔，你得把话说得狠一点，你这么委婉，我听不明白。明明就是个毒舌啊，怎么这时候这么温柔委婉了，你这么温柔委婉谁舍得放弃啊……” 这是醉了。 天知道这是喝了多少，但程漠清楚，她要是没醉，脸皮算薄的人，三言两语脸都要红起来的，又怎么可能说得出来这样的话。 当然，可能也是像程漠那样‘借着哪怕一点半点的酒意，仿佛就能给自己找一个……无赖的理由’一样的道理。 她可能是‘借着酒意，仿佛就能给自己找一个继续下去的理由，给自己一份更足的勇气去争一把。’ 一辈子活到现在，什么都不争，总也想争一把什么的。她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她第一次心动，所以她还不想放弃，就想再争一把。 然后，这原本还软绵绵的人，忽然就弹了起来，她是趴着的，这得足够好的腰力和柔软度，才能这样像是眼镜蛇直起身子一样的直起上身来。 叶棠非常完美地达到了。 程漠没动，他只感觉到有很柔软的触感在他嘴角碰了碰。说是嘴角都非常勉强了，基本就差不多算是脸颊部位了。 能闻到些酒味，还有些麻辣的味道。啤酒啊麻辣的，喝成这样还想着来强亲别人。 程漠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扣住了她的腰，低低呢喃了一句，“我也就对你才这么不嫌弃……” 小时候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他也不嫌她。 现在，他微微侧了侧头，没再让那两片柔软只落在几乎只能算是他脸颊的嘴角位置。 而是结结实实地印上了她的嘴唇。 第82章 不会放弃的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是真醉了，要么大概以为在做梦，否则也不会这么大的胆子，在顿了顿之后，还放肆在他唇上啃了两口。 疼得程漠皱了眉，往后仰了仰，低声问，“你当这嚼筋呢？” 罪魁祸首眼皮已经耷拉了，头就抵在他肩头。 程漠抬手摸了摸嘴唇，指尖染了血丝，他上唇有了个小小的破口，要说具体位置，就是在他那个唇珠上。 也不知道叶棠究竟潜意识里对他这唇珠有多大的执念，才会咬得这么准确。 要说人的习惯本来就是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喜欢上一个人之后，那些为了喜欢这人，为了迎合这人，为了对这人能好一点再好一点而养出来的那些习惯，就更可怕了。 好像成了烙在骨子里的钟，明明喝多了，明明喝之前都决定不回盛景雅园来了，但喝多了之后，还是回来了，都睡着了都得惊醒了叫着代驾给送回来。 明明喝多了明明是可以赖床的周末，还是在一大清早就睁了眼，简直头痛欲裂，还是起来了，下楼做早餐，不自觉地就做了两份，不自觉地就按着甜的口味…… 然后不自觉地就朝健身房去。 叶棠倒也不是不记得主动吻了程漠的事儿，只不过，那太邪性了。所以她真的觉得那是个梦，如果只是自己强行把人给亲了一口，叶棠可能还觉得那不是梦吧？ 但后来程漠居然反客为主，这就很迷幻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嘛，肯定是梦。 就这样，叶棠其实还很有些心虚的，煮早餐的时候，她自己的脸就像被煮熟了一样红，念念叨叨着，“叶棠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啊，这是对他那颗唇珠有多大的执念啊，在梦里连亲带啃的是有多饥渴啊……” 那是多纤毫毕现的梦啊，以至于叶棠臊得慌。 走进健身房的时候，都顺拐了。 搞得驻场的教练看着她那忽然顺拐又忽然顺回来了的可笑步伐，就忍不住笑了。 “叶小姐，您这是没睡好呢？” “嗯？”叶棠愣了愣，旋即赶紧点了点头，“嗯！” “程先生已经在跑了。”教练说。 叶棠看向外头塑胶跑道上奔跑着的男人，忽然就有些怂了。 借着酒劲的时候，倒是胆子大，什么想说的都能说，没了酒劲，整个人就成了把脑袋扎进沙子里的鸵鸟。 醉酒的人虽然不至于断片那么严重，但也就记得些印象深刻的情节，有的就直接不记得了，或者就剩个模模糊糊的光影片段，不懂其中内容。 叶棠全然不知自己早已经把想说的全部都说了。于是此刻的踌躇迟疑，也就不难理解。 只见塑胶跑道上奔跑着的男人朝这边看过来，然后，就减了速，缓缓的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存在感是很强的，哪怕在晨光熹微的运动场里，他背对着运动场里雪亮的射灯灯光，被灯光照成个剪影，叫人看不清容颜。 但目光的存在感还是那么高。 叶棠几乎是瞬间知道他在看她，好了，一瞬间言语动作甚至就连思考都停住了。 看她一直没个动静，跑道上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屈伸了一下，而后朝她抬了起来，招了招手。 叶棠眼睛睁大了些，就赶紧默默过去了。 程漠并没说话，叶棠也就跟在他旁边跑着，他速度无意识地慢了下来，配合着她还没热身的慢跑。 叶棠也没说话，甚至不怎么敢看他，只转头悄悄看了一眼，逆着光看得不真切，男人侧脸的轮廓都好看得不像话。 等到跑到了迎着光的那半圈，叶棠又悄悄地看了男人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没完了。 她脚步直接完全错乱了，连扑带跪地摔在了塑胶跑道上，程漠反应那么快都没能拉过来，可见她平衡丧失得有多严重。膝盖小腿掌心和手肘都磨破了，好在不算特别严重，但也是血拉拉的几片。 叶棠像是没感觉到疼。 她仰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程漠，看着他那张此刻整个沐在运动场雪亮灯光里的俊脸。 看到了她好早就悄悄注意到的，他上唇中间的那个饱满的小尖尖，那颗唇珠，有些肿，上面有个小小的破口，已经结痂。 叶棠简直觉得自己的血都要在血管里煮开了！ 程漠弯身伸手给她，想拉她起来，但叶棠没个动作，就睁着眼目不转睛盯着他。眼睛都泛红了，因为一直不眨眼。 就像昨晚那样，昨晚她是怕一眨眼梦就醒，他就不在。 而现在是怕一眨眼就是自己看错了，他嘴唇上的破口血痂都只是幻觉。 程漠也没收回手来，反倒是直接握住她两边臂膀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他低声问了句。 扶她到跑道边的长凳坐下了，程漠低头将她运动中裤的裤脚往上拉了拉，露出膝盖上被磨破一片的伤口来。 “疼吗？不能再跑了，这伤口位置烦人，等结痂了绷着连走路都费劲。”程漠看着她膝盖的伤，皱眉说着。 他就摔破过膝盖，非常烦人，结痂之后膝盖那块就绷着，每弯腿一下都疼，血痂能因为弯腿的动作给崩裂开。 “我不会放弃的。” 程漠蹲在她面前，还垂着头看她的伤呢，就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轻轻一句，从头顶传来。 叶棠见他只是顿了顿，没个动作也没做声，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但她已经豁出去了，轻轻软软的一句简短的话，表露了自己的态度就行。 没想到，就听到他低沉的三个字。 “知道了。” 说不上来是个什么语气，是纵容还是无奈？叶棠说不来，但她只知道自己心都要从腔子里窜出来了。 程漠并没再说其他任何，吐出简短三个字之后，就伸手抄了她的膝弯，一把将人给抱了起来。 他垂头看怀里的人，看到她垂着头，脑袋顶的发旋圆圆的，还有两个发红的耳朵尖，可爱极了。 程漠嘴角弯了弯。 行吧，不放弃就不放弃吧。由着她吧，横竖……她想要什么，他也是会给的。 第83章 作数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小姐没事吧？受伤了？”教练赶紧迎了上来，皱眉看着她的膝盖，“我拿药箱过来处理一下。” 程漠摇头道，“算了不用了，我送她回去处理。” 说完就抱着人出去了，一路都沉默着，叶棠是羞的，程漠本来话就不多。一直到了家门前，叶棠才堪堪找回了言语的功能。 “来我家吃早餐吧。”叶棠说。 不知为何，程漠听到这话的瞬间就勾起了嘴角，就感觉这话透出几分可爱的感觉来。来我家吃早餐吧，来我家吃饭吧，来我家玩玩具吧，来我家写作业吧。 小孩儿似的。 “开门啊，我没手。”程漠并未拒绝，朝着前头抬了抬下巴，叶棠赶紧开了门。 她被放到沙发上坐着，药箱的位置，她都不用说，程漠就已经熟门熟路的去拿了。给她处理伤口，动作很熟稔的样子。 “早餐在厨房锅里。”叶棠说。 程漠将药箱盖上，“你坐着吧，我去拿。” 叶棠到现在心跳得都还是有点快，看着他转身去厨房拿早餐的背影，她这才敢抬手在心口拍了拍，然后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居然！是真的！ 程漠看到厨房锅里的芝麻糖馅儿的小包子，还有香甜的小米粥和糖醋酱菜，就知道这是按照他的口味来做的。 她早就做好了要叫他回来吃早餐的打算。 明明昨晚还醉着呢，也没有久睡一会儿，天没亮就醒来给他做早餐，丝毫没有退怯之意。似乎就和她醉言醉语时说过的一样，谁舍得放弃啊。 就和她刚才说过的一样，我不会放弃的。 她没有很明确地表白过，但行动处处都在表达着她不放弃的决心。 程漠将早餐端出来，拿去客厅茶几，从厨房出去就正好看到她正在悄悄往嘴里塞一颗胶囊，也没倒水，就干吞着，噎得直抻脖子。 “什么药？”程漠问了句。 于叶棠而言有些突然，原本就噎得直抻脖子呢，这会子更是眼睛都瞪了起来，抬手连连捶着胸口。 程漠将早餐赶紧放下，倒了水给她。 叶棠顺过气之后才长呼了气说了句，“布洛芬。” “头疼？” “嗯。”叶棠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宿醉吧应该是。” 喝了多少啊宿醉成这样，程漠心里想着，但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 叶棠却仿佛读得懂他眼神的意思似的，“没喝多少，但我酒量着实不好。” 程漠盛了粥给她，“喝吧，刚空腹吃药不赶快吃点东西等会肠胃会不舒服。” 叶棠乖乖的喝粥，低着头盯着碗里熬得稠稠的小米粥，勺子轻轻搅拌着，只觉得场面一度挺尴尬的，她又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几次想开口，几次又没能开口，于是在程漠眼里，其实就是她头一下子微微抬起来像是要说话，一下子又垂下去只见个发顶，如此往复几次。 程漠心里轻叹了一口，“昨天晚上……” 叶棠心里一咯噔，猛地抬起头来看他，结果第一眼又正好看到的是他上唇中间那个有道结痂血口子的唇珠，顿时，她的脸就像番茄一样红起来。 心里对自己可以说是佩服极了也嫌弃极了：叶棠你可以啊，你好胆啊，真是好大的贼胆！这可见你平时是有多惦记他那个小尖尖啊！才给人咬成这样！看起来好欲啊…… 叶棠心里活动剧烈，面上就是一张僵硬的番茄。她赶紧又垂下头去，蚊嗫似的哼哼了一声，“嗯……” 程漠哭笑不得，眼角眉梢略略挑起个谑笑，说，“你昨天晚上不是很大个胆子么，现在怎么虚成这样了呢。” “我昨晚，喝多了。”叶棠声音依旧很弱，本身是个轻轻软软的声线，眼下更多了几分弱，听起来，就像是羽毛撩在心尖儿。 “那就当你酒后失态，说的话做的事也就不作数了吧。”程漠说。 他话音才刚落，叶棠原本还弱声弱气的声音，忽然就多了几分铿锵，“作数的！” 程漠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还记得你自己说了什么么？” 叶棠怔了怔，没做声。 说实在的，不记得了，完全没有印象，像是彻底断片了，好像那时候，仅剩的那一丝记忆力，都用来记住那个吻了。 甚至是没有声音的，没有言语的，就只有那个吻的所有细节。 而其他的，全想不起来，宛如智障。 但是在程漠问出这句的时候，叶棠很努力地去想，她沉默着，思考着。 画面依旧不清晰，但那些声音并合着一些浮光掠影的画面碎片，逐渐能够想起来了。 怎么什么事情都是你先说了算呢？程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能力不足，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叶棠活到今天，还没有什么不行的。……你现在对我明明那么好了，我又怎么可能就这么不努力一下就算了……你话别这么温柔，你得把话说得狠一点，你这么委婉，我听不明白……你这么温柔委婉谁舍得放弃啊…… 虽然不是每一句都仔细想起来，但间间断断的，倒也想起来了个七七八八。 叶棠的表情里的怔怔，渐渐散开了，她望向他的眼睛，眸中澄明一片，“记得的。我都记得的。” 叶棠问他，“所以你要把话说得狠一点，一直说得狠一点，这么温柔委婉，我是不会放弃的。” 程漠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对你，我是不太可能狠得起来了。” 程漠吃着早餐，过了一会儿后倏然想起来了，就对她说，“但你还是继续在秘书室，高俊阳会带你，跟着我没用，很多事情是高俊阳在经手，你跟他学。” 叶棠想了想，哦了一声。 然后就听程漠问道，“是了，你把贺远舟藏哪儿了？” 叶棠倏然抬眸看他，目光带着些疑惑，“你帮景总问的么？” “没，我随便问的。慎哥那种人，有自己的调查渠道，不需要我来打听。”程漠说得非常淡然，“贺远舟既然招惹了慎哥，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藏起来，是不可能的。” 叶棠皱着眉，“你说小船招惹景总？” 第84章 撒娇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你说是小船招惹景总？”叶棠眉头紧皱着。 这也就是程漠说的这话，要换做别人，叶棠下一句肯定是，你有病治病没病闭嘴吧。 但是是程漠，她当然说不出这话。 但程漠很笃定，点点头，“嗯，慎哥那样的人太有分寸，如果不是贺小船主动，甚至多次招惹，慎哥绝对不会动老贺家的儿子。” 叶棠一时半会儿地说不出话来，因为，其实她也不敢说贺小船儿有没有主动多次招惹景慎。 但她知道，贺小船一直就很喜欢景慎这种类型的，成熟又稳重。 贺远舟一直就知道自己的德行，不懂事，有时候不是什么会照顾人的，让他找个还需要他来各方面照顾的。 他是真的就不行。 而且，叶棠觉得讲道理，应该没有会不喜欢景慎的吧？无论男女，景慎这样的人都有着无上的魅力，非常能抓人。 有钱，沉稳不浮躁，英俊，优雅有气质，心思缜密，只要他愿意，能够将人照顾得非常的周到。 所以叶棠尽管还挺想反驳程漠这话，却是一下子就哑然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效的语言能够用来反驳。 但叶棠就有点担心贺小船儿，听程漠这话，就总觉得很有点危险的样子，贺小船招惹了这么了不得的人物…… “贺小船他……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叶棠想到贺小船那一身的痕迹，就已经觉得景总有点狠了。现在就有点担心。 “不至于。总之，可以让他们自己解决。”程漠想了想，耸肩道，“慎哥不可能欺负小孩子，你不用担心贺远舟会受到什么欺负。” 叶棠咕哝了一句，“你是不知道贺远舟受到了怎样的欺负。” 程漠挑了挑眉梢，摇摇头，“不感兴趣。” 秘书室的人觉得挺新奇，明明之前好像气氛还不太好，尤其是叶棠的情绪不好得非常明显，尽管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但其实在她还没有刻意将自己的情绪状态和表情状态恢复原样的时候，已经很能让人看出来了。 但今天谁也看不出来她情绪有什么不好了，甚至挺好的样子。而且程总好像……也挺好了？ 按以前的程总而言，从来就是能内线电话说清楚的东西绝对不会到秘书室来。 但今天却是一上午就过来了两趟，第一趟就过来在秘书室走了一圈，看了两眼，其实就等于是啥也没看，然后在格子间前站了站，说道，“给我煮杯咖啡过来。” 蒋青青都站起来了，就被梁艳荣眼神制止了。 等程漠已经转身回办公室了之后，梁艳荣就看向叶棠，问道，“小叶，你来煮吗？” 叶棠柔柔应了一声，“嗯？” 梁艳荣笑道，“还是你更清楚程总的口味。” 叶棠站起身来，“好，那我来吧。” 只不过一站起来，膝盖就真的是，一阵绷着的疼痛，她停了停动作。 “怎么了？”梁艳荣问。 叶棠表情不变，缓了缓就摇摇头道，“没事，我去煮就行，你们忙你们的。” 她在茶水间用小手磨认认真真磨豆子，然后慢慢煮出一杯香醇的咖啡，准备好方糖，又拿了几块小饼干。 这些小饼干都是她亲手做的然后用一个个小小的塑料包装袋封口包装了，每块分开包装。 端了就去了程漠的办公室里。 程漠坐在办公桌后头看几份文件，见她进来，就抬起眸看她。 叶棠也不打扰他工作，将小托盘放下。 其实原本就应该转身出去的，起码以前每次都是这样。 但，今天却就忽然不想这么干，就觉得好像，就不够了。 就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不够了。 于是，叶棠顿了顿，定定看着程漠没拿文件的那只手，修长的指捏着方糖一块一块地放进杯子里，然后捻着小勺，漫不经心地搅着。 约莫是余光看到了叶棠没有什么动静，程漠又抬眸看她，发出个疑问音，“嗯？” “……我……我腿疼。伤口又崩开了好像。”叶棠小声说了句。 她说完就定定看着他，然后，就看到程漠手里的文件放下了，不知为何，只一看到这个动作，叶棠的心也就放下了，哪怕不需要他真的做什么，她也觉得很心满意足了。 程漠朝一旁的沙发抬了抬下巴，“去那边坐着。” 他去拿了个小药箱过来，里头有些简单的药品，红汞什么的都有。 程漠在茶几上坐下，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得难受好几天了。总之要是崩开了就得及时涂药。” 叶棠低低应了一声，目不转睛看着他低头的侧脸。 就忍不住，勾起嘴角来，“可我明天还要陪你晨练。” “谁要你陪了？”程漠头也没抬，依旧在认认真真地给她膝盖上的伤涂药，时不时还会轻轻吹一吹，然后就问了句，“是不是景阿惕和你说什么了？关于嗯……我的病？” 叶棠嗯了一声，“但和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是要运动的，改到早上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反正我也想给你做早餐。” 程漠略略抬眸看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就只说了句，“那起码这几天别运动了吧。” 叶棠嗯了一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从程漠办公室出去，秘书室的人就觉得，啊，叶小姐的情绪明显更好了啊。 因为甚至开始高高兴兴地问大家想要吃什么甜点，打算做好了明天给送来了。 然后，蒋青青和邱晓岚也就都很高兴了，于是秘书室的气氛也就很好。 直到不速之客的消息前来破坏了这个气氛。 是蒋青青接到了前台打来的电话，说是叶伟祥上楼来了。 而就在此时，程漠也从办公室出来了，朝着秘书室过来，他直接来了秘书室，声音低沉面色凝重，吩咐道，“叶棠不用出来，不管听到什么动静。” 叶棠听了这话心里就一个咯噔，几乎是马上就站起来了，结果膝盖又是一阵绷绷的疼。 程漠想到她那伤，眉头马上就皱了，“坐下！不想好了？” 而这时，已经有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 第8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伟祥的脚步是匆匆的，电梯门都还没开完他就已经钻出来了，然后就横冲直撞地朝这边过来，谁都没能拦住他。 其速度之快，竟是让人没能反应过来！可见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啪一声！脆亮的耳光声倏然响起，而后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程漠其实也不是故意没躲的，主要是上一秒他还在担心着叶棠膝盖的伤，根本没功夫关心其他的，而且也并没有想到，叶伟祥会上来得这么快，以至于才刚一转身，人就已经跳了过来扑到他身上来了。 所以与其说是给他一耳光，不如说是叶伟祥扬着手掌扑上来，手掌直接盖在了程漠的侧脸。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程漠。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叶棠，她像是一只暴怒的豹子一样窜了出来。 没有人见过叶棠这么失态的样子，从来没有。 从她到叶家来的第一天开始，到此时此刻为止，叶伟祥都没有看到过叶棠有任何失态的模样。她仿佛，永远是礼貌的，永远是体面的，听话而懂事的，没有脾气的，也任凭摆布的。 是个非常听话的小女孩，根本不用任何人操心。 存在感也不强，所以长辈们虽然并不喜欢这个私生女，但也不觉得讨厌。 这就是叶伟祥印象中叶棠的样子。 眼前这个人，还是叶棠么？ 她冲出来直接就将叶伟盛撞开了，眼睛都红了，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像是暴怒的狮子盯着自己的敌人。甚至都不需要行动，单只一双猩红的眼睛里那些快要喷薄而出愤怒，仿佛都能让人感觉到，她恨不得将人给撕碎！ “让开！没你什么事儿！”叶伟祥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尽管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被叶棠的眼神震慑住了，但也很快回过劲儿来了。 因为叶棠给他的固定印象就是那样的，尽管这次她把公司交给外人来管，稍许显出了些许反骨，但总的说起来，依旧不足为患。 程漠也想把叶棠拉回来，拉到自己的身后，严严实实护着，想到她这么多年，就是在这样的亲戚这样的轻视或是无视中，命令或是鄙夷中熬了这么多年。 程漠心里扯出一片片尖锐的刺痛。以前他没能来得及，没能赶上，但往后起码不能让她再被这些人欺头上脸。 可是，叶棠却根本不等他伸手拉回来，就已经暴怒地往前进了一步。 “我让开？您是不是没睡醒？这是我的公司我的地盘我爸留给我的！”叶棠的声音压在嗓子眼里，宛如野兽愤怒之时的，嗓子里低低的嘶吼一般。 叶棠死死盯着叶伟祥，“你，是个什么东西。是个什么垃圾。在我的公司里撒野，打我的人？是，我叶棠是没出息，这么多年你们怎么打压我，怎么无视我怎么轻视我，我都认了也忍了，无所谓。叶伟健泼我咖啡？没问题。要打我，也不是大事，你们是长辈。我只当受了委屈认了就算了。但是动我的人，绝对不行。” 叶伟祥被她低吼的这些话语给震住了，一时半会儿竟是没能反应过来。 同样没能反应过来的，还有程漠，程漠觉得自己的心，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跳得这么剧烈了。 叶棠冷冷笑了一声，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叶伟祥。 然后转头就看向了叶伟祥后头跟上来的保安，其实保安已经跟上来了的，但没能拦住他，倒也不是没能拦，而是不好拦，毕竟因为这是叶伟祥，他一个保安，哪里好意思得罪呢。 叶棠看着他，保安原本还不以为意，就和所有人都轻视叶棠一样，不会觉得这位叶小姐是个什么角色。 可现在被她这双眼盯着，也依旧有些不敢直视。 “你是工作能力有问题呢，还是态度有问题？随便什么人，都放上来，袭击程总？” “叶小姐，我……”保安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叶棠低声说，“我看你也是干到头了。”她盯着他胸口上的工作牌，“还是主管呢。” 她倏然转头就对高俊阳说道，“联系一下保卫科，谁上来把这位叶先生请下去，谁就是保卫科主管了。” 叶伟祥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保安主管也异常吃惊。 “你说什么？！”叶伟祥怒道。 叶棠还准备再说，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叶棠，好了，没事的。我能处理……” 叶棠没打算就此算了，她基本上，没发过脾气。 感觉这辈子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原来人是真的会这么生气，原来人是真的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能够因为看到他受了欺负，会恨得咬牙切齿。 比自己被人欺头上脸挫骨扬灰，都要来得更生气一百万倍。 在听到那声耳光响起的瞬间，叶棠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脑浆子都要被烧干了。 叶棠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活活烧死了。低吼出那一段了，她才觉得情绪稍稍得到释放了。 程漠见叶棠依旧没打算就此算了的模样，他压低了声音，手稍稍用力，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略略凑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棠棠，听话。” 叶棠通红的眼睛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透出些怔怔的情绪来，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嘴唇抿了抿。 好像……也不是就不生气了。 但男人在她耳边这声压低声音的哄劝，就好像是能够抚平毛躁的温柔的手，将她心里的那些暴躁的尖锐，慢慢的抹平了。 叶棠又抿了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瞪向叶伟祥的时候依旧是愤怒得恨不得把人给生吃了的目光。 她还没主动说，叶伟祥先说了，“叶棠！这事儿不会这么算了！你才是什么东西！一个野种，叶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正好，我奉陪到底！”叶棠觉得自己大概是什么封印解开了吧，居然就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忍耐，一刻都没停，马上就吼了回去。 然后才乖乖的老老实实地站到程漠后头去。 第86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伟祥给气得呼吸都不畅，他听叶伟健说，那天在花园穹顶的时候，他虽然的确是泼了叶棠咖啡，但叶棠也没有多客气，小娘皮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说话冲着呢，可气人，以前这野丫头哪敢有这种脾气？还不是因为伟盛临死前被鬼摸头了，把财产大头都留给了她，这就抖起来了！ 原本叶伟祥那是真不信，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主要是，心里也清楚叶伟健本身就不是个能受气的，性子烦人着呢，估摸这话里是有着些夸大成分的。 叶伟祥是真心这么认为的，眼下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打脸。 现在他只觉得叶伟健的话真是半点没错，叶棠这是狂得都要飞天了啊。哪里是他印象中那个没脾气的小丫头啊。简直是一个字一句话的亏都不肯吃！ 凶她一句，她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就得马上凶回来。 叶伟祥还想再骂些什么的，但程漠已经将人牢牢实实地护到身后去了，年轻男人高大的身躯在前头这么一挡，叶伟祥就是想看到程漠身后的叶棠都费劲。 看着程漠颊侧已经有几个指印的红痕逐渐浮现出来了，而叶伟祥先前那凭着一股怒气而引燃的底气，早已经被叶棠这一通搅和给全搅散了。 眼下看着程漠哪怕有着指印红痕，也依旧淡漠得无动于衷，甚至和往日带着冰冷的威慑力并无任何不同的脸。 叶伟祥抿着嘴不做声了。 程漠转眸看向高俊阳，吩咐道，“把叶先生带去会客室先坐一下。” 高俊阳朝着梁艳荣抬了抬下巴，梁艳荣会意，赶紧迎了过来，“叶先生，请这边来。” 叶伟祥站在原地没有动，盯着程漠，而且像是想透过程漠，看到他挡在身后的叶棠似的。 “叶先生？”梁艳荣又叫了一声。 叶伟祥不动，程漠淡声对他说，“跟梁秘书去吧，你大张旗鼓的冲上来，想必不仅是为了暴力袭击我，给我一耳光就算吧？” 叶伟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跟着梁艳荣朝会客室的方向过去。 而后程漠的目光就看向了那个保安主管，这保安主管注意到程漠的眼神，赶紧唤道，“程总。” 程漠侧目对高俊阳说道，“对他的安排就按照叶棠说的来。” 保安主管的脸色自然是更难看了，“程总，对不起。可您也知道的，就是叶总在的时候，刚那位叶先生要上来说个什么，也是没人敢拦的。” 程漠想了想，倒也的确如此。 叶伟盛还在世的时候，就被这些堂亲们，用幼时的一饭之恩给绑架着。明明是个挺薄情的人，在对这些堂亲时，算得上是纵容了。 反倒很多时候，都是靠程漠来唱这个黑脸，来当这个恶人。 程漠也没什么意见，他又不怕得罪人。但其实也就真没少从这些叶家堂亲的嘴里听到难听的话。虽说动手以前倒从没有过，但难听的话那可是太多了。 鸡鸭猪狗的，他什么没被骂过啊。 叶伟盛从来也就是息事宁人，事实上或许应该说是，叶伟盛原本就是为了让程漠来分摊掉这一部分麻烦。自然从来不可能替程漠出头，别说出头了，一句公道话都不曾有过。 事后再安慰他两句辛苦了，委屈了之类的，也就这样了。程漠没什么意见，叶伟盛也就习惯了。 从没有人这样跳着脚，放下了她那些宛如刻在骨子里，篆在灵魂里似的那些疏淡的礼貌，优雅的体面。就因为他被打了一下，她就能从慵懒的乖猫变成暴怒的豹子。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别人，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 她的父亲没有为程漠说过一句公道的话，她用她自己的行动淋漓尽致地宣告了：我爸是我爸，我爸已经死了。我是我，我叶棠不会眼睁睁看你们欺负程漠。 保安队长看到程总的嘴角略略挑起来了那么一点点，原本还以为这事情还能有所转机，毕竟程总这么不苟言笑的人，都露出了些许微笑呢。 却没想到程漠的下一句话会是…… “叶总还在的时候的确是没人拦的，但叶总已经不在了，这是叶小姐的公司，我也只是个……嗯，打工的。所以当然得按照叶小姐的意思办。”说这话的时候，程漠心情是愉悦的，连带着声音里那一如既往的淡漠中，似乎都透着些许轻快。 只不过下一句，那些轻快就变了，程漠睨了他一眼，“或者说你觉得，程某就该由着你放人上来动手？” 保安主管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边程漠没忙着去会客室对付叶伟祥。 叶棠伸手轻轻拉着他的衣服，拉了拉，见他没动静，就又拉了拉。 程漠转身看她。 叶棠皱眉看着他颊侧几道已经浮起来的红印，“要不要敷一下？” “不至于。”程漠摇摇头低声说，忖了忖，就轻叹了一口气，“倒是你，还是先回去吧。” 叶棠眼睛蓦地睁大了，没有做声。 程漠的手垂在身侧，手指屈伸了一下，像是努力在忍着什么，但终究是没忍住，他抬手，就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反正也没什么你能干的活儿。你那膝盖等会好不容易痂结好了又崩开了。什么时候才能好全？要是留疤了……”想到这个可能，程漠的眉头皱了皱，“好歹是跳舞的呢。” 程漠觉得跳舞的女孩儿，腿是非常重要的，或者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身上留疤那是不行的。 “不如回去休息。”程漠说，“让老邱车在楼下等。” 叶棠听得出他的关心，听到了心里就暖了，软软的弧度就在嘴角勾了出来，她点了点头，“好。” 等她回办公室收拾好了包走出来，看着她一瘸一拐走出来的样子，程漠就忍不住伸手向她。 叶棠嘴角努力按捺住雀跃，轻轻攥着他的手指朝电梯走去。 “我自己下去就好了。”叶棠瞧出他有一起进电梯的意思，她没打算让他送下楼，天知道叶伟祥等久了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87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也没强求，嗯了声就嘱咐，“到了告诉我一声。” 他刚准备从电梯出去，不等电梯门关上，叶棠一手挡住不让门关上，一手抓住了程漠的手。 “嗯？”程漠发出个疑问的鼻音来，看着她。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几乎是瞬间他就反手张开了手指，将她的手回握住了。 几乎就要是个十指相扣的姿态。 他看着叶棠，半点没有不耐烦和急躁，等着她说。 叶棠的眼神特别认真，一副说要紧事的眼神，几乎一字一顿了，“不要再让他打你！” 程漠脸上素来表情不多，但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他明显怔了怔，旋即就弯唇轻笑了一下，他垂着眸，似是颇有些无奈的模样，“我好歹跆拳道五段的，也没那么弱。” 叶棠瞥着他，“刚才明明……” 一耳光多么响亮，把她都给气得狂暴了。 程漠目光往她膝盖上盯了一眼，“要不是当时……算了。”他没多说什么，松开她的手，“你先回去吧。” 叶棠乘电梯下去的时候，站在电梯里，渐渐才反应过来了程漠刚才那没说完的话是想表达的什么。 她想到了那时，程漠在看着她，目露担忧的样子。 才会被叶伟祥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叶棠眨眨眼，看着电梯的镜面门里映着的自己，她对着自己笑了起来。 电梯到一楼叮一声打开门的时候，先前明明从办公室里收拾包包走出来时还一瘸一拐的女人。 此刻脚步稳健，虽不说健步如飞吧，但也瞧不出半点像是腿上有伤的样子。在外人面前的体面，她早已经习惯了，再疼也能咬牙忍着。何况，她是跳舞的人，学的还是芭蕾，什么痛没受过什么罪没遭过啊。 “小姐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啊。”邱金康从后视镜里都能看出叶棠眼神里的闪闪。 叶棠抬眸看向他，弯唇笑了起来，“邱叔，送我去市场吧？好不好？” 邱金康眨眨眼，“可是程总的意思是说让送你回去的。” “别听他的，听我的。我好着呢，就是想偷懒不工作了，我想去逛市场，我有东西要买。”叶棠声音软了下来，毕竟算是看着叶棠长大的司机。 很是熟稔，在邱叔面前，叶棠撒撒娇还是有用的。 邱金康轻叹一口气，“行吧，那你等会可得说你已经到家了。程总交待了你到家了要跟他说一声的。” “好。”叶棠乖乖应了。 车子一路开去了市场，锦城的传统市场在老城区，环境当然没有大卖场好。但东西就很齐全。 不过不怎么好停车，找不着车位，所以叶棠没让邱金康陪着一起，让他坐在车上等就行。 她买了挺多的食材，想到自家冰箱里的各种存货都已经不多了。 又去了市场里一间烘焙材料店和烧烤材料店，买了好些烘焙原料和一些烧烤用料。 食材更是不用说，她大包小包的提着上车的时候，邱金康都吓了一跳，“您过年呢？！年饭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屯着先，慢慢做呗。”叶棠笑道，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刚才采购的物品。 正好这会儿，程漠的电话就过来了。 叶棠赶紧接了，一手在听筒旁拢着，“喂？我已经到家啦。” 程漠：“……” 他站在叶棠家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听着那头轻轻软软的女声，在扯着谎。 “我已经到家了。”叶棠见他不做声，以为他没听见呢，复又说了一遍。 程漠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呼出来，语气平和道，“你先别回来。让老邱带你在外头再转转。” 这要换做以前，估摸早就开始毒舌了。但现在，就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了似的。 叶棠听到这话，顿时脸都红了，谎话当场被揭穿的感觉最尴尬了，这样被程漠揭穿，还真不是第一次，之前她不知道程漠也住同小区的时候，他人站在她家院子外头看到屋子里灯火通明的，打电话问她在哪。她当时就扯谎，说她不在家。结果被当场揭穿不说还被嘲弄了一顿。 现在倒是没被嘲弄。 但叶棠却高兴不起来，听着程漠这话，她倒是有些担心，先是赶紧说了真话，“我来逛市场了。”然后就马上问道，“是我家出什么事了？” “嗯，出了点事。你让老邱带你再转转吧。”程漠说，想了想，觉得她也不是那个黑黑瘦瘦的可怜小孩儿了，也挺懂事儿了，就直说了，“好像是被盗了。” “好像是？”叶棠觉得这个词用得有点微妙。 “嗯。”程漠应了一声，“没丢什么东西，门倒的确是被撬了，门禁的安保系统都惊动了。” 叶棠忖了忖，问道，“和叶伟祥过来找你麻烦这事儿，有关系吗？” “有。”程漠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而后，叶棠听到那头传来程漠一声低低的笑，“其实是我家先被盗的，上午的时候。” 叶棠回去的路上都有些懵。 叶伟祥的种还真是……这都什么啊这都。 “小姐，你别生气。叶勤和叶宥是什么出息你也一直知道的。这还真就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情。好在没什么损失。” 因为车里很安静，所以邱金康也多少听到了先前电话里程漠说的话。其实也觉得挺无语的。 虽然邱金康在叶家当司机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叶家这一家子是怎样扶不上墙的烂泥非常清楚。 但想到好歹是两个从小娇生惯养受过高等教育的少爷，居然真就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简直让人开眼了，普通人家教出来的小孩儿都不至于做这种事情呢！ 邱金康想想就忍不住叹气，“哎真是，图什么呀他们！总不至于是因为缺钱吧？还是说就是想给你难看呢？” 邱金康当然不懂。 但叶棠却很清楚，她冷冷笑了一声，“可能是为了遗嘱吧。也可能为了我的领养文件或者亲子鉴定报告？谁知道呢……反正他们都不满意我得了父亲的遗产，现在我又明摆着不够‘听话’了，他们自然要另想办法。谁知道是什么办法……” 叶棠也不是没被他们在这种事情上算计过。 第88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小时候刚被叶伟盛带回家时，那个年代的亲子鉴定什么的还没普及，可以说技术是很不发达的。 而叶伟盛居然还能顺藤摸瓜找到了江城的育苗福利院来，找到了他当年留在外头的这根血脉，其实就还挺神奇的了。 但叶家这些堂亲好像就觉得多了个人回来吃叶伟盛的饭，简直就跟动了他们碗里的奶酪似的。 开始几年还没什么，但是过了几年之后，亲子鉴定的技术渐渐发达了，堂亲们当时就一副爱之深责之切的样子，生怕叶伟盛受了蒙骗似的，拿了份不知真假的亲子鉴定书来，反正上头白纸黑字地写着她叶棠和叶伟盛没有亲子关系。 叶棠是知道这事儿的，毕竟那时候也差不多十岁大的孩子了吧，又从小就聪慧敏感的，对很多事情就算不说，心里也是门儿清的。 但倒也没觉得有多慌乱，大抵是幼时经历过太大的痛苦和失望，乃至曾经沧海难为水，就不觉得会有什么更失望更痛苦的事情了。 甚至都想好了，了不起就是再去福利院，户口已经迁过来了，多半不会再回江城了，应该会就近到锦城的福利院。这样就足够了，只要别让她再回江城，怎样都好。 结果这事儿却不了了之了，叶伟盛一直比较要面子，虽然为了省得他们拿当初一饭之恩的事情来诟病，所以素来对那些堂亲挺好挺客气的，但也没到了任人糊弄的程度。 事实上那时候叶伟祥和叶伟健还特意来找叶伟盛说这事儿呢，那时叶伟盛也依旧是笑笑的，对他们说，我叶伟盛生意做得大，就证明我起码不是个傻子。所以呢，最好谁也别把我当个傻子，而且呢，我的家务事，是我的事，还是不喜欢别人管得太宽的。毕竟这年头吧很多事情，往前走一步是情分，往后退一步是本分。也没有什么法律框着我非要我尽那些情分吧？ 从那之后叶伟祥和叶伟健倒是老实了不少，虽说在想从叶伟盛手里捞钱这事儿上倒一如既往。但在叶伟盛的私生活以及叶伟盛的家事方面倒不敢再多置喙。 叶棠说，“不过他们说不定就只是想给我难堪而已，邱叔，你也知道的，叶家这些所谓堂亲，这么多年来像是一群蚂蟥，巴在我爸身上，不知道吸了多少血了。而我现在亮出一副铜皮铁骨不给吸血的打法……” 他们会有所针对，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尤其是，他们还口口声声说着叶棠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再名不正言不顺，都流着叶伟盛的血，是直系亲属，而他们不过一群堂亲。 叶棠自问从小到大，过得朴素。爸爸给她花过最多的钱，无非也就是给她在教育上投入的费用了。毕竟她那一身的闲事技能，都是要花大价钱才能学得精的。 邱金康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毕竟是叶家的家事，尽管这家事着实闹心得很。这么多年，他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闹心。 前些年有段时间，他被调去给叶伟健当司机，邱金康差点想辞职了都，好在调去的时间不算太久，小半年吧，在他差一点就要辞职的时候，又给他调回来了。 “我就是不想让他们了。”叶棠低低说了句，“邱叔，叶伟祥今天打了程漠，我感觉我的血都快从眼睛里喷出来了，那一瞬间啊，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 邱金康从后视镜看了叶棠一眼，“哟，那还真是。就没见过比你脾气更好的了，这是真生气了。不过……” 邱金康是真有些好奇，“你说他打了程总？怎么打？就他那二两老命都不够程总一拳头的吧？你是不知道，当初我看叶宥那稀泥跑来找程漠麻烦，大概也就因为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儿吧。” “叶总在世时对这些堂亲总是最好说话的，黑脸总让程总来唱，程总可真是没少在他们这儿受气。言语上受的气，程总从来都不会去争的，但程总那个嘴啊，是真的厉害，要是真想回那么一两句，真是能气死人。” “有次叶宥挨他刺了一句，硬是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话，于是气得就直接上来动手了。都没五秒钟就趴下了。程总那还是留了手的，要是没留手，怕是不见点血不断根把两根骨头，事儿都不算完呢。” 邱金康将自己曾经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还煞有介事特别认真地说道，“程总那绝对是练过的！虽然后来也因为这，被叶伟祥和叶伟健劈头盖脸指责过吧，从那之后叶宥和叶勤再没敢和他动过手。叶伟祥都那个岁数了，居然动手？还打到程总了？他该不会是因为尊老所以才没躲吧？” 叶棠就很有些不好意思，跟尊老应该没多大关系，纯粹是她叶棠，把人分了心。 “可能是吧。”叶棠只能模棱两可地答道，然后就皱了皱鼻子，不大高兴地说道，“反正我不想忍让他们了。今天叶伟祥打程漠那一耳光彻底把我脾气打出来了。” 邱金康似笑非笑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叶棠一眼，但什么都没说。他算是看着叶棠长大的了，也没见过她如何在意一个人。 或者说，邱金康从没见过她在意谁。她对谁都是恰到好处的，在关系距离内应该有的，她都能做到。但却仿佛总隔着一层什么，除非经历很长的时间，隔着的这一层才很慢很慢的一点点消失。 像对程漠这样，这么快就消融了隔着的那层，真是不可思议。 到底是个年轻姑娘。要说起来，程总到底是魅力超群啊…… 挺好。邱金康觉得这俩都是好人，好人就是应该和好人在一起。 车子已经开回了盛景雅园。 快到叶棠家院子门口时，遥遥就能看到程漠抱着手站在门前，也没进屋里去等，明明就是有她家钥匙的。 车子在他面前停下，程漠下意识地就为她拉开了车门。他修长的身躯微弯，头轻轻歪着，看着车里的她，他嘴角勾着个浅浅的笑，淡笑道，“又扯谎。” 第89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当然说的是她在电话里说谎已经到家的事情。 叶棠无可辩驳，于是只能垂着头，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 程漠脸上的红痕已经褪了，倒是有些许淤青的样子，但不细看基本看不出来什么。 但叶棠抬眸看他的时候，看得很细，所以还是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就更气了。 程漠的头略略侧了侧，将略带淤青的那边脸侧过去省得她老盯着那脸上淤青生气。 然后就伸手把她买的那大包小袋的都提下来。叶棠还想伸手自己拿点，毕竟买了挺多，刚伸手，程漠就瞥她一眼，“腿好了？” “没，没好。”叶棠讷讷道。 邱金康愣愣的，“腿怎么了？” “摔伤着了。”程漠说了句，声音疏淡客气，“你辛苦了，先走吧。” 邱金康想到先前叶棠健步如飞走进市场的样子，腿摔伤了？他一头雾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就和他们道别，开车走了。 从后视镜看着还站在院子门口的那对男女，邱金康忽然就觉得……这两人真的很配啊。蛮好，蛮好。 再想到叶棠腿伤……这丫头小时候跳舞，也老有伤着的时候，练得狠了肌肉拉伤什么的，疼得小嘴抿得紧紧的，但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也从来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她的柔弱是很少有人能看见的，能让她撒娇的，能让她展露出自己柔弱的，那都是她在心里牢牢放在‘自己人’这个圈子里的。 程漠拎着大包小袋的，瞧着也并没有多辛苦的样子，但也没往里头走，只看了叶棠一眼。 叶棠也瞧着他，“怎么？” “能走吗？”程漠问道，“要是腿疼，你就扶着我。” 他说着，就抬了抬自己的臂弯。 叶棠眨了一下眼，也就一秒钟的反应时间而已，手就已经先行一步挽上去了，“疼的，那我扶着你。” 因为提着重物的缘故，男人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绷出了紧实优美的肌肉线条。 叶棠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汗津津的，心里忐忐忑忑的，总觉得自己手仿佛都在冒着热乎气儿，他会不会透过衣服都能感觉到了？ 程漠倒也没感觉到什么热乎气儿，但能若有似无感觉到她手指的柔软。 进了屋子，他就将东西拿去厨房流理台，一样样拿出来，看是要如何储存摆放，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橱柜的放橱柜。 看到里头的食材，几乎没有任何他不喜欢吃的，心里就有一些绵密的甜和痒。 叶棠拖着条‘瘸腿’，走到厨房来，手撑着流理台仰着头伸着脖子看他，小声指使道，“那个放冰箱就可以，这个袋子里的东西就放外面就行，我马上就要做的。” “不做了吧。今天我要出去吃饭。”程漠顿了顿，抬眸，一双星空般幽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叶棠怔了怔，眼睛眨了眨，然后就马上点点头，“那……那就都放冰箱吧，我回来再做，放在公司的饼干和蛋糕都吃完了。” 程漠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是无奈的还是无奈的，“怎么就老想着做吃的呢？叶棠，我说不让你做我生活助理了，这话是认真的。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很好，写写画画的，都可以。” 叶棠想了想，“我挺喜欢做吃的，你也挺喜欢吃的。这不就很好么，而且买都买回来了。” 程漠拿她没办法，“好吧。” 于是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程漠就带她出去，考虑到她膝盖的伤，也就没让她开车，从她手里接过了车钥匙。 叶棠还以为他会延续一贯的驾驶风格风驰电掣，却没想到，一路都开得挺稳的。 在路上，程漠一边稳稳开着车，也就一边将事情和她说了，叶勤和叶宥大概也的确就是想给她些颜色看吧，那两个没脑子的。 叶宥在上午的时候，那压根都不是去程漠家里偷窃什么，他就是去泄愤呢，翻进院子里，拿石头把程漠家玻璃全给砸了，然后再进到屋里一通乱砸。 甚至还把程漠的鞋子衣服全部泼上了酱油啊醋什么的，把他家里墙上挂的画都用刀划破了，窗帘都给撕成一条一条的，非常的……市井泼皮了。动作还挺快，可见心里都不知道演练过多少遍了，可见心里对程漠那就是有旧怨的，可能还记着程漠曾经对他动手的仇吧。 保安其实反应速度挺快的，很快就赶过来了，但过来的时候，家里都已经是一团狼藉了。 程漠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人还在公司里。处理方法很是简单，报警。走法律途径。 叶宥可能也没想到，程漠衣柜里那些被泼上酱油醋的衣服全是手工高定。 被砸坏的一些摆件，有的是古董，有的是一些现代艺术家的作品。墙上的画也都是名作。这些东西怎么说呢，反正不懂欣赏的人可能也看不出个门道来。 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贵。死贵死贵的。 程漠家所有的损失加起来的这个价钱，绝对够让叶宥喝一壶了，叶伟祥就是要帮他儿子赔这些个，那都不是什么能眼睛不眨一下就赔出来的事儿。 而程漠当时人在公司，做的也挺简单的，就让高俊阳派了个人过去，统计了一下损失，然后报给警方。 叶伟祥就是因为这事儿过来的，他接到电话后，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儿，甚至本人都没有去，只让个律师去了解情况，看怎么能私了和解，把叶宥给赎出来。 没想到律师汇报回来的情况是这样的，给了个数字，差点没让叶伟祥气死。于是就有了叶伟祥怒气冲冲跑来公司兴师问罪那一幕。 叶棠简直惊呆了，她去过程漠家的。 她当然知道他家里虽然看起来是个非常简约的装潢风格，但是这里那里看似不经意的，摆的放的挂的吊的，都是好东西！ 光是那几幅画加起来都是七位数了，更何况古董和艺术品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好估价，而且还年年都在涨。 而叶伟祥，居然还好意思来打人？ 叶棠气得都发抖。 程漠看到她气得脸都青了，低笑了一声，“没事，没几个钱。” “贵着呢，你哪有钱啊！”叶棠道。 程漠想了想，说道，“我还蛮有钱的。” 第90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这话是程漠谦虚，说实话，就他的资产，蛮有钱三个字恐怕都打不住。所以程漠也就觉得，没事，没几个钱，再买就是了。 叶棠并不清楚，她知道程漠不穷，也看得出他一直生活得很精致，衣食住行用全是高标准的。 说实话比她这朴素型要不朴素多了。但叶棠从不惦记别人口袋里的钱，所以也就不会去关注别人有钱没钱，有多少钱。正如她从小到大其实也不会去了解，父亲生意做得怎么样，做得大不大，自己家有没有钱，有多少钱。 叶棠清楚的就是程漠合约上的年薪数字。当然，她也知道程漠这样的人，不可能自己没有任何投资。毕竟是景家的表外甥呢。 但在叶棠眼里，他的蛮有钱，和程漠所想要表达的自己蛮有钱，其实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叶棠眼里的‘蛮有钱’，那也是对这些损失觉得惨重的。而程漠概念里的‘蛮有钱’，则是根本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也就是他烦叶勤和叶宥，不然的话，要是景阿惕或者是叶棠把他家里那些东西给弄坏了，估计坏了就坏了程漠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一转眸就看到叶棠忧心忡忡的样子，程漠勾唇笑了一下，“你要真觉得可惜，给我画点什么把墙上的空处补上就是了。你不是会画么。” 叶棠嗯了一声，“会。” 想了想，又小声说，“我还会做陶和雕塑，手工皮具也会。” 程漠低笑了一声，“真是个小宝藏。” 叶棠有些不好意思，抬手轻轻抓了抓额角。 但还是觉得叶宥和叶勤有病，尤其是，叶宥上午才发了一通疯呢，叶勤居然下午还想来她家如法炮制？ 好半天叶棠也没能捋出个思绪来，思前想后忍不住说了句，“你说他俩是不是被下降头了？作的什么妖呢这是？” 程漠淡笑一声，“谁知道呢。” 车子已经开到了目的地，遥遥就看到景炎站在那儿等着，在他旁边还站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样子，一身休闲西装，不会显得太过严肃，但也并不让人觉得太过随意。 就如同他这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不知为何，叶棠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 下车后，他伸出手来友好的问候时的自报家门也毫无意外。 “叶小姐吧？你好，我是康时。” “久仰了。”叶棠双手握了上去。 康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盯着她看了片刻。 也不知道这是他的职业习惯还是什么，总之叶棠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深，说不上来。 不过康时很快收回了目光去。 景炎站在一旁，瞧着似乎有些丧，略略瞟了叶棠两眼，欲言又止的样子。叶棠瞧着他好像都比上次见面时要瘦了，这才多久时间啊？ 其实因为知道叶棠跟贺小船是那么好的关系，景炎是真的很想问她一些关于贺小船的事情的。 但就真没好开口，就只能顶着张残念的脸罢了。 进了饭店，被领到了定好的位置落了座。 程漠将菜单递给叶棠，动作顺遂极了。 然后才转头看向挚友。 “我请。”程漠说，冲景炎抬了抬下巴，“所以你也笑一个吧？” “你觉得我像是能笑得出来的样子？”景炎哭丧个脸。 康时在一旁声音温和，“别管他，他已经浪费我一天的时间了，就让他丧着吧，就他这个状态，多半属于‘急性症状’，等他自己心里那个槛过去了，自然就好了。” 虽然叶棠觉得心理医生这样是不是不太负责任？但想想又觉得说得还蛮有道理的。 “还不如说说你。”康时勾着嘴角看着程漠，“不是说家里被盗了？” “啊。”程漠应了一声，耸了耸肩，随意道，“就差房子没被烧了。” 康时：“……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轻松的语气？” “不然能怎么办。”程漠的态度依旧挺淡定的，转眸问了景炎一句，“这样你有没有觉得好受一点？” 景炎：“关我啥事儿？”他一头雾水。 程漠冷笑一声，“不是说安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还有比他更惨的人么？”程漠说着看向康时，“有这么个说法吗？” 康时无奈道，“勉强就算有吧。” “喏。”程漠就又问景炎，“你好受点没有，景阿惕。” 景炎想了想，问道，“那幅画也没了？” “所有画都没了……”程漠说着，觉得自己懒得浪费口舌，索性就拿手机点开了个视频，当时高俊阳派去现场的人为了留证拍的，程漠手机上也发过来了。 康时和景炎也就算了，连叶棠也抻着脖子凑上来，三人一起盯着手机屏幕。 看着上头拍摄的惨状都频频皱眉。 “这得多大怨啊把你家祸害成这样……”康时说。 景炎啧了一声，“那个陶罐子！就我哥上次拍回来送给你了，我说长得像尿罐子的那个吧？” “嗯。”程漠听到尿罐子三个字忍不住皱了眉，但还是应了一声。 景炎还想说什么呢，就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到了程漠的衣帽间。 景炎张口就是一句卧槽，“这就有点过分了啊。衣服泼得这么乱七八糟？原配老婆抓小三估计都不做这种事情吧？” “你开心点了没有？”程漠问了句。 “并没有。”景炎撇了撇唇，想了想又嘿嘿了一声，“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吧。” “神经。”康时在一旁气笑了。 叶棠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坐得安安静静的，眼睛是还盯着菜单，但是一个字都进不去眼睛里了。 “那你今晚住哪？”康时问了句关键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画面里，他家那一团狼藉的，起码没那么快能住人了。 要说平时，康时还觉得程漠可能去阿惕那里凑合凑合就行，但阿惕自己也在经历情绪风暴呢，康时觉得程漠不见得愿忍。 康时甚至‘要么住我家来？’这话都已经挂在嘴边了，就见程漠手指一横，朝着旁边的叶棠指过去。 “哦，住她家。” 叶棠被口水呛住，猛地咳嗽起来。 第91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咳得脸都红了，程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好整以暇地倒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 景炎诧异地看了程漠一眼，又看了叶棠一眼。 康时反应倒是很快，短暂愣怔之后就笑了，“那看来明天要给你煮红鸡蛋了。” 习俗里，红鸡蛋那都是有喜事儿时才会煮的，比如……把姑娘送进洞房的时候。用到程漠身上，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了？ 反正红鸡蛋红不红叶棠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的脸快红炸了倒是真的。 程漠笑了一下，端杯喝水不做声。 康时就对叶棠笑着说，“叶小姐……” 叶棠已经顺过气来了，摆摆手说道，“叫我叶棠就行。” “那行。叶棠。”康时笑道，“我们阿漠，就拜托你多多关照了，他的情况你也清楚，请你多多担待了。其实只要他情绪稳定的状态下，也不用迁就他那臭脾气的。” 要说以前的叶棠，那恐怕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应这话，毕竟这话暧昧，真要应了，好像就显得她真的和程漠之间有什么似的。 但现在……？ “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他的。”叶棠声音虽小，但话语里那可是没有一点半点的客气，马上就义不容辞了。 康时又多看了她两眼。 菜是叶棠点的，因为叶棠自己就是非常不错的厨子，自然会觉得她点菜还是很让人放心的。菜上来的时候，满桌子的菜，几乎全是按照阿漠的口味来的。 景炎那么迟钝的人都注意到了，“这全是阿漠爱吃的啊，怎么我们不请客就没人权了吗？” 景炎都注意到了，康时那么敏锐就更加不可能注意不到了，他略略朝着程漠扫过去一眼。 就看见程漠的身子靠在椅背，坐姿非常的放松，头微微朝着叶棠的方向歪着，略略的一个歪头的幅度而已，却已经足够昭示着，他与叶棠之间靠近的距离。 程漠勾着嘴角笑，眼角眉梢略略地挑起来，瞧着似是透着几分得意。 就像个……恃宠而骄的大孩子。 康时明白，阿漠所说的那个他亏欠良多的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只不过细节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看起来，康时知道自己的判断可能没有错，这个阿漠亏欠良多的人的存在，比药来得有用。 程漠叫了瓶红酒，酒上来的时候，景炎连连摆手，“我不喝了我不喝了！我都喝几天了我？” 嘴上说得是不要不要，续起杯来数他续得最勤快，“我这是要把自己呛了啊，整个就是一酒呛螃蟹了。” 几杯红汤下肚，话也开始多起来了，先前还欲言又止的，这会子也不止了。 他搬着椅子坐到叶棠的身边来，趴在桌面上歪头看着叶棠，“你说，为什么就非得是贺小船呢？” 叶棠：“……” 而且景炎好像也不一定就需要叶棠回答什么，自顾自的就继续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贺小船就非要搞我哥呢？那可是……嗝儿！我哥啊，亲哥！从小到大那都是活得离地三尺的，他……嗝儿！他贺小船儿！何德何能啊！” 叶棠：“？？？” 她素来是这样的人，说她可以，怎么说她可能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反驳，左耳进右耳出，要么索性进都不进，直接就风一吹就散了的。 但要是说她朋友，就不太行。 叶棠皱眉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贺小船怎么了？贺小船好着呢！再说了，究竟是谁比较吃亏啊？你什么也没看着就别臆断唔……” 叶棠显然是还想为老友说些什么的，但却被一只手从身后绕了上来，捂住了她的嘴。 是程漠的手，叶棠知道。这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并不粗大，手控福利的那种。而且手指非常柔软，骨节能弯出非常柔韧的弧度。 下一秒，男人带着红酒馥郁气息的呼吸就拂在她耳边，声音又低又迷人，因为是虚着音，气息就更加明显。 第一个音节就几乎是钻进了骨髓里。 “嘘。” 叶棠听到这声嘘，整个人就不会动了。 “阿惕都看着了的，真不是他臆断，就是因为都看着了才觉得难以接受。他私心里总把慎哥神化了，那么自然是一点出格的或是与内心想法有所偏差的，于他而言都很难接受。” 叶棠心里猫抓，想了想就只能端杯灌了两口红酒，这才算是觉得好些了，她小声说，“那我能怎么办？我也不可能听他说小船儿的是非而无动于衷吧？” 程漠在她耳边笑了笑，低低的，轻轻的，像是醉了，因为听起来笑声里透着几分傻气。 他在她耳边说，“那，我带你回家吧，不理他了。时子会对付他的。好不好？” 叶棠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他，就对上一双亮亮的眼睛，那么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闪着光看着她。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扇动着，睫毛长得简直犯规。 叶棠抿了抿唇，整个人就有点呆。 程漠依旧是笑笑地看着她，叶棠好像都从来没看过他笑得这么好看似的，但又好像……看过无数遍似的。看着这张这般好看的脸，叶棠会有这种神奇的错觉。 见她不答，程漠又追问了句，“棠棠，好不好？” 叶棠几乎就像是个被蛊惑的似的，乖乖就点了头。 康时知道阿漠其实并不好酒，酒量也相当马虎，但是喝了酒之后怎么说呢……整个人会变得非常的放松，慵懒的，带点……迷人的魅力？ 用康时的话来说是这样，慵懒的带点迷人的魅力吧。 要用景炎的话来说那应该就是：阿漠要是酒喝到点了，简直浪得没边了。划船都不用桨！全靠浪！ 康时当然是有些同情叶棠的，毕竟阿漠这个状态，让人没有抵抗力也实属正常。 但又有种……觉得叶棠这多少也算是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异曲同工之妙了吧。 毕竟别人哪有这个机会看到阿漠的这一面啊？多半都是被他三言两语就给毒得就差没心梗了。 叶棠担心他是醉了，就向康时先行告辞，叫了代驾，然后扶了程漠起来。 一直到了外头，程漠才脑袋歪到了叶棠的耳边，“我怎么觉得……你又骗我？你这健步如飞的，腿是不是不疼了？” 第92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康时是和叶棠一起将程漠扶出来的，这厮倒也不是不能走，但就是喝了酒，就比较娇气，懒得很，要有棵树给他估计就当成树袋熊一样挂上去了。 如若不是听到程漠这话，康时完全不知道叶棠腿受伤了，于是垂眸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就看到她裤腿膝盖处，因为穿的是深色的裤子，所以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深色的裤子上，有几滴圆形的痕迹，那应该……是血珠沁出来的血渍。 然而康时却见她在听了程漠这话之后，只是非常柔地笑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嗯，骗你呢。其实早就不疼了。” 叶棠脸上的笑那么温柔，轻轻捏了捏程漠的手，“好了别担心我的腿了，上车吧。回去给你煮醒酒汤。” 代驾过来帮忙拉开了车门，叶棠才将程漠扶进了车里。他坐进车里，就降下车窗来探出头看着康时。 康时这才反应过来。 程漠长眉轻拧了一下，“时子，那我走了，你管阿惕就行。” 康时笑了一下，往前走上来，伸手在程漠的头上按了一下，笑道，“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捡到宝了。” 程漠醺醺然的，也不知道是真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总之在听到康时这话之后，他没做声，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旋即仿佛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了。 程漠嘴角勾了起来，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看着他们坐的车走远，康时不知为何，总有种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似的，一种轻松感。要知道，这些年他可都没有这种轻松感了。当初曾经和阿惕一起，亲眼目睹过程漠人事不省的样子，生命那么的脆弱，仿佛就只有一根线悬着，稍有不慎，便一碰就断。 阿惕心大，嘻嘻哈哈，当时吓得都要哭了。事后程漠好了没事了活过来了，阿惕就又轻松了。 康时不行，老悬着心。大概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学这一行的，越了解就越清楚，这种情况有一次就可能有二三四五次。这话还不敢和阿惕多说。 那天看到程漠的状态很差，阿惕在电话里又很焦急的样子，康时是实实在在的狠狠担心了一把。但听到阿漠说他既然停了药就不会再捡回去，而且说到自己有个亏欠良多的人的时候。 康时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直到今天看到了叶棠，看到了程漠在她面前放松的状态，看到了她对程漠的温柔。康时忽然就放心了不少。 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见那辆车了，康时才轻轻拍了拍脑门叹了口气，无奈自语道，“还说是他请呢，点的也都是他喜欢的菜，结果吃完抹嘴就走了还要不要脸了……” “他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景炎的声音疲惫地从身后传来，“账我已经结了，走吧，换个地儿陪我喝点儿吧。” 景炎先前还一副喝大了的样子，说话都不大利索了似的，眼下看起来情况仿佛又还好。虽然不说什么目光澄澈无半分醉态，但也没到说话不利索的喝大了的程度。 康时瞥了他一眼，就点了点头，“醒了？” “本来也没怎么醉。”景炎说，脸上的表情很淡，比起他平时总是笑容明朗的样子，此刻他脸上淡淡的表情看起来仿佛才像是景慎的弟弟，程漠的表弟。 才有了那如出一辙的冷漠桀骜。 康时耸了耸肩，“看出来了。不过你刚趁酒发傻的样儿还真挺像的。” 景炎垂了垂眸，嘴角挑起个很浅的弧度，分明是笑，却没有任何笑意，再苦涩不过了。 “哎，走吧再陪我喝点。开导开导我吧康医生，除了偶然发现兄长的性向，以及偶然撞见兄长与我从小就不那么对付的朋友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外。可以顺便和你说说我失恋的事儿。” 康时听了这话，轻轻啧了一声。尽管刚才吃饭时注意到景炎看叶棠时的眼神，康时就多少已经猜到了，但听到阿惕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 毕竟景阿惕与程漠是不同的，程漠从小那就没个好，过往细数起来全是可怕的疮疤。能活到现在那都已经得算是人间还是有点美好拖住了他的手脚。 景阿惕不同，景阿惕活到现在，人生里全是美好，顺风顺水。父母开明，兄长疼爱，虽说也会有来自家人的期许所带来的压力，但都不大。他能完成，家人会高兴，他若是没达到，家人会安慰。 他一直活得轻松恣意，还真是没碰过壁，真要说起来，说是一帆风顺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受到了挫折的话，其实伤害来得要更明显。 康时搭了他的肩膀，“行吧，喝酒我请。” “我长这么大没羡慕过任何人的。”景炎长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有点羡慕阿漠。” 甚至羡慕贺小船那家伙，毕竟那家伙哪怕不在场，旁的人说他些不好，那个比小兔子还温软的女人，都会睁圆了一双眼睛来为他声张辩驳。 而另一头，被景炎羡慕的那两人，一人正坐在车后座，硬是将自己高大的身子侧蜷着，好将自己的脑袋靠到叶棠的肩膀上。 另一人则是借住在叶棠的那间公寓里，整夜整夜不能闭眼，曲着腿抱着膝盖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万家灯火，眼眸里冷清一片。手机就放在一旁的地面上，屏幕暗着，仿佛死了一样。 景慎是怎样的人啊，向来就是说到做到的。说了会如他所愿，自然不会食言，几乎是马上就保持了他想要的距离。 再也没有过联络，只有景慎的秘书敲响过这间公寓的门，给他送来了好些进口的药物。 贺远舟知道小棠儿绝对不会出卖自己，景慎的秘书能找到这里，无非就是以景慎的本事，他的行踪总是很快就能查到的，无所遁形。 但他没来，药是景慎的秘书阳晋送来的。 “贺先生，景总让我转告您，他很抱歉对您的身体造成了伤害。他也尊重您的意愿，不会来打扰您的生活。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直接联系我。” 第93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慎鲜少谈感情，但成年男人有需求，床伴总是有那么一两个的，他分寸拿捏得宜，不谈感情不越线，也不会去动有交情的人。 那么就算之后不能继续维持关系了，也可以好合好散，因为不涉及感情。而景慎在物质上又是很大方的，只要对方不要求他的感情，那么物质上的赠予，他通常都能让人满意。 以至于哪怕是不能继续维持关系了的人，再提及景慎时，说到的也总是他有多好，并且都是发自内心的。 他是真的好，但也是真的冷漠，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底线标得清清楚楚：不谈感情。 他就像是个童叟无欺的商人，从一开始明码标价给出的就是最底价，那么无论对方如何再讨价还价，他都不会再退哪怕半步。 而只要不妄图想要他退到底线之外的话，他是个再慷慨不过的人了。要求只要不特别过分的，他都会尽量满足。 而且他做事从来就那么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贺远舟一直就清楚他是这样的人。拿着阳晋的名片，贺远舟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哪怕只是有过露水情缘的自己，只要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联系阳晋，恐怕都会得到妥善的帮助。 “知道了。谢谢。”贺远舟轻轻点了点头。 阳晋的脸上是公事公办的礼貌微笑，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感觉，贺远舟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位得力秘书已经帮景慎处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就连表情都已经有了固定模式。 “那您好好养身体，早日康复。”阳晋礼貌地点了点头，向他告辞，“再见。” 关上门的时候，贺远舟就背靠在了门上，缓缓滑坐到了地上，某个地方还在难以启齿的疼，但他也仿佛感觉不到了似的，继续坐着。 像是没了站起来的力量，又像是……就想这样安安静静的疼一会儿。 几次拿过手机想打给叶棠，或许是因为习惯。 在国外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和叶棠是相依为命的，他习惯了任何事情都可以对叶棠说，也习惯了任何事情都先找叶棠。 叶棠这人，好像有一种能够感染旁人的力量，只要有叶棠在，自己好像就能更坚强一点似的。 但想到叶棠那天的低诉，想到那天她说起她那无疾而终的暗恋时，浸透了他肩头衣服的那些眼泪。 贺远舟就没了打给叶棠的打算。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天都在长大。他也得长大，不用倚靠着谁，而是自己努力的伸出枝杈来。 贺远舟没想到自己能在落地窗前一坐就是一天一夜。期间也就起来上了洗手间，喝了些水而已。甚至都一点不饿，想着把小棠儿带来的水果吃掉，但或许是因为从冰箱里拿出来，有些太凉了，胃又空了太久不适应，才吃下几口，就吐得不成人形。 如果不是接到了叶棠的电话，贺远舟可能还能继续在这落地窗前坐更长的时间。 贺远舟其实挺难相信的，明明之前见面时，她还是那能靠在他肩膀上委屈着的，眼泪浸湿他衣服的，暗恋失败的姑娘。 这才过去多久？她就能够雀跃起来。 贺远舟听到叶棠告诉他：我就不打算放弃，那天我喝酒回去，好像大概是隐隐晦晦地跟人表白了，我还亲了他呢！既然暗恋不行，我就明着来了，我叶棠第一次喜欢人，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多对不起我自己啊。我觉得我也不是完全没戏的样子，我觉得我还挺好的。 你还记得我说过他和景阿惕关系不错，还有另一个很好的朋友是个心理医生吧？他今天带我去和他们一起吃饭了，你说这是不是一种进步？哎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老厉害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我这么牛呢！ 贺远舟知道她这是真开心了，叶棠只有真的开心时才会这样说话，像个得意洋洋的小孩子。以前她在国外时学业上碰到特别难的情况时，抓耳挠腮的非常的丧，但一旦搞定了，特别开心了，就会像个得意洋洋的小孩子。 满嘴说的都是自己怎么这么厉害。 贺远舟其实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好努力的在活得身心健康，从小到大也没得过长辈什么夸奖，优秀那都是她应该做到的，没做好那就是她的错。所以总得自己夸奖夸奖自己，好让自己的信心更充足一点。 贺远舟在电话里笑眯眯地夸她，让她不用担心他。说自己的状态已经好很多了，身体也好了烧也退了。 然后才挂了电话。 贺远舟觉得叶棠总是那么勇敢。面对真正想要的，真正想做的，纵使风吹雨打洪水滔天，也要砥砺前行。 然后就笑自己懦弱。她才喜欢程漠多久呢？察觉自己动心多久呢？都能这样勇敢。 而贺远舟知道自己的喜欢和动心，已经有好些年了，一直严严实实牢牢藏在心里，还以为……这是一种值得表扬的隐忍呢。 叶棠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一通电话能让贺小船有这么大的触动。她只是习惯了，遇到了开心的事情，如果要找人分享的话，那么不是靳小乔就是贺远舟。 她只是习惯了。 所以从饭店带着醺醺然的程漠回家，他全程双手抱在胸前，但身子就非得那么哪怕不舒服也要朝她这边歪着，靠着她的肩膀。 叶棠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得非常剧烈的声音，她甚至担心程漠听到这剧烈的心跳声。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叶棠以前一直不信的，不信什么多巴胺，不信什么人在碰到那个命中注定的时候，脑子里会听见叮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心门被敲开的声音。 直到遇上了程漠。 她信了。 代驾把车开到了她家车位，就骑着自己的折叠小电驴走了。叶棠以为程漠靠着她肩头睡着了，有点不舍得叫醒他，就打算在车里再坐一会儿，让他久睡一会儿。 然后，就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懒懒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叶棠，你想玩还是想谈，我都可以陪你。恋爱可以，游戏可以，恋爱游戏也可以。我会一直对你好，直到有一天你需要程漠这个人滚出你的世界为止。” 第94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听到程漠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就像是，每个字都明白，每个音节都能听懂，分开来都能明白，但合在一起好像就有点让她迷糊。明明意思清楚的，脑子好像能反应过来，但心却迷迷糊糊的。 整个人仿佛都变得迟钝了，也不知道是开心激动还是什么紧张惴惴的情绪给闹的。 总之，叶棠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句话已经问出口了。 “那你……你喜欢我吗？程漠。” 问出这句，叶棠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体面人，怎么就一点不矜持呢？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是个怂的，索性就咬咬牙，把话说得更清楚了。 “那天晚上我毕竟是喝多了，可能……话说得不够仔细，不够明白。但今天我非常清醒。程漠，我喜欢你，很喜欢。我长这么大，好像从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叶棠不仅把话说得更清楚了，甚至还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说进他的心里去。 叶棠问他，“程漠，你喜欢我吗？” 男人微微垂眸看着她，片刻不语，嘴角却是弯着的，眼角眉梢也有着那么温柔的弧度，所以哪怕他没说话，叶棠也一点都不觉得忐忑，被这样温软的眼眸望着，心里非常的安稳。 程漠声音依旧低低的，磁性馥郁的。 “你那晚虽然喝多了，但话也已经说得很仔细很明白。你喜欢我，我知道。” 程漠抬起手来，轻轻摸了一下叶棠的脸。叶棠心咚咚跳起来，她在等，等他的答案。她从不觉得，女人主动追求男人就是掉价，她坚信，喜欢的就一定要去争取，要努力。 这个世界本就那么多的不公平。若是还不努力的去争一把，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老等着幸运主动降临在头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程漠已经凑了上来，凑到了她的耳边，“是，我也喜欢你。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多很多。叶棠，我不是什么好人，毛病一堆，病也一堆。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跑……” 他原本凑在叶棠的耳边，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抬手，轻轻将叶棠的脸朝着他这边转了过来。 叶棠脸转过来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他幽邃迷离的眸里闪着比星空更璀璨的光，还有那纤毫毕现的长睫。 那么近。 唇上有了柔软温暖的触感，裹挟着酒精的馥郁和灼热的气息，占据了叶棠所有的感官和思维。 和那晚不同，这不止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而已，程漠没打算放过她。就在叶棠以为这个吻要结束了的时候，却被男人有力的手臂紧紧圈住，然后按在了座椅上。 他甚至只给了叶棠短暂的休息时间，离开她寸许，半眯的眼眸里流泻出来的光，深沉和迷离交织成迷人的眼色。 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棠。 叶棠觉得心都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呼吸才刚调整好，他已经又重重吻了上来。 叶棠只来得及听见，他在再覆上来之前，似是低声咕哝了句什么来着的。 好像是…… “你可真是个小灵丹啊。” 因为程漠家里已经像是被暴风席卷过一样，那些坏掉了的东西，倒是被当做证物都拿走了。但屋子里还是弥漫着很浓重的酱料味儿，根本是没法住人了。搞卫生的钟点工周姨得知这个情况，说明天会带两个同行老姐妹一起过来。 程漠在锦城其实就只这一处置产而已，但倒也不是找不到地方住，就算因为阿惕那丧气模样，不好住去那边了，表姨家那么家大业大的，还能找不着地儿给他住么？ 时子也是独居在一所大平层公寓里，一人独占差不多二百平米的地儿。再不济，那么多酒店…… 但程漠就非在叶棠家住下了。 睡在…… “你可真是不讲究。”景慎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淡漠，甚至更明显了。 程漠躺在床上，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臂抬着，挡住自己的眼睛和半张脸，“有什么不讲究的……” 他声音闷闷的，手臂没能挡住的脸的部分，不难看出，脸都已经红到脖子根了。显然是酒醒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整个人就…… “那可是死人睡过的床，你还真躺得下去。”景慎在那边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也没什么嘲弄意味，语气异常平静。时不时还有纸页翻动的声音，指不定就是在看书或者看文件呢。 程漠躺在叶伟盛生前的房间，睡在叶伟盛生前的床上，虽然房间早就重新布置过，褥子被子都是全新的，叶伟盛曾经穿过的衣服用过的被褥，早就一起送去烧掉了。 叶伟盛的身后事基本是程漠全权操办的，他当然比谁都要更清楚这些。但有时候人就会觉得这不太好，不吉利或是怎么的。有时候生意人尤其在乎这些。 但程漠并不在乎，他淡笑一声，倒也不像是自嘲，“我连死人身边都躺了三天三夜，怎么也得算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吧。” 程漠虽然已经并不避讳提起儿时在母亲尸体旁的那三天三夜，但也并不怎么提起。毕竟一件事情提起来就算不会让人发病了，也不代表那就不难过了。 景慎在那头顿时就沉默了，眉头深深地皱了一下，“你啊！” 片刻后才吐出这两个字来。带着些无奈，又似乎有些心疼。 “不说这个。”程漠率先转了话题。 景慎嗯了一声，而后声音就多了几分冷厉，“那些个姓叶的真是活够了，居然把你家里搞成那个样子。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饶不了他们。我正好最近心情不好着呢。” 程漠并不是多嘴多问的人，从他以前从表姨家吃完饭出来，顺路将慎哥载出来送去酒店，几次看到慎哥和一些年轻的男孩子在酒店碰头。程漠也从来就没有多嘴问过半句。 此刻也是一样，尽管知道慎哥的心情不好可能和贺远舟有关，但也没多问。 这大概是成年人互相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了，你愿说我愿听，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让你心烦的一直追问。 第9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想了想也就只提了句，“阿惕他……” 他其实是想说阿惕的情绪恢复得还行，估计再过一阵就没什么事儿了。 却不料慎哥在那头不等他说完就倏然打断了他的话，“让他滚回家去，我这阵子不回去了，省得碍他景阿惕的眼，至于我的取向，他爱接受不接受。多大的人了，怎么我的私生活还得向他报备了？我跟什么人在一起不在一起还得征得他的允许了？说白了就是我给他惯的。转告他，他要是因为我的私人问题，觉得我景慎不配给他做兄长，那么就当没我这个哥。” 程漠不太善于处理兄弟关系，或者说，其实他就不太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但如果是对外人的，他就事不关己己不关心的高冷着就行。 但眼下这一边是阿惕一边是慎哥。 劝解不易，忱忱叹气。 程漠就好一会儿都没想出句能劝的话来，张了张嘴又闭上，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只被扔上岸的鱼似的。 好在景慎也不是需要他来劝解的人，甭管是自我调整还是不调整的，反正从小到大，他就习惯了不让人担心，任何事情任何情绪任何的任何，在所有人眼里，他景慎就是有办法处置妥当的。 “行了，那挂了吧。”景慎说，没忘了嘱咐他，“你家里搞成那个样子，重装要是缺什么，直接来我画廊拿吧。” 景慎有间画廊，说是画廊，其实像个艺术展馆，里面什么都有，书画、瓷器陶器、古董摆件儿，反正五花八门的，有的是别人送的，有的是他自己去一些展会或拍卖会的时候拍回来的。 因为不是每一样的风格都适合家里的装潢风格，而且数量也不少，他又不差钱，无需到要变卖这些东西的程度。所以索性就拿了个店面，用来放自己这些收藏。 店面位于景氏之前的一个商圈项目，其实原本是个并不太好售卖的区域的一个大型的店面，因为所处的区域不够热闹，但店面又太大，成本高，人流量还不咋滴。 景慎索性就自己拿下了，装修出了个清幽雅致的模样，成了个艺术展馆。 因为清幽雅致，别具一格，倒还成了个打分软件上分数挺高的去处了。 里头景慎自己的藏品是什么都不卖的，有时候带工作上的一些伙伴来这里喝喝茶。要是相熟的有看中的，景慎觉得可以的话，都是白送。 后来展馆名气起来了，会有一些艺术家把自己的作品放在这里代售，那都还得档次够的，作品的确好的，不然那都进不来。 要用网友的话来说那就是，逼格特别高的地方。而且一看就不是什么为了赚钱的地儿，一看就是有钱人为爱发电呢。 程漠听到景慎这话，倒是马上听出了其中的关键字，慎哥说的是：来我画廊拿。 程漠问，“你住在画廊？” 画廊是个一楼的回形场地，像个四合院似的，中间还有天井。但这回形场地只有三面是对外的，第四面则是不对外开放。里头就有景慎的私人茶室和酒窖，当然还有他的一间卧室。 设施算是一应俱全，拎包入住绝对不成问题。 景慎应了一声，“嗯，离公司近，又清净。蛮好。”顿了顿又说，“别告诉别人，我嫌烦。” 程漠顿了顿，就嗯了一声，“知道了。” “行了，早点休息吧。”景慎说。 “慎哥晚安。”程漠这才挂了电话。 也不是他不够兄弟友爱，也不是他不够关心景阿惕和景慎的事情。只不过，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其实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事情。 而且，也早已经习惯了景阿惕的事情，景慎会处理，景慎的事情，景慎自己会处理。甚至有时候连带他程漠的事情，景慎也会解决妥当。 自然而然的，就没有多想。 程漠叹了口气，张开手掌盖在自己脸上，喃喃道，“程漠，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啊。” 说着，盖在脸上的手，就缓缓动了动，手指轻轻覆在了自己的唇上，夜灯昏暗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瞳眸里。 仿佛依旧有她嘴唇的温度和触感盘踞在唇上。程漠眼睛懵懵睁着，又察觉到了身体非常明显的反应。 那像是死了一样，而且像是死了好多年一样的器官，此刻动静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 尽管时子口水都要讲干了，不知道讲过多少遍，告诉他，他的这个问题并不是生理上的障碍，而是心理上的，他的身体，他的功能，没有任何问题。 而是心理上有所阴影，于是就对此厌恶，连带着便没了任何反应。 尽管时子再三这样强调着，但程漠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废了，那玩意儿废了。看到女人没反应，看着男人也没感觉，活得那就叫一个心如止水离地三尺。 人世间的情爱与他无关，他就是个……讲老实话，程漠一度觉得自己要是出家修行，那恐怕是真能有出路的。 直到那天在机场被叶棠一按给按起了火，程漠将信将疑。再到那晚她喝多了，两人那个嚼筋似的吻。 再到今晚。程漠才完全信了时子的话，原来自己真的还有救啊…… 原来程小漠还没废。 他垂眸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唇角扯出个笑来，无奈又愉悦地低低说了句，“她还真是个小灵丹……” 就像程漠之前对康时说，他停了药就不会再捡起来时，康时所认为的那样，那个人或许比药更有用。 叶棠比药更有用。 而叶棠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也是心如擂鼓。 她就打了电话给贺小船，一股脑儿地将事情说了。 挂了电话之后，叶棠坐在床上，穿着自己印了好多兔子的睡衣，抱着膝盖，眼睛亮得不像话。 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意识到一点。 那我和他……那我和程漠，这就算是开始谈恋爱了吧？ 光是想到这点，叶棠心里都忍不住一阵雀跃。她拿出手机打开日历，因为今天是表白是确定心意，那么……她在明天的日期上划了圈，标上了‘恋爱第一天’。 第96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只不过，在日历上打标记这种事情，好像太有象征性或者说是指向性了。 半夜时叶棠捂着肚子起床快速走进洗手间，片刻后出来，沮丧着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拿着手机打开日历，在标记了‘恋爱第一天’的那个格子上，又加进去了一个星号。 代表着：例假来了。 恋爱第一天例假就来了，叶棠忍不住无奈想到，程漠你究竟是什么妇女之友啊。 程漠全然不知道这些，在叶伟盛生前的房间里，睡得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酣然无比。 也难怪有句话说得好，一切不能将你打败的，都会使你变得更强大。虽说程漠幼时的经历在所有人听起来都觉得挺惊心动魄，挺值得同情的。 他也的确因此受到了不少的心理创伤，但他的胆子明显也比普通人要大，别说在死人生前的房间里睡觉了，就是让他在停尸房睡觉，在公墓睡觉，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多可怕多难接受的事情。 曾经沧海难为水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他躺在叶伟盛生前的床上，裹着被子，不止睡得毫无压力，甚至还做梦了，尤其是，他还梦到了叶伟盛。 这要换做别人，睡在死人生前的房间里，还梦到了这人，那潜意识里都得告诉自己，这是值得害怕的事情，得赶紧醒来！ 但程漠却没有，梦境里的他都淡定得要命。 梦境里的时间轴是错乱的，程漠不愿醒，因为梦里的自己，才第一次被叶伟盛带回家里来，也算是对他这人才的重视。 那天，阳光太好，叶棠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和牛仔短裤，修长的双腿白得发光。她在前院浇花，水珠从她手里的水管里喷出来，被阳光折射出虹。 她站在阳光里，她站在彩虹里。美得那么不真实。 其实程漠曾经好多次想到这一面，每一个细节都能想得清楚，但却不如在梦境里这般直观清晰。 梦里的自己，一走进屋子，画面就穿梭了，屋子里是病房，加湿器还在床头喷吐着薄薄的白色雾气。 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形容枯槁，病床被摇了起来，他靠坐在病床上，头微微朝一侧歪着，消瘦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浮凸，扎着留置针头。 他一手氧气罩扣在口鼻上，被病痛折磨得神采黯淡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程漠的方向。 “小程。”叶伟盛叫他，声音非常虚弱，说一句得对着氧气罩吸一口。 程漠能感觉到当时的自己其实并不太耐烦，他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承受过太多的残酷之后，他的善良早就成了限量品，只供应给自己所在乎的人。 与叶伟盛之间这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显然不涵盖要提供自己的善良这一条。 但他还是听下去了，“您说。” “公司……是我毕生的心血。我在事业上……很成功，但在家……家庭上，很惭愧……可能个人问题处理得不够好的人……家庭关系处理得不够好的人……天都容不下吧，才让我……搞成了这样。” 叶伟盛又将氧气罩扣住，猛吸了几口。 是程漠给他送终的，所以那段时间，他记得自己听得最多的就是叶伟盛说着或这或那的话，一会儿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一会儿是叹如今晚景孤凉。说两句就得猛吸几口氧气的声音。 程漠觉得自己那时候的耐心极好，也决计不是因为善良，只不过是看到了那份领养报告之后，得知了叶棠就是他程漠当初抛弃了的‘弟弟’。 得知了哪怕算不上和睦幸福的家庭，叶棠在叶伟盛的羽翼下，起码吃饱穿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吧，又或许是心里就真的还有那么些善良，他那段时间的耐心极好。听叶伟盛有一下没一下的，说了很多的话。 程漠寡言，说出来的话又大多都歹毒，有时候要是回那么一两句，都能怼得叶伟盛话都说不出来，连吸好久的氧气才缓得过劲儿来。 所以他就少说多听，大多时候都是叶伟盛再说，程漠则是拿着电脑在一旁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随便听两句，听进去了的就听进去，没听到的也就过了。 反正叶伟盛或许也不一定是需要他有个什么答复，或许就只是需要有个人来听他讲就是了。 说来也是可悲，叶伟盛这一世也算得上精彩，但直到缠绵病榻，临了临了，身边竟只有一个高薪聘来的高管人才，来听他说话。 “你说得对，叶烬不认我，叶燃……叶燃不争气。他恨我，于是就折腾他自己，他这辈子都算是栽在我手上的。叶棠……” 叶伟盛的目光飘得有些远。 程漠倒是听清了这句，他略略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的报表文件上抬起来，看向叶伟盛，“叶棠怎么？” “叶棠倒是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任何时候。我说的话，她从来就没有任何意见，特别的没意思。刚开始我觉得，这孩子怎么一点反骨都没有呢？后来我明白了，她也不是没有反骨，她就是没有心。她没有心的，于是对我怎么安排她的人生，她也就没有任何意见。永远都是‘好的爸爸’，‘知道了爸爸’，‘爸爸，我会的’，‘爸爸，请放心’。” 叶伟盛说着苦笑了一下，“让她学什么，她就去学什么，让她不要过问公司和家业的事情，她就一句都没问过……” “这不好吗？”程漠问他，哂笑了一声，带着嘲弄，复又垂下目光继续看屏幕上的报表，声音又淡又冷。 “叶总，这不是你所想要的吗？你怕她一个私生女野心太大对家产觊觎，所以不让她接手和了解任何与公司和家业有关的事情，她顺从了。现在你又来觉得自己后继无人，心血可能毁于一旦，然后又觉得她不能为你分忧解难太无能？” 程漠其实因为那段时间真是听叶伟盛说了太多了，有的话就真的记不起来了，但此刻在梦境里却那么清晰。 他冷笑着说道，“您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那么好的事儿呢？” 第97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就算有那么好的事儿，又凭什么轮到您呢？” 程漠记得，自己这话大概是太扎心了，总之说完这话之后，叶伟盛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后来监护仪上各种指数就都不对了，医护人员们急匆匆进来一趟，打了这药那药的，把情况稳定下来了。 但在梦境里，倒是没有这样一段。 很快就过渡到下一段对话中去了，叶伟盛又在担心自己后继无人，言语之间尽是叹息感慨。 几次表示出羡慕程漠的父亲，能教出他这样的儿子，能有他这样的儿子。 又说自己这辈子就没羡慕过什么，唯一羡慕过的，恐怕也就是景百川了，怎么就能教出景慎那么有本事的儿子呢？ 当然现在程漠的父亲也得算一个，让他羡慕。 叶伟盛几次叹息到，自己一死，公司恐怕就完了，肯定被那些堂亲啃到渣子都不剩。 也不知是在他说到第几次的时候，程漠一边看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是还在公司么？” “你合约没剩多久了，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还续约掌着这个烂摊子？我就是要死了也还没傻呢。”叶伟盛说，大概人之将死临了临了，说话也就没那么拐弯抹角的。 这段程漠不太记得了，又或者说一直压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直到今天，直到终于打算在和叶棠的事情里放纵自己一回。 程漠才想起来这段，又或者说在梦境里清晰地梦回了这段。 听到了叶伟盛这话，程漠眼睛都没抬，只是嘴角蓄着一个很浅的笑意，“也不是不行。这摊子在你看来是一团乱，于我而言倒也就那么回事儿，毕竟活人时间多，再乱的事情也能慢慢理清楚。而你只不过是因为大限将至没时间了而已。” 叶伟盛当时就有些激动，差点监护仪上指数又没稳住，医护人员又冲进来给他一通弄，状态稳定了之后，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真的吗？” 但在梦里，当然是没有医护人员进来一通弄的那段。叶伟盛呼吸急促了些，就问了他。 程漠声音淡淡，嘴角蓄着那点很浅的笑并未落下去。 叶伟盛的确是病了，但还没傻，于是就马上问他，“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程漠翻了一页文件，声音淡得不能再淡，“我也不缺什么。”说着他顿了顿，似是思忖了些什么，低笑了一声，“啊。那要不然把叶棠给我吧。我要叶棠。” 程漠在自己的梦里，宛如旁观者一样，看着曾经的自己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听着曾经的自己说话时的每一个细微的语气变化。或许在那个当时的自己是无知无觉的，但此刻看起来只觉得自己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啊。 就是因为趁人之危这事情，做得简直已经炉火纯青到极致了！所以这段才一直被自己淡忘了吧？要不是因为梦到了，这一段可能真就被自己刻意的又或者是不经意的，就给淡忘了？ 其实就是怕记得自己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吗？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者经历，但是程漠有，就是自己的意识或是潜意识，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但就不愿醒来，像是在期待接下来的情节，像是觉得这是个精彩的梦，于是就不愿醒来，像是想在梦里体会不一样的人生，又或者是同样的事情，却不一样的选择。 或许很多人都会有过这样的经历和感觉。 程漠此刻就是这样，但和他觉得这是个精彩的梦，想在梦里体会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选择这样的理由无关。 他是很纯粹的，想知道在他的梦境里，在屋子外头，他还能不能看到那个穿着短裤，一双长腿白得发光，站在阳光里，站在彩虹里美得那么不真实的姑娘，是不是还在那里。 于是他就能安静听完梦境里叶伟盛那么多的废话。无所谓，哪怕在梦境里再给叶伟盛送终一次，他也不嫌麻烦。只要还能看一眼屋子外头那年轻貌美的姑娘就行。 其实叶伟盛还是答应了他的，对吧？ 程漠想不起来叶伟盛当时究竟给了怎样的答复了，那段时间，太兵荒马乱了。他好忙，每天都在忙，忙公事，忙着应付那群惹人厌烦的叶家堂亲。 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而那段时间，叶伟盛的情况时好时坏，大部分时候是不好的，但又不是一直昏迷的那种不好。 他能说话，但可能说着说着就厥过去了，医护人员们也很忙。而程漠也会因为叶伟盛这动不动说着话呢人就不行了的状况，将他说的那些话，在记忆里冲击得七零八落的。 就像是原本两人正好好说着话，忽然什么爆炸了，然后闹哄哄一堆人看热闹啊处置后续啊，吸引了两人全部的注意力。这事儿完了后再问，哎我们刚说了什么？ 多半不太会记得。 哪怕是潜意识，有时候都会将之忽略了。 所以程漠是真的就不太记得了，不太记得叶伟盛当时给的是什么答复了。哪怕在梦里，也没能听到叶伟盛的回答。 好在程漠终于得偿所愿地听完了叶伟盛的废话，终于可以走出屋子去了！ 他站起身，转身朝着房门走出去，他伸手握住门把，扭动门把，只需要一推。 只需要一推！就能看到记忆里那惊鸿一瞥的美好了！ 但却怎么都推不开了，因为总有个声音在旁边让他很是分心。 “程漠，程漠，醒醒……” 而且对这声音，他还生不起气来。 “快醒醒。” 肩膀被柔软的手掌轻轻拍着，过了会儿，鼻子还痒痒的，像是被人用指尖在鼻尖上轻轻点着。 而后，脸也开始有些热热痒痒的。 程漠终究是没能在梦里再见一眼那个站在阳光里，站在彩虹里，美得那么不真实的姑娘。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那姑娘几年后的脸，依旧美丽，而且近在咫尺。 就这个距离，一看就是妄图偷亲他的。 哼，女人。他能让她随便偷亲了去么？ 于是还不等叶棠偷亲未遂，看他醒了赶紧红着脸要退开呢。就被他凑上来，结结实实地亲了一下。 第98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嗓子还有着刚醒的微哑，却已经淬了低低的笑意，“叫醒了我的美梦，就想跑？想往哪跑？” 他丝毫不因为美梦被叫醒而不高兴，因为很明显，醒来之后看到的画面，一样愉悦。 然后程漠伸手一带，就把人给捞进怀里来。 叶棠眼睛都眨得快速了些，被他摁着，所以几乎是趴在他胸膛，她抬眸偷看他，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在容貌外形上真的已经没得挑的了。 虽然都说再好看的人刚起床的时候那也是原形毕露的，但是这在程漠身上好像并不成立。 他刚醒的模样，也是好看的。叶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里自带了感情滤镜。但他刚醒时眼睛半睁半闭，目光透着懒散的迷离，下巴上冒出浅浅的一片青茬，就显得……非常的有魅力。好看极了。 程漠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半眯着眼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之后，就搂紧了些，一副抱着抱枕要再补个觉的样子似的。 叶棠都能听到他的心跳，也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程漠又闭上了眼，声音依旧那样，微哑的，听起来透着些慵懒，“一大早的牙都还来不及刷呢，你可真下得去嘴。” 叶棠的脸顿时更红了，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说来也奇怪，平时明明是一个那么能端住的人，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好像那些矜持啊稳重啊就都端不住了。 比谁都勇敢，比谁都大胆。喜欢了就要说，还得认认真真的。看到他安静睡着的模样好看，就忍不住想来偷偷亲一口，哪里还顾得了他有没有刷牙呢？ “我又不嫌弃你。”叶棠声音细如蚊嗫。 程漠低笑了一声，“想偷袭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怎么虚成这样了？” 叶棠没做声，羞的。 好在这位毒舌先生并没有继续掐住这话不放的意思，不然就他的本事，怕是分分钟能让她羞得恨不得埋住自己。 叶棠默默扯开了话题，“你梦到什么美梦被我打断了？” “也没什么。”程漠顿了顿，然后补了一句，“你比梦美。” 这会儿要是有人在旁边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觉得齁得没眼看。尤其是，程漠其人，感觉光靠嘴都能杀人。叶伟盛病中几次被他气得差点直接就歇气了。 这样的人，居然能说这样的甜言蜜语。 连叶棠都愣了一下，显然也是没想到程漠会说这样的话。 程漠想了想就低声说，“我梦到你爸第一次带我来家里时了。我看到你在院子里浇花。” “啊。”叶棠应了一声，显然也想起来了两人的初遇，她笑了笑，“那天阳光很好，你穿了一件白衬衫。” “我在梦里，听了你爸不少废话，就想着等他说完了，我就能推开门，再去院子里看你一眼。好不容易熬到了你爸说完了，好不容易我能再去院子里看你一样了，还没来得及推门，你就把我叫醒了。”程漠说。 他这话让叶棠愣了愣，旋即就笑起来，原来他说的美梦，就是为了能在梦里再看一眼当年的她。 “那可真是……”叶棠兜不住声音里的笑意，“不好意思了。” 程漠鼻子里轻轻发了个哼声，也不说话，闭着眼像是又睡着了。 叶棠在他怀里窝着当然也觉得甜蜜幸福，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可你要是再不起来，早餐就要凉了。” 她无奈道，“程总不是相当自律，作息时间就像是个闹钟一样准确么？难道锻炼也不去了？” “不去。”程漠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样子，“恋爱第一天我连班都不想去上了，谁还顾得上锻炼不锻炼呢？” 哦妈呀！叶棠觉得这是药丸。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男人以前说话太犀利了，才会使得落差感这么明显。随便一句话，她都觉得甜丝丝的。 但也就是说说而已，还是没在床上赖多久，就起床了，他是那种醒了就不会在床上待着的人，能在床上多窝这一会儿那都得算是香玉在怀的神奇效用了。 其实时间就还挺早的，起床的时候，外头的天都只有天边冒起些蒙蒙亮。 程漠洗漱完下楼，就看到餐桌上摆着还热乎的糖饼，他愣了一下。 其实是很喜欢吃她做的东西的，上次吃过一次她做的糖饼，就一直念念不忘。但也知道做这个并不算简单…… 这一大清早的。 程漠眉心轻拧，恰巧叶棠从他身旁走来，看到他轻皱的眉，问道，“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程漠转头看向她，“你几点就起来了？是不是一晚没好好睡觉呢？” “我……”叶棠摇摇头，“我睡得挺好啊。也没有多早，我做吃的很快。” 程总虽然怕她起太早睡不好，但吃早餐的时候还是非常诚实的连吃了三个糖饼。而且居然就真的不想去上班了。 叶棠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就让他不管怎么样，体谅一下她这个做老板的心情，这样公然在老板面前说不想干活，是不是不大合适？ 主要也是没有衣服，他衣服全阵亡在酱油醋里了。所以今早就连晨练都没去，因为运动服也完蛋了。身上穿的那还是叶棠在家里找出来的，以前叶燃的衣服。 叶棠原本以为是高俊阳会送衣服过来。没想到是景慎的秘书阳晋给送来的，景慎做事情的确是滴水不漏的周到，对两个弟弟的照顾，都是面面俱到的。 甚至根本不需要程漠提什么，景慎明明自己最近心情都非常低迷，但在知道了程漠这边的事情之后，就先想到了小漠可能没衣服穿，让阳晋一早就送过来了。 崭新的，成套的，各种风格用场的都有。甚至连运动服都顾及到了。 阳晋也只有在对程漠和景炎的时候，才会不那么公事公办的公式化。 “程先生，景总的意思是，要不还是他先给您安排个住处……” 阳晋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程漠拒绝了，“不用了。我就暂住我女朋友家里，挺好。” 第99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女朋友站在一旁，很有些不好意思。 阳晋倒是有些诧异，忍不住多看了叶棠两眼，想来也是觉得挺惊奇的。 程漠：“他要有那功夫，让他先把自己的住处解决吧。别窝在画廊。” 阳晋离开之后，叶棠才问道，“景总……怎么了？” “没事。就阿惕现在那个状态你也看到了，慎哥懒得回去理他。而且……”程漠看她一眼，“好像和贺远舟之间也出了些问题吧，于是就不回家了，自己找了个地方静一静。他就这样。” 景慎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习惯了事事尽握，若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他掌控或是预料的，就会让他焦虑。而他又习惯了在人前总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的脆弱，是不会示人的。从小到大就这样，或者是因为本性如此，又或者是因为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就算有什么情绪，从来也就是自己躲起来，自己调整一番，然后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多半就已经没事了。 叶棠其实也不是特别明白，贺小船跟景总究竟是什么。是谈恋爱还是一夜露水情。但是就听到的这些看起来，总不像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样子。 她和程漠一样，不是多爱打听的人。 于是倒也就没有再追问什么，有衣服可穿，程漠也没就真的不去上班。 上午就一个会议，叶棠跟着听了听，她就坐在程漠左手边的位置，做了整场会议记录。 她写字的速度快，字又写得非常漂亮，会议期间，程漠只要一侧目，就看到她面前那本大大的会议记录本子。 一个一个漂亮的钢笔字，就在她手里的笔尖之下绽放，非常的赏心悦目。 只不过叶棠脸色不是太好看，程漠原以为她是因为要做会议记录而紧张还是怎么的。便也没有多想。 会议结束后，他又走去秘书室，想让那个煮咖啡超好喝的女朋友，给他煮一杯。 经过茶水间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梁艳荣语带关切问道，“叶小姐，你没事吧？这都吐两次了，真不是吃坏东西了？” “没事……真不是吃坏东西。”叶棠摆了摆手，接过梁艳荣递来的温热蜂蜜水，小口喝了两口，“我就是……我吃点药就好。” “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造孽喔。”梁艳荣话音刚落，就看到眉头紧皱站在茶水间门口的程总。 “程总。”梁艳荣赶紧叫了他一句。 叶棠愣了愣，转身看向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吐了？”程漠眉头紧皱，面色铁青，走上来握着她的肩膀，“吃坏什么了？早上我们吃的一样的，我都没事。” 他那个敏感肠胃，娇气着呢。基本上他吃了没事的，所有人吃了都不会有事。 “难不成是早餐糖饼太油腻，你胃受不了？”程漠眉头越皱越紧。 梁艳荣在一旁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但也能听出程总声音里满是关切。而且梁艳荣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感觉上……像是这两人住一起了似的？ “没事，真没事。程漠你别急。”叶棠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已经吃药了，很快就好的。” 程漠朝一旁橱柜台面上扫了一眼，就看到上头摆着一板胶囊，布洛芬缓释胶囊。 梁艳荣要说先前还没明白，现在还能不明白？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梁艳荣心里雪亮。心说程总简直是比直男还直男。 直男起码还知道说句多喝热水呢。他倒好，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儿。而叶小姐瞧着又是脸皮薄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于是还是梁艳荣说了句，“程总，叶小姐是生理痛，要不还是让她先回去休息或者去医院看看吧？我还没见过痛成她这样的这么遭罪。” 梁艳荣也很识趣，看出来两人关系匪浅，说完这话也就赶紧从茶水间出去了。 程漠怔了怔，他像是对生理痛这个词有点陌生。 其实也不怪他会对这词陌生，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没交过女朋友，甚至因为心理原因，都没和女生接触过的。 生理痛这个词于他而言的确是很遥远的，但还不至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程漠握着她肩膀，“疼这么厉害，怎么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叶棠笑得有些无奈，面色透着些许苍白。 程漠这会子算明白了，她在会议的时候，也不是因为什么紧张不紧张的而脸色难看，就是因为疼的吧？ “所以在会议的时候其实就疼得厉害了吧？还死撑！”程漠就有点生气，主要是心里绵绵密密的不舒服，然后察觉出来了，那是心疼。 就急了，急了就有点生气。他本来又不是什么脾气好的。 叶棠知道他脾气坏，就双手握住他的手，“老毛病了，你别生气。我疼着呢，还要我哄哄你么？” 他哪里舍得呢！ 但…… “手这么冰！”程漠忿忿儿地将她两手都包覆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摩挲着。 表情瞧着别提多生气的模样了，但动作，别提多温柔了。 “我带你去医院。”程漠说。眉头拧得像打了死结一般，语气斩钉截铁，不带任何商量的意思。 叶棠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主要是，很多女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这毛病。她也不是每天都痛，但就第一天的时候会比较遭罪。 今天正好就第一天。她其实也很烦，干嘛这个第一天要和自己恋爱的第一天在同一天！完了还得去医院？ 叶棠内心是拒绝的。但看到眼前男人眼睛里那些忿忿儿的情绪，她就没法拒绝了。要是拒绝，这怕是要炸了。 “那中午去看看吧。”叶棠说。 程总斩钉截铁道，“现在，立刻，马上，now！” “好嘞！”叶棠简直没有一秒钟犹豫就赶紧答应了，“我这就去。” “我陪你去。”程总斜眼睨着她，“你这个老扯谎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去打个转回来，就说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你诓我诓得还少么？” 第100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有理有据，言辞犀利。所以吧，人最好是不要有什么黑历史，一旦有黑历史就很容易站不住脚啊。 于是女朋友并没有能够反驳的点，就弱声弱气的，“我也没有那么……不诚实吧。” 程漠哼了一声，拉着她往外走，叶棠原本还觉得是不是不太好，老板和老总带头搞办公室恋情？这开的是什么坏榜样的头？ 但又舍不得抽回自己的手来，因为她的手真的是冷得像冰，而程漠的手又真的……好暖。 而且这男人的手……这男人居然长了一双比女人还要柔软的手，骨骼非常惊奇。 叶棠舍不得松开，程漠则是压根没打算松开，握着她的手还不算，走出茶水间没两步，他索性手掌一转手指一扣，直接就成了个十指交扣的姿势了。 高俊阳迎面走来，脚步一顿目光微怔，也只是挑着眉朝着两人紧扣的手看了一眼，嘴角噙个笑，“太明目张胆了吧？起坏头啊。叶老板，程老总，这年头要是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啊……” “我们这叫州官放火。”程漠索性还握着叶棠的手起来扬了扬，挑着眉说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并不代表可以允许百姓点灯。” 高俊阳哆嗦了一下，他一向工作能力出色，对程漠公事公办近乎冷漠的态度很是适应的，甚至从没吐槽过程漠一句。 但眼下程漠这个风格就让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正常点，我害怕！” “忍着吧。”程漠淡声，“叶棠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没重要的事儿不要打给我。” 程漠一般都工作非常认真，很让人省心。但若是有什么事情，那就最好不要用公事来烦他，这是他的风格，高俊阳也很清楚他的风格，就点了头。 原本高俊阳是要打电话叫邱金康来送他们去医院的，但程漠只看了叶棠一眼，就拒绝了这提议，“我自己开就行。” 高俊阳也知道他驾驶彪悍，于是将信将疑地扫他一眼，程漠拧眉道，“我有分寸。” 主要是，要是邱金康只是个司机倒也罢了，老邱是叶家的老司机了，这么多年，算是看着叶棠长大的，这要是知道叶棠不舒服去医院，免不了关切问上几句。 女朋友又是个脸皮薄到和男朋友都不提这事儿的，要她怎么在视为长辈的司机那儿开口啊？ 还是自己开车去的好。 要说程总比直男还直男，别说多喝热水了，就连生理痛三个字还得反应几秒才知道是啥情况。 但程总该体贴的时候，却比谁都更体贴。 去办公桌里掏了掏，也不知道他掏了什么，一上车就塞叶棠手里了。 “自己贴上。”程总别别扭扭的样子。 叶棠看到手中是个什么暖宫贴？ “你还有这个？”叶棠笑了起来。 程总眉头皱很紧，“表姨给的！有次我去山里野营，表姨担心我感冒，就给我塞了这个，其实是暖宝宝来着，但……就叫这个名字！” 叶棠觉得男朋友可太好逗了。就有那么尴尬么？声音都急了。 她撕开贴胶，往小腹处隔着裤子粘了。 程总开车朝锦和医院去，叶棠就想到上次在锦和医院疗养科见过的，那个可爱的小老头，程漠的舅姥爷。 “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带去呢？”叶棠忍不住问道，“主要是也没提前知道有这事儿，不然我还能做些糕点什么的带去呢。” “可别，老头儿爱甜食，但最近血糖要控一控，就不怎么给他吃甜的，等会让他瞧着不能吃，他会生气的。一生气就炸锅，那可就麻烦了。”程漠说道。 想了想，就又提议道，“不如做给我吃，我不用控血糖。” 叶棠想到他那不够健康的饮食口味，皱眉道，“你迟早要控血糖。” 程漠倒也不反驳这话，想了想就又说道，“那就趁着还不要控血糖的时候，先多吃点甜食。” 他说着弯唇笑起来，特别的好看，“不吃糖，我会瘦得很快的。” 叶棠很无奈，这男人究竟是个什么神仙体质。 总之到了锦和医院，叶棠还是在礼品店里买了个非常漂亮的果篮，准备着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要去探望一下程漠的舅姥爷的。 程漠倒是不忙着这个，一进医院就先开始打电话了，下了车就直接领着叶棠去了一间诊室，里头已经有个医生在等着了，医生瞧着三十出头的样子，有着很精神的眉眼，和非常温和的神态相貌。 一看到程漠，就笑得很无奈。 “你也真是的，你确定让我来合适？”季羽伯声音清朗，语气也是无奈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程漠耸了耸肩膀，“我也就比较信任你的医术。” 季羽伯是景慎的中学同学，交情不错，所以当然知道景慎那人无坚不摧，一副没有软肋的样子，其实弱点明明白白的，这两个弟弟，一个亲弟弟一个表弟。 真要说起来，好像对这表弟还更心疼一些。季羽伯多少知道程漠的一些经历，连带着对程漠也挺照顾。 季羽伯轻叹了一口，“我一个心胸外的医生，来看生理痛，你还真不觉得屈我的才。” “并不觉得。毕竟女朋友比较要紧。”程漠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季羽伯听了这话不由得眉梢挑起，讶异地朝着叶棠多看了两眼。 想来也是觉得程漠居然能有女朋友这事儿非常的新奇，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医生瞧着像是和程漠认识的样子，这反倒让叶棠很不好意思，要索性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医生，她倒无所畏惧了。 “别闹，术业有专攻，这个我真不懂，我给你找了个懂的大夫来。”季羽伯说。 程漠倒也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就来了个女医生，看起来得有四十来岁了吧，一头短发，倒很是利落英气的样子，胸前挂着的胸牌上写着职称科室和姓名。 妇产科，副主任医师，常蕾。 常蕾态度非常亲切，一来就说和男人没什么好聊的，然后把叶棠领走了。 程漠对此就很不满意，要不是季羽伯拉着，他估计就得跟着去了。 第101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跟屁虫？！”季羽伯哭笑不得，认识程漠也得有……算算得有十几年了吧？什么时候这小孩儿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哪有过这么热切的样子呢？ 季羽伯笑道，“也差不多一点，别一副没谈过恋爱的样子，丢不丢人？” 程漠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季羽伯。 对上这眼神，季羽伯眼睛瞠了瞠，然后双手一合拢，“啊，我的错。你的确是没谈过恋爱。” 程漠哼了一声。 季羽伯按着他肩膀，“但也不能往妇科冲啊，你就待我这儿坐着，等会常医生会过来给你说的。” 程漠想了想，就点点头，“那行吧。” 季羽伯给他倒了杯茶，递给他之后，就站在他面前，问道，“你有女朋友的事儿，景慎知道了吗？” 程漠捧着杯子抬眼看着季羽伯，“多少知道吧。不过很快就会完全知道了。” 被他这眼神瞅着，季羽伯就无奈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一定就会告密！” 程漠依旧这样看着他。 季羽伯更无奈，“好吧，我一定会告密。怎么还不给人说了？” “那倒没有，你爱说说去。但就是慎哥最近自己都一团乱麻的，估计对我有没有谈恋爱有没有女朋友，也顾不上的。”程漠说着就慢慢喝茶。 季羽伯一愣，“怎么？他的事被家里知道了？” “阿惕知道了。” “啧。”季羽伯非常能想象景慎有多焦头烂额，然后反应过来就有些讶异地看着程漠，“听你这语气，你是一早就知道了啊？” 程漠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但景阿惕又不是我，我能接受的事情随便拿出一件来，他都得死过去。” “行了别卖惨。”季羽伯斜睨着他，然后就戏谑道，“我瞧着你那女朋友对你很是依顺的样子，程小忱，你是不是在人家姑娘面前靠卖惨为生呢？” 程漠没承认，但也没反驳，好一会儿才低笑一声，那笑里分明透着几分狡黠，孩子气十足。 他说，“趁着还能卖惨的时候多卖卖。” 程漠在季羽伯这儿差不多待了一个小时，锦和医院这样的医院当然是没有叶烬就职的人医那么往来奔忙。 所以做检查也不太需要排什么队，差不多一个小时吧，可能还没到。叶棠那边就已经检查完了。 常医生依旧是那副英气利落的样子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看到常医生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程漠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马上就站起身来。 “叶棠呢？”他低声问。 常医生说，“别紧张，她上洗手间去了，我就先过来把情况和你说说。” 程漠沉沉点了点头，“您讲。” “她的情况倒也不是单纯的痛经。她有点发育不良。”常医生眉头皱着。 “发育不良？”程漠一头雾水，他比直男还直男的，这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于是追问了一句，“什么发育不良？” 季羽伯毕竟是医生，就算术业有专攻，但还是能听得明白，所以听到常医生说发育不良的事儿，季羽伯就明白了，于是此刻程漠追问，季羽伯就轻叹一口，答了他，“子宫发育不良。” “她子宫比正常女性要小，以及位置也比较不对，所以痛经的情况会比正常女性要严重。”常医生继续说道，“她也说了，是因为以前学跳舞的缘故，对体态是很有要求的，所以在饮食上就非常注意。” 常医生说着停了停，然后才继续道，“说白了，就是青春期发育期间没有好好吃饭，营养跟不上给闹的。她现在也比女性标准体重要低很多，还贫血。” 贫血这事儿程漠倒是知道的，但还有这么多严重的情况，他就真的是…… 看他脸色不太好，季羽伯就赶紧在一旁说道，“常医生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重。” 其实医生很多时候说话就是这样了，为了让病人或者家属引起重视，就会面目凝重语气严肃，怪吓人的样子。其实也就是为了让病人和家属在平时生活时要多注意，毕竟治疗只是一部分，更多的还是需要生活上的调养。 常医生也看到程漠脸色不太好看，就应了一声，“哦。” 然后就拍了拍程漠的肩膀，这会子话就说得轻多了，“问题不大，好好调养，多补补。你是她男朋友吧？做人男朋友的，上心一点，把女朋友好吃好喝地养起来。她情况还不算太严重，靠食疗或者喝点中药，还是可以调理的，要是再不调理，以后结婚了可能影响受孕。” 程漠怔怔地点了点头，低低问了一句，“所以，她不要紧吧？” “不太要紧。好好调养。”常医生说完这话，就听到程漠长长呼了一口气。 季羽伯就主动去帮他抓药去了。 而且就常医生的意思，叶棠最好喝一个月的药，再过来验个血检查看看，毕竟喝中药有时候对肝功能是有负荷的。 程漠都一一记下了。 常医生离开，季羽伯去帮他抓药了之后，程漠就想着赶紧去找叶棠。 刚走出季羽伯的诊室，拐过走廊呢，就看到叶棠走了过来。 程漠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她。 叶棠也看到他，顿时就咬了咬嘴唇，有些无措。先前会让常医生来告诉他，也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她倒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以前不是没体检过，只是因为，她还是个黄花闺女，所以妇检她一般就不做了的，自动忽略。 这一次还是常医生给她用了别的不是侵入性的办法来检查。 她看到程漠的脸色，就一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程漠轻叹了一口气，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叶棠走了上去，“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程漠想了想，语气放轻松了些，“不严重，医生说你以后好好吃饭好好喝药就行。不严重的，别担心。” 他握住她肩膀，垂眸看了她片刻，然后将她揽到怀里来，“以后我会每天带你吃好吃的。” 第102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的手轻轻在她背脊拍抚着，哄着她，“不严重呢。” 其实常医生在去和他说之前，就已经将情况同叶棠说清楚了的，所以她完全明白自己是个什么状况，不可谓不严重。 尤其是……哪个男的在谈恋爱第一天，就得知女朋友受孕比较困难这个…… 好像就总有点不太好吧？怎么想都不是特别好接受的样子，但叶棠还是没打算瞒他，两人在一起，就应该坦诚，叶棠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尽管知道不太好，还是拜托常医生去告诉程漠了。 但程漠却安慰她，不严重，就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似的。 叶棠靠在他的胸膛，只觉得心里头热得厉害。 “你要再这样对我好，我会超喜欢你的。”叶棠小小声地说，手指轻轻攥紧了他腰侧的衣服。 程漠低笑了一声，“你这女人，还挺有心机的啊。” 叶棠有点懵，“嗯？” “说这话不就是为了让我对你更好吗？蔫坏儿。”程漠捏了捏她的脸颊。 季羽伯原本还想拿完药过来，安慰安慰程漠。毕竟这事儿说大不大，在他们学医的人眼里，其实就还行，不致死不致残的都不是大事儿，能调理嘛。 但在普通人眼里，还是挺有些棘手的，光难受孕四个字，无论是在当今社会还是在以前的年头，那都能吓退很多人了。 虽然这些年呼吁性别平等的声音，拒绝女性被物化的声音越来越高，但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国家，毕竟还道阻且长。 季羽伯做梦也想不到，他拿完药过来，哪里需要他安慰什么？人小情侣俩别提多蜜里调油了，坐在那儿大手牵小手的。 根本不需要他劝个什么劲儿。 季羽伯想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毕竟程漠这厮，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他什么没见过啊？能吓退别人的，可吓退不了他。 程漠正在谴责叶伟盛呢，“可真有意思，他自己一天好吃好喝大鱼大肉大酒大菜的把自己给作死了不算，磋磨你算是什么事儿？多大点的孩子硬生生的给弄成发育不良了。他公司赚那么多钱，不给你吃饭补身体，留着干什么？埋他的时候不还是筛的土埋他而不是用钱埋么？” 他嘴毒的时候真是……连死人都不放过，恨不得把死人都给骂活了似的。 叶棠捏捏他的手指，“算啦。人死如灯灭，我爸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是白费劲，而且也不怪他，他只是给我提了要求而已，归根结底，我自己的好胜心才是最重要的。” 程漠哼笑了一声，侧目看着她，“你诓得了别人诓不了我。他要是没有早就给你描摹了一个你根本无法接受的将来，你也不会有那样的好胜心，你不过是想把事事做到最好，你不过是想将来能够挣脱他的摆布罢了。” 叶棠没做声，因为她没法反驳，因为程漠说得半点都没有错。 “他像个三分钟热度的疯子一样，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会什么，就觉得你也该去学一学，你就在他这样的疯劲下，硬把自己逼成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 程漠知道她有多少技能，知道她能做到多好。任何人在起初，知道一个人有着这么多技能，并且都是精通的时候，肯定是会觉得这人优秀，厉害。 但只要细细想来，就会明白，这些都不是天上掉下来自己只要弯腰捡起来就行的东西。 这些都是需要花时间花精力花心思去学去练去努力的。别人在玩的时间，她在学在练习，别人在笑的时间，她在流汗在挨饿。就为了体态轻盈一点，身姿优美一点…… 叶棠听得出程漠语气里的情绪，她笑了笑，轻轻捏了捏程漠的手指，对他话里对叶伟盛的指控，不置可否，也不以为意。 不管当初是怎样扛过来的，经历了怎样的辛苦，但她扛过来了，曾经付出的辛苦和汗水都成了她现今的财富，这就够了。 事实上当代还有不少父母都是抱着这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念头，以‘别人家孩子’作为比对，来要求自己的孩子也要优秀到怎样的地步。 而且这些父母还是打着以爱为名的幌子，更让人矛盾不已，好像进一步太累，退一步又辜负了父母的拳拳爱意。 还不如她这样的来得自在，摆明了叶伟盛并没有打着以爱为名的幌子，他为了他的虚荣，而叶棠为了丰满自己将来挣脱禁锢的羽翼。 各取所需，反倒自在。 “喏，药给你抓来了。”季羽伯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话题，只远远看到他们你捏捏我的小手我捏捏你的大手的，没眼看。 “谢谢鸡哥。”程漠淡淡说了句。 季羽伯就差点气岔气了，“给你找专家，帮你去抓药，到头来你都不能好好叫声哥吗！” “谢谢鸡哥，鸡哥拜拜。”程漠变本加厉。 叶棠发现这男人有时候……孩子气得不行，越是在不熟的人面前越是沉稳淡漠像个大人，越是在熟稔的人面前越是泼皮。 她握紧程漠的手，赶紧说道，“季大哥别生气，他就是嘴巴讨厌，没有恶意的。我经常听闻哥哥提起你，久仰大名了，今天得以一见，还承蒙你关照，不然平日里常医生这样的专家，真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才能看得上呢。” 叶棠这话听起来就让人舒心多了，不过也是，她素来就这样的，礼貌大方，优雅体面。 季羽伯顿时就舒服了，“你哥哥？” “人医心胸外科的叶烬是我哥哥，和你是一个专科的。” 季羽伯撇了撇唇，“他嘴里能有我一句好话才有鬼了。一天说我是被金钱腐蚀了信仰的走狗。” 叶棠差点笑场，小哥还真就这么说过，原话简直一个字儿都不差。 季羽伯还是送他们从办公室出去，程漠牵着叶棠，走去通往疗养科的长廊上时，程漠就倏然站定脚步，一瞬不瞬盯着叶棠，问道，“你说我就是嘴巴讨厌？我嘴巴讨厌吗？” 叶棠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得好好斟酌一番。 第103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其实叶棠觉得挺神奇的，这男人居然不知道自己嘴巴很讨厌这事儿，本质上就挺神奇。 毒舌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知道自己嘴很毒言辞很犀利么？ 叶棠小声反问了一句，“难道……不讨厌？” 程漠就欺身上前，叶棠往后退了退，然后就等于是被他抵在墙上了，嗯没错，就是那种被他困在双臂与墙壁的间隙中，通俗点说起来就是……壁咚。 有生之年居然体验到了真正的壁咚。 叶棠眼都不眨地看着他。 程漠笑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乐的，反正他笑得带着几分邪气。叶棠先前就觉得这问题的答案得好好斟酌一番，主要就是知道他这张嘴的战斗力。 果不其然。 程漠说，“我这么讨厌的嘴巴，你一大清早还来偷亲呢？叶总你这究竟什么嗜好？” 叶棠：“？？！！！” 还好这会子周遭没有人经过，不然真是…… 好在关于嘴巴讨厌不讨厌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程总当然也并没有打算一直让叶总羞得脸红无地自容。 他有时候其实就是想逗逗她，觉得有意思。 还没走到疗养科，在外头的小花园就碰到了舅姥爷，林姐正推他出来小花园晒晒太阳呢。 小老头儿手里捧个粉红色的杯子，还是那种儿童吸管杯，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糊糊，反正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味道应该不坏。 “哦呀，小忱来了。”江正志歪着头朝程漠和叶棠的方向看着。 听到这称呼，程漠怔了一下。但好在叶棠并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同的，因为在锦城，大家的前后鼻音其实分得并不是那么清楚。 叶棠听成了‘小程’也很正常。 “舅姥爷，今天认得我了？”程漠挑了挑眉梢，走了上去。 “我都认得！每个我都认得！你们每次都忽悠说我认不得人，我怎么就认不得？全认得！”小老头显然不喜欢别人说他记性不好不认人的事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程漠点了点头，微笑着朝叶棠指了指，“那您说说，她是谁啊？” 江正志歪头看着叶棠，显然就是不认识了，目光里满满的疑惑和思量。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了呢，还是没想起来胡乱说的呢。 总之小老头儿斩钉截铁说，“你的相好嘛。你的相好！” 要说上次来的时候，小老头儿一直说叶棠是程漠相好，兴许是胡乱说的。 这次嘛，就勉强算是他认真说的吧。 但小老头自己没端住，见自己这么说了之后程漠没反驳，小老头还惊讶了，“真是你相好啊？！好好好！快来快来！” 他冲叶棠招手，叶棠走到他面前去，因为知道老人有些痴呆，上次见那一面，兴许是已经忘记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江正志好奇问着，仔仔细细瞧着叶棠，“瞧着倒是很面善，长得漂亮啊，漂亮点好，小忱从小就喜欢好看的，吃水果不好看的都不要吃的，可难伺候了。” 叶棠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么，可难伺候了。 “我叫叶棠，您叫我小叶就行。” “小叶……小叶……”老人一连重复了两遍，然后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老人在口袋里掏了掏，除了一条手帕，掏不出什么东西来，顿时就急了，差点就要急哭了。 “哎呀，我兜里怎么都没有钱呢？！小忱第一次带相好来见面，要给红包的！我怎么都没有钱呢？雅茉为什么都不给我钱呢？！” 老头儿急坏了，还是程漠赶紧从手包里拿了一沓钞票出来塞他手里，“来来来，有钱有钱。咱们可有钱了。” 老头儿这才没继续急得直嚷嚷，人老了就跟小孩儿似的，顿时就高兴了，拉过叶棠的手，高高兴兴乐呵呵地把钱塞到叶棠手里了。 还不忘给叶棠说，“下次你见到雅茉，让她多给你，她可有钱了。咱们小忱命苦，你对他好点儿吧，好吗？” 程漠在一旁抿了抿唇，没做声。他姥爷过世得早，和他母亲黎迁一样，也是心脏的毛病，大概是带点儿遗传的意思。 舅姥爷一直把他当成亲外孙似的疼，甚至对他比对景阿惕还要好，舅姥爷脑子还清醒的时候，就总对江雅茉两口子还有景慎和景阿惕说，得对小忱好一点儿。 咱们要不对他好，谁对他好呢？景阿惕你也别吃小忱的醋，小忱遭过那么多的罪，你从小到大都是傻乐呵的。 这些，程漠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老人都已经脑子不清楚了，有些痴呆了，却还是没忘了见着人就要嘱咐，要对小忱好。 程漠默默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 叶棠握了握老人的手，“您放心，我肯定对他特别好。”她想了想，笑得眼睛弯起来，摇头道，“不要钱。” 老人好哄，听了这话就放心了，连连点头，然后就嫌弃开了，“哎呀咱们家这孩子是受了不少苦，但也是真讨厌，不过好在总能碰见贵人，你看比如我吧，你看比如你吧……” “舅姥爷！”程漠压低了声音，先前酝酿出来的那些心底酸热的感动顿时就消散了。 江正志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又开始指示他，“那有苹果，你拿一个，削给我吃吧。” 叶棠主动接过了刀和果子，没两下就削出四只小兔子。 老人盯着盘子里的兔子苹果有些懵懵的，依依稀稀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记不真切，看看小兔子又看看叶棠。 最终是没能想起来。 叶棠也并不失望，只说道，“我下次再和程漠来看您的时候，给您削别的。” “好……”老人大概因为记不真切那模模糊糊的记忆，人有些走神着，拿着小兔子塞进嘴里，分了神也就不太理他们俩了。 林姐在一旁轻声同他们俩说道，“天冷了，精神愈发不足了，得空多来看看吧，瞧见你们这些小的，老爷子精神头还能好些。” 程漠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这两天老念叨小慎和阿惕呢，大概是挂念他俩了，他俩这礼拜没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工作忙，但还是让多来看看吧，老人年纪大了，看一眼少一眼的。” 第104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好，知道了。我会和他们说的，林姐放心。”程漠点点头应了。 带叶棠走之前，程漠去到江正志面前蹲下来，抓住老人的手轻轻搓了搓，看着他，“舅姥爷，那我走啦。” 大概是因为先前晒了太阳，现在人有点困了，就有点糊涂，江正志没说话，眨着眼看着程漠片刻。 “舅姥爷，我是小漠啊。”程漠看出他的糊涂，就主动说了句。 江正志又眨了眨眼，然后轻轻点头，“小漠啊，你都长这么大啦？” 程漠点了点头，笑眯眯说道，“嗯，我长大了。” 江正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得仿佛带着劫后余生的情形，“真好，你活着长大了，太好了。” “是啊。挺好。”程漠顺着老人的话应了。 叶棠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不那么舒服，尽管曾经从江雅茉那里，从景炎那里，从康时那里，甚至从程漠自己这里，都得知过他曾经不好的状况。 但从神智有些迷糊了的老人口中也听到这样的话，依旧带来不小的震撼。叶棠想着，或许从之前那些人口中所得知的情况，还是轻描淡写过后的内容吧。 实际情况肯定要让人揪心得多，不然也不会让老人在神智迷糊之际都还这般印象深刻而发出这样庆幸的感叹。 从疗养科的小楼里出来时，叶棠都没怎么说话，她本来也就不是话多的聒噪的人，原以为程漠看不出来，但却才刚坐回车里，就被他握住了手。 “没事，好着呢。”程漠声音低低的，也没说是什么事，也没说什么好着，但就好像能说到叶棠心里，就像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并且什么都能感受。 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多喜欢他才够。 “我就是心疼。”叶棠没隐瞒，轻声说了句，说完就轻声叹了句，“明明听他们说过那么多次了，好像也没能免疫，但凡听到，还是心里不好受。” “我说了，我毛病一堆，病也一堆……”程漠转过头来，星辰般的眼眸望着她，“我让你跑的，让你离我远点，你不愿意。现在，不给后悔的机会了。” “我没打算后悔，但就是心里不好受。”她轻轻捏他的手指，他手指非常柔软，她一根一根捏过去，轻声说道，“我心疼你。特别特别心疼。” 程漠其实有着一张冷峻的脸，大抵是因为容颜俊美轮廓锋利，只要不笑，就显出几分冷峻的气势。 但只要一笑，就如同冰山融雪一般。程漠此刻就勾着嘴角，脸颊上漾起不甚明显的酒窝，笑得好看得不像话。 没再回公司，而是直接送她回了家。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单的，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就有同城快送到了，居然是个中药养生壶。 叶棠站在餐桌旁，端着杯子喝水，遥遥就看到那个有着挺拔脊背的男人，蹲在客厅沙发边，认真地拆那个家用小电器的包装盒，然后盘腿就地坐下，认认真真地阅读那个说明书。 大概是读明白了，他才将空盒子包装袋之类的垃圾收拾规整了一下，然后捧着那养生壶朝厨房过来。 看她在喝水，还没忘了伸手过来探了探杯子，发现是热水才放了心，继续走去厨房。 因为算是半开放式厨房吧，总之叶棠在餐厅坐着，就能看到那个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 看着他拆开药包，将药材抓出来用清水冲洗，然后放进保温壶里去加水，然后响起了调整模式时的嘀嘀电子声。 叶棠忽然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能看到好多年后似的，看到好多年后的他们，应该也是这样相濡以沫，相互照顾吧。 药香从厨房飘出来的时候，叶棠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吃过药之后已经没那么疼了，人就疲累得很。 程漠动静很小地拿了毛毯抖开，轻轻给她盖上。 然后就捂着鼻子躲去了她的书房，他是真的不喜欢中药味，别人可能觉得是药香，他就觉得好难闻。 不等他主动给景慎打电话，景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漠倒也不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一接起电话就挑眉说道，“鸡哥的嘴也太快了一点吧？” 景慎在那头哼笑了一声，“你整天鸡哥鸡哥的不好好叫人，他烦你，告密自然就快。” “也好，省得我再打给你。”程漠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翻开书桌上的一张张宣纸，每一张上都是漂亮的毛笔字。 犹记得他刚从江城回来的那次，从机场一出来，最先看到的倒并不是她，而是她手里拿着的那张纸上，写着的他的名字，那一笔字简直让人见过就不会忘，写得太漂亮了。 而此刻，程漠在其中一张上，看到了一整版他的名字，都是非常好看的毛笔字，不同的字体。尤其是，在这一整版有他名字的纸上，右下角，还有个用毛笔寥寥几笔的线条勾勒出来的他的轮廓，要说细致当然不至于，但竟也挺传神的…… 景慎在那头说，“所以你已经确定和叶家的小姑娘在一起了是吧？你长这么大也没听你说过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的事儿。” 也是因为程漠的那些心理状况，其实家里一度就挺担心的，讲老实话，他哪怕是弯的，家里可能都能接受，只要他不是一副要孤独终老的架势就行。 只要能带回个女朋友，哪怕是带回个男朋友，只要他愿意有人陪伴，都行。 但都没有。 眼下叶棠，绝对是那独一份。 “嗯。”程漠没犹豫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下就应了，还没忘了吐槽一两句，“我可不像你们那么瞻前顾后的，我这种人，活一天算一天的每一天都弥足珍贵，浪费不起。” “小崽子，还指责起我来了？”景慎在那头气笑了。 程漠把正事儿说了，声音听起来挺认真严肃的，“我今天去看舅姥爷了，听林姐说老人家最近老念叨你和阿惕，你俩兄弟不睦就不睦，该去探望的还得去探望。” 第10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慎在那边怔了一下，他倒的确是忽略了。程漠提起来，景慎才想到自己得有一礼拜没去看姥爷了。他小时候一到假期就会去姥姥家，他性格内向，从小便是如此。 江雅茉觉得景慎太不活泼了不像小孩儿，希望他能活泼点儿开心点儿，而姥爷和姥姥住的大院儿里，同龄的小孩儿多，如果能一起玩，男孩子嘛，在一起那都是疯玩儿。 姥爷是老师出身，于是也不一定要求他和别的性格活泼的小孩儿那样疯玩儿，而是带着他读书，读很多的书，而且给他讲很多的道理。 景慎一直将他当成自己人生路上的第一位导师，所以哪怕工作再忙，事情再多，每周也得去看姥爷，最少去一次，时间要是充裕，一有时间就会去。 陪姥爷说说话，又或者是拿上一本书，给他读上几页，就像自己小时候，姥爷拿着书读给他听那样。 每周都去，再忙也不太可能会耽搁。而且景慎稳重，鲜少会因为情绪而忽略任何事情。 而这次却…… 并且，似乎并不是因为阿惕，而是因为……那个破小船儿。 他抬手按了按紧拧的眉心，语带疲惫，“知道了。” 并不是因为要去探望姥爷而疲惫，而是因为彻底意识到，自己的忽略，来源于最近的情绪似乎因为贺小船儿而有些失控。 但好在，小漠从来就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好奇。于有的人而言，小漠这样的人，无论是作为亲人还是作为朋友，都会让人觉得有点……不近人情。 但于景慎这种本来就比较内敛的人而言，程漠这样的性格就非常让人受用。不好奇，不打听，不刨根问底。 不管你想不想要空间，他都给你足够的空间。不管你想不想要保密，他都不会拿来到处去说。 所以程漠压根就没追问什么，也没问景慎和阿惕到底闹明白了没有，诸如此类的，一句没问。 反倒是自顾自地说了自己想说的话题。 “哎，慎哥。” “嗯？” “我觉得我女朋友画画和写字都非常好看，非常厉害，能放到你画廊展览吗？” 景慎在那头听到这话，尤其是程漠那带点得意洋洋的语气，一下子就忍不住笑了。 “有这么厉害？” “相当厉害了。”程漠深以为然，说了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两个字，“真的。” “那你改天拿两幅她的作品来看看吧，行的话就把外头那些撤了，挂了两个月了就卖出去三幅，其中一幅还是半卖半送的简直拉低整体档次。” 景慎虽然自己不搞艺术，但不妨碍爱收藏的人总多少对艺术是有点鉴赏力的。 程漠这就满意了，“谢谢慎哥。” “不用。不过……我怎么听我妈说，叶家小姑娘是个好厨子还是个好面包师来着？怎么还画画写字儿？”景慎有点迷惑。 然后就听到小漠声音虽然依旧是那样，但很明显语气里那点儿得意洋洋的劲儿更浓了，“她多才多艺，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熬药呢，我得去盯着点。” “熬什么药？你怎么了？”景慎问道。 “补药，今天去开了点补药方子，叶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我今天连班都没上。” 景慎其实想说，现在市面上绝大部分的中药壶，都是很智能很自动的，真的不需要人为的去盯着火候。 但……看到小漠谈恋爱这么起劲儿这也得算是活久见了，这还真就第一次。 于是景慎自然也就没有泼这凉水，就让他继续热切着吧，多不容易啊。景慎只提了句月末景氏宴会的事情，然后就结束了通话。 程漠这才去了楼下，哪怕明明就不喜欢中药味儿，还是去厨房认真盯了一会儿。 之后的两天，叶棠就每天看着这男人满脸苦大仇深的和中药壶作斗争。明明就不喜欢中药味儿，但每天就比谁都要准时的开始熬药。 家里中药味儿盘踞着，连带着男人的食欲都低下了，叶棠本来是故意的，带点逗他的意思呢。结果没想到……他瘦得也太快了！ 也难怪景阿惕说过，程漠这厮但凡要不那么努力的吃东西，瘦得快得吓人。 果不其然，这两三天，他不过就食欲低下了一些而已，下巴都尖了！ 这天周末，正好不用去公司。叶棠把剩下的那些中药包全一兜子装了。 “干嘛？”程漠看着她，目光瞥着，“终于受不了了想把药偷偷扔掉了？” 叶棠给气笑了，“你这想象力究竟哪里来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害怕药味儿么？” 程漠眨眨眼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不怕药味儿，你别胡说。我每天给你熬药，开心着呢。” “我不开心，你下巴都尖了。”叶棠提了提手中的兜子，“我拿去药店让人每天熬好了袋装密封，我喝的时候隔水热一下就可以了。” 程漠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而后蓦地瞪大了一圈，“还有这种操作？” 叶棠：“唔该你多点生活常识吧。” 一直到出去找药店的时候，程漠幽幽反应过来，“所以你明明都知道可以让药店帮煮好了袋装密封，还故意不告诉我……” 他想了想，就说，“我一早就发现了，叶棠你有着很不老实的特质。” 这是又在影射她之前扯谎过的事儿，叶棠心说这是没完了，几乎都没有犹豫，马上就说，“我就是想你多照顾一下……” “那不去药店了。”程漠改口的不能更快了。 然后一只手就从副驾座伸过来，在他下巴上摸了摸，“不了，你不喜欢药味，整天闻着饭都吃不好，瞧着瞧着都瘦了。这两天我被照顾够了，轮到我照顾你了，上次说要给你做红丝绒蛋糕，一直都没做呢，家里材料都够，今天给你做一个。” 程漠眉眼弯了起来，伸手就握住了这只在他下巴作乱的不老实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真是让人喜欢。” 第106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其实他也没谈过恋爱，也不会谈恋爱，并且不知道怎么宠女孩子。 可是有的事情好像就是天生的，不需要刻意去学习，只在那个让你心弦触动的人出现的时候，就会自动自发的觉醒。 就觉得看不了她辛苦，看不了她难过，看不了她委屈。别说看了，光想想都不行。 叶棠又何尝不是一样？本来就是很依着他的，从一开始就这样，那时候还会心里默默吐槽一番，觉得这男人活得怎么这么娇气？觉得这男人还真把他自己当个小公举了？ 现在？呵呵，真香。吐槽？不存在的，以前就很依着他了，现在更是个千依百顺的，恨不得每天给他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做好多蛋糕和饼干，然后就可以一直看他吃甜食时像是猫一样慵懒眯起来的眼睛。 尽管程总很镇定很稳重很淡然，但在到了药店，看到店员波澜不惊习以为常的样子，接过了药包，就开了单子，然后确认了他们过来拿药的时间和频率，是每天来还是两天来拿一次，是几点来拿。 都确定了之后写上了单子，这就算完，感觉……就非常省事。 程漠没忍住，有些好奇地问了人家他们是怎么煎药的，就得知这间连锁药店因为是以中药饮片出名的，所以在中药这块做得很好，所以煎药都很专业的，还告诉他们，以后如果还需要中药的话，可以拿方子到这来抓药，那么煎熬和袋装密封的步骤就是免费的了。 巴拉巴拉的，具体的程漠也不明白。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不明觉厉。 因为是商人家的孩子，其实程漠和景慎一样，就会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浪费时间，因为权衡一下，浪费掉的这些时间，原本是可以用来赚更多的钱的。 叶棠见他问这些，满以为程总会觉得这些天，每天都忍着他不喜欢的药味给她煎药是浪费时间了。 却不料，下了单从药店出来之后，上了车，叶棠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双手握着方向盘，一副认真的模样，而且是认真的语气。 “那我觉得我也不差的。” 叶棠听到他忽然一本正经认真地说这句话，就有点愣，“嗯？” “虽然没有他们那么专业的煎煮时间都精确的机器啊，但我也很认真地守着火候了。”程漠转头看向叶棠，问道，“对吧？” 叶棠差点噗嗤爆笑起来，好努力才认出了想爆笑出声的冲动，嘴角颤抖着勾出矜持的弧度，连连点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我男朋友当然比他们要好，要不是不舍得你辛苦……” 叶棠说不下去了，声音都走调了，憋笑憋得超级辛苦，双手捂住脸，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 听出她是在笑，程漠先是一怔，然后就冷笑一声，“你就笑吧！” 叶棠怕他恼羞成怒，这边侧开头对着窗玻璃一通笑，那边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抽走。 没一会儿，程漠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好奇怪啊，以前总不开心的，也不是说有多难过有多伤心，但也就，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让他露出笑容来。 活得颇有几分得过且过的敷衍。 就好像这个世界，于程漠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别人觉得有意思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别人觉得幽默的，他也没有什么感觉。 但现在却好像不太一样。 会觉得，开心，会想笑。也会有很多，觉得有吸引力的，让他会感兴趣想去做的。 只不过，都会加上一个前提条件——和叶棠一起。 两人从药店出来之后，还去旁边的大卖场随便逛了逛，两人甚至还去大卖场里新开的vr体验馆，体验了一把。 叶棠不行，晕头转向的，她的角色又一次阵亡在游戏里之后，她就悄悄摘掉了vr眼镜，偷看他。 比起她的晕头转向，程漠就不同了，他握着游戏手柄，很是自在的样子，丝毫不见紧张。 vr眼镜的头带扣在他头上，压塌了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而且遮住的是人容貌里的灵魂——眉眼。 竟也不让人觉得他有任何狼狈或是滑稽，没被眼镜遮住的下半张脸，锋利的轮廓线，高直的鼻梁，还有那带着唇珠的嘴唇。 叶棠不挪眼地瞧着，这都无关情人眼里出不出西施的事儿了，这男人就是好看啊。 旁边都围了好些围观的人了，小姑娘围观也就算了……还有小伙子呢！ 能从枪战游戏的背景音里，听到些许他们口中的关键词，小姑娘们说着什么‘禁-欲-系’。 小伙子们则是卧槽卧槽地赞叹程漠游戏打得好。 程漠衬衣袖子挽着，露出紧实的小臂和清晰的腕骨，动作很自在随意，轻轻松松的模样，也就在开枪的时候，因为按动手柄的按钮，用力的动作会让小臂上那条肌肉绷出清晰的轮廓。 就……迷死个人。 叶棠悄摸溜地拿手机拍他，然后悄悄发到自己的微博上去，反正也看不到多少脸。 叶棠回国之后因为父亲过世，加之公司这些事情忽然乱糟糟压过来，所以没太有时间弄了，但她其实是个播主来着。 叶棠自己给自己的定义是——佛系烹饪烘焙美食播主。 粉丝给她的定义是——四不像生活播主。 其实叶棠也就真的很佛系的那种，做饭的时候，就开着播一播，刚开始根本就是个自娱自乐，后来倒是莫名其妙的有了些看客和人气，直播的平台也和她签了约。 至于为什么成了四不像生活播主，因为原本是想播就播的佛系播主，忽然每个月就有了任务时长，又不是总做很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她在国外念书也不是不忙的，忙起来有时候也是吃外卖吃快餐的。 于是为了混时长，她就瞎播，画设计图的时候，弹琴拉琴的时候，练字的时候，收拾花草的时候，咖啡拉花的时候，都开着播。 说是四不像，还真没冤枉她。 第107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好在也没什么大名气，任务也不重，直播的平台还是贺小船的生意，蛮好，小打小闹的。因为是贺小船的生意，所以这次因为父亲过世的事情请假，也一点儿不麻烦。 平台很佛系，播主很佛系，看客们自然也都很佛系，播了就看看，请假了也不会说什么风凉话。 叶棠倒也并不靠这个挣钱，倒不如说……像是个树洞一样的地方，她从不露脸，并且在现实中也就只有贺小船和靳小乔知道而已。 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有时候可以展露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在人前她总是那样，一副经年不变的微笑模样。那种在人前的体面和分寸仿佛刻在她骨子里，像是个没脾气的笑脸人。 但在直播里的她却会有不一样的一面，有孩子气的一面，也会有偶尔暴躁的一面。 拉琴时琴弦断了，或是弹琴时弹错了，说不定就会哐哐乱弹琴起来。烹饪的时候弄错了步骤，说不定就直接哐哐把好好的肉剁成沫子，发泄一通之后改做成麻婆豆腐。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可以做真实自己的地方，叶棠也不例外。哪怕没有人看都没关系，她只是需要这样一个树洞一样的地方罢了。 而此刻，糖糖sama就将遮了半张脸的男朋友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去，也没配什么文字，倒是简单直接的一排爱心。 便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照片下面很快就零零散散地有了些评论。 “三个月！消失了快三个月！我都快以为大人是被绑架了！” “要是被绑架了您就眨眨眼好吗？” “有谁被绑架还发一溜爱心啊。话说我也想被图上帅哥绑架。[爱心]” “看在一出现就发这么养眼小哥的份上，就不计较大人鸽了三个月的事情了。” “能把vr眼镜戴出美感来，这也是个骨骼惊奇的小哥了，大人！上！不要怂！” 叶棠看着评论就觉得很乐，评论倒不是很多啦，因为她毕竟不是什么大神，甚至连小有名气的门槛估计都达不到。 评论下面这些都是从她刚开始播的时候就跟着她的了，算是熟的，而且也不是什么会假意恭维的人。她以前直播时画过抽象画，反正，就看到他们发了很多的句号，表达他们看不懂并且也不觉得好看的心情。 还有她曾经尝试拉过很炫技的那种曲子，也遭到了一致的抵制。 总之，她的这些‘糖球’们，都不是会将就的人，嫌曲子不好听，是真的会刷屏让她‘切歌’的。 于是看到这么一群不将就的家伙，都在夸程漠好看，叶棠心里就美滋滋。要说人就是特别简单的动物，得了什么宝贝的时候，其实特别得意，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得了个多么好的宝贝。 你瞧瞧我的宝贝，好看吧？完美吧？ 然后又怕被人惦记。 叶棠还以为自己不会这样，没想到也没能免俗。倒不至于对网上这些有什么感觉，主要是叶棠听到旁边有小姑娘在跃跃欲试，想要等程漠打完这局游戏就找他要微信号了！ 游戏终于完美结束，程漠抬手摘下vr眼镜在头上的扣带时。那种……帅哥掀开摩托车头盔时的既视感铺面而来。 叶棠就眼睁睁看到那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就冲上去了。 在这一瞬间，叶棠其实忽略了，又或者说，这个男人对她太好太宠太温柔。以至于，叶棠其实就忽略了，就忘记了这个男人的本质。 他的本质…… “小哥哥，能加个游戏好厉害。”年轻姑娘脸有些红，声音也不大，她旁边的同伴也小声附和着。 其实很多姑娘胆子大的，年轻的时候在有闺蜜陪伴时，也总做过一些风风火火的事情，要换做自己独自，恐怕就做不出来了，但有挚友在旁边陪着却又好像无所不能似的。 青春年少，的确就挺可爱。就连叶棠其实都蛮羡慕她们这个时光，想到了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靳小乔又没在身边，她身边的姐妹……真要说起来那就贺小船。所以就……真没有什么这种好姐妹手牵手一起逛吃逛吃的时候。 然后也就在这个时候，叶棠看到了那个男人在目光尚未捕捉到她时，面容里的冷漠和眉眼里冷峻的不耐。于是叶棠倏然反应过来了，是了，自己好像忘记了这个男人的本质是…… 程漠摘掉vr眼镜时，倏然从游戏里沉浸式的视觉体验，换到现实空间，视觉上还有些不适应，他微眯眼环视一圈，这才看到了想看到的人。 他眉梢一挑，眼睛就亮了。 事实上，程漠根本就没有注意听忽然走到面前来的两个女孩儿说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但不管她们说的是什么，想干什么，在程漠这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叶棠，然后就听到面前女孩儿又说了句什么，句尾三个字：“……可以吗？” 程漠头微微摇了一下，“不买，谢谢。” 然后就侧了侧身，避开她们，朝着叶棠走了过去。 叶棠已经站起身来，好死不死的，就正好听到了程漠这句虽然并不是拒绝，但答非所问倒是更伤人的话。 是啊，这个男人的本质是个毒舌来着。 那两个女孩儿站在那儿，一度十分尴尬。 叶棠赶紧拉着人走了，程漠从她手里把手抽回来，然后抬臂揽住她的肩膀，扬起唇角，脸上就漾出很浅的酒窝痕迹。 脑袋朝叶棠的方向歪着，问道，“我厉害吧。” “厉害。” 叶棠觉得，好像就根本不存在什么安全感不安全感的问题了。 于是大人心情极好，这天回去，决定要给程总做个大大的红丝绒蛋糕。 两人才确定关系没多久，现在怎么也得算是热恋期，程总当然不可能就让她独自忙活，虽然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可以在旁边陪着。 叶棠一边将要用的材料都拿出来在流理台上整整齐齐的放好，保持桌台的整洁美感。 这才拿出个支架来，将手机架了起来，调了调角度，然后才抬头问他，“程总，你知道直播吗。” 第108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总，你知道直播吗。”叶棠问出这句的时候，其实是觉得程漠并不懂这个的。 毕竟，他那么漠，一个能对小姑娘说出‘不买，谢谢’的人，哪能指望他知道直播？哪能指望他还玩微博？ 尽管叶棠有所预料，程总的答案还是有些伤人。 “多少知道些，就是些比较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主持或是表演吧？”程漠说。 甚至并不是什么带着评判或是嘲弄讽刺之类的语气，就是非常平静的，陈述句。 叶棠想抬手捂住额头，因为越是这样平静的一本正经的陈述，反倒越显得答案伤人。因为好似都没有任何玩笑成分。 而且叶棠还没法反驳，因为的确有不少主播，用一些比较低俗的表演在拉低整个行业的层次。因为贺小船的生意里就有个直播平台的缘故，所以也清楚，现在各行各业竞争都大。 你有才艺，我也有，你有长相，我也不差。但为什么你有人气我没有？于是就会各种博出位博眼球。 贺小船曾经对叶棠说，‘哎你都不知道现在的人为了流量，为了人气能做到什么程度，那些女孩子穿着少少的衣服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掐着嗓子发嗲，唱着靡靡之音，跳着暗示意味十足的舞。’ ‘可能就为了当月的什么人气榜钻石榜之类的，那怎么也算是为了我的平台创收，所以只要别太擦边走火的，我还没法说什么。我要是直的，看到这些，可能还喜闻乐见。’ ‘但我弯的嘛，而且还是很彻底的天生弯，所以看到这些，就觉得，还真就是谁都不容易，有时候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但在这个竞争太大的社会里，真的就苛责不出来。’ 但行业里也不乏有不靠一些擦边走火的表演来博出位博眼球的播主在，他们兢兢业业的，认真表演着，这样的人真的不应该被人当做是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表演。 叶棠自觉自己作为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佛系……嗯其实就是咸鱼播主，不敢自夸什么。但真的是有很多厉害的播主在的。 比如她所知道的，就有个厉害的播主，每天直播画画，一个画架画框，一盏灯，一只猫，一个安静画画的人。从不求礼物，甚至从不在直播里说话，背景音始终是一些古典音乐。 哪怕是有商品广告植入，都只放在那里，不会有任何从这播主嘴里出来的浮夸推销的广告词。看着他画画，就很洗涤心灵的感觉。 还有个厉害的播主，简直是手工界的王者，她的直播非常有魔性，那神一般的手指，感觉能用软陶做出一切。还有羊毛毡……叶棠就曾经看着她戳了一小时的羊毛毡，非常魔性。她的粉丝能一边写作业，一边看她戳羊毛毡，要么就看她做皮具，一针一线重复着几乎相同的动作。非常魔性。 叶棠是自叹不如的，而此刻听到程漠说着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表演这样的话，她也没法反驳。 只默默说，“那，我现在要进行一些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表演了，你忍忍吧。” 程漠怔怔看着她，眼睛快速眨了眨。有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忽然在他心头漾了起来，那大概应该叫做……尴尬？又尴尬，又有点急切地想要圆场。 但无奈，程总虽然在嘴毒上毋庸置疑，但在圆场上的本事好像很一般。 叶棠就瞧见他那两片唇形漂亮的嘴唇抿了抿，大概是想酝酿些什么说辞，没能酝酿出来，然后嘴唇抿得更紧了。 他有些懊恼地垂头下去，低低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我不知道。” 哇喔。开眼了。叶棠哪里见过他这样垂着头道歉的模样，带着无所适从的姿态。恐怕不止是叶棠，别人也没见过吧？单是想到这里，她就有种想要沐浴焚香、信女愿吃素一周的冲动。 知道叶棠也做直播，程漠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抵触，甚至好奇起来了。 他并未出镜，就站在手机后头，叶棠走过来在手机上按了一下，然后就去了流理台那边。程漠看着屏幕，看着被镜头收纳进屏幕里的她。 叶棠是不露脸的，软件也还挺智能的，会自动给她加上口罩，最刚开始是整脸打码的，遭到了一致吐槽，就连贺小船来看过一次都说卧槽我特么还以为进入了什么不和谐的片儿区。 “已经开始了？”他低低问了一句。 叶棠一怔，看向他，因为他就站在手机后头，所以在屏幕里，她就是看向镜头的方向，脸上是个柠檬形状的口罩遮住脸。只露出一双圆圆的杏眼。 开始有弹幕零星出现，最先出现的……是各种问号。 程漠扫了两眼弹幕，低笑了一声。 叶棠瞧不见屏幕，所以也就自顾自地说起来，“嗯，好久不见。之前因为家里出了些事情的缘故，所以请假了这么长时间，很对不住。不过反正我也没有好好播过，你们也习惯了。” 然后画外音就恰如时分地出现了。 程漠看看屏幕，然后抬眸看向叶棠，说道，“棠棠，有人用粑粑砸你。” 叶棠：“……” 连弹幕都有一瞬间的安静。而后……就被哈哈哈哈刷屏了。 叶棠脸都红了，哪怕被软件自动打上了柠檬遮住了脸，但都红到了脖子，也就无可掩饰。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闭嘴。” 程漠：“呵，女人，这就恼羞成怒了？” 叶棠：“？？？” 只见男人略略抬眸，将目光从屏幕上挪到她脸上，说道，“弹幕说的。” 第109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说完这句就笑了，咧嘴笑开的模样特别好看，又蔫坏儿蔫坏儿的。叶棠心说，这弹幕大概是说出他的心声了吧？ 然后程漠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动作很快地下载了这个直播软件，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叶棠，程漠可能这辈子手机上也不可能出现任何娱乐软件。 他垂头在自己手机上操作着，时不时会抬眸看一眼屏幕里的女人，扫一两条弹幕。 叶棠见他安静下来，她也就专注于手中的事情，“今天要教大家做一个红丝绒蛋糕，准备的材料就是这些。” 她伸手在台面上早已经每样都按分量准备好，并且整齐摆好的材料上比了比，“你们也知道，原本按照我的一贯风格，是要做尽量低油低糖的戚风蛋糕才对的。但因为某人极度迷恋甜食的缘故，所以今天上了黄油，和明显比以前多的糖。” 某人将目光从手机屏幕里抬起来，看向她。 画外音又出现了。 “又有人用粑粑砸你了。” 叶棠也懒得生气了，就抬眸瞥了他一眼。 程漠低笑道，“别瞪我，又不是我砸的。乖，我给你买城堡。” 这平台里的礼物，最便宜的是花瓣儿，折合起来五毛钱一个，送很多的话，可以出现花瓣雨的特效。 臭臭两块钱一坨。 礼物里最贵的就是城堡了，不仅有独特的动态特效，还有全服务器的公告，除了贵，没别的缺点。价钱黑心得很，1888块钱一个。 叶棠这才反应过来他暗搓搓的在他自己手机上按什么，她也没来得及阻止。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弹幕也有短暂的停滞，因为整个直播界面已经被城堡的全屏和全服特效给霸屏了。 程漠也并不知道，自己此举也让叶棠顿时出名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主播，忽然来了个大佬直接砸了100个城堡！ 尤其是，大佬还就在直播现场？ 这是什么秀恩爱方式？这还是比较单纯的围观想法了，更多的想法是肮脏的。 这是什么py交易？ 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于是弹幕里就开始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话说得挺难听的。 叶棠其实挺无辜的，她是真有点懵，她看不见屏幕，不知道别人说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程漠送了那么多城堡，也就不知道引来了那么多人。 她就只是个……安安静静做蛋糕的播主而已啊。 “黄油最好要自然软化，因为我是提前准备的，所以已经自然软化了。和砂糖一起放进搅拌缸里搅拌。要一直搅到看不到砂糖的存在为止喔。” 其实就是个特别无聊又枯燥的过程，程漠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叶棠也动作自然地递给了他。 然后开始准备要用的粉，捧了个大大的料理盆，一样一样的加粉，还没忘了解说，“把过筛的面粉，还有泡打粉和可可粉，都放到一个料理盆里，然后尽可能的搅拌均匀，越匀越好，等会要用的。” 程漠力度均匀动作稳妥地搅着黄油和砂糖，原本是个挺享受的过程，因为很香。 但看着屏幕上一些言论，就有点败情绪。 在看到几句难听的话，无非是骂叶棠一个美食播主居然也搞什么找老板的事情了，真是活久见系列，诸如此类的。 还有说叶棠不检点的。 叶棠那些已经跟她很久的粉丝，早已经在弹幕上和这些不和谐的声音掐起来了。 要是在一些大牛的直播间里，这种不和谐的声音，早就被房管请走了，但无奈的是，叶棠就是个寂寂无名的小角色。 压根就没有房管这一茬。 叶棠不明所以，就看到他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本来还以为程漠是不喜欢这个枯燥的过程，刚准备接过搅拌缸来自己搅拌呢。 就听到程漠冷笑一声，眯眼盯着屏幕，“满嘴不离脏话的那些家伙们，你们平时就用这样一张嘴亲吻母亲同父母说话么？” 叶棠一怔，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了手机后头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直播间人数已经到了一个她从来没达到过的数目！ 再看到礼物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赫然就是‘程程程’，城堡一百个。她哪里还能不知道为什么直播间忽然这么热闹，而且还这么多不和谐的声音？ 在直播平台，别说一次一百个城堡了，一次得到十个城堡的女主播，都会被说得很难听。 并不出奇，不止这年头，任何时候都一样，总会有一些恨人有笑人无的人存在。 无论你做没做不干净的事情，我觉得你就是做了。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如果你没做，为什么别人会给你这么多礼物？难不成还是欣赏你的才华吗？呸！你一个主播能有多少才华？你有才华你来干这个？ 这样的人，太多了。 叶棠其实挺淡定的，不过她本来就是这么个性格，就很淡定，也不生气，也不争论。 淡定得不行。 她就按了评论清屏，然后覆在程漠耳边，低声对说了句，“不要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气得过来么。” 程漠声音凉凉，“不过一些虚拟礼物而已，花的是我口袋里的钱，怎么就让他们气成这样了？”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大概因为这些钱没落到他们口袋里吧，看得见摸不着，那得有多难受啊。 叶棠接过他手里的搅拌缸。 程漠站起身来，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就朝外头走了去。 叶棠是不知道他打给了谁的，并且因为看不到屏幕，叶棠也并不知道，直播间里忽然就非常的和谐并且安静了。 大概是因为忽然有五个以上的房管涌进了她的直播间，对评论进行了非常严格的管控。 如果叶棠知道这些的话，恐怕也就不难猜，程漠刚刚出去打的那个电话，是打给了谁。 第110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远舟坐在办公室里，手指松松地握着手机搭在桌上。刘秘书站在他办公桌前头低声汇报。 “副总，都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贺远舟声音轻轻的，“小棠儿……”他顿了顿，改口道，“叶棠偶尔播着玩的，但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有这种情况出现。我平时不太管平台的事情，但叶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受委屈。” “好的，知道了，平台那边我会知会下去的。”刘秘书点了点头。 贺远舟嗯了一声，“那行，你去忙吧。” 刘秘书原本转身欲走，但看着又停下来了，他忖了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副总。” “嗯？”贺远舟抬头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你要是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吧。”刘秘书指了指他，“你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的样子。” 贺远舟怔了怔，淡淡笑了一下，“多谢了，我自己有分寸的。” 刘秘书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都已经开了话头，自然就继续说了下去，“那你多注意休息，恕我直言，不止今天，这些天你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要是有不舒服还是要休息，不然贺总知道了，肯定会很担心的。” 贺远舟又点点头，“嗯，知道了。看不出来你还……”他抬头冲刘秘书微笑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挺唠叨的。” 刘秘书走到一旁倒了杯温水过来放到他面前，“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多嘴什么，只是你最近状态看起来太差了。” 原本他就是贺丰年安排到自己儿子身边的，也是因为不放心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怕他做不好工作，又怕他一个空降的二世祖，工作能力不够会被下面的人瞧不起。才特意安排了刘秘书过来，是个非常有能力的秘书了。 但其实贺远舟做得还行，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本事，但也没有什么大纰漏。刘秘书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帮这个二世祖收拾很多烂摊子，其实也没有。 贺远舟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很小孩，而且是那种乖乖的小孩，不愿意做的不好，但也不愿意主动邀功什么。 让他做的事情，他都会做，不说做得多好，但不会有什么纰漏，只不过不让他做的事情，他也不会主动去做罢了。 而就算要让他做什么，他也不会推脱，笑笑的就答应了，就是像此刻在他脸上这样的笑。 “我会努力调整的。”贺远舟笑着看着刘秘书，冲他努了努鼻子眨眼道，“所以，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 看着这张白白净净努着鼻子挤着眼睛的脸，尽管不难看出还是有些脸色苍白瘦弱。 刘秘书不苟言笑的脸上，缓缓露出个很浅的笑来，眼睛在金丝眼镜的镜片后头略略弯了弯，“知道了。” 贺远舟双手合十的比了比，“多谢啦！我会好好调整状态的。” 他道谢一声，拿起水杯刚准备喝水，就听得刘秘书在出去之前说了句，“喔是了，副总，今天下午要去景氏谈项目的事情。需要改期吗？” 贺远舟还捧着杯子，苍白的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但那种表情的僵止只持续了非常短暂的一瞬，短暂到刘秘书都没有来得及捕捉到。 等刘秘书看向他的时候，看到的就已经是他带笑的模样，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说道，“不用改期了，就下午吧。” 刘秘书从办公室出去之后，贺远舟也无心再做任何事情，手边先前在看着的报表，也看不进去了。 想到下午要去景氏……贺远舟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 反正也看不进去报表了，他索性就打开了直播平台软件，进了叶棠的直播间。 就想看看这小妮子究竟干嘛呢，而且贺远舟现在都没太反应过来，程漠究竟什么情况？为什么会一通电话打到他这里来，冷斥他驭下不严监管不力，平台里都没有人管？ 当时贺远舟听到他这话，也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只赶紧让人去把事情给办了，现在才有心思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什么情况？ 程漠现在已经管这么宽了吗？ 贺远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和信息已经脱节了？明明上一次姐妹俩还借酒消愁来着，棠棠还在他面前委屈来着，哭来着，说暗恋被发现了没下文了来着。 这怎么回事儿？ 一点进直播间，看了大概有个十来分钟吧，贺远舟也不需要打电话问叶棠什么了，也不需要发短信问她什么了。 因为已经有答案了，还能怎么回事？摆明就已经好上了呗。 于是贺远舟默默的刷了99个城堡，其实原本是想刷一百个的，但想到程漠那厮好像并不是个不记仇的。默默的就减了一个。 大概因为有程漠在前，也因为房管森严，贺远舟再刷这99的时候，倒是再没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不过也真是齁得没眼看了，贺远舟也没见过叶棠谈恋爱，所以也没想过，她谈起恋爱来会是这个样子的。简直就是……没眼看。 蛋糕胚直接就做的是个爱心型的。 “因为某人喜欢甜的，但红曲粉就会有些自然的酸苦味，哪怕很淡，但还是有。所以我就用的是红色素来调出蛋糕胚的红，大家做的时候可以选用红曲粉，其实是好东西来的。” “其实蛋糕胚的形状也不会特别复杂，买个相应的模具就行，就算没有相应模具的，也可以烤出来之后，切成想要的形状，并不算麻烦。我就没有相应的模具，但我又想做个爱心型的，所以就只能切出来了。” “因为是红丝绒蛋糕嘛，做成爱心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谁想要送蛋糕表白的，请不要大意地选择红丝绒蛋糕，这么漂亮的红色，一定要做成爱心型哦。” 贺远舟看到屏幕里的叶棠，虽然没有露全脸，但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原本圆圆的杏眼成了弯弯的月牙。一点也不难看出她的喜悦…… 第111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坐在桌边，托腮看着程漠吃蛋糕。直播已经结束了，今天又成功混到了直播时长。 她每次烘焙或是烹饪的过程都是愉悦的，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做这些事情的理由。但是每次烘焙或是烹饪结束之后，就很是虚无。 心里仿佛都有些空空荡荡的。每次都如此，尤其是看到自己做出了那么好看又美味的，拿去上架卖也没什么问题的甜点蛋糕，又或者是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但是却没有人吃，没有人分享。 她有时候会尝一些，更多时候就是一盘一盘的倒掉而已。叶棠喜欢烹饪和烘焙的过程，会让她觉得很充实，事实上，或许因为经历得多了，她比别人眼中看到的柔弱形象要坚强得多。 所以叶棠鲜少感觉到孤独，但或许越是充实过后，那些原本没有踪迹的孤独，就会显得愈发明显，无所遁形。 所以每每在令她充实的烹饪和烘焙过程结束之后，还是会无来由的感觉到一些孤独。好吧，其实是挺孤独的，但就像一个中毒上瘾的过程，明明知道会很孤独，但还是会忍不住做这个过程。一次又一次。 而现在好像不会了。现在？ 这个面容长得好看的男人，端坐在桌子前，动作优雅表情慵懒惬意地吃着她做的蛋糕，对甜食的食量简直深不见底。 别说她做的只是个六寸的蛋糕了，感觉上就是做九寸的，他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全都吃光的。 程漠见她看得起劲，就叉了一小块送到她嘴边。 “很好吃，尝尝。”程漠说。 叶棠笑道，“你这借花献佛真是……我做的我当然知道好吃。” “以前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骄傲啊。” “在别的方面倒是不骄傲，不仅不骄傲，说我无能我也认的，但闲事儿……我就是很厉害，就是很骄傲的。”叶棠丝毫没有害羞或是惭愧。 小模样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看他吃得不停嘴的样子，叶棠伸手用指腹抹去他唇珠上的小块奶油，“甜食就有那么好吃么？怎么都不会腻的样子呢？” 程漠这才将叉子短暂地放下了片刻，眼睛依旧因为吃了甜食而惬意地眯着，看向她，“小时候家人不太让我吃糖，因为还没换牙之前，我蛀牙很严重，我妈特别怕我牙齿长得不好看，她特别好，温柔又体贴，但就是对我的外貌有点……嗯，怎么说呢，执念？” 叶棠惊讶的微微长大了嘴，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指了指他的脸，“你都长这样了，还有什么执念？” “不知道，大概做母亲的就希望孩子长得漂亮吧。所以怕我牙齿长得不好看，不给吃糖。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的道理吧，所以我小时候对糖就特别有执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到了母亲，叶棠看到程漠脸上的表情里透着一种特别的温柔。那种和对她时的温柔完全不同的温柔。 就像是每个在母亲的呵护照顾下快乐长大的男孩儿一样，在提到母亲时，提到母亲的一些小毛病或是习惯时，会有的温柔，那种带着些无奈的温柔。 使得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活人，不是那种离地三尺的。叶棠倒也并不是说程漠在面对她的时候，就有多远的距离感…… 但，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觉得有的时候，程漠的眼神看起来那么亲那么近，却仿佛是看得见摸不着的缥缈。 很近又很远的矛盾感。 也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叶棠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她在和一个心理上有疾病的人恋爱，所以可能会有比普通恋爱更为复杂的情况。 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且在他还小的时候，有个小孩儿告诉过他，不开心的时候就吃糖，吃糖就开心了，一直吃糖就可以一直开心。 这句话，程漠并没对她说。 程漠一口气吃掉了半个蛋糕，如果不是叶棠把剩下半个收起来了，他还能继续吃下去，这应该算是他对叶棠手艺的最大肯定了。 任谁恐怕都喜欢这样捧场的人，更何况他还躺在沙发上，好吃得直蹬腿，还用甜蜜的嘴唇亲她，在她耳边直说甜言蜜语，“棠棠，宝贝，亲爱的，我给你开间蛋糕店吧？好不好？” 叶棠无奈地斜眼瞧他，“然后做给你一个人吃？” “嗯。”程漠躺在沙发上，抱着个靠枕，点头点得理直气壮的样子。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有这模样。 下午程漠要去公司一趟，叶棠把剩下的蛋糕打包了，让他带去给秘书室的人尝尝。 邱晓岚和蒋青青都很爱叶棠做的甜品，所以叶棠也惦记着她们，只不过程总好像就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搞得邱晓岚和蒋青青吃得都有点噎得慌。被程总那样的眼神盯一趟，是怎样的修罗场啊…… 叶棠没去公司，本来就是个无能的，她也承认的，以前还想着学学吧，但现在就更不想学了，有男朋友在呢，也不需要她自己多做什么。她反正也不感兴趣，就该偷懒就偷懒，理直气壮。 她在家里收拾，之后需要总是喝中药，所以她也需要一些甜滋滋的东西，所以索性就多烤了些甜点。 好吧，其实是多烤了很多。不同口味的都用密封机单独密封成一小袋一小袋的。 然后才拿出手机来，拍照片发消息给靳小乔和贺远舟，让他们各自前来认领。靳小乔连个消息都没回，但在二十分钟后直接就过来了。 她用牙齿咬开一个塑料包装纸，咔嚓咔嚓地嚼着脆口香甜的饼干，一连嚼了三五个，一语不发，沉默咀嚼。 叶棠了解靳小乔，所以靳小乔沉默咀嚼，叶棠就在一旁默默准备好了饮料，在靳小乔噎得直抻脖子的时候，叶棠就适时递上了饮料。 靳小乔灌下几大口饮料，然后又开始沉默咀嚼，叶棠又在一旁沉默等待。 说起来也还好程漠没在现场，不然的话，这闺蜜俩此刻的相处模式还真是会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诡异的沉默着，但又相当默契。 第112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前后一直持续了三个来回，靳小乔几乎是一口气吃掉了十几块饼干糕点。灌掉了半凉水壶里的橙汁儿。 靳小乔才缓过劲儿来。 叶棠见她长长深呼吸了一口，这才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无奈问道，“这次又多久没好好吃东西了？” “可能……两天？”靳小乔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然后又长长呼了一口气，“也可能三天了吧。” “谁让你给死命令，都不准在你创作期打扰你，不然我还能给你送点吃的。”叶棠伸手摸了摸靳小乔的脸，“都瘦了。” 不止瘦，还蓬头垢面的。靳小乔每次开始搞创作的时候就这个样子，废寝忘食，蓬头垢面，有时候还与世隔绝不和任何人联系。 “你还不是打扰了。”靳小乔撇了撇唇，睨着她，“居然用小饼干引诱我出洞，真是坏人，小卑鄙。” 叶棠笑起来，“是你的卑鄙。” “好吧，是我的baby……”靳小乔伸手搂住她的腰，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喃喃道，“唔，你好香……” “嗯，你好臭。”叶棠将脸转开，省得自己的鼻子正好就是对着她那一头也不知道几天没洗的头发。 “别嫌弃，忍忍，我等会就洗。我好几天没见人了，皮肤饥渴，让我抱一下先。”靳小乔依旧搂着她不撒手，不仅如此，还将臭烘烘的脑袋在她怀里挪挪蹭蹭的。 叶棠紧了紧胳膊，将她搂紧了些，“你也谈个恋爱吧，省得每次需要我来给你缓解皮肤饥渴？每次还得我来引诱你出洞。” 靳小乔窝在叶棠怀里哼唧了一声，“你话里这‘也谈个恋爱’的‘也’字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叶棠声音平静，但脸上已经露出了笑。 靳小乔又哼了一声，“不要和文字工作者抠字眼，老实交代吧。” 叶棠低笑出声音来，“饼干都给你装好了，你等会先洗个头洗个澡，面膜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敷一张，洗澡用浴缸泡，别就光用淋浴。” “嫌弃我已经嫌弃到了我不用浴缸都不行的程度了吗？”靳小乔搂着她不撒手，话的内容虽是这样，但她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因为她知道叶棠是多好的朋友，肯定会说出很暖心的话。 叶棠说，“你累了这么久三餐不定睡眠不足的，泡泡澡会舒服一点。泡完了我给你做你喜欢的打卤面。” 靳小乔乖乖的点点头，撒娇似的，小声问道，“面条你用手擀面吗？” “好。”叶棠笑眯眯应了一声，“我给你手擀面，那你现在先去泡澡吧。” 靳小乔这才嗯了一声，显然对叶棠家里构造还挺清楚，臭烘烘地就转身准备上楼去了。 但，还是没忍住，她转身看向叶棠，轻叹道，“尽管我很想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然后等你主动告诉我，但你家里全是男人逗留的痕迹，真是让人想装都有点困难啊，何况我还是这么聪明的女人。” 叶棠笑着冲她摆了摆手，“去洗你的澡吧，聪明的女人。” 靳小乔上楼去泡澡了，赶紧泡完的好，等会贺小船那家伙也来了，咋咋忽忽的又得嘲笑她臭得很。 叶棠才收拾好了厨房，这会子又开始忙碌，但她一点都不嫌烦，甚至还多揉了一些面，打算多做一些面条，等会贺小船要是过来了，就可以一起吃了。 只不过…… 叶棠看了一眼手机，贺小船儿还毫无回应，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并不知道，与此同时，贺远舟正在景氏总部大楼的会客室里坐着，看着会议桌对面坐着的那个一身西装的中年男人厚实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贺远舟其实有些走神。 “贺副总，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签了。”中年男人笑着说，态度很亲切很和蔼。 贺远舟这才倏然回过神来，看向中年男人，“嗯？” 他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内容，然后就转头看向自己的律师。律师冲他点了点头，将已经检查过的合约放在他的面前，点了点头示意他没有问题。 贺远舟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钢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就在旁边看到了那个已经提前签好了的，熟悉的名字。 景慎签名字的时候，并不是那种连笔很多的字体，于是不显得非常潦草，却显得很苍劲，因为每一笔看起来都下笔很重的样子。 贺远舟签好字，合上笔盖，站起身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我送送你。”中年男人也跟着站起身来。 贺远舟也并没有婉拒，淡笑一下，就走在了前头，他的律师和助理跟在后头，一起走出会客室去。 中年男人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客套着，其实贺远舟又开始有些走神，都没怎么听进去了。 助理在旁边一直挺注意他的状态，也是因为刘秘书特意吩咐过，说副总今天状态不是特别好，要多关注一些。 就看到贺远舟的状态的确是很不好，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玻璃自动门尚未打开，就一头撞了上去。要不是助理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贺远舟可能就真的一头撞上去了。 “啊。谢谢。”贺远舟笑了笑，转头冲助理道谢了一声。 “没事。”助理低声冲他说，然后就转头对那景氏派的代表说道，“不劳烦您送了。” 中年男人倒也没有再强求，客气了两句就去忙自己的了。 “副总，我送您回去吧。”助理客气说道，“刘秘书说，这边忙完了，就先送您回去，您今天的状态非常不好。” “我其实……”贺远舟原本还想说什么的，但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行吧，先送我……” 贺远舟顿了顿，想到先前震动了一下，他没来得及看的手机，看到屏幕上叶棠发来的消息。 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转头对助理说道，“送我去叶棠家就好。我去她那儿就会好起来的。” 助理点点头，“好的，这就送您过去。” 贺远舟从景氏大楼大厅里走出去，丝毫未曾察觉，一道目光就从二楼咖啡厅的单面玻璃后头投来，看着他单薄的背影。 “贺小船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第113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小船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问出这句话的人是景炎，他有些吃惊地看着贺远舟从一楼大厅走出去的背影，而那道背影甚至单薄得让衣服套在他身上都显得空荡而晃荡。 这就让景炎更吃惊了，没有得到回答，于是他就又问了一句，“贺小船儿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阳晋将咖啡端过来放在他和景慎面前。 景慎也二楼咖啡厅落地的单面玻璃后头坐着，一如既往成熟英俊的面容，只是，他并未戴上他惯常会戴的那副金丝边儿的平光镜。 于是他眉眼那锋利冷峻的轮廓，没有被任何柔光所镀，简直冷得让人无法直视。 在景炎说出这话之前，景慎的目光甚至没有朝楼下看过，只是在有的没的走着神，他知道贺小船这时间就在楼上签约。 阳晋和他汇报过这个了，那项目其实原本就不用他来跟进，只不过是因为，那是贺小船代表他家公司经手的第一个项目。 而自从贺小船说了‘短期不要再见面’之后，景慎就没有再在他面前露过面，并且避免一切可能会碰面的情况。就连今天签约的事情也是让阳晋派签约代表过去的。 某种程度上而言，景慎真是太懂得‘尊重’他人的意愿了，以至于到了近乎冷漠的程度。 听到景炎这话，景慎的目光朝着楼下扫了一眼，看到得不多，只来得及看到那人弯身坐进轿车后座时，那身衣服在身上空荡的模样。 景慎没说话，只皱了皱眉。 景炎转头看向兄长，“哥，你……” “来找我，什么事。”景慎淡声问，没给景炎问问题的机会。 “你一直没回家。”景炎声音弱了下去。 “我工作很忙。”景慎答道。 景炎想说什么，但又碍于阳晋在场，但好在阳晋是个非常识趣的人，他看了景慎一眼，只要景慎不点头，他就会继续作为那个碍眼的人在这里碍着景炎。 但如果景慎点头，他就会马上识趣地离开。 景慎淡淡颌首，阳晋起身说道，“两位慢聊。景总，我上去看看合约的事情。” 阳晋一走，景炎就放松了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的私生活那么大的反应，真的对不起，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但我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 景慎看向他，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是眼神柔和了些。 景炎又不是个话少的人，不需要景慎的回答，只兄长的一个眼神看过来，就能让景炎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我知道我自己不像阿漠那样，因为经历得太多，于是对一切事情都比较淡然和豁达。我也不像你这样，从小就那么聪明和优秀。我比你们笨，也比你们迟钝。从小你总是保护我，把很多事情挡在于我而言最安全的距离。” 景炎用勺子在杯子里胡乱搅着，“所以，其实对很多事情并不是不能接受或是怎样，就是有时候会需要比别人多一点的时间。你不要生我的气。” 景慎哪里会真的生他的气？这是他从小就宠着的弟弟，从刚出生，他就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过，长大些了之后，他就让阿惕骑在脖子上，将阿惕背在背上。 景慎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在景炎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你的确迟钝，又没有小漠聪明。但这样也好，我并不是一定要两个都聪明绝顶的弟弟，太聪明的弟弟的确在某些方面能让我很省心，但我也需要一个笨的弟弟。让我有的时候能让我觉得我是个哥哥。” 景慎低低笑了一声，“所以你笨笨的就好。而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倒也并不是因为不够信任你。” 景炎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景慎忖了忖，轻叹道，“主要是，于我而言，你还小。而你从小又总是在以我为基准，哥哥要学的你也要学，哥哥要玩的你也要玩。我有点怕。” 景慎摸了摸鼻子，“我知道这种事情是我多虑，但我在意识到自己取向的时候，我也不是就那么欣然接受的，我也会怕，觉得自己和常人不同，觉得自己不正常。但我最怕的并不是面对和常人不同的自己，我总能接受我自己的。” “我怕的，是我的弟弟要是跟我学呢？哪怕我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学来的。但我还是会怕的，所以我没有告诉你。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景慎说完这些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他很少这样，说很多长篇大论的话，还这么煽情的。景慎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样直接的将自己的心中所想说出来，的确是能让人有些如释重负。 景炎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哥哥这么长篇大论的，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捋过来景慎话里想表达的意思。 景炎才笑了笑，有些无奈，也有些难过，“这种事情，不是能学来的，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景炎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喜欢女的。贺小船儿那样的，大概也就只有你能看得上了，他那样的给我一百个我也不要。” 景慎原本脸上的表情还挺严肃的，而且他轮廓锋利，显得冷峻。此刻听到这话，陡然就笑出了声音来，“还一百个。你想得倒美，他那样的，一个都够呛的了。” 景炎扳着自己的手指，垂头坐着，“我喜欢女的。哥。”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景慎，忽然问道，“你知道，阿漠喜欢叶棠吗？” “我知道。”景慎点头，“他们不是已……” 景慎话还没说完，听见景炎垂下头去，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我也喜欢叶棠。” 景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伸手揽了揽弟弟的肩膀，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要说什么样的话才算是安慰。 于是，景慎想了想，就说了句，“贺小船儿不想要我。” 景炎怔了怔，沉默了三秒，说道，“那是他的损失，是他没这个福气。我哥这么好。” “这么说来，叶棠也损失挺大的，是她没这个福气，我弟这么好。” 第114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还真是难兄难弟俩，此刻要是有旁人在场，听到这段对话，那还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但如果有人看到这兄弟俩是什么模样，是怎样的优秀，怎样的英俊和优雅。就会觉得……这简直扯淡。 但事实还真就这样。 “那还是贺小船儿的损失大一点。”景炎站起身来，“起码叶棠还有阿漠，阿漠那么优秀，叶棠也算血赚了。但贺小船儿就谁都没有了。” 景炎想了想，恍然道，“……喔，难怪他瘦成那样。” 他拍了拍景慎的肩膀，“请你吃饭，来之前我已经订好位置了。” “行。”景慎也站起身来，嘴角挂着些么些的笑，“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和你去吃饭？” 景炎嘿嘿乐了一声，“我自己的哥哥，我还是懂的。” 景炎开车载着景慎从景氏大楼离开，车子已经开出去两个街区了，景炎将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了，才转头看向了景慎。 “哥，那你想要贺小船吗？”景炎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没想到问这个问题，在他眼里，兄长是太过优秀的人，应该只有他不要别人的，怎么会有别人不要他呢，如果有，那一定是双方互相都不想要对方吧？ 景炎原本是这么认为的，但想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兄长这样的人如果不想要谁，尤其是贺小船这种，明显沾了会有太多牵扯的人。 如果不是真的想要，根本就不会去碰。 景慎听了这话，并没回答，沉默持续的时间过长，长到景炎觉得兄长或许不会回答这问题了。 原本兄长就不把自己的私生活和他说。 景炎也没强求，红灯转绿，他就启动了车子。但景慎的声音却是忽然响了起来，“如果我不想要他，你刚刚从我口中听到的，就不会是我说他不想要我，而是我不想要他。” 算是从某种角度回答了景炎的问题。 听到这话，景炎也就懂了，各自都有各自的无奈，哪怕是哥哥这样优秀的人也不例外。 景炎没再多说多问，只迅速的大打方向盘，将车子转向开去了别的方向。 “不去吃饭了？”景慎看着他将车子开上了出城的高架，问了一句。 景炎摇摇头，“我们去你的酒庄，我们去喝酒。” 景慎低笑了一声，“你哥其实没那么脆弱。” “那就当我比较脆弱吧。我失恋。”景炎耸了耸肩膀，“我这么好的人，我乐于助人，我心地善良，我父母恩爱，我兄长优秀，我家还这么有钱……我这样的人居然都失恋了。所以我要喝酒。” 景慎伸手过来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行。那就喝酒，不过光我们不行。我打个电话。” 程漠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公司里听高俊阳汇报工作。就看到屏幕亮了起来，上头显示的是景慎的电话号码。 也没什么好避着高俊阳的，程漠伸手划了屏幕，然后按了扬声器。 景慎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非常的简明扼要，是景慎一贯的语气。 “一号仓，你自己来。”景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带两只鸡。” “鸡？”程漠皱了皱眉，原本听到只让他自己去的时候，他就皱了眉，鸡是什么情况？ “嗯，两只，我那只要秘制，阿惕那只要香辣。你自己要吃什么你自己看着办，我和阿惕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到。你也赶紧。” 难得的，景慎说了这么多话。以至于程漠都不好意思说出半句婉拒的话。 “行吧，我……忙完手头这点，就来。”程漠挂了电话，抬眸看向高俊阳。 高俊阳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此刻就耸了耸肩膀，该汇报的都汇报完了，“那你赶紧去吧。景总……毕竟还是很不好惹的样子。” 程漠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鸡怎么办？” 高俊阳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去秘书室问问她们知不知道什么味道比较好的烤鸡店吧。” 接到程漠电话知道他可能没那么快回来，要去和景家兄弟聚一聚的时候，叶棠完全没有意见。甚至还让他玩开心点儿。 因为她家里现在也有俩来找她聚一聚的家伙。 “他不回来？” 叶棠电话刚一挂，靳小乔就从面碗里抬起头来，她嘴唇糊着黑黑的酱汁，一看就吃得非常香的样子。 而且整个人也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先前刚到的时候那么臭烘烘又蓬头垢面的样子。 “不回来正好，不然多尴尬啊，朋友聚会带对象的最烦人了。”贺远舟在一旁也说了句，他从面碗里抬起头来也是嘴上沾染了黑黑酱汁的模样。 原本说好是打卤面的，但叶棠做着做着搞岔了，做成了炸酱面。 但就两人此刻的吃相而言，很显然对是什么面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只要是叶棠做出来的，好像就很ok了。 叶棠看着贺远舟那清瘦的身板就脑壳疼，她端着个杯子站在旁边喝，里头冒着热乎气的是她刚热好的中药。 她一边吹一边喝着。 空气中有中药的味道氤氲，两个埋在面碗里的脑袋就抬起来了，比狗鼻子还灵似的。鼻翼翕动地嗅着。 “你喝什么呢？”靳小乔皱眉问道，“哪儿不好？我闻到当归味儿了？” 叶棠无奈道，“那你还真是个狗鼻子。我体质不行，前阵子去检查了一下，说是得喝药调养。” “你是得好好调调，瘦成这样身体能好么？以前你是为了跳舞要保持体态也就罢了，现在居然也还这样……”靳小乔一边吐槽一边继续呼噜噜吃面。 叶棠就笑着朝着贺远舟抬了抬下巴，“小船儿比我还瘦，要不要一起喝点儿？我给你也热一包？” 贺小船懵懵地抬头，认真问了句，“可是当归……不是坐月子的时候才要喝的么？我这辈子都没这个功能吧？” 靳小乔噗哈哈笑出声来，喷了一桌面面条碎，气得贺远舟直接摔了筷子。 但不得不说，到叶棠这里来，的确是能回血的。 无论是搞创作搞得不成人形的靳小乔，还是为情所伤日渐消瘦的贺远舟…… 第11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不过贺小船，你真的瘦了好多啊。” 靳小乔伸手捏了一下贺远舟的脸颊，只觉得都没有肉了，就很形销骨立，感觉像是就剩皮包骨头了。 然后靳小乔就非常大气的，将碗里剩的最后几片酥肉夹到了贺远舟碗里，“你赶紧把这些吃了，等会咱们再让叶小棠炸点薯条，多准备些垃圾食品，肥宅快乐水或是奶茶也不要停，再找几部没营养的片子。” 贺远舟虽然有时挺烦靳小乔的，嫌她吵嫌她闹，就怎么样都不如叶棠那样讨人喜欢。但不得不说，有时候靳小乔还真是不错，总是会有一些不错的提议，就是那种能让你好我好大家好，能让大家都放松的提议。 比如，叶棠一边冲洗刚刚喝药用过的杯子，一边从水槽那边探头过来，问道，“什么片子？多没营养？” “上门户网站搜一搜，找那些评分最低，吐槽最多，评论内容里出现最多的关键字是‘瞎了老子的狗眼’，‘我究竟是哪里想不开要来看这个’，又或者是更简单直接的‘马勒戈壁的真鸡儿难看！’” 靳小乔说着轻轻撇了撇唇，“就这种片子，就行。没营养型。” 靳小乔说话总透着一种并不刻意，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幽默感。 叶棠和贺远舟都笑了起来。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自虐啊。”叶棠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却已经从吊柜里取出个大大的宜家的不锈钢沙拉盆来，打算用来装爆米花。 “因为只要受了几个小时的烂片磋磨，感觉像是自己的灵魂都被强暴了似的。然后，就会觉得，天呐我们的人生原来是多么美好啊。” 靳小乔煞有介事地说着，却依旧显得幽默，“所以可以说算是个治愈的过程吧？” 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贺远舟，“省得这个一副陷入失恋黯然神伤，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样子。” 贺远舟瞪大了眼睛，就盯着叶棠，还以为是叶棠告密了，叶棠很是无辜的样子。 靳小乔眼力极快，注意到了贺远舟的目光所向，就哂笑道，“你瞪小棠儿做什么？我知道你和她亲，什么都告诉她，但，我还用她告密？就你这样子，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情伤。不想我追问细节你就赶紧闭嘴吧你。” 贺远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求助般地看向了叶棠。 “行吧。”叶棠点头指了指沙拉盆，“我做爆米花炸薯条等垃圾食品。” 然后指了指贺远舟和靳小乔，“选烂片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 空气里氤氲着爆米花的黄油香味，还有炸薯条的香味，以及热可可的香味。三人瘫坐在客厅那面巨大的液晶电视前的地毯上。 歪七扭八地坐着，各自搂着抱枕，要么就抱着大大的装满了爆米花或是薯条的盆。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尴尬的剧情和画面，还有那些极尽夸张的语气说着的让人尴尬癌都要犯了的台词。 叶棠好多次难受得直蹬腿，像是只垂死挣扎的青蛙，“呃……啊！我好痛苦！我感觉自己快瞎了！” 贺远舟目光呆滞，盯着屏幕，却好像早已经没有了焦点，就好像不是在看着屏幕，而是在看着什么其他的似的。 整个……就是一个贤者时间的状态。 只有靳小乔的状态还行，垂死挣扎着，大概也是因为早就经受过多次这样的磋磨了。 “忍住！没什么大不了的，经历过这个！我们就能够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人生的美好了！”靳小乔将装了薯条的盆朝叶棠方向递了递，“多吃点，多吃多快乐。” “我想吐。”叶棠用力摇了摇头。 而靳小乔转眸，倒是没直接看向了叶棠，而是先看到了贤者时间状态的贺远舟。 然后就用力摇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许睡！” “我没睡。”贺远舟平静说道，声音很淡定，但比起说是淡定不如说是……缥缈？ 叶棠还没能准确找到个词来定义贺远舟此刻声音的状态。但靳小乔不愧是搞文字工作的，几乎是马上就找到了能够准确形容贺远舟此刻状态的说辞。 靳小乔说，“也别一副事后的声音和贤者状态！” 总之，两部烂片。近五个小时。 如靳小乔所说，的确是个相当……治愈的过程，结束之后人生都变得更美好了。 看完之后时间也不早了，靳小乔缠着叶棠给做宵夜，他俩就在厨房陪着叶棠。顺便讨论一下剧情，来个二次伤害。 叶棠是在是不想在做饭这么让她放松的时间里，继续受到尴尬剧情的伤害。就将话题稍稍扯了扯，“不过刚才那部里面那个男配角，还长得挺好看的，演技也不错。” 靳小乔表示同意，点了点头，“是啊，感觉整部片都靠他在撑着呢。” 然后就听得贺远舟在一旁非常平静地说了句，“是啊，感觉我的钱没白投。” 听到这话，她俩反应过来。 “你公司旗下的演员？”叶棠问道。 贺远舟点了点头，“嗯，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但听到你们称赞了，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的的确确我公司旗下的艺人。” 靳小乔在一旁哈哈笑，“有颜值有身材有演技。小老板，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还在为失恋黯然神伤什么？上啊！要是你觉得你作为小老板，潜规则手下小明星不太道德不太合适的话，尤其是在还不知道对方性向的情况下。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啊，我这次跟组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年轻英俊的小男星，弯得像个回形针，性格很好相处。” 靳小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别光顾着皱眉！我和你说啊，感情就是要用另一段感情来忘记的！” 而与此同时，城郊名为一号仓的小庄园，是景慎名下的酒庄。有个下沉式的庭院，很漂亮。 兄弟三人，外加一个临时被叫过来的心理医生康某，坐在桌边一起喝酒。 心理医生康某，语重心长地对景氏兄弟俩说，“我可给不了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最多和你们说一句，感情就是要用另一段感情来忘记的。” 第116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氏兄弟俩喝了不少，康时原本要留下照顾他们的，程漠让他先回去。 送康时去拿车的时候，康时就问他，“你不回去约会了？你不是热恋中么最近。” “嗯，热恋中。” “和叶棠，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程漠笑了起来。 看到他的笑容，康时就放心了不少，“你能这样笑，看来是真的不错。” “在结束之前，每一分钟应该都会挺不错的。”程漠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笑着，只是笑容看起来多了些哀伤。 康时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怎么说？” “我亏欠她很多。在她发现之前，一切都很不错，但……我没办法预计之后。所以。” 程漠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按了按康时的肩膀，“所以，康医生，我之前一直维持的疗程，我想结束了。但我想提前预定一些疗程，说不定……我之后会有一段时间非常需要你呢。” 康时听到这话时，诧异地看了程漠一眼，就看到程漠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是带着笑容的。 康时放心了些，低笑了一下。 “我觉得或许不用。”康时说，“叶棠既然那么好，就没有理由会伤害你。” 程漠垂着眼，笑得很是愉悦的样子，“她超好。时子，所以目前你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心我，我很好。我觉得……很幸福。” 好像八岁之后的时间，都是黑夜。直到和叶棠在一起了，好像才重新看到了些光。并不强烈，但持续存在，温暖的，柔和的，不会刺痛眼睛，但也不会昏暗得让人觉得不安。 她是那么恰到好处的存在。 “那就行。”康时点了点头。 代驾司机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程漠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说道，“到家知会一声。” “嗯。”康时应了一声之后，都已经准备走了，又停下脚步来，问了程漠一句，“你留下来照顾那哥俩真的ok？阿惕……你知道的吧？” 程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点了点头，“知道。” “大度点。”康时笑得有些无奈，“阿惕单纯，也没想做什么。” 康时想了想，就认真说了句，“如此说来，叶棠是真好啊。” 康时朋友也不算多，挚友就景炎和程漠，康时自觉自己还挺挑朋友的，阿惕和程漠那都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所以叶棠要不是真好，怎么可能把这两人都给吸引住了？ “当然是真好。而我也知道阿惕单纯，还不至于和他置气什么，行了你回吧。我会照顾好他俩的。” 看着康时的车子离开，程漠才拿出手机来，准备给叶棠打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的事儿。 却是还没拨给叶棠，父亲的电话先进来了。 “爸。”程漠接起了电话，“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程旭江声音听起来有些凝重，“儿子，你前阵子是不是回了一趟江城？” “嗯？怎么问这个？”程漠有些不解。 程旭江继续问道，“是不是去见了福利院以前的老院长？” 程漠没隐瞒，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福利院的人刚才打电话给我了，就顺便说到了这个事情。”程旭江说。 程漠闻言就皱了眉，“大晚上的，这个点了，福利院的人打电话给你做……” 话还没说完，程漠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心里咯噔了一下，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他声音低了些，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老院长过世了？” “嗯。”程旭江应了一声，“一个多小时之前走的。好像得的是很磨人的病，但一直都在临终关怀科，所以走得还算没有太多痛苦。因为咱们家对福利院的资助一直就不少，所以讣告当然是传到我这儿来了。” “知道了。”程漠应了一声，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上次回来探望了她，她当时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我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快。” 程旭江也是年纪上来了，对生老病死世事无常这事儿，还是比较坦然的，“年纪大了生了病了，就是这样的，可能今天在明天就不在了没什么好出奇的。你……打算回来参加丧礼吗？你要是不打算来的话，我去就行了。” 程漠忖了忖，并未马上答应，但他想到了那天和院长见面，从院长那里听到的那些话。 而且听到院长背了那么多年的忏悔。程漠就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一趟的。 程漠说，“看吧。可能我会去的，时间上不麻烦的话。” 大抵是因为得知了院长的死讯，让程漠的情绪有些低落，所以他没紧接着打给叶棠，而是在停车场里站了一小会儿，然后进去照顾喝多了的景氏兄弟俩。 而另一头，叶棠将贺远舟扶去了客房的床上，再将靳小乔扶去了自己床上。 就下来收拾客厅餐厅的残局。 电话震动起来的时候，叶棠满以为是程漠打来的，所以她笑眯眯的，眉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但看到屏幕上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没直接当成诈骗电话给拒接掉，而是接了起来。 “喂？”叶棠声音带着疑惑。 就听到那头传来个听起来就有些严肃的男声，询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叶棠吗？” “我是，您哪位？” “我姓莫。”那头的男人自报家门，“莫鹤泽。” 叶棠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就听到他在那头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曾经，是江城育苗福利院的孩子。” 莫鹤泽说完这句，又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 当啷一声。 叶棠手里那个大大的宜家不锈钢沙拉盆，就因为她手的失力而跌落下去，在地上摔出巨大的声响来。 “喂？你还好吧，叶小姐？”莫鹤泽在那头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赶紧问了一句。 叶棠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都有些发白，而且微微颤抖着，她张了张嘴，好几次没发出声音来，深呼吸了几口，才平复了些许，声音就平静得近乎麻木，宛如机器人一般，“你有什么事。” 第117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如果此刻，电话那头的莫鹤泽能够看到叶棠此刻脸上的表情，就能够看得出来，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机器人被关闭掉了某种程序一样。 或者……某种叫做感情的程序，此刻已经被关闭了。 但电话那头的莫鹤泽无法看到叶棠的表情，所以听到她的声音平静，也就一五一十道，“既然你和我一样，都曾经是育苗福利院的孩子，你还记得老院长吗？” “不记得。”叶棠的声音平静无波，几乎根本没有任何起伏，甚至和程漠和景慎最淡漠的时候说话差不多。 比她当初在餐厅里被叶伟健泼了一头一脸咖啡之后，冷冰冰地同叶伟健说话时的声音还要冷。 莫鹤泽有些不悦，当年福利院里有那么多的孩子，老院长竭尽所能的为了每一个孩子寻找更好的出路，更好的家庭。也的的确确为很多孩子寻找到了很好的家庭。 多少孩子都因此感恩，包括莫鹤泽，他被很好的家庭收养，接受了很好的教育，有了很好的人生。他对此感激至今。 所以当然认为，所有孩子都应该这样。因为院长是一视同仁的，对所有孩子。就莫鹤泽所知道的，老院长甚至对叶棠更是如此。 给叶棠安排的都是非常好的家庭，第一个家庭她虽然没能成功被领养，但叶棠后来还是去到了很好的家庭，富足的。接受了很好的教育。 虽说那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如果院长不负责任，一早就把她给普通的甚至贫困的家庭养了，哪还有这么好的人生？ 难道她不应该感恩么？不应该和他和其他从福利院出去的孩子一样，感激至今么？怎么会说不记得了？ 但莫鹤泽教养良好，态度依旧不错，继续道，“江城育苗福利院，你不记得吗？可能你被领养的时候，年纪太小了所以印象不深，但应该多少有点印象吧？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李侨老院长，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叶棠声音冷淡，“不好意思，我父亲是我亲生父亲，无论是生理学上还是法律上都是。我也不是什么福利院里被领养的，我家条件不错，用不着把我送进福利院。” 她冷淡的语气，不感兴趣的态度，甚至带着些不耐烦的口吻。莫鹤泽终于没忍住，声音略高了几分。 “你什么毛病啊！装什么大头蒜，你要是不记得，你语气会变这么快？要不是院长你能有今天？有点钱了就抖起来了？叶棠，做人要有良心！” 莫鹤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 继续道：“我这通电话过来也没打算让你出钱没打算让你出米，你要是担心这个就省了吧。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李侨老院长，两小时前因病抢救无效过世了。遗体已经运往了江城殡仪馆，承如果你还有那么丁点儿的良心，就来参加丧礼，老院长一辈子未婚未育无儿无女，一生都奉献给福利院了，把院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你要是一点良心都不剩了，觉得抹不开脸，就算了。这通电话当我没打过就是。” 莫鹤泽说完自己想说的，就猝然挂了电话。 那头早已经没了动静，但叶棠依旧握着手机放在耳边，脸上的表情平静得近乎淡漠，确切地说应该是麻木。 就那样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定定地站着，好半天都没个动静。 依旧像是个被关掉了什么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不知道这样沉默伫立了多久，她才像是被打开了开关的机器人，恢复了动作。 她安静放下手机，捡起地上的不锈钢盆，有条不紊地继续忙活着，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刚才那通电话只是个幻觉一样。 先是水槽里水龙头哗啦啦地流着水，过了一会儿又是吸尘器工作时嗡嗡作响的声音，然后是抹布将桌面擦得干净时会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等到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忙完的时候。叶棠站在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客厅，盯着电视下方那个待机时会亮着的米粒大小的红色小灯。 眼神就怔了，眼睛里没有焦点，目光像是一瞬间就飘去了很远的地方似的。人明明还在这里，魂儿却仿佛不知道去了多远的地方。 李侨。 江城。 育苗福利院。 李侨老院长。 李院长…… 叶棠的状态非常差，这些……这些关键词，这些明明都不记得，却又从内心里抵触，仿佛什么都记得似的关键词和这些碎片。 折磨着她。 叶棠的脖颈的青筋明显迸了出来，额头上那些细小的血管也凸了起来，她的脸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那可并不是羞赧的脸红，而仿佛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从她腮帮紧绷的程度不难看出她如何紧咬着牙关，有轻微的声音从她喉咙里震出来，那是一种……痛苦的，宛如困兽在痛吟的嘶吼声，很低。但很痛苦。 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在颤抖着，在抽搐着。 叶棠的神智仿佛都有些恍惚了。 她站在原地，看到的却并不是已经二十五岁的自己，而是才五岁的模样。又矮又黑，还那么瘦。 周遭的场景也不是自己家的客厅，而是一个……明明很陌生，但又非常眼熟的地方，那种一看就样式非常过时的家具，木纹难看的书桌和书柜，书柜里陈列着并不是书籍，而是照片，很多很多的照片。 照片里背景几乎都是同一个地方，黑铁的大门，大门上顶着个红色的牌子，牌子上印着几个大字——江城育苗福利院。 照片里是不同的孩子，和相同的一个容貌温柔的中年女人。 李侨。 李院长。 “李院长，我能见她了吗？”办公室门外传来个男人的声音，清朗的，听起来很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那是谁的声音。 而后是一个更耳熟的声音，温柔的女声，说道，“请在这里先等一下，我先和她说一说，这孩子胆子小，我先和她说一说比较好。” 第118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说……说什么？”叶棠喃喃着，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就像是心里已经猜测到了，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将会听到不好的答案。 叶棠拼命捂住耳朵，用力摇头。她蹲了下来，抱着头捂着自己的耳朵，像是个无助的小兽，将自己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 一滴滴温热的殷红液体从她鼻子里涌出来，滴落到地上，还有一滴滴温热的晶莹液体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叶棠拼命摇着头，却还是能够看到那些画面，那些碎片，却还是能够听到那些声音。 脚步近了，越来越近了。 门被推开了，那个仿佛永远面容温柔和蔼，眼神永远带着悲悯的中年女人推开了门，站在门口，用那双盛着悲悯的眼睛，看着小小的她。 然后中年女人走到了她的面前来，在她跟前蹲下，平视着她，伸手摸着她的小脸。 叶棠几乎能感觉到脸上盘踞着的，来自女人手指上的温度。 “小葱头啊，你爸爸来接你了。给你买了漂亮的小裙子和很多零食。他很想带你走，给你一个家。你和爸爸回家，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 没说话，就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而已。 “你只要和爸爸回家，可以去很好的地方读书，可以过很好的生活。所以，你乖乖听话，好不好？” 她依旧是摇头，“不，不。我不。我不走。” 女人轻叹了一口气，“可是你这样一直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哥哥。”她声音轻轻软软的，哪怕是在还小的时候，也是一种轻轻软软的声线，配上童声的稚嫩，听起来显得有些无辜有些可怜，“我要哥哥。我要忱忱哥哥，他会来，带我走。” 中年女人那仿若永远盛着悲悯般的眼睛里，悲悯之色更重了，她心疼地看着眼前小孩儿。 几次张了张嘴复又闭上，眼神犹有不忍。仿佛也在挣扎，挣扎着要不要对一个孩子说出残忍的话来。 小小的手，轻轻抓着中年女人的手指，就连力道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可怜兮兮的。 “院长，您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的了，我会很听话的，小朋友们再欺负我，我也不会再和他们打架了，您别……别赶我走。我还要等哥哥，忱忱哥哥会来带我走，您不是说了吗，哥哥家里有事，等到事情处理好了，就会来接我了。忱忱哥哥会……” 院长的眼神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陡然变得坚定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不会！不会了。” 小孩儿的眼神顿时就呆住了，如果能拍下来，如果能有镜子能有照片来做比对的话，恐怕，就和叶棠先前在听到莫鹤泽电话时的表情一样，就像是机器人关掉了什么程序一样。 “小葱头啊，你就别等了。你哥哥早就不要你了，他不会来带你走的，你等多久都没有用，赶紧跟爸爸回家吧。” 小孩儿怔怔摇着头，脸色白得像纸，“不……不，您说过的，您说过他会来的，他会……” “不会的。那是我骗你的，我怕你难过，怕你哭鼻子，所以才这么说的。忱忱早就不要你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不来看你，他不要你了。现在爸爸来接你了，小葱头你是最乖的了，你听话，和爸爸回家好不好？爸爸家里有哥哥，你有自己的哥哥啊。所以没有忱忱哥哥，也没什么的。” 院长的声音很温柔，甚至有些哽咽，但对小孩儿而言，句句都是刀枪。 小孩儿摇着头，声音终于不再是那样轻轻软软的，而是尖锐凄厉的，像是要将嗓子都扯破，宛如啼血一般，尖叫着，嘶吼着，哭喊着。 “你骗人！你骗人！我不相信你！你骗人！我要哥哥……我要忱忱哥哥！我讨厌你……你骗人……” 小孩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院长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小小的身子。 再醒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异常的平静，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院长小心翼翼问她，“小葱头，和爸爸回家好不好？” 她像是木头人一样，滞涩地点了点头。 叶伟盛牵着她的手，带她从福利院离开的时候，让她和院长挥手道别。 她像是个木头人，挥手的幅度都很僵硬。李院长看到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光。 就像是，她并不是真的就愿意和叶伟盛走，而是无论是谁，在那个时刻，在小孩儿最绝望的那个时刻，说要带她走，她都是不会拒绝的。 她只是本能地想要离开那里，离开那个让她心如死灰的地方。 小孩儿的世界总是干净纯粹，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于很多孩子而言，在那当时，可能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具，就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可能在大人眼里好像那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玩具而已，可在孩子的眼里，在那当时，那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失去一个最心爱的玩具就已如此撕心裂肺，遑论是失去了最心爱的哥哥。那是她所有的期盼。 在那一瞬间，小葱头似乎就已经死了，‘弟弟’就已经死了。剩下的，似乎就只有那个，被叶伟盛命名为‘叶棠’的空壳。 叶棠侧躺在自己刚打扫干净的地毯上，鼻血循着她脸颊一侧滴落在地毯上，很快被吸收干净。 她在地毯上蜷缩着，宛如母体中蜷缩的婴孩一般，那是一个完全自我保护的姿势。 她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仿佛行动能力终于缓缓回复过来了，她手指微微屈伸了两下，然后努力撑着地面，坐起身来。 她起身拿了自己的手机，依旧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重新缩回地毯上。 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鼻血，然后在通讯簿里找到了一个号码，前头带着国际区号。 叶棠想都没有想，就将电话拨了过去。 并没有响多久，只响了三声，那头就接了起来，是个好听的男声，声线很温柔，说着一口地道的英语，并不是自报家门，也不是询问她是谁，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叶，是你吗？” 第119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没说话。 那头声线温柔的男人，只能听到算不上急促的呼吸声，通过电波，跨越了重洋，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听力不错，所以，甚至听出了这呼吸里的颤抖。 自然有些担忧，于是又唤了一句，“叶，你说话。” 叶棠依旧静静的呼吸，呼吸也依旧颤抖，直到呼吸里的颤抖终于平复了下来，她仿佛才恢复了语言的功能。 叶棠轻轻软软的声线在说英文的时候，有种独特的韵味，此刻还带着浅浅鼻音，就更加独特。 “莱恩。”叶棠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关系。叶，你还好吗？”莱恩在那头问道，声音关切。 叶棠忖了忖，“如果是说最近的生活的话，还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很好。” 莱恩在那边声音放轻松了些，诙谐调笑道，“那还打电话给我？难道是想我了吗？” “但我此刻的心情……我的情绪状态，非常的不好。我很不好，莱恩。”叶棠的声音里的平静逐渐破碎，那些先前在她呼吸声里的颤抖，此刻在她说话的声音里，完全体现得淋漓尽致。 莱恩在那头也没有继续开玩笑了，他语带担忧道，“你跟贺，回国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两人的状态都如此不好呢？我真是非常不放心了。” 此刻电话那头的男人莱恩，全名莱恩约翰逊。是叶棠和贺远舟在国外时的朋友，是个混血，从母亲身上继承了一半华人的血统，但因为母亲已经是第二代移民了。 所以莱恩尽管对华夏文化很感兴趣，却并不会说中文。是因为想学中文，也想了解文化，所以偶然认识了他们俩之后，倒是建立起了友谊。 当然，贺远舟和叶棠都清楚，很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叶棠的厨艺。 讲道理，谁不喜欢吃中国菜呢？ 给叶棠一些食材，一口锅。她能还你一个奇迹。 总之，因为在国外其实并没有那么好融入，毕竟是不同的体制和不同的文化教育之下长大的，自然就有很多观念不同。 贺远舟和叶棠又能互相抱团取暖，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根本也就不需要怎么去融入‘本地人’或者什么。 要说起来，除了为数不多几个留学生，他们也就莱恩这个朋友了。 莱恩和康时一样，都是搞心理学的。毕竟这年头社会压力大，人们的心理状态都算不上多理想的状态，所以谁还不认识个搞心理的呢？ 程漠靠康时来疏导，贺远舟和叶棠则是靠着莱恩。 “贺也给你打电话了？”叶棠轻轻问了一声。 “是啊，就在最近。不过鉴于你们所处的大环境对他这种取向的群体并不友好，甚至排斥和无法接受的缘故，他会有情绪上的问题我并不意外。”莱恩说得很中肯。 谁还能不清楚呢？贺远舟最大的焦虑来源，就是他的性向了。否则，他本来就是外向开朗的性格，乐呵呵傻乎乎的，每天哈哈哈，无忧无虑，家里有钱缸里有米的。哪里还有什么值得焦虑忧郁的地方呢？ 莱恩说，“我比较担心的是你。叶，你一直就很稳定的。” “是啊。”叶棠低声应着。 “我也说过你这样太稳的情绪是不正常的，或者说，是不健康的。”莱恩说，“人都会有情绪，有起有伏，有收有放，因为我们是人。而你的情绪却总是一条直线，没有起伏，像是死人的心电图……” 叶棠当然记得莱恩曾经说过的话，甚至当时他用的就是一样的词，说她的情绪总是一条直线，没有起伏，像是死人的心电图。 说她这样是不健康的，说她可能是一直在理智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也可能是因为什么而封闭了自己。 无论是哪个，都是很不健康的。如果有一天没能克制住，崩溃起来是会很可怕的。 其实这个道理谁都懂，就是很典型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要么就憋到死了都是这样，要么就炸了。那动静肯定不会小。 贺远舟当时还笑她，别到时候爆发的时候搞成什么‘别惹老实人’典型案例了。 叶棠一直觉得挺扯淡的，自己就这么个脾气，哪有什么理智的克制，她只不过就是什么都不太在乎罢了。 有也行，没有也行，不争不抢，不求输赢。一个字：佛。 所以哪里又会有什么会很可怕的崩溃呢？ 但没想到，莱恩当初对她的判断是对的，他说的是对的。她是因为什么而封闭了自己。 “所以，你崩溃了吗？叶。”莱恩问她。 叶棠否认了，“目前，还没有吧。我并不觉得我此刻的状态算是崩溃。但我想，你的确说对了，我想到了一些非常、非常不愉快的记忆。” 叶棠低笑了一声，笑声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可笑的是，那么痛苦的记忆，我居然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深刻印象，而且在我想起来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自己像是遗失了这段记忆。” 叶棠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所以紧紧皱着眉，努力组织着言语来描述，“我并不是突然记起来这段记忆的，我并没有忘记过，所以在我想到的时候，也并不觉得陌生，并不觉得有什么惊醒的感觉。就好像，这记忆是一直在的，只是，我不会去想它。于是，就仿佛毫无印象……” 叶棠还是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好，这要她用母语都不一定能讲明白，何况还是用其他的语言。 但莱恩却马虎算是听懂了。 他说给叶棠听。 说她就像是把它放在了某个盒子里，严丝合缝的，这盒子是叶棠亲手锁上的。钥匙她一直都有。 叶棠如果愿意，也并不是不能想起来，她可以自己打开那盒子，重新审视这段记忆。 但如果是被其他的一些客观因素打开了这个盒子，于叶棠而言，虽然她没有忘记过，也不觉得陌生，但还是会感觉有些猝然。 第120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人的大脑是很聪明的，心理学上来讲，这是一个防御机制。通俗点说，如果一个人遇到一个强烈的刺激，这个刺激让人无法接受，有的人会就此崩溃。但有的人，潜意识就会选择‘忘掉’这些能带来强烈刺激的事情，这就是这个防御机制在跳出来发挥了保护作用。” 莱恩说得中肯，所以语气很平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也被叫做——选择性失忆。” 叶棠怔了怔，选择性失忆？这么魔幻的吗？电视剧和里才会有的事情，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怎么看怎么荒谬，不，应该说是荒诞。让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根据你说的情况，我目前也只能推测是这个可能。”莱恩继续说，“通常，只有非常强烈的刺激，一般都是巨大的变故，人生中重大的挫折。” 叶棠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呼出来，“是啊，要不是什么巨大变故，重大挫折，谁也不会刻意去把昨晚吃了麻婆豆腐给忘了吧，那是阿兹海默症了。” 她是想把事情说得轻松一些的，但莱恩却并未放松语气，他语气认真严肃，“叶，你刚刚说你情绪状态不好。” “是的。”叶棠应了一声。 莱恩问，“有多不好？你觉得你崩溃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很难过，很沮丧……”叶棠叹了一口气，“我很少这样，我情绪通常很稳定。哪怕有所起伏，也是在一个稳定的区间，我甚至……” 叶棠说着停了下来，抿了抿唇之后，才启唇继续说道，“我甚至连父亲过世，我的情绪都依旧在稳定区间。” 她没提的是，最近情绪不稳定的情况，应该就是暗恋程漠被发现，以为自己失恋了，却还是不愿放弃，下定决心表白的那段时间里。 莱恩的声音依旧是认真严肃的，他说，“叶，那你要小心了。你要知道，人的大脑很聪明，非常非常聪明，它的判断通常是非常准确的，如果你的潜意识将那些它觉得会让你受到巨大冲击和伤害的记忆刻意遗忘了。” “那么那些记忆，一定会将你伤害得非常严重。别大意了，叶，你只是还没有崩溃而已，不代表你不会崩溃。” “我原本以为，就以我平时的情绪水准而言的话，我今天这样的状态，都已经能够称之为崩溃了。” 叶棠一整夜都没闭眼，她躺回自己的床上，靳小乔已经睡成了一只小猪。 但她有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没有人躺在旁边也就算了，但凡有人躺在旁边，就自动成为人形抱枕了。 叶棠几乎是才躺上床五分钟，就被靳小乔搂在了怀里。叶棠其实以前并不喜欢靳小乔这习惯，但今天却仿佛还好，好像这样，动荡不安的内心才能稍稍安稳一些。 但就这样，叶棠还是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同样几乎整晚没合眼的，还有程漠。 景慎喝醉了之后，是那种相对而言酒品最好的状态，他不发酒疯，不吵不闹，非常的安静，说实话，如若不是因为程漠足够了解这位表兄，恐怕都会觉得他没醉呢。 但其实就是醉了，虽然安安静静，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但眼睛发直，目光是对不上焦的。 几次拿出手机，似是想要发消息给什么人，但几次又放下了手机，好像未被酒精侵蚀的那点点残存的理智，还能控制得住情况。 慎哥并不需要程漠怎么照顾，但景阿惕就不同了。 酒品极差，喉咙非常浅，第一症状就是吐，他抱着马桶一直吐，讲老实话，如果不是程漠一直拎着他的后衣领子，后来怕这样会让景阿惕呼吸不上来，或者吐着吐着呛着他自己，转为拎着他的头发了的话。景阿惕说不定脑袋能直接栽进马桶里去！ 而且吐还不是一次吐干净的，吐一会儿，歇一会儿，再吐。 问题就在于，这个歇一会儿的过程，景阿惕并不是安安静静的歇一会儿，而是会不停的叨逼叨。 “别动，擦嘴！”程漠拎着阿惕的头发，让他头仰起来一些，然后拿着湿毛巾在他脸上一通胡噜。 程漠皱着眉，低声道，“我要是哪天抑郁症发作了，多半是你给引出来了，你简直了你……” 话虽这么说，程漠还是耐烦地照顾着他。景阿惕听了这话之后，倒是委委屈屈地耷拉了嘴角，瘪出个可怜巴巴的嘴型。 大着舌头，小声逼逼着，“我……我！我也……也快要……快要抑郁症了，你以为就你抑……抑郁么。要……要不是我，怕你抑郁……我，我……” 明明就醉成这熊样了，居然还能保持那么一丢丢的理智，这话居然没说完。 程漠挑了挑眉梢，端着蜂蜜水喂他，一边将杯子凑阿惕嘴边喂他喝水，就一边说道，“也就你景阿惕，我还能这么耐烦照顾你。要换做别人敢觊觎我的女人，早被我扔塘里醒酒去了。” 有时候喝多了的人，再喝蜂蜜水，就非常想吐。更何况是景阿惕喉咙这么浅的，他唔呃一声，马上就一把抱住马桶，埋头狂吐，要不是程漠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他头发，估计得一头栽进去。 吐完了先前照顾的又白搭，程漠又继续给他擦脸，又喂他喝蜂蜜水。 景阿惕猛摇头，转脸避开。 喊道，“程忱！你特么……你！你是不是！报复！？” 程漠：“……” 景阿惕像是被家暴了的小媳妇似的，往后缩了缩，抬手搓了搓自己被扯得发疼的头皮，“我快秃了！我喝……喝不下了！你别灌我……！你……叶棠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又毒舌，又……” “又什么？”程漠给气笑了，一边用热水拧毛巾，一边问道。 景阿惕没做声，嘴角瘪得更厉害了，然后就摇了摇头，“没了。我表哥这么优秀，配得上任何人。叶棠喜欢你……眼光是真好。” 程漠轻叹一口，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阿惕啊，对不起了。从小，我和慎哥就让着你，没让你受过什么委屈，所以这次你才会觉得格外委屈。但……这次我真的一步都不能让。叶棠是我的。” 第121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听到程漠这话，景阿惕的嘴角瘪得更厉害了，程漠心说，阿惕虽然因为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多少会比较脆弱一些。 但毕竟也是男人，成年男人，铁骨铮铮的。竟是委屈成这样了么？ 叶棠那个小妖精干的好事儿。程漠无奈地想着，轻而易举就把人给迷成这样了？这也就贺小船那厮是个弯的，不然就叶棠和贺小船这么多年相处的交情。 怕是也就没有他程漠什么事儿了吧。 “景阿惕，你要哭？”程漠盯着景炎的眼睛，问道。 “卧槽！我才不哭呢！”景炎急道。 明明眼睛都已经红了，他瞪着眼睛说，“我这是喝多了才眼睛发红！” “行吧。还吐吗？”程漠问，“要是还难受，我给你在这儿铺个地铺。” 他伸手在马桶旁边这片‘地区’比了比，“应该够你躺的。” 这浴室宽敞，的确够躺。 但谁会在浴室睡觉啊！把景炎给气得啊，“你果然！你……你就是报复！” “别喊，一会儿头疼。不吐了就扶你去躺，赶紧的。”程漠伸手拉他，“我还得去看看慎哥呢。” “我哥……我哥……”景炎眼神又懵懵的，眼睛失了焦，因为酒精，顿时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我……我哥呢？” “隔壁躺着呢。”程漠答道，一边将景阿惕扶了出去。 “喔，那……那就好。那就好……” 景阿惕刚躺下，就又恍然大悟似的问着车轱辘话，“我……我哥呢！” “隔壁躺着呢。”程漠答道，算是相当耐烦了。 景阿惕又点了点头，“好，那就……那就好。” 程漠将垃圾桶拿过来，放在床头边的地上，嘱咐道，“我去看看慎哥，阿惕，你要是还想吐，垃圾桶在这里。” 景阿惕懵懵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又恍然大悟似的问起车轱辘话来，“我……我哥呢！” 程漠额角的青筋跳动，咬牙切齿道，“睡你的觉！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管！” “哦……”景阿惕委委屈屈应了一声，好在是没再继续问车轱辘话了。 程漠这才给他拉上被子，然后去了隔壁。 景慎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像是已经睡着了。程漠放轻脚步走进去，低声叫了声，“慎哥？” 没有得到回应，程漠就将蜂蜜水放在了床头柜，然后将景慎的床头灯关掉，只留一盏光线昏暗的小夜灯，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给景慎拉上被子之后，才从房间里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在房门响起咔哒一声关门的动静后，房里原本还侧身躺着背对着门的男人，顿时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景慎眉头紧皱，双眼里不见醉意，额头冒着细汗，身体微微蜷了起来，抬手按着自己的胃，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如果说先前还有醉意，此刻也早已经疼醒了。 景慎拿过枕边的手机，才刚解锁。就看到手机停留在与贺小船的微信聊天框。 而最近的一条消息，是自己先前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酒意‘手抖’而发出去的。 倒是非常简单，一个句号而已。 时限已过，无法撤回。景慎盯着那个句号出神。 在这个句号的前一条，是以前的消息了，那时候他和贺小船之间还没成这样保持距离的状态。 舟了个舟： 最后一条是那天景慎去贺家庄园的路上收到的，贺小船发来的消息。景慎没回，因为收到这消息没一会儿，自己就已经到了庄园，见到了那小船儿。 不得不说，好像还挺转移注意力的。景慎索性往上划了划，翻到了更早的聊天记录。 大多是贺小船在说： 那天贺小船自说自话到这里，景慎因为看不懂这一句，才回了一条，也是很简单的，一个问号。 景慎到现在都还能想起来，自己当时在看到贺小船发来这条消息时，是笑了的，在会议上。 吓得正在汇报工作的人员登时就噤了声，大概是景慎平时实在是太冷了，这忽然笑了一下，感觉就很死亡的微笑。 那也是景慎第一次在会议里，用手机发消息给阳晋下指示，真要说起来，在会议里用手机发消息下指示倒不是第一次，但这样的指示内容，还真是第一次。 他发给阳晋：让人给贺小船送些甜点过去。 阳晋这么稳的人，一瞬间都有点诧异得没反应过来，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内容，又看看景慎。 而下午的时候，景慎也收到了贺小船让人送来的蛋糕，抹茶味，少糖。 但对景慎而言，还是有点甜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程漠，都能对甜食有那么强大的接受能力。 景慎也就回了一条语音过去，“我不吃糖，下次别送了。” 好像就是因为这条消息，就因为他回的这条语音。 在这之前，贺小船在他面前一直就很收敛，哪怕微信上话唠一点，也就仅限于这样而已。 现实中是非常收敛的。但从那之后，贺小船就不收敛了，总拉着他去吃好吃的，这里那里，那里这里。 奇怪的是，景慎觉得自己挺冷淡一个人，对这小船儿却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小孩儿。跟阿惕和小漠也没多大区别了。 于是经常见面，于是越走越近。 景慎将聊天记录翻下来，明明自己是那么不爱发消息的人，这仔细翻下来，竟然也跟贺小船发了那么多消息。 虽然多半都是简短的一条语音，但随便点开一条。景慎发完语音从来不会自己点开来听一听的，很多人会有自己听一听的习惯，景慎全然没有。 所以此刻随便点开一条听了听，这才知道自己声音有多温柔。无论语气是无奈的，带笑的，淡淡的，都不妨碍在给贺小船发语音消息时，声线里不由自主的温柔。 第122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整夜都没有合眼，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回江城一趟，不为其他的。单只上次和老院长的见面，从她那里得知了那么多当初‘弟弟’的事情。 程漠觉得自己都应该回去一趟，送老院长最后一程。 在决定回去这件事情上，程漠并没有纠结太久，让他纠结的是，要怎么开口和叶棠说这个事儿。 两人这算是热恋期，别说叶棠会什么感觉了，程漠自己就相当舍不得。而且他一个多年饱受抑郁症折磨的患者，本来就很容易焦虑的。 于是就焦虑得整夜没能睡着，就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直到天破晓，天边亮起泛起朝霞的光。程漠才轻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来。 时间还很早，程漠本以为景慎和景炎昨晚喝那么多，今天不会那么早醒来。反正他也睡不着，程漠就打算起来去给他们搞点早餐。 所谓的搞点，就是开车出去找地方买点回来。 但没想到，都还没走到车位呢，就看到一辆车开了进来，稍有几分眼熟。程漠还在想着这究竟是谁的车。 车子就开到了他面前来停下，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下来，阳晋坐在驾座里，仰头看着车外的程漠。 “程总。” “你怎么来了？”程漠问道，“这一大清早的。” 阳晋一边熄了火一边说道，“过来给你们送点早餐。” “这么体贴？” “奉命行事。”阳晋淡声说。他一向就是这么无趣，所以景阿惕不喜欢他，觉得他特没劲儿。 但就景慎和程漠这样性格的，却是能够和阳晋相处得不错，大概因为……物以类聚吧。 程漠：“谁的指示？” 阳晋索性不答了，只给他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 程漠眨眨眼，“慎哥？他昨晚都喝大了，这么早醒？” 阳晋笑了一下，很淡。难得这人脸上会露出笑容，“他是景慎。” 程漠挑了挑眉，“那倒是。” 阳晋把装早餐的袋子递给程漠，“喏，趁热吃。我去叫景总。” “……等会儿。”程漠看着手里的早餐袋，倏然叫住了阳晋。 “嗯？”阳晋看着他。 程漠就把早餐袋子重新塞到阳晋手里，“你拿着，我正好有点事情要先走，本来还不放心慎哥和阿惕，既然你来了就正好。” “嗯。”阳晋点点头。 “谢了，阳哥。”程漠摆摆手，迅速朝着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他直奔了机场，在路上就定了机票，最早的那班飞江城的机票。因为时间还早，程漠打算等到了江城，再打电话和叶棠说。 而另一头，叶棠正看着手机上订机票的页面，看着去江城的机票，却怎么都按不下去订票按钮。 她在浴室地板上坐着，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走去了衣帽间，手指在衣柜里挂着的一排排衣物上拂过。 然后拿出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来换上，写了张便签贴在冰箱上，她就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清晨的道路上，还未到上班高峰期的时刻，车虽然没有那么稀少，但也不算多。 一路畅通，当然，叶棠觉得会这么一路畅通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要去的地方，不太有人会在这个时间过去。 叶棠原本想在路上找个花店，买点花过去的。但时间太早了，根本就没有花店开门。 叶棠拐向了去墓园的路。 长长的一段上坡的路，路边没有任何门面和房子，只有非常漂亮的行道树和花圃。 这是锦城最好的墓园，价钱比锦城最高的房价还要高。所以环境也的确是好。 花圃里开满了花，叶棠看到了，放慢了车速，想了想，索性就将车停了下来。 讲老实话就这个点，她就是在这里脱衣服估计都没人看到。 所以她下车就蹲在花圃边，看着里头开着的花朵，因为已经是秋天，所以花圃里开的都是菊花，非常适用。 叶棠挑选着开得最好的花摘下来，挑得非常准，摘得也非常好，颜色配得也非常不错，她回到车上随手拿了张牛皮纸包了包，就还不错，不比花店买的差。到底是学过花艺的。 叶棠这才继续开车上了坡，长长的一条坡，大概因为以前这里是一座山的缘故。 停好车，登记入园的时候，值班的人员还朝着叶棠手里的花束多看了两眼。 但叶棠表情太坦然了，值班人员也只看了两眼就算了。 叶伟盛的墓，在非常好的位置，据说是找风水师专门算过的，很有**，什么背山面水的…… 叶棠不太懂这些，她上一次来的时候，也没有功夫注意这周围环境如何，太突然了，她甚至反应不过来。 而此刻却是有这个功夫了。 叶棠一路走上去，直到终于看到了父亲的墓。 叶棠缓缓走上去，站在了父亲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尽管知道会有人每天打扫和擦洗墓碑。 叶棠还是走上去伸手擦了擦父亲的照片，然后才在碑前蹲下了，将手里那束花放到了碑前。 “上次来，我都没有仔细看，爸爸，你睡在了很漂亮的地方。” 叶棠在墓前缓缓坐了下来，“来得太早，都没有地方可以买花，你就将就一下吧，虽然是路边偷摘的，但你也知道的，我是练过的，手艺不错。” 叶棠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花朵，然后才低低说了句，“爸爸，李侨死了。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待过的地方，那个孤儿院的老院长，她死了。” “他们打电话来，说让我去参加她的丧礼。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 叶棠自语着，好像真的就在和父亲说话一样，她抱着自己的膝盖。 此时此刻，好像终于不用再戴着那副处变不惊的伪装，她瘪了瘪嘴，“我不想去。” 叶棠深吸了一口气，“要是你还在，你肯定也不会让我去的吧。小时候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这叫做选择性失忆。” “但我依稀记得，你好像不愿意我和他们再有联系，虽然在很多其他方面不好说，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一直很感激你。” “爸爸，我很害怕。我觉得我好像……在慢慢想起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第123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其实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像是什么进行性的遗忘，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 她其实很聪明，读书的时候成绩也很好，记性也不错。叶棠甚至记得小学的时候学过什么，记得自己芭蕾舞第一节课，练基本功时有多疼。 记得第一次将手指按在大提琴弦上时，那种按压久了之后，手指尖血液不流通的麻木的钝重痛感。 这些，关于所学的技能，叶棠都没有忘记，但是很多的记忆都不记得了，生活上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好像都不记得了。 一种进行性的遗忘。 虽说人们大多一样，比如让谁现在去回忆自己在童年之时，哪一天发生了哪些事情，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准确地说出来。 但是总有那么一件两件的重要事情，是印象深刻的，不会忘记的。可能是那年考了个第一，可能是那年挨了一顿揍。也可能是那年因为调皮翻单杠而摔断了手臂。 总会有那么一两件重要的事情，是会记得的。但叶棠没有。 无论幼时有如何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了怎样印象深刻的事情，只要过一年，或者两年。 她就全不记得了，像是蒙上一团迷雾一样。叶伟盛当初就发现了这个事情，还以为她是什么傻子，带她去医院检查，却没查出任何器质性病变。 医生说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但那个年头，不太有什么心理医生之类的事情。叶伟盛只得知这不是什么病，而且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学习和成绩，就没多管了。 毕竟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按医生的说法，她心理上的问题，可能就和从小的经历有关。 这样的进行性遗忘只持续到了小学而已，中学之后，叶棠就没再有过这样的不记事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遗忘依旧是处于某种自我保护机制。总之，叶棠从来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直到，接到莫鹤泽打来的这通电话。 直到，那些突兀袭来的痛苦。 叶棠回想起昨晚接完电话之后的那些痛苦，不由得浑身冰凉。 “我好像开始想起什么我一点也不想记起的回忆了。”叶棠低声喃喃道，“如果去参加李院长的丧礼，我怕我会想起来更多。那一定很痛苦，可如果不去……” 叶棠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毕竟人死如灯灭。我从来不和死人记仇，你应该最清楚这个了。” 叶棠在墓园里待了很久，这里环境优美，今天又天气晴好，而且这里特别清净，实在是个适合思考的地方。 程漠抵达江城的时候，飞机刚落地，他就开了手机，拨给了叶棠。 接起电话的时候，叶棠人还在墓园。 “你回来了？昨晚喝不少吧，我还以为你会晚点醒来呢。”不管遭遇了怎样的事情，只要是对程漠，叶棠的声音都是带着笑的，“今天就别上班了吧，我不追究你旷工的事儿。” 程漠又何尝不是一样呢？不管怎样的心情，听到了叶棠的声音，都能笑起来。 “啊。那多谢叶小老板了。”程漠低笑着说道。 “不客气。你……”叶棠刚想说话呢，就听到了那头依稀传来的声音，“你在机场？” “嗯。”程漠应道，“小老板，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说这事儿呢。” “你要去哪儿啊。”叶棠问。 程漠声音带了歉意，“棠棠，我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我要回江城一趟，走得急，我现在已经在江城了。” 叶棠怔了怔，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棠棠？”程漠等不到她的声音，于是唤了一声，然后又唤了一声，“叶小老板？你生气了？” “没有，没生气，我哪有那么不讲道理。”叶棠回过神来，“江……江城？” “对，我是江城人，没和你说过？我还以为我说过了。”程漠说。 叶棠想了想，他的确没有说过出身，但是叶棠曾经是找人事那边要过他的资料的，所以知道他籍贯是江城。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叶棠问道。 “两天吧，最多三天。”程漠声音低低的，很温柔，但又依稀有点委屈似的，“多了估计不行，我会太想你。” 叶棠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一团。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程漠聊着。程漠听到她那边时不时有些浅浅风声传来，一阵阵的。 程漠问，“你在外面？在哪呢？” “嗯，在外面。具体在哪……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来听听看。” “来和我爸说两句话。”叶棠声音故作诙谐轻松，但程漠依旧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顿时皱了眉，“你在墓园？” “嗯。” “去那儿干什么，又不是初一十五，又不是清明寒食……”程漠补充了一句，“吃多了？” 叶棠无奈道，“好歹是我爸，过来看看也不一定要挑日子。” “行吧。” 程漠倒也没再多纠结这个，他虽然不满叶伟盛对叶棠不够好。但这姑娘太佛系了，知足得不行，她虽然对叶伟盛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但程漠感觉得出来，叶棠也从来没有因为叶伟盛对她不够疼爱和蔼而记恨过他任何。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结束了通话之后，叶棠才站起身来，景色依旧好，天气依旧不错，阳光明朗的炫目。 从父亲的墓地走去停车场车位的途中，叶棠面无表情地冷着脸，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迅速地操作着，原本是打算订机票的，都已经只差付款就行了。 叶棠用力攥着手机，最终放弃了付款，开着车直接朝着高速而去。 墓园所在的位置本来就位于郊区，离高速入口并不很远。 她调了个导航，就这么开进了高速收费站，看着路顶上的指示路牌上头写着距离江城还有多少多少公里时。 叶棠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昨晚那个电话回拨了过去。 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接了起来，声音非常的冷淡，“叶小姐。” “丧礼我会去，麻烦把葬仪时间发给我。谢谢。” 第124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电话那头的莫鹤泽大概是对之前那个电话时，叶棠冷淡的态度非常不满。 所以此刻声音非常冷漠，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哦。” 然后就挂了电话，不过倒是很快将讣告发了过来，上面有葬仪时间和殡仪馆详细地址。 第一次开进服务区稍作休息之时，叶棠也并没有直接把导航改去殡仪馆的地址，而是依旧按照原本的地址，江城育苗福利院。 毕竟一晚上都没睡，所以叶棠进服务区还算频繁，以至于路程时间应该会比预计时间要更长。 叶棠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因为不想疲劳驾驶才这样拉长了行程时间，还是因为其实心里对去江城这件事情，本质上就是抵触的。 第三次进服务区的时候，她买了一碗关东煮，各种丸子在纸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儿，还买了一杯热咖啡，速溶的那种……但在服务区也不能要求什么阿拉比卡现磨咖啡了。 就坐在车头上吃，纸碗咖啡杯什么的就随手放在引擎盖上。豪车美女，还真是引来了不少目光。 丸子吃掉半碗的时候，贺远舟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听起来还透着几分倦懒，大概是刚醒。 贺远舟：“你去哪儿了？” 叶棠：“你起床了？” 贺远舟发出了个拖长了的音节，是个抻懒腰时人们都会发出来的音节，“没呢，还躺着。天呐我浑身都疼，昨晚靳小乔是打我了吗？” 叶棠笑起来，听到贺小船的话，她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不少，“哪有打你。你就是喝多了宿醉给闹的，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去热点来吃，吃完要是还不能缓解，就药箱里自己找粒布洛芬吃掉吧。” 叶棠有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贺远舟嗯了一声，就继续问道，“你去哪儿了呢？” “有点事情要出门一趟，去江城。”说完这句，还不等贺远舟急起来，叶棠就赶紧继续道，“我都这么大人了你就别担心了。” “之前你也这么说！不让我帮你家公司的事情，我就依了你，结果呢？你跑去到处和人低声下气的！还不让我知道！”贺远舟在那头声音听起来可以说是相当不高兴了。 叶棠暗自龇了龇牙，“哎？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贺远舟反问一句，叶棠倒是一下就明白了。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呢？还不是因为他之前和一个什么都知道的男人在一起么。 叶棠省得小船再急，想了想就把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 “有个多年没往来的长辈过世了，讣告发过来了，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怎么也得过去看一下的。” 听到叶棠老老实实交代了，贺远舟这才放心了些，“行吧，那你自己好好的，在外边儿注意安全，待几天啊？酒店订了吗？” “可能，去看一眼就回吧。”叶棠是真的不愿在江城逗留，她不喜欢那里，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喜欢，但感觉好像自己的灵魂都在抵触那个城市似的。 那种焦虑感，随着高速公路的路牌上写着的，离江城越来越近的里程数，导航里语音播报的离江城越来越近的距离，叶棠的焦虑也就愈演愈烈。 “当天去当天回的意思？”贺远舟的声音往上扬了一些，语气略危险。 叶棠不察，老实应了，“嗯。” “疯了吗你！你一个人开车，还当天去当天回？昨晚你为了照顾我和靳小乔，也没能怎么好好睡觉吧！” 贺小船儿顿时就急了。 叶棠赶紧圆话，“不不不，我还是休息一晚再回，你别急啊小船儿。” 贺小船儿得了她这保证，才放心了些。 结束了和小船的通话之后，叶棠就继续开车上了前往江城的路。 而贺小船，结束通话之后，就鬼使神差又点开了微信页面，看着景慎的聊天页面上，最后那条消息终于不再是自己那天发的那条了。 而是昨晚景慎发过来的一个意味不明的标点符号，一个句号。 简单的一个符号，简直要折磨死贺小船了，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但又是自己说过的不要再联系了。 所以甚至都没法问过去。贺远舟辗转反侧了一会儿，终于是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床上起来。 去冰箱拿了叶棠留在冰箱的食物，按着她贴在冰箱门上的便签内容所示，随便鼓捣了一下，加热过了，就有一口每一口，漫不经心地吃起来。 手指倒是一直流连在手机屏幕上，却是没有刷什么其他东西，屏幕始终停留在景慎的聊天页面。 直到父亲的电话过来。 “爸。”贺远舟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呢？”贺丰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高兴，也不奇怪，大概是因为自己年岁大了，儿子又还扶不起来，贺丰年觉得有些焦虑，以至于近两年来对贺远舟说话的语气，一直就不大高兴。 贺远舟也知道父亲焦虑的是什么，不满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确就是能力不足。 所以对父亲这时有不满的语气，贺远舟不是没难过过，但也从来没多说过什么，基本上嘻嘻哈哈就带过去了。 贺远舟刚准备答，贺丰年就在那头不耐道，“算了算了，不管你在哪儿吧。你今天去医院一趟，买点花买点果过去。” 贺远舟有些不解，“探谁？谁住院了？” 贺丰年在那头叹了口气，“景总。” 贺远舟第一时间并没觉得是景慎，毕竟那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无懈可击，无所不能。 以至于，就好像什么生病什么住院什么虚弱之类的词，根本就是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似的。 所以贺远舟第一反应就是景百川，于是就问道，“景伯伯病了？没大事儿吧？” “景百川每天休闲养生的，能有什么事儿？住院的不是景百川，是景慎。你去看看，你和景慎这阵子不是一直关系不错么？” 贺丰年在那头自顾自地说着，却没等到贺远舟的回应，便皱眉问道，“贺远舟！你听见了没？” 第12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远舟倏然回过神来，脸色早已经变了，他口干舌燥，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磕磕巴巴问道，“景……他……慎哥他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突发了什么急病，一大清早刚到公司呢就不行了，救护车拉走的。”贺丰年说，“当时挺多人看到了，所以我才知道的。你去医院探望一下。” 贺丰年说着就叹了一口气，“我早说景氏那么大个摊子让景慎一个人扛着，迟早扛不住。这不就垮了么。” 贺远舟整张脸都白了，脑袋里整个就是嗡嗡作响的，父亲后来说的这句话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先前那番话里的关键字，就已经足够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了。 突发，急病，刚到公司，就不行了，救护车拉走。 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扎在贺远舟的心上，让他呼吸困难。 他需要很努力的才能稳住声音，“知道了，我这就出门买点东西去探望。” 贺丰年这才满意了，挂了电话。 电话结束之后，贺远舟浑身都在抖，他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然后才在某一瞬间像是忽然通了电一样，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迅速起身，冲进浴室随便洗漱一番就出了门。 也已经顾不上什么明明是自己说过的，要保持距离之类的屁话了。 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贺远舟太担心了，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 他拨了景慎的电话，关机了。 然后贺远舟甚至主动拨了景炎的电话，要知道，他和景炎虽然也算得上是从小到大的发小，但交情真就算不上太好，互相其实都是有些不对付的。 尤其是在景炎撞破了兄长和贺远舟的事情之后，原本就不太对付的关系，仿佛就更微妙了。 但此刻，贺远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拨了过去。 景炎的电话是能打通的，听到手机传来等待接通的嘟嘟声，贺远舟稍稍松了一口气。 才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 “景阿惕！” “贺小船！”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声音是同样的急切。 但很显然，贺远舟更急切，更迫切。 直接都爆了粗口，“你他妈先给我闭嘴！让我先说！慎哥怎么样了？怎么忽然入院了？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说还是救护车拉走的！怎么这么严重！” 贺远舟觉得自己嗓子都快劈了，像是随时能把喉咙扯出血似的。 景炎其实也很慌，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兄长进过几次医院，他景阿惕才是身体不好的那个，才是总进医院，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那个。因为身体不好连名字都改了的那个。 而兄长是那个仿佛永远优秀永远强大，没有弱点，无所不能的那个人。 所以景炎也很慌，但贺远舟这几嗓子仿佛要啼血一般的连珠炮一样的追问，倒是让景炎冷静了不少。 “小船你先别急。”景炎声音稳了下来，安慰道，“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是太清楚，我也在去医院的路上呢，但阳晋在电话里说得并不是特别严重的样子。” “他说不严重就不严重了吗！他最会息事宁人的！” 景炎听到贺远舟声音里的抖根本都克制不住，贺远舟就抖着这把吼得都劈了，说话都破音的嗓子，问道，“在什么医院？锦和医院吗？” “没呢，锦和医院没有急诊所以救护车直接拉去人医了。我现在已经在去人医的路上了。”景炎说道。 贺远舟：“我马上过去！” 景炎虽然知道情况不合适，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贺小船，你不是把我哥甩了吗？现在怎么这么急？” “我……”贺远舟语塞，两秒后，他声音哑哑地说道，“两码事。医院见，我到了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之后，贺远舟开着车就往人医的方向赶。 景炎先到了医院，在急诊里和阳晋碰头了，先前医生已经出来说过了，就是急性胃出血。情况算不上危重，但得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景炎这就放心了不少。 阳晋就让他给父母打电话，“先生和夫人会更信你说的话。” 景炎觉得也有道理，赶紧就给他妈打了电话过去，在电话里一通安抚，让他们别着急，慢慢来。 因为父母此刻正在城郊县镇的温泉度假山庄里泡温泉呢，路程没那么近，一时半会儿赶不到医院。 景炎一直在电话里安抚母亲，起码安抚了半小时以上。等到通话结束之时，阳晋说道，“我去看看，好像差不多了。” 景炎站起身来跟着阳晋一起朝抢救室的方向过去，公立医院的急诊科总是兵荒马乱的忙碌。 阳晋只等这边把应急处置搞定了，然后就马上把景慎转院去锦和医院。 景慎状态还行，是被用轮椅推出来的，但是神智清醒。医生说让阳晋可以去办入院手续，如果要转院的话，先把费用结了。 而这时，景炎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到是贺远舟打来的，怕影响到兄长的情绪，景炎接起电话，声音压低了些。 “喂。”景炎说，“你……” 大抵是那头说了些什么，景慎略略一抬眸，就看到弟弟眼睛蓦地睁大了些，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也有些变了。 “……你说什么？确定吗？”景炎嗓子发干。 那头的人声音急切，“我们找到了车主最近的通话记录就是你，现在人都已经送到医院了，麻烦你联系一下家属，马上过来吧！” 景炎嘴张了张，好一会儿都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回事。”景慎看出来阿惕的情绪太不对了，表情也非常不对。于是就直接站起身来，本来他的状况，也还没到要坐轮椅这么严重。 “阿惕，出什么事了。谁的电话？”景慎从景炎的手里，很轻松就抽出了手机来，看到屏幕上‘贺小船’三个字。 景慎那双修长深邃的眸，蓦地睁大了些，刚将电话凑到耳边，想听那头在说什么呢。 恰逢有急救人员匆匆的将一个轮床推了进来，轮床上躺着的人，浑身都是血。 那张脸…… 啪一声，手机从景慎手中直接滑落，跌到地上。 轮床上那浑身是血的人……是贺远舟。 第126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让一下！让一下！”推着轮床的急救人员大声喊着。 人们看到轮床上那一身是血的人也知道情况危急，都迅速纷纷退开，将通往抢救室的通道快速让了出来。 轮床经过景慎身边的时候，他那么清晰地看到了贺小船那染着血色，却没有血色的脸。 看着他紧闭的眼睛，被血染红的唇，还有头上不知道伤在哪里了，头发挡住了伤口，但头发被血液结成一绺一绺的，脑袋下边儿的轮床上都全被染红了。 看起来就浑身都是伤，他浑身都是伤，而且……景慎觉得自己，好像看不到他呼吸了。 贺远舟胸膛的起伏几乎没有，就像是没在呼吸了一样。 轮床经过景慎身边的时候，贺远舟一只染血的手，倏然从床边无力地滑落下来。 景慎几乎条件反射般地伸手去接，接住了，握住了那只手，黏腻的血液染了景慎一手，凉凉的温度，从贺远舟手掌的皮肤，传递到景慎手掌的皮肤，透进他的心里，连带着那颗心也就跟这手掌的温度一样凉了下来。 随着轮床继续往里推，贺远舟的手就从景慎手里被抽走。 景慎垂眸，就看到自己满手的血，明明看到自己的血时，都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此刻却顿时就不行了。 掌心里染着的那些血渍，那么刺眼，刺得他两眼眩晕。景慎差点就要站不稳，往后趔趄了一步，景炎也完全看呆了，就连阳晋都惊呆了，但好在他是最先回过神来的。 反应过来之后，就一把搀住了景慎，“景总！” 阳晋声音沉稳，但听着也是有些凝重了，“您没事吧？” 这还是阳晋第一次看到景慎如此失态，哪怕是先前急性胃出血绷不住了，在公司大厅里就不行了，也还能强忍着，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了，才大口呕出血来。 他是个在病痛之下都能稳住的男人，此刻却是不行了，竟是差点就要站不稳。脸色的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病的还是因为看到了轮床上那个浴血的人。 阳晋将声音压得很稳，语速放成那种不疾不徐的镇定速度，这是最能安抚人的声音和语速，“景总，如果您还好的话，如果您同意的话，贺副总这边我先去跟进一下。” 景慎仿佛这才将阳晋的声音听进去了，猛地点了点头。 “去查！去问！小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景慎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阳晋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我知道怎么做，您放心，您还是坐着等吧，本来您的状况就不好。” 景慎被阳晋按到轮椅上坐着，然后阳晋就马上跟了上去低声同急救人员说着。 直到人被推进了抢救室，抢救室的门砰一声关上，景炎才猛地回过神来，他面如金纸，嘴唇还在控制不住地轻轻哆嗦着。 “怎怎……怎么会这样……”景炎喃喃道，“他先前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着呢。” 这话让景慎浑身一震，“他给你打电话了？他怎么给你打电话了？说什么了？” “他不知从哪儿得知了你入院的消息……”景炎喃喃着，就将先前和贺小船通话的事情全交代了。 景炎垂着头，用力抠着自己的手指，指甲边缘的死皮被撕扯着，沁出血丝来，他有时候紧张时就会有这个动作。以前景慎看到，总会制止他。 但此刻，景慎根本就没有心思注意到这个了。 景炎低声说，“他急着来看你，先前在电话里，小船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刚才急救人员打电话给我，说他车速很快，好在从高架匝道下来时还减了些速了，不然后果更不堪设想。” 景炎差点要说不下去，声音中止了几秒，平复了一下呼吸，“说小船的车头都已经不成样子了。” 景慎坐在轮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嘴唇绷得死紧，手指用力地攥着椅把，因为太过用力，骨节发白得像是骨头要从皮肉里戳出来似的。 脑子里，耳朵里都是轰鸣一片的嗡嗡声。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满眼仿佛都是血色，满脑子都依旧是刚才那一身是血被推进去的人。 一个清晰的念头，一个清晰的声音在脑子里呼啸着。 他是为了来看我。 贺小船……贺远舟是为了来看我景慎，才急得一路飞车出了车祸。 是因为我。 光是这一个念头，就已经足够痛苦。遑论还有一个更大的声音在脑子里不断地盘旋。 贺小船要是死了，该怎么办？他要是死了，怎么办？我怎么办？ 景慎喉咙里翻出一阵又一阵的腥甜气息，胃仿佛又开始一阵阵翻绞的疼痛着。 疼得他眼前金光闪烁，但他却分不清了，这究竟是胃所带来的痛苦，还是因为贺小船那一身是血的模样，在撕心裂肺的痛苦着。 景炎在旁边小声问了一句，“哥……怎么办啊。” 他是从小被父母被兄长宠大的，他不懂事，遇事虽说也不是不懂处理，但那得兄长不在的情况下。 但凡景慎在，他就会下意识想要依赖景慎。 景炎低低问道，“贺小船他……不会死吧？” “唔……！” 听到景炎话里那个血淋淋的字，景慎终于没能忍住，抬手捂住了嘴。 原本手上就染着先前从小船手上染上的血，此刻又染上了他自己的血。 血液从指缝渗出来，滴滴答答往下掉。 一旁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低呼道，“哦哟要紧了！这年纪轻轻的，都吐血了！” “哥！”景炎赶紧喊了起来，“医生！医生！” 景慎一手依旧捂着嘴，另一手牢牢抓住了景炎。 随意抹了一把嘴，完全不管自己的口唇下巴已是狰狞一片的血色。 景慎声音虽然带着些虚弱，语气却镇定了不少，“阿惕，别喊。” 景慎拿出手机来，脸上表情已经恢复了绝对的镇定，只不过配着那染了整个下颌的血渍，这份镇定的可信度大打折扣罢了。 他迅速地拨了个电话出去，对那头吩咐了一通。仿佛一瞬间，就已经不再是先前那个看到恋人受伤而方寸大乱的景慎，而是那个任何时候都能天塌不惊的景总。 第127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慎声音压得很低，语速非常的快，很快就吩咐好了要从锦和医院那边调专家过来。 景家本来就有锦和医院的股权。所以才让姥爷住在锦和医院的疗养科，常年得到很好的照顾。 没过一会儿，医生来了。 带着一连串让人听不太懂的词儿，脑出血，手臂骨折，肋骨骨折所致的血胸，休克…… 每一个词都让人一知半解的。但哪怕只是一知半解的，也能让人很清楚的知道，贺远舟的情况，非常的不好。 因为医生不止带来了一连串听不懂的词儿，还带来了病危通知书。 “刚才病人一度心跳停止，情况不太乐观，好在是抢救过来了，但现在依旧是危险期，还得看手术情况如何。你们认识病人的对吧？尽快通知家属。” 听到心跳停止四个字的时候，景慎从没有那么清晰的感觉到过，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贺丰年心急火燎跌跌撞撞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景慎在手术室外头的家属等候区坐着。 他没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而是坐在一张轮椅上，轮椅椅背上杵着个输液支架，上头吊着两瓶透明的注射液，接着的输液软管通过针头，连接着景慎的手背。 阳晋正在等候区旁边的走廊尽头讲电话，景炎没在，被景慎吩咐出去了。 只有景慎在那儿坐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凝固了的雕像似的，他甚至连眼睛都不眨，定定的以一个固定的视线角度，望着手术室的门，望着门边的那块液晶板上头显示着的红色的字——第二手术室，病人：贺远舟，手术中。 景慎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行字。看着那名字。 因为他的目光那么直勾勾的，贺丰年才刚从电梯出来看到景慎呢，就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于是也就看到了液晶板上那行字。 看到了儿子的名字。 贺丰年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踉踉跄跄地上来。 他的出现，这才唤回了景慎的神思，起码他并不再凝固着盯着那块液晶板子了。 “景总！景总！”贺丰年声音急切，因为太急切了，称呼都改了，“小慎！我们家小船怎么样了啊？” 景慎的声音很哑，他几次翻涌上喉头的可不止鲜血而已，还有胃酸，烧得他喉咙都嘶哑了。 “贺叔叔。”景慎也没用在生意场上对贺丰年的称呼，“您先别急，坐下说。” “我哪里坐得住啊，我……”贺丰年虽是这么说，但还是颓然往椅子上一坐。 刚坐下，他就抹了抹眼睛，声音里有了哭腔，“是车祸。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要不是我觉得我一个长辈不好拉这个脸，让他代替我来探你的病，他就不会出事了。” “怎么能怪你。”景慎想伸手握一下贺丰年的手，但刚伸出去，就又停了动作。 贺丰年眼睛蓦地睁大了，盯着景慎手里那些已经干涸的成暗色的血渍，“这是，是……我们家小船的血？” 贺丰年眼里淌出泪水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啊……我这忙碌半生都是为了他。” “小船不会有事的，医生刚刚出来说，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贺叔叔，您……别哭了。”景慎努力稳住声音里的抖，“我从锦和叫来的专家主刀的手术，手术结束后小船的情况只要稳定，就马上转院过去，那边的环境和条件都更好。我都安排好了，您别担心。” 贺丰年连连点头，“好，好。劳烦你了，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虽然贺丰年平时在公事上很能稳得住，但又能有几个父母在孩子出事的时候还能稳得住的？ 手术室外头那液晶板上显示的红字，手术中三个字终于变成了手术结束。 贺丰年看到那字的变化，刚想站起来去门口等着。 却不料，旁边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么迅速，比他快得多了！ 景慎几乎是在那字变化的瞬间，就从轮椅上腾的站起身来冲到了手术室门口。 贺丰年有些愣住了，定定看着景慎已经冲到手术室门口的高大背影，然后转眸看到先前景慎坐着的轮椅，后头吊着的输液瓶，那软管现在已经没有通过针头接着景慎的手背了。 那软管接着的针头，随着软管的晃动而来回晃荡着，药水依旧从软管里循着针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而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不止药水。 贺丰年看着地面上一滴滴一颗颗暗色的液体，就从旁边的位置，一路滴到了手术室门口。 景慎站在手术室门口，垂在身侧的手，血珠争先恐后的从手背上的针孔里冒出来，循着他修长的手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贺丰年看到这一幕，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轻轻皱了皱眉头。 但对儿子的担忧让他没工夫想那么多，他也赶紧到手术室门口去等着了。 穿着一身浅绿色手术衣的医生走了出来，扯下口罩，对景慎说道，“景总，手术很顺利，您不用担心。虽然还不能说脱离危险期，但只要术后没有什么其他状况，没有什么棘手的并发症，基本就能脱离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话时，景慎才终于长长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那就好……那就好。”他低声说。 贺丰年因为对具体情况不算特别了解，所以还忧心忡忡地追问了几句。医生也都一一详细答了。 景慎这才低声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其实这话要是贺丰年细品一下，估计又会像刚才那样觉得哪里不对。 但此刻做父亲的关心则乱，哪里还有功夫来细品这些。 贺丰年甚至还跟着问了一句，“对！对！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他？我要见我儿子！” 医生笑了笑，“现在还不行，还在术后监测。你们可能得再等一会儿，等他醒了，你们就能见了。” 景慎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在一旁声音低沉，“多久。我要准确数字。” 第128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第128章 主刀是锦和过来的季羽伯，他和景慎多年交情，景慎开口找他过来，他自然是二话不说就赶来了。 可能也多少知道景慎和贺远舟的事儿，所以景慎的态度强烈，季羽伯也就领他们去看了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术后监测等待麻醉苏醒的贺远舟。 他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身上接着很多的管子，看起来触目惊心。头上包着纱布罩着网兜，颧骨还有血肿。嘴里接着呼吸机的管子被用胶布在唇边固定着，在床边输液架上挂着的不止药水，还有一包暗红的血液。 贺远舟因为胸肋和肺的损伤，甚至不能平躺，而是半靠卧的，看着就很是辛苦的样子，却是毫无办法。 “我的儿子……”贺丰年眼睛有红了，淌出泪水来，“我的舟舟啊。” 想都不用想，贺丰年鳏夫养儿，就这么一个命根子，虽然说的是嫌弃嫌弃的，但怎么可能不宝贝？从小那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也是因为这样，才把贺小船惯成了个不懂事的样子。 长这么大，贺丰年都没舍得伤儿子一根手指头的，看到唯一的宝贝儿子，气若游丝地在病床上，浑身接满了管子。 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儿生气，好像所有的生机，全靠监护仪上那些曲线和呼吸机不停的泵动来体现着。 贺丰年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十岁。 景慎那双修长的眼眸里，深邃的目光仿佛盛着很多很深很重的情绪，但他的姿态依旧稳健，双手扶住了贺丰年的肩膀。 景慎身材高大，有他扶着，贺丰年才站稳了身子，不然，哪个父亲看着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这模样，怕是都站不稳。 “怎么……”贺丰年吸了吸鼻子，“怎么还不醒呢？” 季羽伯在旁边温声说明着，等会麻醉就会醒，只不过醒了之后还是得给他注入镇静药物，让他继续睡过去。 因为醒着太疼，而且气管插管真的是非常不舒服的。 景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季羽伯也就同景慎说了，就贺远舟现在这个情况，一时半会儿还没法转院。 景慎对此也表示了理解。 季羽伯将景慎拉到一边去，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慎啊，你别太担心了，别人你不信，我你还不信么？” “你我还是信的。”景慎点了点头，继续道，“我……” 却只说了一个音节，就说不下去了，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语塞。声音里淬着浓重的哑。 季羽伯叹了一口气，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 “是我。”景慎深呼吸了一口，才找回了声音和言语，压低声音说道，“怪我。要不是为了来看我，他不会出事。我只不过一个胃出血而已，胃出血而已，死不了人的……他怎么就那么急呢。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恐怕也只有在有多年交情的好友面前，景慎才能稍稍剥开自己坚强的面具，露出内里的无助和自责来。 季羽伯忖了忖，低声叹了一口气，“可能，现在的小年轻谈起恋爱来，就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急得不行，听到你有事，比他自己有事还更让他难受担心吧。这就和你现在看他成这样，比你自己出事还难过一样。” 景慎垂着眸，他那双眼，知道他的都知道，眼神素来冷厉犀利，平时都戴着副平光镜，好给自己的眼眸镀一层柔光，让自己显得斯文点温和点，平易近人一点。 而此刻，他垂着眼眸，眸子里是浓烈的哀伤。 声音愈发低了，“恋爱？不是。他让我走远点的，他说要保持距离的。所以，他这么急干什么呢……把自己弄成这样，不疼吗？我看着都疼。” 季羽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主要是这情况压根就没出现过，景慎什么时候是需要人安慰的了？从没有过！ 于是哪怕是多年交情的好友，也没经验啊没经验！ 季羽伯只能再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话题稍稍拉开，“虽然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转院，但我找了人医这边一个本事不错的帮忙看着，说起来也算是有点渊源的，程漠那个女朋友的哥哥，叶烬。等会就过来了。” 景慎点了点头，季羽伯的话他还是信的，他说是本事不错的，那肯定是。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朝这边走过来了，看到季羽伯的时候，他眉梢挑了一下。 “慎啊，这是心胸外的叶烬。”季羽伯介绍道。 景慎和叶烬握了握手，“就拜托你了。” “客气了。”叶烬看向病床上那个虚弱的青年，眉头紧紧攒了起来，“小船是我妹妹最好的朋友，他要是有什么危险，棠棠会哭的，我妹长这么大都不怎么哭的，我可看不了她掉眼泪。” 听到这话，景慎放心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病床上的人，似乎有些转醒了。 贺丰年惊道，“我儿子！我儿子是不是醒了！” 景慎跟贺丰年罩上了无菌服跟医生一起进去了。 的确是醒了，但意识还不是特别清醒。 眼睛半睁半闭着，一时没个焦点，目光瞧着都有些涣散。 因为喉咙里还插着呼吸机的管子，他嗓子里发出有些难受的干呕声来。 叶烬马上就走了上去，拿医用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睛，然后放低了声音说道，“小船，还认得我是谁吗？” 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眸里，终于有了焦点，目光对焦在了叶烬的脸上，几秒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张了张嘴似是想说话。 叶烬说道，“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你出车祸了，伤得不轻，才做完手术，呼吸功能还没恢复好。先好好休息吧，好吗？” 贺远舟又轻轻点了点头。 贺丰年这才赶紧扑到了床边，“舟舟啊！” 贺远舟看着他，嘴很轻的一合一张，就像是在想发出一个‘爸’的声音似的。 “你吓死爸爸了。”贺丰年眼睛通红，脸上还犹有泪痕，贺远舟眼睛也有些红了起来。 然后，他就忽然愣住了，眼睛蓦地睁大，眸子里全是慌乱和急切。 第129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远舟似是忽然想起来了，一瞬间忽然反应过来了自己这么急切的，一路飞车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眼睛蓦地睁得很大，急切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来。 贺丰年不懂啊，看到儿子这样，他也就急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舟舟，你别吓爸啊！” 贺丰年刚想转头向叶烬求助呢，就见儿子忽然就安静下来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从旁边走到了床边来的景慎。 就在目光接触到景慎的瞬间，贺远舟就安静下来了，眸子里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像是心头大石终于能落地了，像是自己身上这些疼啊痛的都不算什么了。 贺远舟没伤的那只手，手指微微屈伸了一下，是个无意识的动作。 但景慎已经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 贺远舟看看手，又看看他。 一直都没红过眼睛的人，一瞬间眼圈儿红了，水雾凝聚成液体，从眼角滑落。 贺远舟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来。 景慎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我没事。你也不要有事。” 贺远舟点了点头，模样看起来，虚弱又温顺。他本来就还没特别清醒，所以很快就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但好在有这片刻的清醒，虽然不能说话，但也和人有了短暂的交流，这就多少能让人放心些了。 术后观测一段时间之后，贺远舟就被送进了心胸外科的病房。 因为贺远舟还不能转院的原因，景慎也就没了转院的打算，直接让阳晋在人医办了入院手续。 心胸外在四楼，消化内科在七楼。这个距离，上下还算方便。 景慎就住进来接受治疗了。 而另一头，叶棠全然不知道这些，没人打电话告诉她。 她也一路开到了江城去，从车子开进了江城收费站时，那种无法言说的焦虑感，就瞬间侵蚀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叶棠甚至觉得自己要无法呼吸了，需要将车子靠路边停一下，调整一下呼吸和情绪，才能从那种焦虑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几乎花了一个钟头，叶棠才将车子开到了福利院。原本按照正常速度，那应该是半个小时就能搞定的路程。 很不一样了，看着通往福利院的那条路，周遭瞧起来，几乎没有任何能让她觉得眼熟的地方。 不知为何，这个发现，让叶棠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矛盾的心境。 她来这里，像是为了寻找些什么熟悉的过往，但又怕真的寻到了什么熟悉的过往，于是不断焦虑着。 此刻寻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觉，反倒让她觉得如释重负。 有时候人可能就是这么矛盾的个体。 叶棠将车子在福利院门前停了下来，就连大门都已经换了，不是那种锈迹斑斑的黑铁栅门，而是铮亮的不锈钢栅门。 育苗福利院几个字印在招牌上，从栅门缝隙不难看到里头，有很多孩子们的娱乐设施，滑滑梯，摇摇马，跷跷板和秋千什么的。 都不再是她那些记忆碎片里看到的模样。 叶棠站在门口，有门卫从大门边的岗亭里探出头来问道，“小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 叶棠摇了摇头，“就……来随便看看。” “是来看小孩子吗？”门卫又问。 大概是以为叶棠有领养或是资助的意向，毕竟她停在旁边那辆车，一看就是豪车，而这年头有钱人，甭管是真慈善还是假爱心，就总有那么些舍得在慈善上花钱的。 叶棠忖了忖，点头道，“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那你进来好嘞，平时孩子们都在阿姨们也在的，今天是因为有些事情，所以才这么冷清……”门卫说道。 门卫是个喋喋不休的人，大概因为年纪也大了的原因。 所以开门让叶棠进来，就一边领叶棠进来，一边将为什么今天这么冷清，是因为老院长过世了在殡仪馆办追悼会，所以带孩子们去了，福利院里才会这么冷清。 一直说到老院长有多宅心仁厚，多少被领养出去的孩子知道这消息之后都赶回来送老院长最后一程。 福利院当然也不是完全人走院空，还是有工作人员留在这里工作的。 是年轻的工作人员，可能和老院长并没有过什么往来，去悼念意义也不大，就去留在院里了。 她给叶棠倒了水过来，就笑道，“还以为你是院里以前送出去的孩子呢，但想想，院里出去的孩子回来的也都直接去殡仪馆了……” 叶棠说，“我就随便来看看。” 这工作人员当然也就恪尽职守的给叶棠介绍福利院的资质，从哪年开办的，这这那那的，然后领她去参观。 直接就到了一个照片房里，都不能说是照片墙了，因为这房间里的墙壁上都是照片，还有不少的奖状，都是院里送出去的孩子，去了领养家庭之后，融入了正常生活，在学校里获得的奖状。 只一走进这个房间，叶棠的脚步就有些僵硬，脚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似的。 她一瞬间，有些走不动了。 工作人员在前头，嘴唇一张一合的，还在向她介绍。 而叶棠刚迈进这房间门口，其实就已经认出来了。 工作人员说，“这原本是老院长的办公室，她退任之后，这里就被改成了照片房，都是孩子们的照片，有刚进院里的时候拍的，也有在院里的时候拍的，还有离开福利院之前拍的。哎？你还好吧？” 叶棠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但她一时半会儿，却是一步都走不动了，她走不动。 因为她已经认出来了，这里，这就是那最尖锐的记忆碎片里出现的地方。 李院长的办公室。 在那些锋利的记忆碎片里，她就是在这里，在这里听到的。 李侨是如何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那个人不要她了。 “请进来看看吧，照片都在这边呢，还有不少以前的老照片……”工作人员说道。 叶棠却是倏然摇了摇头，“不了。” 她声音有些哑，神色仓促的往后退了两步，退出了这道门，然后匆匆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支票簿来，仓皇地写上数字。 “我就是……想捐赠一些，尽些绵薄之力。仅此而已。” 第130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工作人员当然也没多劝什么，有资助人，他们作为福利院这方，当然是很高兴的，自然不会去多纠结资助人为什么会忽然失态。 马上就带叶棠去办了捐赠的登记和手续。远远离开了那间曾经是李侨的办公室的屋子，叶棠才缓过来一些，从先前那近乎窒息的难受里缓过来了不少。 原以为就这样了，却没想到捐赠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刚准备从工作人员的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就看到办公室里靠门的那面墙上有着一个陈列柜。 因为是靠门那边，所以进来的时候不会注意到，反倒是在出去的时候，才注意到。 叶棠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个陈列柜上。工作人员注意到她停留的目光，就笑道，“这里头是更老的照片了，起码十五年前了，远的二十多年前的都有，那时候咱们福利院还不是现在这模样，也不是这规模。” “主要还是归功这些年来经济发展得好，城市发展得好，人有钱了，愿意花钱来做慈善的自然也就多了，哪像以前。我听老资历的人说以前整个院一年到头就只有一笔捐助，来自咱们江城的一个富贵人家。那些年要不是那笔捐助，福利院根本就撑不下去了。” 工作人员喋喋不休地说着，但叶棠其实没太听得进去，她已经看到了在陈列柜最中间的位置，摆着的一幅照片了。 照片上，叶棠看到了自己。 当年那黑黑瘦瘦的模样，还看到了一个穿着海魂衫的小孩儿站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 她因为营养不良，可能还不怎么干净，所以看起来黑黑黄黄的肤色，而那小孩儿太干净了，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好人家长大的孩子。 叶棠头好疼，脑仁儿像是针扎一样的疼，她眼前都有些模糊了，照片上的人，她甚至就连自己的脸都没能看清。 但就凭感觉的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自己。 而那个牵着她手的小男孩儿…… 又有尖锐的记忆碎片，突兀的出现，切割着她的神经，让她痛苦，更痛苦。 “弟弟，我牵着你。” “你别害怕，对着镜头笑就行了。” “弟弟，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呀！” “弟弟……” “弟弟……” 叶棠几乎都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福利院里出来的，回到车里的时候，她的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她甚至没有坐进驾驶座开车离开，而像是受了伤的小兽一样，身子蜷缩着，蜷得紧紧的在车后座。 叶棠关上车门，放任自己在后座蜷缩着。她浑身颤抖，甚至都有些痉挛起来。 一直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她才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身体的颤抖和痉挛才停止。 没再蜷缩着躺倒在后座座椅上，而是在后座椅上抱膝坐着，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眼睛被泪光洗刷过，亮得惊人。 渐渐缓过来了之后，叶棠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甚至还对着镜子补了个淡妆，遮掩了一下自己憔悴的脸色。 然后开车，朝着殡仪馆的方向过去。 在路上寻了间花店买了束白菊，又找了个文具店买了个白信封用来装帛金。写了张支票塞进信封里，再拿出和白信封一起买的软头水笔。 在信封上写上李侨的名字，然后落款写上‘叶棠敬挽’。 她就弯身趴在文具店柜台上写的，收银小妹看到她那一笔字，都惊艳了。 “哇，你这一笔字写得也太好看了吧……” 叶棠淡淡笑了笑，“谢谢。” “不过喔，帛金给支票不太合规矩的，还是得现金。虽然不知道这年头还有没有这么讲究，但就咱们江城的习俗，就几年前我家有长辈去世的时候，都还是现金呢。用礼券什么的都被视为没礼貌没规矩……” 收银小妹非常好心地提醒了叶棠。 “那，这附近有建行么？”叶棠问了句。 然后按小妹指的，去银行取了钱，厚厚一沓塞进了信封里。 这才上车，朝着殡仪馆开去。 讲老实话，虽然用热闹来形容殡仪馆这样的地方不太合适，但的确就是，挺热闹。 叶棠在停车场转了一圈才找到车位。 李侨这应该也得算是桃李满天下了吧，真的就来了不少人，大部分都还挺年轻，大概都是从福利院里出去的孩子。 还有不少看起来年少的，也都在养父母的陪同下过来。 叶棠一身黑色长裙，抱着一束白菊就朝着悼念厅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都能看到李侨的那间悼念厅里不少人。她一辈子没结婚没生育，但却有这么多人来送她最后一程。 在很多人看来，女人一生若是不结婚不生育，就是某种程度上的不圆满，其实这种说法是很片面甚至很可笑的。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李侨的人生可能比很多人都要圆满了。某种程度上而言，她比很多人都要成功了。 穷其一生都在认真做同一件事情，通过这件事情，让这么多人记得她，牵挂她，为了她的病痛而担忧，为了她的故去而悲伤。 叶棠觉得自己其实就很有些多余。 比起这满屋子真情实感前来悼念李侨的人而言，叶棠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李侨并不差她这点悲痛，而她，也并不悲痛。 但叶棠还是来了，还是走了进去。 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 其实有时候，根本就不是死者需要你交待些什么，而只不过是你自己，想要给自己一个交待罢了。 叶棠在门口台子上的礼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白信封交给登记帛金的人。 登记帛金的是个容貌温和的中年女人，瞧着得有五十多岁了。叶棠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她当年还年轻，三十岁不到，会弹钢琴，弹得一般，但总磕磕巴巴弹着琴，教院里的孩子们一起唱儿歌。 她姓谢，那时候孩子们都叫她谢老师。 谢许芳一直盯着叶棠看，叶棠已经在礼册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白信封递到谢许芳面前，谢许芳却是看得出神，忘了伸手接。 一旁一个年轻些的姑娘唤道，“谢老师？” 谢许芳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信封的同时，认真问了句，“你是我们院里出去的孩子吗？” 第131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谢许芳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棠，叶棠也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叶棠弯唇笑了笑，并没答话。拿起自己的花束，“我就是来献束花。” 一旁年轻的姑娘就赶紧说道，“谢谢。老院长无亲无故无儿无女，所有的帛金都会用来投入到福利院。” 叶棠略略颌首，就朝厅里灵前方向走了过去。 谢许芳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忖了片刻，猛地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般想了起来！ “是她！” 一旁年轻的姑娘吓一跳，“谢老师，刚那位真是院里出去的孩子？一次都没见过啊。” 谢许芳拍了拍脑门，“前两年举办年庆的时候，原本就是想联系早年间从咱们院里出去的孩子回来一趟的。当时老院长身体还硬朗，就想找她回来看看的，辗转联系到了她的家长，得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但那时她的号码一直打不通。” 福利院的人当然也不会想到，那时候叶棠人在国外，而叶伟盛本来就不喜欢叶棠在福利院待过的这背景，所以把叶棠国内号码给了他们，但那时叶棠人在国外，国内号码自然是持续联系不上的。 李侨也知道叶伟盛一直是这么个态度，也就没再强求。 哪里会知道，两年后，叶棠正好回了国，一直续费保存着的国内号码再次启用了，正好就被莫鹤泽联系到了。 谢许芳对年轻的姑娘说道，“你先顶一会儿，我要去和她聊两句。” “都没见你对其他人这么激动呢？”年轻的姑娘有些不解。 谢许芳轻叹了口气，“她不一样，二十年了，她没回来过一次。而且这么多年，她的事情，一直都是老院长的心结。” 年轻的姑娘不懂这其中渊源，自然是什么都没多说。 谢许芳赶紧走了进去。 叶棠已经走到了灵前，她扬眸看着那幅很大的彩色遗像，照片上的老人一头梳得整齐的齐耳短发，尽管已现老态，但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温柔婉约的气质。 一如她记忆中的李侨一样，一如所有人记忆中的李侨一样。 叶棠抱着花束，就静静站在灵前，看着那张照片。谢许芳都走到她身旁来了，她还浑然不察。 “你……居然来了。”谢许芳斟酌着开了口，“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 叶棠没有转头看向她，只淡声说道，“谢老师，如果真的没打算让我来，又或者觉得我真的不会来，你们就应该不要打电话给我，不要告诉我这件事情，不要提醒我有关于任何以前的事情。不是吗？” 谢许芳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她声音有些许颤抖，“你真的……是小葱头？你都长这么大了，变得这么好看。” 谢许芳说不上来，其实不少走出去的孩子，长大了，变好看了，变优秀了，再回来看他们。也不是不感动的。 但却好似没有像看到叶棠时这样的感觉。 谢许芳轻叹了一口气，“老院长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欣慰很高兴的。这么多年了，你的事情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结……她要是知道你原谅她当初的决……” 叶棠声音依旧淡淡的，“我还在考虑。” 谢许芳一愣，“什么？”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原谅她。”叶棠终于转头看向谢许芳。 谢许芳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姑娘，年轻，漂亮，有气质，长得甚至就是个温柔的模样，轻轻软软的声线听起来就是个温柔的调子。 但她的眼睛里，并没有任何柔和的情绪，悲痛哀伤之类的情绪，也没有。 谢许芳一愣，她当年就在福利院，所以对叶棠的事情，也还算清楚。 “小葱头啊，都过去二十年啦。” “我叫，叶棠。”叶棠声音轻缓平静，复又看向了那幅遗像。 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都说人死如灯灭。所以她可能早就已经不需要我的什么态度了，谅解也好不谅解也罢，怨恨也好不怨恨也罢。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问题只不过是在于……” 谢许芳接道，“在于你愿不愿意放过你自己。都二十年了啊。李院长这么多年，和我说过好多次，说你是个倔的，从小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她说，你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原谅她了，像你这样的孩子，心地是柔软的，根本不太会怨恨谁，但真要是怨了，倔成你这样的，怕是一辈子都难有转圜……” “她还真是了解我。”叶棠淡声说，然后微微倾身，将手中的花束放到灵前去，“我来这趟也不是因为什么报复心理，就是过来面对一下自己的过去。所以，谢老师你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走。” 谢许芳其实想到了在一旁厅里吃豆腐饭的那父子俩。那父子俩也是前来吊唁李院长的，并且和小葱头有着很深的渊源。 谢许芳是考虑过要不要和叶棠提一提的，因为，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多的纠葛，也早淡了才对。 但听着小葱头这些话，谢许芳就不那么确定了。老院长当初只不过是用言语扯碎了她的希望，就让她这么多年都没回头看过。 而那父子俩，却是当初真正……放弃了她的。 所以谢许芳也只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去旁边的厅坐一会儿，喝点茶。 但叶棠哪里待得住呢？她摇摇头，“不了，我马上走。” 谢许芳没留她，只看她从厅门出去之后，谢许芳就转去了偏厅里。 偏厅里，程漠一身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领带，坐在程旭江旁边，手里捻着个小茶杯，目光飘得很远，看似有些漫不经心的走着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见谢许芳走了过来，凑到程漠耳边，低声叫他，“程先生。” “嗯？谢老师什么事？”程漠回过神来，抬眸看向谢许芳，他一回来换了身黑西装就和父亲来了这里，其实有些疲累。 但谢许芳一句话就让他瞬间清醒了。 谢许芳迟疑片刻，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葱头来了。你还记得她吗？” 第132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原本很是心不在焉的，心里有事，所以在这么庄重肃穆的场合，他也认真不起来，一直眼神飘得很远的走着神。 但谢许芳只一句话，就让程漠陡然回了魂。他转眸目不转睛看着谢许芳，“你……说什么？” 谢许芳只当他是不记得了，轻叹道，“算了，算了不提了，都过了二十年了，那时候你也还是个小孩儿，不记得也正常。” 程漠深吸一口气，尽力稳住了声音，“她怎么了？” “她来过了，刚走。唉，李院长这么多年都想再见她一面，都成了心结了。但这么多年，都没再见过她。” 谢许芳无奈地叹道，“你可能不清楚吧，当年因为你们没来带她走，老院长让她父亲把她领走之时，这孩子是不愿走的，于是便怨上了李院长。这么多年啊，咱们院里进进出出这么多孩子，她一次都没再回来过。从小就看出她倔，心是真的能狠得下来啊。” 谢许芳这话或许并没有什么贬义，就只是纯粹的觉得叶棠有些不近人情罢了。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会觉得叶棠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都已经让你有了这么好的出路，让你有了这么好的将来。 你为什么还要责怪，还要怨恨老院长呢？ 但很多事情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想要给的，并不是人家想要的。又或者说你觉得好的，别人并不一定觉得那就是好的。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这世界上，多少人被多少人打着‘为你好’的幌子戕害了多少年。 这种……不知道应该说是道德绑架还是什么其他的。 更何况，李侨把她交给了她的父亲叶伟盛，就真的算是好吗？或者说这就是李侨所认为的所谓的完美的结局吗？ 叶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在叶棠看来，或许继续生活在福利院里吃糠咽菜，并没有就比在叶伟盛身边差多少。 她本身就是个什么都不争的人，活在哪里都能自在，而且在福利院，她的心里还有希望。 这一点，李侨是知道的。所以李侨才会一直有心结，而程漠也在上次探望李侨的时候，从李侨口中得知了。 李院长说，她自己作为大人，就总站在大人的角度去考量，觉得那是对小葱头更好的将来。但从程漠口中得知了叶棠在叶家一直以来的生活之后。也得知了叶棠是个怎样与人相处总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之后。 李侨也不是没反思过。 但谢许芳并不知道这些，自然是觉得叶棠有些……不近人情。 程漠眉头皱得很紧，已经尽力忍着了，毕竟他这么毒舌的人，得多努力忍住，才能光只听着旁的人谴责自己的女朋友。 但谢许芳并不知道这些，就继续说道，“我看她长得很漂亮很有气质，应该也受过不少好的教育，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呢。活得都没什么良心呢。” 程漠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哼的冷笑了一声。 他冷笑一出，一旁的程旭江就看了过来，在儿子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大概是想示意他算了，在这种场合。 程漠眸子略略眯了一下，侧目看着谢许芳，“谢老师的意思，莫不是还得让她亲自拿着唢呐来吹一曲，然后在披麻戴孝的哭个丧，这才算是近人情？” 程漠声音冷冷的，这话一出，程旭江也懒得再拍儿子的手背示意什么了。索性就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谢许芳大概是没想到程漠会忽然尖锐反驳，于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咱们福利院毕竟……” “福利院是做慈善的，是个机构。靠社会各界人士的捐赠来维持基本运作，讲白了，不是你们自掏腰包来维持运作，不是你们自掏腰包在养着院里的孩子。没错吧？”程漠挑了挑一边眉梢问道。 谢许芳被他这一通给说懵了，就怔怔点了点头。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是拿工资的。那么你们给孩子们找到领养人家，是你们的工作内容的一部分，说白了，是你们分内的事情。” 程漠说着，哼的笑了一声，“有些从福利院里出去的孩子，想摆脱掉自己孤儿的背景，没再和院里有太多往来，这有什么问题？人不能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不直视自己不愿回首的过往，就是不近人情就是没良心？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道德绑架呢？” 似是还不解气，程漠幽幽又补了一句，“您不会还裹脚呢吧？” 谢许芳脸都青了。 程旭江知道自己儿子是怎样的一个毒舌，脾气上来了连亲爹都照怼不误的，所以只能打着圆场道，“不好意思，我儿子脾气不太好，你多多担待。” 谢许芳这才算是有了个台阶可下，讪讪道，“也……也是，小时候他就是最护着小葱头的。” 程漠已经没再理她，又恢复了先前那走神的状态，拿着手机怔忪着，片刻后，对程旭江说了句，“爸，走吧。” 程旭江没什么意见，就站起身来和程漠从偏厅里出去了。 而此时，叶棠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会经过一条走廊。走廊两旁排列着很多花圈，上头的挽联都写着李侨的名字。 叶棠觉得，李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成功的，算是桃李满天下了。 倏然，她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 脚步顿时就定住了，叶棠眨了眨眼，走到了那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鲜花花圈前面，旁边的花圈很多都是纸花的，鲜花的不多。也是因为这样，叶棠才多看了两眼，也是这样，才看清了挽联的下联写着的名字。 程旭江携子程漠敬挽。 叶棠想到程漠说他忽然说有事情要回江城一趟，难道，就是这件事情？她倒不知道程漠家里居然与李侨有交情…… 叶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眉头就皱起来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什么都对，又好像……有那么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的感觉。 第133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从包里掏出手机来，原本想马上拨给程漠来着，但却看到手机上好几通未接来电和好些未读的微信。 她皱眉点开了微信，就看到消息全部都是靳小乔发过来的，刚开始还是两句文字问她在吗，为什么不接电话。 然后就直接一条条长长的语音发过来了。 能感觉到小乔的急切，叶棠只得先按捺下了想打给男朋友的冲动，点开了第一条小乔的语音 刚听到靳小乔的声音，叶棠就惊呆了。 靳小乔在哭。 一条语音下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似的，简直就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棠根本没功夫再听下去，打给程漠什么的想法目前也直接歇了。直接一通电话就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靳小乔带着哭腔特别可怜的声音传了过来，“喂？棠棠啊，呜呜呜……小船要怎么办啊。” 叶棠有点慌，但听到靳小乔哭成这样了，她就知道自己不能慌乱，不然那就更乱了。 叶棠咽了口唾沫，镇定问道，“你先别哭。你慢慢说，小船怎么了？他上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一点问题没有啊。” 靳小乔在那头哭得都抽抽了，说话断断续续的，“小船他……他快死了……” 叶棠的眼睛顿时睁大，呼吸在一瞬间都停止了，嗓子眼发干，舌根发麻。就是那种人在紧张和慌乱之时会有的一系列反应，在听到靳小乔这话的一瞬间，全部都在叶棠身上出现了。 “……怎么回事。”叶棠声音非常低，甚至有点冷。她就是这样的，她声音轻轻软软平常声线的时候，其实都不算特别认真的情绪。 但凡严肃认真起来时，她的声音其实会变得很冷，所以贺小船和靳小乔不止一次说过，叶棠认真起来的时候，声音有点吓人。 靳小乔现在这个样子，当然是说不明白的，但好在有能说得明白的人在。 很快，叶棠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别急先。”稳重的，镇定的声线。 叶棠怔了怔，反应了过来，“小哥？” “嗯。”叶烬应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听到了小哥的声音，叶棠稍稍松了一口气，“究竟怎么回事？小乔哭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也讲不明白。” “贺小船出车祸。脑出血，手骨折，肋骨骨折戳到肺了导致血气胸，情况挺危险的，抢救过来了，手术很顺利。人是遭了老大的罪，但小命目前看着是捡回来了。” 叶棠原本还因为小哥镇定的声音而稍稍稳下来的心，此刻又完全悬了起来，原本都已经没嗓子发干了。 此刻何止发干，简直发哑。她眼睛都有些酸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问了句，“你……主刀？” “没，景慎把季羽伯叫来主刀了。我术后观测。”叶烬说道。 叶棠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哥哥是什么科室的，轮到哥哥这个科室来治的，那情况都挺危急的…… 听叶棠半天没动静，叶烬声音柔了不少，“别哭啊。” “没哭。”叶棠低声说。 “我就怕你哭，才让靳小乔来打这电话的。” 叶烬这话让叶棠有些无奈，“她那么哭得抽抽的，你还让她来打这电话。” “是啊，她哭，你肯定就会稳住。你就这么个脾气，别人生气你不气，别人哭了你不哭。要是别人没哭，你可能还意思意思哭一鼻子了。”叶烬说着就安慰道，“这边有我守着呢，你慢慢来就行，开车别莽莽的。” “知道了。”叶棠答应了，然后又说，“我现在……在江城。” 叶烬在那头顿时不高兴，“去那儿干嘛！” “有点私事儿。”叶棠知道，其实就连叶烬都是不喜欢她和福利院有什么往来的。 叶烬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的样子，这么多年也不认叶伟盛，但其实特别护短，确切的说，是护着她这个妹妹的。 就有种‘我叶烬的妹妹才不是孤儿呢’这样的感觉。 所以叶棠也没好说自己是来参加老院长的丧礼，只说道，“男朋友的老家在这边。” 叶烬在那头啧啧了两声倒也没多说什么。叶棠也只嘱咐兄长劝一劝靳小乔，这姑娘搞内容创作的，情感比较细腻，等会越想越害怕，哭得没个完了。 结束电话之后，叶棠就在没有继续看这花篮挽联的意思了，倒是拿手机将上头写着程旭江和程漠名字的那半边拍了下来。 然后她一溜小跑朝着停车场跑过去，她刚跑到停车场，恰逢一辆黑色豪车从停车场里开了出去。 叶棠只余光一瞥，而后就倏然转头看向那车，就见后座里坐着的两个男人，中年男人和年轻男人轮廓五官眉眼里有着神似的部分。 年轻男人有着非常好看的侧脸。 是她男朋友。 叶棠没想叫他，主要也是顾及到旁边的程旭江。她是真的，还没做好准备见家长。 而且现在，这事情简直是一堆一堆的堆上来，她也没心思想这个。 于是看着那辆车离开，她坐回自己车里，才将刚刚拍的那照发给了程漠。 程漠坐在车后座，看着手机里糖糖sama和他的微信聊天页面里，那张她发过来的写着他和父亲名字的花篮的照片。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 忖了片刻，程漠才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响了两声叶棠就接了。 程漠并没先说话，叶棠好似也没打算先开腔，于是竟是就这么沉默着了。 是程漠先打破了沉默，他忖了忖，就低声问了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在叶棠发现事情真相之前，他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不提醒她什么，也不会主动剖白什么。 如果某一天叶棠发现了真相来诘问他，程漠也没打算说谎。 只不过现在，在一切都还能保持风平浪静的时刻，他不想打破这风平浪静的表象。 因为，一切都太美好，她太美好。 哪怕深层的内里的不知道藏着怎样可怕的惊涛暗涌，但这表象，实在是让他沉迷。 他不舍得。 叶棠在那头声音虽是透着些疲惫，但依旧轻轻软软的温柔，“如果我说，因为我想你了，所以追来了，你信不信啊？” “信啊。” 第134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在车里驾座椅子上窝着身子，小声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漠说，“你要想说你自己会说。” “我想你了。”叶棠轻声说了句。 程漠声音低而温柔，“我也是。要我来找你么？” 叶棠差点张嘴就想说要，但想了想他还和他父亲在一起呢，就问道，“你方便么？” “那是我要去操心的事情。你只说你要不要就行了。”程漠说道。 “要。”叶棠低声说，“我很多年，很多年没来过江城了，哪里都不熟，也不太喜欢这里，而且我开车过来的，现在还有急事要赶紧开车回锦城去……” 程漠听到她声音轻软地嘀咕着，像是撒娇一般委屈着，“我好累。” 程漠眉头皱了起来，“我现在发个地址给你，你去这里等我，我很快到。” 叶棠乖乖应了一声。 程漠又问，“出什么急事要赶回锦城？” 他本以为如果她是因为不喜欢江城，抵触江城而想要赶紧离开的话，他还能劝一劝，让她休息一会儿再走。 就听到叶棠答道，“贺小船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我小哥虽然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但我知道他那个性子，又是做医生的，没死的情况在他嘴里都能说是小情况。我得赶回去看看。” 程漠闻言一愣，电话里倒是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要是再细问下去，慎哥的名字可就带出来了。而此刻他旁边还坐着个恨不得竖起耳朵的父亲。 程漠又嘱咐了两遍，让她开车慢一点，到他发的地址那儿去会合，然后才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程旭江就赶紧问道，“谁？你这就走了？” “嗯，有点急事要赶回锦城，有朋友出了点事故。”程漠淡声答道。 程旭江斜睨着他，“儿子！你搞搞清楚！”他一边说一边梆梆地拍着大腿，“江城才是你家，你要回也是回江城，怎么去锦城在你嘴里还成了回去了？” 程漠懒懒看他一眼，“您一直挺通透豁达的不是？怎么几十岁的人了开始抠起字眼来了？” 程旭江：“……我这叫实话实说！” 程漠懒得和他说，伸手敲了敲驾驶座椅背，“老陈，去御酒楼。” “好的少爷。”司机应了一声。 程漠这才转头看向父亲，“爸，您不是御酒楼什么高级会员么？” “干嘛？”程旭江因为儿子刚回来，当天就要走，所以不高兴极了，语气很不耐烦，索性还哼了一声。 这种别扭的样子，某种程度而言，和程漠某些时候的情绪还蛮像的。果然亲父子。 “你打过去订点吃的，我要带着路上吃，开车回去好几个小时呢。”程漠全然无惧老父亲不耐烦的语气，该提的要求直白就提了，甚至还点起菜来，御酒楼好吃的那几样，他全都点了。 程旭江看似满脸不耐烦的样子，但儿子说的菜他都记下了，甚至还满脸不耐烦地提了一句，“豉汁沙姜凤爪也挺好吃的，不要一份？” “我不吃膝盖以下。”程漠皱眉。 程旭江啧了一声，“毛病。那豉汁沙姜蒸肚片。” “我不吃内脏。”程漠又说。 程旭江气得要命，“你就说说！谁能伺候得了你？谁能受得了你这挑剔性子？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程漠倒是没恼，听了这话反倒笑了一下，掀了掀眼皮子淡淡说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有人惯着我呢，疼我疼得不行。” 说着还得意洋洋地扬了扬眉梢。 程旭江打电话给御酒楼让那边先做了打包了，等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能拿上。 车子开到御酒楼的时候，经理亲自提着打包好的食物在门口候着，见到他们车过来，就主动迎了上来。 “程总！”经理笑眯眯的，双手将纸袋递了上来，“这是您要的。” 经理一边说一边打量了程漠两眼，然后恭维程旭江，“程总，这想必是尊公子了吧？果真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 程漠并没有什么与人客套的打算，伸手接过纸袋，就转头低声对程旭江说道，“爸你先走吧，我在这等人。” “我还不能看了？”程旭江皱眉道。 程漠没有丝毫惭愧地点了点头，“还不能。” “嘿？你这小子说话迟早得气死我！” “都这么多年了，我估量着我这嘴是改不了了，所以您还是自己学着习惯习惯吧。”程漠伸手搭住父亲的肩膀，拍了拍，弯起唇角露出个笑容来，“保重身体，我得空再回来看你。” 一看到儿子的笑容，程旭江就瞬间被哄好了，摆摆手故作不耐道，“行吧行吧快滚，我看着你就烦！” 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让老陈给你开车去锦城吧，回头让他自己搭飞机回来就是，你……我不放心。” 程旭江想到程漠开车那风驰电掣的风格，背心都冒冷汗。 程漠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行。那你自己开回去吧，老陈借给我。” 于是，叶棠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御酒楼门前的花坛，她男朋友坐在花坛边，而且因为花坛有点矮的缘故，所以她男朋友一双大长腿颇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可怜巴巴地屈在身前，差点就坐出个抱膝坐的姿势来。 而男朋友身旁还站这个中年男人，叶棠顿时有些紧张，以为是他父亲。 但瞧着好像不是先前那个与他一起坐在车后座的中年男人。 程漠原本心不在焉地坐着，面色倦懒，甚至瞧着神色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似的。 但在目光接触到叶棠的瞬间，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那些不耐烦的神色顿时消散一空。 程漠勾了勾嘴角，也没站起身，就依旧那样屈腿坐在花坛那儿，然后朝着她的方向张开了双臂。 看着他眯弯着的眼和这姿势，叶棠只觉得，自己从接到莫鹤泽的电话开始就经历着的孤独煎熬，总算是告一段落。 这一刻，她终于能会心地笑出来。只需快步往前走几步，就能奔向那个让她安稳的怀抱。 第13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不过叶棠终究是没奔向那个安稳的怀抱，其实都已经到程漠面前了，叶棠陡然一个急刹车，站定了。 心道好险好险！ 毕竟旁边还一中年男人站着呢，虽然不知道这人究竟谁，和程漠是不是认识？但叶棠就觉得不太好。 毕竟吧，她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体面人嘛。 于是徒留程漠独自张着双臂在风中凌乱，但他也不生气，瞧见了叶小棠那不好意思的表情。 他就站起身来，伸手向她，“车钥匙呢？” 叶棠乖乖将车钥匙放他手心里，程漠随手就递给了老陈，顺带给叶棠介绍了一下，“这是老陈，他开车送我们回锦城。老陈，这是叶棠。” 程漠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么些的笑，眼睛弯起来，补充道，“我女朋友。” 老陈表情透出些许惊讶，然后就笑道，“叶小姐你好，我姓陈，耳东陈，你和少爷一样叫我老陈就行。” 叶棠赶紧礼貌点了点头，“您好。” 程漠转头对老陈说，“你先在车上等我们吧。” 老陈点头就去了。 见他离开，叶棠这才笑道，“少爷？” “是啊。”程漠这会儿可不给她这体面人不好意思的机会了，一把就将人拉到了怀里来，用力抱着，低着头，埋在她颈窝蹭了蹭。 “少爷给你买了不少好吃的让你路上吃呢。”程漠的声音低低的，埋在她颈窝咕哝着。 叶棠看见了放在花坛上那个纸袋，笑了起来。 “这才觉着饿，之前都没感觉……”叶棠揉了揉肚子。 程漠皱眉，“你是不是都没好好吃东西？” “也没有……”叶棠忽然觉得有点危险，垂着头声音就小了不少，“就是……没心思去觉得饿。” 想了想，又赶紧吹了一波彩虹屁，“毕竟又没有你秀色可餐的颜值在眼前下饭，就更加没食欲了。我一瞧见你，我立马就饿了呢。” “说好听的没用。”程漠依旧拧着眉心，“叶棠我告诉你，别和我扯心情啊情绪之类的借口，天塌下来你也得好好吃东西！医生说的话你都忘了么？你得好好调养。” “知道知道知道知道……”叶棠一迭声儿地应着，带着哄劝的意味，“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我要是也扯心情啊情绪之类的借口就不好好吃东西，早多少年前我就把自己饿死了。”程漠又说。 好家伙。叶棠听到这话，心说这是杀手锏了。她轻轻扯着他衣襟，“别生气了嘛。我错了错了错了。” “吃，现在就吃。”程漠拉她在花坛前坐下，打开个食盒，朝里头看了一眼，然后就递给她，“喏，你喜欢的炒牛河，特意加了芥蓝的。” 叶棠就坐在他旁边，接过他递来的拆开的竹筷，吃了起来。 还真是，不吃不觉得饿，那是饿过头了。有点食物下肚，就觉得简直能吃下一头牛！ 叶棠将整盒炒牛河都吃光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程漠坐在一旁伸手过来，用纸巾轻轻擦着她的唇。 叶棠这才对他说，“我都不知道会在那样的地方看到你的名字，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程漠没做声，只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和眼睛下面没太能掩饰住的惫色。 她或许也一夜没睡，还开了这么久的车过来。 程漠没答她，而是问了句，“为什么不坐飞机过来？开这么久的车，不累吗？” “又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我巴不得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叶棠低低说了一句，声音听起来很低落，但很快扬眸对他露出个笑来，“所以开着你送我的车，还算能让我心情稍稍缓解一些了。” 程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那就好。只不过疲劳驾驶太危险了一些，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会担心。” “嗯。”叶棠乖乖点了点头，顿了顿，又低声说了句，“你不问我为什么会看到花篮上有你的名字，不问我为什么去那里么？” “你要想说你自然会说。”程漠依旧是这句话，但顿了顿之后，他还是补了一句，“你父亲在立遗嘱之前，曾经和我商量了很久。这事我和你说过的，你也知道。” 叶棠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忽然提到这边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你说过。” “所以他给我看过你的资料。”程漠看着她的眼睛，补充道，“所有资料。” 叶棠明白了，这当然包括她当初的领养资料。 她目光有些怔怔的，然后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不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殡仪馆，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他不说，只是他对她的尊重。人人都会有不愿启齿的事情。 可以称之为，**。 现代社会男女之间，有时候在一起谈恋爱了之后，会要求对方对自己毫无保留。你如果有**瞒着我，你一定是不爱我，因为爱就应该是全无保留！ 感情上当然应该是这样的。但人有时候隐瞒下来的事情，或许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和龌龊。而只不过是……不愿意拿出来给人知晓，甚至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的不想去重提的伤痛。 扒人的伤疤，其实有些残忍。 叶棠看着眼前这男人，笑笑地依偎进他的胸膛，“你真是天下最温柔的人了。” 程漠笑不出来，但手掌一直很温柔地搂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脊背。 “我其实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很多都不太记得。却也不是失忆，类似于一种进行性的遗忘？我在国外认识一个搞心理的朋友，他说我这样的情况，可以算得上是选择性失忆。” 叶棠笑了笑，有些自嘲，她在一点点向程漠，剖开她自己，“这么戏剧化的词居然出现在我身上。本来我觉得挺扯的，但因为这个过世的院长的讣告，我居然真的想起来了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 程漠默默听着她说。 叶棠将他搂紧了一些，他也就将她也搂得更紧。 叶棠说，“我那个搞心理的朋友说，选择性失忆，是因为我大脑判断那些记忆会给我带来严重的伤害，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我觉得好像他说得也没那么对。毕竟我现在有你，我还怕什么呢。” 第136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因为自己有个康时的缘故，所以很清楚，这些个搞心理的人，有时候真的是玄得很，他们说的很多东西，看似好像就那么一句话，可有可无似的，却通常很灵的。 就比如叶棠说的她那个搞心理的朋友说，选择性失忆，是因为大脑判断那些记忆会给她带来非常严重的伤害，处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所以才选择性的遗忘了。 或许，真的没有说错。只是这姑娘傻呵呵的，现在并不知道罢了。 而程漠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忘记了不少事情。就像他当初也忘记了不少事情一样。光是这样想着，程漠的心就疼了起来。 他当初会忘记很多事情，是因为母亲在他眼前暴毙，母亲的心跳在他手掌下停止，他在母亲的尸体旁睡了三天，他亲眼看到青斑是怎样爬上亲爱的母亲白皙的皮肤。 他是真切闻到闷热的天气里，尸体很快散发出的味道。 他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应激反应，发着高烧，差点死在那场噩梦般惊悸的遭遇里。 所以他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抑郁了到现在都没有痊愈。所以他后来渐渐淡了在那及那之前的记忆。 如果可以，一般都不去回想。因为每次回忆，都无异于一场凌迟。 因为程漠自己有所经历，所以知道该是怎样的苦，怎样的疼。才会让人封闭自己。 再听到叶棠说到她不太记得了。 他就忍不住会想，于当年的‘弟弟’而言，忱忱哥哥的食言，忱忱哥哥不要她了。竟是那样严酷的苦和疼吗？ 程漠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想起来了？” 叶棠点点头，复又摇摇头，“也不算想起来吧，一些零碎的片段罢了。本来也没多少小孩儿还能想得起自己四五岁时候的事情。除非是一些特别刻骨铭心印象深刻的事情，才能记得个大概，细节估摸也是模糊的。” 叶棠扬眸看看他，眯着眼睛冲他笑，“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开心的记忆，越想越难受。就不努力去想了吧，我对江城很抵触，多半也就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我对李侨……” 程漠清楚看到叶棠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眸色倏然就冷了下来，明明是个最温柔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又或是声线和谈吐，都是温柔的。 此刻却倏然有了冷意。宛如春寒料峭的雪，是那种清清泠泠的冷。 “我觉得。”叶棠声音里没了那些轻软的柔，又淡又凉，“我大概是恨她。” “哪怕只记得个大概？”程漠低声问道。 叶棠点了点头，“嗯，哪怕只记得个大概，但我光听到她的名字我都不舒服。” 程漠：“为什么还来？” 叶棠轻叹了一口气，“想着看看能不能和解一下，人死如灯灭，她都不在了，我又何必为难我自己？这是其一。其二么，也是比较主要的原因……” 她声音里又有了笑意，“因为知道你在江城啊。好像就没那么抵触了。” 听着这话，程漠心里又软又疼，搂着她，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两人没在车下逗留太久，贺小船的事情，让叶棠不敢继续耽误时间。 但程漠却让她先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慎哥。” 叶棠闻言就猛点头。 程漠将电话拨过去，却不是景慎接的，而是景炎，景炎压低了声音，但语气的急切丝毫没能掩饰。 “阿漠！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听说贺小船出事了，究竟怎么回事？”程漠低声问了句。 景炎根本没人可说，他都快憋死了，所以根本都不需要程漠追问什么，他就巴拉巴拉的主动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抖了个干净。 程漠眉头紧皱：“慎哥胃出血了？因为昨晚喝了一晚酒的缘故吗？” 叶棠眉头紧皱：“贺小船就因为这……着急忙慌的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景炎：“……叶棠？” “嗯。我们马上就出发回锦城了。”叶棠说。 景炎顿了顿，声音干巴巴问道，“……你，你怎么也在江城？你……你跟阿漠回去见我表姨父了吗？” “不是，我自己有些私事要来江城一趟……”叶棠说道。 程漠：“先不说这个，那边情况你多照顾着点，慎哥状态不好，你遇事问阳晋，实在不行，打给高俊阳也行。” “我没那么不能扛事儿……”景炎原本还想给自己辩解一下，但没能兜住，声音苦哈哈说道，“唉，算了。我真扛不住了，阿漠你快回来。我倒不是因为我哥现在的状态和贺小船现在的状态而扛不住。主要是……我爸妈回来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阿漠，你也知道的，我哥什么时候失态过啊？” 都别说程漠这种了解景慎的了，就叶棠这种对景慎不甚了解的都知道，景慎这样的人，感觉上就是死那也得是站着死的，表情不显端倪不动声色。体面到极致的那种…… 失态了？ 因为贺小船吗？ 叶棠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贺小船那个小不省心的，那么在乎景慎，因为景慎进胃出血，就夺命飞车把自己半条命赔了进去，就为了……什么？看看景慎够不够在乎吗？ “知道了。你装傻就是了。”程漠声音沉稳，“你现在可别给慎哥添什么乱了。” 结束了通话之后，叶棠和程漠当然也都没有心思继续逗留，马上就坐进车里。 老陈开着车朝锦城赶。 两人都一晚没休息了，又困又累的，所以车刚上城际道路，都还没进收费站呢，叶棠就顶不住了。 揉着眼睛低声说，“我先睡一会儿，我困了。” “嗯。”程漠应了一声，就将她揽到怀里来，“睡吧。” 明明一整晚都没能闭眼的焦虑，在被程漠气息环绕着的时候，全部都消散了。她只觉得好像每一根神经都放松了。 好像都没有个等待入睡的过程，仿佛只一闭眼就瞬间陷入了沉沉的梦境里。 而程漠也差不多，搂着她没一会儿，也眼皮缓缓阖上，陷入睡梦里。 第137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老陈是老司机了，所以心里很有数，不会疲劳驾驶，开个把小时，就会进服务区休息一会儿。所以一个半小时之后，第一次进服务区时。 后座两人都还在睡着，车里安安静静的，以至于不难听到绵长的呼吸声。 老陈将车停下，还特意没往服务区大厅最热闹那边停去。 原本想着要不要叫醒他们俩，好让他们去上个洗手间。 但看到他们睡得正好，也就不忍心了。 老陈忖了忖，无声地咧嘴笑了笑，就拿出手机来想拍一张照片，想发给程旭江。他在程旭江手下开车已经好多年了，当然也很清楚，程旭江想必正好奇着呢。 却是才刚点开相机对向后座，点了点屏幕对好了焦，都还没来得及按下快门，就见屏幕里原本正睡得岁月静好的两人。少爷那双修长犀利的眼倏然睁开了，眼色里倒也没有什么怒意，就只伸手，手指并拢。 叶棠脸小，他手掌一抬差不多就正好将她的脸遮完了。 老陈的快门也是这时候正好按下，于是就只拍到程漠一张淡然的侧脸和微微睨过来的眼睛。 老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没再继续拍，抬手挠了挠头，刚想开口说话。程漠已经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老陈点点头，指了指洗手间方向。 程漠颌首示意他去，没忘了用口型无声道，“关门轻点。” 老陈给他们将车窗开了两道缝，轻手轻脚地下车去上洗手间了。 程漠垂眸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叶棠的睡容，温柔的笑容在他嘴角一点点漾起，他俯首很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叶棠嘴里咕哝了两声让人无法听懂的音节，脸在他胸膛蹭了蹭，根本就没醒。 但她小脸无意识在他胸膛蹭的动作，倒是让程漠眼眸蓦地睁大了些，觉得有些热度来势汹汹的往下走。 老陈从洗手间出来，洗完手，手上的水渍都没干呢，就拿出手机将先前拍那张照片发给了程旭江。 程旭江不是个慢性子，直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老陈呐！你怎么偷拍都偷拍得这么不成功！脸呢？我要看脸啊！” 老陈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少爷太敏锐了，被发现啦。没让我把这张删掉不错了，你就将就看看吧。” “哼！他就是神秘兮兮的！还藏着掖着，我要有心想知道，他藏得住么！”程旭江在那头哼哼唧唧的。 老陈说道，“哎呀你就知足吧，少爷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亲昵过了？他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你就该偷笑了，还管偷拍没拍到脸呢？我不找你要奖金就不错了！” “给你奖金！”程旭江在那头乐了起来，哈哈哈笑了几声之后，就问了句，“那你就和我说一句……”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东家了，老陈还能不了解程旭江么？所以都不等他闻出来，老陈就直接道，“行了，是个漂亮姑娘！” 程漠其实并不在意老陈向父亲告密，他本来也没打算和叶棠谈什么地下恋。他并不怕让所有人知道，不让老陈拍她，也只不过因为觉得叶棠与他父亲应该有个更正式的见面，而不是通过老陈这学艺不精的随手偷拍…… 他这么漂亮这么好的女朋友，要是在父亲眼里第一印象不好，那就太冤枉了。 叶棠中途居然一次都没有醒来，她被程漠叫醒，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时候，天都黑透了。窗外已经是锦城的夜景，道路上，车尾灯连成一条河。 “到了？”她迷迷瞪瞪地问道。 “嗯。”程漠应了一声，“看你是要先回去一趟还是直接去医院。” “我要去看贺小船！”叶棠赶紧说道。 程漠抬眸对老陈说，“前面直行。然后第三个红绿灯路口左拐后继续直行，左手边就能看到医院大门了。” 叶棠坐直了身子，睡得是非常舒服的，觉得精神上终于没那么疲惫了，但是因为在车里睡觉，其实身体并不会太舒适。她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程漠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叶棠才刚坐直身子，就见程漠紧紧抿着唇，活动了一下肩膀。 车开到医院门口，就见高俊阳已经等在那里了，景炎站在他旁边，整个一无精打采的样子，显然被这一系列事情给搞得有点心力交瘁。 “陈叔，您怎么来啦。”景炎看到老陈，有些诧异，眼睛倒是比先前无精打采的样子要多了些神采。 “好久不见呀小喷嚏。”老陈笑呵呵的。 景炎挠了挠头，“我都多大岁数了您还这么叫我……” 程漠说，“老陈，这我秘书高俊阳，他会带你去酒店，机票定在明天，你开一路车辛苦，好好休息。” “好嘞……”老陈点点头。 高俊阳向程漠和叶棠告辞后就带老陈离开。 他们一起走进了住院大楼。 公立医院的住院大楼，哪怕已经是晚上了，依旧算得上热闹。 程漠皱眉问景炎，“怎么不转院？” 景炎也皱着眉，“你以为我不想么？我爸妈都说要转院，锦和那边都要派车过来接了，我哥不同意。就死活不同意了……” “因为贺小船？”程漠问。 叶棠在一旁也就小声问了句，“小船……情况不适合转院？” “才做完手术，不适合腾挪。但……我哥是可以转院的啊。”景炎说完这句，想到叶棠和贺小船那么铁瓷的关系，就赶紧摆了摆手继续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主要是我爸妈都来了，又不知道贺小船和我哥之间的事儿。我哥死磕着不肯转院，就有点让人头疼。” 走进电梯轿厢里，叶棠直接抬手摁了四楼，“我去看小船先。”她抬眸对程漠说。 程漠点了点头，转头就问阿惕，“慎哥在几楼？” 景炎抬手按了七楼。 程漠忖了忖，就说道，“阿惕你先回七楼，我陪叶棠去看一下贺小船，我很快上来。” 景炎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垂着头默默点了点。 在电梯抵达四楼之前，景炎低低说了句，“叶棠，对不起啊。” 第138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景炎疲惫的脸上有着深重的自责，“我看到我哥病了，我就太紧张了，贺小船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可能无意识的就将我哥的情况说得很严重，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贺小船就给吓着了，就更急了。我要是当时将事情说得没那么严重，他或许就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开车，也就不会出事儿。” 有时候，在发生了一些很严重很可怕的事情之后，人总会下意识的找到一个责任点或是责任人，这样子，对这个人加以责怪，好像就能让自己稍许好受一点，能够从这些严重的可怕的事件中稍稍转开一些注意力。 景炎选择的责任人，是自己。他选择责备自己。并且希望叶棠也责备他，这样好像他还能轻松一些似的。 但叶棠并没有，她摇摇头，“这怎么能怪你呢。小船儿本来就是个急性子，他要是在乎的人有什么不好，大风大雨他都会飞速赶去，你把情况说得严重还是说得轻微，其实差不了多少。” 叶棠忖了忖，见景炎的表情依旧透着很深重的自责，便又补充了一句，“你还记得那次我在花园穹顶的时候，被我家长辈泼了一脸的咖啡之后，你打电话给贺小船告状那次吧？他当时还在开会都顾不上了，直接赶了过来，恨不得撕破叶伟健的脸皮……小船就是那样的人。阿惕，你别自责，他肯定也不会怪你。” 叶棠轻言细语不疾不徐的话，让景炎仿佛溺水中的人，得到了喘息。然后心底又有了更深的无奈。 毕竟，只有一个叶棠。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电梯门在四楼打开，就正好看到叶烬站在门外，“小哥？” “哎？这么快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明儿才回呢。”叶烬笑了一下，冲她招了招手，“怎么好像瘦了？” “没瘦呢。你去哪？”叶棠问道。 叶烬摇头，“本来想去买点吃的，你来了就先不去了。” 程漠闻言转头对景炎说，“阿惕，等会买点吃的给叶医生送来。” “好。”景炎点了点头，看向叶烬，“叶医生，我上楼一趟，然后就给你买吃的送来。” “行，劳驾了。” 叶烬领着程漠和叶棠去了科室的大办公室，因为已经是晚上了，所以大办公室里没几个医生在。 叶棠皱眉，“你先别带我来办公室坐啊，你先带我去看看贺小船先。还有靳小乔她人呢？” “急什么！”叶烬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嘣一声响。 程漠在一旁眼睛都瞪大了，眼见就像是要发脾气的样子似的，好歹是忍了下来。只在叶烬转过身去的时候，赶紧伸手给她揉了揉。 叶烬一回过头就正好看到程漠垂眸给她揉着额头的模样，不由得低笑了一声。 “我们家小萝卜头也有人心疼了啊现在。动不得了动不得了。”叶烬扬眉说了句。 叶棠轻轻弯着嘴角笑了笑。 叶烬将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东西递给叶棠，“喏，我妈给你的。” “哎，小阿姨每次都这么客气。”叶棠没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是什么啊……” 一边问一边当场就打开了袋子，才看一眼就皱了眉，“补品啊？我才多大岁数呢都忙着给我进补……” 旁边就站着一个每天要盯着她喝补药的男人呢。程漠闻言，倒是朝袋子里瞧了一眼，然后就满意极了。 “她说女人就是得吃燕窝，这次她去出差，那边盛产燕窝啊，就买了不少回来，给你拿的都是好的，你记得自己炖来吃。”叶烬撇了撇唇。 “行，我自己去谢谢她。哥哥靠不住，还是秋秋姐对我好……”叶棠说道。 秋秋是叶烬母亲的名字，叶烬之所以姓叶是随的母姓，他母亲全名叫叶秋秋，特别可爱的名字。性格也特别开朗豁达，叶棠很喜欢她，叶棠从小没见过母亲，也不知道自己母亲什么模样。 自然也不知母爱为何物，感受到的那些应该能称之为母爱的关切和感情，多半都是从叶秋秋这里得到的。 “你做点饼干给她就行。”叶烬说，“她最近忽然迷上吃曲奇，家里好几个曲奇的铁盒了……” “小事儿，我给她做饼干，能让她吃到腻。”叶棠摆摆手，“不说这个，贺小船儿呢！” 其实叶棠放心了不少，她是了解小哥的，小哥还能带她来办公室给她燕窝，闲话家常一通。 这就证明贺小船儿的情况是挺乐观挺稳定的。 果不其然，叶棠和程漠一起被领到贺小船的病房里时，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监护仪器上显示着还算稳定的体征指数。 程漠因为守在叶伟盛的病榻旁有些日子，倒是对这些监护仪器的数据代表着好还是不好的情况，有所了解。 贺小船现在的情况，虽然是虚弱了些，但体征看起来还挺平稳的。 叶棠看着病床上沉睡的人，虚着音问叶烬，“他一直没醒吗？” “醒了一会儿，又睡了。”叶烬说，“多休息有助于恢复。” 叶烬看了她一眼，像是怕她哭。 但叶棠没哭，她素来就是这样，越痛越坚强。越是遇到这些情况，她反倒越稳得住了。 叶棠只伸手很轻很轻地握了握贺远舟的手指，她本身就是个凉血的，气血不足的缘故，所以手足总是凉凉的。 以前贺远舟抓着她的手还嫌她手冷，但眼下，叶棠觉得自己竟是觉得贺远舟的手指发凉。 心里顿时就抽起尖锐的痛来。 “这得多久才能恢复啊……伤成这样。”尽管一滴眼泪都没掉，但是叶棠的声音还是有些发哑了。 “年轻，恢复得不会太慢。”叶烬尽量客观的说着。 叶棠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叹出来，忧心忡忡说道，“他从小娇生惯养的，其实特别娇气。和我在国外的时候，他有次摔了一跤，手掌的舟骨有点骨裂，手稍一用力就疼，手掌要打个石膏固定。身上还摔得好大一块淤血。他哼哼唧唧了一个月，直到确定伤都好全了，才没哼唧。” 叶棠一边说，一边看着病床上的贺小船，身上接着那么多的管啊线的……头也包着纱布手也包着纱布的…… 得多疼啊。 第139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那这估计比舟骨骨裂和软组织挫伤要来得疼。”叶烬也是个实事求是的耿直boy了，还补了一句，“可能比那疼十倍吧。” 叶棠转眸看了他一眼，叶烬耸了耸肩膀，“因为痛，所以叫青春？别这么看着我，到时候我多给他开点止痛就是了。” 叶棠转头对程漠说，“我在这儿守着小船，你去看景总吧。” 程漠本还有些不放心，但看到叶烬在呢，也就放心了不少。点了点头，“行，那我去看看，等会下来找你。你要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就是。” 叶棠嗯了一声，程漠才从贺远舟病房出去，在门口又看了她一眼，依依不舍似的，然后才离去。 他一走，叶烬就啧啧了两声。 “我还以为你这老铁树是开不了花了。” 叶棠皱眉道，“小哥，你对你正值花样年华的妹妹用上老铁树这个形容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叶棠在病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握着贺远舟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手掌轻柔地在他手背上摩挲着。 叶烬撇唇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在我妈眼里，超过二十五岁未婚的青年，无论男女，统称老铁树。” 叶棠笑了，心说这还真是小阿姨的风格。 “那她自己怎么算？”叶棠问道。 “她？她说她早都成精了。不过她未婚已育啊，还是比较不错的，她现在对我也就这么个要求了，结不结婚无所谓，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或是不男不女，都行。只要能有个孩子，甭管是我自己想办法国外找人代孕呢，还是去领养。”叶烬耸了耸肩膀，“我要真为了工作鞠躬尽瘁无心恋爱结婚生子。” 叶烬拍了拍叶棠的肩膀，“劳驾你多生两个，让我妈过过姥姥瘾啊奶奶瘾的。” 叶棠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个病历来，“喏。您还是别指望我了吧。” 叶烬看到这华丽的病历，材质精良，一看就是锦和医院那种高端奢华的风格。但病历上是她的名字，叶烬就皱了皱眉，翻开来看了两眼，看到里头的诊断之后。 叶烬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将病历拍在床头柜上。 叶棠吓一跳赶紧嘘他，“你轻点儿！把贺小船吵醒了怎么办！” “他受药物影响，没那么容易醒。”叶烬脸色铁青，从齿缝里蹦出音节来，“我他妈……” “……呼。”叶烬深呼吸了一口，才尽力克制了语气，“还小的时候，我妈就忧心忡忡地说过，叶伟盛那么折磨你，迟早把你折磨出病来。她那么多年没和叶伟盛往来过，也不许我和叶伟盛有过多往来。就因为你的事情，我妈破天荒的让我去和叶伟盛提一嘴，让他别把你压得太狠了。” 叶棠听到这里，只淡淡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样子，但眼神飘得有些远。又是那种将自己超脱开来的态度。 就好像这些年，在父亲给的压力下，她就是这样飘飘淡淡的，将所有的压力都咬牙忍了下来。 “结果叶伟盛还嘲弄了我一番，说我不是不愿认他这个父亲么？那对这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么殷勤做什么？那个畜生。”叶烬咬牙切齿的说着。 那时候，看着叶棠学跳舞，每天练习很长时间，然后为了维持体型体态，又不敢多吃，怕比赛的时候效果不好。 在青春期那食欲最好的年纪里，要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又好些家庭不好的孩子，缺衣少食的。 那时候叶棠还得学乐器，学画画，学外语，还要努力保证文化课成绩不落下。每天吃不好，睡不好。 怎么可能不瘦？怎么可能不营养不良？怎么可能不发育不良？ 叶烬越想越气，于是说话就冷声冷气的，但话语的内容却是暖心的。 “吃！往后拼了命的吃！燕窝每天都炖了喝，吃完了再让秋秋姐去买！”叶烬皱眉瞪着她，“就特么会说我忙工作不好好吃饭，那我怎么没发育不良呢你这二货啊。” “别生气啦。哎……”叶棠伸手拍拍他的手背，“我要是生不出来，那估计也是命吧。” “你试都没试就知道自己不行？！”叶烬不爱听她说丧气话。 但叶棠其实不是丧气话，是说玩笑话来着，“哎反正老叶家也不是什么好基因，绝了就绝了吧。” 兄妹俩大抵是都想到了叶家那一窝子，对视一眼不由得都无奈笑了起来。 而程漠从贺远舟病房出来就直接从楼梯上了七楼，朝着景慎的病房走去。 才刚走到病房门口呢，病房门没有全掩上，所以能依稀听到里头传来的说话声。 “……你是不是觉得贺丰年的儿子是因为来给你探病的路上出了事情，情理上说不过去，所以才不肯转院呢？” 是景百川的声音，仿佛永远那么稳重的，淡定的，波澜不惊的。 景慎的声音和他如出一辙，“差不多吧。” “你这样会让你妈担心的。”景百川眉头皱着，“你转去锦和，大家都放心。” “都是住院，没多大区别，爸，你别劝我了。我就在这，贺小船要是情况转好了能转院了，我就和他一起转。现在我懒得腾挪。” 光是听声音，仿佛都不难猜出景慎此刻是眉头拧着的模样。 景百川也是一样，“以前也没见你和贺家小子有多好的交情，怎么这回就这么倔呢……” 景百川声音里透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程漠在外头听着就觉得不行，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他赶紧敲门走了进去。 “表姨父。”他叫了景百川一声，然后就看向病床上的男人，“慎哥，好点了没？” 景慎略略抬眸看向他，淡淡点了点头就又垂下了眸子。 程漠说道，“我刚去四楼看了看贺远舟，然后才上来。” 他这话一出，景慎原本还心不在焉地垂着的眼眸，顿时抬了起来，微眯着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程漠。 “叶医生说贺远舟的情况还挺稳定，而且人年轻，恢复得也不会慢，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转院了。”说着，程漠看向了景百川，“所以表姨父您也别太着急了。” 第140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毕竟不是自家儿子，景百川其实并没有太在意程漠说的关于贺远舟的情况，无非就当成朋友家的孩子，稍有关切，听到情况稳定恢复不慢，也就行了。 但景百川虽没太在意程漠说的关于贺远舟的情况，却在意着自家儿子的情况，所以注意到了在听到程漠这话之后，景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景百川再想到因为要来探望景慎，贺家的小船心急火燎的飞车过来出车祸重伤，景慎因为贺小船还不能转院自己就死活不转院，而景慎从小到大，景百川都没见他任性过几次，因为贺小船的事儿，也破了例。 景百川是真有些疑惑，景慎究竟什么时候跟贺家的小船这么好的交情了？ 但年轻人走得近关系好倒也不稀奇，景百川没多想，就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等小船情况稳定些了就转院去锦和，这边的环境还是不够好。” “嗯，您别担心，慎哥自己心里有数的。”程漠按了按景百川的肩膀，安抚道，“慎哥什么时候让人担心过啊。” 景百川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也是。” 景慎素来是最不让人担心的，和阿惕那小子完全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景炎走了进来，看到程漠在，就眼睛亮了亮，“哎？阿漠你来了？我以为你在下边会耽搁一会儿。” 程漠看向他，“你哪儿去了？不是早上来了么？” 景炎抬手挠了挠头，“我去给叶医生买吃的去了啊。” 程漠睨了他一眼，哪里是需要他去买的，打个电话哪不能送过来？就是因为这厮怕自己藏不住事儿，在父亲面前不小心表露出什么来。 若是让父亲看出了慎哥和贺小船之间的暗涌，那就真是事情大了。景炎先前面对着焦急的父亲和沉默的兄长，他左右为难，脑壳都疼。 当然是赶紧借着出去给医生买吃的名头，出去避一避。 程漠相当了解景炎的性子，所以就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送表姨父下去吧。慎哥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行。”景炎连连点头。 景百川显然不是特别放心，并不是特别想走，转头看着景慎，“我再待会儿？” “您回吧。”景慎淡淡说，“我能要什么紧，我这么大的人了。您去哄好我妈就行了，让她别太担心。” “行吧。”景百川很信任景慎的话，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给你送饭的时候再来。” 景慎转头吩咐景炎，“你陪爸回去。” “好。”景炎乖乖点头。 景慎声音依旧淡淡的，“我状态只有这个样子你也知道的。” 景慎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深。景炎对上兄长的眸子，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兄长的情绪。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流泻出很深重的难过，一闪而过。但景炎就全明白了，兄长现在根本没办法管任何事情，他完全没有状态和心思。 “知道。”景炎点头。 “家里的事情公司的事情，大大小小的这么多年都是我。你也不小了，是大人了，该管点事情了。”景慎说，声音里透着浅浅疲惫。 听到兄长声音里的疲惫，不知为何，一瞬间，景炎只觉得有点心疼。 “你放心休养就行，我会顾好的。”景炎声音沉了下来，听起来显得很沉稳。 “去吧。”景慎点点头，复又垂下了眸子，没再说话。但景炎觉得，如果自己能有担当一点的话，或许兄长能稍稍放心一些了吧。 景炎带着景百川离开之后。 景慎才看向了程漠，“坐吧。” “慎哥，怎么回事我也没来得及多问，好好的怎么就胃出血了？喝酒给闹的？”程漠问道。 景慎摇了摇头，“一直就不太好。最近临近年末了忙得很，可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就发作了。” “好点没？”程漠问。 景慎叹了口气，“还行，得养着。”然后他摇了摇头，“我不太在意这个，你刚去看过小船了吗？他怎么样？醒了吗？” “没醒。”程漠摇了摇头，“叶烬说需要更多时间休息和恢复，情况还挺稳定。” “我……”景慎一直以来都很兜得住，从贺小船出事到现在，他虽然难受但一直都还算兜得住。稳得住。 不稳住不行，因为先前有贺远舟的父亲在场，后来自己的父亲又来了…… 景慎不兜住不行，他不能失态。不能让贺丰年看出来什么，怕给贺小船添什么麻烦。后来他自己的父母也来了，景慎自然也不想让父母看出来什么，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忧虑其他的事情了。 于是就只能兜着，努力的兜着。 直到此刻，长辈们都不在了，谁都不在了。只有程漠在，这个从很早时候开始，就知道了他的取向，并且一直接受得非常容易的弟弟。 景慎才没了任何遮掩的心思，他深吸一口气，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呼出气来的时候，气息都颤抖着，声音也抖了，“我差点以为他会死，他浑身是血躺在轮床上，被从我眼前推过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从床边垂下来，我以为他死了。” “没事，没事……”程漠有点惊讶，或者说是完全意想不到的，他根本就没有见过景慎失态。人对于没有见过的场面，总会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到头来也只能伸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景慎的肩膀，“没事，没事了……” 景慎抬眸看了程漠一眼，那双素来只盛着冷冽犀利，目光凌厉得都需要戴副平光镜来显得眼睛柔和些的的修长眼眸里，此刻盛着的是满满的，程漠从没在他眼里见过的慌乱和恐惧。 景慎很快又垂下眼眸去，“小漠。我很害怕。” 程漠在这一瞬间，也有着和先前景炎心里一样的感觉，听着兄长声音里的恐惧慌乱和疲惫无措，只觉得有些心疼。 他忖了忖，说道，“我拿个轮椅过来，带你下去看看他？虽然现在还没醒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了。” 第141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刚说出这话的瞬间，景慎就点了头，掀开被子从病床上下来穿鞋了。 程漠低声笑了，去角落把折叠起来的轮椅给撑开，还在撑开呢，就听得景慎的声音低低从后头传来，“也不是没什么好看的，贺小船长得就挺好看的不是么？” 程漠笑出声来了，连连点头，“那是，我想了想，和你之前找的那些个伴儿而言，贺小船那的确是挺好看了。” 景慎倒也不是不能走，但就是胃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所以就坐进轮椅里。 叶棠依旧和叶烬坐在贺远舟的病房里，事实上因为是贺小船的缘故，哪怕叶棠没来的时候，叶烬都挺关注的，总是来看他的情况。 叶棠来了，兄妹俩就坐在贺小船的病房里说话，因为知道叶棠去了一趟江城，所以聊的也就是她去江城的事情。 叶烬对叶棠小时候的事情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而叶棠也不太瞒着叶烬什么，所以就连她对幼时的一些记忆遗忘的事情，叶烬也是知道的。 对此也很是关注。 “那个国外的小子说的话是对的。”叶烬说，“我虽然不搞心理学，以前还看不上那些搞心理学的，觉得他们是搞玄学的骗子。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人的大脑是非常聪明的，如果判断会对你造成严重伤害的并且加以淡忘了的记忆，基本上，就真的会对你造成严重的伤害。” “哎……”叶棠轻叹了一口气，“我昨晚接到电话的时候，我都懵了，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的片段，明明是一直没有想起过的，但一想起来，就特别难过，而且对李侨就特别的怨念。” 叶棠想到这些，就有些无奈，“头特别的疼，都眼睛冒金星了，都流鼻血了。甭管莱恩说的那些严重的伤害是不是真的会成真吧，起码……我那个当口是非常痛苦的了，挺严重的。” 叶烬没再多提这个，毕竟他自己不懂心理学，所以与其说得对不对错不错的，还不如不要随便误导了。 就转了话题，“你和那个程漠，他怎么样？” 叶棠顿时就露出了笑容来，“他超好。主要也是今天他也去了江城，我接到那电话才打算去一趟，不然我都不打算过去。” 看着笑得龇着小白牙的叶棠，叶烬忍不住又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嘣一声响，“是啊，看我刚弹你个嘣儿，他那眼神恨不得要把我活撕了似的。啧啧啧……” “……”叶棠捂着额头，“你就趁他不在乱弹？” 叶烬也不觉得惭愧的点头承认了。 叶棠就觉得这事儿还挺想和人分享的，大概女生就都这样，谈恋爱的甜蜜细节，就很想和人分享，或多或少有点小炫耀的心思。但就是仿佛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男朋友对我有多好。 “说来也巧，他正好也是回江城去陪他父亲参加李侨的丧礼。我看到一个花篮上有他的名字，才知道他回去是为了这个事儿。” 叶烬倒是有些疑惑，便问道，“他父亲是福利院的资助人？你不是说前去吊唁的要么是福利院出去的孩子和领养家庭，要么就是资助人或者一些其他的福利机构来的人么？” 先前叶棠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且还说她觉得自己很是格格不入，像个外来入侵者。 叶棠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啊。但程漠不是福利院出去的孩子啊，他不是领养的孩子。所以，可能是资助人？我没问呢。” 叶烬乐呵呵地笑起来，随口说道，“哦哟哟不得了，说不定你们小时候见过呢，啧，千里姻缘一线牵啊，这么多年了又相遇在人海。难怪你这老铁树这么多年没开花，合着就为了等君来？” 叶棠顿时就愣住了，从来不知道小哥居然这么会调侃啊。 她都傻眼了，旋即就笑着摆摆手，“不可能啦，我和程漠怎么可能小时候见过，如果见过，我肯定会有印象的。你真当我健忘呢？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忘记啊……” 她笑呵呵地说着，叶烬笑呵呵的听着。 而与此同时，程漠推着景慎到了病房门口，听着里头传出来的对话，他的脚步像死了一样，没再能往前一步。 景慎急着想见贺小船，见程漠没动，景慎便疑惑地转眸看向程漠，就看到了他那仿佛当机一样停滞住的眼神和表情。 景慎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很快敛去，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察觉一样。 “小漠，怎么不进去？”景慎问了句。 病房里对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微掩着的病房门就被从里头拉开了。 叶棠站在门内看着他们，先是看到了站在景慎后头推着轮椅的程漠，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露出笑容来。 然后才看向了轮椅里坐着的景慎，叶棠礼貌唤道，“景总，晚上好。您好些了吗？” “好多了。”景慎点点头，“多谢关心，不用这么客气，和小漠一样，叫我慎哥就行。” “啊。好的。”叶棠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景慎这人就有一种……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的气场，好像不管是什么妖精，在景慎面前，都得老老实实的比较好似的。 “慎哥……”叶棠叫了一声。 景慎点点头，“我来看看小船，我太担心了。他醒了吗？” “没有，还睡着呢。这么重的伤，要多休息比较好。”叶棠照着先前从小哥那里听来的说辞，说给景慎听，“而且睡着也好，他最怕疼，以前手有个小小骨裂，在我面前哼哼唧唧了一个月，这一身伤，他要是醒着，不知道得有多委屈。” 叶棠其实并不是故意的，并不是故意要说什么话来让景慎有什么自责或者难受。 她就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但是在看到景慎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眼睛里仿佛有什么碎裂掉了似的疼痛情绪。 叶棠还是有些吃惊，想到景慎因为贺小船在这儿，就怎么都不肯走。 再看到这个情绪最为内敛得出了名的，高深莫测的景总，眼神里的疼痛。 叶棠忽然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贺小船或许……并不是单恋啊？ 第142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烬毕竟是值班，先前因为叶棠一人在这儿，他也就在这儿陪着她，眼下程漠和景慎都来了，叶烬就准备去忙自己的。 “我还有病历没做，先去忙了，你们有事情叫我就行。不用担心探病时间。” 叶棠：“那你忙你的。” 叶烬朝景慎看了一眼，大概是医生在各种人的病床前，见过各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吧。所以目光雪亮，能很敏锐地判断，谁对病床上的人是真情实感的关心。 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所以都不用去知道景慎和贺小船的关系，也能看得明白景慎真情实感的关心。 叶烬也一直是这样，对真正关心病人的家属和亲友，才愿意多说两句。那些只关注医疗费自费部分要多少钱的，要是太贵就不治了或是保守治疗的。又或者是关注老人啥时候死，好分遗产又或者分摊医疗费的，叶烬通常是不爱和他们多说的。 “他情况稳定。”叶烬对景慎说，“再过两三天应该就能转院了，如果你有转院需求的话，别太担心了。” 景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谢谢了。真的。” “职责所在，你科室那边我会去知会一下，你可以在这边多待一会儿。”叶烬说完就在叶棠头上揉了一把，笑了笑走出去。 叶烬走了之后，叶棠有些尴尬，大概也是不知道怎么和景慎相处。不管从哪个角度，无论是从他是贺小船**或男友的角度，还是从他是程漠兄长的角度。好像都很尴尬，不是能够轻松相处的。 但好在景慎不像那些喜欢问东问西的长辈，他甚至并没有什么和叶棠寒暄的打算，轮椅轻轻推到了病床边，他就静静坐着，静静看着病床上的青年。 叶棠侧目看了程漠一眼，原本想着要不要先出去，让景慎在里头待一会儿。因为怕他们在里头，景慎觉得不自在。 但是景慎并没有什么避讳似的，在病床旁静静坐了一会儿，静静看了一会儿后，就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先是在贺小船的脸上摸了摸，然后又在他的手上摸了摸。 尽管就是两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是却透着些小心翼翼的珍视。 景慎开了口，声音低沉微哑，说了句，“我在这守着就行，你们可以先回去。” 他转头看向程漠和叶棠，“你们不是才从江城回来吗？回去休息吧。” “不急。”程漠说。 “我没……”景慎大抵是想说自己没事的，但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而且脸色也倏然变了，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喜。 他猛地转过头去，“小船？舟舟，你醒了？” 叶棠也赶紧扑了上来，趴在床边，“船儿？” 贺小船眼睛半睁半闭着，像是醒了又像是还没有，眼神是涣散的，看不到什么焦点。但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之后，他的眼神才渐渐聚焦。 他看到了叶棠，眼睛亮了亮，张了张嘴，但却难受得发不出声音来，因为还插着管。 叶棠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 “你吓死我了，我走之前还好好的，你还嘱咐我好好的，还让我不要当天开车来回因为不安全，怎么你自己就开车这么不小心了？”叶棠说道。 虽然她一直都没哭，比靳小乔那个哇哇乱哭的看起来要坚强多了似的。哪怕在乍一看到贺小船这到处插着管子接着线缠着纱布的样子时，视觉冲击让人很恐慌，她也没哭。 但现在，看到小船醒了，看到他虚弱痛苦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叶棠的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贺远舟大概是因为受伤虚弱，显得更瘦了，大大的眼睛在消瘦的脸上显得更大了，在看到叶棠眼泪的时候，贺远舟眼睛圆圆睁了一下，然后就有些慌乱地抬了抬手，像是想给她擦眼泪似的。 他没见过叶棠的眼泪。于是，就会有些无措。 叶棠看出来了他眼里的无措和慌乱，于是赶紧抹了抹眼泪，“小乔在你这儿哭了一大通走了，你没吓着，我掉两颗眼泪就吓着你了？” 贺远舟眨了眨眼睛，而后眼睛渐渐弯了起来，像是想要给叶棠一个笑。 别说贺远舟，程漠看到叶棠的眼泪，心里都顿时抽痛起来，马上拿了纸巾给她擦泪。低声说，“我去叫医生来。” 叶棠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程漠原本想说让她别忙了，他自己去都行。 但是想了想，就点头了，“嗯，走吧。” 把空间让给了景慎。 他们出去之后，贺远舟才看向景慎，他目光安安静静的，景慎也静静看着他，片刻后，景慎站起身来，俯身下去伸手轻轻拢着他的肩膀，很轻很轻地拥抱了他一下。 不敢用力，几乎是用手臂虚虚的圈着这人，但哪怕只是这样虚虚的拥着这人，都能让他的心里顿时安定下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小船。”景慎低低叫他，声音微哑。他的声音就在贺远舟耳边，贺远舟忍不住想回应他，嗓子里哼出个很轻的音节来，“嗯。” “舟舟。”景慎又叫他，声音更哑了。 “……嗯！”贺远舟察觉到了他声音的不对劲，于是就将这个应声的音节哼得更大声了。 但贺远舟还是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他的脖颈上。简直比岩浆还烫人，在那一瞬间，贺远舟甚至感觉不到身上的疼了，明明疼得他想要喊出来，但此刻像是感觉不到了。 浑身所有的感觉仿佛都集中在了脖颈那块被男人的泪水洇湿的皮肤上。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只有简单一个想法：景慎……哭了？为我哭了吗？这个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怕的男人，哭了？他怕什么？怕我死吗？ 贺远舟非常非常努力地抬起手来，几乎要用掉自己所有的力气，把仅剩的力气从骨髓里榨出来似的，抬手搂了搂景慎。 “醒啦？”叶烬推门而入就看到这一幕：“……”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叶烬马上就退出去，“对不起打扰了，我等会再来。” 第143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那么一切就能有个解释了，叶烬原本先前就有些并不清楚景慎眼里那么深重的担忧和难过从何而来。 毕竟，那眼神里情绪的厚重程度，很不一般的，要说是叶棠与贺小船这么好关系的，眼里盛着这样的神色倒也无可厚非。 而现在，倒是一切都有个解释了。 叶烬赶紧从病房里退出来，站在走廊边，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了？” 看到叶烬刚进去马上就退出来，叶棠问道。 叶烬摇了摇头，摆手道，“没事，我们等会儿再进去吧。” 叶棠眨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叶烬就一言难尽地问了句，“我都不知道他俩人是恋爱关系，你该告诉我一声的，我就会更注意。” 起码不会像刚才那么莽撞吧。 叶棠一怔，倒是很快明白叶烬这话的意思，“他们……” 她没问完，但叶烬知道她想问的大概是什么，所以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们就等会儿再进去。小船的状况，应该不坏。” 三人就在走廊上待着，叶棠和程漠倒是因为早就知道贺小船跟景慎有一腿了，所以还挺淡定。尤其是贺小船已经醒了，情况只会越来越好。 这俩又原本就是性格淡定的人，贺远舟没醒的时候他们都能稳得住，眼下人醒了，自然是更能稳得住了。 倒是叶烬，大概是有些……也不知道是被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还是怎么的。总之，就多少还是有点备受冲击的样子。 欲言又止了好几次，都不知道怎么开那个话头，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我都不知道小船他……” 他转头看着叶棠，“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干嘛告诉你，那是他的**，再说了，你又不是他的菜。” “……”叶烬被她这一套说辞猛如虎，直接给梗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逻辑缜密毫无破绽。 叶烬憋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场面仿佛一度有些尴尬。程漠本以为叶烬怕是憋不出个屁来了。毕竟就连程漠都觉得，叶棠刚才的话略显犀利。 或许……叶烬有点倍受打击。 但没想到，叶烬憋着憋着竟是又憋出来了一句，“那……小船的眼光还挺高的啊。” 眼光可不是高破天了么，叶棠也这么觉得，然后三人咸鱼似的在走廊上站着，等着里面两人独处完毕。 病房里，贺远舟与景慎的独处，倒是没有什么要避开人眼光的缠绵，一个伤兵一个病号，唯一的缱绻也就是静静相拥了。 而且还一个不敢用多一丝的力气，另一个则是压根就没有多一丝的力气了。 贺远舟的手指很努力的，攥着景慎的衣服，但他发不出更多的音节来，所以也没法给更多的安慰。 贺远舟的眼泪就从眸子里不受控制地循着眼角往下掉，像是受到了景慎滴落在他脖颈的那些热泪的吸引一般，贺远舟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景慎抬手，拇指在他眼角轻轻地擦，嘴里发出安抚的音节来，声音更哑了，“嘘……乖，别哭。是疼吗？我让医生进来给你想想办法，可能打点止痛或是镇静就好了，睡过去就不会那么疼。” 贺远舟拼命摇头，尽管他拼了命的摇头，也只能有个非常微小的弧度还很快就被景慎双手捧着他的脸，固定住了他摇头的动作不让他乱动。 “别乱动，听话。头伤还没好呢。”景慎双手捧着他的脸，近近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好近好近，近到……可以细数景慎每一根长睫，能看到他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茬。 景慎静静看着贺远舟，片刻后，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快点好起来，不要再有任何闪失了。” 贺远舟目光怔怔的，整个人傻愣愣的，没点头没摇头的，就愣愣地看着景慎。听到景慎低沉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小船，哥年纪大了，不经吓。不要再有下次了，你要一直平安健康的，我的心才能安安稳稳的，我也才能够按照你的意思，和你保持你所谓的距离，如果你这样，我就不能保证还能不能控制自己了。” 贺远舟被这话说得更愣了，话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合在一起的意思，依稀也能明白，但好像就有些，难以置信似的。 景慎说，“毕竟，我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如果我不能放心，我就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自控，若是不能，我这人对不放心的人，最想要做的，就是永远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你想要的保持所谓距离，我就做不到了。” 贺远舟眨了眨眼，很明显是想说些什么的，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自己像是只搁浅的鱼。顿时就有些急了。 病房门打开的时候，叶棠、程漠、叶烬，用手机三连玩你画我猜已经玩到第五局了。 叶烬早就习惯了，以前偶有和兄长一起搭伴出去看个电影什么的，在等候开场的间隙里，他们俩打发无聊的消遣，就是你画我猜。 叶烬早就已经习惯了，但程漠却还是第一次玩，于是就被叶棠随便就能画出精髓的画功给震了一下。 叶棠可以说是灵魂画手本手了，只要是她画的，就不会被猜错，很简单的线条都能勾勒出题目的灵魂来。 程漠刚玩出些滋味儿来，病房门就开了，景慎从病房里探出头来，“叶医生，他醒了，劳驾你来看看。” 他们三人这才进了病房，想到先前看到的场景，叶烬还是稍稍有些尴尬，但是进到病房之后，很快恢复工作状态，倒也就没了尴尬的情绪。 也是因为年轻，贺远舟的术后状况良好，很稳定，如果稳定恢复下去，明早应该就能拔管，再看看胸腔引流的情况，要是问题不大，想转院就可以转院了。 听到这话，叶棠放心了，景慎也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在病床边站着的，顿时就站不住了。 程漠眼疾手快地搀了他一把，“慎哥！” 第144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没事。”景慎被程漠一把扶着，很快就站稳了，摆了摆手，“真没事。” 叶烬皱眉将轮椅给他推过来，“你还是别逞强，等会就让他们送你回病房吧，你毕竟是消化内科的病人，要是在我科室有什么不好，七楼的人饶不了我……” “没那么严重。”景慎淡笑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坐进了轮椅里，倒不是因为叶烬这话，而是因为，床上那个伤得一塌糊涂的青年，此刻目光里对他的担忧多得都要漫出来了。 于是景慎说道，“行，那我回病房去吧。” 贺远舟这才放心了些，看看叶棠，又看看程漠。程漠对他轻轻颌首，话却是对景慎说的，“我送你上楼去。” 叶棠则是伸手摸了摸贺远舟的脸，“那我也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给你做……”话没说完，她转头看向叶烬，“他明天能吃东西了吗？” “拔管了就可以。流食半流食吧。” 叶棠想了想，又问，“那景总呢？能吃吗？” 叶烬虽说不是消化内科的，但也懂，就说道，“和小船差不多。流食半流食清淡营养的。” 叶棠点点头，“明白了，那我明天做吃的给你们带过来。” 送了景慎上楼之后，事情才算完。 叶棠和程漠这才打算回去，这时天早已经黑透了，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程漠觉得疲惫，这一天的折腾。 叶棠当然也并不轻松，但回到家里也并没打算休息，马上就开始准备明天要送去医院的食物所需的食材。 她忙碌着，程漠自然也不可能闲下来，也就帮着忙活。忙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叶棠做了热腾腾的奶茶，两人就倚靠着流理台的边缘，捧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着。 喝完了之后，才各自洗澡休息。 当天晚上，锦城就大降温，一夜之间温度骤降几乎十五度。 一夜入冬。 原本还能够穿件薄外套就够的，眼下不穿上厚实的棉服或是羽绒服，根本就无法出门面对疾风。 叶棠一大早醒来，就察觉到气温的变化，但因为她床上的被褥都还算厚实，倒也没觉得冷。 她还在马桶上坐着呢，眼神懵懵地盯着手机，打开天气预报，看到天气预报上显示的今天的天气和气温。 叶棠都还懵着，最多就心里发出个，啊，好冷，这样的感叹罢了。 直到想到了程漠房间里那并不厚实的被褥，原本还惺忪的睡意一瞬间就全醒了。 她赶紧找出了厚实的被褥抱在怀里，踢踢踏踏地朝着客房过去。程漠也就第一晚的时候睡在了叶伟盛生前的房间，后来客房收拾出来之后，他就一直睡在客房。 叶棠原本还想着是不敲门轻轻进去，不要吵醒程漠的睡眠呢，还是敲门比较礼貌呢？ 结果一到客房门口，好家伙，人压根就没关门，房门只虚掩着。 叶棠推开房间门，程漠睡觉不关灯，这并不奇怪，就算叶棠并不是学心理学的，也多少清楚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床头亮着一盏暖黄的小灯，不会很明亮刺眼，吐露着柔和的光线。 床上的男人还在睡着，睡得很沉的模样，大概是昨天累坏了，又或者是，生物钟很是准确，所以没到点就不太会被吵醒。 他面朝着床头灯的方向躺着，身子是微微蜷着的，那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 床头灯暖色柔和的光线洒在他的侧脸，那好看得不像话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线之后，锋利的轮廓仿佛都多了些柔和。 眼睛闭着，呼吸悠长，睫毛在眼眶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哪怕是在睡梦中，眉心也有着轻轻拧着的结，也不知道是在做着什么不顺心意的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察觉到了房间里有人，他好像睡得有些不太踏实了。 眉心轻拧的结拧得更紧。 叶棠并未察觉到他的不安，她怕他冷着，瞧着他蜷着的睡姿，也只觉得是不是因为冷所以才缩着睡。 全然没有去想过，她是听人说过的，程漠当初在母亲尸体旁边被发现的时候，就是以一个这样的姿势蜷缩在母亲身旁。 叶棠将被子抖开，轻轻盖在程漠身上。 只在那一瞬间，床上的男人像是忽然被梦魇住了似的，陡然就有了动作，神智根本就还没有清醒。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应激的，自我保护的又或者是为了出于防御而对外界抵触的，攻击性的动作。 叶棠倒在地上时，没忍住发出来的一声惊呼，才让程漠顿时醒了过来。 “……棠棠？”程漠眯着眼，但刚醒时的惺忪，让他一时没看清那是谁，“叶棠，是你吗？” “是我。嘶……”叶棠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倒是都没什么问题，伸手揉了一把右边大腿外侧，有些疼。 程漠马上翻身下床来，“怎么回事？怎么摔在这里了？” 程漠问出这句的时候，就看到叶棠抬眸看着他，目光里也没有责备也没有什么不悦，就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震惊。 “怎……怎么？”程漠心里有些不安，眉头拧得更紧，“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叶棠小心措辞，小心问了一句。 程漠眉头紧拧，不置可否。 但从叶棠这话，他已经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做的？” 叶棠没点头没摇头，只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问道，“程漠，你梦到什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程漠抬手按了按额角，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不记得梦里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说，如果我做梦了，肯定是噩梦。是我伤到你的吗？是我推的你？我做的？” 叶棠摇了摇头，伸手摸摸他的脸，“没事，没事了。” 她扯开话题，“变天了，今天非常冷，我怕你冻着，找了点厚被子来给你。” 叶棠的确算贴心了，反应速度也足够快，但架不住男朋友是朵娇气的花儿，叶棠这话都还没说完呢。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没穿鞋，只穿条及膝睡裤，光着小腿和脚坐在地板上，还是晚上睡觉被子薄了给闹得。 就只见娇气的男朋友猛地转脸朝一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第14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打完这个喷嚏之后，整个人就有些尴尬，赶紧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也没多冷。” “行了快起来了，地上凉。”叶棠笑了起来。 程漠起身将她也拉起来，叶棠就拉起被褥给他床上换上。 程漠原本脸上还是笑容，但在叶棠转身换床上被褥的时候，看着她因痛而有些不利索的脚步，程漠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收敛了。 他嘴唇抿得紧紧的，目光里闪过疼痛的神色，事实上，程漠刚才说谎了，他的确是做噩梦了，但他却并不是不记得。 他全都记得，梦里面的每一个场景，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夜晚。 他不是第一次梦到那个毛骨悚然的夜晚，他很少做梦，但凡做梦总是噩梦，如果是噩梦，有很多次，就总是那个毛骨悚然的夜晚。 而只要是那样，他几乎就是浑身每个细胞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着恐惧、惊悸以及应激般的攻击性。 叶棠给弄好了被子后，就笑吟吟地转眸看他，“还困吗？你再睡会儿，时间还早呢。” “不困。”程漠摇摇头，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腿，“你刚摔的，还疼么？” “早没事了，不疼。我学跳舞的，筋骨柔软着呢。”叶棠说得轻轻松松的，像是怕他自责怕他不信，还抬起一条腿来，直接就抬过了头顶。 然后笑吟吟拉着他的手，“既然你不困了，我煮点姜茶给你喝。” “不喝。”程漠自责归自责，但却没忘了原则，姜是一点都不吃的。 “乖，就喝一点嘛，我给你炖得甜一点好不好？预防感冒。”叶棠哄着他。 “不，不喝。”程漠摇头，但看起来似有松动。 叶棠转眸睨他一眼，不做声了。默默松开他的手，也不拉着他了。 程漠就有点不大乐意了，忖了忖之后，才好像特别勉为其难地说道，“那我尝一点点。” “好！”叶棠马上就嘿嘿笑了出来。 姜茶煮得甜甜的，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好接受一点，但不吃姜的人，哪里是因为甜不甜的问题？纯粹是因为姜不姜的问题！ 小锅还在灶上咕嘟咕嘟的沸腾着呢，空气里有了姜味儿翻了出来，程漠的脸就已经皱起来了。看着那只要一不笑就莫名严肃，一皱眉就莫名威慑力的俊脸，皱成了一团。 叶棠就知道悬，果不其然，还真是一点悬念都没有。男人就只舔了一口而已，就一口。 然后就皱眉推碗，摇头拒绝得极其坚定。 “不，不喝。你生气我也喝不了，我喝不了，会吐的……” 看他眉头攒成一团的样子，严肃又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叶棠就不忍心了，但还是该炖的姜汤给炖好了，好好的灌进了保温瓶里。 熬好的小米粥和鸡丝粥各一罐，又给程漠煮了一碗面条当早餐，细白的面条在滚水里翻腾着。用瘦肉末爆出肉酱来当浇头，太阳蛋煎得金黄漂亮，葱翠的小青菜汆过水之后，和太阳蛋一起铺在面条上。 再撒上葱花，并且还是非常严格按照程漠的饮食习惯标准，切成了不小于三厘米不大于五厘米的颗粒。 程漠吃得很开心，只不过鼻涕一直不停，先前叶棠还以为是因为热腾腾的面条吃得他鼻子西里呼噜的。 但在听到程漠越来越鼻音重的哑哑的声音，叶棠明白，每一次降温，都会倒下一批在降温中没能稳住，而被感冒打倒的人。程漠很显然，就是这次降温中的牺牲者。 于是两人再出门的时候，程漠已经戴上了口罩，而且在叶棠的坚定要求之下，换上了厚实的衣服。 抵达医院的时候，知道的呢，他们是来探病的，不知道的呢，就程漠这形象，自己瞧起来就像是个病人似的。 一到四楼，正好就赶上查房，程漠和叶棠也就作为贺远舟的家属在一旁听听。科室的主任带着医生们一起到病房来，声势浩大的还让人瞧着有些紧张。 不过叶烬也是查房医生中的一员，看到他在，叶棠倒是放松了下来。 科室的主任是个有些秃顶了的中年男人，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外科的缘故，总让人觉得带着一股子锐气，说话做事也雷厉风行的。 所以，说话可以说是相当的直白了。 总结起来就是，贺远舟入院情况挺严重的，术后情况不错，年轻，预后情况应该也不差，今早可以拔管了。 叶棠放心了不少。医生们从病房出去时，叶烬转头低声对她说，“我查完房再过来。” 贺远舟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透着些睡不够的起床气似的，脸色也就不太好看。不过本来也虚弱得很，脸色本来也就好看不到哪里去。 没多一会儿，护士就过来准备给他拔管了。 只不过，还不等护士开始操作，病房门口就进来一张轮椅，景慎坐在轮椅上，他自己把着轮椅下来的，所以胸膛还有些起伏。 “慎哥。”程漠赶紧走到轮椅后头将他推到了病床边，“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我刚被查完房，赶紧就下来了。小船这边怎么样？”景慎看了程漠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贺远舟，最后看向护士。 护士说，“准备拔管了。” “会疼吗？” “不疼，就是多少有点难受。”护士戴着手套站在贺远舟床边，说道，“忍一忍啊。” 然后就缓缓将软管从贺远舟嘴里拔出来。 贺远舟眉头紧拧，眼睛里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喉咙里也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呃呃的类似反胃作呕的声音。 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来，眉头拧得更紧，脸色全白了。叶棠瞧着都心疼得很，就不用说在旁边看着的景慎了。 景慎的表情不能更凝重了，而他本来又是那种威慑力非常强的人，表情一凝重，护士在那儿都莫名的紧张。 还是叶棠打破了沉默，她轻轻握着贺远舟的手抚摩着，一边转头问护士，“能吃东西了吧？流食半流食的，粥可以吗？我熬得很稠细的。” “可以，慢慢吃。”护士点了点头。 护士收拾好东西走出去了之后，景慎才小心地伸手摸了摸贺远舟的脸。 第146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远舟一时半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缓了一会儿，才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干哑的音节来，“我……” 声音干哑得让叶棠和景慎都忍不住皱眉，就连程漠都觉得，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嗓子被火烧过呢。 叶棠给他倒了杯温水过来，将吸管凑到他嘴边，“喝点水，小口慢慢喝。” 贺远舟也不敢大口喝，喉咙确实干痛，只能慢慢喝，稍稍缓了缓。他才缓缓呼了一口气。 然后才哑哑的说了句，“……疼死我了。” 这话一出，叶棠也疼死了，景慎一瞬间也疼死了，他低声说，“我去叫医生，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才做了手术，合该就是会疼的。”程漠按住景慎的手，“再说了，镇痛的用多了也不好。” 叶棠倒是说话转移贺远舟的注意力，“饿了吗？” “饿死了，我什么都没吃。”贺远舟说的可不是今天，而是昨天开始他就什么都没吃。 肚子里空空的，不说也就算了，一提这，贺远舟觉得自己简直是饿得不行了。 叶棠拿出保温瓶来，“景总，我给你也准备了早餐，小米粥和鸡丝粥，一甜一咸，你可以都尝尝。我熬得很细软的，你胃不好也能吃。” 景慎看向叶棠，“多谢。” 也难怪，一看到叶棠，就会有一种很放心的感觉，这话是贺小船以前说过的，原本景慎其实并不能理解这话。现在倒是能够体会了。 也难怪小漠会对她与对其他人完全不同，这个女人的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而且的确能让人放心下来。 “还炖了些姜茶，今天忽然降温了，我担心你们受凉，都喝一点吧，而且这本来就在医院，病毒多，要是感冒了就麻烦了。不过得等饭后了再喝。” 叶棠的手艺很好，小米粥和鸡丝粥都炖得非常细软，而鸡丝粥里的鸡丝绒绒的，都是叶棠亲手一点点的将鸡胸肉和鸡腿肉撕碎了加到炖得细软的白粥里，还有切得绒绒的青菜碎。 景慎因为急性胃出血的原因，其实吃什么都不舒服，但喝一碗暖暖的细软的粥，就真的觉得胃里熨帖不少。 景慎喝完粥，就动作极其顺遂自然地接过了叶棠手里的粥碗和勺子，“我来吧。” 叶棠倒是没什么意见，马上就将喂食的工作交棒了，不仅如此，她还非常自觉的，“我和程漠去问问医生关于小船的情况，你们先吃着。” 然后就将程漠拉出去了。 他们一出去，景慎看向在病床上坐着的贺远舟，低声说道，“你说得没错，叶棠的确是个让人放心下来的人。” 贺远舟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做声。看着景慎舀了一勺粥，吹了吹之后送到他的唇边来。 先前叶棠喂他吃的时候，贺远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眼下景慎来做这事儿，贺远舟就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 他看着伸到眼前来的手，景慎的手上甚至还有着留置针头。 贺远舟原本因为嗓子特别不舒服，说话也干哑极了，所以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忍不住问了句，“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景慎点了点头，将勺子又往前递了递，“吃吧，不烫了。” 贺远舟张嘴吃下，想了想，就又说了句，“你昨天说的话，认真的吗？” 他声音太哑了，听得景慎心里特别的难受，他眉头拧了拧，有一说一的问道，“那你先告诉我，贺小船，你昨天为什么这么赶？我只是胃出血而已，你却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为什么？” 贺远舟怔怔看着他，没做声。 景慎眯眼看着他，“总不会，就为了你以前所说的，露水情缘的对象一个胃出血，就能让你这么焦急吧。” 贺远舟垂着眸子，没有看他，只看着自己的手，一只手臂包着纱布。 “我喜欢你。”贺远舟的声音哑哑的，但语气里却没有任何迟疑，“我这辈子从没有像喜欢你这样喜欢过任何人。这个理由，够吗？” “够了。”景慎低低说道，他抬手将贺远舟的下巴抬了抬，不让他继续垂着眸子垂着头回避视线接触，景慎看着他，继续说道，“那么，我昨天说的话，非常认真。我不能保证我还能不能像你所要求的那样保持所谓距离。” 贺远舟没做声，就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后，贺远舟抬了抬下巴，看着他手里粥碗，“饿了。” 景慎嘴角勾起来一点点，继续动作不疾不徐地给他喂粥。 直到一碗粥差不多见底了，门口传来叶棠疑惑的声音，“贺伯伯，您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不进去？” “啊。刚到……我刚到呢。”贺丰年干干的笑了笑。 贺丰年这才和叶棠和程漠一起走进病房。 “小船今早刚拔管，能吃点东西了，我给他做了粥带来，都是好消化的半流食。”叶棠对贺丰年说着，也是为了让长辈放心。 虽说贺小船总说父亲对他有多不待见，但从贺丰年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可见这位老父亲对儿子有多担忧关切不放心。 “辛苦你了，你有心了。”贺丰年点点头，就看向了景慎，“景总怎么也这么早就来探望犬子。” 景慎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和端倪，依旧是淡淡的表情淡淡的声音，“我就在楼上科室住院，表弟陪叶小姐前来探望，我就下来看看。” 贺丰年也只点点头，道谢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刚才医生来查过房了吗？说什么了？”贺丰年问叶棠。 “说小船情况很稳定，继续稳定恢复就行。”叶棠说得比医生说得更简洁。 贺丰年直接就问道，“那转院的事情……什么时候？” “等情况稳定了应该就都没问题。贺总放心，到时候我会安排……”景慎这话还没有说完呢，贺丰年就猝然打断了，“不用！” 大抵也是意识到这样拒绝不妥，贺丰年这才说道，“不劳烦景总，您自己都还病着呢，这事儿我自己来办就行……” 第147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站在一旁，眸色深沉的忖了忖，然后就推了景慎的轮椅，“贺总，那就先不打扰，我送景总先上楼回病房去了。” 景慎只转头抬眸看了程漠一眼，毕竟是聪明的人，所以也不需要程漠多说什么，就能明白意思，景慎点了头，然后就转眸朝贺远舟看了过去。目光依旧是那样深沉的，但是隐隐透着些温柔。 “贺总，我先告辞了。”景慎对贺丰年礼貌说了句。 “好的，多谢来探望，景总慢走。早日康复。”贺丰年笑得很客气。 程漠低声对叶棠说了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很快下来。” 叶棠点头之后，程漠就推了景慎出去。 出了病房，到了电梯门口，程漠才垂眸低声问了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不过我也不可能放手。”景慎的表情非常的淡定，就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一样。 又或者说……对景慎这样的人而言，只要认清了自己的心，那么什么事情于他而言，都不会让他觉得有多艰难。 “加油喔。”程漠笑眯眯的，按了按他的肩膀，也是因为太了解或者说是太相信景慎了，就总觉得，只要景慎没觉得有多棘手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不用担心我，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操过多少心？”景慎抬手，在程漠搭在他肩头的手上拍了拍，抬眸意味深长看了程漠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的闹心事儿，不比我多么？” 程漠对上景慎的眼神，只一眼就明白了景慎的意有所指。 “我……目前还好。”程漠说。 见他不想多说，景慎也没打算多问，就如同程漠早早就发现了他的取向，但因为他没想说，程漠就从来没问过一样。 景慎就只说了一句，“总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时候，随时说话就行。” “嗯。” 电梯到了，门一打开，就恰逢江雅茉和景百川，还有景炎一起，站在电梯里。 江雅茉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脸上表情还很是低迷，眉眼里难掩担忧之色，一抬眸就透出讶异来，“哎？儿子，小漠，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看了一眼电梯的楼层，就想了起来，“是了，贺家的儿子出车祸了就是住在这儿吧？” “嗯。”景慎应了一声，景炎已经走了出来，殷勤地推了兄长的轮椅进电梯去，景炎可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问贺小船的事儿，他可不知道怎么答。 本来景炎就生怕父母问他关于贺小船的事情，所以此刻就干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管殷勤的笑嘻嘻地推着兄长的轮椅。 倒是景慎，无所畏惧。非常淡定的样子，声音是一贯对母亲会有的那种温柔，答得也非常耐心，“伤得挺严重的，差点丢了小命。因为要来探我结果路上出的车祸，我不可能不管。就过来看看。” “他好点了吗？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我昨天听你爸说了，但没想到情况这么重啊……”江雅茉拍了拍脑门，“主要是我昨天太担心你了，就光顾着担心你了。” 景慎：“好些了，今早拔管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等恢复两天情况确定稳定了，就可以和我一起转院了。” 江雅茉是个开朗的性格，和景炎很像，总是乐呵呵的，藏不住事儿。又是个心地善良的，见自家儿子的状态不错也就放下了心，于是就一直说着贺小船的事儿。 回到景慎的病房，江雅茉给他张罗吃的。 景炎就拉着程漠站到门口去，小声说道，“我哥可真是坦然啊，丝毫不慌。你是不知道，我爸但凡提一句跟贺小船有关的话题，我皮都紧！” “慎哥总不能和你一样这么没出息。”程漠挺淡定的，“再说了，慎哥什么时候慌过？” “小漠要不要一起吃点？阿惕在家里和我们吃过了才出来的。你吃过没？”江雅茉在那边将吃喝的张罗出来了，就招呼着程漠。 程漠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听景慎低笑道，“他不用，他现在是有人照顾的人了。而且照顾得非常细心，他一早就吃过了，不仅如此，我还沾他的光也吃了些呢。” “哦哟？”江雅茉眉毛一挑，笑了起来，“真的谈恋爱了啊？之前小慎说过一嘴，我还不相信呢。就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做饼干那个？” “对，就那个。”程漠点点头，咧嘴笑开了，模样别提多高兴了，那么明朗的笑，江雅茉一时间都看呆了。都不记得多久没有见过这孩子这样明朗的笑容了。 “好好好！”江雅茉比谁都高兴，“改天带回来吃饭啊，我给封个大红包。多不容易啊，咱们小漠，快三十年的老铁树。” “是啊是啊。一朝开花了……”程漠揽了揽江雅茉的肩膀，“好了表姨，我就不吃了，她在四楼等我呢，我下去看看。你们来了我也就不担心慎哥了。” 程漠这才下楼去，而早在程漠推着景慎上楼之后，贺丰年就一刻都没在病房里久留，说是要去问问医生情况，就从病房里出去了。 甚至都没问贺远舟一句好点了么。也不知道究竟是他以为贺远舟依旧还不能说话呢，还是压根就没打算问。 他从病房离开后，叶棠就转头问道，“小船儿，你觉得……你爸是觉得你还不能说话所以才没问你好点了没呢，还是……就压根不想问？” 贺远舟没说话，只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才声音沙哑说了句，“他可能……是听到了。” “听到了？”叶棠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刚才我看到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船儿，你那时候该不会在和景总做什么……非礼勿视的事情吧？” “不至于。”贺远舟有些无奈。 但想到当时的场景，贺远舟目光就不由自主变得柔软起来，他嘴角勾了勾，“那个时候大概得算是……互通心意？你说我爸该不会是听到这个了吧？” 叶棠在一旁哭笑不得，“那你现在要怎么办？这难道不该是件麻烦事儿么？你怎么还说得这么眉开眼笑的？” 第148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远舟脸上依旧是笑，明明脸都是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但却笑得这么明朗。仿佛人生静好，再无阴霾。 “的确是麻烦。”贺远舟说，“但也的确眉开眼笑，棠儿啊。”他叫了叶棠一声。 “嗯？”叶棠弯着眼睛瞧他，好像看到他的笑，叶棠的心情也放松了些，起码没再因为他身上接着的这些管子啊线的而紧紧揪着心了。 “我好像……”贺远舟声虚气弱地说道，“暗恋成功了。” “我也成功了啊，你这怎么不得是沾了我的喜气？”叶棠挑眉笑道，伸出手去。 贺远舟就伸手握住她的手，“好姐妹。” 他忖了忖，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些，眸子里多了些忧虑，“你说我要不要干脆这次就出柜算了？” 贺远舟了解自己的父亲，性格从来就不是个暴躁的急性子，就算有什么事情，很多时候会藏在心里。所以可能就算听到了什么，依稀察觉到什么了，可能也就闷在肚子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从父亲刚才的态度就不难看出来，他根本不打算提这事。那么这事儿可能就这么过去了，而想都不用想，之后父亲肯定会做出些其他的举措来应对他这个事儿，想都不用想，那种应对，肯定是会让贺远舟反感的。 “嗯……”叶棠犹豫了一下，“你要觉得合适的话。我反正是觉得吧，你这次出事，已经够让他担心了，这个时候再提出柜的事，会不会一下给他太大压力了？” “懂事的姑娘。”贺远舟拍了拍她的手，叶棠总是考虑得很周全，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并不像他这样，在家里娇生惯养长大，说什么就要做什么就要什么。 所以她总会妥帖去顾及好每个人的感受，就算想提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选个所有人情绪都相对平衡的时候。 “我从来就不是会顾虑这么多的。再说了……”贺远舟眉心轻轻拧着，终于透出几分忧心忡忡的情绪来，“我看我爸这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我担心他之后会做些什么我绝对无法接受的的事情和手段来应对。比如，安排个女人，逼我结婚生子之类的。他绝对做得出来。” 与其等到这一步，不如就出柜了，该撕破脸皮的，就得撕破。贺远舟也不是不心疼自己的老父亲，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对不起父亲。 但并不代表就能因此背弃自己的原则。贺远舟是不会因为怕外界的流言蜚语，为了传宗接代就去欺骗女人。 贺远舟并不厌恶女人，他觉得女孩子都是上天赐给这个世界的美好。都值得被好好对待。所以贺远舟对叶棠要有多好有多好，疼她疼得不行，别说为她出头了，只要叶棠开口，买房买车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哪怕贺远舟总说着有多嫌弃靳小乔，但也曾经因为靳小乔想要他帮忙买个限量版的手办，就大冷的天去和那些宅男们排大半天的队，一边骂着靳小乔事儿多，一边给她把限量版手办买了不说，还索性一整套都买齐了。 所以就算靳小乔也整天嚷着对贺远舟多嫌弃，但也认认真真说过，贺远舟这样的男人不喜欢女人真是女同胞的损失。 在贺远舟眼里，所有女生都值得拥有一份真心实意的感情，为心爱也爱她的男人生儿育女。 而不是他这样的。叶棠也知道贺远舟在这事儿上的原则，所以听到他这话，也就明白了贺远舟在这事儿上的决心。 “如果我真的和他能在一起。”贺远舟声音虽然虚弱，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坚定，“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他。所以我爸想要的，我可能这辈子也给不了。” 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叶小姐吧？叶医生找你过去他办公室一趟。” “嗯？”叶棠站起身来，“好，我这就过去。谢谢。” 她垂眸对贺远舟说道，“我去一趟，你先休息。” 叶棠一出去，贺远舟就轻轻喘了两口气，护士一边给他调点滴速度。一边叹道，“少说点话啦。你也是蛮厉害的，我看过和你伤势相当的，人都恨不得不要呼吸喘气了，因为太疼。你倒好，还能闲聊……” 贺远舟无言地笑了笑，脸色仿佛比先前更白了一个色号，脸上又疲惫又虚弱，身子往后靠了靠，缓缓闭上眼睛。 叶棠去了叶烬办公室，叶烬正在写病历，看到她来了，就扬了扬眉。 “来了？坐。” “怎么？”叶棠在他对面坐下，“找我来有事？” “我就是想问问你。” “问。” “小船的父亲知不知道他性向的事儿呢？” “以前应该是不知道。”叶棠想了想刚才贺丰年的反应，就补了一句，“现在就不好说了。怎么？你刚说漏嘴了么？” 叶烬睨她一眼，“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脑坑的人？刚才小船他爸过来问我小船情况，大概是想给他转院。我就提了一句七楼那位说了要给小船转院去锦和的事，小船他父亲就忽然变了脸色，很是抵触的样子，虽然没明说，只说转院的事情他自己会办，而且看样子是没打算去锦和了，可能会去睦阳。” 叶烬说着就问了叶棠一句，“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叶棠点点头，“应该是，总之，小船这么大了，这些事情他自己心里有分寸的，不过小哥啊，你等会要是有机会就和小船他爸稍微提一句，心理情绪对恢复速度有不小的影响。” 叶烬挑起嘴角笑，“刚刚我就说了。” 叶棠就笑了起来，夸道，“嗨呀，还是我小哥反应快。小船这事儿就不用咱们操心了，楼上那位，他对象，厉害着呢。” “看出来了。”叶烬从桌兜里摸出两小袋手撕豆干递给她，也不知道是哪个护士给他的，“你对象也厉害着的样子，你别被人卖了。” “知道啦！”叶棠拿着两袋豆干在手里扇着，“那你忙，我去找我厉害对象去了！” 第149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还不等叶棠找到自家厉害对象呢，刚从叶烬办公室这条走廊转出去，就听见走廊拐角处有人讲电话的动静从安全通道的楼梯门里传来。 “对，对对对，那就麻烦你了……哎呀我当然知道锦和比睦阳医院要好，我做这决定当然有我的苦衷，哎对，我当然也相信睦阳啊，毕竟口碑在那里，不然我怎么可能放心把受伤的儿子转过去呢……” 是贺丰年的声音，从内容就不难听出他是在联系给贺小船转院的事情，叶棠也不知道自己听到这算好不算好，总之就决定起码现在装作没听到。 于是转身就朝着走廊那头走去，却不料贺丰年已经讲完了电话，从楼道门走进走廊来时，就正好瞧见叶棠离去的背影，赶紧就叫住了她。 “哎！小叶！” 叶棠听到这声儿，就有些无奈，但也不可能装作听不到，于是转头就露出个笑脸来，“贺伯伯，您好。” “你好你好你好。”贺丰年笑眯眯的，别提多和蔼了，“谢谢你啊，听说你还特意做了早餐给我家臭小子送来。” “啊。不客气，我和他这么好的朋友，应该的。”叶棠依旧礼貌体面，说实话，这是叶棠最擅长的事情了。别说贺丰年了，就是叶家那群挑剔亲戚，长辈想从叶棠礼节谈吐和表情上挑她的刺儿，那都是挑不出来的。 “你和小船也好些年朋友了吧？”贺丰年依旧笑得和蔼。 叶棠点头，“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也有好几年了。” “咱们小船还是挺好的，你们又这么多年交情，两人也算是感情很深了，怎么……”贺丰年话还没说完呢，但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叶棠只要不傻，都能听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 不由得有些吃惊，先前和小船聊的时候，就想过贺丰年可能会有些行动，但没想到来得居然这么快？ 这摆明是想撮合她和贺小船，叶棠虽然不是不能理解贺丰年的心情，但还是觉得有些反感。 姑且不论贺丰年觉得她对贺远舟的性向知情还是不知情，这个行为本身就挺让人反感的。 如果叶棠不知道小船的情况，那你知道你儿子这个情况，你这个撮合是什么意思？就可着熟人拉下水咯？ 如果叶棠知道小船这个情况，你还这么撮合，又是个什么意思？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起来都挺扯的，也可以说成是贺丰年病急乱投医，但叶棠的表情还是很明显的僵了一下。 “贺伯伯，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叶棠打着哈哈。 贺丰年表情也有些讪讪的，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俩这么多年交情，感情也挺深的了，要是能更进一步发展也不错啊，我是挺赞成的，你父亲过世之后，你家公司不是一直就有些被你那些亲戚摇摆么？那时小船就很想帮你的，但因为你说你想自己处理，他也就只能干着急。你要是和小船进一步发展了，咱们两家也能互相扶持帮衬不是？” 叶棠的表情已经越来越难看了，真的就连她素来最稳的那层体面而礼貌的微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叶棠刚准备张嘴说上两句呢，还不等她开口，一旁楼道口里就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我的人，就不劳贺总费心了。” 程漠的声音宛如结了冰，没有丝毫温度可言，冷得吓人，叶棠听着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心说完蛋完蛋，这个娇气的小公举肯定生气了！ 贺丰年转头就看到了程漠，愣了愣，“程总怎么在这里？” 然后反应过来程漠话里那句‘我的人’，贺丰年大概猜到他和叶棠的关系，一时之间很是尴尬。 按理说对方毕竟年长，给个台阶下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就算了。 但程漠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怎么可能呢。 “是啊，我怎么在这里，我要是不在这儿，或是没能及时准点出现，指不定在贺总嘴里，就要把我的女人往后几十年结婚生子全给安排上了吧？” 这话就够不客气了，末了程漠还冷笑了一声，“真殷勤啊，贺总倒是自欺欺人得够可以的。怎么？我们家棠棠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好安排的？什么？她家公司被亲戚摇摆，所以就成了你能拿捏的筹码了？我程漠，还没死呢。您要真有那功夫惦记什么结婚生子的事儿，不如自己仗着财大气粗找个年轻的再生几个，来得快。” 贺丰年的脸色可以说是完全挂不住了，铁青铁青的。嘴唇都有些哆嗦着，倒不是因为程漠这话里的不客气。 贺丰年也知道是自己失礼在先，没能搞清楚情况，没能问清楚叶棠有没有男朋友，就贸然在那儿提议啊撮合的。 所以程漠生气，贺丰年是能够接受的，让他面色铁青嘴唇哆嗦的，是他从程漠的话里听出来了，程漠似乎也是知道贺远舟情况的。 贺丰年很传统，可以说是非常传统的人了，所以才对贺远舟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有着非常深的执念。 所以这些年才会觉得，就算儿子在经商上没有什么天赋也没有什么能力，甚至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关系。 只要贺远舟能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和人生，就可以了。 而且贺丰年对家丑不能外扬这事儿，深以为然。而眼下看起来，贺远舟的事儿好像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被蒙在鼓里？ 他脸色能好看得起来么？ 叶棠见贺丰年脸色这么难看，想着毕竟是小船的父亲，别真被气出什么毛病来了，程漠这嘴又是最不饶人的。 所以叶棠赶紧伸手拉住程漠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算了，她轻声说，“算了，你别说了。” “凭什么不让我说。”程漠撅了撅嘴，眉头拧着，模样瞧着不高兴极了，仿佛还透着些委屈。 能不委屈么？他兴致勃勃的，连电梯都没等呢，直接从楼梯就窜下来了，结果还没出楼梯门呢，就听到外头走廊上有人在给他女朋友编排人生大事儿，在给她画饼。 程漠转眸就盯着贺丰年那张面色铁青的脸，“贺总，我虽然年轻但也经历不少，忠告您一句，做人呐，最重要的是认清现实接受现实。” 第150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还是叶棠赶紧拉着程漠的手把他拖走了，不然的话，还不定他要用言语把贺丰年气到什么程度呢。 “你拉我做什么。”程漠皱着眉，语气不悦，皱眉归皱眉，但却半点挣脱的力气都没用，整个就是一副任由叶棠拖着走的姿态。 不挣扎，不抵抗。温顺极了，哪里有半分暴怒的样子？皱眉撇唇的模样瞧着也最多算是个小委屈小埋怨。 反正只要在叶棠面前，他大脾气是不可能有的，再大的脾气也舍不得冲她啊，最多埋怨两声，小声叨叨一下就算了。 不仅没挣脱她的手，等叶棠拉着他的手从楼梯下到一楼，走出住院楼大厅去了外头小花园了，他索性还反客为主，反手握紧了叶棠的手。 完了还理直气壮问她，“你拉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做错说错。” 叶棠无奈道，“的确不是你说错做错，但那毕竟是长辈，而且是小船的爸爸，你要是真把人气吐血了，我和小船也没法交代。” “他想把你安排给那破船！”程漠恼着呢，脸都气白了，可见虽然贺丰年是被他气得够呛，但贺丰年这行为本身就已经先把程漠气上头了。 叶棠哭笑不得，“他说安排就能安排了么？姑且不论小船什么意思，我傻么？” “你傻啊！”程漠毫不犹豫说道。 叶棠：“……” 她觉得自己暂时不要和这泼皮说话比较好。 程漠在一旁撇嘴道，“你要不傻，怎么会看上了我呢？一身毛病一身病的，脾气坏嘴巴毒，还挑剔又刻薄的。你喜欢我，你说你傻不傻。” 不得不说，程漠这自我认识还挺深刻的。 叶棠不高兴了，皱着眉头说道，“你恼我就恼我，你这么说我男朋友坏话我就要不高兴了啊。”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倒是让男朋友一直烂着的臭脸顿时松解了，他嘴角忍不住的勾了勾，露出了个笑容的弧度来。 “你再说一遍试试。”程漠说道。很努力的压着声音里的笑意，故作出不悦的语气来。 叶棠眉眼弯了，“再说一遍你要怎样？” “你试试？”程漠的眉眼也弯了起来，“兴许你再说一遍，我就要亲你了。” “那不说了，这光天化日的，我害羞。我先攒着，等回去再说吧。”叶棠捏捏他的手，“那你现在先不要生气了，贺丰年也不在这儿了，你再生气就是让我担心呢。” “他这样不行。”程漠皱着眉头。 “是啊，是不行。就感觉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眼下这是有点慌不择路了的样子，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冷静下来呢。这对我都这样，要是安排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呢。” 叶棠皱着眉，眉眼里都是忧虑，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小船儿伤成这样，眼下怕是真的没有心思在这些事情上再劳心。” “你担心这个？”程漠挑了挑眉梢，旋即就摇头道，“那大可不必。这事儿根本不用你来操心，之后贺小船的事情，都会有慎哥来管的。那么只要贺小船不愿意，有慎哥在，谁都不要想编排贺小船。别的不敢保证，这一点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慎哥做事情，就我有记忆以来，他就没出过错。” 不得不说，男朋友虽然毒舌归毒舌，但是劝人也真的是会劝的，这话一说，叶棠真的就没那么担心了。 毕竟……那可是景慎啊。 男朋友虽然劝人真的是会劝，但是他把弄人心的本事也是杠杠的，刚才一番话让叶棠瞬间放心。 这会子又短短三言两语将她的心提了起来。 “你与其担心贺丰年编排贺远舟，不如担心如果贺丰年编排了贺远舟，慎哥会怎么对付贺丰年。” 程漠这话让叶棠眨了眨眼，然后都已经舒展了的眉头顿时又拧了起来。 “慎哥有个算是优点又算是缺点的特点，他特别护短，如果动到了他的逆鳞，他是那种没有什么恻隐之心怜悯之心的人，不会管对方是否年长，以前是否有交情。但凡被他划到敌人范畴，他就不会手软。而就我所知，一直以来，被慎哥视为敌人的人，下场都很凄惨。” 叶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可是小船的爸爸啊……” “所以就得看贺丰年究竟打算做到什么地步了，就目前看来，慎哥是绝对不可能对贺小船放手了。那么如果贺丰年真的让贺小船去和女人结婚，讲老实话，我觉得慎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程漠是那种但凡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就都可以用一种非常客观理智的语气来说的。这种声音听起来，有时候简直冷静得近乎冷漠。 让人忍不住想要高呼一句，卧槽无情！ 但叶棠也知道，程漠越是这样冷静的声音说着，这件事情就越是客观的事实。 她头疼得很，“算了算了。再说吧。” 她和程漠回去，原本程漠是打算去公司的，但因为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叶棠就想他回去，她给他做午餐吃，吃完午休一下再去公司。 程漠想着反正也要盯着她喝药，就没拒绝，两人就一道回去了。 结果刚开到家门口，就看到蹲在院子门口的靳小乔。 靳小乔看起来有些苍白，这并不奇怪，她闭关创作期间，通常都活得好比蝙蝠或是什么其他穴居动物似的。 总是不见阳光，所以捂得苍白。 叶棠知道她这状态，所以多少算是习惯了的，但今天这次不一样，这次还配上个哭得红红肿肿的眼睛，就很有点无法习惯了。 “哎……”叶棠就有些心疼了。 一个挚友在病床，一个挚友哭成这样。 叶棠一下车就往前迎了两步，“乔儿。” 靳小乔呜呜两声就扑上来抱住叶棠，“棠儿，吓死我了。小船儿怎么办啊，怎么这么严重……我等了好久，他都不醒。” 叶棠还在想着怎么劝靳小乔呢，一旁程漠下车来，异常淡定说道，“那你可真不赶巧，棠棠一去没多久，他就醒了。” 靳小乔：“……？” 第151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其实程漠说这话，是非常淡定的样子，一如往常的淡定。但是靳小乔总觉得不是错觉，自己好像就从他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得意。 就好像表达着，怎么样？棠棠厉害吧？的感觉。 靳小乔一言难尽地看着程漠，心说我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我？但靳小乔不知道怎么反驳程漠，而且吧，也不太敢，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毒舌，总觉得要是贸然和他斗嘴，会重伤。 着实不太明智。 于是靳小乔也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眸看向叶棠，问道，“已经醒了？” “嗯，醒了。”叶棠点点头，“已经拔管了，还和我说了话。我小哥说他情况不错，会恢复得很快的。你别担心，别哭了。” “昨天可哭死我了。”靳小乔揉了揉眼睛，“睡了一晚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才不敢这时候去医院探小船，他要看到我这眼睛，怕不是会嘲笑我呢……” 靳小乔是故意说这话的，其实她和叶棠心里都清楚，贺远舟怎么可能嘲笑她呢？明明知道她的眼睛是因为担心他才哭肿的。 就算平时两人斗嘴再厉害再不对付，贺小船也是不会忍心的。靳小乔当然也知道这个，她没去，其实也就是不想让小船担心罢了。 “饿了吗？进来吧，我找冰给你敷敷眼睛，然后做点午饭咱们一起吃。”叶棠揽了揽靳小乔的肩膀。 小乔就连连点头，依偎着叶棠一起进去了，撒着娇的样子。她其实娇气，但就只在叶棠面前。 就像贺小船也只在叶棠面前娇气，手掌骨裂了能在叶棠面前哼哼唧唧一个月。 但无论是贺小船还是靳小乔，两人都只在不严重的时候，会在叶棠面前娇气，但真要是严重的，他们俩在叶棠面前反倒是半点不娇气了，恨不得都不让叶棠知道。 说来也奇怪，他们俩总觉得，自己没有叶棠坚强，所以好像只要在叶棠的身边，自己没有那么坚强也没有关系。 但其实又因为一直看到叶棠的坚强，于是渐渐被潜移默化的，也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独自扛下苦楚，不让别人知道，不让叶棠知道。 就像先前贺远舟明明因为肋骨骨折，因为血气胸的缘故，要少说话甚至别说话，因为这样伤势的病人，连呼吸都会疼！ 但贺远舟却能面不改色的忍下来，一声不吭的，还和叶棠聊了这么一小会儿。 哪里还有半分以前因为手掌骨裂就哼哼唧唧了一个月的影子呢？ 在走进院子走进屋子的时候，靳小乔看到后头跟上来的程漠，就忍不住小声问了叶棠一句，“他怎么不走？” 叶棠说，“他家重新装修没弄好，先住我这。” 不料这话被程漠听到了，他淡淡一挑眉，“我为什么要走？你怎么不走？我和我女朋友的爱巢，做灯泡的得有点自觉吧？” “没有。不好意思。”靳小乔虽然有点不想惹这毒舌，但这会子也没怂，“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和棠棠认识那么久了呢。” “那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先……算了。”程漠止住了话头，淡声道。 叶棠看了他一眼，然后无奈笑起来，“行了你俩，别闹。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两张嘴，赶紧的，天气冷死了，我给你们煮点热乎乎的水果茶喝着先。” “我先给你把药热了喝了。”程漠说道，想了想又觉得不行，“空腹喝药好像不行。” “没事，那我一边做饭一边煮水果茶，不耽误。” 厨艺好做事情又有条理的人就是这点好，同时做两件事情完全不在话下。 厨房里没一会儿就飘出了三种味道。 饭菜的香味，水果茶的甜味，中药清苦的药味。分开来其实都不难接受的味道，杂在一起就有点儿一言难尽了。 叶棠做饭速度快，尤其是准备家常饭菜的时候，速度更是非同小可。 没多久就做好了三菜一汤。饭也煮好了。 三人坐下，就吃了起来。 叶棠就顺便把贺小船他爸的事情说了。 靳小乔顿时就皱了眉头，“哎不是，他爸有病吧？什么毛病啊这是！都已经知道小船的取向了，就算不接受，起码也多少尊重点吧？再怎么，也不能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想着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啊。小船死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是啊，小船儿死都不会做的。”叶棠说。 靳小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真是无语了，贺小船是最尊重女性的，他爹怎么这个德行？合着女人在他眼里就是生孩子的工具，完全被物化了啊？” 叶棠只能轻叹一口气没说话。她是这么个性子，很多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生气。上次恼羞成怒的时候，那还是程漠挨耳光的时候呢。 她是那种，对落在自己头上的不公，通常懒得理会，也不知道为何，大概是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不公已经习惯了。 但是对自己在乎的人遭遇的不公，稍许会有些脾气，而如果是程漠遭遇的不公，她可能就会大发雷霆。 落到她自己头上的，她从来就比较淡定。 这事儿就是落到她自己头上的，贺丰年先前想编排的也是她，所以程漠恼成那样，靳小乔恼成这样，叶棠好像也就还好？没特别生气，最多觉得有些可悲罢了。 但，叶棠不生气没发脾气，不妨碍靳小乔这愤怒在此刻现场就有个同仇敌忾的呢。 叶棠只叹了口气没接话，程漠在一旁优雅地放下筷子，吞下了嘴里食物，擦了擦嘴才淡声说道，“他爹就是有毛病，认不清现实呢。先前我就这么和他说的，我说他要是对传宗接代这么有执念，何必折腾贺小船？还不如自己去找个年轻的再生几个呢，来得更快。刚要不是叶小棠拉着我把我拖走了，我还得接着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这会儿子靳小乔找着同一阵线的了！叶棠脾气太好了其实让人头疼得很，要是她有个什么想吐槽的人或者事儿，贺远舟要是在，起码还能和她一起吐槽两句骂两句，但要是贺远舟不在，叶棠是从来不太会干这事儿的。 靳小乔自己吐槽，就会有点干。 程漠简直太捧场了，有了共同的敌人，瞬间就成了朋友。靳小乔双手啪一声合上，“你说得太对了！” 第152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靳小乔在叶棠家吃过午饭，非常满足的一顿午饭，又磨着她给做了好吃的甜品。 程漠其实是不大高兴的，就不希望叶棠太累。 但叶棠就很宠靳小乔啊，于是程漠就一直烂着脸，低气压简直要写在脸上了。叶棠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好在叶棠别的不说，哄人最有一套，她虽然骨子里特别倔，但性格其实是个温柔如水的，靳小乔和贺远舟这么跳脱的人，在叶棠面前也是被收治得服服帖帖的。 就可见她在哄人这事儿上有着怎样的功力了。她把程漠叫到了厨房来，面对程漠那张一不高兴就烂着，整张脸上没有一点温度和表情，大写的冷漠脸，她也无畏无惧。 视若无睹的样子，只自顾自的说自己的做自己的，“打算给你做个慕斯蛋糕，抹茶口味的，做给你一个人吃。” 听到这话，程漠挑了挑眉，“她不吃？” “乔儿好打发得很，几块小饼干她就眉开眼笑的了，那个我顺手烤一烤就行，而且我原本就是想给你做点好吃的甜点啊，给乔儿做饼干只是顺便。想想好像有几天没给你烤蛋糕了吧？” 这话叶棠根本都没有片刻的犹疑或是思考就脱口而出。 可见这话是出自内心发自肺腑的，本来她说话，就很能哄程漠，遑论是这么窝心宠溺的话语。原本还臭着脸的小公举，嘴角一弯，脸上就暖又软。 只不过还死鸭子嘴硬着，“我也不是就特别想吃蛋糕……” 叶棠根本就没有打算揭穿他的嘴硬，顺着话就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我想给你做蛋糕啊，不冲突。你要觉得好吃就多吃一点儿，如果真不是特别想吃，少吃点儿就是。”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神仙脾气啊，也难怪慎哥会说叶棠是个神仙脾气活佛性子。还真是。 叶棠这话很快就让她自己有了甜蜜的烦恼，程漠心里高兴于是就不打算挪窝了，就跟在她后头不说，还无尾熊似的缠着她。 站在叶棠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圈着她的肩膀，要是碍到她动作了，程漠就圈住她的腰。 叶棠心里又甜蜜又无奈，但也不打算赶他，就拉着个大型缠人精在厨房里来回忙碌着。偶有要用力的活儿，比如开个罐头盖子的时候，身后的大型无尾熊就会非常自觉的从后头伸出手来搞定。 然后再继续圈着她。 原本烹饪和烘焙的过程就是能让叶棠觉得充实而放松的，在这个过程中哪怕孤独，都不孤独。更何况眼下还一点都不孤独，就更加充实，心情别提多放松了。 而且程漠也不光安安静静歪缠着她，还弯着高大的身子，从后头将下巴搁在她肩头，问她一些过程和材料的名字。 “这是什么？” “吉利丁片。” “做什么的？” “吃。” “长得好奇怪的样子，像什么胶啊塑料的。” “好吃就行了。” 叶棠一边答他一边将吉利丁片泡上了，选好了模具。 又隔水把黄油融化了之后，拿出一包奥利奥饼干来，将饼干分开，用一把小勺子将里头的夹心刮下来，刮下来一块，勺子就往肩头送一下。 再收回来，勺子上刮下来的饼干夹心就已经被他吃的干干净净了。 “拿饼干做什么？”程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里透着惬意，可见吃饼干夹心甜滋滋的很惬意了。 叶棠将饼干放进破壁机里，说道，“打碎，用来做蛋糕的饼干底。” 然后按下开关，很快饼干就成了碎末，把碎末倒出来，就能闻到巧克力的香味了，叶棠将饼干末用融化好了的黄油拌匀后，倒进了模具的底里，铺平后又压得实实的，放进冰箱去冷藏了。 这才开始准备蛋糕，用马斯卡彭奶酪加上一丢丢朗姆酒，用打蛋器打到顺滑了。在把先前泡的吉利丁片隔水融化了，再和已经打到顺滑的奶酪搅拌均匀。 叶棠的动作始终有条不紊的，空气里氤氲着奶香。看她烹饪或者是烘焙，是一种享受，程漠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她的动作总是那么从容不迫的，好像一切都已经了然于心成竹在胸，从一个动作一个步骤衔接到下一个动作和步骤，甚至都是不需要思考的。行云流水一般。 这边刚搅拌好了奶酪和吉利丁片，那边就已经单手拎着个装着牛奶的壶，倒进放了抹茶粉的搅拌碗里。 很快搅拌出均匀的抹茶奶糊，又非常顺遂地倒进奶酪糊里搅拌均匀，将打得均匀的抹茶奶酪糊过筛之后，叶棠就马上开始打淡奶油，没忘了多加些糖，打发了之后，再和抹茶奶酪糊翻拌得均匀。 其实很漂亮的抹茶色早就已经出来了，这么个颜色，简直是所有抹茶党无法抗拒的。 然后从冰箱里取出冷好了饼干底的模具，将做好的抹茶慕斯液倒进去，这就算完了。只要放进冰箱冷藏足够的时间就行。 “好了！”叶棠轻轻拍了拍手，“冷四个小时就能吃了。” “……什么？四个小时？！”他都已经在等着吃了呢。 叶棠转眸就看到程漠睁大眼的样子，笑起来，“所以才打算顺便烤点小饼干先应急啊。” 叶棠很快烤了两盘曲奇饼干，因为做慕斯蛋糕没有动用烤箱的缘故，所以倒没有太绵密的香味流出来。 饼干不同，一进烤箱，那种烘焙会有的浓郁奶香顿时就弥散在整个空间里。 饼干烤好之后，叶棠把饼干放进两个小碟子里，一碟就递到程漠手里，一碟她端着，就从厨房出去了。 “乔儿。”叶棠喊道，“哪儿呢？” “你画室呢。”靳小乔的声音从楼上隐约传来。 程漠嚼着饼干跟着叶棠一起上楼去，低声嘀咕了一句，“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呐。” 叶棠低笑道，“因为对我而言乔儿就不是外人啊，你也不许排斥她。你要是和她不对付，我会很辛苦的。” 叶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饼干里加了他喜欢的提子干的缘故，让他心情愉悦了吧，就见程漠挑了挑眉梢，倒是非常乖顺的答应了，“知道了。” 第153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不是她叶棠想得意，但事实如此，叶棠真就觉得，自己只要有这个手艺，好像这辈子都不用担心搞不定这个毒舌刺头。 她笑了一下就走到了楼上，她的画室其实就是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房间，就在她卧室旁边那间房间，其实面积不小，但因为有点当西晒的缘故，所以当初就没用来作为卧室。 叶棠幼时学书画，学舞蹈学琴，叶伟盛在这方面不亏待她，索性就把这间房做成了阳光房，还和隔壁她卧室打通一扇门，共用她卧室的卫浴间。 而且两面墙做成落地窗，阳光通透，她的画架画具和琴就放在这边儿。 还有一面墙做成镜子墙，她练功的把杆就放在这边儿。 别的不说，叶棠觉得在这方面，叶伟盛那是真没亏待她，虽说她小时候学也学得挺辛苦的，但起码环境不差。 一走进画室，就看到靳小乔盘腿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板上，看着放在地上立在落地窗边的一个画框。画框上已经是一幅成品了，画的是一泓泉，清澈见底的泉，透着澄澈的矿物蓝，泉底有几尾漂亮的鲤。 空气里有浅浅的松节油味道，画架上的那个画框，还只是一个雏形而已。 “这幅好看啊，送我吧。”见她进来，靳小乔就指了指那幅鲤泉。 她们关系好，说话从不遮掩，想要就直说，不拐弯儿。而叶棠要是不想给，也不会拐弯。 于是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不行，这幅不行。楼下书房里有几幅你可以挑一挑，这幅油画不行。” “为啥？本宝宝配不上油画吗？”靳小乔眨巴眼，也不沮丧，伸手拿了饼干吃。 “这是要挂去程漠家里的，之前他家里的那些画，都被叶宥给弄坏了。程漠就说以后家里就挂我画的画了。我得一幅幅画出来，他家那个装修风格，挂国画有点不对劲儿。”叶棠一边说，一边弯身看窗边立着的那幅鲤泉，看看干透了没。 “我家也是欧式简约风啊宝贝儿，国画我也不合适。”靳小乔故意说的，斜眼睨着叶棠。 叶棠笑道，“那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我就有异性没人性了，怎么样吧。” “你既然都这样诚心诚意的承认了，那就行了。”靳小乔乐呵呵笑了起来，“改天我自己画，哼唧。” “加了个油~！”叶棠非常捧场，靳小乔几乎要能听到她声音里的波浪线了。 但靳小乔就真的很佩服叶棠，她好像时间跟别人的流速不一样似的，明明要做这么多，她总能挤出时间来做。 程漠在叶棠的强烈要求之下，去睡了个午觉，其实也就眯了三十分钟左右，他就起来去了公司。 叶棠倒是自顾自睡得很香，程漠没叫她，所以连他去公司，她都不知道。 程漠刚到公司楼下呢，就看到伟盛一楼大厅的休息区沙发上，坐着个脸色不是特别好看的人。 程漠只余光瞄到，然后很快就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于是沙发区那个脸色难看的人，几乎是马上就从沙发上腾一下站起身来，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依稀就带着些怒气腾腾的姿态。 但也就只这么个姿态冲到了程漠面前而已，并不敢有任何举动。上一次那个耳光，叶伟祥很清楚那绝对是个意外，明显程漠当时走神了，否则他根本就挨不到他。 但那个意外，可让叶伟祥吃了不少苦头，天知道景氏那个手段凌厉年轻有为的家伙是怎么听说了这事儿的。 叶伟祥自己公司这阵子简直是做什么不顺什么，喝凉水都塞牙的感觉。以前他的公司依附着伟盛，还算是顺风顺水的。 而现在呢？先是跟着伟盛集团，一起因为叶伟盛的死而受到了一波冲击，好不容易渐渐回到正轨了，眼下又不对了。 很快叶伟祥就有了头绪找到了端倪，景氏那个庞然大物从中作梗，好家伙那还能有个好么？ 而叶伟祥根本就连景慎的面都见不上，好不容易也才约到了景总的首席秘书阳晋，阳晋前后和他碰面了三分钟不到，说出来的话，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叶先生，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多么正常？说对付你就对付你，当然是利字当先。还需要什么更特别的理由吗？” “我们景总一般对蚊子腿儿是没什么兴趣的，嫌浪费时间。” “您一定要个特别理由的话，倒也不是没有，您为什么要针对程总呢？景总最是护短，你在他弟弟脸上放耳光，他不把你弄垮，这事儿能算完么？” 叶伟祥这才知道，程漠竟是景慎的弟弟？！ 难怪程漠从来就那么有底气，无论是以前在叶伟盛手下的时候就对他们这些堂亲从来没多客气，有话直说。 该毒舌的也一嘴都不会少。 当时还只以为是他有叶伟盛撑腰呢，但没想到后来这叶伟盛不在了，他没了叶伟盛撑腰，只有个扶不上墙的叶棠，算个屁。 但他程漠却还是这么嚣张，一点面子都不留的。原本叶伟祥只当他是狂妄，看不清楚时局。 结果闹了半天，看不清楚时局的是他叶伟祥自己，而他所以为的程漠的依仗，也从来就不是已经作古的叶伟盛，而是那个锦城的庞然大物景氏。 “有事？”程漠冷冷看着他，不等叶伟祥说话，程漠就继续道，“不管有事没事，让开。没工夫理你。” “你……”叶伟祥虽然脸色难看，显然也不是不生气的，但语气却并没多激进。 保卫科的在一楼的巡逻保安已经有些蠢蠢欲动要过来了，主要是，上次就因为叶伟祥来找麻烦的事儿，科长直接就被撤了，所以眼下是谁也不敢怠慢。 也是知道，这不是老叶总的时代了，老叶总还在的时代，这几个叶家老棒子还是很有特权的。但看起来，叶小姐憨是憨了点，却也是个傻子不怕刀枪的。 完全不给叶家老棒子们面子，恨不得底裤都给撕烂，就这一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打法，别说他们这些局外人了，就是那几个叶家老棒子，估计也没看明白呢。 于是叶伟祥只能老实客气喊了句，“程总。” 第154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总冷冷笑了一下，并没有与他多言的打算，径自朝着电梯走去，叶伟祥哪里能就这么死心呢，他赶紧追了上去，因为那急切的显得有些来势汹汹的势头，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也马上就追上来了。 赶在叶伟祥冲到程漠面前之前，就将他挡住了。 “叶先生，还请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保安声音冷静，还有些严肃，他敢不严肃么，上次他们科长不严肃对待，直接就被薅了职位。 这种私人企业，炒人都不用等第二天的，当天就给炒了，让财务按照合同上的，多结了三个月的工资给赶了出去。 而眼前这个保安科长则是因为，当时他正好被叫上去把叶伟祥给架了下来。就平地而起了。 所以，有那么个前车之鉴在，他当然不敢怠慢。 叶伟祥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我控制什么情绪？我就是想和程总谈一谈！” 电梯叮一声响，门在程漠面前打开，他走进去，转身对着门外，看着叶伟祥那愁眉不展的脸，忖了忖，就伸手挡了电梯门没让它关上。 “谈什么？谈赔偿的事情，找高俊阳就行，他会把统计好的表格发给你。”程漠淡声说着。 这话一出，把叶伟祥给说愣了？ “赔偿？”叶伟祥面露不解。 很显然，两人的频段根本就没对上。 “不然呢？”程漠反问道。 叶伟祥说，“我是想就上次我对你动手的事情道歉，景总那边……” 听到这话，程漠先是一怔，旋即就笑了一下，勾着的嘴角透着嘲弄，“原来是这个。” 程漠淡淡看着叶伟祥，“我还以为你是想就叶宥把我家祸害成那个样子，打算来赔偿我的损失找我和解呢，起码能让叶宥少受点罪，毕竟是你自己儿子……没想到啊。” 程漠低笑了一声，没什么温度，补了一句，“对孩子缺乏道德教育和重视，莫非是你们叶家的家族文化呢？听说好像几年前叶燃进去的时候，叶伟盛也是像你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吧？” 叶伟祥表情陡然就僵硬起来，是不是家族文化不好说，但叶伟盛是这样，他叶伟祥也的确是这样。 主要是，叶伟祥心说谁能想得到程漠家里那些摆得那么随便的画啊古董啊，都这么值钱呢？！就算老叶家的这么多年下来，沾着叶伟盛的光，没少赚钱，日子都过得不错，不是差钱的人。 但程漠损失的那些东西也太贵了。叶伟祥脑壳都疼。 “景总的事情，我说不上话。”程漠声音淡淡的，“主要是，我们家和你们家文化不太一样，我们家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不管自家人。你有功夫来找我说这些，不如给叶宥请个好律师去，还能让他少坐点时间。” 说着，程漠松开了挡住电梯门的手，电梯门缓缓合上，叶伟祥也就最后听到轻轻传出来一句，“可真够出息的。” 叶伟祥气得发抖，他拿起手机就给叶伟健拨了一个，才响了一声，那头就接起来了。 叶伟健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怎么样？！” “能怎么样？这家伙从第一天开始就摆明了是刺头，那时候都还不知道他有这底气呢都能刺成这样，现在知道这底气了，他还能就不刺了？”叶伟祥声音不大高兴，能高兴么？ 叶伟健也不高兴，“你冲我撒什么火？要不是你自己欠得慌，能有现在这些麻烦事儿么？我才是无妄之灾，你还冲我撒火？！” 叶家仿佛不太存在什么兄弟情谊，不要说兄弟情了，就连父子父女，亲戚之间的团结友爱也是不存在的。 就算说利字当先，但景家够家世大吧？兄友弟恭，父仁子孝。贺家家业和叶家不相上下，贺丰年也一心就为了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 但叶家好像就没有的，真的没有。 哪怕是叶伟盛，也是为了面子，为了说出去好听，为了不落人话柄说他忘恩负义，所以才对这些堂亲诸多扶持。真心？那是没几两的。 这仿佛真的是叶家的家族文化，唯独的例外可能也就私生女叶棠和私生子叶烬。 可笑的是，就这样的一个家族文化，叶伟盛曾经居然还真的就好意思对程漠说过，说叶棠是没有心的，不值得人疼？ “你能消停点么？我够烦了，受够多冤枉气了！上次要不是我因为叶宥的事情太生气了，我也不至于这么冲动！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知道生气！”叶伟祥压低了声音说道，注意到一楼大厅里有不少目光朝他这边望过来，叶伟祥握着手机匆匆朝着外头走去。 低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没办法了，只能先那么办了，我们上次说过的。” 叶伟祥走到门口，他的司机开了车上来，他坐进了车里，才继续说道，“她现在脚跟还没站稳呢就能对我们这个态度，她要是站稳脚跟了那还得了？我们就更加没有个好日子过了。” 叶伟健在那边思忖了片刻，沉默着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才声音低凝的应了，“行吧。” 叶棠对此毫无知觉，她在家里睡得舒服着呢，睡得嘴都微微张着。 “咔嚓！”一声。 靳小乔看着手机屏幕上拍下的这个睡得跟个开口蚌似的家伙，无声地勾着嘴角笑，然后给她拉了拉被子，很小声的自语嘀咕道，“德行，睡相就这个样子，还好意思玩时髦和男朋友同居，真不怕被看到出丑啊……” 靳小乔出门之前还给她把房间的遮光帘都拉上了，屋子里整个就漆黑。 靳小乔到医院的时候，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贺丰年很明显绷着情绪的严肃声音，“我还没死呢，你转院的事情，哪用别人来操心？我说转去睦阳医院，就转去睦阳。” 还不等贺远舟的声音响起，贺丰年就又继续说道，“还有，等这次你好了，我看你还是出国去深造吧。你在国内太能造了，大概是因为在国内你总不担心没人给收拾烂摊子所以你就不怕。你在国外的时候好歹还收敛些。” 第15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丰年这话，说得也很有点说得过去，毕竟贺远舟在国外那几年，起码没把小命晃掉半条。而现在很明显，小命差点丢了。 贺丰年叫他回国的原本目的就是怕他在外头玩野了，本来就没什么出息，再不好好放眼皮子底下看着管着，以后更加没个边了。 这一直就是贺丰年的想法和打算，贺远舟也一直知道父亲是这个打算。而且就父亲这种脾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倔巴头。 又怎么可能忽然就转了性子改变了主意呢？贺远舟觉得，父亲最多是不准他以后再开车了，只许用司机。 但父亲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其因由就不难猜了。父亲的确是知道了。然后在这装呢，怕撕破那层脸皮，怕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来说。 也怕家丑外扬。 眼下这个状态，贺丰年没挑明，仿佛已经是父子之间最后的那么点平和了，但凡撕开，那恐怕就是惊涛骇浪。 贺远舟依旧是坐在病床上，不是他不想躺，而是他这个伤，最好是不躺，坐着呼吸能顺畅些，所以床一直是摇起来的，其实特别难受，任谁这样在床上坐着，一坐坐一天一晚的，都难受。 感觉好像浑身关节都锈掉了似的。但比起这难受而言，疼自然是更难忍的，术口的疼痛，每一口呼吸带动着胸廓的轻微扩张的动静，所导致的肋骨骨伤的疼痛…… 什么叫做会呼吸的痛？这就是了。 贺远舟是真的不想和父亲争论什么，一来没意义，二来没力气。 贺丰年倔，贺远舟也倔，不然怎么是亲父子呢。 所以他给出的回答，简明扼要直接。 “不去。” “什么？”贺丰年的声音挑高了些，然后就追问，“不去哪儿？不去睦阳医院还是不去国外？” 贺远舟眼睛半睁半闭的耷拉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精神，但也并不软弱，“都不去。” “胡闹！你就不能听点话？你这次连命都快丢了！小命都快丢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伤成这样，往后要休养多久才能养回来么？很可能养都养不回来，以后体质就是比普通人要虚弱！” “啊。”贺远舟声音轻轻的，语气却很淡定，“知道。” “所以你最好听我的！转院就转去睦阳！我都给你联系好了！等你伤恢复好了，就出国去。”贺丰年话里的意思半点没有挪移。 贺远舟也差不多，爷俩一样轴，“不去。哪儿都不去。” 他半耷拉着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些，静静看着父亲，“要么，我就不转院了，我就在人医住着，挺好。我没什么不乐意的，而且，公立医院，居民医保还报呢，省得我动买的商业医保了。” 贺远舟说话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慢，说一句，得停一个呼吸，再慢慢的说下一句。这一段话换了三五口气。 听得贺丰年是越听越气。 “还由得你说了算吗！”贺丰年终于如同很多父母对孩子会有的那般，摆起了这样的态度来，“我是你爸！我是为了你好！我说什么是什么！你就是一百岁了我也是你爸，生得下你养得大你就管得了你！” 贺远舟抿着唇，总不能因为这话一星半点儿的情绪都没有，但眼下他真不是个能够吵架的状况，所以只能沉默着，以沉默表达着拒绝。 但他能忍，不代表靳小乔能忍。 靳小乔虽然平时自己就和贺远舟最不对付，但也知道这条小船是条好小船，虽然她总是叫人破小船罢了。 靳小乔推门就闯了进来。 “你……哪位啊？”贺丰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昨天贺丰年并没和靳小乔碰上。 靳小乔昨天下午的时候来的，贺丰年那时候正好回公司去了，因为知道儿子情况还算稳定，而且没那么快醒。 而晚上贺丰年过来的时候，靳小乔又已经被叶烬以省得她继续哭的由头给赶走了。 “我是贺小船的朋友！”靳小乔三步并作两步，就站到床边去，一手很轻地搭在贺远舟的肩上，身体是往贺丰年方向微微前倾的，就一副要和贺丰年吵架的样子。 “贺伯伯，您刚才那话，对不住，我正好在门外都听到了。” 靳小乔这话让贺丰年的脸色变了变，正如贺远舟对父亲所了解的那般，贺丰年的确是个传统的而且很要面子的人，家丑不外扬这种事情是基本。 被靳小乔听到刚才那话，多少就让贺丰年脸色有点不自在。 他僵了僵，就摆了摆手说道，“那正好，你是他朋友，正好劝劝他，不要任性，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呢！” 靳小乔声音冷静道，“有一说一，贺伯伯，这不叫任性吧？成年人自己对自己的事情做出选择和决定，什么时候成了任性了？” 贺丰年眼睛圆了圆，算是明白了，她是过来给贺远舟打帮腔的，贺丰年声音就严厉了不少，“做出选择和决定？！他这么一事无成的，没有出息没有本事的，能自己给自己做出什么正确的选择和决定？！” “别说是不是正确了，就算不正确，那也是他的人生。是他贺远舟的人生。”比起贺丰年的声音激动，靳小乔的声音倒是一直挺冷静的。 贺丰年怒道，“等你有一天当了父母，你就会知道，什么……让孩子自己选择自己决定？根本就是不明智的，他的人生经历不够阅历不够，能做出的选择判断和决定，是很片面的！既然我已经有足够的经历和阅历，能让我为他做出正确的选择和判断，能让我为他做出规避掉大部分风险的选择和判断，我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走弯路？！” 其实这话要换做贺远舟，可能他就不知道怎么答了吧，起码贺远舟听到父亲这话，自己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的：我爸可真会说啊。 但靳小乔却是没有什么犹豫，依旧是声音冷静地答道，“不走一走弯路，怎么成长？怎么学会辨别往后的路好走难走？曲折还是平坦？贺伯伯，对不住，我可能要不客气的说一句，您觉得，贺远舟他没出息没本事没能耐一事无成，您不用负大部分责任吗？” 第156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我负责？”贺丰年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着，气得脸色都青了，也许是因为本身就是个比较传统的人的缘故，被一个年轻姑娘这样理论，贺丰年就有些下不来脸。 “我还没负责？我还要怎么负责？我管他吃管他喝让他受教育，要什么给什么，我还要怎么负责？”贺丰年伸手拍着胸口，“我，贺丰年，对得起他！但他是怎么回报我的？他是怎么回报我这个当爹的？啊？” 贺丰年粗喘了两口。 贺远舟有些不忍，略略皱了皱眉，轻声道，“爸，你冷静点。” 但贺丰年已经不冷静了，他用力一挥手，“你别叫我冷静！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冷静？我这么不冷静，还不都是因为你吗！” 贺丰年伸手指着靳小乔，很显然是因为被靳小乔给挑起了怒火来，“你说啊。” 靳小乔也是个能耐的，大概是本来抗压能力就不错吧，靳小乔的表情瞧起来，依旧是冷静的。 “您什么都不让贺远舟自己扛，什么都不让他自己选择，也不让他自己决定。您从不让他来试试。到头来又嫌他扛不住事儿……这话从何说起呢？” 靳小乔顿了顿，像是刻意给了贺丰年足够多反驳的时间，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番话太犀利还是怎么，总之，贺丰年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声音来。 见他不反驳，靳小乔自然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没有人生来就会跑的，想跑得先学会走，而您从头到尾都抱着贺远舟没让他脚沾过地呢。” 也不知道是说不上来了还是不愿和她说了，总之，贺丰年就不回靳小乔的话了。 大概很多家长就是这样的，说得过你的时候，说是和你讲道理，但凡说不过了，就会端出长辈架子来，以长辈的身份压迫你一定要听话。 所以贺丰年就只看向贺远舟，“我会让人给你联系国外学校，医院这边我也会让人去办的，你好好养伤就行了。” 贺远舟本想着要不当着靳小乔的面，还是给父亲一个面子算了，但又真的就……不愿妥协了。 也不是不委屈的，也不是不难过的。 我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您就不能别逼我么？哪怕别在这一时呢？我也是个人啊。 贺远舟呼吸都带了些颤抖，但就没有给那个台阶，他摇了摇头，“不。” “我说了算！”贺丰年怒道，伸手在床头柜上用力一拍。 “不好意思，贺总，您说了还真不算。”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阳晋淡淡看着里头的景象。 贺丰年看到他，脸色僵了僵，“你有什么事？” “奉命行事罢了，景总让我过来看看，顺便和您提一句，小贺先生转院的事情，我早已经安排好了，等他情况好些，就会和景总一起转去锦和医院。” 大概是因为在景慎手下工作的原因，阳晋是个淡漠的人。但和程漠和景慎的那种冷漠还不太一样，阳晋是淡漠，机器人似的。 这种有时候会更让人觉得闹心。像是不管你风起云涌惊涛骇浪呢，在他那就永远是那样平平无奇。 “他凭什么！”贺丰年怒道。 阳晋果然就依旧是那样平平淡淡的样子，耸耸肩，“您说呢？您是真不知道原因吗？景总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人这么殷切。而我们谁说了也不算，取决于小贺先生的意思，我下来这趟也就是为了看小贺先生是个什么意思。他要是拒绝……” 本以为这话的下半句会是，他要是拒绝……这事自当没提过，但没想到阳晋的后半句却是，“……等会景总再亲自下来说。” 病床上虚弱的贺远舟，原本还半睁半闭耷拉的眼，略略睁了睁，目光亮了些。 贺丰年深吸了几口气，他和阳晋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就转眸看向贺远舟，表情似乎也已经逐渐趋于冷静。 声音也很冷的问了贺远舟一句，“你说吧。” “爸，我刚说过好几遍了。”贺远舟看着贺丰年的眼睛，“我不可能改。” 贺远舟这话宛如一语双关，无形中表了自己的态度。看着父亲带着血丝的双眼，贺远舟心里牵拉出一阵剧烈的疼。 他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心软了，就差一点。 但还是忍住了，原则上的问题，一步都不能退…… 没等到贺远舟的妥协，贺丰年竟也没打算再多说，或许是因为眼下有阳晋和靳小乔这些外人在，他不愿再多说。 转身就从病房里脚步腾腾地离开。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贺远舟轻轻瘪了瘪嘴，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来，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靳小乔先前那么能说善道的，此刻就那么善解人意的没有吭声，转头看向阳晋，想都没想，就匆匆冲过去，把阳晋给拉出去了。 走廊上，阳晋不解地垂眸看着靳小乔。 靳小乔低声说，“不好意思，您要不等会再来说吧？等小船情绪好点儿的时候。” 阳晋依旧没说话，但只一边眉梢轻轻扬了扬，就点了头，他转身欲走，却发现靳小乔根本就没松开他的衣服。 于是就又疑惑地看着靳小乔，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靳小乔抿了抿嘴唇，说道，“嗯……还有就是不好意思，能麻烦您让楼上那位景先生来一趟么？” 阳晋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竖起一根手指往下一指，“能松开我衣服了么？” “啊？喔！对不起！”靳小乔赶紧松手，笑得很不好意思，双手背在身后往后倒退着步子，“那就拜托您了！” 她倒退着走进病房去。 阳晋的眼眸略略眯了起来，原地站了几秒之后，才上了楼去。 景慎坐在窗边，看着外头，其实并没有什么景色可言，只不过天气这种东西说起来很奇怪，如果天冷了，好像真的就能够通过天色，看得出凉飕飕的温度。 景慎听到阳晋的脚步声，就转身过来看向他。 “怎么样？” “正好贺总在，就闹得不太愉快，您最好下去一趟。” 阳晋说完这句，是那么清晰地看到景总眼睛亮起来，嘴角勾起来，“好，这就去。” 第157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靳小乔回到病房里，贺远舟都没能把挡在眼睛上的手臂放下来。 靳小乔小心注意了一下他没能用手臂挡住的下巴，没看到有眼泪，稍稍放心了些。 但贺远舟的声音的确鼻音重了不少，“你别看着我。” 难得靳小乔不和他杠，乖乖应了一声，“哦，那……你有什么难受的就告诉我。” 贺远舟你默默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贺远舟鼻音依旧未褪，“我没事，小乔你让我自己待着就行了。” 然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就响起，“不行。我不放心。” 贺远舟浑身僵了一下，挡在眼睛上的手臂缓缓放下来了一些，就露出了一双红红的眼睛。 “慎哥？你怎么来了？” “阳晋说你爸走了，我就下来看看你。”景慎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你还好吗？” 贺远舟点了点头，然后就又摇了摇头，然后眼泪就大颗大颗从他眼睛里冒出来了。 喉咙里发出困兽的悲鸣呜咽。 景慎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轻拥着他，一点儿劲儿不敢用，贺远舟垂着头，将眼睛按在他肩上，眼泪顿时就浸进了他的衣服里。 “这么难过……”景慎心里不好受，本来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又是自己现在放在心头的人，看着他的眼泪，景慎当然心里不好受。 “要不，我退一步吧。”景慎提议道。 然后原本还呜咽着的小兽顿时僵止，怔怔抬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看着景慎，“你什么……意思？” “我退一步。我倒也不是怕贺丰年，但就看不了你这么难过，我退一步。我可以假装，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在贺丰年面前的时候。如果能让你不那么为难的话。” 景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也没觉得有太多委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甭管你再厉害再能耐再有本事，有的时候，就是有你不得不退让的情况。 能让小船别这么哭，景慎就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 但贺小船觉得不可以。 “不。”他拒绝得几乎都没有一秒钟的犹豫，“我不为难。难过不等于为难。我是个男人，慎哥，你不用把我当成小姑娘似的觉得我扛不住事儿，我是个男人，能扛事儿，所以我不会让我的人受委屈。” 他这话说得其实特别虚弱，声音里没什么力道，很多音节索性就直接是气音。 声虚气弱的，但这话却莫名，很有力道。 有种让人很矛盾的感觉，但在景慎耳朵里听起来，有着别样的，不同的感觉。 就好像……很少会有人说，不让他受委屈这样的话。 倒不是亲人不够心疼他，弟弟们不够维护他，而是景慎一直以来给别人的感觉，太刀枪不入了。不需要别人来帮他挡刀挡枪护着他，因为他就是刀枪和盾墙。 无坚不摧又坚不可摧。谁能让他受委屈呢？他不让人受委屈都不错了。就算是以前找的那些个床伴，也总是以一副，依赖他的姿态。 景慎习惯了被当成依靠，哪怕前方风雨刀枪，他习惯了。 但并不代表，被维护这个事情他就会抵触排斥不需要。 所以他怔了一下，细想，觉得还真的挺新鲜，心里又有点温温热热的。 “不让我受委屈？”景慎反问了一句，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贺小船话里的我的人。 然后就想到，是了，这个船从来就不是什么软弱的小白兔小白花，他维护人的时候有多凶，景慎是亲眼看到过的。 叶伟健欺负叶棠，贺远舟当时那跟没拴绳儿似的，就差没骑到人脖子上撒尿了。 如果自己被这船这样护着，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对！”贺远舟点了点头，“我不可能因为我爸不希望这是真的，就对他说话，也不想让你受委屈。” “啊。”景慎忖了忖，“我是挺委屈的，我没打算结束呢，就被你勒令要保持距离的时候，就觉得蛮委屈。我景慎哪里不够好了呢？不明白。” 这男人一双犀利冷厉的眉眼，高大的身材。还有那一身威慑的贵气，讲老实话，撒娇埋怨这种情绪在他身上但凡出现，就会显得……非常违和。 做梦似的。 而且就会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毕竟，能让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受了委屈，我贺远舟得多大的能耐呢？ “我……”贺远舟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好在景慎没有一直这样捉弄他，片刻后就勾了勾嘴角，很浅笑了一下，“好了。既然你不愿意对贺丰年说谎，那就照直说，有什么事情我撑着，不用担心。我也护得住我的人。” 这话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贺远舟却有着自己的顾虑，“可是……要是我爸把这事儿……” “他要脸要皮，大肆宣扬应该不至于。最多是捅到我爸妈那儿。”景慎语气平静得很，表情看起来也丝毫不慌。 使得贺远舟也安心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忧虑，“要是你父母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景慎依旧很淡定，“这么多年我大小事情滴水不漏，我的事情我能处理得很好，他们也都相信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什么情况都能处理得很好。所以就算有这事儿，他们反应当然会有，但也不会有特别激烈的反应。” 贺远舟想到景氏夫妇，尤其是江雅茉的爽朗豁达，觉得也的确是，要不是这样豁达爽朗的，也养不出景阿惕那么没心没肺的单纯孩子。 他就很有些羡慕，要是自己的父亲能有那一半豁达…… 大抵是看出了小船眼睛里的艳羡。 景慎低笑了一声，“这就羡慕了？那还不是因为我比你厉害么。” 这话还真就……没有能反驳的余地。 门口有个娇小的身影已经在那也不能说鬼鬼祟祟吧，但也算是猫猫索索了好一会儿了，朝里头瞄一眼，看到他们还在说话又闪了，时不时又瞄一眼。 然后终于忍不住了，靳小乔就问了句，“两位聊好了吗？我现在进来算打扰吗？要是算，我就走廊上再猫一会儿……” 第158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贺远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主要也是怕靳小乔调侃，毕竟素来和她没有那么对付，也就有点小事儿两人就容易互掐。 但景慎倒还算温和，主要是刚才听阳晋提了提，她是怎么护着贺小船的。景慎是这样的人，你对我在意的人好。我能对你更好。 “请进。”景慎并未觉得被打扰，微笑着招了招手。 靳小乔小碎步进来了，有点小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作为电灯泡的不自在，还是因为景慎那不怒自威的威慑力所带来的紧张。 “坐吧，刚才谢谢你了。”景慎说道，声音还算温和，“听阳晋说，刚才你很护着小船。” “阳晋？”靳小乔很显然并不知道阳晋的姓名，所以第一时间是不解的，她眨了眨眼，很快就反应过来，“刚那个冷面秘书吗？” “冷面秘书？”景慎听到她这话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靳小乔会用这样的形容来形容阳晋，毕竟就刚在楼上的时候，阳晋给他说的时候，在阳晋口中，她是个不慌不忙无畏无惧，说话清楚又有条理的人。 而在她眼里，阳晋却是个冷面秘书。 话说冷面这个词儿一贯都是用在他景慎头上的啊。景慎伸手摸了摸鼻子，垂眸笑得有些无奈，“阳晋很冷脸吗？” “总之没有很热脸就是了。”靳小乔细细一品，觉得景慎好像都比先前那个阳晋要温和得多呢。 靳小乔在这儿逗留了一会儿，瞧着贺远舟人也醒了，情况瞧着也还算稳定，就终于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久留的打算。 可能是也不愿意做电灯泡的缘故，而且也大概是，和贺远舟在一个画面里，如果不以前那样针尖麦芒怼来怼去的话，就会有点尴尬，他俩好像互相之间并不懂得如何好好说话。 而眼下贺远舟伤成这样，别说斗嘴了，他连说句长点儿的话都得中途歇两下才能说囫囵了。 靳小乔就是再和他不对付，也不可能欺负一个伤兵。 贺远舟也没留她，大概和她就很有着一样的感觉，不怼来怼去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把那箱车厘子拿去吃，你不是喜欢车厘子么。”贺远舟声虚气弱的，指了指柜子上那个箱子，“十斤呢，你努力吃。” 靳小乔笑了笑，“好，我努努力，兴许我吃完这箱，你就好了。” “那我三天就能出院了吧……”贺远舟拿着氧气罩扣在嘴上，一边吸氧一边弯着嘴笑。 “我让阳晋送你。”景慎拿手机拨号，指了指箱子，“十斤也不轻了。” 电话马上就通了，“下来。” 就简明扼要，连一个多余的音节都么有。靳小乔无比深切地领悟了物以类聚这个意思。 阳晋很快就下来了，依旧是先前那样，淡淡一张脸。景慎在贺远舟面前，冷峻的面容里多了些能够称之为温和的神色。 所以在这比对之下，阳晋的脸就显得更加淡漠。也就更显得靳小乔先前说他是冷面秘书还真就没错。 “你送她回去，把这箱车厘子给她拿去。”景慎吩咐着，“然后你不用来医院了，直接回公司就行。” “嗯。”阳晋应了一声，伸手去拎了那纸箱，举重若轻的模样，转眸对靳小乔说道，“走吧。” 叶棠醒来的时候，家里就没人了，空空荡荡的……她本也不是害怕孤独的人，但因为家里有了其他人的体温和气息之后。 好像就更加凸显出了孤身一人时那孤独的滋味儿，叶棠搓了搓自己的脸，原本想着要么就上楼画画去吧…… 讲实话她其实就真不打算去公司上班了。从小就听从父亲的意思，从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来着，久而久之也就不是她的兴趣，能偷懒……叶棠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她拟着是一个月起码要画出三幅画来的，两幅油画一幅水彩。听着不多，但要是画点复杂的样子，时间还真就算不上宽裕。 但听到外头的呼呼风声，总觉得这天还得变，之后几天兴许会更冷。 想了想就去院子修剪浇灌植物，所以就瞧着靳小乔走进来，以及她旁边那个陌生……叶棠定睛一看才发现并不那么陌生。 那不是景总身边的秘书么？工作能力非常出色那个，据说就连高俊阳都得自叹不如的。 什么情况？叶棠有些没反应过来。 细细看，就不难看出阳晋脸上一如既往的淡，而靳小乔则是有些小尴尬和无措。 “叶小姐。”阳晋看到了她，冲她点了点头。 “您好，阳秘书。”叶棠说，“您怎么来了？” 阳晋垂眸看着手中拎着的箱子，然后侧目扫了靳小乔一眼，“景总让我送靳小姐回来，我没想到她是来叶小姐这里。” 叶棠从这话大概捋出了个意思，原本还想请阳晋进去坐坐喝口茶的，但阳晋因为还要去公司，就婉拒了。 将一箱车厘子给拎了进去，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转头问靳小乔，“放在这儿可以吗？” “可以，你去忙你的吧。谢谢你了，拜拜。”靳小乔一副乖巧样儿。 阳晋一离开，叶棠就没忍住，盯着靳小乔，“你，这，什么情况？” “什么？” “阳秘书送你回来也就罢了，还给你买水果吃？” 靳小乔抬手拍着胸口，“哎别说了，我都快憋死了，这男人也太有气场了吧，一路过来车里温度好像都低，我都不敢嗦话。” “是不是开始佩服贺小船儿了？”叶棠乐呵呵笑道。 “你俩都挺值得佩服的，怎么就能和那么冷漠的人在一起呢……”靳小乔说道。 叶棠心说，那还不是因为在别人眼里冷漠的人，在他们面前其实和小太阳一样暖啊。 叶棠心里还这么默默想着呢，转头就看到一旁靳小乔嘿嘿笑了起来，“不过，阳晋长得还不错哎。” 叶棠心说这个世界上，或许最没有原则的人，除了吃货就是颜控了吧。 很不幸……靳小乔好像两者兼具。 “唉……”叶棠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叹道，“你真是没救了。” 第159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靳小乔就这样的，有点颜控，而且口味还挑得很，毕竟经常跟着剧组在各大影视城拍摄基地跑，见过的鲜肉美颜没有一千也有上百。 而近年来还真就流行这种所谓鲜肉，具体说起来，大概就是男生女相吧……就算不是天生的男生女相，都得打扮得朝那个方向靠拢。 起先靳小乔也没觉得不喜欢这种长相，但看多了，人就审美疲劳，再看那种长得特别白净秀气的脸，就会觉得……emm，大众脸。 反倒是喜欢那种轮廓刚硬些的，男人味足一些的。 阳晋差不多就是这一挂的，站在景慎旁边也不会显得比景慎个子小，但也因为和景慎相差无几的身量，所以他站在景慎身旁的时候，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特别高大。 但刚才和阳晋走过来的时候，靳小乔就好好领教了。那是真的高大。 而且眉眼的轮廓线条凌厉修长，脸上总没有什么笑容，公事公办的淡漠样子，就更透出一股成熟的气质，而且他并不是目空一切的冷淡。 礼貌和客气一样不差，但就让人觉得，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似的。 也不知道景总是哪里找来的这种角色呢？ 闺蜜在一起自然是喜欢八卦的，程漠回来的时候，就正好听到她们俩在讨论阳晋。 “该不会和景总一样……也是弯的吧？”想到这个可能，靳小乔惋惜不已。 “慎哥工作上不谈感情，绝对不可能把同类放在身边，你想太多了。”程漠双手环在胸前，侧倚着门框看着画室里头。 靳小乔坐在画架旁边，抱着个速写本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空气里有着松节油的味道，叶棠坐在画架前，画笔沾着油彩在画布上涂抹。 靳小乔坐在她旁边，就靠着她，画面瞧起来，两人还挺闲适的模样。 听到程漠的声音，叶棠噌一下就站起来了，她忽然站起来，靳小乔差点没坐稳，对叶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做法也算是……领教了。 叶棠咚咚咚跑到了程漠面前，“回来啦？饿了没？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还不饿。”程漠勾了勾嘴角，眸子半睁半闭着的样子慵懒又放松，伸手就要拥她，被叶棠往后退了一步给让开了，“别，围裙上不干净呢。” 她围裙上沾着各种油彩，有旧渍当然也有新的。 “我不。”程漠可没有那么多讲究，长臂一捞就把她捞怀里来了，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 “哎我真是……我走哪都瞎眼。”靳小乔抬手挡了挡自己的眼睛，指间还夹着一支铅笔。 程漠搂着叶棠朝着画架方向走去，程漠就看了一眼靳小乔搭在膝头的速写本，不由得眉梢挑了挑。 “画得很像啊。阳晋。”程漠伸手指了指速写本，问得相当不委婉相当直截了当，“你对阳晋有兴趣？” 画得当然像，她为什么会和叶棠是好友？就是因为两人小时候学美术的时候，在同一个美术班。 “我就不能是看他长得好看随便画画么？”靳小乔握着铅笔，在已经画好的男人侧脸肖像上，眼角下方的位置，点上了一颗泪痣。 这还真不是她胡乱加的，阳晋真的有！ “连颗痣都记得这么清楚……”果不其然，程总的本质在此，怎么可能不吐槽呢。 靳小乔笔一顿，就抬眸皱眉看了程漠一眼，“程总，你知不知道，我俩要是真情实感地吵起来，棠儿会急得嘴都起泡呢？” 程漠默默地抿紧了嘴唇，将怀里的女朋友揽得更紧了些。 程漠倒也没打算瞒叶棠，所以就轻描淡写的把今天叶伟祥过来的事儿说了一遍。 叶棠听了之后，没多大反应，她素来对这种事情反应就不是特别大，关注的点也就那么一个而已，她问，“他没凶你吧？” “没。”程漠答。 叶棠就点了点头，“没凶你就行。” 其他的无所谓。 程漠就弯唇笑起来了，行吧，弄了半天她在意的也就这么个事情而已。 之后两天下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锦城的天气也就越来越冷了。 叶棠因为气血不好的原因，所以天气一冷，就更容易乏力。 又还没开始供暖，于是程漠弄了两台油汀给她取暖，并且就更加不用她去公司了。 “我真没事。”叶棠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就有些无奈。 “没事什么没事。手就没有个热乎的时候，今天在家就别画了，老老实实窝在被子里就行。”程漠在她额头吻了吻，“等我下班回来接你出去吃饭。” 叶棠原本是很想乖乖听程漠的话来着，但哪里晓得，程漠早上刚去上班，叶棠洗了个头，刚吹干，都还还没来得及下楼去把厨房里做早餐之后的残局收拾一下。 就接到了电话，居然是景慎打来的。 “叶棠，我是景慎。” “景总您好，找我有什么事吗？”叶棠声音温和礼貌。 “你现在能过来医院一趟吗？我派去的车已经在你家小区门口了。” 听到景慎这话，叶棠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是……小船出什么事了？” 她声音有些许不稳。 景慎声音却很稳，“他身体没事，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过来一趟，如果不麻烦的话。”景慎顿了顿，补了一句，“我们今天转院。” 叶棠之前已经听靳小乔提过了她在医院和贺丰年刚正面的事迹。当然也知道，贺丰年不止是在她叶棠面前那么不礼貌。 和靳小乔也闹得不愉快，并且，和叶棠说的时候，起码还是避着贺远舟的，而和靳小乔争论的时候，直接就在贺远舟面前。 除了最后那层岌岌可危的纸，那句出柜的明话之外，父子俩之间互相的态度都已经表示得非常清楚了。 景慎最喜欢叶棠的优点是，她明明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但有时候就很干脆，从来不会叽叽歪歪先问一大堆。 而且景慎也知道她其实身体不太好，小漠当眼珠子似的护着呢，听说最近连公司都不让她去了。 叶棠说，“我知道了，马上来。” 第160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去当然是要去的。 叶棠很快换了衣服，一路小跑朝着小区门口去，跑去的路上就给程漠打电话说了。 程总当然是不高兴的，但，因为是景慎来的电话，所以程总就算是不高兴，也不好发作。 只能嘱咐着，“多穿点，别着凉了。忙完了就回，别老在医院待着，天气忽然转凉了，医院里感冒的人肯定很多，到处都是感冒病毒，你自己要多注意。” 叶棠当然是乖乖听话的，也听出他声音里藏着的那些不大高兴，所以还特意让景慎派来接她拍的人，帮忙了一张全身照，发给了程漠。 程漠看着她发来的照片上，叶棠穿着鼓鼓囊囊的面包服显得很厚实的样子，这才放了心，面色稍霁，会议桌边的其他人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想想也挺不容易的，开会开得好好的，明明没什么毛病，但老大去接了个电话进来之后，脸就冷掉了，大家面面相觑都有点方，虽说老大平时也不脸热，大家早已经成了习惯，但还是忍不住会细细想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又或者是刚才老大出去接的那个电话，是不是涉及到什么对他们其中某人的投诉了？于是还纷纷自省了一番，也没想出症结在哪儿。 然后又见老大朝着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渐渐的，冷掉的脸就又有了温度起来。 而叶棠向替自己拍照的人道谢之后，就坐进了车里。 值得一提的是，景慎派的是阳晋过来接她。 这着实让叶棠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就好大个排场？ 阳晋在她坐进后座后，就给她关上了车门。 “啊，谢谢阳秘书。”叶棠其实还觉得有些不好，坐后座好像有点不够礼貌，毕竟人家首席秘书，就算是来给她当司机的，她也不能真就把人当司机啊。坐后座是不是不大合适。 但阳晋没有觉得任何不合适的样子，直接给她打开的就是后座车门。 “不用客气。”阳晋坐进驾座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他开车速度不慢，但又不算超速，差不多就卡在路段限速的那个点上。而且开得还算平稳。 在路上，叶棠就问他，“小船是出什么情况了吗？” 阳晋忖了忖就说道，“算是吧。今天本来是要转院的，他父亲来了，于是场面就有些……僵持。” “现在还在僵持？”叶棠问道，想了想就又补了一句，“景总都没办法吗？” 阳晋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景总也不可能不尊重小景先生的意愿。小景先生好像有朋友在旁边撑腰的话，情绪能好点儿。前两天靳小姐在的时候就不错，但现在联系不上靳小姐。” “啊……”叶棠了然地应了一声，“小乔有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今天要去一趟滨河影视城，这会儿估计正在飞机上呢。” “喔，那就难怪电话没能打通。”阳晋说，“所以只能麻烦叶小姐跑一趟了。” “哪有什么麻烦的，小船儿是我的挚友。” 叶棠不是个爱多话的，确切地说，她是个可调节型，碰到好聊的她话也不少，但碰到话少的，她也不一定就要尬聊。 倒是一路安静到了医院。 下车叶棠就朝着四楼过去，刚走进科室，还没到病房呢，就被正好在走廊上的叶烬瞧见了。 “棠儿。”叶烬喊她一声，冲她招了招手。 叶棠赶紧迎了上去，小声说，“小哥，贺小船怎么样了？” “你这么小声儿干嘛？做贼似的。”叶烬皱皱眉。 “啊。”叶棠摸了摸鼻子，也觉得自己好像这音量有点鬼祟，贺丰年又不在这儿，又不用怕被谁听到，“怎么样？” 叶烬说，“就那样啊，不是每天都发微信告诉你的么，伤口恢复状况还有各方面指标都算良好，可以转院没问题。” “没问你这个。”叶棠赶紧说，“我是说，他爸不是来了么？没闹？” “这我就管不上了啊，我也很忙的。你自己去看看吧，他爸倒是的确来了。” 叶棠没再跟叶烬这儿耽误时间，“那我去看看。小哥拜拜等会见。” 她挥挥手，就一溜小跑地朝贺小船病房而去。 在门口倒没听到里头什么动静，所以她敲敲门就进了。 一进去就能感觉到，气氛凝重得仿佛要凝为实质了…… 贺远舟依旧是靠坐在病床上的，因为肺伤的缘故，他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几天都没有躺下过了。 引流管早拔了，瞧着不再是身上接着那么多线啊管子的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他也已经能下床了，人瘦了些。 但比刚做完手术出来时那种苍白虚弱，可以说真是好太多了。 而且就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可见被照顾得很好。 反倒是贺丰年，瞧着精神并不算好，胡子也没怎么刮，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贺远舟一下子就声音有些发哽，如果说父亲是为了让他难受的话，那无疑已经达到了效果。 但贺远舟知道并不是，父亲并不是刻意要让他难受，但就因为父子都倔，都固执，谁也没法妥协，于是就只能这样互相折磨。 贺丰年的声音很哑，“睦阳医院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今天就可以转院过去，你怎么说？” 看到叶棠进来，贺丰年也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也就懒得再继续维持先前的沉默。甚至并没有抱任何希望，一点点都没有。 做父亲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骨子里其实有着一股倔劲儿，就是像他这个做爹的。 贺丰年就想着，算了就这样，只要从儿子嘴里听到句拒绝，自己也就能死了这个心了，真没意思啊。 贺远舟甚至都已经准备张口拒绝父亲的提议了。 但一把低沉磁性的男声在一旁遽然应了一句，“好。” 贺远舟睁大眼睛侧目看着景慎。 而贺丰年在听到景慎声音的一瞬间，也已经顾不得景氏不好得罪了，也顾不得这内容，当即就皱眉，声音高了些，“我问的是贺远舟没问……” 反应过来景慎的意思，贺丰年也愣了愣。 景慎并不生气，继续道，“就按您的意思办，给小船儿转院去睦阳医院。” 第161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慎这套‘打法’很显然是贺丰年意料之外的事情，可能根本就没想过景慎也会有服软的时候。 不止贺丰年没想到，贺远舟显然也没想到。 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总之就挺不好受的，可能也和贺丰年的想法差不多，什么时候见景慎服过软啊？ 看到素来强势的人忽然服了软，就好像觉得他是不是委屈…… 贺远舟没做声，但眉头皱着，盯着景慎。 景慎嘴角很浅地勾了勾，对他露出个浅浅的笑，声音低低轻轻的，“你听话，和你父亲好好过去，我没事的。我把叶棠叫来了，她陪着你过去。” 叶棠站在门口听到这话，倏然明白，景慎叫她过来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他原本就打算为了不让贺远舟太过为难，而暂时做出妥协。 叫她过来就是希望她能陪着贺远舟去睦阳医院，也是因为景慎不希望贺丰年看到他，会觉得不痛快，毕竟父子之间的情绪是相互的。贺丰年不痛快，贺远舟就不会痛快。 但又不希望贺远舟独自面对贺丰年，两人之间的气氛太紧张。 贺丰年是个要面子的人，有叶棠这个外人在场，父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就算紧张，也能一定程度上稍有缓和些。 “叶棠。”景慎看向叶棠。 叶棠哎的应了一声，赶紧走了上来，原本是想要叫景总的，但想了想旁边贺丰年盯着呢，再想到贺丰年那天提议的那事儿…… 叶棠索性叫了一声，“慎哥。” 景慎稍怔，旋即笑了起来，“嗯乖，麻烦你了，特意跑一趟，陪小船儿转院。” “不麻烦的。”叶棠伸手搭在了贺远舟的肩膀上。 阳晋应该是去给办出院手续了，所以没马上进来，然后场面好像就有些尴尬有些沉默。 贺远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模样。贺丰年也僵着一张脸在窗边站着，景慎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 只不过，很快，景慎就非常庆幸自己叫了叶棠过来这趟。也难怪小漠这辈子迄今为止也就只对她动过心，这姑娘做事情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在这么尴尬沉默的场面，叶棠动了起来，以行动打破了沉默。 她开始……给贺远舟收拾东西了。 尽管去睦阳医院那种单人病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而且都可以再买。 但叶棠不管，她开始收拾了，又伸手摸了摸贺远舟的脸和手，觉得他手凉凉的。 “怎么这么凉？” 她拿了毛巾和盆子，一拎床头柜上的暖水瓶，是空的，叶棠也一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她反正是想开了，你贺丰年都能在我面前开口希望我和贺小船进一步发展这种事情，都没有不好意思了。我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别看叶棠平时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刚，跟谁都不怕刚正面的那种。 于是将热水瓶朝贺丰年一递，“贺伯伯，劳驾，我想给小船擦擦手和脸，他手和脸都凉着呢。您去打点热水来行吗，我正好趁这时间收拾一下东西，然后等会给他擦了手和脸就能出发。” 叶棠声音依旧是轻轻软软的温柔，讲实话，她这样的声音的确是让人对她凶恶不起来。 贺丰年虽然脸还僵着呢，但手却是不受控制似的老老实实接过了热水瓶，还僵着脸问了句，“哪有热水？” 其实浴室里的水龙头就是有热水的，净水器也是带加热功能的，但贺丰年因为没在这病房里亲手照顾过贺远舟，所以并不知道。 叶棠只想了想，就决定不告诉他这个，只说，“哦，在走廊尽头那儿有个电热炉提供热水呢。” 贺丰年嘟嘟哝哝的出去了，“这什么条件，病房里居然都没有热水！就该早转院的！” 哪有一个父亲是不心疼儿子的呢，上次虽说是转头就走了，好似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似的，今天却还是巴巴的过来了。 贺丰年从病房出去之后，贺远舟才看向叶棠，“你可真够能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指挥过我爸呢。” “哼，你当他是因为我的指挥么？还不是听到我说你手和脸都冰冰凉的。”叶棠说。 听了这话，贺远舟抿了抿唇，垂着头。 叶棠就一边给他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景总经历的事情多，又比你年长，怎么都是比你要懂事的，他既然都觉得要给你爸一个台阶下，你就别在这死犟了，到底是亲爹，还真就不认了吗？” 景慎在一旁并没做声，默默听着叶棠教训贺远舟，觉得很有点意思，和叶棠相处的机会越多，景慎觉得自己好像就越能了解为什么小漠这么难搞的家伙，就偏偏喜欢她了。 何止小漠那么难搞的人就偏偏被她给制住了？贺小船这么难搞的家伙，脾气上来了能恨不得窜到人脖子上撒尿的，在叶棠面前，不也老老实实的么？ 贺小船垂着头没做声，叶棠就继续道，“这事儿虽说你坚持自己的选择和原则，你没有错。但真要说起来，归根结底的，你爸又有什么错呢？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忽然有这么个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的情况，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正常，人之常情。你难不成指望他三分钟就接受理解并且举双手支持赞成了么？” 贺远舟看了叶棠一眼，叶棠就继续道，“景总主动在你面前给了你爸一个台阶下，这其实也是在你爸面前给你一个台阶，你也别倔，有台阶就赶紧下了。” 贺远舟终于乖乖应了一声，“知道了。” 但想了想，又忍不住说，“可慎哥……” 景慎在一旁低笑了一声，“你是真不怎么聪明啊小船儿，腿在我身上，他不让你和我去锦和，我还不能主动跟你到睦阳医院来么？睦阳的人还敢赶我不成？所以，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多大个事儿呢？也难怪你做不来生意。太笨了。” 景慎无奈摇摇头，叶棠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景慎就瞥她一眼，“你也别笑，回头我就得去小漠面前说说，人前就叫我慎哥，一转身就又是景总了……” 第162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这话说得叶棠相当不好意思了。 以前大概也是没想过景慎是会这么温和的。叶棠声音轻轻的，怂怂地又叫了一声，“慎哥。” 叶棠继续收拾东西，忖了忖之后就看向景慎，说道，“慎哥，小船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要不……” 景慎明白她的意思，点了头，伸手摸了摸贺小船的头，“我先回病房了，你好好转院，乖点。” “知道了。”贺远舟乖乖点了头。 贺丰年打了热水进来的时候，景慎已经没在病房里了，他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缓和了许多，比景慎在病房里的时候，要放松了不少。 “水来了。”贺丰年看向叶棠。 叶棠心说，小船他爸倒是个那种钢铁直男的典型啊。叶棠当即就说道，“啊，贺伯伯您给他擦擦手和脸吧，帕子拧干些，热乎乎的擦就行，我这还没收拾完呢，等我弄完再来的话水都凉了。” 贺丰年愣了一下，然后就应了一声，“哦。” 鬓角斑白的中年男人在床边坐下，伸手拧了帕子，就给儿子擦手擦脸，动作并不那么细致，大概平日里也没怎么照顾过人。 但，也并不粗鲁，不难看出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眉头拧得很紧。 叶棠倒是没听清他嘀咕的什么，但贺远舟隔得近，都听见了。 “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真是……” “手这么凉，也不多穿点！” 贺远舟一下子眼睛就红了，他没做声，安安静静坐着，任由贺丰年给他擦完了手之后，拧好帕子给他擦脸。 其实一般都先擦脸再擦手的，水比较干净，但很显然不能要求这么多。 贺丰年看到了贺远舟有些发红的眼睛，眉头就拧得更紧了，依旧是自语嘀咕般的音量，说道，“哭，哭什么哭？医生说了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恢复！” 大概天下有一多半的父亲都是不善于表达的，贺丰年显然也不例外。但从他这会儿的言行举止，都不难看出，他或许并不是一个开明豁达的父亲，但他的确是一个心疼儿子的父亲。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睦和医院的救护车在楼下等着，将他们一车拉走了。 “你居然不跟着一起过去……”景炎站在七楼病房的窗边，看着睦阳医院的救护车闪着顶灯离开，忍不住说了句。 景慎就站在他旁边，兄弟俩看着同一个方向，听到阿惕这话，景慎淡声说道，“急什么呢。” “你才多大啊哥，你老人家谈恋爱也谈得太佛系了点吧？”景阿惕皱着眉，转眸盯着兄长。 应该不是错觉，别说景慎了，就是阳晋在一旁都非常能从景炎的眼神和表情里品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来。 “我三十多了，还小年轻似的冲动，合适么？我像那样的人么？”景慎弯唇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景阿惕，“你才是那样的人。” 景阿惕啧了一声，小声逼逼道，“当时急得都吐血了，就差没冲进手术室去了的也不知道是谁……” 景阿惕的翅膀着实是应了啊。 景慎很有些无奈，说道，“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么？贺小船人就在那里，我什么时候去都行，又何必这时候去碍老贺的脸，让贺小船为难？你就咸吃萝卜淡操心吧，我看你就是闲的。” 景炎撇了撇唇没说话，走到床桌边开始张罗汤桶，“快点，来喝汤喝粥了，我有任务在身的，你要是不好好把汤和粥都喝了，我回去没法和老妈交待。” 下午的时候，景慎才接到了贺小船的电话，倒不是小船打过来的，而是叶棠。 “慎哥吗？我是叶棠。” 听着叶棠声音从那头传来，原本还躺在病床上的景慎坐起身来，“嗯，是我。你说。” “小船他爸走啦。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随时过来吧。”叶棠声音里带着温软笑意。 景慎声音温和，“好，知道了。多谢了。”他说着顿了顿，就问道，“小船呢。” “睡着了。看来之前在那边条件着实不怎么好，这边病房条件环境都不错，一转过来把基础检查都做了之后，没顶多久就睡了。”叶棠一五一十地说道。 景慎闻言放心了不少，“好，那劳驾你再照顾他一阵，我这边手续办好就过来了。是了，要我顺道去接小漠，带他一起过来吗？” 景慎说完，就听到那头先是默了默，然后有她不好意思的笑声，“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他直接过来。所以，就不劳驾慎哥去接了，您忙完直接过来就成。” 结束通话之后，景慎走神片刻，说了句，“小漠可以啊，怎么看好像都比我能耐多了。” 主要是顿时想起了先前景阿惕说的，你老人家谈恋爱谈得也太佛系了点吧？ “哼，你现在知道了？”景炎说。 景慎有点想不通，“这小子也没谈过恋爱的，往哪儿学的？” “无师自通的吧。”景炎其实很羡慕嫉妒程漠，于是瘪着嘴的样子就透着几分哼哼唧唧的酸，“他本来就聪明……干啥啥都行。” 干啥啥都行的人一忙完，就马上和女朋友联系了，得知她陪着贺远舟转了院，现在人还在睦和医院呢。 程漠就没法由她说的那样先回家去等她，直溜的就去找她了。 到的时候，贺远舟都还睡着呢。 “他这是睡着了？”程漠问道。 叶棠点点头，做了个让他降低音量的手势。 程漠放轻了声音，皱眉问，“就这样睡？” 贺远舟依旧是在床上靠坐着的，躺不下去。 “躺下的话呼吸没那么顺畅，他就这么睡。”叶棠低声说，然后就将削好的水果在小盘子切成适口的大小，插上小果签，递给程漠。 程漠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纠结，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挺精彩的，毕竟他其实并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 叶棠见他这模样就想笑，“想说什么？这么一言难尽的样子……” “那什么时候咱们回去？”程漠想带她回家了，不知她还打算在这里照顾人多久，但又自知没有底气，所以声音都弱了些。 第163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看他这模样，叶棠就觉得有点乐，于是笑容在脸上连兜都兜不住。 “等慎哥过来，咱们就回去好吧？把小船一人放这我也不放心呐。”叶棠捏捏他的手指，很快就被他反手握住。 男人的唇角噙着愉悦的窃笑，一双深邃的眼眸微眯着睨她，偷着腥的猫似的用带着点点迷人鼻音的声音调侃般问道，“嗯？慎哥？” 叶棠真是没想到啊，到底是有血脉相连的表兄弟啊，她居然一天之内被他们表兄弟俩就用这个称呼，调侃了两次！ 叶棠也不能怕呀，当即略略抬了抬下巴，也调侃般问道，“是呀，礼尚往来，程总是不是也该叫我小哥一声小哥呢？” 素来牙尖嘴利的程总，这会子没说话，也没了先前那副偷着腥的猫似的模样，而是默默垂头下去，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 “行了你俩回去吧，我这遭的哪门子罪，又是骨折又是戳烂肺又是脑出血不说，还得在这儿听你俩打情骂俏的……”贺小船声虚气弱的声音响起。 程漠和叶棠就连呼吸声都戛然而止。 病床上的贺远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皮子半耷拉着，盯着他俩。 叶棠轻咳了一声，稍有些不好意思，“你什么时候醒的？” 程漠倒是全然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反倒是非常的……听话？ 理所当然道，“你醒了？那正好，叶棠我带走了，今天忽然变天降温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我可不放心。” “哎哟你这是想齁死谁呢？”贺小船懒洋洋抬眸看着程漠，然后才转眼对叶棠说道，“你俩在那腻腻歪歪牵小手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两个灯泡大的招子就睁着的，但你俩注意我了吗？并没有，所以还不如赶紧回去吧……” 程漠就站起身来了，真是相当听话了，伸手就去给叶棠拿外套，一手就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很快就接通了，“我来接叶棠了，你赶紧来守你自己的人，行吧？” 真是开眼了。 叶棠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漠讲这通电话，看他讲完之后挂断了电话，还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句，“你给慎哥打电话？” “嗯，不然呢？”程漠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还伸手拉了叶棠一把，索性让她在他腿上坐着了。 叶棠差点脸就要红炸了，但又不忍心就拒绝他，于是也就硬着头皮。 于是贺远舟只能默默摆弄着手机，在手机上给景慎发出一句，“你快来，好让他俩赶紧回了，我这养伤也不容易，他俩还用狗粮齁我。” 景慎看到他发来的消息时，就忍不住笑了。景慎自己本是最不喜发文字消息的人，觉得浪费时间，有打这些字的功夫，一通电话过去方便快捷。 但此刻坐在车里，瞧着屏幕上的文字，几乎能从字里行间里读出贺远舟的无奈和委屈。 忖了忖，就在屏幕上编辑了一句，回了过去：“不用理他们，我很快就到。在给你买吃的。” 贺远舟盯着屏幕上不算长的文字消息，整个人都有些晃神，夭寿了，景慎居然回文字消息了，而且是超过三个字的那种！ 然后一瞬间好像先前的那些无奈和委屈就都不复存在了，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成了整条该最幸福的仔。 景慎很快过来接了叶棠的班，程漠也没有丝毫逗留的打算，就要带叶棠回家。 还没忘了和兄长说句，“这两天降温，没回温之前又还没供暖之前，不要再叫棠棠做事了。” 景慎笑道，“知道了。” 两人从医院离开的时候，程漠并未注意到，他顾着给叶棠的大衣拉紧，围巾裹上。 但叶棠倒是余光不经意地看到了，在他们出来之后，才有个身影匆匆的从回廊走进住院楼去。 那分明是景炎的背影。 这么大冷的天，外头风这么大……他怎么没跟景慎一起进去？ 叶棠虽不是什么非常心灵敏感脆弱的人，但也并不算特别迟钝，也多少能察觉到，景炎好像有些怪怪的，从她和程漠在一起之后。就开始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因为景炎以前明明是很开朗的那种，但现在好像……虽然没说就多阴郁，但也明显和以前那种阳光灿烂的景阿惕，感觉好像不太一样了。 叶棠并不知道是为什么，猜不明白，但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看什么呢？”程漠问道。 “嗯？没事。”叶棠笑起来，嘴里呵出白气，氤氲着她温柔的笑脸，伸手就用双手覆在他的脸上，像是想用手捂捂他的脸似的。 程漠抓起她的手就握着塞进自己口袋里，“别闹。冷着呢。” “饿了，咱们吃东西去吧……”叶棠笑道，心情极好的模样，还故意学网上的某网红话语，说道，“搞点夜点心恰恰吧！” 把程漠给逗笑了，也就没拒绝。但拒绝了她吃烧烤的打算，而是带她去了锦城某非常有名的老字号汤粥铺，老火粥非常有名。 叶棠吃的是枸杞叶猪肝粥，味道很好，她吃得热乎乎的，非常满意。 忽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下次我自己试试在家做。” 还尝了尝程漠的鸡丝粥。 “没你做的好吃。”程漠勺子在小砂锅里搅了搅，满脸的嫌弃，恰逢也不知道是服务员还是老板娘呢端着粥从旁边走过准备给别桌上菜，听到他这话脚步顿了顿，朝他看来。 叶棠觉得，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人家估计会翻白眼了…… 程漠好像就喜欢鸡丝粥，也不知道是不是叶棠给他做过鸡丝粥，就惦记上了。 一边吃一边很小声地叨叨，说不好吃，娇气得不得了。 叶棠怎么看就怎么喜欢，就伸手过去，在他耳朵上摸了摸，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好了知道了，以后你就吃我做的就行……别再埋怨了，你再这么撒娇我会受不了的就马上冲回家给你做好吃的了。” 程漠握住她的手就放到唇边亲了亲，笑得愉悦，“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啊。” 第164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之后的日子，锦城的温度愈发的冷，一天冷过一天，在供暖的这天更是正好下起了夹着小雹子的冻雨。 这一冷一热的，虽说之前家里都一直开着油汀也挺暖挺热乎的。 但叶棠还是顺利感了冒，倒也不是特别严重，鼻子塞塞的，她体质就那样，每年降温的时候，都会这么来一趟，叶棠倒也习惯了，多半不会特别严重，哪怕发展到发烧，至多也就睡一晚退烧了，就渐渐好了。 这就跟叶棠的什么入冬传统似的，她习惯了，倒也没觉得什么。就连叶烬都知道她这毛病，所以连着降温几天，又还没开始供暖。 叶烬都打电话给她，问她是不是快了。 叶棠还笑着答，估计是。 程漠当时坐在一旁看书，还没听明白呢，直到这天听到叶棠开始咳嗽了，并且自顾自地开始找口罩了，不仅她自己戴上，还让程漠也戴上了，听到她声音里带着鼻塞导致的鼻音。 程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你和叶烬那天说的快了，就是这个事情？就是说你快感冒了？” 叶棠笑得傻呵呵的，口罩外露着的那双杏眼弯弯的，盛着满满笑意。她吸着鼻子点头，“是啊。” “你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啊？”程漠给气笑了，但又不舍得训她。 “哎呀小事，锻炼锻炼免疫力也挺好的。”叶棠给程漠脸上的口罩拉拉好，“只不过你这两天就离我远点儿吧，别过给你了。” “合着只打算锻炼你自己的免疫力呢？”程漠挑着眉问她，然后一手拉下自己口罩一手就拉下她的口罩，猝不及防的就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想得美。我也感个冒你就知道我现在有多闹心了。” 叶棠哎呀一声，一点办法没有。 也因为感冒，程漠也就不许她去医院给贺远舟送饭了，前两天总是她去给贺远舟和景慎送饭。 就是担心贺远舟这正是恢复期间，原本就要好好的多补充营养，怕他吃不好，贺远舟的嘴挑剔得很，在外头吃饭，其挑剔程度不比程漠就差多少，也是个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人。 但是如果是叶棠做的，感觉上就哪怕是狗屎他都爱吃似的。 叶棠反正都要做，索性就连景慎的那份都一起做了，连景慎胃不好，都一并考虑上了，给他做的还是单独的养胃餐。 简直不要太贤惠。江雅茉都快感动哭了，要不是这两天她有些感冒，估计早就登门来道谢了。 程漠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进病房的时候，景慎瞧见他，还有些失望，“嗯？怎么不是小棠来？” “我来送，饭就不香了么？”程漠黑着脸。 江雅茉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哎？怎么是你来啊？小棠没来？我感冒好了，听说小棠每天差不多这个点过来，我还想过来碰个面呢，怎么是你来啊？” 程漠心说，这才哪到哪呢，他就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宝宝了，不再受人待见了？ 江雅茉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袋，自顾自好奇着，“今天小棠做什么好吃的了？” 程漠瞥了贺远舟和景慎一眼，淡声说道，“叶棠感冒了，戴着口罩拖着病体给你们做的饭。” 贺远舟怔了怔，就反应了过来，“啊，是了，降温了。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容易感冒……” 江雅茉还数落程漠，“你瞧瞧，小船都知道小棠每年这时候容易感冒，你这做男朋友的干什么吃的？” 贺远舟就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今天慌极了，因为江雅茉过来了的缘故，而且江雅茉过来的时候，景慎压根没在他自己病房，而是在他的病房呢。 贺远舟原本还以为是叶棠会过来，看到棠儿，他还能不那么慌，结果叶棠没来，来的是程漠…… 于是贺远舟的慌一时半会儿也就缓解不了了，不过好在程漠来之后，明显在一定程度上拉开了江雅茉的注意力，使得江雅茉不再像先前那样你，总把注意力放在对贺远舟嘘寒问暖的关切上。 等贺远舟和景慎都吃完晚饭了，程漠就收拾好了保温饭盒准备撤。 好在还算对贺远舟仁义，程漠把江雅茉一并带走了。江雅茉一离开病房，贺远舟就松了一口气。 景慎端着杯子喝水，嘴角噙个若有似无的笑，“你紧张什么？” “能不紧张么，我生怕她看出来什么！”贺远舟明显是紧张的，这话说得急，都忍不住咳嗽起来，疼得不行。 景慎赶紧放了水杯，凑上来给他轻轻拍抚着脊背，贺远舟皱着眉紧闭眼，忍着疼咳嗽着，并未看到景慎脸上的表情，也未能看到景慎那双目光深沉的眼睛。 贺远舟是真怕，很明显觉得现在他俩的事儿，有贺丰年知道了，就已经很让他头疼了，无论如何都没法在他俩都还在医院这么尚未恢复元气的时候，再来其他的波折。 于是景慎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而程漠带着江雅茉朝着停车场走去，一路上，程漠没怎么说话，江雅茉也一改先前在病房里滔滔不绝的姿态，沉默着。 坐进了车里，呼啸的寒风被挡在了车外，程漠启动了车子，暖气从空调出风口里吹出来，温暖了车里的空间。 江雅茉发红的鼻尖也并未得到缓解。 她的鼻尖不是被冻红的。江雅茉轻轻吸了吸鼻子。 程漠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没多做言语，只转眸静静看着她，唤了一声，“表姨。” 江雅茉眼里有眼泪滑下来，声音里哭腔很重，“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是我儿子呢。为什么我儿子会是这样呢……” 程漠其实从刚一进病房就有点看出来了，江雅茉的热情有些刻意，她的确是个率直爽朗的人，但也正因为这么多年下来，早就知道表姨是怎样的人，所以程漠对她的刻意，就能看得明白。 自然也就知道，她或许是看出来了什么，又或许是猜到了什么。 景阿惕那家伙虽然不会告密，但景阿惕那家伙有着一张藏不住事儿的脸和一双藏不住事儿的眼睛。 而每个做母亲的，从小就能看出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在说谎或隐瞒…… 第16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程漠没把车开出去，扯了两张抽纸递给江雅茉，抽纸还是叶棠买的，放在遮阳板上的一个抽纸夹上。 江雅茉拿抽纸按了按眼角，她抬眸看着程漠，“小漠，为什么会是哥哥呢？他从小什么都好，哪哪都优秀，读书工作为人处世，没有任何需要我担心的，他是完美的。为什么会是他呢……” “这并不妨碍他依旧是完美的。表姨，再优秀的人，也无法控制自己会喜欢上怎样的人。慎哥也不能免俗。”程漠说。 江雅茉其实猜到，小漠应该是一早就有所察觉的，但小漠就这么个性子，淡得很，也就能稳得住。 不像阿惕，很容易就六神无主，遮遮掩掩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事。 “我也不敢说，我也不敢说我知道了，猜到了。我怕我儿子因为这事儿和我有隔阂……从小到大他就太优秀了，优秀得不需要我去操心，于是从小到大，我和你表姨父，都没有训过他，现在……就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雅茉吸了吸鼻子，又用纸巾赶紧擦了擦眼睛，继续道，“训吧，他好像又没做错什么，这种难被世人接受的事情，我们要是不支持他，就更加没人支持他了，我不想我儿子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不训吧，这事儿就于我而言，也不是那么好接受的啊……” 程漠忖了忖，也只提议让江雅茉先不要主动和景慎谈这个事儿，这段时间既是给他准备如何开口的时间，也是给她能冷静下来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总有一天是能够好好谈的。 好一会儿，江雅茉的情绪才缓和下来，程漠这才把车开了出去。 江雅茉很快就看出程漠开车的速度有些上去了，“急着回家见女朋友呢？” 程漠也不隐藏，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嗯，她还感冒着呢，本来就不是个体质好的。我不放心。” 江雅茉很浅地笑了一下，说道，“那带我去看看她吧。然后我让司机去那儿接我，就不用你送我回去了，我住得离你那有多远你也清楚的。” 程漠觉得这提议不错，这要换做是以前，他肯定是把表姨送回去自己再开回家，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他有放在心尖儿上牵挂着的人。 车子开进小区，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前方那座亮着灯的院子，能看到里头亮着灯的屋子窗户。 进屋的时候，叶棠并未在客厅。 “她这环境不错，比你以前那房子，可有温度多了，你那屋子装潢得就冷冰冰的，没点人间烟火气儿。”江雅茉称赞着，然后又说道，“而且你自己那屋子，还不兴别人去做客，来一两次你都要黑脸，眼下倒没见你这么讨厌了。” 对于表姨的吐槽，程漠并不反驳，反倒还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是啊，干脆我把我那房子卖了，把钱交给棠棠，然后和她商量商量，我入赘得了。” 江雅茉差点给气乐了，尤其是自家这嘴讨厌的表甥还继续讨厌地说道，“房产证不用写我名字、保大、我妈过世好多年了、我爸年轻时游泳业余冠军、工资全上交……” 他还没说完呢，江雅茉就没好气地拍了他了两下，“哎你小子！没完了是不是？讨厌么……” 换了拖鞋，跟着程漠走进去，才瞧见客厅没人，“是已经休息了吧？不是感冒着么。” 程漠忖了忖，“可能在楼上画室。” 两人上楼去，画室果然开着灯。 江雅茉瞧见里头的布置，心说小漠和这姑娘好，还真是血赚啊，难怪说是十项全能呢。 这得多少才艺啊。 叶棠坐在落地窗前，倒也没在画画，只裹着一条珊瑚绒的毯子，坐在落地窗前的地上，好似有些走神，因为甚至没听到身后门口传来的动静。 “在看什么？” 程漠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才让她陡然一震，回过神来，将手中手机塞进了睡衣口袋，她转头看去。 一愣，就赶紧站起身来。 “您好！”叶棠冲江雅茉微微鞠了鞠躬。 “哎你好你好，不用客气，是我想来谢谢你这几天一直照顾我们家慎哥的饮食，而且还一直把小漠照顾得也很好。”江雅茉笑得温柔和蔼。 “应该的啊，他是程漠啊。”叶棠声音轻轻软软的柔声说道，“慎哥是程漠的表兄啊。” “哎真是沾光了。”江雅茉伸手在程漠的手臂上拍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这是。” “听说你感冒了我特意过来看看，好点了没？人不舒服就别忙活了，让他们吃吃医院食堂也没事的，睦阳医院的食堂，菜谱开得都是针对每个病人的恢复状况所需营养的搭配，就算味道不好，但营养是够的。” “谢谢，您太客气了，特意跑一趟，这么冷的天呢。我没什么事儿，小感冒而已，不打紧的。就是这几天可能没法去医院送饭，怕传染给他们了，我做好了让程漠去送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可能她的确是感冒了精神不济吧，程漠听她声音语气，透着几分无精打采的。 江雅茉也听出来了，所以也没打算久留，就说，“没事，主要是小漠不放心你，我就没让他送我回家，我顺道跟他过来看看你，等会司机就过来接我的。小漠的母亲走得早，我把他当自己儿子养，有你这么好的姑娘陪伴他，我太庆幸了。他要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 叶棠笑着点点头，向江雅茉道谢。又给她张罗茶水和点心，尽管江雅茉再三说不用了，叶棠还是都给准备妥当了。 司机来了之后，江雅茉也没耽搁，就向他们道了别。 叶棠在流理台前站着，在水龙头下冲洗杯碟，程漠就从她身后挨了上来。原本是打算和她说说表姨已经看出慎哥和贺远舟的事儿了这茬的。 还没开口呢，就见她身子往后靠了靠，倚在他胸膛，说了句，“表姨对你很好呢，好像因为你母亲过世得早，她一直就很担心你也很心疼你。” “是啊。”程漠点了点头，略略弯身，下巴搁在她肩头，“你也疼我。” 叶棠忖了忖，就看似随口地问了句，“你几岁的时候母亲走的啊？” 第166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听到这话，程漠转头看向她，原本下巴就搁在她肩头，此刻转头看向她，视线的距离就非常近。 叶棠也侧头过去，正好对向他近在咫尺的脸，近在咫尺的眸子，叶棠勾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就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不想说就算了。我无意扒你伤疤。” “八岁。”程漠没有不想说，声音很平静的说出了答案，“在我八岁那年。” 叶棠将杯碟冲洗好了，就转头又看向他。 程漠声音依旧是平平静静的，就好像，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甭管当时是怎样狰狞的疮疤，也早已经疼到麻木，现在就可以这样面无表情地扒给别人看。 至于还痛不痛，有多痛，会痛多久。那不重要，反正就从他一张面无表情淡定的脸看起来，就好像一切都已经愈合了似的。 “我没有不想说。”程漠说，“我不知道你从阿惕和表姨那里听过多少，知道了多少，所以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是什么好经历，翻开来说总归是讨人不痛快的。” 程漠说完这句，扯起嘴角笑了笑，是个笑，但有些勉强有些无力，唇角勉力挑起的弧度像是一把倒钩，钩进叶棠心里，扯出尖锐的痛。 “八岁那年我妈在我眼前心脏病发作，没有能帮忙的人在，只有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的心脏在我手掌下停跳，我在她尸体旁边躺了三天三夜。”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法吃东西，闻什么好像都是尸臭味，吃什么都吐，据说那是幻嗅，是心理上引起的，但也没有办法，于是那时只能靠鼻饲管和输营养针活着。”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才好。我以为我好了，但哪怕到今天，到现在，我也没法想念我妈。她是我最爱的人，但我却没法想念她，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根本就做不到。” 当初的心理创伤曾经压得他痛不欲生喘不过气，带来的伤害一直看似被时间冲淡但其实一直都在。 也是因为太过深刻了，程漠的确没有办法想念母亲，无论是看到母亲的照片，还是想起她的容颜，最先在脑海里浮现的，永远是……那三天三夜里，他所目睹的身旁那曾经最爱的亲人，失去生息后的面容，原本美丽的面容随着高温和时间而渐渐面目全非的模样。 哪怕直至今日都一样。 叶棠忽然心里就好疼，伸手搂着他，她的手带着些微的颤抖，像是忍着什么剧烈的情绪。 程漠的声音低低的，“我没有不想说，也不害怕扒伤疤。但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那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和场面，不是人人都愿意听的。” 因为叶棠感冒，所以程漠要求她早些休息。他则是坐在她床边守着，守了半个小时，等叶棠睡着了，程漠才起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黑暗中，叶棠缓缓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澄澈清明，不见丝毫睡意的惺忪。 她从枕边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了屏幕，点开了短信里一个对话框。这个对话框的联系人，赫然就是莫鹤泽的号码。 事实上，就在程漠去医院给贺小船和景慎送饭的时候，叶棠原本在画室想画几笔来着。却是接到了莫鹤泽的电话。 说来也奇怪，叶棠明明早就已经在心里决定了，从江城回来之后便不再和江城和那福利院有任何关系了。 和李侨的恩也好，怨也罢。早已经随李侨的过世而湮灭消散，尘归尘，土归土了。 可是听到是莫鹤泽在那边自报家门，不知为何，或许就真的是骨子里的礼貌和体面作祟，叶棠就真的没有挂断这通电话。 莫鹤泽在电话那头说，李院长过世之后，有几个曾经院里出去的孩子，留下来收拾后事，比如整理李院长的遗物等等，而且好像是几个条件好的，还打算集资找人给李院长写个传记什么的…… 总之，就提到了，李院长留下了不少照片，其中就有叶棠的。 莫鹤泽打电话过来也就是想问问她，这些照片她还要不要，如果要的话，就给她寄过来。而且也想问问她，同不同意如果找人给李侨立传的话，用到这些照片在书里。 叶棠给的答案倒是简单明了。 不要。 也不同意。 莫鹤泽当然是不满意的，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叶棠能听得见他声音里的咬牙切齿。 “照片这种东西，又不好扔烧了又不吉利，你如果不要，又不同意我们用的话。我会联系在这照片上的其他人，看他们要不要。以后你如果要找回的话，可以自己和他们联系。” “其他人？”叶棠在这一瞬间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并没有确切地意识到什么。只不过咯噔一下的感觉，总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潜意识里带来的不安，而通常，这种感觉就不太会出错。 “是的。曾经是你的意向收养人，因为一直是福利院的资助人，所以这边联系还算密切，照片这边会直接寄过去，你如果之后需要找回或者是什么的，可以直接和那边联系。我会将那边的联系地址发给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挂了。” 但凡是福利院正经的工作人员来办这事儿，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领养人的资料什么的，不是能轻易往外传的。 但莫鹤泽并不是工作人员，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他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叶棠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地址什么的，她几乎是一个字都没有进到眼睛里。 屏幕上只有迁忱集团，程旭江。七个字像是一根根钢针，扎进了叶棠的眼睛里。 她甚至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了江雅茉和程漠进来了画室，听到了程漠的声音。 或许，是幻觉吧。短信里应该并不是那么写的，又或许……是自己看错了那个名字。 于是直到现在，直到自己终于安稳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了，程漠终于没在旁边了。 叶棠才拿出了手机来，手指微微颤抖着，点开了短信，依旧定定地看着屏幕上的字。视线渐渐被水雾模糊。 第167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片刻后，叶棠像是不死心似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连呼吸都带着微微颤抖，又从和程漠的微信聊天记录里，翻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去江城参加李侨丧礼时，看到了有写着程漠和他父亲名字的花篮，她就拍了下来发给了程漠。 程旭江携子程漠敬挽。 彼时，她只以为是巧合。是巧合，所以正好他回了江城，正好他家是资助过福利院的，正好他和他父亲去参加了李侨的丧礼。正好。 所以一切都是巧合。可这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迁忱集团，程旭江。 如果可以的话，叶棠从来不愿意去回溯自己幼时的记忆，因为非常痛苦，任何时候想起来，都是极度的痛苦。 莱恩之前也和她说过，人的大脑，人的潜意识，是非常聪明的，如果判断会对你带来严重伤害的，通常不太会出错。 你一定会被伤得很严重。 叶棠并不是没将莱恩的话放在心上，但有时候，心不由自己控制，在还不知道幼时那些痛苦记忆究竟是关于谁的时候。 叶棠可以将其先压下，并且也不会想去掀那个盒盖，窥探里头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好像不行了。 那些几乎不会去提起的记忆，像是完全失控。程旭江的名字，程旭江的身份，仿佛是一只手，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可怕的东西从盒子里窜了出来，再无任何转圜之地。 纤细的身体裹在被子里不住地颤抖着，厚厚的被子将她的哀戚悲鸣吸收。 她泪流满面的颤抖着痛着。忽然有些明白莱恩说的那些话。 忽然也就明白了当时他想表达的那些意思。 人的潜意识是很聪明的。 基本不会出错。 而她叶棠也只不过是还没有崩溃而已。 这么厚的被子，还开着暖气，叶棠竟是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冰凉。她窝在被子里，颤颤巍巍地在屏幕上，用莫鹤泽的手机号码搜索了一下，添加了微信。 莫鹤泽通过了之后，发了个问号过来？ 叶棠发了一段过去：“不好意思，我的那些照片如果你们给李院长立传需要用的话，就用吧。但能不能麻烦你现在拍一份发给我？不用原件，用手机拍一份就行，稍微拍清楚点就行。拜托了，谢谢了。” 莫鹤泽虽然对叶棠很不满，但毕竟不是个坏人，看见叶棠这字里行间都很客气，他自然也就不好拒绝。 莫鹤泽回了简单两个字，“等等。” 叶棠就差没屏住呼吸等待了，她呼吸都放得很轻很浅，蒙在被子里，几乎都缺氧。但一刻也不挪眼的盯着手机屏幕。 等着那最后的宣判一步步的靠近，越来越近。 莫鹤泽虽然对叶棠不满，但做事情还是可以的，直接发来了一个包，里头是数张叶棠的照片。 她小时候的。 叶棠一时竟是无法点开大图，不知为何，就像是知道，哪怕现在就已经够糟糕了，情绪够糟糕了，情况够糟糕了。 但如果点开这些照片，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糟糕得多的情况出现。 心里就是有这样的预感。而正如莱恩所说过的那样，人的潜意识是很聪明的，所以很多时候，不祥的预感总是会成真。 可是，有时候却不会因为明知道结果会不好，就捂住眼睛不看，捂住耳朵不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欺骗自己这个世界很黑很安全。 叶棠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点开了第一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她的单人照，并未给叶棠带来更大的冲击。 叶棠稍稍松了一口气。照片上的自己，是幼时的模样，黑黑瘦瘦，瞪着双黑亮亮的圆眼睛，看起来像狗啃一样的瓜皮发型。 看着这张照片，有些记忆的片段渐渐冒出来了，是个和蔼温柔的中年女人，哄着她在椅子前坐下，然后给她脖子上披上毛巾，头上扣个碗，用剪刀沿着碗沿把头发剪一圈。 是李侨。 见剪得不好，黑黑瘦瘦的小孩儿瘪着嘴，也不哭，从小就不是爱哭的，但眼里噙一层水光，原本就黑亮的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李侨就双手合十搓着，一副可怜求饶的样子同她说，“葱头葱头可爱的小葱头，不要生气嘛，是我手艺不好，我会努力的，以后肯定就会越剪越好看啦……” 叶棠手指轻轻在照片上抹了抹，又抹了抹。 然后才缓缓地点开了第二张，第二张照片是和院里其他小朋友，还有李侨一起照的。她站在李侨的身前，李侨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她脸上没有笑容，但李侨笑得温和。 也难怪他们会说她是李侨这辈子的心结，叶棠有些渐渐记起来了，她小时候，的确是颇得李侨的关心。 叶棠一张一张往后翻，连着三五张都是和福利院里小朋友或是阿姨或是李侨的照片。 以至于叶棠翻照片的动作，就没了那么多的踌躇，以至于她忘了，这里头是藏着针的，藏着锋锐的刃的。 她又点开一张，只一瞬间，呼吸就停住了。仿佛在这一瞬间，心跳好像也停了一拍似的。而后，就是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剧烈的，好像自己都能用耳朵实实在在的听到。 仿佛能够听到胸腔里那块鲜活的血肉抽搐的声音，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脑浆子好像都要烧起来了…… 照片上，她依旧是那黑黑瘦瘦的模样，依旧是眼睛黑黑亮亮的，也依旧是那狗啃似的瓜皮发型。 但却不再是先前些照片上那样，充满防备的小心的，不苟言笑的模样。 她黑亮的眼睛弯弯的带着笑容的弧度，小嘴抿出柔和的线条。 她在笑。 而站在她身旁的小男孩儿，紧紧握着她的手，笑得比她还要灿烂。因为还在换牙期的缘故，牙还没换完，他咧嘴笑出一口蛀牙。 但不难看出，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小男孩儿。 叶棠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地疼，像是被针在不停地扎一样。 无论怎么深呼吸都无法缓解，喉咙里闷哼出声来。 脑子里轰鸣着程漠曾经说过的话。 小时候家人不太让我吃糖，因为还没换完牙之前，我蛀牙很严重，我妈特别怕我牙齿长得不好看。 第168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棠疼得浑身都打抖，但手指却机械般的动作着，点开下一张照片，再下一张…… 而随着这一张张照片里的画面，很多被她刻意遗忘了的记忆，从盒子里跑了出来，渐渐的，好像都清晰了。 刚开始，叶棠的脸上还有着表情，凝重的，痛苦的，难过的…… 到后来，就只剩面无表情的麻木，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就连嘴唇都没了丝毫血色。 就忽然记起来了，稚嫩又笃定的童声仿佛有着千钧的分量，给着那么重的承诺。 慎哥有弟弟，他对阿惕可好了！弟弟，你当我弟弟，我会对你很好的，比慎哥对阿惕还要好！ 好些明明从不记得的话语，就那么在脑子里轰鸣着，字句清晰。 “呃啊……”叶棠伸手按着胸口，痛苦地低吟了一声，痛苦地呼吸着，“……我要……我要怎么办啊……” 她喃喃道。 一切痛苦，一刻不停地存在着，甚至就连丝毫喘息的时间都没能给她。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笑得灿烂的小男孩儿，只在那一瞬间，她指尖的力度，将钢化膜的角都给掐碎出蛛网的裂痕来。 叶棠的嘴唇嗫嚅着，仿佛连发出声音都困难，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好一会儿才吐出了虚音一般的四个音节来。 “忱忱哥哥。” 虽是虚音，但音节清晰，声音没有温度。 她定定看着照片上的人，想起了那些话，彼时听的时候，没有任何端倪，此刻回想起来，便处处都是端倪。 ‘叶棠，你想玩还是想谈，我都可以陪你。恋爱可以，游戏可以，恋爱游戏也可以。我会一直对你好，直到有一天你需要程漠这个人滚出你的世界为止。’ ‘是，我也喜欢你。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多很多。叶棠，我不是什么好人，毛病一堆，病也一堆。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跑……’ 叶棠原本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时刻，说那样的话，当时只以为是他心理状态的缘故，从小经历的缘故，可能就对很多事情，对固定关系，很没有安全感。 所以叶棠当时并没太多想。此刻回想起来，叶棠甚至没办法安慰自己他是不知情的，过去的那些话语一句一句地窜进了脑海里。 他是知道的。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而已。 …… 叶烬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从床上下来，披着睡袍踩着棉拖鞋走去玄关，就看到门禁电话屏幕上，显示着他门外的场景。 一个穿着单薄的纤细身形站在门外，垂着头宛若游魂一般。 叶烬心里一个咯噔，赶紧解开了防盗链，打开了门，“棠棠？！” 站在门外的人依旧垂着头，闻言，脖子仿佛没有上油的轴承一样，僵硬地抬起来，空洞洞的眸子看向叶烬。 叶烬一瞬间心都疼了，她游魂一样，一张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嘴唇更是被冻成了乌青色。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嘴里甚至都呵不出白气了，可见体温已经低到什么程度，呼吸弱到什么程度了。 “……”叶棠没能发出声音，只张了张嘴。叶烬从她的嘴型判断出，她是在叫他，小哥。 她站都要站不稳了，叶烬一把就将人抱了起来，搂进自己的怀里，用身上的睡袍敞开的衣襟裹着她。 然后一脚踹上房门，再转头冲着里头吼道，“秋姐！” 一间卧室里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没一会儿，一个轮廓五官不难看出和叶烬神似的中年女人穿着睡衣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是叶烬的母亲叶秋秋，她惺忪的模样，声音还有些不耐烦，“哎大半夜的喊什……啊！” 尾音就劈成了一个高得破音的音节，“棠棠啊？怎么回事这是？！” “我哪知道！大半夜的穿成这样就过来了！”叶烬满脸的焦急，虽说他平时好像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并没有多耐烦似的。 但其实，因为他是母亲的独子，而且母亲因为未婚生子的缘故，早年间与自己娘家的关系非常紧张，所以外祖家的那些孙辈，原本应该算是叶烬表兄弟姐妹的那些，倒是自幼就没有什么往来，自然也就没什么感情。 唯独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这么多年说嫌弃着嫌弃着，却也是真正放在心上的兄妹感情。 叶烬眼睛都急红了，嚷嚷着，“快想想办法，你先给浴缸放热水！” “好好好！”秋姐也急得要死，大半夜的，家里一下就热闹了。 浴缸的热水哗啦啦的放，叶烬甚至等不及水放满，也等不及让叶秋秋来给叶棠脱衣服，压根就没脱，把她连衣服带人放进浴缸里了。 然后去厨房热水开始烧，梆梆两声，像是差点要把案板拍碎似的架势，拍碎了两块姜，扔进烧水壶里一起煮。 又再梆梆两声，拍碎了几块姜，拿去浴室扔进了浴缸里。 “我去找几件换洗衣物来。你在这儿守着。”叶秋秋吩咐道。 叶烬点了点头，就在浴缸边的地板上坐着，看着叶棠。 叶棠身上衣物已经湿透了，她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虽说窝在已经放了半缸的热水里，但好像还是没能缓过来，嘴唇依旧是乌青的，而且嘴唇颤抖着。 脸上全是水，有先前叶烬将她放进浴缸里时，用莲蓬头里喷出来的热水对着她冲时溅上的热水。但看着她颤抖的眼睫，叶烬知道，她在哭。 “究竟怎么回事。”叶烬其实心里是愤怒的，心疼又愤怒，尤其是，就很清楚她这个性格，又很恨铁不成钢得很，她就这样，从小就这样，受了欺负从来就默默的！ 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干嘛？就自己躲起来，躲到他这里来，让他心疼么！ 但叶烬还是努力稳住了情绪，“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叶棠没做声。 叶烬只以为她这又是像以前那样，被欺负了就当吃了闷亏了默默的忍了，叶烬火气差点要忍不住的时候。 忽然一瓢凉水似的兜头浇熄了叶烬差点要忍不住的对她的火气。 那一瓢凉水，是听到妹妹再无遮掩的哭声，声声凄厉。 叶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第169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和叶棠认识这么些年，叶烬从没见她这么哭过，从没见过。 甚至都不知道她会这样哭。她总是那样，他怎么数落她，也不会生气，不会红脸，甚至不会委屈不会埋怨，总是温柔笑着，就全盘接受了。 问她为什么不生气，她也总笑笑的说道，“我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是个什么脾气，为什么要和你生气呢。我都习惯啦。我知道你对我好的。” 一次又一次的，让叶烬越来越不忍心。 很少见她委屈，就是被叶伟盛逼得太狠了的时候，累得不行了的时候，脸上也只见疲惫，没有眼泪。 她不哭的。坚强得让叶烬放心不下。总觉得她这样的人就是那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的。 担心她总有一天把自己憋死，但她却总是那么佛系的，好像什么都很能淡然处之的过了。 叶烬都快要以为，自己的妹妹是个不会掉眼泪的，温柔又强大的人。 哪里是不会哭呢，只不过是没到达所能承受的阈值罢了。 眼下到了。 她凄厉的哭声像是嗓子里都要迸出血来一样，啼血是个什么感觉，叶烬觉得或许就是这样了。 叶烬甚至有些手忙脚乱，说话都不太利索了，心疼得眼睛发热，声音里就带了浅浅鼻音，“棠棠啊，你……怎么了这是……别哭了，快别哭了，是哥错了，哥不凶你，哥是担心你呢，乖，快别哭了……” 叶秋秋找了衣服过来，在外头就听到里头这让人揪心的哭声，赶紧跑了进来，急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叶棠却只是哭，哭得气都要倒不上来了，双手紧紧地抓着叶烬的手。 一直没说话，一直一直都没说话。 哭得呼吸都要不畅了，一抽一抽的，眼泪也依旧开闸的水龙头一样。 她抓着叶烬的手，眼睛通红，眼皮肿得发亮，鼻尖也通红，“小哥……秋姐……” “我在，我在。你是要吓死哥啊？”叶烬赶紧应着，声音柔得不像话。 秋姐都要哭了，嘴瘪着，“你这丫头，出什么事情了到底！” “你救救我吧……”叶棠抓着叶烬的手，宛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我觉得……我觉得我心快要痛死了……我快要痛死了……” 叶烬和母亲也看出来了，棠棠现在是没法好好说话的样子。 于是根本就没多问什么，让她把身子泡暖了，叶烬去厨房看姜汤，秋姐就给叶棠换衣服。看着叶棠脱掉上衣，背后那块虽然颜色很淡，但细看依旧不难看出其狰狞之势的伤疤，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泡完澡，就被叶秋秋拉去客厅，他们母子俩，两双眼睛齐齐盯着她，盯着她把姜汤喝完了，看到她被姜汤给逼得鼻尖和额头都冒出一层细汗来，才算放心了些。 “你要愿意说，就说，要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没人会逼你说，你在这儿安心住着就行，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我去给你铺床去。”叶秋秋说道。 叶烬显然没有母亲道行足，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满呢，他就想知道究竟怎么了。但母亲用眼神制止了他。 叶烬只能噤声。 叶棠忖了忖，说道，“秋姐，我和你睡一张床吧……行吗？” “行啊。”叶秋秋点了点头，“那时间不早了，这就休息吧。” 叶烬哪里还能睡得着？回到房间里辗转反侧的，差点没把自己给急死。 而后半夜的时候，叶烬的房门被笃笃笃敲响了三声，叶烬翻身就起来一把拉开了门，叶秋秋站在门口，“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你眼里，我心就那么大？棠棠哭成那样儿了，我要是不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能睡得着？！”叶烬急吼吼的，一把就将母亲拉进来，关上了房门。 “棠棠睡了？”叶烬问。 叶秋秋走到他窗边的懒人沙发上坐下，点了点头，“睡了，哭得太厉害了，说话都抽抽，而且看起来整个人都乱得很，说话也是乱乱的，好在我给捋明白了。说完她就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解脱了似的，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这话，叶烬心头又是一紧。 “所以究竟是什么情况？” “哎……”叶秋秋轻叹了一口，然后就将自己从叶棠口中听到的事情，说给叶烬听了。 叶烬越听，面色越铁青。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你也知道的，这孩子当初被叶伟盛带回去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叶伟盛像养只狗似的养着她，管饱管住，但指东不能往西……” 叶秋秋又轻叹了一口气，“原以为她是本来就是个那么坚强或者倔的小姑娘，但其实到头来就是麻木了。比那更痛苦的绝望她都体会过了。 叶伟盛和叶家的亲戚们是怎么对她的，怎么鄙夷她，怎么瞧不起她，于她而言都只是毛毛雨罢了。现在作为大人的角度，作为旁人的角度，说起来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人家不要你了么？那又怎么样，你跟着亲爹还是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受了很好的教育，有着很多穷苦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人生，你有什么好哭的，又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这不是无病呻吟是什么？ 但就从小孩子的角度看起来，在那个时候，那就是她的全部，她所期盼的全部，她所有的希望，所有曾经幻想过的未来，全部都被粉碎了。 讲老实话，那种伤害，在那当时甚至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我想了想，也难怪这孩子还小的时候，总让人感觉透着一股子戒备，跟人仿佛总隔着一层似的，但真正熟了之后，才知道是多么温柔贴心的孩子。 这孩子，应该是被伤怕了吧。” 叶烬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听完母亲转述的这些话，他腾的站起身来，好像血都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了似的。 叶烬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到这丫头还小的时候，那怯怯的样子。渐渐对他放下防备之后，虽然他还是时常不耐，但她却没有那么畏惧的样子了，她问他，你是我小哥哥？你会一直是我小哥哥吗？不会……什么时候就不要了我吧？ “老子要去宰了那小子！当我叶烬的妹妹没人撑着么！” 第170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叶秋秋也不拦叶烬，就双手环着胸，哂笑道，“去，去宰。去宰了你妹妹也就不用活了。” 叶烬腮帮子紧绷着，不难看出是在紧紧咬着牙呢，好一会儿他才发出了一声暴躁的低吼，烦躁地抬手抓了抓头。 “那现在要怎么办。”叶烬一屁股坐到床上，身形看起来透着几分颓然。 因得叶棠懂事又坚强，从来不曾示弱，乃至于叶烬活了三十年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自己作为一个兄长，连妹妹都没保护好的无能感和难堪。 “我能做点什么？”叶烬抬头问母亲。 叶秋秋也不晓得眼下能做什么，很多时候，人心里的结只有自己能过去，“等棠棠醒了情绪冷静些了再说吧，她刚刚那个情绪，也没个办法。” 也只能这样。母子俩也打算休息一下，叶秋秋回了自己卧室，原本还怕吵着叶棠，谁知道根本就没有。 她像是真的太累了，睡得很沉。 叶秋秋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倒不是因为手机闹钟，也不是因为什么生物钟。 而是被热醒的，身旁像是躺了个火炉子似的散发着热量，叶秋秋很快就反应过来。 “糟了。”她赶紧起身，就看到叶棠双目紧闭，烧得小脸潮红，嘴唇干裂，呼吸仿佛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棠棠？棠棠醒一醒！” 叶秋秋轻轻推了推她，但叶棠却是毫无反应。 于是叶秋秋赶紧冲向儿子房间，一脚踹开了门，“儿子！不好了！” 叶烬本来就没睡多踏实，给这动静吓得全清醒了，还没来得及因此不悦一下。 就见叶秋秋焦急的脸。 叶烬皱眉问，“她怎么了。” “发高烧。都叫不醒了。” 因为叶烬职业的缘故，家里常用药都有，甚至还有输液工具。原本是担心母亲年纪一天天见长，偶尔有个风寒脑热的，省得去医院磋磨。 但叶秋秋生活健康规律，体质贼好，一年到头也不定感个冒呢，所以一次都没用过，倒是在叶棠这儿开了张。 退烧药挂上了，但还没那么快起效。额头上也贴上了退热贴，但耳温计还是显示着三十九度五的温度。 叶烬和叶秋秋就坐在床边守着，守了一会儿之后，叶秋秋就起身说去熬点粥，顺便也准备点他们娘俩的早餐。 刚站起身来呢，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要说以前这些事情，总是叶棠在照顾他们的。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哪怕再眯半个钟也是好的，你还要上班呢。”叶秋秋很担心叶烬。 叶烬摇摇头，“我今天请假。” 叶棠情况一直反反复复的，原本打针下去，体温慢慢下来了，人也醒来了。 没过多久又烧了起来，但好在没有再昏睡过去，只不过，烧得一双眼睛通红的水亮亮的模样，就显得格外可怜。 而且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甚至还干裂起皮，就脸颊因为发烧而泛起两团酡红。而且眼圈也因为昨晚哭得太厉害而有些红肿。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大写的状态差。 但情绪状态，倒像是冷静多了。就很安静，叶棠很安静，而且叶棠也觉得很安静。 那些一直折磨着她的那些记忆的片段，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在脑中提及过的记忆的片段，那些声音，那些画面。 终于不再突兀的折磨着她。 但也并没有变好，因为虽然不再突兀地折磨着她，却是和她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再也没有了像以前那样，有着潜意识为了保护她而选择性的淡忘了。 这些原本的记忆，便时刻存在着，不再突兀的折磨，而是持续着。 不再是尖锐的剧痛和刺痛，而是成了延绵不绝的闷钝的隐隐作痛。 “我没事……”叶棠说，“小哥你该去上班就去吧，救死扶伤怎么好随便缺勤……” 她嘴角艰难牵起一个弧度，试图让叶烬放心。但很显然效果并不大，而且她这把嗓子，任谁听了都不可能放心得下来，她这把嗓子哑得像是被砂纸搓过似的。 “闭嘴，嗓子成这样了，就少说话。”叶烬将倒了温水的杯子塞进她手里，“把水喝了。” 叶棠就乖乖喝水，大概也是已经恢复了不少理智，此刻就只觉得，自己昨天的行径，好像造成了难以预估的后果。 比如说，她可是从来没有让小哥这样担心过的。 叶烬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昨晚怎么过来的？我合理推测，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走过来的。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让我放心？” “风雪？”叶棠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叶烬拿遥控器打开了窗帘，外头飘着鹅毛大雪，大概是后半夜开始下的，已经积了一层了。 放眼望过去，银装素裹。 这是锦城今年的初雪。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对程漠说过，天气一天天冷了，不定哪天就得下雪呢，或许都不用等到圣诞。 她说，到时候就能给他做姜饼小人吃。然后想起来，姜他是不吃的。 她还记得，程漠当时说，姜饼还是能尝一尝的。叶棠就暗暗记下了，等着今年第一场雪时，要做姜饼给程漠吃。 而且还不要做普通的那种，她要做姜饼屋，非常漂亮的那种，她以前不是没想过尝试，但就没什么劲头。 叶烬见她又有些走神的样子，也没出声打断她，好一会儿，伸手将一个皮质夹子放在她面前的桌面，“好在昨天你一进屋，这东西就掉玄关了，没让我给你一起扔浴缸里去也没弄丢在外头。” 叶棠看着桌面上那个皮质夹子，没做声。 叶烬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手机钱包钥匙都没带，大冷的天却只把身份证和护照夹带出来了。” 叶烬问她，“你想去哪？是你受了委屈，你没有做错事情，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叶棠答不上来。 她是真的一个字都答不上来。不管她想去哪，是不是要躲起来。 其实叶棠就只是，不想见到程漠而已，起码现在不想，她现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 也担心自己这样的情绪，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定。 第171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叶棠也就意识到了。 原来自己心里从始至终，都在留着余地，给自己，也给他。 她怕一见面，或是一联络，自己现在这样的情绪状态，就会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导致很坏的局面。 尽管，现在的局面就已经很坏了。 叶棠并未思前想后，也并未隐瞒叶烬。 她订了最近的一张机票，去国外的。叶烬并未阻止她，只不过，送她去机场的一路上，叶烬都在数落她。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有出息？！从小到大！从小到大！” 叶棠当然知道小哥其实就是心疼得紧了，他就这么个脾气，真要生气了，才不会数落，压根就懒得理。 心疼了，担心了，才会这样喋喋不休的。 叶棠抿着嘴唇不做声，只等叶烬一通情绪暂时缓和些了，她才说道，“小哥，如果他来找你……” 叶烬眼睛一瞪，“他还敢来找我？！” 叶棠抿了抿唇，点点头，“他敢的。” 这男人什么都不怕的，能有什么不敢呢。 大抵是因为说到了程漠，叶棠眼圈又开始泛红，继续道，“你别跟他说太多，你也别凶他，别给他脸色看。你就告诉他，我会联系他的就是了。让他等等。” 叶烬眉心紧拧，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这傻子妹妹，居然还在为那个男人着想？ 在叶烬看来，程漠和负心汉、大骗子是可以划等号的，其实也知道这并不讲道理，但人总是护短的，护短的时候没有道理可讲。 “他身体不好，心理状态也一般，你不要凶他，不要把事情讲得很严重，不要刺激他。我……”叶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希望他有事。” 说完这句，叶棠苦涩地笑了笑，旋即就点了点头，自嘲道，“小哥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没什么出息。” 她自己这样说自己，叶烬又附和不出来了，除了心疼，也感觉不到其他。 到了机场，办了值机。叶棠算是最轻装上阵的旅客了，一件行李都没有，手机和耳机还是叶烬刚在路上给她买的新的，卡也是临时办的。 长途飞行要用的洗漱用品和眼罩拖鞋什么的，则是在机场里的商店买的。 叶棠谁也没联系，没下载任何即时通讯软件，所以也没有把通讯录从通讯软件的备份里载下来。 她甚至只登录了一下自己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给莱恩，说了自己要过去的事情，发了一下航班号，就关了手机。 飞机起飞时，叶棠看着机窗外的景色。 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她不是没想过的，自己这一走…… 我这一走…… 程漠会怎么样？ 她并不是没有想过，但却没法细想了。她太难过了，太难过了。她知道，自己即将崩溃，或是已经崩溃。 就如莱恩曾经说过的，人的脑子太聪明，潜意识很聪明，如果潜意识判断会伤害你的，一定会给你带来巨大的严重的伤害。 你不是不会崩溃，只是还没崩溃。 她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但不是康时。 康时帮得了程漠，却未必帮得了她。叶棠甚至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我并不是不爱了。 叶棠想，我只不过是……好像没办法再相信那个人了。 于叶棠而言，无法相信，仿佛比不爱还可怕。 在叶棠乘坐的飞机翱翔天际的此刻。 她宅子里安安静静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又仿佛，她一不在这屋子里，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就好像整个屋子里，一下子就没了人气儿。而这屋子里，明明是有活人在的。 高俊阳过来的时候，看到程漠的状态，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BOSS，你怎么了？”高俊阳问道。 程漠只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没说话，脸上的表情甚至看不出悲喜。眸子里也空空落落的，一片荒芜。 高俊阳眉头一皱，终于不再是上下级的态度，他担忧道，“程漠，没事吧？叶棠人呢？” 似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心动的，心痛的名字，程漠僵止的眼眸颤了颤，他抬起眸子来，看着高俊阳。 高俊阳看到他眼睛里血丝密布，但眼眶下不见阴影，可见并不是没有休息好，而是情绪过于激烈而导致眼睛的血丝密布。 高俊阳看到程漠垂在椅把旁的手里握着个手机，手机壳是那种糯糯的牛油果绿，画着个深绿色的可爱的卡通鳄鱼。 高俊阳认得这个手机壳，这是叶棠的手机。 叶棠不在，叶棠的手机在程漠手里，程漠的状态是这个样子。这些结合在一起，高俊阳总有些不安，又问了句，“叶棠呢？” “叶棠……” 程漠喃喃出她的名字来，声音哑得几乎不能听，像是刀刮嗓子一样。然后他嘴唇翕合了一下，音量轻到几乎没有，但高俊阳还是依稀听清了，又或是从唇语读出来了。 因为后半句话，并不是什么复杂的话语。 而是很简单的寥寥几字。 “大概是……不要我了。” 叶棠，大概是不要我了。 程漠虽然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情绪也谈不上多好，但似乎，也并没有太坏的样子。高俊阳当然是不放心的，于是只能打电话给了康时和景炎。 康时和景炎赶来的时候，程漠依旧是这个状态。 康时还算好，但也不难看出有些急切和担忧，景炎简直就是吓死了，气喘吁吁的，看到程漠坐在那里，情绪低落的时候，和他平时不爱理人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高俊阳，“你可真够能吓我的！我还以为他……！” 景炎不懂，但康时是懂的，康时眉头紧皱着，看出来程漠的情绪不寻常。景炎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又因为康时严肃的模样，而有些紧张起来了。 “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先回公司了。”高俊阳也头大得很，叶棠本就是个不管事的，倒也罢了。程漠这个样子，真的是有些棘手。 康时点了点头，“行，你去忙。” 高俊阳一走，景炎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康时，“高俊阳也没和我细说，只说阿漠状态不好就吓死我了。他和你说了没？究竟怎么回事？” 康时凝重地看着景炎，“叶棠走了。” 第172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景炎闻言一怔，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皱眉说了句，“我就说这家伙的臭脾气要是不改改，迟早得把人气跑！叶棠那么活佛的脾气都能被他气跑！” 景炎不知细节，自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但康时却听程漠说过只言片语的关于他有一个亏欠很多的人，而这个人是他的药。 康时自己干这一行的，心思算是相当敏锐的了，所以很快就联想到了叶棠身上，但是程漠没细说，康时保持尊重也就没细问。 而且知道程漠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和叶棠谈恋爱谈得很好很顺利，和他讲电话的时候，都能听到他声音里的松快和笑意。 康时原本是放心了不少的。 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槛在前头等着呢。 景炎才刚这么埋怨了一句，就皱眉说道，“可是……没理由啊，叶棠那样的人，对谁都温柔，对阿漠更是疼到骨子里了，再怎么也不会忍心看他这么难过的……更何况，昨天都还好好的呢，我妈昨天来过，回去还说，叶棠特别好，做吃的好，画画也特别好。” 怎么一晚上就变了？ “你别闹，等会你别说话。不然你就先别跟我进去。”康时说道。 景炎哪里同意不进去？当即就点头说道，“我不说话。你好好问问阿漠，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两人走到客厅，朝着落地窗边走过去的时候，程漠都依旧还是那副样子，一动不动的，感觉上恐怕是高俊阳来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因为高俊阳在电话里就说了，程漠现在就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一动不动。 天知道他这个样子已经保持了多久。 康时在程漠面前蹲下去，而后索性盘腿坐在了他的面前。 “阿漠。” 程漠没个动静，眼睛里一片死寂，似有目光又似没有，空空洞洞一片荒芜。 “叶棠呢？”康时问道，试图以叶棠的名字唤回他的思绪。 果不其然，程漠的眸子颤了颤，眼眸里终于有了焦点，落在了眼前康时的脸上。 “时子？” “是我。”康时应了一声，伸手在他手背上覆着，程漠的手冰凉的，屋里明明开着很足的暖气。 “你怎么来了。”程漠像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忖了忖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高俊阳叫你来的吧。” “嗯，说你状态不太好。你还好吗？”康时问道。 程漠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能称之为笑的表情，“我还行吧，还行。” 然后康时才又问了句，“叶棠呢。” “叶棠……”程漠的睫毛颤抖着，眼里似乎有了浅浅的发红和淡淡的水光，“叶棠……走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手机，睫毛上沾了细细的水光。 是有多难过，是有多怨怼，走得有多急。 才会连手机钱包钥匙什么都没带上，甚至就连外套都没穿，以一种逃之夭夭的仓皇姿态，在风雪肆虐的冬夜里，毫不犹豫的逃离他。 “到底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康时循循善诱地问着。 原本答应着不出声儿的景炎没忍住，皱眉在一旁问道，“阿漠你是不是欺负她了把她给欺负跑了？” 康时拍了景炎的手一下，示意他别闹。 却不料，程漠答了景炎这话，“嗯，我欺负她好久了，从很早开始。” 康时想起了程漠曾经说过的话，于是就问道，“你说过你有个亏欠很多的人，是叶棠。” 程漠静静点头。 景炎在旁边觉得更懵了，但也不好再逆了康时的意思贸贸然发问，就静静听着。 康时继续问道，“是因为这个事她才走的？” “嗯。”程漠终于将叶棠的手机解锁，然后点开了那些照片，莫鹤泽发给她的照片，那些老照片。 将手机递到了他们面前。 景炎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哎？这不是你小时候么？这是在哪……” 景炎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照片上那大门边的旧牌匾上写着的福利院名字。景炎怔了怔，倏然就想了起来，“……小时候你说你也要有个弟弟了，要从福利院里领回来，说长得比我好看多了，说你会对他，比我哥对我还要好。” 景炎忽然想到了幼时的这一茬，就讷讷说了出来。 程漠点了点头，“嗯。你因为这还哭了一鼻子，说不可能有人会有你哥对你还要好。” 景炎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后来因为表姨过世，你状态不好，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景炎看着屏幕上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小男孩儿的确是程漠小时候，景炎现在都还记得程漠小时候的模样，这应该就是八岁那会儿。 而程漠旁边那个黑黑瘦瘦眼睛亮亮的小孩儿…… “这就是你当时说要领回来的弟弟？”景炎低低问道，“可这不是个小姑娘么？” 程漠勾了勾嘴角，扯出透着苦涩的弧度，“是啊，是个小姑娘。” 景炎和康时其实都有些捋出来了这个事情大概的模样，但景炎还是觉得脑子有点乱，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巧吧？虽然相信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天定。 但……这从江城到锦城，两个都是大都市，天下之大，这么多的人，茫茫人海之中，怎么可能早已错过了那么多年的人，会再次相遇呢？ 可是，如果不是。为什么叶棠的手机上，会收到这些照片？ 康时皱眉问道，“所以……是叶棠？” “是。”程漠低声说，“我曾经答应过她，一定会去接她回家，但食言了。我抛弃了她，对她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我亏欠了她很多……” 程漠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愈发痛苦，“我还隐瞒了她。她太好了，我舍不得……” 舍不得撕掉这些美好，将血淋淋的事实放在两人面前。 但现在，她发现了。于是她走了。 “她大概，是不要我了。”程漠的声音哑到只剩气音。 康时在一旁依旧皱着眉头，片刻后问了句，“她知道你当时的事情么？你小时候的事情？” 程漠点了点头，“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伤害就是伤害，我的苦衷是苦衷。别人受的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我有再多的苦衷，也不能捅别人一刀还指望人体谅吧。” 第173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康时本意是想要开解一下程漠的，可是很无奈的是，道理的确就是这样。 叶棠有责怪他的理由。 而程漠无比清楚这一点。 景炎在一旁目光明明暗暗，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情绪，但倒是彻底安静了下去，一句话都没再说。 直到得知程漠的打算之后，景炎才终于忍无可忍地惊道，“什么？！你不打算找她？！” 景炎是个直肠子，从小顺风顺水的，使得他很多时候，干干净净的宛如一张白纸。喜欢的就是喜欢，讨厌的就是讨厌。情绪有时候也就很直白，忍不住。 所以在得知程漠并无打算寻找叶棠的时候，景炎顿时就忍不住了。 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情绪，或许，还有些愤怒。 康时并不是不能理解阿惕这些情绪从何而来。 “嗯。不找。”程漠站起身来，宛如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淡漠的，疏离的。 或者说，比往日更甚。 毕竟，不要说在有叶棠之后，程漠的状态了。单只在还没有叶棠出现之前，程漠近几年的状态，都还算不错了。 虽说的确是有些冷冷淡淡的，但起码，还是有点活人气儿了。而现在仿佛又回到了更之前的状态，像是个冰冰冷冷的雕像一样。 眼眸里看不见任何温度，也似乎并无任何情绪，如若不是始终紧紧握着那只套着卡通小鳄鱼手机壳的手机，用力得骨节发白手指颤抖的话。 他看起来真的就宛如一潭死水了。 景炎走了，他觉得自己不像程漠那样不近人情，他景阿惕本来就是直肠子一根筋，所以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只觉得，阿漠还真是……从小时候那件事情过后，性情大变之后。景炎觉得自己还以为阿漠没有变，内里还是那个赤忱的人，只不过被太多的伤痛遮去原本的光芒。 但没想到…… “你是真的人如其名了啊，程漠。”景炎盯着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叶棠说过什么不让你找她的话，又或者是什么别的有用的没用的承诺横在你们中间。但，就算她不让你找，你就不找了吗！那这么些年，我们让你好好活着！让你好起来！怎么就没见你听呢？！” 景炎临走之前就对程漠说了这么一番话。 康时没走，景炎也没叫他走，甚至还有些怕时子跟着自己一块儿走，颇有些紧张地瞟了康时两眼。 虽然是个把话说得又凶又急的景阿惕，骨子里还是那个，担心程漠有什么好歹的，怕他出事的。 察觉到康时没有和他一块离开的意思，景阿惕放了心，气呼呼的就离开了。 “你该跟阿惕一块儿走。” 景炎离开时关门又重又急的动静从玄关传进来，过了好一会儿，程漠才低低说了一句，“他那个脾气，没个人在旁边劝劝，他能自己把自己气死。对我又说不出什么狠话，回头全憋他自己身上了。” 程漠的语气挺平静的，就是声音还有些哑。 康时笑了一声，“我才懒得理他，我跟你这儿待着就行，还是……你比较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程漠侧目看他一眼，倒并没有什么赶人的意思。 “还没吃东西吧？”康时站起身来，“我随便给你弄点？” 他朝厨房走去，叶棠的厨房可以说是他见过的工具最齐全的厨房了，无论是烹饪需要的还是烘焙需要的，都十分齐全。 他原本打算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随便做点给程漠吃。 一拉开冰箱冷藏柜，里头是一包包各种口味的单独包装的香甜的小饼干，分门别类地装在袋子里。 还有两块小蛋糕，瞧着都挺新鲜的样子。还有洗切好的水果，颜色搭配得很漂亮的，一小盒一小盒的用保鲜盒装好了放在保鲜柜里。 甚至还有擀好的生面。 再拉开冷冻柜，就看到冷冻柜里头，全是包好的手工饺子云吞，一满格一满格的，甚至还有包好的小笼包。 都是只需要下水一煮或者上锅一蒸就能吃的。 “这……”康时愣了愣，转眸看向程漠，“叶棠这是走之前怕你饿着给你准备了这些？还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程漠原本正盯着手中手机出神，闻言转头朝着康时看过来。 康时看出程漠的情绪其实不对，虽说好像他此刻的状态并没有很差似的，说话给人的感觉，好像挺平静，听不出什么悲痛，听不出什么沮丧难过。 但就那么空空落落的样子，无论是眼睛还是语气里听着都一个样子。 而且阿惕走了之后，康时觉得阿漠好像这状态也越来越不对了，先前阿惕还在的时候，程漠只慢半拍。 现在慢好多拍了。 听到康时的话之后，程漠转过头来，眸子里大雾弥漫似的没个焦点，空空落落了好一阵子，好像反应过来康时说的是什么了。 “叶棠喜欢让我吃宵夜，怕我瘦得快不长肉，所以做了很多包子饺子馄饨面的，放在冰箱里，宵夜的时候煮一煮，下两匹青菜叶卧个蛋就能吃。很方便，她说我要是自己饿了煮起来也方便……” 程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依旧没有太多变化，但康时隔这么远，看不到他眼底里的隐藏的动荡，“但每次都是她帮我煮，一次都不让我动手。” 康时拿出一板饺子来，饺子每个都包得肚子鼓鼓的，四个褶儿，全能站得住，一个躺下去的都没有，而且一看就皮薄馅儿大的样子。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不打算找她？你以前是不是答应过……或者说承诺过她什么？我不分析你，我不是你的心理医生，我就是你哥们儿时子，你和我说说。别自己闷着。” 程漠的嘴唇抿了抿，而后抬眸看向康时，或许不是错觉，康时依稀看到他眼里漾起了很浅的水光。 “我说过，我会一直对她好，直到有一天她需要程漠这个人，滚出她的世界为止。” 康时问他，“你觉得现在就是那天了？” 康时心想，程漠又怎么会知道这天是不是那天呢？他不过就是害怕罢了。 第174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康时原本还想劝上两句，但见程漠不答，目光似乎又已经飘得很远的模样，就什么都没问。 煮了早餐，就按照程漠先前所说的叶棠平日给他的做法，煮两匹青菜叶，卧个蛋。 煮几个虾仁，再煮些云吞和生面，就是一碗手工云吞面。康时心里都是有所触动的，因为冰箱里那些冻好的虾仁，他仔细看了看，甚至不是那种超市里买回来的包装好的虾仁。 而是那种新鲜的青虾买回来之后，亲手剥出来的，一点点多余的虾壳都没有，虾线也去得干干净净的。 想都不用想就是叶棠亲手做的，程漠对虾壳过敏，她就能够将剥虾做到这么细致。 叶棠简直……是用全副心思在疼他，在对他好。康时想到近来程漠越来越好的状态，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全都是叶棠的功劳。 甚至可以说，这个女人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达到了他康时作为程漠的心理医生，这么多年都没能达到的效果。 “吃吧。我手艺次了点，但材料是好材料你也知道的。”康时将一碗云吞面放在程漠面前。 自己也端了一碗，吃了一口心里就暗道我去，这也太好吃了吧。 云吞面里的生面是筋道的手擀面，而每一只云吞里，都有一颗瑶柱和半只虾仁儿，鲜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一并吞掉，而且云吞的皮，好像也不止是面皮，比面皮要更筋道一些，真要说起来，像是…… “燕皮？”康时愣了愣。 程漠嗯了一声，因为他喜欢吃肉燕，叶棠以前做过一次，见他吃得很欢喜，在一起之后，自然是做得更勤快，就愿看到他吃得很好的模样。 完全不在意，手工燕皮做起来有多麻烦。 康时原本还担心程漠会因为情绪而没有食欲，因为他早早就研究过程漠的病历，从小时候他刚经历巨大变故开始，他的抑郁里，厌食的症状基本一直就是如影随形的。 却没想到，程漠并没有他预料中没有食欲的样子，反倒是将一碗云吞面吃得干干净净的。 这让康时放心了不少，他收拾碗筷准备去洗，“你吃饱了去休息一会儿，先别多想，等情绪稳定一点了之后，咱们再想办法。” 程漠安安静静坐着，没点头没摇头。 康时看了他两眼，就拿着碗筷去了厨房。 才刚拧开水龙头，就听见外头跌跌撞撞的急促脚步声，以及洗手间的门被猛烈推开的动静。 康时水都来不及关上，就赶紧跟了过去，还没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康时忍不住扶了扶额头，眉毛皱得很紧。 情况不妙了。 几乎吐到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似的，程漠跪坐在洗手间马桶旁的地上。 他俯着首，眼泪一滴滴的循着鼻尖滴落下来，也不知道是呕吐所致的生理性眼泪还是情绪所致。 康时从一旁递上一杯温水给他漱口，还有一条湿毛巾给他擦嘴。 程漠按下冲水按钮之后，接过康时递来的水杯和毛巾，默不作声地漱口擦脸之后。 程漠没有站起身来，他一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坐在地上，缩到墙角，他背靠着墙壁，墙壁瓷砖的冰冷温度透过衣服印在他的脊背上。 他却丝毫不觉得冷，好像灵魂早已经在冰窟里，一切的寒冷于他而言都无关紧要了。 一双修长的腿曲了起来，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一手依旧按在自己的眼睛上，头微微垂着，肩膀有着颤抖的幅度，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 哭得，无声无息。 而另一头，景炎一个头两个大，他其实说要找叶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问贺小船那家伙。 那家伙和叶棠关系这么好，除了他，景阿惕不觉得还有任何人能比他更清楚叶棠的去向了。 可是，却不敢。 一来，贺小船现在已经不是一般的船。而是被他哥景慎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景炎倒也不是没自信觉得从小疼自己到大的兄长会因为贺小船，就不疼他了。但想到贺小船那一身伤，景炎自己都不忍心。 二来，景炎虽说没有那么了解叶棠，但也清楚，她是个多温柔的人，就算再难过，怕是也不会愿意让贺小船那伤兵为自己担心的。 于是景炎站在病房前，进退维谷。 还是阳晋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他，“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阳晋手里拿着一摞半指厚的文件。 “我……”景炎皱着眉。 阳晋看了看病房关着的门，又看看景炎，就停下了脚步，“出什么事了？” 景炎想了想，也没人能说，索性就把阳晋拉到一边，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阳晋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天塌于眼前面不改色的淡定，听完之后。 只沉默了两秒就说道，“这事儿你的确不能告诉贺副总，他现在的情况需要静养，尤其经不起情绪激动，而叶棠有什么事，又是最能让他激动的。要是他恢复上有什么差池，景总肯定会很焦虑。” 景炎挠了挠头，“所以我都没进病房啊，头疼着呢。” 他睁着一双圆咕噜的眼睛看着阳晋，“阳哥帮我。” 看着景阿惕苍蝇搓手似的模样，阳晋沉默了两秒，他和景慎同龄，所以有时候也会把景阿惕当成弟弟一样，受不了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 阳晋虽是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手中文件往景阿惕手中一放，“你把这送进去给景总，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谢谢阳哥！”景慎忙不迭地就拿着文件去病房了。 阳晋走出住院楼的门，在冷空气中呼出大团的白气，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不急不缓地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哪位？”没一会儿那头就接了，传来个清亮的女声，声线里带着困倦和疲惫。 阳晋顿了顿，低声说，“靳小姐吗？你好，我是阳晋。” 靳小乔在那边正在打一个呵欠呢，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的那种无声的呵欠，听到阳晋的声音，听到他自报家门的名字，顿时一梗，抽成了一个嗝儿。 “嗝儿！” 第175章 - 破产后被亿万大佬求婚了 - 白月湖 明明就没在跟前呢，但靳小乔还是一下子脸就烧起来了。赶紧捂住了嘴。 阳晋在这头也没做声，默默等着她。 片刻后，靳小乔才说道，“阳先生你好，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阳晋忖了忖，其实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上来。不是说这事儿说不上来，而是说，其实明明有别的渠道可以去打听的。 但怎么就第一时间拨了靳小乔的电话号码了？ “阳先生？还在听吗？” “在。”阳晋淡声，“抱歉打扰了，主要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当然是方便的。只不过这一问，靳小乔当天就撇下了工作的事情，买了最近的一张机票赶回来了。 傍晚的时候抵达锦城的，阳晋去机场接她，就看到她脸色煞白的，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给冻的。 靳小乔并没多说话，只道谢一声之后，就坐在车里紧紧盯着手机。 车子一直开去了医院，不是贺小船所在的医院，不需要阳晋提醒，靳小乔也不忍心去让贺小船担心什么。 而是直接开去了人医，靳小乔下车甚至都来不及和阳晋多说句什么，就跑上了楼去。阳晋知道，她应该是去找叶烬的。 所以他不疾不徐地去把车停了，再上了住院部四楼。 刚走到叶烬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叶烬和靳小乔的对话声。 “可是……可是！她就这么走了？做错事情的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躲起来！”靳小乔声音有些抖。 叶烬轻轻叹了一口气，“还能为什么？这傻姑娘长这么大也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受了委屈受了伤，你还指望她会去人前讨个公道么？她只会自己躲起来。” 靳小乔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但情绪很明显还没能得到平复。 沉默了片刻，她才问了句，“小哥，棠儿是不是出国去了？” “嗯。”叶烬有些头疼，抬手撑着额角，“姓程那小子真够可以的，我妹妹什么错都没有呢，都能硬生生的被逼得背井离乡跑走了。” 靳小乔嘴唇紧抿着，“你把她号码给我，她不可能没个新号码吧？你把她新号码给我，我得听到她声音我才放心。” 靳小乔从叶烬办公室出来，就看到阳晋在不远处靠墙站着，正垂头摆弄着手机，大概是在交待什么工作上的内容。 他目光盯着手机屏幕，挺认真的样子。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脸上，使得他本就没太多表情的面容，更透出几分冷峻来。 听到她的脚步，阳晋朝她看过来。 靳小乔的目光里，带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也说不上是戒备还是什么其他的。 总之，从叶烬这里得知了棠棠为什么离开之后，也就知道阳晋这是帮谁问的了。靳小乔不至于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人表露敌意，也知道阳晋是为景氏工作…… 但她起码就不太想把这些告诉他。 阳晋静静看着她片刻，什么都没有问，只说，“走吧，外头雪大了，我送你。” 反倒让靳小乔有些始料未及。 阳晋就真的只开车把她送回了家，一句都没有多问。 直到看到靳小乔走进了公寓单元门，阳晋才启动车子，手机接进车内蓝牙，拨了个号码出去。 没两声那头就接了，景阿惕的声音在那头还有些急切，“阳哥！怎么样？查到了吗！” “出国了，具体没问。”阳晋淡声说。 景炎有些急，“你怎么没问呢！” “阿惕。”阳晋声音依旧那样，又稳又平。 景炎：“啊阳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大声的。” “这是程漠女朋友的事情，你别使错劲儿了。他想知道，让他自己打听。”阳晋淡声说着，忖了忖，就又说道，“如果我所知没错的话，这事儿，算是程漠犯了错才导致现在这个情况，他犯了错，该他自己想办法去弥补，而不是旁边的人在这儿替他使劲儿。” 景炎一时半会儿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阳晋挂了电话，抬手按了按鼻梁，眉眼里透着些许疲惫，打电话给景慎的时候，就被景慎听出来了。 阳晋也没隐瞒，索性就将事情给说了。 贺小船睡着了，景慎看着病床上睡得安稳的小船儿，目光里透出浅浅柔，但声音压低了下去，“阿惕倒还算机灵，这事儿没捅到小船面前来，不然真不知道这小船儿会疯成什么样儿。” 景慎想了想，就说道，“你还是查查叶棠的航班吧，看看是去了哪儿。你说得也没错，这是小漠自己的事情，没人替得了他，你先查了，他要是来问了，你就说，他要是不来问，就算了。” 另一头，叶棠经历了十来个钟头的飞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她一路睡过去的，那种类似昏迷的睡。期间根本就没醒，算是个水米未进。 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虚弱，脚步都是飘的。 而且，又有些烧起来了。也可能没有，叶棠自己也说不上来，手摸着额头是不觉得烫的。但浑身乏力，骨头都发软。 下飞机后，又没有行李需要等，所以就飘着脚步往外走。浑浑噩噩的，就听到个声音在叫她，“叶棠！” 那种不是特别标准的中文发音叫着她的名字，她几乎不用抬头去看，都知道那是谁。 叶棠循着声音源头看过去，眼前是一阵一阵的发花。东西都在旋转，脑子里闹哄哄的，耳朵边也闹哄哄的，好像所有的声音都在轰鸣在鼓噪。 依稀听到了个急切的声音里透着慌乱。依稀看到了一头金发的男人冲了上来。 然后世界就黑掉了。 好在意识消失的时间并不算久，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车后座。 能听到驾座上的男人低声咒骂的声音，好像是路况不算太好以至于他不能将车开得太快。 叶棠撑着身子坐起来。 声音干哑，“莱恩。” 驾座上那个一头金发的男人浑身抖了一下，显然是被她这把难听的嗓子，这忽然的一声儿给吓着了。 “你醒了？！”他直接转头过来。 叶棠也没多慌，表情平静地朝前抬了抬下巴，“看路。”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