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懿一百一十八年秋,帝/都。 暴风雨前的空气沉闷的人喘不过气,厚重的云层黑压压的堆积在半空透不进一丝亮。 街道两侧挤满了人,确诡异的静默着,只有囚车的车轱辘滚压青石地面的声响吱嘎吱嘎的传来。 曲向晚不声不响靠坐在囚车内,明艳的胭脂绡绣平罗衣裙被染上了斑斑血迹,那是重刑后干涸的污血,映衬着她那张狼狈苍白的脸死寂的可怕。 她的手指血肉模糊,被衣袖遮掩,血一滴一滴顺着囚车的空隙滴落,在地面形成一条长长的血线。 起风了,突然而至的风扬起一串轻脆的铃声,让陷入死寂的女子蓦地抬起头来,铃声急促,在这沉闷的街道上异样清晰! 视线落在街道边立着的一双俪影时猛然一缩——那是她的嫡姐曲月柔与她深爱的男子任凌风!死寂的囚犯陡然站起身来,血肉模糊的手指紧紧抓住杨木做就的囚车牢笼,她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眼泪陡然凝聚眼眶,确被她死死忍住——她的舌头不在了,又如何控诉他们的无情与残酷!? 那铃声是他腰间缀着的镶金铜铃发出,那是她赠与他的定情信物——那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然此时那镶金铜铃确成了莫大的讽刺,一串串铃响好似在讽刺她痴傻愚蠢的过去…… 大懿一百一十六年五月十四,是她被放养十三年回相府的日子。算命先生说她生辰八字不好,命中犯桃花,又生性凉薄,上不孝老小下不善小,又因她又是个不受宠的庶母所出,是以一出生便被丢弃。想必她的娘亲不舍,托人打点,将她送入一处尼姑庵做了小尼姑,静安师太病故前,将她送给了九华山上的故人徐若谷。徐若谷被誉为“国手神医”,医术通神,见她伶俐,便收了做弟子,倾囊相授。后徐若谷身染重疾,逝前曾修书一封送至丞相府,丞相府这才派人来将她接了回去。 她生性怯弱窝囊,受尽欺凌遭尽白眼之际,他出现了……他是自师父故去后第一个对她笑的男子,亦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她一见倾心,一心想为他做些什么,正惆怅之际,曲月柔神情郑重的告诉她一个惊天的秘密:“太子身患隐疾,空守着美娇妻妾,确只能看不能吃,为此烦心异常。向晚,你医术通神,若能医治好太子,他必对你倾心啊!”。 她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可以帮他做一件事,呕心沥血,遍研医书,只愿一颗赤诚女儿心能搏他一笑……确从未发觉那一双含笑的眼睛下掩藏着多么深的杀机! 大懿一百一十七年,云王身染重疾。 世人皆传云王义薄云天,豪气千云,乃是一位大智大能之人!大懿建国百年,弊端横生,王朝日渐腐朽,风雨飘摇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度岌岌可危险些覆灭。云王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于乱世中拨风弄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使大懿在乱世中长存! 史学家们不吝笔墨,大肆赞扬云王当年的风采,皆言“得云王,得天下” 然这般神话般的人物确重疾难愈,陛下常在朝堂悲戚如雨,他亦是在她面前借酒消愁。她感同身受,怯弱弱道“我可以救他的!” 她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一句话将她送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永远忘不掉他当时看自己的眼神,是一种来自灵魂中深沉的冷,好似要将她完全冰冻。他对她笑了,笑的很冷,他说“我成全你” 他成全她?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他! 他问她“你爱我么?” 她想她是爱的,爱的贴心贴肺。 他说“你若爱我,便杀了云王” 她如何能懂帝王心?她不懂他悲愁成那般,确为何又让她去杀云王!? 她还是去了,见到了传说中的男子。之前脑海中隐约勾勒出他的模样,必是身高九尺,顶天立地的壮伟男子!在她的意识中,只有这般形容才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以看到那个半靠在软榻之上,虚弱的好似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锦衣雪华的男子时很是失望。 这种失望也让她最后一丝不忍散了去…… 云王去了。 她暗中杀害云王的事一夜间传遍整座帝/都,帝震怒,她那怕事的爹不顾父女情分与她撇清关系,她犹记得父亲长跪殿前说的话“陛下,此女十三年前已被臣逐出府门……她祸心暗藏,望陛下严惩!” 帝亲自安抚了她爹,确说她心思歹毒,谋害国之栋梁,应于午门极刑处死! 他那薄情的爹满心欢喜,高呼皇上圣明! 她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然无辜并不代表你是无罪的,她只是现在才懂,她深爱的男子在接近她伊始便已是她万劫不复的开始,只是她这个棋子用的好了便可敲山震虎:一震她那势力庞大的薄情老爹,二震声盖王侯的云王,功高震主,帝王家又如何能容忍他存活!?况身为太子,如何能被人知晓那般隐疾,即便她医治好他,她在他眼中已是必死之人! 她自始至终不过是帝王权术中的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 她被割掉舌头,严刑拷打,只为逼问她那原本不存在的真相!只是没了舌头,她又如何来招供?阴暗潮湿的大牢,她美丽的嫡姐轻抚小指上三寸来长的镶翠碎玉的护甲懒懒道“昨日,太子上奏陛下,欲迎娶我为太/子/妃……向晚,他那隐疾,你医治的甚好” 极刑啊!太子何其残忍,陛下何其残忍!她的爹又何其残忍!? 她只盼着他念着昔日的一丝情分来瞧上她一眼,然她等来的是什么!? “曲向晚,太子殿下怕你死时太过痛苦,便让老奴送来毒酒一杯,你且喝了快快去吧,免受那千刀万剐之痛。” 她一把打翻毒酒,笑的冰冷森寒“我必要做那千刀万剐的厉鬼,终日绕他榻前,诅咒他生不如死!” 心若刀绞,远胜切肤之痛! 风骤起,扬起漫天黄沙,那镶金的铜铃越发的响了,她望着他冷漠的眉眼和嫡姐嘲弄的娇颜陡然仰天长笑起来,声音尖利,犹如厉鬼嘶笑,好一对成双成对的狗男女!她曲向晚对天起誓:“这一生,她窝囊痛苦死去,若有来生,必要医手遮天,倾覆天下!!” ***** 极刑就是传说中的凌迟处死,大抵是将犯人塞在网子吊起来,一刀一刀的割突出来的肉,直到犯人受尽折磨,流血至死,据说历史上有人被割了三千多刀才死,好吓人!好像有些惨烈,不用担心,后面会很精彩,咩哈哈,大家放心跳坑。本文风格语言欢脱,偶有虐点,本人立志做亲妈……这素重生文,看过芊芊文的都知道俺坑品一等一的好,绝对不坑,绝不断更!收藏推荐留言神马的一个不能少,群么么。 【推荐芊芊另一本】 书名:《胖妃倾城:魔君好难缠》 简介:穿越重生异大陆,爹爹不爱,娘亲病危,偏又名声狼藉!为救母,求毒医,一纸交易坠入阴谋诡计的危局…… 本意想做冷血女王,不料囧事连连…… 片段一::“你又是如何看出我是女子的?”暗夜妖精一般的男子屈指抵住额角,漫不经心道,然而眼底的冷芒确将她凌迟了一次又一次…… 某人迟钝一刻钟后一脸讨好的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知公子倾城……实为男儿身!” 片段二:“薇儿原来是重口味,好这口?”男子指尖滑过她的脸颊,穿过她的耳际,手臂撑在她身后的岩石上。她当场石化,老脸与晚霞同色“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轻轻一笑“我一直在你身边!” 片段三:“娭?我是阁主,为什么打架都要我去上!”她不甘心啊不甘心,望着众人各忙各的完全忽视她,哀嚎一声,转而可怜兮兮的看向他,他回眸一笑,只说了两个字,她就乖乖的去了,他说“减肥!” 前世她被冤为爱而逝,许下不再爱的誓言,今生不知情为何物,又为谁驻足?这是一个神奇而又充满奇迹的大陆,这个大陆实力至尊,废柴三小姐,为救母,踏上强者征程…… 第一章 重生正值重伤时 曲向晚只觉彻骨的疼痛传来,一下子清醒了。 “三小姐,她……不会死了吧?老爷知道了怕是要生气。”香叶的声音低低传来。 “哼,死了还省粮食呢,谁让她偷吃大黄的狗粮!”曲玲英冷哼一声道:“算命先生说了,她生辰八字不好,命犯桃花,上不孝老下不善小的,定是个灾星,爹早想将他扫地出门了,偏那个徐若谷多管闲事,爹顾虑他的面子才将她接了回来,我当神医的徒弟有两把刷子呢,没想到是个草包,确来和大黄抢食吃!本小姐若不给她点教训,她以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呢!” “过几日是老夫人八十大寿,她若当真死了岂不晦气?”香叶不放心道,“老爷若是知道了,还是要生小姐的气的” 曲玲英也有些不放心了,催声道:“你去瞧瞧。” 曲向晚心里蓦地一寒,确还是当机立断的闭了眼睛,只觉隔着眼皮似有微弱的光闪烁,脚步声近了,而后一个凉凉的手指落在鼻下探了下气息,只听香叶松了一口气道:“三小姐,还有气。” 曲玲英冷笑道:“她这条贱命倒是硬的很,被打了这么些鞭子还能活着。” “现在怎么办?”香叶借着烛光看了一眼曲向晚苍白的脸色,心中暗想这个曲向晚怕是活不成了,她被打的浑身是伤,一旦感染,便要要了她的命了,丞相府里自是无人关心她的死活的。 “既然命是硬的自然死不了,我们走!”曲玲英冷哼一声,扬长而去,曲向晚觉得那微弱的光移了开去,接着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房内再无声息,曲向晚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身上传来的剧痛明白不过的告诉她她还活着,可是她为什么会活着!?她不是死了吗!?难道那只是一个鲜血淋漓的噩梦!?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身影闪掠进来,黑暗中曲向晚感觉到一双稚嫩的小手抚过她的伤口,引起她身子的战栗,鞭伤火辣辣的痛,她抿紧唇瓣方忍住痛呼声,确听耳侧细细的声音传来:“向晚姐姐,这药膏是菁菁自娘亲那里偷来的,你要快些好起来哦。”——是小丫头! “菁菁知道向晚姐姐最坚强了,菁菁明儿再来瞧姐姐。”说罢将一个小瓶子塞入曲向晚的手心转身跑了出去。 曲向晚再次睁开眼睛,心底的惊骇无以复加,这一幕幕无疑是极熟悉的!她甚至知道再过三个时辰,太子身侧的暗卫鹰将会来告知她关于明日刺杀云王的有关事宜!! 她竟然回到了一年前!? 曲向晚挣扎坐起身,从未如此的感激着身上的剧痛让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她还活着!老天爷并未让她含冤死去!泪突然不受抑制的汹涌而出,曲向晚抬手捂在脸上,眼泪顺着指缝四溢,确哭的无声无息。 ……在黑暗中坐了良久,曲向晚抹干眼泪,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虽然回到一年前,然此时的情势确危急的很!之前便是因应了太子去刺杀云王才让自己彻底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眼下必须想个万全的法子避过这一劫! 如果她没记错,按照太子的计划,明日将会有马车来接她送她去云王府,而后她用了一种名为五味散的毒药杀了云王,而这五味散三个时辰后将由鹰送到她的手中。 曲向晚抚摸着手腕上累累伤痕,眼底幽暗的光滑过,而后缓缓眯起眼睛…… 第二章 如约而至三更时 三更鼓响一过,窗子突然被推开,曲向晚蓦地坐起身,来了! 曲向晚凝目望着窗前那一道黑黝黝的影子——鹰,太子贴身暗卫,实力高深莫测,是个及危险的人物。 “太子让我转告你,行事需小心谨慎切莫露出马脚,此事一成,太子将向丞相提亲,迎娶你为太/子/妃。”听着鹰冷漠的转述,曲向晚心底阵阵发冷,蓦大的讽刺涌上心头——呵!太/子/妃!?当年的她真傻啊,竟然满心欢喜的相信了太子的鬼话! “五味散毒性隐蔽,以你的医术定然明白如何下手才会恰到好处而又不被发觉吧?”鹰递过来一个白玉小瓶,脸因背着窗完全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声音中的冷漠确好似冬日里的寒冰,听之令人发冷。 曲向晚神色如常抬手接过,淡淡的嗯了一声。她以前的性子便是如此,除却太子对于陌生人通常是抵触而又少言寡语的。掌心微微收紧,那小小的毒药瓶硌在掌心,有丝丝凉意传来…… “卯时会有马车来接你,记住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此事!”鹰说罢身形一掠消失在原地,曲向晚望着四开的糊着油纸的窗子,月光透过树梢在窗纸上形成凌乱婆娑的暗影,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当时的她当真傻的可怜,竟听不出这些话背后的重重阴谋,可恨自己当时爱他如斯,即便害怕的夜不能寐,竟也义无反顾的去了。想到云王,曲向晚眸光微沉,总觉着当时云王死的太过轻巧,即便自己下毒的手段隐秘至极,然这样一位大能大智之人,竟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要陷害他么? 曲向晚摊开掌心望着那白玉小瓶,浓密的长睫微微一颤,旋即握起掌心,或许是她想多了,师父的医术举世无双,她得师父真传,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一个人或许并非难事,只是原本的怯弱与窝囊让她从未有机会施展,唯一一次施展医术便是为太子,不料这唯一一次竟将她害的如此凄惨。 这次去探视云王,并不是以太子之名,而是以神医弟子之名,如今细细想来,太子早便思虑好种种结局,无论哪一种,对于皇上还是太子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而无论哪一种,自己都要死! 曲向晚闭了眼睛,鞭伤的痛楚让她神智越发清醒,想要避开那万劫不复的结局,如今看来棘手的很呐……她既知太子那般隐私,太子又岂会容她活下去?不过眼下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曲向晚随手将菁菁给的药膏扔到一边,翻身下榻,走至窗前,望着东方天际微微露出的鱼肚白,眸光幽冷——曲玲英这一次,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 最近太忙,会尽快恢复更新,大家耐心等待。收藏过三百加更。PS:既来之则安之,都冲进来了不收藏还等着干什么!! 第三章 十里潭水深千尺 天一放明,便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细雨绵绵如千条万条银丝在天地间飘摇。草木结露,雨雾晕染,天地静谧无声。 曲向晚蓦地坐起身,随手扯过一件旧色长衫,遮住遍体伤痕,翻身下榻走至朱漆脱落的铜镜前,一张削瘦苍白的容颜出现在眼前,镜中人儿眉黛如烟,眸似秋月,眼梢险危危的缀着一颗桃花痣,无尽风流……命犯桃花么?曲向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幽凉讽刺的笑痕,随手打开抽屉,翻出一根极细极长的针收入荷包,旋即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相府后门果真等着一辆马车,而那车夫曲向晚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前世正是因这车夫跳出来指证她谋害云王,才彻底坐实了她的罪名。 曲向晚眼底滑过一道冷芒,确不发一言,纵身跃上马车坐稳了才道:“走吧” 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曲向晚撩起窗纱,见马车已驶出官道,快要至十里潭了,十里潭潭水深愈千尺,即便是水性好的,下水也要思量几分,寻常人若是坠入自然无命可活。 “前面可是十里潭了?”曲向晚随手撩开门帘,明知故问道。 “是啊姑娘,十里潭那里道路崎岖,姑娘可要坐稳了”车夫头也不回道。 曲向晚唇角微微抬:“听闻十里潭多盗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可要小心些。” 那车夫身子僵了僵,旋即讪笑道:“姑娘可莫要吓我……” 曲向晚勾了勾唇角,收回身子不再言语,又疾驰了半刻钟,马车突然一颤,接着便听到一声惊呼传来,曲向晚全身是伤,这一番颠簸顿时痛的面色都白了,禁不住蹙眉道:“怎么了?” “姑娘,车子陷入泥坑了。” 曲向晚撩起车帘纵身下了马车见那车夫满身是泥,抬眼瞧了瞧四周,不远处便是十里潭,便道:“你去潭水边洗洗,马车交给我便好” 那车夫立即应了,转身向十里潭走去,曲向晚眸光渐冷,随手拿出那根细长的针,在马腿上狠狠刺了一下,那马吃痛,长嘶一声,陡然向前冲去。 曲向晚后退一步,惊声道:“不好了,马儿受惊了!” 那车夫回身一看,那马车径直向自己冲来不由的脸色一白,情急之下慌忙闪开,心惊胆战的盯着马车径直冲入了十里潭,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马车没了,还如何去云王府?”声音自身后传来,那车夫苍白着脸回过头去,确见曲向晚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那一双眼睛,无一丝情绪冷沉的可怕,车夫陡然心惊后退一步,确一脚踏空,“噗通”一声坠入深潭! 那车夫不会水性,在水里扑腾着,竟要爬上岸来。 曲向晚俯身,细长的针重重刺入他的手背,那车夫吃痛,陡然收回手,身子确无了依附再次向水中沉去,至最后水面一丝波澜也无,随手脱掉罩在身上的旧衫连带着那根细细的针,寻来一块石头包成一团一起扔入水里,确定再无踪迹可寻,曲向晚这才转身确在看到到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时,蓦地僵在原地! 第四章 陌上公子玉锦华 蜿蜒游蛇般的小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乌木柄的绣彩油伞遮住了容颜,自曲向晚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白若云锦的长袍,以及一双石青色祥云纹样的软缎靴子。 那执伞的手白希如暖玉,指节分明,拇指上带着一枚白玉扳指,玉华灿烂,映衬着肌肤莹莹若雪…… 他静然立在轻若银丝的雨幕中,不知多久了,好似刚到,又好似早已到了多时,轻风夹带着雨丝撩起他垂至腰畔如烟如雾般的墨色长发,衣角翩跹如梦,竟若踏空而去的谪仙人一般。 “咳咳……”烟雨梦幻中,他抬拳抵在唇侧轻咳数声,旋即伞面轻抬,露出一张绝艳风华的容颜——那眉如秀水远山,一黛烟雨寒;那眸似湖水斑斓,一弯潋滟暖;那唇若雨后杏花,一片惊华年;那肌似雪如莲,如春晓初绽…… 陌上公子玉锦华,姿如玉树倜傥处。气宇出尘松间月,与世无双天下倾——曲向晚陡然后退一步,惊然出口“云王!” 前世她确实是入了云王府才见到云王,何以他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历史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了!?重要的是她杀了车夫被他都看到了!?曲向晚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杀了他!! 慌乱仅一瞬,曲向晚迅速冷静下来,记忆中的云王病入膏肓,太医诊断说其活不过二十岁,据说是得了肺痨,这种病极为难缠,即便是她都束手无策,是以前世她对他下手虽有些愧疚,但也知他活不了多久,想着让他早死早超生,便狠心送他归了西! 她此时应当是不识得云王的,这般唤出口已是坏了先机,曲向晚掌心缓缓收紧心思确如电急转,被撞到杀人,他若不死那么死的就是自己了! 望着他唇角水墨晕染般的笑纹,曲向晚眸光越发沉了,她深知云王乃是当世豪杰,风姿冠盖京华,智慧天下无双,大懿几次岌岌可危,皆是其力挽狂澜,吝啬的史学家不惜笔墨赞颂其大智大德,更有“得云王,得天下”的逆天美誉,这样的男子此时此刻笑的越是平和越是美,曲向晚的警惕心越强! 雨丝飘摇,濡湿了曲向晚的发丝衣衫,天地静的好似只有那飘渺的雨声。雨水微咸,一触伤口,痛的钻心,曲向晚内心焦虑,面上确冷定淡淡,丝毫没有被抓当场的惊慌,只一双瞳眸黑漆漆如夜色浸染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倒让他略略意外……这是怎么个情况?传闻中国手神医的唯一弟子在来云王府的路上将车夫杀了,是为何意?这满身的鞭伤是自残还是人为?或者她当真是传闻中的草包,顶着徐若谷的名头而胸无点墨,这才退缩了? 他唇角缓缓带起一缕兴味,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曲向晚心头警铃大作,重生一世,她自问不会畏惧任何人,然这个人竟让她无处捉摸,只觉在那样一双秋鸿双眸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淡淡的药香传来,曲向晚心头微跳,世上皆传云王重病,药石难医,这药香想必是长久服药的缘故。他步步靠近,直至那一柄绣彩折伞遮去了头上细密的雨丝,曲向晚方惊觉二人之间的距离已是近在咫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料确步了那车夫的后尘,只听“噗通”一声——身子落水的声音! ****** 本章感谢【没单位】打赏5000大红包,么么 第五章 姿如玉树倜傥处 曲向晚只觉全身剧痛,脸色一白,衣衫贴在鞭伤处极凉偏伤口火辣辣的,犹如针细密的刺着肌肤,发丝披散湿漉漉的贴在脸颊,那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终于多了难掩的愤恨,怒视着岸上的罪魁祸首。 他微微俯身,长发落于襟前柔顺的好似这漫天细雨,那眸子离得近了方觉惊艳如鸿,映衬着斑斓的潭水,若碎了的琉璃,溢彩纷呈。 “初春乍暖还寒,姑娘身有重伤,此时游水当真不合时宜。”那声音如丝竹之妙,悦耳至极确让曲向晚肺腑间陡然腾起一股怒火。他静静看她片刻旋即展颜一笑,一只白希如玉的手姿态优美递到她面前。 漫天细雨下,手执水墨油伞的锦衣男子犹如悲悯红尘俗世的神,伸出挽救众生的手,姿态闲适,确如立在云端,丝毫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觉悟! 曲向晚抬手,“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撑着岸自己爬了上来,不用想也知她现在如何狼狈,只是云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云王既有大“德”,自然不会放了自己这个杀人凶手,他会怎么做?送自己去官府?还是以此为把柄要挟自己为他所用? 曲向晚不由懊恼,自己百密一疏,竟忽略了他的出现,平白让自己多担了心事,杀掉云王的念头再次一闪而过,然转念想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不就是避免杀死云王么?他什么时候死都可以唯独今日不能! 翠绿的草汁在指尖晕染开来,曲向晚有些愤恨的扯掉一把嫩草,懊恼站起身盯着一侧云淡风轻的男子冷冷道:“你想怎样?” 他浅浅一笑:“杀人偿命,姑娘不若随我去官府吧”说着竟又咳了起来,曲向晚见他咳的厉害,不由蹙眉嘲弄道:“这一具好皮囊已然油尽灯枯了,竟还有心思管闲事!云王大德,名不虚传!” 她自幼跟着师父耳濡目染,又为了救师父读遍医典手札,医术了得,自然能一眼看透他的病症。 他咳嗽渐止,抬睫看了一眼曲向晚,似笑非笑道“既是大德之名,自然要名符其实!” 曲向晚冷哼一声“云王既是大德之人,那便慈悲为怀,将我杀人之事烂在肚里好了,小女子无父无母,无家可归,虽孤苦伶仃确还想多活几年,不想杀人偿命!” 他蓦地笑道“这求情倒是别具一格” 曲向晚想太子心思深沉,为人狡诈,对云王暗藏杀心,如云王这般聪慧的人能没一丝察觉?云王与太子应是互相不对付的!然云王心思难测,保不准将她杀人的事捅了出去,自己岂不是要遭殃!?左思右想,杀他灭口最是保险,曲向晚不由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安安分分的去云王府把他杀了! 眼底滑过一抹杀意,抬眼处却见他唇角的笑意有些古怪,当下警醒道:“你看什么?” 他轻笑一声,声音唯妙确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姑娘……不觉得冷么?” 第六章 宽衣解带不负名 曲向晚这才惊觉自己全身湿透,低头瞥了一眼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肌肤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形,确因累累伤痕破坏了原本的美感,风一来寒气入体,曲向晚蓦地打了个寒噤——冷! 他抬手握拳抵在唇侧咳笑道:“姑娘去云王府的路上遭遇劫匪,车夫被杀,马车被毁,姑娘亦身受重伤,幸好本王来的及时救姑娘于水火,嗯……这个理由说与人听倒是极好。” 曲向晚心头一颤,这个云王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难道他知道了自己此次去云王府的目的?——不可能!前世云王确实是中了五味散的,外界皆传云王中毒身亡,他若知道她的目的哪有不避开的理? 曲向晚蹙眉,伤口疼的厉害,头脑更是昏昏沉沉,想必这一番折腾受了风寒了,这般一想,只觉鼻子痒痒的,一个喷嚏打的甚是响亮,曲向晚搓了搓鼻子,慌乱的心反倒平静下来,既然在对方眼里自己的隐藏无异于掩耳盗铃,她也没必要去自取其辱了,双手抱紧身子倦倦道:“世人皆赞云王高风亮节,德厚流光,大德之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小女子身受重伤,又不慎落水,麻烦您把外袍借来穿穿,衣披群生才不负大德之名啊!” “……” 曲向晚冷的厉害,见他犹豫催促道:“快些脱呀,云王莫不是想见死不救么?” 他似没料到这个小女子反将了自己一军,此番倒是被大德之名所累了,他好笑的瞥她一眼,确将水墨油伞递了过来,曲向晚一怔:“干嘛?”口中问着确下意识的接了过来,他眼睫微弯,旋即抬手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曲向晚的脸蓦地红了! 咫尺之距,药香浮动,清雅如莲,丝丝缕缕钻入鼻腔让曲向晚大脑陡然清明,她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见他白玉般的指优优雅雅的解开一个又一个纽扣,曲向晚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确又一个拒绝的字说不出来,就这么张口结舌的瞪着他,直到他将外袍披在她身上时,她方激灵灵打个寒颤,回过神来。 他似是很满意她的目瞪口呆,唇角笑意如水墨晕染,确抬睫望向远处:“丞相府是么?走吧” 曲向晚一怔,立时拦住他道:“我一个人回去便好,怎能劳烦云王大驾” 他如画眉眼一展轻笑道:“我说要送你了么?” “……”曲向晚有些恼。 “去官府”天色确实寒凉,他本有重疾在身,此时只穿内衫,凉气一袭便重重咳嗽起来,略显单薄的身子好似一团随时会散的薄雾。 曲向晚蹙了蹙眉,去官府?他果然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咳吧刻吧,干脆咳死算了! “……还是告诉我原由?”他缓了口气,淡淡说了下半句。 “……”还有下半句!曲向晚脸色有些黑,确也知去官府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尤其云王作证,即便她没杀人,官府也会坐实她的罪名,然若是告诉云王原由,便意味着太子的事败露,自己势必成了云王这条船上的人,以后怕事事受制于他……这个云王哪里是聪明,分明是狡诈!轻轻巧巧便将她逼入了死胡同! 第七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俗话说两害相权取其轻,曲向晚略一沉吟淡淡道:“那车夫意欲行轻薄之事,我为求防身,自然不能姑息。” 他眉梢略略一挑,一双眸子细细打量她。 曲向晚微微蹙眉,这个原由云王大抵是不信的,偏生这是个寻不出纰漏的原由……曲向晚眸光淡淡垂了眼睫,他确抬了手托起她的下巴,那手玉一般的温凉,让曲向晚眸光蓦地一颤,而后百种情绪流转,再抬眼已是平静无波直直的撞入那双瞳眸——他瞳眸一弯,便好似万千繁华舒卷,又似一缕芳华流泻,令她的呼吸无可抑制的轻了三分。 他好整以暇端详她好一会,方道:“嗯,此话可信” 曲向晚寻思这句话颇有些含义。 “天色将晚,本王送你回府”他话音一落,便有马车自远处行来,很快的停在二人面前,驭马的是个少年郎,姿容清秀,眸光澄澈,视线在曲向晚身披的锦袍上顿了顿,便恭声道:“主人请爱护自己的身子。” 曲向晚心道好个晶莹剔透的少年郎,若是常人定会先来责备她了,他却以主子身子为重,提醒点到为止,并不逾越。 云王含笑瞥了曲向晚一眼道:“身不由己,名声所累。” 曲向晚:“……” 车内药香弥漫,那药香中似有一味是瑶草。 瑶草极为罕见,大多生长在红水河底石缝中,常年受阴凉水浸泡,生长繁殖,禀水中之阴精,至春季水退,暴漏在阳光下,得温暖之气,而后发芽、生叶、开花,花蕊秀丽,极为美观。根茎入肺胃地经,有养阴益气之效,人称“水中人参”。 以瑶草入药,再加百合、桔梗、天冬、知母等药可治肺痨——倒是一味好药,只是……云王肺痨积年久深,已有病入膏肓之态,活不了多久了。 曲向晚在杏林春燕纹样的织锦软垫坐下,云王撩帘而入,不大的空间顿显狭窄,曲向晚自觉往一边靠了靠,云王唇角略抬并不多言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曲向晚身子有伤又被冷水浸泡,之后淋了半晌的雨,一靠着软软的靠垫便觉眼皮不支,迷蒙睡意袭来她迷迷糊糊好似说了句“我先睡会,到了叫我”之类的话,回答她的她确没有听清,只觉梦境袭来,迷迷蒙蒙中她推开一扇门,一眼瞧到软榻上虚弱的好似会随时消失的锦衣雪华的男子,见她推门而入,他好似隔着千重万重的雾霭望了过来,旋即轻轻一笑,那一笑如晨曦雨露下绽放的第一朵梨花,有着撼动灵魂的美。 他说:“门前那一树梨花一夜间全开了,世人看着极美,确不知它就要凋零了。” 她陡然惊醒,猛然坐起身,脑海里他那句话好似一把开启什么的钥匙,令她心惊而又彷徨,眸光滑过一抹茫然,这才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之内,而刚才梦境中的男子正侧了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而那双眸,好似能看透一切,确有着浑不在意的倦。 “睡好了?”他支了身子靠了过来,曲向晚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仰,他确得寸进尺的近,直到她退无可退,心跳如鼓,脸颊飞红,就要以为他要做些寻常男子都要做的事时他道:“姑娘,你踩到本王的脚了……” “……” 第八章 满园春色关不住 曲向晚觉着,这个男人有着令人疯狂的资本——把人气疯的资本! 随手将衣袍丢给他,曲向晚匆匆掀帘跳下马车,颇有些传闻中尴尬狼狈的意味,这跳的姿态自然想要洒脱一些,也自以为是跳的甚是洒脱,确忘记了自己有伤在身,是以,落地时踉跄的很是好看,险些与大地来次“肌肤之亲”,千钧一发之时被一只手拖住。 曲向晚回头见是那姿容出色的少年郎,不由的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少年很淡定的……无视。 窗纱撩开,云王那张绝艳风华的容颜半露,自曲向晚这个角度只能瞧见他过于精致的唇和下巴,那唇角笑意氤氲自有别样风华瞧得曲向晚上火,而后听他浅浅道“既然衣披群生才不负大德之名,此衣德行未尽,姑娘还是拿去吧。” 曲向晚嘴角一抽,借她穿便是借她穿,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道貌岸然! “回府”窗纱垂落,少年一打马鞭,马车离开。 曲向晚望着落在她手里锦袍很是无语。 ****** 穿过花木扶疏的游园青石小道,绕过松竹假山,曲向晚蓦地顿住步子,隔着重重花影,隐约看到两个纠缠的身子正欲行不轨之事,旖旎撩人的声响喘息着传来,惊得曲向晚连退两步,闪身避在假山后,纤细的指拂开鲜翠的柳枝一眼望见鬓发散乱,香肩半露的女子脸埋在一个男子怀中,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在此处做出如此败坏之事! “唔……”曲向晚这一声并不明显,确因此处静谧,偷情之人又心虚警惕,听了个清楚,池小荷陡然抬起眼睛,在看到重重花影后似笑非笑的曲向晚时蓦地尖叫起来,下意识觉着尖叫不妥,声音生生掐断夭折在空气里,确惊的那男子豁然转身,曲向晚一看那张脸,心情蓦地异常好了起来。 接着曲向晚欣赏了一出惊慌失措的好戏码,也不急着走开,只掐了一朵开的极好的茉莉花凑到鼻尖嗅了嗅——嗯,真香! 池小荷显然被吓的呆住了,而曲桓相较下来确要淡定的多,若是别人发现倒也罢了,偏偏发现的是这个不受待见的野丫头,即便她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当然他不会给她说出去的机会了! 曲向晚将两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缓缓浮起一抹不明含义的笑意来,曲桓不知为何突然觉着哪里有些不对,确听她轻轻软软的声音如柳絮般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耳侧:“大哥,这样的事总归要小心一些才是,我撞见便罢了,若是唤作他人瞧见了,若是不小心传到了父亲母亲那里……不好不好。” 曲桓正是大夫人杜月梅的长子,为了教导好这个儿子,杜月梅央求曲衡之遍请名师,悉心培养,偏曲桓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聪明倒是聪明,只是聪明都用错了地,他喜好结交好友,自诩知己满天下,殊不知,他这种流连风月场所的纨绔公子哥结交的皆是攀权附贵的小人罢了,为此曲衡之头疼的紧,大夫人杜雪梅确不以为然,一再骄纵,只是不知道若是她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她恨之入骨的五夫人池小荷在园子里做这等败坏乱伦之事会是怎样一个表情? 第九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听着曲向晚阴阳怪气的声音曲恒一阵心虚,他觊觎池小荷已久,而巧的是池小荷对他也存了几分的意思,他昨夜一夜未归,怕母亲知道了责备,便准备偷偷从后门溜回房间,不想遇到心情抑郁的池小荷举着一把荷青小伞靠在廊柱下赏雨,这女人天生媚态,一双眼睛勾人魂魄,立在雨幕下忧伤的样子着时令他惷心荡漾,心痒难耐,上前一步还算恭敬的询问了两句,没成想她竟落下泪来,那颗颗眼泪滴滴砸在曲桓一颗柔情似水的心窝窝里,再难克制,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理所当然了…… 池小荷脸色有些苍白,她出身不好,在府内虽有相爷宠着,依然处处受排挤,偏生相爷年纪大了,某些方面的能力实在差强人意,她一个妙龄少女哪里抵得住年轻健壮又英俊非凡的曲桓的魅力? 曲桓声音压低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曲向晚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妹妹只瞧到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曲桓脸色一沉:“仔细着你的嘴巴,否则……” 曲向晚立刻道:“妹妹无意经过此处,只见春色撩人,花开烂漫不由驻足多看了一眼,即便不仔细着嘴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曲桓脸色稍缓,心想这个野丫头倒也知几分分寸,量她也不敢说三道四,心底确想着哪日寻个原由让这个丫头彻底闭嘴,留着总会是个祸害,如此想便微微笑道:“你倒是有个分寸的,在这丞相府内,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才活的长久!” 曲向晚立刻盈盈福身道:“妹妹谨遵大哥教诲!”……话是要说的,人也要活的长久的! 池小荷确有些不放心,疑虑的看了曲向晚一眼,不知为什么,这个丫头今日好似与往昔有些不同了,若是以往,这个丫头必定吓得手足腿软,怕是早逃了。 疑虑的看了曲桓一眼,无意撞上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心头蓦地一跳,确觉发髻一痛,蓦然抬眼冷不丁的撞入曲向晚漆黑如夜的瞳眸,那瞳眸泛着幽深的寒意好似漠北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寒冰——池小荷倏地心惊,再去看时却见那一双眸子天生泛波,好似水光氤氲,雾霭蒙蒙,正含着三分笑意望着她哪里有丝毫寒光了? 曲向晚将那朵带露的茉莉花插在池小荷鬓侧微笑道“娇花配美人,五姨娘真美呢!”说着抬手轻轻覆在池小荷的手背上,微凉的掌心让池小荷身子一颤确听她轻轻软软道:“春雨微寒,五姨娘莫要冻坏了身子才好,父亲知道又要心疼了。”说罢,她的手在池小荷手背上压了压这才缓缓走开,池小荷只觉一颗心跳到了喉咙处,垂睫看去,一道血痕触目惊心的出现在手背上,脸色陡然一变! ******** 初步保底日更一章,收藏过三百加更。突然大雨倾盆,俺被淋了个透心凉,表示很忧桑~~ 第十章 恩威并施反遭辱 房间极其简陋,一把朱漆脱落的椅子,一张暗的有些发黑的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深棕色的茶碗,里面盛着凉透的半碗茶水。 曲向晚扶着桌子坐下,因着这一连番的折腾,有的血痕结了痂,伤口衣衫黏在一起,轻轻一揭痛入骨髓,挣扎着端来一盆凉水清洗着伤口,确发现有的伤口化了脓,若是再耽搁,一定会感染,望着空空四壁,再摸荷包囊中羞涩,这日子过得当真清苦。 起身走到榻前翻了片刻,翻出一个素银的镯子,这镯子是她唯一的家当了,即便不舍也不得不当出去…… 刚一拉开门,便看到五姨娘正心思不定的立在门外,只见她已换了湖水色烟罗上衣,螺髻齐整,点缀着零星的描金珠花,风情万种,盈盈弱弱立在那里很难与园子里偷欢的放浪女子联系在一起。 曲向晚唇角微微掠上一抹冷笑,若她当真说出去池小荷与曲桓的事,怕是自讨苦吃,一来大夫人杜月梅与池小荷虽就不合拍,但为了给曲桓遮丑,必定不会与池小荷计较,重重打压的一定是她。二来,曲桓虽然纨绔,但曲衡之一直以为自己的权威在丞相府内是绝对的,谁敢挑衅!?再想想她自己,如今举步维艰,温饱都成问题,无论做什么事,首要的是活下去!至于池小荷……确是她前进道路上的第一枚棋子! 池小荷仔细的瞧着曲向晚,恨不得在她脸上看出朵花来,然那张苍白小脸上淡淡的,瞧不出任何情绪。池小荷走上前亲热的执起她的手道:“方才在园子里赏雨,无意间发现你受了伤,心中担忧,便拿了凝肌玉露膏送来,也算是我的小小心意。”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五姨娘当真心细如发,我心中郁结,晨起去碧月湖散步,没料到石上青苔极滑,不慎跌了一跤,衣裳全湿透了,还受了伤,正打算出府抓药去呢。” 池小荷蹙眉道:“你好歹是堂堂丞相府千金,怎的还自个去抓药?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们呢?” 曲向晚笑的越发柔和,府中传言池小荷真实的身份其实是个戏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曲衡之给她造了个假身份才蒙混过关收入府中,如今看来,这戏子的演技还不错,“五姨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哪里有什么丫鬟?” 池小荷满面愠怒道:“这事儿回头我与老爷说说,太不像话。碧菊”她微微侧身,身后的小丫头立时端了个朱红漆的托盘走了过来,曲向晚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确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簇新春衫,微微挑了挑眉,疑惑道:“五姨娘,这是……” “这新衣是我着人专门为你做的,过几日便是老夫人八十大寿了,到时上至皇室尊亲下至百官达贵皆会前来贺寿,女儿家怎能没件像样的衣裳?” 为她做的?曲向晚险些冷笑出声,自她入丞相府,倒是今日才感受到五姨娘的恩惠,不过老夫人八十寿宴,如此大的场合岂能白白浪费……曲向晚唇角掠过一抹森凉的笑意,旋即微微福身道道:“多谢五姨娘。” 池小荷执起她的手拍了拍道:“以后有困难与我说便是,只要……”她的手紧了紧“日后我必求老爷为你寻一门好姻缘,世家千金,谁不期望嫁个好人家,你是知道大夫人的,她向来视你为眼中钉,又怎么会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向晚,我若出事了,你在这府中便无依靠了。” 曲向晚眉梢微微挑蓦地轻笑道:“五姨娘说的什么话……” 池小荷脸色一变,却见她反手捏住了她的手腕,那双瞳眸暗流般的黑色汹涌好似一片吞噬一切的沼泽,唇角的笑意森凉:“五姨娘觉着我需要依靠谁么?日后五姨娘该如何做,您这般聪明,不必我来教吧?” 曲向晚手上用力,眼见池小荷脸色越来越苍白这才散了阴霾笑若春荷:“五姨娘这般照顾我,向晚自然有分寸” 池小荷表情微微松了松,这才拉过碧菊道:“这丫头聪明,伶俐,留你这里使唤便是,大夫人那里我去知会一声。” 曲向晚瞥了一眼唤作碧菊的丫头道:“多谢五姨娘。” 池小荷拍了拍她的手顿了顿道:“寿宴那日……太子也会驾临” 曲向晚唇角笑意疏冷,太子……如何能等到寿宴那日驾临? 第十一章 恩威并施两相济 自池小荷离开,碧菊那丫头便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的服侍在侧,曲向晚稍有不满那丫头便如受了惊吓一般,跪的很是利落,传闻中磕头犹如捣蒜,大抵不过如此。 曲向晚托了腮,屈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哒哒声一下下好似敲在人的心口上,她只垂了眼睫,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跪着的丫头,圆脸大眼,容貌生的不错确万万不会压过主子的容貌,谨慎敏感,很会捕捉主子的情绪……是个聪明绝顶的丫头! 做丫头可以聪明,聪明过了便反会被聪明悟了! “多大了?”曲向晚淡淡的询问,随手端了茶碗喝了一口水,碧菊俯身磕了个头道:“十五了……” 曲向晚“唔”了一声。 碧菊立刻急声道:“小姐,奴婢服侍五姨娘不过十日,便被送到小姐这里了,况五姨娘身侧有诸位姐姐贴身服侍,奴婢不过是个打杂的小丫头,与五姨娘情分并不深。” 曲向晚又“唔”了一声。 碧菊跪地磕了两个头道:“奴婢断断不敢撒谎的,进丞相府之前,奴婢曾服侍过伯阳王的妹妹甄婉公主,只是奴婢粗手笨脚,不小心打碎了公主的心爱之物,险些被打死,好在命大重罚后被逐出王府,才被五姨娘收在身边。” 曲向晚“唔”了一声,接着又“唔拉”一声将口中的水尽数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咳道:“难喝死了,我竟忘记了这水搁了好几日了……呸呸!” 碧菊:“……” “你说这些作甚?”曲向晚一脸你这丫头忒敏感,本姑娘不过多唔了两下你就一股脑倒了出来,做人啊不能太实诚! 碧菊苦着脸道:“奴婢多嘴了。”您没事唔那两下做什么! 曲向晚道:“这几日,我约莫会病着,你不必用心照料,听到了吗?” 碧菊一怔,不解其意的望着曲向晚,饶是她聪明也摸不透眼前小姐的半点心思,既然病着,为何不必用心照料? 曲向晚瞥她一眼道:“当然也不必去麻烦五姨娘,免她担忧,更不必去知会其它人,我的话明白吗?” 碧菊惶然望着曲向晚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隐在雾霭之后,好似隔了千重万重山,那诸般她不懂的心思都隐在那雾霭下难觅其踪,确有着令她无法违逆的威慑! “回小姐,奴婢……既明白又不明白”碧菊老老实实叩首道。 曲向晚唇线一抬,旋即俯身捏了捏她的侧脸道:“不明白的便忘了,做你明白的事就好!” 碧菊立刻应声道:“如此,奴婢便再也明白不过了!” **************** 收藏过三百加更~~后续章节更精彩,太子同学就要出场了,真心觉着素个灰常不一样的……渣男,灭哈哈哈~~~~~~~~~~~~~~~~~~~~~~~~~~~~~~~~~~~~~~~~~~~~~~~~~~~~~~~~~~~~~~~~~~ 第十二章 艳华如锦风流顾 这一日,丞相府里春色荡漾,春意盎然,府中上下皆是欢天喜地,上至年过半百的婆子下至韶龄芳华的少女,无不新衣加身,涂脂抹粉,皆为能得那即将驾临的贵客惊艳一瞥。 婆子们想:古有昭阳,年过五十还被明帝看中,銮驾相迎入住庆元殿,做至贵妃之位,谁说人老不风流,瞧俺们这一双阅便沧桑红尘的老花眼,还俘获不了公子你那颗乱花琉璃的芳心!? 丫鬟们想:谁说草鸡不能变凤凰?谁说尊卑天注定?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谁能料到那谦谦公子瞧奴们不是塞比西施,美盖貂蝉?奴们婉转温顺,风情万种,自有一番韵味在心头! 是以碧菊自外面归来时,身上带了好重的脂粉味,呛得曲向晚咳嗽了好一会方蹙眉道:“外面下脂粉了不成?好浓的香味!” 碧菊一脸愤愤道:“小姐,奴婢听说相府来了贵客,各个院子里的小姐丫鬟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了前院正厅呢,偏偏落下了小姐你!” 曲向晚眸光微转,沉吟道:“贵客?” 碧菊道:“奴婢隐约听闻似是太子殿下,好似还同来了一位公子,奴婢想着太子殿下乃是帝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众人激动便也罢了,确不知另一人是谁,竟惹得吴妈妈都面带飞红……小姐?”碧菊蓦地察觉曲向晚神色不对,自觉失言多说了几句,便有些惴惴不安,心想小姐本就不受宠,自己还说起小姐们花枝招展的事,怕是揭了小姐的伤疤了,如此一想越发惴惴不安! “吴妈妈面带飞红!?……呕!”曲向晚俯身呕了起来,一侧的碧菊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曲向晚一阵干呕,呕的眼泪飞溅,面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碧菊不明就里,赶紧端来茶水为曲向晚漱口,却见曲向晚呕的摇摇欲坠,当下脸色一变慌忙道:“小姐莫要再想吴妈妈了,仔细着身子……” 曲向晚有气无力道:“你去换件衣裳,脂粉味太浓……” 碧菊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曲向晚将脸埋入被褥,他来了!?她手指收紧,布衾在她掌下扭曲狰狞,她可是一直病着等他来,但愿他不要太失望才好! 前院正厅。 曲衡之没料到太子大驾光临,朝中波澜诡谲,三派鼎足而立。一派支持七皇子任凌霄,一派支持四皇子任凌翼,还有一派便是所谓的中间派!而太子孑然一身,从不寻求支持者,平日里只是品茶论棋,种花养草,过的很是逍遥。朝中孤立无援,几次险些被废,确总是千钧一发之时,皇帝心软免了其罪责! 由此可见皇帝与太子情谊非常,而太子的地位也不容忽视! 还未至厅堂,便听谈笑声传来,其中一道声音尤为清晰:“殿下这一招偷梁换柱,可匡着了臣女,臣女技不如人,认输便是!” 说话的女子身着浅粉秋香色藤纹大袖衣,银红暗花梅纹百褶裙,足榻青莲软缎绣花鞋,鬓发如云,斜插一对扭珠蝶形翡翠簪,装扮清丽,并不刻意确又精致细微,此时她手执荷香色绣着几枝寒梅的娟帕,眉目顾盼,婀娜生姿,正是曲月柔! 在其周围立着的女子是二小姐曲心彤,三小姐曲玲英,以及一众妆容艳丽的丫鬟仆妇,无不面带微笑,眸光确是或羞涩,或直白,或痴然的望着那坐在紫檀木交椅上身着银紫色流水云纹便服的男子身上——他,眉若冷山,眸似秋月,鼻如琼玉,唇似涂丹,一手支颔,意态肆意,笑意风流…… 艳华如锦风流顾,回眸一笑,灯火阑珊! 传闻中的太子竟生的这般美艳! ******* 收藏过三百加更,太子同学素个尊贵的,了不得的……渣美男→_→ 第十三章 回眸一笑夜阑珊 大懿皇朝民风开放,开国皇帝明帝曾云:明主若善听民言,广纳贤士,方抉择明,朝政清。百姓言论宽松,人才涌现,君主从谏如流,恭检节用,宽厚爱民,任贤任能方能开创盛世王朝,百族臣服,四海朝贡! 大懿民风开放,言论宽松,安居乐业之时,便将注意力放在舆/论八卦之上。民间传闻当今太子,容颜华艳,倜傥风流,因唇色先天若涂丹,姿容姣美,使得天下男子无不争相效仿。 百闻不如一见,如今这般近的瞧着这倾国惑世的男子,竟连他面前精心装扮的曲月柔都要逊色三分! “太子殿下七岁大败棋王李易,你输在殿下手下不冤。”曲衡之哈哈一笑,入得门来,恭敬向任凌风行礼。 任凌风笑道:“大人免礼,我与广华经过丞相府,想起一事,便过来坐坐。” 曲衡之一怔:“广华贤侄?” 任凌风唇角微抬:“今日听曲桓说起五小姐身子不适,受了些伤,广华兄心里担忧,便急着赶过来了。” 五小姐……这三个字令众人面面相觑,似一时不知府中何时多了位五小姐,最先反应过来是曲衡之,他脸色蓦地一变,恭敬道:“殿下说的可是……向晚?” 任凌风拈起一枚棋子细细把玩,眸光流转轻然一笑道:“可不就是曲向晚。”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曲向晚这三个字,若是无人提起,是早被人遗忘的存在,性格懦弱窝囊,怎么辱骂都不吭声,当年薛广华一见之下,弃之如敝屐,说什么也不要与曲向晚一起……众人神色古怪确又难掩嫉恨,薛广华那个人儿哦……是个妙人! 曲衡之神色变幻,心想这个薛广华莫不是对向晚又生了情丝了!?若说帝都风流,即便是太子也只能屈居为二,这个薛广华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谁家姑娘若是被他瞧上了,定是跑不出他的魔爪的! 众人被太子一笑的风情迷得头晕眼花,无不心想:人不风流枉少年,太子您就风流吧,风流俺们吧! 曲玲英看的心神荡漾,红晕满面,她恋慕太子已久,太子上次来约是半年前,彼时她一见倾心,别的男子再难入眼。可恨的是,那一次,曲向晚故意在太子面前跌倒,太子金尊玉贵的伸手将那个小践人扶起来说了好些贴心话。 曲玲英哪里能忍受这些,太子一走,便将曲向晚打个半死,险些闹出人命!万万没想到太子竟再一次提起曲向晚,恼人的是,自太子来,还没瞧上她一眼呢! 曲心彤一直紧张的垂着头,不言不语,坐立不安,很是羞涩,一侧曲月柔娟帕掩唇轻笑道:“薛少爷当真是个细心的,我们竟都不知,晚妹妹病了呢。” 曲衡之这才记起池小荷好似与他说过向晚受了些伤,对于这个女儿,他向来不放在心上,如今被突然提起,心头突然有些不安。 ******** PS:不留言不收藏不推荐,乃们都要做天边的浮云么!╭(╯^╰)╮ 第十四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薛少爷去了好些时候了,想来晚妹妹见到薛少爷,心中欢喜留住了也说不定。”曲玲英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说出的话确极其阴损,薛广华最是风流,一旦与他扯上关系,必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曲衡之脸色一寒,冷冷哼了一声道:“说什么胡话!” 曲玲英最是惧怕曲衡之,蓦地被斥责,心里一咯噔,不敢再乱说,心中确愤愤不平,薛广华再风流浪荡,那也是个令人魂牵梦绕的人儿,怎么就瞧上了曲向晚那个践人了! 想到曲向晚,曲衡之眼底滑过一抹厌恶之色,心中虽疑惑薛广华怎么突然想起曲向晚来,确还是忧心这个花花公子当真做出什么事来,他向来注重声名,曲向晚如何他倒不关心,但若是因她而污了自己的名誉……曲衡之脸色一寒回身道:“崔福,去将薛少爷寻来,便说五小姐在正厅等待,再差人告知五小姐,速来正厅。” 碎月阁。 曲向晚睡得正沉,碧菊急匆匆跑进来道:“小姐,前院小福子说相爷请小姐速去正厅。” 曲向晚睁开眼睫望着上面看不出颜色的床帐,眼底冷光如潮:“你去告诉父亲,我因病重致使容颜憔悴,不宜面驾。”曲向晚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心中确冷笑她这个父亲还记得她这个女儿么? 碧菊是个伶俐的,立时起身,确被曲向晚唤住:“无论什么话只管照实说便是。” 碧菊立时应了,退了下去,曲向晚起身下榻,随手抓了把劣质香料在落漆的破旧香炉里燃了,旋即又走至窗侧,正准备关窗,却被一只手阻住了关势,曲向晚一怔,便见一张白莲花般的容颜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这脸着实令曲向晚意外了几分,细细说来与她还有好大的一断渊源。 算命先生说她命犯桃花这话不假,前世她活的窝囊,确还是有着几朵桃花的,桃花多了,总会有那么几朵记忆犹新,薛家少爷便是分外新的一朵。 薛广华的父亲薛仁贵军功卓著,乃是战场上的长胜将军,四年前大懿战乱频繁风雨飘摇险些被灭,薛仁贵冲锋陷阵,以千人部队力挫南域叛军,使得大懿反败为胜,一战成名,之后连战大捷,势如破竹,终平定叛军,成就赫赫威名,御封“护国将军”。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薛仁贵骁勇善战,按理说薛广华也应是个人才——诚然他确实是个人才,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确是个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哥,更自传《采花秘籍》,据说此书文辞优美,见解独到,犀利的笔锋令人拍案叫绝,一经刊印,便被哄抢一空,自此“名声”大作,即便是他老爹也只能望其项背,当然据说薛仁贵为此吐血三升,一怒之下将这个儿子逐出家门,偏生老太太最是喜欢这个风流浪荡的孙儿,以死相逼又将放养的薛广华给接了回来,这一接便成就了曲向晚第一朵烂桃花。 ****** 今儿表示很忧桑,没啥好说的,都收藏吧~~ 第十五章 美人跟爷上榻吧 世家千金对于这位浪荡少爷皆身不敢至,心向往之,既盼着得其青睐又怕真将他招惹来了,如此矛盾纠结之后,便成就了这位少爷孑然一身的潇洒之名,更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美誉,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位少爷采花万朵,确没有一朵能采进家门,眼看要成为光棍公子,薛老爷子急了,便找到了曲衡之,曲衡之便将曲向晚许给了薛广华。 谁料这位薛大少爷死活不同意,相亲宴上将曲向晚身侧的临时婢女青淼给拉着私奔了,没想到私奔两年不到,这位少爷又奔回来了,只是不知那青淼可是他的妻?直觉是——是才怪! 曲向晚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这位公子,当年她只瞧了一眼,彼时她过于怯弱,曲玲英骗她说后花园的梨花开了,带她去赏花,没成想带到后花园便将她一个人丢在那里走开了,当时她刚进丞相府不久,对这样大的庄园实在恐惧的紧,靠在一树梨花前不敢动弹,薛广华从她头顶跳下来时,她以为见到了鬼,泪眼蒙蒙抬眼便看到一张漂亮的浪荡的脸,一把将她按在树上,靠近她的脸道:“美人,跟爷上榻吧!” 曲向晚瞪大了泪眼,吓傻了。之后这个语出惊人的公子死活不要和她成亲,想来便是因她实在不解风情,受不住才带着青淼私奔了。 她打量着薛广华的同时薛广华也在打量着她,一个目光审视一个……见鬼了似的——噢,她现在的模样委实像个女鬼,有碍瞻观。 碧菊口中连吴妈妈提起都会脸红的贵客原来是这位……那倒有情可原了。这位少爷乃是调情数一数二的好手,据传女子与之对视超不过三个数,便会拜倒在他的桃花眼下,啧啧,这一双眼睛盛得不是水,而是祸水,只是她住的偏远,这位贵客如何跑到她这里了!? 薛广华着实吓了一跳,眼前的女子鬓发散乱,一瞧便数日没洗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瞧便是气血不足!衣衫破旧是早已过了时的梅花锻,竟然还被穿掉了色!房间里还燃着劣质香料的味道,是他最恶心的浓梅香!——他最讨厌女子不梳妆,不洗头,还用劣质香料了! 身为女子定要千娇百媚,初绽如花,妆容精致,鬓发整齐,着衣的料子最好是雨丝锦,花软锦,天香绢,软烟罗……料子的色泽最好是葱绿,黛青,水红,湖绿,月白……料子上的图样最好是牡丹纹,蝶纹,祥云纹……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实在有辱女人这两个字! 曲向晚动了动唇角,薛广华想女子声音或温润如棉,或清脆如啼,或委婉如琴,这个女人的声音定是难听至极,令人扼腕,索性不听也罢,刚要阻止确只听“砰”的一声,面前的窗户……关死了!薛广华目瞪口呆,他阅花万朵,有妖异妩媚的芙蓉,有雍容尊贵的牡丹,有清雅高洁的雪莲,有孤傲清高的红梅……还是第一次遇到满身是刺的二月兰——还将他拒之窗外! 第十六章 欲擒故纵玲珑心 薛广华自诩天下女子,只要他愿,尽揽怀中,确不料今日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邋遢女子给……那双眼睛倒是好似在哪里见过! 薛广华心中不甘,刚要抬手敲窗,确见那窗子蓦地打开,而后一盆子水迎面泼了过来,薛广华保持敲窗的姿势僵住,却见窗内女子随手放下盆子走至窗侧,很是无辜道:“臣女不知公子偷窥于窗后,一时失了手,公子莫怪!” 偷窥……薛广华嘴角抽了抽!他偷窥她?让他死吧! 曲向晚捏了捏额角道:“这水有些时日了,总有股子怪味……噢对了,这是三日前的洗脚水……哎,公子要走么?” 望着薛广华踉跄而去的身形,曲向晚挑了挑眉梢,冷笑一声,太子没来,薛广华倒是来了,这葫芦里卖的药当真耐人寻味! 只是,任凌风,别人不懂你,我曲向晚懂! ****** 碧菊一入会客厅,不敢抬头,径直跪倒在地,坐上的曲衡之蹙了蹙眉头:“向晚呢?” “小姐让奴婢转告殿下,说病的严重,容颜憔悴,不宜,不宜面见殿下……” “病了几日了?”曲衡之声音沉冷,碧菊战战兢兢道:“至今已三日了,三日前小姐出门散步,不慎跌倒落水,受了些伤,又因湖水寒凉,这几日都高烧不退……” “怎么不看太医?”曲衡之蹙眉,声音冷硬。 碧菊道:“小姐哪里有银钱请太医,平日里吃饭都不得饱,病了自然只能熬着。” 曲衡之脸色微变,重重冷哼一声,碧菊蓦地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脸色不由的一白,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曲衡之心中大怒,太子在侧,竟然传出虐待庶女的事来,他虽不待见这个女儿,但一切用度从未克扣,他向来注重声名,如今被当场揭破岂不是打他的脸? “好一个胡言乱语的贱蹄子,你是在埋怨父亲不成!?”曲玲英冷喝。 碧菊脸色一白慌忙跪地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吃饭不得饱?”任凌风沉吟了一下,笑道:“如此,广华兄怕是又要心疼了。” 曲衡之脸色微变,摸不清太子这句话的意思,确知太子若是在皇帝面前偶尔提起此事,皇上自然会想到他虐待庶女一事,难保皇上不会有什么看法…… “父亲一心为皇上分忧,家事无暇顾及,晚妹妹也是,有什么难处怎的不主动向母亲说,确让个丫头来殿下前埋怨,当真是个不通礼数的!”曲月柔一副无奈恨铁不成钢的口气,确一句话说到了曲衡之心坎里。 曲衡之心思一动,蹙眉道:“身子有伤耽搁不得,崔福,你去请葛太医,务必将向晚治好。” “相爷,小福子来报,说好似在五小姐那里瞧见了薛少爷,只是一眨眼又不见了。”崔福小声道,曲玲英离得近听得清楚当下掩饰不住得意的笑道:“晚妹妹既然病了,做姐妹的怎能不去瞧瞧?” 曲月柔微微蹙眉,旋即温声笑道:“自然是要去的……只是殿下在此无人作陪……” 任凌风笑意懒懒:“那便一起去好了。”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俺不用看也知道数据是如何的糟糕,乃们都素坏银………………╭(╯^╰)╮,不收藏俺不回来鸟~ 第十七章 姿容姣姣醉美人 众人皆是一怔,最先反应过来的确是曲玲英,她一想到太子对待曲向晚的态度便恨的咬牙切齿:“曲向晚既是病了,殿下金贵之身,怎能去那里?万一沾染了病气可如何是好?” 曲月柔垂了眼睫,轻轻柔柔道:“英妹妹说得是,殿下莫要以身犯险。” “去瞧那个丫头么?”门外蓦地传来懒散的声音,旋即花香袭来,一道身影快步掠入正厅,众人的目光皆是一亮,只见来人一袭水蓝海浪纹饰莹白锦袍,映衬着容颜玉美荣华,那眸子不同于太子乍暖还寒,确迷离若水,勾魂摄魄,自有一股勾人风流,如此出彩的一双眼睛,使得他整个的便令人印象深刻了。然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手终执着的碧玉折扇,扇面乃是一美人醉酒图,颜色艳丽,香艳至极。 任凌风笑道:“广华兄片刻不见,怎的换了新衣?” 薛广华嘴角抽了抽,旋即给曲衡之请安,这才道:“遇到个小狼崽,本少爷瞧着稀奇,准备捉了送给月柔妹妹,不料那狼崽脾气大的很,硬是把本少爷的衣裳给挠了!” 众人面面相觑,宰相府哪里来的小狼崽!? 任凌风眸光一闪,笑着起身道:“你没见到那个丫头么?” 薛广华撑开折扇急扇了几下,脑海不由拂过刚才那个邋遢的丫头,蹙了蹙眉道:“没有。” “那便一起吧。”任凌风瞥了一眼碧菊道:“带路吧。” 碧菊胆战心惊慌忙向前走去,刚才她小心翼翼的瞄了太子殿下一眼,被惊艳到了,人人都说太子容颜出众,乃是帝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如今一见竟比之传闻还要好看三分。 自古皇家出俊才,据传其他几位殿下亦是姿色出众之辈,只是无福相见罢了。 只是太子尚且俊美如斯,那云王呢……世上皆传云王品貌才智冠绝天下,乃是神话般存在的人物,说起美男子来,众人提起云王皆说云王焉能与尘世俗人相较呼?只一句话便知,那样的人物只可天上有了! 曲玲英不由自主想靠近任凌风,确被薛广华挡住,曲玲英蓦地抬头确撞上那双祸水双眸,心头砰的一跳,薛广华笑嘻嘻道:“英妹妹当真是越发美了。” 女子谁人不爱赞美之词,何况是薛广华这般姿容姣姣的男子,只是他那风流之名实在骇人听闻,曲玲英虽心中窃喜,确还是矜持道:“薛公子谬赞了。” 薛广华唇角一抬,折扇撑开,笑道:“本少爷说妹妹美,那自然是美的,天下女子千千万万,妹妹美在特别……”特别的,呃……俗! 特别?曲玲英从未被人称赞特别,这般被阅尽美人的薛广华称赞出口,顿时觉着自己当真是美的特别,下意识的直了直背脊,笑的越发矜持和婉:“玲英自知不及姐姐万分之一……”她哪里比曲月柔差了!?曲月柔不过是皮肤白些,眼睛大些,身子苗条些,凭什么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是自己不够美,而是这些人都没有发现美的眼睛罢了! 薛广华瞥了一眼曲向晚,低声一笑道:“各有千秋。” 曲玲英微微蹙眉,心想这个狐狸,谁也不得罪! 第十八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 任凌风一路都是懒懒的,遇着杏花便吟诵一句:不学梅欺雪,轻红照碧池。小桃新谢后,双燕却来时。遇到桃花便吟诵一句: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遇到莲池碧湖,美景如画便吟诵一句:接天莲叶无空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而曲月柔确总是恰到好处的能接上一句,每每此时,任凌风都会递过来一个赞赏,极美艳的笑意,刺激的随侍的丫鬟奴仆心花乱颤,然再抬眼一看,自家小姐与太子立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璧人一对,便不由的自怨自艾,再瞧薛家少爷,顿时觉得,人生,还不至于那么悲催! 曲衡之心思自然没有放在身后一众年轻男女身上,只觉越走越偏,看碧菊还要继续前行不由蹙眉道:“还未到吗!?” 碧菊身子一颤小心翼翼道:“回相爷,小姐住在西苑碎月阁。” 碎月阁!?碎月阁本是废弃的旧园子,原是下人住的院子,后来因院子内死了个丫头便废弃了,堂堂宰相千金居然住在那个地方,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想到此脸色越发难看,无名怒火灼的他额头青筋暴突。 待行至一处荒废的院子前时,一直含笑的薛广华“呀”了一声,任凌风眸光一转望着他道:“广华兄见鬼了不成?” 薛广华脸色发黑:“比见鬼还要糟糕!”这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任凌风唇角笑意莫名的望向曲衡之道:“贵千金住在此处?”一句疑问句已然让曲衡之脸色黑了三分,任凌风又笑道:“倒是个清静之地……”这一句许是说者无心,然听在曲衡之耳里讥讽之意越发浓了,顿时让他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曲月柔亦是微惊,曲向晚平日住在何处,自然不是她这位大小姐所记挂的,状似不经意的瞧了一眼曲衡之脸色蓦地微变,心头顿时腾起一丝不安。 家中事务向来由母亲料理,然看此种情境一眼便知母亲待曲向晚如何了!这倒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太子与薛广华亲临,而父亲最是注重名誉!想到种种,曲月柔脸色微变! 碧菊慌忙推开门急促道:“小姐,太子殿下和相爷看您来了。” 然薄榻之上无声无息,碧菊脸色一变,惊呼一声:“小姐!” 曲衡之立时冲了进来,顾不得打量房内破旧的一切怒声道:“发生什么事了?”那薄榻实在寒酸,帷帐破败,光线暗淡。曲向晚奄奄一息躺在薄薄的被衿内,脸色苍白如纸,脸颊确有着病态的红晕。 那随侍的太医慌忙走过来抬手搭在曲向晚的手腕处片刻方道:“体内寒气湿重,又因伤口引起了炎症致使高烧不退,另外长期饮食不均,气血两亏……” 任凌风走至榻前,那双懒散的眸子一刹那幽深,薛广华确脸色铁青,心想果然是这个女人!他说怎么觉着似曾相识呢!可是,明明又觉着此时与彼时的那个丫头,完全不同了!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泼自己洗脚水,现在确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装病! 呵!装的还真是像! 第十九章 暗潮汹涌相遇时 薛广华走过去,无限深情的唤了声:“晚妹妹……”这一句出口,躺在榻上的曲向晚蓦地浑身一寒。 薛广华蓦地抓住曲向晚的手腕望向那太医道:“先生务必尽力,晚妹妹拜托你了。”那般热切担忧的模样令在场众人的脸色一刹那精彩万分。 曲衡之的脸色尤其精彩! 曲向晚确痛的咬牙,被他攥着的手腕因他过分用力,痛的钻心,恰他这一攥,攥在她的伤口上,当下脸色越发白了。 任凌风眸光落在曲向晚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太医请竭力救治。” 第二句:“莫要令广华兄忧心。” 看似寻常的两句话确让在场两人同时心惊! 第一人是曲衡之,他重视名誉胜过一切,而太子说的第一句话无疑是表明了自己重视曲向晚的立场,而第二句,确是有着双层的含义,第一层是敲打,曲向晚是他的女儿,即便救好那也是让他忧心与薛广华有什么关系!?第二层的意思是在指责他虐待庶女之事么!? 第二人自然是曲向晚,在她看来任凌风说的这两句话,其心可诛!薛广华风流之名谁人不知,未出阁女子一旦与其沾染必然身败名裂!他一面表现出自己是关心的,而令一面确是冷酷无情的将她推入身败名裂的境地,而后更有利于他下杀手么!?至于薛广华,他如此一说,怕是有心想让她难堪,来报复方才之辱,确不知他那狼藉的风流艳名确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凶器,能将女子的一切摧毁! 曲衡之心惊恼怒之际,忽听院子一片嘈杂,走至门外冷喝道:“吵闹什么!?” 大夫人杜月梅一听此事便赶来了,她跟随曲衡之最久,自然最是了解曲衡之的性子,对声誉看的极重,再想到太子亲临碎月阁,见到堂堂宰相千金竟住在如此破败之地,若是对曲衡之有些看法,曲衡之势必大发雷霆! 她又哪里能想到一个极不招人待见的庶出之女竟会让太子亲自驾临探视呢!? 一同来的二夫人孙兰英理了理碧水色织锦绸衣,扯了腰间绣着喜鹊登门蚕丝软娟拭了拭眼角道:“没想到这丫头竟住在这般不堪之地,当真是苦了她了。” 身着洋莲紫绡绣华服纹饰的杜月梅,珠翠满髻,奢华尊贵,闻听孙兰英阴损的话又恨又心虚,此时她穿的越华贵,与这寒酸的碎月阁相比越是鲜明,而曲向晚的一切吃穿用度皆是她这个当家主母料理,自然与她脱不了干系,平日半分不让的她竟被堵的一个字说不出来,只恨曲向晚这个小践人不知何时勾搭上了太子,害的她少不得被曲衡之斥责怒骂了!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乃们存心不让俺回来鸟,╭(╯^╰)╮,俺真的不回来鸟~~乃们比墨墨还要黑心,俺恨乃们~~ 第二十章 入木三分戏天成 “丞相府家大业大,母亲一人照拂料理或有疏漏,二姨娘协理府中大小事务,怎的让向晚妹妹受这等清苦呢?”曲月柔微微一笑堵住二夫人的话,孙月兰被呛了一口,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身侧姿容逊色许多的女儿曲心彤脸色不快,这府中的好东西都被曲月柔拿了去,单说她发髻上的碧玉玲珑簪来说,那玉乃是极上等的和田玉,原本是鸡蛋大小,确因曲月柔想做个簪子,生生给切割了。 “秋叶,将那株山参拿来。”曲月柔轻轻道,身后立刻有个爽利的丫头捧了朱红雕花的方盒走了过来,曲月柔走至曲衡之面前福了福身道:“父亲莫要怪责母亲,府里事务泰半是母亲操劳,日夜辛苦以求为父亲分担解忧,这碎月阁确是晚妹妹自己要求来的,母亲见她哀求的可怜,便应了下来,寻常里照顾不暇,实乃无心之过。”一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杜月梅瞬间塑造成一位悲悯含慈,大度操劳的当家主母,罪责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曲衡之脸色虽然不好,但怒火确因那句来碎月阁是曲向晚自己要求来的而微缓,那太医走上前来递过一张药方道:“便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吧,另外,此处阴气湿重,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曲衡之瞥了一眼杜月梅道:“还不去给向晚换间好的屋子!?这里是人住的吗?若不是小荷主动拨了个丫头,堂堂千金大小姐岂不是要病死在这里!?”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杜月梅虽觉委屈,确也不敢辩驳,当下怒喝身侧的近侍:“我平日里嘱托你们都当耳旁风了不成!?向晚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几条命兜着!?”这一番话咬牙切齿,一众奴仆皆是噤若寒蝉。 曲月柔抬睫,目光掠过窗子恰看到坐在床榻一侧的男子,由她这个角度只能瞧见他华艳如锦的侧脸,而那双艳华双眸确一瞬不瞬的盯着曲向晚,曲月柔眸光一闪,眼底滑过一抹碎碎的幽暗。 曲向晚自“昏迷”中缓缓抬起眼睫,院落中的一切嘈杂尽收耳畔,曲衡之是什么人?任凌风又是什么人?她若当真去了前院见了任凌风所得到的的不过是一番虚假的问候,或者是无处捉摸的杀意罢了! 然任凌风疑忌心如此强,既然来了定然会见她,若将他引来碎月阁,曲衡之必定跟着,事实这个院落如何根本不在任凌风的考虑范围,只是曲衡之虚荣又多心,自然心虚于虐待庶女的名声。 她双眸如水泛波,确掩映在雾霭蒙蒙中,带着三分茫然望入一双深而凉的瞳眸里,便多了七分的陌生。 “小姐醒了!”碧菊惊喜道,曲衡之快步走来,重重松了口气,若是曲向晚死在太子面前,此事怕是要上达天听,他必遭到皇帝的斥责,只要还活着,一切好说。 曲向晚望着任凌风,往事呼啸,带着浓郁的阴谋和血色自心口重重碾过,确再难在她的眸光里掀起一丝波澜。 任凌风望着那双掩映雾霭的双眸,脑海不由的浮现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眸,如夜色浸染,确有着比惷光更明媚的色泽,那也是曲向晚,确让他觉得,与眼前的虚弱少女判若两人…… 薛广华确蓦地蹙眉,这双眼睛如此不显山露水,与方才泼她洗脚水的神态实在不同,若说刚才是狡黠,眼下确是无辜,无辜的好似乖乖女看在他眼里确是那么可恶!这个女人这一出戏,演的可真好! 曲向晚终于自任凌风面上移开视线落在薛广华脸上,旋即张了张嘴。 薛广华立刻无限关切低低问道:“晚妹妹,想说什么?” 曲向晚指尖微颤,良久用力吐出一个字:“饿……” 第二十一章 委曲求全险求安 堂堂丞相府千金,病重醒来说的第一个字竟然是饿!?一个字,确心酸的令人发指! 房间陷入诡异的静默,众人的脸色异彩纷呈,一侧碧菊眼泪汹涌,禁不住哭道:“小姐病这几日,水米未进,定是饿坏了。” 薛广华脸色微变,沉吟道:“先去端些吃的来。” 碧菊犹豫了一会,确还是转身去了,片刻后端来一个粗碗,小声道:“公子,只有这个了……” 曲衡之一看脸色一沉,薛广华接过来立刻嫌恶道:“这种发馊的东西怎么能吃!?何况晚妹妹还病着!” 他状似恼怒,手腕便不由的一用力,曲向晚蓦地痛呼出声,倒是吓了薛广华一跳,慌忙低头看曲向晚,却见她泪眼蒙蒙悲切的望着他。 不知怎的,薛广华脱口道:“你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碧菊抹泪道:“小姐全身是伤,公子您抓到小姐臂上的伤口了!” 薛广华一怔,立刻卷起曲向晚的衣袖,一看之下不由倒抽口凉气,只见那原本白希瘦弱的手臂此时血肉模糊,深深的伤口血色弥漫触目惊心! 任凌风的脸色微变,眸光越发深了。 薛广华微微发怔……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身上当真是有伤的?那……她不是在伪装? 不远处的曲玲英在看到曲向晚手臂上的伤时,突然心虚的退后两步,心中确暗暗恼恨!她竟然将这个践人受伤的事忘了!那些可怕的伤口不是她打的还有谁!? 曲衡之脸色变幻,冷冷瞪了碧菊一眼:“向晚是如何受得伤?向晚平日里吃的是这个!?”这一句话阴狠的好似要杀人,碧菊被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奴婢不敢撒谎” 曲向晚眸光闪了闪,心头微微一动,旋即暗叹碧菊这丫头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前几日池小荷给了她些碎银子,原本可饱腹度日,不成想这丫头机灵,将这剩的馊饭端了出来。 这一番,当真是让曲衡之丢尽颜面,就是相府里的小猫小狗,那也是吃的皮毛油滑,肚圆腰肥,而一个相府千金竟过的猪狗不如! 曲衡之已濒临暴怒的边缘! “五夫人将奴婢送到小姐这时小姐便伤着,小姐晨起散步不慎跌倒,锋利的石子伤到了小姐的身子,又因青苔极滑,小姐落入水中,若非高人相助,小姐……小姐便没命了!”说着碧菊又抹起了眼泪。 任凌风眸光一闪,瞥了碧菊一眼,只见那丫头泪痕满面,好似句句属实,任凌风眸光一转,落在曲向晚脸上,却见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薛广华脸上,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便眸光一转向自己看来。 那瞳眸含泪,犹如受伤委屈的小兽,满满的都是是把事情做砸了的歉疚——她并未将事情泄露出一个字去! 任凌风道:“你家小姐身子贸然进食怕是不妥,长期饥饿,肠胃受损,需慢慢调理才好。” 转而望向曲衡之道:“大人日夜为国事操劳,无暇顾及家事,辛苦了。”曲衡之一怔,立时道:“臣一心为国,岂能被生活琐事所束缚。” 任凌风微微一笑道:“先国后家,大人忠肝义胆,我自当禀告父皇以示嘉奖,只是家不宁何以能安心为国效力?……向晚,太可怜了不是?” 这几句话让众人皆是微微变色,曲向晚能够感受到门外几道怨毒的目光冷冷的扫了自己一眼,心中冷笑,若她还是原本的她,定然被他这般柔情化成绕指柔了! 曲衡之心头一跳立时道:“臣……遵命。” 曲向晚闭上眼睛,好似很疲累,不再看众人一眼,这一出戏,她想要的,都能得到,病的不冤!只是……任凌风开口为她说话,倒是有一些出乎她的意料。 第二十二章 云端高阳锦衣华 薛广华瞥了一眼门外光鲜亮丽的小姐丫鬟们,再看看脏兮兮的曲向晚不由道:“女子当如大小姐一般光鲜亮丽,这个女人……实在太不堪入目了些!” 这话来的很是没道理,本就心惊的曲衡之越发心惊,而门外的曲月柔脸色蓦地微变,薛广华此时说这句话,哪里是损曲向晚的?分明是给她曲月柔找难堪!同是千金小姐,她装扮的越是光鲜亮丽,便越显得曲向晚落魄狼狈,无疑加重了母亲虐待庶女的罪过! 曲月柔蓦地抬眼,果然见任凌风瞥了她一眼,这一眼与寻常无异,确令她莫名的多心了一些! 任凌风意味莫名的看了曲向晚一眼,眸光扫过一侧随意丢置的锦袍,眸子滑过一道雪亮的光。那锦袍乃是云锦裁就即便在暗淡的室内也好似有淡淡光华流转,正好似这锦袍的主人,高洁清雅,笔墨难描——云锦乃是以极为罕见的云蚕吐丝织就,据说十万云蚕一年吐出的丝方能织就一匹,此种布料不易上色,只能保持其原本纯净的白,裁制成衣会自生光华,犹如月华流转其上,颇为罕见珍贵。大懿于乱世中长存,云王立有安邦定国之大功,顺帝为表嘉赏,将云锦赐予云王,并曰云王与世无双,冠绝天下,云锦只应云王方能拥有。是以每年朝贡的云锦,皆为云王所得——眸光停驻不过一瞬,任凌风缓步离开,众人慌忙恭送。 曲向晚再没力气支撑,她的伤和病绝非伪装,确又需时时刻刻保持着清醒,随时等待太子的到来,如今全身神经松懈,顿觉疲惫如潮水汹涌而来,将她吞没。 宽阔的官道上马车缓慢行驶,百姓一见那富丽堂皇的马车便知非富即贵自觉的让开道路而后小声议论着。 薛广华撩起车帘望了一眼街道颇为失望道:“庸脂俗粉,帝都女子不过尔尔。” 斜靠在软坐上闭目养神的任凌风淡淡道:“广华兄摧花败柳,帝都能剩下这些庸脂俗粉,已是不易。” 薛广华笑道:“女人如水似蜜,吃到肚子里才是对她们最大的爱怜!” 任凌风抬睫,淡淡道:“曲向晚,你也准备下手?” 薛广华撑了玉扇急扇了几下道:“没兴趣!不过这个丫头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任凌风眼睫一动:“哦?怎么说?” 薛广华懒洋洋笑道:“你我今日可都被利用了一把,以前的曲向晚断然没有这般大的胆子!” 任凌风抬指落在殷红的唇瓣,眸光微闪,旋即唇角略抬:“若是如此,她何止是变了?”若是如此……他又岂能容她活下去? ***************** 本章感谢【rafi】打赏5000大红包加更章,谢谢亲爱的,么么~~收藏过三百加更,大家动动小手点击收藏,否则每天的更新势必受影响,想念墨墨的稍安勿躁,目测墨墨快要出现鸟,咩哈哈~~ 第二十三章 脾气刁钻自作孽 曲向晚醒来时入眼尽皆陌生,簇新的彩绣樱桃红连珠纤丝帐被两个描金帐钩挽起,花梨木的梳妆台,雕花繁复,莲枝盘错。远处五福奉寿的桌子上织锦桌布荷花含苞待放的花纹,上面整齐摆放着定窑五彩茶钟。远处黄杨木的美人榻横陈在梨花木窗棂下,上面置放了秋香色弹花软枕,软榻上铺了绣着合欢花的软垫……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这一切皆在意料之内,只是这寝房太过奢华了些…… “呵,凭什么让她住在姐姐的房间!?她一个卑贱之躯,没得玷污了姐姐的清誉!让她滚出去!”外面突然传来尖叫声,正睡熟的碧菊陡然一个激灵站起身,凑到门前开了个小小的缝隙向门外瞧去,这一看立时抬手拍额头一副完蛋了的模样,匆匆将门关死,来回走了两圈,确听外面的喝骂越发难听,不由的脸色一变,这才想起看床榻上的曲向晚是否被吵醒。 曲向晚闭了眼睛,做熟睡的模样,片刻后听到外面传来冷喝好似杜月梅的声音,喝骂陡停,碧菊松了口气,曲向晚故意咳嗽了两声,碧菊立刻跑了过来欣喜道:“小姐,你醒了?” 曲向晚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不似作假,便无力的点了点头。 碧菊眼圈一红道:“这些日子苦了小姐了,大夫说小姐高烧刚退,吃些咸蛋白果粥比较好,奴婢早早熬好了,就等小姐醒来呢。” 碧菊这个丫头若心思单纯,知晓如今谁才是她的主子便罢,若是心怀叵测确能演绎的如此单纯那便可怕的很了。 曲向晚起身用了些粥,觉得力气恢复了些,刚要起身确听“砰”的一声门被踹开,接着兜头便是一盆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践人!”掌风肆意砸来,曲向晚未及抬手,便听“啪”的一声,确是碧菊挡在自己面前,代她生生的受了这一掌。 那一掌想必用了大力,挡在曲向晚身前的碧菊身子一颤,慌忙跪地求饶:“三小姐息怒,有什么怒火冲奴婢发就是,莫要打我家小姐。” “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曲玲英一脚踹开碧菊,抬手就来撕扯曲向晚的头发,确在接近曲向晚时被一只手扣住了手腕,曲玲英只觉全身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不由瞪大眼睛见鬼一般盯着曲向晚。 “啪!”这一掌,确是来自曲向晚,她大病初愈哪有力气抵抗曲玲英,只能使巧劲一手扣住曲玲英腕上穴位,另一只手反手向她的脸上打去。 这一巴掌,是轻是重都无关紧要。 曲玲英嚣张善妒,脾气刁钻,如何能忍受别人打脸!?曲向晚这一巴掌确是打在她那自私自利的自尊心上罢了! 曲玲英被这一掌打的呆住了,片刻回神后疯了一般向曲向晚扑去,确无奈全身酸软犹如烂泥。曲向晚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那张因愤怒几近扭曲的脸,唇角略抬,笑意莫名:“这是你姐姐的房间?” 曲玲英又惊又骇,这还是曲向晚吗!?她身上的鞭伤明明还在,她明明几日前还在她的鞭子下求饶哭泣,这个身份卑贱的践人竟然敢用这样的口气与她说话! “你敢打我!”曲玲英只觉自己要被气炸了。 曲向晚拍了拍她因愤怒乍红的脸,一双眸子雾霭尽散,黑漆如夜,森凉无底:“打的就是你!” 第二十四章 七窍玲珑护主心 曲玲英突然感到彻骨的寒意,在那双森凉的瞳眸下,是冷冰冰的杀意,这是她在这世上第一次离死亡如此近,近的可怕! 一瞬间的失声,曲玲英瞪大了眼睛,却见她蓦地嫣然一笑,好似雨后灿灿的阳光划过厚重的阴霾悄然落在地面的一寸剪影,那么突然而直接,她倦倦的吐出一个字:“滚。” 望着落荒而逃的曲玲英,碧菊瑟缩了一下,不知为何,此时的小姐竟比曲玲英要可怕的多,她无法理解这个看似懦弱的小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令她性情大变,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为何这般轻易的放了她,她定要告到夫人那里了。”说着寻来干爽的布巾为曲向晚擦拭湿漉漉的发丝,“小姐身子刚好,这一盆子水下来,又要病了。” 曲向晚抬眼看她红肿的脸颊,旋即抬手握住她的手道:“上次五姨娘送来的凝肌玉露膏可还在?”碧菊道:“小姐要涂伤口么,奴婢去拿。”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碧菊,你是个聪明人,今ri你护主有功,那玉露膏便赏你吧。” 碧菊立时谢了。 曲向晚又道:“她若不去告状,便还算有几分聪明了。” 碧菊一怔,茫然的点点头。 刚更换了一条浅桃红罗裙便听院子里嘈杂一片,碧菊身子一颤道:“小姐,她们来了。” 曲向晚伸了手臂,碧菊立时将一件玉色烟罗上衣服侍曲向晚穿上,却见曲向晚折身在梳妆台前坐下,抬手微拖发髻,碧菊立刻道:“小姐要梳个什么发髻?”曲向晚长睫微垂,碧菊这个丫头当真是是个聪明伶俐的,短短几日相处,自己一举一动她都知道要做什么,若这个丫头当真与她一心便好了。 碧菊又道:“小姐发丝湿漉漉的,若是梳成髻日后怕会生头疼病,这般披散着又不合规矩,先用红丝线在发尾扎了可好?” 曲向晚微笑道:“碧菊,太子走后,父亲都说了些什么?” 碧菊想了想道:“相爷在碎月阁时倒没说什么,只是奴婢后来听小福子说,相爷回去后发了好大的火,将大夫人骂了一通,连带着也训斥了二夫人,大夫人想来是被训的狠了,竟与相爷吵闹起来,后来大夫人红着眼睛出来的。” 曲向晚沉吟片刻道:“大夫人安排我们住在翠玉轩的?” 碧菊道:“大夫人身侧的李妈妈端来一盒红漆小托盘,上面搁置了好多檀木小牌子,让奴婢代小姐选一处院落,奴婢忧心着小姐的身子,又瞧着那檀木小牌子都一个模样,便随手抓了一个。” 曲向晚心中一动,觉着哪里似乎不对,便听碧菊认真道:“小姐,奴婢不会对不住您的。” 曲向晚透过螺细铜镜静静望着她半响道:“好。” ************************* 此处有阴谋,慎重!墨墨目测快要出现鸟,好收藏好更新~~ 第二十五章 锋芒初绽笑轻狂 病后血气不足,脸色苍白,曲向晚让碧菊上了些妆,曲向晚望着镜中艳丽无双的容颜想,那算命先生的话或许没错,她天生便是招惹桃花的,她恍惚觉得,镜中的容颜美的不像自己。 “将床头木盒里的羽扇拿来。”曲向晚温声道。 碧菊小心翼翼的将木盒端来,而后又小心翼翼将木盒放在她面前,曲向晚有些好笑,那木盒不过是寻常白杨木做的,没什么稀奇,她随手打开,露出一柄白羽扇来,羽色洁白如雪,并未因岁月的流逝而变色,扇柄乃是一种颇为罕见的材质,不似中原所有,色泽如玉,入手温凉,确轻若无物。 碧菊赞叹道:“真好看。” 曲向晚缓缓打开,指尖抚过每一根鸿羽,良久起身道:“走吧,出去看看。” 院子里热闹的很,众人见曲向晚迟迟不出屋子早耐不住就要冲进去,奈何众人皆被曲衡之严厉警告过的,是以不敢轻举妄动。 门吱呀一声打开,阳光细碎如金,毫无心机的落在脸上,过往的阴霾因她面朝阳光而向身后退去,曲向晚撑开羽扇挡在额头遮住那过于耀眼的光芒,旋即眸光懒懒一掠,扫了一眼院中人,略略抬唇。 碧菊靠近低声道:“小姐,走廊转角处有人偷窥。”曲向晚心头一动,状似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确只看到一片衣角倏忽不见,旋即唇角一抬淡淡道:“办完了眼前的事再去捉贼,这一出戏倒是值得一看。” 曲玲英一见曲向晚犹如被火钳烧了毛的鸡似的尖声大叫:“践人,你还敢出来!”一个永远被她踩在脚下的卑微的一文不值的丑角突然有一天以这般绚丽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如何忍受!?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她的淡和冷,让此时张牙舞爪的自己犹如戏台子上惹人嗤之的丑角,痛苦的是,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做这个丑角,因为她嫉妒的发狂! 曲向晚蓦地笑了,鸿羽轻摇,带起的微风漫不经心的撩动她两鬓垂下的丝丝缕缕的碎发,那双瞳眸如隔了千重万重雾霭,看不清眼底的情绪,确实实在在氤氲着三分笑意,“践人你,还敢回来?” 曲玲英尖叫:“曲向晚,你打伤我想这么不了了之不成?” 曲向晚目光扫过这一众闲杂人等,缓步走下台阶,众目睽睽之下在曲玲英面前站定,扇羽放肆的扫过曲玲英的脸道:“你我究竟谁有伤,一看便知!”曲向晚笑的莫名,确逼近曲玲英一步,声音在这午后阳光下有着难掩的森凉,“你,敢不敢?” 曲玲英脸色一变,那日用鞭子抽的曲向晚死去活来,不用想也知她身上有多少伤,然那又怎样!她曲向晚是个什么东西!即便她抽死她,爹也不会怪她的!想到此曲玲英冷笑道:“谁不知你前些日子失足落水受了重伤,大家自然会说你有伤了,我这没伤的……” “你这没伤的……”曲向晚打断她的话,笑意莫名:“既然你没有受伤,又何来我动手伤你一说?” 第二十六章 小荷初露尖尖角 曲玲英气极:“践人,你敢套我的话!”说着就向曲向晚扑了过来,众人惊呼,慌忙过来拉扯,曲向晚虽是个不受宠的,这几日确是个不能得罪的,那日在碎月阁,太子摆明了是护着她的,这再不起眼的草鸡一旦沾染上了皇气也成了凤凰了! 碧菊慌忙扑了过去,抱住曲玲英大叫:“三小姐手下留情,小姐身子有伤,万万打不得啊!” 曲玲英被人束缚了手脚,越发上火:“滚开!让我掐死这个践人!” 曲向晚后退两步,脸色微沉:“玲英姐姐,你私下里对我滥用私刑便罢了,如今在外人面前还请顾忌相府颜面,莫要被人看了笑话。” 曲玲英哪里肯听,疯了一般怒骂,不料碧菊抱的紧她推都推不开,曲玲英抬脚就要踢碧菊小腿,确不知为何碧菊突然将她松开了,曲玲英身子一恍,险些摔倒,然得到自由的欣喜让她来不及去想别的再次向曲向晚扑来。 她料定光天化日之下,曲向晚不敢拿她怎么样,事实曲向晚也确实没有动弹,只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就被曲玲英一把抓住了头发恶狠狠道:“我打你怎么了,我不止要打你,我还要打死你!” “够了!!”怒喝自身后传来,曲玲英身子一颤,打曲向晚的手蓦地僵在半空,错愕的回头。 曲衡之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爹……我……”曲玲英被吓住了,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好似被算计了,确不知从何解释。 曲衡之额角青筋突突的跳,随同而来的池小荷关切的看了一眼曲向晚,却见她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她抬睫望了过来,唇角微抬。 池小荷心中一动,扯了绣着小荷初露纹样的娟帕遮住唇角声音柔柔道:“老爷,向晚不过是散步跌了一跤罢了,怎么会全身是伤呢……” 曲衡之脸色一沉,联想到这几日曲玲英的作风,又想到曲向晚刚才说的那句“你私下里对我滥用私刑便罢了”再与曲玲英那句“我不止要打你,我还要打死你!”的狠话联系一起,答案不言而喻。 他是不喜曲向晚,不止因她是个庶出,更因她的母亲,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被任意滥用私刑,受尽虐待,尤其是太子摆明是要护着这个丫头,即便是他如今想要动曲向晚都要三思! “爹!是她先打的我!女儿是无辜的啊!”曲玲英心知不妙,噗通跪在曲衡之面前,急切的辩解“她占用了姐姐的房间,女儿看不过才说了几句,她便动手打我!爹,你怎么能让她来玷污姐姐的房间!?她不配!” 曲衡之脸色微沉,他自是没有想到曲向晚竟然会住到翠玉轩来,而翠玉轩是属于月儿的……玲英与月儿姐妹情深说几句也是情理之中,如此一想,不由有些不忍责罚。 曲向晚抬睫淡淡的望了一眼池小荷。 池小荷一怔,旋即低声道:“相爷,三小姐这个性子惯了的,您便原谅她吧” 这个性子惯了的?曲衡之冷哼一声心中那丝不忍尽数消散冷然道:“我只看到你刁蛮任性,跋扈无度,倒没看到你哪里无辜了,去静安堂思过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静安堂一步!” 第二十七章 亲情凉薄父女情 曲玲英急怒交加,一把抓住曲衡之的衣袖道:“爹,我去静安堂可以,但是这个践人必须离开翠玉轩!爹,你当初应允姐姐说翠玉轩只属于她一人,如今要出尔反尔么!?” 曲衡之脸色沉了沉,旋即抬眼望向曲向晚,阳光灿灿,她虚弱的靠在碧菊身上垂了眼睫一言不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杜月梅昨晚说的那句“空着的轩阁我是由着向晚选的”,原来这个丫头竟不知好歹选了府中最好的翠玉轩么!?当真是贪心不足!眼底厌恶之色浓重了几分,确不好直接将她撵出去,只道:“这件事我自有计较,你只静静思过去吧!” 曲向晚眼睫动了动,唇角滑过一抹冷然的凉意……记忆中好似有个传闻说在众位儿女中,曲衡之最宠爱的便是二小姐曲新月,更将府中最好的园子给了她,想必便是这翠玉轩了,只是自己入府时这个二小姐已不在宰相府,至于去了哪里,并无人与她说起。 曲向晚抚了抚羽扇,看来有人趁着自己生病,挖好了陷阱呢,只是,这仇是要报的,这翠玉轩嘛……既然是最好的,也是要住的。 曲玲英不甘心的看了曲向晚一眼,确不敢拂逆曲衡之,只得转身离开,其它一众奴仆亦呼啦啦跟着,院子霎时空荡了许多。 “除了翠玉轩,可还有其它空着的院子?” 曲向晚心中冷笑,果然是要将她撵出这里。自她入府,这是曲衡之第一次与她说话,确冷漠无情至此。 曲向晚不做声,沉默。 曲衡之蹙眉冷淡道:“本相问你话你听不到吗?” 池小荷一惊,怕曲向晚当真触怒了曲衡之慌忙打圆场道:“相爷……” “让她回答!”曲衡之冷冷打断,曲向晚的沉默无异于挑战他的权威,而在这个丞相府,敢于挑战他权威无异于自寻死路。 空气急速沉凝,阳光疏疏落落洒在曲向晚身上,确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这一瞬她凝立如雕,长睫低垂,以一种并不凌厉的抵抗姿态。 碧菊吓坏了,小姐聪慧,难道不知相爷的绝对权威不容挑衅么?碧菊靠近曲向晚,低低唤了声:“小姐……” 曲向晚好似当真被她唤的回神,长睫一抬,而后像是醒悟一般疑惑的望向曲衡之道:“父亲大人是在与我说话么?” 曲衡之冷哼一声。 曲向晚唇角缓缓抬起一抹莫名笑意,好似丝毫没有觉察曲衡之的不快道:“府中事务皆由母亲打理,女儿久病未愈,今晨方醒……母亲厚爱竟将这般漂亮的院子给了女儿,还请父亲代女儿谢过母亲了。” 曲衡之脸色变幻,他竟不知他这个女儿何时这般善言辞了,短短几句话,竟让他无从怪责! 曲向晚福了福身道:“父亲亲厚,待儿女们一视同仁,早早便听碧菊说父亲忧心女儿病情,寝食难安,女儿不孝,唯有尽快痊愈方能承欢膝下,以尽孝道。” 此话一出,曲衡之脸色青红交替,精彩万分。 曲向晚笑的乖巧:“翠玉轩女儿很喜欢,父亲既允了母亲给了女儿这个园子,女儿必将父亲母亲的宠爱铭记于心。” 曲衡之额角青筋微突,良久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曲向晚福了福身道:“女儿恭送父亲……” 第二十八章 步步危机惊人魂 池小荷神色不定的看了曲向晚一眼,旋即又瞥了一眼碧菊,却见这丫头正扶着曲向晚一脸担忧在小声的说着什么,不由蹙了蹙眉,直觉上,曲向晚当真与以往不一样了…… 眼见众人离开,曲向晚这才状似不经意的向回廊拐角处走去,躲在暗处的人似是没料到曲向晚突然过来,心下一慌,向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断了干枯的花枝,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曲向晚蓦然冷喝:“是谁!?” 碧菊立刻向前追去,曲向晚快走了两步,果然看碧菊追着一个青衣身影向前跑去,不由加快了脚步,径直追至后花园确不见了两人踪影! 曲向晚咬了咬下唇,刚要转身忽听一道声音传来,那声音虽隔的远,她确听的分明。 “这个小丫头该怎么处置?” “主子的计划被她全听了去,当然要……” “放开我……唔!”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曲向晚脸色一变——菁菁!菁菁是宰相府账房管事的女儿,上一世自己饱受人情冷暖,唯有菁菁待她最好,而重生醒来后,她一直不得空去见她,确不想在这种时刻遇到了。 墙后是一处避静的巷子口,鲜少有人,听那两个声音似是菁菁听到了不该听的,曲向晚凝了凝眉,顾不得再寻碧菊,便向后门走去。 转过街角,曲向晚在一处巷子口停下,巷子空空荡荡,哪里有人在?对于未知危险突来的警惕使得曲向晚蓦地后退一步,确突兀的撞到了一具身子,曲向晚身子一颤陡然回头,便见一块布猛然向她的口鼻堵来。 呛鼻的味道让曲向晚脸色一变——是迷香! 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曲向晚依然觉着头脑昏沉,意识有些溃散。 “老大,是个大美人!” “宰相府就是不一样,连个小丫鬟都生的这么俊,能卖个好价钱!” “好像有人过来了,我们快走!” 曲向晚心里一沉,突然意识到她已然身陷阴谋,或许那个偷窥的人是故意让她看到,而后再引开碧菊,待她行至后花园后,以菁菁做为诱饵,将她引出相府方才下手! 能够对她的行踪如此了解,又深知她和菁菁的关系的人,除却宰相府中的有心人,怕只有太子了!然她太了解任凌风了,他若下手,定然不会这般麻烦,他身侧高手如云,随便一个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置她于死地。 那么不是任凌风又会是谁? 这两个人口口声声说要将她卖个好价钱,莫不是想将她送到勾栏院? 对她下手的人够狠! 女子,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子最重视的莫过于声誉了,一旦她身陷勾栏,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更不要说回宰相府了! “放开那个姑娘……”突然一道懒懒的声音传来,淡淡的嘶哑和懒散,好似小睡初醒,撩人心魂…… ****************** 本章感谢【rafi】打赏5000大红包加更章 ,么么么~~~ 第二十九章 琉璃公子皎如玉 曲向晚悄悄睁开眼睛,眼睫微抬,便看到明灿灿的阳光下,身着玄色刺绣合欢锦服如花似玉的少年公子正骑坐在相府墙头上,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而后睁开一只眸子懒洋洋的看了过来,曲向晚不由的想起“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希,裦如充耳。”这句话来。意思是男子既年轻,又秀丽,比琉璃玉还美;好弟弟啊好哥哥,年轻英俊的像琐玉一般。 “什么人敢扰了老子的好事!”其中一个男人脸色一变,这个少年公子何时出现的?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你爹!”少年公子嗤笑,确听啪的一声,说话的男人痛呼一声捂住嘴,而后鲜血飞溅,一颗带血的石子滚落在地。 “妈的,找死!”那男人勃然大怒,拔出匕首就要向那少年公子冲去,确觉口中一空,满口牙齿噼里啪啦落豆子似的尽数滚落。 “啊——”男人惨呼。 另一个人年纪不大,被少年公子这一手吓得手足腿软,慌忙跪地求饶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大侠你个头啊!”少年唇瓣抬了抬,随手又弹过来一个石子,正中那人脑门,那人立时痛昏了过去。 少年翻身下墙,踢了踢那个老大,又拎了拎那个人的耳朵,良久吐出两个字:“坑爹!” 曲向晚:“……” 少年倒是勤快,变戏法似的变出两股绳子,将那两人绑了个结实,而后将绳头递到曲向晚手中道:“买一送一,十两银子!”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尴尬道:“可不可以先欠着……” 少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后抬手,落在曲向晚的发上,曲向晚只觉发根一痛,发上唯一的珠簪落在少年公子手中。 “公平交易,概不赊欠!”说罢坦然的将珠簪揣入怀中。曲向晚张口结舌,旋即想方才菁菁的声音不似作假,怕是被这两个歹人给藏了起来。 曲向晚眸光微沉,随手捡起地上的匕首狠狠插入那人大腿,那正昏厥着的男人“敖”的一声痛醒过来,曲向晚冷冷道:“你可以拒绝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多扎几个窟窿!菁菁在哪里!?” 那人顾不得伤口,挣扎着大叫:“那个小丫头被二狗子卖到醉乡楼去了,其它的我一概不知啊!” 醉乡楼是帝都最大的青楼,出入那种场所非富即贵,而被选入醉乡楼的姑娘也是精挑细选,不够格的便会送到杂役房做苦活,命好一些的便去服侍那些青楼的小姐们,菁菁原本还算秀气,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右脸颊被什么烫坏了皮肤,自此坏了容貌,一旦到了醉乡楼,自是逃不了做杂役的出路了! 可是醉乡楼乃是烟花柳巷之地,好女儿皆会考虑自身的名誉,况她一头热闯入醉乡楼,又拿什么来救出菁菁?凭借宰相千金的身份么?曲向晚冷笑一声,那她将要面对的是无尽的麻烦! 曲向晚瞥眼看了一眼那如玉公子,心头一动,旋即嫣然一笑。 那少年公子顿感几分不妙退后两步道:“你这不怀好意的眼神,让我想到了某个人!” 曲向晚并未在意他口中的某个人是谁,只眨了眨眼睛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公子既仗义相助,怎好半途而废呢?” 那少年公子双手环胸道:“无论你说什么,两个字——拒绝!” 曲向晚随手扯了块帕子走近他而后抬起笑脸道:“不许拒绝!” 那少年公子那双含露带霜的眸子蓦地睁大,而后身子一颤昏了过去。 第三十章 何不一醉温柔乡 巷子入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马车,车上的少年容貌清俊,看到巷内一切时蹙了蹙眉,旋即低声道:“主人,要不要属下去把玉痕带回来?” 窗纱撩开一角,车中人压抑轻咳了数声,旋即轻笑声拂动万千光影,如丝竹之妙自窗内溢出:“不必,跟着他们。” 青芜一怔低声道:“那曲向晚,似是要去醉乡楼。”言外之意是:主子,那种风花之地,您万万去不得。 “嗯。”车中人淡淡嗯了一声,难得糊涂! “主人,醉乡楼……” “那个孩子,只有我才认得!”车中人淡淡出声,青芜心头一跳,只好应道:“是!” 城南有湖,名曰碧波。河岸遍植垂柳,鹅黄翠绿。风过碧波湖,湖蓝生色,倒影生光。 湖中楼阁广筑,空廊迂回,帘卷珠玉横翠,风吹花香怡人,娇语软笑细细,琴瑟潺潺和鸣。 曲向晚抬眼望去,只见正对着的楼阁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缠枝红木巨匾,匾上正书三个大字——醉乡楼! 干咳了一声,曲向晚拢了拢青布长衫,正了正发鬓上普通的银簪,压粗了嗓音道:“少爷,请吧。” 眼前的少年公子一脸纠结复杂的瞪着曲向晚,良久咬牙切齿道:“你狠!” 曲向晚蓦地撑开描绘着山水图案的青竹折扇笑道:“哪里哪里,少爷最狠!” 玉痕嘴角一抽道:“堂堂千金大小姐,女扮男装来逛勾栏院,这个世界颠倒了么!?” 曲向晚笑米米道:“醉乡楼取自薛广华那句‘人生苦短,何不一醉温柔乡’的油诗。醉乡楼,不正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天堂么?公子何需烦恼!?” 玉痕嘀咕道:“还不是传闻中的红/灯/区,古人尼玛真是开放!” 曲向晚微微蹙眉,这位少年公子说话当真是别具一格,半数是她听不懂的,想来高手多有怪癖,便不再多想。 一入醉乡楼,便有穿红戴绿,粉面浓妆的老鸨迎了出来。 玉痕本是翩翩佳公子,俊眉郎目,唇红齿白。而女扮男装的曲向晚更是清清秀秀,更似个漂亮的小公子。二人同时出现在望月楼,无疑是极为惹眼的。 那老鸨双眼放光,浓香的帕子妖娆的甩在玉痕脸上笑得花枝乱颤道:“哎呦我的亲亲小公子,咱们这醉乡楼新到了几位姑娘,各个国色天香,貌比云王。两位可是来的巧啦!” 曲向晚嘴角狠狠一抽,貌比云王……云王……云…… 玉痕那一张俊颜蓦地像吞了苍蝇似的,良久呛出声来,想来也被那句貌比云王给刺激到了,曲向晚心中暗爽,面上确冷冷淡淡压粗了声音挡住那老鸨道:“我家少爷闻不得你这粉味,还不离远一些!?” ****** 墨墨姗姗来迟,后续会郑重出场,既然来了,哪有那么容易送走,咩哈哈~~玉痕娃素个非比寻常的娃,有木有看出来?墨墨来啦,乃们还不收藏在等什么!!! 第三十一章 雪确输梅一段香 那老鸨立时退了两步,满脸堆笑道:“两位公子可有中意的人儿?” 曲向晚眸光淡淡一扫,只见那大厅戏台处挂着四幅美人丹青:一幅梅花凌雪初绽,女子俏然立于一树红梅下垂眸浅笑,姿态娴雅,一笑倾城。身侧以梅花小篆细细写了一行小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最后以朱笔题下三个字——梅无香。第二幅确是兰花吐蕊,女子执团扇醉卧美人长榻假寐,姿态闲适,慵懒妩媚。身侧以兰花小篆写着“笑靥半含还半吐,素心皎皎濯醍醐。”朱笔题字——兰香云。第三幅确是青竹盎然,女子于青竹之下抚琴,姿态清远,高洁如莲。身侧小篆题写“竹边孤负雪,柳边孤负月。”朱笔题字——竹青月。最后一幅确是桔花烂漫,女子巧笑嫣然,拈花而笑。天真无暇,明媚如春。身侧小字写着“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朱笔题字——菊可人。 曲向晚心中一动,想必这便是醉乡楼四大花魁了! “那个梅无香好了!”曲向晚一撑折扇挑眉笑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醉乡楼有美如此,何愁门庭如市?” 那老鸨一怔,旋即讪笑道:“公子,今日四美有客,怕是错不开身。醉乡楼其它姑娘也是国色天香,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曲向晚立刻蹙眉道:“你这妈妈好不周到,我家公子初来乍到,如何能请二等姑娘作陪!?” 那老鸨立刻赔笑道:“公子莫要生气,实在是……四位姑娘皆在接待贵客……” 曲向晚心中一动:“贵客?你的意思是我家公子不够尊贵么!?” 那老鸨脸色微变,慌忙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几位贵客咱们得罪不起啊!” 曲向晚面色也做凝重色,低声道:“有多贵?” 那老鸨低低道:“咱们大懿如今是谁家的天下?”只一句,便让曲向晚恍然,确不免心头一跳,心想不会冤家路窄至此吧! “有你作陪足矣,要什么姑娘!”正思虑着,玉痕蓦然开口,一把拉住曲向晚的手腕便向楼上走去。 那老鸨被惊到了!一双老杏眼由震惊到顿悟再到双眼放光的盯着曲向晚和玉痕,旋即一拍手大笑道:“老婆子活了这把年纪,可叫我见着一回断袖!” 曲向晚一瞬间觉着,风儿吹得好忧伤…… 一脚踢开/房门,玉痕右手抵住左手掌心用力,指骨节发出“咯咯”声响,下巴微抬,含露带霜的眸子锁定曲向晚! 曲向晚咳了一声退后一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玉痕步步靠近,曲向晚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玉痕一拳打在她脸侧粉墙上咬牙切齿道:“你不解开我的穴道,少爷我如何去找人!?” 曲向晚面不改色,直视他道:“两者似乎并无关系。” 玉痕恼恨道:“偌大的勾栏院,想要翻出那个丫头谈何容易?还我功夫!” 曲向晚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小的何德何能窃取少爷功夫?少爷若是不爱帮小的,小的只好自己去找喽!只是少爷一身功夫……唉!” 玉痕拳头连击粉墙咬牙道:“少爷帮你!少爷我乐于助人,乐善好施,简直要乐不可支了!” 曲向晚嘻嘻一笑道:“少爷大德!” 第三十二章 眉目传情南风情 见他让开,曲向晚偷偷松了口气,若不是她在巷中眼疾手快,以针刺他的睡穴,如何能制住这个功夫莫测的高手!? 师父医术无双,曾传她锁穴之法,大体是指以神奇的手段将人体穴位封锁,此法玄妙,不同于点穴之法。习武之人多半可自行冲开穴道,而锁穴之法,即便是功夫高强也莫可奈何! 入勾栏,何等大胆!? 想要寻到菁菁,她一人是万万做不到的,只得委屈这位救命恩人了! 醉乡楼的老鸨春妈妈对于玉痕和曲向晚间的“眉目传情”已是见怪不怪!新来的丫头一惊一乍道:“春妈妈,这两位公子不会动手吧?” 春妈妈绣帕一掩粉面一副深知内幕的神情道:“你懂什么,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痛快!” 那小丫头惊道:“春妈妈,这可是两位公子,何来的亲和爱?” 春妈妈翻了翻眼皮,懒洋洋道:“爱情,不分年龄不分距离更是不分男女!古有龙阳之兴,便是说魏王与龙阳断袖之谊。魏王与龙阳君同船垂钓,龙阳君钓鱼数十,涕泪不止,魏王惊问何故,龙阳君曰:四海之内,美人颇多,臣恐魏王爱其他美人,必将弃己,所以涕下。魏王为绝其忧,下令举国禁论美人,违禁者满门抄斩,以表其爱龙阳君。古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们民风开化的大懿臣民?” 小丫头敬服的望着春妈妈道:“如此说这两位公子……” 春妈妈挑眉笑道:“董生唯巧笑,子都信美目。百万市一言,千金买香逐。不道参差菜,谁论窈窕淑。愿言捧绣被,来就越人宿!1” 那厢正热烈讨论着禁忌南风情,这厢玉痕少爷趴在桌上软的没骨头似的望着正对着厢房的戏台子,台上女子声音软糯,好似春日里新酿的桂花酒,醉的玉痕少爷昏昏欲睡,全没了方才的生龙活虎! 曲向晚立在一侧小声道:“少爷,小的陪您出去走走?” 玉痕打个大大的哈欠道:“倦了!” 曲向晚眨了眨眼睛继续道:“……那小的出去走走?” “我一人寂寞又孤单。” “……师父曾告诫小的,人活一世,要慈悲为怀,且莫行损害他人之事,譬如这锁穴之法,若是三个时辰不得解,此人一身功力必将如那涛涛江水一般,一去不回,寻常时候是万万使不得的……” “我一人寂寞又孤单,还是陪着你走走吧!”玉痕一拍桌子,意志坚决的模样让曲向晚很是欢喜,笑意窜上唇角,曲向晚摇了摇折扇道:“如此,少爷请……” ************************************ 1出自吴均的《咏少年》主要是描写南风的诗词,也就是男男之恋,大家不必深究内在含义。另外今天还有更新,大家耐心等待,会加速更新,今天太累了,连话都懒得说了,高温天气大家注意避暑~~ 第三十三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玉痕径直下楼,走至戏台前,拉过铺着百蝶穿花刺绣软垫的黄杨木椅凳当中坐下,定定的望着那歌妓。 那歌妓被如此美少年盯的久了,不免娇颜泛红心摇神驰,心肝颤了三颤。 曲向晚垂首立在玉痕身侧凝神一听,确是首艳词香曲: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玉痕少爷想来听得甚是得味,那女子唱一句,他便向戏台子上丢一锭黄金,歌妓被那明晃晃的黄金惊得娇颜红彤彤,那厢里老鸨春妈妈更是惊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心道:我的心肝亲亲小公子,你这是赤luo裸的财诱啊财诱! 曲向晚嘴角一抽,只觉无数道目光扫射过来,不得不将脸低了低,只盼着那歌妓快些唱完,以防夜长梦多。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位兄台为红颜一掷千金,樱桃姑娘,还不多谢公子?”一道声音飘来,带着三分调侃,四分好奇。曲向晚心头一跳,眼角扫了过去,只见二楼栏杆处,风流倜傥的薛家公子凭栏望来,桃花般的容颜笑的勾魂摄魄,要命的是那手中执着的美人醉卧香榻的玉扇,香艳迤逦,更添风流! 曲向晚心道不妙,立时垂首,只希望眼前这位爷能以正事为重,且莫在这些闲事上耽误工夫。 那唤作樱桃的歌妓起身盈盈一拜道:“公子厚爱,樱桃无以为报,只得再献一曲……” 曲向晚头痛,没完没了!! 玉痕道:“既然无以为报,那便以身相许吧!” 曲向晚呛了一口,还算淡定,只叹天下乌鸦一般黑! 玉痕起身大大的伸个懒腰,随手揽过那女子指了指曲向晚道:“我这兄弟挑剔的很,你要好生服侍着,直到他满意为止!” 曲向晚淡定的想:满意你个头啊! 那樱桃很是乖顺,走上前道:“樱桃手拙,若是服侍公子有不当之处,还请公子怜惜……” 此话一出,不知怎的,曲向晚就打了个寒颤。众人的目光也因此具具汇聚在她的身上,这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里自然也包括薛家少爷的! 薛广华的目光在曲向晚身上停驻不过一瞬,旋即便转落在玉痕身上,不知为何,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颇有些高不同。与此同时,玉痕亦抬眼向薛广华看来,两人目光相碰,一个莫测,一个高深。 薛广华摇了摇玉扇,斜靠在栏杆上调侃道:“这位小兄弟怎的沉默了?美人倾情相邀,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一往无前才是!” 众人哄笑,想来也以为曲向晚是个没骨头的,连美人的床榻都不敢爬! 曲向晚眸光微凉,旋即抬睫似笑非笑的扫了薛广华一眼,而后轻佻的捏住那樱桃小巧的下巴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佳人倾情相邀,本公子自会好生怜惜……” 此一句,露骨至极,引得周围男看官一阵起哄。 薛广华突然觉着,青衣少年扫他那一眼,似曾相识! ****** 本章感谢【周金花】打赏30000大红包,还有更新,耐心等。PS:求收藏! 第三十四章 玉雪无痕狡中狐 薛广华突然觉着,青衣少年扫他那一眼,似曾相识!于是,他便多看了曲向晚一眼。自他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瞧见曲向晚线条柔和的侧脸,比寻常男子要柔美许多! 薛广华阅女无数,对女人几乎有着本能的直觉——这难道是位美人不成!?眸子刹那跃上几抹兴致,薛广华抬手抵住鼻翼,眸光多了几分猎美的霸道。 世上女子千千万,嚣张泼辣有之,温柔和婉有之,冰清玉洁有之,女扮男装闯入青楼者亦有之,只是女扮男装闯入青楼轻佻调戏歌妓者,少之!只一个“少”字,足以引起薛大少的兴致! “何样的女子又让广华兄蠢蠢欲动了?”声音自珠玉帘幕后懒懒传来,薛广华撩帘入内,雅厢错金波斯纹纽耳铜炉里正燃着瑞脑销香,唇若涂丹的男子手执一盏和田白玉茶盏,肆意躺在百媚千娇的美人白玉般的大腿上,见薛广华撩帘而入,身子动了动,而后一手支颔,笑的疏懒:“风花雪月迷人眼,万花丛中一点红?” 薛广华笑道:“那小子我总觉着有些眼熟,唇红齿白肌肤细腻怕是个美娇娥!”任凌风懒懒道:“另一个少年你可认得?” 薛广华微微凝眉道:“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只是以前从未见过。” 任凌风起身,执着茶盏走至珠帘前,一双眸子刹那幽深:“玉雪无痕狡中狐,金剑一出无玄色!” 薛广华眉梢一挑:“玉痕!?” 任凌风指节微收:“半个月前,江洋大盗一线春被钉死在封邑城门上;十日前,咸州知府王怀德被一剑割喉死在宠妾床榻;五日前,绥阳王亲信张宝臣凌强霸弱,被割了脑袋,头颅悬挂在绥阳王床头,而绥阳王竟丝毫不知!” 薛广华嘴角一抽:“这兄弟做事完全不按常理来啊,倒是个行侠仗义的主!” 任凌风冷笑:“行侠仗义?三日前他还与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胡大头喝酒论茶,怎的没见他行侠仗义?” 薛广华正色严肃道:“采花大盗何时成了胡大头了?” 任凌风:“……” “玉痕出现在醉乡楼难道与那个青衣小公子有关?”薛广华瞥了一眼正厅,越发觉着曲向晚眼熟,“这个人,殿下不觉着在哪里见过?” 任凌风经薛广华一提醒,这才将视线落在曲向晚身上,沉默良久方开口道:“抓住她!” ************************************************************************************************* 本章依然感谢【周金花】打赏30000大红包!今儿三更,喜欢不?乃们要是收藏给力,俺天天三更都成!!接下来会准备一场大戏,很热闹,乃们有眼福了,不过目测要过些日子!PS:求收藏求推荐~~ 第三十五章 清水芙蓉岂能比? 曲向晚虽心急如焚,确不得不面带微笑调情蜜意道:“樱桃姑娘身侧的这个小丫头生的倒是灵动。” 樱桃含笑的唇角一僵,旋即瞥了一眼身侧唤作若兰的丫头眼底滑过一丝阴冷,抬起绣帕遮了唇角道:“公子是觉着樱桃不美么?” 曲向晚笑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依我看,便是连那梅无香也不及樱桃姑娘十之二三的!” 女人皆是爱听好听的,即便那好听的明知不真,确还是愿意在言语上比过那些自己不及的女子,梅无香乃是四大花魁之首,容颜岂是小小歌妓樱桃所能比及!? 然听得如此赞美,樱桃的脸颊当真如红了的樱桃一般,嗔怪的瞥了曲向晚一眼道:“公子真是爱哄人家开心!” 曲向晚寒噤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只是这个小丫头与我一个妹妹颇为相似,险些叫我认错了。”樱桃心中一松,惊讶的望向若兰道:“是么?若兰你过来,让公子好好瞧瞧。” 唤作若兰的是新来的丫头,樱桃脾气暴躁,她只来一日便被樱桃打了三次,此时更是战战兢兢,低低垂着头。 曲向晚拉过她的手笑道:“菁菁和你很有几分相似。”旋即做出伤感的神色道:“可惜前几日离家出走,至今未回。” 若兰身子一颤,心道:新来的一个唤作青青的丫头确实和她眉眼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她的脸不知怎的被毁了,便被送到了杂役房做苦工,倒是没听过菁菁这个名字呢。 曲向晚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丫头的神色,想要从中找出一丝意外的神色来,确只看到她满眼的茫然不由有些失望。 醉乡楼能成为帝都第一大青楼,背后的势力怕是不简单,她若是硬闯,只怕会更糟糕,若是为玉痕解开穴道,这混小子定然跑的不见踪影,是决计不会帮她的!眼下唯有利用这主仆二人才能寻出蛛丝马迹来。 曲向晚瞥了一眼坐在雅厢外栏杆上的玉痕抿了抿唇角道:“少爷!” 玉痕正打哈欠,被曲向晚突如其来的一声扰得哈欠便没打的畅快,只将合未合的一副“干嘛”的神色瞥着她。 曲向晚起身一把拉住他的后领笑的阴森“我!内!急!” 玉痕立刻道:“我陪你去!” 曲向晚笑的无害:“不想死就一起去!” 玉痕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不想死,你先去……” 曲向晚这才回头拉了若兰道:“樱桃姑娘,在下呃,如厕,稍等片刻!” 樱桃抿唇一笑,并未多想。 薛广华来时见樱桃一个人怔愣的坐在桌旁,蓦地撑开折扇勾起她的下巴道:“那位公子呢?” 樱桃笑的娇媚,便要往薛广华怀里靠:“说是内急,片刻便回。” 薛广华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好借口!”说罢身形一掠,消失在门前。 ****** 还有更新,耐心等,为了让大家尽快见到墨墨,今明两天都是两更,墨墨明儿会出现~ 第三十六章 近在眼前不相识 杂役房。 沾了盐水的鞭子“啪”的一声抽打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瑟缩的小小人儿身上上,立时多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贱蹄子,怎么干活呢!老娘我说了多少遍,深色的和浅色的分开洗,你耳朵里塞了驴毛了不成!?这可是上好的软绸,各房姑娘都等着穿呢!废物东西!就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脸色狰狞的婆娘一手掐腰,抬脚就踢。 “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错了!”浑身是血的丫头跪地求饶,侧脸上的疤痕被血色染的狰狞,一双大眼确满是凄楚。 “知错有用吗!?”胡春花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咬牙切齿道:“就算老娘挖了你的心肝肺,也卖不了几文银子,贱东西,才来没一会就给老娘惹祸!入了这醉乡楼,管你金枝玉叶,都得给老娘乖乖的干活!!” “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胡妈妈饶了奴婢吧!”满脸是血的丫头不断求饶,确惹来胡春花更疯狂的鞭打:“笨手笨脚,以后指不定惹出什么来!今儿老娘不打死你老娘就不叫胡春花!!” 惨叫凄厉的传遍整个杂役院,所有人噤若寒蝉,哪里敢吱声? 大家都是苦命人,或者家里贫穷被迫才来这里混口饭吃,或者如这个新来的唤作青青的丫头是被人偷偷拐卖来的,因相貌难看,便被送到了杂役房! 为了生存出卖苦力的人已然为活下去心力交瘁,哪里还有力气去帮助她人?只能眼睁睁的看她被打死! 曲向晚经过杂役房时,视线扫过众人面色苍白的脸,最后落在蜷缩在地被打的惨不忍睹的丫头身上,蹙了蹙眉道:“这个丫头是谁?” 若兰低声道:“回公子,这个丫头唤作青青” 曲向晚心中急躁,不是菁菁!巷子里那两个混蛋难道骗了她? “新来的丫头都在这里吗?”重活一世,曲向晚的心冷漠如冰,世上可怜人太多,她如今自求难保,哪里有心思去施以援手?况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菁菁才是! 若兰点了点头道:“新来的姐妹除了奴婢,其他人都被送到了杂役房……奴婢,奴婢也是侥幸才被樱桃姑娘相中……” 曲向晚再次将目光扫过全场,并没有菁菁的影子,只得转身道:“樱桃姑娘怕是等的急了,我们走吧!” 刚一回身,曲向晚脸色蓦地一变,只见远处薛广华正向这里走来!曲向晚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旋即低声道:“少爷怎的不见了?我去寻他,你先回去!” 若兰自然不敢违抗,垂首便向前走去,曲向晚立时转身确听身后薛广华的声音传来:“这位小兄弟留步!” 曲向晚怎么可能留步,只加快了脚步,径直闯入了杂役房围观的人群! 薛广华眸光一闪,脚尖一点栏杆,蓦的向曲向晚掠去! ****** 话说乃们不能心心念念着墨墨,注意剧情!不过明儿墨墨一定会出现~~PS:求收藏 第三十七章 一朝春花压桃枝 曲向晚暗叫不妙,这花花大少竟是会功夫的!情急生智,当下出手在身侧的小厮腰上捏了一把,那小厮大叫一声,仰天摔倒,顿时引来一片惊呼声,整个杂役房顿时乱作一团,那胡春花也疑惑的向这里望来,气急败坏大吼:“都作死不成!胡叫什么!” 曲向晚趁乱慌忙向前跑去,接近胡春花时一把抓住她道:“这位妈妈,有贼!快拦住他!” 胡春花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有贼,当下大喝道:“有贼有贼!快拦住他!” 曲向晚唇角一抬,在经过地上躺着的人影时,扫了一眼,却见那丫头脸朝下浑身是血好似没了呼吸,心中一叹,来不及去看继续向前跑去。 薛广华越发来了兴致,更是肯定此人不仅他是认得的,或许她也是认得他的!会是谁呢!?只是眼前乱成一团糟,杂役房本就堆积的拥挤,竟将他缠住过去不得,眼见一个汉子手持大棒向自己袭来,薛广华身形一侧避过,而后抬脚就是一踹,那壮实的汉子竟被他一脚踢飞,身子重重的撞了出去,恰撞在冲来抓贼的另外几人身上,当下东倒西歪,痛叫不迭。 薛广华得空,身形一掠,当下踏着混乱众人的肩膀向曲向晚抓去。 曲向晚心头一跳,心道被抓到就完了,一眼看到身侧堆放的竹子,一个用力掀翻,胡春花大叫道:“哪来的贼人敢来我杂役房胡闹!你们几个蠢货还不给我拦住他!” 立时又有一堆人拥了上来,曲向晚跑到头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死路,回身远远的看到不知何时来到的玉痕正托着脸看热闹,当下气闷的跺了跺脚,又折身向回跑去,确在经过那满身是血的丫头时蓦地被拉住裤脚。 曲向晚惊诧的低头,待看到那丫头的脸时,声音都变了“菁菁!!” “救我……救我……”菁菁像是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虚弱的好似随时会消散,曲向晚豁然抬头,声音冰冷的好似天山雪直冲玉痕:“还不过来!!” 玉痕想来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时站起身,经过胡春花时,玉痕顺手在她后背推了一把,这一把推的甚是奇妙,胡春花一个踉跄,便尖叫着向前扑去。 薛广华被众人拦的烦不胜烦,一脚一个踢开,刚一得空,便见一个张牙舞爪的老女人向自己扑了过来! 薛少爷向来无视一切丑陋的东西,譬如丑陋的老女人!突然见着一个脸部扭曲狰狞的老女人向自己扑过来,便不由的呆了一呆。正是这一呆,那老女人便如怀了春的老母鸡似的一头扎了过来,可怜如花似玉玉树临风的薛少爷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压! 饶是曲向晚怒火攻心,眼见这一幕也不由的张大了嘴巴,愕然的望向玉痕,却见人家好整以暇的走了过来,双手一伸道:“还我功夫!” ************ 第三十八章 红尘美景荣华尽 薛广华只觉劣质香粉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一黑!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之名传遍帝都城,素有洁癖,最讨厌女人使用劣质香料的他薛广华薛少爷,竟然被一个其丑无比的老女人给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薛少爷生气时,眼睛通常会变成琥珀色,是以他隔着玉扇睁开长睫时的风情,让胡春花瞬间惷心荡漾,春意萌发,春色泛滥——老娘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头一次压到这般俊美的人儿呦! 薛少爷看到了一双让他牙酸的金鱼眼,若不是他以玉扇相隔,他还会品尝到一口鱼腥味的口水! 愤怒已经不能表达薛少爷的心情!唯有怒!火!咆!哮! “砰!”的一声,可怜胡妈妈做了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屋檐! 玉痕不情愿的抱起菁菁,曲向晚脸色微沉道:“你先带菁菁走,不用管我!” 玉痕倒似是懒得犹豫,身形一掠,消失在原地,而站在他不远处的一个小厮,确莫名的弹起再次向薛广华撞去。 曲向晚瞅准时机,飞快向右跑去,一路横冲直撞,遇人便道:“身后有贼!”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身后有贼,你跑什么!? 一路跌撞,竟让曲向晚逃了出去,眼瞅着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顾不得其它,便一头钻了进去…… 若是可以,曲向晚宁愿不钻马车! 她大可以直接跳入碧波湖,游着游着便回府了。或者再向前跑几步,冲进市肆,继而浑水摸鱼,运气好些,兴许便可逃之夭夭。 世上没有若是可以。 ——万里江山如画,不及眼前惊世荣华。 白玉簪,祥云纹如雪锦衣,执一错金镂花手炉,意态闲适,若小憩午后当梦,蓦然有人冒失闯入,扰了那梦中微酣,那眉眼间便有了丝烟雨迷蒙之态,若毫笔挥洒下浓缩的红尘美景,刹那繁华万里河山! 她奔的如此急,如此莽撞,闯至他面前,那碎雪琉璃般的瞳眸竟无丝毫诧异,只羽扇长睫轻轻一颤,便如风打杏花如雨,拂动一地芳华。 他说:“好巧。” 曲向晚想:好,衰! 曲向晚又想:还是下车比较安全! 几乎是一见车中人,她便向后退去,手腕确是一紧,被人稍一用力便扯了过去。 他弯睫一笑道:“天下之大,确没有一处,如这里安全。” 他垂首,她伏在他膝上愕然抬头。 曲向晚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世间男子万万千,又有谁能含笑说出如此霸气之语!? 然下一刻,曲向晚便回神,天下之大,能给她一方宁静的只有她自己! “我已知道你是谁,出来吧!”薛广华的声音自车外传来,语气颇有恼怒之气,曲向晚心道本打算出去的,如今是万万不能出去的! “女扮男装闯青楼,你倒是好胆气!”薛广华咬牙道:“乖乖的出来,少爷我自会不计前嫌,饶你一次!” 曲向晚心想薛广华难道已知道她的身份了!?如此倒是麻烦了! 第三十九章 讳莫如深心难测 “若是我将此事告知伯父,你少不得一番责罚!孰重孰轻,我想你分的清!”薛广华摇了摇玉扇,不经意看到扇上美人白花花的胸脯上胡春花留下的大嘴印子,就有种将隔夜饭吐出来的冲动。 曲向晚凝立不动,心神确具具凝在马车外,思虑着只要不被薛广华抓当场,他总是少了证据的,料想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一心定在车外,确不知此时此刻,她偎伏在他的膝上,神态是如何的乖顺。光影透过窗纱洒落在她的脸颊,形成柔和的明暗交界线,长睫微垂,便多了几分寻常难见的温柔。 “好,既然你不出来,我只好过去了!”薛广华耐心尽数消磨,醉乡楼二楼处,任凌风临窗沉眸,那仓惶而逃的身影,最好不是她! 曲向晚蓦地回神,心道不妙!若是被薛广华看到她和云王一起,少不得又起风波了!为今之计,还是出去省些心! 身子动了动,确被云王按住肩膀,曲向晚蹙眉抬头,却见他抬手将她发上的素银簪拔了下来,三千青丝瞬间如瀑流泻,竟有刹那芳华之惑。 曲向晚难得怒了,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云,王,此,谓,何,意!?” 他弯睫一笑:“此谓杀意!”说罢指尖一弹,银簪破窗而出,接着便听薛广华闷哼一声,没了声息! 曲向晚目瞪口呆,良久回神道:“你杀了他?” 他抚额一笑:“云王大德,怎可无故伤人性命。” 曲向晚:“……” 云王大德,怎可无故伤人性命!? 此话说的当真缺德! 薛广华虽追她追的甚是狼狈,然毕竟无甚错处,此一番见血,怕是要卧榻数日了! 曲向晚心中暗自悱腹,没想到重疾中的云王,竟还有这两下子,上一次十里潭之遇,还好她没有轻举妄动,敌强我弱,还是要摸清对方实力才好下手! “云王当真清闲,这里可是去往醉乡楼要道,急巴巴的赶来,莫不是要瞧那貌比云王的四大花魁不成?”曲向晚不敢动手,确是敢动口的! 他极富兴致道:“哦?竟有如此绝艳的人儿?” 曲向晚嘴角一抽,怎么想都觉着他这句话是赞扬他自己来着!?理智淡定的告诉自己:避云王,得永生! 随手掀帘望向车外,脸色微变,醉乡楼二楼轩窗处,正脸色阴沉望着这里的不是任凌风是谁!? 再耽搁下去,怕真的要彻底暴漏身份了! “那个驾车的小子呢?”曲向晚不由问道,总该不会是云王自己驾车来这里碾大街玩的! “片刻便回。” 曲向晚心道这个黑心的!即便是随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的天衣无缝,避重就轻! 摸了摸披散的头发,曲向晚瞪他,他回之一个微笑,曲向晚有些上火。 “主人,办妥了。”帘外青芜的声音低低传来,曲向晚突觉不妙,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小命丢的越快,况眼前之人,实在让她有些讳莫如深…… 第四十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云王瞥了曲向晚一眼笑道:“将身后人甩了,去云王府。” 曲向晚立时瞪大眼睛,就要开口阻止,笑话!她若是还有些脑子,便知此时若不尽快回相府,怕是要出大乱子,况云王府简直是她的噩梦,今生今世,决计不愿再踏进一步! 他又道:“那个孩子,可好?” 一句话让曲向晚蓦地怔住,便听青芜低声道:“受了极重的鞭伤,玉痕已先行带她离开。” ——他说得是菁菁!? 曲向晚突然觉着云王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 那么这个玉痕怕就是救她的少年公子了! 难道巷子口得救,乃是云王授意!? 曲向晚的眼神蓦地有些复杂古怪,云王当真是太闲了,竟也想着来出英雄救美不成!? 他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蓦地轻笑一声道:“云王德厚流光,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曲向晚觉着“无语”一词,实在不足以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唯有无!视! 他确好似与她极熟的样子似的,闲闲道:“宰相大人操劳国事,想必分外辛苦,唔,本王是时候去拜访了!” 曲向晚本打算彻底无视此人,脑海确不知怎的觉着哪里不对。书上有句话说的极好:世间有类男人,说的每句话都让你得想入非非。还有类男人,说的每句话都让你非得想想! 此番这般一想想,曲向晚便不由得咬牙切齿。 “云王既知父亲职务繁忙,还是不去打扰的好!”他若去了,也这般闲闲提起今日之事,她怕不止是遭殃,而是要遭罪了! 他笑的不拘束,确让曲向晚的双眼有些遭罪——那一张容颜,实在晃眼的紧! “护国夫人八十寿辰,云王府不巧也接到了请柬,晚晚的意思是让本王无视曲大人的一番心意还是不将堂堂一品护国夫人放在眼里?嗯,晚晚的居心当真令本王不得不深思……” 曲向晚怔愣了许久,方反应过来,那“晚晚”二字唤的正是心思确实不纯的她自己! 不及为那突来的“晚晚”发晕,便已为他那“居心”二字豁然心惊! 是了!一品护国夫人叶氏正是常年在燕唐山吃斋念佛,而她又从未谋面的祖母! 老夫人叶氏,乃是御赐一品护国夫人,这一称谓颇为矜贵,乃是先帝亲口御封。当年先帝御驾亲征,险遭刺杀,被一个小人物舍身相救,那小人物便是叶氏之父,只是其父伤势过重,不及救治便咽了气,先帝感念其护主之功,又因其膝下只有一女,便将这唯一的女儿封为武阳郡主,并将其指给年轻的大将军曲易,后曲易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先帝为安抚其家人,又将叶氏晋封为一品护国夫人。 这位护国夫人,连当今的圣上也要恭敬三分,何况他人? 想到此,曲向晚心惊又恼怒,这个云王当真是句句陷阱,步步杀机!他哪里该得肺痨!?他简直就应该直接下地狱!! “云王的心意岂是小女子我所能左右的,小女子岂有那等能耐,云王谬赞了。”曲向晚下意识远离他一些,世人皆传云王如神,曲向晚此时深以为然——吾等凡人界如何会有如此深沉可怕的心机!太令人发指了! 第四十一章 最难估测帝王心 曲向晚想世人皆习惯唤他为云王,取意云端高阳,久而久之,便忘记了他的真实名字,只道云王云王,德智无双。 殊不知,云王姓氏墨字,单名一个华! 书中有曰,墨字本意是指一种书写的黑色颜料,其用字特征为敏感,主意多……所谓的云端高阳,皆是蒙蔽世人的表象罢了!却不知此人正如那浓黑之墨,黑的发亮! 他轻咳了几声,笑盈盈岔开话题道:“晚晚瞧本王的病可有的治?” 曲向晚瞥了他一眼道:“云王病入肺腑,诸般心事郁结五内,已没得治!”之于病重之人来说,她如此直言不讳,是万万不妥的,然不知怎的略含讽刺的话忍不住的便说出口。 他不以为意的笑道:“如此,本王有生之年,便劳烦晚晚好生照料了。” 曲向晚呛了一口,实在无法不让自己去瞪他道:“云王您,确定是睡醒了么?”做梦呢! 他浅浅笑道:“前几日入宫,陛下道晚晚既是神医独传弟子,必定医术了得,定能使本王痊愈。” 曲向晚脸色微沉,皇帝突然这么说是为何意?想到前世这个皇帝竟因她害死云王而将她处以极刑,是何等的残忍可怕!? 最难测的,便是帝王心! 难道这个顺帝和太子还没有完全放弃她这颗看似不起眼的棋子!?若如此,那么顺帝的心思便令人胆寒了! 云王重疾曾被断言“神都束手无策!”便是说即便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好他!况顺帝又如何会允许云王真正的痊愈!? 换句话说,她若是使云王痊愈,定然是违逆了帝王的真实心思,结局是死!若是无法医治,便是顺了帝王心思,结局也是死! 为什么!? 曲向晚心中悲痛,为什么这枚棋子一定是她!?为什么她总也逃不掉这个死局!?为什么一遇到这个唤作云王的男人,她便注定要万劫不复!?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她又如何能重蹈覆辙!? 千般情绪在心头碾压过,她本可云淡风轻,抬睫处确触到他碎雪琉璃般的眸光,正含笑望着她,好似她的任何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曲向晚选了最直接的一种反应,咬牙道:“所以呢?” 他笑道:“所以,本王活的长久,晚晚便能得长久,如此,我们两个,便长长久久了。” 曲向晚晕了晕,她果然不太适应云王的说话方式,实在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陛下道医不好本王,便是欺君,亦是对故去的徐老不敬,这个罪责,宰相大人怕是消受不起。”他抬手抚额,好似颇为为难道:“就在方才,晚晚断言本王重疾不治,本王委实为宰相府忧心呐……” 曲向晚觉着甚是凄凉,忧心你个头啊! ************** 还有一更,耐心等。昨天看了下稿子,存了不少了,这几天都会二更。大暑了,暑气重,亲们注意防暑,女孩子少吃冷饮,群么么~~ 第四十二章 何不早死早超生? 心中虽不爽利,然面上控制的极好,曲向晚拂了拂衣摆面色淡淡道:“宰相府的荣辱向来与我无直接关联,云王有那心思不如忧心一下自己云王府了!”这句话总归是带了三分怒火的,只是被她这般平淡淡的说出来,反倒让人猜不透心思!前世她的父亲为避凶驱祸,全然不顾她的死活,一句“早已将她逐出家门”,打消了帝王的疑忌,即便重生一世又能如何?她即便当真医不好云王,宰相府怕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曲向晚神情略一恍惚,冷冷笑道:“况你的病本是先天带来的,勉强活下去也是做个药罐子。要我说,还不如早早去了,也好早死早超生!”这两句话不可谓不恶毒,曲向晚虽说的是实情,但终究过于直白! 墨华剧以帕遮唇剧烈咳了几声,一瞬间车厢内浮动的药香间便弥漫了些轻微的血的腥甜气息,虽淡确让人无法忽视! 曲向晚微微蹙了蹙眉,咬唇不语。 他咳的厉害,雪色华袍微颤,虚弱的好似随时便会消散,曲向晚瞥了他一眼,便动了一丝恻隐之心——终归自己说话太过偏激了些! 刚有一丝悔意,忽然手腕一痛,曲向晚一怔,便被一股大力陡然扯了过去,不及惊呼,便一头撞在某人胸膛之上,曲向晚刚要发怒,便听“啪啪啪”数声,马车被尖利的箭羽贯穿,而其中一支直接穿透窗纱激射进来,径直钉在厢壁——若非墨华拉她一把,她怕是要被钉死当场! 曲向晚惊魂未定,又有数支利箭刺了进来,墨华蓦然出手,袍袖一挥,那箭羽当空被抓瞬间碎成齑粉! “青芜,留下活口。”墨华淡淡开口,厢外青芜应了一声,便没了动静,而那狂风急雨般的箭雨也瞬间歇止! 曲向晚前世今生,哪里经过此等阵仗,确不愿在云王面前失了风度,虽面色白了些,倒也镇定,只是,此时她的姿势委实让她无法镇定! 是以,曲向晚很自觉的动了动身子,准备自他怀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挪开,她这厢挪的谨慎,那厢里某人确瞧的好笑,确也不做犹豫松开她道:“箭尖有毒,小心些。” 曲向晚略略心虚,也知转移话题向来是化解尴尬的不二法门,便开口附和道:“你也小心些。” 他笑瞥了她一眼道:“难为晚晚心系本王安危,本王怎能坏了晚晚的一番好意?”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只好干笑一声作罢! 那箭模样看似普通,确异常锋利,箭身上下,无丝毫修饰。因太过普通,反而令人觉着不普通了! 曲向晚见墨华将那钉在相逼上的箭细细打量,心道都说云王才智冠绝天下,这箭虽刻意做的普通,怕也是难逃云王法眼! 果然,他弹了弹箭尾开口道:“这是一支箭!” “!”这当然是一支箭! 他回眸一笑道:“一支箭来自涪陵野户,每至冬日,大雪封山,山脚村民为免挨饿,不得不上山打猎,猎人最常用的的便是一支箭。”他眉眼如画,笑起来如万千风景舒卷,实在好看的紧,这般细细听他说来,那满厢浮动的药香好似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曲向晚甚是淡定道:“一支箭,名字倒是标新立异!”竟然起出这般令人误解的名字,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这刺杀来的蹊跷,确不知是冲着云王还是冲着她自己,又是何人在此埋伏刺杀,确用了无甚特色的确涂了毒的一支箭!? 第四十三章 以簪定情笑有情 曲向晚细细寻思,不待见她的人想来不会动这般大的干戈,这刺杀多半是向着云王来的,只是扯了她跟着遭罪,果然是避云王,得永生! 况云王莫测,她若是将此事听了去,难保以后会被灭口,云王大智她是略略赞同的,云王大德是万万不敢苟同的! 如此一想,曲向晚便歇了追问的心思,只想着尽快见菁菁一面,速速回宰相府,今日之事蹊跷的很,宰相府中怕是不太平! 随手撩开车帘望去,只见车身被刺的像个刺猬颇为可怖,但凡有一支箭刺到身上,怕都是要了命的,抬睫处一道青衣飘然而至,正是驭车少年青芜,只见他手里拎着一个乡野猎人打扮的猎户转眼间已至马车前,眸光淡淡扫了曲向晚一眼,旋即恭敬道:“主人,办妥了。” 墨华声音淡淡道:“嗯,此地不宜久留,回云王府。” 青芜立时应了一声,抓起那昏厥过去的猎户跃上马车,向前行去。 原本还与她闲聊的墨华此时确沉默下来,曲向晚也自顾着心事,无心理会,这一路,倒是无语的很…… 约莫半个时辰后,帘外青芜的声音低低传来:“主子,到了。” 曲向晚心急菁菁,便随手掀了帘子要出去,云王不紧不慢道:“晚晚确定就这么鬓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出去?唔,我是不介意的。” 曲向晚被“晚晚”二字咯的牙酸,转念一想他说得也是,这世上与谁剪不断理还乱都可,唯独与云王,要斩,立,绝!——斩断联系,立刻逃离,绝不相见! 可发簪被他做了凶器,她全身上下,实在没有束发的物事,瞥一眼他那白玉簪,很是不客气的随手拔下,也算以牙还牙,报他拔簪之辱! 他乌墨般的发丝确不知被何样的巧手盘起,即便被拔了玉簪,依然稳妥的很,见她失礼也不以为意,只随意的瞥了她一眼道:“你确定要留下此物?” 曲向晚拔簪时心中已有了丝悔意,古有“以簪定情”之说,她冒失留下云王发簪,总归不妥,然让她此时还回去,倒又显得她心思太小,况她鬓发散乱的模样实在不妙……念头不过一瞬,曲向晚淡淡道:“知道云王玉簪贵重,小女子暂借片刻,必当原物奉还。” 他长睫微抬,眸光泛起点点波澜,便好似有万千美景铺陈开来。他凝视她片刻,旋即笑道:“好。” 再来云王府,曲向晚不由感叹命运之奇妙,第一次入云王府,她至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上天垂怜,使她得以重生,确不知这一次入云王府,她的命运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或许不过是慢慢人生的一次驻足,或许是,下一个万劫不复。 ****** 这几天收藏太差了,搞得心情很不好,郑重求收藏,你们的支持是我写文的最大动力,更新会加速,希望大家的收藏能够跟上我的更新速度,不然只能被迫放慢了。还有更新,中午左右。 第四十四章 诸般无奈难言说 这一次入云王府,她的命运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或许不过是慢慢人生的一次驻足,或许是,下一个万劫不复。 青芜走过来为墨华披上轻裘低声道:“红鸾到了。” 他瞥了一眼曲向晚淡淡道:“红鸾曾得神医徐若谷亲自指点,医术了得,那个孩子想来不会有危险。” 曲向晚眸光颤了颤,这个红鸾竟得师父亲自指点么……想到师父,曲向晚喉咙一梗,忙忙的将心思转移了,若是如此,菁菁定不会有危险了,她虽伤的重,确都是些皮外伤,应该无甚大碍。 想到此,心中略宽,心里一宽,便觉着云王府的大门还是不进的为妙,那云王府的门槛好似她命运的转折点,总让她有种未知的恐惧! 再瞧眼前那身披软裘锦衣雪华的男子,曲向晚便觉着,自己的直觉十分准确——神界,岂是她凡界之人能轻易踏足的!?那是要遭天谴的! 是以,曲向晚望着云王府过于奢华气派的朱色大门道:“云王家,真有钱!” 一侧青芜抽了抽嘴角。 云王回眸望了一眼自家大门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摆置出来才不亏待了它们随我一场。”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云王您,您真是奇葩! “可惜天色已晚,小女子怕是无福一睹云王府真颜,如今这门也认了,便就此别过,后会无期……”怎的说成了后会无期!曲向晚刚觉不妥,便听他轻笑道:“认认门总是好的,只是怕是让晚晚失望了,我们后会有期。” 曲向晚僵着脸笑道:“有期,有期。” 他唇角氤氲了三分笑意,眸光淡淡落在青芜身上道:“青芜,送送她。” 曲向晚慌忙道:“不必了,这路……我倒是识得的。” 他笑的浅浅:“自醉乡楼至云王府一路过路口十数个,再经泉印亭,百花圃,十里潭,芳华客栈,万竹林……晚晚认路的本事,甚好。” 曲向晚心道不妙,自己一时不慎说露了嘴,此次是她今生第一次来云王府,如何会是识得路的!?她惯以为自己是聪慧的,不想眼前之人实在精明的令人头疼! 曲向晚望了望天道:“那,送就送吧……”她何苦来这一趟来着!?真真是诸般无奈,无处言说! 虽是初春,迎春花早早便开了,风一过,花雨纷飞绚烂如梦,然更绚烂的确是那立在花雨中浅然轻笑的人。 “咳咳……”一连串的重咳袭来,他拢了拢软裘,抱紧了怀中的错金手炉淡淡道:“徐老医术绝顶,医德出众,一身医术尽传一人。只是——倒是个令人意外的姑娘,蓝濯,你说呢?” 身后身着蓝衣抱剑而立的少年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道:“懦弱,卑微,胆小,谨慎,受尽欺凌,废物。” 风姿无双的男子蓦地轻笑道:“谨慎,嗯,确实是个谨慎的姑娘……” 少年微微偏头道:“奇怪,表现。” 他沉吟道:“与传闻确实有些不符,你觉着奇怪也不为过……几日后护国夫人的寿宴,去去倒也无妨。” ****** 还有更,耐心等。求收藏! 第四十五章 欲加之罪亲情凉 曲向晚自知此一番回府,怕是不那么太平,确没想到如此来势汹汹! 一踏入翠玉轩门槛,便听“啪”的一声,一个定窑五彩茶蛊碎在她面前,瓷片崩碎开来,其中一片恰反弹在曲向晚裤脚,锋利的瓷片隔着薄薄的意料划过皮肤,火辣辣的痛。 曲向晚淡淡抬眼,眉梢微抬。 向来门庭冷落的翠玉轩此时人满为患,正厅内的紫金莲花大鼎里燃着上好的熏肌香,熏肌香是南郡贡品,熏肌香熏人肌骨后,不生百病,据说是汉宫昭仪赵合德献给姐姐赵飞燕的香料,颇为贵重。只是至大懿,此种香料的制作方法为人所知,便流传开来。 熏肌香为宫中之物,颇为罕见,她的房间怎么会有!? 曲衡之脸色冷沉的坐在坐上,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正处于盛怒状态,右侧坐着的正是大夫人杜月梅,一侧立着曲月柔,就连极少露面的曲桓也在。 除此之外二夫人,五夫人皆在,就连送去静安堂思过的曲玲英也正洋洋得意的瞥着她! 而地上,碧菊瑟缩的跪在地上,似是感觉到她的到来,惊慌转头,满眼是泪的唤了一声:“小姐……” 曲向晚面色淡淡,并不看碧菊,只避过了那一地碎瓷,走上前盈盈一拜道:“女儿出去不过半日,不想父亲母亲以及诸位姐姐皆来了,倒让女儿有些受宠若惊。” “跪下!!”曲衡之陡然冷喝,一张脸因愤怒扭曲的可怕,整个房间如此多的人,竟然瞬间静的听不到一丝声响。 曲向晚顿了片刻,再开口声音已冷了八分:“女儿跪天跪地跪父母,本是天经地义。只是女儿不知,父亲何故如此大火气?” 曲玲英冷笑一声道:“曲向晚,你还有脸问原因?爹爹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杜月梅面含悲悯道:“向晚呐,这事儿也无怪你父亲生气,他让你跪你便跪了,有话好说。” 曲向晚冷淡道:“我没有做错什么!” “孽畜!!”曲衡之一拍桌子冷喝:“败坏门风至此,还敢执迷不悟不思悔改!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回来!!” 曲向晚冷笑一声:“当初我若知父亲凉薄至此,又怎会回来!?” “你!”曲衡之脸色铁青,陡然抬手直指着曲向晚手指颤抖;“你滚!滚出宰相府!永远不要回来!” 曲向晚脸色淡淡,她对这里厌恶透顶,若能离开又如何不好?只是重生一世,她发誓再也不让自己受任何委屈,今日之事她定是遭人陷害,这样走了,岂不是正合了一些人的心意!? 曲向晚冷冷扫向一侧坐着的池小荷,池小荷陡然触到曲向晚冰冷冷的目光蓦地身子一颤! ****** 抱歉妞们,更晚了,忙了一下午脚不沾地,第三更奉上,希望乃们动动小手努力收藏,好收藏好心情,我会坚持三更下去,大家一起努力,群么么~为了加快剧情,省略了晚晚回府一路发生的事,后面会提到,好戏开场了! 第四十六章 颠倒黑白是非多 曲向晚冷冷扫了一眼一侧坐着的池小荷,池小荷陡然触到曲向晚冰冷冷的目光不由的身子一颤,旋即怯怯开口道:“相爷,老夫人即将回府,她老人家最想的不就是子孙齐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么?况且向晚衣衫整洁,不似……不似……” 曲衡之眸光微沉,这才想起注意曲向晚的模样,只见她发鬓齐整,衣衫整洁,手执羽扇娴雅而立,面色淡淡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更令曲衡之心头微变的是这个他最不待见的女儿,容颜姣美,媚而不腻,冷而不俗,竟比曲月柔还要出众许多!况太子曾出面为其说话,他自然不会当真将她撵出家门!只是这个女儿性子桀骜,竟然丝毫不给他留情面,实在令人厌恶! 曲月柔给曲玲英使了个眼色,曲玲英立刻道:“她出去了这么久,谁知道发生了什么?梳洗齐整了想要瞒天过海也是说不准的!爹,万一人家传出个什么来,第一个要说你管教不严了!” 曲衡之勃然大怒冷喝道:“你闭嘴!” 曲玲英缩了缩头,不敢再吭声,但不得不说她刚才的话足以让曲衡之将此事追查到底了! 曲衡之眉间阴鸷之色顿现,冷冷喝道:“今ri你何故出府?出府后又去了哪里?遇到了些什么人?还不从实说来!?” 曲向晚心头渐明,淡淡道:“老夫人寿宴将至,女儿出府不过是想办些寿礼,讨老夫人欢心罢了。” 曲月柔疑惑道:“晚妹妹有此孝心令人感动,只是妹妹置办的寿礼呢?” 曲向晚微微闭上眼睛,高府侯门,亲情凉薄,她原本就不该抱有什么幻想,只是这般亲身经历,还是觉着全身发寒! 若她万一抱有一丝幻想,而不做任何准备,那么今日之事,又如何能善了!? 青芜送她回来时经过百花圃,百花圃为陈家所有,因花种繁多,且其培育的绿菊深得宫中贵人喜爱,因此在帝都颇有名声。 当时她心思一动,便下了马车,在百花圃定了些花草,又与那圃中花匠攀谈了许久,这才回来,如此看来,她这一趟,并未白去! “寿礼矜贵,需得寿宴之时方能取来,百花圃陈家信誉一贯的好,想来不会误事。”曲向晚淡淡抬睫,望向曲月柔! 前世她一直以为善良纯善的大姐,竟是个心肠歹毒的蛇蝎美人!任凌风隐疾虽说上去有损皇家颜面,然细心调理便会渐渐痊愈,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症,确被心思纯善的她得知,才惹来无尽的杀身之祸! 曲月柔何其阴险,只一句话便将她永远的推向了任凌风的敌对面,永不能翻身! 别人待她不仁,她又何必有义!? 曲月柔扯了帕子遮住唇角柔声道:“晚妹妹向来乖巧,确又与谁学了说谎话呢?” 曲向晚微微蹙眉,自入门众人各个阴阳怪气,反倒让她拿捏不准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既是说她败坏门风,想必是以为她做了毁坏名誉的事了! “父亲若是不信,大可去百花圃问上一问,女儿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可扯谎的。”曲向晚满心怒火上涌,确不得不强行压制,面上冷淡疏离,一双眸子隐在雾霭之后,看不清情绪。 “若是你与百花圃的人串通好了,爹爹当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况且府中之人谁不知你曲向晚命中风流,容易招惹男人!?”曲玲英冷笑出声,一时满屋子人鸦雀无声,唯有碧菊低低的抽噎声无限凄凉。 曲向晚身子颤了颤,只觉怒火灼的心口疼! **** 俺今儿心情不错,还有更,中午左右,妞们耐心等,群么么~~PS:收藏是必备功课,不要偷懒哦 第四十七章 阴谋诡计杀机现 她曾天真的询问师父,为什么要把她送回宰相府。师父笑的慈爱道:“晚晚,那里有你最亲的人!” 她茫然的问道:“亲人是什么人?” 师父道:“亲人是能给你更多的温暖和快乐的人。” 这便是温暖!?冷漠无情的父亲!恶毒残忍的姐妹!心机深沉的嫡母!还有比冰雪还要寒凉的人情! 曲向晚蓦地冷笑,豁然转身,冷冷的盯着曲玲英,那般寒冷的眸光,若汹涌在无尽深渊的寒潮,凛冽逼人! “那么,玲英姐姐是如何这般肯定我招惹了男人!?是你亲眼所见!?你既亲眼所见身为姐妹如何不着人去营救!?莫不是玲英姐姐根本不愿顾忌我们的姐妹之情宁愿宰相府蒙羞!?”曲向晚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确凌厉如刃,逼迫的曲玲英刹那间苍白了脸,张口结舌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看见……” “你既没能亲眼所见,又何故在这里血口喷人!?又何故往父亲脸上泼脏水!?又何故信口雌黄想要让相府百年清誉蒙羞!?姐姐此等歹毒心思,难道不怕父亲心寒吗!?”曲向晚一句句的近乎阴险的质问将曲玲英当场吓住,更让曲衡之的脸瞬间沉若渊井。 曲月柔低低道:“父亲,玲英妹妹岂是搬弄是非之人?晚妹妹之事若无证据,怎好胡言乱语呢?” 证据!?曲向晚眸光微凉,旋即扫了一眼碧菊,碧菊双眼含泪望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曲向晚望向曲月柔,淡淡道:“大姐,你确定那是证据?” 曲月柔望着她娇美的容颜绽开点点笑靥道:“晚妹妹,姐姐自然希望那些证据并非证据。” 曲向晚冷笑一声望向曲衡之道:“若证据属实,女儿别无所怨,甘愿受任何处罚,若证据不实,还请父亲主持公道,还女儿一个清白,将欲要陷害女儿清白之人授以重罚!” 曲衡之脸色冷冷,冷冷“嗯”了一声。 杜月梅瞥了一眼曲向晚道:“相爷,女儿家最为注重的莫过于声誉,一旦声誉被毁,如何还能立足?人言可畏啊!” 曲衡之冷冷道:“若此事属实,你我父女之情到此为止,相府也再无法容你!” 曲向晚心中悲凉,眼底有泪光一闪而过,转瞬化作凛冽锋芒——不是不难过的,为这可悲的父女情! “好!”曲向晚下巴微抬,面冷如霜:“毁人清白,其心可诛!若此事不实,诬告之人是否也被驱逐相府!?” 曲衡之冷冷道:“如何惩罚岂用得着你来操心!?月柔,你的证据呢?” 曲月柔微微犹豫道:“父亲,或许晚妹妹是无辜的……”曲向晚冷笑不语,好虚伪的一副面孔! 曲衡之冷斥道:“是非以证据论断!” 曲月柔这才起身淡淡道:“把证人带上来。”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被扯入大厅,那人一见曲向晚当下脸色一变,而后噗通跪地,直直的指着曲向晚道:“是她是她!” 曲月柔蹙眉道:“你可看仔细了,若有一句不实,必要打你个筋骨断折!” 那小厮连连磕头道:“小的半句不敢撒谎,小的本是做炊饼生意的,今日午时一刻,小的觉着疲累,便卸了担子在巷口处乘凉,看到这位姑娘急匆匆的赶至巷子内,不一会巷子内传来古怪声响,小的好奇,便偷眼瞧了一眼,只见这姑娘与两个汉子纠缠在一起,小的惊吓之下,不敢久留,慌忙离开了!” 曲衡之脸色阴冷:“你确定是她!?” 那小厮又看了曲向晚一眼,恰撞上曲向晚幽凉的瞳眸,心头一跳,不敢再看,急声道:“回相爷,就是这个姑娘,小的没看错!” 曲月柔叹息一声道:“晚妹妹,如此,你可还有话要说?”说罢摇了摇头,无限惋惜的神情。 曲向晚淡淡望向那小厮道:“你既看我看得如此清晰,那两个贼人的样貌你想必也有些印象!” 那小厮立刻道:“那两个贼人许多百姓认得!那两人是个人贩子,一遇到美丽的姑娘绑起来送到勾栏院供人玩乐,小的决计不会认错的!” 曲玲英冷笑道:“说不定她已经被卖倒了那肮脏的地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逃出来的呢!” 曲衡之陡然盯着曲向晚,一双眼隐隐有怒火喧嚣! 杜月梅叹息道:“向晚,你这是何苦来的?堂堂世家千金,以后母亲定会为你安排个好的婚事,你怎的做出这等不堪的事来!?” 一直沉默的曲桓突然开口冷笑道:“像她这种败坏门风的混账就该乱棍打死方能解恨!” 曲向晚冷冷抬睫,阴冷的望了曲桓一眼道:“大哥是在言传身教么!?” 曲恒陡然大怒:“你放肆!” 池小荷脸色陡然一变,慌忙道:“相爷,向晚说去了百花圃,既是去了那里,又如何去得那肮脏之地?”说罢,极快的扫了曲恒一眼。 曲恒脸色一沉,确不敢再说。 二夫人孙月兰挑了挑眉梢道:“是呀,说不定有人存心想陷害呢。”这句话阴不阴阳不阳,确足以让杜月梅全身不舒服! 曲月柔轻笑道:“父亲不是不通理之人,晚妹妹若是有冤,尽管说便是。” 曲向晚淡淡道:“你既认得那两人,一定记得他们的样貌了!?” 那小厮立刻胸有成竹道:“那人一个唤作胡三,一个唤作六子。胡三因头顶早年生过恶疮,所以变成了秃子,右脸上有个刀疤,据说是因赌博欠了银钱被人用刀子划的。至于六子先天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尖嘴猴腮,人称六猴子!” 曲向晚淡淡道:“你唤作什么名字?” 那小厮立刻道:“小的春二,是个卖炊饼的!” 曲月柔蹙眉道:“晚妹妹,你不向父亲解释,怎的尽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来拖延时间!?” 曲衡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声音压低,带着骇人的冷道:“孽畜,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 为了让大家看的更爽快,这两章合更了,亲们瞧仔细,是两千字。话说今儿的戏是后头大戏的铺垫,到时会有一个人出现,对晚晚的一生影响巨,大!介个人已经提到过鸟,乃们猜不到咩哈哈!PS:妞们收藏~ 第四十八章 见招拆招机谋深 曲向晚下巴微扬高声道:“我也有证人!”是的,我!一个“我”字,自此父女情谊,恩断义绝! 曲衡之蹙眉:“既然有证人,怎么不早说!” 曲向晚淡淡道:“我不是先知,自然不知会被人污蔑,况女儿以为,父亲明察秋毫,岂会相信一面之辞!?” 曲衡之怒喝:“放肆!” 曲向晚冷笑道:“古言曰:子不教,父之过。女儿即便有甚错处,父亲岂不是错的更甚!?” “曲向晚!!”曲衡之字字崩出,脸色阴沉。 杜月梅立刻斥责道:“先生道你上不敬老下不善小,果然没冤枉了你!你如何能与自己父亲这般说话!?还不跪下认错!?”“我没错!”曲向晚冷冷道:“碧菊,今ri你去了哪里?” 碧菊慌忙磕了一个响头道:“相爷,奴婢相信小姐是无辜的,今日相爷自翠玉轩离开后,奴婢和小姐不小心发现有人在廊角处监视,便与小姐一道过去,奴婢走的快了些,确没将人抓住,回身来寻小姐,确发现小姐不见了,奴婢以为小姐回了房间,便折身回来,确不料一进房间,房门便被人反锁了,直到相爷夫人来此,奴婢才莫名其妙被放了出来,确不见了我家小姐!” 曲向晚淡淡道:“女儿走至后花园,听到菁菁的呼救声,这才冲了出去营救,可惜菁菁不见了,只有两个贼人!”曲向晚顿了顿冷笑道:“没错,就是这个春二所说的两个贼人!你们两个还不滚上来!!” 曲向晚话音一落,门外两个贼眉鼠眼的人狼狈拱了进来,好似被人背后踹了两脚,曲向晚望向门外,眸光微闪,青芜一路送她,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都尽到护送的责任,譬如,她让青芜狠狠教训了一番这两个混蛋,又好一番审问与教导,这才让青芜将这两人擒了,为免被人发现,便让青芜抓了两人隐匿了行迹,直到她让他们出来时他才放手! 不得不说,青芜的配合让她诧异! 如他这等玲珑剔透的少年人,又是对云王极为衷心的手下,如何对她的要求丝毫不反驳!?按照常理来说,他定会说一句:我只管送你,其他事与我无关。 然无论如何,他确实帮了自己大忙了! 胡三和六子被教训的极为巧妙,面上瞧去无一丝伤势,内里受得罪怕只有自个知道。 胡三一滚进来,不由的奇怪道:“春二,你他妈怎么也在!?” 一句话,让春二变了脸色。 曲向晚冷笑道:“春二,你说的可是这两个人!?”春二想要抵赖也无法,这两人实在长得太有特点,众人一看便知,皆心道这春二记性可真好,说的丝毫不差! 曲月柔脸色微变,蹙眉道:“便是你两个污了晚妹妹的清白!?” 曲向晚唇角略抬道:“大姐是如何断定妹妹的清白被污了的?原来大姐才是有先知之人!竟能猜测未来之事!?” 曲月柔眸光一闪,蓦地笑道:“姐姐心急妹妹之事,一时无意,妹妹莫怪。” 那六子慌忙跪地磕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曲衡之冷冷哼道:“你若所言不实,本相自会让你去死!” 曲向晚淡淡瞥了一眼六子道:“你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我自不会与你计较今日之事!” 六子满脸苦水,八字眉拧成一个疙瘩,哆嗦道:“小的六子,和胡三,春二以贩卖人口为生,前几日春二接到一单生意,说只要我们三人绑架相府一个丫头,并卖到醉春楼,便给我们三个五百两银子。我们三个一想区区一个丫头,相爷是不会在意的,便同意了!那人又说,这个丫头不好引出相府,要先绑架一个小丫头才能把她引出来,还说把那个小丫头卖到醉乡楼的银钱全归我们三人了,小的们见钱眼开,立刻同意了,所以才斗胆绑架,绑架小姐,小的们该死!小的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相爷饶命!” 曲玲英冷哼道:“你们两个真没用,连她都没抓住!” 曲向晚冷声道:“玲英姐姐恨不能我被抓住么!?” 曲衡之一把将新换的茶盏推到地上怒喝:“是谁指使的你们!?” 六子偷偷扫了一眼众人,慌忙跪地磕头道:“小的不敢说!” “说!!”曲衡之怒不可遏! 六子打了个寒颤,这才抬头望向曲向晚,曲向晚眸光淡淡瞥向前方,六子立刻直直的指了出去,大叫道:“是她!!” 所有人呆在当场,就连被指之人也怔住了,旋即脸色陡然一白怒斥道:“休要血口喷人!贱/奴,你可知我是谁!?” 向来温柔娴静的曲月柔一脸惊怒! “你是大小姐!”六子坚定的指着曲月柔道:“便是你指使你身边的老嬷嬷给我们传的话!” 曲月柔身侧的老嬷嬷杜妈妈一脸惊慌,噗通跪地道:“奴婢根本不认得你们,你们污蔑奴婢便也罢了,如何来污大小姐清誉!?” 曲向晚面色凄楚道:“大姐,你口口声声为我着想,何以竟出此可怕手段来害我!?” “满口胡言!!”杜月梅陡然站起身,声色俱厉道:“曲向晚,你好歹毒的心思!竟然反过来污蔑你大姐!?” 曲向晚淡淡道:“母亲,这春二是大姐的证人,如何成女儿污蔑大姐了?同是您的女儿,您若有所偏颇,真是让女儿心寒呐!” 曲桓再也忍不住,阴狠道:“小践人,这两个贼人怕是你私通好了来污蔑妹妹,你还不跪下认错!?” 曲向晚冷冷笑道:“私通之事,妹妹远不及哥哥,妹妹甘拜下风!”池小荷豁然起身道:“大少爷,相爷,妾身以为此事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曲向晚冷冷笑道:“六子,可是这个老嬷嬷找的你们?又是如何说的?” *********** 瞪大乃们的大眼,本章两千字,下一更马上奉上,群么么! 第四十九章 逼供不成反身陷 六子跪地道:“她说让我们处理了小姐,而后将小姐送入醉乡楼,还说小姐的名字唤作碧菊,是个犯了错的丫头,并未曾说小姐原是小姐!小的一时口快,问了一句相府的小姐们一定都是天仙一般的人儿,这老嬷嬷得意道:其它的庸脂俗粉是无法与我们大小姐相比的!似乎察觉自己说多了,那老嬷嬷不再多说,只催促着小的赶紧去做事,还给了小的一半的佣金。”六子掏出白花花的银子,那银子上印着“天懿通宝”四个篆体字样。 曲衡之脸色蓦然铁青阴寒,声音冷而凉道:“月柔,此事可属实!?” 曲月柔慌忙跪地急声道:“爹!女儿如何能做出这等令人不齿之事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陷害啊!” 杜月梅也跪地道:“老爷,月柔是您一手抚养大,她的品性您最了解!她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啊老爷!” “陷害!?”曲向晚冷笑:“春二,你还不从实招来!?” 春二被吓得缩成一团,他哪里想到胡三和六子会来!原本以为演完这场戏自己就可以拿着银两走人了!哪里想到会发生这些事!? 胡三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再不招,咱们都得玩完!” 春二硬着头皮道:“该说的,六子都说了,小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曲向晚道:“你倒是识趣,跑来陷害我不成,如今又想反过来咬大姐一口!?” 春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急急道:“小的不敢!小的怎么会对大小姐不敬!” 曲向晚道:“既然不敢,为何要与大姐作证,陷她于不仁不义之地!?你何等居心!” 春二脸色一变,慌忙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全招了还不成吗!?这些事小的都是被迫的啊!大小姐让小的来作证,小的不敢不来啊!况且小的以为胡三和六子已经把小姐送到醉乡楼了,万万没料到小姐您又回来了啊!” 曲月柔脸色巨变,娇躯颤抖怒声道:“好你个奴才,若非你自荐做证,我又如何能认得你!?” 曲向晚淡淡道:“大姐若真爱惜妹妹,怎会听从他一面之词便兴师动众来此问罪!?” 曲月柔陡然抬头阴冷的看了曲向晚一眼,转而哭声到:“父亲,女儿是无辜的。” 曲桓怒声道:“践人,你血口喷人,妖言惑众!来人,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 曲向晚面无表情道:“父亲在上,何时轮到哥哥来代父亲决断了?是不是妖言惑众,全凭父亲明断,哥哥当父亲愚蠢昏庸么?” 杜月梅蓦然冷喝道:“杜妈妈,你还不认罪!?” 杜妈妈脸色一变,噗通跪地磕头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杜月梅咬牙阴狠道:“你如何做出此等事来陷害月柔!?” 杜妈妈大哭道:“夫人饶命,相爷饶命!新月小姐待奴婢一向好,奴婢瞧五小姐占用了新月小姐的院子,心中不服,便出此下策!老爷,这些事与大小姐无关啊,都是奴婢一人做的!” 曲衡之蹙眉,对于曲向晚占用着新月的院子,他也是心中不痛快,只是这个女儿巧言令色,让他难以开口将她驱逐! 曲向晚冷冷一笑道:“杜妈妈好大手笔,一个嬷嬷而已,竟然有着这么多印有相府大印的白银?敢问杜妈妈,您一个月的份例是多少?您即便在相府待上三十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银子吧?难道杜妈妈护住心切,连相府的白银都敢盗用不成!?” 杜妈妈脸色一变,只道:“那银子是老奴积攒下来兑换的,老奴在府中服侍夫人三十多年,夫人厚待,给了老奴许多打赏!” 曲向晚笑的凉凉道:“据我所知,杜妈妈一家老小全靠您这点份例度日,三十多年,您家人吃穿用度之后,竟让您存了这么些银子么!?” 杜妈妈怒声道:“你强占新月小姐的院子,如今又污蔑大小姐清白!你好狠毒!” 曲向晚眸光冰冷,声音确淡的没有情绪,凉凉道:“院子是母亲给的,若说污蔑那也是大姐污蔑在先的,我狠毒?杜妈妈,你服侍母亲三十多年,所以便不将父亲看在眼里么!?我好歹也是小姐,你一个奴才也敢来质问我!?” “够了!”曲衡之勃然大怒:“来人,把这个老泼妇拉出去乱棍打死!” 曲向晚眸光陡然一沉! 这是打算庇护曲月柔了!? 杜妈妈脸色陡然一变,不断求饶,确被走上来的护卫拖了出去。 杜妈妈惊声尖叫:“夫人救我!夫人救救奴婢啊!” 杜月梅一言不发,一双眼确如恶毒的蝎子冷冷盯向曲向晚,杜妈妈是她自娘家带来的,跟她最久,感情非比寻常,如今确要眼睁睁看她被打死! 杜月梅身子一颤,蓦地望向曲衡之,确见曲衡之眼神冷冽的扫了过来,杜月梅瞬间失声,这件事若没人来做代罪羔羊的话,受到处罚的必是曲月柔!这如何能让她忍心!? 女儿与奴仆孰重孰轻,根本无需考虑! 乱棍加身,杜妈妈凄厉的惨叫声刺得人耳膜作响,曲向晚走至门前,夕阳的余晖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确难掩她眼底深深深深的幽冷! 证据确凿至此,曲衡之对曲月柔竟一句斥责的话都没有,丝毫不犹豫的拉了别人做替罪羔羊想就这样把这件事一揭而过么!? 呼吸幽凉,曲向晚指尖扣住门扉,微微颤抖:“住手!!” 那护卫一怔,疑惑的望向曲衡之,曲衡之蹙眉:“继续打!” 曲向晚道:“女儿还有句话询问杜妈妈,问过后父亲再打也不迟!”说着走至门外,看着满脸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杜妈妈唇角微抬道:“瞧,你一心想要护着的主子确不管你的死活!你服侍她们这么多年,她们竟然白白让你背黑锅!杜妈妈,你死了,你一家老小,我会代你好好安置他们的!” ****** 本章感谢【rafi】打赏5000大红包,么么,更新完毕! 第五十章 生死刹那险惊魂 杜妈妈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少女。 夕阳灿灿下,她眸光幽凉的向她望来,那双眸子雾霭万千,如隔了千山万水,看不透情绪却自有一番强势令人不寒而栗! “据说你新得了个孙儿,唤作阿虎,生的很是可爱,一家人都宠爱的紧,这样小的孩子,却得了天花,就这么夭折了,岂不可怜?”曲向晚垂下眼睫,居高临下的望着杜妈妈淡淡道,“你那儿子是个病秧子,几经求医而不得好转,不巧,他们的病我能治,当然杜妈妈你也可以为主效忠,以死明志。不过到了阴曹地府,且莫要走的太急,等等你儿子孙子一路同行,倒也不孤单!” 杜妈妈瞬间脸色惨白,突然尖声大哭起来:“老爷,奴婢冤枉啊!这一切,都是大小姐指使的啊!” 一句话让所有人变了脸! 杜妈妈连滚带爬的爬了进来,抓住曲衡之的裤脚道:“这一切都是大小姐指使的,老爷,奴婢死不足惜,但是老爷万不可以冤枉了好人啊!” 曲月柔的脸色惨白,身子轻颤道:“杜妈妈,你如何要这等诋毁我!?” 曲衡之冷喝道:“若非你里应外合,又如何会铸成大错!?拉出去!” 曲向晚立在一侧,一言不发,她要的不过是杜妈妈承认谁是主谋罢了。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杜妈妈嘶声裂肺的声音一声声传来:“大小姐厌恶五小姐,吩咐奴婢找人将五小姐绑入醉乡楼,这一切都是大小姐指使的啊!” 曲月柔身子一颤,凄楚道:“杜妈妈,晚妹妹为你灌了何样的迷魂汤,你为什么要诬赖我!?” “拉下去!”曲衡之脸色阴沉,勃然大怒! 曲向晚冷冷道:“父亲可听清楚了?是非对错,公道自在人心!” 曲衡之眼角急剧跳动,豁然瞪向曲月柔怒喝道:“还不跪下!” 曲月柔脸色一变,难以置信的望着曲衡之道:“爹……你要相信女儿是无辜的!” 曲衡之怒声道:“你向来和顺,怎的如此糊涂做出这等事来!?你去静安堂思过吧!” 去静安堂思过!?这便是所谓的重罚!?曲向晚冷笑道:“父亲,大姐以名节有损污蔑我,哪里考虑过相府百年清誉!?身为大姐,如此狠毒,不惜手段将我推往醉乡楼,如今菁菁更是下落不明!父亲以为只是思过便可以了吗!?女儿名节有失,菁菁身陷勾栏,父亲身为一朝宰相还如何在百官面前抬头!?” 杜月梅噗通跪地膝行到曲衡之面前哭声道:“老爷,月柔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啊!一切都是曲向晚阴谋诡计的陷害,老爷万不可相信啊!” 曲桓大怒,突然出手一把掐住曲向晚的脖子恶狠狠道:“践人!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妹妹!” 曲向晚脸色一白,突来的窒息让她阵阵晕眩,碧菊惊呼:“老爷,大少爷要杀小姐了!” ****** 今儿两更,下一更中午左右~ 第五十一章 与世无双天下倾 曲向晚脸色一白,突来的窒息让她阵阵晕眩,碧菊惊呼:“老爷,大少爷要杀小姐了!” 曲衡之怒喝:“孽畜!还不住手!” 曲桓咬牙切齿道:“爹,这个丫头三番五次得寸进尺,闹得相府鸡犬不宁,如何能轻饶!?” 曲向晚剧烈的咳嗽,只觉胸腔闷的发痛,一瞬间觉着死神近在咫尺! 模糊的视线内,除了碧菊,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曲桓的行为。这究竟是何等悲凉的亲情?她当真是曲衡之的女儿么!? 曲向晚闭上眼睛,只觉世间的纷扰离自己越来越远,眼角有泪,灼烫莫名。前世今生,她所得到的的温暖,竟只有师傅那温暖的手掌,可即使那一丝温暖,也如九华山那满山月桂一般,凋零消散,归于尘土。 此时此刻,她依然为这凉薄的亲情心疼,她所愿,不过是父亲慈爱的唤她一句“晚晚”,足矣! “圣旨到!”一声尖锐的声音突兀传来,所有人大惊,曲桓慌忙松手跪地接旨! 呼吸得畅,曲向晚身子一软,险些倒地,被碧菊小心扶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曲向晚得传神医徐若谷,医术了得,眹心感喟。云王高德,身患重疾,久治不愈,眹忧心不已,特令曲家五女曲向晚前往云王府探视,钦此。” 众人皆是一愣,曲衡之更是大惊! 曲向晚却心中一沉! 云王果然不是与她开玩笑,她是个小人物,外人看来顺帝或许病急乱投医,忧心云王病情才找到她。在她看来,确无疑是龙潭虎穴,万丈深渊! 曲衡之万万没有料到,皇上竟然知道自己这个极不受待见的女儿——探视云王? 云王高洁若天山云雪,声名天下皆知,在世人眼中乃是神一般的存在。多少人为其趋之若鹜,确无缘得见,如今自己这个最不讨喜的女儿竟然被皇上亲下谕旨前往。 何其幸哉!? 况探视云王,必定要经云王首肯方能前往,换句话说,云王是同意向晚去探视的了!? 云王重疾难治,顺帝忧心,遍寻天下名医为其救治而不见好转,如今病急乱投医,竟然将曲向晚都找了出来! 曲衡之自然知道曲向晚乃是徐若谷的独传弟子,只是这个女儿自入府平庸至极,显然是学无所成,他自是不将其挂在心上,如何能料到今日? 其他人更是心思各异,那可是云王啊!与世无双,一笑倾天下,如神祗般的男子,竟会同意曲向晚去探视!? 太子尚可期盼接触,云王确恍如那入梦的天山雪,遥不可及,确令人不可抑制的心向往之,曲向晚何德何能!! “向晚,还不谢恩接旨?”一道乍暖还寒的声音懒懒传来,曲向晚心头一跳,蓦地抬头——紫色长袍湘绣银丝边流云纹滚边,犀角祥云宽边锦带,唇似涂丹,眸似冷月,确自有风月慵懒,恍如暖春杨花,缓缓而至。 ——任凌风! ****** 晚晚要受委屈了,喵~~ 第五十二章 大事化小好团圆 曲向晚心头微沉,百种念头碾过,面上确做蓦然回神状,跪地叩首道:“臣女接旨,皇上万岁万万岁。” 一屋子人谢了圣恩,又慌忙给任凌风请安,曲月柔满脸泪痕,娇弱凄楚,确强忍眼泪,福了福身道:“臣女有罪,不能给殿下请安了。” 任凌风微微一怔道:“你何罪之有?” 曲月柔泪水盈眶,咬紧下唇,旋即垂下头低低道:“樱桃好吃树难栽,心中有言口难开。正直身行有何惧,奈何无才罪则来。” 曲向晚眸光一冷,好一句正直身行有何惧!任凌风对自己芥蒂如此深,又向来对曲月柔另眼相看怕是要开口帮曲月柔了! 任凌风唇角略抬,眸光落在曲向晚身上,眸光深深。他从未见过曲向晚这般的装扮,印象中或狼狈不堪,或衣衫褴褛,或面色饥黄……而今日,曲向晚无疑是眩人眼目的,倒让他有些意外了。 他向来懒得多管闲事,今日确蓦地来了兴致,拂袖在上坐坐了,一手支颔懒懒道:“跪着做什么,起来吧。”杜月梅眼中划过一丝欣喜,立时道:“多谢殿下。” 曲月柔略略犹豫的望了曲衡之一眼,曲衡之确面沉如水,不知在想什么。 曲向晚心头有火撩串,曲月柔如此歹毒,原以为今日无论如何也能借曲衡之的手重惩她,确因任凌风轻轻巧巧一句话便逃了罪责!? 任凌风眸光状似不经意的落在曲向晚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大有忍辱负重的意思,这是她一贯的模样…… “朱公公,你这圣旨宣的不是时候,扰了宰相大人决断家事了,来来来,尝尝这产自大理的普洱茶,形色香味气惧佳,好茶。” 朱令行乃是太监总管,最是知道太子与皇上走的近,自然不敢怠慢,立刻笑米米道:“大人请继续……”曲衡之脸色有些不好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堂堂一朝宰相,如何能当着太子的面来惩处月柔?况他内心深处也是不愿惩罚曲月柔的,虽此事她做的确实过火了些。这个女儿他是知道性子的,平日里和婉温顺,偶有小错,也不是不可饶恕。 只是…… 皇上如此重视向晚,竟将天下人无不趋之若鹜的差事指派给她来做,是福,还是祸? 曲月柔上前一步行礼道:“父亲,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晚妹妹也是被歹人迷惑,才误会于我,女儿愿以茶代酒,请求晚妹妹原谅。” 杜月梅立刻道:“来人,端杯茶来。” 曲衡之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春二几人,对门外护卫使了个眼色,立时上来几人将三人“请”了出去,房内一众奴仆也得了令悄悄退下。 曲月柔端了蓝地珐琅彩缠枝牡丹纹茶盏,盈盈走至曲向晚面前道:“今生得结趣楼缘,姐妹情深梦也甜。为姐诚请好妹妹,大事化小好团圆。1” 曲向晚心中冷笑,好一个心思狡诈的曲月柔! ****** 1表达的意思是姐妹情深!我有强迫症,收藏不好时,容易炸毛,再吼一嗓子,收藏!还有更~ 第五十二章 姐妹情深筑泥坚 曲月柔精通诗词,又心思灵敏,将原诗巧改,既显得自己知书达理文采斐然,又迎合了任凌风的口味——任凌风最喜吟诗作赋。又三句两句,将自身的错推脱个干净,反过来确说是她的不是转而塑造了自己宽容大度的形象,这杯茶她若是不接,便显得自己心胸狭隘得寸进尺,若是接了,这一番屈辱岂不是白白受了!? 然她若是当真计较,任凌风必然生疑! 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曲向晚身上,复杂的,探究的,艳羡的,妒忌的,阴狠的……如芒刺背,一颗心如在火中炙烤! 忍了吧…… 任凌风突然来宰相府怕是已生了警惕!唯有忍耐,才能让任凌风打消疑忌! 曲向晚抬手,接过那盏茶,唇角一抬,蓦然轻笑:“都道梅花皆爱雪,沐雨梅花色更鲜;浮萍素雅草葳蕤,一把泥丸筑谊坚。2”说罢以袖掩杯,一饮而尽。 那一笑,如墨夜昙花一现,倏尔不见,确有刹那芳华,惊艳了众人的眼。 雪河清清水,空谷幽幽人。 众人此时方觉,曲向晚,竟是如此的美丽! 任凌风眼底滑过一抹莫测的光,突然生出一丝“物是人非”之境——曲向晚,似乎有些不同了! 朱令行笑米米道:“姐妹情深,甚妙甚妙。” 曲衡之立刻起身岔开话题道:“皇上这几日身子不适,可好了些?” 朱令行一甩浮尘笑道:“牢您记挂着,皇上今儿食欲大振,午膳吃了好些,已经大好啦。皇上还说徐老的医术,即便是整个太医院加起来也不及,是以想起五小姐来……”说着视线又落在曲向晚身上,眸光滑过一抹赞赏道:“相府小姐们各个花容月貌,大人日后福气厚着呐。” 曲衡之脸色微缓,笑道:“公公过奖了。殿下,请到正厅小坐。”这里毕竟是翠玉轩,接待太子殿下确实有些不妥。 任凌风微微一笑道:“好,大人请。” 曲衡之向众人使了个眼色,瞥到一侧脸色阴沉的曲桓,冷冷道:“桓儿,还不着人去正厅布茶?” 曲桓脸色微变,阴狠的扫了曲向晚一眼,带着众人呼啦啦离开。 任凌风动作慢了些,众人方离开,他蓦地顿住身子瞥眼看向曲向晚。 曲向晚心头一跳,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眼睫道:“云王的病,即便我去,也束手无策……” 他抬手,指尖挑起她的发。 曲向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身后确是个铺着软垫的四方扶手椅,索性坐了下来。 他眸光深深,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你不欣喜?” 曲向晚垂下眼睫道:“欣喜什么?” 任凌风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而后便俯下身来…… ****** 2同样是姐妹情深的意思!不要小看太子殿下,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好色!事实我想的是,俯下身来,亲……╭(╯3╰)╮,我果然是喜欢这位渣男的嗷嗷嗷~~PS:顶着满身炸开的毛求收藏!不要让我再桑心了!还要不要更!? 第五十三章 德行未尽华衣锦 曲向晚陡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 任凌风在试探她! 前世他若待她这般温柔,她定然欣喜异常了!然如今,她又如何欣喜!?眼前之人,她连恨着都觉多余! 然显然下意识要比思绪快上许多,她蓦地抬手捂唇,身子后仰,而他的唇已然落下,如清凉的雪,落在手背,一触即化。 “殿下!”门外传来惊呼声,任凌风偏脸瞥了一眼,是曲玲英。 曲向晚心中微沉,任凌风对她生疑了! 任凌风亲昵的捏了捏她的侧脸,靠近她的耳侧道:“治不好也得治,你一向最乖了。” 曲向晚心头一颤,再回神,他已然离开,这才觉惊出一身冷汗! 碧菊见任凌风走远,噗通跪在地上道:“小姐,您惩罚奴婢吧!” 曲向晚瞥她一眼道:“你做错什么了?”碧菊哭声道:“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使得小姐险遭陷害,奴婢该死!”曲向晚微微一笑道:“那便罚你把地面收拾了,我看着心烦。” 碧菊红着眼睛,又要掉泪,曲向晚头痛道:“你是长了胆子,我的话都不听了。” 碧菊这才起身走开。 曲向晚抬手捏了捏眉心,任凌风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整件事似乎自己遗漏了什么,然认真去想时又觉满脑子凌乱,烦不胜烦。 一味的防守只会让敌人变本加厉,她在宰相府步步艰难,想要立的稳,心必须要狠! 望着地面崩碎的瓷片,曲向晚的眸光渐渐犹如瓷片上滑过的锋芒,冷锐凛冽! ****** “小姐,这衣袍该如何处置?”正整理房间的碧菊突然开口,曲向晚回神瞥了一眼,这件“德行未尽”的锦衣被染了丝丝血迹,自她拿来便被丢弃在角落里,想到云王,曲向晚有些头痛“丢了吧!” “啊?”碧菊抚摸着那上好的云锦做就的锦袍满脸不舍道:“小姐,这可是上好的云锦,据说全天下的云蚕一年才能织出一匹云锦来,极贵重呢。” 曲向晚声音一顿道:“贵重与否,不过是身外之物,既然云锦成衣,别人留着也无用,丢了吧。” 碧菊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小姐,恕奴婢直言相问,这锦袍可是云王墨华的?” 曲向晚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是他的!” 碧菊小脸泛起了微光,惊喜道:“小姐见过云王了?是不是很好看很好看?” 曲向晚仔细想了想道:“不丑……” “……”与世无双,冠绝天下,被天下人传为神一般存在的云王竟然只被自家小姐评价为“不丑”,世人要吐血了。 “你这眼神好似我说的不对似的。”曲向晚正色道。 碧菊立刻用力点头,相当不对,不对极了! 曲向晚凝了凝眉道:“那……丑?” 碧菊被雷劈了似的,焦黑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曲向晚微微一笑,她关注的重点并非此人的美丑,事实这个人,她觉着不关注为妙,云王冠绝天下,她刚才的话不过是逗逗碧菊罢了! 容颜不过浮华虚壳,太过出色反而会招致祸端,女子如此,男子亦如此!他如何,与她无关。 ****** 本章感谢【erica2xie】打赏5000大红包,平地一声吼,收藏哪里走! 第五十四章 有苦难言难诉说 容颜不过浮华虚壳,太过出色反而会招致祸端,女子如此,男子亦如此!他如何,与她无关。 “……小姐,云锦乃皇上御赐之物,天下唯有云王才有呢,小姐若是丢了,万一被有心人瞧了去,岂不糟糕?况且万一云王哪日着人来取,小姐交不出,那便是藐视皇恩的大罪责啊!” “御赐之物?”曲向晚再次头痛,她前世关注的事实在少的可怜,如今行事处处受束,险些酿错……皇帝给了云王这般大的殊荣,背后却疑忌万分,暗下毒手……皇家恩德当真令人消受不起,瞥了一眼那道黄绸圣旨,曲向晚只觉事事棘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见曲向晚意动,碧菊立刻道:“小姐,您看这衣袍……” 曲向晚有些烦闷,摆摆手道:“洗干净了着人送去吧。” 碧菊立刻笑嘻嘻道:“是!” ****** 自绑架一事后,丞相府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来翠玉轩寻茬的人少了许多,就连刁蛮的曲玲英也不再出现。 曲向晚执羽扇缓步穿过游廊,碧菊折了一支海棠把玩,遇到了府中丫头小厮,懂事儿的不情不愿的行礼,曲向晚只淡淡一笑,遇到不懂事儿的,避在一侧轻咬舌根,曲向晚也做听不到。 她自入相府便觉这里太大了些,总让她没有归属感,如今多走走,习惯了,便也不觉着这里大了。 “不要哭啦,这都是菁菁的命!”一道无奈的劝慰声伴随着压抑的哭声低低传来,曲向晚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隔着回环旖旎的莲露湖,香花藤萝,浮光掠影,一道身影背靠着假山隐约是个妇人,另一道身影微微佝偻,曲向晚确看的分明,正是账房管事李友德。 他们显然还不知道菁菁的情况,只当这个孩子已被糟蹋了,此生怕是无缘再见,即便想要去讨个说法,确也是上告无门。 这件事曲衡之一手压下,李友德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曲向晚靠在朱漆廊柱上望了片刻,转而低声道:“菁菁该回来了。” 碧菊同情的望了李友德一眼道:“奴婢听说,自从新月小姐离开相府以后,菁菁便一直在在杂役房浆洗衣裳,很是辛苦。” 曲向晚淡淡道:“翠玉轩人手少,回头与父亲说一声,把菁菁唤到翠玉轩来便好。” 碧菊道:“小姐,皇上诏书都下了,您不去云王府么?” 曲向晚摇了摇羽扇道:“皇上又不曾说何时去,急什么!” 碧菊笑道:“别人挤破了脑袋想去云王府呢,偏偏小姐不欢喜,云王爷也会不招人待见呢。” 曲向晚叹气道:“云王啊,只可远观膜拜,不可近瞧亵渎,神人我们还是少接触为妙。” 碧菊噗嗤笑道:“小姐是怕了云王么?” 曲向晚无奈道:“怕了怕了。” ********* 收藏不好俺就不回来鸟,灭哈哈哈!收藏的娃都素好娃,群么么! 第五十五章 少年公子几多情 没走几步,远远的看到身着银红暗花梅纹百褶裙的曲心彤快步走来,后面丫头百合急声道:“小姐,走慢些。” 曲心彤看到曲向晚微微一怔,顿了顿身子还是走过来道:“晚妹妹,左右无事,陪姐姐出去走走好么?” 曲向晚唇角一抬笑道:“父亲可是准了?”曲心彤咬了咬红唇道:“这府中,我是一刻不愿待下去了,晚妹妹,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曲向晚望着她充满希翼的眼睛淡淡笑道:“很热闹。” “我听闻,碧水湖畔,有个天北茶馆,里面的评书说的一等一的好,好些大家闺秀也是爱去的。”曲心彤怕是受了什么刺激,平日里低眉顺眼乖巧的很,今日却冲动异常。 曲向晚看了一眼百合焦急的模样道:“虽热闹,却危险,况天北茶馆鱼龙混杂,姐姐不宜抛头露面。”说罢转身缓缓走开,曲心彤望着曲向晚的身影神情复杂,待曲向晚走出十步远才道:“晚妹妹,今日是我的生辰,就当姐姐求你了好不好?” 曲向晚顿住身子,碧菊生怕曲向晚应了,低声道:“小姐,二夫人那里不好交代啊……”“哦……”曲向晚微微舒气,而后转身笑道:“姐姐,回来可是会受惩罚的。” 曲心彤眼睛亮了起来:“好妹妹,姐姐甘愿受罚!” 碧菊好纠结…… ****** 天北茶馆临窗雅座,少年公子一袭白衣,临风玉树,容颜柔美宛若临风晚花,一笑间若琉璃美玉,令人移不开眼。 少年公子身侧立着的小丫头,明眸善睐,娇羞可人,眸光不时瞟向少年公子,含情脉脉。 这主仆二人如天北茶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来无数窥探。 “晚妹妹……他们都在瞧我们……”曲心彤一颗心砰砰乱跳,她哪里想到初次出府,竟然会是以曲向晚身侧小丫头的身份? 曲向晚拂了拂衣摆,笑道:“那是自然,世上哪里去寻如此可人的小丫头去?” 曲心彤脸色微红,她惯常以为曲向晚性子懦弱窝囊,比她还要不济,却万万没想到她的内心是如此的狂野…… 还有,如果她眼神没出问题的话,曲向晚身上那件衣袍,是……云锦吧!?许多年前,云锦还不曾归云王所有时,宰相府有幸得到一匹,一入府便被哄抢撕扯,至最后谁也没有得到完整的布料,只得众人瓜分了,做些娟帕什么的……向晚,竟然会有一整件衣袍!?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立时将众人的视线引了过去,今日说的确是个烂俗的段子:富家小姐与贫苦书生生了情分,而后约定私奔,遭到家人强烈反对,两人被迫分开。 故事的走向委实无趣,曲向晚听得哈欠连连,曲月柔确听得肝肠寸断,曲向晚只觉满头黑线。 正觉无趣,忽闻一道粉香传来,曲向晚抬睫瞥了一眼,却见一身着镂金百蝶穿花锻裙的美人儿正娇滴滴欲来还羞的立在不远处,只将一双眸子闪亮亮的盯着曲向晚。 曲心彤小心的扯了扯曲向晚的衣袖道:“晚妹妹,我好怕……” 曲向晚道:“怕什么?” 曲心彤道:“我觉着腰上多了一只手……” 这可就可怕了!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乃们有木有收藏咩?╭(╯^╰)╮ 第五十六章 锦瑟华年少年郎 曲向晚回头望去,果然见一油头粉面的男子正将一只爪子按在曲心彤的腰上,满脸猥琐。 曲向晚唇角一抬笑道:“这位兄台好胆气,我云王府的人你也敢碰!” 一句话惊掉一地下巴! 云,云王府!? 那男子爪子一哆嗦,难以置信的瞪视着曲向晚道:“你,你是……” 曲向晚拂了拂衣袖,那云锦便流转出月华般的光辉,映衬着曲向晚多了几分高洁如雪的气质来,曲向晚抬唇,微笑:“如你所想。” 云王!!! 传闻中如镜中花水中月,神祗般的男子竟然近在眼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狼似虎,亮的骇人! 再看临窗而坐的少年公子,云锦流辉,气度雍容,唇角含笑,刹那芳华,美哉! 更何况其它可以作假,云锦如何作假!?天下谁人不知云锦只归云王所有!? 曲向晚眸光流转,浅笑道:“把手砍了。” 那猥琐男子惊退一步,哆哆嗦嗦噗通跪地求饶道:“云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曲向晚抬手轻咳两声淡淡道:“有一必有二,如此下去,还会有多少女子受你荼毒?本王如何能袖手旁观?” 世人皆传云王大德,果然不假! 众人的敬仰犹如涛涛江水,奔流不歇。瞬间觉着那猥琐男子果真是十恶不赦的! 那人磕头如捣蒜,曲向晚面带悲悯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起身,瞥了眼错愕当场的曲心彤一眼,信步向前走去。 拥挤的人群立时让开一条通道,然所有的目光无不疯狂的瞻仰着云王的风采。 曲向晚含笑无视。 然这一条通道着实太长了些,慕名而来的人们不断增加,已然成了万人空巷的场面,曲向晚尚能含笑,确不能再无视了! 她严重低估了云王的影响力! 曲心彤战战兢兢道:“晚妹妹,一旦被云王得知……可如何是好?” 曲向晚道:“云王重疾,只有我才能让他延长寿命,放心吧。”曲心彤道:“可如今人越来越多,我好怕……” 曲向晚心底也是有着几分慌乱,却强作镇定道:“瞅准时机,逃!” 正苦恼着忽听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道厉喝想起:“皇宫玉玺失窃,所有人等不得擅自离开,原地待命!”人群一阵骚乱,曲向晚微微蹙眉,心中觉着有些不妙! 那铁骑上端坐的男子五官粗犷,双目精光湛湛,很是威武,如电目光扫过全场,高喝道:“贼人乖乖站出来,尚有活命机会,如若抵抗,杀无赦!!” 曲向晚一把拉住曲心彤后退一步,与此同时,众人皆是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只有一个人还在原地…… ——那是个正值锦瑟华年,玉兰花树般的少年郎,就是反应了慢了点…… 于是,少年残忍被抓。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做梦梦到乃们木有收藏,俺炸毛鸟~~╭(╯^╰)╮ 第五十七章 谈笑风生不惧危 “我真的不是窃贼啊!”那娃很是委屈。 “不是你你站出来做什么!?”军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那娃挣扎道:“云王可以为我作证!” 曲向晚倒抽了一口凉气! 云王!? 那军爷唰的顺着少年所指的方向望了过来,曲向晚心想:少年,你可以反应再慢点。 少年笑的十分烂漫道:“云王爷,阿翼赴约前来,哪里会是什么盗贼,快些救我!” 曲向晚脸色大不定! 这个少年和云王是熟识的!?若她装作不识,怕是要暴漏身份,继而引起民愤! 曲向晚眼角抽了抽,望了望天,天上白云朵朵,飘得很悠闲,便也悠闲道:“阿翼,你……反应也忒迟钝了些!” 那军爷神色不定确难掩涛涛敬仰之情,立时下马上前行礼,云王功德冠盖,当年金戈铁马,铁血江山,何等风采!?——云王,可是军人心中的战神啊! 曲向晚心想:闹大发了! 真正见过云王的人极少,云王重疾,皆以养病为由避世居于云王府,是以众人认错也不稀奇!只是皇宫玉玺失窃,若当真是这少年人偷窃,云王可要背个大黑锅了! 曲向晚有些头痛,果真与云王牵扯上,总是没有好事!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阿翼身份尊贵,又是赴本王之约,大人莫要纵容了真正的盗贼而冤枉了他。” 那军爷立时道:“是下官有眼无珠,让您见笑了。”说罢转身高喝:“放了他!” 曲向晚又道:“不过是闲来无事随处走走,确给大人带来了困扰,大人例行公事吧……” 那军爷虎目含泪,热切的望着曲向晚道:“今日得见王爷一面,下官此生无憾。” 曲向晚笑的和蔼可亲:“大人保家卫国,赤子之心,皇上定欣慰之至。”说罢,曲向晚抬睫瞥了一眼那个少年,笑的温和,“阿翼,我们走吧。”说罢拂了拂衣袖,缓步离开,留给众人一个无限遐想的背影。 曲心彤早已吓得没了声音,心中却觉新奇而又刺激。而曲向晚,临危不惧,谈笑风生的气度却让她不由生出一丝向往。 一直淡出人们的视线,曲向晚方回身,冷眼盯住那唤作阿翼的少年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一句呵斥没来由,让曲心彤和那少年皆是一怔。 曲向晚眼底雾霭散尽,无尽幽深,冷淡淡道:“从实招来吧!” 那少年古怪的看了曲向晚一眼,旋即摸了摸头道:“呃,你果真是云王么?” 曲向晚眼底一沉。 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好姐姐,我不说出去,你也不说出去,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曲向晚眼底暗潮翻涌,这个少年竟一眼看出她是女子!?被揭露身份丝毫不乱,只淡淡道:“你是故意无视我身边的丫头还是打算将她灭口?” 曲心彤脸色一变。 少年笑嘻嘻道:“我只有一双眼睛,只能看到姐姐一人。” 曲向晚哧之:“可惜,她是我的好姐姐,她若出事,你便去阴间一同陪陪她吧。” 少年悲伤道:“姐姐竟看不出,我其实……其实是个好人么?” 曲向晚:“……”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有木有乖乖收藏捏?╭(╯^╰)╮ 第五十八章 此时少年风华夜 阿翼本名并不唤作阿翼,只是萍水相逢,他化了名也不足为奇,况曲向晚实在对其人没什么兴致,懒得搭理。 他确好姐姐长好姐姐短的唤的很是欢畅。 曲心彤跟在一侧,委实像个摆设,曲向晚便不时与曲心彤说说话,当阿翼是个摆设。 阿翼确很不安分,并未有做摆设的觉悟,是以出了大乱子! 天色微晚,华灯初上,帝都的夜迷离而喧嚣。 繁华的天阙大街,亮起盏盏莲花新灯,因是官道,自然着重整修,这莲花新灯便是新筑的,很是奇巧。 墨色的夜空,圆月高悬,月华倾洒,流泻生辉。 湖面画楼灯火通明,琴瑟之声远远传来,飘渺旖旎。 “好姐姐,夜色甚好,我们登高俯瞰帝都盛景好不好?”阿翼双眼亮晶晶,那模样竟如看什么都稀奇的曲心彤一般! 曲向晚望着那张甚美的容颜道:“不好。” 阿翼垮下脸道:“好姐姐,你就应了阿翼吧!”曲心彤捂唇轻笑道:“晚妹妹若是应了你,岂不是便宜公子了?” 阿翼眼睛一亮:“姐姐名中有个晚字,我唤你做晚姐姐好不好?”曲向晚头痛,心道这个少年也忒自来熟了! “凌云阁之巅是帝都最高的地方,那里距离天空最近。”阿翼轻声道,曲向晚心头却是一颤,离天空最近…… 莫名的,就觉着,那个地方,去看看,或许不会后悔。 愿望通常美好如那水中月。 现实往往残酷如那山中崖。 曲向晚何止是后悔,简直是后悔大发了! 当然此时,她还沉浸在阿翼构筑的美好中发怔,便觉腰中一紧,身子骤然腾空! 曲向晚倏地睁大眼睛,少年美若云霞灿如锦绣,于墨色长空下,携她飞驰于凌云之上。呼吸相近,夹杂着微凉的芍药香,让曲向晚无可抑制的有了一丝晕眩。 这一刻,她竟忘记了他的举动何等的惊世骇俗,又会招惹何等的大乱子! 凌云阁乃是皇家重阁,是每年上元节,供皇上妃嫔赏夜观灯的地方,必然有禁卫军把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哦! 阿翼揽着她在高空腾挪转跳,功夫好的惊人,这一番情致,已然生出一丝浪漫! 这一番情致,却未生出一丝意外,譬如:禁卫军意料之中的被惊动了! 阿翼此时已跃上了第九层,夜幕下便有数道黑影齐出,尾追而来! 曲向晚脸色微白,向下看了一眼,顿时眩晕,地面灯火阑珊,莲火摇红,行人变得极小,已融于夜色,难以分辨。 夜色茫茫,她唯一能感受到的竟只有眼前之人的温度。 再坚强的人,骨子里或许总有一分不愿示人的软弱。 她并不例外。 下意识的便抓住了他的衣襟道:“便宜你了!” 他蓦地看她一眼,却撞上她雾霭蒙蒙的双眸,看不透的千山万水,莫名多了一丝令人心动的温柔。 此时少年,那样风华。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现在的出场的一切人一切事都不是废话都是铺垫,喵,乃们收藏木有,╭(╯^╰)╮ 第五十九章 踏月留香风无痕 夜色下陡然炸开一朵烟花,阿翼唇角一扬,靠近她的耳侧悄声道:“你猜他们能否抓得我?” 曲向晚瞥了一眼脚下,凝眉道:“抓不得!” 他绽开笑颜,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三分邪气道:“好姐姐,即便抓得,我也会拼死让你离开。”说罢身形一掠,踏月留香,风过无痕,已然踏上凌云阁檐角。 曲向晚委实心惊胆战,立于高高的檐角,抬头是朗朗皓月,低头是苍茫夜色下繁华鼎盛的帝都城,恍惚间,便生出一丝白云苍狗,白驹过隙之感。 “抓住他们!”冷喝自下传来,曲向晚思绪尽数收回,瞪视着眼前的人气恼道:“这乱子,你既招来,变得负责送走。” 阿翼笑道:“晚姐姐好生看着,看我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说罢瞥开曲向晚就要向下冲去。 原本还有所依附,此时突然被松开,曲向晚惊得脸都白了,咬牙道:“臭小子,你回来!” 然他的速度何其快,如一只翩跹的白鹤,倏忽没入夜色中。 曲向晚颤抖着抱住檐角,哪里还有半分欣赏夜色的心情,什么风花雪月,什么诗情画意,通通见鬼去吧! 登高临远固然风雅,却不知风中凌乱的滋味,是何等的忧伤啊! “兹拉——”一柄寒光凛冽的利刃破空而来,曲向晚生生的品尝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心中急惧,只觉脚下一滑,一头向下栽去。 英雄救美虽是个烂俗的桥段,但曲向晚此时觉着,如今不烂俗一下,着实不太妙!夜风幽凉,帝都繁华如烟。 漫江碧透,月华堆雪。 阿翼一眼看到一袭白衣,若断了翅的白碟,直直向下坠去,脸色蓦地大变! 远处琉璃铺就的房顶,抱剑而立的少年衣角在夜风中纷飞,冷峻的容颜若雪山寒雕,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救,不救。” “救什么啊,就这么摔下去不是很好么。”一侧仰躺在房顶的少年琉璃若琐玉,嘴里叼着根草根,懒洋洋的望着夜空,一双瞳眸被夜色浸染的幽深。 “我看你这么摔下去也很好!”泼辣辣的声音未至,一只脚已经毫不客气的踹了过来。玉痕手一抬,恰好抓住踹过来的那只小巧的脚,足有三寸,绣花的锻布鞋面,鞋尖缀着一个金色的绒球,柔软的可爱,“可怜谁家妇,三寸金莲四寸腰!”玉痕长叹一声,便有拳头重重砸来:“玉!痕!你无耻!” 玉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红鸾,你再多骂两句,那个丫头就彻底没命了!”红鸾“呀”了一声,慌忙转身,却一头撞上身后的人,额头吃痛,红鸾气恼道:“青芜,拜托下次不要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别人身后!” 青芜无奈道:“红鸾,你这莽撞的毛病何时能改?至于曲姑娘,也不劳你来操心。”红鸾眸子一亮:“你是说咱们主子出手了?”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没有收藏,俺不回来鸟,╭(╯^╰)╮ 第六十章 财大气粗玉难及 曲向晚的英雄,如所有故事中的英雄一般,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只是这位英雄,实在是英雄了得…… 曲向晚被接住时距离地面尚远,是以不够惊心动魄,确在看清眼前人时,惊了心,动了魂魄。 “凌云阁高了些,畏罪自杀大可不必。”他于墨夜华光下笑意浅浅,曲向晚却看到他那颗锃光瓦亮黑的通透的心,心中暗呼不妙,今儿她顶着人家的名头兴风作浪,这回可算是东窗事发了! “好巧,呵呵,云王爷莫不是也来欣赏帝都的夜色?”曲向晚这一刻觉着自己这一张面皮,也是有着几分厚度的。 “整个帝都城因本王闹的沸沸扬扬,晚晚说,本王该不该来欣赏这夜色良辰呢?”他琉璃碎玉般的瞳眸笑意点点,令人察觉不到丝毫不悦,那声音也是温温雅雅,丝竹般美妙,听不到半分火气。 “小女委实不知,云王之名,真真是动天下……”万人空巷只为一睹云王风采,可不是名“动”天下么! “晚晚不知,云王之名,不可乱动。”他轻轻一笑,眼底便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宽容,曲向晚一怔,聪慧如她,瞬间明了他的意思。 云王高德,一名动天下,天子脚下,如何能容? 仅仅是听闻云王之名,整个帝都城,万人空巷,无不奔去一睹云王风采,这一切,这个天下真正的王者又会如何想?顺帝多疑,本就疑忌云王颇多,此举,怕是会更加深了帝王的疑忌了! 想到此,曲向晚真真觉着自己做的似乎太过火了些。 “你……怎么还笑的出来”曲向晚微微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与皇上解释,怕是会费些周折吧。” 他眼底滑过一丝奇异之色,浅浅笑道:“晚晚聪慧,当真出人意料。”竟一下明了自己的意思么?可以说,他的意思隐晦至极,被猜中不妙,不被猜中反而刚刚好。 曲向晚被他一赞,便更有些不自在,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不自在,是因为她还在他怀里,这一番情致,没来由的便多出几分心跳。 曲向晚想自己今晚约莫心脏被刺激的敏感了些,有几分心跳,说明她还活着,甚好。 只是这么呆在他怀里,不甚好。 云王此番不计前嫌,真真救了她一命,她自然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然感谢的话说出口便矫情了,曲向晚便不矫情的退后一步道:“你救了我,我自会对你负责的。” 墨华眼底弥漫了点点笑意,好笑的瞥她一眼道:“你着这件衣袍,倒也玉树临风。” 曲向晚:“……” 他又道:“云王府这些年存的云锦着实多了些,回头让青芜送你百匹,也好为我云王府省些空地。” 曲向晚:“……” 云锦之贵,金玉难及,竟,竟还要送她百匹,这便是传闻中的财大气粗么?曲向晚觉着,此举,甚妙! 但无功不受禄,她自然要推辞一番:“云锦乃是御赐之物,云王爷怎好随便赠人,小女对云王之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能见您一面已是一世荣幸,别无他求。” 他哭笑不得道:“赠物着实落了俗套。既然如此,本王便如了你的心意,以后晚晚日日来云王府见我吧。” 曲向晚嘴角抽搐——哪有,哪有这样的人!她既推了,他好歹也辞一下啊!云王您,还是随便一些吧…… ***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墨墨,俺也觉着,您还是随便一下吧,灭哈哈~~ 第六十一章 情非得已无情时 这一夜,注定难以平静。 阿翼被禁卫军纠缠住分不开身来寻曲向晚,而曲心彤已被人群挤的不见踪影。 曲向晚很是心焦。 曲心彤是她带出来的,万一出个三长两短,二夫人如何能放过她? 刀剑之声在夜色里斗的格外热闹,曲向晚却没有心思细瞧,只瞥到一眼阿翼与如此多的人交战,竟还有闲功夫手搭凉棚,四处寻人。 虽与阿翼仅有片刻交情,但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委实有些不够仗义。然若是上前帮忙,云王正主就在身侧,大名是万万不敢再冒替的,这口自然不敢动。若是动手,曲向晚仰望半空,夜色甚妙,星光甚妙,她这功夫着实不妙啊! 是以,不够仗义委实是情非得已,倒也有情可原! 然,阿翼焦灼的一声“晚姐姐!”生生的留住了曲向晚的脚步,阿翼这娃委实是个令人头疼而又令人不忍责怪的好娃,云霄阁乃是皇家重地,这小子不顾禁令,胆大包天的带着她去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去看星星看月亮,实在是一桩妙事,她就这么不顾他的死活跑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曲向晚眼看越来越多的禁卫军向阿翼冲去,再也顾不得思考,一把扯过云王的衣袖,高声道:“云王在此,刀下留人!!” 这一声所带来的震撼力,不亚于九天惊雷! 况她站的高,吼的远,吼完之后,还很没骨气的跳到墨华身后,将他推到了前面,她在他身后抱了拳小声道:“云王德披天下,还是莫要见死不救才是啊!” 一瞬间听到声音的人无不向这个方向望来——小楼半卷帘栊,梨花堆轩似雪,芳草娇蕊流香,玉兰花树照影,男子长身玉立,若踏月谪仙,笔墨难描清雅之姿,风月难及绝世风华——云王! 墨华想:自己这是被人明目张胆的利用了! 回眸一瞥,某小女子正缩在他身后双手抱拳,很是期盼的望着他。 墨华想:她似是很在意这个少年。 他轻咳数声,而后扬唇望向前方呆怔望着自己的众人淡淡道:“此人擅闯皇家重地,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要毫发无损的抓获,方能安定民心,不为皇上烦忧,你们可明白了?”声音不大,确好似有撼动人心的力量。 众人得令,皆如打了鸡血,无不向阿翼扑去。 曲向晚万没料到墨华会这般说,心道好一个衷心护主的云王,可要害惨阿翼了! 然转念一想,云王与阿翼无冤无仇,没道理害他…… 曲向晚很是深沉的看了墨华一眼,他只笑道:“晚晚,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 曲向晚没来由的一个哆嗦,却又觉着万不能灭了自己的威风,便甚是淡定道:“云王见死不救,臣女也记着了。” 他唇角微微一抬,转身离开,声音却轻飘飘的传来:“晚晚愿意记着本王,本王甚是欣慰……记着吧。” 曲向晚:“……”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明儿俺就回来鸟,乃们收藏木有?俺若是觉着收藏不妙,更新就大大的不妙,咩哈哈~~ 第六十二章 另辟蹊径歪理多 阿翼被抓,曲心彤不知去向,曲向晚今日一行,当真是糟糕透顶! 琉璃瓦的屋顶,红鸾亮着一双眼睛道:“主人待这个曲向晚,好似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呢……” 青芜淡淡道:“若我是主人,我也会待她不一样。” 红鸾一怔茫然道:“为什么?” 蓝濯吐出两个字:“神医” 红鸾立时撇嘴道:“主人岂会像你们几个一样不解风情!下注下注,愿赌服输!”说着自怀里掏出一块罕见的红宝石,青芜淡定的跟着压了一块上好的青玉,蓝濯则下了一枚蓝钻。 红鸾瞪着一侧的玉痕道:“到你了!” 玉痕郁闷道:“怎么躺着也中枪!” 红鸾飞起一脚道:“要么赌要么死!” 玉痕嘴角抽了抽:“我觉着,主人待曲向晚,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红鸾,我跟你下注!” 青芜和蓝濯,无语中…… 焦灼中的曲向晚,还不知自己此时已成了别人的赌注,需知曲心彤不知去向,着实是一桩大事!今日出府,原本已是犯了家规,若再弄丢了曲心彤,后果不堪设想。 然茫茫黑夜,又哪里去找曲心彤去!? 若非无计可施,曲向晚断不会去找墨华——此人心虽黑了些,但终究,还是有办法的! “墨华!”惊天动地的一嗓子,震住了远去的人! 墨华二字,天下谁人敢直呼? 即便是墨华本人,也被惊到了,回眸向曲向晚望来。 曲向晚咬了咬牙,若她唤云王,兴许他理也不理便走了,只得另辟蹊径,果然…… “我姐姐可救云王!”曲向晚言简意赅,却也彻底冷静下来,对付云王,不能用寻常的法子,剑走偏锋,或许有不一样的效果,当然兴许也会因此万劫不复,但为今之计,似乎只有这个法子可走了。 他眉梢略挑,眸光潋滟如春晖,唇角确噙了丝别样的意味道:“晚晚好大的胆子!” 曲向晚掌心紧了紧,云王大智果然名不虚传。 她刚才那句话事实是赤luo裸的威胁了。皇上一纸诏书,她便不得不前去给云王医治,目前来看,云王的病是好是坏,她都脱不掉一个死罪! 为今之计,唯有拖延时间再来寻求法子脱罪。 曲心彤若是今夜寻不到,必定名声受损,继而宰相府名声受损,曲衡之必定勃然大怒,到时,她怕是也难逃罪责。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云王帮她寻到曲心彤,她便悉心为他治疗,然若是寻不到曲心彤,他的病自然不得治,是以她的姐姐可救云王啊! “肺痨本是痼疾,您已是病入膏肓,想要改善病情,必定要费好大周折,孰轻孰重,云王这么聪明,不用我说吧。” 他难得笑的邪气,却要命的好看,曲向晚自持定力惊人,也有些撑不住的花了眼。 “你那姐姐唤作什么名字?”他开口,却不再看她。 曲向晚道:“曲心彤,是在云霄阁下失散的,虽着了件丫鬟的衣裳,确生的很是好看。” 墨华瞥了她一眼道:“你着了本王的衣袍顶了本王的名头,又将自己姐姐做丫鬟打扮,闯了皇家重阁,又威胁了本王……唔,晚晚,你说你该当何罪?” 曲向晚冷汗,硬着头皮道:“左右是你愿意接受威胁了的。” 他蓦地轻笑道:“嗯,你知道是本王愿意的便好。”说罢唤了声青芜,便见一道青色身影没入茫茫黑夜。 ****** 俺回来鸟!昨儿【bukudenvhai】妞的生日,今儿加更给乃补上,生日快乐,么么,PS:收藏过二百加更! 第六十三章 生死与共病难医 云霄阁已渐渐安静下来,帝都城好似从未起过波澜,已没入沉沉暗夜。 夜风一来,墨华重重咳嗽起来,曲向晚心中有愧,便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为他把脉,云王的身子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体内寒气郁积堵塞,难为他竟还能有如此好的功夫。 而他的肺怕是已千疮百孔,能活着已算是奇迹了。 她的手很软,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脉搏处,神情专注,这一刻,她是柔和的,没有心机,亦没有令人不适的尔虞我诈,他的眸光,似也被晕染的柔和了。 “那雪莲片虽名贵异常,却不宜再食了……”曲向晚抬睫望着他道:“你的身子糟糕透了,若就这么死了,倒也可惜。” 他笑道:“早死早超生,没什么不好。”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心想他果真是记仇的,“皇上既然令我为你医治,我们便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你若当真出事,我岂不是要和你一起早超生?” 他轻轻笑道:“晚晚这般一说,倒有些生死与共的浪漫。” 曲向晚无语,白了他一眼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死了!”说罢,便彻底沉默,直到青芜带着曲心彤回来。 曲心彤脸色有些苍白,正昏迷着,曲向晚把了她的脉搏,并没什么大碍,只受了些惊吓。 至此,曲向晚方心安,只阿翼下落不明,端端的担了心事,确不便再向云王言说。 此一番回宰相府,确意料之外的平静,就连后门也无人把守,曲向晚回府回的很是顺溜,倒有些心中不安了。 一至翠玉轩,碧菊和百合齐齐冲了出来,花容失色道:“我的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百合一见昏迷的曲心彤失声惊呼:“小姐,你可别吓奴婢啊!” 曲向晚本就头痛,如今更是头痛,摆摆手道:“百合,你去为你家小姐更衣,她没事。” 碧菊拿了件紫绡翠纹裙道:“小姐,今儿二夫人来了。” 曲向晚解纽扣的手一顿道:“然后呢?”“二夫人一来,百合全招了,不过二夫人并未发怒,只让奴婢们呆在翠玉轩里不要乱走动,便离开了。”碧菊小声道。 曲向晚点了点头道:“她倒是个聪明的,今日能够安然度过,离不开二夫人相助。” 碧菊道:“可奴婢觉着,若是大夫人疑心,即便是二夫人也无法阻止呀?” 曲向晚眼底滑过一抹暗光,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今日府里还发生了什么事?” 碧菊顿了顿小声道:“奴婢也是听杂役房的小石头说的,这几日少爷的酒友三番五次的来府中游玩,今儿还带了个漂亮的小戏子呢!” 曲向晚眸光一闪:“戏子?” 碧菊点了点头道:“小石头说生的很是美丽娇弱,确做男装打扮,那些酒友离开时,小石头并未看到那个小戏子。” 曲向晚心头一跳道:“那便是留下了!” 碧菊眨了眨眼睛道:“小姐要去瞧瞧么?” 曲向晚抬睫看了碧菊一眼道:“瞧什么?” 碧菊一怔,立时反应过来,低声道:“奴婢为小姐去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 好吧,阴谋来了……妞们,好好收藏!【bukudenvhai 】生日快乐,么么 第六十四章 四面荷花三面柳 翌日。 曲心彤方一醒来,豁然起身。 临窗美人榻上,曲向晚托着腮,任凭窗外疏疏落落的日光落在身上,光线在其脸上洒下淡淡的光晕,有种不真实的美。 “姐姐醒的好早。”曲向晚唇角一抬笑道。 曲心彤瞪大了眼睛,良久方反应过来“我们何时回的府?” 曲向晚道:“世家千金若是夜不归宿,名节何在?我们自然是昨儿回来的。” 曲心彤放下心来,这才下了榻道:“云霄阁大乱,可吓坏了姐姐,晚妹妹没事吧?” “自然是没事的,姐姐若想不受责罚,还是莫要再提昨日之事才好,今儿阳光晴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曲向晚笑道。 曲心彤还算聪慧,点了点头,唤了百合一番梳洗,这才与曲向晚一起向后花园走去。 这时节花苑翠色盎然,四面荷花三面柳,紫藤缠枝临水来。 穿过雕绘着彩画的抄手游廊,便是一方四角凉亭,亭角飞檐,琉璃朱瓦,于日光下熠熠生辉。 远观假山奇巧,错综嶙峋,近处荷花绽放极盛,荷叶铺陈,遮住大半碧水。未及打捞的颓败荷叶上停驻了纤巧的蜻蜓,翅膀轻巧一展,轻盈飞开。 曲向晚靠坐在美人靠上道:“名园芳树,烂漫莺花好。这满园好花,比人娇。” “哈哈,在下看来,人比花娇!”一道声音突兀传来,密密的垂柳之后,闪现出几道身影来,说话的正是那身着白衣,手拿折扇,自以为倜傥风流的男子。 曲向晚心道这白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好看的! 譬如眼前这相貌平平的男子,能将白衣穿的如此油腻,委实算是个人才! 另外几人在看到凉亭里的人儿时,无不眼睛一亮,曲心彤呀了一声,下意识的闪避,未出阁的女儿家毕竟不宜见陌生男子。 “四妹,还不过来给柳世子请安!?”曲桓的声音传来,曲向晚抬睫望去,一眼瞧到了立在他身侧娇俏可人的小戏子,虽做了男儿装打扮,确委实难掩其纤弱的体态。 曲心彤一怔,这才羞答答道:“给世子请安。”曲衡之位极人臣,实在不必与世子请安,曲桓此举,不过是为了给柳不实一个面子罢了。 柳不实一摇折扇,双眼紧盯着曲向晚道:“这位姑娘是……” 曲桓蹙了蹙眉道:“不用管她。” 柳不实眼睛一亮,笑道:“如此美人,桓兄莫不是起了独占的心思?” 曲桓道:“胡扯什么,她是我五妹,你若喜欢,送给你也无妨!” 柳不实一拍折扇道:“一言为定!” 曲向晚面无表情听着,一双眼睛确隔了雾霭,瞧向曲桓身侧的小戏子,那小戏子神色颇有些倨傲,想来是不愿在大家小姐面前失了尊严,笑容恰到好处,眼睛确满含讽刺,毫不退让的与曲向晚对视着。 ****** 正在安排一场大戏,努力存稿中,还有更新,妞们到晚上来看,收藏没达标,好桑心,妞们再努力些,群么么~~ 第六十五章 终究不过戏子身 曲向晚唇角渐渐有了几分笑意,而后起身道:“身子乏了,姐姐,妹妹先行一步。” 曲心彤立刻拉住曲向晚低声道:“我与你一道离开。” 曲向晚淡淡一笑,也不拒绝,便径直下了凉亭,缓步向前走去。 柳不实看直了眼,眼见着曲向晚径直向自己走来,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没完,满以为曲向晚会羞答答与他行礼,岂料她看也不看他径直走了过去。 柳不实脸色变得很难看。 曲向晚摇了摇羽扇走至那戏子面前道:“公子,你挡了本小姐的路了。” 那戏子身子蓦地颤了颤,立时委屈的望向曲桓。 曲桓脸色一沉,就要冷喝,曲向晚又道:“妹妹的婚姻大事,何时由大哥来做主了?虽长兄如父,然父亲尚且健在,大哥是在诅咒父亲么?” 曲向晚冷笑一声,径直走了过去,很是不客气的撞了一下那戏子的肩膀,旋即羽扇一抬,抬起那戏子的下巴道:“公子生的当真好看,花容月貌的,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那戏子脸色腾的变了,就要破口大骂,曲向晚已然摇了摇头道:“可惜了,终究是个戏子!”说罢,缓步离开。 曲心彤不敢停留,快速的跟着曲向晚离开了。 那戏子早已气的变了脸,咬了一口银牙,双眸含泪的望向曲桓。 曲桓慌忙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替你教训那个小践人的!” 那戏子立时满意了,很是乖巧的依偎在曲桓怀里,小手伸入曲桓的衣襟内,片刻后,曲桓气喘不休,一把抱起那戏子转身向假山后冲去。 众人对视一眼,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转而一起离开。 ****** 碧荷轩。 池小荷理了理衣襟道:“向晚此时找我可有要事?”碧菊道:“回夫人,我家小姐说夫人寿宴将尽,想了许多奇巧的心思,想要夫人一同挑选几个。” 池小荷挑起眉梢:“你家小姐?碧菊,不过数日,你便不知旧主是谁了!?” 碧菊慌忙跪地道:“奴婢不敢。” 池小荷冷笑一声道:“你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夫人我不会亏待你!” 碧菊磕头道:“奴婢明白。” 池小荷拖了拖发鬓道:“她曲向晚终究是要离开宰相府的,你仔细着她的言行,一有机会,速来告诉我!” 碧菊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池小荷这才微笑道:“既然如此,去翠玉轩吧。” 碧菊引着池小荷穿过游廊,突然顿住脚步道:“夫人,什么声音?”池小荷一怔,细细听了一会道:“哪有什么声音?” 碧菊奇怪道:“明明刚才有的。”话音一落,断断续续细微的呻/吟声传来,碧菊立刻滚烫了脸,顿住脚步道:“夫人……” 池小荷脸色也是有些变化,仔细听去,果真是yin靡之声! 碧菊小声道:“夫人,我们还要过去么?”池小荷冷着脸道:“就当没听到,走吧。”说着率先向前走去。 ****** 有木有猜到这个阴谋的开始……妞们,明儿七夕,为啥俺好桑心……呜呜呜…… 第六十六章 被抓当场不洁身 “小美人,你真是让我发狂!”男人的声音猥琐传来,让正欲离开的池小荷豁然转身,旋即快步向那假山后冲去。 yin靡的气息浮动,纠缠的两具身子放浪形骸,惊得池小荷倒退两步陡然厉喝:“你们好大的胆子!” 曲桓抬头一看脸色大变,顾不及身下的人儿,慌忙起身急声道:“小荷,你听我解释!” 池小荷气的发颤,纵然她与曲桓的感情是禁忌的,然她还是存了几分的真心,突然撞到这样一幕,让她如何能接受!?当下转身便走,曲桓慌忙要拉住她,奈何全身赤/裸,慌忙收回身子,池小荷已然远去。 那小戏子委屈连连道:“她是谁啊!” 曲桓抓起衣袍来不及搭理她,便向池小荷追去。 曲向晚走至翠玉轩门外,脚步一顿道:“五姨娘怎的还没来,姐姐不如陪我一起去瞧瞧?听闻五姨娘正在给老夫人绣百寿衣,好想见识一下呢。” 曲心彤道:“百寿衣?五姨娘的心思真是奇巧呢。” 曲向晚笑道:“可不是,不止是老夫人,父亲看到了也必定欢喜。” 曲心彤心思一动转身道:“百合,你去告诉我娘,便说我陪晚妹妹去五姨娘那儿去看百寿衣,晚些回去。” 百合立时应了,曲向晚唇角一抬转身向碧荷轩走去。 刚走没几步,便见碧菊急匆匆的赶来:“小姐,奴婢请五姨娘来的路上,不巧撞到了一……一男子,欲要轻薄五姨娘,五姨娘羞怒之下,回去了!” 曲向晚脸色一沉:“碧菊,你胡说什么!” 碧菊慌忙跪地道:“奴婢不敢胡说,奴婢害怕五姨娘出事,所以跑来告知小姐。” 曲心彤脸色变幻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轻薄五姨娘?” 碧菊苍白着脸道:“那男子赤身果体,奴婢,奴婢没敢看,小姐,他追着五姨娘去了碧荷轩,怎么办呀?” 曲向晚急声道:“你速速去告诉父亲,姐姐,我们快去五姨娘那里!” 曲心彤也着急了,慌张道:“我们两个如何能是那男子的对手,我们先唤府中护卫包围了碧荷轩,万不能被那贼人逃了出去。” 碧菊匆匆去下去,曲心彤吩咐一侧小厮去通知府中护卫,这才拉着曲向晚向碧荷轩走去。 碧荷轩。 池小荷重重给了曲桓一个耳光,气急败坏道:“你去找你的小美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曲桓被打了一巴掌,有些恼怒,一把抓住池小荷手腕道:“那不过是个小戏子,我待你才是真心的!” 池小荷气的发晕,一把甩开他转身便走确被曲桓一把从身后抱住,火热的吻滚烫而来,立时让池小荷全身酥麻,半分力气也无。 曲桓一见心喜,顿时卖力的撕扯她的衣衫,两人纠缠做一团,全然忘记了身后房门大开。 曲衡之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 曲心彤惊呼:“大哥,五姨娘,你们……” 跟着赶来的二夫人孙月兰更是瞪大了眼睛! 第六十七章 招招致命风流债 “畜生!”曲衡之这两个字微微发颤,被怒火烧的好似要失去了理智! 纠缠的两个人脸色陡然大变,慌乱成一团,曲向晚冷笑,不知收敛,便要死在这条不知收敛的道上,这是她给曲桓的大礼! 曲桓陡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噗通跪倒在地,直指着池小荷道:“父亲,都是她勾/引儿子啊!一切都是她的错!” 池小荷衣衫不整瞪大了眼睛,她万没料到,此时此刻,曲桓竟然无情的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禁不住身心凉透,说不出一句话来! 曲桓急切的扯着曲衡之的衣角道:“父亲,她三番五次的勾/引儿子,都被儿子拒绝,这一次,儿子喝了些酒,她便逮到了机会,若是清醒,儿子万万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曲衡之眼角青筋突突的跳,一双眸子阴鸷的盯着池小荷,往昔的爱意不复存在! 池小荷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发寒,近乎绝望的她看向曲向晚! 曲向晚眸光淡淡,好似对眼前的事已见怪不怪,然越是见怪不怪的神情越是让池小荷感觉恐怖,她这才想起,这件事,似乎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曲向晚淡淡道:“大哥觊觎五姨娘便也罢了,怎的还诬赖她呢?刚才在后花园,大哥还代父亲向柳世子允了我的婚事,四姐姐也在场的,当时大哥可是清醒的很。”曲桓陡然阴冷的盯着曲向晚。 曲向晚不以为意继续道:“大哥与那小戏子纠缠不休,被五姨娘不小心撞见,如今又来骚扰五姨娘,可曾将父亲看在眼里啊?” 曲衡之眸光幽深如井,却盛满了凌厉的盛怒! 池小荷像是堪堪回过神噗通跪地道:“老爷,妾身如何能做这般对不起老爷的事!?刚才经过后花园,妾身听到yin靡之声,走过去一看正是大少爷和那小戏子在假山后做苟且之事,大少爷心惊我撞破了他的好事,便赶至这里意欲威胁妾身,妾身一介弱女子,如何是大少爷的对手!?” “胡扯!!”一声怒喝陡然传来,急急赶来的大夫人杜月梅脸色阴沉道:“你这个下贱胚子,当年勾/引老爷我尚不与你计较,如今又来勾/引我儿子!!” 池小荷泪眼蒙蒙道:“老爷,天地良心,妾身如何能做出这等不伦之事!?” 二夫人一乐道:“大少爷向来风流惯了,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稀奇” 杜月梅厉声道:“你闭嘴!” 孙月兰翻了个白眼道:“大夫人不能因为他是你儿子就护短啊,你们这母子两个轮番戏弄老爷玩呢!” 曲衡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曲向晚冷眼看着眼前的明争暗斗,也不多嘴,事实,也无需她多嘴。 “淫妇歼……”夫字确怎么也无法从曲衡之口中吐出来,需知这歼夫可是他的亲儿子啊!然而他的亲生儿子上了他的女人! 他重视名誉高于一切,这无疑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踩他的脸!屈辱至极! ****** 吼一嗓子:收藏! 第六十八章 伤风败俗无情郎 “孽畜!你还有脸说!”曲衡之一把抓住曲桓脖子,力道之大,顿时让曲桓脸色通红,眼睛直翻。 杜月梅脸色大变“老爷,桓儿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曲桓怒不可遏:“我哪里有这种道德败坏,伤风败俗的儿子!来人,给我重打一百大板,扔出相府!” 杜月梅刷得白了脸,跪地大哭道:“老爷,桓儿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啊!一定是池小荷这个践人勾/引他,老爷,你不要冤枉了你亲生儿子啊!” 曲衡之一双眼角阴狠的盯着池小荷,咬牙切齿道:“荡妇不可饶,来人,把她勒死扔到乱葬岗!” 曲向晚冷笑,相府再无情,也不及曲衡之十之一分! 池小荷被吓得呆住了,她尽心尽力照顾的老爷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勒死丢到乱葬岗!?泪水吧嗒落下来,池小荷凄切道:“老爷,你当真不顾我们多年情分,就将妾身处死么?” 曲衡之阴沉着脸,看也不看她。 曲桓陡然眼睛阴沉的盯着曲向晚阴冷道:“是你,一切都是你这个践人在陷害我!你去死!”说着就向曲向晚扑来。 曲向晚后退一步淡淡道:“大哥,皇上下令我为云王医治重疾你却要来杀死我,你是想藐视皇权,陷害父亲么?” 曲衡之抬脚踹了曲衡之一脚大怒道:“孽畜!还敢乱咬人!” 曲桓咬牙切齿道:“父亲,一定是她陷害我,这一切与我都无关啊!” 曲向晚冷笑道:“是真是假,找到那个小戏子便知了,妹妹好奇一件事,那小戏子是个男儿身,大哥原来竟是好南风的么!?”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全变了脸色,曲衡之心中的失望已然达到了极点!南风!?如果他这个儿子是好南风,他要他还有何用!? “晚妹妹此言差矣!”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曲向晚淡淡抬睫,曲月柔被丫头扶着匆匆赶来,看也不看曲桓与杜月梅,上前与曲衡之行了个礼道:“父亲,这件事儿您不觉着蹊跷么?” 曲衡之阴沉着脸不说话。 曲月柔道:“那戏子女扮男装讨人欢心,原本也是无可厚非,却不料晚妹妹故意将她认定为小公子以此陷害大哥,也是,晚妹妹因大哥言行直爽,向来不喜欢大哥的。”说罢叹了口气道:“晚妹妹,你即便对大哥心有芥蒂,却也不应以这般伤风败俗的事来陷害大哥和五姨娘呀?” 杜月梅立刻道:“向晚,我向来待你不薄,即便你大哥有不是,你又怎能这般狠毒陷害他!?” 曲桓冷笑:“她勾/引柳不实不成,怨我不给她牵针引线,便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害我!父亲,你可以不相信儿子,但儿子问心无愧!” 曲月柔又道:“说起女扮男装的事来,晚妹妹昨儿不是也女扮男装出去一整日没有回来么?今儿一回来便要陷害大哥,可是为了掩饰什么?” 曲向晚眸光一沉! ****** 大家努力收藏,这一场大戏拉开序幕了,后续会很精彩,群么~ 第六十九章 自作自受莫张狂 曲向晚眸光一沉! “算命先生说妹妹命犯桃花,妹妹既然知晓,为何还不知收敛?三番五次出去会男子,当真不顾及相府颜面了么?” 曲向晚淡淡道:“三番五次会男子?姐姐哪里来的胡话?” 曲月柔以娟帕拭了拭唇角微笑道:“是不是胡话妹妹心中最是清楚,做姐姐的也只能点到为止。父亲,大哥若当真与五姨娘私通,岂会这般不小心?又刚好被父亲看到?请父亲来的可是妹妹的丫鬟碧菊呀!” 曲衡之冷冷看向曲向晚,若当真如曲月柔所说,那么曲向晚也太可怕了! 曲向晚微微沉默片刻,而后抬睫淡淡道:“姐姐将责任尽数往我身上推当真令人寒心,五姨娘待我不薄,我即便想陷害大哥又如何会牵扯五姨娘呢?况且碧菊是五姨娘送我的丫头,姐姐如此说未免也太牵强了些。我人微言轻,父亲若是以为是女儿陷害,女儿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曲衡之脸色变幻,曲向晚无论如何是动不得的,即便这件事当真是她陷害!可她本就在府中根基不稳,何故要陷害曲桓和池小荷?正如她所说池小荷待她有恩,处处庇护,曲向晚决计没道理再自毁长城!曲桓向来浪荡纨绔,已非一日两日,而池小荷原本便是个戏子……这个真相恰恰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 “将他拉出去……”曲衡之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曲桓,“重打五十大板,没有我的命令,永不能回相府……” 杜月梅脸色一白,曲桓脸色大变。 曲向晚淡淡抬睫,触到了曲月柔的目光,异常冰冷的眸光,将温和婉约的嫡姐形象破坏殆尽,曲向晚唇角便多了一抹笑意,不屑的! 她倒要看看她的大姐还能伪装多久? 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乱伦行为,何况在相府拥有绝对权威的曲衡之?曲桓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算是落入谷底了! 至于池小荷……她终究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曲桓脸色狰狞,阴毒的盯着曲向晚,曲向晚淡淡的盯着他,良久唇角抬起一抹冷讽的笑,刺目而惊心,让曲桓顿时发狂:“践人!你这个野种!” 曲向晚淡淡道:“大哥,你责骂我便也罢了,何故对父亲大不敬,你莫不是不满父亲的责罚,对他心生怨恨么?” 曲桓脸色青白,咬牙切齿刚要怒骂被盛怒中的曲衡之伦手就是一巴掌,瞬间打的曲桓口鼻出血,“孽畜,还不滚出去受罚!”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老太太的亲孙子!!”一声冷喝传来,杜月梅脸色一喜,高声道:“老夫人!” 曲向晚心中一沉。 曲衡之也愣住了,曲月柔欣喜道:“大哥,还不起身迎接老夫人!” ****** 这两天存稿,脖子痛死了,后面的剧情真心精彩啊精彩,乃们不看,遗憾啊遗憾!老夫人来鸟~~咱们晚晚的计谋能否得逞?嗷嗷嗷,收藏收藏收藏~ 第七十章 功亏一篑理全无 曲向晚心中一沉。 曲衡之也愣住了,曲月柔欣喜道:“大哥,还不起身迎接老夫人!” 曲桓慌忙起身,哭声道:“奶奶!您若再不回来,便见不到孙儿了!” 门外,身着广袖密襟宝蓝色相花纹服,发丝微白的老妇人正面色冰寒的走来,曲衡之错愕道:“娘,您怎的提前回来了?不是说明日才回么?”“我若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的孙儿了!”老夫人脸色不善,径直穿过厅堂,在上首花梨木方椅上坐了下来,看也不看曲衡之道:“桓儿,你有何冤屈只管告诉奶奶,奶奶为你做主!” 曲桓膝行到老夫人面前阴毒的看了一眼曲向晚道:“奶奶,孙儿冤枉。” 杜月梅擦了一把泪道:“老夫人,今日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吧,桓儿的伤势要紧呀。” 老夫人心疼道:“容妈妈,快去把张太医请来。”说着,将曲桓抱在怀里心肝宝贝道:“是啊,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竟然被混账东西打成这样了!” 曲衡之脸上有些挂不住。 曲月柔唇角抬了抬柔声道:“奶奶,晚妹妹也是无心之过,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好不好?”老夫人蹙了眉:“我如何不知你何时多了个晚妹妹?” 曲向晚已经没了表情,老夫人果然也是不待见她的,日后在这相府,她怕是过的更加艰难了。突然的,她便想起了她的娘亲,记忆中只有个模糊的影像,留给她一串铃铛便撒手人寰。她很想问问她,为何要让她来到这个世上,这世间凉薄,这世间悲苦,她如何忍心将她弃之不顾,让她重蹈她的覆辙? 曲向晚抬睫,正迎上老夫人叶氏审视嫌恶的目光,隐隐间还有着令人难堪的不屑,曲向晚淡淡一笑,福了福身道:“见过老夫人。” 叶氏挑眉冷淡道:“便是你要陷害我的孙儿?” 曲向晚柔顺道:“老夫人是明事理的人,谁是谁非,左右躲不过一个理字。” “你欲陷害我的孙儿,哪有什么理字可言?来人,掌嘴!” 话音一落,立时上来一个老妇,抬手就是一巴掌,碧菊脸色一变,就要护着曲向晚,却见曲向晚已然抬手,生生的抓住了那老妇的手,眼底雾霭褪尽,一双瞳眸漆黑如点墨,望之令人心寒。 那老妇一怔,便觉全身一软,哎呦一声摔倒。 曲月柔低喝:“向晚,你竟敢忤逆老夫人!” 曲向晚冷笑道:“老夫人确定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责罚我么?” 叶氏脸色一沉:“便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要责罚你又如何!?” 曲向晚退后一步道:“皇上提倡孝老善小,以德治天下,老夫人此举,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 “你放肆!”叶氏勃然大怒,“小小庶女,胆敢以此等口气与我说话!来人,将她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宰相府!” ****** 除了更文,俺其实是个懒蛋,很少管理群,想要加群的留言就好,俺会把群号回复给乃们~吼一嗓子:收藏了嘿! 第七十一章 人若犯我必反之 “老爷!”崔福急急走来,曲衡之脸色不善怒声道:“何事!?” 崔福硬着头皮道:“云王府来信,说云王爷的病又犯了,让五小姐尽快赶过去呢!” 曲衡之脸色一变:“云王府?” 叶氏离的近,自然也听到了,脸色亦是变化不定,小小庶女,怎的与云王府扯上了关系!? 曲衡之沉声道:“向晚,与老夫人认个错,速去云王府吧。” 曲向晚淡淡道:“女儿没错,哪里需要认错?” “你!”曲衡之怒火攻心。 曲向晚淡淡道:“老夫人执意不听缘由便要降罪与我,我无话可说,但老夫人的责罚,我亦坚决不受!女儿告退!”说罢转身便走,不理会身后众人变幻的脸色。 既然叶氏不讲道理,她哪里还需讲什么道理!?她不好的名声早已人尽皆知,哪里还需要维持什么伪善的形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反击之! ×××××× 碧菊红肿着眼睛急急跟着曲向晚道:“小姐,相府无情至此,小姐何需留在此处?” 曲向晚淡淡道:“我留下自有我留下的道理!” 碧菊抹了把泪道:“不如小姐搬去云王府吧?云王病重,小姐也好倾心医治。” 曲向晚道:“你以为云王府是醉乡楼,想去便去?” 碧菊头大道:“小姐,您怎能将云王府与醉乡楼相比?不过,小姐若是想去云王府的话,云王说不定会同意呢。” 曲向晚顿住身子望向碧菊道:“你是云王什么人?” 碧菊吓了一大跳:“小姐,碧菊哪里敢是云王什么人?” 曲向晚淡淡道:“那便闭嘴!” 碧菊可怜兮兮道:“奴婢瞧小姐被人家欺负的实在可怜,若是去云王府便不会受欺负了嘛。” 曲向晚心中微软,旋即偏头望着碧菊道:“整个宰相府的黑心加起来也不及云王黑心的十之一分,还是宰相府安全!” 碧菊茫然道:“小姐,似乎很了解云王爷呢……”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她还是不了解为妙,不过云王府怎么会突然来信,难道云王当真病重了?想到此,曲向晚心头莫名的滑过一丝烦躁…… 这烦躁来的突然,曲向晚心中一跳,立时收了心思淡淡道:“云王神一般的存在,岂是我等俗人能了解的,走吧,去云王府。” 聚雅堂。 老夫人正襟危坐,脸色不善,杜月梅陪笑道:“老夫人喝些桔花茶,散散火气,莫要伤了身子。” 叶氏淡淡道:“你身为当家主母,怎的连些小事都管不好?” 杜月梅委屈道:“老夫人,儿媳任劳任怨,无论大事小事,哪一样不操心,自从那个丫头回来,相府便被搅的一团糟。” 叶氏冷笑:“那算是个什么东西!” 曲月柔乖巧的给叶氏垂着肩膀道:“奶奶,当年算命先生说她上不孝老下不善小,母亲只当是个闲话,便没记心里去,没想到她不知感恩,还要了翠玉轩,对父亲更是冷嘲热讽,您也瞧见了,今儿她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对母亲有半分敬重?” 叶氏想到今日曲向晚那些话,心底的怒火上涌,冷冷道:“一个庶出的野丫头而已,能翻起什么风浪!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 俺很少喊推荐,但每天都有妞们推荐那么几票,俺很感动。俺天天喊收藏,但来的妞们总是无视俺,俺好忧桑~有气无力垂死挣扎的喊一句:表无视俺,收藏鸟~ 第七十二章 成人之美话风流 “云王入宫了?”曲向晚眉头凝结,气不打一处来,能入宫看起来好的很呢! “皇上急诏,说有要事相商。”玉痕嚼了根草根,骑坐在树上笑道:“看你生气,我的心情便极好!” 曲向晚脸色一黑,心中有火,却无处发泄。百思不得明白,云王这是哪一出!?不过,他这一出确也化解了她在府中的僵局,但这不过是巧合罢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远在云王府的云王大神能有闲工夫关心相府的勾心斗角,最后还帮了她一把! 看着玉痕洋洋得意的神色,曲向晚压下火气道:“菁菁呢?带我去见她。” 玉痕道:“那个小丫头啊,最近迷恋上了蓝濯的剑法,吵着拜师学艺呢。” 曲向晚一怔,菁菁既然恢复了,为何还不回相府?李友德夫妇还不知菁菁之事,整日以泪洗面,还是尽快让菁菁回去的好。 不过相府龙潭虎穴,她自己尚不能自保,菁菁回去了,又如何能得安全? 心中一酸,便道:“还是算了,日后再见吧。” 玉痕看了曲向晚一眼,旋即飘然落在地上摊开手道:“银子。” 曲向晚一怔:“什么银子?”玉痕下巴抬了抬,懒洋洋道:“十两银子,换一支发簪。” 曲向晚蓦地想起菁菁失踪那日,玉痕曾救她并索取十两银子,彼时她身无分文,他便取了她的发簪,这混蛋,心心念念不忘自己那十两银子! “唔,那发簪你留着好了,银子我是没有的。”曲向晚耍赖,她实在囊中羞涩,十两银子对于她来说,已然不是个小数目。 一侧碧菊看不下去气恼道:“你敲诈啊!十两银子一支发簪,小心我告你家主子!” 玉痕双手背在脑后道:“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发簪啊!没有银子的话,拿这个小丫头抵债吧!”说着一把将碧菊扯了过去,而那支发簪也稳妥的插在了曲向晚的鬓发上。 碧菊挣扎道:“登徒子!放开我!” 曲向晚正色道:“玉痕是吧,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是说碧菊只值十两银子么?” 玉痕笑米米道:“一夜十两,我们生米做成熟饭,到时你告主子,主子定会成人之美了!” 碧菊脸倏地红个通透,曲向晚嘴角抽了抽,这都是什么男人啊! 碧菊抬脚狠狠的踩在玉痕脚上,玉痕吃痛立刻松了她,碧菊缩到曲向晚身后道:“小姐,我们快些走吧,奴婢不要跟他抵债!” 说罢,转身逃也似的跑掉了。 曲向晚好笑,也不敢再停留,当下转身离开,走远时回头看了玉痕一眼,却见他正拿着一份信笺在看着什么,心神不由的一动,却见玉痕抬头向她看来,不及思考,快步离开。 ****** 发现自己埋伏笔的水平进步鸟,至今为止,伏笔无数,乃们都木有发现,咩哈哈~~还有更新,要到下午了,妞们记得收藏,另外,后面墨墨和晚晚有一场对手戏,非常好玩,敬请期待~~ 第七十三章 花色如玉人如锦 曲向晚靠在软榻上懒懒的翻阅个戏本子,碧菊急急从门外奔了进来,曲向晚蹙眉道:“何事奔的这样急?” 碧菊脸色微白道:“小姐,咱们翠玉轩不似其他院子人多,偌大的院子只有小姐和奴婢两个人,平日里奴婢警惕着呢,一有动静就爬起来,方才奴婢来时,隐约瞥见一道黑影,冲过去一看确空空的……小姐,咱们院子不会闹鬼吧?” 曲向晚冷笑一声:“鬼?世上哪有鬼,即便有那也是有人装神弄鬼!你在哪里瞧见的?” 碧菊道:“在院西小膳房附近” 曲向晚沉吟了片刻道:“过去瞧瞧。” 碧菊立刻掌了灯,微黄的烛火在在雕花攀枝烛台上轻轻摇曳,碧菊取了绣彩琉璃灯罩罩上,又为曲向晚披了件月白刻丝雨花锦斗篷,这才向小膳房走去。 翠玉轩遍植杏树,杏花开时,花色如玉,又因翠玉轩内引泉为湖,湖内莲叶铺展,水光浮动,映衬着湖水翠绿莹莹煞是好看,是以取名翠玉轩。 此时月上中天,夜色弥漫着淡淡的薄雾,曲向晚行过留风,裙角卷起片片杏花如梦,碧菊快走了两步四处瞧了瞧,这才道:“小姐,便是这里。” 曲向晚随手将灯烛拿了过来,伏低了身子开始四下寻找,她总觉着阴谋好似夜色一般巨大的网向自己罩来,无论如何,谨慎些总是好的。 碧菊不知自家小姐在找什么,但也知道一定是可疑的东西,便也瞪大了眼睛跟在曲向晚身边认真寻觅,主仆二人在淡淡的薄雾中如漂浮的幽灵,终于,曲向晚在一树杏花下停下……树根处的土好似松动过,许是恰赶上碧菊回来,没能处理干净。 曲向晚道:“扒开它。” 碧菊瞪大了眼睛,耳朵却竖起来,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却下手飞快,不一会,一个小小的方盒被刨了出来,曲向晚微微侧开身子小心翼翼打开,一股浓郁的腥气弥漫开来,在看到那盒中的东西时,曲向晚的脸色陡然一变,惊在原地…… ******** 皇上亲下谕旨为老夫人大办寿宴,而曲衡之又是当朝宰相,再加上叶氏乃是先帝亲口御封一品夫人,种种光环堆叠,定然会使得这一次寿宴非同凡响。 整个丞相府接待宾客接待到手足腿软。 正厅聚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此次寿宴,众人多携带家眷前来,只因此次寿宴,来者非富即贵,自是年轻一辈名正言顺见面的好机会! 况那高坐在上含笑寒暄的太子实在是眩人眼睛,只见他身着紫金刺绣薄罗长袍,手执斗彩莲花茶盏,一双眸子乍暖还寒,偏唇角含笑,立时让那容颜华艳如锦,如鹤立鸡群,令人移不开眼去。 养在深闺中的女子皆面色娇红,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坐上人,确听一道娇笑声传来,众人回头一看皆是眼睛一亮,只见那面带微笑莲步轻盈的人儿,逶迤拖地烟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外罩金丝薄烟翠绿纱,乌鬓如云,斜插碧玉玲珑簪,鬓发零星点缀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如墨夜散落下的点点星子,随着她的步子流光华彩,步步生姿,再瞧那玉容娇颜,螺黛如烟,眸如莲露,鼻如琼玉,唇若樱红,真真是香腮冰洁,云鬓浸漆。 一直在坐上与人寒暄的太子也抬睫望了过来,眸光里隐隐有赞赏之色,顿时妒红了其他少女的眼睛。 曲月柔轻轻一笑,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只为她回眸,已然是无尽的满足!美貌,智慧,身份在场女子皆不欠缺,真真欠缺的不就是那个人的一回眸么? 相比之下,跟在她身后的曲玲英竟好似完全被人忽略了,然太子殿下回眸向着她这个方向望来时,她还是无可抑制的心跳如鹿撞,脸颊娇红,下意识觉着太子是向她望来的。 “五弟怎的还没来?”任凌风收回目光懒懒瞥向一侧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高贵的庸脂俗粉!”背靠着众人的薛广华抽了口凉气道,“上次醉乡楼遇到的那个小丫头,倒是别有滋味。” 任凌风眼底滑过一抹锋芒:“唔,你倒不应该卧榻几日便痊愈了,卧榻几月才好。” 薛广华白莲花般的容颜一皱,气急败坏道:“别让我抓住她!” “殿下贪玩,一晃眼便不见了踪影,属下去找找?”任凌风身侧的侍卫低声道。 “不用了,料他也不敢再闯祸了。”任凌风淡淡道,眸光扫过全场唇角微抬,“似乎少了一个人……” ****** 这章字数给力吧,收藏过二百明儿加更,妞们可劲收藏吧,群么~~ 第七十四章 旧欢新梦却思量 翠玉轩。 碧菊急的走来走去,天色不早了,小姐竟然还在蒙头大睡,即便她知道小姐不喜欢老夫人,但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否则又要招惹闲话了。 曲向晚自沉睡中苏醒,困意依然浓的很,昨夜失眠至五更天,如何能不贪睡? 碧菊急匆匆推门进来道:“小姐小姐,百花圃来人了。” 曲向晚倦倦道:“知道了。” 碧菊眼见自家小姐又要睡,慌忙道:“宾客都到了前厅了,小姐不可再睡了呀,花匠还在外等着呢。” 曲向晚终散了一些睡意起身道:“让他们走吧,剩下的交给我便好,我让你准备的竹篮可备好了?” 碧菊见曲向晚不再睡立刻脆生生道:“已经备好了,奴婢确不知小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曲向晚淡淡道:“当然是为老夫人准备寿礼了。” 纵然对老夫人不喜,但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的,尤其是当着如此多的宾客面前,断然不能失了风度,何况今日这场大戏,这样做才精彩嘛。 碧菊嘟着嘴道:“老夫人大寿,小姐丫头们都得了新衣,偏偏缺了小姐的,小姐这衣裳还是五姨娘送的,如今天气炎热了些,早该换些薄料子了!” 曲向晚不以为意道:“五姨娘这几日可好?” 碧菊一怔,低声道:“自那件事之后,相爷便疏远了五姨娘,如今生活的很是清苦。” 曲向晚唇角微抿,转而道:“去五姨娘那里坐坐。” 碧菊急声道:“小姐,前院的筵席要开始了呀。” 曲向晚淡淡道:“碧菊,你何时变得这般不懂事了?” 碧菊脸色微变,慌忙跪地磕头。 曲向晚不理会她,起身洗漱,碧菊咬着下唇可怜道:“奴婢知道错了,小姐莫要生气,让奴婢来服侍您吧。” 曲向晚依然不理会她。 碧菊膝行到曲向晚面前抹泪道:“奴婢见小姐被欺负,好生担心小姐再因疏忽遭受责罚,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曲向晚这才道:“起来,梳头。” 几日不见,碧荷轩换了一番天地。 池中的荷花颓败难掩萧条,路上几日无人打扫,虽临近夏日,确异常清冷。 曲向晚远远的看到靠在凉亭内容颜憔悴的女子,几日不见好似老了许多岁,近侍的丫头神态嫌恶,远远的避开了去。 偌大的碧荷轩竟空荡的好似渺无人烟。 “手拈黄花无意绪,等闲行尽回廊。卷帘芳桂散余香。枯荷难睡鸭,疏雨暗池塘。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罗巾泪别残妆。旧欢新梦里,闲处却思量。”曲向晚淡淡吟诵,凉亭内的女子倏地转身,一双眼复杂的盯着曲向晚。 她如今情景,皆因她所赐!然,真的怨她么? 池小荷面色变幻,而后冷冷道:“你来做什么?可怜我?” 曲向晚淡淡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池小荷神色狰狞:“这一切全拜你所赐!” 曲向晚淡淡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池小荷眼底滑过泪光:“做了又如何,我并不后悔。”曲向晚冷冷一笑,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子,竟也是个傻子!为不值得的人牺牲所有,愚不可及! “那你便在不后悔中了此残生吧,或许,你活不了多久。”曲向晚转身走开,池小荷眼泪蓄满眼眶,凄切道:“我恨!”她如何不恨!?即便早知结局,她还是恨!恨曲衡之的无情!恨杜月梅的狠毒!恨曲桓的薄情寡义! 人生没有回头路,一步错步步错!她走到今日,如何能怪罪旁人!? 曲向晚回身淡淡一笑道:“想好你要什么,再来找我。” 第七十五章 锦瑟华年公子笑 碧菊见小姐从碧荷轩出来后神色不太好,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的跟着,突然一道身影扑了出来,碧菊未及反应过来,便见那道身影已然扑到曲向晚面前。 曲向晚着实吓了一跳,下一刻便被人抱住了身子! 光天化日之下,她被人公然非礼,若是被人瞧了去,那还了得!曲向晚想也不想,一个巴掌便打了过去,手腕确被人巧妙的抓住,一张漂亮至极的脸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好姐姐,你果真穿女装最是好看!” 曲向晚生生的呆住了——阿翼!? 碧菊大惊,冲上前就推阿翼:“哪里来的臭小子!敢非礼我家小姐!” 阿翼被推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奇异的瞥了碧菊一眼,旋即揉了揉白玉般的鼻子笑嘻嘻道:“我找你找了好久,你原是宰相家的。” 曲向晚堪堪回神:“你,你……越狱了?” “……” 碧菊死死挡在曲向晚面前,警惕的盯着阿翼道:“小姐快走,奴婢拼死也不会让他碰你的。” 曲向晚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认识。” 碧菊凝眉:“小姐,他这副形容,一看便是居心叵测的。” 曲向晚心道这个丫头怎的今日倒像个管家婆似的,阿翼这张俊脸,别人不对他居心叵测便谢天谢地了。 “碧菊!”曲向晚严肃了几分,碧菊立刻听话了,不甘心的缩到曲向晚身后,依然虎视眈眈的盯着阿翼,心道这小子生的这么漂亮,自家小姐不要动心才好! “曲向晚……姐姐的名字像人一般好看。”阿翼笑弯了眼睛,一个筋斗翻身站起,那身形却是比曲向晚还高出许多,真不晓得他是如何认定她是他的姐姐的! 曲向晚正色道:“你身份果然是不寻常的。”墨华那日让人毫发无损的抓住他,想来也是知道这些人定然是不敢伤及他的,这个云王! 阿翼亲昵的拉着曲向晚的胳膊道:“身份寻不寻常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这么多人我最是喜欢晚姐姐。” 曲向晚头痛,这孩子表白也没个提醒,当真让她的心晃了三晃! 碧菊在一侧不甘心道:“你这人忒不正经了,我家小姐贵为千金,也是你这个臭小子能喜欢的!” 阿翼笑道:“也是,姐姐这样的人儿,不正经的人自然不能喜欢,好姐姐,我最是正经了。”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淡淡道:“碧菊,不得无礼。”碧菊恼恨的瞪了阿翼一眼,阿翼看也不看,只拉着曲向晚的胳膊道:“老夫人的贺礼姐姐准备的什么?”曲向晚奇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娃真是什么都知道,下意识的给他的身份定位又高了几分。 “你来帮我好了。”曲向晚望着他灿烂的笑脸,心也暖暖的,不由的轻轻一笑,那一笑若雨后晴空的第一缕阳光,美得惊人。 阿翼怔了怔,旋即缓缓笑了起来。 碧菊亦怔了怔,旋即大呼这次真的不妙了! ****** 更得晚了,抱歉妞们,实在不想说收藏俩字~~ 第七十六章 风华绝代上上人 内室其乐融融,叶氏身着五福捧寿纹样的暗红色刻丝纹服,一头银发盘鬓,斜插几支素金发簪,手带檀香木佛字串珠再无过多装饰,确气质雍容华贵,此时正微微侧身听曲月柔在笑颜湛湛的说着什么,似是听到了乐处,噗嗤笑出声来:“你这丫头就爱讨我这老婆子开心,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涂什么凝脂露?” 曲月柔嗔怪道:“老夫人又来笑话孙女啦,那凝脂露是从玫瑰花瓣中提取的精华淬炼而成,可延缓衰老,提亮肤色,可是孙女为老夫人专门制作的呢,您不喜欢便罢了,还来笑话人家。” 叶氏笑道:“你这丫头嘴巴不饶人!”说罢瞥了一眼身侧的侍女道:“梅娟,将我那枝玳瑁欠夜明珠珠簪拿来。” 一侧的孙月兰瞥了一眼身侧沉默寡言的女儿曲心彤暗自气恼,自己这个女儿若是有曲月柔一半的灵巧心思,她也不必这么操心了!现下什么好东西都被曲月柔那个小妖精得了去,越想越恨,便抬手扭了一把曲心彤,曲心彤吃痛可怜兮兮的望着孙月兰,确不敢动弹生怕被人瞧了去。 各府夫人无不赞扬曲月柔心灵手巧,杜月梅得意的挑起眉梢。 “月柔无论是品貌还是才华,皆是上上等人,无怪太子殿下另眼想看了,就算名动天下的云王瞧见了,也会一见倾心呢!”顺义府的翟夫人捂唇笑道。 “是啊是啊,月柔这丫头,也只有上上等的人才能配的上呢,云王冠绝天下,可惜了身染重疾,我听我家老爷子说,当年他不经意惊鸿一瞥,啧啧,那风采……”武昌府姚夫人难掩向往之色,立时让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太子殿下已然是人中之龙,云王该是何样的风采哦!”另一位夫人感叹。 诸位千金神色皆是陷入茫然中,众人皆谈云王风采,然真正见过的人实在少之又少,然世上当真有人比太子还要好看么? 曲月柔心摇神驰,能让云王倾心,该是何等的幸运?即便她心倾太子,然而女人的心总是贪得无厌的,更何况对于云王,谁人又能不贪心!? 重疾之人,竟然都能让众人如此向往,可想云王其人,该是何等的绝世之姿啊! 老夫人叶氏微微笑道:“云王幼时,我倒是见过,彼时他还是个孩子,便已是天赐之姿,我却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那一双眼睛,真真是聚敛天地风华。” 众人唏嘘不止。 有个千金小姐怯生生的问道:“老夫人身份尊贵,云王说不定会来呢。” 一句话让众人纷纷亮了眼睛,皆是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摆摆手道:“云王终日缠绵病榻,已谢绝了所有的应酬,久而久之,便无人敢去邀请了,这一次宰相怕是……” “老爷这次确是送了请柬了。”杜月梅得意笑道:“听闻,云王府也是收了的。” 众人一阵艳羡,云王府向来不会轻易收任何请柬,这一次莫不是云王当真会来? ****** 还有更,最后两天啦,收藏收藏~~ 第七十七章 拈花一笑流言长 然眼看筵席要开了,云王府那里确没有半丝动静,怕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听闻皇上下令,让相府五小姐去云王府为云王医治……那位五小姐是……”姚夫人扫了一眼众人,一句话却让所有人脸色变了,即便是老夫人也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为云王医治!这是何等的殊荣!? 这一句话无疑让这位五小姐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曲月柔微微一笑道:“筵席要开始了,晚妹妹怎的还未来与老夫人请安呢?莫不是心中存了芥蒂?” 叶氏冷哼一声。 杜月梅慌忙道:“月柔,怎么说话呢。向晚虽是自幼长于山野,但也是个通礼数的。” 众人对望一眼,心里皆是多了丝不屑! 长于山野?一个粗鄙的野丫头能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去为云王看病!? “听说那个丫头是师承神医徐若谷吧?”翟夫人似是想起来什么道,“医术定然了得。” 徐若谷的名头实在太大了,众人听闻皆是心生了妒忌心思。 杜月梅笑道:“或许吧,这丫头回府一年有余,我头疼病犯了几次,确不见这丫头为我医治,想必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亏待了她许多年,她心中存了芥蒂也说不定。” 姚夫人讽刺的笑道:“怕是不敢出手吧”就算是师父是徐若谷,也说不定是个草包! “真是个不通礼数的,自己母亲病重身怀医术竟然不愿出手!”另一位夫人撇嘴道。 杜月梅道:“你们不要说了,我相信向晚不是那种人!”一句话,已然让众人对这位五小姐充满了不屑的妒忌,也塑造了自己慈母的形象! ****** 池小荷来翠玉轩时,曲向晚正修剪花枝,阿翼在一侧不曾闲着,时不时建议两句总是能合曲向晚的心意均被采纳,倒是碧菊气鼓鼓的防贼一般防着阿翼。 阳光疏朗,曲向晚拈花微笑,时不时拿起花枝敲一下少年的头,少年总是亲昵的噌过去求饶。 池小荷有些发怔的望着,多少年前,她好似也遇到一个这样好看的少年,一颦一笑满满的讨好,她虽是气着的,心中确是甜而暖的。 然这样的少年被她亲手扼杀,再也找寻不到。 碧菊率先发现了池小荷,她拉了拉曲向晚的衣袖,曲向晚便望了过来,远远的笑道:“五姨娘在那里站着作甚,碧菊,还不去搬张凳子来。” 碧菊立时应了,池小荷微微一怔,前后不过半刻钟,曲向晚待她的态度竟然像是变了个人。 池小荷犹豫的看了一眼阿翼,欲言又止。 曲向晚正色道:“阿翼,一边玩去。” 阿翼委屈道:“好姐姐,阿翼好端端的,不曾招惹谁。” 曲向晚气道:“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她与池小荷说话,岂会让别人听了去。 阿翼噌到曲向晚身边道:“阿翼该笨的时候都会笨!”他那一双眼睛极亮,若墨夜下的晚星,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若小猫一般软软的挠人的心。 曲向晚的心被挠的有些痒有些软,只好由着他苦笑道:“五姨娘尽管说便是,阿翼不是外人。” 阿翼立刻笑嘻嘻道:“五姨娘,晚姐姐说阿翼不是外人,自然绝对做不得外人的!” 曲向晚唇角一抽,他倒好,跟着唤姨娘了! 第七十八章 芙蓉一笑惊华年 “我要富贵荣华,身份地位。”池小荷顿了顿,开口道。 阿翼忙碌的将花枝收集起来,好似根本没听到这些话。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这些东西,确是人世间最易得的。” 池小荷一怔。 曲向晚忙碌的有些热了,执了羽扇扇了几下,声音轻轻道:“五姨娘若是听我的,你所要的,唾手可得!” 池小荷望着曲向晚,那双眼睛依旧如隔了千山万水,远的看不到尽头,她却如第一次认识曲向晚一般,满满的愕然。 是从何时起,这个少女不再是这个少女了呢? ****** 正厅。 宾客齐至,距离开席还有一会儿,为打发时间,已然歌舞升平。 曲向晚着了件湖水绿散花百褶裙,外罩白玉兰薄水烟纱衣,挽涵烟芙蓉髻,发髻零星点缀红梅金丝镂空珠花,斜插一支碧玉玲珑簪,并不出挑的打扮,确舒适可人。 厅内众人的目光多聚在歌舞之上,她本打算悄然而入,确正被歌舞断了去路,只得后退两步,那舞姿若花瓣舒展,恰将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坐在上坐的任凌风蓦地眯起眼睛,他向来最厌恶湖水绿的色泽,曲向晚整日追着他跑,应是最了解他的喜好,今日她确偏偏着了这般颜色的衣裙……确让他觉着分外好看。 少女顾盼,显然未料到会被堵住,下意识的撑了玉扇遮了半面容颜,想要悄悄的退开。 薛广华白莲花般的容颜立时变幻,良久惊道:“曲向晚!?” 这一声未加掩饰,带着惊奇和恼恨,恰逢乐声歇止,便极具穿透力的传入众人耳膜。 曲向晚暗叫一声糟,却也不便失了风度逃离,只得隔着羽扇向薛广华望了过来。 薛广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打扮的曲向晚,虽不华丽,确玲珑如玉,既不引人目光,却又令人无法忽视——这与之前所见大相径庭! 往往发差过大,所造成的的视觉冲击便更鲜明,薛广华惊呼出声倒也合情合理! 曲向晚这三个字众人多是不熟悉的,只是好奇的向曲向晚望去,然一侧女客确是将将议论完毕这位五小姐,是以无不神色复杂的向曲向晚望去! “曲向晚,老夫人大寿你怎么才来!?”曲玲英不满太子的视线被曲向晚引了去,当下冷喝。 “晚妹妹或许是为老夫人准备贺礼,是以来的晚了些,老夫人不会责怪的。”曲月柔轻笑开口。 “她就是那个五小姐!?狐媚子似的,一看便是个勾人的妖精!”有人低低开口,恰被众人听了去。 “上不孝老下不善小的那个,就是她吧?空怀医术,却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管不顾,如今却要去救云王,摆明是要勾/引云王呢!” “都说她是个灾星,宰相府怎么还留着这样的祸害,这样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 ………… 无数嘲讽的,不怀好意的声音砸了过来,让曲向晚颇有些措手不及,抬睫处任凌风正审视的望着她,眼底闪烁着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这一刻,她站在这里,好似成了被观赏指责的玩物。 “你说她会怎么做?”任凌风托了腮挠有兴致的看着女人间没有硝烟的战火。 薛广华摇了摇玉扇,良久沉吟道:“怕是会哭鼻子逃跑吧!” 任凌风唇角一抬:“若是以前的她或许会。” 曲衡之蹙了眉头,曲向晚再不讨喜,毕竟是他的女儿,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议论讽刺,他的面子上也挂不住,便重重的咳了几声,立时将议论声压了下去。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石破天惊的传来:“你,你竟然是曲向晚!?你不是醉乡楼的碧菊么!? 第七十九章 蜚短流长机谋深 一句话,全场哗然! 醉乡楼!? 在座谁人不知醉乡楼!?那里可是眠花宿柳,风流浪荡的温柔乡!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天堂啊! 曲向晚豁然抬头,这道声音的主人她是认识的,正是那日后花园所见的柳不实柳世子! 薛广华变了脸色,任凌风亦眯起眼睛! 曲玲英瞪大眼睛道:“醉乡楼!?曲向晚竟然去过那个地方!?” 柳不实好似泄露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立刻闭嘴,神色诡异的退到一侧,一句话不再说了,这反而令众人更加相信他说话的真实性! 曲衡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叶氏亦是脸色一沉,冷喝道:“杵在那里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退下去!?” 薛广华指着曲向晚,竟然越来越觉得她与那日所见的小公子相似,一瞬间脸色变幻的异常精彩。 任凌风眼底的光变幻不定,终化作沉沉的锋芒,被他一低首饮茶遮掩了去。 曲向晚脸色淡淡,手指确不可抑制的颤抖! 来了!这个可怕血腥的阴谋!! 曲月柔难掩惊诧,纤手捂唇惊声道:“不可能!晚妹妹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柳世子,你莫不是认错了!?” 柳不实立刻道:“月柔姑娘说的对,我确实认错了,向晚妹妹怎么会是醉乡楼的碧菊呢?”曲玲英冷笑道:“不是吧,她的丫头可是就叫碧菊呢!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这几句话句句令人遐想,柳不实的急切掩饰,曲玲英的无比肯定,曲月柔的难以置信,竟瞬间让这件事的真实度提升了九成! 命犯桃花,上不孝老下不善小……一系列的流言此时竟让人不得不去相信! 唯有这种不洁的女子才会做出此等败坏门风之事! 杜月梅正色道:“向晚,老夫人大寿,你且下去,日后再从长计议。” 曲衡之一双眼犹如冰水里渌过似的,冷冷的盯着曲向晚,他万万没能料到,今时今刻,这个畜生竟然传出此等不堪的流言来,无论是否,都将不可饶恕! 曲向晚冷眼扫过众人,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森冷的弧度:“敢问柳世子,何时去的醉乡楼?” 柳不实一怔,顿觉这句话陷阱重重,若是说几时去了,岂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去了风流之地?若是说没去,方才那话自然不攻自破了! 柳不实支吾道:“我彼时离的远,只看到你入了醉乡楼。” 曲向晚冷笑:“你既离的远,只看到我入了醉乡楼,又如何知道我便是所谓醉乡楼的碧菊?” 柳不实神色微变,万没料到曲向晚如此善寻找人言语上的漏洞,不由敷衍道:“自然是听人说的。” 曲向晚声音幽凉:“既是认得,柳世子又为何说认错了!?既是认错了,又反过来与我说亲眼所见!?出尔反尔,言不由衷,顾左右而言其它,柳世子当真不顾两家情谊,要生生往宰相府身上泼脏水么!?” 曲月柔蹙眉道:“晚妹妹,你如此疾言厉色,柳世子顾及你的面子方出尔反尔,你怎的不知进退?” 曲向晚冷冷一笑:“老夫人大寿,柳世子不顾相府颜面,于众目睽睽之下泼我脏水,大姐怎的反过来帮外人说话?莫不是大姐希望柳世子所言属实不成?” “晚妹妹何故如此冤枉我……”曲月柔柔弱的后退两步,泪眼盈盈,娇怯怯引人怜惜。 众人看向曲向晚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讽刺。 任凌风的眼神幽深如井,曲向晚的表现令他实在太意外了! 薛广华则是挠有兴致的望着曲向晚,这个少女,周身锋芒凌厉而不留情面,让他禁不住想到了满身是刺的小动物,你碰她她便戳谁,那满身的刺颇有些令人不寒而栗,这个曲向晚,难道一直是他看错了她!? 杜月梅叹气道:“向晚,你柳世伯对子女管教森严,柳世子断不会信口雌黄,你先下去吧,此事待寿宴之后再做计较!” 曲衡之强压火气,刚要说话,便听到一道声音远远传来,令所有人大吃一惊——”云王到!!!” ********上架宣言!*************** 首订好比内库,看不到但很重要! 首订重于泰山,收藏轻于鸿毛! 上架,换句话说就是上战场! 首订,就是打响革命的第一场战役,这仗打的漂不漂亮,就看你们手中的枪是不是存满了子弹!是不是已经上好档,只等二十一号凌晨零点的第一秒开始,打响第一枪! 是的,兄弟姐妹,上架了,上战场了! 做为一个有思想有道德有智慧有水准有品位有情趣的“六有”读者。做为有品位有情趣高端深度,内涵智慧的作者,我郑重为你们列下以下宣言: *支持正版,支持芊羽,支持《神医庶王妃》! *月票榜,推荐榜,订阅榜,打赏榜,评论榜——so,easy! *潜水?存稿?蜗牛?板砖?OH——NO! *不是第二?第一就好! *坚定认为芊羽是个美丽善良的亲妈! *坚定认为自己是个相信芊羽是美丽善良的亲妈! *口号——不以肉文惊天下,只以清水动世人! 【妞们,你,首订了吗?】 ************** 上架后的精彩看点: 首先,墨墨来了,能不能阻止这个巨大的阴谋浮出水面? 其次,谁阴谋谁?阿翼的真实身份究竟是啥? 再次,晚晚扒出来让她脸色大变的究竟又是啥? ………… 前八万字,处处是伏笔,以后会逐步揭晓,乃也许会大吃一惊,乃也许会恍然大悟,乃也许会内牛满面,乃也许会开怀大笑——这些年,我们不能不追《神医庶王妃》! 我是认真的芊羽,不断更,不弃坑,不敷衍,不凑字,乃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认真思量过保质保量的作品。 上架首更三万,跟了这么久,还不看的爽一把!? PS:加群请思量,不收潜水员,不收退群党,不收非VIP,好吧,俺事多,乃们可以把俺拍飞鸟~~最后爬出来吼一句:支持首订有木有!?上架啦,冲啊! 加群的妞注意,留言板的群号被系统吞掉了,重新加群就好【群号:二四八三八一零五八】(注:仅限VIP读者)进群三步走:第一,在留言板留言申请,第二,加群报用户名验证,第三,入群修改备注【中/高级VIP】+用户名。大家自觉遵守规则,否则会被拒绝哦。 【注意】上架后千字三分,如果你们看到30分,不要大惊小怪,不是书贵,去看字数,会发现那是一万字! 第八十章 画中渺渺仙人来 云王!? 众人皆有种如置身梦中之感! 谁人不知云王极少出席筵席盛会,即便是皇宫大宴,也难见其身影,不过是宰相家老夫人的一次寿宴,云王竟屈尊驾临了!? 曲衡之一瞬间大喜过望! 众人再看曲衡之的眼神,多少参杂了些羡慕嫉妒的情绪,毕竟,云王能来,真真是无上的荣幸,需知多少人为见云王一眼,一掷千金,用尽手段啊! 曲向晚凝眉,他怎么来了!?难道叶氏的身份,即便是云王也要顾及三分? 众人皆站起身子迎接,就连任凌风也不例外,曲向晚心头暗沉,云王的名声实在太过惊人了些,皇上疑忌也在情理之中,之所以留他到现在,想必便是因其身染重疾,活不了多久,否则,以他之名,怕是振臂一挥,天下大乱了! 曲衡之理了理袍袖,刚要迎出去,便见厅外崔福小心翼翼陪着一道身影缓缓走来,阳光疏疏落落,若白金的色泽,跃动着轻灵的光辉,崔福神态恭谨,脸上满满的笑意好似要溢出来,正小声的与身前之人说着什么。 那人浅笑倾听。 唇角笑纹舒展若水墨江南,烟雨迷蒙。 风露清绵眉如黛山,晓天明霞眸似弯月,纤毫毕现肌似清雪——月上幽幽高士,画中渺渺仙人。 云端锦绣,胜景荣华。 云王。 执错金手炉,披一件月牙云丝披风,于万众瞩目中,抬睫望来——老夫人总算没有夸张,那双眸子聚敛天地风华,锦绣耀目,如一篇盛世华章。 世上真有一种人,能夺去他人呼吸。 这便是云王么?——远胜传言! “咳咳……”墨华抬手抵唇轻咳,旋即展颜一笑道:“本王来迟,大人莫怪。” 曲衡之心里巨颤,慌忙迎上前去:“云王能来,实乃相府之荣!蓬荜生辉啊!” 墨华浅浅一笑道:“大人客套了。” 曲向晚瞥了一眼他的笑颜,心道:世人都道红颜祸水,她看云王才真真是个祸水,皮相是好了些,但好皮囊有何用!? 叶氏心道:果然不出她所料,云王当真无愧冠绝天下四个字啊! 曲衡之引着墨华经过向晚时,向晚站的雕塑一般,满心心事,哪里有功夫管他好不好看?曲衡之却心中一动道:“向晚,还不给云王请安。” 曲向晚虽心中郁结,但云王身份贵重,即便是太子也要客套几分,况她小小庶女?身子动了动,曲向晚面无表情福了福身道:“臣女见过云王爷。” 墨华浅笑道:“免礼。” 曲向晚莫名嘴角抽了抽,平日她对云王实在不够客套,莫说行礼了,不与他吵已是谢天谢地了,今儿这般正儿八经行礼,他倒习惯的很,还很淡定的受了,好似二人当真如初见似的。 曲向晚依言恭敬道:“谢云王。” 虽仅仅两句话,已然引起轩然大波,众人望向曲向晚的眼神犹如利刃刀锋,曲向晚委实觉着冤屈,抛却云王的名头,其人着实无甚优点,世人都被蒙蔽了眼睛啊! “一个不洁的庶女罢了,有什么资格与云王说话!没得玷污了云王的高洁!”一道阴损的声音冰冷冷的传来。 “就是,说什么医术无双,连自己母亲都不愿救治,八成是个骗子!” “蒙骗别人不说,如今又来蒙骗云王,践货!” 已然转身的墨华身子顿了顿,而后回眸望了曲向晚一眼,曲向晚下巴微微抬了抬,别开目光,唇角有微冷的弧度。 曲衡之脸色不好看,这些女眷当真不通礼数,当着云王竟然重提此事,实在可恶! 任凌风笑道:“云王身子可好了些?”墨华咳了两声道:“有人断言本王已病入膏肓,即便活着也只是做个药罐子,说是不如早死早超生。”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 任凌风蹙眉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如此诋毁云王!” 墨华笑道:“胆子惯常是不小的,本王习惯了,细细想来,她所言倒是属实。” 曲衡之陪笑道:“此人言辞混账,您竟容忍的下,云王胸怀,令人钦佩。” 曲向晚心道:钦佩你个头啊! 他若当真海纳百川,怎会心心念念记着自己这几句无心之语?可恨的是他在那里谈笑风生,自己确在这里被众人明里暗里咒骂,真真恼人! 曲月柔突然开口道:“咦,晚妹妹数日前便说为老夫人准备寿礼,姐姐一直好奇着呢,可是准备好了?”一句话,顿时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曲向晚身上。 曲月柔饮了口茶,含笑道:“都说百花圃花种繁多,品质极佳,妹妹莫不是只送些盆花给老夫人观赏?” 曲玲英冷哼道:“她能想到什么稀奇玩意,那天说不定和哪个野男人鬼混呢!” 曲衡之怒喝:“你闭嘴!”不知丢人的东西! 曲玲英吓得头一缩,不敢再说。 曲向晚下意识的看了墨华一眼,心道:曲玲英说的好,那野男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墨华唇角莫名一抬,似是笑了笑。 “是啊五小姐,这般提早准备贺礼,想必稀奇的很吧?你贵为千金,定是准备了极贵重的贺礼吧?”有人阴阳怪气的附和。 叶氏冷淡道:“皇上提倡节俭,我这个老太太如何能受极贵重的大礼?还是罢了。”言外之意,根本不愿意看曲向晚的贺礼了。 曲向晚抿了抿唇角,刚要道:既然老夫人不喜欢,不拿出来也罢,忽听一道声音嬉笑传来:“老夫人是不是贺礼收的太多了,所以不将我和晚姐姐的贺礼看在眼里了呀?” 这一声来的突兀,自然也驳了叶氏的面子,让在场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皆是向门外看去,那里身着锦袍的少年正抱着一个巨大的蒙着红绸的东西走了进来。 那东西太大,阻碍了少年的步伐,倒让他显得步履蹒跚,却始终不见其真颜,直到他将那东西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这才自红绸后探出脑袋来,众人一看立时惊呼! 芝兰玉树,灿若锦绣! 少年笑颜湛湛,如美玉般晴好。 然这都不是众人关注的重点,论风采美貌,谁能与云王比肩! 众人关注的重点是,他,怎么和曲家五小姐混到一起了!?还口口声声唤作晚姐姐!? 任凌风眯起眼睛! 叶氏一惊,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曲衡之脸色变幻,他这个五女儿倒让他越来越吃惊了! “好姐姐,阿翼搬来费了好些功夫,有没有奖励?”阿翼噌到曲向晚身边,笑的眼睛弯弯。 曲向晚虽然惊诧众人的神色,心道阿翼身份果然不简单,但她与阿翼不知不觉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望着阿翼灿烂的笑脸,心没来由的暖了暖,不禁轻轻一笑道:“幼时我最爱吃的便是桂花糕,自己磨练手艺,久而久之便做的极好了,做给你吃。” 她那一笑,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不冷冽,不心机,不阴狠,不疏离……是彻彻底底的温暖和关怀,瞬间让那张小脸分外美丽起来,看的所有人一怔。 阿翼满意的笑道:“晚姐姐爱吃的,阿翼自然也爱吃!”说着转身望向叶氏道:“老夫人,这贺礼是我和晚姐姐精心准备的,世上最贵重的不是珠玉,而是心意!晚姐姐为了给老夫人准备贺礼,双手划的伤痕累累,老夫人看也不看便要拒绝么?” 曲衡之脸色变幻,欲要开口。 阿翼冷笑一声道:“珠玉贵重,我家多的是,只要愿意,任意挑选一件送你便是,贺礼堆积如山,又有几件是真心诚意赠与老夫人的?那贺礼上堆积着无数的人情利益,攀权附贵,趋炎附势,只有晚姐姐是精心挑选,认真准备,这上面自然也附带着我的心意,老夫人还要拒绝么?” 这几句话说的不客气极了,让许多人都变了脸色,包括叶氏! 曲向晚的心被重重一击,莫名的,酸楚宣泄,生生的湿了眼眶,这世上,究竟有几人,如阿翼一般待她!? 她以为这悲凉的人世,最难得的便是温暖。 然她所渴望的温暖,确是阿翼不经意间所给。 阿翼蓦地回头望向曲向晚,一双眼睛亮若晚星,而后眨了眨,笑道:“好姐姐,我们一起打开好不好?” 曲向晚深深吸气,刚要回答便听任凌风冷冷开口道:“五弟,你也太胡闹了些!还不给老夫人赔罪!?” 曲向晚的身子蓦地一顿。 五弟!? 五殿下任凌翼! 她最不愿的,便是与皇室之人牵扯! 朝中三派鼎足而立,其中一派好似便是以任凌翼为首…… 任凌翼回头瞥了任凌风一眼,而后笑嘻嘻的望向曲向晚道:“好姐姐,身份有什么关系,阿翼若是愿意,永远做你眼中的阿翼。” 说着手下使劲,红绸豁然被扯开,众人皆是一怔。 那是一个美轮美奂的花篮,青藤编制的藤筐,遍插鲜花青竹,花色娇嫩,绿叶葱翠,生机勃勃! 好新鲜的贺礼! 赠花乃是一桩雅事,世人多赠盆景,确从未有人将各种鲜花齐插在藤筐中,这般插在一起,不禁色彩艳丽,品种丰富,还多了丝奇趣! 阿翼笑道:“老夫人大寿,姐姐选取佛手,剑兰,南天竹,另外再配些一品红,仙客来,紫薇花,牡丹花……这些花皆寓意富贵吉祥,长寿安康,心思可谓妙到毫巅了!” 男客皆是交口称赞,皆道曲家五小姐蕙质兰心,心思玲珑至极啊! 曲月柔脸色沉了沉,杜月梅则是极不甘心的变了脸色! 叶氏也起了新奇心道:“花儿竟然可以这样送,真真是令人惊诧呢……”眸光落在曲向晚身上,顿了顿道:“好孩子,你有心了。” 曲衡之也转怒为喜道:“五殿下说的对,心意最是贵重,本相也开眼了。” 阿翼得意的望向曲向晚,却见曲向晚面上并无欣喜之色,不由噌近道:“好姐姐,你是气我隐瞒身份么?” 曲向晚看了他一眼,退后一步道:“臣女有罪,还望殿下饶恕!”说着便要行大礼,吓了阿翼一跳。 任凌风道:“五弟,五小姐还是个未出阁女子,你与她混在一起成何体统,还不回来!” 阿翼顿住身子,眼睛闪烁,望着跪地的曲向晚,心像有尖利的爪子轻轻撕扯。 曲月柔温声道:“月柔代晚妹妹请罪,妹妹自幼生活在山野中,礼数不周到在所难免,晚妹妹本是有罪之身,还请殿下减轻妹妹罪责,若是责罚,还是责罚月柔吧。”说着轻轻走出,盈盈下拜。 众人禁不住赞叹曲月柔温婉晓义,一时称赞四起。 阿翼看也不看曲月柔,转身望向高坐在上一直不语却无法令人忽视的人道:“云王,你最公道,你说姐姐有罪无罪?” 墨华长睫微抬,淡淡道:“大小姐身子娇弱,殿下手下留情吧。” 一句话让众人怔楞了。 阿翼哈哈一笑拍手道:“曲向晚不知礼数,对本殿大大不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在大小姐知书达理,愿意为她受罚的份上,便掌嘴五十好了!” 一句话落,众人皆惊。 曲月柔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杜月梅脸色煞白,当众掌嘴,这还让月柔日后如何在众人面前抬头!? 曲向晚也有些愕然,蓦地抬头古怪的望向墨华,高坐在上锦衣雪华的男子漫不经心瞥她一眼,便移开目光。 任凌风蹙眉,只道曲月柔一世聪明,一时糊涂! 云王面前卖弄心机只会自取其辱,况坐上的哪个不是精明透顶的人?她那些小心思早被人一眼看穿,反倒是曲向晚进退有度,更得人心了! 况皇上下令曲向晚为云王医治,云王自然会偏着她! 不知为何,任凌风心中有些烦躁!1a3Hb。 曲衡之也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五殿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老子都不怕,又如何会给他面子。况云王开口,五殿下下令,他即便明知脸上无光也不好求情,同为女儿,云王和五殿下庇护曲向晚是给足了他面子,惩罚曲月柔又是打了他的脸,两者一平衡,是谓正好。 曲向晚蹙了蹙眉,老夫人大寿,阿翼此举叶氏哪里还有面子?她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虽然她心知,他是在为自己出气…… “女儿家怎好当众掌嘴,望殿下垂怜!”曲向晚开口,阿翼立刻道:“好姐姐,你若起身,我便免罪。” 曲向晚不做犹豫顺势起身去扶曲月柔,曲月柔心中怨恨,却不得不娇怯谢恩,确似不经意甩开曲向晚。 突然一个丫头急匆匆行至曲玲英身边低语了几句,曲玲英高声道:“什么?大黄不见了!?” 那丫头道:“方才还在院中,突然便跑了,奴婢寻了好久也没寻到。” 曲玲英豁然起身道:“不行,我得去找它。” 杜月梅道:“玲英,筵席该开了,你去做什么?” 曲月柔抿了抿唇道:“吃过饭再寻也不急。” 曲玲英犹豫了片刻,这才退了回来。 这段小插曲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曲向晚瞥了一眼打扮清雅的池小荷,唇角动了动。 筵席开至一半,突然一只大黄狗窜了进来,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惊得女眷尖叫不休。 曲衡之勃然大怒道:“还不将这个畜生驱逐出去!” 曲玲英也吃惊道:“呀,大黄嘴里叼的什么?” 众人瞬间将视线投了过去,然只是一眼,便齐齐呕吐起来,叶氏颤抖着身子指着那狗怒道:“还不将它抓住,莫要惊了客人!” 薛广华折扇一撑,只露桃花眼眨了眨道:“宰相府今日,可真是热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王梦人一中。 任凌风蹙了蹙眉,没说话。 薛广华笑道:“待我去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说罢身形一掠,便如一只白鹤翩然落入厅中,一脚踩在那黄狗身上。 曲玲英急道:“薛少爷,莫要伤到我的狗!” 薛广华摇了摇折扇笑道:“美人有求,自然必应。” 一句话,让曲玲英闭了嘴。 薛广华虽生的极端惹桃花,但正经女子皆不敢与之接触,生怕名声受损,实乃人生一大悲催! 薛广华瞥了一眼,脸色有些变了。 但愿是他看错了! ——那是一团血淋淋的肉团,他流连风月场所多的不计其数,自然什么事都遇到过,若他没有看错,这个血淋淋的肉团竟是一个…… 这简直太骇人了! 一只狗竟然在相府内叼出这种东西! 众人看到薛少爷脸色变幻,皆是大着胆子向那肉团望去,有经验的女子立时惊呼出声,定力稍弱的,竟然直接昏厥过去。 曲衡之脸色越来越难看,低声道:“薛贤侄,这是什么东西?”老夫人大寿之际,竟然出现如此不祥之物,太可怕了! 薛广华摇了摇折扇,脸色难得凝重,缓缓吐出两个字道:“死婴!” ×××××× 死婴!? 天呐! 所有人脸色大变,叶氏身子晃了晃,险些昏厥。 曲衡之颤抖道:“死婴!?贤侄你可看清楚了?” 薛广华凝了凝眉道:“九成把握。” 杜月梅惊声道:“哪里来的死婴!?” 曲玲英颤声道:“大黄鼻子最灵了,一定是闻到了血腥味才跑去扒出来的!” 曲月柔捂着心口道:“可……怎么会有死婴?难道……” 话音一落,一个丫鬟急急跑进来道:“小姐,大黄从翠玉轩跑出来又不见了!”说完看到被薛广华踩在脚下的大黄吓的脸一白,后退两步,慌忙跪地不敢再说话。 大黄是从翠玉轩跑出来的!? “翠玉轩?那不是晚妹妹住的地方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曲月柔惊诧道。 所有人脸色变了……未成形的死婴多是女子身怀六甲后不小心流掉的,这种东西竟然会出现在五小姐的院子中……即便此事不实,五小姐的名声也彻底完了! 曲向晚面如寒霜,微微垂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小荷看了一眼曲向晚,动了动唇角,终究忍住了,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为她说话? 薛广华摇了摇玉扇,又仔细看了看那团肉团,确实是死婴不假,只是死婴出现在翠玉轩便蹊跷的很了。 像这种家事,最是缠人,薛少爷也是生在大家族,自然对这种事讳莫如深,况这件事还牵扯着曲向晚…… 曲衡之眼角抽搐,今日相府的颜面已然被丢尽了! 杜月梅厉声喝道:“竹桃,这是怎么回事!?” 那跪着的丫头战战兢兢道:“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啊,大黄先是不见了,奴婢到处寻找,恰看到大黄自翠玉轩跑了出来,奴婢便追着过来了。” 杜月梅厉声道:“你千真万确看到大黄是从翠玉轩跑出来的?” 竹桃磕头道:“奴婢看的千真万确!” 杜月梅深吸了一口气道:“向晚,此事你当如何解释?宾客皆在,为了你的声名,你要好好说清楚!” 曲向晚冷笑,为了她的声名?她如今哪里还有声名可言? 阿翼看的着急禁不住开口道:“我相信晚姐姐!” 任凌风蹙眉道:“五弟,这是宰相大人的家事,你莫要乱插手。” 曲衡之只觉颜面尽失,身侧便是名满天下的云王,坐上还有当今太子,而所来宾客朝中同僚居多,这还让他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 “你先下去。”曲衡之强压怒火,这件事继续调查,只会让宰相府声名具损,必须等到寿宴结束再做处理! “慢着!”叶氏突然开口,杜月梅立刻道:“老夫人,仔细着您的身子……” “我相府百年清誉,岂能被一只臭虫毁去!?给我查!一旦查实,这个丫头将永逐相府,族谱除名!”叶氏一拍桌子怒喝。 曲向晚长睫颤了颤,瞬间察觉无数目光向自己投来,道道如针,针针见血! 戏演到这个份上,该登场的皆已粉墨登场了……真是一桩好戏! 曲向晚眸子漆黑如墨,幽幽的望不到底,她该有的诸般情绪,意料之外的没有出现分毫…… 众人奇异的望着这个五小姐,面对如此危机竟然丝毫不乱,该是何等的心性!?还是她根本是问心无愧,一切皆是他人陷害? 任凌风一瞬不瞬的看着曲向晚,这个曲向晚与自己印象中的丫头实在差别太大,是从何时变化的?还是她的单纯原本就是伪装!? 若当真如此,足以让他动了杀机! 曲向晚站起身淡淡道:“不是我。” 三个字,平淡的没有丝毫情绪,好似在说着不相干的事,确比任何情绪来的令人信服! 曲玲英冷笑道:“不是你?敢问薛少爷,这个死婴大概几个月大?” 薛广华怔了怔,望向曲向晚,却见她视线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撒谎,只怕会给曲向晚带来更大的麻烦,只好照实道:“两个月。” 曲玲英讽笑道:“爹,您还记得两个月前她落水的事情吧?” 曲衡之沉着脸不说话。 “她回来时,正是卯时,那么早她真的是出去散步么?一定是出去厮混野男人所以才会在清晨回来,为了掩饰身上的痕迹,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来遮人耳目,却没想到她如此心机深沉,借此占用了姐姐的院子,却不知自己因此怀了野种!”曲玲英句句阴毒,却让两个男人动了容。 第一人自然是任凌风,那日之事一直是对付云王的机密,曲向晚失手,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却没想到竟然成了曲玲英陷害曲向晚的证据…… 第二人自然是云王墨华。 他好似再次被人无形的骂成了野男人…… 曲月柔惊诧道:“玲英妹妹,没有证据莫要乱说。” 曲玲英冷笑道:“她是什么人众人皆知,上次她说什么去百花圃为老夫人置办寿礼,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定又与那个野男人厮混去了!她懂医术,自然知道怎样流产,为掩人耳目,才偷偷埋起来,没想到被大黄发现了!大姐,你不是说她两日前也是至半夜才归么?一次两次尚且说的过去,三番五次,不是厮混野男人又是什么!?” 私以为,曲玲英的想象力当真丰富了些。 而她口口声声野男人,终于也让曲向晚动了容,她实在不能不古怪的看了墨华一眼,恰撞上墨华似笑非笑的眸光,心头便莫名生出一丝极端羞涩尴尬别扭的情绪来。 阿翼眼见曲向晚受委屈耐不住开口道:“两日前,晚姐姐与我在一起,云王也可以作证!” 曲向晚头痛,这孩子呦…… 众人脸色瞬间异常精彩起来……曲向晚竟然两日前便与云王相遇过!?还与五殿下在一起!? 一直沉默不语的曲心彤支支吾吾道:“那日……我也和晚妹妹一起……我……那日是我的生辰,晚妹妹为了让我开心才陪同我一起出府,恰遇到了殿下……”可是何时见的云王啊!?难道她生生的错失了一次良机? 孙月兰一直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突然自己女儿也牵扯进去了,不由大吃一惊! 两日前她已知曲心彤与曲向晚出了府,一手遮掩了下来,没想到还是被曲月柔得知了! 曲月柔脸色一沉,曲向晚竟然那日便遇到了云王和任凌翼!?她的运气倒好! 众人的视线瞬间向上坐之人投去,却不敢直视,只偷偷望了几眼。 曲衡之亦吃惊道:“云王爷……” 墨华淡淡一笑道:“殿下所言正是。” 众人一阵唏嘘,确在听到他下一句话时惊呆当场,“两月前五小姐不慎落水,正是本王出手相救。” 两月前曲向晚竟然还被云王出手救过!? 曲玲英口口声声所说的野男人竟然是冠绝天下,名满九州,大德大智的云王!? 曲玲英变了脸色,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墨华抬睫望向曲向晚笑意浅浅:“唔,百花圃圃主与本王是故交,本王听闻,那一日五小姐确实是去了百花圃,私会一说,纯属污蔑。” 曲向晚有些发怔。 她万万没料到墨华竟然会帮她至此…… 以他之名,天大的脏水也会被净化成圣水了! 此一番曲玲英恶毒的冤枉已然令人心生鄙夷! 还有,云王撒起谎来,其实也像模像样的…… 曲月柔笑的僵硬道:“可这死婴……又该如何解释?” 曲向晚起身道:“云王和太子殿下皆在此为证,老夫人刚才的话可算数?” 叶氏一怔,心道这个丫头好生奇怪,莫不是急着想退出族谱不成?不过她既然是愿意的,自然是好的,便道:“自然算数。” 曲向晚抿了抿唇角,眸光一冷,直指竹桃:“你当真亲眼见大黄从翠玉轩出来?” 竹桃被曲向晚骤然凌厉的气势惊得心头一跳,慌忙磕头道:“奴婢亲眼所见。” 曲向晚冷笑一声道:“玲英姐姐说大黄鼻子最是灵敏,可否让它再去一次翠玉轩?”曲玲英拧眉道:“曲向晚,你又在玩什么幺蛾子!”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觉着不安,曲向晚这个践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曲向晚笑道:“若大黄是自我翠玉轩扒出的脏东西,自然有它留下的痕迹,若当真存在,我自会俯首认罪,毫无怨言!” 杜月梅神色一冷,下意识的给身侧的王妈妈使了个眼色,那妇人小心翼翼退了出去,至门槛时,恰被一人堵住去路。 “王妈妈要去哪里?”正是碧菊。 王妈妈脸色变幻尴尬笑道:“夫人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奴婢去取药。” 碧菊笑嘻嘻道:“恰好奴婢闲着无事,陪您一起去好了。” 王妈妈立刻道:“不用了,你家小姐遇到些麻烦,你还是快些过去吧。”碧菊笑嘻嘻道:“不麻烦不麻烦,走吧王妈妈”说着挽起王妈妈的手臂便走。 曲玲英冷笑道:“那便再去一次又如何?” 曲衡之阴沉着脸开口道:“崔福,你带人去查看。” 任凌翼双手环胸漫不经心道:“宰相大人,谁知你派的人中间有没有居心叵测之人呢?为保公平,本殿下也走一趟好了。” 曲衡之一怔,立刻道:“殿下尊贵,怎能去那等不洁之地……”任凌翼唇角一扬:“为晚姐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任凌翼如此直言不讳,让曲向晚顿感头痛,却让厅内许多人心潮翻涌。 任凌风蹙眉道:“五弟,父皇的话你又忘记了?苏谦,你替五弟去。” 曲向晚微微蹙眉,她不敢肯定任凌风会不会在这其中做手脚…… 池小荷开口道:“樱桃,你也去吧。” 曲向晚一怔,旋即唇角微抬,五姨娘现今不得不与她一心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苏谦等人前来,神色古怪。 曲衡之沉声道:“可有发现?”崔福慌忙上前道:“老爷,奴才翻遍翠玉轩的各个地方,也没见到狗刨过的痕迹呀……” 曲月柔蓦地身子一颤。 杜月梅蹙眉道:“崔福,你可看仔细了?” 崔福立刻道:“奴才与苏少侠一起寻找,确实未曾发现可疑痕迹,那大黄绕来绕去,也未寻到蛛丝马迹。” 众人一听,这便怪了! 按理说有死婴的地方必定会留下痕迹,狗鼻子灵通,定然能寻回去才是,如今找寻不到,那个叫竹桃的丫头又是如何肯定这条狗是从翠玉轩出来的? 曲向晚冷冷一笑道:“父亲,既然不是从翠玉轩寻到的,自然是从其它地方寻来的!请父亲还女儿一个清白!”说罢双膝跪地,神色坚定。 任凌翼道:“宰相大人,晚姐姐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让她蒙受这种羞辱?陷害晚姐姐的人太阴毒了,真是该千刀万剐!” 他的话音一落,立时有人白了脸。 曲衡之也想挽回一些面子,况曲向晚如今,当真让他不得不和善一些…… “崔福,继续查!” ****************** 一盏茶后,王妈妈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杜月梅低声道:“急什么?你刚才去了哪里?” 王妈妈附在杜月梅耳侧嘀咕了几句,杜月梅脸色陡然大变,豁然起身道:“你说什么?” 曲衡之蹙眉:“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杜月梅身子晃了晃,脸色白了又白,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碧菊缓步走了进来,一双眼睛瞄啊瞄的,瞄向了上坐的男子,眼底滑过无法掩饰的惊叹,旋即快步走到曲向晚面前道:“小姐,是云王哎!” 曲向晚没有心情搭理。 碧菊笑嘻嘻嘀咕道:“这天下的男子,果然云王最是好看,偏生小姐不觉得。” 曲向晚凝眉道:“都妥帖了么?”碧菊立刻正色道:“非常妥帖。” 曲向晚眉宇微松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崔福很快回来了,神情比之前古怪之余还多了丝难以置信,他走至正厅随手丢下一个木头盒子,那盒子黑漆的表面,内里染了斑斑血迹,还夹杂着泥土。 曲衡之沉声道:“这是什么?” 崔福顿了顿道:“老爷,这件事莫要再查了。” 曲衡之蹙眉,然他能走至今日,又是何等聪明的人,立时意识到了什么…… 曲向晚冷淡道:“为何不查?崔管家,你是想要我蒙受屈辱么?” 崔福身子一颤慌忙道:“奴才不敢!” 杜月梅挣扎起身强颜欢笑道:“是啊,老爷,时辰已经不早了,宾客早已饿了,老夫人寿辰,诸位匆匆赶来,不好好吃一顿如何说的过去?” 曲衡之眉头凝结,脸色变幻之余开口道:“夫人说的是,诸位请至飘香阁用餐,云王,殿下,请……”曲向晚心如凉水,笑的冰冷:“请父亲还女儿一个清白!” 杜月梅蹙眉道:“向晚,你怎的如此不通礼数,你想让相府怠慢宾客,慢待太子殿下,慢待云王么!?” 曲向晚凉凉一笑道:“女儿卑微若蚁,但也知荣辱,明羞耻!老夫人寿宴之上,频频遭辱,女儿能忍,自尊不能忍!廉耻不能忍!父亲又于心何忍?母亲又如何忍心让女儿成为天下笑谈!?” 几句话,掷地有声,令人心中一颤。 正值妙龄的少女,早已褪去同龄人的烂漫天真,若一支修竹,宁折不弯! 众人不禁重新打量这位五小姐——衣衫不够华丽,却清雅恬淡,湖水绿的长裙映衬着身条亭亭玉立,窈窕可人!妆容不够精致,却气韵自华,五官极美,美而不腻。眼梢险危危坠着一颗桃花痣,平添妩媚风流,媚而不俗!那双眼睛却别具惊艳,雾霭蒙蒙,若隔了千山万水,看不透千种心绪,万般愁丝,却隐含煞气与坚韧,执拗与冷冽,于重重逆境之中追讨一个属于自己的公道! 任凌翼有些恼了,脸色极不好看道:“宰相大人连自己女儿的名誉尚且不顾,又如何顾国之颜面!?不怕父王心寒么!?” 曲衡之脸色陡然大变。 任凌风自曲向晚身上收回视线,眸光落在任凌翼身上,顿了顿道:“五弟休要无礼!” 任凌翼冷嘲道:“我一个外人尚且看不过去,可想而知晚姐姐所受的委屈!宰相如何能不给她一个公道!?” 曲衡之脸色沉沉,终无奈道:“崔福,你可找到了蛛丝马迹!?一切从实说来,若有一句谎言,为你是问!” 杜月梅身子一颤,踉跄一步,跌坐在扶手椅上。 崔福身子一颤,顿了良久方开口道:“这个黑漆桃木盒子正是装死婴的盒子,奴才带着大黄,在一株梨树下寻得。”崔福复杂的望了一眼曲向晚道:“老爷,五小姐确实是被冤枉的,这个盒子并不是埋在翠玉轩,而是埋在……揽月阁!” 揽月阁!? 曲月柔的身子蓦地颤了颤,脸色煞白煞白,难以置信的瞪视着崔福。 怎么可能会在揽月阁!?明明会出现在翠玉轩的东西,如何会跑到她揽月阁去!?这不可能! 曲向晚眉梢一挑,故作吃惊道:“咦?揽月阁不是大姐的院子么?” 第八十一章 两面三刀搏君笑 立在一侧的薛广华突然有些恶寒,这才是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吧!前面的一切难道都是做戏!?被众人指责的体无完肤,她确好整以暇,不惊不怒,不过是以退为进,等待时机将对手置于死地罢了!太可怕了! 众人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闹了半天,这脏物竟然是在大小姐的院子中寻到的,那么刚才曲玲英口口声声,声色俱厉的陷害,真是可耻啊! 曲月柔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后退两步,这才凄切道:“父亲,女儿是冤枉的!” 曲衡之脸色难看极了,至最后,这肮脏的事竟然是出现在揽月阁! 叶氏也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向杜月梅,声音微颤道:“月梅,此事你可知晓!?” 杜月梅至此也冷静下来,此事必定是曲向晚这个践人陷害,无论如何也要为月柔洗清嫌疑,否则日后她的前程就完全断送了! “月柔向来乖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如此荒唐的事定然是有歼人陷害,还请老夫人明察秋毫,找出真凶,还柔儿一个清白!“ 曲向晚冷笑,现在不怕怠慢宾客了? 任凌翼笑嘻嘻开口道:“既然晚姐姐没了嫌疑,宰相大人快些开宴吧,本殿饿了!” 曲衡之嘴角一抽,这个殿下当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曲向晚倒是洗清嫌疑了,可曲月柔麻烦大了! 曲向晚却比曲月柔神色还要凄楚,她苍白着脸道:“大姐,你何以如此狠毒嫁祸于我?我们可是亲姐妹啊!” 薛广华撑了玉扇遮住半面容颜,实在不忍卒听,这个女人太阴险了! 曲月柔已被突来的转变惊的忘记了反应,只颤抖着身子道:“我,我没有……” 杜月梅脸色一沉厉声道:“向晚,你大姐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会陷害你?柳世子的话宾客们都听到了,你又作何解释!?” 这句话,着实失了世家主母的风度。 曲衡之怒不可遏强压怒火道:“都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宾客中幸灾乐祸有之,嘲讽冷笑有之,当然众人面上的神色实在有些复杂,不知该做何种表情……然自然的,这位曲家大小姐的形象一落千丈,无论如何院子中出现死婴,都是件骇人且不吉利的事,何况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世家小姐? 曲衡之深吸了口气道:“开宴!” ****** 宾客觉着这一筵席吃的委实不知滋味,好在筵席开在飘香阁,然一想到那死婴,便觉着食物难以下咽。 云王与太子受万众瞩目,自然先行,宾客也跟着陆续离开,待人走净,曲月柔陡然抬眼,阴寒阴寒的盯着曲向晚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曲向晚抬睫笑道:“大姐自作自受罢了!” 曲月柔双目阴寒:“曲向晚,我们以后走着瞧!” 曲向晚不屑的冷笑一声道:“大姐,你以为你还有以后吗?”说罢起身理了理衣襟,碧菊伶俐的扶住曲向晚缓步离开。 曲月柔气的脸色青白,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就算死,也要拉上曲向晚做垫背! 碧菊扶着曲向晚得意道:“小姐,大小姐那张脸真的要气歪了!” 曲向晚微微舒气,这才觉全身发寒,冷汗密布。 微凉的风带来微腥的湖水气息,碧蓝澄澈的天空没有一丝阴霾,一碧如洗——还是一个朗朗晴空。 她的心呢?是否早已荆棘密布,沼泽蔓延?自重生,她的生命便不再灿烂如朝晖,有时狠辣的连她自己都会心惊。 然这条路,她要走下去,停下,便意味着死亡。 她只是想好好活着。 “碧菊,我有些累,到凉亭里坐一坐。”曲向晚低声道,这一刻,只觉全身肌肉酸痛,是紧张过后的疲惫。 一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不轻不重的捶打,曲向晚诧异的转过身,阿翼明朗的笑脸呈现,曲向晚慌忙就要行礼,被他气恼扶住道:“你便这般在意我的身份?晚姐姐若是不喜欢,阿翼不做这个什么劳什子殿下也罢!” 曲向晚瞪大眼睛瞪他道:“你胡说什么!堂堂殿下,怎的说话没有丝毫顾忌!”阿翼笑嘻嘻道:“晚姐姐又训我了,这便是原谅我了。” 曲向晚一怔,便抿了唇道:“你若执意唤我晚姐姐,便要听我一句奉劝,以后还是与我保持距离的好,流言猛于虎,殿下即便不在意,却要在意你身后那些为你操心的亲人朋友。” 任凌翼眸光闪了闪,旋即浑不在意道:“即便我要和姐姐一起,谁能阻止的了?”曲向晚不得不正视他的话了,若他只是戏言,她尚能接受。若他所言属实…… “陷害晚姐姐的人都是坏人,阿翼不喜欢!”他噌到她身边恼恨道,“太坏了!” 曲向晚望着他,心中莫名的一软,接下来的话便说不出口,只道:“你不觉着我更坏?” 任凌翼笑道:“晚姐姐就算十恶不赦,阿翼觉着好便是好的。” 曲向晚长睫一颤,良久轻笑道:“你不是饿了么,跑这里来做什么?” 任凌翼从怀中宝贝似的掏出个布包来,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许多果子:“阿翼既然饿了,晚姐姐必然也饿了,那筵席与一帮老头子吃有什么意思,和晚姐姐一起吃才香甜。” 说着将一枚擦的干净的龙眼大的提子递到曲向晚面前眉开眼笑道:“很甜的。” 曲向晚有些发怔。 这种暖暖的感觉,真好。 她渴望并贪心的想要拥有。 刚要接过,便见崔福急匆匆的走来给任凌翼行了礼才道:“五小姐,老爷唤您去飘香阁。” 曲向晚一顿道:“发生什么事了?” 崔福道:“云王爷身子不好,老爷知道您最知什么可吃什么不可吃,便吩咐您去为云王布菜。” 曲向晚头痛道:“久病成医,云王爷自己应比我清楚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吧?” 崔福为难道:“可,云王爷,答应了……” 曲向晚恼恨,众目睽睽之下,她若给他布菜,定要被人用眼神杀死!但她终要去飘香阁的,戏没演完,怎能少的了她这个配角? 如此一想,便起身道:“走吧。” 任凌翼嘀咕道:“这云王也太娇气了些,布菜是丫头做的事,怎能让晚姐姐亲自去?” 崔福嘴一抽,不敢搭话。 曲向晚幽幽道:“病人为大,咱不和他一般见识。” 任凌翼一听曲向晚如此说,立刻开心了,不再多话。 飘香阁意料之外的热闹,许是众人皆想打破正厅时的阴霾,卖力的讨论说笑。 自然云王爷这尊大佛身子不好,也要顾忌到的,这说笑又多了几分分寸,是为正好。 曲衡之一见曲向晚,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向晚,好生服侍云王爷。” 一句话,立时让曲向晚察觉无数道冷飕飕的视线射了过来。 曲向晚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道“女儿知道了”,而后不情不愿的坐到他身侧,一双眼睛开始研究他面前的鱼,不晓得云王吃过鱼刺没…… 筵席自然少不得歌舞,倥偬丝竹之声响起,身着艳丽的舞女翩翩起舞,众人的兴致分外高昂。 曲向晚自然不敢给云王真的吃鱼刺,但这筵席做的虽好,却油腻了些,挑挑拣拣半响,真想仍筷子不干。 众人看曲向晚的眼神妒忌之余夹杂古怪,皆以为,曲向晚坐在云王身侧,辱没了云王的高洁。 柳世子那句话丢出来,却也冒出了不少泡泡的。 曲向晚原本便觉着不自在,如此被众人盯着便更是不自在,真想掀桌子走人,好在,她有风度,有气度,生生的忍了。 这才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瞥墨华一眼,他却好似将她当成了摆设,正与身侧一个小官细细的说着什么。 那小官满脸恭谨,听得着实认真,羡煞了其他人,是以帮曲向晚分担了不少杀气,曲向晚由衷的感谢他。 墨华回眸望了曲向晚一眼,唇角便含了丝笑道:“饿了先吃。” 曲向晚头大,下意识道:“我,不饿……” 他笑道:“既是不饿,这般祈求的看着本王作甚?” 曲向晚:“……” 那小官慌忙作揖道:“下官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云王请用膳,下官不打扰了。”说罢很是知趣的退了下去。 墨华瞥了一眼膳食,咳了几声,曲向晚以为他是饿了,便拾起筷子继续挑拣,却听他道:“本王不吃这些,不必挑了。” 曲向晚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想法道:“不吃怎么行?云王病在肺腑,关胃什么事?” 墨华好笑道:“你这个道理本王听得新鲜。” 曲向晚正色道:“皇上既然让小女为云王医治,云王必得听小女之言,否则臣女宁愿抗旨不尊,也不愿浪费时日去救一个无可救药之人!” 墨华笑的很是耀眼,整个飘香阁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倦倦道:“唔,那便吃桂花糕好了。”曲向晚深以为,墨华君,实乃史上最难缠的病人! 任凌风恰看到曲向晚有些无奈气恼的神情,那种神情亦是他第一次见到,便不由的觉着入了自己的眼。 变得兴许不是曲向晚,而是他那颗沉寂如井的心。 筵席进展的很是顺利,将将结束时确出了大乱子! 评书段子中每每筵席,出场率最高的自然是蒙面黑衣人,绰号刺客! 这个刺客,蒙面,且黑衣,手执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直扑曲衡之! 筵席大乱,众人皆以为那刺客直冲着自己,慌乱的失了分寸,是以踩踏事件频频发生,倒也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当着云王,太子殿下的面,这个刺客竟然敢刺杀当朝宰相,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大夫人二夫人皆吓得肝胆寸裂,面对死亡,一切荣辱都成了风中云。 自然其他女眷也是哭喊不休,无不骇然变色。 养在深闺的千金夫人,自然见不得血腥,什么高贵优雅,什么休养颜面,尽数被刺客手中那柄寒剑撕裂! 薛广华玉扇一撑道:“是个高手!” 任凌风蹙眉,有些始料未及“苏谦,救宰相!” 苏谦身形一颤立时消失在原地,已然向那刺客截去,确不料那刺客身手极利落,已然侵近曲衡之,那一刻,墨华动了动,曲向晚突然出手,一把抱住他道:“小心!” 她的反应太快了些,墨华便被她抱了个满怀,身子一僵之下,那刺客已然将利剑逼至曲衡之面前。 曲衡之一张脸惨白,千钧一发之时,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面前,“噗”的一声,血花四溅,曲衡之身子一颤,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那刺客见一击不得手,反手甩出个匕首,隔开了苏谦的剑,身形急退,几乎是一瞬间,已然闪出了飘香阁。 丞相府自然不及皇宫护卫的周全,那刺客来去如风,疏忽不见! 所有人惊呆了,曲衡之更是惊呆了。 “——小荷!” 池小荷,奋不顾身扑向了曲衡之,替他挡去了那致命的一剑。 那本美丽的容颜迅速苍白,眼睛里满是惊惧的眼泪,即便是怕的,却还是扑上来救了曲衡之!? 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曲衡之一把抱住她嘶吼:“太医!快叫太医!” 血色浸染池小荷薄薄的衣衫,她虚弱的伸手抓住曲衡之的手,眼泪簌簌落下:“相爷……小荷死不足惜……但请相爷相信妾身……小荷从未对不起您……” 曲衡之百感交集,只颤抖道:“我相信,我全都相信。” 生死一刻,谁人能为他付出生命!? 他薄情冷情无情,却无法打败真情! 墨华僵硬的身子已然放松,他看了一眼曲向晚道:“晚晚是在挡刺客,还是在挡本王?” 曲向晚垂了眼睫,良久道:“挡你。” 墨华轻笑道:“闹剧。” 曲向晚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不由有些气馁道:“虽是闹剧,却给了一个女人未来。” 墨华浅浅一笑:“晚晚想抱着本王到什么时候?” 曲向晚立时回神,慌忙松开他。 他不以为意已知这筵席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便起身道:“代你父亲送本王吧。” 曲向晚嘴角一抽,这个人! 人群慌乱,云王已然无声无息的离开,曲向晚跟随。 任凌风望着二人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 曲向晚速速回了翠玉轩,碧菊端了一盆子水正要进入房间,曲向晚随手端了过来道:“去轩外守着,谁来找都说我去送云王还未回来。” 碧菊立刻应了。 曲向晚推了门,快步走了进去,房间内弥漫了淡淡的血腥,令她的心一揪。 “世上竟有和你一个模样的高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曲向晚含了三分怒气,砰的一声将盆子搁置在桌上,溅出水花点点。 “晚姐姐莫生气,阿翼觉着好玩才出手的。”任凌翼白着张脸笑嘻嘻道。 曲向晚一见他腰上血迹氤氲,再顾不得生气,忙忙起身道:“躺下,让我看看伤口。” 任凌翼立刻躺下,双手摊开道:“悉听尊便。” 曲向晚哭笑不得,不客气的给了他一掌,他痛的龇牙咧嘴,曲向晚只得饶了他,随手取出剪刀将他腰间的布剪开,上面插着一枚暗镖,深深的钉入血肉。 当时出手的果然不止苏谦,却不知这枚暗镖是谁出的手,此等不知不觉伤人性命的功夫着实了得。 还好镖上没毒,曲向晚看了一眼任凌翼道:“不许喊痛,忍着些。”话音一落,迅速出手,镖起指落,已然封住他腰间穴位,防止血喷,而后飞速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任凌翼大叫。 曲向晚随手弹出一枚雪莲丸塞入他嘴里道:“闭嘴!” 为了得到雪莲丸,她费了好一番周折。 墨华一直服用雪莲丸来压制病情,曲向晚送他时,厚着脸皮讨要了一枚。 她自然忘不了他说的话,“晚晚竟对兵法感兴趣?” 她头痛道:“苦肉计,真真是一桩妙计。” 他淡淡道:“那么,晚晚一面说本王不必服用雪莲丸,一面又向本王讨要,又是何计?” 曲向晚苦着脸道:“两面三刀计。” 犹记得,墨华君,笑的很是沉鱼落雁…… 雪莲丸虽对墨华不利,对于任凌翼这种刀剑之伤却很是有效,且大材小用了。 毕竟雪莲丸珍贵非常,也只有那名动天下的云王才能当饭吃…… 池小荷来时,曲向晚便想到了这个计策,毕竟池小荷与曲桓那种事,想要反败为胜,非苦肉计才可。 刺客下手不知轻重,需找个自己熟悉并信任的人才行,阿翼自告奋勇,曲向晚见识过他的功夫,却担心他被人认出,尤其是任凌风。 好在阿翼蒙的严实,倒也没露出太大马脚,只是此番受了伤,万一被任凌风得知,便又是个大麻烦,唯有想办法使其尽快恢复。 这世上能有这等药效的,也只有雪莲丸了。 “殿下,小姐还未回……”碧菊的声音自房外传来,曲向晚心头一颤,立时看向阿翼。 “那么本殿在此等她回来!”任凌风的声音淡淡传来。 碧菊还想说什么却被任凌风打断:“怎么,你有意见?”碧菊慌忙道:“奴婢不敢!” 曲向晚来不及多想,随手在阿翼腰里摸了一把,摸出一个匕首来,径直在腿上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阿翼瞪大眼睛,又气又怒道:“你疯了!” 曲向晚飞快收起那飞镖,藏入枕头下,狠狠瞪他一眼道:“不想我死,就立刻藏起来!” 她说的严厉,任凌翼怔了怔,好在这次反应迅速,顾不得多想,身形一掠,已然没入屋顶,层峦纱帐遮掩,果然难以察觉。 曲向晚吸了口凉气,只道自己划的狠了些,这才高声道:“碧菊,让殿下进来。” 她放下裙裾,状似无事一般站了起来,恰见任凌风已然推门而入。 “你回来的倒快。”任凌风眼睛微眯,目光审视。 曲向晚不卑不亢福了福身道:“殿下今日受惊,向晚代父亲向殿下请罪。” 任凌风冷嗤道:“你是何时与我疏远成这般僵硬了?”她一向喜欢追着他跑前跑后,如今这副模样,实在令他不适又上火! 曲向晚茫然道:“殿下矜贵,臣女身份卑微,怎敢与殿下论疏近?” 任凌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张容颜,正如传闻所道:回眸一笑,灯火阑珊。 任凌风。 无愧帝都之赞。 然,她以前尚且会为他痴狂。 如今,早已不是以前。 “你胆子见长。”他眼底阴霾流转,幽幽的,令人心惊。 曲向晚道:“大姐常与我说,身份低贱之人莫要妄想攀高枝,况思慕殿下的女子千千万万,像我这种自幼长于山野的不吉利的人,要有自知之明,放手是我最好的选择。” 既然要给他解释,自然要给一个天衣无缝的合理解释! 她眼睛雾霭蒙蒙,望着任凌风那张曾令她痴狂的脸,笑的有些苦:“况,我是个贪心的人,我喜欢的,必定是喜欢我的,且,只喜欢我一人,向晚岂敢妄想殿下垂怜?” 任凌风身子一颤。 她是个不起眼的却一直被他攥在手里的棋子,突然,这个棋子告诉他,他太高贵,太富裕,太优秀,她不能再做衷心的棋子时,他便生出了烦躁! 棋手岂能被棋子干涉? 他冷声一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曲向晚唇角浮起一抹笑,很淡:“殿下的直觉没错,我早已不是原本的我,她……死了!” 任凌风眼底滑过一丝薄怒,这个定性不佳的女人!就这么放手了!? 没来由的,他便觉着曲月柔实在多嘴的可恶! “你既然在房间内,又为何让丫鬟扯谎?”任凌风恼恨她的欺骗,那搁置在桌上的盆子血红一片,更令他心中生疑。 曲向晚犹豫了一下道:“有些累了” 任凌风唇角一抬:“那么,你可是醉乡楼的碧菊?”曲向晚唇角的笑有些冷:“殿下以为是便是,以为不是,便不是,何需问我?” 这样的曲向晚果然不讨喜!任凌风恼恨她竟有些不受掌控,心烦躁之余多了一丝慌,手中用力,曲向晚痛的脸色一白,却被他扯的一个踉跄。 血腥气蓦地浓重起来,任凌风脸色一变,只见地上点点血迹,不由的一怔。 “什么时候受的伤?” “刺客来时,不知谁发的暗箭,不慎划伤了左腿。”曲向晚淡淡解释。 任凌风蹙眉道:“我看看。” 曲向晚立时后退道:“天色不早了,殿下还是尽快回宫,若是被人瞧见,怕是污了殿下声名。” 任凌风身子一滞,顿了片刻,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曲向晚淡淡道:“恭送殿下。” ×××××× 任凌风一走,曲向晚身子一软坐了下来,腿上的伤火辣辣的疼,任凌翼落下来,脸色很不好看道:“你和三哥什么关系?”曲向晚对于他这种质问的方式很是不喜,便不搭理他。 他着急了:“你也是喜欢三哥的是不是?” 曲向晚依旧不搭理他,心里觉着这个孩子偶尔还是不招人喜欢的。 任凌翼气鼓鼓,见曲向晚不理他又急慌慌,便委委屈屈道:“晚姐姐,阿翼哪里比三哥差了?”曲向晚淡淡道:“你是你,他是他。” 任凌翼不满道:“可是三哥女人那么多。” 曲向晚正色道:“殿下,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任凌翼身子一顿,立时噌到她身边道:“我给你看看伤口再走。”曲向晚见他的模样委实有些可怜兮兮,心便不由的一软,却还是冷着脸道:“不牢殿下大驾。” 任凌翼委屈道:“晚姐姐……” 曲向晚叹了口气,果然这是他的杀手锏,只得开口道:“你懂医术还是我懂医术,再耽搁下去,小心你三哥再找回来。” 任凌翼拉着脸蹲下身子,结果拉扯到伤口,龇牙咧嘴一阵,这才掀起曲向晚裤脚,衣料被染的血红,伤口好大一个口子,触目惊心的。 这伤是为他受的,是以他拉下的脸就拉的更长了。 手忙脚乱的要给曲向晚处理伤口,曲向晚有些好笑又无奈只得软了口气道:“瞧瞧你自个的伤,可比我厉害多了。”任凌翼气道:“我是男子汉,晚姐姐是弱女子!” 曲向晚忍不住笑道:“是是是,男子汉,您还是一旁坐着,莫要越帮越忙。” 任凌翼望着曲向晚的笑颜,顿了顿道:“所以,我要保护你。” 曲向晚一怔,看他。 他却眉眼一弯,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绝对!” ×××××× 老夫人这一场寿宴,真是风波不断,不出几日,整个帝都城均已知晓,无不议论纷纷。 传的最广的自然是云王的到来。 此事被无数深闺小姐引为生平憾事,而见过云王的人,更是将云王神化的神乎其神,深居宫中的皇帝自然是频有耳闻。 再次,便是曲家五小姐曲向晚。 默默无名的庶女,一夕成名,自然是败云王所赐。 神医徐若谷之徒,圣上钦点为云王诊治的曲家五小姐,曾得云王相救……一系列的传闻组合成一个极具震撼力的版本。 说,曲家五小姐听闻云王之名,心机深沉的想出一个法子——跳水,云王大德大义,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不料五小姐贪心不足,借着为云王医病的幌子,请了圣令,以此接近云王,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云王碍于圣令,只得应允。曲家五小姐,真真是太阴险了! 与此相比,大小姐院中发现死婴,池小荷勇救宰相的事竟然生生的被盖过了风头。 此时,阴险的曲向晚正在阴险的拿着刀子开膛破肚。 碧菊一脸大惊道:“小姐,这鸡万不能这般开膛啊,还是奴婢来吧!” 疾步走来的崔福见到这一幕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别人杀鸡都是抹了脖子放干净血再杀,这个五小姐,竟然杀活鸡,太可怕了! 碧菊看到崔福道:“小姐,崔管家来了。”曲向晚丢了刀子,回眸一笑道:“崔管家,可有事?” 崔福抹了把冷汗道:“小姐,老夫人自寿宴那一日之后受了惊吓,病倒了,老爷让奴才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曲向晚挑眉:“老夫人病了,太医们呢?” 崔福叹气道:“五夫人昏迷了三日,太医不敢擅离,听闻五小姐医术绝佳,老爷便让老奴请您来了……小姐,老爷也希望小姐能与老夫人好好相处。” 曲向晚冷笑,这才是重点吧! 她虽然不喜欢叶氏,但她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便洗了洗手道:“走吧。” 碧菊道:“小姐,这鸡……” 曲向晚淡淡吐出两个字:“煮了!” 崔福身子一颤,又抹了一把汗,五小姐其人,真是太太可怕了啊! ×××××× 福寿堂。 叶氏喜静,性子淡漠,是以福寿堂虽名字喜庆,内里确肃穆庄重,连服侍的丫头奴婢也极少谈笑,表情刻板。 曲向晚经过后花园时随手采摘了些玉兰花,绿意盎然中,红白玉兰大朵开放,芳郁怡人,迎风摇曳,很是可爱。有诗曰: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 “五小姐,老夫人在内室等着,请随奴婢来。”容妈妈瞥了一眼曲向晚手中的玉兰花,怔了怔,便听曲向晚开口道:“去寻个羊脂白玉瓶来。” 容妈妈立时吩咐了,很快有个小丫头送了过来,曲向晚随手将花插入瓶中这才提裙向内室走去。 地面铺了鹅绒的毯子,足踏无声,轩窗半敞,临着碧水清荷,偶有鸟鸣,自窗外碎碎传来,越发显着静穆。 曲向晚一眼看到半躺在榻上的叶氏,微微阖着双目,微白的鬓发不着发饰,越发显的苍老。 曲向晚福了福身道:“老夫人身子可好了些?” 她话音落下,久久无声,便不得起。 曲向晚眨了眨眼睛道:“父亲道老夫人身子不好,便令向晚来瞧瞧,向晚瞧来,老夫人身子大好了呢。” 叶氏终睁开眼睛,脸色沉沉:“老婆子我听不得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老夫人若是身子不好,哪有心力去生气?气伤心肝,老夫人可仔细着身子。” 叶氏嘴角抖了抖,冷哼一声道:“牙尖嘴利果真是个不通礼数的!” 曲向晚依旧微笑:“老夫人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老夫人,老夫人又何必催我前来生这门子气呢?” 叶氏恨声道:“先生道你是个灾星,果然自你入府,家门不宁,你若有自知之明,趁早离开相府,省的老婆子我看的闹心!” 曲向晚不以为意道:“老夫人若是看的闹心,不如回山继续参经诵佛吧,修心养性方能长寿万年呢。” 叶氏一股怒火上涌,顿时剧烈咳嗽起来,显然被曲向晚气的不清。 曲向晚唇角一抬,望向窗外道:“老夫人老眼昏花了吧,家门不宁,究竟因何,你大把年纪了难道看不出?老夫人若是看我看得闹心,孙女便日日侍奉您榻前,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叶氏剧烈咳嗽不止,枯瘦的手颤抖着指着曲向晚,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曲向晚走上前,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人一老了,就会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固执任性又自私,您说呢?” 叶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曲向晚,犹如在看一个怪物。 曲向晚缓缓一笑道:“既然老夫人身体不碍事儿,孙女便告辞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您。”说罢直起身子扬长而去。 ****** 曲月柔被禁足揽月阁内不得外出,杜月梅更是被曲衡之冷落不理,老夫人身子真真不舒爽,也顾不得曲桓的事了,曲衡之以败坏家门为名,将其送至极远的南山书院思过。 此一番,相府着实安静了许多。 众人看五小姐的眼神,皆古怪而恭敬,再不敢有所造次。 曲向晚日日去福寿堂请安,变着花样做点心,更是采摘新鲜的花朵插入瓶中,倒给福寿堂带来了丝丝生机。 叶氏起先理也不搭理她,到后来渐渐觉着反抗无效,便来者不拒,久而久之便吐血发现——自己的胃口被养刁了。 每日醒来,房间花香浮动,清雅无间,膳食精致,口味极佳,服侍到位,全身舒泰…… 曲向晚回到翠玉轩,捶了捶后背,碧菊不满道:“小姐,老夫人待您这般严厉,您怎的还尽心照料!?”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她那日找我谈话,便说明她不全是偏心。” 碧菊不解道:“可她日日刁难小姐你,奴婢看着都心疼。”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五姨娘身子如何了?”碧菊乖巧的给曲向晚捶着肩膀道:“已经大好了,老爷上心着呢。” 曲向晚道:“那便好。” 碧菊道:“皇上的圣旨下了许久了,小姐却迟迟不去云王府,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曲向晚头痛:“自寿宴以来,府中事多,即便是皇上也应体谅不是?” 碧菊道:“小姐就是不愿去,还找这么些理由。” 曲向晚就奇怪了,碧菊这丫头怎么尽是和云王一心!转而一想,云王多次出手相救,自己于情于理都应悉心为他治疗才是,然一想到云王其人啊……曲向晚便直打退堂鼓。 她这厢正头痛,那厢已来了人,崔福一溜小跑跑到她翠玉轩急声道:“小姐,云王府那边来信了,说云王今晨昏厥了,请小姐速速去云王府。” 曲向晚心道,云王八成又来狼来了那一出,便不急不缓道:“既然是今晨昏厥的,现时想必已经醒了,不急不急。” 崔管家苦着脸道:“小姐,那可是云王啊,万一有什么差池,小姐必受连累,还是快些去吧.” 一侧碧菊更是急巴巴道:“小姐,云王身子一向不好,您还是快些去瞧瞧吧,昏厥可了不得呀。” 死目前机。曲向晚气恼道:“你见过身子不好还能飞天走地的人?他好着呢!”寿宴那日谈笑风生,句句陷阱的可不就是他云王爷,哪里有半丝虚弱了? 碧菊只得干着急。 崔福便更得干着急。 曲向晚在房间翻了一遭,终于寻出个木匣子,将里面破旧不堪的手札寻了出来,随处坐了看了起来,这一看便是数个时辰,回过神时天色已是暮色十分。 碧菊急的连脾气都没了,只瞧自家小姐收拾收拾伸个懒腰道:“天色不早了,去云王府吧。” ****** 曲向晚委实没有料到,云王真的昏了。 心中只惊道:狼真的来了! 此一番,倒是没顾得上悲春伤秋,一步迈入云王府的大门,无视掉一干脸色黝黑等的没脾气的云王府下人,自然也没心思欣赏云王府的美景。 心不是不急的。 纵然她对他有百般无奈,千般头痛,却也觉着,墨华君其人,还不算太坏。屈指数来,十里潭相遇,若非是他隐瞒真相,她怕是早被任凌风凌迟。再后来醉乡楼一行,薛广华追的紧,若非他出手相救,菁菁怕是不能得救,而她也不能安然脱逃。凌云阁她飞流直下,若就这么摔下去,死相怕是难看的紧。而老夫人寿宴,向来不理闲事的云王开口为她辟谣,更是恩德并重,实乃大恩情。 而她,前世将他杀死,他又何其无辜?今生今世,她总是避他如蛇蝎,生怕一念之差,危及自己小命,至今日,也觉他不过是演了一出“狼来了”的戏码,却延误了为他治疗的时辰……她果然是自私任性又可恶啊! 墨华躺在榻上,好似没了呼吸。 他的身子如何糟糕,她最是清楚,此一番,便再顾不得其他,“砰”的一声关上门道:“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青芜很有眼色的堵住了意欲窥探神医风采的红鸾道:“姗姗来迟的人,脾气倒是不小。” 红鸾笑道:“下注下注,我赌曲向晚必定为主子倾倒。” 青芜:“……” 第八十二章 安能心慈手软乎? 探病之于医者,本是个手到擒来的事,所有的病人站在面前,医者看到的通常不是人,而是一具具骨头架子,是谓一视同仁。 师父当年说与她听时,她深以为然。 然如今,眼前之人,着实是一具集天地造化钟灵神秀的骨头架子,她的手便不由的哆嗦了几下。 云王墨华,即便昏厥了,那也是风姿冠盖,不减往日啊! 为治病,遍寻天下医者,而不见丝毫好转,曲向晚觉着其根本原因是,墨华君,着实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去看肺啊去看肺! 他掌心有汗,肌肤凉透,突然昏厥,怕是浓血堵塞了呼吸,为今之计,唯有疏通浓血方能使他醒转。 曲向晚心头颤了颤,师父留下的手札里记载了这种情形,想要导出浓血,需吸出浓血才能使病者呼吸畅通……而想要吸出浓血,需要…… 古有华佗开颅治曹操,今有她曲向晚割喉吸血救云王,也算创世之举了! 医者最做不得犹豫,曲向晚低声道:“墨华君,得罪了。” ****** 墨华醒来时,清辉潋滟的瞳眸一瞬间跃上万千华彩,唇齿间血腥伴着丝丝薄荷香,令他一瞬间神智清明!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青芜端药入房道:“主子,您醒了。” 墨华抬手触颈,只觉脖颈处缠了厚厚的纱布,眉宇微蹙道:“她呢?” 青芜神色有些古怪道:“救完主子,曲姑娘便离开了,很是匆忙。” 墨华略略沉思:“可说了什么?” 青芜细细想道:“只开了药方,神色有些慌张……” 墨华眸光微闪,良久道:“走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把她抓来。” 曲向晚幼时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老农,在冬日捡到一条冻僵的蛇,见其可怜,便将那蛇踹在怀里给予温暖,蛇苏醒过来后咬了老农一口,于是老农惨死。 她以前觉着蛇心肠极坏,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还反咬老农一口。 如今她觉着,委实是老农太过愚蠢。 蛇心终究凉薄啊! 此一番,她便做了回老农,而那条冠绝天下的蛇,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神情好似她对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虽然,她确实做了。 “晚晚难得来我云王府,又妙手回春使本王起死回生,于情于理,本王都应杯酒言谢才是。”云王大人将将醒转,是以表情不太好,略有些严肃。 曲向晚干咳一声,讪讪笑道:“云王于我有救命之恩,臣女不过是以恩报恩罢了……” 墨华眸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微上挑:“唔,晚晚既是报恩,却怎的做出一副报仇的形容来?” 曲向晚心虚了虚,旋即正色道:“老夫人身子骨不好,臣女需得两头兼顾,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嘛,呵呵呵呵……” 云王心思当真难测,方才还一副乌云压顶之势,这会便又雨过天晴,笑的很是闭月羞花,他浅浅一笑道:“下次,不要在本王脖子上轻易动刀子,本王怕失手,要了你的命。” ****** 自寿宴一事后,大夫人杜氏偃旗息鼓,使得宰相府很是清明。 曲向晚吩咐碧菊将炖好的鸡汤以鸟兽花草纹白瓷盖碗装了,准备送给池小荷将养身子,若非阿翼剑法精准,剑尖偏了一寸,那一日她怕是当真要殉情了。 已近盛夏,池中莲花开的极盛,渐有了颓败之势,曲向晚摇了摇熏了檀香的绣着喜鹊登梅的团扇,确并未察觉到一丝凉意,反而越发燥热。 碧菊挎着镂刻着缠枝莲花的黄杨木食盒跟在身后道:“小姐可听过翰林书院?” 曲向晚对于外界之事了解着实不多,翰林书院隐约听人谈论过,因与她无什么干系,未曾深究,此番听碧菊贸然提起不由道:“不曾。” 碧菊道:“翰林书院地处咸丰城,距帝都不过百里,名声很大呢,据说自书院出来的学生十之**成为朝中要员,是以学子们无不挤破脑袋想要进入翰林书院,对了,老爷便曾是翰林书院的学生。” 曲向晚眉尖一挑。 碧菊小声道:“小姐,奴婢听老爷身边的小六子道新月小姐就要回来了。” 曲新月? 曲衡之唯一宠爱的女儿,却自她入府便不曾预见,如今却要回来了? “小六子说,新月小姐女扮男装入翰林学院学习,今年正好结业,听说功课很好呢。”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是么,可是,与我有什么关系?”说罢不再停驻,向碧荷轩走去。 碧荷轩已是另一副天地。 因怕池小荷心有阴影,曲衡之令人重新翻修了碧荷轩,占地面积亦是扩大了一倍,如今的碧荷轩,可谓是富丽堂皇,如锦似绣。 莲池新植了莲花,鱼儿游梭莲叶中,漾开圈圈涟漪。 两岸遍植垂柳,新架的紫藤,已谢了花只留枝叶郁郁葱葱,远处百花争芳,娇蕊流香,有开至奢靡的茉莉,素洁高雅的玉兰,雍容富丽的紫阳……香蓊如云,旖旎无限。 曲向晚一路拂花掠影,行至游廊转角,恰见池小荷半靠杨妃榻,正闭目眼神,那一张容颜媚色无边,越发美丽了。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鸠雨催成新绿,燕泥收尽残红。惷光还与美人同。论心空眷眷,分袂却匆匆。只道真情易写,那知怨句难工。水流云散各西东。半廊花院月,一帽柳桥风。” 池小荷蓦然睁眼,满目复杂欣喜道:“向晚,你来了。” 曲向晚道:“五姨娘伤重多日,我今日才堪堪来瞧,委实不知礼了。” 池小荷抿成笑道:“这些日子碧荷轩吵闹,你来了,我反而不能与你好好说话。明桥,将新做的点心端来。” 碧菊上前道:“小姐研究了许多时日做成的鸡汤,五姨娘尝尝鲜。” 池小荷立刻吩咐明桥取来青瓷小碗尝了,直赞味道鲜美。 曲向晚笑道:“五姨娘如今的日子可还清静?”她意有所指,池小荷立时明了,眸光一闪道:“即便不得清静,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曲向晚笑道:“那便好。” 池小荷纤细的手抚摸胸口道:“这一剑,我也算死了一遭的,这条命既捡了回来,许多事若再不明白,便真是愚蠢了。”曲向晚道:“知人命,顺天意。” 池小荷苦笑了一下,旋即道:“不提那些过去的事儿了,倒是你,我听老爷说新月小姐快要回来了,翠玉轩原本是她的院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曲向晚不以为意道:“我住着便是我的。”池小荷担忧道:“曲新月在老爷心中的位置比这些儿女都要高,况新月的性子……” 曲向晚抿唇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烦心的,听说帝都突然多了许多流民,不知生了何事?”池小荷道:“南方突发大水,十万百姓受害,百姓流离失所,都向帝都涌来,左右是控制不住的。” 曲向晚心中一动,旋即笑道:“**汤时,那鸡还是喘着气的,是以味道很是鲜美,五姨娘多吃些,我改日再来看你。” 池小荷笑道:“早早听崔管家说你杀鸡之事,倒把我骇了一跳。”说着掏出一个蚕丝绣新荷的钱袋道:“份例毕竟太少,这些你留着用,有事儿尽管来找我便是。” 曲向晚微一犹豫,便收了,她确实需用银子,她要做的事还很多。 一至夏日,天热难耐,胃口便有些不好,曲向晚简单吃了些素食,躺在长椅上呼哧呼哧的扇扇子,突然一道凉风传来,曲向晚诧异回头,便看到一张白莲花般的容颜风流浪荡的出现在眼前,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身子挑眉道:“薛少爷这偷窥的毛病何时能改?” 薛广华唇角抽了抽:“晚妹妹,我这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不如你给我瞧瞧?” 曲向晚摇了摇团扇道:“不敢。” 薛广华笑的浪荡:“最近姑娘们都怕爷怕的给羊见狼似的,少爷我虽是杂食狼,但也不是什么羊都吃的啊!” 曲向晚心想:少爷,您顶着天下风流的名头,就算你是只羊,姑娘们也会避而远之的。 曲向晚面无表情道:“薛少爷名震天下,姑娘们敬而远之。” 薛广华羽扇一摇,笑道:“听说云王被你一刀割了喉咙?”曲向晚一个趔趄,蓦然转头道:“你听谁说的?” 薛广华笑嘻嘻道:“帝都城传的沸沸扬扬,敢在云王头上动土,晚妹妹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曲向晚心惊,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墨华那个黑心的若是知道了,指不定真的会要她的命! 即便,他当时说这句话时,她心中有一丝丝的不舒服,恼怒之下便再也再未曾去过云王府,但需知这种传言,会令天下人觉着她居心不轨,要引民愤的! “百姓最是善良,如何能容忍你动云王?宰相府这几日收了许多鸡蛋,青菜,据说存够过冬的了,你却不知?”薛广华顺势靠在她的长椅上,很是不客气的喝着她的酸梅汁,吃着她的风腌果子狸。 曲向晚脸色变幻,随手拍掉他伸向水晶葡萄的爪子道:“这个消息并不是我传出去的。” 薛广华一手搭在椅背,托着下巴道:“谁是真凶不是最着紧的,着紧的是平民愤。” 曲向晚冷着脸道:“我非官非商,拿什么来平民愤!?” 薛广华淡淡吐出两个字:“瘟疫。” ****** 流民的到来使得瘟疫的盛行,一时帝都城人心惶惶,却苦无良药。 皇上诏令众御医,强令尽快研究治疗瘟疫的有效方子,然日复一日,没有一个可行的药方出现,疫病却如一块巨大的阴云,笼罩在帝都城上空。 所有人皆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曲向晚以面巾遮住口鼻,大街弥漫着浓郁的焚烧艾草的味道,压抑难闻,市肆萧条,不复往昔繁盛,行人匆匆,不敢多做停驻。 薛广华遮了面,向前走了几步跨国一处新挖的坑,里面注满了煮沸的酒,还参杂着焚烧过的纸符。 他伸过手来,曲向晚一怔,本想自己一步跨过去,奈何这新坑宽大了些,无奈之下不得不将手搭在他掌心,他用力将她扯了过去,曲向晚一个不稳,已然撞到他怀里,而后反射性的跳开。 许是薛大少觉着这委实不算什么令人心惊胆跳的风流事,丝毫不在意,倒显得曲向晚大惊小怪了。 曲向晚一想此人风流韵事极多,这若是都算过火的话,他薛大少想必早跳黄河了,是以微惊的心瞬间平静似水。 曲向晚蹙眉道:“仅靠这些东西能有用的话,年年瘟疫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薛广华摇了摇玉扇道:“第一批流民中便有患有瘟疫的,虽朝廷扣压下来,并当机立断活埋,谁料一场大雨,将埋的极深的流民给冲了出来。” 曲向晚心道朝廷的手段好生毒辣,人未死,竟生生给活埋了! “何样的雨能将人给冲出来?”曲向晚四顾周围,淡淡道。 薛广华叹息道:“那被埋的人中还有个美人儿,可惜了!” 曲向晚嘲弄道:“薛少爷看来并非如外界传闻呢,风流艳事之余,还有心思为朝廷之事头疼。” 薛广华笑的浪荡:“最让我头疼的,是你。” 曲向晚冷笑道:“你到是会为朝廷想办法,平民愤是小,为朝廷解决麻烦才是大,薛少爷算盘打的好精明。” 薛广华笑嘻嘻道:“其实,我本良人” 曲向晚心想:良人你个头啊! 然医者父母心,曲向晚既然知道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民愤平了,谁来替她平云王的怒气…… 且,她既然出手,必定要让自己得到最大利益,师父说,金钱和善心,两者不冲突。 “药方我有,但我要亲手交给皇上。”曲向晚挑眉一笑道:“薛少爷没有意见吧?” ****** 三日后,圣旨下达宰相府,诏曲向晚入宫觐见。 曲向晚着份霞锦绶藕丝缎裙,外罩绣纹罗纱,鬓发斜插一对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面敷薄妆,却真真可人。 碧菊道:“小姐真是好看,此番宫中的美人也不及。” 曲向晚正色道:“此番入宫凶险,你若再乱说话,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碧吐吐舌头闭嘴。 皇帝的心思才是最难测的,曲向晚一路被引至御花园,亭台楼阁,奇花异草,不胜枚举,曲向晚并无欣赏的心情。 那引路的正是皇上的近侍朱公公,神态很是和善,笑米米道:“皇上正在芳若亭下棋,五小姐不必紧张。”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公宽慰。” 远远的便听到一声郎笑,中气十足,确自有一番威严之气,敢于在这里这般笑的,也只有当今圣上了。 曲向晚抬睫扫过一抹明黄身影,不敢多看,慌忙垂下头,恭敬跪地道:“臣女曲向晚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国手神医徐若谷的小徒弟?”那声音并不严厉,反有几分兴致。 曲向晚垂首道:“臣女正是。” “听闻你把云王的脖子给抹了?” 曲向晚硬着头皮道:“是也不是。” “何谓是也不是?”声音带了三分压迫。 曲向晚恭敬道:“皇上命臣女为云王医治,臣女岂敢残害云王,只是情势逼迫,唯有此法方能救下云王……” “这么说来,眹倒成了帮凶了。” 曲向晚脸色一变,立刻俯首磕头道:“臣女知罪。”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纵然她厌恶这个万人之上的帝王,却也不能否认他亦掌控着她的生杀大权! “既然有罪,那便将功赎罪,眹自然不会与你追究!” 曲向晚心头微凉,好阴沉的人,竟然想不动声色的将药方拿到手! 曲向晚深吸一口气道:“疫病横行,臣女能为皇上分忧,乃毕生荣幸,只是臣女之罪,不过一人之命,而臣女之功,确是万人之命,是以药方,臣女拿的委屈。” 周围尽皆低压。 曲向晚掌心收紧,只觉后背冷汗浸湿。 若皇上稍有不悦,自己怕就是身首异处! 静默若一张无形巨大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令她的呼吸轻不可闻。 “臣道她是个胆大妄为的丫头,皇上此番可信了?”一道舒缓的轻笑若一只拂去阴霾的圣手,浅笑出现,让曲向晚愕然抬头,她方才一撇,只瞥见皇上的衣角,确不曾瞧见他对面的人——竟是云王! 然只是一眼,她慌忙又低下头去,心道大不妙! 云王被抹了脖子之事传遍天下,他想必早已濒临怒火的边缘,自己今日当真走了霉运了! 顺帝蓦地哈哈大笑道:“果然胆大妄为,眹道徐若谷医德出众,他的徒弟自然不会流连富贵功德,没想到是这么个没出息的。” 曲向晚脸颊火辣辣的,但也心中不服,只不卑不亢道:“臣女一介俗人,并非圣人,求富贵功德原本没错。只是臣女今日要求的,并非这些。” 顺帝挑眉:“哦?” 曲向晚微微一笑抬头道:“臣女求一份免死诏书。” 万万人之上的当今天子,并未比别人多出一个鼻子或一个眼睛,眉目间与任凌风有着几分相似,却比任凌风眉眼更加开阔,然他具有帝王特有的威势,不怒自威。 只见他身着明黄绸绣龙纹便服,足踏黄锻绣金龙短靴,一双眼深不见底,令人不敢直视,曲向晚却坦坦然然相视,笑道:“臣女什么都不怕,只怕死。” 任凌天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云王道你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果然没夸张了你!” 曲向晚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面带微笑道:“云王想来是被小女割脖子割怕了,皇上没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 “哼,若非云王宽容,为你开脱了罪名,你当真以为自己今儿还能出宫?”任凌天虽口气严厉,面上却是放松的。 曲向晚讪讪笑道:“是以,臣女抹了云王的脖子,当真怕皇上您偏心自己的臣子,又抹了小女的脖子,斗胆求份免死诏书,也好安心。” 任凌天道:“你就这么肯定你那药方可控制疫情?一旦有差池,可是欺君之罪,免死诏书也救不了你!” 曲向晚道:“小女能保药方有效,皇上也需保证诏书有效,君无戏言。” 任凌天笑道:“你这脑袋转的倒是快,不过,眹好奇的是,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对云王下的手?” 云王风采,天下倾慕,这个小女子竟然敢无视其风采抹其脖子,他何止是有兴趣? 曲向晚苦着脸道:“皇上非要听么?” 任凌天正色道:“当然!” 曲向晚无奈道:“那臣女还要求皇上替小女担保,云王不会勃然大怒,小女才敢说。” 任凌天笑道:“眹替你担保,说罢。” 曲向晚叹息道:“医者眼中,即便是冠绝天下的云王,也不过是……一具骨头架子罢了……有何下不了手的……” “哈哈哈哈……” 据传那日,顺帝开怀大笑,是以赏赐甚重。 ********* 世上最恐怖的事,便是与一个极端恐怖的人物一路同行。 此时,曲向晚正在经历世上最恐怖的事。 墨华君,经芳若亭一事,便道要送她一程,皇上允了。 曲向晚将那道免死诏书抱在胸前,离云王三步之遥。 “本王既是一具骨头架子,自然也没什么可怕的,过来。”墨华侧身,抬了唇角,笑的很是闭月羞花。 曲向晚不进反退道:“云王不知,骨头架子,才是最可怕的啊!” 他浅淡一笑:“唔,晚晚莫不是被吓的失了手,才抹了本王的脖子?” 曲向晚无语,她说不过他! 然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还能笑的这般平和,要么他疯了,要么他预备要她疯了。 “当日我若不出手,云王您当真会成为一具骨头架子……” “嗯,本王是不是该谢晚晚救命之恩?”他浅浅一笑,继续向前。 曲向晚慌忙跟上道:“岂敢岂敢!需知臣女即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当真去抹云王您的脖子呀。” 他唇角一抬,碎雪琉璃的瞳眸便氤氲出迷梦般的笑意来:“哦?如今全天下皆知你敢,你却与本王说不敢?” 曲向晚心道:云王这是在向她讨要说法了! 此事天下人尽皆知,她为了平民愤,不得不为劳什子皇帝效力,然最让她发愁的却是如何与云王解释。 曲向晚顿住脚步正色道:“云王爷,我对天发誓,这条流言,不是我传出去的啊!你要相信我!” 他咳了一声道:“我信。” 曲向晚欣喜又意外:“你竟然相信?” 他抬指落在她发顶,叹息道:“因为那是本王传出去的……” “……” 以前翻书,曲向晚无意间瞧到了这么一句话说:天增岁月,人增禽兽。 曲向晚此时,很想压个红印,赠与云王。 然她此时的表情过分精彩,险些不够用的,是以,只能在言语上弥补,近乎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你狠!” 他神情悲悯道:“为天下苍生计,安能心慈手软乎?” “……” 云王哪里是大智大德!?分明是大歼大恶!?这人太坏了! 感情这从头到脚不过是他想拯救这场瘟疫的一个大阴谋! ********************* 曲向晚幼时曾与静安师太住在山脚下的断尘庵,静安师太姓氏独孤,单名一个静字,曲向晚被她收养时堪堪记事,记忆中她冷漠,孤僻,对她极为刻薄,她虽怕她,却也觉着她是最亲近的人,彼时,她在这世上唯一熟识的人,只有她而已。 四岁时,她外出捡干柴,不慎落入猎人捕猎野猪的陷阱,对于瘦小羸弱的她来说,那陷阱委实太高了些,爬了几次都没能爬出去,她极少掉泪,也从不喊出“救命”二字,那时她虽年纪幼小,却也知,这个世上,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抱着膝盖在陷阱中坐了许久,一根藤条垂落在她面前,她抬头望上天空时,天唯有圆圆的一小块,那个少年正趴在洞口,对着她道:“我来救你了。” 齐蒙。 这么多年她忘记了很多事,确记得她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齐蒙,便是其中一个。 他救了她,她便觉着他是好的。 然,事实,他那么坏。 他将她拉出陷阱,而后向前一推,对着一个猥琐的老猎户道:“这是我妹子,送给你了。” 岁月如梭,再伤心的事也成了过往浮云。 曲向晚瞧着眼前的男子叹一声:“岁月当真是一把杀猪刀啊……” 彼时少年,如何长成现如今这般猪样。 虽十年未见,她还是能一眼认出,眼前的男子,便是当年她飞来横祸的冒牌哥哥齐蒙。 许是她见过的男子太过出众了些,譬如太子,譬如阿翼,譬如薛广华,譬如……墨华。整日美色绕眼,很容易变得对姿色普通的敏感又挑剔,罪过罪过,造孽造孽。 碧菊小声道:“小姐,这个玉坠子是咱们先瞧上的,怎么能让给他们。” 曲向晚道:“自然不能让给他们!” “这个玉坠子我要了!”少女欣喜的声音传来,旋即,曲向晚抓在手里的玉坠子,被那个少女一把抢了过去,竟连看也不曾看曲向晚一眼,好似她曲向晚不过是盛放这玉坠子的木头架子,这作为委实跋扈了些! 碧菊不满道:“这玉坠子是我家小姐看上的,凭什么你要了!?” 那完全无视曲向晚主仆俩的少女,这才正眼看了她们一眼——那是个极为出众的女孩子,杏眼樱唇,粉腮玉鼻,青黛玉肌,身量窈窕似弱柳扶风,气质高贵若花中之蝶,颦笑之姿,倾城之貌,可谓大美人! 少女柳眉一竖,将碧菊从头打量到脚,嗤了一声:“许久不来帝都城,姑娘们都长成的这么酸腐了,师兄,这个给我包了。”说罢将玉坠子一抛,不再搭理碧菊,继续挑别的东西。 碧菊羞怒的脸色通红,曲向晚拍了拍她的手背,抬睫扫了一眼那个少女的师兄,锦衣玉贵的公子哥,颇为俊秀,确比齐蒙好了太多。 曲向晚摇了摇折扇,淡淡一笑道:“是啊,夏日到了,来帝都的姑娘们穿的也是越来越清凉了,偏生长的太败火。” 那少女蓦地回身,高傲的将曲向晚打量一番,心中略一诧异,旋即漫不经心道:“齐蒙师兄,把她俩宰了。” 从始至终,那位俊秀师兄都不曾瞧曲向晚主仆一眼,神态倨傲,目空一切。 齐蒙才回身,一眼看到曲向晚愣了,良久道:“你……” 那少女不耐烦道:“齐蒙师兄,犹豫什么?不管她们什么身份,天塌下来,有我呢!” 齐蒙赔笑道:“月妹妹,我得给这个小美人说两句话。” 那少女冷嗤一声:“和两个土包子有什么好说的。”齐蒙这才看向曲向晚,眼底的惊讶无法掩藏,然终究压低声音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灵看常集。曲向晚淡淡道:“九华山。” 齐蒙蓦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是……” 曲向晚依然淡淡道:“是我。” 齐蒙蓦地回过神,压低声音道:“你快点离开吧,帝都城不是你呆的地方。” 曲向晚挑眉冷笑一声。 齐蒙蹙眉道:“像你这种乡野来的丫头想要在帝都活下去不容易吧?过去那些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你还是隐姓埋名的好。” 曲向晚委实懒得解释。 齐蒙低声道:“做一个普通的女人也有普通女人的好处,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做哥的还能帮衬你一点。” 曲向晚简直要冷笑出声了。 那少女不耐烦道:“齐蒙师兄,你啰嗦什么!?” 齐蒙咬咬牙道:“向晚,你放心,我会下手轻一点。”说罢抬拳就向曲向晚打来。 碧菊下意识的向前扑去,齐蒙的拳头却没落下来。 “兄台,你这是,想死了吧?”玉扇在齐蒙手腕一敲,只听咔嚓一声,腕骨断裂,齐蒙痛呼一声,踉跄后退。 那少女诧异回头。 而那高傲如天山雪俊逸师兄也终于回头向这里望来。 曲向晚想,薛少爷,偶尔还是很中用的。 薛广华一撑玉扇,扇上美人玉/体横陈,浪荡风流,他斜睨向曲向晚道:“晚妹妹,你觉着本少爷怎么样?” 曲向晚淡淡道:“除了潇洒,没什么好说的。” “哈哈”薛少爷笑的很是放荡。 齐蒙痛的脸色都白了,那少女快步上前,惊诧薛少爷的惊天容貌外,更心惊于他的实力,只小脸冷煞道:“你是谁?” 薛少爷此人对美人实在毫无抵抗力,即便对方是敌人。 他香风一过,已然飘至那少女前,勾起她的下巴道:“姑娘原是对本少爷感兴趣的,好巧,本少爷对你也感兴趣。”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 那锦衣玉贵的师兄在看到曲向晚时微微一怔,这才缓过神拧眉道:“放开月儿。” 薛少爷若是起了采花的心思,通常这姑娘只有两种结局:第一种是心甘情愿的让他吃。第二种是心甘情愿的去吃他。 显然这位二师兄不知薛少爷采花的原则,且他不知薛少爷的功夫。 薛广华头也不回,折扇一收,搭在肩上恰指向身后的二师兄道:“这货喝洗脚水长大的吧?” 少女果然非寻常少女,她挑了挑眉梢道:“你是薛广华!?” 薛少爷兴致勃勃,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道:“聪明。” 少女越发自信:“我们两家是世交,论年纪,我当唤你一声哥哥,做哥哥的哪有护着别人对付自己妹妹的理?” 薛广华摇了摇手指道:“管他什么世交不世交,知道身份了还有什么意思?” 少女微微变色,那二师兄也是变了脸色,冷声道:“薛广华?你当我裴康怕你不成!?” 此一番,薛广华终于回了身,神色间满是恍然大悟:“你是裴康!?” 裴家与薛家功名相抵,平起平坐,裴康自然不将薛广华放在眼里,冷冷一笑道:“算你……”识趣二字还未吐出便被薛少爷漫不经心的打断:“不认识。” 裴康吐血:“薛广华,你浪荡帝都,天下谁人不知你恶名,还不速速离开月儿,你想污了她的清名吗!?” 薛广华懒洋洋道:“裴兄,要淡定,上火伤身。如今帝都瘟疫盛行,小心染了恶疾,到时你裴的可就不止是健康了,还会裴掉你的小命!” 曲向晚嘴角抽搐,薛少爷其人啊,真是太损了! 碧菊道:“薛少爷,那玉坠子本是我家小姐先瞧上的,却被这个裴什么康的抢了去,太过分了!” 薛广华撑了玉扇摇了两下道:“本少爷最讨厌的便是欺负女人的男人,小碧菊,你说的对,简直太过分了!” 话音未落,身形已侵至那裴康前。 裴康倒也有着几分实力,竟然瞬间避开,身子后退一步,一记重拳便向薛广华砸去。 薛广华玉扇撑开,那记重拳便被扇面挡住,拳至而扇不碎,薛少爷已然出脚直逼那裴康小腿。只听“砰”的一声,裴康被踢的踉跄后退,身子撞在挂满玉饰的架子上,接着哗啦啦一声,玉碎崩落,而薛广华也拿到了那枚玉坠子,蓦地后退道:“老板,这混蛋砸了你的铺子,赶紧去告官。” 老板心疼的脸都黄了,听到薛少爷这一句话,禁不住嘴角抽搐,心道:我的薛少爷哎,您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可比您真实的功夫还要好喂! 薛广华将玉坠子递到曲向晚面前抛了个媚眼道:“惹了大乱子了,逃!” ******************** 彼时,曲向晚若是知道一个玉坠子能引发一桩血案,她委实应多买几条。 况那裴康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其父裴勇与薛仁贵皆为大懿护国大将军,一个悍守大懿北原,一个悍守大懿南域,实力不相上下,地位不分高低,乃是平起平坐的存在。 是以薛广华这句惹了大乱子了,倒也合情合理,逃为上计,却也是掩耳盗铃之计。 两将军本就互看不顺眼,如今儿子闹事,岂有老子旁观之理? 据说二人上朝之际,当着皇帝老儿的面,狠狠的打了一架,据传血溅梁柱,很是凶狠,气的皇帝当朝一人给了一脚方罢休。 那一日朝堂之上,乱的委实有些丢人。 然此时曲向晚自然不能猜测到未来之事,那玉坠子,她原本想买来赠人的,因参杂了这么一桩事,便坏了心境,便打算束之高阁。 碧菊道:“那个叫齐蒙的人和小姐竟是熟识的么?” 曲向晚顿了顿道:“狼心狗肺,如何能称之为人?” 碧菊恼恨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少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可恶了。”曲向晚没放在心上淡淡道:“与小人斗气,无端降低了我们自己的水准,何需计较。”正说着,曲向晚脚步一顿,几道身影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碧菊小脸一变道:“小姐,你先走!” “嘿嘿,曲向晚,本少爷等你好久了,岂会让你走掉?” 曲向晚眸光霎时幽凉如井。 白衣,折扇,粉面。 世间总有那么些人,艳羡西施之美,继而东施效颦。 眼前的男人,自以为执了一把折扇便比过薛广华倜傥风流,涂了红唇便赛过任凌风慵懒肆意,着了白衣,便可高攀云王倾世风华,最终确把自己弄得四不像,委实有些悲催。 柳不实。 他笑的油腻,却自持身份,故作漫不经心道:“晚妹妹,前日事今日清,本少量大如海,只要你委身于我,少爷我自不会与你再做计较。” 曲向晚冷冷一笑道:“柳世子既知自己身份,是想罔顾两府交情不顾,强取豪夺么?”。 柳不实阴测测一笑:“你真以为自己的分量可以影响到两府的交情?把她堵上嘴给我绑起来!” 第八十三章 何处春江无月明 曲向晚心中微沉,柳不实既然敢做,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手无缚鸡之力,碧菊更是无用,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将薛广华轰走。 碧菊小脸煞白,却咬牙挡在曲向晚面前道:“小姐快走。” 曲向晚如何能抛却碧菊一人独自逃脱,蓦地想到那份免死诏书,脸色沉沉道:“柳不实,你想抗旨不尊么?” 柳不实笑的阴险道:“向晚妹妹这话,本少爷我可是听不懂啊。” 曲向晚冷声道:“皇上赐我免死诏书,你想违逆圣意不成?”柳不实脸色变了变转而森森冷笑:“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这么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少爷我心疼还来不及呢,都愣着做什么,绑了她!” 几个人嘿嘿一笑,便向曲向晚扑来。 碧菊用力一推曲向晚厉声道:“小姐快走,不要管我!” “碧菊!”曲向晚被碧菊推的踉跄一步,脸色大变。 碧菊奋力推到一人,一把抱住另一人的腰,急声道:“小姐,你再不走,我们两个都逃不掉,小姐待奴婢宛若亲姐妹,奴婢拼死也要护佑小姐安全。小姐,你快走啊!” 曲向晚一时心乱如麻,她对碧菊始终抱着三分怀疑的态度,然自碧菊跟了她,确实从未做出对不住她的事,她已然将她看做自己人,如何能置她于不顾? 然正如碧菊所言,若她再犹豫,两人都逃不掉,若她逃掉,碧菊尚且有救。 曲向晚脸色幽冷,眸光渐渐泛红。 那些人已然出手,一番拳打脚踢,碧菊手臂,脸上已然乌青,碧菊,她可是个姑娘啊! 曲向晚身子颤了颤,眼见有人向她扑来,再不犹豫,转身便走。 她要救碧菊,她要柳不实付出血的代价! 柳不实脸色一沉怒喝道:“不要让她跑了,抓住她!” 碧菊一把抓住一个人的脚腕,凄声道:“小姐,快逃!” 曲向晚闭上眼睛,只觉那四个字,已然恩重如山,她不是忘恩之人,亦不是无情之人,可恨她手无缚鸡之力,竟连自己的人都无法保护! 这样的狼狈,这样的耻辱,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 柳不实显然打定主意不放过她,一路猛追。 瘟疫横行的街道,萧条凄凉,每家每户,门窗紧闭。曲向晚踉跄向前,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紧追的身影,然她已然筋疲力竭。 曲向晚靠着石桥上的护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角的发被汗濡湿,黏腻在脸颊上,曲向晚回头,那些人已上了桥头,而前面便是一条宽大的广场,她更是无处可藏。 侧头看了看桥下,曲向晚有一瞬间的眩晕,桥高十丈,水深莫测,当真要走投无路,跳下去么? 曲向晚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再睁眼已是幽冷一片,不待那些人上前,已然纵身跳了下去。 急赶而来的柳不实脸色阴沉,咬牙道:“这个践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搜!” ****** 有人说,缘分譬如亵裤,虽看不到,但十分重要。 曲向晚觉着此话,甚妙。 人呐,遇到危险时,英雄很重要,走投无路时,缘分很重要,若这缘分的主既貌美如花,又功夫极佳,还和你相熟,便是一桩妙缘了。 曲向晚一抬头,此人很是欣喜道:“晚妹妹,又见面了。” 曲向晚被他白莲花般的容颜晃得有些晕,他双手搭在镂花红木的船栏杆上笑的很是浪荡。 这是一艘花船,,女子娇柔百转,花红酒绿,一派温柔旖旎。 青纱白帐,倥偬琴瑟,烛影摇红。 薛少爷半卧椅塌,左拥右抱,美酒佳人,纸醉金迷,真真是风流鼎盛,远胜流言! 曲向晚裹着四合如意云纹薄被,脸色漠然的坐在一侧阔大的花梨木椅中,执着软帕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她内心焦虑,忧心碧菊安危,然如何让这个花花大少前去营救?一边是身份卑贱在他眼里姿色一般的丫头,一边是她与他交情不深,柳不实又身份非比寻常,他岂会为她赴汤蹈火? 薛少爷虽不招世家千金待见,然在这销金窟中,却众星捧月,人人为之痴狂。 金盏玉樽,美酒佳酿。 薛广华一手支颔,笑道:“晚妹妹,一湿,足成千古风流啊!” 狗嘴里向来是吐不出象牙的。 曲向晚凝了凝眉道:“帝都真小,我与薛少爷,倒也有些缘分。” 薛广华哈哈一笑:“缘来如此,不如成人之美,晚妹妹跟了我吧。”薛少爷此言一出,周围那些娇滴滴的美人立时不乐意了,嘀咕道:“少爷说了,此生不娶,怎的说话不算数了?” “就是,少爷最是不舍我们伤心,却又爱拿这些话来伤人家的心,太过分了。” 曲向晚:“……” 此生不娶,国之将亡呐! 虽裹了单被,曲向晚还是打了个寒颤,这求救的话却怎么也不好说出口,眼看天色将晚,却不知碧菊如何了,蓦地起身道:“你们都出去!” 那些女子一怔,薛少爷呛了一口。 曲向晚冷下眼睛道:“让你们出去没听到吗?”她眼底冷光幽幽,盯得那些女子们头皮微微发麻,然实在没道理听从一个狼狈的女子的命令! “我们出去了,谁来照顾薛少爷啊,你么?”有人不屑的冷哼一声。 曲向晚淡淡道:“我来!” 薛广华又呛了一口,错愕的盯着曲向晚道:“晚妹妹,你莫不是河水喝多了……” 曲向晚不耐烦道:“怎么,薛少爷不敢么?”这句话简直是在侮辱他薛少爷的人格! 薛广华立时坐直了身子淡淡道:“你们都下去。” 那些女子愤恨而又不情不愿,然终究不愿违逆,剜了曲向晚一眼这才离开。 喧闹的华室终安静下来。 曲向晚手指微微收紧,随手将薄被丢开,走至薛广华面前,强压住反胃,低声道:“怎么做,你教我……”薛广华眸光闪烁,她全身湿透,衣衫帖服,勾勒窈窕身段,更衬出胸前浑圆,乌发湿透,素颜朝天,有一份强压羞涩的淡然和逼迫自己不愿为之而为之的坚决。 薛广华呼吸一滞,旋即哂然一笑,放松了身子仰靠在椅背上道:“倒酒。” 曲向晚咬住下唇,唇瓣立时多了一排深深的牙印,那双眼睛好似刚从水里渌过,漾着令人心动的水波,她迟疑片刻,俯身端起青花缠枝酒壶和同色茶蛊,执杯的手轻轻发颤,却不愿被他看到她的胆怯,微微侧身。 酒香弥漫,酒未醉人人已醉。 她回眸看他一眼,笑的僵硬:“然后呢?” 他指了指身侧:“坐这里,喂我。” 曲向晚手颤了颤,并不是觉着自己多么高贵纯洁,才做不来风尘女子所做之事,曲向晚从未觉着她们如何比人低一等,委实是,这样的事,她从未做过,紧张,羞涩,焦虑,彷徨…… 她深吸一口气道:“好” 曲向晚战战兢兢坐下,而后抬睫望入他的眼睛,顿了顿道:“我该怎么说?” 薛广华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靠上,靠了过来,唇角的笑有些坏,却偏生出现在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便有些灼人眼球了。。 他说:“喝入嘴里,喂我。” 曲向晚手一颤,酒险些洒出来!以口对口喂他!?脸颊陡然红云弥漫,曲向晚再也忍无可忍,“砰”的一声将酒放在桌上:“薛少爷惯常这样下流吗?柳不实抓了碧菊,你只说你帮还是不帮!?” 薛广华笑的放肆,曲向晚被她笑的一头雾水。 他懒懒起身道:“有事就说嘛,女人的要求,本少爷向来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是晚妹妹?” 曲向晚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而又精彩。 他撑了玉扇靠近她的脸后怕道:“我本风流,并不下流。不过,晚妹妹此番,真真是吓的我心跳加速呐!” 曲向晚嘴角狠狠抽了抽,拜托少爷,谁吓谁呢!? 见到碧菊时,曲向晚方知,他请薛少爷前来委实多余。 碧菊鼻青脸肿,曲向晚险些没有认出来,然她凄凄切切的唤了一声“小姐”,曲向晚便觉着,当真人生处处是惊喜。 原来她逃跑后,柳不实带着许多人前去追她,只留一个人对付碧菊,碧菊本就激灵,将那人骗的团团转,反倒逃了出来,索性两人皆无事,虽然碧菊肿了点。 若非万不得已,曲向晚自然也不愿薛少爷出手,需知薛大少之名,实在令人无法相信他内心的纯洁。 他不无伤感的感叹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本少爷即便心如明净似皓月,奈何人心照沟渠。” 曲向晚心道:无语一词便是这样炼成的!此一番,倒真真是虚惊一场! ****** 曲向晚为碧菊涂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她痛的直掉泪,凄切切道:“柳不实如何知道小姐不在府中?且刚好在那里堵住小姐?” 曲向晚淡淡道:“此事不要再提。” 碧菊瞪大眼睛道:“小姐就这么放过他了么?” 曲向晚冷笑道:“我非圣人。此事蹊跷,不必打草惊蛇。” 还未至翠玉轩,曲向晚蓦地顿住脚步。 翠玉轩灯火通明。 平日里,只有她和碧菊,轩内鲜少这般亮着,今日她未在府中,这般亮着自然觉着奇怪。 碧菊道:“莫不是老爷知道小姐得了赏赐,欢喜的要与小姐庆功不成?” 曲向晚冷笑一声不语,径直向前走去。 离的近了方听到欢声笑语传来,只闻声便知人是不少的,碧菊鼻青脸肿,实在不宜露面,曲向晚让她下去了,自个向正厅走去。 “姐姐,这事是真的么?父亲最是偏心,当初只准了你去,却不许我去。”曲玲英的声音。 “当然是真的了,他每日与我写信,还编了曲儿唱与我听,天,真是太难听了!”脆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使得曲向晚的脚步顿了顿。 “此番妹妹回来的突然,母亲还未来得及与你准备住处,今儿便去我那揽月阁休息好了,你我姐妹俩也好好好说说话。”曲月柔声音带笑道。 曲向晚眸光一闪,被禁足的人竟然也出现在了翠玉轩,看来回来的人了不得呢。 “大姐这话我不懂了,翠玉轩便是我的,何需到你那休息?”那声音立时冷淡了不少。 曲向晚已然明了此人身份。 “姐,你走了这么久才回来,翠玉轩早被那个践人抢了去,我为此事不平,父亲还关了我禁闭呢!”曲玲英立刻开口,愤恨道。 “什么!?”声音戾气顿生,“这个院子是父亲当初送我的,好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与我抢东西!” 曲月柔道:“我今日来也是求了父亲许久,我也是被禁了足……”说着声音已多了哽咽,委屈十足。 “姐,那个践人陷害大哥大姐,如今大哥被送到鸟不拉屎的南山书院反省,大姐被禁了足,母亲又说不上话,就连老夫人也被她气的吐血……”曲玲英的话越说越低,眼底的恐惧也一丝丝扩大,曲向晚立在门外,神情淡淡,好似听的很是入迷。 曲月柔眼底滑过一丝怨恨,强颜欢笑道:“晚妹妹来了,怎么也不吭一声。” 那少女豁然起身,娇俏的小脸滑过一丝恍然与不可置信,然终统统化成高傲的冷笑:“原来是你!” 曲玲英吃惊道:“姐,你认得她?” 曲新月嘴角滑过一丝不屑:“臭虫恶心,但总会令人记忆犹深,我当多厉害的角色呢,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山野土包子!” 曲玲英立刻嘲弄的瞥了曲向晚一眼道:“何止是土包子,尤其是她那日穿的湖绿色的裙子,最是难看,太子殿下都看不下去了呢。”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最是讨厌湖绿色了! 曲向晚淡淡抬睫,她终于明白杜月梅会将翠玉轩给她,曲衡之最是宠爱曲新月,一旦她回来,得知院子被人占了去,必定大闹,而遭到驱逐的必定是她曲向晚了。 曲新月的性子比曲玲英更加傲慢却并非没脑子,然与她做对手却又难上许多,只因她在曲衡之心目中有着常人难及的宠爱,或许她做错什么都会得到原谅,而最终失败的只是自己。 曲向晚淡淡道:“我当何人在我翠玉轩造次,原来是几位姐姐,真是越发不通礼数了!” 都撕破脸皮了的,何需拐弯抹角客气! “你的翠玉轩,呵!”曲新月像是听到了笑话,翻了个白眼道:“玲英,你说她害你关禁闭是不是?” 曲玲英道:“何止是关禁闭,她还出手打了我呢!” 曲新月冷哼道:“你去打回去,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还手!” 曲玲英一缩头道:“姐,她有点邪门儿,我不敢。” 曲新月下巴一挑,冷笑道:“你不敢,我敢!” 说着上前就是一巴掌,曲向晚抬手去挡,却不料她还是会着功夫的,她一挡之下竟没挡住,只听“啪”的一声,脸颊上已生生受了一掌,顿时火辣辣痛的钻心! 曲月柔唇角滑过一抹冷笑,挑了挑眉不发一言。 曲玲英则畅快道:“曲向晚,你也有今天!” 曲向晚陡然抬眼,一双眼睛幽深幽深,盯着曲新月。 她眸光雾霭尽散,幽黑似井。 曲新月触到她的眼光,不但不惧还不屑道:“既然住在相府,就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像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以为有薛广华撑腰便能为所欲为了?”她靠近她的脸,冷笑一声:“做梦!” 曲向晚想:这世上,光有心机是远远不够的,你还要有足够的实力,当你遇到一个不与你斗心机而直接出拳头的人时,唯有吃亏。 曲向晚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这一巴掌很痛。 “小姐!”碧菊惊呼一声,慌忙过来扶曲向晚,在看到曲新月时瞪大眼睛,骤然明白了所有。 “来人,把这个丫头挑断脚筋割了舌头扔出去!”曲新月转身漫不经心道。 下一刻一道黑影倏忽飘来,曲向晚心中一沉,这是暗卫。 曲衡之竟然将暗卫给了曲新月! 那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已然抓住了碧菊,曲向晚脸色蓦地一变:“住手!” 然暗卫岂会听她的话,碧菊泪眼汪汪道:“小姐,奴婢不会有事的。” 曲向晚眼底泪水滑过闪亮的光,陡然回头道:“你想怎样?”曲新月道:“只要你把你这张脸划花,我便饶了这个丫头,一张脸救你一条命,你赚到了。” 曲向晚唇角颤抖,好狠! 碧菊哭声道:“小姐,不要,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曲向晚看也不看碧菊,深深吸气,现在她还有什么办法?反抗,她岂能斗得过哪些暗卫!?毁容?呵,竟然被逼迫至此! 曲月柔道:“新月,父亲若是知道了,会发怒呢。” 曲新月冷哼:“父亲岂会怜悯一个践人,更不会责怪我!曲向晚,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不是有人英雄救美吗?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我!” 一个寒凉的匕首丢在曲向晚面前,曲新月冷笑道:“不过一张面皮而已,怎么,你对这个丫头的情意,还没有一张脸重要?” 曲向晚心中寒凉,曲新月何止傲慢嚣张,她的心机才是深沉的可怕! 曲向晚俯身捡起那把匕首,她不在乎这张脸如何,她有仇必报,她只在乎,她毁了容貌,是否毁的有价值! 曲月柔嘴角带笑,懒懒的抚摸着新镶了红钻的小指甲,曲玲英洋洋得意,曲向晚那张该死的脸,实在太讨厌了! 曲新月挑眉冷笑着看着曲向晚道:“不用再等了,没人会来救你,九牧,先把那个丫头的舌头割了!” 曲向晚抬手。 碧菊撕心裂肺大哭:“不——” ****** 昨夜原本好好的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磅礴,持续了一宿,天明时方转小了些,滴滴答答,打在窗外的芭蕉树上。 久热的天终于有了丝凉气,池子里里莲开似雪,扩大的荷叶铺陈,确挡不住雨打碧池,圈圈涟漪漾开,倒映着阴霾的天色。 曲向晚靠在窗子前,望着天际微微发怔,身后碧菊小心翼翼端着黄铜盆放在檀香木的盆架子上,抹了抹眼角的泪,低声道:“小姐,奴婢服侍您洗漱吧。” 曲向晚微微侧了脸,唇角勾起淡淡笑意道:“碧菊,你哭什么?” 碧菊立刻道:“奴婢没哭,奴婢只是打了个哈欠,才掉的眼泪。”曲向晚笑了笑道:“昨天朱公公来送了不少赏赐,想来这一场瘟疫要消失了。”碧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道:“小姐,奴婢对不住您,都是因为奴婢,害的您毁了容貌,您责罚奴婢吧!” 曲向晚转过神来,那精玉娇子一般的容颜,已多了道极长的血痕,生生的破坏了那张容颜原本的美感,狰狞若裂开的美玉。 曲向晚笑道:“一不小心,下手狠了。” 碧菊哭的呜呜咽咽:“小姐还有心思说笑,奴婢要心疼死了。” 曲向晚扶起她道:“一道伤疤罢了,多了这么一道,倒平添霸气。” 碧菊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哭的越发厉害。 曲向晚道:“你若再哭,我便将你逐出相府。” 碧菊立时不哭了,红着眼睛道:“奴婢以后再也不让小姐受苦。” 曲向晚道:“你若有人家那功夫,我自是不必受苦的,好了,去把皇上赏赐的礼单拿来。” 碧菊欲言又止,却还是听话的去取了礼单。 曲向晚在宫中时,皇上不过赏赐一道免死诏书,至她毁了容貌时,朱公公急急的赶来,看到她满脸是血,吓的面如土色。 一并赶来的还有曲衡之,一见之下更是勃然变色。 当场斥责了曲月柔等人,却也仅此而已。 她毁去了容貌,曲衡之不过斥责了曲新月几句,这便是她必败的原由。 曲向晚望着那长长的礼单:白金镶翠项链一串,翠桃福纹簪两支,金嵌珠耳坠一对,粉晶牡丹簪一副,纯金发簪一组,蜀锦一匹,玉如意一对…… 曲向晚微微叹气,碧菊小声道:“小姐,这赏赐丰厚,何以叹气?” 曲向晚淡淡道:“倒不如赏赐黄金千两来的有用。” 碧菊道:“小姐需要银两么?” 曲向晚顿了顿道:“没什么,碧菊,你可知这帝都书馆在何处?” 碧菊愣了愣道:“书馆?小姐要去看书么?帝都最负盛名的要数凤阙楼,听闻哪里藏书极丰,但为皇家所有,并不对外开放,自然是去不得的。另外还有云意殿,也是皇家所办,但却是对外开放的,只是想要入内,有些不易。” 曲向晚沉吟:“云意殿?什么禁制?” 碧菊眨了眨眼睛道:“需受人引荐,方能入内,小姐的话,找云王引荐好了。” 曲向晚正色道:“碧菊,你莫不是对云王生了情意?怎的出口闭口总离不开这几个字!”曲向晚说的严厉,碧菊吓的噗通跪地道:“小姐冤枉,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觊觎云王啊!” 曲向晚见她被惊到的模样便不由的笑道:“怎么,云王也要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你觊觎他有何不可?” 碧菊苦着小脸道:“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提云王便是。” 曲向晚微微笑道:“不过细细想来,也并无不可,云王大德,自然不会吝啬笔墨将我拒之门外。” 碧菊这才破涕为笑道:“云王一定会答应的,有云王引荐,小姐定能进入云意殿!” ****** 云意殿建于帝都之北,碧瑶湖畔,此处楼阁广筑,游廊回环,崇阁巍峨,层楼迭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青松拂檐,玉兰绕砌,佳木葱茏,清溪泻雪。 步入其中,流泉拨清韵,古槐弄清风。流水小桥,曲径荷池,一派盛景。 曲向晚轻纱覆面,妆扮素雅,立于清丽秀景中却不逊分毫景色。 缓步走来的老者眸光赞赏之色一闪,迎上去道:“云王来信小老儿已收到,曲小姐随老夫来。” 曲向晚福了福身道:“劳烦先生。” 老者名唤梁宇,乃是云意殿掌殿副院,亲自相迎,实出曲向晚意料之中,只道云王颜面通天,当真好使的很! 梁宇笑道:“云意殿藏书数万册,五小姐可随意翻阅,只是殿中规定,不得外带,小姐若是不闲麻烦,可常来。”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先生所言,小女铭记在心。” 梁宇朗郎一笑,随手拿出个云纹殿牌道:“这个牌子收好,可随时进入云意殿,殿内切莫大声喧哗,清静之地方能读上上等书。” 曲向晚接过,只见那牌子入手温凉,如玉的般的材质,上面以篆体镂刻“云意殿”三个大字,云纹缭绕中,平白多了几分自在洒脱之气,当下心生喜欢,轻笑谢了。 梁宇指派了个小书童随身跟着,指引路径,曲向晚漫步绿柳百花,流水碧池间,心中郁结之气终散了些许。 容颜上的一刀虽划在脸上,确痛在心上。 只需对镜梳妆,便能瞧到这赤/裸/裸的耻辱。 此仇必报! 那小书童唤作灵凡,清清秀秀,瘦瘦弱弱,羞涩涩瞧曲向晚一眼道:“姑娘,前面便是望月楼,那里藏书千册,乃是史书五经类。” 曲向晚笑道:“可有医药毒经?” 灵凡道:“医药毒经在沉香阁,那里恰有吹雪堂可供休息。”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便去沉香阁好了。” 迎面走来手捧书卷的少年,想来也是云意殿的书友,一眼瞧到曲向晚,顿时移不开眼去,虽大懿民风开放,然未出阁的女子还需稍稍避嫌,曲向晚便做没看到,唤了碧菊向前走去。 久待宰相府,心机算计,尔虞我诈,骤然入了云意殿,竟觉着如置身世外桃源,晴天碧水,朗朗乾坤,这里的一切静谧的令人流连忘返。 沉香堂书架林立,书香萦鼻,青花加彩花鸟纹瓶斜插几枝胎菊,淡淡清香,宁人心脾。 曲向晚侧身道:“碧菊,你随处走走,莫要来打扰我。” 碧菊道:“奴婢不吱声,留下来陪小姐。”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你不怕闷坏了,我还怕你闷坏了,去吧。” 碧菊小声道:“那奴婢两个时辰后给小姐奉茶,听闻这云意殿的茶水极好。” 曲向晚回身算是应了,眸光扫过排排书架,最终视线落在一卷《毒经》上,随手抽了出来。 眼见曲向晚随手捡了本书沉入书中,碧菊眼圈一红,抹了把眼泪转身走开。 ****** 这一看便是数个时辰,回过神时,曲向晚只觉脖颈又酸又痛,身边放了盏新茶,茶香四溢,清清淼淼,曲向晚心神一动,端起饮了一口,入口淡淡香气,微微清凉,渐入肺腑,道不尽的回味悠长。 碧菊自门外露出脑袋道:“小姐,奴婢可以吱声了不?” 曲向晚回头好笑道:“才看了这么一小会,茶还未凉透。” 碧菊哭丧着脸道:“小姐,奴婢已经换了七回茶了。” 曲向晚道:“这茶,倒是好茶。” 碧菊吸了吸鼻子道:“这是云中雪,生于漠北之巅,年年以雪水灌溉,很是稀有,不过云意殿里倒是多的很。” 曲向晚道:“你懂得倒是多,我无意间倒是得了个宝贝。” 碧菊笑嘻嘻道:“小姐如此高才,做奴婢的怎能坠了小姐的声名?” 曲向晚笑道:“嘴贫。”起身捶了捶肩膀道,“乏了,出去走走。” 碧菊立刻道:“咱们去吹雪堂休息可好?里面有备好的点心。” 吹雪堂四面环水,倚香水榭,珠玉琳琅,风动湘妃竹帘,静雅幽谧。 里面空无一人,曲向晚心道来此皆是用心之人,少有如她这般懒散的。 吹雪堂亦置了书架,乃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架上的书册亦是装订精致,摆放的错落有致,曲向晚起了好奇心,一一浏览过去,只见这里不同其它书馆,书籍错综复杂,种类颇多,碧菊悄声道:小姐,奴婢去端点心。” 曲向晚应了,恰看到一卷《楚辞新注》,便随手抽了出来,却觉另一只手也搭在了这书上,当下一怔,透过错金的书架怔怔然看到一双碎雪琉璃的瞳眸。 见鬼了! 曲向晚惊得倏地缩回手,下意识的蹲下身子,又觉自己反应太大了些,有些头痛。 摸了摸面上轻纱,微微松口气,只道未曾被人发觉,便缩手缩脚,向外移去,堪堪移到书架边,恰有一袭如雪锦袍挡在面前,曲向晚一个头两个大。 “晚晚这副形容,莫不是做了对不住本王的事?”轻笑溢出,浮动梨花似雪,他身子动了动,绕过曲向晚,走至另一侧书架,若无其事的挑挑拣拣。 曲向晚讪讪笑了一声道:“云王真真清闲,竟也来云意殿了么?” 他瞥她一眼唇角笑意浅浅:“嗯,晚晚来得,本王便来不得么?”他选了卷《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这首乐府诗,却是她喜欢的,是以有些敏感。 曲向晚讪讪笑道:“您这样说,倒让我多想了些。” 他转过书架,声音隔着重重书卷,清清雅雅道:“说来听听。” 曲向晚诧异他今日的好心情,心道云王今日被圣光缭绕了么,怎的这般平易近人了!? 曲向晚自书架探出脑袋,见他半靠在楠木长椅中,风华锦绣,闲潭梦落般晃人眼睛,云王委实,太好看了些。 曲向晚收回身子道:“好似是,云王您因小女前来,刻意前来与小女邂逅似的。” 那边轻笑一声,默了。 曲向晚心想:您别默呀,默的多令人遐想非非。 “将你面前那卷《云雪剑》拿来。”他出声,却说了不相干的话,曲向晚虽不甘不愿,但终究来云意殿借了他的颜面,总归是不好拒绝,便起身在书架中翻找。 “《云雪剑》?莫不是剑谱?”她随口一问。 “嗯”算是答了。 曲向晚口中念着这三个字,视线掠过排排书名,寻的着实头痛。 云王所言,真是言之毫厘,差之千里,所谓的面前,竟让她寻了这般久,委实气人! 踮起脚尖仰望,终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寻到了《云雪剑》,奈何身高有限,堪堪指尖能触及,正气恼之际,一只素白如玉的手落在那书卷之上,微凉的掌心擦过她的手指,莫名的便心中一颤,倏地回身。 他立在身后,一转身毫寸之距。 快她无挡。她的视线将将落在他的衣襟处,鼻尖却触到了他名贵绝伦的云锦,莲动清香,袅袅萦鼻。 她的心咯噔一跳,墨华君,真高…… 他长睫一弯道:“记错了……” 曲向晚:“……” 《云雪剑》如其所言,正是剑谱。 剑法本就莫测高深,习武之人,皆非凡人。 如曲向晚这等凡人,自然不能深谙其真义,然若能习得…… 墨华随手翻了翻递给她道:“嗯,不过百页,背吧。” 曲向晚险些没能回过神。 他看了看窗外轻飘飘的又添了一句:“距闭馆还有四个时辰。” 第八十四章 步步惊心宫似海(rafi亲10000打赏加更章) 世上大抵总有那么个男子,令你火冒三丈又莫可奈何,这便是传闻中的一物降一物。 曲向晚大抵避不过被降。 但总需不可置信的反问且质问的问一句:“凭什么?” 他笑若芳华,浅浅淡淡道:“凭实力。” 曲向晚:“……” 三个字,当真哭笑不得! 锥心刺骨心痛到想哭,凭实力,她受掌脸之辱,毁容之痛! 莫可奈何无言到想笑,凭实力,她着实不是云王的对手! 墨华君,是传闻中的千年树妖吧,否则,何以能一针见血,堵的她哑口无言,缴械投降? 曲向晚垂了眼睫。 这世上哪有所谓的公平? 有些人天生拥有身份,地位,富贵,美貌,亲人,爱人……而有些人,只能被压制,被胁迫,被踩在脚底。 她侧了侧脸不服道:“背就背!” 说罢抬睫不甘示弱的瞪他一眼,他唇角微抬,道:“乖” 曲向晚一把抢过那卷《云雪剑》心道:乖你个头啊乖! ****** 瘟疫一除,龙颜大悦。 世人皆知宰相家的五小姐,神医再世,药到病除,挽救了无数黎民百姓,先前云王被抹脖子的事自然被抛到九霄云外,皆称其为女菩萨。 此时女菩萨正抓耳挠腮,拼命背诵《云雪剑谱》,而她曾抹了其脖子的云王,不时递过一盏提神醒脑的云中雪,很是体贴的提醒道:“还有三个时辰。”,“还有两个时辰……”,“唔,仅剩半个时辰了……” 曲向晚向来记忆力不错,若是云王可以闭嘴,她四个时辰,倒也能堪堪将剑谱记住,只是墨华君其人,太聒噪了! 云雪剑谱莫测高深,她虽强行记住,却半分领悟不得,只觉塞了满脑袋“气沉丹田”之类的大白话,便又是个头痛。 碧菊惴惴不安的跟在身后道:“小姐,您见了云王,怎的脸色这般难看?”曲向晚道:“这是难看么,这分明是欢喜的变了形。” 碧菊:“……”碧菊又道:“云王待小姐真好呢,《云雪剑谱》可是剑法绝学,江湖上谁人不争谁人不抢,云王却拿来让小姐背着玩。” 曲向晚奇道:“江湖?江湖人人争抢的绝学剑法怎的到了云王手里?” 碧菊眨了眨眼睛道:“小姐,《云雪剑谱》正是云王的爷爷创下的剑法呀,当年天下大乱,先祖皇帝起兵反抗暴陈,墨老太爷退出江湖,为先祖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呢。” 曲向晚心中一动:“云王是世袭来的?” 碧菊道:“大懿平定大乱建国后,墨老太爷便归隐江湖了,先祖皇帝几经寻找都没能寻到,直到先帝时,才寻到了墨家后人也就是云王的父亲,只是云王父亲先天残疾,又坚决不入宫为官,先帝无奈留下圣旨道如墨家后代有入朝为官者,皆封王拜相,才有了今日的云王呢。” 曲向晚心中心思变幻,为了巩固统治,朝廷极少赐封外姓王,先帝能发此诏,也算是给予墨家极高的殊荣了。 只是云王太过出色,功高震主,已遭到了顺帝的疑忌,现在想来,墨老太爷还是云王的父亲皆是聪明之人,不居功,不入朝为官,退隐江湖,不问世事,虽失了名利,却也得以安享晚年,却不知墨华为何会违背祖辈意志,成了云王呢。 如此一想,曲向晚便觉自己想的太多了,云王其人,实在不可猜度,太阴险狡诈了! 不过《云雪剑谱》既然是他家祖宗创下的,怎的拿来给她背了?平白无故的,又让她欠了他一个人情,实在恼人! 转念一想离开云意殿时,他漫不经心道:“晚晚背了本王的剑谱,本王责无旁贷需教习你剑法,左右本王是吃了亏的,晚晚若再修习不好,本王岂不是亏大发了?” 她当时脑袋塞了糠似的发晕,贸贸然听到这句话便更是头晕,此刻细细一想,便勃然变色——云王,太太太太太坏了!他竟然漫不经心的占了她的大便宜! 他教她剑法,按照礼数,她岂不是要唤他一声师父!? 是以,曲向晚欢喜的脸色更难看了! ****** 瘟疫一除,军臣民无不欢喜,恰逢宫中一个宠妃诞下一位小龙子,皇上更是龙颜大悦,于宫中大摆筵席,庆祝小皇子诞生。 如这等事,曲向晚小小庶女即便不参加也无人在意,只是瘟疫之事她居首功,皇上自然亲自提点,圣旨下达宰相府,全府皆惊。 曲衡之虽惊,但也心喜,总归曲向晚是他的女儿,百官朝见,无不在他面前赞一句。 老夫人叶氏连着几日没能见到曲向晚,松气之余,便有些不习惯,除去这个庶女不招人待见之外,手艺还是不错的,手脚也是利索的,自然采的花还是极好的。 想到此脸色沉了沉道:“那个混账呢?”容妈妈上前奉了盏茶低声道:“回老夫人,新月小姐因翠玉轩一回来便与五小姐闹了一场,五小姐为避嫌,便出府散心了。”叶氏眉头一蹙:“早知新月那丫头会闹,当初就不该给她这个院子。” 容妈妈对曲向晚还是存着三分同情的,毕竟前些日子,她日日来伺候老夫人虽与老夫人暗中较劲,对待她们这些奴婢却很是和善,寻常小姐无不端了架子,倒显得这五小姐讨人喜欢,只可惜…… “五小姐自幼不在相府,难免出差错,如今又毁了容貌,这前途反倒是断送了的。” 叶氏一怔:“毁了容貌?何时的事?” 容妈妈犹豫片刻道:“恕奴婢多嘴,新月小姐来时便去了翠玉轩,据说与五小姐起了争执,最后逼迫的五小姐毁去了容貌。” 叶氏脸色微变,旋即冷哼道:“不通礼数的野丫头,毁了也是活该!可怜我的孙儿,却要到南山那种地方受苦受罪!” 容妈妈一听,便不好再说什么。 叶氏静默了片刻道:“新月这丫头,心也太狠了些。你去取了玉瑕膏送到翠玉轩吧。” 容妈妈一怔,便应了声“是” 曲向晚转过长廊时,恰遇到李友德,平日里她鲜少与他说话,即便见到了,也不过是他见个礼便走开了。 自从菁菁不见,李友德夫妇如老了几十岁,鬓发已然花白。 她近日遇事太多,便将此事疏忽了,此番一见自然记起了菁菁的事。 李友德颤巍巍行了个礼便要走开,曲向晚开口道:“李老伯。” 李友德一怔,回身道:“五小姐唤老奴何事?” 曲向晚瞥了碧菊一眼,碧菊立刻生了心眼走开四顾瞧着,曲向晚走近两步,容颜隔着薄薄的面纱看不真切,只一双眼睛黑而幽亮,令人不敢直视。 “菁菁很安全,那孩子乖巧的很,暂请放心。” 李友德身子猛然一颤,瞬间老泪纵横,却不可置信的望着曲向晚。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倒是我疏忽了,让您担心了许久,还请李老伯莫要怨怪。” 李友德声音发颤,慌忙跪地道:“老奴岂敢,老奴……” 曲向晚慌忙扶他起身温声道:“菁菁在府中受苦颇多,我亦是根基不稳,便未将她带回来,李老伯尽管放心,菁菁与我情谊深厚,我自不会置她于不顾,只是此事还需慎重保密为好。” 李友德慌忙道:“老奴自然做不知,老奴与菁菁她娘谢小姐护佑菁菁之恩。” 曲向晚心虚一笑,她倒是替云王担了个美名。 虽云王其人曲向晚不敢恭维,但她莫名便信他绝非心狠手辣之人,虽他派人保护菁菁令她不免怀疑,但如今至少菁菁不会有危险,这便足矣。 曲向晚望着李友德的背影微微发怔,碧菊走过来小声道:“小姐,有人过来了。” 曲向晚收了种种情绪,回头瞥了一眼,却是崔福。 崔福小跑过来道:“五小姐,您可是回来了,宫中来了信,说诞生了小皇子,皇上诏令您进宫呢。” 曲向晚一怔,望了眼天色道:“现在么?” 崔福道:“是,老爷夫人已准备好了,只差您了。” 曲向晚下意识抚了抚面纱,碧菊瞧见了,眼圈红红道:“还见什么呀,小姐面上的伤还没好呢。” 曲向晚沉声道;“碧菊,越发没规矩了!” 碧菊啪嗒掉下泪来,自家小姐面上的伤是她心中永远难以拔出的刺,即便日后能够痊愈,她也永远忘不掉,小姐为护她毁了自己容貌! 世上谁家女儿不爱美!?小姐容颜倾世,竟这般不怜惜自己!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人这般待她…… 崔福尴尬一笑道:“小姐若是无甚吩咐,便请吧。” 曲向晚点头道:“你告诉父亲,我片刻便至。” 见崔福走远,曲向晚这才沉下脸看碧菊,却见这小丫头包了一眼眶的泪,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斥责的话便一句也说不出了,只叹息道:“我知你心疼我,但此时与他们为难,只会让我更为难,你知不知?” 碧菊哭的很是伤心,不断抹泪道:“小姐日日在相府遭罪受委屈,有人会心疼的。” 曲向晚好笑道:“我知道你心疼,下次你若再遇危险,我便将匕首插进心脏,也尝尝心疼的滋味!” 碧菊嘴委屈的一瞥,眼泪哗啦啦的掉:“小姐,这话儿一点也不好笑啦。” 曲向晚道:“你若再哭,我便将你逐出相府。” 碧菊立时不哭了。 回翠玉轩换了件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碧菊与她梳了个近香髻,鬓上斜插镂空兰花珠簪,垂珠却月钗,因脸上有伤只略施薄粉,眉眼倒是着重了些妆容,面纱一覆,便犹显眉眼精致。 曲玲英见了撇了撇嘴。 曲月柔微微一笑,眼底滑过一丝阴狠。 曲新月则不以为然,根本不将其放在眼里,只道:“爹,翠玉轩你何时还给我?” 曲衡之脸色一僵,尴尬笑道:“你若喜欢,爹再给你造个新园子。”曲新月翻了个白眼道:“我只要翠玉轩,爹,你若铺张,皇上瞧见了可要怪罪的。” 曲衡之变了脸色,曲新月懒懒道:“曲向晚年纪也不小了,爹不如早早将她嫁了,翠玉轩不就空出来了么?我看那个柳不实便挺好,和她倒很像一对。” 这话当真是嚣张至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她一个丫头做主?这简直是不将杜月梅老夫人和曲衡之放在眼里了。 况世家千金,多半是要待宫中秀选以后再做决定,她这话竟似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了。 碧菊小脸煞白煞白的,曲向晚确做没听到,只向曲衡之福了福身便上了马车。 碧菊小声道:“小姐,奴婢没用。” 曲向晚道:“你有用又能如何?” 碧菊紧咬下唇道:“奴婢若是会功夫,定要打她一顿。”。 曲向晚也不斥责她,只觉碧菊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淡淡道:“胡闹,你打的过她,能打的过她身边的暗卫么?”碧菊咬咬唇,不说话了。 ****** 筵席在宁熙宫举行。 重檐九脊顶的建筑,巍峨奇秀,富丽堂皇。 青石长阶延展向上,直达高门,远处宫殿迭峦,琉璃黄瓦于暮色中瑞彩光华。 曲向晚下了马车,只见已然来了不少人,皆在青石阶前寒暄,不远处任凌风锦衣华服,面带微笑,那姿容,即便立在那里不动不语,便已然锦绣无双。 曲向晚唇角滑过一丝冷笑,移开了眼去,一张灿若云霞的容颜蓦地出现在她面前,令她蓦地一惊。 “咳,嗯,曲向晚,你可知罪!”突来的问罪倒让曲向晚怔愣了,一侧的人立时将视线投了过来,在看到那人时,皆是面色变幻不定。 曲向晚抿了抿唇到:“回殿下,臣女不知该当何罪?” 他双手负于身后,正色道:“经上次一别,你有多久没见本殿了?”曲向晚暗自头痛,当着众人的面,这位爷可真是丝毫不顾忌。 曲向晚低低道:“殿下请自持身份,莫要惹人笑话!” 他正儿八经道:“细细算来,已有三秋。你好生狠心!” 曲向晚终耐不住,咬牙道:“阿翼!” 他听她直呼名字,不气也不恼反道开心道:“晚姐姐还记得我?” 曲新月一下马车一眼看到任凌翼,眼睛蓦地一亮,立时要走过来,曲月柔拉她一把道:“妹妹要做什么?” 曲新月凝眉道:“自然与翼殿下说话。”曲月柔微微一笑道:“姐姐瞧着,妹妹断断是插不上话的。” 曲新月脸色一沉,冷哼道:“你这是何意?”曲月柔道:“翼殿下与晚妹妹亲昵着呢,况妹妹你走了这么些年,翼殿下早将你忘记了。” 女人大抵最听不惯这种话,况自视甚高的曲新月?她豁然转脸,扫过曲向晚,冷冷一笑:“大姐,你也太高看她了。”曲月柔挑眉。 “臭虫焉能与凤鸟相较乎?”她眯起眼睛,旋即转身凉凉的盯了一眼曲月柔冷笑道,“况,谁能忘我?” ****** 周围目光复杂莫名,任凌风远远看了过来,目光在曲向晚身上顿了顿道:“五弟,你瞧谁来了。”这话巧妙的将任凌翼的视线移了开去,曲向晚趁机福了福身,悄然向前走去,不料任凌翼回过神道:“晚姐姐,我有个好东西送你……” “翼殿下口中的好东西,我要了!”一道声音打断任凌翼的话,曲向晚脚步一顿,侧脸回望过去,只见一袭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的曲新月正正挡在任凌翼面前,她生的美貌,性子又是不比寻常女子羞涩无趣,大眼闪烁着别具一格跳跃的光辉,瞬间吸引了无数道目光,也让任凌翼微微一怔。 这般嚣张的从任凌翼手中抢东西,让人惊异她的大胆的同时,又心生不出厌烦来。 任凌翼盯着这张貌美的容颜怔忡了好一阵方回神道:“姑娘,本殿认得你么?” 远处曲向晚嘴角一抽,心道殿下您真是够损的! 曲新月的脸色有一刹那的发黑,然旋即笑的明艳道:“小女曲新月,见过翼殿下。现在,可认得了?” 任凌翼恍然大悟道:“你竟是曲新月?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当年你还是个漂亮的小丫头时……” 这话,委实听不出称赞的意味来。 曲向晚好笑的瞥了任凌翼一眼,便不再理会,经过任凌风时,曲向晚福了福身,却听他懒懒道:“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曲向晚道:“谢殿下称赞。”任凌风涂丹般的唇勾起一个极艳的弧度道:“母后要见你,跟在本太子身边吧。” 曲向晚一怔。 文皇后!? 曲玲英气急败坏道:“那个践人,又去勾/引殿下了!” 曲月柔远远的看着不远处相对而立的男女,男子华艳如锦似绣,女子清雅如风似月,偏偏男子的视线落在女子面上,不知是她太敏感还是当真如此,她竟看出了几分别样的情绪来! 眼底浓重的黑暗滑过,她不仅要得到那个令人痴狂的位置,更要得到他的人!别人休想! “勾/引?”曲月柔冷笑一声,“她如今还拿什么来勾/引?” 曲玲英转怒为喜道:“我倒险些忘了她那张脸早已毁了……” 向来心高气傲的曲新月哪里受到过这种挫败,一张俏脸忽青忽白,嘴角发颤道:“翼殿下当真好记性。” 任凌翼微微一笑道:“新月妹妹,宰相大人在等着你呢。” 曲新月脸色青白,咬牙道:“翼殿下唤曲向晚姐姐,现今又来唤我妹妹,不巧的是,按照礼数,她恰恰唤我一声二姐!” 任凌翼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道:“相府里的圈圈绕绕,本殿实在不清楚呐。”那一张容颜灿烂如霞,无辜的神情令人切齿咬牙,曲新月真真被气的够呛。 任凌翼伸了伸懒腰道:“听闻新月妹妹女扮男装入翰林书院上课,如今定是学有所成了,本殿恰好有个难题,新月妹妹可否为本殿解答一二?” 曲新月挑了挑眉道:“殿下只说便是。”任凌翼露齿一笑道:“本殿倾慕晚姐姐,要如何能得她芳心?” ****** 说起帝都美男子,无外乎那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身份尊贵,容颜出众,能力佼佼,令天下女子痴狂。 说起帝都美人,却极令人意外,如曲月柔之温婉,曲新月之爽朗,以及其它以姿色唤的上名的,竟都不曾获得推崇,而这“帝都第一美人”,却只听其名,不闻其人。 凤家凤玉箫。 世人皆传,其才貌堪与云王齐名。 是以其风姿,足可畅想一二了。 其做事风格,竟也与云王相似,深入浅出,险少参加筵席,更忧心百姓疾苦,时常救济贫苦百姓,是以世人颂扬云王之德时,总会记起凤玉箫,久而久之,“云凤”二字便好似融于骨血不可分离的存在。 如今天下太平,云王挽救天下,而凤女安抚天下。 大懿皇朝好似因“云凤”而国泰民安! 这样的女子,必定为世人所倾倒。 是以凤御史凤宏光微笑告诉太子“臣家小女近日染了风寒,实在不宜前来”时,曲向晚瞥到了任凌风眼底的失望。 她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冰冷。 她一直以为,任凌风真正在乎的人是曲月柔,前世亦是曲月柔做了太/子/妃,,然他心中真正在乎的人,竟然是与云王齐名的凤玉箫! 自然,云王风华天下倾。 凤玉箫既然与其齐名,自然可想而知。 只是她前世今生,所关注的,所知晓的,实在浅陋,况凤玉箫向来低调处事,若非遇到这个凤宏光,她委实记不起这位凌波仙子般的存在。 在她看来,越是神秘越是令人向往,这凤玉箫即便风姿绝代,大抵不会越过云王去。 然,仅仅是她而已。 凤宏光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曲向晚,转而笑道:“殿下如若无事,臣且自去宁熙宫。” 任凌风微微恍神,想来思及凤玉箫,有些魂不守舍,听闻凤宏光之言方回神笑道:“御史大人请。” 曲向晚见凤宏光向她看来,便知礼的微微福了福身。 她实在不愿跟在任凌风身侧,眼见不断有人前来与任凌风寒暄,便开口道:“殿下事忙,只需吩咐个丫头带臣女前去便可。” 任凌风淡淡道:“你在怕什么?”曲向晚耐着性子道:“殿下多虑了。” 任凌风微微蹙眉,视线落在她覆了轻纱的面上,那眉如水墨画上黛青的远山,那眸如那千山万水弥漫的淡淡水雾,那神态,疏离有礼,不卑不亢,哪里还有半丝当年的明媚? 他清晰记得,满山桂花飘香时,她快乐的好似不受拘束的鸟儿,一直奔到他身边,那时的眼,亮若星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道:“我想到治疗殿下隐疾的法子了,殿下开心吗?” 他有一瞬间的惊怒,那是他身为太子不能说的秘密,如何会被她得知,且如此明目张胆的道出来!? 他说:“开心。” 当年懵懂无知的少女,他从未放弃过将她置于死地的想法,然她的身份,之于朝政来说,不起眼却有大作用……不知何时,她的明媚消逝的无影无踪,改变的如此彻底!? 他是太子,是未来这个天下的君王! 她若有曲月柔一分聪明,便知跟着他,定然富贵锦绣,不尽荣华! 他要她死,她必死无疑! 她之所以存活至今,却是因他的一念心软! 这个女人,当真不知好歹! “来人,送她去长禧宫。”任凌风收了视线淡淡道。 ****** 关于文皇后的传闻可谓扑朔迷离,流传最广的自然是她的功绩。 大懿动/乱时期,连年征战,国贫民乏,文皇后文清铁腕出手,号召六宫,节制后宫开销,并亲自变卖珠宝首饰,所得银两尽数捐赠军队,自此赢得君怜民崇,真真无愧母仪天下之称。 太子地位稳如磐石,不得不说与其母有极大联系。 文皇后身份尊崇,又贵为皇后,任凌风品貌出众,又自幼聪慧伶俐,自然甚的帝心,皇家波澜诡谲,历朝历代,皇帝无不疑忌皇子作乱,万般提防,而到了顺帝,却出奇的父子同心,自然引为佳话。 太子坐于太子之位,委实合理! 曲向晚一路分花拂柳,目及之处,一派皇家气象。 那引路的丫头很是灵巧,边走边道:“娘娘这个时辰爱在汀绿亭看书作画,今儿虽是小皇子诞辰,但娘娘这习惯是不会更改的,五小姐随我去往汀绿亭便可。” 曲向晚微微一笑算是应了。 行了半盏茶的功夫,方看到一处亭台水榭,檐角飞绿,琉璃飞红,翘脚系铃,风一过,声越花影,扰人心弦。 曲向晚一眼望去,只见那亭上对联很是别致,上联题:溪边树梢上一抹彩云飘逸而来,好像触及书房的帏帘;下联题:山泉随风流至,仿佛润湿了屋中的砚台1。 这情致,已然令人心旷神怡。 曲向晚心中对这个文皇后多了几分别的情绪,需知,身为一国之母,需理性多于感性,才能不被情感所惑,方能辅导君王,兼管六宫。 然自这对联可见,文皇后是个极感性的女子,确能在大懿征战之时,做出那般决断,此人,不可轻视之! 曲向晚拂了拂衣袖,抬睫向亭内望去,轻紫如烟的帘帐随风轻舞,湘妃长榻上,隐隐靠坐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鬓发如漆,正执卷沉思。流彩飞花蹙金翟衣铺陈,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轻颤,只见背影便知是个何等的佳人。 况任凌风姿容绝佳,其母不必想也知如何倾城绝色。 曲向晚开口道:“臣女曲向晚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进来吧。”那声音清丽,淡淡传来。 曲向晚垂首走近,方闻淡淡芍药香,她回身望了过来,那眉眼清丽脱俗,宛若空谷幽兰,芳华顿现,曲向晚不敢直视,垂了眼睫,却觉她的视线一刻不曾离开自己,好似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这种感觉委实不太舒服,且文皇后突然召她前来,亦不知是抱了何样的心思…… “听皇上道,此次瘟疫,你居首功。”她开口。 曲向晚不骄不躁道:“能为皇上分忧乃臣女之幸,岂敢居功。” 她道:“倒是个灵慧的孩子,董贤妃诞下小皇子,皇上很是欣喜,你随本宫去走走吧。” 曲向晚一怔。 她已施施然起了身,带着金镶玉三寸护甲的手已伸了过来,曲向晚意识的抬手去扶她,一颗心却微有不安,只觉皇后此举,实在反常。 “太子曾向本宫提道,你医好了他的病症,本宫倒似是要谢你了。”这句话她说的平淡,曲向晚却陡然出了一声冷汗。 需知太子隐疾干系皇家颜面,若被人得知定会大做文章,前世她因此丧命,却未曾料到今时今日重又面临危机。 曲向晚只低低道:“臣女不敢。” 她唇角一抬:“不敢什么?” 曲向晚已觉额头冷汗密密:“臣女不敢居功,太子一向矫健,何来病症?” 她顿了片刻,旋即懒懒笑道:“琉璃,将本宫那支石榴包金丝朱钗赏她。”尾随在后的琉璃立时应了。 曲向晚长睫颤了颤,只觉风一来,身子冰凉,方知冷汗已湿了内衫。 董贤妃居翠微宫。 这宫中却热闹的很,百官女眷无不前来道喜,自然杜月梅也在其内,远远的便听得欢声笑语。 “这眉眼真真好看,都说儿肖母,女肖父,这眉眼却像极了贤妃娘娘呢。” “皇上宠爱贤妃宠爱的紧,自然也心紧着小皇子,这几日翻遍典籍,要为小皇子取个可心的名字呢。” “谁说不是呢……”一阵娇笑,听这口气,想必是恰巧来探望小皇子的妃嫔。 不知是不是曲向晚太敏感,她感到皇后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尖锐的唱诺,翠微宫众人一乱,慌忙起身迎接。 皇后唇角挂了丝笑和蔼道:“都起来吧。” 杜月梅起身一眼看到曲向晚脸色蓦地一变,曲向晚竟然和皇后一起!? 曲月柔脸色更是沉了沉,需知想要接近太子的人,谁不想尽千方百计的接近皇后? 曲新月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 “娘娘,您瞧小皇子多可爱啊,鼻子嘴巴极像皇上呢。”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笑的妖娆,她怀里正抱着的小小婴儿眼睛紧闭,小嘴微张,正睡得酣畅,这许多人说话,竟没能将其惊醒,着实可爱的紧。 皇后微笑道:“沈鄂妃此话甚得本宫心,龙子若是不像皇上,岂不是荒谬?” 一句话让那沈鄂妃变了脸色。 曲向晚扶着皇后在首位坐了,皇后道:“贤妃身子可好了?” 立时有个老嬷嬷上前道:“回禀皇后娘娘,贤妃自诞下小皇子,身子虚亏的厉害,将将睡下了。” 曲向晚心道这贤妃怕也不是难缠的主。 皇后微微一笑道:“吩咐御膳房,仔细着贤妃膳食。” 那老嬷嬷道:“谢皇后娘娘挂心。” 皇后这才瞥了曲向晚一眼道:“你去将那孩子抱来给本宫瞧瞧。” 曲向晚一怔,不等犹豫便应了,经过曲新月时,被她的脚拌了一下,曲向晚眸光一动,曲新月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她唇角那抹挑衅的意味不加掩饰的明显,曲向晚长睫动了动,不再停留,上前接过小皇子,送至皇后前。 皇后笑道:“真是可爱,太子将将出生时,却不及这孩子这般圆润,当年本宫怀太子时,正值战乱,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又忧心着皇上的身子,是以他出生时很是瘦弱。” 众人一听皇后说起太子,无不侧耳倾听。 太子姿容姣姣,容颜华艳绝美,无数女子为之倾狂,皇后却在此时说起太子,言外之意,众人还是能听出一二的。 皇后与皇上的情谊,是建立在无数苦难颠沛之上,自然是其他妃嫔无法比拟的,即便这小皇子生的珠圆玉润,太子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母后又在感念过去了,儿臣彼时虽不及十一弟珠圆玉润,倒也眉目清秀,不是么?”笑声自殿外传来,位份低的又忙忙起身迎接太子。 曲向晚颇有些心不在焉,只道相府凉薄,却不知这深宫之中更是步步惊心,波澜诡谲。 一并来的还有任凌翼,他平日没有拘束,众人皆是习惯了的。 曲向晚上前行礼,曲新月冷哼一声,曲向晚唇角滑过一丝寒凉,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三,曲新月逼人太甚了些! 曲向晚眼底雾霭进退,一双瞳眸黑如点漆,冷冷盯着曲新月。 曲新月被她眸光一触,越发不屑,起身时重重撞了一下曲向晚的肩,两人具是身子一颤,曲向晚已然一个踉跄,退了几步方堪堪止住步子。 众人视线都在太子和任凌翼身上,是以并未注意这里,任凌风和任凌翼却看的分明。 任凌翼脸色一变道:“晚姐姐!”身形一掠,已然闪至曲向晚面前急急道:“晚姐姐,你没事吧?” 曲向晚脸色微白,蓦地看向曲新月。 曲新月无辜道:“你这演戏的功夫倒是好的很!” 曲向晚不语。 众人将望了过来,曲向晚已然退后一步,与任凌翼保持着一尺之距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女无事。” 皇后道:“太子的话,本宫不爱听了,你小时哪里是眉清目秀,分明是瘦骨嶙峋,手一摸下去,竟是骨头架子。” 众人噗嗤一笑,立时化解了此时的尴尬。 小皇子这时醒来,声音弱弱的,小小的,当真如小小猫一般,让众人脸色皆是多了几分和缓,毕竟孩子无罪。 阿翼极喜欢孩子,立时从老嬷嬷怀里将小皇子抱了道:“这么小小的,何时才能叫我哥哥啊!” 曲新月立刻走上前笑道:“殿下只要常来看小皇子,他说不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呢。” 任凌翼想来被小孩子的温软感染了,眼睛滑过罕见的温柔,玉容灿烂的容颜看的众人怔怔。 曲新月话音一落,小皇子立刻呀呀两声,曲新月开心道:“他应了,殿下,让我也抱一抱好不好?” 任凌翼微微一笑道:“好。” 曲新月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小皇子,旋即开心的望向任凌翼。 曲月柔笑道:“妹妹抱小皇子的样子真是笨拙的可爱呢。” 曲新月玩笑道:“大姐兴许不笨拙,却抱来我看看?”说着向曲月柔走去。 变故发生在一刹那! 突然,曲新月身子一颤,小皇子直直的从手中丢了下去。所有人皆是呆住了。 曲新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出手用力一抄,小皇子便在快要落地时被抛了出去。 “快救小皇子!”有人惊呼一声,再出手已然不及,眼看小皇子就要摔了下去,曲向晚突然扑了过去。 这一下奔的急,曲向晚堪堪接住小皇子,便向地上重重摔去,手臂重重摩擦在地面,曲向晚只觉刺骨的痛传来,当下痛出了眼泪。 “晚姐姐!”任凌翼脸色一变,这才回过神来。 所有人皆是像曲向晚冲去,自然首要关注小皇子的安全。 “哇——”乖巧的小皇子受了惊吓,瞬间大哭起来。 “我的孩子!”原本睡下的董贤妃披散着头发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 皇后厉声道:“还不叫太医!” 众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曲新月已然吓呆在原地。 任凌翼难得发火,直指曲新月:“你疯了!”当这是浅。 曲新月退后一步道:“我,我没有……” 任凌翼来不及搭理她,一把抓起曲向晚手腕,只见原本素净的手被巨大的冲力磨的鲜血淋漓,极是可怕,更是急怒道:“人都死了吗?还不请太医!” 曲向晚心脏剧烈的跳着,努力收回手臂道:“我没事”说着就要起身。曲新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直指着曲向晚道:“是你害我!是你!” 曲向晚含了眼泪道:“二姐,我是救你,小皇子若是出事,你岂非难逃罪责?” 第八十五章 险中有安富贵求 曲新月一双眼睛睁得极大,以往的傲慢此时尽数化作高贵的愤怒。 她冷冷的盯着曲向晚,只觉那一张薄薄的面纱之下,曲向晚的唇角高高上扬,好似是嘲弄的报复,让她气的全身发抖! “好大的胆子!”董贤妃凌厉的盯着曲新月冷酷道:“谋害龙嗣还不知悔改!本宫不管你是谁,给我拉出去,廷杖一百!” 曲新月脸色一变,需知宫中廷杖一旦加身,必定禁骨断折! 杜月梅亦是脸色大变,慌忙跪地道:“娘娘息怒,新月她是无心之失啊!” 曲玲英完全被吓呆了,闻言只知道跪地求饶,却一句话不敢说出来。 曲月柔跪地道:“娘娘,即便给妹妹千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害龙嗣啊,请娘娘明察。” 太医慌慌张张的赶来,一并赶来的还有皇上。 众人皆是脸色大变,慌忙行礼。 任凌天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董贤妃泪眼盈睫道:“皇上,救救我们那苦命的孩儿!” 任凌天一眼看到皇后道:“皇后,发生了何事?”皇后脸色微白道:“皇上,宰相家的丫头一个不慎,险些摔了小皇子,多亏向晚出手相救,也是有惊无险。” 任凌天脸色一沉道:“皇子年幼,岂能随便抱来抱去!” 太医颤巍巍的过来道:“皇上,小皇子虽受了些惊吓,但是有惊无险,并无大碍。倒是曲家五小姐手臂摩擦的厉害,还无法断定日后是否会有影响。” 任凌天松了口气这才望向曲向晚道:“姑娘家伤了手腕还如何琴棋书画?需好生养着。” 曲向晚低低道:“谢皇上。” 董贤妃脸色阴寒冷冷盯着曲新月道:“还不跪下!” 曲新月何等高傲,这般被人当场呵斥,只觉满腹委屈却不甘至极,咬了咬下唇,终不敢反抗,缓缓跪下。 任凌风冷冷瞥了一眼曲新月道:“贤妃身子未恢复,都下去吧!” 曲新月天不怕地不怕,却被皇上那一眼盯的全身发寒,她知道虽然皇上并未怪罪她,但所有人已然对她没了好印象。 想到此她心底冤屈的怒火翻腾。 董贤妃不依不饶道:“皇上,她险些害了我的孩儿,您怎能如此轻饶?” 任凌风脸色微沉,即便如此,他也需照顾一下曲衡之的面子,相信他知道此事,也不会轻饶曲新月,只得温言道:“好了好了,你身子不好,如何能在生气来伤身?好在孩子没事。”说罢望向曲向晚道:“传令下去,曲家五女曲向晚,出奇方遏制瘟疫,又舍身护佑龙子,功德并重,封……” 任凌天顿了顿,董贤妃眸光一闪道:“皇上,唐朝韩愈《送李愿归盘谷序》有曰:‘曲眉丰颊,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慧中。’向晚蕙质兰心,秀外慧中,不如封做兰慧翁主如何?” 任凌天一怔,按照国策:帝女封公主,亲王女封郡主,郡王女封县主,而翁主至西汉后便再不复见,历史上翁主也是对诸侯王之女的封赐,比公主低一个等级。若是封翁主,虽与郡主一个等级,但在大懿朝不过是个空的不能再空的虚号,甚至带了丝讽刺的意味,正犹豫间又听董贤妃柔声道:“徐若谷当年曾救先帝数次,先帝感其德,本欲封侯,可惜徐老归隐田园,不复入朝,乃是先帝毕生遗憾,曲向晚师承徐若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皇上何不了却先帝一片心愿呢,先帝在天之灵,定然欣慰之至了。” 董贤妃娇娇怯怯温声软语的说出这番话,顿时令任凌天有些意动。 皇后开口道:“然翁主毕竟不合国本,大臣之女,最高封赐不过县主,倒不如给个县主的封号。” 董贤妃柔弱一笑道:“郡王之女方能封县主,贸贸然封了曲向晚,那名动天下的凤玉箫岂不是也要封县主?若是封翁主,却是单以徐老之名封赏,如此便能名正言顺了呀。” 任凌天微微一笑道:“爱妃所言甚是。”旋即又望向皇后道:“皇后多虑了。”皇后身子一颤,旋即低声道:“臣妾知罪。” 任凌天笑道:“皇后一心为眹,哪里有罪,分明是有功。” 皇后眼底泪光一闪道:“皇上……”。 董贤妃笑道:“皇后娘娘向来忧国忧民呢。” 这一句话,却是有些阴损了。 任凌天这才笑道:“朕的天下皇后功不可没,她居首功,忧国忧民方不愧母仪天下之号。” 一语落,董贤妃脸色微变。 任凌天望向曲向晚道:“便封你个翁主做做,姑娘家不需要什么封地,太医院那帮老顽固脑子都塞了浆糊了,你便去给院首打个下手吧。” 所有人脸色一变,说是给院首打个下手,那职位相当于院史了! 自古女子显少入朝为官,虽只是个院史,那也是开了国之先例,如何让人不惊!? 董贤妃绝美的容颜滑过娇媚的笑道:“兰慧翁主,还不谢恩?” 曲向晚虽料到结局,却不曾料到这般个结局,顾不得发怔,跪地道:“臣女谢皇上赏赐之恩。” 杜月梅脸色变白。 翁主……若是皇上不给实权便也罢了,毕竟本朝并没有翁主这个封号,可如今竟然让曲向晚做了院史!?这可是大懿开国以来的头一遭! 想到此,杜月梅又急又恨,月柔以后怕是要被这个践人一直踩到脚底了! 这个楚新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脸色变幻的不仅是曲家众人。 任凌风眸光微沉,曲向晚此番倒是不能轻易动了,况他原本患有隐疾之事,即便是父皇,也不曾知晓,曲向晚眼下已然成了皇上的棋子,他若是贸然动了她,怕是让父皇心生猜忌! 任凌翼神色奇异的看了曲向晚一眼,难得沉默不语。 曲新月紧紧咬住下唇,唇瓣淡淡血丝弥漫,拳头死死握拳。 这一次,她败得何其惨,而曲向晚那个践人却赢得了最大的胜利! 她不能容忍失败! 更不能容忍败在一个卑贱的丑八怪手上! ****** 皇上于翠微宫封了曲家五女为兰慧翁主的消息一息间传遍整个宫廷,正坐在宁熙宫与人寒暄的曲衡之听闻大吃一惊。 一同传来的自然还有曲新月险些摔了小皇子之事,众人议论纷纷,却委实不知该向宰相大人贺喜还是为其悲哀。 但众人心中油然冒出一个想法——宰相家的女儿们,真真是天差地远呐。 上一次老夫人寿宴,闹出“死婴”之事,这一次又闹出摔小皇子的事,偏生每次皆是被那五小姐得了极大的好处。前一次云王和五殿下为其撑腰,这一次皇上和董贤妃为其撑腰,这运道也忒好了些! 众人唏嘘之余不免艳羡,翁主呐……前朝那是与郡主平起平坐的呐,若是皇上不给实权,那也罢了,如今又做了院史,这可了不得了。 女子为官,虽非参与政事,但太医院乃是个独特的存在,是个不受任何机构管制的地儿,宫中贵人上至太后,下至妃嫔,谁人不来倚靠太医院呢? 况人家这个翁主还是以神医徐若谷的名头封赐的,虽与曲衡之没啥干系,但谁让曲向晚是人家闺女呢! 曲衡之脸色阴晴不定,新月何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皇上虽没怪罪,他却哪里还敢安坐下去? 正欲起身去向皇上告罪,却见帝后偕同太子殿下一同前来,众人慌忙叩首迎驾。 曲衡之上前叩拜,却见皇上凉凉瞥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曲衡之的脸色唰的惨白。 碧菊扶着曲向晚心疼道:“小姐怎的丝毫不爱惜自己,这手若是留了疤痕可怎生是好。” 曲向晚淡淡道:“虽伤了手腕却救了小皇子,也算功德一件。” 碧菊道:“奴婢心中只有自己主子,自然顾不得旁人。”曲向晚道:“你不吱声的时候也很可爱。” 过了宫阶,入了殿门,众人的视线尽皆向曲向晚望来,曲家五女近来才闻声名,以前却是闻所未闻的,今日一见,竟生的这样美丽! 曲向晚容貌被毁,当时恰赶上朱令行前去颁发赏赐,彼时曲向晚满脸是血,将他吓得面色土白,他回去一想,此事乃相府家事,他若在皇上面前多言,怕是会节外生枝,时间一久便将此事忘个干净,今日一见曲向晚面覆轻纱,脸色微微变了变。 轻纱覆面,更添神秘。 见过曲家五小姐的便罢了,未曾见过曲向晚的,无不暗暗猜测,那轻纱之下该是何等惊世容颜?只道宰相故意将这个女儿藏着掖着这么久,今日方带出来,真真是心机深沉! 况如今她身份不比以前了,乃是正儿八经的担着院史的兰慧翁主,按照礼数,许多人需向其行礼的! 她原本应坐的位子自然不能再坐了,朱令行给人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伶俐的小太监给调换了坐位,这般一调,曲向晚便坐在了最前面。 按照惯例,筵席时女眷需坐在大臣们身后,然曲向晚此时身份非常,又是院史,便调到了最前面成了前排满座中唯一一位女子,好在她以轻纱遮面,莫名的便多了分女子当有的矜持,反而不让人觉着突兀了。 任凌风执了杯盏,眸光淡淡落在曲向晚身上,却不知他这一举动,引来多少人的心潮翻涌。 曲向晚只觉手腕痛的紧,转而又想到云王起了心思让她学习云雪剑,便不由头痛,这手腕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了…… 丝竹缠绵,舞姿翩跹,虽观之极美,但终究少了兴味。 皇家世族,最不缺的怕就是舞乐之乐,文皇后瞥了一眼任凌天微颓的神色轻声道:“皇上,今日筵席,世家千金多是来了的,听闻有几位很是才艺非凡。” 任凌天依旧兴致不浓道:“每每筵席,这些丫头们的才艺也是展示了不少,不新鲜。” 文皇后轻轻一笑道:“诸家少爷,亦是不乏英才。” 任凌天望向文皇后道:“皇后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文皇后温声道:“大懿民风开放,重在不拘一格,倒不如让这些年轻人联手,既比拼了才艺,又打发了无趣的时辰,皇上以为,此策可好?” 任凌天蓦地大笑道:“果然皇后最得眹心,便依你所言。” 朱令行听得分明,立刻笑米米的向那些舞姬挥了挥手,那些女娇娥们立时退了下去,任凌天道:“诸位爱卿不必藏着掖着了,眹今日心情好,这些孩子们有才能的尽情展示,才能出众的,男子许以官职,女子则给以重赏!” 一语落满场震动,这可当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皇上亲自挑选,真正有才能之人自然不会被埋没,必然会大放异彩。 朱令行很快宣读了细则,说起来倒略嫌繁琐。男子女子各为一组,若有男子先出场,女子这一方必得推选一人展示,内容倒不做规定。若有女子先出场,自然男自这一方也得推选一人。结果却是按每次出场的这一组为组做评比。 曲向晚淡淡听着,她虽博读医书,然琴棋书画却是样样不沾的,自然不可能出场展示,况她的手腕实在痛的紧,而这这些才艺展示,她也兴致缺缺。 贤高愤身。第一个出场的是学士府的廖小雅,而男子那一方出来的却是个样貌极不错的少年,那少年眉清目秀,临风玉树,一笔人才,而廖小雅温柔和婉,一颦一笑仪态万千,真真是一对璧人。 廖小雅抚琴,那少年吹箫。 琴箫和鸣,却是合奏一曲《鹧鸪天》:彩绣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是一首别后重见的宋词,情谊婉转,别后伤感,相遇欣喜,又怕相遇不过梦一场,却被两人合奏出欢快的旋律,好似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虽有些滑稽,却也来的新鲜,曲向晚听的微微发怔。 任凌风饮酒,莫名的便望向曲向晚,却见她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那少年身上,仿佛痴了,任凌风眸光不可察觉的沉了沉,端着酒盏的指紧了紧,视线凉凉的落在那少年身上。 再回神时,却见曲向晚身侧多了一个人——任凌翼。 诸位皇子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任凌翼却偏偏最是个例外,言行无状,举止无端,屡屡闯祸,却总能使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闯祸闯大了,便关紧闭,严厉训斥,不久又总是将其放了出来,这才早就他今日的性格,在任凌风眼里看来,他根本不能算作对手,然正是他不受拘束的性格,才使他就这么于大庭广众之下蹲在曲向晚面前让人不觉着惊诧。 别人不觉着惊诧,曲向晚确吓了一跳,任凌翼小猫似的蹲在她面前笑得灿烂道:“晚姐姐,我寻到了宫中最好的跌打损伤药,你随身带着,手上的伤口也好恢复的快些。” 曲向晚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眼见大多人的视线集中在殿中的少年和廖小雅身上,这才轻声道:“你贵为殿下,蹲在这里成河体统,快些起来。” 任凌翼自然不管这些,瞥了一眼曲向晚身侧的曲衡之,起身挤了过去道:“宰相,咱们俩个挤挤。” 曲衡之老脸抽了抽,然任凌翼的话他又实在不敢违逆,只得狼狈的往一侧坐了坐,任凌翼自怀中掏出一个木制的蜻蜓道:“四哥手艺最好,我瞧着好玩,便跟他学了几日才做出这个来,给你。” 曲向晚心头一颤,望着那手工略有些粗糙,却极端用心的木质蜻蜓惊喜道:“当真是你做的?” 任凌翼得意的挺了挺胸脯道:“当然,我试了很多次,或许可以飞起来。” 说到这里他立刻拉住曲向晚没伤着的手腕道:“好姐姐,我们去试试?” 这便委实过火了些。 皇上皇后文武百官皆在场,他竟然公然拉着曲向晚出去放蜻蜓……曲向晚险些被他惊得肝胆寸裂,立刻开口道:“殿下请自重!” 任凌翼一怔,已然见众人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神情错愕而又吃惊。 任凌天沉脸道:“胡闹!” 文皇后立时开口道:“翼儿,翁主尚未出阁,你也需避讳些,还不放了人家?” 任凌翼立刻松手,满脸无辜道:“父王,孩儿不知未出阁的女子是拉不得的。” 任凌天嘴抖了抖,气道:“你一边坐着,没得扰了眹的兴致!” 任凌翼笑道:“父王,儿臣欢喜晚姐姐,您不如趁着兴致,把她许给我可好?” 一语落,全场皆惊! 曲向晚睁大眼睛,只觉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到了嗓子眼,身子一颤,便跪了下去,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任凌翼此举太草率了!——完全就是没脑子! 且不说这背后的政治意义,单是以他殿下的身份,她的庶女身份也只能做个妾! 她……只愿得一人心,更愿那人心中,只有她! 空气压抑的可怕。 **** 还有更新,中午左右~~ 第八十六章 春江花月夜来香(林芑陌陌打赏10000红包加更章) 空气压抑的可怕。 曲衡之脸色白了青,青了白。 任凌翼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他此举无疑将他拉到了同一条船上,他向来不参与三派之争,此一番若是引起皇上疑心,当真是大大的不妙啊! 任凌风轻嗤一笑道:“五弟小小年纪,哪里懂什么欢喜?说出来要惹人笑话了。” 一句话落,沉凝的气氛突然消融,众人一阵哄笑,就连任凌天也哈哈大笑道:“你倒是给眹来解释解释,什么是欢喜?” 任凌翼眨了眨眼睛道:“儿臣欢喜父皇,欢喜母后,欢喜三哥,自然也欢喜晚妹妹!” 任凌天大笑道:“混账东西,还不滚下去。” 任凌翼笑嘻嘻道:“那么父皇,儿臣可否带着晚姐姐出去放蜻蜓?” 任凌天道:“院史若是愿意,眹便答应你。”任凌翼立刻眼睛亮闪闪的望着曲向晚,曲向晚只觉冷汗直流,亏他还能笑的出来,战战兢兢道:“皇上,臣女手腕有伤,还如何放蜻蜓,殿下还是饶过臣女吧。” 任凌翼眸光毫不掩饰的暗了下去,曲向晚心头针刺一般痛了一下,却知她将将与死神擦肩而过,万不可再轻举妄动了! 这一个小风波消弭,任凌翼转身走了出去,曲向晚坐在软垫上,望着那木制的小蜻蜓微微发怔,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道:“翁主请……” 曲向晚抬睫,眸光蓦地一沉。 油面粉头却故作潇洒的柳不实正笑得恭谨立在厅中,竟然径直邀请她与他同组,当真无耻! 然他既然开口相邀,她若是不接受,便是不给柳家颜面,委实为难! “翁主请。”柳不实面带微笑重复。 曲向晚只觉那张脸无比的恶心,然众目睽睽之下,终忍着胃中翻腾起身道:“小女怕是会坠了世子的后腿。” 柳不实笑道:“能与翁主比才艺,实已是荣幸之至。” 曲向晚眼底滑过一丝冷芒淡淡道:“回皇上,臣女自幼随师学习医术,琴棋书画歌舞样样不通,怕是污了圣眼。” 任凌天笑答:“既然柳不实邀请了,你便随意展示些便可,不必当真。” 曲向晚此时却真真的感激任凌天的宽容的,恭敬道:“谢皇上。” 她幼时住在九华山,师父会带着她去采草药,每每这时,师父一边采药一边将诗词编了曲教她唱出来,彼时她最爱的便是张若虚那首《春江花月夜》,曲儿婉转动听,也极适合她的割喉,想到此,她眼睛清亮缓缓清唱起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声……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她歌喉清澈如夏夜清溪照月,嗓音诚挚片片冰心,感情质朴如风中青淼的草香,眸光清亮,好似回到了过往经年,那时月桂满山,她牵着师父的手,问他亲情为何物…… 那时,恍然一过,已是前世今生。 任凌风靠在椅背上,一双眸子乍暖还寒,却深深浅浅落在她的脸上,望着她眉梢时而飞扬若风中琼花,时而松懒若月下溪月,时而凝愁如秋叶微霜,时而坦然好似飞花似梦。 那一双眼睛,清凌凌若月下高泉,深幽幽似古井深渊,明亮亮若雨后初晴,轻柔柔如风中柳絮。 那眉眼间,便如含了百转岁月,千回悲欢。 幽凉的心,便似被一只纤纤素手,轻捻慢挑,渐成春江花一曲,让他蓦地怔在原地。 柳不实剑走去风,附和着曲向晚的曲竟然舞起剑来,曲向晚若非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怕是难以继续。 “斜月沈沈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殿外,陪侍的小太监神色恭谨的望着身侧的男子,小心翼翼道:“云王,皇上就在殿内,奴才去给您通传一声。” 墨华轻轻一笑道:“皇上正在兴头上,不必通传了。” 小太监望着那人笑颜,便觉失了魂魄,久久反应过来道:“是!”却见那人已然远去,月下清辉流泻处,唯留白衣照影来…… 一曲终了,变故突生! 柳不实剑势失控,陡然向曲向晚刺来! 众人尚在歌声中回味,未及回神,剑已去老。 任凌风掌中杯盏“砰”的碎裂,一枚碎片已然弹射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柳不实的剑生生的给弹开三分,险险的自曲向晚面前一寸处穿过。 惊心动魄的一幕让所有人陡然止了呼吸,曲向晚只觉剑上寒气,刺的她面上伤口火辣辣的疼。 一片轻纱飘然而落,若一片不受力的白花。 柳不实手中的剑“啪”的一声掉落地上,他似是突然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翁主,我,我不是有意……”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薄薄轻纱之下,原以为是惊世绝艳,却不想是如此可怖疤痕,若利剑之下生生裂开的玉石! 曲家五小姐竟,竟毁容了!!!! 任凌风蓦地一怔。 任凌天脸色一沉道:“怎么回事!?柳不实,你当着朕的面要把眹亲封的翁主给杀了吗!?” 柳不实慌忙磕头确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如刀一般,生生扎在曲向晚面上的伤口之上,让她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突然的,就明白了柳不实的意图…… 他以为女子重视容颜胜过一切,以为这是她百般隐藏的秘密,殊不知,她根本不屑! 曲向晚俯身捡起那面纱,轻轻一笑道:“皇上,臣女献丑了。” 任凌天微微一怔,他上一次见到她面上尚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坏了容貌。况女子重视容貌如生命,她竟然不恼不怒还能笑的出来?“你手上有伤,难为你了,下去休息吧。”任凌天深吸了口气道。 曲向晚道:“谢皇上。” 说罢转身,好似察觉不到殿中讽刺嘲弄幸灾乐祸的目光般缓缓走了下去。 碧菊早已红了眼眶,闷闷的不敢出声,曲向晚淡淡道:“先回府吧。” 碧菊梗咽一声,算是应了。 曲向晚走了两步又道:“时辰尚早,先去云意殿吧。” 碧菊眼泪吧嗒一声掉落下来道:“小姐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奴婢不会笑话您的。” 嗤不小真。曲向晚好笑道:“哭什么?” 碧菊抹眼泪道:“柳不实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揍扁他!” 曲向晚笑道:“好,只是别鼻青脸肿的来见我。” ****** 夜幕下云意殿燃了盏盏新灯,夜色华光中,隐约能听到诵读声伴着虫鸣夜风缓缓传来,远处小楼轩窗,烛影摇曳,近处丛丛夜来香,暗香清逸。 曲向晚走至吹雪堂,静谧无声,夜风撩起湘妃细竹青帘,帘动竹响,曲向晚在一侧燃了灯烛道:“筵席没吃好,饿了,碧菊你去端些点心来。” 碧菊乖巧的应了。 曲向晚指尖拂过排排金丝楠木书架,夜风透过四面临风长窗吹起她的裙角,蓦地便觉着,这夜风有了潮气。 她围着书架不厌其烦的走着,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皎洁的月色,索性熄了灯,在书架处坐了下来。 这般静默下来,方觉夜色月华弥漫了淡淡的愁丝,却不知是这夜色当真愁绪百转,还是她的心并未如表现的那般可以无视一切凉薄,笑出来。 是,笑不出来! 她并非坚强的不知疼痛,她只是想寻个无人的角落,将这份软弱掩埋。 师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晚晚,你是女儿,想哭便哭,想笑便笑,肆意人生。 师父…… 这世上或许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她肆意哭笑,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人…… 曲向晚突然睁大眼睛。 夜色华光下,她竟然瞧到了一道极美的黑影,曲向晚大气不敢出,只觉那道黑影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最后出现在她身侧…… 一只极美的手伸落在她眼前,那指尖拨开云月,空余莲香清韵,浮动墨夜华彩。 “地上凉。”疏疏雅雅三个字,不知怎的,突然让曲向晚泪满盈眶,这一刻,心怯怯的,竟不敢去触他的手,她怕她的软弱会自指尖传到他心里,那样他便会也如世人一般嘲笑她。 “晚晚好灵的鼻子,知道本王准备了美酒点心,便过来蹭饭么?”那“地上凉”三个字恍如镜花水月,一疏忽间,便将她拉回现实——云王!!! ****** 生活很巧妙,它总在你意料之外给你惊喜,此番曲向晚觉着,她倒是惊了惊,却委实喜不起来。墨华君,真真是无处不在…… 他收了手,转身走开,曲向晚倚着书架,探头向他望去。 此时清月吐辉,风露缠绵,临窗望去,湖似墨玉,莲似白雪,风来带香,墨华,立于轻紫如雾的临风珠帘前,若踏月谪仙,竟让曲向晚蓦地想起那句“庄周晓梦迷蝴蝶的典”故来。《庄子.齐物论》中庄生梦蝶,醒来后不辨已蝶。此时此刻,曲向晚竟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了。 “晚晚若是再这般望着本王,本王便忍不住的多想了。”他回眸浅浅一笑,让曲向晚瞬间神智清明! 这哪里是梦?分明是噩梦! 曲向晚肃了肃容颜道:“云王惯喜欢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人身后么?需知这月黑风高的,万一小女一个眼神不好,将您误认成了鬼,可是要吓死人的!” 墨华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本王唐突了。” 曲向晚心道他难得说出歉然的话来,此一番,当真是月亮打西边出来了! 他向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曲向晚犹疑了片刻,这才小步矜持的噌了过去,这才瞧见那楠木小桌上摆了四道小点心,一兰花白底的酒壶,却只有一个酒蛊,里面已添了些酒。 曲向晚略有些尴尬,看这形容,显然他一早便在这里的,倒是她扰了人家对月抒怀,没得让这三影又多了一影,如此,便生了几分心虚,讪讪笑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云王您,好雅兴……呵呵……” 他抬了唇角道:“唔,晚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本王身后,本王险些将晚晚误认作鬼,哪里还有什么雅兴?” 曲向晚嘴角一抽,她就知他得理不饶人! “云王德厚似海,臣女莫说不是鬼,就算是凶神恶煞,一遇云王您,臣女定会凶煞褪尽,立地成佛了。” 他笑道:“晚晚这么一说,倒让本王生出些人鬼殊途的感慨来。” 曲向晚:“……”曲向晚此时方觉,与人斗其乐无穷,与云王斗其泪无穷! ****** 人最怕的便是忘形,一旦忘形,便会忘了本性。 曲向晚未曾忘形,但是忘了本性。 她本性良善,脾气小火。 与云王一斗,便有些上火,斗又斗不过,便只好借酒消愁,却忘记了她手腕有伤,是以抓酒壶时很心痛,抓起酒壶时便肉痛了。 肉痛时最怕没忍住,曲向晚猝不及防之下,便一哆嗦,这一壶上好的白帝雪碎的很是逍魂。 墨华瞥了她一眼,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曲向晚身子一颤,险些痛出眼泪来。 墨华道:“不必可惜那一壶价值千金的白帝醉,本王心疼便够了,若是掉泪大可不必。” 曲向晚吸了口气凉气道:“云王,您抓到我的伤口了……” 他唇角的笑蓦地柔和的如三月小雨,却故作恍然道:“晚晚原是有伤的,自然喝不得酒,这白帝醉摔得甚好。” 曲向晚吸气道:“您若是大发慈悲松开我就更好了……这么抓着怪疼的。” 他道:“该换药了。” 曲向晚很想说,其实太医院那个院首老头子,包扎的挺好的,若是就这么拆开了,她委实觉着有些对他不住。 然视线一落在墨华君面上,曲向晚这话便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实在是墨华君其人……手太快了!!! 她这厢还在思虑,他那厢已然拆线完毕,云王不去太医院打下手,真是十分可惜! 彼时,月华流泻,墨华沐浴在月华下,很是好看。 曲向晚禁不住道:“能得云王亲手包扎伤口,小女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他笑道:“幸好,伤的不是脖颈,否则,晚晚岂不是与本王痛到一处了。” 曲向晚听他旧事重提,心中微虚,讪讪一笑道:“幸好,幸好。” 他唇角微微抬,下手的力度便不由的轻了许多。 曲向晚微微垂着眼睫,只觉他微凉的指通过手臂缓缓传到心里,便有了淡淡的暖,虽淡,却挥之不去。 “云王……”曲向晚觉着唤他的封号,很怪。 他指尖一顿,抬睫看她。 曲向晚望着他碎雪琉璃般的瞳眸,只觉繁华美景风中过,心便多了丝别样的情绪,脸颊一烧,尴尬的别开眼睛道“有没有人说其实你更适合你的名字?” 墨华:“……” ****** 回去时碧菊道:“小姐,您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些?”曲向晚道:“我的脸色一直不好么?”碧菊笑嘻嘻道:“小姐的脸色一直很好,可是心情却将将好呢。” 曲向晚心想:一见墨华君,伤感便不再是伤感,心酸也不再是心酸,上火也不再是上火了……好在,她还是原本的她。 连着几日下雨,带着房间也湿潮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原本还不觉着,此时湿潮之下,只觉满心烦乱。 曲向晚坐起身道:“碧菊,将这香料灭了。” 碧菊推门进来道:“小姐这么快便醒了,才睡了半盏茶的功夫呢。” 曲向晚望了一眼窗外天色,明明是晌午,却阴霾的似暮晚,翻身下榻道:“这几日事诸事繁多将这个熏肌香忘记了,这是哪里来的?” 碧菊道:“说是宫中的沈鄂妃与夫人交好,赏下来的,夫人各个院子皆分了一些,小姐这里也有呢。” 曲向晚冷笑道:“大夫人倒是将一碗水端的很平。” 碧菊道:“奴婢细细看过了,却是熏肌香不假,很是名贵呢。” 曲向晚顿了顿道:“外面的雨小了些,你陪我出去走走。” 碧菊应了一声,曲向晚蓦地想起任凌翼送她的那个木蜻蜓,便道:“碧菊,那个木蜻蜓呢?” 碧菊捧了斗篷和雨具走进来奇怪道:“木蜻蜓?奴婢不曾见过什么木蜻蜓呀。” 曲向晚心道莫不是丢了,然细细去想,脑海里却没有丝毫印象,犹记得离开皇宫时还是带在身上的,而后便去了云意殿,连着几日不曾出屋,即便是丢也只有这三个地方了。 无论如何,她还是极为珍惜木蜻蜓的,这么丢了,心里未免有些发堵。 碧菊小声道:“小姐,那木蜻蜓很重要么?” 曲向晚给了碧菊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那不是木蜻蜓,那是温暖。” 碧菊觉着,她家小姐的想法,其实也是很诡异的。 “小姐如今是翁主,又是院史,按照惯例,小姐需日日去太医院走走呢。”碧菊为曲向晚披了件弹花暗纹披风,又撑开撒花油伞道:“原本负责医治云王身子的,是太医院唤作白青的医官,除去小姐,他会每月定时为云王诊治,小姐恰好询问云王的病情呢。” 曲向晚凝眉道:“他定时为云王诊治?可有效果?” 碧菊道:“能有什么效果,小姐都束手无策,这世上还能有几人是有策的?” 曲向顿了顿道:“去太医院走走吧。” 自上次众人得知曲向晚毁容一事,众人再看曲向晚的眼神变有些奇怪,曲向晚索性摘了轻纱,任由他们瞧个够。 院首顾长之叹息道:“这下手的人委实太狠了,这是一张脸,又不是一块石头!” 曲向晚干笑道:“呵呵……不巧的是那下手的人正是我……呃,一不小心,下手狠了些。”院首瞪大眼睛,无语了许久。 曲向晚道翻了翻药典道:“我想看看云王的病历,不知是否方便?” 顾长之一怔,却还是转身拿出一份描金记事册来不无感叹道:“云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我们想尽了法子,却总不见起色。白青是个固执的,皇上便准了他为云王探诊,但想来也不会有效。上一次云王昏厥,听闻翁主抹了云王的脖子,可是为了救云王。” 曲向晚尴尬一笑道:“正是。” 顾长之奇异道:“徐老的医术颇有名医华佗的风范,只是老臣百思不得其解,翁主是如何救下的云王?”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浓痰堵塞了呼吸,方致使闭气昏厥,她不过险中求安,将那脓血放了出来,自然,这也是她心虚的主要原因——那脓血是她亲口吸出来的。 顾长之伸长耳朵等待曲向晚讲解,便听她道:“还是不说了吧。” 顾长之:“……” 曲向晚拿过云王病历,厚厚的一本,是白青每次给他探诊后的详细记录,令曲向晚心惊的是,白青的每一次探诊后,云王的病情都好似加重了一些。 心底闪过一个念头,让她顿时心惊,不敢再想,只道:“皇上常来太医院么?” 顾长之收了病历道:“皇上关心云王病情,时常来查看云王病历,太医为宫外大臣极其家眷探病多是不做记录的,云王则是个特例。” 曲向晚深深吸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 正说着,走进来一个面目削瘦的男子,一见曲向晚眼睛一闪道:“微臣叩见院史大人。” 曲向晚一怔,顾长之道:“这个便是白青。”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白大人请起,我初来乍到,日后还需多多仰仗诸位大人帮助才是。” 白青道:“大人医术盖世,微臣不添乱便不错了。”曲向晚笑道:“方查看了云王的病历,发现大人用药很是精细,云王身子明着瞧来是差了,然在我看来却是日渐好转的,大人若能医治好云王,皇上必定龙颜大悦,厚加赏赐呢。” 那白青脸色变了变道:“多谢大人称赞,下官将不竭余力,使云王尽快痊愈。” ****** 碧菊扶着曲向晚走过长长的甬道,疑惑道:“小姐,那个白青似乎有些奇怪。” 曲向晚沉吟道:“是妖是鬼,总会露出原形。” 碧菊笑道:“小姐还是关心云王的呢,否则也不会下雨天专门往太医院跑了。” 曲向晚道:“他若出了事,对我有害无利。” 正说着却见一乘小轿缓缓行来,来往的丫鬟无不避到两侧,曲向晚与碧菊对视了一眼想了想还是让开。 那轿子经过曲向晚时,轿帘好似被风吹起一角,曲向晚凝眼望去时,却见那轿帘依然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碧菊拉住一个过往的小丫头道:“哎,这轿子里是谁?” 那小丫头一见曲向晚,慌忙行礼,神色微微慌张道:“奴婢也不知,请翁主恕罪。” 曲向晚摆了摆手道:“罢了,下去吧。” 那小丫头不敢看曲向晚被毁的脸,立刻退了下去,转身时,却见一众人簇拥着太子走来,曲向晚只道冤家路窄,礼数周全的福了福身。 那跟着太子的少女想来是个被宠坏的公主,看到曲向晚毫不掩饰声音道:“咦?这不是父皇新封的丑八怪翁主么?三哥,她以前样貌好时追着你跑,现在容貌毁了便不敢追着你了呢。” 任凌风视线扫过曲向晚脸上那道可怖的疤痕,眼底滑过一丝惋惜,微微蹙眉道:“玉宛,莫要胡说。” 玉宛不满道:“我哪里胡说了,明明就是丑,日后谁还愿意要她?这副形容,谁若是娶了她才当真是瞎了眼睛呢!“ 玉宛这么一说,任凌风反倒不好再与曲向晚说话便道:“母后还在等着我们,走吧。” 曲向晚低垂着眼睫,面上没有丝毫情绪,直到任凌风远去,碧菊方道:“那个公主太讨厌了,小姐为何不反驳呀?” 曲向晚淡淡道:“反驳?她说的可不就是现实。”碧菊眼圈一红:“小姐,是奴婢对不起您……” 曲向晚头疼道:“再哭便将你丢在这皇宫里。”碧菊立时不哭了。 ****** 相府后花园。 “啪”的一声,曲月柔身侧的小丫头秋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那半面脸颊立时红肿起来,秋叶捂着脸委屈道:“小姐……” “闭嘴!”曲月柔冷冷呵斥,不解气的又踢了秋叶一脚。 身侧柳不实不怀好意道:“月柔妹妹何必拿这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出气?”曲月柔冷笑:“水灵灵?”说着抬起护甲,秋叶脸上便多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红血印,痛的秋叶直掉眼泪。 柳不实嘿嘿一笑道:“如今全帝都城都知道了那个小践人容颜被毁,月柔妹妹怎的还不满意?” 曲月柔冷笑:“容颜被毁有什么用!?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柳不实眼底滑过一丝阴冷的寒芒:“上一次没将她堵住,让她逃了去,这一次本世子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还那么好运!” 曲月柔冷笑道:“世子可有妙策?”柳不实冷冷一笑道:“苏琦北回来了!” 曲月柔一怔,旋即蓦地冷笑起来:“你是说……” 柳不实阴寒的笑道:“好戏要开场了。” 雨歇了一阵子,又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雨点砸落绿叶从花,枝叶摇曳间,两道身影自秘密的花叶间走出。 曲向晚脸色幽寒的望着远去的身影。 碧菊脸色土白,气急道:“简直太可恨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欲要陷害小姐,真真是该杀!” 曲向晚冷着脸面,唇角轻溢出一个“哼”字道:“苏琦北是谁?”提起这个名字,碧菊小脸又白了白道:“小姐,那是个恶魔。” 曲向晚道:“如何个恶魔法?” 碧菊凝了凝眉道:“他是个杀人狂魔,每至月圆之夜,狂性大发,一定要杀人方能度过。” 曲向晚微微蹙眉。 碧菊又道:“他原本是宫中禁卫首领,后来不知为何神志不清了,皇上见他杀人如麻,特意将他送到灵隐寺休养,不知为何如今又回来了,莫不是恢复了清醒?” 曲向晚心头微沉,苏琦北与她有何干系? 碧菊紧张道:“小姐,你需小心,怕是有人暗中使计让你去为他治病,奴婢听说太医院已经死了数位太医,皆是以前被他所杀!” 曲向晚冷冷道:“是祸躲不过,只能兵来将挡了!” 她心中疑窦丛生,既然这个人是个杀人狂魔,为什么任凌天还要留着这个人?当真是因为情谊深厚么? 哼!皇上与任凌天的情谊也深厚的紧,却屡屡暗中迫/害,这个人身上怕是握着了不得的东西或机密,否则以任凌天之心狠手辣,岂会留他到现在!?。 她唇角滑过一抹森寒的冷笑,柳不实看来留不得了! ****** 天一明,朱令行便领着圣旨来了,曲向晚笑道:“公公一早便来传旨意,委实辛苦。” 朱令行笑道:“奴才来为翁主传令,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辛苦呢。” 曲向晚笑道:“这个时辰,公公许是连早膳还没用过吧,眼看着时辰还早,公公不妨与我一道用了膳,也好同行入宫。” 朱令行慌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翁主一起用膳,您可折煞老奴了。” 曲向晚笑道:“朱公公劳苦功高,连朝侍奉三帝,能与朱公公一起用膳,才是小女的荣幸了。” 朱令行虽在宫中备受尊崇,然世人眼里对阉人总归是瞧不起的,阳奉阴违者居多,他原本听惯了奉承,也受到了诸多常人难及的礼敬,唯有与这些贵人们同桌用膳确是头一遭,按照礼数,与翁主一起用膳也不算违背了什么,又觉着曲向晚丝毫没有翁主的架子,对他礼遇周全,便心生欢喜道:“如此,奴才恭敬不如从命了。” 翠玉轩打下手的人不多,曲向晚选人时着重选了厨子,那人手艺颇有些特色,只是朱令行在宫中何样的山珍海味不曾吃过,是以曲向晚也并未着重,正像阿翼所言,心意远比外在来的珍贵,想必到了朱令行这个位置,也是明白的。 曲向晚亲自将莲子膳粥盛在汝窑葱绿绿花口碗中,朱令行慌忙接了,曲向晚状似无意笑道:“师父当年与我道,世上最难医治的不是病,而是人心,我幼时不解,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朱令行一怔。 曲向晚道:“想必公公也知道一些,我长于山野,与家中姐妹多有不合,是以发出这样的感慨。” 朱令行恭敬道:“世人不知翁主的珍贵,老奴瞧来,却比那些大家闺秀珍贵的紧呐,此次瘟疫,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皇上为此惆怅满腹,若非翁主出手,帝都城如今怕是遭殃了。” 曲向晚谦逊的笑道:“公公过奖了,能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女应做的。” 朱令行笑道:“翁主是个懂事的,人心向来难测,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也未曾斟破人心呐。” 曲向晚微微笑道:“世人皆笑我卑微丑陋,公公却从未流露出丝毫不屑,向晚铭记于心。”朱令行毫不掩饰惋惜道:“翁主花容玉貌,竟遭此大难,唉……” 曲向晚见话说到这个份上,适时开口道:“公公可知那苏琦北患的什么病?”朱令行道:“此事说来话长啊,那苏琦北原本是禁卫首领,一年前突发了奇病,月圆之时,狂性大发,杀了很多侍卫,到后来,不杀人便无法忍受,皇上念在他劳苦功高,一直不忍心将他捕入大牢,便派了太医前去医治,不料医官也未曾逃掉厄难,皇上无奈,将牢中死囚送到他那里供他杀戮,遍寻医者为其医治,却始终不得法。后来皇上请了灵隐寺悦静大师,将他带到了灵隐寺,此次回来,病症好似得到了许多控制,只是见不得红,皇上才让老奴来请翁主,或许能让他彻底痊愈。” 曲向晚道:“见不得红?” 朱令行郑重道:“翁主谨记,那苏琦北一旦见红便会狂性大发,是以翁主随身首饰衣衫都要选择更换色泽。”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公公放心,我自有分寸。” 朱令行这才道:“如此,老奴去外面等翁主。”说着起身退了出去。 曲向晚微微沉思,默了半响道:“碧菊,将我的药箱带上。”碧菊小声道:“小姐,这个朱公公倒是都说了实话,偏偏只有一句是重点,其它都是不打紧的。”曲向晚唇角微抬道:“意料之中,不过这句重点,却可以救我的性命,这份恩情,当记着。” 碧菊笑道:“小姐最是良善,所以才会被人欺负。”曲向晚笑的有些冷,良善!?这一次,良善去死吧! ****** 换了素净的太医院院史正装,鬓发利落盘起,束以珠翠,长长的璎珞垂下,让她平添英气。 碧菊道:“小姐还是覆上面吧,奴婢瞧见那些人的眼神,心就像刀子在扎一样。” 曲向晚望着镜中毁去半边的容颜,长睫颤了颤,转而笑道:“依你,。” 一路前行,至了玉缘宫,这里距离皇宫正宫极偏,人迹罕至,花草荒芜,曲向晚下了马车,却见柳不实正立在马车外神色恭谨道:“翁主,我来扶你。”曲向晚冷笑一声道:“世子好不知礼,见到本翁主竟然以我自称?是置大懿的礼数于不顾么?” 柳不实脸色难看,僵了片刻方俯身道:“属下见过翁主。” 曲向晚冷笑,唤他一声世子原本是高抬了他,他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世子原本是亲王或者诸侯王嫡长子方能唤一声世子,只是至大懿,为给高官颜面,众人皆唤其子为世子,然这种称呼并不正式,换句话说给他脸唤他一声世子,不给脸的直呼他的名字他也得受着! 他这一声属下倒让曲向晚想起来了,他似乎在朝中领了公车司令的职位,与她这个院史俸禄不相上下,只是她封号兰慧翁主,却是与郡主一个阶别了,自然得行礼。 曲向晚将手腕拢在衣袖中,立时有小太监搬了脚凳过来,曲向晚经过柳不实时,蓦地闻到一缕淡淡的腥气,她微微一蹙眉,回头看柳不实,却见他垂着头神态极是恭谨,曲向晚唇角笑意寒凉道:“柳世子一起来吧。” 柳不实一怔道:“属下负责守卫此处巡宫,怕是不能陪同翁主一同前去。” 曲向晚冷笑道:“柳世子是在怕什么?”柳不实脸色一变立刻道:“属下只是不能擅离职守。”曲向晚冷声一笑道:“那么世子便好生守在这里,本翁主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如何担待的起?” 柳不实眼底滑过阴寒,却恭谨道:“属下遵命。” 曲向晚顿了顿身子道:“碧菊,你不必跟进来了。” 碧菊虽忧心,却只曲向晚命令不可违抗,只好应了。 那小太监引着曲向晚行至殿门前道:“翁主,为保您周全,那人已用链子锁了起来,只要不出意外,大抵不会有事,您只管放心便是。” 曲向晚紧了紧手指淡淡一笑道:“劳烦小公公了,我一人进去便可,不必跟随。” 那小公公微微一怔,心道这翁主的胆儿好大,转而一想里面实在危险的紧,不进去自然是好的,立刻应了,将曲向晚送至门前。 曲向晚推门而入。 殿内漆黑一片,却出奇的干净,只是但凡带红的罗帐皆被换成了素白色,这般垂着有些骇人。 曲向晚掌了灯烛缓步而入,殿内空空,未置一物,空旷的风撩起两鬓的璎珞,发出细细碎碎的轻响。 莫名的风中便多了一丝寒气,让曲向晚的身子有一刹那的寒凉。 曲向晚看到了殿中的人。 身着漆黑暗花绸衫,发丝凌乱四散,手足皆以儿臂粗的铁链束缚着……他静默着,没有丝毫气息溢出,好似已经是个死人。 曲向晚抬起手腕,腕臂处翡翠手镯与摇曳烛光下闪烁着迷离的色彩,她用力一扯,翡翠手串断裂,圆圆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开来,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分外清晰。 铁链突然动了动,呼啦啦的声响瞬间盖过翡翠弹地的声音。 曲向晚身子凝住,她似乎忽略了一个细节…… 第八十七章 美人乡里话温柔(含打赏加更章五千字) 自进入大殿,她一直闻到一缕淡淡的血腥气,如影随形! 思绪好似刹那清醒!曲向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已见那漆黑的人影若残暴的猎鹰猛然向她扑了过来 锁链剧烈的颤抖起来,那身影却是来若魅影,瞬间侵至曲向晚面前,尖利的爪子狠狠向曲向晚撕来! 曲向晚脚下一抬,翡翠的珠子被踢开,正落在他脚下,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然下一瞬再次扑来! 曲向晚惊然发现那锁链极长,哪里能避开!起好刹锁。 来不及多想急速后退直到撞到壁墙,抬睫处尖利的利爪已然狠砸下来! 那一刻,曲向晚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妖异的狰狞的犹如永世不得超生轮回的恶鬼! “噗” 曲向晚睁大眼睛,额角的汗凝成水珠“啪嗒”一声坠落,长睫剧烈颤抖,只觉呼吸的尽是凉气! 他保持着狠辣的姿势僵在当场。 身前十处穴位同时被封! 那狰狞的脸便有了愕然,妖异的瞳眸滑过一丝不可置信,而后直挺挺的后仰了过去。 曲向晚身子因后怕剧烈的颤抖,良久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有人在铁链上做了手脚,更有人在她身上做了手脚! 曲向晚哆哆嗦嗦的想若非她提早有准备,今日怕是要血溅白绸了! 视线扫落在那人身上,曲向晚颤颤的去抓他的手腕脉搏,却觉感触到的都是自己的心跳,深深吸了口气,曲向晚方觉手脚有了力气,细细与他把脉,只觉全身无一处可疑。 曲向晚心思一动,向他的头触去。 那紧闭的眼睛陡然睁开,曲向晚被吓了一跳,倏地缩回手,那双妖异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直盯得她全身寒毛倒竖。 然他毕竟被她以银针封了穴道,即便那眼神可怕,却是无法动弹的。 曲向晚渐渐冷静,眸光亦渐渐恢复清明,不再理会他的眼神,手飞快的向他的发内摸去。 他幽冷妖异的眸子蓦地绽放出可怕的寒光。 曲向晚视而不见,手指点点摸索过去,终于在他的后小脑处摸到了一根极细极细的钉针,细到若是不仔细摸索根本无法发觉! 曲向晚收回手,盯着他冷冷道:“不要装了!” 他倏地瞪大眼睛。 曲向晚淡淡道:“虽不知你抱了什么目的,但若是再不将针拔出,你不仅会疯癫,还会失忆。” 他脸色青白变幻,却始终不发一言。 曲向晚蹙眉,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而后用力扳开,脸色蓦地冷沉——割舌! 前世,她亦是被割了舌头,狱卒疯狂的拷打她陷害云王的真相,呵! 真相通常是该有时则有,与事实无关。 曲向晚起身眼底滑过一丝不屑:“堂堂男儿身,头可断血可流,装疯卖傻算什么英雄好汉,你确实有病,无药可治!” 他眼底滑过浓重的痛楚,曲向晚俯身拔了他身上的银针淡淡道:“你可以杀我灭口,但你杀不掉真相,告辞!” 曲向晚转身便走,他的指却落在她颈后死穴…… ****** 碧菊在殿外等的心焦,那苏琦北恶名昭彰,何样的狠人,即便那个小太监说链子锁的紧,如果不发生意外……若是有意外呢? 突然,一声尖叫自殿内传来,碧菊脸色一变,惊呼一声“小姐!”推门便向里冲去,殿外守卫欲要冲进去,却被柳不实蓦地拦住道:“不可大意!先去禀明圣上再做定夺!” 禀明圣上那翁主还有的活么? 当然众人都是不敢反抗的,只听那殿内又是一声凄厉惨叫,便再没了声息。 众人脸色变幻,皆是柱子般僵立在原地,直到那殿内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方有人小声道:“翁主不会出事吧?” 柳不实唇角滑过一丝冷笑,这才着紧道:“快救翁主!”说罢第一个向殿内冲去。 一道尖利的爪子迎上了他的面,柳不实脸色大变,下意识的闪避,然那殿中人何其迅速,何其可怕,一瞬间刺到了柳不实的面门。 柳不实猝不及防,只觉双眼一痛,“啊——”的惨叫一声翻到在地。 众人骇然失色,待要上前,却发现翁主被紧抓喉咙,脸色苍白的被人挟持着缓缓走出,身后唤作碧菊的小丫头满身是血,急蹙道:“救小姐,快救小姐!” 众人步步后退,不是不想动手,只是翁主就在这恶人手中,如何动手? “晚姐姐!”急怒的声音破空传来,曲向晚一眼看到芝兰玉树的少年飞驰而来,脸色一变厉喝道:“阿翼,不要过来!” 苏琦北手中薄薄的柳叶刃瞬间逼近曲向晚的颈喉,任凌翼身子生生止住,一张容颜已然难看到极点:“苏琦北,你住手!” 苏琦北妖异的眸子滑过冷冽的锋芒,他无声无息,好似一把黝黑的血腥的长剑,只是立在那里,便已然生出一丝恐怖。 一瞬间宫中密密匝匝无数人赶来,将苏琦北团团围住,如此多的兵矛直指着他,他妖异的眸子却滑过一丝不屑的光。 “苏琦北,放开翁主!”冷喝传来,任凌风已然带兵赶至。 苏琦北抓着曲向晚缓步上前,众人立时后退。 任凌翼一把抢过身侧人手中的弓箭,直指苏琦北头颅:“放开晚姐姐,饶你不死!” 曲向晚一颗心调的高高的,她眸光闪烁脸色缓缓沉凝:“翼殿下,让他们都让开。”任凌翼一怔。 曲向晚深吸一口气道:“你这样拦着我才会有事!” 任凌翼脸色变幻,终咬牙摆手,身后人立时分开,留出一条路来。 任凌风冷着脸道:“不要将他放走了!绑架翁主,伤及世子,其心可诛!” 曲向晚心头微微沉,只觉脖颈处的利刃又近了些。 任凌翼脸色一变阻止道:“让他们过去!” “不行!”任凌风直截了当拒绝! 任凌翼怒声道:“三哥,你想害死晚姐姐不成!?” 任凌风红唇冷抬:“恶徒当捕,任他出去,你如何保证他不会伤及翁主!?” 曲向晚只觉脖颈一痛,血色弥漫。 苏琦北的眼睛瞬间变的通红,暴虐的气息弥漫,狂暴的杀戮之气让众人皆是变了脸色! 他如今最是见不得红,若是被他见了血,哪里还能遏制!? 况皇上下令不得诛杀此人,杀又杀不得,如今抓也抓不得,众人无不将视线投到两位殿下身上。 任凌翼一见血色,心头一紧,陡然厉喝道:“放他们走!” 任凌风沉了脸,苏琦北是绝不能走的! 可曲向晚还在他手里……手中的剑不由的紧了紧,拇指一挑,剑身流泻出一缕锋芒。 突然,一道暗箭激射而来! 那箭来势甚急,带着呼啸的长风,破空而来,直直逼向曲向晚! 曲向晚万没料到此时此刻竟然会有人下黑手,身侧苏琦北见机动了,手腕一转,将曲向晚向前一推,众人一怔之际,他早已如影似魅般逃遁而去。 “噗”箭羽径直刺入肩膀,巨大的力道连带着曲向晚向后退了几步,身子一颤,已觉钻心噬骨的剧痛传来。 任凌翼变了脸,再也不管其他,直直掠了过来,一把抓住曲向晚,大喝道:“叫太医!快叫太医!” 曲向晚疼得已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煞白,视线轻飘飘的飘到殿内,那里满身是血的碧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很不人道的踹了柳不实几脚,曲向晚嘴角一抽心道:这孩子哦…… ****** 苏琦北逃脱,新封的兰慧翁主,中箭昏迷不醒,公车司令柳不实被挖去了双眼,全身断了七根肋骨,肋骨断折穿出皮肤,挑断了一条筋脉,以后怕是再也难以正常行动,从此残废。 那苏琦北,果然是杀人狂魔啊! 所有人唏嘘不已,见了柳侍郎矜持的表达了一番沉痛的心情,而后再郑重去宰相府探望慰问,据说,那一日相府补品堆积如山,光千年人参便有三株! 曲向晚醒来时,正瞧见一双兔子眼,红的发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曲向晚有气无力道:“碧菊,你是兔子托生的么……” “小姐醒了!”碧菊立刻满眼的泪,下一刻便被人一把扯开,换上一张锦绣灿烂的漂亮容颜。“晚姐姐,你可醒了,你若再不醒,阿翼也要随你一同沉睡了!”少年眼底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曲向晚心道:有同生的,共死的,没想到还有同昏厥的! “快将药端来。”任凌翼回身急道。 曲向晚只觉肩膀有千斤重,动一下便刺骨的疼,哪里还能喝什么药! 阿翼立时瞧出了端倪,伸手就要将曲向晚抱起来,碧菊“呀”了一声,慌忙冲了过来道:“不劳烦殿下了,还是奴婢来吧。” 任凌翼凝眉道:“晚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不劳烦。” 碧菊不依道:“殿下还是饶了我家小姐吧,本就被人议论来议论去的,殿下若是再如此,我家小姐日后定要背上不堪的骂名了!” 曲向晚心想:碧菊这丫头胆儿也挺大的,什么话都敢说! 任凌翼立刻无辜小猫一样望着曲向晚道:“晚姐姐,阿翼照顾你,你心中可欢喜?”曲向晚僵着脸咬出两字道:“欢喜” 任凌翼立时开心道:“那阿翼喂你吃药好不好?” 曲向晚着实头痛,被个孩子似的人当孩子哄,这滋味,委实不好过。 “碧菊,你扶我起来。” 碧菊立时应了。 任凌翼开心的端来药碗,细心的吹散了热气,看着曲向晚配合的喝药,他眼底的光闪闪的,笑意满满而知足。 曲向晚望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却心中暖暖,然想到他的身份,她心底滑过一片阴云。 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声音压得低低道:“殿下——” 这声音虽压的低,曲向晚却听的分明,偏生任凌翼理也不理。 那小太监尴尬的看了一眼曲向晚,小声道:“殿下,天儿不早了,该回宫了。” 曲向晚有些无力道:“殿下还是回宫吧,否则少不得责罚了。”任凌翼气闷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道:“今晚本殿就住这里了!” 曲向晚呛了一口,那小太监却脸色煞白道:“哎呦我的小祖宗,留不得啊!翁主身子不好,您在这儿翁主怕是休息不好啊!” 碧菊道:“殿下还是请回吧,我家小姐还未出阁哩,你在这里没得坏了我家小姐名声?” 曲向晚咳了一声斥道:“碧菊休得无礼!给殿下请罪!” 碧菊立刻道:“奴婢有罪,请殿下责罚!” 任凌翼不以为然道:“名声有什么干系?”说罢笑嘻嘻的望着曲向晚道:“晚姐姐也不会在乎那些是不是?”曲向晚抽了抽嘴角道:“回殿下,不是。” 任凌翼立时可怜兮兮的蹭着曲向晚的手道:“阿翼不在乎晚姐姐的名声好坏,晚姐姐在阿翼心中便是最好的,不管别人如何看。” 那小太监以袖子遮了脸心道他家殿下委实丢人。 曲向晚受不了他这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纯白,咳了一声软了口气道:“你若是今日留下来,日后怕是再也来不得了,你若是今日回宫,日后还可常来,孰轻孰重,自己决定。” 任凌翼立时神色凝重道:“还是回宫为妙。” 曲向晚好笑道:“送殿下。” 任凌翼不舍道:“那我明日再来看晚姐姐。”。 曲向晚心中软软,点了点头。 任凌翼这才起身,瞥了眼那小太监道:“回宫。” ****** 曲向晚抚了抚肩膀,眸光深深,是谁在那种时候放的黑箭?那箭分明是想要她的命!难道是柳不实一早准备好的人?碧菊拿了温热的帕子给曲向晚轻轻擦拭着手心道:“柳不实残了,奴婢总算出了口恶气!” 曲向晚道:“他那眼睛是毁了的。”碧菊嘻嘻一笑道:“他毁的何止是眼睛,这种人死了也活该。” 曲向晚望着还未痊愈的手臂道:“苏琦北的手链脚链皆是被做了手脚,想必是柳不实所为,暗中放暗箭的,也非巧合。” 碧菊道:“都怪奴婢当时没在小姐身边。”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你我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即便你在又能如何。” 碧菊眼圈红了红,默了片刻道:“奴婢拼死也会保护小姐不被人伤害的。” “小碧菊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决心真是令人唏嘘呐。”懒洋洋的声音自窗外传来,接着轩窗被推开,一道身影掠了进来。 碧菊吓了一跳,下一刻已然被人扯入怀里,白莲花般的容颜靠了过来玉色折扇轻佻的勾起碧菊的下巴笑道:“不如让你家主子做了主,跟了本少爷我如何?” 碧菊一张脸红的发紫,可怜兮兮道:“小姐,薛少爷调戏奴婢……”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无力道:“薛少爷是嫌我翠玉轩的门太小进不了你这尊大佛么?薛少爷怎的舍得从温柔乡中抽身出来跑我翠玉轩调戏我家丫头了!”这么个长句说完,曲向晚脸色白了白。 薛广华凑过来打量了一番曲向晚严肃道:“少爷我不过在美人乡里待了几日,晚妹妹怎的就将自己自虐成了这个形容?” 曲向晚嘴角一抖心道:这两者之间可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薛广华靠坐在曲向晚身侧道:“眸中含泪,面上憔悴,真真是我见犹怜呐。” 曲向晚叹气,而后将脸侧了侧,那半边狰狞伤口的脸颊便露了出来,薛广华惊道:“你的脸……” 曲向晚道:“毁了。” 薛少爷流连花丛,对于女子的容貌想必极端重视,若是知她容貌毁了,日后想必不会再来,想到此曲向晚心中微微发凉,世人皆以貌取人,男子尤甚,更何况阅美无数的薛少爷? 果然,薛少爷变了脸色。 曲向晚叹息道:“我已是人尽皆知的丑八怪,薛少爷日后还是别……” “天杀的!哪个混蛋下的手!?”薛少爷气急败坏道。 曲向晚那个别字卡在了喉咙里! “苏琦北那个混球?还是柳不实那个废物?难道是向你放冷箭的那个王八?” “……”薛少爷,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呐。 “面上的伤最是难恢复……”薛广华俯下身,细细打量曲向晚脸颊上的伤痕道,“小碧菊,去端些温水来。” 曲向晚眨了眨眼睛道:“薛少爷莫不是有灵丹妙药可让我瞬间恢复容貌?”心里还是有一丝希翼的。 薛广华斜睨她一眼道:“做梦呢美人,你当我们在演三流小说段子,什么伤吃个药就好?你告诉我谁下的手,本少爷去剥了他的皮!” 曲向晚打了个寒颤,讪讪笑道:“你要剥的那个人,可能是我……呵呵……” 薛广华的表情似是重蹈了院首大人的覆辙。 “你狠!”薛广华难得咬牙切齿。 ****** 翁主一伤,相府门庭如市。 曲月柔立在游廊转角处,脸色阴沉。 秋叶小声道:“小姐,奴婢听说柳世子伤的极重,怕是日后要残废了。” 曲月柔反手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秋叶脸上,咬牙切齿道:“全帝都城都知道了,还用你来说!?” 秋叶委屈的双眼通红,不敢吭声。 曲月柔冷笑道:“她运气不是好么?我倒要看看,她的运气能好到什么时候!” 秋叶压抑住委屈小声道:“小姐,您瞧,是太子殿下来了呢。”曲月柔蓦地抬头,只见曲衡之正陪着任凌风,缓步向翠玉轩走去,曲月柔只觉一阵急怒攻心:“那个践人,必须死!” 曲向晚因失血过多,总是嗜睡,被碧菊轻轻唤醒,迷蒙着眼看到任凌风,下意识的蹙了蹙眉,不耐虽只是一闪而过,却被任凌风捕捉到,他微微蹙眉。 “臣女不能给殿下请安了。”曲向晚有气无力道。 任凌风微微笑道:“父皇甚是担忧翁主身子,遂派我来探视一番,可好了些?”曲向晚疏淡道:“谢皇上体恤,已经好了许多。” 说到这份上,对话便有些继续不下去,曲向晚的疏冷令任凌风心底泛起薄怒,却碍于曲衡之不便发作,视线盯着曲向晚那半边毁掉的脸,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已不值得他留意,更不值得他动怒! “既然如此,翁主好生歇养吧。”说罢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曲向晚淡淡的声音,“送殿下!” 碧菊送了众人回来道:“小姐,又有人来了。” 曲向晚有些不耐烦道:“就说我睡下了,不便见客。” 碧菊应了一声,悄悄退下。 曲向晚闭上眼睛,只觉头脑昏涨,睡意很浓,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翻涌着中箭那日的情形。 当时她隐约意识到了危机,抬眼看了一眼,那箭羽来的太快,她只看到了一角蓝色的衣角。 然仅是一片蓝色的衣角,实在不能判断出放箭之人的身份。 究竟是谁? 任凌风脸色颇有些不好看,曲衡之小心翼翼跟随,上次曲新月一事,皇上似乎对他生了芥蒂,小皇子没事便罢了,若是有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曲新月,他自幼爱宠,若当真责罚…… 任凌风顿住身子笑道:“小皇子一事,父皇大发雷霆也在情理之中,宰相大人莫要太过自责。” 曲衡之身子一颤慌忙道:“小皇子无事臣就放心了,新月这孩子太粗手大脚了。”任凌风红唇滑过一丝凉意道:“大人知道便好。”说罢头也不回离开。 曲衡之的身子蓦地僵在原地,自皇宫回来,他急怒之下斥责了曲新月,不料她当场放声大哭,这几日都不曾搭理他,他哪里还能再惩罚? 然她险些摔了龙子,这是何等的大罪! 皇上没有处罚,他若是再放任……想到此,曲衡之心中一阵后怕,咬了咬牙道:“来人!” 崔福立时走来道:“老爷,奴才在。” “将新月……关到静思堂!” 崔福脸色一变道:“老爷,当真要关二小姐?” 曲衡之不忍道:“此时若是不惩罚她,日后相府的日子就难过了……” ****** “什么!?父亲让我去静思堂关禁闭!?”曲新月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道。 “二小姐……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您还是……” “滚!”曲新月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让他自己来给我说!否则我死也不会去那个鬼地方!”曲新月冰寒着脸,他自幼宠着她,她当年一怒之下打死了一个丫头,他也护着她说那个丫头死有余辜!况这次摔小皇子根本就是曲向晚那个践人在陷害! 崔福一脸为难,然新月小姐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老爷吩咐无论如何也要将曲新月关起来,现在可如何是好。 曲玲英气道:“站在这里干什么?这一切都是曲向晚那个践人造成的!凭什么要关二姐!” 曲新月站起身冷笑道:“曲向晚是么?”说着径直向外冲去,崔福脸色一变,不敢阻拦,心头一动,转身向曲衡之的院子跑去。 曲向晚一动不敢动,眼角清泪一般的汗珠缓缓滑落,好巧不巧的滴在锋利的利刃之上,对峙已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过度的紧张连带着伤口阵阵抽痛。 “我救了你,你也帮了我,我们似乎已两不相欠了!”曲向晚努力不让声音发颤,手缓缓探入枕下。 “小姐,不好了!”碧菊的声音突然传来,身侧的人身子一颤蓦地抬头向外看去,曲向晚陡然出手,细密的针快而迅速的向前刺去。 那人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出手挡,曲向晚针尖一转,已然刺入他的手腕处,另一只手重重的向他胸前的穴位打去! 她虽没有内力,但认穴极准,他贸贸然受了这样一击,动作已然凝滞了许多。 曲向晚一把将他扯上床,肩膀处的伤口生生的撕扯开,痛的她脸色骤然苍白,豆大的冷汗滑落,手中却不停,随手扯了薄被将他蒙住,曲向晚身子向上一压,重重躺下道:“什么事!”声音已然多了一丝颤抖。 碧菊砰的推开门跑进来道:“刚才小六子跑来说老爷要将新月小姐关禁闭,新月小姐一怒之下向翠玉轩来了!” 曲向晚只觉肩膀处一阵湿热,想必伤口生生挣开了,气息有些不稳道:“碧菊,你先挡她一挡,我很快便来。”碧菊立时应了一声,旋即觉着曲向晚声音不太对不由的走近两步道:“小姐,您没事吧?”说着就要走过来。 曲向晚淡淡道:“快去!小心她身边的暗卫!” 碧菊一听立刻脸色凝重道:“是!” 听碧菊走远,曲向晚这才身子一松,已觉气力不支,痛的直倒抽凉气。 她万万没料到苏琦北竟然会找到这里! 那日在皇宫,他扣住她的死穴,她临危不惧,极平静的说出了交易的条件,他帮她解决柳不实,她帮他逃脱! 任凌风阻拦时,曲向晚心中是急恨的,但万万没料到的是那支突来的暗箭!事实她原本也不怕苏琦北当真会杀了她,她以针封他胸前的穴位时,那针是涂了麻毒的,那麻毒一丁点可让肢体发麻,若是多了便会麻痹神经,继而损坏经脉! 那日在翠微宫,她与曲新月撞一起时,便是以针刺了她的手臂,却不料她手臂上竟是带了防护的护臂,而她的针险险的刺入那护臂纽扣间的空隙处,是以两人身子具是一颤,她是惊的,曲新月想必是痛了一下。 只是苏琦北竟然找到了相府,这大大出乎意料了! 况他的身份诡秘,一旦被任凌天得知她和苏琦北在一起,怕是会有杀身之祸! 曲向晚身子微微发颤,手掌隔着薄被按在苏琦北的脸上咬牙切齿道:“最好给我乖乖的等着,否则麻毒发作,你就等着做太监吧!” 那麻毒会使神经萎缩,对某些部位尤其严重。 身下人身子一颤,果然连呼吸都轻的闻不到了。 曲向晚挣扎起身,只见衣衫处已然氤氲出大块的血斑,恼恨的咬了咬牙,瞥了一眼穿上一动不动的人,这才随手抓来一件干净的衣衫直接穿在身上,抓起帕子擦去额角的汗,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步向外走去。 曲新月来势张狂,一脚踹开了翠玉轩的大门,一脸戾气。 碧菊刚要上前阻拦,立时有暗卫出现,一脚将碧菊踢开,曲向晚出来时恰看到这一幕,一张脸幽寒了几分,唇角一扬道:“怎么,姐姐摔了小皇子还不解气,现今又来我这个翁主这里来撒野么!?” 她这个翁主,连杜月梅见到也要行礼,更何况曲新月!? 曲新月冷笑道:“曲向晚,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你就算披上凤袍,也不过是个草鸡,也妄想成凤凰!?” 曲向晚瞥了眼碧菊,碧菊立时从地上爬起来,搬了张藤椅过来,曲向晚懒懒坐了,抬手捏了捏额角道:“越来越不通礼数了……” 话锋陡然凌厉一转,冷喝:“跪下!” 曲新月脸色僵硬,让她跪曲向晚!?做梦! 曲向晚声音幽冷没有一丝温度:“怎么,宰相家的二小姐脾气真是大啊!连本翁主的话都不放在眼里!?莫说是你,就算是大夫人见到本翁主也得跪!” 曲新月咬牙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我跪也配!?” 曲向晚凉凉道:“你这是不把本翁主放在眼里,还是不将圣上放在眼里?曲新月,你好大的胆子啊!” 曲新月虽猖狂,但绝非蠢笨,她自然知道曲向晚是可与郡主平起平坐的,然让她跪曲向晚,宁可死! 曲玲英被曲向晚吓到了。 她的腿不由有些发软。 曲向晚再也不是以前的曲向晚了!她如今既是翁主又兼了太医院的院史,所有的事可是能够直达圣听的啊! 一旦被皇上知道,自己姐姐见到翁主不但不下跪,还口出狂言,后果可了不得! “九牧,把这个践人给我撕了,有什么后果我来扛!”曲新月脸色阴沉冷喝道。 曲向晚不怒反笑:“你来扛后果?曲新月,你除却宰相家二小姐的庶女身份,你还有什么?跋扈嚣张,摔了小皇子还不思悔改,对本翁主不敬还口出狂言藐视皇恩,我是不是该恭喜父亲,有个你这样置他于万劫不复的好女儿啊!?” “把她绑起来!”厉喝是从身后传来,曲新月身子一颤陡然转身,曲衡之脸色阴沉着,额角却突突的跳! 曲向晚刚才的每一条罪状都足以置曲新月死无葬身之地,更会将他的宰相府也整个赔上去! 这个女儿,他真的是太纵容了! “爹!你不能绑我!”曲新月从来没见过曲衡之这样疾言厉色,她实在没有想到最最疼她的父亲竟然会命人绑了她! 曲衡之眼底滑过疼惜,然理智告诉自己他必须让她吃点苦头,否则这一次皇上定不会轻饶,董贤妃也要彻底与他反目。 “从今天开始,你身边的暗卫全部收回,新月,你到静思堂好好思过去吧!”曲衡之不忍再看她,背过身去。 曲新月身子一颤,退后一步道:“爹……您不是最宠我的吗?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小皇子那件事明明是这个践人陷害!” “够了!”曲衡之沉下脸:“愣着做什么,把她绑起来!” 曲新月身子一颤,陡然抬头盯向曲向晚,眼神幽寒,却带着狂傲的冷笑:“曲向晚,我一定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曲向晚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 曲衡之身子一颤,厉声道:“带下去!” 池小荷匆匆赶来,恰好与曲新月擦肩而过,那一刻,她突然被曲新月眼底滑过的阴毒给惊出一身冷汗,走上前道:“相爷,前厅来客了。” 曲衡之复杂的看向曲向晚,顿了顿道:“你……终究还是我的女儿。” 曲向晚冷笑一声,移开目光。 曲衡之脸色有些不好看,甩了衣袖离开。 明桥扶着池小荷走上前来,离得近了才发现曲向晚满头大汗,脸色一变道:“定是伤口裂开了,快到房中休息。” 曲向晚喘了口气道:“我没事,五姨娘,曲月柔怕是会对我不利,这几日要你多帮我留意了。”曲月柔叹息道:“我知道了,都是亲姐妹,何以会闹成这般?” 曲向晚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五姨娘忘记父亲是何样的人了么?” 池小荷脸色微微一变,旋即长叹一声道:“好了,你快些休息,这院子可需多派些人手?” 曲向晚想了想道:“不用了,人多太吵。” 池小荷道:“明桥,把凝肌玉露膏拿来。” 曲向晚已被痛的快要无法支撑,听池小荷道:“你面上的伤还是恢复的好,哪里有女儿家不爱美的,这凝肌玉露膏是当年我还是戏子时大家常用的,虽不是极好的东西,但却胜在好用,你留着吧。”曲向晚一怔,没料到池小荷会这般提起自己的身份。 池小荷轻轻一笑道:“我知你不会因此看低我。碧菊,带你家小姐进房休息吧。”×××××× 床榻上已经空无一人,曲向晚只道苏琦北已经走了,也不着急,他中了麻毒,自然还会回来。 碧菊看到曲向晚的衣衫大块血斑时小脸一白道:“小姐,你流血了。” 曲向晚无力道:“废话,不流血的那是死人!” 碧菊抹眼泪道:“小姐说话一点也不好笑啦!奴婢去给您拿止血药去。”说着哭着跑了出去,曲向晚好笑痛的又想哭,挣扎着将外衫解开,已见内里红了一片,刚要继续脱,一道身影轻飘飘的飘了下来,曲向晚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护住胸道:“你没走!?” 眼前的男子眼角眉梢尽皆妖异,虽还是黑衣长袍,发丝散落,脸色略白,但一眼看去,容貌还是极好的,只是眉梢间颇有一些女气。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曲向晚正在更换衣衫,眼底滑过一丝尴尬,别开脸去。 曲向晚心里一动道:“我受了伤没法给你解毒,你打算继续站在这里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看我更衣?” 他身子颤了颤,恰听碧菊的脚步声传来,他便又如一缕幽魂似的飘了上去。 曲向晚颇有些无语。 苏琦北身份太过复杂,她身子稍好一些,还是尽快与他解毒,斩断联系才好。 上了药后曲向晚沉沉睡去,碧菊靠坐在窗侧不住打盹,房顶上黑衣的男子一动不动,犹如一个木雕。 深夜。 房顶突然有了动静,苏琦北陡然睁开眼睛,视线里恍然出现一道白影,他脸色倏地一沉,陡然出手,却觉身后有冰寒的剑气袭来,身子下意识的横移一寸,那剑光刺透衣衫却被险险避过,然下一刻蓝光滚滚而来。 杀气暴虐,苏琦北陡然回神,柳叶刃在空气中划出细细的一道白光,快若闪电的向身前刺去,却被横切过来的青光打断,脸色蓦地微变,身子一低,抬脚就像右侧扫去。 “哇,功夫果然不错哎。”白影身侧出现一道红影。 “是个牛人!任凌风那渣追了那么久都没抓住,蓝濯和青芜同时出手竟然不落下乘,可以和本公子媲美了!”玉痕神色郑重道。 红鸾嗤之以鼻:“如果我没记错,上次好像某人被蓝濯追的跑了一千里,主子难得说了句丢人!” 玉痕咬牙:“蓝濯是人吗?你拿来和我比!” 红鸾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灰机,我便相信你是人!” 玉痕双手环胸道:“以你的智商,说了你也不懂!” 红鸾毫不客气就是一脚,玉痕咬牙切齿道:“红鸾,你可以再火辣一点!” 红鸾已经习惯他说话的方式,翻了白眼道:“曲向晚这次伤的这么重,主人果然没坐住,来来来,下注下注,我赌主子动心,你赌主子不动心。” 玉痕见鬼似的瞪着红鸾道:“靠啊,还有你这种强赌的!” 正在瞌睡的碧菊脑袋一沉,蓦地醒了,揉了揉眼睛,只听房顶有刀剑之声,脸色一变,慌忙推开窗户,一张琉璃如玉的少年公子倒挂下来,笑的懒懒道:“妞,又见面了。” 碧菊瞪大眼睛,刚要出声,便被人堵了嘴一把扯了出去。 第八十八章 人生无处不相逢(含红包打赏五千字) 房间蓦地静谧无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月光清凌凌洒落下来,映出房门外恍如一梦的身影。 “咳咳……”压抑的咳嗽传了进来,名贵绝伦的云锦流动着斑斓的月辉,芳华灿烂,他身子动了动走了进来。 曲向晚迷梦中好似闻到了一缕淡淡的莲香,即便睡着,心尖亦是一跳,心道:不会是云王吧! 这么一想,便醒了! 睡意朦胧,入目漆黑,曲向晚有些挣扎着坐起身,一双碎玉琉璃般的眸子正含笑望着她,曲向晚心咯噔一跳,梦呓道:“原是做了梦了。” 说着便躺了下去,好似宁愿相信这就是梦一般,怎么也不醒了。 他抬指,指尖落在她脸颊伤疤一寸处,顿了顿,终没落下,只觉肺腑间的咳意传来,身形一掠,便出了房间。 曲向晚又坐起身,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梦呓道:“果真是做了梦了。” 翌日。 碧菊端来红枣莲子羹,曲向晚喝了一些道:“这里面怎的有雪莲的清香?” 碧菊笑嘻嘻道:“小姐,云王府着人送了一株雪莲来,说是给小姐炖了补身子。” 曲向晚一口血险些喷出来:“雪莲?暴殄天物啊!” 碧菊笑道:“奴婢以为,所有的好东西给了小姐都不是暴殄天物,小姐快些喝吧。” 曲向晚心疼道:“不过是普通的剑伤,哪里需用什么雪莲,需知雪莲乃是救命的良药,世上难寻几株,这么吃了委实于心不忍。” 碧菊道:“这雪莲原本是寻来为云王治病的,可是小姐说云王的身子不宜吃雪莲丸,云王留着无用,自然拿来给小姐了。” 曲向晚抽了抽唇角道:“雪莲有散寒驱湿,活血疏筋之效,可云王体内盘踞着一股热流,寒气与湿热之气混杂,若是再服用雪莲,会破坏两者平衡,后果怕是更不妙。若是他体内湿热之气消失,服用雪莲丸倒是极好的。”碧菊眨了眨眼睛道:“小姐说的这些,奴婢听不懂,小姐应说给云王听呀。” 曲向晚头痛道:“还是算了,雪莲贵重,还是着人送回去吧。这礼送的也太大了些。” 碧菊道:“这雪莲并未通过相府,是玉痕一早送来的,奴婢若是再送回去,岂不是人尽皆知?” 曲向晚一怔:“玉痕来过了?” 碧菊道:“是,留下雪莲便回去了。” 曲向晚凝眉道:“原是我昨夜便有预感的……” 碧菊嘻嘻一笑道:“小姐莫不是想念云王啦?” 曲向晚心里一咯噔,正色道:“碧菊,这样的话日后不许再说。” 碧菊怔了怔立刻应道:“是!” 连着休息了半月,曲向晚方觉恢复精气,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日,她虽未伤到筋骨,却还是觉着犹如大病一场。 碧菊将将一出去,苏琦北便幽魂似的冷飕飕飘了过来,曲向晚已是见怪不怪,捏了捏肩膀道:“毒我已经与你解了,你可以走了。” 他木桩子似的立在一侧,不言不语,事实他委实不能言语。 曲向晚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一双眼睛却斜睨着苏琦北道:“你莫不是想让我帮你拔掉脑后银针?” 他僵硬的别开眼睛。 曲向晚道:“好,你拿什么来交换?”他神情有些尴尬。 曲向晚淡淡道:“我救你,或许便是害自己,天下没有这样的傻子会为救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掉自己。”他有些难堪。 不是曲向晚狠心,实在是他的身份太过复杂,一旦与他牵扯,杀身之祸绝非笑谈!她自重生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活着么!? 将自己的生命轻易的交付于一个陌生男子,除非她要疯了。 “你走吧,现在我至少不会泄露你的行迹。”曲向晚转身端了一盏茶正要喝,突然一道剑气扫了过来,正中她手中杯盏,茶水四溅,曲向晚脸色一冷,陡然凌厉的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地面。 曲向晚凝眉,却见那碎的茶盏竟在地面形成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保护你。 曲向晚眉梢一挑。 不得不说,以苏琦北的功夫若是能做她的暗卫,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只是想到他身上的秘密,曲向晚有些踌躇。 他又示意曲向晚看那些茶水,竟也是几个字——不被发现。 苏琦北的功夫想要隐藏行迹,怕是世上能察觉的人没几个,若他当真无影无形,她救倒也不是不可……无数个想法脑中过,曲向晚抬睫一笑道:“一言为定。”天气越发炎热了,即便坐着不动,也是汗水淋淋。 曲向晚摇了摇团扇望了一眼莲池,莲花开至奢靡,颓唐渐显,水蚊子在枯败的荷叶上飞来飞去,偶尔有半尺大的金鱼翻着白肚皮出现在水面而后一摆尾又钻入水底了。 曲向晚笑道:“这鱼儿也是知冷暖的。” 碧菊道:“小姐若是觉着热,奴婢就多拿些冰块放在房里。”曲向晚淡淡一笑道:“不碍事,多流些汗总是好的,只是身上总有些怪味道。” 碧菊笑道:“小姐香香的,就算流汗,那也是香汗,奴婢怎么不觉着怪?” 曲向晚睨她一眼道:“你这张小嘴倒是密里调糖的甜。” 围着游廊走了几步,恰见到曲月柔身侧的丫头秋叶,她一见曲向晚小脸一变,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翁主。” 曲向晚“嗯”了一声,她不敢停留快走了两步却听曲向晚淡淡道:“本翁主让你走了么?” 她身子蓦地一颤,脸色已有了三分白。 曲向晚唇角一抬,缓步走上前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道:“这般水灵灵的小脸,怎的红肿成了这副模样?碧菊,姨娘上次送的凝肌玉露膏你带在身上吧,拿来。” 碧菊立刻将那白玉小瓶掏出来,眨了眨眼睛道:“秋叶妹妹的脸伤的好厉害,小姐,上次奴婢脸受伤时,您给奴婢涂,是不是也是这副样子?”秋叶眼睫一颤,五小姐亲自给碧菊涂药……做丫鬟的不就是想有个好主子么? 曲向晚笑道:“比她可难看多了。” 碧菊笑嘻嘻道:“奴婢知道小姐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指定认为奴婢那时也是好看的。”曲向晚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功夫是与谁学来的?” 碧菊吐吐舌头,一边给秋叶涂脸颊上的红肿一边道:“秋叶妹妹,脸上有伤时莫要擦脂粉,会恶化的。” 秋叶战战兢兢道:“多谢碧菊姐姐……”碧菊道:“有什么话儿可以与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秋叶眼泪一闪,不敢多说,用力点头。 碧菊笑道:“好了,想必几个时辰后就可以消肿了。” 秋叶起身,感激的望了一眼曲向晚道:“多谢翁主怜悯,奴婢告退。”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曲向晚淡淡道:“也是个苦命人罢了。”碧菊道:“不是每个丫头都能遇到个好主子,奴婢是幸运的。”曲向晚微微一笑道:“日后她若找你,莫要被人发现。”碧菊立刻道:“小姐放心便是。” ×××××× 曲新月被关了整整一月,据说被关着时,她不吵也不闹,很是安静。 曲向晚合上书册,微微凝眉,越是如此反而越是可怕,她或许当初就该心狠一些,不去接小皇子,若是那般,便能一除后患了。 碧菊端着红漆木的托盘走进来道:“小姐,荷香苑的明桥过来了。” 曲向晚自沉思中回过神,明桥福了福身道:“奴婢给翁主请安。” 曲向晚微笑道:“起来吧。”说着看了一眼碧菊,碧菊立时放了托盘走至门前望了望,这才将房门关了。 明桥走近两步小声道:“五姨娘在前院,恰有客人来访,老爷很是恭谨呢。”曲向晚一扬眉,曲衡之位居宰相之位,能让他恭谨的不过也就那几位,总该不会是当今圣上吧! 明桥小声道:“五姨娘让奴婢转告小姐,龙生龙凤生凤,人生无处不相逢。” 曲向晚眸光一闪,旋即微微笑道:“碧菊,送明桥出去,宫里赐的翡翠镯子,成色我不喜欢,给她吧。” 碧菊立刻脆生生应了。 龙生龙凤生凤……曲向晚唇角凉凉一抬。 碧菊回来道:“小姐,奴婢今儿去前院时瞧了一眼,那其中两个人小姐是识得的,便是我们初次见到新月小姐时,与她一起的那个裴康,还有五大三粗的齐蒙,另外还有个锦衣华袍的少年公子,容貌极佳,奴婢却不知是谁了。”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翰林书院桃李满天下,出入那里的学生非富即贵,那少年公子嘛……” 碧菊转了转眼睛道:“小姐,那裴康莫不是来救新月小姐的?他与新月小姐既有同窗之谊,又有男女之情,定是不能容忍新月小姐受那禁闭之苦。” 曲向晚笑道:“你如何知道她们有男女之情的?” 碧菊嘻嘻一笑道:“奴婢以前听人说,若是男子一直盯着一个女子看,那便是欢喜,那日奴婢瞧着那裴康一直盯着二小姐,是以得出这个结论。” 曲向晚觉着好笑,但心思一动扬唇道:“小皇子一事非同小可,只要来人不是愚蠢之人,便知此时曲新月是万万放不得的。” 碧菊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 正厅。 如玉佳公子锦衣华贵,样貌堂堂,端坐首座道:“大人,翁主的身子可好了些?” 曲衡之愣住了,万没料到首座之人会问及曲向晚,慌忙道:“回殿下,已经好些了。”“呵呵,既然如此,本殿倒是不需此行了。”说罢起身。 曲衡之心思不定慌忙道:“霄殿下恕罪,翁主自重伤以后便得了嗜睡的毛病,待臣命人去将她唤来,怎好让殿下亲自前去……” “哎,不必了。”任凌霄打断曲衡之的话,唇角一抬道:“久闻翁主大名,本殿下已迫不及待想要见上一见了,走吧。” 曲衡之脸色变幻,任凌霄这般说出口,明里看去是推崇,实则讥讽意味更浓,只是他实在不明白,曲向晚又是如何惹上任凌霄的?曲向晚靠在临水美人靠上,随手抓了些鱼食撒入碧水汀绿的莲池,夏日的风好似裹了厚厚一层棉帐,总觉不清透,这天气,没的便多了些懒散,曲向晚趴在栏杆上微微闭目,睡意微醺。 任凌霄远远的便看到这样一幕,那女子宁和自若,慵慵懒懒,若湖中一朵清丽的睡莲,平白令人起了几分遐思。 裴康眯起眼睛靠近任凌霄道:“那个便是新封的兰慧翁主,曲向晚。” 任凌霄道:“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裴康冷冷笑道:“庸脂俗粉而已,比起新月来总是少些明朗了。” 任凌霄淡淡道:“世上有几人能与新月比?”说罢率先举步向前走去。 裴康微微蹙眉,回头看了一眼随侍道:“齐蒙呢?” 那小厮立刻道:“少爷,齐蒙公子去小解了。” 裴康不再多言,向前走去。 曲向晚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栏杆,那眸光虽是望着池内的游鱼,一双眸子确深沉如渊,在她身侧是一个莲花小碗,碗内盛放着的东西散发淡淡的清香,细细一闻竟是熏肌香的香料。 而她不实向池中撒的,竟然是这名贵的香料! 香料引得游鱼竞相来食,曲向晚眼底的幽暗却渐渐沉凝,直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碧菊小声道:“小姐……”曲向晚懒懒回眸,任凌霄一眼看到那双雾霭蒙蒙若隔了千山万水的氤氲水眸,清凉凉向他看来,让他瞬间如置江南溪水中,虽凉却不刺骨,让他骤觉惊艳。 然再看去,那张美玉般的面颊上却有一条可怖的疤痕,生生破坏了原本的美貌,瞬间美感全无! 任凌霄自己都不曾发觉眼底滑过的惋惜之色,转而回过神来,朗声一笑道:“翁主好雅兴。” 曲向晚微微一怔,盈盈起身道:“臣女无知,不知公子……” 赶来的曲衡之道:“向晚,还不与霄殿下请安。” 曲向晚好似恍然大悟,怔了怔道:“臣女无知,请殿下饶恕不知之罪。” 任凌霄不说请起任由曲向晚半蹲着身子,只笑道:“游鱼闲趣,翁主过的倒是逍遥啊……”迷来出他。 曲向晚淡淡道:“伤重难养,缠绵病榻,这般逍遥,不要也罢……” 任凌霄随手捻起那碗中鱼食洒落池中,声音骤然压沉:“曲向晚你可知罪!?” 突来的问罪让曲衡之怔了怔,下意识的望向曲向晚。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回殿下,臣女不知何罪之有。” 任凌霄眸光陡然沉凝:“陷害小皇子,诬陷亲姐妹,更是欺瞒圣上,你倒掩藏的深!” 曲向晚唇角抬起一抹凉凉的弧度道:“殿下这般想臣女也没有办法。” 任凌霄惊怒:“你好大胆子!” 曲向晚不卑不亢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子虚乌有的事奴婢即便说不曾做过,明察之人则信,聪慧之人则明……殿下明察睿智,明知子虚乌有的事却要强加给臣女,臣女能有什么办法呢?” 任凌霄眼底滑过沉沉的光,都说曲向晚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裴康冷冷一笑道:“翁主多虑了,事实胜于雄辩,何来欲加之罪?” 曲向晚淡淡一笑:“那么,这位少爷,可否拿出事实来让我一观?” 裴康冷冷哼了一声。 曲新月将前因后果告诉他,说是曲向晚做了马脚,然虽知曲向晚做了手脚,可那日她手臂莫名其妙僵硬发麻,小皇子便掉下去了,至今多日,又哪里去找什么证据!? 但曲新月所言,他自然十分信服。 曲向晚在他心目中俨然成了一个心机深沉,十恶不赦的美人蛇蝎!不,如今她容貌尽毁,哪里还有美可言? 任凌霄眼见僵持,蓦地一笑道:“好了裴康,纸包不住火,是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曲向晚只觉反胃,能笑着说出这般不阴不阳的话来,可见任凌霄其人,不是好东西! 曲衡之心中虽怀疑,然正如曲向晚所言,万事皆讲究个证据,没有证据便是血口喷人了,他干咳了一声道:“这池中鱼名为蝶尾红龙睛,体色正红,尾鳍发达,游时如高贵妇人翩翩起舞,体态婀娜高贵,乃是极为罕见的品种……”说着曲衡之走至池边微笑的向池中望去,却在下一刻陡然变了脸。 任凌霄挑眉亦向水中望去,脸色也瞬间一变。 只见那价格昂贵,品种稀有的蝶尾红龙睛竟然翻着肚皮飘在池面上早已死绝。 曲向晚脸色蓦地一变:“天,这是怎么回事!?” 任凌霄也凝起眉头,下意识的去看自己刚刚捻过鱼食的手指,只见指尖微有发黑,再看那碗中之物,哪里是什么鱼食,分明是什么香料! 曲向晚一把抓住任凌霄的手指,一口咬了下去。 任凌霄只觉软香温玉的小口陡然含上他的指,来不及心神一荡,便觉刺痛传来,已然被咬出血来。 激怒之下,任凌霄一把推开曲向晚怒喝道:“你疯了!” 曲向晚吐出一口黑血冷着脸道:“殿下若是不想活臣女也不多做阻拦,只是这熏肌香乃是我房中的东西,殿下若当真出了事,臣女如何担待的起!?” 任凌霄怔了怔,旋即寒着脸怒喝:“你何种居心,竟然将有毒的香料用来喂食金鱼!?还是已经料定本殿下会喂鱼,想以此谋害于我!?” 曲向晚冷冷道:“我若想要害殿下,何必奋不顾身为殿下吸毒?需知有毒之物我吸入口中也会沾染毒液,臣女还不愿与殿下同归于尽!” “你!”任凌霄几乎说不出话来。 曲衡之脸色阴沉沉声道:“向晚,这是怎么回事!?” 曲向晚淡淡道:“父亲不去问母亲,却来问我?这熏肌香乃是母亲分发的,各房中皆有,女儿还没傻到自己放了剧毒来毒害自己!” 曲衡之脸色蓦地冰寒。 碧菊端来小箩筐,曲向晚随手接了过来冷着脸道:“虽殿下质疑臣女心怀叵测,臣女却也得谨遵师父当年训示,慈悲为怀,万不能见死不救!” 任凌霄脸色复杂的瞪着曲向晚。 曲向晚却一把将他的手拉了过来,擦了药膏迅速包扎,她的手极软,这般抓着任凌霄的手,令他觉着呼吸有些不稳。 裴康冷笑道:“翁主好手段,寻常人可没那么容易引起殿下注意。” 任凌霄眉头微微一蹙。 曲向晚冷笑一声,眼底滑过厌恶与不屑,“我容貌已毁,拿什么来引得殿下注意?这位少爷多虑了,若是你为新月姐姐不平,也需拿出真凭实据来,空口说白话,没得让人厌恶了!” 裴康脸色一青,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曲向晚起身脸色阴寒道:“父亲还需好生调查才是,女儿出了事倒也罢了,却险些害的殿下出事,这罪名谁来担待?” 任凌霄也被惊到了,若非曲向晚反应极快,他如今怕是已染了毒物了,想到此心中恼怒,禁不住冷哼一声。 曲衡之脸色越发铁青,怒喝道:“崔福,去把大夫人唤来。”以熏肌香来毒害庶出之女,这心机太可怕了! 崔福犹豫了一下道:“老爷,夫人好似去了揽月阁。” 曲衡之咬牙沉声道:“不用请她,我去!”怒火之下,竟然连与任凌霄说一声都忘记了,径直向揽月阁走去。 揽月阁。 曲月柔堪堪睁开眼睛,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抬起玉臂,嘤咛一声,再放下突然摸到一块肉……粗糙的好似有毛,她陡然间完全清醒! 猛然坐起身,却觉香肩宿兄,白如净雪,下意识翻了下薄被,却只见自己yi丝不gua,全身脏污,当场如遭雷击,嘶声尖叫起来。 一只毛绒的手伸了过来,恰好落在她的大腿根,曲月柔脸色惨白的嘴唇发抖的望向榻上另一侧,那里一个赤/身裸/体/的丑陋男人,正流着口水,睡得正香,不时还发出沉睡的鼾声,不断提醒着曲月柔这个残忍的现实! 这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门突然被推开,杜月梅脸色苍白的闯了进来,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身子陡然一颤,下一刻疯了一般一把抓住曲月柔的头发恨铁不成钢的撕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找死啊你知不知道!你是要嫁给太子的人!是要走向至高无上凤位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蠢啊你!!” 曲月柔完完全全被吓呆了,她只慌乱道:“娘,我没有……不是我……” 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杜月梅脸色陡然一变,一把将曲月柔塞入被子里冷喝道:“无论如何你不准出来,听到没有!” 曲月柔颤抖着点头,一张脸早已被泪水染湿。 杜月梅慌忙整理了衣表,死死扫了一眼那还在沉睡中的丑陋男人,颤抖着托了托发鬓,转身向外走去。 曲衡之一步踏入正厅,杜月梅刚一迎出来,他抬脚就是一踹,不及提防的杜月梅被生生的踹了一个趔趄,她心中发虚,以为是曲衡之发现了曲月柔的丑事,当下脸色苍白战战兢兢道:“老爷,这件事都是我不好,你惩罚我就好了,千万不要惩罚柔儿,她是无辜的啊。” 一句话已然让曲衡之变了脸。 曲向晚一步踏入冷笑道:“母亲,你是说此事大姐也参与其中了么?”杜月梅脸色一沉,不及思考,拉着曲衡之的裤脚哭道:“老爷,柔儿自幼听话,最是懂礼,那等事定是被歼人陷害啊。” 曲衡之怒喝:“被人陷害?谁拿自己的命来陷害你!?你和月柔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杜月梅怔了怔,好似哪里有什么不对。 曲向晚淡淡道:“是不是,把大姐叫出来问一下便知道了。” 杜月梅脸色陡变,慌忙道:“柔儿不在,她刚去了后花园!” 曲向晚冷冷笑道:“去了后花园?母亲,大姐不在,你来揽月阁做什么?” 杜月梅陡然脸色阴寒:“曲向晚,我来哪里还需向你请示不成!?” 曲向晚淡淡道:“大可不必,母亲只需向我请安便可!” “你!”杜月梅紧咬牙齿,只觉她和曲月柔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圈套中了。想到此,杜月梅一脸圆嘟嘟的盯着曲向晚道:“你为何要陷害我,为何要陷害你大姐!?曲向晚,你的心何其狠毒!” 曲向晚笑的不屑道:“碧菊,去把大小姐唤出来。” 碧菊立刻迎了一声,便向内室走去,杜月梅突然疯了一般堵在门口厉声道:“贱蹄子,当真是不知好歹的混账,来人,把她拉出去!” 曲衡之勃然大怒:“月柔不在,你堵着房门做什么?你当我瞎了眼睛吗!?” 杜月梅脸色惨白:“老爷,是她在陷害我和月柔,你要相信我啊!” 曲衡之脸色冷沉:“让她出来!” 杜月梅哪里肯,就在这时,那门自己开了,曲月柔一袭对襟羽纱衣裳,长发披散,眉目妆容精致的走了出来,杜月梅一怔。 曲月柔微微一笑道:“女儿身子不适睡了一会,未能迎接父亲,请父亲责罚。”曲衡之满腔怒火,竟一瞬间发不出来了。 曲向晚眼底滑过一丝冰冷的光,团扇抬起扇了三下,已听外面熙攘,该来的都来了。 “那熏肌香你给我说清楚!”曲衡之咬牙切齿冷冷瞪着杜月梅。 杜月梅心中一松一紧,满脸无辜道:“老爷,熏肌香怎么了?”曲衡之冷哼:“那熏肌香中调和了剧毒,你到底抱着何种居心!?” 杜月梅眼泪瞬间出来了,委屈道:“老爷,那熏肌香自乃是沈鄂妃赠与我的,如何会有剧毒呢?”。 曲向晚淡淡道:“母亲是在怀疑沈鄂妃么?她为人和煦,大度雍容,如何会在香料中调毒,母亲这嫁祸东墙的法子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曲衡之满眼失望,冷冷望着杜月梅道:“那香料被霄殿下误碰,险些中毒,月梅,你我多年情分,你竟做出谋害庶女的事来!你太狠心了!” 杜月梅脸色一变,身子颤了颤后退一步道:“老爷,你不相信我……”曲向晚厌恶道:“母亲,我虽不是你亲生女儿,但向来敬你,你却背后使人陷害我,那熏肌香各房都是有的,为何偏偏我那里的熏肌香是有毒的?” 杜月梅气的浑身发抖:“那分明是你要来陷害我的计谋!” 曲向晚凉凉一笑道:“我陷害你?母亲,你向来待我不薄,做女儿的感恩还来不及,如何会陷害你?” 曲衡之心下冰凉,这还是他的结发妻子吗?这还是当年那个陪他同甘共苦的美丽女子吗?纵然曲向晚不是她的亲生,那也是他的骨血,她竟然这般毒害,实在太可怕了! 若是她一开始不承认便也罢了,然自他踏入这里,她便将一切罪责拉到自己身上,为曲月柔洗清嫌疑,却更无异于掩耳盗铃…… “你走吧。”曲衡之目光凉凉,曲向晚毕竟是翁主,一旦传到皇上耳里,加上新月的事,怕是更要引起皇上的疑忌了。 杜月梅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曲向晚眸光幽幽,那熏肌香着实是放了毒的,她日日燃着香料,一日两日或许感觉不到异样,然时日久了,必定突得急病,暴死当场,且死相可怖! 那中毒,正是她自云意殿内的《毒经》中看到的名为血离的毒药,乃是以十二种剧毒毒草研磨而成,因毒草特性,十二种毒药中和反而使剧毒的药性减弱变得不易发觉,毒性却更上一层! 仅仅是让她走怎么可以!? 曲向晚唇角的笑意森凉森凉,手中团扇摇了三下,曲月柔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所有人吓了一跳——是个男人!样貌粗犷,衣不蔽体,满脸通红好似酒醉方醒! 曲月柔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明明将他锁入了柜子中! 曲向晚微微眯起眼睛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当年他将她推到那个猥琐的男人手里,她几乎惨死,这一次,是她送他的第一份大礼! 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那个男人身上还带着令人恶心的浊物,就那样自大小姐的房间内走了出来——天! 大小姐竟然,竟然私藏男人!! 曲衡之额角青筋突突跳了起来,他陡然明白为何他一踏进这里,杜月梅拼命的阻拦,原来根本是想要为曲月柔掩藏住这丑陋的肮脏!!! 向来傲慢重视名誉胜过一切的曲衡之如何能忍!? “来人……”曲衡之声音沉沉的,好似有着千斤的怒火压在其上,一双瞳眸幽冷幽冷的看的杜月梅胆寒。 “将她们……逐出家门!”曲衡之闭上眼睛。 “父亲!” “老爷!”杜月梅和曲月柔脸色瞬间惨白。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这变故,太突然了! 曲向晚淡淡道:“父亲想让天下皆知大姐的荒唐和母亲的狠毒么?一旦她们心存报复,父亲的名声便毁了!” 曲衡之身子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曲向晚,突然如坠冰窖!曲向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让他赶尽杀绝么!? 曲向晚蓦地怜悯一笑望向已经大脑空白的母女二人柔声道:“母亲待我不薄,还是女儿来安置她们的去处吧,毕竟,母亲与父亲多年感情了。”曲衡之莫名的松了口气,旋即冷冽的盯着齐蒙,声音如雪水里渌过:“崔福,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听到一点风声!你知道如何做吧。” 崔福倒吸了口凉气,立时道:“奴才遵命!” 杜月梅和曲月柔这才完完全全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大哭道:“老爷,我是冤枉的啊!” 曲向晚淡淡道:“把她的嘴堵上,殿下就在阁外,想让殿下也知道吗?” 曲衡之身子一颤,已有人扑上去堵住了杜月梅和曲月柔的嘴。 毕竟是妻子和亲生女儿,纵然曲衡之凉薄,此时也不忍再看,只道:“向晚,莫要让她们太苦。” 曲向晚冷笑道:“女儿谨遵父亲意思。” 曲衡之拂袖离开。 杜月梅疯了一般要向曲衡之抓去,却被一只脚冷冷的踩在了那伸出的手背之上,曲向晚微微俯身。 幽凉的寒气若逆转的风暴在漆黑如夜的瞳眸里逆转,杜月梅望着那一双眼角,突然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怖! 她的声音凉凉,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却让人毛骨悚然。 “留着,总是个祸害呢!”曲向晚唇角勾起幽凉的弧度,抬手抓住曲月柔的下巴,微微偏过脸道:“大姐,你说呢?”曲月柔怨毒森冷的盯着曲向晚,然巨大的恐惧让她面色惨白,她完了!从她醒来的那一刻一切都完了! 她再也没有资格触碰那个男人的衣角,再也不能如寻常一般与谈诗论画,再也无法做他的女人,再也不能! “听说当年西汉吕后恨一个人时,会挖掉她的眼睛割掉她的鼻子撕掉她的耳朵剁下她的四肢将她放在酒坛里储存,大姐,我不会储存,我想太子殿下一定喜欢你的模样,不如送给他如何?” 曲月柔蓦地睁大眼睛,全身寒意如潮汹涌,她第一次怨恨之余感觉到了恐怖! 她如何能让他看到她那副模样!? “曲向晚,你一定会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曲月柔凄厉的嘶吼,堵塞不言的嘴泄露出点点怨毒之声。 曲向晚淡淡道:“不,你错了,这一世,我会好好活着!” 齐蒙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他看到曲向晚时陡然瞪大眼睛,他一日日听说曲向晚的名字,这才知道她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然这样的疑问,没有人会来为他解答了,迎接他的将是高举的屠刀! 这是曲向晚送他的第二份也是最后一份大礼! ×××××× 大夫人与大小姐突然得了急病被送出了相府,老夫人几番追问,竟都没问出半分因由。 相府上下,皆对此事噤若寒蝉,半点不知,只隐隐猜测此事与五小姐有关,更有敏感的察觉,这相府内,究竟是谁一手遮天了! 曲向晚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碧菊以为小姐睡着了,便将盛了冰块的盆子挪近了一些,而后给曲向晚盖了张薄被,而后转身要走开,却听曲向晚低低开口道:“我是不是心太狠了?” 碧菊一怔,旋即转身凑到床榻前道:“小姐原是没睡的。”曲向晚沉默。 碧菊拿起团扇轻轻扇着,为凉的风徐徐传来,碧菊道:“若是奴婢,根本不会手软还留她们活路!她们次次要置小姐于死地,太可恨了!” 曲向晚淡淡道:“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亦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们虽落得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但却是因我做了让她们恨的事。” 碧菊立刻道:“小姐才没有呢,小姐入府那会并未得罪她们呀,她们还不是欺负小姐?奴婢不觉着小姐有错!” 曲向晚沉默,碧菊以为她又睡着了,却听曲向晚淡淡道:“谢谢你,碧菊。” 碧菊眼圈一红,心里就心疼起来,自家小姐,真的太苦了呢。 齐蒙调戏大小姐未遂却不知大小姐身患疫症,亦被染上了急病,来不及告知裴勇,便将其送离了相府,裴勇很错愕,更满心怀疑。 然相府内众口一词,他也不好过问什么,何况齐蒙调戏大小姐,曲衡之不加怪罪已是难得了。再说齐蒙原本是没什么身份,能进入翰林书院完全是巴结上了他这棵大树,裴勇虽觉奇怪,但并未深入追究。 只是原本想让任凌霄对曲衡之施加一些压力,继而放曲新月出来,却不料会不了了之!但曲衡之毕竟顾虑到了他父亲的身份,答应让他去探望一眼曲新月。 裴康在静思堂前停下,除却人少些,还不至于荒凉,堂前打扫的极干净,想来曲衡之还是心疼曲新月的,虽在堂中思过,但终究没委屈了她。 裴康推开紧闭的大门,堂内燃着灯烛,迎面是宝相庄严的佛相,却有一股浓郁的扑鼻的脂粉气迎面扑来。 他微微一怔。 “是师兄吗?”一道声音缓缓传来。 裴康心中一喜道:“新月,正是我!” 帘幕缓缓拉开,裴康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女子正在对镜梳妆,心中暗想果然相府没有委屈了新月,便上前道:“新月,我会尽快救你出去。” “呵……”笑声好似也沾染了脂粉的香气让裴康身子一顿,那对镜梳妆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裴康在看清那张脸时陡然僵在原地。 ****** 【郑重提示:本废话不在收费区】 下个月要冲新书月票榜,大家下个月存好月票,一起加油!另外大家努力推荐,后面的剧情会很精彩,爱你们~ 第八十九章 如花美眷堕风流(含红包打赏五千字) 那是一张过于美艳的容颜,细长的眼线将一对眼角拉的长而妖媚,眉梢上方以花黄描了淡金的茉莉花瓣,映衬着修长的黛眉妩媚妖娆,红唇妖艳,色泽若血,唇角一点红痣,不笑自笑。薄透的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外罩桃花云雾烟罗衫,丰盈的宿兄若云雾轻烟中欲拒还羞! 裴康险些喷出鼻血来,却难掩惊骇道:“新月,你怎的……” 他自第一次见到新月时,她便是不沾脂粉的,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明丽容颜,可谓天生丽质!在翰林书院时,她一直是女扮男装,何曾打扮的这样妖艳过!? 曲新月眉梢挑了挑,唇角抬起一个妩媚的弧度,起身缓步走近裴康,修长的指尖落在他的胸前,轻轻画着圈道:“怎么,师兄,我这样,不美么?” 裴康只觉那画在他胸前的手若一只撩拨万千情潮的小手,抚过他的胸膛,抚过他的肚脐,而后延伸至小腹,瞬间引爆邪火堆,让他的呼吸骤然急促。 “美”裴康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曲新月艳丽若妖的容颜,此时此刻,竟只想将她拉至身下,狠狠蹂/躏。 曲新月缓缓抬睫,那长睫上扫了浓浓的金粉,桃色的红妆与金粉交相辉映,遮掩了她眼底浓的化不开的怨毒,“我变成这样,全拜曲向晚所赐,师兄,你会帮我报仇么……”她靠近他,轻纱薄雾轻飘飘的脱落,玉色长臂攀上他的脖颈,那丰盈的宿兄贴近他的胸膛…… 裴康一双眼睛蓦然涌起山崩海啸的情潮,他一把抱住她的腰……(此处省略N字,剪掉情节会公布在群内) ****** 曲向晚换上紫金色太医院正服,望着镜中碧菊道:“秋叶哪里去了?”碧菊一怔道:“为了隐瞒大小姐之事,想来也被崔管家处理了。” 曲向晚淡淡道:“若非是她,这事情万万是不能成的。” 碧菊道:“小姐莫不是想救她一救?”曲向晚望着镜中自己面上那道长长的伤疤淡淡道:“卖主求荣,本不值得怜惜,只是她虽卖了主,却不曾向我来求荣,定是与大小姐有难解的仇怨了。”说罢轻轻摇了摇羽扇,不多不少,恰好三下。 碧菊笑道:“小姐心地良善,又开始不忍了。” 闻言,曲向晚沉沉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仇恨,或许没有不能化解的,或许除却杀父杀母之仇吧…… 出了翠玉轩,但凡见到曲向晚的人无不恭谨行礼,甚至有讨好的,上前献好。 曲向晚多是淡淡瞥了一眼,有些不耐烦的婉拒了。 太医院她虽兼了职,但鲜少给她事做,毕竟她翁主的身份摆在那里了。 顾长之仔细检查了一番她手腕的伤道:“还好你处理得当,否则这手腕的伤必定会留下病根了。”曲向晚笑道:“方进来时瞧到几为医馆手忙脚乱的在熬药,宫中哪位贵人病了?” 顾长之叹息道:“太后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想尽办法不得好,太后受不住时,我便去为她老人家扎针,但效果一次比一次差了,只得加大药材剂量来让她止痛,但这样下去,终归不是长法。”曲向晚凝眉道:“头痛?致病的原由院首大人可知道?”顾长之道:“我曾为太后细细检查过病情,太后的身子还是不错的,偏生头疼病犯时,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怕,待头痛停歇时,便恢复了精神气,好似什么病也没有。” 曲向晚起身翻看着太后的诊断记录道:“这头痛的毛病致病的原因很是复杂,或许是早年留下的病根,或许是神经衰弱所致,当然也不排除头部受了伤,近日太后可有其它不适?” 顾长之道:“昨日染了风寒,这头痛的毛病便发作了。” 曲向晚想了想开了个方子道:“先试试我这个方子,即便无效对太后身子也不会有害,还能安神补气。” 顾长之眼睛一亮,掳着胡须笑米米道:“你一出手,这病已是好了九成了。” 正说着,白青走了进来,他背着药箱,一见曲向晚慌忙行礼。 曲向晚见他手中拿着云王的病历册眸光一闪笑道:“白大人可是去了云王府?”白青恭谨道:“回院史大人,正是。” 曲向晚走上前,随手将那册子拿到手里随手翻了翻,果然见墨华的病情未曾恶化,心中一定,微微笑道:“云王的病可有了些起色?” 白青肃容道:“云王的身子,略有些起色,然这也只是暂时的。” 曲向晚轻轻笑道:“白大人竭心尽力,云王的身子自然会痊愈的。”说罢将那册子递给了他侧身望着一侧的碧菊道:“老夫人的身子这几日有些不适,我们回去吧。”顾长之道:“你来太医院一次却好过他人日日来,太后的事将一众老头子愁的头发都白了。”曲向晚好笑道:“院首大人,这些老大臣们似乎头发原本就是白的。”顾长之正色道:“若是太后的病有起色,我这头发全白了也是甘愿。”白青眼底滑过一抹寒凉的光,微微蹙了蹙眉。 曲向晚好笑,行礼告辞,眼梢撇过白青,见他恭谨垂首,心头生了一丝疑虑。 一出宫门,曲向晚上了马车道:“去云王府。” 碧菊很吃惊,自家小姐平日是能不去那里便不去的,今儿却不知是什么心思,但还是笑道:“云王府门庭冷落,小姐若是去了,云王定会欢喜呢。”曲向晚头痛道:“世人敢让他云王府门庭若市吗?” 碧菊吐了吐舌头道:“是哦,所以说云王最厉害了嘛。” 曲向晚瞧她忍不住的赞赏之意道:“碧菊,若是你对云王有心思,我今日不如与他说了,成全你。”碧菊小脸煞白:“小姐,奴婢哪有……”曲向晚笑道:“怎么,平日在我面前称赞的没完,真的跟他了,又害怕了?”碧菊慌忙结巴道:“小姐别逗奴婢了,云王也不会喜欢奴婢的,小姐,你万万不可说啊!” 曲向晚道:“万万要说。” 碧菊一张脸瞬间全白了。 看到曲向晚突来大驾光临,红鸾揉了揉眼睛,旋即欢喜道:“呀,终耐不住思念前来与主子相会了!” 玉痕给了她一个爆栗道:“别胡扯。” 蓝濯道:“胡扯。” 青芜无奈的看了红鸾一眼,迎上前去。 “我要见你家主子。”曲向晚开门见山,毫不犹豫道。 青芜顿了顿道:“容属下进去通报。”曲向晚一步跨进门去道:“你主子在做什么?”青芜一怔,下意识道:“吃药。” 曲向晚淡淡道:“那就不要通报了。” 青芜心道这两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么? 曲向晚来过,熟门熟路的径直向云王的房间走去,而后毫不客气的推开门——门内之人端着药碗,果然正要吃药。 曲向晚上前几步,扬手一打。 “啪——” 向来淡定的青芜瞪大眼睛。 身后红鸾的脑袋努力挤了进来,在看到眼前一幕时,眼睛瞬间雪亮。 墨华微微偏头,瞥了门外二人一眼,而后一扬手,掌风轰然而至,门“砰”的一声关死,接着红鸾的声音大叫传来:“哎……挤脑袋了!” 墨华抬睫笑道:“晚晚这是何意?”曲向晚望着地上的药碗的碎片,蓦地心里一咯噔,她,似乎反应大了些,而且胆大包天的打了云王的药碗。 “……这药,不能喝。”她定了定心神。 他的声音蓦地染了几分愉悦:“晚晚这般急匆匆的来我云王府,便是为了告诉本王这药喝不得么?” 曲向晚凝了凝眉,被他这么一笑脑袋便有些发晕,险些望了来此的目的,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你知道石青给你的药有问题吧?” 他咳了几声笑道:“本王若是有晚晚一半的医术,或许便不会上当了。” 曲向晚瞪他:“云王葫芦里卖什么药臣女自然管不着,但皇上让臣女为云王医治,臣女自然得为云王负责!” 他轻轻一笑,抬手拉住她的手,曲向晚心里一咯噔,下意识要甩开,但不知为何,又慢了一步,便任由他抓着了。 “手腕好了?” 曲向晚唬着脸瞪着他,云王的举止好似有些古怪,没事这么关心她的手做什么!? “承蒙云王关怀,雪莲都吃了,不好才怪。” 他唇角抬起水墨晕染般的笑意道:“晚晚的意思是,因服用了本王赠与的雪莲才痊愈了的?” 曲向晚嘴角一抽,觉着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石青每次与你吃的药材都是与雪莲丸一个功效,可驱寒活血,但你的身子一味驱寒的话怕是会更糟糕,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转移话题向来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松了她的手,淡淡一笑道:“所以呢?” 曲向晚有些恼,有些气。 所以那药再不许吃!所以再继续服用,他可能真的会没命啊!他这副神情好似根本不在意那致命的结果,反而更令人恼怒! “所以,日后服用了他的药后再服用我开的药,保你无忧。”曲向晚有些无奈,石青若当真是顺帝派来的,云王如何能公然拒绝服用? 即便明知那药是吃不得的,即便吃了会离死亡更近一步,却还是要吃不是么?他静静望着她片刻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曲向晚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眼底华彩流转,碎雪琉璃的瞳眸若美景斑斓,终于,他闭上眼睛道:“将死之人罢了。” 曲向晚的心不知为何闷了一下,她虽不懂他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包含了何样的含义,但他一定清楚知道即便她出手,也无法让他彻底痊愈,他终究还是会化成一具枯骨罢了。 曲向晚心道云王莫不是觉着自己时日不长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了吧?人呐,最怕失去希望,一不小心便成行尸走肉了。 遂抬手拍了拍墨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墨华:“……” ****** 曲向晚触到墨华君无奈又好笑的眼神时,嘴角一抖,这安慰的话便没能说下去,强大的男人通常会有一颗强大的心,她这一番安慰,委实有些画蛇添足。 讪讪的收回手,又讪讪的干笑两声道:“别人自不会来爱惜您的身子,关键还是要自己爱自己呐……” 他笑道:“自己爱自己,岂不是成了自恋了,不如晚晚代本王来爱惜本王吧,那便不是自恋,而是相恋了。” 曲向晚的心一抖,脑袋一大,“什,什么?” 云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曲向晚惊得后退一步,见鬼似的瞪着他……她没听错吧,他方才说让她替他爱惜他,便不是自恋,而是相恋了! 相,相恋……她似乎想多了。 大脑好似有些不转了,曲向晚深吸一口气,严肃道:“云王您,吃错药了么?” 自云王府落荒而逃,碧菊傻呆呆道:“小姐,云王又不是要吃您,您跑这快做什么?” 曲向晚头大道:“云王吃错了药,发病了,此地不宜久留。” 碧菊眨了眨眼睛,没听懂。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曲向晚平日里入眠极快,虽常常自噩梦中惊醒,但终归睡眠不错,然今夜,显然睡意姗姗来迟。 ****** 翌日。 碧菊为曲向晚梳洗时奇怪道:“小姐昨夜没休息好么,精神很萎靡呢。” 曲向晚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窝微微有些发青,蹙了蹙眉心烦意乱道:“做了噩梦,眼底扑些粉吧。”碧菊伶俐的应了。 穿过游廊时,恰遇到装扮花枝招展的曲玲英,自从曲新月被罚禁闭,她的气焰便小了许多,只是今日…… “小姐,是翁主……”她身侧的香叶小声道。曲玲英冷哼一声,翻个白眼道:“你见过这么丑的翁主么?” 碧菊气的脸色发红,曲向晚却微有些发怔,下意识的触了触脸颊,转而苦笑,是啊,她这副形容竟会以为云王那句话是含了深意的,他冠绝天下,而她呢? 禁不住暗自嘲弄自己,竟也会为此想入非非,且不说她对云王并未生什么旖旎情思,即便有旖旎情思,也要当断则断。 重生一世,她如何能将情意轻易交付于人? 香叶不敢答话,曲玲英见曲向晚沉思,以为是戳到了她的伤口,更是得意道:“曲向晚,我们走着瞧,早晚有一天,你会跪着求我饶你一命!” 曲向晚淡淡抬睫道:“碧菊,掌她的嘴。”忍着怒火的碧菊立时道:“是!” 曲玲英脸色一变退后两步道:“大胆贱/奴,你敢!” 碧菊揉了揉手腕道:“实在对不起啊三小姐,翁主的命令奴婢也不敢违背呢!您忍忍吧!” “啪!”的一声,碧菊却不知用了几分力道,当场将曲玲英打落了一枚牙齿。 香叶完完全全吓呆了。 曲玲英勃然大怒,起身就要去打碧菊,却被碧菊再一次出手打的一个踉跄。 曲向晚心道:这丫头力气倒不小! “曲向晚,你敢让奴才打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姐姐更不会放过你!” 曲向晚面无表情道:“碧菊,继续。” 碧菊立刻出手,重重的一掌顿时打的曲玲英满口血沫,两颊高高的红肿起来,有恰好经过这里的丫头皆是噤若寒蝉,一个也不敢出声求情。 若五小姐还是当年的五小姐,她们或许敢说上一说,然当年的五小姐已然成了今日的翁主,她们在她面前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了! 人越聚越多,皆眼睁睁的看着曲向晚面色淡淡的教训曲玲英,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白。 五小姐如今,连老爷都不怕,想到以前她们对她的欺负,各自心中惴惴。 曲向晚抬了眼睫瞥了一眼远处道:“碧菊,住手吧。” 曲玲英只觉整张脸痛的快要没了知觉,香叶见状慌忙上前要扶起她,却被她狠命的推到一边,破口大骂:“曲向晚,你这个践人!你不得好死!总有一日,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三小姐好大的口气,连父皇亲封的翁主也要碎尸万段,是不将父皇看在眼里吗?”懒懒的声音淡淡传来,曲玲英身子陡然一颤,几乎不敢转过身去。 “胡闹!还不将三小姐拉下去!”曲衡之脸色阴沉,府中接连不断的发生这种事,已让他濒临暴怒的边缘。 曲玲英豁然转身,一张肿胀不堪的脸让曲衡之脸色越发难看了。 曲玲英哭道:“爹,她打我!你看她打我打的好惨!” 任凌风眼底忍不住的嫌恶,视线却落在曲向晚身上,却见她眉目坦然又冷漠疏离,见他望过去也只是恭敬的福了福身道:“太医院诸事繁忙,臣女不便作陪殿下,先行一步。” 说罢转身。 任凌风眼睛蓦地低沉道:“曲向晚,本殿今日正是前来接你入宫,一起走吧。” 曲向晚一怔,回身望着他道:太子殿下说的是……” 任凌风望着她讶然的眉眼淡淡道:“太后服用了你的药方后身子好转,遂召你入宫。” 曲向晚顿了顿道:“是。” 曲玲英哭丧着脸,自始至终,太子都不曾看她一眼,这已然让她的心如坠冰窖,心中越发怨恨曲向晚了。 马车内的空气有些沉凝。 曲向晚正坐在一侧,而任凌风靠在另一侧,视线懒懒的落在她身上。 曲向晚面无表情,自她容貌被毁,任凌风便与她形同陌路,今日亲自前来,倒有些出人意料了。 “你大姐找我哭诉,说你害了她。向晚,你倒是让我越发另眼相看了。”他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脸上,想要从她眉眼间寻找到一丝波动。 曲向晚淡淡道:“谢殿下称赞。” 任凌风看着她冷冷淡淡的模样心底有怒火渐渐滋生,这副模样,简直是可恶至极! “我只需告诉父皇,你谋害亲姐,陷害嫡母,你可知你的后果?”任凌风手指渐渐收紧。 曲向晚冷冷道:“殿下这般认为臣女悉听尊便。” 任凌风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幽冷的气质与他寻常慵懒的模样大相径庭,眼底深深的漩涡好似逆转的沼泽,带着狂暴的怒火:“你想死吗?” 骤来的剧痛让曲向晚的脸蓦地惨白,呼吸重重的喷在覆在面上的轻纱之上,然她的眉眼却是冷的:“太子殿下想让臣女怎么说?说我没有害大姐?说你是血口喷人?还是让臣女在你面前畏罪自杀!?” 任凌风冷冷道:“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刺杀云王失败,你早该死一千次一万次!若非是我念你一片痴心,你哪里有今天!?” 曲向晚冷笑道:“我既然是你手中的棋子,那么做为棋手的太子殿下是不是也不该念着我当初的痴心!?杀了我好了!” 任凌风震怒,“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 手上的力气骤然增加,曲向晚清楚的听到自己下巴上的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剧痛直冲脑海,让她的脸色阵阵发白。 曲向晚冷冷道:“是,你一直都下的了手!我的痴心早被狗吃了!” 任凌风狂怒:“曲向晚!!”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曲向晚紧紧抓着拳头,手用力在车壁上敲了两下。 任凌风眼底冷嘲暗卷,骤然俯身,隔着薄薄的轻纱重重咬上她的唇,曲向晚蓦地睁大眼睛,下意识的抬手向任凌风脸上打去,却被他重重的压在车壁上,手腕硌在窗棂处,痛的曲向晚眼泪瞬间凝聚。 任凌风倏地松开她冷嘲道:“我要你时你尚有存在的价值,不要你时你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既然你不知好歹,本殿何需给你颜面!” 曲向晚的身子剧烈发抖。 屈辱让她几乎控制不住理智! 手指近乎竭力的蜷曲,终化作一声凉凉的冷笑:“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女无话可说!”任凌风豁然瞪她,一双眼几要喷出火来,“你好,你很好!” 漫长的甬道好似达不到终点,冷凝的气氛好似蠢蠢欲炸的火山,外面烈焰滚滚,车内寒潮沉凝,马车颤了一下,外面的小太监低声道:“殿下,到坤安宫了。” 任凌风冷哼一声,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曲向晚整理好衣襟,细细去看,那手却在微微发抖。 碧菊扶着曲向晚下了车架低声道:“小姐,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曲向晚随手撕下面纱淡,轻纱如蝶,翩然而落,曲向晚一脚踩在上面淡淡道:“我没事。” 坤安宫内攀花缠枝的纽耳铜炉里正燃着安神的龙涎香,地面铺了波斯千枝千叶缠金纹地毯,鞋子踏在上面,落地无声。 扩大的素花牡丹纹帐帏低垂,描金的凤形长钩层层撩起。 太后,一袭勾勒宝相花纹服,腿上盖了张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正执着小金铲逗弄着笼里的鸟儿。 殿外酷热难耐,殿内清凉如秋。 曲向晚盈盈下拜,“臣女曲向晚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那方子倒是极好,给哀家说说,想要些什么?”声音不冷不热,说出话的不令人讨厌也不让人亲近,却还是将曲向晚看做了领赏的。 曲向晚叩拜道:“臣女能为太后娘娘消除病痛乃是前世今生修来的福气,亦是分内之事,不敢领赏。”“不敢领赏?”头顶似是笑了笑,却有冷意,“哀家让你领你便领,不敢领可是要违逆哀家的懿旨不成?”曲向晚心头一惊,不明白太后何来的怒火,当下伏地道:“臣女不敢未开太后旨意。” “哼!牙尖嘴利不知好歹,来人,掌嘴!”太后虽说的严厉,然声音却不惊不动,让曲向晚眼底滑过道道锋芒。 “不可!”一道声音传来,下一刻,一道声音已然跑到了曲向晚身边恼声道:“奶奶,你作何吓我晚姐姐来呢,孙儿要生气了。” 曲向晚一怔,任凌翼。 太后的语气瞬间缓和了,却故作严肃道:“你的好姐姐?你的好姐姐却比奶奶还重要么?” 任凌翼笑嘻嘻道:“奶奶自然最最重要了,奶奶若是疼爱孙儿,便也会疼爱孙儿着重的人是不是?况姐姐医好了奶奶的病,当赏赐才是,哪有恩将仇报的。” 太后字字咬道:“恩将仇报?你这么一说,她对哀家还有了大恩了。” 曲向晚低声道:“臣女不敢,望太后开恩。” 太后道:“罢了罢了,你下去领赏去吧,翼儿,你过来。” 曲向晚微微一怔,一早将她唤来,一番威压恐吓仅因任凌翼的一句话便又将她打发下去领赏,这个太后难道仅仅是见她一面么? 心里微微发沉,下意识中,似乎别有隐情。 只是任凌翼已被她牵住手,不便过来,曲向晚看也不看任凌翼退了下去。出了坤安宫曲向晚的心神微微有些恍惚,正走着突听碧菊开心道:“小姐是云王呢。” 曲向晚一惊,抬眼远远看去。 向来深居浅出的云王竟会出现在这里,事实这几日她见他次数渐多,便觉着他外出的时日也多了,况他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却正在与一位极美的少女在说话。 当然这些都不是曲向晚此时关注的重点,她下意识的转身道:“太医院还有些事务,我过去一趟。” 碧菊一怔,慌忙跟上道:“小姐,去太医院正是要从这边走呀。” 曲向晚硬着头皮道:“这里刚好经过翠微宫,不如去瞧瞧小皇子好了。”碧菊犹豫道:“小姐不与云王打声招呼吗?”还有那个粘着云王的少女小姐你也不在意吗?自然这话只能在心中说了。 “咦?那不是翁主吗?”眉目精致的少女着银纹绣白蝶度花裙,鬓发高盘,斜插乳白珍珠璎珞,为了能在此遇到云王,她几乎贿赂了父王身边所有的小太监,终于得知云王今日要到御书房与父皇商议军情。 然她上来与他请安,他虽在笑,却不欲与她多说,她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正觉冷场之际,一眼看到曲向晚,是以发出这声疑问。 果然,他欲要离开的身形顿了顿,回眸望了过去。 曲向晚将将转的身子便有些僵硬,但也不得不停下来,硬着头皮回身故作吃惊却恭谨的福了福身道:“臣女见过云王,见过公主。”之所以敢肯定这少女是公主,自然很是动了一番脑子,妃嫔大抵是不能这般与云王交谈的,寻常大臣家的女子轻易不会出现在这条道上,能明目张胆的拦截云王与云王搭话又衣着不凡的多半是公主了。 假如不是公主,她亦想好了怎样挽回尴尬情面的话,不过显然,她的猜测很准确。 筱雅公主挑了挑眉道:“兰慧翁主面上的伤还未痊愈呢?” 一句话立时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到曲向晚的脸颊上。 碧菊小脸白了白,有些不满的瞥了那筱雅公主一眼。 曲向晚淡淡一笑:“面上伤痕最是难消除,这伤怕是好不了了。” 筱雅公主笑道:“翁主还是尽心调养才是,否则这伤疤难看,便嫁不出去了,谁愿意要一个样貌丑陋的人呢?” 曲向晚微微笑道:“公主所言极是,臣女定当好好调养,太医院事务繁多,臣女先行告退。” “本王恰要去坤安宫拜见太后,恰与翁主一路同行。”墨华微微抬睫,视线落在曲向晚疏离而闪避的眸子上,淡淡一笑道。 曲向晚头嗡的有些大,慌忙道:“臣女要先去翠微宫的,不能与云王同行呢,还是让公主作陪吧。” 筱雅脸色有些不善,曲向晚太不识好歹了些,竟然公然拒绝云王,不过还好拒绝了! 筱雅公主望向墨华笑道:“这个时辰太后怕是要休息了呢,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我很喜欢,云王陪我一起去观赏好不好?”墨华扫了一眼曲向晚,淡淡道:“公主喜欢,本王自是喜欢的。” 筱雅难以置信道:“真的!”她做梦也想不到,云王竟答应了! 迤眉上透。曲向晚身子一顿,心道:原来云王和谁都爱这么开玩笑的,那么和她也是开玩笑了?那所谓的相恋不过是戏言了?想到此心中顿时一松,觉着自己似乎太大惊小怪了,竟然避之犹恐不及,真不懂自己在怕什么! 心里一松,面上便不那般疏离了,曲向晚望向墨华微微一笑道:“那么臣女告辞。”说罢转身离开。 筱雅兴奋道:“御花园中的素馨和玉兰花开的极好呢,色彩明艳,馨香四溢……” “本王身子突有些不适,要令公主失望了。”墨华重重咳嗽几声,名贵绝伦的云锦在这酷热的阳光下竟是清凉无热的,映衬着微微苍白的容颜若雪山之巅风雨下的雪莲花。 他抬睫微微一笑道:“好么?”那一笑便如小楼半卷的月光,浮沉着流年如花的美梦,美的令人无可抑制的止住了呼吸。 筱雅看的痴痴然,无意识道:“好,自然是极好的……” 曲向晚想了想,还是去了太医院。 一迈入那里便有人急匆匆的迎了上来道:“院史大人,四殿下突然自亭中摔了下来,摔折了腕骨,院首大人恰好不在,如何是好。” 石青抱着药箱匆匆走出来,一见曲向晚不由的一怔。 那医官道:“石大人专研内科,骨折之事还是不要帮手了吧,只怕越帮越忙,恰好院史大人来了,就由院史大人出手好了。” 石青脸色变了变。 曲向晚道:“就这么定了,带我去四殿下寝殿。” ****** 和畅宫。 宫人乱成一团。 曲向晚赶来时,众人慌忙让开。 曲向晚记得任凌翼曾告诉她那个木蜻蜓便是他跟四殿下任凌玉学的,他曾说任凌玉手工做的极好,彼时曲向晚并未多想,然现在看来,一个酷爱手工的殿下,委实有些罕见。 见到任凌玉时,曲向晚蓦地有些恍然,他酷爱手工,或许也是有情可原。 四殿下任凌玉,人如其名,玉一般的男子。 他坐在木制的轮椅中,一手血淋淋的垂着,另一只手却还在逗着怀中玉雪一般的小猫,唇角含笑,好似不知痛一般。 一众宫女跪在地上,只哭不言。 曲向晚凝了凝眉上前一步福了福身道:“臣女见过殿下,请殿下恕臣女来迟之罪。” 他闻言侧面望了过来,旋即开口道:“起来吧,除了院史大人让他们都下去吧,别吵了我的雪玲珑。” 他身侧的少年立时赶人。。 曲向晚觉着贵人怕是都有些怪癖,比如这位殿下喜欢猫,还有她是怕猫的。 然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怕猫的,自然不做犹豫,上前放下药箱,望着那血粼粼的手道:“殿下请坚持,怕是有些疼。” 那个少年的脸唰的黑了下来怒声呵斥道:“大胆,你会不会说话!?” 曲向晚有些愕然,她方才的话哪里不对么? 任凌玉摆了摆另一只手道:“逸轩,不得无礼。” 曲向晚凝了凝眉,心道:用薛广华的话来说,这少年洗脚水喝多了吧! “我没有痛觉,不会觉得疼,大人放心包扎便是。”他垂下眼睫浑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曲向晚瞬间怔在原地。 没有痛觉…… 腕骨错位,满手是血,他还能面带微笑的逗弄小猫,竟,竟是因为天生没有痛觉么!? 曲向晚脸色变了变立刻低声道:“臣女不知,谢殿下不怪之恩。” 他收了视线,依然望着怀中的猫儿。 曲向晚尽量无视那只别人看来极为可爱对于她来说却极为可怕的小猫,迅速的处理了他手上的血,而后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见他毫无反应,咬了咬牙猛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错位的腕骨被矫正回来,面前的人竟然丝毫不觉,若是寻常人定然要大叫出声了。 史料确实记载,有人先天是无知无觉的,外界的伤害都不会给他带来痛苦,若痛觉不在,是不是便只剩快乐了呢? 曲向晚禁不住想到那个木蜻蜓,不知为何,似乎有些明白他手工极好的缘故了,那些木头,是不是也如他的人一般,任由切割却无痛无忧,最后变成他想要的形状? 曲向晚快速包扎了,起身时,那只猫突然跳了起来,伶俐的跳到了曲向晚的肩膀上,曲向晚脸色瞬间一白,惊呼一声,就要跳开。 那猫儿却死死的抓着她,想来也被乱跳的曲向晚吓到了,然越是如此,曲向晚越是害怕。 任凌玉蹙起了眉头,淡淡开口道:“大人莫要摔了我的猫儿,否则你几条命都不够赔的。”曲向晚又怕又恼:“喂,你,还不将它抱下去!”这一声确是向着逸轩的。 少年极其鄙夷的看了曲向晚一眼嘟哝道:“不怕血怕猫的,没见过!”说着身形一掠,已然跃过曲向晚身侧,一把将那玉玲珑小心翼翼抱了过去,曲向晚则身子一软,险些摔倒。 任凌玉望着曲向晚道:“院史大人终究还是个不中用的女子啊。” 曲向晚气闷,爬起身冷声道:“殿下好生调养伤势,臣女告辞。” 说罢有些恼怒的收拾药箱,自任凌风到皇帝太后皇后,再到诸妃殿下,果然都是与她不对付的,远离皇室中人,方为永生之道! “所有人都是喜爱玉玲珑的,只有你一人怕它,逸轩,告诉院首大人,我的手伤日后都要拜托院史大人了,其他人不必来打扰我。” 曲向晚蓦地抬头,有些恼恨的刚要开口,他挑了挑眉道:“院史大人即便身为翁主,却也是不得违抗本殿的命令的吧?逸轩,告诉她违背我命令的后果。”逸轩木无表情道:“与猫同吃,与猫同睡,见猫行礼。” “……”曲向晚实在无法用无语一词来形容所见所闻! “既然无事,院史大人退下吧,明日不见不散。”他将猫抱在怀里,神态之间颇有种恶作剧后的愉悦…… ****** 怕有妞们等更,还是爬来早更了,等更的娃都素辛苦的娃,另外红包已全部加更完毕,大家努力推荐吧,爱你们,群么~ 第九十章 月破弄影云中来 碧菊见自家小姐自入宫时脸色便不好,如今出宫了脸色却更黑了,不由小心翼翼道:“小姐,奴婢刚才瞧见新月小姐了。” 曲向晚蓦地回神蹙眉道:“曲新月?她何时出来的?”碧菊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新月小姐变化好大,奴婢险些没有认出来,好在她不曾看到奴婢。” 曲向晚淡淡道:“但愿她不要重蹈覆辙了,否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碧菊心道自家小姐看来心情是极差的,寻常时日,这样的话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她本就对皇宫中人没有好印象,如今更觉印象不佳了。 尤其是在看到远处跑来的人影时,更是非常不佳! “晚姐姐!”任凌翼一阵风似的闪掠过来,一下挡住曲向晚的去路,那一张如花容颜笑的灿烂非常。 曲向晚怔了怔道:“你怎么来了?”阿翼小猫一样可怜道:“晚姐姐见了阿翼,怎的不说几句话便走了?” 曲向晚受不了他这软软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迷蒙着水雾般的柔光,拼命的刺激着你的母性。 “宫中事务已了,呆在这里左右无事。”曲向晚还是无奈一笑道:“在坤安宫时,谢谢你了。” 阿翼立时笑嘻嘻道:“阿翼自然看不得晚姐姐受委屈了,太后虽口上严厉,内心还是极软的,她说日后姐姐可随时去坤安宫请安。” 曲向晚微微一怔,旋即叹气道:“殿下身份高贵,莫要被容貌丑陋的臣女污了身份,日后还是……” “有什么关系!”任凌翼凝眉,他早便知道她容貌被毁了,怕她伤心是以从不开口提,却不料成了她疏远他的借口! “即便天下人都觉着晚姐姐丑陋,可在阿翼心中晚姐姐是最美的。” 曲向晚心头一颤,望着他坚定的容颜,心底滑过丝丝暖流。 “晚姐姐若是觉着心中不安,阿翼也把这张脸毁了陪着你好不好?”他说得轻松,曲向晚却听的心惊。 脸色蓦地一变严肃道:“你又要胡来了,若是你当真如此,我才会真的不理你!” 任凌翼委屈又无辜道:“那晚姐姐以后再也不许疏离我。” 曲向晚无奈,然望着他那双明澈的眼睛,又觉着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犹豫了一下叹息道:“臣女……” “呵呵,翼殿下好痴情呢……”一声娇软的声音突兀传来,曲向晚微微蹙眉抬眼一看,怔了好一会方凝眉道:“曲新月?”她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眼前妆容浓重,千娇百媚的女子可是曲新月!? 彼时曲新月虽傲慢不可一世,然容颜明丽,性格鲜明还是极为惹眼的,可眼前这个女子,一袭火红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外罩烟罗纱衣,鬓发如云,斜插红珊瑚番莲花钗,那般妖娆艳丽的模样好似裹在一团明艳脂香的红云里! 曲新月黛细的眉微微挑,唇角勾起魅笑道:“翼殿下,太后说想喝殿下寝宫中的莲花雪,让殿下亲自送过去呢。” 任凌翼顿了顿望向曲向晚道:“晚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来。”说着转身跑开。淡由翼有。 曲向晚淡淡抬睫。 曲新月抬手拖了拖发鬓,涂了金粉的眼睫翻了个冷嘲的弧度道:“你真以为自己可以攀上任凌翼?曲向晚,你的好梦就要结束了。” 说罢冷笑的瞥了她一眼,转身摇摇曳曳的离开。 碧菊小脸变幻道:“小姐,二小姐好似变了一个人呢。” 曲向晚淡淡道:“她不是变了,而是堕落了。” ****** 这一晚,坤安宫传来急诏,说太后突发急病,召集宫中所有太医前往坤安宫。 曲向晚去时,顾长之立刻迎了过来满面愁容道:“太后这一次病情非同小可啊,头痛的毛病将将好,怎的会突然发了急症?寻常时身子还是极好的。”众位医官皆是满脸希翼的望着曲向晚,曲向晚沉了沉面色,入了内殿与太后把了把脉,只觉她脉跳快的惊人,好似受了惊吓,引发了心脏的不适。 曲向晚瞥了一眼石青道:“石大人,你专研内科,你怎么看?” 石青慌忙道:“回大人,臣虽专研内科,然终究所学不精,实在难以下推断。” 曲向晚眯了眯眼睛淡淡道:“太后的身子要紧,院首大人,我去太医院抓药,您在此等候便可。” 顾长之立时应了。 曲向晚快步向太医院走去,走至僻静处她蓦地顿住身子淡淡道:“琦北,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手,宫中高手极多,你若万一被发现,我们两个谁也逃不了。”夜幕中没有一丝声息,曲向晚话落不做停留便向太医院走去。 向来身子不错,却突发了急症,这说明太后的身子原本还是有病的,只是她心跳的惊人,一时竟无法断定究竟是何种病症。 曲向晚迅速抓了几喂药,亲手煎了,这才马不停蹄的向坤安宫走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服侍着太后将药喝下,曲向晚立在一侧,静静等待她醒转。 太后面色渐渐好转,顾长之松了一口气道:“多亏你……” “噗——”突然太后骤然喷出一口血来。 曲向晚的脸色骤然一沉。 顾长之离的最近,被喷了一脸,当下惊呆在当场。 石青第一个反应过来,慌忙扑上前去,一把脉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好了,太后中毒了!” 中毒!?怎么可能!? 所有人脸色巨变,陡然看向曲向晚。 曲向晚脸色微微发白。 药前后都是她亲手煎制的,怎么会有毒!? 立时有人厉喝:“谋害太后,把她抓起来!” 立时有人扑了上来,一把扭住曲向晚的胳膊。 石青脸色变了变,慌忙道:“此毒乃是风中离,院首大人,臣曾遇到一个病患便是中了此种毒,臣潜心研究,将此毒化解,请大人允许下官为太后解毒。” 顾长之脸色阴沉道:“还不快解!” 石青慌忙自药箱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圆圆的解药来,而后端来一碗清水,令人喂服给太后。 所有人屏住呼吸,太后苍白的脸色缓缓变幻,终缓缓睁开眼睛。 顾长之重重松了口气,跪地道:“臣护佑不力,请太后下旨责罚。” 曲向晚脸色青白变幻,这是一个阴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毒害太后那可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啊! 太后有气无力,她身侧的侍女轻声说了几句,太后的脸色骤然阴沉,抬手直指着曲向晚冷冷道:“你,你要谋害哀家!” 曲向晚知道,此时她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太后的怒火! “来人,拉出去,拉出去砍了!”太后浑身颤抖,没想到这个曲向晚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居心,竟然要衬自己病危之际,下毒谋害! 难道是因为…… 想到此,太后眼底滑过浓重的阴寒,厉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拉出去!” 顾长之脸色一变,慌忙跪地道:“太后,这中间怕是有误会……”“闭嘴!”太后冷喝。 “顾长之,你效力皇上几十载,想就这么自断后路不成!?”太后声音冷厉,顾长之脸色蓦地变白。 白青亦是跪地道:“太后,药皆是院史大人一手煎制,莫不是小人陷害与她?” “既是一人煎制,才更是证据确凿!”太后冷喝。 曲向晚蓦地抬眼,视线冷冷落在石青身上,他垂着首,一语不发,更不多看她一眼。 “拖出去!” 一屋子人呼啦啦向后撤去,曲向晚被侍卫粗暴的扯了出去,此时此刻,她百口莫辩,而太后之令,谁敢违逆!? “让我进去!”宫门外传来厉喝。 一个小太监飞快跑来急急道:“太后,翼殿下吵着要进来,奴才拦不住啊!” “你们全给哀家出去拦着!若是他闯进来,你们都提头来见!”太后冷声呵斥。 顾长之看了曲向晚一眼,而后匆匆的向外跑去,眼下,唯有请皇上来了,然药确实是曲向晚亲手煎熬,即便皇上来了,又岂会开恩!?。 谋害太后,这是何等的罪名啊! “太后!你若砍了姐姐,也砍了孙儿罢!”任凌翼怒喝的声音越过宫门,清洌洌的传来。 太后脸色陡然一沉,即便要砍了曲向晚,也不可能在她坤安宫就地处决,然这口被谋害的滔天怒火,如若今夜不惩,实难消她心头之恨! “死罪不可免,活罪不可饶!给哀家狠狠打!!” 宫中杖刑最是可怕,那杖大头宽而存,小头宽一寸,长五六尺,一杖下去,必定筋骨具伤,宫中常以此刑惩罚触犯宫禁的宫人,许多人被生生打死! 而太后这一句狠狠打,曲向晚的处境可想而知。 曲向晚被重重的按在长椅上,厚重的刑杖毫不容情狠狠砸了下来。 “啪!” 一杖之下,全身剧痛。 曲向晚蓦地咬住下唇,剧痛自臀部点点蔓延,而后弥漫四肢肺腑,而后犹如燎原大火,陡然点燃她全身剧痛。 是谁害她!? 她若不死,必定百倍偿还回去!! “啪!” 二杖之下,骨头断裂。 噬骨穿心之痛,让眼泪迅速积满眼眶,却被她死死咬住,那一刑杖,好似让她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觉,木然的疼痛,远不及这阴谋之下给予的耻辱! 远处好似有任凌翼的暴怒之声,然听在曲向晚心中却是凉的。 太后对于她的暴怒,似乎不止是她用毒药谋害她。 因为什么!? “啪!” 三杖之下,意识涣散。 蒙蒙意识中抬眼,前世今生悲欢云中过!她犹记得,那一年九华山下,师父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晚晚,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个人,不忍你受那千般苦万般痛,他会爱你胜过爱自己,晚晚,你要好好活下去……” “啪!” 四杖之下,泪满于睫。 只有懦弱之人才哭!前世她以命发誓,若有来生,定要医手遮天,倾覆天下!今时辱,明日恨!她要活下去!!! “啪!” 重若雷霆的大杖在触及她身时,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抓住,如雪似华的男子长睫微垂,望着那人,鲜血淋漓,碎雪琉璃的瞳眸陡然滑过幽深的冷暗,恍如夜之暗翼,缓缓张开的翅膀。 行刑之人瞬间瞪大眼睛。 高坐在上的太后神色陡然一变,难以置信的惊呼道:“云王!?” “青芜,本王不想再看到这个人。”那巨力的刑杖在他掌间寸寸碎裂,那行刑之人却好似受到了可怕的暗力,身子陡然向后倒飞出去,黑夜中,青芜恍然一现,恰好接住了那人,抬手在那人脖颈一捏,那人瞬间委顿了下去。 太后脸色陡然一变! 她虽然不明白云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来救曲向晚,但是她清楚知道,这个冠绝天下的男子是要明目张胆的违逆她的旨意! “云王!你想谋反吗!?”太后身子颤抖,怒火隐隐灼烧。 墨华抬睫,手中厚厚一叠笺纸重重甩在太后面前,轰然散开的纸张惊得太后踉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瞪着云王! 这个男子,皇帝早就疑忌的了! 偏偏他身染重疾,名声太巨,疑忌的同时又小心礼遇,而他自己也确实恭谨,从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然今日,却在她坤安宫,当着一众奴仆的面,将一叠笺纸甩在她的面前! 何等的大不敬!! “想要谋反的是你吧!”墨华冷眼盯着她,语气里的笃定不容置疑。 “本王只需将这些罪状交给皇上,太后以为,你还做得成太后么?”他神情里的不屑那样明显,他高高在上,犹如立在天上的神祗,他看她的眼神好似在看尘世间一个愚不可及的丑角!然他的话,却让她陡然白了一张脸,随手抓住一张笺纸,一眼扫去,禁不住身子一软,险些摔倒。 “本王让你做太后时你是太后,不让你做太后时,你连做个废物都浪费了废物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不冷不淡不怒不威,却好似一记重锤,将太后自以为荣耀的一切轰然击碎! 高高在上的受万人尊崇的人,被他一脚踏在脚底,他甚至没有一丝厌恶之情,凉凉的目光是不尽的黑暗,却已然扼住她命运的喉咙! 他垂睫,而后俯身,声音幽然若丝竹之声,轻轻飘入曲向晚迷梦的意识内,他说:“我来迟了。” ****** 偌大的坤安宫,尚有任凌翼在殿外怒吼呵斥,然殿内,静若死水。 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道:“太后,需,需禀报皇上吗?”太后苍白的脸刹那惨白,陡然阴狠的瞪着那小太监,下太监被吓的一个后退,摔倒在地。 “今日之事,哀家若是在外听到一个字,你们全都提头来见吧!” 众人脸色巨变,慌忙噤若寒蝉的应了。 太后望着地上那散落的片片笺纸,一颗心突然跳的不受控制。 云王,他是如何找到这些隐秘的密事的,这可都是几十年前被岁月埋没的惊天秘密啊!若是皇上知道,她的结果…… 太后突然嘶声道:“烧了!全烧了!还不快烧了!” 立时有人端来小火盆,太后疯了一般抓起那些纸投入火里,火苗舔舐着火盆,将那些纸点点烤成飞灰。 太后的身子突然颓唐的坐倒在地,容颜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 红鸾焦灼的走来走去,她抱着干净的衣裳,弯身望着曲向晚死水一般宁静的瞳眸道:“哎,你不痛么?痛的时候不想哭么?你若是不哭出来,郁闷之气会积留在体内,伤好的会更慢的。” 碧菊抹着眼泪哭泣道:“小姐,你想哭便哭吧,不要憋在心里了。” 红鸾气闷的瞥了一眼碧菊道:“你家小姐没哭你哭什么!” 曲向晚垂着长睫,一动不动的趴在床榻上,若非她睁着眼睛,碧菊要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碧菊知道自家小姐要强,她从来没见过小姐掉过眼泪,小姐受了那么多委屈,遭受了那么多磨难,心里一定是苦极了的。 可是正像红鸾所言,若是气结肺腑,不哭出来真的会伤身子啊! 然曲向晚一动不动,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事实,她确实没听到。 疼痛对于她来说早已麻木,前世受极刑,发钝的刀片将肉一片片割下时,她尚还痛的想哭,重生一世,眼下的痛比起那时的痛算什么?醒来时,遍体鳞伤,却为了蒙蔽太子忍痛去云王府,而后为了让太子相信她并非故意失手,不吃药不包扎,因此高烧不退,还要挣扎着保持着清醒,只为瞒天过海。 为了扳倒曲新月,她明知救下小皇子会受伤,还是义无反顾的扑过去,致使手腕脱臼,为了对付柳不实,她冒天险与苏琦北堵上性命做交换,确害的自己中箭险些丧命…… 她早已不觉的痛了,身子上的痛哪里及心上的痛? 她只要活着,这一切的痛和伤她都会一分一分的讨回来! ****** 话说【紫色芊芊】亲爱的,群号在公告栏内,另外,或许还有更新,大概在中午 第九十一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红包加更章) 她只要活着,这一切的痛和伤她都会一分一分的讨回来! 那药是她煎熬,从药材到去坤安宫,一路都是她亲力亲为,究竟毒药是什么时候放的!? 耳边聒噪声渐无,一碗浓黑的药出现在眼前,曲向晚淡淡道:“端开,我现在不想喝。” 身侧之人微微一顿,却还是伸手将药碗端了开去。 也是在这一刻,曲向晚嗅到了一丝清雅如莲的气息,不由微微一怔,蓦地抬头,这一动作牵动伤口,立时痛的她脸色一白。 “什么时候想喝?”他轻轻一笑,那般温和的模样一如以往。 事实在坤安宫时她已然意识有些昏沉,她只迷蒙中知道是他来了,其他的一概不知,自然不知道云王其人,和善的外表下,是何等的手段决绝,竟然连当今的太后都不放在眼里!。 曲向晚微微移开视线道:“云王是如何把臣女自太后手中救出来的?” 毕竟谋害太后罪名惊人,想要将她救出谈何容易。 墨华淡淡一笑道:“太后地位尊崇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罢了,本王虽是病躯,但尚有几分功夫,是以趁她不留神,将你抱了回来。” “……”为何要强调将她抱了回来。 “云王窝藏朝廷钦犯,不怕皇上抄了你云王府么?”曲向晚蹙眉,若是云王的功夫的话,他这句话尚有几分可信。 只是这个计策,实为下下策,云王大智,这个做法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啊。 “唔,那本王倒是要佩服那来抄本王王府的人了,勇气可嘉。” “……”就怕当真没人敢来。 曲向晚微微蹙眉,如此,相府怕是要受到连累,即便那府中之人凉薄,然池小荷尚在府中,陷害她的人好狠,竟然下了如此狠毒的计策,此一番,当真是将她逼的走投无路了。 “是以,本王不介意晚晚暂时留宿云王府,本王这云王府,还是能腾出间屋子给你的。”他望着她不断转动的眼睛,心知她心中的诸般想法,不由轻笑道。 曲向晚很是无语了一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成了流落的难民,要靠着他云王府这棵大树避雨呢! 她是朝廷钦犯,他留下她已是莫大的恩情了,虽他方才那话说的很是让她上火,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便讪讪道:“既然如此,多谢云王收容庇护之恩,一旦臣女身子痊愈,有了好去处,必定不再叨扰。” 他眉梢微微挑了挑道:“江湖险恶,晚晚还是将那云雪剑练好了再寻好去处吧,毕竟,女孩子在江湖上行走,不会些功夫总要吃亏的。” 以前曲向晚很是头疼背剑谱之事,虽被迫背了下来,却从不放在心上,经历此事后,她深以为,墨华君此话说的极是在理,将将唏嘘着认同的话便听他漫不经心道:“云雪剑谱乃是本王家学剑谱,接受传承需符合两个条件……” 曲向晚心中惴惴不安,却不知她是否符合这两个条件,毕竟她并非自幼习武,底子不好,万一不符合,这剑谱岂不是白白背了。 她心底,其实也是有个小小的武侠梦的。 “其一,需拜本王为师;其二……需嫁入云王府……” “咳咳咳咳……”曲向晚被口水呛到了! 道熬材眼。剧烈的咳嗽震的身子上的伤口痛的钻心,她痛的满眼是泪。 墨华道:“虽天下无数人想入嫁云王府,但云王府向来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的,晚晚不必感动的热泪盈眶。” 曲向晚真想厉喝:感动你个头啊! “不学了!”曲向晚心道这陪了名声又陪了人的事,真不是人干的! 墨华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道:“墨家家规,凡墨家以外之人,但凡知晓剑谱,一律杀无赦!” 曲向晚又被呛到了。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若她当真知晓家谱而不练,云王府那一帮可怕的手下断然不会放过她,况云雪剑江湖中人人人争夺,她背了而不练,第一是暴殄天物,第二定会惹来杀身之祸啊! 想到此,曲向晚不止是臀痛,头也痛了。 “……那,可以二选一不……”她难得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他唇角蓦地一抬:“本王大德,自然不忍心晚晚为难,虽勉为其难,倒也不是不可。” 曲向晚心道:云王您,脸皮也挺厚的,真别冤枉了“大德”两个字了嘿。 “……那,我选第一个。” 他很是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徒儿乖,喝药。” “……” 曲向晚实在不明白,这世上是如何造化出红鸾这等奇才的! 像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天地之造化终日月之神秀的药是如何熬的这么苦的!? 曲向晚向来心智坚毅,无论受多大的委屈或经历多大的苦难,她都可以忍!然这碗药,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 曲向晚心知药定会苦的,以往也不是没有喝过苦药,是以通常是一下喝光,正应了那句长苦不如短苦的话。 是以那药喝下去时,曲向晚整个人都悲愤的绿了。 墨华望着她道:“本王竟不知,晚晚如此英勇,以往红鸾为本王熬的药,本王通常会加三勺糖才敢喝的,不料晚晚竟一口喝了下去。” 曲向晚悲愤的昏厥了过去。 这一觉,委实睡得满眼是泪。 红鸾抱着干净的衣衫进来时,冲碧菊眨了眨眼睛,见碧菊一双眼红彤彤的像个兔子似的,不由笑道:“碧菊,你兔子托生的么?”碧菊面无表情望着趴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自家小姐道:“你的医术究竟行不行呐,已经两天了,小姐喝了你的药,怎的反而昏厥了过去!”红鸾挠了挠头道:“自然我的医术不及你家小姐了,那刑杖打在身上,伤的可不止是外面,内里也是伤的吓人呢,我想,总有一天会醒的。” 碧菊气道:“你怎么说话呢!” 红鸾立刻笑嘻嘻道:“我准备给你家小姐泡药澡,你和我一起去采药好了。”碧菊气恼道:“小姐不醒,我哪也不去。” 红鸾语重心长道:“你在这里坐着她也醒不来,不如和我一起采药,回来时,说不定她便醒了,多惊喜。”碧菊见鬼瞪着她道:“你脑子里成天都想的什么啊!” 红鸾嘻嘻一笑道:“自然想该想的事,譬如主子打算教习你家小姐云雪剑,我便想你家小姐何时能成我家主子的新娘子……” 碧菊很是无语。 ****** 云雪堂。 青芜将一份密封的信件拆开,看了一眼道:“主子,宫中那日的蛛丝马迹都被人毁了去。” 墨华淡淡道:“既知有人毁,那便不算绝了线索。”青芜一怔立时恭谨道:“是。” 墨华望着窗外,远处花红柳绿,繁荫盛然,娴雅的小楼飞起优美的檐角,隐约可见窗内重重帐帏下沉睡的人,唇角滑过水墨诗画般的笑纹。 “即便没有证据,也要造出证据来,本王只要结果。” ****** 宫苑深深,花影重重。 石青推开朱漆的暗红色雕花房门,脂粉香气扑鼻,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百合香,体态婀娜的女子正在对镜梳妆,微暗的铜镜内隐隐映出她那张明娇艳丽的容颜。 “事儿可办成了?”她声音娇糯,好似蒸好的糯米团子,带着甜腻的香气。 石青脸色郑重道:“那日明明太后勃然大怒,却不知为何突然语态转变,不但饶恕了曲向晚的罪则,更言此事纯属诬陷,厚加赏赐!并留下她在坤安宫小住几日,已然通知了宰相大人!” “啪——”女子手中的玉搔头被重重的扔了出去,一触地面,顿时碎裂开来。 石青脸色微微发沉。 “那种情形下她怎么可能会被饶恕!?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任凌翼呢!?”女子豁然转身,正是曲新月。 石青吞了口唾沫,望着曲新月娇艳的脸道:“任凌翼一直没能进去,被缠的很紧。” “不是任凌翼,她曲向晚怎么可能获救!!”曲新月脸色阴沉。 “嘿嘿,小美人……不要生气了,一次不行就来两次,曲向晚她怎么可能次次这么好运……”石青搓着手,一步一步靠近她。 曲新月冷哼道:“石大人被曲向晚踩在脚底下的滋味也不好受吧?那院史的位子原本可是你的!” 石青脸色阴狠道:“这个践人,四殿下受伤救治的功劳原本可以归我,这样众人便知我不仅擅长内科,外科也是极为了得,却被她抢了风头!” 曲新月摇摇曳曳走上前,手若灵蛇一样探索到他的衣襟里,笑的柔媚:“这次的线索可都毁去了?” 石青双眼立刻如火灼烧,一把抱住她灵蛇一般的腰肢,嘿嘿笑道:“我做事你尽管放心,只要你好好服侍我,我定会帮你除掉那个曲向晚!” 曲新月红唇高高挑起:“那么日后呢?我要成为任凌翼的女人,瞒天过海的本事,你可最擅长了。”石青笑的越发猥琐:“任凌翼的女人?今夜你先成为我的女人吧!” ………………(此处省略N字,剪下章节将在群内公布) ****** 曲向晚醒来时,感觉一双小手正在轻轻抚摸她的臀,呃,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勉力动了动的身子,那双小手立刻收了回去,兴冲冲的跑到曲向晚面前,俯下身来,睁大眼睛。 曲向晚与她大眼对小眼对视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菁菁?”“向晚姐姐!”大眼迅速蓄满了泪,一把抱住曲向晚脖子开心道:“你终于醒了,你若再不醒,菁菁也要和你一起昏厥了。”曲向晚觉着这句话的格式好似在某处听过,然再次见到菁菁,只觉百感交集,眼睛微微湿润,曲向晚道:“菁菁,我要被你勒死了。” 碧菊端着新做好的莲子羹和红鸾一道走进来笑道:“我就说小姐见了菁菁一定会高兴的,蓝濯委实太死板了,什么修炼,不打扰的。”红鸾笑道:“蓝濯的意思是修炼的时候不能被打扰,菁菁拜了个好师父,需知蓝濯最古板了。”菁菁开心道:“我来喂晚姐姐吃。” 曲向晚道:“到头来,我倒成了最无用之人,还需菁菁来喂。”红鸾嘻嘻笑道:“要不我们去叫主子来喂?” 曲向晚嘴角一抽,这个红鸾不是她的丫头,果然说话肆无忌惮!云王府的人她又呵斥不得,只得讪讪道:“还是菁菁来吧。” 菁菁小声道:“向晚姐姐,我爹娘好吗?我好想他们,可是这个云王府的人都不让我去。”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他们很好……”说完曲向晚黯然,现在相府真的很好吗?会不会因她受到牵连,李友德夫妇不知道能否逃的出去。 “等到你日后跟蓝濯学好剑法,自然能见你爹娘啦,放心吧,那个蓝濯,连玉痕都不是他的对手!” 玉痕懒洋洋的声音自窗外传来道:“红鸾,你到处败坏我的名声是什么居心?我和他好歹兄弟一场,怎好兵戎相见!我自然需让着他了……”红鸾靠在窗户侧望着树上坐着的少年郎道:“噢,玉痕少爷原是顾忌着你和蓝濯的兄弟之情啊,我怎么记的有人喝醉酒后爆着粗口要找蓝濯报追逐千里之仇啊!放心放心,这个秘密我会替你保守的。”玉痕咬牙切齿。 曲向晚险些喷出来。 菁菁笑道:“是啊玉痕哥哥,我们可什么都没听到哦。” 蓝濯冷飕飕的飘到树下道:“听到。” 玉痕爆粗口:“靠!” 红鸾笑道:“玉痕少爷难得被女人追,蓝濯生的这么好看,玉痕少爷你被追千里也不冤呐,哈哈哈哈。” 玉痕一脸黑线道:“本少爷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这混蛋爱和谁基情和谁基情去!”说着自树上探下脚踢了蓝濯一脚,“喂,不要追着我跑,少爷我又不重口味!” 曲向晚一脸黑线,玉痕说话,通常是极难懂的。 蓝濯抱着的剑,突然出了鞘,接着寒光一闪,玉痕抱胸等了片刻,方觉有惊无险,蓝濯又冷飕飕的飘走了。 红鸾头痛道:“少爷,您快逃吧了嘿!” 接着“咔嚓”一声,玉痕坐着的树枝贴着树根处被齐齐斩断,而后玉痕少爷落下去的姿态很逍魂。 房内几人,相对无语。 ****** 太子宫。 任凌风望着眼前几个妖媚的女子微微眯起眼睛,而后他抬指指了其中一个女子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闻言,听话抬头,眉眼极美,眼睛微微泛着淡蓝色,这似是来自西域女子的普遍特点。 “广华兄这是何意?”任凌风懒懒靠在软榻上,随手端了一盏茶,眸子扫了薛广华一眼。 薛广华蓦地撑开玉扇笑道:“你这些天神色郁郁,我是担心你哪方面生活不调,特意选了几个美人给你调理调理。”任凌风懒懒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薛广华正色道:“向来不将喜怒形于色的太子殿下这几日脾气暴躁,是人都瞧的出,只是我更忧心你的身子罢了。” 任凌风凝眉道:“略输文采可以,切勿稍逊风骚。” 薛广华嘴角一抽。 “曲向晚呆在坤安宫还没有出来?”任凌风陷入沉思。 薛广华一怔,没料到任凌风会突然提起曲向晚,想了想道:“这句话你问我有些不妥吧,我又不是你的后宫佳丽。” 任凌风抬手敲着桌面道:“事情极为蹊跷,那日太后得了急症,太医院的人都赶了过去,后来所有人回来了,独独曲向晚被留下了。” 薛广华想了想道:“莫不是老太后相中向晚妹妹了?”任凌风眸子一眯:“你这话的意思可令我多想了。”薛广华摇了摇玉扇笑道:“翼殿下最是得太后欢心,前些日子小皇子诞辰,翼殿下于大庭广众之下向皇上提亲,太后不会不知道吧?” 任凌风下意识道:“曲向晚身份容貌哪里值得太后看上的?” 薛广华挑了挑眉,笑道:“是么,她虽是毁了容貌,然天下女子不能皆以容貌论高低。” 任凌风颇有意味的瞥了薛广华一眼道:“你说这句话,像是披了羊皮的禽兽。” 薛广华白莲花的容颜绽开一抹浪荡的笑意道:“向晚妹妹医术盖世,既聪明又和婉,她本是个极美的人儿,即便毁了容貌,那原本的底子还是在的,翼殿下向来不受身份束缚,太后又宠他,说不定便应了。”任凌风眼神蓦地沉了沉道:“最好不是你所想的样子。”薛广华微微一怔,疑惑的看了任凌风一眼,而后撑开的玉扇半遮了容颜,眸光微微闪烁。 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道:“殿下,有人求见。”任凌风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几个女子挥了挥手,那几个女子乖巧的下去了,任凌风才道:“是谁?”小太监道:“好似是太医院的医官,他说他叫……石青。” ******** 晚晚的悲催生活开始鸟~~妞们推荐了哈,群么么~~推荐过五百加更 第九十二章 华灯初上月光明(精华章) 曲向晚这几日很有些抑郁,人这一生需竖着走,横着睡,她这成日趴着算个什么事! 勉力撑起身子,顿觉抽痛不断传来,碧菊却不知去了哪里,菁菁被蓝濯捉去练剑去了,她这个重伤之人倒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家寡人! 扶着墙壁,小心磨到小轩窗,窗子是六棱格的,窗棂上雕镂着娴雅如梦的小花,撩起薄薄的窗纱,一眼便能看到沐浴在霞光晚照中的云王府。 小楼画中意,小园近芳菲。 隔着轻紫如烟梦一般的玉砌雕阑,恰看到对面吹花小筑中正负手而立的男子,他一手敲着桌面,正与青芜说着什么。 曲向晚心道云王避世,却不知整日在忙些什么? 青芜神色恭谨拿出一封信来,墨华动了动身子,瞥了一眼那信笺,而后回眸向曲向晚这个方向望来。 曲向晚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的缩回身子,却忘记了自己本是重伤之人,这猛然一缩扯动伤口,当下痛的直倒抽凉气。 旋即又暗恼自己反应太大,即便被墨华瞧到,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她也是听不到什么的,料想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做贼心虚想必便是说她的。 正痛的满头大汗,一只手伸了过来,曲向晚瞥了一眼,当下脸色一僵,尴尬道:“臣女觉着窗下听风实乃人生一大妙事,便,便不劳烦云王您……”他轻轻笑,旋即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曲向晚的脸刷的红了。 “既然晚晚喜欢窗下听风,回头让青芜在窗下给你铺一张软榻,这样便能日日听风轩窗下,夜夜风雅到天明了。” 曲向晚嘴角抖了抖,硬着头皮道:“成日趴在榻上,小女怕是要发霉了,麻烦您转个道送小女出去走走……呵呵……” 墨华挑了挑眉梢,果真转个道向外走去。 红鸾抱着草药冲来,恰看到这一幕,很是夸张的张大嘴巴。 曲向晚脸上红的很逍魂,讪讪的瞥了一眼墨华道:“我可以……”“你是可以。”他瞥向她,“然后扯动伤口,再卧榻数日,本王王府的锅就要被你的药熬漏了。”曲向晚心道:原是担心他家的锅。 话说回来,此时让她下地走委实有些勉强,只是这么被墨华君抱着,哪里还有心思看风景散心呐,光紧张了! 恰好看到玉痕一掠而过,曲向晚慌忙道:“哎,我和玉痕相熟,让他抱着我吧,怎敢劳驾云王您呢……” 正飘过去的玉痕一个踉跄,见鬼似的回过身来道:“谁和你相熟,别套近乎好不好。” 曲向晚包了满头黑线。 墨华瞥了一眼玉痕淡淡笑道:“你不敢,他更不敢。” 曲向晚望着玉痕遁走的身形,张口结舌,呃……他,可以敢的,就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曲向晚无语了一阵,眼见一路所见府人数只,渐渐的,竟也麻木了,时不时还会伸手对云王府的建筑品评一番,墨华含笑看她道:“晚晚不学建筑,十分可惜。”曲向晚很是矜持道:“小女昔年在九华山时,师父住的草棚便是小女设计的,呃,险险危危倒也住了许多年。” 墨华抱着她紧了紧手臂道:“九华山?” 曲向晚道:“是啊,我幼时本住在九华山下的尼姑庵里,静安师太平日里诵经念佛,便没有时间去做饭,我便去山上采摘野菜,一次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去,折了脚腕,是师父救了我。”曲向晚说起往事时眉飞色舞,那些心酸往事竟不曾在她心底留下一丝伤痕。 他垂下眼睫,声音轻轻:“然后呢?”曲向晚笑道:“师父很落魄,彼时他头发凌乱的像个鸟窝似的,还偏口口声声说他的医术很高明,我半信半疑,答应他若是医好了我便给他半个野菜饼,若是医不好,我便再也不理他了。” 他揽紧她,温声道:“后来你如何跟了徐老?” 曲向晚靠在他怀里,渐渐放松,抬睫处,阳光穿过飞檐枝蔓疏疏落落的落在眼睫上,她颤了颤睫毛道:“静安师太逝去时,九华山满山的月桂都开了,我贪恋那月桂的美丽,一直到暮色降临才回到尼姑庵,我编织了一个大花环,想着松开她她会很开心,静安师太从不曾对我笑过,我掏尽心思想要她对我笑一次,可我抱着花环兴冲冲给她带在头上时,她却一动不动,我想她定是气我晚归,便与她说了认错的话,可是她依然不理我……静安师太离开时唇角是带着笑的……”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掌心微微有些收紧,旋即抬睫望着他笑道:“所以,她还是对我笑了是不是?” 他望着她清凉的眸光,没有浮云雾霭,没有深沉若渊,只是清而亮的将他望着,他的心便溢出了许许多多前所未有过的东西,每一点都注满了心疼,宠溺,还有许许多多谓之爱的东西。 曲向晚触到他的目光,心头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逾越了,讪讪收回手道:“四岁以前我都是与静安师太一起,尼姑庵便是我的家,只是静安师太走了,我便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了。师父找到我,然后带着我搬到了九华山上,我便又有家了,可是最后师父也走了……” 她眼底涌出湿潮,然终究不愿让眼泪出现,睁大了一双眼笑道:“然后我便到宰相府了。” 九华山的日子虽苦,可她是快乐的,而自从到了宰相府后,她的人生似乎发生了可怕的转折……她眼底百种情绪闪过,继而望着墨华讪讪笑道:“云王,您手不酸么……” 墨华望着她轻轻一笑道:“酸。”心酸。 他将她放在铺着装满鹅绒软垫的巨大阔椅上,曲向晚打量着这里,自她那个房间只能望见窗口是恰对着书房的桌几的,这般一看,里面大而精致,只是既是书房,便应有堆积如山的书才是,这才符合大才之名嘛。 难道他只是徒有其表? 曲向晚看了一眼窗外,入木苍翠,亭台楼榭美轮美奂,便道:“我们作诗吧?” 墨华挑眉瞥了她一眼道:“晚晚还有心情作诗?” 曲向晚不怀好意的笑道:“天下谁人不知云王才冠天下,作诗应是信手拈来吧?”若他做不出或做不好,她总算是没白来云王府,总算让她给抓到个把柄。 他觉着好笑,她贸贸然提出作诗,倒不似是她的行事风格了,定是怀了些小心思。不过顺着她也没什么不好。 随手取来笔墨纸砚摊在她面前道:“好。” 曲向晚正色道:“小女写一个字,您以这个字为最后一字做成一句诗,自然您做出的诗要浑然天成,不难吧不难吧?” 她笑的狡黠,难不死你! 他自然应了,为她的小心机,为他已然无法遏制的宠溺。 曲向晚抬笔,笔墨油走,渐成梅花小篆,正是一个“翠”字。 他看了一眼窗外,走至她身侧,抓起她的手就着她手中的笔,挥笔写就——墨上一点枝横翠。 曲向晚心惊肉跳,只觉被他抓住的手微微有些发颤,然看他眼眸,却正儿八经,好似此题有难度的郑重,便暗道自己多想了。 再看他的字,游龙走凤,肆意洒脱,只一眼便让人移不开视线,都说字如其人,这字,也太不字如其人了! 墨上一点枝横翠…… 曲向晚暗恼,随手又写了个“明”字。 翠和明,天差地远,看他怎么对。 墨华瞥了一眼,而后随手抓了软枕垫在她身后,曲向晚正觉着累,这一番立时舒服了,笑的不坏好意道:“若是觉着难,可以放弃,我不会笑你的。”墨华好笑道:“晚晚难得不用敬语,嗯,这般听着亲切许多,日后便般吧。” 曲向晚心道自己一得意,便忘形了,既然他愿意,她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已然提笔写就——华灯初上月光明。 曲向晚头大。 旋即想到玉痕,便又咬牙写了个“玉”字。 他抬笔写就——爱宠一身颜如玉。 曲向晚一怔,大眼一看这是写女子的,好似化用了那句“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诗句。 墨华竟也会这般写一个女子? 不过也没什么不妥。 她需另辟蹊径,不让他得逞才是,侧脸望着游廊下有人缓缓行过,脑袋一动便写下个“行”字。 这时进来个小丫头,羞答答的看了曲向晚一眼笑了笑道:“主子,您吩咐的莲子蜂蜜燕窝羹炖好了。” 墨华随手接了过来放到曲向晚面前,回眸淡淡道:“下次加些雪莲片。” 那小丫头立时福身道:“是。”说罢恭谨退下。 曲向晚望着那燕窝羹有些发怔,旋即望向墨华道:“我自己吃么?” 他拿起毛笔笑着瞥她一眼道:“也可以我喂着你吃。”曲向晚嘴角抖了抖,她不是那个意思啊那个意思…… 还有他不自称本王时,也亲切不少…… 她端起青花缠枝的小碗,抓起调羹舀起一勺放入口中,莲子淡淡的苦与蜂蜜淡淡的甜弥漫味蕾,汤汁软糯,入口柔滑,味道极好,便吃的眉开眼笑。 目光落在纸上却见他已然写就——曲中微酣踏歌行。 无趴个练。曲向晚心道这句好是好,可是与上句有什么联系呢?即便是云王墨华也很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首诗做的浑然一体呢。 心中微喜,曲向晚随笔又写了个“固”字,这个字天马行空想来的,定要让他为难! 他这次并未多想提笔写就——向人巧笑依然固。 曲向晚微微凝眉,心道这也是写女子吧,说女子向别的人巧笑嫣然,一直如此么? 莫不是墨华君心中已然藏了个女子? 曲向晚此一想,便试探的写了个“情”字。 墨华提笔写就——晚来有意水无情。 曲向晚心道:晚来有意水无情,可是墨华叹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么?晚来有意…… 墨华收了笔,笑道:“还要继续么?” 曲向晚有些头痛,他哪里有半分为难了! 又瞟了一眼这几句,曲向晚道:“可否一解其意?”墨上一点枝横翠, 华灯初上月光明。 爱宠一身颜如玉, 曲中微酣踏歌行。 向人巧笑依然固, 晚来有意花无情。 似乎是一首伤情诗……(提示:这是一首藏头诗) 墨华顿了顿,微微有些不自然,然转而又笑道:“汤羹要凉了。” 曲向晚心道:当真是一首情诗! 她若再问,怕是要触了墨华君的**了,便呵呵笑道:“好诗好诗,情真意切,真真令人感动。” 他轻笑道:“晚晚此话当真?” 曲向晚马屁精神上来了,用力点头道:“当真当真!” 他笑了一声道:“嗯,我也是当真的。” 曲向晚顶着一头雾水,觉着云王今日心情极佳,她投宿云王府,主人高兴,她这个投宿的自然也高兴,是以大家都高兴,呵呵。 ****** 太子宫。 任凌风眯起眼睛,望着神态恭谨的石青道:“此话当真?” 石青犹豫了片刻道:“院史大人自去了坤安宫已有数日,并未回府,也并未去太医院,臣虽知在坤安宫断然出不了差错,只是太医院诸事繁多,许多疑难杂症还需院史大人解惑,是以臣不得不请殿下去请示太后,院史大人只需回来片刻也好,并不会耽误太久。” 任凌风脸色变幻。 太后竟然喜欢曲向晚到寸步不离的地步了么? 难道真如薛广华所言,她相中了曲向晚,打算对她好好培养,将来许嫁给任凌翼? 任凌风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下意识的希望这件事只是他多想了,他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石青垂首道:“是。” 望着石青的背影任凌风淡淡道:“看来这件事并不简单,只是,曲向晚,你又在玩什么花样呢?” ****** 曲向晚这几日恢复的极好,自然全赖以云王悉心的照顾,曲向晚很是感激,直道墨华君其人真真是太热情了。 整日趴在榻上早已睡的头晕眼花,曲向晚只道若是能学习云雪剑也是极不错的,只是要唤墨华一声师父,却比练习那云雪剑还要难上千百倍,委实令人惆怅又头痛。 她郁结的将书册盖在脸上,唉声又叹气。 “哪里看不懂,为师为你解答。”脸上的书册被人随手揭了去,墨华浅笑盈盈,碎雪琉璃的瞳眸正含笑望着她。 曲向晚嘴角抖了抖道:“说实话,都不懂……” 墨华极为耐心道:“云雪剑在江湖上名头太响,修炼云雪剑通常有两个下场。” 曲向晚黑线道:“似乎被冠以下场两个字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他笑道:“其一,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其二,则是让别人死无葬身之地。” 曲向晚欲哭无泪。 墨华语重心长道:“晚晚这一次若是再选第一个,为师也无能为力啊!” 曲向晚此番方知,何谓逼上梁山! 自然,宁愿让别人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重生一世,曲向晚若是再不懂的这个道理,不如再重生回去算了。 曲向晚郑重望着墨华道:“……能弃权不……” 犹记得墨华君,笑的很是闭月羞花。 ****** 正如墨华所言,她虽是朝廷钦犯,但果然没有勇气可嘉的人来抄云王府,曲向晚虽疑惑外面为什么会一丝风声也无,但终究在云王府的日子还是值得留恋的。 好似一瞬间又回到九华山,彼时虽然清苦,却无忧无虑。此番在云王府自然十分不清苦,没人敢来抄云王府是为无忧,外面并未传来宰相府受到牵连之事是为无虑。 如此,曲向晚胖了好几斤,便委实有些愁人了。 有了墨华那句死无葬身之地的激励,曲向晚十分刻苦,那云雪剑谱自然也渐渐有所领悟,只是那句“师父”迟迟唤不出口,墨华也不催她,任由她胡乱叫一通,曲向晚却时时揪心,一怒之下唤了句:“墨华。” 记得当时经过的丫头们摔了许多珍品果盘,委实浪费! 墨华君瞥了她一眼,浑不在意道:“何事?” 这便是应了。 曲向晚总结出了,这人的胆儿都是被包庇大的,墨华一纵容,她便有了其一便有了其二,久而久之便习惯成自然了。 是以唤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称呼,这句唤的最是顺溜。 诚然墨华还是自称为师,她这个做徒弟的却胆大包天的直唤他的名字,其实师父和墨华,有什么差别,不就都是两个字么。 曲向晚正唏嘘感叹着,红鸾抱着一个雕花的檀木盒子跑了过来,一脸兴奋道:“曲向晚,快看看你的剑。” 曲向晚一咕噜爬起来也开心道:“给我的剑?” 哪个少女不做武侠梦,能有一把自己的宝剑,实在令人兴奋的紧。 碧菊也凑了过来“哇!”了一声。 曲向晚小心翼翼打开那檀木盒子,一柄古朴无华的剑静静出现在眼前,剑鞘通体镂刻云纹飞雪,剑柄更是雕镂繁复,美轮美奂。。 曲向晚望着那剑怔了怔,她虽不懂剑,但却立时觉着这并非一把普通的剑。 “云雪剑!哇!主子竟把云雪剑给你练着玩,太暴殄天物了!”红鸾惊声道。 “云雪剑?”曲向晚也有些被惊到了,既然称作云雪剑,必然是云雪剑谱的正身了,墨华君,太大方了!这可是他爷爷的爷爷的东西,传家之宝呐! “当年为了铸就云雪剑,墨老太爷独上漠北之巅,于雪山之巅开炉铸剑,极热与极寒之下,铸就绝世好剑呢!我也只见过主子使用过一次呢!”红鸾兴奋的手舞足蹈。 曲向晚心虚的呵呵两声,心道她用云雪剑练剑,委实浪费,却不知墨华君是如何想的,莫不是真当自己当成了传承云雪剑谱的关门弟子? 若当真如此,墨华君,也忒没眼光了! “你家主子呢?”曲向晚觉着这云雪剑应是饮足了血,才能散发出这等冷冽的气质来,她还不一定能驾驭的了呢。 都说剑也有灵性,万一瞧不上她岂不是糟糕,她若再一个不慎,练剑时砍了自己一剑,那可不就是亏大发了! “在书房,主子只让我拿来给你。”红鸾道。 曲向晚小心翼翼将剑收了,而后抱起剑盒道:“我去瞅瞅他,给你家主子养身子的方子我开好了,红鸾你去把药抓了,回来我去熬。”红鸾兴奋道:“你愿意让我看你的药方?”曲向晚微微一笑道:“你若有兴趣,我可以把师父留下的手札借你看看。” 红鸾惊喜道:“我便说你人不错!主子眼光一向最好了!” 曲向晚头痛道,什么跟什么啊! 墨华君果然是在书房。 玉痕蓝濯青芜也在。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手下,瞧瞧这三少年长的…… 曲向晚知道他们在说正事,是以抱着剑在门外徘徊,她走过来走过去,时不时踮起脚尖往里瞅瞅,过来过去云王府的丫头们瞧见了都掩着嘴笑。 曲向晚一头黑线,她有这么好笑么? 还有云王府的丫头也各个长得呦…… 曲向晚心道许是云王家教的好,她顶着脸上这么丑的伤疤,这些丫头瞧见了眼里竟没有丝毫鄙夷,看她的眼神还充满了亲切感,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个小丫头端了点心过来笑道:“曲姑娘,主子在和公子们商议事情,您先吃些点心消遣下时间。”曲向晚笑道:“你怎的知道我爱吃风腌果子狸?” 那小丫头笑道:“奴婢不仅知道姑娘爱吃什么,也知姑娘爱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书籍……”她滔滔不绝,曲向晚瞪大眼睛。 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姑娘,实话说,你是先知吧?” 那小丫头噗嗤笑出声道:“曲姑娘真可爱,啊对了,虽已过了夏,这里的荷花却开的刚刚好呢,奴婢再给您端些喝的来。” 曲向晚摸了摸脸心道:可爱,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称赞可爱,这姑娘眼神有问题吧! 自小楼延伸出去的小道半伸至莲池内,上面以光滑的竹子扑就,曲向晚蹲在小道尽头,望着水里自己那半张毁掉的脸,有些后悔。 好歹是自己的脸,就算再恨曲新月,也不能将怒火发在自己脸上,看来彼时她的精神有些错乱。 正瞧得郁闷,突然自水中倒影处看到了另一道身影正含笑盈盈的望着她,曲向晚揉了揉眼睛,那身影还在,这才惊吓的转身。 云王您,不要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身后好不好!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他望着她时,连眼睛都是笑的,墨华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时,有多好看,更不知,他望着她的眼神,有温暖的色泽。 曲向晚讪讪道:“看你们在聊事情,便等着了。对了,这个剑我不能要。” 他瞥了她一眼道:“觉着沉?”“……”墨华君的思路太诡异了。 “这是云雪剑啊!”见他转身,曲向晚慌忙抱着剑跟了过去急急道。 “这可不就是云雪剑。”刚才离开的小丫头端着酸梅汁走了过来,墨华随手接了,那小丫头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似乎与云王对话,不止需要脑子,还需要心眼。 “放冰了,天转凉了,少喝些。”他将酸梅汁递了过来,曲向晚下意识的接了,喝了一口才记起她险些忘记了来意。 “我如今的实力用云雪剑实在暴殄天物,况我手头不准,万一砍了自己,怕是有些糟糕。”曲向晚如实道。 他好笑的望着她:“这倒是个问题,倒是我疏忽了。” 曲向晚觉着这句话有一点点对她聪明的质疑,便有些郁闷,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即便她聪明绝顶,但刚入门学习什么劳什子云雪剑,也会很笨拙好不好。 “我若是学不好,岂不是浪费了这般好的剑谱?”曲向晚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云雪剑谱非普通剑谱,墨华随手便给她看了,她已然欠了他的人情,若是再学不好,便委实有些无颜见他。 然后墨华君做了个让曲向晚心惊肉跳的举动,他抱了抱她。 虽不是第一次抱了,但以前抱抱尚有情可原,这一次却委实有些唐突。 况突然离他这么近,曲向晚的心没来由的跳了三跳,很不寻常。 “果然胖了些,衣裳的尺寸该改改了。”墨华郑重开口,曲向晚一张脸却一直红到脖子梗。 墨华君其人,真真是太讨厌了! “晚晚师从于本王若是都学不好,前景堪忧啊!”他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 曲向晚心想,墨华君其人,真真是太无耻了! ****** 曲向晚执意不用云雪剑,墨华无法,找人新铸了把未开刃的剑,曲向晚事先不知道是未开刃的,便甚可惜道:“随便找一把剑便好了,新铸的多浪费。” 墨华淡淡道:“我只用新的。” 曲向晚吞了吞口水道:“可这把剑似乎是给我用的。” 墨华瞥了她一眼道:“有区别么?”没区别么?难道没区别么?真的没区别么? 大约,他教她时需用到,是以才用新的,这个理由大概是说的通的…… 万事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况功夫皆需极强的内力方能取得不凡的成就,再譬如轻功,更是需要极好的天赋。 曲向晚深以为,她于功夫上,实在笨拙的有些可怜。 大概这笨拙源自于墨华手把手的教导,每一次他抓着她时,她总是大脑一片空白,久而久之,曲向晚很恼怒道:“我这么笨,都怪你!” 墨华他哭笑不得。 但曲向晚向来是无论做什么,既然做了,便会用心去做。 她很热心的向蓝濯请教剑法经验,自然大半听不懂,便用小本本记下来去找红鸾翻译。 再譬如内功修炼,她便去找玉痕和青芜,玉痕的描述也泰半是听不懂的,于是曲向晚再用小本本记下去问红莲。 唯有青芜解释简单明了,很是得曲向晚的心。 然功夫一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曲向晚练的很是悲催。 ****** “什么!?曲向晚还没有从坤安宫出来!!”曲新月脸色阴沉,即便太后改BT度,重视曲向晚,这么久了,曲向晚的消息好似泥陈大海,一丝消息也无,这也太反常了! 石青沉着脸道:“就连太子也没能得到丝毫消息,若是曲向晚当真在坤安宫,太后何以不让她出来与他人见面!?” 曲新月恨毒了曲向晚,她没能报复她之前,她连死都不能死!! 她无数个日夜,做梦都想看着她被男人撕开伪装,臣服在无数个男人身下的样子!她一定要让她万劫不复! “我不管她在哪里!她就算变成灰我也要把她挖出来!”曲新月咬牙切齿,手中的帕子不断扭曲变形。 石青嘿嘿冷笑道:“我们找不到,但有一个人一定找的到!” 曲新月凝眉:“谁?”石青咬牙道:“任凌翼!”曲新月脸色一沉,但终究冷笑道:“任凌翼是我的,总有一天!” ****** “殿下,哎,奴才的好殿下,您不要再走来走去了,坤安宫奴才都去了好多次了,都被轰了出来!”小德子愁眉苦脸道。 “坤安宫那帮奴才连本殿都轰,你有什么好冤屈的!”任凌翼气恼道。 “平日啊,太后娘娘最宠爱您了,自从那日您闹了坤安宫后,太后一准伤了心,您就别再去闹了。”小德子苦口婆心。 “奶奶把晚姐姐放了我便不闹,这眼看着十多日了,晚姐姐一丝消息也没有,在坤安宫不定受什么委屈呢!”任凌翼坐卧不安。 小德子惊吓道:“小祖宗,太后宫中能受什么委屈?前些日子太后不是说了那毒是有人陷害,好一番赏赐五小姐呢,八成见五小姐可人,便留在宫中服侍了。” 任凌翼恼恨道:“服侍怎的连见都不让见,不行,我要再去一趟。” 小德子慌忙拉住任凌翼道:“好殿下,您就饶了奴才吧,奴才这颗脑袋可都栓在您的裤腰带上呢!” “殿下想着曲向晚,曲向晚却不想着殿下呢……”一声娇笑传来。 任凌翼身子一顿,抬眼向门外看去,只见曲新月婀娜的走了进来,身侧的小太监面色惨白道:“殿下,奴才拦不住二小姐呐。” 任凌翼凝眉:“你来做什么?” 曲新月唇角抬起妩媚的弧度,缓步走近任凌翼,这个少年,也只有在曲向晚面前卖萌装傻,可爱的像个小猫一般,待别人却是任意而行,高兴时或许与你谈天说地,不高兴时,你靠近一寸,他都能用目光杀死你! “殿下不想见曲向晚么?”曲新月冷笑,她说话,并不喜欢说废话,自然如何直接如何来。 “你有办法?”任凌翼怀疑的看着曲新月,这个少女似乎越来越让人无法看透了。 曲新月勾唇道:“太后宫中有没有曲向晚尚且难说,若是有自然是有办法的,若是没有,办法也不是办法了。”任凌翼凝眉道:“你是怀疑晚姐姐根本不在坤安宫?”曲新月冷笑道:“那日殿下一直在坤安宫外,可曾见过什么人?” 任凌翼微微凝眉,那日他身边的暗卫突然被别人扼制,他原本以为是太后宫中的暗卫,便没有多想,若不是太后宫中的暗卫那么会是谁? 谁敢明目张胆的进入太后宫中,又能同时扼制住这宫中隐藏极深的暗卫!? 太后既然饶恕了曲向晚的罪,要么就是曲向晚当真是无罪的,要么便是被胁迫的,谁敢胁迫当今的太后!? 况太后是轻易能胁迫的了的吗?那么短的时间能最有力的胁迫到太后,又是用的什么办法!? 换句话说,若当真是有人胁迫太后,那么这个人太可怕了! 能够精准无误的捏住太后的软肋,并悄无声息的将曲向晚从宫中救走,那还是人吗!? 然根据他的了解,曲向晚身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势力! 这么说来,她应还是在太后宫中的! 任凌翼的眸光变了又变,旋即淡淡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有什么目的?”曲新月冷笑道:“翼殿下也会谈目的?若是曲向晚知道翼殿下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伪装出来的,你觉着她还会对你一如既往吗?” 任凌翼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我即便十恶不赦,晚姐姐也会对我一如既往的,这个由不得你来操心。” 曲新月眼底滑过阴狠,旋即笑道:“我帮你自然也是帮自己,曲向晚是不是在太后宫中,还是要翼殿下出马才能得知,若是翼殿下都找不到曲向晚,要么她已经被太后杀死了,要么,她根本就是被人救了!” 任凌翼凝了凝眉道:“晚姐姐不会出事,我宁愿她被救了!” 曲新月冷笑:“如果救她的是个男子呢?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那样的男子救了她,你猜你的晚姐姐会不会爱上那个男子?” 任凌翼脸色蓦地沉了:“你如果不知道怎么闭嘴,本殿来教你!” 曲新月挑眉:“那么我闭嘴好了”说罢转身便走,任凌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把你的方法说出来。” 曲新月唇角一抬,就着他的手蓦地靠近她,金粉扫过的长睫下冷光幽幽:“翼殿下,想让我说出这个方法很容易,可是,遗憾的是,我不喜欢被强迫呢……” 任凌翼凝眉:“你想怎么样?” 曲新月舌尖缓缓扫过红唇,声音软而娇媚:“吻我……” 任凌翼缓缓眯起眼睛。 ****** 任凌天奇怪道:“院史不见了?不是在太后宫中吗?”任凌风恭谨道:“儿臣也这样以为,只是曲向晚入了坤安宫已经十数日,至今音信全无,实在蹊跷。”任凌天摆摆手笑道:“太后藏着院史能做什么!眹倒是听闻那日太后误食了毒药,多亏院史妙手回春呢。” 任凌风一怔:“救了太后的不是石青么?” 任凌天道:“外界传闻最不可信,太后亲口告诉眹是曲向晚救了她的,那日太后误服了毒,一怒之下惩罚了曲向晚,打了几棍子,那丫头身子薄弱,便重伤了,那种情况下,那丫头挣扎着为太后解了毒,总算没铸成大错,后来也抓到了下毒的人,自然是些心怀报复的小人。曲向晚那丫头被关在坤安宫养伤呢,眹见过了。”任凌风更是大惊:“父皇见过了?” 任凌天笑道:“风儿,你怎的这般关心院史的事?” 任凌风脸色蓦地一变,慌忙恭谨道:“儿臣只是觉着蹊跷,怕太后出了什么事。” 任凌天和蔼道:“你的心意太后也知道了,不必担心,倒是翼儿这混蛋,闹腾个没完,太后怕他扰了院史的休息,才不让他进去见面,他倒是闹个没完了!” 任凌风心头一动道:“五弟待院史虽有些不同,但应还是未曾分清欢喜之事。” 任凌天微微一笑道:“你们也都到了选妃的年纪了,这件事眹要与你母后好好商议了,你可有心仪的?” 任凌天念头中第一个滑过的却是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凤玉箫,下一刻脑海中却不知怎的出现了曲向晚倔强的眸子,然宰相的职位毕竟会遭父皇疑忌,而凤玉箫…… 任凌风顿了顿道:“儿臣还不曾有。” 任凌天微微笑道:“眹看,院史还是极不错的,虽是个庶出,但终归师承徐若谷,只是那容貌毁了,待好生疗养后,若能恢复,便许给你吧。” 任凌风身子一颤,陡然抬起头。 ************ 【郑重提示:废话不在收费区】 这章有爱吧?墨墨有爱吧?素的,前面压抑的很了,把你们拎出来晒晒阳光。看到很多书写到男主时,通常有一个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手下兼女人,这还素手下么?墨墨素强大的,当然他的手下也是强大而聪明的,云王府不存在尔虞我诈,和睦团结,一致向外,这才能体现墨墨的人格!每天万字太累了,妞们多给我些动力,多多推荐,后台有月票的记得投,否则万更俺真的坚持不下去鸟~~~ 第九十三章 少年不知愁滋味(含rafi5000打赏加更章) 曲新月脸色一片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薄汗,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底终于滑过一丝名为恐惧的东西。 勃颈处的手缓缓收紧,任凌翼冷着眼望着她道:“有没有人告诉你,本殿也不喜欢被人胁迫?” 曲新月脸色白了青青了白,鼻孔因剧烈的喘息微微扩张。 “即便你不说你的办法,本殿也自有办法,曲新月,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任凌翼冷冷的目光让曲新月全身寒凉,眼底滑过阴狠,转而冷笑起来。 “翼殿下杀了我好了,我胁迫殿下时原本便没想着要活着。” 任凌翼凉凉的盯着曲新月,芝兰玉树的少年此时却全身散发着冰雪一般的寒芒,那容颜还是原本的容颜,然那气质却是天差地远。 “想死便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任凌翼冷淡淡一笑,随手推开她淡淡道,“不说就滚吧。” 曲新月剧烈的喘息,身子阵阵颤抖,为任凌翼的冷漠和无情。 可他原本对她便无情,她却为他的无情愤怒怨恨,真是可笑。 这个少年太过桀骜不驯,她第一眼见到他时,他当着皇上的面举酒浇了大臣的脑袋,而后又拉着那大臣跳什么篝火舞,皇上气的吹胡子瞪眼,严厉指责。 然这么多年了,他桀骜不驯到今日,皇上依然吹胡子瞪眼,严厉指责,他却依然安然无恙。 他对她的表现可是他的真实面目!? 不,这个少年有太多面,他的灿烂柔软可爱撒娇只会对他觉着好的人,他的冷漠无情厌恶只会对他厌恶的人,他喜恶分明的令人绝望! 帝都城,谁人不带着面具活着? 有了面具,便好似能遮住面具下的一切丑恶,难道她曲向晚就不是带着冷漠的面具吗!?他为何这样心心念念的想着她?!为什么! 曲新月深深吸气,旋即冷笑道:“殿下若是生了重病,你说曲向晚会出来吗?” 任凌翼蹙眉。 “若是可怕的传染病,你说她会不顾生命危险来看你吗?”曲新月笑的阴冷怨毒。。 “翼殿下不想知道曲向晚对你有几分情意么?你只需试一试,就会知道结果。” 任凌翼脸色变幻。 他自然想知道曲向晚待他是不是有情意,面对喜欢的人时,没有一个人不想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若是结局如自己所愿,自然欣喜,若是相反呢…… 若是相反,他大抵会很好的品尝到心痛的滋味。 然后呢? 任凌翼陷入沉默,率性而为的少年突然的就有了一丝的踌躇,他有些气恼的瞪着曲新月道:“你滚,本殿不想见你,滚啊!” 曲新月伸手拿出一个红瓷小瓶放在一侧唇角微抬道:“这并非毒药,殿下喝了只会做重病的样子,数天后自会痊愈,用或不用,殿下自己决定吧。” 小德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任凌翼,犹豫了一会道:“殿下,奴才觉着让五小姐出来,不需要非用这种方法吧?您用了便是考验五小姐对您的情意了,这总归有些不妥,若万一她还是没有出来,到时伤的可是您的心呐……” 任凌翼气恼的瞪了他一眼道:“还用你说!” 小德子小声道:“奴才要不去找御书房的小公公去打听打听?” 任凌翼凝眉道:“他能知道什么。” 小德子道:“奴才听说皇上去了坤安宫了,说不定皇上见过五小姐了。” 任凌翼想了想,犹豫了一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小德子立刻退了下去,心道:自家殿下这伪装的功夫要病入膏肓了。 ****** 太子宫。 任凌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普洱茶,旋即挑眉望着地上跪着的小宫女道:“知道本殿唤你来做什么么?” 那唤作明霞的小宫女有些神色不定,确还是叩首道:“奴婢不知,还请殿下言明。” 任凌风懒懒靠在软榻上,红唇抬了抬道:“太后这几日身子可好?”明霞一怔,她本是太后宫中侍应的小宫女,太子殿下突然找人将她唤来,她心中很是有些惴惴,一是怕太子问她一些不能说的秘密,二则是,太子容貌出色,总能轻易撩动少女芳心,万一把持不住…… “太后娘娘身子安好,太子殿下请放心。”明霞小声道。 “院史大人的身子可好了些?”任凌风漫不经心,一双乍暖还寒的眸子淡淡的落在那少女的脸上。 明霞心头一颤,慌忙道:“回太子殿下,院史……院史将将醒来,那日受了板子,她一个女儿家身子娇弱便昏厥的久了些。” 任凌风懒懒起身,缓步走至明霞面前,抬手捏起她的下巴,明霞被迫直视太子的眼睛,只觉那一双瞳眸,暖暖凉凉,美如华锦,当下心头剧烈一跳,视线便游移了开去。 “哦?本殿怎的听说,她根本不在坤安宫呢?”任凌风的手指微微收紧,明霞脸色蓦地一变,战战兢兢道:“奴婢不敢撒谎,五小姐确实在坤安宫。” 任凌风红唇抬起,声音疏懒:“欺骗本殿的下场通常都会死的很惨,你,想死么?” 明霞脸色大变,不断叩头:“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欺瞒殿下。” 任凌风蓦地收回手懒懒道:“把她压下去,好好拷问,直到说出实情为止。”立时有人冲上来一把将明霞扯了下去。 明霞凄厉的声音不断传来:“殿下饶命,奴婢不敢撒谎啊,殿下饶命……” 任凌风冷笑一声,不敢撒谎?就算她当真没有撒谎,不拷问一番又如何会知是不是真实呢? 即便皇上真正见到了曲向晚,可任凌风不知为何心中还是疑窦丛生,毕竟这件事总是有说不出的诡异和蹊跷。 况若是太后当真相中了曲向晚,要将他许给任凌翼,如今,他更是不能允许了! 在事情没有成定论前,他必须要亲眼见到曲向晚! ****** 小德子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眼看到任凌翼正对着那红色小瓷瓶发怔,慌忙走过去道:“殿下,有消息了。” 任凌翼豁然转身道:“什么消息?晚姐姐呢?” 小德子擦了把汗道:“御膳房的小太监说皇上见到了五小姐,只是被板子打的严重,正躺在坤安宫休息呢,太后说您吵闹,怕吵到了五小姐休息,是以才不断阻止您去相见。”任凌翼倏地站起身,一双眼晶亮:“此话当真?” 小德子抹着汗道:“千真万确,除非那小太监是撒的谎,但想来这种事他也不敢撒谎,还说太子殿下也去问过了呢。”任凌翼气恼道:“三哥?他问做什么?”想到曲向晚之前对任凌风的情谊,任凌翼烦躁的一拍桌子,这一掌拍下去,用了八成的力道,只听“啪”的一声,那小瓷瓶被拍的粉碎。 小德子猛然瞪大眼睛,旋即呆怔怔道:“殿下,您手疼不?”任凌翼木然的看了他一眼道:“疼……”小德子脸色大变:“还不把手拿起来,小心您这次真的得病!” 任凌翼抬手,碎瓷扎入掌心,鲜血丝丝溢出,而五色的药水已然渗入手掌…… 此一番,当真要大病一场了。 ****** 正是午后日影西斜,澄澈的天际,几只大雁鸣声飞过。 不急眼告。疏落明朗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枝桠,斜斜投射在莲花小桥上,几只蜻蜓悄然落在莲花瓣上,偶尔一两只点在碧透的池面,小小的涟漪漾开,将岸上人投下的倒影圈圈推了开去。 曲向晚有些笨拙的舞着手中的剑,体内小小的内力并不受掌控,她此番只算是依样画葫芦,然云雪剑何其风采,即便她刚刚入门,远远瞧去,已然有些模样了。 不远处青藤编制的藤椅上,男子翻阅着手中的书页,名贵绝伦的衣锦,在阳光下折射出流光华彩,却远不及那人容颜。 古台芳榭,飞雁红英,朱门映柳,绿水桥平,如临画中景。 玉楼飞檐,津楼帘卷,深院闲花,枝上横翠,不及画中人。 他偶尔会抬睫瞥一眼眼前人,不过两个时辰,他已经险些被刺数十次,整个天下,想必也只有这个女人敢明目张胆的刺杀他还嫌他坐的位置不对的。 这个念头还未飘过,那剑又直直的刺了过来。 曲向晚魂飞魄散的大叫:“快避开,快避开!” 墨华叹了口气,微微侧了侧身子,那剑已险危危的刺进他藤椅的后背上,而她也一头拱了过来,投怀送抱。 曲向晚只觉晦气透了! 他却觉着,他坐的位置哪里有不对,分明刚刚好。 曲向晚撞得头痛,她向来淡定,为了学这云雪剑屡屡出丑,糟糕透了!正气恼之际,他已伸手将她圈在怀里道:“晚晚投怀送报莫不是想贿赂为师降低标准?这倒让人有些为难了。” 曲向晚羞恼气愤,慌忙推开他,退后两步道:“你确信这真的是云雪剑谱?太邪门了!” 墨华笑道:“正是。” 曲向晚咬牙:“那怎的老是往你身上刺!你换个地方坐坐。” 墨华头痛道:“本王已经换了十个地方了,还好是个未开刃的剑,若当真是云雪剑,你剑法大成之际便是本王命丧之时。” 曲向晚凝眉沉思,默了好一会道:“你起来,我和你打!” 墨华挑眉。 曲向晚振振有词道:“既然你不动时我总是刺到你,不如你和我打吧,这样,兴许便刺不到你了!” “……”云王也无语了。 曲向晚深深吸气,而后当真举剑向墨华刺去,路过的丫鬟们无不睁大眼睛。 墨华打小第一次心有戚戚焉,心道他还是不动比较安全。 下一刻,他捏了捏额角,果然…… 曲向晚一剑刺到了石缝里,身子惯性之下直直的撞了上去。 墨华叹气,看来她这投怀送抱的功夫根本不管你是不是人…… 眼看一头撞在石头上,曲向晚手腕一紧,已被人拉了回去,曲向晚白了一张脸,这,也太惊险了! “休息一会。”他递过来一盏茶,事实根本没打算让她真的学成,能打得过不会功夫的就行了,功夫岂非一朝一夕能成,真的想要别人死无葬身之地,这中间所要吃的苦并非常人可以想象,他如何忍心让她受苦? 曲向晚有些抑郁。 红鸾懒洋洋的靠在树下道:“不是这姑娘笨呐,跟主子学剑法,前景才堪忧呢!” 碧菊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道:“小姐不知道的是,剑法根本不是这样学的。”菁菁眨了眨眼睛道:“蓝濯哥哥教我时,将我从山顶扔了下去。若非那山崖有条绳子,我一定会被摔死了。” 碧菊嘴角一抽。 红鸾道:“蓝濯是个怪胎,菁菁你应该选你的青芜哥哥。” 菁菁一怔道:“可是青芜哥哥平日里最忙呀,倒不如选玉痕哥哥,听说他的剑法很棒呢,玉雪无痕雪中狐,长剑一出无玄色!” 红鸾语重心长道:“菁菁,你玉痕哥哥哪里是狐,他其实是个兔子。” 碧菊:“噗” 曲向晚自然不知,自己的武侠梦已然被某人给断送了,然有希望才有动力,自然无人告诉她,是以她依然动力十足,很是努力。 青芜飘过来时,恰看到那把未开刃的剑向自己刺了过来,很淡定的避开,恭谨道:“主子。” 墨华瞥了一眼险些扎池子里的某人,头痛,而后随手接过青芜递过来的信笺,看了一眼眸光微微一闪。 “快避开快避开!刀剑无眼啊!”曲向晚又冲了过来。 青芜淡定的避开。 墨华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芜立时退了下去,坦白说:站在这里也怪胆战心惊的,这可比杀人可怕多了。 曲向晚一剑刺向墨华面门,只暗声大叫不得了,这张脸别给毁了! 墨华抬指,微微一弹,那剑便移了开去,险险穿过他耳侧,而后他伸手,将努力想定住身子死活不打算投怀送抱的人揽了过来道:“虽然不舍得,但还是要你送你出府了。” ****** 任凌风在坤安宫等了许久,太后方缓缓走出来,微微蹙眉道:“风儿,你执意要来见哀家,所谓何事?” 任凌风恭谨道:“孙儿有急事要见一见院史大人,还请太后通融。”太后不悦道:“你来坤安宫不来看哀家确是来见院史,是不将哀家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么?” 任凌风脸色一变立刻道:“孙儿知罪,但五弟突然重疾,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太后向来最疼爱五弟,如今五弟出了事,怎好不管不顾?” 太后一怔:“翼儿好好的,昨儿还来哀家这坤安宫闹腾了一整日,这会儿又出什么幺蛾子?”任凌风急声道:“五弟病重千真万确,太医们都在聚华宫,他病的奇怪,怕是只有院史能救他了。” 太后脸色变幻,然殿中人是真是假她最是清楚,那不过是云王送来的样貌体型皆与曲向晚相似,而又带了一张假的人皮面具的冒充者罢了,需知其它尚且可骗,这医术如何欺骗? 想到此,太后暗暗着急,然她平日最是疼爱翼儿,如何能让这孩子出事!? “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太后欲要转身,任凌风已脸色阴沉下来,那个明霞已经全招了,太后宫中的根本不是曲向晚,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然而是谁救走了曲向晚?曲向晚现在又在哪里?太后又为什么要包庇那个人而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这所有的疑团却在明霞将要说出时突然被人暗杀给生生中止,更可怕的是,太后宫中那夜所有知情的人竟然在明霞被暗杀时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手段,也太可怕了! “太后请让孙儿见一见院史!”任凌风咬牙,无论如何,他要借着任凌翼突然发病的事将曲向晚给逼出来! 这个女人越来越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了! 太后脸色一沉道:“太子,你当真是越发不通礼数了!你执意要见院史究竟是有何居心?怎么,哀家的话你要怀疑不成?” 太后向来不喜任凌风,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任凌风起身道:“孙儿只是担忧五弟身子,他命在旦夕,院史即便有伤,但为了五弟的周全,相信她也会竭力医治。五弟若是知道一向最疼爱他的奶奶百般阻挠院史为他医治,该是何等的伤心啊!” “你放肆!”太后怒喝。 任凌风跪地道:“孙儿不敬,太后可任意责罚,但请太后放出院史,为五弟尽快医治,否则五弟真的不行了啊!”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道:“奴才叩见太后,五殿下急病就要不行了,皇上说让院史尽快过去,五殿下若是出事,皇上要砍院史的头啊!” 太后脸色倏地变了:“翼儿当真出了事?” 那小太监急道:“是啊,五殿下咳血不止呢,医官们都瞧不出个问题来,可把皇上急坏了呢。” 太后身子颤了颤,这一刻,她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任凌风压低声音道:“太后,孙儿不明白这个时候您还在犹豫什么?莫不是院史根本不在坤安宫?”太后脸色骤然一沉道:“太子,你好大的胆子!” 任凌风立刻道:“孙儿不敢,请太后尽快让院史出来。” 太后身子微微发颤,又有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赶了过来,急匆匆的喊着:“太后,皇上让院史立刻过去,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啊!” 太后脸色青白变幻。 任凌风眼底的光越来越沉。 “吱呀——”内室的门缓缓打开,太后身子一颤陡然转身。 任凌风蓦地抬头。 “太后忧心臣女身子,臣女感激不尽,只是翼殿下伤重,臣女岂能只顾自己养伤,而置殿下病情不顾呢……”身着水绿刻丝水莲花长裙的女子,面覆轻纱却难掩面色苍白,眉眼未施脂粉,病态羸弱,水墨般的长发垂至腰间,不着一丝珠翠,显然还未伤愈。 任凌风脸色一变,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个女子。 这与曲向晚当真是一模一样,连声音都如一个模子刻出来,无怪父皇也认不出了! 太后却欣喜道:“你这丫头可是醒转了,昨夜高烧不退,可吓坏了哀家了。” “谢太后挂怀,还是尽快去聚华宫吧。”女子柔柔弱弱一笑,太后立刻道:“你与哀家一起去吧,翼儿这孩子,越发让人操心了。” 任凌风脸色变幻不定。 这世上音容笑貌都可以模仿,可医术是决计模仿不来的! 即便这个女子医术高明,可也不可能与曲向晚一样高明! 眼见她向自己福了福身便径直走了过去,任凌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越发的如针一般,恨不得刺破她虚伪的外表,看她到底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聚华宫乱成一团。 小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太医们焦头烂额,说是病吧,肺腑都好端端的,可殿下不断咳血,又似是中毒的症状,可毒呢? 他的血液里并没有毒啊! 难道当真是他们都老了,所以脑子跟着医术一样越来越退化了? 眼看着五殿下奄奄一息,眼看不行,众人都不自禁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有些留恋,心道这脑袋这会还在身上,再过一会,指不定脑袋要搬哪去了! 任凌天怒不可遏大吼道:“一群废物,治不好还看不出是什么问题吗!?眹养着你们有什么用!都拉出去领头去!” 医官们满腹苦水心道:皇上呐,臣们有脖子上这颗人头就够了,再去领一颗,委实多余。 任凌翼又咳出一口血,精神已然有些委顿,只有气无力道:“晚姐姐还没有来吗?” 小德子哭哭啼啼道:“殿下,皇上已经命人去请了。” 任凌翼伤感的想,若她不在宫中,又该去哪里请? “曲向晚还没来吗?”任凌天脸色沉了下来。 “臣女来迟,还请皇上恕罪……”淡淡的声音缓缓传来,躺在榻上的任凌翼身子陡然一颤,挣扎着要坐起身。 任凌天沉声道:“治不好翼儿,眹再治你的罪不迟!还不快些过来!” 任凌翼望着门外那抹虚弱的身影,只觉瞬间,头不痛了,腰不酸了,腿脚也利索了,险些跳了起来,小德子慌忙哭哭啼啼的拉住他道:“殿下,您还病着呢。” 任凌翼立时虚弱的又咳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诸位太医们心想:殿下哦,您这回光返照的也忒短了些。 任凌翼只觉一双手轻轻搭在自己手腕处,半响后,那软软的小手又掰开了他的嘴,而后又捏了捏他的眼皮,好似松了口气道:“去端些淡盐水过来。” 立时有人应了,她软软道:“把你殿下扶起来。” 小德子立刻抹了把眼泪应了,接着任凌翼便觉一碗茶水送到嘴边,却听她轻轻道:“翼殿下,可能听到臣女说话?将这淡盐水全喝下去。” 任凌翼立时听话的全喝了。 接着只觉肺腑翻江倒海,呕吐感急速涌了上来,任凌翼一口吐了出来。 这一番倒真是疲惫,虚弱的躺下去,迷迷蒙蒙的睁开大眼睛,那眼睛灿若星子,氤氲了蒙蒙的水雾,既可怜又委屈道:“晚姐姐,阿翼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她微微一笑开口。 “那晚姐姐摸摸阿翼的脸,否则阿翼不觉着这是真的。” 小德子掩住脸心道:自家殿下真不要脸。 曲向晚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望向任凌天起身行礼道:“皇上,翼殿下想必误食了百合散,此种毒药只会让人如有大病,却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诸位大人看不出也在情理之中,即便不医治,翼殿下过几日也会恢复正常。” 任凌天奇异道:“世上竟有这等毒药。”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是,以大量淡盐水送服,可解此药。” 太医们眼睛刷的一亮道:“不愧是神医之后啊,下官门皆受教了。” 任凌天也笑道:“还是兰慧翁主的医术高明,你们这群老头子好好跟着学学!都滚下去吧!” 太医们心有戚戚然,慌忙退了下去。 曲向晚也要走开,却被任凌翼一把抓住,那手很是无力,却让曲向晚推不开。 “晚姐姐,阿翼都要死了,你便这么狠心要走么?”他一双眼睛水雾蒙蒙的,眼泪欲落不落看的人揪心。 任凌天道:“翁主伤势未愈,自然不便久待。” “父皇,若是儿臣过一会再吐血可如何是好?”说着当真又吐出一口。 曲向晚叹气道:“皇上,臣女无碍,殿下身子虚弱,臣女观察片刻再回去也不迟。” 任凌天笑道:“如此甚好,翼儿便交给你了。”说罢挥挥手,走了。 曲向晚福了福身,而后缓缓转身拧眉道:“吐血很好玩吗?需知吃多少补品方能把血都补回来?”任凌翼软软的小猫一样道:“人家都伤的这么重了,晚姐姐还不温柔一些,阿翼还不如死了算了。” 曲向晚嘴角一抽。 那百合散不过是让他如有大病,断然不会吐什么血,这血八成是他以内力自伤身子才吐的,这个孩子,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曲向晚瞥了一眼小德子道:“去熬些补血养气的粥来。” 小德子立刻应了。 任凌翼抓住她的手软软道:“晚姐姐,你的伤可好了?” 曲向晚眸光闪了闪笑道:“好了。”任凌翼软软道:“那让我看看。”曲向晚嘴角抖了抖,咬牙切齿道:“看来你吐血吐的还少了些。”看你个头啊!她伤的不是脸是臀! 任凌翼蓦地笑了,明灿灿的眸光,灿若锦绣的容颜,却也因这一番折腾憔悴了许多,他噌啊噌啊的噌到她手边,将脸贴在她手背上道:“阿翼就知道晚姐姐回来救我,若是晚姐姐不来,阿翼不仅要伤心,还是要吐血死了算了。” 曲向晚看他乖巧的小猫似的,心不由的软了软叹气道:“不要总是死不死的,你如何中了百合散?这种毒药并不常见,只有南疆才有的呀。”任凌翼立刻萌萌的望着她道:“你在奶奶那里指不定受什么委屈呢,阿翼不想法子,姐姐怎么会出来?”曲向晚正色道:“这是你故意病的?” 说着脸色沉了沉站起身就要走。 任凌翼立刻嘟着嘴可怜道:“阿翼说实话便是,晚姐姐若是走了,阿翼就吃一罐子的百合散。”曲向晚哭笑不得,这也行! “那百合散是曲新月给阿翼的,她说阿翼吃了这个,晚姐姐就能被救出来啦。”他的神情很纯很天真,让曲向晚不得不相信,心里又有些暖有些酸气恼道:“若这药吃了会死人,你也要听她的乱吃一气吗?” 任凌翼道:“只要晚姐姐能回来,阿翼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曲向晚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道这一切竟是曲新月的阴谋。 知道那晚根本不是墨华把她抢出来时,她真的要吐血了,气冲冲质问墨华为什么要骗她时,墨华无奈道:“本王句句属实,何曾骗过晚晚,即便全天下的人都骗了晚晚,本王也断然不会做出那等无耻之事。”曲向晚咬牙:“你不是说太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你虽是病躯,却会些功夫,才趁她不注意将我抱了出去么?”他很是感动道:“晚晚竟对此事记得这般清楚,本王确实是将你抱出来的。”曲向晚恼的吐血。 他施施然道:“那太后难道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 曲向晚脸色黑了黑。 他叹气道:“诚然本王也确实是个病入膏肓的药罐子不是么?” 曲向晚脸色更黑了黑。 他语重心长道:“本王若是不会些功夫,早在晚晚剑下死了无数次了,自然也不算撒谎,晚晚是如何得出本王骗了你这个结论的?” 曲向晚恼恨的说不出话来,只觉着,这天底下,没有比云王更大歼大恶了! 然细细想来,他似乎也确实说的不错,难道当真是她多想了?她在云王府养伤,总归众人待她还是极不错的,云王其人,也是将她照顾的细致周到,她若是不断质问他,岂不是成了恩将仇报之徒? 好在她及时的赶了回来,见到那个与自己容貌一样的女子时,她当真吓了一跳,那面上的伤疤都是分毫不差,可谓是天衣无缝了! 见她吃惊,那女子微微一笑,方取下人皮面具,若一道轻烟似的,消失在窗外。 曲新月怕是早怀疑太后宫中的不是她了,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将她逼出来,她想做什么? “如今你算是得逞了。”曲向晚叹了口气,看他因咳血苍白的脸,又觉着这娃傻乎乎的,也是个直肠子。 “晚姐姐会生阿翼的气么?”他又开始噌她的手,曲向晚头痛,那皮肤又细又滑,好的不得了,心道富贵家的孩子,皮肤就是没的说。 叹了口气道:“身子好也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快些休息吧。”想必他当真有些疲惫,便合了眼睫,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很是美丽,只是他依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曲向晚无奈便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他睁了睁眼睛小声道:“晚姐姐给我唱歌吧,你在翠微宫唱的,阿翼没听到,一直伤心呢。”曲向晚怔了怔,不忍拒绝他便小声的唱了起来,她唱的是《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 碧菊扶着曲向晚走在长长的宫中甬道,青石铺就的地面干燥无尘,偶有落叶飘落,便会有负责洒扫的宫人扫了。 朱红色的宫墙,好似望不到的漫漫人生路,一路走过,遍地鲜血。 碧菊小声道:“小姐,那曲新月故意将您逼出来,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曲向晚淡淡道:“她何时安过好心?如今,她比过去更可怕了。” 碧菊担忧道:“上一次下毒事件,小姐险些没命,说不定脱不了她的干系。” 曲向晚眼底滑过一道寒芒,冷幽幽道:“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她。”这句话,说的淡,然内里的寒冷,却好似能将人冰冻。 回到相府时,已是暮色十分,恰遇到曲衡之下朝归来,他看到曲向晚先是一怔,而后欲言又止。 曲向晚淡淡福了福身道:“父亲,许久不见。” 曲衡之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自然知道太后中毒一事,后来风波虽消弭,他却生怕皇上生疑,不敢去求情。 况新月说她是被太后留在坤安宫养伤了,他虽疑惑,却是更不敢向皇上询问了。 倒是皇上一日起了心思问他曲向晚平日与谁交好,他对这个女儿向来关注不多,也确实不知,她与谁交好,府中似乎关系都有些僵,外面自然也不会有,便如实说了。 只记得皇上当时说:“能与殿下,云王相识,你这个女儿不简单呐。” 他虽有些心惊,但终究没做多想。 曲衡之凝了凝眉道:“伤势可好了些?”曲向晚觉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动?她的父亲竟然询问她的身子是否痊愈,当真新鲜。 “已经好多了,太后宫中的丫鬟们照顾的细致,又有太后娘娘福泽庇护,自然不会有事。”曲向晚声音淡而疏离。 曲衡之自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她重伤,却是太后宫中人照顾她,很讽刺。 曲衡之叹气道:“向晚,你也要体谅我,很多时候,父亲也是无奈。” 曲向晚诧异道:“女儿自然体谅父亲,父亲若是无事,女儿要去歇息了。”说罢福了福身,缓步走开。 快到翠玉轩时,曲心彤迎了过来看到她松了口气道:“妹妹可安然回来了,这些时日,我坐卧不安的,真怕你出了事。” 曲向晚微笑道:“让姐姐担忧了。”曲心彤叹气道:“都说宫中是龙潭虎穴,妹妹日日与宫中贵人打交道,要分外注意才是。” 曲向晚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都过去了,日后小心便是。”曲心彤笑道:“我这几日心跳快的异常,妹妹与我瞧瞧好不好?” 曲向晚笑道:“如此,到翠玉轩坐坐吧,这许多时日没来的,多个人便多些人气。” 翠玉轩确实许久未来了,然轩内却好似有人日日打扫,很是干净,曲向晚瞥了一眼立在不远处抱着笤帚的小丫头道:“这些日子可是你在打扫?” 那小丫头怯生生道:“回小姐,是奴婢,奴婢想着小姐回来时断然不喜欢这里脏兮兮的,便日日打扫,等着小姐回来。”曲向晚心中动了动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小丫头小心翼翼道:“奴婢如雨。” 好乖巧的名字。 曲向晚看了一眼碧菊道:“日后让她到我房中照顾便是。” 碧菊立时应了,冲那小丫头招手道:“如雨,过来。”曲向晚挽起曲心彤的手道:“除了心跳快外,还有其它症状么?”说着手指落在她的手腕处,细细把脉。 曲心彤回忆道:“那日做了噩梦,醒来后便这般了,后来受了些风寒,早早的喝了汤药便好了的,只是这心还是有些慌。”曲向晚沉吟道:“姐姐这些日子睡眠不好,失眠多梦,时日久了,心跳的快了些,我与你开些安神养精的方子,你吃几副便好。” 曲心彤开心道:“府中有妹妹这样的大神医,我们都要长命百岁了。” 曲向晚笑了笑,进了房间,碧菊伶俐的磨墨,曲向晚随手提笔写了个药方交给如雨道:“你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回来给四小姐送到院中。” 如雨乖乖的应了。 曲心彤道:“过些日子便是中秋节了,帝都每年都会举办灯谜会,到时妹妹陪我一起好不好?”曲向晚想了想道:“父亲可答应姐姐出去了?”曲心彤道:“那日父亲年年会带着府中儿女一起去赏灯猜谜,往些年,总是大姐猜的最好呢。”刚一说出口,曲心彤立时意识到自己似乎将话说多了,歉然的望着曲向晚道:“妹妹,我不是故意……”曲向晚不以为意的笑道:“好,到时我会陪着姐姐去,受了些伤,身子有些乏了,姐姐按着我的方子喝药,很快便好了。” 曲心彤犹豫了片刻不好再待下去起身道:“既然如此,妹妹早些歇息吧。” 望着曲心彤的背影,曲向晚微微蹙了蹙眉,旋即淡淡道:“琦北,中秋节那日,你警醒些,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九十四章 月圆之夜月有缺(含红包打赏一千字) 中秋这一日,老夫人思念远方的孙儿,特命人去将南山学院的曲桓给接了回来。 依着曲桓的性子,他得知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早已被逐出了宰相府,当直接来找曲向晚才是,然令人稍稍意外的是,他自来便在老夫人那里侍奉,一直不曾出现。 直到中秋夜色降临,曲桓方扶着老夫人出现。 曲向晚瞥了一眼池小荷,见她的神色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曲新月则毫不掩饰的妩媚,反倒让曲心彤愈发显得清丽。 曲桓微笑道:“晚妹妹面上的伤可好了些?” 曲向晚还之以微笑道:“多谢大哥关怀,已经好了许多。” 曲桓笑道:“以前都是大哥不好,晚妹妹莫要挂在心上,日后你我兄妹当好好相处才是。”曲向晚唇角微抬:“大哥说的极是。” 老夫人欣慰道:“家和万事兴,日后你们兄妹万万要一心,切莫再闹了,我年龄大了,折腾不起了。”曲桓立刻道:“孙儿听奶奶的便是。” 相府每年皆会在中秋节这一日乘上画舸,欣赏两岸彩灯,除去上元节,当属中秋节的灯最漂亮了,画舸名为“舞清影”,舸中有数间临窗雅间,可临窗观景。 曲心彤觉着不够尽兴,拉着曲向晚道:“晚妹妹,我们去岸上走走吧,这些灯要离的进了才有意思嘛。” 曲桓也笑道:“也是,灯上的字谜离的远哪里能瞧得清楚,你们不要走远才好。” 曲衡之不以为意道:“不要玩的太久,早去早回。” 曲心彤立刻笑道:“知道啦爹。”说着拉着曲向晚向外走去。 碧菊见状慌忙要跟上,曲桓道:“碧菊丫头,老夫人出来不曾让丫头跟着,你留下来服侍老夫人吧。” 碧菊一怔,犹豫。 “怎么,让你服侍老夫人,你还不情愿?”曲桓凝眉道。 碧菊转了转眼睛道:“奴婢当然愿意了。”说着向外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安。 曲心彤拉着曲向晚在各样彩灯中走来走去,曲向晚也不急,缓步跟着,视线扫过盏盏花灯,上面皆是描绘着栩栩如生的神话传说,自然也有民间传闻,再走几步,曲向晚在一盏灯前停下,那灯面上只画了一个背影。 浓如泼墨的长发垂至腰畔,长袍流彩生辉,执一把油纸小伞立在一片红枫林中,纯色的白和艳丽的红形成强烈的对比,令她心头一动。 这是云王吧? 世人不知云王样貌,是以只能尽情描绘他的背影。 这许许多多的灯盏中,竟有一盏是描绘他的。 曲向晚不由的将那盏灯摘了下来,那卖灯的老头走过来道:“姑娘,这灯刚一出现便被哄抢一空,只剩这一盏了,还是我刚刚挂上去的,呵呵,这可是云王呐。” 曲向晚好笑,点头赞道:“云王只是背影便有倾天下之姿,真真令人向往。” 那老头感叹道:“是啊,可惜我没见过他的正颜,否则我这生意,得有多好啊!” 曲心彤远处招手道:“晚妹妹,快来看。”曲向晚随手将那盏灯递给你老头道:“我去那里看看,这个不要了。”老头黑吃惊道:“姑娘,你没说错吧。”他这灯可是今晚第一次被人拒买的! 曲向晚抬了抬唇,向曲心彤走去,她指着前面道:“瞧,前面好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向前走了没几步,曲心彤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下一刻脸色变发白了。 曲向晚凝眉俯身道:“怎么了?” “崴了脚,好痛……”曲心彤眼泪都出来了,曲向晚抬起她脚腕一看,只见脚腕又红又肿,只是她们离岸边太远,前面虽热闹离这里也不近,曲向晚一碰她的脚腕,她就痛的眼泪直掉,当下起身道:“你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药铺买些药,回来给你矫正腕骨。” 曲心彤看了一眼四下道:“可是我一个人会害怕……” 曲向晚凝眉道:“那你是想尽快恢复还是在这里耗着?总要有个人去报信吧?” 曲心彤脸色苍白垂下了眼睫道:“那好,晚妹妹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着你便是……” 曲向晚不再犹豫飞快的向前走去,她修炼云雪剑虽有些半吊子,但终究有了些内力,走起路来比寻常女子都要快上许多。 曲心彤望着曲向晚快速消失的背影,咬了咬下唇,动了动脚,立时痛的直掉眼泪,当下不敢再动,只得靠着树干,静静等曲向晚归来。 突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借着惨白的月光,曲心彤蓦地看到地上惨白的身影,惊吓之人,豁然转身,却觉一只手陡然向自己抓来,当下尖叫出声! 曲向晚豁然转身。 脸色陡然一变,下意识道:“苏琦北,快去!不好了!” 曲向晚顾不得再去买药,转身向回跑去,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 许是她原本太过敏感,许是自从练了云雪剑,六识敏锐许多,几乎是下意识的,曲向晚陡然感觉到巨大的危机袭来,下意识的扑倒了身子,只听“啪”的一声,一支暗箭重重的刺入面前的树内,旋即那树咔嚓一声,裂开一条一尺长的口子! 好重的力道! 曲向晚只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要爬起身,却觉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她身侧,曲向晚眼底陡然阴沉,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可能!他们决计不会知道苏琦北的存在,那么他们又为什么要抓曲心彤!? 数个念头一闪而过,曲向晚已然快速出手,手中银针刁钻狠辣的向他们的致命穴位刺去! 那两人显然没有料到曲向晚竟然有这种手段,身形急速后退,快若闪电的避过她的雷霆一击,再次出手向曲向晚抓来。 这几人皆身手不凡,曲向晚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下一刻手腕剧痛,已被人钳制住,曲向晚脸色陡变,刚要出声,只觉脖颈一痛,便昏厥了过去。 ****** 醒来时,只觉热气迎面扑来,曲向晚豁然睁开眼睛。 手脚皆已被锁链锁起,抬眼望去,十几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其中一个吞了口口水道:“真是个大美人!” “嘿嘿,她醒了,兄弟们,那人说她醒了我们就可以好好享用了!”满口黄牙的男人迫不及待开始脱裤子。 曲向晚眸光冷幽幽的,声音恍如天山雪:“放开我,饶你们不死。” “被拴着了还敢口出狂言,待会老子会让你生不如死!”另一个满脸疤瘌的男人笑的口水四溅。 曲向晚缓缓握紧拳头道:“出手吧,先留下活口!” 一柄利剑陡然贯穿屋顶,直直弹射进来,柳叶般的弧度,锋利的划过,几乎一瞬间击中那几人的哑穴,最后寒光一闪,已然割断曲向晚手脚上的铁链。 曲向晚坐起身,摸了摸后颈,好险,若非判定他们并非要杀她,她哪里敢生生的被打晕!? 自然她让苏琦北去追曲心彤基本无效,除了她,他谁都懒得理会。 这个隐形的杀手,并非完全听命与她啊! 苏琦北面无表情的飘了进来,那黑色的衣袍深了许多,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曲向晚看了一眼门外,脸色变化,那几个高手竟然都被苏琦北给杀掉了,而且苏琦北似乎有个BT的爱好,割人家舌头~ 这里荒山野岭,想要对付她的人心思好恶毒! 曲向晚凝眉道:“全杀了,反而没有线索了。” 苏琦北随手丢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青龙门。” 曲向晚凝眉,青龙门?她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这应是江湖中的门派吧?为什么要对付她?她似乎从来不曾得罪过江湖中的什么人。 还有,刺杀时身上还带着本派的标志,不怕万一失手被人得知么? 至于这十几个猥琐男人怕是有人用来折辱她的,想必更是一无所知了! 曲向晚心思一动,旋即眸光幽冷的落在那几人身上,唇角抬起森寒的笑意道:“想说话么?” 那些人慌忙跪地不断磕头。 曲向晚冷笑道:“那好,我来教你们怎么说!” ****** 画舸歌舞升平,琴瑟和鸣。 曲桓奇怪道:“咦?晚妹妹和彤妹妹怎的还没回来?” 老夫人也道:“这两个丫头走的久了,宰相,去派人找找吧。” 曲新月妩媚一笑道:“是啊,毕竟是姑娘家,万一出了什么事,父亲面上也不好看呢。” 曲衡之拍了拍手,旋即道:“娘放心,这一带应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正说着,突然一个凄厉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神情慌乱的跑了进来,曲桓脸色一变噌的站起身道:“彤妹妹,发生何事了?” 曲衡之脸色亦是大变:“心彤,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曲心彤身子颤抖,大哭道:“爹,不好了,晚妹妹被人抓走了!” 曲衡之脸色一沉:“被人抓走了?谁这么大胆子!” “爹,你快派人救救妹妹吧,我好害怕她出事啊!”曲心彤泪流满面。 曲新月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都没出事,她会出什么事?” 曲心彤哆嗦着看了曲新月一眼,急道:“爹,你快些派人去救她,晚妹妹会出事的!” 曲衡之脸色沉了沉,旋即冷声道:“暗卫听令,立刻出动寻找五小姐!” 老夫人抚着胸口道:“今日月圆夜,这个丫头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 曲桓安慰道:“奶奶不必担心,妹妹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繁华帝都,尽掩茫茫夜色。 荒郊野外的破落的屋子微弱的火焰在燃烧。 屋外高大的杨树上,琉璃锁玉的少年公子懒懒坐起身,手搭在眉梢望着远去的两道身影,拍了拍手道:“把门外这几个死人搬走。” “会是青龙门的人吗?”青芜靠在一侧,双手环胸沉静道。 “青龙门那帮人没一个好鸟,说是他们也不算冤枉了他们,倒是这几人实力不低,只是派出来对付曲向晚而已,便用这么厉害的角色,倒不似青龙门实力了。”玉痕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跳下树来。 “那查起来还需浪费一些手脚。”青芜蹙眉。 玉痕一脚踩在一个死人身上懒洋洋道:“有的时候死人可比活人会说多了,你们几个让鬼谷尽快做出人皮面具,咱们也来演演戏,那个苏琦北不是个东西,有他在哪里需要我们出手,主子还把我们给踢来了。” 青芜淡淡道:“主子不过心情好,帮曲向晚演戏而已,上次宫中毒药事件,说不定会与这个幕后黑手有关。” 玉痕懒懒道:“青龙门胡大头最熟悉,回头把那混蛋给踹过去,他虽然作恶多端,但最会捞宝贝,听说青龙堂有个青玉莲花,那东西天然散发香气,能治愈伤口,拿回来给曲向晚玩玩也不错。” 青芜淡淡道:“管住胡大头那张嘴,实在不行就把苏琦北割掉的那些舌头给偷来送给他。” 玉痕竖起大拇指道:“你牛!” 青芜瞥了一眼远处道:“快来人了,动手吧!” ****** 曲向晚立在灯火阴暗处,冷眼望着画舸,那里曲心彤缩在角落里低低的哭泣,曲向晚眼底滑过浓郁的冷潮。 上一次下毒事件,这一次绑架事件,背后的主谋可是同一人? 然毋庸置疑的是,两次都要置她于死地! 曲向晚蓦地想起上次在坤安宫看到的那张人皮面具来,若是有那么一张便好了,这样这一场戏会演的更圆满。 “苏琦北,你说会不会是曲新月?”曲向晚低声道。 身后无声无息,曲向晚暗暗苦笑,她怎么忘记了苏琦北不能说话的。 “宫中下毒之事,不可能是宫外之人所为,必定是宫内中人,可是线索被毁了去,我对曲新月保持怀疑态度,可这一次,若真是什么青龙门所为,便似是与曲新月无关了,就算她在翰林学院认识很多奇才,但决计不会与江湖上的人扯上关系……难道是曲桓?”曲向晚眸光闪烁,而后叹气道:“算了,和你说了也是白说。” “那便和我说吧。”一声轻笑并不突兀,却惊得曲向晚“啊”了一声,倏地转过身。 云王墨华。 “被人砍了一掌,晚晚都不曾喊一声,怎的见到本王反倒是害怕了?”他望着她,眼底都是笑意,她离开云王府不过两日,可他那么想她。 曲向晚拉着脸道:“悄无声息出现在别人身后很好玩么?云王的品味何时堕落成这般了?” 他弯睫笑道:“本王来时咳嗽了几声,晚晚做没听到,我以为,晚晚也喜欢这极具品味的小事。” 曲向晚不信的看着他道:“你来做什么?过一会要降露水了,你受不得寒,小心再咳嗽。” 他似心情极佳道:“晚晚在关心我么?”曲向晚视线立刻飘开了:“没有,本能而已。” 他轻轻一笑,而后望向画舸处道:“青龙堂本是个镖局,后来发展成了帮派,平日里作恶多端,为人不齿,但真正实力并不高明。今日那几个刺客,并非青龙堂的人。” 曲向晚拧眉道:“你怎的都知道?云王不出府门,尽知天下事,如今连绑小女的刺客身份都晓得真假了,佩服佩服。”他好笑道:“不出府门,更要知天下事,否则岂不成了井底之蛙。” 曲向晚咬了咬下唇,望着他笑道:“不过,你消息这么灵通,倒是省去了我许多麻烦。那几人不是青龙堂的人会是哪里的人?我何时与江湖的人结了仇怨了,竟让他们前来暗杀我?” 他拉起她的手,向后走去。 曲向晚原本有些忸怩,但云王名冠天下,想来是不拘小节的。只是他的手微微有些凉,她在云王府时,想尽办法为他调理身子,走时特意嘱咐了红鸾云王的衣食住行的禁忌,却不知他是否按时吃了。 不过他出现这么久,一直没咳嗽,大概好了一些。 他拉着她在林中缓步穿行。 月光透过枝桠洒落,淡淡的薄雾被月光印染的皎洁,将将,她在这里惊魂,被人绑架,现在,她重又走在这条路上,心意外的安定。 “我想,大概是遗梦阁的人。”他回眸望着她笑道,“遗梦阁是个杀手组织,只要有足够的金钱,便能驱使他们去杀任何一个人。这个江湖,只有他们不想杀和不敢杀的人,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 曲向晚听的新奇,毕竟对于她深居相府的千金小姐来说,江湖很远,这些名字听他说来,好似听评书似的,不由的快走了一步与他并肩道:“杀手组织也有不敢杀的人?那这个人一定很厉害了?”他轻笑着望了她一眼道:“这个人,嗯,还好。” 曲向晚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买通了遗梦阁来杀我?”墨华拉着她越过小桥,走入一个小楼,玉痕和青芜也在,还有一个小老头,一见墨华,慌忙起身行礼。 墨华道:“这位是鬼谷老人,他的易容术天下第一,晚晚所见的那张人皮面具,便是出自他的手。” 意院桓晚。曲向晚难得有些不淡定,神情难掩崇拜道:“那面具竟然出自您的手,真的太像了。” 鬼谷呵呵一笑道:“姑娘过奖了,人皮面具原本需自本人面上取样才能做成,好在主子对姑娘的眉眼了解细致入微,省去了好些麻烦,小老儿倒是献丑了。” 曲向晚讪讪笑着望了墨华一眼道:“呃,是嘛,呵呵呵……” 墨华笑着望了她一眼道:“遗梦阁有条铁令,不得泄露任何雇主的信息,是以想要查出真凶,需潜入遗梦阁才可。” 曲向晚心道,此事多亏云王出手,否则,她如何去查?且不说如何混入遗梦阁了,她原本连杀手的真正身份也是不知道的。 青芜道:“替身已经布置好,这几日,曲姑娘还需少露面才是。” 曲向晚一怔,她这一出戏,正苦于缺少她这个主角的替身,想不到已被青芜解决了,当下也不多说废话,只道:“这出戏,还需要一个人。” 青芜一怔道:“谁?”曲向晚道:“碧菊。” ****** 画舸。 曲衡之陡然站起身厉喝:“什么!?”那暗卫低声道:“主子,属下在荒山破屋中找到的小姐,可是那破屋外有功夫极高的杀手阻挡,而屋内,隐约可见十几名猥琐男子……小姐怕是……” “混账!”曲衡之气的哆嗦,脸色阴沉道:“所有人立刻赶过去,务必将五小姐救出!” 老夫人脸色大变:“竟有这等事!即便将那个丫头救出来,相府也收不得了!” 碧菊脸色一白,急慌慌道:“小姐在哪里?快带我去找!” 曲桓沉吟道:“奶奶,父亲,那屋中女子许不是晚妹妹,我们还是去见一见的好。”曲衡之一听在理,便冷着声道:“将那里团团围住,不准有任何消息走漏!听到了没有!” 那暗卫慌忙道:“是。” 曲桓道:“那种场面,奶奶还是不要看了,怕是会污了眼睛,孙儿扶您回府吧。” 老夫人微微发抖道:“如此,相爷,你快些带人去瞧瞧,那个丫头虽不讨喜,但终究还是皇上亲赐的翁主啊!” 曲衡之不及多言,匆匆离去。 曲心彤脸色唰的白了,身子不住的颤抖。 碧菊早已跑的不见了踪影。 曲新月懒懒起身道:“这夜色,可真美啊!”说着冷笑一声,缓步走开。 荒山之上。 曲衡之一眼看到那破败的屋子还有微弱的火苗闪烁,当下脸色一沉道:“冲进去!” 立时有数名暗卫闪了过去,然意外的是这一次并没有人来阻拦,而房内也早已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曲衡之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暗卫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属下让怒牙在这里盯着,可是他不见了。”曲衡之气的哆嗦:“马上找!” ****** 今儿头疼,首更六千,爬起来舒服再红包加更哈,有月票的赶紧投妞们,我想看看咱们的月票大概有多少,下个月好冲榜哈,推荐不给力,一起加油~ 第九十五章 心狠手辣反间计(补红包打赏三千字) 幽暗的大牢。 浑身血污的女子一动不动,好似失去了魂魄。 牢门上的锁链哗啦啦响了起来,旋即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周围人都退了出去,那身影一步步走近,直到接近她时方停下来,隔着零乱的发丝,可以看到曲向晚毁去的半边容颜。 至此,那道身影终于发出一声冷笑,声音怪异带着难以掩饰的怨毒:“曲向晚,你也有今天啊!” 说着疯了一般,一把抓起曲向晚的头发,逼迫她看着他的脸。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只是此时在明暗交错的地牢中显得分外狰狞。 “你不是伶牙俐齿吗?你不是聪明绝顶吗?你不是很会反击吗?你来啊!你来啊!”他狠狠的咬着牙,抓起她的头就向墙上撞去。 “你很有种啊!你把我娘和我妹妹送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吃苦受难,老子也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你以为到了南山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了吗?翁主啊,如果天下人知道你人尽可夫,会有什么反应啊?你把老子害的这么惨,老子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一点点剁碎了!” 牢外有人冷冷道:“快点将人带走,我遗梦阁不是收/容/所!”曲桓立刻一挥手,冲上来两个小厮,将曲向晚用麻袋一裹,飞快的背了出去。 曲桓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脖子拧了拧,这才一脸笑容的走过去道:“此次多劳烦各位了,这是一千两银票,还请笑纳。”面无表情的杀手面无表情的收下。 曲桓不敢再停留,慌忙离开。。 ****** 一夜疲惫。 天刚蒙蒙亮,便有暗卫来报,说没有找到五小姐,却找到了那十几个猥琐的男人。 曲衡之脸色陡然一沉,怒声道:“还不将他们带上来!”立时,那几个男人被推了上来,一见曲衡之,慌忙跪地求饶。 曲衡之咬牙切齿道:“把事实经过一字一句道来,若有一句虚言,本相定让你们人头落地!” 其中一个满脸疤瘌的男人慌忙道:“大人饶命啊!小的们原本是山上的乞丐,昨日突然有人将我们抓了起来,关在荒山上的破屋里,那人说只要我们将他送来的女人轮番侮辱,他会赏我们一人二两银子!小的们心想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当然不会推辞,后来有人送来了一个绝顶的大美人,小的们就……”曲衡之怒喝:“是谁指使的你们!?”如果曲向晚当真被辱,正如老夫人所说,宰相府断然是留不得了,这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那人不断磕头道:“小的也不知道,但小的听他身边的人唤他大少爷……” 曲衡之一怔,大少爷…… 另一人立刻也道:“小的也听到了,小的以前在街上乞讨无意间见过他,他身份似乎很尊贵,小的随口向别人打听,听说他是当今宰相的公子呢!”“满口胡言!!”曲衡之陡然大怒! 那几个丑男人当下吓白了脸,哆嗦着不敢再说。 曲衡之如何能相信,这件事会扯上曲桓!? 自从南山回来,曲桓变得温文知礼,他只当这个孩子终于开了窍,总算不再让他操心,今日却听到这样的事,让人绑架自己的妹妹让一群乞丐轮番侮辱,这是何等的歹毒!? “小的们不敢撒谎,那个女子现今被大少爷绑了起来,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去相府去问问……”这群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曲衡之脸色阴沉变幻,这群人不知他是宰相,所说的话自然是有着几分可信的,此事难道真的是曲桓所为!? “将他们拉下去,堵上他们的嘴!”曲衡之冷冷道,“把大少爷给我叫来!” ****** 曲桓是急匆匆的赶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那麻袋中赫然装着一个女子! 曲衡之眼底幽深。“爹,孩儿找到妹妹了!”曲桓急切道。 曲衡之心底疑虑丛生,但转而想到那几个人说的话,心道:好一个狡诈的亲儿子! “我找了一夜都不曾找到,你是如何找到的?”曲衡之瞥了一眼那麻袋包裹的身子,眼底滑过一抹冰冷的寒意。 无论是这个女儿还是这个儿子,都已然让他伤透了心! 曲桓道:“爹,孩儿是在山沟找到的,多亏了碧菊,她不小心发现了掉在山沟中的晚妹妹,哭着来找我,这才将晚妹妹救下,只是……”曲桓一脸为难之色。 “只是什么!?”曲桓只觉越来越失望,他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竟然对他撒谎,还撒的这么逼真! 曲桓叹息道:“晚妹妹遭到凌辱,已经精神崩溃了。”他将曲向晚丢在山沟里,又让人找到碧菊,而后再让碧菊找到他来求救,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是啊,大哥,只是什么?”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含笑传来,曲桓的身子陡然一僵,就连曲衡之也难以置信的望着缓步而来的少女——曲向晚!? 怎么可能! “昨晚心彤姐姐吵着看灯,谁料心彤姐姐不小心崴了脚,我给她去抓药,回来时方听到父亲带着姐姐们都回府了,我也逛的累了些,回来时便忘记了告知父亲,女儿疏忽了,还望父亲责罚。”曲向晚福了福身,碧菊立刻伶俐的也跟着福了福身,一双眼睛却幸灾乐祸的挑着曲桓。 曲桓豁然转身难以置信的瞪着曲向晚道:“你不是……”怎么可能!这麻袋里装的分明是曲向晚,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不是什么?”曲向晚一双眸子千山万水般蒙蒙冷冷,她这个大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为了对付她,不惜找到江湖上的遗梦阁! 她原以为是曲新月,后来竟是会是曲桓!呵,好一个两面三刀计,一面做出与她和好的样子,一面却狠下毒手,竟然不惜败坏她的清白! 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大哥一定好奇,这麻袋里的怎么不是我对不对?”曲向晚唇角一抬,看着曲桓骤然煞白的脸,冷冷笑道:“可惜阴差阳错,大哥煞费苦心找到的杀手,抓错了人。” 曲桓脸色阴晴不定,却强忍怒火,笑道:“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如何会认得江湖上的杀手?” 曲向晚冷笑:“大哥如何知道那些杀手是江湖上的?大哥不惜逼迫心彤姐姐,将我骗到岸上游玩,又故意崴了脚,将我们分开,好让人下手,接着又找来丑男人想要对我百般凌辱,而后再嫁祸别人,让父亲以败坏门风为由,将我逐出府门……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计策呢……” 曲桓脸色完全白了,却还故作无辜道:“晚妹妹,你如何这般冤枉我?”曲向晚望向脸色早已铁青的曲衡之道:“父亲,其中一个杀手收了大哥一千两的银票,他虽是个杀手,但还算有点良知,呵呵……” 曲向晚自己都觉着这句话有些好笑,毕竟,江湖杀手跑来作证,实在太胡扯了些,偏偏有些人不以为…… 曲桓万万没料到,杀手也会倒戈,当下瞪大了眼睛! 那杀手面无表情,将一叠厚厚的银票呈上来,而后瞥了曲桓一眼道:“事情的经过我都写在这里了,还望大人明察,我也有妹妹,最看不得兄妹自相残杀,是以将此事透漏给了五小姐,让她免过这一劫。” 曲衡之面部肌肉不断抖动,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曲衡之,骤然怒喝:“孽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曲桓脸色一变,普通跪地道:“爹,孩儿是冤枉的!” 曲向晚冷笑:“那么大哥那里绑着的又是谁?” 曲桓脸色苍白,是啊,那里绑的又是谁?他手忙脚乱的解开布袋,依然还是那个无神的女人,可是一张脸却已经是另外一副,哪里还有半分曲向晚的样子!? 生于大家族的公子整日风流浪荡,却不知,这世上还有易容术! 曲衡之气急败坏怒喝:“来人,把这个不肖混账给我打出宰相府。”池小荷那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连自己爹的女人都敢勾/引,这样的孽畜他还留着有什么用!! “爹!都是这个践人在诬陷孩儿啊!她如此歹毒,将娘和妹妹逼走,现在又来陷害孩儿,爹,你为什么要相信这个践人!?” “住口!!”曲衡之满眼失望,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即便他酿下大错,他也不曾将他真正逐出府,送往南山也不过是将他历练几年,日后还会将其接回。 然而屡教不改,心思歹毒,日后待他老了,那还了得!? 谁还能管的了他!? “来人,将他送往云台山,带发修行,没有我的允许,永不得出山门!” 曲桓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爹,你竟逼迫我出家!?我不去那里!”他花天酒地惯了的,如何能忍受寺门戒规!? “拉下去!”曲衡之怒喝。 曲桓陡然阴狠的盯着曲向晚,牙齿咬的咯咯响:“践人,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曲向晚冷冷抬睫,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回来!?大哥,你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 以上链着。精神状态不好,头痛的厉害,更得晚了,今儿先补这些字数,状态好了会多更些,另外下个月保底字数由五千调整到六千,大家偷着乐吧,还有月票的没,记得投,月底过期就浪费了哈,群么么~记得推荐哦~ 第九十六章 一笑礼轻情意重 曲桓被“送”出府,老夫人一气之下得了病,曲向晚去给她医治,老夫人赌气死活不见曲向晚,既然老夫人不让她进去,她只好让她出来了。 老夫人被碧菊抱出来时,惊掉了府中一众人的眼珠子,皆心道:五小姐家的丫头,力气真大…… 曲向晚自然毫不手软,强制性看了病灌了药还顺便给她读了篇评书,名字叫大义灭亲。 气的老夫人吐血。 曲向晚这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滴血水离开。 有的时候,阴谋诡计什么用都不起,反不如强悍的手段来的利索。 碧菊跟在曲向晚身后喋喋不休道:“小姐,这一番府中算是清静了,那个大少爷心思毒辣,老爷将他送到云台山算是便宜他了!不过多亏了云王出手,否则这事儿真麻烦呢,小姐说不定又要受委屈了。” 曲向晚淡淡道:“回头包个大礼给云王送去。”总归还是少欠一分情便少一分,否则日后以身相许都不够还的。 碧菊一怔道:“包什么?” 曲向晚想了想道:“云王府什么都不缺,就缺个管家的女人,送女人吧。” 碧菊瞪大眼睛:“啊?” 曲向晚慢悠悠飘来一句道:“你便说,礼轻情意重,敬请笑纳。” 碧菊:“……” ****** 云王府。 青芜嘴角一阵抽搐,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少女心道:主子知道了怕是要上火了。 玉痕瞥了一眼那少女道:“这个女人平时看聪明的成了精似的,怎么一到某些方面就缺了根筋呢!” 蓝濯抱着剑道:“缺根筋!” 红鸾夸张的笑道:“曲向晚是看着咱们云王府就缺个管家的主夫人呢吧,所以眼巴巴送个过来。” 青芜嘴角一翻,拧眉道:“主子世人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岂是什么人都能配的上的,她也不长脑子想想。”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主子?”玉痕上下打量着那样貌极好的少女道,那少女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的低下头。 “当然要说!来来来,下注下注,我堵主子上火!” 另外三人:“……” 房内传来低低的咳嗽声,青芜立时瞥了几人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墨华听完经过,只觉好笑道:“留着吧,云王府收的不是礼,是情意。” 青芜心道:主子您英明,回头属下将礼处理了,情意记心里。 “便说做为回礼,请翁主到云王府小住几日,就在今晚。” 青芜:“……” ***** 自从出了下毒那档子事后,太医院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曲向晚踏入太医院时,众人有意无意都不敢让她接近药罐子,顾长之心有戚戚焉道:“你也别怪他们,万一因你接近再有毒了,你脱都脱不掉干系。”曲向晚冷笑道:“院首大人也觉得那药是我下的?”顾长之叹气道:“这事必定有歼人陷害,好在太后明察。” 曲向晚唇角滑过一抹冷笑,转而瞥眼看了一眼一侧的石青道:“石大人以为呢?”石青神色恭谨道:“下官自然相信并非院史所为。” 曲向晚挑眉道:“那日的药全程是我亲手熬制,石大人既然不相信是我,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石青眼睛闪烁了几下,低低道:“下官不知。”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石大人不知最好。” 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一看到曲向晚眼睛立时一亮,上前就是一个响头,曲向晚心道:这娃,练过铁头功不成! 小太监欢喜道:“院史大人,奴才聚华宫小福子,殿下听说院史从太后宫出来了很是高兴,特特吩咐奴才过来请您过去一趟。”曲向晚脸色一黑:“四殿下?” 手治死头。小太监笑道:“可不就是四殿下!殿下说了,院史一定不会拒绝的。”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然想到任凌玉那个BT的猫约,咬牙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四殿下任凌玉。 玉一样的男子。 没有痛觉身子半残性格BT喜欢猫的男子此时正坐在轮椅里横眉冷竖的望着曲向晚道:“院史大人离这么远干什么?本殿让你这么害怕吗?”曲向晚心道:怕你个猫啊! “不知殿下找臣女来所为何事?”曲向晚一动不动,面色淡淡。 任凌玉逗了逗那小猫道:“这只脚在上午做木活时擦破了,劳烦大人包扎包扎。” 曲向晚一脸黑线:殿下您是用脚做的木活不成!? “在臣女看来,殿下怕是伤的不是脚。”是脑子! 任凌玉斜眼看了过来道:“怎么,院史大人有异议?” 曲向晚面无表情道:“臣女不敢,只是臣女怕猫,殿下若是想要臣女包扎,还是将猫放开才是。”任凌玉嗤笑道:“你连云王的脖子都敢抹,怎么还怕本殿的一只猫?怎么,云王连只猫都不如吗?” 曲向晚淡淡道:“圣上见到云王尚且礼敬三分,臣女无知,难道圣上见到殿下的猫也要礼敬三分么?”任凌玉眼底滑过一抹刀锋,旋即笑道:“院史倒是长了一张利口,可惜胆子却小的可怜,说白了,也只是会惩口舌之利而已。”曲向晚有些不耐烦。 这个任凌玉把她唤来莫不是和她吵着玩的?他闲她可不闲! “殿下若是无事,臣女告退。另外臣女毕竟一介女子,还是需要顾忌一些风言风语的,日后殿下不适,还是请殿下唤太医院其他医官吧。”说罢福了福身,就要退下。。 任凌玉有些恼,怒喝道:“站住。” 曲向晚回身淡淡道:“殿下有事请说。”任凌玉咬牙道:“逸轩,把猫抱走!” 逸轩讶异的看了一眼自家殿下,这还是自家殿下第一次因为别人弃猫妥协! 任凌玉道:“脚伤了,包扎~!”曲向晚最厌恶的便是别人以命令的口吻与她说话,她知这个世上尊卑有别,有些人天生尊贵,而你天生低人一等,便没有理由气恼。 但重生一世,她更知人人在面临死亡时是平等的,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受制于人! 莫说是任凌玉,便是任凌翼当时与她那般口气说话时,她还是会恼怒! 然有时,忍一时之气便会省去许多麻烦,她如今身为院史,为殿下医治又是分内之事,只好转过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去。 他的脚果然是伤了的,且擦破的厉害。 只是男子的脚,她确是第一次见,曲向晚觉着世上难有人能将脚也长得好看的,即便自己的脚都有些羞于见人,却不料他的脚有着男子应有的美感。 知道他没有痛觉,曲向晚径直取了药水与他涂上。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他轻轻颤了一下。 曲向晚随手取了干净的布帛与他包上淡淡道:“没有痛觉才会更容易受伤,殿下平日还需注意才是,若是无人时受了伤而自己又不知,万一伤口感染,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任凌玉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曲向晚淡淡道:“天色不早了,臣女告退。”他依然别开脸不理她。 曲向晚凝眉,这些尊贵的殿下都脑子进水了不成!没来由的和她置什么气! 拿起药箱,曲向晚转身走开,却听他的声音不冷不热的传来:“明日院史大人不要忘记为本殿换药!” 曲向晚有些无奈,但还是应了,缓步离开。 刚出聚华宫,便有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那张脸笑的灿烂如锦绣,不是任凌翼是谁?曲向晚心里一松,方才的怒气消散了一些,转而笑道:“翼殿下怎的来了这里?” 任凌翼蹭了过来道:“阿翼听闻晚姐姐过来给四哥探病,便在这里等着了,四哥脾气古怪,晚姐姐辛苦不辛苦?”他说着伸出一只手来,将曲向晚的药箱抢了过去。 曲向晚一怔,慌忙道:“翼殿下不可。”“这个给你!”任凌翼将一串金灿灿的链子拎了出来,那链子上坠了两个小人儿,一男一女,小人儿栩栩如生,那女孩儿像极了她。 曲向晚新奇道:“呀,这个好漂亮。”任凌翼得意道:“我专门找首饰铺的师傅教习打制的。”说罢眨了眨蒙蒙的大眼睛,小猫似的靠近她道:“晚姐姐喜欢么?这个是你,那个是我。”曲向晚心中暖暖,禁不住笑道:“这个像我,那个却不像你。”阿翼立刻气恼道:“我想着晚姐姐的模样自然打的极好,偏生自己的失了分寸,就成了这个怪模样了。”曲向晚好笑道:“若是别人瞧见了,如何能信翼殿下真人芝兰玉树,哪里是这副丑模样?” 任凌翼拉着曲向晚的衣袖笑嘻嘻道:“男人要那么好看的样貌做什么?只要晚姐姐觉着阿翼好看便好。”曲向晚望着他晶亮晶亮的眼睛和萌萌可爱又讨好的神情,下意识的便伸出手在他脑袋上点了点,旋即和声道:“阿翼在我心中,自然最是好看了。”暮色霞光下,少年怔了怔,旋即绽开笑颜。 远处任凌风望着这一幕,眸光渐沉…… ****** “太子殿下真的以为翼殿下欢喜不分么?”妖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曲新月的手轻轻落在一朵开的正艳的牡丹花上。 任凌风红唇微微抬起,侧脸瞥了曲新月一眼道:“二小姐以为……” 曲新月手指缓缓收紧,花瓣迅速在她指尖萎缩,花汁染红掌心,“翼殿下曾问臣女,如何才能得到曲向晚的芳心呢……” 任凌风眼底滑过寒凉,旋即懒懒一笑道:“五弟向来如此,性格率真,令人艳羡。”曲新月冷笑,性格率真?她看到的任凌翼可是可怕的紧呢! 不过……曲新月挑眉看了一眼任凌风,唇角缓缓勾起妩媚冰冷的笑意。 曲向晚下意识觉着有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抬头向远处望去,然那里哪里有人在,唯有花枝摇曳。 宫人眼线极多,人心叵测,任凌翼身份特殊,她还是应少接近为好,况上次太后中毒,将她拉下去砍了便算了,却非要在坤安宫中给她教训,显然是对她心怀怨恨的。 她细细思索了许久,最终将视线落在任凌翼身上。 太后宠爱任凌翼,任凌翼又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向皇上求亲,想来太后生了警惕,对她怕是极端不满了。 若非云王出现,她现在怕早已是死尸一具了。 眼前的少年,干净纯澈好似冬日暖阳,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他是殿下,即便任凌风已是太子,可历史上,真正做了帝王的又有几个太子?皇家的斗争向来是残忍而激烈的! 若是他执意这般下去,以后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呢? 任凌翼看曲向晚神色渐渐疏离,虽唇角依然含笑,可明明就已经将心退到了一个他触摸不到的位置,禁不住急道:“晚姐姐莫不是有了心事?” 曲向晚抬睫淡淡一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府了。” 任凌翼不放心道:“晚姐姐当真没有心事?” 曲向晚笑道:“哪里有,好殿下快回去吧。” 任凌翼这才不情不愿道:“明儿我在来找晚姐姐。”说着当真转身走开。 曲向晚望着他的背影,莫名的叹了口气,而后蓦地想起,她的药箱似乎被人背走了…… ****** 云王府来送回礼了。 曲向晚目瞪口呆望着那顶小软轿抽了抽嘴角道:“云王的回礼……可真够标新立异的。”青芜恭敬道:“姑娘请上轿。”曲向晚下意识道:“做什么?”青芜道:“自然是送您回府。”碧菊笑道:“呀,小姐,省了我们走回去的功夫呢。”曲向晚心想也是,不坐白不坐,既然云王送了,她理所当然的收下也没什么不妥,说着一撩裙摆望着那几个轿夫道:“这几个轿夫一并送么?” 青芜抽了抽嘴角道:“姑娘不妨去问问主子……”这几个轿夫,随便一个都是云王府的高手呐…… 曲向晚立刻心有戚戚焉:“那还是不要问了……” *** *** 这两天不知怎么的像是大病了一场,脑袋不听自己使唤,今天躺了一天但一丝睡不着,痛苦死了,更新有些脱节,但总归字数还不算少的,今晚好好写写思路,希望明天精神能好起来。只写了四千字,怕凌晨有等更的妞,先传上来了,还有更,尽量在中午更上,推荐,月票,群么~ 第九十七章 欲说还羞口难开(补红包加更两千字) 这也许是曲向晚坐过的的最惊险刺激的一次轿子了——她撩帘向外看时,发现自己是在天上飞。 事帘看样。还有既是回府,何以回的是云王府!? 曲向晚有些头痛。 看到墨华君笑意和畅的模样时曲向晚更是头痛。 “太后中毒一事有了些线索,晚晚,你过来。”墨华冲她摆了摆手,曲向晚一怔,旋即想自己这爱多想的毛病委实让人头疼,墨华君原是正经的人,经她那么一想总是有些不正经了的。 曲向晚立刻抛却闲心思,走了过去。 他拉了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样子。 曲向晚警告自己不要多想,便任由他拉着了。 “自太医院到坤安宫,晚晚一直都在,自然不可能有人下毒,况毒,并非一定要在你熬药时下。” 曲向晚微微一怔。 熬药过程都是她亲力亲为,自然不会被谁钻漏子,若是不是熬药的过程下的呢?曲向晚心思一动,蓦地瞪大眼睛道:“你是说……”如果不是熬药下的,如果那熬药的罐子本就是有毒的,待她一走,立时有人来将有毒的罐子换成无毒的的话…… “此事被太后一手压了下去,况那有毒的罐子想必早被毁掉,自然查无可查,只需换个计策,将幕后黑手抓住便可。”他随手抽出一份信笺递给她,曲向晚打开看了看,脸色微微变幻。 那不过是个普通的药方,只是在那个信笺上有一个完整的脚印! “每个人的脚都有细微的差别,这个脚印想必是那人在太医院不小心留下的,这是个男子的脚印。” 这便将范围缩小了许多,况这脚印上有着细细的鞋底纹路,为了防滑,特地将鞋底做成菱形格的纹路,事实寻常人皆是水波纹的纹路,只有极为谨慎的人才会使用菱形格的纹路,可以说,穿这种鞋底的人,必定是心细谨慎之人! 当时她也让苏琦北回去寻找线索,然所有的线索在那夜全被毁去,她一直无法找到丝毫蛛丝马迹,想不到墨华竟一直记得! 曲向晚心想:墨华君其人,真是个热心人呐…… “唔,本王正经事说完了。”他唇畔笑意舒卷,长睫微抬,那双碎雪琉璃的瞳眸便若一副如画美景铺铺沉沉,让前一刻还在沉思的曲向晚豁然有些心惊,脑袋现片刻的空白状态。 “您,还有不正经的事儿……?”曲向晚下意识觉着有些不妙,人呐,对于危险似乎总有些本能的直觉,尤其是曲向晚这种心眼多长了几个的人。 曲向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豁然发现,身后早已退无可退,竟是个书架! 墨华一直温温和和笑意盈盈的模样,自然人是白的,心是黑的,但向来心情是不错的,却不知今儿被谁惹了,脸色有些不太好。 “晚晚竟然也知我云王府缺了个女子?”她松口气,原是这件事! “云王您多次出手相救,小女委实感激,只是云王府样样不缺,臣女细细一琢磨,觉着却缺了个王妃。纵然云王婚姻身不由己,但有个乖巧的女子陪在身边总是好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云王高洁如天山雪,且总爱做些英雄救美的事儿,这若是没有个美人作陪,委实缺憾! 曲向晚细细一想,觉着自己想的,忒周到! “唔,晚晚说的极是。只是本王向稍显挑剔,太过乖巧的稍嫌沉闷,太过泼辣的稍嫌聒噪,太过有才的稍嫌傲慢,太过平庸的稍嫌愚昧。本王一介病躯,自然她需会些医术,自然与晚晚的医术一般高明最合我心。她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些拳脚,稍有锋芒。当然她的眉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眼睛不宜太大,自然也不宜太小。鼻子秀挺最佳,至于唇……”他的视线落在她娇嫩微红的唇瓣上,曲向晚瞪大眼睛,唇角止不住的抖动。 云王您,您是如何厚着脸皮好意思说出自己稍显挑剔的…… 曲向晚吞了口口水,张了张唇道:“您,您原是心仪红鸾的……”早说嘛!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看来她送个女人来委实多此一举,无怪墨华君的脸色有些不好! 墨华的脸色,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些发黑。 窗外树上,有人似乎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这便是您的不对了!”曲向晚正色道,身子小心翼翼磨开他的气场,仔细想想顿时有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感慨。 对啊! 红鸾日日与墨华一起,她虽说话直爽了些,但胜在不沉闷,该说则说不该说则不说,可谓不聒噪!医术不错,才分一般,性格亲和是为不傲慢,自然拳脚皆不错,还是很有锋芒的,是为不平庸。再说红鸾长相,眼睛大小合宜,鼻子秀挺,眉梢有霸气,但也确实不粗不细,至于唇嘛……曲向晚苦苦思索,唇瓣丰满红润,还是极为诱人的! 墨华有够挑剔的! “早说嘛……红鸾呐,真真是个妙人儿……哎,这事儿是臣女唐突了,罪过罪过。” 墨华君的瞳眸难得一见深黑色! 曲向晚又向外磨了磨:“只是红鸾性子直爽,想必对这样的事儿有些迟钝,小女会为您好好将她开导开导,毕竟感情的事儿嘛……呵呵……”墨华心道:你是如何好意思说别人迟钝的!?谁来替本王好好开导开导你!? “哎,对了,世人皆传云凤,说什么得云凤得天下的,莫不是云王您也是心仪凤玉箫的!? 墨华一怔:凤玉箫是谁? 曲向晚偷偷观察墨华的神色,果然提到凤玉箫时他微微一怔。 看来事情有些复杂呐! 转而想到碧菊,碧菊时时提起云王,想必也是抱了些心思的,她最是护犊,便忍不住道:“臣女身侧的小丫头碧菊,也是对您情深意重,反正云王府这么大,不如一道……” 曲向晚手腕一紧,一头撞上了坚硬的胸膛。 大脑有些空白。 既然她迟钝,便由他好好来调教好了。 不是红鸾,不是碧菊,更不是凤玉箫。 他将她抱入怀中,对于他来说重疾缠身,感情原本便是奢侈。 他或许一开始,便该克制。 然他可以掌控一切,却独独掌控不了她,掌控不了她走近他的脚步。 “是……” “砰!”房门陡然被撞开。 “主子!不好了!蓝濯出事了!”红鸾脸色惨白的冲了进来。 曲向晚大脑立时回魂,来不及多想,便冲了过去:“蓝濯出事了?”红鸾满眼泪:“全身是血,眼看不行了!曲向晚,你一定要救救蓝濯!” 墨华微沉:“在哪里?”红鸾急急道:“现在在落英阁。” 曲向晚斩钉截铁道:“事不宜迟,快带我去看看!” 红鸾果然没有夸张。 蓝濯全身是血,胸前被凶器划开两道可怕的伤疤,一条手臂软软的垂着,竟好似完全断了!菁菁咬着唇瓣,眼泪溢满了眼眶,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曲向晚冲过去时,菁菁抬起眼睛,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要碰他!”曲向晚脸色凝重,耳边听到一个府中小厮絮叨:“公子出任务,回来途中中了埋伏,那些人实力高强,有二十人不止。公子原本可以应付,只是为了保护属下,受了一刀,那刀上竟是有剧毒的,体力不支之下,渐渐无法支撑。还好公子实力非凡,最后还是将那些人全杀了。属下该死!都是属下连累了公子!” 墨华淡淡道:“红鸾,给他疗伤。” 曲向晚快速封住蓝濯几道穴位,阻止了毒素的继续扩散。 那三刀皆是伤在胸口,且有剧毒,此时伤口已经发黑腐烂,若是再不医治,定然回天乏术了! 曲向晚飞快撕下一片衣角,就着蓝濯身上的血写下十几种药方,凝声道:“半盏茶,全部收齐!” 墨华看了一眼随手递了出去,立时数道身影飘忽不见。 “匕首!火!酒!”曲向晚开口。 立时火和匕首被呈了上来,曲向晚随手将酒撒在匕首之上,放在火中炙烤,兹拉一声,酒气蒸发,随手收回。。 曲向晚眼睛眨也不眨,径直将蓝濯胸前腐烂的肉割了下来。 所有人骇然变色。 当时曲向晚抹了主子的脖子,他们尚且不敢相信,现在看来,这个女人行医的手段真是太可怕了! 经过炙烤的匕首虽割掉了腐烂的肉,但瞬间将蓝濯胸前的血止住。 曲向晚抬手握住他那个断了的手臂,那手臂根本不是断了的骨头,而是手筋! 一旦手筋断裂,蓝濯怕是再也拿不起剑了! 好狠毒! 曲向晚指尖在他手腕迅速摸索,而后匕首用力一划,立时皮肉绽开! “针线!”曲向晚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立时有针线递了过来。 她满手是血,却径直插入蓝濯手臂中迅速细细摸索,而后在某一刻,迅速抓住了什么,纯白的棉线迅速变的血红,曲向晚出针如飞,众人却不知她在做什么,只觉着眼前一幕,比杀人还要可怕! 毕竟,蓝濯手腕上的鲜血流的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而蓝濯的面色已然苍白了下去! 曲向晚面不改色,迅速缝补,半盏茶的功夫转眼便过曲向晚已然衣上沾染了大片血迹,她站起身道:“把我开的药熬开放入药桶,温度不要太高不要太低,把蓝濯平抬过去!” 众人自然不敢停顿飞快行动。 红鸾看的目瞪口呆。 曲向晚已经起身,经过墨华时一把抓住他道:“你过来帮忙,其他人不要跟过来。” 她满手的血抓在他洁白的袍袖上便留下一个血红的大手印。 墨华望着她拉着他的手,而后回眸笑道:“蓝濯不会有事,都去忙各自的去。” 主子既然说蓝濯不会有事,那便是肯定没事了……还有,主子,您的衣裳似乎脏了…… 蓝濯被放入药桶。 曲向晚推了墨华一把道:“把他剥光了,给他服用一颗雪莲丸,还有往他体内传半成功力,一分不许多。”多了墨华的身子怕是受不了。 可是他体内寒热交替,很是奇特,恰好可以将蓝濯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墨华其人虽是个病秧子,但浑身都是宝啊! 自然,墨华将她的话执行的很彻底,出来时脸色有些白,曲向晚随手端了一碗汤药凑到他面前笑嘻嘻道:“辛苦辛苦,喝药喝药。” 墨华好笑看她一眼,这药刚才开方子时便写了,这个小女子刚才已经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了,有时她当真聪明的很,偏有时迟钝了些。 他抬了抬手,满手是血。 曲向晚立刻很配合的端着与他喝。 他很满意! 经过一宿折腾,蓝濯终于高烧退去,泡在药桶里沉沉的睡了。 墨华换了件干净的衣袍回来时,见曲向晚缩在一旁,双手抱膝,靠在墙上,睡得也很酣畅……月华透窗撒入,落在她半边毁去的小脸上,那伤疤便渡了层淡淡的月光,一眼望去,似乎便不那么狰狞了。 他俯下身子,指尖抚摸她面上的疤痕,眸光便有了浓的化不开的心痛,有的时候,错过的事,便不能去后悔。 她似是感觉到一丝的不适,动了动脸,他随手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曲向晚这一世事事惊醒,朦胧中醒了,隐约看见是墨华,便咕哝一句道:“你今天说你什么?” 他看她一眼,轻轻笑道:“说你怎么这么笨!” 曲向晚瞪了他一眼道:“云王您,有时眼光真够差的,我这么聪明,你都看不出来?” 他唇角滑过一抹无奈的笑意道:“晚晚哪里需要给本王找什么云王妃?本王只需将你夜宿云王府的事传出去,唔,云王妃便非你莫属了……” 曲向晚的睡意骤然被全部驱散,一下全清醒了。 ******** 状态好了一些,但眼睛还有些痛,先补这一章,爱你们,群么么~~嘛,精彩大戏要开始鸟,这一次要好好写,加油加油~~妞们把推荐走起来,最后一天啦,月票记得投啦~~ 第九十八章 我不犯人人犯我(binguoer1221 红包打赏加更章) 云王开起玩笑来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想到上次他将她抹他脖子的事散出去,直接引起了民愤,若是如今别人知道她住了云王府,大抵宰相府会被臭鸡蛋埋了。 “过些日子西番王子将会来大懿朝见圣上,那时宫中事务必然增多,你能避则避。”他蓦地转了话题,成功引开她的注意力。 曲向晚一怔:“西番?就是那个位于大懿西北的西番国么?” “西番原本是个部落,多年前出现一位天才将领,带领西番南征北战,最终成了赫赫西番国。西番崇尚武力,喜好骑射。而大懿亦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因此西番来访,会有一场武斗大会,角逐出最优秀的战士,这表象不过是切磋,实际却关系两国颜面,自然都分外重视。” “这些基本无关太医院吧……”曲向晚对于这个国家陌生的很。 “每次武斗大会都会出现许多受伤战士,太医是必定在邀请之列的。”他望着她,一双眸子好似被月光晕染,让那双本就聚敛天地风华的瞳眸越发动人心魄。 曲向晚挑了挑眉道:“这也算是盛事一场,我避什么?”他温声道:“下毒事件,以及上一次暗箭事件的幕后主谋都不曾现身,而武斗场恰是个出手的好地方。” 曲向晚心中一动,深以为然。 上一次的暗箭事件一直都是个谜,那人有何目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和她有什么仇恨都不得而知,武斗场确实是个好出手的地方,借刀杀人再容易不过了。 “……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我心眼眼多,会多想的啊。”曲向晚移开目光,这才想起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轻轻一笑道:“那便多想一些,本王不会介意。” “……”什么人呐! ****** 蓝濯受创巨大躺在药桶里一动不动,玉痕懒洋洋靠在一侧道:“不就挨了几刀子么,要不要摆出一副要死的样子啊!” 蓝濯吐出两个字:“去死。” 青芜双手环胸蹙眉道:“那几个混蛋我找人搬了,紫灵将他们剥到骨头总算查出些东西来。”。 玉痕打个寒颤:“紫灵那个BT!” 红鸾道:“不要被紫灵听到了,否则小心你也被剥了。” 玉痕嘴角抽了抽道:“没天理啊,女人也这么野蛮,你们看到曲向晚给蓝濯疗伤了吗?只有BT才那样看病!” 蓝濯道:“没天理。” 玉痕拍了拍他的脸道:“有没有觉着胸口少了几块肉啊?有没有觉着自己一条胳膊皮开肉绽啊?恭喜你,感觉对了!” 青芜凝眉道:“那些人虽然来自不同地域,但最近吃的伙食都是一样的,这说明他们是一个组织内的。而他们吃的米饭居多,应是来自江淮以南的组织。上一次我们的人潜入遗梦阁,已经传来了消息,并非是遗梦阁的人。” 红鸾叹息道:“都怪蓝濯,若不是你要死不死的,我也不会闯入主子房间,扰了主子的好事!” 玉痕懒懒的拍了拍蓝濯的脸道:“你这张死人脸,以后是不是真的死了,真他妈难猜啊!” 蓝濯吐出两个字:“去死。” 青芜拧紧了眉头道:“不是遗梦阁,敢截杀蓝濯的人,江淮以南谁这么大胆子?那米微有些粗糙,夹杂着生牛肉。食物辛辣。另外那些人血气太剩,衣上除了血腥味,汗臭味,还有一丝胭脂气,可见他们去过花柳巷……” 红鸾愧疚道:“主子想必心中怨恨我,我应该去主动认错才是。 玉痕一手托着腮道:“蓝濯,你可以不间断重复去死两个字,否则我会以为你真的死了……” 青芜眉头凝的更深道:“我说,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其他三人:“……” ******** 市肆明显热闹起来。 异国番邦之人相貌与中原容貌颇有不同,譬如中原人眸光或者是黑色,或者微微偏黄,而西番眸光微微泛蓝,且体型高大健壮,孔武有力,衣着打扮更是奇特,甚至有人裹着半个膀子,露出刺着虎头的皮肤,惊得市肆上的女子连连惊呼。 每每至此,这些人便会放声大笑,笑声奇大,震耳欲聋,笑声里的嘲讽不言而喻。 在他们眼里,中原的男人不像男人,女人却更像女人。 自然,在他们眼里,自然不将中原的男人放在眼里,而中原的女人则成了他们眼中的猎物。 曲向晚瞥了一眼一个西番男子,轮廓较之中原人更为立体,眼眶更深,鼻梁又高又挺,服饰只讲究便利,不讲究美观。 帝都繁华鼎盛,如今太平盛世,百姓自然将心思用来研究这些生活享受之上。 女子为了让皮肤更加娇嫩,研制出了各种脂粉,更有各类妆容百花齐放,例如桃花妆,梨花妆,牡丹妆……服饰更是千变万化,色泽绚丽,无不展现女子的窈窕之态,婀娜之美。 而男子则是崇尚倜傥风流,玉树临风,风流天下的薛广华薛仁兄更是为广大男子树立了一个艳丽的表率,自诩风流的男人无不模仿,只因他手握一把玉扇,姿态翩翩,便可俘获千万女子的芳心,立时玉扇畅销帝都城,几乎断货。 据说也是因此,致使帝都城退婚率普遍走高,女子们提起薛广华当真是又爱又恨!那些男子学习他倜傥便也罢了,更是学习他的风流,至此花街柳巷,流连风月,只以为放浪形骸便自以为是薛广华了,却不知薛仁兄,身份尊贵,容貌绝顶,才情出众,更有一颗待任何女子一视同仁的心!即便你艳绝天下,即便你丑女无敌,然只要是女子,薛仁兄都会毫不吝啬的献出他的柔情!这一份风情却是别人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再说太子殿下,先天唇若涂丹,形态肆意慵懒,自然也引发了全城效仿,男子以红唇为美,以形态慵懒为美。这一事态直接导致无数女子反胃。 实在是那些男人慵懒的令人发指,既庸也懒,至此荒废了前程,还将自己搞的不男不女,妖里妖气,委实造孽! 至于芝兰玉树的翼殿下,因险少出入公共场合,且其人乃是个传奇,譬如变脸给变天似的,再譬如言行抽风,举止骇俗。这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人家老子是皇帝,人家可以骇俗,你他妈老子是卖洗脚布的,你再骇俗,小心被灌洗脚水啊! 当然,无数人争相想要模仿的还有一位冠绝天下的人儿,云王! 只是云王清雅若天山雪,名望通天若天上神,众人觉着模仿都是一种对神的不敬,况云王真容见过的人少之又少,云锦又是天下至尊知贵的衣料,已被云王府垄断,想要模仿,真心不容易啊不容易! 当然白衣还是年年畅销,带动了布匹业的迅速繁荣,男子身着白衣,笑不漏齿,温文尔雅,自有一股“油腻心酸”在心头啊! 至此,男子服饰也是百家齐放,百家争鸣,这让帝都男子看起来都有些油头粉面,不胜娇羞的意味,看在高大魁梧的西番男人眼中,自然成了娘娘腔! 他们手握铁矛,头发披散,挂着铜铃,一双眼精猛,冷不防大喝一声,都会将人吓个半死。帝都男子优雅唯美,玉带当风,玉冠束发,发丝梳理的齐齐整整,以乌发如墨为最美,看着西番的男人自然像是看野人似的。 诚然那些男人确实像个野人。 碧菊小声道:“小姐,这些人是不是喝多了洗脚水,怎么生的五大三粗的,太吓人了。” 曲向晚道:“他们常年生活在草原沙漠,游牧为生,又喜好吃肉,不拘小节,自然与中原男子大不相同了。” 碧菊小心翼翼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豁然转头瞪了她一眼,吓得碧菊倏地收回视线道:“可是奴婢还是觉着云王那般才算是真正的好看,这些人绝对不会是云王的对手的。” 曲向晚头痛道:“说不定人家见了云王也觉得他病病殃殃,上不得台面呢。” 见脖事些。碧菊吐了吐舌头,心道: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云王出手的风采。 突然碧菊抱住曲向晚道:“小姐小心。” 曲向晚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碧菊推了一步,一个被灌注了巨大力道的小石子自眼前擦过,若非碧菊推了她一步,这小石子定要打在头上头破血流了! 碧菊立刻恼恨的看了过去。 “帝都的男人还不如帝都的女人中用,这小石子打了那么多男人的头,竟然被那个女人躲了过去!来来来,多拿几个来,我看这个女人能躲几次!”街道上方二楼处,大大次次坐在窗子上的女子穿着紧袖束腰的金红色长裙,脖颈处带着几串各色珠宝串成的链子,有一种张扬的富贵。一头乌发披散混合着璎珞编织成两个粗长的麻花辫,发顶带了一圈金灿灿的花冠,眉目英朗,笑起来毫不顾忌的张大嘴,毫无女儿家该有的矜持! 曲向晚沉了眼眸。 ****** 今儿状态好鸟,再更一章,把红包都补齐鸟,虽是三千字,前一章已经补了两千,谢谢binguoer1221妞的大红包,么么~~从明儿开始就是新的一个月了,俺会努力,希望下个月月底能进入月票榜前三,到时更新会非常给力的,爱你们~~眼睛好像长东西鸟~发完去挂针,不要忘记推荐,群么 第九十九章 繁华鼎盛帝都城 曲向晚沉了眼眸。 “小姐你先走,这个异邦人太欺人太甚了!”碧菊气恼。 曲向晚淡淡道:“不用管她,外邦来客,还是不要产生矛盾的好,走吧。” 刚转身,一颗小石子再次激射过来。 碧菊一把抱住曲向晚,那小石子正中她的后背,小小的石子竟然将碧菊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曲向晚大惊,望着碧菊苍白的脸色,眸光陡然阴沉,冷冷的向二楼处扫去。 “没劲没劲!第二次就中了!”那少女不满的嘟着嘴,旋即又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语言,神态间极为轻蔑。 曲向晚这才意识到功夫的重要性。 同样是年轻的女子,可是这个少女竟然已有如此强劲的内力,而她连一个剑法都学不好! “琦北,把那女人扔出来!”曲向晚冷冷吩咐。 下一刻一团黑影骤然卷入窗内,瞬间窗内一阵惊叫,下一刻那个少女被径直从二楼窗户处抛了出来! 而苏琦北的身影已然飘忽不见,前后不过一瞬,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啊!该死的!谁干的!”那少女直直的坠下,千钧一发的时刻,那窗内骤然窜出一道身影,在那少女即将落地时,将那少女抱住。 “哥!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你快替我报仇!”少女气恼的陡然转过头瞪着曲向晚。 曲向晚冷笑一声,拉着碧菊转身便走。 “站住!”那少女厉喝。 而下一刻,立时有几个西番人将曲向晚团团围住,各个龙精虎猛,个头奇伟,曲向晚不得不仰视,心道:这些个男人真遮太阳! “打了我还想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就算是你大懿朝的皇帝也不敢找人仍我!”少女怒不可遏的斥道。 曲向晚回身淡淡道:“我大懿乃是礼仪之邦,待客热情,隐忍谦让,但并不代表我大懿臣民好欺负。姑娘,你无故伤我大懿百姓,如今又来对我大懿皇帝不敬,是不将我大懿皇朝不放在眼里吗?” 几句话便将争夺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争端,立时让那少女变了脸。 “梦娜,住口。”那个一直不语的年轻男子终于开口。 曲向晚这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而他也正满含兴味的望着自己。 那张脸不同于这些大汉的彪悍,却胜在笔直,五官立体略显清瘦,倒是俊美异常,微蓝的瞳眸深邃而令人看不到底,服装齐整,却也颇具异国特色,想必是他们西番皇室的服侍,与大懿朝的服侍似是而非。 曲向晚覆了面纱,自然他只能看到她那双异常迷蒙的瞳眸,如隔了万水千山,却自有一番清冷。 “妹妹不知礼,得罪了。”他右手放于心口,微微俯身。 曲向晚微微一怔。 梦娜气急败坏道:“哥,你对一个女人行什么大礼啊!” 曲向晚自然知道异邦来客身份异常,不得罪自然最好的,对方既然给她台阶,她也没必要拿什么架子,转而福了福身道:“我大懿乃好客之邦,外来皆客,小女也失礼了,告辞。” “姑娘留步。”男子出口,那几个大汉依然如小山似的挡住曲向晚的去路。 曲向晚微微凝眉,而后回身道:“还有事?” 他微微一笑道:“我等刚到贵国,只想交个朋友,了解贵国风土人情。姑娘若是不介意,还请楼上一坐。” 梦娜不满恼恨道:哥,这个女人讨厌的很,我不喜欢她!“男子瞥了梦娜一眼道:“闭嘴。” 想来那梦娜极怕她这个哥哥,便恨恨的不情愿的闭了嘴。 曲向晚微微蹙眉,自然是不愿的,只是若是拒绝,显然这些人不欲让她离去,事情反而会闹得更大…… 曲向晚顿了顿道:“不瞒阁下,小女对帝都城并不相熟,关于帝都的风土人情,还是另请他人了解吧。” 男子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旋即微笑道:“那便做个朋友也是好的,孔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姑娘莫不是不将我当做朋友?”曲向晚嘴角微抽,这句话这个异邦人也知道,还能学以致用…… “帝都的风土人情嘛……本少爷最是了解了!”一道嬉笑声懒懒传来,众人一惊,皆是抬头,只见街道对面的二楼处,一张白莲花似的容颜正摇着玉扇向这里望来。 众人惊呼:“薛少爷!” 曲向晚头痛:许久不见薛少,其人又浪荡了不少…… 薛广华的父亲乃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而临界处自然正是西番与大懿的边界,地位可想而知,显然这位西番王子也是知道薛广华这个名字的,只是没见过其人罢了! 毕竟他老子在边关苦苦镇守,他老子的儿子却在帝都花天酒地,风流之名名播诸国,他老子都无颜提起他这个儿子! 只是让曲向晚说,薛少爷虽风流浪荡不务正业了些,其他其实也都挺好的…… 薛少爷一招壁上飞檐从天而降,一落地一把将曲向晚揽在怀里笑米米介绍道:“亲爱的王子罗殿下,这是我妹子,刚来帝都没多久,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海涵呐!” 曲向晚:“……” 王子:“……” 广大百姓:“……”薛家薛大少啥时多了一个妹子啊! 他家香火贼旺,但凡出生的都是男娃娃,据说其娘为了生个女娃,烧香拜佛求了一月,这娃确实有了,还是双娃,悲催的是都是男娃。她娘悲痛欲绝之下,换了个寺庙去烧香拜佛三个月,又有了,这次更悲催。怀了四娃,还是男娃娃!是以全帝都城都知道薛将军家这最后出生的一个娃娃薛广华薛仁兄绝了他娘的心思,后来再也没敢怀过。 这妹子一说,委实造孽啊! 曲向晚嘴角发抖心道:这混蛋每句话都是真的,怎么组合在一起就那么让人匪夷所思呢!有云王风范呐! 他是向来都唤她晚妹妹的说。 王子殿下也有些发傻,没听说薛将军家有个闺女啊!?难道是私生女? 这么一看,薛广华和这女子眉目间,还真有几分相似的,这么一想,越看越相似! 那梦娜扯了扯他哥的衣袖道:“哥,这个薛大少,怎么长的比你还好看?” 王子殿下淡淡道:“你眼神有问题吧!”男人长的比女人还好看,那还是男人吗?那是娘娘腔! “呃……如此,还请两位楼上一坐小叙。”努尔扎.罗很快恢复微笑道。 曲向晚有些不情愿。 薛广华笑嘻嘻道:“妹子,咱娘喊你回家吃饭,一个人回去不怕吧?” 曲向晚嘴角抽搐心道:怕你个头啊怕! 碧菊也嘴角抽搐道:“少爷,那奴婢陪着小姐回府了?” 薛广华立刻捏了捏碧菊的脸颊道:“小碧菊最得少爷我心了,回去奖你吃糖。” 曲向晚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此地,当真不宜久留。 曲向晚福了福身,拉起碧菊快步走开。 薛广华望着曲向晚背影笑的很是灿烂,炫花了老百姓们的眼。 罗抽了抽嘴角咳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薛少爷请。” ****** 曲向晚委实没有想到,薛广华一句戏言,竟然引发了这么多的事。 譬如:薛少爷有个妹子了!城内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万,这事儿便一直传到了薛少爷他娘耳中。 一直求神拜佛而不得闺女的薛夫人激动的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欢喜的不得了,连往边疆去了十八封信问她家老爷子,是不是她多少年前一时糊涂,遗落了一个闺女! 她家老爷子很有风范只回了仨字:做梦呢! 这口气多少和薛大少有些相似,想来他这性格多少也遗传了他家老爷子的风范,一边理智的不被镜花水月的美梦冲倒,一边风流倜傥给天下女人无人能及的浪漫,想必这便是能够诠释薛大少一生的最美格言。 薛夫人不死心,一掷千金要寻找这颗失落的明珠。 几经周折,几度挣扎,几乎放弃之际,终于遇到了世人传说中与薛少爷眉眼间有八/九/分相似的曲向晚。 事情是这样子的: 曲向晚在太医院正忙,突然有个小太监跑来说皇后晕倒了。 曲向晚事实对皇后并没有好印象,这个看似娇弱的后宫之主,并非善茬,况且她是任凌风的亲生母亲! 可她毕竟是医官,便快速的跟着小太监去了慈安宫,没料到,这一次皇后病的有些重,将皇上也惊动了,正在拜见皇上的罗王子也在场。 而巧的是皇后晕倒时薛夫人正在皇后宫中给皇后请安,为了安抚薛将军,皇后待薛夫人还是极不错的。 是以曲向晚急匆匆赶来时,罗王子指着她“你”了半天,石破天惊的冒出一句:“薛广华的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曲向晚犹记得彼时薛夫人的一双眼,可以用“锃光瓦亮”来形容了。 任凌风凝眉道:“王子殿下说什么?” 努尔扎.罗立时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件事从头到脚说了一遍,并且一再称赞曲向晚的风骨,当然去掉了前面那段自己妹妹丢石子曲向晚找人把她妹妹扔出窗子的事。 任凌天听后“哈哈”大笑道:“薛广华这个小混蛋竟然敢欺骗我大姨皇朝的贵宾!薛夫人你可知罪啊!” 薛夫人原本便性格豪爽听闻此事立刻笑道:“皇上,臣妾家那混账小子可没说谎,曲向晚可不就是臣妾的干女儿么?” 进了大殿探诊的曲向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皇后突然晕倒并非大病,曲向晚找人取了些糖喂她吃了,片刻后皇后的身子便好了,出来时,薛夫人走上来一瞧——这闺女可不就是如传言中的与光华有八/九/分相似么!?真是越看越像!便更欢喜了。 曲向晚委实欢喜不起来。 任凌风与薛广华关系本就教好,此番曲向晚做了薛夫人的干女儿,自然更好,是以他也禁不住唇角带了丝笑意。 任凌天哈哈大笑道:“曲向晚,你倒是凭空捡了个母亲!你倒是欢喜了!” 曲向晚讪讪道:“臣女欢喜……” 薛夫人立时赏了一大堆东西,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她一生想要个闺女,如今凭空得来个,还被人家养了这么大了,自然更欢喜……省了多少粮食啊! 罗王子目瞪口呆。 中原的家谱比他西番还乱…… ****** 此事虽对曲向晚没甚么坏处,然毕竟流言猛于虎。 她父亲是宰相,她现在又成了薛将军府上的干闺女,她本身又因师父做了翁主!在别人看来是常人难及的富贵,可在皇帝眼中呢!? 曲向晚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知道,政权的可怕!更知道这位皇帝的可怕!况她根本不想和任凌风有所牵连! 曲向晚拧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碧菊匆匆跟在后面急声道:“小姐,慢些走。” 曲向晚道:“我必须找薛广华谈谈!” 碧菊道:“可是咱们去哪里找薛少爷啊?他神出鬼没,况出入的地方不是温柔乡便是风月地,小姐身子矜贵,如何去得了那个地方!” 曲向晚倒是不在意,醉乡楼她都去过了,还怕什么风月地?只是苦于不知哪里去找这位浪荡公子罢了! 一辆马车从身侧经过,有人撩起车帘笑道:“院史大人若要找薛少爷,我倒是可以告知一二。今晚百花堂,薛少爷宴请本殿赔谢,院史大人可一起?”曲向晚一怔。 她此时正是穿着院史的正装,自那日皇后晕倒之事后已有三五日,不料这位罗王子竟然记得她。 曲向晚心里有些不悦,这人驴耳朵不成?她刚才那句话,声音并不大,他却听了去,况与他同行,她自然是不愿的。 “多谢王子相邀,只是臣女事务繁忙,只请王子殿下代为转告一声便可。” 努尔扎.罗笑道:“如此也好,只是筵席定在晚宴之上,我需晚宴再做转告,现在薛少爷大概在宫外青雀大街风月楼……嗯,鲁卡,走吧!” 曲向晚蹙了蹙眉,这是他故意泄露的消息了…… 风月楼并不是风月之地,不过是个喝茶品酒吟诗作对的风雅之地,那里可以说是上流社会男女相会的聚集地,总是爱借风雅之事相会,继而能生出情意最好,不能生出情意也能广交好友,自然也是好的。 曲向晚这个翁主的身份可以说去了也不坠了名声,况那里多是各府千金小姐,没什么职位供奉,而曲向晚却实实在在在太医院供职的,职位还不低! 想到此曲向晚淡淡道:“碧菊,我们走!” ******* 风月楼取自薛少爷的名诗——月下把酒祝东风。 风月楼建于帝都最繁华的地段,这里红墙金脊,朱漆倚窗。销金融玉,锦绣华帐。 出入这里自然有够得上的资格,门外小童刚要阻拦,曲向晚将一个镂金铜牌贴在他的脸上,上面正有代表她身份的御赐铜印。 那小童当下噗通一声跪下行礼。 “带我去见薛广华。”面纱后,曲向晚的声音淡而冷。 那小童脸色变了变,犹豫着是不是要先进去请示,但翁主的身份可是比薛少爷的身份大的很呐,只是那房间里有个几个身份更大的…… 曲向晚淡淡道:“出了事我顶着,带我去见他。”。 她连他左拥右抱都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门哗的一声被拉开…… 曲向晚一愣! 后气淡把。里面气氛热烈的众人也是一愣! 门外立着的女子,身着太医院正装,打扮的一丝不苟,发鬓高攀,只以垂珠装饰,垂在两鬓,面覆轻纱,只能瞧见如画眉眼,她推门显然是含怒火的,是以眉目间颇有一丝怒气,却无法掩饰其绝艳的美丽! 而房内。 坐了约有十七八人。 坐于首位的竟然是任凌风! 他端着酒樽,锦衣华服,微微慵懒的靠在长椅上,神态间依稀有了一分醉意,确让那张华艳如锦的容貌更夺目! 而其位下,曲向晚认识的,还有任凌霄,任凌翼,任凌玉,努尔扎.罗,努尔扎.梦娜,曲新月,筱雅公主,自然还有薛广华…… 任凌翼竟然也在这里!! 曲向晚真的是太意外了! 看到曲向晚,任凌翼也呆住了,良久震惊开口:“晚姐姐……” “薛广华,你出来一下!”曲向晚冷着脸,视线直扫向薛广华,薛广华摇着的玉扇蓦地一僵,众人的视线噌的全落在他身上,顿时让他有种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感概。 他也实在意外,曲向晚竟然闯到这里竟然无视众人来找他的! 呃…… 任凌翼目光杀人的瞪向薛广华,从来都没发现,原来薛家少爷这么讨厌呢!那张脸没事长的比女人还好看,丢不丢男人! 翼殿下恼恨这句话时,不知道自己其实生的,那也是不枉多让呐…… ****** 这个月开始鸟,推荐,留言,月票,一个都不能少哈,昨儿有两个红包,回头把字数补上,今儿应该还有一更哈,群么么~~更新时间要在下午鸟,耐心等待,本章【五千字】。 第一百章 矛盾重重锋芒露(补红包) 曲新月眸光蓦地沉了下去。 罗举杯,饮酒,唇角有笑,笑的得逞。 任凌风瞥了一眼薛广华,喝酒。 任凌霄倒是目光有些复杂了,他因曲新月的关系,原本应仇恨曲向晚的,谁料到相府发生中毒那档子事后,他竟发现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呢…… 梦娜不屑的撇撇嘴。 筱雅公主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要曲向晚不和云王扯上关系,她都无所谓啦…… “呃,诸位继续,我去去就来……”受不住众人的目光,薛广华慌忙起身。 任凌翼道:“我也去!” 任凌风淡淡道:“你不能去!”任凌翼自然是不听,刚要冲出去,确被曲新月拦住步子,娇滴滴一笑道:“翼殿下,她找的是薛少爷,却看也不看你一眼,你去了岂不是扫了人家的兴致?” 任凌翼的脸瞬间拉的很长,这个曲新月太讨厌了,什么话他不爱听她说什么话! 但这并不影响任凌翼去找曲向晚的决心,他必须必须要解释,他在这里纯粹是被逼迫来陪什么努尔扎.梦娜的! 曲新月依旧拦着他笑道:“翼殿下是不顾梦娜公主了么?公主若是有了闪失,岂不是伤了两国和气?”任凌翼冷着脸道:“别拦我,烦不烦呐!”1a4GJ。 曲新月脸色微白,却还是冷笑道:“臣女不敢拦殿下,殿下想去便去好了。”那边努尔扎.梦娜已然不悦道:“就是啊,皇上亲口说让翼殿下陪我的,中原的殿下都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么?” 新去光关本。任凌风沉眸道:“五弟,不得胡闹,还不回去坐着。” 任凌翼呼啦一下拉开门。 众人心想世人都穿五殿下桀骜,谁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而后。 任凌翼双手环胸,靠在门扉处,回头挑衅的看了一眼太子道:“不走就不走!” 众人:“……”曲向晚脸色并不好看,没料到风月楼真是好地方,什么人都聚齐了! 还好她当时的动作不是踹门。 薛少爷对于美人的邀请向来最是热心,然今儿确有些心有戚戚焉,他刚飘过去便听任凌翼冷飕飕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尺之距,靠近一步断左肋第一根肋骨!” 薛广华嘴角一抽,但也确实不敢贸然接近曲向晚,毕竟她周身的冷气,实在怕人的紧。 曲向晚瞥了一眼任凌翼,那少年立时扬起灿烂的笑脸迎接。 曲向晚直接无视。 那少年的脸便拉的很长。 “薛少爷最是擅长口是心非,怎的却堵不住百姓的幽幽之口么?”曲向晚冷嘲热讽。 薛广华正色道:“晚妹妹此言差矣,少爷我也并不是什么人的口都要堵的。” 曲向晚恼恨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襟道:“带我去将军府,你需将此事与你母亲说清楚。” 任凌翼咬牙道:“第一根肋骨!” 薛广华下意识的出手,一把抱住曲向晚,身形一掠,已然转过一个弯,骤然避过任凌翼那雷霆一击! “你,你竟然还敢抱着她!”任凌翼跳脚,当下身形一掠,已然飘了过来,速度极快。 薛广华无奈道:“这有什么不妥么?”曲向晚被他抱着有些不自在,但事实她不过是不想与任凌风有太多牵扯,假如有一日与他兵戎相见,中间夹着个薛家,岂不是大大不妙!? 然这翻因由,实在不好启齿,曲向晚只气道:“你只需向你母亲说清楚便是,干女儿是万万要不得的,我父亲贵为宰相,你父亲又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我若唤你母亲一身母亲,皇上如何想?对你家似乎也并无利处吧!?” 薛广华默了片刻,转而道:“唤我母亲为母亲,晚妹妹这么一说,真是令人心动呐!”曲向晚气恼他的不正经,正欲瞪他,便觉一道身影飞快向自己抓来,薛广华迅速闪避,任凌翼又扑了一个空。 曲向晚沉声道:“放我下来,该说的我都说了,爱听不听。” 薛广华笑道:“晚妹妹说的在理,若是做个干女儿都不能,日后联姻岂不是更麻烦?” 曲向晚毫不留情的掐了他一把道:“还有没有正经了!” “薛广华,放开她!”任凌翼恼怒至极,身子迅速扑了过来。 薛广华道:“我先把你放下,与他好好打上一架。” 曲向晚还未回神,已然被薛广华往后一推,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落在腰间,恰好撑住了她的后退之力。 曲向晚蓦地抬眼。“你说五弟和薛广华,谁的功夫好一些?”清凉的声音蓦地凑近耳畔,曲向晚只觉全身一寒,下意识的要避开,确被一只手按在了腰间,动弹不得。 曲向晚肺腑中陡然腾起怒火,她体内本有些内力,虽不足,但却比寻常女子的掌力要大上许多,这般重重的打过去一掌,倒让任凌风有些始料未及,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正打的热闹的薛广华和任凌翼同时睁大了眼睛。 整个大厅静的落针可闻! 曲向晚身子微微一僵,眸光一沉,蓦地跪地。 ——太子殿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脸了!!! 任凌风眸光沉沉浮浮,那华艳如锦的容颜上一个夺目的五指印耀武扬威,显示着曲向晚的丰功伟绩。 当着西番王子的面打本国太子的脸,结果会怎样?即便曲向晚是翁主,是院史又如何!? 那可是太子的脸呐!有可能还会是未来天子的脸!连天子的脸都敢打,这个女人也太胆大包天了! 任凌翼难以置信道:“晚姐姐,你,你,你竟打三哥的脸……你,真的太……” 众人无不望着曲向晚叹气:太放肆了!这种人太子就该当场拉出去乱棍打死! 任凌翼看看任凌风,又看看曲向晚,抓着曲向晚的手微微颤抖,想来也是怕曲向晚受到惩罚而担心的。 “真的,真的太牛了!!!”任凌翼兴奋的颤抖,一双眼睛璀璨的好似暗夜星辰,近乎崇拜的望着曲向晚。 众人倒。 曲向晚真是要哭笑不得了! 她恨极任凌风,偏他又总是招惹她,一个没忍住…… 罗笑道:“哦啊,院史大人的作风倒是和我西番国的姑娘一般,泼辣彪悍,这是何等的魄力啊,哈哈……” 整个大厅只有他一人在笑,是以笑到最后,渐渐尴尬的笑不出来了。 任凌风内心的狂怒可想而知! 如曲向晚这种行为,他必须严惩方能维持他太子的尊严!然,事实已无法更改!太子被打脸的事,一夕就会被传遍整个帝都城! 这个女人,真是十恶不赦!! 薛广华也被惊到了,心想自己刚才抱了她一下,还没有被落的打脸,只是被瞪了一眼而已,怎的任凌风碰了一下就被打脸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追着任凌风跑的也是她曲向晚吧! 女人心,海底针呐…… 曲新月冷笑:“翁主好大的架子,连太子的脸都敢打,好了不起啊!” 冷嘲热讽的声调顿时让大厅的气氛更低了几个度。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等待任凌风的雷霆之怒。 然。 任凌风伸出了手,一把将曲向晚拉了起来,而后抬手抚摸着面上五指印笑道:“我知你打在我身痛在你心,这性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待回宫本殿再好好教训你。”众人的下巴险些摔在地上! 曲向晚蹙眉抬头。 任凌风面上带笑,然那双眼睛却一丝温度也无,他抬手落在她的肩上,看似无力的手好似一个巨大的铁钳,几乎捏断她的骨头! “今日筵席到此为止吧。”任凌风看也不看众人,拉起曲向晚的手腕缓缓向外走去。 任凌翼这才反应过来,急声道:“晚姐姐!” “把他送到自己宫中思过!”任凌风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下一刻,任凌翼被人拦住去路。 曲向晚不是没有挣扎,而是根本无法挣脱开,只能看似顺从,其实被生生逼迫的拉上马车。 曲向晚面色冷冷,做过的事泼出去的水,无法挽回。 这种结果并非她想看到,但是任凌风惹她在先! 一路沉默,任凌风始终不曾松开她的手腕,那握在手腕上的力道也是时紧时松,直至到了太子宫,曲向晚再也忍无可忍,冷着脸道:“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任凌风冷笑道:“我恨不得杀了你!” 曲向晚淡淡道:“太子殿下对我动杀机不止一次了,臣女无得无能,得太子殿下惦念,不甚荣幸!” 任凌风脸色阴沉,一把将她扯下马车,向房间扯去。 一路丫鬟惊得慌忙后退,曲向晚被扯的踉踉跄跄,只恨自己功夫不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身子重重的撞上桌几,任凌风拂袖一扫,桌几上的书卷笔墨尽数倾洒,曲向晚被重重的按在桌几面上,身子重重的压了下来! 曲向晚急怒攻心,拼命挣扎,然他的手若一只重逾千金的巨掌,压得她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你应付的代价!”任凌风字字如针,重重的刺在曲向晚的身上! ****** 求推,求票~ 第一百零一章 芝兰玉树少年郎 曲向晚重重的咬唇,然混乱的思绪不断警告自己,要冷静,要镇定,然他的唇已然咬住她娇嫩的耳垂,身子轻颤,骤然起起了一层秘密的小疙瘩,满腹的耻辱汹涌如潮,曲向晚一口咬住他的肩膀,重重的,恨恨的,力道之大,竟然隔着衣料一口咬出血来! 任凌风骤然吃痛,又气又急:“疯女人!” 曲向晚一把推开他,指尖已然多了一根细长的银针,直直指着胸前死穴,脸色幽冷道:“殿下若是觉着臣女罪大恶极,臣女以死谢罪便是,士可杀不可辱!!!” 泪水就要涌出,却被她死死忍住,只寒着一双冷眸幽幽的盯着任凌风。 被他碰一下就是侮辱了!? 任凌风真的要被气的疯了!天下之大,多少女人想要投怀送抱,向来只有他不屑,如今他竟然也被别人不屑了! “你滚!”任凌风觉着再多看她一眼,都要忍不住的掐死她! 曲向晚转身便走。 门外的小太监以为曲向晚得罪了太子殿下,上前阻拦,被任凌风扔出来的墨砚砸破了脑袋,顿时血流如注,近乎咆哮的声音传了出来:“让她滚!” 众人噤若寒蝉! 曲向晚身子发颤,却还是强迫自己走出去!她不会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一分的软弱,绝对不会! 刚至太子宫外,她的身子便一软,好似失去了支撑点,被一双手接住。 曲向晚望着眼前的人,一瞬间只觉百感交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今夜,把太子宫烧了。”声音淡而凉,若冬日里飘落的第一片雪,刺骨的凉却惊人的美。 ****** 曲向晚第二天醒来时才知道昨夜太子宫突然走水,燃起了滔天大火。 走水原本被引为不祥之事,太子宫走水是不是说太子不祥呢!? 曲向晚更不知太子宫走水一事,将大懿朝的太平盛世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在将来的某一日,酿出大祸。 好在宫人发现的早,并未使火势蔓延,但太子宫也变成了灰烬! 曲向晚趴在长榻上,上面是红了的枫叶林,有阳光透过枝叶暖暖的落在身上,她逆着光恰看到墨华靠在长榻上闭目养神。 你见过光轻盈的落在长睫上留下的敛影么?美好的好似浮光繁华之下的一抹绚烂的虹,有着最美的弧度。 他睡时,很安静,呼吸轻不可闻,她有些担心他早已没了呼吸。 “主子在休息呢,若不是急事,过半个时辰说也不迟。”似是青芜的声音淡淡传来,曲向晚微起的身子慌忙趴下,闭上眼睛假寐。 “什么事,说吧。” 头顶传来声音,曲向晚挑眉,耳朵真灵,睡觉都能听到别人说话。 “主子,追杀蓝濯的乃是江南断魂阁的人,属下已经查实。”声音有些远,曲向晚听得不是很真切。 墨华淡淡道:“今晚,踏平断魂阁。” “是!” 曲向晚心头一颤,云王府怎的和江湖上的人起了冲突!?拦截蓝濯的人一定都是高手吧,一夜给踏平了?仅凭云王府么? 她心中有些惴惴,确感觉发上一软,有指落在她的眉心,轻笑声缓缓传来:“既然没睡意便起来吧。” 曲向晚有些尴尬,他早便知道了自己醒了。 当下讪讪睁开眼睛,却觉他的指轻轻落在她的睫上,这温柔来的太过突然,让曲向晚微微一怔。 “薛大将军功名赫赫,威名远扬,其夫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年轻时乃是女中豪杰,唔,晚晚执意推辞她的好意,真令本王意外。” 温柔破碎!! 曲向晚起身瞪他道:“您意外?世人皆传您料事如神呐。” 他笑道:“纵然本王料事如神,却也有料不到的事,譬如,晚晚的心。” 曲向晚只做没听见,又觉口渴,便坐起身起来,瞥见他身侧放着一盏茶,还散发着清清雅雅的茶香,便随手端了喝了一口道:“好茶!”他瞥她一眼道:“那茶我刚喝过。”曲向晚嘴角一抽。 “那个西番王子我见过了,似乎有些不简单。”武斗大会若是大懿的高手与那些大汉对决的话,除非功夫极高方有胜算,否则凭块头万万不是人家对手。 “做为西番使者前来,岂能简单?他的母亲本是努尔加皇室一位贵人宫中的洒扫侍女,一朝蒙宠,诞下努尔加.罗。他原本不被允许记入皇室族谱,如今不仅代表着皇室前来大懿访问,更被封了王位。” 墨华随手端起茶盏,喝了。 曲向晚嘴角有些抖,不知他是有意无意。 “此番王子前来怕不单纯是朝见吧?”向来有使前来,多半是为了两国和平,或者联姻…… 墨华唇角略略一抬道:“大懿如今国力昌盛,还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和平,自然也有例外。”曲向晚道:“比如?”墨华扬眉一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此事只要不关乎你我,便不必关心。” 曲向晚有些头痛,觉着这句话没法问为什么,但也没法不问,硬着头皮道:“若是关乎呢……” 墨华眸光微抬,望向明朗的天空,唇角的笑意有一种陌生的寒凉:“那一切,便不那么简单了……” 这句话很有些意味深长,却也让曲向晚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向来喜欢捉摸云王所有话的含义,是以觉着,若当真关乎,事情怕真的没那么简单了。 武斗大会在武斗场举行。 巨大的武斗场架起了高高的看台,旗帜飞扬,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武斗说是切磋,实在是两国战士的比拼,况在西番男人眼中,中原男人弱小的不堪一击,即便身在大懿帝都,他们犹自无法掩饰眼底的鄙夷。 是男人大抵都有一些血性,尤其是身为男人不被当做男人的时候…… 不是帝都人民太热情,实在是看台之上……忒,忒耀眼了! 谁人不知太子容颜绝美,一张红唇,征服整个帝都城,肆意之余慵懒三分,只是今日脸色有些不太好,想必哪些方面略有不调……1a6Q9。 然也仅是如此,回眸一扫人群,已然惹来尖叫无数,轰的倒下一大片。 自然立在一侧的西番王子自有英俊潇洒,他五官立体,有着不同中原男子的英气,看台下窃窃私语。 一说:“这西番王子也不像人家传闻那样五大三粗啊……奴家怎的觉着有些俊呢……” 一说:“都说西番男人野蛮,像个野人,听说风月场所的姑娘们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啊,更可怕的是有个姑娘生生被折磨死了,为此惹了官司,被朝廷一手压下了。” 一说:“啊……这个王子的眼神好深邃……” 西番王子微微一笑,顿时又倒了一大片。 再说那芝兰玉树的少年,锦衣华袍,齿白唇红,眼睛若天际落下的星子,颦笑之间,灿若锦绣,有人向他掷出了香囊,有人向他飞出了丝绢,更有人沸腾了热血,飞吻连连——这是翼殿吧!那个言行骇俗,举止抽风,变脸比变天还快的翼殿!? 人群群情激昂,尖叫连连,大会未开始,气氛已然高/潮四起。 任凌翼凝眉看去,那看台已然又倒了一大片,更有因“翼殿在看谁”而引发了一连串的血案…… 然当众人视线落在最后一道缓步而出的身影时,没了声息。 ——那是繁华浊世间最绚烂的盛世荣华。 陌上公子玉锦华,姿如玉树倜傥处。眉宇出尘松间月,与世无双天下倾!! 那是云王!! 那竟然是云王!!! 初春流泻清辉,盛夏月中照影,深秋渺渺晨烟,冬至破空暖阳…… 所有的喧哗,所有的疯狂,在看到眼前之人具具化作凝滞——那种美,撼动心魂! 世人鲜少见到云王真颜,他是镜中花,水中月,更是天上不可触及的星辰,他在他们心中崇高,完美,神一般的推崇。 然此时此刻,他们的神竟出现了! 不知是谁喜泣一声:“是云王!是云王!” 凝滞的会场好似陡然自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呼声震天:“云王!云王!” 曲向晚嘴角一抽: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墨华其人,也不是那么神秘,且也不是表象看上去那么……高洁,是挺高也挺爱清洁的…… “云王!云王!”人们热切的呼喊,如山崩海啸一般席卷整个武斗场。 努尔扎.罗唇角微微抬道:“云王啊……” 任凌风红唇一挑道:“没错,是他,我大懿……的神。”所谓的神! 努尔扎.罗笑道:“得云王,得天下……好,很好。” 曲向晚下一刻心中便微惊了,天子出场还不曾引起这般轰动,这种山呼“云王”的情境对于墨华来说,并不妙! 筱雅兴奋的睁大眼睛,而后快速的跑了过去,开心的挡在墨华面前道:“云王,你来啦?”事实这句话等同于废话,然与他即便说说废话也是好的。 墨华淡淡一笑,算是应了。 任凌天“哈哈”大笑道:“云王,你平时躲着不出门,这一次躲不过去了!” 墨华笑道:“皇上胸怀宽广,一再体谅,臣若再不来,实在愧疚难安。” 他一笑之间,呼声更响。 努尔扎.罗笑道:“云王之名声动天下,如雷贯耳,父王每每与我提起,皆赞誉有加,还说日后云王随时可去西番国做客。” 任凌天眼底滑过骇人的锋芒。 墨华淡淡一笑道:“本王病躯日重,此生怕都难出大懿。”说罢叹气,视线摇摇的向不远处望去,恰落那一道纤弱却背脊挺直的身影上道,“多亏院史大人妙手回春,让本王能多苟延残喘几日……” 曲向晚原本在看热闹,不知怎的,那高台上耀人眼球的几人突然的都向自己看了过来,当下头有些大,觉着自己似乎暗中被人算计了。 努尔扎.罗笑道:“我听闻院史师承神医徐若谷,在我西番也有一位神医叫做纳塔尔,若是有时间可让他们切磋一下。” 任凌风笑道:“怕是无缘相见了,徐老多年前已然故去,院史却是他的独传弟子。” 努尔扎惊讶道:“哦?院史竟是的徐若谷的弟子?”说罢惊讶的向曲向晚望去。 曲向晚被他们盯得毛骨悚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也没什么不妥,却不知他们究竟在看什么! 任凌风瞥了曲向晚一眼,眼底滑过隐忍的怒火,此时此刻,只觉这个女人面目可憎,正恼恨,看到她身侧出现撒娇讨欢的少年,更觉可憎! 墨华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微笑的某人,而后唇角一抬道:“第一场武斗皇上可有合适的人选?” 任凌天沉吟道:“开场自然要振奋士气,这也关系我大懿国威。” 墨华轻轻一笑道:“最适合的人自然是诸位殿下,臣以为翼殿下最是适合。” 任凌天笑道:“翼儿虽平日胡闹了些,功夫确是极好的,便依云王所言!” 自然正在撒娇卖萌的某人还在继续撒娇卖萌,直到小德子凑过来小声道:“殿下,皇上唤您呐。” 任凌翼不耐烦道:“父皇关注武斗,唤我做什么!” 小德子忧愁道:“殿下,您怕是要第一个出场喽,那西番的汉子都撞的像个小山似的,奴才担心您……”曲向晚一听心道皇上的意思怕是要任凌翼立威了,只是诸位殿下想必皆有不凡,怎的偏偏选中了任凌翼? 不过此乃国事,她也不能由着任凌翼在这里胡闹便道:“那西番人力大无穷,臂力甚伟,你还需小心才是。”任凌翼笑道:“晚姐姐在担心我么?阿翼力拔山兮气盖世,定能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莫要伤了自己,待会还要我来给你包扎。” 任凌翼眼睛亮了亮:“有晚姐姐在一侧看着,阿翼必能所向披靡。”说罢足尖一点高台,身形飘飘已然向武斗场中落去。 努尔扎.罗扬声笑道:“即便第一场上的翼殿,我西番也不会惧,西番的男儿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胜!度巴/赫,你来迎战。” 立时有个身材壮硕,手握铜锤的巨汉向场上冲去。 他身子壮硕如野牛,光着的膀子刺了一只巨鹰,横冲直撞,台下不断惊呼。 碧菊紧张道:“西番的功夫与咱们的功夫不同,却不知翼殿下能不能适应他们的打法。” 曲向晚倒是不担心淡淡一笑道:“天下功夫本同源,不必担心。” 然显然,曲向晚低估了西番的那个度巴/赫,他下盘极稳,任凌翼虽轻功好,但不可能总在空中飞。 曲向晚的心也禁不住系在那场中的战局上,只觉阿翼的出手似乎有些不灵活。 正紧张之际,突然看到度巴/赫的重锤径直向任凌翼的胸前撞去,曲向晚“啊!”了一声,蓦地站起身。 任凌天蓦地蹙眉。 罗唇角微微一抬。 那锤去的急,任凌翼堪堪躲开,曲向晚自己都不曾发觉她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任凌翼脚尖一勾,却勾住了那汉子的手腕,借力陡然回转,一脚踏上那人头颅。 惊险的一幕刺激的台下一阵狼嚎,曲向晚从惊吓中回过神,自己好像反应太大……好在众人的视线都紧紧盯在台下,没人注意……她……呃,好像有一个…… 静然坐在高台上人,视线漫不经心落在她身上,一道声音突然钻入耳膜:“晚晚看着本王做什么……”“……”此番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讪讪的移开视线,确听他又道,“翼殿下与晚晚的情谊,真令本王感动。”他揉了揉额角,向她递过来一个意味莫名的眼神。 当真不是曲向晚不聪明,实在是……不懂…… 还有,这便是传闻中的加密传音?!见识了! “他是故意的!”墨华自己都不曾发现自己说这句话时有些恶质,他是不是该暗中出手把那个汉子直接给揍趴下,省的某些人心怀叵测的投机取巧! 那个投机取巧的某人脚尖用力踢在那汉子后腰,主动的一击却故意将自己给弹出去,那汉子一见机会到了,立刻如猛狼似的扑了过来。 任凌翼蓦地回头,向曲向晚看去,去见她正望着台上,那视线却不知是投向谁,但总之是没投向他的,当下气恼,却松了警惕,被那汉子急冲过来,巨大的铜锤重重的砸了过来,若非任凌翼反应的快,一拳将那袭来的大锤给打开,怕是已经筋骨断折了! 不过以拳头撼铁锤也足以将所有人的心给吓得跳出来。 拳头哪里能憾过铁锤?任凌翼脸色木然,而后眼泪汪汪,太,太痛了! 倏地收回手,只觉满心酸火,然看到手上鲜血淋漓,又开心起来,飞身将那汉子一脚踹到在地! 那汉子粗壮的像个柱子,一脚下去自然很快又爬了上来,任凌翼又是一脚,接着连绵不断无穷尽也…… 任凌天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贵国战士好功夫啊!” 罗嘴角一抽:不要打赢了说风凉话好不好!? 努尔扎.梦娜气恼跺脚道:“度巴/赫你这头猪赶紧站起来!” 那个任凌翼,明明一开始实力不怎么样,怎么越挫越勇了!! 西番的战士败了就是耻辱! 墨华瞥了一眼场内道:“翼殿下受伤了,劳烦朱公公将院首大人唤来。”院史在原地歇着吧! 朱令行立刻应了,云王尊崇至此,还是对他用敬语,怎能不让人喜欢? 任凌翼哪里肯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举着受伤的拳头高声道:“晚姐姐,我受伤了!”曲向晚唇角抖了抖,怎么听受了伤好兴奋似的…… 顾行之颤巍巍走过啦道:“殿下,臣给您包……” “你怎么过来了!”任凌翼瞪着顾行之一脸的不满,“小德子,去把晚姐姐唤来。” 任凌天/怒声道:“院首在宫中几十年,给你包扎是你的荣幸,你这个臭小子还挑三拣四!” 任凌翼立刻冲任凌天笑道:“父皇,儿臣体谅院首大人年龄大了,不敢让他劳累,是以才让院史大人过来嘛……”说着瞥了一眼小德子,小德子立刻很有眼色的跑去了。 墨华头痛,有些人看来脸皮厚了些。 曲向晚也以为,那高台之上,不去为妙,偏偏有些人难缠的紧。 无奈上前,任凌翼立刻满眼是泪,眼泪汪汪道:“晚姐姐,阿翼要痛死了……”众人脸色皆有些抽搐:真不要脸,一个大男人伤了爪子就喊痛,丢不丢男人! 梦娜鄙视道:“好男儿,怎能轻易说痛!” 任凌翼讨好的将手伸到曲向晚面前可怜兮兮道:“晚姐姐,母后说受伤的时候呼呼就不痛了……”说着眨了眨眼睛。 向思唇潮乱。曲向晚只觉满头黑线,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呼呼是什么东西?” 任凌翼蹭着她的手眨了眨眼睛道:“呼呼……就是‘呼’‘呼’”说着对着伤口吹了两口气。 众人倒。 没节操没下限的!! 墨华觉着自己似乎遇到了生平大敌! 曲向晚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周围看她的目光古怪的让她恨不得钻地缝。 “晚姐姐,呼呼。” 还有个执着的让人发疯的! 小德子捂住脸:这不是他家主子! “呼呼……是不是便不痛了?”曲向晚硬着头皮道。 任凌翼立刻用力点头,顺便可耻的将一双大眼渲染的水汪汪的,那模样…… 任凌风凝眉:“五弟,莫要胡闹。” 任凌翼不管不顾,依旧可怜道:“晚姐姐,呼呼……阿翼手好痛!” 曲向晚头痛,耳畔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道:“上次太后的责罚,晚晚以为真的仅是中毒么?……唔,晚晚,你尽可以呼呼。” 曲向晚心头一颤。 她早便知道太后那日当场杖罚她是因为任凌翼,她定然不希望任凌翼与自己有情谊,况任凌翼多年来桀骜,皇上虽呵斥确从不曾重罚,这其中的缘故,怕也是有着难以割舍的喜爱吧…… 还有,墨华这个时候提醒她,真是好人呐…… ****** 两章合更了妞们,推荐,票票~~ 第一百零二章 风月不及君一笑 曲向晚握住任凌翼的手,望向他道:“殿下忍忍,我会轻一些。 ”她轻轻一笑,阳光疏疏落落,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雾霭蒙蒙的瞳眸刹那间便有了芳华乍泄的美,看的任凌翼微微一怔。 任凌翼望着她心想:世人都说她毁了容貌是个丑八怪,可是为什么看在他的眼里这般的美好,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对着他笑便好了…… 任凌翼蓦地绽开笑颜道:“好!先呼呼……”“……” 曲向晚心道:呼你个头啊! 墨华心道:谁来把任凌翼丢西番国去! 众人心道:真不要脸! 任凌翼出奇的固执,众目睽睽之下不但不害臊,恨不得把他那身皮脱光证明他很纯洁,他很娇弱,他需要怜爱,他天生呆萌! 曲向晚尴尬的看了眼众人,觉着再这么下去委实不妙,那爪子流血流的忒欢…… “扭扭捏捏干嘛啊!”梦娜冷嘲热讽道,“中原的女人就是做作虚伪!” 在场的女人都有些不悦——下意识的便对号入座了。 曲向晚叹了一声,而后抓起任凌翼的手,唇瓣靠近他的伤口轻轻吹了吹…… 所有人呆在原地。 云王唇角的笑有些凉。 白金一般的日光轻柔的落在她的身上,她微微俯身的样子,有一种难言的温柔,若初春悄然开放的第一朵花儿,这一刻便风轻水暖,静如明月。 任凌翼怔怔的,星子般的瞳眸跃上灿烂的虹彩,若燎原的大火,轰然灼烧他的整个世界!他长长的睫颤了颤,一颗心便似被什么汹涌着充满了。 任凌风蹙了蹙眉,心头的无名之火更盛了! 曲向晚抬睫一笑道:“还痛么?”任凌翼眸光轻闪,旋即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时,唇角会出现小小的笑涡,少年锦绣,如玉芝兰:“晚姐姐,日后阿翼痛了,你都会给阿翼呼呼是么?”曲向晚心道:美的你! 然一触到他娇憨可爱的大眼,白眼便翻不出来,只随口应付道:“翼殿下身子尊贵,以后还是不痛为妙。”他追问:“心痛呢?若是阿翼心痛,晚姐姐会趴在这里呼呼么?”他右手落在心口。 这话便有些不正经了,这小子无孔不入的和她套近乎!这话多让人想入非非!! 曲向晚抓了药水,僵着脸倒在他的伤口上,那一瞬,想必是极痛的,但任凌翼只是颤了颤手,旋即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曲向晚道:“翼殿下心痛时,臣女自有无上妙方治您的心病,眼下殿下还是养好手上的伤再说吧!” 众人愕然的望着他们两个,眼下按捺不住的是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想不到这院史和翼殿下之间竟然也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不能不说的秘密呐…… 任凌翼嘻嘻笑道:“一言为定哦!” 曲向晚怔了怔,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看台下突然爆/发出欢呼声,众人的视线皆被武斗场中的比拼吸引了目光,只见西番那个光着膀子的巨型大汉,手握两柄弯刀,双手交叉不断向那青衣男子剪去,那面貌普通身形瘦削的男子身形狼狈,被逼的连连后退。 突然那汉子手刀一转,卖了一个破绽,青衣男子立时上当,反/攻而上,却被汉子横刀一砍,接着奇怪的刀术绵绵不绝的向那青衣男子砍去。 只听“噗”的一声,那青衣男子大腿中了一刀,接着周身要害也被刺中几处,那汉子竟然还不收手,显然想要当场将青衣男子客杀! 需知这里是大懿,虽众人都是签了生死令了的,但终归需在对方大败后给人留条生路,然那汉子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梦娜兴奋的对着武斗场大叫:“扎西,你是最棒的!杀了他!杀了他!” 任凌天脸上有些挂不上。 罗也不阻止梦娜的行为,只唇角含笑望着武斗场中的一切。 西番近年风调雨顺,国库丰足,更是训练出了几个天才将军,带兵打仗可谓英勇至极,即便身在大懿,也是不惧的。 罗的视线越过任凌天望着一侧那道锦衣雪华般的男子笑道:“云王冠绝天下,想必不仅才识,便是功夫也是极佳吧?” 墨华眸光流转出绚烂的弧度,漫不经心瞥了罗一眼,不知为何,曲向晚一看到墨华那种神情就觉着周身发寒。 世人都以为云王好脾气的,平日笑盈盈的,最是好相处,却不知此人黑心令人发指。 “本王一介病躯,略通功夫用以强身健体罢了。”他唇角依然带笑,一双眸子却似不经意的落在曲向晚身上,曲向晚不知怎的,觉着周身阴嗖嗖的。 “哈哈,云王谦逊了,我可听说当年战乱,云王您带兵八百,可是破了万人军呐!彼时云王于万人之中取对手头领项上人头,致使军心大乱,自此溃败千里,此事大懿子民人人皆知吧。”罗抬睫细细打量云王面上表情。 但凡被提到当年的功绩的人,总会露出一丝半丝的傲慢或者得意的情趣,他不过是想捕捉到他的弱点。 墨华眼睫微垂,声音缓而慢,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本王记得,那一场战役称为布卡拉战役……”说罢扬唇一笑,碎雪琉璃的瞳眸便若万千繁华舒卷开来,一笑之间,日月无华,江山失色。 罗一怔,旋即脸色一沉! “那将领却也是位英雄,可惜了……唔,为国牺牲的将领的家属需厚加抚恤,他们现今想必过的不错,王子说呢?” 任凌天蓦地哈哈大笑起来:“这位西番战士好功夫啊!” 罗嘴角一抽! 布卡拉战役正是他西番引为耻辱的战役,但战后两国修好,史学家门传扬云王功德时,便将此事给改的面目全非,至最后这个传闻中便没了西番的影子,再流传出来便只有云王的丰功伟绩了! 他说此事,不过是为了挑拨云王与任凌天间的互相信任,却忘记了本国那场战役当年正是由云王带领的! 正说着,比试结束,西番胜! 场下一片喧哗。 罗哈哈大笑道:“中原有句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皇上您有眼光!” 任凌天蹙了蹙眉,不悦道:“今年的武举出色的就这几位吗?”这句话是向着太子的。 任凌风道:“回父皇,今年武举人才稀少,这已是最优秀的。” 任凌天哼了一声:“眹有规定比试非要用什么武举人吗!?强强对决方显实力,我大懿男儿除了翼儿难道就没个像样的?” 任凌风脸色微微变。 向望翼望说。那青衣男子伤的极重,院首顾行之唤了曲向晚匆匆下了高台,任凌翼吵着要去,被小德子拼了老命的抱住。 梦娜冷笑道:“伤成那样救不活了,啊对了,那个院史不是神医吗?说不定有什么神迹出现。纳塔尔,大懿的神医出手定然不凡,你可要多学学。” 那个唤作纳塔尔的正是西番被誉为神医的四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脸色刻板,鲜少有表情。据传她曾将人起死回生,更使得西番的老祖宗活到了近三百岁! 而活到三百岁的人实在骇人听闻,怕是举世少见! 那青衣男子伤的皆是要害,但此人倒有着几分奇异,他似乎先天和正常人生的不一般,也就是说内脏部位皆有些偏移。 曲向晚取了银针,指尖一弹,瞬间封住那人各个穴位,针线密密,众目睽睽之下,若修补一个破烂布偶,缝缝补补原本是件温馨的事,可到了她这里便鲜血淋漓的! 众人皆白了脸色,而反观她这位修补的人,面无表情,好似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罗眉心微微一动,亦走下高台,观看着曲向晚出手,而后他抬眼瞥了纳塔尔一眼。 那纳塔尔这才抬起眼睛,那眼睛颇有些奇异,深蓝深蓝,一眼望去带着令人眩晕的色泽,而她目力所及,落在那青衣男子身上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男子缓缓睁开眼睛,而后身子猛然一颤,突然抬起手,拔下身上的针向曲向晚刺去。 曲向晚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陡然传来,曲向晚眼角斜望去只觉全身一寒! 又是一支呼啸而至的羽箭,意外的是这支羽箭并非向着她,而是向着站在一侧的罗刺去! 众人的视线皆集中在那突然发疯的青衣男子身上,待发觉那支羽箭呼啸而来时,皆惊骇的叫出声来! 曲向晚一瞬间滑过无数个念头! 有人刺杀努尔扎罗,居心可怕! 若是努尔扎罗出事,,两国必将挑起战乱,到时天下百姓又要饱受战乱荼毒了! 曲向晚并非忧国忧民,但能避免的事,她还是会努力去做! 几乎是一瞬间的反应,曲向晚纵身一扑——呃,扑的力道大了些,竟然直接将努尔扎罗给扑倒了! 呼吸近在咫尺!! 努尔扎罗蓦地睁大眼睛,事实他一瞬间便反应过来箭的来向,正要避开,便觉温香软玉满怀,已然被人扑了开去! 那箭在曲向晚纵身扑时,一个圆圆的东西激/射而来恰与那羽箭撞在一起,登时羽箭寸断而那圆圆的东西也化成齑粉,若仔细去闻,可闻淡淡莲香,清雅怡人,消散于空气中。 曲向晚眼睫颤了颤,虽与眼前人近在咫尺,呼吸交融着呼吸,她的意识已然快速回笼,刚要起身,便觉身后一道阴风扑来,曲向晚下意识的避开,却还是那青衣男子拿着银针狠狠刺来,不由眸色一沉,正要出手,却听“砰”的一声,那青衣男子倒飞了出去! 任凌翼一脸煞气,俊脸拉的老长,一把将曲向晚扯了起来怒声道:“谁放的暗箭!这个青衣男子的身份!都给本殿查清楚!” 任凌天亦是大惊,自重重护卫走出,声音沉冷道:“还不来人将王子扶起来!” 梦娜脸色大变,一把扶起罗道:“哥哥,你没事吧?”罗微微蹙了蹙眉,眼底滑过一丝锋芒,而后抬眼去看曲向晚。 千钧一发之际,他万万没料到她扑了过来,他被扑倒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似乎慢跳了一拍!但想到那个青衣男子,他眸光沉了沉,快速扫了一眼纳塔尔! 曲向晚倒并未在意,她只蹙眉看了一眼那青衣男子,而后又看了看羽箭射来的方向,正出神之际,只觉手腕一紧,抬眼时便看到任凌翼拉的极长的脸。 当着皇帝的面刺杀异国王子,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任凌天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连下了几道追查令。 努尔扎罗笑道:“多亏院史大人舍身相救,否则我便要去见太阳神了!”——西番崇尚太阳,认为西番的祖先是太阳神,而他们都是神的后裔。 任凌天微微松气笑道:“院史此举有功!当封赏才是……”任凌天说完有些后悔,给予曲向晚的封赏已然不小,若再进行封官加爵…… 墨华唇角微微抬笑道:“臣记得帝都南郊有百亩良田,甚好。” 任凌天心中一动,官位不升,便封地好了,况仅是百亩良田而已,以往封山封地最小都是一个郡,但给女子封地也算是头一遭了! 任凌天笑道:“那南郊良田百倾,另还有一处莲华居别院,一并赏给你吧!” 众人大惊。 莲华居别院!?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那别院隔壁好似是云王府吧…… 曲向晚微微一怔,没想到是这个封赏,自然她更不知,自己已和位上的某人做了邻居,确也欢喜有了自己的别院,日后便可以不必住在相府,立时谢了恩。 任凌天笑道:“莲华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云王可有异议?” 墨华瞥了曲向晚一眼转而笑道:“臣自然是无异议的。”众人越发心惊! 莲华居紧靠云王府,说白了也就一墙之隔,原本云王府周边断然不会出现亭台楼阁,然那莲华居是与云王府一起建成的,只是彼时云王府还不是云王府,后来封云王,皇上便将云王府封与云王,而那莲华居却空了下来,自然无数人挤破了脑袋想住在那里,然云王喜静,重病怕人打扰,皇上即便封赏,也不会封赏莲华居。 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将莲华居封赏给了曲向晚,立时妒红了无数双眼睛! 曲向晚疑惑的看了一眼墨华,皇上封赏为何要询问墨华的意见?抬眼再看众人的眼神,诡异啊诡异,阴谋啊阴谋! 任凌翼道:“莲华居那里风水不好,父皇您还是给晚姐姐换个地方吧!” 众人嘴角一抽,敢说那儿风水不好的,怕也只有翼殿下了。 任凌天瞪眼:“你闭嘴!”任凌翼警惕的看了一眼墨华,觉着曲向晚虽是与任凌风有情谊的,难保不上了云王的当!这混蛋仗着一张脸不知勾/引了多少少女的心,委实不招人喜欢! 曲向晚担忧任凌翼再说出不妥的话来,慌忙道:“臣女谢皇上封赏。” 墨华漫不经心道:“唔,院史不介意那里的风水?” 曲向晚即便介意也不敢说出,就算是大凶之地,皇上既然封赐了,你便得受着,想到此立刻道:“不介意不介意。” 任凌翼气鼓鼓道:“晚姐姐,那里荒郊野岭的,容易闹鬼呢!你倒不如住在相府中安全!” 曲向晚嘴角一抽,不会这么衰吧! 墨华淡淡一笑道:“世上哪有鬼,只有心怀鬼胎之人罢了,莲华居……唔,好地方,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里面遍植月桂,每每花开,香飘十里……” 曲向晚几乎立刻就心动了! 她居于九华山时,满山月桂,是她记忆中最美的风景。 “云王说的对,世上哪有鬼?即便有鬼,也不过是人装神弄鬼罢了。”不得不提醒一下,墨华在此用词不当了啊!什么心怀鬼胎,云王的国学修的也不好! 任凌翼眨了眨眼睛立刻蹭了过来小心翼翼道:“那阿翼可不可以去看晚姐姐?”曲向晚轻轻一笑:“当然可以,我会让碧菊多埋些桂花酿,待冬日时,对雪饮酒,倒也风雅是不是?” 任凌翼眼睛立时亮了:“晚姐姐不许邀请别人!” 曲向晚想了想觉着自己似乎无甚可邀之人,便笑道:“好。” 墨华唇角凉凉道:“远亲不如近邻,院史还是需多多为善邻里,方能有心思对雪饮酒,风花雪月是不是?”曲向晚亦凉凉的看他一眼道:“不牢云王操心,臣女必当与邻里好好相处,多多为善,亲上加亲的!” 墨华蓦地轻笑一声,默了。 曲向晚心道:又默了,您别默呀,默的怪诡异的! 众人皆诡异的看了曲向晚一眼,集体默了…… 还有,云王那一笑的风采呦…… ****** 中原连番战败,任凌天的脸色已极为难看,西番战士出手狠辣,中原参战的多半死伤! 曲向晚翻了翻那青衣男子的眼皮,他的眼睛空旷无神,像是被什么迷过心智,而关于他的身份也很快呈了上来,身家清白,身后还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母。 那他为什么要刺杀她!? 曲向晚蹙眉,或许根本便是无意识的,见人便刺罢了,不过更诡异的是,他体内的伤势一塌糊涂,想要活下去怕也艰难! “神医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嘛……”不阴不阳的声音,曲向晚头也不抬,无视。 “纳塔尔,父王说人命贵重,万不可轻贱,这个人虽然败给了我西番,但勇气可嘉,将他救活吧!”梦娜双手环胸,下巴微挑。 曲向晚一怔,那体内的伤势即便是师父在世,怕也救不回了! 可不知为何,这个人体内生机还在,似乎不像是伤重难治的样子! 那个纳塔尔走上前,双手落在那人脸上,低声吟诵了几句听不懂的句子,而后给那青年男子吃了一颗药丸。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人立时睁开眼睛,而后站起身,行动如常,若不是身上还伤痕累累,曲向晚简直以为他是伪装的了! 怎么可能!? 纳塔尔扬眉道:“你不会空有其表吧?连个受伤的人都救不回,还挂着神医的名号,唔,这是欺君吧!?” 曲向晚脸色蓦地变了变,微微蹙眉。 这一幕亦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梦娜跳上高台道:“哥哥,中原的神医太不中用,皇上,您的神医可不如我西番的神医了!” 任凌天因武斗场连败已然面色难看,听此一话,脸色越发难看。 “我相信晚姐姐的医术!”任凌翼抱着粽子手,冷淡淡道,“一次医治便说晚姐姐不如你们西番的神医,公主也太草率了些。” 梦娜扬唇冷笑道:“既然殿下不信,便比一比好了!” 她的视线扫过众人,突然上前一步,走至云王面前道:“云王重疾,天下皆知,我可听闻曲向晚常与他医治,请问云王,您身子好了么?”墨华静静抬睫。 那双瞳眸汇聚天地风华,潋滟着倾世华光,梦娜一望之下,只觉世间繁华风中过,唯有眼前之人月中来。 “怕是日后需多多劳烦院史了。”他唇角一笑轻淡,溢出二分邪气。 梦娜蓦地回神,这才明白云王已给出了回答。 她蓦地蹙眉望向曲向晚,冷嘲道:“凭她?纳塔尔,让云王痊愈吧!” 一句话落,数人动容! 让云王痊愈!? 任凌天陡然沉下眼睛! 任凌风更是眼睛一冷! 曲向晚心跳有些不受控制,让云王痊愈!?世上竟有这等医术,能让重病十几年的人一瞬间痊愈!? 这还是医术吗!? 师父浸淫医术多年,但凡病症基本可药到病除,只是再神的医术,病者也需要时日来恢复,如何能片刻间便痊愈了!? 这个神医难道当真通神!? 梦娜得意的看了一眼曲向晚震惊的脸色,抬手就去抓墨华的手道:“先把脉吧!” “啪!”的一声,梦娜伸出的手被人挡住,青芜鬼魅似的出现,声音淡淡道:“主子不喜人触碰,还请公主避开。”1a7aV。 ****** 两章一起更了,明天的更新放在晚上妞们,我要出门,红包加更会放在眼睛痊愈时,俺都统计了,爱你们~~推荐,月票,群么 第一百零三章 风华冠盖满江山 梦娜一怔,旋即勃然大怒:“你谁啊!”她本有功夫,一挣脱下却没甩开青芜的手,当下一惊! 中原男人都是喝女人奶长大的,各个娘娘腔腔,她自是心底瞧不起的,万料不到竟有青芜这样的高手! 脸色变了三变,梦娜咬了咬牙手臂放松,感觉钳制在手腕上的手拿开,她却骤然发难,手中力道急转,已然向青芜要害打去。 青芜蹙了蹙眉,身形一动轻巧避了开去,对方是公主,他万万不能随意出手的。 墨华淡淡道:“青芜,下去吧。”青芜立时应了,身形一掠飘了开去。 梦娜气急败坏大叫道:“混蛋,不许走!” 罗压低声音:“梦娜!” 梦娜不情不愿转身:“哥!那个混蛋抓了我的手!中原女子被抓了手不是都要负责吗!?” 罗无奈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那方才院史大人扑倒了我,我岂不是要以身相许!?” 众人齐齐无语中……西番人对中原文化的理解真可怕…… 纳塔尔道:“我可以悬丝诊脉。” 曲向晚微微凝眉,悬丝诊脉她只在神话传说中听说过,难道这个纳塔尔竟也会? 她最是清楚医术通神是建立在博学的基础以及对医学百病的领悟,世间万事奇妙,自然有许多许多神奇的术法,譬如南疆的圣月教,西域的光明教等等,据传其功力通神,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但所谓的圣月教和光明教也仅是在书中偶然所得,真正是否存在却也未知。 悬丝诊脉便有些离奇了,难道这个纳塔尔真的能通神? 曲向晚微微蹙眉望向墨华,却见他淡淡一笑,伸手道:“把脉吧!” 众人皆狼血腾腾的瞪着那个纳塔尔,给云王把脉,触摸云王的手腕,你丫找揍呢吧! 纳塔尔脸色木然,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云王手腕上。 云王风华,天下无人不为之动容,她把脉时,视线毫不忌讳的与云王对视,那般近的距离,毫不掩饰的直视云王的眼睛,天下女子,怕没几人有这等魄力了! 曲向晚自觉无法与墨华对视过久,轻则头晕目眩心跳加速,重则昏厥不醒一命呜呼,俗称“美死了!” 若非这是一个妇人,曲向晚真要以为她是要借机占墨华便宜了,毕竟墨华其人,实在美的紧——然这对视的时间也太长了些!莫不是看傻了!? 曲向晚视线落在墨华的手腕上,眼睛蓦地一眯,那妇人的指甲不知为何扎进了墨华的皮肤,并没有血流出,但定然会流下一排指甲印! 她在紧张! 曲向晚蓦地抬眼看向那个妇人,木然的表情,平淡无奇的脸,然她的眼瞳是颤抖的,那个湛蓝的诡异的瞳眸,正在剧烈抖动! 下一刻,那妇人额角开始冒出细密的汗,而她的指甲越发深的刺入墨华的手腕,曲向晚不知为何蓦地抬手“啪”的一声打开那妇人的手。 妇人身子踉跄后退了两步,慌忙闭上眼睫,低下头。 曲向晚望向墨华,手腕深深的指甲印就快刺破肌肤,而他的眸光若碎了的琉璃,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波光,让曲向晚一怔,再去看时,他已恢复了笑意,望着她道:“院史也来把脉么?” 曲向晚直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原本打算不搭理他的戏言,但还是抓住他的手腕道:“是。”难以掩饰的惊骇! 那脉象凌乱澎湃似浪潮似的翻滚,竟好似有巨大的吸引力,将她所有的力气都吸过去! 这是什么脉象!? 极冷极热交汇,致使脉象大乱么!? 曲向晚抬眼望向墨华,他唇角笑意犹在,面色虽苍白了些,却神色如常! 突然,脉象静止! 又是孱弱的脉象,虚弱的好似下一刻便会消失,竟然比寻常之时还要虚弱! 曲向晚脸色一变凝眉道:“怎么回事?怎么病的更重了?” 墨华抬睫笑道:“无碍,西番的这位神医说不定能医好本王。” 曲向晚正色点了点头。 梦娜也道:“是啊,纳塔尔,云王的病如何?” 纳塔尔身子剧烈一颤,突然跪地道:“公主,云王的病已无药可救,我也没有办法!” 一语落,众人表情精彩——啥!?你没有办法还把脉!你丫找揍呢吧! 梦娜更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呢!?不过是肺病而已,你怎么会没有办法!?” 纳塔尔颤抖着身子道:“云王之病,药石难医,怕,怕不成了!” 曲向晚眸光一凝,冷冷道:“云王德被天下,神一般的存在,你胡言乱语什么!?” 努尔扎罗微微蹙眉,瞥了一眼纳塔尔,陷入沉思。 梦娜不服道:“神一般的存在!?怎么,云王比皇帝还大不成?” 众人脸色微微变。 曲向晚淡淡道:“皇帝贵为天之子,公主莫不是孰高孰低都分不出么!?” 梦娜气道:“你!” “众目睽睽之下追究病人病情本已是大不敬,云王名冠天下,德高望重,公主却反复纠缠,是不将云王放在眼里么!?”曲向晚觉着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但不知怎的,她心中总觉烦躁,对于病人或者残疾人来言,当众人面说他的缺陷就是踩踏他的自尊,或许常人并不觉,但病人心中如何想!? 众人皆古怪的看着曲向晚,心道:院史您莫名其妙发什么火呀,小心我们多想哦。 墨华唇角笑意暖暖,觉着日光灿烂,心情舒畅,愉悦的紧。 任凌翼的脸拉得有些长。 梦娜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也是为了云王好!” “不需要!”曲向晚吐出这三个字就有些后悔,众人果然将视线盯在她的脸上,刺刺的,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曲向晚的煞气一瞬间凝结,她突然意识到不需要这三个字似乎太逾越了,但贸然丢开墨华的手又显得自己太心虚,便寒着脸认真把脉煞有介事道:“脉相虚乱,气血严重不足,纳塔尔说的没错,这样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说着自然而然松开手走至一边,任凌翼迅速蹭了过来,脸还是拉着的,就是手毫无顾忌的伸了过来,曲向晚装作没看到,双手环胸。 任凌翼扑了个空,脸拉得更长了。 墨华怔了怔,旋即弯睫笑道:“院史说的对,本王重病多年,便不牢公主操心了。” 梦娜气恼道:“谁愿意操心你了!?有病了不起啊!” 曲向晚难得抽了抽嘴角。 任凌天这才哈哈大笑道:“你这小丫头莫不是心仪我大懿云王了!?嗯,那云王府倒是空着……”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三变。 曲向晚心想:我没什么想法。 墨华淡淡一笑道:“皇上,姑娘们无辜,请三思。”言外之意他病重多年,说不定哪日驾鹤西去了,怎好留着姑娘们守寡呢? 梦娜脸颊有些红,羞恼成怒道:“皇上,我父皇还没有操心我的婚事呢,您这么操心做什么?况我西番的女儿要嫁便嫁心爱的男子,决不会委屈了爱情!” 第一次,曲向晚对这个公主另眼相看。 众人皆是一怔,墨华微微一笑,而罗还在若有所思…… 任凌天笑道:“说到底倒是眹事多了!云王,武斗屡战屡败,你功夫不错,便与那些西番勇士们战一战好了。” 曲向晚眸光微闪,任凌天果然忌讳云王忌讳的紧,怕是努尔扎罗说的那个万人军中取将领项上人头的事让任凌天心中不悦了! 可墨华病重,即便有功夫,也不能妄动,一旦不能压制真气,后果难以设想! 众人也是神色各异,毕竟皇上的话便是圣旨,拒绝便是抗旨不尊!众目睽睽之下,云王如何能拒绝!? 努尔扎罗终于自沉思中回过神来笑道:“哦?云王出手的风采难得一见,只是云王有疾,我还需嘱咐他们手下留情才是,哈哈哈哈” 周围静悄悄的,没人笑,罗的笑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呵呵两声完事。 武斗连番战败,众人早已唏嘘怒骂一片,毕竟在大懿主场被人打败,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正士气低落,颜面无关之际,忽听一声号角长鸣,接着战鼓如雷,轰隆隆想了起来! 那喧哗自高台缓缓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越高,直到全场雷动——云王应战了!!! 当年乱世,云王横空出世,于乱世中拨云弄月,铁血江山!风雨飘摇中的大懿,竟绝地复苏! 云王一剑指江山,连败敌军,自此山河复,战乱平! 他是军人心中的不败的神话,是百姓心中不灭的战神! 然所有的推崇都只在神话里,云王的真正出手又有几人亲眼所见? 消息如风般传便帝都,无数人向这里涌来,云王风采,一朝得见,此生不憾! 曲向晚不知为何,也被人群影响的动了容,只道:墨华,不也一个鼻子两个眼么?有那么好看有那么好看么? 向来娇憨的任凌翼第一次静静的望着武斗场。 而高台之上,一丝声音也无,与看台的喧闹相比一静一动,对比明显。 墨华起身淡淡一笑道:“一起上吧!” 那一瞬间,曲向晚好似真正体会到了“何谓云王风采”,那笑看一切的睥睨天下的自信!那无畏无惧的冠世风华! 那万人军中取敌首级,八千里路仗剑潇洒! 他是否也曾把酒对狼烟,举杯邀战火,笑谈风云起,弹指赢天下!? 曲向晚突然的便有了一丝的向往,为那时的云王,为此时的墨华。 “云王!云王!云王!”看台喊声震天,所有人如同打了鸡血,脸红脖子粗的呐喊! 十一西番勇士摩拳擦掌只为打破这高不可攀的神话! 云王,孑然一身,云锦流辉,不惊风月。 “嗷嗷——”禁卫军中有人扯着喉咙大哭。 高台之上,有人黑着脸冷笑。 高台一角,曲向晚一头黑线。 西番勇士如临大敌面色凝重。 云王唇角笑意如墨晕染,捡一段风华,一摆衣袖,负手而立。 “上!”有人低喝,旋即十一人同时出动,精壮如牛的勇士各具杀招,齐冲而上!娜你你一原。 云王稳若磐石,微抬左手。 曲向晚眼睛一怔,脱口而出:“云雪剑!” 这是云雪剑起手式,她一定不会看错,她背的熟! 可剑呢!? 没有剑如何使用云雪剑!? 一柄大锤骤然向墨华砸去,墨华身子一偏,锤巨大的劲气撩起他乌墨长发,他却已然出手,一把抓住锁链,那用锤的汉子骤然被带了过去——“砰!” 巨大的身子重重落地,那铁锤也自空中落下,恰好砸在他面前一寸处,锤上锋利的铁刺正对着他的眼球! 看台陡然惊爆兴奋的喝彩,沸腾一般席卷全场。 曲向晚心想将那个青衣男子逼的险些毙命的汉子竟然一招倒下,墨华其人,太,太不是人了! 然下一刻看台突然爆出更强的欢呼声,曲向晚也蓦地睁大了眼睛。 一招,那拿着大锤的汉子倒了,怎的其它几人也倒了!? 紧张了半天,就这么完了? 高台上越发静了。 墨华君,重重的咳嗽声便尤为明显…… 看台上喧闹的声音渐渐静了下去——云王咳血了! 那白衣如烟,他单薄的好似一阵风便能吹散,一招败十一西番勇士,一招却好似伤了他的元气,咳血不止! 人群陡然有人吼出一声:“太医呢!叫太医!!” 曲向晚刚要走出去,却被任凌翼拉住手腕,曲向晚一怔,回神看他。 任凌翼道:“还有院首呢。”曲向晚一怔,便任由任凌翼拉着了,不是不想甩开他,而是怕甩开了,就禁不住走过去了。 有人先跑了过去,是筱雅公主。 之前一直不曾出现的筱雅公主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径直的冲向了武斗场。 她递给他一方娟帕,那娟帕绣着高洁的雪莲花,花瓣带露,还有小小的篆体字写着小小的诗…… 曲向晚神思有些飘忽,她突然想起那日午后,在梨花堆轩的小楼里,墨华执笔写下的诗句:墨上一点枝横翠,华灯初上月光明…… 墨上华灯,墨华。 墨华向她望了过来,他唇瓣嫣红,是血,那种艳丽的色泽,看的人心里有些发闷,曲向晚偏开脸去。 “晚晚,过来。”四个字,如惊雷般响在耳畔,曲向晚身子一颤,陡然看向墨华,看了一眼任凌翼无反应,才知他是传音过来。 曲向晚心道:你让过去便过去? 但还是动了动手臂,任凌翼抓的很紧,她有些痛。 筱雅想扶墨华,被他婉言相拒,而后墨华望向曲向晚,而后向她走了过去。 曲向晚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有些心慌。 心虚尚可理解,却不知心慌为哪般。 曲向晚内心已想好他走过来会说什么,譬如:“晚晚没听到本王的话么?”譬如:“晚晚与本王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本王出事,晚晚怕也会遭殃了呀……” 然而,一切都是譬如。 他倒在过来的路上,如一只翩然凋零的雪莲,就那般倒了下去。曲向晚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周围的尖叫声好似都远去了,她觉着自己有时真的很任性很可恶,她见死不救的秉性似乎都是墨华惯出来的! 她有些心痛。 任凌翼拉了曲向晚一把,曲向晚蓦然惊醒,她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任凌翼拉着向前走去,不由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任凌翼道:“与其看你自己跑过去,不如我拉你过去,晚姐姐,救救他。” 曲向晚怔了怔,觉着此时此刻,她的大脑笨的似乎不会转了。 筱雅扑在他身上,哭喊的厉害,曲向晚那种厌恶又反感的情绪又上来了,一步踏过去拉开筱雅道:“公主不要耽误云王的医治,你再哭下去,他怕是真的要被你哭死了!” 筱雅瞪大眼睛,再反应过来看曲向晚拉着云王的手腕便怒喝道:“悬丝诊脉你不会吗!?” 曲向晚冷笑,方才果然是躲在一侧了,却不知为何躲在一侧偷看!1aa2w。 “不会!”直截了当,懒得费口舌! 曲向晚道:“青芜,把你家主子扶起来。” 青芜的表情并不惊慌,利落的将墨华扶起,顺便从怀里掏出了药丸道:“红鸾按照你的药方做的。”曲向晚道:“聪明!”说着倒出一颗给墨华喂了下去,“带他回府!” 筱雅立刻阻止:“病这么重如何能回府?” 曲向晚淡淡道:“留下来病就不重了么?”筱雅脸色变了变,竟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气急败坏道:“曲向晚,你好大的胆子,敢与本公主这么说话!” 曲向晚淡淡道:“臣女知罪!” 筱雅气:“你!” “武斗大会已结束,筱雅,让云王回府。”任凌天沉着声音走过来道。 “父皇!这个曲向晚敢对女儿不敬!你快责罚她!”筱雅气恼。 任凌天拧眉道:“这种时候你添什么乱,来人,护送云王回府,另外院史一并陪同吧,万万要保住云王的性命。” 曲向晚道:“臣女遵命。” 曲向晚起身,见任凌翼气鼓鼓的站在一侧,心中微软,旋即叹了叹气,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赌气不理曲向晚,曲向晚便道:“既然殿下如此厌烦臣女,臣女告退。”任凌翼立刻转过脸可怜道:“晚姐姐故意气阿翼是不是?”曲向晚微微一笑道:“事急从权,殿下尽快好起来。”任凌翼眼睛一亮道:“晚姐姐明儿来我宫中给我换药好不好?” 曲向晚并未犹豫,径直应道:“好。”任凌翼立刻软软的蹭着她道:“那阿翼想吃桂花糕,晚姐姐也一并带来好不好?”曲向晚亦不犹豫道:“好。”任凌翼不悦散去,继续猫咪一般道:“那晚姐姐不去云王府好不好?”曲向晚自然也不犹豫道:“不好!” 有些人:“……” ×××××× 墨华昏厥的久了些。 曲向晚百无聊赖,随手抓了本册子看,不看还好,一看有些心惊,那竟然是墨华的手记。 墨华的字很洒脱,字里行间亦充满了豪放之风,而其人则有些心黑狡诈,人是不如字的,曲向晚这么想着将那册子合上,却听“啪”的一声掉下一片金叶子下来。 那声音很脆,曲向晚慌忙捡起,瞄了墨华一眼见他没有醒转,慌忙将那叶子收起来,在触摸那叶子时,曲向晚摸到奇怪的纹路,不由一怔,再去看时,却听榻上人将要醒转,慌忙收拾起来,而后端正坐好。 墨华睁开眼睫,瞥见了曲向晚,眼底有笑意染上,却道:“院史也在?” 曲向晚心想:没人时通常唤做晚晚,有人时通常唤作院史,现在无人了,唤院史唤顺溜了不成? “云王伤重,臣女受圣上之命,自然得在。”曲向晚也用上了敬语。 他闭上眼睫道:“院史说的是,无令时,院史是决计不会出手相救的。”曲向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无令时,我不也在么?云王府,我还算熟。”他轻轻笑了声,默了一会道:“我以为,晚晚会第一个跑过来。”这样倒下去的时候,便不觉着地是脏的,人是乱的,扑在他身上大哭的人是恼人的。 曲向晚挑眉道:“我若是第一个跑过去,有些不妥吧。”那样别人会以为她忧心他忧心的不得了,日后帝都城又会流行数个版本了! 墨华道:“总会妥的,不如提前跑过来。”曲向晚很用心的思考了一番这句话的含义,似乎有些暧昧了。 “你那一招,是如何出的?”转移话题比较明智。 “那锤上有铁刺。”他说着举起左手,掌心一片血迹,惊得曲向晚脸色一变,“你手受伤了怎的不早说。”他笑:“早时唤你你不来,后来便昏厥了。”曲向晚语塞,慌忙找来药包扎,他静静望着她忙碌的身影,长长的睫下眸光流转如波,声音清雅却让曲向晚重重的呛了一口。 他说:“很痛,呼呼。” ****** 更新奉上,求票~墨墨卖萌鸟,哈哈 第一百零四章 水中危情机谋深 曲向晚的脸色像是吞了一整个苍蝇! 她刚才不是听错了吧? 呼,呼呼? 堂堂名冠天下,高山白雪般的云王竟然给她说呼呼!! 曲向晚僵着脸,笑的很抽象:“呵呵……您说啥?” 墨华面不改色道:“呼呼。 ” 曲向晚嘴角抖了抖,一点都不可爱啊不可爱!阿翼卖萌撒娇磨蹭她尚可接受,云王这么面不改色的样子,委实有些诡异! 曲向晚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云王您,中风了么……” “……”1adfZ。 “……” 沉默,诡异的沉默。 大眼瞪大眼,许久,墨华道:“嗯。” “……”此一番,曲向晚真真无语了。 她当然不会给他呼呼,呼他个头啊! 飞快包扎上药,墨华一直静静望着她的脸,神色间看不出悲喜,曲向晚偶尔瞄一眼,发现他的眼底泛着暖暖的色泽,好似心情还不错,是以她的心情也不错。 “那锤上有铁刺,然后呢?”她不由问道,一招灭掉是十一个西番勇士,这便是传闻中的以一敌百吧!? 无怪人人传言云王当年风采,这种实力岂会吃败仗,何况墨华如此深沉狡诈,与他做对手,实在是自寻死路! “铁刺断裂,迸射出去,不巧撞在那十人身上,便倒了。”他神态倦倦的,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曲向晚却听的目瞪口呆,不巧……她也很想不巧的说! “这伤……是你自己造成的吧?”曲向晚正了脸色,即便病的厉害,那一招想来也不会让他透支多少元气。 云王府的丫头端了药进来道:“主子,药好了。” 墨华淡淡“嗯”了一声。 那丫头望了曲向晚一眼,微微一笑,便退了下去。 墨华瞥了曲向晚一眼道:“喝药。” 曲向晚下意识的端起药,却见他半起了身,斜斜靠在软榻上,里衣微微松散,隐约可见脖颈白如雪的肌肤——曲向晚的手抖了一下。 他喝药,她端什么碗呐! 他微微抬眉,举了举左手道:“很痛,要么呼呼,要么只能劳烦晚晚了……” 曲向晚脸色发黑,她前世今生造了什么孽! 面无表情的坐在他床侧,面无表情的舀起一勺药,面无表情的送至他唇侧,墨华凝了凝眉道:“烫。” 曲向晚深以为,自己尤其有先见之明,早在相府时,她便知,墨华君,实乃史上最难缠的病人! 曲向晚面无表情的将药吹了吹,递至他唇侧,他喝了一口蹙眉道:“苦。” 曲向晚凝眉:“这药方是我开的,即便苦也不会难以下咽!” 墨华“咳”了一声道:“晚晚若是不信,大可以尝尝。” 曲向晚半信半疑,却也就着那汤勺送入口中抿了一口,药虽苦,但比之红鸾熬出的药,实在是好太多了! 墨华眼底滑过笑意道:“如何?”曲向晚道:“哪里苦?” 他起身就着她手中的调羹将剩下的药喝尽,品味片刻蓦然笑道:“方才明明苦的,晚晚喝过后便不苦了。” “……” ******** 曲向晚离开云王府时才惊觉,墨华根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然她追问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思呢? 细细一思索便知,墨华自伤怕也是为了不引起任凌天的雷霆之怒,毕竟一招败掉十一西番勇士,引起帝都城百姓疯狂的云王,帝王如何能不疑忌!? 然墨华避而不答,让曲向晚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转而想自己庸人自扰之,她和云王交情归根结底,不过是医官与病人间的联系,若是他痊愈,她便再也没有任何理由与他牵扯。 回到相府,如雨迎了出来,早早便接到了圣旨,说曲向晚要移居莲花居,便将行囊简单收拾了。 曲向晚瞥了一眼道:“父亲可来过?” 如雨怯怯道:“新月小姐倒是来过。”曲向晚眉梢微挑:“哦?曲新月?她来做什么?”如雨小声道:“新月小姐并未多说什么……” 曲向晚拉了一把如雨,随手撩开她颈上发丝,原本嫩白的脖颈深深几道血痕,很是可怕,脸色沉了沉道:“谁打的?曲新月没有那么蠢!” 如雨眼泪汪汪道:“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怠慢了各位小姐。” 碧菊恼恨道:“趁着小姐不在,便来欺负你,这些人实在可恨极了!” 曲向晚淡淡道:“是谁?”如雨看着曲向晚冰冷的脸色,心中一颤,不敢隐瞒实话道:“是三小姐,她说奴婢没将翠玉轩收拾干净,是对翁主的大不敬!” 曲向晚唇角微凉道:“我翠玉轩的人什么时候要她来修理了!”是觉着她离开相府,翠玉轩便又可以回到曲新月手中?还是根本是别有居心?! 碧菊拿了药给如雨擦拭,如雨痛的咬紧下唇,不敢吭声。 曲向晚随手抓起羽扇摇了摇道:“今日府中可来了什么客人?” 如雨见自家小姐脸色和缓了些,便小心翼翼道:“奴婢听闻前院筱雅公主和肖殿下一并来了,新月小姐迎接的。” 曲向晚眸光闪了闪,筱雅和任凌霄么…… 如雨又小声道:“那异国公主也一起来了,听说与筱雅公主的关系极好呢。”曲向晚望着灯烛微微发了会怔,而后淡淡的“嗯”了一声,碧菊见曲向晚不再说话,便拉起如雨走了出去。 明灭的灯烛,映衬着曲向晚的脸明灭不定,那毁去的半面容颜在烛火下活了一般有些狰狞,而完好的另一面确恬静却略带冷霜。 “那个纳塔尔有些奇怪,苏琦北,你怎么看?”曲向晚靠在美人榻上,声音微低,灯烛摇曳了一下,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侧。 苏琦北随手找来纸笔,写了几个字,曲向晚看了一眼道:“瞳术?” 瞳术乃是一种极为神秘的术法,可通过眼睛来控制人的心魂,中了瞳术之人会身子不受自己控制,意志被他人操控,从而做出违背个人意志的事来! 那青衣男子便是! 只是后来纳塔尔直视墨华,莫不是也想操控他的心魂!? 曲向晚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纳塔尔好大的胆子!只是她被称作神医,为何要使用瞳术!?她看墨华时,脸色害怕而冷汗直冒,是无法控制墨华心神遭到了反噬不成? “那支羽箭你可发现了是谁?”曲向晚微微凝眉。 苏琦北写道:“穿着太监服侍的男人。” 曲向晚眸光一冷:“太监?” 她转而望向苏琦北,他面色已恢复了红润,虽冷肃,但原本便生的女气,除去他那无法摆脱的女气来说,苏琦北还是极好看的。 苏琦北看她一眼,将写着的字又给曲向晚看了一遍。 曲向晚怔了怔道:“你的意思是他并不一定是太监?”那便是说,也有可能是有人冒充了太监而对努尔扎罗下手! 努尔扎罗乃是西番王子,别人杀他必然是抱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可能是狼子野心,想要挑起两国大乱,难道除了西番和大懿的人,还有别国人混入了皇宫? 不过这也说明,这件事与她是无关的,她只是情急之下救了努尔扎罗而已。 “救命啊——”突然一道凄厉的呼叫声划破夜幕,曲向晚眉头一蹙,立时起身,苏琦北的身子立时飘忽不见。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碧菊急慌慌的跑进来道:“小姐不好了,有人坠入翠莲池了!” 曲向晚道:“去看看。” 夜幕下的相府骤然间起了喧哗,曲向晚赶至翠莲池时,恰见远处一众人走了过来,为首的自然是曲新月,竟还有努尔扎梦娜,曲向晚蹙了蹙眉,望向池内。 披头散发的女子像是水中挣扎的水鬼,不断在水中挣扎,曲向晚蓦地觉着她有些眼熟,但想到碧菊和如雨都是不中用的,跳下去也是自寻死路,她便随手将羽扇给了碧菊道:“等着我。”说罢纵身跳了下去。 秋水寒凉,曲向晚打了个寒颤,然而她水性不错,一个吸气,便沉入水中,骤然向那人抓去。 水中挣扎的女子像是突然发现了救星,一把抱住曲向晚,手臂紧紧勒住曲向晚的脖颈。 曲向晚心中一沉,下意识觉着不对,却骤觉双脚一沉,有手拖着她向水底沉去! 这是一个阴谋! 曲向晚睁开眼睛,迷蒙水波中,她隐约看到一张苍白狰狞的脸,她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而脚下,竟也隐藏了两个人,拖着她的身子向下扯! 胸腔中的空气越发少了,曲向晚只觉窒息感汹涌而来,手中银针骤然弹出,冷冷向眼前人刺去! 她竟是会功夫的,瞬间避开她的针刺,手中力道越来越大! 曲向晚情急之下,反手一掌,却用上了云雪剑中的功法,那一掌妙到毫巅,刁钻凌厉,狠狠向对方刺去! 那人措手不及,脸色一变,却被曲向晚戳中穴位,她身子一滞,曲向晚已然趁机摆脱了她,手中银针齐出,已然凌厉的向足下的黑手刺去! 那两人的功夫却是一般,被曲向晚骤然刺中,只觉身子一麻便松开了手! 曲向晚顾不得多看,一个猛子扎出水面,大口吸了口气,转而又扎了下去,眸光骤然一沉! 那三人竟都不见了! 她这才发现翠莲池下有怪石嶙峋的假山,竟好似是个水中迷宫一般,而那三人早已不见踪影,莫不是这翠莲池中还有暗道不成!? 曲向晚在水中游了几番,不见一人踪影,心中念头百转,只觉窒息感又涌来,这才浮出水面! 碧菊早吓坏了,脸色苍白道:“小姐,你没事吧!” 曲向晚看了一眼暗上的人,凝了凝眉头,不仅努尔扎梦娜,竟然连任凌风,努尔扎罗也在! 向一苍她阿。努尔扎罗俯身伸出手道:“院史好雅兴,深秋在池中游水,可有摸到鱼?” 曲向晚犹记得,当年落水,墨华也向她伸出手来说:“初春乍暖还寒,姑娘此时游水当真不合时宜。” 彼时,她便觉着这人讨厌! 没想到现在出现个更讨厌的! 曲向晚径直无视,抓着一侧草藤,爬上岸,曲玲英道:“曲向晚,你救得人呢?”众人皆看到了水中挣扎的女子,可水中的人呢!?怎么只有曲向晚一人爬了上来? 曲新月道:“还不来人,到水下找找!” 立时有几道身影跳了下去。 如雨抱了斗篷跑了过来,给曲向晚刚披上,便听到一声惊呼,曲向晚豁然抬头,只见那纵身跳下去的几人正抱着一个溺水的人爬上岸! 那亦是位女子,身着华贵襦裙,发鬓斜插珠翠,眉眼紧闭,脸色苍白! “筱雅公主!”曲玲英惊呼。 任凌风也脸色微变:“筱雅!?”刚才筱雅说出去片刻便回,众人并未在意,却不料竟是在翠莲池的池子里! “快叫太医!”曲新月脸色沉静,而后冷冷的看向曲向晚道:“曲向晚,你该当何罪!?竟然敢公然谋害公主!” 曲向晚全身湿透,发丝披散,水珠滴滴答答的顺着发梢滑落,她的长睫微颤,确冷幽幽的盯着筱雅! 刚才掐着她脖颈的她依稀觉着眼熟,但并没能看清究竟是谁,但知她头发披散,并非像筱雅这般整齐,而她身上也只是穿着一件白衣,也并非如筱雅这般穿的华贵! 若不是筱雅,这说明有人是栽赃陷害! 若是她,那么这一切便可怕的狠了……莲池中怕是是有密道的! 曲向晚咳出两口水,而后摇摇晃晃起身,罗双手环胸,挠有兴致的望着曲向晚。 梦娜吃惊道:“谋害公主!?曲向晚你好大的胆子!” 任凌风不认为曲向晚有这么蠢,在自己的院子中谋害公主,除非她疯了! 但他对曲向晚的厌恶透顶,自然懒得开口。 “公主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谋害她?”曲向晚脸色淡淡,这种心机之事,她已厌倦,更厌倦的是,明知是阴谋,却还要去纠缠,去化解! “这个要问你自己吧!”曲新月红唇冷抬,“你一向如此狠辣不是吗?” 曲向晚望着曲新月妖艳的妆容,这个完全坠入黑暗的女子,看曲向晚的眼神,让曲向晚想到了毒蛇,阴冷的,怨毒的。 太医匆匆赶来,曲向晚瞥了一眼,正是太医院的石青,石青向众人行了礼,而后为筱雅诊断一番道:“公主受到极大的惊吓,呛了许多水,好在并无大碍。” 梦娜自告奋勇道:“呛水之人我最会救了。”说罢将筱雅平放下来,对着她胸口用力推了推,而后往她口中渡了几口气。 一番折腾,筱雅“嘤咛”一声醒转过来,双目茫然的看了一眼众人,看到任凌风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三哥,有人要害我!” 任凌风拍着她的背道:“好了好了,我来为你做主。” 众人难得见任凌风温柔的样子,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曲新月道:“公主,你可瞧到了是谁要害你?”筱雅茫然看了一周,一眼看到曲向晚咬牙道:“曲向晚!” 曲向晚脸色淡淡,只觉全身冰冷。 “三哥,一定是曲向晚要害我!”筱雅毫无根据的指控曲向晚,一脸怨恨。 任凌风沉下瞳眸,望向曲向晚道:“院史,你可有话要说?” 曲向晚淡淡抬睫道:“不是我。” 任凌风复杂的望着曲向晚,他对她的厌恶濒临绝顶,却该死的发现,她说不是她他竟然便觉着定然不是她! 除非抓到真正的凶手,否则无论曲向晚说什么,她都有最大的嫌疑! “不是你还能有别人?这可是你的翠玉轩!难道是这些丫头!?”曲新月冷笑。 曲向晚算是领教了曲新月的心机,她这句话可谓是步步陷阱,她无论回不回答,都会自相矛盾! 努尔扎罗神态愉悦的望着曲向晚道:“谋害公主,是死罪哦……院史,你难道不打算解释?” 曲向晚眸光冷冷道:“公主何时来的翠玉轩?可有人引路?”努尔扎罗虽然不怀好意,但他说得并不错! 筱雅怒声道:“我来你翠玉轩难道还要向你禀告不成!?” 曲向晚淡淡道:“公主难道不想找出真凶么?”“你便是真凶!何需找别人!”筱雅脸色寒冷,“曲向晚,你杀了我以为就能得到云王了么!?做梦!” 曲向晚只觉可笑! 为了子虚乌有的事,这位骄横的公主只因猜疑便要嫁祸于人,也算心狠手辣了! 曲向晚淡淡道:“即便我杀了你,公主以为,云王会要一个身份庶出,容貌尽毁的女子么?” 筱雅愤恨道:“他当然不会要你!你恨我比你貌美,比你有地位,比你更能得到他的心,所以不择手段要置我于死地,你太狠心了!” 曲向晚实在无法用无语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个人一旦自恋到这种地步,神也无可奈何了! 曲向晚冷冷笑道:“全帝都城的人都知道,我心仪的人似乎是你的三哥!”曲向晚说这句话时,脸色是幽寒的,更带着冰冷的阴狠。 众人一惊! 任凌风也身子一颤。 曲向晚淡淡道:“我娘给我的唯一遗物,如今正在你三哥手中,公主以为,我还会为了和你争夺云王而害你!?” 筱雅大吃一惊。 曲新月眯起眼睛道:“你久追太子而不得,移情别恋也在所难免,这又能说明什么!?” 曲向晚冷冷道:“从未移情别恋!” 任凌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曲向晚手掌紧紧蜷起,声音幽寒:“我待太子,心如明月!” 筱雅怔了怔,旋即半信不疑道:“可你这么丑陋,三哥如何会看上你!?曲向晚,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做梦!” 曲向晚唇角勾起冷笑道:“欢喜一人,即便得不到,也无所谓,远远看着便知足,太子最爱吃的是蜂蜜雪莲,最喜爱的花是虞美人,最喜爱的颜色是碧青,最讨厌的色泽是湖水绿,最爱喝的茶是普洱,最爱喝的酒是玉中花……” 努尔扎罗蹙起眉头。 她竟然如此了解任凌风的喜好!难道当真是对他充满情谊!? 任凌风满满一颗心的怒火竟突然散的一干二净,空落落的无所依附,只怔怔的看着她清凉的眉眼,说着世上最痴情的话语。 “我如此欢喜太子,与公主交好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害你!?我若害你,又为何会跳水救你?我即便害你,又岂会蠢笨到在翠玉轩害你?”曲向晚抬起湿漉漉的长睫,望着筱雅目瞪口呆的脸道,“欢喜一人,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况我身为医者,悬壶济世,救病患于水火,岂会害人性命?云王重疾,我救她乃是奉皇上之令,绝无私心,公主聪慧,定能分清是非!” 一连串的回答,竟将这一局给破的干干净净! 努尔扎罗唇角抬——是个聪明的女人!他最爱聪明的女子! 筱雅结结巴巴:“可,那是谁将我推入水中……”她记得她昏厥时并不是在翠玉轩的! 曲向晚淡淡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要杀害公主又嫁祸于我的人,居心狠毒!” 筱雅脸色变幻而后打了喷嚏,望向石青道:“大人,可否开些驱寒的药与我?” 石青垂首恭敬的应了。 曲新月淡淡道:“你既跳下水,为何不将公主救出,反而一人逃了上来?”曲向晚淡淡道:“你怎知我不会再跳下去?” 曲新月眸光幽冷,盯着曲向晚。 曲向晚眸光寒凉,静静的盯着曲新月。 梦娜抱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说话圈圈绕绕的要到什么时候!啊~!曲向晚,你竟是喜欢太子的!?我好像听说,皇上要将你指给太子呢!” 曲向晚的心陡然一沉,那一瞬,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向她张开血盆大口! *********************************** 更得晚了,以后会尽量早更,大家久等了,推荐,票票,爱你们~~更新动荡几天,很快会稳定,给乃们说声哈,群么~ 第一百零五章 最难消受帝王恩 筱雅蓦地瞪大眼睛,而后蹙眉道:“父皇要将她指给三哥!?怎么可能!?她一介庶女,又毁了脸,怎么配给三哥做妾!?” 梦娜不认同道:“庶女怎么了?公主难道也是长公主?曲向晚的容貌毁了?何时的事?”她每每见到曲向晚,她都覆了轻纱的,此番头发散乱,竟将脸上的伤疤给遮掩了,并未看到也是再情理之中。 曲新月眸光一冷,曲向晚毁了容貌,皇上竟还要将她许给太子!? 曲向晚已然垂了眼睫,淡淡道:“若是公主无异议,臣女告退。池水寒凉,还需早些驱寒才是。” 说罢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碧菊慌忙上前扶住曲向晚,她竟能察觉到自家小姐的手是轻微的颤抖的! 望着曲向晚的背影,罗的眼睛滑过一抹兴味,转而若有所思。 任凌风则有些回不过神,他承认,她方才说那句话时,他的心里是欢喜的,一字字,一句句震撼着他的心跳! 碧菊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一眼看到曲新月幽冷的瞳眸,脸色变了变,慌忙转过身,如雨不敢吭声,小心翼翼跟着曲向晚离开。 曲向晚双脚如灌铅,方才池下杀机现,若非她心智坚定怕早已命丧池底了,即便死了,别人也只当她溺水而死而已! 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心的寒冷,那种生死攸关的寒意,让她全身无力,体内有莫名的怒火灼灼烧起! “这副样子,还怎么走。”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揽了过来,碧菊立时像警惕的小兽似的瞪着眼前的人,曲向晚没了依附,身子一软,恰被人接住。1aeGH。 蹙了蹙眉,她闻到了一缕来自西北野狼的味道! “不许碰我家小姐!”碧菊向来对所有企图接近曲向晚的人都抱有敌视心里,似乎只有云王接近她才乐的接受。 “又不是没碰过,是吧,小晚晚。”罗俯下身来,用他那双深蓝的瞳眸望着她,曲向晚只觉恶寒,心道:晚你妈个头啊! 曲向晚靠着他,手指无力移动,而后落在他胸口打着圈道:“不想死,就松开我。”她指尖所触,正是人体大穴,然两人这亲密的姿态,落在别人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个情真意切的男女在低低呢喃。 任凌风的脸色有一刹那的冷寒。 筱雅撇嘴道:“方才还说欢喜三哥,现在又和别的男子暧昧,践人就是矫情!” 罗扣住她的手腕唇角微抬:“不想死,也不想松开。”说罢一把将曲向晚抱起,大步向前走去。 碧菊气恼追着道:“喂!放下我家小姐!你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罗凝了凝眉道:“这个小丫头聒噪,我若是把她杀了,你们大懿的皇帝应该不会怪罪吧。” 曲向晚眸光沉沉:“你敢!” 他扬眉:“我怎么不敢。” 曲向晚冷哼道:“那么你尽管动手便是,你动我的人,我杀你全家!” 罗哈哈大笑道:“你让她闭嘴,我便不杀她,你我何必为一个丫头反目成仇?” 曲向晚对这个罗实在没什么好感,暗中使唤纳塔尔对那个青衣男子使用瞳术却不知抱了什么居心,西番的人就是会装神弄鬼! 曲向晚瞥了碧菊一眼,她气鼓鼓的憋住,罗抱着她径直入了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之上,俯身便脱曲向晚的鞋子。 曲向晚吓了一跳,怒声道:“住手!你干嘛!” 罗看她一眼道:“你救了我,恩大于海,在我们西番,亲吻恩人的脚是还恩的意思。” 曲向晚倒抽一口凉气,亲吻脚!这是什么BT还恩!在中原女子的脚岂是随意看的!? “努尔扎罗!!”曲向晚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一掌打过去,被他蓦地抓住手腕,手臂一用力,身子便靠了过来,曲向晚下意识的后仰,他便双手撑在她两侧,低头望着她的脸,良久道,“这脸倒是真的毁了的……你刚才唤我什么?” 曲向晚眸光冷冷道:“即便王子尊贵,又是我大懿贵宾,但也请自爱,莫要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来!既然来了我大懿,便要遵守大懿的规矩!” 他的俊脸又靠近了几分,望着她黑如点漆的瞳眸,转而笑道:“你对太子并不欢喜吧?” 曲向晚冷沉着脸:“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飞扬起唇角,似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道:“不如嫁给我如何?西番有草原万里,有帝都所没有的碧蓝天空,每当暮色十分,夕阳是纯金的色泽,你可以纵情歌唱……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人敢伤害你……那里的一切,都只为你自由。” 曲向晚有片刻的怔愣,她没料到努尔扎罗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与他的接触实在不多,短暂的接触如何会产生这等深厚的感情!?他所说的一切又是抱着什么目的? 她却不知,西番的儿女,敢爱敢恨,一旦认定了心上人,便会直言相告,坦率热情,即便是西番的王子,也不会例外…… 曲向晚淡淡道:“拒绝。” 罗一怔。 曲向晚望着他的脸色道:“即便有人对我不利,我也不会害怕退缩,我更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罗怔了怔:“你不用那么快拒绝,你再考虑……” “王子殿下!”曲向晚正色望着他,“您身份尊贵,将来或许更是成为上上人!而我,一个被毁了容貌的小小庶女,如何能配得上您高贵的身份?” 罗凝眉,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可丝毫没有低人一等的自觉! “您将来会有许多女人,品种丰富,口味庞杂,任君采撷!我不愿与人共享自己的爱人!您也许也不愿只拥有我一个女子,不是么?” 罗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有悖常理的话来。 草原男子,谁没有十几个女人? 他能够给她无边的宠,却很难做到独一无二! “况且,我并不觉得,你是我的良人,说白了,我不喜欢你为何要嫁给你?”她反问的语气,终于让他有了丝愤怒! 在西番,被女子拒绝是男人的耻辱! 这样的女子,即便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这才是征服! “你可知拒绝我的后果?”他内心的高傲,不容人践踏! 曲向晚淡淡道:“我既开口,便不惧怕后果!王子殿下您该离开了!碧菊,送客!” 努尔扎罗狠狠的盯了曲向晚一眼道:“我们,不知谁会心想事成。”说罢转身离开。 曲向晚受了些寒,只觉全身沉沉,犹坠火场,碧菊熬了药服侍她吃了,曲向晚方觉好了一些,这才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碧菊靠在床侧打瞌睡,曲向晚动了动身子,她便醒了。 曲向晚睁着眼睛望着帐顶道:“几时了?”碧菊慌忙道:“刚刚卯时,小姐要起么?” 曲向晚翻身下榻道:“去宫中。” 碧菊慌忙道:“小姐身子不爽利,还是改日再去吧。” 曲向晚淡淡道:“端些水来。” 碧菊知道小姐的命令向来是不能违抗的,只得转身去了,曲向晚胡乱吃了些早膳,而后喝了药,上软轿时一怔,诧异的看了一眼那几个轿夫道:“你们几个,何时来的?” 其中一个轿夫道:“主子已将我们几个送给姑娘做轿夫,一早便来了。” 曲向晚想到上次空中飞行的经历,有些胆颤道:“稳妥着走便可。” 那人立时应了。 一至太医院,便见朱公公迎了过来,曲向晚微微有些诧异,下了轿子道:“公公近日可好。”朱令行眉眼都是笑意道:“牢您记挂着,好着呢,翁主,皇上在正源宫等着您呢。” 曲向晚一怔:“皇上?”却不犹豫,随着朱令行向前走去,边走边问道,“皇上这个时辰找我,可有什么事儿?” 朱令行欢喜的笑道:“大大的好事,翁主去了便知了。” 好事…… 曲向晚凝了凝眉,直觉觉着这并非是件好事。 至正源宫时,恰看到努尔扎罗迎面走来,曲向晚福了福身,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淡淡道:“三日后,我将会离开帝都城。” 曲向晚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努尔扎罗有一种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气闷无力,曲向晚已然起身向前走去。 身侧的西番勇士道:“王子,这女人似乎不将你放在眼里。” 努尔扎罗瞥了他一眼道:“你再多说一句,我也让你消失在我的眼前!” 那西番勇士立时闭嘴。 入了殿门,曲向晚一眼看到坐在正前的任凌天,手里拿着奏折正在看,看她进来哈哈一笑道:“翁主,来时可见到努尔扎罗王子了?” 曲向晚不明他为何突然开口询问这个,便诚实道:“是。” 任凌天道:“你觉着罗如何?”曲向晚顿了顿道:“好。”任凌天挑眉:“哼哼,你糊弄眹呢!眹让你评价他,你一个字就打发了!?” 曲向晚慌忙叩首道:“臣女不敢糊弄皇上,只是,臣女与王子并不相熟,实在无法也不敢评价一二。” 任凌天笑道:“你事事谨慎小心,眹许你回答,你回答便是,哪里有那么多顾忌?” 曲向晚心中不安,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罗王子器宇轩昂,性子沉稳,非寻常人……” 任凌天哈哈笑道:“还是太笼统!好好说。” 曲向晚脸色变了变,低低道:“形容俊伟,做事果断,身份尊贵,又聪慧机敏,实是一位难得的好男子……”任凌天合上奏折道:“既然院史对罗王子评价甚高,眹便将你许给他如何!?”声音蓦地转沉,帝王特有的威严沉沉压来,让曲向晚的脸色登时惨白。 “就在刚才,努尔扎罗向眹求了你这门亲事,你乃是相门之后,又贵为翁主,做他的王妃自然不亏!你容貌尽毁,日后怕也难寻良缘,便与他一起去西番做王妃吧!”任凌天一双眸子沉沉,看不出想法。 曲向晚只觉大脑有一刹那的空白! 她骤然明白努尔扎罗那句“你我不知谁会心想事成”的含义! 重生一世,她不愿再做别人手中的棋子,更不愿被人肆意操弄命运!这一生,她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她对努尔扎罗无情意,如何会嫁给他做什么王妃!? 雅蹙皇公主。曲向晚顿了良久道:“回皇上,臣女不愿意……” 刹那间,殿内空气沉而冷,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 朱令行脸色变了变,按理说一个庶出的女儿嫁给别国的王子做王妃,这已是极好的婚姻,却不料曲向晚竟然拒绝! 任凌天的脸陡然冷沉下去。 他是天子,他的话便是圣旨!这个女人竟然公然违抗他的旨意!? 曲向晚深深伏在地上,呼吸是轻的,心跳是快的,眸光是凉的! 她不知道,下一刻等待她的是什么?是皇帝的雷霆之怒,还是她被强制嫁给努尔扎罗! 曲向晚闭上眼睛,她只是跟着心走罢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沉闷的压抑,让大殿静的落针可闻。 曲向晚的呼吸深深浅浅,只觉冷汗湿透内衫。 “眹再问你一次,愿意还是不愿意。”任凌天的声音已经布满了冰霜,冷咧咧的声音好似幽谷深泉,触之既僵! 朱令行小声道:“翁主呐,你可要想清楚啊……违抗圣旨可是要杀头的……” 曲向晚一动不动,大理石的地面咯的膝盖凉而痛,却让她保持着最大的清醒,她知道自己的选择,亦知道自己有可能会面临的后果! 她身子轻轻颤,终抬起头来,无畏无惧,一字一顿道:“回皇上,臣女不愿意。” “啪!”奏折被径直砸了过来,重重的砸在她的身上,任凌天一张脸怒的发青发寒,“你好大的胆子!” 雷霆之怒! 曲向晚一动不动,声音清晰:“臣女知罪。” “既然知罪眹成全你!来人!”任凌天/怒指着曲向晚一脸煞气,“将这个大逆不道的孽畜拉出去……”“皇上。”朱令行脸色变了变,慌忙道,“皇上三思啊……” 任凌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阴沉了,狂怒之下抓起一把奏折向曲向晚摔去,声音冰冷若雪:“滚出去跪着!” 曲向晚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任凌天改变了杀她的主意,但也知也许下一刻,这位帝王便会将她推出去斩了! 朱令行慌忙道:“还不出去跪着!” 曲向晚叩首,那句谢皇上恩典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咬了牙起身,走至殿外。 深秋的天阳光已不算炽热,然青石的地面却已有了寒气,宫人皆愕然的看着曲向晚一动不动的跪在青石地板上,阳光斜斜射了过来,将她纤瘦的身子拉出一个长长的暗影。 这便是皇权。 控你生,控你死! 你的命运,不由天亦不由地,只由这个至高无上的天子! 重活一世,她竟依然逃不出这命运的枷锁! 她似乎走错了,即便重生一世,她似乎也走错了路…… 一道身影遮住了落在她身上的光,那影子便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好似不分你我。 “即便抗旨,你也不愿跟我走么?”他有些不能理解这个女人,是什么让她这么愚蠢的与圣上对抗!?她不怕死吗!? 曲向晚淡淡道:“我只是不愿跟着别人的意愿走。”曲向晚望着天空,帝都的天也是蓝的,澄净的天色,望了远了,便会生出一丝绝望,好似她被压在这一方天穹,永远也走不出去。 努尔扎罗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对曲向晚的感情并非极深,只是西番男子,有了好感便是喜欢,便要将她占为己有,可她拒绝的如此果决,让他连收回原话都不能,事实,她越是拒绝,他越是不想收回。 他第一次觉着,不受掌控的女子,也不一定都是讨人喜欢的。 “跟我走有什么不好?别人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恼恨自己说话的苍白,但觉着不说又不爽。 “别人都能给的,恰不是我想要的。”曲向晚垂了睫淡淡道,她只想要自己想要的,别人与她无关。 努尔扎罗恼恨道:“那你便好好跪着好了!” 任凌风经过曲向晚时,已是暮色十分,霞光灿灿落在她一动不动的身子上,像是渡了层薄薄的金幕。 他立在远处眯着眼睛望着她,皇上正在盛怒中,他若求情,势必会受到斥责,况,他根本不会为她求情,他对她的厌恶,让他寝食难安,那身影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更令他恼恨她的存在! 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如以往一样,重新回到他身边?然后他便可以勉强将她占为己有,再不给别人窥探,可如今,他如何能勉强自己去追逐她的身影!? “晚姐姐!”任凌翼气喘吁吁的跑来,曲向晚抬眼时,在那个少年脸上,看到了暮色的光,落在他脸上形成的奇异的色泽,他的眼睛便如夜色中的晚星,有着惊人的心痛。 “我和晚姐姐一起跪好不好?”他无数的话终化成一句,确绽放出最美的笑颜,圣命不可违,他能做什么? 该做的他都做了,可他改变不了一切,只能陪着她一起遭罪,这样,也很好,他也很欢喜。 曲向晚想,人最不能控制的或许便是自己的心,这一刻,她的心别样柔软。 可她不愿让任凌翼随着她一起万劫不复! 生于宫中,任凌翼这么做,只会让一切更糟。 曲向晚疲累的叩首道:“请殿下饶恕臣女。” 任凌翼睁大眼睛。 他没有怪责她,事实他开心她的拒绝!他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西番王子!? “晚姐姐……” “这是臣女的罪,殿下莫要让臣女罪上加罪。”膝盖痛的已经失去知觉,这一刻,她连说话都觉着是对力气的奢侈,那种疲惫,从骨子中一点点散发出来,让她就快要承受不住。 任凌翼若是陪着她一起下跪,算什么?拒绝西番王子,却是为了高攀本国殿下,竟然连累着殿下跟着受罪……后果,真的只会更糟糕…… 任凌翼身子僵住,这一刻,他有种无力感,一种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罪却无能为力的空茫,他第一次觉着,那个掌控一切的人才是最强大的,而他一直不屑这种强大,就在今日,却想拥有! 任凌翼便一直站着,不知不觉,不知站了多久。 小德子小心翼翼的跑了过来道:“殿下,太后那里唤您呢。” 任凌翼一动不动。 小德子懊恼道:“殿下,太后那里唤了好几次,您若是再不过去,太后怕是要追究翁主的罪责了,若是太后也不帮着翁主,翁主可要倒大霉了!” 任凌翼身子蓦地一颤,骤然回身道:“去坤安宫。” 小德子立时应了。 任凌翼走了两步而后回身道:“晚姐姐。” 曲向晚伏着身一动不动。 “若是我是父皇,定不让你受丝毫委屈。”他看似戏言的一句话,却让曲向晚豁然心惊了惊,疲惫起身,却见少年的身影已然走远。 曲向晚眼角蓦地有些潮湿,一颗心好似有圈圈涟漪漾开,而后平静如初。 他终会长大,终会展开翅膀,飞向他广阔的天地。 可她呢…… 她或许是错的,努尔扎罗口中的西番,广袤无垠,策马奔腾,轰轰烈烈,她是向往的,有朝一日,她也许会去看看,走一走,但不是身许西番,她要的,是真正的无疆! 至夜色降临时,天忽然下起了雨,雨点很大,砸在皮肤上又凉又疼,曲向晚只觉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湿了衣裳,只觉冰寒刺骨,曲向晚又察觉到膝盖的痛楚了,是那种密密麻麻的刺痛,一针一针,刺在她的骨头上,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意识。 雨水大了些,颗颗雨滴自脸颊滑落,她犹如置身水深火热,体内骤起寒热,皮肤却凉的好似没了生机。 一只手落在她眼前,葱白的指尖,淡淡的莲香清逸,她怔怔然抬头在看到眼前人时,满脸的雨水,好似眼泪滚滚而落…… ****** 这几天要出门妞们,大约四天左右,稿子从存稿箱发,表要想俺哈,好吧,晚晚又受罪鸟,表担心,一切都会好滴,哈哈哈~~ 第一百零六章 春兰听雨秋来暖 雨幕中,执伞而立的男子,微微俯身,向她伸出手。 此时此刻,天地茫茫,唯有雨声喧腾如啸响在耳畔,而她却听到他的声音轻轻穿过雨幕传了过来。 他说:“没事了,起来吧……” 曲向晚身子轻轻颤抖,手轻轻抬起,而后放入他的掌心,指尖的雨水在他掌心凝聚成小小的水渍,她想要起身,身子却好似失了最后的支撑,意识终在此时溃散开来…… 水墨油伞丢在雨中。 她的身子,这一刻,轻若无物。 正源宫中,檐角深深。 任凌天望着雨幕中离去的身影,险险的眯起眼睛。 ****** 曲向晚做了一个长长的旧梦:还是那年九华山上,她拉着师父的手,在满是月桂的树下奔跑,那一年月桂开的最好,也最美,她松开了师父的手,然后在漫山月桂中看到了一个头戴毡帽的女子,她虽看不清那女子的样子,可是她的身材确是苗条的。 她看到师父看到那女子时身子僵了僵,而后唤了一声曲向晚的名字,那个女子便向曲向晚望来。彼时她最怕生人,便躲在师父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望着她,那女子向她伸了伸手,她便立时缩了回去。 后来师父拉着她的手,长叹了许久,她问师父叹气缘故,师父说:“晚晚,你不要怪她……” 到师父去世,曲向晚都没能明白师父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但那个女子向她伸出手的一幕,却时时在脑海盘桓,久久不散。 醒来时,入眼的一切有些陌生,窗外的鸟鸣啼啭,打碎深秋的阳光。 一片红枫叶自窗外飘了进来,轻轻落在靠窗的软榻之上,那红色的叶子便带了丝阳光的味道。 门吱呀一声推开,碧菊端着朱漆托盘走进来,那双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哭惨了。 曲向晚心想她欠碧菊的眼泪,终有一日要还给她的,眼泪最是欠不得。 “碧菊,你是兔子托生的么……”曲向晚有气无力。 碧菊“哇”的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指控:“那西番太子太过分了,哪里有强取强要的,皇上让小姐跪了这么久,惩罚的也太重了些,小姐膝盖若是落下病根,日后每至雨天都会痛的……” 曲向晚头痛道:“你若是再哭诉下去,我r后也会落下头疼的毛病。” 碧菊抽噎了一声,红着眼睛不哭了,只嘴角轻颤着忍住难过道:“小姐先喝药吧。” 曲向晚笑道:“违抗圣旨还没有被砍掉脑袋,已经捡到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碧菊又要哭:“若非云王求情,小姐怕是还在跪着呢。” 曲向晚自然知道,怕是也只有墨华求情皇上才会饶恕她了,可是云王求情的后果,确是可怕的……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里不是翠玉轩吧?”曲向晚起身,只觉两个膝盖痛的钻心,不由的脸色白了白。 “小姐,这是莲华居呀!”碧菊将曲向晚扶起来道,“云王昨儿将您就送来这里了,说是这里安静,适合养伤。” “……云王人呢?”曲向晚觉着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云王自然回府了呀,小姐若是想见他,奴婢帮您去唤一声。”奴婢说着起身,曲向晚一把拉住碧菊道,“去唤?去哪里唤?” 碧菊怔愣了半日道:“自然是去云王府呀,不远的,就在隔壁……”“隔壁!?”曲向晚一个头两个大! 莲华居居然就在云王府隔壁!! 一张脸黑了半个,那那日武斗场,她说什么“亲上加亲”的话……啊……好丢人!曲向晚将脸蒙在被子里,觉着自己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墨华了! “小姐,您哪里不舒服么?咱们莲华居新迁过来,什么都没有呢,您若是想吃些什么,奴婢就去隔壁云王府去借……” “……” 曲向晚觉着她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碧菊,曲向晚醒了么?主子叫她过去吃饭!”红鸾的声音隔着墙壁远远传来。 曲向晚一头黑线,干脆全身都裹在被子里。 碧菊慌忙放下药走到门外道:“小姐膝盖伤的厉害,怕是不能走呢。” 曲向晚心道:碧菊你真是太知我心了! 红鸾立时“哦!”了一声道:“既然不能过来那便算了。” 曲向晚松了口气。 红鸾又道:“主子过去吃好了!” 曲向晚:“!!?” 接着红鸾大嗓门的又喊了起来:“主子,曲向晚膝盖伤了不能过来,她说让您过去用膳!!”曲向晚:“……”她很怀疑红鸾是坐在墙上喊的…… 窗子被人敲了敲,碧菊转身一看,玉痕正趴在窗户上,手里捧着个莲花笑的懒懒:“这个放在床头,有利于恢复伤口,美容养颜呐。” “这是……青玉莲花?”碧菊惊喜道。 “莲池的莲花都败了,青芜凿穿了墙,将云王府的温泉引了过来,这样四季都能看莲花了。”玉痕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曲向晚趴在被子里嘴角狠狠抽了抽! 挖她家墙角,竟然连知会一声都给免了!简直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碧菊捧着青玉莲花笑的合不拢嘴:“好呀好呀!” 玉痕道:“碧菊,你家小姐的喜好你最清楚,前面新购的金鱼很是稀有,去选一些去。” 碧菊眼睛一亮,立时应了,转身望了一眼曲向晚缩在被子里像个大蚕茧,哭笑不得:“小姐,奴婢去去便来,药放在这儿,您伸手就够得着。” 周围终于恢复了清静,曲向晚恼恨的将被子露出一道缝隙,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手探出去,够桌上的药碗,将将要够着时,药碗却被人端走了,曲向晚一僵。 “虽是深秋,天还是暖的,晚晚害冷么?”轻笑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曲向晚倏地收回手,又变成了大蚕茧。 “唔,晚晚信誓旦旦说要与邻为善,亲上加亲,怎的出尔反尔?”他伸出手来剥她的被子。 曲向晚头痛就知道他会提起这事,又羞又恼,裹着被子不肯出来,膝盖擦在被子上疼的钻心,她索性痛呼出来,果然他不敢动她了。 “主子,午膳备好了,有烤乳鸽,火腿炖肘子,焦糖糖包,卤鸡脯,胭脂鹅肝,还有素什锦,油盐炒枸杞芽儿,还有桂花糕,酥胡桃,缠枣圈……”红鸾笑嘻嘻的报着菜名,曲向晚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响,昨儿跪了一天,滴水未进,已然饿坏了。 红鸾这臭丫头是故意的! 墨华轻笑一声道:“知道了,下去吧。”红鸾脆生生道:“是!” 曲向晚吞了口口水,正纠结着如何爬起来厚着脸皮噌些吃的,便感觉自己腾空了,有人裹着被子将她抱了起来。 “用过膳再害羞,不着急。” 曲向晚嘴角抖了抖,便感觉有人将被子给她剥了去,曲向晚无处可躲,只石化似的看着他。 他眼睛的色泽暖暖的,满含着笑意,曲向晚的脸颊不争气的红了红僵硬的别开脸道:“你是故意的?” 他笑道:“什么?” 还扮无辜!! “你早知道莲华居是在云王府隔壁!?”曲向晚气恼,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就她被蒙在骨子里,一回想她当时的表现,她就恨不能钻地缝! 他笑道:“唔,全帝都城的人都知道,我以为晚晚也是知道的。” 曲向晚眼角抽了抽,脸色发黑。 “一日水米未尽,饿了么?”他将她抱起,而后放在扩大的软椅中,曲向晚望着满桌子吃的,吞了吞口水,矜持道:“还不算饿……” 他沉吟道:“既然不饿,那便晚些再吃好了。”“哎,别!”曲向晚慌忙抱住离自己最近的盘子,瞪视着他道,“不饿就不可以吃了?饿了再吃伤胃!” 他浅浅一笑道:“不饿时吃浪费。”曲向晚悲愤道:“我饿还不成么!” 犹记得,墨华君,笑的好温柔…… 曲向晚真真是饿坏了,优雅矜持什么的,都见鬼了。 双手抓着,耳边墨华无奈道:“慢些吃……”“小心噎着。”“喝些粥。” 曲向晚下意识的侧脸,就着他手中的调羹将粥喝了。 “吃块桂花糕。”他递过来一块,曲向晚就着他的手吃了,齿尖不小心咬到了他的指犹自不觉,还不忘赞一句:“好吃!” 墨华浅浅一笑道:“晚晚既不想做那西番王子的王妃,不如来我云王府做云王妃吧。” 曲向晚:“……”呃,噎住了…… ****** 一番抢救,曲向晚终于顺过气来,脸红脖子粗悲愤道:“不要在别人吃东西时说这么刺激人的话好不好!?” 他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道:“晚晚被刺激到了么?” 曲向晚瞪他:“你说呢!”幕微地子入。 他弯睫一笑道:“那便再刺激些好了……” 说罢,俯身。 曲向晚的心陡然受了巨大的刺激,慌忙大叫:“墨华!你……你不要过来!” 他抬手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眸光碎雪琉璃,璀璨生辉,视线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眼睛,那样毫不闪避的对视,让曲向晚一颗心“砰砰砰”无可抑制的跳了起来,她,她从未离他这么近……眼睛点点睁大,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狼狈的,惊慌的,还有着半面丑陋的容颜…… “晚晚不过来,我只好走过去。”他眼底的光又是那种暖暖的色泽,带着无垠的宠溺,还有一丝丝感伤,在她退无可退之际,缓缓覆上她的唇。 若什么东西在脑海轰然炸开,接着便是一片空白。 美食在消失……满眼的肘子都在渐渐远离,那清雅的莲香却在靠近,微凉的唇瓣,若冬日里的第一片雪花,酥凉的寒意一直传达到心底。 他轻轻咬住她的唇瓣,微痛的麻痒让她身子一颤,倒吸一口凉气,他却已然唇舌入侵。 是夏日的炽阳遇上冬日的冰雪,是惊涛卷起的骇浪,是风中飘摇的旗幡……她笨拙的无从反应,只觉莲香满口,肺腑尽满,那特属于他的味道自味蕾传入四肢百骸,便酥麻的失掉了意识…… 她僵掉了。 心神不复得转。 空空茫茫的心,突然一日撞到了暗礁,便支离破碎,一味沉沦。 “啊——”她突然惊呼,他身子一滞,蓦地站起身,目光移开,只将最好看的侧脸留给曲向晚。 “怎么了?”他语气淡定,一侧耳尖细细爬红。 “呃,压着我的腿了……”曲向晚缩成一团,只觉一张脸火烧火烧的,尴尬的想撞墙。 他便无奈看她一眼,漂亮的唇也有尴尬的弧度,失笑道:“吃饱了么?” “……没……”更饿了。 “继续?”他挑起了眉梢。 “呃,手麻了……”手酥麻酥麻没有一点力气…… 他轻轻一笑,做出个很迷人的动作,咬了咬下唇侧,斜眼看她一眼道:“我喂你。” 曲向晚道:“那还是不饿了吧……” “这个可以饿。” “这下,真的不饿了……”曲向晚顶着一头浆糊,觉着自己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她胆大妄为的,把云王给亲了!虽然是被亲的……她是胆大撑着了。 红鸾怯手怯脚走进来收拾碗筷,而后怯手怯脚走了出去,接着又怯手怯脚的送了一盆子水进来,接着又怯手怯脚的走了出去。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 墨华道:“膝盖还痛么?” 曲向晚郑重点了点头,他端了水就来挽她的裤脚,曲向晚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抱住膝盖道:“云王您高抬贵手!臣女自己来!” 他笑道:“本王自会高抬贵手,下手轻一些。” 曲向晚有种自己很无耻的感觉,抱着膝盖道:“我不好意思……” 他施施然道:“我好意思!”这是什么对话是! “看脚如看身!” “我娶!”1am9W。 “天上神变成脚下泥!” “我愿!” “我会被人臭骂!” “谁敢!” “我又不欢喜你!” 他一顿,俯下身道:“什么?” 曲向晚一触的他的目光瑟缩了一下,闷吭吭道:“我说我又不喜欢你……唔!” 他封住她的口,这一吻却不似刚才那般,有一种绵里藏针的感觉,落下时软如和风细雨,单纯的封住她的口,而后唇瓣一启,含住她的唇,牙齿也随着落下来,不轻不重的一咬,却让她浅浅的痛,痛的四肢百骸都似有东西在麻麻的刺。 “喜欢了么?”他定定望着她。 “……不,唔!” 这一次便有了惩罚意味,近乎霸道的捕捉她逃逸的舌,而后狠狠纠缠,直撩拨的山崩海啸,天地沸腾! “喜欢么?” “……”她飘魂十里。 “嗯?”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浅浅一笑道:“摇头或者点头。” 曲向晚心道:摇你个头啊!你捧着我的脑袋我摇的了么! 他俯身又来亲,曲向晚慌忙点头! 他满意一笑,俯身亲…… “……” ****** 自搬到了莲华居发生了许多事,让曲向晚觉着远亲果然不如近邻。 譬如:碧菊匆匆忙忙跑过来道:“小姐小姐,厨房里没盐巴了。”曲向晚苦闷道:“隔壁不是云王府么,去那里借。” 又一日,碧菊慌慌张张跑过来道:“小姐小姐,那百亩良田荒了。”曲向晚悲愤道:“隔壁不是云王府家的地么,找人请教请教怎么个种法。” 再一日,碧菊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道:“小姐小姐,厨房失火了。”曲向晚望天道:“隔壁不是云王府么?人多,多借几个来灭火。” 这一日,曲向晚蹲在院子中正在剥莲蓬,挑挑拣拣剥出几个,碧菊笑米米道:“小姐,咱们院子的小厨房拆了,没地做莲子汤的。” 曲向晚头也不抬道:“隔壁不是云王府么,借厨房用用……” 莲子被从天而降的手给端了去,曲向晚转身,望见身后的人时,讪讪笑道:“哦呀,云王您串门么?” 他轻轻一笑道:“云王府的东西很好借么?天下敢去云王府借东西的也只有晚晚你了。” 曲向晚讪讪笑道:“远亲不如近邻嘛,借借更亲近。” 他将她拉了起来,瞥了一眼碧菊道:“放些雪莲片一起炖了。” 碧菊立时应了,端了莲子退了下去。 曲向晚抽抽嘴角道:“怎的碧菊这么听你的话!”似乎无论是谁接近她,定会遭到碧菊的白眼,这云王反倒成了例外。 墨华轻轻笑道:“我不也是她的主子么?” 曲向晚黑着脸道:“云王您真不外气。” 他微微一笑道:“总有一日不必外气,本王何不提早行使这个权利?” “……” 那莲子汤却是炖的极好,清香渺渺,让曲向晚吃的十分满足,她这厢端着碗吃的香,那厢墨华却随手翻开她窝藏的书册。 寻常时日她看的书都是极正经的,昨儿整理书册时,无意间发现那众多的书本子中有一本《春兰听雨》,曲向晚一看著书人是薛广华,立时来了兴致,便翻看了两页,不看还好,一看脸都黑了一半。 所谓的《春兰听雨》,竟是一本带色的话本子,看的她脸红耳燥,偷偷的塞入书本子中,是以这会见墨华在那里翻看,曲向晚便有些心虚,端着碗凑了过去。 墨华走一步她便跟一步,亦步亦趋,终于让墨华发觉了一丝不妥,瞥了一眼她的碗道:“吃饱了?” 曲向晚挤到他面前笑道:“你也喝粥。”墨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无事献殷勤,大抵没什么好事。” 她原本不挡还好,这般心虚的一挡……便有些露馅,墨华抬指落在她耳侧时,曲向晚以为他要抚摸她的脸颊,正暗自心跳加速之际,他的手却径直落在她脑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 而那本书的书名,很不巧的正是《春兰听雨》。 几乎是下意识的,曲向晚伸手一把抓住那本书大叫道:“莫污神眼,万不可看!” 她扑的急,碗里的汤一个咣当,便要溅出来,墨华眼疾手快,顺手一抄,另一手一把将曲向晚扯了过去,那碗还稳稳的端在他手上,手里的汤却溅出一两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曲向晚顾不得那书,慌忙抓住他的手道:“这汤有些烫,你的手没事吧?” 墨华笑看了她一眼,空出的手便去翻那看起来很有意境的书本子。 一番之下,眉梢蓦地挑起。 “唔,这书中倒写的细致。”他随手翻了翻,唇角带了一抹莫名的笑意,曲向晚的身子一僵…… 那书本子原本她只瞧了几页,做了贼似的偷偷藏了,这回被他这么一说,她的脸便火辣辣的烧了烧,忸怩了半天冒出一句想抽死自己的话来:“是么……我怎么没发现……” 墨华随手丢了书册子,一手撑在她身后的书架上,微微俯身望着她道:“晚晚是觉着,写的还不够仔细?” 饶是她平日伶牙俐齿,此时也语结了,结结巴巴道:“仔细,仔细着呢!”他唇角的笑便有了一丝邪气,看的她倏然心惊:“唔,晚晚看的很仔细么?” “……”早知与云王斗,其泪无穷……还有广华兄,你丫害人不浅呐…… 曲向晚心道墨华乃是正人君子,怕是最看不得这种有伤风化的禁书,怕是为国学的堕落有些愤恨,诚然这《春兰听雨》确实写的尺寸大了些,场景渲染的暧昧了些,且那书中之名也有些耳熟了些,但不得不说,广华兄的文采还是值得称道的。 曲向晚心想古人云,莫装纯,意思是人至成年了,脑子总是会开窍的,情呀爱呀本是人之常情,本不是什么稀奇,你却非要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便委实有些令人讨厌,倒不如坦坦荡荡的说出口更显真实。 即便墨华君神一样的存在,左右还是沾了尘气,又不是出家做和尚,还能没有个七情六欲?如这种禁书,笑笑便也过了,委实不值得当真。 此番,她倒显得太当真了,反而落了被动。 曲向晚清清嗓子道:“不就一出春宫大戏么,您也忒没见过世面了……”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推荐,票票~~ 第一百零七章 风雨欲来山满楼 此话一出,墨华的脸色便黑了黑,俯着的身子便低了低,曲向晚下意识的后仰,她第一次见到墨华微微眯起眼睛的模样,那双瞳眸,恍如漆黑的暗翼缓缓展开,一瞬间,竟冷若幽冥,令人全身一寒。 曲向晚呼吸一滞,下意识的便要逃,被他一把抓住,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哦?晚晚的意思是让本王见识见识?” 曲向晚“呃”了一声,而后硬着头皮道:“有恐伤身呐……云王您的身子……嗯。” 这是在嘲笑他体弱还是在嘲笑他无能? 他竟然被这个小女子给鄙视了! “晚晚在向本王暗示什么?”他手上力气大了些,容颜更是近了几分,此时此刻,呼吸相近,暧昧的因子流转,让曲向晚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此时此刻,曲向晚自己聪慧的大脑也好似见了鬼了,空白凝滞了片刻,蓦地想起转移话题是化解尴尬的不二法门,立时道:“哎,帝都第一美人,云王您一定见过吧?” 墨华果然凝了凝眉道:“……没听过。” 曲向晚向一侧蹭了蹭道:“凤玉箫呐,倾城之貌,绝世之姿,世人将她与您并称‘云凤’,那定是美极了。” 墨华顿了顿道:“晚晚称赞本王的手段倒是越来越高明了。”“……”云王您,真敏感…… “晚晚贸然提起这个人,可是为了转移话题?”他并不手软的挑破她的小心机。 “……”她真真无话可说了,只觉脸颊上的燥红一点点浮起,脸色有了些刺刺的灼烧感,视线不自在的移开尴尬道,“哪有……” 他望着她,她心虚时视线犹疑不定,面上却要做出一副淡而处之的模样,寻常时日聪慧至极,在她面前却偶露娇憨,这两种极端的性格,好似两只不同的小手,却都能轻易撩拨起他内心坚韧的弦,令他情难自禁的俯身,篡夺她的唇。 呼吸瞬间急促,曲向晚瞪大眼睛! 这样的墨华与她印象中温温和和的模样实在是大相径庭,他平日清雅如天上月,即便黑心,也是风度翩然冠盖满京华,然眼前的墨华,激情难言,瞬间点燃她体内的沸点,这一刻,天上神突然降临凡世俗尘,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真实! 曲向晚只觉魂飘千里,思绪凌乱成一团麻,傻呆住了。 那吻热烈如海潮,奔腾肆虐,激荡的空气荡起圈圈涟漪,曲向晚只觉肺腑间的空气尽数被挤压了出去,脸色渐渐涌起麻乱的潮红色,就在她要憋过气时,墨华总算有些良心,将她松开,微喘着咬住她的唇瓣,带着一丝恼恨道:“明明就有。” 曲向晚三魂失了七魄,唯有无语…… 他又吻了吻她道:“待晚晚,本王不介意伤身……” 曲向晚一张脸爆红,神,云王大神,您当真不要戒荤的么…… 曲向晚不知道的是,神,当然不是吃素的! ****** 莲华居这一日来了位不速之客,曲向晚蹲在池前喂鱼,虽是入了深秋,然莲池的荷花开的极好,自然云王府引过来的温泉更好。 那池中的鱼儿游的很是欢畅,曲向晚的心情也是极好,离开了相府的尔虞我诈,离开了宫中的波澜诡谲,当下的日子,真的是又惬意又安定,曲向晚甚至觉着,这样的生活会一直下去。 身子突然被人自身后抱住,曲向晚身子顿了顿,心想敢这么大胆的也只有墨华了,但好似墨华的拥抱从来不会偷偷摸摸,他向来是光明正大的偷摸的!话黑仰吸令。 这么一想,曲向晚方觉有些不妙,自己在这莲华居,难不成被人光明正大的非礼了!? 这便委实有些不妙了! 曲向晚一回手,一个冷巴掌打了过去,却在中途被人一把抓住手腕,而后手便被人贴在一张滑滑软软的脸上,那触感有些熟悉…… “几日不见晚姐姐便要这般待阿翼,阿翼要伤心死了。”委屈的声音闷闷传来,接着便是一张脸蹭着自己的后背,直噌的曲向晚全身发麻发寒,一张脸僵了僵,压低声音道,“阿翼,你先松开我。”“不要!”果断的拒绝,他抱她的手更紧了,曲向晚望了望天,觉着这么着委实不好,即便阿翼对她的依恋浓了些,但毕竟也是个个头不小的少年了,这么亲密着,若是被人瞧见了,怕是会有风言风语,若是被墨华瞧见了,曲向晚心想,那倒没什么,墨华君向来又大度又大方! “你若是再不放开我,我便再也不理你了。”曲向晚压低了声音道。 环在腰上的手颤了颤,终还是一点点松开,曲向晚松了口气转过身,却见他那一张俊脸拉的有些长,便软了口气笑道:“我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自然要防备了,却没想到是翼殿下。”阿翼的脸依旧拉着道:“晚姐姐既然如此说,阿翼是不是可以抱抱你?” 曲向晚正色道:“不可以。” 他的脸一瞬间便又长了。 曲向晚慌着转移话题道:“手可好了?你怎的跑这里来了?” “晚姐姐连着几日不进宫,阿翼若是不来,晚姐姐岂不是要将阿翼望了去?”他睁大了蒙蒙双眼,可怜兮兮的蹭着她道,“晚姐姐捏捏阿翼的脸,都瘦了!” 他的控诉还是有效的,曲向晚下意识的便矜持的在他脸上捏了捏,那皮肤真是又细腻又水润,但怕说出来他又要控诉,便叹息道:“这瘦的……给热干面似的……” “……” 两人大眼对小眼互瞅了半盏茶的功夫,阿翼终于委屈连连道:“晚姐姐是说阿翼很丑么?” “不丑不丑,阿翼最是好看啦。”曲向晚慌忙道。 他眼睛一亮:“那阿翼与云王,谁更好看?”曲向晚认真的思量了一会,觉着让他开心最重要,便违心道:“云王才给热干面似的,不及阿翼一分好看!” 阿翼笑的双眼亮晶晶:“那晚姐姐喜欢阿翼还是喜欢云王?”曲向晚被她这个问题唬的一脸冷汗,然他满眼希翼,纯真的不得了,曲向晚便抽着嘴角道:“自然是欢喜阿翼……”墨华君其人,实在是黑心又黑肺,一丝也不可爱的说。 任凌翼笑道:“唔啊,晚姐姐既是欢喜阿翼,阿翼也是欢喜晚姐姐的,不若去向父皇求了亲事,好不好?”“不好。”冷淡的两个字却不是出自曲向晚的口,是谁一语点破她的心声,曲向晚真真感谢他八辈祖宗! 任凌翼凝眉抬睫看去,那声音却是从隔壁传来,虽隔了高高的花墙,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 莲华居的隔壁,除了云王府还有谁!? 曲向晚抖了抖嘴角,古人曰隔墙有耳,怕是说的便是这个理,背后说人坏话,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云王,躲在墙后听人说话是个什么道理!?”任凌翼翻脸比翻书还快! “唔,既是悄悄话便要悄悄说,不知隔墙有耳么?”那边声音温温雅雅,没有半分烟火气,说出的话却令人觉着这人忒小气! 任凌翼转了转眼睛一把拉住曲向晚道:“晚姐姐,我们去屋中说,阿翼给你带了好东西……” “翼殿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么?”一股醋酸味隔着花墙飘了过来,曲向晚心想,云王您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的,真白瞎了这几个字的含义! 任凌翼恼恨道:“我和晚姐姐哪里还分什么男女!云王你是不是管的忒宽了!” 隔壁淡淡一笑道:“嗯?不分男女?莫不是本王误判了殿下与晚晚的性别?”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头痛想:住在隔壁的有时也有可能不是近邻,而是神人,这误判能力也太匪夷所思了! “阿翼,西临墙的月桂开的极好,我们去瞧瞧!”曲向晚一把拉住任凌翼想前走去,隔壁那里默了许久似很是恼恨的哼了一声。 这哼的,让曲向晚觉着委实有些孩子气,但孩子气用在墨华身上,平白便多出了许多些诡异,叫曲向晚十分头痛。 再看眼前少年拉长的脸,便觉着更是头痛。 这一日,曲向晚过的不是很惬意。 膝盖大体恢复了,曲向晚还是去了太医院,毕竟职务在身,况她如今还是不能与任凌天翻脸,顾长之知道曲向晚在皇上那里受了冷遇,唏嘘了半日,曲向晚便起了身告辞,去正源宫中去请罪,恰听守门的小太监道皇上去了坤安宫,曲向晚便又折身回来,途中经过后花园时,被人挡住去路。 这人,曲向晚大抵是不愿见的,并且还有些诧异。 努尔扎罗。 他看曲向晚的眼神很有些古怪,既疏离又矛盾,还有一丝丝无奈的莫可奈何。 曲向晚于正源宫外长跪,说起来全是他一手造成,但显然,他并未因此有所觉悟,也并未因此而觉着愧疚。 曲向晚虽恩怨分明,但并未因此嫉恨她。 被人欢喜原本便是件值得欢喜之事,即便你对此人无情,但终究心中有着一丝欢喜,冲着这一份欢喜,她便不能怪他。 曲向晚还算恭谨的福了福身道:“不知王子再此,臣女叨扰了。”努尔扎罗复杂盯着她道:“我要走了,你当真丝毫不留恋?” 曲向晚觉着他这句话问的很是有些可笑,她为何要留恋?她与他实在没什么交情可言,便直言道:“要留恋王子的是将王子放于心上的人,不是臣女。” 努尔扎罗吸了口气道:“我却希望是你。” 曲向晚默了片刻,不知这句话该如何回答。 沉默横亘在两个人之间,像一堵厚重的墙,她和他本就是两种人,没有意外,这一生怕都会难以相遇,可这个世上,通常也是没有意外的。 她拒绝他,也许不久的以后,他便会忘记她,所谓的记忆深刻,不过是评书中杜撰出来的骗人的勾当! 这世上,痴情的男子,少见或者没有。 他却似是想通了什么,走上前道:“前些日子你在翠玉轩中落水,可有异常?” 曲向晚一怔,觉着这个男人也足够诡异,前一刻还深情款款,这一刻却换话题换的如此快,倒让她怔愣了许久方回过神道:“什么?” 他恢复了一贯的笑容道:“你落水时没有看到筱雅公主么?怎的他们一到池子中便找见了她?” 直觉上,努尔扎罗问这个问题并不简单,曲向晚谨慎的回答道:“也许是我疏忽了……” 他望着她,目光灼灼道:“院史如此聪慧,怎的会发现不了一个活人?” 曲向晚不易察觉的眯了眯眼睛道:“王子殿下想说什么?”他走近她,大掌突兀的落在她柔顺的发丝之上,捻起一缕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道:“你不想知道这背后的阴谋么?说不定那池子下有什么玄机。” 曲向晚眸光一闪,心中却陡然升起十二分的警惕,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怀疑那池子中有什么古怪…… 那池中想要对付她的人究竟是谁!? 努尔扎罗轻嗅着她的发丝,清清爽爽的味道,有着淡淡的芍药花香,那是一种令人迷醉的味道,一瞬间,便觉她即便冷着脸也是可爱的,而他对她的喜欢,不但不曾消褪,反而更多了一些。 正沉溺在这种味道中不能自拔,脚面突然一痛,他倏地回神,抱住脚怒视着眼前的女人道:“你!” 曲向晚挑眉道:“我?臣女一个失神,便踩了王子殿下一脚,王子想来不会介意!” 他哭笑不得,又气又无奈道:“本王子金尊玉贵,你若是踩的伤了残了,可便再也逃不掉了!” 曲向晚冷着脸道:“王子若是伤了残了,臣女自然不会逃,以死谢罪!” 他瞪她,她似乎总将事情搞得很严重! 但他总不会真的和她计较,虽然这一脚踩的是当真痛的,但痛在身上总好过痛在心上! “……”他这般怔神想着,便无语了。 曲向晚瞧他抱着脚发呆,深佩服他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的很好,转而想自己那一脚怕是当真踩的重了,努尔扎毕竟是异邦王子,若是得罪了,总归会有更多麻烦,便不耐道:“你不是说翠玉轩的池子有古怪么?一起去看看好了。” 努尔扎罗蓦地回神,怔然望着曲向晚的双眸,那双眼睛,看人时,如隔了千山万水,雾霭蒙蒙,看不透,也看不尽,他怕是就身陷在这薄雾云山中了。 “此话当真?”他反应迟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有些受宠若惊。 曲向晚沉吟道:“只是进入那池子中,怕是要费些周折。” 努尔扎罗微微笑道:“也不尽然,或许玄机并不一定都在池子内。” 曲向晚冷笑道:“王子殿下倒是对我相府的事关心的紧?怎么,西番的消息灵通到连相府的池子内是否有玄机都知晓了。”努尔扎罗眸光一闪,他最知道这个女子聪明又敏锐,很能在别人的一言一行中捕捉到蛛丝马迹,尽管他早已小心翼翼。 “只是那日恰好在场,有疑虑而已,院史若是觉着我若有所图,不去便是。” 曲向晚淡淡冷笑道:“若你当真有所图,即便今日不去日后也定然会去的,反倒不如与我一起来的利落。” 他眸光闪了闪,而后笑道:“聪明的女子,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那便是有所图了! ****** 并未带着多余的人,努尔扎罗带着曲向晚悄悄潜进相府。 他的功夫她早有见识见怪不怪,只是他揽住她要将她带入相府时,曲向晚极为抵触,但想到两人的目的,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努尔扎罗手心微微出汗,有些诧异她的温顺,但转而想自己的诧异似乎有些多余,竟还没出息的出了一手心的汗,便觉着自己委实有些没出息! 翠玉轩内,曲新月并未搬过来,曲向晚凝眉瞥了眼不过短短几日,便有些荒凉的翠玉轩蹙了蹙眉,转而望向池子。 池中的水碧绿盈盈,并不是十分清澈,隐隐可见池底假山怪石。 努尔扎罗围着池子走了一圈,而后向四周望了望,转而道:“来这里。” 曲向晚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若是池中有暗道,那么想要出池子,那出口必然在别人看不到而又容易疏忽的地方,而翠玉轩坐北朝南的是正堂和寝房,西面是小厨房,东面是花圃,唯有南面山石嶙峋,为了让翠玉轩的景色更美,那山石恰好能倒映水中,恰与水面相映成趣。 而努尔扎罗正立在那假山前,正若有所思。1aoZU。 曲向晚走了过去,望着那假山,而后缓步绕至假山后。 那山后颇有些凌乱,杂乱无章的设计,看不出丝毫章法。 曲向晚蹙了蹙眉,却见努尔扎罗不适的动动地面那些石头,亦或者抚摸着其它山石,曲向晚若有所悟,立时也开始在那山石上不断寻找。 当指尖按在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时,那石头突然陷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曲向晚蓦地与努尔扎罗相视一眼,只听“咔嚓咔嚓”几声,面前的假山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曲向晚顿了顿道:“进去。” 努尔扎罗一把拉住她,自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两块火石,将那火折子点燃了,这才率先走了进去。 曲向晚不在犹豫,也跟了过去。 洞内比洞外要寒冷一些,曲向晚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曲向晚可以看到那深入的洞口正有一个青石阶梯一直向下扑去,走了大约二十步左右,便见那洞底还有一道门,门上粗糙的刻着三个字——雪凝香。这三个字颇为怪异,寻常亭台楼阁皆会在名字后添加亭台楼阁四字,可这雪凝香却又是如何个称谓! 努尔扎罗在石墙上的小石子按了按,那门缓缓打开,竟是一处简陋的闺房! 曲向晚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在这池下,竟然还有一处/女子的闺房…… 突然,曲向晚手腕一紧,嘴已被人一手堵住,用力一拉,已被拉入垂至拖地的帐帏后,接着便听脚步声传来,曲向晚脸色一沉,来人了! 心跳微快,却因洞外突然而至的来人,却不知自己此时正被人抱在怀中,那姿势却是暧昧又旖旎的。 努尔扎罗只觉温香软玉在怀,她身上淡淡的似有莲香浮动,这味道有些熟悉…… 即便此时,两人的处境不容乐观,然这一刻,努尔扎罗的心竟出奇的柔软,便想着,这样抱着她,便也能得一世心安。 “这里已经找过许多次了,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难道那个传说根本是假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压低了传来。 “藏宝图是存在的!”肯定的声音带着冷冽坚持! “但那个雪凝香早已死去多年了,藏宝图根本只是个传闻!”先前的声音有些焦躁。 “……再找!”冷冽的声音压低了坚持,却让帐帏后的两人豁然心惊! 曲向晚眸光微冷,指尖已开始扣住银针,心思却如电转,雪凝香竟是个人!那么那个藏宝图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雪凝香与相府又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数个念头滑过,接下来便是惊心动魄的紧张,她听着那脚步声杂乱的在室内胡乱的翻着,而那脚步也一步步靠近她和努尔扎罗所在的帐帏! 曲向晚指尖处已有银针露出冷冽的寒光,而努尔扎罗也绷紧了神经,他的袖口处一柄短剑滑出,那短剑雕镂着繁复的花纹,冷峻的寒气自那短剑的剑鞘处丝丝缕缕露出——定是把好剑! 脚步声步步靠近,曲向晚的呼吸不自觉压到了最低,她如一只蛰伏的豹子,只等那缓步接近的人撩开帐帏时她能第一时间刺穿她的喉咙! 终于,脚步停在帐帏前,薄薄的帐帏,将双方隔开,而一只手已然抓住了帐帏,缓缓撩起…… ****** 俺是存稿箱里的芊芊:啥也不说了,推荐,票票~~俺能说剧情被俺加快了近三倍么……好戏开场了! 第一百零八章 欲说还休苦无语 呼吸有一刹那的凝滞,曲向晚沉了眼眸,快速出手,却在将要刺到那人时,陡然被努尔扎罗抓住手腕。 “梅雅,来看这里!”帘帐外另一道声音传来,那撩帘的手蓦地顿住,而后收了回去,接着脚步声渐远,曲向晚这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 “梅朵,这是什么?”唤作梅雅的疑惑道。 “羊皮屑,我们快回去报告主子!”压低的声音带了一丝惊喜,而后只听“轰”的一声,洞门被关上,洞内瞬间恢复安静。 曲向晚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被人揽在怀里不由一怔,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做若无其事的撩帘走了出去。 努尔扎罗只觉怀中一空,接着心也有些空。 曲向晚目光搜寻了片刻,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方盒随手打开,盒子是空的,但盒底有少许的碎屑。 曲向晚暗暗心惊,这碎屑实在不惹眼,那个唤作梅朵的竟然能发现,曲向晚捻起那碎屑嗅了嗅,微微蹙蹙眉。 “她们找的东西许是羊皮做就,只是羊皮卷不见了。”努尔扎罗微微凝眉道。 “羊皮卷?你是说她们口中的那个藏宝图?”曲向晚挑了挑眉,翠玉轩池下竟然藏过这种东西,需知藏宝图即便只是传说也会被天下觊觎,而这种会引起腥风血雨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相府,曲衡之知道吗? 这个羊皮卷又去了哪里?所谓的藏宝图又是藏的什么? “……嗯。”努尔扎罗看了曲向晚一眼,似乎不欲多说。 曲向晚微微凝眉,那么这唤作梅朵梅雅的可是那日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她与这些人并不相识,她们为什么要对她动手? 随手将那碎屑收起一些,曲向晚目光落在挂在墙上的一副美人图上,那女子背影婀娜,身姿窈窕,侧脸回望,风情极致动人。 努尔扎罗也被吸引住了目光,转而道:“这女子的背影倒是与你有些相似。” 曲向晚一怔,她自然不知自己的背影是如何的,但细细打量那女子半侧的容颜,只觉那女子的样貌与自己确实有三分相似,不由有些吃惊。 努尔扎罗凝眉思索片刻,旋即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商议。” 曲向晚不由多看了那幅画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 这一日,任凌天突然病倒,整个太医院全去了正源宫,曲向晚一接到传令,便匆匆赶来。 任凌天正当盛年,身子状况却并不尽人意,这位帝王为追求长生之术,大量服用仙丹妙药,却不知那所谓的灵丹妙药毒性极重,毒素累积,终将他的身子拖垮。 曲向晚知道他信奉长生,若她当真说这灵丹妙药是不可用的,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任凌天脸色蜡黄,躺在床榻之上,哪里还有平日的威风? 上一次曲向晚抗旨,若非云王求情,而后努尔扎罗也并未紧追不放,这才算不了了之。 曲向晚回过身时,看到任凌天在看着她的背影发怔,那眼神奇怪的很,让曲向晚心头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低了声音道:“皇上,您醒了?”任凌天自那种发怔状态中回过神,而后望向曲向晚的脸,那是一张被毁了的脸,除却狰狞,无丝毫美感,让他又微微眯起眼睛。 “眹的身子如何?”任凌天淡淡道。 “皇上身子细细调理,很快会痊愈。”曲向晚低低道。 任凌天舒了口气,淡淡道:“朱令行,将眹的灵丹拿来。” 朱令行偷偷看了曲向晚一眼,而后走至曲向晚身侧,打开一个朱漆小盒子,曲向晚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盒子内放了两个东西,一个白瓷小瓶,还有一个是个木雕,那木雕是个女子,容颜倾世,栩栩如生,却让曲向晚豁然心惊。 “皇上,药来啦。”朱令行低声道。 “嗯。”任凌天身子半起,而后示意朱令行将药取出,是一枚圆圆的红色药丸,任凌天就着水吞服了下去。 曲向晚垂了眼睫,随手开了张方子,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碧菊小心的看了曲向晚一眼道:“小姐,您莫不是有心事?”曲向晚望了望天,天色阴霾布满乌云,怕是要起风雨了,微微蹙了蹙眉道:“没什么。” “小姐,是太子殿下。”碧菊声音小了几分,曲向晚顿住脚步,远远看到任凌风被人簇拥着走来,她退至一侧福了福身。 任凌风眸光淡淡落在她身上,而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这倒让曲向晚略有些意外,虽任凌风一向对她淡漠,但这一次却似乎与寻常不太一样。 但能不与他有所牵扯,曲向晚乐得如此。‘ 回到莲华居,曲向晚随手推开门道:“我睡会,午时不必叫我了。” 碧菊立时应了。 曲向晚关门,转身,下一刻身子被压在门上,唇瓣蓦地被人含住,接着长吻绵绵,带着莲香如水似火般落了下来,直到榨干她肺腑间的最后一点空气,方将她松开。 曲向晚只觉头晕目眩,四肢抽空,傻在原地。 “去了正源宫?”他的激情好似一梦,此时已然起身如往常一般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她大脑有些不能反应。 “还见过努尔扎罗?” “……”云王还真是,不出门,尽知天下事…… “把魂收收。”他唇角一抬,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曲向晚蓦地红了脸,这才反应过来,神色不悦道:“云王云端高阳,名动天下,怎的却来擅闯女子房间?” 他不以为意道:“唔,晚晚的房间,本王乐得闯的。” 曲向晚瞪他:“你怎的知道我去了正源宫?” 他浅浅一笑:“正源宫中常年燃着龙须香,也只有正源宫燃着这种香料。”曲向晚又凝眉道:“那你如何知道我见过努尔扎罗?”莫不是他跟踪她!? “晚晚身上,还有一缕来自西北野狼的味道……嗯,他碰你了?”他看起来没有丝毫不悦。 曲向晚不自在道:“没有!”什么西北野狼的味道,那个努尔扎罗,向来不在身上涂抹任何香料! “唔,最好没有。”他俯身落在她唇上一个吻,情态自然到曲向晚都有种两人关系好似已到了水汝胶融的地步了。 “我在翠玉轩下的池子里发现了这个。”曲向晚掏出帕子,那里是她在那个方盒里发现的碎屑,藏宝图的话,墨华说不定知道一些。 墨华瞥了一眼道:“翠玉轩里发现的?”“嗯,翠玉轩下有个密室,那里是个女子的闺房……”曲向晚顿了顿将今日之事与墨华说了,这才道:“却不知,那藏宝图是否当真存在。” 墨华眸子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而后望向曲向晚道:“传闻中是存在的,然又有几人真正见过?藏宝图若是当真存在,皇室也不会袖手旁观,外人拥有山大的财富,对于皇室来说并非是好事。” 曲向晚自然明白墨华的意思,若藏宝图真正存在,皇室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也会暗中寻找藏宝图的下落,假如这藏宝图当真存在,又去了哪里? 翠玉轩池下的那个密室中的女子又去了哪里呢? “可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相府池下的密室中?难道藏宝图与相府有关?”曲向晚禁不住又想起那副挂在密室墙上的丹青,只觉似乎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呢。 墨华微微一笑道:“万事自有因果,我们既知这果,便能找出它的因,就像太后中毒一事,下毒之人自以为毁去了所有的蛛丝马迹,但还是百密一疏,留下了那个脚印,晚晚可知是谁?” 曲向晚微微一怔:“你查出真凶了?” 墨华笑道:“怕其幕后还有帮手……晚晚可识得方怀这个人。” 曲向晚倒了一盏茶随手递给墨华,而后自己也倒了一杯道:“方怀?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墨华望着那茶盏唇角微微一抬道:“本是个太医院的小医官,打打下手,晚晚不识得也在情理之中。” “是他下的毒?”曲向晚细细想来,记忆中似乎不曾与这个人有所牵扯,她既不识得他,他又为何要来害她? “他将熬药的罐子换成了有毒的,之后在你敖过药后,再将罐子毁尸灭迹,这手段并不高明。”他鲜少饮茶,比起茶来,他更喜欢喝白水,然手中的茶却喝的干净,随手又将空杯递了过去,曲向晚下意识的又给他倒了一杯。 “可他为何要陷害我?”曲向晚凝眉,太医院中人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向来无冤无仇的人来陷害她,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的父亲曾中了风中离,险些身亡,而救下他父亲的正是石青。”墨华望向曲向晚道:“晚晚现在可明白了?” 曲向晚脸色一寒,冷声道:“我早知此事与石青脱不了干系!” 石青平日对她极为恭谨,然曲向晚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似有若无的敌意,那种敌意中夹杂着一丝阴毒,但石青为什么要对她抱有敌意? 似看透了曲向晚所想,墨华拉起她的手缓步走至书案前,随手拿出她的官印道:“你这院史的位置原本是他的,这个人心胸狭隘,有仇必报,他为了得到这个位置,费尽心机手段,最后却被晚晚给得了去,你说,他会如何想?” 曲向晚心头微沉,这便说的通了! “另外,晚晚还需小心曲新月。”墨华淡淡一提。 曲向晚一怔:“曲新月?她与石青有关系?”墨华浅浅一笑道:“正如晚晚所想,英雄难过美人关。” 曲向晚冷笑:“石青算什么英雄,狗熊罢了!” 墨华眉梢微抬道:“唔,那么晚晚觉着本王是什么?”曲向晚望着他有些头痛道:“云王您,自然是大英雄……” 他恍然大悟道:“无怪本王过不得晚晚这关了……” 曲向晚:“……” ****** 任凌天的身子虽缓慢,却也渐渐好转,努尔扎罗整日喊着回西番,但却不知为何,一日日推缓了下来。 皇后因照料皇上操劳过度病倒了,这个女子与任凌天的感情被人引为佳话。 曲向晚背着药箱,匆匆赶来慈安宫时,宫外的小丫头向曲向晚福了福身道:“翁主请,皇后娘娘正等您。”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劳烦带路。” 慈安宫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曲向晚一踏入大殿,便听轻语声传来。 “我听你父皇说已为你选了妃?” “儿臣不知,父皇可说过是谁?” “这天下女子三分九等,风儿自然要上上等人。寻常女子如何能配的上你的身份?”“母后为儿臣操劳辛苦。” “那翁主毕竟是个庶出,又毁了容貌,你父皇却执意要她做你的妃子,她虽贵为翁主,但终究生于山野,我与你父皇商议了一番,便将她许你做了妾室,这对于她来说已是莫大的福分。” 帘幕外的曲向晚蓦地身子一颤。 “全凭母后做主。” “嗯,我乏了,你先出去吧。”皇后淡淡道。 曲向晚蓦地顿住脚步,恭敬立在一侧,任凌风撩帘而出,他瞥了曲向晚一眼而后面无表情走开。 曲向晚却暗暗心惊,将她许给任凌风做妾室,这无疑是晴天霹雳,毕竟,她刚冒死拒绝了努尔扎罗,这一次却又如何违逆皇恩,再拒绝任凌风!? 曲向晚微微凝眉,便听那小宫女开口道:“皇后娘娘在等您,请随奴婢来。” 曲向晚只得将诸般心思平复,向内殿走去。 殿内静谧,华服女子侧卧长榻,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之色,曲向晚上前行礼道:“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文皇后微微抬睫扫了曲向晚一眼道:“探诊吧。”曲向晚领命上前,意外的是皇后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血气稍虚。 曲向晚不敢多言,退了下去开了些补血养气的方子便准备退下,文皇后淡淡道:“刚才本宫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曲向晚顿了顿道:“臣女不知皇后娘娘说的何事?” 文皇后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是聪明人,应知该怎么做,本宫身子如何?” 曲向晚眸光微闪低声道:“皇后娘娘操劳过度,积郁成疾,需好生休养。” 文皇后满意道:“还算你有些小聪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好自为之。” 碧菊百无聊赖的坐在假山僻静处等着曲向晚,最近宫中贵人连番病倒,可算是忙坏了自家小姐,正暗自不满之际,一道声音低低传来。 “云王本是病身,即便突然暴亡,别人也不会多想,您日后是需继承大统之人,留着云王早晚是个祸害!” 碧菊脸色蓦地一变,险些惊呼出声,一把捂住嘴,偷偷自山缝望去,透过山缝隐约可见说话的女子眉眼妖娆,打扮妖艳,正是曲新月! “想要云王死,也不是没有办法……”曲新月唇角抬起阴毒的冷笑,“你只需将此物搁置在铃铛中,而后还给曲向晚……”她的声音突然压低,碧菊很努力的听却再也没有听到一个字,只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下意识的转身想要尽快逃开去告知曲向晚,却不小心踩滑了一颗小石子,只听“啪”石子弹射出去。 “谁!”一声冷喝,下一刻曲新月飞快向这里冲来,碧菊脸色一变,转身便逃。 “碧菊!?”曲新月脸色陡然阴冷,“不要让她跑掉了!” “抓住她。”另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碧菊惊慌转身,一眼看到脸色幽冷的任凌风,而下一刻一道鬼魅般的声音飘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面前。 曲新月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碧菊,一个巴掌重重打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碧菊脸上立时出现一个血红的五指印,唇角有血滑落。 曲新月冷笑:“这个丫头可是个硬骨头,若是被她逃了出去,我们的计划会全盘崩溃!” 任凌风凝眉:“你要杀了她?” ****** 曲向晚自慈安宫出来,便见小德子跑了过来急声道:“院史大人,不好了,殿下绝食了。” 曲向晚嘴角微微一抽,蹙眉道:“好端端的,绝什么食?” 小德子道:“殿下与努尔扎王子拼酒,不小心喝个酩酊大醉,醒来后却不知怎的爬了梦娜公主的床榻,殿下醒来后伤心欲绝,已经绝食三日了呀!” 曲向晚一脸古怪:“爬了公主的床榻……” 小德子倏地觉着失言,慌忙道:“院史大人您别多想,这事儿委实是个误会。” 曲向晚笑道:“这岂非是一桩好事,那公主虽性子泼辣了些,但确是个美人。” 小德子一脸古怪,心道这五小姐当真是心胸敞亮的,知道殿下和别的女子同了榻,竟然不气还很开心的样子,他家殿下委实悲催。 “您还是去一趟吧,殿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奴才就算砍了脑袋也担待不起呀。”小德子一脸苦水。 曲向晚望了望天色微笑道:“劳烦公公带路了。” 到了内殿,曲向晚一眼看到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小德子小声道:“殿下,您瞧谁来了……” “滚!谁来我也不见,滚出去!”向来灿烂明亮的少年,暴躁起来如此暴躁。 曲向晚淡淡道:“殿下既然不愿见我,臣女告退便是。”1auHk。 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儿倏地坐起身,愕然的转过头。 曲向晚以为他会入寻常一般欢快的唤一声“晚姐姐”,不料他见了鬼似的,倏地又背过脸去,将一张脸蒙在被子中闷闷道:“阿翼没脸见晚姐姐了!” 曲向晚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为何?”吸向被里却。 任凌翼闷了一会道:“阿翼不洁了!” “那你打算以后再也不见我了么?”任凌翼本是殿下,身份尊贵,若能与梦娜结合,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好的事。 况那个梦娜曲向晚虽不怎么喜欢,但却知是个不错的姑娘。 他蓦地坐起身,一张锦绣灿烂的容颜满是委屈:“晚姐姐还会喜欢阿翼么?” 曲向晚微笑道:“自然是喜欢的。” 任凌翼恼恨道:“可阿翼已经不洁了!” 曲向晚想了想道:“那不喜欢便是!” 他立时委屈的惊呼:“晚姐姐!” 曲向晚看了一眼小德子道:“去备些膳食来。”小德子立刻开心道:“是!” 任凌翼气鼓鼓的坐在一侧一脸愤恨。曲向晚道:“你如何爬了人家公主的床榻?那公主脾气火爆,你怎的安然无事便回来了?” 任凌翼恼恨道:“努尔扎罗那酒极烈,我贪喝了几杯,醒来便在梦娜的榻上了……那梦娜勃然大怒,还好我跑的快。” 曲向晚道:“你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便得对人家负责,况梦娜还是公主,左右是要做你的妃子的!” 任凌翼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 他与努尔扎罗所喝的酒乃是西番有名的烈性酒,努尔扎罗求亲之事让他本就心中不爽,那一日努尔扎罗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一个狠心要将他灌倒,一个心情抑郁想要借酒消愁,虽各怀心思不同,但结果却是殊途同归——两人都喝的烂醉! 他朦胧中起身,顺着后花园回宫,途中恍惚间看到了曲向晚的影子,便跟着那影子向前走去,而后不知怎的便爬上了梦娜的床榻,好在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只是躺在一起而已。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他愧疚了,却不料曲向晚得知此事后竟是这等反应! 他复杂的盯着曲向晚道:“晚姐姐一丝不在意么?” 曲向晚一怔,她需要在意什么么…… “晚姐姐既然欢喜阿翼,阿翼与别的女子一起,晚姐姐不应生气吵闹么!?”他望着她的眼神有满满的控诉。 曲向晚一头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我……生气做什么?” *********************** 俺素存稿箱里的芊芊:写这章状态有些不妙,小碧菊危险鸟,这娃还素个极好的娃……下一章会努力精彩~~票票,推荐~~ 第一百零九章 生死相隔泪断肠 小德子着人端了膳食,刚到殿外,一个丫鬟匆匆跑来神色惶急,小声的在小德子耳侧说了几句,小德子脸色一变道:“此话当真!?” 那小丫鬟点头道:“奴婢亲眼所见。 ” 小德子顿了顿转身向殿内走去。 任凌翼气恼的盯着曲向晚,想说的话全被堵在喉咙,一双眼涌出蒙蒙水雾,可怜又气恼的瞪着曲向晚。 曲向晚委实受不住那眼神,干咳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此事不能全怪你,本是个误会,我万没有生气的道理。” 任凌翼越发泪眼蒙蒙。 曲向晚硬着头皮道:“虽是个误会,但我不得不说你几句,女子的床榻岂是随便爬的,况人家还是个公主,别拿醉酒当借口!” “……”任凌翼先是无语了一番,而后眼睛一亮道:“晚姐姐是醋了么?” 曲向晚心想这娃的理解能力当真是匪夷所思…… “殿下,膳食备好了。”小德子看了曲向晚一眼慌忙道。 任凌翼气恼道:“说不吃就不吃!” 曲向晚道:“殿下即便绝食至死,也改变不了事实,倒不如用了膳,好好想想解决问题的法子,还有,殿下若是饿的瘦了,便会憔悴了,相较下来,还是云王好看一些。” 任凌翼一拍桌子道:“上膳!” 小德子瞅准空这才凑过来小声道:“院史大人,方才杂役院的丫头过来说碧菊姑娘与曲家二小姐一起……您要不要去看看?” 曲向晚眸光一闪道:“公公要说什么?”小德子小心的看了一眼任凌翼道:“碧菊姑娘不太好……您若是不去瞧瞧,日后怕见不到了……”曲向晚的脸色陡然一变,转身便向外跑去。 任凌翼正嚷着让曲向晚陪他用膳,眼见曲向晚头也不回跑走,脸色微微沉道:“怎么回事?”小德子顿了顿道:“殿下不如先用膳……” “说!”任凌翼不耐烦道。 “奴才也不太清楚……碧菊姑娘似乎与曲家小姐发生了争执……哎,殿下,您要去哪里?” ****** 曲向晚跑到后花园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曲向晚脸色沉冷,声音带着冷厉的尖锐:“滚开!” 那人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曲向晚蓦地出手,手中银针,刁钻狠辣的向那人生死大穴刺去。 那人脸色一变,没想到曲向晚竟会功夫的,况这一招凌厉无匹,竟让他不敢轻涉锋芒,略有些狼狈的避开,曲向晚根本不恋战,迅速向前冲去! 空气中好似弥漫了淡淡的血腥气,随着她不断的接近,那血腥气越发浓郁,在看到眼前一幕时脸色骤然苍白。 满眼的血,将枯萎的草木染的血色淋漓。 碧菊满身的血,倒在血泊中。 “碧菊!!”曲向晚的声音尖锐凄厉,任凌风眸光一沉蓦地回身,曲新月扫了曲向晚一眼,唇角抬起一抹冷笑,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插入碧菊的心脏! 那满身是血的身子好似突然颤了颤,而后颤抖着抬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曲向晚只觉胸口重重的钝痛一下下袭来,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曲新月抓着碧菊的身子一侧,轻巧避开曲向晚,眉梢抬起冷笑道:“曲向晚,即便碧菊是你的丫头,可她冲撞了太子殿下,论罪当死!” “放开她!”曲向晚脸色煞白煞白,一双眸子确冷幽幽的似寒潭冰水,满心的怒火腾腾燃烧,她从未向今天这么后悔,当初一个不忍心救了小皇子,若她当时再狠心一些,曲新月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卑贱的丫头罢了,不知礼数,以下犯上,死不足惜!”曲新月手中的匕首拔出带出一连串的血珠,她冷笑着将那匕首轻轻划在碧菊勃颈处。 任凌风眸光微微沉,他万没想到曲新月会在这里就将碧菊杀死,这对于他来说并不好,况他亦没想到曲向晚会赶来! 他抬睫望向曲向晚,她的脸色白的吓人,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冷冷空空的盯着曲新月,那是她心痛的样子么? 正如曲新月所说,一个卑贱的丫头罢了,死便死了,死不足惜,曲向晚的表现令他实在意外。 “放开她……”曲向晚只觉那一刀是插在了她的胸口,心痛肆虐,让她身子轻轻颤抖,她的碧菊,她最最可爱的碧菊……曲向晚只觉头脑沉而痛,此时此刻,一股怒火堵塞在她的胸口,让她连呼吸都觉困难。 “曲向晚,你很痛苦么?你看你可怜的样子……啧啧,自幼被丢在九华山,从小没了娘,你很渴望亲情吧,渴望到连一个丫头的关怀都当做珍宝……你骨子里的卑贱,真让我可怜!”曲新月匕首在碧菊脸上划开一条长长的血痕,她眼底有阴狠的怨毒,这一刻,看到曲向晚痛苦,她只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畅的让她神清气爽。 曲向晚蓦地闭了眼睛,唇角剧烈的颤抖,再睁开时她陡然出手,银色的针划破空气,刁钻至极的向曲新月刺去。 曲新月眸光一沉,身形一闪,一把扯过碧菊,挡在身前! 曲向晚身子一掠,骤然出手,已然向碧菊抓过去! 曲新月骤觉上当,脸色一寒,手中匕首飞速的耍了个刀花,瞬间移至碧菊脖颈,利刃瞬间割破碧菊皮肤,血色溅开,与此同时,曲向晚的手已然伸至碧菊身前,却硬生生的停住! 曲新月挑眉冷笑道:“哦?原来你还有两下子!不过可惜,碧菊在我手中,不想她的脖子被割断,就尽管放手来抓好了!” 曲向晚眸底滑过冰冷的光,她的手瞬间穿过碧菊,狠狠的向曲新月手中的匕首抓去! 曲新月脸色一变,只觉手心一沉,那利刃险些被曲向晚抓的脱出手去,慌忙定了心神一把抓紧!1avU1。 鲜血自曲向晚掌心一滴滴滑落,不受依附的碧菊,身子一软重重倒在她的怀里! 曲新月眼底一沉,手腕蓦地用力,那匕首猛然向前一刺,曲向晚只觉掌心剧痛传来,她身子颤了颤,顾不得痛一把将碧菊扯入怀中。 然怀中的身子凉凉的,好似没了生气。 “碧菊!”曲向晚只觉眼眶酸痛,一颗心沉沉,犹如坠入无底的深渊…… 碧菊的身子颤了颤,紧闭的眼睫动了动,她无力的睁开眼睫,泪水混合着血不断滑落“小姐……铃铛……小心铃铛……” 曲新月脸色一沉,自身侧侍卫身上拔出一柄长剑,陡然向碧菊刺去! 曲向晚眼底涌出血红色,她陡然抬眼冷冷盯着曲新月,身子一转,脚尖一抬,已然用上云雪剑最为刁钻的的招数,那一脚重重踢在曲新月手腕之上,曲新月一个踉跄,脸色瞬间幽寒:“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奴才给绑了!” “本殿看你们谁敢动手!”任凌翼急急赶来,任凌风眯起眼睛。 碧菊剧烈咳嗽了一声,急切的抓着曲向晚的衣袖道:“小姐……我……咳咳……”血不断自碧菊喉间涌出,曲向晚抱紧她“不要说了,碧菊,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来不及了小姐……铃铛……那个铃铛……”碧菊抬手,她的指想要抬起,突然一道暗箭刁钻射来,曲向晚只觉怀中的碧菊一颤,瞬间委顿下去。 德到句凌德。“碧菊!!”曲向晚满身是血,她陡然抬眼,向射冷箭的地方望去,那里一道身影一隐而没。 “……小姐……奴婢对不起您……”碧菊低低的呢喃,她深深望着曲向晚脸颊上的伤口,眼泪滚滚而落:“奴婢……奴婢能为小姐死……真的是太好了……小姐脸上的伤……奴婢至死都觉愧疚呢……” 曲向晚只觉巨大的悲痛席卷,让她突然泪眼于睫,心像是被一把迟钝的刀一下一下切割,痛的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去堵她身上深深浅浅的刀洞。 “奴婢……骗了小姐……能跟着小姐,奴婢真的好欢喜……”碧菊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然她眼底的生机一点点的淡了下去,曲向晚只觉呼吸也跟着淡了,怀中的身子一点点凉了下去,而她的心,也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任凌翼脸色变了变,他急急俯身唤:“晚姐姐……” 曲向晚睁着空洞的眼,没有泪,没有悲伤,好似连情绪也没有了…… 她的碧菊,她最最可爱的碧菊呀! 那个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那个为她喜为她悲的碧菊,那个小心翼翼却细心照顾她的碧菊呀! 曲向晚闭上眼睛,长睫颤抖,她抱起碧菊,声音幽凉:“你们的命,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来取!” 没有看到曲向晚的崩溃和忧伤,让曲新月凝了眉,她难道没有拿捏到曲向晚的软肋!?她做梦都想看到曲向晚崩溃痛哭的样子!她所有的痛苦,她要让曲向晚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任凌风心突然空了一块,他突然觉得,他和她似乎越走越远了! 任凌翼看到曲向晚满手的血,急急的要将碧菊接过来,曲向晚面无表情的让开,就那样满身是血的抱着碧菊离开。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哄一个沉睡的婴孩,她说:“碧菊啊,有你在我身边,我也好欢喜……真的好欢喜……” ****** 曲向晚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臂已经失去知觉,可她就是想抱着碧菊走过一条一条的路,像是在未来的路,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碧菊的丫头陪她走过。 她知道,她也救不回碧菊。 她被割断了心脉,她空有医术,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暮色的霞光,照在她和碧菊身上,那艳红的血便被染上淡淡的金色,刺的她眼睛又酸又痛,自重生,她便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哭,这个世上,没人会同情你的眼泪,这个世上,亦没有人同情你的悲惨。 可心底的悲痛,让她喉咙阵阵发紧,眼眶又酸又痛,她的碧菊不见了,她又该去哪里找她的碧菊? 身子顿住,她抬睫,望着面前的人。 他的额上有焦灼赶来的汗水,他神色惶急,担忧的望着她,那碎雪琉璃的瞳眸倒映出她的狼狈,她那么狼狈,狼狈的她好想哭。 “……碧菊死了。”泪水突然像决堤了般,再难控制,她悲愤的痛哭出声,“碧菊死了,他们杀了碧菊!他们杀了我的碧菊!” 她张着嘴,放纵般的大哭出声,她的痛她的伤她的恨她的心疼惧惧化作无尽的泪水,滚滚滑落,她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曲新月,都不会原谅任凌风。 他望着她,心好似被一只小手紧紧抓住,又疼又软,他给她所有的保护,却忘记了她在意的人……是他疏忽了…… 他揽她入怀,声音轻轻道:“他们该死,他们都是该死的……” 血染污了他名贵绝伦的云锦,他亦是第一次靠近别的少女,碧菊啊……当年他救下她时,她还那么小,那时她怯怯的望着他道:“你对我笑,你便是好人……碧菊叫你主人好不好?” 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可那个丫头,虽然没有实力,却最听话,他便不忍心让她去做那些刀山血海的事,可,这个丫头如此命薄,竟就这么去了…… 曲向晚哭的肝肠寸断,哭到最后竟觉一颗心痛的要麻木了,她的额头靠在他的胸膛,泪水滴滴而落,她的一生,这样艰难,而碧菊的一生,却是被她的艰难所连累,她欠碧菊的,不止是那无法言喻的情和义,她欠碧菊的眼泪,这样多这样多…… 可若是她知道是这种结局,她宁愿这样欠着,一生都不要还…… 曲向晚闭上眼睛,一滴泪落在碧菊眼角,而后顺着碧菊的脸颊缓缓滑落,好似碧菊的眼泪…… ****** 好吧,我的手一滑,小虐了,表拍我,原计划不是这样的,呜呜……怯怯的说一句:还有更,要到晚上了,有票么,有推荐么…… 第一百一十章 似雪如烟美佳人 曲向晚自睡梦中醒来,脸上湿漉漉的,眼睛肿胀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望着帐帏突然就觉着过往的悲痛,都是一个梦。 “碧菊,碧菊,我渴了,端些水来。”曲向晚嘶哑道。 门吱呀一声推了开来,曲向晚微微侧脸,却见如雨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走过来道:“小姐,奴婢给您熬了清心茶,您要不要喝一口?”曲向晚怔怔的望着如雨,良久道:“碧菊呢?”如雨怯怯道:“小姐,碧菊已经……” “我知道了!”曲向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我最爱喝的是云中雪,碧菊最清楚了!” 如雨眼圈一红,怯怯道:“是……奴婢给您换去。” 曲向晚淡淡道:“不渴了,你下去吧!” 如雨乖乖应了,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曲向晚烦不胜烦怒声道:“我不是不喝吗?你会不会服侍!?” 门外静静的,曲向晚心中烦乱,干脆蒙在被子中,而后一双手伸了过来扒开她的被子道:“清心茶是本王让熬的,你心中有火,不清清心只会让怒火郁结肺腑……”曲向晚正恼恨如雨不懂事,一听声音,只觉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底打了个转,又消散了,她蓦地坐起身,瞪着眼前的男子道:“你来做什么?进来怎的也不敲门?女子的闺房岂是随便入的?云王您好不懂道理!” 他望着她凶狠的像是发怒的小豹子,知她心中难过,便伸手揽她入怀。 曲向晚气恼挣扎,他手上力道却大,她被硬生生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心中烦乱便出去走走吧,生气伤身。”他身上的淡雅的莲香丝丝缕缕萦绕鼻翼,那种无所不容的关怀,让曲向晚湿了眼睫,但终究重重“哼”了一声,生气伤身,是她的口头语! 他抓起她的手轻轻道:“敌人存在的意义,便是找虐的,便宜她做什么?” 曲向晚哭笑不得,但唇角未抬起便觉满嘴苦涩,只得又重重“哼”了一声。 “晚晚的悲伤,便是我的悲伤,而让我悲伤的人,结局通常会很悲惨……”他捧起她的脸,微微一笑道:“逝者已逝,生者既无法跟着逝去,那便振作精神好好活着,可好?” 曲向晚喉咙一紧,便觉着酸意涌上鼻腔,良久垂下眼睫低低道:“去哪里?”他吻了吻她的唇,微笑道:“云意殿好了。” 曲向晚心想她许久未去云意殿了,一来是因一连串的事繁忙的紧,再来那吹雪堂好似是专属墨华的,曲向晚觉着自己总是去反倒是故意与她邂逅似的,便下意识的避开了。 不过云意殿藏书量丰富,她还是极喜欢那里的。 这般一想便道:“好。”说着起身下榻,发觉自己只穿了里衣,又缩了回去瞥了墨华一眼道:“你出去,我要更衣。” 墨华面色不变道:“晚晚的手伤的重了些如何更衣?”曲向晚一脸古怪的盯着他道:“将碧菊……”接下来的话说不出来了。 墨华随手拿了她的外裳道:“我来。” 曲向晚心底的悲伤“砰”的碎裂,一脸愕然道:“啊?”他浅浅一笑道:“本王的话很难懂么?” 曲向晚脸色发黑道:“云王您,还真是不见外……”墨华道:“知我者,晚晚也。” 曲向晚:“……”云王的理解能力,有时真的好幼稚…… 曲向晚虽觉与墨华的关系似乎亲昵了些,但好似还没到那种可以更衣的地步,况云王金尊玉贵,让她与女子更衣,委实诡异! 曲向晚自然是要拒绝的,但显然她的拒绝速度不及云王的速度…… “前日皇上召本王入宫,说了些关于你与任凌风的婚事。”墨华一句话,将曲向晚呛了一口,那拒绝的话便给挤散了。 “哦。”曲向晚垂下眼睫,这件事在慈安宫她已然得知了,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何以任凌天会做出这么个决定? 太子若不出意外是要继承国之大统的存在,未来更是不可限量,而他的妃子,自然会慎重选择,身份地位才情品貌,定然是千挑万选的。 曲向晚虽不觉的自己如何差,但终究是个庶女,况容貌已毁,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通,即便她被封了翁主,但终究不够名正言顺,况前些日子,努尔扎罗刚求过婚,她已然惹怒了任凌天,他竟然还会将她许给任凌风,不是太诡异了么? 曲向晚越发觉着这个帝王无法估测…… 墨华瞥她一眼似不经意道:“婚期大概就在近日,皇上已通知了曲大人,唔……本王似乎也受到了邀请。” 曲向晚嘴角一抽,瞪他道:“婚期就在近日?何以我不知晓?” 他唇角蓦地有些邪气,笑的迷人道:“晚晚不打算拜托本王去抢亲么?”1axXW。 曲向晚黑着脸道:“暂时还没这打算……”接下来的话被他吞入口中,墨华君其人,委实不如表象来的温柔,曲向晚只觉唇瓣有些痛……心想还有强迫别人让他求亲的,什么人呐! 他眼底的色泽微微凉,虽唇角含笑,但显然心情不爽道:“任凌风这个太子,当的太腻了。”曲向晚赞同道:“我也如此认为。”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畔道:“废了他如何?”曲向晚一脸正色道:“在那之前,云王您的手能不能先不要摸我的腰……”还有,您给我将衣服穿的,还算齐整…… ****** 云意殿已变了风景。 秋花浅月,池绿叶红。 曲向晚想到上次来时,碧菊尚在身侧,然这一次来,却已是天人永隔,不觉心酸弥漫胸臆,闷闷的不说话。 一个小书童急慌慌的迎了上来道:“主子,副殿先生染了风寒,卧榻数日却总不见好,知道院史大人来,很是欢喜呢。”墨华淡淡一笑道:“他倒病的很是时候。”曲向晚原本并未在意听,只看那小书童看直了眼,便撇了墨华一眼,心道:这一张容颜,月色下瞧着,甚妙,这般一笑,比月色还要惑人了。 小书童慌忙垂首道:“副殿先生在落英阁,说主子莫要过去了,省的沾了病气,倒只能劳烦院史大人了。”墨华扫过淡淡的眸光道:“你去告诉他,他撒谎的功夫倒是长进了,让他到吹雪堂来见我。” 小书童心道果真什么事都瞒不了主子的眼睛,立时应了跑了下去。 曲向晚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你与云意殿的副殿很熟么?” 墨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嗯,还熟。” 曲向晚依然觉着她似乎漏听了什么,正要询问,却听一声天籁般的嗓音缓缓传来:“臣女凤玉箫,给云王请安。” 那声音实在妙的很,曲向晚一听名字更是一怔——凤玉箫!?帝都第一美人,与云王并称“云凤”的女子!?她蓦地回头望去。 月华流泻似水染透了夜色一瞬间美景如画,然更美的却是那立在月色下浅然轻笑的女子,渺渺如波,依依若烟,女子若凌波仙子,颦笑绝代,风华如锦! 眉似弯弯月,眸似碧碧水,唇似樱樱红,鼻若姣姣玉。 白衣似雪如烟,雅洁如仙,笔墨难描的风姿,竟让曲向晚一瞬间恍然如置身梦中——这气质竟好似她初见云王时的感觉,那般静雅,风华绝代,怎一个“美”字了得!? 这位凤家小姐深居浅出,虽名动天下,但真正见过的能有几人? 曲向晚一见之下,禁不住赞叹,世上竟有如此风华女子,不枉“云凤”之称了呢! 墨华略有些意外,旋即淡淡笑道:“起来吧。” 凤玉箫眸光流转浅浅笑道:“谢云王。”向上往见却。 曲向晚望着女子静雅如雪的风度,心想世间任何女子见到她都要自惭形秽了吧,那一笑间的美,实在令人移不开眼去…… 曲向晚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女儿家,终究在乎自己容貌呢,这一刻,她竟也禁不住觉着,面上的伤疤是丑陋的。 凤玉箫望向曲向晚,轻轻一笑道:“这位……是名动天下的院史大人吧?”她虽是疑问的,然语气却是笃定的,那容颜笑起来极美,让曲向晚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名动天下不敢当,凤姑娘唤我名字便好。” 她笑的温和,越发显得她轻灵若仙:“臣女不过一介小女子,如何能直呼院史大人的名字?况院史大人贵为翁主,臣女请安才是。”说罢福了福身给曲向晚行礼。 她实在知礼,全没有寻常大家小姐的傲慢刁蛮,令人好感顿生,曲向晚笑道:“凤姑娘客气了。” 凤玉箫长睫弯了弯轻笑道:“臣女是不是扰了云王与院史大人的谈话?”曲向晚慌忙要解释,墨华淡淡一笑道:“凤姑娘来的虽有些不巧,但想来晚晚不会在意,自然本王也不会在意。”曲向晚嘴角抽了抽,墨华显然在他人面前唤她“晚晚”这么一唤,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尴尬道:“也不算打扰啦……” 凤玉箫轻轻一笑道:“院史大人与云王的关系,真是好呢?臣女知罪便是。” 曲向晚越发尴尬心想:这下完了,此事若是被凤玉箫传了出去,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抱歉了妞们,更的晚了,十点才回来,明天的更新凌晨更不了了,大家不要等了,要等到明天晚上了,不过不会断更的,大家放心,爱你们,群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云深不知深似海 这夜色,注定为两人倾倒。 男子雅洁若天上雪,女子浅笑如天上月,曲向晚立在一侧,便觉着自己倒好似成了陪衬,视线落在墨华淡笑的容颜上,他眸光淡淡落在凤玉箫身上,看不出情绪,但想来如凤玉箫这般的女子,即便是云王也是移不开眼的吧。 再瞧凤玉箫,笑不漏齿,唇角弧度刚刚好,既不过于矜持亦不过于夸张,一双眸子满溢笑意,望向云王时,竟也是落落大方的。 寻常女子见到了云王多半会含羞带涩,不敢直视,凤玉箫却坦坦然与他相视,曲向晚想能够直视云王的,多半是对其容貌免疫的,另一种便是与他极为熟悉的。 曲向晚觉着更倾向后者,毕竟,云王其人,实在太惹眼了些。 “不知者不罪。”墨华淡淡笑的模样让曲向晚蓦地想起第一次十里潭的初相遇,彼时他便是这般的笑,那时的墨华很远。 “……院史可是要去探望梁宇先生?”凤玉箫浅浅笑着望向曲向晚,曲向晚怔了片刻方想起梁宇正是云意殿的副殿,好似刚才的小书童说他病了,不过她做这个陪衬正做的焦心,一听此话,便笑道:“正是,我便不陪二位了。”说罢转身就向后撤。 墨华淡淡道:“嗯,落英阁似是在前面。” 曲向晚头大,讪讪又折了回来,向墨华矜持笑道:“多谢云王提醒,这云意殿臣女委实不熟。” 墨华扫她一眼道:“本王熟的很,不明白的尽可来问。” 曲向晚呵呵笑了两声道:“怎敢牢云王大驾,前面是吧……”说着向前走去,墨华淡淡道:“前面路口左拐,行百米再右拐,行五十米再左拐……” 曲向晚一个头两个大,这般听他说了长长一串,却只记了个前面路口左拐,但实在不好再让墨华说一遍,便硬着头皮笑道:“劳烦了。”说罢向前快步走去。 望着曲向晚的背影凤玉箫轻轻笑道:“院史大人真可爱呢。”墨华捏了捏额角道:“大多时日是可头疼的,若是本王猜的不错,她或许只记住了第一句话。”凤玉箫疑惑的笑道:“第一句?” 墨华唇角微微抬,回眸望向她道:“凤姑娘怎的有闲情逸致来了云意殿了?”凤玉箫弯睫轻轻一笑道:“听闻云意殿藏书量丰富,臣女心痒……云王您莫不是不欢迎臣女?” 墨华淡淡一笑道:“唔,云意殿的藏书量不及皇室书阁,凤姑娘若只是因藏书量而来此,便是来错地方了。”凤玉箫微微一怔,旋即浅笑道:“臣女知错。”墨华唇角略略抬,眸光望向夜空,良久道:“知错需改,方能善莫大焉!” ****** 曲向晚左拐行了数十米,眼前出现了三条岔路口,她有些头大,努力想着墨华当时指的路,却只记得不是左便是右,她惯喜欢向左的,便下意识的向左拐去。 这条路有些幽静,两侧植满了青竹,行了半盏茶的功夫,隐约听到水声潺潺,竹林雾气渐涌,空气温凉,很是舒适。 曲向晚心道这落英阁果真是名不虚传的,这般仙境一般的地方,真真令人心旷神怡。 这般想着,便又向前走去。 路面铺满了打磨圆滑的小石子,脚踩在上面微微咯脚心,微微痛,但痛过了便极舒服,曲向晚衣裙翩跹而过,撩起丝丝缕缕的雾气,若雾中行走的幽灵。 越是向前,越是察觉有些不妥,模模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了一方池子,而那池子前隐约立着个人影。 曲向晚看的不清晰,蹙了蹙眉,顿住身子,突然她睁大眼睛,那身影一个猛子跳了进去,曲向晚心里一骇!莫不是有人要在这里自刎!? 若是当真如此,那便糟了! 曲向晚飞快的跑了过去,接着曲向晚有种被雷到的感觉——那是个光裸的男人,仰躺在水里一动不动,某一处可耻的露在水面让曲向晚有种长鸡眼的冲动! 若是知道他是光着的,就算他当真自刎,曲向晚也绝技不会跑过来! 对视不过一瞬,一声尖叫刺破云霄。 “啊——~~~~~”尖叫打着弯飘荡出来,曲向晚脸色乌黑的望着水里那个一手护胸,一手护身下的男人尖叫的好似被看光了的模样,有些无语。 “你即便叫破喉咙,也还是被我看光了!”曲向晚被他这么一叫唤,反倒冷静下来,只当看了一只被八光皮了的乳猪,倒不觉着羞了。 那男子张大嘴巴,尖叫戛然而止,而后悲愤道:“姑娘,你,你为何要看我洗澡!?” 曲向晚淡淡道:“下次洗前,麻烦在前面写上闲人免进四个字。” 他一脸悲愤完全走光的模样:“我写了,你还不是进来了!?”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实在是竹林有雾,她并未看到…… “这位兄台实在不必忧伤,你这……也没什么可看的!”曲向晚说这句话时险些咬了自己舌头,水里的兄台一副悲愤欲绝又吞了苍蝇的模样,被看了也便罢了,如今竟又被人说没什么可看的!他还要不要脸了!? “偶尔,它也是很有看头的!”光裸的兄台不要脸的狡辩。 曲向晚有些头痛,关于这个问题,她实在不想纠缠下去,便起身道:“你继续,我要走了!” 说罢起身。 那兄台气极败坏道:“你便这么么走了!?” 曲向晚淡淡道:“不走留下来继续看你不成?又没什么可看的,你有的男人可不都有?”那兄台呛了一口洗澡水,脑子一热吼道:“我有的男人不一定有!” 曲向晚被骇了一下,转头古怪的瞪着他道:“是我眼神不好还是你洗澡水喝多了……” 那兄台望天,忧伤的沉了下去。 曲向晚出了竹林也觉晦气,出了林子方发现林子上果真挂了块牌子,上面正书:山温水暖池碧碧,有人出浴勿扰之。 脸色黑了黑,随手将那牌子摘了在上面回了两字:果然。 随手挂了回去,这才又向前走去,这一路倒是畅通无阻,曲向晚很快便走到了头,一眼看到一座小楼,心道寻个人问问路,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一看,便又觉长了个鸡眼。 楼内惷光潋滟,一室春色。 一人身材壮实,修长完美,一人身形娇弱,无力纤柔。 两人相叠,正在缠缠绵绵。 曲向晚尚觉淡定,待看清弱质纤纤的人儿时,便委实难以淡定了…… 曲向晚慌忙退了出去,万没想到云意殿书香之院,竟有人做这种事,还是一对断袖!! 照着原路返回,曲向晚定了定心神,继续向前走去,这次走的甚久,再抬头时,却并非落英阁,而是吹雪堂。 曲向晚头痛,心道若是墨华在此,她便说去了落英阁,也见了梁宇先生,否则定要让他笑话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墨华君果真在的。 他瞥眼瞧过来时,唇角的笑意好似夏末初秋最后一朵莲花绽放,奢靡之美。 他道:“哦?晚晚回来了?” 曲向晚暗自庆幸自己想好了说辞,便笑道:“是的是的,副殿先生我已瞧过了,身子并无大碍。” 墨华身子微微后靠,笑的浅浅:“哦?他可是伤了风?” 曲向晚故作惊异道:“云王您真真是料事如神呐……”墨华蓦地笑出声,一双眸光碎雪般华美,瞧得曲向晚心里莫名心虚。 他向曲向晚摆了摆手道:“过来。”曲向晚哪儿敢呐,只想着云王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她若离的近了,不定被瞧出了破绽,虽不是什么大事,但终归颜面无光,她也实在不愿被他嘲笑,便退后一步道:“我还是去落英阁再走走吧,伤风虽不是大的病症,但总归是需要时日调养的。” 墨华笑道:“哦?副殿这风伤的,可连累了院史大人跑来跑去,需知即便本王,她也向来不上心的。” “呃……”屏风后伸出了一个尴尬的脑袋,曲向晚一眼望过去,头有些大。 “我近日身子有些不调,伤风大概是前年的事了……”梁宇冲曲向晚尴尬的一笑,曲向晚只觉大脑轰隆一声,有种被揭破谎言的空白,傻了半天。1azme。 “恰恰副殿在此,倒省了晚晚再跑一趟,唔,这是新做的点心,晚晚过来尝尝。”墨华笑道。 曲向晚僵硬的转过身子,苦着脸道:“云王您……真真是料事如神……” 犹记得墨华君,笑的很是风华绝代。 ****** 被戳破谎言的感觉委实不太好,那个致使她说谎言的人,自然曲向晚也觉着不太好。 梁宇时不时将点心推过来道:“院史多吃些,好长肉。” 曲向晚心想:肉你妈个头啊! 初初见梁宇时,觉着这位半老先生委实是个正人君子,说话很是高深莫测,走起路来说起话来,很有学识渊博的大家风范。 现在瞧来,想来某些方面不调的厉害了,才能致使人性情大变。 墨华道:“凤玉箫如何来的云意殿?” 梁宇尴尬道:“这便说来有些话长了……”墨华淡淡道:“那便长话短说。” 曲向晚一听凤玉箫,便觉着有了兴趣,支着耳朵听,无意识的吃着盘中的点心,墨华随手将梁宇面前的点心也端了过来放在她面前。 梁宇清了清嗓子道:“咳,事情是这样的,我外出游历,不小心救了位唤作柳依依的女子,那女子恰又识得伯阳王,于是我与伯阳王也熟识了,一起吃酒时,伯阳王便说凤玉箫听闻云意殿藏书丰富,想来一览,我便应了。” 墨华淡淡道:“柳依依是醉乡楼新晋花魁,顶掉了排行第四的菊可人,唔,你不小心的真是时候。”梁宇干咳一声道:“万事都瞒不过您的眼。” 墨华淡淡道:“与伯阳王熟识并没什么不好,只是日后凤玉箫不必来云意殿了。”梁宇立刻道:“是。” 曲向晚吃了一块桂花糕,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了! 她原本百思不得其解,何以那个小书童唤墨华唤作主人,如今堂堂云意殿副殿竟然也对墨华毕恭毕敬,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凤玉箫来云意殿有什么不好?那可是帝都第一美人!云王虽位份尊贵,但如何也管不得云意殿的事吧?”曲向晚微微凝眉。 墨华唇角一抬。 梁宇干咳一声古怪的盯着曲向晚道:“咳,院史有所不知,这云意殿……呃,是主子的啊……” 曲向晚傻了。 慢着!哪里似乎出了差错! 云意殿是墨华的???她记得清楚,她之所以能来云意殿,那是靠了云王才进来的,而后她与他第一次相遇正是在吹雪堂,她说什么来着? 她说:“好似是,云王您因小女前来,刻意与小女邂逅似的……” 彼时墨华轻笑一声,默了…… 想到此,曲向晚被一块桂花糕给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梁宇一脸雾水。 墨华施施然抬手给她拍着背,顺道还递了一盏茶过来道:“唔,当初晚晚写信于本王说要来云意殿,倒叫本王多想了些,好似是,晚晚因本王前来,刻意与本王邂逅似的!” 曲向晚刚喝的水全喷了出去,坐在对面的梁宇……于是,真的是一脸雾水了…… ****** 世上最阴险狡诈的大抵就是云王了!这么久远的事,他却记得分毫不差,委实险恶! 曲向晚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彼时她不过一句玩笑,当然说这话时,尚有些自得,只是此时此刻,她委实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痛啊! 墨华轻拍曲向晚的背瞥了一眼梁宇道:“副殿无事继续风寒去吧,若是院史沾染了病气,便有些不妙了。”梁宇抹了一把脸上的雾水道:“那属下继续病着了。”说罢匆匆退了出去。 墨华本拍着曲向晚的手一顿,而后落在她的腰上,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俯身吻住她的唇,曲向晚原本咳的厉害,被他这么一吻,便觉头晕目眩,这咳的事便忘记了。 他吻的绵绵,让曲向晚魂飘千里,险些收不回思绪,他却止了吻,唇瓣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道:“去哪里了?” 曲向晚头晕目眩,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浅浅一笑道:“晚晚这便受不住,日后可如何是好?” 曲向晚被他一笑,只觉更头晕,下意识道:“只要不吻,怎样我都受的住。” 他眉梢一挑似恍然道:“哦啊……” 曲向晚头痛,她觉着她这么聪明,竟有些跟不上墨华的思路,是他太聪明,还是她有些不聪明? 他浅浅一笑抱住她吻了吻道:“方才去了哪里?” 曲向晚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是问她她迷路迷哪里去了,不想还好,一想曲向晚倒有些羞涩了,脸颊禁不住浮起丝丝红晕,不自然的移开目光道:“左右没出云意殿。”墨华笑道:“晚晚这识路的本身不好,不知日后若是与我走散了,我即便站在原地不动,晚晚怕是也找不回来了。” 曲向晚懊恼他果真笑话她便哼道:“若是与你走散了刚刚好,我会一直向前走,绝不会去找你。” 他眸光凉了凉道:“那还是你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好了。” 曲向晚哼道:“不要!” 他咬住她的唇道:“这个得要!” 曲向晚又想反驳,他的吻却蓦地有些激烈,唇舌相触,只觉全身力气放空,让她连思考都不能了,只觉,满世界都是他的气息,萦绕鼻翼,好似穿透她的皮肤,直达她的心底。 曲向晚觉着自己软绵绵坠入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丝理智飘忽,险些消散,好在她最后抓住了,慌忙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墨华唇角轻轻抬,望着她酡红的面颊,迷乱的眸光便觉心底软软,莫名情动,这一刻,他也止不住的呼吸乱了些。 “去了百竹林……”曲向晚只觉心跳快的异常,慌忙转移话题,却不敢再看他的眼。 “唔,百竹林中有温泉,晚晚果然去了么?”他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曲向晚想到她用石头刻在木牌子上的两个字头痛道:“你,你知道啦……”墨华不语,似在沉思。 曲向晚下意识的想从他怀里磨蹭出去,却被他反手一揽,又抱了回去道:“而后呢?” 曲向晚想了想道:“去了千草阁,呃,这个没温泉。”墨华挑了挑眉,果真没有多想。 曲向晚正松了一口气,便听他道:“这倒是有些麻烦……” 曲向晚不明所以“啊?”了一声。 他靠近她道:“本王总不好让晚晚也看一遭。” 曲向晚傻掉。 他恨恨道:“本王定要将他抓来,挂在城墙上让整个帝都城都瞧一瞧,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曲向晚嘴角抖了抖,男人心才是真真的可怕呐…… ****** 曲向晚万没料到曲衡之会亲自来莲华居,如雨小心翼翼的斟茶,曲向晚冷眼瞧着。 空气有些凝滞,曲衡之顿了半响道:“皇上已下了旨,你与太子的婚期已定,虽只是个侧妃,但皇上还是下令将你名门正娶。” 曲向晚玩弄着手里的手链,那手链是用桃木雕琢,每一颗都是一个小动物,神态各异,极为可爱,是玉痕搜罗来说是可以辟邪的,曲向晚很是喜欢便留着了。 她沉默着,静静听着曲衡之说话。 曲衡之干咳了一声道:“向晚,你一直追寻着太子的脚步,眼下,终于得偿所愿了。” 曲向晚冷笑一声,抬睫道:“是么,这亲事既然父亲已然应允,还来问我做什么?” 曲衡之凝眉道:“向晚,能嫁给太子是你两辈子修来的福气!” 曲向晚冷笑,是啊,是她两辈子修来的,前一世她那样凄惨的死掉,这一世却成了他名门正娶的侧妃,真是天大的讽刺! “知道了。”曲向晚淡淡道:“父亲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曲衡之脸色微青道:“向晚,我是你父亲!” 曲向晚扬眉道:“女儿唤的咳不就是父亲!” 曲衡之怒极:“你!” 曲向晚淡淡道:“碧菊,送父亲出去。” 如雨僵了僵,小声道:“小姐……” 曲向晚蓦地凝眉,她唤碧菊唤的习惯,总是改不过来。 曲衡之微微凝眉道:“碧菊那个丫头呢?” 曲向晚面无表情道:“死了。” 曲衡之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曲向晚起身淡淡道:“碧菊死了,被新月姐姐给杀了,父亲还有什么疑问么?” 曲衡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新月杀了碧菊!?不可能!新月怎么会……不过,碧菊不过是个丫头,死了便死了,只是只怕向晚会因此怨怪新月,想到此曲衡之道:“向晚,新月心地其实很善良,只是性子被惯的坏了些,碧菊死了便死了,我再给你配个好的丫头。” 曲向晚冷笑出声,眸光冷冷的盯着曲衡之道:“是啊,新月姐姐真是善良的很,只是我已有了新的丫头,便不劳烦父亲来操心了!如雨,送客!” 如雨立时应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曲衡之铁青的脸色低低道:“老爷,请……” 曲衡之拂袖扬长而去,曲向晚脸色阴沉下来,死了便死了,说的真轻松!碧菊的命,她一定让曲新月千百倍的还回来! 曲向晚抓起一侧的花瓷瓶狠狠的扔了出去! “啪”的碎裂声并未传来,倒传来一声嚎叫,曲向晚蹙眉。 “谁家姑娘脾气这么大,乱扔东西!”惨叫声传来,曲向晚一眼看到外面抱着花瓷瓶的薛少爷一脸愤恨。 曲向晚满腔怒火不知怎的便散了,走至门外道:“谁家少爷这般不懂规矩,擅闯我莲华居!?” 如雨送走曲衡之跑来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慌忙上前将那花瓷瓶接了,薛广华捏了捏如雨的小脸道:“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如雨闹了个大红脸,怯怯的看了一眼曲向晚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唤做如雨……” “哦……如诗如雨如画,好名字!”薛广华冲她很慈爱的笑了笑,曲向晚眼角抖了抖,真不要脸,长的一副放荡样还装出这么和善的模样欺骗少女的心! 曲向晚淡淡道:“如雨,去沏杯茶来。” 如雨如得了大赦令,慌忙抱着花瓷瓶逃了。 薛广华身形一掠,一把抓住曲向晚的手腕道:“晚妹妹砸的我心痛,来摸摸!” 曲向晚脸色黝黑道:“薛少爷没有事的话,请回。” 薛广华立时笑道:“想念晚妹妹算不算事?” 曲向晚冷着脸道:“不算。” 他立时正色道:“我要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晚妹妹要听哪一个?” 曲向晚凝眉道:“先听坏的。” 薛广华撑了玉扇摇了摇道:“坏消息是你要嫁给太子了。” 曲向晚淡淡道:“我知道了,好消息呢?” 薛广华有些意外,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知怎的,心底觉着这门亲事,并不让人觉着欢喜,虽然他与任凌风的关系还算不错。 薛广华道:“好消息是我无意间见到了一位女子。” 曲向晚转身道:“知道了,薛少爷可以回了。” 薛广华一把揽住她笑道:“听我说,那女子与晚妹妹有着几分相似,我便上了心,她那里有一串铃铛与晚妹妹送给太子的一模一样!” 曲向晚身子一震,瞪着薛广华道:“你说什么?”夜男好月若。 薛广华道:“晚妹妹可有失散的姐妹?”曲向晚凝眉道:“姐妹?这样的事你去问我父亲才是。”不过那金铃乃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事实她也不知这金铃是否真的是母亲所留,总之自她记事起,那金铃便在了,后来她献宝似得送给了任凌风,这次重生,她一直没能追回,向任凌风开口要那串铃铛,一开始实在是有些不明智的。 况若真的有失散多年的姐妹,应该问曲衡之才是,只是那人身上怎么会有一串与任凌风手中一模一样的金铃? 她那金铃小巧的很,每个金铃下都刻了一个字,是梅花小篆的字体,刻了一个“凝”字,只是那个字究竟是什么含义她一直不明白。 “你或许看错了。”曲向晚顿了顿道,“那金铃并非独一无二,也并非珍贵的少见,只是普通金铃罢了。” 薛广华正色道:“那串金铃也是刻了字的,只是我没来得及看清,便被她发现了踪迹,她的功夫高的惊人!” 曲向晚一怔:“也是刻了字的?” 薛广华道:“嗯,刻字的位置与太子的那串一样。” 曲向晚微微沉思道:“这似乎不是好消息。” 薛广华白莲花般的容颜蓦地绽放出笑道:“若当真是你失散的姐妹,岂不是好消息?” 曲向晚对“姐妹”这两个字实在不感冒,冷笑道:“那怕是最糟糕的消息了。”不过,这个女子倒是要见上一见。 只是眼下婚期将近,她怕是没有精力想别的,怎样摆脱这场可笑的婚局才是当务之急!! ****** 抱歉妞们,更晚了,多写了一千字做为回报,群么么,爱你们~~ 第一百一十二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这一日,任凌天再次病倒,曲向晚被匆匆请去。 事实那所谓的灵丹妙药皆含有一种毒,这种毒在体内日积月累,总有一日会在人体内爆/发,任凌天这般不间断的服用,再次病倒也是在曲向晚的意料之中。 曲向晚搭手诊脉,那脉象极弱,朱令行立在一侧忧心道:“翁主,皇上的身子怎么样?”曲向晚凝了凝眉道:“那灵丹暂时不要给皇上服用了,会与我开的药方犯冲。” 朱令行犹豫了片刻道:“皇上对那药有了瘾,怕是不好戒掉。”曲向晚眸光闪了闪道:“皇上身子为大,还是需尽量克制一下,否则病情加重,日后只会更棘手。” 朱令行点头应了,曲向晚随手开了药方递给朱令行道:“吩咐下去抓药吧。” 曲向晚刚要起身,手腕突然被重重抓住,不由一怔,一直虚弱无力的任凌天突然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曲向晚不断唤道:“香儿……香儿……” 曲向晚心里滑过数个念头,慌忙跪地道:“皇上,臣女不是……” “香儿,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要背叛眹!?为什么!?”任凌天手上的力气大的出奇,曲向晚只觉手腕咯咯响,痛的脸色阵阵发白。 香儿是谁?任凌天怎的将她误认作了那个女子?曲向晚不由的便想起那个与灵药放在一起的玉雕,那女子的容貌与她有着几分相似,难道是她? “啊——”曲向晚突然身子一沉,竟然被任凌天压下,脸色登时变了,下一刻任凌天眸光幽深的开始撕扯她的衣裳,曲向晚惊骇于他的力道,开始挣扎! 任凌天冷冷道:“你敢反抗眹!?眹是天子!?眹想要你谁也阻拦不了!” 朱令行脸色变了变,慌忙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一众丫鬟奴仆齐齐退了下去,帐帏撩落,遮住了曲向晚的挣扎! 床榻前一道身影冷幽幽飘出,而后任凌天脖颈重重挨了一掌,他身子一颤蓦地昏厥过去,一柄凌厉的利刃蓦地出现,曲向晚一把按住那剑鞘,低低道:“苏琦北,暂时不能动手!” 苏琦北脸色沉郁的盯着任凌天,手中的剑鞘微微颤抖,终究他看了曲向晚一眼,收回手! 曲向晚脸色沉冷,有些狼狈下榻,虽知避过一劫,但心跳依然快的异常,她强迫自己起身,而后目光落在那搁置灵药的盒子上,快步走了过去随手打开。 那玉雕还在,光华一落,温凉流辉,玉雕刻的精致,眉眼栩栩如生,一道走过来的苏琦北看到那玉雕身子蓦地一颤。 曲向晚瞥了苏琦北一眼低低道:“你认得?”苏琦北面色冷峻,不言不语,自然也不能语。1aGOU。 曲向晚微微凝眉,苏琦北身上的秘密怕是与这个女子有关,想到此,曲向晚随手合上盒盖,转身向外走去,苏琦北立时隐了身形。 朱令行突然听到殿门自里面打开不由的一怔,诧异的望向曲向晚。 曲向晚面色如常道:“皇上睡了。” 朱令行眸光滑过数种情绪,而后小声道:“翁主可撞了福?” 曲向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唇角的笑意冷冷道:“臣女哪有有这种福分,过些日子便是与太子大婚的日子,皇上心中最清楚,不是吗?”朱令行面色变了变慌忙道:“是,是。” 曲向晚望了望夜色,夜色如墨,沉而凝滞,她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了,公公不必远送。” 太子宫。 任凌风酒后微醉,眯着眼睛望着面前妖媚的女子,女子柔软的躯体只披轻纱,所有的曼妙隔着薄薄的烟霞般的轻纱云雾般呈现。 女子手若灵蛇,在他的身上缓缓攀岩,犹如一条妩媚诱人的美女蛇。 任凌风眯着眼睛望着,涂丹似的红唇,如染了火红的烟霞,分外艳丽,他的眸光雾雾约约,好似隔着烟雾缭绕的梦境看到一个女子,她清冷的眉眼,与期盼希翼的眉眼交叠,让他分不清真假。 怎么会这样呢?当年追逐他的身影的少女一夕间为何会陌生到那种地步? 他有他的骄傲与自尊,他不会为了莫须有的好感而一改初衷去接近她,然而他越是冷漠,她似乎走的越远,渐渐的便远到了他不能触碰的距离! 他思慕的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凤玉箫才是,诚然他依旧思慕着凤玉箫,然内心深处却生出了一种渴望,将曲向晚也纳入怀里的渴望,而后狠狠的蹂/躏,将她冷漠的外表揉碎,摧毁,而后再将她狠狠抛弃。 这种渴望渐渐的成了一种纠结又复杂的念头,是以他很期待与她的婚礼,纵然她待他冷漠,她还不是要做他的妃? 她还是要承欢在自己身下,而后哀哀的向他求饶,每每想到此,他便觉着全身的血液脱缰野马般的沸腾。 这般想着,便起了欲。 他醉眼朦胧的眸光升腾起了火,他一把撕碎那女子的轻纱,身子重重压了下去。 那唇如烈火般深深探入女子的软口,翻江倒海般的翻搅,女子显然被惊到了,下意识脱逃,却被他的舌尖牢牢纠缠。 那吻尚带着酒后醇香,那舌尖却幽幽的凉,凉入心脾,直吻的那女子力气全无,软如棉絮般嘤咛在他的怀里。 女子正是薛广华精挑细选过的,尚是处子之身,自然没经历过这般的风起云涌,还未做好准备,便觉腿间撕裂般剧痛,有东西粗暴的闯入。 她来不及痛呼,便再次被封住了口,身下不顾她的剧痛近乎野蛮的掠夺,然他的却如水般的温柔。 他说:“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眼泪蒙蒙:“我……” “曲向晚是么?”他封住她的唇,将她声音堵住,女子倏地瞪大眼睛。 “我叫什么名字?”他低低问。 女子剧烈喘息,她又惊又惧,不敢出声。 他却近乎霸道的折磨她的身子,冷冷的命令道:“叫我名字。” 女子颤抖道:“任,任凌风……”他身子颤了颤,而后一把抱住女子的腰,疯狂的摆动着腰,女子表情一团糟,痛到极处便碎碎的叫了起来…… 任凌风俯身咬住她的耳垂,低低唤道:“向晚……” 女子断续的嗯了一声。 任凌风的动作便更用力,全根没入,女子被顶的不断颤抖,眼泪肆意流淌,却被他尽数吻了去。 ****** 曲向晚立在太子宫外,有守门的小太监跑过来,一看曲向晚惊道:“翁主?” 曲向晚淡淡道:“带我去见太子。”小太监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奴才进去禀告一声。” 曲向晚淡淡的“嗯”了一声,那小太监匆匆跑了去,有风吹来,微凉。 任凌风只觉身子近乎痉/挛的达到某个点而后全身败颓,重重呼吸,小太监的声音自外小心翼翼传来道:“太子,翁主求见。” 任凌风一动不动,欢愉后的空落让他心中烦躁怒喝道:“谁也不见!” 小太监噤声不敢再说转身便要走,任凌风突然惊声道:“你说谁?”那小太监小心翼翼道:“兰慧翁主……”任凌风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万没料到她竟然会亲自前来,当下顾不得多想道:“让她进来。”说罢跳下榻,沐浴,更衣,折腾了一盏茶的时辰才缓步踱了出去。 他面无表情,努力做到冷漠,身上全没有欢愉后的痕迹,自然他在望着曲向晚时,神情亦没有方才对她意/淫后的不自在。 曲向晚起身福了福身道:“臣女见过太子。” 任凌风冷着脸坐在一侧,既不说起也不说不起,只让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曲发是手。 曲向晚却自己起了身,抬睫望着他道:“臣女想要向太子索回一物。” 任凌风懒懒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望着她,不发一言。 曲向晚淡淡道:“臣女曾赠与太子一串金铃,还请太子归还。” 任凌风眸光一冷道:“赠出去的东西岂有回要的理?” 曲向晚淡淡道:“那金铃本是我娘的遗物,对臣女而言,珍贵至极,臣女只想将最珍贵的东西赠给值得赠与的人!” 任凌风脸色一寒道:“怎么,本太子不值得你赠与?曲向晚,你可是即将要成为太子侧妃的人!”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即将成为不是没有成为么?还请太子归还。” 任凌风恼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道:“你真以为我会对你一忍再忍?” 曲向晚面不改色道:“太子一向不会。” 任凌风咬牙切齿道:“你似乎忘了,我的身份!” 曲向晚淡淡道:“时时铭记于心。”任凌风深了眼眸道:“你根本是讨厌我是不是?”曲向晚淡淡道:“不敢!” 任凌风突然就觉着怒火上涌! 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这样,但不得不承认,他这样让他怒到发狂却很贱的不忍责罚她! 他怒极反笑:“为什么?”为什么会厌恶他?事实,他似乎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可偏偏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大概是因为他一直的冷漠让她心灰意冷吧…… 曲向晚淡淡道:“一个梦。” 答案太超出意料之外,让任凌风蓦地怔了怔,难以置信道:“什么?” 曲向晚抬睫望向他道:“一个凄惨的梦!” 任凌风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我追寻着你的脚步,爱你爱的恨不能将心掏出来,为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云王。”曲向晚面色淡的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让任凌风的脸色变幻的越加厉害。 “梦中的我将云王刺杀了,太子您一纸奏折直到圣听,说我谋杀朝廷栋梁之臣,罪当处死!”曲向晚目不转睛的望着任凌风的脸,他脸上涌出了震惊的表情。 “皇上说我当极刑处死,我被捕入牢,被割掉了舌头,严刑拷打追问我谋杀的动机……”曲向晚望着任凌风震骇的无以复加的容颜,表情涌出一丝丝凄楚:“我就想啊,我没了舌头,如何招供呢?我r日期盼你能前来探望,可你着人送来一杯毒酒,说极刑痛苦,服了毒酒去了吧。” 任凌风眸光渐深。 “可是我拒绝了,我上了刑场,受了那千刀万剐之痛,刀子很钝,割在身上很痛……每痛一分我便恨你一点,你猜我有多恨你?”她望着他深深的眼,冷冷一笑。 任凌风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万没想到曲向晚不经意间的一个梦竟说出了那一系列的后续计划! 只是这所有的阴暗计划却因她的失手都没能得意执行! 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突然觉着她当初的失手,或许根本是有心! 然他真的会那么做么? 那样残忍的将她逼上绝路? 任凌风闭了眼睫,再睁开已是暗潮汹涌道:“仅凭一个梦境,你就断定我会那么做,继而恨我?” 曲向晚淡淡道:“你会!” 他冷冷道:“我在你心中便是这样残暴的人!?” 曲向晚淡淡道:“是!” 任凌风蓦地松开她冷冷道:“你滚!” 曲向晚被推的一个踉跄,却全无表情道:“是,臣女告退!” 任凌风怒的发抖。 看着曲向晚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他一脚踹翻身前的椅子,那阔大的椅子“哗啦”一声碎裂开来。 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道:“太子不好了。” 任凌风气急败坏道:“什么不好了?”小太监满面急色道:“皇上醒来突然勃然大怒,指了禁卫军前来抓您呢!” 任凌风面色一变道:“什么?” 小太监急急道:“奴才也不知正源宫出了什么事,就是听说好像是突然闯进了刺客,皇上险些出事,接着便来抓您了!” 任凌风眸光蓦地一寒,数个念头滑过,他顾不得仔细想什么,匆匆向外冲去,正与禁卫军相遇。 任凌风面色一寒道:“不用你们动手,本太子自己会走!” 那些禁卫军自然也不敢当真对太子出手,立刻严密的跟着太子向正源宫走去。 正源宫内“哗啦”一声,任凌天将案几上的奏折扫落,他正值大病,只穿明黄里衣,越发显得脸色蜡黄。 任凌风一踏入内殿,便觉一个重重的物事砸了过来,当下也不敢躲,生生的受了,那东西正正砸在他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畜生!!”任凌天/怒喝。 任凌风慌忙跪地道:“儿臣不知何罪之有!” “你还敢狡辩!!”又一个物事砸了过来,却正中任凌风的肩膀,那是个砚台,里面的墨将任凌风的衣袍染的乌黑,几滴溅到了他的面上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下巴流下。 “谋杀亲父,你好大的胆子!!怎么你等不及要眹死,好早早的登基吗!?”帝王最恨觊觎他皇位之人,身处高位,浸淫皇权,久而久之,便不能割舍,即便是亲儿子,也会疑忌不休! 任凌风蓦地脸色大变,磕头道:“儿臣从未想过,更不会谋害父皇!” 任凌天冷喝:“若不是眹醒转及时,现在已成了你刀下亡魂!这正源宫,除了你,谁还能不声不响的进来!?”他给过任凌风特权,可以不必禀告,随时出入,却万料不到这个孽子竟然敢公然谋杀他!若非他情急之下抓出枕下剑,挑了他的面巾,哪里能料到会是他最疼惜的亲子!? 任凌风突觉他似是被人陷害了,脸色变了变道:“父皇,儿臣一直呆在太子宫,院史大人可以作证!” 任凌天/怒极:“你还要拉着别人下水!?” 任凌风连连磕头道:“儿臣不敢,请院史大人来作证!” 任凌天冷冷哼了一声,片刻后曲向晚被请来,任凌风沉着声音道:“院史是否一直在太子宫与我一起?”曲向晚淡淡望了任凌风一眼,而后望向任凌天淡淡道:“不是。” 任凌风脸色蓦地一变。 “臣女不曾见过太子,夜深露重,臣女为皇上诊脉后早早出宫了,宫门处的侍卫们可作证。”曲向晚淡淡道。 任凌天勃然大怒:“孽畜,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任凌风难以置信的瞪着曲向晚道:“你方才不是去太子宫索要金铃?为何要心口不一!?” 曲向晚望着任凌风惊慌的神情道:“天色已晚,即便臣女与太子有婚约,也不会不顾及风言风语,夜入太子宫,况臣女若当真去太子宫索要金铃,可铃铛呢?” 任凌风面色蓦地幽寒,他突然明白这个女人分明是要落井下石!!心蓦地又痛又恨,他眸光冲血的盯着曲向晚道:“你狠!” 曲向晚淡淡道:“臣女不敢欺君罔上。” 任凌天咬牙切齿道:“眹带你如此情重,你却反过来刺杀眹!你真是让眹失望极了!!”任凌天脸色阴郁,他知道现在所有的反驳都只会让父皇更怒,便沉沉的脸色不发一言。 任凌天冷喝:“将太子拉下去!打入冷宫!” “慢着!”一声急慌慌的声音传来,闻讯的文皇后匆匆赶来,一见任凌风脸色大变,噗通跪地道:“皇上……纵然风儿有错,可他是您的亲子啊皇上!他如何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皇上,臣妾求您彻查此事!若当真是风儿所为,皇上如何处置臣妾便认了,若不是风儿所为,还请皇上开恩呐!” 曲向晚眸光凉凉,文皇后这几句话,足以让任凌天心动了。 况任凌天与文皇后的感情甚笃,即便他怒极,也定不会轻易处置了任凌风,况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儿子聪明,绝不会做出这等愚蠢的事来! 任凌天冷哼一声,寒声道:“将太子禁足太子宫,没有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此事,眹必定彻查!!” ****** 太子行刺一事,使得朝野陡然掀起了巨浪波澜,太子向来不参与党派之争,但依然有人暗自依附,此事一出,众人顿成惊弓之鸟,纷纷与太子撇清关系。 自然也有瞥不清的,譬如大将军薛仁贵! 薛广华与太子一向交好,此事一出,自然受了连累,但毕竟薛老爷子镇守边关,而薛广华的众位兄弟又各守要职,因此将军府皇上还是不敢轻易动的。 但显然已生了警惕之心。 薛广华的风流韵事顿时如雪片一般被人参奏上朝堂,很多风流秘辛亦被挖出,一时让薛少爷犹如惊弓之鸟,很是悲催的去戒色! 心仪薛少爷的女子们更是只能心仪了,因此也使得薛夫人好不容易为薛少爷找到的相亲对象齐齐告吹,薛少爷再次孑然一身,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莲华居,曲向晚靠着软榻沉沉欲睡,面上突然一凉,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华美的容颜,便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下一刻身子被人抱在了怀里,曲向晚闷闷道:“困着呢。” “晚晚这个时候倒有心情睡觉?”墨华浅浅一笑,指尖撩起她柔软的法,眼睛泛着暖暖的光泽。 曲向晚淡淡道:“除却睡觉,我似乎没有别的事可做,操心的事都让别人给忙了!” 墨华挑眉笑道:“带你去见见鬼谷。” 曲向晚一怔,回头道:“易容天下第一的那个鬼谷?” 墨华趁机吻了吻她的唇道:“嗯,朝中动荡,风起云涌,我们还需置身事外为好。”曲向晚认真的盯着他看了半响道:“云王您,是如何厚着面皮一手挑起风云还要置身事外的!?”曲向晚恼恨的是这个计划她并不知晓,私下里想了许多法子来对付这场可笑的联姻,却总是不得法,她在这里愁肠百转,没想到某人早已出手了,还如此狠辣的不容情面,只此一事,太子怕是就要倒台了! 太子没有结党,仅靠着任凌天与文皇后的感情而一直屹立不倒,若是这种感情不在了呢!? 墨华浅浅一笑道:“本王等不及抢亲,便先下手为强了,早看太子不顺眼!” 这话委实孩子气,曲向晚唯有抽了抽嘴角道:“可太子这一次能倒么?” 墨华吻她,直到她面浮红晕微微气喘方浅浅一笑道:“本王出手,怕他再也起不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名动天下最风流 鬼谷易容之术天下第一,曲向晚虽早已见过,然此时再见还是禁不住感叹。 若非已知那只是一张人皮面具,曲向晚当真会误以为眼前的人便是任凌风,实在太过想象! 这般一看便想的通了,想来便是此人潜入正源宫刺杀任凌天,又被任凌天“恰恰”看到脸,即便任凌天怀疑太子的真假,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之后便会根深蒂固! 曲向晚去了太子宫,另一个带着她面具的女子却公然的离开了皇宫,便会为她的谎言制造事实,不得不说墨华太黑了! 去太子宫本是曲向晚临时起意,去讨要金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想被墨华随手一拨变成了特大的阴谋,既陷害了太子,又让任凌风恨自己入骨,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任凌风恨不恨她曲向晚并不在意,但有人在意!且在意的很呢! 不去操心也没什么不好,曲向晚既来之则安之,她对鬼谷的易容术生了很大的兴致,很是希翼道:“鬼伯伯,我可不可以跟着学?” 墨华瞥了曲向晚一眼道:“鬼谷易容术从不外传,晚晚是打算走本王的后门么?”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道:“那还是算了……” 鬼谷笑道:“这易容术鲜少有姑娘感兴趣,五小姐若是喜欢,老夫传你便是。” 曲向晚蓦地欣喜道:“此话当真!?” 鬼谷笑道:“自然当真。” 曲向晚瞥向墨华,眉眼间满是得意,墨华唇角一抬,轻笑一声。 青芜走进来在墨华耳侧低语了几句,墨华瞥了曲向晚一眼,便走出去了,曲向晚一心扑在易容术上自然没有多加在意。 那易容术极难学,曲向晚做人脸模印总是欠缺,自然她不能真的用人皮做练手,不过几个时辰下来倒也做了个粗糙的面皮下来,兴奋的转身想给墨华显摆才发现他出去了,远远的看到他立在白玉桥上,青芜正在给他禀告什么事,墨华的脸色微微有些肃然。 曲向晚正奇怪,却见墨华抬睫摇摇向她望来,她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复杂而微凉。 曲向晚怔了怔,墨华待她向来都是宠溺而又温和的,他看她的眼神有着阳光般的色泽,让她不由自主不知不觉的想要接近。 或许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她对他已然生出了依恋。 青芜很快的离开了,墨华立在原地许久,而后缓步走了过来。 曲向晚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他一如既往的站在她面前俯身望着她的眼睛道:“在看什么?”曲向晚觉着自己似乎太过敏感,所以容易多想,便故作玩笑道:“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他轻轻一笑道:“这是你做的?”说罢伸手将她刚完成的粗糙面具拿了过去,曲向晚方才喜悦的心情不知怎的便散了不少,恹恹道:“是啊。”墨华笑道:“有待加强。”曲向晚白他一眼道:“鬼伯伯说我聪慧呢,当年他用了整整一日才做到我这种程度!” 墨华拉起她道:“关于太子一事,皇上来信询问本王意见,晚晚如何看?”曲向晚凝眉道:“那是太子,无论说什么都不妥吧?想要置身事外,不表态才是最明智的。”墨华瞥她一眼道:“朝中三派争斗,西番王子尚未离开,皇上身子每况愈下,晚晚不觉着,本王此时的态度很重要么?” 曲向晚道:“太子一倒,皇上病重……”曲向晚心中一颤,蓦地望向墨华道:“你是说……” 墨华淡淡一笑道:“这一日还早,太子并不会那么容易倒下,本王还需给他下一副猛药!” 曲向晚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终究觉着自己多想了,太子倒下不正是她喜闻乐见的么? 只是,朝中风云突变,万事怕没那么简单呢。 ****** 这一日出了一件大事,长江以南突生叛乱,而所打旗号正是以太子的名义! 本就重病的任凌天勃然大怒,立时着人逮捕太子,并命裴康之父裴勇前去镇/压,但这位所向披靡的大将军这一次却吃了败仗,军队连连败退,叛军声势大震,竟然举兵向江北攻打而来。 大懿这些年安居乐业惯了的,军队有些懈怠,突然有军来袭,顿时乱了阵脚! 而令人措手不及的是,任凌风竟然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了宫去! 这简直坐实了太子的罪名! 文皇后险些昏厥过去! 大懿军队节节败退,这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 任凌天派出任凌翼与叛军对峙,终于缓下了叛军北侵的步伐,以长江为界,两两对峙! 曲向晚入宫时,天将破晓,宫中长长的甬道,有些荒凉。 初冬的第一片雪花飘然而落,曲向晚抱着暖炉,披着兔毛大氅,仰望着帝都的天空,抬手接住第一片雪花,望着它渐渐在手心里消融。 如雨小声道:“小姐,是二小姐来了呢。” 曲向晚垂了睫,而后望向前方,披着艳红斗篷的曲新月,正一步步走来。 曲向晚一直在思考碧菊临死时所说的铃铛是指什么,一个铃铛有什么可小心的呢?她原以为是她送给任凌风的铃铛,可上次索要之后,任凌风并没有给她,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今天她看到曲新月,突然觉着或许碧菊所说的铃铛还是与她给任凌风的那个铃铛有关系的,只是不知为何,任凌风却没有给她。 当时曲新月在场,那么她便是想与任凌风联手在铃铛上做文章了! 曲新月一直走至曲向晚面前,而后顿住脚步冷笑道:“太子跑了,你这个太子侧妃倒还好好的留着呢!” 曲向晚知她一张口准没好话,她这么说她丝毫不觉着意外或者愤怒,只淡淡道:“好狗不挡道。” 曲新月蓦地抬手,她手里夹着一个薄薄的玉片,声音嘲讽:“可惜啊……有些人注定是要做侧妃的……不管太子是谁,你都要嫁入太子宫,真是好命呢!” 曲向晚蹙眉“你说什么?” 曲新月冷冷笑:“下一个会是谁呢?” 曲向晚脸色变幻,望着她手中的玉片,随手夺了过来,那玉片上刻着的御封,果真写着兰慧翁主永为皇家儿媳的字样,脸色蓦地变了! 曲新月冷冷笑了一声蓦地靠近曲向晚的脸道:“就让你这么嫁入皇宫岂不是便宜了你,曲向晚,我们走着瞧!” 说罢,她重重撞了一下曲向晚的肩,扬长而去。 曲向晚立在原地,脸色缓缓阴沉。 ****** 文皇后一病不起,曲走向晚再见到她时,心惊她的衰弱,面色苍白,瘦弱的好似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 曲向晚给她把了把脉,刚要收回手,却被她陡然一反手狠狠抓住。 曲向晚抬睫淡淡望着她。 文皇后脸色狰狞道:“是你害了风儿!是你害了风儿!” 曲向晚淡淡道:“臣女卑微,如何能害太子,皇后娘娘高看臣女了。” 文皇后一把抓住曲向晚的脖颈而后重重一推道:“你滚出去!” 曲向晚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离开慈安宫时,于转角处遇到一中年男子,难中年男子相貌堂堂极为英俊,衣料华贵,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曲向晚顿了顿微微福了福身,便缓步走开。 那中年男子微微瞥眼看了曲向晚一眼,而后缓步向前走去。 那男子身侧宫女的声音低低传来:“伯阳王稍等片刻,待奴婢进去通传。” 曲向晚蓦地顿住脚步,伯阳王? 这个名字她听过两次。 第一次是听碧菊道她在服侍她只之前,曾服侍过伯阳王的妹妹甄婉公主,后来因犯了错便来到了宰相府。 第二次便是听云意殿副殿梁宇所言,伯阳王曾提起凤玉箫,希望梁宇能通融,让凤玉箫进入云意殿。 这两件事虽毫无联系,也没有什么意义,但足够让曲向晚记得这个人了! 原来这个人便是伯阳王,年轻时定然是位美男子呢! 不过看他眉眼,总让曲向晚觉着有些熟悉。 伯阳王乃是真正的亲王,与任凌天乃是亲兄弟,眉眼熟悉倒也不算奇怪,毕竟亲兄弟间总会有几分相似。 曲向晚回眸望他时,他也回身看了曲向晚一眼,而后微微蹙眉。 曲向晚蓦地转身快步离开。 她现在需思考的是任凌天为什么要她永远做皇室儿媳?这其中的关窍,实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只是因为她传承了师父的医术? 这个理由似乎太过牵强了!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玉雕? 曲向晚垂睫沉思,全没在意眼前,一头撞上一根柱子,不由一怔抬起头来,她几日没见过努尔扎罗了,这么突兀的相遇,倒让曲向晚微微一怔。 这位王子殿下似乎喜欢上了大懿的风土人情,流连着不愿离开。 曲向晚福了福身就要绕行,却被他一把抓住。 曲向晚微微蹙眉,努尔扎罗笑道:“我查到很多好玩的事,要不要听听?” 曲向晚表示没兴趣。 他靠近她的耳侧悄声道:“院史的生辰是……”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曲向晚蓦地身子一颤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努尔扎罗唇角一抬笑道:“你的生辰向前推迟九个月,那一段日子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呢!” 曲向晚淡淡道:“西番人都像王子一样喜好探寻别人隐私么?” 努尔扎罗笑道:“我更喜欢探寻你的隐私。” 曲向晚忍不住翻白眼,冷冷道:“我大懿正值战乱,王子莫不是留下来看热闹来了?”这个努尔扎罗早说要离开,这么久了还留在帝都,那便有些不寻常了,此人心中必定有鬼! 曲向晚淡淡抬了抬眼睫道:“王子殿下,您瞧谁来了?” 努尔扎罗一怔,立时回身望去,身后空空,哪里有人,顿觉上当,立时转身,却见曲向晚已然扬长远去。 望着曲向晚的背影,努尔扎罗蓦地抬起唇角笑了笑道:“有意思!” ****** 墨华好似突然变得忙了,曲向晚在莲华居,竟然有数日未曾见到他,寻常时日,他总是不请自来,时间一久,曲向晚便习惯了。 人最怕养成习惯,若有一日,这习惯变了,便会全身不安,坐卧不定。 曲向晚在靠着云王府的墙角处走来走去,如雨道:“小姐,墙角有雪未化,还是不要在那里呆着了。”曲向晚顿了顿抱了抱暖炉道:“我冷的时候会比较冷静。” 如雨有些发傻。 正不安的走来走去,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曲向晚慌忙跑到阳光下在软榻坐好,认真盯着地上的石子纹路,心中却无意识的跳快了些。 “咦?薛少爷来了!”如雨有些吃惊的出声,曲向晚本跳的飞快的心骤然如泼了冷水,瞬间凝滞,有些恼恨的回头,果然见薛广华摇着玉扇走了过来。 曲向晚恼道:“你来做什么?” 薛广华全无平日的意气风发,靠在曲向晚身侧,一脸哀怨道:“我病了。”曲向晚上下打量他一番道:“花柳病?”薛广华嘴角抽了抽道:“不要说得这么直接……”自从任凌风出事,原本处处受欢迎的薛大少突然就被人躲瘟疫似的躲了起来,男人躲他他乐得接受,女人躲他他便无法接受了! 曲向晚哼了一声道:“薛少爷不去江中参军,跑我这莲华居来做什么?” 薛广华坐直了身子,认真盯着曲向晚道:“晚妹妹,我掐指一算,你命中缺我啊!” 曲向晚呛了一口,瞪他。 薛广华依旧正色道:“不若你跟了我,也好使这世上又少一个光棍。” 曲向晚嘴角抖了抖,万没想到有一日薛大少也会愁娶! “你这么正经着,倒让我觉着不习惯……”曲向晚有些被薛少爷吓到了,一向风流浪荡的薛少爷在表白时,果然也是非同凡响的。 薛广华靠近曲向晚道:“晚妹妹,我是认真的。” 曲向晚下意识的后仰了仰道:“你还是不认真时我比较习惯。” 薛广华抹了一把脸,那白莲花似得脸便给变脸似的,瞬间又笑嘻嘻的了:“本少爷这一生还是留下来造福天下美人的好,到时晚妹妹若是难过了,我会很乐意献上我的怀抱的。” 曲向晚很假的笑了笑道:“是么,薛少爷的怀抱,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借的。” 薛广华伸手揽住曲向晚懒懒的望着天空道:“太子的事,晚妹妹可知道?” 曲向晚本想挣脱开他,一听这句话不由的脸色冷了冷道:“他的事与我无关。”薛广华笑嘻嘻道:“任凌风这个人,其实也有许多优点。”1aHta。 曲向晚推开他道:“若是你来与我说这个人的,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薛广华撑了玉扇摇了几下,靠近曲向晚道:“我当任凌风是朋友,可也当晚妹妹是亲妹妹,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妹妹赴汤蹈火,晚妹妹不要让我太为难好不好?” 曲向晚斜眼瞥他道:“我怎的不知道自己何时又多了个哥哥?”薛广华抬手捏了捏曲向晚的脸道:“当初在相府初见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吓跑了么?” 曲向晚冷笑道:“薛少爷是在炫耀当初将我甩的很得意么?” 薛广华蓦地笑道:“当时,你有一双纯澈的大眼睛……我偶尔也会良心发现。”现在想来当时不下手,现在更棘手呐! 曲向晚望着他白莲花般的容颜,心道薛少爷孑然一身,哪里是造福天下美人,分明是个潜藏的祸害呐! 想到任凌风的事给将军府似乎带来了不少麻烦,自始至终,薛广华待她还是极不错的,当初她不愿认薛夫人为干娘也正是因此。 然现在看来,若有一日薛广华要出手帮任凌风,她才是真正的为难! 曲向晚淡淡道:“薛少爷分明是无心,真好意思说良心。”薛广华玉扇一合,抓起曲向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道:“晚妹妹摸摸,我有没有心!” 曲向晚心想:这不要脸的功夫和任凌翼有得一拼了! 她手握成拳,对着他的胸口打了一下道:“我和任凌风的事,你还是别参合,睁着眼闭只眼就好。” 曲向晚下手不重,薛广华只觉心口还是闷了一下,抓着她的手发了会怔,直到她自己抽了回去才回过神道:“若是有一ri你们兵戎相见,不如将剑都插在我的心口好了,从此你们一笑泯恩仇,我也好死的瞑目。” 曲向晚哭笑不得道:“真没看出来薛少爷还这么讲义气!” 谷曲以若曲。薛广华被赞,笑的浪荡道:“晚妹妹没有发现我身上的优点还是极多的么?譬如长得不错……”曲向晚本有些抑郁的心蓦地被他逗的笑岔了气:“是是是,薛少爷容颜倾世,少女们皆身不敢至心向往之!” 薛广华笑道:“少爷我更欢迎心向往之身也敢至的,自然更倾向后者!” 曲向晚白了他一眼道:“登徒子!”说着还是禁不住笑道:“伯母怕是要一直为你头疼了,不如找个不介意你身世的女子娶了,也省了她老人家操心。”薛广华望了曲向晚一眼道:“我身世怎么了?追溯薛家家谱,那也是赫赫功名,先祖曾与墨老爷子同带兵打仗过的,彼时也是不逊色分毫的!” 曲向晚笑道:“是呀是呀,云王和薛少爷如今也皆是名动天下之辈,不分仲伯!” 薛广华捧住曲向晚的脸,俯身利落的亲了亲她的额头道:“聪明,少爷我最喜欢聪明的美人!” 曲向晚只觉额头一凉,便有些发怔,待回神,薛广华已转身向门外掠去。 曲向晚站起身,恰看到正走来的墨华将薛少爷挡在门外。 薛少爷撑了玉扇半遮了脸回眸向曲向晚勾魂摄魄的一笑,而后转过头与墨华客气打招呼,墨华抬手落在唇侧咳了一声,而后微微一笑说了什么。 接着薛少爷脸色一变,身形一掠便没了踪迹。 墨华缓步走过来时,曲向晚立时迎了上去奇怪道:“你刚才与广华说了什么?”墨华挑眉道:“广华?晚晚唤的倒是亲热。” 曲向晚讪讪一笑道:“顺口了……” 墨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曲向晚一怔,而后气恼道:“你捏我做什么?” 墨华淡淡道:“顺手了!”曲向晚:“……”墨华抬唇,眸光落在她甚是无语的小脸上道:“本王经过醉乡楼时,瞧见醉乡楼失火了,顺便告诉薛少爷一声。”曲向晚张口结舌:“呃,后院失火了?怪不得跑的这么快!”墨华端起她的小脸唇角微抬道:“薛少爷后院庞大,失火是常有的事,晚晚应习惯才是。” 曲向晚一想薛广华如此庞大的后院,若当真只守着一个女子,怕是要造成动/乱了,如此看来,自己还是不要参与一分一毫才是,尤其是不要做他的劳什子亲妹妹! 墨华眸光微眯道:“早前薛少爷公然救下一个少女,并当街亲吻她的手背,后来那少女被剁了手……薛少爷曾亲吻一位女子的发丝,这女子后来便被人拔光了头发!” 曲向晚蓦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子,刚才自己被薛少爷吻了额头,会不会也被人割掉脑袋!?墨华俯身亲吻她的唇道:“薛少爷啊……晚晚还是应远离才是!”曲向晚深以为然,郑重点头道:“你说的对!薛少爷拥有的何止是一片桃花林……桃花多了也是会砸死人的!” 墨华蓦地轻笑道:“乖。” 曲向晚觉着自己似乎被当做了小孩,虽然这种感觉并不令人觉着厌恶……但终究让自己显得太弱势了些,于是曲向晚郑重的回捏了捏墨华的脸道:“你也乖!” 墨华君那张绝代风华的容颜,很是稀奇的多了丝错愕后的震惊! ****** 于是,俺也很是稀奇的多了丝错愕后的震惊,晚晚,乃真的太大胆了,灭哈哈哈~~诸事繁杂,俺潜水较多,回来和乃们再聊哈,群么么~~不要忘记推荐,票,~~~~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遇相识如陌路 曲向晚不捏还好,一捏顿觉,墨华君皮肤真好啊……软软滑滑的,像极了新剥的鸡蛋,这么一想,便又摸了摸。 墨华眸光难得怔了怔,他竟然被这个小女子轻薄了! “好玩么?”他垂睫望着她,眼底的色泽有些奇异。 曲向晚这才觉不妥,那手僵了僵,而后讪讪笑道:“好摸……” 墨华:“……”这是什么对话!! 向墨玩捏子。一侧端着盘子的如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墨华瞥了一眼如雨,瞥了曲向晚一眼道:“有机会让你好好摸。” 曲向晚尴尬一笑道:“岂敢岂敢。” 墨华蓦地笑道:“这个,可以敢。” 曲向晚深以为,墨华君其实应唤作流氓君…… “江中战事吃紧,皇上有没有诏令你前往?”依旧是转移话题,这几日墨华神出鬼没,曲向晚虽觉着过问有些逾越,然终究是有些担心的。 墨华将她揽入怀里道:“任凌翼一人足矣,我若出手便有些多余。皇上怕也是这么想。” 曲向晚凝眉:“现在不是疑忌你的时候啊,早早平定叛军有什么不好?任由任凌风发展,将来岂不是会更棘手!” 墨华顿了顿道:“一切都在掌控。” 曲向晚一怔,这一刻,她看不透墨华所想。 一切……是指什么? 令曲向晚没有想到的是,叛军的力量竟会强大如斯。 即便帝都距离江中还远,但曲向晚依然感受到了战争的严峻,一路行人神情惶惶,无不在议论着一条流言。 说有一个术士断言,大懿将亡,并在江中发现了大懿将亡的图谶,图谶向来是吉兆,自然这个图谶也不例外,但却是吉叛军所吉。 天下百姓最是相信这种图谶之说,一听此事,无不惶然,几乎是一夜之间,帝都物价飞速飙升,人人都在为打仗囤积粮食,更有杞人忧天者,开始准备逃亡! 然天下之大,若当真国灭,又能逃到哪里呢!? 曲向晚缓步走在市肆的街道上,听着入耳的嘈杂之声,脸色变幻不定! 任凌风好强的能耐! 被废了太子之位,竟然有这般大的能耐,与叛军联手,公然上位,做了皇帝,更自封“安”帝! 安帝?安国安天下么? 原以为,他被废去太子之位会从此一蹶不振,却没想到反而给他开拓了新的天地,生生将大懿王朝瓜分了一半疆土,做起了天子! “你们不知道吧!?前线的战火连着三日三夜不休啊!若非翼殿下镇守江中,咱们这帝都怕是都要失守了呢!” “你们怕什么?即便翼殿下攻克不下叛军,我们还有云王呢!?没看到云王都没出手呢!一定是因为这场战争会轻而易举被平歇!” “就是,我们有云凤,何愁天下大乱!?战火无论如何也不会烧到帝都城的!” ………… 曲向晚顿了顿身子,墨华最近忙的越发厉害了,她通常几日夜的见不到他的人影,现在算算日子,又连着十日不曾见了,难道他去了江中!? 还有任凌翼,自从上次一别之后,便再也不曾见过他的面,以往时他总爱粘着自己,这般久久不见,反倒让曲向晚觉着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这次前去平定叛军,任凌翼竟然连与她告别都免了! 这些男人们心中到底都在想什么!? 曲向晚凝了凝眉,觉着自己想的有些多,定了定心事,曲向晚抬睫向前望去,这时眸光蓦地一顿,她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与其说熟悉不如说与自己相似! 曲向晚下意识的向前走去,那是个身着浅蓝衣衫的女子,面覆轻纱,身形婀娜,脚步却极快,若非曲向晚百无聊赖之时便参详云雪剑谱修炼内功,是万万跟不上的。 那女子快不进了一家药铺,曲向晚小心翼翼的躲在一侧往里看,却见那女子抓了一包药转身,她慌忙收回目光,背过身对着眼前的风景发呆,感觉那女子匆匆离开,曲向晚不再犹豫,飞快的跟了过去。 一路曲折,那女子绕过市肆,又经过长巷,曲向晚不敢跟的太近,只远远的跟着,眼见那女子转入一个胡同,曲向晚刚想上前,突然一柄锋利的利刃向自己刺来,曲向晚脸色一变,下意识的躲避,然那剑法何其高明,即便她奋力躲避,然依然避不开那利剑刺来的锋芒。 千钧一发之时,腰肢一软,曲向晚被一只手倏地揽住后退,方堪堪避开。 那利剑再次刺来,曲向晚眸光一沉,手中银针迅速刺出,只听“啪”的一声,剑芒轻巧的拨开银针,那银针转个方向,转而向曲向晚刺来! 曲向晚脸色一变,此人实力高强,现在的她根本不是对手! 苏琦北手中柳叶刃一划,剑芒打开银针,而后身形一掠便与那人斗做一团! 曲向晚知道苏琦北的实力高强,很少有人能与他打成平手,然这个女子,分毫不弱!苏琦北几次险象环生,皆在最后一刻避过。 好强的女子! “啪!”利刃交错发出利落的金铁声,下一刻曲向晚瞪大眼睛,苏琦北手中的利刃弹开迅捷的向她刺来,而那女子的剑也刺向了苏琦北的喉咙! 苏琦北突然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剑,手中暗力吞吐,“啪”的一声将那剑尖折断,迅疾的向曲向晚面前的柳叶刃追来,柳叶擦着曲向晚的鼻尖滑过,带起一股凌厉的刺痛,曲向晚那一刹那呼吸搁浅在嗓子眼。 “……苏琦北!?”女子错愕的惊呼,让曲向晚蓦地抬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认识苏琦北的人! 苏琦北苍白妖异的脸色竟然滑过一丝悲喜难言的情绪,而后侧脸向曲向晚望来。 那女子一怔,也回眸向曲向晚望来,身子蓦地一颤。 曲向晚警惕的盯着那女子,小心翼翼的磨了过去,一把抓过苏琦北后退几步凝眉道:“你疯了,那剑很锋利,万一割断了你掌心的筋你这手就废了!” 苏琦北望着她笑了笑。 这一笑倒让曲向晚傻了半天,她还从未见过苏琦北露出微笑呢,然这微笑显然不是冲着自己的,而是冲着那女子的。 那女子踉跄了一步,颤颤道:“你是……”曲向晚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不搭理她飞快给苏琦北包扎。 “苏琦北……她……”女子声音带着无法隐藏的颤音,眼底爆出极亮的光望着苏琦北。 曲向晚淡淡道:“苏琦北被割了舌头,说不得话,我是谁似乎与你无关吧。” 女子身子又是一颤,关切的望向苏琦北,苏琦北抓起曲向晚的手向曲向晚摇了摇头,而后他发出一个音:“晚……” 那个字浑浊不清的,听在曲向晚耳里却如雷霆一般让她蓦地僵住。 晚……她的名字…… 苏琦北断舌后第一次发出的声音竟然是一个“晚”字! “晚……晚……”女子难以置信的盯着曲向晚,泪水迅速凝聚,喜极而泣道:“晚晚么?是晚晚?”曲向晚一怔,错愕的望着她欣喜的模样,微微凝眉道:“你是……”“快随我来!”女子拉住曲向晚,快步向前走去,曲向晚有些雾水,再看女子的身条,觉着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曲向晚望了一眼苏琦北,见他依然是微笑的,不由的松了口气,也向他笑了笑,便也淡定下来,无论如何,这个女子对她是善意的,好似与她相识。 三人一起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令人意外的是院子内立着十几人,皆身着黑衣,面色冷峻,见到那女子无不行礼。 曲向晚不动声色的扫了那几人一眼,那些人便若有所查,抬眼看了曲向晚一眼,眼底皆露出奇怪之色。 “夫人,公子已经醒来了。”一个老者迎了出来,那老者看似佝偻,然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显然并非普通人,看到曲向晚他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镇定,而后视线落在苏琦北身上,脸色却蓦地一变惊声道:“哎呀!北少爷!” 至此,曲向晚更是一头雾水,她似乎一瞬间接触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就连苏琦北一瞬间也是陌生的。 女子微微一笑道:“有劳吴先生了,琦北受了些伤,你代我照看一下他。”1aM4J。 那吴先生立时应了。 曲向晚看了苏琦北一眼,他递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那女子看了曲向晚一眼轻声道:“晚晚,随我进来。” 曲向晚点了点头,房内一片雾气,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想来是有人正在泡药澡,那女子低声道:“暮雨受了极重的伤,我以各种灵药为他吊着气,才保住了他的命,你医术非常,先来救救他。” 曲向晚一怔道:“你如何知道我会医术?” 女子向她温和一笑道:“你的事,我自然都是知道的。” 曲向晚顿了顿道:“你和我似乎有着几分相似……”女子欲言又止,良久道:“先救救暮雨吧。” 曲向晚靠的近了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透过蒙蒙雾气,隐约看到药桶里半躺着的身影,虽看不真切,但隐约可知那是个极年轻的男子。 曲向晚挽起衣袖道:“他受的什么伤?”女子叹气道:“被人伏击,全身上下共断了二十多处骨头,大小伤口上百个,胸口凹陷了一些,想来是被砸了极重的锤子,内力也有损伤。” 曲向晚深吸了一口气道:“总这么泡着也不是办法,麻烦您做些准备,我来为他接骨疗伤。”女子复杂的望了曲向晚一眼道:“好。”人被小心抬出来时,曲向晚终于看清了那人容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多看,慌忙动手疗伤。 房外。 吴古脸色悲戚跪地道:“少爷遭此大难,实是我等护佑不力,望少爷责罚!” 苏琦北慌忙将吴古扶起,微微一笑,妖异的眉眼也因那一笑多了丝难言的美。 他随手指了指房内,而后抬笔写下几个字道:“多亏了她相助,方能逃脱,吴先生不必自责。” 吴古神色悲戚难言,惊异道:“那少女,与夫人样貌倒有些相似。”苏琦北顿了顿笑了笑写道:“嗯,否则我当初便将她杀了。” 吴古感叹道:“暮雨公子深受重伤,老夫竭尽全力,却不知能否挽回他的性命。” 苏琦北微微蹙了蹙眉,而后写道:“有她在,会好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苏琦北蓦地回头,眼见曲向晚疲惫的走出,立时迎了上去,神色关切。 曲向晚看了他一眼笑道:“还好,只要他还想活着便能活下来。” 吴古一怔,慌忙冲了进去,片刻后又匆匆冲了出来,指着曲向晚瞪大眼睛道:“你,你……”曲向晚瞥了一眼这个陌生的老头道:“我怎么了?”吴古僵了半天道:“你是徐若谷什么人!?” 曲向晚没想到他竟然也是认识师父的,看了苏琦北一眼,苏琦北微微一笑写道:“她师承徐老,是徐老的唯一弟子。”吴古蓦地惊喜道:“怪不得!这探病的手法,我以为是徐老头子来了!” 曲向晚对陌生人向来是有些不感冒,没有长久的相处,她很难会与人熟悉产生好感,是以有些冷漠,只闷闷的取了药,为苏琦北包扎手,时不时的还埋怨两句。 苏琦北依然笑了笑。 这些人难道是苏琦北的家人? 曲向晚微微沉思,苏琦北向来严肃至极,很少这样笑的,自从见了那女子后,便一直笑个没完。 如果这些人是苏琦北的家人,是不是苏琦北要离开她了?想到此曲向晚心底一阵黯然,她与苏琦北接触不多,然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心安,只因她知道,苏琦北会护着她,这种安心的力量容易在心里根深蒂固,时间一久,也会变成了习惯。 “晚晚,饿了么?我让人做了些吃的,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那女子走了过来,笑起来时,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眼纹,这般一看,与曲向晚还是有着极大区别的,隔着的是岁月的鸿沟! 她似乎对自己很了解,且看着她的眼神,是即便连师父都不曾有的那种关爱,她与自己样貌有些相似,这世上样貌相似的不是没有,但这种相像,让曲向晚不由的想到了某一种关系…… 曲向晚望着那桂花糕,顿了顿,而后抬眼望向那女子道:“娘……” “啪!”盛满桂花糕的盘子失手打翻,女子陡然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瞪着曲向晚。 苏琦北和吴古也脸色变了变,错愕的望着那女子。 曲向晚眸光淡淡一瞬不瞬盯着那女子道:“夫人紧张什么?我只是觉着你与我娘有着几分相似罢了!” 女子神色变幻,眼底滑过丝丝悲戚。 曲向晚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起身道:“既然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那女子蓦地伸手,颤抖着抓住曲向晚的手腕。 曲向晚面无表情道:“夫人还有事?”她的冷漠深深刺痛了女子的眼睛,泪水盈睫,她颤了颤道:“晚晚……是娘不好……” 曲向晚冷笑道:“我没有娘,我娘在我出生时便死了!” “晚晚……”女子悲苦的望着她,良久道:“你听我解释……” 曲向晚一把甩开她道:“我与夫人似乎并不熟,为何要听你解释?”薛广华所说的那个女子也是她吧! 曲向晚视线落在她腰侧那串金色的铃铛上顿了顿道:“我娘……她绝不会做出抛弃自己女儿的事……无论什么原由。” 曲向晚眼底滑过湿潮,再抬睫已然冷淡,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离开。 苏琦北脸色变了变,而后身形一掠便要跟过去,吴古慌忙道:“北少爷,那件事,已经有头绪了!” 苏琦北身子一顿,凝眉望向吴古。 吴古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女子,叹了口气道:“夫人已破解了十字之秘……” ×××××× 曲向晚突然想喝酒,心好似被塞了重重的铅块,跳一下都闷闷的痛,她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道上,恍然觉着,她这一生,才是真的可怜。 “醉乡楼这一把火,可损失大了!” “是啊,那些美人都成了无家可归的了,富豪土霸强抢,闹出了人命呢!” “这醉乡楼的幕后老板原来是太子殿下的,哦不对,是前太子的!如今太子一倒,醉乡楼可算是树倒猢狲散,惨呐!” “还好薛少爷赶到了,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可算有了救星了!” ………… 曲向晚怔了怔,薛少爷的后院果然失火了,只是这醉乡楼原是任凌风的产业,薛广华出手,怕是又要遭到弹劾了! 毕竟任凌风日渐坐大,成为江北霸主,而薛广华却因了他的关系,日益受到排挤,将军府怕也过的不容易。 不知不觉的,曲向晚走至醉乡楼,那里一片废墟,原本的富贵繁华付之一炬。 “小姐,小姐你不要死啊……呜呜……”哭声传来,曲向晚动了动,抬睫看去,一个小丫头哭的悲惨,而她面前的女子衣着凌乱,满身污血,已然气绝。 望着那小丫头,曲向晚突然湿了眼眶,她每每受伤,碧菊是否也这般哭?一定是的,她整日哭的眼睛红红,她总是打趣她是兔子托生的。 “把她带走!”一声厉喝传来,接着几个男人涌过来就抓那小丫头,那小丫头吓坏了,一边大哭一边挣扎道:“我不要去做鬼妻,放开我!” 鬼妻!? 曲向晚微微眯起眼睛,鬼妻是指给已死去的尚且单身的人寻的一门亲事,说白了,就是将这个丫头活活杀死,与那死者一起殉葬。 “小姐啊!奴婢不能陪着您了!”那小丫头哭的肝胆寸裂,暴虐的男人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立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五指印。 曲向晚眸光沉了沉,冷冷开口道:“放手!” 所有人皆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她也可以,但小丫头那一声小姐,将她的心唤的软软,竟再也不忍心。 领头的男人看了曲向晚一眼冷笑道:“你是谁?也敢管老子的事!?” 曲向晚深吸一口气,而后抬睫淡淡道:“天子脚下,强抢民女,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那男人上下打量曲向晚蓦地哈哈大笑道:“老子就是王法!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绑了!” 曲向晚冷冷一笑道:“你就是王法?是不将皇上看在眼里么?”说罢骤然出手,银针迅捷刺入那人胸前穴位,那人脸色一变僵在原地,曲向晚已然上前,一把扼住那人喉咙,冷冷扫了那抓着小丫头的仆役身上淡淡道:“放了她,否则不要怪我下手无情!” “少爷!”那几人脸色大变。 领头的男人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银针神魂巨颤大吼道:“他妈的,还不放了她!” 那几人慌忙撒手,小丫头踉跄了一下,而后颤着身子感激的望着曲向晚。 曲向晚随手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她道:“离开这里吧。” 那小丫头跪地磕头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女铭记在心,若有来日,当涌泉相报!” 曲向晚淡淡道:“不需要!” 众人无不惊异的望着她。 曲向晚随手收回银针淡淡道:“滚!” 那男人眸光阴森道:“你等着!老子一定会报仇的!” 曲向晚冷笑一声:“但愿你能活到那一日才好!”说罢陡然出手,银针刺破空气将将要刺入那人死穴时,突然一声“咔嚓”声传来,那男人脖子诡异断折,眼里还残留着怨毒,却伴随着恐惧生机散尽! 曲向晚蓦地眯起眼睛望向前方数道身影! “啪啪啪”清晰的鼓掌声传来,一声轻笑漫溢而出:“好精彩……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像这种怨毒的人,最是留不得了!” ******************* 更新是大事,坚决不断更!喵~~记得推荐,票票~~话说坑有点小深,俺掉下去,险些没爬出来,努力爬坑填坑阶段,坚决铺平~~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与尔同销万古愁 对于眼前之人,曲向晚实在没什么好感,淡淡瞥了一眼那已气绝的男人,曲向晚微微蹙了蹙眉。 虽那男人她原本就想杀掉,别人替她出手原本没什么不好,但西番人竟然敢公然在市肆中杀掉大懿人民,这变化倒有些微妙了。 努尔扎罗双手环胸,望着曲向晚道:“要喝酒么?” 曲向晚心情不好,自然不愿顾及什么礼数,下巴微扬道:“当然!” 努尔扎罗摊开手笑道:“喝醉了,我可不背你。”1aPh6。 曲向晚哼道:“王子殿下有所不知,臣女号称千杯不醉!” 努尔扎罗哈哈一笑道:“院史真是我见过最豪爽的中原女子了,我喜欢!”真的喜欢! 曲向晚冷冷一笑道:“拒绝!” 努尔扎罗微微一怔,旋即眸光闪了闪,不以为意道:“开个玩笑而已,这么敏感做什么?” 曲向晚亦微微一笑道:“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 努尔扎罗有些无语,身后属下小声道:“老大,被女人拒绝可是我们西番男儿的耻辱!” 努尔扎罗瞪了他一眼道:“又不是没耻辱过!滚!” 那汉子小声道:“可老大,咱们西番男儿从来不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努尔扎罗微微一笑道:“是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那汉子:“……” 喝酒的地方是在悦来客栈,客栈临水而建,风格独特,风雅至极。 曲向晚进入客栈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隐隐间,似乎有两道视线向自己瞥来,下意识的回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开口道:“上酒!” 那小二立时迎了过来笑道:“姑娘,咱们这客栈有三种酒,您要哪一种!?” 曲向晚奇怪道:“哪三种!?” 小二笑道:“一种名为西风烈,是一种极烈的酒,战士出征时通常会喝此种酒来壮志。第二种名为蝶恋花,是一种极柔的美酒,最适合女子喝,入口爽滑,入腹香醇,让人如置身爱恋之中。第三种则名为忘忧醉。是一种伤情酒,酒入愁肠,百转千回,可让人醉生梦死,忘记忧愁!” 努尔扎罗笑道:“这名字起的趣味,我便要这西风烈好了!” 曲向晚踌躇了一会道:“我也要西风烈!” 努尔扎罗低低笑道:“那可是烈酒,你若当真醉了,岂不是给我下手的机会!?” 曲向晚瞥了他一眼道:“王子殿下还是管好自己,听闻西市有个琉璃馆,里面的男伶姿色太过平庸,急求花容月貌者,我看王子殿下很适合!” 努尔扎罗摸了摸下巴道:“院史这是在赞我容颜俊逸,玉树临风么?客气客气。” 曲向晚懒得搭理他,小二很快将酒送了上来,曲向晚随手抓来一坛,倒了一碗喝了一口,酒入喉咙,辛辣惊人。 曲向晚呛的咳了几声,努尔扎罗凑过来道:“真要与我拼这个?” 曲向晚凝眉道:“少废话!是男人就干了!” 努尔扎罗眼底滑过一抹赞赏,随手抓住曲向晚的手道:“我们不如做个游戏如何?”曲向晚满心郁闷还做什么游戏,然闷着喝酒也确实无趣便道:“什么游戏!?” 努尔扎罗唇角一抬:“我们互相问问题,对方回答时要么说真话要么过,但过就必须罚酒一碗,说真话对方则要喝酒,如何?”曲向晚心思一动道:“西番人讲究胸怀坦荡荡,我亦如此,请!”努尔扎罗望着她的眼睛笑道:“你和雪凝香是什么关系?” 曲向晚一怔,没料到努尔扎罗一开始便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可雪凝香是谁!?在翠玉轩下看到的洞府似乎正是雪凝香的,但她委实不知,便凝眉道:“不知!” 努尔扎罗微微一笑,干了一碗。 曲向晚淡淡道:“西番想要衬大懿内乱时趁虚而入!?” 努尔扎罗沉吟了半响道:“过!”说罢干了一碗。 曲向晚唇角蓦地抬了抬,有意思! “你手中的那串金铃目前在何处!?”努尔扎罗泛蓝的瞳眸微微深了深。 曲向晚凝眉,努尔扎罗所问的问题似乎都是干系重大的,但怎么会扯上那串金铃?金铃是娘给她的……曲向晚眸光突然变了变,难道自己的娘亲便是唤作雪凝香!? 若当真如此,任凌天重病时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他,难道雪凝香与任凌天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曲向晚突觉心里乱了乱,便听努尔扎罗微笑提醒道:“到你回答了。”曲向晚努力镇定下来望着他道:“任凌风!” 努尔扎罗微微蹙眉沉思。 曲向晚饮了一碗酒,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依然淡淡道:“你找那串金铃做什么!?”努尔扎罗似是料到她会反问,微微一笑道:“过!”说罢喝酒。 “你的生辰!?”努尔扎罗酒后的唇微微泛红,色泽艳丽,唇角含笑的样子有些高深莫测。 曲向晚顿了顿道:“庚午年三月初一。” 努尔扎罗轻笑一声:“快到你的生辰了,要什么礼物?”说着他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曲向晚凝眉没想到他白白浪费了一个问题,竟然问了个无关紧要的,眸光闪了闪曲向晚淡淡一笑道:“任凌风手中那串金铃!” 努尔扎罗神色一僵,旋即沉了眼眸。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喝酒!” 努尔扎罗随手端了一碗一饮而尽,神色变幻。 曲向晚的心渐渐平复,她顿了顿道:“藏宝图与雪凝香有关?” 这个问题问的可谓妙极,努尔扎罗无论回答或者不回答,曲向晚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果然努尔扎罗蹙起了眉,良久道:“过。”说着喝下一大碗酒。 他眸光好像弥漫了淡淡的酒气,一瞬不瞬的盯着曲向晚道:“你喜欢谁?” 曲向晚蓦地怔住。 她喜欢谁……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这个问题从不曾出现在她的意识中,她重生后,便再也不会轻易喜欢上任何一人,前世的记忆太过悲惨,以至于她对感情有了一丝阴影。 可被这么直白的问,她便不得不的去思考,她究竟喜欢谁…… 喜欢谁呢?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竟是墨华的影子,曲向晚心头一颤,忙忙的将这个身影挥开,接着便是任凌翼,曲向晚有好感的男子怕也只有他了,那样乖的小猫一样的少年,然她心里清楚,好感并非欢喜。再一个身影便是薛广华,她熟悉的人不多,能想到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可她明白自己并不讨厌薛广华,但不讨厌也不是欢喜。 所有她熟悉的人身影都一闪而过,但最终都被她否决了。 空气似乎都凝滞下来,一声杯盏碎裂的声响蓦地自前方传来,曲向晚下意识的望去,只见二楼垂垂帘幕被人撩开,两道身影出现在眼前,锦衣雪华的男子手执白子,优优雅雅落在棋案上,唇角滑过水墨晕染般的笑意道:“你输了!” “啊!”对面的人抱头。 曲向晚看傻了! 锦衣雪华的男子便微微侧脸向她望来,眉眼如画,带着云卷云舒般的风雅,微微启唇,声音却好似捏成了一线飘到她耳侧道:“喝够了么?” 曲向晚脸色蓦地大变,惊诧而又结巴道:“墨,墨华!?” 努尔扎罗蓦地眯起眼睛,回身望去,二楼雅间处坐着的可不就是墨华!? 他出现的倒很是时候!! 墨华浅浅一笑道:“骤闻院史表白心意,本王受宠若惊……唔,院史既然心仪本王,何不早早开口?”曲向晚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努尔扎罗蓦地大笑道:“云王竟会驾临小小客栈,当真令人吃惊呐!”墨华弯睫一笑道:“心大不愁地方小,这悦来不巧,正是本王的产业。” 努尔扎罗凝眉,这一幕有些始料未及。 墨华唇角的笑越发舒缓,视线浅浅淡淡的落在曲向晚身上道:“晚晚若是醉了,又要借我云王府的锅熬醒酒汤了,近日战事吃紧,晚晚还是为前线省些开支,莫让本王担负了铺张浪费的名声!” 曲向晚心想:云王您,真忧锅忧名呐…… 努尔扎罗蹙眉道:“院史,你当真欢喜云王?”曲向晚被他这句话吓的呛住了,咳嗽不止! 墨华淡淡一笑道:“院史性情豪爽,骨子里却是害羞的,这碗酒本王代她喝了吧!” 曲向晚心想黑啊黑!她与努尔扎罗的规则是要么过要么说真话,努尔扎罗这么一问她自然是说绝对不是的,可墨华这么一代喝!嘛意思!?是说她在说谎么!? 曲向晚咳的更厉害了!转而一想墨华带病之身,喝酒委实不妥,便道:“还是我来喝吧,你身子如何喝得!?” 墨华挑了眉梢道:“虽是病躯,但一碗酒无非是严重了些,左右要不得命的!” 曲向晚慌忙摆手道:“那也和要了命没什么两样了!你若是病重了,我又要焦头烂额了!” 墨华轻轻一笑道:“唔,好!” 曲向晚端起酒一干为净,喝过之后觉着头有些晕,还觉着似乎哪里有些不妥,但头有些晕,这不妥之处便怎么都想不通。 努尔扎罗的脸色有些难看! 曲向晚与云王的关系竟然如此好! 他刚要张口,墨华便起身道:“时辰不早了,院史也醉了,罗王子请回吧。” 努尔扎罗蹙眉道:“院史是我带来的,便由我将她送回莲华居好了。”墨华淡淡抬睫道:“莲华居与我云王府一墙之隔,本王勉强顺带捎着她便是,怎好劳烦罗王子相送。” 努尔扎罗冷哼道:“云王不必勉强,我恰好无事,送她也不算劳烦。” 墨华唇角微抬道:“罗王子好雅兴,本王听闻西番近日生了内乱,西番王急怒攻心一病不起……唔,大懿好山好水,本王着人带罗王子好山玩耍好了。” 努尔扎罗眸光微沉,世人皆传云王大智,这哪里是大智!分明是狡诈! 正如他所说,西番内乱,他这个王子还在大懿“游玩”于情于理实在不合!云王一口道破他留在大懿的别有用心,怕是不妙啊! “既然云王顺路,便劳烦云王代为照顾院史好了!”努尔扎罗有些气闷。 墨华淡淡一笑道:“本王与院史同为圣上臣子,照顾院史也是本王分内之事,何来代字一说,不过,罗王子放心,本王必当好生照顾。” 努尔扎罗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被气倒。 瞥眼看了一眼双眼雾蒙蒙的曲向晚低声道:“你没事吧?”曲向晚有些头晕,只道这西风烈委实太烈了些,但她向来喜好在人前逞强,便晕乎乎道:“当然没事!云王送我,甚好!” 努尔扎罗气闷:“我送你便不好么?”曲向晚顿了顿道:“也好。” 努尔扎罗眸光一亮道:“那我送你好了!” 曲向晚蹙眉道:“你不是将我托付给云王了么?怎的出尔反尔?” 努尔扎罗一阵语结。 曲向晚拂了拂袖,转身道:“不说了,我要走了。”她身子微微有些摇晃,但她即便微醉,也是想要表现出淡定冷漠的模样,是以这走起来时还是极为稳妥的。 出了客栈门,一辆马车侯在门外,曲向晚看了一眼青芜,便爬了上去。 车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曲向晚原本便头脑沉沉,一闻香气,越发沉了,身子软了软,便要坐下,却被人自身后揽住,微微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却被人拦腰抱住,接着浓烈的吻便吻了下来! 曲向晚原本就头脑眩晕的厉害,此番一来,立时有些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只觉那吻浓而烈,有些霸道,有些恼火。 她原本喝了酒,全身燥热难当,这般被人一吻,便更觉燥热了,有些不舒适的嘤咛一声,嗓子眼里软软的挤出个“热”字来。 身子一热,她便下意识的去解勃颈处的纽扣,她茫然不知,却让面前的人蓦地身子一颤,深了眼眸。 曲向晚微微扬起下巴,纽扣一开,勃颈处雪白的皮肤便暴漏在他的视线内,她退后两步,而后靠在后坐上,便要躺下。 然马车毕竟小了些,她脑袋重重的撞在车壁上吃痛叫了一声,他方回过神,曲向晚捂着后脑勺道:“啊,痛死了,你这马车太小了些!” “把纽扣扣上……”墨华顿了顿,低低道。 曲向晚飘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她原本眉眼有些媚,这般媚眼如丝的甩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便有着绝美的勾魂摄魄之感,让他微微怔了怔。 “我就算脱光光,云王您也不会动我……您不仅是君子,还是个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人……” 墨华脸色有些不好看,有人喝醉了都这么胆大包天吗!?什么叫脱光光!? 只是想想,墨华的脸色便非常不好看了! 这个女人,在公然的嘲笑他各种无能!? “我好热,麻烦您站一侧,不要挡着我的风……”曲向晚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睡了下去。 她醉酒时眼睛极亮,脸颊飞红,眉眼媚如暖春,松松懒懒的躺在那里眼神不屑,语气大胆,神态不羁,天知道,这样的人,也能让他没来由的心跳快了几分! 墨华有些头痛,若真任由着她这么睡下去,这一路怕是会着凉。 “青芜,慢些驾驶。”墨华淡淡开口。 青芜立时应了。 墨华走上前将她捞起,曲向晚刚有睡意便被吵醒,立时不满的挣扎道:“你离这么近我不是更热么!?离我远些!” 墨华承认,她说“离我远些”他很不舒服,是以,他将她抱入怀里道:“哪里热?” 曲向晚怔了怔,指了指胸口道:“这里!” 墨华道:“晚晚!”曲向晚抬睫看他,朦朦胧胧中看到的容颜有着寻常无人能及的风华,云王呐……果真长的有看头! 譬如这眼睛,聚敛天地风华,美煞人心呢! “不要在醉酒时勾/引我……”他垂了眼睫,俯身吻上她的唇,唇瓣相触,如火的热如冰的凉,让两人身子惧是一颤。 曲向晚原本极热,突然触到清凉,便有些贪婪的吸允,她的主动让他有一刹那的无法把持! 曲向晚却低低道:“真美呢……唉……云王,没事生这么好看做什么!” 墨华身子一僵,便有些哭笑不得! 他再回神,她已靠着他沉沉睡了。 睡得很安心。 ****** 江中。 连日来的对战让年轻的少年脸上多了风霜与冷厉,军营大帐中,任凌翼一剑辟开朱漆木的方盒,一颗人头滚了出来,众人皆惊呼一声。 任凌翼眯起眼睛道:“付将军岂能白白死去!?今日出战的是谁!?” 一个士兵单膝跪地道:“回殿下,是江南第一勇士沈朗!” 任凌翼冷冷哼了一声道:“沈朗!?第一勇士是新封的吧!本殿为何记得沈朗曾是江湖上三剑客之一的鬼剑!?” “鬼剑!?江湖剑客怎的会成为叛军中的勇士!?”一位将军凝眉道。 任凌翼冷冷哼了一声道:“叛军幕后必然有一个巨大的手在操纵这一切,至于这个人是谁……真相总会大白的!” ………… 小德子心神不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正在查看军情的任凌翼一眼,顿了顿道:“殿下,五小姐那儿未来消息。”任凌翼一顿道:“我走了那么久,晚姐姐竟丝毫没有记起我么?”小德子叹气道:“殿下不辞而别,五小姐说不定生气呢,照奴才来看,她定是生气了才不愿搭理殿下您。”任凌翼望着摇曳的烛火道:“是么?可是我给她去了那么多信,她为何一封不曾回?” 小德子顿了顿道:“要不,您再写一封?奴才亲自给您送去?” 任凌翼怔了怔而后道:“若是她依然不回呢?” 小德子道:“五小姐最是心疼殿下,殿下的信想必耽搁了未曾收到,奴才相信这一次五小姐一定会回的!” 任凌翼蓦地紧张起来:“你说的对,晚姐姐一定是耽搁了才没能收到,可是我该写什么呢?”小德子笑道:“写殿下的思念太露骨,当然要委婉的写,对了殿下上次受了伤,也写上!”任凌翼托着腮想了想道:“还有上次拉肚子……” 小德子嘴角抽了抽道:“殿下,这个有辱斯文……”任凌翼想到曲向晚蓦地笑了起来:“晚姐姐也会这么说!” ×××××× 云王府。 青芜拆了一封又一封的信,红鸾凑过来道:“啧啧,这翼殿下的信写的可真肉麻,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青芜面无表情道:“唔,正要给曲向晚熬醒酒汤,这下好了,有烧锅的纸了!” 红鸾抖了抖嘴角道:“我很想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馊……” “主子!” “……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的好办法啊!哈哈……呵呵……”红鸾笑的越来越尴尬,心里却想:主子,您真……黑! 曲向晚醒来时,翻了个身,而后身子一僵,蓦地睁开眼睛!于在中瞥曲。 她“啊!”了一声,腰一软,便被人揽入怀里,唇落在她耳侧低低道:“昨晚折腾半宿,晚晚还要继续折腾么?”曲向晚只觉全身一个激灵,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下意识的掀起被子偷偷瞄了眼被内,还好衣衫整洁,但为什么墨华会在她的床上…… 曲向晚淡定惯了,此时自然也不例外,她微微后靠了一下道:“云王您……梦游了么?” 墨华唇角一抬道:“哪有梦游到自己床榻上的?”曲向晚脑袋一轰隆,慌忙探出脑袋四处瞄了一眼,入眼陌生,果真不是她的房间,嘴角蓦地抖了抖道:“原来是……我梦游了,呵呵……叨扰叨扰……”说着就要爬起身溜掉,却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他想来真的有些倦,声音懒懒的:“上了本王的榻,睡了本王的人……唔,晚晚打散就这么走了么?”曲向晚一个头两个大,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吧……” 墨华抬起左眼睫,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曲向晚吞了口口水道:“难道……我……一个不慎……把您给……那个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不知哪位大能曾说过“酒后乱性!”曲向晚深以为,酒后何止乱性,酒后还色胆包天呐! 曲向晚瞪大了眼睛半响道:“以您的实力,臣女用强委实有些牵强……” 墨华心道果然还是个聪明的。 “本王屈服了……”“……”曲向晚的脸色像吞了只苍蝇,心中惊呼:云王您,真不矜持…… 但若是他当真屈服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便不必负责了? 曲向晚晕了晕,恨铁不成钢道:“您屈服什么呀!?这种时候难道不应拼死反抗吗!?桢襙何在!?” 墨华摆出认命的姿态道:“本王昨晚不慎中毒,全身无力,如何能反抗的了身强体壮的晚晚?” “……”身强体壮……曲向晚包了一头黑线。 “况这世间,能让本王毫不设防的也只有晚晚了,爱之深,防之弱嘛……” 曲向晚张了张嘴,无语。 “中什么毒?”曲向晚冷静下来觉着眼下先解毒再说,墨华身子虚弱,若当真是因中了毒,无力反抗“身强力壮”的她倒也是说的通的。 墨华蓦地靠近她,轻轻一笑道:“名为晚晚的毒……” ****** 曲向晚正在莲华居内喂鱼,如雨煮了新茶端来,曲向晚喝了一口微微一笑道:“如雨,你这煮茶的手艺倒是进步了。” 如雨脸色一红道:“小姐喜欢,奴婢便知足了。” 曲向晚笑了笑道:“哎,你看门外是谁探头探脑的!” 如雨立时走了过去,将门拉开,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曲向晚走过去一看,怔忡了好久方道:“小德子?你怎么来了?” 小德子日夜兼程的赶来,很是狼狈,一见曲向晚慌忙道:“翁主啊,奴才可算见到您了!” 曲向晚示意如雨将小德子扶起来,并倒了杯水给他道:“你不是在翼殿下身侧么?”想到任凌翼曲向晚心里一紧,莫不是任凌翼出了什么事? 小德子慌忙喝了几口水道:“殿下还在江中,战事频繁,不及回来探望翁主,特让奴才带了信回来。奴才耽搁不得,是以还请翁主速速回信才是。”曲向晚一怔,旋即道:“信在哪里?” 小德子慌忙掏了出来,捧到曲向晚面前,曲向晚随手接了,撕开信封,第一次见到任凌翼的字,与玉华灿烂的少年极为不符,落笔有力,锋芒虽敛却难掩锋利,与墨华洒脱超然的笔触完全不同。 然那写信的语气却是柔软的,让曲向晚蓦地想起灿灿阳光下少年玉华灿烂的模样,禁不住唇角含了丝丝微笑。 小德子见机慌忙道:“殿下与翁主来了许多信,翁主迟迟不回,殿下忧心不已,奴才无奈才跑了一趟,翁主没事,奴才也就放心了。” 曲向晚微微一怔:“来了许多信?为何我一封没有收到?” 小德子惊道:“翁主果真是一封没收到呢!殿下当时迫于无奈,来不及与翁主告别,便去了江中,他还以为翁主生了他的气呢。” 曲向晚顿了顿道:“怕是江中一带混乱,信件丢失,对了,翼殿下这句‘心痛不及肩痛’是何意?” 小德子头顶挂了一排黑线心道他让殿下委婉一些,这也忒委婉了…… “殿下与叛军对决,肩膀不小心中箭,昏迷了数日……”小德子慌忙道。1aS0b。 曲向晚脸色一变:“肩膀中箭?那箭可有毒?如今伤势可好了?” 小德子道:“自然是痊愈了,否则便不能与翁主写信了呢。”“这句‘腹中剧痛,夜起数次……’又是什么意思?”曲向晚好笑任凌翼的文绉绉,询问道。 小德子抽了抽嘴角道:“呃……殿下近日夜起,是因拉肚子……” 曲向晚噗嗤笑道:“拉肚子便拉肚子,这么说反倒有辱斯文了!” 小德子眼睛一亮道:“殿下也是这么说的!” 曲向晚随手取来纸笔,写了药方,又让如雨准备了些腹泻的药一并包了让小德子带着,而后方提笔回信,却只有寥寥数笔:臣女所愿,殿下安然归来。 小德子道:“奴才还有些时间,翁主不妨多写一些。”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多写无意义,公公这一路辛苦了。” 小德子笑道:“奴才为主子效命,哪里辛苦!翁主也要好生照顾自己,这样殿下才能放心呢。对了,再过几日便是殿下生辰了,翁主可有东西要赠给殿下?” 曲向晚一怔:“翼殿下的生辰是……” 小德子立刻道:“庚午年三月初一。” 曲向晚蓦地一怔:“庚午年!?”她竟然与任凌翼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小德子奇怪道:“翁主,怎么了?” 曲向晚蓦地回神随手褪下手腕上的银镯子道:“这镯子跟我时间极长了,是当年静安师太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小德子小心翼翼的包好揣到怀里道:“奴才知道了!告辞!” 望着小德子的背影消失,如雨小声道:“小姐,翼殿下的生辰和小姐一样呢。”曲向晚嗯了一声。 如雨道:“奴婢曾听说过一件传闻,奴婢还未进入相府时,本是茶馆里的丫头,那里有个说书先生,说翼殿下当年出生时,宫中起了一场大火,翼殿下的母妃葬身火海,翼殿下被救了出来才保住性命!当时大家都说翼殿下是不吉利的,可皇上和太后最是宠爱他,便无人敢说了。巧的是……” 如雨欲言又止,曲向晚淡淡道:“继续说。” 如雨抿了抿唇道:“小姐出生那日,相府也起了大火,大火蔓延,烧死了二夫人,也就是新月小姐的亲娘,所以大家才说小姐是不吉利的!” 曲向晚蹙了蹙眉,怎么会这么巧!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曲衡之对她如此冷漠无情了。 若二夫人是他心爱的女子,而她的出声恰恰克死了二夫人,他的冷漠便也可以解释的通了。全府上下怕都是这样以为的。 只是她和任凌翼同时出生,而后皇宫和相府又同时燃起大火……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曲向晚微微沉吟,突然一道身影闪掠而至,曲向晚一怔,还未回神,便已被人揽住腰肢,蓦地腾空而起。 曲向晚刚要惊声大叫,却被捂住了嘴,曲向晚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苏琦北。 他眸光微眯,抱着曲向晚脚尖在房檐上一点,而后立住,眸子里滑过数道冷冽的锋芒向后望去。 曲向晚一怔也跟着转头,然身后空空什么也没有。 曲向晚奇怪道:“苏琦北,你怎么来了?你在看什么?” 他回神望向曲向晚微微一笑,而后在她掌心写到:“暮雨醒了,想要见你。”曲向晚神色古怪道:“见我做什么?” 苏琦北抿了抿唇写道:“夫人也想见你。”曲向晚沉了沉眼眸,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神色淡淡的,曲向晚点头道:“也好,恰好帮你拔掉脑后银针,不能再耽搁了。”苏琦北望着她微微笑了笑,写道:“谢谢你。” 曲向晚被他的笑意感染,便也笑道:“和我还客气什么?” 见面的地点依然是那个普通的院落。 吴古一见曲向晚神色激动道:“听说你有神医徐若谷的手札,可不可以给老夫一观呐?” 曲向晚毫不犹豫道:“不可以。” 吴古老脸一抖,讪讪道:“拒绝的真干脆。” 一个小丫头走了出来道:“曲姑娘,公子在等您。” 曲向晚想到那个公子,犹豫了片刻道:“夫人呢?” 小丫头道:“夫人还未回来,公子已经醒了。请。” 曲向晚看了一眼苏琦北,苏琦北递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曲向晚这才淡淡道:“好。”室内光线有些黯,帘幕层层低垂,半撩半卷,那小丫头将曲向晚送了进来,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室内陷入异样的安静,曲向晚立在原地,她实在不善于与陌生人说话,或者说,与陌生人接触,她总有些莫名的紧张。 “紧张什么?”声音淡淡,隔着薄幕,曲向晚感觉到了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曲向晚最不愿被人看出自己情绪,便淡淡道:“公子若是唤我来道谢的话,大可不必。” 他嗤笑了一声道:“谁说我要道谢了?我不过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救了我而已。”曲向晚微微凝眉:“现在可看过了?” 轻纱幔帐后,他缓步走了过来,而后他撩开纱幕,那张容颜点点出现——坚毅的下巴,利落的唇线,笔挺的鼻梁,邪逸的瞳眸,刀锋利鞘般的双眉——这五官本算不得上上等,可组合在一起,便如画龙点睛那神来一笔,顿时鲜活的令人移不开眼。 他不同于任凌翼的玉华灿烂,不同于任凌风的华艳如锦,不同于薛广华的倜傥玉树,不同于努尔扎罗的俊逸富贵……但他显然是略胜一筹! 曲向晚甚至觉着,他若是立在云王面前,也是不输于云王的! 那日她为他医治时,便暗暗心惊,此时如此相见,依然觉着心头震动。 “曲向晚?”他那张脸好虽好,却最缺少表情,曲向晚深度怀疑他方才的嗤笑,面上的表情是否真的动了动。 但这个问题明显并不如何高明,曲向晚觉着初次相遇的陌生人,若是都冷着脸的话则是更令人讨厌的,她记着第一次见到任凌翼时,他是笑着的,见到薛广华时也是笑着的,即便是努尔扎罗和任凌风也都是笑着的,而墨华……他伞面微抬,唇角带笑的模样,她至极记忆犹新,曲向晚承认,当时她被惊艳到了! 他淡淡道:“我从不欠别人人情,你要什么?” 这种开口利益交换的人最是可恶,更让曲向晚不屑。 “医者妙手仁心,不图所求。”曲向晚面无表情答道。 他漠然道:“世上哪里有不图所求的人?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 曲向晚挑眉道:“哦?是么?那么请问公子,你能做到什么?” 他直立在曲向晚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道:“是名?是利?是禄?还是要别人人命?” 曲向晚哧之道:“那便要你的人头好了,割下来给我吧!”他眸光蓦地危险。 曲向晚冷笑道:“做不到便不要轻易许诺,还有,就当我良心发现救了你好了,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可求的!” 他依然面无表情道:“人头在此,既然你要,便过来取吧。”曲向晚蓦地有些语结,让她生生的割下一个人头下来,除非她疯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曲向晚不欲与他多说,转身便走,像他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高人,她最是不屑。 门被人推开,曲向晚脚步一顿,而后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晚晚,暮雨虽脸色冷了些,但是心肠侠义,你不要和他吵了。”女子有些讨好的笑了笑,暮雨看到她虽脸色还是冷的,但眼底的光却柔和了一些。 曲向晚瞥了暮雨一眼淡淡道:“他的事与我无关,你若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曲向晚向前走去。 女子脸色滑过一丝悲戚道:“晚晚,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 曲向晚身子一颤,蓦地回身冷笑道:“生辰?我自己都不记得生辰,你怎么会记得?你又是我的谁!?” 女子身子颤了颤,泪盈于睫道:“晚晚,娘对不起你!你原谅娘好不好?” 曲向晚声音发寒:“我没有娘!”说罢转身便走,却突然手腕一紧,被人抓住。 曲向晚蓦地沉下瞳眸冷冷盯着眼前人道:“放手!” 暮雨淡淡道:“有误会就说清楚,你走了,只会让误会加深!” 曲向晚冷声道:“我的事管你什么事!?放手!” 他手上力气加大,声音却不及原本寒冷,望向那女子道:“凝香夫人,你当初说的话可是真的?” 曲向晚脸色蓦地一变,雪凝香!?果真是雪凝香!? 这么说来,那个所谓的藏宝图就在她的手里了!? 那任凌天口中的香儿也是她!?她和任凌天又是什么关系!? 曲向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 雪凝香一怔,旋即点点头。 暮雨道:“我答应!” 雪凝香身子蓦地一颤,旋即瞪大眼睛道:“暮雨,你……” 暮雨瞥了曲向晚一眼道:“倔驴不好好管教,终会无法无天的!” 雪凝香有些无语。 曲向晚蹙眉,这个什么雨的说倔驴的时候看着她干什么! 暮雨道:“请夫人出去片刻,一盏茶后我们一起用膳。” 雪凝香怔了怔,而后愧疚的看了曲向晚一眼,这才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曲向晚下意识的觉着有些不妙,至于哪里不妙,很快她便知道了!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洞房吧!”他淡淡开口,而后飞快出手,曲向晚还未回神,便已被她点了穴,当下动弹不得。 脸色却已大变! 什么!?洞房!?她幻听了不成!? 下一刻,她便被人扛了起来,很不客气的丢在床榻之上,曲向晚脸色大变,刚要出声,却发现自己根本是被点了哑穴! 他的身影已然重重的压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开始脱她的衣服! 曲向晚倒抽一口凉气! 她的眸光幽寒森冷,然显然这个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所有狠毒的话也只能在心底沸腾爆炸,一句也说不出口! 曲向晚虽心志坚定,但此时此刻,她竟然不敢怀疑这个男人的手段! 她直觉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剥她的衣服并不娴熟,但却是极有效果的,曲向晚脸色终于变了,她倔强愤怒的眼神终于被求饶的眼神所替代,然内心的怒火却无法压抑。 雪凝香竟然不顾她就这么出去了! 这个暮雨说答应什么了!? 曲向晚软着眼睛望着暮雨,他原本只穿了里衣,松松垮垮,此时一动,自然将他的结实的胸膛暴漏在她的眼前,伤痕累累的胸膛却无法掩饰男人独有的气息,让曲向晚脸颊不争气的浮起一层层的红晕。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便那般俯下身,那双眸子距离她不过一寸,几乎不含情绪的盯着她道:“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从现在开始,你都要听我的,懂?” 曲向晚怒视他。 他继续剥她的衣裳! 曲向晚蓦地求饶。 他似是冷笑一声道:“即便你不原谅她,表面功夫也要做出原谅的样子!你再恨她,她也是你亲娘!懂?” 曲向晚真想一脚将这个混蛋踹飞! 她的事不需要他来插手!! 然她的衣裳已然被剥到了里衣,这个软硬不吃的混蛋! 曲向晚只得软了眼神望着他。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别的男人都要滚!懂?” 曲向晚蓦地睁大眼睛,眸光止不住的发狠。 他俯身道:“你这种眼神,是告诉我,现在就要了你吗?” 曲向晚眼神更凶狠。 他淡淡道:“第一,你这一生都不可能杀了我!第二,你可以自杀!第三,你就算死了,也是我的鬼!” 曲向晚简直无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却淡淡开口道:“还有,你真丑!”说罢继续动手剥她的衣裳! 知后明不乱。曲向晚真的怕了,然内心的怒火将她眼底的柔软搅的粉碎,却还要僵着脸摆出一副温顺的姿态! 他的手终于在最后关键时刻停住,而后身形一掠起身与她穿衣,随手解了她的哑穴,他面色淡淡,方才的一切好似做了场旖旎诡异的噩梦! 曲向晚咬了咬唇,神色冰冷。 他原以为她哑穴被解,她会破口大骂或者将他质问一番,意外的是她除了脸色冰冷些外,竟然一言不发! 他由此多看了她一眼。 曲向晚任由他给她穿衣,以任由他将她抱起,径直走了出去。 院子内挤满了人,暮雨抱着她出来时,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苏琦北怔了怔,旋即诧异的望向暮雨! 天地第一冷山暮雨竟然会抱一个女子!? 雪凝香怔了怔,曲向晚抬睫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雪凝香的身子蓦地一颤。 曲向晚道:“我饿了。” 暮雨道:“吃饭吧!” 众人慌忙拾了下巴,吴古结巴了半天道:“暮雨公子……你……” 暮雨淡淡道:“她是我失散多年的未婚妻!” 曲向晚一瞬间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雪凝香望着坐着一动不动的曲向晚奇怪道:“晚晚,你没事吧?” 曲向晚依然微微一笑道:“没事。” 雪凝香热泪盈眶慌忙给曲向晚夹菜道:“多吃些。” 曲向晚望着那满满一碗菜,眸光幽幽,而后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伸到她面前,夹起菜道:“张嘴。” 曲向晚蓦地瞪他。 他的视线冷飕飕的扫过她的胸。 曲向晚蓦地张嘴,狠狠的咬了一口。 他道:“好吃吗?” 曲向晚道:“好吃。” 他说:“好吃便多吃点!” 曲向晚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雪凝香古怪的看了曲向晚一眼。 暮雨道:“夫人,小晚身子不方便,您来喂她把。”曲向晚脸色沉了沉。 雪凝香眼底滑过一抹欣喜,然看到曲向晚幽幽的脸色又叹了口气道:“我……”暮雨抬手落在曲向晚腰畔捏了捏。 曲向晚道:“好的。” 雪凝香蓦地怔住:“晚晚……”曲向晚淡淡道:“失去的,还不该弥补么?” 雪凝香眼泪滚滚而落,慌忙擦了擦道:“你最爱吃鱼了……” 曲向晚微微沉默。 九华山后的池子里不知因什么缘故,一条鱼也不生存,可后来不知为何,那池子里又有鱼了,当时她极开心,好奇的问师父,为什么那池子里原本无鱼后来却有了玉呢,师父慈爱的说世上有一种力量,可以净化死水,产生奇迹。 她现在突然有有所悟了。 腰上突然一痛,曲向晚蓦地回神,却发现自己发怔了许久了,雪凝香正有些讨好的望着她。 曲向晚突然就有些湿了眼眶。 她张开嘴,而后将那挑了鱼刺的鱼肉吃到嘴里,鲜美的鱼肉却是苦涩的。 曲向晚道:“好吃。” ******** 更新奉上,谢谢妞们支持,群么~~记得推荐,票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君若有情亦无情 气氛压抑的可怕。 雪凝香眸光闪了闪开口道:“暮雨,将晚晚的穴道解开吧。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才是。” 曲向晚冷笑一声道:“我竟不知自己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从小没爹没娘的孤儿竟然一瞬间什么都有了。”雪凝香蓦地语塞,良久愧疚道:“晚晚,暮雨的娘与我本是好姐妹,当年我与她有过约定,下一代若是男女便成亲,若不是便结拜成兄弟或姐妹,这也是她的心愿。” 曲向晚冷声道:“你们的约定到头来却让我们来承担,怎么,你当初将我抛弃时怎么不记得这个约定?” 雪凝香脸色蓦地一变,泪水便涌了出来。 曲向晚腰上一痛,她心中有火,蓦地回头瞪暮雨。 暮雨看也不看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什么不妥,夫人不必自责,虽说小晚样貌丑陋,脾气糟透,但我勉强还可以接受!” 曲向晚忍无可忍道:“不需要!我拒绝!” 暮雨蓦地抬睫凉凉看着她。 曲向晚淡淡道:“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就口口声声的来决定我的一生?那好,我明白告诉你,我对你丝毫无感,连勉强接受都做不到!” 雪凝香脸色变了变道:“晚晚,暮雨是个好……”“与我无关。”曲向晚淡淡道:“你觉着他好,让他做女儿好了!” 苏琦北嘴角抽了抽。 暮雨的脸色有些黑。 雪凝香却颤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吴古干笑两声道:“来,喝酒……” 曲向晚淡淡道:“抱歉,我戒酒!” 吴古:“……” 曲向晚抬睫望向雪凝香道:“你抛弃我十几年,现在又打算将我抛弃给别人?你真的是我娘吗?你有何颜面让我唤你一声娘!?” 雪凝香的脸色蓦地苍白。 曲向晚淡淡道:“琦北,劳烦你解开我的穴道,你脑后的银针还是改日再拔吧。”暮雨冷冷的瞥了一眼苏琦北,苏琦北蓦地僵了僵,然终还是起身,在曲向晚身上点了两下,曲向晚的身子蓦地松弛,而后动了动起身。 暮雨蓦地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太大,抓的曲向晚一痛。 雪凝香颤着声音道:“让她走……” 曲向晚身子顿了顿,而后头也不回走掉。 正是暮色十分,晚霞交映,如梦似幻。 良辰美景,曲向晚却没有一分欣赏景色的心情。 她说的话终究是太重了,看到雪凝香的眼泪,她心里揪揪的痛,但怨气还是无法控制的发泄出来!她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曲向晚脚步顿住,霞光之下,她的身影被长长拉长,也是在这个时候,她骤然发现自己身后跟着的两道身影,不由的脸色一沉,而后缓缓转过身子。 霞光下立着的身影是婀娜窈窕的,她的服侍有些奇特,并不似是中原服饰,她的面上罩着不透的轻纱,雾雾约约,只一双眸子浓墨重彩,看不出真容。 在她身后跟着的两人,曲向晚却觉着眼熟,那好似是在翠玉轩池底见过的两个女子。 “有了她,还怕藏宝图拿不到么?”领头的女子冷冷一笑,重彩双眸流转出妖媚的冷辉道:“将她带走!” 曲向晚退后一步,那女子身后的两人身形一掠,陡然向曲向晚抓来! 曲向晚指尖一弹,银针蓦地激射而出,她惯用银针刺穿人体穴道,自从练了云雪剑,内力点点累积,倒也使得功力叠加,然终还是不及习武之人! 那两个女人来的快,出手更快,金色的绳索如灵蛇一般向曲向晚卷来,再快要触到曲向晚身子时,一道剑光横扫,那卷来的绳索兹拉一声,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两道身影鬼魅一般挡在曲向晚面前,倒让曲向晚大吃一惊! 那婀娜的女子眸光一沉,声音冷冷道:“不用管他们,抓住她!” 然那两道黑影的实力高觉,向曲向晚袭来的两个女人连连溃败,哪里能战胜!? 那婀娜女子终于变了两色冷冷道:“撤!”说着突然丢下两颗弹丸,只听“砰”的一声,烟雾四起,曲向晚蓦地闭眼,再睁开时,那三道身影已然失去了踪影。 曲向晚蹙了蹙眉,而后视线落在那两道黑影身上淡淡道:“你们是谁?”其中一人顿了顿道:“属下白虎,他是白龙,奉主子之令护佑姑娘安全!” 曲向晚想起苏琦北待她走时,身后似有人跟踪,想必便是白虎白龙了,这么说她身侧一直有人暗中保护了。 怪不得她的行踪墨华了如指掌,原来身边暗藏了这么多眼线! 想到此曲向晚抿了抿唇道:“刚才的三个女人是什么人?” 白虎道:“看衣装打扮,像是来自南疆的九幽教。” 曲向晚一怔:“九幽教?” 白虎与白龙对视一眼而后恭声道:“姑娘若是不解可询问主子,属下只负责保护姑娘而已!” 曲向晚气闷,这种完全将她当做任务保护的愚忠属下! 想到此曲向晚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如此一来,方才抑郁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回到莲华居时,一道身影兴奋的扑了过来。 曲向晚看清来人,心中一软道:“今儿怎的有空来了?”“菁菁想念晚姐姐嘛!”菁菁越发出落的眉眼精致,她灿烂的笑起来时,让曲向晚微微怔神,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如雨也急慌慌的跑出来道:“小姐,您没事吧?奴婢要急死了。”菁菁笑道:“晚姐姐当然不会有事啦,有云王派人暗中保护,晚姐姐想有事都难呢!” 曲向晚不客气的敲了敲她的后脑勺道:“小孩子,胡说什么!” 菁菁扮个鬼脸道:“菁菁才没有胡说,红鸾姐姐说云王对晚姐姐是不一样的,将来晚姐姐是要做云王妃的呢!” 曲向晚头大,捏了捏她的脸道:“你若是再胡说,我便将你丢池子里喂我那些鱼儿!” 菁菁眼睛一亮道:“对啦,菁菁自云王府抓了一条很可爱的小鱼来呢,晚姐姐快些过来瞧瞧。”说着拉起曲向晚走至池边。 曲向晚道:“如雨,你去端些点心,顺便煮些茶来。” 曲向晚看菁菁伸长了脖子在鱼群中寻找,不由好笑道:“不要找了,小心掉池子里去。” 刚说完,只听“噗通”一声。 曲向晚抽了抽嘴角。 “啊!!救命啊!晚姐姐,菁菁不会游泳啊!”菁菁在水里挣扎,曲向晚脸色变了变,刚要跳下去,却见如雨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曲向晚微微一怔。 如雨飞快的抱起菁菁游到水边而后一把抓住岸上青石,曲向晚慌忙将菁菁拉上来,而后伸手抓住如雨的手往上拉。 触到如雨的手时,曲向晚微微一怔,旋即她气恼的瞪了一眼菁菁道:“看你还继续调皮不?”菁菁哆嗦的牙齿打颤道:“早知会掉到池子里,我死也不到池子边了。” 曲向晚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们两个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我去给你们熬些姜汤!” 菁菁立刻跟着曲向晚窜回房间,利落的将衣服脱个精光,全没有女孩子家的矜持,曲向晚好笑的看着她的大红肚兜道:“羞不羞!?” 视线无意间扫过菁菁的肩膀眸光蓦地一闪,只见菁菁肩上刺着一朵小小的芙蓉花,曲向晚顿了顿,随手寻来干净的衣裳给菁菁更换,状似不经意开口道:“菁菁,你肩膀上的芙蓉花何时刺上去的?” 菁菁不在意道:“我记事时便有了,我娘说是先天带来的。”曲向晚轻轻抚摸那芙蓉印记眸光闪了闪道:“嗯,快钻被子里去,小心着凉。” 菁菁开心的钻到被窝露出一个小脑袋道:“晚姐姐,你这被窝真暖和,菁菁一直一个人睡好清冷。” 曲向晚笑道:“你若是喜欢,来我这里借宿好了。”菁菁笑嘻嘻道:“蓝濯哥哥太严肃,练习剑法时不让乱跑呢,不过我前几天还是偷偷跑回去看了我爹娘。” 曲向晚一怔,而后道:“他们还好么?” 菁菁道:“娘的身子不好,不过见到我很高兴呢,对了,我从相府出来时,无意间听到二小姐和那个裴康说话呢,说什么秘密关系重大,她要亲自去找翼殿下!” 曲向晚蓦地眯起眼睛:“还有呢?”菁菁想了想道:“我也是无意间听红鸾姐姐说,皇上病情加重,日渐萎靡,那个翼殿下似乎要秘密回朝。” 曲向晚翻了个白眼:“红鸾都知道的事,还算什么秘密?” 菁菁吐了吐舌头笑道:“也是哦……” 曲向晚望向窗外微微沉思,什么秘密,让曲新月非要亲自去找任凌翼!?她这些日子都借故没去太医院,宫中的事她能避则避,可似乎平静的日子不会长久呢…… “晚姐姐?你在想什么?”菁菁扯了扯曲向晚的衣袖,曲向晚蓦地回神道:“没什么,我去给你熬些姜汤去。” 行至走廊处,曲向晚看到如雨在晒湿了的衣裳,唇角抬了抬道:“如雨,你竟会游泳呀。”如雨一怔,旋即羞涩笑道:“奴婢出生的地方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自幼通水性呢。” 曲向晚微微笑道:“天凉了,你刚泡过水,去床上躺着吧。”如雨慌忙道:“奴婢不冷。” 曲向晚望着那池中水道:“也是啊,池水是引的云王府的温泉水,应是不冷的。” 如雨顿了顿不知该怎么回答,便沉默了。 曲向晚熬了姜汤让菁菁和如雨喝了,菁菁有些困倦,窝在被子里睡了,如雨走进来道:“小姐,院首大人求见。” 曲向晚顿了顿起身道:“嗯,想来宫中有急事,如雨,你照看好菁菁,我去宫中一趟。” 如雨道:“小姐一人可以么?” 曲向晚点了点头,径直去了前厅,果然见顾长之在厅中急的走来走去,一见曲向晚立刻迎了过来道:“太医院这几日忙乱,你却躲在家中享清闲!” 曲向晚笑了笑道:“宫中太医众多,却我一人不少。” 顾长之叹气道:“皇上病重,皇后娘娘也一病不起,就连太后也病了,太子被废,这还未立新太子,朝廷内外事务无人做主,内外一团糟!江中战事吃紧,云王又在此时避开风口浪尖,不愿参与政事,可急坏了宰相大人!” 曲向晚淡淡道:“其他几位殿下呢?”顾长之道:“三殿下的身子你是知道的,如今朝中以四殿下为主,五殿下镇守江中,不及返还。” 曲向晚抿了抿唇道:“这些事我们也急不得,只管将皇上的身子医好便是。” 顾长之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嘛,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未立,为争夺皇位怕是要出大乱子!” 顾长之说的不错,一旦任凌天送气,太子未立,几位殿下皆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到时为争夺皇位,势必大乱! 这般一想,此时任凌翼镇守江中还是有利的,至少,他手握军权,俘获军民之心,然一旦朝中发生变故,有人捷足先登坐了皇位,到时任凌翼唯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曲向晚道:“我随你入宫。” ****** 顾长之说的没错,任凌天的身子糟糕透了,而皇后的病情很是奇怪,太后则是年老所致。 曲向晚去慈安宫时,意外的是伯阳候也在,这个男人她是第二次遇到了,她一踏入慈安宫,便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种眼神,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复杂! 皇后的面色仅有些苍白,身子极度虚弱,曲向晚与她把脉时发现她的脉象紊乱,心跳快的异常,自从任凌风出事,这位皇后便低调的很,深居浅出,更是将后宫之权尽数交给了董贤妃。 她冷冷的看了曲向晚一眼,一言不发。 曲向晚开了药方,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刚出慈安宫便被人挡住了去路,曲向晚微微一怔,而后福了福身道:“臣女见过萧殿下。”任凌霄唇角抬了抬笑道:“院史大人,好久不见。” 曲向晚默不作声。 任凌霄道:“母后身子如何。”曲向晚道:“皇后娘娘身子极端虚弱,还需好生调养。” 任凌霄笑了笑道:“院史陪本殿共饮一杯如何?” 曲向晚凝眉,她并不想与这个任凌霄有任何的牵扯,刚要委婉拒绝,便听一道声音传来:“四哥朝务繁忙,院史还是莫要打扰了!”这声音来的熟悉,曲向晚蓦地抬睫,一眼看到花树后走来的少年男子,芝兰玉树般锦绣灿烂,容颜带了风霜,较之以往多了些许成熟——任凌翼! 任凌霄蹙眉,而后沉下眼眸道:“五弟怎的有时间回帝都了!?叛军可平定了!?” 任凌霄淡淡道:“四哥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江中战事也并不是非我镇守不可!” 任凌霄眸光一沉,而后蓦地笑道:“五弟智慧岂是我能及的,我还有事,告辞!”说罢瞥了曲向晚一眼匆匆离开。 任凌翼望向曲向晚。 他皮肤略略黑了些,下巴线条也冷硬了一些,但丝毫不能遮掩他的俊逸之姿,只是他望着的她的眼神,饱含的东西有些沉,让曲向晚暗暗心惊。 她原以为他会开心的扑过来唤她一声晚姐姐的,可似乎眼前的少年,突然的就有些遥远有些陌生了。 曲向晚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你回来了啦……” 任凌翼“嗯”了一声,依旧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氛眸小氛们。那种眼神专注的让曲向晚有些不自在,她突然觉着眼前站着的不再是当时那个锦绣灿烂的少年,而在她不知觉中成长成一个男人! “身子可好了?”曲向晚笑了笑,轻轻道。 他道:“已经全好了。” 曲向晚这才觉着哪里奇怪,他似乎并未唤她一声晚姐姐…… 曲向晚这般一想,便觉着无聊的话问不出,只得沉默。 他却走了过来,曲向晚还未回神,便被他重重的抱在怀里。 曲向晚有一刹那的回不过神! 她一直当做弟弟的少年突然这样将她抱在怀里,突然的就觉着复杂起来。 当年他抱着她踏上凌霄阁顶看星星看月亮,她尚不觉着哪里不适,可今天他依然张开双臂将她抱着,她便觉着有些不妥和尴尬。 是她心态变了还是他变了? “我想你了,你想我了么?”他贴近她耳侧,声音微低,却让曲向晚蓦地睁大眼睛,慌忙挣脱开他道:“翼殿下将回帝都,还需好生休息才是,臣女告退!”他眼底蓦地涌起受伤,软着嗓子道:“晚姐姐!” 曲向晚蓦地一怔,熟悉的晚姐姐,熟悉的娇憨,熟悉的声调,便让她再也移不开腿去。 “你不想念阿翼么?”他泪眼蒙蒙,看的曲向晚心尖颤抖。 难道是她误会了?刚才他那句话难道也是纯粹的思念而已?而不是险险的越过了姐弟之谊变成了男女之情? 曲向晚僵了僵身子蓦地笑道:“当然想了……”他蓦地凑上前来:“那阿翼抱你一抱,亲你一亲,也是妥当的是不是?阿翼如此想念晚姐姐呢!” 曲向晚有些无语。 他便当真将她抱了,而后唇便凑了过来,在曲向晚尚未回过神时,他已然吻上了她的唇! 曲向晚只觉五雷轰顶,意识一片空白。 她瞪大了眼睛,却忘记了反抗。 只觉唇瓣上清凉的唇固执而又任性的掠夺! 曲向晚脑海里不知为何,就飘过墨华的身影,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把推开任凌翼转身逃走,她跑的急,有些慌不择路,然曲向晚只想尽快将那些莫名的混乱的情绪跑散。1aT1p。 她,一直当任凌翼为弟弟……是,她承认她自私的贪恋他给的温暖,他怕是永远不懂,她对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是怎样的珍惜……可,从什么时候起事情越变越遭了,从什么时候起,这份温暖离她越来越远,成了禁锢他的枷锁!? 任凌翼眼底的纯澈散尽,望着曲向晚的背影,眼底缓缓弥漫上无尽的莫测。 ****** 曲向晚跑的很急,一路跌撞,经过甬道拐弯时蓦地撞到一个人,力道让她身子一颤,踉跄着后跌,却被人蓦地抓住手腕。 曲向晚蓦地回神。 “跑这么急做什么?”墨华视线落在曲向晚慌张的脸上,眉眼不可察觉的挑了挑。 “没!”曲向晚慌忙甩开他道:“你,你怎么来了?” 墨华道:“皇上召令我前来……晚晚何时学会了涂脂抹粉了?”曲向晚蓦地反驳道:“我何时涂脂抹粉了?”墨华唇角微微挑道:“唔,那晚晚脸颊染红,如霞似粉却又是为何?” 曲向晚蓦地心虚道:“许是跑的快的缘故,我要走了,云王您请……”说着便要走开,却被墨华一把拉住,他随手托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曲向晚顿时有些心惊,周围看官早已石化,没了反应。 墨华淡淡道:“心跳加快,眼神游离,呼吸急促……晚晚有事瞒着我?” 曲向晚慌忙道:“没有!” 墨华眼睫微垂,视线扫过她的唇,淡淡道:“晚晚要么从实招来,要么我想办法让你从实招来,嗯?” 曲向晚头痛,眼看远处又有人影走来,慌忙“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道:“有事回家说!” 墨华眼底的光蓦地翻涌出层层浪花,凉意转暖,唇角抬笑道:“回家说?” 曲向晚一心逃避他人眼光,忙不迭点头道:“皇上身子等不得,您还是赶紧去吧,我回去等你便是!” 墨华眼底那种暖暖的色泽又一层层的弥漫开来,他浅浅一笑道:“嗯,等我。” 曲向晚立时要走,墨华淡淡道:“在宫外等我,乖。” 曲向晚一个踉跄,远处刚至的身影,亦石化当场! 墨华瞥了曲向晚,轻笑一声,缓步向前走去。 曲向晚不敢停留,匆匆向宫外走去。 其余人等,石化中…… ****** 俺觉着,本书中的一切男配,真的是男配,无法争夺墨墨丝毫光芒呐,咩哈哈~~乃们这么一说,害的俺都不敢对墨墨下手鸟~~深呼吸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闲话难堵幽幽口 曲向晚稀奇的发现,墨华的马车较之以往大了三倍! 墨华并非挥霍浪费之人,纵然云王府的银子好似多的花不完,但曲向晚依然能感觉到墨华的花销是极有分寸的。 单就墨华的装扮来说,除却云锦名贵惊人,但那是御赐之物,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除却云锦,便只有他手指上那枚白玉扳指了,看成色极好的样子,而后全身便没有多余修饰,就连发上的发簪也只是普通白玉簪。 曲向晚思索,云王名动天下,又遭皇帝疑忌,他这般做怕也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幽幽之口,怕是有人故意寻找纰漏也说不出他什么来! 只是…… 想到墨华,曲向晚脸颊微微泛红,墨华其人,哪里需要什么修饰?一切的修饰都是附庸品罢了! 再来他乘坐的马车向来小巧低调,这次突然大了三倍,倒让曲向晚有些意外。 莲华居与云王府隔得近,她等着墨华一起走也算顺路,曲向晚这般一想,便走了过去,青芜看了她一眼道:“天寒地冻的,到马车里等着吧。” 曲向晚爬上马车,撩开厚厚的帘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身上的凉意立时去了大半,她回眸笑道:“你家主子倒是会享受!”青芜淡淡递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曲向晚一头雾水,不知青芜这个眼神因何,但外面确实冷了,她便爬了进去。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有一张铺着鹅绒软垫的软榻,一张书案,随意放着几卷书,其中一卷尚且翻着,怕是墨华正在看的。 向马除装似。曲向晚拿起翻了翻,都是些晦涩难懂的秘籍,瞥了一眼名字微微一怔,上面书写四个大字——九幽秘籍。 九幽秘籍?难道与九幽教有关?墨华看这个做什么? 曲向晚又翻了翻令几卷书,竟有一本是画本子,正是她爱看的,曲向晚暗道:墨华君明里高深莫测的样子,原来暗地里也是喜欢这个调调的! 想到此曲向晚有些得意,为抓到墨华的小辫子暗喜。 她随手抱了墨华的手炉,心想他进宫不抱着手炉,回来怕是又要咳嗽了,但忧心也不是办法,一侧案几上摆置着好几样点心,都是她爱吃的,曲向晚立刻不客气的享用了。 云王府的点心做的越发精致美味了,那种入口绵滑,甜而不腻的口感,让人恍然生出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 曲向晚看着画本子,津津有味的吃着点心,渐渐入了迷。 不知多久,再伸手去抓点心时,手腕被人抓住,接着一个帕子落在手上,将指尖的点心屑擦了干净,曲向晚蓦地抬头看到眼前人时道:“哦呀,云王您回来啦!” 他随手拿了帕子擦她的唇角道:“本王若是再不回来,这点心怕是都进了别人的肚子了。”曲向晚看了一眼空空的盘子,尴尬的笑了笑道:“不知不觉的,给吃了……”转而又觉着不服气道:“我也是得了您的首肯才吃的!”墨华挑眉道:“哦?”曲向晚道:“云王您让我在此等候,又摆了臣女最爱吃的点心,臣女自然以为,云王您是为了招待臣女准备的,与其等您回来让臣女享用,不如臣女提前享用,也好早早感受云王您的一片心意呀!” 墨华轻笑一声道:“那么,晚晚以为本王心意如何?”曲向晚趁机笑道:“甜入肺腑,香侵五内,臣女充充分分的感受到了!” 墨华唇角氤氲出笑意道:“吃人嘴短,晚晚既感受到了,便从实招来吧!” 曲向晚蓦地有些头大,在软榻上抱着暖炉往后缩了缩道:“招什么?” 墨华随手将她手中的画本子抽走道:“不要看太久,伤眼睛。” 曲向晚慌忙去抓:“哎,正看到精彩处呢!” 他微微俯身,托起她的下巴道:“本王以为,晚晚要说的,比这画本子里写的,会更精彩。” 曲向晚有些头痛,有些事不说或许会不妙,然说出来后怕是更不妙,两两相较,她还是不说更明智! “呃,我在慈安宫遇到了伯阳王。”墨华吻了吻她道:“伯阳王么?他早年与皇后有过婚约。” 曲向晚蓦地睁大眼睛:“有婚约!?”她可是记得文皇后与任凌天的感情是建立在无数血雨腥风之上才是如此牢固的,况文皇后与任凌天的感情原本便深厚的很,怎么会与伯阳王有婚约呢!? 墨华坐到她身侧将她揽入怀里道:“皇后入宫前与伯阳王感情甚笃,彼时伯阳王尚还未封王,先帝将皇后许给伯阳王做了妃,而后先帝突然病逝,皇上继位,皇后便成了文皇后。” 曲向晚蓦地睁大眼睛道:“既然伯阳王与皇后感情甚笃,那么文皇后又是如何与皇上一起的?伯阳王会同意么?”墨华指尖落在的她的发上轻轻抚摸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曲向晚心头蓦地一颤,任凌天是皇上,他想要的又怎么会得不到呢?即便伯阳王反对愤怒恨极了任凌天,他也无法改变这一切不是么!? 曲向晚微微沉思,良久道:“若是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墨华蓦地一怔望向曲向晚。 曲向晚抬睫笑道:“可文皇后似乎不像是屈服的呢。”从她后期的表现来看,她与任凌天似乎是真心相爱的。 墨华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文皇后,不简单。”曲向晚心想,能让墨华赞一句不简单的,那便当真是不简单的。 她第一次见文皇后时,也生出了这种感觉。 “晚晚见到伯阳王慌什么?”墨华浅浅笑。 曲向晚立刻反驳道:“我哪里见他慌了,我是……”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里。 墨华眸光便扫了过来道:“是什么?”曲向晚结巴了一下道:“是,是又遇到了霄殿下!” 墨华道:“如今朝廷波澜诡谲,朝中霄殿下一派独大,支持者众多。” 曲向晚微微凝眉,若是任凌霄做了太子会怎样!? 任凌霄似乎与曲新月关系极好,想来也是相识在翰林书院,若是他做了太子,那么曲新月无疑就有了一个大靠山了! 曲向晚突然记起碧菊被刺死那日。无论如何,在宫中公然杀人都是极为不妥的,然那日曲新月却不顾一切的做了,而任凌风当时也在场! 曲向晚眸光沉了沉,若是任凌天得知此事会如何想? 即便任凌风没有出手,可他当时是在场的!一个心狠手辣的太子,会让生性多疑的皇上喜欢么? 后来任凌天被刺,他想来也是能够猜到,刺客许不是太子!可他依然严惩了任凌风,这其中是否也有了这件事的推波助澜?再加上太子宫曾走水,本就是不祥之兆,任凌天的内心难道一丝都不抵触!? 不,任凌天迷恋长生之道,他对神鬼一说一定是相信的,又怎么会对走水之事毫不介怀!? 曲向晚心中暗惊,曲新月好深沉的心机! 任凌风倒了,其他人便都有了机会,包括任凌霄! 曲向晚越想越心惊,那日武斗大会,突然有人放冷箭暗杀努尔扎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日宫中的安全正是由太子负责的,若是出了事,谁担负直接的责任!?那么那个放冷箭的难道是曲新月!? 曲向晚的身子蓦地一颤。 墨华望了她一眼笑道:“在想武斗大会放冷箭的是曲新月?”曲向晚蓦地发傻,下意识道:“你怎的知道!?” 墨华道:“晚晚向来聪明。”人被称赞时,心底大概都是喜悦的,曲向晚自然也不例外,她矜持一笑道:“云王您更聪明。” 墨华好笑了一声道:“任凌霄与曲新月相识于翰林书院,彼时任凌霄进入书院时是以普通身份进去的,在书院受到了欺负,曲新月站出来维护了他,自此任凌霄与曲新月的感情便非比寻常了。”曲向晚敬佩道:“云王您的消息,真灵通……”这事儿都能知道! 墨华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唔,虽任凌霄与曲新月走得近,晚晚又是聪明的,相信即便他有些难缠,晚晚也可以轻易摆平。” 曲向晚唇角一抽,果然他称赞她是有原因的! “……接着,便遇到了任凌翼了。”曲向晚提起任凌翼时有些不自然,那个吻,当真是单纯少年的单纯亲密么? 墨华蓦地挑眉道:“哦……” 长长的“哦”了一声,倒让曲向晚有些头大,她斜睨他道:“哦什么!?” 墨华道:“晚晚见到任凌翼慌不择路的逃掉,我很欣慰!” 曲向晚嘴角抖了抖,硬着头皮道:“他说欢喜我,我才慌着逃的。”墨华眸光沉了沉。 曲向晚迷惑道:“我觉着古怪,任凌翼待我的感情似乎有些不同。”墨华揽她的手紧了紧道:“没什么不同,任凌翼曾有个姐姐,会亲近你也不足为怪。”曲向晚恍然大悟:“竟是这个缘故!” 墨华道:“任凌翼的母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最是喜爱她,爱屋及乌,自然也心疼任凌翼,更愿为他寻一门好亲事,晚晚当时会受到责罚正因如此。”曲向晚眸光闪了闪,果真她是猜测对了的。 墨华蓦地笑的有些邪气道:“对了,任凌翼的姐姐与他是双生儿,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是出生那日宫中大火,他的姐姐便遗失了。” 曲向晚的心头蓦地一跳,惊声道:“双生儿!?” 墨华吻住她的唇,声音低低道:“似乎与晚晚生辰相似呢……” 曲向晚蓦地脸色巨变,身子一颤道:“不可能!” 墨华双手抬起捏了捏她的两面脸颊道:“这么严肃做什么?来,笑笑。”鬼才笑的出来!!! 曲向晚无法不惊骇!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质疑!! 一个念头飘过,曲向晚身子蓦地颤了颤:若她便是任凌翼那个遗失的姐姐……天呐!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墨华眸光闪了闪,而后亲了亲她道:“虽有待调查,但晚晚待任凌翼,只能是姐弟情,不可以逾越哦……”曲向晚震骇的点了点头,任凌翼亲了她之后,那种纯纯的友谊似乎有些变了,但不得不说,她依然不讨厌任凌翼,或许她内心深处,对这个少年存在的好感也是有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然被墨华这么一说,心底的那丝好感被刺激的粉碎,再去想任凌翼,好感还在,但已经完全变了质! 曲向晚有些无力的靠在他怀里道:“即便真相如此,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还不是多一次的被抛弃? 墨华微微垂睫,他是不是将有些话说的太重了?关于她的身世,他一直不愿着手调查,刚才所说也仅仅是猜测,但能够断绝她与任凌翼的联系,说出来也是值得的。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吻轻风细雨,却让曲向晚蓦地头脑发晕,所有的伤感也瞬间被挤的没了踪影。 她突然有些害怕她对他的感觉。1aWSz。 “一切有我。”他的声音如梦般飘入脑海,曲向晚的心,莫名的安宁。 *** *** 任凌天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曲向晚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他瘦削的脸,转身走至顾长之身侧道:“皇上这几日还服用那灵药么?” 顾长之低声道:“是啊,皇上深信那药可以治病,坚决服用。”曲向晚蹙眉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事实,她并不打算阻止任凌天服用,然而自从心底有了和任凌翼是姐弟的念头后,曲向晚不知怎的,又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 “院首这几日 辛苦了,这几日便交给我好了。”曲向晚微微一笑道。 顾长之立刻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是不中用喽。” 朱令行小步走了出来低低道:“院史,皇上醒了,唤您呢。”曲向晚看了一眼顾长之,转身道:“这便来。”任凌天的眼睛早已浑浊,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精光?然他在看到曲向晚的那一刹那,竟滑过一丝凌厉的锋芒。 曲向晚走近他行礼道:“皇上唤臣女何事?”任凌天抬手颤颤道:“你过来……”曲向晚微微犹豫,想到上次任凌天的错认,她还心有余悸,但料想他此时已没了那体力,便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任凌天道:“朕的身子如何了?”曲向晚顿了顿道:“若是皇上按时服用臣女开的药,会日渐好转的。” 任凌天冷哼了一声道:“眹不信任你的医术!”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皇上若是不信,何必让臣女前来诊治?皇上怕是刀子嘴豆腐心了。”任凌天又冷哼一声道:“眹这一生奉承的话听的多了,你多说一句眹也不觉得如何舒服!” 曲向晚道:“灵药虽好,但终究与臣女开的药犯冲,皇上暂停一阵子,待身子好些了再服用不迟。”任凌天沉默了许久,旋即道:“你去那书案前将灵药拿来。” 曲向晚有些无奈,但君命不可违,她还是走了过去,书案上放了个红木盒子,曲向晚将盒子拿起来时,无意间扫见那书案上刻了一个“死”字,不由的脸色微微变。 谁这么大胆竟然在皇上的书案上刻下这个字!? 按理来说,没有人! 洒扫的宫人若是发现,定会早早将书案更换了!然看这书案似是用了许久了,公然的将这个字摆在这里,那便只能说是皇上刻的了…… 可任凌天为什么会刻这个字!?又是在说谁!? 曲向晚突然心生警惕,这玉雕像怕是任凌天的秘密,然他突然让她取灵药是什么意思!?不怕她窥探他的秘密吗? 她强作镇定,将灵药取出递到任凌天面前。 任凌天淡淡道:“吃下去!”曲向晚脸色蓦地一变,后退一步道:“皇上,你说什么?” 任凌天望着她,浑浊的双眼有精光闪过:“怎么,这种灵药有市无价,只有天子才吃得!如今眹赐给你,赐你长生!” 曲向晚最是知道这种所谓的灵药含有毒,虽毒性不高,但服用后容易上瘾,她如何能吃!? 任凌天冷冷盯着曲向晚道:“你不愿吃还是不敢吃!?” 无论哪一个选择都是灭顶之灾!! 曲向晚额头骤然出现细密的冷汗,她深深吸气,而后跪地道:“请皇上赐臣女一死!” 任凌天眯起眼睛:“赐死?你何罪之有!?”曲向晚叩首道:“臣女所犯欺君之罪!” 任凌天声音冷冷:“如何个欺君法!?” 曲向晚再叩首道:“明知此物服用百害而无一利,却不对皇上横加阻拦,此谓欺君!” 任凌天的脸色蓦地阴沉!! 曲向晚一动不动,这一瞬,呼吸好似都是静止的! 任凌天冷冷道:“来人……” 曲向晚微微蜷缩起手指。 “将仙灵宫那帮道士拖出去斩首!” 曲向晚蓦地睁大眼睛,抬头望向任凌天。 任凌天闭上眼睛道:“好个欺君法,但朕的子民,只有你敢承认欺君!若以欺君之罪砍了你,眹是不是要将所有人都砍尽!?” 曲向晚福身道:“皇上圣明!” 任凌天冷哼一声道:“这个世上没有长生……”曲向晚道:“是。”任凌天望着层峦帐帏,眸光深深道:“朕的身子也不行了……” 曲向晚道:“臣女会尽力。” 任凌天道:“眹算不算一个好皇帝?” 曲向晚顿了顿道:“后人自有定论。”任凌天冷笑一声道:“你这种歼猾的丫头,就该陪眹殉葬!” 曲向晚变了脸。 任凌天疲惫摆手道:“你下去吧!” 曲向晚慌忙告退,经过御花园时,曲向晚一怔,只见亭台之下,任凌翼正与任凌玉下棋。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突然脚腕一软,低头一看脸色立时大变,惊呼出声! “喵~~”雪玲珑挠了挠头,舔了舔爪子。 曲向晚惊慌后退,却惹来一声放肆的笑声。 “呦,院史大人,许久未见,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怕猫儿呢!”任凌玉懒懒抬唇笑着望了过来。 任凌翼眸光滑过一抹莫名的东西,蓦地开心跳到曲向晚身边道:“晚姐姐,你来啦!” 曲向晚惊魂未定看了一眼任凌翼,颤颤的便要去行礼,却被任凌翼一把抓住手腕,少年开心道:“我也让人做了桂花糕,晚姐姐一起来尝尝。” 说着拉着曲向晚便向前走。 雪玲珑立时也跟着跑了过来,曲向晚慌忙退后道:“臣女还有事,不耽误殿下雅兴。” 任凌翼鼓起嘴不满道:“晚姐姐便这般讨厌阿翼么?四哥,还不将你的猫抱走!?” 任凌玉托腮道:“这世上,院史大人怕的却也只有我的猫了!” 曲向晚有些恼火的瞥了任凌玉一眼道:“让殿下见笑了。” 曲向晚看了一眼任凌翼抓着自己的手腕,下意识的想要收回,却被任凌翼抓的紧紧的,他望向曲向晚可怜兮兮道:“晚姐姐气阿翼了么?” 曲向晚无奈道:“臣女不敢。”任凌翼拉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忧伤的望着她道:“晚姐姐一定要与阿翼这么客气么?” 曲向晚怔了怔,不敢看他受伤的眼,想到两人“可能”存在的关系,曲向晚又觉着自己这种表现,实在太过火。 若当真是弟弟,她被亲了亲,又有什么不妥呢? 想到此曲向晚望向他笑了笑道:“我有些累,实在不能陪你了,况且,我也当真是怕玉殿下的猫的……” 任凌翼望着她的笑颜,眸光闪烁着复杂,却还是破涕为笑道:“那阿翼陪晚姐姐回去好不好?”曲向晚下意识拒绝,任凌翼道:“江中战事又起,我要启程了……”曲向晚蓦地怔了怔,转而轻轻道:“好……” 任凌翼开心道:“我自江中带了好些好玩的,晚姐姐一定会喜欢……” 曲向晚望着他欢快的模样,少年的明朗纯粹影响着她的情绪,望着她的笑颜,她的心竟还是暖暖的…… 便将他当做弟弟来疼好了……即便她闪过的念头不是真,可她还是无法狠心去伤害一颗纯粹的心灵。 第一百一十九章 醋海翻腾话真言 曲向晚没想到会遇到凤玉箫,自然她更没料到凤玉箫是与墨华一起。 出得宫来,任凌翼便拉着她去了百花圃,百花圃品种繁多,更有温室温泉供养着那些娇嫩的花朵,虽是寒冬,但百花圃内百花争艳,风景极盛。 行至百花圃时,任凌翼蓦地回头笑的灿烂道:“晚姐姐,猜猜阿翼送你什么?猜错了要惩罚哦!” 曲向晚嘴角抽了抽心道:这如何猜得!? 但望着任凌翼灿烂的笑颜,曲向晚顿了顿还是猜道:“花篮?” 任凌翼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晚姐姐用心猜猜嘛,是很甜蜜的哦!” 曲向晚硬着头皮讪讪道:“可以吃么?” 任凌翼嘟起嘴道:“当然不可以!” 曲向晚四处瞅了瞅道:“很甜蜜的不可以吃的……以百花酿的酒?” 任凌翼拖住曲向晚的脸道:“除却吃的喝的,晚姐姐便想不出别的了么?比如……” 曲向晚硬着头皮,视线穿过阿翼的肩膀,不经意落在远处,身子蓦地一顿——远处盛景荣华,灿烂锦绣,然更灿烂的却是那一对璧人,冠盖风华,与世成双! 墨华! 凤玉箫…… 自曲向晚的角度望去,凤玉箫正望着墨华在说着什么,她颦笑风姿,绝世倾城,眸光流转,顾盼生彩! 而立在她面前的墨华,唇角带笑,微微垂睫望着她…… 突然,凤玉箫踉跄了一步,那一步,却恰好倒在墨华怀里,墨华的脸色有一刹那的僵硬,眉眼微微蹙了蹙,凤玉箫便速速的站稳,脸颊红红,好似在不断道歉。 至此,曲向晚已觉着,极度不爽! “晚姐姐晚姐姐!”任凌翼好似并未发觉曲向晚的不对,正撒娇般的嘟着嘴道:“晚姐姐猜不出阿翼要惩罚晚姐姐的哦!” 曲向晚恍惚回神升调“啊”了一声,望向任凌翼,便觉眼前的俊脸放大,已然精准的吻住了她的唇。 曲向晚蓦地睁大眼睛,就要去推任凌翼,却不料他一触即退,用极为得意的神情笑嘻嘻的望着曲向晚道:“这是惩罚!”远处凤玉箫回眸望了过来,蓦地惊道:“咦?好似是院史呢!” 墨华一怔,回身望来时恰看到那一幕,眸光蓦地深邃…… 曲向晚望着任凌翼单纯的模样,心里那种不舒服的念头挥开,她本就有些魂不守舍,这么一来,便微微垂头沉思。 任凌翼欢快的拉着曲向晚向前走道:“就在前面了晚姐姐,快一些嘛……” 曲向晚下意识的跟着他向前,凤玉箫的声音传来:“院史,翼殿下也来了呢。” 曲向晚这才回神,抬睫向她望去,慌忙故作吃惊的笑道:“原是凤姑娘,咦?云王也在呢!” 墨华淡淡的瞥了一眼曲向晚,难得沉默。 凤玉箫望了一眼墨华浅浅一笑道:“过几日是父亲的寿辰,听闻院史当时奇思妙想做了花篮送给老夫人,老夫人很是喜欢,我也想效仿妹妹,做个花篮,恰遇到云王在此呢。” 曲向晚脸色微僵却笑得勉强道:“呵呵,是么……其实也算不得奇思妙想啦……” 任凌翼摇着曲向晚衣袖道:“怎的不算呢?晚姐姐,阿翼也有功劳哦。” 曲向晚想到那时日,不由的轻轻笑了笑道:“是呀,若非阿翼,老夫人怕是没有机会看到呢。” 墨华瞥了一眼曲向晚的笑颜道:“江中战事吃紧,翼殿下莫不是胸有成竹,才有空来此消遣?”任凌翼望向墨华笑道:“陪伴晚姐姐,即便再忙,阿翼也能挤出时间呢!” 墨华唇角抬了抬道:“唔,如此说来,殿下不爱江山爱美人了?” 曲向晚心头一跳,直觉墨华这句话不安好心! 任凌翼浑不在意道:“为晚姐姐舍弃一切又何妨?” 墨华眉眼间滑过一丝冷意道:“那么,本王便能向皇上回话了。”任凌翼一怔道:“什么?”墨华淡淡道:“前几日皇上问及本王,诸位殿下,谁能堪当大任!本王以为,以天下为重,以江山为重,以百姓社稷为重方能登临天位,若是被儿女情长羁绊,委实英雄气短,难以担负大任,殿下以为呢?”任凌翼脸色蓦地沉了沉。 墨华旋即唇角微抬,笑意涟漪般漾出道:“自然,翼殿下视权利如粪土,本王如何能谏言禁锢殿下自由?只是皇上有旨,院史是要永远做皇家儿媳的,且必是太子之妃,殿下既无心权位,还需与院史保持距离才是。” 任凌翼的脸色蓦地有些难看! 曲向晚的心有些凉。 墨华也是这样以为么…… 墨华瞥了眼曲向晚浅然一笑道:“院史来此,想必有有趣的事才是,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瞧瞧。。” 曲向晚怔了怔,心底有些恼火。 任凌翼蓦地眼睛一亮道:“晚姐姐,跟我来。” 曲向晚有些无意识的被任凌翼向前拉去,曲向晚瞥眼看了一眼墨华,他垂睫与凤玉箫说了句什么,凤玉箫浅浅笑了起来,与他并肩跟随而来。 曲向晚骤然觉着那笑有些刺眼,连带着墨华的笑也刺眼了! 任凌翼让她看的,委实出乎意料之外…… 百花从中白玉雕琢成的栩栩如生的两个人儿,女子身姿婀娜,坐于软凳浅笑嫣然,少年芝兰玉树,锦绣灿烂蹲在她面前微微抬头与女子对视……冬日的阳关灿灿,并不温暖,而那一幕,确有着无法言喻的温暖。 风一来,花枝摇曳,那玉雕便栩栩如生起来。 曲向晚惊叹的睁大了眼睛,这正是老夫人大寿时,任凌翼在翠玉轩帮她坐花篮的一幕,少年眸光纯澈,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冷漠以外名为温暖的东西……想到此曲向晚眼睛有了些潮湿,但唇角却忍不住的上扬。 任凌翼眸光亮亮的望着曲向晚道:“喜欢么?”曲向晚蓦地一笑道:“很喜欢。”任凌翼轻轻笑道:“以后阿翼也这样陪着晚姐姐好不好?暖暖午后,阿翼帮晚姐姐做一切晚姐姐喜欢的事?” 曲向晚禁不住有些向往,刚要点头,却听墨华的声音捏成一线不冷不热的传来:“晚晚和翼殿下当真姐弟情深呐!” 曲向晚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恼火,便望向任凌翼笑道:“将这个搬到我莲华居好不好?这样便可以日日看着了。” 任凌翼蓦地弯起眼睛道:“好!” 凤玉箫笑道:“翼殿下待院史真的好呢。”任凌翼道:“当然,晚姐姐是我的一切。”曲向晚蓦地颤了颤,抬睫望向任凌翼的眼睛,然少年眼睫弯弯,她只能看到他长如羽翼的长睫,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凤玉箫浅浅笑道:“唔,太子怕是要吃醋了……” 任凌翼蓦地睁开眼睛,那一刻,曲向晚看到了少年眼底一闪而逝的黑暗! *** *** 回莲华居时,曲向晚执意不坐墨华的马车,却被他理也不理的拎了上去,曲向晚恼恨的挣扎,墨华淡淡道:“任凌翼有事走的急,凤姑娘自有马车,晚晚却是搭乘任凌翼的马车来的,自百花圃至莲华居徒步行走需七个时辰,晚晚确定要下马车?” 曲向晚身子蓦地一僵,外面天寒地冻,一钻入马车实在温暖的紧,若当真走七个时辰,她不是要疯了才好! 况且,有人提供马车,她有什么好推辞的! 想到此曲向晚气呼呼的坐下道:“既然云王百般恳求共乘马车,臣女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墨华好笑瞥她一眼,抬手就要将她揽入怀里! 曲向晚也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一脸严肃道:“云王这是要做什么?臣女日后是要做皇室儿媳的,云王是想渺视圣旨不成!?请自重!!” 墨华执意揽过她道:“圣旨什么的,见鬼去吧!” 他臂上有力,却巧妙的避免弄疼了她,又让她挣扎不开,被按在他的胸口,曲向晚恼恨极了,不安分的挣扎。 墨华道:“该生气的是我才是,怎的晚晚也来生气?” 曲向晚被挑破了心事立刻恼恨道:“我哪里生气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墨华道:“他吻你!” 曲向晚蓦地一僵,旋即恼恨又心虚道:“我愿意!你管的着么!?” 墨华眸光沉了沉,望入曲向晚的眼睛。 曲向晚被他盯的心头一颤,只觉那双碎雪琉璃般的瞳眸有着令人眩晕的逆流,宛如无尽的漩涡,将她卷了进去,不要的呼吸一滞。 墨华凝视着她道:“他吻我的女人,你说我管不管的着?” 曲向晚蓦地睁大眼睛,心跳陡然窜到了嗓子眼。 “如果我一掌拍死他,你会不会难过?”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神情里的一丝变化。 曲向晚傻了! 大脑空白了! 墨,墨华说什么!? 墨华眼睫微抬道:“本王承认……那一幕,让我嫉妒的发狂……”他俯身,咬住她的唇,有些恼恨的篡夺她的温软,好似要洗刷那个混蛋留下的一切痕迹! 曲向晚只觉唇瓣有些微的痛,而后便魂飘千里的沉溺在那种莲香里,脑子里好似有人咣咣的撞着大钟,墨华的话清晰而又梦幻似的撞击着脑海,让她阵阵眩晕! 他的女人…… 曲向晚的脸颊飞速的红了起来,意识终于一点点回笼,身子却早已软软无力,她……要窒息了啊啊啊! 墨华君,真不矜持!! 墨华的呼吸微微急促,终于放了她呼吸,曲向晚指着他,眸光迷离却恍然大悟道:“你,你……”墨华瞥了她一眼移开视线道:“我什么?” 曲向晚咬着字道:“你,你是在想我表白!?”墨华顿了顿,而后蓦地斜睨着她,那种有些尴尬有些羞涩有些恼火的神情又出现了,他微微咬着下唇侧一个字一个字道:“曲,向,晚!” 曲向晚蓦地觉着心情大好! 墨华君耳尖似乎泛红了……他在害羞! “呐,云王您是何时心仪臣女的呢?”曲向晚有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内心的羞涩被得意占满,她笑着望着他道:“我还真笨呢!被名动天下的云王心仪我竟丝毫不知,哎,云王您这么聪明,怎的会欢喜这么笨的我呢?” 墨华有些头痛,有些人似乎得意的忘了形! 曲向晚忽然正色道:“……我可不可以拒绝?” 墨华蓦地瞪她道:“不可以!” 曲向晚奇道:“云王好霸道,你是你,我是我,你欢喜我为何我不能拒绝你!?” 墨华觉着自己被某人抓到了软肋! 看她依旧得意又扮无辜的模样,心软软的,火气全无! 他揽她入怀,吻了吻她的唇,轻轻道:“因为我爱你……”胜过一切!曲向晚蓦地怔住。 她看过无数的评书段子,男子表达爱意时总会将这三个字挂在口上,久而久之,她便觉着,这三个字忒俗,张口闭口言爱的人,便将“爱”做了俘获女儿心的法宝。 可为何,被墨华说出口,便不同了呢…… 爱……她前世今生,一直奢求的东西,师父曾说,她总会找到一个爱她胜过一切的人……那时她便涩涩的想,爱是什么?是否等同于温暖?那种东西她从未感触,蓦然听到,有些茫然,然心底却弥漫出层层欢喜,还有丝丝清甜,比桂花糕更甜的味道…… 曲向晚靠在他怀里,良久闷闷道:“好甜。” 墨华抬唇:“什么甜?”曲向晚将脸埋入他怀里道:“比桂花糕更甜。”墨华眼睫弯了弯。 曲向晚道:“我若是说爱你,你是不是也会觉着甜?” 墨华怔了怔,望向她。 曲向晚脸颊泛起层层红晕道:“我……想和你分享……”美好的东西,都要和墨华一起分享…… 墨华眼底滑过层层涟漪,他长睫颤了颤,刹那间,只觉有光,穿过他黑暗的枷锁,照亮他的世界。 他蓦地轻笑道:“是。” *** *** 青芜觉着近日隔壁邻居嚣张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大到案几书柜,小到杯碗调羹,无所不借,无一归还! 然主子所有的用度皆是特制,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会更换的。 青芜终耐不住,向自家主子说起此事,意料之中主子浑不在意,只一笑了之! 红鸾冷飕飕道:“猪芜,不解风情!” 青芜凝眉道:“我只解难题,不解风情!”红鸾翻了白眼道:“你难道没看出曲向晚的变化吗?虽住在隔壁,你见过她主动往云王府跑么?”青芜道:“我没事盯着她做什么!”红鸾一拍手道:“我猜主子与曲向晚早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成了!” 青芜道:“……”1aZsM。 那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人,此时正对着一堆碎玉脸色铁黑! 如雨小心翼翼道:“小姐,要不要告官?”曲向晚黑着脸道:“告官!?告什么官!?隔壁有个比什么官都大的云王!” 如雨道:“可翼殿下送来的玉人儿都被人打碎了牙,这原本价值不菲的玉人,现在全没了价值呢!” 曲向晚咬牙切齿道:“哪个混蛋竟然敢打碎我的玉人!被我抓到,决不饶恕!”如雨道:“要不,奴婢去拜托云王府的人去查查?” 曲向晚想了想道:“云王府周围高手如云,我身侧又有白龙白虎,没道理来了人不知道啊!!?” 如雨也冥思苦想。 曲向晚恨恨道:“上次阿翼送我的木蜻蜓不翼而飞,这一对玉人也被人打碎,实在让人恼火!”但她实在不好向墨华开口,毕竟墨华那句“一掌拍死他”还是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墨华其人,猪才信他善良仁慈! 当年蓝濯被人拦杀,他一句踏平什么阁的就毁掉了不知多少条人命,实在可怕! “找云王查案,不想好了!?”曲向晚瞪了如雨一眼道:“靠人不如靠自己,我自己查!” 墙头上。 红鸾黑着脸道:“不是吧,重重防卫之下,竟有人在我们眼皮底下将曲向晚的玉人给毁了!太不将我们云王府放在眼里了!简直岂有此理!不过这个人的功夫有够可怕的!云王府三百隐卫,再加上你我玉痕蓝濯,就算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啊!” 红鸾一脸凝重,望着同样一脸凝重的青芜道:“我猜测,此人的功夫怕是能与主子持平……”青芜黑着脸道:“你口中的那只苍蝇,正是主子!” 红鸾蓦地张大嘴巴。 青芜黑着脸道:“对主子不敬,面壁去!”红鸾抽了抽嘴角,无语望苍天…… 曲向晚认真寻找任何蛛丝马迹,然显然下手之人,狡诈的很,丝毫线索都没有留下,但俗话说真相只有一个!不可能有人犯案时能够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曲向晚蹲在一堆废玉前,翻腾不停,一盏茶递了过来,曲向晚正被冻得缩手缩脚,陡见热茶很是欢喜,立刻接了,抬头一看正是墨华君便笑道:“哦呀,云王您真闲!” 墨华瞥了她一眼被冻的通红的手眉眼微蹙道:“天冷,呆在这里做什么?” 曲向晚恼恨道:“不知哪个混球将我的玉人打碎了,我一定要查出这个凶手!” 墨华蓦地挑眉道:“要不要帮忙?” 曲向晚立刻正色道:“这种易如反掌的事怎能劳驾云王您呢!?不过这个凶手狡猾极了,一丝线索都没留下!” 墨华眉梢微微抬道:“哦?能够不留痕迹,这凶手倒也非常人!”曲向晚愤恨道:“正常人谁能做出这么损的事来!”向箫景翼些。 墨华微微咳了一声,将她的手握入手中瞥了眼如雨道:“去将手炉抱来。”如雨立时应了。 曲向晚瞧见如雨走远,嘻嘻一笑,便抱住他,双手插在他厚实的大氅内道:“这里暖和……”墨华浅浅一笑环住她道:“毁了便毁了,晚晚若是喜欢,本王便找人重塑一对,只是那少年怕是做不出来。”曲向晚知他意有所指,哼道:“那还重塑做什么?难道将你的玉像做来充数?” 墨华道:“正有此意。”曲向晚翻了个白眼,见如雨抱着手炉走了过来,便松开墨华道:“那江南叛军竟如此难打么?眼看冬天要过了,竟还未攻克。” 墨华望向那碎玉道:“叛军军力强盛,能够抵挡其不能北移,已是不易,任凌翼并不简单。” 曲向晚微微凝眉道:“也是……不过阿翼那样单纯,能抵挡住叛军,只能说他聪明了,不过兵不厌诈,他那样容易吃亏呢。”墨华道:“两日前叛军大将沈朗惨死,叛军损失极大。”曲向晚对这个沈朗的名字有些陌生,只是战场刀剑无眼,死伤乃是常事,不知墨华为何会提起此事,心下好奇道:“死于战场?” 墨华望向曲向晚道:“死于营帐,被人毒杀。” 曲向晚一怔,旋即沉思。 沙场之上,即便是敌对双方,也不会使用卑劣手段毒害敌人,战士更倾向于公平对决,一决胜负,沈朗被人毒杀,想来是大懿所为了。 蓦地曲向晚心里一动,墨华的意思难道是这个法子是任凌翼想出来的? 曲向晚自然不愿相信,只凝眉道:“江中吃紧,你却在府中闲置,皇上不知怎么想的。”墨华微微一笑道:“如此也好。” 曲向晚道:“只是任凌风做了安帝,势力日渐庞大……”曲向晚的话说了一半,她自然希望叛军溃败,任凌翼大胜,任凌风称帝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想到那串金铃,曲向晚微微沉吟,努尔扎罗问起那串金铃不知因何,若那藏宝图是在雪凝香手中,那金铃与藏宝图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雪凝香,曲向晚又有些头痛,她那个飞来的未婚夫该如何向墨华解释呢……那个混蛋,看起来并不简单的样子,苏琦北如此高的功夫都要对他忌讳,他本人的实力又该是到了何种地步?曲向晚想了想抬头道:“墨华……你知道藏宝图么?” 墨华眸光蓦地闪了闪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曲向晚道:“那个藏宝图究竟是藏的什么?难道是宝藏?那个九幽教似乎也在寻找这个呢!哎,对了,你知道九幽教么?” 墨华望入曲向晚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藏宝图藏的是得到这个天下的秘密!” 第一百二十章 风起云涌暗潮来 藏宝图竟是藏着得到这个天下的秘密!? 曲向晚眸光蓦地一沉,皇宫之人不断追杀苏琦北,难道就是想从苏琦北口中套出这个惊天秘密!? 可苏琦北不是皇宫密探吗?怎么会与雪凝香有关系?雪凝香为什么会拥有这个藏宝图?何况那个吴古唤苏琦北为少爷,那么苏琦北的身份原本就不简单了!他既然原本身份不简单,又为什么会去皇宫中去为皇上做事? 还有,墨华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呢? 难道墨华也想得到这个藏宝图?那她要不要将雪凝香的事告诉墨华呢?可是…… 曲向晚道:“那个藏宝图,你知道在哪里么?”她伸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低低道。 墨华揽住她道:“那个藏宝图关系重大,当年因此图引起了无数血雨腥风,而原本持有藏宝图的人几乎遭到灭门。” 曲向晚身子一颤抬头望着墨华道:“灭门?只因一个可以得到天下秘密的传闻?” 墨华俯身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也认为那是一个传闻?”曲向晚想了想道:“想要得到天下,怎么可能仅靠一个秘密?若是这样简单的话,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天下了?”墨华眼底浮起层层涟漪,吻了吻她的唇道:“世人若都如晚晚这般聪慧,就好了。”曲向晚被他赞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个秘密是如何传出来的呢?还有持有藏宝图的人既然持有,总该能得到天下吧?被灭门毫无反抗之力,这谣言便不攻而破了呀,为何还会有这么多人寻找?” 墨华眸光泛起层层浪,良久道:“藏宝图真的藏有宝物。” 曲向晚困惑的望他:“真的藏有宝物?” 墨华道:“此人原本是天下至富,后来发生战乱,他便将所有财物藏到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并绘制成图,留给子孙后代,是以藏宝图是真的藏有宝物的。” 曲向晚惊道:“无怪人人争夺了!拥有大批的财富,说可以得到这个天下也不算相差的太过离谱呢!” 墨华唇角浅浅抬,曲向晚却不知怎的,觉着此时墨华似乎并不开心,她抱住他道:“这些都是害人的东西,无论谁持有怕都会惹来杀身之祸呢,那个天下致富几乎遭到灭门,说明这个家族还有遗孤,却不知隐姓埋名藏于何处了呢。” 墨华望向窗外,良久道:“这个,唯有询问拥有藏宝图的人了……” 曲向晚心头蓦地一颤,雪凝香……她为什么会持有藏宝图?人人争夺而不得,最后为何会被她得到了呢? 难道她与那个灭门案有关? 不会的…… *** *** 即便极端想要避开雪凝香这些人,但苏琦北脑后银针却不能再耽误了,是以苏琦北再次到来时,她并未如何犹豫,便随着去了。 那银针扎的极深,时间久了,便与头部长在一起,想必一至阴雨天头便会疼痛难忍,苏琦北这些年怕是吃到了许多苦头。 曲向晚将他的发丝披散开来,而后手指落在他的头上按摩着他的穴位道:“拔针的时候可能会痛,你要忍住,稍有差池,怕是会危及生命。” 苏琦北看了曲向晚一眼,笑了笑,以示不怕。 曲向晚顿了顿道:“是为了藏宝图么?” 苏琦北身子蓦地一颤,骤然回头盯着曲向晚。 曲向晚弯睫笑了笑道:“皇上想要问出的秘密是不是藏宝图的下落?”苏琦北眸光沉了沉,而后移开视线。 曲向晚道:“我娘……和任凌天是什么关系?”苏琦北复杂的盯着曲向晚,良久抓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写道:“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你好。”曲向晚道:“我想知道嘛。” 她极少会露出小孩子般的神态,即便露出那般神态也只会在那个人面前,可当她也这般对待他时,他的心便软软的,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苏琦北无奈写道:“暮雨与你的婚约是真的,你娘并没有骗你,这些年她很苦,多亏了暮雨的照料,她也最了解暮雨的为人。” 曲向晚凝眉道:“她觉着好所以问也不问我便擅自决定了?我这些年便过的比她好么?况仅仅因为有婚约,便将我推给一个完全不熟识的人,她有没有做娘的觉悟!?” 苏琦北怜惜的望着曲向晚写道:“她抛弃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曲向晚道:“不说了,你要不要先睡会?”苏琦北顿了顿写道:“开始吧。”门外。 雪凝香靠着墙,身形萧条。 “她会原谅你的。”微凉的声音传来,雪凝香一怔,而后回身。 “暮雨……我有何资格让她原谅我呢?”雪凝香泪水连连,“这些年我亏欠她的,永远也无法弥补。” “那便尽力去弥补……”暮雨微微蹙了蹙眉,“我娘待她虽苛责了些,但徐老待她却犹如亲手,夫人不必太过愧疚。”雪凝香默了许久道:“静安师太故去,你未能见最后一面,是我的错。”暮雨淡淡道:“她心中只有小晚,不见我也不会觉着遗憾。”雪凝香叹气道:“你娘她也不容易……”“我不曾怨怪她,夫人待我亲如母子,她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小晚,也算是代夫人弥补了对小晚的亏欠……”暮雨面色虽冷硬,然眸光却滑过一抹柔和。 雪凝香道:“都是我不好……当年的事一错再错,终不可挽回了……” “只要能推翻大懿,所有的错都不是错!”暮雨声音微冷:“想要尽得天下,只有藏宝图是不行的,还必须得到天下第一剑《云雪剑谱》,如此便可号令天下,复我河山!” 雪凝香凝眉:“可《云雪剑谱》在云王手中,想要从他手中得到《云雪剑谱》谈何容易!” 暮雨眉梢微微抬:“云王啊……” 雪凝香低低道:“此人莫测高深,智谋出奇的高,又有名动天下与世无双之称,况其背后的势力……怕不止是“云王府”……” 暮雨哼了一声道:“九幽教三日前被人一举踏平,有人自一具尸体上查出了一道致命剑伤是出自‘雪中狐’玉痕的手笔,虽踏平九幽教的是璃火宫,但璃火宫的幕后主子一直是个谜,玉痕与云王府的关系又非比寻常,璃火宫与云王府怕是有着莫大的联系!” 雪凝香蹙眉:“竟然是璃火宫!!?璃火宫为什么要踏平九幽教?” 暮雨眸光滑过冷辉:“没缘由,就是想灭了它!” 雪凝香脸色变幻:“璃火宫向来低调,虽它不参与任何江湖之争,但若真的参与必是江湖霸主之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灭了九幽教呢!?” 暮雨摇了摇头:“《九幽秘籍》失窃,被人一夕间找到此功夫的最大软肋,璃火宫人人得知,踏平九幽教又有何难?” 雪凝香脸色变幻:“竟然能找出此秘籍的软肋,太可怕了!” 暮雨道:“小晚身为院史,又与云王府临居,是最能接近云王的人了,想要得到《云雪剑谱》还是需小晚帮忙才是。”雪凝香颤了颤身子道:“让晚晚帮?如何帮?况云王又岂会告诉晚晚《云雪剑谱》的下落?” 暮雨道:“云王府内布局玄奥,唯有小晚能得知府内布局……” 门吱呀一声拉开,暮雨蓦地住口,抬睫望去。 曲向晚正拿着帕子擦拭着脸颊上的汗,看到他和雪凝香微微一怔,旋即脸色冷冷道:“琦北脑后银针我已取出,日后需好生调养。” 雪凝香欣喜道:“那便好,晚晚累坏了吧?饿了么?我去准备……”“不用!”曲向晚淡淡拒绝。 “夫人准备便好。”暮雨瞥了曲向晚一眼望向雪凝香道。 雪凝香一怔,还是转身下去了。 曲向晚冷冷看了暮雨一眼,擦了擦手丢掉帕子,径直越过他就要走,却被暮雨一把抓住,曲向晚眸光一冷,下意识的出手,手中银针陡然向暮雨刺去。 暮雨唇角趣味一抬,避也不避,抬手向曲向晚腰上揽去。 曲向晚手中银针径直刺入他的体内,眸光蓦地一沉,已被他揽入怀里。 曲向晚的脸重重撞上他的胸膛,痛的眉头一沉,再次出手,却用上了云雪剑中的招式,暮雨一个不妨,竟然被她重重打在胸口一掌,被她成功挣脱开。 暮雨一惊,旋即陡然眯起眼睛。 曲向晚后退一步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别惹我!” “你刚才用的什么招数?”暮雨眸光幽幽,看不出情绪。 曲向晚微微凝眉,他问这个做什么? 她内力低微,极少用云雪剑谱的招数,况云雪剑谱需使用剑法才有威力,她极少使用,更怕万一被人认出来,就像墨华所说,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难道被暮雨认出来了? 曲向晚哼道:“关你什么事?” 暮雨沉沉道:“你怎么会《云雪剑谱》上的招数?” 曲向晚一怔,冷笑道:“什么《云雪剑谱》,这你要问我师父了,他当时教我医术时便是这么教的。”暮雨蹙眉,难道他看错了? 《云雪剑谱》高深莫测,即便是他也只是见过别人使用而已,难保不会出错,况且,小晚怎么会《云雪剑谱》呢?这是绝不可能的! 暮雨蓦地抬唇道:“没想到你还会三两下子。” 曲向晚望着他唇角的微抬起的纹路,心道这个暮雨在笑不成?但琦北银针既然已经拔出,日后她也不会与这个暮雨有什么交集了。 想到此,曲向晚转身便走,却只觉身子腾空,竟然被直接扛了起来。 曲向晚气极:“放我下来!”“我们十几年不见,也是时候该培养感情了。”他面无表情。 曲向晚挣扎:“谁要和你培养感情,放我下来!!” 暮雨道:“夫唱妇随,小晚,我才是你的夫。” 曲向晚气的语结,像这种刀枪不入丝毫不讲道理的人,她实在没有办法! “我已有喜欢的人了。”曲向晚停止挣扎,淡淡道,她相信这个暮雨和她也不会存有什么真的感情,这个所谓的婚约,实在没有存在的道理! 暮雨不以为意道:“哦?谁?” 曲向晚冷声道:“与你无关。” 暮雨淡淡道:“你不告诉我我又如何去杀了他把你抢回来?” 曲向晚气极:“你……”暮雨哼了一声道:“我?除了我,其它男人都得滚!” “没有感情做为基础,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曲向晚有些无力道。 “好好培养,总有结果。”“我不会喜欢你……” “总会喜欢的!” ………… 江南叛军似乎越发根深蒂固,而大懿的防御虽固若金汤,但终究无法再进分毫,即便拼尽全力,依然无法将失去的领土夺回来。 谁也想不到叛军的力量竟然强大如斯! 就在这个时候,一则惊天秘密被传出来——任凌风乃是文皇后与伯阳王的私生子!! 病榻上的任凌天一怒之下吐出几口血便昏厥过去,已有宫人在为这个帝王准备后事了! 曲向晚被匆匆唤入宫中,皇宫风声鹤唳,一片静谧,宫人行走时皆是尽最大努力放轻脚步,似是惊扰了什么人。 众人皆知,任凌风之所以能被叛军拥立,皆是因他是纯正的皇室血统,且是前太子,即便成了叛军,但天下百姓皆道这太子之位原本便是任凌风的,做了皇帝虽是抢来的,但那也是抢他老子的,也没什么不妥,只能说他老子迟迟不将这天下给他,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归想,但依然有人是鄙夷任凌风的行为的,但终究叛军实力强悍,百姓人微言轻,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若是任凌风是私生子的话,那连最微薄的理由都没有了! 这则消息对于叛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顾长之蹙紧眉头迎了过来,曲向晚望了两侧,而后低低道:“皇上怎么样了?” 顾长之叹气道:“已然油尽灯枯。”曲向晚凝眉:“这则消息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即便有人传,究竟是否可信也是个问题吧。”顾长之谨慎的看了看周围道:“两日前皇上身子突然健朗了些,去慈安宫时,恰遇上伯阳王与文皇后一起……”曲向晚沉思这个在一起怕是不那么简单呢…… “接着这个消息便传出来了,皇上一怒之下,将伯阳王满门抄斩,而文皇后也被打入了冷宫,而这个消息却是自江中传来的。”顾长之凝眉道。 “自江中传来?”曲向晚脸色微微变幻。 “当年文皇后生育,实则诞生了一个女儿,有人偷梁换柱,将那个女儿换成了男婴,便是任凌风了,只是传言终究是传言,那个女婴不找到的话,谁也没有办法将任凌风抓来滴血认亲,是以皇上并未处决文皇后。” 曲向晚缓缓的消化着这则消息,这则消息传出,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任凌风已经被废,文皇后也早已被任凌天冷落许久,即便传出这个消息,也不过是让文皇后彻底失宠而已,难道是后宫那些妃子? 可消息是自江中传来的,又会是谁呢? 不过这则消息传出对于叛军的打击是巨大的,叛军士气消沉,对于大懿的将士们来说无疑是有极大提升的,叛军人心浮动,再战怕是会溃不成军…… 那么直接受益的将是任凌翼!! 曲向晚心头一动,可此事毕竟关系皇家颜面,任凌翼真的会不顾皇家颜面传播这些流言蜚语么? 内殿昏沉沉的。 曲向晚悄声走了进来,朱令行道:“皇上刚刚醒来一会,这会儿又睡了,不过皇上吩咐院史莫要离开。” 曲向晚点了点头道:“公公这几日怕是没休息好,我在这里看一会,公公先行下去休息吧。” 朱令行勉强笑了笑道:“诸位公主皆不得近前,如今能近身御前的也只有院史了,皇上待院史,怕是真心疼爱的。” 曲向晚想到任凌天那句让她跟着陪葬的话,僵着脸笑道:“臣女何德何能……” 为任凌天把了把脉,曲向晚叹了口气,便走至一侧,那里搁置着成摞的奏折,凌乱一片,曲向晚左右无事,便抬手整理,手不经意撞翻了桌上茶盏,一惊之下慌忙将奏折抱起,一页纸张飘了下来,曲向晚一怔,慌忙去捡——那是一封信笺! 曲向晚下意识扫了几眼,一看之下脸色巨变。 那竟然是一封揭露皇后与伯阳王秘密的信! 曲向晚微抽凉气,细细看来,心头涌出层层巨浪! 原来文皇后当年入宫前曾失踪了一年,当时战乱不断,文皇后虽失踪,但一年后又被寻了回来,而文皇后失踪的这一年却是与伯阳王一起,并诞下了男婴,正是任凌风。 后来战乱平息,文皇后入宫,被任凌天临幸,当时便又怀了身孕,孕后诞下一个女婴,却被文皇后悄悄偷梁换柱,将女婴送出了宫,而男婴则成了太子。 婴儿大了一年必定是极为显眼的,然任凌风幼时体弱多病,比正常男婴看起来要小上许多,这便成了瞒天过海的手段,亦“名正言顺”做了太子! 曲向晚心头颤了颤,世人皆传文皇后与任凌天感情甚笃,没想到背后竟然会发生如此惊人之事……只是那个女婴送到了何处呢? 正出神突然一声咳嗽传来,曲向晚脸色一变,慌忙将那纸塞入折子内,刚要走出,却听任凌天淡淡开口:“你终于见w9了……”曲向晚眉头一蹙,脚步便迟钝了一下。 “来见你最后一面!”冷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却让曲向晚脸色骤然一变——雪凝香!? 她果然是与任凌天有关系的!! “呵……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任凌天似乎冷笑了一下,“曲向晚长的还真是像你呢……”雪凝香脸色沉了沉:“你若是敢对她动手,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任凌天冷笑道:“好一副母女情深的嘴脸,只是她终究是w9的种,你要亲手杀了她的父皇吗!?” 曲向晚身子骤然一颤,退后了两步,险些撞上书架子! 雪凝香深深吸了口气,眸光冷幽幽道:“她是谁的……就连我也不清楚呢……”任凌天骤然间勃然大怒,重重咳嗽起来。 雪凝香冷冷笑道:“曲衡之窝囊,大婚之前明知道自己的女人被当今的天子抓去竟然当做不知,第二日依然如期举行大婚,好衷心呐!” 任凌天额角青筋暴突:“当年w9许给你名分,你竟然拒绝w9的好意,执意要与曲衡之一起!是你背叛了w9!” 雪凝香扬起下巴冷冷笑道:“你的皇后不也是背叛了你?枉你自诩一世英名,却不知后宫中为别的男人养了多少种呢!” “你!!”任凌天急怒攻心,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你答应我为你做了那件事后,就会放手,可你不仅做出那等畜生不如的事,还要将我赶尽杀绝!?怎么,你也觉得那件事卑鄙的令人发指,所以急着要掩埋真相?任凌天你如此灭绝人性,一定会遭到天谴的!”雪凝香几近恶毒的嘲讽! 任凌天已被气的出气多进气少了。 曲向晚却已是全身冰凉。 “你割了苏琦北的舌头,险些将他逼死,不就为了打听我和藏宝图的下落么?哼,藏宝图就在我手里,而你的天下,终有一天也会在我手里!”雪凝香声音森冷,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任凌天骤然瞪大眼睛,颤着手不断指着雪凝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狂怒疯狂的吞噬着他的神智,让他眼前渐渐模糊…… 曲向晚骤然反应过来,她还在这里,任凌天若当真被气死过去,她岂不是要陪葬!? 情急之下,曲向晚悄声自身后的门闪掠出去,而后自后门绕到殿前高声道:“公公,去将熬好的药端来。” 雪凝香脸色一沉,知道是曲向晚,却不敢停留,身形一掠便如鬼似魅的失去了踪影。 曲向晚这才缓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床榻之上,陷入昏迷的任凌天,脸色变了变,手中银针在几处穴位处刺了刺,他便深深舒了口气,才没有气死过去。 朱令行匆匆奔来道:“院史,皇上莫不是要醒了?” 曲向晚点点头道:“嗯。”说着曲向晚写下一个药方递给朱令行道:“按照这个方子熬药,皇上身子太虚弱了。” 朱令行立时应了。 曲向晚道:“皇上一时半会怕是不能醒,我明日再来,皇上若是醒了,派人去唤我便是。”朱令行想了想道:“也好。” 曲向晚这才沉了眼眸匆匆离开。 ×××××× 快至莲华居时,一个人挡住曲向晚去路,曲向晚看到来人时,蓦地一怔——凤玉箫? 凤玉箫浅笑一声道:“院史可有时间与我一谈?” 曲向晚顿了顿道:“请。” 凤玉箫唇角一抬道:“在这里说便好。”对于凤玉箫的了解极少,况与她也谈不上什么交情,曲向晚不明白她与自己有什么好谈的,但还是点头应了。 凤玉箫微微羞涩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喜欢墨华!” 曲向晚一怔。 世上喜欢墨华的人太多,凤玉箫这么说她倒不觉着如何,只是,她这么坦诚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当然,心底还是很有些醋意的。 “哦……”曲向晚觉着这个时候自己似乎不太适合说什么。 “院史……可否帮我一帮?”凤玉箫被誉为第一美人,这般含羞带涩,实在是美煞人心,曲向晚怔了怔,升调“啊?”了一声。 “院史与云王交情极好,你帮我,定会成功的……我,我实在不愿再做徒劳的等待,我想得到云王的心!院史,你若帮我,我定会感谢你的。”凤玉箫一把抓起曲向晚的手,情真意切的望着她,让曲向晚顿时僵了半响。 “可……我如何帮你?”曲向晚有些头痛,望着凤玉箫那样急切的模样,她虽然恼火的发狂,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将这封信代我交给他……”凤玉箫开心的拿出一封信来,眸光闪闪道:“你喜欢的是翼殿下吧?院史若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帮你……” “呃……”曲向晚慌忙摆手道:“不,我喜欢的是……”“无论是谁!”凤玉箫打断她的话道:“除了云王,无论是谁,我都会帮你,相信我!” 曲向晚心想若是云王呢…… “对了,方才我去莲华居,你的丫头红鸾说云王有东西送我,让我去一趟云王府,有些话当着他面我总觉难以启齿,还好遇到了你呢。”凤玉箫倾城一笑。 曲向晚怔了一会道:“红鸾不是我的丫头啊……” 凤玉箫抓了抓曲向晚的手笑道:“多谢院史了。” 曲向晚下意识道:“不谢……”墨华有东西送给凤玉箫……会是什么呢? 曲向晚觉着有些不爽,回到莲华居果然是红鸾开的门,曲向晚一怔道:“你怎么在这里?如雨呢?” 红鸾双手环胸道:“被我抓起来了!如雨是九幽教的余孽,你还记得你那日被九幽教的人拦截么?便是这个丫头透漏了你的消息!” 曲向晚脸色蓦地一变:“你把她怎么样了!?” 宝下是下天。红鸾道:“喂喂,我可是为了帮你,她不是什么好人!” 曲向晚气道:“我知道!” 红鸾瞪大眼睛:“你知道?那你怎么还留着她?” 曲向晚气道:“红鸾,你的主子是云王,不是我,我莲华居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红鸾蓦地张了张嘴,复杂的盯着曲向晚道:“我可是把你当做自己人来的!” 曲向晚心烦意乱嘟哝道:“那个凤玉箫才是自己人吧!” 红鸾傻了半天道:“你说什么?” 曲向晚推着她的后背道:“哎呀,反正我知道了,你快回府吧,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 红鸾刚要转身,身后大门“砰”的关上了,红鸾望天道:“莫名其妙啊!怎么觉着有骨子醋味……” 如雨被红鸾毫不客气的绑了个结实,曲向晚入房,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气。 如雨怕是会功夫的。 那日菁菁落水,她不仅会游泳,托起菁菁的时候可谓是不费吹毫之力,需知寻常人想要自水中托起一个人定会不易,如雨虽娇弱,但很轻易的便将菁菁给拖上岸了! 她的行踪屡屡泄露,不是没怀疑过…… 但她终究不愿承认! 当年她不断怀疑碧菊,直到最后才知碧菊的清白,她又如何能再次怀疑如雨呢?况这个丫头待她还算好的…… 可九幽教毕竟动机不纯,如今被红鸾点破,如雨怕是不能再留到身边了呢…… 曲向晚伸手给她松绑,如雨眼睛通红,低低道:“小姐,你杀了我吧……” 曲向晚淡淡道:“你走吧!” 如雨蓦地抬头看向曲向晚。 曲向晚随手拿出些碎银子道:“离开九幽教,过自己的生活去。” 如雨泪眼盈睫:“小姐……九幽教不在了呀……奴婢去哪里……” 曲向晚一怔,但没有多想道:“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呢?”若是可以,她也想到处走走呢。 如雨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道:“奴婢对不起小姐!奴婢走后,小姐一定要保重……” 曲向晚淡淡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如雨咬了咬牙,爬起身转身便走,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小姐待她是真的好,是她辜负了她…… 曲向晚不知道站了多久,回过神时,已是暮色十分,回过身时,房内空空荡荡,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呢……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曲向晚凝了凝眉,许久没有人去开门,只好自己去,打开门一看正是凤玉箫,她脸色苍白急道:“不好了,那个如雨死了!” 曲向晚的身子一颤,震惊道:“你说什么?” 凤玉箫拉着她便向外跑:“我回去的路上遇到的……死状好可怕……” 曲向晚心头剧痛:“怎么会死呢……怎么会……” 凤玉箫道:“我在云王府时,听到青芜汇报说什么九幽教的余孽尽除……” 曲向晚身子蓦地一颤,便向前跑去。 如雨死相极惨,可以清晰看出那是剑伤,每一剑都狠辣至极,招招致命! 可是她既然已经放了如雨,便是放过她一命,墨华为什么还要出手呢?为什么! 凤玉箫担忧的望着曲向晚道:“院史,你没事吧……” 曲向晚淡淡道:“没事。” 凤玉箫叹道:“或许是墨华怕如雨恩将仇报呢……”曲向晚淡淡道:“你怎么知道如雨是我的丫头?”凤玉箫一怔,道:“以往如雨是跟着你的。” 曲向晚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如雨是九幽教的?” 凤玉箫沉默了一会道:“院史是在怀疑什么?你以为如雨是我杀的?” 曲向晚淡淡道:“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云王不会对如雨出手……你似乎忘记了,云王德披天下,乃是位大德大智之人,怎么会出手杀人呢?” 凤玉箫张口结舌。 曲向晚抱起如雨道:“让凤姑娘受惊了……” 曲向晚抱起如雨转身离开。 厚葬了如雨,曲向晚自始至终都不曾掉一滴泪,或许她对如雨的感情远不及碧菊,亦或者,她哭干了眼泪,想哭哭不出来。1b4ba。 回到莲华居时,已天色黑透,曲向晚裹紧了披风,刚要推门而入,突然听到一声咳嗽声,曲向晚一怔抬头,见墨华正站在黑暗中,心头微微一痛,还是走了过去。 “我宁愿从没认识过你!”墨华的声音是凉的,凉过了这被黑暗浸透的冬夜,让曲向晚如当头棒喝,瞬间僵住。 “以后不要让本王见到你……否则,杀无赦!”黑暗中的墨华,声音里有一丝绝望,剩下的都是无尽的怒火。 曲向晚的心倏地剧痛,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眸光飞快的冷了下来,是啊,这样无情的墨华,又怎么会放过如雨呢!? 这样无情的墨华,她又如何会相信他所谓的“爱”呢…… 一切都是谎言罢了! 曲向晚冷冷道:“好。”她不需要任何怜悯,更不会死缠烂打!心底满满的都是怒火,无名的怒火因他这莫名其妙的两句话,不但没有浇灭,反而更加腾腾燃烧! 她转身走了两步,而后回身将怀里的信丢给他冷冷道:“凤玉箫给你的让我转交!”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开。 可茫茫夜色……她又该去哪里呢? 曲向晚突然感到无尽的疲惫,汹涌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开始一场梦,结束是一场噩梦!心开始了阵阵钝痛,越是想,越是痛的撕心裂肺。 她或许该问一句为什么的…… 可向来温和宠溺的墨华,突然那样冰冷的对她说出那样残忍的话,她那叫为什么便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云王,如天山雪般的存在,他的垂爱才是真正的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 *** 本来以为会写很久,可是身子部分零件出了问题,这本书怕是会在不久的将来完结了,接下来会以晚晚和墨墨的感情戏为主,也是本书的精华所在,我会细细的写,相信乃们会喜欢,今天睡了很久,所以更晚了,特意写了九千字回报久等的你们,爱你们,群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镜花水月相别易 夜色黑漆如墨,原本无月的上空突然飘起了雪花,曲向晚茫然的在黑夜中行走,若孤苦的游魂。 想起他冷绝的话语,心开始针刺般的疼…… 是什么让他说出那样森凉的决绝?杀无赦啊……三个字,绝了她转身的念头,只觉一颗心心比这冬夜还有冷,还要凉…… 然悲伤似一点既燃的火花,被抛弃的窒息感铺天盖地压来,让她的步子再也迈不出一步,就那样僵在原地。 她习惯了独身一人,最怕的便是拥有后的失去…… 她不知不觉开始眷恋他的一切,他微笑的唇角,暖暖的瞳眸,甚至他无人能及的黑心,他在她彷徨无依时伸出的手,他只为她绽放的温柔…… 他来时天上明月皎美,他走时天山冰雪般冷肃。 而她呢? 本无所求,本无所依。 他给了她,为何又硬生生的夺去? 曲向晚抬起右手捂住眼睛,泪水突然就决堤般溢了出来。 即便心中相信他不可能会对如雨动手,即便心中相信他也不会和凤玉箫有任何关系,她更相信自己的本心。 可他说出那样的话时,她宁愿相信如雨是他杀的,凤玉箫亦和他是有关联的,这样想便不会委曲求全,便不会低声下气,便可以故作冷漠的走开…… 可是……她一转身……便再也抑不住思念…… 她该去哪里,去找墨华呢? 她找不到一个该回去解释的路。 他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是根本不愿听她解释的…… 可是,她该解释什么呢? 夜色中的云王府一丝灯亮也无。 重重的咳嗽声,一声连着一声。 红鸾双眸通红,她缩着手站在房外,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青芜,主子在做什么?”青芜眸光沉沉:“喝酒。” 红鸾泪盈于睫:“主子不能喝酒呀,曲向晚到底将主子怎么了?” 青芜脸色浸在夜色中,良久道:“以后不要在主子面前提起这三个字了……” 红鸾怔了怔,声音轻了三分:“为什么?”青芜道:“因为他们生来便是天敌!” 生来便是天敌…… 红鸾突然无可抑制的哭了起来:“我去找曲向晚,主子这样下去,身子会崩溃的!” 青芜一把抓住她声音冷冷道:“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要再徒劳无功!你去为主子熬药!” 房内“砰”的一声,杯盏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刺耳清晰,红鸾脸色蓦地一变惊声道:“主子!” 房内一片狼藉,浓重的酒气冲鼻而来,锦衣玉华的男子一动不动靠在椅塌上,容颜隐在黑暗中看不出情绪…… 红鸾蓦地僵在原地,小声道:“主子……您没事吧……” 长久的沉默,压抑的冰冷和绝望,让红鸾阵阵心疼。 “……她呢?”声音有了酒后醉人的嘶哑,那个“她”字好似难以启齿的禁忌,却无法克制的询问出来。 红鸾不敢哭出声,只偷偷抹泪道:“主子是说院史么……莲华居的如雨死了……院史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呢……” 青芜说不能提曲向晚三个字,她只好别扭的唤作院史。 墨华的声音如烟云般轻:“……又要伤心了吧……我在想什么?与我无关了!” 红鸾不知为什么,她只觉自己主子是痛的,那种痛,好似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压抑的人快要发疯! *** *** 曲向晚觉着自己还是应该回莲华居一趟,她或许该收拾一些碎银子在身上,可莲华居距离云王府这样近,她若是遇到他怎么办? 市肆行人匆匆,曲向晚在一处皇榜前停下,那榜上正公布着一张通缉令,而通缉的人让曲向晚蓦地僵住! 怎么会……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飞快的后退,趁人不注意隐入了僻静处,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那通缉令竟是通缉她的! 难道她疏忽了什么? 曲向晚当机立断,闪入布坊,换了身男装,将头发全部盘起,装扮成少年模样,她脸上伤口未痊愈,好在她跟鬼谷学习了一些易容术,飞速的易了妆容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帝都看似平静,可隐隐间似乎有暗流汹涌,不时有侍卫队队走过。 如果是通缉她的,那么帝都便不能久留了! 曲向晚突然想起白虎白龙,那是墨华的人,她刚才易容时,特意将他们甩开了,现在她倒是孑然一身了…… 曲向晚压抑心底的揪痛,不及细细思量那不断涌出的酸涩,便顺着人流向城外走去。 城门处显然戒备森严,但凡经过的人全部细细思量,曲向晚隐在一侧,隐约看到了城门处立着的人,竟是任凌霄! 怎么回事……为了通缉她,竟然连任凌霄都出动了么? 可任凌霄是熟悉她的,一旦被他认出来,等待她的后果怕是极端不妙! 曲向晚摸了摸脸颊,她易容术虽不够精湛,但想来一般人是无法识破的,此时若再不出城,日后怕是会更艰难了! 曲向晚将全身之物摸索了一遍,那份免死诏书她留在莲华居没有带出来,只有一块翁主的腰牌,现在想来也没什么用处了,曲向晚随手拿出丢在角落,身上还有一些碎银子,另外还有一块手帕,那手帕是墨华的,因云锦丝滑柔软,她毫不客气的侵占了,若是留在身上,怕也会引起人的注意…… 时至午时,曲向晚自巷道走出,而后缓步向城门走去。 刚一靠近便被人拦了下来,侍卫冷着脸道:“搜查!” 曲向晚扮的是个跛子,有时候走路的姿势最能暴漏出一个人的特点,若是跛子便会好很多。 曲向晚讨好的笑道:“官爷,小的是去城外接媳妇,我那媳妇可美了……” 那侍卫嗤笑道:“一个跛子,还能找到媳妇?” 曲向晚立刻正色道:“官爷,小的就算是个跛子,可小的心可不跛呐!” 那侍卫上下搜查一番手在抓到曲向晚钱袋时低喝:“什么东西!?” 曲向晚一把抓住他的手,一锭银子塞入他掌心笑道:“官爷,是这个东西呀!” 那侍卫面无表情的收下,手一挥,示意曲向晚出城。 曲向晚松了一口气,这才一跛一跛的向外走去,快要走出城门时,身后蓦地传来一个声音道:“慢着!” 曲向晚身子一颤,回头望去。 任凌霄披了件狐毛大氅,俊逸富贵,手抱暖炉,正靠坐在椅塌上淡淡望着她,唇微微抬起一弧道:“叫什么名字?” 曲向晚粗了声音老老实实道:“回官爷,小的名唤二九,可腿脚不好,被人唤作二跛子。” 任凌霄轻不可闻的冷哼一声道:“家住哪里?” 色上原飘样。曲向晚心头一跳,想起帝都有一个乌山客栈,便胡诌道:“小的是乌山客栈后院打杂的,自幼父母双亡,所以寄宿在客栈处。”任凌霄挑了眉梢道:“哦?乌山客栈是本殿的产业,为何本殿不知后院还有个你这样的跛子!?” 曲向晚心头大颤,面上却冷定道:“您若是觉着不信,差人一查便知……”任凌霄道:“来人,去乌山客栈查查。” 曲向晚心头一紧,一旦回去追查,她定然露底,到时要完了! 然逃跑显然更加愚蠢! 曲向晚望着那燃着的香,额角缓缓出了冷汗。 “殿下,曲姑娘求见。”一道声音传来,曲向晚蓦地沉下眼睛。 任凌霄微微一怔:“哪个曲姑娘?” 那人道:“曲二小姐。”任凌霄扫了曲向晚一眼微微蹙眉,旋即不耐烦道:“放他走吧!” 曲向晚立时谢恩,这才一瘸一拐的缓步向前走去,风一来,她方觉,后背早已湿了透。 一出城门,曲向晚不敢停留,迅速离开,找到一个布坊,再次更换衣装,随手将那身衣服扔掉,再走出来已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 一队人马飞驰而过,曲向晚心里微沉,被发现了么?还好这个曲新月来的是时候,否则自己定然被抓当场了! 抓了一个枯树枝做了个拐杖,曲向晚在路上走了几步,胸臆终于散出一声沉沉的浊气,几年前她自九华山被接到帝都城,几年后她孑然一身,逃了出来,仅仅几年,却已是前世今生。 只是出了帝都城,她又该何去何从? 正怔忡着,一匹马迎面飞驰而来,曲向晚抬眼看了一眼,蓦地一怔——薛广华! 这位风流倜傥的薛家少爷难得露出疲惫之色,显然是奔波许久,曲向晚不敢多看,慌忙垂下眼脸,只等薛广华过去,却不料那马在她面前停了下来。1b6fR。 薛广华很是客气道:“请问帝都发生了什么事?” 曲向晚顿了顿这才抬起眼,慢腾腾道:“好像在通缉一个叫曲向晚的犯人……” “什么!?”薛广华脸色蓦地一变! 曲向晚道:“其它的我也不知道了!” 薛广华脸色变了变,而后多看了曲向晚一眼,旋即身子一怔。 眼前的妇人无疑是老的,皮肤褶皱,老态龙钟,但那双眼睛却清亮幽远,如隔了千山万水,遥遥望来。 薛广华对女人的敏感可谓登峰造极,他几乎一瞬间便肯定了,眼前的人并不苍老! 他蓦地俯身,自马上一把抓住曲向晚的手。 曲向晚脸色蓦地一变。 她的手虽特意被处理过,然依然可见年轻态——这个女子是易了容的! 薛广华白莲花般的容颜蓦地绽出笑来:“美人蒙尘,少爷我痛心疾首呐!” 曲向晚蓦地抽回手,颤巍巍道:“宫里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个唤作曲向晚的,怕是性命不保啊……” 薛广华身子一颤,便不再犹豫,一打马臀,飞快向城门赶去。 曲向晚重重松了口气,想了想觉着自己这份尊荣怕是也要更换了! *** *** 云王府。 红鸾采药回来时,远远的看到自己主子立在莲华居外,那样冠盖风华的男子,衣衫如锦,却难掩消瘦。 已经数天了,曲向晚一直没有回来。 红鸾曾偷偷的跑到莲华居去瞧了瞧,那里一切如旧,甚至衣衫都未曾收拾,曲向晚那日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宫中莫名的传出通缉令,曲向晚若是回来一定会被抓,即便这里是云王府……可没了主子的庇护,曲向晚只有被抓呢! 可主子还在等什么?那个女人早已丢下他跑的没了踪影!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主子! 红鸾愤恨极了! 那个女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主子是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更不知主子是怎样在她门前驻足,她从未见过主子那样的表情,绝望的好似下一刻就会死去! 曲向晚好狠心! 红鸾突然就为主子感到不值! 主子这般的存在,天下敬仰,世人倾慕,凭什么曲向晚就可以得到主子的心!?得到了为何又不珍惜害主子这么痛苦!? 红鸾怒火上涌,径直走了过去道:“主子,她不会回来了!” 墨华身子一颤。 红鸾红了眼睛:“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主子,你放下她吧!” 墨华蓦地回身望向红鸾,那双瞳眸有着绝望的喧嚣,青天白雪,尽数映衬在那双瞳眸中,越清晰,越令人心痛。 红鸾怔怔的看着他,突然就有些妥协,就算曲向晚讨厌好了……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能知主子的疼和痛,就算她讨厌,她也会原谅她。 “……我早已放手了。”墨华身子颤了颤,而后转身淡淡道:“更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 *** *** 一路向南,曲向晚不知走了多久,路上经常会遇到无钱医治的病患,每每这时,她都会出手医治,时间久了,百姓皆热心送她衣或食。 风餐露宿,冷暖自知。 一则消息如旋风横扫江北——皇上驾崩了! 然宫中并未传来任何消息,这个消息也仅仅是谣传,曲向晚听后暗暗心惊,任凌天驾崩了?她遭到通缉难道是因此?不,如果任凌天真的驾崩,就算宫中有人秘而不宣,但宫中的任凌霄一定会捷足先登,抢占帝位! 可她为什么会被通缉呢? 曲向晚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想,端起粗茶碗喝了一碗粗麦茶,一双小手偷偷伸了过来,曲向晚瞥眼瞧了一眼,而后那小手受惊了似的,倏地缩了回去。 曲向晚凝眉看了一眼,那是个脏兮兮的极小的孩子,蹒跚学步,却好似有着不合年纪的成熟。 曲向晚将桌上唯一的馒头递给他道:“多大了?”那小孩子慌忙抱住,也不回答她,转身便跑。 然他太小,步子不稳跑了两步便摔倒,曲向晚只得上前将他抱起,他便头也不回的跑掉。 曲向晚望了望天,雪已经停了,然天依然冷的惊人,曲向晚搓着红肿的手,远处小商贩挑着扁担走过,晨起的百姓开始了新的一日。 曲向晚想着去九华山走一趟,在那里与师父告个别,她便转向去一趟西番,看看努尔扎以前说过的蓝田白云,等回来后她便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偶尔与人看看病,做个世外高人。 曲向晚想到此,莫名的眼酸眼痛……她的未来里没有墨华。 这个名字,她避而不想,一想便痛,可这样的痛只能持续,而无药可解!枉她医术惊人,却医不了自己! 曲向晚吸了吸鼻子,走了没几步,便感觉身后跟了一个小小的尾巴,她回身一看,那小尾巴便躲起来。 曲向晚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那小尾巴便紧追不舍。 曲向晚这次飞快的转身,那小尾巴一个躲闪不及,“啪”的滑倒。 曲向晚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将他抱起,那小家伙便用脏兮兮的小手捂住眼睛,他衣衫单薄,手脚红肿,比她这个落魄的人还要落魄。 曲向晚抱了他向前走去,找到一家普通客栈,要了一笼小笼包和两碗米粥,示意那小家伙吃,小家伙神情怯怯的。 曲向晚也不问刚才给他的馒头哪里去了,便向小二要来些水把他的小手给洗了,然后才拿起一个热热的小笼包放在他手里,然后冲他笑了笑。 曲向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笑是否僵硬的似哭,但静安师太当年至死都未曾与她笑,是她心头一直的伤,她于是便想对这个孩子笑一下,他还那么小。 小家伙啃着包子,眨着大眼一瞬不瞬的望着曲向晚,而后含糊不清道:“小宝……” 曲向晚一怔道:“什么?” 他眨了眨大眼睛道:“小宝……”曲向晚好一会反应,小宝或许是这个小家伙的名字。 “你娘你爹呢?” “没有……”“你的家呢?” “没有……” 曲向晚叹了口气,同病相怜的摸了摸小宝的头,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为了不让这个小家伙受苦,曲向晚开始给各种人看病,她医术极佳,这么一路瞧下来,一大一小倒也过的不错。 江中战斗突然失了平衡,原本叛军与大懿的兵力势均力敌,可这些日子叛军的力量好似突然强大起来! 大懿连连失败,而任凌翼的声名日渐受损,众人皆在责怪他的决策失误,导致对决失败。 曲向晚听到这个消息暗暗心惊,任凌风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 心底还是担忧的任凌翼的。 只是她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去帮助别人呢? 大懿朝廷越发波澜汹涌,为争权斗的越发激烈!与此同时,西番开始蠢蠢欲动! 大懿内忧外患,西番如此,应也在意料之中的。 曲向晚抱着小宝随着流民一路向南,在到达渡口时被一队官兵拦住了去路,因战斗的缘故,以长江为界,江南江北早已断了各种往来,想要过江,怕是比登天还难! 可九华山正是在江南,曲向晚有些头疼。 官兵很凶恶,搜查到曲向晚时,一把将小宝抓了过去! 曲向晚脸色一变慌忙道:“军爷,不要杀我儿子!” 小宝眨了眨眼睛,慌忙大哭道:“娘!娘!” 曲向晚一张脸画的极丑,那军队头子瞥了曲向晚一眼道:“干什么的?” 曲向晚慌忙道:“我们寻找他爹迷了路,恰看到这里人多,想过来问问路的。”那人上下打量曲向晚一眼道:“问路!?不知道这里是禁区吗!?” 曲向晚慌忙掏出钱袋,尽数塞到那军爷手中道:“我们知道错了,军爷还是放了我家小宝吧……我们马上走!” 小宝立刻软着嗓子道:“大叔,小宝知道错了,小宝一定会带着娘亲离开这里哦。” 那军爷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宝,而后瞥了曲向晚一眼道:“你这儿子人小鬼大的,倒是比你这个大人招人喜欢!走吧走吧!” 曲向晚慌忙接过小宝不断道谢,这才抱了小宝匆匆离开江边。 小宝睁着大眼道:“娘亲,我们的银子都没了……日后可怎么办呀?” 曲向晚道:“银两是小,小命为大,你这小鬼先前的矜持都是装的不成?”小宝眨了眨大眼笑道:“娘亲是陌生人时小宝当然要矜持了,不然娘亲便不会怜悯小宝了呢。” 曲向晚头痛,这一口一个娘亲唤的…… 小宝又道:“娘亲,给小宝找个爹吧……”曲向晚又是惊悚又是心酸。 ×××××× 因江中战乱频发,流民都逃的差不多了,曲向晚为伺机过江,迟迟不愿离开,小宝乖巧聪明,曲向晚自然省心,但终究是带了个小尾巴,许多事被迫延缓了进程。 这一日,大懿军中突然军医暴死,因此便贴出告示招一个军医,曲向晚想了想,军中虽然危机四伏,且她身份敏感,一旦暴漏后果不堪设想。 但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最危险的地方向来是最安全的地方,况军医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也能给小宝一个无忧的生活。 但大懿屡败,士气低沉,而这镇守江中的正是任凌翼,曲向晚内心也有些忧心。 但进入军营还是费了一番周折,好在曲向晚底子雄厚,过五关斩六将的,很快便成了一名合格的军医,恰巧一名冲锋将军眼睛中了毒箭,曲向晚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救回了这个将军的性命,因为得到了这个将军的格外关照。 曲向晚知道帝都通缉她想来医术超绝便是个点心的特征,但只能尽量藏绌不漏锋芒,然世间万事岂是人所能料定的? 她见到那个人时,蓦地僵在原地!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遇相识不相爱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不,她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是高高在上力压叛军的大将军。 她是全国通缉的阶下囚。 曲向晚有些怔忡的看着他缓步走来,忽然觉着那人有些远,再也回不到当初那灿烂的模样,犹记得第一次相遇,他还是个莽撞少年,尚还不知愁滋味,可是什么让那个少年灿烂的生命染上了风霜,有了岁月的刻痕? 这,真的是阿翼么? 他的脸…… “放肆!见了殿下还不下跪!”一声粗喝传来,曲向晚不知不觉竟看的有些发怔了,她慌忙回过神跪拜下去。 “丰泰,战事不断,伤员增多,军医找到了没有?”身穿盔甲的任凌翼微微蹙眉,声音冷肃,不怒自威。 这样的任凌翼无疑是陌生的! “战火四起,百姓逃亡,会些医术的都找来了。”丰泰慌忙道。 “嗯,找个医术最好的派到我的营帐中,念语的病情恶化了。”任凌翼随手拉了拉一张弓,箭尖指向的正是叛军的方向。 丰泰道:“这个女人虽然丑了些,但医术还是不错的,冯将军眼睛中了毒箭,便是她出手救回了冯将军的性命,但那只眼睛受伤严重,却不知日后能否恢复正常。” “是么?”任凌翼的视线终于扫过来,漠然的落在曲向晚身上,唇角抬了抬道:“真的很丑,不要吓坏念语才好。”曲向晚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任凌翼向来不会以貌取人,突然听闻他这样说,让曲向晚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丰泰这才瞪了曲向晚一眼道:“等会把你的脸蒙上再去给念语小姐医治!你叫什么名字!?” 曲向晚惶惶然道:“茉莉……” 丰泰鄙夷道:“本将军最讨厌花名了!” 任凌翼扫了曲向晚一眼道:“尤其是茉莉!” 曲向晚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只低低的垂着头,她易容自然易的丑,还佝偻着身子,形态很是狼狈,偏偏又取了这么一个烂俗的名字,被嘲笑也是情理之中,但曲向晚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嘲笑自己的竟然会是任凌翼。 丰泰甩过来一块布,让曲向晚蒙上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低着头顺从的跟着任凌翼向营帐内走去,任凌翼就在她面前三步的距离,曲向晚却觉着两人之间隔了三世岁月那般陌生! “你,抬起头来!”任凌翼的脚步一顿,蓦地回身望向曲向晚。 曲向晚一怔,但不敢反抗,只得抬起头。 任凌翼的身子骤然怔住,难以置信的盯着她:“晚姐姐!?” 曲向晚只觉心里一咯噔!怎么会……怎么会被认出来!? 对了,她因被毁了容貌,以前常年脸上覆着面纱,只露一双眼睛,而她易容重点易的是脸,却将这个疏忽了!! 任凌翼一双眼睛骤然极亮,一把拉过她撕下她脸上的面巾,身子颤了颤后退一步道:“怎么可能……” 曲向晚愕然的盯着他,他的右脸颊有一条深深的伤疤,就那样残忍的划了下来,看的曲向晚阵阵心惊。 任凌翼一把将她推开,声音冰冷道:“以后不许蒙着面,就这样吧!” 曲向晚慌忙佝偻着身子道:“是。” 营帐之内并不奢华,行军打仗本是劳心劳力,是以即便是任凌翼的营帐,也不会比别人好多少。 而在任凌翼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个少女,少女生的极美,巧的是眼梢也险危危的缀着一颗桃花痣。 曲向晚走上前挽起袖子,为她拔了把脉,顿了顿道:“敢问殿下,这个姑娘近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任凌翼冷着脸道:“嗜睡!高烧不退。” 曲向晚沉吟了片刻道:“那是因水土不服引起的身体不适,又因过度紧张而引起了其它病症,另外这个姑娘……”曲向晚打住,随手拿起纸笔写下药方道:“按着这个方子抓药,会痊愈。” 任凌翼随手拿过那张药方,望着那方子上的字道:“你写的是什么字体?” 曲向晚心头微动,暗自庆幸自己还会别的字体,便道:“宋体。” 任凌翼凝眉:“会不会梅花小篆?” 曲向晚摇了摇头道:“不会。” 任凌翼抿了抿唇凝眉道:“下去吧!” 曲向晚慌忙起身要走,却听床榻之上的少女嘤咛一声醒转过来,任凌翼慌忙扑了过去急切道:“念语,你醒了!?” 曲向晚回眸望了一眼那少女,那少女也向她望来,曲向晚身子一怔,心蓦地沉了沉,这才转身离开。 *** *** 刚一回到营帐,便被小宝一把抱住大腿,小家伙开心道:“娘亲,小宝给你准备了好吃的。”曲向晚挑眉笑道:“是什么?” 小宝神秘兮兮的抱出一个盒子,而后小心翼翼打开,曲向晚蓦地一怔。 “是桂花糕哩,娘亲,是冯将军送给小宝的哦。”小宝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桂花糕,扑鼻的香气勾/引了他腹中的馋虫,可小宝觉着好东西,要给娘亲吃。 曲向晚眸光垂下,良久道:“我不爱吃甜食,小宝,你也要少吃,否则会长蛀牙,知道吗?” 小宝“啊”了一声道:“娘亲,你不要吃么?”曲向晚笑了笑道:“你吃吧,记住,不可以一次吃光,否则对牙齿不好哦。”小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总觉着,这种甜甜的东西有幸福的滋味呢,为什么娘亲不喜欢吃呢? 曲向晚将小宝哄着睡下后,这才起身,撩开帐帘望着夜空。 冬日的夜寒凉,即便夜空零星点缀着几颗星子,却不让人觉着温暖,反而多了些孤寂。 曲向晚这些日子睡眠不好,即便睡下了,也总会骤然惊醒,时间长了,眼下浮起了淡淡的青色,好在她易着容,平日也看不出来。 她围着营帐一圈圈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走,但每次走开,最后又回到原点,心里便好似好受一些。 曲向晚自怀中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小人,那日她身上的东西都丢开时,不经意间自贴身钱袋里发现了这个小人,这是任凌翼当时送给她的,彼时少年,明朗灿烂如锦绣,而他送她礼物的心意,那样温柔。 她丢弃东西时,犹豫了很久,便将这个小人留下了,毕竟知道这个东西存在的只有她和任凌翼两个人而已。 曲向晚觉着自己是冷情冷性之人,她得知了身世,竟然并不欢喜,也不会为亲爹亲娘的出现而觉着人生美好,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无人关怀的日子。 她内心对温暖亲情的渴求,竟然也淡了下来,眼下她拥有小宝,每天看他开心,她自己便觉得是开心的。 可是,这样的黑夜,这样寂寂无人时,她的心就开始揪揪的痛,她无法抑制的去想那个人,可每每想到就又会想到他那日冷绝的眉眼,那种痛便会更上一层,让她泣不成声。 她看似坚强,其实一颗心又那样脆弱,她和他一起时,便觉知足,这种情感到分开时被不断扩大,而后日益加深,忘不了放不下,于是她便生出许多后悔,但又胆怯于他那句“杀无赦”,如果真的杀无赦呢?她反而不如逃避来得好,至少能幻想他不过是一句玩笑,做不得真。 “谁!”黑夜中突然一声冷喝传来,曲向晚脸色骤然一白,慌忙转身往回跑,她现在满脸泪水,被发现了怕是不妙! 显然那人是有功夫底子的,几乎是一瞬间掠了过来,好在曲向晚迅速的钻进了营帐,谅那人也不敢乱闯。 任凌翼凝眉。 他夜深睡不着才到处走走,却没想到听到有人在低低哭泣,这样的深夜,有个女人在哭,这种感觉委实不好。 可待他跑过来,这个女人竟然不见了!莫不是见鬼不成!? 任凌翼围绕着营帐走了一圈,突然脚下一硬,他蓦地俯身,借着月光,任凌翼看清了地面上的东西,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 *** 曲向晚被这么一惊吓,这一夜倒是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早醒了,就有个小兵跑过来道:“殿下让你过去,还没睡醒呢!?” 曲向晚慌忙收拾一番道:“这就去。”曲向晚佝偻着身子慢腾腾到了任凌翼营帐,里面几个将军正在商讨军情,冯将军也在,他长得憨厚,见曲向晚进来,呲牙笑了笑,曲向晚只好也报之以微笑,但她这副形容,估摸着笑起来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任凌翼沉了眸光瞥了曲向晚一眼道:“明日对决便按这个计划来,叛军日益强大,我们岂能任由他们嚣张!?” 众人齐齐应了,而后退了出去。1b921。 冯将军走过来小声道:“昨儿送你的桂花糕吃了么?”曲向晚心头一惊,下意识的瞥了任凌翼一眼,果然见他看了过来,曲向晚慌忙道:“多谢冯将军了,我自幼不爱吃甜,便给小宝吃了。”冯将军“啊”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道:“小宝么……小宝很可爱,我很喜欢。” 曲向晚“呵呵”干笑两声,像她这种相貌丑陋的女人,又带了个娃娃,别人自然一眼看出是个被抛弃的寡妇,很多人都会看不起。 但如今战火不断,大家逃命还来不及,哪里有空去议论她这个寡妇? 冯将军眼看曲向晚无话说,只好寻了个借口下去了,曲向晚这才望向任凌翼道:“不知殿下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任凌翼淡淡道:“你丢东西了吧?” 曲向晚很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道:“回殿下,没有。”任凌翼随手将一个东西丢在曲向晚面前道:“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曲向晚一看脸色变了变,糟糕,她昨晚跑的急,竟然将这个小人给丢了!竟然被任凌翼捡了去。 曲向晚拾起来仔细看了看道:“殿下,奴婢落魄的很,哪里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可是金的。” 任凌翼脸色又开始漠然了,这个东西,除了曲向晚,谁会有!?难道曲向晚潜藏在大军中?皇宫突然下达通缉令,曲向晚却消失了,如今已有两月有余,他费尽心力的想去寻找但皆是没有丝毫线索! 可这个小人错不了的! 但显然眼前的人并不是她……任凌翼无限失望道:“嗯。”曲向晚暗暗舒了口气,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声轻笑传来道:“殿下,这个小人有什么不妥么?” 掌心里的小人被人拿了去,曲向晚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念语! 这个女人很美,但最让曲向晚心惊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有一双和她极为相似的眼睛!尤其是笑起来时! 任凌翼道:“怎么起来了?” 他走了过来,不着痕迹的将那金人拿了回去,而后扶住她。 “总是躺在榻上,闷死人了。”念语浅笑,柔弱的靠在任凌翼胸前。 曲向晚站在那里觉着有些多余,还是退出去比较妙,便恭声道:“殿下若无事的话,奴婢告退。”任凌翼冷冷嗯了一声。想遇下到想。 曲向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其它的,是一种被骗的滋味。 一个人就算再改变,也不可能会变的这么快……任凌翼以前的模样难道都是伪装么?她一直以为他是单纯灿烂的少年啊…… 念语抿唇出声道:“殿下,让她留下来吧,我觉着身子不舒服呢……” 任凌翼淡淡道:“你留下吧。” 曲向晚只好佝偻着身子立在一边。 念语却很粘人似的,不时说些令人遐想非非的话,曲向晚在一侧都禁不住埋怨任凌翼这个榆木疙瘩,怎么听不懂美人的暗示呢? 像念语这种不是处子的女人在某些方面想必是很有经验的…… 曲向晚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男女的浓情蜜意,视线却越过营帐,望向遥远的天际。 来年九华山的月桂就要开了,她要是能在春天来时赶过去就好了……可是要怎么渡过那条大江呢? 正发着怔,有人走进来,曲向晚看了一眼,好像是某个将军,便垂下眼睫,任凌翼将念语哄开,这才走过来。 曲向晚趁机道:“殿下,奴婢先下去了。”任凌翼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曲向晚如蒙大赦,慌忙走了出去。 任凌翼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滑过幽幽的光…… *** *** 冬天快要过去了,天也渐渐转暖,可两军对敌,时间拖的越久,叛军的力量也越是根深蒂固。 任凌风是私生子的事,似乎并未在叛军中引起很大的反响,无论这个消息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都只是让大懿皇室蒙羞了而已,反而没起到实质性的效果,倒是将皇上气个半死。 冬天的最后一场雪来时,任凌天突然颁布诏书,封任凌玉为太子。 这个消息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而在帝都中一心布局的任凌霄气个半死! 到头来,竟然被任凌玉抢了先机! 然显然任凌玉这个太子当的并不安稳,不过坐上太子宝座几日,就遭到数次刺杀,与任凌霄的关系也日渐恶化。 而镇守江中的任凌翼却好似并不在意谁坐上了皇位,只一心与叛军周/旋。 叛军也很是奇怪,并不猛攻,只打游击,偶尔出战也好似在敷衍,好似安于半壁江山的现状,而那个坐于高位之上的安帝的消息却鲜少传出。 但曲向晚已然看到两军耗了这么久好似都有了疲惫之意。 曲向晚再一次望着南方,天一日日的暖了,她是不是该想办法渡江了呢? 正发怔之际,突然有人疾奔而来,大声道:“茉莉!茉莉!” 曲向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抓住手腕,这才记起茉莉就是自己,这才“啊”了一声。 冯将军一脸是血,急急道:“殿下出战中了埋伏,受了重伤,眼看不行了!” 曲向晚脸色陡然一变,转身便向大帐跑去。 营帐之内乱成一团,曲向晚只觉心跳到了嗓子尖,一把推开众人挤了进去。 任凌翼全身是血,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曲向晚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嘶吼道:“还不端水来!?你们想看着殿下死不成!?” 这个丑陋的寡妇平时性子最是温和,突然这么怒吼一句,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冯将军先反应过来,慌忙将众人赶了出去,准备热水药物。 曲向晚一把撕开任凌翼的衣服,飞快的给他擦拭着身上的血,不知怎的,便落了泪! 打什么仗啊,打来打去又能怎么样呢!?江山归谁,最后苦的不都是百姓和这些军人么!? 血水不断被擦下,曲向晚越擦越觉着不对劲,整个身子都擦完,突然就有些发怔…… “你们都下去吧……”任凌翼睁开眼睛,淡淡道,然他的眼睛,却如浸了桐油灼灼燃烧的冰火,一瞬不瞬的盯着曲向晚,让曲向晚心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想要逃…… 事实她也这么做了,却被任凌翼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衣裳被她剥的很利落,上身光裸,露出结实的肌肤,此时又被她擦的锃光瓦亮的……曲向晚突然就有些头晕。 众人面面相觑发傻。 冯将军也傻了道:“咦?咦?怎么都是别人的血……” 任凌翼冷冷的扫过来一个眼神,众人噤声,慌忙推了下去,顺便拉走了还在发呆的冯将军。 任凌翼身子半起,眸光微微眯起,而后靠近曲向晚道:“晚姐姐……”曲向晚脸色蓦地有些白,想要往后退。 任凌翼从没有用这种口吻唤过自己一句晚姐姐…… 然她退的厉害,他靠的越近,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曲向晚瞪大了眼睛,慢着!任凌翼是她弟弟没错吧!? 她那天可是亲耳听到雪凝香和任凌天的对话的! “那个小宝是你的儿子?”任凌翼眸光微冷,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情绪。 曲向晚顿了顿道:“是……按照辈分,小宝当唤你一声舅舅……” 任凌翼身子一颤,而后声音骤然冰冷:“曲新月告诉你的?” 曲向晚一头雾水“啊”了一声。 任凌翼眸光闪烁:“那又如何……即便你是我姐,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曲向晚觉着他怕是被门夹到了脑袋,神经不正常了! “曲新月告诉我什么?”曲向晚记得如雨曾说曲新月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任凌翼,难道也是关于她身世的事? 曲新月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世的! 任凌翼盯着曲向晚道:“不要说话……”曲向晚的疑问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的看着任凌翼的身子越来越近…… 不说话会被憋死! 曲向晚慌忙道:“你不想知道小宝的爹是谁吗!?” 任凌翼身子一顿,眼底滑过怒火一把抓住曲向晚的肩膀道:“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我吗!?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又和别的男人一起!?” 曲向晚张口结舌:“阿翼……你变了……” “我没变!”任凌翼怒不可遏,“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那个白痴一样的阿翼根本不存在!” 曲向晚怔住,她只觉喉咙有些苦涩,这样的阿翼她不喜欢,那个暖暖的如碧树一般的少年,笑起来暖暖的有阳光的少年,那个阿翼是存在的,会在她心里永远不会消失…… “我是你姐姐!”曲向晚用力推开他,声音冷冷“你不介意,我很介意!而且会永远介意下去!” 任凌翼眼底涌出无尽的伤感,心痛点点弥漫,终于化成一句委屈:“撒谎你也不会么……”曲向晚身子僵了僵。 任凌翼自身后抱住她道:“我从小便固执,想要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晚姐姐你……也不行!”曲向晚蓦地回头惊诧的望向他,却看到了他眼底缓缓涌出的黑暗,如蜿蜒的游蛇油走,曲向晚的心蓦地一点点 沉了下去。 *** *** 看在大家对墨墨灰常失望的情况下,俺决定将晚晚许给阿翼了,咩哈哈~~墨墨对晚晚不是误会,可怜的晚晚也不知道墨墨对她的决绝是什么原因,总之这就是命……耐心等吧,妞们,群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险连连逃亡路 没想到任凌翼会软禁她。 曲向晚拉着小宝出去时,被人挡住去路。 曲向晚蓦地蹙眉道:“你们做什么?”营帐外的侍卫恭敬道:“这几日不安全,殿下嘱咐姑娘还是少出去为妙。”曲向晚眸光闪了闪,虽她没有打包,但已然生了想要逃出去的心思,可显然任凌翼觉察了!1bbTL。 “我只是在营地走走也不行么?” “……这个,属下去请示殿下……” “不用了!”曲向晚将小宝拉了回去。 小宝怯怯道:“娘亲,是有人要抓我们么?” 曲向晚捏了捏他的小脸道:“是啊,所以我们要伺机跑出去。”小宝眨了眨大眼道:“小宝会保护娘亲的。”曲向晚笑了笑道:“我也会保护小宝的。” 小宝弯眼笑了起来,曲向晚望着他的笑颜微微恍惚,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任凌翼既然生了心思要留下她,她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她向来不喜欢被人勉强,这种感觉会让她心底生出逆反情绪,即便对方是任凌翼。 想要逃离军营,怕是要好一番周折了。 曲向晚眸光微微闪烁,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 *** 云王府。 开春了,迎春花开起乳黄的小花,红鸾欢喜的折了一束,插在羊脂玉的细长瓶中。 云王府死寂沉沉久了,这花儿带来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玉痕冷飕飕的飘了过来道:“那个凤玉箫果真是个大美人。” 红鸾漫不经心道:“干嘛,你嫉妒?”玉痕抽了抽嘴角:“暗地里,我也找过曲向晚的踪迹,可这个人好似凭空消失了,这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又学了云雪剑谱,不会被人抓了吧?”红鸾剪着花枝道:“可惜了主子的剑谱,哼!” 玉衡靠在树上望着远处,那里凤玉箫正与主子在说话,自从曲向晚消失后,这个女人三番五次的来……难道想挖墙角!? 美人虽好,终不及原配呐! 曲向晚说不出哪里好,但不知怎的却觉是和主子最配的。 “瞧吧,传闻中的云凤,是不是很般配?只有凤玉箫才是最适合主子的!那个谁无才无貌,离开主子刚刚好!”红鸾愤恨的将手中的花瓣捏碎。 玉痕道:“这口气里怎么充满了不甘心!?” 红鸾瞪了他一眼道:“才没有!”话音一落,骤见凤玉箫下跪,红鸾蓦地凝眉道:“喂喂,这是要做什么!?” 玉痕道:“据我猜测,求婚!” 红鸾:“……”而后恨恨的捏碎了手心里所有的花! 长亭。 墨华微微凝眉:“凤姑娘这是做什么?” 凤玉箫抬睫望着他,柔柔道:“臣女只想求云王能爱惜身子,看您这样消瘦下去,臣女于心难忍……” 墨华眉梢挑了挑道:“本王重病,消瘦本是情理之中,牢凤姑娘挂怀了。” 凤玉箫道:“臣女知您忧心国事……也是,江中战事停滞不前,翼殿下身受重伤,好在有个医术好的才将他救回呢。” 墨华眸光深了三分。 凤玉箫道:“听说翼殿下恢复极快,想来也是因这位神医妙手回春呢,为照顾翼殿下,日夜不眠,好在翼殿下也很欢喜她,同吃同住呢……” 墨华淡淡道:“本王也欢喜殿下痊愈。” 凤玉箫浅浅一笑道:“开春了,好多花儿都开了,不如臣女陪您走走可好?”墨华道:“本王尚有要事在身,凤姑娘请回。” 凤玉箫蓦地身子一颤,而后咬了咬下唇,只得告退。 墨华望向远处堆花长窗,瞳眸流泻出三分彷徨…… 她转身时,他便发现自己可耻的后悔了,然得知真相后的震惊和怒火,不可置信后的绝望,那两句话便不受控制的说出来…… 怒火过后,便是心如刀绞。 他有一瞬的厌恶自己。 即便那样的真相,竟让他想要妥协…… 然后,她真的消失了,任凭他翻天覆地,也找寻不到她的身影,那种骤然而至的绝望重重的砸在心口,闷闷的疼。 “青芜,江中军营。” *** *** 任凌翼派来两个侍女时,曲向晚知道机会来了。 这一日,小宝突发急病,曲向晚飞快写下药方,请求出去抓药,但被阻止,只得转交侍女去抓。 任凌翼匆匆赶来,曲向晚一见他便退后两步。 任凌翼身子微微一僵。 曲向晚道:“小宝的病有传染性,殿下还要远离才是。”任凌翼怔了怔道:“可有好转?” 曲向晚淡淡道:“侍女抓药差强人意,自然不比亲力亲为。”任凌翼道:“晚姐姐在怨怪我么?”曲向晚道:“不敢。”任凌翼沉了沉瞳眸望向曲向晚道:“需要什么药,我派人去抓。”曲向晚道:“不敢!” 任凌翼有些恼火,这种冷漠拒绝让他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但终究还是耐住火气道:“晚姐姐,不要闹了……”曲向晚道:“不敢!” 任凌翼一把抓住曲向晚,俊颜逼近,咬牙道:“非要这样僵下去吗!?别人能给你的我都能给!”曲向晚道:“你给的,永远不是我想要的。” 任凌翼火冒三丈:“曲向晚!”曲向晚淡淡望向他:“阿翼……”任凌翼蓦地一怔。 曲向晚抬手落在他脸上那道伤疤轻轻抚摸:“不要再错下去了,我不想对你失望。” 任凌翼睁大了眼睛,那双晚星般的眼睛蓦地涌出许多许多的酸楚,清晰的呈现在曲向晚面前,点点泪光点亮漆黑的瞳眸,他近乎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就因为莫须有的血缘?就因为我唤你一声姐姐?” 曲向晚不语。 这一切,非她所想,结果却如她所愿。 她待任凌翼的感情从未逾越。 “可是我呢?晚姐姐,我呢?我怎么办?”他右手狠狠砸在心口,暴虐的因子在他周身流转,“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你却要拿来骗我!?” 曲向晚道:“阿翼,一切都是我们的命运。” 任凌翼蓦地吸气:“命?我不信命!战争一结束,我会带你回宫,那里就是你的归宿。” 曲向晚望着他的身影消失,身子微微一软,却很快她又直起身子,不能再耽搁了。 这一夜,无月。 营地的篝火尽数熄灭,营帐内突然传来惊呼声,小宝的急病又发作了,曲向晚急急的让侍女再去抓药。 因条件限制,好的药物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调过来,无法在效果上密布,曲向晚只得在量上弥补,每次侍女出去都要背上一个巨大的药篓子,将药草背回来自然今天也不例外。 因侍女整日出去背药,众人都是得知的,便未加阻拦,侍女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下。 任凌翼这一夜有些不安。 翻身下榻,撩帘而出,夜色漆黑,不见一丝月光。 上一次遭到埋伏,他已查出内歼,正是念语,纵然他早便知这个女人可疑,但终还是将她留了下来。 任凌翼越来越觉得,自己好似中了魔,这种魔,能让人失去理智。 正发着怔,有人跑了过来,脸色变幻道:“殿下,不好了,小宝不见了!” 任凌翼豁然变色:“什么!?” 那人急切道:“营帐内只有昏厥的军医和另一名侍女,也昏厥了,但小宝和另外一名侍女不见了!” 任凌翼眸光蓦地阴沉:“那个军医根本是假的!派人去追!” “是!” “不许伤他们一分一毫,否则提头来见!” “是!” “还有,不许穷追,以免他们逃跑时摔倒受伤!” “……是!” *** *** 曲向晚跑的很急,她飞速的改装,并将小宝化成小女孩的模样,发髻盘成圆圆的两个,顺便还给他涂了脂粉——那模样实在可爱,但曲向晚已经没有心情去笑。 她随手将头发扯开,很快改装成一位中年妇人。 小宝半睡半醒,揉了揉眼睛软软道:“娘亲,我们逃出来了么?小宝装病装的好辛苦。”曲向晚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当然逃出来了,我的乖女儿!但是目测还要奔跑一段距离,你睡醒了就到了。”小宝呜呜浓浓道:“娘亲,小宝也可以跑。” 曲向晚将他背在身上道:“你这小腿跑起来只会拖后腿,娘亲可是会轻功的!” 曲向晚也曾摸索着轻功的窍门,但实在太过艰难,然这一路逃亡,她也顾不得艰难了,虽《云雪剑谱》是她心尖的一根刺,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自其中寻找不露馅的训练法门,譬如轻功。 但她先天没有习武细胞,领悟的很慢,这么久捉摸下来,也只是让自己的脚力轻盈,奔跑的快于常人罢了! 但显然平时的钻研还是有些效果的,她虽不能飞起,但跑起来可不慢! 离开之前的最后一顿晚膳,她吃了许多,就是为有足够的体力逃跑,显然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然远处隐隐的还是有马蹄声传来,她绝不能停留。 将药篓子连带着换下来的衣裳向另一个方向扔出,曲向晚沿着相反的方向飞快的掠开,足下不停,依然渐渐体力跟不上…… 曲向晚的呼吸渐渐急促。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身影,曲向晚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后退,一柄锋刃的利剑落在她勃颈处。 曲向晚蓦地倒抽一口凉气。 “前面发生了什么?”低低的声音有些淡漠但却是熟悉的! 曲向晚只觉一口心险些蹦出胸膛! 虽然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是她却听出了来人的声音,竟然是青芜!! 青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墨华,曲向晚脸色白了白,当下不敢多想道:“像是军营里失窃,正在追小偷!” 青芜视线落在曲向晚身上,夜色漆黑,他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隐约是个妇人还背着一个孩子。 “深夜,你背着孩子在这里做什么?”曲向晚慌忙道:“我生了急病,我要带他去探诊,大侠放过我们吧。”小宝也惊醒了,声音小小道:“娘亲,小宝好难受……” 曲向晚急切道:“大侠,我儿子病的厉害,求你放过我们吧。” 对方默了片刻,手中剑一收,身形一掠,便消失在原地。 曲向晚重重的松了口气,再不敢停留,飞速向前跑去。 *** *** 小宝再次醒来时,已然躺在床榻之上,睁眼看时一片陌生,就坐起身,看到娘亲趴在窗侧睡得正熟。 小宝爬起榻,而后小心翼翼的拿来一件衣服给曲向晚披上,无意间经过一面镜子,在看到镜中人时,小宝傻掉了。 而后他开始嘟嘴,挤眼,不断做鬼脸……无论他做什么表情,镜中女孩儿的表情都与他一个模样。 小宝再也控制不住“啊!”的尖叫出声! 他一觉醒来怎么变成了女娃娃!太惊悚了! 曲向晚蓦地被惊醒,看到小宝僵着身子一动不动道:“小宝,怎么了?” 小宝默默转身可怜兮兮道:“娘亲,小宝忧伤的发现,自己变成了女人……” “……”曲向晚困倦疲惫的厉害,来不及笑,只得无语。 昨夜跑了一夜,终于找到这家客栈,虽有些破败,但总好过没有。 她之所以选择住客栈,不是不怕被人追上,只是客栈这里有个渔船,她问过老板了,这渔船一早就会开船,而后沿江顺流而下,出海打渔。 而江口的海港处会有来自两岸的渔船,曲向晚打算在那里偷渡过江,去九华山。 比起江北,江南似乎更安全一些,虽然是任凌风的领地,但她易装改容,不用再东躲西臧,只是过了江再想去西番似乎遥遥无期了…… 眼下想不了这么多了。 曲向晚这么一想便没了睡意,拿了些她事先让店小二准备的吃的给小宝吃了些,而后抱起小宝刚要出门,便听到一阵喧哗,竟然是军队官兵追来了! 曲向晚身子蓦地一颤,飞快冲到窗前,向窗外看了看,她现在在二楼,想要跳下去,她倒不说,小宝怕是会受伤呢! 曲向晚略略焦灼,随手打开门,想要拉着小宝装作不在意走出去,很快曲向晚便打消了这个主意,门外那些人盘查的极严,但凡带孩子的,皆要仔细搜查。 曲向晚随手推开另一侧门闪身避了进去,不进去还好,一进去曲向晚蓦地瞪大眼睛。 世上最奇妙的怕就是缘分了! 房内坐着的不是别人,竟是薛广华!! 薛广华怎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只是一闪而过,曲向晚来不及思考,那些人已然搜查上来,曲向晚情急生智,望向薛广华道:“公子独身一人毫不顾忌,不如我来作陪如何!?” 对于这个突然闯入的妇人,当然妇人手中还拉着一个小娃娃,薛少爷有些诧异。 但他向来对女人心软,尤其是外面正在搜查,且搜查对象皆是女人和小孩,他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明白,玉扇一摇笑道:“你来作陪本是好的,可这个娃娃委实多余。” 门外那些人已然要搜到这个房间,曲向晚再也顾不得犹豫,随手撕开前襟,便向薛广华抱去! 薛广华风流满天下,投怀送抱的人见得极多,但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妇人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来投怀送抱的! 是他这张脸长的对不住她的口味么!? 薛少爷退后了几步身子凝滞了一下,下一刻便被人果断压倒! 回过神时,榻上被子已然被塞入一个小娃娃,而他在下她在上,恰好挡住被子的隆起。 薛广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向来只有他压别人的份,今儿反倒被个中年妇人给压了!真对不住薛广华这三个字! 曲向晚咬了咬牙开始撕薛广华的衣襟,而后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薛广华身子一颤,蓦地瞪大眼睛! 这是个处子! 身躯年轻而充满诱/惑,线条柔美精致,骨骼清秀年纪觉不超过十六! 伪妇人!? 流连风月的薛广华若是再矜持,便不是他薛少爷了! 他蓦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两具身子骤然严密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胸口的柔软,也一眼看透她的惊慌。 “要假戏真做么?”他白莲花般的容颜笑起来实在惑人,曲向晚被他禁锢在身上,能够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脸不争气的开始红! 还好她易了妆容,但耳朵尖尖还是红个通透。 想要推开,但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曲向晚视死如归俯下身去,与他的唇贴在一起。 薛广华的身子猛然一颤! 从未有过的触感让他险些把持不住——那种感觉是笨拙的,青涩的,又决绝坚定的! 他骤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骤然冲进来的人看到这一幕皆有些傻眼,薛广华蓦地扬唇道:“怎么,本少爷的房间也要搜查么?”“薛,薛少爷!?”那领兵的头子骤然睁大眼睛,这薛少爷采花,果然是不分地点时辰的! “打搅我的好事,你们知道结果!”薛广华视线落在身下人儿身上,不知怎的,心里好似有些莫名的东西在游荡。 “是,是!”那人自然不敢搜,况他偷偷看了,那床榻上的女人是个妇人,也不是那个茉莉的模样。 想向向还安。没想到薛少爷是重口味,什么花都爱吃! 但这些话自然不敢说出口,慌忙将人都撵了出去,门砰的关上,曲向晚下意识的想要跳下床,却被他俯身压了下来。 他一手支在她耳侧,笑道:“知道我是谁么?”曲向晚心道: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全身上下都是放荡的味道! “薛少爷……”曲向晚老老实实回答。 薛广华唇角抬:“唔,知道我是谁还敢爬我的榻?通常爬我榻的人都会被吃的骨头也不剩。”曲向晚:“……” “假戏过去了,现在来真做吧!”他抬手,落在她的胸口。 曲向晚蓦地慌了:“小宝!” 小宝立刻拱出脑袋道:“到!”曲向晚望向薛广华道:“薛少爷不会做些少儿不宜的事吧……” 薛广华随手将小宝塞入被子中道:“现在宜了!当然,你要不出声才行……” 曲向晚实在无法考虑实际情况,脸色砰的红了,诚然薛少爷风流艳名满天下,但调情的手段未免太…… 小宝又拱出来道:“不许欺负我娘!” 曲向晚立刻讪讪道:“是啊,薛少爷大人大量,不要欺负小宝他娘啊……”薛广华俯下身子望着曲向晚的眼睛道:“你这双眼睛倒是与我一个故人很相似,当年她眼泪汪汪的望着我时,知道我在想什么么?”曲向晚:“……” 薛广华抚摸曲向晚的唇道:“我在想,这样明澈单纯,让我如何下手?可是……我在后来的某一日,后悔了。” 曲向晚:“……” 薛广华道:“大婶,你这个姿势,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你却不珍惜,这么大把年纪了,不寂寞么?”他吻了吻她的唇,蓦地起身,玉扇撑开笑盈盈道:“要我帮忙么?” 曲向晚有些发怔,小宝爬出来道:“娘亲,那个大哥哥亲了你,你是要让他做小宝爹爹吗?” 曲向晚头痛道:“既然是大哥哥,如何做爹爹,别胡说!” 薛广华望了一眼门外道:“大哥哥如何不能做爹爹,小宝,唤声爹爹来听。” 小宝立刻哼道:“小宝才不会谁都唤爹呢!” 曲向晚嘴角有些抖。 她脸颊有些红的将衣襟整理了,抬头看薛广华时见他正在笑着看自己,曲向晚便脸更红了,移开视线道:“帮我。” 薛广华道:“如何帮?” 曲向晚道:“我想渡江,带小宝去找他爹,可江中战事致使渡江困难,帮我引开那些官兵,我想乘坐今晨那条渔船。” 薛广华望了曲向晚一眼转而望向小宝道:“小宝,你爹是谁?”小宝眨了眨大眼睛道:“我爹?他应该是身高八尺,眼如铜铃,四方大口,臂长过膝……唔,他一定能保护我和我娘!大哥哥,我娘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不比我爹好看呀!” 薛广华头疼,他道:“你确定你要找的是爹而不是大猩猩?” *** *** 墨墨的戏份很快就多鸟~~ 第一百二十四章 擦肩而过不相逢 有薛广华帮忙,逃亡似乎变得简单一些,曲向晚带着小宝顺利登上那艘渔船,渔船上拥挤着很多人,大多着装粗野,脸色黝黑,偶有妇人也是面色蜡黄,皮肤褶皱,显然是饱经风吹日晒。 曲向晚先登上渔船的,接着是薛广华抱着小宝再登,只因妇人带着小孩子是重点盘查对象,曲向晚妆容化的并不出色,脸色偏黄,也是放在人堆中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众人也甚不关注,然薛广华便不一样了。 尚不说这位少爷名动天下的风流艳名,只那一张脸招摇来招摇去,便让人瞧着头晕。 况此时此刻,这位少爷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娃娃! 盘查的官兵目瞪口呆,心道薛少爷竟然连小女娃都不放过! 小宝很是温顺抱着薛广华的脖颈,有人问他多大了,他便眨了眨大眼睛道:“这个要问爹爹。”于是众人古怪的眼神都望着薛广华。 众人又问:“你娘呢?” 小宝很努力的想了想道:“这个还要问爹爹。” 于是众人眼神更古怪,皆心道这娃娃的娘究竟是谁就怕是她爹也不知道呐…… 众人虽不敢过分盘查,但也不敢不查,好在薛少爷一副随便问的神情,众人只好让他们过去。 这厢曲向晚早已惊出一身冷汗,只是渔船人人相貌粗陋,贸然出现广华兄这等姿色的人,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想必薛广华一生也没坐过这样的渔船,这倒让曲向晚生出一些感动,再看向薛广华时微微报以感激之情。 薛广华靠过来道:“这么含情脉脉的望着我做什么?” 曲向晚知他爱开玩笑,她也算领教多次了,便也不甚在意笑道:“顺着这里怕是要出海了,你快些回去吧。” 薛广华望着远离江岸的渔船道:“你当真以为我的轻功能好到水上漂的地步?” 曲向晚一怔,慌忙道:“这下糟了,你的身份怕不能到江南去。”薛广华奇异的望了曲向晚一眼道:“不若你也将我易容如何?我恰好要去江南去见一位故人。”曲向晚抽了抽嘴角,矜持的干笑道:“少爷真会说笑……呵呵……我哪里会什么易容……” 薛广华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懒洋洋道:“大婶,刚才抱着小宝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他的小鸟……” 曲向晚嘴角一抖,蓦地瞪他:“你这是什么恶趣味。”薛广华白莲花似得容颜靠近她笑盈盈道:“孤儿寡母的逃亡不容易,不如我们扮成一家子,遇上歹徒,我来替你摆平” 曲向晚凝眉,确实她这一路,怕是会遇到许多危险,但她从未想过要靠别人,况薛广华在身边,怕是会暴露自己身份,她现在毕竟被通缉,虽然她相信薛广华不会将她交出去,但一旦事情败露,怕是会连累他呢。 他父亲镇守疆北,一旦遭到疑忌,后果怕是不妙。 薛广华将小宝拎过来道:“你娘这一路辛不辛苦?”小宝用力点头道:“辛苦!” 薛广华笑道:“如果可以让她不辛苦,你愿不愿意?”小宝用力点头道:“愿意!” 薛广华道:“很乖嘛,叫一声爹爹来听!” 小宝立刻很有节操道:“小宝绝对不会见谁都叫爹的!” 曲向晚头痛。 渔船上人很多,公然易容自然不可能,薛广华顶着那张脸又实在惹人眼,几次都有人看他看的痴掉不慎落入江中,造成了许多血案。 曲向晚心想薛少爷骨子里都是风流的,怕是就算易容,也无法更改他全身散发的浪荡,委实愁人。 渔船沿江而下,下起了小雨,春寒料峭,这雨还是极凉的。 但渔船并不是游船,没有什么遮挡物,即便中间有间可以避雨的地方,也早已被人挤满,曲向晚自己还好,就怕小宝着凉,便将我外衣脱下来给小宝披上,却被薛广华拦住了,他将小宝抱入怀里,而后脱下外袍披在曲向晚身上。 曲向晚慌忙道:“这样会着凉的。” 薛广华正经道:“大婶虽然人老珠黄,但终究是个女子,少爷我最看不得女子受委屈。” 小宝握拳头道:“男子汉也不会让娘亲受委屈!” 曲向晚觉着自己似乎越来越容易感动了,多少年后再回想这一段奔逃的经历时,竟觉得心是暖的。 曲向晚顿了下身子向薛广华身侧靠了靠,然后道:“一起披着好了……谁着凉都不好……” 薛广华笑望了她一眼,很不客气的将她揽了过去。 薛广华披开衣袍将三人罩住,小宝爬到曲向晚怀里道:“娘亲,我们好像一家人哦……” 曲向晚的心又苦又涩,江上烟雨,几度春寒,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呢? *** *** 午时小雨渐停,江面渐渐开阔,远处海天一线,曲向晚道:“快到江口了。”那里停泊着许多渔船,小宝兴奋的欢呼。 薛广华道:“想要登上江南渔船怕是会费一些周折。” 曲向晚一怔:“会被盘查么?”薛广华道:“江南江北开战后,渔船已经禁止打渔,但江岸百姓多靠打渔为生,一旦禁止,会使百姓发生暴乱,不得已,两岸开始开放渔船,但严禁两岸交易或者其它,想要登上江南渔船,唯有坐黑船,这种船多是不受管束的海盗所经营,但一旦登船怕是会人财两空。” 曲向晚脸色微白:“除却海盗船还有没有其它办法?”薛广华道:“还有兵船,这种船是江南军船,负责巡逻监视,但比登上海盗船要难上许多。” 曲向晚心头微沉。 薛广华揽住她笑道:“大婶,前景堪忧,不若跟了少爷我吧?” 曲向晚嘴角抖道:“少爷后宫庞大,我这个人老珠黄的人还是不要参合了。”薛广华道:“有后宫的那是皇帝!” 小宝眨了眨眼睛道:“小宝的爹爹可是只爱娘一人呢!” 曲向晚摸了摸小宝头道:“小孩子懂什么爱不爱的。”薛广华道:“有船过来了。” 曲向晚抬头看去,果然见一艘船急速驶来,再近些方看到那船的旗帜上飘荡着骷髅头,曲向晚心下一沉道:“是海盗船!” 薛广华道:“怕是免不了一番烧杀劫掠了,你跟紧我。” 说着薛广华抱起小宝,而后凑到曲向晚耳侧道:“船上人不多,有一个船长,到时我将他控制住,我们跟随这条船去江南。” 曲向晚道:“你要小心。”薛广华笑着看她一眼道:“你要相信我。” 巨大的铁索砸了过来,重重的插入渔船上,渔民都惊声大叫起来,接着手拿兵器的海盗向这里冲来,见人就杀,顿时惨呼连片,血流似河。 薛广华蒙住小宝眼睛道:“小猪,睡一会,醒来就到江南了。”小宝软着嗓子道:“我娘呢?”薛广华笑道:“你娘当然要交给你爹来保护!” 曲向晚讪讪笑了一声,来不及和他计较,便见一名海盗扑了过来! 薛广华一脚将那人踢飞小声道:“那有个女汉子,你易容成她的模样,跟着混上船。” 曲向晚蓦地点头,指尖银针快狠准的向那女子的穴位刺去,那女子应声而倒,曲向晚趁着人多不注意,迅速将那女人拖下鱼舱,而后剥了她的衣服,快速易容。 当然,她顺便将那女人的容貌也改了。 薛广华看她一眼,微微点头,而后他身形一掠,已然向海盗船上飘去。 那些海盗见了她偶尔会打声招呼皆唤她刘二姐。 好在曲向晚是会些功夫的,她飞快掠上铁索,而后身形一动,便向海盗船冲去。 远远的已然看到薛广华立在了船头,曲向晚心里担忧,便绕过众人,向他的方向靠去。 那个船长显然功夫不错,薛广华还抱着一个孩子,与他对决自然有些受制,况周围还有海盗将薛广华围了起来。 曲向晚心神动了动,而后拿出一根银针,针上是涂了麻毒的,曾经她用这种毒陷害了曲新月,效果还是极好的。薛得一粗逃。 只是那船长与薛广华打的厉害,曲向晚不敢贸然下手。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海盗,蓦地心神一动,就靠到那海盗面前道:“兄弟,对面船上发现了藏宝图!” “什么!?藏宝图!?”那人惊声尖叫。 正在对决的船长陡然向这个方向望来,曲向晚眸光一沉,银针已然弹射出去,与此同时,薛广华飞速出手。 只听“啊!”的一声,那个船长跌落船板,薛广华已然扣住他的死穴。 众人险些没有回过神。 薛广华奇异的看了曲向晚一眼,而后望向众人笑道:“不想你们船长死的话,就打道回府。” 那船长脸色铁青,然他全身酸软无力,哪里还能动弹,情势所逼只得怒吼道:“还不都滚回来!” 众人不敢不从,慌忙开始收船。 薛广华满意的坐在那船长身上道:“去江南海港靠岸。” *** *** 潜入薛广华的房间后,小宝还在睡着,薛广华正在处理手臂上的伤,曲向晚慌忙上前道:“我来吧。”薛广华道:“你也喜欢用银针?” 曲向晚岔开话题道:“趁着未到岸,我来给你易容好了,你的身份到了对岸还是太不方便了些。”薛广华道:“好……” 曲向晚飞快的给他处理伤口,而后端来易容的一些东西,薛广华将整张脸对着她道:“易成中年男子吧,这样我们两个看起来般配一些。”曲向晚头痛道:“谁要和你般配。”薛广华只笑。 曲向晚端着他的脸飞快改装,莲花般的容颜渐渐在她手中变得平庸寻常。 曲向晚笑道:“你就该这个模样,原本的样子太招眼了。”薛广华笑道:“你也觉着?” 曲向晚道:“谁不觉着!” 薛广华道:“我娘!” 想到薛夫人,曲向晚微微笑道:“你娘是个好人。” 薛广华道:“也是个好婆婆。” 曲向晚觉着他太嘴贫,便不搭理他,将一袭粗布衫递给他道:“凑合穿吧,”薛少爷想必一生也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薛广华随手接了过来:“上岸后你要去哪里?” 曲向晚有些茫然良久道:“去该去的地方。” ×××××× 船很快靠岸,曲向晚让薛广华趁着无人注意先下了船,她才以刘二姐的身份正常下船后,去与薛广华约好的地方见面。 只是曲向晚是易了容的,当然小宝是认得的。薛广华在茶馆,曲向晚看到小宝时,向他使了个眼色,小宝假装肚子疼跑掉了,曲向晚就此也离开。 不是不想亲口与他道别,是因为离别的时候气氛总是悲伤的,曲向晚觉着就这样离开也好。1beC6。 而欠薛广华的人情,她有机会一定会偿还,只是现在的她什么也偿还不了。 和小宝一离开,曲向晚飞快的再次易了容,小宝自然变成了男娃娃的模样,这是他强烈控诉的,曲向晚却也成了偏偏少年公子,只是容貌并不出众。 令她意外的是,江南除却临近江中的地方略显萧条,其它地方竟然丝毫没有因战火而受到影响! 这实在有些奇怪。 百姓生活极显富足,步子和缓,安居乐业! 曲向晚心沉了沉,无怪叛军久攻不下,对于百姓来说,烽火狼烟,苦的都是百姓,无论谁做皇帝和他们都是无关的! 可眼下前线连战,百姓们却未受丝毫影响!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当然百姓们言语议论间还是少不了战事的,但言语间取得胜利的自信不言而喻! 怎么回事…… 战争无疑是最烧钱的,连番大战下来,必定国库亏空,势必增加百姓赋税,可为什么百姓都没有受到影响呢!? 难道任凌风竟然明察秋毫到这种地步了!? 根据曲向晚对任凌风的了解,觉着他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呢! 曲向晚和小宝有些囊中羞涩,仅剩的一文钱让曲向晚买了一个包子,给小宝抱着,小宝掰成两半,给曲向晚一半。 小宝懂事,吃了半个摸着肚皮道:“小宝饱了!” 曲向晚道:“这半个留着一会吃。” 眼下还需多挣些钱两才是。 小宝抱着剩下的半个包子正发怔,突然一骑飞马驰骋过来,曲向晚脸色一变,情急之下将小宝拉了过来,但他手中的包子却飞了出去。 小宝“啊!”的一声,包子已然被马蹄踏成泥浆,而小宝也险险避过那马蹄,惊得曲向晚心跳快的异常,一把将他抱在怀里道:“小宝,没事吧?”小宝小脸也有些白却还是摇头道:“娘亲,包子飞了。” 曲向晚安慰道:“没事的,过一会再给你买。” 那马恢律律停了,曲向晚沉下眼眸回头望去,骑马的是个美人,神态倨傲的很:“走路不长眼吗?没看到有马吗!?” 曲向晚抱起小宝,没有理她,起身向前走去。 那少女厉喝:“你站住!惊了我的马还想这么走掉!?” 曲向晚依然不搭理她,带着小宝转进了一条巷道,那少女气极追了过来,可巷道内已然空空,不见了人影。 少女脸色一变,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见鬼了不成!? 马蹄渐远,曲向晚这才自一处横栏后闪了出来,现在情境非常,她还是不要与人纠缠才好。 小宝为飞了半个包子有些伤心,曲向晚也觉腹中饥饿,正思虑着怎么办时,突然听到一声哭声传来。 曲向晚心神动了动,向前走去。 经过一扇朱漆大门前停下,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接着门打开,一个妇人被人搀扶了出来。 “夫人别哭了,这是小少爷的命啊!“ “我那儿子才六岁啊,怎么会得了那么古怪的病,叫我如何过啊……” “要是那个传闻中的神医在就好了,我儿就有救了……” 曲向晚道:“这位夫人,敢问小少爷是什么病?” 那妇人一怔,许是伤心至极,又哭了出来道:“天花。” 曲向晚望向她微微一笑道:“天花……我能治啦……” ×××××× 天花虽猛于虎,但只要对症下药,自然能药到病除。 对于曲向晚来说,再简单不过。 很快那小少爷高烧退却,那夫人高兴之下端来好多银两,曲向晚微微一笑只取了一块五十两左右的银子摆摆手离开,任凭那夫人如何挽留也挽留不住。 若非为了和小宝的生存,她是不会收取费用的。 带着小宝饱饱的吃顿大餐后,曲向晚找了客栈住下。 这也是自奔逃以来第一次睡了个安稳的觉。 翌日清晨启程,曲向晚带着小宝准备向九华山走去。 他们脚程很慢,一路看遍江南美景,倒是不急。 但一路下来,曲向晚救人无数,江南一带,渐渐流传出一个故事,说有一位神医,能够生死人肉白骨,无论多么可怕的疑难杂症,只要到了他手里都能病愈,更奇的是,他收银只收五十两,多一分都不会收,也有人说,对于穷人他分文不取!但是此人行踪不定,想要被其医治,是要靠缘分的!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是一个少年! 此时这位仁心仁德的神医正带着小宝行走在江南水乡,没有战火的江南,美若仙境。 大约走了三个月,终于到了九华山。 再来到这里,曲向晚只觉满心酸楚,月桂满山,花瓣洋洋洒洒,如烟似梦! 小宝道:“娘亲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么?” 曲向晚道:“我是在这里长大……” 小宝道:“这里和娘亲一样美。” 曲向晚笑了笑,手指抚摸过一块块山石。这么多年,九华山丝毫没变呢。 曲向晚望着一树月桂发怔,莲华居也植满了月桂呢,那时月桂,不及墨华美。她最近想他想的厉害,走了许多地方,总是想到他的影子。 这么久了,他怕是早将自己忘了呢! 她记得自己在云王府时给他讲她在九华山的事,他的眼睛极好看,好似有阳光落在眼底,暖暖的便有了温暖的色泽。 那样温暖的人,怎么会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呢? 想起时,心还是会钝痛,以为转身就能忘记的,悲伤的发现越是想要遗忘,他的影子反而越清晰…… 前世她发下誓言,想要踏上复仇的血路,可因为墨华,她渐渐屈从现世的温暖…… 小宝扯了扯曲向晚的衣袖道:“娘亲,你在想什么?” 曲向晚蓦地一怔,旋即笑道:“在想,年年月桂只相似,明年月桂入谁眼。” 继续向前走去,曲向晚很快找到了师父的坟头,多少年无人打理,很是荒凉,曲向晚热泪盈眶,师父的离开意味着她又孤身一人,现在细细想来,当年与师父一起的日子,竟是最快乐的,无忧无虑。 小宝很乖的帮着曲向晚一起拔草。 两个人忙碌了大半午,终于将坟头处理干净,曲向晚折了大束月桂插在师父的坟头,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这些年的苦便都被埋在了心里,说出的甜虽然少,但却能说上很久。 她在山顶搭建的草屋颤巍巍的竟然还没倒,叫曲向晚十分感动,随手也清理了一番,这才依依不舍的带着小宝下山去,以后若是可以要每年都来九华山瞧瞧。 小宝道:“娘亲,我们不留在这里么?” 曲向晚道:“师父说让我走了以后就不要回来呢。”小宝眨了眨大眼道:“哦啊” 曲向晚其实心底也是有疑问的,为什么师父不让她回来呢?但这毕竟是师父的遗训,她自然会遵从的,拉着小宝自山后她幼时常走的小道下山,却不知师父的坟头前,正立着一道身影,正僵在原地。 ×××××× 青芜俯身捏了捏泥土,而后起身道:“主子,这土还是新鲜的,是刚锄过草的!” 墨华陡然转身向山顶望去! 他身形一掠,已然消失在原地。 青芜与玉痕对视一眼,而后视线落在那坟前新插的尚还新鲜的月桂,皆是明白,曲向晚怕是刚刚离开! 自年前曲向晚消失至今已有半年,然因曲向晚跟鬼谷学习过易容术,即便他们找遍了江南江北,还是没有丝毫消息。 这个女人走的还真是彻底啊! 这半年来,主子过的如何,他们最是明白,主子虽总是温和,然骨子里的冷情冷性,他们做属下的最懂,一旦对一个人动心,对于主子来说,当真是万劫不复的灾难。 即便知道那样的真相,主子还是放不下曲向晚么? 一边是滔天巨恨,一边是痴恋之人。 主子的煎熬可想而知! 可曲向晚竟然真的走的无影无踪,杳无音讯了! 这半年主子的身子每况愈下,但凡喝酒,皆是最烈的烈酒,可怕的是他醉酒后的清醒,身子的剧痛哪里及心口的痛,这般生不如死的煎熬致使两军对决停滞不前,这样下去会错过击败敌人最好的时机的! 青芜微微凝眉。 玉痕道:“曲向晚怕是没走多远。” 青芜道:“她若回来,对主子不公平。” 玉痕懒懒道:“公平?笨蛋,感情哪有什么公平?” 青芜望向山顶:“这些年,主子已经足够辛苦,曲向晚,只会让主子更加辛苦……” 曲向晚下山时蓦地觉得心里有些疼,她顿住脚步回头向山顶望去,隐约间,好似看到山顶隐约有一道身影,锦衣雪华,笔墨难描。 曲向晚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竟然出现了幻觉,她似乎总能看到墨华呢,那日在江南小桥上,烟雨迷蒙间,好似看到了墨华执伞立在雨雾下,她当时泪眼迷蒙跑到前才发现是一场虚幻的梦。 她一定也中了毒,名为墨华的毒。 曲向晚转身继续向山下走去。 小宝道:“娘亲,我们要去哪里?” 曲向晚抱起他道:“我们去西番好不好?”小宝瞪大眼睛:“西番?那里好玩吗?” 曲向晚浅浅笑道:“那里啊,不像这里的江南,有最蓝的天有洁白的云,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沙漠。” 小宝道:“娘亲去哪里小宝便去哪里。” 曲向晚眼睛潮湿,指尖擦掉眼角的泪“嗯”了一声。 山顶颤巍巍的草房显然也是被整理过的,只是人去屋空,空寂的令人窒息。 墨华长睫一颤,兴高采烈的声音自记忆深处涌来:“我和师父住着的草棚便是我建的……师父走了,我又一个人了……静安师太是对我笑了对不对?……云王您手酸不酸?” 墨华身子颤了颤,巨大的痛若狂浪扑了过来,让他脸色蓦地苍白。 她一个人,在这时局动荡的天下会不会寸步难行?她最怕冷,一个人是如何度过这慢慢长冬?她走时,身无分文,又如何生存下去?她有没有在不经意间想起他,或者回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可解释什么? 墨华只觉心口剧烈的痛楚不断上涌,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每每夜深,他便一遍遍的恨她,恨到最后,最痛的还是自己。 她就这么怕死!?就这么怕他当真杀无赦!? 血染红了唇,墨华眼底又涌出了浓重的绝望,或许他真的让她怕了……到头来,该恨的竟是自己! “主子,江南传言中的神医是个少年,属下已查过,正是……她的手笔。或许她还没走远……”青芜的身影出现在身后。 墨华道:“去查” *** *** 写到墨墨时俺已经开始心疼了……悲催的知道真相的俺……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从此相逢不相识 下了山,曲向晚带着小宝饱餐一顿开始了新的行程。 因关于少年神医的传闻越来越响,曲向晚不得不再次改装易容,好在正如她所料,江南比江北要安全许多,她没必要处处躲藏。 已是好春四月,江南的惷光不比江北明媚,总是若雾雾约约的美人半隐在纱帐后,哀婉温柔,抚慰着每个人的心。 南北之战已持续一年,大懿国库亏耗严重,任凌玉继位不久突然暴毙,接着任凌霄登上宝座,是为延帝。 曲向晚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 任凌玉与她交集不多,但仅有的几次相处,印象深刻,那个男子,不知世间痛,更好似不知人间苦,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雪玲珑而已,与猫相处与猫扶持,到头来竟会是这个结局! 心莫名多了丝悲戚。 活着,一直很难…… 曲向晚的心情这些日子很是郁郁,小宝会做很多幼稚的事想要逗曲向晚笑,譬如故意摔的很狼狈,譬如笨拙的跳着舞步…… 到临安时,恰逢杂技团表现杂技,曲向晚的心情终于好了些,那杂技团功夫高超,表演精湛,看的小宝不断惊呼。 市肆挤满了看戏的人群,阵阵喝彩。 曲向晚将小宝抱了起来,好使他看的清楚一些。 曲向晚也跟着小宝欢快的大叫,视线不经意扫过对面时,曲向晚有一刹那的惊愕。 她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任凌风! 对于这个人,曲向晚想自己是恨的,但她的报复心很难持久,上一世颠沛流离,这一世足够辛苦,若在仇恨中行走,她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况且有多爱才有多恨吧! 任凌风不值得! 她以前看过一个画本子,说一个女子因被伤害而恨一个男人,而后进行疯狂的报复,可那个男人最后竟又喜欢了她,但女子视之如粪土。 曲向晚当时便想,曾经深爱的人反目成仇,会恨吧,但那种恨是由爱生恨,越是恨说明越是在意这个人的,那个女子一边不屑这个男人一边疯狂报复,怎么可能呢? 她对任凌风是不爱了吧。 说到底,不是恨,而是厌恶。 他一如当年风采,却似是少了那份疏懒,眉目间的阴郁显而易见,这让他显得阴沉。 曲向晚眸光微沉,抱着小宝退出人群,她没有笨到现在对他出手,不说小宝还在身边,但是他如今身为安帝,身边定是跟随了众多的隐卫,她即便出手也没有一分胜算。 但既然他出现在她面前,她又岂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任凌风并未发现她,眼前杂技虽好,他却好似根本不曾看到眼里。 他转身向前走去,果然身后跟了许多人,可那些人鬼鬼祟祟,不像是保护,反更像是监视! 怎么会是监视呢? 如今江南任凌风一手遮天,应当意气风发才是! 曲向晚心底疑虑滋生,她随手买了一串糖葫芦放在小宝手里,看似漫不经心却步步不停歇紧紧跟着他。 他举步向一家花楼走去,曲向晚顿了顿,看了小宝一眼道:“一炷香,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小宝立刻点头道:“能!” 曲向晚走入对面客栈,将小宝安置了,向对面花楼走去。 花楼顾名思义,与醉乡楼有异曲同工之妙,曲向晚随手将一个丫鬟打晕,悄无声息的易成她的妆容,这才向前继续走去。 任凌风坐在二楼雅间在品酒听曲,曲向晚一靠近立时被人拦住:“什么人!” 曲向晚将手中的茶盏端了端道:“这是新泡的普洱茶,公子吩咐的。” 那人立刻不做犹豫,除非是任凌风自己说出口,否则别人是不会知道他的喜好的! 曲向晚垂首走了进去,房内吴侬软语,曲儿有着江北特有的柔和暖,任凌风闭目好似在那曲中迷失了自己。 曲向晚搁下茶盏道:“公子,您的普洱茶。”任凌风没有睁开眼睛,好似没有听到曲向晚的话,就在曲向晚以为他睡熟时,他陡然睁开眼睛!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凉茶对身子不好。” 任凌风那双眼睛骤然幽深,他瞥了一眼那唱曲的女子道:“你下去吧。” 那女子立时应了,门被关上,曲向晚缓缓抬睫。 只要任凌风碰一碰那茶碗便会沾上那茶碗上的剧毒,三刻钟后自然而然会暴毙。 任凌风伸手,丝毫不迟疑的端起茶碗。 曲向晚长睫微微一颤。 他淡淡道:“陪我聊聊吧。” 曲向晚不语,难道任凌风瞬间认出自己是谁了?不可能,即便她说普洱茶,他也没有道理认出自己! 知道他喜好的普洱又不是只有她自己! 纵然这盏普洱不是他要的!1blik。 “南北之战很快会结束。知道为什么深冬时战争会停滞么?你一定猜不到,那是因为一个女子!只是因为一个女子便延误战机,理由再简单不过,两军交战,势如水火,必定天下动/乱。”任凌风似乎真将她当做可以诉心事的人了,亦或者,他太久没有说自己想说的,所以现在忍不住的多说了一些。 但他所说的,曲向晚不懂。 因为一个女子? “那个女人被大懿通缉,一旦战乱,她的逃亡路将会充满坎坷,你猜她是谁?” 曲向晚骤然心惊。 “神医的唯一弟子曲向晚!那是个毫无优点的女人,容颜被毁,身世卑微,自求难保还要口口声声报仇,但这样一个人,却牵动了天下的局势,是不是很可笑?”曲向晚脸色微白,她当真有些糊涂。 “如果是我,即便她成为战局的牺牲品,也会把握最好的战机,一举将大懿击溃,而后天下一统,坐拥江山……女人如何能比得过江山呢?” 他原本是这种人!他给的爱才是天下最薄情最残忍的! 曲向晚眸光微冷。 “可笑天下人都被那个人蒙蔽了!世人将他当做神,却不知他狼子野心,企图侵吞天下!大懿虽腐朽,岂是说侵吞便能侵吞的?可笑的是,他可以!” 曲向晚身子蓦地僵住。 “你听过云王之名吧?就是那个冠绝当世,名动天下的病秧子,知道是谁搅动天下风云吗?知道叛军为何如此强大吗?知道我为什么能从皇宫中被人偷出,莫名其妙被推上了皇帝的宝座么?知道为什么战火持续一年之久,任凌翼天资绝艳却一再落败么?知道所谓得云王得天下的传闻么?大懿至今将他当做定心丸,却不知他才是最大的叛徒!得了云王,失了天下,哈哈……” 曲向晚已经无法反应,她竟然听到了这样的惊天秘密,而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竟然是墨华!? 天呐…… “大歼大恶却以表象迷惑世人,你说他该不该死!?”任凌风眼底汹涌着暴虐的杀气让曲向晚蓦地回神。 墨华为什么想要得到这个天下!? 既然他想得到天下,当年又为何为大懿打天下呢!? 这其中的因由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 曲向晚淡淡道:“每个人都在为生存博弈,大懿王朝将云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几番想要铲除,云王不辞劳苦为大懿打天下,结果却被大懿算计,他这么做也是大懿咎由自取!” 任凌风眸光幽冷。 曲向晚声音渐冷:“得民心者得天下,云王举世尊崇,天下膜拜,即便得到天下,也只能说大懿失尽民心罢了!南北之战,战火连天,大懿百姓苦不堪言,烽火连三月,遍地是白骨,大懿却已然赋税严苛,猛于豺狼!而江南呢!?战火持续一年之久,百姓却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甚至全民齐心对抗大懿,试问从古至今,谁人能于战火中保全百姓安危?谁能于天下之争中不苦百姓,还能赋税减半!?” 曲向晚想她是偏心了,即便她说的是事实。 她自幼亲情淡薄,得知任凌天有可能是她亲手父亲,她竟丝毫不觉的开心! 前世,正是这个可能的父亲将她千刀万剐,送她走上不归路! 那样薄情冷性的人不配当天下之主!自己亲生女儿可杀,又如何会待天下百姓如子民!? 任凌天勃然大怒,一把捏住曲向晚喉咙,声音幽冷:“说,你到底是谁!?” 曲向晚冷笑:“一个恨不能杀你的人!” 任凌天骤然怔住,良久难以置信道:“向晚……” 曲向晚只觉脖颈松开。 “呵……哈哈哈哈……”任凌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指着曲向晚,笑的狰狞,然那声音里却有悲怆,还有无尽的苦涩,“你要杀我?为了帮云王?为了给那个碧菊报仇?哈哈哈……” 曲向晚淡淡盯着他,她清晰的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 所谓的安帝,到最后竟然也只是个傀儡! “你很可怜!”曲向晚声音淡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值得同情。 “我可怜!?哈哈哈……向晚!曲向晚!你也很可怜……你真以为云王待你有情有义?他的事你知道多少?他始终将你关在门外,可笑你却为他付诸一片真心!?” 曲向晚承认自己被他这句话刺痛了心。 墨华最后的决绝难道是因为得知了她的身世?可他想要推翻大懿而已,怎么会说的那么决绝? 关于他的事,她从未听他谈过,即便有所了解,也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墨华带她从未欢喜么?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令人心痛的。 曲向晚脸色惨白。 “无所谓了……”曲向晚淡淡开口,“他待我有情意也好,没有情意也好,都无所谓了。” 任凌风的笑声戛然而止。 曲向晚抬睫,眼睛亮如天上星,一字一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中了他的毒,已经毒入骨髓,无药可救!” 任凌风的身子骤然僵硬。 “你告诉我这些,只会让我觉得,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你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而已!你怎么想他都无所谓,我只知道,他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 任凌风骤然又放声狂笑起来,他笑的快要岔了气,曲向晚觉着,他真的可怜。 “我在茶盏上下了毒。”曲向晚走到他面前,眉眼柔和了一些,她果然不适合恨一个人,太辛苦。 “你还记得我当年说过的那个梦吗?你就是那种人,一个让我曾经万劫不复,连恨都懒得恨的人!我只是想为碧菊报仇罢了……” 任凌风蓦地吐了一口血,这血怕是急怒攻心所致。 曲向晚抬手擦掉他唇上的血轻轻摩挲道:“我想你还不知道,我该叫你一声哥哥……” 任凌风蓦地僵在原地。 曲向晚退后一步,转身离开。 是啊,曾经曲月柔那样狠辣,她都不曾将她逼迫至死,何况是对自己的哥哥? 她在他唇上抹了解药,他若吃了或许能保一命,只是从此怕是呆傻了,他若不吃,那也只是他的命而已。 *** *** 回到客栈,小宝正拱在被子里熟睡,曲向晚将他抱起来道:“小宝,我们该走了。”小宝睁开迷蒙的眸子道:“娘亲,刚才有个大哥哥来过了。”曲向晚身子一僵,陡然望向小宝道:“哪个大哥哥!?” 小宝道:“那个与我们一起登船渡江的大哥哥呀,他说他是约人在花楼见面的,顺便来看看我。” 曲向晚身子一凉,薛广华!?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约的一定是任凌风! 只是阴差阳错的,让他撞见了小宝,否则怕是要将她撞个正着了!了餐关行因。 曲向晚慌忙抱起小宝道:“小宝,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小宝立刻嗯了一声,曲向晚不敢犹豫,带着小宝自后门匆匆离开客栈,而后寻了个地方飞快再次易容,这才向前赶去。 一辆马车驶来,风撩起车帘,一张风华决绝的容颜露出,墨华淡淡扫了一眼车外,叫卖的小贩,卖炊饼的挑夫,样貌普通抱着孩子的女子,以及来去匆匆的行人…… 车帘垂落,曲向晚似乎有感应似的,瞥眼瞧了一眼那马车,车帘落下,已遮住了车中人,曲向晚移开视线紧了紧怀中的小宝道:“我们去西番,去看大草原好不好?” 小宝立刻弯起眼睛道:“好!” 曲向晚也微微笑道:“小宝长大了要做什么?” 小宝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要做天下无敌,这样就没人欺负娘亲了呀!” 曲向晚好笑道:“天下无敌呀,那可不简单哦。” 小宝软浓浓道:“反正小宝就要做天下无敌,与简单不简单才没关系。” 曲向晚蓦地怔了怔,是啊,想做一件事,只要去努力做就好,与其它一切无关。 一路北上,曲向晚带着小宝游山玩水,没有银两时便悬壶济世,自然不敢再只收五十两,事实当初只收五十两也不过是觉着五十两银子刚好够用而已,实在没想那么多,不料却成了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一路走来,救下的人究竟有多少,曲向晚早已记不清了,她的动机也没有多么高尚,换取银两存活而已,当然大多是没有收费的,许多的穷人是没有多余的银两支付诊金的,这样看来,曲向晚当真便有了妙手神医仁心仁德的风范。 她带着小宝北上,而后转道一路向西,长江上游处受战乱波及小,她可以带着小宝慢慢的从那里渡江而后北上。 *** *** 这一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南北之战终于爆/发巅峰对决,大懿惨败,任凌翼被捕,接着叛军一路北上,一直攻打至帝都城。 正芙蓉张暖的任凌霄被人自软榻拎出,血溅纱窗。 然仅此而已,叛军并未对帝都城烧杀抢掠,受惊的百姓被招至武阳门受安抚,并由叛军的一位将军派发衣食,但凡受降者一律有赏。 百姓有时要求的不多,不过存活而已,与其反抗被杀不如投降还能得到赏赐来的容易。 大懿覆灭的近乎平和! 百姓生活照旧,天却已变了天。 任氏王朝覆灭,诸位殿下被捕的捕,死的死。 大懿覆灭,随之登基的竟是个小女娃,闺名菁菁,使称平帝。 天下一统,四野安平。 镇守北疆的薛大将军急匆匆带军前往帝都,却不知为何又带军回去了,继续镇守北疆。 未央宫。 菁菁蹦蹦跳跳抱着一束新开的玉兰花跑了进来道:“哥哥,哥哥!菁菁新折的玉兰花,你喜不喜欢?” 坐在桌前的男子目光呆滞,怔怔的望着菁菁道:“喜欢……” 菁菁弯眼笑道:“那菁菁给哥哥插到花瓶里好不好?” 呆滞的男子道:“好……” 菁菁开心的站起身,有宫女急匆匆的跑过来道:“陛下,您的功课还未完成,不可在这里陪着风殿下玩啊!” 菁菁道:“我才不要做功课,那些奏折光是看着便难受死了!”宫女面如土色道:“云王身子不好,日夜批阅奏折实在辛苦啊……”菁菁一怔踢开鞋子道:“晚姐姐还没找到么?现在已经三年了!她若是回来我便好好学习功课,不让云王辛苦!” 宫女一头雾水道:“陛下说的是……可是前朝院史?” 菁菁凝眉道:“丞相呢?他缩在家里做什么!?朝廷政务他要撒手不管吗?” 宫女硬着头皮道:“当年陛下在曲丞相家受苦颇多,丞相自知有罪,在家思过呢。”菁菁:“……”那个曲衡之怎么说也是晚姐姐的父亲,她当然不会与他记仇,只是那个曲新月实在可恶罢了! 不过自从她登基,那个曲新月也销声匿迹了。 菁菁道:“算了,先去看云王。” 偌大的御书房,唯有奏折翻阅的声音,淡淡的宁神香弥漫,空气静谧安好。 月光透过窗纸落在靠坐在软椅上锦衣雪华的男子身上,名贵的云锦便好似有了生气,光华流转,流光溢彩。 青芜脚步轻了些,走近几步道:“主子,夜深了,该回去了。” 墨华顿了顿道:“西番王要来我朝做访,昔日努尔扎罗还是王子,如今已成了西番王,规格自然要区别对待。”青芜道:“西番王当年在大懿停滞一年之久,后来却不知为何又离开了。”墨华淡淡道:“自然是为了藏宝图,江湖上有些人还不死心,新崛起的雨林宫势力庞大,纠结了前朝逆党,意欲推翻新朝。任凌风手中的金铃在本王手中,如今只缺一串,想必还在那人手中。” 青芜脸色微微变道:“主子的意思是西番王此次来访,有可能会与雨林宫勾结?” 墨华唇角抬起一抹笑,却是冷的:“自本王手中抢东西,也要量力而行才是!” 青芜恭谨道:“璃火宫需不需要重现江湖,这也许能压制雨林宫。”墨华略略沉思,而后淡淡道:“不必,天下都是本王的,何况江湖?随雨林宫闹腾去吧,待西番王离开,本王会来会会那位宫主。” 青芜不再言语,主子做事别人思及一步,他怕早已思及百步了,他们跟随主子多年,还从未见主子失策过,唯一失策的只有……曲向晚。 自从南北之战至今已有三年,那个女人不知跑哪里去了,他暗中纠集人马将如今的云朝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发现那个女人的踪影。 直到后来遇到薛广华,他意味深长的说什么风吹草低见牛羊之类的,青芜思虑良久,才恍然察觉曲向晚怕是早已去了别国,再也不回来了。 青芜跟了主子这么多年,第一次起了隐瞒的心思,这三年主子好不容易从那种绝望之境中走出来,他都不该再扰乱平静的心。 朝廷上下为奉承主子的官员无不选遍天下美人送到主子面前,但主子不比从前了,从前尚还形式上微微一笑,如今连表情都懒的动,云王高洁犹如天山雪,自此一语成谶,果真如雪一般冰冷了。 *** *** 是不是觉着像是要完结鸟?其实俺告诉乃们,到此为止写的都是前言啦,灭哈哈哈~~开玩笑的,后面就是墨墨和晚晚的世界了,至于写多久,看他们啥时能修成正果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洗尽铅华呈素姿 西番。 正值盛夏,水草丰茂,牛羊成群,碧绿的草地上有白色的营帐若片片云朵飘浮在绿海中。 一个穿着裘皮的小小孩子撩开营帐跑了出来,他背着巨大的弓箭,越发显得身子小。 “小宝,弓箭是用来打猎的,不是用来打人的!不许再打架听到没有?”营帐内传来声音,小宝伸了伸懒腰道:“娘亲,那几个混小子说小宝有爹生没爹养,小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帐帘被撩开,一只手探出来,一把将他扯了回去。 营帐内铺着华贵的波斯地毯,充满了异族风情,曲向晚身着西番长裙,水墨般的发丝披散下来,发顶带了一串珠串。 “你确实没爹养,但也不是你爹生的!”曲向晚无奈的叹气,而后将小宝扯到身前道:“咱们如今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偏偏还住着人家的房子,再与人家打架,便委实有些不合理。” 小宝搓了搓鼻子,大眼眨了眨道:“娘亲,我们还有在这里呆多久?小宝不喜欢西番爹爹。”曲向晚嘴角抽了抽道:“不要对西番王不敬,好歹人家管吃管住还不用花银子!”和努尔扎罗相遇多少有些必然。 当年她和小宝一路北上,过了江,到了西番后不幸被那些骑兵给抓了,彼时她易容成一个老太太,但显然西番人的审美境界高出大懿不知多少,他们不看外表的,只看内在。 只要你内里是个女人,都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是以曲向晚这个稍具姿色的老太太便被人给瞧上了,曲向晚险些晚节不保,好在那些人中的首领头子突然爆病,曲向晚将之出手救了,一群人感恩戴德,将她一扛供奉起来。 努尔扎罗成了西番王并没有在意料之外,曲向晚被供奉起来的日子,努尔扎罗的王妃染了重病,于是那些骑兵便将曲向晚送了过去,曲向晚自然是出手将那王妃救了。 那王妃自然对曲向晚另眼相看,直言她的医术比西番那个神婆的要好多了,她便将曲向晚留下来用膳,也是在那时,努尔扎罗见了曲向晚。 究竟努尔扎罗是怎么认出曲向晚的,曲向晚已无证可考,但有一点,努尔扎罗很高兴,狠狠尽了地主之谊。 曲向晚虽想要拒绝,但在西番不和西番王处好关系,等于找死! 曲向晚与努尔扎罗好好相处,发现这个人还是有些优点的,譬如,他不似其它的西番人那么粗犷,放眼西番,也只有努尔扎罗最入眼。 之后便在西番停驻了,努尔扎罗做了西番王后,似乎不似以前那般与曲向晚较劲,也不会和曲向晚搞什么暧昧,西番王都是有桢襙有下线的! 是以,曲向晚过的很轻松,这或许也是她前世今生过的最轻松的一段日子,不用为生计愁,不必为未来愁,内心也不再对过往的亲情抱有奢望,这样未尝不好。 她带着小宝去了西番很多地方,也曾躺在茫茫大草原望着湛蓝的天空,那种梦一般的日子,如指间沙滑过。 努尔扎罗很忙,但再忙似乎都会抽出时间陪曲向晚出去走走,他说起西番时容颜映衬着夕阳,有一种目眩神迷的神采。 除去所有的情绪,公正的看努尔扎罗,他是个优秀的令人痴迷的人。 曲向晚想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牵绊,如果没有前世,如果她一直顺风顺水的长大,如果不遇见墨华,她或许会喜欢努尔扎罗这样的男子。 “娘亲你又发呆了。”小宝软软道,这些年娘亲总是莫名发怔。 曲向晚蓦地回神道:“小宝,你想回中原么?”小宝想了想道:“娘亲在哪里小宝便在哪里。”曲向晚轻轻一笑,摸了摸小宝的头道:“小宝乖。”“回中原做什么?”帘外传来声音,曲向晚一怔,心道西番的营帐就是这点不好,所谓隔墙有耳,营帐内稍有声音都被人听到了。 努尔扎罗撩帘而入,曲向晚道:“小宝,你出去玩哦,我与西番王说说话。”努尔扎罗径直走到帐内坐下,他还穿着盔甲,风尘仆仆的,曲向晚随手倒了些大麦茶,刚来这里时她极不适应这里的饮食,腥味太重,为了吐了许多日,努尔扎罗为了不让她太难过,便要引入中原的伙食,被曲向晚拒绝了,她没那么娇贵,况努尔扎罗这般对她,时间久了,定然会让人看出不对来,他有妻室,没必要再惹一瓶醋! 不过时间久了,再吃这些,倒也麻木了,但终究还是不喜欢,就像感情,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强求终究不是真感情。 她无数次想起当年那可口的酸梅汁和风腌果子狸,当然也无数次想起那甜而不腻的桂花糕,想到最后才发现想的是一个人,那时她便不断在纸上写下当年那首诗:墨上一点枝横翠,华灯初上月光明…… 写的久了,她横着竖着倒着都能背下来,再轻轻画下分开线时,便哭的肝颤寸断的,她这才发觉那诗竖着读时是墨华爱曲向晚的。 哭的累了,便趴在桌上熟睡了,朦胧中有人拿起她桌上的纸,厚厚一叠,全部写着墨华两个字。 曲向晚蓦地惊醒,有些慌乱的慌忙将纸自努尔扎罗手中夺了回来。 努尔扎罗道:“其实我也很好。” 曲向晚有些酸涩的无语,但不知怎的便想说:“墨华也很好的。” 努尔扎罗道:“是么?但我觉得现在,我比他幸福。”至少你还在我身边。 记忆一回溯,尽是慢慢的痛。 曲向晚再回神,努尔扎罗正盯着她,她不由一怔,而后笑道:“这大麦茶倒是好喝。”努尔扎罗瞥了一眼道:“不觉得。”冷场王就是指这种人。 曲向晚道:“出去打猎了么?”努尔扎罗道:“你要回中原?” 曲向晚默了片刻道:“三年了,回去看看也好。”努尔扎罗蓦地站起身,起身便走了。 曲向晚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怎么回事,空气漂浮着星星点点的怒火,她似乎没惹着谁。 *** ***番羊若盛发。 将小宝哄睡了,曲向晚披了大氅走出大帐,西番的夜极高,星空密布,一望无际,很美。 她决定明日便启程,南北之战早便结束,想必如今已是天下太平,她自然知道菁菁登上了帝位,原本她很诧异,不明白为什么不是墨华。 但细细想来,南北之战自开始,墨华似乎从未置身风口浪尖,他一手操纵这场风云,天下已唾手可得,却不知为何放手了,亦或者他根本无意天下,推翻大懿也有未可知的原因。 这般一想,曲向晚便觉得,墨华有些高深莫测。 若当真想要得到天下,应一开始便站在天下人面前,即便站在风口浪尖,但只要是最终的胜利者,木已成舟,渐渐会被天下认可,可墨华一开始便是在幕后操纵,直到最后,天下人竟然都不知,这天是谁变的!如果此时墨华再跳出来说天下是我的,早已失了先机,会被认同成居心不轨的! 这一点她能想到,墨华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可他这样隐在幕后,她便觉着他的遥远,好似这星星,遥不可及。 这么多年,他是否会不经意的想起她?不,他那样决绝,一定是厌恶极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连想怕都不愿再想。 她回到中原,会不会不经意遇到他?若是遇到她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呢?推开她的是他,她要不要故作姿态,云淡风轻一笑而过? 云淡风轻的是墨华吧……他喜欢你时,你便拥有一切,他不喜欢你时,那种陌生,才是真正的遥远。 她或许不该再有所求,但可笑的是她从未想过放手。 曲向晚拢了拢大氅,有一种想要将自己在夜空下放逐的伤感,若再见,是不是再见? 身子突然被人抓住,曲向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骤然转身,抬手便向身后打去,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迎面扑来的是浓重的酒气,曲向晚这才接着月光看清是谁。 “喂,你怎么喝这么多!?”曲向晚放松了警惕,努尔扎罗却醉了一双眼望着她,而后便将她拉入怀中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香?”“……”曲向晚慌忙推他道:“你醉了。”1bo4T。 努尔扎罗抱的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我错就错在,不该说喜欢你,因为那时,并不喜欢,一旦说出口,便一语成谶了。”努尔扎罗口中的热气扑在曲向晚脖颈上,让她有些不安。 他道:“你若是我的,我便带你看遍天下景。” 接着他便开始剥她的衣服,动作有些粗鲁,让曲向晚有些惊慌,她的反抗是有效的,她现在也算半个高手了,云雪剑谱如她那样领悟,竟然也渐渐参悟透了许多。 她伸手点了他的穴,努尔扎罗昏厥过去。 *** *** 努尔扎罗再醒来,已是翌日清晨,他头脑有些沉,身边空空如也,唯有一封信躺在身边,努尔扎罗突然如遭雷击。 刚要闯出去,梦娜撩帘走了进来道:“哥,你醒了?”努尔扎罗脸色不好看道:“她呢?”梦娜无所谓的摊摊手道:“让我放走了呀,哥,中原有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况且,那曲向晚也不是天下最好的,你这么消沉干嘛啊!”努尔扎罗沉默。 梦娜道:“不是过些日子要去帝都吗?到时会见到的,别消沉了,你还管不管我的婚事啊!我看上了那谁……”努尔扎罗好似一直没有听到梦娜的声音,他昨夜醉酒,或许也是给她一个离开的理由……他想他很快会将她忘记的,这个世上也只有一个傻瓜曲向晚会为一个不会有的结果等那么久,待她回到中原发现她的等待都是镜花水月时,便会回来。 曲向晚带着小宝骑了一匹马,并不着急,慢悠悠的向中原走去。 兴许她这些年过的懒散,小宝的性格也被影响的懒散而充满自由,只有在学习功夫时,他才如小豹子似的敏锐而精神。 曲向晚知道云雪剑谱事关重大,即便是小宝,她也不敢轻易传与,只能教他运气法门,只有打好坚实的基础日后才能有更光明的前景。 自然他们两个路途中也遇过抢匪,也遇过歹徒,甚至遇到所谓的武林人士互相残杀,每每此时,曲向晚都能够保护好小宝,两人一起这些年,看遍沿途风景,还是极开心的。 踏上帝都城的那一刹那,曲向晚百感交集,映入眼帘的风土人情,竟让她倍觉亲切,她欢喜的拉着小宝去了布坊换了时下流行的新衣,对着镜子孩子似的转。 小宝瞥了一眼那老板怔住的神色道:“我娘美么?”那老板摸了摸下巴道:“美!美!” 小宝得意的笑道:“那这衣裳一定能便宜些喽!?” 那老板立刻精明道:“小家伙,这没有因果关系吧!?” 小宝道:“不是有句话说美人一笑值千金么?你瞧了这么多眼赚大了!” 那老板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曲向晚常年易容,再看自己的容貌时便有些恍然如梦,有些陌生,有些心酸,但好在脸上的伤疤这些年调养,渐渐痊愈了,梦娜将西番乱七八糟的药全掏来给了她,曲向晚也很好的研究了一番,终于研究出了对抗疤痕强效药。 她倒是与梦娜建立了极好的友谊关系,这份友情的收获实乃意外之喜。 将鬓发盘起,曲向晚怔怔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她原本是美的,只是那些年,她忘记了欣赏罢了,只是她错过了最美好的年华。 西番风沙大,但她为了调理好伤疤,补养品用的极多,反倒让皮肤娇嫩,有种不胜娇羞的美丽。 镜中人浅浅一笑,倾城绝艳。 何必隐藏自己的美好?这般望着灿烂晴空,心情别样美丽。 自然再美丽也是要杀价的! 曲向晚与梦娜相处的久了,发现自己被她染上了一个臭毛病,据理力争获取最大利益。 那老板颤颤巍巍道:“姑娘,您可别对着我笑了,我再便宜些还不成么?” 拉着小宝心满意足扬长而去,那老板抹了抹汗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帝都越发繁华更胜往昔,商铺琳琅满目。 曲向晚在一家说书馆子停了下来,西番是没有评书的,也买不到画本,她又不好意思去拜托努尔扎罗,委实有些想念了。 只是这评书馆子规模甚大,很是气派,正匾书写逍遥阁三个大字。 只是书馆前人山人海,挤的不像话! 曲向晚有些望人兴叹,一转眼却发现不见了小宝,当下一惊,却见小宝正在爬那评书馆子门前的柱子,曲向晚不由的抖了抖嘴角。 “娘亲,娘亲!” 他这一嗓子可了不得,所有人都回头看,曲向晚唯有讪讪一笑。 人群蓦地因那一笑有些恍眼,停滞了片刻,曲向晚蓦地眼睛一眨,钻了漏子,倒极快的穿过人群挤到了前面。 小宝立刻跳了下来笑嘻嘻道:“娘亲,快开始了,里面好似还有一个位置,还好我们来的及时!” 众人悲愤:不带这么耍诈的! *** *** 所谓逍遥二字,实则寓意深刻。 但不得不说,在此处,足够逍遥。 无论是美酒,亦或者美人,又或者美食,皆精致独到,令人难忘。 然美食虽多,却意外的没有风腌果子狸,曲向晚不由的疑惑道:“哎,老板,为何没有风腌果子狸?”那老板百忙中陡然抬头看了曲向晚一眼,曲向晚被他瞧得有些心惊,好在她没觉着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什么不妥,便道:“也没有桂花糕,如今桂花正在绽放呀,对了,还没有酸梅汁,现今天气暖暖,喝酸梅汁生津解渴,不是刚刚好么?”那老板眼底迅速爆出欣喜的火花道:“姑娘,我们逍遥阁不是没有,而是这么多年没人点呐。”曲向晚有些诧异,那老板欢喜道:“姑娘稍等,马上就给您上。” 曲向晚莫名其妙,只好道:“其实实在没有也没关系啦。”小宝道:“娘亲,小宝好饿。”曲向晚道:“先上些别的好了。”那老板早转身跑了个没踪影。 曲向晚心想:什么人呐! 拉着小宝到仅有的位置坐下,那位置有些偏,但好在戏台子搭建的合理,虽偏了些,但还是能看的清楚,说书的还没来,众人议论纷纷,时不时有尚具姿色的少年们风情万种的将视线扫向曲向晚。 此时小宝便会脆生生道:“娘亲!小宝好饿!” 每每如此,那些少年们那风情万种,便成了风情僵硬,一脸骇然。 曲向晚心想少年们的心是多么纯洁啊纯洁,这么被小宝打碎,委实有些残忍。 曲向晚叹气抚摸着小宝的头温柔道:“小宝,不可以随便叫娘亲。”小宝脆脆道:“小宝从不随便!记得有个爹爹说人不能随便,随便起来不是人!”众人倒! 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究竟有几个夫君…… 真看不出来,长得倾城美的人儿原来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曲向晚嘴角抽。 正尴尬着,那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开始了。 今儿说的段子很有些脱俗,说的是一段秘辛。 当然评书段子众人只当故事来听,曲向晚在听到这段秘辛时,惊呆了——这秘辛有很大一部分是她听过的。 说前朝大懿建国时风云突变,江湖名剑云老爷子退隐江湖,转而参军替前朝先皇打天下,建立了丰功伟绩,待先皇分封爵位时,这位云老爷子却消失了,又归隐了江湖。 谁都不知道江湖名剑其实是天下致富,他退隐江湖参军后,将全部财产绘制成了藏宝图,这藏宝图藏有金山银山,可谓富可敌国,而这老爷子一生绝学尽注笔端,写下传世剑谱也在这藏宝之地,因此引发无数血雨腥风。 后来云老爷子仙逝,其子残疾,彻底隐没江湖不见影踪。 但令人吃惊的是后来人们在深山老林发现了云家一家一百三十多口被灭满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更有精细的人在那里发现了鬼门的踪迹! 何谓鬼门? 据传那是先朝皇帝身边最隐秘的走狗,专门为皇帝做些见不得人的事,鬼门鬼门,比鬼还要可怕,他们功夫奇高,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 事实是云老爷子之子根本没有残疾,只是他在幼年时被人截断了筋脉,更令人吃惊的是云老爷子也是在场的,所谓功高震主,便是这么个理,云老爷子功高甚伟,又实力强绝,自然引起了皇帝的疑忌,如若云老爷子之子不断其筋脉,又富可敌国的财富与天下无敌的剑谱,日后必然会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啊! 只是后来云家还是被灭满门,死状其惨烈,令人发指! 曲向晚一口气吸的心疼,这云家便是墨家,而这段秘辛也正是墨华推翻大懿的真正原由吗!? 那样的灭门,为何墨华活了下来!? 藏宝图又怎么会落在雪凝香手中?对了,皇上为什么没有杀墨华呢? 墨华推翻大懿,想必是为了报仇了,那时的墨华还很小吧,那时所有人在自己面前惨死,他又是如何度过漫漫长夜存活下来的? 曲向晚只觉一颗心揪揪的疼,墨华以前也与她说过这个灭门事件,但并不曾说是墨家,都怪她太笨没听出来呢! 那时墨华一定心很痛吧,他最是温和,竟从未表露出一分。 曲向晚垂睫沉思,众人不断怒骂前朝皇帝的残暴,小宝年龄小听不太懂,恰好桂花糕酸梅汁和风腌果子狸都端了上来,小宝开心道:“娘亲,闻着好香,你尝尝。”曲向晚还在发怔,一块桂花糕已被放入她口中,可吃到口中是苦的,是真的苦,不是她的错觉! 曲向晚“啊!”的一声吐了出来。 小宝吓了一跳道:“娘亲,怎么了?” 曲向晚慌忙抓起酸梅汁喝了一口——真的酸!酸掉牙! 曲向晚噗了一口,小宝慌忙道:“娘亲,你怎么了?” 众人皆看向她,曲向晚不好发作,只好抬睫讪讪一笑,视线不经意落在二楼处,在看到那里的人影时,笑容径直僵在脸上…… *** *** 抱歉妞们更晚了,身体不舒服,睡了半天,另一个坑只是挖好暂时不填,身子受不住,爱你们,有问题加群就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周围的纷纷扰扰,离曲向晚越来越远,世界静谧,唯有她轻轻的呼吸声。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进校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立于繁华落尽处,眉眼如画胜往昔,云锦流辉,不及他眸中荣华,碎雪一般潋滟着琉璃般的风华,只一眼,便痴然。 墨华……墨华…… 几回梦中辗转,思念到极痛。 几回百转千回,思念到发疯。 一别经年,已如前世今生。 可是,怎么一回来便见到他了呢…… 她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她还没有无惧他杀无赦的决绝,她既痛心彷徨又好欢喜…… “娘亲……娘亲……”小宝扯着曲向晚的衣袖,娘亲又开始发怔了呢! 曲向晚倏地回神,她有些慌乱,有些无所遁形,她想立刻化作隐身人,在一旁偷偷的瞧着他便好,可这样暴露在他的面前,一定会给他带来许多困扰吧! 墨华知道她和任凌天的关系,所以才会那样恨她么?如果她是墨华,她也一定会恨自己的,那可是血海深仇啊!那样的仇恨,只是想想都让她觉着战栗。 曲向晚终于尝到了绝望的滋味,这不可原谅的债,她拼却一生,也无法偿还。 曲向晚惊慌的收回视线落在小宝身上,可眼睛白花花雾蒙蒙的,却看不清小宝的脸,她的脸色苍白,唇角不断的颤抖,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墨华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还是又是一场痛彻心扉的梦?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还晓得回来么? 他真的败了,败给这个没心的女人! 他的眼神并不善,有一种冷冰冰的拒绝,她触到自己的眼神时,身子似乎颤了颤,而后心虚的垂下头。 身后的青芜诧异的望着眼前一幕,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那个是曲向晚!? 那个可不就是曲向晚! 这么多年她竟然回来了!?还领了一个娃娃!! 青芜突然觉着不太妙,他曾经调查,是有迹象说曲向晚身边好似有个小尾巴,当时并没在意,没想到真的是个小尾巴! 这孩子是谁的?主子恐怕会抓狂。 “我们走吧!”墨华漠然的转身,青芜有些反应不过来,主子急急的赶来,竟然就这么转身走了? “……主子,曲……” “与我无关!”墨华有种恶意的恨,“过几日西番王要来帝都,回去准备!” 青芜慌忙道:“是。” 青芜回头看时,恰与曲向晚的目光相触,两人具具有些尴尬,都别开头去。 就这么走了么…… 想到那件事,青芜觉着就这么走了也没什么不好,可主子真的就这么放手了? 望着那人漠然转身,曲向晚只觉心口窒息的疼,他果然是厌恶她的,即便分开三年,可毕竟曾经相熟一场,就这样招呼不打的转身,那种怅然若失的难过便如一记闷锤砸在心口,闷闷的,而后就是绵绵的疼。 小宝直喊饿,曲向晚失魂落魄的拉着他离开逍遥阁,去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菜,小宝欢喜的吃着,曲向晚靠着窗户,望着窗外的市肆,呆怔怔的发怔。 因是新朝,关于她的通缉早已做不得数,曲向晚不知道自己回相府还有什么意义,左右她身边有小宝的,帝都消费奇高,她不得不思考是不是该开个医馆。 小宝吃的很满足,曲向晚拉着他在市肆有些茫然的走着,经过一处商铺时看到了转让的字样,这才稍稍收回精神,向里面走去。 那商铺原本是经营古字画的,想来经营不善,才不得不盘掉这个商铺,曲向晚一进去,正在收拾字画的老板立刻道:“姑娘要买字画吗?”曲向晚摇摇头道:“老板,盘下这个商铺要多少银两?”那老板上下打量曲向晚一番道:“这个商铺本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本不打算盘出去的,但我那儿子病的厉害,花了不知多少银子,我不得不才将这商铺盘出去啊!这样吧,五千两。” “五千两!?”曲向晚被这个巨额数目惊得睁大眼睛,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疑是天数! “这里可是帝都城呐姑娘,这个价格我已经是最低给的了,若不是为了我那小子,这个价格,说什么我也不会盘出去的!” 曲向晚知道这个老板并没有撒谎,这个商铺,只有上下两层,一层只有前后两间房,二楼可以用来她和小宝居住,一楼改作医馆,地方不大,但位置还算好,在帝都这个地方,已算难得了。 光是她曾经住的翠玉轩就比这里大十几倍不止,更不用说莲华居了。 但今非昔比,能有个地方住,她已经知足了! 但五千两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难为情了些,小宝道:“如果娘亲能看好爷爷你的儿子,这银两是不是可以便宜些呢?小宝和娘亲孤苦伶仃的,没有那么多银两呢。”那老板看着小宝粉雕玉琢的模样,不由的喜欢道:“小娃娃,你说你娘亲会看病?我儿子得的可是怪病呀,花了许多银钱,始终不能转好呢。”小宝弯起眼睛笑道:“爷爷放心吧,我娘一定能看的,对不对娘亲?”曲向晚微微笑道:“老板,令公子交给我便好,只是眼下我实在没有这么多银两呢……”那老板道:“若你能医好我儿子,我便再给你减两千两!” 曲向晚蓦地笑道:“好!” 这老板的儿子病症当真是奇怪的,他腹部奇大,若身怀六甲的妇人,如水肿一般,很是骇人。 虽是奇症,但百病皆有病源,对于曲向晚来说,也不算棘手。 在曲向晚的医治下,自然是渐渐好转起来。 曲向晚顺利拿到那商铺的房契,那老板感恩曲向晚对他儿子的救命之恩,便主动提出为曲向晚操持医馆,曲向晚自然欣然同意。 医馆取名“宝晚堂”正是以小宝的宝字和她的晚字取的。 小小医馆很快开张,收费合理,但凡病患皆是药到病除,渐渐宝晚堂的名声反响亮起来。 这一日,曲向晚与一个小小婴儿看过了病后,淡淡道:“下一位。”接着一个胳膊伸到她面前,曲向晚倒也没有多想,看也不看,手搭在那人手腕上,旋即蹙了蹙眉,此人身子康健,哪里有病!? 曲向晚抬头道:“你病的不是身子吧……”她本想说你病的是脑子之类的,抬眼时却一怔——红鸾! 红鸾向来直率对她也算和善,然此时此刻,她看她的眼神有些鄙夷。 曲向晚接下来的话便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她收回手,故作镇定道:“姑娘,你的身子没问题。”红鸾冷冷哼了一声道:“姑娘?怎么,不过是三年而已,曲大神医便将我这个忘了?也是,向我这种做奴婢的,自然入不了你神医的眼!”她的声音有种愤恨,说出来的话尖刻而伤人。 曲向晚心想是啊,红鸾恨她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她所谓的父亲做出那样天理不容的事,即便这些与她无关,可她身上流着那个人身上的血。 所以她也是有罪的。 “我没有这样想过。”曲向晚本不想解释,但终究红鸾也是无辜的,她实在没必要给她脸色看,“红鸾,你误会了。” “呵,我误会不误会有什么关系!?曲向晚,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讨厌?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帝都城,以为自己很光荣吗?你这个无情无义懦弱自私的女人!” 曲向晚觉着红鸾的愤怒有些不合情理,墨华厌恶她的话,实在与无情无义扯不上关系,那应该是恨吧?她在他眼里应是十恶不赦的。 “主子对你那么好,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你为什么要抛弃他一声不吭的走了?你知不知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曲向晚,你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去向他解释!?”红鸾恶声恶气的样子吓坏了来探病的百姓。 曲向晚坐在那里尴尬又无奈。 她抛弃他?明明是他说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的,杀无赦那三个字眼那样决绝! “不许吼我娘亲!”小宝抱着笤帚冲了出来,指着红鸾道,“你是谁!?我讨厌你!”红鸾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盯着小宝。 “你叫她什么?”红鸾的脸青青白白。 “小宝,不要胡闹!”曲向晚将小宝拉了回来,望向红鸾淡淡道:“我想你误会什么了。” “你竟然还有了孩子!!”红鸾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恶狠狠的盯着曲向晚道:“我真想杀了你!” 曲向晚张了张嘴,红鸾已经转身离开。 曲向晚有些恍惚。 她或许有必要向红鸾解释清楚小宝的身世从而避免误会的发生,可解释什么呢?红鸾根本不愿意听吧,况她解释给红鸾听又为了什么?曲向晚笑的苦涩,真的是纠缠不清啊…… 到了傍晚,医馆打烊,曲向晚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出了医馆,她踌躇着向云王府走去。 说不清为什么执着着要来给红鸾解释,也可能是为了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墨华若是知道,怕也会误会呢。 他可能懒得误会,或者关于她的一切消息,他可能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曲向晚之所以走去云王府,怕也是抱了天黑透的心思,她真是又胆怯的怕遇到他心里又好似有些期待,但说到底,她还是来给红鸾解释的。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曲向晚远远的看到云王府巨大的府邸,当年她尚有心思玩笑几句,如今却再也恢复不到当年的心境了。 曲向晚在门外驻足了片刻,转而又走到莲华居那里,当年她悲痛之下就离开了,甚至没来得及收拾包袱,现在住在莲华居的又会是谁呢?正发着怔,突然听莲华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曲向晚受惊了似的,慌忙闪掠到一侧躲起来,只觉心跳的快的异常。 借着月光,曲向晚看清了那道人影,不由的怔了怔——凤玉箫? 旋即她心里涌出无数的苦涩,果真是凤玉箫呢,现在墨华与凤玉箫一起了么?莲华居没有墨华的首肯,别人是不能住的吧…… 曲向晚突然觉着自己有些可笑,就这么跑来了,结果反而更难过。 凤玉箫随手关上那门,而后身子顿了顿,良久才转身离开。 曲向晚觉着夜有些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去,却听莲华居的门再一次打开,她心头一跳,蓦地回身,一看之下,身子立刻有些僵硬…… 怎么会这么巧呢…… 她是很想见他,但绝对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夜色如水,墨华见到她竟然丝毫不意外,亦或者,他向来不显山露水,即便意外,她也看不出来。 他只淡漠的疏离的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曲向晚尴尬极了。 她有一瞬间想逃跑的,但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没出息,很像做贼心虚。 可这么沉默着,委实不妙…… 曲向晚犹豫的从喉咙挤出几个字:“我是来找红鸾的……” 糟糕透了! 这个借口荒唐又可笑,虽然貌似是事实。 “本王有问你找谁的么?”他的神情冷淡却毫不掩饰的嘲讽,让曲向晚顿时语结,她一贯知道他对陌生人都这么冷漠的,即便以前给面子的微笑,可那微笑下面就是掩藏着这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被他这么疏离的感觉真的不好过,曲向晚突然有些同情筱雅公主了。 “哦……”曲向晚讪讪的哦了一声,今晚还是别见红鸾了,见了怕也没有心思解释,曲向晚沉默。 他似乎有些不耐,似乎又有些失望冷冷道:“找红鸾做什么?” 这样的墨华,真的很冷…… 曲向晚想到要说的事,觉着还是没有必要解释了,便道:“没,没事……” 墨华不无嘲讽道:“是本王多想了还是姑娘你做的本就让本王多想?既然无事,刚才所谓找红鸾便是借口了?”曲向晚觉着墨华有些得理不饶人,她一直是吵不过他的。 “我只是怕打扰……” “出尔反尔反反复复才是真的打扰!”他转身道,“有事尽快与红鸾说,本王还要休息,进来吧!” 曲向晚实在想不出她与红鸾和他要休息这两者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见他向云王府走去,曲向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过去了,月色下,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几年后的相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僵持。 曲向晚有些伤感,便落后了几步。 墨华回身看她一眼道:“你可以再慢点!” 曲向晚慌忙快了几步,跑到他身前一尺处,便能清晰闻到他衣袍上清雅如莲的气息,这么多年她最思念的味道,这样贸贸然闻到不由的湿了眼眶。 这些年他好吗?对了,他的身子是不是好了?似乎没听到他咳嗽呢。 曲向晚胡思乱想茫茫然的跟着,他顿住脚步时,她却还在茫茫然,一头撞上去还浑然不知的样子,她蓦然撞到他身后,额头便沾染了他锦袍上的柔软,微微的凉,像是被月华浸透后的温度。 她突然就想伸出手抱抱他,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觉得他身子一僵,曲向晚倏地回神,慌张张的退后道:“红鸾在哪里?” “曲向晚!?”红鸾的声音难以置信的传来。 呃,曲向晚似乎问的有些多余…… “你来做什么!?”红鸾言语不善,但碍于墨华,声音还是缓了缓道:“主子,药熬好了,要不要端来?” 墨华靠着亭内的长椅坐了淡淡的嗯了一声。1bpIJ。 红鸾瞥了曲向晚一眼脸色不好看的又走掉了。 曲向晚站在那里很尴尬。 她与红鸾说的事若是当着墨华,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她给红鸾解释她和小宝的关系,才是真正的尴尬! 月光散落在亭子周围的碧池里,莲花绽放的极好,映衬着月光当真是镜花水月般的美好,可坐在那里的人才是真的美好。 他就算一言不发,已然风景如画…… 曲向晚觉着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越是相遇越是沉沦,她怕她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从此万劫不复。 “天色不早了,改日再与红鸾说好了。”曲向晚犹豫开口,墨华便回眸向她望来,那双聚敛天地芳华的瞳眸有着明显的不耐:“本王看天色早的很,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你来此不过半盏茶的时辰!” 曲向晚蓦地张口结舌,她是磨蹭了许久天黑才来的,夜晚拜访,实在有些无礼。 可他不是时间宝贵么?还坐在这里赏月做什么…… 红鸾很快端着药回来了,她瞥了曲向晚一眼道:“什么事,说罢!”曲向晚有些难堪,实在说不出口。 “我是想告诉你,你火气有些重……天热了,唯恐上火。”曲向晚讪讪道。 红鸾一副鄙夷的样子:“是啊,我的医术哪里像神医你的医术高明?连自己体内有火都看不出来!”这冷嘲热讽让曲向晚如芒刺背,只得找借口道:“既然如此,那么,告辞……” 曲向晚只觉自己今晚来完完全全是个失误。 她垂首退后两步,而后转身。 身后“啪!”的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 曲向晚吓了一跳,慌慌转身,只见墨华满手是血,不由眼眶一痛,惊声道:“流血了!红鸾,快去拿药!” 红鸾也被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奔了出去。 曲向晚大脑空空的,就只看到他满手的血,顾不得想其它,慌忙跑到前抓住他的手道:“坏了,碎片扎进皮肤了,有灯吗?” 青芜幽灵似的抱着一盏灯飘了过来,而后又冷飕飕的飘走。 曲向晚取出银针,借着灯光,小心翼翼将扎入他皮肤的碎片挑了出来,红鸾抱着药和绷带跑了过来道:“药来了!这是金创药水,这是凝玉膏……”一大串的药物听的人眼花缭乱,曲向晚随手涂了药水,抓了药膏与他涂上,而后飞快的包扎。 红鸾这才反应过来道:“曲向晚你以为你给主子包扎我就原谅你了?”曲向晚身子蓦地一颤,这才回过神,自己反应过度了,她一慌张将什么事都给忘了。 手有些僵硬,她不敢看墨华的神情,只小心的包扎上,而后有些慌乱的转身快速走了出去。 墨华凝眉,而后瞥了红鸾一眼。 红鸾自知失言不由嘟哝道:“我是为主子不平嘛……”墨华起身追了出去。 青芜飘过来道:“你若是不平还跑去找她做什么?说到底知道她回来,你还不是兴奋的很?” 红鸾瞪青芜道:“我哪有!?” 青芜淡淡道:“主子不介意,我们介意什么?”红鸾有些哽咽道:“可曲向晚知道什么?当年墨家满门一百多口,若不是雪凝香的背叛如何会被灭满门!?” 青芜沉默了良久道:“曲向晚那时还没出生吧?” 红鸾一怔,沉默。 青芜道:“雪凝香固然可恶,曲向晚又有何罪?主子怕是想通了这点,或者他逼迫自己想通了这点,才会给自己一个不愿放手的理由吧。” 红鸾抹了把眼泪气愤道:“可曲向晚她有孩子了!主子高洁若天山雪,岂能被她给玷污!?难道最后还要给她养孩子!?” 青芜沉默良久道:“事情还没有成定论,我会尽快调查那个孩子的身份。” ×××××× 曲向晚有些茫然,黑暗将她包围,她觉得自己一瞬间也成了油走在黑夜中的幽魂。 若是没有那件灭门事件,她想她会鼓起勇气去和墨华解释,可她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可现在根本不需要解释了。 围远后恐是。她请求他的原谅成了多大的笑柄? 和她有着可能血缘关系的父亲竟是墨氏灭门的幕后指使! 曲向晚心如刀绞。 她和墨华可能再也回不到过去,他们之间隔着一堵不可攀越的高墙名为血海深仇。 *** *** 很喜欢用那个从别后的诗句,好似用了好多次了,墨墨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墨墨对晚晚,真的是爱恨交加,墨墨的纠结,墨墨的无奈俺都懂鸟!前面其实写过一句话,晚晚说的,世上最不可绕的便是父母之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曲向晚走着走着便停在原地,前路漫漫,无数个交叉口,她不知道走哪条路才是通向墨华的路,亦或者即便有无数个岔路口,那路的尽头,也再不会有墨华了。 “再这么站下去,天色就真的晚了!”凉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曲向晚蓦地身子一颤,倏地回身。 墨华怎么来了? 似乎看透她所想,墨华面无表情道:“你既然求本王送你,本王也不好拒绝!” 曲向晚有一瞬间的呆傻,她何时求他了…… “我没……” “你不是说天色不早了么?”墨华又有些不耐,曲向晚点了点头。 “难道你的意思不是天色太黑,一个人走害怕所以求我送你?”他的眼神冷冷的,有种敢说不是杀无赦的冷冽。 曲向晚吞了吞口水讪讪道:“……云王大智,名不虚传。”云王您的理解能力真强大…… 显然他不怎么欣赏她的幽默,冷冷哼了一声向前走去。 曲向晚来不及犹豫,慌忙跟了过去。 她觉着墨华的行为有些反常,明明他丝毫不加掩饰的冷漠和厌恶那样明显,可她偏又觉着他是走近的,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要用怎样的状态去面对他,似乎哪样都不好。 沉默横亘在两个人之间,曲向晚又看到了那堵名为血海深仇的墙,心口闷闷的痛,她哑然开口道:“对不起……”墨华身子蓦地顿住,嘲讽的看着她道:“什么意思?” 曲向晚也知道对不起这微不足道的三个字,是那样苍白,可是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弥补她心底的愧疚。 一想到墨华小时候遭到那样的劫难,她的心就痛的如针扎一样。 “我的身世……”曲向晚觉得自己提起这个话题简直是愚不可及,可,这样的仇恨横亘在他们之间,她只想尽自己所能,去瓦解。 墨华看她的眼神让她想到了漠北雪山之巅的寒芒,刺的她心口痛。 曲向晚攥紧了手:“我知道父亲造成的灾难无法弥补,但我还想替他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墨华凉凉的看着她,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 曲向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墨华蓦地转身淡淡道:“不必,你代替不了那个人!”曲向晚怔怔。 这一刻,她觉得她和墨华间的那堵墙,根本无法瓦解,那是铜墙铁壁,坚硬的令人绝望。 “他不是你父亲!”墨华淡淡的扔下这句话,曲向晚蓦地怔在原地。 她真的有些想不清了……不是她的父亲!? 可她当时明明听到雪凝香和任凌天的对话了啊。 或者,是她误会了什么? 曲向晚为她那混乱不清的身世头都痛了。 “真,真的么?”曲向晚难以置信的跟上他,她和任凌天是没有关系的?她竟然生出一种名为开心的感觉!没有那层血缘关系是不是意味着,她和墨华之间那堵墙就不见了!?明明前一刻她还觉着他们之间有着无法瓦解的铜墙铁壁,然下一刻,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她知道真相后,绝望和悲痛那样清晰,只要有着这血海深仇在,她就永远无法直面墨华了啊!她将背负着这种愧疚一直到她死去! 墨华望着她因惊喜而分为明亮的眼神,那惊喜可是为他? 墨华的心淡淡的苦涩,却发现自己竟然为她难得的欣喜而喜悦! 他竟然会卑微到这种地步,卑微到小心的眷恋她的点滴。 “嗯。”他给了她一个答复。 曲向晚好似悲喜难言,只不断的跟着他道:“可是当年你说任凌翼可能是我弟弟啊,我也确实听到任凌天和我娘的对话了。” 墨华淡淡道:“那是一个误会,你的父亲是曲衡之。雪凝香被任凌天囚禁在皇宫那日恰逢醉酒,走错了宫室,临幸了任凌翼的母亲,只是被人后来暗使手段又将任凌天和雪凝香放在了一起。这是宫中秘辛。任凌翼出生时,他母妃的寝宫突起大火,烧死了和他同时出生的姐姐,至于宰相府那晚也突起大火,则是因你的生辰。” 曲向晚怔住。 算命先生说她是不吉利的,这么说她出生时是因为有人想要将这个名头栽到她头上了…… 原本便不是什么巧合,而只是因为她和任凌翼恰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故,所以才会同时被人使坏了。 这么说任凌翼根本不是她的亲弟弟!? 曲向晚觉着真相来的那么突然,让她一时不能反应。 可真相既然是这样,墨华为什么会说出那样决绝的话呢?对了,一定是他当时误会了,只是后来得知了真相而已。 向路通条口。可为什么真相大白,她依然觉着墨华有些不可亲近呢…… 曲向晚刚才的喜悦一点点淡去,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到了医馆,曲向晚刚想开口,墨华已经转身一掠消失不见了。 曲向晚僵在原地,有些怅然若失。 ×××××× 西番王出使帝都城,场面很热烈,盛况空气。 曲向晚龟缩在医馆自然是不会出去的,毕竟再盛况她也不想见到努尔扎罗,病人们十分英勇,拖着病体也要冲到大街去看,这也导致曲向晚的医馆十分萧条。 曲向晚在西番读遍了那里的医学典籍,她决定开始研究治疗墨华身子的药,无论如何都要努力一把。 正忙碌着,小宝跑进来道:“娘亲,那个女霸王来了!” 曲向晚一怔:“谁?” 下一刻一道红色身影闯了进来,毫不留情的敲了一把小宝的脑袋道:“说谁女霸王呐!?你见过这么如花似玉的女霸王!?” 曲向晚抖了抖嘴角道:“梦娜,你怎么找来的……” 梦娜毫不客气的占有了曲向晚的软榻道:“云王前来迎接,我顺口问的!啧啧,他对你的动向还真是了如指掌啊!”曲向晚尴尬道:“胡说什么,一国公主,怎的刚来就跑我这里来了!” 梦娜大刺刺道:“仪式什么的最讨厌了!不过真可怕啊!云王一来万人空巷啊!我以为是迎接我哥的!” 曲向晚心道可以想象。 梦娜继续分析道:“云王咳嗽的很厉害呐,说起来他的命真大,这么多年了,这么重的病竟然一直没有死掉!反倒是没病的都死了!” 曲向晚心中一惊,他和自己一起时一声都没有咳嗽呢!她以为他身子好了的。 “对了那个帝都第一美人也在呢,啧啧,要颠倒众生了!和云王站在一起好般配呐……”梦娜斜了曲向晚一眼故意连连赞叹。1broi。 曲向晚垂下眼睫,可以想象。 梦娜想来一路奔波很辛苦说着说着竟然在软榻上睡着了,曲向晚给她盖上被子,发了一会怔开始沉浸在研究药物中。 再回神已是暮色十分,曲向晚出去将晒干的草药准备端入房间,突兀的看到一道身影,不由的脸色变了变。 她险些将这个人给忘了,这么突兀的见着,让她一瞬间回不过神来。 “这些年你去哪了?”劈头的质问,让曲向晚有些不悦。 她俯身端了草药,打算无视这个自称她未婚夫的男人暮雨! “过来让我看看。”他说过来时自己反倒走了过来,曲向晚这才不耐烦道:“你谁啊!” “不巧,我刚好是你未来的夫君!”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坚硬的怀抱撞的曲向晚额头疼,她恼恨的推他:“恬不知耻这四个字懂!?”暮雨道:“这三年,我用尽了手段都没找到你,很着急。”“喂!你谁啊!?放开曲向晚!”梦娜方醒,一走出来便看到一个猥琐男正在非礼自己的好朋友当下火起。 “放开我娘!”小宝与梦娜同仇敌忾,抓了扫帚冲了过来。 暮雨本没在意梦娜,却被小宝那一声娘给惊到了,他错愕的瞪着曲向晚,而后一把将小宝拎起。 曲向晚心中一急,慌忙去抓小宝,却被他瞬间避开。 暮雨脸色不好看极了:“你叫她什么?”小宝张牙舞爪:“坏蛋!欺负我娘的大坏蛋!” 曲向晚沉眸:“你要做什么?放开小宝!” 暮雨只着了件青色束腰长衣,如他这种容貌,即便什么都不穿也是祸国殃民的,他咬了咬牙道:“解释清楚!” 他有种被人带了绿帽子的感觉! “解释了也不清楚!”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传来,众人皆是一怔,回头看去。 暮色霞光下,努尔扎罗气势汹汹的冲来,而静然立在马车前的男子,一脸漠然,直直的盯向暮雨。 “哥!”梦娜一脸严肃:“这个混蛋看似不简单,我刚才用的杀招明明他没动,却不知怎的刺不到他身上去!” 暮雨的视线透过努尔扎罗,极淡极淡的与墨华的视线相撞,他的唇角蓦地勾起一线,而后伸手一把拉过曲向晚道:“难道是我当年不慎遗失的儿子!?” 曲向晚骤然惊怒:“你胡说什么?”暮雨斜唇笑道:“忘了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了,我是小晚的未婚夫,亲事还未出生便定的了,害我多年没能找到她,几年前刚刚找到又被她跑了!难道是被我发现我们儿子的事!?” 曲向晚脸色一沉:“暮雨,你不要胡说!” 暮雨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的亲事天注定,有些男人还是滚远些好,惹毛了我,会死的很惨的!” 努尔扎罗冷哼道:“好大的口气啊!” 暮雨将小宝抱在怀里道:“要不要做亲子鉴定?”暮雨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过有自信,导致曲向晚都不得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可绝对不可能,小宝只是她随手捡的,和她真是丝毫关系都没有! 但显然努尔扎罗已经有些动摇。 墨华咳嗽一声,而后浅浅一笑,那一笑荣华美景尽成浮云,这也是曲向晚自这次回来见到墨华第一次笑,不由得有些回不过神。 “宫中备下了晚宴,公主与西番王还是莫要误了时辰,回宫吧。” 他们来原是来接梦娜的,当时来时,努尔扎罗力争自己来接妹妹,云王顾虑西番王与公主的周全,便也亲自来了。 梦娜挑眉道:“是啊,一天没能好好吃东西了,曲向晚你为了给某人治病也是没有吃的吧?随我一起进宫吧!” 曲向晚自然是不想去的,她对那个皇宫实在没有半分好感,可眼下前有狼后有虎,委实着急。 努尔扎罗拧眉道:“是啊,向晚,你与梦娜感情甚笃,不如一起进宫,用过膳我送你回来。”暮雨道:“我们三年未见,难得团聚,不能去!” 这便让曲向晚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她是想避开暮雨,但也不想进宫! 墨华抬睫淡淡道:“久闻神医盛名,本王久仰,眼前陛下身子欠安,久睡不起,太医院无不束手无策,还请曲姑娘随本王走一趟。” 墨华这么生疏客套又阴险的一句话,让曲向晚哭不得笑不得,但菁菁病了么?她自然不能置菁菁于不顾! 曲向晚顿了顿道:“好。” 墨华唇角微抬:“请。” 暮雨脸色有些沉。 曲向晚看了一眼暮雨道:“请把小宝还给我。”暮雨幽幽的盯着她神情冷冰冰的。 墨华微微咳嗽一声,身形蓦地一掠消失在原地,电光火石不过刹那,他已然侵至暮雨身前,暮雨眸光一沉陡然出手,硬生生的与墨华对了一掌,接着两人惧是身子一颤,墨华却已在此时出手,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小宝已然被他抢到手中。 “莫要误了开宴时辰,走吧!”墨华随手将小宝送入曲向晚手中,拂袖而去,那姿态雅妙至极,翩然若仙。 众人皆目瞪口呆。 墨华走了几步回眸蹙眉望向曲向晚道:“曲姑娘莫不是又想反悔?”曲向晚不晓得他这个又字从何而来,但倏地回过神,慌忙“哦”了一声跑到他跟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暮雨,见他眸光幽幽,看不清情绪。 曲向晚微微垂睫,不再多言。 努尔扎罗道:“向晚,我的马车宽敞,到我这里来!”墨华淡淡道:“身为朝臣,尽所能为陛下分忧,本王需与曲姑娘探讨陛下病情,西番王还是与公主一起的好!”梦娜眼睛一转立刻道:“是呀哥,人家讨论陛下的病情,你跟着搀和啥!快走快走!” 努尔扎罗愤恨不已。 梦娜冲曲向晚眨眨眼睛,曲向晚讪讪的笑的僵硬。 小宝好奇的打量着正坐在对面的云王,这个人好似很有些高深莫测,他托着小下巴,眼睛咕噜噜的转。 马车行驶,墨华瞥了一眼窗外,放下帘子,而后“噗”的一声吐出血来。 曲向晚脸色陡然一变:“墨华,你……” “这要问你的未婚夫!”墨华神色不善,随手擦了唇角的血,视线微眯落在小宝身上,小宝有些害怕的躲到曲向晚身后。 曲向晚心想不是要探讨病情么…… 那个暮雨果真不简单的,墨华身子原本不好,这一掌怕是受了内伤了,曲向晚小心翼翼的磨过去,伸手凑近他的手腕。 他瞥了一眼,并没有躲开她,曲向晚这才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的手腕上,细细一探经脉,脸色蓦地一变。 竟然损耗的这么严重! 只一掌而已,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不全是那一掌的缘故!”他冷冷道,这三年,他几乎有将自己的生命榨干的趋势,这身子已非一日之灾。 曲向晚有些无言,这三年,看来墨华受了很多苦呢。 她拿出一根银针道:“我要在你的指尖扎一针,会有些痛。”十指连心啊…… 墨华冷冷淡淡道:“早已习惯了。”什么样的痛楚,都不及心痛。 曲向晚微微沉默,旋即握住他的手指,细长的银针刺入他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一滴血缓缓的出现,最后在指尖缓缓的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珠,曲向晚下意识的俯身将那血珠吸了去,墨华的身子陡然僵硬,他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 曲向晚蓦地身子一颤,她,她本能的就……她被他这么一吼,极为难堪,只好徒劳解释道:“唾液有消毒作用……我出来的急,忘记带药了。” 墨华盯着她道:“不用解释!本王不想听!” 曲向晚只得松开她的手,退回原地,小宝怯怯道:“娘亲,这个人好凶哦!” 曲向晚慌忙捂住他的嘴,悄悄的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墨华心口一阵剧烈的疼,他是满心怒火,那个未婚夫是什么东西,这个孩子口口声声的娘亲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这三年背着他都做了什么!? 有一瞬,他简直不能用理智去思考! 她刚才还在别的男人怀里,这会又来给他示好,简直可恶透了!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沦落到争风吃醋的地步!这个女人不晓得三年后再出现在他眼前就应该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吗!? 她难道不应该对他这三年的痛苦负责吗!? 小宝道:“娘亲,好沉闷,你唱歌给小宝听好不好?” 曲向晚蓦地尴尬,这种情形还唱歌,找抽呢! 貌似墨华君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 曲向晚小声道:“等到回家再唱好不好?” 小宝道:“若是回家了,那个未婚夫还在怎么办?那娘亲唱歌就要被他听到了呢!” 这句话无疑更刺激的某人要抓狂。 墨华僵硬着脸道:“本王也想聆听曲姑娘歌喉。” 墨华觉着自己真的变得又小气又狭隘,在这个女人面前什么一世英名,都毁了! 曲向晚嘴角抖了抖,心道云王您真是……怒火有余,雅兴不足。 但墨华开口了,曲向晚若是再不唱,估摸着他脸色会更难看,只得战战兢兢唱道:“彩绣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歌声软软,情真意切。 声音一直传了很远…… ×××××× 一入宫,曲向晚便急着去找菁菁,墨华分身不开,只得寻人将她带去了未央宫。 一踏入哪里,便有一道身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开心道:“抓住了!抓住了!·” 曲向晚吓了一跳,蓦地回神,在看清眼前人时,霎时惊得身子一颤——任凌风!? 任凌风一看见曲向晚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喃喃自语道:“咦,不是晚妹妹!” 蹭蹭蹭的脚步声传来,接着身后又被人抱住,曲向晚尴尬回头,菁菁泪眼汪汪:“晚姐姐,真的是晚姐姐么?”曲向晚慌忙要行礼,菁菁现在可是天女,是新朝的陛下啊! 菁菁一把拉住曲向晚抹泪道:“我以为晚姐姐再也不会来了呢,菁菁要伤心死了!” 曲向晚也鼻子一酸,慌忙道:“陛下……”“云王都叫我菁菁,晚姐姐也叫我菁菁好了。”菁菁又开心起来,拉起曲向晚就向屋子里走:“晚姐姐,我们要好好说说话儿,你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曲向晚有些无言,任凌风还在歪着脑袋沉思。 曲向晚一瞬间百感交集,他终究还是舔了唇上的解药,事实他根本不会知道那是解药,也许是因她摸过他的唇他才会回味般的舔了舔…… 他如今变成这样子,也算是她报了当年的仇了,只是她并不觉得开心。 见曲向晚要走,任凌风慌忙拉住她的胳膊道:“你知道晚妹妹吧?她很美是不是?她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菁菁立刻转身拉着任凌风道:“哥哥,这就是晚姐姐哦,她就是。” 哥哥……菁菁唤任凌风哥哥,难道是因为菁菁本就是皇室遗失的小公主? 曲向晚心头闪过一线念头。 任凌风又茫然了他认真的思考道:“不是的,她不是晚妹妹了,晚妹妹以前是喜欢我的,她是喜欢我的!” 曲向晚心头微痛,那都是前世的浮云了,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些落泪,亦或者,她从此也会原谅他,这世上,怕是没有永远的仇恨。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 **** 月底月票翻倍鸟,妞们不要藏着掖着啦,开始砸票了嘿~~大家对晚晚或有微词,墨墨是值得爱的,但是晚晚真的就有罪么?她自始至终爱墨墨的心从未动摇过,她的卑微也只是面对墨华而已,俺果然擅长写普通小女孩儿,咩哈哈,不要太责怪俺家晚晚鸟,这个世上能让人卑微的也只有爱情,乃们说呢,喵~~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菁菁哪里有什么病! 曲向晚细细探查一番,有些头冒黑线,深以为墨华越发会明目张胆的撒谎了,看那神态根本不怕谎言被戳破的似的。 任凌风小孩子似的不断问东问西,曲向晚一开始还觉得不习惯,但见他总是痴痴傻傻的模样,只好耐心解答,每每她给予回答,任凌风都会对她毫无心机的笑。 当年帝都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慵懒肆意,华艳如锦的男子,城府深沉,心狠手辣,有一日竟会这样笑的毫无心机,曲向晚不禁百感交集。 曲向晚望着他的笑颜,终于也浅浅一笑。 一笑百恨消融。 墨华来时,便看到这么一幕。 他觉着任凌风怎么越发讨厌了呢! 菁菁欢快道:“呀,云王也来了呢。” 任凌风蓦地抬头,而后小心翼翼看了墨华一眼,有些胆怯的往曲向晚身后躲了躲,小声道:“这个人,很像披着羊皮的狼。” 曲向晚嘴角一抖。 墨华咳嗽一声淡淡道:“晚宴开始了,菁菁,去换朝服吧。”菁菁蓦地跳起来道:“可以吃好吃的了,晚姐姐怎的穿的这般朴素,参加晚宴应该漂漂亮亮的呀。”曲向晚尴尬一笑道:“我便不去了,在这里等你便好。” 任凌风立刻开心道:“我也在这里等你。” 墨华面无表情道:“曲姑娘既是西番公主好友,理当前往。”顿了顿,墨华扫了一眼曲向晚的衣着道:“这么穿着吧,不必换了。” 菁菁道:“宴会大家都会盛装出席呀,晚姐姐这般穿着会被人嘲笑的,云王还是不要管啦。”菁菁拉着曲向晚便向内殿走去。 有小太监急匆匆跑来道:“云王,前殿诸位大人都到了,都等着您呢。” 墨华淡淡嗯了一声,旋即道:“你留在这里督促陛下,莫要耽搁太久。” 你小太监立即应了。 宴席在正源宫举行,新朝建立,后宫尽数被遣散,除却太后尚独居后宫,文皇后依然独居慈安宫,但身份已极为尴尬。 如今朝廷上下,陛下年幼,云王把持朝政,但新旧两朝更替,朝廷百官却丝毫未改,依旧各安其职,况在云王手下做事,实在是让人心服口服,说不出半点不是。 云王举措皆以天下大计为主,赏罚分明,政治清廉,朝廷肃然。 此次筵席宴请西番王,百官可允许携带家眷,自然人人欢喜,无不将家中藏着掖着的千金给带出门来,凤玉箫也不例外。 当年云凤,凤玉箫的名声极高,而凤玉箫其人也真的如传言般美好,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帝都第一美人自然是名不虚传的,只是不知因何缘故,这姑娘迟迟不出嫁,眼看佳人要变成了老人,反倒急坏了凤家大人。 思慕凤玉箫的男子实在数不胜数,然偏偏美人无情,任凭男子有意也无用。 凤玉箫面上含笑,心中却苦涩,她心中所恋之人她最是清楚,这天下,怕再也没有人能与他比肩,自当年一见,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别人。 她为此那般努力,无论是才气还是行为举止,都努力的想与他靠近,她亦用过小小手段,想搏他青睐,可天下人都道她们是天生一对,偏偏,他从未对她露出半丝情意。 她以为等下去便是好的,可等下去又如何呢?三年了,曲向晚早已杳无音讯,她以为她可以利用这三年光明正大的得到他的青睐,然而她竟然将曲向晚等了回来。 她并非蛇蝎之人,当年她已知墨华待曲向晚的情意,她将信给曲向晚时,无外乎想让她主动退出,这样墨华便会死心。 她是惴惴不安的,她既盼着曲向晚退出,又怕她真的因此伤心欲绝。 令她欣喜又意外的,曲向晚竟真的离开了,虽不知其中缘故,但她以为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想到此凤玉箫满心苦涩,她实在不懂,曲向晚身上有什么值得墨华那样痴恋,论起美貌,人品,还是才气,她真的丝毫不弱…… “云王到!!”长长的唱喏,将众人的视线尽数拉到门外,凤玉箫抬睫,他永远都是别人眼中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在他面前如此卑微,可她觉着感情面前不分卑贱,她一样有喜欢他的权利。 可,他从不给自己下一个选择。 墨华一踏入大殿,浅浅一笑道:“诸位久等,陛下片刻便至。” 众人慌忙起身相迎,目光追随着那人道人影,皆有些目眩神迷,云王风采,当真天下第一啊。 曲向晚鲜少打扮,也许是这么些年,不知装扮给谁看才好。 镜中女子美若芙蕖,她装扮鲜少这般精致美丽过,但想到墨华疏冷的眉眼,曲向晚便提不起半分精神来。 墨华容颜冠盖,别人再美怕也难入他的眼,她什么时候变得也以色示他人了呢?曲向晚怏怏不乐,菁菁却兴奋道:“晚姐姐真好看,一定会让那些人大吃一惊的!” 曲向晚淡淡一笑,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正源宫的小太监又跑来催了,曲向晚这才起身随着菁菁向正源宫走去,一路繁华盛景,若过往烟云,如梦似幻。 快到正源宫时,曲向晚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若非她不经意瞧到了那人的脸,险些认不出来。 那女子腿脚似乎有些不灵便了,挎着一个小竹篮,正立在花丛后,冷幽幽的盯着她。 曲向晚微微凝眉而后小声道:“陛下先过去,我稍后便来。”菁菁奇怪的往身后看了看,而后凝眉道:“晚姐姐,她这么坏,你要小心。”曲向晚微微一笑道:“知道了。” 菁菁忧伤道:“晚姐姐若是与我一起去正源宫,一定会让他们眼前一亮的。”说罢叹了口气,向前走去。 曲向晚顿了顿身子,缓步向那女子走去。 曲新月。 没错,这个面色苍白,腿脚不灵便的女子竟然是曲新月! 曲向晚想她与曲新月算是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了,但多年不见,昔日妖娆如妖一般的女子,怎的变成了眼下这副样子!? 曲向晚走到她面前,站定。 曲新月冷冷的盯着曲向晚,良久道:“呵,没想到你的脸竟然恢复了!” 曲向晚淡淡道:“到现在来看,当年我毁的并不值。”曲新月冷笑道:“没看到你悲惨的下场,我真是死不瞑目!” 曲向晚淡淡盯着她,这个女子,不施脂粉,皮肤粗糙,好似年老了许多岁,她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因出了大的变故?曲衡之依旧是宰相吧?他对曲新月不管不问么? 曲向晚淡淡道:“你我的仇恨本没有那么深。” 曲新月嘲弄的盯着曲向晚道:“曲向晚,你如今过的这样好,任凌翼可完全不好呢!你不想见他一面吗?”1bxDJ。 曲向晚蓦地脸色一变,这些日子她也悄悄打听过任凌翼的下落,可自从当年国败,任凌翼便失去了踪迹。 “他在哪里?”曲向晚惊声道。 曲新月眼底涌出无数种情绪,最终她冷冷道:“我讨厌你恨不得你死,但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曲向晚身子僵了僵,任凌翼怎么了? 曲新月转身向前走去,曲向晚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一路曲折,越走越偏,终于在一处破败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宫殿荒芜,满目凄凉。 曲新月推开门冷冷道:“进来吧!” 曲向晚缓步在殿内驻足,视线落在院中的身影上,他趴在石桌上,似乎睡熟了,叶子落在他瘦削的肩上,如一尊泥雕。 哪探撒态被。曲新月走上前小声道:“阿翼,不要睡了,外面凉。”曲向晚难以置信的望着曲新月,这样温柔的曲新月,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那身子一动也不动,静如石雕。 曲新月低低道:“她来了……” 那身子便颤了颤,曲新月垂下眼睫,而后冷冷看了一眼曲向晚道:“我去准备些吃的,你们聊吧!”说着曲新月走开。 曲向晚默了片刻,而后走上前,抬手落在他的肩上,摘掉那一片落叶,亡国殿下,能够存活至今,何等的残酷?墨华到最后竟让人意外的留下了他的性命,曲向晚心中悲喜难言。 她的手落在他瘦削的肩膀而后轻轻摩挲,手掌下皆是骨头,微一用力就咯的手心痛,阿翼啊……当年芝兰玉树的少年,怎么会变得这般令人心疼? 曲向晚眼睛潮湿,而后轻轻道:“何苦呢……” 掌下的身子轻轻颤抖,却迟迟不肯转身。 曲向晚温声道:“不要再闹了,让我看看。”她便将他当做弟弟疼爱好了,当年的少年那样可爱,那样温柔,她眷恋他给的温暖,即便后来有了那样多的事,她还是无法忘怀。 她用力扳过他的脸,那张脸,瘦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昔年的丰神玉润!?他紧紧闭着眼睛,生怕见到她似的。 曲向晚叹息道:“阿翼……” 紧闭的眼睛突然滑下两行热泪来,颗颗晶莹,落在她的掌心,灼的手掌疼。 曲向晚的心揪揪的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她仰脸收了回去。 “你恨我对不对?”他声音嘶哑,终于开口,“再也不会原谅我对不对?即便,我只愿做你心中的弟弟,你也不要我了对不对?”他的神情悲伤而绝望,曲向晚只觉喉咙梗的难过,阿翼还不知道她并非他的姐姐吧。 不知道也好。 “如果我死了,晚姐姐会不会有一丝心疼?是啊,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晚姐姐恨我还来不及,怎么会心疼呢……” “阿翼。”曲向晚忍住泪,唤了一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睁开眼睛,眸光星光般璀璨,却满满的泪:“晚姐姐,阿翼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曲向晚望着他,只觉慢慢的痛,过往那些磕磕绊绊,都烟消云散般消散,她理解阿翼的心情,她感同身受。 她那样惧怕见到墨华,也曾想过如果自己死了,墨华会不会有一丝心疼呢? 如果他不心疼,便觉得好难过。 她其实想了那么多见到墨华的方式,然见到他想说的第一句话不过是我想你三个字而已…… 那么多的矛盾,互相伤害,互相诘责,需要的都不过是宽恕两个字啊…… 曲向晚望着他用力笑道:“怎么会呢?阿翼是我的弟弟啊,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他蓦地怔住,复杂又如置身梦境中的神情悲悲喜喜。 曲向晚道:“阿翼,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 *** 人这一生这样短暂,我们都很孤独,不要再别离,不要再伤害,好好的幸福,不好么? 阿翼昏厥了过去,长久的透支,他已然濒临崩溃,曲向晚唤了曲新月熬药,她冷着脸道没钱,曲向晚这才知道阿翼的清苦,便让曲新月照料好任凌翼,转身走了出去。 一踏出宫门,她蓦地一怔。 墨华竟然站在门外,他好似刚刚到,脸色忧急未退,蓦然见她出来,便立刻冷漠的冰一样,上前一把抓住她劈头就骂:“你又要去哪里!?你这次又要离开多久!?曲向晚,你有没有稍微考虑过我!?” 曲向晚来不及解释,就被他一把按在墙上,怒火交织的吻惩罚般的落在她的唇上,他咬疼了她,真的疼,自唇瓣一直绵延到心底,就变成了浅浅的痛。 他近乎暴虐的掠夺她的唇舌,席卷她所有的呼吸。 曲向晚身子微微颤抖……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她抬手想要推他,他却以为她要拒绝自己,更加暴怒,落在她唇上的吻蔓延至她的脖颈,几乎发狠的咬了她一口。 曲向晚痛的“啊!”了一声,喘息着道:“我,我是要去找你……”他的身子骤然一停。 默了片刻道:“找我?”曲向晚微微颤抖着解释:“阿翼病了,我想你可以救他……”曲向晚在他怀里微微瑟缩,见他沉默,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走的……” 墨华倏地松开转身便走。 曲向晚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他,但她知道他一定又误会了,有些不顾一切的,曲向晚慌忙一把从身后抱住他。 墨华身子骤然一僵,有些恼怒道:“曲向晚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边求本王去救别的男人,一边又缠着本王不放!?本王在你眼中就这么下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个词让曲向晚身子陡然一颤,她抱紧他只觉所有的话都堵在脑子里,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才合适! 墨华抓住她的手腕就要推开她……却听她小声道:“墨华,我想你……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他只觉身子一颤,僵住。 一瞬间,他只觉悲喜难分。 他决定对她深埋真相,关于雪凝香所造下的孽,他已经在见到她时便决定尘封。她对他的愧疚会让他揪揪的心疼,若是她因此疏离他,他又该何以为继啊…… 他贪心的想要更多,却总觉她的心思飘忽不定不放在自己这里! 可她说她想他…… 可笑他这一刹那,只因这三个字便妥协…… “说什么?”他顿了良久,问道。 曲向晚有些尴尬,刚才开口完全是想留住他,一冲动便说出来了,他竟然没听清……再说一遍好难为情…… 曲向晚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低声道:“墨华,我们和好好不好?” 墨华默了许久,他的心情有些澎湃。 “你的医术还需要来找本王?”他倏地岔开话题,而后转过身,自然而然将她揽入怀中。 曲向晚道:“阿翼的身份太敏感,我如果贸然出手,怕会给你带来困扰。”他有些开心的翘了翘大尾巴,却故作严肃道:“知道就好。本王没杀他已是莫大的恩赐。”杀了他,有人估摸着又要恨他了,权衡利弊,还是留着吧,料他也翻不起大浪来! 曲向晚望着他道:“我知道你最好了。” 墨华大尾巴又摇了摇道:“不必巴结奉承,本王清廉的很。”曲向晚讪讪一笑,她觉着墨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像只高傲的大尾巴狼……当然这种感觉只能深埋在心里。 *** *** 宴席因给阿翼治病耽搁了,最终没有去成,或者墨华根本没打算让她去,不过她也因此了解到任凌翼失败后,被软禁起来,自然没有人会愿意照料旧朝遗子。 曲新月去求墨华,希望她能照看任凌翼时,自然不受到墨华待见,曲新月在云王府外跪了三天三夜,并忏悔她的一切过错,还自断了右脚脚筋,这才得到应允。 但因为照看任凌翼也使得曲衡之不敢再与这个女儿有所牵扯,万一被人扣上反新朝复旧朝的罪名,宰相府就完了。 到最后还在任凌翼身边的竟然是曲新月,这是谁都不曾料到的。 阿翼透支的严重,后期调养很重要,曲向晚将调养的法子教给曲新月,曲新月冷冷记下了,曲向晚这才离开。 一出来便看到墨华正立在一侧,纯金做的夕阳,将他笼罩在梦幻般的华光里,他依然高洁,依然清雅,但却让曲向晚觉着他不再是天上不可触及的神,他也如她一样会发怒,会伤心,会因血海深仇去报复…… 可是这样的墨华,好近,近的可以一伸手便可触及,近到让她心疼。 她呆怔怔的望着他。 墨华回眸瞧来,凝了眉道:“好大的架子,让本王等了这么久!” 曲向晚蓦地回神,慌忙跑过去道:“我不知道你在等……”他臭着脸道:“本王既然把你拉来,自然要将你送走,你就不会想想!?” 曲向晚小心翼翼道:“那……你是不是故意将我拉来,这样才好光明正大的将我送走的?”墨华蓦地瞥她一眼道:“本王为什么要故意?”明明是有意!曲向晚斗了斗手指有些忸怩道:“您那马车是比三年前的又大了些,呵呵……我瞧出来了。”墨华:“……本王竟不知道晚晚的眼神这么好!” 她望着他轻轻笑。 墨华望着她的笑颜,只觉漫天夕阳不及眼前灿烂,一颗心,软软若浮游沉浮天地,悲悲喜喜,离离合合,恩怨情仇,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他也屈从现实的温暖,不想再孤独。 “笑什么!?”他还是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转身便走。 她慌忙拉住他的衣袖跟上道:“笑我太傻。” 墨华道:“有自知之明!” *** *** 雨林宫。 雪凝香豁然起身,脸色苍白道:“你说你见到了晚晚!?” 暮雨淡淡道:“我想,你现在要关心的不是这个!墨华的真正身份,你或许很感兴趣!” 雪凝香颤了颤:“云王,果真是当年墨氏的遗孤!?不会的……” 当年惨案,墨族被灭,所有人都死了,当时清点尸体时一具都不少……墨华怎么可能是墨族遗孤呢!? 想到那惨烈的一夜,雪凝香的身子剧烈颤抖,她无力道:“墨华将晚晚扣在身边,难道已经得知了晚晚的真实身份!?他想做什么!?” 暮雨微微沉眸:“如果他得知小晚身份,怕是会着手报复……他的实力太强大,即便是我也受了内伤,小晚怕是会危险了。”雪凝香蓦地向外走去,暮雨沉声道:“你要去做什么?” 雪凝香面无血色:“当年的孽是我造的,我不能让晚晚去替我承担!我去找他!” 暮雨凝眉道:“如果你以为你一死偿还就太小看墨华了!以他的实力,想要杀小晚简直易如反掌,他那种人也不会利用小晚来威胁谁!?如今南北之战完全是他一手操纵,如此心智,岂会因你放了小晚!?” 雪凝香颓然倒地:“是啊,如今一切都晚了……” 暮雨微微眯起眼睛道:“只要人活着,什么都不晚!” **** **** 嗯,和好啦,从明儿开始就开始酸酸甜甜啦,墨墨傲娇也很可爱,墨墨是个大尾巴狼,咩哈哈,快完结鸟~~后面的剧情会很有爱,月底了妞们,记得查看后台投月票哦,爱你们! 第一百三十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小宝一入宫便被青芜给带走了,曲向晚出宫时,正见小宝眼泪汪汪的被青芜抱在怀里,曲向晚怔了怔走过去道:“小宝……” “娘亲!”小宝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向曲向晚伸着小手。 曲向晚看了青芜一眼道:“小宝也不小了,青芜你这么抱着,不累么?” 青芜望向一侧的墨华,而后松开小宝道:“这孩子的父母属下已经找到了,是淮安城的米商,如今就在帝都城。” 曲向晚蓦地瞪大眼睛,错愕的望向青芜道:“你……” “既然找到了,便送回去吧!”墨华漫不经心的瞥了曲向晚一眼道,“孩子还是亲生的好!” 曲向晚觉着墨华这句话有些含沙射影的,但小宝她养了三年,感情非比寻常,况总是被他娘亲娘亲的唤着,早成了习惯,贸贸然送走,她哪里能接受。 “不行!”曲向晚下意识开口拒绝,小宝更大哭,“娘亲!娘亲!” 曲向晚慌忙上前将小宝接了过来搂在怀里道:“小宝是我无意间捡到的,他那么小就被父母抛弃,吃不饱穿不暖的,我不能将他送回去受苦!” 墨华望着她焦灼的神色,淡淡瞥了眼青芜,青芜退了下去。 “并非抛弃呢?”他望着她的眼神软了软,自然知道她在小宝身上怕是看到了自己幼时的样子,所以才会这样搁心的疼爱,但小宝并非被人抛弃,因战乱不慎遗失。 曲向晚一怔望向墨华。 他微微叹气,耐心解释道:“他的父母自从丢了小宝,便将米铺卖了,而后来帝都寻找,晚晚带着他走了三年,他的父母便寻了三年,晚晚固然不舍,可是否该体谅一下父母心?” 小宝不安的看了曲向晚一眼,眼神怯怯的。 曲向晚眼睛潮湿,可让她这样将小宝送走她如何能舍得?这三年因有了小宝才稍稍有了色彩,他乖巧又柔软,已然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小宝!”一声悲泣传来,曲向晚身子颤了颤,而后便见一个形容憔悴的妇人扑了过来,曲向晚只觉手中一空,小宝已被人一把抱了去。 “小宝啊!”那夫人仰天大哭起来:“你让娘好找啊!” “小宝!我的小宝!”一个男人飞快跑来,一把将小宝抱住,那欢喜,是深入血肉的,曲向晚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心是酸的,可又是堵的。 小宝侧过脸望着曲向晚,大大的眼睛有不舍。 曲向晚顿时明白,这个孩子怕是都明白的,她这个天上掉下的娘亲终究不是亲娘,而他也不可能永远的跟她一起。 两岁的小宝便极聪明了,他小小的单纯的心也许也在一直寻找自己真正的娘亲,只是没想到一找便是这么久,一找便是这么多年。 曲向晚不忍再看,移开目光,想要擦去眼角的泪,却早有手指落在她的眼角,曲向晚蓦地一怔,抬眼望向墨华。 墨华似乎也觉着自己的温柔表现的太明显,脸色稍稍有些僵硬,转而叹了口气道:“想要孩子,本王给你一个便是!”曲向晚悲伤的心情蓦地有些卡壳。 傻傻的看着他。 墨华好似终于释然,眉微微抬起,碎雪琉璃般的瞳眸溢满了诸般情绪,最终道:“晚晚,你欠本王的,本王要你用一生来偿还。”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曲向晚望着他,傻傻的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为了小宝的离开还是因为别的。 只是,心里溢出一种名为欢喜的东西,微甜微酸,又有淡淡的苦涩…… 小宝随着亲娘走时,没有哭也没有闹,只笑米米的向曲向晚摆手,曲向晚却忍不住泪如滂沱,小宝道:“娘亲,你哭起来真丑,小宝以后都不想来看你了哦!”曲向晚泪流的更凶了。 墨华看她哭得酣畅淡淡道:“妆花了……” 果然,这三个字有很好的止泪效果。 ×××××× 曲向晚这几日有些嗜睡,小宝走后,房子空寂,她一个人坐着会觉着不安,倒不如睡着。 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敲门,困倦至极的去开门,打开一看吓了一跳,慌忙关上,却被人率先挡住,墨华咳了一声瞥了一眼曲向晚道:“唔,晚晚这是准备晚睡,还是早起?” 曲向晚硬着头皮看了一眼天色,黑咕隆咚的,想必还未天明,讪讪笑道:“今日精神极佳,天未亮,便醒了,云王您来的好早……” 墨华漫不经心道:“晚晚,现在是晚上。” 曲向晚嘴角一抖。 “不问是谁便开了门?”他进了房间,揽住她抱了抱,这一刻,他温柔的好似又回到了过去。 曲向晚心有所感,便乖乖的呆在他怀里小声道:“我倒也学会了些功夫……” 墨华心里淡淡抽痛:“哦?本王当年都不曾将你教会,谁有这么大本事?”这三年她身边是否有别人像他一样享受她的投怀送抱? 曲向晚有些得意道:“自学成才……”墨华长睫颤了颤,揽紧了她。 这几年,她一人漂泊又受过多少苦?这三年,因他而遗失,现在想来却觉着即便拥有她每一天还是莫大的缺憾。宝走是出汪。 曲向晚站的有些累,况只着这么一件里衣,委实有碍瞻观,她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墨华,我想上床……” 墨华一怔,而后眸光深深的看着她。 曲向晚骤然觉着自己说了句让人遐想非非的话,脸颊不由一红,慌忙道:“你,你可以不上的……” 曲向晚真想抽自己,她有故意而为之的嫌疑! 墨华目光又深了一分。 曲向晚慌忙解释道:“我是说……哎,墨华,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我不是听起来的那意思…… 墨华淡淡道:“明白。” 曲向晚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开,却觉身子蓦地腾空了,不由的心头一跳,慌张道:“我自己可以……” 墨华道:“这种事,一个人怎么可以?”曲向晚头有些大,好似觉着越说越歪了。 还未回神,她已然被塞入被窝,墨华光明正大的和她躺到一起…… 然后…… 躺倒一起…… 不要怪曲向晚多想,下一步,墨华似乎应该做点什么……虽然顾虑到墨华的身子,她是决计不会做什么的…… 曲向晚觉着有些尴尬,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有用上…… 墨华翻身将她抱在怀里,容颜埋入她的发间,良久道:“我在考虑该怎么做……” 哈!? 曲向晚顿觉世界颠覆了! 才智品貌冠绝天下,腹黑的令人发指的云王竟然不懂……床……事…… 曲向晚吞了口唾沫,想要安慰两句,但这样的事究竟要从哪安慰啊啊啊! “呃,人之常情……呵呵……身子好了再考虑也不迟……” 墨华默了半响道:“你教我!” 曲向晚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她教他……别逗了,她可是女人!还是个矜持的女人…… 曲向晚突然无比念想薛仁兄,他的经验应该最丰富了,对了曲向晚记得他有很多书的,像闺阁之事,一定很多…… 曲向晚自然是要拒绝的,这种事拜托她也不太懂好不好,虽然偶有涉猎,但真的不熟啦。 况且,对云王下手,她真的怕自己会遭报应…… “我……我也不太懂啦……”话说,他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 墨华抱紧了她道:“好丢脸……” 曲向晚觉着一颗心被他这三个字噌的痒痒的,但觉此时墨华,越发的离自己近了,便更觉欢喜。 曲向晚反手抱住他道:“身子好了再研究也不迟……” 墨华有些懊恼,关于这类事怕是他关注最少的了,真到紧要关头方觉学之甚少呐。 曲向晚见他神色不愉,觉着心跳有些快,更觉尽快转移话题为妙,便小声道:“药方我已经配置出了,坚持服用,兴许有效。” 墨华的身子想要医好,怕是她此生遇到的最棘手的病症了。 墨华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曲向晚望着他神思不知飘哪里去的神情,难得有心境细细观察他,这样近的距离看着他,便已绝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墨华瞥了她一眼道:“晚晚看着本王的眼神充满了哀怨。”曲向晚蓦地头大道:“我哪有?” 墨华吻她道:“这一具身子,本该遗弃,背负太多,已然油尽灯枯……” 曲向晚心里一痛,刚想说她会努力将他医好的。 他已开口:“关键是,影响本王好事!” “……” ×××××× 翌日,还未醒,曲向晚便觉额头微微凉了一下,朦胧中睁开眼睛,看到墨华正浅浅笑着望着她。 每日醒来,能见这等美色,实在是令人无法心情不激荡! 曲向晚亦浅浅一笑道:“要去宫中么?” 墨华俯身吻了吻她道:“嗯,困倦的话多睡会。” 曲向晚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道:“我去拿药方……”墨华将她抱起道:“知道雨林宫么?” 曲向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雨林宫确实陌生,便摇了摇头。 墨华望着她浅浅一笑道:“药方在哪里?” 曲向晚指了指书案。 墨华吻了吻她道:“雨林宫通敌叛国,论罪当诛,可本王在围剿雨林宫时,有几个漏网之鱼。”曲向晚茫然的望着他。 墨华看着她的眼睛,良久释然一笑道:“不必多想,晚晚,一切都过去了。” 曲向晚虽不懂墨华在说什么,可是心口依然微微抽痛,她觉着,墨华似乎做出了一件让他极为为难的决定,可这个决定或许与她有关。 墨华一走出医馆,青芜飘现道:“主子,暮雨的实力太强,被他逃脱了,至于雪凝香……已被抓住……该如何处置?”墨华顿了顿,良久道:“她说什么?”青芜道:“她想见曲向晚一面。”墨华面色冷冷道:“告诉她,她曾要我墨族一百多口的性命,我要晚晚一生!” 青芜脸色微变,旋即道:“是!”“……让玉痕废了她的功夫,让她走吧!”墨华微微闭了眼睫,而后再睁开已满是清明,随手将药方拿出递给青芜道:“按这个方子熬药。” 青芜还未从震惊回过神,片刻慌忙惊醒,接了下来。 主子竟然放过雪凝香了! 主子两岁时被灭族,他的父亲将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又寻了个与他一般大的孩子做了他的替身才将他救出,那种血海深仇,几乎是深入骨髓中的,而那悲惨的一切全因雪凝香透漏了墨族的行迹才造成的惨案,主子这些年有多恨她!? 但这一日终于可以亲手取她性命,却将她放了…… 可是因为曲向晚? 青芜有些不能理解! “至于暮雨,他会找回来的,到时直接放他来见我!” 青芜立刻道:“是!” *** *** 曲向晚正整理医学典籍,突然被人自身后蒙住了嘴,她眸光一沉,骤然出手,然显然身后人的实力高出她许多,轻巧避开。 然曲向晚却无法摆脱出他的手掌,而被他用力一收,径直重重的撞到他怀里! 曲向晚心头微跳,却觉耳侧有热气呼出,一声讽笑溢了出来:“云雪剑谱练的不错么?”曲向晚一惊,是暮雨! “我和你娘苦苦寻觅,你明知却不奉告,小晚,你的心真狠。”暮雨唇角抬起冷而凉的弧度。 曲向晚挣扎了下身子,却被他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那个墨华,就值得你这般维护?嗯?即便你娘死在他手里,你也不在乎!?” 曲向晚的脸色蓦地一变,雪凝香死了!? 心口莫名的剧痛传来,曲向晚不再挣扎。 坦白说,她和雪凝香的感情实在说不上深厚,她亦从不会去想她,然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无法抑制的悲伤,那种悲伤源自于血脉中,亦源自于她幼时对娘的渴望。 可是墨华怎么会杀雪凝香呢? 墨华不会这样做的! “我们联手杀掉他怎么样?他还真是个惹人讨厌的,他阻挡了我的大业,亦毁了我的一切,如果没有他,将无人能阻止我!”暮雨冷冷笑着。 曲向晚只觉不寒而栗,墨华说的雨林宫莫非就是暮雨的? 暮雨和娘竟然图谋叛国? 曲向晚心头巨浪滔天,她一直不知道雪凝香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当年又是什么样的事让她抛弃她! 难道竟是因这个不切实际的原由!? 曲向晚突然觉着悲凉。 暮雨手指收紧,揽住她道:“你说我如果以你做要挟,他会出什么代价?”1bzgm。 曲向晚蓦地怒视暮雨,冷冷道:“你卑鄙!” 暮雨望着曲向晚愤怒的神情蓦地笑了起来:“苏琦北背叛我时被我杀死了,他是我的好兄弟!” 曲向晚骤然僵住:“你说什么……”“瞧,好兄弟都可以为我铺平大业之路,何况是你呢?我们除却所谓的亲事,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你真的以为,我对你有那么一丝感情么?”他的神态嘲讽,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曲向晚愤怒的颤抖:“你杀了苏琦北!?” 暮雨笑道:“我接着要杀的是云王……小晚,他杀了你娘!你难道不应该恨他?” 曲向晚愤怒的盯着他:“我不会相信你任何话!墨华绝不会这么做!” 暮雨依然笑得漫不经心:“哦?那你这么愤怒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你相信我杀了苏琦北?” 曲向晚冷冷盯着他,她从不知道一个拥有如此美貌的男子竟然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宝在我手里……小晚,你若与我联手杀了墨华,我就放过小宝,你瞧如何?”他向来冷肃的脸今天笑的如此开心,曲向晚简直以为这个人是一个魔鬼! 这个选择,对于她来说何其难! “我既不会与你联手,也不会让你伤害小宝!”曲向晚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盯着他道:“除非我死!” 暮雨蓦地大笑起来:“好壮烈!可惜,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暮雨落在她身上的手重重一点,曲向晚的身子瞬间僵直,她的脸色蓦地有些变白…… 暮雨道:“他现在正在皇宫做逍遥幕后帝王吧?这种人过的太顺风顺水了,也会让人妒忌呢!” 曲向晚的身子蓦地被他抱起,身形一掠,消失在窗外。 皇宫。 墨华手中的杯盏蓦地碎裂,他骤然抬睫。 明晃晃的阳光下,高高的大殿之巅两道身影被琉璃瓦映衬的明灭不定,青芜脸色青白的掠了过来道:“主子,暮雨来了!” 墨华缓缓起身,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房顶,声音幽冷:“本王只关心他身边的人!” 青芜低声道:“我们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布在医馆周围的高手全数被灭,就连玉痕也生死不明!” 墨华一步迈了出去! 曲向晚一动不动,她一眼便看到墨华的身影,不由的心下焦急,内力澎湃,拼命的冲击着穴道,然而所有的力气都好似沉入泥潭,没有半丝踪影。 她不敢想象墨华会做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也深知暮雨的话根本不能当真! 她现在宁愿墨华是不爱她的! 暮雨漫不经心的望着周围隐没的高手,懒懒道:“云王,做个交易如何!?”墨华立在另一座殿顶,风卷起云锦,让他倏忽如踏月仙人,然他的眸光是冷的,幽幽的如洪潮逆转。 “说。”墨华只觉肺腑间怒火在灼烧。 “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可好?”暮雨一笑。 曲向晚蓦地变了脸色。 墨华沉沉道:“拒绝!” 暮雨蓦地挑眉:“你果然自私……” 墨华冷哼:“放开她,本王和你以命做交易!” 暮雨蓦地大笑:“你我不过平手而已,两败俱伤对我不利,我既然将曲向晚带来,自然是想要利用她!” 曲向晚蓦地望向墨华,用力摇摇头,宫殿是极高的,一旦跌下去必定粉身碎骨,她其实并没有多么高尚的心思,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她在意的人受到伤害。 暮雨抓着曲向晚的喉咙抬唇道:“抱歉,如果你不接受威胁,我只好亲手毁了她!” 突来的窒息让曲向晚蓦地脸色青白,墨华缓缓抬手,青芜将一把弓箭放入他掌心,墨华拉弓射箭不过呼吸间,利箭轰然而出,暮雨脸色一沉,竟然直接将曲向晚挡在前面。 墨华身形一动,已然向前掠去。 他的速度快及,那厉箭却不知为何在靠近曲向晚时陡然转向,而后斜斜穿过暮雨耳侧,险而又险的刺过,暮雨眸光一沉,墨华已然出现在他所在的屋檐! 那箭根本是他计算好的障眼法而已! 但他再如何聪明又是如何计划出好几步之外的事!? 曲向晚已觉脸色苍白,墨华一步步走了过来,暮雨冷笑道:“云王的气魄果真非同凡响!不过你再向前一步,她就会变成一具死尸!” 墨华驻足,他视线落在曲向晚痛苦的脸上,良久道:“你若放了她,尚有活路,若是再不放手,死路一条。” 曲向晚终于感觉到穴道松动了一些,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用力抬手,终于抓住了暮雨的手腕,指甲深深刺入他的皮肤。 暮雨脸色一咧,骤然看向曲向晚,他察觉到手臂一阵酸麻!不自觉的便松开了她。 曲向晚一得呼吸,猛然低头,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暮雨骤然吃痛,下意识的一掌打在曲向晚肩膀! 墨华早已闪掠而至,一柄薄如柳叶的软剑刺破长空。 暮雨情急只得迎招,曲向晚却因那一掌踉跄后退,却在最后一步时,一脚踏空。 墨华的脸色骤然变了,却因这稍一疏忽,便重重的挨了暮雨一掌,一口血吐了出来,却顾不得擦,不顾一切的向曲向晚抓去。 “晚晚!” 他从不知道,这一刻,他的心跳险些停止!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这个世上如果没有她,他一个人还如何走下去! 没有她,才是真正的孤独! **** **** 最后一天了妞们,月票不要藏着掖着啦,记得投票哦,群么么~~爱你们!提前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结局(一) 曲向晚心口一滞,暮雨的实力强绝,若她坠下去,墨华势必分神,那么结果将无法相信! 这念头也是一刹那间,她险而又险的抓住了屋檐! 手指银针兹拉一声划出凌厉的弧度,而后狠辣的向暮雨刁钻的刺去! 暮雨望着那疾刺而来的银针,蓦地僵了僵,那银针刺来的角度狠绝处处对准他的要害,她是想要真的杀了他的! “晚晚!”曲向晚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巨力一把将曲向晚扯了回去,墨华抱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曲向晚呼吸微有些急促,还好她的实力虽缓慢却一直是缓步上升的,否则这一次即便青芜他们都在,怕也要难以迅速出手了!然眼前人,天大的风浪都不会让他感到害怕的人,此时身子竟微微的有些颤抖。 曲向晚顿了顿,而后抬手抱住他的腰道:“我没事……多亏学了云雪剑谱呢……这世上还有你,我怎么舍得死……” 暮雨身子一颤,那银针已然近身,他却没有避开,针刺入皮肤,锥心刺骨的痛,他却好似没了知觉。 墨华的手紧了紧,而后缓缓转身,冷眼盯着暮雨。 曲向晚恼声道:“暮雨,你把小宝放在哪里了!?” 暮雨望着曲向晚,良久仰天大笑起来。 曲向晚望着他,心里微微沉。 她对暮雨的了解实在并不多,事实也根本不愿了解太多,然而因为雪凝香的存在,让她和他有了一丝关系。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为什么要逼迫她?为什么要胁迫墨华?为什么要杀苏琦北?为什么要绑架小宝? 暮雨唇角抬起一线,凉凉的盯着曲向晚道:“你去一边,我要与他对决!”曲向晚手一紧,望向墨华。 墨华望她一眼浅浅一笑道:“你还是去地面我放心些。” 曲向晚知道高手间的对决,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之上,况他们这种实力,就算是她在这里也只会碍手碍脚而已。 曲向晚小声道:“你要小心。” 墨华俯身吻了吻她的唇道:“等我。” 曲向晚点了点头,眼睛莫名潮湿。 墨华望向暮雨道:“出手吧!” *** *** 这注定是一场巅峰对决! 漫天霞光掩映,然剑光流泻似月辉,灿烂了半个暮色晚空,曲向晚几乎看不清两个人缠斗的身影。 青芜靠近她低声道:“宫里地下通道刚被查出布满了铜油,一旦点燃,整座皇宫怕是要变成一片火海!” 曲向晚脸色一变惊道:“地下通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青芜面色严肃道:“没有,多是废水污水。” 曲向晚脸色严肃道:“赶快率领侍卫查封各个通道,禁止同行,另外每个通道加派五百人运土压在铜油上!” 青芜立刻道:“是!” 曲向晚一怔愣,看了青芜一眼,而后不好意思道:“那个,墨华不在,只好先麻烦你了。” 青芜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属下明白,云王妃。” 曲向晚蓦地傻住。 青芜迅速隐去,曲向晚却还在傻傻的为他那句云王妃发呆,渐渐的内心便有了一丝欣喜,而后又觉着此时此刻,若是欣喜,实在不妥。 抬头望向天空,缠斗还未歇止,曲向晚担忧墨华的身子,在下面走来走去。 蓝濯幽灵似的抱着剑飘来时,简单的说了几个字:“小宝,见你。” 曲向晚身子一颤蓦然转身道:“什么?” 蓝濯面无表情道:“宝,见。” 果然很节省字! 曲向晚心头一颤,小宝要见她?小宝不是被暮雨抓起来了吗!? 曲向晚慌忙道:“在哪里?” 蓝濯道:“属下,带,见” 曲向晚还未了解这句话的意思,蓝濯已经飘走了。 不过,为什么突然间蓝濯也对他用属下这两个字了呢? 片刻后,蓝濯将小宝带来,小宝开心道:“娘亲!” 曲向晚一把抱住他:“小宝,你没事吧?暮雨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小宝茫然道:“娘亲,暮雨是谁?小宝一直没事呀,哦对了,青芜叔叔派人保护小宝了呢……” 曲向晚身子一颤,小宝没事! 那暮雨是在撒谎了!? 曲向晚一把抓住蓝濯道:“你知道苏琦北的事么?蓝濯,苏琦北还活着么?” 蓝濯顿了许久道:“活。” 曲向晚脸色蓦地有些白,这么说暮雨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撒谎了!?他为什么要骗她!?是为了让自己愤怒!? “砰!”一声巨响,一具身子自高空被重重的砸下,而后撞上了房檐,那檐角便断折了一角,咔嚓一声砸落在地面! 墨华的身子缓缓落在房顶断梁处,望着深陷地面的暮雨道:“你我皆有伤,可,你不及我。” 暮雨吐出一口血来,捂住胸口邪笑道:“我想,你应该下手杀了我。” 墨华不屑:“败在我手下的人,都没有被杀的价值。” 暮雨不怒反笑:“你这种人,要么是生,要么死,也算快意!”向力刹是头。 墨华淡淡道:“我不会死,我会为了值得的人活下去,哪怕与死神为敌!” 暮雨笑咳出一口血道:“如果你杀了我,我会感谢你。” 墨华沉默,一双眸子映衬着霞光流转清辉,良久,他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 *** 曲向晚蓦地明白,暮雨或许根本不想再活下去,他失去了所有,亦失去了希望。 当一个人失去希望后,他便如行尸走肉,反不如死。 流光般的剑自半空打了个旋,而后若流星般落了下去,曲向晚突然就迈出步子,向暮雨走去。 她接住那把流光似的剑时,方看清那正是云雪剑,原来云雪剑用起来这么美,这么绚烂。 暮雨睁着的瞳眸缓缓多了几分神采道:“小晚,你在怕什么?” 曲向晚沉默。1bDCA。 暮雨笑的冷嘲:“你不想看到墨华亲手杀死我么?” 曲向晚依旧沉默。 暮雨望着暮色下的天空,眸光好似望向了很遥远的过去。 “我娘是静安师太,她是大懿前朝公主,我生下来时被先生抱走,他让我恢复山河,推翻大懿,你娘是我娘的结拜姐妹,可我娘对恢复河山的事心灰意冷,自此出家,你祖父本是大懿高官,你娘身份本尊贵,却无意间闯入墨族,与墨华的父亲结识,成了好友,可就在那时,鬼门抓了你的祖父一家,并以此要挟你娘,让她透漏墨族的消息……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想牺牲自家而去成全别家,你娘无奈只能透漏墨族消息,墨族被灭……这些年来,她过的很不好,她与我一起,其实是为了给墨族报仇,可后来为了我又不得不与墨华为敌。她本是女中豪杰,好友遍天下,她原本也可以肆意人生,但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她也有不能割舍的羁绊……她生下你时就拜托徐若谷照顾你,你在九华山时,她常去九华山看你,可你每每见到她便躲,久而久之,她便不敢现身了,她知道你喜欢吃鱼,便将不能存鱼的池子换干了水,往里放了买来的雨……” 曲向晚眼泪滴落低低道:“当年,我被齐蒙从坑里救出来,而后被那个猥琐的男人骗抓住……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暮雨笑了笑道:“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曲向晚咬住下唇眼泪如潮:“为什么要走这条不归路?如果不那样走下去,可以很好的活下去不是么?” 暮雨望着天空低低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小晚,我已失败,失了天下失了你,活着早已无意……” 曲向晚眉头无法抑制的颤抖,眼泪灌满眼眶。 暮雨缓缓抬手拉住她的手,灿灿的金铃落在曲向晚的掌心道:“这条路我已经疲惫不堪,小晚,杀了我,才是最好的解脱,你来下手,我很开心。” 曲向晚眼泪再也止不住,她泪眼蒙蒙,无法抑制的伏在他身上大哭:“暮雨哥……暮雨哥……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啊……啊啊……” “倾尽天下,只为你一人荣华,小晚,我不如墨华……”他抓住她的手腕,利刃无声没入心脏,他握住她的手,渐渐凉却…… 他这一生,不愿重来。 *** *** 十年前,九华山。 曲向晚缩着身子望着眼前的人,他狰狞的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齐蒙早已不知去向,天色渐黑,她的恐惧如这渐渐吞噬光明的黑暗,一点点弥漫开来…… “嘿嘿,小丫头,我会好好疼你的!”男人摩挲着手掌,纵身向她扑来。 他疯狂的撕扯着她本就破旧的小衣衫,他的力气大的让她全身都疼,那时的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她知道恐惧,无尽的恐惧在弥漫! 她无助的喊着娘,喊着爹,喊着师父,喊着一切她知道的亲人的名字,当她喊到哥哥的时候,这个男人便死了! 血喷了她一脸,还有血的余温。 她惊惧的瞪大眼睛,有一双手在黑暗中将她抱起,软软的小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那时瑟瑟发抖,在他怀中昏厥了过去。 她记得,她唤哥哥的时候他出现的,她想:日后若是见到这个哥哥,一定要亲口说:“哥哥,谢谢你……” **** **** 抱歉妞们更晚了,不晓得你们看出来木有,我对哥哥有特殊的情感,魔妃里也是,花花的宝贝们也是哥哥和妹妹,可惜我没有哥哥,有哥哥的妞们最幸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结局(二) 十年前,九华山。 曲向晚缩着身子望着眼前的人,他狰狞的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齐蒙早已不知去向,天色渐黑,她的恐惧如这渐渐吞噬光明的黑暗,一点点弥漫开来…… “嘿嘿,小丫头,我会好好疼你的!”男人摩挲着手掌,纵身向她扑来。 他疯狂的撕扯着她本就破旧的小衣衫,他的力气大的让她全身都疼,那时的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她知道恐惧,无尽的恐惧在弥漫! 她无助的喊着娘,喊着爹,喊着师父,喊着一切她知道的亲人的名字,当她喊到哥哥的时候,这个男人便死了! 血喷了她一脸,还有血的余温。 她惊惧的瞪大眼睛,有一双手在黑暗中将她抱起,软软的小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那时瑟瑟发抖,在他怀中昏厥了过去。 她记得,她唤哥哥的时候他出现的,她想:日后若是见到这个哥哥,一定要亲口说:“哥哥,谢谢你……” *** *** 墨华的身子在曲向晚悉心的调理下一日日的好了,许多病症或许并不难治,难得是找到病症,而后对症下药。 当然,墨华的身子日渐好转,也有个不好的,譬如那张容颜,因身子的好转日渐容光焕发,令人不可直视。 好在曲向晚审美麻木,渐渐的,也习惯了下来。 只瞧着墨华时便不觉着怎么好看的惊天动地,然当墨华与别的男子立在一起时,那姿容又异常的出类拔萃起来。 这便是所谓的鹤立鸡群,没有鸡的庸俗,哪有鹤的高雅? 医馆的生意原本并不火爆,毕竟不是人人都得奇形怪状的病,就算是神医,遇到个风寒什么的,也无法显示你技高一筹。 但这一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因腹泻,起个大早跑医馆来拿药,彼时,天正朦胧,小伙子敲了两声无人搭理,便持续执着的敲,就在他快要放弃时,门开了…… 小伙子看到眼前的人时,呆滞。 西番王来时,云王献身,满城百姓皆挤去一观真颜,自此灯笼上,扇子上,画上,出现了无数个云王,白衣若雪高洁清雅笔墨难描。 当画中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时,小伙子的震惊可想而知。 墨华事实有些困倦,昨夜通宵达旦批阅奏折,一时兴起便来了医馆,却发现有个比他更辛苦的,亦在通宵达旦的研究医书,身边摆置了各种药材,事实他来此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恰有人敲门,曲向晚分不开身便毫不客气道:“去开门。” 墨华君自幼不曾给人开过门,况他也确实下意识的听从了,只是故意犹豫片刻,待她奇怪扭过头时,俯身索了个吻,这才慢腾腾的走过去。 小伙子瞪大了眼睛! 他梦游了!? 还是他祖上烧了高香积了大德,这一日,竟是云王给他开的门!? 墨华刚要说话,却没料到那小伙子大叫一声转身便跑,向来听闻他的名声的,都是闻之奔来的,这转身便跑的倒是第一个! 曲向晚探出头来恼恨道:“你怎的将他吓走了!?你不能待在我这里,病患都会被你吓跑的!”说着,他便将他往外推,墨华转身随手关上门,一把将她扯入怀里道:“这样也好,无人打扰,方能享受二人世界。” 曲向晚一夜忙碌,有些筋疲力尽,一靠在他怀里,便闭着眼睛懒懒道:“累着呢……” 墨华吻了吻她,低低道:“晚晚,我们也该更累些了……” 曲向晚被他惊的完全醒了,脸色倏地有些红,他却已有些不知足的吻上她的唇舌,曲向晚被他吻的头脑眩晕,力气全无,他却松开她的唇,蔓延至她的脖颈处。 曲向晚慌忙道:“墨华,不行……” 他将她抵在墙上道:“墨华怎么不行?” 曲向晚迷乱道:“我不是那意思……” 他轻轻一笑道:“你可以是那意思。” 曲向晚只觉此时头脑是浆糊,所有的理智都飘飞到三千里之外了,全身有火撩动,让她渐有些失控。 可现在天亮了! 况这里是医馆! 来人怎么办!? 曲向晚推着他,在一片温软的吻中急促道:“你,你不是不懂么?” 墨华不知足的亲吻着她道:“正在懂,唔,我还想懂的更深透些……” “可,可是天亮了!” “闭上眼不就是天黑?” “会来人的!” “我想,即便不是人的,也无法踏足这里半步!” “……” 这一日,是人不是人的果然都无法踏足…… *** *** 墨华君果然懂的很深透,且大有一次比一次更深透的劲头。 曲向晚深以为,纵然墨华君高洁的时候很高洁,但其人流氓的时候……也很流氓…… 譬如,一日医馆想要扩大规模,曲向晚拒绝了云王的一切资助,但扩大规模是个伤恼切伤银子的活儿,曲向晚一咬牙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这么办了!” 墨华瞥了她一眼道:“真想这么办?” 曲向晚立刻道:“我心已决!” 墨华望了望天色浅浅一笑道:“唔,良辰美景,先考虑怎么有孩子,再打算如何套狼吧!” 于是,各种实践且深深考虑中…… 对于未知的领域,墨华君的探索精神还是很令人发指的,显然尽知天下事的墨华君,对于这件未知的事,始终耿耿于怀,立志要将此道研究透彻。 曲向晚每每无奈道:“还未透彻么?” 墨华道:“透了。” 曲向晚立刻欢喜道:“是不是以后不必研究了?” 墨华道:“本王以为,熟而不用,实乃浪费。” 曲向晚:“……” 墨华抬唇一笑道:“我朝提倡节俭,浪费可耻,本王,自然不想可耻!” 曲向晚无力道:“云王您,不可耻,您,无耻……” **** *** 因云王曾出现在医馆,导致医馆生意爆火,有病看病,无病装病数不胜数,因此医馆声名鹊起,渐渐名动天下。 曲向晚烦不胜烦,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偷偷离开。 其实,她之所以离开,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理由,暮雨临死时曾告诉她,墨族是因娘的背叛而因此被血洗,可墨华竟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这让她深深的愧疚和心疼。 可墨华不提起,她又如何提起来伤害两个人的感情? 这样深埋心底,让她一辈子愧疚下去也好…… 但她一直愧疚,会淡化了对他的真实情感,这种纠结而矛盾的感觉折磨的她快要发疯,这一次出走也是想寻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可这一日,她住进客栈时,莫名的受到冷待,接着所有的客栈都不愿让她入住,这让曲向晚很费解,正赶上天降大雨,她无奈跑到一处茅草屋,听到有人谈论说云王与人交战受了重伤,已经奄奄一息,马上要死了! 曲向晚如遭雷击,她突然觉着,什么愧疚,什么发疯,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在她身边便好,只要他好好活着就好! 夜以继日快马加鞭的向云王府冲去,却见云王府府门大开,空寂的没有一个人影,曲向晚身子一颤,已然意识空白,近乎颤抖的挣扎着向墨华的房间走去,只觉巨大的悲痛席卷上来,她想她才是真正的该死! 门缓缓被推开,她的泪蓄满眼眶,却在下一刻傻掉了。 年身噬十向。半靠在软榻上的人,宽松的衣袍松垮披身欲系未系露出凝雪般的肌肤,发丝绸缎似的垂至腰畔,而那双碎雪琉璃似的瞳眸带着几分懒与邪,正漫不经心的向她看来。 曲向晚头脑一片空白,傻傻道:“你……不是受了伤么?” 他“嗯”了一声。 曲向晚道:“不是……”那个死字却怎么也不愿说出口。 “你若不来怕是要死了!”他指了指胸口道:“这里,被万剑穿心!” 曲向晚脸色一白,慌忙跑了过去颤着手道:“我看看!” 他道:“受了伤,动不了,你自己动手。” 曲向晚急急的扯开他的衣袍,她的脸色蓦地变了…… 那是茫茫雪原上的一点红,是春熙碧荷上的一滴露。 净若莲雪,美若红樱,完美无瑕的绽放在眼前。 曲向晚脸色蓦地变得通红! 她险些喷鼻血!倏觉上当,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道:“你竟然对我使用空城计,苦肉计,连环计,美男计!” 他唇角一抬笑意邪邪:“然后呢?” 曲向晚咬牙切齿头冒白烟:“走为上计!”1bH07。 他一把将她拉回,压在身下道:“若是我对你说那三个字呢?” 曲向晚蓦地心口跳,她果然对他毫无抵抗力……想到他要说的那三个字更觉心跳如鼓,脸颊飞红,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墨华俯身吻她:“不要走……” 曲向晚脸色僵硬,是这三个字啊……哈……哈哈…… “下面,说些别的。”他浅浅一笑。 曲向晚被他的笑晃的头一昏道:“说什么?” 他指尖绕了绕她的发丝,咬住她的唇道:“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 *** 很多年以后,曲向晚已是明媒正娶的云王妃,这一日,生的粉粉的只有一岁半的小墨墨道:“娘亲,小墨墨是不是不可爱?” 曲向晚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可爱死了!” 小墨墨包了一眼的泪,可怜兮兮道:“可是,为什么人们见到小墨墨时都要惊呼呢?” 曲向晚也觉着问题严重,便去问他爹。 墨华回眸一笑道:“我想,或许,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子……”(全文完) **** **** 【郑重提示:一下废话不在收费区】 写墨墨时,我的信心满满,可写着写着,却因身子的每况愈下而让墨墨明珠蒙尘,这是我写本书的唯一遗憾,为此,我郑重向墨墨道歉,下一次开文必定拉他一家去客串,哈哈。 《神医》写的虽然不长,但结局并非仓促,墨墨和晚晚的感情写的很完整,只不过剪去了很多其他人的戏份,虽身子不适,但我一直努力的给大家写出一个完整的墨华君,但我笔力有限,不能将墨墨诠释的淋漓尽致。 晚晚的誓言到最后却完全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原谅了任凌风,也因为任凌翼原谅了曲新月,亦原谅了所有她伤害过的人,说到底,还是善良在做崇,我想我写不来那种恨之入骨的人物形象,生活中,我甚至很难厌恶一个人,因为我善于遗忘,总是一觉醒来就将那个人的恶行忘得一干二净,这一点,无形中就带给了晚晚,在此也向不能看到坏人悲惨结局的妞们道歉。 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没有你们,我很难坚持,身子不好很影响写文,若没有你们的等待,我怕真的给不了他们结局,谢谢你们。 不过关于其它人的结局,我或许会写小番,不会很长,尤其是广华兄的,O(∩_∩)O 最后,关于新文,现在还无法给大家答复,想要询问的妞们可入群询问,群号在作品公告区简介一侧。 最后郑重感谢吧主【没单位】【紫色芊芊】,妞儿们辛苦了,幸好有你们,抱抱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