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噬天的阴暗席卷大地， 来自西方的魔鬼踏上古老的阿斯诺克。 凯米莉啊，可爱的凯米莉， 为什么你在颤抖，洁白的长裙沾满血污， 为什么你在哭泣，湛蓝的双眼黯淡无光。 爸爸拿上了长刀去打魔鬼， 但是再也没有回来。 妈妈将我放进了床底叮嘱我不要出来， 可怕的笑声和尖叫刺破我的耳朵。 周围还有魔鬼在四处游荡， 低吼着寻找幸存的人， 它们很快来到了这间小屋， 凯米莉就在里面。 门开了，门开了， 阳光穿透了厚重的乌云， 精致的容颜是那么美丽而神圣。 他背着戈尔根的枝条制作的长弓， 轻巧地射穿魔鬼的心脏——” “嘿艾达，我只是下去搬了桶酒，你怎么又开始唱这个了！”名为气泡与烤肉的酒馆中，老板乔治抱着一个大木桶往吧台上重重一放，扯着粗嗓子冲酒馆一角抱着里拉琴的小个子吼着，粗壮的手臂高聚起来挥舞，“你再唱，我可就把你从我的酒馆里轰出去，当然在那之前，得先把你欠的饭钱给留下，或许那会让你只剩下一条裤衩！” 乔治的话音刚落，边上立刻又有人高喊：“不不乔治，你还是那么宽容，应该让这小子连裤衩都不剩！” 酒馆里的人一阵哄笑，现在是午餐时间，做力气活的人们都会到这儿聚起来喝着兑了水的廉价啤酒放松放松。 被打趣的艾达一下子涨红了脸，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终于还是转了个调子。 人们听他换了一首，也纷纷安静下来听着。 在这样偏远的小镇，一年也难得见到几次吟游诗人，只要艾达不总是唱那些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他们当然乐意听新鲜。 “罪恶的刀刃沾染父神的鲜血， 堕落的子民抛弃血脉， 无知的罪行带来灭世， 神陨，灾难降临。 黑色的瘟疫肆虐横行， 滔天的洪水吞没岸边的村庄， 大地裂开了通往地狱的缝隙， 嗜血的恶魔将要逃逸再临。 勇敢的武士拿起兵刃， 劈开丛生的毒荆棘，斩杀狂暴的凶兽， 他们不畏任何艰险， 只为寻找到方法拯救同胞。 愤怒的神族终于被他们感动， 赐下神佑指点方向……” “这才像话么，这臭小子！”乔治嘀咕着放下手中脏兮兮的抹布，搓着双手看一眼不远处一张小圆桌上的餐盘，“让我来算算，哦是的，一共一个银币二十四个铜币，你真的不需要来一杯啤酒吗？麦芽的香味可以消除你旅途的疲惫。” 柜台这头的人笑了笑：“不了，给我拿四个白面包，再来一杯牛奶。”说着，他将三个银币扔在柜台上，“剩下的，就替我给那位小诗人吧。” “哦，艾达可真得感谢你，要知道他现在就连一杯水都快买不起了。”乔治笑呵呵地将银币收下，转身倒了杯牛奶放在吧台上，接着去后头拿面包。 罗德里高将杯子拿过来，转身递给身后跟着的小家伙。 “罗德，我宁可你忘记这件事。”长着深蓝色头发的孩子才刚过罗德里高的腰部，皱着眉头盯着面前这杯乳白色的液体。 罗德里高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再不喝，我的小蒂亚一直长不高可怎么办呢？” “我说过了，不许揉我头发！”嘉尔蒂亚抗议地捂着自己的头瞪视罗德里高，却挫败地意识到自己的身高实在是太劣势，她只能仰着头看罗德里高的恶劣笑容。 嘉尔蒂亚觉得，她已经能够想到罗德里高会说什么话了。 “啊抱歉抱歉。”果然，罗德里高的道歉看不到任何一点的诚意，“这高度太顺手了。” 每一次因为喝牛奶发生的争执，最终都是以嘉尔蒂亚败在事实面前为结束。 从酒馆里出来，罗德里高从后面的马厩牵出他的马，带着嘉尔蒂亚沿着镇外的路走去。 镇子位于四风草原的东边，外面是成片的绿丝绒一般的草地，像故事里传颂的孕育神族的赫瓦格绿海，草地上有大团的绵羊，白色的绒毛看上去就显得格外柔软。 大概是嘴巴里残留的牛奶味道让嘉尔蒂亚很不舒服，她一路上都死皱着眉头。 罗德里高拍拍马背：“蒂亚，要不要带你跑一段？”他有着一头纯正的金发，还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像极了吟游诗人传唱的那些英勇的骑士。 可是，骑士们都服从于教廷，信仰光明神，带上了神圣的光辉。 所以，没有人认为罗德里高是一名骑士，只除了始终坚持这一点的罗德里高自己。 “蒂亚，人们确实需要信仰，但没有谁是必须信仰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的。” 这句话，嘉拉迪雅只听罗德里高说过一次，但是只这一次，她就牢牢地记住了。 马沿着小路跑了起来，嘉尔蒂亚闭上了双眼感受迎面而来的强风，仿佛它能将心底的阴霾吹散。 身后传来罗德里高胸腔的震动，嘉尔蒂亚终于睁开眼睛：“罗德，你在笑什么？” 这一开口，风呼啸着灌进嘉尔蒂亚口中，呛得她不得不压低身子难过地咳嗽。 罗德里高吹了声口哨，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很快变成散漫地行走。 “小蒂亚，你没事吧。”罗德里高噙着笑意替嘉尔蒂亚拍着背，直到她缓过气才又问了一句，“那你在生什么闷气？” 嘉尔蒂亚没有回答，她只是抿着唇，深蓝得能让人错认成黑色的眼眸看向远处。 罗德里高看上去并不在意嘉尔蒂亚的小脾气，只笑了笑跳下马，牵着继续往前走。 过了好一会儿，嘉尔蒂亚才开口：“罗德，之前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身世告诉我？” 罗德里高耸了耸肩，夸张地抬着头说：“不告诉你，那小蒂亚会相信你是我的女儿吗？”他指了指嘉尔蒂亚的头发，再点点自己的头发。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嘉尔蒂亚瞪着罗德里高，却发现他正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己。 “蒂亚，不要去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罗德里高放眼看向一望无际的草原，抬手一挥，“这个世界那么大，没有人真的能看穿什么，你只要信仰自己就好。” 第1章 贝尔海姆学院 阿斯诺克大陆的中央，密斯底湖畔，是大陆上最著名的学院，贝尔海姆学院。 这里没有国家的限制，禁止任何理由的斗殴和阴谋，给予学生最自由的学习空间。 只要你在这所学院，只需要通过最初的测试，就能学习任何一门课程，没有时间的限制。 但是，请一定要想清楚。 一旦你成为这里的学生，那么你只能在学院中生活，除非通过每年春夏交接时举行的试炼。 如果你没能成功，那么请一直、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贝尔海姆学院的毕业生，一定是优秀、并且独当一面的。 这是流传在阿斯诺克大陆的一段话。 没有人质疑贝尔海姆学院这种独特的方式，因为它成立已经有将近千年的时间，聚集了大路上各色各样的强者。 但是它的规矩也让很多人望而生却，人们都希望能够学到厉害的本事，但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困于其中。 不过，如果你以为进入这所学院的人就是不断努力学习的话，那就错了。 这所被称为学院的存在，几乎有着完全独立的社会体系，学生们同时也是各种类型的人群。 “美丽的小姐，你的肌肤如同华尔圣山上的冰雪一般晶莹剔透，你的眼睛灿若夜空最明亮的星辰，四风草原上最美丽的鲜花也只能在你面前失去色彩，利维纳群岛最剔透的珍珠也只能沦为你的陪衬。” 中心庭院的喷泉旁，一身法师长袍的金发少年咏叹着赞美一名女性。 少年的衣着虽然简单，但能看出用的衣料都是好料，金色微卷的长发松散地用绳子扎了起来，带着散漫的笑容。 被赞美的女生脸上立刻羞涩地朝他笑了笑：“谢谢。”她带着期盼看着少年，等待少年赞美之后的继续。 可是，少年却只是懒懒地俯身一笑，再起身时手里多了一朵鲜花：“这朵花远没有你那么美丽，但它无疑可以衬托。” 说完这句话，等女生兴奋又激动地接过那朵花，还没开口，少年转身离开。 不远处站着另外一人，少年走过去朝着他得意地笑：“凯文，今天的午饭交给你了！” 看上去显得高大些的棕色短发少年早熟悉了对方这种霸道的言论：“菲尼克斯，我已经是第一百二十二次说了我没有答应你这和身份完全不符的赌约，另外，我也要第一百二十三次提出，我愿意和你打赌的只有那个人。” 菲尼克斯满不在乎地耸肩：“凯文，作为一名未来的军人，事后反悔才是违背身份的事情。还有，你总是执着地提那人。”说到这，他停了下来，睁大了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凯文，“莫非你对她有意思？原来你的品位是那种类型？！” 凯文完全说不过菲尼克斯。 他只能按住额头摇了两下：“我只是觉得，与其将时间和精力花在喜欢这种不着边际的赞美言论和礼物的女生身上，还不如与她比试一场。” “可是凯文，要知道我是法师，没有谁会让一名法师跟人肉搏。”菲尼克斯夸张地说，几乎又带上了刚才那种咏叹调。 凯文瞅着菲尼克斯，只能最后说了一句：“夫人会伤心的。” “凯文，有我大哥在就好了，再说，‘阿萨隆家的法师’这个称呼听上去是不是很棒？”菲尼克斯笑着说，“当然，如果你要找嘉尔蒂亚比试，我不会阻拦你。按照老规矩，输了那就请一顿饭，要是赢了，作为庆祝，你得请客。” “……”凯文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那里是训练场的方向，身着轻甲、背着一柄大剑的少女正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更不用说是那些女生看到菲尼克斯英俊的面容时会露出的少女神情。 菲尼克斯说完也注意到了那名少女，他们口中的嘉尔蒂亚，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背后说人有什么不好。 三人的距离不算太远，不过一会儿，嘉尔蒂亚就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继续往他们身后的生活区域走去。 “她没听到？”菲尼克斯疑问地看向凯文。 凯文的嘴角微微抽搐：“这一点距离，对武者来说足够了。” “好吧。”菲尼克斯耸肩，“我一直觉得，她总是这样的表情是因为她习惯一个人了。”毕竟，选择大剑作为武器，只学习武术不管其他的人已经很少，在这个众人都希望通过信仰来获得神佑的力量的时代，单一的武技几乎只存在于军队当中。 这种人，几乎可以被偏激的人定义为不该存在的“神弃者”。几乎没有人会与一个接近“神弃者”的人为伍。 “吃饭去吧。”凯文看了眼菲尼克斯，决定将话题彻底从嘉尔蒂亚身上拉回来。 身为一名心怀荣耀的未来军人，他不喜欢这样背后议论一个人。 “好吧，我想我需要一份美味的牛排搭配一杯有着天空一般的浅蓝色的美妙饮品。”菲尼克斯点头，和凯文继续往目标走去。 只是，这句话被凯文无情地打破：“只有白面包和热狗，这是夫人要求的食谱。” “凯文，你这样下去，以后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菲尼克斯只能用这句话抗议自己一板一眼的朋友。 声音渐渐远去，嘉尔蒂亚也差不多走到了生活区的边缘。 沿着街道拐进一家餐馆，里面的老板看到她立刻叫喊着：“嘉尔蒂亚你来晚了，快点到后院去！” “对不起。”嘉尔蒂亚低声说了一声，匆匆穿过小门来到后院，一角的木柴已经快用完了，旁边对着一些粗木条，一柄斧子斜靠在那儿。 她立刻拿起斧子一下一下地劈砍，这是她找到的工作之一，用以换取在这里生活所需的钱。 八年前，罗德里高将她带到这所学院，然后趁着她睡觉的时候留下了她。一同留下的还有一袋金币，但是她只取了五个应急，并且在之后将这五个重新填了回去。 她发誓，总有一天要离开学院找到他，然后把这袋金币砸在他脸上。 砍柴这份工作，嘉尔蒂亚已经做了将近三年。 过了小半个钟头，粗重的木条变成了一根根粗细均匀的细柴，嘉尔蒂亚将斧子放在一边，走过去将细柴靠着墙叠放好。 终于告一段落，她长吐口气，转身走到水井旁打了一小桶水，舀水洗去脸上的汗，然后又喝了一口。 有人从餐馆后厨走出来拿水，看到嘉尔蒂亚打了个招呼：“嘿，嘉尔蒂亚，动作还是那么快啊！” 嘉尔蒂亚微笑着点头：“要快点吃了饭再去训练场。” “你这么拼命，是打算今年参加试炼了吗？”那人一边打水倒进带来的大木桶，一边随口问着，他已经在这里快二十年了，到现在，已经打算踏踏实实在这儿生活，一年前还娶了妻子。 “是的。”嘉尔蒂亚点头。 “那么，祝你好运咯。”他拍拍嘉尔蒂亚的肩，提着木桶走回餐馆。 从老板那儿领了这个月赚的银币，嘉尔蒂亚离开餐馆，打算去面包铺买点面包，经过面包铺旁的一家茶室时，她放慢了脚步转头看向茶室外新放的告示牌。 上面写的，是下午将会举行一场迷宫游戏，获胜的奖品是二十枚金币，以及迷宫中可能获得的一些有趣的小东西。 告示牌前已经站了两三个人，看上去也是在讨论这件事。 他们注意到嘉尔蒂亚的目光，立刻又转过头，就连声音都大了一些，着急地想要显示他们才是一个整体，与嘉尔蒂亚无关。 “呵呵，虚伪而愚蠢的人类。” 耳边飘来这样一句话，嘉尔蒂亚忍不住循声看过去，一个全身都笼罩在一件黑色的长斗篷当中的人从另一头过来，越过嘉尔蒂亚、再越过那三人，伸手推开茶室的门走进去。 原本大声讨论的三个人下意识地避开那人，仿佛她是如同魔鬼一般的存在。 嘉尔蒂亚只来得及看到那人斗篷晃动下露出的小半张脸，她有一双紧紧闭着的薄唇。 一时间，就连嘉尔蒂亚都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是自己的想法，还是真有人这么说了。 第2章 地底迷宫（上） 大概是冲着那奖励的二十枚金币，嘉尔蒂亚从面包铺出来后，最终还是推门走进那间茶室。 嘉尔蒂亚每次来面包铺总要经过它，所以对它也有些印象。 在大部分时间里，这间茶室始终都是空着的，里面的光线非常暗，从街上往里看一般只能看到几缕蜡烛的细小火焰。 据说这间茶室的主人诡秘得很，还会非常灵验的占卜之术。 茶室的门在身后合上，嘉尔蒂亚扫视了一圈，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暗灰色的小圆桌搭配两到四把高背椅，松散又没有规律地散落在各处。 每张小圆桌上都摆放着造型奇特的小物件，看上去似乎是银质的，让整间茶室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是午餐时间，但茶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处了角落柜台那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两人，都一样披着之前看到的那种黑色大斗篷，兜帽将面孔深深地遮挡住。 嘉尔蒂亚进来已经有一小会儿，但那两人都没有出声，融入到茶室一角的黑暗里，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终于意识到他们不会来招呼自己，嘉尔蒂亚只能自己走了过去：“你好，我想参加迷宫游戏。” 她偷偷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回想之前在门口看到的那名女子，应该是站着的这位吧？只是不管她怎么打量，那站着的人始终一动不动。 一只苍白的手叩了叩桌面，低哑的声音响起：“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说话的是坐着的人，看那只手纤细得像是年幼的孩子，可声音却和老妇人一般，在空荡荡的茶室里听着格外吓人。 嘉尔蒂亚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她指的书册，泛黄的羊皮纸上已经有了几个名字。 “啪嗒”，一支羽毛笔被丢在桌面上，书册的旁边。 嘉尔蒂亚拿起笔，沾了一旁的墨水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只苍白的手再次伸出，将本子拿了放下去，她没有再说话，而那位一直站着的人终于动了，她一言不发地往茶室另一端走过去，一直走到墙角，俯身拉起地板上一块活板门的拉环，然后站在一旁。 嘉尔蒂亚一路看着，终于意识到这是让她到那儿去。 她疑惑地走到活板门旁，看一眼向下的阶梯，问站在一旁的人：“是要从这里到迷宫？” 回答是从身后传来的，还是那个低哑的声音：“那里就是入口，如果成功，你将会从这里的另一个活板门中出来。当然，进去三个钟头仍然没出现的，西芙会去把人带出来，不会让你们成为地下某些小家伙的口粮的。” 说到后面，那声音分明带上了古怪的笑意。 嘉尔蒂亚终于意识到自己参加游戏的决定有多鲁莽。 她甚至完全不知道迷宫设置在哪儿，不清楚迷宫里会有什么。难怪那册子上的名字并不多。 但是，大约是叫“西芙”的人已经拿了火把点燃在一旁等候，嘉尔蒂亚也不容许自己就此退缩，深吸一口气，她接过火把沿着阶梯走了进去。 嘉尔蒂亚在心中数着台阶的数量，估算往下走的距离和高度，当脚踩上平地时，没有什么能让嘉尔蒂亚从此刻的震撼中回神。 眼前是一个用大石块搭建成的通道，从上面留下的尘土和痕迹看来，恐怕已经有超过几百年的历史，大小也一定远超过一间小小的茶室。原来在生活区的地底还存在有这样的迷宫？ 她左手拿着火把，右手反手将背上的大剑取了下来拿在手中，踏入迷宫。 不过很快，嘉尔蒂亚就意识到火把已经没有了必要，这迷宫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路就设置有壁灯，虽然简陋，但足够照亮通道，她将火把在墙角的灰尘中打灭，挂在腰间防止意外，两只手都握住了剑柄。 她不知道这个迷宫到底有多大，但至少她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本着多年来的训练习惯，嘉尔蒂亚的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距离，她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数着自己走过的步数，很快到达第一个岔路口。 从左边可以看到尽头有一个拐角，而右边则是一路直行到看不到的距离。 嘉尔蒂亚估算了从活板门下来一直到这里的方向。 既然刚才那黑袍人说了出口依旧在茶室中，那距离偏差就不会太远，没有什么迷宫是真的只有一种走法的。 最后，嘉尔蒂亚选择了右边直行，然后在走了一百二十一步时看到了尽头，岔路就在她现在站立的地方。 现在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嘉尔蒂亚低头仔细观察地面。 地面可以看到一些脚印，最明显的是直走到尽头然后又绕回来的，看来尽头确实一无所获，根据之前另一边的拐弯方向，嘉尔蒂亚这次选择了左拐，这依旧是一条长长的直道。 一路上，她都可以看到地上的脚印，整个迷宫平静得可怕，耳边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 难道这里在白天都不会有东西？嘉尔蒂亚回想之前那人说的话，虽然听上去带着恶意的笑，但是也因为这点，这应该是实话。 可是，地上的脚印突然传达了另一个信息。 嘉尔蒂亚停下脚步，看着地面上突然凌乱起来的脚步，双手握紧了剑柄，抬头打量四周。 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石壁，就连石壁上的灯都没有任何变化，但地面的脚步显示之前的人在这里停了下来，想要回头却又重新转回来，脚步的间隔变得大而不均，应该是跑了起来。 在这个地方，前人遇到了什么。 嘉尔蒂亚的视线落在左边贴着石壁的地面，那边一盏壁灯下面的土地，看上去格外地干净。 她屈起双腿朝侧向那个方向，往前又迈出一步，一个东西直接从石壁冲了出来，扑向嘉尔蒂亚。 早有准备的嘉尔蒂亚将手中的剑柄转了小圈，用剑身反手一拍，那个东西发出一声惨叫被打落在一旁，嘉尔蒂亚凝神等待，确认再没有其他攻击之后才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小东西上。 它被拍到地上后就再没有动过。 嘉尔蒂亚走了过去。 这只小东西长得非常古怪，长得像猴子，却有非常尖而大的耳朵，两只手，四条腿，非常难看。关键是，它分明看得到东西，但眼睛的地方是被厚布遮住的。 几乎在嘉尔蒂亚走到那东西附近的一瞬，小东西猛然跳了起来，这一次是往嘉尔蒂亚的背后蹿去。 可惜嘉尔蒂亚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她一开始就注意着小东西是不是装死，它这一扑又一次撞上嘉尔蒂亚的大剑剑身，然后被她轻易地捏在手中。 抓住了小东西仔细看，嘉尔蒂亚才发现小东西的腿和耳朵那儿都有古怪的线缝合的痕迹。 忍耐着小东西的刺耳尖叫，嘉尔蒂亚提着它走到刚才它窜出的石壁旁，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一股脑地问：“这儿是不是有条路？” 小东西抓着嘉尔蒂亚的手，呲牙咧嘴地扭头不理。 嘉尔蒂亚拿起剑横在小东西的脖子上。 有了生命威胁，小东西立刻慌张地连连点头，比划着双手想要表达什么。 嘉尔蒂亚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卷绳子，直接在小东西的脖子上绕了两圈拴住，这才放了小东西。 小东西直接蹿了出去想扑进那面石壁，却很快被绳子拽了出来，急得“吱吱”乱叫。 嘉尔蒂亚勾起嘴角，不忘拿着大剑戒备：“带我出去。” 小东西直愣愣地“瞪着”嘉尔蒂亚，直到她又一次挥动大剑，这才转身往石壁那儿走过去，还挥了两下手。 再一次看到小东西毫无阻碍地直接走进石壁中，嘉尔蒂亚用剑试了试，果然，剑间没有碰到任何阻挡，直接“刺”入石壁。 这难道是什么法阵？嘉尔蒂亚确定绳子那头的小东西还在，跨入石壁。 第3章 地底迷宫（下） 有了小东西带路，迷宫一下子显得简单起来。 第四次穿过虚假的石壁，嘉尔蒂亚突然停下脚步，这里是一个稍大的方形空间，除了小东西要走的方向，另一边的通道黑洞洞的，里面竟然没有一点的火光。 这与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注意到嘉尔蒂亚往那边看，小东西着急地叫嚷起来，扑过来就要抓着嘉尔蒂亚，尖锐的爪子几乎要抓破她的手臂。 嘉尔蒂亚的手快速一缩，转手揪住小东西的后颈，将它替到自己眼前。 “所以，那边有什么？”嘉尔蒂亚问了它一句，但紧接着又替她做了回答，“好吧，你也不可能告诉我。” 说着，嘉尔蒂亚毅然朝着小东西先前指着的、确实和之前的路一样有灯火有光的那条通道走去，哪怕她心底隐隐觉得那黑暗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 随着路越走越远，嘉尔蒂亚知道出口快要到了，心里甚至画出了大概的路线图。 从地面的痕迹看来，并没有其他人经过这里，嘉尔蒂亚不知道是否有人能跟她一样碰巧地活捉这只小东西。 这一路上，竟然连一丁的危险都没有遇上。 所以，当一拐弯却猛然发现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那儿的时候，嘉尔蒂亚几乎下意识地一剑劈砍过去。 黑斗篷像是鬼魅一般往边上一移，避开嘉尔蒂亚劈砍出的刃风，兜帽轻轻晃动露出里面的一缕黑色头发。 “是你？”嘉尔蒂亚看清来人，收回了紧接着的下一剑，惊讶地出声询问，这就是刚才带着她到活板门那儿的站着的人。 黑斗篷点了点头，和之前一样转身就走。 嘉尔蒂亚这次没有疑惑了，立刻紧紧跟上。 这算是走出迷宫了？嘉尔蒂亚有些兴奋，为自己的成功和顺利。 那可是二十个金币呢，这就可以去买下之前看了好久的那套护腕和肩甲了。 “请问，之前有人出来了吗？”跟着黑斗篷踏上向上的台阶，嘉尔蒂亚显得有些着急了，要知道她每天省吃俭用并且尽可能地找零碎的工作，六十天也只攒了不到三个金币，即使是在这所学院中，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将工作提供给嘉尔蒂亚。 黑斗篷的兜帽小幅度的晃动，不过那已经足够嘉尔蒂亚确定对方是在摇头。 太好了！ 嘉尔蒂亚在心中对自己说，脸上依然是控制着自己的神色，不希望自己显得太得意忘形。 不一会儿，两人就重新站在茶室当中，依然是空荡荡的茶室，一角那另一个人也依然坐着。 “真是让人意外的结果。”这一次，对方先开口了，依旧夹带着古怪的笑意，“过来吧。” 嘉尔蒂亚立刻走了过去，就连步子都跨得比平时大了一些。 那人似乎也很清楚嘉尔蒂亚的迫切心情，第一个动作就是将一个袋子放在桌上，还能听到里面金币撞击的清脆声音。 看到了东西，嘉尔蒂亚又没有那么兴奋了。 这古怪的迷宫游戏让她想不明白理由，难道只是为了花这笔钱？ “你可以放了它了。”对方苍白的手指着嘉尔蒂亚手中的小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小东西竟然任凭嘉尔蒂亚拎着，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死了一样。 “对不起，它怎么……”嘉尔蒂亚惊得立刻松开手，小东西就这么躺在桌上，悄无声息，“它死了吗？” “嗬嗬嗬。”坐在那的人笑了，“它从来没活过。” 嘉尔蒂亚不明白她的意思。 对方的心情似乎不错，她伸手拎起小东西的手臂，反手一折，小东西的手臂就那么断了下来，嘉尔蒂亚连出声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嘉尔蒂亚睁大了眼。 那断开的地方可以清楚看到，这小东西居然是木头做的。 一个木头做的东西，为什么能像之前在迷宫里那样灵活，而且它明明有判断能力。 “那是傀儡。”对方说。 嘉尔蒂亚抬头看一眼厚重的斗篷：“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西芙·萨汀，你可以叫我萨汀。”她说，“你赢得了这袋金币，还找到了这小东西，作为额外奖励，你可以选择我的一次占卜、或者一个故事。” 这个披着斗篷的萨汀，不但性格古怪，而且还很自我。 没等嘉尔蒂亚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动静，她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活板门又一次被打开，然后之前带着自己的黑斗篷又一次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沮丧的人。 她什么时候进去带人的？嘉尔蒂亚又惊讶了，她自认多年的战斗训练让她的感官强大了很多，可是这个黑斗篷无论之前的出现还是刚才的离开，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几个人应该是已经被告知自己的失败，直接离开了茶室。 看着又一次一动不动站着的黑斗篷，嘉尔蒂亚终于问了口：“她叫什么？”她几乎从来没听黑斗篷出过声，最初在茶室外的那句话也模糊得她都无法确定，所以她这一次问的也是萨汀。 萨汀又笑了。 她的头抬了抬，似乎也看向黑斗篷一眼，这才说：“她可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作品？”嘉尔蒂亚看向萨汀，觉得今天是这么多年来受到最多惊吓的一天，“她是你的作品？” “嗬嗬嗬，是的。”萨汀笑了，看得出来她非常愉悦，“我最得意的作品。” 她重复了一遍，然后抬了抬手。 黑斗篷伸手拿下了自己的兜帽。 嘉尔蒂亚微微张开了口。 黑斗篷下分明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女子面容，正常的脸，正常的双耳，唯独那双眼睛，和之前那小东西一样用类似眼罩的紫色皮甲遮住了。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让嘉尔蒂亚完全感觉不到人应该有的呼吸和气息。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完美的作品了。”萨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上去有些痴迷，“她那么美丽，那么强大，所以我叫她西芙。” 这确实是一个怪人，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自己的作品。 “可是，这是怎么做到的？”嘉尔蒂亚觉得自己没办法看着明明就是个人的西芙喊她是“作品”或者“东西”。 “我可是傀儡师哦，可爱的大剑士。”萨汀笑着回答。 第4章 故事与占卜 在萨汀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嘉尔蒂亚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快速朝自己袭来。 她几乎是完全凭借着本能往边上一闪又猛地跳起，几个空翻雀跃就到了茶室的另一头。可是这一连串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一场表演，除了嘉尔蒂亚，茶室中似乎并没有东西在威胁她。 嘉尔蒂亚没时间想这其中的诡异，她并不了解傀儡师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信任自己的直觉。 攻击并没有停止。 面对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嘉尔蒂亚的大剑完全没有用处，她迅速跳到傀儡西芙身后。果然，那种危险感立刻消失。 那是一种没有杀气的危险感，就像萨汀一样神秘。 傀儡西芙动了，她走向萨汀，重新站到她的身后。 萨汀又一次发出那低哑的笑声：“你的直觉如同野兽。”说着，她放在桌上的手只是轻轻一动，一张圆桌上的银饰飘了起来，并且被扭成各种各样的形态。 嘉尔蒂亚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这是她完全不知道的东西。 她眯起眼睛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这才隐约看到在银饰和萨汀之间，有一根极细的透明的线。 “好了，愉快的解密时间到此结束，大剑师，选择你想要的额外奖品吧。”银饰被重新丢在桌上，萨汀重新回到了这场游戏的奖励上。 嘉尔蒂亚很快就回答她：“故事和占卜，那就故事吧。” “哦？”萨汀又抬了头，这一次，嘉尔蒂亚看到了兜帽下的脸，萨汀看上去比声音要年幼许多，似乎比嘉尔蒂亚还小，只是脸色苍白得很，让嘉尔蒂亚怀疑她是不是从来就没见过阳光，就连她的双眼，都是诡异的近乎银白。 “为什么不选占卜？”萨汀似乎对这个选择很感兴趣，“要知道，有多少人拿了大把的金币来求我，只为了能让我占卜一次。” 嘉尔蒂亚皱眉：“我不信这个。”她不是没想过借助占卜找寻罗德里高的下落，可是回想了跟着罗德里高到处走的生活，还有罗德教给她的东西，嘉尔蒂亚早已放弃了这个选择。 没有什么东西是既定的，哪怕是神。 当然，这句话嘉尔蒂亚不会说，那等于给别人一个理由将她定罪。 萨汀又一次笑了。 “确实没什么可信的。”她的语气中依然透着恶劣的嘲讽，“小小的手段就能让预言变成事实，不是吗？” 嘉尔蒂亚默默低头看着萨汀，明明说着的不是好事，偏偏那孩子似的样子让她实在讨厌不起来。 但是，嘉尔蒂亚也知道，这家茶室以及占卜灵验的事情，在她来到贝尔海姆学院时就已经存在了，这位茶室的主人绝对不会是她看上去的这个年龄。 “好吧好吧，讲故事，这件事已经很久没做了。”萨汀现在的语气又像极了活了几百年的老巫婆，“那么，可爱的大剑士，你想听什么故事？” 再一次被用可爱形容，嘉尔蒂亚对此非常地不赞同：“我叫嘉尔蒂亚。”她强调着，自己是有名字的人。 “嗬嗬嗬。”萨汀又笑了，“名字只不过是个称呼，没什么不同，在作所学院也找不出第二个大剑士了。” 嘉尔蒂亚不得不承认萨汀说的事实，大剑这种武器现在几乎只出现在军队中，作为普通士兵的一种武器，有哪个士兵会来这所学院学习的？ “你能说说五百年前的神陨吗。”嘉尔蒂亚看着萨汀，她就是在为难她。 五百年前的那场大事件，传到现在更多的是对当时出手帮助人类、并且给予那几位人类勇士神佑的英雄故事，没有人愿意提到那段神陨的耻辱，有一小支拥有神的血脉的后裔人类，竟然杀了了他们的父神。 “这可真是让人惊讶的要求。”也许是因为嘉尔蒂亚自己心底紧张，她总觉得萨汀这次开口，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她不禁吞咽了一下。 可是，萨汀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真的讲述这件事：“要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也不是现在适合提起的，嘉尔蒂亚。”她确实念了嘉尔蒂亚的名字，“好吧，我不得不说，这个故事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为此，我欠了你一次。” 萨汀的坦然让嘉尔蒂亚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她真诚地道歉，“你不需要欠我，不然就说说千年前那场人魔战役里的英雄们吧。” 萨汀没有反对：“那可是很长的一个故事，现在已经消失了的普西斯、百年前因为内部纷争彻底消失的诺珐劳特、以及现在还在艰难地坚持着的阿萨隆，不知道千年前的那三位人族英雄在知道他们后辈子孙的现况后，会不会悲痛到将武器折断，为他们当初的救世行为后悔。” “他们不会后悔。”萨汀并不是在提问，但嘉尔蒂亚还是认真地回答了，面对萨汀那双银色的双眼，嘉尔蒂亚坚定地说，“这是当初他们的选择。” 不管作出了什么样的选择，最重要的是，绝不后悔。 罗德里高是这样告诉着嘉尔蒂亚。 跟着罗德里高四处流浪的八年里，嘉尔蒂亚很少听到罗德里高说什么正经严肃的话，这是其中之一。 萨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茶室中又一次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嘉尔蒂亚已经意识到太阳都快落山，窗外的天空变得橙红，仿佛传说中永远不会熄灭的阿尔达烈焰。 “我该走了。”嘉尔蒂亚看向萨汀，同时也忍不住看了眼萨汀身后的傀儡西芙。 萨汀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不知道她指的是之前的不后悔，还是该走了这一句。 不过，萨汀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无法理解。 “如果艾路希尔也能这么说，或许我会相信。”萨汀说着，站了起来。 直到现在，嘉尔蒂亚才知道萨汀比她想象的高一些，虽然只到傀儡西芙的下巴，比嘉尔蒂亚矮半个头，但也不算是幼女了。 “艾路希尔，是说人魔之战六位英雄里的那位精灵吗？”嘉尔蒂亚急忙问，这句话说得太没头没尾，根据历史记载，精灵王艾路希尔已经在五百年前的战役中被牵连身亡，绿森林已经为他们伟大的王举办过回归精灵泉的仪式。 “嘉尔蒂亚，你怎么会相信一个阴暗的傀儡师随口说的话？”萨汀停下脚步，转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勾起的嘴角透着嘲讽，“难道你只剩下手里那把大剑和身上的肌肉，已经没有可以运用的大脑了？” “……”嘉尔蒂亚还从没被这么描述过，这算得上是一个全新的经历。 “拿上你的金币离开这里，或许你还可以在关门前买到你想要的护腕和肩甲。”萨汀又丢过来这么一句话。 她怎么知道的？！嘉尔蒂亚的表情这么说。 萨汀明明是后脑勺对着嘉尔蒂亚，却回答了她的表情：“当然，我可是著名的占卜预言师。”她也不管自己之前说了什么，“占卜预言”说得理所当然。 嘉尔蒂亚难得地生出了久违的无语感，小时候跟着罗德里高，他也总是这么轻易地就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根据多年来的经验，嘉尔蒂亚明智地拿起桌面上属于她的金币，打算离开。 “大剑士，今天的事，我想你知道这事秘密。”萨汀的语气又变得阴森起来。 “当然。”嘉尔蒂亚点头，“以我手中剑的名义，我不会透露任何一点。” 萨汀显得非常满意。 “那个，底下迷宫里到底有什么？”嘉尔蒂亚走到门口，转过头问，伸手拉门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片黑暗，那种有什么在吸引她的感觉。 “不是你该知道的。”萨汀的回答简单明了，带着几分不耐烦。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嘉尔蒂亚的语气带了一点尴尬，“那个，西芙，好吧，我说的是你的傀儡西芙，也是用木头做的吗？” 萨汀笑了。 “不。”她伸手摸着傀儡西芙的脸，傀儡西芙依然一动不动，“她可是人体傀儡。” 第5章 第一次汇合 一直到嘉尔蒂亚从铁匠手中接过护腕和肩甲的时候，嘉尔蒂亚依旧没能晃过神。 原本应该是一件很让嘉尔蒂亚高兴的事情，换上这对米萨轻铁打造的护腕和肩甲，重量只比原先的皮甲重一点，但防御力会高很多。 大剑士双手拿着大剑作战，除了用剑来格挡攻击以外，手腕和肩膀也是需要用到的部位，她的战斗老师已经提过好几次了。 “嘿小姑娘，我以为你会为了这套小东西兴奋地要去庆祝一下。”铁匠收下嘉尔蒂亚给的金币，不解地说。 做完嘉尔蒂亚这笔声音，铁匠也要收拾东西关了铺子去喝点酒了，这米萨轻铁也是他无意中淘到的东西，量不多，只够做这一对护腕护肩，其实在这里很少有人会单买这两样。 魔剑士更喜欢轻巧的皮甲，也方便绘制一些小型魔法阵；那些冲着圣骑士去的预备骑士又都是全套盔甲，还要求怎么样看上去圣洁华丽就怎么来。 嘉尔蒂亚其实只是被傀儡西芙是*傀儡这件事震惊到了。 她因为体型和容貌，下意识地将萨汀看做比自己小的孩子，最多只是个性格恶劣的孩子，但是*傀儡意味着傀儡西芙本身是一个活人。 难怪傀儡西芙和那只小东西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像是活生生的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封住了眼睛。 可是，萨汀将傀儡西芙制成傀儡的时候，她是活的还是死的？ 这个问题，嘉尔蒂亚没敢问。 “庆祝？”嘉尔蒂亚只听到了铁匠说的话，疑惑地看着他重复一遍。 铁匠放下东西，看一眼嘉尔蒂亚，点头：“这样吧，我今天刚好要去庆祝，不如一起去？大叔我请你！” 这几乎算得上是嘉尔蒂亚来到这所学院的第一次被邀请。 她惊讶地看着铁匠：“谢谢，可是为什么？” “哈哈，大叔我在这儿也有十多年了，今天是大叔生日，你来陪我喝一杯！”铁匠二话不说将铺子关了，推着嘉尔蒂亚就往生活区的小酒馆走去。 “可是……”嘉尔蒂亚还是有些犹豫，晚餐时间到半夜前，小酒馆的人非常多。 “没什么可是的，你要是不好意思，以后再来我铺子里买东西就好！”铁匠呵呵笑着带着嘉尔蒂亚进了小酒馆。 大概也有考虑嘉尔蒂亚，铁匠并没有拉着她往人堆里挤，而是找了个小角落，让她坐下：“我去那些烤肉啤酒，听我说，这儿的泡沫啤酒味道简直是棒极了，听说种这些麦芽的田地是有专门绘制了魔法阵的！” 嘉尔蒂亚那句“我喝牛奶”愣是没能说出口，憋得难受。 被罗德养起来的喝牛奶的习惯竟然是因为这样被打破的？嘉尔蒂亚说服自己，好吧，本来就不喜欢牛奶的味道，当初罗德不让喝酒，可现在罗德已经不在身边了不是吗。 所以，当铁匠拿着两大杯泡沫啤酒回来之后，就看到嘉尔蒂亚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哈哈，好，就是比那些个法师牧师的豪爽！”铁匠开心地说着，也跟着喝一大口，“你这家伙，平时还看不出来啊！” 嘉尔蒂亚笑了笑，没有搭话。 这啤酒确实很香，尝起来味道很不错。 因为这样的想法，嘉尔蒂亚跟着铁匠一口一口地喝着，听铁匠说着他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和心得，不知不觉也喝了三大杯的泡沫啤酒。 “听我说，嘉尔蒂亚，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说这次的试炼会和以前都不一样，而且学院似乎会提供一些什么东西。” 喝得半醺，铁匠说完他的人生事迹，开始说他听到的小道消息。 “哦？”嘉尔蒂亚是打算参加这次的试炼的，听到这个也打起精神，无奈总觉得脑子似乎反应有些慢，是不是这里人太多了的缘故？ “要我说啊，这可是一次不错的机会，不管你有没有通过试炼，学院给的东西好像是不会收回的哦。”铁匠又仰头喝了一大口，木酒杯重重砸在桌上，“这学院也有那么多年历史了，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你、不去吗？”嘉尔蒂亚问了一句，好像舌头有点绕不过弯。 “我？”铁匠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几乎要把鼻头按下去了，“哈哈哈开玩笑，当初那点功夫都被我荒废了，那时候就没能通过，这次就连预选赛都过不了吧！” 他的大嗓门吼着，引来不远处一桌人的视线，他们轻蔑的扫一眼铁匠，再瞥了眼嘉尔蒂亚，转回头继续他们自己的对话。 再喝了一点，铁匠终于停了下来，迷蒙地看了眼四周已经开始减少的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嘉勒蒂，今天、喝的很开心！预祝你、祝你试炼顺利！”说着将最后那半杯啤酒一饮而尽。 嘉尔蒂亚跟着举起杯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于是乖乖地放下：“谢谢。” “哈哈、哈，走，回去！”铁匠伸手扶着桌子往外走，脚步有些飘，“唔，好像有点醉了。” 被丢在后面的嘉尔蒂亚也跟着站起来：“嗯，是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训练。” 她自言自语地也往酒馆外走去，在门口停了会儿，挑了自己住处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和铁匠比起来，她看上去倒是好不少。 “凯文，我还以为她酒量有多好呢。”在小酒馆里，两个人走到嘉尔蒂亚他们先前坐的桌旁，挑眉看着桌上落下的小包，那是嘉尔蒂亚之前刚买下的护腕和护肩。 “看上去她不知道泡沫啤酒的后劲很足。”凯文中肯地回答菲尼克斯的话。 菲尼克斯笑着拿起小包：“走吧，身为一名贵族或者说绅士，都该将东西替她送过去，不是吗？” 凯文诧异地看一眼菲尼克斯，他不是一直都对嘉尔蒂亚这个人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的吗？他还以为菲尼克斯有意避开和嘉尔蒂亚的一切事情。 毕竟，阿萨隆家族在现在的处境也是比较尴尬。 因为是英雄的后裔，他们获得了永久的领地。但是属于阿萨隆家族的荣耀已经渐渐消失在历史当中，现在的人们记得是神佑者们。 如今的阿萨隆家族，早已不如往昔。 而六十年前那场诺珐劳特家族的灾难更让阿萨隆家族陷入一个随时可能被迫站在神佑者对立面的处境。 不过，菲尼克斯才不管凯文的惊讶或者是不赞同。 他完全没有考虑凯文意见的打算，那句问话也只不过是语言需要。 等他们赶上嘉尔蒂亚的时候，嘉尔蒂亚正站在路口皱着眉努力思考，接下来她该往哪儿走。 “这人，哪怕是醉了，脚步还是和平时一样啊。”菲尼克斯戏谑地笑着，手肘捅捅身旁的凯文，“我记得你平时走路也是这样，一步一步都跨一样距离吧？” 凯文看了眼菲尼克斯：“你还要尾随她多久？” “哦亲爱的凯文，你怎么可以用尾随这种不够友善的词汇来形容我的绅士行为呢？”菲尼克斯一点也不怕被前面不远的嘉尔蒂亚听到，夸张地咏叹着说。 嘉尔蒂亚晃了晃身子，疑惑地转过头看向他们。 “你们？”她开口，除了有点模糊，看来还能思考。 菲尼克斯拍拍自己的法师长袍，清清嗓子，上前一步正打算用优雅的预言说明自己的来意，却看到嘉尔蒂亚又是一晃，腿一软就要倒下去。 “诶……”菲尼克斯酝酿了一半的话彻底破产，只下意识冒出一个字。 凯文因为一瞬的犹豫，也没能冲过去及时借助嘉尔蒂亚。 让嘉尔蒂亚不至于因为醉酒撞到台阶的是一个修长的身影，罩着一件长长的黑斗篷，伸手扣住嘉尔蒂亚的手臂和腰将她拉起来，虽然那动作看上去有点粗暴。 凯文伸手按在腰侧挂着的单手剑剑柄上，紧盯着突然出来的人。 月光下，那人露出的脸上罩着紫色的眼罩，没入黑色的长发当中，皮肤光洁得不像个活人。 “嗬嗬嗬，我的占卜果然没错，可爱的大剑士今晚可是会头破血流啊。”低哑而阴森的声音从另一条路上响起，又一个黑斗篷走了过来，“那么，这里还有一位法师和一位骑士，是不是该放下不属于你们的东西，现在离开了呢？” 来的人看上去太诡异，凯文半抽出剑，想要说话。 “凯文。”菲尼克斯拦住他，蓝色的双眸看向来人，“那么，我们可以将这位大剑士交给你吗？” “我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你们大可以放心。”萨汀一边走向嘉尔蒂亚，一边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中蕴含的歧义让菲尼克斯抽了嘴角，“作为傀儡，这位大剑士还不合格呢。”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将这个也交还给她。”菲尼克斯将包扔了过去，带着凯文转身离开。 走了好久，凯文才忍不住问：“这样真的好么？我是说，那个人看上去很诡异。” 菲尼克斯耸了耸肩：“凯文，你知道么，在我来这里之前，老爹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不要与黑斗篷的傀儡师有任何冲突。” 第6章 改变的试炼 嘉尔蒂亚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 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才想起来前一晚的事情，罗德可没说过喝酒了会头疼！ 对于这件事，罗德里高当然很冤枉，但是因为他不在，所以也没有权利表示抗议。 大概想了一会儿，嘉尔蒂亚一惊，急忙坐了起来，手支着床板碰到一个小包，转头一看才松了口气。 她拿过小包打开，心爱的护腕和护肩都还在那儿，嘉尔蒂亚这才放心下来。 可是，她离开小酒馆的时候真的有记得把这个带上？ 后面的东西，嘉尔蒂亚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外面传来行人的走动和说话声，嘉尔蒂亚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立刻站起来，忍着头疼洗漱完毕，穿戴好衣服，将护腕和护肩都扣上，最后倒了杯水吃半个面包。 她今天起得晚了，得立刻去训练场，吃多了会影响接下来肯定会惨无人道的训练。 可是，当嘉尔蒂亚赶到训练场时，看到的不是她那位脾气暴躁的矮人老师，而是一大波学生，其中甚至有不少是一年也不会来一次训练场的法师等。 看神情，他们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有的注意到嘉尔蒂亚了，但没有人会上来跟她攀谈。 嘉尔蒂亚也很识趣地没有去询问。 她只是站在那儿，确定找不到老师后默默听着周围杂乱的讨论。 突然，嘉尔蒂亚往边上一闪，伸手就握住背上大剑的剑柄转身看去。 菲尼克斯扬着大大的笑脸朝她挥挥手，一点也不为自己刚才那一拍被嘉尔蒂亚闪过的事尴尬：“早啊，新护腕和护肩很适合你。” 那语气，就好像他们有多熟悉似的。 嘉尔蒂亚重新站好，将手放下：“你们是？”她记得昨天有见过，但是她确实不认识他们。 凯文第一个先笑了。 他看一眼菲尼克斯：“看来你的魅力还不能遍及整所学院呐。” 菲尼克斯翻了个白眼：“就连神祗们都无法做到的事，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法师而已。”接了凯文的话，菲尼克斯优雅地弯腰行礼，“你好，我叫菲尼克斯，学习的是元素魔法，这是凯文，修习单手剑和长枪。” “你们好。”嘉尔蒂亚的回应平平，从昨天听到的话已经足够说明，他们知道她，所以没必要再回答一次。 嘉尔蒂亚等待的，是他们突然来搭话的理由。 菲尼克斯没有吊胃口，毕竟眼前这位嘉尔蒂亚不像凯文是自己人，在还没有熟悉到一定程度时，贸然的玩笑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是这样，你或许还不太清楚，今天学院发布了这一期试炼的消息，当然，正式说明会在待会儿，就在这里。” 试炼说明？嘉尔蒂亚有些惊讶，从她对于之前试炼的消息收集看来，并没有这样一项。 “是的。”菲尼克斯点头，“这场试炼和以往不同，有人说这次试炼将不是单人进行，很有可能是小队任务。”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嘉尔蒂亚皱起了眉头。 小队任务的试炼，她一个人能完成吗？想想都很难吧。 就在这时，有洪亮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嘉尔蒂亚抬头看去。 周围讨论着的人都已经安静下来，一起看向训练场一头，那儿站着一个白发白须戴着金边眼镜的老人。 接受到众人的瞩目，老人扶了扶镜框。 “大家好，看来你们都对这次的试炼说明等不及了啊。”老人看上去很和善，扫视一周语气也显得轻松，“不必紧张，这只是学院的一次调整，这试炼的规则已经实施了千年，换一换当做换个口味。” 他说的是轻松了，但学生们可不是。 他们为这场试炼准备了很久，根据以前那么多次的经验来针对性的练习，现在却突然被告知，要换口味了？ 可是，他们也没有说话。 眼前这位老人，贝尔海姆学院的院长，是已经有五百多岁的跨阶魔导师，除了精通多种元素魔法，还在空间魔法上有非常深的造诣。 甚至还有人传言，这位魔导师能活那么久，远超于一般人类的寿命，是因为他还从空间魔法深入到了时间。 不过，这一点没有人能够证实。 “这一次的试炼，由学生自己寻找队友，人数没有任何要求，但校方建议是至少四人。”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不少人有了小小的议论。 院长等众人讨论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好了，静一静。”周围立刻安静下来，“试炼的内容会很多，由抽签决定，但全部都是离开学院范围，时间期限是一年。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回来，只不过会被彻底开除出学院，除名名单会发布到整片大陆。” 这一次试炼的大致情况，所有人都基本了解了。 嘉尔蒂亚有些头疼，学院建议至少四人的小队试炼，她该怎么解决？ “好了，你们有十天的时间寻找队友，十天以后还是在这里，登记你们的试炼小队，并且抽取你们的任务。”院长最后说了这句话，就离开了训练场。 周围的讨论声音立刻大了起来，也有人已经开始互相询问组队情况。 “好吧，嘉尔蒂亚，你有兴趣成为我们的队友吗？”菲尼克斯适时伸出橄榄枝，事实上，他在从某些渠道听到这种安排时，就已经考虑了这一点。 平时的学院生活也就罢了，如果真的要一起进行试炼任务，菲尼克斯宁愿选择一个不信仰神祗的人，那对他来说会安全许多。 不过，那惊悚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菲尼克斯觉得自己的耐心和真诚遭受到了挑战。 于是，菲尼克斯立刻摆出了伤心的表情：“嘉尔蒂亚，难道跟我们组队是那么让你感觉到恐怖的事情？这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嘉尔蒂亚一时间是难以接受菲尼克斯这样的语言习惯，“这种语调，确实有点可怕。” “……”菲尼克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贵族姿态和精致优雅的容貌真的也有无法攻陷的女性。 为这段越来越诡异的讨论路线收尾的，还是一本正经的凯文。 他接替了捂着小心脏做痛心样子的菲尼克斯，看向嘉尔蒂亚：“我们是真诚邀请你加入，想必你对阿萨隆家的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算是差不多的人。” 话说到这一步，凯文的诚意表达的很明显。 “如果你对我们的实力有顾虑，我们可以找一个地方比试一场，你再做决定。” “噢凯文，你终于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企图走出了这一步吗？居然还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菲尼克斯立刻插嘴指控。 嘉尔蒂亚分明能看到凯文额角跳动的筋脉。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点头：“我只是有些惊讶，很高兴能找到队伍，只是我能再邀请一个人吗？” 菲尼克斯转头看着放松了不少的嘉尔蒂亚，心中有一点不好的感觉：“你想邀请谁？” 嘉尔蒂亚有一点迟疑：“我也只是想去问问，刚才听到院长说需要小队进行时，我只想到她了。” 第7章 五人小队 在听到院长说明要小队任务试炼时，嘉尔蒂亚茫然的脑中只想到一个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萨汀，但是她确实是想去问问她是不是有一起去试炼的打算，至于剩下的人，嘉尔蒂亚只能头疼地再想办法。 可是，在嘉尔蒂亚刚做了决定的时候，她就收到了菲尼克斯的邀请。 她当然高兴能加入一个小队，但是已经做下的决定，嘉尔蒂亚也不想就那么放弃。 所以，她询问了菲尼克斯的意愿。 听到嘉尔蒂亚说的名字，菲尼克斯有一种世界灰暗的感觉：“你跟那位预言师很熟？” 这个问题让嘉尔蒂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们熟么？不算吧：“她并不是预言师，而是傀儡师。”她只能这么说，并且不适时宜地又一次想到身为人体傀儡的西芙。 一定是昨晚的酒造成的结果，让脑袋没能清醒过来。 嘉尔蒂亚一边想着，一边按压自己的脑袋。 “好吧，如果她接受邀请，那么我们也欢迎她的到来。”沉默了片刻，菲尼克斯作出这样的回答。 反正老爹只是说了不许起冲突，没说不许做其他的。不管怎么样，有老爹这句话，这位傀儡师的能力绝对不可小觑。 而且，对于菲尼克斯来说，在这所学院中能够选择的人真的太少。 当然，菲尼克斯也是跟自己打了个赌，他赌那位孤僻阴森的傀儡师不会与一群小毛头一起走上试炼之路。 可惜的是，菲尼克斯输了。 不过半天的时间，菲尼克斯就又一次看到了嘉尔蒂亚，她那双跟头发一样深蓝色的眼中透着光亮：“萨汀说她接受邀请。” 菲尼克斯觉得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在他总是能赌赢凯文的时候，却总是因为眼前这位嘉尔蒂亚品尝输了的味道。 “好吧，那么我们的小队现在已经有四个人，我觉得再找一位牧师就可以成型。”暂且将傀儡师算作远程，那么现在的配置虽然简单，但也基本完备。 “但是，我没认识什么人。”嘉尔蒂亚真诚地说出事实。 菲尼克斯不禁一笑：“你就放心吧，这种事交给我们来就好，这十天你可以准备一下出学院后要带的东西，尤其是武器和护甲。” 当第十天的到来，嘉尔蒂亚收到凯文递过来的消息，又一次去了茶室。 萨汀已然坐在老地方，傀儡西芙站在她身后，好像她们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萨汀，凯文说牧师已经找好，今晚来这儿汇合互相认识，明天好去登记小队。”嘉尔蒂亚走过去说。 萨汀的兜帽动了动：“来我这？”她的言语中带着难以形容的笑意，“希望他们不会被吓到。” “……这里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吗？”嘉尔蒂亚不解地问，傍晚的茶室确实比白天时候感觉更诡秘些，但不至于吓到人吧？ “嘉尔蒂亚，可不是什么人都像你这样粗神经的。”萨汀的回答依旧没能让嘉尔蒂亚释疑。 不过，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这段无法继续的对话。 “请问，是菲尼克斯阿萨隆说的茶室吗？”进来的是一名少女，婴儿肥的脸蛋，浅褐色的短发软软地贴在耳边，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嘉尔蒂亚和萨汀。 “是的，请坐。”嘉尔蒂亚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萨汀，里面满是[看吧又不是只有我觉得不可怕]的意思。 少女是真的没觉得这茶室有多诡异，她只是高兴地快步走到嘉尔蒂亚身边，脸上因为兴奋看上去红彤彤的：“你们好，我叫艾普莉，是一名牧师。” “嘉尔蒂亚，大剑士。”嘉尔蒂亚立刻礼貌地回答，看一眼沉默不语的萨汀，她自觉地做了代为介绍的事，“这是萨汀，傀儡师。” “哦~”艾普莉点点头，又看向傀儡西芙，“那么她是？”问的当然是嘉尔蒂亚。 没等嘉尔蒂亚回答，萨汀先开口了，依旧是低哑阴郁，外带不怀好意的笑意：“那是我的人体傀儡，我看你的身体机能似乎很不错，有兴趣成为我的傀儡吗？” “……”嘉尔蒂亚默默看着萨汀，突然有一种她在闹脾气的“错觉”。 “不要啦，我觉得我能自由行动比成为傀儡更有用。”艾普莉依旧笑眯眯的，没有被萨汀的话吓到，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这时候，菲尼克斯和凯文也到了。 他们还带来了晚餐。 除了菲尼克斯和艾普莉，其他三人都不是多话的人，简单几句就介绍完了。 吃东西时倒是有个小小的惊吓，不止是萨汀，就连傀儡西芙都在桌子旁坐下，并且拿起一块面包吃了起来。 虽然她的眼睛罩着，但似乎能准确地“看到”任何东西。 “萨汀，傀儡也需要吃东西吗？”菲尼克斯惊讶地问，仔细打量着这几乎跟真人一样的傀儡西芙。 萨汀“嗬嗬”地笑了几声：“这是人体傀儡，能通过进食的方式补充能量，当然是最好的。” “哦？”菲尼克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她吃东西，吞咽的动作也都是你控制的吗？” 萨汀抬起头，一对银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菲尼克斯：“你要试一试吗？” 几乎在话音未落的瞬间，菲尼克斯感觉有阴冷的东西直扑门面，他几乎下意识地扣住手指上的一枚戒指一转，他面前立刻闪现一道魔法护罩。 然后，菲尼克斯看到自己餐盘里的面包漂浮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突然快速冲到他头顶直直砸了下来。 无辜的面包落在菲尼克斯璀璨的金发上，留下一小点面包屑，然后滚落在地。 “还需要来点水吗？”萨汀带着恶劣笑意的声音响起。 “……还是我自己来吧。”菲尼克斯明智地回答，身边是艾普莉拍着手叫好的声音。 菲尼克斯突然开始严肃地思考，自己找这几个相当有个性的人，这个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 不管怎么样，晚餐总算是结束了，约好第二天在训练场汇合的时间，大家也都各自散去。 深夜，贝尔海姆学院的院长室中，院长海德里昂双手交叠于腿上，坐看着对面沙发坐着的人。 “亲爱的西芙，我真没想到你会选择离开。”海德里昂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 “嗬嗬嗬。”沙发里依然披着黑斗篷的人笑了，“你不也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试炼吗。” 海德里昂静静地看着她：“我可不相信你的决定是因为这次试炼，西芙，我们认识也有很长时间，我想我还是足够了解你的。” 黑斗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收了笑意：“也没什么，只是躲了那么久，无聊了。刚好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只是这样？”海德里昂又问了一遍。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难道你觉得我还能比你知道更多的什么？”黑斗篷的语调狠狠地上扬，带着明显的嘲讽。 “好吧，毕竟年纪大了总容易顾虑太多，现在也是年轻人的时代了。”海德里昂举起双手表示妥协，他太了解眼前这人的恶劣性格，但也知道说到这一步，她没有欺骗自己。 “我想，你说的是你自己。”黑斗篷动了动，说。 海德里昂笑了：“当然了，我怎么会失礼地去评论一位女士的年龄呢。” 第8章 抽签 第二天，训练场上格外热闹。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大家都已经组成了自己的小队，一群一群地站着。 “凯文你看，那边竟然有将近二十人的团队，还有这边这队，要是我没有看错，那里面竟然有一位精灵弓箭手。”菲尼克斯悠闲地打量四周，还不忘催促嘉尔蒂亚，“嘉尔蒂亚，你真的不快点去吗？也许简单的试炼就这么被抽走了哦。” 嘉尔蒂亚看看眼前几人，忍不住又确认一次：“你们肯定让我做队长是明智的吗？” 他们一大早聚集到这里，就由菲尼克斯提议让嘉尔蒂亚作为队长去登记小队，凯文当然无条件服从菲尼克斯，艾普莉迷上了某位召唤法师的魔宠随意举了手，萨汀身后还是跟着极为醒目的傀儡西芙，被黑斗篷笼罩着没有任何反应。 结果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简单到让嘉尔蒂亚感觉不可思议。 “我觉得挺好。”菲尼克斯耸肩，“你们大概也不希望队长突然脱离小队去找经过的女性吟诵赞美之诗吧。” 他还挺了解他自己的，嘉尔蒂亚看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往登记台那儿，很快写下了小队成员。 抽签的时候，嘉尔蒂亚更加随意，就捡了最上面的一张，交给负责登记的人。 “好吧，以任意方式取得火蜥蜴卵一枚，你们的运气不算糟糕。”那人飞快地写下一行字，然后将纸条又递还给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怀着复杂的心情将任务拿回去传达给自己的新朋友们，当然还有那句“不算糟糕”的评价。 “哦自然之神在上，火蜥蜴可是只生存在龙岛东南面的生物，这样的试炼还不算糟糕？”菲尼克斯夸张地说，至于他口中的“自然之神”，要知道他从来都不信仰神祗，一直就习惯随便挑个神来表达他的心情，也不管自己是否有骚扰到他们。 “卷宗上记载，龙族对龙岛以及附近海域有绝对的掌控力，偷偷潜入的可行性为零。”凯文也皱着眉头，这与之前学院历来的试炼难度相差太大。 “我不得不怀疑，学院因为那么多年留下来的人太多了，为了解决人口压力，所以才突然决定用这样的试炼方式。”菲尼克斯的想象力是丰富了，随口就能调侃任何人事。 嘉尔蒂亚看看正在不断吐槽的菲尼克斯，再看一眼明显因为这个试炼内容兴奋起来的艾普莉，心情轻松了不少。 看来，没有人因为这个试炼内容就觉得压力太大，或者难以实现。 毕竟，在走回来的路上，她有听到有一个小队就因为试炼内容看上去太过恐怖，最终选择了放弃这次试炼机会。 小半天时间很快过去，登记已经到了最后的尾声。 海德里昂院长又一次出现在训练场，并且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看来大家都已经做出了选择，很高兴能看到有那么多学生愿意参加这次试炼。”海德里昂院长依旧是面带着和善的微笑，“现在你们也已经知道自己小队的试炼内容，鉴于这次试炼的特殊性，学院会为大家提供一个帮助。” 这个帮助，让不少人又开始议论起来，之前曾经出现过的不知从何而出的消息。 “看来，大家也已经迫不及待。”海德里昂院长似乎对这样的情况非常满意，“我也不和你们猜谜，现在就告诉大家，待会儿我们将会去四号林地训练场，学院在那儿准备了一些具有灵性的骑兽以及一些兵器、材料，当然了，每个人只能选择一件带出训练场。” 议论声几乎变成了哗然，所有人都多少激动起来，因为这样的帮主。 “好了，那么我们就先过去吧，不过我必须在此提醒大家一句。”海德里昂院长的目光一闪，说话声严肃得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贪婪只会将你们拉入深渊，因为你们还没通过试炼，所以将会由两位魔法导师为你们开启一道魔法传送门，在黄昏前将学生传送到学院外，不要因为任何事错过了时间。” 贝尔海姆学院的位置非常奇特，这里曾经是千年前人魔之战的终战遗址附近，因为某些位置的原因，学院周围有一道极为特殊的魔法禁制。 似乎除了院长和部分老师，没有人知道这禁制是谁下的，为什么能一直运作千年。 同时，也没有人成功地从学院偷偷出去。 这样尝试的人无不迷失在离开学院的路上，不停地在附近绕圈，陷入看不见的迷宫中无法走出来。 只有一个地方存在这个禁制的缺口，就是贝尔海姆学院当中那一部分密斯底湖的水域。 可是，没有人会选择从水路逃出学院，密斯底湖深处，生活着极其强大而恐怖的凶兽。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他们很快来到四号林地训练场，陆续走进其中。 游走在林间的各种骑兽几乎看花人的眼，两遍的台子上还陈列着不少兵器和材料、比如魔法师的施法媒介等。贝尔海姆学院拿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 “我终于明白院长那句‘贪婪’的意思了。”就连散漫的菲尼克斯都像看到了金子的巨龙一般，露出一副想要扑过去的神情盯着那些台子上的各种媒介，“嘉尔蒂亚，我现在能过去看看吗？” “当然。”嘉尔蒂亚点头，目光也落在另一个成列各种兵器的台子，作为大剑士，她对骑兽反倒没什么兴趣。 但是，一阵哗然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活跃的艾普莉第一个看过去，也发出一声惊叹：“哦看！竟然还有独角兽！” 象征光与神圣的独角兽，洁白柔顺的毛发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一双天蓝的双眼干净剔透，头顶那枚长长的尖角更是显示它的身份。 没有人想到，这样稀少的灵兽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学生走过去想要尝试吸引独角兽的注意力，试图得到它的认可将它带走。 可是，独角兽只是晃了晃脑袋，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据说，独角兽的性格孤傲得很，这可不是一般骑兽的范围了，能获得独角兽的认可和祝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菲尼克斯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枚叫不出名字的拳头大小的宝石，同样看着独角兽，“一般来说，独角兽比较喜欢亲近纯洁、有着神圣气息的年轻女性。” 菲尼克斯刚说完，独角兽竟然抬头看了他们这个方向，然后迈开蹄子往他们走来。 这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紧随着独角兽，然后看着它走近嘉尔蒂亚时停下脚步，然后特意绕远了避开她走了小半圈。 嘉尔蒂亚有些惊讶，但很快想明白了独角兽这样避开自己的原因，抿了抿唇。 周围不明真相的人们也看到这一幕，对嘉尔蒂亚的议论又增添了一分不善。 然而，独角兽又做了一件更让人不解的事情。 它绕过嘉尔蒂亚后，非常欢快地跑到萨汀身边，拿头亲昵地贴近萨汀想要表示亲近。 这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独角兽不是神圣的象征吗？为什么会亲近这么一个孤僻阴森的人？ 不少人都暗地里嫉妒萨汀得到独角兽的青睐。 只是，当事人并不领情。 “离我远点，小家伙。”萨汀低哑的声音响起，里面满是嫌恶的情绪。 独角兽停息脚步，惊愕地看着萨汀。 “光和神圣？我可是最讨厌这些东西的存在。”萨汀盯着独角兽阴测测地说着，然后干脆走到嘉尔蒂亚身边，再不理会独角兽。 独角兽无措地原地踏了几下蹄子，眼巴巴地看着萨汀，直到意识到眼前这人确实很讨厌自己只好，难过地转身跑出四号林地训练场，冲回危险而禁止一般学生进入的禁林。 第9章 断裂的长剑 不少人遗憾地目送独角兽的身影消失在禁林当中，然后怒视导致这一切的萨汀。 可惜，他们的瞪视完全被隔绝在兜帽外，当事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菲尼克斯意味深长地来回看了看嘉尔蒂亚和萨汀，笑眯眯地拉着凯文重新回去那满载着魔法媒介材料的台子。 嘉尔蒂亚看了看四周不善的目光，对着萨汀提议：“萨汀，你有没有喜欢的骑兽？或者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武器？” 萨汀抬起头，看了眼嘉尔蒂亚：“那就去看武器吧。”她简单地说，先一步往另一边台子走去。 嘉尔蒂亚立刻跟上，这一来倒是和傀儡西芙并行，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傀儡西芙只亦步亦趋跟着萨汀，行走的动作没有一点滞涩，流畅的跟活人一样。嘉尔蒂亚再想想地底迷宫中见到的怪猴子傀儡，不禁更加佩服萨汀。 台子上陈列了各种各样的兵器，有些看上去已经有很长的历史，甚至还有一两件是有名的神兵。 只是，这些神兵往往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有不少人拿起他们，却被剑刃不断发出的震动和尖锐的啸声逼得不得不再放手。 嘉尔蒂亚只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将目光认真地放在兵器上，看着是否有适合自己的。 巨大的闪烁着暗红色的镰刀、附着冰霜之力的锋利巨斧、曾经被用来击穿邪巨人心脏的骑士枪……五花八门的武器让嘉尔蒂亚看花了眼。 “用这个。”萨汀的声音突然在边上响起，嘉尔蒂亚几乎都要忘了她还在自己旁边。 台子上仅仅是大剑都有二十余柄，多得嘉尔蒂亚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她听了萨汀的话，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被萨汀选中的是并不算起眼的一柄大剑，朴实的剑柄上没有多余的装饰。 嘉尔蒂亚将这柄剑拿在手中，剑柄的部分握上去手感很好，感觉它曾经有被很好地应用者。她将剑拿在手中，剑刃朝上仔细看着。 剑身上的纹路可以看出这柄剑曾经是耗费了大量精力反复锻造粹打成的，只有在靠近剑柄的部位有不起眼的怪异纹路，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什么刻印。 不管怎么样，这柄剑握起来确实很称手，嘉尔蒂亚挥了挥，可以听到剑刃破空的轻啸声，应该比自己背上的这柄大剑要锋利很多。 但是，嘉尔蒂亚也有些不舍背上陪了自己好多年的大剑。 从自己还那么矮的时候，她就得到了这柄几乎跟她差不多高的大剑，然后她努力地锻炼自己，让自己能够拿得起它，挥动它。 背上的大剑突然动了起来。 在嘉尔蒂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前，背上的那柄大剑直接斩向她手中刚拿起的剑。 一阵金属的撞击声响起，嘉尔蒂亚手中的剑完好无损地依然竖在那儿，而突然跳起的那柄却变成两段砸落在地上。 嘉尔蒂亚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长剑，蹲下来将手中的剑放在一边，捡起那两段。 萨汀站在边上，看着她：“你不该放下这把剑。”哪怕至亲好友死在你面前，你也必须手握着能让自己强大的武器，绝不放开。 嘉尔蒂亚看了萨汀一眼，低下头找出一块布，将两截断剑包好，重新背在背上。 接着，她才捡起那柄长剑，站起身认真地看着萨汀：“这是陪伴我成长的武器，或许它没有开了灵智拥有剑灵，但是被这么对待，也是会心寒的。” 说完，嘉尔蒂亚转身找到菲尼克斯：“我已经选好了，有点事需要回去一趟，傍晚前在传送门那儿集合，麻烦你帮我传达一下。” 菲尼克斯当然看出嘉尔蒂亚的情绪不高，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目送着嘉尔蒂亚离开，萨汀转头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傀儡西芙。 银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皱着眉很不理解的样子：“你会心寒吗？”她轻轻地说，但很快又勾起嘲讽的笑容，“真是笑话。” 说完，她随意地在周围翻看着，很快拿起一对精巧的匕首，匕首的刀刃上有两道血槽，看上去像极了嗜血凶兽的利齿。 萨汀将其中一把的刀刃对着自己的手指靠近，几乎在才刚碰到的时候，苍白的手指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殷虹的鲜血从口子里渗出来。 萨汀嘴角勾出一丝笑容，对这对匕首非常满意。 她将匕首收入斗篷当中，带着傀儡西芙去找菲尼克斯。 这时候，菲尼克斯也已经选择了他想要的，一枚可以接受魔法封存的亚连大魔石，如果经过魔法淬炼，这块魔石甚至能封存强大范围性吟唱魔咒，让它瞬发。 喜不自禁的菲尼克斯一直就对着凯文讲着自己对这个发现的不可思议，他竟然找到这几乎已经只存在于魔法书籍当中的神奇石头。 “可是，你还没有能力淬炼啊。”艾普莉在一旁疑惑地说，“现在这里面好像连一个火球术都封不住吧？” 菲尼克斯顿时被噎住，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艾普莉说的对，没有经过淬炼的亚连大魔石，对一个魔法师的作用连一个魔法宝石都比不上。 而他自己，根本还没有到能够淬炼一块魔石的程度。 “那你又捡了什么好东西？”菲尼克斯看向艾普莉，打量着她。 艾普莉高兴地将一直背着藏在身后的骷髅羊头法杖拿出来，炫耀着说：“看，这可是恶魔颅骨做的法杖啊！多稀有，它一定能让我的施法效果加倍！” “……”菲尼克斯瞪着那分明是羊头颅骨形状的法杖顶端，“恶魔？你是开玩笑么？” “当然，这一定是羊头怪！”艾普莉坚定不移地说，还狠狠地点头赞同自己。 菲尼克斯无可奈何：“好吧，羊头怪就羊头怪。不对……”他突然瞪着眼看向艾普莉，“你不是牧师吗？有什么术法是需要恶魔头颅来加成的？！” 艾普莉疑惑不解地回答他：“我是黑暗牧师啊。” “……凯文！”菲尼克斯指着艾普莉，看着自己的好友，“我不是让你去找神圣牧师，或者任何一个拥有治疗术的人吗？！” 凯文的表情也非常复杂：“我、我只知道是牧师。”他怎么会知道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会学习被称为“恶魔术”的黑暗牧师。 “快来拯救我吧尊敬的智慧神。”菲尼克斯夸张地捂脸，“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看不起黑暗牧师？”艾普莉将法杖对准菲尼克斯，面色不善地嘟着嘴说。 菲尼克斯叹了口气。 “好了，队伍都已经建成了，就这样吧，等路上我们随时注意补给就好。”菲尼克斯叹了口气，“还好凯文选了一匹骑兽，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路上的行囊太重。” “我认为，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萨汀在一旁等了很久，对着这几个无聊的人，她果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比艾普莉的法杖要有用多了，菲尼克斯只觉得背上一阵冷汗，他立刻点头：“那我们就出去吧，吃一顿饭，然后到传送门那和嘉尔蒂亚汇合。” 第10章 启程 当他们来到传送门口时，嘉尔蒂亚已经等在那儿了。 那柄新得到的长剑在她的背上，她正站在学院边缘眺望着远方。 菲尼克斯当然是打招呼的那个，他走上前奇妙地在手中变出一朵鲜花：“美丽的剑士小姐，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嘉尔蒂亚似乎已经调节过心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谢谢。”不过她很自然地无视了菲尼克斯手中的那朵花，“都准备好开始试炼了吗？” “当然！” 即使是萨汀，也跟着几人一起做了回答。 一行五人走到传送门口，报上自己的名字与负责传送的老师确认，一转眼的时间，五人就来到了学院围墙的外面。 “啊，我终于又闻到了学院外自由奔放的空气，为此我应该赞美自然之神，是她让这个大地拥有这种翡翠一般迷人的绿色，是她让清澈的泉水孕育无数的生命——” 菲尼克斯闭着眼咏叹着，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的队友们早就走出了一小段路，就连凯文也是跟着她们抛弃了自己。 “嘿你们就这么抛下珍贵的队友了吗？还有友情在吗？”菲尼克斯立刻小跑着赶上去抗议。 “时间不早，我们需要尽快到最近的镇子里，不然就必须在这野外露宿。”嘉尔蒂亚很认真地说。 她仍然记得当初罗德里高带着她来到学院的那条路，在距离这里半天路程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小镇，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因为是最靠近贝尔海姆学院的小镇，所以人流量非常大。 露宿？菲尼克斯看了一眼刚才还被她赞美到死的草原，脚下的步子立刻加快许多。 时间之神在上，他可不想遭受这份罪。哪怕试炼的途中必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可是现在是有解决的方法。 有不少人都选择了这条路，擦肩而过的小队有很多。 走了一会儿，他们注意到有不少人都在议论“伊索”、“灵剑”的字眼。 菲尼克斯立刻发挥他最出色的交际能力，挑选了一队数量不多、女性为主的队伍上前搭话。 不一会儿，菲尼克斯就在她们中间混得如鱼得水，很快，他就有礼地俯身邀请她们先一步离开。 当菲尼克斯走回到队伍的时候，艾普莉不禁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原来你是那种满口甜言蜜语总是哄骗女孩子的傲慢自大的贵族！” “……”菲尼克斯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贵族身份也会成为自己被女性厌恶的理由，“我没有哄骗，这只是普通的赞美。”菲尼克斯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哼，贵族都不是好东西。”艾普莉皱皱鼻子，蹭到嘉尔蒂亚身边，转头看向凯文，“所以你也是贵族吗？”她皱着眉一脸的嫌弃。 “不，我只是普通的军官候补。”凯文一脸严肃地说。 艾普莉这才点了点头：“那就好，人就是要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行。”她拍拍凯文的肩，但是因为身高不够，只拍到了他的手臂，语调像极了一个老太太，“这可是我祖母告诉我的真理。” 嘉尔蒂亚发现，自己又一次不得不站出来将话题拉回来。 “所以，菲尼克斯你得到了什么信息？”她一手按住艾普莉的肩，一边问。 菲尼克斯当然高兴能得到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她们说，在我们走之后，有一个人拿起了其中一柄叫做‘克拉夫特’的灵剑，据说这柄剑曾经是一位人类中被称为‘战神’的人持有。” 说到这，菲尼克斯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当然，如果只是得到一柄灵剑的承认还不足以作为话题持续那么久，另一个重点是，得到这柄剑认可的人叫做伊索·提尔，提尔家族备受期待的长子。”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嘉尔蒂亚迟疑着问：“提尔家族，是得到战斗之神神佑的那个家族？” 五百年前的几位得到神佑归来、一举解决了整个灾难的几位英雄，他们的家族都得到了神佑，被作为英雄获得自己的领地，并且不断发展下来。 提尔家族就是其中之一，据说这些人自幼就拥有超越大部分人的力量和战斗技巧。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菲尼克斯耸肩，难得地招呼大家继续走，“还是去镇上吧，不管怎么样，这消息也影响不了我们的试炼，等到了镇子上吃了晚饭，我觉得我们需要对着地图研究一下走的路线。” “嗯。”嘉尔蒂亚点头。 路线确实是最重要的，龙岛位于阿斯诺克东偏北的海域。 第11章 拦路的理由 贝尔海姆学院的地势偏低，处于一个类似小盆地的地形中央，离开学院的院墙后就是一段不断上坡的路线。 因为是春季，周围的风吹得柔和，伴随着青草的香味，偶尔还能看到远处深草丛中小动物闹出的动静。 虽然距离最近的镇子距离不算太远，但是因为一路上全部都是爬坡，大约小半日的路程后，嘉尔蒂亚他们时不时能看到找了棵树在下面暂作休息的人。 身为学生，除了专门锻炼过体能、学习内容包含了武技的人，大部分都缺乏充足的体力应对长时间的徒步行程，尤其是专注精神训练的法师等。 不过，菲尼克斯这位法师似乎并不在“孱弱”这一行列，虽然他看上去也有些喘气，但始终能跟上嘉尔蒂亚他们的脚步。 就连年纪最小的艾普莉和看上去似乎一直呆在室内很少出来走动的萨汀也一直保持匀速跟着，没有跟不上的情况出现。 凯文和嘉尔蒂亚一前一后，即使是才刚离开学院，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时刻注意着四周。 “其实，虽然我们的任务需要去龙岛，但从某个方面来说，我们做这个任务比其他人会显得更简单一点。”走了一会儿，菲尼克斯大概是不习惯一直保持沉默的状态，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们。 嘉尔蒂亚只听过一点关于龙族的事，那还是罗德里高用像是说一个童话故事那样告诉她的：“龙族到底是什么样的种族？”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用多少时间去了解这个大陆。 她几乎将所有的时间用在让自己变强上。 “五百年前，龙族彻底与人族隔绝，这件事你知道吗？”菲尼克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他说得非常直接，直接到让人无法想象他是那个总喜欢绕着舌头说话的不正经的贵族。 可是，对于这个并不适合轻易与不熟悉的人谈起的话题，菲尼克斯却说得非常坦然：“从某种方面来说，龙族并不是彻底与人族断绝关系，至少，他们真正厌恶的人是那群信仰神祗获得神佑的人。”这一点，没有人知道。 就连凯文都惊诧地看向菲尼克斯。 嘉尔蒂亚眼睛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 “所以，龙族和神祗是交恶的？”嘉尔蒂亚忍不住追问。 菲尼克斯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这我并不清楚，但是你要知道，龙族向来是强者为尊的种族，历史上能与龙结成契约成为战斗伙伴的龙骑士自身都有着强大的力量。对龙族来说，他们只佩服足够强大的存在，也只愿意与强者结交，这就是龙族的本性。” “既然如此，又有哪头龙会看得起得到神祗认可才获得力量的人？” 仅仅是这么一段话，足够一些疯狂的信仰者将菲尼克斯抓去用各种残酷的手段杀死献祭，为他几乎是反神的言论付出代价。 在菲尼克斯口中，那群通过信仰神从而获得神佑力量的人，都是借助别人的力量，并不是自己真正强大。 这还是嘉尔蒂亚第一次听到菲尼克斯这样明确表达出想法。 “嗬嗬嗬，说得好像你就有多强似的。”萨汀阴森森的笑声响起，打算现在短暂的寂静。 菲尼克斯猛地看向萨汀，却突然又一笑摊手：“你说的也没错，我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法师罢了。”他继续迈着步伐往前走，“总之呢，龙岛上面的情况我们最多只能收集到零碎的一些，在通往那儿的路上可以多留意佣兵出入比较多的地方探听，在学院里关了那么多年，很多东西都不清楚了。” 这句话，没有人反对。 他们确实对龙岛的了解太少，毕竟这五百年来没有再出现过人和龙结交的消息，龙族渐渐淡出人类的世界。 “也许我们可以去萨博城看一看。”嘉尔蒂亚想了想，这样提议。 菲尼克斯摸了摸下巴：“嗯，自由之城吗？是个好主意。”他眼中带着满满的兴趣，“这一点可以立刻定下来，看来等我们吃完饭后，需要研究的就是一路北上，还是绕道了。” 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城镇的影子，几个人走了那么久，也觉得肚子饿了。 可是，才又走过去一小段距离，他们不得不重新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已经将路彻底拦住的几人。 四个穿戴着精良铠甲的剑士，他们后面还有一个身着魔法袍的魔法师，看法袍上的纹章已经是一名中级魔法师。 他们正拦住一队学生，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队学生中的一个人和他们争执起来。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去！”因为争吵，双方的声音都大了起来，嘉尔蒂亚他们听到了争执的内容。 对方当中的那位中级魔法师不耐烦地挥挥手：“只要你们说出你们的任务内容不就好了？都快天黑了，不要浪费时间。” “哼，你们算什么人，我们有什么理由告诉你们。”这边当中的一位女性不满地说，双方也都是不服气。 “理由？”中级魔法师笑了，他指着不远处草原上一片焦黑的土地，“之前也有人要理由，这就是我的回答。” 他是一名火系中级魔法师，在贝尔海姆学院的学生当中算得上是高阶位了，毕竟一般能达到成个程度的魔法师学员都已经通过试炼离开学院。而火系又是几个主流魔法类别中攻击力最强横的。 几个人看了看那地面，互相看了几眼，虽然脸上满是怒气，却最终选择了将试炼的任务告诉他们。 不一会儿，那边人就放行了，那位魔法师还不忘嘲讽几句：“早点这样不就好了，不就是个破任务么。” 古怪的情况让嘉尔蒂亚他们停下脚步，也许试炼的任务内容并不是什么高级机密，但没有人会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威胁自己的人分享。 何况，这样的情况显然是当中还有什么嘉尔蒂亚他们并不知道的情况。 几人商量了片刻，当然主要还是菲尼克斯和嘉尔蒂亚，最终决定还是这样走过去看看，他们对这个拦路行为背后的理由更感兴趣。 所以，按照商量的结果，由菲尼克斯带着他那人见人爱的笑容主动和魔法师打了招呼，并且配合地告诉对方他们的任务。 因为菲尼克斯良好的态度，魔法师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龙岛？你们的运气可真够糟糕的。”魔法师听了这内容，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我在这一下午，还没听过比需要面对龙族还可怕的任务了。” 菲尼克斯立刻露出惨淡的神情：“原来真的运气那么差么，我还以为大家的任务都差不多。” “哈哈哈。”魔法师笑了，“怎么可能，不过就你们几个人，哪怕来个简单的任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着，他轻蔑地打量了几个人，在萨汀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又不在意地挪开，“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菲尼克斯当然不会觉得这就够了，他一边示意嘉尔蒂亚几人先走，一边继续留在魔法师身边：“诶，您刚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简单的也难，我都听糊涂了。” “这可不能告诉你。”魔法师瞥了他一眼，再在他魔法袍上标识初级魔法师的纹章上转了一圈，不耐烦地挥挥手。 “您就告诉我吧，我们本来就担心着，能知道多少算多少啊。”菲尼克斯立刻跟上，“要知道，我能学个魔法师还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家里兄弟还都等着看我笑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诚恳地为自己的兄长道歉。 终于，魔法师似乎被他缠得不耐烦了，随口说了一句：“学院的任务可不是一个小队一个，有些小队拿到了重复的任务。”说到这，他就闭口不谈，只意味深长地看了菲尼克斯一眼。 菲尼克斯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魔法师，随后才反应过来地急忙闭上点头：“我懂了，你放心，我不会多嘴。” “这就对了。”魔法师满意地说。 第12章 选择 等菲尼克斯赶上嘉尔蒂亚几人，他们没有急着交换信息，而是选择匆匆进镇子找了间比较偏僻的小旅店里要了房间。 只是，哪怕是这样不容易找的小旅店都已经住满了人，只剩下一间房。 旅店的老板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客人走了，态度随意地问他们到底要不要。 嘉尔蒂亚这一次没管菲尼克斯那尴尬的神情，点头付了房钱将钥匙拿过来，招呼他们一起上了楼。 “以后试炼的路上，这样的情况会有很多，人分散了也不是个好主意。”嘉尔蒂亚在上楼的时候就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艾普莉似乎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习惯了听从嘉尔蒂亚的话，立刻紧紧跟了上去，萨汀也没有异议，加上她身后形影不离的傀儡西芙，一下子就出现了四对二的压倒性局面。 菲尼克斯忍不住看向自己身边的凯文，欣慰地看到他脸上也有几分尴尬，这才松口气：“凯文，现在的女性都那么奔放了吗，作为一位绅士也不容易啊。” 凯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迈出步伐：“嘉尔蒂亚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的气氛实在不好。”虽然他们还不清楚菲尼克斯探听到什么消息，但拦路这件事以及镇子里凝重的气氛已经足够让人感觉糟糕。 落单，确实不是正确的选择。 值得让人庆幸的是，这剩下的最后一间房间足够大，虽然里面只有两张床，但零零散散地也放着不少椅子，看样子也是临时整理出来，平时只用来堆放一些多余的杂物。 店老板总算没有太黑心，还是打发了一个伙计过来又整理了一下，并且还派人扛过来几张床板：“这些都是好用的床板，用凳子搭一搭也能睡，待会儿我会让人过来把床铺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几个人麻利地将东西放好，不一会儿就在房间里又搭出了四张床。虽然简陋，但至少让人有了能睡觉的地方。 不过，这床搭好，剩下的空间也就不多了。 嘉尔蒂亚问旅店老板要了点吃和水，不一会儿就有伙计送上来。 终于，几个人都安顿下来。 看上去年纪小身体弱的艾普莉和萨汀被安排在原先就有的床上，那儿能睡得更舒服。 因为萨汀表示傀儡西芙不需要床，那张多余的床被用来当了临时的桌子，几个人围坐一圈先解决肚子饿的问题，同时听菲尼克斯说他打听来的消息。 有小队拿到同样的任务。 这一点，因为任务的性质不同，会造成不同的结果。 “就那几个拦路的人看来，大概是想趁着刚出学院，就仗着手上的力量除掉自己的对手吧。”艾普莉咕哝着说，虽然年纪不大，不过想得很明白。 就连菲尼克斯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或许，这个晚上过后，镇上的情况又会有变化了。”菲尼克斯摸着下巴猜测着，转眼看向嘉尔蒂亚，“虽然那人说还没看到有谁跟我们任务相同，不过嘉尔蒂亚，我们要不要去探听一下有没有相同的任务小队，毕竟火蜥蜴卵不是只有一枚，可以合作。” 嘉尔蒂亚皱着眉，她在犹豫。 龙族给人造成的威慑力太大，这个任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危险。 但是，思考了一会儿，嘉尔蒂亚眉头松开，抬头看着大家：“这不就是试炼吗。”她的眉间透着坚毅，“先不去说人多是不是真的就容易成功，难道就我们几个人，就没办法做到了？如果真的要用最简单的方法，那我们去利维纳群岛的黑市交易找火蜥蜴卵不是更好的选择。” 她停顿了片刻，目光如同她的剑一样锐利：“但是，那样做，你们会甘心吗？”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几个人都因为嘉尔蒂亚的话陷入沉思。 除了萨汀。 她似乎对嘉尔蒂亚很感兴趣，就连眼睛都从黑色兜帽底下露了出来，大方地打量着嘉尔蒂亚，兜帽一边还漏出几缕发丝，竟然是和眼睛一样的银白色。 “嗬嗬嗬，去黑市买火蜥蜴卵，这倒是个很不错的主意。”萨汀笑着说，像极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顽皮孩子，偏偏有着阴冷的嗓音和满是嘲讽的语气，“大剑士，你果然很有趣。” 被萨汀这一搅，菲尼克斯也回过神。 他不禁又看一眼嘉尔蒂亚，眼里也有了一点佩服：“当然不甘心，你说的对，嘉尔蒂亚。”他问出这个问题，原本是想看看嘉尔蒂亚是不是还能想到某些别的可能，却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这还真算得上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至于那个萨汀，菲尼克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对她的某些话当做没听到，毕竟他也不能和她打起来。 凯文本身就是个武者，当然更赞同嘉尔蒂亚的观点，至于艾普莉，她才是让人惊讶的人。 “人多了有很多麻烦，谁知道别的小队会不会暗中动手脚。祖母说过，哪怕利益不冲突的人也可能对人下毒手，或许只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艾普莉说得一本正经，这是她第二次提到她的祖母说，每一次都是非常信奉的样子。 菲尼克斯不禁嘟囔了一句：“我总算是明白你为什么学的黑暗牧师了。” 这艾普莉看着年纪小，满肚子都是她祖母教的黑漆漆的东西啊。 艾普莉得意地说：“我从小就希望能召唤出最强大的恶魔！” 菲尼克斯翻了个白眼，朝凯文一摊手，凯文立刻默契地找出一卷羊皮纸在床板上摊开，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整个阿斯诺克大陆的地图。 其他人看他这动作，也将注意力放在地图上。 “我们现在就在这儿。”菲尼克斯在地图中间密斯底湖畔不远处用手指点了一下，“龙岛你们都知道，按照我的了解，最安全的路线是向东横穿四风草原，在一路沿着海边城镇向北，在这里找船渡海上龙岛，一路上大部分都是科拉斯库尔王国的领土。” 科拉斯库尔是已经有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家，千年来虽然也有经历过繁盛和衰败，但至少还是坚持下来，是现在阿斯诺克大陆三大国之一。 “哦对了，这条路线顺利地走完，大约要四个月时间。” 嘉尔蒂亚点头，来回加起来八个月，龙岛上无论是不是顺利，时间都是充足的，最重要的是因为都是沿着道路行走，出意外的机会会少很多。 “但是，这条路线错过了萨博城。”嘉尔蒂亚还记得之前的想法，“那里应该能得到不少信息。” 萨博城又被称为自由之城，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城镇，位于北边艾瑟雪原的边缘，也是人类的地界中最北边的城镇。 那里是血统最混杂的地方，生活着各种族群的生灵，以及不少不同种族通婚诞生的混血儿。 听说那里甚至有混血龙族的存在，当然没有人真正地去证实。在那里，贸然探寻别人的血统是被绝对禁止的行为。 菲尼克斯笑着点头：“没错，这是我要说的第二条路线。” 他伸手在地图上画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线：“直接从这里就开始向北，在四风草原范围内依旧可以经过不少人群居住的城镇，但在出了草原之后会变得偏僻，城镇大量减少，密林和异族会明显增加，穿过这片森林后向东直走，到萨博城停留一阵，再到同样的地方准备渡海。” 菲尼克斯在某几个地方着重点了几下：“这条路会危险不少，但是路上会遇到更多冒险者和佣兵，算上在萨博城停留半月，整个行程也只需要两个月。充足的时间甚至可以允许我们在路上通过一些任务锻炼并且赚取旅费。” 其实，在话才说了一半时，菲尼克斯就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队友将会选择的路线了。 他笑着说：“看来，已经不用再讨论了？” 嘉尔蒂亚露出一个微笑，深蓝色的眼睛透着光亮：“我想是的。” “好吧。”菲尼克斯笑着拍手，“那么我们好好休息，明早一起去购买一些必备的物资。” “嗯，就这样吧。”嘉尔蒂亚点头。 既然今晚到此为止，几个人也各自散去准备洗漱睡觉。 菲尼克斯拉着凯文说着去找老板聊天，将空间让给几位女士。 嘉尔蒂亚到自己的那张床旁将护腕和护肩取下，正要去打水，就听到身后传来艾普莉的声音：“哇萨汀，你的眼睛和头发好漂亮！” 嘉尔蒂亚转头看去，只见萨汀居然奇迹一般得将那厚厚的斗篷拿下来，一头长长的银白色头发顺从地披下，乍一看像极了一个发着银光的瓷娃娃。 只不过那表情，就不是一个娃娃会拥有的了。 “漂亮？”萨汀的笑容和她的声音一样无时不刻带着讽刺，“同样是银白的头发和眼睛，那可是被称为诅咒之子的禁忌存在哦。” 她银白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得看着艾普莉，看得粗线条的艾普莉都有点发冷。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冷凝，嘉尔蒂亚忍不住走过去搭住萨汀的肩想要说什么来缓和一下，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队友之间有了裂缝，毕竟萨汀的性格本身就不容易和人走到一块。 萨汀感觉到肩膀被搭上，她仍然看着艾普莉，勾起一边嘴角：“骗你的，嗬嗬嗬。” 第13章 不安静的夜晚 当艾普莉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被逗着玩了，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张开手就朝萨汀扑过来，目标就瞄准了萨汀的脸，想要揪住她的脸扯一扯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 只可惜，萨汀虽然因为身后的嘉尔蒂亚没动，但她还有很多其他的方法。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原本站在角落几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傀儡西芙一下子就到了萨汀面前，一手按住艾普莉的脑袋不让她再前进。 傀儡西芙的速度那么快，快得连嘉尔蒂亚也只看到一道影子，这还是嘉尔蒂亚第一次体会到傀儡西芙的强悍。想想把，如果她手中拿着武器，目标是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口子…… “嗷呜，不打了，打不过。”艾普莉嘟哝着退回去两步，抗议地看着萨汀，“闹着玩嘛，你这是二对一，不公平！” 虽然萨汀的态度不冷不热的，但艾普莉也不知道是不介意还是完全没意识到，态度一直比较亲近。 萨汀看了她一眼，这才挥挥手，傀儡西芙重新站到她身后：“我们可是一体的哦。”她低哑着嗓子，勾着嘴角转身离开房间，傀儡西芙紧紧跟在后面。 艾普莉嘟了嘴，眼巴巴看着嘉尔蒂亚。 “额，萨汀也不是有恶意，大概是不太习惯和人相处。”为萨汀解释的话脱口而出，嘉尔蒂亚觉得自己身为队长，必须维护好小队成员的关系。 艾普莉眨眨眼笑了出来：“嗯，我知道的。祖母也是这样脾气不好，总是一副很嫌弃我的样子~” 说完，她也自得地准备东西出了房间。 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是房间里的气氛异常地和谐。 除了依旧不太自在的凯文还没能睡着，就连菲尼克斯都大大方方地很快入睡，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躺着，恢复白天消耗的体力。 夜已经深了，镇上的人都早早地上了床，就连精力旺盛的学生们也因为一天的行走和白天刚开始试炼的兴奋陆续睡去。 当小镇一角传出打斗和奔跑的声音时，镇上大部分的人都早就进入睡梦当中。 本就没睡着的凯文立刻坐起来，没想到另一边的嘉尔蒂亚也警觉地坐了起来，手就按在放在床边的大剑剑柄上。 两人对视一眼，凯文点点头，走到床边侧身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隙，外面的声音清晰了一些。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嘉尔蒂亚也已经走到他身边，凯文小声地说：“应该不是这附近的。” 嘉尔蒂亚点头，走到另一边向外张望。 夜色很沉，小镇像是被笼罩在巨大的黑色幕布当中，只有距离这里大约三英里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偶尔闪现的火光。 不一会儿，陆续有人注意到动静，亮起的窗户越来越多，而那边的动静差不多消失了。 “是白天那个魔法师吗？”拦路的火系中级魔法师，凡是经过那儿的人应该都记忆深刻，凯文不禁转头问嘉尔蒂亚。 至少在动静开始的时候，隐约闪现的火光让人下意识就产生这样的联想。 嘉尔蒂亚却摇摇头：“回去睡吧，明早也许就知道了。” 凯文想想嘉尔蒂亚说得也没错，再看她眼中有一丝倦意，忍不住问：“你刚才也没睡？” 嘉尔蒂亚转头看着凯文：“也？” 凯文没想到自己才说了几个字，就被抓住了重点，不禁有些尴尬。这嘉尔蒂亚看着不太说话，但是这抓人痛脚的本事可一点也不比菲尼克斯差。 不过，嘉尔蒂亚没有菲尼克斯那么喜欢抓着人不放，她只是露出一个微笑：“我只是习惯警觉一点，刚才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嘉尔蒂亚的态度让凯文放松了不少，再次回到床上躺下，凯文很快也感到倦意，睡着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凯文大概说明了前一晚的情况，几个人很快就准备好离开房间。 虽然这间旅店不大，但这个时候楼下还是坐满了人，他们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同一件事。 找老板买了早餐，几个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非常简单就知道了他们想要的信息。 大部分人都在愤慨那支在镇外拦路的小队，“仗着有火系中级魔法师就自以为了不起了”，那猜测几乎与晚上凯文问嘉尔蒂亚时候的判断完全相同。 “听说有两个人受了重伤，很有可能没办法继续试炼了。” 这句话传入嘉尔蒂亚等人的耳中。 这一次，萨汀先开口了：“如果是我，我会尽快离开这里。”她的声音依旧低哑而带着嘲讽，也不知道是针对什么的。 “嗯，祖母说，人多的地方事就多。”艾普莉无条件表示支持，让嘉尔蒂亚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因为萨汀和她那神秘的祖母某些相似的特性，所以对萨汀非常友善。 当然，她们说的话也有道理，就连菲尼克斯也是双手赞成。 吃完早餐，他们很快买了些干粮，再按照旅店老板说的方向去找药剂店。 艾普莉是黑暗牧师这一点与计划不符，但是也没有办法，他们总要准备好随时可以给自己治疗的东西。 只是，当他们来到药剂店询问了价格，一个个都沉默了。 一瓶补血药剂的价值就相当于他们五个人十天的饭量。 “我也是第一次来买这东西。”菲尼克斯同样震惊地说，然后转头看向凯文，“原来这些东西那么贵？” 凯文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药剂都是夫人提供的。” “……”菲尼克斯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他用着各种好的东西，但是阿萨隆家从来不会给他提供太多的金钱。 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买了几支必要的药剂，重新从药剂店出来。 “看来在路上完成一些任务赚取资金是必须的了。”菲尼克斯这才真正意识到赚取佣金的必要性。 “嗯。”嘉尔蒂亚点头，至少离开学院，赚钱的方式还能多上不少。 只是，没等他们离开城镇，麻烦却自己找了上来。 “现在这里不允许贝尔海姆学院的学生小队离开。”有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打量着他们说。 “为什么？”嘉尔蒂亚看着他们，没有激烈的反应，对方看他们五人一圈，一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们没听说昨晚的事吗？竟然有人敢诬陷我们，当然所有人都不许离开，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那人抱臂说着，就那么拦在那儿。 “你们不要太过分！”嘉尔蒂亚他们身后又过来一个小队，同样听到了他们的话，“之前拦着我们非要说任务才让进镇子的是你们，现在还不让人走了！昨晚上伤人的人里面有个火系魔法师，会有人怀疑你们也正常！”那里一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瞪着拦路的人说。 “嘿埃达，别说了。”有人拉着气愤的年轻人劝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拦路的人，“他们毕竟是20人的小队呢，都很厉害。” “莉迪尔，你打算对这样的人屈服吗？”埃达指着对方说。 被夹在中间的嘉尔蒂亚小队，看了看两头被堵住的路，突然有种糟糕的感觉。 第14章 逃跑 “嘉尔蒂亚，你觉得我们把那几个人打晕交给那边那人，能不能换到现在离开镇子？”菲尼克斯小声地问嘉尔蒂亚。 没想到，那边争执着的小队里后排居然有个人立刻扫向他们这边，看样子是听到了菲尼克斯的话，眼里是明显的警惕和敌意。 不过，嘉尔蒂亚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嘉尔蒂亚只是看了嬉皮笑脸的菲尼克斯一眼，将背上的大剑拔出握在手中：“你觉得，打赢谁比较容易？” 顺着嘉尔蒂亚的视线，他们看得是嚣张拦路的那个人，加上他身后的，一共就只有三人，没有魔法师。 既然一定会被卷入冲突，嘉尔蒂亚决定干脆就直接打出去。 菲尼克斯嘴上说的话有一半总是随口说的，看嘉尔蒂亚表态，他倒是第一个表示赞同，凯文当然紧跟着站在他身旁。 他是跟着菲尼克斯来到学院学习，菲尼克斯是魔法师，他当然不会轻易离开他身旁。何况，小队里除了嘉尔蒂亚和他，其他几个看上去都是防御薄弱。 可是，哪怕艾普莉算得上“薄弱”这个词，但是她的战斗能力绝对不弱。 没等嘉尔蒂亚拿着大剑冲到对方面前，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就直接砸在那三人的脚下。 地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圈，隐约还能看到一丝丝黑气渗入空气当中，但是那人也顾不上去琢磨这是什么东西，立刻抽出腰间的剑跳出黑圈抵挡嘉尔蒂亚已经劈到面前的大剑。 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嘉尔蒂亚立刻注意到眼前这人虽然是一只手扛下自己的剑劈，但是力气却大得惊人。 她一击不中脚下一跃立刻借着对方抵挡的冲击余力往边上一条，一手撑地向后翻了两下才稳稳站住，闪过另一人直刺过来的一剑和一同过来的一道寒冰箭。 只是这一下，嘉尔蒂亚对这两人有了判断，一个是信仰战斗之神索拉提的斗剑士，一个是信仰冰霜之神尤尔弥的魔剑士。 至于第三人，嘉尔蒂亚没工夫去看，他也没精力对付嘉尔蒂亚。 黑色的圈子扩大了一点，那些不起眼的黑气缠上他的腿，诡异的情况让他头皮发麻。 他平时在学院交流比试的人也不少了，但是这种古怪的招式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低头看去，他总觉得那黑圈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正打算钻出来。 本能让他想要远离那个黑圈，却不小心被黑圈与前面两个同伴隔了开来。 “诶艾普莉，那黑圈会变成什么？”菲尼克斯毫无诚意地闲闲看着嘉尔蒂亚一个人应对斗剑士和魔剑士，好奇地问艾普莉。 艾普莉吐了吐舌头悄悄告诉他：“什么都没有，我还不能召唤实体恶魔。” “……”菲尼克斯突然开始怀疑他们这个小队是否真的能活着从龙岛回来。 不管怎么样，那边打得激烈的人没能注意到菲尼克斯和艾普莉不靠谱的谈话，萨汀似乎丝毫不受这场变故的影响，依旧站在那儿，黑色兜帽下的双眼只看着嘉尔蒂亚的动作，傀儡西芙一动不动地跟着她身后。 好在那边被黑圈隔开落单的人暂时没研究出黑圈的奥妙，只警惕地关注着黑圈的动作，没有立刻上来帮助队友对付嘉尔蒂亚。 不过，纵使如此，嘉尔蒂亚的情况看上去也有些惊险。 斗剑士强大的力道和时不时打过了的初级冰系魔法让嘉尔蒂亚不得不时刻闪躲，虽然她手上的力量能够与斗剑士相抗衡，但魔剑士却不断地在旁骚扰，让嘉尔蒂亚不得不分心应战。 她在学院里就只有和一个人有过比试，对不同类别对手的实战经验实在是太少。 不过，她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同样让斗剑士惊讶，一时间场面陷入胶着。 “萨汀，我去帮嘉尔蒂亚，你的傀儡能打吧？”凯文低声问，战局结束得越早，他们能争取到的时间就越多。 对方是二十人的队伍，何况这次的动手甚至可以让对方将昨晚的打斗砸在他们身上，再拖下去只会真的走不了。 没等萨汀回答，那边的局面已经被打破。 魔剑士大概掌握了嘉尔蒂亚的动向，因为在小巷子里，嘉尔蒂亚的大剑和战斗空间根本无法完全展开，被魔剑士一个悄无声息的冰冻术冻住了腿，斗剑士的剑紧跟着到了，嘉尔蒂亚闪躲不及，只能横了大剑挡住，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 斗剑士借力死压上去，占据着力道优势将全部的力量往嘉尔蒂亚下去，眼看着剑锋距离嘉尔蒂亚的脸剩下不到两英尺的距离，嘉尔蒂亚咬牙坚持着。 魔剑士冷笑一声，手中的细剑斜刺嘉尔蒂亚身侧。 只是短短一瞬的时间，凯文甚至没有时间去帮忙。 一支箭从他们几人当中的空隙穿过，飞速射向魔剑士，直接穿透他拿剑的手。 惨叫声响起，斗剑士一分神，嘉尔蒂亚咬牙一推同时抬脚一踹，斗剑士立刻被踹得推开几步，一脚踩进诡异的黑圈里，顿时感觉到脚陷下去两分。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陷进黑圈里，比之前深了几分的黑气立刻缠绕到腿上。 “大个子，不想死就别乱动。”艾普莉清脆的声音传来，可是看她婴儿肥的脸配合手上拿羊颅骨的法杖，整个看上去就阴森起来。 斗剑士还真不敢立刻就动弹，腿上更是立刻传出几分不详的寒意。 “我们快走。”凯文这时候也赶到了，用剑柄打碎嘉尔蒂亚腿上的冰块，拉她起来喊了一声。 艾普莉几人立刻动了起来，跑的同时还不忘在他们脚底下又丢一个黑圈，得意地看着他们惊恐地跳开。 嘉尔蒂亚趁空隙往来处看了一眼，注意到那支小队后方一个面容精致、有着一双尖耳的人手中拿着一支长弓致于胸前，看着自己微微俯身，她也回复地点头致意。 “快跑吧，骗不了多久的。”艾普莉小心地说。 菲尼克斯立刻补充：“要不是我偷偷凝结了一点水元素，估计现在就追上来了。”这才是那人感觉到黑圈有问题的真正原因。 嘉尔蒂亚收回往后看的目光，点点头往前边跑边说：“过了前面那坡是一个岔路，按照原计划，我们往北。”那支小队在他们跑出镇子的时候，也找了个方向撤离了。 “看来这次试炼从一开始就很激烈啊。”菲尼克斯翻了个白眼，即使逃跑也忘不了咏叹。 “那不是很好玩么。”艾普莉笑着说，脸上因为兴奋显得红扑扑的，“我觉得这样子再来几次，我一定能顺利召唤出第一个恶魔！” 嘉尔蒂亚侧眼看了一言不发跟在最后的萨汀，放慢脚步跑到她身边：“没问题吗？” 明明之前的战斗中就只有她一人没有动手，但是这嘉尔蒂亚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萨汀抬头看了眼嘉尔蒂亚，因为白天明亮的光线，她仰头露出的面容让嘉尔蒂亚觉得少了往常一直伴随着的阴郁，于是嘉尔蒂亚露出一个笑容。 萨汀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将兜帽摘下来，任凭自己的银发散在风中，紧跟着大家一起奔跑：“我没问题。” 第15章 佣兵协会 比亚沃森林是四风草原上最大的一座森林，它突兀地生长在四风草原的西北部，像是深绿色的一柄刀刃刺入美丽的四风草原，没有人知道这地形到底是怎么形成。 老一辈的人甚至在与孩子们讲述它的故事时，还会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着那是不可踏入的禁忌之地。 当然了，比亚沃森林的模样远远没有那些故事当中那么可怕。 嘉尔蒂亚五人从小镇出来，跑了一段时间，顺利地借助当时那儿起伏的草坡避开追赶的人，在走了两天后，终于走到了比亚沃森林的边缘。 当菲尼克斯看到森林边缘那小小的村庄时，他蓝色的眼中迸发了激动的光芒。 “看，有人！”他跑了两步，指着那村庄转头对伙伴们说。 要知道，他明明都还没有做好野外露宿的准备，就不得不在草原中寻找遮挡物睡了两天。 每天早上伴随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醒来的感觉，比诗歌里吟唱的要糟糕了太多，有的时候甚至还不得不闻到某些动物排泄物的味道！ 更糟糕的是，他们一路上只靠着干粮度日，那种干燥而无法下咽的口感让菲尼克斯觉得自己的喉咙简直要被撕裂，他想念那些香喷喷软绵绵的美食了。 “看来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不只是菲尼克斯，就连平时话并不多的凯文也感叹了一句。 小队里五个人，只有嘉尔蒂亚看上去是非常习惯这种生活模式，从生活到安排戒备都干脆利落，其他人多少都有些不适应。 当然了，从来看不出想什么的萨汀除外，没什么能让这位古怪的傀儡师开口，开了口也有大半是直刺人心肝的话。 “唔……艾普莉要睡觉。”艾普莉也是真的走累了，毕竟才刚从镇子里出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走的速度比较快，时间也长，年龄小的艾普莉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既然这样，我们在村子里看情况休息几天，搜集消息，准备好后再进森林。”嘉尔蒂亚伸手横在额头挡住阳光看了看村子，见似乎没有异常，这才放下手说。 村子是挨着比亚沃森林的，到了村子，嘉尔蒂亚他们也都打量了一阵林子。 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边缘的缘故，森林里郁郁苍苍，随着微风发出沙沙的响声，听上去让人觉得凉爽舒适。从他们这角度看去，树木并不算密集，甚至还能看到人开出来的小路，看来这村里的人也时常会进树林打猎。 这看上去，不过就是一座普通的森林，和那神秘沾不上一点的关系。 走近村子，嘉尔蒂亚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看上去规模不大的村子比想象中的热闹许多，街上走着不少明显就不是村民的外来人，几乎都携带着武器。 村里大半的建筑都是热热闹闹的店铺，从饭馆酒馆到武器药店，看上去不比一般城镇少多少，其中最醒目的建筑就是一座高大的圆顶建筑，用的是大块的整石块造的，风格与周围的完全不同。 这座建筑的大门旁挂着一个标牌，上面有一只握拳的手，手的后面是一柄剑和一团火焰。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佣兵协会。”菲尼克斯惊讶地说。 他话才说完，佣兵协会的门就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还转着头朝屋子里笑说：“就这么说定了哦西比尔，那个任务给我留着！” 嘉尔蒂亚脚下一转闪过直接大步走过来的佣兵，顺手和自己最近的萨汀也拉到一旁。 萨汀的手臂被猝不及防地拉住，人就到了一边，她立刻沉着脸甩手将嘉尔蒂亚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甩开来，默默站在一旁。 嘉尔蒂亚惊讶地看了眼萨汀，但很快就小声说：“不好意思，我一时着急。” 对于脾气莫名的好的嘉尔蒂亚，萨汀虽然依然阴沉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下，那佣兵也终于注意到前面有人，转头看了他们几个，不好意思地抬手挠挠自己后脑勺：“抱歉啊，差点撞到你们，是新人吗？” 他也很快将几个人看了个遍，一眼就看出这几个半大孩子身上的本事，顺带也分辨出他们还只是没什么经验的菜鸟。 既然是在佣兵协会门口遇到的，他自然而然认为这几个是新人，热情地伸出手：“你们好，我叫卡莱，是你们的前辈！”说着，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笑容。 只可惜，几个“新人”都没有露出什么崇拜或者其他的特别情绪，这让卡莱感觉有些受伤。 嘉尔蒂亚作为小队队长，当然还是得礼貌地和他握手：“你好，我们只是才刚到这里，意外这儿有佣兵协会而已。”虽然他们有注册佣兵接点任务赚钱的打算，但具体的还是要再看情况才好做决定。 对嘉尔蒂亚一本正经的说明，卡莱不适应了，他尴尬地转着眼珠，想着该怎么接下去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笑声。 “卡莱，我可只保留这个任务一个小时哦。”是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听上去很柔和。 然后，嘉尔蒂亚他们看到从屋里又走出一个人，高挑的身材，白得过分的肌肤，柔顺的金发打着细微的弧度垂在胸口，发间露出一小点耳廓，是和人类耳朵差不多长度的尖耳。 “嘿西比尔，你可得给我多留会儿！”卡莱立刻被唤回神，跳着大声喊叫，“你等着，我马上去问赛鲁斯的意思！” 卡莱顾不上展现自己“前辈”的风采，一溜烟地跑远了。 叫做西比尔的半精灵看着嘉尔蒂亚五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要进来了解一下佣兵协会的情况吗？” 和卡莱不同，西比尔一眼就看出了嘉尔蒂亚几人还算不上新人，他们最多算得上是有点兴趣。 最后，几个人还是接受了西比尔的邀请，走进佣兵协会。 协会里的空间很大，只有右边的角落摆放着两三张桌子并十几把椅子，墙上张贴着不少东西，除了一面挂着几个任务的公布栏，还有不少凶兽的战利品或者报道事迹，有一部分看上去已经有了很长的时间。 西比尔将他们带到一张桌子前坐下，给他们断了壶水上来：“有注册佣兵的想法？”她看了一会儿，视线还是从菲尼克斯移回到嘉尔蒂亚。 这几个人看上去还稚嫩得很，包括这支还没有足够凝聚力的队伍，但是如果说它能坚持下去并且凝聚起来，西比尔更看好嘉尔蒂亚。 “是的。”嘉尔蒂亚点头，她对佣兵的了解仅限于罗德里高的描述，和旅途中偶尔从吟游诗人口中听到的、早已变了许多的佣兵故事，“我们想了解注册佣兵的要求和成为佣兵后的限制。” 西比尔笑了：“佣兵协会并不是盗贼工会或者魔法师协会，没有那么多规矩，注册名字和职业只是为了发放佣兵手册和管理方便，也没有任何限制。” “当然了，如果你完成了某些高级任务，或者个人能力变强，也会排入排行榜里，不过你也可以要求信息保密。”说着，西比尔指了一面墙上的某个排行榜，“个人排行榜的排名是与盗贼工会合作排的，佣兵团排行当然就完全按照佣兵协会的数据记录排行。” 所以，如果一个人想要出名，其中一种方法就是注册佣兵，挑战高级任务。 “不过，大部分佣兵，也只是为了生活选择了这条路。”说到这里，西比尔似乎有些感叹，看向嘉尔蒂亚他们的目光中带着笑意，“如果你们选择注册佣兵，也可以向佣兵协会的管理员询问适合你们的任务，管理员会在这件事上给予一定的帮助。” “忘了说了，我是这里的协会管理员，我叫西比尔。” 第16章 任务 在西比尔的帮助下，嘉尔蒂亚几人了解了佣兵协会的章程和完成任务的流程，发现佣兵的自由度比想象中的还大，最终还是选择了注册佣兵。 除了萨汀拒绝注册个人佣兵外，其他四人都拥有了佣兵身份，并且以嘉尔蒂亚为队长注册了佣兵小队。 当然，佣兵的自由度大，在另一层面上说，佣兵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协会只是提供任务和一定程度的帮助，并不会为佣兵的个人行为负责。 查看现有任务时，西比尔又一次提醒他们：“有些任务会根据发布人的要求有特殊的情况，选择允许多重接受的任务时一定要谨慎。” 多重接受的任务，不会像一般任务那样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所以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也许会遇到同样目标的佣兵，并且为了利益发生争斗。 嘉尔蒂亚微笑着点头：“谢谢，我们会注意的。”说完就低头继续看任务，“西比尔小姐有推荐的任务吗？我们想趁着这几天休整时间，刚好去比亚沃森林探险。” 西比尔看了眼嘉尔蒂亚，随即微笑着说：“这里就在森林边缘，想要要找和森林无关的任务才难，按照你们几个人的情况，我觉得你们可以选择这里的。”说着，她翻过两页，指着上面的任务说。 这一页的任务，确实都是走进比亚沃森林的，大多是搜集材料，还有一个猎杀魔兽任务。 任务上有要求完成的时间以及具体要求。 “有接任务的上限要求吗？”嘉尔蒂亚看了会儿，又问。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西比尔摇摇头：“没有，不少佣兵会按照路线选择可以一起做的任务，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时间。” 毕竟，任务完成和失败的次数，协会是会严格记录，并且作为以后的评判标准。 如果有两个佣兵组织同时看中一个任务，那么任务的发布人可以自己选择。 嘉尔蒂亚表示明白。 她和菲尼克斯几个人一起研究了这几个同样都是进入比亚沃森林的任务，并且询问了西比尔对于路线的意见。 不一会儿，他们就选定了几个任务，并且找西比尔记录。 当记录到那个猎杀魔兽任务时，西比尔停了会儿：“你们确定要接这个任务？” 嘉尔蒂亚点点头：“看上面的说明，似乎不是很难？”她对西比尔的反应有些疑惑。 西比尔意识到嘉尔蒂亚似乎误解了自己，立刻笑着说：“是的，从搜集来的信息来看，这只魔兽并不是非常强大，只是对于你们立刻选择这种类型的任务有些吃惊。”她很快地进信息抄录下来，将佣兵小队任务书递还给嘉尔蒂亚，“不过，我建议你们再去找村长了解之后，再当面表示接下任务。” 像这类猎杀作恶魔兽的任务，大多由城镇管理者发布，毕竟那魔兽的存在也是危害了普通民众的安全，并且像这种规模的小村长，不会有军队驻扎存在。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嘉尔蒂亚也明白西比尔的提醒是帮助他们，真诚地道谢，“等我们完成任务回来，一起吃饭吧，作为庆祝。”她微笑着提出邀请，对这些任务很有信心。 西比尔愣了一下，也不禁露出笑容：“好的，我等你们回来。” 半精灵的容貌本来就很精致，西比尔无论容貌还是声音都很温柔，这一笑，看得嘉尔蒂亚微红了脸，下意识移开视线点点头：“嗯……呐，我们先走了，再见。”说完，她快步往门口走去。 “漂亮的精灵姐姐，那我们几天后见了~”艾普莉咧着嘴笑得灿烂，朝西比尔挥挥手，紧跟着自家队长。 萨汀依然是面无表情，连看都没看西比尔。 只有菲尼克斯依旧盯着西比尔，手转眼就往长袍里不知道想要拿什么，张口就打算说他最习惯的赞美咏叹，被凯文一把抓住手拖着往门口走去。 “美丽的小姐，请原谅我的队友们的步履匆匆，等我们回来，我会为你带来仍然沾着朝露的甜美花朵，只有它称得上你如朝霞般的迷人容颜……” 随着关门声响起，菲尼克斯的话被打断。 西比尔只是站在那儿微笑着看着门说：“谢谢这位先生的好意，不过花朵还是长在原有的地方才好，粗鲁的摘取将违背它最根本的生存，仁慈的勇者不该仗着武力擅自夺取他人的生命。” 菲尼克斯确实听到了这句话。 他挣脱开凯文的手，拍了拍自己手臂上被抓皱的袖子：“凯文，你太过紧张了，我只是想赞美她，又不会做什么其他的事。” 凯文觉得自己有些头疼，转头看一眼前面的嘉尔蒂亚，不禁庆幸至少现在不是只有他和菲尼克斯两人：“再赞美下去，嘉尔蒂亚她们就走远了。” 追上嘉尔蒂亚，菲尼克斯刚好听到艾普莉正转在萨汀周围缠着问：“萨汀，你为什么不注册佣兵？反正也没规定非要做任务，万一没钱了也好做做任务啊。” 在艾普莉心里，想到能自己赚钱，说不定还能攒下点钱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萨汀只是嗬嗬笑着，笑容在太阳底下已然让人觉得阴冷：“赚钱的方式有很多，我不需要通过这一种。” 嘉尔蒂亚立刻想到了当初在茶室内听萨汀说的，不禁好无奈地轻轻摇头，萨汀说得没错，如果只是为了赚钱，方法确实有很多种。 艾普莉却没听出萨汀的言外之意，她只是恍然大悟地点头：“啊对，我都快忘了萨汀你一个占卜就能赚好多钱了。” 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战：“我觉得那群人实在太恐怖，不过是一个试炼，干什么要围着你硬要占卜。” “嗯？发生过什么事？”嘉尔蒂亚立刻捕捉到艾普莉话后的问题，“那天你们被围住了？” 萨汀淡淡地看了眼嘉尔蒂亚，没说话。 还是艾普莉连连点头地说：“是啊，嘉尔蒂亚你先走一步，我们四个出来没多久就被几个小队的人围住，说是要萨汀为他们占卜，不然就不让走。” 说到这，艾普莉还皱了皱鼻子很嫌弃的样子：“可是，那些人的眼神非常讨人厌！” 嘉尔蒂亚能想到那时候的样子，她歉疚地看着她们：“对不起，我不该就那么走的。” 艾普莉刚想说没什么，却被萨汀抢先一步，她银白的眼睛直直盯着嘉尔蒂亚，像是要穿透她似的：“为了一把剑，确实不该。如果在其他地方，你的愚蠢足够让你死几次。” 她的话一点也不客气，听得其他三人一头雾水，只觉得作为队友，萨汀的话也太不客气。 偏偏嘉尔蒂亚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微笑着说：“也许吧，但我总有要坚持的东西。” 嘉尔蒂亚的回答软软的，她不生气，却完全不退步。 两人的话早就脱离了当时断剑的事，说得其他人迷惑不解，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询问。 萨汀又看了嘉尔蒂亚一会儿，才一言不发地转头走人。 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冲突在之后还会不断发生，但是总能磨合好的吧，嘉尔蒂亚微笑着迈出步伐，罗德说过的，信仰自己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第17章 初入森林 小村子的村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虽然头发近乎全白了，但是看上去依旧很健硕。 听了嘉尔蒂亚几人的来意，他笑呵呵的神情中终于多了一点担忧：“你们说的那个魔兽，已经在森林里面游荡半个多月了。” 他请几人坐下，又让妻子给他们倒了茶，继续说着：“这个村子是靠着比亚沃森林发展起来的，因为有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想要进去探险，也因为有人从里面获得了一些稀罕的东西。总之，村子渐渐就发展成你们看到的这样，村子里也有一些健壮的年轻人学了点本事，到森林外围打猎，运气好的话也能捡到些值钱的东西。” 村长越说越是忧心忡忡，喝了口茶才继续：“大概二十天前，老贝克家的大儿子进去了就没再出来，当时村子里的人也很着急。可是小贝克已经出入森林有四年的经验了，平时都是早去早回，所以大家一起去找的时候也都互相提了个醒，绝对不落单。”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不忍：“虽然最后是找到了，但那个惨象……” 他没有具体说，但嘉尔蒂亚互相看着，大概有了底。 “后来还是请协会的西比尔去看，才确定森林外围来了只凶恶的魔兽。”村长停顿了一下，摇摇头，“偏偏有几个有点本事的年轻人非要说着去猎杀那头魔兽，虽说是运气好最后都逃回来了，但是一个个都在家里躺了好多天。我了解了情况，跟西比尔商量着就将这个任务发了出去，不过这个时节来村子的佣兵也不多，到现在还没消息。” 说到这里，村长抬头看看眼前的几个人：“年轻人，虽然我们也希望能尽快有人除掉那魔兽，但是你们也要想清楚了，那是会吃人的魔兽，很危险。” “村长你就放心吧，既然我们接下这个任务，就是有把握能完成。”嘉尔蒂亚微笑着说，语气里也带上一点安抚，“能告诉我之前逃回来的那几个人在哪吗？我们想再了解一下这个魔兽的情况。” 既然有人亲眼见过，那嘉尔蒂亚他们当然是能获得越多的情报越有利。 村长立刻叫来了自己的儿子，吩咐他带着嘉尔蒂亚他们去看那几人。 那几个人平时都一起玩，住得近，村长的儿子也与他们认识，直接带着嘉尔蒂亚他们去见了几个人当中的领头。 领头的人叫萨姆，断了条手臂，腿上也受了伤，被包扎得严严实实躺在床上。 萨姆的房间不大，嘉尔蒂亚几人商量了一下，最后是菲尼克斯和嘉尔蒂亚两个走了进去。 萨姆对他们的到访非常意外，听菲尼克斯说想了解那个魔兽的事，脸就沉了下来，毕竟好不容易才活着逃回来，还断了手臂以后说不定连剑都没法拿，这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菲尼克斯注意到这点，立刻说明：“我们也是接了这任务想去除掉这个魔兽，听村长说你们曾经和它打过一场，所以想来问问情况。” 就连村长的儿子也在一边劝说着，毕竟村子里的人因为魔兽的存在，几乎都不敢进森林打猎了，大部分人家的生活都受了一定的影响。 终于，萨姆还是开了口，只是脸色一直都不好看。 “其实我们知道的大部分都已经和村长说过了。”萨姆想了想，“速度很快，几乎看不清是什么，还是在它扑倒罗姆的时候才看到长得像大猫，但是非常大，颜色是深蓝色的。” 他抬头看看认真听着的菲尼克斯和嘉尔蒂亚：“那魔兽力气和一般的豹子差不太多，但是非常狡猾，在森林里很难把它找出来。” 见萨姆像是已经说完了，菲尼克斯想了想，问：“那头魔兽除了速度和攻击，有没有用类似魔法的技能呢？” 萨姆惊愕地看了菲尼克斯一眼，很快摇头：“要是是那种高级魔兽，我们怎么可能活着。” 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 菲尼克斯露出一个微笑，道了谢，和嘉尔蒂亚他们一同走出来。 当村长儿子询问是不是要再去看其他人时，菲尼克斯摇头表示不用了。 送走村长的儿子后，菲尼克斯这才转头看着正和队友们转述萨姆所说的嘉尔蒂亚：“他们应该是几乎完全没与魔兽打过，直接逃回来的。” 嘉尔蒂亚点头。 从萨姆的描述看来，他们只对魔兽有了初步的了解，外形、速度和力量，当然了，对这样少的情报，嘉尔蒂亚几人早有心理准备。 “所以不能排除那魔兽会魔法的可能性。”嘉尔蒂亚总结，“不过既然颜色是深蓝色，那至少可以排除破坏性最强的火以及火的衍生属性。” 虽然不能百分百判定，但魔兽的外形颜色也能作为判断它属性的一个依据。就像他们这次试炼的目标火蜥蜴卵，那是一种生活在极热地区的火系魔兽，所有火蜥蜴、甚至是卵，都是红色的。 对这一点，所有人都是赞同。 不过，准备始终只是准备，他们接了四五个任务，大多有时间限定，所以只是去买了两天份的干粮和备用的水，就直接进了森林。 比亚沃森林边缘的树并不算茂密，村子里的人也会从这里砍些木柴回去烧，嘉尔蒂亚他们也能找到村民平常走的小路，按照任务上描述的方位走过去。 毕竟魔兽是几个任务中最容易生变的任务，所以他们都决定先解决这头魔兽。 脚下的路从还能看到土黄的□□地面变成被枯叶盖满无从走起，其实也就过了半个下午。 菲尼克斯拿出怀表看了时间，再看看头顶近乎被遮蔽的巨大树冠，他转头提醒嘉尔蒂亚：“现在大概是下午茶时间，看起来这座森林比外面看上去的要密很多。” 嘉尔蒂亚点头，背上的大剑早就拿下来双手握住，她坚持自己走在最前面，安排凯文在最后面警戒。 “按照他们说的，魔兽距离外面也不远，但是它不可能一直就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嘉尔蒂亚时刻注意着四周，将自己作为武者的感官放大到最大。 她和凯文中间，艾普莉是被安排在最中央的，菲尼克斯和萨汀站在一左一右，傀儡西芙当然是跟在萨汀身后。 地上的枯叶看上去堆积了很久，不踩稳脚步很容易划到，更成问题的是枯叶堆积得太厚，根本看不出这下面有什么。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周围的气氛因为光线昏暗显得非常压抑，就连鸟叫声都很少听到。 最近没有下雨，脚底下的叶子都是干燥的，一脚踩上去都能发出脆脆的声音，他们一路走过来，耳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脚步声。 “啊！”艾普莉突然惊慌地喊了一声，一把顺手就抓住边上能抓住的。 菲尼克斯的法师长袍遭了秧，被艾普莉扯住袖子就往下拽，就连菲尼克斯也跟着一头往那边栽下去。 不过，他至少也是个男的，还是撑了点时间，足够后面不远的凯文出手拉住他，并且将艾普莉也拉了出来。 嘉尔蒂亚停下来，看一眼另一边一动不动的萨汀，再看被吓白了脸的艾普莉，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皱了眉。 当她转过头时，就看到艾普莉一只脚往下陷去，菲尼克斯被拉住的同时伸手也抓住艾普莉只扯住袖子的手，而萨汀却往边上一闪，然后再没动作。 可是，这时候也不适合与萨汀争论队友之间互助的事，毕竟闪躲也算的是人的一种本能，嘉尔蒂亚只是用剑拨了艾普莉刚才踩的地方，清掉一些枯叶后才看到下面一个黑乎乎的洞。 “还好洞口不大。”嘉尔蒂亚呼了口气，庆幸地说。 这里的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洞到底有多深，如果洞口再大一点，菲尼克斯和艾普莉可能就真得掉进去了。 “这里的路真不好走。”艾普莉总算回过神，忍不住嘟哝着，“比以前我住的地方还难走呢，好好的就踩到洞了。” “应该是森林里一些小野兽挖的。”嘉尔蒂亚看了四周，走到这里早已经是没有人的踪迹，这个洞的规模和情况，看上去也不像是猎人做的陷阱。 就连凯文也忍不住说：“这样情况很糟糕，我们对地形太不熟悉，被魔兽攻击了会陷入被动。”他以后是要出任军官的，当然也有学这些。 嘉尔蒂亚点头，想了会儿，很快将目光落在刚才不远处一块稍大点的空地，那空地还是因为挨着一块凸起的山石才没有树木生长。 她将背囊上挂着的两只野兔拿下来，微笑着说：“到那儿清理地面，然后点火烤了它们吧。”兔子是路上遇到时她们猎下来的，原本就打算做晚餐。 凯文眼睛一亮，立刻就明白了嘉尔蒂亚的意思。 菲尼克斯也是笑着：“正好，我刚才那一下好像扭到脚了，有的休息最好。” 嘉尔蒂亚却没放过菲尼克斯：“当然是可以休息，不过这一地的落叶和点火的事，就交给你了，菲尼克斯。” “……嘉尔蒂亚，我可是高贵的元素魔法师，怎么可以做这些打杂的事呢。”菲尼克斯抽了嘴角，出声抗议。 可是，嘉尔蒂亚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正因为你是元素魔法师，所以才将这两件事交给你。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嘉尔蒂亚，我看错人了，原来你比凯文坏得多！”森林上空响起菲尼克斯的哀叫。 “没办法，我是队长，当然要对小队负责。”嘉尔蒂亚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第18章 林中巨蛇（上） “以跃动的风之精灵为名，疾。” 站在凸起的大石块下，菲尼克斯将手掌前伸，手指自然地张开，用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说了简短的话。 原本平静的森林中立刻出现一阵强风，以菲尼克斯为起点，将他面前这块空地上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枯叶一股脑全部吹开。 空地上一片混乱，不少潜藏在层层枯叶下的虫蚁也跟着被吹走了大半，剩下那些幸存的在风小之后慌慌张张地往外冲到有枯叶的地方，试图将自己藏好。 这样的场面，看得菲尼克斯头皮发毛又是一阵风，帮着这些小东西落到了外面。 “揭开了上面遮盖的东西，下面的简直丑恶狰狞。”菲尼克斯嫌弃地拍拍手，生怕沾到了什么，嘟哝了一句。 嘉尔蒂亚看了眼菲尼克斯，绝对不去理会他说的话，转头看向萨汀：“萨汀，我们去捡干枯的木柴，兔子就交给他们三个处理？” 这样的安排，一来是分开两批的同时保证每一批都有足够的武力防备，二来，嘉尔蒂亚下意识地不想将萨汀安排着与他们合作，那似乎只会有一种结果。 和萨汀一同往周围森林走时，嘉尔蒂亚又皱起了眉头，发现这真是一个难解决的问题。 萨汀现在大概还没有把他们当做队友吧，嘉尔蒂亚默默叹了口气，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萨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走太远了。”就在嘉尔蒂亚走神的时候，萨汀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嘉尔蒂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萨汀：“什么？” 萨汀转头看向嘉尔蒂亚，银色的瞳孔看着像是毫无感情的刀刃，只有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听得出明显的嘲讽：“你知道自己走出来多远了吗？” 嘉尔蒂亚这才变了脸色，立刻抱着刚刚捡到了一点干柴往回走。 才走出去两步，她又转过头看着萨汀，见她还没动，立刻回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回带：“要跟紧我，别离开我的范围。” 萨汀被拉得绊了一步，连跳两下才跟上嘉尔蒂亚的脚步，想要挣脱却比不过嘉尔蒂亚的力气。 她死死盯着嘉尔蒂亚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她的手看砍下来，不过终究是没有发生什么。 等她们冲回休息的空地时，看到艾普莉正得意地将已经剥除洗干净了的兔子展示给菲尼克斯看，这才松了口气。 凯文最先注意到她们匆匆赶回来，立刻将佩剑抽出拿在手上：“有遇到什么吗？” 嘉尔蒂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了，尴尬地摇头，深蓝色的头发遮盖住了发红的耳尖。 “我不小心走出去太远，萨汀提醒我要回来看看，所以有点着急。”嘉尔蒂亚是这么回答他们的，同时走过去将捡来的干柴堆在地上，“这些足够点好火了，我再去砍点大块的木柴。” 这一次，嘉尔蒂亚已经选好了目标，森林里那么多的大树，不远处就有一棵的上方有一根大枝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干枯了，只剩下几片枯黄的叶子还挣扎着挂在那儿。 她走到大树下，抬头再确认了枯枝的方向和宽度，同时观察四周并没有危险，然后深吸口气。 菲尼克斯原本正蹲在一堆枯叶和木材前面打算凝聚火元素点火，注意到嘉尔蒂亚的举动，干脆也不着急地看着她。 就连凯文都认真地看着嘉尔蒂亚。 他只知道嘉尔蒂亚是纯连武艺和剑术的，但是从没有机会和嘉尔蒂亚比试，唯一一次看到嘉尔蒂亚动手，也只有前几天小镇上的那场冲突。 但是，小巷的空间太狭窄，凯文知道自己看到的还只是一小部分。 嘉尔蒂亚现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棵树上，她伸手按在树干上，抬头看一眼那根枯枝与自己的距离，双腿屈膝一跳的同时手用力一抓最矮的那根枝条，一转眼的时间，她就快速地沿着树干爬了上去。 “……”菲尼克斯夸张地指着嘉尔蒂亚说着，“这家伙应该不是猴族的半兽人吧？！” 当然，没人回应他现在不合时宜的玩笑。 只一句话的时间，嘉尔蒂亚已经到达了她的目标，站在那根枯枝上，将背上的大剑取下来。 现在就剩下把枯枝斩下去了。 嘉尔蒂亚曾经在贝尔海姆学院砍了那么久时间的柴，现在手上拿着的虽然不是斧头，但沿着纹理砍断一根枯枝轻而易举。 当她举起大剑劈下时，大剑的路线在半途中突然转了弯，嘉尔蒂亚将自己往右侧边压去，用全身的力道带着大剑快速转左一劈，一股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被大剑砍中尖牙的巨蛇嘶叫着直起脑袋，浑浊的黄色竖瞳盯着被巨大的力量撞到树干上的嘉尔蒂亚，长长的蛇信不断地吞吐着。 它愤怒地张开大口再一次朝着嘉尔蒂亚咬去，却突然歪过脑袋。 原本是瞄准大蛇眼睛的风刃砍在它眼角下方的位置，留下一道血痕。 菲尼克斯皱着眉头懊恼咕哝一声，但很快又继续静心凝聚周围的魔法元素。 于此同时，凯文也已经往大树冲过来，但是他没办法像嘉尔蒂亚那样矫捷地爬上树枝，一时间也没办法帮上忙。 “凯文，退开！”趁着巨蛇被菲尼克斯干扰的时候，嘉尔蒂亚迅速站起来，低头看一眼正跑过来的凯文，大喊一声的同时果断地直劈枯枝。 愤怒的巨蛇又一次冲向嘉尔蒂亚，但是随着一声断裂声，大片木屑扬起，枯枝被嘉尔蒂亚劈断，带着半个身子钻在枯枝上一个树洞里的巨蛇往下面砸去。 巨蛇的脑袋几乎已经能撞到嘉尔蒂亚，却在她面前坠落下去。 嘉尔蒂亚也立刻往下面的树枝跳去，一只手拿着大剑，另一只手时不时抓住树枝缓冲下坠的力道。 随着巨大的砰响，巨蛇和枯枝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大片的灰尘和枯叶。 一阵狂风突然吹向那儿，菲尼克斯几乎在嘉尔蒂亚劈下那一剑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魔法，迅速将遮蔽视线的一切全部吹开。 比人还粗的巨蛇才刚从枯枝中挣脱出来，就不得不面对从上方跳下来的嘉尔蒂亚的大剑。 它也活了好多年，对危险当然有野兽一般的知觉，巨大的身躯没办法灵敏的躲避，巨蛇就低了头用额头的部位抵住嘉尔蒂亚的大剑。 一大片血液溅起，那把大剑比它外表看上去的要锋利很多，借助从上方跳下来的力道，巨蛇坚硬的额头上被劈开一道巨大的伤口，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剧痛让巨蛇疯狂地扭动起来。 它庞大的身躯不断地来回扫荡，周围被波及的几棵树的树干上都被抽打出裂口，凯文及时赶到跳下来力竭的嘉尔蒂亚一旁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带离出发狂大蛇的周围，回到菲尼克斯他们那边。 “嘉尔蒂亚，你挑的枯枝还真……厉害。”菲尼克斯看着巨蛇忍不住感叹。 嘉尔蒂亚拿着大剑的手紧了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巨蛇的动静，脸色有些发白：“抱歉，是我太疏忽了。” 在她上枯枝的时候有感知过附近是否存在危险，或许那时候巨蛇正躲在枯枝中心睡眠，嘉尔蒂亚竟然完全没察觉到。 菲尼克斯意识到嘉尔蒂亚似乎有了点误解，不禁笑着说：“放轻松，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何况这种程度的野兽我们以后会遇到很多，练练手多好。” 嘉尔蒂亚稍稍放松了一点，这群队友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的朋友。 第19章 林中巨蛇（下） 阴狠的视线盯住了他们，狂怒的巨蛇终于暂时压制住疼痛，将仇恨的视线瞄准打扰它睡眠还让它受伤了的嘉尔蒂亚。 它高高地直起身子，黑紫色的蛇信嘶嘶地吐着，空气中弥漫出的血腥味让巨蛇更加狂躁。 艾普莉被凯文挡在身后，掏出自己宝贝的颅骨法杖念念有词，没人听清她念的到底是什么，但是黑色的气息开始凝聚在法杖四周，艾普莉将法杖直指巨蛇，漂亮的大眼睛里第一次透着冷意。 巨蛇敏锐地擦觉到有一股森冷危险的气息从眼前几个渺小的人类身上散发出来，它开始感觉到不安，狂暴感不断被冰冷的寒意抽离，它的知觉让它下意识地想逃跑。 而在嘉尔蒂亚他们眼中，艾普莉的法杖上有一股淡淡的黑色烟雾不断朝着巨蛇涌去，而巨蛇的身子也渐渐从攻击性的直立缩回去，蛇信的吞吐变得急促而不安。 艾普莉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这看上去和魔法的效果完全不同、安静却诡异的现象看起来消耗了艾普莉不少的力量。 嘉尔蒂亚突然动了。 她再一次挥动大剑，直扑不安地将头不时转向别的方向的巨蛇。 不管艾普莉做了什么，这条蛇被他们伤到这种程度，放它离开相当于在这巨大的森林里留下了随时可能袭击他们的危险。 巨蛇立刻从阴冷难定的危险气息中感觉到另一股尖锐的危险。 它本能地朝边上一躲，但是身上又一次传来熟悉的剧痛，被利刃划破的疼痛感。 它嘶叫着终于找到了那个该死的人类，巨大的身躯干脆朝着嘉尔蒂亚压过去。 嘉尔蒂亚早做好准备，闪过巨蛇的碾压直接跳上巨蛇的背部倒扣大剑就是一刺。 巨蛇疼痛地转头朝着嘉尔蒂亚咬去，却又一次被嘉尔蒂亚闪过，尖锐的蛇齿直扑的是它自己的身躯，它只能及时闭上嘴撞上自己的伤口，然后晃晃脑袋重新寻找嘉尔蒂亚。 几次跳跃，巨蛇身上留下好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但是嘉尔蒂亚也始终没办法对巨蛇一击毙命。 艾普莉气喘吁吁地放下法杖，摇摇头：“不行了，我没办法再对它用精神恐惧。” 菲尼克斯他们这才知道艾普莉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巨蛇又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安想要逃跑。 不过，这时候也由不得菲尼克斯他们感叹，嘉尔蒂亚随时可能被巨蛇打中，那只不知名的魔兽也不知道此刻潜伏在什么地方，必须尽快把这条蛇解决。 “漂浮在空中的风之精灵啊，张开你们的双翼，赐予——”菲尼克斯将视线落在嘉尔蒂亚身上，吟唱一段咒语。 只是，没等他吟唱完整，巨蛇猛地扑向才刚落地的嘉尔蒂亚，尖锐的毒牙闪着寒光。 嘉尔蒂亚没有像之前几次迅速地闪开，只来得及站起身将大剑举在身前。 面对已经长大了口扑倒面前的巨蛇，嘉尔蒂亚突然侧迈出一步压低身子，手中的大剑偏过一个小角度闪躲过巨蛇的毒牙，顺利地切入巨蛇嘴角的软肉。 鲜血立刻喷洒出来，嘉尔蒂亚感觉到双手因为巨大的冲力传出一阵难耐的疼痛，但是她依旧紧紧抓着剑柄，猛地双腿一蹬，借着前冲的力顺着伤口又往深处切入。 腥臭的蛇血几乎把嘉尔蒂亚的半个身子浇透，而巨蛇的一边也留下一道将近三英尺的大裂口。 巨蛇再顾不上嘉尔蒂亚，疼得在地上翻滚，只是力道比之前刚落下来时小了很多。 嘉尔蒂亚没有立刻从巨蛇的无差别滚压范围中跳出来，只是盯着巨蛇因为翻滚不断露出的腹部，突然抓准时间再一次跳过去将大剑向下刺入蛇腹。 “嘉尔蒂亚快回来！”凯文急忙大声喊，蛇类的垂死挣扎向来都有比较长的时间，哪怕将蛇斩成两段，也不可能立刻就死透，嘉尔蒂亚这样的攻击只会将她自己卷入巨蛇的伤害范围。 随着凯文的话响起，菲尼克斯的吟唱也已经结束，嘉尔蒂亚突然感觉到身子一轻，原本已经开始沉重的步伐变得轻盈起来。 但是，刚才剧烈的战斗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大剑被刺入巨蛇腹中，虽然嘉尔蒂亚瞄准了巨蛇最柔软的地方，但那块的肌肉因为巨痛收缩，她一下子没法将剑拔出来。 眼看着巨蛇的沉重身躯要带着嘉尔蒂亚挤压到地，嘉尔蒂亚咬牙拼尽全力将大剑拔出来，在菲尼克斯风之羽翼的魔法加成中勉强躲过巨蛇的碾压跳出范围。 带了那么严重的伤，巨蛇翻滚了没多久，终于安静下来，就那么躺在那儿。 凯文谨慎地走上前，想要确认巨蛇已经死了，其他几个人也都关注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巨蛇再次暴起伤人。 嘉尔蒂亚站在巨蛇和队友们的中间，皱着眉看一眼自己身上黏稠的血液，发愁地看看四周，附近似乎没有水源。 一股尖锐的危机感突然直刺嘉尔蒂亚的神经，她本能地再一次挥动大剑往空无一物的右侧一个斜斩，感觉到大剑确实碰到什么的同时，她的右臂也传来一阵疼痛。 只是这一下，嘉尔蒂亚的手臂上就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涌了出来，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地上。 这样的伤口需要及时包扎，但嘉尔蒂亚完全没有那个空闲，她几乎调动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不远处地上那个深蓝色的生物上。 形状像猫，比一般的猫大了一圈，但是并没有萨姆形容的那么巨大。 但是，仅仅是刚才那一下偷袭，惊人的速度就已经足够让这只生物比那条快死的巨蛇危险很多。 “来得这么快。”嘉尔蒂亚双手拿着大剑，紧紧盯着眼前的魔兽。 魔兽也是叫嚣着咧出一口白森森的尖锐牙齿，伏低身子作出随时可以攻击的姿势。 “兔子都还没烤呢，魔兽就被引来了吗。”菲尼克斯说的话依旧是没有正形，但是手上已经拿出了一块魔法石，并且控制着风元素精灵给嘉尔蒂亚身上的风之羽翼又补充了一次。 就连艾普莉也是又一次拿起法杖，调动体内的魔力准备随时对魔兽进行攻击。 气氛变得紧张凝重，嘉尔蒂亚确定眼前的魔兽也注意到了这点，她看着魔兽张了张口，嘴角居然咧出一个上扬的弧度，看上去简直是在笑。 魔兽眼里有着明显的讥讽，它似乎完全没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像一只被老鼠包围的猫，一点都不担心。 “这只魔兽很聪明。”嘉尔蒂亚开了口，附近的动物鸟虫早在他们与巨蛇作战时就已经逃光了，她的话是现在这片林地中唯一的声音。 或许，早在他们和巨蛇对峙的时候，这头魔兽就已经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然后在他们好不容易打赢巨蛇，松懈下来的时候突然偷袭。 它选中了嘉尔蒂亚，因为在与巨蛇的战斗中，这个人类表现出来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同时也是力量消耗最大的。 它抓准了时机偷袭，但是没想到嘉尔蒂亚那么敏锐，还是在关键的时候挥剑，逼得它不得不闪躲，原本可以直接咬下手臂的攻击变成了一抓，留下一道伤口而已。 第20章 沼地猞猁 树林当中的对峙一直在持续着。 嘉尔蒂亚一点也不敢松懈地盯着偷袭的魔兽，相比较之下，对方显得轻松了许多，抬起抓伤嘉尔蒂亚的爪子舔去上面沾着的血液，看上去还非常享受地舔了嘴角，再看向嘉尔蒂亚的眼神变得更加地直勾勾的。 嘉尔蒂亚不断计算着距离，脑中演示可以进行攻击的几种可能，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魔兽似乎被嘉尔蒂亚彻底吸引住了，它弓起身子随时准备着发动攻击。 在大蛇边上的凯文突然拿着剑对着魔兽冲刺，他的速度也很快，并且抓准了魔兽几乎要跳起的时间，可是剑只刺中了魔兽下面的那片土地，原本站在那的魔兽跳上半空，在空中古怪地一扭身子，突破常理地反扑凯文。 凯文用尽全力调整身子往边上一滚，这才险险避过魔兽的利爪，但魔兽在还没落地之前就古怪地踏空一跳，紧追不舍地追着凯文。 凯文滚躲两次，避无可避，眼看着利爪就要刺中他的喉咙，被斜刺里劈过来的大剑挡了路，同时到达的还有菲尼克斯筑起的一道风墙。 魔兽终于暂时放弃攻击，跳回到不远处的地面勾着爪子，扯出一个更加明显的笑容。 下一秒，魔兽长大了口，一大波细小的水箭从它口中喷出，直接撞上挡在嘉尔蒂亚和凯文身前的风墙。 菲尼克斯明显感觉到自己凝聚起来的风元素迅速地减少，他不得不放弃念咒再一次召唤风元素，那需要更强的魔力值和更精准的掌控度，他几乎是在调动自己的极限。 总算，在两面风墙的消耗下，那波水箭最终消失，嘉尔蒂亚和凯文也有了点时间从危险的被动境地脱离出来，站回到靠近队友的地方。 魔兽依旧没有挪动位置，它又一次张开口，嘉尔蒂亚和凯文已经做好准备用武器和身法抵挡躲闪这次攻击，但是魔兽没有再次释放水箭。 它发出一声啸声，比老虎的尖锐很多，几乎刺得所有人耳朵发疼。 嘉尔蒂亚看着魔兽叫完后重新低下脑袋，但是身体却比之前的战斗更加放松，脸上的嘲讽笑容也明显很多。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嘉尔蒂亚顾不上现在的对峙情况，转身对着菲尼克斯几人大喊：“快闪开，它有同伴！” 在嘉尔蒂亚转身的同时，那头魔兽猛扑向嘉尔蒂亚，速度比之前表现出来的更快，嘉尔蒂亚几乎就是毫无防备，完全暴露在魔兽的爪下。 就在一旁的凯文立刻冲了过来，将嘉尔蒂亚撞到一边，同时勉强拿着剑抗住魔兽。 但是凯文手上的只是一柄单手剑，剑柄只能被一只手握住，加上魔兽那一扑的惯性借力，直接被扑倒在地，胸口上被利爪抓了几道伤口。 嘉尔蒂亚立刻跳起来，魔兽没等她攻击，立刻又跳到一旁，又是一阵吼叫。 凯文迅速地起身半蹲着紧盯魔兽：“嘉尔蒂亚，去菲尼克斯他们那边！”对于嘉尔蒂亚刚才的那句话，他没有任何迟疑。 在这种时候，对队长的质疑是致命的，这是他从小作为必然要入军服役的军官培养时被灌输的认知。 “你小心。”嘉尔蒂亚低声说了一句，冲向菲尼克斯那边。 在魔兽的第二声啸声中，菲尼克斯那边的四周陆续有三四只同样的声影扑了下来。 但是，嘉尔蒂亚没能成功跑回去。 又是一阵尖锐的危机感，嘉尔蒂亚只能拿着大剑往右边一劈，和这头最后出现、也是个头最大的魔兽对峙着。 这头魔兽和其余几只的外型上有些许不同，深蓝色的皮肤上，还有浅蓝色的不规则条纹。 这个样子，终于和嘉尔蒂亚想到的那种魔兽的容貌重合，让她懊恼自己没早点想到的同时，更加担心大家现在的处境。 菲尼克斯那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在艾普莉的咒语下，那四只稍小的魔兽周围腾起淡淡的黑气，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是成功地让魔兽乱了阵脚，在嗷嗷乱叫。 菲尼克斯在艾普莉争取下来的时间中也完成了施法，他忍着多次强行凝聚风元素造成的反冲力，以他为中心形成一股几乎可以直接看到的旋风，直冲四周围住他们的魔兽。 带条纹的魔兽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一弓身子就要扑过去，却被嘉尔蒂亚敏捷地挡住路，在几乎快撞上刀锋的同时又一次诡异地在空中直接转了方向。 不过这一次，嘉尔蒂亚看清楚了，每一次魔兽凭空转方向时，爪子附近都可以看到一点水花。 这是一种能操控水的魔兽，成长到一定境界，甚至可以凭空召唤出水作为自己踩踏的东西，在空中迅速转移方向攻击。 “噌——”条纹魔兽显然更张狂些，它在躲开嘉尔蒂亚的大剑的同时，又一次踏空转身从刁钻的角度直抓嘉尔蒂亚的左侧腰腹部。 大剑的体积注定没办法立刻回防到侧腰的部位，嘉尔蒂亚只能松开一只手用手臂上的护腕抗住条纹魔兽的爪子，另一只手甩着大剑从下方上挑，逼退没能伤到嘉尔蒂亚的魔兽后按住剑柄又一次双手紧握直指魔兽。 条纹魔兽抬起自己的爪子挠了挠脑袋，和先前那只一样，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一块石头突然朝着条纹魔兽砸过来，魔兽不得不往边上一闪，被石头落地砸起来的尘土撒了一身，恼怒地抖动身体将灰尘甩掉。 菲尼克斯和艾普莉跑了过来，菲尼克斯抬手又补了一个风墙，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至于艾普莉，几乎得靠菲尼克斯一路拉着了。 “那四只小的暂时被丢出去，但是它速度那么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菲尼克斯快速地说，同样盯着那头条纹魔兽，“该死的，情报错误太多。” 这种魔兽，一两只或许还能解决，谁知道会有那么一大群。 说话间，那边凯文也后退着慢慢靠过来，汇合在一起一前一后，两头魔兽分别堵着。 “沼地猞猁，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嘉尔蒂亚说了她知道的事，“这种魔兽一直都是家族群居，擅长操纵水。” 才刚说完，嘉尔蒂亚就挥着大剑迎上去，条纹魔兽喷出一波水箭，但这一次水箭数量比之前那波少，嘉尔蒂亚转动一只手反握剑柄，大剑在她手中转成一圈，总算将这波水箭拦住，她立刻将手反回跳起来直劈条纹魔兽，她必须突破现在的被动境地。 条纹魔兽对嘉尔蒂亚的反击并不意外，它灵敏地朝一边一闪，又快速跳起躲过嘉尔蒂亚紧接着是一记横斩。 嘉尔蒂亚的动作几乎没有任何断档，紧追着条纹魔兽不放，沉重的大剑在她手中挥得竟然算得上是非常灵活，让条纹魔兽连魔法都没有空隙施放。 条纹魔兽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人类比自己想象得强大，突然在空中连跳三次跳上一旁的大树，爪子扣住树干倒吊着盯紧了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终于停下脚步，继续摆出大剑准备攻击的起手动作，剑尖始终对准树上的条纹魔兽。 “我的天……”菲尼克斯体内的魔力已经基本被榨干，只能协助凯文偶尔吹吹风干扰那头魔兽，却在观察四周的时候看到周围从四个角落重新围上来的四只小沼地猞猁。 它们带着兽性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 这是又一次被包围了。 “萨汀！”嘉尔蒂亚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块大石头下，就像是一个彻底的旁观者。 第21章 相残 萨汀依然没动，傀儡西芙也是紧紧站在她身后，双手静静拢在黑色斗篷当中。 四只小沼地猞猁则在不断地逼急，它们没有找嘉尔蒂亚和凯文，也无视了萨汀和傀儡西芙，只紧紧盯着已经没有多少魔力能够支持的菲尼克斯和艾普莉。 嘉尔蒂亚和凯文也紧张起来，他们开始想往回靠拢，却被两只大的沼地猞猁困住脚步，赶不过来。 菲尼克斯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强行凝聚风元素，可是没有魔力的支撑，风元素肆虐着就是不愿聚拢，强行控制只会带来风元素的反抗。 四只小沼地猞猁突然加快了速度，菲尼克斯心底一惊，几乎咬住自己的舌头，只能拉着一旁虚弱的艾普莉试图闪躲。 他的身法比一般的法师看上去敏捷不少，但是始终抵不过拥有非人速度的沼地猞猁。 没等菲尼克斯走进凯文的防护范围，四只小沼地猞猁就扑到了他们面前。 嘉尔蒂亚硬是扛着条纹沼地猞猁的一爪，拼着背上留下几道抓痕，直扑向最靠近她的那只小沼地猞猁。 大剑夹带着风声斩下，那只跳在半空中的小沼地猞猁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嘉尔蒂亚斩在腰上，直直砸在地面。 剩下的三只小沼地猞猁突然腾空扭动身子，原本几乎已经能刺入菲尼克斯和艾普莉的利爪突然转向最先出现的沼地猞猁，那只沼地猞猁惊愕之下被三只小猞猁刺中，立刻发出痛苦的叫声。 异变突生，条纹沼地猞猁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能放弃追杀嘉尔蒂亚，跳回到自己的伴侣身边朝着三只小的嘶吼。 可是三只小沼地猞猁虽然也在惊慌失措地叫嚷着，厮杀父母的动作依旧快速流利。 在身上多了几道伤口之后，条纹沼地猞猁终于忍耐不住，眼中闪着绝望的色彩，朝着三只小的喷出一口水箭。 原本灵活的三只小沼地猞猁却像是突然僵住，一动不动地任凭水箭刺穿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异变同样让凯文几个人一时都停下手看着，嘉尔蒂亚手臂上的伤口原本就来得及处理，留了不少血，现在加上背上的几道，脱力地不得不用大剑撑住自己的身体。 萨汀独具特色的声音传入几人的耳中：“还傻愣着做什么？等沼泽猞猁找你们报仇吗。” 凯文回过神，立刻趁着两只大沼地猞猁一身伤口的时刻果断上前一兽一剑，直穿咽喉确定它们死亡，这才松口气。 “都死了。”凯文转身看向大家，确认着说。 菲尼克斯吐出一直撑在胸口的气，顾不上什么贵族的仪态直接坐在地上，和艾普莉背靠背坐在那儿：“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在三只小沼地猞猁扑过来的时候，菲尼克斯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栽在这儿了。 艾普莉也点点头，并肩作战扫去她之前对菲尼克斯这个贵族身份的嫌弃：“看不出来啊你，还像点样子。” “我本来就很有样子。”菲尼克斯翻了个白眼。 危机暂时解除，嘉尔蒂亚终于受不了，腿一软半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背上的伤口也已经流出不少血，浸透了背上的衣料，菲尼克斯急忙拍着艾普莉：“你快给嘉尔蒂亚疗伤。” 艾普莉也跟着着急：“我不会啊！” 一只手伸过来，将一个药剂瓶子递到嘉尔蒂亚面前。 嘉尔蒂亚看了眼拿着瓶子的苍白纤细的手，抬眼看了看萨汀，将药剂接过喝了下去。 这是他们之前准备的药剂，数量不多，就是打算留着在紧急的时候使用，比如现在。 比亚沃森林在他们刚进来不久就展现了它危险的一面，哪怕沼地猞猁已经清楚，在这里失去战斗力都是一件不能发生的事。 对于之前的那场战斗，以及战斗中始终没什么动作的萨汀，菲尼克斯只是看了眼嘉尔蒂亚，半点不提。 凯文从来都不多话，当然更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看着嘉尔蒂亚坐下来将补血药剂喝下，艾普莉仿佛完全感受不到此刻微妙的气氛，朝着萨汀笑眯眯地说：“萨汀，我的包里有带绷带，你帮嘉尔蒂亚包扎一下？”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派单纯天真。 萨汀默默看了眼艾普莉，人依旧没动，但是跟在她身后的傀儡西芙动了起来，走到大石头那儿找到艾普莉的背包，从里面取出绷带。 嘉尔蒂亚伤在手臂和后背，这伤口确实不容易自己包扎，所以在傀儡西芙走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反对。 菲尼克斯挥了挥手，凯文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将原来已经处理好了的野兔拿出来，搭好烤架，又将柴火堆成一堆。 只是点个火，菲尼克斯总算还能做到。 昏暗的森林里出现光线，几个人也都回到大石块下面，围着火堆坐下来休息。 打了一场，几个人都觉得肚子饿极了，一个个盯着烤兔等待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 艾普莉转转眼珠看向萨汀，好奇地问：“萨汀，刚才那几只小的沼地猞猁是你控制了吧？” 萨汀银白色的头发和眼睛在火光中显得更加诡异和空洞，她抬头看了眼艾普莉，这才点点头。 “好厉害啊。”艾普莉感叹着，眼里带着一分崇拜，“你最多一次能控制多少只呢？”在艾普莉的想法里，似乎没有对萨汀迟迟不出手的质疑，也没有对萨汀冷漠态度的不满，只是单纯的好奇。 “嗬嗬嗬。”萨汀只是笑了几声，没有回答艾普莉的问题，反而自己提到了刚才的事，“你们一个个受伤、耗尽体力魔力，我却一直没有动手，你不怪我？” 就连在说自己的时候，萨汀的语气听起来也满是嘲讽。 她似乎对任何东西都是同样的态度，包括她自己。 回答萨汀的不是艾普莉，是嘉尔蒂亚。 她坐火堆边上，将大剑放在腿上小心擦拭，没有去看萨汀：“至少你还是动手了，我必须为我当时对你的责备道歉。” 艾普莉提的问题，嘉尔蒂亚也已经想清楚，在她近乎责备地喊萨汀的时候，萨汀已经将被卷出去的几只小沼地猞猁控制住，欺骗着明显有和人类似的智慧的大沼地猞猁，伪装成攻击菲尼克斯和艾普莉的样子。 “嗬嗬，还真是有趣的人。”萨汀又笑了，像是有了很意外而又有意思的发现，不过，她的笑声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又淡了下去，默默地拿起一根枯枝丢进火堆里。 菲尼克斯看看眼前这三人，耸肩说：“你晚出手对我们也有好处，至少不是躲在你身后什么都让你解决。” 他算是心底有数里，这个他被警告绝对不能起冲突的诡异傀儡师，除了性格古怪以外，确实很强，至少现在远超于他们。 如果萨汀每件事都立刻出手，那他们还叫试炼吗？ 虽然，她实在算不上一个可靠的队友，完全不能作为可以以性命真诚相交的对象，但菲尼克斯明白，他没必要对此不满。 萨汀看上去对这个话题完全没兴致，她只是冷冷地看着火堆：“这次的沼泽猞猁，情报相差太多。” 菲尼克斯眉头一紧，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但还是迟疑着：“或许是他们确实只遇到了一只，所以能活着回去？” “嗬。”萨汀只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间，空地上只有燃烧的木柴发出崩裂的声响。 第22章 清洗 “蒂亚，相信是一件非常珍贵，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很难吗，罗德？” “你现在或许不明白，但是要记住，我并不希望你彻底失去相信人的能力，哪怕在将来你会因为相信遇到不愉快的事情。” “可是罗德，前两天，你还教我说，不能轻信别人。” 金发蓝眼的男人面对小女孩的疑问，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嘉尔蒂亚猛地睁开眼，深蓝色的双眼因为迷蒙看上去像是起了一层水雾，她看着头顶透着光线的层层树叶，很快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萨汀突然提起情报的事，毫不掩饰自己对萨姆的怀疑，不过她也没执着于非要争论出一个结果，只是用她管用的嘲讽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再然后，嘉尔蒂亚就昏睡过去，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有发生什么。 “嘉尔蒂亚你醒了！”艾普莉兴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上去精神满满，之前魔力耗空的虚弱已经恢复。 嘉尔蒂亚刚想坐起来，就听到艾普莉话音一转：“嘉尔蒂亚，伤口很疼吗？刚才你的眼睛看上去好像哭了。” “……”嘉尔蒂亚的动作一僵，立刻尴尬地说，“我只是做了个梦，一下子没回神。” “哦？嘉尔蒂亚做了什么梦，都梦哭了。”菲尼克斯也凑了过来，脸上笑眯眯的，看样子休息了一晚，大家的状态都好了许多，连带着心情也愉快不少。 嘉尔蒂亚无奈地摇摇头，终于用没事的那只手撑着地坐起来：“只是小时候的一点事罢了。”如果她再反驳自己没哭，眼前这两个一定会抓着这事不放的吧。 想到这，嘉尔蒂亚又打量了四周，发现少了两个人、三个身影。 “凯文和萨汀呢？” “哦，凯文说是去附近看看能不能猎到猎物，至于萨汀，和凯文同时离开的，不过没说离开做什么。”菲尼克斯耸肩，从包里找出一块白面包，又翻出一个水囊，“先吃点，昨晚上的烤兔你没吃上，现在一定饿了。” 嘉尔蒂亚接过食物和水吃了几口，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相比之下手臂上的伤情况好上许多。 吃完东西，嘉尔蒂亚站起来尝试着将大剑拿在手中，挥了几下，手臂上的绷带扎得很结实，并没有松弛的情况，除了一点完全可以忍受的疼痛感外没有问题。 确定了这一点，嘉尔蒂亚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还有一个烦人的问题，嘉尔蒂亚低头看了身上大片的血迹，虽说已经干透了，但那僵硬的感觉和难耐的腥味实在糟糕，她不禁抬头望没去过的方向张望，恨不得自己能透过茂密的森林看到那边是不是有水源。 结果，嘉尔蒂亚的视线没找到水源，却看到了正往回走的萨汀。 明明距离还很远，但萨汀那对银白色的眼睛似乎早就透过树丛看到了嘉尔蒂亚似的，那眼神刺得嘉尔蒂亚下意识扭过头。 直到萨汀走近了，嘉尔蒂亚才重新把大剑背在背上，只是这一下动作就拉扯到背上的伤口，疼痛嘉尔蒂亚眉头一皱，轻哼了一声。 “那边有条小溪，距离不远，也够深。”萨汀难得主动说话，说的内容正是嘉尔蒂亚最想知道的。 嘉尔蒂亚不禁惊讶地看向萨汀：“你离队是去找水？” 萨汀点头，从上到下打量了嘉尔蒂亚一番：“你不想洗一洗吗。” 明明是问句，却说得非常肯定。 嘉尔蒂亚当然想去，和菲尼克斯两人说了一声，在菲尼克斯确定他和艾普莉两个没问题之后，她终于还是跟上萨汀往她说的小溪走去。 正如萨汀说的，消息距离不远。 才走出去一小段路程，嘉尔蒂亚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流水声。 想到终于可以洗去一声腥味的黏腻，嘉尔蒂亚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到了岸边，嘉尔蒂亚立刻将目标放在其中一段水流看上去比较平缓、比较深的水域中。 她将背上的大剑取下来，却在该怎么放的时候犹豫了。 昨天只是想砍一段枯枝却砍出来一条巨蛇，这让嘉尔蒂亚多少有些阴影，这条小溪里会不会也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把东西都放在这，我不会让什么伤到你。”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萨汀突然在嘉尔蒂亚身旁淡淡地说。 嘉尔蒂亚一愣，转头看向萨汀，她的表情很漠然，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水面，而不是看着嘉尔蒂亚。 “那就交给你了。”嘉尔蒂亚露出一个微笑，拍拍萨汀的肩。 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理解罗德当初说的话了。 将大剑和护腕护肩取下，轮到身上的衣服时，嘉尔蒂亚的动作明显僵了下来。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身旁萨汀投注过来的视线，她不知道那视线里到底在揣摩什么，但是脱衣服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一动不动盯着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好意思！ “怎么了？”萨汀注意到嘉尔蒂亚的动作变慢，难得地疑问一句。 低哑的声音像是刮在什么地方上，沙沙的，让嘉尔蒂亚更加尴尬：“额……萨汀你能别一直盯着我吗？” 萨汀终于明白嘉尔蒂亚的想法，再回答的声音中带了分笑意：“不看着你，怎么能保护你？” 嘉尔蒂亚无言以对。 想了一会儿，她将带来的干净衣服放在岸边容易拿的一块大石头上，直接穿着这一身已经不能看的衣服跳入水中。 一阵水花扬起，嘉尔蒂亚没了踪影，过了片刻才在水域中央露出脑袋。 溪水的宽度还可以，所以这一片也是难得的有太阳直射的地方，萨汀站在岸上看着水里的嘉尔蒂亚，她深蓝色的头发在太阳的照射下显现出醇厚美丽的色彩，上面沾着的水珠还反射着光芒。 这种深邃的深蓝色，就像纯净的夜空，让萨汀禁不住想起曾经看了十多年的景象。 视线中断，萨汀不再去看水里的嘉尔蒂亚，不去看那种色彩。就连好不容易又冒出来的兴趣也没了大半，耐心不断地下跌。 溪水的温度有些凉，但嘉尔蒂亚的身体向来不错，也不怕这种程度的冷水。 好久没有享受过在水里畅游的感觉，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治好，嘉尔蒂亚吸气潜入水底，抓紧时间感受这一刻。 再次浮出水面，嘉尔蒂亚甩甩头将发梢的水珠子甩去，萨汀不友善的话语就传了过来。 “如果洗好了就赶紧上来吧，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这里是哪里。” 嘉尔蒂亚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心思，朝着放着衣服的石块游过去，借着石头挡住萨汀的视线从水里出来换衣服。 可是，她才来得及穿好衬裤，拿起衬衣，另一边水中有什么东西猛地蹿出水面朝着嘉尔蒂亚冲过来。 嘉尔蒂亚身后就是石块，几乎是避无可避。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嘉尔蒂亚身前，紫色的长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那条凶猛的利齿鱼直接被切成几块重新落回在到水中。 这样干净利落的动作，让嘉尔蒂亚忍不住盯着傀儡西芙看着，回想她那转瞬就完成的攻击。 原来傀儡西芙是刺客类型的吗？她忍不住想。 而在嘉尔蒂亚走神的时候，傀儡西芙也转过身了，虽然她的双眼都被皮罩罩住，但是嘉尔蒂亚总有种被看着的感觉。 “你还想再被攻击一次吗，大剑士的警觉难道都被水冲跑了？”萨汀不客气的话从身后传来，嘉尔蒂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境况。 因为背上的伤需要包扎，嘉尔蒂亚不想再被萨汀盯着，这才转到石块后面打算自己解决，却没想到出了意外，现在傀儡西芙正一动不动站在自己面前“看着”。 “哦不，这只是傀儡，应该没办法传达看到的东西吧。”嘉尔蒂亚极小声的哀嚎，她确定以她和萨汀的距离，萨汀听不到她忍不住出口的尴尬抱怨。 可是，哪怕这样自我安慰，站在面前一动不动面对着自己的傀儡西芙还是让嘉尔蒂亚不好意思放下手里遮挡的衬衣。 “嗬嗬嗬，你还怕我把你怎么了吗。”萨汀怪里怪气的声音又一次传过来，同时有了动作的还有傀儡西芙。 在嘉尔蒂亚下意识退后一步却抵到了石块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傀儡西芙弯腰从地上拿起那卷绷带，不由分说地掰过嘉尔蒂亚的身子给她包扎。 和之前一样，傀儡西芙的包扎比较紧实，虽然会有点疼，但有效并且不会脱落。 嘉尔蒂亚咬着牙看她终于解决好了背上和手臂的伤口退开，这才迅速地将衬衣套上，再扣上紧身皮甲，最后是护腕护肩。 “我们走吧。”拿起大剑，嘉尔蒂亚都顾不上把它背上，匆匆走到萨汀身边没去看她，说完这句话就往来的方向快速走去。 反正萨汀和她的傀儡那么强，嘉尔蒂亚完全不需要担心落在后面的萨汀的安危！ 第23章 回程 换了清爽的衣物，嘉尔蒂亚觉得就连身上的伤带来的不便也减少了许多。 重新和菲尼克斯几人汇合，又吃了点凯文新猎到的野鸡肉，他们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虽然不知道嘉尔蒂亚和萨汀去洗漱的时候到底有发生什么，但菲尼克斯能察觉到这两人和离开时有点不一样。 行事风格不算快的嘉尔蒂亚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急切了不少，而萨汀和她的傀儡虽然依旧是安静地站在一旁，仿佛是游离在小队边缘的状态，但菲尼克斯就是觉她们那边传递出来的情绪似乎有点微妙的愉快。 好吧原谅他，他不打算在跟萨汀扯上关系的事情上付诸太多的好奇心，他知道自己只需要明白萨汀是他们小队最后的王牌就足够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需要收集这一家沼地猞猁的标志物，作为我们完成任务的证明，说不定因为其确切的名称以及数量，这次任务获得的报酬还能多一些。”菲尼克斯掏出之前那道的佣兵手册，将接下的几个人物都展开来。 之前他们接下这个猎杀魔兽的任务，一来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二来也是看中这个任务比其他收集任务可观许多的佣金。 对照着从佣兵协会那里获得的比亚沃森林外围的简单地图，嘉尔蒂亚对照着将几个采集物品的常见范围标出，很快就安排了一条路线。 在这次安排中，菲尼克斯也不得不佩服嘉尔蒂亚对野外行走的判断速度。 到底是跟着罗德里高游历了很多地方，虽然那时候年纪还小，但也在嘉尔蒂亚的脑子里留下了足够深刻的记忆。 “好吧，我很高兴我们的时间还足够，嘉尔蒂亚，你确定你现在的伤口仍然能行走以及战斗？”既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菲尼克斯轻松地站起身，拍拍自己的法师长袍。 嘉尔蒂亚点头，大剑已经牢牢地固定在背上：“走吧。” 队形依旧成了和来时类似的安排，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次走在前面的改成了凯文，嘉尔蒂亚则是走在最后。 不需要在往更深处前进，对嘉尔蒂亚几人也是轻松了不少。 沼地猞猁的尸体在菲尼克斯足够丰富的市场了解下被彻底处理，现在只剩下几张极具特色的毛皮，以及菲尼克斯在大家同样嫌弃的目光中从条纹沼地猞猁的身体里取出来的带着蓝色微光的肾脏。 当时的菲尼克斯只是很遗憾地摇头：“都已经有初级的智力了，可惜始终是低级魔兽，只能看到魔法元素的汇集，但没有形成更有用的结晶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身上带上了沼地猞猁的气息，这一天的行程比之前更加平静。 顺利地按照地图上已经做好的标识，嘉尔蒂亚几人采集到了任务中要求的萤光菇，以及只生长在一种会喷涂有毒气体的花丛中的蔓德草茎。 萨汀的心情确实不错，她甚至没有完全地无动于衷，控制了傀儡西芙去花丛中采集蔓德草茎。 毕竟这种有毒气体能够透过皮肤渗入其中，哪怕是屏住呼吸用最快速度冲进去采集，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至于傀儡西芙，除了嘉尔蒂亚，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看她展现这样敏捷快速的身法。 加上之前萨汀操纵四只沼地猞猁的战斗，所有人不禁又一次在心中感叹萨汀的强大。 “我看，拿到灵剑的那个谁，也比不上萨汀吧。”艾普莉忍不住说。 现在他们已经比预计更快地完成任务，走在回村子的路上。 菲尼克斯耸肩，敲敲艾普莉的额头：“我们这小队本来就很强大，唯一的遗憾就是队里的牧师居然不会哪怕是一丁点的治疗术。” 如果艾普莉能施放恢复或者治疗术，那么整个小队就相当于有了更加强大的持续战斗能力，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受伤到一定程度就相当于完全失去了战力。 艾普莉不满地嘟起嘴：“又不是我的错，那种神术我就是用不出来嘛。”她也曾经背过那些初级治疗术的咒语和施咒要求，但是不管她怎么想办法，就是用不出。 菲尼克斯夸张地瞪着她，好半天才垮了脸：“你一定是不够虔诚，这类光明系魔法，就是要虔诚地信仰光明神。”他一副痛心的样子用教育的语气说道。 只可惜艾普莉也不是让人白说的，她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就是个虔诚信仰神祗的人似的。” 随着路上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大家也都放松了不少。 嘉尔蒂亚保持着一分的警惕跟在最后，注意四周和来自后方的动静，看菲尼克斯和艾普莉耍宝似的抬杠，也露出一个笑容。 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到了和他们并行的两个黑斗篷，眼底的笑容又沉了下来。 萨汀看上去也不是完全不合群体，到实在不行的时候她确实是出手了，让小队没有太惨烈，可是她的背影看上去依旧无法融入，只是非常安静地走着。 那种安静到寂静的感觉，让嘉尔蒂亚的心情怎么都欢快不起来。 西芙萨汀，这个总是想到最黑暗一面的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接受她的邀请，参加入这支试炼小队的呢？ 原本还以为萨汀也会想离开贝尔海姆学院的嘉尔蒂亚，不禁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然后，她又看向更高一些的傀儡西芙，萨汀说那是人体傀儡，那她在成为傀儡之前，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呢？ “前面有动静。”走在最前面的凯文低声传来了信息。 几乎开始神游的嘉尔蒂亚立刻收敛了心神，紧接着凯文的话说：“先到右边树丛里躲会儿，看看情况。” 其余几人没有任何迟疑，照着嘉尔蒂亚所说快速闪躲进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不一会儿，他们刚才所在位置的前方出现了一小队人，看着装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村民，四处张望的神情明显是在寻找什么。 “我们一定要进去找吗？既然是接了任务，肯定还会回去交任务的。” 在这波人往森林深处走去，快要离开嘉尔蒂亚几人视线的时候，他们的对话传了过来。 另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回答：“你以为那佣兵协会真的是可以一直守着的吗，我们只是要抓那几个人，不是惹恼一个不好惹的组织。” 一直到脚步声完全不见，嘉尔蒂亚几人才面面相觑，开口说话。 “不是佣兵，不是村民，嘉尔蒂亚，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菲尼克斯皱着眉，语调却还是带着一股咏叹的气息，显然并没有因这段小插曲感到头疼。 嘉尔蒂亚不得不接受现实：“很可能是这样。” 凯文见两人都这么判断，狠狠地皱起眉头：“居然会追到这里，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说的，当然就是之前在小镇上得罪的那波人。 “能追到这里，人肯定不会多，听他们的说法看，佣兵协会那边还是可以去的，我们等天黑了潜去协会那儿看看。”嘉尔蒂亚的决定下得非常快，毕竟，她确实需要那笔应得的佣金，以及用佣金换取一些干粮和药剂。 “那万一不小心碰上怎么办？”艾普莉提出了一个问题，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嘉尔蒂亚看了她一眼，也露出一个笑容：“大不了再打一场。” 果然，艾普莉眼里的光一炸，笑得不安好心。 第24章 半精灵 虽然是做好了再打一场的准备，但是他们才刚结束一场大战不久，最好还是不要再发生任何争斗当中。 所以，几个人在森林边缘找了一处容易掩藏身形的地方，等待着即将带来的黑夜。 夜晚的村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哪怕这里来往了不少来自大陆各地的佣兵以及走奇货的风险商，夜幕的降临也让他们早早地入眠。没有谁会选择到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来寻乐子。 佣兵协会的屋子紧闭着门窗，但是从窗缝中透射出的光芒诉说那里的人还醒着。 一个身影在房子与房子间阴暗的缝隙中穿梭，来到佣兵协会的门前叩了两下门。 门很快打开，西比尔站在那儿，看到嘉尔蒂亚时一点也不意外：“都进来吧。”她的神情依然非常和善，点点头没有多话。 几个人从房子侧面的小道中陆续走出，很快走进协会。 西比尔在他们身后将门关上，随手点了点门把上一个不易察觉的小魔法阵，魔法阵上闪过一道细微的光，恢复原本和木门一样的褐色。 菲尼克斯立刻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西比尔，眉头微皱。 他感觉到身后有轻微的魔法元素波动，但他无法判断出这到底是什么。 西比尔露出一个微笑，坦然地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魔法阵，协会里虽然没什么贵重物品，但也是存放了不少信息以及一些任务用品，一般的门锁不够安全。” 她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走到台子那边，将任务登记表取出，就好像现在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白天：“你们是完成任务了？将任务物品拿出来登记吧。” 嘉尔蒂亚没有多话，让凯文将采集的东西以及沼地猞猁的毛皮拿出来，放在桌上。 西比尔平静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诧异，她惊讶地看着那些毛皮：“这是任务中所说的魔兽？” “是的。”嘉尔蒂亚点头，“一共六只。” 她没有说太多关于战斗的东西，菲尼克斯皱了皱眉本想再说什么，但看眼前这位半精灵管理员身上却莫名有一种气息，让他迟疑了片刻，没将话说出口。 西比尔抬起头，目光往菲尼克斯那儿像是无意的一扫，朝嘉尔蒂亚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这次信息严重失误，协会也会负担一定责任，任务的佣金方面我会与村长联系提高到相应等级，至于沼地猞猁的皮毛是你们的战利品，你们有权利作出任何处理。” 菲尼克斯本就是想提出这一点，既然西比尔主动提出，他也就彻底将话放回到肚子里。 至于那个萨姆，以他们的身份也没可能作出追究的事，何况他们也确实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个受伤了的萨姆是刻意隐瞒信息。 既然西比尔的态度是这样，那么很多事情都好说话了。 嘉尔蒂亚露出一个笑容：“好的，我能了解一下白天来协会找人的那些人的情况吗？” 她的说话一如既往的客气，同时也总是直指最核心的事情。 西比尔了然地点头：“是有人来过，其中四人在傍晚我说要关门时才离开，所以你们白天最好不要再轻易出现在村子里。” 言外之意，佣兵协会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不再接待佣兵。 西比尔她根本就是在等他们到来。 嘉尔蒂亚禁不住看向西比尔，这位半精灵依旧是和煦的微笑，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她禁不住张口又要说一声谢谢，却被快一步的艾普莉的声音遮盖：“姐姐，你刚才就是在等我们吧？”她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带上了亲近的意味。 西比尔没有否认，她微笑着说：“他们身上带着恶意，要知道，我一半的血脉天性就厌恶这种气息。” 对于自己的半精灵身份，西比尔说得坦然。 在这片大陆上，混血种族的地位并不高，尤其是对那些信仰神祗的人来说，人类是受到神祗庇佑的种族，天生比其他的智慧种族地位更高，就连半精灵都会受到排斥，更不用说是和兽人、矮人等的混血。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混血种族并不容易在人类的世界里生存，大陆上也只有被称为“自由之城”的萨博城里能将所有种族视为平等。 “我也不喜欢他们。”艾普莉吐吐舌头，笑眯眯地说，“大概是我们在上一个镇子里发生了小冲突的人，他们不让我们离开镇子，所以我们打出来了。” 西比尔笑着看向艾普莉点点头：“还有其他任务要交吧？你们先放在这儿，明天白天我可以代为转交。”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 在西比尔的安排下，他们几人直接在佣兵协会的二楼找了休息的地方，西比尔更是拿了一瓶伤药递给他们。 “这是精灵的工艺，你们可以留着路上用，一般的外伤只需要一两滴涂抹就好。” 除了精美的工艺品，精灵出品的药物也是有着非常好的效果，精灵天生与自然亲近的特性让他们更擅长找出有效的药材并且合成特效药物。这与人类的药剂师制作的药剂完全不同。 第一个感受精灵药剂的功效的，当然是嘉尔蒂亚。 当傀儡西芙又一次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时，嘉尔蒂亚好不容易消散的尴尬又冒了出来。 她手里捏着药剂瓶子，镇定地说：“伤也不像之前那么糟糕，我可以自己包扎。”说完，她就往浴室走去。 除了一向保持着近乎相等距离的步子比平时要大了一些，嘉尔蒂亚的举动几乎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傀儡西芙默默回到萨汀身边站着，萨汀也没有对这件事多作纠结。 终于重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几个人一夜好眠。 不管他们曾经是否有在野外行走的经验，在森林中的生活和多年的学院生活有着太大的差别，加上紧张的战斗和长时间保持警惕，在确定安全的地方，他们无一例外地都陷入沉睡。 夜深，有个人影沿着楼梯上来，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 接着，人影慢慢靠近，走到嘉尔蒂亚床尾，突然停住脚步。 房间里只有几个人在睡眠中发出的悠长的呼吸声，他们仍然在沉睡。 “放心，我没有恶意。”人影轻轻地说，柔和的声音不算响，但很清晰，没有一点的慌张。 房间里的人仍然都躺着，仰卧或者侧卧，艾普莉还发出一声呓语，似乎是在喊着祖母。 “我只是感觉到某种本该消失的气息，所以想来——”人影继续说着，但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扯住咽喉的感觉。 过了会儿，人影才恢复了她的声音：“好吧，至少你该允许我离开，不是吗。”这一次，声音沉了几分，带了一点懊恼的情绪。 空气中响起一道极难察觉的破空声，有什么东西快速地划过，人影往后退开两步，接着转身回到楼梯那儿。 直到要下楼时，她转过身又问了一句：“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但是我不明白，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依然没人回答。 “好吧，如你所愿。”人影最后叹了口气，离开了二楼。 整个佣兵协会安静无声，这段小小的插曲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嘉尔蒂亚等人继续在各自的睡眠中恢复体力精力，等天亮后又要继续新的征程。 第25章 药剂师 当清晨的阳光破开空中的云霭，村庄沐浴在淡金色的光辉当中，嘉尔蒂亚睁开双眼，疲惫的身躯得到一晚充足的睡眠恢复，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她坐起身，背上隐隐作痛，她只是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周围。 同伴们都还睡在那儿，听着他们平稳的呼吸声，看来都睡得不错，想到这，嘉尔蒂亚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但是很快，嘉尔蒂亚的笑容又淡了下来。 她侧过头看向左边的那张床，床上的人仰卧着，看上去也是同样正在睡梦当中，但是嘉尔蒂亚发现自己居然感受不到任何她的呼吸声。 “萨汀？”嘉尔蒂亚担心地轻轻喊了一声。 床上的少女紧闭的双眼下有一点蠕动，看得嘉尔蒂亚松了口气。 看来，是萨汀自身的能力强大到在睡眠中可以保持非常缓慢的呼吸，所以自己刚才没有察觉到了吧？ 嘉尔蒂亚忍不住又看了眼屈膝坐在萨汀床头、靠着墙的傀儡西芙。 每次到夜晚，傀儡西芙都是保持这样的姿势守在萨汀身边，垂着头的样子确实像是失去了牵线的人偶，一点也不像之前展露过敏捷身手的模样。 但是，在萨汀操纵下的傀儡西芙，甚至比一般的刺客更快速，更强大。 “你在看什么。”低哑的声音响起，嘉尔蒂亚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萨汀已经睁开了她那双银白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嘉尔蒂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对她有些好奇。” 她指了指傀儡西芙，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萨汀不置可否地坐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直到厚重的黑色斗篷再一次罩住全身，她才再看了嘉尔蒂亚一眼，不坏好意地说：“如果你好奇，可以体验一下。” 说完，她也没当真地转身就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口。 在萨汀下床走动的时候，傀儡西芙也立刻站起来，笔直地跟在萨汀身后，看都没看嘉尔蒂亚一眼。 当然，嘉尔蒂亚也希望傀儡西芙正的“看”不到任何东西就是了。 等嘉尔蒂亚穿戴好东西，其他人也陆续醒来。 互相打了招呼，因为森林里的那一场战斗，几人之间无形中也多了几分亲近。 等几人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萨汀坐在边上的一张圆桌旁，桌子有一些面包和热汤。 “你们下来了，来吃点早餐吧。”西比尔同样坐在那儿，微笑着招呼他们。 只是看到西比尔的脖子，嘉尔蒂亚皱皱眉，眼神中带着疑惑和关心：“西比尔，你的脖子怎么了？” 听嘉尔蒂亚这一说，其他人才注意到西比尔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那样子像是极薄的刀刃之类的物件造成的。 除了在众人坐下之后随手拿了碗热汤慢慢喝着的萨汀，其他人都看向西比尔。 “哦，这是昨晚上我不小心弄的，没什么大碍。”西比尔毫不在意地微笑着说，“你们如果要想躲避那群人，那早餐和整顿的时间也不多，这是来这里的佣兵们最爱喝的布利鸟肉汤，多喝点。” “谢谢。”见西比尔不多说，嘉尔蒂亚和菲尼克斯交换了一下目光，没再多问。 这面包比作为干粮的那种要松软很多，也更香，吃得最津津有味的就是艾普莉。 嘉尔蒂亚注意到她伸向第三个面包，立刻提醒：“艾普莉，先把肉疼喝了，对身体好。”看不出来艾普莉的胃口还真大，嘉尔蒂亚心中想着，又看向另一个就体型上看也是比自己小的少女萨汀，要是萨汀也能像她这样多吃点就好了。 事实上是，萨汀仅仅喝了一点肉汤，面包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连半个都没下去就放在了一边。 “萨汀，不再吃一点吗？”嘉尔蒂亚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组队之后话变多了不少，但是看萨汀瘦瘦小小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萨汀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这些能量已经足够支撑我活动，不需要继续补充。” “可是萨汀，吃东西难道不是为了享受美食吗。”艾普莉的嘴巴鼓鼓的，看着萨汀不赞同地说。 萨汀只是看了她一眼，直到所有人觉得她又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才随意地回答：“也许我早已没有享受美食的能力了。” 这话听上去如同萨汀本人一样的古怪，配合着萨汀明显不是说正事的那种语气，几个人只觉得这玩笑一点都不有趣，不想也没能力接话茬。 就在这个时候，协会的大门被敲响。 几个人齐齐停住动作，视线盯着那扇大门，眼中带上了警惕。 西比尔站了起来，朝他们摇摇头，当先走到门那儿打开，那动作就像每一次做的一样，嘴里还带着不满的意味：“要知道，现在还不到协会开门的时间。” 门打开了一半，西比尔看向门外，然后又往回退了一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哦是你来了，快进来吧。” 看起来是西比尔认识的人。 菲尼克斯看了凯文一眼，凯文点头，没有放松警惕。 也只有艾普莉趁着几个人没注意她，又伸手捞了个面包就要往嘴里塞，直到被萨汀了然地看了一眼，才装傻笑着放回去。 这时候，西比尔已经将门关上。 一大早来佣兵协会的人穿着一身暗沉的长袍，长长的黑发散乱地垂着，眼底有浓重的青色，看上去应该是长期睡眠不足。 她走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西比尔：“你说采集任务完成了？” 西比尔微笑着点头：“是的，他们是将东西采集回来的佣兵，你过来刚好和他们当面交接，他们手上还有一些罕见的东西或许你会有兴趣。” 在听到西比尔的话时，黑发女子的眼中立刻闪现惊喜的光芒，她立刻看向几个人，走到他们面前：“我是一名药剂师，你们还有什么魔法材料打算出售？” 她一直就沉迷熬制药剂，所以才会选择到这座靠着比亚沃森林边远的小镇来生活。因为西比尔作为佣兵协会管理员、和很多佣兵以及商人都有联系，她才会因为魔法材料与西比尔渐渐熟悉起来。 对于药剂师的直接和狂热，菲尼克斯他们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后面终于逐渐放松，对她的问题，他们相视一眼，然后让凯文去楼上将沼地猞猁的皮以及那个带着蓝色魔法元素的肾脏拿下来。 如果皮毛让药剂师还带着挑剔，那么那枚肾脏让药剂师立刻用看着珍宝的眼神看着它。 “天呐，完整的、已经有了魔法元素汇聚的肾脏，你们愿意出售它吗？只要我承担的起，多少都可以！” 看着药剂师已经陷入了对魔法材料的疯狂着迷当中，西比尔适时地在一旁补充：“我想你们也是有出售的打算，价格还是和我谈吧，可以是金币，也可以直接兑换成药剂和补给。” 菲尼克斯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还是他今天早上下楼后的第一个笑容。 “当然，我们这边就由我来谈价格，这次回来还带了一点别的魔法植物，不如一起坐下来看看？” 第26章 乌鸦嘴 最后，这场交流变成菲尼克斯与西比尔的个人谈价。 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笑容，不过在价格方面却绝不轻易退步。 可是，菲尼克斯显然抓住了一个重点，他将包里搜集来的东西一件件摆放在桌子上，站在一旁乖乖等待的药剂师眼里的光任何人都能注意到。 然后，在菲尼克斯又将那些东西缓慢地收起来的时候，药剂师那眼巴巴的目光看上去就像是看着肉骨头不断远去的小狗。 直到菲尼克斯将手伸向装着沼地猞猁的肾脏的瓶子时，药剂师终于扁了嘴，扯了扯西比尔的衣服。 西比尔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重新看向菲尼克斯：“好吧，就按照你说的那个价格。” 菲尼克斯笑着点头，又将东西一股脑拿出来：“非常感谢你们的慷慨，以后如果有什么罕见的收获，能留存的我们都会优先送来这里。” 这也算是一句拉拢关系的承诺，让西比尔的微笑加深几分，连带着药剂师也露出愉快的神情。 等待了一会儿，回去拿东西的、名为普林希瑟的药剂师就带了一大包药剂过来。 除了常备的补血剂和伤药，甚至还有几支泛用解毒药剂以及魔力补充药剂，看的菲尼克斯也心底感叹自己的眼光。 “如果能有类似这肾脏这样的魔法元素聚集材料，我一定能炼制出更神奇的药剂。”普林希瑟高兴地说，有了好东西，她的心情愉快，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 西比尔看菲尼克斯几人将东西分配了装好，这才将一个袋子递给他们：“之前我也已经联系过村长，他对于这次魔兽的事件处理感到非常感激，也按照比例提高了佣金，这是你们所得。” 菲尼克斯接过钱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这就太好了，或许我们这两天就能休整完重新出发。” “菲尼克斯你不是贵族吗，怎么还一副贪钱的势力模样。”艾普莉在一旁看了看菲尼克斯的脸，毫不客气地拆台。 只是菲尼克斯还没想到应对的方法，佣兵协会的门又一次被敲响。 这一次，敲门声显得不怎么客气，仅仅是看都能看出木板门在那急促的敲打中一下下地震动。 嘉尔蒂亚几人立刻站起，西比尔也没有迟疑：“别从二楼窗户，从阁楼。我现在就开门免得他们怀疑。” 说完这句话，西比尔直接搂着药剂师普林希瑟的脖子在她脸上印下一个不算隐蔽的唇印，揉了揉被惊得炸毛的药剂师的头发笑着转身往大门走去。 将这些尽收眼底的嘉尔蒂亚跟在队伍的最后，忍不住又看了眼普林希瑟，结果被红了脸的普林希瑟狠狠瞪了一眼，立刻跟着自己的队友小声上楼。 门打开，西比尔一直带着微笑的脸立刻挂上了恼怒，微微皱眉瞪着用力拍门的人：“现在还没有到佣兵协会的开门时间，你们有什么事？” 门口的人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大块头往门里挤，将西比尔逼退两步，一双小眼睛朝着整个协会大厅看了一眼，然后落在一旁还坐在圆桌旁的普林希瑟身上。 “半精灵小姐，我想那位应该不是你们协会的人吧，不是说还没开门吗？”大块头怀疑地问，往普林希瑟走去。 西比尔灵巧地闪到普林希瑟身前，挡住大块头的脚步：“她是我的私人朋友，我就住在这儿，难道都不能请朋友过来了吗。” 在她拦住大块头的同时，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支翠绿色的短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哪儿拿在手中的。 大块头阴狠地看了西比尔一会儿，再看看她身后僵坐着的普林希瑟，再看看桌上的一些花草，终于退后一步举起双手，露出一个不真诚的笑容：“别这样，半精灵小姐。我只是看这人不太对劲，为了美人的安全我也得检查一下，不是吗？” 说话间，他不安分的目光还在西比尔的身上溜了一圈，在看到她手中的短箭时才收回。 哪怕是半精灵，传承自精灵血脉中如天性一般的箭术都不是一般人愿意轻易挑战的。 不过，普林希瑟却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大块头：“收起你恶心的如同爬虫一般黏腻的眼神，西比尔的安全还轮不到你来保护，或者你要狂妄地挑战一个药剂师真正的力量吗！” 如果普林希瑟的脸色能不那么红的话，也许她这句话的威力还能够大一些。 只可惜，她仍然尴尬羞恼的脸色加上脸上那一点唇印，实在让这句话像是个玩笑。 大块头终于看清了普林希瑟的样子，在排除她之后也在两人的脸上来回转了一圈，裂开嘴：“我还以为是什么朋友，原来是这样子吗，不得不说，半精灵小姐你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因为得到过命令，他虽然对西比尔有几分垂涎，但也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多浪费时间。 他看了眼西比尔：“好吧，如果你们见到昨天说的那几个人，为了你和你的药剂师小姐的安危，还是尽快告诉我们的好。” 在他们对峙着的时候，嘉尔蒂亚几人已经从阁楼的窗口悄悄潜出去。 直到从阁楼出来，他们才发现佣兵协会的房顶设置非常奇妙，不规则的尖顶遮挡住来自下方的视线，但他们可以通过一些缝隙观察下面。 “原来经常有佣兵从这里逃跑吗？”艾普莉大咧咧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当然，这些小念头不会阻止他们的脚步，确定周围并没有暗中监视的人之后，他们才悄悄出去。 很快，几个人就到了靠近森林的一处隐秘地方，嘉尔蒂亚将背上的背包放下，对众人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买些水和干粮。” 才刚说完一句，嘉尔蒂亚就被人按住肩膀。 “我去，你身上还有伤，在这等着。”凯文说完转身就又往村子里潜进去。 嘉尔蒂亚也只能好好隐藏在这里等待。 这一天似乎出乎意料地顺利。 凯文回去村子里兜了一圈，很快就将要买的东西带了出来。 和嘉尔蒂亚他们汇合之后，几个人又一次钻入了比亚沃森林。 再一次进入这里，一行人有经验了许多，虽然森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但是没有再出现像上次那样失足的情况。 “我觉得等我出了森林，说不定魔法等级能至少提高一级。”菲尼克斯一边努力用最精准的魔力控制地面的土元素，探知层层枯叶下面的情况，一边嘟哝着。 虽然魔力在不断消耗，但是他对这个状况非常满意。 “记得留下一半的魔力，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无能为力。”萨汀低哑的声音配合着现在这样的环境，非常有气氛。 菲尼克斯打了个颤，转头看一眼在艾普莉另一边的萨汀，翻了个不雅的白眼：“萨汀，你——” 没等话说完，他突然脸色一凝，抬手就把身边的艾普莉朝着萨汀的那个方向猛地一推：“萨汀，乌鸦嘴也不带这么玩的！” 这时候，凯文和嘉尔蒂亚也已经反应过来，本来就拿在手中的武器立刻挡住从树上跳下来那人手中的匕首。 不知道何时，竟然有人悄无声息地躲藏在茂密的树木当中，在他们走过来的时候突然跳下来，要不是菲尼克斯反应过来，艾普莉只怕已经受了伤。 “你是谁？”虽然知道对方大概不会回答，嘉尔蒂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个人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举动，如果说还是之前小镇里的那波学生，那也太可怕了。 第27章 黑暗气息 回答嘉尔蒂亚的是锋利的匕首。 嘉尔蒂亚下意识拿起大剑往面前一挡，往前跨出一步在挡住的同时立刻反方向地一推，那人却明显留了力一转，匕首直刺菲尼克斯。 兵刃相接，凯文即使赶在菲尼克斯面前挡住这一刺，艾普莉的精神恐惧也已经到了。 对方的步伐轻微地晃了晃，然后就感觉到脸上一凉，头上一直用皮绳束缚住的兜帽直接被掀开，傀儡西芙的匕首带着森冷的寒意在他眼角留下一道伤痕。 那人惊愕地急忙后退两步，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转身就逃离开来。 “别追了，我们先离开这儿。”嘉尔蒂亚阻止想要追上去的凯文，“往那边走，菲尼克斯暂时别用魔法。” 一队人没有任何异议，立刻按照嘉尔蒂亚所说往更深处跑去。 傀儡西芙就像出手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回去了萨汀身边，嘉尔蒂亚看了她一眼，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这不是挺好的么，她心中默默想着。 跑了会儿，嘉尔蒂亚在最后一路警惕后方动静，一边注意大家奔跑留下的痕迹。 因为枯叶非常深，几个人跑过后，几乎无法察觉出来。 到嘉尔蒂亚喊停，他们才停下脚步，就近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坐下休息。最中间的仍然是艾普莉和萨汀。 “刚才的那个人，针对的好像是菲尼克斯。”嘉尔蒂亚缓了口气，直接看向菲尼克斯，目光严肃。 凯文一惊，立刻朝菲尼克斯看去，等待他的答案。 菲尼克斯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想是的。”如果说第一次攻击看上去可能落艾普莉或是他身上的几率是一半一半，那么第二次攻击明显是借着对嘉尔蒂亚的虚招直指他。 如果不是凯文原本就有在遇到袭击时先护卫菲尼克斯的想法，那么那一刺未必能被顺利挡下。 “所以，你认识那个人吗？”嘉尔蒂亚扔出了第二个问题。 萨汀那么积极地插手，让傀儡西芙攻击的是对方罩住脸的兜帽，她的意思非常明显。 只是对于这个问题，菲尼克斯只能给予一个完全没头绪的表情。 倒是艾普莉终于缓过气来，高高举起一只手：“我知道我见过，之前在学院里选择东西的时候，这个人就站在那个拿起了名剑的人身边！” “你是说伊索·提尔？”菲尼克斯皱着眉看向艾普莉，神情比之前要严肃了很多。 就连凯文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菲尼克斯，这难道？” 菲尼克斯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如果提尔家族真的要动手，那也不该选择我才对。”他沉吟了片刻，像是打定主意，“等出了森林，我需要给家里寄封信，如果这样的袭击还继续，为了你们能够顺利毕业，我和凯文会离开小队。” “现在说这些未免还太早了。”嘉尔蒂亚对菲尼克斯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并不在意，她摇摇头，深蓝色的双眼看着菲尼克斯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个任务是我们一整个小队五个人的，我不认为少了谁还能算是完成。” 菲尼克斯对上嘉尔蒂亚的目光，终于勾起一个微笑：“好吧，我们总能顺利地一起完成任务。” 艾普莉见两人结束话题，拍着手笑说：“到时候菲尼克斯一定要请我们吃大餐，吃穷你。” 看菲尼克斯和艾普莉又不依不挠地斗上了，嘉尔蒂亚这才走到一旁，伸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刚才的动作用力，伤口隐隐作疼，不过绷带依旧很紧，闻上去也并没有血腥味。 “要看看伤口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萨汀出现在嘉尔蒂亚身后，面无表情地问。 “啊？”嘉尔蒂亚被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转头看向萨汀，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夸张了，尴尬地露出一个笑容，“啊不用，没有问题。” 萨汀银白色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嘉尔蒂亚，一直看到她脸上都觉得尴尬地发烫了，这才勾起嘴角转身走回去：“好吧。” 她是这么说的。 嘉尔蒂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跟着走了回去。 接下来的半天，在嘉尔蒂亚的提议下没有再赶路。 在离开被偷袭的地方一定距离后，她并没有选择再继续拉开距离，反倒让几个人早早准备，在两人一组的轮流守备下进行休息。 事实证明，接下来并没有再来人搜索附近的地方，他们似乎又暂时回到了平静的试炼路线，在太阳升起后，几个人对着地图重新指定了方向，将出森林的位置从正北方换成西北方的一座城镇。 被称为“罪恶集市”的辛泽城。 能拥有这样的称呼，毫无疑问的，在那座城镇里到处都有罪恶的行为出现。 同时，这里也是大陆上最有名的贸易城市之一。 每天都有很多来自不同地域的货物被集中在这里，进行交易和兑换，从而衍生出各式各样的蛇虫鼠蚁。 这也是唯一一座完全由商会真正主控的城市。 当然，这些都是菲尼克斯对大家说明的时候说的。 当他们说起这座城镇时，他们已经在比亚沃森林走了一个多月。 就算是一路上顺利得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森林里行走一个月也会让人疲惫和狼狈不堪，不管这个人有多么厉害的本事，或者是多么强大的身份背景。 何况，嘉尔蒂亚他们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遭遇了类似之前那条大蛇的猛兽数量就有五六次，魔兽也遇上两只。 还好，在众人的配合下，他们在面对这样的战斗时，也显得越来越轻松，直到当凯文和菲尼克斯两个人在守夜时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除掉了一只想要偷袭的夜幕豹时，他们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个人能力也加强了不少。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菲尼克斯和凯文对于这个发现都非常兴奋，菲尼克斯更是在一路上都不时凝聚周围的魔法元素，跃跃欲试着想要尝试在学院时还无法释放的魔法。 就连沉稳的凯文也在脸上挂上了笑意，更是在看到嘉尔蒂亚时发出了挑战：“嘉尔蒂亚，等我们到了城镇里，找个地方我们比试一次吧。” 嘉尔蒂亚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正合我意。”她是这样直接答应下来的。 “你们不用那么急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呢。”艾普莉大概是几个人中显得最沮丧的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作为黑暗牧师，却几乎没有任何的成长转变。 她依旧只能召唤出一摊没多大用处的黑圈，依然可以通过这个圈感知到另一个世界上的那些恶魔们，但是她始终不能与任何一个建立沟通和联系。 当看到同伴都在进步时，艾普莉即使是再开朗随意，也开始对自己的进度不满。 “按照我的计算，我们应该已经走了大概三分之二的距离，传说中比亚沃森林最危险的中心区域已经被我们渡过。”菲尼克斯早已将地图牢记心中，立刻回答艾普莉。 艾普莉皱了皱鼻子，咕哝了一句：“谁知道准不准呢。” 菲尼克斯好笑地摇摇头，小女孩无伤大雅的赌气，他当然不会计较。 原本菲尼克斯还想说些什么转移艾普莉的注意力，先帮着她打消一些沮丧情绪，却没想到艾普莉突然停下脚步，害的他差点一脚踩上她的后跟。 没等菲尼克斯提问，艾普莉的眼睛就直直看着前方，伸手向前，像是在空中抓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脸上出现了疑惑而又惊喜的神色：“我感受到了浓郁的黑暗气息！” 与艾普莉不同，在她的话音落下瞬间，嘉尔蒂亚和凯文都拔出自己的剑。 黑暗气息，那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东西，它或许可以代表很多东西，但没有一个是像他们的黑暗牧师队友那么可爱而无害。 第28章 罪恶集市 “不，我不觉得靠近是一个好主意。”萨汀突然说，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到前方，“比亚沃森林最久远的故事已经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始传出，即使是吟游诗人，现在也很少有人会唱。” “那是什么样的故事？”嘉尔蒂亚微微皱眉，萨汀会这么说，那么应该是知道这个故事，像这种最初的故事，大多会让人难以理解，但同时也最接近事实真相。 “守护者陷入了永恒的沉眠，尖塔的大门彻底封闭。暗幕笼罩比亚沃的心脏，树木开始挥舞枝干。它们被迫离开维达的怀抱，鲜血和魔力是最后的食粮。” 萨汀的嗓音多了点飘渺的感觉，吟诵了一段古老的文字。 原本就很难有阳光透进来的森林让他们立刻感觉到背后发冷，这比艾普莉说黑暗气息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萨汀，请原谅我必须打断你，你实在是太有演绎天赋了。”菲尼克斯忍不住说，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就好像那些所谓的黑暗气息已经从不知道的所谓“比亚沃的心脏”中飘出来，一点一点地侵入骨髓。 萨汀如菲尼克斯所愿地中止了这段话，只是“嗬嗬”笑了两声：“贝尔海姆的图书馆是我见过最丰富的地方，可惜显然大部分的学生都没有关注这片圣地。” 所以这段“故事”是从贝尔海姆学院的图书馆中看到的？这样的出处让他们信服。 一个拥有千年历史的学院，记载这些东西也是很正常的吧。 “可是，真的不能进去看看吗？”艾普莉有些不甘心。 她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说不定是什么被禁锢在这片大陆世界的大恶魔，如果她能够想办法让它顺服…… “艾普莉，你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进行一场并没有那么重要的赌博。”嘉尔蒂亚从艾普莉眼神中的不甘看出了她的意思。 艾普莉抬头看向嘉尔蒂亚，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咬着下唇一会儿才沉重地点头：“嘉尔蒂亚你说的对，首先我得能活下来。”她的眼底多少有一些挫败，“只是我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把握来这里。” 嘉尔蒂亚笑了：“我们会变强，然后一起来。” “……嗯！”艾普莉用力地点点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又是一个月时间过去。 嘉尔蒂亚几人终于离开了比亚沃森林，带着满满几个背包的战利品。 “嘉尔蒂亚嘉尔蒂亚，这个给你吃！”辛泽城靠近城门的一家小店里，艾普莉笑眯眯地叉了一块大大的肉放到嘉尔蒂亚面前的碟子当中。 从某天嘉尔蒂亚说了一起来的话只会，艾普莉就彻底黏上了嘉尔蒂亚，恨不得把一路上得到的好东西全部都搬到嘉尔蒂亚面前。 嘉尔蒂亚尴尬地拿着叉子看着自己碟子里的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艾普莉。 事实上，在几次劝说之后，她已经彻底没词了。 “艾普莉，我们在森林里已经吃了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烤肉了，你就不怕嘉尔蒂亚腻味吗？”菲尼克斯在一旁看着热闹，还不忘掺一把地提醒艾普莉。 果然，艾普莉一脸的醒悟，急忙将烤肉连同嘉尔蒂亚的盘子一起抢过来，然后拿起自己的盘子装了一大堆的蔬菜然后放到嘉尔蒂亚面前。 “放心吧嘉尔蒂亚，这盘子我还没用过！” “噢艾普莉，你真的……可以先照顾好自己。”嘉尔蒂亚盯着自己盘子里的蔬菜喃喃着说。 艾普莉很无辜地眨巴她的大眼睛：“但是，嘉尔蒂亚对我那么好，我也想将最好的东西给你。” 这样的回答嘉尔蒂亚已经听了好几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 “可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萨汀突然开口了，她拿着自己的餐刀毫不客气地切开自己面前的这块肉，“那会让嘉尔蒂亚觉得她现在是个还没断奶的孩子而你在扮演她的母亲这个角色。” 一时间，餐桌上安静得就像正在进行神祗祷言。 过了一会儿，艾普莉才皱起了小脸：“这种感觉可不太好。” 嘉尔蒂亚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是的艾普莉，我们是队友，自己都能照顾好自己的日常生活，也许像这样会更有同伴的感觉。” 说着嘉尔蒂亚就快速将手伸向一只卡德鸭腿，将它据为己有。 “嘿嘉尔蒂亚，一共就只有三只你不能独吞！”菲尼克斯立刻抗议，但是他的动作却跟嘉尔蒂亚一样，伸手就抢走了第二只。 至于剩下的那只，突然腾空飘起，顺利地落入萨汀的手中。 “我亲爱的西芙作为人体傀儡，适当的补充能量也是需要的。”萨汀难得地多说了一句，而第三只鸭腿也被萨汀递给了站在她身后的傀儡西芙。 艾普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然后，将桌上剩下的一盘肉抢到手中。 “……”凯文表现得非常镇定，他像是完全没看到桌上这一片争抢混乱，淡定地慢慢咀嚼“美味”的蔬菜。 他是一位绅士，他不能跟几位女士、好吧以及自己效忠的姓氏的第二继承者做出一些争夺肉食的行为。 虽然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我们不能再叫一点菜上来吗？”出手阔绰的少爷菲尼克斯在吃了半只鸭腿后终于人受不了艾普莉不断投射过来的控诉的目光，问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在我们找到将背包里的东西都转手出去的适合途径之前，我们并没有多少金钱，别忘了之前的佣金已经大部分成为药剂并且在长时间的森林生活中消耗了大半。”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之后也不会有充裕的金钱，接下来的行程中我们没办法像在森林那样自给自足。” 从这座罪恶集市开始，他们的路程全部都有人类的踪迹，那就意味着吃住都需要花费。 “其实，这座城市比它的名字要美丽许多。”终于结束了一段热闹的餐点，他们走在辛泽城的大街上，观察周围的店铺。 这里人来人往，两旁的店铺也涵盖了几乎所有的类别。 嘉尔蒂亚他们甚至没办法立刻决定进入哪一家店去购买他们所需的补充品。 “谁也无法立刻看出浮华表面下隐藏的脸。”菲尼克斯适时地咏叹了一句名言，只可惜他那头璀璨的金发在长时间的森林生活中变得黯淡，就连一身法师长袍都显得破旧不堪。 发现周围投注过来的目光与预想中的相差很多，菲尼克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苦恼地皱了眉：“嘉尔蒂亚，我能申请暂时离开队伍半天吗？我需要给自己重新准备几套衣物，还需要给我的头发和皮肤准备一些小东西。” “可是，我不认为菲尼克斯你还有充足的金币来承担这些并不需要的花费。”嘉尔蒂亚在面对菲尼克斯·油嘴滑舌的·阿萨隆时，早就不会客气，一口反驳他的申请。 “可这并不是不必要的，事实上它非常必要。”菲尼克斯立刻看向凯文，嘉尔蒂亚之前就决定了将小队的金钱交给凯文了保管。 “很抱歉菲尼克斯，在这个小队里我应该服从的是队长嘉尔蒂亚。”凯文虽然是菲尼克斯的人，但他也很清楚在这个小队中应该听谁的。何况菲尼克斯的花费在他看来确实是没有必要的。 菲尼克斯不得不压制着自己想要跳脚的心来保持自己仅剩的形象。 他开始怀念比亚沃森林，至少在那里他可以不客气地扬起大风给这几个人一点教训，反正没有人外人会看到他不够优雅的姿态。 可是，没等菲尼克斯将气平下来，前面突然冲过来一群孩子。 他们追逐着和他们擦肩而过，有一个孩子不小心撞上了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下意识地伸手将那孩子拎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另一个孩子跑回来扶着这个孩子，弯着腰惊慌失措地道歉，然后拽着同伴跑远了。 菲尼克斯不满地拍了拍自己身上被擦上去的黑印子，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不对。 “哦不，我觉得我是遇上了这座城市著名的罪恶了。”菲尼克斯摸着自己的腰间，转过身，“抓住那群孩子，我的亚连大魔石！” 第29章 暗巷的孩子 听到菲尼克斯喊的话，他们这才意识到这是遇上了小偷。 他们立刻转身沿着街道去找，但是街上的人那么多，几个孩子一溜烟就没了影。 “那边。”嘉尔蒂亚低声说了一句，快步往一边跑去，在一段距离后拐进分岔的小巷子，她在菲尼克斯出声之后转身，目光只抓住一个孩子最后翘起的一截小腿。 几个人跟着嘉尔蒂亚的脚步跑到巷子口，果然看到里面几个小孩努力跑着，最后一个转过头张望，见嘉尔蒂亚几人发现了他们，立刻吹响一声口哨。 孩子们一听，立刻叫喊着往前跑了几步，一分散朝着左右两边跑开。 嘉尔蒂亚几人不得不在跑到那个岔路口之前作出决定。 菲尼克斯咬着牙，他是真舍不得这块有大把金币也未必能够买到的亚连大魔石，天知道这种矿脉在现在已经稀少得比鲛人的眼泪还要珍贵。 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尤其是城市里这些弯弯绕绕不知道通向何方的狭窄巷道中，和同伴分开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让我来。”菲尼克斯在仅有的几秒时间里沉声说了一句，然后直接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瓶其他人并没有见过的药水。 瓶子非常小，几乎只有补血药剂的三分之一大小，菲尼克斯打开瓶子将里面的药水倒了一点到手指上，接着就用手指在空中凭空画了一个似乎是圆形的模样，并且不断在里面添加线条和古老的文字。 “自然奔放的风之精灵，亚连大是你是你的温床，请从沉睡中苏醒，用你那未知的力量释放你的愤怒和不满，惩罚犯下盗窃之罪的人们。” 不长不短的咒语，但是里面的内容却与嘉尔蒂亚几人之前听过的任何一个魔法都不同。 没有魔法会将正在发生的事情直接编写进魔法当中，与其说菲尼克斯在凝聚周围的魔法元素让它们按照咒语既定的流向动作，倒不如说菲尼克斯是在交流。 这样的交流，让菲尼克斯原本健康红润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就连那双唇都没有半点血色，而左右两边越跑越远的孩子当中突然有一人发出短促的惊呼声。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左边那几个孩子当中有一人突然快速腾空，四肢不安地在空气中胡乱摆动。 嘉尔蒂亚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朝着那群孩子跳过去。 只是三个起落，她直接跳到孩子们的那头将大剑横握在手中，彻底拦住他们的去路。 而跟在后面的凯文则跳起来将空中那个孩子拎在手中。 菲尼克斯几个人也终于赶了过来，他盯着被凯文拎着的孩子长长喘了口气，才能够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他：“小鬼，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孩子们也终于反应过来，被凯文拎住的孩子见自己不再漂浮，立刻猛烈地挣扎，腿向后踢向凯文：“放开我！放开！什么你的东西我不知道！” 菲尼克斯气得直指那孩子的胸口：“那里面还闪着光，你以为我的魔法会只是刚才那样就结束了么！” 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咬着牙不再说话，脸上满满的都是倔强。 另外两个孩子也是面面相觑，偷偷瞄着嘉尔蒂亚手中那柄森亮的大剑，一时间没有办法。 “放开他们！”随着一声稚嫩的喊声响起，几个东西直扑向嘉尔蒂亚几人。 凯文立刻用空着的手抽剑回击，却没想到是几个软趴趴的泥球，大概是刚捏出来的，大部分直接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泥花。 有两个扔的远一点的被凯文击中，可是这泥球松散黏糊，直接被凯文弄成两个滴落下来，有一半直接落在凯文的胸口，弄脏了一大片。 “哈！”还是那个声音，从刚才的岔路口方向冲过来三个孩子，那双手明显都带着刚才那泥球的颜色，埋头用上最大的速度往他们几人冲过来。 艾普莉捏了捏手中的颅骨法杖，终于没有动手念咒，至于萨汀更是在泥球过来的时候就闪到了墙边，没有被横冲直撞的孩子波及。 首当其冲的就成了凯文，他板着脸看着孩子，当然不能用剑像对付泥球那样对付他们，只能转了剑刃的方向打算用剑柄敲晕孩子。 可是就在这时，被凯文拎在手里的孩子突然一荡直踢凯文的腰腹下方，凯文敏锐地一闪，但是整个动作和念头都被彻底打断，那孩子也不是只这一踢，又抓住了凯文的手就拧着头不顾自己的脖子被勒得发疼，一口咬在凯文的手腕上。 “唔——”凯文闷哼一声，手一松被早就做好准备的孩子挣脱开去。 孩子们见这一串动作得手，立刻趁着势头撞开了凯文和原本就站立不稳的菲尼克斯，直直冲向最后拦路的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不禁皱眉，孩子太多，她就算是控制力道用剑身拍人也不可能一次全拦下，而现在她也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 所以，嘉尔蒂亚在众人的眼中将长剑重新收回到背上，身手轻巧地直接从那个怀里揣着菲尼克斯的亚连大魔石的孩子怀里将魔石取了出来。 那孩子跑过嘉尔蒂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急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变化，只是用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前面个字最大的男孩不得不停下来喊着，脸上也带上了焦急。 他从小就在巷子里滚打，怎么会看不出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惹的。 “东西！”那孩子转过头着急地喊，满头大汗。 “别管了，先走！”大个子男孩一挥手，几个孩子也都跟着他往远处跑去。 那孩子忍不住又转头看了嘉尔蒂亚手中的魔石一眼，最后才收回自己的不舍转头要跟上小伙伴的脚步。 可是很快，那孩子又感觉到自己的双手突然不收自己控制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用平时绝对达不到的速度冲向自己的小伙伴，然后突然高高跳起不客气地将自己的腿踢向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同伴，不一会儿将两人踢倒，然后一双手伸向正愤怒斥责自己的大个子、也是他们的头儿，手指用从来没想过的方式一动，头儿疼得捂着肩膀呼号起来。 这一群孩子的脚步，再一次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他们都被自己的同伴打伤，疼痛让他们甚至都没办法站起来。 孩子痛苦的喊声在小巷子里不断得回荡，引来了不少来自两侧上方黑乎乎的窗户里阴森的张望。 但是，没有人出现在嘉尔蒂亚几人面前，为这群孩子做什么。或者至少询问情况。 “萨汀，他吓坏了。”艾普莉忍不住看向面无表情的萨汀，出声打破了此刻诡异的寂静。 “嗬嗬嗬。”萨汀的眼里是明显地无所谓，“这只是最简单的惩罚，我认为你再对他们进行一些心灵恐惧会更不错。” 即使是差点被推倒在地的菲尼克斯也流露出一点不忍，他忍不住开口：“萨汀，东西拿回来也就差不多了，他们只是——” “是的是的，他们只是孩子。”萨汀微笑着打断了菲尼克斯的话，笑声里满是早已知道的嘲讽，“他们从小就在这里成长，或许用这样的方法盗窃过数不清的人，当然了或许你可以说这并不是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只不过因为在这里出生成长，不得不用这种方式生活。” 萨汀打断了菲尼克斯的话，她甚至还将他们能想到的为孩子们开脱的理由都说了出来，然后话音一转。 “但是，那又如何。”她的眼中透着冷光，看向孩子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我这么做，只需要因为我想。在罪恶集市的暗巷中，从来不差这些像是蟑螂般的渣滓。” 一阵哀嚎声响起，萨汀银白色的眼睛直直盯着那个伸手偷走魔石的孩子，而那孩子被无形的力量扭着手臂，眼看那手臂已经转成了常人完全无法达到的程度，眼看着随时可能这段。 剧烈的疼痛明显地写在了那个孩子的脸上。 “嘿，别这么粗暴嘛，小姑娘。”伴随着一声爽朗的话语，空中闪过一道反射了阳光的刺目光线，一柄比嘉尔蒂亚的大剑更长更宽了不少的斩刀直接砍入那孩子和萨汀之间的地面，孩子像是失去了牵引的木偶重重跌落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赤红色的身影在斩刀刀柄那儿站起，高挑的个子比嘉尔蒂亚高了不少，她轻松地将看上去非常沉重的斩刀拎起来一反落在肩上拿着，咧出笑容的嘴角可以看到一枚明显的小犬齿，笑眯了眼说：“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们怎么样。” 第30章 危险的悬赏 突然出现的女人有一头火红的长发，蓬松地垂在身后，额头上绑了一根头带，让额前的头发向后竖起了一个弧度。 她有一身小麦色的皮肤，简单的皮甲下裸露出匀称的肌肉线条，可以想象出那下面蕴藏了强大的力量。 嘉尔蒂亚几乎是一直在观察这突然出现的女人，通过她的体型和身材预估她作战时候的力量强度，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可能给她那么多的时间。 “你的面子？”菲尼克斯的脸色很不好看，他那双湛蓝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反问回去。同时也看了眼萨汀。 萨汀作为傀儡师的能力他们已经见识了很多次，事实上，他们当中还没有人能做到直接斩断萨汀的控制，但是这个人做到了。 她的能力绝对不仅仅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一点力量而已。 “好吧，我可以暂时将双手离开我的武器，但我希望那位将自己全身裹住的小姐能够同样暂时放弃再次控制这些孩子，我可以保证他们暂时不会离开。”女人干脆地松开了武器，当然没有离开它。 她那对金色的双眼直直看向萨汀，目光中带着审视。 萨汀依旧是笼罩在黑色的斗篷当中，包括之前在外的双手，也都彻底收进去。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但看上去确实暂时没有攻击的意图。 见到这样的情况，赤发的女人笑得更爽朗了一些。 她没有等着嘉尔蒂亚他们发问，先说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阿加莎，是一名职业佣兵，和这群孩子有些交情。” 从阿加莎出现开始，这些孩子就显得老实了很多，没有再继续逃跑的意思，围在昏倒的孩子周围。 “如果他们只是一群小窃贼，那拿回东西就好。”菲尼克斯牢牢地盯着那群孩子，好像随时就要动手抓人，眼里满是怀疑，“但是我很想知道，一群普通的小窃贼是怎么知道这块魔石是好东西的。” 虽然被菲尼克斯两次咬着小窃贼的称呼，但那群孩子显得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在菲尼克斯说完最后一点时才有几分慌张。倒是阿加莎在一开始就因为称呼皱了眉，却也知道自己不好说什么。 不管这些孩子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最后只能聚集起来靠着盗窃为生，他们始终了做了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她有心也无力改变。 对菲尼克斯的质疑，阿加莎转头看向孩子中领头的那个。 那孩子始终都没有流露特别的神情，只有在阿加莎那双金色的眼睛盯住他时才出现尴尬和不安。 阿加莎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刃。 终于，那孩子开了口：“有人给了我们五枚金币，要求我们盗取这个人怀里的石头。”他皱了皱鼻子，“我当然没理由拒绝。” 其他孩子也附和着点头。 阿加莎忍不住看了那个孩子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那孩子竟然抓住了这点情绪，像是争辩似的又说：“除了我们，这里很多人都得到了这个消息，我们只是先出手了一步。”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几个人感觉到周围一直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明显得减少了一点。 嘉尔蒂亚反手将石头放入自己随身的包囊，一手拿着大剑，走到那孩子身边低头看他：“是什么人要这石头？” 那孩子和他的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支支吾吾地说：“一个大个子，大概二十多岁，也是前几天才到辛泽城的……” 没等孩子说完，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 阿加莎的眼睛往巷子一头狠扫过去，有一截斩入脚下石板地面的斩刀已经被她拔出来拿在手中。 凯文立刻回护到菲尼克斯身边，这时候他是最虚弱的一个。 一声口哨声响起，几个孩子抬着那个晕倒的孩子从另一个方向溜走，拐进了另一道小巷。 “看来他们没给你留面子。”嘉尔蒂亚将大剑握在手中，转了身子背对着菲尼克斯几人盯住了另一头，当然同时也将背给了阿加莎。 阿加莎咧了嘴，露出一对尖锐的虎牙：“你就不怕我给你一刀吗。” “你想吗？”嘉尔蒂亚头也不回地反问，“那边交给你了。” “哈哈哈。”阿加莎爽朗地笑了几声，“有趣的人类。”紧接着，她蹲下身子猛得一跳，直接踩着石壁跳跃着往上，在将近有五人高的窗口旁停下的同时，手上的斩刀往里面一甩。 只是眨眼的时间，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痛呼。 阿加莎徒手抓入石壁，牢牢地固定在上方，朝着下面的嘉尔蒂亚喊：“这样你们应该能解决了吧。” 回答她的是嘉尔蒂亚刺出的一剑。 在上方施咒的法师被阿加莎砍伤，寒冰的力量立刻停了下来。 隐藏在暗处的几个人似乎有些犹豫，而嘉尔蒂亚却不停留地对着距离她最近的人冲刺过去。 等那人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时，嘉尔蒂亚的大剑已经刺中他的腿。 “啊！”惨叫声响起，嘉尔蒂亚将那人一脚踢翻在地，拔出大剑往边上一甩，将上面的血迹直接甩去，周围的一阵轻微的动静，潜藏在四周的人悄然退走，周围的恶意减少了许多。 “这里就是这样，趁着他们没达成合作，先离开这里？”阿加莎从上面跳了下来，先一步将斩刀背在背上，对嘉尔蒂亚说。 看得出来，她对嘉尔蒂亚最有好感，说话时带着友好的笑容，露出一边的小虎牙。 “嗯。”嘉尔蒂亚点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因为阿加莎和她接连的举动，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窥伺者暂时退开，凯文那边才没有发生战斗，但是谁也不知道在多少时间之后，这群本是为了自己盯上他们的人会决定联合起来夺取魔石，而菲尼克斯的状态又显得很糟糕，他们必须立刻离开。 在嘉尔蒂亚的示意之下，凯文将菲尼克斯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架着他，几人一起跟着指路的阿加莎在巷子里打着转。 “我总觉得，如果她要把我们往陷阱里带，那我们就完蛋了。”艾普莉在后面对身边的萨汀嘀咕着，“嘉尔蒂亚是不是对她太信任了一点？” 她没有放轻语调，巷子里又没有其他人，这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凯文顿了顿，忍不住看向嘉尔蒂亚。 倒是阿加莎自己笑了起来，点点头：“她说的没错，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卖了？” 她问的当然是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却摇头，眼里透着肯定：“你不会撒谎。” 阿加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跑出几步才出了声：“哦？有意思。” 第31章 半兽人 两人的话才刚说完没过一会儿，这条长长的、像是总也走不完的暗巷终于亮了起来，嘉尔蒂亚停下脚步眯着眼扫视一眼，这里并不是预先想的宽敞街道，萨博城被称为光明与黑暗共存的城市，而他们并没有完全离开萨博城的暗面。 看到这样的情况，凯文和菲尼克斯几人都到了嘉尔蒂亚身后，按照在比亚沃森林时的站位戒备着。 阿加莎看了他们一眼，咧着嘴笑着大步走向这片空地里唯一的门。 “嘿，我回来了。”她的嗓门很大，很快就看到门被打开。 里面出来两个人，一个的眼睛是金色的，棕黑色的短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另一个看上去邋遢许多，不过也壮实多了，比身旁的人整整高出了一个头。 “阿加莎，这是？”壮实的那人注意到外面有人，小小地往门那边挪了挪，借着另一人的身子伸手往后一按，似乎把什么推了回去。 金色眼睛的那人则盯着嘉尔蒂亚几人不放。 “他们是我带过来的，刚才发生了点事，引了些不好玩的人出来。”阿加莎笑着走过去往壮汉肩上一拍，她虽然不到壮汉的肩膀那么高，但竟然就这样轻易拍得壮汉退了两步，“好了比尔，没事的，让几个小家伙出来。” 门被让了出来，里面有两个小脑袋来不及躲好，就被嘉尔蒂亚几人看到。 “这是……”除了嘉尔蒂亚和看不到表情的萨汀，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里面的那两个小脑袋，其中一个有一双半长的尖耳，另一个在躲进去的时候漏出了一小截毛茸茸的尾巴。 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类。 听到阿加莎的话，那两个孩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蹭了出来。 等他们出来了，嘉尔蒂亚几人才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还躲着一个白头发的孩子，被两个孩子揪了一下才出来，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除去瞳色，倒是更像人类孩子。 只是胆子太小，看了嘉尔蒂亚几人一眼又缩回到两个孩子身后。 除了胆小的那个孩子，其他人都防备地看着嘉尔蒂亚几人，就连阿加莎拄着她的斩刀丢过来的目光也带了审视和一点警惕。 “他们是半兽人。”静默的时间里，嘉尔蒂亚终于开口，目光落在阿加莎身上，“带我们来这里的是你，应该是我们怀疑你们的意图才对吧，阿加莎？”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大剑收回到背上放好，看上去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阿加莎也笑了起来：“你很不错，所以说我不会撒谎吗，是什么时候察觉我的身份的？”她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让自己干脆斜撑着斩刀。 这其实并不是重要的问题，阿加莎只是顺着嘉尔蒂亚的话接口，顺便问了之前心里的一个小疑惑。 嘉尔蒂亚露出一个笑容，深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浅了一点，闪烁着光：“所以，你带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打一架吧。” 大概是听不明白了，比尔终于忍不住粗着嗓子：“阿加莎，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这一打岔，阿加莎才总算是将事情说清楚了，这时候几个人也已经坐进了屋子里，围在一张圆桌旁。 既然嘉尔蒂亚几人确实对他们没有恶意，三个孩子总算是恢复了小孩子的顽皮，好奇地围着他们几个人转，胆子最大的那个长了尾巴的孩子还凑到艾普莉身边好奇地打量她形状独特的颅骨法杖。 就连胆子最小的小女孩也蹭到嘉尔蒂亚的身边，只有萨汀的附近没有人敢去。 小孩子的第六感一般都比较敏锐，更何况这三个孩子中有两个是半兽人孩子。虽然说不出来，但他们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人不好惹。 “其实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就如你们看到的，这儿有两个半兽人孩子和一个半精灵，他们年纪还小，不会隐藏更没办法保护自己。”阿加莎看向三个孩子的时候，金色的双眼显得柔和了许多，“你们也知道在这个大陆人类对混血孩子的看法。” 嘉尔蒂亚几个人都点头，除了自由之城萨博城，其他地方对混血孩子大多都是厌恶的态度，甚至会有人专门抓这些流落在外的混血孩子去做一些特别的训练，用于某些肮脏的交易当中。 因为追问魔石事情被阻拦，菲尼克斯的心情还是有些糟糕。 他看了眼几个孩子，没好气地说：“难道就只有人类对他们不好吗？兽族、精灵族等，不也没有接受这些孩子。” 另一个人皱了皱眉，看着菲尼克斯就要说话，但还是被阿加莎拦了下来。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们只是刚完成任务在这里歇两天的佣兵，只是碰巧救了这几个孩子，听他们说的，这城里有个地方还有另外两个。”阿加莎一开口，那枚格外尖的虎牙就露了出来，爽朗大气。 听到阿加莎说的话，不仅仅是菲尼克斯和凯文，就连她的同伴比尔和伊戈尔都皱眉。 阿加莎像是没注意到，继续说下去：“我和伊戈尔、比尔打算找个机会去把孩子救出来，然后直接启程去萨博城。听上去你们似乎也有点被人盯上的小麻烦，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 原来是为了同行，不是为了让他们帮忙去救人。 伊戈尔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而菲尼克斯和凯文的表情也放松了一点。 阿加莎这边当然没有异议，几个人都看向嘉尔蒂亚。 菲尼克斯张了张口，但还是没有说话，他始终对几个孩子会瞄准魔石来的事感到疑惑，但是想了想，又决定不去干扰嘉尔蒂亚的决定。 嘉尔蒂亚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阿加莎：“你们要从哪里救孩子？” 阿加莎咧嘴一笑：“辛泽城城主的私人花园。” 第32章 达成合作 辛泽城是由商会真正主控的贸易城市，而辛泽城的城主，向来就是由辛泽家的人担任。 虽然这个城主在不少地方都要受制于商会，但是商会毕竟是多个利益团体的结合，也少不了城主这一个联系的枢纽和调节人。 所以，辛泽城城主的权力并不小，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更是让不少人眼红。 历史上也曾经有过几次针对辛泽城城主这个位置的争夺发生的事件，但是因为商会和辛泽家捆绑的利益，商会也为保护辛泽家的人提供了相当大的助力。 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关系。 也因此，辛泽城城主确实是辛泽城最难对付的人。 至于阿加莎所说的私人花园，是七十二年前，当时辛泽城城主花费了大量的金钱建成的，据说里面有大量的珍宝和稀有的赏玩动植物，也有不少危险却罕见的东西。 有不少人打过园子里东西的主意，但是真的敢动手的人很少，不过辛泽城里能打听到不少进入花园最后死状惨烈的故事。 听说里面甚至还放养着魔兽，那比城主府士兵要可怕多了。 “就你们三个？” 嘉尔蒂亚和艾普莉两人看上去神色正常，她们对这个私人花园的了解并不多。 问话的还是菲尼克斯。 作为贵族家庭的一员，菲尼克斯当然听说过辛泽城的事，包括辛泽家的一些重要事件。 阿加莎点头笑说：“原本还担心只有我和伊戈尔去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是又不能丢下这三个小家伙自己待在这儿，没想到运气好遇到你们。” 比尔似乎对于自己曾经被安排留下的事很不满，撇了撇嘴。 “你就不怕我们把这几个孩子带走卖了。”菲尼克斯觉得自己跟这位半兽人的沟通实在是有些问题，她凭什么就相信他们？或者他们又凭什么相信她？ 不过菲尼克斯的疑虑也确实存在，他脑子转得飞快，突然想到阿加莎对之前那群孩子的态度，皱了眉怀疑地看向她：“我想，这应该不是一个骗局吧？” 阿加莎愣了一下，伊戈尔也跟着皱眉，倒是比尔，他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同伴，见他们两个的脸色不好，立刻勃然大怒，巨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你说什么？我们是骗子？！” 三个孩子被吓了一跳，红眼睛的小女孩更是跳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比尔然后开始掉眼泪，急得比尔又不得不手忙脚乱想办法安抚她。 阿加莎连看都没看比尔，只是看着嘉尔蒂亚几个：“抱歉啊，这个这大个子就是这种脾气，你们无视就好。” 菲尼克斯看看比尔那样子，忍不住摇头，这如果还是骗局做加，那装得就太像了。 不过，没等菲尼克斯想完，阿加莎就在表现她的诚意。 “我们半兽人从来不撒谎，所以你们完全不必担心这是什么骗局。”她说得直来直往，“当然我也明白你们人类总喜欢想太多，有怀疑也是正常的事。” 说到这，她看向菲尼克斯，嘴角一扬：“怎么样人类少年，我们独特的能力能够在通向萨博城的路上提供非常高的警戒和反追踪效果，你们的力量也是我们现在需要的。你们也注册过佣兵，我甚至可以将这个写作佣兵任务报给协会，等到达之后你们还能获取一些报酬。” “你怎么知道我们注册过？”菲尼克斯又抓住了阿加莎话语中一个疑点。 她对他们的了解是不是太多了？ “你们人类都是这样吗？男人比女人还拖拉，一点都不干脆！”阿加莎摇摇头很不爽的样子，顺带鄙夷地看了眼某位想太多的贵族少爷。 菲尼克斯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立刻黑了不少。 偏偏那三个被哄好的小孩子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似乎因为阿加莎的那句话，三双眼睛直直看向菲尼克斯，让他瞬间绷紧了头皮。 可是，阿加莎说的好像还真是事实。 嘉尔蒂亚在刚才就已经说了阿加莎不会撒谎，艾普莉又是个从来不多想也不担心什么的小丫头，至于那个萨汀……你指望她表现出什么担忧和怀疑？ 呵呵。 菲尼克斯觉得自己的眼角在不受控制地跳动，抬眼看着阿加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嘉尔蒂亚，你决定吧。” 这种事，直接丢给队长好了！ 嘉尔蒂亚将笑憋了回去，很给面子的没有看菲尼克斯。 “咳，菲尼克斯也是在担心魔石的事，毕竟认得出亚连大魔石的人很少，更重要的是菲尼克斯很少将它取出来过。所以我们必须怀疑出价的人到底是谁，以及他们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不管怎么样，嘉尔蒂亚也帮菲尼克斯说明了一些，同时也将自己这一小队面对的繁杂事情透露一些给阿加莎。 这是双方互利的一次合作谈判，嘉尔蒂亚认为他们也得知道自己身上的麻烦。 阿加莎却摆摆手，没有让嘉尔蒂亚多说：“我刚才说了，我们可以依靠我们自身的优势在路上做一些小小的掩护和戒备，没有人在这方面能够胜得过兽人的血脉。”虽然只是半兽人，但是经过成长和训练，那属于兽人的天赋和能量也能获取到一部分。 而阿加莎三人，更是半兽人中的佼佼者。 “我们没打算和任何追踪的人对上，因为我们不会让他们顺利找到。” 说这话的时候，阿加莎的肯定让人忍不住觉得她的保证是一定能做到的。 “当然，如果真的遇上了，大不了打一场，我交你们这个朋友，就没怕过麻烦。”阿加莎笑眯眯地说。 刚才的霸气收敛了一些，也把自己的话圆了回来 菲尼克斯看了眼阿加莎，没有说话。 虽说是半兽人，但是毕竟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那么久，看来人类的语言艺术也没差到哪里去。 “好吧。”嘉尔蒂亚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同行。”说着她看向菲尼克斯，“虽然这次这件事疑点很多，但是我们在森林里待的时间比预想的长，最重要的还是试炼。” 菲尼克斯一愣，随即点头。 “你说得没错，我竟然差点忘了这个。” 为了绕过比亚沃森林中央的神秘区域，他们确实比预想的在森林里多待了十几天。 “救人的事，需要帮忙吗？”嘉尔蒂亚再次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却立刻摇头阻止嘉尔蒂亚：“不用，我们三个的战斗合作和你们不一样，只是偷偷潜入救人，还是我们三个自己去比较好。” 她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需要在这座城市里购买什么吗？我可以趁着白天带你们参观一圈，什么地方有便宜又好的东西出售，我可是一清二楚。” 嘉尔蒂亚当然不会客气，跟着站起来：“我们刚好需要补充一些东西。”她转头看向菲尼克斯，“菲尼克斯你在这里休息，萨汀和艾普莉要一起去吗？” 她没有问凯文的意见，因为凯文必须同行，小队的资金管理是全权交给他的，何况他也知道菲尼克斯会想要些什么。 “当然~！”艾普莉对逛街有着足够的热情，晚上就得立刻出发，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但是萨汀这一次却反常地没有跟着嘉尔蒂亚。 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在兜帽底下轻轻摇了头，一个字都没说。 嘉尔蒂亚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萨汀，但是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多说什么，只问了是否有要带的东西，很快就跟着阿加莎出了门。 当然，同行的还有伊戈尔，至于大块头比尔，被干脆地留在家里带孩子。 第33章 出城 午夜。 同样是大陆著名的商贸城市，辛泽城的夜晚和布莱岛完全不同。 布莱岛是没有黑夜的城市，夜晚会有大量的火焰和魔法照明灯将岛上的所有地方都照亮，人们不分昼夜地享受挥霍的感觉。 而辛泽城的夜晚，让人觉得这座城市的黑暗面随着太阳的落下将整座城市都吞没。 商铺早早地收了摊子，很少有人会在夜晚出门。 除了主干道上有辛泽城的守城兵来回巡逻，其他隐藏在小巷子里的空间没有人会注意。 比尔带着三个孩子给他们讲述这片大陆的故事，他虽然长得粗犷，但说起故事非常认真细心，他们在等待沙漏里的沙子全部漏下来，按照阿加莎他们的计算，在沙漏漏光的时候他们将会离开这座房子，潜出辛泽城在北边等待阿加莎他们。 比尔没有限制嘉尔蒂亚几人的行动，他们也都各自准备着需要的东西。 菲尼克斯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冥想，补充之前那个强行使用的高阶魔法造成的精神力匮乏。凯文将吃的准备好放在一旁，就近又整理一遍下午补充的一些东西。 艾普莉凑到了孩子边上一起听比尔讲故事，她睁大了眼睛听得认真，似乎从没听过这些人类孩子们小时候都会听的故事。 嘉尔蒂亚看了眼沙漏里剩下的沙子，想了想去二楼拐角的房间。 “萨汀，我能进来吗？”嘉尔蒂亚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但门轻轻地开了条缝。 嘉尔蒂亚推门而入，房间里一片黑暗，萨汀并没有点蜡烛。 她想了想，将门关上，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才辨别出房间里大致的轮廓，走到桌子旁、萨汀的对面坐下。 傀儡西芙始终都站在萨汀的身后。 “萨汀，你在想什么？”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嘉尔蒂亚想了个开口的方式。 萨汀抬眼看了看嘉尔蒂亚，银白的双眼在黑暗中看着有几分诡异。 她看上去没有回答的打算，但嘉尔蒂亚也没有因为现在这样尴尬的情况而离开的想法。 “白天，阿加莎一刀斩断了我们看不到的傀儡线，是不是？”嘉尔蒂亚换了一种方式，直入主题。 萨汀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但语调却显得满不在乎：“是。” 嘉尔蒂亚意识到自己似乎想多了。 她想找个理由转移话题，没想到萨汀看着她，一句话说透她的来意。 “你是担心我因为这件事沮丧？”萨汀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玩味，带着她的特色嘲讽。 嘉尔蒂亚沉默了会儿，干脆垮了脸：“是啊萨汀，你一句话都不说，又把自己藏在了斗篷下面，我当然会担心。” 因为嘉尔蒂亚坦诚的话语，萨汀的嘲笑顿了下来。 过了会儿，她才摇头，语气又变得轻飘飘了：“不至于，傀儡线并不是什么斩不断的东西，有很多人都能做到。”她难得地没有直指核心。 嘉尔蒂亚反倒轻松下来，好笑地说：“萨汀，你还是直说我们太弱的好，那样我还能习惯一点。” “嗬嗬嗬。”萨汀笑了，“嘉尔蒂亚，你的爱好似乎有点独特。” “……”嘉尔蒂亚吃了憋，但之前一直有些不安的心情好了起来。 “所以萨汀，该怎么才能斩断你的傀儡线？”嘉尔蒂亚直接询问，她不是没试过像阿加莎那样直接在萨汀和她控制的物体之间一剑斩到底，但是那无效。 “是什么让你自信到觉得我会告诉你？”萨汀觉得嘉尔蒂亚的思维果然很奇特，她谨慎认真，虽然还显得稚嫩但确实可以胜任队长的位置，但是有时候却坦率到让人发指。 嘉尔蒂亚想了想，觉得萨汀说得也对：“好吧，那你等我自己找出来。”她笑着说。 萨汀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嘲讽的话。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儿，门被敲响。 “嘉尔蒂亚，萨汀，时间差不多了。”来找她们的是凯文，等两人出来，凯文和菲尼克斯已经准备妥当，菲尼克斯看上去状态好了很多。 几个人没有多话，背上各自的东西，比尔则背上了三个大包，又将个子最瘦小的红眼睛小女孩直接托到肩膀上让她抱紧了，带着一行人走进巷子穿行。 巷子四通八达，时不时能听到不知道哪儿传过来的痛呼声和斥骂声，但是比尔一路带着几人，竟然什么都没遇到。 嘉尔蒂亚默默记着这些，一行人紧跟着不放，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城墙边。 “翻出去就好了。”比尔努力地压低嗓子说。 紧接着，嘉尔蒂亚几个就看到比尔抡起背上几个包直接就朝外一丢，沉重的背包就这么高高地飞跃了城墙，不一会儿就听到闷闷的一声响。 因为周围安静得很，这声音听上去不小。 “你就不怕被发现么？！”艾普莉拉拉比尔的衣服问。 “没事，这城里时不时会有人把尸体丢出去，声音也不轻。”比尔耸肩无所谓地说。 “……”其他人无话可说。 对这座城市早就习惯了的比尔几个人没有停留，在比尔又捞起那个半精灵孩子之后，剩下的那个最大的半兽人男孩拒绝了比尔伸过来的手：“我能自己出去。” 说着，只见他抖了抖身子，双手和双腿有了一些变化，长出了尖锐的爪子，并且弯曲得必须四肢着地。 “原来是一只小豹子。”菲尼克斯早就听说过兽人可以化作兽型，没想到这次能有机会看到。 小豹子瞥了菲尼克斯一眼，轻盈地抓着城墙石壁往上跳了上去。 比尔让肩上的两个孩子坐好了，也出人意料地攀着石墙往上。 剩下的嘉尔蒂亚几人互视了一眼，菲尼克斯当先将风元素聚集在四周，将自己托了起来：“艾普莉，要不要……” 他感觉自己还有余力，转头看向艾普莉，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已经将颅骨法杖背在背上轻巧地爬上了城墙，那动作绝对比得上森林里的猴子。 “……好吧，我先走了。”菲尼克斯默默地将剩下的半句话吞下去，和嘉尔蒂亚几个打了招呼向上飘。 “萨汀，你怎么上去？”嘉尔蒂亚看着几个人都陆续过了墙，确定四周没有其他动静，这才转头问和自己一样还在这边的萨汀。 萨汀看了眼嘉尔蒂亚，嗬嗬笑了两声，反问：“要不要我把你吊上去？” “……谢谢，我觉得我还是自己上去比较好。”嘉尔蒂亚谢绝了萨汀的提议，但也坚持，“你先过去，我最后过去。” 萨汀没有坚持。 她轻微动了下斗篷底下的手，她身后的傀儡西芙上前，轻而易举地将萨汀抱了起来，屈膝一跳直接上了墙头，再一跳就不见了踪影。 嘉尔蒂亚忍不住再次感叹傀儡西芙的力量以及她跟真人的相似程度。 然后，她也借助攀爬城墙的力道翻过去和大家汇合。 人都到齐，几个人立刻到事先说好的地方等待。 这里是辛泽城的北面，阿加莎和伊戈尔则在辛泽城东面的城主私人花园当中。 他们都在屏息等待，希望阿加莎两人能带着孩子顺利回来。 “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比尔看向东边的眼睛一亮，高兴地说。 黑暗的夜空中，东边隐约可以看到火光。 几乎在比尔的声音消失的一刻，嘉尔蒂亚感觉到有巨大的东西从东边以非常快的速度冲过来。 她抽出大剑，其他人也立刻作出戒备。 比尔在空气中嗅了嗅，放松地说：“放心，是阿加莎来了。” 回答比尔的是一声狮子的吼声。 “来，我们先前进，阿加莎很快会赶上来。”比尔拍拍嘉尔蒂亚的肩，让她将大剑收了，招呼大家一起上路。 小豹子事先就知道要跑，他自己速度快，当然不打算跟半精灵和那只兔子半兽人抢比尔肩膀的位置，抖抖身上的毛跑了起来。 正如比尔说的，他们跑了一段路后，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一头跟比尔差不多高的赤色狮子赶了上来，与他们并驾齐驱。 “嘿阿加莎，很顺利？”比尔飞奔着笑问。 狮子的嘴里发出一串笑声，然后他们听到了阿加莎变粗了的嗓音：“当然，小家伙现在在我的鬃毛里，伊戈尔处理完脚印就会上来。” “我才不担心他呢。”比尔耸肩，说话非常轻松，“在黑夜里，有谁能找得到他。” 第34章 改道 虽说阿加莎和伊戈尔用了一系列的方法消除一行人经过的痕迹，甚至伊戈尔凭借自己天生的速度制造了一些迷惑视线的虚假线索，而是接下来几天，他们始终没办法彻底摆脱追踪的人。 “看来我们太小看辛泽城城主了。”某个夜晚，阿加莎皱着眉说。 伊戈尔暂时离队去给追踪的人制造些小麻烦，同时也为他们争取一些休息的时间。 阿加莎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看向嘉尔蒂亚：“等伊戈尔回来我让他送你们继续往龙岛走，我和比尔带着孩子们进入艾瑟雪原。” 嘉尔蒂亚看了眼阿加莎，按照伊戈尔的能力以及这几天被追踪的情况，如果这样分头行走，最有利的当然是嘉尔蒂亚一方。 不管怎么想，都是他们几人能甩脱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何况阿加莎还将伊戈尔给了他们，这就是兽人一族骨子里的直爽。 听到阿加莎的话，比尔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而菲尼克斯则明显地挑眉，看了眼阿加莎，接着看向嘉尔蒂亚等待她的决定。作为这里所有人中对阿加莎最不满的一个，菲尼克斯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明智。 不过，这个阿加莎的人品其实还不错，菲尼克斯在心里默默想着。 “我们这一路没有摆脱追踪者，或许是我们的目标太明显。”嘉尔蒂亚终于出了声，但是内容却和阿加莎说的没有半点关系。 “嗯？”阿加莎挑眉，随后点头，“没错，要让这几个孩子得到保护，只有萨博城这一个选择。”哪怕是精灵族所在的绿森林和兽族所在的艾瑟雪原也不适合这些混血孩子生存。 “既然这样，我们就按你说的先进入艾瑟雪原，然后找小道去萨博城，你觉得如何？”嘉尔蒂亚微笑着说，一点也不提刚才阿加莎对于分开走的提议。 阿加莎讶异地看向嘉尔蒂亚，想了想又问：“可是这样行程上会长大约二十天，你们的试炼没问题吗？”几天的相处，他们当然知道了嘉尔蒂亚这个小队的目的。 就连一直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的比尔也因为贝尔海姆学院，对他们稍稍和气了一点。 “时间不至于不够，而且我觉得，在踏上龙岛之前，再多见识一些不同类型的对手也是必要的。”嘉尔蒂亚摇头，当了一阵子的队长，不单小队里互相的默契高了许多，她在做决定的时候也变得更果断。 最初的她，也曾担心好不容易认识的朋友会因为自己某个错误的判断或者决定疏远自己。 “哈哈哈，那我们不如直接杀回去对那些人来个突袭。”阿加莎笑着说，拍拍嘉尔蒂亚的肩膀。 比尔在一旁瞄了眼嘉尔蒂亚，朝着阿加莎咕哝道：“如果你能保证这几个孩子能安全，我是不反对这个提议。”他也不喜欢这种窝囊的躲躲藏藏，只可惜这一次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而不是战斗。 “嘿，那我们接下来继续往北走。”阿加莎随手捡了根木枝简单画了几条路，其中包括他们原先计划走的、以及改变计划之后的。 “虽说艾瑟雪原并不全是雪地，但你们还是需要准备一些保暖的衣服，临时剥下来的兽皮可不能穿。”她笑眯眯地咧着白亮亮的虎牙说。 当伊戈尔化身黑灰色飞隼从夜幕中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听阿加莎简单说明之后，伊戈尔没有异议，只回头看了来的地方，干脆利落地说：“既然这样，我们现在立刻出发按原路行进七公里，那儿有一个隐蔽的山洞，附近也有水源。然后我们三个分拨带人直穿林子到这条进雪原的山道。” 他只是在说话的时候简单动了手指，两枚尖锐的小刃刺入阿加莎在地上画出的地图上。 “就这么定。”阿加莎站起来跳了两下，转头看向嘉尔蒂亚，不过这一次的目光是落在“身娇体弱”的菲尼克斯身上，“再辛苦一会儿？” 菲尼克斯对于自己再次被阿加莎这种野蛮女人鄙视感到恼怒，暗哼一声站起来就往那方向走：“凯文，咱们走。” 艾普莉很给面子地捂住嘴才闷笑起来。 “哎呀呀，到底是贵族少爷，脾气还真大啊。”阿加莎抑扬顿挫地说着，趁空冲嘉尔蒂亚眨眨眼。 果然，菲尼克斯走路的脚步更快了。 其实他应该感谢来到辛泽城之前在比亚沃森林待的那段日子，至少他没在阿加莎面前露出无法接受没日没夜快速赶路的强度的样子。 嘉尔蒂亚知道阿加莎是玩笑，不过菲尼克斯是她的队员，适当的话也要说。 “阿加莎，菲尼克斯是我们小队重要的成员，少了他的魔法，我们的试炼会困难许多。”嘉尔蒂亚说得非常诚恳。 阿加莎是只看过一路上菲尼克斯用的那一点小魔法，方便快捷，但是还真没往大型攻击性魔法想。 不过，兽人的本性让他们天生就不那么喜欢魔法，皱了皱鼻子摇头：“专精魔法必须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沟通和冥想，这会让身体素质变得糟糕。”他们还是喜欢按拳头来说话。 “魔法精修到一定程度，魔法元素也能相应地淬洗体质，你以为战斗*师是说着好听的吗。”菲尼克斯当然听到了阿加莎的话，立刻回击。 战斗法师是一直比较少见的分支之一，最早是出现在*师在进行探索和修行时遭遇到意外不得不面对生存挑战形成的，魔法师的身体素质确实差很多，而这些*师在不得不在挑战中锻炼出一定的武力技能之后，战斗法师就此诞生。 但是，在战斗法师也遭到了传统法师观念的冲击，大部分的魔法师都不愿意将沟通和冥想、研习上古魔法的时间浪费在对自身素质的加强上，加上人类的寿命和精力确实有限，所以战斗法师根本没办法盛行。 而现在这个大部分人都靠着信仰诸神来获取神佑带来的力量，战斗法师就显得更加稀少。 “所以，你的目标是成为战斗*师吗？”阿加莎上下打量着菲尼克斯，那眼神就像是一头大型猫科动物扫视自己的猎物想着要从哪里下口，刺得菲尼克斯浑身不自在。 “不，我只打算研修元素魔法。”菲尼克斯说着，念了几个单字，周围地面上散落的土元素汇集过来，在他手中凝聚成一个坚硬的小球，然后被菲尼克斯直接抛向阿加莎。 阿加莎接住土元素球，带着一些疑惑地看了它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用力收拢手掌一捏。 那土元素球没有任何的变形，更没有开裂。 “哦～”阿加莎不禁挑眉，对菲尼克斯口中的元素魔法产生了一点兴趣，“这是你用魔法把土凝结成一块？”这硬度或许赶得上一般的铁块了吧。 “是土元素，不是土！”菲尼克斯立刻回答，“不过我觉得以你们的思维来说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 “嘿。”阿加莎将土球随手丢向不远处一块石头，那枚土球深深地穿了进去，留下一个黑黑的洞，“是不懂，但这没什么关系。” 这分明就是在说“我有力量就够对付你了”的意思。 菲尼克斯抽了抽嘴角，决定不跟这些半、兽、人计较。 在你来我往当中，他们终于到达了伊戈尔所说的地方。 两个半兽人孩子都直接化作了兽型，哪怕是白头发的小女孩也按照阿加莎他们的指导成功地变幻成了一只雪白色毛茸茸的兔子，抖了抖耳朵看着他们。 半精灵以及另一个孩子没有兽人血统，其中比较轻巧的半精灵孩子被安置在了体型小的伊戈尔背上，另一个还看不出非人类特征的小女孩则依旧躲藏在阿加莎茂密的鬃毛里。 比尔大吼一声，化作了一头巨大的棕熊，那体型比阿加莎更高大。他们立刻分配起来。 “你们两到我肩膀上挂着，一人一边。”比尔的声音比阿加莎浑厚许多，听上去有点模糊，他一边说一边就伸爪子不客气地把菲尼克斯和凯文往肩膀上一捞，让他们自己挂住，然后对着剩下的四个人发愁，“阿加莎，你要带谁？” 已经化成红狮子的阿加莎绕着她们转了一圈：“我能带三个。” 事情其实很简单，萨汀不可能和她的傀儡西芙分开，所以她们加上嘉尔蒂亚上了阿加莎的背，而艾普莉愉快地把自己挂在了比尔的后颈上。 嘉尔蒂亚表示有点尴尬。 因为傀儡西芙比自己高，萨汀最矮，所以她们三个现在是按照萨汀、嘉尔蒂亚、傀儡西芙的顺序坐在阿加莎的背上。 待会儿阿加莎要飞速狂奔，所以她必须要稳住自己、以及萨汀和西芙的身子。 “嗬嗬嗬。”萨汀似乎看透了嘉尔蒂亚的顾虑，低哑的声音在晚上听着更显得诡异，“你放心，我的傀儡线带着西芙，在中间的你不会掉下啊去的。” 第35章 追踪者 一路疾奔，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能够下来，嘉尔蒂亚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僵掉了。 一路上萨汀都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用傀儡线紧紧固定着傀儡西芙，她们确实都没掉下去，但嘉尔蒂亚觉得自己成了夹在面包里的热狗，一点都不敢动弹。 落在地面，嘉尔蒂亚舒展四肢，跳了两下，然后就感觉到身后投注过来的视线。 她转头看过去，萨汀戴着兜帽站在那儿，但总让她觉得萨汀看透了她的尴尬，在暗暗偷笑。 黑夜中，嘉尔蒂亚难免觉得有点懊恼地脸颊发烫。 突然，嘉尔蒂亚往萨汀那边一冲，压低身子伸手拦腰抱住萨汀往一边跳了两步，在大树下停止。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红色的大狮子抬眼看了嘉尔蒂亚一眼，金色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疑惑。 “怎么了？”因为刚才跑得很快，阿加莎还没完全缓过气来。 “刚才似乎感觉到有杀气。”嘉尔蒂亚皱着眉打量四周，似乎也对现在的情况感到疑惑。 之前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细微的杀气直刺皮肤，所以才下意识地带了萨汀躲闪，却没想到那杀气转眼就不见踪影，快到让她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 “可以放我下来了吗？”萨汀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嘉尔蒂亚急忙把人放下来，再凝神探查四周，看样子是还不放心。 萨汀没有多说什么，只整了整自己的黑斗篷。 躺在一边的阿加莎甩了甩尾巴不在意的说：“放心吧嘉尔蒂亚，我的嗅觉很灵敏，这周围没有藏着什么人。” 正如阿加莎说的，嘉尔蒂亚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她有些尴尬地走回到阿加莎身边，只凭着听力听到萨汀跟在身后，轻轻摇头：“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阿加莎笑了起来，虽然努力地将笑声压着，但还是从喉间漏了一点。 速度没有阿加莎快的比尔也终于赶到了，瞥了阿加莎一眼：“阿加莎你在笑什么，这时候也不适合笑吧。” “嘿嘿，没什么。”阿加莎摇摇头，没有出卖嘉尔蒂亚。 这时候，树上一个人跳了下来，怀里抱着半精灵孩子。 伊戈尔金色的眼睛看了眼众人，淡淡地提醒：“现在是在这休息，还是直接进雪原？”他的速度是最快的，但是战斗力薄弱，所以带着半精灵孩子来到这里的时候，他选择带着孩子隐藏在了某棵大树的树冠中。 啊……被看到了。 嘉尔蒂亚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尴尬，不就是太紧张误以为有人追来了么。 想到这，嘉尔蒂亚放松了一些，看向几位半兽人：“阿加莎，确实没有人追赶过来？” 阿加莎打了个哈欠：“是没有。” 比尔和伊戈尔都没有提出异议。 “既然这样，就干脆在这边先休息一会儿，等天快亮的时候再进入雪原。”嘉尔蒂亚干脆做了决定。 阿加莎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为什么？”难道不该在趁着追踪的人被引开的时候多拉开一些距离吗？ “从这里进入雪原，不是一条险峻的山路吗。”嘉尔蒂亚抬眼默默看着阿加莎。 虽说有阿加莎几个熟悉地形的人带路，嘉尔蒂亚自己也没放松对行程下功夫，没事的时候都会拿出地图来比对。 阿加莎几人选择这条小路北上进入雪原也有他们的道理，这条山路算得上是天险，还有一段是上了雪线的，加上有大型肉食野兽出没，很少有人会去送死。何况之后还有一片很难分辨方向的雪原地形。 不过，这样的地形虽然难走，对于有兽人血统的他们来说还是能够通过的。 “如果说真有人追上来，在这里总比山路上打一场的好。”嘉尔蒂亚肯定地说。 阿加莎咧了咧嘴，虽然觉得追踪的人还能找到他们的几率太小，但看着嘉尔蒂亚这样子，竟然没有了反驳的心。 “唔，那就这样呗，反正我也跑累了。”阿加莎抖了抖鬃毛，站起来蹭到林子里避开大家的视线，再回来时已经变回人形穿上了衣服，“那就先睡一觉吧，守夜还是按照老样子来？” “嗯。”嘉尔蒂亚点头。 最后，几个人安稳地睡了一觉，在第二天清晨吃了一顿干粮后，踏上了前往艾瑟雪原的最后一段路。 艾瑟雪原是兽人的聚居地，绝大多数的兽人族都是历代生活在这片有山脉、旷野和雪地的地方，以安岭这一条山脉以及几座散落的雪山为边界，隔开人类和兽人的领域。 而他们现在需要攀登的，就是其中一座小型的雪山山脉，厄尔诺山。 因为很少有人会在这里出没，所以厄尔诺山山脚的感觉和比亚沃森林类似，都是大量生长的林子，看不到任何有人工开路的痕迹。 但是，这里也有和比亚沃森林最大的不同，这是山峰，他们面对的路不是平地上一个坑的问题，而是在一大堆的坑里找到往上走的路。 只能说，还好有阿加莎几个人在。 凭着半兽人的野性直觉，找路以及判断方向感并没有对他们造成足够的困扰。 但是，在第三天，他们终于从茂密的山脚丛林中出来，踏入雪线以上时，阿加莎刚想提醒几个人接下来的小路有些倾斜，并且另一边是万丈悬崖，一定要谨慎行走的时候，她突然一个跳跃从队伍前方跳到最后，抽出背上背着的大斩刀。 和阿加莎动作几乎同时进行的，是嘉尔蒂亚。 她又一次感受到之前那一个晚上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危机感。 “我该赞美你们野兽的直觉吗。”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林子里传出来，接着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青色轻甲的男人。 那男人的皮肤白得可怕，但是看他只简单地站在那儿，有一种身居高位的气势。 他的目光将他们每一个人扫过来，嘴角带着像是掌控一切的笑容：“跟了你们这么几天挺无聊的，既然已经到雪线，那么就干脆出来和你们见一见。” “你就是这么见人的吗？藏了一堆不敢出现的小东西。”阿加莎咧了嘴，说的话不比她的斩刀钝。 来人又看了眼阿加莎，轻轻笑了：“好吧，出来。” 随着他的说话声落下，雪线附近的树丛中陆续出来人，看一圈，竟然也已经将他们处于半包围的状态。 “十三人。”伊戈尔目力最好，迅速地判断人数后和同伴说。 来人终于看了看伊戈尔，然后继续看向阿加莎，微笑着：“我叫沃特·辛泽，我想你们应该有听过这个名字。” 这句话一出，阿加莎几人都露出诧异和焦虑的情绪。 第36章 沃特·辛泽 叫沃特的人很奇怪，从他的出现到他的态度，似乎都透着诡异：“如果只是看你的发色和瞳色，我真得考虑一下你是不是我的同族。”他说话的声音依旧有些飘，语调有点古怪，好像嘴里含了东西，有点模糊。 嘉尔蒂亚只是看着他，目光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任何波动。 “嘿嘿，看来你很清楚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沃特眯着眼说，接着目光又落在阿加莎身边最后一个救出来、也是各自最小的一个小女孩，“来，跟我回去。” 小女孩看了看沃特，再看一看阿加莎，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犹豫。 阿加莎喉间漏着警告的呼噜声，压着嗓音说：“回去做什么，变成跟这些人一样听从你的命令，为你做任何事？” “至少可以拥有力量了，不是吗？”沃特看了自己训练出来的独特侍卫，愉快地笑了。 但是，笑声没持续多久，沃特看向小女孩的目光变得阴冷，因为小女孩最后往阿加莎的背后缩了缩，另外三个孩子也挺着小胸膛将小女孩护住。 “看来，是没有办法了。”沃特的嘴角一扯，十三个悄无声息的侍卫直冲向他们。 阿加莎当先迎上来，巨大的斩刀在她手上灵活得像没有重量，只是劈砍时带出的风声能让人想象被这把刀砍中的后果会很惨。 她的这一个冲刺，顺利地将十三人的队形冲散。 几个人为了躲避阿加莎紧追过来的大斩刀，不得不退开两步和她缠斗，比尔更是挥动他的两个大锤子，把周围舞得就连小虫子都飞不过去。 嘉尔蒂亚和凯文也加入战局，这里地势不算太陡，只是砂岩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让他们的动作比在平地时难了不少。 相对比之下，沃特的十三个侍卫的动作几乎完全没有受到雪地的影响，动作非常迅速，加上人数又比嘉尔蒂亚几人多，很快就让他们只能被动地承受攻击。 嘉尔蒂亚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几次眼看着可以伤劈到对方，却因为脚下不平的路面导致重心不稳，偏开方向。 几次下来，嘉尔蒂亚身上带了一些伤，她皱着眉，也发觉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他们能控制这些雪水。”嘉尔蒂亚看了眼脚下，沉声说。 同样狼狈的几人一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不单是嘉尔蒂亚，其他人也总是在某些时候脚下一滑，只是因为事先就已经做好了雪地湿滑的心理准备，反而没有立刻发现这点。 “真是敏锐。”沃特拍了几下手掌，笑容中带着冷意，“如果我要杀死你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这里漫天遍地都是雪，如果他训练出来的这些侍卫就能在高速移动中控制雪地，那么沃特能做到什么？ “过来，我能给你这样的力量。”沃特再次看向害怕得发抖的小女孩，伸出手。 小女孩眼里满是恐惧，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一阵狂风吹了起来。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赢？”一直在后方一动不动的菲尼克斯站起来，金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整个人站得笔直。 这一代区域里几乎所有的风元素都聚集在他四周，在菲尼克斯的拘束中兴奋地跳动着叫嚣着。 阿加莎拍开一个侍卫，转头去看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好看到面带微笑的菲尼克斯张开双手：“狂怒风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风元素彻底被放开了拘束，夹带着巨大的力量吹向四周。站在风眼之中的菲尼克斯依旧站得笔直，目光锐利地直指沃特辛泽，眼角带着一分挑衅，让人下意识就忽略了他作为法师显得孱弱一些的身躯。 “还是有点用的么。”阿加莎看着风暴直吹过来，在让她只感受到一阵没有任何压力的风的同时直接吹开附近几个侍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当然她的动作也没停下。 作为和嘉尔蒂亚一起最先有动作的人，她和嘉尔蒂亚直指被风暴吹退开了两步、但依然还站着的沃特。 只是，没等她们的武器碰到沃特，一片尖锐的碎冰迎面扑来，嘉尔蒂亚比较靠中间，那些碎冰有大半是直扑她的。 这时候两人都是半腾空，周围根本没有着力点，眼看就要被戳成马蜂窝，嘉尔蒂亚突然感觉到腰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整个人就往旁边甩过去，重重撞在一块岩石上。 至于阿加莎，她没有办法，只能怒吼一声直接化作兽型，硬是用自己的皮毛挨下这一片碎冰。 “你以为把雪吹走，我就没办法控水了吗？”沃特冷笑着挥挥手，菲尼克斯周围的空气中渐渐有水凝结，很快就化作八根冰锥，锋利的尖端瞄准菲尼克斯。 随着一声怒吼，赤红色的狮子扑向沃特，却被沃特伸出另一只手屈起手肘，凝出一道水盾挡了下来。 阿加莎并没有放弃进攻，她不断靠着兽型来回转变方向，却没想到沃特的速度那么快，每一次都能用新凝结的水盾挡住她。 不过有阿加莎的干扰，菲尼克斯那边一触即发的危机总算是有了缓冲。 “艾普莉别分神，我能挡下。”菲尼克斯小声的说，同时开始凝聚脚底下的土元素们。 躲在菲尼克斯几乎完全没被注意的艾普莉正拿着她的颅骨法杖念着没人能听懂的咒文，惨白的颅骨中散发着黑红色的气息。 她闭着眼，脑中却仿佛有无形的眼睛将沃特的身影直接投射到脑中，艾普莉觉得自己现在离沃特很近，甚至都能看到每一次阿加莎扑向沃特时来回晃动的鬃毛。 随着艾普莉的咒语到达尾声，她感觉到自己变得轻飘飘的，趁着阿加莎和沃特又一次在背后碰撞的时候，她用她感觉上似乎长出了利爪的手直插沃特的心脏。 现实的空间里，阿加莎又一次在扑向沃特的背部时被水盾挡下，正喘着气懊恼这沃特控水能力的强大，就看到沃特全身一颤，似乎受到了什么攻击。 趁着沃特突然按住自己的心脏承受当中传来的诡异疼痛时，阿加莎又一次不客气地扑过去。 沃特直接被阿加莎扑倒在地，头重重地撞在一块岩石上。 沃特的脸色一直都是惨白，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劲，但是双唇渐渐变得蓝紫。 他不再是之前那种轻松而不屑一顾的态度，阴狠地看着阿加莎笑说：“看不出来你们当中还有那么点小伎俩。原本因为你们算得上帮了我一个忙，没打算杀你们，但是现在看来……” 阿加莎感觉到不对，强烈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想要退开，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前爪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包裹住不能动弹。 她直立起身子想要把双手化成半透明液体状的沃特甩开，却只看到那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渐渐向上攀爬，开始围住自己的脖子，然后缩紧。 “吼！——”比尔看到这样的场景，顾不上其他，大吼着直跑过来一爪子抓住还没化作液体的大半个沃特，“混蛋，放开阿加莎！”他的声音震得人脑袋发晕。 沃特本笑着要说什么，但是突然眼神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神色，然后他突然迅速从阿加莎身上退开，往山下的林子窜去：“这是你们自己找死。”说完，他竟然就像是彻底融入带雪的森林当中消失不见。 震天的轰鸣声从高处传来，伊戈尔变了脸色：“不好，快往林子里跑！”说着就近拉上他一直带着的半精灵孩子化成飞隼就要走。 然后，他直接撞在了通向林子的空中。 “该死，这里被下了类似刚才那水盾的东西！”伊戈尔愤怒地说。 “华尔圣山在上……”比尔呆呆地看着高处山峰那儿开始隐约可见的白色长线，囔囔道。 “大笨熊还不快走！我们上那条小道，记得前面不远处有凸起的飞岩，那下面应该可以挖个雪洞！”阿加莎飞快地扑过去把几个孩子丢到背上，“比尔快跟上！”挖雪洞的事，必须让比尔来干。 剩下几个人也不用多说，立刻拔腿跟了上去，凯文照顾着菲尼克斯和艾普莉转身就跑，比较远的嘉尔蒂亚也跑了过来，却看到萨汀竟然还不慌不忙地站在那。 “萨汀你发什么呆呢，赶紧跑！”嘉尔蒂亚一边跑一边说，话说完人也跑到萨汀那儿，一弯腰也顾不上萨汀的医院，直接抱起来跑路。 只是，嘉尔蒂亚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哪怕她力气经过长年训练比一般人大一些，但刚才还有一场费力的交锋。 带上萨汀之后，原本就落在最后的嘉尔蒂亚更是慢了一段距离。 第37章 雪崩 雪崩以震天的气势快速冲了下来，比尔和阿加莎最先到达那块飞岩下，比尔二话不说举起熊掌在雪壁上用力挠下去。 雪花飞溅，阿加莎说的没错，比尔挖洞的速度很快，加上他身躯庞大，很快就挠出一个能塞下他的洞，外小内大。 “都进去，快。”阿加莎招呼几个人进去，一爪子兜起似乎还想往回跑的菲尼克斯，“你干什么，回去找死么！”耳边雪崩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不时有雪块抖落下来，阿加莎现在的心情绝对不算好。 “该死的放我下去，嘉尔蒂亚和萨汀还在后面！”菲尼克斯大喊，声音勉强在雪崩声下传进阿加莎的耳中。 阿加莎一愣，脸色也变得糟糕起来，她抬爪子把菲尼克斯往洞里一丢：“比尔你开始封洞，我去找人！” 说着她就往来的地方快速跳过去。 路程不算远，虽然因为雪崩导致视线不好，阿加莎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嘉尔蒂亚和萨汀。 可是没等阿加莎喊人，她就看到那两个人往悬崖那侧坠落下去，紧跟着在小路上的那个傀儡也直直掉下去了。 阿加莎下意识喊了一声“嘉尔蒂亚”，但是声音完全被已经冲到近前的雪崩盖住。 “阿加莎，先躲过这次。”比尔也冲了过来，仗着自己力量大，硬是拦住阿加莎把她往洞那儿推，“我们再下去找。” 阿加莎挣脱不过，也知道比尔说的事实，看一眼让天地变色的雪崩，化作人形钻进比尔留下的那个小洞中。 几乎在比尔也钻进来的同时，大量的雪直接冲刷下来，震动一直持续了很久。 “……嘉尔蒂亚呢。”沉默在洞穴中蔓延，好一会儿，菲尼克斯才出口，声音干涩得吓人。 艾普莉担心地看看洞口，那儿已经被大雪封住，看一眼就知道厚得很，但是外面的震动依然传了进来，可以想象出外面惊天动地的景象。 “待会儿停了，我就下去找她。”阿加莎摇摇头，一拳砸在身后的雪壁上。 上方立刻有一些小雪堆掉落下来，伊戈尔瞪了她一眼：“再一会儿就停了，你别闹得把这里毁了大家都出不去，更不用说救人。” 这话虽然是冲着阿加莎去的，但伊戈尔也是说给菲尼克斯几个听。 嘉尔蒂亚和萨汀没赶上来是他们共同的疏忽，在这里斗起来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菲尼克斯心中明白，只能沉着脸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的动静小了很多，他立刻站起来就要想办法出去。 其他人也不比菲尼克斯轻松，他们同样担心嘉尔蒂亚的情况，比尔已经走到被封住的洞口前。 可是，就在菲尼克斯站起来的同时，他感觉到脚踝一下刺痛，紧接着就感觉到腿沉重了许多。 他低头看一眼，发现脚上缠着一条几乎难以发觉的细长的白色小蛇，在失去意识前，他只隐约看到有什么身影闪过。 雪崩终于结束了。 整个山壁像是抹上一层厚厚的白色，反射着太阳闪耀的光芒，比白色的缎布还要光洁，没有任何痕迹。 在峭壁的底下，因为终年晒不到阳光，这里的雪从来就没有化过。 由于才刚发生的雪崩冲刷下来，这里的不少矮树丛都被埋在雪下，最多只露出一点最细的枝桠。 一只小雪兔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脚印，它蹦跳着，时不时凑到冒出来的枝桠那儿啃两口，试图吃到点绿色的叶子，忙得不亦乐乎。 突然，从它不远处的雪地里猛地伸出一只手，吓得小雪兔撒腿就跑。 那只手很快按着雪地，看上去是在用力，奇特的是它按在松软的雪地上，却只陷下去一小点。 一大波雪扬起，雪底下埋着的人从雪地里钻出来，没理会身上的雪，环视一周后很准确地找准一个方向走过去，弯下腿伸手挖开一层雪，将雪底下的人抱了出来。 那是两个人，个子高的那个双手抱着怀里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一副护着的样子，两个人似乎都失去了意识，一点动静都没有。 下一秒，黑斗篷的孩子睁开了眼，从嘉尔蒂亚的怀里睁开来，站起身，淡淡地看着四周。 像是选定了地方，傀儡西芙弯下腰轻松地将昏迷不醒的嘉尔蒂亚抱在怀里，和萨汀一道往不远处一个似乎是岩洞的洞穴走过去。 洞穴很宽敞，外小内大，洞外又遍布石块挡了风，是个好地方。 这样的洞穴，不可能没有主人。 萨汀却不管不顾地直接走进去，直接惊动了洞中正懒洋洋睡觉的半月熊。 半月熊是一种低级魔兽，智商不高，但是体型和力量都非常大，它们都是棕黑色，只有额头会有一戳月牙形的白毛，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名字。 半月熊还有一个特点，它们最讨厌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扰。 所以，当半月熊因为萨汀弄出来的动静被惊醒后，它的愤怒值达到了一个沸腾的高度，它毫不客气地朝着萨汀冲了过来。 萨汀一动不动，就好像压根没看到这比自己大上几十倍的半月熊正愤怒地冲向自己。 傀儡西芙将嘉尔蒂亚往洞穴的岩壁上一靠，再转眼就突然出现在半月熊冲向萨汀的路上。 她双手拿着的是那对匕首，那怎么看都扛不住半月熊冲击的力道。 可是，傀儡西芙半伏着身子稳稳地在那儿，就好像她能透过那厚实的眼罩看到半月熊的一切动静。 半月熊越来越近，傀儡西芙突然动了，动作快得几乎让人无法看清她行进的路线。 只看到一道寒光闪过，半月熊的前掌突然喷溅出大量的血花，它重重地歪向那一边，连带着原本直行的路线彻底因为这一下狠狠地偏了，划过一道弧度，重重撞在岩壁上。 半月熊几乎是擦着萨汀的身子撞过去的，在这么近的距离，只是带出来的风都能刮得人发疼。 可是，萨汀却依然没有动弹，神情淡漠得毫不在意。 这还没有结束。 半月熊前爪受了重伤，又重重撞到岩壁，在恢复神智后立刻就去找刺伤它的人类。 可傀儡西芙不会让它得逞，她的身形转眼间出现在它巨大的脑袋边上，一对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它的双眼，然后划开它的咽喉。 第38章 落难 当嘉尔蒂亚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就闻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她只来得及想起昏迷之前的事。 当时雪崩眼看就要冲到，见已经没可能跑到阿加莎他们那儿，嘉尔蒂亚没时间犹豫，直接将萨汀往怀里一递：“抱住我脖子。”然后就抽出大剑直接往悬崖跳下去。 悬崖有一点向内凹的幅度，嘉尔蒂亚凭借一个甩跳的动作，手中大剑重重插入崖壁当中。 可是，这崖壁上堆积了太厚的冰雪层，嘉尔蒂亚虽然将大剑刺得很深，却还是不断地往下划，剑刃不断破开那些并不坚固的冰雪层，只让嘉尔蒂亚下坠的速度变缓一点。 这一切都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嘉尔蒂亚的双手不断被破开的冰雪层碰撞，轻易就在她的手上留下一道道伤口，到后来她自己都感觉不到这双手的存在。 再然后，头顶一阵轰鸣，大量的雪砸了下来。 嘉尔蒂亚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萨汀抱得更紧一点，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所以，好不容易醒来，这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嘉尔蒂亚几乎是本能地立刻跳起身，想要查看周围的情况，却发现自己只做到了抬起身子就又重新躺倒，全身的骨头都在喊着疼，双手更是没有知觉。 “醒了？”萨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她的声音依旧低哑得诡异，却让嘉尔蒂亚暂时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嘉尔蒂亚皱眉忍耐着疼痛，短短的四个字，说得实在艰难。她要非常努力才能勉强压着自己不至于在开口的时候发出疼痛的轻吟。 脚步声走近，非常轻，轻的不像萨汀的脚步声。 嘉尔蒂亚转头看去，发现过来的是傀儡西芙。 她动作流利地伸手帮助嘉尔蒂亚坐靠着岩壁，至少嘉尔蒂亚不再是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山洞顶。 “唔，谢谢。”虽然是傀儡西芙，嘉尔蒂亚还是礼貌地道谢。 傀儡西芙连个回应也没有，转头就走回到萨汀身边。 距离嘉尔蒂亚不远的萨汀，这一次没有完全让自己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下，露出她那头银白的头发，正生了一堆火架了架子烤肉。 因为坐起来，嘉尔蒂亚终于知道之前的血腥味来自哪里。 洞口那儿躺着一具巨大的尸体，看不太清楚是什么的，但它的血流了一地，已经凝结在洞口那大片的地面上。 遍地的血迹，有些惨不忍睹。 “萨汀，那是你杀的吗？”嘉尔蒂亚忍不住问。 “嗯。”萨汀的回答非常简单，给烤肉转了一个面，“西芙杀的。”作为傀儡师，更多的是辅助控制类，如果需要直接的攻击力，只能依靠傀儡。 西芙……嘉尔蒂亚点点头：“她是被雪崩冲下来的？有没有受——损伤？” “雪崩还伤不了她，我想你更应该担心自己的状况，嘉尔蒂亚。”萨汀站起来，银色的眸子直接看向嘉尔蒂亚，细细地打量，“你不担心自己的手么？”她的语气习惯性地带着嘲讽的笑意，目光落在嘉尔蒂亚的双手。 嘉尔蒂亚顺着看过去，眼神一凝，张了张口却不敢问了。 她想动动手指，转动手腕，但是右手一动不动地平放在那儿，上面全是狰狞的伤口，大小深浅都有，被冻得发紫，连血都流不出来。 她的左手稍微好一点，还能动弹，但也冻得不轻。 嘉尔蒂亚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手。 “那时候你居然死抓着剑不放。”萨汀的声音靠近，可是嘉尔蒂亚的目光完全无法从自己面目全非的手上转开。 她死死地盯着，脑子里冒出一股绝望。 如果手毁了，她还能怎么办？ “先吃点东西让身子暖起来。”一块肉被递到嘴边。 嘉尔蒂亚动了动眼睛，看一眼那块肉，没动。 “这就想放弃了？”萨汀讥讽地笑说，“嘉尔蒂亚，你是这样就轻易放弃的人？” 嘉尔蒂亚看了看萨汀，沉默片刻，终于就这萨汀的手一口咬住嘴边的肉。 那肉烤得真不怎么样，没有调料不说，有的地方也还没熟。 嘉尔蒂亚却全部在乎，努力从那块肉上撕咬下一片片的肉，尽力嚼烂了吞咽下去，直到她角色自己实在吃不下了。 然后，萨汀把剩下的肉直接递给西芙，傀儡西芙接过肉，同样不在乎生熟和味道，直接吞吃下去。 她几乎是和雪崩一起下来的，蹬着崖壁往下赶上当时已经昏迷的嘉尔蒂亚和她怀里的萨汀，傀儡线大量勾住周围的树枝，甚至几乎割断了大半，但总算保住嘉尔蒂亚的命，再由傀儡西芙将她和萨汀从雪堆里挖了出来。 这一下子，西芙消耗的能量也很大，需要进食。 “你的手现在不能遇热。”萨汀看了眼嘉尔蒂亚的手，再看她眼底透着的不甘和一点绝望，皱着眉，说话的语调难得正常了点，“我有办法让你的手恢复知觉。” 嘉尔蒂亚立刻看向萨汀，眼里闪烁的光让萨汀都冒出一点难得的不忍。 “但是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之后的治疗，或许……”萨汀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神圣教廷的人可以让你的外伤完全恢复。” “不行。”嘉尔蒂亚立刻说，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激烈，吐出口气才摇头，“我不会去神圣教廷，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恢复的。” 萨汀看了嘉尔蒂亚好一会儿，时间长到让嘉尔蒂亚忐忑地猜想她到底在考虑什么的时候，才露出一抹微笑：“这不就好了么，不过是些伤，算得了什么。” “谢谢你，萨汀。”嘉尔蒂亚抬头，非常诚恳地说。 萨汀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回到火堆边上坐下：“只是看到一个笨蛋，为了不相干的人，连命都不要了。” 萨汀很少会说那么多的话，而且还不是讽刺人的话。 嘉尔蒂亚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疼，疼得她笑得断断续续的，被萨汀看了一眼，才摇头：“你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你是我重要的队友，朋友，而且还是因为我的邀请才离开学院。” 萨汀默默地盯着火堆，半晌才嘀咕了一句：“愚蠢的想法。” “可是就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没错，不是吗。”嘉尔蒂亚微笑着说，“罗德说过，你付出的真心未必能得到回报，但至少与有了可能。” “你倒是很听那个罗德的话。”从认识嘉尔蒂亚开始，似乎听过好几次她说类似的话题。 萨汀不知道那个罗德是谁，但是从他教导嘉尔蒂亚的话来看，是一个有过风霜，却非常乐观的人。 是的，乐观。这是萨汀对罗德里高的定义。 乐观、天真，这是很多人类的特性，这让他们能更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当中。 萨汀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虽然是个看上去不太靠谱的大叔，不过是他捡到我，抚养我长大，然后送进雪原。”想到罗德里高，嘉尔蒂亚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怀念，“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了。” 萨汀没有就这句话再说什么。 洞口的血液都被冻成了冰，凝结在那儿，血腥味变得几不可闻。 半月熊的尸体横在洞口，偶尔有几只兽类探头探脑，却在看到那尸体后慌忙逃走，不敢打扰里面两个陌生味道的存在。 嘉尔蒂亚吃饱，又和萨汀聊了这么一会儿，身体传达过来的疲惫和恢复需求让她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睡着时，左手的手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激得她猛睁开眼，发现萨汀竟然已经到了身边，正看着自己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现在睡着可就醒不来了，不如来治疗你的手？” 第39章 疗伤 嘉尔蒂亚觉得，萨汀的治疗绝对能让她记一辈子。 她的手除了一大片淋漓的外伤外，就是严重的冻伤，包括血管、筋络甚至神经都冻坏，所以右手没有了知觉。 如果这时候贸然靠近火源取暖，那么这些原来还冻在那儿的结构就会彻底被摧毁。 嘉尔蒂亚自己想不到任何能够治疗的方法，除了去求助神圣教廷的帮助。 但是，她绝对不能这么做。 可是双手对嘉尔蒂亚来说多么重要，所以当萨汀说她可以治疗时，嘉尔蒂亚的双眼一下就亮了。 然后，嘉尔蒂亚终于看到了萨汀的傀儡线。 一段时间的相处，嘉尔蒂亚当然有研究过萨汀神秘的技能，用傀儡线操控一切甚至活人，傀儡师是一种很恐怖的职业。 那么，她能想到唯一压制傀儡师的方法就是从傀儡线着手。 因为萨汀曾无数次几乎没有动作就直接控制了她的傀儡西芙，嘉尔蒂亚不认为自己能只凭近身就能真正压制萨汀。 可是，她和凯文都曾经尝试过，别说找出傀儡线的路线，就算是萨汀直接控制着东西让他们劈斩，也没办法弄断神秘的傀儡线。 而这一次，因为需要给嘉尔蒂亚治疗，萨汀当着她的面取出了傀儡线。 那根本就不是实体的线绳，而是用萨汀自己本身的力量，类似精神力的存在，凝结成线然后再进行控制。 所以傀儡线能非常灵活地运动，因为它本身就是“活”的。 萨汀伸手握住嘉尔蒂亚的手臂，傀儡线从她的手上出现，直接刺入嘉尔蒂亚的手臂当中，沿着她的血脉一路向下，不断地随着血管分岔，变成越来越多更细的傀儡线，一点点刺穿那些被冻住堵住的部分。 这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手上的血管太细太多，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从傀儡线刺入手臂开始，嘉尔蒂亚就能感觉到傀儡线突入体内的感觉。 手臂部分时，那几乎只是一转瞬的知觉，不难受，所以更不容易察觉，但是随着傀儡线到达受伤部分开始，原本已经冻僵没了感觉的手开始有刺痛感。 当傀儡线进入手掌时，这种刺痛成了连绵的痛感，而嘉尔蒂亚又必须保证这只手不能动弹。 只是一小段时间，嘉尔蒂亚的脸上汗津津的，紧要压根忍耐自己想要翻动双手的冲动。 她为了转移注意力，看了眼一直握着自己手的萨汀，发现她依然面无表情，双眼只盯着自己的手，整个人像僵住了似的，从侧面看像个人偶娃娃一样精致。 人偶娃娃？精致？ 嘉尔蒂亚几乎想用力摇一摇已经一团浆糊的脑袋，怎么会这样想？ 她努力扯了个出不来的笑容，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傀儡西芙，要说人偶娃娃，萨汀说西芙是人体做的傀儡，还用了自己的名字命名，那么…… 嘉尔蒂亚的表情停住了，她的视力在昏暗的地方一直都还不错，所以她注意到傀儡西芙长发下露出的一点额角，挂着汗珠。 “唔——”手上一阵剧烈的刺痛。 嘉尔蒂亚痛呼出声，直接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手心一道比较深的伤口流了血。 “嗬，这就受不了了么。”萨汀勾起嘴角，语调中带着莫名的愉快，似乎流血这件事取悦了她。 嘉尔蒂亚默默看了萨汀一会儿，才皱了皱鼻子轻轻一哼，再不发出一点声音。 又是一段漫长的忍耐。 嘉尔蒂亚就连五个手指尖都已经感觉到明显的刺痛，那疼痛漫长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可以习惯，但是想到手指确实有知觉，让她非常的高兴。 “萨汀——”她看萨汀放松了动作，刚想开口表达感谢，却差点因为接下来的一阵剧痛咬住舌头。 萨汀几乎是在一转瞬的短暂时间里，将所有的傀儡线全部抽出。 嘉尔蒂亚整只手掌的疼痛立刻瞬间爆发。 直到萨汀将手拿开，站起来走到傀儡西芙身边低头看着嘉尔蒂亚，嘉尔蒂亚也没能从剧痛中缓过劲。 “你怎么就不疼晕过去呢？”萨汀再一次开口，语句里带上了疑惑，皱着眉。 嘉尔蒂亚几乎是用尽剩下的力气没好气地瞪了眼萨汀，但实际上视线内已经模糊不清。 看嘉尔蒂亚疼成一团的样子，萨汀遗憾地看了眼嘉尔蒂亚剩下的那只左手，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继续把左手也治疗上了。 如果嘉尔蒂亚知道萨汀现在的想法，大概不仅仅是瞪她一眼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萨汀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火堆往嘉尔蒂亚这边挪了挪，又将自己和傀儡西芙的斗篷都取下来盖在她身上。 之前是战斗，背包都和菲尼克斯他们放在一块，然后由大力气的比尔背着，所以雪崩发生的时候她们两人并没有背着包，更不用说是帐篷衣物等保暖的东西。 看嘉尔蒂亚伤成这样，自身保暖的能力本来就弱，萨汀只好勉为其难的将斗篷暂时给嘉尔蒂亚用了。 天亮了又黑。 嘉尔蒂亚到底被疼痛折腾得筋疲力尽，咬牙熬了好一会儿，在疼痛恢复正常程度后就昏睡过去。 只是这一睡也很不安稳，不时的呓语，也不知道做梦做到了什么。 萨汀至始至终都对着火堆坐着，偶尔丢一两根木柴进火堆，拨两下。 半月熊的尸体早就冻成了一块，傀儡西芙踩着轻巧的步伐从洞外回来，站在洞口一刀刺破手里拖着的那具尸体的喉咙，又将血放了一地，然后才将放干了的尸体带进来丢在火堆旁。 萨汀接手了尸体的处理工作，其实也不复杂，她无视了有内脏的身体部分，只将四条腿用傀儡线直接切割下来，用刀子剥了皮直接架在火上烤。 腿很多，所以萨汀有的是时间研究怎么样做成功的烤肉。 可惜，当萨汀烤废了三条腿，好不容易出来一条勉强能吃的烤肉腿时，天已经大亮，嘉尔蒂亚却没有醒过来。 萨汀将那条腿递给傀儡西芙，蹲到嘉尔蒂亚边上仔细看着。 嘉尔蒂亚苍白缺乏血色的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时不时地呢喃几句，听到最多的是“罗德”。 发烧了，萨汀银色的眼睛直视看着，心中想。 她站起来，看了一圈四周，往洞口走去。 傀儡西芙随口咬了那烤腿几口，随手一丢就将嘉尔蒂亚用斗篷包好了抱起，跟上萨汀脚步走到洞口。 洞外是一片银色的世界，因为傀儡西芙晚上的杀戮，洞口安静得没有任何东西，白茫茫的一片中除了一边的峭壁，剩下的是让人找不到方向的雪原。 萨汀只是扫视了一眼，朝着一个方向抬腿就走。 傀儡西芙紧跟其后，动作轻盈得哪怕抱着个人，也几乎没在雪地上留下脚印。 “你能活下来么，嘉尔蒂亚？”她们留下来的，就只有这样一句带着古怪笑意的话。 第40章 兔族 艾瑟雪原是兽人一族的家园，虽然各部族因为种族天性和部族间资源的争夺比斗，时常会有一些摩擦，但在对外的态度上都非常统一。 兽人同样拥有王族，并且出任为王的是通过公开比试的胜利者。 胜者为王是兽人一族里最直接最真实的体现。 艾瑟雪原的东南边是一片绿地，因为海拔低，这儿没有积雪，刚好又已经进入夏季，这里的天气和景色都不错。 艾瑟河正从兽人一族的圣山华尔的山脚起源，横穿整个艾瑟雪原，包括这片绿地，融入阿斯诺克大陆的两大河之一——奥兰河当中。 萨汀和嘉尔蒂亚花了两天的时间到了这里。 当然，嘉尔蒂亚大多数时间里都处于昏迷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怎么样带着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 总之，她的热度一直都不能完全褪下去，萨汀也没有对这点继续医治。 将嘉尔蒂亚往水边一块被太阳晒得暖乎乎的大石头上一放，萨汀也在那儿一坐，傀儡西芙老样子站在一旁，除去嘉尔蒂亚昏迷不醒，这样子更像是出来郊游。 她们一待就是好长一段时间，萨汀早闭上了眼，似乎也靠着石头睡过去。 不远处有了一点动静，有东西悄悄靠近了。 过来的是几个红眼睛白头发顶上还有一对大长耳的人，样子有点像之前阿加莎他们救下的孩子中的一个，好奇地往这边悄悄挪过来。 他们似乎很谨慎，一小段路走了好一会儿。 在无数次确认萨汀没有反应，应该是睡着了之后，他们终于挪到嘉尔蒂亚她们附近。 然后看到萨汀猛然睁开眼。 萨汀突然的睁眼让这三只兽人吓得转身就逃，却在跳起之后发现自己的腿被看不到的东西捆缚，再也动不了了。 他们惊恐地看向萨汀，发现自己正被拖着不断靠过去，害怕的颤抖着。 “兔人？”萨汀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惊得三只兔族的兽人又是一跳，在跳不起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地点头。 萨汀见几只兔族老实了一些，这才说下一句话：“治疗她。”她指着边上躺着的嘉尔蒂亚，说话简洁得一点都不舍得多说一个字。 三只兔族互相看了看，还是当中胆子最大的一人为难地开了口：“这个人看上去是因为伤口昏迷的，我们出来也没带草药和别的东西，得回去拿。” 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古怪的萨汀一个不高兴杀了他们，听了他的话，其他两名兔族连连点头附和。 “那就去拿。”萨汀的回答很干脆，可是没等三名兔族露出惊喜的神情，她的下一句话又浇了他们一头冷水，“你留下，你们两人去。”萨汀指的就是最先开口的那个。 话音刚落，那两个兔族就发现抓着自己腿的东西不见了，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腿，能动了。 萨汀说话说得简单，兔族又向来胆小，虽然能动了却不敢立刻就跑，还担心地看着萨汀。 萨汀不禁被看得不耐烦，又要开口说吓人的话。 “我们是遇到雪崩从山崖掉下来，受了伤找不到药……”身后传来的话挡住了萨汀差点出口的威胁，嘉尔蒂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只是好不容易说了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不过，嘉尔蒂亚也是运气好，刚好遇到的是兔族的人，天性胆小并且善良简单，看到嘉尔蒂亚是真的病惨了，终于还是嘀咕了一下站起来：“我们去请村长来看病，他最懂草药了。”说完，还有点怕萨汀，转身就蹿着跑了。 萨汀见了，也不理会另一个还被她用傀儡线绑了的兔族，只看向石头上躺着的那个：“醒了？” 嘉尔蒂亚昏迷的时间占了大多数，难得醒了，一般都是被萨汀灌水或者塞吃的。 只是萨汀弄的都是烤肉，嘉尔蒂亚好不容易吃下去几口，大部分也都又吐了。 “不要肉……”嘉尔蒂亚听到萨汀说的话，攒了点力气就说了三个字，声音软绵绵的，跟之前精神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萨汀默默看了嘉尔蒂亚好一会儿，转过头，觉得自己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嘉尔蒂亚却没有之前昏迷时候那儿安静，偶尔能听到那边牙缝了漏出来的一点不舒服的呻吟。 萨汀听着总觉得不自在，终于还是转过头没好气地说：“怎么了？除了烤肉我可不会弄别的吃的。” 边上被绑住躺在地上的兔族偷偷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萨汀，却因为触及她银色的诡异瞳孔又急忙低下头。 过了会儿，嘉尔蒂亚才又软绵绵地出声：“难受……” 萨汀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听人跟她说难受，停顿了一会儿，才走到嘉尔蒂亚身边低头看她。 嘉尔蒂亚的眼睛微微睁着，但是眼里没什么神，萨汀猜测她估计还是半昏迷的状态，不然按照嘉尔蒂亚的性格，大概也会咬牙强忍吧？ 她突然就想到之前用傀儡线替嘉尔蒂亚穿透血脉筋络时候，嘉尔蒂亚的表现。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大概就只有嘉尔蒂亚真正知道傀儡线穿入人体真正能够带来的痛苦了吧。 “那个，我想你的朋友大概需要一点水。”剩下那名兔族细细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 萨汀神情淡淡的，停下了看嘉尔蒂亚的动作，抬头看向那名兔族。 兔族被看得不安，眼睛看上去都更红了一些 大概是想表示自己不是乱说，兔族虽然慌张，但还是咬着牙颤抖着把话说完：“现在的太阳这么烈，她晒了那么久会脱水，如果搬到树荫下会更好一些。” 这兔族觉得自己大概把这辈子的胆子都用光了，才能在这个奇怪的人类那种冷到骨子里的眼神下说完整了这句话。 萨汀看着兔族说完，转头再看皱着眉好像确实很难受的嘉尔蒂亚，再看看她怎么看都不太好的手，终于转头往兔族说的树丛那儿走去。 兔族是没胆子问为什么只有她一人走了，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能动了，并且一直不出声的那个高个人类将受伤昏迷的那个利落地抱起来，跟上那人走过去。 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人类把眼睛彻底遮住却好像能看到任何东西的原因，他就又听到萨汀说。 “你去弄干净的水过来，还有能吃的果子。”反正，她是只会烤肉，如果让她去找果子，毒死嘉尔蒂亚也说不定。 直接被当随从一样的奴役，兔族当然也不愿意，但是看到嘉尔蒂亚昏迷不醒，又加上对萨汀展现出来的能力的惧怕，他最后还是乖乖照着萨汀的吩咐做。 至于萨汀，待在树荫下不用被太阳晒着，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那兔族忙碌着照顾嘉尔蒂亚，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萨汀放松下来。 总算不用自己去做那种完全做不来的照顾的事情了。 不过一会儿，不远处就有三四个兔族人赶了过来。 萨汀斜靠着一棵树看过去，领头的兔族动作不是很流畅，是身边另一个矮小点的兔族搀扶着一路过来的，后面跟着的两个大概就是萨汀赶回去的，背着装了一些草药的竹篓紧跟着不放。 见到他们过来，照顾嘉尔蒂亚的那个也站起身，看向那位老兔族的目光中带着敬意：“村长。” “嗯。”老兔族点点头，第一眼看到萨汀时眼中流露出一阵惊讶，但很快就低下头去看嘉尔蒂亚，红色的眼中带上了凝重，“怎么病得那么重。” 一旁照顾过嘉尔蒂亚的兔族小心地看了眼萨汀，见她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这才大概和村长说了她的情况。 “村长，她们是遇到雪崩掉下来的，一路上也没有治疗，加上没好好吃东西……”兔族的话一顿，他觉得后脑勺好像被凉飕飕地刺了一下，立刻不敢说话。 还是当了村长的老兔族比较有经验，他摆摆手让他不用继续说了，自己走到嘉尔蒂亚身边拨开她的眼睛看了看，又将自己头顶那一对长长的大耳朵贴着嘉尔蒂亚听了一下，这才又直起身拿起嘉尔蒂亚的手看了看，听了听。 萨汀至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这兔族特有的诊断方法。 “喂，你们真的是遇到雪崩了吗？”扶着村长过来的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兔族，胆子看上去不小，见村长在忙，转了转眼珠就凑到萨汀身边好奇地问。 萨汀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小兔子也不气，继续说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类，原来真的没有毛没有尾巴啊！”她的目光在萨汀身上打转，看上去似乎非常想把萨汀的衣服剥下来验证一下。 还好，这活泼的小兔子还没胆大到这么做。 “红铃，过来。”村长发话了，把小兔子叫回到自己身边，站起来对萨汀说，“这里温度高，她手上的伤口有些糟糕，最好能带回到我们村子里养一段时间。” “村长！”除去红铃，其他的兔族都惊讶地喊了出来。 “不然她很难活下来。”村长却没有理会自己的村民，只是看着萨汀，目光严肃。 村长的态度很明显，其他的兔族看了看萨汀，最后没有反对。 兔族虽然弱小，但以村子的形式群居，非常团结，对于村长一向都尊敬得绝不会反对。 选择权落在萨汀手上，但萨汀其实也没别的选择。 她虽然不耐烦要跟这么多人打交道，但嘉尔蒂亚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好，她只能点头同意村长的意思。 “我不喜欢被人打扰。”媳妇傀儡又一次抱起嘉尔蒂亚站到萨汀身边，萨汀是这么对村长说的。 其他兔族脸上多有不忿的神色，但村长却没有任何表现，只是点头：“放心，病人也应该安静休养，我会约束他们的。” 第41章 不好的消息 兔族村落的屋子很有特色，都是由草堆砌成的单层屋子，一个一个零散地分布着，只有村长居住的那个特别的高大，并且看到了一点木结构。 萨汀和嘉尔蒂亚被安排在了村长的屋子里，后面单独的一个小房间，看上去像是专门准备给客人的。 村子里的兔族虽然对两名人类表现了很大的好奇，但是没有谁擅自靠近村长的屋子东张西望。 所以，会来找她们的除了给嘉尔蒂亚治疗的村长，就只有村长的孙女红铃。 除去前面两天嘉尔蒂亚还昏睡的日子，等嘉尔蒂亚清醒过来，红铃来这里的时间就越来越长。 红铃性格活泼，对外面的世界又好奇，嘉尔蒂亚也乐意跟这个兔族小姑娘讲她知道的事情，一来一往的，这个屋子就热闹起来。 一直就不喜欢吵吵嚷嚷的萨汀对这种情况也无话可说，经常就坐在一旁当背景，偏偏一个完全注意不到萨汀的不悦，另一个早习惯了并且带了点故意的心思。 等红铃又一次离开之后，嘉尔蒂亚转头看向一角的萨汀：“萨汀，你就完全不愿意加入话题吗？” 之前几个人一起赶路时，人多，互相之间又熟悉，萨汀不说话也不会太明显。 听了嘉尔蒂亚的问话，萨汀抬头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角：“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必要的事情，也没兴趣朝着多嘴的学舌鸟发展。” 这是在说自己话多了？嘉尔蒂亚笑了笑：“说起来，西芙呢？”她注意到醒来的时候，傀儡西芙就不在屋子里了。 萨汀依旧坐着不动，只是简单地说：“出去看看兔族的情况。”她目光诡异地盯着嘉尔蒂亚，“是不是几天的休养让你已经失去了你的直觉和警惕？” 这话，还是在对自己这两天跟红铃聊了那么多表示不满吧？嘉尔蒂亚看了萨汀一会儿，作出判断。 嘉尔蒂亚无奈地说：“我现在就连要起来穿衣服都需要人帮忙，还能干什么。”她看看自己的右手，上面还遍布狰狞的伤口，没日没夜地疼痛，但至少能动了。 不断传递来的疼痛让嘉尔蒂亚至少能相信自己的手不会因为这次的伤失去原本的灵活。 萨汀发出一声嗤笑，刚好傀儡西芙推门进来了。 “要出去走走吗？”萨汀的问话跟着傀儡西芙一起来到床边，嘉尔蒂亚还没回答，就看到傀儡西芙极其主动地拿起一旁她的衣服。 这是之前换下来洗好晒干的，而她现在穿着的是村长找来的明显不合身的兔族衣物。 嘉尔蒂亚默默看了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傀儡西芙，再看看自己，有些尴尬地说：“我自己来吧。” 说完，她就伸手要去拿衣服。 “你想让你还没好的手因为穿衣服变得更糟糕吗？” 萨汀毫不掩饰自己声音里的恶劣笑意，她准确地抓住嘉尔蒂亚最担心的事情，让嘉尔蒂亚连试都不敢去尝试。 嘉尔蒂亚只能懊恼地任由傀儡西芙给自己换衣服，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尴尬的过程，又看到傀儡西芙迅速端了一个碗在面前等着。 “……”嘉尔蒂亚觉得萨汀一定是在把这几天的不愉快发泄到自己身上。 “这是药。”萨汀果然带着恶劣的笑意，哪怕明白嘉尔蒂亚想到了自己的企图。 好吧，反正这几天都是这么喂的。 嘉尔蒂亚对自己这么说，然后就这傀儡西芙递过来的药碗一口气喝完。 直到这样折腾了一遍，萨汀才站起来，算是告诉嘉尔蒂亚她的小玩笑到此结束。 她们一同离开屋子的时候，嘉尔蒂亚轻轻问了一句：“是西芙发现什么了吗？” 萨汀的动作明显得停顿了一下，没说话，先一步离开了屋子，嘉尔蒂亚紧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萨汀才说了一句：“蛇族召集全族，要献祭污染血脉的人。” 嘉尔蒂亚一愣。 “污染血脉？阿加莎他们？”她急忙问。 和嘉尔蒂亚一比，萨汀就显得格外淡定：“不知道。”这话噎得嘉尔蒂亚一时说不出话来，可是萨汀的话偏偏又那么有道理，“要是知道了还需要出来吗？” 被鄙视了的嘉尔蒂亚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她们也差不多到了外面。 村子里的兔族一波一波地聚集着，似乎在讨论什么东西，见到嘉尔蒂亚几个，下意识地停下，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们。 有年纪小的孩子好奇地想要凑过来，却被他们的爸爸妈妈拉住，不许靠近。 这和她们进村子那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村子口有一群人走了过来，看到嘉尔蒂亚和萨汀惊讶地停下脚步。 嘉尔蒂亚也看过去，是一群兔族，村长就在其中，他身边还有几个看上去跟他一样年纪大的兔族。 “她们是？”有人问了。 “哦，这是几个人类，其中一个生了重病，我把她们带回来治疗。”村长简单地介绍，略过了很大一部分的信息。 “嘉尔蒂亚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呢！”红铃最活泼，蹦跳着就要拉住嘉尔蒂亚的手，可惜嘉尔蒂亚被萨汀和傀儡西芙一左一右地夹着，她没有拉手的机会。 不过，红铃没有在意这个，笑眯眯地介绍：“嘉尔蒂亚姐姐我跟你说，这是其他几个村子的村长爷爷！” 见红铃的嘴关不住，村长终于开口：“红铃，你先去别的地方玩，爷爷这还有事。” 红铃乖巧地点头：“好的，爷爷我可以带嘉尔蒂亚姐姐去药园子吗？” 村长露出一点犹豫的神情，红铃口中的药园子是他们村子最重要的地方，里面培养了不少珍贵的好药材，是村子最主要的生活来源。 “村长，我们听说蛇族的一点消息，想了解详细情况。”嘉尔蒂亚抓住机会，同时也算是解决了村长的为难。 村长略微诧异地看了眼嘉尔蒂亚，再看看她身边又已经带上了厚重的黑色斗篷一言不发的萨汀，最后点头：“我们正要说这件事，一起来吧。” 至于红铃，只好在嘉尔蒂亚的故事保证之下，愉快地跟其他的同龄兔族玩去了。 走进村长家里坐下，整个气氛就凝重下来。 村长看了几人，先与嘉尔蒂亚说了确切的消息：“是这样，蛇族传出消息，说之前那场雪崩是因为污染纯正的兽族血脉的存在带来的灾难，他们已经将这群带来灾难的人抓住，并且要在三天后满月的日子里举行献祭仪式，并且邀请附近的兽族参加。” 雪崩的时候，嘉尔蒂亚心里更确定了一些。 “请问，你们知道被抓的人具体的情况吗？”嘉尔蒂亚礼貌地问，她的态度至少让周围原本对于她的出现心怀不满的兔族村长们暗中点头。 “只知道有半兽人和人类，具体的不清楚。”村长看向其他人，“召集你们来也是想问你们的意思，我们到底要不要参加。” “大村长，蛇族一向阴险，跟我们兔族也经常发生摩擦，我们不是从来都不理会那边的任何活动吗？”其中一个村长问，兔族的村子一共有八个，几个村长都直接按照数字排名。 大村长点头，眼中带着迟疑：“但是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次的献祭仪式，里面有那一位。” 几个村长互相交换着眼神？哪一位？ 其中有一人突然反应过来，急的从椅子上跳起：“你说那一位？！蛇族怎么敢！” 其余的几位村长也都变了脸色。 嘉尔蒂亚疑惑地看着这几位兔族，他们说的是谁？ 在一片沉默中，萨汀低哑的声音解答了嘉尔蒂亚的疑问：“红色的狮子，半兽人阿加莎。” 几名兔族纷纷警惕地看向萨汀，包括大长老，眼里也透出了非常复杂的神情。 “我们是和她同行，一起遇到雪崩的。”嘉尔蒂亚立刻补上。 看着屋子里气氛缓和了一些，萨汀不禁看了眼嘉尔蒂亚，她正带着一丝微笑，让人很难有怀疑她的想法。 还真是，和嘉尔蒂亚身份不符的人格魅力啊。萨汀勾了勾嘴角，没有再去破坏嘉尔蒂亚及时维护的气氛。 嘉尔蒂亚不知道萨汀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维护萨汀不好的语气可能带来的麻烦，建议萨汀确实不讨喜，这件事对嘉尔蒂亚来说已经算得上一种习惯。 见几位兔族村长都看向自己，她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只知道阿加莎是半兽人，她对我们介绍她自己是一名职业佣兵，遇到时正要带几个刚救下来的混血孩子。” 第42章 阿加莎 几位兔族村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由大村长做说明。 “其实对于混血的孩子，兽人一族中大部分的族群都不排斥。只是这些混血孩子的体质以及生存能力大多都不如纯血孩子强，在艾瑟雪原生活的死亡率太高，所以我们更愿意他们在人类的领地里生存。” 听得出来，这位大村长说话时也是无奈。 “不过，兽人一族中也确实有一小部分对这些混血孩子含着恶意，觉得他们是对兽人族的亵渎，会带来灾难和厄运。原本这只是仅限于极少部分部族内部的观点，但是在王族中发生一件事之后，这部分的言论就开始渐渐发展起来。” 大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兔族作为最弱势的几个部族之一，一向都被丢在争斗边缘被忽视，但是他们自己也很关注这些争斗。 为了生存。 “是和阿加莎有关？”嘉尔蒂亚见大村长陷入沉思，急于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开口询问。 大村长被惊了一下，看了眼嘉尔蒂亚，这才点头：“我们兽人的王族，是继承了千年前神灵涅摩血统的翼狮族，那一位的父亲正是现在的王，但母亲是一名人类。” 嘉尔蒂亚沉默下来，之前只以为阿加莎的红色是半兽人的一种变异，却没想到她竟然不是普通的狮族。 “王后是一名善良、仁慈的人类，当时虽然有少量反对的声音，但是也都被王后对兽人族的一些贡献压了下去，那时候是兽人族最和平的时候。” 大村长的声音有着怀念：“当王城里传出王后有孕时，所有人都高兴并且祝福，艾瑟雪原的各处，每天都沉浸在快乐和庆祝的气氛中，直到王后分娩。”说到这，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王后先后诞下一名小王子和一名小公主，据说是因为人类和兽人的不同，王子和公主的身体都不太好，王为了治疗他们想尽办法找了很多的药材，甚至还请来过你们人类的治疗师和牧师来帮忙。” “两位王子公主好不容易长到四岁，王城里却又出了事。” 大村长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很糟糕：“据说是小公主身上出了问题，她的兽身竟然是不详的赤红色，而且还发狂重伤了小王子和王后。传出这个消息没几天，王后去世的消息就传下来了，葬礼当天，小王子和小公主都不在，一个月之后，小公主就被送离了艾瑟雪原。” 王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兔族并不清楚，很多部族都不清楚，最重要的是王也没有确切地说明。 王后的死因是突发的疾病，但是因为那些消息，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个原因。 之后，兽人族的王并没有再迎娶王后，只是一心领导兽人族发展，同时悉心培养身边唯一剩下的小王子。 这件事就这么渐渐埋没下去，留下深埋在下面悄悄传播的留言，直指混血孩子的罪恶。 剩下的不用多说，阿加莎当然就是那位被送走的公主。 嘉尔蒂亚皱着眉想了想：“蛇族这样大规模的献祭仪式，你们的王不会来阻止吗？” 大村长的身体一颤，头上的双耳晃了晃，露出很为难的神情，看了看萨汀，才下定决心：“王后去世后，王就不太出现在大家面前，有传言说王的身体在当初那件事时也受了伤，现在快撑不下去了。但是王城并没有传出任何确切的消息。” 嘉尔蒂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其他几名兔族村长也因为这些复杂的消息露出为难的神情：“大村长，你就做个决定，我们到底要不要去参加。” 之前的不参加的想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动摇：“或者我们派人去问一下鹿族的决定？” 这确实是个办法。 大村长想了想，点头算是定下来，距离仪式还有几天，鹿族不算远，派年轻力壮的兔族跑一趟来得及。 嘉尔蒂亚看了眼萨汀，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做了决定：“大村长，多谢你们这两天的照顾和治疗，我们继续住下去可能也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想找你们购买一些草药和食物，还有去蛇族的地图。” 既然兔族在讨论的时候最终没有避开他们，嘉尔蒂亚虽然对大村长不时看萨汀的小动作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在一定程度上也比较坦诚。 这几天在这里住下来，嘉尔蒂亚也知道兽人族同样需要和人类进行贸易，人类的钱币在这里也有用。 因为嘉尔蒂亚话语中明显的意思，又有两个定力弱一点的兔族村长惊得跳起来，就连大村长都忍不住看了眼嘉尔蒂亚的手，皱着眉：“你的手在半个月里都不适合拿武器。” 嘉尔蒂亚看了眼自家的手，那上面的伤口大半都已经开始结痂，如果短时间内用力很可能会又把伤口崩开。 那几天的疼痛，想想都让嘉尔蒂亚心有余悸。 只是…… “那里有我们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会有办法的。”嘉尔蒂亚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几个兔族村长都看着嘉尔蒂亚，沉默下来。 最后，嘉尔蒂亚从大村长的手中接过了需要的药材和食物，还有一份足够详细的地图。 并且，大村长拒绝收取任何的钱币。 “如果可以，请一定要救出那一位。”大村长是这么对嘉尔蒂亚说的，“王后当初在兽人族普及种植草药，帮了我们很多。” 兽人族强壮的族群往往都不屑于做这些细致繁琐的事，他们跟乐于将一些弱小的族群纳入自己的门下，让他们去为自己种植这些算得上是重要的小东西。 兔族因为常年和土地打交道，曾经引发过一场争夺，最后是王后出面将兔族收入王族下属的。虽然是最外围几乎说不上话的卑微族群，但也是王族的附属族，其他部族也不敢随便摆弄。 嘉尔蒂亚点点头：“尽我所能。” 眼看着她们就要离开，大村长又一次看了看萨汀，突然迟疑着说：“我能和你单独说会儿话吗？” 嘉尔蒂亚惊讶地看向似乎居然认识萨汀的大村长，然后又看看萨汀，自觉地就要走开一些距离，好方便他们说话。 只是萨汀却没有这样的意思。 “我不这么认为。”萨汀的回答依旧是生硬低哑，像是嗓子被什么毁了一般，转身就要往嘉尔蒂亚走过去。 “雪球，我当初听说你不见了，我——”大村长急忙拉住萨汀的手，想说的话也冲了出来，剩下一半却被萨汀像刀子一样的目光彻底拦截。 萨汀银色的双眼向下看着抓住自己手的大村长的手：“放开。” 大村长被刺得急忙松手：“对不起，可是当初送你去萨——”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萨汀留下这么一句，带着傀儡西芙走到嘉尔蒂亚面前，“还站着干什么？” “唔。”嘉尔蒂亚哪里敢多问，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大村长，照着地图上的说明离开。 被撇在一边的大村长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很多，看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萨汀手上的寒意，红色的眼珠里满是疑惑和痛苦。 第43章 蛇族山谷（上） 蛇族的聚居地在一个潮湿的山谷，距离山谷大约是一天半的距离。 不过嘉尔蒂亚和萨汀的脚程快，虽然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上，在第二天天黑前就来到了山谷外。 “还好有兔族这些吃的，如果我们自己弄，说不定还得引来蛇族的人。”嘉尔蒂亚用几乎好了的左手掏出兔族塞给她们的干粮，递给萨汀。 萨汀没有回答，只自己吃了一点，然后又把剩下的给傀儡西芙。 嘉尔蒂亚看看天，找了个比较干燥点的地方说：“休息一会儿，再晚点我们进去。” 萨汀点头，靠着一棵树坐下，就那样垂着头休息起来。 嘉尔蒂亚看了看四周，同时也不忘观察树顶上的动静，毕竟之前在比亚沃森林遭遇大蛇的事情让她印象太深刻，她必须确保休息的时候不会从上方被偷袭。 检查完毕，她才坐下来给自己的手涂了药，静静等待。 天色渐渐暗下来，除了看到过两拨人从外面进了山谷，没有其他的动静。 嘉尔蒂亚有仔细注意那两拨人，他们的瞳孔是竖着的，说话时有偶尔吞吐蛇信，应该就是蛇族。看他们的神情，应该是在附近巡逻戒备，防卫比兔族强了许多倍。 不过，嘉尔蒂亚的耐心等待也不是没有收获，她从那些蛇族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比如说山谷里面的西边正在被严密看守。 哪怕是蛇族内部，对于阿加莎也充满了好奇和其他各种各样的情绪。 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天已经黑透，嘉尔蒂亚招呼了萨汀，对了一下信息就往里面潜。 虽然嘉尔蒂亚的手还没好，不过萨汀还是将大剑还给她背着，毕竟没了手比没了命好。 才刚走进山谷，就可以感觉到里面的湿气。 因为有这股湿气笼罩，山谷里的温度也比外面要高一点。 她们一路往西过去，偶尔路上遇到一些巡逻的蛇族，她们都是悄无声息地避过，在大村长地图上的指示指引下，两人往西的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烦。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西边一个狭窄的通道，通道外有两个蛇族守着。 “是在那里面了吧？”嘉尔蒂亚和萨汀隐藏在一处高低台阶的下面，小心地观察。 萨汀淡淡地说：“也许吧。”她们可没那本事凭着超级灵敏的嗅觉或者听觉知道通道的那头是什么，所以只能猜测。 “好吧。”嘉尔蒂亚耸肩，深呼吸一口气，“总要去看看。” 萨汀看了眼嘉尔蒂亚，主动朝着那边一指，悄无声息的傀儡西芙立刻借着夜色潜过去，一次性将两名守卫打晕。 或许因为是傀儡的关系，傀儡西芙几乎很难让人察觉，无论是嗅觉或者是热感。 她们悄悄沿着通道钻了进去。 通道不长，很快就到了头，外面依旧是山谷的地形，只是比之前要小了一些。 头顶有突出的岩崖把天空遮得只剩下一点点，那道口子的下方还有不少尖锐的岩刺，这是一个接近封闭的地形。 这里面的情况也很简单，一目了然。 中间是被绑成一堆的阿加莎几个人，四周站了十多个蛇族守卫，小心翼翼地守着。 远远地看过去，他们虽然脸色不太好，但似乎都没有受伤。 嘉尔蒂亚用左手抽出大剑，看了眼萨汀，萨汀看都没看她，只说了一句：“放心，只要你不怕疼，我可以再治疗一次。” 嘉尔蒂亚的眉角抽了一下，手莫名就疼了起来。 两人不用商量，直接分了边悄悄地潜过去。 从第一个守卫倒下开始，都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向下一个。 突然被偷袭，几个蛇族守卫下意识的反应也是拿武器对抗，不过蛇族的特性原本就不擅长正面力量对接，即使是嘉尔蒂亚的正面冲击都拦不下，更不用说萨汀和傀儡西芙这一对组合。 不过一会儿，几个蛇族守卫就被两人拿下，除了嘉尔蒂亚的右手隐隐作疼外，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惊动其他蛇族。 嘉尔蒂亚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到菲尼克斯几个人跟前，提起剑把绳子割开。 人一个都没少，终于解开绳子站起来了，但是他们的神情都很难看。 “你们进陷阱了。”阿加莎说，她的声音和嘴唇一样干裂，看样子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 嘉尔蒂亚皱着眉，没急着多问，只将带来的水和吃的递给他们。 菲尼克斯当先拿水喝了一口，直接和嘉尔蒂亚说明情况：“之前雪崩我们在洞里躲避，结束后想出去找你，却被一种很细小的蛇咬了一口，醒来时已经到了这里。” 说完，他朝着嘉尔蒂亚身后比了比：“嘉尔蒂亚，这下该怎么办？” 嘉尔蒂亚朝后看去，地面看上去很平静，除了零落的一些水洼和昏迷的蛇族守卫，什么都没有。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那些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水洼上有细微的涟漪，再仔细看去，嘉尔蒂亚的脸色立刻难看下来。 那些水洼里居然游动着细小的东西，并且动作越来越大，看上去密密麻麻。 这些根本就不是浅水洼，是铺满了细蛇的水坑。 “抱歉，这个陷阱针对的原本不是你们。”阿加莎的声音再度传来，听上去非常疲惫，带着歉意。 菲尼克斯看了眼阿加莎，耸肩：“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想想该怎么出去吧。” “你们的武器呢？”嘉尔蒂亚克制着自己不断发麻的头皮，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里除了人一个不少，其他东西、包括他们用来负重的骑兽都不见了。 “被搜走了！我的法杖！”艾普莉难过地说，她喜欢极了这个颅骨法杖，还想着以后能带回去给祖母看的。 嘶嘶的细碎声音从四周传过来，嘉尔蒂亚手里拿着剑，却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 成千上万的细密小蛇，她该怎么办？ “菲尼克斯，你还能用魔法吗？”紧张的时刻，嘉尔蒂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周围几个人的能力都转了一圈。 菲尼克斯愣了一下，立刻回答：“当然。” “阿加莎，你们几个知道东西大概被带去哪了吗？”嘉尔蒂亚又问。 论对气味的敏锐程度，当然是这几个兽人族比较厉害。 可是，这一次回答她的却不是阿加莎几个，而是那个非常纤细的半精灵孩子。 “我知道，我有在包里放了一小包种子。”他的声音有点弱，但眼睛很亮，“那些种子离我们不远，就在这边墙壁的那头，我猜那应该是个洞穴。” “这可是个好消息。”嘉尔蒂亚精神了许多，蹲下身让半精灵孩子趴到自己背上，“艾普莉，待会儿掩护我过去，菲尼克斯你瞄准了那边山壁，让那边的土元素变得松散。” 这是和现在的魔法使用完全不同的运用方式，没有攻击、防御或者辅助，只是单纯地调动土元素。 菲尼克斯也被嘉尔蒂亚一句句话说得兴奋起来，咬着牙盯着那边山壁：“你放心，总能做到的。” “可是这些蛇只要一口就能把人毒晕。”阿加莎急忙喊住已经站起来打算动手的嘉尔蒂亚，这是连她都从没见过的蛇，而这蛇就连比尔的厚皮都咬破了。 嘉尔蒂亚点点头：“我穿着盔甲，只要足够快应该没问题，而且还有艾普莉帮忙。”这些蛇虽然多，但精神力也很弱，艾普莉的精神恐惧这类都能起到作用。 “也许，让傀儡去更好？”凯文沉默了一下，看向萨汀。 既然是傀儡，当然不怕毒。 萨汀却没有回答。 “不是过去就好的，虽然是傀儡，毕竟没有我灵活。”嘉尔蒂亚完全没考虑让傀儡西芙去做这件事，只是压低身子，对着背上的半精灵孩子说，“抓紧了。” 半精灵孩子点点头，抱住嘉尔蒂亚的双手又抓紧了一些。 艾普莉早就闭上眼开始对嘉尔蒂亚所说的那个方向开始她的精神恐惧，地面上出现红黑色的怪圈，蒸腾着诡异的雾气，那边的蛇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甚至有的在无措地打转。 嘉尔蒂亚突然就冲了出去，那速度是几人从没有见过的快。 只是几个起落，嘉尔蒂亚已经到了半精灵孩子指的地方。 菲尼克斯在嘉尔蒂亚说的时候就已经在不断调动土元素，他努力地与那些元素沟通，说服那些不喜欢挪动的土元素渐渐调开位置。 嘉尔蒂亚指着岩壁，问背上孩子确定了种子的位置，等菲尼克斯喊了声“好了”，她立刻双手握着大剑高高跳起往那块山壁突刺过去。 长剑深深地刺入坚硬的山壁中，再被嘉尔蒂亚带动着破开了一个口子，随后一块块崩塌下来。 山壁后面的洞穴露出来，里面堆放了他们的包和武器。 嘉尔蒂亚不停歇，直接过去首先就捡起阿加莎的武器就朝他们那边一丢：“阿加莎！” 巨大的斩刀居然被嘉尔蒂亚轻而易举地捡起来丢了过去，由阿加莎跳起来拿在手中，比尔锤子、艾普莉的颅骨法杖以及凯文的剑也被这样一个个丢过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当那边洞穴里的蛇族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嘉尔蒂亚已经将武器都丢给了自己的同伴，最后丢过去的是那个半精灵孩子。 “菲尼克斯，你能把火放到多大？”嘉尔蒂亚一手拿着长剑拄着地面，半跪下来，喘着气笑说。 从她开始跑起来时身上爆发出来的巨大魔力快速褪去，只剩下一身浓重的血腥味。 第44章 蛇族山谷（下） 菲尼克斯才刚从嘉尔蒂亚身上爆发出的魔力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就听到了她的问题。 他咧嘴一笑，看一眼周围更加疯狂了的蛇群，取出一瓶魔力补充药剂灌了下去：“总不会比让你失望的，嘉尔蒂亚。” 说完，他就开始沟通四周并不算多的火元素。 “烈火中跳动的精灵啊，凝聚到我的身边，穿过这开启的大门，宣泄你们的愤怒！”菲尼克斯燃起一簇火焰，紧接着，那团火焰突然爆裂开来，从菲尼克斯平举的手中涌向地面，很快沿着地上那些交缠的蛇群燃烧蔓延，烧成了一圈火圈。 这些细小的蛇似乎非常怕火，一个个痛苦地翻滚着，发出嘶嘶的叫声。成千上万的叫声汇聚在一起，震得人双耳涨疼。 火烧起来了，菲尼克斯收回手，整个人的皮肤还透着诡异的红色。 不过他看上去非常畅快，隔着大火对那边的嘉尔蒂亚喊：“怎么样，够大吧。” 嘉尔蒂亚没有回答。 菲尼克斯脸色一变，又喊了一声：“嘉尔蒂亚？” 阿加莎立刻拿起斩刀对着嘉尔蒂亚在的方向纵劈下去，想要借着刀带出的风劈开火墙过去把嘉尔蒂亚接过来。 但是有人比她更快。 傀儡西芙几乎是直接冲进了火墙，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 等阿加莎的斩刀从火墙劈出一道裂口时，他们看到的是傀儡西芙站在嘉尔蒂亚身边，拔出刺入一个蛇族守卫脑袋的匕首。 地上是焦黑的小蛇尸体，渐渐发出难闻的臭味。 萨汀视若无睹地踩着这些尸体和嘉尔蒂亚以及傀儡西芙汇合，远处也传来有大批人马赶过来的声音。 阿加莎招呼了一声拿着斩刀走过去，比尔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再次化作巨大的棕熊，把孩子带上的同时也将嘉尔蒂亚他们的行囊背上。 被蛇族抓住的那天，他们的骑兽就已经被杀了。 这里就只有那条通道这么一个出口，阿加莎他们只能这样出去。 但是通道最多只能容纳三个人并肩通过，如果要战斗，几乎只够一个人的空间，而且还不能是阿加莎这种类型的大兵器。 如果通道那头已经被蛇族控制，那他们这样过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菲尼克斯毕竟是阿萨隆家族的孩子，从小也有接受过家族训练，他立刻注意到这点，并且叫住同伴：“或者，我再烧一次？”他的皮肤到现在还带着诡异的红色，之前为了尽可能多地聚集并且调动火元素，他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元素通行的通道，可是魔法元素多少都具有攻击性，尤其是原本就爆裂的火元素，只是一次就让他的身体受到相当的创伤。 “嘿，没有那些蛇，我总能斩出一条路。”阿加莎挥了一下手中的斩刀，咧嘴笑着，眼里是兽族的凶性，她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要将这几个被她无辜牵连进来的人类给弄出去。 但就在这时，一波蛇族守卫先从通道过来了。 他们是过来查探情况的。 毕竟从外面看来，就只有漫天的火光和惨烈的蛇的嘶叫声，他们在外面围着，却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所以，一小队蛇族守卫被派了过来。 阿加莎不客气地一个个斩杀过去，到最后面一个的时候，他正转身过来，手里一柄带着血的细刀，脚边上是一个刚死的蛇族守卫。 阿加莎挑了挑眉。 那个蛇族只张开手，将那柄细刀放在一边，同时慢慢地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刀。 那把刀是木头做的，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孩子用的玩具，没有任何威胁性。 “请公主耐心等待，王子马上就到。”那名蛇族在阿加莎看到这把木头刀呆住之后，才小声地说。 蛇族因为长长的蛇信的关系，说话声音总带着嘶声，但几个人都听清了。 阿加莎回过神，狠狠地皱了眉头：“他真的要过来？” 紧接着她抬起头，看看菲尼克斯，又看了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的嘉尔蒂亚，最终叹了口气：“也只能等他了。” 说完，阿加莎一脚踩到通道里，对着那头的蛇族守卫嚣张地说：“你们倒是再送人进来啊，涅克！” 她口中的涅克，是蛇族现任的首领。 中气十足的吼声，愣是把所有人都震了震。 就连菲尼克斯都面色古怪地看了眼阿加莎，心中腹诽果然是带狮字的种族，这一吼大概那边一时不敢随便来试探了。 阿加莎像是知道菲尼克斯想的，看着他张扬地一笑，将斩刀往边上地面一插，人就靠着通道的石壁抱臂歇着，随时能探听通道传过来的任何动静。 凯文也忙着把菲尼克斯扶着暂时休息，顺道检查一下包里剩下的东西。 还好，蛇族似乎是打算在处置了他们一群人之后才处理这些，所以除了骑兽不见了，其他的东西都还在。 一切都整理妥当，蛇族那边还没有突发的进攻，凯文这才走到嘉尔蒂亚那边，询问萨汀：“萨汀，嘉尔蒂亚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萨汀一过来就让傀儡西芙把嘉尔蒂亚带到一边靠坐着，然后就开始处理她又一次受伤的手，以及她某个突然的行为带来的一些列麻烦。 整个治疗过程，都让人下意识地不想靠近。 又一次熟悉的疼痛，让嘉尔蒂亚的额头沁出大颗的汗珠，但是她除了咬牙忍耐，始终都显得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萨汀的动作更没有迟疑，除了那只流了不少血的手，还有嘉尔蒂亚手臂和腿上残留了一些魔力，都得立刻清理一遍。 折腾了一圈，嘉尔蒂亚的脸色没有半点血色，和一身红的菲尼克斯有了鲜明的对比。 至于萨汀，从头到尾都没有虽说一个字，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盯着嘉尔蒂亚看。 听到凯文的声音，萨汀抬头看了他一眼，银色的眼珠里没有任何的波动。 “死不了。”她是这么回答的。 连粗神经的比尔都忍不住看过来。 凯文觉得自己真的不太擅长和萨汀交流，虽然萨汀在很多时候也是可靠的伙伴。 他下意识地看向嘉尔蒂亚，刚好看到原本以为是昏迷着的嘉尔蒂亚睁开了眼睛。 凯文吓了一跳。 嘉尔蒂亚的眼睛看上去漆黑得看不到底，里面似乎还有暗光在闪耀，形成了一股古怪的吸力。 凯文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再看过去，嘉尔蒂亚的眼睛并没有什么不正常，只是因为夜晚，本来就是深蓝的颜色接近了黑。 “凯文，找瓶补血药剂和伤药给嘉尔蒂亚。”菲尼克斯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凯文立刻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居然不合时宜地乱想，急忙去找了药递给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一如既往地点头微笑：“谢谢。”就是声音有点哑，听得出来非常虚弱。 阿加莎抱着双臂听着通道那头的动静，默不作声地皱着眉。 那边的蛇族似乎有了什么动作，可以听到细细的脚步声，不过暂时还没有再次硬冲进来的迹象。 不过还能等多久？ 阿加莎看了眼菲尼克斯和嘉尔蒂亚，轻轻摇头，又看向那片火海。 火已经小了许多，能够看到红色的火焰下那些黑色的焦枯蛇尸，这样的景象对于嘉尔蒂亚他们来说也是超出极限了吧。 突然，空中传来轻微的震动。 阿加莎敏锐地抬头，眯着眼看着空中那道狭窄且惊现的缝隙，不一会儿看到在那里出现的几个黑影。 “伊戈尔，看看那上面是不是几个长着翅膀的笨蛋。”阿加莎裂开嘴笑了，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语气中终于有了点轻松。 第45章 告别 很快，那几个“长翅膀的笨蛋”就落在几人面前。 其中有一人跟阿加莎很像，只是笑容没有阿加莎那么张扬热烈，他们的头发都比较浓密，背上有一双翅膀微微拢着。 “阿加莎，我辛辛苦苦跑过来，结果就被叫笨蛋了吗？”阿加亚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妹妹，态度亲昵，一点没有芥蒂的样子。 传言中的阿加莎失控伤到阿加亚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没有对这对兄妹之间的感情造成伤害。 “你知道你来晚了多久了么？”阿加莎白了自家哥哥一眼，走到菲尼克斯他们那边，“你先带他们出去吧。” 虽然上面的缝隙很惊险，还有不少凸起的岩刺，但是阿加莎对阿加亚的飞行技术很有信心。 阿加亚这才看了眼那几个人类：“很漂亮的火。”他趁着黑夜带着亲信飞来，没想到老远就看到这边燃起了大火，当时他还紧张了好久。 “谢谢。”菲尼克斯这时候也没有力气说些长句，只是礼貌地微笑，“先带几个孩子出去吧。” 阿加亚笑了：“放心，我带来的人有足够的力量。” 说着，阿加亚以及他带来的几个翼狮族立刻化作兽身，与阿加莎不同，他们都是纯正的金棕色，背上多了一双羽翼。 很快，几个人都被安排分别上了几只带翅膀大狮子的背上。 阿加莎看了看几个人都妥当了，将斩刀抗在肩上：“很好，现在我可以出去好好跟涅克算账了！”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着众人一起离开，如果他们还没出去的同时又有蛇族刚好进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加亚现在应该在王城，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只可惜，阿加亚同样了解自己的妹妹：“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阿加莎。” 他一开始就没带人，鉴于他在兽人族的身份，这并不奇怪，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扑向阿加莎，巨大的爪子一下拨开阿加莎那柄斩刀，再一转就将那柄斩刀截下来丢给一旁早就等候好的某翼狮族，然后笑看自己的妹妹。 阿加莎满脸不爽，可是奈何不了自己的哥哥。 “有本事等我恢复最佳状态打一场啊，亲爱的阿加亚！”阿加莎狠狠地说。 阿加亚只是一笑，让阿加莎上了自己的背，带头飞向那条缝隙。 至于之前将木刀递给阿加莎的那名蛇族，他只是默默将阿加亚给他的卷轴卖在通道中央，然后退回到一片尸体那儿毫不留情地给自己一刀，躺了进去。 蛇族山谷里的夜晚终于结束。 嘉尔蒂亚几人被翼狮族一路带离了那儿，然后落在一片宁静的村子里。 才刚落地，他们就听到一个妖娆的声音：“哎呀呀，我们的王子又带了麻烦过来了。” 他们沿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纤细面眼睛狭长的女性，她的表情和动作都带这媚意，眼里闪烁着狡诈的光芒。 阿加亚并不在意对方话语里明显的嫌弃，笑着化作兽人的身形，这一次连翅膀都隐去了：“狸狸尔，我妹妹以及她的朋友，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 名为狸狸尔的兽人皱了皱鼻子，将一行人都认真看了一遍，这才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王子，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尤其是公主殿下的。”她不怀好意地看着阿加莎，毫不意外地从她脸上看到转瞬即逝的不屑。 然后，狸狸尔才对着他们说：“还能走吗？村子就在那儿转角，距离不远。” 至于阿加亚，只是拉过阿加莎叮嘱了两句，然后就带着其他几名翼狮族又一次离开。 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会是个混乱的时间，他必须待在王城。 这一路，确实不算长，只有狸狸尔简单说明了他们接下来将待在什么样的地方，那是一个狐族村落，很少与村外的人有来往。 至于狸狸尔，是狐族的大祭司。 兽人各部族内部，只要有能成为祭司的存在，那这位祭司都在族群中有非常高的话语权。 狸狸尔，是狐族全族四名祭司中最强大的一位。 她几乎可以完全掌控狐族的立场。 所以，当狸狸尔带了一群陌生人来到村子里住下时，全村的狐族都没有任何质疑和反对，并且按照狸狸尔所说的给予客人的待遇。 菲尼克斯和嘉尔蒂亚无疑得到了半兽人们的敬佩和尊重，鉴于嘉尔蒂亚很少出现，又是一名女性，菲尼克斯就成了比尔经常拜访的对象。 当然，比尔对魔法的兴趣始终只保持了一个很低的值，所以他们的闲聊就经常变成以下情况。 “说起来，你那个队长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啊？” “嗯？嘉尔蒂亚么，听艾普莉说的，应该快好了。”菲尼克斯这时候其实是在想着艾普莉当时说的原话，嘉尔蒂亚的伤愈合得非常快，快得惊人。 “哦，不过阿加莎说她的手不太适合立刻就用力，真遗憾啊。”比尔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天她的速度和力量都很强。”他其实也有过比一场的想法，虽然阿加莎说那样状态的嘉尔蒂亚就连她都打不过。 “还是让她多养几天吧，等离开了这里，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菲尼克斯笑眯眯地拍拍比尔的肩，就像他对艾普莉说的，让她别和外人说嘉尔蒂亚已经完全好了。 比尔咂咂嘴，点头：“也是，你们那个萨汀看上去真不好接近。” 看样子，是被毒舌过了。 菲尼克斯不禁笑了：“厉害的人总会有古怪的地方，阿斯诺克不就有流传这么一句话吗。” 比尔努力地想了想，摇头：“你们人类的传说太多，我怎么都记不住。” 当然了，菲尼克斯也没让自己闲着。 蛇族山谷的那两次大规模运用魔法元素，让菲尼克斯心里对元素有了更深的领悟。除了日常的休养和锻炼，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冥想。 别说菲尼克斯，就连艾普莉在那场焚烧中找到了些什么，大量毒舌濒临死亡时的痛苦和恐惧，她莫名就感觉到了这个，那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的感觉，喘不过气，却又同时觉得畅快。 一直到来到狐族村庄的第二十五天，嘉尔蒂亚才走出了她那间屋子。 她看上去瘦了一点，但脸色总算是健康的。 一头深蓝色的短发整齐地披散着，看样子在离开屋子前，嘉尔蒂亚也好好打理了一遍。 艾普莉看到嘉尔蒂亚，立刻高兴地扑了过去：“嘉尔蒂亚，你总算是出来了！” 她虽然高兴，但一点也没有提嘉尔蒂亚的伤势，就跟菲尼克斯嘱咐的那样。 嘉尔蒂亚笑着点头，看向一旁正晒着太阳享受下午茶的菲尼克斯和阿加莎：“也差不多该上路了。” 阿加莎看到嘉尔蒂亚时眼睛一亮，但在听到她说的话后又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她站起来走到嘉尔蒂亚面前，笑得露出一边虎牙：“因为我的缘故害你们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所以也没不好意思留你们了。等你们完成试炼，咱们来好好打一场吧，嘉尔蒂亚。” 两人互视着站着，阿加莎更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嘉尔蒂亚养了二十多天，似乎长高了一点，从行走的动作和力道看来，蕴含的力量也有增长。 嘉尔蒂亚当然不反对这个，点头答应。 狸狸尔端着一盘红色的小果子走过来，就听到阿加莎和嘉尔蒂亚的这段话。 她露出一个笑容，原本就狭长的双眼眯得更成了一条缝：“这是要走了吗？” 阿加莎看到狸狸尔，想了想，笑着搭着嘉尔蒂亚的肩：“我在这里也待了一段时间，这次嘉尔蒂亚他们要走，我刚好和他们一起去，顺便送送他们。” 嘉尔蒂亚默默听着阿加莎改了说辞的话，没有发表意见。 狸狸尔笑得更欢了。 “这倒是不错，可惜原本外村有一支人类商队，据说就是要出海去龙岛方向的什么岛屿的，我原本还打算让他们跟着商队同行的呢。”狸狸尔一句话说得一波三折，满满的遗憾语气，转得阿加莎牙痒痒。 “诶公主大人，可不是我嫌弃你，只是人类商队很少愿意半兽人做护卫的，何况你的名字大概最近都会很出名了。”狸狸尔摆摆手解释，虽然脸上狡黠的笑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单看狸狸尔的言行和模样，没有人能想象得了狸狸尔竟然会是狐族的大祭司。 要知道，兽人族那么多部族里，能拥有大祭司头衔的一共就只有七人，兽人族每十年一次的圣山朝拜时，就需要这七位大祭司主持其中最重要的一场仪式。 狸狸尔是七名大祭司中最年轻的，在上一次朝拜时，她还只是当时狐族大祭司身边的一名祭司学徒。 阿加莎不爽，拎起刀就要往外走，却被狸狸尔拦住去路。 “我要离开。”阿加莎皱着眉瞪着狸狸尔。 狸狸尔依然在笑：“小公主，你现在可不适合离开呢。”她轻巧地站在阿加莎面前，愣是让阿加莎停下脚步。 “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也不知道是曾经发生过什么，阿加莎面对狸狸尔的时候脾气总是很糟糕。 狸狸尔笑得双肩一耸一耸的：“小公主觉得我拦不住你吗？” 最终，在气氛凝重到让人怀疑下一刻她们就会打起来的时候，阿加莎首先松动了。 “好吧我保证我会在这里呆着不离开，行了吧，小巫婆！”阿加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这么说的。 狸狸尔抬手抚着自己的眼角，满意地点头：“这才对，那么我去安排几位人类朋友跟着商队离开的事情。” 说完，狸狸尔踩着轻盈的步伐离开。 阿加莎忿忿地哼了一声，半晌才咕哝了一句：“就知道联合阿加亚欺压我。” 于是，在这场小插曲结束后，周到的狸狸尔还让人送来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算是大家告别的宴席。 阿加莎喝了不少的酒，一巴掌就拍在嘉尔蒂亚背上，叮嘱她以后一定要去萨博城找她。 然后，阿加莎被狸狸尔带了下去。 嘉尔蒂亚几个人也都各自回了屋子，准备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再一次踏上试炼的路途。 第46章 玩笑 龙岛位于阿斯诺克大陆的东边偏北海域，是许多人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那不仅仅因为龙岛上常年居住的强大龙族，更因为龙岛周围的海域非常的危险。 在靠近大陆的几座普通小岛后，之后的海域就进入了一种非常混乱的状态，水涡、急流、暴雨……没有任何规律和征兆，只要在海上，随时都有遇到的可能。 除非是最有经验和本事的船长和船员，没有谁敢轻易靠近龙岛的位置。 按照一些学者的说法，那是因为龙岛上有大量火山，让这片原本因为靠北应该偏冷的海域受到了太高温度的影响，造成海域气候不正常的结果。 不过，越靠近龙岛，这里的海面反倒开始变得平静，到能隐约看到龙岛时，整个海面几乎只剩下平缓的微风。 因为那段混乱的海域范围并不广，所以时常会有一些人类冒险试图突破这里，据说龙岛上到处都是财宝，一块小小的石头都能在外面卖出很高的价格。 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没能活着回去。 “我总觉得，这里比刚才那儿还糟糕。”菲尼克斯伸手挡住头顶的烈日，眺望远处隐约可见的岛屿，咕哝一句。 嘉尔蒂亚站在船头看着前方，过了会儿才说：“水底不平静。” 菲尼克斯长长地吐口气，擦擦额头的汗，眼角注意到一抹黑色，转过头忍不住问：“萨汀，你现在还全身罩着斗篷，不热吗？” 萨汀连动都没动，一言不发，这反应完全在菲尼克斯的意料之中。 从艾瑟雪原出来，萨汀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就连嘉尔蒂亚都很少能得到萨汀的回应。 但是相反的，在遇到一些麻烦的时候，萨汀却比谁都先出手。 跟着商队，一路上虽然遇到过几次小麻烦，但对萨汀来说解决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雪崩和蛇族的事，至少让嘉尔蒂亚一行人终于彻底摆脱从离开学院以后就一直追着他们的脚步，让他们的旅程能至少享受一点东西。 但是，萨汀的古怪让这些享受都打了折。 嘉尔蒂亚显然是对此反应最大的一个。 可是，嘉尔蒂亚却并没有像菲尼克斯想的那样去找萨汀谈谈。 菲尼克斯叹了口气，终于找了个间隙走到嘉尔蒂亚面前小声说：“嘉尔蒂亚，你和萨汀到底是怎么了？” 他侧头看向嘉尔蒂亚，发现她的表情也纠结的很。 菲尼克斯的问题显然让嘉尔蒂亚感到为难了。 她纠结地看着海面好一会儿，突然就看到海面上泛起了一道不同寻常的涟漪。 涟漪越来越明显，变成了巨大的波浪。 一个高大的东西从海中跳出来，将嘉尔蒂亚的船笼罩在阴影当中。 那是一条白色腹部蓝色背鳞的长蛇形生物，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白色的鱼鳍。 它正盯着嘉尔蒂亚，半晌，说了一句话。 “愚人节快乐。” 嘉尔蒂亚瞪了这条长蛇形生物好一会儿，终于转头对菲尼克斯认真地说。 “其实我就是纠结该怎么给萨汀一个难忘的愚人节。” 第47章 黑暗的洞穴 其实龙岛的气候和其他海域并没有任何不同，船只可以轻易到达龙岛的任何一面。 当然，那里没有任何港口，龙岛的访客必须面对的是那里各种各样的魔兽以及神秘而强大的龙族。 是的，龙岛上几乎没有普通的生物，绝大多数都拥有或多或少的魔力，让它们能够在那里生存下来，甚至连一颗路边的树都可能存在攻击性——哪怕是无意识的。 嘉尔蒂亚一行人跟着商队走了大半个月，终于跟着商队的船只到达了距离龙岛最近的人类岛屿。 那里有阿斯诺克大陆上的贵族们普遍喜欢的一种香薰的主要原料，所以不少商人都会定时到这座岛屿来收购。 对于这支商队的人来说，嘉尔蒂亚几人只是无意闯入艾瑟雪原然后失去了方向被兽人们救下的学生，没错，贝尔海姆学院的学生，他们当然愿意一路带上，毕竟这个身份说明了他们至少拥有力量。 没有商队会拒绝旅途中多几个身份单纯的免费保镖。 不过，一路上菲尼克斯又发挥了他作为一名贵族少爷的某项天赋，让商队里仅有的几名女性都乐意围在他身边，这一点就让商队的其他男性们感觉不爽了。 还好，至少矛盾在到达这座岛屿之前没有彻底爆发。 商队的主人将一艘约定好的小船准备好，送嘉尔蒂亚几人到龙岛方向的岸边。 “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半个月到一个月，如果你们顺利完成任务，可以到这里来和我们汇合。商队的下一个目标是利维纳群岛，我们还可以同行一段时间。” 这位胖乎乎的商人笑呵呵地说着，如果眼前几个年轻人真的顺利完成试炼，那他可是结交了六位贝尔海姆学院的毕业生——原谅他将傀儡西芙也认作了一名学生，毕竟傀儡西芙会走路也会吃东西。 “谢谢，我们会尽快赶回来，和你们同行也听说了不少的事情。”嘉尔蒂亚微笑着点头，在菲尼克斯看来，嘉尔蒂亚在某些时候的礼节完全符合一个贵族的要求，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毕竟，按照嘉尔蒂亚自己说的话来说，她是一名孤儿，从小被一个流浪骑士抚养着，过的是同样的流浪生活。 虽然他自己也是出自被称为骑士家庭的家族，但毕竟阿萨隆成为领主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这种沉淀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因为艾瑟雪原的经历，追踪嘉尔蒂亚他们的人彻底消失，他们的试炼旅途总算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且舒适的阶段，也算是终点前的放松。 告别了胖商人，几个人上了小船按照之前请教来的方法顺利操纵着前进，菲尼克斯叹了口气：“等我们拿了东西重新上岸，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除去那个诡异又强大的沃特辛泽，那之前一直盯着他们的人，怎么想都是来自学院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对方知道他们的目标是龙岛，在失去他们的踪迹之后，当然就是在龙岛附近等待。 只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就太难猜了。 难道，是有哪组小队和他们有一样的试炼任务？ “该来的总会来，也许是那些人的日子不好过了？”嘉尔蒂亚的语气比菲尼克斯就显得轻松多了。 菲尼克斯看了嘉尔蒂亚好一会儿，摇摇头：“嘉尔蒂亚，有时候你对事情的态度实在不像是一个年轻人。” 嘉尔蒂亚笑了笑，转而问了另一件事：“艾普莉的进展怎么样了？”在这支队伍中，只有菲尼克斯和艾普莉是研究术法，艾普莉最近总觉得自己快要能实现她召唤恶魔的愿望，但是怎么都没办法达到最后的一步，整个人也比较焦虑。 在这一点上，也只有菲尼克斯能经常和艾普莉讨论，做一点提议。 也是在菲尼克斯的劝说下，艾普莉才开始她天天安静下来冥想的生活。 菲尼克斯皱眉摇头：“我对黑暗牧师实在是不了解，艾普莉召唤恶魔时对魔力的运用和我操纵元素时也不一样，我只能建议她静下心多体验，毕竟一个人的精神强度对魔力的运用也有很大的影响。” 对艾普莉的进阶，菲尼克斯没有办法提供太多的帮助。 “不过……”菲尼克斯看了眼嘉尔蒂亚，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在艾普莉四周，我甚至能隐约感受到以前从没有成功建立联系的黑暗元素。” 那是非常稀少且难以寻找的魔法元素，有记录的成功沟通黑暗元素的人寥寥无几，并且这些人几乎都是千年前传承下来拥有神族血脉的神裔。 神裔因为血脉中神的力量，天生拥有强大的魔力，更容易与世界上各种魔法元素沟通交流，但是在五百年前那场灾难中，神裔被阿斯诺克上其他人类搜寻屠戮。 那个时段，就连天生拥有比较强的魔法天赋的孩子，都会被带走进行详细的检查，据说神裔在那十年里彻底消亡。 但是，哪怕是到现在，也几乎没有人觉得这场杀戮太过残忍。 毕竟，那场祸及整片大陆的灾难，起因就是有神裔杀了他们的父神。 嘉尔蒂亚沉默了一会儿：“是从蛇族那晚之后？” 菲尼克斯想了想：“不确定，我是几乎在离开狐族那两天才发现的。” 嘉尔蒂亚点点头：“艾普莉是黑暗牧师，大概就是需要这些元素。不过这件事还是少点人知道的好。” “那当然。”菲尼克斯突然一笑，拍拍胸口，“放心，一位绅士是不会到处宣扬女士的*的。” 两个人都没有再对这件事多说，嘉尔蒂亚明白了菲尼克斯话语后面的疑问，而菲尼克斯也明白了嘉尔蒂亚的态度。 有些事情，在这种时刻确实不需要深究。 “快到了。”嘉尔蒂亚站起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岛屿说。 眼前这座岛屿，比之前商队到达的岛屿要大很多，周围零星散落了一些小的岛礁，一眼看过去满是黑色的岩石。 “这龙岛长的可真不怎么样。”菲尼克斯跟着站起来，摇头晃脑感叹了一句。 他们此刻正在龙岛的西南方，据说这里的海岸比较平坦安全。而他们的目标火蜥蜴，栖息在龙岛东南方向的熔岩池附近。 他们的说话声引来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力。 几个人都站起来，目光落在近在眼前的龙岛上。 海浪拍打着礁岩，碎成一片片的水花反射耀眼的太阳光，到处都是高耸的岩石崖壁，而他们的小船此刻就到了一座崖壁的下方。 “这里真的是最容易上岸的地方吗……”艾普莉忍不住问了。 这个消息是商队的主人给他们的，虽说龙岛危险，但也有不少冒险者为了龙岛上一些大陆罕见的东西来到这里碰运气。 作为商人，他们当然有相关的消息。 那么，那位商人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欺骗他们吗？ “找一找，应该会有什么。”嘉尔蒂亚作出了决定。 “那边有个洞穴。”萨汀终于开口了，她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那儿黑漆漆，因为常年被海水浸泡，隐约可以看到薄薄的一层藻类，“不过，那里面有东西。” 她的声音中依旧带着古怪的笑意，让人莫名有一种不应该进那个山洞的感觉。 一个浪拍了过来。 不算大的船只在浪花里晃了几下，摇得艾普莉站不稳几乎摔倒。 嘉尔蒂亚看了眼海面：“起浪了。”她回头看了眼海面，那儿依旧非常平静，但总让人觉得有一股潜藏的危险正从那个方向靠近。 “走吧。”菲尼克斯点点头，示意凯文继续。 作为一个元素法师，他对水元素的变动更敏锐一些。 洞穴并不远，小船到那儿只花费了一小点时间。 因为有岩壁遮挡阳光，小船行驶到这里，立刻感觉到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的阴凉。 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嘉尔蒂亚也点起了火把，她在之前岛上就准备了这些，虽然他们的小队里有着一位随时能燃起火焰的法师。 “可是嘉尔蒂亚，现在就点火，惊动了里面的东西怎么办？”菲尼克斯对现在太过安静的气氛不满意，干脆没话找话说。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轻轻地说话，听起来有点像漏气的风箱。 “嗬嗬嗬。”萨汀不客气地笑了，愣是让人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它早知道了。”她是这么解释的。 “啊，大乌龟！”艾普莉几乎在萨汀刚说完的时候，就指着前方兴奋地说。 菲尼克斯几个立刻往那边看去，可是他们看到的只有反射了火光的一点碎光，以及一大片的黑暗。 艾普莉的夜视比他们强很多，该说不愧是黑暗牧师吗？ 不管怎么样，凯文已经抽出了剑站在前方，准备对付可能存在的攻击。 突然，船只的右后方传来一股力道，一个不大不小的波浪带着船只往前冲去，随着巨大的水花声响起，上方滴落了一些水珠，接着左前方又是一声水声，船只又被推回原来的方向。 在黑暗中，几个人几乎只感受到一阵风，以及身上的一些被水打湿的糟糕感觉。 “这不可能是乌龟。”菲尼克斯皱着眉说。 第48章 大鱼 回答的是又一次的水花声。 “快趴下！”嘉尔蒂亚果断地一喊，同时将离自己不远的傀儡西芙一扯让她也跟着趴倒，其他几个的反应也很迅速，最后一个有动作的是萨汀，她的兜帽都被从正前方带起的风擦得掉落下来。 第二声水花声响起，表明了这不知名的东西又落回海水中。 “呼，大乌龟在那边一块大石头上呢，现在跳出来的是一条大鱼。”艾普莉快速说明她看到的东西。 嘉尔蒂亚抬起头，往深处看了一眼。 她的夜视不如艾普莉，但是也比一般人要强一些。 艾普莉说的大乌龟，她也看到了，它看上去一动不动，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边。 又一阵水波的冲击，嘉尔蒂亚抬头，看到了艾普莉说的大鱼。 嘉尔蒂亚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大剑往上一刺同时用尽全力顺着大鱼跳跃的方向往那边一推。 脚下的船只立刻因为反推力往一边快速冲了过去，那条大鱼也从船只的另一边落入水中，被砸出来的水花溅了所有人一身。 凯文尽可能地挥动船桨，试图停止船只的行进，可是这力道太大，当几个人感受到从脚底传出来的撞击感，他们知道事情糟了。 船身撞在一块不起眼的暗礁上，船底破开了一个洞。 洞不算太大，但海水还是不断涌进来了。 看一眼不知道有多深的洞穴，几个人都着急了。 这个时候，罪魁祸首还不肯停息，那条大鱼又一次浮出水面，也许是因为被嘉尔蒂亚刺伤的原因，它这一次是直冲船只来的。 虽然这船比大鱼大了一大圈，但被这么一冲，船只随时可能立刻破碎。 菲尼克斯的吟诵声音突然响起，没有水流的波动变化，没有土壤的保护阻隔，他的声音从出现到消失，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是只这么一秒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发现自己似乎能看到点东西了。 在这一片黑暗当中，他们居然能看到前方正快速冲过来的那条大鱼。 并且，对这场冲击作出了相应的举动。 “噗通”！ 凯文直接跳入水中。 他手中拿着的是他一直佩戴的轻巧长剑，在海水里的动作也还算迅速。 只不过，他是直接冲向那条几乎有两个他那么大的凶猛鱼类。 一直以来，凯文在队伍里都作为一个类似“管家”的存在。 管理小队的财务和一些重要的必需品，但是在战斗的时候，他更多的只是守护在身为施法者的几个人周围，很少有像这样冲在最前面的时刻。 这当然也与他自身的身份以及从小以来受到的教育有关。 “额，凯文的骑士精神发作了。”菲尼克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凯文家世代从属阿萨隆家族，是阿萨隆最忠心的从属家族之一。当然，他也一直被灌输了遵从和自律这些品德，当然也包括某些贵族的礼仪。 比如，不能让一位女士遭遇到例如需要下水这样的狼狈情形。 好吧，其实凯文想的只是他自己的武器比较轻，并且从小会水，在这种紧急的时刻还是主动先跳下去挡住这条横冲直撞的鱼比较好。 当然，同伴也不会只让凯文一个人面对这条大鱼，嘉尔蒂亚犹豫着看这船下面，她不擅长游泳，只能拿着大剑随时准备在大鱼靠近的时候做一些反击，但是如果她下水，反倒只会给凯文带来更多的麻烦。 一个波浪砸过来，那条大鱼在水中疯狂地翻了个身，斜斜地打弯朝远处奔去。 借着菲尼克斯驱散的那点黑暗，他们隐约看到那条大鱼背上还挂着个人，凯文在大鱼身上造成了一定的伤口，却被大鱼带着往远处冲去。 “不能让鱼潜下去。”嘉尔蒂亚立刻说，将那点犹豫抛开就想要往水下跳。 但是另一个更快的身影出现在嘉尔蒂亚面前，挡住她跳下去的路，嘉尔蒂亚不得不抬头疑惑而焦急都对着挡路的人喊：“西芙！” “你下去能做什么。”萨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接着，嘉尔蒂亚手上的剑又动了。 “放手。”萨汀冷冷地说了那么一句，“如果你想让那条鱼回来。” 嘉尔蒂亚侧过身看了眼萨汀，将手上的大剑松开。 在松开的那一刻，她隐约感受到大剑身上传来的一点震动，让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把大剑在拒绝离开。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奇怪的错觉，嘉尔蒂亚看着自己手中的大剑又一次漂浮在空中，只是这一次，萨汀的动作明显了一些，她的双手张开，控制着那柄大剑达到一定的高度，突然以飞快地速度冲向那条暴走的大鱼。 那速度比大鱼更快了许多。 “凯文，往边上让！”嘉尔蒂亚大声喊。 鱼背上的凯文正被水花不断地击打眼睛和脸，完全看不到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大鱼在带着自己往什么地方去。 但是在听到嘉尔蒂亚的喊声时，他立刻向边上靠了一些，哪怕这让他挂在鱼背上的动作更艰难不少。 服从是军人的天性。 一波粘稠的液体喷洒在脸上，凯文的鼻间全是令人作呕的腥味。 他不得不闭紧双眼，隐约感觉到大鱼在用力地扑腾，但是方向却朝着似乎是船只的地方过去。 在船上，当大剑刺入大鱼背上的时候，萨汀双手也突然握紧，往回一拉。 那条大鱼几乎立刻闹了起来。 萨汀被巨大的力道拉得往前冲了两步，嘉尔蒂亚急忙拦住萨汀将她困好，同时也顺手将几乎已经到船沿的西芙也拉到身边来。 其他人看到这样的情形，也立刻过来帮着嘉尔蒂亚拉住萨汀，免得她被大鱼拉到水中。 这一来一往，鱼终于没把萨汀拉进水，而是挣扎着被拉回船这个方向。 当然，船只也在朝着大鱼靠近。 嘉尔蒂亚抬眼看了那条大鱼的情况，突然注意到那边那只古怪的乌龟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条挣扎的大鱼，但是它始终都没有离开那里。 “凯文，来！”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大鱼已经靠近船只。 菲尼克斯朝着凯文招呼，同时将手伸过去。 凯文伸手抹一把自己的脸，睁开眼看到菲尼克斯的手，立刻握住他借着力道跳上船，同时抽出那柄为了挂在大鱼背上刺进去的剑。 疼痛让大鱼蹦跳了一下，却被嘉尔蒂亚接手的大剑又一下劈斩破开了肚子。 大鱼的血液开始在海面上蔓延开来，它消耗了太多的力气，现在身上又多了那么多创伤，只剩下最后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 “呼，我们得赶紧到地面上。”菲尼克斯低头看了看船板。 在船只上的战斗太艰难，何况船上的水已经没过了脚背，随时都会沉没。 可是，船只又发生了一阵猛烈的摇晃，周围的海面再次变得不平静，有水面破开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第49章 霸王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洞穴中的景象看得更加清楚。 随着血腥味顺着海水蔓延开去，原本一片平静的海面陆续出现一道道细微的波纹。 呈现出弧线状，可以明显判断出海面下有体型不小的东西在不断游动的波纹。 船只还在逐渐下沉，他们却被绝不比之前那条大鱼小的东西——能够看到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五——围困住了。 在这一刻，难免有人下意识地想着“早知道还是别进这个洞穴好”的念头。 “跳！”嘉尔蒂亚突然大喊，把几个人紧张的注意力喊回来，并且当先跳下去。 几声下水的声音响起，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怀疑嘉尔蒂亚的命令，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怀疑。 身后传来巨大的震动，波涛带着巨响炸开，他们原先乘坐的船只被一条大鱼从水底直接撞向空中，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木材破裂的声音。 又是一波大浪，大鱼回到了水中，找不到支点的几个人立刻被海浪冲开。 嘉尔蒂亚尽力让自己浮出水面，眯着眼查看了周围的情况后大喊：“情况怎么样？” 菲尼克斯的回答立刻传来，根据判断是比嘉尔蒂亚更靠近洞穴深处的地方：“我和凯文在这，其他人找不到。” “艾普莉，萨汀？！”嘉尔蒂亚又喊了一声，突然隐约看到不远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海面上漂浮，咬牙游过去一抓，是之前那条被他们砍死的鱼，她背靠着那条鱼让自己被攻击的方向能减少一点，再喊了一次。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毫无预兆地抓住嘉尔蒂亚的手，惊得嘉尔蒂亚挥剑朝水下斩去。 但是海面上没有着力点，嘉尔蒂亚又是一只手挥剑，剑刃进了海水被阻碍，力道立刻减小许多。 不过，大剑还是斩到了某样东西。 嘉尔蒂亚脸色一变，急忙努力止住大剑的去势，另一只手下水一捞。 她捞上来的，是萨汀。 黑色的斗篷早就不知道被海水冲到哪儿去了，银色的头发随着海水散开，萨汀的温度非常低，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傀儡西芙跟着萨汀从海里冒出头，静静待在嘉尔蒂亚身边。 “萨汀，你怎么样了？”嘉尔蒂亚急忙问。 萨汀睁开眼，勾出一丝笑意：“嗬嗬，死不了。”她的声音还是那样低哑，背上一道伤口还浸泡在咸冷的海水里，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艾普莉没有跳下来，怎么办呢。” 即使是这种时候，萨汀的说话声里始终还带着她特有的嘲讽感觉。 嘉尔蒂亚咬牙带着萨汀往水里一埋头，同时借着鱼尸换了个方向赶紧冒头，躲开某条大鱼的偷袭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鱼尸被往海里拖去，那条偷袭嘉尔蒂亚的大鱼一口咬住鱼尸，干脆要将这新鲜的鱼尸拖到海里分食了。 另外也有两条大鱼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往这边游来。 嘉尔蒂亚不得不放弃这块临时作为挡箭牌的鱼尸，费力地带着萨汀往菲尼克斯那个方向游过去。 她没有理会静静跟在一旁就连游动都悄无声息的傀儡西芙，大概她也没有这个精力去理会了。 一道巨大的力道冲过来，嘉尔蒂亚不得不用空着的那只手挥剑朝着那个方向斩过去。 大剑似乎又碰到了什么，但这一次明显被反弹回来，一点伤都没能造成。 不过，嘉尔蒂亚至少被反弹力推开了一小段距离，避开这一次攻击，哪怕这让她的手臂撞得发疼。 巨大的东西浮出水面，面对这条明显更加巨大的鱼露出的那只惨白的眼睛，嘉尔蒂亚竭尽全力想着逃离的方法。 距离那只大乌龟还有一小段距离，但这段距离足够这条鱼把她们直接吞了。 “嘉尔蒂亚，跑！”菲尼克斯的声音近了不少，他似乎悄悄做了什么，嘉尔蒂亚明显感觉到面前的水变冷了，立刻转身带着嘉尔蒂亚快速朝着乌龟游过去。 “去乌龟那儿！”嘉尔蒂亚大声喊，哪怕为此吞了一口咸涩的海水。 身后的大鱼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叫喊，周围的海水开始往大鱼那边涌去。 嘉尔蒂亚只游出一半的距离，就在这股吸力中逐渐停止，眼看就要倒退回去。 突然，这道吸力停止，伴随而来的是那条鱼又一声喊叫，明明不尖锐也不响，却震得人头疼。 “嘉尔蒂亚，来。”凯文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总算是赶过来接应了。 “菲尼克斯呢？”嘉尔蒂亚暂时缓了口气，继续往前游，不过没将自己带着的萨汀递交给凯文照顾，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如果自己这么做，又会闹出什么问题。 “在前面，安全区域。”凯文简单地回答，护着嘉尔蒂亚往前游。 有嘉尔蒂亚那声提醒，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乌龟附近的一圈海面是最平静的，那里没有任何一条鱼的踪迹。 所以，他们一到那儿就暂时停下来，菲尼克斯尝试了水元素魔法的衍生魔法，虽然第一次失败了，但总算在最关键的时候成功一次。 碎裂声毫不意外地从身后响起，那条大鱼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正在逃跑的几个小东西。 自从这条鱼出现，周围那些零散的小一些的鱼渐渐与这边拉开距离，只是在外围游动，不敢过来抢夺它的目标。 但在它终于张大口要一口吞掉嘉尔蒂亚几人时，海面下有一条鱼像箭一样冲过来，直接撞在完全没有防备的大鱼柔软的肚子上。 锋利的鱼鳍在大鱼肚子上拉开一条口子，血液一点点渗出去，让外围的鱼群也兴奋起来。 大鱼被撞到一边，嘉尔蒂亚几人幸免于难，终于和菲尼克斯汇合。 很久没有受伤过的大鱼恼怒地翻腾着，巨大的眼睛瞪视嘉尔蒂亚几人，却终于没敢过来，只能下水去寻找那个胆敢冒犯它的小东西。 但是，撞到那条大鱼的鱼已经悄悄从海底进入了同样的安全范围里，这才浮出水面，露出鱼背上的一个小脑袋：“嘉尔蒂亚，我终于完全掌握精神控制了！”艾普莉欢快的声音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响起。 虽然脑袋上似乎有撞伤，但是艾普莉看上去非常高兴，抱着那条被她牢牢控制住的鱼，像是抱着战利品归来的战士。 “是的艾普莉，你救了我们。”嘉尔蒂亚松口气，笑着说。 艾普莉一直以来都是在队伍里不痛不痒地辅助他们，做一点精神恐惧干扰敌人，这还是第一次对团队做出这样决定性的事，自己也高兴得红了脸：“以后我也是有用的人了~” 在贝尔海姆学院的时候，虽然她总是气鼓鼓地对所有质疑她的人肯定黑暗牧师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并且有用的职业，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认可过她。 嘉尔蒂亚笑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有用吗。” 气氛终于放松了一些。 可是那条大鱼却又一次浮出水面，死死地盯着他们几个人。 它已经意识到伤到自己的小东西就在这群人当中，和他们有关。 让人难以忍受的叫喊声再度响起，那条大鱼似乎跃跃欲试地想要突破某一个未知的界限。 嘉尔蒂亚立刻转头看向那块大石头上一直不动的大乌龟。 从一开始，乌龟就看着他们，所以整个过程一定都被乌龟看在眼里，嘉尔蒂亚之前是发现了乌龟周围海域中没有鱼的踪迹，并且也留意到乌龟对那条被杀了的鱼露出的一点兴趣。 “我们再往那边过去，不过要注意安全。”鱼怕乌龟，不代表乌龟就是安全的。 果然，没等他们过去多少距离，那只乌龟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让几个人下意识就停下脚步。 身后的大鱼也注意到这点，兴奋地翻了个身子等待这些小东西从里面出来。 嘉尔蒂亚想了想，对艾普莉说：“你让这条鱼去乌龟那儿。” 艾普莉因为跳船之前的犹豫被连人带船直接撞到空中砸落下来，落入海水后沉了好久，这才被这条想要吞吃她的鱼咬了一口。疼痛让艾普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也让艾普莉在濒死的状况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成功控制了这条并没有多少脑容量的鱼。 这条大鱼，是完全在艾普莉操控下的。 所以，在艾普莉从鱼背上下来，挂在菲尼克斯身上之后，她控制着鱼朝乌龟慢慢地游过去。 “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上岛。”嘉尔蒂亚注视着乌龟说。 乌龟懒洋洋地瞄了嘉尔蒂亚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完全没把嘉尔蒂亚放在眼里，不过这也让他们看出来这乌龟真的能听懂他们的语言。 鱼已经游到了乌龟面前，乌龟看了看它，再看一眼嘉尔蒂亚他们身后的那条巨大的鱼，终于伸长脖子，一口咬在那条鱼的身上。 后面的那条巨大的鱼发出一声不甘的吼叫，又翻腾了几个巨大的浪花。 嘉尔蒂亚几人互相拉扯住，没有人被卷出这片区域。 随着鱼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那条巨大的鱼终于沉入海中。 海面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第50章 危险的水道 啮咬声在洞穴中不停响着，没有中断过。 嘉尔蒂亚几人泡在冰冷的海水中，看着乌龟将那条送上门的鱼一块块撕下来，不客气地咀嚼吞咽。 周围的海水都被鱼血染上了浓重的腥味，但是嘉尔蒂亚几个人现在还不能有任何动作。 他们不得不耐心等待，等待乌龟吃饱喝足的时候，才能知道他们这条鱼到底能换来什么。 艾普莉几乎是不会水的，所以她一直就靠着菲尼克斯扶着，凯文在一旁戒备着，防备海水里有可能再出现的什么突发的危险。 嘉尔蒂亚当然是带着萨汀，因为她背上的伤口，嘉尔蒂亚尽力托着萨汀让她的伤口脱离海面，免得被海水泡出问题。 终于，鱼被乌龟吞食殆尽，就连一点骨头都没有剩下。 乌龟再一次抬起头，眼睛盯住了嘉尔蒂亚几个人。 嘉尔蒂亚立刻回视，等待乌龟的反应。 空气近乎凝滞，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有那么一瞬间，乌龟的嘴角像人一样勾了勾，扯出一个笑容，但是再眨眼，这只乌龟已经是原来的样子，那个乌龟的笑容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不管怎么样，那只乌龟终于第一次离开了那块大石头，滑入水中，然后浮在水面上。 它的背甲宽且平坦，浮在海面上的样子像又一块会飘移的石头。 乌龟的头，转向了洞穴深处的方向。 嘉尔蒂亚下了决定，朝着几人点点头：“走吧。”说着就朝乌龟游过去。 她走了最先的位置，第一个触摸到乌龟的背甲边缘。 乌龟没有发出攻击。 它只是转过头，看了眼嘉尔蒂亚，点了点头又转回去。 嘉尔蒂亚松了口气，将萨汀扶上龟甲，然后翻身上去伸手向身后的傀儡西芙。 傀儡西芙似乎完全没看到嘉尔蒂亚的手，轻巧地按了下龟甲就直接跳上去，落在萨汀边上坐下来，身子挺得笔直，除去灵活的动作确实像一个□□纵的傀儡人偶。 嘉尔蒂亚扯了扯嘴角，伸出去的手转向艾普莉帮菲尼克斯将她拉了上来。 剩下的菲尼克斯和凯文当然不需要嘉尔蒂亚的帮忙。 几个人坐稳之后，乌龟缓缓移动了。 它朝着洞穴的深处游动，在它的背上竟然感觉不到任何颠簸。 他们终于有时间休息了，萨汀和艾普莉的伤当然被放在第一位。 菲尼克斯皱着眉看了眼萨汀的背部，和凯文一样围到艾普莉身边。不是他们偏向艾普莉，但是萨汀受伤的位置实在不适合他们两人仔细观察，只好将萨汀丢给他们的队长大人。 萨汀当然没有不满。 事实上，就连嘉尔蒂亚的检查，她原本也是反对的，只可惜嘉尔蒂亚一点听取她意见的意思都没有，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伤药直接就要萨汀乖乖趴好。 “别任性。”嘉尔蒂亚是这么对萨汀说的。 从之前那一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开始，她对萨汀更加的直接并且不客气了。 萨汀直直看了嘉尔蒂亚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硬邦邦趴在龟甲上像一具尸体一动不动，任由嘉尔蒂亚摆弄伤口。 嘉尔蒂亚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傀儡西芙，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相比较之下，艾普莉那边的气氛显得活跃很多。 比如艾普莉喊疼，不愿意上药，比如菲尼克斯一边用“哥哥”的年龄来说教，同时让凯文制住这个不听话的“小妹妹”。 过了会儿，两人的伤口总算是都包扎上了。 嘉尔蒂亚皱着眉替萨汀收拾好衣服，转头看向凯文想让他拿点换的衣服过来，却又不得不中止。 她懊恼地看着唯一剩下的兽皮背包，叹了口气。 凯文当然明白嘉尔蒂亚的意思，只能无奈地说：“重要的东西都在这包里，其他东西全都丢了。”从狐族村落离开时，凯文就将重要的文件、药物和钱币都放在这个最牢固并且防水的兽皮背包一路背着不放下，在之前船只遭遇鱼群攻击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个背包一直跟着凯文。 船被撞到空中，那些东西当然也没能幸免于难。 “只能上岸之后想办法了。”嘉尔蒂亚叹了口气，回头看一眼脸上苍白的萨汀。 萨汀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同，甚至没有像艾普莉那样一样被海水浸泡，现在冷的发抖，但是她的温度确实很低。 菲尼克斯想了想，盘腿坐下来闭上眼：“无处不在的鲜红精灵们，聆听我的召唤，在黑暗中汇聚，抵御黑暗和寒冷。” 从来就没有见过光的黑暗洞穴中，虽然也有各种元素存在，但火元素的数量确实非常稀少。 菲尼克斯调动体内的魔力，几番努力之下，周围终于是暖和了一点，艾普莉的发抖总算是止住了。 菲尼克斯这才睁开眼：“我尽力了。”平时修习，虽然作为元素魔法师的他需要和各类魔法元素沟通，但是因为性格问题，他最熟悉的还是风元素。 用他自己曾经对凯文的话来说就是：“火元素太过热烈，就像热情奔放的女孩，对一名绅士来说总会有点束手无措。” “这样已经很好。”嘉尔蒂亚笑着点头，站起来走到距离乌龟脑袋最近的地方坐下，朝着乌龟说，“多谢了，乌龟兄弟。” 乌龟转过头看了眼嘉尔蒂亚，黑乎乎眼睛里似乎有着一点兴味，不过还是点点头又重新转过去。 到这样，嘉尔蒂亚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的情景。 这个洞穴比想象中的要深很多，乌龟的游动速度并不慢，但是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看到尽头的样子。 往两边看去，洞穴是狭长的，以嘉尔蒂亚的视力以及在黑暗中习惯了的原因，她能看到两边岩壁上狰狞的景象。 到处都有的发了黄的白骨，有的可以清楚看出是鱼类，但也有其他无法分辨的生物的，有些骨刺非常巨大，上面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可怕的牙印。 嘉尔蒂亚一怔，突然往前后的水面看去。 之前在船上遭遇鱼群时看到的水纹不时出现，就连她也难免一阵的后怕。 “多亏了这只大乌龟。”嘉尔蒂亚走回到几个人当中，说，“海水里怎么可能平静得了。” 这个洞穴是个水洞，虽然没有彻底被海水淹没，但里面栖息了大量的海鱼。 大概是品种问题，这种鱼显然非常富有攻击性，并且能长到非常大的个头。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就划船硬闯，哪怕在洞穴口没有出现船破的情况，进了这通道也不会有好结果。 甚至于，因为太深入洞穴，全队人彻底死在这个洞中。 “以后我们得更加谨慎啊。”菲尼克斯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们一路过来，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但是像这种泡在海水里，连视线都看不到多远的战斗，实在是让人有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空有能力却完全使不出来，只能任人窄割，这种感觉有多糟糕。 嘉尔蒂亚见气氛变得低沉，笑了笑拍拍菲尼克斯的肩：“不管怎么样，我们算是逃过这一下，不过以后也得想想在水里该怎么战斗。” “……你还想来一次么？”菲尼克斯对自己现在依然狼狈的样子非常不满，听了嘉尔蒂亚的话忍不住说。 嘉尔蒂亚乐了，耸耸肩：“谁知道我们是不是还会需要在海里战斗呢。” “别，千万别。”菲尼克斯挥挥手，一副迫不及待要避开这种情况的样子，“我哪怕在天上打，也不要在海里。” “说的好像你能上天似的，娇滴滴的大少爷。”艾普莉在一旁顶了一句，一脸的鄙视。 一下子，龟甲上的气氛愉快起来。 乌龟晃了晃身子，顺着水道拐了个弯，黑暗的洞穴里出现了光线。 嘉尔蒂亚几人立刻朝那边看去，可以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弯路，光线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 “是出口吗？”艾普莉眼睛一亮，立刻问。 菲尼克斯拉住她要凑过去的身子，将她按在身边摇头：“那不像是阳光，有很强烈的火元素聚集。”他的神情显得更严肃些，毕竟凡是魔法元素大量聚集的地方，都不会是寻常地方，特殊在很多时候意味着危险。 “先看看吧。”嘉尔蒂亚看着那道光线，将大剑拿在手中，“我们也没有退路，不是吗。” 她的语气认真却轻松，让队友们都露出笑容，纷纷做好戒备。 乌龟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背上发生的这段对话和动静，依旧照着自己的速度游向那个拐弯。 周围的温度明显高了起来，进入了“温暖”的程度。 菲尼克斯无奈地看了周围一眼，下意识地放轻声音：“之前我召过来的火元素都去了那边。”它们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愉快地跑过去了。 菲尼克斯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他的魅力被质疑了。 脚下的龟甲传来一阵轻微的震荡。 嘉尔蒂亚几人立刻注意四周的动静，同时看想乌龟的脑袋。 乌龟没有回头，除了这一阵已经结束的震荡外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菲尼克斯疑惑地看向嘉尔蒂亚，征询她的意见。 嘉尔蒂亚认真地想了一下，笑着对菲尼克斯说：“乌龟兄弟大概在笑你。” “……”菲尼克斯无言以对，脸色非常的好看。 他非常想刺嘉尔蒂亚一句“你怎么知道这只大乌龟到底有多少岁是公是母说不定她是只七老八十的乌龟大妈呢？”但是他不敢。 他在乌龟的背上，所以他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嗬嗬嗬。”一旁坐着的萨汀笑了起来，在众人看向自己的时候，她一双银色的眼睛只是直直地看着嘉尔蒂亚，“只不过笑一笑，算不上乱说吧。” “……”嘉尔蒂亚无言以对，萨汀比她想到更小心眼。 “我们要拐弯了。”凯文适时提醒了一句。 几个人立刻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拐弯。 他们已经被那道光亮笼罩在其中，感受到从光里面带出的热，热到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衣服在快速被蒸干。 乌龟晃了一下，拐进了那道弯。 看着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 第51章 岩浆溶洞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想要抬起头去看洞顶，最终只能是晃花眼。 大乌龟惬意地眯眯眼睛，似乎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还放慢了一点速度。 嘉尔蒂亚他们全都下意识地站起来，打量这罕见的景色。 这是一个完全处于红色的洞穴。 最外围的岩壁一片褐红色，到处垂挂了晶莹的红色钟乳石，映得海面都变成了层层叠叠的红色。 在洞穴的另一边升腾起大量的白色雾气，还能隐约听到那边传来的滋滋声。 “那边是什么？”艾普莉好奇地问，褐色的眼睛大大地看着那边，但是很快就不得不捂住眼睛。 “很可能是有岩浆渗透，都眯着眼睛尽量不要看那边。”嘉尔蒂亚嗅了嗅，立刻说。 岩浆里含有的某些成分会刺激到眼睛以及比较细嫩的皮肤，这还是罗德里高在她很小的时候告诉过她的。 “岩浆？”菲尼克斯眯着眼往那边看了一会儿，露出惊诧地神情，不可思议看向嘉尔蒂亚，“嘉尔蒂亚，难道我们已经是在——” 嘉尔蒂亚沉着脸点头：“我大概测了路线，在拐了那两个弯之后，我们确实是在往之前洞穴的东边走，也就是有熔岩池的龙岛东南面。” 众人听了，都有些复杂地看着大乌龟游动的方向，这是直接就要到达他们的目的地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的危险似乎是值得。 “不管怎么样，这里的景象足够我们记一辈子。”菲尼克斯感叹了一句，继续欣赏这或许有这一次机会能够看到的风景。 周围褐红色的岩壁大概是火山岩灰积累而成的，能够隐约看出美妙的流线型，还有一层一层的色泽变化。 “小心脑袋。”嘉尔蒂亚同样在观察四周，无意间看到边上一根又粗又长的赤红岩柱就在前方，急忙提醒身旁的傀儡西芙。 傀儡西芙的个子高，刚好会撞到那根岩柱的尖角，如果真撞上了大概也会留下不小的伤口。 不过，在嘉尔蒂亚声音响起的同时，傀儡西芙已经微微侧头让开了那根岩柱的行进路线，然后被眼罩遮住双眼的脸朝向了嘉尔蒂亚这边，面无表情。 “嗬嗬嗬，多谢。”萨汀的声音适时响起，一手拉过傀儡西芙的手，目光专注地看了眼傀儡西芙，这才朝着嘉尔蒂亚可有可无地道谢。 她眼神和表情的变化太明显，让周围的人都觉得有一点恶寒。 萨汀对她那个被称为“最完美的作品”的傀儡西芙的态度，比对着他们时实在是好太多，多到让他们有时候觉得在萨汀的眼中，傀儡才是真正的活生生的“人类”。 也许这世上确实有不少那种被称为“另类天才”的存在。 “看，那边那个柱子看上去像朵花！”艾普莉的眼睛缓过来，不再刺痛之后，她又一次投入到这个岩浆溶洞的景物里，很快拉着身边的人蹦跳着指着远处说。 菲尼克斯被拉住袖子，只好往那边看去，不禁点点头：“大约是不断有岩浆从上面滴落下来溅起水花，时间长久了就成了这样。”艾普莉指着的，正是一个看上去从中心溅射开来的样子，像一朵开放的火焰之花。 艾普莉才不管这些柱子是怎么来的，只管不断寻找那些长的格外有特色的一个个念叨。 “哎，好希望能带着祖母来这里看一看啊。”蹦跳了一会儿，艾普莉莫名地又沮丧起来。 菲尼克斯看了眼身边的小丫头，忍不住说：“大不了等下次我们都毕业了，我去弄一艘牢固的船，接了你的祖母再来一次龙岛。” 艾普莉的眼睛亮了一下，看了眼菲尼克斯，却最后又耷拉了肩膀摇摇头：“不行的，祖母一步都不愿意出来，当初让我来贝尔海姆学院的时候也是这样。” 大概是艾普莉遗憾的情绪感染到菲尼克斯，想到当初送了自己一个又一个城镇的母亲大人，菲尼克斯终于揉了揉艾普莉的脑袋：“没事的，我们可以一起去邀请。” 艾普莉最不喜欢被揉脑袋，立刻捂了头瞪视菲尼克斯：“再揉就长不高了！”不过，她看了他两眼，也没有赌气，只是点点头，“菲尼克斯，你是好人。” 那神情看上去就像是才刚确认了这一点。 菲尼克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所以之前你依旧一直认为我是个傲慢自大的贵族并且是个坏人么。 艾普莉才不会从菲尼克斯的神情读出他在想什么，她只是又瞄到了一个岩柱高兴地喊叫：“快看，那个看上去好像鸟啊！” 菲尼克斯决定暂时冷落一下艾普莉，转头看向凯文打算说点有的没的，不过耳朵却还是注意着艾普莉那边的动静。 所以，艾普莉的那一声带着惊愕的短促的“啊”，他也听到了耳中，立刻转回头。 也因此，菲尼克斯是在艾普莉之后第二个看到那根像鸟的岩柱动起来的人。 “左前方，注意！”菲尼克斯立刻发出警报。 那只赤红色的、被认作了岩柱的拳头大小的鸟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悬空了一小会儿后立刻朝着大乌龟冲过来。 脚下一阵晃动，大乌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反之前悠闲随意的状态，突然加快了速度。 蹲下身子稳住身形之后，几个人纷纷盯住那只速度极快的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这只鸟已经飞到面前了。 嘉尔蒂亚的大剑准确地拍中这只看上去来势汹汹的鸟，那只鸟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被拍开去，一下子就落入那头的白雾当中。 就连嘉尔蒂亚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拍的效果，看了眼手上的大剑，拍中鸟的部位居然隐隐发黑，一副被烫焦了的样子。 “这不对劲。”嘉尔蒂亚只说了这四个字，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白雾那边。 她绝不认为自己的那一下能够将那只鸟拍出去那么远。 刚才那一下，他们也看清楚了鸟的样子，它几乎是在一团火焰当中，火焰就是它的羽毛，只是靠近就让他们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干燥到无法呼吸。 大乌龟努力地加快速度游动这，看上去对这只鸟也非常畏惧。 尤其是在嘉尔蒂亚那一拍之后，大乌龟几乎已经顾不上背上人的感觉，竭力加快速度，哪怕那完全没了平衡，背上的人不得不压低中心保证自己不被甩落到海水里。 “进了这里之后，那些鱼就不见了。”萨汀的声音像是一股冷气，突然响起。 其他人这才终于从赤红洞穴带来的震撼和欣赏中彻底回过神。 哪怕是能够完全压制他们的乌龟都没让那些鱼彻底放弃追踪，但是在进入这个洞穴后，那些鱼再也不见踪迹。 这说明了什么？ 结果，显而易见。 白雾那边传出了动静，非常明显的动静。 在一阵古怪的扇动声中，白雾像是被一只火红的大手掀开，那一团燃烧的火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随着大团火焰的接近，他们足够看清楚那里面有成百上千的之前那种火鸟。 它们冲向这边的目的当然不会是见个面那么简单。 “乌龟兄弟，就看你的了！”菲尼克斯立刻蹲下来将双手浸在乌龟背后的海水里，凯文连忙在一旁稳住菲尼克斯的身子免得他掉下去。 菲尼克斯再度念起咒语，呼唤海水里最充盈的水元素，平静的海面渐渐翻腾起来，海浪越来越大。 “不行，数量太多，而且这些鸟比那种鱼聪明，我没办法。”艾普莉手握着颅骨法杖，最终不得不抱住自己已经满头大汗的脑袋蹲下来懊恼地说。 “艾普莉，尽力就好。”嘉尔蒂亚走到艾普莉身边免得她被海浪掀到，虽然知道自己的大剑在这一大片火鸟中能够起到作用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还是秉着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决心摆出防御的姿势，“等我数到一，你们立刻趴下。” 她坚毅平静的表情下似乎蕴藏了什么，就连呼吸都放慢了很多很多。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根据火鸟群的速度，追上乌龟似乎只需要数五下了。 “五。”紧张的时刻里，嘉尔蒂亚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在耳中。 菲尼克斯的动作没有停下，他甚至将自己的手臂都浸入海水当中，感受着不断升温的海水，默念心中的咒文。 “四。” 萨汀和傀儡西芙站到了嘉尔蒂亚的身后侧，那儿是人类武者最常见的主要死角，无论是视线还是动作。 “三。” 凯文一手稳着菲尼克斯，另一只手抽出了单手剑，虽然不能阻止火鸟群，但是他至少能拉几只下海。 “二。” 巨大的海浪掀起来，迎着火鸟群拍过去。 大量的水雾蒸腾，就连龟背上的众人都能感觉到滚谈的温度，仿佛连人都能彻底蒸熟。 几个人都注视着那个大海浪，等待着它创造出来的结果。 嘉尔蒂亚的倒数也因此放慢了速度。 但是，海浪最终全部化成了水雾。 虽然隐约可以看到有不少东西落入海中，但剩下的火鸟足够行程又一团能够绝对威胁到嘉尔蒂亚几人的大火球。 火球几乎已经赶上来了。 “一！”嘉尔蒂亚终于喊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虽然不知道嘉尔蒂亚要做什么，但所有人还是听从她的指示趴了下来，甚至包括傀儡西芙和萨汀。 嘉尔蒂亚屏气凝神，之前隐约可觉的魔力猛然消失。 大乌龟突然发出一声吼叫，急急拐了一个弯。 猝不及防的嘉尔蒂亚被甩下乌龟背，落入海水中，而其他人因为趴着，安然随着大乌龟拐过一个弯。 黑暗再一次逐渐降临，而那团燃烧的火鸟骤然停止在拐角，扇动这翅膀却没跟上来。 “嘉尔蒂亚！” 菲尼克斯下意识伸手去捞，却错过了嘉尔蒂亚，看着那团火焰朝着海面扑过去，大量蒸腾的白气下就是嘉尔蒂亚。 第52章 脱险 “扑通”一声，轻微的水花生响起，菲尼克斯睁大眼瞪着那个像一条鱼一样潜入海水里往嘉尔蒂亚快速游过去的傀儡西芙，转头看向萨汀。 萨汀像是无所觉似的，目光只随着傀儡西芙在水中穿梭。 过了一小会儿，傀儡西芙就抓住了在水面下的嘉尔蒂亚。 因为落水得太突然，嘉尔蒂亚一下去就灌了一大口水，加上火鸟群不断的燃烧海面，她不得不在水底下无法上来呼吸。 无论她挣扎着游到哪里，火鸟群就跟到哪里，让嘉尔蒂亚更加无力。 当看到傀儡西芙出现在眼前时，嘉尔蒂亚原本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猛得睁大，然后就看着傀儡西芙拉住自己转身往一边游走。 这一次，嘉尔蒂亚总算被傀儡西芙带着走对了方向。 乌龟已经出去了一段距离，远离那个危险又美丽的岩浆溶洞后，乌龟又镇静下来，恢复了最初悠闲的速度。 菲尼克斯三人着急地看着海面，周围已经暗下来，他们完全没办法看清楚海面下的情景。 傀儡西芙找到嘉尔蒂亚了没有？这附近会不会又有那种危险而巨大的鱼类？ 回答菲尼克斯的是一阵水声，靠近拐弯的地方冒出了两个脑袋，这让他们松了口气。 “喂嘉尔蒂亚，快回来！”他大声招呼着，声音被周围重新变得狭窄的洞穴石壁回荡了好几遍。 两个脑袋往乌龟这边游过来，没过多久，嘉尔蒂亚终于回到乌龟身边，菲尼克斯和凯文立刻将她拉了上来。 经历了被火鸟烧烫的海水和之后的冷水，嘉尔蒂亚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才长长抒了口气，坐在龟背上咳了一会儿。 菲尼克斯又召唤了一次火元素，尽量让周围能暖和一点，心有余悸地看着嘉尔蒂亚：“刚才真是好险。” 嘉尔蒂亚虽然脸色发白，但还是畅快地笑了：“确实，哈哈，我们活下来了。” 她的话语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味道，听得边上几个人也禁不住露出相似的笑容。 “是啊，好惊险。”菲尼克斯第一个跟着嘉尔蒂亚的话说，干脆地将自己那个贵族身份完全抛开到一边，大字型躺在龟背上长长吐了口气，“嘉尔蒂亚，怎么办，我好像爱上这种冒险的感觉了！” 在这条黑暗的水道里，他们不需要去分辨对方到底是用什么神情和语气说这些话。 嘉尔蒂亚笑着回答：“当完学生了再去当冒险者么，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感慨地说，“小时候，我以为我会一直就作为一个冒险者长大，然后变老的。” “哦？”菲尼克斯还是第一次听嘉尔蒂亚说到小时候，不是简单的一个“罗德说”，而是真实的内容，“你喜欢当冒险者。” 嘉尔蒂亚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除了成为冒险者之外，还能做什么。”她是被罗德里高从一片毁灭的小村庄里捡出来的，她没有父母，更没有家族，就连罗德里高都曾经说，他们就是没有根的流浪者，只是因为这一点相似才一起旅行。 菲尼克斯收起了笑容，周围一时间安静下来。 在这里的几个人，都是这片大路上“反叛”的一份子，不信仰神祗，与被定义为“最罪恶的存在”的神弃者擦了边，虽然有各自不同的原因和理由，但不知道能做什么这点，所有人都能理解。 “嘿嘿，冒险者其实也不错。”菲尼克斯舔舔嘴唇，突然说，“等毕业了，我回一趟家，说不定之后还真出来当冒险者。” 反正，在阿萨隆的领地里，他这个特立独行的成为魔法师的阿萨隆次子并不能做什么有用的事情。 说完这句，菲尼克斯还不忘捅捅身边的艾普莉：“艾普莉，或许过两年，我们就能去比亚沃森林中央的区域了呢。” 那时候，因为萨汀的警告和中央地带流传几百年的危险传说，他们最终选择绕行，绕过那个似乎对艾普莉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地域。 果然，艾普莉的眼睛亮了起来，高兴地接话：“是啊是啊，等我再厉害一些，我一定要去那儿看看！说不定我最棒的恶魔伙伴就在里面！” 到现在，艾普莉还念念不忘她要召唤恶魔的事情。 “能去的，我们一路走来，都有变强。”嘉尔蒂亚点头，肯定地说，鼓励大家也是鼓励自己，“最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自己的弱点。” 她是一名大剑士，在多次的实战以及刚才几乎毫无反击之力的危险情景当中，嘉尔蒂亚也知道自己急需发展的是什么。 嘉尔蒂亚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将大剑举到自己面前细细看着。 她不能每一次都依靠那个力量，那并不是她希望借用的。 她应该是嘉尔蒂亚，是一名大剑士。 “咦？”嘉尔蒂亚眯起眼，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怎么了？”听出嘉尔蒂亚声音里并没有紧张和警惕，菲尼克斯干脆放任自己继续躺着，随口问。 嘉尔蒂亚皱着眉，仔细看了大剑的剑身，确认了之后才说：“之前那些怪鸟在我的剑身上留了一个烧焦的黑印，但是现在不见了。” “不见了？”菲尼克斯坐起身，凑到嘉尔蒂亚身前打量那柄长剑，好一会儿才摇头，“我还是有点看不清，嘉尔蒂亚你确定没看错？” 嘉尔蒂亚摇头：“不会，我的夜视比你们大概好点，小时候罗德有特意带我训练过。” “哦。”菲尼克斯点点头，想了想，“这剑毕竟是学院里出来的，也许其实有什么秘密？” 嘉尔蒂亚伸手抚摸了几下剑身：“或许吧。”既然大剑看上去并没有任何问题，她暂时将这个疑惑放到一边，“先说说现在的情况，如果按照路线，这儿很可能是龙岛的东南面，我们出去有可能就直接看到熔岩池和火蜥蜴。”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收了过来，听嘉尔蒂亚说话。 “那么，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取得火蜥蜴之卵之后，到底该怎么离开。” 第53章 龙族守卫 嘉尔蒂亚问了一个最实在的问题。 船毁了，他们没可能就这么从龙岛游回先前出发的那座岛屿。 哪怕连冒险从这条水道原路返回，等到了最初大乌龟呆着的石头那儿，他们也没有办法通过洞穴那一片鱼群所在的水域。 所以，他们该怎么回去？ “要不我们临时做一艘船？”艾普莉提出了一个建议。 菲尼克斯看了几个人一眼：“有人知道船该怎么造吗？” 结果是必定的，所有人都摇摇头，让他们这些连见都没见过制造船只过程的人去造船，那船不漏水的可能性小得可怜。 “还是先到岸上看了情况再说吧。”几个人在龟背上始终想不出办法，嘉尔蒂亚注意到前面隐约又有了光线，提醒他们注意的同时说。 几个人也明白，都拿着自己的武器做最后的休息和准备。 很快，大乌龟就慢悠悠爬上了前方的浅滩。 根据地势，那些透过拐角射进来的光线肯定是洞外传进来的阳光，水道的旅行终于告一段落。 “嘉尔蒂亚。”菲尼克斯突然喊了嘉尔蒂亚一声，让她注意浅滩一边的角落。 那里有一具尸体，似乎已经死了好久了，干瘪的肩上斜斜地挂着一个包。 “去看看。”嘉尔蒂亚点头，先一步朝着那边走去，却被凯文拦住。 “这种事我来就好。”凯文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想法，阻止了自家队长的脚步，自家快速走过去，小心观察了那具尸体之后才蹲下来搜索那个包。 包里面的东西大多还在，除了一些已经腊化的肉干，还有一些绳索之类的道具，当然都已经不能用了。 不过，凯文还是在里面发现了一点有用过的东西。 比如一本小笔记，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通过岩浆溶洞时必须保持安静，惊动岩浆火鸟的人将会面对死神的召唤。] 这是其中的一句话，这句话是嘉尔蒂亚几人有过非常真实的体验并且了解到的。 “原来那些可怕的小东西只要安静通过就不会出现吗。”菲尼克斯捂了脸，“嘉尔蒂亚，虽然已经来不及了，但也许在来之前去佣兵协会打听下消息可以让我们省去很多麻烦。” 大家的想法都跟菲尼克斯类似。 嘉尔蒂亚无奈地耸肩：“确实来不及了。”她从来不愿意去想“如果”，那会只会让她的时间全部在假设中虚度，“不过，至少我们知道乌龟兄弟要回去，是不会有危险的。”她拍拍一旁的大乌龟，微笑着看它。 乌龟又看了眼嘉尔蒂亚，突然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往洞穴口爬过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正打算跟上，却被凯文叫住：“等等嘉尔蒂亚，这洞口可能有龙！” “啊？”所有人都呆住了。 洞口有龙？难道这里不是他们想象的东南方，火蜥蜴的生存区？按照他们知道的消息，龙族从来不理会这片岩浆池区域才对吧？ “按照他的笔记里写的，他就是看到洞口遇上守着的龙族，受了伤逃回洞，最终熬不过去才死的。”凯文将他正在看的那一页，也是小册子的最后一页翻给他们几人看，“不过，似乎龙族不会进这个洞穴。” 说到这，他看了眼嘉尔蒂亚，询问她的意思。 嘉尔蒂亚摇摇头：“他们不进来，难道我们能不出去吗。” 他们没有船只，不可能原路返回，更不可能留在这里跟那具尸体作伴，只有出洞这一条路。 “不然我们先休息一下？”菲尼克斯皱着眉说，虽然是这么说了，不过也知道这只是说说，他们的东西全部丢进了海底，拿什么休息？ 难不成到海底下摸鱼吗？ 嘉尔蒂亚还没来得急回答，那只大乌龟就又动了起来，往洞口方向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过去。 “似乎，我们不用选择了。”嘉尔蒂亚无奈地耸肩看着众人，大家互相瞪着眼，然后松口气笑了。 “看来是的。”菲尼克斯跟上了大乌龟，“你们说，那个倒霉的冒险者是不是出洞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来觅食的龙族呢？” “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尝试猎杀火蜥蜴来吃。”听到嘉尔蒂亚这句话，艾普莉眼睛一亮，立刻眼巴巴地看着嘉尔蒂亚，让她顿时感到一阵压力，“好吧，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在确认可行的情况下。” 可能面对龙族的危机感在这样的对话中消散。 当他们跟着大乌龟拐过弯，重新走到阳光下时，在他们适应了外面明亮的光线睁开眼后，看到的就是两头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龙。 两头红色鳞甲的龙，每一头都有一幢小屋子那么大。倒三角的头顶有一对长角，带着微小的弧度，看上去大概比他们整个人都粗。除了长角，还有不少尖锐的细刺，绝对配得上“凶恶”这个词汇。 “尊敬的龙族，我们是贝尔海姆学院的学生，来到龙岛是为了按照学院的要求取得一枚火蜥蜴卵，有冒犯的地方希望能够原谅。”菲尼克斯的反应最快，走到前面就是一个优雅的行礼。 两头红龙互视一眼，其中一头看着他们张开口，说出来的是人类的语言：“龙岛不欢迎你们，离开这里，人类。” 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至少没有一上来就动手。 他们当然不会就因为龙族这样的一句话就乖乖转头离开。 菲尼克斯继续着他的努力：“我们只是去一次这附近的岩浆池，小半天的时间就立刻离开龙岛，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 “滚出龙岛，人类。”另一头红龙不客气地打断菲尼克斯的话，甚至突然上前一步，巨大的身体到了嘉尔蒂亚几人的面前，将他们彻底笼罩在阴影里，只能仰着脖子对上红龙那对大眼睛。 在红楼抬起前爪的瞬间，嘉尔蒂亚伸手就把菲尼克斯往后一拉，手上的大剑竖在身前。 战斗一触即发，菲尼克斯也立刻开始凝聚周围的魔法元素，这里距离岩浆池区域很近，火元素非常充沛。 就在这时，之前带他们来的那只大乌龟突然四肢和脑袋一缩，灰色的龟壳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嘉尔蒂亚和那头红龙之间一停，接着又猛地钻出四肢站起来，朝着红楼“昂昂”的叫了两声。 那头红龙盯着大乌龟看了会儿，又看了眼嘉尔蒂亚和菲尼克斯，似乎一时间没了立刻动手的意思。 “你是元素魔法师？”另一头看上去脾气好一点的红龙看着菲尼克斯问了，和之前比较，这一次他眼睛里的好奇更多了一点，“人类竟然还有元素魔法师存在吗？” 菲尼克斯一愣，继续让魔法元素聚集在四周，回视那头红龙：“当然。” “嗯？还真是。”暴躁的那头红龙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躯对他们造成的压迫感，退回了一步。 两头红龙态度上的变化立刻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菲尼克斯当然不会大意地直接驱散周围的魔法元素。 倒是嘉尔蒂亚，看着两头红龙想了一下，干脆地说：“我们的小队中没有信仰神祗的人。” 红龙们又互视了一眼。 大乌龟见到这样的情况，又“昂昂”的叫喊了几声。 红龙们似乎终于下了决定个，由性格比较温和的那头对嘉尔蒂亚说：“好吧，既然特特鲁都这么说了，那么几位外来者，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那头红龙就蹲下身子，灵活的龙尾拖着大乌龟往背上一带，等大乌龟稳稳趴在他背上之后才站起来转过身。 “可是……”嘉尔蒂亚转头看了眼明显是熔岩池方向的那边，那儿距离这里不远，他们甚至能看到赤红的颜色和升腾的蒸汽，并且感受到空气中的高温。 “你以为你们能够随意在龙岛到处乱走吗。”另一头红龙鄙夷地看了眼嘉尔蒂亚，轻哼一声，示意他们跟上前面那头，自己则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显然，嘉尔蒂亚他们并没有其他选择。 原本偷偷上岛的计划被搅得一团乱，先是水道里遇到的各种危险，然后是龙族的守卫。 龙岛的面积并不小，熔岩池明明又不适合龙族居住，他们本以为可以偷偷潜入不被发现的。 不管怎样样，嘉尔蒂亚几个人最终是夹在两头红龙之间往熔岩池的反方向走去。 前面红龙背上的大乌龟似乎是想到什么，转过头又冲着嘉尔蒂亚几人“昂”了几声。 背着大乌龟的红龙的脖子晃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在笑：“人类，特特鲁倒是很喜欢你们。” 嘉尔蒂亚很快做出回答：“之前在水道里，特特鲁帮了我们很多的忙。”她的话并没有到此结束，“我叫嘉尔蒂亚，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一同试炼的队友，菲尼克斯、凯文、艾普莉和萨汀。” 那头红龙微微侧过脑袋，看了他们一眼，终于点点头：“我叫米尔塔萨，那是我弟弟米尔塔兹，我要带你们去见我们的长老。” 两头红龙的身躯大，连带着步伐也比较大，不过嘉尔蒂亚几个人还是勉强能够赶上，只是看着两头红龙收拢着背上的翅膀有些笨拙地在地面上行走，那感觉总觉得有些怪异而好笑。 “龙族长老吗？”嘉尔蒂亚低低念了一句，刚好跟着米尔塔萨经过有个路口，并且在那儿看到两头同样在守卫的龙族，不解地问，“龙岛上的守卫看上去好像很严格？” 其实嘉尔蒂亚真正想说的是，以前也没听说龙岛守卫严格的消息啊…… 这一次回答嘉尔蒂亚的是一路跟在最后的米尔塔兹。 “那都是为了防备自私、卑劣、又懒惰地只知道依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进行掠夺的……人类。”他的言语里始终都是那样，明显针对嘉尔蒂亚几人，以及他们所代表的种族。 第54章 冲突 “米尔塔兹。”米尔塔萨出声制止了自己脾气暴躁的弟弟，但是却并没有否认他话里面的职责，“这几个人类现在算是我们的客人。” 米尔塔兹重重地喷了一口鼻息，带出几个火苗，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反驳自家姐姐的话，闷声不吭地跟着，只是步子踩的更加重了一些。 感受着身后不断传来的小小震动，嘉尔蒂亚几人的心情有些复杂。 在不少吟游诗人的故事里，龙族和人类向来是两个并没有多少关联的种族，但是同样会尊重强者。那些故事里有龙族与认可的勇士并肩作战，也有恶龙袭击下被摧毁的城镇村庄。龙族天生就拥有比人类强大很多的力量，他们常年生活在龙岛，很少出现在人类聚集的地方，但是从没有因此退出阿斯诺克大陆的舞台。 或许大部分人类对龙族来说，确实渺小得不值一提，但米尔塔兹口中的不屑和鄙夷，却并不仅仅因为弱小。 “对于这些指控，我们并不接受。”嘉尔蒂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菲尼克斯忍不住看了眼嘉尔蒂亚。 他作为一名贵族，继承昔日英雄阿萨隆的血脉，他当然不愿意接受自私、卑劣这类的词汇，更不愿意接受龙族的鄙夷和不屑。 但是，他因为彼此实力上的差距有了一些犹豫。 虽然只是短暂的犹豫，但是让说出这句话的人成了嘉尔蒂亚。 “我和我的同伴，拒绝这些指控。”嘉尔蒂亚又说了一遍，语气就像她自己挺得笔直的身体一般。 几个人的双眼都一瞬间亮了起来。 就连萨汀，斗篷遮盖下的脸上都勾起一丝笑意。 “狂妄的人类！”米尔塔兹对嘉尔蒂亚的态度非常不满，他怒吼一声，巨大的声响震得几个人耳朵发闷，萨汀和傀儡西芙甚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大魔导师？剑圣？大主教？了不起的人类如果没了那些神族，算得上什么？” 米尔塔兹又喷了一口带火星的烟气：“就算千年前确实有几个人类值得尊敬，但那些骑士到现在不也被倚靠着光明神的圣骑士彻底打败。” “难道对于龙族来说随意侮辱其他种族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菲尼克斯停下脚步，黑着脸转身盯着米尔塔兹。 这一次，是米尔塔兹直接侮辱了阿萨隆。 就算菲尼克斯在家族中是一个叛逆的存在，却不代表他会无视阿萨隆这个姓氏被随意摆出来鄙视，和“失败”放在一起。 米尔塔兹眯了眯眼睛，用危险的眼神看向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周围的魔法元素也开始重新聚集，他毫不掩饰自己这一行动。 其他人当然知道菲尼克斯愤怒的原因，嘉尔蒂亚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只是抽出长剑走到菲尼克斯身侧前方一处，随时准备面对战斗。而艾普莉和凯文也作出了战斗准备，就连萨汀都默默转身，面对着米尔塔兹。 “米尔塔兹！”米尔塔萨再一次喊了弟弟的名字，这一次的声音格外严厉，让已经打算抬起前爪给眼前这几个人类点颜色看看的米尔塔兹重新放下自己的腿。 米尔塔兹重重地喷了喷鼻息，满脸纠结地闭上眼摇晃脑袋：“好吧好吧，我亲爱的姐姐，我不会再说任何类似的话了。” 说完，他立刻闭紧嘴巴一副绝对不会再出任何声音的样子，看得米尔塔萨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这两头红龙谁都没有对菲尼克斯几人道歉。 “米尔塔兹毕竟年纪还小。几位客人，我们这边走。”米尔塔萨垂下脑袋，用比较温和的声音看着嘉尔蒂亚说。 她当然能从这几个人的动作和神态里判断出这支人类小队的首领是谁。 嘉尔蒂亚转眼看了菲尼克斯，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菲尼克斯瞪了眼米尔塔兹，最终没有暴躁地驱使聚集过来的魔法元素去攻击眼前这头红龙。 “走吧。”菲尼克斯冲着嘉尔蒂亚点点头，嘉尔蒂亚这才将大剑放回背上的皮制剑鞘，对自己的同伴们说。 一行人加龙终于再次移动。 这一次，路上再没有米尔塔兹的声音，气氛沉默得可以。 最后还是米尔塔萨故意想发起话题，这才重新有了声音。 “我们龙族虽然都居住在龙岛，平时的居住地也都有重合，但是我们各自族群都有一位长老，现在我就是要带你们去见我们的红龙长老。” 按照文献记载，龙岛上现有的龙族分为红蓝青黄四色为主，分别握有火、水、风和土四种魔法天赋。虽然也偶然会有比较独特天赋的个体龙族出生，但能一直延续的就只有这四支。 而按照米尔塔萨的意思来说，看来龙岛的主要事宜都是由这四位长老来安排的。 嘉尔蒂亚点点头，了解到接下来是要去见红龙长老，略微犹豫后还是借着米尔塔萨的话问了有些敏感的问题：“请问，之前在龙岛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是有……”她顿了顿，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接受，“是有什么人做了些不好当事情？” 米尔塔萨惊讶地看了眼嘉尔蒂亚，随后才点头：“是有几个人试图上龙岛盗取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不过现在他们得到了应受的惩罚。”她说的轻描淡写，但那几个人的结果显而易见。 就连脾气不错的米尔塔萨在说到那几个人时语气都变得锋利和愤怒，显然那几个人做的不是什么“拿了点龙岛特产”这样轻松的事情。 “不过你们放心，龙族并不会将莫须有的罪名加到你们头上，只要你们没有欺骗和隐瞒，就不会有事。”米尔塔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看了眼米尔塔兹，然后无奈地看到自己年轻的弟弟不服气地扭过头，就是不看自己。 “米尔塔兹，过分的傲慢只会让你走向衰败。”米尔塔萨的语气柔柔地，劝诫自己的弟弟，但这明显和米尔塔萨之前语言习惯并不相同的句子却让嘉尔蒂亚察觉到了。 “这句话……”嘉尔蒂亚立刻看向卡米尔萨。 “是的。”卡米尔萨点点头，“普西斯魔导师说的一句话，我很喜欢这句话，普西斯魔导师是一位伟大的英雄，同时也是一位睿智的贤者。” 听得出来，卡米尔萨对千年前的那位英雄普西斯非常推崇。 嘉尔蒂亚微笑着点头：“上千年的传承，人类同样积累并留下了无数的瑰宝，并不逊于这片大路上任何一个种族。” 卡米尔萨听着嘉尔蒂亚的言外之意，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是的，我承认这一点，但是它们正在逐渐消失，被取代，或者被摧毁。” “人类找到的新的、并且更容易获得力量的办法，并且，以此为傲。” 嘉尔蒂亚笑了：“总有意外的存在，比如说，我们几个。” 在他们说话时，前方空地刚好走过来一个身着蓝色服饰、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女性，她似乎听到了动静，目光从这边看过来，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走近。 第55章 蓝龙长老 “人类？”就连头发都是蓝色的女性肆无忌惮地打量嘉尔蒂亚几个人，缓缓说出这两个字，哪怕她自己现在也是人类的模样。 米尔塔萨恭敬地低下头，就连傲慢的米尔塔兹都变得恭敬有礼。 明明是比龙更弱小的人类体型，但这名女性却让嘉尔蒂亚几个人感觉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威压，以及一小点危机感。 “蓝长老，这几人是通过赤黑水道的人类，因为特特鲁的关系，以及他们并不信仰神族，所以我们带来由长老决断。”米尔塔萨低着头说。 被称为蓝长老的女性饶有兴致地来回打量他们：“嗯，几个人类吗。”她的语调回转了几下，似乎对自己说的事实有异议，却很快又点点头吩咐，“把他们交个我吧。” “可是……”米尔塔萨下意识地想要说话，但是在蓝长老的一个斜视下又呐呐地将剩下的话吞回去。 蓝长老对米尔塔萨的反应非常满意，挥挥手：“你们去通知红长老，当然还有另外两位长老过来就是。” “是。”米尔塔萨还能说什么，至少蓝长老不是自己截了人走，她只好按照蓝长老的吩咐带着自家小弟去找几位长老们。 可是，四位龙族长老也不是整天待在一个地方的，米尔塔萨和米尔塔兹只好分头照着可能的几个方向去找人。 至于被蓝龙长老留下来的嘉尔蒂亚几人，正被看上去似乎很年轻的蓝龙长老绕着圈地打量，那眼神就像是在市场上眼神老辣的正在估算货物价值的商人。 最不幸的就是，他们几个人是被估价的“货物”。 “人类。”过了好一会儿，蓝龙长老才带着莫名的笑意咬着这个词出声，接着潇洒地转身就走，“跟我来，不要妄图做无谓的挣扎，至少每一个生物都拥有求生的意识。” 这才是真正绝对强者带来的威压，嘉尔蒂亚几个人甚至一点也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候作出任何挑衅的行为。 他们跟上了蓝龙长老的脚步，并且随着蓝龙长老来到一片龙族的聚集地。 这里是一片谷底，茂密的山林以及低洼的一片水泽，四周有呈环形的高山围绕。 现在是接近傍晚的时间，在靠近那片水泽的空地上，嘉尔蒂亚几人看到了七八头蓝色鳞甲的龙。他们有大有小，两头三头地挨着喝水或者交流。 见到蓝龙长老过来，那些蓝龙纷纷前爪匍匐在地，低下他们的头伏地行礼。 有一头体型只比奶牛大一点的小蓝龙注意到蓝龙长老身后跟着的嘉尔蒂亚几人，好奇地偷偷抬起脑袋打量，却被他身边的大蓝龙一爪子将小脑袋按到了泥里。 蓝龙长老勾勾嘴角，微微仰头，从她喉咙间发出一声悠扬的龙吟。 周围匍匐着的蓝龙们这才抬起头，各自恢复了自己先前在做的事，不过没有哪头龙失礼地再将视线放在蓝龙长老周围，包括现在正被大蓝龙拎着翅膀教训礼仪的可怜兮兮的小蓝龙。 艾普莉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着，不知道是不是龙岛常年都是龙族居住地的缘故，就连这里的树木都比阿斯诺克大陆的其他地方都巨大一些。 突然，水泽那边传来一阵巨大的水花声，是两头蓝龙正从里面冒出头，合力咬着一条体型巨大的鱼往岸边过来。 那条鱼还在奋力挣扎，但是怎么都没办法从两头成年蓝龙的口中挣脱。 等他们到达岸上，首先就朝着蓝龙长老伏低身子行礼，但是并没有像之前的那些蓝龙那样全身都几乎压在了地面上。 蓝龙长老朝他们点点头，继续往一边走着。 嘉尔蒂亚几人注意到那两头蓝龙咬住那条鱼的两端用力一撕，还在垂死挣扎的大鱼彻底断裂成两半，周围的那些蓝龙都围拢过去，分食那条巨大的鱼。 “那是两头四阶战龙。”蓝龙长老突然出声，给嘉尔蒂亚几人说明的语气里全是漫不经心。 和之前的米尔塔萨和米尔塔兹不同，蓝龙长老并没有对嘉尔蒂亚几人有什么鄙夷或者愤怒的情绪，但是相对的，她对他们的随意更让嘉尔蒂亚他们感觉到在她的手里，他们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现在的能力，甚至不值得蓝龙长老对他们有任何一点的注意。 “成为战龙是每一位龙族都有资格选择的路，不过只有能力达到四阶的龙族才有资格获得战龙的称谓。龙族达到五阶就能凭借记忆传承获得运用其他智慧物种语言的能力，七阶才能化形。” 几个人心中立刻对龙族的能力分阶有了大致的了解。 嘉尔蒂亚也点点头：“所以四阶及以上才能被称为战龙，但不是每一个过了四阶的龙族都是战龙。” 哪怕是神秘莫测的蓝龙长老，也因为嘉尔蒂亚总结里的关注点愣了一下，看她一眼才笑着肯定：“是的，龙族里同样也有学者以及其他目标的存在，这与任何智慧物种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蓝龙长老意味深长地又说了一句：“你们无法否定的是，在阿斯诺克大陆上，几个智慧物种里只有你们人类最具备侵略性。” 她的语气平静地就像是在和他们讨论另一个和双方都没有关系的种族一般，没有任何针对嘉尔蒂亚几人的语气夹杂在其中。 菲尼克斯不禁暗自摇头，长老果然和之前的那对姐弟不同，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他们急躁着的否认或者争辩，反而会显得是在主动把这样的评判套在自己身上。 他自认自己及擅长语言交流，却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没错，当人类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他们总会作出侵略和争夺的行动。”嘉尔蒂亚却出人意料地肯定了蓝龙长老的话，然后在菲尼克斯惊讶的目光中面色坦然地继续说，“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自认能够达到这个目的的能力，才会有这样的野心，不是吗？” 嘉尔蒂亚说的有些绕口，艾普莉直接疑惑地不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倒是菲尼克斯转了转眼睛，突然偷偷露出一个笑容。 “就好像龙族，天生拥有强壮的身躯和极高的魔法天赋，记忆传承的本能更是让龙族的文明不会随着时间彻底消逝，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龙族的繁衍能力再提高到人类的水准，龙族难道会继续待在这座不小但也不大的龙岛上世代居住？” 蓝龙长老的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而轻松，脚步也慢了下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穿过了水泽地到达山谷一个树木最茂密的地方。 奇特的是，在这片密林当中有一个看上去非常古老的石堡，由同样大小的方形巨石块建成，上面爬满了大量的藤蔓植物。 随着蓝龙长老的一挥手，这座石堡的大门缓缓打开。 第56章 四位龙长老 一片尘土飞扬，嘉尔蒂亚几个都被扑面而来的尘土呛了一下，除去依旧毫无表情的萨汀，其他人都捂住口鼻，艾普莉还夸张地打了几个喷嚏。 蓝龙长老皱了皱眉，也露出一个嫌弃的神情，口中念了一个嘉尔蒂亚几人从未听过的音节，一大波水流凭空出现在石堡门口，接着就往里面汹涌冲刷过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一个怒吼声从上空传来，声音震得周围的树木都晃动了叶子发出刷刷的声响。 众人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子站在半空，眼睛怒瞪着蓝龙长老，一头的头发和络腮胡子全是深红色的。 蓝龙长老只是抬手揉了揉耳朵，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吼什么，清洗神殿是我对龙祖最真诚的敬意，倒是你，在这大喊大叫，就不怕惊扰到龙祖吗？” 红发的男人当然会因为这句话就认同了蓝龙长老，但是也被她最后一句噎得不好再在上空放声说话，黑着脸落在了地上。 这时候，蓝龙长老也已经又念了一个音节，在石堡里四处蔓延冲刷的水一下子消失不见，就连一点水汽都没留下。 “水元素全走了。”菲尼克斯看向蓝龙长老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神色，只是一个音节，甚至不需要任何辅助的准备、动作或者魔法物品，菲尼克斯知道这绝不仅仅是龙族优越的天赋，更是实力的证明。 蓝龙长老看了眼菲尼克斯，蓝色的眼睛透着凉意，让菲尼克斯觉得她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蓝龙长老只是闲散地勾了勾嘴角，微抬着下巴看着红发的男人，一句话不说，但挑衅的意味明白地摆在那儿。 对于这个能对蓝龙长老怒吼的人的身份，嘉尔蒂亚几人心底几乎都已经确定，只是现在看来这两位的关系实在是不怎么样。 “蓝长老，红长老。”又一个声音传过来，在听到声音前嘉尔蒂亚几个和之前一样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但他就是那样出现了。 这一次过来的人长的格外高大，全身上下都接近了土黄色，没等他走过来，一阵风吹过，他肩上挂了一个绿头发的小少年，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嗨，还好我跑得快，没迟到吧~” 似乎，除了红长老和蓝长老，其他两位龙族长老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事实上，嘉尔蒂亚几个人也没办法回答绿龙长老的问题，毕竟除了被带来这里这件事，蓝龙长老带他们过来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没人知道。 到目前为止，蓝龙长老只用了她精彩的水魔法清洗了一遍他们口中的神殿。 “我倒是想知道，原本我那的两名战龙找到的这群人类，却被蓝长老将人拦走，是不是想做什么事情。”见绿龙长老把话题带回了这群人类身上，红龙长老干脆继续表达他的不满。 他一直都对这位和这位比较特别的蓝龙长老不合拍，平时没少被抓着话柄用言语挤兑过，这次又突然从红龙一支的战龙手里抢了人，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打算就这么放手。 “红长老，我这一次可是为了你好。”蓝龙长老笑着说，那笑容看在红龙长老眼里实在刺眼得很。 蓝龙长老眼看着红龙长老眼里透出火气，轻巧地往边上让开了一步，将原本被她半遮着的人让了出来。 尤其是个字比较小的艾普莉。 红龙长老本还在气恼蓝龙长老那句话，却在看到艾普莉的那一刻瞬间停住。 所有人都看到红龙长老的竖瞳猛地一缩，几乎只有针尖那么细小。 紧接着，红龙长老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压力，直冲着艾普莉过去，就连她身边的几个同伴都被这股巨大的威压打击得胸口发闷。 但是，没有人有任何的退却。 在嘉尔蒂亚当先一步跨到艾普莉身前的动作下，凯文也走到嘉尔蒂亚身边，两人一起挡住脸色发白的艾普莉，菲尼克斯更是不管这里有能随意掌控水土风火的四位龙族长老，硬凝结了被绿龙长老带来还没散去的风元素挡在众人面前。 哪怕这屏障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绿龙长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竟然能在他的面前勉强召唤风元素的人类。 “伊利顿！”红龙长老的口中出现了一个名字，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往前跨出一步。 此时，嘉尔蒂亚竖在胸前的大剑距离红龙长老只有两步的距离，红龙长老完全没将嘉尔蒂亚放在眼里，但是嘉尔蒂亚同样没有退后。 红龙长老又跨出一步，撞在菲尼克斯凝聚的风之屏障上。 风之屏障立刻碎裂，菲尼克斯的脸上出现不自然的红色。 “嗬嗬嗬，带我们过来，只是为了在神殿面前杀人？”萨汀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响起，“为了一个早就死了的家伙。” 她满带嘲讽的声音叫醒了剩下三个长老里唯一一个并没有看热闹兴趣的黄龙长老，一堵坚硬的土壁迅速从嘉尔蒂亚面前的地面竖起，拦住红龙长老的最后一步。 “红长老，冷静一点，她并不是伊利顿。”黄龙长老瞬移到红龙长老身旁，按住他的肩膀说。 在一边看热闹的蓝龙长老眼里划过一丝遗憾，笑吟吟地点头：“如果红长老在这里杀人，可就犯了大忌了。” “蓝，你就少说一句呗，小心以后特特鲁咬你。”原本挂在黄龙长老肩上的绿龙长老突然出现在蓝龙长老面前，伸手拍拍菲尼克斯的肩膀，他的个子才到菲尼克斯的肩膀那儿，却用长辈的语气说，“你挺有意思的，要不要留下来我教你魔法？” “绿长老……”黄龙长老非常无奈地喊了一声，这几位长老真没有一个省心的，难怪曾经的黄龙长老那么急着将他拉上来。 被提醒了，绿龙长老吐吐舌头，闭上嘴不再说话。 这时候，红龙长老似乎也冷静了一些。 他不再看艾普莉，只看着蓝龙长老，两人交换了心知肚明并且满是敌意的目光。 就连黄龙长老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劝着，解决不了这两位长老长年积累下来的敌对情绪。 当初这位蓝龙长老还只是一名战龙时，红龙长老就曾经多次劝阻前一位蓝龙长老选择她为继承人。 只可惜龙族长老有一套自古传承下来的选择方法，作为蓝龙一族最有天赋也最强大的成员，她还是成为了长老。并且在那之后开始了漫长地和红龙长老的互斗。 不管怎么样，龙族神殿外的冲突暂时告一段落。 黄龙长老见了，立刻走到嘉尔蒂亚几人面前，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几位客人，你们好，我想我们现在可以放下武器坐下来聊一聊？” 虽说是个提议，但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嘉尔蒂亚将大剑收回到背上，当时没从自己的同伴面前让开，菲尼克斯虽然在绿龙长老的一拍之下缓过气，但是魔法反噬造成的伤害还在那儿，当然由嘉尔蒂亚开口。 “黄龙长老，我们只是为了完成学院试炼，来岩浆池火蜥蜴的栖息地想获取一枚火蜥蜴卵。”我们根本就没打算来龙族做客！ 嘉尔蒂亚这一句话，干脆把自己几人的目的地从龙岛改为岩浆池，彻底撇开和龙族的关系。 这句话，成功将红龙长老的注意力彻底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嘉尔蒂亚全身保持着戒备，坦然地接下几位龙族长老——阿斯诺克大陆上也称得上是顶端强者的存在——的审视。 “咦——”绿龙长老发出了惊疑的声音，但是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没有再说话，看向黄龙给长老。 而黄龙长老的态度最简单，他只是微笑着表示了解，并且请几位客人到神殿里坐下说话。 嘉尔蒂亚隐隐觉得几位龙族长老的气氛似乎又有了微小的变化，但是他们没有特别的举动和话语，她也无从判断。 和嘉尔蒂亚几人的对话，已经完全由黄龙长老接手。 在他的要求下，嘉尔蒂亚简单地将从进入洞穴一直到遇到米尔塔萨姐弟的过程描述了一遍，并且在最后询问了大乌龟特特鲁的情况。 嘉尔蒂亚最后的提问赢得了黄龙长老的好感，他的微笑真诚了一点：“特特鲁已经回去水道，它一直就不愿意离开那儿，不过从你的描述看来，它今天是饱餐一顿了。” 嘉尔蒂亚松了口气。 大乌龟帮了他们很多，嘉尔蒂亚当然不希望它因为自己几人和龙族的关系闹僵，哪怕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我们龙族也不会仗着自己的能力欺负弱小，只不过种族间的认知肯定会有差异。”黄龙长老说的非常委婉，如果边上没有其他几位长老不配合地表露出某些情绪，他会更成功一些。 看了那几位长老，黄龙长老难免又一阵无奈，但话还是要继续：“你们并不是人族中那些神佑者，对不对？” 没等嘉尔蒂亚回答，红龙长老就冲了一句：“显然不会，除非那些个神族的大脑都已经只塞得下那些人族的崇拜，再没有任何智慧可言。” 嘉尔蒂亚几个人沉默地听着，却也因龙族对那些神祗的不屑感到震撼。 龙族对他们的称呼用的同样是族，神族。这说明，在他们眼里，人类觉得至高无上的神祗只是个和他们一样的存在，只不过种族不同罢了。 哪怕他们并不信仰那些神祗，但这个认知也极具冲击力。 但是，当黄龙长老无奈地将视线重新放在自己身上时，嘉尔蒂亚还是一脸的镇静，坦然回答：“不是。” 第57章 做客 没有人会怀疑嘉尔蒂亚现在说的话只是为了自保的谎话。 至少，黄龙长老不带偏见的目光中，嘉尔蒂亚说得非常认真，并且带着她自己的骄傲。 黄龙长老点点头：“据我所知，大部分人类都在信仰神族。”他陈述了他所知的事实，“最近，有人族潜入龙岛，妄图盗取龙族还未破壳的孩子。” 盗取龙蛋？ 嘉尔蒂亚忍不住和自己的同伴互视了一眼，怪不得龙族现在看守这么严格，并且对人类的态度糟糕得很。 “没错。”黄龙长老看着嘉尔蒂亚，一字一句地说，“并且在被发现后，辩解说他们的目的是火蜥蜴的卵，只是误认。” 这话，甚至和嘉尔蒂亚几人说的几乎相同。 一时间，几位龙族长老都看向嘉尔蒂亚几人。 在一片沉默中，嘉尔蒂亚问了一句：“火蜥蜴的卵，和龙蛋很像？” 以为嘉尔蒂亚会辩解说明自己无辜的几位龙族长老都愣了一下。 倒是嘉尔蒂亚脸上有点尴尬的神情：“我以为火蜥蜴的卵也就比鸡蛋大一点。” 凝重的气氛差不多被打得支离破碎了。 黄龙长老好笑地看着嘉尔蒂亚：“你就不担心我们认为你们的目的和之前的人类一样吗，卡米拉尼——” 刺耳的划声在空旷的龙族神殿内响起，原本斜靠在嘉尔蒂亚坐着的石椅旁的大剑滑了一下，剑尖在石地板上留下了一道几乎看不出的划痕。 “抱歉。”嘉尔蒂亚将大剑扶了一下，更稳妥地靠在一旁，然后回答了黄龙长老的问题，“如果你们真的这样误会，那么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对不对？” 黄龙长老看了嘉尔蒂亚一会儿，才露出一个微笑：“是的，特特鲁是看着我们这一辈龙族长大的老者，我们当然会尊重他的看法，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确实没有在你们身上感受到神族的气息。” “但这并不能免除你们的嫌疑。”红龙长老在一旁冷冷地说，看上去还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有了红龙长老发话，似乎早就憋不住的绿龙长老立刻开口：“但是她连火蜥蜴卵有多大都不知道！哈哈哈要是她去岩浆池区域，一定会惊呆的。” 听着绿龙长老的意思，嘉尔蒂亚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火蜥蜴卵真的有龙蛋那么大小？”天呐，罗德曾经说过龙蛋有六七岁的孩子那么大，这该怎么弄回去？ “你以为龙蛋有多大？”绿龙长老挑眉，好奇地看向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脸色难看，大概比了一个高度。 然后，绿龙长老很没形象地抱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黄！她说龙蛋有那么大！啊哈哈！” 大剑又一次在石板上滑动，这一次嘉尔蒂亚的手是按在剑柄上的，她黑着脸，想着等找到罗德里高之后一定要跟他算一算他忽悠她的帐， 多少次了！ 不说已经笑得只差在地上打滚的绿龙长老，就连蓝龙长老都满眼笑意地打趣地看着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只能硬着头皮：“大概是小时候收养我的人糊弄我了。” 收养？ 黄龙长老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嘉尔蒂亚身旁的大剑，再看看嘉尔蒂亚，了解地点头：“我们龙族的长辈对刚破壳的孩子也会开类似的一些善意的玩笑。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几位？” 虽然奇怪黄龙长老竟然询问几个人的名字，但他们还是一一报了，连带自己所学的技艺。 “嘉尔蒂亚。”黄龙长老念了一遍，然后点点头，“你用的是大剑，虽然有些遗憾，但每个个体的选择都应该得到尊重。”他说得不清不楚，而嘉尔蒂亚的脸色看不出半点不对，“你这柄大剑似乎藏着某些灵性，愿意将它交给我几天吗？” 就连其他几位龙族长老也忍不住惊讶地看向黄龙长老。 “我也该说明一下，我在锻造上有过研究，应该能引导出这柄剑的灵性。”黄龙长老继续说明。 嘉尔蒂亚忍不住看了眼自家的大剑，伸手握住它的剑柄，手中的触感是早就熟悉的。 这段试炼的路，这柄剑一直就跟在自己身边。 不知道怎么的，嘉尔蒂亚总觉很难提起将大剑交给黄龙长老的念头，哪怕她很清楚这位龙族长老根本就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她手上用力将大剑提起了一点高度。 手心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嘉尔蒂亚心底的不乐意突然增长了许多。 嘉尔蒂亚看了大剑好一会儿，露出一个微笑，将大剑重新放下抬头看向黄龙长老：“看来我的剑并不乐意。” 黄龙长老惊讶地看向嘉尔蒂亚的大剑，眼里有了一点困惑。 不过，黄龙长老也没有坚持这一点：“不管怎么样，请你们在龙岛留几日，至于你们需要的火蜥蜴卵，我们会取来送给你们。” 这一句话，黄龙长老的语气就显得更坚决了很多。 就连红龙长老几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和黄龙长老的态度显然一致。 嘉尔蒂亚和同伴交换的眼神，还是由她问了最后一次：“我能知道原因吗？” “你们当做是龙族的好客就好。”这次说话的是蓝龙长老，她似乎对眼前这几个人已经失去了兴趣，一脸想要快点解决了离开的样子。 “是的，龙族对于友好的客人都会热情招待，我们会让……”说到这，黄龙长老抬头看了看几位长老，确定蓝龙长老随意地摆摆手表示没兴趣后才朝着红龙长老微微点头，“最初带你们过来的战龙招待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她。” 最初带他们过来的战龙？菲尼克斯直接想到了脾气不好说的话也很糟糕的米尔塔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嘉尔蒂亚知道几位长老是不打算明说了，只能点头：“我们希望能在冬季结束前回到贝尔海姆，虽然很高兴能在龙岛做客，但是还希望能尽快赶路。” 黄龙长老回答得很快：“当然，有一点我觉得我应该说明一下，龙族的孩子们都比较好战，在龙岛也见不到其他的智慧种族，或许他们其中会谁和你们发起比试邀请。” 嘉尔蒂亚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我们当然高兴获得水平相当的这类机会。” 就连菲尼克斯都忍不住看了眼嘉尔蒂亚，他发现他对嘉尔蒂亚的了解还只是小小的一部分，比如前两天才察觉到一点的某个秘密，比如现在嘉尔蒂亚绝对细致的对话。 双方总算是谈完话了，蓝龙长老第一个道别离开，紧接着的就是红龙长老，他一脸不愿意再看他们任何人的样子，只是眼底明显还在酝酿的怒意时不时带出点火花。 青龙长老跳着说要给嘉尔蒂亚几个带路，却被黄龙长老三两句劝下了，只是带着他们连带黄龙长老眨眼睛转移到一片更热闹的居住区，然后就挥挥手离开。 这是一片规模不大的区域，有着和人类建筑大小差不多的石头房屋，怎么都不像是会出现在龙岛上的东西。 哪怕是未成年的幼龙，这些房屋对他们来说也是太小。 “这是很久之前请了矮人和精灵族的工匠来建造的。”黄龙长老简单地说明，将他们带到一幢比较大的房屋前，“我想你们也更愿意住在一间房子里，这里大部分区域都是空着，个别居住了能够化形的龙族，不过要了解龙岛，还是得走出这片区域。” “我们知道了。”嘉尔蒂亚虽然不明白这些龙族长老总希望他们能和龙族打一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但也不打算放弃这次机会。 龙族有很多种方法能杀死他们，不泄露任何一点的消息，所以他们的比试要求应该是安全的。 眼看着黄龙长老就要离开，一直有些反常的艾普莉终于喊了人：“黄龙长老，请问刚才你们说的伊利顿是谁？” 黄龙长老的脚步立刻停下，皱着眉看向艾普莉。 艾普莉抿着唇，从刚才就一直是这样。 “我没有父母，刚才那位红龙长老看着我喊了伊利顿。”艾普莉似乎还对刚才感受到威压心有余悸，但还是硬撑着解释了一下。 刚才在红龙长老面前，她没敢问，红龙长老的杀意是极其真实的。 “……”黄龙长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了艾普莉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伊利顿曾经和红长老因为各自的种族发生过严重冲突，红长老的伴侣在那场战争中重伤而亡，而伊利顿也已战死。” 嘉尔蒂亚看到艾普莉着急的样子，也帮着问了一句：“黄龙长老，这场战争的时间是？” “五百年前。”黄龙长老回答的很快，同时也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五百年前伊利顿就已经战死，那怎么都不会是艾普莉的父亲了。 “五百年，对龙族来说只是一个不算漫长的时间。”黄龙长老微笑着做了一个总结，冲几人点了头后就转身离开。 意外地得到一个线索，转眼就被彻底击碎，艾普莉沮丧得很。 菲尼克斯拍拍艾普莉的肩：“艾普莉，等完成了试炼，你回去问问你祖母看有没有线索，我们会帮你找的。” 艾普莉看了眼菲尼克斯，点点头：“谢谢了，菲尼克斯。” “我们是同伴嘛。”菲尼克斯笑着说，“同伴不就是在有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面对敌人时可以完全将后背交托给对方的人。” 对于总是用咏叹调说着夸张的描述语的菲尼克斯来说，这样一句认真直接的长句子实在不常见。 但是，菲尼克斯说的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点头赞同。 哪怕是艾普莉，也被此刻的情绪感染，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嗯，同伴！”她不但有最最亲爱的祖母，还有那么多同伴。 “所以，接下来几天……？”菲尼克斯转头看向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勾了勾嘴角：“遇到来要求比试的龙族……”她故意看向艾普莉。 艾普莉颇默契地吐吐舌头，小声地说：“打一顿？” 就连凯文都笑了起来。 “嗯，尽我们所能吧，这可是完全不用支付任何钱币的机会，包括疗伤。”嘉尔蒂亚做了总结，语气非常的一本正经。 大部分物资都掉落进海里，始终在心疼的凯文立刻点头赞同。 就连菲尼克斯的感叹了一句：“哦美妙的钱币，你那流畅光洁的线条让我爱不释手……” 偶尔经过这间屋子的龙族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诧异地看了屋子一眼，里面居住的客人原来跟龙族有类似的癖好？ 第58章 不对等的挑战 接下来的几天，嘉尔蒂亚几人彻底见识到了龙族的……热情好客。 他们不知道四位龙族长老回去以后是否有吩咐什么东西，不过嘉尔蒂亚几人确实至少得到了客人的身份，而不是偷偷潜入龙岛目标龙蛋的窃贼。 所以，除了一开始有过冲突的米尔塔兹，其他龙族对他们的态度还过得去。 米尔塔萨成了嘉尔蒂亚几人的接待者，虽然她还没达到能够化形的七阶，除了需要在建筑群外面等待外，没有其他不方便的地方。 米尔塔萨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有礼，不过可以感觉到比之前又友善了一点，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你们已经收到长老的邀请”，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龙族对长老的尊敬，在龙岛的任何地方都能够看得出。 嘉尔蒂亚几人时常都会遇到龙族的挑战，年轻气盛的龙族，因为传承记忆这一特性，并没有过分的骄傲自大，看不起这些渺小的人类。 他们知道，人类拥有的创造力和学习能力让这个种族得以在阿斯诺克大陆不断地繁衍状态，并且会出现个体能力极强的存在。 虽然，现在这几个的实力似乎最多只能与三阶的龙族勉强抗衡。 要知道，大多数龙族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能跨过三阶这个程度了。 几个人当中，作为元素魔法师的菲尼克斯和大剑士的嘉尔蒂亚是最受龙族欢迎的，毕竟他们的战斗力算是小队里最强的两个。 在近半年的试炼路上，凯文和嘉尔蒂亚逐渐有了明显的差别，凯文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辅助者存在，他保护小队里的法师和牧师，而对敌的责任更多的交给了嘉尔蒂亚。 所以，毫无疑问的凯文的战斗能力渐渐也就落后于嘉尔蒂亚，差距越来越大。 不过，在嘉尔蒂亚和菲尼克斯时不时接受挑战，哪怕艾普莉和凯文也都打了几场的同时，萨汀却从来不用担心遇到这样的困扰。 她离开居住的屋子到外面的次数本来就少，龙族也没有任何一位向她发出挑战的。 双方似乎都忽视了这件事，嘉尔蒂亚曾经问过萨汀的意思，而萨汀对这样的现况非常满意。 “这是明智的决定。”萨汀嗬嗬笑着，这样对嘉尔蒂亚说。她的笑非常冷，冷到让几个同伴立刻意识到萨汀对这样的战斗完全没有兴趣，哪怕样的战斗对他们的成长其实很有帮助。 “萨汀，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贝尔海姆的学生。”到底是混熟了，菲尼克斯摇头晃脑地说，他们都已经能相当程度地忽视萨汀那古怪的脾气和实在不好听的说话方式。 萨汀只是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 菲尼克斯忍不住看了眼萨汀，原本只是开玩笑的问题禁不住在他心里打了几个转。 艾普莉凑了上来，疑惑地问菲尼克斯：“如果萨汀不是学生，怎么能出来跟我们试炼呢，菲尼克斯你是被打傻了？” “嗬嗬嗬。”萨汀愉快地笑了起来。 菲尼克斯一脸的囧，立刻为自己辩解：“艾普莉，要知道我这只是活跃气氛的玩笑而已。”他怎么就忘了他们试炼是一个个登记了的，竟然会因为萨汀那似是而非的表情觉得她或许真不是学生？ 院长知道了一定会惊叹贝尔海姆居然还有这么愚蠢的学生的！ 菲尼克斯在心里嘀咕着。 就在这时，屋子的门被敲响。 在这龙岛上除了他们，其他都是龙族，这还是第一个会来敲门的龙族。 嘉尔蒂亚几人交换了目光，由嘉尔蒂亚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人”，除了四位龙族长老外，嘉尔蒂亚几个看到的第一个能够化形的龙族。 他手上托着两枚透着赤红色光芒的卵，神情看上去还算友善。 “你好，长老命我给你们送过来。”他是这么说的，并将两枚卵朝着嘉尔蒂亚几人递了一下。 “这是火蜥蜴卵？”嘉尔蒂亚看了两枚比想象中大的卵，确认了一遍。 对方点头：“当然，我们可舍不得将自己的给你们。”他裂开嘴露出一个似乎是笑的神情，只是嘴角扯得太夸张了一点，让这个笑容看上去有些扭曲。如果不是他的眼神表达了他的意思，嘉尔蒂亚几人还得想一想他到底是什么来意。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神情的不对，他在后面上来的凯文和菲尼克斯接下手中的卵后，抬手拍了拍脸颊：“我还不太适应人类的神态，龙祖在上，你们的面部表情太细致了！” 考虑到龙族真正的形态，那张布满坚硬鳞甲的脑袋之后，嘉尔蒂亚几个都明白了眼前这位龙族的控诉，纷纷将目光落在他僵硬扭曲的脸上。 过来送火蜥蜴卵的龙族脸颊明显地一抽，他当然看懂了眼前这几个人人类的意思。 “你是你们的队长吧？出来我们找个地方打一架？”他抬着下巴看向嘉尔蒂亚，说出了他过来的第二个目的。 所有人原本还轻松的神情立刻紧绷起来。 已经能化形的龙族，至少是七阶，他竟然直接向嘉尔蒂亚挑战？ 嘉尔蒂亚的神情还算平静，她静静地看着对方：“显然我的实力比你差很多。”如果真打起来，恐怕她都抗不下眼前这位龙族的一击。 只可惜，这龙族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嘉尔蒂亚：“我想和你打一场，我的目的并不是输赢，所以我们的强弱并没有任何影响。” 他一口否决了嘉尔蒂亚提出的问题，还给与了一点的说明：“或者说，你连挑战强者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若果你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难道连打都不打就直接认输？”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龙族是拿这样的话来刺激嘉尔蒂亚，让她能够如他所愿。 嘉尔蒂亚当然也清楚。 但她还是自愿踩了进去，同意了这个挑战：“你说的对，那么我们去哪里？”说话间，她已经将背上的大剑取了下来，握在手上。 手心传来熟悉的剑柄触感，让她身上立刻散发出一股战意。 水道里曾经遇到的那一大群危险的岩浆鸟，以及这几天来和龙族的比斗，让嘉尔蒂亚对自己的锻炼要求又提高了一个程度。她在龙岛飞速地成长中。 见嘉尔蒂亚开口接受了这场战斗，那位龙族又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那么跟我来吧，我们需要一个更适合的场地。”他是这么说的，转身就要走。 嘉尔蒂亚立刻迈出步伐跟上。 “嘉尔蒂亚！”菲尼克斯忍不住喊了一下，他不知道能够化形的龙族到底有多少强大的力量，而那几位龙族长老的强大已经深入人心。 “放心。”嘉尔蒂亚没回头，只摆了摆手，“我过会儿就回来，菲尼克斯，你们可以研究一下该怎么带火蜥蜴卵回去。” 那么大的蛋，光一枚就能塞满一整个背包，这还无法保证火蜥蜴卵的安全。 要知道，这么脆弱的蛋，只要碰一下，随时可能打碎蛋壳。 到时候，他们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和时间再返回龙岛取火蜥蜴卵。 “真的没问题么？”看着嘉尔蒂亚毫不犹豫地跟着龙族离开，菲尼克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艾普莉和凯文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答案。 令人意外地是萨汀突然有了动作，她简单地动了动手臂，一直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的傀儡西芙突然动了起来，同样离开了屋子。她的脚步声像猫一样轻盈，转眼不见了踪影。 难道萨汀可以远距离控制傀儡西芙，甚至通过傀儡西芙看到东西？ 菲尼克斯忍不住想问萨汀这个问题，但是手上传来的轻微震动让他不得不暂时把注意力拉回来。 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 “哦我的天！”菲尼克斯怪叫了一声。 艾普莉和凯文原本还看着门外傀儡西芙消失的地方，被菲尼克斯的叫声叫得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接将他们镇住了。 原本好端端的火蜥蜴卵，顶部出现了一道里裂缝，有一点晶莹剔透的粘稠液体从细缝里流了出来。 那裂缝似乎在被什么东西碰撞，正在一点点地扩大。 第59章 战龙风镰 嘉尔蒂亚不知道菲尼克斯几个人正面临一枚正在孵化的火蜥蜴卵，她只是心底带着疑惑，跟着那位已经能化形的龙族到了外面一片还算平整的空地上。 距离建筑区不算远，嘉尔蒂亚看那龙族停下来，重新面对自己，将另一只手也握住剑柄，摆出大剑士训练时最基础的起手动作。 “我叫拉希奥兹。”对方看了眼嘉尔蒂亚的动作，淡淡地说。 嘉尔蒂亚惊讶地看了眼对面不远处的龙族，一头蓝色偏青的短发，左眼眼角那儿有一道轻微的疤痕，他的眼睛是青色的。 “风镰？”嘉尔蒂亚询问了这么一句。 拉希奥兹不禁同样回视眼前的人类，过了会儿才轻点一下下巴：“我以为没有人会记得这个名字。” 那是近百年前他独自前往阿斯诺克大陆中部，在人类的口中得到的称呼。 那时候他还不能化形，只是本着好战的心想去各个智慧种族挑战一圈，顺道也为自己的收藏品增加一些东西。当然，他当时的一些行为也让人类给了这头强大的龙一个名称。 “小时候听过你的故事。”嘉尔蒂亚微微一笑，“要打了吗？”如果罗德知道他一直很想见一次的“风镰”和她打了一架，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拉希奥兹看了眼嘉尔蒂亚的姿势，右手一抓，手里多出了一柄淡青色类似剑的东西，只是看上去若隐若现的让人觉得一下就能打碎。 “你的动作让我想到了矮人族。”拉希奥兹噙着一抹探究的笑容，也摆出了一个起手的动作，“你先。” 嘉尔蒂亚惊讶得看了眼拉希奥兹，随后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当先冲了过去。 对面是龙族中的强者，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做无谓的谦让，她必须用尽全力，能坚持多久，都是胜利。 拉希奥兹盯着嘉尔蒂亚奔跑的线路，她手中的大剑从举起，侧过刀刃到横劈，这些都被他看在眼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轻松都将手中由风化成的剑刃拿起来，立在嘉尔蒂亚手中的大剑接下来行进的轨迹上。 预料之中的剑刃碰撞声没有响起，嘉尔蒂亚双腿一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突然穿到拉希奥兹的身侧，手上的大剑也因此避过拦在原先轨迹上的风刃，斜刺拉希奥兹的腰部。 拉希奥兹吃了一惊，立刻往另一边跨出一大步，避开嘉尔蒂亚这一刺。 他青色的双眼里爆发出一点兴趣，立刻拿着风刃进行反击。 嘉尔蒂亚的速度比刚离开学院时快了很多，更独特的是，她甚至能在明明已经去势已竭的情况下突然改变方向，大剑在她的双手中也隐约可以看出这样的特点。 面对这样的对手，多少会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至少拉希奥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全凭眼里和战斗经验来寻找嘉尔蒂亚攻击的行进路线了。 明明还是这么幼小的年龄，但出乎意料的努力。 拉希奥兹看着嘉尔蒂亚，眼里透出一丝笑意，但是动作一点都不留情。 嘉尔蒂亚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风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几乎没有时间去仔细感受，第一时间将本打算往拉希奥兹右手肘斩过去的大剑猛地收回，同时双腿往后一蹬和拉希奥兹拉开距离。 锋利的风刃几乎就在这一刻凝结，嘉尔蒂亚及时的后退让她的身体避开了这柄突然的风刃，但手臂上却被划出一道伤口。 嘉尔蒂亚跳出来，立刻又往一侧继续躲闪。 一捧水花砸在嘉尔蒂亚刚才落脚的地方。 嘉尔蒂亚没时间去惊讶水花的问题，那股不自然的凉意一直在追着她，嘉尔蒂亚必须不断地躲闪，不一会儿，她就消耗了将近一半的体力。 拉希奥兹始终站在那儿，眼带笑意地看着四处闪躲奔逃的嘉尔蒂亚，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游戏”。 当嘉尔蒂亚转变了方向突然向自己这边冲过来时，他更是将手上的风刃往外一抛，赤手空拳面对嘉尔蒂亚的来势。当然，一直跟着嘉尔蒂亚的水汽也一路追上来。 拉希奥兹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出接下来的情况。嘉尔蒂亚冲到自己面前，凭借她某个独特的天赋突然扭转方向，然后跟在她身后的那团水汽就直冲拉希奥兹。 可是那时他凝出来的水球，他随时都可以打散。 拉希奥兹眼里的笑意更深。 但是，嘉尔蒂亚完全没有再躲闪的意思。 她将大剑高高举起，对准拉希奥兹一下直劈。 拉希奥兹意思性拦在面前的风刃受到了她那柄大剑全力的一击，竟然有一点风元素溃散的迹象。 身后的水汽也已经赶上了嘉尔蒂亚，直接撞在她的右手臂上，如果这是一柄风刃，一定会留下不小的伤口。 “呵！”嘉尔蒂亚一声大喊，手中的大剑在劈中风刃后借着反弹的力道再度重重劈下去，剑刃在劈斩的过程中有极其细微的左右偏移。 拉希奥兹立刻感受到风刃上传来的比第一次剧烈很多的震动，原本就是风元素凝聚起来的风刃立刻被这波震动彻底打散，大剑直接向下，斩在拉希奥兹张开了的手心中。 “还真有点疼。”拉希奥兹眼里闪过一道惊喜的光，一只手抓着嘉尔蒂亚的大剑，结束了这场战斗。他的手心可以看到细密的鳞片，随着嘉尔蒂亚将大剑收回，露出手心那儿一道泛白的剑痕，“你竟然会这一招？” “老师曾教过，但今天才第一次成功用出来。”嘉尔蒂亚认真地回答，声音里听得出同样带着惊喜。 “练熟它，以后如果遇上矮人族，他们会将你当做朋友的。”拉希奥兹笑着虽说，脸上的笑容依旧有些扭曲，看了眼嘉尔蒂亚被水花沾湿的手臂，“不过，这种战斗方式我并不赞同。”嘉尔蒂亚分明是宁愿挨上一下，也要对拉希奥兹进行有效攻击的意思，“你太急躁，太激进。” 他们才打了多久，为什么那么急着想要结束？ “体力消耗太大，而且，你的魔法只打得到我的手臂。”嘉尔蒂亚回答得很简洁，拉希奥兹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能做到这点？”拉希奥兹忍不住又从头到脚看了嘉尔蒂亚一会儿，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团沾湿嘉尔蒂亚手臂的水球挪到了嘉尔蒂亚之前被风刃划出的伤口上，不一会儿，那伤口在水球的包围中消失不见。 嘉尔蒂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隐约可以感觉到，相应的是体力消耗。” “我原本是想来看你到底有多可惜。”拉希奥兹看着嘉尔蒂亚，“放着那么好的天赋，却要学习剑术。” 嘉尔蒂亚的脸色立刻难看下来，果然，她的身份在这些所谓的强者眼中，根本就是一点也藏不住的东西。 “你这个方法很不错，我期待你变强。”拉希奥兹像是没看懂嘉尔蒂亚的脸色，只继续说他的话。 他的声音和他的水魔法一样，带着温润的力量，让嘉尔蒂亚恍惚想到了罗德里高，那个抚养她然后丢进贝尔海姆学院的人。 “你见过他们？”过了会儿，嘉尔蒂亚才问。 拉希奥兹扯扯嘴角：“当然见过，深蓝的颜色，就连发梢都似乎蕴含着魔力，能让追寻魔法的生命都为之疯狂。” 嘉尔蒂亚只是随口的疑问，想将自己从小时候的记忆中带出来，却没想到拉希奥兹真的见过：“真的？在哪里？”她急切地问道。 拉希奥兹看了眼嘉尔蒂亚：“那已经快过去一百年，具体的地方我忘记了。”龙族即使离开龙岛，也不允许轻易干涉其他智慧种族的生存当中，他当时也只是偶遇，连一句对话都没有就继续赶路，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嘉尔蒂亚沉默下来，很快又露出笑容：“也是，不管怎么样，我总要以自己的方式变强。” “龙族尊重强者，无论是力量，还是心灵。”拉希奥兹严肃认真得对嘉尔蒂亚说，然后转头看向一旁杂乱的石堆，“那么，那边的那位可以出来了吧？” 嘉尔蒂亚惊讶地看向那边，那里有人？ 然后，她就看着傀儡西芙悄无声息地从乱石堆后出现，默默地走过来，在自己身后站定不动。 见拉希奥兹打量傀儡西芙，嘉尔蒂亚很主动地说明：“这是萨汀制作的傀儡，大概是他们放心不下，所以让她跟过来了。” 拉希奥兹看了眼正维护傀儡西芙的人，没有多说：“长老不允许任何龙族与你们的傀儡师挑战。”说着，他又抬头看看天，“今晚大概会下暴雨，你们若是要出海，至少还要等两天。” “请问，你不是风龙吗？”见拉希奥兹再一次说和水有关的东西，嘉尔蒂亚忍不住好奇得问了一句。 风龙，擅长控制风元素，速度是龙族中最快的一支，但他们并没有控制水的能力。拉希奥兹在记录中就是风龙，速度飞快，所以获得了“风镰”这个称谓。 拉希奥兹眨眨眼睛：“我是风龙，也是水龙。”只不过展现在人类面前更多的是风龙的特性，所以人类也就有了这样的默认。 他其实是双属性的龙，这种龙出生后很难存活，但一旦活下来了，都拥有更强的力量。 “出事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嘉尔蒂亚惊讶得看向身后，那儿只有傀儡西芙存在。 可是，傀儡也能说话？ 傀儡西芙回答了嘉尔蒂亚的问题：“那边出了意外。”她确实张开口，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傀儡西芙的声音很好听，不像萨汀那样嘶哑，更没有天然带着的嘲讽，她的声音没有一丝一点的情绪，就好像在复述什么。 “我们回去。”嘉尔蒂亚立刻说，将大剑收回到背上先一步往她们居住的地方跑去。 傀儡西芙紧跟在后面，脚步在奔跑中依旧不带任何的声音。 拉希奥兹眨了眨眼，脸上又扭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眼里却是恶作剧的兴味：“那个我们说的应该不是我吧？”说完，他直接跃入空中，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第60章 火蜥蜴肉串 没有人去注意拉希奥兹的动向，他就好像单纯只是为了来看看嘉尔蒂亚似的，看完了，所以离开。 嘉尔蒂亚快速往回跑着，傀儡西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永远都与她保持一步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 不一会儿，她们就重新看到了建筑的聚集区，在那一片石头建筑区中，有那么一幢建筑正在冒烟。 难道是火蜥蜴卵出了问题？嘉尔蒂亚看那烟有越来越浓的趋势，也只能尽可能快地赶过去，她突然想到身后的傀儡西芙，忍不住问：“西芙，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大家都还好吗？” 就连她自己都没能完全意识到自己心里面那点希望能再次听到傀儡西芙说话的念头，她想要证明自己心底那点猜测的想法。 但是，傀儡西芙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继续跟着嘉尔蒂亚奔跑。 嘉尔蒂亚因为说话放慢了脚步，她也就相应的放慢，没有对嘉尔蒂亚的问题有任何的反应。 嘉尔蒂亚只能回过头继续跑着，有那么点点沮丧，但是想到傀儡西芙并不是人，这又应该是正常的反应才对。 这时候，嘉尔蒂亚已经只剩下一小段路了。 她正好看到屋子的窗户里冒出一串火苗。 “菲尼克斯！”嘉尔蒂亚大喊一声，终于冲到屋子前，撞开了木门。 屋子里一团乱，没等嘉尔蒂亚看清楚，就有一个人扑过来。 “快把门关上！”菲尼克斯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总算及时打断了嘉尔蒂亚下意识想要拔剑把扑过来的人隔开的动作。 凯文将还站在门口的傀儡西芙一把扯进来，将门重重关上，长松口气。 嘉尔蒂亚也趁着这个机会将屋子里的情况看了清楚。 她的猜测没有错，火蜥蜴卵确实出了问题，现在这间屋子的地上、墙上甚至于头顶的天花板，都攀爬者细细小小的火红色小蜥蜴，时不时张口冒出一口黑烟或者火苗。 “……怎么这么多？”嘉尔蒂亚对于眼前这少说二十多条的小火蜥蜴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一捧水花浇在嘉尔蒂亚的脚边，阻止一条小火蜥蜴对着嘉尔蒂亚裤脚的纵火行为，菲尼克斯无奈地不断调动水元素，抽着空隙回答：“有一枚孵化了，结果钻出来那么多。” 显然，火蜥蜴卵的其中一个独特性质，是一枚卵中有着数十条火蜥蜴幼兽。 嘉尔蒂亚意识到他们对这场试炼的准备确实太少。 他们甚至不知道火蜥蜴卵具体的样子以及火蜥蜴这一特性，因为准备太少，导致的现在这种手忙脚乱的情况。 “我们还真是……还有一枚火蜥蜴卵呢？”嘉尔蒂亚忍不住感叹了半句，但也知道这种事后的话没有任何意义，最重要的还是解决现在的状况。 如果两枚卵都出了问题，不但可能得罪龙族，更是又要引发一系列得再次获取火蜥蜴卵的麻烦。 “艾普莉抱着呢。”菲尼克斯说着，抢着一捧水花浇在一只捣乱的小火蜥蜴身上，看着凯文上前将它敲晕拎着尾巴丢到一边。 那个被倒过来露出底下空心的石凳里已经装了大约七八只晕过去的小火蜥蜴。 只是谁都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又会醒来捣乱。 “菲尼克斯把那枚卵先冰冻起来。”嘉尔蒂亚立刻说，她刚好想到之前水道里菲尼克斯曾经用过的一个手段，那种水元素魔法的衍生效果。 菲尼克斯听了眼睛一亮：“你说的对。”他立刻走到艾普莉跟前将那枚怎么看怎么不安全的火蜥蜴卵直接冻上，然后又走到石凳那儿也给那些昏迷的小火蜥蜴冻了薄薄的一层。 “其实，我比较想知道这些小东西能杀吗？”处理完那两块，菲尼克斯抬头看了眼正张嘴瞄着自己的头发要喷火苗的火蜥蜴问。 嘉尔蒂亚也抬头，用剑面拍下来一条小火蜥蜴，想了想说：“龙族同样以火蜥蜴为食。” 菲尼克斯愉快地抬手将一条跑的飞快的小火蜥蜴冻住：“那最好，我就觉得他们送这两个蛋过来不怀好意，等着看我们热闹呢。” 有了嘉尔蒂亚的话，凯文他们在下手的时候当然快了许多，反正不怕把火蜥蜴弄伤弄死了。 “艾普莉，你带着那个在一旁看着就好。”嘉尔蒂亚往艾普莉那儿叮嘱了一下，顺带看了眼萨汀。 傀儡西芙在进了屋子之后就主动回到了萨汀的身后，而萨汀这一次也没有像大多数时候那样站在一旁，非到必要时不出手。 事实上，萨汀的兜帽已经被放了下来，露出她一头的银白色长发，时不时挥手将对着她不怀好意想喷火喷烟的小火蜥蜴给绑住。 大概是听了嘉尔蒂亚的话，在嘉尔蒂亚看过去的时候，萨汀刚好手指一挑，她面前地板上一条已经不能动的小火蜥蜴惨叫一声，尾巴被看不到的东西切割下来。 “那么，烤一盘火蜥蜴幼兽，刚好可以送去给那些龙族品尝。”萨汀看着已经半死不活的小火蜥蜴阴测测地说，她的斗篷一角也受到了一点牵连。 嘉尔蒂亚默默转移了视线，将大剑拿在手中加入战局。 过了一会儿，小火蜥蜴总算都被彻底抓住，被菲尼克斯冻在冰块当中。 凯文再度找嘉尔蒂亚确定了一次，然后在菲尼克斯的协助下带着这批在不该出生的时候出生了的小火蜥蜴走了最后一程。 小半日后，当几位龙族长老、米尔塔萨以及拉希奥兹都收到一份烤熟的火蜥蜴肉串时，除了不明真相的米尔塔萨疑惑不解，其他几位都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拉希奥兹，你觉得这他们怎么样？”黄龙长老作为性格最稳实的一位，转向询问拉希奥兹。 从嘉尔蒂亚那儿离开之后，拉希奥兹就来找了几位长老。 虽然蓝龙长老和红龙长老一直不和，但在重要的时候，他们就算互相看不顺眼，却也不会真的吵闹耽搁了龙族的事。 拉希奥兹垂着眼想了一下，一边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火蜥蜴肉串，一边说：“我相信他们都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只是……” 他的话没说下去，但是几位龙族长老都听得懂。 黄龙长老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有潜力就好，之前看到她拿着双手剑还有些担心，偏偏又不愿意让我来锤炼那柄剑。” “人类最强大的地方，不就是他们的创造力。”拉希奥兹似乎是想打了什么，感叹了这么一句，但很快又皱起眉头，“只是，那个存在……”他看向几位龙族长老，带着询问和不解。 拉希奥兹里口中的那个存在显然也困扰到了几位龙族长老，他们都纷纷皱起眉，就连性格最跳脱的青龙长老也闷声不吭。 “哼，想那么多做什么？那本来就是个不可预测的存在，而且，她可是那边的死敌。”蓝龙长老对他们忧愁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撇着嘴说了一句。 青龙长老抬头看看她，很快点头：“蓝说的没错，他们过来原本就只是个意外，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影响。”这一次说话，他孩子的外表无法遮掩他语气中的果决。 就连他都这么说了，剩下的黄龙长老和红龙长老完全没了别的意见。 拉希奥兹看了几位长老一眼，不发表任何意见。 在这里，他只是一头能化形的战龙，拥有几年与人类接触的经历而已。 “既然这样，那明天就送他们走？”既然已经统一了想法，黄龙长老便提出了这个意见，他还记得那几个年轻充满活力的客人们还需要回去贝尔海姆学院，才算是完成试炼。 “没意见。”青龙长老立刻举起手拖长了声音说，看上去兴致缺缺的样子，“之前不是有两艘人类的船只还没有毁掉么，给他们一艘就好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地定了下来。 拉希奥兹一口咬着那烤得松脆的火蜥蜴肉串，和几位长老道别后离开。 红龙长老和蓝龙长老也是各自快速离开，免得互相看着不顺眼又吵了起来。 “黄，怎么了？”青龙长老原本打算立刻离开，却注意到落在最后的黄龙长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凝重，于是留下来跑到他边上问。 黄龙长老看了眼青龙长老，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只是在想，他们来龙岛真的只是意外吗？” “可是，不是说抽签？”青龙长老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明白黄龙长老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是别的学生来龙岛，他们会怎么样？”黄龙长老问了这么一句话。 但是很快，黄龙长老突然又笑了：“诶是我想多了，岛上出现偷窃龙蛋的人也是这半年内的事情，他们说的抽签是在那之前的。” “诶，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想那么多。”青龙长老晃晃脑袋，见黄龙长老解开了疑惑，就不再去多想，“哪怕是神族我们也不是真的就怕了他们，龙族是很强大的。” “你说的没错，龙族很强大。”黄龙长老点点头，“我去看看船只怎么样，明天就送他们离开。” 第61章 离开龙岛 第二天天亮，莫名睡得很愉快的几个人醒过来，梳洗之后再度聚集到一楼吃早饭，然后就得到了可以离开的消息。 来传达消息的是拉希奥兹，作为可以化形的龙族，他确实更方便出入这里。 当然，拉希奥兹并没有停留，在转达消息之后，他说明船只就在龙岛西南面，他们随时可以过去登船，然后就离开了。 菲尼克斯看着从新关上的门，忍不住问了嘉尔蒂亚一句：“难道是昨天那些火蜥蜴肉串的效果？” 嘉尔蒂亚当然没有回答，她只是让凯文确认了一遍被冰封住的剩下那枚火蜥蜴卵没有问题，然后就让大家准备东西：“龙族让我们留下原本就没什么事情，大概是觉得我们确实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你们说，那些人要偷龙蛋干什么呢？”听着他们说道这个话题，艾普莉疑惑地问，“总不会是拿去吃的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特地小心翼翼地放轻声音，生怕没什么脾气不好的龙听到了，打上门来。 这几天里，艾普莉也是被这些“好战”的龙族打怕了，虽然她现在甚至能对三四阶龙族的思维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但这不代表她愿意一直被不断地抓去对战，要知道艾普莉在做一些精神恐惧和控制的时候，自己的精神力消耗也非常大。 “说不定就是为了吃呢。”菲尼克斯摸摸下巴，露出一个笑容，“贵族们一直都喜欢弄一些罕见稀有的东西来品尝，也许龙蛋的味道会和其他蛋不同？也许吃了龙蛋还能增强自己的能力？” “就是你们这些贵族害的我们被龙族抓过来！”艾普莉立刻指着菲尼克斯，愤慨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是不是也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不容易看自己顺眼了的艾普莉眼看着又要爆发，菲尼克斯连连摆手：“我这是开玩笑的！” 只可惜，艾普莉不信。 嘉尔蒂亚好笑地看着两个队友又闹了起来，终于在收到菲尼克斯求救的目光后开口圆场：“其实，盗窃龙蛋的理由更有可能是想孵化幼龙。”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了过来。 “不会吧……”菲尼克斯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觉得这个想法太匪夷所思，所以在嘉尔蒂亚说出来之后还是怀疑了一下，“这就不仅仅是盗窃的问题了。” 千百年来，人类并不是没有过和龙族结伴共同作战的历史，但是在近几百年来已经再没有这类的消息。 龙族的强大是整个阿斯诺克大陆上的智慧生物都公认的，还没有哪个种族敢作出明显的挑衅行为。 盗取龙蛋孵化，直接奴役幼龙，这几乎是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如果真的有成功的事例出现，龙族会怎样的愤怒？ 能带着火蜥蜴卵离开龙岛、甚至还有龙族提供的船只的愉快心情渐渐沉了下来。 “你们关心的未免太多了。”萨汀嘲笑般的声音响起，满满的都是嘲弄他们几个“学生”的多管闲事的心。哪怕有人真的在暗中做这种事，他们能做什么？他们能做到什么？ “可这事关人类和龙族之间的关系！”龙族的怒火，人类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承担？菲尼克斯身为阿萨隆家族的幼子，当然立刻就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是一个领主的小儿子，他传承了阿萨隆的血脉。 “那就闭上嘴，别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萨汀的声音突然转得恶狠狠的，银白色的双眼看上去冰冷无情。 菲尼克斯一时间涨红了脸，他努力地深呼吸着，最后终于咽下这口气，不再看萨汀任何一眼，转头看向凯文：“东西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艾普莉着急地看看菲尼克斯，再看看萨汀，走到萨汀的身边轻轻拽住萨汀长袍的衣袖一角。 萨汀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艾普莉的手，终于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将兜帽重新戴上，整个人又回复一片漆黑的模样。 嘉尔蒂亚皱着眉看了看萨汀，她总觉得萨汀今天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见菲尼克斯和凯文都已经准备完毕，她终于没多问什么，点点头带着大家离开这间石屋。 走出石头的建筑区，米尔塔萨已经等候在那里，看到他们时扯动了嘴角，倒三角的红色巨大脑袋上摆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的表情。 “这边走吧，今天的天气不错。”几天相处下来，米尔塔萨对这几位“客人”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尤其是在亲眼看了几天的比试后，注意到这些客人都在不断地成长。 她突然想到无意间听到的长老们说的一句话，关于人类的潜力，她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些明明比龙族弱小很多的种族有了那么点兴趣。 “米尔塔萨，龙族怎么会有船只呢？”走在通向海边的路上，嘉尔蒂亚将之前思考的几个问题说了出来。 米尔塔萨继续带着路往前走，和一个岔路口守卫的战龙点头示意之后，回答嘉尔蒂亚：“那是之前我们在海边发现的，被藏在一个避风的湾口，是擅自进入龙岛的人类的船只。” 又是那却盗窃龙蛋的人，菲尼克斯的面色一僵，脸色有些发白。 嘉尔蒂亚同样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询问：“那些盗贼都被抓获了吧？龙族……你们的孩子没有损伤吧？” 米尔塔萨疑惑地看了眼嘉尔蒂亚，好在她对这几位客人抱有一定的好感：“多谢你们的关心，我们的孩子没有被那些无耻卑劣的爬虫偷走。” 所有人下意识地舒了口气。 “那就好。”嘉尔蒂亚点点头，一行人也很快到达了海边，看到海岸上停靠的那艘船。 那是一艘中等的海船，有帆有舵，并非他们之前靠着划桨来到这儿的小木船。 嘉尔蒂亚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们……好像不会驾驶这种船。”她转头看向菲尼克斯和凯文，如果他们的小队里有人掌握航海的技能，那也只会是菲尼克斯或者凯文了吧？ 当然，结果是令人遗憾的，菲尼克斯和凯文同样摇头。 “我们家是在阿斯诺克大陆的中央位置，确实不会驾船。”菲尼克斯顺便还说明了一下。 阿萨隆是骑士家族，而阿斯诺克大陆哪怕是征战，也几乎是以地面战役为主，他们确实完全没考虑过航海驾船的技术。 至于从小生活在丛林里的艾普莉和沉默不语的萨汀，更没有会的可能。 一时间，原本以为能今天就回到约定的那座岛屿的心情又一次被打破，嘉尔蒂亚几个人为难地面面相觑。 米尔塔萨及时为他们解除了困难：“放心，之前被捕捉的偷盗的人类中，除了为首的几个人类已经被处死，还有大约四五人被暂时看守着，根据长老的吩咐今天都带到了船上，他们会驾船。” 这时候，他们也已经来到船只的边上，两头看守的龙族注意到他们，退开两步让出船身上悬挂着的绳梯。抬头看去，可以看到船沿有人站在那儿。 “好了，你们上去吧，祝你们顺利通过试炼。”米尔塔萨没留意嘉尔蒂亚几人的神情，只是努力“微笑”着和他们道别。她本来还想说期待能和他们比试的一天，但考虑了一下龙岛现在的状况，她最终没有将这个约定说出口。 嘉尔蒂亚和菲尼克斯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在菲尼克斯轻轻点头之后，嘉尔蒂亚转头看向米尔塔萨，礼貌而真诚地道别：“多谢你这几天来的指引和照顾，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当然。”米尔塔萨的眼里透出了愉快的神情，“嘉尔蒂亚，菲尼克斯，凯文，艾普莉和萨汀，我会记住你们。” 绳梯被卷了上去，几个憔悴而沉默不语的人将锚收了上来，扬帆起航。 看着越来越远海岸，嘉尔蒂亚和菲尼克斯都站在船沿看着龙岛。 “总觉得，这一趟龙岛之行，真是开始得惊险，结束的尴尬。”过了会儿，菲尼克斯才说低声说了那么一句。 嘉尔蒂亚侧过头看菲尼克斯，见他那双碧蓝的眼睛里透着少有的无奈和屈辱，搭在船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 “如果龙族和人类因为这件事起了冲突，你会怎么做？”嘉尔蒂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菲尼克斯猛地转过头，他一点都不想去思考这种可能性，不希望这件事在未来发生，但嘉尔蒂亚却那么直接地就说了出来。 现在的嘉尔蒂亚，依旧注视着龙岛，墨蓝色的头发随着风飘着，神情非常的平静，这让菲尼克斯忍不住想到之前的那一个并不能完全确定的发现。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又笑了，同样看向越来越小的龙岛：“我身上流着的是阿萨隆的血，我是一个人类。” 哪怕是人类做错了事，他始终要为人类而战，为阿萨隆的子民、为阿萨隆的名誉而战。 “嘉尔蒂亚，你始终都是我珍惜的同伴。”菲尼克斯笑着说。 “我们大家都是。”嘉尔蒂亚点头，转头看向船只上的人，萨汀和傀儡西芙直接进了船舱，艾普莉正站在桅杆下看被风吹得鼓起的船帆。 凯文站在甲板中央，正和龙族丢在船上的那几个人当中的一个说话，神情认真而严肃。 “我想，大概过会儿我们就需要开个小会议了。”嘉尔蒂亚低声说着。 菲尼克斯当然知道嘉尔蒂亚在看什么，她指的是什么。 这是个头疼的问题，菲尼克斯也不禁皱起眉头：“你说的没错。” 第62章 争执 这一天海上非常平静，只偶尔能感受到一点海风，所以船只行驶的速度也不快。 嘉尔蒂亚等待了一会儿，等大家对海船的探索都告一段落，让凯文将人都叫回了船舱。 等艾普莉回到船舱，在她身后关门的是一直等在一旁的菲尼克斯。他将门关上的同时，还在打开了一个小卷轴按在门板上。 艾普莉转过头，满脸的疑惑不解：“菲尼克斯，这是什么？”她之前还从未见过菲尼克斯用魔法卷轴，之前的背包除了凯文身上那个最重要的，其他都落入海中，那这个卷轴是菲尼克斯带在身上的吗？不会被海水泡花吗？ “隔绝声音的魔法，运用了风元素。”菲尼克斯简单地说，转身走到桌子旁坐下，朝着嘉尔蒂亚点头。 “好吧，让大家进来是因为有个问题，需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嘉尔蒂亚同样坐在桌子旁，双手交叠着搭在桌面上，神情非常认真，“关于外面几个人的处置方法。” 艾普莉惊讶地看着嘉尔蒂亚，跟着在桌子旁最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处置？处置什么？” 她还没有想到嘉尔蒂亚和菲尼克斯的顾虑，但是凯文那一脸思索的样子，显然是也想到了。 “他们是因为去龙岛偷窃龙蛋被龙族抓住的，因为只是随从，所以龙族才没有一开始就杀死他们。”嘉尔蒂亚简单地重复了一遍米尔塔萨在海边的说的内容，“但是他们曾经盗窃龙蛋是事实，如果放走他们，也许会让他们重新回到密谋盗窃龙蛋的人那儿，甚至将龙岛消息带回去。” 不管他们盗窃龙蛋的目的是什么，背后的势力肯定不小，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折损在龙岛上。 “杀了他们。”萨汀还是第一次那么积极地参与讨论，可是，她那种带着嘲讽笑意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听起来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 “也不一定要直接杀他们。”菲尼克斯难得地流露出一丝犹豫，“等回到大陆，我们可以将他们交给当地的官员，和他们说明情况，交给他们处置。” 萨汀兜帽下露出的面容上，布满了讥讽，也不知道是因为菲尼克斯的这个想法，还是因为他口中的那些官员。 “萨汀，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就这样杀死他们，夺取他们的生命。”菲尼克斯皱着眉抬高声音说。 “那么，如果派遣他们的就是科拉斯库尔王国的人呢？”萨汀等菲尼克斯说完，张口轻柔缓慢地问了他一个问题，并且继续用同样的语调接着说下去，“当然，也许我们不会那么不幸，将自己的性命送上去。但是这话难以想象的事情，会层层汇报上去，我们将会被要求留下来等待一遍又一遍的询问，连带我们在龙岛经历的事情。” “不需要几天，我们这几个居然被龙族特殊招待的人的名字就会传遍整座大陆。啊，多么美妙的成名方法。”萨汀笑了，只是她说的话和她的神情都让人无法感觉到任何“美妙”，“或许我们会被说为幸运儿，或许我们会被认为人类的背叛者，或许我们会被不断质问是否投靠了龙族是否知道龙族的阴谋，然后……” 萨汀银白色的双瞳冰冷地扫过几个人，“神弃者三个字将会降临到我们身上。” “够了！”菲尼克斯猛地站起来，椅子在他身后支撑不住重重倒下，发出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看向菲尼克斯，他脸色很难看，咬着牙瞪视着萨汀：“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或许你说的那些可能都是存在的，但我们是同伴，可你的语气总让人觉得比龙族更看不起大家。” “不，很快就不——”萨汀的声音不再轻柔，而是跟她的眼神一样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甚至不像一个人。 可是，萨汀的话没有说完。 嘉尔蒂亚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非常确定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我们当然是同伴。”她深蓝色的双眼此刻只看着萨汀，“西芙·萨汀，我们是同伴，这一点没有任何生灵能够质疑，也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萨汀的目光从菲尼克斯移到嘉尔蒂亚，张了张口，却最后什么都没有再说。 船舱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从外面传来的海浪拍打声，以及偶尔会有的木板间挤压的声音。 菲尼克斯长舒口气，最后对着嘉尔蒂亚说：“我出去看看到哪儿了，如果有了决定，告诉我就是。”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在开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又说了一遍，“不管怎么样，嘉尔蒂亚，我始终不赞成由我们去处死那几个人。” “我知道了。”嘉尔蒂亚回答了菲尼克斯，然后看着凯文跟着菲尼克斯暂时离开这个目前有些憋闷的地方。 她对于现在的状况也是非常无奈，转头注意到艾普莉一脸纠结地还坐在那儿，那神情简直像农场里才刚剪下来的羊毛那样怎么都理不清，禁不住笑了：“艾普莉，你也先出去放松下吧。” 艾普莉抬起头看向嘉尔蒂亚，棕色的眼睛转了转，立刻露出一个笑容：“那好，我刚才都还没等到海鸥的。” 说完，她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出去了，并且体贴地关上门，让队长大人可以好好地和萨汀聊聊。 只可惜，艾普莉想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船舱内又一次安静下来，嘉尔蒂亚将之前凯文拿出来的地图在桌上铺开了仔细看着，并没有如艾普莉想的那样找萨汀认真地聊一聊。 萨汀则像是最初在贝尔海姆学院的那间茶室里时候一样，整个人笼罩在兜帽当中一动不动地坐着，随时都能彻底融入阴影的感觉，悄无声息。 船只在海浪上摇动着，嘉尔蒂亚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某条路线从海边走回到了贝尔海姆，她自己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终于，她重新坐下来，喝了口茶看向一动不动的萨汀：“要喝水吗？”船只是被龙族扣下来好久的，船上能用的也只有临时带上来的一些肉类和清水，这还是他们之前准备下来的。 萨汀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回答。 嘉尔蒂亚也不介意，只翻过来一个杯子，给萨汀倒了些水：“你说的那些，其实都有可能，只是能不在乎你说话的方式的人太少了。” 萨汀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全是嘲讽，就好像是在说“那又怎样，我不在乎”。 “萨汀，我刚还是一个可以不在乎这些讽刺语言的人，要不要试试看让我来给你翻译？”嘉尔蒂亚似乎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带着笑意作出提议。 萨汀眼里的嘲讽更甚，可是嘉尔蒂亚一副看不明白的样子，她终于扛不住心底那股扭曲的古怪感觉，直接开口：“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菲尼克斯的感觉没错，我确实是在鄙视你们，鄙夷这世间的一切。” 所以，收起你那种好像是在迁就我不会说话的样子，嘉尔蒂亚，那让我恶心！ 可惜，嘉尔蒂亚却用一种“我懂”的目光看着萨汀：“你担心我们将那些龙蛋盗贼交给官员，却被这群人背后的势力暗害，你担心我们这些并不崇拜信仰神祗的人会遭到狂热信仰者疯狂的杀戮，你也在担心我们当中有几人可能被按上神弃者的罪名被整个大陆所有的国家列上死亡名单。” “萨汀，你在担心我们。” 萨汀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这个嘉尔蒂亚今天是出了什么事，竟然会有那么多自作多情的想法？在她的口中，自己那些嘲讽怎么就成了那种让人恶心至极的担心。 关心同伴？哈，真可笑！ 可是，不管萨汀心里怎么狂躁，她却发现她根本没办法和眼前这个人沟通。 萨汀发现，无论她说什么，似乎都能被嘉尔蒂亚扭转到担心同伴安慰的事实上去。 “嘉尔蒂亚。”最终，萨汀只能咬牙念着她的名字，银白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哈哈哈。”嘉尔蒂亚笑了，她发现萨汀被气到这个份上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像她平常那么的嘶哑。 “萨汀，或许你确实是在鄙夷和嘲讽一切你看到的东西，但是你不能否认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最根本的用意。”嘉尔蒂亚看萨汀看过来的目光中已经带上压抑的狂躁，她举起双手站起来，“好吧我结束这个话题，但是萨汀，我要你记住一件事。”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嘉尔蒂亚脸上的笑容又转换成了认真。 “如果你再这样说话，我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为你翻译。” 萨汀看着嘉尔蒂亚深蓝色的眼睛，她发现嘉尔蒂亚是说真的。 “或许我该杀了你。”萨汀用同样认真的态度对嘉尔蒂亚说，没有嘲讽，没有刻意的嘶哑。 嘉尔蒂亚勾了勾嘴角：“但是，我们是同伴，不是吗。”说着，她离开了船舱，很大方地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萨汀面前。 第63章 提前的分别 第一次在口头上胜过萨汀，嘉尔蒂亚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到一个非常高的程度。 她愉快地打开门走上甲板，就连吹过来的微风都舒适得让她眯起双眼。 站在船头的菲尼克斯转过头来，见嘉尔蒂亚这幅表情，差点就无法保持自己一直以来的礼仪风度翻个白眼。 嘉尔蒂亚当然看到菲尼克斯微妙的表情，走过去到他身边，双手搭在船沿上：“已经隐约能看到一点岛屿的影子了。” 之前乘坐小船来龙岛，也只花费了半天的时间，现在乘坐的是帆船，这段旅途当然不会太久。 “是的。”菲尼克斯点头，“不知道商队们都还在吗。” “之前他们说至少要停留半月，应该还在。”嘉尔蒂亚转头看向菲尼克斯，“你说，我们将那些人交给商队，请他们转交，罪名是盗窃，怎么样？” 菲尼克斯疑惑地看向嘉尔蒂亚，然后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隐瞒我们知道他们盗窃龙蛋？” “对。”嘉尔蒂亚点头，“米尔塔萨和我们说话时，这些人并没有听到，所以也不知道我们是否清楚真正的事实。对于一支来龙岛完成试炼的学生小队来说，我们遇到龙族并且被抓回去，澄清真相后被要求将船只和这些人带回来，只有这点。” 菲尼克斯想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这样好，商队那边我来沟通。” 放掉这些人当然不可能，但是直接杀了他们也不是菲尼克斯几个能轻易动手的，所以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那就交给你了。”嘉尔蒂亚乐得将这个任务丢给菲尼克斯处理，他和凯文在这类沟通上一直都比她擅长得多。 既然那几个人的处理方式已经做了决定，菲尼克斯当然也连带想到之前和萨汀的争执上面。他的这位队长大人可是留在船舱里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沟通过了？ “其实，看到萨汀那说话的样子，我大概就能理解父亲看到我时候的心情。”菲尼克斯在嘉尔蒂亚说话之前，首先开口。 嘉尔蒂亚有些惊讶，但很快笑着接下：“我想，萨汀大概不会愿意听到你这个对比的。” 菲尼克斯立刻点头：“到时候肯定又是一顿讽刺，虽然不放在心上，但是我也不会高兴听到那些。” “不放在心上？”嘉尔蒂亚转头，笑问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立刻作出一个夸张且骄傲的神情：“噢嘉尔蒂亚，你不能怀疑一位绅士的风度，作为一名有礼而优雅的贵族，我怎么会和一位女士计较呢。” 见菲尼克斯这样的态度，嘉尔蒂亚也就不再多说，笑了笑感叹：“马上就能回学院了，然后毕业。” 菲尼克斯也有一样的感慨：“转眼就那么几年过去，等毕业了，就能见到母亲大人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作为幼子，他是阿萨隆领主夫人最疼爱的孩子。 “我也可以回去找祖母啦！”艾普莉高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看到嘉尔蒂亚和菲尼克斯在这边说话，就干脆跑过来，刚好听到菲尼克斯说要回去。 想到能回家，艾普莉的高兴任何人都能够感受到：“祖母一个人生活一定很孤单，再过段时间我就能回去陪她啦！” 在学院里的生涯，艾普莉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自己一个人呆着，这让她更能体会祖母独居时候的感觉。 “说起来，一直没你说过你住在哪儿的？”既然说到了各自的家，菲尼克斯问了艾普莉。 艾普莉嘟着嘴想了想，只说出了一个大概：“在学院的南边，没什么人的地方，在黑沼泽的西边。” 菲尼克斯惊讶地看向艾普莉：“黑沼泽？”那是挨着绿森林的一片沼泽地，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区域。除了一些探险者，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那儿。 艾普莉是黑暗牧师，菲尼克斯想到了她的身世可能有一些独特，却没想到她竟然从小居住在那种地方。而且，是和她的祖母两个人生活在那里。 “是啊，没有我陪着，祖母一定连话都不说了。”艾普莉丝毫没在意菲尼克斯的惊讶，只掰着手指看着阿斯诺克大陆的方向，“真想快点回去啊。” 看艾普莉期待着回去的样子，菲尼克斯觉得到底怎么样也无所谓了，他又转头看嘉尔蒂亚：“那你呢嘉尔蒂亚？毕业后去哪儿？” “我会在学院里留几天，然后，或许到各地去看看吧，反正也有注册佣兵。”嘉尔蒂亚看着大海想着，“我要到每个地方都看一看，沿路找寻罗德里高的下落，同时也让自己变得更强。” 意料之中的回答，菲尼克斯笑着说：“一定要来海忒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他离家那么久，这次回去大概是没办法立刻离开的。 “好。”嘉尔蒂亚点头，“要到了。” 前方的小岛已经能够清楚看到，这里的海岸比龙岛要平缓很多，因为有商船来往，还设立着简单的港口。 港口边上，嘉尔蒂亚也看到了之前同行过来的那支商队的船只。 “他们还在。”嘉尔蒂亚笑着说。 “是啊。”菲尼克斯也松口气，“接下来可以放松一阵了吧。” 港口那儿留守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到来，并且迅速派人去通知负责的人。 当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将锚抛入海底固定，并放下绳梯时，之前那个商队的主人已经匆匆带人赶过来，圆圆的脸上挂着笑容：“我刚才还在想着你们是不是能赶回来，还真是巧了。” 下了船只，和那商队主人聊了几句，他们也了解了商队这次的贸易和物资收购很顺利，也差不多到了整备离开的时候。 菲尼克斯和他简单说了几句，那商队主人立刻安排人手将那几个从龙岛带出来的窃贼暂时看押起来，而他当然是听菲尼克斯更具体地说明。 这场谈话是在饭桌上进行的，小队里的几个人里，显然只有菲尼克斯掌握了这个技能。 嘉尔蒂亚只需要负责在一旁听着，将两人说话的内容了解清楚。 小队半年多的相处，到这一刻，终于有了非战阶段的处事雏形，他们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在没有人的山林里战斗，却很少有和人进行沟通的需要。 而现在，作为嘉尔蒂亚的队长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去学习怎样和不同的人群说不同的话，将这个任务交给擅长于此的菲尼克斯。 “如果以后还能继续以这样的小队展开冒险，嘉尔蒂亚，作为我们的队长，你只需要做到一件事。”那天晚上，菲尼克斯是笑眯眯地这样对她说的，“成为不需要在意别人看法的强者。” “这个听上去很棒啊。”在一边还捧着一个果子在咬的艾普莉立刻举手赞同，这时候，他们已经在海岛上商队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里，“等我回去找过祖母，再出来之后一定来找你们。” 虽然没人能确定自己再出来的时间，但是每个人都对未来继续聚在一起冒险的生活充满期待。 “那我们约定好，明年的今天再度汇合，地点就在我们注册佣兵的那个村庄？”菲尼克斯跟着艾普莉的话提议，“如果确实有事赶不过来，也得留一些信息让我们能看到。” “好啊！”艾普莉立刻附和。 凯文当然不会有意见，没有确切目标的嘉尔蒂亚更是不会反对。 虽然嘉尔蒂亚有些怀疑萨汀是否真的还会在一年后出现，但在这样的气氛下，萨汀自己没有冒出来破坏气氛，她当然不会去询问。 大不了，她早点到学院一趟，想办法把萨汀拉出来就是。 几天之后，嘉尔蒂亚几人终于重新踏上岸。 在这座海边城镇上，由菲尼克斯与商队主人沟通，由商队主人将这几个在龙岛偷窃的人交给当地的军队指挥官，而嘉尔蒂亚几人则在这里休息调整，顺带体验一下之前没来得及感受的当地风情。 两天后，商队将会办理好相关的文件出发横跨整个阿斯诺克大陆前往西南方的利维纳联邦，到那一天，他们再在这座城镇的西门口汇合。 虽然受到商队主人的热情邀请，嘉尔蒂亚几人还是婉拒了由他带领着品尝这座城镇美食的提议，几个人先是好好地吃了一顿，然后前往这座城镇的佣兵协会打听消息。 贝尔海姆学院的试炼早就已经传达到整个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佣兵协会当然也拥有相关的一些重大消息。 比如原本就备受瞩目的提尔家族继承人伊索·提尔首先完成了贝尔海姆学院的试炼任务，正式从学院毕业，并且在菲特帝国的烈亲王手下军队中拥有了少将职位，统领一个军团。 这让菲尼克斯皱了皱眉，但很快将心底的一点不快抛开。 就算提尔家族和阿萨隆家族有着源于历史的矛盾，但他还不至于因为别人的一个出色表现就心生不满。 但是，下一个被偶尔提到的消息让菲尼克斯整个人都焦躁起来。 “听说伊拉夫人的病找不到病因啊。” 阿萨隆领主夫人，菲尼克斯·阿萨隆的母亲，伊拉·阿萨隆，重病在床，找不到医治的方法。 “我要回去。”菲尼克斯几乎是在走出佣兵协会的同时对嘉尔蒂亚说。 “火蜥蜴卵交给你们，我必须回去，哪怕无法毕业，甚至因此被开除出贝尔海姆学院。”菲尼克斯的话非常坚决，面对他的目光，嘉尔蒂亚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无用。 “带上我们的祝福，菲尼克斯。”嘉尔蒂亚看着要提前分别的同伴，语气诚挚，“我们一定会完成试炼，并且为你们争取毕业的认可，那是你们应得的。” 菲尼克斯笑了笑：“好吧，不管怎么样，你们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放松警惕。” “放心。”嘉尔蒂亚点头，从凯文的手中拿出用毛皮包裹并且被菲尼克斯冰封的火蜥蜴卵。 “那么，我们先走了，一年后再见，大家！”菲尼克斯说完，没有多作停留。 “一年后再见！” 第1章 校园的休憩 阿斯诺克大陆中部，密斯底湖畔，贝尔海姆学院。 试炼给予的一年期限已经到了，嘉尔蒂亚、艾普莉和萨汀三人随着商队同行了大半段路程，直到进入四风草原才分别，穿行半个四风草原，最后回到贝尔海姆学院。 在完成试炼的小队中，他们的成绩不考前，也不殿后，处于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在嘉尔蒂亚看来还算理想。 当然，他们也去找了一次海德里昂院长，说明菲尼克斯和凯文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海德里昂院长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在他们提出之后立刻就通过了请求，菲尼克斯和凯文和她们一样完成试炼任务，获得贝尔海姆学院的毕业资格。 告别海德里昂院长，艾普莉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了东西回家。 “放心吧嘉尔蒂亚，我认得路，而且我现在也比以前强了！”对于嘉尔蒂亚的嘱咐，艾普莉是这么回答的。龙岛的经历让她对精神控制有了相当程度的掌握，这次回家，她甚至能随时找一些速度快又健壮的兽类充当她的坐骑和打手。 完成试炼的日子里，嘉尔蒂亚发现她竟然闲了下来。 学院里生活区那劈柴的工作她当然已经不会去做，这是要让给那些还没获得毕业资格的学生们的。 并且，她在贝尔海姆学院的身份也已经从长久居住的学生变为了暂时居住的毕业生客人。她暂住的屋子也从生活区搬出来，改为专门接待外客的一座庄园。 于是，她每天都去找学生时期一直教导她的那位矮人老师。 每一个矮人都有着直爽而火爆的脾气，热爱用力量来互相招呼，她的老师也不例外。 所以，当嘉尔蒂亚又一次踏进这个最偏僻的练武场时，她对迎面冲过来的巨斧没有任何震惊和慌张，背上的大剑立刻到了她的手中，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迸溅出几丝火花。 重重借着下坠的力道给嘉尔蒂亚一斧子的矮人达达塔巨锤被反击的力道打得在空中灵活翻了个跟头，落在地上，鼻子下方那两撇浓密的黑色大胡子微微上翘着：“呼，呼，力道不够嘉尔蒂亚！” “达达塔老师，我的手可已经麻了。”嘉尔蒂亚看了眼自己的大剑，确认没有被崩出口子后才松口气将大剑重新收回背上，甩甩自己的双手。 矮人原本就以和身躯完全不符的巨大力道著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试炼回来，达达塔在和她练手的时候开始渐渐放开了对力道的控制。 “这才麻了而已！”达达塔的声音很浑厚，不在意地摆摆手走到试炼场一旁，将手中有他半个人高的大斧子放回武器架上，那武器架里靠着不少武器，一样的分量不轻，最显眼的就是一对巨大的铁锤，上面布满了尖锐的牙刺。 这时候，嘉尔蒂亚就看到自己这位老师的目光落在了武器架上那对铁锤上，又时不时地抽空瞄一眼自己，脸上写满了犹豫和心痒。 嘉尔蒂亚立刻想起她刚来到这里，在达达塔的审视中将那柄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剑顺利挥动时候的情景。 当时，她这个确定说明自己并不信仰战斗之神索提尔的学生，被其他武技老师和学生排挤的时候，是达达塔这位来自矮人族的老师亲自把她领到这个偏僻的练武场。 然后，她被命令用大剑格挡达达塔老师的攻击，第一次的训练，她的双手甚至崩出了好几道伤口，完全没了知觉。 那时候，她因为罗德里高就这么把她丢在学院里走掉，心里正堵着一口气，硬是强撑着也不服软，直到双手实在是拿不住大剑，才终于引来这第一次指导的结束。 达达塔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其实根本没他想象的这样那样的基础和背景，根本就是靠着一股气硬撑着挨下来，双手早就伤地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达达塔急的满头大汗，引以为傲的胡子都被他自己揪下来一大把，到处跑地找来一大堆伤药往嘉尔蒂亚的手上乱涂抹了一番，包扎成两个大大的绷带球之后，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这才小心翼翼递给嘉尔蒂亚面包和水：“诶，你……要不要哭一下？” 当时，嘉尔蒂亚只是看了达达塔一眼，依旧没哭。然后，达达塔似乎放松下来，张罗着给她弄吃的喝的甚至还有之后该怎么在学院里生存下去。 也是后来，嘉尔蒂亚才知道，她的这位达达塔老师性格大大咧咧的，最怕的就是小孩子哭。所以那时候达达塔是真的觉得逃过了一大劫，自然费尽心思“补偿”这个学生。 现在想到这些，嘉尔蒂亚心里也泛着暖意。 “达达塔老师，今天我们就不打了吧，能给我讲讲矮人的故事吗？”在达达塔忍耐不住拿起他最顺手的武器来跟自己打架之前，嘉尔蒂亚提议。 达达塔一愣，懊恼地瞪了那对铁锤一眼，不情不愿蹭到嘉尔蒂亚边上，直接往地上一坐：“说什么呢？矮人居住的塞伯山脉你这一次也没去过，那儿都是石头、高山还有林子，大多都是松木林。” 达达塔讲故事的本事确实不高，尤其在他还不知道什么可以算是故事的时候。 嘉尔蒂亚想了想，干脆顺着达达塔的话说下去，她的本意也只是能在离开前和这位老师多相处一会儿，当然是以和平的方式。 “塞伯山脉是大陆最长最险峻的山脉了，那儿有很多矿脉？”嘉尔蒂亚搜索着她知道的那一点东西。 “嗯，铁矿脉是最多的，还有一些稀有的矿脉。”达达塔喜欢嘉尔蒂亚这个学生，对她也就完全没有防备，嘉尔蒂亚问，他就将他知道的说出来，“记得小时候跟几个好兄弟到处玩，还不小心闯进一个矿脉，结果——” 说到这，达达塔猛地闭上嘴，一双眼睛看上看下，就不看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只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她这位老师发现自己要说的是某些“童年蠢事”，可是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这点，干脆闭嘴表达他坚决不要丢形象的意思。 明明都有一百多岁，按照矮人的寿命换算成人类也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但是在这些方面还是跟孩子一样。 “那塞伯山脉的更北边是巨兽半岛？”嘉尔蒂亚很给面子地为自家老师转移话题。 达达塔松了口气，点点头接着：“没错，那儿非常危险，就连一棵草都比我高！” 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塞伯山脉的东北方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半岛，那儿有着非常温暖湿热的气候，生长着非常茂密的丛林以及大陆其他区域根本看不到的生物。 这座半岛上的生物，无论是什么，全都有着非常庞大的身躯，所以这座半岛也被称为巨兽半岛。 也有冒险者翻越险峻的塞伯山脉去巨兽半岛探险，带回来的是那些神奇的景象和经历、以及那些巨大生物的危险性。 甚至有人传出这样的感叹：还好有塞伯山脉将这座半岛拦截住了。 “老师你去过巨兽半岛？”嘉尔蒂亚惊讶得看向达达塔，这可是意料之外的信息。 可是，在嘉尔蒂亚的询问下，达达塔的情绪却一下子滴落下来，他的目光定在面前的地板上，过了好半天才长叹口气：“是的，我去过，和我的两个兄弟以及一个妹妹。” 嘉尔蒂亚知道，她大概是无意中勾起了老师最重的心事，但是这个时候，她也只剩下聆听这件事可做。 “我们四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要知道，矮人一族的繁衍没有人类那么容易，一个村落能有四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因为玩伴多，所以我们的胆子也特别大，总是到处跑着闯祸。” 达达塔回忆着过去，棕黑色的大胡子一抖一抖的，眉毛下的小眼睛里透着怀念。 “矮人族是禁止成员去巨兽半岛的，那时候我们几人从没遇到过困难，战斗方面也总是受到表扬，在有一天就决定了偷偷去看一眼巨兽半岛，不深入，应该不会遇到危险。” “可是我们错了，在最初看到那些神奇的巨大植物的兴奋之后，我们陷入一群虫子的包围，我们一路往回跑，我要护着妹妹，两个兄弟却在回来的路上被抓走。” “等我回到村子里告诉大人，大家一起再沿路回去找，已经再也找不到他们。” 孩子时期的胆大妄为，最后让两个兄弟彻底留在了巨兽半岛，生死不知。 嘉尔蒂亚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她能对老师说什么。 “我没有阻止他们去巨兽半岛，后来还当了逃兵，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掩盖这些事实，我没脸再在塞伯山脉生活下去，所以我自我放逐来到这边，当了一段时间的佣兵，然后遇到海德里昂，答应了他来这所学院当老师。” 达达塔没有对他离开家之后到底遇到了什么详细说明，在他心里，最挂怀的还是这件事。 没等嘉尔蒂亚说什么，达达塔看着她说：“嘉尔蒂亚，你是我最满意的学生，如果有一天你去塞伯山脉，帮我去雪岩村看一眼，还有，千万不要去巨兽半岛。” “好的，达达塔老师。”嘉尔蒂亚知道对这位矮人老师，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回答他的话。她将雪岩村这个名字记下来，发誓将来一定会去那儿。 因为达达塔情绪低落，嘉尔蒂亚只在试炼场呆了小半天，就被达达塔干脆利落地赶出来了，理由是他要喝酒，不要这个酒量不好的学生在一旁碍事。 哭笑不得的嘉尔蒂亚只好往生活区那边走，心底出发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当然需要先做一些必备物品的补充。 “诶，你听说了吧，海忒城要举办竞技大赛。” “早听说了，好像是要给海忒城之花挑选伴侣？” “真的吗？那我都想去了。” “别听他的，我哥跟我说，这其实是提索家族和阿萨隆家族的争斗，这场大赛牵扯的多了。” “嘘——小声点，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讨论声渐渐远去，嘉尔蒂亚停下脚步，看向那几个正交流着的学生。 提索？阿萨隆？嘉尔蒂亚皱紧了眉头。 和菲尼克斯在海岸告别已经有半年时间，菲尼克斯应该已经回家有几个月了。 不知道他的母亲的病到底好了没有，现在传出这样的事，让嘉尔蒂亚多少有些担心。 思考了一会儿，嘉尔蒂亚走向生活区的小酒馆，哪怕是近乎封闭的学院，那里也有不少消息流通。 第2章 少女和少年 阿斯诺克大陆南边有两片著名的区域，一个是靠西的绿森林，那是精灵族的领域，美丽而神秘，另一个是占地更小一些的黑沼泽，当然，那比绿森林要恐怖危险得多。 绿森林和黑沼泽有一小片区域互相交叠，当然那儿已经算是两片地域的深处，就连冒险者都很少到达这里，守护绿森林外围的精灵士兵也并未将这里列为巡逻的区域。 每年，只有精灵族的几位长老会来一次这块区域，用他们的精灵魔法为这里的植物祝福，让这片区域和黑沼泽处于一个稳定的状态。 在这片区域的东边，深入黑沼泽的方向，有一座几乎融于黑暗中的树屋。 除了周围常年生活在黑沼泽不出去的阴暗生灵，没有谁知道它的存在。 这里几乎一直都处于无法抹开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就连黑沼泽的生灵都不敢轻易靠近。 “祖母，你就让我去吧，菲尼克斯是我最重要的伙伴！”在这片黑暗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哀求。 “不许，咳。”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回答了她，声音阴冷不容拒绝。 艾普莉手里拿着颅骨法杖，淡棕色的眼睛里透着坚定：“祖母，我一定要去的，这个竞技大赛一定有问题，那个提索家族一听就不是好人！” “我说了，不许。”祖母的声音多了分强硬，她又咳了几下，看到艾普莉嘟着嘴要转身就走，身子突然一散化作一团黑屋，下一刻在艾普莉的那头重新凝结。 转眼间，艾普莉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黑雾形成的牢笼里，祖母正隔着那层淡淡的黑雾看着自己，同样淡棕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的犹豫：“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面，直到那个什么大赛结束。” 她们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居住在这儿没了外面的消息，在树屋的一间小屋子里摆放着祖母布置的一个水晶球，从那里可以连接到绿森林外最近的一个佣兵协会，听到那里汇聚的所有信息。 在艾普莉成长的记忆里，祖母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从来不允许艾普莉反抗。 当然，小小的艾普莉也从来没有过反抗的念头，她一直都乖乖地听祖母的话做任何的事情，在她心里祖母是她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在这个世上没有谁能取代祖母在她心里的地位。 在贝尔海姆学院的时候，艾普莉几乎每天晚上都是想着祖母入睡。 可是这一次不同，艾普莉知道祖母依旧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可是她的同伴可能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她总有一种难以甩脱的感觉，像是一种预感，预感菲尼克斯会遇到很糟糕的事情。 “祖母，求求你就让我去吧，事情一结束我就回来！”艾普莉恳求着祖母。 但是，祖母没有再理会她，转身就离开树屋。 一直到半夜，艾普莉才看到祖母从外面回来，这个时候，她已经想尽一切办法逃出这个牢笼，却没有成功。 看到祖母回来的时候艾普莉眼睛一亮，想要说话，可是祖母却连一眼都不看她。 她甚至没管艾普莉被困在这个几乎只够艾普莉蜷缩着躺下的空间里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是不会饿了渴了冷了，只直接走进树屋的里间。 祖母是生气了吗？ 艾普莉垂下头，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动物。 颅骨法杖在艾普莉的手上，惨白的山羊头上两个黑洞洞的眼孔，微微张开的嘴像是在诡异地笑。 该怎么办才好呢？艾普莉觉得自己非常苦恼。 第二天一早，祖母睁开眼，一如之前的每一个日子。 虽然黑沼泽里几乎已经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可是对常年居住在此的祖母和艾普莉来说，分辨时间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已经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她走出里间，看向之前自己凝成的牢笼。 牢笼的一面竟然已经被破开，原本困在里面的艾普莉不见了踪迹。 艾普莉花费了一个晚上，终于破开了祖母设下的限制，悄悄溜了出去。 祖母抬头看着被关得好好的门，似乎能透过这门看到外面连绵的沼泽、腐朽的枯枝。 沉默了片刻，一股浓重的黑雾从她身上爆发出来，整个树屋瞬间彻底笼罩在这片黑雾中。 “艾普莉。”祖母出现在树屋这团黑雾外，在她身后，那座树屋终于渐渐从黑雾中出现，但是，整座树屋都像是被腐蚀了一般，一阵风吹来，彻底倒塌。 “咳咳咳。”祖母往前走着，一步步远离这座已经被彻底毁了的树屋，身子因为时不时的咳嗽微微弓起，但是她的声音却阴冷地如同从黑沼泽冒着巨大气泡的危险表面，“阿萨隆……” 这只是黑沼泽发生的无人知晓的一幕。 在整个阿斯诺克大陆上，由提索家族和阿萨隆家族共同发起的竞技大赛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处，大陆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科拉斯库尔王国、菲特帝国和利维纳联邦纷纷选拔派出了一支小队代表国家参赛，其他一些小国和某些独特势力也纷纷派遣了自己的代表。就连矮人族、精灵族、兽人族都有派出各自的代表，整个竞技大赛一时间成为全大陆最受关注的事情。 在阿萨隆家组的领地海忒城中，竞技大赛正在被竭尽全力地准备着，所有人都调动的最大的积极性根据颁布下来的指令布置。 “菲恩，怎么又急冲冲的？”在海忒城的领主城堡里，一位有着美丽的金色长发和蓝色眼睛的女性叫住了快步行走的菲尼克斯，她穿着一身优雅的裙装，面容平和带着微笑。 “姐姐。”菲尼克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人，尴尬地停下脚步，以他从小学习的礼仪行了礼，“姐姐怎么会在这儿？” “先问问题的是我，菲恩。”有着海忒城之花的盛名的嘉米奥·阿萨隆声音柔软，却一点也不让弟弟转移话题的目的达成。 菲尼克斯从小就时不时会觉得在自己这位温柔优雅的姐姐面前一点秘密都藏不住，这一次也是如此。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我想再去书房。” “菲恩，我想昨天说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嗯？”嘉米奥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样子，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就连语气也是平和柔软的。 但是，菲尼克斯却觉得整个后背都紧绷起来，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可是姐姐，我还是希望能趁着现在再多记一些……” “菲恩，阿萨隆的荣耀，从来都不是只靠着一个人撑起来的。”嘉米奥的声音终于严肃了一点，里面似乎透着无穷的信念和坚韧的执着，“太着急只会让你迷失在获取力量的道路上，七天禁止出入书房，不要再让我提醒你第二次。” 菲尼克斯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在嘉米奥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他垮了肩膀沮丧地说：“好吧姐姐，我保证。” 嘉米奥露出一个微笑：“菲恩，你可以去找找凯文，哪怕身为法师，你也还是阿萨隆的孩子。” “好。”菲尼克斯老老实实地点头，自从回来阿萨隆，凯文就立刻被安排进入军队熟悉和学习，这本就是他从小的安排，也是他自己的追求和目标，菲尼克斯当然不会阻止。 嘉米奥让菲尼克斯去找凯文，说到底还是让他多和军队们打打交道。 “那么我先去看母亲了。”嘉米奥见弟弟乖乖听话，点头要往另一边走去。 菲尼克斯抬头看着自己姐姐挺得笔直的身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姐，你不会嫁给竞技大赛的获胜者吧？”虽然知道这只是从外面传出去的说法，但菲尼克斯每次听到那些对海忒城选择伴侣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担心和抗拒。 嘉米奥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自己年纪最小的弟弟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禁笑了：“如果那是一位优秀的勇士，我为何要拒绝呢？” “可不是每一个强者都适合的！”菲尼克斯立刻反对，“姐姐，你应该找一个对你好，爱慕你同时也是你喜欢的人，而不是选择一个有用的人。” “呵呵呵，菲恩，你有点过于担心了。”嘉米奥好笑地看着自家小弟，眼里带上一分促狭，“不过，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因为那样的理由出卖自己。” 菲尼克斯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陷进某种古怪的思维里，跟着笑了起来：“嗯姐姐，那我先去找凯文了！” 嘉米奥目送着菲尼克斯离开，拐过转角看不到身影。 有人走到她身后，默不作声。 嘉米奥却知道来人是谁，叹了口气：“菲恩长大了不少，但他终究还是年幼。” “我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如果还有万一，那他也得担负起阿萨隆的责任。”身后的人如此回答，他有着和菲尼克斯相似的面容，只是轮廓显得更有棱角一些，眼神是经历过磨炼的锋利。 “是啊，为了阿萨隆。”嘉米奥点头，眼神坚韧，“没有任何借口。” 第3章 诡异的黑暗 深夜，在贝尔海姆学院的院长室，海德里昂院长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独特而不可言说的客人。 “噢亲爱的西芙，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为什么不在白天给我发条信息呢。”海德里昂坐在椅子里，微笑地看着沙发上的来客，她依旧喜欢将自己笼罩在斗篷中，让他一时间以为这还是一年前、甚至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的状态。 “狡猾的老狐狸，你不就在等着我来吗。”黑斗篷嗬嗬笑着，一句话指出海德里昂的谎言。 不过，海德里昂并没有因此不悦，好像这对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西芙，你还是这样一点也不愿意配合，亏我还满足了你的愿望，让阿萨隆家的那两个学生顺利毕业。” “那可不是我的愿望，海德里昂。”黑斗篷反驳了海德里昂的话，“我以为，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已经没有愿望这种东西了。” 海德里昂玩笑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无奈：“但是，作为你的老朋友，我还是希望你能拥有的。”他原以为出去一趟，自己的这位老友至少能有一些改善。 “在什么时候，你竟然也有了这样天真的想法？”黑斗篷的说话一如既往地犀利，让海德里昂无言以对。 最后，他放弃和这位老友在这个问题上争辩，将话题转回到更重要的事情上：“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阿萨隆这一次和提索对上的消息了？” 黑斗篷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 海德里昂知道这是他没说错的意思，皱着眉继续：“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似乎是两个家族的铁矿贸易发生了冲突，原本只是领地内下属的一些冲突，却不知怎么的搬上了台面，阿萨隆家族也不可能为不是他们造成的过错向提索家族示弱，最终变成了竞技大赛。” “只是这样？”见海德里昂不说话了，黑斗篷问了一句，她可不信仅仅是这样就会让这老狐狸找自己。 “当然不。”海德里昂眉头皱得更深，“但是就连我都摸不出到底是怎样一个过程，三大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团参与进来，短短几天时间，整片大陆的各个势力都这样做，一些在野的优秀冒险者更是跃跃欲试。甚至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神弃者的说法开始冒头了。” “神弃者，嗬。”黑斗篷重复了一遍海德里昂的话，冷冷地笑了，“贪婪永远是最可怕的原罪，而人类是最沉溺其中的。” “西芙，你也是人类。”海德里昂无奈地摇头，提醒眼前这个又在自己面前贬斥人类的老友。 “我？人类？”黑斗篷笑了，“嗬嗬嗬，人类！海德里昂，你还要坚持欺骗自己吗？我早就已经不是了。” “好吧，随你。”海德里昂没有就这件事继续争执下去，他并不希望看到老友发疯，“那么这次竞技大赛，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要有什么想法？”黑斗篷的声音变得奇异，“你让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海德里昂的眼底闪过难以察觉的失望：“是吗，我以为你和阿萨隆那两个小子至少有那么些交情了。” “海德里昂，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一次。”黑斗篷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墙边，“试炼只是闲着无聊的一时兴起，五百年的时限将过，空中庭院即将开启，我不希望剩下的几年里出现什么意外。” “好吧，我知道了，西芙。”海德里昂闭上眼，透着一股长期渗透了的疲惫。 黑斗篷最后看了眼海德里昂，伸手按住墙壁，墙壁上出现一个门洞，她穿过门洞离开。 第二天，从酒馆里尽可能打听了消息的嘉尔蒂亚犹豫再三，再次踏入萨汀的茶室。 茶室和一年前完全没有变化，神秘和阴暗，踏进去之后感觉就连气温似乎都降低了一些。 嘉尔蒂亚看向茶室的一角，那儿是柜台和萨汀平时坐着的地方。 但是，嘉尔蒂亚竟然没有看到萨汀，整间茶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萨汀就让门这么开着吗。”嘉尔蒂亚嘀咕了一句，转身将门扣好，这才走进茶室靠里的位置，在昔日进入迷宫的入口那儿停下。 从找不到萨汀的那下开始，嘉尔蒂亚又一次感觉到心底有一股隐隐的冲动，她几乎是瞬间想到自己曾经去过一次的那个看上去规模庞大的地底迷宫，还有之前没能更深入的那片黑暗。 “萨汀是在这下面吗？”嘉尔蒂亚问了一句，心底冒出想要下去看看的念头。 可是下一秒，嘉尔蒂亚就停住了动作，她晃晃脑袋将这莫名其妙的念头丢出去，这里是萨汀的茶室，哪怕她和萨汀是曾经一起战斗的伙伴，那也不代表她可以就这样在萨汀的店里为所欲为，去任何地方。 下面的地底迷宫比萨汀的茶室要大很多，那里面肯定藏有不少的秘密，之前萨汀通过傀儡阻止她往不该走的方向去，那她就不能乱闯。 确定了自己的念头，嘉尔蒂亚抬脚就要往一旁的桌子走去，想在那坐会儿等待萨汀。 突然，随着一声吱呀的木头声，嘉尔蒂亚面前地板上的活板门竟然就那么开了。 嘉尔蒂亚才刚抬起的脚放了下来，她睁大眼看着自己打开的活板门，右手背到身后按住大剑的剑柄，出声询问：“是萨汀吗？” 除了轻微的风穿过通道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嘉尔蒂亚压低身子，可以隐约看到往下延伸的台阶上有着火光的照映，通道里的烛火是点燃的，但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萨汀，是你吗？”嘉尔蒂亚想到了萨汀那神奇的傀儡线，又问了一遍。 依然没有回答。 这下面有什么？萨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嘉尔蒂亚心里一下子冒出了很多种可能，好奇和担忧交叠着出现。 犹豫片刻，嘉尔蒂亚还是踏上了向下的阶梯。 她将大剑拿在双手中随时戒备，往下面走去，集中精神倾听。 一直到走下阶梯，嘉尔蒂亚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就和之前她下来的时候一样，寂静的环境，仿佛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一次就连地面上其他人的踪迹也都不存在了。 “萨汀，你在里面吗？”看着迷宫的入口，嘉尔蒂亚放声问了一句。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嘉尔蒂亚渐渐生出一丝不安，小心翼翼地走进迷宫。 这一次，她每走一段路程就在地面用剑刃划出一个箭头，免得迷失在这个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地底迷宫当中。 上一次进入这里，嘉尔蒂亚的走法并不复杂，只有几次拐弯，她还能够清楚记得。 所以，她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在几次拐弯之后停在一段非常长的直道中央。 她抬起大剑用剑尖点着墙壁，上一次，她是跟着被她抓住的那只小傀儡直接穿过这一堵其实不存在的墙壁，到了另一个更大点的空间。 但是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的剑尖点中的是一个坚实存在的石壁。 嘉尔蒂亚面色微变，又点了附近的几块石壁。 没有任何虚影。 地底迷宫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嘉尔蒂亚不知道这是萨汀能够人为造成的，还是因为其他未知的力量。 她站在这条直道中，想了想又一次大声喊：“萨汀，你在吗？” “汀，在吗……” “在吗……” 远处有回应传回来，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嘉尔蒂亚面临了选择。 突然，她发现自己来路上的烛火一点点熄灭，整条直道有一半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她还没走过的那一段有着光亮。 走还是不走？ 嘉尔蒂亚皱着眉，终于还是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到这一步，她也没有再继续出声试图呼叫萨汀，屏息凝神仔细听着是否能听到一些动静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可是，一直到嘉尔蒂亚走到这条直道的尽头，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以及身后烛火的熄灭声，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在地面上划了一个箭头，指示方向，然后转入新的一条道路。 当她身后的最后一个烛火熄灭的同时，这条路上的烛火在一瞬间被点燃，没有任何东西出现，烛火是自行点燃的。 嘉尔蒂亚看着眼前这条并不长的道路，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当嘉尔蒂亚走到尽头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一个正方形的巨大空间，按照她的估计，这儿大约和萨汀的茶室差不多大小。 空间的最中央，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细密的文字。 这个空间的四面有四个通道，通道两边各燃着两团烛火，火光昏暗，嘉尔蒂亚完全没办法凭借这点火光看清楚石碑上的字迹。 可是，面对现在的境况，嘉尔蒂亚也不认为随便找一条通道接下去是一个好主意。 她用大剑的剑尖沾了石灯上面的燃油和腊，引出一团火苗，靠近石碑。 当嘉尔蒂亚在火光的照耀下看清楚石碑上的字迹时，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可是，没等她继续看下去，一阵风从石碑后的那条通道吹过来，周围的烛火、包括嘉尔蒂亚大剑上的那团，一齐被吹灭。 整个空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当中。 第4章 水滴声 “滴嗒——”细小的声音传入嘉尔蒂亚的耳中，似是液体滴落。 嘉尔蒂亚握紧手中的大剑，摆出一个尽可能全方位防备的起手，仔细聆听接下来的动静。 “滴嗒——”滴水声又一次响起，似乎跟上一次差不多的距离，那声音不像是直接滴落在迷宫干燥的石板地面上，而是一滩液体当中。 可是，嘉尔蒂亚确定在烛火灭掉之前，完全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 是因为黑暗失去了视觉之后，听觉得到更大的发挥，才能听到这个并不响的声音？ 还是说，那是在黑暗彻底降临，才会出现的神秘声音？ “滴嗒——”相同的间隔后，滴水声再度响起，依旧在同样的方向同样的距离。 嘉尔蒂亚想了一会儿，朝着那个方向迈出步伐。 “滴嗒——滴嗒——”水滴声变快了一点，嘉尔蒂亚下意识停下脚步再听，只听见那滴嗒声又恢复了一样的频率，只是，似乎比最初的时候确实有加快了一点。 到底是什么东西？ 嘉尔蒂亚心中疑惑更甚，可是在这一片黑暗中，她不认为仅仅是远离这个滴水声就能解决什么问题。 何况，也不知道萨汀…… 萨汀？！ 嘉尔蒂亚心中的担心重了起来，应该不会是萨汀吧？萨汀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是她。 何况，这地底迷宫不是在萨汀的茶室底下，萨汀对这里应该会很熟悉吧。 嘉尔蒂亚朝着滴水的声音慢慢走过去。 滴水声响起的频率又加快起来，像是感应到嘉尔蒂亚的接近，那声音似乎也在不断放大，到最后，甚至让嘉尔蒂亚有种能看到有水滴滴落在液体表面、荡起一片涟漪的感觉。 “滴——嗒——” 突然，原本似乎还在前方的滴水声像是砸在了耳边，近在咫尺，带出湿冷的感觉。 嘉尔蒂亚心中一惊，手中的大剑就朝着身侧猛划过去。 剑风扫过，大剑上没有任何触碰到别的东西的感觉传出，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 然而…… “滴嗒——”水声依旧在响，每一声都像砸在距离嘉尔蒂亚最近的地方，让嘉尔蒂亚全身发冷，致命危险的预感突然出现。 顾不得多作思考，嘉尔蒂亚近乎本能地往后猛退两步，那滴答声也变得强烈起来，尽然有一种步步紧跟的感觉。 嘉尔蒂亚完全不跟停顿，继续朝着后面退去，就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 她心底的不安告诉她，只要她一转身，那产生的短暂停顿就会让她被那未知的神秘东西追上。 此时，滴答声几乎都要连在一起，变成一段不停歇的声音。 也就是这个时候，嘉尔蒂亚发觉自己的后背撞上了冰冷坚硬的东西，她终于意识到她忘了空间中的那块石碑，那块她刚才为了追寻声音，绕过来的石碑。 她的退路，被那块石碑挡住。 滴答声已经到了眼前。 “嗒——” 滴答声又一次响起，带着长长的回声，响彻嘉尔蒂亚的双耳。 嘉尔蒂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听到这一声响的同时，全身都浸入冰冷的液体当中，恐怖和绝望的感觉如同潮水一样侵袭她的心灵。 一时间，嘉尔蒂亚的思维开始变得模糊，她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她必须往前方走过去。 事实上，嘉尔蒂亚也确实重新站了起来，手上的大剑垂在一边，只有右手还勉强有那么点力道拿着，任由剑尖在石板地面上划出一道灰白色的印痕。 在这片黑暗中，嘉尔蒂亚似乎完全不再受黑暗的困扰，一步一步慢慢地往直前有滴水声发出的方向走过去。 那个在呼唤她的声音在很深的地方，嘉尔蒂亚还需要走很多人。 就在这时，几股几乎完全看不见的丝线从石碑那儿发出，捆绑住嘉尔蒂亚的四肢和身体，猛地往回一拉。 嘉尔蒂亚猝不及防地被这股强大的力道牵制住，直接往后飞了过去，然后重重地砸在石碑上。 后脑勺因为碰撞剧烈地疼痛着，嘉尔蒂亚暂时从先前那种有些迷糊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她不得不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同时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对于之前不断吸引召唤自己的那股神秘而诡异的呼唤，清醒过来的嘉尔蒂亚已经几乎感受不到，但她始终无法忘记自己被呼唤时候的感觉，尤其，这种感觉在最初她来到这个迷宫，曾经在一个空间里尝试过一次。 “莫非，我们伟大的大剑士还想再体验一次接近死亡的感觉？”嘶哑的声音划破黑暗传了过来，透着萨汀惯有的嘲讽和不屑。 一团光亮在附近亮起，嘉尔蒂亚看过去，就看到从石碑那头走过来的萨汀手里举着一个燃烧着的火把，看那火苗似乎也是刚点燃的。 此刻的萨汀，没有那件黑色的斗篷，任由她银白色的长发披下来，全身像是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白光当中，加上那双同色的双眼，在这片黑暗里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嘉尔蒂亚感觉到四肢和身体上属于傀儡线的束缚已经解除，嘉尔蒂亚站起身，将大剑拿在手中：“萨汀，我打算去海忒城，原本想来问问你是否要和我同行，但是走进茶室却没找到你，反而是下来这迷宫的活板门它自己突然开了。” 说话的时候，嘉尔蒂亚注意到萨汀几乎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完全没听到自己说的似的。 “我喊了你，但是没有回应，想了想还是下来看看。”虽然她不能说自己百分之百没有好奇，但更多的确实是担心萨汀在下面是否安全。 “这里不是以你这样的实力能来的地方，离开这里，以免丢了性命。”萨汀说得非常直接，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嘉尔蒂亚留。 好在，嘉尔蒂亚向来不在意萨汀言语中不客气的地方，她也明白这个迷宫的谜团有很多，那不是她现在有能力探索的。 如果刚才萨汀没有来，她到底会怎么样？ 要知道，失去神智以及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刚才的事，还得多谢你出手。”嘉尔蒂亚真诚地道谢。 “凑巧遇上，只能说你的运气还不错。”萨汀只回答了这一句，没有说明她到底是怎样察觉到问题并且赶到这里，只转身确定地朝着一个通道的出口走过去。 嘉尔蒂亚立刻跟上。 “萨汀，这石碑上的文字……”经过石碑时，嘉尔蒂亚想起之前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个文字，忍不住想要停留下来再看一下。 可惜，萨汀的声音又冷又硬：“大剑士，我已经说过，这并不是你现在这点本事能待的地方。”她直接否定了嘉尔蒂亚想要看石碑的念头，“跟我离开这里，现在。” 第5章 失控 这时候的萨汀，有着一股透彻心扉的冷意，让嘉尔蒂亚完全不敢有再犹豫的念头。 她跟在萨汀的身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傀儡西芙难得地没有跟在萨汀身边，而现在看着萨汀的背影，觉得她比之前和他们共同试炼的时候更没有人气，就好像完全没有了任何感情的存在，就连她手中的火把照出的暖黄色的光都没办法让她的身影暖和一点。 当嘉尔蒂亚跟着走出了一段路，她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没有任何防备的意识，她的潜意识里居然仅仅因为萨汀的出现，就完全解除对危险的警惕，大剑虽然拿在手中，却很自然地垂着，根本没可能立刻对突然出现的危险作出反应。 嘉尔蒂亚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后背湿津津的，她重新双手握着剑柄，感觉到就连手心都沁出了一些细汗。 萨汀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又和之前一样往前走，看上去没有察觉到嘉尔蒂亚细微的变化。 嘉尔蒂亚也正集中精神让自己从刚才的虚惊中平静下来，放缓气息，紧跟萨汀。 可就在这时，那诡异的水滴声又出现在了嘉尔蒂亚的耳边。 “滴嗒——”依旧是近在咫尺的感觉，夹带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吸引力，引诱嘉尔蒂亚转过身，回去。 嘉尔蒂亚凝神屏息，想要照着自己的心意回头，却努力克制着自己这股冲动。 虽然不知道这座地底迷宫到底有什么秘密，但这个水滴声太过诡异。 她想要开口询问前方带路的萨汀，却发现自己好像怎么都张不开口，她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好像不再是她的了。 这一切就发生了短暂的一刻里，嘉尔蒂亚和萨汀不过是走出两步的距离，嘉尔蒂亚心中的惊惧才刚出现，她甚至怀疑在下一声水滴声响起的时候，她会作出一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 危机感让嘉尔蒂亚再顾不上注意别的，下意识调动体内某些小时候甚至还曾刻意去压抑的力量。 试炼让她正视这些她原本并不想要的力量，开始思考要怎么样才能更好地运用它，而不是被它所用。 但是，在嘉尔蒂亚调动这股力量的时候，她发现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她能掌控的程度，那股力量才刚刚一动，就像潮水般席卷全身，整个沸腾起来。 嘉尔蒂亚知道自己是彻底没办法控制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萨汀终于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惊动，转过身。 虽然萨汀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嘉尔蒂亚还是拼尽全力努力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快——走，你——快！”她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但她不希望萨汀被自己牵连。 可是，萨汀没有动。 她像是人偶一样一动不动，就连看着嘉尔蒂亚的双眼里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萨汀手上的火把因为嘉尔蒂亚体内涌出的狂乱力量忽明忽暗，像是狂风中的残烛，随时有可能熄灭。 水滴声变快了很多。 嘉尔蒂亚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莫名的水滴声逼疯，想要抬手捂住耳朵，却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她发现自己抬起腿，转动了身子。 空气中传来一阵古怪的扭曲感，嘉尔蒂亚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刀刃挥过的声音。 然后，水滴声突然停止了。 嘉尔蒂亚发现自己似乎又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她忍耐着大脑中不断传出的晕眩和无力感，将体内不受控制的力量重新一点点抓回来，让它们按照之前的方式重新回归体内，融入血脉和*当中。 火把上的火苗终于重新安静地燃烧起来，不再有熄灭的危险。 力量的爆发让嘉尔蒂亚的身体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损伤，嘉尔蒂亚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 但是更重要的不是这些。 嘉尔蒂亚转头看向萨汀：“萨汀，你没事吧？”她小时候也发生过这样一次类似的事情，那时候，一个接近她的孩子被波及了，那样的惨像是嘉尔蒂亚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的。 好在，萨汀看上去没有任何外伤。 “没事。”萨汀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一点不提刚才嘉尔蒂亚的异像，重新转过身继续往下走。 嘉尔蒂亚松了口气，再不回头，立刻跟上萨汀的脚步。 不管刚才突然的力量失控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但是身后肯定存在一种她现在完全不能够去接触的东西。 突然，身后又是一阵极其细微的波动传来。 嘉尔蒂亚几乎立刻挥动大剑往身后斩去。 这一次，她确实斩到了东西，一阵清脆的金属交接声，嘉尔蒂亚紧接着看过去，脸上一阵惊讶和尴尬。 “西芙？”嘉尔蒂亚没想到身后的竟然是傀儡西芙，刚才她还疑惑这一次萨汀没有带上她，紧接着她就出现了。 这条通道是笔直的，两旁都是石壁，她是从后方过来的。 “你太紧张了，嘉尔蒂亚。”萨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在这个安静的迷宫中显得格外的阴森。 不过，萨汀没有再多说话。 嘉尔蒂亚也知道自己确实太紧张了，刚才只感觉到波动就立刻动作，现在想起来，那道细微的波动之外，其实她没有感应到任何危险，来人对她没有任何的敌意。 “是的。”嘉尔蒂亚承认了这一点，这一次下迷宫，她意识到了很多。 比如萨汀的神秘，比如她自以为对自己体内的力量已经有了相当掌握的想法其实有多么的天真。 嘉尔蒂亚难免有一些沮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嘉尔蒂亚终于重新踏上了向上的台阶。 两边石壁上的灯座已经燃起了烛火，将这里照的格外亮堂。 危险已经远离了这片区域。 在踏出活板门之前，嘉尔蒂亚忍不住回头重新看了眼迷宫，这个迷宫的规模非常大，烛火能照亮的只有极小的一片区域，剩下的全部笼罩在浓厚的黑暗当中。 傀儡西芙跟在嘉尔蒂亚身后，距离她只有两个台阶。 嘉尔蒂亚的停顿和目光，傀儡西芙当然都能够“看”到，但是她身为傀儡，当然不会以人的方式来做出反应，她只是停了下来，安安静静。 嘉尔蒂亚没有让自己看迷宫太久，看了眼傀儡西芙，她重新转回身，通过活板门回到萨汀的茶室。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在迷宫里待了大半天，茶室外已经全黑了。 “所以，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随着傀儡西芙踏出活板门，将门放下的声音响起，萨汀的问话也传了过来。 第6章 述说 重新回到茶室当中的嘉尔蒂亚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对在地底迷宫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全身传来的疼痛不断提醒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莫名改道的迷宫、突然熄灭的烛火、诡秘而不断的水滴声、以及那致命的引诱。 她想问萨汀这地底迷宫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一张椅子突然挪动到她身后，直接撞上她本就有些难以支撑的腿，让她身子往后坐倒在那张椅子上。 做这件事的，当然是前方不远处能通过傀儡线控制东西的萨汀。 “所以，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萨汀的问话响起，傀儡西芙也已经关上活板门重新站在萨汀的身后。 看着萨汀面无表情的样子，嘉尔蒂亚真的拿不准她到底是否知道海忒城竞技大赛的消息。 按照萨汀一贯来的习惯，她压根不会去听其他人乐于议论的消息，也许她根本就完全没离开过茶室。 但是…… “菲尼克斯那儿可能有一些麻烦，我打算去海忒城，想来问你要不要同行。”嘉尔蒂亚还是简单地将竞技大赛的消息描述了一遍，同时一眨不眨地看向萨汀。 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因为能够坐下就真的放松，她发觉自己在等待萨汀回答的时候，似乎比刚才黑暗中时还要紧张。 “不，我不去。”萨汀的回答并没有让嘉尔蒂亚意外，虽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沮丧。 试炼的路上，她知道萨汀一直就不那么合群，偶尔参与战斗似乎更多的也只是因为她加入了他们，不得不出手。 嘉尔蒂亚原本还希望，萨汀至少将他们当做伙伴。 可惜，萨汀表现出来的意思，似乎并不是如此。 经过刚才那段几乎完全没有反击能力的无助和绝望，嘉尔蒂亚难得地生出了真的无法办到的情绪。 “你以为，以你的力量，就算去了海忒城，又能做些什么。”萨汀并没有就这样结束这段对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本性中的刻薄，即使在看出嘉尔蒂亚的沮丧的同时，依旧要讽刺她的不自量力。 嘉尔蒂亚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扯出一个笑容：“或许我是不能做什么，但我至少去做过。”她重新抬起头直直看着萨汀，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但她现在的眼睛里多少似乎又多了点光亮，“萨汀，我只是阿斯诺克大陆上极其渺小的一个个体，我不否认我也想让自己不断变强，然后终有一天能成为一个傲视天下的强者，但我知道不是现在。” “嗬，强者。”萨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只是这句嘲讽的话让嘉尔蒂亚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针对她的。 萨汀似乎想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嘉尔蒂亚完全忽视了那种讽刺的意味：“成为强者的路确实很艰难，路上更多的是失败者的尸骨，可是我嘉尔蒂亚，除了成为强者，没有其他的选择。”她笑了笑，整个人在这时候才放松下来，“萨汀，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是不是？” 萨汀银白色的眼眸看着嘉尔蒂亚，没有说话。 嘉尔蒂亚曾经很害怕自己的身世被人知道，这种害怕深入骨髓，哪怕是在睡梦中都不敢有任何放松，哪怕是在贝尔海姆学院也未曾缓解。 “而我，不想当一个东躲西藏见不得光的老鼠。”嘉尔蒂亚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认真，深蓝色的眼睛当中似乎有墨色的东西在凝聚。 萨汀依旧没有说话，她和她身后的傀儡西芙，只是默默地面对着嘉尔蒂亚。 “我有很多念头，成为强者只是这其中的第一步。”嘉尔蒂亚显得更加轻松了，“几年后的空中庭院，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上去；我更想弄清楚，五百年前的神陨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的一句，如果让其他人听到，大概会大惊失色，甚至立刻远离嘉尔蒂亚并且找到教廷或者任何一个神殿汇报这个消息。 但是萨汀不会。 嘉尔蒂亚就是这么觉得的。 “萨汀，这些我只和你说过，就连罗德都不知道。”说到罗德里高，嘉尔蒂亚怀念似的笑了笑，“他一直都教我怎样坚持自我，怎么样快活地生存。” 茶室里安静下来，嘉尔蒂亚依旧坐在椅子里，似乎还在回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萨汀才淡淡地说：“所以，这些与你今天的目的有什么关系？” 她的反应完全看不出她对于嘉尔蒂亚说的那些话到底有什么看法，甚至连萨汀是否真如嘉尔蒂亚所说的那样知道她的身世。 但是，嘉尔蒂亚却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只是兴之所至。”嘉尔蒂亚耸肩，并且因为这个动作导致的疼痛微微皱眉，“我不知道萨汀你究竟因为什么原因选择一直呆在学院，甚至还……”她看了眼傀儡西芙，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制作了傀儡西芙，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我的话。” 嘉尔蒂亚站起身，走向茶室的门：“明天一早，我将会离开学院。” 萨汀不置可否，依旧坐在那儿。 门被拉开一条缝，门上面的风铃发出清脆的铃声，嘉尔蒂亚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像是突然想到的，转头问萨汀：“能告诉我地底迷宫里到底是什么吗？” 萨汀银白色的眼睛转向嘉尔蒂亚，在黑暗的茶室里显得格外可怖。 嘉尔蒂亚等待了一会儿，直到她自己都觉得萨汀不会说的时候，才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你只需要知道，那里是你绝对不能去的地方就是了。” 能得到萨汀的回答，嘉尔蒂亚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是只有我去才会遇到那些诡异而危险的事情？”她的状态回到了试炼时候的样子。 “嗬嗬嗬。”萨汀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当然不。” 嘉尔蒂亚看了萨汀一会儿，终于还是一字一句问了出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去，发生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其他人进入地底迷宫的深处也会遇到危险，但是萨汀又怎么会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性命？所以，萨汀说的嘉尔蒂亚绝对不能去，指的是别的意思。 哪怕只是嘉尔蒂亚的尸体，都不能与那片黑暗接触。 嘉尔蒂亚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我知道了，萨汀你早些休息，我希望明早能看到你。” 一连串的铃铛声响起，茶室的门开启又关上。 坐在阴影中的萨汀像是人偶一样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嘉尔蒂亚说的话。 在地底迷宫渡过了将近一天，嘉尔蒂亚从精神到身体都已经非常地疲惫。 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她将自己全身浸泡在舒适的温水里，水中还加了一些武者们常备的舒缓疼痛的药物，借此来缓解身上不断传出的疼痛。 嘉尔蒂亚又重新将地底迷宫里经历的一切回想了一遍，从道路变得和记忆中不同，其实自己就在被无形的力量引导到那座石碑，可是，那股力量似乎并不希望她看清楚石碑上到底写了什么。 嘉尔蒂亚只能凭借最初的那一眼，知道石碑上的文字用的五百年前才存在的文字。那是一种非常晦涩的文字，虽然使用者同样也是人类，但却是人类中比较稀少的一支族群。 那是一种和龙语有类似效果，念出来即可带有魔法力量的文字，当然，使用这种文字的人天生也具备比一般人类更加强大的魔法能量。 “哎……”嘉尔蒂亚长长抒了口气，将自己浸入水中憋了会儿，这才重新冒出头。 贝尔海姆学院的建立就在五百年前，要说地底藏着什么神秘的东西，这其实也不难理解。 只是偏偏这事和嘉尔蒂亚扯上了关系，嘉尔蒂亚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但是萨汀说的对，她不能去，哪怕是她在那股神秘力量之前表现出来的毫无反抗之力这点，也注定嘉尔蒂亚现在绝对不适合去探究这些。 要变强啊，嘉尔蒂亚。 她对自己说，举起自己的右手。 作为大剑士，嘉尔蒂亚的左右手都得到过充分的锻炼，右手和左手一样，掌心和指间都有一层薄茧。 因为体质的缘故，她身上不容易留下疤痕，就连这层薄茧都是因为长年累月地用剑才积累下来的，如果她一个月不碰大剑，这层薄茧就会自动消去。 嘉尔蒂亚渐渐调动手掌血脉和皮肉间的力量，白皙的手掌上渐渐呈现出淡淡的暗黑色，像是笼罩了一层黑色薄雾一般。 同时传来的，是手掌上加剧的疼痛，逼得嘉尔蒂亚不得不重新将那股力量打散让它们自由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下可真的伤到了。”嘉尔蒂亚难得地露出呲牙咧嘴的神情，眉目间还有一点懊恼。 她无奈地闭上眼右手覆盖在额头，脑中却突然冒出小时候一度让她做了好几天噩梦的景象。 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却在她面前变成毫无生气的尸体，她的眼耳口鼻全部都涌出鲜血，甚至连裙子外露出的手臂和腿上都能看到细细密密的血口子，鲜红色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浸泡起来。 小姑娘突然睁开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嘉尔蒂亚，裂开一个带血的笑容。 嘉尔蒂亚猛地睁开眼从水中坐起，心脏猛烈地跳着。 浸泡的水已经变凉，嘉尔蒂亚从里面站起来，擦干自己的身体换上舒适的衣服，走回到床上。 她的大剑就那样靠着床头放着，看着它，嘉尔蒂亚狂跳的心终于渐渐镇静下来。 “我不会放弃的。”嘉尔蒂亚摩挲着剑身说。 第7章 协会的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全亮，在贝尔海姆学院向北的出口传送点已经站了两个在那等待的人。 她们站在学院外围一棵树下，一高一矮非常鲜明。 她们同样披着黑色的厚重斗篷，兜帽将一切都遮住，只留给人两个笔直的黑色背影。 这样的时间，大多数的学生都还在沉睡没有起来，哪怕有早起的，除非有资格离开贝尔海姆学院，不然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晨光中，有人走了过来，走到两个黑斗篷身后。 他的心情似乎非常愉快，笑着招呼：“早啊我亲爱的西芙。” 意料之中的忽视，却没有影响海德里昂的心情：“我很高兴看到你来这儿。” 他跟着萨汀的视线看向学院外的天空，初升的朝阳带着浓烈的光芒几乎能晃花人的眼。 “嗬，不想当东躲西藏见不得光的老鼠。”终于，萨汀开了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海德里昂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这形容挺符合实际的，哈哈哈，是你那个大剑士说的？” 身为院长，他当然能够通过某些方式知道学院里发生的事情，比如嘉尔蒂亚进入好友的茶室后很久才重新出来。 萨汀没回答及海德里昂的问题，只是又丢出一句话：“地底的那东西开始动了。” 海德里昂的笑容收了起来，神情变得严肃：“确定吗？” “我给了她一刀，你说呢？”萨汀嘲讽地说。 海德里昂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吧，我过两天下去一趟。” “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海德里昂。”萨汀的话里带上了警告，“不要寄希望于你无法掌控的力量。” 海德里昂神色复杂地看了面前黑斗篷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突然摇摇头叹气：“好吧西芙，我答应你，不到最后一刻不会那么做。” “你——” “西芙，这是最低的限度。”海德里昂加重了语气，不容拒绝。 萨汀沉默下来。 海德里昂呼出口气，笑了笑：“不过我很高兴看到，你终于也有这一天了。还记得当初遇到你时，你几乎全身心投入到毁灭世界和自毁的情绪中逃不出来。” 几乎在话音刚落的同时，锋利的刀刃从海德里昂的头顶刺下。 海德里昂依旧面带笑容，只是他的头诡异地扭曲了一下，直到傀儡西芙将匕首抽回去，才晃了晃恢复原来的样子。 “啧啧啧，还是如此的暴力。”海德里昂现在完全是一脸调笑的样子，“亲爱的西芙，你觉得我会以本体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吗？诶——” 海德里昂急忙侧过身子避开傀儡西芙的下一次攻击，夸张地吸口气：“我们可是重要的战友你别下杀手啊！好好好我不说了。” 躲避了两次后，海德里昂终于看到傀儡西芙稍稍地停顿下来，忍不住瞅了瞅她手里的匕首心疼地说：“这还是我大出血送你的呢。” 可惜，萨汀完全无视他的表演和说话。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么……”海德里昂看着傀儡西芙，眼中透出狡黠的笑意，傀儡西芙立刻动了起来，匕首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直刺海德里昂的魔法虚影。 只可惜，海德里昂已经渐渐撤出自己的意识，任由傀儡西芙一刺到底：“亲爱的西芙，期待你不舍的那一天。” 傀儡西芙一脚踩在海德里昂的虚影所站的地方，狠狠碾了两脚，同时有透明的傀儡线直刺入那一处虚空。 给海德里昂留下足够的教训后，她重新收起匕首。 “嘿萨汀！”嘉尔蒂亚惊喜的声音远远传来，她跑上前，当然不会傻乎乎地问“你怎么来了”这种会让萨汀直接回去的问题，“刚才西芙在做什么？” “有只讨厌的耗子。”萨汀嘶哑的声音传来，恶劣地盯着傀儡西芙的脚下，很确信这句话同样传达给了院长室里某个家伙，“走吧。” “好。”嘉尔蒂亚点头，当先踏上传送阵，退后一步转向萨汀，“来吧，一起过去。” 传送阵的光芒亮起的时候，贝尔海姆院长室里的人捂着手看向窗外闪烁的光芒，勾起一丝期待的笑意。 “萨汀，我打算先到比亚沃森林那个小村庄，刚好看看是否有菲尼克斯和艾普莉的消息，然后再往西北沿着森林去海忒城。”来到学院外面，嘉尔蒂亚指着一个反向对萨汀说，“可以吗？” 萨汀当然没有意见，干脆地摇了摇头。 “那走吧。”嘉尔蒂亚的心情非常好，就连说话的语调都仿佛带着愉快的跳跃。 萨汀跟在嘉尔蒂亚后面，默默看了她一眼，低哑的声音出口：“嘉尔蒂亚，你不疼了吗？” 嘉尔蒂亚的脚步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着萨汀：“疼。”泡了药水，睡了一觉，但是醒来的时候还是跟全身都被碾压了一遍的疼。 她差点就想在床上躺上个一天再说，但最终还是坚持着爬起来了。 “大概是怕你照我说的到传送点等我，所以还是来了。”嘉尔蒂亚露出笑容，“所以看到你我很高兴。” 萨汀扭过头，不再去看那个不知道脑子里装着什么的大剑士。 嘉尔蒂亚笑了笑，也继续朝前走，今天的天气很好，草原上吹拂着微风，是个适合出行的日子。 相比较上一次的试炼之行，这一次的旅途平静到了极点。 嘉尔蒂亚和萨汀走了四五天，途中经过两个小镇，终于到达了比亚沃森林那个无名的小村庄。 走进佣兵协会，西比尔还是老样子，待在柜台的后方招呼：“欢迎。”她抬起头看到门口的人，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笑容，“是你们啊。” “你好。”嘉尔蒂亚微笑着点点头走过去。 “是要接任务吗？”西比尔翻出协会的记录册，询问嘉尔蒂亚，“现在应该可以称你们为贝尔海姆学院的毕业生了吧？” “是。”嘉尔蒂亚一边看着公告上发布的任务，一边问着，“请问，有菲尼克斯或者艾普莉传达的信息吗？” 西比尔摇头：“没有，不过海忒城的消息有一些，要听吗？”她带着友善的笑意，对一年前来到这里的这支小队依旧熟悉。 嘉尔蒂亚当然不会拒绝。 很快，嘉尔蒂亚就得到了一些最新的消息。 竞技大赛将会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将按照最后报名人数分进入赛场混战，最终选出三十二人进入第二部分。之后，便是一对一的比斗。 因为这场竞技大赛已经演变成全大陆的赛事，每个种族、国家、神殿势力、独立领主都可以对应拥有一个名额直接进入第二部分。 提尔家族确定派出的代表就是和嘉尔蒂亚他们同届毕业的伊索提尔，而阿萨隆家族也相对应地派出他们的长子，奥尔达斯阿萨隆。 另外，矮人族、兽人族、光明神教廷、三大国均已派出代表，精灵族表示不参加。 此外，还有一个非常具有争议的事情，罪恶集市辛泽城的城主同样派出了一名代表，但目前还有不少人认为辛泽城并没有这样做的权利。 等嘉尔蒂亚和萨汀从协会里出来时，嘉尔蒂亚的心情有些凝重。 在村子里找了寄宿的地方，热情的村民带她们进入一间足够大的房间，并且端上丰盛的晚餐。 待两人吃完，天也彻底黑了。 嘉尔蒂亚和萨汀洗漱完毕，分别上了属于自己的床，她转头看向仰躺着一动不动的萨汀，忍不住问：“萨汀，如果你对付沃特辛泽，能不能打败他？” 她还记得当时逃避追踪的时候，沃特展现出来的诡异而强大的力量，他对水的掌控比任何一个魔法师都要强大。 “我不会参加。”萨汀没有回答嘉尔蒂亚的问题，只是直接表明她对这场竞技大赛的看法。 就算她跟着嘉尔蒂亚一起去了海忒城，那不代表她会参加，会把自己放在整个大陆的目光之下。 那是自杀式的愚蠢行为。 嘉尔蒂亚顿了一下，也明白过来，咧嘴笑说：“我只是想问一问他和你的实力差距，那时候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萨汀却沉默下来，她的呼吸平静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嘉尔蒂亚等待了一会儿，见萨汀再没其他动静，又抬头看了眼在萨汀床头那儿以坐姿靠墙的傀儡西芙，最后转回身闭上眼睡觉。 一直到嘉尔蒂亚彻底睡着，房间里才重新又有了动静。 萨汀睁开双眼，直到傀儡西芙站起来，灵巧而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这才又重新闭上。 纤细的声音悄悄开门出去，又关上门，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是少了墙角的一个傀儡，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已经是半夜时分，整座村长都进入了睡眠，只有佣兵协会的窗户里还透出光亮。 傀儡西芙轻巧地走到佣兵协会门口，敲响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开门的不是西比尔，反而是黑着脸的药剂师普林希瑟。 她对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连双目都被厚重的眼中遮盖的人没有感到意外，只是阴沉地瞪着这位半夜的访客。 傀儡西芙也一动不动，任凭普林希瑟瞪着，没有任何表情。 这样的僵持直到西比尔出现才告一段落。 西比尔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后又是露出友善温和的微笑：“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就连西比尔都这么说了，普林希瑟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开路让傀儡西芙进来。 傀儡西芙默不作声地递过去一张纸。 西比尔接过扫了一眼，脸色明显地变了。她立刻抬头看向傀儡西芙，眼里透着戒备：“你怎么知道？” 第8章 生命之泉 面对西比尔的提问和普林希瑟立刻拿到手中的一瓶不明液体，傀儡西芙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话。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双眼被眼罩遮住，西比尔和普林希瑟当然也没可能看到她的双眼。 当然，作为一只傀儡，她的双眼在这时候也不会有任何波动。 傀儡西芙只是这样站在那儿，等待着。 西比尔也终于想起面前这个“人”不过是一只傀儡，只是太过逼真，让她下意识觉得面前是知道她最大的秘密并且可能别有企图的敌人。 她重新低下头，将纸上的那句话看了一遍。 上面的话非常简单，“借三滴生命之泉”，那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西比尔完全有理由拒绝这种无理的要求，她身为半精灵，原本没有资格到绿森林内部接触精灵一族最宝贵的生命之泉，但是因为她独特的出生，她获得了精灵族一小管生命之泉的馈赠。 那是一种甚至能让已经彻底失去生命之力的生灵重新恢复的珍贵泉水，一直都是被觊觎的存在。 精灵族内部的泉眼，至今没人能够夺取，但如果西比尔这有生命之泉的消息一传出，这个村庄立刻会被毁灭殆尽。 如果来的不是傀儡西芙，西比尔甚至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普林希瑟一起将来人灭口。 但是，眼前这是傀儡西芙，真正知道这件事的是她背后的萨汀。 最重要的是，这句简单而无理的话，竟然是用精灵的文字书写而成。 哪怕是半精灵，也很少有能够熟练书写精灵文字的个体存在。 “你们到底是谁。”西比尔忍不住又看了傀儡西芙一眼，当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看西比尔这样慌乱，普林希瑟敌意地看了眼傀儡西芙，问：“西比尔，要不要？” 西比尔摇摇头，虽然皱着眉，但最后还是说同意了纸条上的要求。 从普林希瑟拿过盛放着三滴生命之泉的树管时，西比尔将这根纤细的树管递给傀儡西芙，不管萨汀是否能通过傀儡西芙听到她说的话，还是嘱咐了一句：“生命之泉只能存放在这种容器当中，如果要用，只需要将清水注满，再取出一小点，直接喝下去就好。” 傀儡西芙拿着树管的手随意地垂下来，转身就离开了佣兵协会，留下西比尔和普林希瑟对着敞开的大门心情复杂。 “这人也太不客气了。”普林希瑟对傀儡西芙的态度非常不满，她皱着眉不理解西比尔为什么不让她出手对付，“她们真的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吗？” “应该不会。”西比尔摇了摇头，重新拿起傀儡西芙的那张纸条，又将那句短短的话看了一遍，“这个人，也许和老师认识。” 普林希瑟不禁睁大了眼，惊讶地看着西比尔，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总觉得这笔记有些熟悉。”西比尔伸出手指点了句子上某个字符，那里原本应该上卷，但却像刀锋一样笔直，看上去格外刺眼。 一阵冷风从大门外吹了进来，这才将出神的西比尔惊醒。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上去吧。”普林希瑟将门关上，拉过西比尔的手往上走。 西比尔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说：“对不起啊普林，也许我们得准备换个地方了。” “不需要对不起。”普林希瑟的回答很快，“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虽然自己的行为害的西比尔和普林希瑟不得不为了安全重新找一个新的生活地点，不过萨汀不会为此产生任何愧疚。 傀儡西芙如同出去时一样静悄悄地回来，没有惊醒任何人，将树管放在床头后就在同样的角落以同样的姿势坐下来，靠着墙。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看上去才最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没多久，天就亮了。 嘉尔蒂亚依旧是在她习惯的时间点醒来，睁开眼动了动手臂，身上的疼痛始终还在。 对于这持续不断的疼痛感，嘉尔蒂亚也是非常无奈，但她尽可能地试了一些办法，最终得出了结论是只能凭着身体机能正常恢复。 这是身体承受了还不能承受的过大力量导致的结果，用萨汀的话来说，就是嘉尔蒂亚“身上从内到外没有什么是完好的，只不过因为伤口太小，她幸运地还能完整地拼成一个人活着”。 说实话，嘉尔蒂亚听了之后，觉得自己确实挺幸运的。 在嘉尔蒂亚坐起来的同时，萨汀也睁开眼，她笑着和萨汀打招呼：“早啊，萨汀。我刚还想先去佣兵协会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任务，做一些攒点钱再去海忒城。” 一般的情况下，萨汀是不会反对嘉尔蒂亚的行程安排的。 但是这一次不同。 “不，直接走比亚沃森林，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任务上。”萨汀是这么说的，语气不容嘉尔蒂亚拒绝。 “为什么？”嘉尔蒂亚惊讶地看向萨汀，她希望能早些到达海忒城了解更多的东西。相比较她原定的沿着比亚沃森林边缘往西，虽然穿过森林在直线路程上确实更近，但其中的危险也会更多。这条路比沿着森林边缘走肯定会花费更长的时间。 “你以为，你现在能真的参与到这场大赛中？”萨汀依旧坐在床上，头微微低垂着没动，可是银白色的瞳孔却转向了嘉尔蒂亚的那头。 嘉尔蒂亚一噎，想了想，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是的，或许这座大陆早已成名的强者不会降低身份参与到这当中，但你还没有真正能出手的本事。”萨汀难得地说了不少话，“从森林中，找那些比你强的生物和它们打，至少要能真正熟练掌握你那股力量。” 在龙岛的时候，嘉尔蒂亚和风镰打的那一场，萨汀通过傀儡西芙是知道的，当时嘉尔蒂亚确实已经有了确定的想法，要怎么样将身体内天生的魔法力量运用到武技上。 嘉尔蒂亚睁大了眼看着萨汀，她明白了萨汀的意思，并且知道自己确实要这么做。 看着嘉尔蒂亚露出了解的笑容，萨汀不客气地打击：“这一次的森林之行不会那么简单，我不会出手，而你，需要尽可能多地将能量用出来。”不仅仅是运用，还要最大化。 那可能会导致嘉尔蒂亚体内的能量再一次暴走不受控制，但她必须通过这种方式弄清楚自己真正能够掌握的最大程度。 “谢谢你萨汀。”嘉尔蒂亚知道接下来也许她身上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些的疼痛又会重新回来，但她依然为此高兴。 “我只是不希望你就那么死在赛场上。”萨汀冷冷地说，一下子就戳破了嘉尔蒂亚参加竞技大赛最大的危险，“别忘了，这次你将会面对很多的神佑者。”教廷、火神殿、战神殿……嘉尔蒂亚，你的秘密能保存多久？ “我明白。”嘉尔蒂亚严肃了神色，看着萨汀，“我知道可能的结果，但我依然要去。” 愚蠢，萨汀看着嘉尔蒂亚想说这个词，但最后没有开口。 或许，这个人将会在几年后空中庭院出现时有非常关键的作用？ 但是，至少她得先活下来。 既然确定了计划，嘉尔蒂亚和萨汀立刻起来，购买了一些保存时间足够长的面包干和清水之后，再一次踏入比亚沃森林。 她们完全不需要担心肉类的供应，这座森林就是天然的猎场。 在踏进森林之前，萨汀将一袋清水倒了一小点到树管当中，然后递给嘉尔蒂亚：“喝一滴。” 嘉尔蒂亚接过树管，照着她说的话小心翼翼地只喝了一滴。 萨汀看着嘉尔蒂亚的侧脸，嘶嘶地又不客气了：“你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可是萨汀如果要杀我，不需要这么麻烦，不是吗？”嘉尔蒂亚迅速地接上反驳的话，笑眯眯地看着萨汀变得更糟糕的脸色，将树管交还给萨汀。 “你自己拿着。”萨汀才没有将生命之泉重新拿回来，“在你真正掌握之前，离不开这个。” 嘉尔蒂亚立刻明白了萨汀这句话的意思。 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感觉到体内有一股舒适的暖流从腹部快速扩散，很快就连手指尖都是暖洋洋的。 最重要的是，折磨了她好多天的疼痛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甚至有了一点发展，身上的力量也增强了一些。 “萨汀，这是什么？”她忍不住看向手中的树管。 “生命之泉。”萨汀没有任何保密的意思，在嘉尔蒂亚震惊的目光中，她继续说着，“当然只有三滴，大概能修复你的身体四十次。所以，你只有最多四十次的机会。” 如果嘉尔蒂亚的身体机能不能达到一个足够好的状态，那她释放体内的魔法能量达到的极限也会不同。 但是，生命之泉也不会无条件无限制地供应给嘉尔蒂亚。 “不，不用四十次。”嘉尔蒂亚将生命之泉收好，“我会将这些尽可能地留下来，以后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第9章 成果 比亚沃森林西南方的中层区域，栖息着不少或强大、或成群结队的危险生物。 其中有一种只有普通老鼠大小的土系魔兽，单个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它们是群居生活，上百只土鼬鼠一起扑过来，用它们坚硬的牙齿啮咬的时候，哪怕是巨大的蟒蛇或者霸道的巨兽都不敢直接面对。 不过，最近这片土鼬鼠的领地实在是不平静，都因为闯入这里的一个人。 随着地上的一个坑道口被直接掀翻，土鼬鼠们快速地成群从各个坑道口钻了出来，将这个嚣张的人类围在中央。 每一只土鼬鼠都显得非常暴躁，小眼睛都因为愤怒带上了红色。 这已经是连续第七天被骚扰了！土鼬鼠们多少年挖掘建造起来的底下城堡都被毁了一半，更是死了不少的同胞。 一声尖锐的吱声响起，所有的土鼬鼠都跳跃起来扑向当中的人。 其中有一小部分个头大的更是突然用短小的前爪不断刨地，那些刨出来的松散的泥土覆盖在土鼬鼠背上竟然完全不掉落，转眼凝集成厚厚的硬壳。 等硬壳达到一定的厚度，这些土鼬鼠突然一蜷缩，整个看起来就是一个土球，朝着那人撞过去。 这是达到一定程度能有意识地运用土元素的土鼬鼠唯一的技能，将自己变成坚硬的土球，一半的剑刃完全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 站在中央的嘉尔蒂亚手中依旧是那柄大剑，她只有一个人，面对铺天盖地的土鼬鼠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斩落，当然，她也不会傻到用这种方法去应对。 手中的大剑刺入地面，抬手一拨，一大块土块直接被她的大剑挑起，直接砸向其中一面。 土鼬鼠们纷纷被这块土块砸落下来，嘉尔蒂亚的动作非常迅速，转眼就通过这一个缺口落在了包围圈外的一棵大树下。 她背靠着大树，用同样的方法再挑起土块直拍土鼬鼠群，然后又瞬移到下一棵树下，不停地变幻位子。 不一会儿，土鼬鼠们大多都被砸得昏头昏脑洒落一地，留下那十几只把自己凝结成土球的硬是撞破了土块直奔嘉尔蒂亚。 只是，十几只土鼬鼠已经无法对嘉尔蒂亚完全包围。 不过，这一次嘉尔蒂亚没有再用上之前那种几乎无法用视力追赶的速度，而是选择了一棵足够粗壮的树背靠着遮挡住背部，将原本分布在双腿的魔力转移到双手，沉重的大剑立刻以极高的频率不停斩击，在普通人眼里几乎行程了密密麻麻的剑网。 这样的速度，并没有降低嘉尔蒂亚斩击的力道，每一只土鼬鼠的厚土壳全部被彻底切开，露出里面细嫩的土鼬鼠皮肤，甚至有几只被直接切成两半。 转眼间，十几只土鼬鼠全部掉落在地。 嘉尔蒂亚却没有停止，她突然面色一变又一次从大树下跳开，连着起落好几次，好像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在追逐她。 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嘉尔蒂亚终于抓到空隙左手拿着大剑往身后方向一划，终于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不过脸上明显是喜悦的笑容。 “萨汀，过关了吗？”她一手拿着大剑，一边往一个方向看去。 萨汀从那边走了出来，即使是她，也对嘉尔蒂亚的成长速度感到惊讶。 当然，她脸上是看不出这些情绪的。 十几天挑战极限的实战，嘉尔蒂亚对体内魔力的调动达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高度，无论是调动速度还是精确度都很可观。 这次的实战不会有队友的配合和帮助，只有她自己不断在战斗中发掘自己的潜力、在战斗的过程中想出可行的应对方法，嘉尔蒂亚只能依靠自己。 甚至在有的时候，嘉尔蒂亚还得面对萨汀的偷袭。 到现在，几乎无法用眼睛看到的傀儡线在嘉尔蒂亚那边已经能够对付，她可以像当初刚遇见的阿加莎那样一剑斩断萨汀的傀儡线。 甚至于如果想，嘉尔蒂亚还能通过感应来源于本源魔力的波动找到对方的薄弱地点。 当然，这一点还需要时间，嘉尔蒂亚并没有熟练掌握。 不过，只要是存在的东西，无论生灵还是死物，都存在一定的魔力，这来源于物体本身的结构，只要找到这些魔力构成间的缝隙，再坚硬的石块都能更容易地被破坏。 “这种调动和探查本源魔力的能力，还真是让人羡慕。”萨汀盯着嘉尔蒂亚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曾经见过这种能力，但这并不是后天能够通过学习获得的。 现在整个大陆，大概也只有嘉尔蒂亚还能做到这点。哪怕是研究魔法有五百多年的海德里昂也只能凭借他从魔法中摸索出的规律，隐约察觉到一点而已。 “可是萨汀，你似乎很了解这个？”嘉尔蒂亚转头询问，虽然萨汀没有明确说过，但她从觉得萨汀寥寥无几的几次指导里似乎隐隐将她牵向这个方向。 不过，萨汀没有回答，进入森林之后，萨汀回答嘉尔蒂亚的次数越来越少。 周围掉落的那几个有能力凝结土壳的土鼬鼠腾空飞向两人。 嘉尔蒂亚熟练地将这些土鼬鼠打包收进背囊，打算像前几天一样回去溪水边清理，将里面蕴含魔法能量的部分剥离出来，简单储备了带出森林换些金币。 盛有生命之泉的树管中还剩下将近一半的液体，这样的结果出乎萨汀的预料。 在熬过前面最艰难的几天后，嘉尔蒂亚坚持在身体疼痛的情况依旧进行实战，“战斗不会永远在你有准备的时候发生”。 萨汀当然没有意见，她这次离开学院，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让嘉尔蒂亚尽可能地增强力量。 “回去吧，差不多也好离开森林了。” 在萨汀的一句话下，嘉尔蒂亚和萨汀拎着十几只土鼬鼠往之前驻扎的溪水边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当她们回到那地方，却发现原本整理出来防卫和挡风的岩石间隙居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因为光线被遮挡了，她们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趴着一动不动。 “我过去看看。”嘉尔蒂亚抽出长剑，伸手将萨汀拦在身后，警惕地走过去。 接着，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边看着他的动静一边对萨汀说：“似乎是一个皮克人。” 那个趴着的小身影因为嘉尔蒂亚的话动了动，发出一个细细的呻吟，听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喂，你没事吧？”嘉尔蒂亚依旧和小身影保持距离，大声问了一句。 虽然皮克族的危险度不高，却是大陆上最被智慧生物厌弃的种族。他们个字比矮小，最典型的特征是长相和一对站立时可以直接碰到地面的细长手臂，就连手指都格外的长。 皮克族之所以被绝大多数生物厌弃，是因为他们是天生的盗窃者，偷盗是他们的天性。所以他们也时常被比作卑劣肮脏的老鼠。 那个身影只是在不断地呻吟，没有回答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走上前一步，用大剑的一面拨了那小身影一下，将他翻过身。 他的脸露了出来，一对扇子般大而薄的耳朵像极了象类，在脑袋的位置上比人类和精灵族更靠上一点，脑袋是明显的倒三角，有着一个尖尖的下巴。他的皮肤有点皱，颜色是棕灰色的，眼睛紧紧闭着，不过可以看出是一对凸起的大眼睛。 和脸一同露出的，还有他褴褛的衣衫以及腹部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被他怪异的细长手掌捂住。 “是皮克人，受伤了。”嘉尔蒂亚放下了戒备，将大剑重新收回背上，走上前检查他的伤口。 看上去是被野兽用爪子抓裂造成的，不过不深，只是伤口外翻导致不容易愈合，并且没有经过包扎所以还在渗血。 嘉尔蒂亚从背包里翻出一瓶补血剂，给皮克人喂下去，然后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好。 鉴于这十几天的拼死实战，嘉尔蒂亚包扎的技能提高了不止一点两点。 萨汀没有对嘉尔蒂亚善良的举动发表意见，虽然她的行为在萨汀看来是无聊且没有意义的，不过鉴于皮克人不会威胁到她们，萨汀也就没有多说。 有了补血剂和包扎，皮克人的呻吟小了下去，嘉尔蒂亚将他挪了位置，让他不至于占到萨汀的地方。 “萨汀，从这里出森林大概只要一天吧？”嘉尔蒂亚将土鼬鼠带去溪边一边处理一边问，虽然土鼬鼠的厚壳很坚硬，但是壳下面的肉也挺鲜美，除了脾胃因为富含土元素被保留，其他都会剥除，留下肉来烤了吃。 “带上他就不够了。”萨汀瞄了眼皮克人说，哪怕个字再小也是个麻烦。 嘉尔蒂亚嘿嘿笑了声，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一些：“既然都遇到了，也不能见死不救。” 当架在火上的土鼬鼠肉发出阵阵香味的时候，皮克人终于呻吟了一声，睁开了他那对黄澄澄的大眼睛。 第10章 皮克人 “好香啊……”皮克人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眨了眨眼睛，很快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嘉尔蒂亚，吓得站起来就想跑，却被腹部的疼痛折腾得双腿一软差点又摔一跤。 “你小心伤口。”嘉尔蒂亚提醒了一句，她不明白这皮克人看到自己为什么转身就跑。 皮克人将自己缩成一团，想着尽量让自己小一点，还自顾自地念叨：“我居然被人类抓了，呜哇好可怕，这个人类会把我怎么样呢？” “……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嘉尔蒂亚好笑地看着战战兢兢的皮克人，顺道将手上一块已经熟了的土鼬鼠烤肉递到皮克人面前。 “好香！”皮克人下意识地说，但很快又回过神怯生生看了眼嘉尔蒂亚，扭过头继续念叨，“人类居然要给我吃的，这东西上面会不会有毒，我是不是会死？” 嘉尔蒂亚不得不再说明一遍：“你放心，我们是在这发现你受了伤，才顺带救了你，这东西没毒。” 可惜，皮克人似乎还沉浸在他自己的害怕和震惊当中。 “你不吃，我就杀了你。”一旁的萨汀突然阴测测地开了口。 接着，嘉尔蒂亚就看到这皮克人几乎跳起来，抢过嘉尔蒂亚手上的烤肉就吃了起来，一边被烫得哇哇叫一边还不停地继续吃着。 嘉尔蒂亚突然觉得，当好人也不容易，看一眼拿着烤肉慢慢吃的萨汀和傀儡西芙，心情有些复杂。 不管怎么样，这顿烤肉吃下来，这个皮克人总算不像刚开始那么紧张，当然还有点畏畏缩缩的。 不过，他很快发现嘉尔蒂亚和萨汀并没有对他要做什么的意思，在吃完烤肉之后，嘉尔蒂亚给篝火填了一些木枝，而萨汀先一步躺下来直接睡了。 这里是比亚沃森林，到处都有凶猛的野兽甚至魔兽，以皮克人的能耐根本没办法安全出入，而且他还带了伤。 最后，他还是战战兢兢地蹲在小角落里，借着一点篝火的温度让自己发冷的身子能暖和点。 嘉尔蒂亚注意到小家伙想取暖又死都不敢过来的样子，拿起一根粗木枝拨弄了一下，火烧得更旺了。 皮克人一愣，看着明晃晃的火苗发了会儿呆，这才怯生生地看了看嘉尔蒂亚，看她没有露出嫌恶的神情，小心翼翼挪过去了一小点。 嘉尔蒂亚当然有注意到皮克人的小动作，不过装作没看到，心里闷着笑等他下一步动作。 没过多久，皮克人又挪过来了一点，身上被火堆照得暖洋洋的，惬意地松了口气。 “不怕我了？”嘉尔蒂亚放轻了声音好笑地说，当然是为了不吵到一旁睡觉的萨汀。 皮克人吓了一跳，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嘉尔蒂亚，好一会儿后确定她似乎没有恶意，这才点点头：“你不太吓人。”他的声音细声细气，说话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对大耳朵还轻微地晃动。 “你叫什么？”嘉尔蒂亚随口问了一句，反正他声音不响，她也不怕吵到萨汀。 “……皮皮科科。”皮克人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看上去是经过了非常艰难的思想挣扎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古怪的名字，当然嘉尔蒂亚没有说出来，不同种族的命名习惯有不同也是正常的，她只是作为交换也说了自己的：“我叫嘉尔蒂亚，她是萨汀，那是她的傀儡。”她没把傀儡的、或者应该说是萨汀的名字告诉皮皮科科。 皮皮科科看上去似乎兴奋起来，他期待地眨着眼看着嘉尔蒂亚：“你不讨厌皮皮科科？” 嘉尔蒂亚不明白他的反应，她当然不会知道皮皮科科在皮克人的语言里是“笨蛋”的意思：“你不偷我们的东西，就不讨厌了。” 在皮克人的眼里，盗窃并不是一件需要羞愧的坏事，而是他们必须掌握的一个技能，所以嘉尔蒂亚当面说偷东西，皮皮科科并不会因此不满。 不过，对嘉尔蒂亚的话，皮皮科科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可是，不偷会手痒……”他扭捏地说，挣扎在天性和人类的认知中挣扎，最终拍拍胸脯，“大不了我偷完还给你们嘛！” 反正他偷东西又不是为了把那东西据为己有！那只是他的能力，他的本能！ 嘉尔蒂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看到皮皮科科一脸期待求认可的样子，她只好暂时性点头：“但不要对她们动手。”她警告皮皮科科，将傀儡西芙也算进去。 皮皮科科露出害怕的神情连连点头，大概是被萨汀吓到了。 “你怎么会到这里？”嘉尔蒂亚拨了拨火堆，随口问一句。 皮皮科科倒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嘉尔蒂亚：“我本来是出来旅行的，为了躲避一支军队才进了森林，不小心被凶狠的野兽抓了一下，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军队？”嘉尔蒂亚皱了眉头，“是在哪里看到的？”比亚沃森林有大半都在菲特帝国境内，森林算得上是这一片疆土的天然屏障，按照帝国编制是不在这儿布置军队的。 “就森林外围咯。”皮皮科科指了指方向，嘉尔蒂亚在林子里那么一段时间，对方向的概念增强了不少，那儿就是西边。 “大概有多少人？”嘉尔蒂亚问。 皮皮科科为难了，皱着眉想了好久才沮丧地摇着他的大脑袋：“只知道很多很大，不知道有多少人。” 溪边的空地沉默下来，皮皮科科疑惑地看了看嘉尔蒂亚，见她没理自己，也就在一旁缩着准备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萨汀醒过来坐到了嘉尔蒂亚旁边，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细细垂下，眼睛盯着火堆没有移开过。 “萨汀，你说这森林外围为什么会有军队？”过了会儿，嘉尔蒂亚提问，这里距离海忒城不远，加上提尔家族是菲特帝国的贵族，难免她会想到这些问题。 “对于那小矮子来说，十几人也是很多了吧。”萨汀瞄了眼皮皮科科，让他在睡梦中也打了个寒战，这才收回来，“你觉得，他们能放心将自己的安全全部交给阿萨隆？” 嘉尔蒂亚沉默了一会儿，事实上，她不也是不放心那些得到神佑的人吗？ 想到这，嘉尔蒂亚笑了：“你说的对。”她又拨了火堆，“我们明早出去时候小心些就是了，萨汀你不再多睡会儿？” “已经轮到我了。”因为只有两个人，这几天她们都是替换着守夜的。 嘉尔蒂亚也没推辞，休息养足精神是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她点点头退后两步，将大剑放好，躺在剑旁闭上眼，很快就睡着过去。 一眼无梦，等嘉尔蒂亚再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默然坐在火堆边的萨汀——她的坐姿好像和嘉尔蒂亚去睡时完全一样，站在一边的傀儡西芙以及正拿着木枝烤着土鼬鼠肉的皮皮科科。 之前，嘉尔蒂亚醒来的时候烤肉的通常都是傀儡西芙，每一次看到她笔直站在火堆前拿着木枝一动不动的样子都让嘉尔蒂亚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就私心来说，嘉尔蒂亚真心觉得皮皮科科烤肉的感觉好多了。 早饭吃的相安无事，嘉尔蒂亚将剩下的烤肉用清洗过的大树叶一包，扎好了就丢给皮皮科科：“你拿着这些，路上可以吃。” 皮皮科科原本还在一旁晃悠，没想到嘉尔蒂亚直接就将一包肉往自己丢过来，只好将抬手来接。 肉是接住了，却顺带掉出来一个小瓶子，掉在地上。 几双眼睛一起看向了那个小瓶子，瓶子里的东西看上去有些狰狞，带着点血迹，还没有干透。 瓶盖上绘制着一个简单的魔法阵。 “额……”皮皮科科尴尬地用他细长的手指挠挠脑袋，怯生生地看向嘉尔蒂亚，“我刚想还给你的。” “嗬。”萨汀冷冷地笑了一声，在皮皮科科害怕的目光中没再理他，将斗篷的兜帽戴上遮住自己的头，先一步往西边离开比亚沃森林的方向走去。 嘉尔蒂亚也只是将瓶子里的东西捡起来收好，这是她收集的准备拿出去售卖的土鼬鼠的脾胃，瓶子是药剂师们专门用来储存材料的东西，上面的魔法阵作用是保存。 “走吧，不过你也要至少能控制自己的本能，而不是反被控制。”嘉尔蒂亚简单地说，示意皮皮科科跟上。 皮皮科科知道自己一个人绝对没办法在这个森林里活下来，只好努力迈着自己的小短腿紧跟着嘉尔蒂亚。 不得不说皮克人也有他们的种族优势，虽然身材娇小，但是动作非常灵敏，竟然也能在腹部受伤的情况下跟上嘉尔蒂亚和萨汀的步伐。 要知道，萨汀可没打算为了照顾这小皮克人就放慢速度。她的目标始终是天黑前离开比亚沃森林。 嘉尔蒂亚这几天在这一片区域挑了不少称霸一方的野兽，现在一路走过来，除了一些远远观望的，还真没有谁敢冲上来送死。 这让他们的行程也得以加快了很多，尤其是最后面跟着的皮克人，他观察到周围那些能轻易把他丢来丢去的野兽们都在畏惧嘉尔蒂亚，更是加深了对嘉尔蒂亚的崇拜。 看来跟着她能很安全啊！ 嘉尔蒂亚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皮克人现在已经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眼看着距离离开比亚沃森林只剩下小半段距离，嘉尔蒂亚抬头看了看已经能够看到的天空，对萨汀说：“萨汀，我们走的比预想的快，现在大概才刚过中午，不如在这里休息下吃点东西，等我们离开森林也不至于太热。” 如今已经是夏天了，中午的太阳非常晒。 萨汀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 嘉尔蒂亚疑惑地走上前，想要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却突然感觉到前方有轻微的动静，将背上的大剑拿在了手中：“萨汀，你到我背后。”她往前垮了一步，和傀儡西芙并肩。 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皮皮科科立刻意识到这是有危险出现了，急忙四下张望想寻找躲藏的地方，但是又不敢离嘉尔蒂亚太远，最后钻进了一个茂密的树丛。 前面的树木间，渐渐可以看到了隐约的人影，至少有十多个人，正往嘉尔蒂亚这个方向走来。 第11章 失窃的信件 随着那队人的靠近，嘉尔蒂亚也看清了对方的来历。 统一的暗灰色铠甲，手上拿着的是步兵长矛，左胸口雕刻有菲特帝国的长剑标志。 这是菲特帝国的泛用步兵，就眼前这两个小队人数的实力来说并不能对嘉尔蒂亚和萨汀构成威胁。 不过一会儿，他们也注意到嘉尔蒂亚和萨汀的存在，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在彼此都能互相看到的距离中，对面菲特士兵中唯一一个服饰与其他不同的人举起手，那些士兵们纷纷停下脚步，长矛竖在地面，动作整齐一致。 那个用着佩剑的士兵看着嘉尔蒂亚：“收起你的武器冒险者，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嘉尔蒂亚看一眼并没有用长矛对准她们的士兵们，将大剑收回背上，等待那边士兵队长接下来的话。 “这是例行询问，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士兵队长的问话带着军人惯有的利落，语气听上去不带任何情绪，却很巧妙地杜绝嘉尔蒂亚几人因为被“质问”可能产生的负面情绪。 这可是“例行询问”。 嘉尔蒂亚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们想赶往海忒城参加竞技大赛，为了加快速度才横穿森林。” 她看到对面的士兵队长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几眼。 如果真的横穿了比亚沃森林，那么就从一定程度上可以评估出她们的实力。 好在嘉尔蒂亚因为十多天都在挑战极限，虽然每天晚上都有整理自己，但衣服上多少有些破损，这让她看上去有那么点狼狈，在士兵队长的眼里也就普通了那么一些。 “好吧，这可是整个大陆的赛事，可惜我们没有办法去观看。”士兵队长显然放松了一些，他判定眼前几个人只是普通的冒险者，而且是有些“鲁莽”的冒险者，“你们在这片区域有没有看到皮克人？” 嘉尔蒂亚心中一紧，脸上没有透露半分，只是恰当地惊讶了：“皮克人？你是说这儿有皮克人？你们是在追捕那个皮克人？” 士兵队长这下子对嘉尔蒂亚和萨汀完全没兴趣了，他随便摆了摆手：“那可是个讨厌、麻烦的种族，他们应该从出生开始就被关押进地牢里。好了你们赶紧赶路，时间也不早了。”他再次一挥手，步兵们拿起长矛跟着他重新走动起来。 和嘉尔蒂亚几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士兵队长突然一顿，停下脚步转头怀疑地看向萨汀和傀儡西芙：“这是你的同伴吗？把斗篷摘了给我们看。” “我的同伴性格有些古怪，你……”嘉尔蒂亚立刻替萨汀说明。 “少废话，皮克人个子小，我可不希望他躲过搜查。”士兵队长的目光盯着萨汀不放，逐渐凝重起来的气氛让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将长矛尖端对准嘉尔蒂亚和萨汀。 没等嘉尔蒂亚再说什么，萨汀的双手抬起来。 如果萨汀出手用傀儡线直接控制了那个士兵队长让他做什么，嘉尔蒂亚都不会意外。 可让她惊讶的，是萨汀只不过老老实实地将兜帽摘下来，露出她漂亮的银白色长发和那一对跟头发同样颜色的眼睛。 傀儡西芙的动作和萨汀一样，同样摘下兜帽，露出更加奇特的样子——眼睛完全被眼罩遮住。 士兵队长惊讶地来回看了看两个人——在他眼里这当然是两个人类，两个女性的冒险者。 好不容易收回神，士兵队长很好地控制住自己，摇摇头：“真不明白现在为什么有那么多年轻女孩偏要选择冒险者这种危险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你们通过了，出了森林不远有个村庄，你们或许能够赶在天黑透之前到达那儿。” 他的眼底还留着对萨汀的惊讶和对傀儡西芙外貌的惊艳，但他到底是一个正直而认真的帝国士兵，确定没有嫌疑后就放她们离开。 话音刚落，他们一行人的右侧深处传来细微的枯枝被踩踏的声音。 士兵队长立刻盯住那儿，挥手下令：“往那边去！” 士兵们立刻朝着那边过去，并且小心得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局势，显然早就有了很默契的配合。 嘉尔蒂亚看着士兵们朝着那边过去，转头看一眼之前皮皮科科躲藏的位置，轻轻点点头，和萨汀以及傀儡西芙站成了一个类似三角的位置。 小个子皮皮科科立刻闪到三人当中，几个人用寻常的速度往着外面走去。 两个黑色斗篷因为脚步来回晃动，皮皮科科又发挥了他皮克人特有的灵敏和轻盈，几人很快离开了士兵的视线范围。 确定安全之后，皮皮科科长长松了口气。 “皮皮科科，他们找的是你？”嘉尔蒂亚一边确认周围的动静，一边提问。 事关帝国士兵，嘉尔蒂亚总希望能找到原因，生怕漏掉一些不易察觉的信息。 “大概吧。”皮皮科科的大耳朵轻轻晃了晃，“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我认识的那支，不过那时候我吓得摔倒了，他们也是要抓我的样子。” “可是，帝国士兵为什么要抓你？难道只因为你是皮克人？”嘉尔蒂亚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各地的士兵更倾向于忽视这些善于躲藏和隐蔽的皮克族，他们实在太难捕捉，哪怕是谁真的有什么贵重物品被偷窃，他们也更倾向于都佣兵协会发布任务。 让士兵来捕捉皮克族，这几乎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也难怪刚才那个士兵队长对皮克族的评价那么的糟糕，看样子应该找了有几天了。 因为嘉尔蒂亚的问题，皮皮科科努力地低头思考，当然他没有忘了紧跟嘉尔蒂亚的步伐。 在他们终于离开比亚沃森林的同时，皮皮科科看向不远处的草地，终于睁大眼睛兴奋地说：“我想起来了，之前和那支军队路过的时候，我偷了他们的一封信！” 嘉尔蒂亚无语地看着皮皮科科，这应该不是一件能轻易忘记的事情吧？而且这个皮克人是不是太大胆了，居然敢偷军队的东西？ 嘉尔蒂亚这么想就是真的不了解皮克人了，皮克族人最喜欢拿自己的战利品来炫耀，甚至每年都会评选出族里的勇士，评选依据就是偷到的东西的价值以及偷窃的危险性。 如果那些上龙岛偷龙蛋的人真的成功，那么这个龙蛋一定能让这个人成为皮克族人最崇拜的英雄。 “我看着他们很宝贝那封信咯，而且能偷军队的东西不是很了不起吗！”皮皮科科义正言辞地教育嘉尔蒂亚，他一直在族里被嘲笑是笨蛋，就是因为他总是偷一些族人们认为没价值的东西，这一次他离开族群到处旅行，就是为了能偷到一件真正可以拿回族里让大家都不敢再嘲笑他的宝贝！ 嘉尔蒂亚想了想，朝着皮皮科科伸出手：“能把那封信给我看吗？”她很好奇让帝国士兵那么紧张的信笺到底是什么内容。 皮皮科科看着嘉尔蒂亚的手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扭扭捏捏将他细长的手指伸进破破烂烂的衣服里：“好吧，只给你看一下，要记得还我。” “放心。”嘉尔蒂亚当然不会抢皮皮科科的东西。 只是，当皮皮科科将信封拿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无语了，皮皮科科的大眼睛立刻盈满了泪水，在他的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 在皮皮科科那只有六个手指的手掌中，是有那么一封信，还能隐约看到信封上有帝国标识的腊封。 但是整个信封已经皱成一团，变成了红褐色——那是被血浸透又干掉的结果。 皮皮科科跪倒在地，将信封放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用他灵敏的手指努力地抹平信封，却一不小心就碰下来一个角。 这下子，皮皮科科眼眶里的泪珠终于藏不住，一颗一颗地砸落下来。 他好不容易偷来的宝贝啊，为了躲避那些军队的搜索他只能躲到森林深处，却差点被野兽给抓去吃了啊！ 结果，这宝贝毁了。 “呜——”皮皮科科发出难过的呜咽声。 一只手出现在皮皮科科面前，嘉尔蒂亚蹲下来将那封信拿在手上，来回翻了翻。 皮皮科科眼巴巴地看着嘉尔蒂亚的动作，大眼睛完全被泪打湿弄的模模糊糊的，期待地看着嘉尔蒂亚。 然后，他看到嘉尔蒂亚一扯，那团沾满血迹的信封又被撕下来一小片。 皮皮科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想把士兵引回来吗。”萨汀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易地穿过皮皮科科洪亮的哭声钻入他的大耳朵里。 皮皮科科立刻被吓得停下哭声，眼泪还在噼里啪啦地掉着，把自己噎得一下一下打嗝。 嘉尔蒂亚好笑得看看萨汀，再看看皮皮科科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心翼翼抖了一下信封，从里面将信纸扯了出来。 皮皮科科惊讶地捂住嘴，泪眼模糊地看着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将信纸展开来，看了一下，最终无奈地摇头：“皮皮科科，我也没有办法了。” 只见她手上的信纸也已经被血浸透，上面的字早就看不清楚。 皮皮科科咧了嘴，又不敢再哭出声音，只好可怜兮兮地任由泪珠子往下掉，颤悠悠地将嘉尔蒂亚手上的信纸拿过来，小心翼翼装回去塞回衣服上的大口袋里。 这虽然再也不可能被族人认同是珍宝了，但是是他第一次从军队偷到的东西啊。 嘉尔蒂亚笑着站起来，对皮皮科科说：“以后会有更好的机会的。” 只有在一旁的萨汀无意间瞥见了信纸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皱起了眉头。 第12章 黑色的烟雾 海忒城位于菲特帝国和科拉斯库尔王国的边境，距离矮人族的地盘塞伯山脉很近。 山脉一旁是一片草原，当然和四风草原不同，但是因为有阿萨隆家族每年投入人力维护，甚至还有精灵一族的帮忙，所以这片草地也算富饶，只有冬天临近时无法摆脱冻原的境地。 当然，这片草原上长期半放养着大量的马匹，在入冬时才会将它们收拢了进行饲喂。 在这片草原和海忒城之间，则是一片更加普通点的开阔场地，这一次的竞技大赛的场地就布置在这里。 随着大赛时间的临近，来自大陆各地的人不断涌入海忒城。 “少城主，今天按照您指示的调整了巡逻和定点防护的位置，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入夜，负责海忒城城防的指挥官照例向奥尔达斯·阿萨隆汇报。 因为大量人流进入海忒城，奥尔达斯一早就下达了最高警备的措施，并且每隔几天就调整布防，尽可能保证海忒城内不会出现治安问题。 当然，这还都只是表面上的。 “辛苦了，晚上也不能松懈。”奥尔达斯点头，站在城墙上看着整个海忒城。 这是他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守护这座城市是流淌在他血液里的使命，他不容许任何阴谋给这座城市带来不幸。 “是！”每一个海忒城的士兵都是一样的心情，因为阿萨隆和海忒城独特的情况和立场，海忒城的士兵们非常团结，同时也对阿萨隆格外的尊重。 报告完毕的指挥官快速离开城墙，回到他职责所在的位置。 有一人则和他相反，朝着奥尔达斯站着的位置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看着同样的方向：“大哥，大赛就快开始了，你也得注意自己的休息，调整状态迎战。” 面对自己的妹妹，一脸坚毅的奥尔达斯不禁放柔神情，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这片大陆的强者有多少，嘉米奥，与其期待我的表现，不如期待一下我们的小弟弟。” 嘉米奥也笑了，摇摇头：“魔法的探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经验，我可是只希望你们两个别受什么重伤，尽力就好。” 奥尔达斯看了眼自己的小妹，她从小都是这样温和的性格，也许是母亲一直身体都不好的缘故，她才十岁就总操心这操心那，从几个阿萨隆家的男性成员到整个海忒城的一大部分内务，这么多年来也辛苦得很。 “或许这场大赛能让我的妹妹找到心仪的对象。”奥尔达斯难得地调侃了自家妹妹一把。 嘉米奥看了眼奥尔达斯，没有羞恼，立刻进行反击：“这是哥哥你的经验之谈吗？”奥尔达斯的夫人辛迪亚就是打了几场架认识的。 奥尔达斯一愣，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在嘉米奥心知肚明的笑声中结束这个话题。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海忒城，突然微微皱眉，目光锋利地盯着西边城门的方向：“嘉米奥，你看得到那边吗？” 他指着西边城门，黑色的夜幕里，那儿似乎有一点不太一样的颜色。 嘉米奥顺着奥尔达斯指的方向看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判断：“似乎是烟雾？” 奥尔达斯目光一凝，抬腿往城墙下走去：“嘉米奥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别忘了带队人一起去。”嘉米奥知道自己也需要回去城主府邸做一些布置，也许那边的精英卫队也已经注意到这点不自然。 奥尔达斯挥挥手表示知道，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嘉米奥回到城主府邸时，刚好看到卫队正在集合，见到嘉米奥回来，卫队长立刻过来汇报，果然是因为发现了城西那一点不自然的烟雾。 “卫队继续在原位置待命警备。”嘉米奥立刻下令，让这里的布置恢复原状，“竞技大赛前后，没有阿萨隆的指令你们都不许自行调配，保护阿萨隆是你们的最高职责。”作为精英卫队，他们原本有一套应急的自我调配基准，在这座以阿萨隆府邸为中心的海忒城中他们是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最机动的部队。 但是今晚的事情让嘉米奥意识到这一点有可能成为别人潜入府邸的手段，所以立刻改变命令。 在阿萨隆的内务上，嘉米奥的命令甚至高于奥尔达斯的，卫队长立刻接受命令回去布置安排。 嘉米奥又和府邸的女管家希尔丹夫人商讨做了一些对应的安排，这才前往母亲的卧房。 门被打开，开门的是贴身照顾伊拉夫人多年的侍女莱娜。 “莱娜，母亲睡了吗？”嘉米奥小声地询问，生怕吵醒可能已经入睡的母亲。 莱娜摇了摇头：“今天夫人的精神很好，菲尼克斯少爷正在给夫人念书。”说着她让开地方，“小姐请。” 嘉米奥点点头，走进卧房，很快看到伊拉夫人和菲尼克斯正坐在窗户边的小圆桌旁，菲尼克斯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见嘉米奥进来，伊拉夫人抬头朝着嘉米奥微笑着招招手，菲尼克斯读完正在念的这一句，笑着招呼：“姐，你来了啊。” 嘉米奥点头：“在念什么呢？”她走过去，在圆桌旁空着的椅子上坐下，莱娜很快为她倒了杯热牛奶。 伊拉夫人的房里在入夜后都不许有茶类饮品出现，这还是菲尼克斯硬定下的规矩。 “冒险者的小说，讲的是一个喜欢肉搏的法师。”菲尼克斯挥了挥手里的书籍，“我前两天从书房里翻出来的，看上去挺古老的，不过故事不错。” 说着，他朝着伊拉夫人邀功：“母亲，你说这故事好玩吗？” “好。”伊拉夫人笑着回答，从她这个离家多年的小儿子回来开始，她因为心情的放松身体也好了不少。 看到母亲脸上的病容褪去，嘉米奥也非常高兴，乐意看菲尼克斯多陪陪母亲。 “嘉恩，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伊拉夫人看嘉米奥和菲尼克斯姐弟两说完，当然问了自己的问题，她虽然常年卧病在床，但是对子女们平日里的职责和行程也都心中有数。 嘉米奥脸上挂上了无奈和不赞同：“母亲，你真的可以别再费心想这些，有我们在，您就放宽心情养身体就好。” 伊拉夫人是位非常细致的女性，在她年轻时也为丈夫管理海忒城帮了不少的忙，能考虑到很多一般考虑不到的细节，只是她多年来习惯如此，哪怕到现在只需要休养身体，也总是不自觉地想着自己的儿女们，想着海特城。 伊拉夫人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如果看到她现在的笑容，就能明白嘉米奥的性格是遗传自谁了。 “我只是关心我的女儿。”她说的话让嘉米奥也实在没有办法。 “是西城门有异常，哥哥已经带队过去了，我回来看看情况。”嘉米奥用轻松的语气解释，同时一眼看向一下子绷紧了的菲尼克斯，一个目光就让菲尼克斯老老实实坐下来放弃跑出去的念头，“没什么问题，只是似乎有一点偏黑的烟雾，哥哥能解决的。” 伊拉夫人想了想，看表情似乎是相信了嘉米奥说的，点头表示了解：“菲恩，今天念的是不是还剩下一点？” 话题重新回到那本不知道在阿萨隆家族书房中摆了多久的冒险者小说上，菲尼克斯没有办法，面对这屋里的两位女性他从来就没有底气，只好将剩下的一小点念完，让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告一段落。 过了会儿，随着菲尼克斯将书合上，房门又一次被敲响。 这一次，莱娜没有将门彻底打开，只是问了两句，很快有报告声传过来：“夫人，西城门外有人说是菲尼克斯少爷的朋友，叫艾普莉，少城主请菲尼克斯少爷过去一趟。” 这一下，菲尼克斯是真的惊讶地站起来了。 注意到身旁两位女性都投过来注视的目光，菲尼克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失礼，抱歉地说：“之前参加学院试炼的时候，确实有一个同伴是艾普莉，我先过去看看。” 对于菲尼克斯在试炼过程中的经历，伊拉夫人和嘉米奥都有了解过，哪怕是并没有直接听菲尼克斯讲述的奥尔达斯也是因为艾普莉这个名字才半醒半疑地等待着，派人回来找菲尼克斯去确认。 “去吧，如果是你的伙伴，那就是阿萨隆家的客人。”伊拉夫人微笑着放行。 菲尼克斯露出一个笑容：“好！”他已经命人将自己无法赴约的消息请海忒城内的佣兵协会传达，却没想到艾普莉居然来了这里。 这让菲尼克斯的心情也愉快起来。 “菲恩，记得带上侍卫。”嘉米奥看着快步走向门口的菲尼克斯，无奈地提醒。 自己这个弟弟去了一趟贝尔海姆学院，人是长大了不少，但是带侍卫的习惯是彻底没有了。 “好的姐姐！”菲尼克斯应付了一句，随便招了两个侍卫就往西城过去。 在那儿的大门外，小个子的粽发女孩正等待着，她的腿边有个个字才到她膝盖高度、样子极其古怪的小家伙时不时地蹦跳两下。 第13章 小恶魔 艾普莉来海忒城的路上并不顺利。 大概是因为她一个人上路的原因，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软软的很好欺负的样子，再加上她手上显眼的颅骨法杖，有不少“神佑”的拥护者直接对艾普莉下手。 这一段路，艾普莉是咬着牙走的，她知道自己的战斗能力并不强，但是她想变强的心情始终不变。 抱着这样的坚持，艾普莉在快要到达海忒城、被五六个人围住的时候，终于在极限里召唤出她的第一只恶魔侍从。 那只是能被召唤的恶魔生物中最弱的一种，被称为小恶魔，有着绿油油的皮肤和一对小小的恶魔尖角，身后一条细细长长的尾巴尖端燃着一团小小的火焰。 小恶魔只拥有一个技能，火焰箭，其实也就是喷射小团火焰。 不过，这个小恶魔的出现还是给艾普莉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它胡乱喷着火焰箭，搅得那群人乱了阵脚，加上人们本身对恶魔的惊骇和恐惧，给了艾普莉施加精神恐惧的机会。 最终，艾普莉带着小恶魔摆脱了这群人，借着夜色终于赶到海忒城。 只是晚上西城门已经关了大门，加上有小恶魔在旁，守卫一时也不可能对艾普莉立刻放行。 至于那黑色的烟雾，当然是小恶魔发出的，不过并不是它发出了攻击，而是—— “噗噗大概是喷了太多火焰箭，所以呛着了。”艾普莉这么对赶到这里来确认身份的菲尼克斯说，她脸上带着担心，丝毫没有自己起的名字实在和恶魔身份不符的觉悟。 这时候，菲尼克斯正从大哥手里领过自己这位偶尔脱线的小同伴，当然还有她的恶魔侍从——已经被命名为噗噗的小恶魔——往城主府邸走过去。 小恶魔回应了艾普莉的话，蹦跶了两下，嘴里发出“噗噗”的声音，还窜出点火苗。 火苗很快熄灭了，剩下的烟雾很少，但却不是普遍的灰白色，而是接近黑色的。 菲尼克斯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火元素的变化，果然这并不是普通的火焰。 “你怎么会这时候来海忒城？”不管怎么样，菲尼克斯还是要问一句。 艾普莉理所当然地笑着回答：“感觉这大赛好像不太好，所以来看看咯。” 菲尼克斯勾了勾嘴角，这不是阿萨隆的，是他个人的同伴：“那你祖母呢？你回去黑沼泽还没有多久吧？” 海忒城和黑沼泽几乎已经是人类领地的南北方向了，艾普莉明显是步行，那路程可非常远。 只是，菲尼克斯找的实在不是一个好话题，艾普莉一下子就没了刚见上面时的欢快和活跃，整个人都低落下去，闷声不吭地走着。 她从来都藏不住情绪，现在更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沮丧和难过，仔细看去眼角似乎还有点水光。 “额，艾普——”菲尼克斯刚想问是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费恩，你怎么把女孩子弄哭了？”嘉米奥就站在城主府邸门口，大概是接到了侍卫带回去的消息，所以带着两个侍女等在门口。 菲尼克斯抬头看看脸上满是责备神色的嘉米奥，再看看艾普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没欺负艾普莉！可是却是是他提到了“祖母”之后艾普莉才突然情绪低落下来，菲尼克斯愣了愣，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做了让女孩子落泪这种非常不绅士的行为。 不过，没等菲尼克斯为自己冒失的行为作出补救，艾普莉就擦擦眼睛抬起头，对着嘉米奥露出一个笑容：“这位姐姐，我没哭，菲尼克斯没有做什么。” 菲尼克斯无语地看着艾普莉，如果她的眼角没有红的话，或许他还愿意相信这样一点。 嘉米奥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朝着艾普莉伸出手：“我是菲恩的姐姐嘉米奥，欢迎你来到海忒城，我已经吩咐人将你休息的房间布置好了，我带你去？” 嘉米奥人长得美丽端庄，又对艾普莉非常和善，让艾普莉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姐姐，立刻点点头牵上嘉米奥的手：“好，嘉米奥姐姐！” 小恶魔见自己的主人跟着那个人走了，立刻“噗噗”着紧跟上去，只留下菲尼克斯还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他都还没和艾普莉聊上几句呢，也不知道当初分开后她们到底怎么样，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好吧，一名绅士不应该在这么晚的时间还留在女士身边说话，这是轻佻无礼的举动——菲尼克斯这样告诫着自己，终于也回去了自己的卧室先睡一觉再说，反正姐姐会安排好艾普莉的。 至于嘉米奥和艾普莉，很快就沿着府邸中的长廊上了二楼。 艾普莉大概是还担心嘉米奥因为自己责备菲尼克斯，转头又说了一遍：“嘉米奥姐姐，刚才真的不是菲尼克斯的缘故，我只是想到祖母了，你可以不责怪他吗？” 嘉米奥笑了，她喜欢这个性纯正的女孩：“当然，其实我一开始就责备他，就是为了让你帮他说好话。” “啊？”艾普莉不明白了，这是什么原因？ “如果真的是菲恩欺负你，我第一时间责备他，那你就不好再告他的状了。”嘉米奥朝着艾普莉眨眨眼，那态度像是将艾普莉当做了自己的小妹妹一样毫不防备，也不刻意注意自己的形象。 艾普莉恍然大悟，随即笑了起来：“姐姐你说的对。”如果真的是那样的情况，她还真不好继续抓着菲尼克斯的小错误不放，嘉米奥的行为说到底其实还是在维护她的弟弟菲尼克斯。 “菲恩是我的弟弟，我当然是护着他的。”嘉米奥微笑着说了一遍，艾普莉是个让人一看就到底的女孩，所以嘉米奥待她也很直接坦诚。 “嗯，我明白的。”艾普莉歪着脑袋想了想，“有时候萨汀和菲尼克斯出现矛盾时，嘉尔蒂亚也会这样护着萨汀！” “阿嚏——”正守夜的嘉尔蒂亚突然打了个喷嚏，惊醒了在一旁缩成一团睡觉的皮皮科科。 “是有什么动静吗嘉尔蒂亚？”皮皮科科迷迷糊糊地问，努力地抬起眼皮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睡吧，没事。”嘉尔蒂亚小声地说，看一眼另一头的萨汀，见她似乎并没有被自己惊醒才松了口气，“可能有点着凉，你继续睡吧。” 艾普莉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找的例子没错，还怕嘉米奥不知道萨汀和嘉尔蒂亚是谁，补充说明了一句：“嘉尔蒂亚是我们的队长，萨汀是一名傀儡师，她们好像在学院就认识了。萨汀性格有些孤僻，所以嘉尔蒂亚比较照顾她。” 嘉米奥当然有听过菲尼克斯描述他的几个同伴，都是非常有个性的人，最重要的是相互之间的真诚和友谊。 “很期待能看到她们。”嘉米奥微笑着带着艾普莉来到一间房门口，早已有侍女在这里等待，客房里的床也已经铺上舒适的被子，还有帮助睡眠的热牛奶和小点心，“饿不饿？这小甜饼算是海忒城的特产，不过睡前还是注意别多吃的好。” “谢谢！”艾普莉点点头，看到噗噗蹦蹦跳跳地要去放着牛奶和点心的桌子那儿，立刻指着它，“噗噗，趴下！” 可怜的小恶魔噗噗立刻趴到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眼巴巴地看着艾普莉。 看到这一幕的嘉米奥和侍女们完全没有因为看到传说中的恶魔生物有任何反应，只是镇定地退出卧室，嘉米奥和艾普莉道别之后，面对关上的客房门才露出一丝深思。 菲尼克斯有说过这个叫艾普莉的女孩是一名黑暗牧师，但是并没有说她居然能召唤恶魔生物。 虽然这只小恶魔看上去并没有危险，尤其艾普莉对小恶魔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但是恶魔终究是千百年来都被认定邪恶的存在，看来这件事还要和父亲与大哥商量一下。 嘉米奥转身沿着走廊往回走，想到刚才一脸为难和懊恼的菲尼克斯，忍不住摇摇头。 她这个弟弟从小就与众不同，海忒城的孩子都崇尚武力，以成为一名骑士为荣耀，可菲尼克斯明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却只想钻进家族书房学习元素魔法，现在，就连去念个贝尔海姆学院都能认识那么几个独特而古怪的人。 嘉米奥看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情，她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的信心。 不说这个已经见到了的艾普莉，还有那个原本就充满谜团的傀儡师，哪怕是看上去最普通的嘉尔蒂亚，恐怕也藏着很多不能轻易露面的秘密。 想到这，嘉米奥停下脚步看向走廊窗外的夜空，竞技大赛很快就要开始了，这海忒城将成为汇聚整片大陆各色人类的矛盾集合地。 到时候又会出现多少难对付的人和事呢？ 第14章 第一轮（上） 很快，竞技大赛的日子到了。 海忒城立刻空了一半，就连附近的一些城镇里也有人早早起来敢往赛场，或者是参赛，或者是围观。 位于海忒城城南的接待区中，各个势力被推荐过来的人以及其随从等都被安置在这个地方。这里的环境也比其他区域要安静闲适很多。 因为已经确定有了参加第二轮比赛的资格，而且他们都是各国各族有着相当实力的强者，对于现在正要开始的第一轮混战，他们都没有特地去看的打算，最多只拍了随从观战汇报。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矮人族和兽人族的参赛者也直接带了人过去观看，他们并不排斥挤在一大群“身份不够”的人群当中。 由于精灵族拒绝参赛，而普西斯家族的人也一直没有出现——那是参与千年前那场人魔大战的三个人类英雄家族中的另一支，获得了推荐名额的一共有九人，分别来自矮人族、兽人族、菲特帝国、科拉斯库尔王国、利维纳联邦、神圣教廷、火神殿、战神殿以及海特城，都是优秀的年轻人。 辛泽城最终没有获得推荐名额，这是最终讨论的结果，只有菲尼克斯想到当初看到的沃特·辛泽，隐隐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推荐人员数量已经确定，那么第一轮比赛就需要决出二十三人进入第二轮，这比预想多的数字让来参赛的人们都摩拳擦掌地想要努力。 不说那前三名将会获得的奖励以及那个没有根据的关于海忒城之花的传闻，只要能进入第二轮比赛，那么阿斯诺克大陆的人都将知道他们的名字，这是成名以及获得地位的绝佳机会。 最终，报名参加第一轮比赛的人有上千人。 海特城专门负责报名事项的人员将名单均分入二十三场比赛，最终贴出了结果。 每一场将有50-60人进入竞技场中，最后站着的人进入第二轮比赛。 这是残酷的淘汰赛，除了个人的实力，甚至还关系到战术的考量以及运气——如果运气不好，你就算实力是千人中前几名，都有可能因为遇到比你更强的人退场。 菲尼克斯当然也加入了其中，和他一起去的有凯文和艾普莉，当然，凯文也报了名，却凭借着权限让自己继续跟着菲尼克斯参加到同一场比赛。 他有他自己的考虑，菲尼克斯是法师，他的职责就是帮助菲尼克斯挡住那些在他施法前就过来的攻击。 毕竟，菲尼克斯·阿萨隆这个身份知名度不低，凯文认为必须防备有可能出现的阴谋。 这场竞技大赛是生死由命的，毕竟无论是混战还是高手之间的比试，都没可能处处留守，这是当初谈判时提尔家族坚持不肯退让的一点。 艾普莉这两天完全被嘉米奥收服了，这一次来参赛，当然也听从了嘉米奥的建议，暂时先让小恶魔回去它自己的空间，等进入竞技场之后必要时才召唤，免得引人注目造成骚动。 所以这时候，他们三人看上去只是无数围观者当中的一个。 没错，今天将会举行四场，艾普莉和菲尼克斯都排在接下来的几天，所以他们只是来了解情况。 “菲尼克斯，你说我们会不会看到嘉尔蒂亚和萨汀？”坐在看台上，艾普莉还这么问菲尼克斯，他们始终没有嘉尔蒂亚她们的任何消息，但艾普莉和菲尼克斯都认为如果嘉尔蒂亚知道了海忒城的事，一定会过来。 菲尼克斯摇摇头，他想得更多一些，尤其是龙岛那条水道里他隐隐察觉到的那个秘密。 “但愿嘉尔蒂亚没遇到什么事吧。”菲尼克斯这么回答，将注意力放回到场上，“艾普莉，仔细看下面，这里的每一个胜出者都有可能成为你的对手。”当然，前提是他们也能成为这里的胜出者之一。 第一场的比赛中没有任何认识的人，胜出的是最近颇有名气的一位佣兵，不得不承认他的本事不小，至少他是完全的正面迎击在五十多人中获胜的。 到第二场的人陆续进场的时候，菲尼克斯和艾普莉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虽然嘉尔蒂亚和萨汀并没有如他们期望地出现在队伍中，但是那里面有个他们的熟人，一头张扬的赤红色头发，背着那一把沉重的大斩刀，张扬笑容里露出一边尖锐的虎牙。 “阿加莎啊！”艾普莉指着阿加莎拍着身边的菲尼克斯。 “她也来了啊。”菲尼克斯很快就镇定下来，露出一个笑容。阿加莎出现在这里其实并不意外，半兽人这个种族虽然地位尴尬，但他们的族群确实在不断增加。 如果能通过某些事扩大影响力，阿斯诺克大陆上半兽人的生活也能好一些。 最重要的是，半兽人与神佑阵营在根本上其实是敌对的。 想到最近不断被提起扩散的言论，菲尼克斯原本因这些言论而不安的心渐渐镇定下来，神佑阵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占据绝对优势，不是吗？ 不过，这一次阿加莎却远没有当初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那么张扬夺目，她虽然有着大斩刀这样醒目的武器，但是在进入竞技赛场时就只是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混战开始，阿加莎只是冷眼看着，只在有人摸过来的时候装模作样地和对方“艰难”地应对。五十多人的场地里，所有人都是竞争者，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跟一个人打都有些勉强的女性。 当他们发现到不对劲的时候，场地上已经只剩下十多人。 这些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结成了联盟，约定一起扫清障碍，到最后再互相之间决出胜负。 不巧的是，这么想的不止一波。 所以，混战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站着的十几个人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两组差不多人数的联合者，以及角落里拿着大斩刀的女佣兵。 很快，他们再一次拿起武器打了起来，两拨混战的人相互着打成一团，暂时没有人去管那个女佣兵。 她身边才倒了两个人，看样子是运气好躲在角落里没什么人去打她的缘故——哪怕是佣兵界，很多人都是抱着女性不如男性的想法，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不能算错，毕竟就力量和耐力来说，同等程度的女性很难胜过男性。 只可惜，这一次采取保守态度的阿加莎，并不是他们认为的那种普通的佣兵。 在又一次混斗之后，双方剩下的人终于剩下不到四个，当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也是阿加莎咧出一角虎牙拿起大斩刀的时候。 利落地用刀背将剩下的几个人打晕，在这场比赛中胜出，阿加莎不爽地甩了甩大斩刀，往场外走去。 这场架打得太不过瘾，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一下，现在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不过，当她在负责记录的人员那儿确定了资格离开竞技场时，她惊讶地发现几个熟人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嗨，你们是在等我吗？”阿加莎笑着说，之前的不爽彻底被抛到脑后。 菲尼克斯微笑着上前打招呼：“没想到在比赛中看到你，一起去吃饭？”上午的两场已经结束，接下来要到下午才会继续接下来的两场比赛。 菲尼克斯已经让凯文去确认了下午出场的名单，里面并没有他们认识的任何人。 “好啊，我要吃肉！”阿加莎不客气地说，然后左右看看，“咦，怎么没看到嘉尔蒂亚和萨汀？” 菲尼克斯摇摇头，也有些无奈：“故事有点长，我们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儿，到底知不知道这场大赛的消息，我们边走边说？” “好。”阿加莎眼底闪过一丝凝重，点点头干脆地说，跟着菲尼克斯几人往海特城走去。 等他们到达一间餐厅坐下时，阿加莎也大概知道了他们一行人离开龙岛各自分散的情况。 “那个萨汀我说不好，不过嘉尔蒂亚一定会来的，除非她真的遇到什么事不知道这边的情况。”阿加莎肯定地说。 “谁说不是呢。”菲尼克斯也忍不住叹口气，“我之前派人问了佣兵协会的人，只探知到她和萨汀确实到过我们约定见面的村子，但之后就再没消息。” 阿加莎想了想，不客气地拍拍菲尼克斯的肩膀：“放心，嘉尔蒂亚的身手不错，而且你说了萨汀也在，有这个古怪的傀儡师陪着，应该不会有事。” “……”菲尼克斯发现阿加莎说的好有道理他居然无法反驳。 嘉尔蒂亚的行踪始终成迷，他们在这儿猜也没个结果，忙碌的餐厅侍从将菜端上来后，菲尼克斯也转而说了别的：“阿加莎，说起来今天你的作战可实在不像是你。” 阿加莎才刚咬了一大口肉肠，立刻嚼了两下吞下去，露出忿忿的表情：“还不是狸狸尔那家伙说先别暴露自己的实力，这种缩手缩脚的打法我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虽说阿加莎满是抱怨的语气，但她最终还是按照狸狸尔说的做了，谁让这位脑袋狡猾无比的狐族祭司说得有道理！ “狸狸尔也来了吗？”艾普莉眼睛一亮，抬头问阿加莎。 当初在狐族村落的时候，这位狸狸尔给艾普莉很深的印象，她好像对所有人的想法都掌握得非常清楚，如果她能跟着学一点这种本事，那么她在对别人的精神控制上能更进一层。 “来了，还有比尔和伊戈尔，狸狸尔没有参赛，不过比尔和伊戈尔都上了，分别在明天的上午和后天的下午。” 第15章 小矮人 看着阿加莎的表情，菲尼克斯很确定那位并不参加竞赛的狸狸尔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禁好笑地特意点了这点：“看来狸狸尔是身负着重要的职责。” 啪嗒——阿加莎一不小心没控制住，手里的碗不幸被掰下来一个口子。 附近几桌有人听到这动静看过来，只看到阿加莎一脸淡定地将手上那块瓷片放到一边，继续进食，但是那对金色双眼中酝酿的怒意让人下意识偏开视线。 阿加莎这次能来这里，当然也是有阿加亚同意放行的结果。 虽说伊戈尔也是个擅长用计的，但是考虑到伊戈尔绝对没办法拉住阿加莎，所以阿加亚放行的条件就是带上狸狸尔。 身为狐族大祭司，狸狸尔其实完全可以拒绝这个长途跋涉且存在危险的任务，但是她没有。她只是一路带着那双笑眯眯的狐狸眼跟着阿加莎来了海忒城，并且成功地让阿加莎按照她的意思对付了第一轮竞赛。 “说起来，你的比赛在什么时候？”阿加莎实在不想将话题一直放在狸狸尔那个狡猾的狐狸身上绕啊绕，理所当然转了话题。 既然海忒城的推荐名额给了奥尔达斯，菲尼克斯当然只有靠着自己。 “在最后一天。”菲尼克斯耸肩，“艾普莉倒是在明天的上午，不知道会不会和比尔碰上。” “哈哈，这就全凭他们的本事了。”阿加莎笑着说，“下午的两场要去看吗？” “当然去。”菲尼克斯理所当然地说，“不过还有一段时间，你要不要参观一下海忒城？” 竞技大赛的上午场和下午场留了足够充足的时间，让大家可以吃饭以及适当的休息。阿加莎点了头，几个人吃完饭就在海忒城逛了起来。 阿加莎其实并不爱逛街，只不过这是个不错的暂时性摆脱狸狸尔的理由，她当然乐意去做。 不过才没走出去几步，阿加莎嗅了嗅，目光落在左边店铺里一个个子矮小有着大胡子的家伙身上。 “怎么了？”菲尼克斯顺着阿加莎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家酒馆，矮个子正站在门口附近东张西望的，“是矮人吗。” 因为竞技大赛的缘故，海忒城里其他智慧种族的人数也增加了不少，矮人就是其中一个。 听说还是因为矮人族里下了严令，才不至于出现第一轮竞技比赛中有大波矮人的情况出现。 “有有趣的味道。”阿加莎咧了咧嘴，走上前一把揪住了那矮个子的胡子。 那矮个子一愣，连忙伸出双手护住自己可怜的胡子：“诶诶诶你快松手，要扯坏了啊！” 他的声音尖尖细细，听上去和一般矮人粗犷豪迈的声音完全不同，头上戴着的帽子也摇摇欲坠，露出看上去实在瘦小太多的身形。 酒馆里有几个人诧异地看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菲尼克斯看着眼前一副“恶女人欺负小矮人”的场景，有些无奈地说：“阿加莎，形象……” “嘿，我担心什么形象，你可以先到外面去。”阿加莎咧着嘴笑说，手上加大了力道，她一个半兽人确实不用担心形象，只是可怜的阿萨隆的幼子的名声也许就又要加上一层了。 没等菲尼克斯作出回答，只听那小矮人“哎呀”一声，那棕色的大胡子就整个被阿加莎揪下来，露出光溜溜的下巴。 菲尼克斯惊疑地看过去，和小矮人那对大眼睛对视了片刻，才忍不住说：“皮克人？” 也难怪菲尼克斯惊讶，皮克人很少会进入人类的大城市，毕竟他们并不难辨认的身份就足够将他们投入监狱。 “哎呀你快还我！我、我、我只是在等人！”皮克人双手将头上的帽子努力往下扯，试图遮盖住自己太明显的脑袋，眼巴巴看着阿加莎，着急的舌头都打了结。 可阿加莎就是慢悠悠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打趣的兴味：“你在等谁？你的同族吗？” “不是……”皮克人眨眨湿漉漉的大眼睛，但就是不愿意说出同伴的名字。 “你不说我也知道。”阿加莎这时候像极了逗弄老鼠的猫，他们围着这皮克人也不怕他逃走，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可闻得一清二楚。” 皮克人的脸色立刻变糟糕了，难过得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眼看着泪珠子就要砸了下来。 “皮皮科科。”一个声音及时出现，止住了皮克人的眼泪。 那声音让菲尼克斯和艾普莉都惊喜地看向来人，只有早就闻出来的阿加莎咧着嘴揉揉鼻子：“嗨嘉尔蒂亚。” 胡子，又一次回到了皮皮科科的嘴巴上。 嘉尔蒂亚是出来买一些食物和药物的，遇到菲尼克斯几人的时候，刚好买完了所需的东西。 在回去她现在居住的旅店的路上，艾普莉很忧心忡忡地看看嘉尔蒂亚买的东西，忍不住问：“嘉尔蒂亚，是萨汀受伤了吗？” 其实他们有很多问题，比如嘉尔蒂亚她们既然来到了海忒城为什么不去找菲尼克斯，比如她们到底为什么消失了那么多天，比如这个皮克人又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些问题不适合在大街上问，嘉尔蒂亚也说了先回去看了就知道。 “不是。”嘉尔蒂亚摇摇头，“萨汀很好。”她是几个人当中最好的了，嘉尔蒂亚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心情有些复杂，以萨汀的本事当然不会出事。 嘉尔蒂亚住得不远，很快就上了楼。 皮皮科科顺利地继续装扮他的小矮人，和别人擦肩而过时没有人任何人怀疑。 踩着会咯吱作响的阶梯上了三楼，拐弯到走廊最尽头的房间，嘉尔蒂亚推门而入，门正对着的正是坐在椅子上的萨汀，傀儡西芙站在她身后。 “萨汀，遇到菲尼克斯他们了。”嘉尔蒂亚说着将东西放到桌上，示意最后进来的凯文将门关上。 哪怕这房间不算小，在塞了这么多人之后也显得拥挤起来。 他们很快注意到这里四张床的其中一张上躺着一个人——不，仔细看起来，那是一名精灵。 “坐。”嘉尔蒂亚指了指，除了椅子，还有两张床，嘉尔蒂亚很自觉地没将萨汀的床给指出来。 精灵似乎是在昏睡，对房间里的动静没有任何反应。 嘉尔蒂亚也只是给萨汀递了点面包，对萨汀将大部分递给傀儡西芙的动作早就习惯了。 皮皮科科自觉地蹭过去拿了点面包，只是一不小心原本就没挂牢的胡子掉了下来，胡子里还藏了一块手帕。 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在那手帕上。 皮皮科科手上拿着面包，整个人又陷入了僵硬当中，看了看地上手帕想捡起来，又为难地看看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头疼地摇摇头：“皮皮科科，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把它拿下去说是捡的……”皮皮科科嘟哝着说，这是他刚才上楼的时候偷到的。 嘉尔蒂亚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皮皮科科立刻捡起地上的东西拿起面包缩到房间的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当然，是距离萨汀最远的角落。 “嘉尔蒂亚，你怎么会带上一个皮克人……”菲尼克斯有些头疼地说。 就连凯文，也因为想起最近城防那边回报消息说有一个很爱捡东西交给他们的小矮人的事情，表情有些微妙。 “事情说起来有点长。”嘉尔蒂亚皱着眉，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什么说起，这事情不确定的内容太多，“不过我参加竞赛，在第三天早上。考虑到打斗过程中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所以没找你。” 说到这，她看向艾普莉，眉头稍缓，露出一个微笑：“没想到艾普莉你也来了。” “当然要来了~”艾普莉不管之前凝重的气氛，立刻笑着回答，“我好想你们啊。”她看看艾普莉，然后又跑过去看看萨汀，然后突然说了一声，“萨汀我比你高了诶！” 当初试炼时差不多身高的两个女孩子，现在有了一点差别。 将近一年的时间，艾普莉长高了一些，但是萨汀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以后会比我高更多。”萨汀终于开口了，她看着艾普莉，除了她特有的嗓音，并没有夹带其他嘲讽的情绪，更像是简单的陈述。 菲尼克斯总觉得很不对劲，他看看嘉尔蒂亚和萨汀，再看一眼床上昏睡的精灵，突然笑了：“好吧，我可是等着和你打一场的，嘉尔蒂亚。”说着他指指精灵，“海忒城还是有精灵居住的，需要我请过来吗？由精灵治疗精灵会更适合吧？” 嘉尔蒂亚想了想，还是摇头：“明天晚上我会去你那儿一趟，我和萨汀其实也没办法把事情都拼凑起来。不过这位精灵是我们的同学，你还记得吗？” “嗯？”菲尼克斯疑惑地看过去，考虑到嘉尔蒂亚说的话，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过头，“你是说，当初刚开始试炼时候——” “对。”嘉尔蒂亚点头，然后说出一个更让人惊讶的消息，“他的同伴都死了。” 第16章 第一轮（中） 当初，在试炼的路途刚开始的时候，嘉尔蒂亚一行人曾经在进入比亚沃森林前到达过一个小镇。 那个小镇并不特殊，但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几乎所有试炼学生都知道的事情。 有一个小队凭借着武力在那里设置了路障，强行要求通过的学生说出他们的试炼内容。 这是在得知试炼内容有可能因为一样从而出现争夺之后出现的反应，嘉尔蒂亚他们说了自己的内容，然后被放行进入小镇，并不清楚之后是否有小队因为这个原因被迫害。 但是，那天夜里，小镇里发生了一场争斗，那个拦路的小队中有成员重伤，其余人第二天在这个小镇上对几乎所有学生进行逼供，禁止他们离开小镇。 嘉尔蒂亚几人是强行突破的，在突破的过程中，他们曾经无意中帮着差不多境地的一支小队。 他们并不知道那支小队急着离开是什么原因，但那个小队中确实拥有一名精灵弓箭手。 虽然菲尼克斯记不得那个精灵弓箭手的模样，但想到精灵，再想到嘉尔蒂亚说的话，要联想起来并不困难，但是紧跟着的问题就来了。 “他的同伴都死了？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知道是谁干的吗？”菲尼克斯很快就想到海忒城的事情，根据嘉尔蒂亚和萨汀的行程来看，既然能遇到这件事，那么很难说这事与海忒城的现况完全无关，如果要牵扯起来，这件事可能会有很大的联想发展。 “我们——”嘉尔蒂亚刚想说，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让她将剩下的话全部掐断，“这件事明晚再说，我们这没有问题。” 他们的谈话没能继续下去，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除了脚步声，还有越来越响的议论声，里面甚至夹杂了恐惧。 “出去看看吧。”说话的是阿加莎，在这里的几个人中，她的身份其实是最尴尬的，一个是半兽人，另一个是兽人族的公主。 皮皮科科当然是不被允许出去的了，萨汀也表示没有兴趣，其他几人走到楼下，就看到不少人的脸上还带着惊惧，讨论的似乎也是同样的事情。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凯文走过去问了一个人，那人脸色有些发白。 他看了眼凯文，神情有些夸张：“刚才的那场大赛比试你没去看？”因为凯文明显是一副武者打扮，所以他很惊讶。 “因为有点事，不是还有一场吗？你们怎么？”凯文疑问。 那人心有余悸地连连摆手：“太可怕了，都是血和……第四场要延后，那边的赛场需要清理。”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看上去更加糟糕，终于还是捂住嘴摆着手表示不再说，匆匆离开了这儿。 几个人面面相觑，菲尼克斯沉着脸：“我要去看看。” “一起去。”嘉尔蒂亚的回答很快，毫不犹豫。 菲尼克斯想再说点什么，但阿加莎却抬手按住他肩膀：“我们作为参赛者，当然也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是吗？”她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而且，狸狸尔应该在那儿。” 狸狸尔过来就是给阿加莎三个提供计策的，她肯定会把每一场比赛都看完，并且作出分析。 决定已下，菲尼克斯点头带着众人又往竞技赛场那边过去。 没等他们走进赛场，还在门外时就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尤其是阿加莎这个半兽人，敏锐的嗅觉不断地将信息传输到她大脑，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烦躁的情绪当中，金色的双眼已经显现出很明显的兽瞳。 赛场已经有海忒城的卫队在外围围住，不过有菲尼克斯在，他们要进去并不难。 “我先去找狸狸尔，就不进去了。”阿加莎皱着眉头对菲尼克斯几人说，她大概也能想到里面大概发生了什么样子的事情，在她看来最重要的是去找到狸狸尔那家伙，天知道在混乱的情况下她会不会有什么事。 兽人族的每一个祭司都是宝贵的，她可不能让狸狸尔遇到危险。 “好，你放心，没有围观的人被卷进去。”菲尼克斯将从卫队那儿得到的消息告诉阿加莎。 阿加莎点了点头：“我也要去跟比尔和伊戈尔说这件事，你们都是还要比赛的，自己也要注意。”虽然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但发生在竞技大赛当中是毫无疑问的。 第一轮的第二场竞赛中，除了胜出的那个人，其他参与者全部死亡。 告别阿加莎，菲尼克斯几个人都进入还在清理的场地。 走过通道才刚进入场内，就有人捂着嘴匆匆从里面冲出来，顾不得不小心撞到肩膀的凯文，冲到通道里扶着墙呕吐起来。 难耐的干呕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就连菲尼克斯都觉得胃部一阵翻滚。 竞技场的中间，是灰色石板砌成的平台，但现在却糊上了一层鲜红的血液，因为太阳的灼晒，部分血液已经变得粘稠，暗红色接近了黑。 在那些血液中，躺着不少尸体，以及断裂的残肢。 有一个海忒城的士兵捧了一些清理出来的残肢拿出来，要集中堆放在一起运送出去，菲尼克斯看了眼嘉尔蒂亚几个，见他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走过去忍着不适仔细看了一下那些残肢。 全都是被干净利落地切断，伤口非常光滑。 “胜出者是什么人？”菲尼克斯询问守在残肢旁的一名士兵。 那人站得笔直：“报告，只知道名字，少城主已经派人调查！”应该是已经得到了命令，他忠实地执行着，“菲尼克斯少爷，少城主让我转达你，该名胜出者使用的武器是一把水凝聚成的刀。” “水？”菲尼克斯皱起眉，“是说凝聚空气中的水元素形成实体的刀刃？” 士兵露出为难的神色：“对不起，这个我不清楚。” 菲尼克斯当然知道这些知识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他点点头：“那个胜出者后来回海忒城了？” “没有。”士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是他可以回答的内容，“他去的是达姆镇。”那是距离海忒城不远的一个帝国城镇，因为靠着一条叫达姆的小河，才有了这样的名字。 “我知道了。”菲尼克斯点头，再看一眼正运送到这里来的大水桶，“预计什么时候能开始下一场比赛？” “明天早上准时进行，到时候所以场次顺延一次！” 得到了这些信息，顺带感受一下这里的水元素，菲尼克斯和嘉尔蒂亚几人又离开了竞技场。 “场地上的魔法元素并没有过多或者过少的迹象。”走出一段路，菲尼克斯说，话语中带了疑惑，“但是用水凝聚成的这个信息没有，是怎么回事呢？” 嘉尔蒂亚皱起了眉头：“我想到一件事，你还记得沃特·辛泽吗？” 菲尼克斯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嘉尔蒂亚：“有可能！”他快步往前走着，“对，辛泽城原本要求推荐名额，但被拒绝……”他猛地停下，转头看向嘉尔蒂亚，“我得回去一趟，你们也别在城外停留，接下来的比赛——” 嘉尔蒂亚和艾普莉当然不会同意就此退出，菲尼克斯也不会说出这种侮辱她们的话。 “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当然。”嘉尔蒂亚点头，“我会去找阿加莎转达这件事。” “我和嘉尔蒂亚她们走，天黑前回去。”艾普莉看看菲尼克斯，走到嘉尔蒂亚身边说，她刚好也想再和嘉尔蒂亚她们说说话。 两方道别，嘉尔蒂亚和艾普莉走了一圈，很快找到了阿加莎，她正拉着狸狸尔对着四五个人，一脸的不耐烦。 狸狸尔身为大祭司，能将自己的兽人族特征很好地掩藏住，加上一点装扮，没人看得出这其实根本不是人类。 只是，狸狸尔的外形太纤细，加上狐族历来的样貌特色，在外面落单的时候很容易被误认为柔弱的女性。 阿加莎找到狸狸尔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些男人围住狸狸尔动手动脚。 她立刻将斩刀拿在手上，不客气地冲到那些人面前。 看到阿加莎突然冲过来，那些人也吓了一跳，然后其中四人立刻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护住当中的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 阿加莎才不管这些，刚想一下子打发了带着狸狸尔回城，却没想到被狸狸尔拉住了手臂。 她转过头，就看到狸狸尔笑意融融地看着自己，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的看不清里面藏着的眼神：“这位是帝国大贵族的未来继承人爱尔兰先生，他说外面危险要送我回城。” 阿加莎瞪了狸狸尔一眼，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总之，狸狸尔的想法阿加莎猜不着，只是勉强忍耐着看狸狸尔摆弄那个帝国贵族，直到嘉尔蒂亚和艾普莉找来。 看到嘉尔蒂亚她们时，阿加莎眼前一亮，就像是看到救星，立刻朝她们招手。 狸狸尔当然也看到了，感受到身边某个暴躁的家伙一副快忍不住的样子，心底暗暗摇头，微笑着对那个贵族说：“爱尔兰先生，多谢您的好意，我的同伴都到了，能安全回城。” 眼看着嘉尔蒂亚和艾普莉走过来，艾普莉还挥了挥手中那根造型诡异的颅骨法杖，那名贵族只好惋惜这次失去了的机会：“好吧，如果有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到海忒城城主府邸报上我的名字就好。他们会派士兵帮忙的。” 说到这，那贵族还挺了挺胸脯表示自己可以指挥动海忒城的士兵。 那样子让阿加莎露出一副牙疼的样子，还真不好意思告诉他他们跟菲尼克斯交情不错。 等那贵族带着护卫嚣张地离开后，阿加莎还是一副不爽的表情：“我是不是该告诉他如果他希望我们可以把菲尼克斯拉出来跟他聊聊？” 狸狸尔回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阿加莎，你什么时候那么孩子气了？” “还不是你，莫名其妙跟那贵族说个什么劲。”阿加莎烦躁地挠挠头发，“你知道外面见有多危险吗。” “嗯，是挺危险的，所以我们回去吧。”狸狸尔很自然地一句话堵住了阿加莎的嘴，朝着嘉尔蒂亚和艾普莉点点头，“嘉尔蒂亚，艾普莉，好久不见呢~” 第17章 第一轮（下） 回海忒城的路上，嘉尔蒂亚也只是将她们的猜测和阿加莎与狸狸尔说了一遍。 想到做这件事的人有可能是辛泽城的，阿加莎也是一阵烦躁：“那个沃特·辛泽诡异得很，你们去龙岛之后我们几人也将那几个孩子送到萨博城，顺道也想办法搜集了一些辛泽城的消息。” 说到这件事，阿加莎也一脸的烦躁：“辛泽城没有任何特殊的动作，沃特·辛泽也依旧跟之前一样几乎不出现在别人面前，不过我比较在意的还是他的身份，嘉尔蒂亚，你还记得当时他对那个孩子说的话吧。” 嘉尔蒂亚点头，辛泽·沃特曾经两次对那个小女孩说话，让她到自己这边来。 “那个小女孩是海族的半血，也就是人类一般常说的人鱼。”海族比兽人族要罕见很多，加上海族的孩子成年后通常都比较俊美，所以在人类的黑市中甚至有被作为商品贩卖，所以当时阿加莎也没有特别说明那个小女孩的身份。 相较于性格比较执拗，纯血的海族在被捕获的情况下大多数选择自毁，就连身躯都不留给人类，这些半血的海族就成为人类贵族们私底下引为得意之作的收藏品。 “精灵族之所以不接半精灵孩子回到绿森林，是因为这些孩子大多也只比人类寿命长一点，若是生活在绿森林，他们会显得太不相同。而海族不接他们回去海域，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半血海族大多都无法在水中生存。” 在萨博城待了那么多年，阿加莎对这些事情都比较了解：“哎不说这个，回到沃特那儿。”她懊恼地挠挠头发，对于这些无奈的事情很不爽，“海族最大的特点就是能灵活操控任何水分，听说海族的顶级高手，甚至可以直接控制对手体内的水分，轻易就让对手死亡。”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能力，因为大陆上各智慧种族对海族都缺乏了解，让这个种族显得更加神秘。 “沃特·辛泽应该还没到这个程度，不过他们对水的掌握绝对比元素法师要强很多。”阿加莎皱着眉，将她的想法告诉嘉尔蒂亚，“按照他的说话的推断，他应该有海族的血统，但是海族是最厌恶争斗的种族，性格也比较温和，这一点和我们了解的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他的经历？”嘉尔蒂亚指出一个可能性，“既然他姓辛泽，那他是半血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再经历一些糟糕的事情，性格变得危险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有一个可能，他根本就不是海族。” “嗯？”阿加莎的想法和嘉尔蒂亚的第一个猜测相同，但是她没想到嘉尔蒂亚还有别的考虑，“可是，他对水的操控……” “大海是比阿斯诺克要广阔很多的存在，海的那头甚至还有千年前曾经侵略阿斯诺克的黑暗种族，也许海里还有别的智慧生物存在？”嘉尔蒂亚耸肩说，这时候她们已经看到了城门口，“不管怎么样，接下去的比赛一定要注意，命比胜出更重要。” “我会和比尔和伊戈尔谈谈。”阿加莎点了点头，几个人通过检查，进入海忒城。 几个人各自都有事情，阿加莎带着狸狸尔道别了嘉尔蒂亚，回去住的地方和比尔与伊戈尔商量。 而艾普莉则跟着嘉尔蒂亚回了她住的旅店。 当她们回去的时候，那名昏睡的精灵已经醒了过来，只是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到神采，整个处于一种很低落的状态。 萨汀和皮皮科科当然不会主动和这个精灵说话，在海特城的这两天，精灵短暂的清醒时间里最多只和嘉尔蒂亚说过几句。 看到嘉尔蒂亚进来，那名精灵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到了一幅睁着眼出神的样子。 嘉尔蒂亚顾不上管那个精灵的状态，只是和萨汀大致说了情况。 萨汀的态度也有些古怪，越靠近海忒城，她就越沉默，整个人又重新变成彻底笼罩在黑暗中的状态。 不过有嘉尔蒂亚在一旁说话，艾普莉不至于面对冷场的情况，在她简单说了她来到海忒城的经历以及她的终于召唤出小恶魔的好消息后，她们一起吃了顿晚饭，艾普莉就告别她们回去城主府邸。 嘉尔蒂亚坚持不让艾普莉待太久，这种时候，天黑在外面逗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事实证明嘉尔蒂亚说的没错。 艾普莉离开的时候天还没全黑，但是和之前几天相比，海忒城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甚至有些小一点的街道上早早地就已经没有了人，大家都在天黑前就回去自己居住的地方，关好门窗，生怕有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在城里做什么。 嘉尔蒂亚居住的旅店距离城主府邸大约有半个城的距离，艾普莉快到府邸的时候，天已经几乎全黑了。 看到这两天居住的地方，艾普莉的心情当然好了一些，愉快地朝着那边走过去。 突然一股奇怪的感觉缠上艾普莉的心头，她猛地停下脚步朝着一边转过头，那是一条小街道的拐角，一盏路灯在那儿亮着，看不到有谁。 艾普莉疑惑地走过去，朝着那条小街往里看，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心里一闪而过的那种怪异感觉也消失不见，让艾普莉茫然地站在那个拐角，想着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艾普莉小姐，是有什么事吗？”礼貌的询问惊醒艾普莉，她抬起头，看到海忒城的一支巡逻卫队正站在自己面前，问她的正是小队长。 “哦没事，我刚听到点动静，大概是听错了。”艾普莉摇摇头，懊恼地回答。 小队长没有因为艾普莉这样的举动感到麻烦，只是尽职地说：“天已经黑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艾普莉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在确认艾普莉回了城主府邸之后，这支巡逻卫队也沿着他们职责内的路线继续夜间的巡逻，路灯依旧孤零零地在那儿亮着，街道上一切都静悄悄的。 到第二天，菲尼克斯、凯文自己嘉尔蒂亚他们都早早地起来，赶到竞技赛场。 今天早上有比尔的比赛，菲尼克斯也趁机和嘉尔蒂亚与阿加莎简单说了下他知道的情况。 辛泽城的消息始终没能得到确认，之前那名手段残忍的胜出者似乎始终都是一个人行动，并没有查到他与其他参赛者的联系。 而这件赛事上的惨案，最终也只是被轻描淡写地放过，菲特帝国、提尔家族都表示既然在公布比赛时因为疏忽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就不能因为这件事让这场竞赛终止。 到最后，竞赛还是如期举行，原本该是前一天的那一轮，以正常的情况结束。 这让不少人都放心了许多。 比尔哈哈笑着和阿加莎与伊戈尔挥手，去参赛者准备的地方准备下一轮他的比赛。 在比赛开始的时候，看着比尔挥舞着那一对沉重的战锤一个个将对手打趴下时，阿加莎还松了口气，笑着对狸狸尔说：“看，比尔那家伙又得意忘形了。” 以比尔的体力，他们不需要担心他因为一开始就用力被磨到力竭，毕竟他甚至还没有采用兽形。 可是，只是一会儿的时间，眼看着比尔已经将大部分对手都打趴，很快就能胜出的时候，他朝着又一个人举起锤子，动作却突然就那样定格住了。 原本高昂的气氛突然凝滞，观众们都注视着这轮比赛中最显眼的比尔，疑惑因为比尔的停顿不断地出现。 在他们不解地议论的时候，看台一角的嘉尔蒂亚却急忙站起来朝着不远处的另一边看台奔过去，有人因为被碰撞不满地咕哝着，但因为嘉尔蒂亚口中带着的抱歉不好发作。 当嘉尔蒂亚跑到的时候，狸狸尔和伊戈尔几乎已经拉不住阿加莎。 嘉尔蒂亚急忙伸手按住阿加莎的双肩将她强行按回到座位上，他们座位的周围原本的观众已经因为阿加莎的暴怒退开了一些，空出一片空地。 阿加莎此刻正喘着粗气，金色的双瞳又呈现了明显的兽瞳。 “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人！”阿加莎朝着嘉尔蒂亚低吼着，她的嗅觉灵敏，已经闻到场上比尔传出的血腥味，那种带着死气的血腥味几乎让她发狂。 比尔和伊戈尔，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伙伴。 “不行，你现在不能去。”嘉尔蒂亚用尽全力压制着阿加莎，如果阿加莎这个时候下去，甚至会被以破坏竞赛的理由被杀——只要这竞技场中有人想这么做，海忒城的卫队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可是阿加莎现在完全听不进去，眼看着她的低吼渐渐带上了兽吼的声音，一旁的狸狸尔突然不客气地伸手往她头上一按，一道乳白色的光芒流转，阿加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可以放开了。”狸狸尔对着暂时不敢轻易放开的嘉尔蒂亚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阿加莎，脸色是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凝重。 伊戈尔的眼里同样有着怒火，但他比阿加莎镇定一些，至少克制住自己现在的动作。 不过，随着阿加莎昏迷，伊戈尔重新将目光落回到竞技场上，这个时候，比尔魁梧的身躯已经倒在地上，和他一样再也站不起来的还有七八个人，唯一站着的是一个看上去瘦弱不起眼的男子。 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奇怪造型的刀，没有明显的刀柄刀刃的分别，整把刀是淡蓝色的。 只见他挥挥手，那把刀化作一摊水洒落在地上。 伊戈尔冷冷地盯着他，将他整张脸刻入自己的脑中：“我们和他、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势不两立。”他说完这句话，转过头再不看那边，蹲下身子将昏迷的阿加莎背在背上。 “嘉尔蒂亚，请帮我们照看一下比尔的尸体，把阿加莎带回去后我们会回来接他。”狸狸尔站在伊戈尔的身边，看着嘉尔蒂亚说。 “放心。”嘉尔蒂亚点头，她之前是看到阿加莎这边的不正常动静才朝这边奔过来的，和所有人一样，她本以为今天早上的比赛不会再出现前一天那样的事。 在连着两次有多人死亡之后，竞技大赛的第一轮比赛染上了不详的色彩。 有不少参赛者选择了放弃比赛，没有人知道接下来那么多场中是不是还会有这种死人的情况出现。 醒过来之后的阿加莎面对比尔的尸体，终于不再狂怒，只是眼里多了明显的仇恨。 她和伊戈尔都没有退出比赛，相反，他们一定要胜出，在第二轮里为比尔报仇。 因为不少参赛者弃权，剩下继续参加的人又进行了一次整合，剩下的比赛在两天内全部结束。 伊戈尔、艾普莉、菲尼克斯和嘉尔蒂亚都获得了一个生出的名额，另外还有一个新的胜出者和之前那两场一样，杀了超过一半的对手。 盛大的赛事渐渐被阴霾笼罩，在这片阴霾中，嘉尔蒂亚终于来到了城主府邸。 第18章 解不开的情报 城主府的卫队一早就由菲尼克斯打了招呼，所以当背着大剑的人翻墙进来的时候，他们即使发现了，也只当作没看见。 当然，到了里面，嘉尔蒂亚就不必鬼鬼祟祟的了，希尔丹夫人早就等候在那儿，见到嘉尔蒂亚，只是点点头礼貌地请她跟着自己走。 不一会儿，她们就到了一间房间门口，希尔丹夫人推开门站到门侧，作出邀请的动作：“嘉尔蒂亚小姐，请进。” 她微微垂着头态度礼貌而不失自傲，这位多年协助内务的女管家站立的样子像是一柄含而不发的利刃。 “谢谢。”嘉尔蒂亚回以一个礼貌的道谢，然后走了进去。 里面是海忒城城主平时用于办公的书房，等候嘉尔蒂亚的人早已在里面了。 见门打开，他们齐齐看向嘉尔蒂亚，其中唯一熟悉的菲尼克斯微笑着朝嘉尔蒂亚打了个招呼。另外，两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对嘉尔蒂亚来说要猜到身份并不困难。 阿萨隆家族的几人几乎都在这儿了，只除了向来都不管事身体并不好的城主夫人。 嘉尔蒂亚还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对这件事那么重视，毕竟她完全没有说过这个信息的内容。 坐在桌子后方的中年男子注意到嘉尔蒂亚短暂的停顿，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用意外，在第一轮竞赛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我们对每一个消息必须重视。”他朝着菲尼克斯几人坐着的长桌看了眼，“请坐。” 嘉尔蒂亚立刻感觉到这位城主的铁血气息，点点头走过去在菲尼克斯站起来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嘉尔蒂亚小姐，您好，这是我们的父亲塞摩·阿萨隆，这是兄长奥尔达斯，我是嘉米奥。”开口简单介绍的是嘉米奥，她面露微笑，态度温和。 “你们好，叫我嘉尔蒂亚就好。”嘉尔蒂亚立刻回答。 几个人都不需要贵族那套闲扯铺垫，互相认识之后，塞摩作为大家长，立刻进入正题。 “那好，嘉尔蒂亚，听菲尼克斯说你有些消息？”塞摩的声音略沉，咬字非常坚硬，清晰可闻。 “是。”嘉尔蒂亚点头，直接将她和萨汀从比亚沃森林出来的经历挑着重点说了一遍。 当时，在比亚沃森林边缘避过了搜寻皮皮科科的军队之后，她们沿着路往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原本知道嘉尔蒂亚和萨汀是往海忒城来的时候，皮皮科科还因为人类太多有些惧怕，但是紧接着他们就遇上了一场打斗，或者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场追杀。 被追逐的是一名精灵，他在奔逃中射了一箭，那时候展现的弓是嘉尔蒂亚认出他的依据，只是那一箭的力道比小镇上看到的要弱很多。 精灵浑身都是血污，有些已经干涸发黑，这对于素来喜欢洁净的精灵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毫无疑问，嘉尔蒂亚出手救下了精灵，杀了追杀他的那两个人。 精灵在昏迷之前指着他逃过来的方向，眼睛里满是哀求：“安迪，救、救他们……” 嘉尔蒂亚让皮皮科科替精灵止血，叮嘱萨汀在这边等着，她一个人去了精灵指的地方，看到一路的血迹和几具尸体。 有追杀的那批人的，也有精灵那就几名同伴的。 确认没有人活着，嘉尔蒂亚只好再返回萨汀那儿，出乎意料的时候，皮皮科科将两个追杀的、穿着统一黑灰色皮甲短装戴着黑色甲帽的人彻底搜了一遍。 “这是从他们的衣服里取下来的一个带扣。”嘉尔蒂亚取出一个精致的金属带扣，放在桌上。 仅仅是那个带扣的模样，就已经让塞摩和奥尔达斯变了脸色，奥尔达斯立刻将带扣拿过来翻到后面，伸手划过带扣上一处凹形，转向自己的父亲：“是帝*用的制式。” 塞摩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再看向嘉尔蒂亚：“请继续。” 不管这个小插曲里带着什么样的信息，嘉尔蒂亚的情报还没说完，分析应该放在后面。 嘉尔蒂亚点了点头，继续述说。 将搜索的任务交给皮皮科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是他发现这个带扣凹形的深处藏了一个刻印，所以才特意留了一个带扣。 除了这以外，他们没搜出其他任何的东西。 唯一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追杀人的是统一的服装和武器，以及一只昏迷的精灵。 在萨汀的催促之下，嘉尔蒂亚没有将那几位死去的学生掩埋，而是匆匆带着昏迷的精灵离开了那片地方。 嘉尔蒂亚曾经连夜赶回去偷偷探查过，尸体全都已经不见，只留下一地的鲜血证明她没有找错地方 之后，嘉尔蒂亚还遇到过两次帝国的军队，虽然都是以小队为单位，当时没有觉得太不正常，但现在嘉尔蒂亚也如实描述给了在座的几位阿萨隆。 “在进入海忒城的前一天，我们遭到了袭击。”这是嘉尔蒂亚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情，也是她们在进入海忒城之后选择住在旅店而不是去找菲尼克斯的根本原因。 袭击的人和曾经追杀精灵的人有着一样的装扮，数量是八人，嘉尔蒂亚动用了经过萨汀调教的本源魔力才杀了出来。 “虽然已经将他们都杀死，但是他们应该很容易就想到我们这一路过来目标就是海忒城。” 说到这里，嘉尔蒂亚的描述算是终于结束了。 书房暂时进入了一个沉默的阶段。 出乎嘉尔蒂亚预料的是，最先开口的是嘉米奥。 “嘉尔蒂亚，你说皮皮科科偷到的那封信，确实完全被血浸透什么都看不到了？”嘉米奥心思细腻，想到的其实是最容易被忽视过去的细节。 只是，嘉尔蒂亚却没有她这样仔细的观察力。 “是的。”她将当时的认知告诉了嘉米奥，让嘉米奥有些遗憾。 “好吧，那么这里主要有两个信息，一个是帝*队分散型地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距离海忒城不远。另一个，是追杀学生的秘密队伍，他们有着和帝*队一样制式的带扣，很可能与帝*队有关。”赛摩不急不慢地重复了一遍，“那么，那位精灵有提供什么信息吗？” “他也不清楚。”嘉尔蒂亚也是非常无奈，“据他所说，在获得毕业资格之后，他和伙伴不愿就此结束，选择继续以小队的形式出来历练，因为听闻海忒城竞赛的消息所以赶到这边。在路上也曾遇到过帝国的军队，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 几乎和皮皮科科一样的结果。 唯一的区别是，皮皮科科确实偷了东西，所以帝*队直接大张旗鼓地搜寻他。 线索中断了。 每一个阿萨隆的表情都不好看。 菲特帝国以武立国，号称有大陆最强横的军队，但是阿萨隆领下的骑兵军团却是在千年前的大战中扬名天下的。 哪怕现在这些旧时代的英雄和传说都褪了色，可海忒城就像是钉子一样牢牢扎在帝国版图的一角，崇尚者纯粹的武力，坚持不信仰神祗的道路。 现在帝国的提尔家族对阿萨隆直接发难引发了竞赛的事情，而帝国又有军队变动，这一切都显示了其中的不安定。 “父亲，请让我——”奥尔达斯站了起来，一身轻甲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你要参赛。”赛摩很干脆地说了一句话，普通的陈述语句，却让奥尔达斯说不出话来，“奥尔达斯，接下来几天，海忒城的一切交给你打理，我去见见老朋友去。” “父亲……”嘉米奥唤了一声，但没有继续说下去，赛摩向来说一不二，就和他统领军队时候一样，更何况现在的情形，也只有这样做最好。 “嘉尔蒂亚，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你可以选择拒绝回答。”赛摩并没有立刻对女儿说话，依旧看着嘉尔蒂亚，“你是神弃者吗？” 菲尼克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在龙岛时是注意到了这点，但是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父亲第一次见到嘉尔蒂亚，为什么会想到这点？ 能从阿萨隆口中说出的“神弃者”，当然是阿斯诺克大陆上现如今普遍的称呼。 最早出现的神弃者这个称谓，特指了人类中极少数的一个人群。 他们的体内流着神祗的血脉，他们是五百年那场灾难之前、神祗还与人类沟通频繁时诞生的一群人类，由神祗和人类结合而生。他们天生拥有来自血脉的强大魔力和优秀天赋，在整个大陆的智慧种族中几乎是与龙族并列的存在，但是，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却在五百年前犯下了弑神的罪，引发了那场浩劫。 神弃者，说的就是这群人。 在灾难过去之后，人类疯狂地捕捉处死这群胆敢弑神的罪人，纵使这群人有着绝佳的天赋，却也扛不住这样大规模的屠杀。 不过几年，神弃者近乎被灭族，在之后的几百年时光，偶尔也会传出被发现的神弃者，无一不被抓起来处死。 在近一百年里，已经没有任何关于这群人类的消息了。 菲尼克斯能凭借嘉尔蒂亚体内爆发的不正常魔力想到神弃者，也是因为阿萨隆家族书库中有着具体的相关记载。 虽然神弃者在现在被用来泛指那些不信仰神祗的人，但阿萨隆说的始终就是那一个族群。 “没错，我是。”嘉尔蒂亚坦然地回视了赛摩，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在一年之前，她会选择继续隐瞒自己最大的秘密，当一个普通的冒险者，游走整片大陆。 但是现在，嘉尔蒂亚选择了直面这个身世，以及可能带来的任何结果。 第19章 夜袭 出乎意料的发展，就连嘉米奥的眼中都闪现过惊讶。 因为神弃者的真实存在，以及嘉尔蒂亚的坦然承认。 哪怕是提出这个问题的赛摩自己都没想能想到会得到这样干脆利落的回答。 他又一次打量了嘉尔蒂亚一番，露出一个微笑：“如果能赶回来，我很期待能看到你们这一次的竞赛。” 在这间书房中，将要参加竞赛的有三人，他们都不希望最终的胜利被神佑那一方的人夺得。 当晚，嘉尔蒂亚又去和艾普莉简单地说了情况，然后就悄悄返回了旅店。 才刚转到旅店附近，她突然停下脚步，弓着身子潜伏下来。 她是从窗户直接出来的，但是在她跳出来后有看着萨汀将窗户关上才离开，但是现在，她们的那间房间的窗户开着，里面一片漆黑，仿佛会随时吞噬进入里面的一切。 难道是追杀精灵的人找到他们了 嘉尔蒂亚有些担心，窗户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如果说萨汀已经将人解决，那也不该让窗户继续开着吧？ 等待片刻，确定没有动静之后，嘉尔蒂亚攀着墙借助木墙上的凸起上了二楼，慢慢靠近窗户，猫着腰一下窜入房中，将背上的大剑拿在手里。 房间里静悄悄的，嘉尔蒂亚借助外面仅有的一点光线看了一圈，精灵还躺在床上没醒，萨汀和傀儡西芙都不见了踪影。 嘉尔蒂亚心里生出一丝担心，走了几步找到躲在桌底角落的皮皮科科。 皮皮科科正抱着头缩成一团，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更颤了一下。 “皮皮科科，发生了什么事？”嘉尔蒂亚皱着眉问。 如果有人进来，嘉尔蒂亚可以想象萨汀毫不留情地杀死对方，却很难想象萨汀会和对方换一个地方打。 萨汀做事向来都不管不顾其他的情况，何况这间房间整洁的完全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 “呜——”皮皮科科吓了一大跳，这才听出来是嘉尔蒂亚的声音，终于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盯着嘉尔蒂亚，钻出来乖乖回答，“刚才有两个人要进来，萨汀和他们打出去了。” 嘉尔蒂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是之前遇到那些人吗？” 皮皮科科立刻点头：“是，穿着一样的衣服！” 可问题来了，嘉尔蒂亚和那些穿着黑灰色软甲的人打过一场，只是两个人应该绝对不是萨汀的对手。 “他们离开多久了？”嘉尔蒂亚走到窗口往外看，深夜的海忒城中一片宁静，除了偶尔听到传来的一些巡逻卫队的脚步声外，什么都没有。 “一会儿吧。”皮皮科科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不安地看着嘉尔蒂亚，同时为自己第一时间就躲到桌子底下的行为有些懊恼。 “皮皮科科。”嘉尔蒂亚喊了他一声，让他立刻抬起脑袋看向了她，“我出去找萨汀，你守着他，能做到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嘉尔蒂亚才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进皮皮科科的大眼睛里。 皮皮科科看看嘉尔蒂亚，再转头看看躺在床上的精灵，然后又看了眼嘉尔蒂亚，面对嘉尔蒂亚眼中的认真询问，那后面代表的信任，皮皮科科源自种族的怯懦突然消散，莫名冒出一股勇气：“可、可以！” 皮皮科科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嘉尔蒂亚可以放心，皮皮科科能做到！” 嘉尔蒂亚露出一个微笑：“那好，我先去找萨汀，待会儿你把窗户锁了。” 皮皮科科觉得自己非常喜欢这个微笑，立刻点点头，目送嘉尔蒂亚又一次悄无声息地离开后把窗户仔细关上，然后找了一条木凳端着坐到了精灵的床头。 皮皮科科并不知道萨汀离开后去了哪儿，嘉尔蒂亚只能随意选择一个方向出城。 既然城内没有任何东西，那么萨汀大约是出了城外，不然她要哪怕杀了对方要处理尸体也不容易。 嘉尔蒂亚一路出了城，沿着海忒城搜寻了一圈。 大概运气不错，她还真发现了萨汀，正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不过傀儡西芙并不在附近。 “萨汀。”嘉尔蒂亚走了过去，确保萨汀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以免误伤。 萨汀一动不动站在那儿，黑色的斗篷将整个人都笼罩着，悄无声息。 嘉尔蒂亚微微停顿一下，慢慢走到萨汀身旁。 她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打量四周一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片密林中。 那里传出细微的声响，不一会儿有人分开灌木走了出来，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就像罩着黑色的斗篷一般。 月光下，她脸颊的上半部分是被皮甲完全罩住的，根本不可能看到任何东西。 但是她走得非常平稳，直直到达了嘉尔蒂亚和萨汀的所在地，乖顺地站到萨汀的身后。 嘉尔蒂亚闻道了空气中飘逸出来的淡淡的血腥味。 “萨汀，你没事吧？”嘉尔蒂亚看看傀儡西芙、再看看萨汀又问了一句。 萨汀动了动，抬起头，银白色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嗬，当然没事。”她转过身想回城，却又停下来，“尸体，你要看吗？” “不用，我们回去吧，不早了。”嘉尔蒂亚摇摇头，没有去调查这些尸体的打算，“之前的事已经告诉阿萨隆家，调查用不上我们。” “嗬嗬嗬，但是他们找到精灵了。”萨汀的语气像是非常随意的闲聊，明明通常情况下应该是一句希望得到回应的话，可萨汀却说得像再普通不过的陈述，话音未落便直接往海忒城里面蹿去。 傀儡萨汀紧随其后。 嘉尔蒂亚看着两个人影以非常灵敏的动作很快消失在夜空中，无奈地摇摇头，咕哝了一句：“总会有办法的。”紧跟着萨汀往旅店方向回归。 这次来的到底有多少人，萨汀杀了几个，嘉尔蒂亚完全没兴趣知道。 大家都没有事，那就好。 正如嘉尔蒂亚说的，这件事总会有办法，而这个办法在天一亮就主动找来了旅店。 嘉尔蒂亚按照平常的作息早早地醒来，看了眼直直地平躺在床上的萨汀，放轻动作离开房间来到旅店的院子。 这间旅店的院子很大，嘉尔蒂亚刚好拿来做晨练。 没等嘉尔蒂亚挥动几次大剑，皮皮科科出现在她眼前，耳朵因为紧张有些发颤。 “皮皮科科，怎么了？”嘉尔蒂亚疑惑地看着支支吾吾的皮皮科科，见他半天没说出话，只好自己发问。 皮皮科科的大眼睛看看嘉尔蒂亚手中的大剑，再看看一直以来对自己还算友善的嘉尔蒂亚，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请求：“嘉尔蒂亚，能教我吗？”说着他指指嘉尔蒂亚手中的大剑。 嘉尔蒂亚惊讶地看向皮皮科科，只看到皮皮科科眼里满是期盼和坚定。 她笑了笑，抬眼看看这个院子，对皮皮科科说：“你就先绕着这里跑十五圈吧，大剑不适合你，如果你确实要学习战斗，待会儿我们去武器铺子看看是否能找到适合你的武器。” 皮克人天生身材小巧，力量不足，加上双手较长的特点，并不适合大剑、斧锤这类需要强力道的武器。 嘉尔蒂亚心中大概有数，最适合皮克人天生的灵敏天赋的，应该是类似傀儡萨汀那样的身法和便携轻巧的武器，最常见的就是匕首。 不过，这一次皮皮科科并没能跑完十五圈，不过一会儿，就有几名士兵进了旅店，为首的正是凯文。 他们是来找嘉尔蒂亚几人的，一开始嘉尔蒂亚还以为是根据城外的尸体的都的线索，却没想到是请她们换一个地方。 “因为进入第二轮的参赛人员已经决出，所以请参赛人员以及其同伴住进海特城专门准备的住所。”凯文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明，公事公办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和嘉尔蒂亚其实认识。 嘉尔蒂亚当然没有拒绝。 当她们一行人包括那位精灵跟着士兵来到一个占了大半条街的庄园前时，皮皮科科几乎张大了嘴合不上了。 庄园有着很大的花园，能隐约看到深处还有训练场地的影子。 大门处有两个士兵站得笔直坚守着。 这里将是她们接下来居住的地方，和全部的参加第二轮竞技大赛的人一起，直到比赛结束。 第20章 参赛者庄园 将嘉尔蒂亚一行人送进这里面，自然有庄园里专门的侍女过来领路。 嘉尔蒂亚拒绝了四处参观的提议，让她将他们领进接下来居住的房间。 显然，这房间是经过考虑之后安排的，位于二楼走廊的尽头，房间很大，足够让他们四人——当然在别人看来似乎是五个人——一起住下。 将行李在房间里放下，嘉尔蒂亚首先就看了房间的布局，包括窗外的情况。 因为是走廊尽头的房间，刚好是庄园一个折角的位置，有两面墙都有窗户，能到外面。 “外面是训练场，这边靠着庄园的外墙，有士兵守卫。”嘉尔蒂亚看了一圈，对着房间里的人说，“不过你要是想训练，还是暂时在房间里比较好。”这句话，她是对精灵说的。 精灵的名字是诺拉多雷，是在族人劝说下执意离开绿森林来到人类疆土里进行历练的。他想成为一名足够出色的游侠，不过现在依旧只算得上弓箭手——他的近战能力实在太差。 同伴的惨死，让诺拉多雷消沉了几天，但很快重新振作起来，他要为了死去的同伴找一个答案。 “好的，我会注意。”诺拉卡雷点头，长长的尖耳微微晃动。 敲门声适时响起，嘉尔蒂亚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同伴，将对着训练场的那扇窗户关上，而皮皮科科也已经按照嘉尔蒂亚的示意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看到开门的皮皮科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嘉尔蒂亚几个现在是带着一个皮克人的。 他朝着皮皮科科露出一个笑容：“你好，我们来找嘉尔蒂亚和萨汀。” 皮皮科科很少从人类那儿得到笑容，先是有那么一瞬的愣怔，然后才用力点点头将门又打开了一些。 看着菲尼克斯和艾普莉走进屋子里和嘉尔蒂亚打招呼，皮皮科科觉得眼睛有那么点热热的，心里有什么陌生的情绪在滋生。 这时候，菲尼克斯和艾普莉已经坐了下来。 小恶魔噗噗愉快地在艾普莉腿边上蹦跳着打量四周，它黄绿色的皮肤上燃烧着小小的绿色火焰，却不会随便将触碰到的东西点燃。 在第一轮竞赛中，艾普莉展现了她的小恶魔，所以这时候也已经不用再藏着了。 菲尼克斯建议艾普莉随时将噗噗带在身边，以防止也许会存在的偷袭。 “我们能想到的只是将大家都集中起来，不限制互相之间的交流，不过这样一来有些小动作也就不那么容易了。”菲尼克斯打完招呼，就对着嘉尔蒂亚直说，“凯文负责这里的护卫，艾普莉就住在你们隔壁，我住在靠楼梯的位置，阿加莎他们在我隔壁。” 他们集中到了这儿，日常就有遇到的可能性，互相串门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何况，菲尼克斯对于从第一轮竞赛中胜出的这些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么那几个人呢？”嘉尔蒂亚首先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无论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危险性实在是太高了。 菲尼克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在楼梯的另一边，第一间是菲特帝国的，接下来就是那几个人。因为他们并没有表现出确实是一伙的样子，我们只能按人给他们分配房间。” 作为这场竞赛的发起人，海忒城的参赛者和菲特帝国的参赛者各处于楼梯的一边，也是无可厚非。 “我想他们并不会刻意伪装互相不认识。”嘉尔蒂亚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实我比较在意的是沃特·辛泽为什么不出现。” “这就说不清了，辛泽家族在辛泽城的势力盘踞了那么多年，海忒城又从来不管那边的情况，现在没可能立刻就获得深入的情报。不过这几人十有*就是辛泽城的人。”菲尼克斯也很郁闷，阿萨隆家组在现在生存不容易，所以向来只对外作最低程度的情报收集，力求不触动任何一方势力的人。 “不得不说，你们人类真的很喜欢内斗。”在短暂的沉默中，诺拉卡雷面色古怪地看着嘉尔蒂亚两人说。 他从绿森林出来，进了贝尔海姆学院，学院的学习氛围非常浓厚，这让这位年轻的精灵忘记了曾经从族人们口中听到的那个人类世界——那个学院外的世界。 然后，他收到了鲜血淋漓的残酷现实。 听到诺拉卡雷的评价，菲尼克斯也只能回以苦笑。 反倒是嘉尔蒂亚很认真地回答了一句：“只要有智慧，欲.望就肯定存在，争端由此而起。” 菲尼克斯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嘉尔蒂亚一会儿。 “怎么了？”嘉尔蒂亚疑惑地问。 “不，只是有些惊讶嘉尔蒂亚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菲尼克斯耸肩。他知道嘉尔蒂亚在很多时候都能保持理智，并且有着坚韧的灵魂，但是这种看透了之后才会有的沧桑感叹，不像是嘉尔蒂亚的。 “是罗德说的。”嘉尔蒂亚只是简单地作出回答，她看向自己放在腿上的大剑，突然发现这一年来，她回想罗德里高的次数少了很多。 “嘉尔蒂亚，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这个人。”菲尼克斯也响起嘉尔蒂亚说要寻找一个人，拍拍她的肩膀提议。 嘉尔蒂亚笑了笑：“谢谢。” 接下来是几句简单的闲聊，菲尼克斯听说皮皮科科想要学习战斗，表示会让人送一些适合的兵器过来让皮皮科科挑选，暂时还是不要擅自离开这里的比较好。 嘉尔蒂亚当然没有异议。 “对了，昨晚上的尸体我们已经处理掉了，嘉米奥姐姐安排了人手沿着他们尝试追寻线索，你们不用太担心。”菲尼克斯站起来要走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似的地转身对嘉尔蒂亚说。 哪怕是嘉尔蒂亚，对菲尼克斯这样忽略重要事情的表现感到有些无言。 不过，嘉尔蒂亚总算明白是什么促使阿萨隆家这么迅速安排了这座庄园将他们搬过来了。 有了外围这圈卫兵的守卫，那些灰甲组织的人想要再潜入偷袭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嘉尔蒂亚松了口气，表示要跟着菲尼克斯走一趟，她想去见见阿加莎，比尔死后除了伊戈尔的竞赛，他们就没再见过几位半兽人。 让人意外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萨汀也站起来，表示要一起去。 嘉尔蒂亚当然乐意萨汀能与他们多些交流，叮嘱了皮皮科科不要随便开门，就当人不在，和萨汀一起离开了房间。 庄园很大，给每个人安排的房间也不小，走廊长长地一下望不到头。 菲尼克斯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不同的房间里分别住了什么人，直到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三人。 走廊上立刻沉默下来。 迎面过来的三个人，正是在第一轮竞赛中表露出凶残手段的三人。 菲尼克斯沉了脸，继续带着嘉尔蒂亚几人往前走，却没想到被其中一人拦住了去路。 “有什么事？”菲尼克斯只好停下来询问，他毕竟是这边的主人。 对方说话的内容很简洁，完全省略了互相间的客气，直奔主题：“我们能离开房子去那边吗？” 虽然他指的是某间房间的墙壁，但是从那个方向看来，应该指的是庄园后的训练场。 “当然可以。”菲尼克斯点了点头，懒得跟他们计较礼貌问题，但还是在三人转身的时候问了一句，“请问该怎么称呼你们？” 这三人的手段太让人记忆深刻，结果却让人忘了他们的名字。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刚才那个问路的人作了回答，他指指自己：“一。”然后又指指边上两人，“二、三。” 说完，他们就离开了。 菲尼克斯确定他就算不记得三人的名字，但是肯定没看到过这样简单粗暴的记录。 “嗬嗬，他们没有说谎。”萨汀低哑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带着一丝让人发冷的回音。 第21章 淘汰赛之始 “所以，他们用来参加报名的名字，是假名了。” 现在，嘉尔蒂亚几人已经找到阿加莎，在她的房间当中。当然，狸狸尔和伊戈尔都在。 说到走廊里遇到的一二三，几个人的看法都比较统一，他们连名字都没有，以数字来代替，就像是被编号了一样。 “恐怕辛泽城培养了一批怪物，数量绝对不止三个。”几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凝重。 阿加莎一直都是闷不做声地听着，自从比尔被杀，她就是这幅样子。她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压抑自己想要立刻就杀上去的冲动，原本来凑热闹参加竞赛的好心情早就烟消云散。 她不说话，兽人这方说话的就改成了狸狸尔。 狸狸尔看上去柔弱无比，但是态度却非常冷静：“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场竞赛，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我想，骑士精神在这场竞赛中应该已经毫无意义了吧。”她狭长的双眼看着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扫了扫眼前垂下来的发丝：“狸狸尔，我可是法师，哪有什么骑士精神。”这场竞赛已经成为随时面临死亡的决斗，如果还秉持着竞赛的规则，那无疑是将自己送进死神的怀抱。 狸狸尔笑了：“我只是想说，你的兄长似乎也有参加这场竞赛。” 菲尼克斯的表情认真了一点：“放心，大哥不会分错场合。”对奥尔达斯，菲尼克斯充满了信心。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平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除了萨汀时不时地消失大半天外，整个参赛者庄园里井井有条，哪怕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最多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就连交谈都很少。 除去那三个叫做一二三的人，其他人都没有去随时都能被看到的训练场训练，大多都闷头在自己的房间中，或者轮流借用庄园唯一的室内训练房。嘉尔蒂亚没少在窗口观察一二三的训练，他们就连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也随时都能用出杀招。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当他们拿到第二*赛第一批抽签结果时，嘉尔蒂亚看着纸条上自己对手的名字，深蓝色的眼里闪过一丝再明白不过的杀意。 “嘉尔蒂亚，你的对手是？”在场的几个人虽说不上身经百战，但都对嘉尔蒂亚足够熟悉，纷纷看向嘉尔蒂亚，由菲尼克斯问出共同的问题。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嘉尔蒂亚扬了扬手中的纸条：第四场，嘉尔蒂亚，斯率。 这个斯率，就是一二三中叫“三”的那个人，剩下的两个人的对手都不在他们这群人当中。 艾普莉是最直接的，她担心地看向嘉尔蒂亚：“你可得小心啊。”哪怕是和嘉尔蒂亚最不熟悉的狸狸尔，看过来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点关心。 嘉尔蒂亚笑了：“不要这么泄气，我还打算亲手杀了他呢。”自从比亚沃森林里在萨汀的督促下自我训练了之后，嘉尔蒂亚还没有用她新的战斗方式打过一场，她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那种杀人机器。 “对，杀了他们。”阿加莎难得地第一个作出反应，几个人看过去，只见她金色的瞳仁闪烁着战意，“我们不会输给他们的。” 两名女性都如此自信，菲尼克斯当然不会落后：“我刚好从家族书库里找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嘉尔蒂亚在进步，他也不会落后。 就连艾普莉也是一样的跃跃欲试，小恶魔噗噗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也燃起了更旺的恶魔火焰。 比赛很快开始了。 三十二个参赛者进行淘汰赛，依旧是每半天两场，等进入第二批淘汰时会改成每半天一场，若是有胜出者受伤，时间还会顺延。 嘉尔蒂亚他们当然不会错过其他参赛者的比赛，一大早就起来在一楼等待集合。 “嘉尔蒂亚，菲尼克斯的大哥是第一场呢。”艾普莉和嘉尔蒂亚是一同下来的，在等待的事件里，艾普莉兴奋地和嘉尔蒂亚说。 在海忒城城主府住了一阵子，艾普莉见识过奥尔达斯的干练和武技，对菲尼克斯的哥哥也是非常佩服。 “嗯，是和火神殿的人。”嘉尔蒂亚点头，这一场奥尔达斯对战火神殿火法师法艾姆是备受期待的一场，奥尔达斯作为阿萨隆继承人，本身又天赋斐然，年纪轻轻已经带领骑士队有了功勋，而火神殿的法艾姆也是年轻成名，二十岁便成为大魔法师，被成为“火神圣徒”的称谓。 名人对名人，强者对强者，这一场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艾普莉张口想对那个火神殿的法艾姆说什么，目光瞄到楼梯，又闭上嘴，朝着嘉尔蒂亚做了个怪脸。 嘉尔蒂亚原本是背对着楼梯，见艾普莉这样，侧过身子看了一眼，从楼梯上下来的是同一届的贝尔海姆学院毕业生，也是当时最有名的一位学生——伊索·提尔，他腰侧挂着的正是来自贝尔海姆学院的灵剑克拉夫特。 那柄剑上缠绕着一丝丝说不清的力量，那股力量让嘉尔蒂亚本身浸透在全部细胞的魔力有细微的震动。 伊索·提尔也注意到嘉尔蒂亚和艾普莉，见她们看向自己，脸依旧是那副严肃冷淡的表情，但秉持着贵族的礼貌对着两人点头示意。 艾普莉嘟着嘴将头扭向了一边，当没看到。 嘉尔蒂亚倒是大方地回以一个点头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她在这间庄园住了这几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伊索，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闷声准备，又或者是养精蓄锐。 有点可疑肯定的是，伊索的比赛在第十四场，对手正好是辛泽城的一，距离现在还有两天的时间。 他这个时候起来出庄园，看样子目标应该和嘉尔蒂亚她们一致。 “哥哥！”一个声音从楼梯上追了出来，只见一个淡金色长发的女孩子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一把抓住伊索的手臂，“哥哥，你竟然不等我，想把我丢在这里吗？” 她的神态是在撒娇，生动鲜活的表情和伊索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从她的态度和说话上看，这应该就是提尔家的小公主，伊索·提尔的亲妹妹海伦·提尔了。 面对妹妹的撒娇攻势，伊索也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无奈地说：“保证在看比赛时不乱跑，不乱说话？”因为嘉尔蒂亚和艾普莉的存在，伊索说的不多，只有那张扑克脸松动了一点。 海伦连连点头，那模样恨不得直接给哥哥发个誓了：“我要去看阿萨隆家的人是不是真当得起哥哥你的对手！”她说得又响亮又清脆，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住的就是阿萨隆家提供的庄园，庄园外守卫的士兵可都是阿萨隆家的。 这下子伊索无奈得更明显了，他一手拉过海伦：“走，才刚答应了不要乱说话的。”说完，伊索就要拉着海伦离开。 可惜，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菲尼克斯和阿加莎几人已经走了下来，在楼梯上，菲尼克斯已经把海伦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放心吧提尔小姐，看了竞赛后，你一定不会忘记我大哥的。”菲尼克斯笑得无比灿烂，礼仪方面无可挑剔。 海伦转过头打量了菲尼克斯几眼，哼了一声转回头，嘀咕了一句在场的人都听得到的话：“小矮子。” 一时间，菲尼克斯脸上的微笑有僵硬风化的趋势。 第22章 获胜 最终，这场对话结束在伊索的道歉，他代表他年幼的妹妹，为她言语上的失礼道歉，然后先一步离开庄园。 “这个伊索·提尔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艾普莉再一次说出了最真实的话，哪怕是菲尼克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解决了早餐，嘉尔蒂亚一行人来到了重新整理过的竞技赛场。 鉴于之前第一轮比赛的某些意外情况，以及考虑到接下来比赛中可能达到的激烈程度，海忒城甚至临时去请了几位*师，在竞技赛场的周围竖起了魔法屏障，以免造成误伤。 对于海忒城这一举动，无论是哪个势力的人都配合，尤其是几个帝国的贵族们，更是热情地帮忙去请了自己国家知名的法师前来助阵。 第二轮竞赛的第一场，整个竞技赛场很快就人满为患，四周的看台中做慢了人，甚至愿意挤在走道里只为看精彩的表演。 很快，奥尔达斯和法艾姆就从竞技赛场的两头走了出来。 法艾姆穿着火神殿赤红色的魔法长袍，长袍上绣有辨识他火神殿大魔法师的身份，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法杖，按照得来的消息，那上面镶嵌的是对火能产生共鸣增强的专门淬炼的过的魔法石，乍一看，整个人就像是燃烧着的一团火焰，神情肃穆而虔诚。 奥尔达斯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剑，再普通不过的剑，另一只手则是一面盾，看上去是钢制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重。 就连菲尼克斯都对自己大哥选择的武器感到惊讶，更不用说周围的观众，很快，就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嘿菲尼克斯，你哥哥不是骑士吗？”艾普莉还记得之前在海忒城城主府看到过的奥尔达斯训练的样子，当时他是骑着战马，手里拿着的是骑士枪。 菲尼克斯摇摇头：“这场地对两个人来说虽然已经足够大，但是对骑战而言实在太小，根本无法发挥优势。”没有足够的冲刺距离，战马反而会成为骑士的拖累，哪怕是再优秀的骑士也未必能将这种劣势扭转过来，“虽然说大哥他……”菲尼克斯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这时候，场上的两个人已经按照礼仪互相致意，表示这场竞赛已经开始。 总的来说，这样的两个人的作战本身就足够赏心悦目，没有毫无讲究的纯粹杀戮，没有杂乱无章的乱打乱斗。 法艾姆没有因为奥尔达斯没办法骑战就小看了对手，摒弃咒语当即召唤出五个火球朝着奥尔达斯砸了过去。 五个火球分别从五个角度攻击奥尔达斯，不过奥尔达斯没有慌张，挥动手中的盾牌精准地打散了一个，从那儿闪躲出来，矮着身子突然朝着法艾姆加速冲刺。 法艾姆立刻又丢出五个火球，但是那五个火球没来得及分散开来，就迎面撞上奥尔达斯手中的盾牌，火花四溅，盾牌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短短的事件里，奥尔达斯就用这面盾牌冲到法艾姆面前，右手的单手剑已经举起，剑尖直刺法艾姆。 哪怕是在马下战斗，奥尔达斯始终都是遵循骑战的战斗模式，以格挡和突刺为主要的战斗方式。 不过，眼看着那一剑就要刺中法艾姆，奥尔达斯突然换手又一次将盾牌举到胸前。 一阵灼热的气息从赛场上轰炸出来，法艾姆周围竖起一道燃烧着的火墙，奥尔达斯被火焰的冲击力重重弹开，几乎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真不错啊。”法艾姆在火墙的包围中透过火焰看着自己的对手，不禁感叹，奥尔达斯冲到眼前花费的事件比预计的少，让他不得不启动封印在魔法师中的火墙瞬发，眼前这个人虽然跟自己年纪相近，但是他的战斗经验比自己多太多，懂得怎么样用最小的消耗达到想要的目的。 “你的反应也很快。”奥尔达斯站了起来，依旧一手拿剑一手持盾，动作从容不迫。 法艾姆摇摇头，将手中的法杖举了起来，杖顶的魔法石闪烁着红色的耀光：“可惜你选错了道路。”神，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成为他的信徒能够获得力量，神祗会教导人类怎样变强，怎样将福泽布满大地。 而眼前这人，就是传播神祗福泽的障碍。 “我不这么认为。”奥尔达斯将剑竖在胸前，“骑士精神是阿萨隆毕生的信仰，剑与战马是阿萨隆终身的伙伴。” 说完，奥尔达斯没像最开始那样让法艾姆动手，又一次快速朝着法艾姆冲刺。 火墙这个防御魔法虽然可以无限制燃烧下去，但那需要消耗法艾姆的魔力，在解决了奥尔达斯之前那次攻击之后，法艾姆就放人它逐渐熄灭，将魔力控制于接下来要进行的攻击性魔法当中。 奥尔达斯这一冲刺，依旧和之前那样直冲法艾姆，而法艾姆的下一个魔法也已经形成，火焰组成的凤凰叫唤着直扑向奥尔达斯。 奥尔达斯立刻调转了方向，盾牌在他手中灵巧地随时触底以便应对过快速度的直冲造成的惯性，保证了他足够的灵活。 而法艾姆召唤出来的火凤凰也紧紧跟在奥尔达斯身后，试图赶上前面不断闪躲的奥尔达斯。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到奥尔达斯漫场跑着，有了一点疲于奔命的样子。 “总觉得魔法似乎比武力占优势啊。”艾普莉完全被场上紧张的节奏吸引了，禁不住喃喃着说。 菲尼克斯同样全神贯注地看着，听到艾普莉的话摇头：“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他相信看完这场比赛，奥尔达斯会把答案告诉在场所有的人。 这时候，法艾姆已经又召唤出两只稍小一些的火鸟，在奥尔达斯又一次朝着自己这半场奔来时控制着它们朝着奥尔达斯撞过去。 观众席上已经能听到隐约几声短促的叫喊，海忒城的人不会希望看到自家的少城主在第一场就败北，更不希望看到少城主受伤。 众人心里已经陷入危机状况的奥尔达斯却露出一个微笑，直接朝着两只火鸟撞过去。 火凤凰和火鸟几乎是同时撞上了奥尔达斯，在竞技赛场中央炸出一个火球，伴随着灼热的气息传出魔法屏障。 法艾姆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不过还是又念咒凝聚出五个火球围着自己绕着圈，紧盯着中间那团火球，等待结果。 火球形成的烟雾团越来越大，渐渐涨开，很快就能随着它的分散看清楚里面奥尔达斯的情况。 就在这时，火球的一段突然变得尖锐，紧接着奥尔达斯举着他手中的剑以极快的速度直冲法艾姆，而他的盾牌已经不知去向。 法艾姆惊讶之余立刻将以防万一的几个火球朝着奥尔达斯打过去，却没想到奥尔达斯双手握着那柄剑连刺五下，每一次都刺中一枚火球，直接将那火球刺到溃散，而法艾姆下一个魔法，被抹杀在他的双手当中。 奥尔达斯的剑尖已经接触到法艾姆的手，他的脸上还有些火焰熏黑的痕迹，但是他确确实实地胜了。 “可不是只有盾能对付得了魔法。”奥尔达斯微笑着说，迷倒了场上不少的少女们。 “大哥还是这样不自知地散发魅力。”菲尼克斯没好气地说，他自认比奥尔达斯帅，但好像在海忒城里喜欢他哥哥的永远比他多。 不过看得出来，菲尼克斯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比赛的事件出乎意料得短，不过好在足够精彩，观众们大多还算满意。 菲尼克斯带着一群人去探望自家大哥，那阵势反而把奥尔达斯吓了一跳，随后才微笑着点头招呼。 面对妻子辛迪亚的关心，奥尔达斯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只是一点灼伤而已，看样子法艾姆并没有全力以赴。”虽然奥尔达斯作为武者，将战斗的节奏控制到一个非常快的地步，这可以让大部分魔法师没有足够的事件去施展大型魔法，但作为一位大魔法师来说，法艾姆的表现还是明显得偏弱了。 辛迪亚确认无误，这才点头：“火神殿向来与菲特帝国有联系，看来这里面还是有问题。”她在嫁给奥尔达斯之前是海忒城五个骑士团团长中唯一的一名女性团长，在这些战事上面，她完全能跟得上奥尔达斯的节奏，而奥尔达斯也一直都与妻子共享讨论这些事情。 竞技赛场并不是适合继续说这些的地方，奥尔达斯看向嘉尔蒂亚：“我们还需要回去处理事情，下午的比赛千万不要想着留手，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选择。” 嘉尔蒂亚立刻明白了奥尔达斯的意思，既然参加了这场竞赛，就不要试图再隐藏自己神弃者血脉中带来的力量，要知道她的对手是只知道杀人的存在。 “我明白了，多谢提醒。”嘉尔蒂亚立刻认真点头。 “年轻的正在成长的一辈，才是我们最大的希望。”奥尔达斯露出一个微笑，说了一句颇为沧桑的话。 菲尼克斯忍不住念起了他的咏叹调：“哦我亲爱的哥哥，据我所知你只比我大八岁而已，千万不要让你的弟弟沦落成一个历尽风霜的老头呐~” 第23章 送别 当上午的第二场开始的时候，人们还在讨论第一场中的两个人物的表现。 不少人都表示不够过瘾，而海忒城的人更是冒出了让场地扩大的要求——因为他们敬爱的少城主居然没办法上马！ 但是，当第二场对战的人上场时，整个竞技赛场变得寂静无声。 上场的其中一个人是佣兵协会小有名气的一位冒险者哈克，以灵巧的动作著称，据说是因为常年在各种危险之地狩猎魔兽、以及到某些古迹中寻宝，从而练就的一身快如风的战斗方式。 知道他的人不少，但是让众人沉默的却是他的对手。 在海忒城竞技大赛之前，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的人，却在第一轮比赛中让所有人都深深记住了他——以及他的另外两名同伴。 嘉尔蒂亚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她不能像普通的观众那样用满是厌弃和害怕的目光去看着场上的“三”，在下午，她就要面对同样的冷血杀戮者，叫“二”的人。 场上还有二十余人和嘉尔蒂亚是同样的心情，虽然他们在这一次的对手不是他们，但也许在下一场就必须面对，所以每一次的观察都是必不可少的。 几乎在开始的一瞬间，哈克就朝着另一边快速挪移。 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三缓缓地站了起来，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已经握着一柄闪着蓝色寒光的冰刀。 围观的群众一片愕然，三的速度明显比之前表现出来得更快的，如果不是哈克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挪移，很难想象这一场会不会就此结束。 最震撼的还是哈克。 他感觉到从三身上爆发出来的冰冷的杀意，多年来谨慎的性格让他选择了在开始的瞬间立刻先改变自己所处的位置，但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决定真的起了那么大的作用。 哈克完全不能停留在那儿再想什么，危机感让他立刻继续之前那样的腾挪，而这一次，三在又一次一击未中之后立刻就朝着哈克挪移的方向紧追而来。 哈克躲闪了几次，直到后面三越来越逼近，冰刀甚至已经能压到哈克的衣角。 突然，哈克将腰间两柄双刺交叠回身，一阵尖锐的声音短促地划过，冰刀被他格挡在面前，紧接着哈克右手灵活地一转，将手中的钢刺调转方向直接刺向近在咫尺的三。 一道血花飞溅，三竟然空手直接抓住了那把刺，任凭钢刺刺穿自己的手掌心，同时也紧紧握住哈克的手。 “那个三能调动水元素凝结，就和之前遇到的一样。”观众席上，菲尼克斯立刻对嘉尔蒂亚说。 所以，哈克原本灵活诡秘的双刺这个武器，反而成了哈克最致命的东西，他要向打破现状必须拉近距离，但对方根本不在乎受伤，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一切对手。 和第一场一样，第二场同样快速地结束了，只是这一场却让众人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精彩的对战可以激动人心，但单纯的杀戮没有人会喜欢。 尤其是，这三个莫名出现的人，谁都猜不到他们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嘉尔蒂亚几个人是一起离开的，不管结果怎么样，他们依旧要让嘉尔蒂亚以最好的状态进行接下来的比赛。 去吃饭的路上有听到一些人的议论，似乎已经有一个参赛者直接选择了弃权。 “嘉尔蒂亚，等下午的比赛一结束，你可就出名了。”菲尼克斯打趣着说，他坚信自己的好友，自己曾经的队长，不会就这样死在杀戮者的手里。 嘉尔蒂亚不禁笑了笑：“出名可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也许你们面临的情况会更糟糕。” 这场竞技大赛虽然在阿斯诺克大陆被称为“神弃者”与“神佑者”的争斗，但不代表他们愿意看到真的神弃者出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嘉尔蒂亚的身份暴露，或许会有人直接将海忒城也贴上需要铲除的标签。 “阿萨隆低调了那么久，也该做最后的一拼了。”回答嘉尔蒂亚的，是途中相遇的奥尔达斯·阿萨隆，以他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海忒城已经对这些都已经有了打算。 就连菲尼克斯听了，都眼前一亮地看着自家大哥，然后高兴地得到奥尔达斯的点头默认。 艾普莉不明所以，看看几个人，又重新高高兴兴地四下里张望着看街上是不是有好玩的东西，突然，她眼角瞄到一个身影，猛地停下脚步往后看，可是不管怎么眨眨眼努力看，那边一个熟悉的影子都没有。 “艾普莉，怎么了？”嘉尔蒂亚注意到艾普莉掉队了，转头询问。 艾普莉揉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之后才摇摇：“没什么，大概看错了吧。” 她咕哝了一句，重新跟上嘉尔蒂亚几人，只是这一次，走在嘉尔蒂亚身边的她没了之前的兴致，显得有些走神，一直在想什么事情。 等待的事件非常迅速，下午的两场竞赛参赛者的名字一张贴出来，第三场比赛的人不幸地被忽视了。 哪怕是他们打得正精彩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在议论着下一场的二，以及将要和魔鬼对战的嘉尔蒂亚。 就连菲尼克斯几人都感受到了这样的紧张气氛，多少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漆黑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过来，就那样视若无人地坐在了嘉尔蒂亚的身边，至于原本坐那儿的艾普莉，早就积极主动地往外挪开了位置。 “萨汀？”嘉尔蒂亚有些疑惑，早晨时是萨汀自己说她不打算来看的。 萨汀的斗篷动了动，傀儡西芙一如既往地尽职地跟在她身后：“来为你送别。”萨汀难得没有发出那种古怪的笑意，但是说的话却让人无言以对。 她向来不好好说话，菲尼克斯几个僵硬了一瞬间，宁愿相信她依旧只是按照惯例而已。 倒是被“送别”的嘉尔蒂亚诧异地看了眼萨汀，又看看她身后同样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傀儡西芙，这才点点头，“谢谢。”她道谢地格外有诚意，让周围几个听到了他们对话的人诧异地看了嘉尔蒂亚一眼。 不过一会儿，终于轮到嘉尔蒂亚上场的时候。 嘉尔蒂亚按照规则走到竞技赛场上，看着对面让不少人不寒而栗的二，抽出背上的大剑双手握住剑柄，作出了最便于起手的姿势。 第24章 来战 裁判在宣布完开始的同时快速地离开场地，观众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还以为会看到又一场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上的追逐。 但是，出乎意料的，嘉尔蒂亚和二都定在原地，互视着对方。 场上的气氛非常凝重，没有人敢喘一口大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终于，在一段时间的僵持后，二首先有了动作。 和早上的三一样，他手里拿着的是凝结起来的冰刃，拥有非同常人的速度。 嘉尔蒂亚压低了身子，在二袭来的同时挥动手中的双手剑，看上去笨重的双手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圆弧，精准地格住二手中的冰刃。 二不停留，一击不中就立刻退开，迅速挪移了一个方向又一次朝着嘉尔蒂亚袭来。 每一次，嘉尔蒂亚双腿最多只是细微的挪移挑动，迅速判断出二攻击的方向，手中的剑刃都能挡住二的攻击。 场上不断响起兵刃相交的清脆声音，所有人觉得这不绝于耳的碰击声几乎带动自己的心跳，而嘉尔蒂亚与之前那人完全不同的应对方法让不少人改变了开场前的想法。 或者，以静制动能够让这人从可怕的杀手手中活下来？ 没等观众们保持这个想法多久，嘉尔蒂亚却突然放弃了防守的姿态，在又一次碰击后果断离开了原本站位的地方。 “啊——”有些观众下意识地惊呼出声，随后才发现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不自然的光芒，那里不知道何时竟然覆盖了一层薄冰。 又是冰！不少人纷纷看向二，这个似乎能轻易凝结出冰的杀戮者，下意识地为没有被这层冰滑倒的嘉尔蒂亚松了口气。 “该死的家伙。”菲尼克斯难得地咒骂了一句，目光紧紧落在嘉尔蒂亚身上。 与大多数人想的不同，菲尼克斯看着嘉尔蒂亚那双闪烁着蓬勃战意墨蓝色眼睛，突然觉得嘉尔蒂亚绝对不会还像之前那样继续以防守来应对二。 “嗬嗬嗬，战斗疯子。”身边传来萨汀阴测测的声音，菲尼克斯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萨汀，只见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中，依然说着不太好听的话，但语气似乎没有平时那么可恶。 再回头看嘉尔蒂亚，菲尼克斯都忍不住想要赞同萨汀的某个评价。 嘉尔蒂亚这家伙，平时看着稳重镇定，但现在从旁观的角度看着，她似乎很享受战斗的感觉。 这时候，嘉尔蒂亚已经转守为攻，开始带着大剑不断朝着二猛攻。 她的速度和她使用的武器以及防守时展现出来的风格完全不符，几乎没有人能想象这个挥动着沉重大剑完成一系列密不透风的防御的少女竟然能拥有这样快的速度，这几乎和人们在选择战斗风格与武器时互相搭配的原则彻底违背。 “嗯？有魔法？”贵宾席上甚至有人出声询问身边的法师，但是只能获得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们并不能准确探知嘉尔蒂亚身上是否覆盖了魔法能量。 几位参赛者——包括伊索·提尔和奥尔达斯——也都纷纷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关注场上的动静。 二几乎被嘉尔蒂亚超乎寻常的速度压制在了只能被动防御的地步。 嘉尔蒂亚每次击中二抵御的冰刃，立刻退开却只是一小段距离，紧接着手中的大剑就已非常大的幅度转变攻击角度再一次袭向二。 不仅仅是速度，嘉尔蒂亚的力量同样让在场懂得近身战斗的人感到意外。 哪怕是普通的单手长剑，在这样大幅度改变攻击角度的情况下，同样需要不小的力量。 “那把冰刃在不断被修复。”一位年长的大魔法师突然说。 周围的人立刻将目光放在二手中那柄看上去如冰一样脆弱、却杀死过很多人的冰刃上。 光是肉眼并没有办法将冰刃的细微变化看清，但是自身境界到达一定程度，他们能够感受到冰刃上不断传出的魔法波动。 嘉尔蒂亚挥动大剑碰击的力道不小，冰刃再坚硬也被她敲击出裂痕。为了保住手里的武器，二不得不分散精神力调动周围的魔法元素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武器当中。 “如果这样下去，不就成了消耗战？”有人忍不住问了。 两人不断地挪动位置然后剑刃相击，目前看上去虽然是嘉尔蒂亚占据了攻击的主动，但两人尚未分处明显的优势劣势，难道要等嘉尔蒂亚体力耗尽、或者等二的精神力用光无法凝结冰刃的时候？ “哈哈哈，未必。”立刻有人笑着回答，“我看那位女战士的动作，恐怕很快就有结果了。” 笑着用大嗓门说出这句话的是矮人族参赛的王子泰达·火岩。他看上去似乎也跃跃欲试，两眼放光地盯着嘉尔蒂亚：“她每一剑的力道都在增长。” 这样的判断，还真只有数千年来都只是纯粹武力的矮人族还大概能看出一点，或者是从挥剑的角度和幅度、或者是从嘉尔蒂亚肢体的动作——总之，是如今的人类做不到的。 他们将信将疑地将注意力转回到场上，看到的始终是嘉尔蒂亚不断地做着进攻。 只有场内的二，知道现在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正如泰达·火岩说的那样，嘉尔蒂亚的每一次劈斩，力道都比上一次要大。 她的目标，正是要击碎二的武器，她直接在战斗中试验一次性劈开这把冰刃需要的力量。 终于，在二似乎疲于不断调动魔法元素凝结冰刃的时候，嘉尔蒂亚调动体内的本源魔法灌入手中，突然提升了一档力道。 冰刃在阳光下粉碎成碎片，二几乎是迅速凝结出冰层覆盖地面，才借助嘉尔蒂亚这一斩的力道滑行着逃离了嘉尔蒂亚劈斩的范围。 大剑在击碎冰刃后重重劈入地面，剑尖没入赛场下的石板，让观众们终于知道嘉尔蒂亚这一斩到底带着多大的力道。 场上又一次鸦雀无声。 嘉尔蒂亚却没有片刻停留，她几乎是又一次紧追上去，一脚踩在冰层上却并未滑到，而是踩碎了冰层在石板上蹬地而起，手中大剑调转个头斜斜地拖在身侧，又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劈斩出来的起手式。 数柄细小的冰片在空中凝成，被二迅速地拍击出来，嘉尔蒂亚手中的大剑却纹丝未动，反而是嘉尔蒂亚自身在行进过程中不断挪移，在冰片的间隙中穿行。 就连泰达·火岩都撑着扶手前倾身子想要看得再仔细些，嘉尔蒂亚之前展示出来的力量他自认能达到，但是这样灵敏的身法确实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她能分辨出冰片的位置？”泰达·火岩瞪大了眼睛，人类的肉眼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吗？ “可能是感知了魔法能量的波动。”有人给出了最有可能实现的回答，现在，不管是被推荐来的强者，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从数百人中脱颖而出的胜利者，没有一个人还轻视嘉尔蒂亚。 一个能够近身作出这样强有力攻击、又能掌握魔法能量波动的人，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嘉尔蒂亚……是魔剑士？ 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将全部的注意力投注在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有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席。 二似乎被嘉尔蒂亚的紧追不舍缠得实在没有了办法，在实在摆脱不了的情况下突然停住了脚步。 嘉尔蒂亚一直保持着起手式的大剑终于被挥动起来，众人屏住呼吸，激动地看着嘉尔蒂亚即将斩杀那个残忍的杀戮者的一幕。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徒然响起，嘉尔蒂亚手中的剑突然以非常不自然的弧度在被抬起的过程中突然向下刺入石板，同时嘉尔蒂亚的双腿也猛力超前一踏整个人侧身贴着地面滑倒。 嘉尔蒂亚的肩甲重重砸在地上，高速地惯性带着她划出老远，刺入石板的大剑也因此在地面划出一道痕迹。 原本嘉尔蒂亚即将斩杀的二，突然从体内爆发出大量的冰刺，嘉尔蒂亚若是没有及时躺倒划开，以她的行进轨迹，她很可能被这些可怕的冰刺刺穿身体。 赛场的温度猛地降低了不少，嘉尔蒂亚迅速站起身，抽出大剑作出随时可以防御的姿态，沉着身子打量自己的对手。 二已经被冰彻底覆盖，整个人仿佛是长满冰刺的冰柱。 但是，由于这根冰柱还活着，能动，能攻击，因而恐怕是最可怕的冰柱。 嘉尔蒂亚再一次不得不从刚站稳的地面上跳开。 在她跳开的瞬间，从冰柱到她所站的位置从地面突出一串冰刺，就连石板都被破开，没有人质疑这些冰刺的锋利程度。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有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场上活动的冰柱在众人的眼里成了收割生命的怪物。 遭遇了一连串冰刺攻击的嘉尔蒂亚不得不退开了相当的距离，总算才看到冰刺攻击暂时停止。 她喘着气，双手握着大剑，一眨不眨地看着冰柱那边的动静，有一些迟疑。 按照现在本源魔法的调动情况，虽然会让一些有心人怀疑，但至少应该还没人能够彻底定论。但是，就这样的程度，加上现在体力的消耗，恐怕对付不了那个古怪的二。 冰柱当中还能隐约看到他的身影，但是形状似乎有一些变化。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25章 取胜 赛场上又一次陷入僵局当中。 嘉尔蒂亚和冰柱都一动不动，似乎在为下一波攻击重新积蓄力量。 之前太过紧凑的战斗节奏让观众们睁大眼努力跟着，到现在也总算暂时能缓口气，拍拍自己过速跳动的心脏，其中不少人甚至都有种手脚发软的感觉。 先前接连不断地破开石板凸起的冰刺悄无声息地静立在那儿，以冰柱为中心，大半个场地都被寒冰笼罩，化成一片白色的世界。 嘉尔蒂亚微微蹙眉看着一动不动的冰柱，不管怎么样，他——或者它——都不可能就这样结束杀戮，有了之前冰刺的接连突击，嘉尔蒂亚没有信心一定能在下一波不知形式的攻击中不受伤。 再僵持下去，对于体力大量消耗的自己会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劣势。 嘉尔蒂亚抿了抿唇，开始进一步调动自己体内的本源魔法。 观众席上有几个人感应到了场内不寻常的魔法能量波动，就连菲尼克斯都在嘉尔蒂亚身上感受到了当初在龙岛水道中嘉尔蒂亚爆发出的相同的能量。 “嘉尔蒂亚她……”菲尼克斯睁大了双眼，但剩下的话却不能说出口。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萨汀——他认为同样知道嘉尔蒂亚情况的人——却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的黑斗篷竟然不见了。 “艾普莉，萨汀去哪儿了？”萨汀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让菲尼克斯本就不好的感觉更加糟糕，他一时也顾不上看僵持的嘉尔蒂亚那边，急忙问艾普莉。 只可惜，艾普莉只能回以一个茫然的眼神，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场内，根本不知道萨汀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她啊，刚走不久。”另一边有人回答了菲尼克斯，是狸狸尔，她从来不会在公众场合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地方，这是她狐族的本性，“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观众席上发出了一声惊呼。 菲尼克斯顾不上追查萨汀的行踪，急忙看向嘉尔蒂亚。 她刚才站着的地方已经被十数根冰刺扎中，就连石板都被刺穿散落一地的石块，而那根诡异的冰柱表面，正有冰刺缓缓地从里面伸出。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菲尼克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周围的温度似乎比一开始要降了不少，早没了平时下午太阳晒出的温度。 “嘉尔蒂亚在那边！”艾普莉指了指赛场的一角，提醒菲尼克斯。 不少人也都在寻找嘉尔蒂亚的踪影，终于在那个角落找到了嘉尔蒂亚。她的姿势有些不对，一手拿着双手剑剑柄撑在一旁，同边的腿微微地弯曲着，并没有直接踩在地面。 “受伤了吗？”菲尼克斯紧张地问了一句。 只可惜，就连嗅觉比人类灵敏许多的半兽人阿加莎也因为场地里的温度过低，没有办法给予菲尼克斯准确的答案。 冰柱上的冰刺又一次达到了相当的长度。 随着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一波冰刺脱离了冰柱朝着嘉尔蒂亚快速喷射过去。 嘉尔蒂亚不得不带着武器快速闪开，但是紧随其后的是第二波冰刺，那边以非常快的速度分析了嘉尔蒂亚第一次躲避冰刺的方式，转而用分拨的方式朝着嘉尔蒂亚作出冰刺攻击。 不过，这一次嘉尔蒂亚有了防备，躲闪得虽然有些吃力，但并没有受伤。 可是，没等观众们松出口气，他们的心脏又一次被高高提起。 嘉尔蒂亚躲过一轮攻击之后没有片刻停歇，竟然就这样迎着冰刺飞冲过去，原本被担心受伤的那条腿依旧重重踩踏在冰柱凝结出来的冰层上，用足够的力道保证踩碎冰层不被滑倒。 沉重的双手剑被嘉尔蒂亚挥舞着一斩，夹带着猛烈的力道直卷眼前这波冰刺。 冰刺被彻底卷入这股力量当中，被搅碎成粉末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嘉尔蒂亚本就不同寻常的速度，竟然在这样的一斩之后进一步提升。 她不闪不避拼尽全力朝着冰柱拉近距离，而冰柱也在加快重新凝结出冰刺的速度。 “咔擦——” 嘉尔蒂亚擦过那根诡异的冰柱，留下一道清脆的声响。 大剑横着从冰柱当中劈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一片蓝色的液体从口子里喷涌而出。 不少人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根冰柱，呼喊声已经到了喉咙口，等待着冲出的机会。 嘉尔蒂亚终于停了下来，身形微微晃动，让不少人揪着心地倒吸口气。 但是，她很快就稳稳地站在那儿，挺直着背脊，转过身高举起手中的剑，朝着已经停下所有动作的冰柱纵向一劈。 连绵的碎裂声在场地上空不断响起。 冰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如同普通冰层那样碎裂开来，露出了最当中的人——二，那个杀戮者。 他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色透着诡异的蓝，腰腹间一道伤口正不断地涌出蓝色的液体。 是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本该是流出血红色液体的伤口，竟然流出的是蓝色的诡异液体。 “他根本就不是人！”有人大声地喊了出来，这句话从最开始就藏在众人的心底，却一直不敢咒骂出来。 现在，所有人都找到了理由。 “抓住他们，它们是怪物，杀人的怪物！” “对对，杀了它们！” 整个赛场都喧闹了起来。 所有人脸上带着极致的愤怒，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此刻的怒吼当中。 突然，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静的二，睁开了双眼。 先是注意到的一小部分人先停下了怒吼，接着渐渐引发了周围人的连带反应。 不过一小会儿，赛场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观众们都站在那儿，握紧着拳头，紧紧盯着睁开眼的二，但是没有人再带头说点什么。 嘉尔蒂亚捶在一侧的长剑动了动，在地面上划出寂静中第一个声音。 不少人都期待地将目光转向她，希望她再次举起手中的双手剑，像劈开之前的冰柱那样将这个可怕的“怪物”也给劈了。 但是，嘉尔蒂亚却没有动手。 贵宾席上的人考虑得更多，看到现在这样的场景，奥尔达斯朝着裁判示意了一个眼神，让他随时注意结束这场比赛，尽可能确保嘉尔蒂亚的安全。 二，慢慢地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嘉尔蒂亚身上。 在这一刻，嘉尔蒂亚完全可以感受到眼前的“人”确实连最基本的情绪都不存在，他们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戮。 终于，嘉尔蒂亚凝聚起最后一点力气，再次将双手剑稳稳握在手中。 只是，随着蓝色的液体不断从伤口涌出，二最终没有再一次攻击，而是就这样在嘉尔蒂亚面前倒了下去。 哪怕接触到冰冷的冰面，他腰腹间的伤口依旧没有任何停止“流血”的迹象。 裁判很快上来，宣布这场比赛以嘉尔蒂亚胜出为结果，同时也宣布接下来要封闭赛场对场地进行修整，确保第二天的比赛照常进行。 哪怕再不情愿，观众们也只能乖乖地根据安排离开了位置，离开这座竞技场。 奥尔达斯作为阿萨隆家族的继承人，作为东道主，微笑而有礼地“邀请”诸位参赛者和各势力代表离场，安排护卫队保护他们安全回去居所。 作为阿萨隆的次子，菲尼克斯多少凭借着特权，在奥尔达斯的默许下留了下来。 他跟在嘉尔蒂亚边上，看着她接受治疗并包扎她被冰刺刺穿的右腿，直到治疗结束其他人都暂时褪去后，才一脸严肃地说：“嘉尔蒂亚，这一次，恐怕有不少人要怀疑你的身份了。” 第26章 牺牲者 最后的进攻，嘉尔蒂亚好不掩藏地爆发了自己体内的本源魔力，二化作冰柱后比想象的厉害更多，她的目标就从保存秘密改为生存下来。 所以，对于菲尼克斯的担心，嘉尔蒂亚点头，表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看着阿萨隆的护卫队将二的尸体抬走，留下一串蓝色的“血液”，嘉尔蒂亚皱着眉，知道这件事也只有等待阿萨隆的调查。 “一旦有消息，大哥会通知我们的。”菲尼克斯同样注意到嘉尔蒂亚的目光，面色凝重地说，“这种颜色，恐怕不是一般的外族了。”哪怕是种类最繁多的兽族，除了极少数的族群，其他也都是鲜红的血液，这种古怪的血液，以及二展现出来的那些不同寻常的对冰的凝结力，都足够在场的人作出警惕。 想必，在各个势力离席之后，对于这几个人都会做好自己的调查安排。 “萨汀呢？”嘉尔蒂亚点头，看了一圈等待自己的同伴，发现少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菲尼克斯一愣，摇摇头：“你开打时还在的，可是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们也没注意到。”对于萨汀的行踪，菲尼克斯表现得比较随意，“前几天她不是也总不见？也许是有什么事吧。”毕竟，萨汀不管要做什么事，和他们打不打招呼都是萨汀自己看心情决定，菲尼克斯觉得找不到人也是正常。 可是，嘉尔蒂亚却不这么看。她的脸色有轻微的变化，想了想很快往赛场外走。 “嘉尔蒂亚？”菲尼克斯立刻赶上嘉尔蒂亚的脚步，她的表现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怎么了？难道萨汀会有什么事？” 被菲尼克斯这么一问，嘉尔蒂亚又停了下来，她迟疑着：“我……只是有些不安，现在这种情况，萨汀一个人行踪不明……” 是这样？菲尼克斯叹了口气：“萨汀前几天不是一直这样吗？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伤口才刚处理，还是先回去庄园里等一等，说不定萨汀其实已经回去了？” 毕竟，从一开始，萨汀就一口拒绝了来竞技场观看比赛，尽管她并没有说什么理由。 “……你说的也是。”嘉尔蒂亚点点头，明白菲尼克斯说的是正确的。 一行人回去了庄园，在回去的路上，阿加莎还提醒了一句有人跟踪，不过到进入庄园，那跟踪的气息也就消失了。 阿萨隆一家作出的安排，当然有着他们的考虑和保障。 可是，最终，萨汀没有回来。 菲尼克斯回了城主府，并且与奥尔达斯以及嘉米奥说明了情况，派了一小部分人在四周暗中寻找，但是又过去了五六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萨汀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嘉尔蒂亚心底的那股不安始终都在，但是想不出来任何的办法。 最重要的是，她依旧需要关注每一场竞技赛场上的比赛，关注每一个可能成为对手的参赛选手。 因为第一天的两场比赛太过震撼人心，三的杀戮和二的非人可能，一的对手直接选择了弃权，默默地离开海忒城。 经过激烈的一番争斗，三十二名参赛者中决出了进入下一轮淘汰赛的十六人。 但是，就在这一天，死亡又一次降临到参赛者们的头上。 第一名牺牲者，尸体被发现在一间酒馆后的小巷子里，随行的两名随从也死在那儿，尸体被割裂成一块一块的，鲜血浸满了半条小巷，整个场景狰狞可怖。 这件事在海忒城引起了又一轮议论和恐慌，不少人纷纷猜测是那两个凶恶的“怪人”偷偷暗杀自己的对手，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来参赛的所有人全部杀光，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阿萨隆家族在发现尸体的同时立刻就增加了守护庄园——同时也监视那两名不明身份人士的守卫数量，却没有任何的新发现。 一和三的作息比所有人都更加简单且规律，用餐、训练，除此之外都在自己的房间中，他们就连像其他参赛者那样去观看比赛都没有。 偶尔与嘉尔蒂亚遇到，他们表现的也仿佛彼此只是在普通不过的陌生人，完全没有二死在嘉尔蒂亚剑下的事情。 “这件事肯定没完。”菲尼克斯在回了一趟城主府后再回来时，是这么说的，“不过，我父亲已经来信，再过两日就会回到海忒城。” 阿萨隆的家主在海忒城中有着绝对的威信，到时赛摩的回归能给海忒城的百姓们带来绝对的安心。 但是，等不及赛摩回来，第二名牺牲者也出现了。 这一次的牺牲者，竟然是曾经和奥尔达斯比过一场的火神殿推荐来的人——火法师法艾姆，这个已经拥有不俗的魔法成就的年轻人。 他死在竞技赛场的正中央，被一早前来观看比赛的观众们齐刷刷地看个清楚。商讨 他的四肢都被切割下来，摆放在他的躯体的四个方向，脑袋则被放置在躯体的中央，双目睁得大大的，法杖被直接丢在一旁。 火神殿过来陪同参赛的人当场愤怒地表示抗议，在众人劝说下终于是用了阿萨隆的人手将法艾姆的尸体暂时收敛了带回居住的地方。 竞赛，又一次不得不被终止，所有参赛成员都被留下来，请到赛场中央询问情况。 奥尔达斯主持了这次询问，关于最近的动向，以及与法艾姆有过接触的人的回忆。 但是，法艾姆本身最大的乐趣就在于研究魔法奥义以及向火神虔诚祈祷，他就连训练场都不去，甚至很多时候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不知不觉离开庄园，最终惨死在这里。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怀疑同样居住在庄园中的参赛者。 “我拒绝和他们再居住在同一个地方！”当即，有一名通过层层战斗筛选终于走到这一步的冒险者指着一和三说，被他们两一同转过来的目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和他有同样看法的人不少。 奥尔达斯最终只能暂时将两人请出来，表示临行安排住处以及保护的卫队，然后派人将他们继续送回庄园。 但是，在路上又发生了一件事。 他们才刚出竞技赛场，不少着装不同的随从和护卫都围了上来，表示要保住自己各自的主子，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海特城的护卫队长本想尽可能控制住现在的状况，与每一批人说明现在这个情况大家保持同行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可是没等他的提议被普遍接受，异变再次发生。 来自神圣教廷的黄金骑士凯特突然喷溅出大量的血液，他的头颅整个从仍然直立在那儿的身子上滚落下来，鲜红的血液喷溅他身边两名选手一身，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场景惊呆了。 直到凯特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人们才终于反应过来，有的发出难以克制的尖叫，一些高等护卫们立刻抽出武器警惕四周。 “嘉尔蒂亚！”菲尼克斯一把拉住嘉尔蒂亚的手，阻止她想要跑出人群的冲动，就连另一边的阿加莎也紧跟着拉住她。 嘉尔蒂亚的眼底透着难掩的焦虑，却挣脱不得。 菲尼克斯扫视一眼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角落，凑上去咬着牙小声说：“现在不能出去！”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菲尼克斯的手心也沁着汗水，心中的紧张和疑惑不必嘉尔蒂亚少多少。 第27章 狂战士 又一名牺牲者的死亡，让场面在初步的混乱之后反而简单下来。 随着阿萨隆护卫队队长的指挥，各个势力的人纷纷配合地按照安排将一群参赛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黄金圣骑士凯特的尸体被护卫队分出的四名队员带着回去竞技赛场，与那边的人汇报情况，这边的大部队则加快速度回海特城，力求安全。 有一小支卫队被派出朝着之前那一闪而过的人影追去，同行的还有各个势力派过去一同搜查的人手，这种情况下，所有势力都展现出了互相之间的不信任。 可是，才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又一阵骚乱在队伍中出现。 一个人突然冲到嘉尔蒂亚面前，一把抓向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的反应也非常迅速，虽然因为焦虑没能提前注意到这变动，但还是迅速后仰躲过他的袭击。 那人见一抓不中，怒吼一声继续前进，连眼睛都已经变成赤红色，嘉尔蒂亚左右都是人，避无可避，只能抽出背上的大剑挡在身前。 周围的人也作出了反应，阿加莎和菲尼克斯同样做好了出手阻止的准备，就连艾普莉都举起颅骨法杖，她身边跟着的小鬼噗噗兴奋地跳跃着。 “住手！怎么回事？！”阿萨隆的护卫队同样注意到这中间的骚动，停下队伍，迅速地围拢过来。 看见发生冲突的一方有菲尼克斯在，他们的举动更加迅速。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嘉尔蒂亚回答，双目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菲尼克斯一手凝聚着魔法，看着对方那双赤红的双眼若有所思：“是战神殿的诺特先生吧。”这句话，更多的其实是为同伴说明对方的身份。 诺特的双眼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半晌才从喉咙深处嘶吼着出两个字：“滚开。” 菲尼克斯当然不会让开，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能代表阿萨隆家族的人，也是嘉尔蒂亚的同伴，他必须控制住现在的场面：“诺特先生，现在这种情况，我想你的武器并不是用来对付其他的参赛者。” 对于这句话，不少人纷纷赞同。 没有人想在这种时候在城外待太久，何况他们也不明白诺特突然翻脸的原因。 “凶手，你还想装什么？”诺特终于说了一句更长的话，但是连带着的是他无法抑制的低吼声，双眼的赤红仿佛染遍了全身，他面目狰狞，手臂上甚至能看到暴起的青筋，粗重的喘息连其他的人都能听得以前那个热出，“杀、杀死你！” 抓住他的两名卫兵被诺特突然的动作甩出老远，他拿出自己的两把战斧朝着嘉尔蒂亚冲过去。 大剑抗住两柄战斧的冲击，剑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将嘉尔蒂亚的双手震开了裂口。 周围的人见情形不对纷纷让开，给嘉尔蒂亚空出了足够空间与诺特周旋。 金属的撞击声不断响起，每一个人围观的人都能从诺特义无反顾的攻击上感受到他没一击沉重的力道。同时感受到的，还有诺特此刻的疯狂。 “我并没有对任何人下手。”嘉尔蒂亚一边解释，一边应对着诺特的攻击，但是诺特的力道实在可怕，她终于不得不选择用进攻来暂时停止诺特的攻势。 可是，面对嘉尔蒂亚的剑，诺特竟然像是连看都不看，任凭剑刃划破自己的手臂，斧子朝着嘉尔蒂亚劈下去。 眼看着嘉尔蒂亚躲闪不开要被劈中，一声怒吼从阿加莎口中传出，她化作赤色的狮子一巴掌将诺特拍开，挡在嘉尔蒂亚面前：“战神殿的人，什么时候学会狂战士的招式了？！” 与此同时，护卫队也立刻上去谨慎地将诺特围住。 阿加莎的话落在人群中，让不少人都惊讶地窃窃私语起来，狂战士——这是一个已经消失了百余年的字眼，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狂战士并非阿加莎说的那样是“招式”，狂化这个能力来自血缘传承，其中经过专门训练的才称得上狂战士。 所以，拥有狂战士的，只有在百余年前据说因内部分裂争端而灭族的诺珐劳特一族——千年前神魔大战中的英雄流传下来的一支血脉。 那么，战神殿的诺特为什么会狂化？ “够了！”眼看着诺特再度跳起来，就要和阿萨隆的护卫队动手，伊索·提尔快步掠到诺特面前，一拳打在诺特的肚子上。 诺特被打得弯了腰干呕几口，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身上的青筋已经退了下去，眼底还残留着之前的一点红色：“我——” 没等诺特再说什么，伊索·提尔直接转身，走到嘉尔蒂亚面前：“我为诺特道歉，他大概是受到之前凯特死亡的刺激，他和凯特是从小认识的好友。” 看了眼似乎恢复正常不会再动手的诺特，嘉尔蒂亚将剑放回背上的剑鞘：“没事，先回海忒城吧。” 伊索的道歉看上去很认真，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同时也能看出他作为提尔家族的长子以及自身实力的支持，在战神殿的信徒当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队伍再次开始行进，只是气氛上有了非常大的差别。 似乎是狂战士狂化的战神殿信徒，诺特口中说的嘉尔蒂亚是凶手的理由，这些都成了他们想要探知却不知道从何探起的秘密。 阿加莎已经恢复了人身，但是从比赛至今还从未见过阿加莎兽身的人也纷纷将这一点记在心中，在之后的比赛里总有和她碰上的可能。 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一行人回到了海忒城安排的庄园。 立刻有已经得到消息的卫队前来交接，而菲尼克斯也在和嘉尔蒂亚几人说了几句后跟着护卫队一同回城主府了解情况。 如果说别的人还不确定，菲尼克斯却几乎能确定诺特确实使用了狂化技能，作为同样是旧英雄血脉的传承，阿萨隆家和诺珐劳特家一直以来都保持来往，在阿萨隆家族的笔记中也有记载一些诺珐劳特狂化的特点。 双目充血、体格突然变强，肌肉暴增力量成倍提升，失去理智和思考能力只以战胜对手为目标等。 诺特虽然没有记录中诺珐劳特狂战士的狂化那样大的强度，但是一切特征都足够吻合。当初诺珐劳特突然内部分裂，在十几年内不断发生争端最终陨灭，其理由一直是阿萨隆和普西斯两家百思不解的东西。 阿加莎一路跟着嘉尔蒂亚直接回了她们房间，一路上没有再出现之前那样类似的问题。 但是从其他人的眼神，也能看得出诺特的话对他们多少起了一点作用。 在完全不知道杀人的目的和杀人者的身份的时候，谁都需要保持警惕，以免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精灵诺拉多雷和皮克人皮皮科科都在，看到嘉尔蒂亚回来，都露出担心的神情：“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诺拉多雷对嘉尔蒂亚几个人类多少产生了一点感情，他并不希望他们出现什么意外，只可惜他现在的处境并不适合出现在外面。 “又有人死了。”嘉尔蒂亚的面色有些难看，将门关上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这才转头回答诺拉多雷的问题。 皮皮科科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吓到了，急忙走过去绕着嘉尔蒂亚转了几圈，大大的眼睛满是担心：“你们没有问题吧？菲尼克斯呢？” “他没事。”嘉尔蒂亚回答了皮皮科科，眉头却紧紧地皱着，“阿加莎，刚才那个圣骑士死亡的时候，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她问的声音压低了，只有屋子里的人大概能听清。 阿加莎诧异的看了眼嘉尔蒂亚，随后摇摇头：“并没有，我没有闻到任何味道，人形态本身就会一定程度地降低嗅觉和听觉，不过嘉尔蒂亚，能让我完全没有任何察觉，无论对方是谁都不是好对付的。”她也沉了声，对嘉尔蒂亚警告性地说。 嘉尔蒂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诺拉多雷旁观着他们的对话，仍然弄不清楚情况，对他来说人类的对话里太多弯弯绕绕的东西，总是藏着掖着不愿意说清楚。 这和绿森林的精灵社会完全不同。 不过，他也有他能说的：“在你们回来之前，有人想来这间屋子查看。” 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 “不过阿萨隆的护卫队将对方拦住，但我认为他们并没有死心。”诺拉多雷陈述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皮皮科科在一旁连连点头。 “看来，不止诺特觉得你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哦，嘉尔蒂亚。”阿加莎转头看向嘉尔蒂亚，提醒。 “除去第一个牺牲者，死亡人分别是火神殿和神圣教廷的人，也难怪有些人会联想到我身上。”嘉尔蒂亚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没关系，你们继续待在这儿，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第28章 消失的水法师 “伊索，对不起，我失控了。”在伊索·提尔的房间中，诺特非常愧疚地垂着头说。 一边的小餐桌旁，海伦·提尔勾着自己的发梢，抬眼看了诺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视的笑容。 至于，伊索·提尔，他皱着眉，擦拭着自己心爱的灵剑克拉夫特：“我从一开始就不赞同神殿关于狂战士的实验。” 这一句话，冲的就不是诺特了，诺特苦笑着抬头看一眼一同前来的战神殿大祭司。 战神大祭司脸上一派祥和，丝毫没有被伊索的话影响：“关于狂战士，我已经传令回去让神殿那边注意隐蔽，不让其他人查出线索。不过，诺特这次失控显然也说明了实验仍然存在问题……”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大祭司。”伊索打断了战神大祭司的话，“不管你们在地下室进行什么肮脏卑劣的实验，这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崇尚勇者，崇尚武力，信仰战神的力量，但我们不屑从别人那里掠夺来的东西。” 战神大祭司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呵呵一笑：“好吧伊索，年轻人总是无法理解老一辈的想法，但是诺特的判断，我想你也应该注意。” 伊索看了眼诺特，他无法控制地狂化了的原因只有一个，凯特的死亡、以及战神殿对嘉尔蒂亚血脉的怀疑。 “不是她。”伊索很干脆地说。 “可是，她很可能是卡米拉尼达一族，而死的人全是神殿的！”诺特又激动起来，拳头撰得紧紧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 “我可不希望看到有人在这里破坏。”海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看着诺特不屑地说，“有本事就在赛场中打到她面前，然后战胜她，在这里说有什么用！” “海伦。”伊索提醒了妹妹一句，看她撇撇嘴重新转过脸，这才重新看着战神大祭司与诺特，“嘉尔蒂亚的剑很正，她绝不是那个躲藏在阴暗当中的凶手。诺特，如果你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次大赛你走不了多远。” “我……！”诺特想要反驳，却被战神大祭司拦下了。 “诺特，伊索说的也没错，凯特死的时候嘉尔蒂亚就在旁边，她没有任何机会动手。”他嘿嘿笑着，阻止两人继续产生冲突，“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战神殿的人，为了伟大的战神获得更多虔诚的信徒，为了战神殿不断的发展，我们都应该团结一致。” 除了这边，其他参加竞技大赛的人也各自和比较熟稔的同伴有一番讨论。 嘉尔蒂亚身上有超乎寻常的魔法能量，这一点已经被所有参赛者注意到，他们必须将嘉尔蒂亚从一个大剑士的定位进行一定的转变，她不同于任何他们曾经见过的对手，魔剑士这种外放魔法与剑技结合的种类同样不适合用来定义嘉尔蒂亚。 “暂时，就将她定位为战神殿的战士。”这是不少人得出的结论。 除去拥有许多资料的各神殿人员，其他人并不能立刻就对嘉尔蒂亚的身份有所猜测。 毕竟卡米拉尼达一族遭到灭杀已经过去了几百年，这支暗夜之神的后裔一族早已从人们的记忆中消散，只留下一首首吟游诗人谱写的诗歌，大多也是在赞颂解决了那次灾难的这些新英雄们。 整个庄园陷入一种非常紧张的气氛当中。 虽然有阿萨隆的护卫队层层保护，但是没有人敢确定那个神秘的杀手没有办法潜进来进行下一次的谋杀。 但是，在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集中到大厅的时候，还是有一名选手没有到来。 利维纳联邦的代表——水法师薇儿。 因为利维纳联邦所处的地域为西南边的群岛区，利维纳联邦有部分魔法师选择了和菲尼克斯类似的元素魔法——利用群岛上充沛的水元素，而不是获取神祗的馈赠。 薇儿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水法师，在之前的比斗中也展现出高超的水魔法，加上她漂亮的蓝色长发和双眼，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男士们。 所有人一同去了薇儿居住的房间，但是推开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薇儿与陪同居住的同伴一起消失，而守卫庄园的阿萨隆护卫队整晚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就是你们的守卫？！”菲特帝国推荐的长枪手拜克嘲讽地说，“如果你们的护卫队真的如同你们说的那样可靠，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凶手其实是阿萨隆的人？” 菲特帝国和海忒城向来关系不好，但是这样当众冲突，也是拜克抓住了时机。 任何的一句言论，都会导致现在这种紧张气氛的恶化，尤其在场聚集了整个阿斯诺克大陆上大部分势力的代表。 “阿萨隆既然选择接受提尔家族的要求开展竞技大赛，就不会再做不光明的举动。”奥尔达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一身盔甲，手中还拿着骑士枪，刚才他的爱马上下来。 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才刚从巡逻中回来。 他看了一圈在场的人，面色冷峻：“利维纳联邦的水法师薇儿失踪？有人在她昨日回到庄园后见过她吗？” 奥尔达斯的出场镇住了不少人，他冷着脸询问事情，说话干练，让他们下意识跟着思考他的问题。 人群当中，海伦·提尔有些意外地看向奥尔达斯，上下打量了一番，凑到哥哥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伊索一听，责备地用眼神警告了妹妹，在确认妹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乱说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大厅众人身上。 “昨晚，大约是晚餐后，我曾经见到过她，她当时刚离开房间，我以为她是打算下楼用餐。”有一人找了点印象，说。 “当时天是否黑了？”奥尔达斯转向他确认。 “没黑透。”对方肯定地说明。 奥尔达斯朝他点点头，又问了一遍：“那么在天黑之后，有人见过薇儿小姐吗？” 没有人回答。 事情似乎又进入了一个僵局。 这一次，科拉斯库尔王国推荐的魔剑士理查德不耐烦地说：“我们不是还要继续竞赛？时间快到了吧。”有几个人附和了两句。 “时间充裕，我想先趁着所有人都在此，检查一遍每个人的房间。”奥尔达斯一步不退，看着理查德，“想必理查德亲王也能理解我的想法，我必须为可能潜藏在庄园的安全负责。” “什么？难道你想说那凶手其实是我们当中的一个？”理查德变了脸色，有些愤怒地说。 倒是别人，被理查德这句话一说，纷纷看向曾经被指认的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面色如常，坦然地让他们看着。倒是在她身边的阿加莎朝着一群人呲了呲，吓得一些人急忙回过头。 她突然化作巨大的赤色狮子一抓拍飞狂化的诺特那一幕，可是非常震撼人心，没人想跟这半兽人姑娘结怨。 “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请配合。”奥尔达斯说完这句话，门外就进来一队训练有素身着同样其实铠甲的士兵，“这是我们阿萨隆的骑兵队，他们不会破坏房间里的任何东西，还请各位配合这次检查。” 第29章 死亡的女孩 “既然如此，那就过来吧。”在所有人还不满地迟疑着的时候，最先表态的，居然是伊索·提尔。 “哥！”海伦不满地瞪了眼伊索，可是伊索只看着奥尔达斯，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迁就妹妹的意思。最终，海伦只能妥协地瞪了眼奥尔达斯，跟着伊索朝着楼上走去。 连伊索都同意了，那几个心底不情不愿的人也没了反对的理由和勇气。 一行人最先搜查的就是伊索的房间，里面非常整洁，没有任何多余东西，一眼就看清了一切。 不过，阿萨隆的骑兵队员还是尽责地进了房间，动作仔细但不粗鲁，检查了一切可能藏着人的地方。 在确认没有藏着任何人或者东西之后，骑兵队才退了出来，房间依旧如同进入前一样整洁，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你们的骑兵队很出色。”伊索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奥尔达斯。 奥尔达斯微笑着点头：“阿萨隆的骑兵队秉持传承千年的历史和荣耀，有着自己的骑士守则。” 那和现在自称圣骑士团的神圣教廷的骑士队伍完全不同——如果黄金骑士凯特现在还活着，或许会因奥尔达斯理所当然的话奋起发出决斗，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接下来骑兵队会分成三人一组，希望各位都带一组人回去检查自己的房间，以免有什么危险人物潜藏。”奥尔达斯对众人说。 他身后这一列骑兵小队立刻分了组，等待奥尔达斯的下一步号令。 可是，有人对此发出了异议：“你们当众检查了提尔家的人，现在却说分开调查，我是不是可以怀疑阿萨隆家族偏倚某些来历不明的人？” 说话的是理查德，他话虽然说得含糊，但目光一直没放过嘉尔蒂亚几个，意思再明显不过。 虽然没有人出声附和，但有些人脸上同样显露出赞同的神情。 菲尼克斯忍不住对嘉尔蒂亚小声说：“这时候，我开始怀念萨汀了。” 菲尼克斯自然是怀念萨汀不分场合不分对象都会出言嘲讽的性格，可是他这一提，倒是让嘉尔蒂亚的眉头皱成一块，露出担忧的神色：“也不知道萨汀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他们两人像是置身事外一样地只顾自己聊天，而那头奥尔达斯已经转而调整了方案——每个人的房间都一齐搜查，当然，按着顺序一路过去，从二楼到三楼。 等到了嘉尔蒂亚的房间，有些人都互换了目光，恨不得立刻找出些疑点出来。 至少，也能探一探嘉尔蒂亚一行人的底细，毕竟无论是嘉尔蒂亚还是艾普莉这个黑暗牧师，本身都太过怪异。 结果，等门打开，他们惊讶地发现房间里待着居然是一位精灵——是的，看那样子，分明是纯血精灵，而不是那些遗失在绿森林外的半精灵们。 而那位精灵边上站着的，看那体型，居然是皮克人，腿上挂着锁链连着桌子的一个皮克人。 “他们是？”奥尔达斯没有从菲尼克斯那儿得到过相关的信息，当然也是一样惊讶，在现在这个情况倒也不错。 “来海忒城遇到的一位受伤的精灵朋友，至于那个皮克人……”嘉尔蒂亚作为房间的主人，当然是她回答奥尔达斯的问题，说到皮皮科科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看向他，皮皮科科立刻作出一副恐惧害怕的样子泪眼汪汪匍匐在地，一副仆人的样子。 “……”嘉尔蒂亚心底无语，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自然地接上，“偷我的东西被抓住了，暂时锁着做工偿还。” “嗤，居然用皮克人来做奴隶。”人群中有细微的嘲笑传出，说话的是一名帝国贵族。 可嘉尔蒂亚对那人的不屑完全无视，只完成了自己的回答，等骑兵队的人检查完屋子，确认她没有疑点。 当然，这也是最终结果。 带着一干人的遗憾，他们继续往三楼过去。 楼梯右手边第一间是理查德亲王的卧室。 当他们进屋的时候，理查德外出一直都会带着的老管家开了门，惊讶地看着他们：“这是？”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主子，“亲王殿下，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理查德清清嗓子，大概讲了一遍，老管家虽然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是让开路放骑兵队进来。 理查德的房间跟前面检查的大部分房间都一样，整洁干净，看上去一目了然。 不过，作为一个亲王级贵族，他来到海忒城随身携带的东西多了不少，平时使用的餐具、床品以及大量替换的衣物，这些都需要不少精致的木箱装载。 除了感叹科拉斯库尔王国的亲王生活奢华之外，所有人对这间房间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可是，随着一名骑兵队员打开箱子，事情开始拐向糟糕的方向。 箱子里并不是华丽的衣物或者精美的饰品，而是蜷缩成一团早就没了生命气息的水法师薇儿。 随着箱子一个个打开，陪同薇儿一起进庄园的伙伴的尸体也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阿加莎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眼不再去看，鄙视地看了眼理查德，低斥一声“混蛋”。 箱子里的两具尸体，两个年轻的女孩儿，全都不着片缕，尸体上布满狰狞的青紫斑痕和细小伤口，显然在死之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和凌辱。 尽职的老管家脸色变得煞白，他在亲王起床，服侍之后留下来负责打扫房间，但是没想到两个再普通不过的箱子里居然藏了两句尸体！ “殿下！”老管家猛地转头看向理查德，眼神自责而懊恼，还带着对理查德的失望，“这里……这里可是海忒城啊，不是科拉斯库尔！” 理查德像是被老管家的话惊醒，摇着头后退：“不不、不是我，我……昨晚上是她们自己来找我的，事后她们就自己走了，怎么会在箱子里！” “看来理查德殿下昨晚确实见过薇儿小姐？”奥尔达斯立刻抓住了理查德话语里的信息，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实话，看来他不但见过薇儿和她的同伴，并且确实有和她们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骑兵队同样有了新发现，从一个装满衣物的箱子角落，翻出了皮质绳结、蜡烛等等物件，在场不少贵族出身的人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理查德，同时带上点幸灾乐祸和鄙夷。 身为贵族玩玩不是问题，可玩到这么大的——理查德估计是百年来第一人。 “是，我是见过，是她们自己送上门来勾引的我！事后就走了！”理查德涨红了脸，底气全无地解释。 不管理查德怎么说，两个女孩凄惨的尸体已经狠狠地将他全部扒光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奥尔达斯让骑兵队将理查德待下去暂时监禁，同时以海特城阿萨隆家族的名义向利维纳联邦以及克拉斯库尔王国递交正是信件。 在奥尔达斯安排人将两个女孩的尸体待下去妥善安置的似乎，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突然弯腰对着奥尔达斯行了大礼：“希望阿萨隆少主能允许我随队回国，我会向国王陛下讲述事情经过。” 不过眨眼的时间，一丝不苟的老管家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奥尔达斯看了老管家一会儿，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希望贵国能理解阿萨隆的做法，并派遣使者就这件事详谈。” 一场波折以近乎闹剧的形式收场。 参加竞技大赛的选手们在阿萨隆护卫队的层层保护下来到竞技赛场准备参加新一轮的比赛，但是不少人都已经不在状态。 整个竞技大赛从开始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件，仔细一想总觉得让人不安。 提尔家族与阿萨隆家族的矛盾百年来一直存在，但是这次大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牵涉了太多的势力，除了绿森林的精灵，就连矮人族和兽人族都参与进来，更有不知身份的蓝色血液怪物，也不知道到底来自哪里。 到现在，甚至有人发现自己早就没了最初通过竞技大赛名扬阿斯诺克大陆的心思。 没等参赛者们从各自的思绪中回神，又有一个新的消息传来。 这或许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但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因此高兴雀跃。 被转移打别处居住的一和三，死了——尸体被分成一块一块，蓝色的血液洒满整个房间。 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第30章 赛摩遇刺 在这样接二连三的死亡事件之下，竞技大赛被暂时中止。一行人继续在严密的保护下往海忒城回去，就连来观看的民众也被分到一批海忒城的护卫队护送。 奥尔达斯的额头紧紧皱在一块，他必须立刻相处一个应对目前情况的办法——虽然利维纳联邦的水法师薇儿以及其同伴似乎是死在理查德亲王的手中，但这里面仍旧存在疑点。 将这群人继续放在山庄过夜，是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 “少城主！城主下令，命我们将诸位参加竞技大赛的人请到城主府居住。”赛摩身边的亲兵之一在一行人进入海忒城大门时骑着马过来，对奥尔达斯传话。 奥尔达斯的眼底终于闪过一丝喜色：“父亲回来了吗？” “是，城主已经在城主府等候！”亲兵立刻回答，他的战马牵在他的手中，一动不动地静立在那儿，就跟亲兵一样。 奥尔达斯立刻对众人转达了赛摩的意思，一行人很快转变方向。 当他们到达海忒城城主府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在大厅里见到海特城此刻的主人，赛摩·阿萨隆的同时，也注意到大厅已经摆放成宴会的样子，四周的桌面上是各色各样的食物和饮品，几乎涵盖阿斯诺克大陆各个区域的餐点。 “不管怎么样，还请各位吃饱了，我们再坐下来商讨最近发生的事情。”赛摩的声音非常浑厚，让人不自觉地就将他的话听入耳中。 虽然并没有多少兴致，但所有人还是按照他说的那样先用餐。 “菲尼克斯，你父亲似乎已经有了什么线索。”站在角落，阿加莎一边作出取肉的样子，一边小声说。 事实上，整个大厅中都是如此，所有人因立场和所属势力的不同分成了好几块。 赛摩却完全无视了这种明显带着敌视情绪的场面，微笑着低头与他的妻子伊拉夫人说话，嘉米奥·阿萨隆也伴在一边。 所有人都在猜测赛摩到底知道了什么，有什么安排，但是这时候他们还不能失礼地立刻打断这场午餐——午餐宴。 “我也不知道，完全没消息。”菲尼克斯耸了耸肩，一边作出放松的样子，一边不断地从四周调动魔法元素。 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最轻松的就是艾普莉，她只管吃看到的那些好吃的，这些事情不需要她来想，她也想不出来。 不过，当她叉起一块小牛排的时候，抬头发现嘉尔蒂亚端着碟子，正看着一桌子的东西出神，她没有去听菲尼克斯和阿加莎的讨论，也没有用餐。 “嘉尔蒂亚？怎么了？”艾普莉将小牛排塞进嘴里，脸颊鼓鼓地抬头问。 嘉尔蒂亚回过神，沉默了会儿：“我在想萨汀现在在哪儿。” 菲克斯和阿加莎也听到了嘉尔蒂亚的话，互视一眼，还是由菲尼克斯来说：“嘉尔蒂亚，萨汀的本事我们都知道，她不会有什么事的，说不定正藏在找不到的地方看热闹。” 嘉尔蒂亚笑了笑，但还是能看出这里面的勉强：“我是担心，她……”话出口一半，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通过淘汰赛的参赛者突然抽出武器刺向看上去全无防备的赛摩·阿萨隆。 奥尔达斯和菲尼克斯都距离赛摩有一定距离，眼看着那人要刺中赛摩，却没想到赛摩一手精准地握住他的手，紧紧抓在那儿。那个参赛者竟然被抓得完全无法动弹。 “嘉米奥，保护好伊拉。”赛摩镇定地说了一句，一把将那人手中的匕首取下来丢在一旁，大厅四周的护卫马上上来抓住那人。 可是，突变再生，原本一直跟在伊拉夫人身边随侍的女管家希尔丹夫人突然也抽出一把匕首直刺赛摩后心。 赛摩不得不尽力避开，但那匕首还是深深刺入他的肩膀。 伊拉夫人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本就身体虚弱的她当即晕倒过去，嘉米奥不得不撑住自己的母亲，退到一旁护卫那边，防止再发生突变。 “怎么可能！”转眼就发生两次刺杀，第二次竟然还是在阿萨隆家待了二十多年的希尔丹夫人，这让菲尼克斯几乎红了眼睛，念着咒语驱使风元素在赛摩和伊拉夫人周围凝成风盾。 这个时候，奥尔达斯却走了反方向，抽出骑士剑守在大厅的门口，扫视着整个大厅。 “阁下是怎么会影魔族控心术？”赛奥笔直站在那儿，任由匕首插在肩头，沉声说道。 他丝毫没去理会已经被护卫控制住的两个刺杀者，目光在众人当中扫视。 他的话几乎让大厅里所有人都露出惊骇的神色，下意识拉开和其他人的距离，左右戒备是否有危险存在。 魔族——这个已经消失一千年的词汇，在出乎意料的时刻闯入所有人的耳中。 阿斯诺克大陆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大陆，大陆上的种族们都知道，至少在阿斯诺克大陆的西南端，有着另一片地域不输阿斯诺克的大陆存在。 斯洛伐大陆，当然，人们更多地直接称呼它为黑大陆。 那座大陆上拥有比黑沼泽更难以生存的环境，频繁喷发的火山、布满毒雾的沼泽、冰寒刺骨的黑夜、仿佛能烤焦一切的白日。黑大陆的生物有着难以想象的可怕外形，但更可怕的是它们残忍的掠夺天性。 千年前黑大陆的魔族入侵阿斯诺克大陆，留下了许多可怕的回忆。 它们撕扯着活人分食，它们摧毁一切见过的城镇村庄。那时候的它们几乎迅速地扫荡了大半阿斯诺克，直到大陆上所有的种族团结合作，在几位英雄的率领下才终于将这群可怕的魔族赶了出去。 赛摩说的影魔族，是魔族少有的智慧种族，同时也是魔族三大皇族之一。 没有人想再在阿斯诺克大陆上看到魔族。 可是赛摩此刻说出影魔族，让在座的人联想到了传说中影魔族最可怕的地方——他们可以轻易控制人类，让人类按照他们的意志做事，哪怕杀人或者自杀。 再联想最近一连串的死亡，他们相信魔族不会出现的心开始动摇。 “呵呵，我怎么就成了影魔族了？”一个冷冽的女声响起，可没有人听出那声音到底从哪里发出，“赛摩·阿萨隆，太过自信可是会死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声惨叫声突然响起。 待所有人看过去，只看到一个阿萨隆护卫倒在了地上，脖子上一道可怕的伤口正不断喷涌着鲜血，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小身影正从那个护卫身旁跳窗离开。 “快追！”当即，各个势力的人都下了命令，原本就守在一旁的各个势力的护卫纷纷追着那灰色的身影往外跑。 “父亲，我去追她！”奥尔达斯身为阿萨隆的长子，自小就有看过关于魔族的各种资料，知道牵扯魔族事关重大，立刻看向赛摩请命。 可是没等奥尔达斯的话音落下，赛摩的身子明显地晃了晃，转眼朝着地面扑倒。 已经赶到父亲身边的菲尼克斯急忙扶住，被赛摩壮实的身子压得往前跨出一步，才终于撑起了父亲的身子。 奥尔达斯哪里还顾得上去追逐，只派了信任的护卫队长全权指挥，自己冲到赛摩的身边。 肩膀上的伤口露了出来，所有人立刻明白了原因。 插在赛摩肩膀上的匕首处，流淌出来的血液是黑色的——匕首上有毒！ 大厅里的人只剩下了一部分空有势力却没有多少能力的贵族，他们看着昏迷不醒的赛摩，眼中的神情既有惊慌也有幸灾乐祸。当先的贵族最不喜欢的，就是千年前神魔大战中成名的英雄后裔。 “你们留下来帮菲尼克斯，以防万一！”嘉尔蒂亚立刻对阿加莎和艾普莉叮嘱，没等她们回答，就不管不顾地跟着众人往外追去。 阿加莎只是发了个呆就被丢下，想要追着一起却，却被狸狸尔伸手拦下：“阿加莎，这时候我们守在阿萨隆这更好。”不仅是阿加莎，包括兽人参赛的代表、翼狮族侍卫长阿尔也同样配合阿萨隆的护卫们做好防备。 “阿加莎，我跟着嘉尔蒂亚去把！”艾普莉想了想，立刻朝着所有人离开的方向跑去。她棕色的眼睛有一丝慌乱，急急忙忙就跑出了大厅。 一时间，整个海忒城的气氛彻底变了。 阿萨隆的军队立刻加强戒备，在全城进行巡逻。 城主府里的人行色匆匆，有安排各国贵族们暂时住下，也有调动最高级别的城主府防卫。 海忒城最出色的医师和药剂师都被召集到城主府赛摩查看伤势，研究解毒的方法。 而追着那个灰色身影出去的人群早已出了城，暂时还没有传回任何的消息。 第31章 灰色人影 海忒城的东南部有一片茂密的丛林，那儿因为居住着魔兽，并不允许海忒城的普通居民居住。 在海忒城通往这片丛林的入口处，常年驻扎着一支小队，因为那些魔兽并没有离开森林定居的打算，这边的任务还算清闲。 卡达就是这支小队中的一员。 “哎，好想去看竞技大赛啊。”这天吃完简单的午餐，卡达轮到值班，站在岗哨口看着海忒城的方向感叹。 “再有五天就能换班咯，到时候说不定能看到最后几场呢。”他的同伴和卡达差不多的心情，不过想到能看最精彩的几场，一起在这儿驻守的大伙儿心情都好了不少。 卡达也是连连点头：“到时候就能看到少城主把那群什么神殿的人全部打败！” 作为传统骑士团的一份子，海忒城的士兵们对那些神殿中的人向来没有好感，要说最讨厌的，当然是神圣教廷那群圣骑士。 “他们也算骑士？！”这是每一个海忒城的士兵听到关于圣骑士的交谈时都会作出的反应。 “哈哈哈，说的没错。”同伴笑着，挥了挥拳头，“让那群只知道求着别人给那什么狗屎圣光，才敢出来跟人打架的家伙们知道真正的骑士的厉害！说不定他们打架的方式是丢一束圣光然后和他们的马一起扑上来咬人？！” 他的话引来一片笑声。 “嘿，你们好好值班，这种笑话都换班了回去说给大伙儿听才对啊！”休息的伙伴们笑看着两人说。 就连这支小队的队长也没有太约束手下的言论，只笑骂一句：“拿好你们的剑和枪，小伙子们，别到时候被圣光照了屁股！” 又是一阵笑闹，丛林外重新安静下来，各自休息或者做着职责内需要做的事。 “你说，菲尼克斯少爷能不能冲进前几名？”卡达放轻了声音，一边保证对森林中的警惕——防止魔兽闯出是他们唯一的职责——一边问伙伴。 中午的天气有些闷热，如果不转移点注意力，干站着反而容易走神犯困。 “不知道，我都从未听说过菲尼克斯少爷出手。”同伴摇了摇头，想着，“不过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在旧时代，没有那些神佑的世代，魔法师可是很稀少的，其中厉害的能一个人对付一支百人队伍！” “有那么厉害？！”卡达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在这个魔法师遍地都是的时代，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神佑赐予人类运用魔法的能力，那些魔力直接来源于神祗的恩赐，但是人们见的最多的只是类似火球术这样的小型魔法，威力有限。即使是卡达，都有信心在不被偷袭的情况下和这样的魔法师拼一拼。 也是因为这样普遍的认知，菲尼克斯专注元素魔法的行为，传到外面，就被冠上了“阿萨隆家没出息的次子”的称谓。 卡达还想说什么，可他的同伴突然摆正神色冲他摇摇手：“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有吗？”卡达单膝跪下，将手中的剑刺入土地，耳朵贴着剑柄听了听，咕哝着站起身，“没有，你听错了吧——”可是，当他再抬头看向对面的同伴时，却睁大了眼满目骇然。 刚才还在闲聊的同伴，身子竟然就直接被切成两段，当卡达看向他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上半个身子满满地滑落下来，大量的血液再没有阻挡，喷溅起比人还高的血柱。 “敌袭——”卡达立刻拔剑，同时大喊。 然而，那袭字整个卡在了他的喉咙口，连带着剑也只抽出一半，他的喉咙就被看不到的东西切开，留下一串血泡和“咯咯”的漏气声。 没有人从不远处的岗哨里出来，那里面此刻已经化作一片血场，没有活口。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队人悄无声息地赶到了这里。 现场的惨状引起他们的注意，分别查看了情况之后，两队人在丛林的入口处汇合。 “弗雷，很高兴火神殿派的是你，不过这里看上去太惨了。”其中一支的领队手中拿着剑柄处雕有金色蔷薇纹路的剑，对着另一支的领队说。 被叫做弗雷的人抬了抬眼，点头：“卡拉丁，要保持警惕，这次的对手也许是可怕的魔鬼。”他的手中拿着一支法杖，从杖身上的光滑度看来，应该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 “好吧，愿圣光保佑我们，圣殿骑士在外围守护，给法师们提供防卫。”卡拉丁将剑拿在手中，他是圣殿骑士团十二蔷薇骑士中的一位，能从见习骑士一步步成为神圣教廷骑士团十二团长之一，实力超群。 而弗雷则是火法师艾姆的导师，他自从听到倾注心血的学生惨死，整个人都处于爆发的临界点。 这两人，都是接到所属神殿临时的任务来到这里，目的就是追杀那个犯下血案的人。 不过，他们的行动都属于最高机密，哪怕是两个神殿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追杀此人，目的也并不是简单的惩恶除凶。 这是两个神殿祭司长给出的直接指令。每个神殿有三位大祭司，协助祭司长管理神殿事务，而祭司长，则是每个神殿中与神祗进行直接沟通的人，是神殿最高领导人——他们就是神祗在人类世界的代言者，所说的话皆代表神祗。 “我还是难以想象，对手会是什么样的人。”卡拉丁知道有些事不能多说，但在踏入丛林的似乎，还是有些感叹。 弗雷并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都扩散开来，寻找似乎藏匿在这片并不算大的丛林当中的凶手。 丛林里的光线并不差，但是安静地可怕。 别说是先前说的居住在此处的魔兽气息，哪怕是寻常的鸟兽虫鸣都没有，处处透着诡异。 卡拉丁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这时候沉住气，指挥着整个二十人的队伍稳步前进，朝着丛林深处探索。 突然，卡拉丁抬起手，命令所有人停下，目光落在前方一棵大树下。 那儿，站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影，个字不高，完全看不清脸。 “站在那儿不许动。”卡拉丁朗声说，“走到光线下！” 他们事先就已经得到情报这座丛林并不会有一般的民众进入，就连冒险者也因为这丛林当中有限的资源很少光临。 “嗬嗬嗬，多么天真。”灰色的人影发出一声嘲笑，只见人影一晃，竟然直接失去了踪影。 “散开！”卡拉丁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立刻大喝一声往边上一个闪躲，直冲刚才灰色人影在的位置跑过去。 不止是卡拉丁，其他的骑士和魔法师们也都按照自己的战斗经验寻找适合的隐蔽场所，打算停下来等待那个灰色身影再次出现。 有了之前的举动，对方已经可以被直接认定是敌人，可以抹杀。 但是，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双腿的抬起渐渐变得费力，就连挥动手中的武器都变得困难无比。 一个火团突然在卡拉丁的四肢边上燃烧起来，灼热的温度让卡拉丁额前的头发都打起了卷儿。 “这里布满了丝线。”弗雷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再跑下去只能让你们成为蜘蛛的囊中物。” 随着他点燃了几团火焰，众人借着火光看到隐约闪现的丝线，极其细微，但是用再锋利的剑也没办法割破。 不过，他们还拥有十名火神殿出色的火法师。 在弗雷的最初示范下，一个个火法师都用最简单的火魔法开始灼烧四周。这些细线多得可怕，几乎布满整片丛林。 从这群人踏入丛林开始，这些细线就一点点缠住了他们。 眼看着这些烦人的细线被一点点烧掉，骑士们都悄悄松了口气，如果连跑动和挥剑都做不到，那他们的战斗力会直接削弱大半。 可是，没等他们静下心继续寻找那消失的灰色人影，一声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看过去，惊讶地看到一名圣骑士将剑刺入身边火法师的体内，穿透整个人体的剑刃上滴落着鲜血，被刺穿的法师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不、不是、不是我！我没动！”刺穿人的圣骑士是受到最大刺激的一个，他瞪着自己的双手，惊恐地大声喊着，“是、是双手自己动起来了！” 随着他的话落下，四周又响起两声类似的生意，又有两个火法师被身边的骑士杀害，其余的人纷纷拉开互相之间的距离。 “魔族？不，他没有失去意识。”卡拉丁一边关注周围的动静，一边说，“难道你是躲躲藏藏的皮克人？只敢用这种手段对付——”他的话没说完，剑身上突然冒出耀眼的金光，在他手中挥过一个漂亮的弧线，斩断几根缠绕住他手臂的细线，“原来是用这些线控制人。” 卡拉丁的沉稳给他找到了克制的方法：“用圣光附着自己，不管对方是谁，看来她不喜欢神族的力量。” “聪明人，果然都很讨厌。”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弗雷几乎立刻判断出声音的方向，朝着那儿甩出三个火球。 可是，火球只炸在了那边的树上，没有任何人被命中。 “呵呵哈哈哈。”女人的声音转瞬间移到了相反的地方，但是在这一串笑声中，声音的发出方位居然在不断地变动，“天真，愚蠢！你们一定不知道，是你们信仰的神祗，将你们作为祭品送给我哦~” 第32章 全灭 金色的光芒照亮无名的丛林，所有圣骑士都按照卡拉丁所说将光明神赐予他们的圣光力量笼罩全身，此刻的他们就像威风凛凛的光明之子，若是此刻正站在神圣教廷所在的梵帝尔城中，那一定能引来全城民众的关注和欢呼。 可惜，现在能看到他们的，除了火神殿几位火法师伙伴外，只剩下那个灰色的能无情收割性命的“异教徒”。 鲜血从一片金色中喷溅出弧线，虽然圣骑士们拥有了圣光之力的庇护，终于摆脱被这些看不清的细线摆布的命运，但是这些细线突然从“蛛网”化成了能切割一切的“钢丝”，它们无声地在丛林中快速挪移，闪避不急的人被扫中的结果便是失去身体上被触碰到的一部分。 “情报上说海忒城的碎尸，果然是你做的。”卡拉丁红着眼，挥动手中的双手重剑用圣光之力切开扫荡过来的细线，对着不过几步之遥的灰色斗篷愤怒地说。 “嗬嗬嗬。”对方只是用极尽嘲讽的笑声回答他。 卡拉丁知道她在嘲笑自己的无力，从一开始信心满满，甚至觉得两大神庭派出自己和弗雷带上那么多名神庭中的精锐过来剿灭一个凶徒未免太过谨慎，可到现在，他终于了解最初对方说的那句话——你们一定不知道，是你们信仰的神祗，将你们作为祭品送给我哟。 难道，真的是自己从小信奉神祗愿意奉献自己一切的神，派自己来送死？卡拉丁身上的圣光之力明显减弱——他的心产生了动摇。 “卡拉丁，你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弗雷驱动一道霸道的火墙直接朝着灰色人影压过去，哪怕这火墙会让触碰到的草木也跟着燃烧。 剩余的四名火法师也早已悄悄到了另外两个地点，一同催动相同的魔法，两面相似的火墙从另外两个方向染起，与弗雷的那面对灰色人影形成了包围的三角形式。 眼看着灰色人影在熊熊的火墙中，她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弗雷立刻空出口气走到卡拉丁身边：“为一个恶魔动摇自己信仰的虔诚，卡拉丁，你的脑袋已经只剩下武力和肌肉了吗？！” 弗雷的话像是一桶冷水直接浇了下来，卡拉丁立刻清醒，急忙将多余的念头赶出大脑，双手聚力拿着重剑，目光死死盯着正渐渐并拢的火墙上方。 火舌席卷着周围所有能燃烧的一切，成片的草木焚烧起熊熊烈火，布置着的傀儡线已经全数被燃烧殆尽。 在火墙几乎已经燃成一堆，火法师们甚至以为灰色人影已经被火焰燃烧殆尽时，火焰上方突然冲出一个灰色的身影，如同一只迅猛的飞鹰直扫一旁还勉强支撑着的大树树顶。 就在这一刻，卡拉丁也像甩出早就准备好的重剑，重剑夹带着充沛的圣光之力直击在空中无法闪避的灰色人影。 可是，又一个惊人的画面出现。 那灰色人影竟然直接伸出手，抓住了那柄重剑。 重剑夹带的力道很大，上面更是充满能对异端造成绝对伤害的圣光之力，哪怕是火神殿的弗雷都因为并不信仰光明神，不敢轻易触碰充沛到如此程度的圣光之力。 然而，那个灰色的人影——让他们一度怀疑是异教徒、真正的神弃者或者恶魔的杀人犯居然就这样伸手接住了那柄重剑，圣光却对她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嗬嗬嗬，真是令人怀念的力量。”灰色人影那头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卡拉丁就看到那灰色人影拿着自己的重剑，操纵着那上面尚未全部消散的圣光力量突然直坠地面——两个火法师站着的地方。 对方的速度太快，加上圣光之力带来的震惊，那两个火法师就这样被活生生斩死在那儿。 灰色人影站在两具备已经失去生命特征的尸体旁，站起来笑着，手中的重剑上圣光之力终于因为得不到延续渐渐消失：“让我来看看，还剩下几个？”她的声音轻忽而诡异，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又窜了出去，另一头两个火法师也死了，蔷薇骑士的圣剑上沾染着同伴的鲜血，滴落在土地上渗透出最让人不安的色彩。 卡拉丁浑身因气愤而颤抖，他好不容易晋升蔷薇骑士的一员，为了这个他付出多么大的努力。 而那柄象征光明和荣耀的蔷薇圣剑此刻却被恶魔般的凶徒拿在手中，然后被她丢弃在一旁。 “真重，果然这已经不适合我了。”灰色人影笑着，像是猫一样一步步慢慢地走近他们，仿佛在戏弄毫无威胁力的猎物，“圣骑士，发现自己的信仰轰然倒塌，光明神不过是和恶魔交杯戏弄着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嗬嗬哈哈哈哈！” 又一次刀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卡拉丁附近最后的两名圣骑士，也被收割了生命。 无形的线太过危险，何况那只是两名被言语震撼得早已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圣骑士。 “卡拉丁，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先离开！”来的人里面只剩下弗雷和卡拉丁，弗雷心知这次任务绝对无法完成，最后提醒了卡拉丁。 可是，卡拉丁一动不动，就那么站在那儿，连覆盖全身的圣光之力都已经消失不见。 “你说，信仰崩塌……看起来是不是很棒？”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弗雷的耳边响起，那种亲昵得如同毒蛇般危险的语调，紧紧贴着耳边的感觉，惊得弗雷急忙召唤火神的力量保护全身。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弗雷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火神力量的温暖似乎怎么样也无法调动到自己身边，他感觉胸口很凉很凉，缓缓低下头，他发现心脏位置有一只手，那只手就那么静静地按在自己心口，脆弱而重要无比的心脏已经被数根细线紧紧捆缚，切割成数片。 “魔……”弗雷动了动嘴唇，却只发出了一个字，整个人向后倒下，重重摔在地上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不远之处的卡拉丁颤了颤，缓缓转过身。 灰色的人影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迅速闪开，就那样大大方方地与卡拉丁对视。 旁边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卡拉丁看到灰色的斗篷下，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高的女孩，那双银色的眼睛透着冰冷而残酷的笑意，女孩除下了兜帽，露出那一头同样是银色的长发。 杀了将近二十人，这个小女孩却连一滴血都没沾到，一张脸美的让人窒息，却藏着最可怕的灵魂。 魔鬼的灵魂——她侵蚀了一个圣骑士的心，腐化他毕生的信仰，卡拉丁心知肚明，无论他怎么反驳小女孩说的那些没有根据的诽谤，但是他现在一点圣光之力都用不出来了。 没有了手中的蔷薇圣剑，没有圣光之力，卡拉丁就跟一个普通的平民一般没有任何力量，在这个小女孩面前，却比婴儿还要弱小稚嫩。 “真想让你活下来……嗬嗬嗬。”小女孩的声音甜美得无比腻人，但随着她简单的手指动作，看不见的细线一点点攀上卡拉丁的双腿、腰腹直至肩颈——最后一个人倒下了。 小女孩的笑声在燃烧的丛林里回荡，火势越来越大，这片丛林却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奔逃。 “真是残忍的小东西。”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一个人。 小女孩的笑戛然而止，银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家伙。 “躲藏了那么久，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来人金发金眼，仿佛天生就带着一层圣光的力量，带着微笑的面容让人不自觉地亲近。 小女孩的眼里却透着憎恶：“你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眼的让人作呕。” “真是不乖，当初，可是我将你从瓦尔哈拉领出来的呢。”来人却没有被小女孩的话影响，依旧带着那种笑容，仿佛这是他的本性。 “别说笑了，提奥。”小女孩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她害怕、憎恨着的名字，“顶着那可笑的神之子之名，愚蠢地成为你们的傀儡？” “不不，要知道。”提奥——没错，正是神圣教廷信奉的神祗光明神——摇头，“如果不是那本该在地狱死去的另一半找到你，你还是我们最出色的使者。”他的手突然抬了起来，在一片淡金色的光辉中，可以看到一根细线被他捏住，拉扯出一个弧度，却不能对他造成半点伤害，“你实在是太过急切了，和当初一模一样。” “去死！”小女孩咬着牙，矮下身子突然朝着提奥攻过去。 “毁灭亲手培育的作品，真是太残忍了呢。”提奥闭上眼，左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再睁开眼时已经一手捏住本不见踪影的小女孩的脖子，“如此残忍，残忍到我必须尽早结束这段痛楚，你说是不是呢？” 小女孩一手抓着提奥的手腕，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喉咙被紧紧攥紧，空气中响起细细的碎裂声。 “嗯？有人来了。”提奥突然转头，看向丛林出口的方向，“看来叙旧得就此结束，可惜了这一批年轻的圣骑士。” 他一甩手，小女孩像是破布一般坠落在地面，喉咙已经被提奥彻底捏碎，银色的双眼无神地睁着仰望天空。 第33章 萨汀番外 瓦尔哈拉是神域最热闹的一座殿堂，在这里，白日会有许多人在这儿比斗、厮杀，那是拼上性命的搏斗，每一个人的目标都是杀死在这里的所有人。 但是，不论白天里有多少人在此死亡，哪怕是被砍下四肢开膛剖腹，当神域的太阳变成月亮，夜晚降临的似乎，他们就会重新复活，然后在同一个地方开始一场彻夜的狂欢。 美食、美酒，享受完这一切便倒头大睡，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的同时，血腥的拼杀再度响起。 这座殿堂，是神祗选择战士的地方，优秀的战士会得到神祗的青睐，获得永居神域的机会。 萨汀便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和瓦尔哈拉大部分的战士不同，她不是在下界因为力量出众、或者虔诚信仰而被神祗选择获得进入神域机会的英雄勇士，她从一出生，便被光明神选中、亲自带上神域。 纯洁的圣女获得恩赐，孕育光明的神之子；当亮如白昼的夜晚来临，神之子发出第一声啼哭，唤来光明神的迎接。 这是流传下来的一段传说，被吟游诗人们歌唱着。 而萨汀便是被传颂的主角——那个在如同白天一般明亮的黑夜里诞生的孩子。 她由几位神祗抚育，喊光明神为父神，并被赐予了一柄剑以七岁孩童的年龄和身躯踏入瓦尔哈拉。 等她在一个白天中杀死殿堂中所有的对手，终于得以踏出瓦尔哈拉时，整整过去了十年。 十七岁的萨汀，获得了父神光明神的赞许，从此作为神的使者行走于下界，为光明神斩杀危及下界的祸端、以及对父神不敬的异教徒。 无论她走到哪儿，都拥有绝对的尊敬和羡慕，她是被神祗亲自选中的使者，这世间唯一可以神的名义、代表他行事的存在。 但是，当她十九岁的那年，光明神暂时离开光明神殿远游，萨汀奉命守卫神殿时，神殿中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萨汀走在空旷的神殿长廊中，能感觉到有人一直悄悄潜伏着跟随自己，但她找不到对方。 “出来！”在走过一条长廊看到尽头时，萨汀终于忍不住喊。 “嗬嗬嗬。”长廊里萨汀喊声的回音还在继续，又添进一阵笑声，那是一名女子，声音妖冶的女子，“你、是在叫我吗？” 手中的长剑飞刺而出，萨汀猛一转身，将剑抛向某个角落。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从那个角落冲了出来，飞快地划过地面潜伏到另一个屋顶：“哎呀呀，这欢迎可真不友好。” 回答她的是又劈刺过来的剑，萨汀几乎融入身体本能的战斗技巧让她几乎应接不暇。 但是，她那惹人心烦的笑声却始终在继续。 终于，暗红色的人影落在面前，萨汀一手拿着剑，看到她黑色几乎及膝的长发落下，露出的脸——带着色泽惨白的面具。 “你是谁？摘下面具！”萨汀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不禁厉喝出声。 “嗬嗬嗬嗬。”她发出一阵笑声，突然朝着走廊外一冲，转身拐进了另一条廊道，“想知道吗？” 脚步的回声不断响起，萨汀立刻朝着她奔跑的方向追了过去，眼看着那黑色的声影拐进一间屋子，她很快跟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光明神殿地板上，蜿蜒了数道血流，在一片洁白中展现出极为艳丽的血红色，这些血流的中心是一具美丽的身体——或者现在该说是尸体了，她大睁着无神的黑色双眼，一头黑发零落地散开，心口被一柄匕首刺中，不断有鲜血涌出。 萨汀认得她，曾经有见到过几次，是一个性格直爽傲气的女神，司掌暗夜的女神卡米拉。 另一个暗红色的身影就那么站在尸体边上，丝毫不在乎自己踩上了满地的血液。 “你……居然胆敢弑神！”萨汀一瞬间想了很多，最后直直盯着尸体边上的人。 她转过头，惨白的面具底下有一双似乎是暗红色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原本的色彩还是被满地的血色映的。 “嗯？我倒是想杀呢~”她低头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女神，发出又一阵笑声，“可是，我好像对你更感兴趣，怎么办呢？” 回答她的是萨汀的剑。 剑刃几乎贴着她的脸颊划过，她笑着跳远，在另一扇门口笑看着萨汀：“看到你这样恨不得斩杀我的样子，我可真是心疼啊。” 她捂着心口微微弯腰，好像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在心疼着。 萨汀心底的烦躁更甚，只能快速追赶那人以求将她捉住，暗夜女神死在光明神殿，作为守卫的她必须解决这件事情。 “用面具藏藏掖掖的算什么？！”每一次看到那张惨白的画着诡异笑容的面具，萨汀都觉得不悦的感觉更甚，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想看我的脸吗？嗬嗬嗬”对方依旧笑着，丝毫没将萨汀看在眼里的态度激得萨汀更加愤怒，“那、先抓住我啊~” “哼！”萨汀冷哼一声，脚下的速度更快。 不过一会儿，两人便穿过了神殿里好几间房间。 作为守卫，萨汀对整座光明神殿的廊道了如指掌，但有很多房间一直就紧闭着，她也未曾进入。 这一闯，她才发现神殿里有很多房间极为独特，有的里面只有几块地板悬浮在那儿，有的一进去便突然被掉了头，头朝下地走着。 太多应接不暇的房间让萨汀心底莫名慌张起来，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景，渐渐开始不知所措。 最后，她跑近了又一个房间，一瞬间，周围暗了下来，有几团火光亮起，附近居然出现了好多个自己，可以看到每个“自己”脸上的惊慌失措。 “嗬嗬嗬，这里，倒真适合我们好好聊聊呢，你说是不是？”那个诡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萨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声音劈砍过去，却只听到一阵破碎的声音，身后的“自己”被萨汀一剑劈碎，那是一面镜子，碎裂成数片化成了十多个“萨汀”。 糟糕的视觉感让萨汀不得不压抑自己想要破坏的冲动，但是那个声音却没有轻易放过她。 “砍吧，你不是想毁坏所有的一切吗？那就砍吧~”那个声音变得低沉而缓慢，带上危险的蛊惑，“来吧，杀了你眼前的一切，杀吧~” 又是一连串破碎的声音，萨汀不断将她认为不同于自己的“萨汀”破坏，但它们都只是面镜子，碎裂变成了无数个碎片，反射出一个又一个萨汀。 她喘着粗气终于暂时停止破坏地冲动，警惕地看着周围，想要找到那个始终在大笑的女人。 “可恶的人类。”萨汀不禁低斥一句。 “人类？”女人突然停止了笑声，声音骤然出现在萨汀的耳边，“那么你是什么？你是什么？！” “我是父神挑选的战士！”萨汀立刻回答，这是她从记事以来就牢记在心中最骄傲的事情。 “嗬嗬嗬嗬。”女人诡异的笑声从左转到了右边，“战士？你想要的只是战士？还是终有一天成为伟大的神祗？将一切都踩踏在脚下？！” “你、你说什么？！”萨汀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她从未想过这些念头，但是当听到这几句话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被吸引。 “来，拿起你手中的剑。”女人低笑着说，“只要你割开……”萨汀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她立刻一剑横扫开，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脖子上的冰冷触感也随之消失，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咽喉，将你体内罪恶的液体尽数清楚，你便能成就神祗也无法达到的永恒！” 萨汀猛地一颤：“你、你到底是谁？！”她克制着自己不知道因害怕还是兴奋而不断颤抖的身体，努力从无数个自己种辨认。 笑声依旧近在咫尺，她听到女人说：“看看你面前的镜子，不就知道了吗！” 镜子在萨汀的剑下碎裂，这一次，出现在萨汀面前的不再是无数个自己，而是另一个女人。 惨白的面具被丢在脚边，眼前这人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暗红的眼睛微微眯着，除去神态，萨汀睁大了眼，惊愕地发现对方竟然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你长得、长得和我一样？！”萨汀退了一大步，手中的剑直指女人。 女人却丝毫不在乎那柄锋利的神剑，反而向前了一步，将自己的胸口送到剑尖前：“你真的不知道我吗？我、亲爱的姐姐。” 她的声音如同情人间亲昵的呢喃，面对萨汀的震惊，她目光流转带着笑意：“我是你的影子、我是你的原罪，没有人知道在圣女孕育神之子的同时，还有另一个代表了黑暗的孩子共同成型。” 萨汀心底传来一针针的惊恐，她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她知道那会彻底颠覆自己心中认知的一切。 她转身想要逃，却发现手中的剑被女人紧紧抓住，鲜血从她的掌心沿着剑刃滑落下来，萨汀的目光不自觉被那血液吸引，紧接着听到她接下来的话。 “你是承载了全部光明的神之子，而我体内满是黑暗，在出生的那一刻，提奥带走了你，却将身为另一半的我丢往了绝不可能生存的斯洛伐。”明明说着是对她极为不公的事情，但是她的言语始终带着笑意，她暗红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萨汀，“可我们是命定的双生子啊，姐姐，所以，我努力活下来，来找你了哦~” “不、这不是真的！”萨汀不断地试图从对方手中夺回自己的剑，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对方还是死死抓着剑刃，哪怕已经被切开皮肉，割伤骨头也丝毫不松手。 听萨汀这么一说，对方的笑意更加浓重：“是吗？你敢说这是你心底真正想的吗？三年来，你没有一次想过解开神祗虚伪的面孔？！你没有一次想过将这一切肮脏的真相告诉所有下界的生灵？！” “不、你住嘴！我是、我是父神挑选的战士，是他亲自带回神域的——你这阴险的魔鬼，竟然想要动摇我的意志，去死！”终于，萨汀近乎崩溃地放弃往回抽出自己的剑，用上全身的力量朝着女人的胸口一刺。 剑刃入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女人一声短促的痛呼。 萨汀几乎再拿不住那把剑，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正传来无法忍耐的剧痛：“为、为什么，我的心在痛！” 一双沾血的手捧住萨汀的脸，萨汀努力抬起头，对上对方暗红色的双眼：“因为，我们是双生子啊……注定应该在一起的……”她的话断断续续，再难持续那样可恶的笑容。 萨汀是下意识地抱住她落下的身体，看着奄奄一息的她，自称是自己妹妹的女人：“你叫什么？” “西芙。”女人勾着嘴角回答了萨汀，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我亲爱的姐姐，我们的、分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是神祗的错误，是他们愚蠢地选择了这一步！” 她似乎是在耗费自己最后的生命力，语速越来越快，暗红色的眸子变得璀璨起来。 萨汀惊讶地看着她全身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片血雾包围着自己，最终透过肌肤渗透全身。 当血雾彻底消失，萨汀重新站起来，一双暗红色的眼里透着不一样的光芒：“你说的对，这些肮脏的谎言、虚伪的神祗……总有一天，我要毁灭这一切！” 第34章 尸体 当一众追着萨汀的踪迹过来的人赶到丛林，看到的就是遍地尸体的惨烈景象，以及站在最中间那极为耀眼的提奥。 他们有看到提奥将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影丢出去，那人影似乎就是他们要追逐的凶手，但……这人是谁？ “光明神！”终于，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连带着众人一阵骚动。 提奥露出一个慈善的微笑：“我与基洛传达神殿祭司长，让他们派人来消灭卡米拉尼达的罪民，但是……这里是我们的失误。”他流露出遗憾，无视了这群人在听闻“卡米拉尼达“时的骚动，“她并不是当年那支黑暗之民的后裔，而是刺杀卡米拉的恶徒。” 众人眼中闪现惊愕和恐惧，以及一小部分的痛恨，目光齐齐看向已经躺在地上失去了生命气息的灰色人影。 “我们本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潜藏到现在，让那么多子民无辜死亡，是我的错。”提奥叹了口气，面露悲伤。 “光明神，这是她太狡猾，怎么会是你的错！”人群中立刻有人说，“多亏了你及时出现，才避免更多的人死在这残忍的恶魔手下。” “是啊，要不是您说出了这次真相，或许我们还会被她挑起争端！” 不少人都争相在光明神面前展现自己对他的拥护，提奥终于重新露出微笑，身子渐渐淡薄得仿佛只剩下一层光。 “我为你们祝福，勇士们。”光明神的身影不断变淡，“我擅自离开神域来到这里，违背了法则，现在必须立刻离开。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提奥便在一片光芒中彻底消失。留下一地的尸体和熊熊的烈火。 火焰的势力不断地扩张着。 “要不要把尸体带回去？”一行人站在丛林当中，感受着让人难受的灼热，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即就有两个侍卫走了出来，穿过这一地尸体走到小女孩身边，可是，他们甚至才刚弯腰碰到小女孩的尸体，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两个人的手以飞快的速度变黑，他们痛苦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其中一人咬牙砍掉自己正直手臂，一手捂着伤口往回跑，而另一人的动作显然慢了一些，不一会儿就倒地，整张脸都变成了恐怖的紫黑色。 “尸体上有毒。”活下来的那个侍卫痛苦地说，很快有人给他暂时包扎止血。 “那她确定死了吗？”有人看了看那具尸体，心有余悸地问。来到这里的大多是以武技为长，配合些魔法，没人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他的话音刚落下，立刻有人拿着弓射出几支箭，插在小女孩的尸体上：“这样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就让火烧了吧。”这时候，火焰已经距离小女孩不过三四步的距离，飞速蔓延过来。 统一了结果，众人又飞快往丛林外撤出。 在丛林的入口突然传来打斗声，让一行人的精神又一次紧绷起来。 不过还好，这次打起来的居然是矮人族参赛的王子泰达·火岩和那个曾经让他们一度暗中关注的大剑士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正要跑进丛林的时候突然就遭到泰达一个巨斧劈下，她不得不拔剑挡住，结果就被泰达缠住打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一行人面面相觑，无法理解这个场面。 泰达终于后跳几步，几乎有半个他那么大的巨斧挥舞起来毫不费劲，嘿嘿笑了两声：“之前看她打架我就想跟她打一场，眼看着接下来竞赛可能得停，我得找机会打了才行啊。” 矮人好斗，这事是整个阿斯诺克大陆的生灵公认的，对于泰达不合时宜的挑战，众人并未感到疑惑，只是对泰达只知道打架心底有些不屑。 嘉尔蒂亚顾不上对泰达的行为说什么，只看向海忒城出来的卫队队长：“找到人了？” 对方点头：“找到了，那可恶的家伙杀了火神殿和光明神殿的一批人，最后被光明神裁决！”虽然海忒城的人并不信仰神祗，但是这灰斗篷是刺杀城主的凶手，他说的也是咬牙切齿。 嘉尔蒂亚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想了想还是大步朝着里面跑去：“我再去看看！” 一行人没能拦住她，正着急着，倒是泰达收了斧头嘿嘿一笑：“我也进去看看，刚光顾着打架了。” “泰达殿下，这时候你还是……”队长急忙拦住矮人王子想要劝说。 但是泰达却一把推开他：“放心，我们矮人也会看时机的，不会为了战斗将一名女性碧如危险的境地。” 说完，矮人王子便也冲进丛林。 众人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心中也各自有着分辨。 嘉尔蒂亚与阿萨隆家次子的关系亲近，这谁都看得出，但是要知道在之前的战斗中嘉尔蒂亚才是被人怀疑为卡米拉尼达后裔的人，她身上藏着未知的魔法能量。 可是光明神却认定那个凶手才是卡米拉尼达族人，那么……嘉尔蒂亚和那个凶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被欺骗，还是？ 这些事都不影响他们现在先回海忒城，塞摩·阿萨隆被刺，无论生死都必须尽快知道消息。 嘉尔蒂亚冲进丛林，不一会儿就看到遍地的尸体以及中间躺着的灰色斗篷小女孩——银发银眼，对嘉尔蒂亚来说再熟悉不过。 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 萨汀一直以来都那么强，比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强大很多，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是……光明神？ “嘿嘉尔蒂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冲进来，但在这里久留并不适合你。”泰达这一次没有一句话不说就拿斧子劈人，事实上，作为矮人，他拥有一个合格的战士必须的品德，包括在对战斗时的态度。 刚才，嘉尔蒂亚根本不能跟着前面的人冲进去。那会让光明神分辨出她身上的本源魔法能量。 嘉尔蒂亚只是说了一声“谢谢”，但顾不上和泰达多什么，只是走向地上萨汀的尸体。 快要走到时，她抬起脚步，却又突然停顿，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泰达看得有些糊涂：“我真有点弄不清楚你们人类的想法了。”他摇摇头，咕哝了一声，“如果你不快点回去，或许对于你身份的猜测会更加厉害。” 事实上，泰达虽然是被称为“只有肌肉发达却笨拙”的矮人一族，但矮人并不像大部分人知道的那样愚蠢，他们只是诚恳不喜欢绕弯。 “在参加竞赛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身份暴露的准备。”嘉尔蒂亚终于转头看向泰达，他比嘉尔蒂亚矮不少，壮实的身子和对矮人来说还不算厚实的胡须，眼里满是困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刚才拦住我。” 光明神，绝对不是现在的嘉尔蒂亚能对付的。 泰达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嘿嘿，我就是觉得如果你就这么去送死挺可惜的，以后有机会我还想和你好好打一场呢！”对泰达来说，难得看到一个同样挥舞重兵器的人类对手，自然是想打一场。 “好，以后有机会，我们打一场。”嘉尔蒂亚点点头，“不过我还想在这里待会儿，能帮我回去和菲尼克斯·阿萨隆说一声我会晚些回去吗？” “啊……”泰达转头看看地上的尸体，不解却还是点点头，“好吧。” 终于，丛林里只剩下嘉尔蒂亚，大火还在燃烧，嘉尔蒂亚只是站在那儿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她难以想象萨汀会就这样死在这儿，哪怕按照那些人来说有光明神的出现。 可是当看到萨汀悄无声息躺在那儿的时候，她几乎下意识想跑过去看。 但心底的猜测却让她又停下了脚步。 大火几乎快要灼烧到嘉尔蒂亚所站的地方，周围甚至能听到细小的木枝迸裂的声音。 嘉尔蒂亚站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出声：“你没有死，是不是？” 除了燃烧的火焰，没有人回答她。 “萨汀，或者我该叫你西芙，我相信你没有死。”嘉尔蒂亚又说了一遍，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那银发银眼的小小身躯逐渐在身后被火焰吞噬，逐渐消失殆尽。 第35章 养女 凶手的信息被带回了海忒城，哪怕是坚持着千年的荣耀与传统的阿萨隆家族、赛摩·阿萨隆也被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震惊。 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赛摩立刻派人前往那座森林周围待命，待大火熄灭后再次查探整座森林。这当然是一个谨慎的行为，但在各国势力来说却不是他们最关心。 “根据我们的调查，那名由光明神认定的、五百年前弑神的卡米拉尼达，曾经与在场的某几个人同行。” 几个势力的关键人物围坐一堂，并不打算体谅才刚从昏迷苏醒，还非常虚弱的赛摩，目光明显地扫过嘉尔蒂亚。 说话的人是克拉斯库尔王国的另一位随同人员，理查德被暂时收押限制了行动，这位同行的贵族被推出来暂代科拉斯库尔王国的代表。 他的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将目光落在嘉尔蒂亚身上。 而嘉尔蒂亚，此时却有些心神不宁，她回到海忒城，却发现跟在她后面一同出来的艾普莉不见了踪影。 虽然菲尼克斯在得知情况后立刻抽掉一支小队在城内外搜寻，但是这件事怎么想都不是简单的迷路可以说明。 一直到察觉十数道目光都盯着自己，嘉尔蒂亚才回过神，皱着眉看了一圈。 “哼，要是这么说，我也是你们怀疑的对象了？”菲尼克斯心底一紧，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只显得极为不满，先一步发话。 菲尼克斯与嘉尔蒂亚几个一同参加学院试炼，是一个小队的成员。这种从来未曾隐瞒的信息在座的人当然都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哈哈，好像还有我。”阿加莎立刻表态，满是对众人的不屑和张狂。 在她身边坐着的兽人族侍卫长阿尔颇为无奈地看了自家表姐一眼，决定用沉默来表达兽人族暂时中立的立场。 “那么，你的伙伴，那个能驱使恶魔的小姑娘现在去哪儿了呢？”火神殿的大祭司阴鹜地来回打量菲尼克斯与嘉尔蒂亚，他的目光让人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糟糕感觉，“不得不说，你们这群亵渎……”他突然中断了自己的话，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一圈在座的几人，包括阿萨隆。 但是，没有一个阿萨隆对他这种挑衅有任何反应。 奥尔达斯只是用平板的声调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我们已经派出士兵在城内外巡逻，如果找到人，或者有什么异常，都会立刻回报。” “她能从南方独自走到这里，而现在你们想告诉我们她是走丢了吗？”有人大声嘲讽，对奥尔达斯的回答很不满意，“我倒是觉得，她是怕事情败露逃跑了吧。” “不不，说不定是怕事情败露，被灭口了。”这一句话，虽然没有明说，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在暗指什么。什么人有本事在海忒城悄无声息地将人灭口？ 在整个议事厅中选了个角落蹲着的泰达·火岩砸吧了几下嘴巴，不耐烦地摇摇头，发出一阵烦闷的声响。 “泰达，耐心。”站在他身旁的长老提醒了一声。 “我就是烦人类的这些毛病。”泰达不爽地嘟哝一句，但也是降低了嗓音，并没有让自己的抱怨打断现在正有些剑拔弩张的人群，他看了眼处于漩涡当中的嘉尔蒂亚，叹了口气，“看来是打不成了。” 长老当然知道泰达说的是什么，一摊手：“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 泰达意外地看了自家长老一眼，这位在矮人族堪称另类的从来不会冲动的铁岩长老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可惜长老再没有对这件事多说什么。 角落里明显游离在外的矮人一族的短暂对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也许是对理查德在海特城出事被看押赶到不满，科拉斯库尔王国的代表团紧咬着与萨汀同行的嘉尔蒂亚几人不放。 对于他们的暗指，菲尼克斯气得几乎想丢掉贵族的风度与他们吵一通，但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姐姐嘉米奥按住肩膀制止。 出声的依旧是奥尔达斯，他扫向质问那人的目光中透着锐色：“阁下是在质疑阿萨隆对海忒城士兵的调配？” 那是带领士兵征战过的将领才能拥有的目光，如同一柄带血的钢剑，或许并不是特别锋利，却没人能质疑其杀死敌人的能力。 这里是海忒城，是阿萨隆家族千年来拥有完全支配权的领地，它不属于阿斯诺克大陆三大国之一，更不属于任何神殿势力。 哪怕是菲特帝国的国王亲临，也只是海忒城的一位客人。若是撕破脸，阿萨隆完全可以命令士兵将在场的人全部杀死，没有哪个海忒城士兵会质疑阿萨隆发出的命令。 赤果果的威胁由奥尔达斯口中说出，在场没有人能提出质疑。 嘉尔蒂亚皱着眉犹豫地看向阿萨隆一家，却发现嘉米奥回了一个安抚的目光，这并不是单单为了维护嘉尔蒂亚就轻易作出的冲动决定。 虽然还有些不安，但嘉尔蒂亚没有插嘴打乱现在的气氛。 “阿萨隆是想要正式宣战了吗？”沉默了好一会儿，伊索·提尔拢着双手，凝声问。 所有人都紧盯着阿萨隆们，他们最关心的当然是这个，阿萨隆，千年前的旧英雄中唯一还存活在众人眼前的一支，宣扬着和现在信仰神祗完全相反的理念。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卡米拉尼达族人和一整个阿萨隆，当然后者重要许多。 “阿萨隆无意挑起任何战争。”这一次，回答他的不再是奥尔达斯，是至今一言未发的赛摩，阿萨隆的族长。 他看上去仍然非常虚弱，那毒非常霸道，到现在也还未完全清除，但是他的目光依旧让不少人在对视后败下阵来：“奥尔，说吧。” 在赛摩的吩咐下，奥尔达斯点点头，说：“阿萨隆会全力调查这次发生的事情，竞技大赛中止，若是各位觉得海忒城不够安全，可以自行离去。若是需要，海忒城可以派遣护卫队送诸位离开，全力保障诸位在阿萨隆领地内的安全。” “我们又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包庇她？”战神殿派遣的代表诺特直指嘉尔蒂亚，之前他狂化之事多少就和嘉尔蒂亚有所关联，自然最恨她，“我们怀疑她也是一名逃过制裁的卡米拉尼达人，与之前光明神制裁的凶手是同伙！” 嘉尔蒂亚的来历，在座的人都有猜测，但是没有人轻易下这样的定论。 五百年前犯下弑神罪行的卡米拉尼达一族，他们作为拥有暗夜之神卡米拉血脉的后裔，却杀死了自己的父神，引来神罚祸及整片大陆。为了平息这一切，新英雄们带领着各国的人们将所有神族后裔尽数杀死，这场制裁持续了整整五十年。 从那日开始，因为拥有神族血脉而天生拥有强大魔力的人类从此灭亡。 如今，本以为应该已经彻底消亡的卡米拉尼达族人，对大多数人类来说意味着罪恶，而对于这一批拥有权势的小部分人来说，还意味着更多。 “是我们未曾明确说明。”嘉米奥出乎意料地站出来回答，对诺特咄咄逼人的态度，却依旧带着淡然的微笑，“嘉尔蒂亚是常年在外游历的叔叔收养的弃婴，一直带在身边教导剑术，之后送入贝尔海姆学院进修。若是你们对嘉尔蒂亚的身份有疑问，也许更应该去询问海德里昂院长。” “另外，作为阿萨隆家族的养女，我们维护嘉尔蒂亚，不存在任何问题，是不是？”嘉米奥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信上的腊印可以看出阿萨隆家徽。 一个养女的身份，将所有人继续追究的打算尽数打消。 如果嘉尔蒂亚是阿萨隆的人，哪怕她确实是个卡米拉尼达，也只能通过外交言辞来协商，何况他们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五百年后的今天，没有谁真正见过卡米拉尼达族人，自然没办法仅仅凭借看就能作出判断。 “既然如此，我们也需要尽早和家中长辈说明最近发生的事情，今天就离开了。”伊索没有继续纠缠的打算，站起来就说要离开。 其他势力的人也纷纷表示如此。 除去矮人族和兽人族因为路途遥远需要多一天准备时间，其他的势力都选择当天就离开海忒城，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需要回去商议，尽快做出反应。 不一会儿，议事厅便空了下来。 还处于震惊当中的嘉尔蒂亚愣愣地看着桌面上的信，还没从嘉米奥所说的话中回过神。 “姐姐，你是说真的？”和嘉尔蒂亚差不多的还有菲尼克斯，他同样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嘉米奥点了点头：“你出生的时候叔叔已经离开，所以你也不知道。”她看了眼赛摩，见他没有说话，才继续说明，“罗德里高，曾经是一名阿萨隆，父亲的弟弟。” 第36章 真相 “小蒂亚，我可是一名骑士，英俊潇洒的骑士。”高大的金发男子笑着夸张地挥动手中的单手剑，拍拍身边的战马说。 “罗德，还有像你这么穷困潦倒的骑士吗？”深蓝色短发的女孩嫌弃地说，她看上去也不过三四岁，胖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说话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 金发男子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伸手揉乱了小女孩的头发：“小蒂亚你可真讨厌，我也只是落魄一阵子，要知道我可是曾经骑着战马英勇地征战过的骑士！” …… 嘉尔蒂亚已经记不清楚这段对话由什么而起，到底发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但是罗德里高每次提到自己是骑士的时候，那双湛蓝的眼中闪烁着当时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光芒。 除了坚持自己是一名骑士外，罗德里高从未说过他自己的事情，而当时的嘉尔蒂亚虽然也会好奇，却也没有过坚持挖掘的念头。 “嘉尔蒂亚，还在想叔叔的事吗？”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此时已经半夜，接连发生的事情以及突然被告知的真相，让嘉尔蒂亚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起来四下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海特城城主府的塔楼顶。 除去矮人族和兽人族的来使，其余各个势力的人都分别离开，整个海忒城平静下来，只有防卫队不断地巡逻着。 嘉尔蒂亚没想到自己悄悄过来，却还是惊动了人，有些抱歉地转头看着嘉米奥：“对不起，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嘉米奥笑了笑：“这没什么，我有时候也喜欢到这待会儿。”她走到嘉尔蒂亚身边，从塔楼往外看。 在这座塔楼上，能看到整个海忒城。 一阵风吹来，嘉米奥撑着塔楼边沿，眯着眼眺望远方，感叹一句：“这儿是阿萨隆世代居住和守卫的地方，是我们最后的坚持。守护，是身为骑士最大的信仰。” 嘉尔蒂亚忍不住多看了嘉米奥几眼。 嘉米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贵族小姐的装扮，性格柔和稳重，但嘉尔蒂亚在这一刻却从她身上看到了未出鞘的利刃锋芒。 “罗德他……为什么会失去姓氏？”终于，嘉尔蒂亚问出了她第一个问题。 嘉米奥有一点意外，转头看着嘉尔蒂亚，片刻才说：“这原本应该由父亲告诉你比较适合，不过父亲他……”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很快又抹平了，“叔叔少年时就是海忒城最出色的骑士，之后外出游历修行，却没想到突然回来，要求从族谱中将自己抹除。” “当时祖父还在，他与父亲和叔叔三人密谈了一晚，第二日，叔叔便被从族谱移除，剥夺了阿萨隆的姓氏，此生不得再踏入海忒城界内。” 一阵风吹过，嘉尔蒂亚突然觉得有些冷。 罗德里高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因为什么理由要作出这样自断后路的要求，嘉尔蒂亚想不出来。 但是她能想象得到失去了阿萨隆这个姓氏等于失去了海忒城的庇佑，而一个并不信仰神祗、随时可能被划入神弃者阵营的人，会面临多少的麻烦和危险。 “不过，现在与当时又不一样了。”嘉米奥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微笑着，里面带着笃定，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光芒，“嘉尔蒂亚，海忒城这儿的事暂时结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嘉尔蒂亚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我想去利维纳联邦。” “是要去找叔叔？”嘉米奥笑着看向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顿了顿，也笑了：“在被留在贝尔海姆学院时，我就发誓要通过试炼离开学院，找到罗德把那一袋子金币砸在他脸上。” 虽然距离试炼也才不过一年时间，可是嘉尔蒂亚却觉得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重新想起当初在学院时唯一的目标，嘉尔蒂亚突然有些感慨和畅快。 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但也有些事，从来没有变过。 就连嘉米奥也感受到从嘉尔蒂亚身上发生的细微转变。 “而且，我也想沿路找找她的踪迹。”嘉尔蒂亚将目光落在海忒城外，那是在夜幕中完全无法看清的一片厚黑。 嘉米奥知道自己对嘉尔蒂亚的认知还太少，她疑惑地看着嘉尔蒂亚：“如果你说的是艾普莉，我们也会派人在领地内寻找线索。” 嘉尔蒂亚摇摇头：“我指的是……”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改口，“是另一个人，而艾普莉，我相信以她的能力绝不会不留任何动静就被人抓走，我更偏向她并没有失去自由。”她是自己选择的离开，又或者是在什么人的要求下离开。 嘉米奥笑了：“菲恩也是这么说的，我很高兴他能认识你们这帮好友。” “大家都是一样的。”嘉尔蒂亚转过身，往回走了一步，“我想明天和阿加莎她们一同离开，只是诺拉多雷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可否让他在海忒城再休养几日？” 诺拉多雷，那个精灵弓箭手。 嘉米奥当然不会拒绝：“只要他愿意。” “我想与你同行。” 精灵一族尊重生命崇尚自然，他们拥有漫长的生命，热爱美的事物，同时也拥有相当执拗的个性。 诺拉多雷正是一名非常典型的精灵，在他得知嘉尔蒂亚的安排后，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虽然我并未完全恢复，但这并不影响在外行走，嘉尔蒂亚，我承诺绝不会拖累你。” 精灵似乎担心嘉尔蒂亚拒绝自己同行，双耳因为紧张有些许的颤抖。 嘉尔蒂亚沉默地想了会儿，终于还是点头：“好吧，不过，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实力，诺拉多雷。” 精灵诧异地看了嘉尔蒂亚一眼，终于还是快速地点了下头。 同伴的惨死与接下来在海忒城看到的那些事情让诺拉多雷对自己的实力有些不自信，那简直就是对精灵与生俱来的骄傲的巨大打击。 但是诺拉多雷没想到嘉尔蒂亚也看出来了。 “嘉尔蒂亚，皮皮科科也想去。”皮克人皮皮科科见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说完，凑到嘉尔蒂亚面前有些缩手缩脚地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皮克人对城市中的生活并不陌生，但那一切都是隐藏在没人发现的阴暗当中。皮皮科科恐怕是第一个公开在人类的城镇中生活多日的皮克人——当然，被人类逮捕的皮克人不算。 “不，你不行。”嘉尔蒂亚看了眼皮皮科科，无视他眼中透出的失望摇头。 皮皮科科立刻盈出了泪光：“可、可是，嘉尔蒂亚你答应了要教我。” “但是，我们这次的路程不适合你。”嘉尔蒂亚的态度同样坚决，之前各个势力的人们对她的态度非常鲜明，说不定在离开海忒城的领域后，嘉尔蒂亚随时会面临危险。 这一点，诺拉多雷已经考虑到，并且做出了他有能力负责的决定，但皮皮科科不适合。 “皮皮科科，我这边倒是有些很适合你的事情要教给你，你这次肯定得留下来了。”菲尼克斯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贵族公子模样，笑着看向嘉尔蒂亚，“嘉尔蒂亚，姐姐已经把你的打算和我说了，这不我赶紧过来与你道别。” “我也打算过会儿便去找你。”嘉尔蒂亚走向菲尼克斯，“听你的意思，是要让皮皮科科留在海忒城？” 菲尼克斯点头，看向一旁疑惑不解的皮皮科科：“和皮皮科科接触了一阵，我倒是想到皮克人的天赋可以有意想不到的作用，想把他留下来试试。皮皮科科，”这一句，是对着皮皮科科说的，“如果你学会了，那么海忒城可以庇佑愿意和你一起来的皮克族人。” 如果是这样，那皮克族将能够摆脱几百上千年来被所有智慧种族鄙夷的境地，他们不再是只会偷鸡摸狗的弱小种族。 皮皮科科的眼睛整个亮了起来，激动地不断搓着手掌：“皮皮科科要学！” “那就好。”菲尼克斯满意地点头，又转回来正色道，“父亲得知你要离开，让我来带你过去，他有事要和你说。” 嘉尔蒂亚虽然疑惑，但仍旧点头跟着菲尼克斯来到赛摩·阿萨隆的房间。 房间里待着一股药味，赛摩靠着枕头半躺着，嘉米奥见嘉尔蒂亚来了，俯下身提醒了赛摩。 赛摩睁开双眼，虽然脸色因为中毒仍旧苍白，但是眼底依旧透着锐色：“嘉尔蒂亚，听嘉米奥说你今日就要离开，我觉得有件事，有必要让你知道。” “请说。”嘉尔蒂亚立刻回答，猜不出是什么事让赛摩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要告诉自己。 赛摩却没有立刻说，他吸一口气，目光却是落在嘉尔蒂亚脸上看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这次偷袭，是我与那人计划好的，包括我中的毒，也是事先知情。” 房间中安静得可怕。 别说是嘉尔蒂亚，就连嘉米奥和菲尼克斯也露出诧异的神情，他们同样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个真相。 沉默了许久，嘉尔蒂亚才神情复杂地将堵在胸口的疑问问了出来：“是萨汀……不，是西芙？” 赛摩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神情告诉了嘉尔蒂亚答案。 第37章 伏击 “嘉尔蒂亚，如果有什么事，通过佣兵协会给萨博城的协会发信息，我们会第一时间收到。” 在海忒城外，阿加莎对嘉尔蒂亚叮嘱着，看了眼代表海忒城来送行的菲尼克斯，还是补充上一句：“你们海忒城也是。” 菲尼克斯笑着点头：“你们同样的，记得没事也来点信息，路上保重。” 相对于他们几人自顾自地道别，一旁的诺拉多雷以及矮人族一行就显得格格不入，不过这两个种族都不怎么在意这些，颇有风度地等待着。 直到阿加莎几人说完，矮人族王子泰达才走到嘉尔蒂亚跟前爽朗地笑说：“嘉尔蒂亚，有时间一定要来矮人族做客，到时候可得跟我好好打一场！” 对矮人三句话不离打架，诺拉多雷忍不住斜视了他一眼，但终于没有作出什么清高的评价，只默默站在一旁。 终于，嘉尔蒂亚结束了道别，和诺拉多雷一同前往西南边的利维纳联邦。 但是，才刚离开海忒城领地，他们立刻就遭遇了一次伏击。 当十几个人出现在嘉尔蒂亚两人面前时，诺拉多雷的目光一凝，立刻将弓箭拿在手中，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杀意。 这波人的着装，和当时杀死他同伴的人一模一样。 来者不善，那十几人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嘉尔蒂亚立刻拔出大剑迎上。 诺拉多雷原地站着，手却迅速拉开弓弦，几支箭立刻朝着那十多人射过去。 精灵的弓箭比其他种族总是要快一些也准一些，当嘉尔蒂亚冲到那十几人面前时，已经有四人中剑倒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魔法感觉从嘉尔蒂亚身上传出，只是一个拔剑前冲的瞬间，嘉尔蒂亚已经迅速调集分散在身体各处的本源魔法，凝聚自双手当中。 大剑被高高举起重重劈下，嘉尔蒂亚甚至没有瞄着哪一人，她只是斩落在地面，却有一股巨大的力道连带着地面的土石和近在咫尺的几人一股脑全部冲翻开去。 “诺拉多雷，走！”嘉尔蒂亚低喊一声，一边挥舞大剑将正要爬起的人一个个击倒，同时跃过这十几人朝南边冲去。 诺拉多雷一愣，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在看了这几人一眼后还是抿着唇将弓拿在一旁，轻盈的跑动着跟上嘉尔蒂亚。 风在耳边吹拂，诺拉多雷赶上嘉尔蒂亚，间或转身便是一箭离弦，几乎每一次都能让一个追袭的人倒地不起。 他侧目看了眼嘉尔蒂亚，忍不住问：“为什么不……”他想说杀，但是精灵的天性却让他还做不到将杀戮挂在嘴边，更不用说施行，“将他们打倒了？” “我们没有时间。”嘉尔蒂亚的回答很简单，却异常笃定。 就像是在回应嘉尔蒂亚说的话，她话音未落，从两侧又冲出两拨人，和紧追在后的人是同样的着装，好在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一直在奔跑，一时也没人能赶上来。 可是，这样的逃跑却没持续多少时间。 地面传来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诺拉多雷脸一沉，直接说：“至少有五匹马。”他的五感比人类要灵敏许多，听力当然也包括在内。 嘉尔蒂亚应了一声，沉住气继续往前行。 马蹄声越来越近，诺拉多雷边跑边抽出三支箭搭在弓弦上，随时可以离弦而出。 “南边应该有丛林。”嘉尔蒂亚低声说了一句，她没想到一出海忒城领地就会立刻面临那么多人的围杀。 看着眼前的方向也隐约能看到被马蹄扬起的黄沙，嘉尔蒂亚皱了眉：“看来是不肯放过我了。”她还不至于弄错这些人的目标。 诺拉多雷听到这句话，二话不说屈膝跃起转身向后，几乎没有任何瞄准的时间，那三支早已搭的剪枝迅速飞了出去，可是，仓促间的三支箭完全不能造成任何的伤害。 只见三名圣骑士身上闪烁淡金色的光线，三支箭碰撞到他们之后直直掉落，竟然是一点伤都没能造成。 “神圣庇佑。”嘉尔蒂亚低声说了一句，她曾经听罗德里高说过这个技能，是在教廷宣誓过的圣骑士才能拥有，能防御住大部分的普通攻击。 嘉尔蒂亚已经停了下来，将大剑握在手中，转头看着后方。 接近二十人转眼就能赶到他们面前，可嘉尔蒂亚却非常沉得住气，让诺拉多雷也自然而然将之前落空的三支箭忘到一旁，凝气抽出剪枝，剑星瞄准了那三个覆盖着金色光芒的圣骑士——的双眼。 嗖—— 箭离弦而出，直直穿透了冲在最前方的圣骑士的脑袋。 圣骑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呼声，就从奔驰的马背上跌落。 跟在他身后的圣骑士大惊，立刻勒住缰绳朝着左侧看去，竟然不知何时有另一波人冲了过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有魔法落入人群当中。 “这是怎么回事？”诺拉多雷惊讶地问嘉尔蒂亚，在他眼里那些都是人类，但是他们在自相残杀。 “不知道。”嘉尔蒂亚回答得很干脆，看着莫名混战在一起的两拨人，立刻作出了决定，“会骑马吗？” “会……”诺拉多雷下意识地回答，接着就看到嘉尔蒂亚突然调转方向直冲另一头迎面而来的几个圣骑士。 这一次，嘉尔蒂亚没有留手，重重地将两名骑士拍下马，而诺拉多雷也反应过来，几支箭直射剩下几人的双眼，阻扰他们的行动。 嘉尔蒂亚迅速跨上一匹没了主人的马，牵着剩下一匹奔回到诺拉多雷身边：“上马！” 诺拉多雷不需要嘉尔蒂亚多说，立刻跳上马背。 两人骑马朝着南边丛林疾驰，诺拉多雷还不忘转身再射两箭，让剩下几个骑士的马无法立刻追上。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嘉尔蒂亚两人总算看不到那批伏击的人，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诺拉多雷沉着声问。 “也许是想杀了我。”嘉尔蒂亚却显得比较轻松，在她参加竞技大赛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也有可能是想抓住我。” “抓住你？”诺拉多雷疑惑地问，“如果说神佑者想杀了你，我不会觉得意外，嘉尔蒂亚。但是他们抓住你又是为了什么？想从你那里获得你的族人的线索？” 精灵知道，自己应该了解人类的那些弯弯曲曲的想法，他的心底有那么一个声音，只有这样做才能解开他心底的迷惑，就连他自己都还不明确的迷惑。 “公开处死卡米拉尼达族人，会是一个胜达的鼓动人心的仪式。”嘉尔蒂亚想了想，简单地解释，“当然，也许他们确实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只是，我得被他们抓住了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 诺拉多雷抽了抽嘴角，终于抿着唇认可了嘉尔蒂亚的说明：“那么，我们接下去要通过丛林进入利维纳联邦，寻找你要寻找的吗？” 如果在森林中，身为精灵的他倒是能给嘉尔蒂亚一些便利。 可是，嘉尔蒂亚却摇头否认了这一点：“刚才那两拨人都看着我们朝这边来，所以我们要换一条路。”她下了马，示意诺拉多雷也下来，“如果我没记错，按照地图来看西边大约小半天路程，就有一座村镇，我们可以去那边休息，并且了解一下信息。” 诺拉多雷想了片刻，觉得嘉尔蒂亚的方法也是不错，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朝着重获自由的马打了一下，看着马朝着南边丛林跑去，这才朝着嘉尔蒂亚所说的村镇方向过去。 这一次，路上很平静，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可是，当他们到达村镇时，却看到村镇外站了几十人，都是青壮的男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第38章 奔牛群 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的到来让那些人当中发生一阵骚动，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只是所有人都一致地警惕看着他们，带着明显的防备和敌意。 诺拉多雷禁不住皱眉，勒住缰绳让马停下。精灵有着深入骨血的骄傲，在这样明显的厌恶情绪下，他更不屑再靠近他们。 嘉尔蒂亚停了片刻，但还是靠了过去，刚才那一阵伏击和奔逃已经脱离前往利维纳联邦的主路线，她希望能从这里探听到一些其他的路径信息。 毕竟哪怕他们折回去再次沿着原定的路线，很可能也会再次遇到更多伏击。 可不是每一次都像这次那么容易冲出来的。 没等嘉尔蒂亚走过去多远，那群人中有一人走了出来，手中拿着的是一柄草叉，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 他走出来几步，不客气地将草叉对准嘉尔蒂亚：“站住，离开这里！” 嘉尔蒂亚停住下马，表现出自己最大的诚意：“我们是无意中到这儿，想询问一下从这里到瑟达尔镇的路线。” 或许嘉尔蒂亚的态度足够诚恳，拿着草叉的男人迟疑片刻，将草叉收回，斜斜提着抬手指着嘉尔蒂亚两人来的方向：“你们现在掉头回去，就能找到去瑟达尔的路。” 瑟达尔是利维纳联邦临海一座著名的小镇，那儿有着最美味的海鲜和最漂亮的沙滩，据说每一个去那儿的人都会舍不得离开，而且，瑟达尔镇上还有一个流传很久的传说：在海姆达尔的眼睛照亮白色的银河时，他的女儿将唱响美丽动人的歌曲，听到的生灵都会爱上歌唱的人儿，忘记所有的一切。 当然，嘉尔蒂亚要找瑟达尔镇，是因为罗德里高的那封信来自于那座小镇。 拿着草叉的男人显然没有相信嘉尔蒂亚的话，他不相信嘉尔蒂亚会不知道那条整个大陆都知道的路径。 嘉尔蒂亚露出一个苦笑：“那条路……对我来说有些危险，我们想找一条更隐秘一些的路。” 拿草叉的男人狐疑地看了嘉尔蒂亚好一会儿，再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诺拉多雷。精灵的外貌特征非常明显，而诺拉多雷与嘉尔蒂亚的结伴同行让男人对嘉尔蒂亚的说法相信了一分。 男人的神情又缓和了一些，但态度却依旧非常坚决。 “我们并不知道其他的路线，请你们离开，现在。” 嘉尔蒂亚还想再尝试问些别的问题，却被诺拉多雷的喊声打断。 “嘉尔蒂亚，我们走吧。”诺拉多雷骑着马过来，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拿草叉的男人，眼底的鄙夷显而易见，“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们也没必要低声下气地问。” 嘉尔蒂亚有些头疼，但看那拿草叉的男人因为诺拉多雷一番话，脸色又变了回去，显然不可能再问出什么，只好赞同诺拉多雷的意见准备离开。 可是，没等嘉尔蒂亚动作，地面便传来一波震动，不怎么明显，但还是足够嘉尔蒂亚感知到，她立刻警惕地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诺拉多雷在马背上，完全没注意到这波震动，但嘉尔蒂亚的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立刻将弓箭拿在手上，目光扫向来的方向。 拿草叉的男人是最后意识到有东西来了的，他只看到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突然变了神态，本还疑惑，但终于在震动越来越明显时注意到了不对。 他几乎顾不上这两个陌生人，立刻跑回到他的同伴当中，而那些人也明显紧张起来，目光时不时扫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嘉尔蒂亚，似乎不是之前那些人。”趁着那边没人能顾及这边，诺拉多雷靠近嘉尔蒂亚小声说。 随着震动越来越强烈，诺拉多雷注意到这波震动不像是之前伏击的那些人数能够造成的，这次的震动更像是大量生物横冲过来才能造成这样强烈的效果。 “雷欧，怎么办？比想象的多！”人群那边，有人不知所措地问拿草叉的男人。 拿草叉的男人——雷欧，他皱眉大声地问：“再多，你们能看着之前的事再发生一次？！” 慌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嘉尔蒂亚注意到，所有人都露出豁出一切的神情，将手中各式各样的农具紧握在手中，朝着发出震动的方向走出去几步，有几个个子小的飞快朝着几个方向奔过去，不一会儿就跑出老远，趴倒在有膝盖深的草地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震动传来的方向已经能看到一条黑线冲来，嘉尔蒂亚眯着眼，一时也看不出那是什么。 “是奔牛。”诺拉多雷见嘉尔蒂亚没有离开的打算，看了眼那条黑线，说了一声。 奔牛是一种群居兽类，外形像牛，奔跑速度和冲击力都很高，但是……它们是肉食类。 被一大群奔牛袭击的村镇，结果通常都很惨烈。 因此，菲特帝国曾经派遣军队围剿，杀死了绝大部分的奔牛。没想到这边竟然还有那么大数量的奔牛群。 嘉尔蒂亚将手伸向背后大剑，握住了剑柄。 诺拉多雷策马拦在嘉尔蒂亚面前，一双银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她：“嘉尔蒂亚，你要去帮那群人？” 那双眼睛的颜色让嘉尔蒂亚有一瞬的晃神，但很快恢复过来：“诺拉多雷，我们手中的力量，并不是让我们见死不救。” “……”诺拉多雷沉默了片刻，他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的他，对人类这种生物实在没有多少好感，“但是，或许那群伏击者会追上来。” 嘉尔蒂亚却没有任何犹豫：“那就多打一场。”她深蓝色的眼中透着光，自从她正视自己体内那股本源魔力，她就抛开了对自己血脉的隐藏和介怀。 “诺拉多雷，他们追杀的是我，或许你可以……”看着那些奔牛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它们带着暴虐杀意的红色眼睛，嘉尔蒂亚转头对诺拉多雷建议。 “闭嘴，嘉尔蒂亚。”本沉默着的诺拉多雷像是被刺了一下，声音都尖锐了一些，但很快又控制住自己的不悦，从箭囊取出一支箭，“我记得我们是同伴。” 嘉尔蒂亚一愣，笑了：“抱歉，诺拉多雷。” 事实上她确实还没有将诺拉多雷放到如同菲尼克斯他们那样的同伴位置，她可以随意对菲尼克斯他们提出要求，却潜意识不希望精灵受到自己拖累。 诺拉多雷用眼角瞄了嘉尔蒂亚一眼，很快驱着马朝着已经分两排站着的人群过去。 嘉尔蒂亚无奈地摇摇头，也跟上，她可不指望诺拉多雷能与那群人顺利沟通。 没等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靠近，突然，奔牛群发出一阵混乱的嘶叫声，一大批冲在最前面的奔牛突然陷进草地当中，后面跟着的也来不及停止，纷纷跌落。 这里草丛多而深，并没有扬起多少尘土，嘉尔蒂亚能清楚地看到地面上一条长而宽的深沟，最前面那一批奔牛都摔了进去。 那显然是人为挖的陷阱，在这样的草丛中很难分辨，但是，不过一会儿，陷阱几乎被奔牛填满，剩下的奔牛直接踩踏在同类的身体上继续往这边冲。 这一次，嘉尔蒂亚注意到那条陷阱两侧有人跑动，是之前冲过去的那几个瘦小的人，他们往村镇的方向跑了一段，很快又趴下身子做了什么。 紧接着，那群奔牛又一次踩上了陷阱，掉进去一批。 连着的两道陷阱，让奔牛群少了大半，但还是有一小半继续朝着村镇冲击，而且显得更为愤怒暴躁。 “该我们了。”雷欧的话非常简单，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凛，纷纷将手中的农具举了起来。 他们面前是二十多头奔牛，每一头都比普通的奶牛要大上一圈，尖锐的角闪着寒光。 五十几个普通人能阻挡住这样一群用尽力气冲袭的奔牛群？ 一支箭突然划过他们的头顶，直直射向那一群奔牛群。 奔牛群距离这儿还有将近200米，但是那一支箭准确地射进其中一头奔牛的眼睛。 那头奔牛痛号一声，疼痛让它下意识甩头，却不小心将利角扎进并肩奔袭的同类前腿。一连串的牵扯让其中四五头奔牛摔倒在地，被同人毫不留情地踩踏而过。 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又是几支剪纷纷射向还在奔跑的奔牛，几乎每一支都射进了牛眼。 100米了。 奔牛群剩下了十余头，一个人影从斜刺里冲了进去，双手挥舞着大剑一击横劈，三头奔牛的腿被斩断。 嘉尔蒂亚没有停歇，直接跳上一头奔牛的背，那样快的冲击力哪怕是她都没把握挡住，干脆在牛背上再做动作。 被激怒的奔牛甚至没感觉到背上多了一个人，嘉尔蒂亚借着奔牛的背朝另一边的两头奔牛一个斩劈，两头奔牛背上立刻出现骇人的两道口子，深可见骨，鲜血留了一地。 诺拉多雷也朝着另一边的奔牛又连发几箭，他的箭发在精灵一族都是佼佼者，立刻又有两头奔牛倒地。 “按照原来的方法，上！”雷欧没想到这两个陌生人会突然杀出来帮忙，眼看着奔牛群奔到眼前时只剩下五六头，立刻大声喊。 众人被雷欧的喊声叫回了神，立刻按照最开始计划时的安排，几张大渔网朝着剩下的几头奔牛撒去，每个渔网都有四五个人全力拉扯绳子，被网住的奔牛触不及防，一下子被困在网中，越是挣扎渔网收得越紧，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几头奔牛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剩下的人立刻围上去，用力将手中的刀叉扎进奔牛体内，直到奔牛彻底不再动弹。 从奔牛来袭到事情结束，几乎也只有一顿饭的时间。 那些村民没有闲着，立刻分了批，先是把被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打伤还在垂死的奔牛彻底杀死，更有人跑回村子带了几个大罐子前往两条陷阱那儿，不过一会儿，两道大火烧了起来，本还在里面想挣扎出来的奔牛被大火烧个干净。 第39章 那东西 确定奔牛群的威胁被解除，雷欧这才松了口气，直接走到嘉尔蒂亚二人面前：“感谢你们的帮助。”他似乎并不擅长面对这样的情况，说的话也有些硬邦邦的。 诺拉多雷瞄了他一眼，挑眉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不需要人提醒，诺拉多雷也知道自己比以前要刻薄了很多，那并不是好的变化，他需要克制。 而嘉尔蒂亚当然不会在意那些事情：“正好遇上吧。” 雷欧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态度不好，但是此刻奔牛群的事情已接，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还帮了他们一把，他干脆地将手往着村子里一摆：“两位进村子休息吧。” 除了放火的那些村民，其他人也都有注意到这边三人的动静。 另外村子里得到威胁接触消息的人这时候也跑了出来，其中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就笑着走了过来，接着雷欧的话：“二位，事情我已经听他们说了，雷欧他不太会说话，还请到村子里一坐，或许我们也能帮上你们的忙。” 这话说出来，嘉尔蒂亚眼睛一亮，自然是笑着道谢。 那位老人是这座村镇的村长，虽说是一个村子，但其规模已经像小镇，尤其是四处建立的防护墙。 一般的村庄大多没有防护墙，建筑也是简陋的土木甚至是干草搭建而成，但这座村镇的防护墙竟然比一般的镇子都要严实一些，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运来的这样多大块石头。 村镇的中央有一座钟楼，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岁，朝阴面的有斑驳的青苔痕迹，是村镇最高的建筑。 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跟着村长暂时在他家中休息。村长的屋子只是很普通的木屋，村长的妻子得知有客人来，立刻张罗着烧水，还准备了小甜饼。 邀请两人坐下，村长没有多绕圈子，直接说了嘉尔蒂亚最关心的问题。 “听他们说，二位想去瑟达尔？” “是的。”嘉尔蒂亚点头，“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打算避开大路，老人家知道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尽快赶到瑟达尔吗？” 村长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放弃坐骑选择步行，确实有一条路可以直接到达瑟达尔，只是……“说到这，村长露出明显的迟疑。 嘉尔蒂亚当然不想放弃这条信息：“老人家，是有什么问题？” 村长叹了口气：“五百年前，这里曾经是一个非常繁荣的城镇，原因就是拥有一条直通瑟达尔的山道。” 别说嘉尔蒂亚，就连诺拉多雷都对此感到惊讶，他们都听过瑟达尔，但去瑟达尔的方法一直都只有众人熟知的那条。 村长说的，也是从他的祖父那儿传下来的的事情，不管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条山道就此废弃，寻常人根本无法安全通过。 当两人从村长的屋子里出来时，神情都有些凝重。 “嘉尔蒂亚，你要选择这条山道？”精灵的声音清脆，询问一旁背负大剑的少女。 嘉尔蒂亚几乎没有花费多长时间：“是，这比在神佑者阵营的包围和袭击中要容易很多。”她扬起一个笑容，神秘莫测的危险和让人烦不胜烦的神佑者们，嘉尔蒂亚更愿意接受后者，“诺拉多雷啊，你要坚持和我继续前进” 诺拉多雷转头看着嘉尔蒂亚的侧脸，莫名被她的情绪感染：“当然，我记得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同伴。” 在询问村长后准备了适合的装备和干粮，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很快就告别这个城镇，这里距离大道太近，嘉尔蒂亚不得不考虑神佑者阵营搜索到此地的危险。 他们两人离开之后，村长始终站在村镇的门口，看着嘉尔蒂亚两人离开的方向。 “村长，为什么要引他们去那儿？”之前组织大家抗击奔牛群的汉子雷欧走过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并不理解村长这一举动，“那么多冒险者进去，都被那东西杀了！” 村长沉默了好久，这才叹口气：“雷欧，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显得非常苍老，和之前招待嘉尔蒂亚时候那个和蔼老头完全不同。 雷欧却并不赞同村长的说法：“奔牛群，大家团结起来也解决了，或许我们直接告诉他们里面那东西的真面目，他们也会选择去，能有准备地进去，有可能……” “雷欧！”村长制止雷欧越来越大声的话，态度非常强硬，他已经引来周围几个村民的注意力了，“别忘了，你是要成为下一任村长的人选，你应该更沉稳些，他们只是不相干的人。” “去那该死的下一任村长！”雷欧对这样的话已经厌烦了，每次当他想要做点什么让这个城镇改变的时候，村长总会用这一点来压他，“他们是救了我们城镇的人，是我们的恩人，我不会就这样让他们一无所知地冒险。” 说完，雷欧就快步跑向自己的屋子，他已经对自己要做什么有了明确的想法。 村长定定地看着雷欧远去，陷入了沉默，直到他的老妻子走到身边：“雷欧那孩子就像当年的你一样。” 一句话，让村长恢复了动静，摇摇头：“我什么都做不了。”说完，他慢慢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老妻子跟在村长身边，两人的影子被渐渐拉长。 “那几个年轻人真的会死吗？” “从没有人能活着回来。但是，这一次我不知道，也许神明会有所指示。”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在城镇掀起多大的涟漪，只有雷欧在入夜后带着一个包袱和之前对抗奔牛群时的那柄草叉离开了这里。 而在这个时候，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正寻找了一处适合扎营的地方，靠着山壁升起火堆。 山林里的资源很丰富，诺拉多雷虽然不吃肉，但是在人类的社会中待了那么久，也不会干预嘉尔蒂亚的饮食，而是选择在嘉尔蒂亚烤肉时到附近转了一圈，带回来一捧可以食用的水果的同时，也将周围侦查了一遍。 “这里看上去很安全，周围只有一些普通的小动物。”诺拉多雷将水果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捡了一颗，说话的同时忍不住看了两眼嘉尔蒂亚。 让诺拉多雷留意的是嘉尔蒂亚的吃相，海忒城因为用的都是同样的餐具，诺拉多雷并没有注意到，嘉尔蒂亚的吃相似乎比一般的冒险者之类的人要优雅许多。 这当然是拖养大嘉尔蒂亚的罗德里高的福。 没等诺拉多雷走神完毕，嘉尔蒂亚突然放下手中的木棍，伸手按住自己放置在身旁的大剑剑柄：“谁，出来！” 不远处的大树后出现了一个人，眼神更好的诺拉多雷显然更快看清了对方：“是白天那个人类。”虽然对方报过名字，但诺拉多雷显然没有打算记住这个他不喜欢的人类。 “是我，雷欧。”感受到嘉尔蒂亚两人传达出来的警惕，雷欧很快举着武器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并不擅长交际的他努力尝试示范善意：“我从村长那儿听说你们要通过玛法山道，所以赶了过来。” 嘉尔蒂亚疑惑地看了眼诺拉多雷，精灵很快将四周感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人才点了点头。 这时候，雷欧已经靠了过来，他带着那包裹让嘉尔蒂亚更加不解。 “我们是打算通过山道，也知道山道危险。”嘉尔蒂亚回答了一句。 “我来给你们做向导。”雷欧说的话很干脆，出乎意料的内容让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都愣了一下。 “向导？”嘉尔蒂亚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听村长说，这个山道近百年里已经没有人能活着通过，而且你们城镇的村民已经有数百年没有靠近山道。” 你来做向导？真的不怕危险吗？而且你知道山道里的情况？！ “我是跟着村长学习的下一任村长人选，山道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我多少知道一些。”雷欧虽然不赞同村长的决定，但毕竟是教导他的长辈，他也不愿意将这些让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知道，“我也有学过一些，虽然比不上你们，但是……”但是怎么样？雷欧顿了顿，咬咬牙目光坚定，“真的遇到麻烦的危险，你们不必管我。” “笑话。”诺拉多雷先开口了，他看着雷欧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人类，在带上你，作为我们的向导之后，我们还能随心所欲地放弃你的生命？”哪怕是讨厌的人，身为精灵的诺拉多雷都没办法无端端看着为了自己涉险的人类去死。 “我……”雷欧也气恼地涨红脸，可是内疚让这个诚恳的汉子没法发作，“可是，山道里面不仅有吃人的东西，还有诡异的秘法！” 雷欧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嘉尔蒂亚重视起来：“你是说……秘法？一种魔法？”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雷欧无措地摇摇头，“但是根据传下来的描述看来，里面为了困住那头东西，存在其他可怕的秘法，那秘法可不会认出经过的是什么。” 新的消息让嘉尔蒂亚更加谨慎：“坐吧，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但是向导这件事，我们必须拒绝。” 第40章 玛法山道 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的拒绝让雷欧没有办法，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一定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既然无法说服两人放弃这次玛法山道之行，那就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和两人说清楚。 总结下来，雷欧知道的信息主要有两点：被困在玛法山道的可怕生物是一种强大的魔兽，是据说需要进食活人才不会引发可怕灾难；以及，困住恶龙的会具备攻击性的秘法，那秘法不但困住恶龙，还会对经过触动的生物无差别发动攻击，目的是阻止那魔兽被有心人放出。 “这几年都没有冒险者进入玛法山道，我们以防万一，想办法活捉了一些大型的兽类赶紧玛法山道中。虽然不知道在里面到底怎么样，总之它们都没有出来。”雷欧的声音有些低沉，“奔牛群的灾难也是差不多时间开始的，很多人都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 没了雷欧的叙述声，周围显得格外安静，只有三人中央的火堆时不时在燃烧的过程中发出噼啪声。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嘉尔蒂亚示意雷欧自己取一些兔肉吃饱，让他在这度过夜晚，等天亮了再回去村子。 根据安排，先守夜的是诺拉多雷。 精灵选择了一个适合的位置，将自己的弓细心放置在身边随手可以拿起的地方，检察了一下自己的箭筒后皱起了眉头。 雷欧知道诺拉多雷不喜欢自己，他也没兴趣去惹人厌烦，选择了距离诺拉多雷最远的地方，这时候也已经躺下。 嘉尔蒂亚的位置是最中间的，靠近火堆，她似乎还没打算立刻休息，只看着火堆出神。 “嘉尔蒂亚，你有什么烦恼？”诺拉多雷出于对同伴的关心，直白地提问。 嘉尔蒂亚一愣，摇了摇头：“就是在想其他同伴们了。”突然失踪的艾普莉，还需要长途跋涉回到兽人领地才算安全的阿加莎等人，不知道会面对什么的阿萨隆，以及……某个一直都隐藏着无数秘密的西芙。 诺拉多雷对于同伴这个词，也依旧有着自己的痛苦，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说了一声：“他们会没事的。”说完，他走到一块土地上，将右手平举手心朝下。 莹绿色的光点出现，渐渐没入下方的土中。 奇异的景象吸引了嘉尔蒂亚的注意力，她看着那片土地，很快发现土地上长出了一根小苗。那小苗以非同寻常的速度不断长大，不一会儿就长出细细密密的一大丛。 嘉尔蒂亚从没见过这种植物，褐色的茎秆笔直，大约比小指细上一小圈，和精灵差不多高。 这时候，诺拉多雷已经收回了手。 他看着面前的植物舒展开叶子，顶端开出了一朵绿色的花，四片花瓣向四个方向颤悠悠开着。 诺拉多雷将那朵花摘下，递给嘉尔蒂亚：“这是绿森林特有的植物，这朵花代表希望和祝福。” “谢谢。”嘉尔蒂亚笑着接过花，花有淡淡的香气，闻起来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诺拉多雷笑了笑，重新走回到那丛植物旁，从腰间抽出一柄精致的短刀，干脆利落地将这些枝干纷纷削断整齐地放在一边。 到这一步，嘉尔蒂亚也大概猜到诺拉多雷是要做什么了。 他在补充箭枝。 精灵这一招倒是相当于随身携带了充足的武器材料，基本上不用担心箭枝不够的问题。 “下半夜还要你来，早些休息吧。”诺拉多雷整理好枝干就坐了下来，背靠着岩壁，拿起一枝开始削剪。 “好，有问题喊我。”嘉尔蒂亚应了一声，将大剑盖上软包袱枕在脑下。 对于野外宿营大家都不陌生，嘉尔蒂亚很快也调整心情快速进入睡眠当中。 是罪恶之子，卡米拉尼达！杀了她！ 遍地的鲜血，疯狂的火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厮杀声。 带血的刀刃朝着嘉尔蒂亚砍来，她慌忙想要抽出大剑抵挡，却发现手边什么都没有。 待她低头，却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孩童，身上都是血污，连躲都躲不开。 死亡的气息紧紧包裹嘉尔蒂亚，心底的不甘和害怕涌遍全身，她想要想出办法应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锋对着自己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 刀，劈了下来。 嘉尔蒂亚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 刚才的一切都太真实，画面、声音还有绝望无力的感觉。 她下意识抬手一抓，熟悉的触感进入掌心，这让她狂跳的心脏稍稍放松下来。 是梦？可是那样的场景她并没有经历过，只有“卡米拉尼达”这如影随形的称呼是她知道的。 嘉尔蒂亚没了睡意，侧过头想看看什么时间了，干脆和诺拉多雷换人守夜。 但是诺拉多雷竟然背靠着山壁垂头睡在那儿，手上还拿着短刀和削了一半的剪枝。 这不对劲。 嘉尔蒂亚意识到问题，急忙坐起身，大剑就拿在手上。 篝火还在那儿，因为缺少柴木的添补，看上去随时就要熄灭。 嘉尔蒂亚立刻添上两块准备在一旁的柴火，同时集中注意力观察四周，从她醒来到现在，暂时没有危险的气息。 但是，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地方变了。 这里绝对不是他们在入睡前选择的位置，陌生的光秃秃的峭壁，他们正处于这峭壁凹形的地方，火光照亮之处是光秃秃的土地面，没有任何树木。 嘉尔蒂亚的另一边，雷欧也在睡着，能看到他紧紧握拳，看上去正紧绷用力。 “诺拉多雷，雷欧，快醒醒！”嘉尔蒂亚控制着音量提醒，同时保持最高的戒备朝着诺拉多雷靠近。 两人没有被嘉尔蒂亚叫醒。 靠近了诺拉多雷之后，嘉尔蒂亚能看到精灵的耳朵和闭着的双眼也在颤动着，她用力推了诺拉多雷一把：“快醒醒，不对劲！” 诺拉多雷猛地睁开了眼，眼底还有残留的愤怒和不甘。 他几乎下意识地拿起短刀猛砍嘉尔蒂亚，伸手比人类灵敏许多。 好在嘉尔蒂亚早就全身戒备，大剑抬手一格将短刀挡了下来。 这时候精灵也已经清醒过来，急忙收回短刀：“我怎么……睡着了？”他终于回觉不对劲，立刻朝着周围扫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 “我、我怎么会睡着的？！”诺拉多雷惊疑不定，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睡着，陷入到之前小队队友死亡的那个噩梦般的一天。 他在绿森林长大，每一个小精灵都是族群最宝贝的存在，踏入人类世界也是直接进入贝尔海姆学院学习，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无力，也是第一次直面那样残忍血腥的伤痛。 他当时几乎以为自己这一次会死在那样的场景当中。 “也许，这里已经是玛法山道。”嘉尔蒂亚沉声道，指了指另一头还在噩梦当中的雷欧，“我去弄醒他。” “我来。”诺拉多雷阻止嘉尔蒂亚的动作，伸手将手中没削的木枝朝着雷欧抛过去，郑重雷欧的额头，木枝上的叶片啪啪打在雷欧的脸上。 这一下，雷欧立刻被惊醒，心有余悸的神情显示他和嘉尔蒂亚两人遭遇了类似的情形，喘着粗气完全还没回过神。 “人类，还不快过来。”诺拉多雷的声音有些不耐，他凭借精灵出色的视线扫视着远处，而因为嘉尔蒂亚给火堆添了柴，逐渐加大的营火也将光线送去更远的地方。 雷欧总算回过神，立刻拿起自己的草叉走到嘉尔蒂亚两人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嘉尔蒂亚往前走了一步，确保将诺拉多雷和雷欧纳入防卫范围当中。 “那边是山崖，左右各有一条道，这里像是凹形的一个腹地。”诺拉多雷沉默了会儿，开口说，声音疑惑而又凝重，“这里……看上去像是山道。” “玛法山道！”雷欧几乎下意识地出声。 “可是……”诺拉多雷还是很困惑，“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除了位置变了，人、篝火甚至于他们身边散落的一些背囊和兔子骨头都还在那儿，和睡着前一模一样。 “不管怎么样，雷欧，看来你是回不去了。”嘉尔蒂亚扯了扯嘴角，一边说着，又往前迈出一步，“诺拉多雷，周围没有其他生物的气息？” “……暂时没有感知到。”诺拉多雷察觉到嘉尔蒂亚的打算，将短刀收好，把一旁弄好的箭枝放进箭筒，搭着弓紧跟在她身后。 第41章 寂静的山道 正如诺拉多雷所说，这附近安静得可怕，一点活物的气息都没有。 两人很快到达了这片土地的边缘，诺拉多雷所说的悬崖峭壁之处。 营火的光线到达这儿几乎已经是极限，一切都黑漆漆的，哪怕嘉尔蒂亚的双眼早已经适应了现在这样的黑暗，已经没法看清。 火光的范围突然扩大了一些。 嘉尔蒂亚转头，就看到雷欧举着一支粗糙的火把走了过来，见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齐齐转头，笑了笑：“我至少可以给你们举一下火把，而且我在野外生存的经验还是有不少的。” 失去了玛法山道这条便捷的通道，村镇几乎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五百年后的今天，村镇里的年轻人多数都要进山林打猎，本事好些的还会进更深入一点的地方去搜集那些能卖一些钱的珍奇物品，草药、稀有兽类、矿石等不一而足。 雷欧正是这些出色年轻人中的一个。 “好吧，无论发生什么，最重要的还是握紧你的武器。”嘉尔蒂亚点头叮嘱，重新转回头。 边缘的轮廓清晰地展现在三人面前，悬崖线下一片漆黑，可以辨别出这是几乎笔直的峭壁，判断不出高度。 嘉尔蒂亚一剑插入地面，迅速切割出一小块土块，拨下悬崖。 土块滚进黑暗当中，半晌没有声音传回。 “这里很高。”嘉尔蒂亚的神情更凝重了，她可以确定在白天时并没有和诺拉多雷走上任何坡道，这绝对不紧紧是障眼的术法或者幻象可以简单解释的。 诺拉多雷闭上眼沉默片刻，重新睁开眼看着嘉尔蒂亚：“我们现在看到的，有没有可能依旧是幻境？” 到这一刻，诺拉多雷确定之前的梦境同样不同寻常，和她们莫名到了这里有直接的联系。 嘉尔蒂亚想了想，突然一笑：“哪怕只是幻境，我们也得当做真实的来走，不是吗？” 诺拉多雷看了嘉尔蒂亚一会儿，也跟着笑了：“好吧，你说的没错嘉尔蒂亚，那么我们走哪一边？” 嘉尔蒂亚左右看了两眼，继而问雷欧：“雷欧，你能判断哪一边是上山的路？” 雷欧一愣，诧异地问：“你确定，是要找上山的路？” “当然。”嘉尔蒂亚肯定地点头，“我们既然被弄上来了，不管是什么东西，要下去肯定不容易。”她环视四周，“不管怎么样，假设这里是玛法山道，我们最初的打算也是翻越它。”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雷欧很快将两头变狭窄的地方仔细查看了一遍。 由于光线的问题，这花费了一段时间。但是在雷欧查看的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袭击，平静地就仿佛是在城镇当中。 “是这一边。”雷欧终于确定了方向，神情肯定。 诺拉多雷看了眼嘉尔蒂亚，询问她的意思。 “我们收拾东西出发，等天亮了再休息一会儿。”嘉尔蒂亚很快做出决定。 雷欧虽然依旧对嘉尔蒂亚的决定表示诧异，但这一次他没有多问，只默默将自己带来的背包背上，手里紧紧握着那柄草叉。 在黑暗中行走于一条几百年没有人烟的山道中是什么样的感受？ 诺拉多雷是森林精灵，他并不像夜精灵那样拥有在黑暗中如同白日的视力，他凭着自己身为精灵的出色感官以及灵敏轻盈的步伐随机应变。 雷欧是对山林习惯了的人，他从小就出入山林打猎，虽说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走得有些跌跌撞撞，但好歹也能摸索着山壁不至于踩空。 走在最前面领路的嘉尔蒂亚，反而成为这一行人中看得最清楚的一个——在习惯了这片黑暗之后，嘉尔蒂亚发现自己能看到的范围比最开始远了许多。 除了山道的某几段明显过窄，几乎只能让人侧身贴近山壁挪过去外，一路上都平静得很，没有任何袭击。 当天开始泛白，三人总算在嘉尔蒂亚的示意中停了下来。 借着天边初露的阳光，他们也总算看到了整个自己所处的位置。 黑暗中的行走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精力，没有余力就估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玛法山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现在，他们能看到了。 连绵两三座大山的山道几乎与云层持平，哪怕是绿森林里最古老的树也没可能长到这样的高度。雷欧朝着山下看了一眼，晕眩感让他一把抓住身边能抓住的东西，而诺拉多雷立刻遭了秧。 “放开你的手，无礼的人类！”诺拉多雷还在震惊于此刻看到的壮阔日出，一个不妨被雷欧抓个正着，立刻愤怒地瞪着雷欧。 这一声仿佛是一个信号，古怪的回音在山中响起，不停地重复着“无礼的人类”一语，到后面几乎完全听不出那是诺拉多雷说的话。 远处，有鸟群被惊飞，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将武器按在手中，随时准备应付可能的袭击。 可是，直到回声散尽，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我讨厌这个地方。”雷欧忍不住说了一句。 拥有可怕传言的玛法山道，据说五百年里没有人顺利从这里穿过。当他们诡异地突然从山下的林子挪到了山道上，集中精神警惕地一路走到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除了寂静，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就连山道上都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踪迹，一棵小草，一只小虫——全都没有。 虽然他们能够看到山下隐约的丛林，能看到远处飞起的鸟儿，但是这样寂静的山道让他们有一种仿佛不在一个世界的恍惚感。 “无论如何，先就地休息。”嘉尔蒂亚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尚算宽阔些的山道路段，“我们应该感谢将我们直接代入山道的——无论是什么，至少它给我们留下了烤兔。” 她轻松的语气让几乎紧张到极点的雷欧和诺拉多雷放松了一些。 嘉尔蒂亚说得没错，他们至少携带了不少饮水和干粮，暂时不需要面临饥饿的威胁。 很快，三人按照行进的前后顺序靠着山壁排排坐了下来。 烤兔是雷欧和嘉尔蒂亚分了的，诺拉多雷作为素食的精灵，现在只有干粮这唯一的选择。 休息的时间里，雷欧忍不住问了嘉尔蒂亚：“为什么你们一定要选择如此困难的玛法山道，这条传说吞噬了所有妄图挑战它的死亡之路。” 诺拉多雷鄙夷地撇了撇嘴，并没有就他这句“死亡之路”发表什么议论。在绿森林、精灵传承的历史记录中，比这条山道危险的地方比比皆是。 “大路上有太多打算抓捕我的人，我别无选择。”嘉尔蒂亚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任何隐瞒，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没有必要，“何况，我不认为这里真的没有任何人渡过过。只不过这些人都悄无声息，并没兴趣将这些传扬开来。” “或许。”雷欧耸肩，至少他虽然古怪地进来了，但是至今没有出现危险，“可是，他们为什么追捕你？”他不解地看着嘉尔蒂亚，“你看上去并不像盗匪凶徒。” 嘉尔蒂亚一愣，随后笑了：“我不是。”她回答了一句，沉默了片刻，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当然不是。” “人类杀戮同类，需要理由吗？”诺拉多雷突然插了话，不满的看着雷欧，“力量、财富、权利，人类的贪婪让大陆永无安宁，偏偏人类却如同生命顽强的蝼蚁，不断地繁衍并存活在这片大陆上。” 雷欧一时间也无言以对，对于精灵的看法，虽然身为人类，但雷欧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诺拉多雷，人类能在大陆上创造出辉煌的文明，这并不仅仅因为生命力。”嘉尔蒂亚笑着说，“当威胁来临，人类也会团结合作，为了生存下去。” 诺拉多雷沉默了片刻：“或许吧，有那么一部分。”他顿了顿，又退了一步，“我承认，人类当中也有值得尊敬的存在。” 没等诺拉多雷说完，突然有一阵隐约的声音响起。 他立刻闭上嘴，竖着长长的耳朵仔细倾听。 “诺——”精灵突然的紧张让雷欧第一时间握住草叉，可是四周依旧什么都没有，他疑惑地看向诺拉多雷，想出声询问却被嘉尔蒂亚按住肩膀住了嘴。 嘉尔蒂亚冲着雷欧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同时也仔细倾听着。 很快，两人也先后听到了让诺拉多雷惊愕的声音，那是歌声，如同吟游诗人吟唱史诗一般，但完全没有办法判断出这歌声来自哪里。 它就好像是这座大山发出的一般，笼罩在四周。 它的名字叫厄尼凡，来自遥远的海上 破坏和毁灭是它的大脑，死亡是它笼罩世界的双翼 阿斯诺克因为它的到来，满目疮痍 矮人躲入地底，精灵不再歌唱 万物生灵祈祷着，祈祷英雄降临 第42章 地底 这像极了吟游诗人吟唱的史诗，但嘉尔蒂亚从未听过这个故事。 厄尼凡？别说是嘉尔蒂亚和雷欧，哪怕是活了将近一百年的诺拉多雷也未曾听闻。 但是最让人在意的是唱歌人的，他们无法判断出唱歌的人在哪儿，只知道这歌声非常动听，声音中透着常年游历的上了年纪的吟游诗人一般的感觉。 听了一会儿，只知道那声音不断重复着这首简单的诗歌，却并未感觉到有危险。 “这……”诺拉多雷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听上去像是精灵。” “精灵？”嘉尔蒂亚皱眉，“难道是恰好游历至此？”虽然是这么说，但就连嘉尔蒂亚自己都对这个说法感到怀疑。 诺拉多雷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高喊出声，那语言快速而复杂，嘉尔蒂亚和雷欧完全听不明白。 但是，他们都知道诺拉多雷用的是什么，绿森林的精灵语——阿斯诺克大陆最复杂而神秘的语言，据说还保留了上古语言的一部分魔力，甚至有可怕的说法是普通人说出精灵语会因为力量被吸干而死。 随着诺拉多雷的声音落下，那歌声突然停了。 诺拉多雷露出一丝喜色，看来确实是精灵一族的前辈？ 可是没等他多想，大地突然开始震颤，三人立刻努力保持平衡，可脚下蜿蜒的山道上突然浮现出青色的符文，一眼看不到边际。 “这是上——”诺拉多雷惊愕地看着脚底下突然浮现的文字，话没有说完，那文字发出刺眼的光芒，他们脚底下的山道仿佛突然空了一般，一齐跌落下去。 突然起来的变故让三人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掉下去，然后看着头顶的蓝天渐渐被土黄色的地面合拢隔开。 他们互视一眼，再看看四周，发现他们仿佛来到了地底世界，周围一片土黄，随处可见刚才那种无法辨别的文字，刻印在土中、刻印在石块上，无处不在。 因为掉落进地底世界，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一个披着翠绿色斗篷戴上兜帽的人出现在山道上，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用一种没有多少诚意的遗憾语气感叹道：“艾露尔，我们好像来晚了一步？” 他身边站着的居然是一只独角兽——拥有美丽如流苏的银色鬃毛、尖锐的独角和大海般的蓝色眼睛——晃晃脑袋，抬了抬前腿，看上去像是对绿斗篷的话不以为然。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呐，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厄尼凡呐。” 当然，在地底的嘉尔蒂亚三人并不知道有绿斗篷和独角兽的出现，更不知道这段“对”话，不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们现在需要全神贯注地探索这个地底世界，找到出去的办法。 “或许，这就是玛法山道的秘密。”在大得可怕的地底世界中走了好一会儿，嘉尔蒂亚对着面前这具已经不知道死去多少年的人类骸骨，对她的两个同伴说。 人类的骸骨手中还拿着已经锈掉的兵器，已经几乎碎裂成尘土的布料完全无法覆盖全身，嘉尔蒂亚低下头仔细看了几眼，专注的样子让诺拉多雷不禁有些疑惑。 “这骸骨上能发现什么？”在精灵的世界中，哪怕是敌人，其尸体都应该是获得尊重的，如果在野外看到尸体，他们多半会选择用上一点点魔力，让周围的植物将尸体埋葬，化作最天然的养料回归自然。 “攻击。”嘉尔蒂亚沉声道，指着骸骨的两条腿骨，也是最容易观察的部分，“上面有咬痕。” 虽然因为时间的沉淀，骸骨已经染色了尘土般的褐色，但还是能隐约看到骸骨上那些零落的咬痕，看上去并不大，但数量多到触目惊心。 “可怕的群居小型掠食者。”嘉尔蒂亚重新站了起来，扫视这一片暗沉的周围，地底的世界不存在光线，他们又一次不得不依赖火把照明。 “如果火把烧尽，我们会非常被动。”雷欧忍不住说了一句，这里是等不来黎明的黑暗之地，除非他们找到离开的方法。 诺拉多雷闻言，张开手掌向下对着地面开始吟唱咒语，可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充满生命气息的奇迹。 不仅仅是失效的问题，没等诺拉多雷吟唱完毕，嘉尔蒂亚突然抽出背上的大剑握在手中：“有东西来了。” 诺拉多雷不得不停下尝试，将箭搭在弦上，随时待发。 细碎的动静逐渐靠近，嘉尔蒂亚几人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终于看到了不断靠近的东西。 那是一群小蜥蜴，每一只大约是人的半只手臂那样大小，只是嘴巴格外地大，露着尖锐的牙齿。 它们的速度非常快，如同波浪一般涌进火把的照明范围内，每一只都盯着嘉尔蒂亚几个露出贪婪的凶光。 “看来，这就是造成那些咬痕的东西。”诺拉多雷露出厌恶的神色，一丛箭枝射了出去，近十只蜥蜴被钉死在地面上，附近的蜥蜴闻道血的味道立刻扑了上去，一眨眼的时间将自己的同类尸体争抢殆尽，迅速继续朝他们爬来。 “数量太多了。”诺拉多雷忍不住说了一句，他整个箭筒里也不过百来支箭，纵使全部射出去，估计也不够。 这时候，嘉尔蒂亚已经凝神了好一会儿，调动体内的本源魔力凝聚于长剑上，向前跨出两步压低身子猛地横扫一击。 大剑划出一个弧形，那弧形竟然仿佛凝成了实体，一道几乎无法看清的弧形朝着蜥蜴群冲去，将最先头一批蜥蜴切成两半，一时间，后方的蜥蜴全部扑向前方的蜥蜴尸体，争夺任何一点的碎块，一只压在另一只的身上不择手段的抢夺，甚至有些沾染上血液的或者的蜥蜴也遭到同类的攻击，死于非命。 眼看着那些蜥蜴的攻击暂时停滞，而死互相争抢厮杀地扭成了一团，雷欧和诺拉多雷都打了一个寒战。 这些蜥蜴不但凶猛，更残忍且不择手段，为了一点食物它们能彻底厮杀，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同类的意识。 “小心地后退，尽量不要发出声响。”嘉尔蒂亚压低声音说，带着两人慢慢往后退。 刚才那一击，几乎消耗了她一半的本源魔法，如果将这些魔力用于改善自己身体的机能，比如暂时拥有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跟灵敏的感知度，她已经熟悉并且能够很好的运营。但是像这样将魔力通过武器直接释放，消耗还是太大了。 可是，没等嘉尔蒂亚三人退出几步，那些蜥蜴的争夺厮杀突然停滞，再动起来的时候，是齐齐转向了嘉尔蒂亚三人，无数的小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 “有东西在控制它们！”嘉尔蒂亚肯定地咬牙道，同时双手紧握剑柄，打算再来一击。 诺拉多雷也将箭枝搭在弦上，对于这些蜥蜴他几乎不需要瞄准，唯一懊恼的就是他的箭枝威力不够，最多也只能一支收割一只蜥蜴。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那距离太近，让嘉尔蒂亚就要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劈下去，还好诺拉多雷反应迅速，立刻出声：“它们怕火。”他将自己听到的意思说了出来。 蜥蜴群又一次快速地扑了上来，嘉尔蒂亚再一次挥出一剑，卷起最先头的那一波蜥蜴，剑刃的力量将它们卷起斩碎，但这一次没有再让蜥蜴的步伐停下。 “火！”雷欧几乎是第一时间将火把举到诺拉多雷跟前，点燃搭在他弦上那几支箭枝的箭头。 因为是纯粹的花木枝削成的箭，点燃它们并不困难。当诺拉多雷从不满中回过神，那几支箭枝都已经燃烧着火焰。 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诺拉多雷举起弓，将这几枝火箭朝着蜥蜴群射出去。 火箭落入蜥蜴群当中，顷刻间燃气了熊熊烈火，这些蜥蜴竟然一沾火就燃烧，空气中扑面而来的火浪以及焦灼的味道。 蜥蜴群再没有任何威胁。 身后的神秘声音发出短促的一声，听上去有点接近欢呼。 嘉尔蒂亚迅速转头，恰好看到一个大约半个成年人高度的一个灰扑扑的东西正手舞足蹈。 那家伙也注意到嘉尔蒂亚三人的目光，一下子僵住，一点点往后挪。 可是，蜥蜴群燃起的大火那么大，照亮了非常广阔的一片地方。 借着火光，嘉尔蒂亚也终于看清那家伙的样子。 他看上去跟人类很像，双手双腿直立行走，只是毛发格外稀疏，双手显得有些长，嘴巴和鼻子格外的宽。 被嘉尔蒂亚注视着，那家伙显得非常不安，左顾右盼想要离开，但是这地底世界除了平地几乎没有任何东西，他想找掩护都找不到。 “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诺拉多雷看出他的紧张，用精灵语问。 那家伙露出迷茫不解的神情，听不懂诺拉多雷的意思。 诺拉多雷惊讶地看着他，想了想，又用现在大陆的通用语——其实也就是人类的同样语言问。 看那家伙的神情，似乎是听懂了，挠挠头才磕磕碰碰地回答：“我，噜噜噜，是、是穴居人。” 第43章 穴居人（上） 跟噜噜噜交流了一会儿，诺拉多雷才弄明白为什么它第一句说那些蜥蜴怕火的时候用的明明是接近精灵语的语言，但是后面却听不懂他的话了。 噜噜噜用的竟然是已经逐渐被遗忘的人类古语，当时的人类古语与精灵语同为上古语言的分支，自然有相同之处，而现今阿斯诺克大陆的通用语也是以人类语为主演变过来。 嘉尔蒂亚除了通用语，只知道一小部分的矮人语，那还是在学院时候矮人老师教的，所以和噜噜噜的交流交给了诺拉多雷。 因为弄清楚了噜噜噜的语言，诺拉多雷倒也不需要同一句话用两种语言分别说一遍。 一番自我介绍后，他们本想问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蜥蜴——以及蜥蜴群背后控制蜥蜴的到底是什么，但噜噜噜却先一步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在诺拉多雷的翻译下才弄明白说的是什么。 噜噜噜建议他们先暂时离开这儿，跟着他去安全的地方。 其实对嘉尔蒂亚三人来说，他们并没有什么选择，至少噜噜噜看上去比蜥蜴群那一方要安全一些。 跟着噜噜噜在黑暗的地底世界走了好一会儿，周围一片漆黑，他们不得不用一支火把照明，但是噜噜噜完全不需要。 对他来说，黑暗的地底世界是它一直生活的地方，穴居人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几百年，他们的眼镜早已能适应地底的黑暗。 跟着噜噜噜的路上，嘉尔蒂亚几人也没有闲着，他们不断观察四周，可这一路走过来几乎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 走得久了，就连他们到底走出多远，都弄不清了。 “等等，有动静。”嘉尔蒂亚突然停下脚步，大剑紧握在手中，紧紧盯着前方。 诺拉多雷迅速搭上弓箭，就连雷欧也将火把举得高了一些。 “别动别动别动！”噜噜噜着急了，他一边朝着嘉尔蒂亚挥了挥手，紧接着朝着前方迅速地跑了过去，没想到噜噜噜身材小，速度却出乎意料的快，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相视一眼，皱眉道：“我们往前走。”不管怎么样，如果是一路上那样一成不变的状况，他们也找不到离开这里的路。 才走出去几步，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一下一下的震动，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地面。 “有大家伙过来了。”嘉尔蒂亚再次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将一小点本源魔法凝聚在双眼，看向前方那一片黑暗中。 很快，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破出。 随着震动越来越清晰，嘉尔蒂亚看到了那个过来的大家伙。 大家伙的全身看上去就像是黑色岩石堆叠而成，行走的动作非常笨重，但还是能看出拥有四肢、躯体和头颅。嘉尔蒂亚抬起头，看到大家伙的脑袋上有一双眼睛，在凹凸不平的凹陷中，是最像人类的地方。 “这里竟然有元素生物？”诺拉多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现在也已经能看到大家伙的样子，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那些可怕的元素生物，由实力高深的魔法师召唤而成，拥有强大的力量。 像是回答诺拉多雷的话，大家伙身上突然有什么小影子一动，滚落到地上朝着这边滚了过来。 诺拉多雷下意识地将弓弦拉满，雷欧握紧他手中的草叉，但随后又放松下来。 “噜噜噜噜噜噜，别怕、怕！”噜噜噜的声音随着小影子滚了过来，进入火把的照明范围，总算是看清楚模样。 原来是几个穴居人，虽然嘉尔蒂亚三人怎么都没办法辨认出这几个穴居人之间在容貌上有什么差别，但至少那个靠的最近并不怎么怕他们的那个应该就是噜噜噜。 随着噜噜噜的说话，后面跟着的大家伙也停了下来。 “穴居人噜噜啦，穴居人噜噜达！”跟在噜噜噜身后的穴居人紧跟着说了起来，三人并在一排，将手伸到脑袋边上手掌超前，看样子是穴居人一种传统的手势。 在这两人说完，那大家伙竟然也开口了，声音就像是雷声一般让嘉尔蒂亚几个不得不捂住耳朵，才能降低脑袋里轰轰的声响。 “穴居人噜啦啦。”这是大家伙说的，可他居然也是穴居人？嘉尔蒂亚抬头看看这个有三个自己高的大石头人，再看看差不多只有自己腰高度的噜噜噜，有些适应不了。 “兄弟！噜噜噜的！”噜噜噜挥动着手道，“巡逻！” 这是嘉尔蒂亚听懂了的字眼，好在穴居人的语言似乎比较简单，也能猜到其中的意思。 简单交流了一下，噜噜噜就朝着噜啦啦不停招手，只见噜啦啦慢慢地弯下腿，整个人跪了下来，一手撑住地面。 整个过程中还能听到石块撞击的声响。 “上！”噜噜噜三个穴居人迅速地蹦上了噜啦啦的肩膀，噜噜噜还挂在上面朝着嘉尔蒂亚挥手。 “……能不能不上去。”诺拉多雷无比嫌弃地看了眼噜啦啦黑色的石头表皮，那上面偶尔还会有小石块和尘土散落下来。 没等嘉尔蒂亚决定，噜噜噜就又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让诺拉多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们说了什么？”嘉尔蒂亚询问，看样子似乎是什么要紧的事。 诺拉多雷叹了口气：“他们说去聚集地的路上要经过岩浆河，只有噜啦啦能带我们过去。”噜噜噜又说了一长串，诺拉多雷看了他们一眼，又朝着嘉尔蒂亚翻译，“他说他的弟弟已经往聚集地带回消息了，蜥蜴人和魔鬼龙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朋友，要好好招待我们。” 嘉尔蒂亚的神情严肃了起来：“蜥蜴人和魔鬼龙，看来确实能从他们这得到一些信息。” “显然是这样。”诺拉多雷耸肩，只能妥协地接受这不太讲究的行走方式，三个人在噜啦啦的手掌中被送到肩膀上，一阵摇晃之后，噜啦啦站了起来，转身朝着穴居人的聚集地方向前进。 噜啦啦的动作虽然有些迟钝，但是他个子高大，一步迈出去的距离很长，不一会儿，几个人看到前方出现了光亮。 伴随着那赤红色的光亮同时出现的，还有不断增高的温度。 原本落入这片黑暗的地底世界，嘉尔蒂亚几人有感觉这儿的冷意，但是现在已经全部被驱散，几个人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不一会儿，一条赤红色的火热河流出现在眼前，缓慢的流动，时不时鼓起又炸裂的一个个气泡，灼热的温度，这儿竟然是一条地底岩浆河。 嘉尔蒂亚朝着缓慢流动的河向两端看去，只看到这条河横向流出了很远，完全看不到尽头。 “这里到底有多大？”嘉尔蒂亚倒抽一口冷气，这儿比她刚开始想象的大地穴要大太多。 “很大，很大，没人找得到尽头。”噜噜啦——这个体型看上去比噜噜噜还要小一点点的穴居人挥舞着手回答。 只是这两句话的时间，噜啦啦已经走到了岩浆河的边上，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进去。 “抓紧啦！”穴居人们纷纷抱紧噜啦啦身上的岩石块，同时大喊着。 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在噜啦啦倾斜的时候就迅速反应抱住了石块，但雷欧并没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当他听到喊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因为噜啦啦过度的倾斜从噜啦啦的肩膀上往下划。 □□居人们发出尖叫声。 一条绿色的藤蔓突然蹿了出来，飞快地冲向雷欧三两下捆绑住雷欧的腿，而藤蔓的另一端竟然就扎根在噜啦啦的肩膀上。 雷欧以为自己几乎要掉落到岩浆里死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吊住，悬挂在空中。 下面就是灼热的岩浆，腿上是细长的藤蔓，雷欧不断地在空中晃荡，直到噜啦啦伸出手接住雷欧，将他重新托上肩膀。 直到脚终于踩到东西，雷欧才从要死亡的危机感中回过神。 他看了眼腿上的藤蔓，转向一旁冷着脸的诺拉多雷，诚恳地说：“谢谢你了，诺拉多雷。” “抓紧了，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好运的。”这事诺拉多雷给雷欧的回答，虽然还是带着不屑和鄙视，但其中还是带上了善意的提醒。 “好。”雷欧立刻回答。 这一场惊险只是一个小插曲。 噜啦啦确定肩上的人都坐稳了，继续踏入火热的岩浆河当中。 很快，他半身都没入岩浆，却一点都不在乎，继续朝着河对岸涉过去。 灼烫感不断从下方传来，就连噜啦啦身上的岩石块都已经到了有点烫人的程度。 好在这条河不算太宽，噜啦啦走了四五步之后，又一次猛烈倾斜，踏上对岸。 奇特的景象在眼前展开，让嘉尔蒂亚三人都为这样壮阔的景象所震撼。 第44章 穴居人（下） 眼前是一大片红黑相间的土地。 如同特伦斯国闻名整片大陆的梯田一般，只是这一层一层的土地都是黑色的。 这些黑色的坡梯中，不时可以看到一片片赤红的岩浆池，就和身后的岩浆河一样不时地冒着泡，再远一些，岩浆池越来越少，土地上逐渐出现黑色岩块，因为距离远，也不知道那些一坨坨的黑岩到底是什么。 除了土地和岩浆池，这片土地上还有一样嘉尔蒂亚几人从没听说过的东西，它们是一个个发光的圆球，漂浮在空中来回轻轻飘动，像一个个小太阳照亮整个空间。 “那是什么？”嘉尔蒂亚问噜噜噜。 噜噜噜笑着说了一通，但嘉尔蒂亚只听出里面有个多次重复的但是听不懂的词，以及“粮食、光”这样的字眼。 她不得不转头看向诺拉多雷，但是精灵的脸上也有几分困惑，对着噜噜噜指着那光球问了一句，嘉尔蒂亚听着和之前反复听到的词有点像。 在看到噜噜噜连连点头并又一次重复了那个词之后，诺拉多雷这才与嘉尔蒂亚说：“听着是一个没有出现过的词汇，按照发音对照的字义应该是叫地阳，很可能是这片地底独有的东西。”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噜噜噜的意思，这地阳发出的光线是他们生活的重要来源，他们吃的粮食就是靠这些地阳长大的。” 这时候，噜啦啦已经走出了好远，踏上那一层层阶梯似的田地。 也是因为靠近了，嘉尔蒂亚几人才能看清那些黑漆漆的地面上，竟然生长着黑色的东西，看形状确实与地面上的植物有点相似。 诺拉多雷也露出惊异的神情：“我感受到了植物的气息，这真是维达的奇迹！” 维达，是精灵一族自古以来信奉的自然与森林之神，传说她曾经眷顾整片斯诺克大陆，尤其钟爱宠儿精灵一族，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维达到了哪里，即使是精灵一族也只是拥有维达留下的生命之泉。甚至于传言说，维达已经消散在这片自然当中，与所有的一切生灵融为一体。 当经过一个地阳时，嘉尔蒂亚伸出手，感受到地阳在散发光的同时也在散发热度。 看到嘉尔蒂亚的动作，噜噜噜突然出声询问：“太阳，怎么样？” 嘉尔蒂亚惊讶于噜噜噜询问太阳，但还是很快回答了他的问题：“跟地阳很像，但是比它更大、更亮、更烫，在很高很高的天上。” 嘉尔蒂亚用的都是简单的词汇，随着她的描述，几个穴居人都露出神往的表情。 “你们知道太阳？”嘉尔蒂亚忍不住问。 噜噜噜几个连连点头：“爷爷说，地上的！” 嘉尔蒂亚不禁露出惊喜的神色，看样子这些穴居人并不是天生就生活在地底：“你们知道怎么回到地面吗？” 可是，面对这个问题，几个穴居人都露出困惑的神色，连连摇头说着不知道。 “他们从出生起就是一直生活在这了，包括他们的父亲，父亲的父亲。”诺拉多雷从穴居人们混乱的叽里呱啦中提取了答案，别说嘉尔蒂亚，就连诺拉多雷也有些失望。 “看来，还要与这些穴居人中年长的人问问情况才行。”嘉尔蒂亚很快作出决定。 其实，他们也已经来到穴居人的居住地了。 在穿过之前那一大片地下黑岩梯田之后，嘉尔蒂亚也看清了那些一个个黑乎乎的小突起，竟然都是岩石打造出来的屋子，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单，所有的一切都是用黑色的岩石组成的。 除了这些，他们也看到了更加惊人的一幕。有几个和噜啦啦一样如同巨大岩石人的穴居人正结伴朝着一片岩浆池走过去，然后就这样笑着踩了进去，直到岩浆没上他们的肩膀。 “他们是在用岩浆锻炼自己的身体。”一个苍老的声音替嘉尔蒂亚几人回答了心声。 这一句话，已经很接近现在的大陆通用语了。 嘉尔蒂亚立刻转过身，可惜说话的并不是普通人类，那依旧是一个佝偻着背的穴居人，有着一大把长长地拖到了地面的胡子，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看上去也是用黑色岩石削成的。 “我是这个地底世界的穴居人长老噜嗒。”老穴居人这么说。 很快，嘉尔蒂亚几人就从噜啦啦的背上下来，跟着噜嗒长老走进了他的黑岩屋子里。 “我们穴居人，从我的祖父的祖父开始，就生活在这片地底世界了。我能说通用语、是叫通用语吧？是因为之前曾经也有人像你们这样不小心来到这个世界。但是他已经死了。”噜嗒用这样的一句话开始了他的诉说，“听祖父说，他小时候，穴居人里面还有很多关于地上世界的故事，那是一个和地底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有多种多样的颜色，有……非常多非常多的食物。” 噜嗒说话的时候，眼底期待带着茫然的神色，那些传说太遥远了，遥远到早已在穴居人的记忆中完全褪色，就连描述都空洞无比。 “那时候，还有很多族人想着四处探索这片地底世界，寻找离开这里回到地面的方法。”噜嗒没有在记忆中沉浸太久，“但是所有人都失败了，他们只找到了邪恶的根源，唤醒了恶魔，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噜嗒眯了眯眼睛，语气中透出了痛恨：“那些残忍、贪婪的恶魔，蜥蜴人，他们的数量好像多到数也数不清，我们只能靠着岩浆阻拦他们吞噬我们的脚步，但是现在并不安宁，那些恶魔的背后有着更加可怕的东西，一旦那东西决定要消灭我们，穴居人全族将置身在可怕的危险当中！” “那是什么？”雷欧忍不住问了出口。 噜嗒像是被雷欧突然的问话吓到了，昏黄的眼镜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知道。”他顿了顿，语气又变得沧桑，“祖父说，真正见到那个东西的人全都没有回来。” 整个黑岩屋子里气氛非常压抑，噜嗒呷吧几下嘴巴，端起一个看上去像是水壶的东西，往杯子里倒了点水，一口灌了下去。 直到放下杯子，噜嗒才注意到嘉尔蒂亚几人都看着自己，纠结了片刻这才再次拎起那个水壶，往三人的杯子里也都倒了一点水。 那真的是一点，水只是在杯子底浅浅铺了一层。 但是对于刚经过一场恶战，并穿过岩浆河这种炎热地域的嘉尔蒂亚三人，他们还是压着心底的疑惑将杯子里的水先一饮而尽。 这水的味道有点奇怪，带着点涩味和一股很清澈的自然香气。 噜嗒搓了搓手，却还是没再次拎起水壶：“穴居人的祖先，本来也是生活在地面上的，但有一天，整个村落突然陷入了地底，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片地底世界。”他试图转移话题，但发现就连他自己都依旧没能从水的感觉里出来。 终于，噜嗒叹了口气：“水是穴居人最稀少的资源，除了新生的孩子和生病的强壮成员，其他人都只能每天领杯底这样的一小点。这种环境，族里要是不多一些新生的孩子，人口会越来越少。”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或许你们不相信，我算是活得久的了，但是我其实只有四十岁。” 在地底世界，穴居人们平均的寿命就连四十岁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那些天生格外强壮高大的孩子，虽然可以忍耐岩浆的高温，靠岩浆来给自己制造像岩石一样的身躯，活的强大的力量和防御能力。但是他们当中很少有人能活到二十五岁。”说到这时，噜嗒露出了心痛的神色。 这些天生就强大的族人是他们这一族在蜥蜴人的威胁中挣扎生存的最大希望。 但是这些希望却比一般的穴居人寿命更短。 及时是才刚初步了解穴居人现况的嘉尔蒂亚几人，也都感受到这些穴居人在地底生存的艰难。 “听噜噜噜的消息，你们曾经击退了蜥蜴人和他们的蜥蜴大军？”噜嗒的语调突然变高，紧紧盯着嘉尔蒂亚几人不放。 那眼神让嘉尔蒂亚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成了比水还重要的东西。 “是噜噜噜提醒我们他们怕火之后，才暂时击退了。”嘉尔蒂亚将被噜嗒忽略的重点提了一提。 “这样啊，这样。”噜嗒喃喃了几声，“这没关系，对，没关系。哪怕知道他们怕火，我们也没能战胜过他们，你们一定是托拉尔派来拯救他的臣民的！” “托拉尔？”嘉尔蒂亚从噜嗒的话中找到了一条线索，“你们信奉托拉尔？” 雷神托拉尔，传闻中脾气爆裂的强大神明。据说曾经也有很多人信仰雷神托拉尔，但是因为雷神并没有神迹现世，在这个神佑者拥有力量甚至权利的时代里渐渐被遗忘了。 “是的，在我们还在地面上时，就信仰托拉尔。”噜嗒立刻拍着胸脯回答。 嘉尔蒂亚完全可以看出，哪怕他们并没有在地底世界获得托拉尔的庇佑，但穴居人对雷神的信仰依旧是虔诚不可动摇的。 一时间，嘉尔蒂亚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们到来并不是因为托拉尔，我们无意中来到这里，希望找到离开的方法。”诺拉多雷比嘉尔蒂亚更直接一些，在精灵的眼中，有信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精灵一族也是集体信仰传说中已经消散的维达。 噜嗒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但眼底还透着侥幸：“但我们并没有离开这里的办法。要知道，穴居人也希望能有机会回到地面，去看看那些故事里的世界。” “那么，这些水是哪里来的呢？”诺拉多雷眼眸一闪，指着水壶问。 他是一名精灵，对他来说，来自大自然的东西里都带有相应的讯息，比如这水中那股植物的味道。 第45章 巨大的根系 “啊……水啊。”噜嗒一愣，第一反应是惊疑不定地看着诺拉多雷，生怕他其实是以穴居人的水源为目的而来的。 明显的担忧和指控让诺拉多雷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涨红了脸，就连耳尖都微微颤抖。 “我们有水。”嘉尔蒂亚及时地开口，避免了精灵立刻离开这儿，并且轻而易举地将噜嗒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同时，她取出一个水囊，将里面的水给四个杯子分别倒了半杯。 嘉尔蒂亚对水表现出来的一面几乎成了这位“年长”的穴居人长老最最震惊的内容。 他几乎是颤抖着将那杯子捧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倾斜在嘴边，沾湿了一点点。微凉而湿润的感觉让噜嗒激动得红了眼眶，可是穴居人长期居住在缺少水源的地底，又常年与岩浆为伴，早就没有流泪的能力。 那是浪费体内水分的行为，会哭的穴居人逐渐消失在穴居人的历史当中。 嘉尔蒂亚三人却不像噜嗒那样对这半杯水极为珍重，虽然现在在地底如此缺水，随身携带的水需要控制饮用。 但在嘉尔蒂亚明显的带头下，三人端起杯子就将水一饮而尽。 豪气的举动让噜嗒恍惚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回归理智，将那半杯水倒入黑岩水壶中收藏起来。作为整个穴居人族群的长老，噜嗒的意志力和自控力都是一流的。 “这些水能让十个孩子度过舒服的一天了。”噜嗒没有恶意地念着，只是在絮叨自己正在做的事。 等他将水都存好了，收好在一个黑岩箱子里，噜嗒才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们唯一的水源，是一片根。是的是的，每一代长老传下来的消息中说，它们确实是根，植物的根，虽然我完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植物能有那么粗壮的根。”他一边支着黑岩手杖，一边走向门边，推门而出。 跟着噜嗒走出门，嘉尔蒂亚几人刚好看到屋子外面的地面上放着一些看上去就像黑色枯草一般的东西，正有一个穴居人在不停甩着，从草叶上甩下来一些细小的黑色颗粒，然后小心翼翼搜集在一起。 那些草那么小，根更是又细又短看着可怜。 “这是我们的黑麦，除了偶尔冒险去打一些蜥蜴做成肉干储存外，我们就只有这个。”噜嗒注意到嘉尔蒂亚几人的目光，说明了一句，“黑色的麦粒放在石锅里在岩浆池泡一会儿，能填饱肚子。那些草叶也可以烘烤一阵子，有一种独特的味道，磨成粉末撒在麦饭上比较香。”在描绘穴居人辛苦的生存环境这一点上，噜嗒总是不遗余力。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好多岩浆池，也遇到不少穴居人。他们大多在辛苦地工作，也有见到几个泡在岩浆池里的特殊穴居人，看神情，这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走了好一会儿，岩浆池逐渐消失了，它们带来的热度也几乎感觉不到，周围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整个黑暗的环境中就只有一路上都有的地阳在指路。 “这些地阳都是历代穴居人从岩浆河里绕出来的。它们都是托拉尔的神赐，一旦被饶出岩浆河，它们就会逐渐飘起。我们用草叶措成的绳子绑着这些地阳，借助地阳的光线让田里的黑麦生长。”噜嗒的声音在这一条安静的路上显得格外空灵，“但是，我们不能将地阳带到巨大根系的生存空间中。” 随着噜嗒的话语，地阳的数量也逐渐减少，渐渐消失不见了。 噜嗒的黑岩手杖不停地敲击着地面，嘉尔蒂亚三人就是靠着这个声音的指引，顺利地始终跟随在噜嗒身后。 好在，这样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前方又一次出现了光线，但这一次的光线却是柔和的莹绿色。 “这是——”诺拉多雷震惊地脱口而出，双眼惊诧地大睁着，看着前方笼罩在莹绿色光芒下盘根错节的巨大根系群。 “长老！”几个声音从四周响起，是守卫在这里的特殊穴居人。 他们是被精心挑选出来守卫根系——也就是穴居人唯一水源的精锐卫士，即使是噜嗒亲自带来的，他们也始终警惕地注意嘉尔蒂亚三人的举动。 “这是来自地上的客人。”噜嗒简单地说了一句，这才让那几个卫士往后退开了两步。 嘉尔蒂亚明白穴居人对这片根系的重视，所以没有三人一同靠近那儿：“诺拉多雷，你去看看情况。”对植物最了解的，当然是诺拉多雷。 精灵显然还在震惊当中，听了嘉尔蒂亚的话，一句话没说就迫不及待地靠了过去，弯下腰仔细查看着。 见嘉尔蒂亚和雷欧都没有动，噜嗒高兴了起来：“这些根系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在了，传说是神的使者无意中来到地底，怜悯因为缺水差点灭亡的穴居人，从这片土层中召唤出这片救命的巨大根系。” 这是穴居人中仅剩几个始终传唱的历史故事，虽然因为太过久远，无法考证它的真实性，但这个故事让穴居人相信自己一族并没有被神遗弃。 何况，除了神的赐予，没有什么能解释在这样的地底世界中，会突兀地生长着这样一片古怪的根系。 莹绿色的光芒让这片黑沉沉的世界多了生命的光辉。 “你们是从这片根系中获得水源？”嘉尔蒂亚仔细看了这些根系，但是除了它们非自然的生长外，她看不出什么东西。 “是的。”噜嗒挥舞着空着的那只手，“我们会定期划开这些巨大根系中的某一根，将渗出的水小心搜集起来，这些根系只有那么一点，我们必须严格控制对它们的伤害。” 所以，这些巨大根系在穴居人的取水下，始终保持了很不错的生机，活过了这地底的数百年。 这时候，诺拉多雷直起了腰，脸上的震惊和疑惑已经散去了很多。 嘉尔蒂亚见穴居人们都显得紧张，便开口询问：“怎么样，诺拉多雷？” “这是维达的发丝！”诺拉多雷的声音因为激动抬高了不少，他忍不住伸手抚摸着根系表面，那片莹绿色竟然像认识诺拉多雷一般，迅速涌向诺拉多雷，转眼就将精灵也包裹住，散发着美丽的莹绿色光芒。 “发、发丝？”噜嗒结结巴巴地问，“这不是根吗？” “只是。”诺拉多雷痴迷地看着这片巨大根系，“维达的发丝是森林之神维达的化身，拥有强大的生命力，只有它们的根能扎进任何土地岩石、扎进这么深的地底。”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失落，“自从维达消失之后，绿森林也只剩下三株维达的发丝，已经数百年没开花了。” “森林之神？！”噜嗒一开始还听得晕晕乎乎，但当诺拉多雷说出森林之神维达的时候，他显然愣住了，“是森林之神吗？森林之神的神赐？”他不自觉地反复念叨着，那声音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为什么、为什么是森林之神的神赐呢？怎么可以是森林之神的神赐……” “你有什么意见吗？”听了噜嗒的话，诺拉多雷皱起了眉头，“维达本就是非常善良、热爱生命的神祗。”说到这，他突然一愣，摇摇脑袋，“不对，维达在五百年前的神罚开始前就已经消失了，难道是在旅途中吗？” “不、或许是别的神祗的使者才对……”噜嗒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诺拉多雷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种几乎要绝望的神情让诺拉多雷皱了皱眉，最终将反对的话吞了回去——哪怕不是维达亲自在这里种下这片巨大根系，也只会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精灵，这种植物，就只有得到维达眷顾的精灵一族才有能力召唤生长。 “如果说这些确实是根系，那么……”嘉尔蒂亚的声音突然插入两人当中，“这叫维达的发丝的植物，应该是长在地上的吧。” 诺拉多雷一愣，将嘉尔蒂亚的问题又想了一遍，不禁露出惊喜的神情：“没错，维达的发丝虽然根系很发达，但是枝叶确实是长在地面上的！” 不止是诺拉多雷，就连雷欧也禁不住看了眼那一片巨大根系，脸上带上了期待。 “那么，我们可以通过这里的根系回到地面。”嘉尔蒂亚肯定地说，看着那片莹绿色的根系，脸上的神情极为坚定。 诺拉多雷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心底的不舍和下意识要出口的劝说吞了回去。除了这个方法，他想不到任何其他可以替代的法子。 穴居人几百年的探索都没能找到任何出去的蛛丝马迹，诺拉多雷还没有自大到以为靠着他们三人就能在几天里解决这个问题。 要知道，他们并没有穴居人几百年努力适应下来习惯缺水的体质。在携带的水消耗完之后，他们毫无疑问只能面对死亡。 “什、什么？！”噜嗒震惊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你们要用我们的水源回地上？！” 现在，嘉尔蒂亚三人需要面临的，很可能是整个穴居人一族了。 第46章 蜥蜴来袭 几乎在噜嗒的声音落下的同时，周围那几个穴居人守卫就已经围了上来，他们手上是巨大的黑岩石棍，因为他们本身就极为巨大的体型，那些棍子对嘉尔蒂亚他们来说几乎就和石柱差不多粗细了。 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最贴近巨大根系的诺拉多雷，也是说出要用它们的人。 但一股劲风扬起一片黑土和岩块，让他们不得不放下脚步先站稳了，嘉尔蒂亚已经到了诺拉多雷的身前，大剑在她的手中轻点着地面：“噜嗒长老，在动手前也许可以先听听诺拉多雷的意思？” 噜嗒就站在嘉尔蒂亚的身侧，他年纪很大了，根本就没有灵活的身手，没可能轻易从两人身旁逃开。 如果穴居人有汗腺，或许这时候，噜嗒的额头已经滑落大颗的汗珠。 但是，噜嗒的回答却非常坚定：“水源的守卫不接受威胁，哪怕是用我的生命。”他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但是却依旧不间断地说了下去，“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长老，水源却关系到整个穴居人的生存。” 听了噜嗒的话，那些守卫又朝着几人跨进了一步。 “那么，你们要因为这一点连听都不愿意听的害怕，放弃回到地上的唯一机会吗？”嘉尔蒂亚的声音又一次让穴居人的脚步停止，看到这个机会，嘉尔蒂亚立刻看上诺拉多雷。 “这里的根系至少有十二根主根系，而我们只需要顺着其中的一根往上穿过土层，就能沿着它生长时根在土中钻出的甬道回到地面上。”诺拉多雷的声音冷冽，却无疑带起了穴居人们数百年来不得不深埋在心底的期望。 “可是……”作为长老，噜嗒显然想得要更多一些，“我们没办法保证你们确实只借助其中一根。”他看了眼莹绿色的巨大根系，心底满是挣扎，“若是失败……”但是如果这些人能成功呢？他们甚至能说出这些到底是什么！也许他的拒绝会让穴居人丢掉这一次的大好机会。 但是，身为长老，如果这一步是错误的选择，那整个穴居人的灭顶之灾就会狠狠压在他身上，让他本就佝偻的背难以承受。 “嘭——”远处突然隐隐传来一声闷响。 在地底这片异常安静的世界中，这样的声响几乎是穴居人们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他们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也是他们刚才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在这个距离，他们原本只能隐约看到黑暗中少数的几颗地阳所在的黄色小光球，但此刻，那片黑暗中竟然有火红色炸裂成一片，像星光一般洒落下来。 “那、那是——”噜嗒震惊地看着那个方向，火红色落在黑暗的地面上，碎裂成一点一点的。 “岩浆。”嘉尔蒂亚低声说，转头朝着诺拉多雷点头示意，又看了眼雷欧，“噜嗒长老，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并不处于敌对，回到地面这事先暂且不提。现在应该立刻回去看看。” 说完，嘉尔蒂亚根本没在理会噜嗒长老的动作，当先朝着那个方向，穴居人的集聚地奔跑过去。 诺拉多雷和雷欧对嘉尔蒂亚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紧随而去。 噜嗒长老颤巍巍地看着嘉尔蒂亚三人远去的动作，他年纪大了，眼神也很不好，不一会儿就没办法从黑暗中找到他们。 但是嘉尔蒂亚说的话、还有她当时的神情，却始终在噜嗒面前晃过。 “长老？”几名守卫等待了一会儿，转头请示噜嗒的意思。他们是维达的发丝的守卫，平时不能轻易离开这里。但他们同样也是穴居人的一员，有父母兄妹在那片聚集地中生活，他们也会担心那边的情况。 这种岩浆泼天的场景，哪怕是他们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没能想象过的画面。 “立刻送我回去。”噜嗒终于回过神，指着其中一名守卫说，“其他人一步不离地守着我们的水源！” 被噜嗒点选的守卫立刻弯下腰，将他托在手掌心，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嘉尔蒂亚三人的动作很快，在来的路上，她就有心记了一下行进的方向和大致距离。 不一会儿，她就领着诺拉多雷和雷欧到达了有地阳照明的地方，有了地阳的指示，寻找方向更加简单。 很快，他们就看到如同向前在黑岩地面中的一个个岩浆池，原先过来时，偶尔可见浸泡在这些岩浆池中的穴居人都已经不见了，地面上隐约可见的痕迹可以看出他们全都赶往前方，和他们是同一个方向。 再奔跑一会儿，已经能看到穴居人门的房屋。 有些房子紧闭着门，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瑟瑟发抖的一些年幼的穴居人，当嘉尔蒂亚三人穿梭在这片黑岩建筑群中，有不少目光都投向他们，有惊讶疑惑。 穴居人的建筑都是集中在这片黑岩梯田的最高处，所以嘉尔蒂亚三人已经能够看到下面的情形。 在黑色的大地上，赤红的岩浆河将这片土地一分为二，在岩浆河本身的光亮照射下，岩浆河对面隐约可见一大片蠕动着的蜥蜴。 数不胜数的蜥蜴，比嘉尔蒂亚三人刚来到地下世界上见到的都多。 “这些蜥蜴疯了吗？！”雷欧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说。 只见那些蜥蜴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往岩浆河里冲，可蜥蜴本来就体型小重量轻，才刚踩进岩浆河，就被岩浆的高温烫得着火，顺着岩浆河浮在表面被冲了下去。 可是，一只不行，一百只不行，那一千只呢，一万只呢？ 这些蜥蜴就像是不顾一切地奔袭者。一只踩进岩浆，被烧死了，尸体还没有彻底沉入的时候就有下一只接着踩上去，前仆后继地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很快，赤红色的岩浆河带上出现了黑色的一片，快速地将红色侵蚀，那势头就像是要将岩浆河拦腰截断。 “我们快下去。”嘉尔蒂亚低声说了一句，带着两人快速从坡上冲下，冲着岩浆河河岸。 如果这些蜥蜴真的冲了过来，那么最后一条天然的屏障就没有了，穴居人会面临灭顶之灾，而在这个地底世界完全不了解的嘉尔蒂亚他们活着离开的概率就更低了。 来到岩浆河边，嘉尔蒂亚就注意到年轻的穴居人们都聚集在了这里。 普通体型的穴居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黑岩块磨成的大棍子或者锤子形状的武器，巨大穴居人们则人手一根粗黑岩棍子，并排拦在岩浆河的一边严阵以待，似乎等着蜥蜴们一过来，就要将它们砸成肉酱。 可是，嘉尔蒂亚却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这些穴居人都等待着对方过来？被动出击？ “你们，帮助？”噜噜噜从穴居人群中钻了出来，期盼着看着他们几个。 在穴居人当中，嘉尔蒂亚三人实在是显眼得很，就连他们手中的武器都让不少穴居人羡慕向往。 “为什么不现在冲上前？”嘉尔蒂亚问了一句，让诺拉多雷转给噜噜噜。她想知道穴居人们是不是还设置了什么装置或者关卡。 谁知道，噜噜噜却还了一个茫然的眼神：“它们来，我们，打。”噜噜噜知道问题是嘉尔蒂亚问的，急着回答，还做了打的手势狠狠挥了一拳。 就连在和平的绿森林中长大的诺拉多雷都因为穴居人被动出击的态度皱眉了，他明显也不赞同这样的方式。 这时候，一阵震动传来，噜嗒长老也由一名水源守卫带着赶了过来，看到岩浆河上已经侵蚀了一半的蜥蜴群，整个脸色都变得惨白。 “怎么会这样？！”噜嗒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百年来一直因为岩浆河的庇佑安静的生活竟然就这样被打破。 “噜嗒长老，我们不能等着被打，让这些黑岩穴居人下河，搅动岩浆破坏蜥蜴的队列！”嘉尔蒂亚冲到噜嗒跟前快速说着，几乎要拎起噜嗒直接冲到河边上下令。 噜嗒被嘉尔蒂亚的疾言厉色吓得一愣一愣，在嘉尔蒂亚又重复了一遍才回过神，转头看了眼逼近的蜥蜴人，再看看在岸边站列成一排的黑岩穴居人，眼底还偷着迟疑。 嘉尔蒂亚只一眼就知道了噜嗒依旧在犹豫，就像在维达的发丝那边一样，他不敢轻易破坏穴居人的习惯，只怕面临的是失败。 她狠狠从鼻子哼了一声，转头就去找噜噜噜，提起他：“噜啦啦在哪里？带我过去，我们下河对付那群该死的蜥蜴！” 噜噜噜见过嘉尔蒂亚他们战斗的样子，加上年轻胆大，敢到河对岸探索巡逻，这时候就一股热意冲上头顶，立刻大声应答着指了个方向，领着嘉尔蒂亚三人到了噜啦啦身边。 在诺拉多雷的翻译下，噜啦啦立刻明白了嘉尔蒂亚的意思，他和噜噜噜的想法一样，巨大的拳头紧紧一握：“好！大不了也就是一条命！”说完，他就要迈开巨大的脚往岩浆河里走去。 “等等，带上我！”嘉尔蒂亚迅速出声，猛地一冲一脚踩在噜啦啦弯曲的腿上，再一跳，伸手一攀一撑，很快就跳上噜啦啦的肩头。而这时候，噜啦啦才听清嘉尔蒂亚的话，暂时停下动作。 “嘉尔蒂亚！”诺拉多雷忍不住喊了一声，上前一步，却被嘉尔蒂亚拦在原地。 “诺拉多雷，你要在这里坐镇，和噜噜噜尽可能劝说更多的穴居人主动作战。”嘉尔蒂亚一手抓着噜噜噜肩头的岩块，一边转过头快速说着，“雷欧，你擅长利用现成的道具，这附近应该会有不少散落的大岩石，拿来做投石应该也不错。” 说完，嘉尔蒂亚就拍拍噜啦啦的肩膀，让他朝着那一大片蜥蜴群淌了过去。 到了接近蜥蜴群的距离，那些蜥蜴群显然也注意到噜啦啦的大块头，一阵混乱之下，先头的一群蜥蜴被灼烧着沉入岩浆，一时间蜥蜴群的进度降低了一小点。 但是很快，蜥蜴像是得到了指示，又一次前仆后继完全无视噜啦啦地往对岸冲。 就在噜啦啦焦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嘉尔蒂亚指着那些蜥蜴群，微昂着头，大声说：“噜啦啦，你只要搅动岩浆，朝着那群蜥蜴泼过去。” 第47章 蜥蜴来袭（中） 滚烫的岩浆在噜啦啦巨大的手掌中成片地泼洒开来，直扑那些正前仆后继踩着同类的尸体冲向岩浆河这边穴居人聚集地的蜥蜴群。 大片的蜥蜴被岩浆灼伤，嘶叫着被烫成一团黑地逐渐沉默，就连蜥蜴们靠着不断牺牲才勉强搭起的平台也被冲散了一个角。 嘉尔蒂亚选择了一个非常有效的方法，而恰好有噜啦啦愿意听从她的提议。 岸上的穴居人们都倒吸一口冷气，噤了声。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还有这种战斗方式，也没想到原来在面对那么大一群蜥蜴进攻时，穴居人也是可以狠狠地还击。 噜啦啦现在也非常兴奋，他从懂事开始就听着族人们叙述那些恶魔般的蜥蜴是有多么的可怕，很多时候他都处于矛盾当中，他庆幸自己是被托拉尔眷顾的穴居人，拥有强壮的身躯，但他同样也因为拥有这样的身躯担心有一天需要直面蜥蜴。 而现在，他发现原来那些蜥蜴也不是那么可怕，至少自己拥有力量去对抗它们。 “噜啦啦，注意那些蜥蜴群，保护自己。”嘉尔蒂亚的声音在这时候像发冷的刀子一样刺入噜啦啦发热的大脑当中。 噜啦啦看了眼铺天盖地的蜥蜴群，发现前面的蜥蜴群似乎厚了许多，但周围的岩浆让噜啦啦放心下来，双手捧起一大捧岩浆朝着那特别厚实的蜥蜴群泼过去。 而嘉尔蒂亚却不像噜啦啦想的那么简单，她稳稳站在噜啦啦的肩上，双手拿着大剑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赤红的岩浆洒下，将那群蜥蜴浇了个透。 那团蜥蜴群表面明显地黑了一片，被烫死的焦黑蜥蜴尸体簌簌地洒落下来。 就在这时，蜥蜴群中突然蹿出三只明显比蜥蜴大了不少的蜥蜴人，它们手上拿着锋利的骨刀，凭着本身非常出色的跳跃力直扑噜啦啦。 噜啦啦此刻才刚兴奋地放下双手想去泼第二批岩浆，因为体型巨大，本来就行动迟缓的他更难对蜥蜴人的突袭作出反应。 白色的刃如同闪电般划过，三个蜥蜴人还在空中没来得及扑到噜啦啦跟前，就被嘉尔蒂亚手中的大剑一招横劈砍成两段，带着惊愕的神情落入岩浆河，被赤红的岩浆吞没。 直到这一刻，蜥蜴人才发现噜啦啦肩上还站着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家伙——是的，那体型只比穴居人高一些，甚至过于纤细，更不用说是跟强壮的蜥蜴人比较。 但是攻击不会因此停止。 几乎在嘉尔蒂亚出手的那一瞬间，成千上万的蜥蜴群中也跳出十多只这样的蜥蜴人，它们通过蜥蜴群的包围保护到达了岩浆河的中央，若是没有嘉尔蒂亚和噜啦啦的捣乱，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到了岩浆河对岸，杀进穴居人群中。 就连噜啦啦都想到了这一点，愤怒地抬起之前还浸在岩浆河中的巨大拳头，狠狠砸在蜥蜴群当中。 一只才刚钻出的蜥蜴人被这一拳头砸中，避无可避，连带着周围的数十只蜥蜴都被砸进岩浆河当中，被滚烫的高温收割性命。 而之前已经钻出的那十几个蜥蜴人，这时候正在蜥蜴铺砌的台子上快速跳跃躲闪，伺机挥动骨刀想将噜啦啦这个最大的障碍除去。 如果在平地，这些蜥蜴人或许不是嘉尔蒂亚的对手，但现在却是在岩浆河上。 嘉尔蒂亚没有蜥蜴人那种高超的跳跃能力，不可能借助蜥蜴们在岩浆河上弹跳，她只能将自己固定在噜啦啦的肩上被动还击，还得分出两份心思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噜啦啦的动作落入岩浆河丢了命。 才刚一剑格开两只蜥蜴人的锋利骨刀，迅速一斩将其中一只斩落，嘉尔蒂亚不得不又横过大剑拦下又一柄从右边刺过来的骨刀，可还有一只蜥蜴人趁机高高跳起，冲着嘉尔蒂亚一时防御不到的背部砍去。 “嗖——”一支箭飞速从一侧冲来，凌空射中那跳起的蜥蜴人，将它直接带飞落入岩浆河中，而嘉尔蒂亚此时也解决了眼前那两只蜥蜴人，转头看向箭飞来的方向。 只见诺拉多雷站在另一位穴居人巨人的肩上，朝着这边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大约十名穴居人巨人。 “雷欧在岸上布置穴居人防线。”诺拉多雷的话很简单，交代了雷欧的去向和岸那边的动静，至于这十几个穴居人，当然是来帮忙的。 就如同噜啦啦的想法一样，岸边的穴居人看到嘉尔蒂亚与噜啦啦的战斗，见世代传下来的可怕的蜥蜴人大军竟然就这样被阻挠在岩浆河上，一开始听闻蜥蜴人大举进攻时的恐惧开始瓦解，而诺拉多雷的一句话更让他们的心底生出一种叫做“血性”的东西。 “为了部族的生存，哪怕是在战斗中死去，至少那是英雄。” 因为这一句话，穴居人巨人们纷纷叫嚷着踏入了岩浆河，诺拉多雷见过雷欧组织村民抗击奔牛群，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他对这个人类的厌恶，让他阻止穴居人们在这边河畔上的防守，并且点了四名穴居人巨人留下帮忙。 而他自己，跳上一名穴居人巨人的肩膀，带着他们增援嘉尔蒂亚。 随着穴居人巨人与噜啦啦靠近，诺拉多雷和嘉尔蒂亚也取得了交流。 “这些蜥蜴人看上去不太正常。”在确定诺拉多雷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嘉尔蒂亚说。 她没有放松警惕，随时对突然跳起来袭击的蜥蜴人出击，确保噜啦啦他们能顺利地泼洒岩浆。 但是，蜥蜴人大军的进攻太疯狂了。即使因为他们的阻拦不得不在岩浆河中间不断地死亡、被滚烫的岩浆吞食，但它们依旧前仆后继。 诺拉多雷听了，不禁站起来眺望远方。 可是，除了近处赤红的岩浆河，更远处就是一片黑暗。 “太暗了。”诺拉多雷不禁恨恨地咬牙道。 嘉尔蒂亚同样看着，想了想，突然咧出一道笑容：“诺拉多雷，你带着他们在这边守着，我过去。”她指的，分明是岩浆河对岸。 “你这是在开玩笑！”诺拉多雷立刻反对，“一个人冲进蜥蜴人群？你以为自己是神吗？！” “我只是绕到后方，看看到底是谁在驱使这群蜥蜴人。”嘉尔蒂亚有些无辜，她并没打算在这里直接冲杀过去。 “这太鲁莽了。”诺拉多雷还是摇摇头，手指不断拉弦，每一次剪枝出去，总有跳入空中的蜥蜴人被射下，落入岩浆河中。 在这里，诺拉多雷能发挥的作用比嘉尔蒂亚大得多。 “如果是这样呢。”嘉尔蒂亚的声音中透着自信，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诺拉多雷突然感觉到她的气息突然消失不见，就仿佛这个人不存在。 但是，在诺拉多雷扭头看去，却发现她仍然站在噜啦啦的肩上，笑看着他。 “这是什么？”诺拉多雷疑惑地问。 “黑暗的魔法波动。”嘉尔蒂亚耸肩，将身上刚刚调节出的魔法波动撤回，她的气息又恢复了，“这个底下空间几乎沉溺于黑暗当中，我刚好是一个卡米拉尼达。”卡米拉，暗夜之神，几乎每一个卡米拉尼达因为他们体内神的血脉，自出生起就拥有控制黑暗魔法的能力。 如今的嘉尔蒂亚，从单纯的大剑士一步步走来，她正视自己的血脉，也正视自己拥有的力量。 巨大的蜥蜴球滚了过来，就连周围的岩浆河面都因为这个蜥蜴球的滚动出现波涛。 有几个穴居人巨人正泼岩浆泼得开心，一时没站稳，险些被岩浆浪掀翻。 这时可顾不上继续争执，嘉尔蒂亚调动体内的本源魔力凝聚于大剑之上，剑身发出浑厚的剑鸣。 “站稳了。”嘉尔蒂亚低喝一声，双手握着剑柄自上而下一击竖劈，一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弧形剑刃直劈那个巨大的蜥蜴球，碰撞之间，蜥蜴球被一分为二，因为失去整体的结构哗哗地落入岩浆河中。 但这并没有结束。 被嘉尔蒂亚剑刃和与蜥蜴球造成的冲击掀起的岩浆浪中，有几个身形纤细动作迅速的蜥蜴人从蜥蜴球当中跳起，直扑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的方向，骨刀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但是，它们的计划仍旧失败了，蜥蜴球被过早地肢解，那几只蜥蜴人不得不提早跳入空中，虽然依旧有足够的力量跳到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所在的位置，可是过早的现身注定它们的死亡。 诺拉多雷的箭技即使在精灵一族中也是领先，这些距离足够他一个不落的将它们尽数射下。 终于，面对这样大的失败，蜥蜴群中终于出现一些混乱，即使有蜥蜴人在后方控制，这些蜥蜴们对强大力量的恐惧和逃跑本能开始占据上风。 “这样，你不需要去后方了吧。”诺拉多雷双手搭着弓弦，看向一旁的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喘了口气，摇摇头：“我得先歇会儿。” 刚才那肉眼能见的剑刃是她第一次将本源魔法运用到极致，那几乎耗去她三分之一的魔法，体内暂时的空虚感让她有些气喘。但是，对本源魔法又上了一层的控制却是让嘉尔蒂亚高兴得很：“不过，我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她的眼睛在岩浆河光线的照射下显出暗蓝，像闪烁着星星的夜空。 “穴居人挑四个潜水好的穴居人巨人从下方潜过去，把蜥蜴搭成的桥从中截断。”嘉尔蒂亚指着不得不前仆后继来维系岩浆河上肉桥的蜥蜴群，“剩下几个回去，找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在岩浆河里泡一下抛到对岸。” 看不清又如何，只要砸散了，这些在岩浆河上的蜥蜴只有死亡一途。 第48章 蜥蜴来袭（下） 几个穴居人巨人现在对嘉尔蒂亚是听从无比。 将嘉尔蒂亚的安排传达下去，甚至不用担心那些翻滚的蜥蜴群将这些消息偷听了去，几个穴居人巨人立刻照着嘉尔蒂亚所说的做。 只需要闭上眼睛闭上嘴，穴居人巨人就可以蹲下来潜入岩浆河面下潜行一段路程，他们每天泡在岩浆池里给自己贴上一层层浑厚的岩浆沉积块时，就是这么做的。 这再简单不过。 很快，岩浆河上的蜥蜴人桥被突然钻出的几个穴居人巨人拦腰截断。 不需要嘉尔蒂亚再多说，他们从岩浆河钻出之后就迅速一边挥动大手朝着蜥蜴群泼洒岩浆，一边吸气再次潜入岩浆河。 那一连串的速度，哪怕蜥蜴群中有早准备好的蜥蜴人随时准备用锋利的骨刀收割他们，也来不及。 滚烫的岩浆河给他们提供了最完美的保护。 “好像没我们的事了。”诺拉多雷依旧扣着弓弦，但随着几个穴居人巨人的进发，这一片的蜥蜴群已经彻底被岩浆河吞没。 原本已经过了一半河面的蜥蜴肉桥逐渐缩短。 “轰！”一声巨响，伴随着掀起浪花的震动，赤红色还在滴落岩浆的石球落入对岸，嘉尔蒂亚眯着眼朝那边看去，隐约看到那头河岸起了骚动。 背后甚至能隐约听到穴居人们的欢呼声。 “或许。”嘉尔蒂亚点头，两人在岩浆河上只能依托穴居人巨人站着，她告诉噜啦啦带她回岸上，然后可以放开手去实践他的跃跃欲试。 岸上的穴居人们显然高兴得眼都红了，他们竟然这么简单就狠狠给了可怕的蜥蜴人大军一击，压倒性的胜利让他们在黑暗中被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 长老噜嗒紧张地搓着双手，从一大群簇拥过来的穴居人中挤过来。 穴居人显然很尊重长老，一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都自觉地让出空间。 “你们是我们全族的英雄。”除了紧张，噜嗒的双眼也因为激动有些发红，“可怕的恶魔仆从大军，哦托拉尔在上，是你们救了我族。穴居人世代会传颂你们。” 说到这，噜嗒打了个嗝，急忙捂住嘴焦虑地挪移了一会儿视线，继续搓着手：“但是，但是请原谅我，穴居人赖以生存的水源，不能交给你们。” 诺拉多雷挑眉，他是精灵，精灵一族维达眷顾的族群。 这群信仰着雷神的家伙凭什么霸着维达的馈赠不放？！ 不过，没等诺拉多雷说什么，嘉尔蒂亚突然抬起头，看向穴居人聚集地的深处，突然说：“我想，噜嗒长老也不用与我们说这些了。” “啊？”噜嗒显然听不懂嘉尔蒂亚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要硬抢吗？ 没等噜嗒想明白，周围的穴居人一阵骚乱，噜嗒一转身，看到的就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穴居人卫士。 噜嗒的心都几乎停了，全身发着抖，想往卫士那儿过去，却迈不出脚步。 “长、长老，那儿、蜥蜴人，飞——“穴居人卫士只说了这几个字，便没了声响，也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死了。 噜嗒踉跄一步，好不容易靠着拐杖撑住，满脸都是绝望。 周围不明所以的穴居人因为噜嗒长老的神情开始不安，之前在成功阻挠蜥蜴人大军的情况下积攒起来的信心和勇气开始溃散。 “把他带下去治疗伤口，你们没有牧师吗？医者，治疗师？”嘉尔蒂亚问了几个，想想这里贫瘠的资源，没把药剂师说出口。 还好，几百年的地底生活并没有让穴居人失去懂得治疗的族人，甚至相对于在地上虔诚信仰雷神托拉尔时期，因为没有任何途径去寻求其他方法治疗，穴居人族群中反而摸索并传承下了专门的医者——他们能从贫瘠的地底世界找出有用的矿物土进行治疗，而且，最擅长治疗外伤。 因为有嘉尔蒂亚直接的吩咐，慌乱的穴居人群中很快有几个人站出来，帮着将那名穴居人卫士带去屋子里休息治疗。 而嘉尔蒂亚，对着噜嗒长老说了不容置疑的话：“我和诺拉多雷会去帮助你们保护水源，只要还来得及。”她的双眼，此刻看上去深邃如黑，“但是，你们也必须承诺让我们尝试通过根系回到地面。” 回到地面。 周围听到这句话的穴居人，纷纷露出诧异惊讶的神情。 这是他们连想都已经不敢再想的事情，和噜嗒不同，他们不知道嘉尔蒂亚口中的“根系”是什么，他们知道的，只是嘉尔蒂亚他们竟然找到了方法尝试回到地面，离开这该死的地底世界！ 噜嗒长老全身近乎痉挛似的一颤。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抬头看向嘉尔蒂亚，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诺拉多雷，再挪动视线看向周围正小心翼翼试图偷听更多信息的族人，终于点头：“我知道了。”他近乎哀求地看着嘉尔蒂亚，“英雄们，请你们一定要保住我们的水源。” 不管，是从蜥蜴人手里，还是回到地面这件事上。 嘉尔蒂亚没有回答噜嗒，而是用最直接的行动表示。 她找到雷欧，叮嘱他守住这里，并且多留两分力注意上空——嘉尔蒂亚确定她从那个拼死杀过来求助的穴居人卫士口中听到了“飞”这个词。 虽然蜥蜴人似乎跟飞并没有关系。 很快，嘉尔蒂亚便和诺拉多雷一起沿着之前才走过的路，快速往维达的根系群方向跑动。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十几个年轻的穴居人要求同行，其中就包括到达地底时最先遇到的穴居人，噜噜噜。 年轻的穴居人看到了力量，也知道了他们生存最大的依赖正在遭受宿敌的威胁。 他们克服着心底的懦弱和恐惧，凭借着年轻的冲动和勇敢，追随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想要看更多地看，更多地做。 很快，周围悬浮着的光球越来越少，他们来到最黑暗的区域。 空气徒然被快速的利刃搅动，直冲这一小群人中最突兀的两人——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 噌—— 嘉尔蒂亚一手挥动大剑，稳稳接住这枚试图收割她生命的骨刀，仅仅是这一只手的力量，足以斩断骨刀，给拿着骨刀的蜥蜴人留下足够让它失去战斗力的伤口。 年轻的穴居人被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悄无声息的蜥蜴人伏击者被一刀砍倒在地，挣扎着想要起来，对着他们露出凶恶的神情。 他们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但在蜥蜴人轻蔑的笑容中，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黑暗中没有了其他伏击者，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没有停下脚步，任凭穴居人们停留在那个蜥蜴人身旁，只全速前进。 维达的根系不仅仅是穴居人的水源，也是他们目前离开这里的唯一线索。 那只被重伤的蜥蜴人伏击者挣扎两下，确定自己无力再做什么，甚至生命都在不断流逝。 遵循着根植于本能的命令，它突然长大嘴，发出尖锐的嘶叫声，对着同伴发出警告——有强大的对手靠近。 年轻的穴居人们被吓了一跳，与蜥蜴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交到，他们立刻明白它这是在做什么。 嘶叫声戛然而止，噜噜噜捡起了断成两截的骨刀，狠狠刺入蜥蜴人伏击者的咽喉。 “怎么还能让你继续呼叫该死的入侵者！”噜噜噜的心脏跳得很快，四肢有些发软，将想法脱口而出，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地涌动，每一根毛发都在叫嚣着兴奋！他，一个普通的穴居人，同样能拿着武器对抗、杀死这群恶魔的爪牙！ 他的举动带动了其他的穴居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从地面上找到任何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哪怕是一块石头——狠狠砸向蜥蜴人。 哪怕那蜥蜴人已经死了，但这是他们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几十年后，当一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场所有穴居人都口口相传的岩浆河之战，以及噜噜噜的这一刀——被称为穴居人种族最伟大的事件。 那时候，噜噜噜已经称为穴居人一族的长老，带领着穴居人在这个地底世界中开拓，称王。 第49章 厄尼凡 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已经能够清楚看到那一片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巨大根系群了。 但是，带着生命气息的莹绿色光芒已经沾染上血液的暗红，两个穴居人守卫倒在地上，已经失去生命。 这里安静得很，只有血液和尸体宣告着曾经发生的暴行。 “维达的发丝并未受损，小心。”诺拉多雷第一时间用精灵的本能与维达的发丝呼应，得到还算好的结果，他暂时松了口气，同时立刻提醒嘉尔蒂亚。 刚才那只蜥蜴人伏击者最后的警告，他们有自然听在耳中。 现在，周围的黑暗中必然潜藏着—— 三支精灵的箭枝同时射向两个方向，诺拉多雷射箭的速度非常快，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 但是，几乎从未落空过的箭枝却扎入地面，没有任何收获。 嘉尔蒂亚同时行动，朝着一边横披一剑。 轻微的敲击声响起，偷袭者一碰即退，重新融入黑暗之中。 “和刚才那些蜥蜴人完全不同。”诺拉多雷的脸色更加凝重。 如果是这样的对手，他们又处于黑暗中的弱势，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嘉尔蒂亚显得比诺拉多雷要好一些。 “我们到维达的发丝那边去。”她双手始终握着大剑剑柄，说完话便抬腿往那边过去。 诺拉多雷毫不犹豫地跟上，两人迅速踏入维达的发丝散发的莹绿当中，周围亮了起来。诺拉多雷略一思考，诧异地看了嘉尔蒂亚一眼，明白她的意思。 岩浆河那头不计一切地渡河，吸引了所有的穴居人集中到河边。 若没有嘉尔蒂亚三人的出现，蜥蜴人大军说不定已经杀入性格懦弱胆小的穴居人族群，到达这里。 现在，眼看着蜥蜴人大军渡河的计划失败，却仍然有飞过岩浆河到达这儿的。 如果这些会飞的家伙在蜥蜴人当中数量可观，哪怕只是几十只，它们都不需要消耗这么多蜥蜴用那样惨烈的方式渡河。 所以，会飞的敌人数量很少，这次深入腹地，目标明显是这片神奇的巨大根系。 蜥蜴人需要多少时间来达成目标？ 不管那些未知的答案是什么，至少对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来说，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守住这片最重要的根系。 黑暗对他们来说是危险而不可知的，尤其对方的速度似乎非常地快。 那么，在这片有足够光线的地方以逸待劳，是最好的选择。 战争能冲昏很多人的头脑，不管是失败还是胜利，就连本性追求和平和自然的精灵诺拉多雷，在刚才也一心想要尽快杀死潜入这里的敌人。 可是嘉尔蒂亚没有。 她很清楚自己的最终目的，并且迅速选择了最适合的方法。 诺拉多雷发现自己好像又进一步了解了嘉尔蒂亚，这个神秘的——神弃者。 “嘶——” 很快，有一只造型极其狰狞可怖的东西从黑暗中踏了出来。 嘉尔蒂亚不确定是否还能称其为蜥蜴人，它看上去比寻常的蜥蜴人大了一圈，全身的皮肤像被烫伤一般四处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有些看上去尖锐如刺。 它的四肢似乎比蜥蜴人更粗短，还不自然地弯曲着，看上去已经没有蜥蜴人那样强大的弹跳力。 但是，它的爪子尖锐细长，就像天然的刀刃。 当然，最醒目的还是它背上那一对翅膀，那应该是它能来到这里的最注意的依仗。 “龙翼。”嘉尔蒂亚对那对翅膀的形状并不陌生，她曾经在龙岛见过。当然，在眼前这只古怪的蜥蜴人身上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 诺拉多雷神情古怪地打量了对方好几眼，这只东西的外形对精灵的审美来说太富有冲击性，让他打心底不愿去细看。 但是，诺拉多雷的视线现在却绝对不能离开它。 “嘉尔蒂亚，你确定？”听到嘉尔蒂亚的话，诺拉多雷第一个反应是不愿相信，龙族，强大的远古种族，充满力量美感的身躯虽然同样与精灵的审美相悖，但没有精灵会否认这种源于力量的美，“也许是蝙蝠？”他打量了对方几眼，忍不住说。 “嘶啊哈哈——”丑陋的怪物发出尖锐的笑声，看样子是听懂了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的话。它歪着脑袋，用凸出的巨大眼睛上下打量二人，似乎并不急着攻击。 “厄尼凡。”嘉尔蒂亚只吐出了这样简单的三个字。 大剑突然由右下往左上方斜挑，格住突然冲过来的丑陋怪物的利爪。 诺拉多雷睁大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利爪，再往前一小段距离，这利爪就能扎入自己的双眼，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嘶哈嘶哈！”丑陋的怪物长大口嘶叫着，喉咙短促地不断起伏。 嘉尔蒂亚往前踏出一个箭步，大剑力竭之时迅速获得新的力道，推着丑陋的怪物重重甩飞出去。 一团黄绿色的东西从丑陋的怪物口中喷涂出来，向箭一般射向前，因为身子被嘉尔蒂亚击飞，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看来，这只丑陋的怪物不禁长着一对龙翼，还拥有蜥蜴人喷吐毒液的能力。 诺拉多雷迅速扣动弓弦，五支箭枝几乎在同一时间连连射出。 怪物才刚落地就不得不俯下身子用四肢快速爬行，试图躲避精灵愤怒的箭枝。 但是，它已经没有普通蜥蜴人那出色的弹跳力和运动速度，眼看着第三支箭枝擦破它腹部的皮肤，它终于挥动翅膀腾空飞起试图闪躲剩下两支。 可当它飞起时，才知道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诺拉多雷的第四支箭同样射向地面，但第五支是射向空中，怪物的起飞，正好让第五支箭枝刺穿它的那对肉翅。 剧烈的疼痛让怪物嘶叫了几声，悬停在半空中难以控制。 嘉尔蒂亚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几乎在诺拉多雷的箭枝射出的瞬间，她也迅速冲向那只怪物，既然它的速度非常迅速，那么他们就要用配合让两人攻击的速度比它逃跑的速度更快，更精准。 当怪物因为疼痛悬停的同时，嘉尔蒂亚的大剑高高举起直直劈下。 “嗷呜——！”嘉尔蒂亚的大剑斩断怪物的一边翅膀，并在它身侧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但是，怪物这一次发出的痛号声却让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逼得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不得不退后两步，一直到维达的发丝附近，才觉得这仿佛能穿透大脑的声音稍稍减弱一些。 怪物因为失去翅膀的支撑，重重落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它凸出的眼睛怨毒地盯着嘉尔蒂亚，嘴巴突然像裂开一般张开，说出的竟然是人类古语：“你们竟然敢挑战强大的厄尼凡！” 随着它的声音攀升，那一地的血突然像是沸腾起来一般，越靠近伤口、靠近怪物的嫩肉，沸腾就越明显。 很快，就连怪物都忍耐不住地翻滚起来，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痕。 可是，怪物的眼睛始终都死死盯着嘉尔蒂亚和诺拉多雷。 不过一会儿，怪物的皮肤开始不自然地蠕动，同时爆发出让人惊诧的力量。 头顶有土屑不时地掉落下来，地面震动越来越明显。 “这是什么？！”噜噜噜的声音突兀地闯入进来。 他们杀死了之前那只蜥蜴人伏击者，信心大增赶到这儿，却看到连想都没想过的画面。 震动的大地，可怕的怪物，仿佛笼罩了死亡的阴影。 “呵，蝼蚁！”怪物甩动已经暴涨一倍的尾巴，猝不及防之下，有四个穴居人被狠狠砸中，顿时化作一摊血肉模糊的肉饼。 受到惊吓的穴居人们仿佛被牢牢钉死在地面，一时不敢动弹。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可怕如钢铁般的尾巴再一次高高抬起。 狠狠砸下。 如同利刃相交的刺耳声音，嘉尔蒂亚不得不从稍稍安全些的巨大根系旁跑出来，用手中的大剑格住重击下的尾巴。 “快跑开！”嘉尔蒂亚咬牙在沉重的撞击下挤出几个字，牙跟被压得生疼。 穴居人们的反应达不到嘉尔蒂亚他们的快速。 眼看着怪物勾起残忍的笑容，嘉尔蒂亚突然矮下身子不客气地一脚踢中噜噜噜胸口，连带着他和他身后的那些穴居人全被踹得滚出好一段距离，同时大剑不顾尾巴的重要迅速收回，调转剑尖直插入地面。 几个穴居人好不容易站起来，忿忿想要问嘉尔蒂亚这一脚是什么意思，却被一时站不起来的噜噜噜拦住。 好不容易在族人的帮助下勉强站起，噜噜噜吐出一口鲜血：“我们退后！” 他始终看着嘉尔蒂亚的方向，她的一脚，他能理解，但巨大的实力让他有一股不甘在胸口翻腾。 难道穴居人注定比别人弱？！ 此时，嘉尔蒂亚已经用大剑挡住怪物致命的一爪，代价是背上背尾巴狠敲了一下。 虽然尾巴的力道在刚才的一挡中已经卸掉很大一部分力，但仅仅是这一下，就让嘉尔蒂亚觉得体内一阵难受的翻腾，有什么涌向喉咙口，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 怪物显然是瞄准了嘉尔蒂亚，从刚才对穴居人的尾击到嘉尔蒂亚过来后的一爪，全都是为嘉尔蒂亚准备的。 而在这一爪之后，怪物变得极为庞大的身躯直接朝着嘉尔蒂亚的方向便滚倒下来，嘉尔蒂亚不得不快速往侧方退开，但一时也逃不开怪物身躯的阴影——那是伴随着绝对死亡的阴影。 数支箭枝从维达的发丝处射出，怪物却丝毫不在乎精灵箭枝的威力，直接用自己瞬间变强的坚硬外壳抵挡。 但是，出乎意料的变化出现，几支箭枝射落在怪物四周的土地，在刺入土地的瞬间生长成细长的藤蔓，迅速将怪物庞大的身躯捆绑。 几乎在怪物发现自己竟然被这样的“小把戏”玩弄，愤怒地想要暴起时。 原本在快速逃离的嘉尔蒂亚已经冲了回来，调动一部分本源魔法在双腿高高跳起，直接踩踏着怪物的身躯越调越高。 当她跳入半空当中，双手一转握着剑柄将剑尖朝下，瞄准着怪物的咽喉下坠直刺。 第50章 精灵诗人 灼热的液体从怪物被刺破的咽喉中喷射而出。 那血液竟然如同沸腾的岩浆，劈头盖脸泼向才刚落地的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根本来不及躲闪，只下意识调动本源魔法覆盖在背部，试图全力冲出那一片范围。 即使是站在根系附近的诺拉多雷，都感觉到从空气中传递过来的灼热气息，想要催动更多的植物去帮助嘉尔蒂亚，却根本无能为力。 地底世界的植物实在是太少了，刚才砍了一小部分维达的发丝的根系，才勉强捆住怪物，可这已经是诺拉多雷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怪物的血液洒落在地上，立刻升腾起蒸汽。 嘉尔蒂亚背部被泼溅了一大片，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看着嘉尔蒂亚一片狼藉的背部，皮甲甚至都被烫得焦黑翻卷，诺拉多雷着急地想上前查看情况，却被身后突然冒出的一只手搭住肩膀，完全无法挣脱。 诺拉多雷心底一片冰凉，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身后？！ “哎呀，好像来晚了。”来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许耳熟，听起来比较低沉，像提琴演奏一般醇厚，“别过去，再加上你我可就救不过来了。” 话音落下，诺拉多雷发现自己又能动弹了，身后的人越过他朝嘉尔蒂亚走去，他披着一件带兜帽的翠绿斗篷，斗篷边缘是繁复的银色花纹。 奇特的是，随着他的每一步落下，只存在根系周围的那一点苔绿竟然也跟着延伸过去。当这些苔绿随着来人到达那一片溅上怪物血液的地面，一片“滋滋”的声响过后，苔绿覆盖其上，而神秘的来人自然地走上去。 “是你！”那边重伤的怪物漏着气，怨毒地盯着神秘的来人，说完这话，它不顾一切地又一次挣扎起来，试图朝这边冲击。 “不过是一个□□而已。”神秘人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朝着怪物的方向点了几下，快要被怪物崩断的植物藤蔓再一次生长，增长到手腕粗细，结结实实地将它彻底捆紧，“等待死亡吧，这也是生命最自然的演变。” 说完这句话，神秘人已经到了嘉尔蒂亚的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悬于她的背部：“年轻的大剑士，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他的掌心开始发出莹绿色的光芒，一如那一片巨大的根系。 “你是谁？”诺拉多雷神色复杂地看着神秘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用上繁复的语法，就和这片大陆上行走的许多吟游诗人一般，可他竟然能轻而易举地催生维达的发丝，莫非这是一位精灵族前辈？ “你现在最想了解的就是这个问题吗？”神秘人带着笑意反问，话语中的轻松让诺拉多雷莫名安心了不少。 诺拉多雷立刻摇头：“嘉尔蒂亚她怎么样了？还有，那怪物究竟是什么？你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哈哈。”神秘人哑然失笑，“果然，年幼的孩子一般都充满了好奇心。” 诺拉多雷一噎，面对现在这状况，他当然会有很多问题，但这跟好奇心是一个性质吗？！他突然觉得这位神秘人好像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和善。 “不不，你要知道，相对于我的伙伴来说，我已经是最和善友好的了。”仿佛能直接听到诺拉多雷的想法，神秘人重新站起，将伸手将兜帽取下，露出他那对极具代表性的精灵长耳，他有着难以分辨年龄的外貌，一头银色的长发披下，一双绿色的眼睛透着平和安详。 这确实是一位精灵族的前辈，虽然诺拉多雷想不出他究竟是谁。精灵一族的生命比较漫长，虽然大部分精灵选择居住在绿森林，过着安静平和的生活，为精灵一族的延续奉献，但也会有部分精灵选择游走整个世界游历，增长见闻，锻炼自身，领悟真谛。 “前辈，请问您……”诺拉多雷按着精灵一族的礼仪尊敬地行礼。 “我只是一名诗人而已，游走于每一个角落，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神秘人——自称诗人的精灵——摆摆手，“我曾经与厄尼凡打过交道，前不久才想起来已经过去很长时间，所以过来看看情况。封印因时间的流逝松动，厄尼凡竟然有了一匹爪牙。可我却被封印阻拦在外面，只能等待维达的发丝出现伤痕。” 他本以为需要等地底的穴居人取水时才有机会顺着维达发丝上的伤口下来，却没想到等到的是诺拉多雷取为箭枝。差一点，这位卡米拉尼达可就活不下来了啊。 想到这，精灵诗人摇摇头：“或许是年纪大了，记性和反应果然都慢了不少。” “……”诺拉多雷开始觉得这位同族前辈有些“神奇”了，看一眼仍然昏迷不醒，情况很糟糕的嘉尔蒂亚，他忍不住提醒一句，“前辈，我的同伴她……” “哦。”精灵诗人点点头，挥挥手，已经在嘉尔蒂亚周围长出一圈的绿苔中又伸出小小的藤蔓，轻轻抬起嘉尔蒂亚顺着他走出的绿苔路回到维达的发丝范围。 诺拉多雷终于看清嘉尔蒂亚的状态，倒吸一口冷气。 只是刚才那一点点极其细微的震动，嘉尔蒂亚背部的皮甲都已经脱落下来，因为全被高温灼烫成了焦炭，脆弱无比。 显露出的，是严重的烫伤，红红黑黑一片，几乎让诺拉多雷无法直视。 “这还只是外伤。”精灵诗人也已经过来，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叹口气，伸手划开最近的拿一根根系。 充满植物生机的汁液涌出，在精灵诗人的弹指下，化作细细的水雾轻轻落在嘉尔蒂亚的背上，诺拉多雷敏锐地注意到嘉尔蒂亚即使是在昏睡当中，也露出忍耐痛楚的神情，但随着水雾透入她体内的纯粹生命力让诺拉多雷无法阻止这件事。 最终，他只是移开视线不忍再看，转头去看那只彻底被禁锢的怪物。 怪物皮肤上不自然的蠕动还在继续，鲜血不断流出，而它的脑袋上竟然渐渐伸出两只类似角的长刺。 “那真的是龙吗？”诺拉多雷忍不住问。 “是。”精灵诗人的回答很干脆，“千年前的神魔大战，阿斯诺克大陆上所有的生灵都加入了这场保卫大陆的战争当中，包括龙族。作为大陆上拥有最强大个体的种族，龙族是魔族最大的目标之一，在这漫长的战争中，一枚龙卵被一个魔族偷走，并且在西方那片神秘的黑色大陆中用特殊的方法孕育孵化，被命名为厄尼凡。” 精灵诗人的目光也落在那被禁锢的怪身上，吟唱起那首诗。 “它的名字叫厄尼凡，来自遥远的海上。 破坏和毁灭是它的大脑，死亡是它笼罩世界的双翼。 阿斯诺克因为它的到来，满目疮痍。 矮人躲入地底，精灵不再歌唱。 万物生灵祈祷着，祈祷英雄降临。” “它……有那么强大？”诺拉多雷忍不住问，如果这首诗是记录历史，那么为什么这段历史他从来没有听过？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精灵诗人伸手在那根被划开的根系伤口上轻轻一抹，抹去那一道口子，“厄尼凡的力量太过强大，而它的大脑中只有破坏和毁灭。为了阻止它的肆虐，生活在这一片的雷氏矮人一族以全族之力，将厄尼凡引诱并彻底封入地底，代价是全部的雷氏矮人。” 诺拉多雷震惊地看着精灵诗人：“您是说，这些穴居人……？” “英雄的背后，永远都有牺牲和沉痛，你觉得呢？”精灵诗人的话语中透着沧桑，闭上眼沉默片刻，再睁开时，他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我所能做的，只有将这些记录下来，那并不是为了纪念英雄，而是告诉所有能听到的人，战争的残酷。” 矮人族，仿佛有天生的战斗本能的种族，因为年复一年的地底黑暗生活，竟然逐渐变成穴居人这样性格懦弱的存在。 雷氏矮人，用全族的牺牲，将厄尼凡封印在地底，而精灵诗人，是这一段历史的见证者。 “好了，这些都已经过去。时间是最神秘的东西，它可以是最残酷的，也可以是最温柔的。”精灵诗人将目光落在那边已经达到极限的怪物，“一只蜥蜴获得伴随着龙之力的血液，但是它注定被这样强大的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崩溃。” 在他的说话声中，那只怪物的眼睛几乎整个都充满了血丝，爆突出来。 随着痛苦的号叫声，它的皮肤上开始渗出血液，甲壳在血液中被高温腐蚀，不过一会儿，便停止了挣扎。 诺拉多雷睁大了双眼，看着在短暂时间中便死去的怪物：“嘉尔蒂亚她现在真的没问题吗？！”嘉尔蒂亚的皮肤，哪里有那怪物强悍。 “血液中有毒，和高温一样致命。”精灵诗人低头，他脚下的绿苔开始向周围扩张，以嘉尔蒂亚为中心长成一个圆形，同时有一部分绿苔上伸长出莹绿色的小苗。 在诺拉多雷震惊的目光中，那一片圆形绿苔逐渐生长出一个魔法阵的形状，上面布满精灵语，其中有些字眼即使是诺拉多雷也未曾见过。 很快，魔法阵的绘制完成，精灵诗人再一次开口吟唱，随着每一个文字被吟唱出，魔法阵上都有相应的小苗开迅速开出一朵美丽的小花。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这些小花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待光芒散尽，这些花迅速枯萎，魔法阵中间的嘉尔蒂亚竟然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小动物——背上秃了一块的小动物。 引着诺拉多雷惊呆了的神情，精灵诗人却似乎对这个状况很满意，蹲下来戳了戳小动物的脑袋：“到底是暗夜之神卡米拉的血裔，兽化竟然是夜曜兽。” “……”诺拉多雷好不容易回过神，急忙看着变成了什么夜曜兽的嘉尔蒂亚，“前辈，嘉尔蒂亚她——”还能变回来吗？ “兽化是激发她体内的本源能量，同时缩小体型以便恢复。”精灵诗人将黑色的小兽托起来，皱眉露出为难的神情，“不过她和我的艾露尔似乎不能共存，看来，还是得找到那家伙才行。” 自顾自地做好了决定，精灵诗人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黑暗：“几位雷氏矮人一族的小朋友，还有问题吗？” 第51章 穴居人的决意 这是噜噜噜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穴居人，因为年轻，胆子比较大，再加上一点点希望母亲和年幼的弟妹们能多获得一点水和粮食，他主动提出踏过岩浆河，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巡逻，随时注意靠近的蜥蜴人。 他们都听过地上的故事，虽然那些就跟回到地面一样看上去不真实，但噜噜噜一直都喜欢听。然后，他竟然看到一大群蜥蜴和蜥蜴人在攻击什么，而且那群恶魔一般可恶的爬虫竟然被击溃了。 击溃它们的，是三个地上的来客。 当噜噜噜以为，这已经是他人生中最奇妙的经历时，蜥蜴大军的攻击对他说了不。 不止是从未想过的蜥蜴大军的攻击，更让他觉得难以想象的，是穴居人居然阻止、不，是击溃了这群恶魔的阴谋！ 紧随而来的，是穴居人赖以生存的遭到攻击的噩耗。 噜噜噜有些茫然，也有些绝望，但是心底一股气推着他踉跄地跟在嘉尔蒂亚他们的身后，哪怕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 接着，噜噜噜第一次杀了蜥蜴人，是的，第一次。 穴居人不再逃跑，龟缩在岩浆河的这边，挖一个个岩洞，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杀死了一只蜥蜴人，哪怕那只蜥蜴人已经没有反抗能力。闻着蜥蜴人体内流出的血液味道，噜噜噜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翻腾。 是的，即使是被可怕强大的怪物袭击，亲眼看到一同长大的伙伴惨死，噜噜噜也没有彻底退缩。 嘉尔蒂亚不顾一切靠近怪物、斩杀怪物的身影在噜噜噜心底留下最深的痕迹。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快得让他以为那颗小小的心脏会因此受不了整个跳出来。 他甚至想冲出去，哪怕甚至不能在怪物的身上留下任何伤口，他也要用手里的那半截蜥蜴人的骨刀，给那怪物来上一下。 噜噜噜只是单纯觉得，他应该这样做，他想这样做！ 但是，他甚至来不及做什么，战斗就结束了。 嘉尔蒂亚倒在怪物的血液中，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从未见过的人类，噜噜噜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见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嘉尔蒂亚被变成一只不知名的小动物，那么小小的一只，几乎可以捧在手中。 再比如，原来他们穴居人，不叫穴居人，他们来自于地上，叫雷氏矮人。 当那个银头发绿眼睛长耳朵的神秘诗人看向他，问他是否还有什么问题时，噜噜噜仿佛被一盆凉水浇头，突然发现，那有什么用呢？ 雷氏矮人，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现在他的族人们，过着安居一处的生活，甚至连地阳这种能让他们获得更多粮食的东西，都不敢打捞太多，生怕引起蜥蜴人们的注意。 不过…… 噜噜噜双手握拳，过了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想到这，噜噜噜抬头看向精灵诗人：“你们要回地上了吗？” 精灵诗人一直在耐心等待噜噜噜的话，出乎意料的问题，让他露出些许差异的神情，打量噜噜噜一番，才点头：“这个世界不适合我们，尤其不适合现在的她。”精灵诗人指的，是重伤的嘉尔蒂亚。 地底世界的资源，太匮乏了。 “想上去看看吗？”见噜噜噜一言不发，精灵诗人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噜噜噜猛地抬头，看到精灵诗人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他确实能做到。噜噜噜心中想着，却攥起拳头摇头：“不。” 像是在验证自己的话，噜噜噜重重点头：“对，我想上去，但不能是现在。”他回过头看着疑惑地看向他的同伴，“我们要逃跑吗？被那群恶魔，那群蜥蜴人驱赶到这个角落，连水源都差点被破坏，然后我们要这样继续逃？” 几个穴居人因为噜噜噜的问话一愣，互视几眼后，眼底渐渐显现出坚毅的神情，一同摇头。 噜噜噜露出一个笑容，他很高兴不止他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回过身，噜噜噜看着精灵诗人：“我们终有一天会去地上，但是，我们要先解决这里的敌人。就算去地上，我们也应该抬头挺胸地去！” “托拉尔就在你心中。”精灵诗人沉默了一会儿，抬起一只手凌空画了一个圈，写下一个繁复的字符，“祝福你。” 有莹绿色的光点出现在噜噜噜头顶洒落，诺拉多雷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厄尼凡的力量如今被削弱，暂时需要沉睡几年，蜥蜴人损失惨重，现在已经退去。还有一个人类在你的族人当中，请快些将他找来，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里，治疗嘉尔蒂亚。”精灵诗人似乎完全掌握着并不在视线范围内的岩浆河两岸情况，叮嘱噜噜噜。 噜噜噜还没弄明白那些落在身上就消失的“祝福”到底是怎么回事，本着对精灵诗人的尊敬，迅速地回去找人。 诺拉多雷张了张口，可实现落在虚弱的嘉尔蒂亚身上，终于还是没有急着开口。 雷欧接到通知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小山一般的怪物尸体，诺拉多雷和一位不认识的精灵。 “嘉尔蒂亚在哪？”他只知道嘉尔蒂亚受了重伤，但因为言语间的沟通不便，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怎样神奇的事情。 “她需要治疗。”精灵诗人已经准备好了法阵，朝雷欧招手，“快过来，我们需要离开。” 精灵诗人的话仿佛有着不可拒绝的魔力，雷欧虽然疑惑，但还是踏入那片绿苔构成的魔法阵。 只见精灵诗人以食指在巨大根系上一划，根系中蕴藏的液体滴落下来，绿苔的魔法阵渐渐发出荧光。 “不要轻易破坏这个魔法阵，它的力量虽然有限，但在必要时还能起到令人高兴的作用。”精灵诗人在离开前，对着噜噜噜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看着在光芒散去后留下的空魔法阵，噜噜噜沉默了片刻，转身再一次往族人们居住的地方走去，几个小伙伴跟随在他身后。 “即使是穴居人，我们同样也是战士。” 对诺拉多雷和雷欧来说，他们在那片奇妙的绿色光芒的照射下不得不闭上双眼，紧接着便感受到一股类似失重的感觉。他们似乎在顺着什么管子快速地移动。 当双脚再一次感受到实地的触感，鼻翼间充斥着森林的清新气息，他们总算能睁开眼看看四周。 周围是遮天蔽日的大树，树枝上有无数柔韧的藤蔓垂落，空中漂浮着绿色的荧光，就如地底那巨大根系一般。 “感谢维达的馈赠。”诺拉多雷看到精灵一族的圣树，神情有些激动。 地下那庞大的根系，竟然是六棵维达的发丝共同生长所致，比绿森林里还多出三棵。 精灵诗人已经走到了六棵成围绕状的圣树下，伸手按住树干，只见一阵水纹般的晃动，他的手竟然就这样伸了进去。 “年轻的精灵，我需要你的帮助，请跟我来。”他转过头，与诺拉多雷说了一句，抬起腿像寻常走路一般，整个人进入了树干的位置，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诺拉多雷的神情冲激动到惊讶，最后定格为凝重，转头看了雷欧一眼，见他确实没有跟上的打算，这才点点头，沿着精灵诗人的步伐踏入神奇的树干中。 那感觉就像是踏过一层薄薄的水流，诺拉多雷再睁眼，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这是处于六棵维达的根系包围形成的一个小空间，大量的绿色荧光照亮这一片区域，美丽得如同精灵史书上记载的千年前的绿森林之泉。脚下是厚实柔软的草地，上面点缀着奇妙的小花，中央有一小片水池，清澈地能看到水底细密的白沙。 进入这片空间，诺拉多雷才看到，原来刚才进来的地方是六棵维达的根系树干间的缝隙，被施展了奇妙的魔法屏障，所以从外面无法看出。 水池的边上，有一只美丽的独角兽，此刻正看着精灵诗人，蓝天一般的双眼中透着无比的嫌弃。 “哦我亲爱的艾露尔，虽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别无选择。”精灵诗人用着咏叹的语调夸张地说，同时走到水池边屈膝半蹲下，将捧着的小夜曜兽轻轻浸入水中。 名为艾露尔的独角兽终于看到那有着让它讨厌的气息的小东西了，好奇地远远看一眼，黑色的一小团竟然还秃了一大片，露出被烫红甚至起泡的肌肤。 艾露尔显得越发嫌弃了，喷了口气嘚嘚地跑远开去。 精灵诗人见状，无奈地摇摇头，声音依旧温和优雅：“年轻的精灵，过来托着你的伙伴，我需要去弄一些草药。” 诺拉多雷立刻走了过去，从他手中小心翼翼接过小夜曜兽，她始终紧紧闭着双眼，只有极为微弱的呼吸，时不时还抽搐两下。 尽管这样，诺拉多雷依旧注意到了，在这池水的浸泡下，那片果露的皮肤上狰狞的伤痕和水泡，似乎有一点点的好转。 终于，诺拉多雷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不远处蹲下来催生草药的精灵诗人，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是生命之泉吗？贤者大人。” 第52章 千年老精灵 千年前的神魔大战，阿斯诺克大陆的所有种族在当时来自人类、矮人和精灵族三大智慧种族的六位英雄的带领下，终于击退魔族。他们分别是法师普西斯、狂战士诺珐劳特，骑士阿萨隆、游侠艾路希尔、巨斧战士斯塔姆·火岩以及巨斧骑士斯坦姆·火岩。 其中，人类的三位英雄分别获得了自己的领地，建立家族，但千年的时间确实太漫长了。诺珐劳特家族在五百年前的那场大陆战争中发生惨痛的分裂混乱，最终彻底消亡；普西斯家族隐世而居，已经数百年未曾听闻他们的消息；阿萨隆的海忒城虽然依然屹立，但骑士之名早已没了当年的辉煌。 两位矮人英雄本就是矮人族的王族，神魔大战结束之后，并未有特别的消息传出，按矮人族的寿命正常死亡。 只有精灵一族的英雄艾路希尔，因着精灵一族寿命的特性，在五百年前的神陨之乱中再度出现，当时的他已经不再是游侠的身份，离开绿森林之前，将精灵王之位传下，在小范围的人类和精灵一族中，以“贤者”之名尊称。 听闻，在那场乱战之后，贤者艾路希尔死亡，灵魂已归入绿森林最中心的生命之泉中。 即使是精灵一族的历史中，也记载了艾路希尔的死亡。 诺拉多雷在喊出“贤者大人”时，甚至还因为自己的异想天开感到不可思议，但这种可能让他激动得难以自制。 整个阿斯诺克大陆，都只承认艾路希尔是唯一的“贤者”。即使是光明神护佑之下的教廷，也不敢对自己人冠以这样的称呼。 “嗯？”精灵诗人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眼诺拉多雷，对上他紧张而又期盼的视线时，不禁露出一个微笑，“这个称呼，已经好久没听过了。” 显然，他承认了“贤者”的身份，他确实就是艾路希尔。 “年轻的精灵，我还活着，应该还能活上一段时间，所以你不必过于急切。”艾路希尔拿起一旁的小银刀，将生长完毕的草药叶茎切下，动作流畅自然。 一句话，提醒诺拉多雷现在最重要的是嘉尔蒂亚，他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好不容易用草药汁在小夜曜兽的大片伤口上涂抹厚厚的一层，艾路希尔保持着蹲在诺拉多雷身边的姿势，抬手摸摸下巴：“嗯……怎么把那个家伙引出来呢。” 诺拉多雷看着近在咫尺的从小崇拜到大的艾路希尔，紧张地一个字说不出。 艾路希尔笑了笑，一手接过他手中的小夜曜兽，确认呼吸平缓正常没有危险了，这才冲着几乎是在最那头的独角兽叮嘱了一句：“亲爱的艾露尔，我带着她先去找人。” 独角兽不爽地晃了晃脑袋，金色的鬃毛展开成绚丽的波浪，然后……用屁股对准了艾路希尔以表达不满。 或许是他们显得太平易近人，诺拉多雷此刻的心情已经缓和了许多，剩下一些喜悦，恢复到一个精灵通常表现出来的模样。 “终于不像是一个莽撞的小毛头了？”带着诺拉多雷离开这片奇妙的空间，艾路希尔打趣道。 诺拉多雷不禁有些赧然：“是我还不够冷静，缺乏历练。” 艾路希尔笑了：“当我在你这么大时，还是个揣着弓箭四处游荡惹事的奇怪精灵。”他像是想起了一些回忆，长长呼出口气，“只不过，时间是这世上最伟大的魔法，生命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奇迹。” 对于艾路希尔的感叹，诺拉多雷只能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艾路希尔也不是与诺拉多雷说，见等候在外面的雷欧站起身看向这边，他对诺拉多雷说：“你愿意跟着我学习吗？” 诺拉多雷觉得自己要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不管怎么样，诺拉多雷毫无疑问地选择了肯定的答案，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艾路希尔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捧着小夜耀兽走出几步，蹲下身伸手抹一把地面，立刻有嫩绿的草苗突破地面上层叠的枯叶，长成一小片草坪。 每一次艾路希尔展现出来的力量，都让诺拉多雷一阵心驰神往，精灵能调动大自然的魔力，激发植物生长，亦或是其他相应的事，但艾路希尔做得太自然，看上去轻松无比。 这就是贤者的力量。 将小夜耀兽放在那一片干净柔软的草坪上，艾路希尔退开了几步，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 诺拉多雷屏住呼吸认真地等待着，想看到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找那个提到过的人——将嘉尔蒂亚交托给对方的人。 只见艾路希尔缓缓张开口：“黑暗即将陷入永恒的沉睡，深蓝是否还能亲吻天空。命运的□□早已开始转动，隐藏必将失去意义。光明的赫尔墨斯啊，开启希望的钥匙等待你的抉择。” 出乎诺拉多雷的预料，没有炫丽而神秘的魔法，没有闻所未闻的奇妙方式，艾路希尔只是吟唱了一首诗歌，就如同他们一行三人在玛法山道上听到的关于厄尼凡的诗歌一般。 声音落下，艾路希尔重新睁开双眼，转身走向诺拉多雷，并示意雷欧也一同过来。那样子仿佛完全忽视了嘉尔蒂亚，以及他刚刚才做的事。 “诺拉多雷，在新的旅途开始之前，我希望你将这封信带到贝尔海姆学院，交给一位名叫达达塔·巨锤的矮人。”艾路希尔取出一封信，递给诺拉多雷，“如果你们的校长询问，你可以将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他。” “是。”诺拉多雷将信仔细收好，哪怕他并不明白艾路希尔的意图。 “你和你的伙伴可以沿着这条路离开玛法山道，如果我的预计没错，你会与顽固的矮人一同回来。我就在这儿等你。”艾路希尔伸手指向一个方向，诺拉多雷顺着看过去，茂密的丛林中完全看不出道路的痕迹，但艾路希尔指着的方向，不时可以看到几根嫩绿色的新鲜小苗，显得格外突兀，“这小小家伙们会存在一个月，速去速回。” “好的。”诺拉多雷立刻点头，随即又迟疑地看向那小夜耀兽，“那嘉尔蒂亚她……” “放心，会有最适合的人来照料她。”艾路希尔抬头看了看层叠的树冠，微笑着又转向诺拉多雷，“出发吧，我的孩子，记住你的目标，不要被迷失了双眼。” 诺拉多雷敛起神色，朝着艾路希尔尊敬地行礼，转身带着雷欧快速离开。 林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艾路希尔无奈地摇头笑说：“美丽的赫尔墨斯，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随着细微的枯叶碎响，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树上落下，轻盈地落在不远处：“嗬嗬嗬，活了一千年的老精灵，即使在精灵一族中，也可以称得上生命的奇迹了吧。” 第53章 意外的差错 “也许，是维达的意志让我依旧停留在这世间，无法回归自然。”对于生与死的命题，艾路希尔显得非常豁达。对于他来说，死亡只不过是回归最原始的一切，可惜还没到时间罢了。 “但我觉得你已经因为年龄丧失了足够优秀的记忆力，我想我说过，不要用那个称呼叫我。”身着斗篷的身影走近两步，最终还是出于礼貌将兜帽放下，露出苍白的皮肤和遮住眼睛的皮甲。 赫尔墨斯，那曾经是一些人对她的代称，神的使者——在神域那件事情之后，这听起来真是讽刺。 “好吧好吧，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苛刻地不让上了年纪的老精灵犯一点点的错误。”艾路希尔夸张地摇摇头，一点也不介意损了自己，更是将她这同样在五百年前神陨事件时就已经活着的人直接称为“年轻人”，“如你所见，这里有一位年幼的小朋友需要你的照顾。”他指了指草坪上的小夜耀兽。 纵使已经足够习惯了敛起神情不外露，西芙难免还是微微抽了嘴角。每次面对这个与“贤者”相差很大的老精灵，她都会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所以她一直都不乐意与他打交道。 偏偏这一次，因为有第三个人的原因，她还是来了。 只见西芙转头看向嘉尔蒂亚那边，也不知道艾路希尔是不是故意的，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惨不忍睹的伤处。 可惜，西芙的眼睛都笼罩在皮甲之下，露出的下半张脸更是如同还是个傀儡一般，看不出一点波澜。 终于，等待了片刻，西芙开口说话：“嗬，与我有什么关系。” “哎呀，那你为什么会出来呢？”艾路希尔摆出非常困惑的样子。 “……”西芙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的声音带上咬牙切齿的味道，“你的晚辈们如果能看到你这样子，一定会非常精彩。” 艾路希尔依旧带着他惯有的微笑，完美地无懈可击。 终于，西芙还是放下犹豫，走到了那片小小的草坪旁。 眼前这只幼小得几乎能用双手就整个捧起的夜耀兽小得可怕，因为过于年幼，背上本该生有双翼的位置只有两个小小的肉球，因为狰狞的伤痕几乎无法辨认。乍一看，似乎是只黑色的幼豹。 “已经用生命之泉浸泡过伤口，再按时涂药悉心照料，应该很快能恢复的。”艾路希尔也走了过来，手中拿着的是准备好的药膏。 “跟着我东躲西藏，随时需要面临提奥的威胁？”西芙嘲讽地问。 艾路希尔眼底透着一丝悲悯：“不不，亲爱的，其实你已经不再东躲西藏，不是吗。”他带着柔和的微笑，像是面对亲近的晚辈，他知道在这个大陆上发生的很多事情，也知道发生在西芙身上的过去种种。他能做的事情其实很少，但他乐于在可以的范围内给出一定的帮助，这帮助不一定是实质可见的。 看到西芙从贝尔海姆出来，放弃了那个用以伪装自己的傀儡，甚至直面了一次提奥并成功地欺骗了他，艾路希尔非常欣慰。 他更高兴的，是看到这个见过最纯粹的光明与黑暗的孩子，和五百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艾路希尔，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看到你这种似乎在用慈爱面对所有一切的神情。”西芙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恶劣，掩藏在这份恶劣后面的，是她对那些真诚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心情。 “亲爱的，我只是对生命的热爱，请不要在意。”艾路希尔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哦对了，在你离开之前，我还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他似乎是才刚想起来，看了眼西芙手中的小夜耀兽：“药膏一天涂抹一次，足够用到恢复，但是要想让她恢复人形，还需要其他的东西。” “……”西芙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时双唇紧紧地抿着，“我有理由相信，你早就设计好了这件事。” “那怎么可能呢，亲爱的。”艾路希尔无辜地摇头，摊开双手，“你刚才还说我年纪大记性不好了呢。” 西芙再一次无言以对，只能开口询问：“好吧，那是什么？” “曾经在瑟达尔被发现过的海神之泪。”艾路希尔回答得非常干脆，但他的答案却让西芙恨不得给这只老精灵来上几下。 “那种传说中的东西？艾路希尔，你是在开玩笑吗。”西芙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她来回走动两步，猛地停住，“你将嘉尔蒂亚变成了这个样子，然后告诉我，需要用那种五百年前的吟游诗人吟唱中才出现过的东西，才能让她变回来？！” “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事实。”艾路希尔头疼地按了两下额头，他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西芙对这个卡米拉尼达的在乎程度，“请听我说，大部分人认为海神之泪是一种罕见的海蓝色珍珠，由瑟达尔附近海域稀有的海蚌产出。但事实上，当初的那枚海神之泪并不是珍珠，而是瑟达尔海蚌绊肉中凝结出的一滴液体。” 所以，那些人为了海神之泪去搜寻瑟达尔海蚌，却从来没有找到过他们以为的海神之泪，因为根本就没有那种珍珠的存在。 “但据我所知，瑟达尔海蚌已经几乎找不到了。”西芙的声音非常冷冽，“作为造成这件事的人，你难道不该亲自解决这个问题？” “好吧好吧，亲爱的西芙。”艾路希尔妥协地点头，“二十年前我途径瑟达尔，曾经在距离那不算太远的塞勒斯海湾里发现过瑟达尔海蚌群，要获取海神之泪，只需要找到这群海蚌中比较大的，贝壳上有气泡模样的就好。将海神之泪给她喂下，她便能恢复人形。” 没等西芙说话，艾路希尔立刻补充：“当然，一个月后这里的事情完成，我会去一趟那儿，如果你还没有找到，我会负责将海神之泪找出来。” 直到艾路希尔作出了保证，西芙挑起的眉这才放平下来：“嗬嗬嗬，我相信贤者不会违背自己所说的诺言。”也只有这种时候，西芙才以“贤者”之名称呼他了。 “当然。”艾路希尔点头，如果不是需要等待诺拉多雷送了消息回来，他其实并不介意与西芙同行，如果可以，他还想找罗德里高·阿萨隆聊聊天。 话说完，西芙转过身子，思考该怎么样携带手中这只小家伙离开这儿，却没想到小家伙有了一点点动静。 先是耳朵的几下抖动，然后，小家伙的眼睛睁开，几下挣扎后抬起脑袋，但立刻就摔了回去，似乎是因为后背到脖子那一大片伤痕的影响。但嘉尔蒂亚现在是兽形，不会说话，张了张嘴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西芙低着头，稳稳地捧着些许挣扎的小家伙，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很快，小家伙似乎清醒了一些，不再试图动弹，而是嗅着西芙的手，熟悉她的味道。 西芙总觉得这小家伙的表现有点奇怪，哪怕是兽形，这也是嘉尔蒂亚啊……？ 没等她开口询问，手指感觉到一片濡湿，西芙的脑袋微微一动，只见小家伙居然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她的手指两下，接着用她那双深蓝的眼睛看着西芙，发出一声嫩嫩的叫声：“嗷呜——？” 西芙的双手明显一抖，差点把小家伙摔出去。 “……艾路希尔，嘉尔蒂亚这是怎么回事？！”一向平板的声线带上了明显压抑着怒气和一点其他微妙的情绪，西芙始终低着头，却是直冲着艾路希尔发了怒。 “……”就连艾路希尔也是惊讶不已的，他立刻走到西芙身边，伸手轻轻盖住小家伙的同时出声制止西芙下意识的动作，“别动，我需要检查。” 因为艾路希尔的话，西芙才没有对他作出攻击行为。 一片淡绿色的光芒之后，艾路希尔难得出现一丝尴尬的情绪：“地底封印的魔龙血液中含有的毒素比我想想的厉害，她的神经似乎也受到了一定损伤，当然！”他说明情况之后立刻接上，几乎没有给西芙任何反应的时间，“不用担心，生命之泉和这支药膏同样拥有对这些复原的作用，加上卡米拉尼达本源强悍的自我恢复，我可以确信她的损伤很快能够恢复。这只是暂时……”艾路希尔看了眼懵懵懂懂的小家伙，“以为自己正的是一只幼兽，而已……” 林子里一片寂静。 沉默了许久，西芙才终于轻轻吐出口气：“希望你的话没有错。”她似乎完全冷静下来，将小家伙往肩上一放，直接从艾路希尔斗篷上繁复精致的饰品中取了一枚胸针，将兜帽往一侧扣了稳稳地兜住嘉尔蒂亚，这才算是固定结束。 小家伙突然换了个地方，迷蒙中连忙伸出爪子紧紧扒着西芙肩上的衣料，嗅了几下确定闻道西芙的味道后，这才放下心来，乖乖地趴着不动了。 西芙对于嘉尔蒂亚巨大而突然的转变始终无法适应，沉默片刻，这才迈出步伐，准确地走向通往瑟达尔的方向，连一眼都没留给艾路希尔。 被留下的艾路希尔摸摸鼻子，这件事上他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可是看到西芙一脸不情愿却还是带上了那小家伙的样子，他又觉得这个选择还是正确的。 晃了晃脑袋，他遗憾地走回维达的发丝中间那片神秘的空间：“年轻人，总是不愿意对老前辈更尊敬一些。” 第54章 瑟达尔 美丽的瑟达尔是一个富饶而宁静的小镇。 在这里，有世代居于此处的渔民，有游玩至此的贵族，有吟唱着各色各样诗歌的诗人，也有经过这里的佣兵。小镇中也能见到在此生活的矮人与精灵，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 因为瑟达尔一直都是靠海的明珠，更流传着海神海姆达尔的女儿的传说，这里并没有其他神祗的神殿坐落，让这座小镇显得更加自然祥和。 或许，这也是精灵和矮人都愿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因为它的美丽和富饶，来往于瑟达尔的人很多，形形□□不一而足。 所以，当一个双眼用皮甲罩住、穿着黑色长斗篷的女人在清晨踏入这座小镇，也只引来了早起的一些人简单的视线，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不过是一个或许是看不见的人罢了，看上去也许是个自由佣兵，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是大部分人初步的判断。 至于女人肩上那一团小小的黑球，甚至没什么人注意到。 来到这座小镇，西芙一共花费了四天，这四天让嘉尔蒂亚后背上狰狞的伤口好了许多，不再奄奄一息，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昏睡。 但是，西芙宁愿这只小东西像一开始时那样昏睡才好。 让西芙又一次冒出这种想法，自然是被安置在西芙肩上的小家伙又不安分地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西芙的脖子和脸颊，也许应该对这一次嘉尔蒂亚没有直接上舌头舔要感到一丝欣慰。 …… 欣慰什么？！她绝不承认这只黏糊糊爱撒娇卖萌扒着她的小动物居然是嘉尔蒂亚。 仅仅是四天的时间，西芙就觉得自己在贝尔海姆学院待了几百年沉淀下来的情绪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 “你好。”在西芙黑着脸拍了一把肩上的小脑袋时，有人在身旁出声招呼。 西芙微抬一下脑袋，她知道有人靠近，但目前尚未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所以并没有作出明显的防备。至于她此刻“看不见”的形象在很多时候也是一个不错的伪装，她当然会利用好。 来人是一位精灵，没错，非常醒目的外形，在瑟达尔的精灵不需要作出保护性的掩饰或是别的，这是一位女性精灵，很漂亮，带着友好的笑容：“我看到你的小同伴受了伤，如果不介意的话，到我的店里稍作休息？” 按照西芙认识的艾路希尔来说，西芙不认为精灵——哪怕是和平年代下生活在人族城镇比较外向的精灵——会这么的热情好客。 所以，西芙几乎没有思考多久，就沉默着点头，作出打算跟着精灵走的样子。 女精灵露出些许诧异，但很快便带着微笑领着西芙走进不远处一家装饰精致的店铺。 有着精美镂空雕刻的门在身后合上，周围墙面和屋顶摆放了不少绿色的植物，完全的精灵族风格当中，女精灵将两张椅子挪了过来，上面有着柔软的垫子。 “请坐。”在店铺里，女精灵看上去更放松了，同时还取了一些细软的布料，灼灼地看着西芙，“贸然邀请确实是冒昧，但是我在你身上闻到我们族特有的草药味道。”她说明了自己突然邀请的原因，眼中是清澈见底的好奇。 “嗬嗬嗬，有个精灵给我的药。”西芙轻声笑了两句，不再是当初操纵着萨汀傀儡时刻意压低了用腹语的音调，而是一个略低但非常醇的音调。不过，即使是这样好听的音调，在西芙口中依旧说出了一种怪异到让人心底发毛的感觉。 西芙也不客气，将嘉尔蒂亚从肩上取下，放在前面椅子的软垫上，斗篷总算是松垮下来，她的容貌也更好地展现。 女精灵忍不住多看了西芙几眼，说实话，一般各种族身上都会带有难以形容的各自的气息，但从西芙身上她并没有感觉出任何能指向种族的内容。单从外貌来说，她似乎更接近精灵，可她的耳尖却是圆的——哪怕是半精灵，也会带尖。 “嗷呜！”幼兽细嫩的声音打断女精灵的神游，她总算想起那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小家伙，急忙看过去。 只见背上秃了一片的小家伙正死咬着西芙的斗篷边不放，似乎不乐意待在软垫上。背上的伤口好了很多，还长出了稀疏的细茸毛。 西芙不客气地曲指成拳在小家伙脑袋上敲了一下：“放开，很脏。” 那力道让女精灵替小家伙头疼。 果然，小家伙吃疼，不小心松开了嘴，只能眼睁睁看着西芙将斗篷扯了回去。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压低身子拱起屁屁晃了晃尾巴，随着斗篷一下跳起，整个扑回到西芙怀里。 背上一大片伤的小豹子能跳多远？ 反正嘉尔蒂亚是被终于没能冷眼旁观的西芙托住的，明明因为西芙的及时一捞才免于砸在地上的惨像，她却非常利索地借着力又一挣扎，猛地扑在西芙胸口，死扒着不防。 女精灵在一旁看着，她完全可以向维达发誓，她看到那神色清冷的戴眼罩的女子整张脸都黑了，一边眉梢高高地翘起，整张脸都因为这样的动作鲜活生动起来。 然后，西芙不容分说地揪起小家伙的后颈，一点力道都没留，拎着她在空中毫不客气地晃了晃。 自食其果的嘉尔蒂亚·夜耀兽立刻露出难受的神情，好不容易等西芙不在晃了，四个小爪子无力得伸在半空中，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西芙叫唤了两声。 西芙的眉梢轻轻一抖，终于是放了下来，抬手一抛，黑色的幼兽落在了柔软的垫子上，这一次是趴在那儿连动都不敢动了，只是那双眼睛始终看着西芙。 “这只夜耀兽好通人性！”女精灵忍不住赞叹道。 她知道这是只稀有的夜耀兽幼崽，比魔兽更有灵性，但这一只比她听说过的还要聪明。 西芙沉默了片刻，终于没接女精灵的话，更没告诉她这本来就是个人，是被精灵一族崇拜敬仰、其实为老不尊的艾路希尔弄成这样子的。 她只是将艾路希尔留给她的药膏取出来，伸手在小家伙背上涂抹了一圈。 精灵一族的方法炼制出来的药膏带着充沛的自然气息，女精灵终于将注意力从幼兽身上转移回来，看了眼西芙手里的瓶子，眼中露出惊讶和向往的神情。 哪怕同样是精灵，知道这药膏的制作方法，也不代表谁都能炼制出那么精纯的药膏。 这个神秘的女子一定和精灵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这，女精灵觉得自己一时不忍的小冲动实在是对极了。 “其实，瑟达尔最近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和平、不分种族。”女精灵想了想，将驱使她出来的最大理由慢慢说出，“你也知道这两天的消息，科拉斯库尔王国和艾瑟雪原突然爆发的战争实在让人不安，现在任何和兽人可能存在的联系都会让人紧张，哪怕是远在阿斯诺克大陆另一头的瑟达尔。” “……”西芙的手一顿，脸稍稍一抬，让女精灵知道她的惊讶，“你是说，科拉斯库尔对兽人宣战？” “你不知道？”女精灵显得比西芙更加惊讶，“整个大陆都传遍了，这两天原本居住在瑟达尔的兽人、半兽人也多半离开这里。兽人们的凝聚力一直都是最强的。” 艾瑟雪原在阿斯诺克大陆的东北方，瑟达尔所在的利维纳联邦在西南方，消息既然已经传到这，那当然是全传遍了。 “也是因为兽人向来都很有凝聚力，所以瑟达尔的居民们对兽人或者半兽人都有些不放心，造成小镇上一度非常紧张。”女精灵说得比较轻松，精灵一族的天性比较淡漠，因为寿命很长，所以更多地追寻其他。当然，这不是说精灵一族对族人冷漠，如果族人遇到危险，精灵一族的维护也是很明显的，尤其是对未成年精灵，更是毫无原则的偏袒和爱护。 只不过，显然兽人在有敌意的时候更加危险。 谁也不希望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人，却突然变成凶猛的野兽咬自己一口。 “所以，你让我进店里来？”西芙很快明白女精灵的意思。 虽然嘉尔蒂亚现在看上去只是个毫无威胁力的幼兽，但与幼兽为伴的西芙显然容易让人联想到兽人，甚至还有被怀疑成半兽人的可能性。 尽管现在对兽人一族宣战的是科拉斯库尔王国一国，但作为阿斯诺克大陆上人类的三大国之一，谁知道其他两国是否有与他们存在私底下的交流。 女精灵微微一笑：“这个的味道，是我们都喜欢的。”她指了指西芙手中的药膏。精灵不是好管闲事的一族，与兽人族的交流也非常稀少，甚至还不如和矮人族的交流。 兽人直率到可怕甚至有些粗鲁的性子也是精灵族所不喜的。 “谢谢。”西芙的话很简单，她现在不想去思考科拉斯库尔王国突然的行动是为了什么，这个世界上聪明人有很多，贝尔海姆学院的那个，海忒城的那个，都乐意将精力花费在思考这些事情上，再不济还有艾路希尔那老精灵。 对西芙来说，她现在更希望能尽快将不安分的小家伙重新变回嘉尔蒂亚。 “我希望去塞勒斯海湾，你知道方向和最适合的路线吗？”西芙直接问出了她现在最关注的问题。 女精灵睁大了双眼，捂住嘴的动作来不及掩住脱口而出的惊呼：“你要去死亡海湾？！” 第55章 死亡海湾（上） “死亡海湾？”西芙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艾路希尔不会在这种要紧的事情上隐瞒她，所以这个称呼只怕是艾路希尔也并不清楚。 西芙不知道艾路希尔上一次来到瑟达尔到底是多少年前，但显然，瑟达尔、以及据说距离并不是很远的塞勒斯海湾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你不知道吗？”女精灵诧异地看着西芙，确认她的确不知后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塞勒斯海湾原本就因为礁石多之类的原因，很少有渔民选择在那里出海。加上那边地势不太好打理，算得上是瑟达尔附近最没价值的地方，一直不太有人关注。但是在大约……三四年前吧，塞勒斯海湾突然被迷雾笼罩，里面生活了大量的魔兽，但都是些数量庞大却并没有多少价值的。曾经有佣兵和冒险者进入探索，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再去那儿了。” 在女精灵述说的时候，嘉尔蒂亚·夜耀兽始终不放弃地与西芙的手大闹着。趁着西芙在听女精灵的说话，她不动声色又一次扑进西芙怀中，确定自己准确到达后就装乖不动，满足地被西芙一手捞着以免落地，没有再被丢出去。 对此，嘉尔蒂亚·夜耀兽满意地冲着女精灵甩了甩尾巴。 “可是，死亡之海又是怎么回事？”西芙很快指出女精灵述说中的问题。按照她的解释，这个称呼的由来完全没有根据。 女精灵立刻噤声，神情变得古怪，迟疑片刻才说：“那是瑟达尔一直有流传的一个传说，因为塞勒斯海湾的浓雾再一次被翻了出来，这两年里吟游诗人都很喜欢这个故事。” 既然开了口，女精灵便是要说明完整的打算，虽然在说话的过程中一直显得有些别扭：“在圆月升起之时，浓雾笼罩寂静的海岸，海姆达尔的二女儿唱响死亡的旋律。所有生灵将成为冥神的奴仆，时间将定格永恒。” 不同于现在这个时代的旋律，说明了这首诗歌诞生的时间是很久以前。 就连一直在玩耍的嘉尔蒂亚·夜耀兽都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用深蓝色的目光怔怔地看着女精灵，也不知道她是否听懂了什么。 西芙始终沉默地听着，待女精灵将这一段诗歌唱完，才出了声：“嗬嗬嗬，海姆达尔的二女儿。” 也难怪女精灵对这段传说神情古怪，因为牵扯到了另一个神祗海神，又与死亡扯上联系，这对自称森林之神维达的子民、又崇尚生命的精灵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厌恶的存在了。 “没错，海姆达尔的二女儿，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知道关于她的传说了？”女精灵见西芙看上去是懂了，耸耸肩，对于不用继续解释感到高兴。 “那还真是几百年前的传说了。”西芙点头承认了这一点，海神和森林之神维达一样，几乎已经成为传说中的神祗，已经好几百年都没有海神神迹出现了。 但与维达不同的是，精灵一族作为维达眷顾的智慧种族，清楚地知道她确实已经化为阿斯诺克大陆的一部分，化入千千万万的生灵当中，而海姆达尔却始终没有确切的踪迹。就连海神眷顾的智慧种族海族，都已经几乎成为传说中的存在，这批有着天生的控水天赋的海族，和他们的神祗一起，消逝在时间的洪流当中。 大海是那么广阔，无边无际。没有人能确定地说出他们是否还存在。 至于海姆达尔的二女儿，则是另一个传说。作为拥有能迷住万物生灵的美妙歌喉的海族，海姆达尔的二女儿却将这个天赋运用到欺骗和杀戮之上。直到海姆达尔得知后为此大怒，夺走了她的歌喉，将她变得丑陋不堪，并流放到北海之滨，不得再回到海族当中。 海姆达尔的二女儿海法斯琪，是少有的直接与死亡、邪恶挂上钩的传说中的人物。 而这段诗歌里面提到的浓雾，显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因为浓雾？”西芙却仍然怀疑，只是因为浓雾就称为死亡之海，是不是有些牵强。 “不止。”女精灵摇头，“有晚归的渔民在圆月之日，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塞勒斯海域的浓雾当中，有幽灵船的出现。他认出船只上残破的旗帜，是三百年前曾经在附近海域横行十年的疾风海盗。” “嗬嗬，有意思。”西芙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嘉尔蒂亚·夜耀兽的脑袋，让小家伙舒服地眯起了双眼，可说出口的话却冷得如同能随时冰冻，“横行十年却在一夜之中消失的疾风海盗？难怪会传出死亡海湾的名字。” 当时对于疾风海盗的突然消失，流传最广的说法，是疾风海盗在圆月之日误入塞勒斯海湾，被海法斯琪以浓雾笼罩，禁锢成永恒的亡灵。 女精灵自然是连连点头：“你想去死亡海湾是有什么事吗？找东西？你可以说说看，或许我能提供消息。” 出于对西芙——或者西芙手中那瓶药的好感，女精灵既然已经将人带回店里，就想着应该有始有终。 西芙却站了起来，将怀里蹭着的小家伙放在肩头，重新用兜帽固定好：“我自己找就够了，感谢你的消息。”只可惜，她说出口的话听着半点诚意都没有。 眼看着西芙打开门要离开，女精灵只能最后叮嘱一句：“照顾好那可爱的小家伙啊~” 西芙的身子不易察觉地一僵，很快恢复正常，只留下一句：“嗬嗬嗬。” 离开精灵的店，街上行走的人已经多了起来，瑟达尔显示出它作为利维纳联邦的明珠的美丽和生机。 虽然西芙认为女精灵对于兽人和人类开战的事情过于紧张，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拍了嘉尔蒂亚·夜耀兽的脑袋，示意她在斗篷和兜帽中安分地趴着，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事实证明，虽然变成小家伙并且失去人类的记忆和意识，嘉尔蒂亚始终是让西芙能够耐心对待的存在，至少在该乖的时候，她非常地听话乖巧，能完美地分别出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不能。 所以，当西芙踏入位于瑟达尔的佣兵协会时，人们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西芙独特的造型，而不是她肩上黑乎乎毛茸茸的那一团小东西。 佣兵是一群习惯以生命拼搏的人。 他们有的为了金钱，有的为了挑战自己，有的为了冒险和探秘……存在各种各样的理由。但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点，崇尚强者。 大部分佣兵都有自己行动的一片区域范围，通常以国来算，当然也有习惯于某条线路的。不管怎么样，他们基本上都有自己时常出入的那一两个协会，同样的，那些协会的管理员也对常来的佣兵们比较熟悉。 西芙，在一进佣兵协会，就被在里面休息的人盯住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人，似乎看不见，但没有人会贸然轻视她。事实上，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不一般的本事，而西芙身上带着的气息也证实了这一点。 即使走在协会老旧的木地板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点的木头吱呀声。 但是，他们也确定，从未听说过眼前这拥有独特特征的“同行”。 “欢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柜台前，协会管理员露出一个微笑，行使他的职责。 “我需要塞勒斯海湾的信息，或者确切地说，是死亡海湾。”西芙向来是直来直往，不会客气很多，更不在乎别人的关注。 被丢弃在必死之地的挣扎生存，瓦尔哈拉的搏斗厮杀，从神之使者的荣耀到贝尔海姆的躲藏，五百年的经历足够让西芙不在乎这些人类简单的斗争和欲望。 协会管理员对于西芙的要求感到诧异。 但是，作为一名称职的管理员，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微笑和仪态：“请先出示你的佣兵证。”协会的资料也是定向开放的，甚至随着佣兵等级的不同，也会有不同的信息开放程度。 西芙的佣兵等级当然不高，但死亡海湾的资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在核对过身份后，协会管理员很快将她需要的资料找出来，放在她面前。 翻看了一番，这些信息和女精灵给予的没有太大出入，只不过记录了不少佣兵出入那片海湾的经历和过程，包括里面并不存在值钱或强大的魔兽，当然也包括对于海域的探索，然而一无所获。 曾经有法师进入那片区域寻找浓雾的原因，但全部无功而返。 很快，西芙就重新站起来，将资料还给协会管理员。 “需要做一些任务来赚取佣金吗？最近的任务很多，你总能找到适合的。”协会管理员微笑着询问，他希望这位陌生而独特的佣兵能接几个任务，这是他初步判断其能力的方法之一。 只可惜，西芙转过身，直接离开了佣兵协会：“嗬嗬嗬，放弃无谓的试探吧，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协会的门开启又关上，一阵沉默之后，协会里爆发出一阵大笑的声音。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瑟达尔的日记！”有这么一句话清晰地传入门外西芙的耳中，不少人附和着这话。 微微一勾嘴角，西芙抬手拍了拍不安分地挠着自己脖子的小家伙，朝着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地走去。 第56章 死亡海湾（中） 到达塞勒斯海湾花费西芙一天的时间，虽然她可以选择与佣兵或者商队同行，但与嘉尔蒂亚不同，西芙更喜欢独行。她没有耐心去应付必然会存在的试探和询问，无论是出于热情还是怀疑。 于是，在拒绝两三支同个方向离开瑟达尔小镇的队伍之后，西芙直接窜入没有道路的地方，让自己能更清净一些。 大概，只有嘉尔蒂亚·夜曜兽体会不到西芙这样的心理，因为远离了小镇和人群，加上西芙的速度也不快，她立刻晃动小脑袋伸着四肢趴在西芙的肩膀上来回打量，胆子大了更是从西芙的这边爬到那边，亦或是蜷着身子玩自己的尾巴。 反正，如果一不小心没站稳滚下去了，西芙会非常迅速地将她接住——这是小家伙内心的想法。 当然，接住之后会换来毫不留情的一拳头，正中脑袋，不过嘉尔蒂亚·夜曜兽表示她的适应力惊人，只是疼一下下而已，用可怜巴巴的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西芙，她就不会再生气了！ 这样的嬉闹大约持续到入夜。 周围的空气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有雾气弥漫，因为还没有完全进入塞勒斯海湾的地界，所以武器还算稀薄，能看到五十米左右的范围，再远处就是连绵成片的黑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嗷呜！”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附近的气氛，嘉尔蒂亚·夜曜兽停下了玩耍，趴在西芙肩上朝远处看了看，转头歪着脑袋看着西芙轻轻叫唤了一声。 西芙不动声色地抬起手，取出一小片肉干直接塞进小家伙的口中。 转眼，小家伙的注意力全部被有着浓郁肉香的肉干吸引，挥动着小爪子按住肉干的一端，呲着小白牙使劲儿地嚼着。 因为小家伙的举动，西芙还是静默了一小会儿时间。 哪怕已经带着小家伙好几天了，她始终无法适应嘉尔蒂亚以这样的状态这样的举动存在在自己身边。虽然以前的嘉尔蒂亚有时候正经得让她觉得麻烦，但比现在这样还是好上许多。 不过…… 西芙想到等嘉尔蒂亚恢复之后，若是还记得兽型时的经历，那一定非常有趣。于是，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又平缓下来，带着一点点趣味。 继续往塞勒斯海湾走了一段距离，西芙走到一块山崖前。 这儿应该是一片断崖，下方就是塞勒斯海湾地界。因为雾气的干扰加上西芙从未来过，她没有走对通往海湾的平地。 不过，这对西芙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站在断崖前眺望，下方是浓厚的雾气，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至于远处的海面，隐约能透过雾气看到月亮的光晕，一些凸出海面范围较大的礁岛，其他什么都没有。 “吼——”嘉尔蒂亚·夜曜兽突然停止了啃咬肉干，突然倒转身子，朝着身后一个方向发出低低的吼声，背上新长出来的细茸毛也整个炸了起来。 西芙一挑眉，看了眼嘉尔蒂亚，后面有东西？她竟然完全没察觉到。 她心中是这么想，但身体已经很快作出了动作，几个起跃跳上不远处几颗挨着的大树上，几根几乎没人能看清的傀儡线随着她的路线悄悄落入草地和树枝间。 嘉尔蒂亚·夜曜兽因为西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个懵住，原本还是低吼着警告，没想到突然就感受到一阵上上下下，好不容易靠死死抓着西芙的肩膀才没被甩下来，等西芙停在树上了，嘉尔蒂亚·夜曜兽可怜巴巴地呜咽一声，四只发软地被西芙从肩上拿下来放到树杈上，半天没能动弹。 西芙忍不住因为小家伙的哼唧摇摇头，这头摇了一半却突然愣住，这几天的路程下来，好像因为这小家伙的各种举动，就连情绪都多了不少？ 手上的傀儡线传来细微的动静，西芙抛开这些念头，控制傀儡线将那正朝这边过来的家伙一点点的包围住。 突然，那东西似乎发现了什么，猛地往外撤离，速度非常快。 西芙的反应同样很迅速，傀儡线在一瞬间将那东西绕了起来，只是在西芙控制着傀儡线试图扎入那东西皮肤时却遇到了阻拦。 听着夜色下传出的愤怒吼叫，西芙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魔兽，能运用自身的力量包围全身，阻碍住她傀儡线刺入血脉控制对方的魔兽，除去部分土元素魔兽外，无疑有着非常强悍的力量。 不过，仅仅是不扎入血脉的控制，已经足够让那东西的动作变得迟缓。 西芙“嗬嗬”笑着，伸手拉拽着傀儡线，细得能轻易切割石块金属的傀儡线被她轻松操控着，不伤自己，也没有伤到那头不停扑腾的魔兽。 嘉尔蒂亚·夜曜兽似乎好了一些，也顺着西芙看得方向朝树下看去。 那是一只漆黑的东西，在挣扎的过程中出了怒吼声，似乎还有在扑腾什么。 “砰——”突然，那东西放弃朝外挣扎，出乎意料地朝着树狠狠撞过来。 西芙几乎只来得及一手捞起看出神的小家伙朝地面跳落，一个人无法环抱的大树被那只魔兽轻易地撞裂，树干重重倒在地上。 那魔兽扑扇了两下，又准确地朝着西芙冲过来。 西芙动作非常敏捷，见它扑来，侧身往边上一跳一抓，一翻身跳上魔兽的背，将嘉尔蒂亚·夜曜兽往兜帽里一丢，收拢傀儡线牢牢捆住魔兽。 这一下，西芙紧紧坐在魔兽的背上，才看清楚这是只什么。 她露出极其惊讶的神色，此刻还在挣扎试图甩脱她的竟然也是一直全身漆黑的大豹子，豹子的背上是一对横展开有近四米长的黑色羽翼，竟然也是一只夜曜兽。 什么时候，这种曾经只生活在神域的魔兽变得那么容易见到了？ 夜曜兽被竟敢趴伏在自己背上的家伙激怒，扑扇双翼就朝着山崖冲了出去。 西芙的傀儡线只缠绕住它的四肢，这时候却也已经不敢对它的翅膀做什么，一边让自己继续待在夜曜兽的背上，一边四下看着周围的情况，想办法压迫夜耀兽让它降低高度。 山崖的高度在浓雾的遮掩下完全看不清楚，即使是西芙也不敢就这样直接往下掉落。 傀儡线完全不能刺入夜耀兽体内，进一步控制它，这让西芙此刻限于一个弱势。她甚至不能直接下手杀了这只大家伙，谁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 西芙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乖乖待在兜帽里的嘉尔蒂亚·夜耀兽突然不安分地跳了出来，前脚滑了一下，好在很快又紧紧趴伏着抓牢了，就在同样趴伏着抵御高速飞行带来的强风。 西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低斥一声：“快回去！” 可是，换来的却是嘉尔蒂亚·夜耀兽歪过脑袋，凭借着如此近的距离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西芙的脸颊。 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 舔完西芙，没等她思考嘉尔蒂亚·夜耀兽到底能不能听懂阿斯诺克大陆通用语，嘉尔蒂亚·夜耀兽就一点点朝着夜耀兽的脑袋爬过去。 西芙急忙松开一只手抓向嘉尔蒂亚，想把这只不要命的小家伙重新捞回来，没想到夜耀兽猛地一个旋转，突然的翻滚让西芙不得不收回手重新抓紧夜耀兽背上的毛皮，只有一点点余力伸出傀儡线捆在了小家伙的身上。 小家伙竟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翻滚甩飞出去，西芙沉默片刻，没有控制傀儡线立刻将她抓回到自己身边，只是在保证了她掉下去也能救回来的前提下，任凭嘉尔蒂亚动作。 不过一会儿，嘉尔蒂亚就爬到了夜耀兽的后颈部位，晃了晃脑袋，张嘴一口咬住了夜耀兽的耳朵。 “吼——！”夜耀兽愤怒地低吼两声，奇特的是它竟然没有做出剧烈的动作，就连因为疼痛想要甩动脑袋的动作，都在做了一半时僵在那儿。 西芙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风小了不少，夜耀兽竟然降低了飞行的速度——哦周围全是浓厚的白雾，看来就连高度也降低了。 “嗷呜！”嘉尔蒂亚·夜耀兽抖了抖耳朵，送开口对着夜耀兽的耳朵发出了稚嫩的叫声。 夜耀兽转头看了一眼，突然快速下落，在快要到地面时，全身爆发出暗色的魔法元素，西芙捆绑在它身上的傀儡线竟然在一转眼时间里被吞噬一空，它猛地翻转身体将脖子上闹腾的小家伙直接甩了出去。 眼看着嘉尔蒂亚·夜耀兽被甩飞出去，随时会摔落在地面，西芙来不及催动傀儡线，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地面，重重地在夜耀兽背上踩了一脚，借助这力道扑过去抱住小家伙，凭借着敏捷的神行平稳落在地面。 抬头看着夜耀兽扑扇着翅膀飞入浓雾当中，西芙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 它似乎是被刚才剧烈的甩击弄晕了，软绵绵地趴在她怀里，好在呼吸看上去没有问题。 “真是不安分的小东西。”西芙忍不住低声咒了一句。 第57章 死亡海湾（下） 周围的雾气非常浓厚，加上夜晚光线很暗，西芙很快决定靠着岩壁度过这段时间，稍作休息。 谁知道在这片浓雾中还藏着什么，这一次是夜曜兽，下一次呢？ 不管怎么样，事实证明佣兵协会乃至于瑟达尔小镇上的情报有很大的问题。 这片浓雾绝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无害。 很快，西芙就近找到一片适合的山壁凹处，在附近布下几根傀儡线，靠着山壁闭目休息。 砸晕了的嘉尔蒂亚·夜曜兽自然是在西芙的怀里躺着。 直到到达瑟达尔，西芙都在日夜赶路，仗着自己的体质和能力没有多少休息，现在不得不歇会儿了，她难得有些困顿。 到了第二日清晨，有些许光线透过浓雾照射在西芙身上，她有兜帽挡着暂时没有动静，倒是她怀里的嘉尔蒂亚·夜曜兽，在微暖的阳光中困顿地睁开双眼。 她似乎还有些懵，摇了摇脑袋，连带着身子失去平衡朝边上一倒，好在这是在西芙怀里，没一股脑滚下去。 可是，滚靠在西芙腹部的嘉尔蒂亚·夜曜兽突然顿住了。 她停滞了很久，之后才像是被牵线的人偶，一点点转动脑袋，然后抬头，入目的是西芙垂头闭目的脸。 眨一眨深蓝色的双眼，嘉尔蒂亚·夜曜兽露出震惊的神色，张开口冒出轻轻的一声“嗷呜”，惊慌地立刻抬手捂嘴。 嘴边传来的是一点点毛茸茸的触感，嘉尔蒂亚·夜曜兽默默将视线下移看着自己的手——或者应该称为黑色的小肉爪，终于“嗷呜”一声猛地扭头，却连带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咕噜噜滚下地面，她顾不上才刚长出细嫩的新皮肤被砂砾蹭得发疼，找了个阴暗的角落一头拱进去拒绝接受现实。 一连串动静当然弄醒了西芙。 她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怀里温热的小家伙不见了，睁开眼往四周一看，在角落找到正在当鸵鸟的小家伙。 西芙有些疑惑，有发生什么事？还是有什么东西出没？ 她往四周看了一眼，周围显得非常平静，包括不远处的傀儡线也没有传回有任何生物靠近过的消息。 所以她这是怎么？ 西芙重新将目光放回在小家伙身上，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嘉尔蒂亚·夜曜兽还没从难以想象的震惊现实中回过神，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人揪住，眼前一花，整个身子都被提了起来，因为动作的余波还在空中晃了两下。 她惊得下意识全身都炸了毛，原本细细长长的小尾巴瞬间粗了一圈，挥舞两下小爪子，好不容易才把几乎已经到喉咙口的惊慌呜咽声重新吞回去。 接着，她就感觉到眼前一转，傀儡西芙那张极具特色而又苍白得不太自然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嘉尔蒂亚倒抽一口冷气，整只小兽都咳成了一团。 “嗬嗬嗬。”西芙轻笑两声，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只是音色要比当初那银色的小人要有所不同。 嘉尔蒂亚发现自己没骨气地居然冒出现在的声音很好听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西芙心情还算不错地将目前来说比较“孱弱”的小家伙放下来，让她看着自己，说了一句：“嘉尔蒂亚。” 那语气分明是已经肯定了的。 嘉尔蒂亚垂着脑袋想要装死。 可惜，西芙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见状又问了一句：“你是要我将之前你的举动和行为习惯回忆一遍，来指出你此刻的不同，还是直接承认呢？” “……”嘉尔蒂亚不禁顺着西芙所说地尝试性回忆前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非常遗憾的是，除去她在地底世界重伤昏迷后到醒来前发生的那段记忆空白外，从她作为嘉尔蒂亚·夜耀兽睁开眼的那一刻，记忆完好无缺，非常清晰。 嘉尔蒂亚拒绝去仔细思考，但是面对西芙的询问，她只能伸出小肉爪在西芙身上拍了一下——幼兽力道太小，比挠痒痒还不如。 “嗬嗬嗬，很高兴你终于恢复了记忆，虽然你的身子在艾路希尔那老精灵的魔法下暂时无法恢复。”西芙的语气听上去确实是挺愉快的，“根据老精灵的说法，让你恢复的方法在这片塞勒斯海湾，那么，希望我们能够顺利。” 嘉尔蒂亚不得不接受现实，妥协地点头。 “不过你还需要上药。”西芙取出药瓶，看一眼嘉尔蒂亚的背部，小家伙背上的茸毛已经布满了，几乎看不清下面粉色的新皮肤，只不过那一片新茸毛还有些疏，长短不一乱乱地戳在那儿，没有和下面那些原先的黑色细毛合成一片。 因为是在背部，嘉尔蒂亚只能老老实实趴着让西芙涂药。西芙的动作很熟练，不过一小会儿就涂完了，嘉尔蒂亚唯一留下的映像就是西芙的手有点凉。 涂完药，西芙很快又递给嘉尔蒂亚一小片肉干，同时说明一些因为昏迷她并不知道的内容：“根据老精灵的说法，我们需要在这片海湾找到瑟达尔海蚌群。”她往远处浓雾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事实上，我只能大概确定在那个方向。” 嘉尔蒂亚看着面前的肉干，张口一咬——肉干很硬，非常不好咬。可记忆中她曾经咬得不亦乐乎…… 抬眼看一眼西芙，嘉尔蒂亚想说话，可张口就是一声“嗷”，惊得她急忙重新闭上嘴，四下看着转了一圈，找了一片地势还算平坦的地方，用小爪子开始写字。 山崖下几乎都是沙地，只有部分地方长了一丛丛植物。 嘉尔蒂亚毕竟不适应这奇怪的姿势，以及四肢着地的糟糕视角，好不容易把想说的话写完，退后几步再看一眼，那些字简直扭曲到不忍直视，还点缀了一大波梅花状的脚印。 “……”嘉尔蒂亚抬起前爪捂脸，拒绝再看。 “嗬嗬。”西芙始终都在看嘉尔蒂亚的举动，自然是看到那些字了，“你说昨晚那个大家伙？亲爱的嘉尔蒂亚，那可是和你现在一样的……夜曜兽。” 看嘉尔蒂亚的意思，是她昨晚和那夜曜兽有过交流，想再找它问问？想到那只大家伙一点不客气地把嘉尔蒂亚和她甩在地上，西芙对于这个提议表示怀疑。嘉尔蒂亚现在的体型太弱小，她可不想她去冒险。 “那是夜曜兽，包括你现在……”西芙看了眼嘉尔蒂亚，将她提起来放在肩上，朝着之前选定的方向走着，“也是一只夜曜兽的幼崽。这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艾路希尔的那个奇妙魔法并不能预定人将变成什么兽型，我想这与你卡米拉尼达的身份有关。” 原本还在纠结自己可以在地上走的嘉尔蒂亚这一听，安分不动了。 西芙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趴在她肩上、也就是脸颊边的嘉尔蒂亚听清楚。 她虽然知道自己是卡米拉尼达——历史上五百年前直接引发神怒的神弃者一族，但是其他的都一无所知。 西芙一见小家伙安分了，猜到她的想法，轻轻一勾嘴角：“暗夜之神卡米拉，最钟爱的就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夜曜兽，当然，夜曜兽常年在神域陪伴神祗，除了智慧不一般，同样获得了一般大陆上魔兽没有的机会和力量。据说，在暗夜之神依然活着的时候，成年的夜曜兽甚至于部分龙族都有一战的机会。” 话说多了，西芙的声音除了偏低，还偶尔能听出一点发哑，听得嘉尔蒂亚入神。 “嗬嗬嗬，可惜，五百年前卡米拉神陨，夜曜兽几乎彻底消失。” 浓雾被光线照散了些，至少西芙能够清自己面前一米的地面。 说完夜曜兽，她就不再出声，只是慢慢往前走着，看上去就像因为是盲人，浓雾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嘉尔蒂亚蔫蔫地趴在西芙肩上，不管怎么样，重新听到五百年前神陨事件，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神裔可能会对自己的父神下手吗？他们强大力量的根源就是父神，弑神能有什么好处？ “咕噜——”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西芙的脚步有轻微的一顿，随即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嘉尔蒂亚尴尬极了，可转头看西芙这样笑着，终于忍不住羞恼地抬起爪子拍在西芙脸上。 “嗬嗬嗬，不吃肉干，嗯？”西芙不客气地指出嘉尔蒂亚丢弃肉干的行为，接着又抛出一块肉干丢给她，“只有这个。”她自己的进食需求不高，而且也不会烤东西。 嘉尔蒂亚难过地用爪子按着肉干，吞了吞唾沫，只好呲牙努力咀嚼，她确实饿了。 大约走了半日，空气中渐渐有了水汽的味道。 嘉尔蒂亚好不容易解决掉肉干，原本正犯困，因为水汽和海浪的声音睁大了眼睛。 找到瑟达尔海蚌就能恢复人形了！这是嘉尔蒂亚最期待的事。 可是，当西芙走到海边，又停了下来：“我想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怎么下海找瑟达尔海蚌？” 她转过头，和嘉尔蒂亚·夜曜兽大眼瞪小眼，两个人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就这么随便找个海岸就扎进海底似乎太困难了。何况嘉尔蒂亚此时的兽型，在海里只怕会随时被海浪卷走。 第58章 浓雾之后（上） “这里水浅，没有发现有用的生物。”静静地对着海面沉默片刻，西芙开口，竟然是已经探查过附近。 嘉尔蒂亚想了想，从西芙的肩上跳下，用爪子在细软的海岸沙滩上写了个“鸟”。接着又沿着海岸的的方向画了个箭头。 画完这几笔，嘉尔蒂亚嫌弃地猛抖几下爪子，将上面沾着的沙粒抖掉，抬头用深蓝色的眼睛看着西芙，满满的求赞同。 不管西芙究竟是否看得到小家伙的神情，她都赞同嘉尔蒂亚的意见，朝小家伙伸出手：“上来吧。”她心情好，所以难得想了一下直接拎好像对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人的嘉尔蒂亚不太好。 嘉尔蒂亚看看西芙的手，摇摇头，转身当先沿着海岸往前走。看上去挺有精神。 面对嘉尔蒂亚想证明自己能自己走的样子，西芙勾起嘴角跟在她身后，一边布傀儡线一边不客气地说：“嗬嗬嗬，嘉尔蒂亚，你知道自己的尾巴竖得像骑士手中的□□了吗？” “……”嘉尔蒂亚一愣，转过脑袋努力看自己的尾巴，果然那小尾巴高高直直地竖着。 她急忙努力控制着尾巴垂下来，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才迈出一步，那尾巴又不安分地翘了起来。 这一下，嘉尔蒂亚急了，差点呲牙咧嘴就要拿爪子去挠尾巴，可这爪子一抬，她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的什么，尴尬地瞄了身后近乎面无表情的西芙一眼，慌里慌张地转回去走了两步，才又停下来看着尾巴，将尾巴放下来了才继续走。 这样走走停停好几次，嘉尔蒂亚总算是能做到将尾巴垂着走路了，心底暗暗松一口气，更加想快点恢复人形。 转眼，她们沿着海岸线走了小半天。 没有鸟，没有鱼，也没有兽类，除了无边无际的浓雾外，什么都没有。 嘉尔蒂亚到底体型太小，这小半天下来，已经快走不动了。别说还需要刻意着注意尾巴不翘起来，此时已经脑袋和尾巴都无力地垂着，整只兽蔫蔫的，就是硬撑着口气走。 西芙跟在嘉尔蒂亚身后，对小家伙的动静一清二楚，任嘉尔蒂亚坚持了一阵，西芙突然加快速度，走过嘉尔蒂亚身旁，斗篷下的手微微一动，将小家伙拎回自己的肩上。 嘉尔蒂亚原本累得够呛，但也没好意思找西芙求助。 没想到突然就听到身后西芙的脚步加快了些，还没来得急回头看，就觉得后颈一个力道猛地一提，眼前一阵晕眩，接着就发现自己又趴在了西芙的肩上。 她尴尬地动动爪子还想跳下来，就感觉到自己的pp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嘉尔蒂亚彻底僵住不动了。 “嗬嗬嗬，乖。”西芙低声笑了两句，快速朝前走着。 嘉尔蒂亚整个都是懵的，之前几天对西芙作出的那些撒娇卖萌求抱抱求摸摸的动作就已经让她尴尬万分，现在明明已经恢复记忆了却依旧要西芙带着不说，还被拍了pp！ 要不是现在嘉尔蒂亚·夜曜兽全身都披着黑色的皮毛，大概能看到整只兽都成了红色。 好半晌，嘉尔蒂亚才恢复了一点动弹的能力，微微侧过头看近在咫尺的西芙的脸，苍白得近乎病态，还诡异地用皮甲罩住了双眼。 西芙她看得见吗？ 为什么要将本体弄得像傀儡一样呢？ 为什么要一声不说地就离开，在海忒城外森林里留下一具尸体？ 如果不是她在之前的相处中，一点点确定傀儡西芙才是真正的本体，看到那具彻底失去了生命力的尸体时，她会很难过的啊…… 嘉尔蒂亚渐渐地走神了。 从自己诡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其实嘉尔蒂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西芙，多到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哪怕知道西芙应该没死，当看到大火中那具尸体时，她依旧难过得喘不过气来。她担心西芙，哪怕西芙比现在的她依然强大很多。 她希望西芙能愿意与她分享更多，哪怕是让她不得不这样隐藏的危险。 “怎么了？”西芙的声音突然响起。 嘉尔蒂亚猛地回过神，睁开眼才发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挨上了西芙的脸颊，还在不知不觉中蹭了两下。 “呜——”嘉尔蒂亚呻.吟了一声，顾不上自己发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再次一爪子捂住眼睛不敢再动。 还没接受现在这样？西芙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继续往前。 明明应该是中午的时间，在阳光的照射下雾气应该能变淡些。但塞勒斯海湾的浓雾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应该说更浓。 嘉尔蒂亚趴在西芙的肩上，除了自己黑乎乎的爪子和近在咫尺的西芙，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就连应该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海浪声听上去都仿佛被东西蹭蹭阻隔，听不太清楚。 可西芙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行走的速度和之前一模一样。 直到她突然停下脚步。 “前面是山崖。”西芙很快将信息告诉肩上的嘉尔蒂亚。 嘉尔蒂亚一愣，这是到头了？什么都没发现？ 回答她的却是西芙的一个转身，她朝着远离海岸的方向走出几步，很快，脚步声带上了踩踏在草木上的柔软感觉。 嘉尔蒂亚几乎随时都看到白色的浓雾中突然出现一片黑乎乎的大影子，越来越近，直到几乎与西芙擦肩而过时才看出那是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更多的时候，因为有距离，只能看到一片接一片的黑灰色影子。 这样糟糕的感觉让嘉尔蒂亚只警惕了不一会儿，就有些头晕。 “嗬嗬嗬，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终于，西芙停下脚步，低声轻轻地说。 嘉尔蒂亚凝神，就见西芙侧过身，朝着右前方走出两步，浓雾中立刻出现一个高到看不见的的巨大黑影，嘉尔蒂亚惊得炸了毛，这才意识到这就是山崖。 西芙这是在往山崖走？ 没等嘉尔蒂亚疑惑完，只听一片细碎的草叶摩擦声，她睁大眼努力看着，可是除了黑乎乎还是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 接着，她高高抬起的小脑袋被西芙伸手往下一按，紧接着感觉到西芙一个弯腰，眼前彻底变成一片漆黑，又是一阵草叶摩擦声在身后响起，最后一点点浓雾都被黑色替代。 “……”嘉尔蒂亚不安地抬了两下爪子，在突然降临的黑暗中，若是人型时她还能保持冷静用其他方法探查周围的气息，保持警惕。可现在的形态让她根本无法做到冷静，不管怎么样，她心底总是因为力量无法施展而不安。 “是山洞，别怕。”西芙低沉的声音响起，莫名让嘉尔蒂亚安稳了不少，终于还是乖乖趴了下来。 西芙再次走动起来，就像在浓雾的包围时一样，在黑暗中她同样不需要想办法制造光线，走得平稳无比，时不时低头弯腰，应该是躲开上方的石笋。 嘉尔蒂亚总算渐渐冷静下来，努力适应现在的黑暗。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山洞中的空气很潮湿，偶尔能听到水珠砸落的滴嗒声。 又过了会儿，在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她渐渐能看到一小点东西了——当然，这是嘉尔蒂亚猜想的。事实上，嘉尔蒂亚想不到的是，在她认真地试图在黑暗中看东西时，她那双深蓝色的双眼渐渐发出了一丝幽幽的蓝光。 不一会儿，西芙的动作慢了下来。 嘉尔蒂亚立刻伏底身子，同样作出戒备的动作，西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两人都感知到对方细微的动作，没有出一丝声音，一点点靠近——在嘉尔蒂亚眼中，她发现前方有出现亮光，那应该是另一个出口。 沿着湿冷的洞壁拐过最后一个弯，西芙突然加快速度，整个朝着洞外飞快蹿去。 嘉尔蒂亚急忙紧紧抓住西芙肩上的衣料，压低身子，只感觉几个快速的起跃后重新停下，总算没被摔下去。 睁开眼，嘉尔蒂亚很快适应了明亮而愉快的光线，没有该死烦人的浓雾，视野非常好。 接着，她一低头，就看到西芙肩上的衣料被自己抓出了几个小小的口子，整只兽又是一僵，小心翼翼看了西芙一眼，见她似乎没注意到，悄悄收回小爪子，用肉垫继续扒着。 直到假装完自己没做任何事，嘉尔蒂亚才看向西芙的双手抓着的——没错，是个人类。 那是一个只有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有着一头乱糟糟的深蓝色短发，正在尝试着挣扎。 “当啷——”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男孩一愣，接下来的挣扎更加激烈：“快放开我，放开我！你是什么人！” 西芙用的力道不小。 她不会去怜惜一个小孩会不会因为这力道折了手，事实上，她甚至又松开了一只，只凭着左手就将小男孩彻底压制，右手指着男孩掉落的匕首，下一秒，那匕首到了她的手中。 西芙展现出来的力量让男孩惊得忘记了挣扎。 接着，那把属于他的匕首夹在了他的脖子上。 “嗬嗬，其他人也可以出来了吧。”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冷漠，和与嘉尔蒂亚说话时有些许的不同——嘉尔蒂亚心底隐约这么觉得。 第59章 浓雾之后（下） “别听她的！”男孩大声喊着，眼里透着惊慌。 但下一刻，他就发不出声了，有什么东西让他的嘴牢牢地闭住，男孩深蓝色的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惊惧。 接下来，西芙甚至松开了手。 可男孩就那样定在那儿，他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嗯？”僵持了一阵，西芙突然发出一声轻轻的疑惑声，只有在她肩上的嘉尔蒂亚听到了。 她不再等待，而是控制着男孩同自己一起沿着路向前走，但是很快，她又让男孩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男孩乖乖地走着，哪怕他的眼里透露着怎样的恐惧和反抗，他的四肢、五官、没有什么是听从他的意志来展现的。就连步伐，都和西芙一模一样。 隐秘的山洞后的空间，没有一丝浓雾的侵蚀。 嘉尔蒂亚打量四周，隐约可以浓密的植物后是环形的山壁，中央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延伸向更高的地方。 突然，一阵细碎的枝叶摩擦声伴随着着急的叫喊声响起：“等等，别再走了！”是一个有些细声细气的女孩子的声音。 西芙果然停了下来，而男孩也被控制着高高抬起一条腿，就那样僵在半空。 随着西芙的转身，嘉尔蒂亚才看到身后不远处那丛草丛里钻出的女孩子。 似乎比男孩还小上一些，唯一相同的是深蓝色的长发和眼睛，这也让并没有看到男孩模样的嘉尔蒂亚睁大了双眼。 深蓝色的长发和眼睛？这模样…… “嗬嗬嗬，其他人呢？”西芙低声笑着，不在乎以最恶劣的态度面对这些孩子。 随着周围陆续出现的四五个孩子走出来，嘉尔蒂亚也知道这些孩子并不像他们的年龄和外形那样无害。 当他们潜藏在草丛中时，拥有独特的隐藏方法，嘉尔蒂亚无法找出他们。 而在嘉尔蒂亚观察他们的时候，这群孩子也同样看到西芙肩上的嘉尔蒂亚。 “那、那是夜曜兽吗？”有个孩子出声问，眼里同样是震惊。 “是吧。”西芙不打算解释，肯定了他的问题。 果然，几个孩子互相看了几眼，依旧是出声询问的那个孩子：“你先放了罗威！” 西芙很干脆地退后一步，双手始终拢在斗篷当中，看上去完全没有接触那个叫罗威的孩子。 但罗威始终抬着条腿僵直地站在那人，一动不动。 “你……”那说话的孩子急红了脸，半天却说不出什么，还是那个看上去温和的小姑娘拉拉他的衣服，阻止他说急话。 “能接触他的控制吗？有夜曜兽在，我们不会攻击你的。”小女孩细细地说着，不顾同伴的劝阻走到罗威身边，对着他脚下正要踩的地面伸出手指着，快速念动咒语。 嘉尔蒂亚立刻感觉到周边有魔法元素朝那儿汇聚，那魔法元素竟然能隐约和她产生微妙的呼应。 随着魔法元素的聚集，地面上出现一个小小的暗色符文图，很快破碎散入空气中。 小女孩又退开两步，静静地看着西芙。 西芙沉默片刻，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罗威高高抬起的腿突然落下，他好不容易拿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却因为长时间抬腿的动作双腿酸软，差点没站住。 不过还好，踩踏两脚后，罗威总算是恢复了不少，立刻拉起小女孩挡在她面前，带着戒备看着西芙：“你为什么会来这儿？这只夜耀兽才是幼兽吧？你从哪里得来的？” 一连问出了几个问题，西芙却笑了：“嗬嗬嗬，要继续拖延时间吗？等更强的人过来救你们？” 嘉尔蒂亚恨不得伸出爪子再次捂脸，西芙开口果然容易挑起别人的怒气和敌意，就连她都不知道西芙是故意的还是生来就这样。 不过，不管西芙说的怎么样，那都是事实。确实有一个潜藏的孩子悄悄离开这儿，从罗威被西芙控制的那一刻开始。 西芙显然知道这一点，但完全没有阻止。她不认为和孩子能有良好的沟通，他们不可能是这片神奇区域中能做主的。 因为西芙的话，孩子们对她的惊惧又加深了一分。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有一个成人匆匆赶来，他身上带着明显的魔法波动，双眼落在西芙的身上：“请问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西芙的回答很干脆，只是没说完，就被嘉尔蒂亚挥舞着小爪子按住脸颊制止了接下去的话。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就这么看着那只似乎很弱小的夜耀兽从西芙的肩上跳下，伸出利爪，竟然就这么在土地上写出字——不，是字符，是他们能够看懂，但这个大陆上大多数生灵都应该看不懂的字符。 看到那个字符，别说是那群孩子，就连赶过来的那成人也对着嘉尔蒂亚·夜耀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它、它为什么会——”那人收住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惊疑不定地看着夜耀兽和西芙。 嘉尔蒂亚抬头看了眼那人的神色，因为过大的身高差距导致抬头的时候不得不迎接刺眼的阳光，她懊恼地晃晃脑袋，在那字符的下方又写了几个字，这一次是阿斯诺克大陆的通用语。 第一行很直接地写出了“卡米拉尼达”这个几乎在大陆各处都仿佛是禁词一般的词会。 接着在短暂犹豫之后，又在第二行，写了“罗德里高”。在见到这些拥有卡米拉尼达特征的人群之后，嘉尔蒂亚不认为罗德里高从这里寄信，会是一个简单的巧合。 果然，在嘉尔蒂亚写出这两行字之后，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 孩子们脸上的戒备明显减少，而成人虽然还保持着谨慎的怀疑，但还是看向西芙，犹豫片刻后询问：“你是……嘉尔蒂亚？” 这等于间接承认了嘉尔蒂亚写下的两行字，除了罗德里高，没有人能告诉他们嘉尔蒂亚的存在。 而让那人犹豫的原因，当然是西芙此刻独特的造型，黑色的头发对卡米拉尼达来说虽然少见，但也并非没有可能，可是和罗德里高的描述的还是存在较大的差别。 “嗬嗬嗬。”西芙终于开口了，嘉尔蒂亚·夜耀兽莫名炸了毛，总觉得西芙正在用看不见的“视线”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你口中的嘉尔蒂亚，是她。” 因为双眼被皮甲罩着，西芙当然不可能用视线来示意，事实上西芙很少有用头作出的动作，这让很多人都觉得她确实是看不见的。指着嘉尔蒂亚的，是她斗篷下升出的手。 “可嘉尔蒂亚不是……”那人显得更困惑了。 西芙直接走过去，将擅自行动的小家伙拎起来放回到肩上：“她因为重伤，被一位精灵暂时变成这样，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海神之泪，让她复原。”她难得地说了一长段的话，语气中带上不耐，“我想，不管你们要怎样认亲，都需要先让她变回人不是吗？” 那人连连点头，抱歉地让出路：“抱歉，我叫哈洛提，请这边走。” 西芙没有一丝客气，悄无声息地跟上哈洛提的步伐，那群孩子互相张望了一番，罗威将原本散了的那个魔法陷阱重新布上，再添了几个，便招呼大家回去，显然是这群孩子的首领。 在路上，哈洛提对西芙——或者说嘉尔蒂亚·夜耀兽，连哈洛提自己都不确定——简单介绍了这里的情况。 这里是塞勒斯海湾西南面塞勒斯峰后一个小小的环形凹地，因为塞勒斯峰太高，加上临海，很少有人知道这里。 至于他们——一群在人迹罕至的危险之地四处隐藏的卡米拉尼达遗族，在某次偶遇罗德里高后，得到他的帮助并给予信任，最终被他安排到这儿。事实上，他们一共就只有不到二十人，并且已经没有纯正的卡米拉尼达血统了。 除了这十几个卡米拉尼达族人外，这儿一同生活的还有一部分其他的人类，他们大多受到过罗德里高的帮助，并且不属于神佑者的阵营。 这三年，这些人在凹地里休养生息，难得拥有平静安全的生活。至于死亡海湾和那一大片浓雾——都是罗德里高的安排，浓雾是由一张古老的魔法阵布置出的，据罗德里高所说，那是他家中书库里找出的破羊皮纸。 这几日，罗德里高正带了凹地里几个健壮的成年人出海捕鱼。 当初在取得这些卡米拉尼达的信任时，罗德里高也说了不少嘉尔蒂亚的事。 根据罗德里高的描述，他捡到嘉尔蒂亚时的地址，当时他们当中唯一的一位老人家立刻激动起来，不停询问嘉尔蒂亚的情况。根据他的说法，嘉尔蒂亚很可能是阿斯诺克大陆上最后一名纯血的卡米拉尼达。 要知道，那意味着更高的魔法天赋，包括本源魔法的强弱。 这也是哈洛提那么快选择将人先带回去的原因。 不过，哈洛提的这个决定并不莽撞。 当西芙和嘉尔蒂亚看到这群人居住的地方时，哪怕已经对这里生活的人大概有了了解，可看到的第一个人就已经大大出乎她们的预料。 微笑着迎向他们一行人的，是一个有着几乎到了膝盖的白色长须的老人，他穿着已经很少见的元素魔法师长袍，手中是一支比他还高一些的法杖，若是菲尼克斯在这，一定会因为法杖顶端镶嵌的那枚红色魔法石激动的抛弃贵族风范大呼小叫。 这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元素魔法师。 没有人认为，西芙会是他的对手。 第60章 凹地居民 在嘉尔蒂亚自己的赞同下，最终决定由那位名为麦迪布斯的元素魔法师给她做检查，确认她确实是人——当然，这一切必须在西芙的监视下。 对于西芙所说的“监视”一词，有些人表达不满，如果他们确实对那只小夜耀兽有恶意，面对一名强大的元素魔法师的魔法，难道她监视着就有可能改变？ 只有嘉尔蒂亚莫名地确信，如果麦迪布斯确实有不正常的举动，西芙能立刻将他杀死。 不过，这并不能让嘉尔蒂亚感到真正的愉快，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还是必须仰仗西芙的保护。而她，希望自家能够达到西芙那样的境界，可以让西芙同样地信任自己。 在篆刻下八个魔法符文后，麦迪布斯让西芙将嘉尔蒂亚放到符文正中间，自己退后一步开始念咒。 周围的魔法元素明显活跃起来，这个魔法需要以风元素和水元素为主，而事实上在这片海湾附近的凹地中，这两种元素确实非常充沛。 很快，由魔法符文蔓延出耀眼的圆弧线条，逐渐合并到一起，再往中央的小夜耀兽冲去。光线在小夜曜兽身上交汇，发出暖洋洋得并不算刺眼的光芒，很快又重新消散在空气中。 麦迪布斯睁开眼，微笑着朝哈洛提点点头，再将目光落在嘉尔蒂亚身上：“这的确不是夜耀兽，我想那是更接近人类的生命波动。”但是不是嘉尔蒂亚，这并不是魔法能够作出判断的。 哈洛提的笑容更明显了一些，对着老法师做了一个感谢的动作，他走上前躬身对西芙作出邀请：“感谢你们的配合，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你们一定也饿了，我们准备好了足够的餐点和水，请这边来。” 对于西芙来说，没有像一般人类进食的必要，但考虑到正趴在地上好奇打量四周的嘉尔蒂亚——早上她还与肉干进行了艰难的搏斗——她应下这个邀请，拎着嘉尔蒂亚便进去了。 因为被禁止在外面围观，孩子们此刻都已经在餐桌旁坐下。那是一个高耸的房间，摆放着两排长桌，足够居住在这里的所有人坐下一起用餐。当然，那主要是发生在节日时。 更多的时候，在这里用餐的只有所有的孩子们，以及负责照顾和教导孩子们的管事夫人和老师们。 看到西芙和哈洛提、麦迪布斯一同进来，早就探听好消息的孩子们纷纷交换兴奋的眼神。 显然，孩子们似乎很敬畏哈洛提，有他在场，不管怎么样兴奋，他们都乖乖地将午餐吃完，没有浪费任何一点，一切都规规矩矩。 西芙获得了安静的午餐时间，不仅仅嘉尔蒂亚享受了一场虽然简单但味道很棒的午餐，就连西芙也喝了点味美的奶油蘑菇汤。 当午餐就要告一段落时，有人匆匆跑来与哈洛提耳语几句，哈洛提神色严肃，与旁边的一名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交代了两句，就跟着那人匆匆离开。 西芙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嘉尔蒂亚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重新低头对付面前的奶油蘑菇汤——是的，作为没有手能拿汤匙的小夜耀兽来说，嘉尔蒂亚发现她对于这美味的汤，似乎只能埋头进碗里然后一点点用舌头将汤卷入口中。暗夜之神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喝这汤！ 想到这点，嘉尔蒂亚心安理得地用小爪子将碗推远，埋头咀嚼碟子里那块新鲜的嫩肉排，虽然因为没有汤会觉得有点干，但相比较肉干来说，这真是太美味了。 因为体型变成了小小的夜曜幼兽，嘉尔蒂亚将肉排吃完，就觉得小肚子有些鼓了。 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巴，她显得心满意足地趴在一边，克制自己想惬意地舔毛的生理冲动。 可是，她没安稳多久，就有一只手将她划拉过去。嘉尔蒂亚闭着眼都知道那肯定是西芙，还有谁敢在西芙身边将她挪来挪去？ 很快她便停了下来，抬头疑惑地看向西芙，却看到她虽然蒙着双眼，却精准地伸手拿过被嘉尔蒂亚推远的汤碗，另一只手拿起汤匙一搅，舀起小小一勺递到嘉尔蒂亚嘴边。 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嘴边的胡须被沾湿了一小点，嘉尔蒂亚惊愕地看着正面无表情、甚至连脸的朝向都并不是看着她的西芙：这是要做什么？ 一旁传来窃笑声，让嘉尔蒂亚回过神，随即意识到西芙是在喂自己喝汤，顿时尴尬起来。 可是，看着一动不动被拿在眼前的汤匙，嘉尔蒂亚莫名地就脑子一热，不再去理会那些讨厌的窃笑声，就着西芙的勺子吞咽汤水。 这一来一往的不过一会儿，那碗汤就见底了，让嘉尔蒂亚感到惊恐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冒出还想要的想法，这是多不正常的一件事！ 没等嘉尔蒂亚从震惊中回神，西芙便将她提起来放在老位子，而早就在不远处等待的乔娜——那名由哈洛提交代过的女子——也跟着站起来，快速走到西芙身边，有礼地表示由她带她们去休息的房间。 西芙并没有反对，她很快表示让乔娜走在前面引路。 她们离开这间大厅，从走廊拐上楼梯，可在进入二楼时，迎面却碰上一小群孩子。他们在吃完饭后就离开了大厅，却没想到有几人等在这儿。 嘉尔蒂亚看了他们几眼，都不是卡米拉尼达遗族，其中为首的是一个非常健壮的男孩子，身上还穿着粗糙简单的皮甲，那工艺像是初学者自己做的。只见那孩子嘿嘿笑着，抽出腰间长剑，剑尖指着他与西芙之间的地面：“外来人，我要向你提出挑战。” 乔娜露出诧异的神色，在男孩要拔剑时就想组织，却被男孩身后的几个孩子围着七嘴八舌推到一旁。 当男孩拔剑提出挑战，这件事已成定局，哪怕是乔娜作为照顾孩子们的管理人之一，也只能在事后对那男孩的行为作出相应的训诫和责罚。 鲁莽、冲动！这是嘉尔蒂亚对那男孩的评价，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她这一辈子中第一次这样直接、负面地评价一个人，一个男孩。 “嗬嗬嗬。”发出轻笑的当然是西芙，她没有像嘉尔蒂亚那样不客气地评价，她甚至连低头“看”男孩都没有，就这样保持着脑袋的平视简单地越过男孩，走到乔娜面前，“休息的房间，还有多远？” 在她身后，男孩就这样重新将剑收回剑鞘，这举动和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到剑回鞘，男孩才终于喊出一句：“这不是我干的！” 可这时候，西芙已经跟着同样震惊但很好地控制情绪的乔娜渐渐走远。 “弗里德，刚才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把剑放回去？！”孩子们纷纷围住了大男孩，询问刚才发生的奇怪事情。 弗里德却始终看着西芙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喃喃回答了一句：“我完全无法控制我的双手，这一次，罗威说的是真的。那个人……非常危险。” 第61章 傀儡 弗里德和罗威，是这片凹地中生活的孩子头儿。虽然没有敌意和争执，但孩子们还是因为某些与生俱来的天赋，隐隐分成两拨。 拥有卡米拉尼达血脉的孩子——哪怕他们体内的血液已经被混杂到淡薄的程度——却始终带着近乎黑色的深蓝发色与瞳色，并且拥有比一般孩子强大的魔力和学习魔法的天赋。 相较于他们，一般的孩子不知不觉就不愿意再去修习魔法，毕竟，当你花费更多的努力和时间去学习魔法，却还及不上其他人时，学习的兴趣和意志必然会面临消磨殆尽的问题。 凹地中的普通孩子，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选择学习武技，渐渐地，也拥有了比卡米拉尼达的孩子更强壮的体魄。 分化的结果，就是两拨孩子间产生竞争的意识。 弗里德坚持武技能更迅速地战胜那些看上去显得孱弱的“法师”们，而罗威则觉得当魔法修行到一定境界，再多的战士也没有用。 较量时不时就会发生。好在，两个孩子都能控制住程度，大人们也就没有去强行禁令私斗。 这一次，西芙的到来、并且轻而易举战胜罗威的消息迅速传了回来。天知道西芙看上去也不过是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女子，与凹地里其他成人相比年轻不少。所以弗里德就生出了较量的心思。 他和罗威较量一直都有赢有输，虽然觉得武技胜于魔法，却不愿意相信对方真有罗威说的那么强大。 所以，才有了楼梯拐角的那一幕。 好在，西芙的心情因为嘉尔蒂亚·夜曜兽的憋屈正小小的愉快着。对这冒失的孩子并没有用更加粗暴的方法。 乔娜也注意到这点，对西芙的态度又多了一分友善——当然，是在不知道西芙只是心情好的前提下。 进了屋子，西芙将嘉尔蒂亚丢在床上。 床铺挺软，嘉尔蒂亚晃了晃脑袋，站起来，四只小爪子陷进柔软的被子当中。 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套桌椅，一张床，没有其他东西。 西芙走到窗户旁看向外面，能看到高耸的挡住视线的岩壁，以及一小片凹地的空间。这房间是朝着这幢石堡的背面，几乎看不到活动的人们。 嘉尔蒂亚开始发愁了。 她想和西芙说什么，但是发现这儿不再是泥地，她在房间里根本找不到可以写字给西芙看的地方。总不至于在人家的木头桌面上刻字吧？ “让我们想想，既然他们能出海打渔，一定有船只。”西芙很快走了回来，站在木桌子旁轻轻说着，“我不知道那些该死的海蚌会在多少深的海底，显然控制活物存在导致意外浪费时间的可能性。” 嘉尔蒂亚听出西芙是有了打算，抬着头静静地看着西芙。等待她说出接下来的安排。 可是，西芙没再说话，而是直接动了手。 在嘉尔蒂亚惊呆了的目光中，西芙伸手轻轻摸了那木桌一把，随着她的手再次抬起，木桌轰然倒塌，碎成一块块切割平滑整齐的木块。 接着，嘉尔蒂亚就看到西芙弯腰拾起一块较大的木块，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小片几乎看不清的刀片，快速削起来。 嘉尔蒂亚想起当初在贝尔海姆学院，第一次踏入那家看上去格外阴森的小店，在小店下方的迷宫中遇到的那只奇特的小东西——和西芙一样罩住了眼睛，却能灵活攻击的小东西。 这是在做傀儡？ 嘉尔蒂亚好奇地跳下床，走到边上睁大眼看着。她见过西芙悄无声息就控制住活物，让它们自相残杀，但是她还从没有看过西芙制作傀儡。 她记得，当时在地底迷宫，和西芙所在的位置相距很远，但西芙依旧能轻易操控那只小东西，甚至似乎能借助小东西探知迷宫里的情况。 “嗬嗬，你想得没错，控制活物的距离非常有限。”西芙突然回答嘉尔蒂亚心底的猜测。 嘉尔蒂亚一愣，睁大双眼将视线挪到了西芙那儿，这都能猜到？自己这幅模样应该连表情都看不出来才对吧？ 西芙没再理懵逼了的小家伙。 她只是沉默着，那块木头很快在西芙的手中逐渐成形。 嘉尔蒂亚不知不觉就看着西芙出了神。她的速度很快，看上去非常熟练，双手就像是带上魔力一般，上下翻飞一阵，那木块渐渐拥有了梭型的模样。 五指张开，嘉尔蒂亚隐约能看到西芙指尖锋利的傀儡线，只勾动几下纤长的手指，那梭型的木块又被切割成长度均匀的几块，接着又用刀片削了起来。 时间转瞬即逝。 当门被敲响，嘉尔蒂亚回过神，才意识到天竟然已经开始黑了。 “两位，晚餐时间到了，是下去一起吃，还是送上来？”是乔娜的声音。他们虽然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但没想到西芙一进屋就真的一下午没出来，似乎对这里完全不好奇。 嘉尔蒂亚看看门，再看看不为所动的西芙，苦恼地想了想，终于还是伸出小爪子勾住西芙的斗篷，扯了一把。 西芙流畅的动作突然一顿，微微侧头，一侧的发丝因为这个动作垂落下来。嘉尔蒂亚仰头看着西芙，有一种这时候西芙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微妙感觉。 敲门声还在继续，乔娜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询问了一遍。 西芙终于放下手上的木块，站起身的同时提起嘉尔蒂亚。 可嘉尔蒂亚因为发愣，爪子没有收回，这一提就连带着斗篷也被抓起了一角，露出穿着皮甲皮靴的修长双腿。 “……放开。”西芙说。 嘉尔蒂亚一惊，急忙缩回爪子，不敢去看那斗篷上现在是不是留下了几个小洞。 接着，嘉尔蒂亚就觉得眼前一晃，被抛到了肩头，不敢乱动。 西芙打开门，朝乔娜点了点头。 乔娜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带着西芙往楼下去。 “晚上会比中午热闹些，凹地里屋外不点灯，防止被人发现，所以在外干活的人都不会停留，加上有孩子在，不少人都喜欢来这儿一起吃饭。”乔娜微笑着说明，为接下来餐厅里会出现的情况解释了几句。 当然，西芙到人多的地方吃饭，肯定有她的理由。 嘉尔蒂亚趴在西芙的肩上是这样想的。 果然，才刚想完，西芙就开口了：“我需要制船用的防水油脂，并且尽快出海。” 乔娜似乎很快熟悉了西芙的说话风格，微笑着点头：“油脂我们有储存，晚饭后就可以给你送来。但是出海的大船需要几天后才能回来，现在凹地只有两艘近海可用的小船。” 西芙沉默片刻，随着乔娜一同踏上下楼的阶梯：“附近是否曾发现瑟达尔海蚌？” 乔娜有些诧异：“这个或许询问一下孩子们会更清楚。海蚌在近海比较多，弗里德他们经常下海玩耍。我会询问清楚。” 见乔娜这样说，西芙便不再言语，两人也到达了一楼。 “哦美丽的小姐，听闻你的到来，我特地从瑟达尔赶回，只为一睹你的容颜。”突然，一人出现在面前，轻巧地绕过乔娜，将一朵还沾着水珠的玫瑰递到西芙面前，长得可以用英俊形容的脸也跟着过来。 可惜，还没等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他便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不得不退开两步。 趴在西芙肩上的嘉尔蒂亚看看自己的小爪子，再看看正捂脸的陌生人，纠结了一下自己夸张的反应后，冲着那人呲牙低吼了两声。 ——突然靠那么近，她这是自卫型反击。 乔娜弄清楚了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看看一旁跳脚痛呼的老熟人，忍不住笑了：“这位是我们的……诗人乔哈特，他对人比较热情，抱歉。”这当然是对西芙说的。 顺带，安抚一下似乎炸毛了的小夜曜兽——虽然听说那其实是个人。 乔哈特终于停止了痛呼，但一只手还是紧紧捂着自己的鼻子，只露出一对眼睛看着西芙和她肩上的小兽：“我只是表达友好，友好！哦我的乔娜宝贝，我完美的脸这下毁了呜呜呜。” 乔娜只是斜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那正好让你看上去更像名男子。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结果，哥哥。” 说完，乔娜对着西芙一笑，引着她继续往餐厅过去。 晚餐确实如同乔娜所说的那样热闹无比，因为都听说西芙的到来，几乎所有凹地的居民都来到这里。 虽然有一些人对西芙还抱有戒备和敌意，但因为乔哈特脸上的抓痕，整个晚餐都充满欢乐的气氛。 当然，这似乎与西芙无关。 用完晚餐，西芙很快便离开大厅，回到暂时属于他们的房间。 一小桶油脂已经被送到房门口，显然乔娜已经早早地与这里的人说了，并且将东西送过来。桶不大，只到膝盖，甚至不够制作一艘小船。但对于西芙想要的，已经足够了。 很快，嘉尔蒂亚就见识到西芙拼接出一条半人大小的鱼——勉强算得上鱼，身躯和纤细的鱼鳍，唯一不同的是它还拥有一双三指手，从腹部伸出。 这只鱼傀儡看上去很简单，甚至连初学的工匠学徒，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都能制作出更精致的鱼。但显然那些无法成为傀儡。 嘉尔蒂亚觉得，制作傀儡最精妙的一定是西芙现在做的。她将手按在已经拥有形体的鱼傀儡身上，当嘉尔蒂亚调动体内的本源魔法集中在双眼时，能看到一大波细密的傀儡线不停在鱼傀儡中穿梭，她甚至能看到鱼身上出现细细密密的小孔。 这大约持续了两漏的时间，西芙才重新收回手。 当那条鱼突然动起来时，嘉尔蒂亚睁大了双眼，虽然有着看上去庞大笨重的身躯，但每一节身子间都留了空间，足够让那条鱼灵巧摆动。 “嗬嗬嗬，虽然粗糙，但只是找海蚌而已，足够了。”西芙低声说着，在嘉尔蒂亚还疑惑着西芙是否能通过这只傀儡看到海底的场景时，摘下她头上的皮甲眼罩。 “还差，最后一步。” 第62章 出海 这是嘉尔蒂亚第一次看到西芙摘掉眼罩的样子。 看着西芙除去几乎将上半张脸遮全了的眼罩，嘉尔蒂亚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西芙。 没有这眼罩，西芙看上去更纤细了一点，加上她不健康的肤色，让嘉尔蒂亚莫名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她的双目紧闭，只能看出那大约是一双有些狭长的双眼，嘉尔蒂亚几乎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睁开眼之后的光华。 但是，西芙并没有睁眼。 就像戴着眼罩时一样，西芙似乎不需要双眼，就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她始终保持着双目紧闭，十指灵巧地将那皮甲眼罩翻过来，不一会儿就削下来一小片，接着就看到西芙将眼罩又重新戴了回去。 “……”嘉尔蒂亚的心情有些复杂，就像有好多小爪子一直在心里抓啊挠啊，难受得很。 毫无疑问，西芙不会去体谅嘉尔蒂亚好奇到发痒的心情，尤其兽型的嘉尔蒂亚还无法将心情表达出来。 所以，嘉尔蒂亚只能眼睁睁地西芙又恢复了最常见的模样，看不到眼罩下的双眼睁开会是什么样的绮丽景色，十指灵巧翻动，很快便用那一小块皮甲制作出一个小小的眼罩——足够罩在傀儡怪鱼头上的眼罩。 当然，这还不少全部，嘉尔蒂亚眼角地留意到西芙在眼罩的内侧画下几道线条，看上去像是魔法阵里套嵌的看不到的文字。 在眼罩彻底固定在傀儡鱼头上后，这只傀儡算是大功告成了。 “最顺利，明天你就能恢复人形。”完成傀儡鱼，西芙便无视了这笨重却又精巧的制品，伸手捞起一旁的嘉尔蒂亚走到床边坐下，同时取出嘉尔蒂亚的药膏。 虽然背上已经长出绒毛细细地覆盖了一层，但这不代表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西芙熟练地取出一部分药膏按住嘉尔蒂亚力道均匀地涂抹在背上，用指腹来回按压。 背上还能隐约感觉到一丝疼痛，嘉尔蒂亚呲牙咧嘴的一下下，没有出声，随着西芙来回按压的次数增加，背上渐渐有了暖暖的舒适感，让嘉尔蒂亚放松地整个趴在西芙的腿上，惬意地眯了眼。 “嗬嗬嗬，等你恢复人形，涂抹药膏的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西芙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没等嘉尔蒂亚来得及生出害羞的情绪，她又听到西芙不怀好意的后话，“或者我现在将你的这层细毛剃光？这可是个好主意。” 嘉尔蒂亚立刻觉得背上一凉，炸了毛几乎四足并用跳到一旁，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向西芙。 她可是真做得出这样的事的人！嘉尔蒂亚毫不怀疑。 嘉尔蒂亚的动作取悦了西芙，她没有再折腾小家伙，而是大发慈悲地表示放过，在简单地洗漱后，一人一兽就安静地睡去了。 一夜无梦。 风餐露宿了那么久，能睡在柔软的床上的感觉非常愉快，无论是西芙还是嘉尔蒂亚都是如此。 当西芙和嘉尔蒂亚再次来到大厅时，那只古怪的傀儡鱼就那样笨拙地跟在她们身后，看上去就像是能独立行动，借助腹部几片宽阔的鱼鳍扭着身子，引来了几乎所有人的瞩目。 别说是孩子们了，就连洛哈提都露出惊讶探究的神情。 安娜很快走了过来，送上美味的牛奶和刚出炉的烤面包，好奇地看着那条似乎是木头制成的怪鱼：“这是什么？它会自己动？” 大厅里的几十只耳朵都高高地竖起，没有人再去想之前正聊得热闹的小话题或者是玩笑，整个大厅中安安静静的，只有怪鱼偶尔地扭动，木制的鱼鳍在石头地板上发出摩擦声。 “傀儡。”西芙的表现依旧如同看不到一般，比如现在，如果是其他人或者会顺带看向在场人中唯一体验过被控制感觉的罗威，让大家都更理解傀儡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西芙不一样，哪怕她能看到——这一点是嘉尔蒂亚确信的——她的脸始终平视，没有任何的转头或者其他细微的变化。 傀儡鱼停下了摩擦，静止在地面上，就像一个审美独特的摆设。 西芙的话像剔透的钻石砸在石头上，清透但带着冷意，在沉默中打消了众人看到傀儡鱼时冒出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直到西芙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此刻气氛似的径直坐下，拿起烤面包，所有人才如同重新上了发条一般，开始了之前停止的动作。 他们始终对西芙怀着探究和警惕，因为西芙从来没有给出任何一丝的友善。 没有人能像嘉尔蒂亚那样习惯接受并选择性无视西芙表面上的恶意。 “船只已经准备好了，乔哈特和哈洛提对附近的海域很熟悉，他们可以带你出海，并且确保你们能安全归来。”乔娜恰当地在这一人一兽两位“客人”差不多吃完早餐时走了过来，告诉她们最想要的信息。 西芙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小片面包塞进嘉尔蒂亚的口中，托着小家伙放在肩上，示意乔娜带路。 随着木片与石块的摩擦声再次响起，傀儡鱼跟着西芙消失在大厅的门外，众人目光复杂地目送他们，就连一直对着干的罗威和弗里德发现对方和自己作出一样的动作时，也只是互瞪一眼，没有发生每天都会有的小冲突。 凹地四周环山，要想出海，当然需要先穿过那条隐秘的山道，重新回到那片被迷雾笼罩的海滩。 哈洛提和乔哈特已经在海岸边等候，就在靠近山洞的那边，有一处伸向大海的凸起，那附近水深增长得很快，而居住在凹地的人们已经将底部的暗礁清理干净，足够一艘普通的双帆船靠岸。 当然，双帆船此刻已经出海数日，停靠在这边的是一艘能承载七八人的摇桨船停靠在那儿。 看到两人过来，乔哈特隔着浓雾朝她们挥手：“乔娜，这边~” 能在浓雾之中看到人影，双方其实距离已经不过一两米，不过乔哈特的夸张，凹地的居民们都已经习惯。 至于哈洛提，他已经坐在船头，占了那个摇桨的位子，微笑着朝她们招呼：“这里准备已经完毕，今天天气适合出海，不过我们还是尽量在天黑前回来。” 说话间，西芙已经跨上小船，在中间的位置坐下，紧跟上去的当然是傀儡鱼，最后的乔哈特摸着小八饶有兴致地观察这从未听说过的木头家伙，顺带悄悄打量西芙。 “乔哈特，你还不上去？”乔娜掐了一把自家老哥腰上的人，看着他蹦上船，这才笑着朝他们挥挥手，“一定要在天黑前回来哦~”虽然天气不错，可这毕竟是小船，天黑后若是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变化，很容易翻。 不管西芙表现的态度如何，两位男士还是非常具有绅士风度地摇起双桨。 船上承载的重量并不算大，小船很快出海，离岸越来越远，周围弥漫的浓雾也变淡了一些。 “你们要找的东西，大约是在什么位置呢？”洛哈提放慢了速度，他需要确认接下来的方向。 “哪里有瑟达尔海蚌群？”西芙得到的信息也只有这一点。 还好，这个问题对在这儿居住多年的洛哈提来说并不困难。 他露出一个笑容，控制着一边船桨让小船调转一个角度，重新快速划了起来：“西北面有一片壮观的珊瑚礁群，那儿能找到不少瑟达尔海蚌。”海蚌的肉质坚韧鲜美，也是他们喜欢的食物之一。 不一会儿，小船便到了珊瑚礁群的上方。 西芙低下头，隐约能看到蔚蓝的海面下非常庞大的一片暗黑。 “这下面就是珊瑚礁群，只是我和乔哈特的水性都不太好，无法长时间潜水。寻找的过程或许会比较花费时间。”哈洛提有些不好意思。他会被放在管家这样的位置，除了他性格比较细致外，也跟他不擅长游泳有关。 没等哈洛提说完，只见西芙左手微抬，那条傀儡鱼毫不犹豫就跳下了海，砸起一大捧水花。 虽然在看到傀儡鱼时已经有了猜测，可洛哈提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珊瑚礁距离海面有四五十米，而且下面非常大。” 可惜，西芙没有给他解释，除了经常掩在斗篷下的双手露出，她几乎没有任何动作。 乔哈特懒懒地靠着船沿，目光在西芙和海面之间来回打量，眼底是满满的兴致。 一时间，小船就这样定在了海面。 除了随着轻微的海浪起伏，漾起一圈圈细细的波纹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嘉尔蒂亚眨眨眼，转头看向西芙。她觉得，西芙现在一定已经看到海底的景象了，通过那片神奇的皮甲以及上面那两个小小的魔法阵。 下面是什么样的呢？嘉尔蒂亚探出小脑袋看看海面，希望能顺利找到带有海神之泪的瑟达尔海蚌吧。 第63章 幽灵船 也许是之前太倒霉了，这一次嘉尔蒂亚的运气不错。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有西芙的幸运加成。 在百无聊赖地等待了一段时间后，海面上重新有了波纹。 哈洛提第一反应就是警惕地看着出现动静的海面，看着海水下来往的鱼。虽然这一片海域还算是近海，可底下就是成片的珊瑚礁群，偶尔也会有大型的凶猛鱼类到这儿来狩猎。 “嗬嗬，那是我的傀儡。”西芙回答了哈洛提心底的担心，却在哈洛提放下心的同时给了他一下，“不过，那边有鲨鱼群冲过来了。” “……”别说哈洛提了，就连乔哈特都猛地坐起，差点因此翻下小船。 “你说的是真的？”乔哈特扶着船沿稳住重心，连忙询问。西芙看上去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但她说的事情可不一般。 是真的。 嘉尔蒂亚很想回答乔哈特，西芙可不会回答他第二次。 果然，西芙没有再说话，就那样静静坐着，船边的波纹越来越明显，随着水花声响起，外形简陋的傀儡鱼浮出水面，腹部那一对突兀的木爪紧紧抓着一个比人脑袋还大的淡蓝色海蚌，高高举起。 淡蓝色的海蚌紧紧地闭合着，上面有一点点乳白色的斑点，中间比较淡，看上去就如同艾路希尔所说的气泡。 嘉尔蒂亚睁大了双眼，满满的都是期盼。如果这里面确实有海神之泪，她立刻就能恢复了！ “我来。”哈洛提始终都有关注这只据说是纯正的卡米拉尼达遗族的小夜曜兽，看到难掩激动地看着海蚌，便伸手去将这沉重的海蚌弄到船上，“接下来是要打开吗？” 这句话，问的当然是西芙。 但乔哈特打断他的动作：“哈洛提，快走，那边有鲨鱼群！” 只见不远处，西芙先前说的方向，海面上有数道不自然的箭型水纹高速向小船冲来，其中一道上还能看到水面露出一小点黑亮的尖端。 “该死的这里竟然会有牛鲨群！”哈洛提低咒一声，拎起船桨快速滑动，同时与乔哈特大声喊，“乔哈特你还不快做点什么！” 乔哈特的脸色看着也不怎么样，他伸手从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囊中掏出一把竖琴，转身朝着船尾的位置。 “坐稳了！”乔哈特难得地收回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随着手指拨动琴弦，一股魔法波动随着琴弦涌出，融入海面化作巨大波涛。 转眼，这波涛又分成两块，一块重重砸向那横冲直撞的牛鲨群，另一块推着小船快速往前方冲过去。 看不出来，这自称是吟游诗人的乔哈特，居然还是一名水魔法师。 考虑到利维纳联邦临海，水元素吩咐，藏着一个水魔法师倒也不觉得奇怪。 那些牛鲨虽然以凶残和粗壮的身躯闻名，被临海的渔民们视为可怕的杀手。但毕竟不是拥有智力和魔力的魔兽，在乔哈特的水魔法攻击下很快就退散了。 但是，随着海浪渐渐平息，小船上的几个人又面临了另一个麻烦的问题。 因为之前拼命推着小船躲开牛鲨的冲击——要知道这样的小船，别说是牛鲨群了，一头牛鲨就能撞碎——他们只顾着朝牛鲨所在相反的方向，现在看来，竟然已经远远离开了海岸，进入了深海区域。 更麻烦的是，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海面上的雾气也浓重起来。 “你们没事吧？”哈洛提首先询问了中央西芙和某只有些犯晕的小夜曜兽的状况，确认两人都没问题后，这才找出罗盘看了两眼，确定方向，“我们需要尽快回去。” 可是，话才说完，空中突然传出一阵缥缈的歌声。 声音似乎很远，听不清在唱什么，但就是让人觉得灵魂被彻底吸引，不过一小会儿，哈洛提和乔哈特的双眼都透出一分迷茫和挣扎，双手却已经逐渐松开船桨。 眼看着两人缓缓站起，齐齐看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探出身子，西芙一手按住小夜曜兽的脑袋压住她那一双耳朵，另一只手捞过乔哈特已经落在船上的竖琴，猛地对着琴弦一阵划拉。 刺耳尖锐的乐声瞬间打破歌声编织成的梦境，哈洛提眨眨眼，急忙将几乎已经跨出去的腿收回坐下，心有余悸地摸一把心脏，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 “啊我的宝贝！”乔哈特猛地扑向被西芙用了一把就又重新丢下的竖琴，心疼地翻看那些琴弦，是否有损伤。 至于那阵歌声，在西芙打断后就消失不见。 “刚才那……难道是海族？”洛哈提喃喃说了一句，那种歌声，除了海族还会是什么？ 西芙却不管这些，她感觉并不好，趁着现在的平静，伸手将那个有着气泡纹路的赛达尔海蚌拿在手中，锋利的傀儡线立刻将紧闭的海蚌两边彻底切开。 “我不认为在海面浪费时间是个好主意。”她开口说了一句，算是对二人的提醒，手上动作不停，顺利地从海蚌肉舌中找到艾路希尔所说的那枚液体。 那是一枚很漂亮的液体，有着晶莹剔透的淡蓝色光泽，明明是一颗水球，却像是珍珠一般躺在肉舌的当中。 不过，西芙并没有欣赏美的心情，一把拎起嘉尔蒂亚·小夜曜兽，直接将小家伙的脑袋按在肉舌上，鼻尖直对着那枚海神之泪。 “咳，你说的对，乔哈特，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哈洛提尴尬地咳了一声，只能装作没有看到血脉最纯正的族人此刻的惨状，抬头与乔哈特说。 乔哈特点点头，非常赞同地将竖琴小心收回进背囊，帮着哈洛提往海岸划桨。 鼻尖是淡淡的海腥味，嘉尔蒂亚对西芙不客气的举动有些无语，但还是乖乖伸出小舌头将那枚海神之泪卷入口中吞下。 要知道她有多希望尽快能恢复人身，作为一只弱小还不能说话的幼兽存在实在是太痛苦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嘉尔蒂亚恢复原状。 但嘉尔蒂亚看上去暂时并无变化，包括她自己也没有任何感觉。 虽然西芙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嘉尔蒂亚很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子寒意，让她不自觉地寒毛倒竖，这感觉就像是有人要倒霉了一般。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先回岸上，才能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嘿，那是什么？！”行了一段距离，乔哈特突然注意到左侧方的浓雾中有一个黑影渐渐浮现。 小船下的海浪逐渐变大，两人将船桨暂时停下，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那是一艘海船的轮廓，还能隐约看到竖立的几根桅杆。 随着海船的逐步靠近，他们甚至能看到桅杆上悬挂着的破碎的帆布。 “幽灵船，哈！”乔哈特高兴地拍拍手，朝着哈洛提说，“我们的运气不错。” 这应该就是之前西芙从塞达尔小镇上听精灵所说的幽灵船，但从乔哈特和哈洛提的神情看来，这幽灵船应该跟浓雾一样，与这群凹地中的居民有关。 “是罗德里奥他们出海的船只。”哈洛提友善地对西芙说明，而此时乔哈特已经燃起火把，冲着幽灵船左右挥动，看样子是按照某种规律在打信号。 幽灵船不断靠近着，速度并没有因乔哈特的信号有任何改变。 在两人的疑惑当中，西芙只轻笑着：“你们确定，不先避开它的航线？” 她的西芙非常及时，哈洛提虽然心底疑惑，但还是招呼乔哈特暂时将小船划开，闪避到一边。 幽灵船更加近了，那看上去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死气沉沉，仰头看去找不到任何有人走动的动静，也没有这种天色下早就该燃起的灯火。 “哈洛提，这不对劲。”乔哈特的脸色和音调都沉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幽灵船。 它还在缓缓前行，方向和速度看来应该是有人操控的。但船板上一个人都没有。 乔哈特高高举起火把照在船身上，很快，船身上一个位置看到了一个背负双翼的四足兽图案：“确实是我们的船。” 可是，这艘船上没有人对他的信号有反应，甚至如果他们没有挪开小船，现在已经被撞碎落海。 “你们在这等着，我先上去看看。”哈洛提蹲下身子，从背囊中取出一卷粗绳。 他的动作很快，让乔哈特跟在幽灵船的后面，自己将粗绳扎出一个圆环，并多缠了几圈加大重量。 只见他站起身，伸手将绳圈甩起，猛地朝船上一抛。绳子到达顶点又落下，半途中停住了掉落。哈洛提用力拉扯几下，确定绳圈在船沿固定住了，起身一条，蹬着船身一步步朝上攀爬。 乔哈特抬头，一路看着洛哈特顺利地爬上去，翻身进入甲板。 然后，再没有消息。 第64章 再会 乔哈特在下面等待了一会儿。 上面没有任何动静，诡异的气氛在浓雾和残破的帆布作用下更加明显，乔哈特不想继续等待，但他也不敢这时候闹出动静引发糟糕的结果。 最终，乔哈特只能看向西芙：“你和小家伙将船划远些，在天全黑之前，如果看到打灯或者我们的喊声就过来，也就没动静就立刻回去，告诉大家这事，麦迪布斯会做决定。” 说完这话，乔哈特就沿着哈洛提留下的绳索往上攀爬。 不管嘉尔蒂亚和西芙到底是什么身份，对乔哈特、对凹地居民来说，她们还只是认识了两三天的陌生人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她们的安全根本不在他的考虑当中。 西芙低下头与嘉尔蒂亚对视，勾起一丝嘴角：“嗬嗬嗬，按照他们的说法，你一直挂念的罗德里高就在船上。”她的语气透着一丝恶劣，“你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嘉尔蒂亚一愣，本来就担心，现在更着急了。 可没等她作出什么动作，突然感觉体内一股热气直灌四肢，自骨头散发出剧烈的疼痛感，死死咬牙才将几乎出口的痛呼声吞回去。 强大的魔力从她体内释放出来，却奇妙地凝聚在嘉尔蒂亚体外不超过小船的范围当中。 西芙第一时间察觉到嘉尔蒂亚身上发生的变化。 她退开一步，看着小小的夜曜幼兽趴伏在小船当中难受得扣着船板，随着魔力的不断涌入和冲出，幼兽渐渐舒展开身子，以极快的速度长大，渐渐地毛发褪去，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 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嘉尔蒂亚恢复了原状。 她一时还头脑发懵，没从剧痛和突变的视角上缓过神，一抬头就看到扑面而来的一件黑色斗篷，劈头盖脸将她整个盖住。 隔着斗篷的是西芙平直的声调：“快点穿上。” 嘉尔蒂亚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 变成小夜曜兽的时候，她大半身子都被灼热带毒的魔龙血浇了，衣服被腐蚀，艾路希尔将它救出来时当然不会去抢救那身衣服。 那么多天的毛茸茸的生涯也让她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显然，当皮毛变回人类皮肤，嘉尔蒂亚此刻没有任何衣料遮挡。 斗篷下的嘉尔蒂亚脸都涨红了，伸手将西芙的斗篷裹好，确认没有哪儿漏了，这才坐起身看向面前的人，侧身站在一步距离外的西芙。 除下斗篷的西芙穿着一身贴身的软甲，除了几个扣带，没有任何金属的成分。也因为这样的装扮，西芙的身形一览无余，带着力量与美的匀称感。 嘉尔蒂亚不是第一次见到西芙的身材，可这一次，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大概是因为刚才恢复人形时被看光了吧——嘉尔蒂亚将脑子里的浆糊全部清扫出去，站起身，转动四肢的关节，算作短暂的恢复。 天色又暗了几分，船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要上去？”虽然是问题，但西芙已经肯定答案，将一直携带的大剑取了下来，随手抛给嘉尔蒂亚。 终于可以重新拿起武器，嘉尔蒂亚高兴地抬手接剑。随着剑柄的触感握在手心，斗篷也随之扬起带起一阵凉风。 “……”嘉尔蒂亚急忙将斗篷重新拢住。她终于意识到，哪怕现在船上有敌情，她好像也很难帮上忙。这可是斗篷啊！ 可是，罗德里高在船上。 西芙动了起来。 她不客气地走上前，手指简单几下划拉，斗篷便在撕裂声中被切了开来，露出两侧的白色肌肤。 没等嘉尔蒂亚从羞恼中回过神，无形的傀儡线灵活地将两边的口子分别缝合，而西芙也直接撕下一圈过长的斗篷下摆，在嘉尔蒂亚腰上一扎，再用傀儡线直接捆死了。 也不知道那傀儡线到底是什么材质，不过一会儿，西芙再推开时，傀儡线已经脱离她的手，牢牢待在嘉尔蒂亚新出炉的“无袖长袍”上。 “走吧。”没等嘉尔蒂亚感慨完，西芙淡淡说了一声，伸手拉住哈洛提留下的绳索，屈膝一跃，转眼便已上了船沿。 嘉尔蒂亚抬头看着上方隐隐约约的人影，背好大剑握住绳索老老实实往上攀爬。 甲板上什么人都没有。 嘉尔蒂亚仔细查看了一阵，甲板上四处都有打斗的痕迹，有些看上去有点年份了，有些倒是比较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造成的。 西芙静悄悄地跟在嘉尔蒂亚身后，没有主动去探查什么，就像当初跟在萨汀身后时的傀儡模样。 突然，船舱内传出一阵闷闷的撞击声，嘉尔蒂亚一顿，迅速朝着船舱走进去，大剑已经握在双手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存在的攻击。 这种安静的时候，她不可能呼喊哈洛提和乔哈特的名字，万一惊动敌人反而会坏事。 船舱里和甲板上一样，没有任何人影，只有一些打斗的痕迹，桌椅碰翻在一边，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船舱里竟然点着蜡烛，短短的一截就那样牢固地定在那儿，也不知道到底燃了多久。 走到船舱最里面，嘉尔蒂亚注意到地板上有一个拉门。 她拉开门，门板发出轻轻的一声“吱呀”声响。 门板下面看样子还有一个舱室，通下下方的是一段木制阶梯，这种暗度对嘉尔蒂亚来说并不困难，她看一眼双眼全被罩住的西芙，嘴角微抽，当先走下去。 底下一层的船舱光线很暗，只有两边偶尔有海浪拍打到船身的轻微声响。 嘉尔蒂亚从楼梯上下来踩到底部，几乎在落脚的一瞬间，手中大剑猛地转向身侧，格挡住隐藏在暗处的人的袭击。 金属的撞击声清脆响亮，嘉尔蒂亚也看清楚袭击者的样貌，在他进行下一次攻击之前喊了一声：“哈洛提！” 哈洛提一愣，手中的剑暂时一缓，终于也看到了就在不远处的西芙。 “……你是那只小夜耀兽？”哈洛提惊愕地说。这是变回来了么？ 舱底的光线很暗，哈洛提凝神打量，才意识到嘉尔蒂亚身上只是粗粗捆了个斗篷，再看已经没了斗篷的西芙，算是弄明白了事情。 “抱歉。”他立刻收回剑。 “没事，我叫嘉尔蒂亚。”嘉尔蒂亚也将大剑收回，“船上的人呢？”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一路上走来都没有人的踪迹，嘉尔蒂亚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 果然，哈洛提的脸上出现愤怒的痕迹，他张了张口，却又看了眼嘉尔蒂亚，最终指向船舱的里面：“罗德里高在那儿。 嘉尔蒂亚将哈洛提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闻言立刻迈开步子奔向船舱内侧。 西芙这一次没有跟上，只走过去几步便停了下来。 至于乔哈特，他听到哈洛提这边的动静，船舱不大，自然将来人听得一清二楚，最后拍拍身边人的肩膀起身走向哈洛提。 嘉尔蒂亚终于看到了罗德里高。 他依旧顶着那头纯正的金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那双纯蓝色的眼睛正微笑着看着她。 可是，那个带着小女孩四处流浪的大叔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的双腿被齐膝截断，因为断口有蓝色的像是冰一样的东西凝着，所以一时没有失血过多而亡。 他总是会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沾满血迹，也不知道那些血迹下是不是还有伤口存在。 他伤得很重，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可他竟然还像当年那样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哟，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小蒂亚。” 这样的招呼，就像是嘉尔蒂亚幼时每天起床，打开门时看到的罗德里高。 “哟，早上好啊，我亲爱的小蒂亚。” 但是，那只本该举起朝着嘉尔蒂亚挥动的手，因为乏力，没能举起来。 “罗德……”嘉尔蒂亚不敢相信双眼看到的。她轻轻喊了一声，朝罗德里高迈出一步，却又定在那儿。 当初被罗德里高骗到贝尔海姆学院，不得不在那儿学习时，嘉尔蒂亚不止一次描绘过从学院毕业后，她要将那一袋子金币原封不动地砸在罗德里高的脸上的场景。 罗德里高应该还是跟以前一样，除了因为独自流浪变得邋遢些，狼狈一些，其他的应该都没变才对。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嘉尔蒂亚将问题问了出来。 她怔怔地看着罗德里高，为什么会这样？ 罗德里高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无奈而遗憾的神情，就连双眼和嘴角的微笑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其实我的运气，不错。咳咳，能看到小蒂亚长大了的样子。” 嘉尔蒂亚紧紧攥着拳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罗德里高：“贝尔海姆、阿萨隆、卡米拉尼达……罗德，你还欠我那么多解释。” 罗德里高止不住地咳着，被破坏的内脏不断有血和小肉块涌入口中，恐怕是到极限了。 嘉尔蒂亚急忙跑到罗德里高身边，可是除了看着他不停地咳着，将自己剩下的生命也不断地咳出来，她什么都做不了。 船舱中回荡着罗德里高的咳血声。 哈洛提忍不住想过去看看，却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乔哈特。 乔哈特摇摇头：“哪怕是神族，也救不下来。能撑到我们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全船的人都死了，近乎尸骨无存。只有罗德里高硬撑着，为了能将消息传下来。 “怎么会这样！”就连哈洛提，都咬着牙问了和嘉尔蒂亚相似的话。 可没有人能回答他们。 “罗德，罗德！”船舱深处传来嘉尔蒂亚竭力的哭喊。 她紧紧攥着罗德里高的衣服，将脑袋埋进他怀中，那是幼时的她唯一的依靠。 乔哈特和哈洛提忍不住走过去，看到的就是面带微笑闭眼死去的罗德里高，和他身侧悲伤哭泣的嘉尔蒂亚。 第65章 火焰祭奠 “罗德，为什么我不能当一名骑士？”小小的少女双手握着用尽全力才拾起来的剑柄，仰着头皱着眉看向身边完全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的金发男人。 她的双臂因为过于沉重的大剑一直在轻微地颤抖，但是哪怕骨节抓得发白，她也没有松开一根手指。 “我亲爱的蒂亚，要知道，你头发的颜色不够美丽，会让骑士的冲刺动作缺乏美感。”罗德里高伸手撩一把他那张扬的金发，抬着下巴毫不犹豫地打击深蓝色头发的小少女。 小小的嘉尔蒂亚低下头，咬着下唇，然后在下一刻用力抬起大剑的剑尖横扫向男人的腿，因为力量太小，终于重重砸在男人脚旁，没能伤及分毫。 嘉尔蒂亚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她不甘地蹲下再次双手握住沉重的剑柄，想要努力地将大剑抬起来。 “这对你来说太早了，我想我们应该换一柄。”罗德里高看着埋头使劲的小女孩，眼底闪过一丝柔意，大掌却不客气地按住小女孩的后脑勺不客气地一阵揉搓，换来女孩一个踉跄后打手怒视。 “亲爱的蒂亚，你不需要跟随我的路线，你只需要跟从自己的心，找出你的心真正想做要的事。”罗德里高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闪亮的笑容，笑眯眯地与女孩儿说着，相较于骑士枪和细剑，罗德里高很确定嘉尔蒂亚更喜欢大剑，他从马背上抽出另一柄轻不少的初级练习大剑交给嘉尔蒂亚，“等你能将它连续挥动一千次，我就把这柄大剑送给你。记住，你只需要信仰自己。” 信仰自己。 这是被罗德里高早早告知卡米拉尼达遗族身份的嘉尔蒂亚最常听他说的话，这句话也深刻入她心底。 那一年，她将练习大剑挥动了一千次，得到了那柄沉重的大剑。 然后，她被罗德里高留在贝尔海姆学院，发誓要成功通过试炼离开学院，找到罗德里高并把他留下的那袋金币一个子儿也不少地砸在他脸上。 后来，嘉尔蒂亚拥有了同伴，经历了很多事。 她想着有一天能将这些告诉罗德里高，龙岛的大海龟，战龙风镰，热情好客的兽人，诡异的蓝血杀戮者…… 她想告诉罗德里高，她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弱小的小女孩，她有变强，而且会变得更强，她也明白了他所说的“信仰自己”。 可是…… 泪水来得快，收得也快。 哭有什么用呢？罗德里高已经死了，哭也不可能让他回来。 从进入贝尔海姆学院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想要找到罗德里高，这几乎是她一直以来最重要的目标。 再后来，她的经历让她知道了很多事情，但也不得不面对更多的谜团，她想，找到罗德里高之后，他一定会告诉她那些困惑。 现在，她找到了，而罗德里高却已经死了。 那，她的疑惑该怎么解？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失去了寻找罗德里高的目标，嘉尔蒂亚一时间变得茫然，让满腔的难过堵塞着积聚在胸口，找不到任何发泄的方式。 “你要继续待着吗。”打断这寂静的是西芙。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嘉尔蒂亚身后，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短暂的沉默后，嘉尔蒂亚站起来，看上去还是一片茫然，像是机械的动作。 西芙一皱眉，干脆转头对着身后二人：“起航，回去。” 这艘船到底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先前海面上传来的诡异歌声以及这一船的死亡，都昭示着未知的危险。 他们必须尽快回去，带着这艘几乎真的成为“幽灵船”的船只。 乔哈特和哈洛提对这艘船熟悉，立刻小跑着离开这儿，打算让船重新动起来。 底舱只剩下嘉尔蒂亚和西芙二人，嘉尔蒂亚双眼透着茫然，看着西芙，蠕动了双唇却没说出一个字。 西芙眉头又皱紧了些，说话半点没留：“难道除了在这发呆，你就没别的事可做了？” 嘉尔蒂亚一颤，脸色更白几分：“我……”她的嗓子有些发涩，“我不知道……” 慌乱的脚步声打断嘉尔蒂亚断断续续的话，乔哈特惊慌地冲下来：“雾散了，凹地肯定出事了！” 不止是乔哈特的通知。 旁边的一具尸体突然动了起来。海上浓郁的水元素不断聚集，可是没等聚集成功，那具“尸体”就被锋利的傀儡线切成数段。 掉落在舱底的尸体切口上，流淌出来的竟然是蓝色的“血液”。 “嗬嗬嗬，真是一份令人意外的礼物。”西芙轻笑出声，看了眼嘉尔蒂亚，“你是要再杀死他们一次吗？用你手中的剑。”她的声音又轻又缓，在这样的声音下，周围的尸体一个个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们毫不怀疑，待这群“尸体”适应之后，有可能变成海忒城竞技场时遇到的一二三那三个怪物。 当然，这也包括……罗德里高。 乔哈特惊愕地看着舱底的诡异景象，听到西芙的话，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 嘉尔蒂亚动了起来。 她走到罗德里高跟前，最后看一眼他的面容，弯腰从他胸口的衣袋中取出里面的怀表——这是罗德里高最珍视的东西，金色的黄金表壳上繁复的纹路在多年的抚摸下已经变得难以看清。 “点火，烧船。”嘉尔蒂亚紧紧捏着那枚怀表，转头不再看罗德里高，克制着快步走到木梯那儿，看着诧异的乔哈特，神色冷凝，“用小船回岸！” “啊？哦！”乔哈特立刻点头，都顾不上自己是在听从嘉尔蒂亚的话，转身便去找哈洛提传达消息。 西芙静静跟上嘉尔蒂亚，站在她身后。 当嘉尔蒂亚终于开口，有了行动，西芙便收敛了刚才的尖锐，更是对嘉尔蒂亚的决定没有任何评价，只用行动执行。 很快，四人重新来到甲板，嘉尔蒂亚手中举着火把，他们将船上搜集到的油桶全数倒空，整个甲板透着刺鼻的味道。 乔哈特和哈洛提先一步顺着绳索下到小船，还好四周无风无浪，小船依旧在附近，他们很快掌握住小船的平衡。 嘉尔蒂亚最后扫视一眼这艘船，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海岸。 雾散了许多，但是因为出海较远，岸的方向依旧是一片漆黑。但是这一片浓雾是因为凹地那边用魔法阵形成，雾散的原因只能是魔法阵被破除，那边一定发生了难以预料的事。 “走吧。”将火把扔向甲板，火焰立刻沿着油渍熊熊燃烧，连绵一片，整艘船立刻被火焰笼罩。 乔哈特和哈洛提按照嘉尔蒂亚所说，将小船划开一小段距离等待，他们看着这艘船连带着那些被杀的同伴被火焰吞噬，看着那两名女子从火焰中跳起，落在他们的小船上，鼻子酸得厉害。 嘉尔蒂亚转头，深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赤红的火焰。 在火焰的噼啪声中，她与罗德里高的记忆快速闪过，终于转过头看向一片漆黑的海岸方向：“走吧。” 罗德，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 罗德，我会记得你教我的一切。 罗德，我好像有了想要做的事了，发自内心的，想要做的事。 罗德，如你所说，信仰自己。 我，嘉尔蒂亚， 以卡米拉尼达之名，宣战。 第1章 纷乱初现 黑铁城是菲特帝国几个军事大城中最北边的。它的北边是一些零落的人类村落，再过去便是高耸入天的塞伯山脉，那是属于矮人的王国。 矮人一族是阿斯诺克大陆上几个智慧种族中与人类交流最多的种族，但也主要限于贸易关系。塞伯山脉地势险峻，但在这危险的地方也藏着许多矿脉，包括珍贵的米萨轻铁。这些都掌握在常年居住在山脉甚至地底的矮人手中。除了矿脉，他们还有一手让人羡慕的好工艺，矮人工匠的制品，往往能卖出很高的价格。朴实的矮人绝不会让残次品从自己手中流出。 不过，矮人喜欢的麦酒，其原料却不是塞伯山脉能出产的。 当然，这些是人类世界中大部分人知道的关于矮人一族的信息。 黑铁城因为距离矮人一族最近，借助边境贸易之下，整座城固若金汤，守城卫队皆配备以黑铁锻造而成的军备，这也是城名的由来。 “爷爷，你看，好帅啊！”在黑铁城东南边的一处旷野，一支小型的商队正沿路前行。激动地说话的是商队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大大的眼睛渴望地看着不远处整齐路过的一支巡逻队。 巡逻队一身黑色装备，配备精良，正是黑铁城驻军的特点。 被孩子拉着说话的老者却只是往那边扫视了一眼，连忙拉着孩子让他别再往那边看。 巡逻队过来了。 商队不大，一共只有五六个商人，除了为首的带了三个仆从，剩下的都是一个人上路的小生意人，请了两个佣兵，正带着货要回科拉斯库尔王国。 这样的商队按照惯例也愿意接纳同路人，老人和他的孙子就是这样加入到商队中。只需要分担一小部分雇佣佣兵的费用就好。 “你们是哪里人，要去哪儿。”巡逻队已经到了商队面前，近距离看，那些黑铁锻造而成的剑刃闪着寒光，比远看要可怕不少。 小男孩因为老者之前的制止，再看着高大的巡逻队军人，害怕地躲到老者身后偷偷看。 两个佣兵是最先的，他们来往这片大陆，最近已经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巡查，很快说明清楚。其他几个人也各自照着样，包括小男孩的爷爷。 “沿着这条路走两天就是默克桥，从默克桥进科拉斯库尔，不许北上。”巡逻队的队长说话强硬，扫视一眼几人，招呼回查看货物没有异常的士兵，很快离开。 商队又一次走起来，但是气氛明显凝重了一些。 “真的要打起来了吗？”一个第一次上路的年轻商人忍不住问了一声。他问的是大块头佣兵。 大块头佣兵看了他一眼，再转头看一眼逐渐远离的黑色巡逻队，这才沉声说：“那边的不算什么，不过是一片领地而已。”他指指北边，然后又指向东边，“真正麻烦的是这边。战争，全大陆的神弃者加起来能有多少人？” “嘿约克，少说两句。”另一个佣兵警告地说了一声，见同伴认可地作出闭嘴的动作，这才重新回头看着路。 “爷爷，神弃者是什么？”小男孩听到两人的话，小声问自己爷爷。 老者立刻露出慌张的神色，斥责了一句：“这不是你该问的，记住以后别说那个词！” “嘿老人家，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走在他们一旁的一个商人好笑地说，“看小家伙吓得。”他乐呵呵的语调让气氛好了一些，不过也没有主动提起神弃者这个词。 老者看了眼那人，蠕动双唇，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 商人另一侧的人没有那么乐观，叹了口气说：“还是少惹事的好，这生意如今已经难做了不少。前不久我曾经路过一个村子，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看屋子里面东西都摆放得好好的，不像是被入侵，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哦？那村子是哪儿？”立刻有人好奇地问。 “就靠近古道那儿，你们知道的。”商人随口说着，周围人立刻露出了解的眼神。他们这种行走各地收货卖货的人，当然从“前辈”们听过这个曾经非常方便的玛法古道。 一行人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到了一个岔路口。 带头的佣兵看了看朝着北边的那条，叹口气与商队中做主的商人说：“还是听那队巡逻军的，走南边这条吧？” “当然。”商人没有任何意见。 做生意的，谁都不想得罪这些军人。虽然北边的这条可以节省大半天的时间，但是经过阿萨隆的领地，现在却是不敢走了。 虽然现在还只是紧张状态，但是他们都知道。 在大半年前的海忒城竞技大赛中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杀人案，惨死的人甚至包括火神殿备受期待的年轻法师，凶手至今没有定论。而在竞技大赛中手段残忍地杀死对手的三个“怪物”，按照名册是来自“罪恶集市”辛泽城，却被城主沃特·辛泽一口否认，并高调指出这是阴谋。第三件事，是利维纳联邦的水法师薇儿死在科拉斯库尔王国理查德亲王房中的事，这件事看上去非常简单，利维纳联邦当即向科拉斯库尔王国寻求说法，双方约定派遣大使约定地点就这件事谈判。 三个月前，利维纳联邦和科拉斯库尔王国派遣的大使分别到与利维纳联邦交好的农耕国特伦斯，理查德亲王作为疑凶当然也在列。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谈判，即使科拉斯库尔没办法证明理查德的清白，两国之间也就是一场补偿讨论。 可是，一夜之间，两国大使全部死亡，他们临时居住的庄园整个烧毁。 这件事震惊整个阿斯诺克大陆，而第二天，大陆上逐渐传出一个说法，是阿萨隆害怕阴谋暴露，杀死了两国的人。 这个说法传得沸沸扬扬，但说实话，没多少人相信，哪怕是折损人手的利维纳联邦和科拉斯库尔王国。他们也只言辞询问特伦斯国，要求特伦斯国给出解释。 如果只是这样，不至于在三个月后气氛紧张到此。 在那之后，各种猜测不断传出来，越来越真实，让人根本看不清真假。 从竞技大赛上三个来历不明的“怪物”，到神弃者暗中捣鬼，甚至还有三大国中唯一没有被牵扯进来的菲特帝国暗中挑起争端——看，火神殿就是菲特帝国的！也有科拉斯库尔王国将理查德亲王视为弃子安排这一出的说法。 不管怎么样，大陆的气氛确实紧张起来。 最可怜的是特伦斯国，两个大国不断施压，甚至还派了军队在边境，吓得他们想尽办法弄清楚庄园到底发生什么事，甚至在佣兵协会开出了高额悬赏任务。 一时间，阿斯诺克大陆陷入一片僵局，所有人都看着特伦斯国。 但是，平静下暗流涌动，甚至连看似最没有关系的菲特帝国，也开始加强巡逻，不断有军事调动。 “该死的那群只懂得跪着捧别人袍角舔的家伙！” 海忒城城主府中发出一声烦躁的低吼，书房中，金发的年轻人烦躁地来回走着。 “菲恩，你的礼仪去哪儿了？”说话的人坐在椅子上，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姐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礼仪？”菲尼克斯依然非常烦躁，没有因为嘉米奥的态度平静下来，“关闭所有贸易通道，还禁止一切商人进入我们领地，卑鄙！” 嘉米奥无奈地将信放下，双眼静静地看着菲尼克斯。 在嘉米奥的目光中，菲尼克斯来回的步子终于慢了下来，最后停下，尴尬地在另一边椅子坐下。 嘉米奥这才满意地露出微笑：“菲恩，你应该知道我们能自给自足，哪怕是矿石，我们也可以与矮人交易。” 果然，菲尼克斯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他是不忿那些人这样的举动，但情绪焦躁还有其他的原因。 “嘉尔蒂亚和艾普莉依旧没有消息？”嘉米奥问出菲尼克斯最着急的事。 菲尼克斯一怔，神情也变得凝重：“还没有。包括阿加莎那边也没有消息。”他一边说着，一边皱起眉头，“艾普莉还是在海忒城附近失踪的，这实在不正常！至于嘉尔蒂亚……之前传回的利维纳联邦捕捉神弃者的事情，我始终觉得和她有关系。” “既然你这样判定，那么你应该能放下一半的心。”嘉米奥的声音柔柔的，却格外有说服力，语调中带着笃定，“那一场‘捕捉’，可没有成功。” 菲尼克斯看向嘉米奥，不禁被姐姐的判断影响了情绪，心情莫名放松了一些。 利维纳联邦最终，只宣布了迷雾和幽灵船是神弃者们的阴谋，并且表示这些万恶的神弃者已经被铲除。但是没有任何关于这些神弃者的信息传出。 他们有理由相信，利维纳联邦只是在修补大国的面子，尤其是在面对和科拉斯库尔王国的当口，不能在对方面前示弱。 “呼——”菲尼克斯长长吐出口气，抹一把脸，站起来的时候神情中已经没有了烦躁，“大哥的信中说了什么，有需要我做的吗？” 这时候，最重要的还是阿萨隆的领地和周边的布防。至少，要让他的伙伴们再度回来的时候，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第2章 协会管理员 特伦斯国国都，莱特城中，所有人形色匆匆，街道上比以往多了许多陌生的人影。他们看上去风尘仆仆，虽然神情各异，但都看得出经历过风霜。 这些人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佣兵。 他们聚集在此地，为了特伦斯国给出的高额悬赏，五百万枚大陆通用金币。而且不仅仅于此，虽然暂时还不能说，但整片大陆都紧绷着，战火一触即发，而国家在开战时，面对强敌，也会有征召佣兵的可能，尤其是特伦斯国这种小国。 入夜，暂时无事的佣兵们多半聚集到了酒吧热闹，佣兵协会中空荡荡的，就剩下两枚暖黄色的魔法水晶发着光。 半精灵在柜台后收拾着东西，准备结束这一条的工作。 协会门发出吱呀一声，难得地有人在这个时间推门而入。 “欢迎，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半精灵带着温和的微笑抬头，眼中露出诧异的目光，“这可真是意外。” 来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头金灿灿闪瞎人眼的头发，带着和半精灵一样的惊讶，随后优雅地行了一个见面礼：“确实意外，美丽的姑娘。” “谢谢。”半精灵大方地一笑，“所以，一个阿萨隆在这种时候来到特伦斯国，是为了什么？我想，你应该是悄悄过来的吧。” 菲尼克斯眨眨眼，走到柜台前：“如果我说只是为了个人私事，你信吗？” 半精灵依旧波澜不惊：“我并不需要质疑你所说的话，不是吗？” 菲尼克斯难得地开怀一笑，拍拍一路默不作声跟着自己过来的凯文：“嘿凯文，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凯文比之前要黑了不少，身体也显得更健壮，看样子在军队里吃了不少苦。这次菲尼克斯离开阿萨隆领地，他才又被派了出来，话比之前更少一些，只是对着半精灵点了点头。 “西比尔，别理他，他在军队里都被改造成闷葫芦了。”菲尼克斯摆摆手，叫了半精灵的名字，“我是想来问问，是否有大剑士的线索。” 之前一直没有嘉尔蒂亚的消息，菲尼克斯就在佣兵协会下了特殊任务。这个任务是给每一个协会管理员和协会直属佣兵的，普通的佣兵并不会看到它。 “根据线索，大剑士最后的踪迹出现在玛法山道附近，我们有理由相信一行人试图度过玛法山道。但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她的线索。”西比尔甚至不需要查询，对这个任务的结果非常清楚，“不过，我想有一个消息你或许会感兴趣。” 她看了眼菲尼克斯，这位阿萨隆家的少爷果然露出急切和期望的神情：“在她进入玛法山道后大约十几天，在你给出的瑟达尔小镇，曾有全身笼罩在斗篷中的女子经过，看体型并不是嘉尔蒂亚，但她同样背负一柄大剑，虽然从未用过。” 菲尼克斯惊讶地张大嘴：“斗篷？萨汀吗？”但是萨汀她不是—— 想到这，菲尼克斯目光一闪，想起嘉尔蒂亚离开前那场意味不明的对话，勾起一抹笑容：“我想我明白了，那么那位穿斗篷的人之后去了哪儿？” “死亡海湾。”西比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菲尼克斯，“她需要去死亡海湾寻找一样东西，之后再没有任何线索。” 菲尼克斯眉头微皱，思考一小会儿才又松开，轻轻摇头：“我明白了。”死亡海湾的名声本来并不大，他也只是略有耳闻但没有兴趣。但是，不久前利维纳联邦的声明却让死亡海湾的名字传遍整个阿斯诺克大陆。他们所说的捕捉制裁神弃者的位置，就是死亡海湾。 但是，菲尼克斯看上去却把这件事放在了一遍，并没有太过担心，反而挑着他的桃花运看着西比尔：“好吧，既然找到了信息，阿萨隆会支付说好的薪酬。另外，不知我是否有幸邀请你共进晚餐？” 西比尔看着一秒变花花公子的菲尼克斯，爽快地点头同意：“那真是巧，我还没来得及吃晚餐，阿萨隆少爷介意我带一个女伴赴约吗？” “当然不。”菲尼克斯略微讶异地看了西比尔一眼，夸张地耸肩，“看来我是没机会展现自己给西比尔你了。” 虽然佣兵协会在很多方面是独立于国家的组织，但在里面待上太久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这是菲尼克斯邀请西比尔用餐的原因，从比亚沃森林旁默默无闻的小镇到特伦斯国国都，虽然西比尔都是佣兵协会的管理员，却让菲尼克斯觉得过于巧合。 何况，从刚才的那段对话来看，西比尔对嘉尔蒂亚、阿萨隆都始终保持关注，没有恶意的关注。 阿斯诺克大陆已经平静了五百年，而这五百年虽然让大多数人类都接受了神佑这一规则，却没能将一千年前人魔大战的影响彻底根除。 平静下潜藏的东西太过复杂，复杂到让阿萨隆有了寻找盟友的机会，却也让阿萨隆不得不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不管怎么样，片刻之后，菲尼克斯等人来到了特伦斯国有名的月光酒馆，酒馆的每一代老板都叫柯基，如今已经传到了老柯基的孙子手上，常去这家酒馆的人们都喜欢玩笑地喊他三世。酒馆里的月光酒非常受欢迎，据说是老柯基还是少年时流浪无意中闯入一片散发着月光的森林，有所感悟想出的配方。 所有人都笑骂老柯基吹牛做梦，但他们都乐意来这儿喝一杯特殊风味的月光酒，那也不贵。 因为是廉价的酒馆，这里的人很多，嘈杂的笑骂声，喝高了的含糊，还有飞溅的酒液夹杂着粗汉的汗味。 普林希瑟的脸黑得快和她的头发一样，她最喜欢待在她安静的小屋里捣鼓那些奇妙的带着魔力的材料，将它们用不同的方法分解，搭配，熬制出各种各样古怪的药水或者药剂。她讨厌这种充斥着肌肉和虚假的自吹自擂的地方。 可是，她没办法对着西比尔表达她的不满。 所以这一切都是菲尼克斯这个讨人厌的贵族的错。 “虽然我很抱歉，我也真诚地希望能请两位女士到更优雅的地方用餐，但是我们确实需要在这里。”菲尼克斯接收到普林希瑟的不满，诚恳地解释了一句。 为两人推开酒馆的门，昏黄的空间中喧闹声喷涌而出。 凯文已经按照菲尼克斯所说立刻到角落清出一片稍稍舒适一点的空间，而另一个跟着菲尼克斯过来的矮小人影却一言不发地窜入人群当中，一眨眼没了踪迹。 “看来你的新伙伴完全不逊于盗贼工会中的精英。”西比尔一手拉住普林希瑟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对菲尼克斯说。 菲尼克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白牙闪烁着光芒：“当然，他们都是出色优秀的。”拉开椅子邀请两位女士坐下，菲尼克斯紧跟着入座的同时，凯文也已经端着一盘香烤猪肉和一盘餐包。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笑眯眯的女孩子，托着五杯木桶型的大酒杯，利索地给他们摆上，顺道拍了拍凯文健壮的手臂：“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我叫卡琳~”走之前还不忘飞一个媚眼。 在菲尼克斯毫不客气的笑声中，凯文涨红了耳根，脸板的更加僵硬，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又过了一会儿，身材灵活的小矮个也蹿回来了，利索地跳上椅子，摘下头顶那看上去有些狼狈的大皮帽子，露出那一双大大的眼睛。 “没有问题，皮皮科科可以保证！”皮皮科科兴奋地对着菲尼克斯汇报，脸上是掩不住的期待，直到菲尼克斯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表示满意。 这一下，皮皮科科高兴地抖了抖耳朵，双手无意识地搓了两下，情绪非常高昂。 这是他在海忒城接受训练后第一次出来，完成菲尼克斯给的任务。这个任务虽然很简单，只是确认一遍酒馆里现在的人们都在说什么话题，是否有可能存在危险的探子或者其他人物，但这是他第一大跨步。 不是盗窃，不是躲藏，他在做有用的事情。 “皮克人。”就算是普林希瑟也露出诧异的神情，看了皮皮科科一眼，最后才抿着唇不再说话。 至少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这让皮皮科科又高兴了不少。 “没错，我得感谢嘉尔蒂亚，只有她真正做到了平等。”当初是嘉尔蒂亚救下的皮皮科科，也是嘉尔蒂亚没有将这个皮克人如同阿斯诺克大陆上所有生灵一样视为卑贱、无可救药的一族，带到了海忒城。 这个行为让菲尼克斯他们意识到皮克人也是同样可以交流沟通的智慧种族，他们也有专长，更重要的是让皮皮科科自己想要改变。 “没有谁甘愿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菲尼克斯笑着对两位女士说，夹带着不止是皮克人的含义。 “但我只是……”西比尔想了想，才斟酌着说了一个词，“商人。”她没有再在这里，在菲尼克斯面前说她的身份是佣兵协会无数个管理员之一，这让普林希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菲尼克斯的笑容因此加深了不少。 “商人并不是问题，事实上，我也愿意与商人打交道。”菲尼克斯举起酒杯朝着两位女士示意，当然没有鲁莽地劝酒，自己喝了一口，也是给其他酒馆中的人看，“在过去的五十年中，神佑者们、尤其是与神殿相关的人员，通过佣兵协会发布的任务是……” 果然，西比尔的眼中有意外闪现。 “零。”菲尼克斯放下酒杯，冲西比尔笑得灿烂。 西比尔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将双手交握搭在桌上，脸上的神情连带周身的气场都有了微妙的变化：“这还真是让人意外的直接。” “骑士的传统里，可从来没有弯弯绕绕的东西。我们真诚以对。”菲尼克斯耸肩，轻松地说。 西比尔笑了：“可你不是法师吗？” “啊——”菲尼克斯脸上流露出夸张的无奈，“但你不能否认教养我的、我身边的都是一个个尊崇那呆板的骑士守则的人们。哪怕是嘉尔蒂亚也正直得让人无法想象她的出生。” 既然西比尔已经默认了是他猜测的那个人，那么很多东西在她那儿根本就不是秘密。 “那么，西比尔小姐作为商人，是否赞同？”菲尼克斯迅速将话题拉了回来，目光却扫了西比尔身边一言不发的普林希瑟一眼。 刚才他似乎感应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元素波动？ “我相信其他阿萨隆没有你那么难缠，不过——”西比尔并没有思考太长时间，菲尼克斯的直白让她意外，但整体却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可是，没等她的话出口，突然有个大个子跌跌撞撞冲进酒馆，几乎将门整个撞歪在一旁。 “喂，出大事了！菲特的大王子在特拉斯库尔被刺杀了！” 第3章 尸体的回答 科拉斯库尔王国是阿斯诺克大陆上最古老的国家，全大陆的人都知道，那儿有一件上千年历史的古代瑰宝，那是一件非常神奇的宝器，一枚嵌入了大量纯粹火元素的晶石。 科拉斯库尔王国的人说，那枚晶石叫火妖，是创建王国的第一代国王在某一场机遇中获得的。 为了展示王国古老的传承，同样也展示王国拥有的力量，每一年的火妖庆典，科拉斯库尔王国会邀请其他国家的人到王都共同参与庆典。 这个传统已经持续了近千年，盛大的庆典从未出现过问题。 在这个庆典中，科拉斯库尔国王会主持展示火妖，那枚美丽的晶石当中漂亮的红色火元素不断流转，甚至能在特殊的容器中投放到黑色的夜空当中，几乎整个王都的人都能看到，确实如同它的名字那般惑人。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刺杀几乎是在保护最严密的国王附近的重要宾客。 菲特帝国的大王子，也是现在的菲特帝唯一的儿子。这一代的菲特帝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发展帝国上，到现在年近四十，也只有一子一女。 要知道，菲特帝国上下都很尊敬这位唯一的王子，他非常优秀，年幼时就展现了出色的天赋，而且性格相比他父亲的严肃，更让人觉得亲切。 当拥有最强壮军团的菲特帝国失去了唯一的王子，会发什么事？ “抽调黄鹰军团压境！”菲特帝对着常年挂在大殿上的阿斯诺克大陆军事图，指着菲特帝国和科拉斯库尔王国道，他的脸绷得很紧，眼中翻滚着杀意，连带着大殿上几个大臣都战战兢兢，“黑铁军团增加边境兵力，演练。” “可是陛下，黄鹰军团是驻守科拉斯库尔和利维纳联邦交界处的，擅自挪动……”一个大臣顶着巨大的压力进言，他深深低着头，没敢去看菲特帝的表情，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家陛下正死死盯着他。 半晌，大臣身前的地板被他滴落的汗晕湿一片，菲特帝才出了声：“既然如此，那就从黄鹰和青鲨分别抽调，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菲特帝的语调甚至比之前更轻松，可大臣却彻底苦了脸，事情交给他，办砸了他就得担责，但是没办法，他只能更加恭敬地躬身：“是，陛下。” 吩咐完这些，菲特帝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一边转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一边问：“海忒城已经没有动静？” “根据探子回报，没有异动。”这是另一个臣子的回答，“相比之下，特伦斯国国都显得有些慌乱，有他国商人已经从里面撤出。” “呵，无非是一群投机的东西。”菲特帝明显对这些商人不以为然，“他们是该慌，我儿子的生命，总要让所有关联的人付出代价。” 对于菲特帝国这边迅速的反应和大军压境，科拉斯库尔王国的国王拉克拉五世同样焦头烂额。 “什么叫刺客已经自杀？我养着你们不是为了听这种无用的回报！我要主使！”拉克拉五世已经五十多岁了，他自登位到现在，太太平平过了近三十年，不算有特别的成绩，但也没有需要苛责的地方，他本以为再过两三年，就可以安心将王位交给自己的儿子，太平养老，却没想到一出就是那么大的事。 “我们找到刺客的行踪，待过去时人已经死了。”国王的近卫军指挥官也很为难，他们甚至都没机会和这刺客交上手。 “尸体没有任何线索？！”拉克拉五世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他能怎么办？只把这尸体交给菲特帝国，他们是不可能将边境十几万的大军收回去的！ “没有任何特征。”指挥官当然已经仔细搜查。 眼看着克拉克五世着急上火，旁听的王储安鲁特想了想，上前一步：“父亲，就用那个吧。” 克拉克五世的眉毛轻微一颤，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飞快地思索着他的提议。终于，在菲特帝国大军的压力下，他最后问了一遍：“确实能找到？” 安鲁特扬眉，带着确定的笑容：“实验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都没问题。父亲，尸体越新鲜，能找到的信息越多。” 听不懂的对话中藏了什么可怕的信息，这个认知让跪在前面的指挥官更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克拉克五世似乎一下子又老了许多，最终还是挥挥手：“就交给你去办吧。” “父亲，我会证明我是正确的。”安鲁特按捺着高兴发出宣言，随即转身准备离开，经过指挥官时稍作停顿，不屑地说了一句，“把刺客的尸体带上，跟我来。” 想要脱身的盘算落空，指挥官只能认命地将尸体带上，跟上安鲁特的脚步。 很快，两人到了安鲁特居住的宫殿。 科拉斯库尔王国的宫殿，尤其是国王和王储居住的，定然存在密道和密室，但这是指挥官第一次得以看见——哪怕他宁愿永远都没有这一天。 这间位于地底的密室很大，带着来自于地底的森冷和潮湿。 沿着走道拐进一间房间，指挥官睁大双眼，看到了他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场景。 房间里到处是暗紫色或黄绿色的符文，绘制成一个个复杂的魔法阵。从这些魔法阵中传出的不是神奇的魔法感觉，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邪恶阴冷。 房间的两边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笼子，有木制也有铁制的，不少的笼子里都可以看到锁着的——东西。 没错，东西，哪怕那些蜷缩成一团的真的曾经是人类，但指挥官确定它们此刻已经不再是人。 “噗噗扑哧！”一个尖锐古怪的声音在这间诡异的密室中响起，密室那边笼罩在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划出一道火光，黄绿色的火光，但指挥官确定那是个火球。 他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一片黑暗。 黄绿色的火光？那不是阿斯诺克大陆上本该有的存在！那里有什么？ 安鲁特已经开口了。 “大师，我需要您的帮助。” 语气是这位王储从小到大从未对谁有过的尊敬。 指挥官突然有一种自己是走不出这个密室的感觉。 黑暗中有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白发苍苍的佝偻老妇，有着巨大的鹰钩鼻，手中拄着一根丑陋的木杖，一身的黑色长袍。 老妇扫了眼指挥官以及他带着的尸体，那目光让人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死人，但老妇没将视线停留多久：“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沙哑，一如她脸上岁月刻下的痕迹，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哪怕是人死了，在一段时间内依旧可以抽出灵魂进行拷问。”安特鲁指了刺客的尸体，“我需要问出他是听从谁的指派。” “死灵拘禁，灵魂拷问。”老妇幽幽地说着，“殿下，您的要求可真不简单，这与这些试验品完全不同。”她扫了眼旁边的笼子，笼子里的生物明显颤抖了一下，“至少，他们是活的。” “……”安鲁特皱了皱眉，“大师，别忘了你的这些研究，离不开我的支持。一旦被人发现，你——”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老妇，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拷问灵魂，多么可怕而充满诱惑力的魔法，安鲁特对于这个收获非常满意，放在地下密室，提供她足够的资源研究，同样也将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老妇笑了，看上去背佝偻得更厉害了：“听从你的命令，殿下。” 然后，指挥官就看到黑暗中走出来一个长着蝙蝠翅膀、狰狞獠牙、全身铁灰色的怪物，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尸体就往里拖。 明明个字还不到指挥官的一半，但力气却大得惊人，指挥官不得不松手才免于被拖倒在地。 “殿下，我需要十天时间。”老妇看都没看已经惊骇无比的指挥官，看着安鲁特说。 “不行，五天，我必须看到结果。”安鲁特立刻驳回老妇的时间，那太长了。 老妇似乎并没有遗憾，只是扯了扯嘴角：“如你所愿。” 留下这句话，她转身回了那一片黑暗。 黑暗中又传出“噗噗”的奇怪声音，偶尔有黄绿色的火球亮起，指挥官在跟着安鲁特离开之前，只隐约看到那发出火球的似乎是一个矮小瘦削的大眼睛小怪物，不停地跳着。 接下来的几天，指挥官甚至都不敢轻易开口和任何人说话，偶尔看到安鲁特，也下意识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害怕从他眼中看到对他的杀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天。 五天后，安鲁特再次觐见拉克拉五世，带回了笃定的消息。 “父亲，派遣刺客的，是特伦斯国王室。” 第4章 主使者 “可有证据？”安鲁特的汇报再笃定，克拉克五世也没办法说信就信。 或者说，不管这到底是不是真相，能够给菲特帝国看，说服他们的证据才是最关键的。 安特鲁很有信心：“当然，刺客的灵魂已经被禁锢，菲特帝国若有疑问，可以让他们亲自询问。” 克拉克五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他有好多个儿子，为了避免儿子们互相争端，选择了安特鲁作为王储。看来，王储手上的力量比他想象得还大。 不过，这是另外一件事，克拉克五世现在更需要安特鲁的“手段”去解决菲特帝国的威压。既然安特鲁如此笃定，克拉克五世也无意多作询问：“就由你去安排。” 来参加庆典的菲特帝国使臣以大王子为首，但还有其他的几位颇有名望的大臣，此刻依然在王城住着。只要能让他们相信，那对菲特帝国来说也有一个交代。 科拉斯库尔王国和菲特帝国使臣的会面很快安排秘密进行，当菲特帝国这边派出的人在他们的讯问中说出了所有刺杀的细节时，他们是震惊的，同时不得不相信这个说出是听从特伦斯国王室命令暗杀的“灵魂”确实是那名刺客。 双方的会面匆匆结束，菲特帝国一行人在科拉斯库尔王国的卫队保护下以最快的方式回到菲特帝国，将所有的一切汇报给菲特帝。 这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很大，但不管怎么样，菲特帝国需要对这件事情作出最迅速的反应，整个大陆都在看着他们。 “出兵特伦斯。”菲特帝迅速作出决定，“让老沙克和利维纳联邦谈谈。” “陛下……沙克将军他的脾气……”立刻有人上前委婉地说，“火爆了一些，是否换个人选比较适合？” “不，就要沙克去。”菲特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个大臣，眼里透出铁血的气息，“时机差不多了，也该让他们看清楚帝国的手段。” 所有人一凛，彻底明白菲特帝的意思。所有人的大脑迅速转了起来，既然知道接下来要采取的主体方向，相应的布置必须立刻分布下去。 “阿萨隆那边该做什么布置？”无论是针对利维纳联邦、矮人还是科拉斯库尔王国，采取的方式早已有了准备，精灵的绿森林以及兽人的艾瑟雪原并不是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接壤地，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海特城——如同刺一般扎在帝国和科拉斯库尔王国的中间，并不算什么却让人难受的存在。 “提尔，听说战神殿的研究有结果了？”菲特帝看向一旁端立的麦尔顿·提尔，提尔家族现任的族长，也是伊索·提尔的父亲。 “是，陛下。”麦尔顿立刻回答，他已经将近五十岁了，但看上去依然像二十年前一样精神，光站着就自带强力武者的气势，“虽然在控制方面仍有问题，但战力强劲，可以作为先锋队。” “那就让他们到黑铁城待命，与阿萨隆的战斗，那一定是命运的安排。”菲特帝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随即又想起什么，“伊索那孩子仍然坚持？” 麦尔顿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是。” 菲特帝并不在意，挥挥手显得无比宽容：“这次就让他一并去黑铁城吧，以战神殿的名义增援，年轻人固执天真不是问题，见几次血也就想通了。” “是，陛下。” 特伦斯国王室甚至不知道灾难已经悄无声息地笼罩整个国家。 二十三天后，菲特帝国的黄鹰军团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踏过特伦斯国边境，同时在战场上以凶手直指特伦斯国王室，代表整个菲特帝国的愤怒。 整个大陆上紧张寂静的气氛被彻底打破。 没等利维纳联邦回过神，拥有四大军团之名的黄鹰军团已经兵临特伦斯王城下，同时科拉斯库尔王国也调拨大军压境，暂时没有更多的动作。 利维纳联邦迅速召集所有议会成员讨论，终于决定对菲特帝国发国书要求其明列指正特伦斯国王室密谋杀害菲特帝国王子的证据，但是国书还没来得及公布，又一道消息传了回来。 特伦斯国王室打开王城城门投降，并坦白幕后指使的是利维纳联邦。 这件事情的真相确实已经不重要了。 特伦斯国王供出利维纳联邦为主使，随后自杀，将整个国家彻底交给菲特帝国，只求不牵连其他王室子弟和百姓。 菲特帝遵从他的诺言，迅速安排人手接受特伦斯国一切事宜，铲除国内寥寥无几的反对势力——要知道特伦斯国是一个农业大国，他们的军事力量本来不强，而百姓更关心的永远是生活，而非上位者——紧接着，不过五天时间，青鲨军团和黄鹰军团分别压上利维纳联邦的北线和东线。 他们要求交出指示特伦斯王国的主使者。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菲特帝国仅用了一个军团就将特伦斯国彻底攻下，所有人都被菲特帝国的军事实力震撼。 而利维纳联邦，则是恐惧。 菲特帝国的下一个目标，是他们。 可是主使者是谁？在哪里？！利维纳联邦议会确定从未对特伦斯国下过这个命令。 “我认为这根本就是菲特帝国的借口！我们从未做过这种事，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其中一个贵族议员愤怒地说。 其他人忍不住摇头，他说的哪怕是事实，但在别人看来，利维纳联邦怎么会没有理由？挑拨科拉斯库尔王国和菲特帝国的关系，作为阿斯诺克大陆三大国之一，利维纳联邦当然有这个动机。 “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另外一人捶了一下桌子。 “推一个人出去，给菲特帝国交代！”有个年轻的声音透着阴冷，听得众人打了个寒战。 那是议会中最年轻的人，才刚二十八岁的布鲁斯，才刚继承他父亲老布鲁斯的一切。 “那是随便推个人就可以解决的吗？”立刻有“长辈”训斥了布鲁斯一顿，“能命令特伦斯国，不对，以议会名义命令特伦斯国王室的，恐怕只能是我们中的人。更何况，菲特帝国不可能那个人杀了就走。” 所有人立刻点头，没有人会赞同这个决定，那意味着自己有可能被选中去死。 布鲁斯却只是扯扯嘴角，年轻的面容显得有点病态的苍白：“让几座城，几个岛，送出去一笔财富和一个交代的家族。或者说，你们想跟菲特帝国打一仗？试试看到时候丢的会不会更多？” 打？没人敢打。 所有人安静下来，打量着其他的人，开始猜测他们到底会是什么想法。 什么人可以联合，什么对手可以丢出去送死，选择谁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利维纳联邦是由海岛和最初的一个个商人、贵族联合而成，由议会商议决策，同时也意味着每一个人背后都拥有属于个人的利益。 小布鲁斯说得对，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联邦现在的情况。 联邦当然有军队，有将领，但是菲特帝国之前那一战的震慑力太强，而且——在座的几个贵族知道，战争是带来名望和财富最大的方法，如果要战，那么派遣哪个个将领比较适合？最好是……暗中交好的将领才行啊。 一天的讨论，又一次不了了之。 始终没有所有人都能通过的提议出现，菲特帝国目前只是压境，而且还有科拉斯库尔王国的军队在特伦斯国境压着，应该暂时还不会轻易攻击。 三大国，利维纳联邦一直都比较弱，只有商业颇为发达，但菲特帝国和科拉斯库尔王国都不会轻易让对方对联邦动手，若是大陆只有他们两个国家，那势必将被打破平衡，联邦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得以存活至今。 在利维纳联邦议会一直争论不休的同时，联邦北线一座不算大的城外八百米，驻扎着青鲨军团的一支五百人前锋营。大军停在五千米开外，他们是奉命在这附近监视并且施压的。不止是塔木城，另外几个关口同样有类似的安排。 马利是这支前锋营的一个小队长，吃过晚饭，他带着他的小队换下前一波轮值的小队，笑呵呵地站定守卫。 “队长，你说这仗到底打不打得起来啊？”夜深了，大部分人都已经熟睡，与马利在同一处站岗的队员搓着手找他聊天，打发时间。 “嘘——”马利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营地内，见没有动静，这才瞪了他一眼，“这是你这小兵崽子需要知道的吗！” “嘿嘿，队长。”马利一直都对队员比较和气，队员也不怕他，只是乖乖地压低声音，“这不大晚上的找话聊么，听说城里面的军队连一百人都没有，这就算打了也拿不到多少耳朵啊。” 菲特帝国有战事时，以人耳数量计士兵的军功。 “手痒了啊。”马利看了眼他的手，撇撇嘴，这先锋营里有大半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兵，不安分得很，他大概也知道上面只是让拉出来溜溜，并不觉得能有多大事，“不管怎么样，记着你家乡还有等待你的亲人，要记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这可是不一样的论调，那队员傻眼了：“队长，上战场难道不该是拼了性命杀敌吗？” “嘿，你还小。”马利最后只回了这一句。 没等队员再问什么，营地另一头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哨声。 马利一愣，夜袭？！ 同样惊讶的是他手下的小兵，这时候兴奋地冲着马利喊：“队长，这是敌袭啊！”这下回去不会被人嘲笑连人都没杀过了！ “快去营利回报，我过去看看！”马利不由分说把小兵往营利推了一把，抽出刀就朝着哨声传来的方向冲过去。 小兵不敢耽误队长的命令，连忙冲进营里报告完毕，接着也跟着冲向那个方向，热血的少年对战争的概念还太模糊。 直到他看到对方手里拿着发着寒气的刀刃看过来，而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一个人从一旁扑了过来，将对方重重撞开。 小兵脸上一阵刺痛，他摸了一把，满手的血。 “愣着干什么，拿上刀砍！等死吗？！”队长马利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兵一个激灵，刚才是队长救了他的命。 可是，等他看过去，却看到马利全身僵硬，一把闪亮的刀从他肚子里捅了出来。 鲜血涨红了双眼，小兵大喊着抽出刀狠狠砍过去。 对方的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闪避小兵的动作，直到再一次人染上小兵的血液。 五百人的先锋营喊声震天，在这场黑夜中上演血与死的拼杀。 当太阳再度升起。 先锋营驻扎处尸横遍野，鲜血将土地染成了红色，整整五百人，无人生还。 第5章 联邦元帅 后方的青鲨军团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整个前锋营被偷袭杀光，消息上报到沙克那儿，沙克当场就抽了刀：“打下塔木城！” 沙克向来脾气暴躁，这一次惨事的侦查也都直指距离最近的塔木城，他果然一点就爆立刻命人领兵攻打。 待一条条吩咐下去后，沙克身边就剩下他的侍卫官。 “将军，这事有点奇怪，塔木城会有这样大胆子吗？”侍卫官有些不明白。 沙克看了眼小青年，哈哈笑了两声，大掌不客气地拍拍他的肩：“还记得前几天陛下命我和联邦谈判的事吗。” 侍卫官连连点头，没敢当着沙克的面揉他被拍疼的肩：“联盟那帮人只会在桌上胡扯，半点用都没有！” “所以我踹翻了他们的桌子。”沙克说得很不客气，“现在再出点事，不管什么，我都能下令开打。反正全大陆都知道我老沙克脾气不好，不讲道理！” 年轻的侍卫官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跟随至今的将军，突然觉得有点不认识了。 沙克笑着又给了侍卫官的肩膀两下，让他重新明白沙克依然是沙克：“查尔斯，陛下是英明的，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查尔斯愣愣地看着沙克走向外面，忍不住问出口：“将军，那前锋营的人……” “哼，每一个兵都是我重要的手下，塔木城的可能性当然是最大的，至于真相，先把城打下来再说！” 被后世称为无因乱战的战争开始了。 战争的开端就是五百名前锋营士兵的鲜血，这究竟是塔木城中的夜袭，还是潜伏在暗处的阴谋，亦或是这单纯只是帝国为了开战自己布下的局，没有谁能争论得清楚。 但确实是因为这一场找不到找不到凶手也没有幸存者的杀戮，让青鲨军团下第二军团用三天两夜的密集进攻叩开塔木城的大门。 青鲨军团下第二军团迅速占领塔木城，在短短三天内完全掌控塔木城的攻防体系，迅速重整军队南下，直指联邦核心。 不止是第二军团，在塔木城的东西两侧，两座边防城池同样被青鲨军团的第一、第四军团拿下，从侧面配合第二军团进攻。 利维纳联邦议会再一次开启，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敢揣着为自己争夺更多利益的小心思了。 “必须立刻迎击，同时发公文斥责帝国！”一个贵族用力拍着桌子，腰上的两圈肉随着动作上下跳着。 “派人与科拉斯库尔王国秘密交涉，东边绝对不能乱了，咬死是菲特帝国居心不轨，等他们吞并联邦，下一个就是他科拉斯库尔！”另一个年长的也给出主意。 可是，不管他们想出什么样的迂回办法，始终有一个问题在他们面前。 谁去领兵，谁去正面迎击菲特帝国的大军。 “既然你们都怕死，就让我去把。”在上一次会议中让所有人不满的布鲁斯在一片寂静中应下了这一事。 见他应得痛快，又有人怀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应得也太容易了。 虽然实际带兵上战场的是那些个元帅将军，但议会中至少要出一人随军，这也是利维纳联邦这种分散体制下保证议会统治权威所必须付出的。 战争能让家族崛起，同样也能让家族在失败中彻底消失在历史中。 “你有什么要求。”终于，议会中最年长的那位开了口，目光探寻地看着布鲁斯。 布鲁斯家族的历史并不算长，最近也有隐隐没落的趋势，老布鲁斯急症去世，这位年轻的布鲁斯掌管家族时间尚短，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就应承下这件事。 布鲁斯笑了笑，双手握拳放在桌面上：“关于派兵，就按老规矩，根据各人领地的人口数征兵。当然，击退帝国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各位也不会舍不得拿出手里的王牌。我的要求，这次作战，布鲁斯家族不出钱财。” 利维纳是联邦制国家，领地自治。在最早的时候就有协定，如果举国战事，所有领地出的战士、物资和粮草，根据每个领地的实际情况算比例出。其中物资和粮草以当前物价兑换，毕竟每个领地的产出物不同。 布鲁斯的要求，就是出人不出兵。代价，是他亲自上战场。 若是赢了，布鲁斯在不出钱的同时能赢得按照规矩分配的战争收益；如果输了，布鲁斯家族将不复存在。 “这个可以。”在一阵讨论后，还是由最年长的那位议员开口答应，“但是，战后分配，布鲁斯家族排最后。” 战后无论是领土、物资或者是战俘换取的财务、赔款等，同样按照每个家族付出的比例分配，当然，这里面有一个谁先挑谁后挑的排序，如果排在最后一个，就只能拿别人挑剩下的了。 布鲁斯挑了挑眉，勾起嘴角：“可以，不过，对于我的作战计划，你们不得指手画脚。” 这一句话，引发了更大的讨论。因为他这个要求太出人意料了。 议会一般都是要知悉联邦军队的动向，清楚知道接下来的行军计划。甚至有过派代表随军监督的情况，布鲁斯的意思，显然议会无法对军队的行为做任何控制。 “不行！”大多数人第一反应都是这个。 布鲁斯却是轻轻扣着桌面，在众人稍许安静后嘲讽地一笑：“看看，看看你们，就这样的效率，还想对抗菲特帝国的军队？”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三天，塔木城陷落。两天，鲁特城陷落。六天，双越城、坎儿桥陷落……”他扫视众人一眼，“而你们，还希望每一次行军指令都传回议会让你们在这人再争吵一次？” 众人哑口无言，但仍不愿同意布鲁斯的要求。 “我赌上布鲁斯家族的所有，击退菲特帝国。而你们……”布鲁斯的目光阴冷，“还怕在战后搞不定一个布鲁斯家族？” 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议会大厅：“决定好了就传信给我。不过，我可不保证在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 几个被留下的议员们面面相觑，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愤怒，这个布鲁斯太嚣张了！ 而在半天后，布鲁斯接到了管家带回来的消息。 利维纳联邦要求布鲁斯家族迅速赶赴北线，组织大军对抗菲特帝国。 “哼，一群卑贱的人类。”布鲁斯将手里带着议会议员全章的卷轴随手丢在一边，不屑地说，“回去告诉哥哥，这边准备完毕。” 管家卑微地一鞠躬，迅速离开。 利维纳联邦和菲特帝国正式开战的消息几天后传遍整个大陆。 菲尼克斯回到海忒城时，感觉到城里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一头扎进城主府中，菲尼克斯直奔他父亲赛摩的书房，劈头盖脸地问：“父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东北边的军队比黑铁城还多！” 特伦斯国一行让他意外遇到西比尔，并且发现了一个令人愉快的秘密，与西比尔达成了某些默契。可谁知道，匆匆赶回海忒城，却发现东边科拉斯库尔王国的军队调动密集，北境除去海忒城外、唯一能横跨默克峡的默克桥边被彻底封桥，科拉斯库尔王国分出一支军队守在默克桥的东边关口。 “兽族似乎发生动乱。”赛摩·阿萨隆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指了指桌上一份卷轴，“具体情况不明，我已经派出斥候查探，预计近几天内会有消息。” 菲尼克斯立刻拿起卷轴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不多，主要是科拉斯库尔王国的一些军队动向，包括兽族领地和科拉斯库尔王国领地交界处的萨博城同样有王国军集结。 自由之城上空笼罩了战争的阴云，兽族却迟迟没有对王国这一动静作出回应。 “都凑在一块了！”菲尼克斯咬牙忍住想要爆粗口的冲动，想到好爽的半兽人阿加莎，又是一阵头疼，“我去佣兵协会问问，也许能有新的消息。” 佣兵协会开遍阿斯诺克大陆，虽然在非人类的领地中没有设立，但在塞伯山脉、绿森林和艾瑟雪原边境都有开设，与各个智慧种族都保持良好的关系。 最关键的是，菲尼克斯已经知道，各协会点之间有一套独特的消息传递体系，比他们要方便很多。 “先坐下来休息会儿。”嘉米奥阻止菲尼克斯，按着自家小弟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她力道不大，但菲尼克斯从来都不会违背姐姐的意愿。 “菲恩，你最近的情绪太过焦躁，我认为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静心，在兽人的消息传回之前，你不许离开城主府。”嘉米奥说得很清晰，语气已然是敲定了这一点。 “姐姐！”菲尼克斯不解地看着她，却从嘉米奥的神情中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他只能扭着头，将不满写在脸上。 “菲恩，你不是斥候，也不是普通的战士。”嘉米奥好笑地看着他，“之前让你去特伦斯国，是因为你用了找嘉尔蒂亚作为理由。那是私事。作为领主，你更需要的是对情况了若指掌，而不是自己东奔西跑地只知道那么一两件事。” 菲尼克斯一愣，随即听出嘉米奥话里的意思：“是利维纳联邦和菲特帝国的战争有什么消息？”现在大陆上最大的事情也就是这件了吧？ “事实上。”嘉米奥赞许地看了眼菲尼克斯，“我们发现的是辛泽城与利维纳联邦军队首领的布鲁斯似乎有暗中联系。” “罪恶集市？沃特·辛泽？！”菲尼克斯睁大眼，惊讶地看着嘉米奥。 第6章 联邦南的小消息 对罪恶集市的沃特·辛泽，菲尼克斯的印象至深。 无论是之前学院试炼时到辛泽城,遇上阿加莎三人，从沃特辛泽手中抢回几个混血孩子依旧之后被追杀的经历，还是之后海忒城那场竞技大赛中出现的三个“怪物”以及它们背后极难追查的线索,最终都汇聚到沃特辛泽那儿。 但是,直到当时,菲尼克斯也只以为沃特辛泽是个不择手段的黑心商人。 “阿斯诺克这是要乱套了啊！”这是菲尼克斯现在唯一的念头,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接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已经让他的大脑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嘉米奥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弟弟，拍拍他的肩膀说：“所以,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和休息，当你获得的信息还不足以理清思路时,你应该耐心等待，过分焦虑只会将你的弱点暴露在敌人眼前。” 菲尼克斯还能说什么，他乖乖地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又听到姐姐说了一句：“当然，菲恩你还有我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 “……”菲尼克斯无奈地回头迎上嘉米奥打趣的目光,“姐姐……” “哈哈,这就对了。”嘉米奥满意地说，“先去睡吧。” “好的。父亲，姐姐，晚安。”菲尼克斯站起身，走向门口，却又在打开门时突然回头，看到嘉米奥正走到桌前，拿起桌上一份文件，脸上的神色可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哥哥呢？” 嘉米奥诧异地抬头，随后又看向赛摩。 “奥尔达斯去了西边。”最后，还是赛摩回答了菲尼克斯的问题，和嘉米奥不同，他开口让人不自觉就挺直身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听，“斥候回报，菲特帝国最近驻扎入黑忒城的队伍有些奇怪，奥尔达斯过去主持重新布局。” 又是新的消息。 菲尼克斯第一反应想问清楚具体情况，却在开口时看到嘉米奥不赞同地轻轻摇头。 最后，他还是将话收了回去，嘉米奥之前的劝诫起了作用。 “我先去休息，晚安。”菲尼克斯再次对书房中的二人道了晚安，走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长大了。”赛摩放下手里的东西，靠上椅背，长舒口气。菲尼克斯在最后一刻将问题收回去这点，赛摩非常满意，哪怕这是在嘉米奥的提醒下。 “菲恩还需要时间。”嘉米奥趁机将赛摩刚放下的东西拿过来，和自己手中的并做一份整理齐整，“父亲，您也该休息了。无论是为了阿萨隆，还是为了海忒城。” “你说的对。”赛摩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接受了女儿的劝服，他站起身，欣慰地看着嘉米奥，“我为你骄傲。” “您可以为我们每一个人骄傲。”嘉米奥微笑着打开门，待赛摩走出书房后关好门跟上，“其实，这么多消息中，真假并不容易判断，也并不重要。不过我有些在意利维纳联邦南边的那几条小消息。”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赛摩微微颔首，笑着感叹了一句。 而这对父女所说“小消息”中的主角，此刻正在黑沼泽和利维纳联邦边境，看着不知不觉庞大起来的人群头疼。 其中最让她头疼的那个，正坐在火堆边上，在他的那帮热情的兄弟当中开怀畅饮。 大概是她的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大笑着冲她举了举手里有他脑袋那么大的橡木酒杯：“嘿嘉尔蒂亚，要来点醇正的麦酒吗？！” 第7章 矮人佣兵团 “不了麦戈。”嘉尔蒂亚摇头,她的背上依然是那一把大剑，和以前比起来，只是多了一条长斗篷，随时可以拉起来的兜帽此刻垂在后面,“我们即将进入黑沼泽,也许你们应该——“ “停！”叫麦戈的矮人——没错，这正是一个纯正的矮人,有着一个大大的鼻子和遮住近半张脸的棕色大胡子,和他的头发一样被打成了粗粗的辫子垂着——他一口气灌下项目酒杯里的酒,脸在篝火光芒的照射下红红的,“没有矮人会因为危险离开他的伙伴，更没有佣兵会因为惧怕危险放弃挑战，麦酒矮人佣兵团挑战黑沼泽,兄弟们,让我们开怀畅饮放声歌唱！” “噢！”一圈矮人个个脸色通红,高举橡木酒杯在篝火上方碰在一起,一边喝着一边唱了起来。 那是矮人的语言和歌谣，简单的句子却组合出热情洋溢的曲调,一个个上百岁的矮人们此刻看着就像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 “……”看着这群矮人们又一次自顾自地定下跟着他们一块的安排,嘉尔蒂亚头疼地按了按额角。矮人们现在已经喝成一团，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坐下来，再看另一堆篝火边上，那边围坐着的人却比这十几个矮人要沉默很多，两边明明挨得很近，却像冰和火一样完全无法相融。 距离塞勒斯海湾的那场突袭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在那场意想不到的突袭中，守护在凹地的本就少的成人死伤惨重，眼看着孩子们即将面临被屠戮的结局时，嘉尔蒂亚几人终于赶回来。 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嘉尔蒂亚、西芙、乔哈特、哈洛提四个人，靠着突然打得对方措手不及乱了阵脚，但来到凹地的是利维纳联邦贵族名下的正规岛屿守备军，更可怕的是，在这群达百人的守备军中，竟然还藏了竞技大赛中引发所有人恐惧的蓝血杀戮者。 当嘉尔蒂亚被冰刃刺中腰腹时，她发现这种可恶的只为杀戮存在的蓝血杀戮者，罗德里高的死亡和幽灵船上的尸体异变也重新浮现，嘉尔蒂亚全身爆发出极其强大的本源魔力，直接将周围炸出了一个坑，魔力爆炸范围内的几名蓝血杀戮者以及守备军被炸得粉碎。 失控的本源魔力反噬，差点毁了嘉尔蒂亚，所幸在危急关头被麦迪布斯拼尽全部的魔力暂时控制，然后被西芙干脆利落地敲晕。 剩下的几十个守备军，却是西芙和被嘉尔蒂亚爆发出的本源魔力波动吸引过来的夜曜兽屠戮殆尽。 他们放火烧掉了整个凹地，毁掉所有的尸体和痕迹，用最快的速度从凹地逃离。 感谢菲特帝国对利维纳联邦势如破竹的快速入侵，之后的躲避路途中没有再遇上成建制的守备军和可怕的蓝血杀戮者。 只是，平静快乐度过几年的孩子们，在死亡的痛苦面前，都沉默下来。 “所以，人们都说，获得矮人的友谊是幸运的事情。”麦迪布斯走了过来，站在嘉尔蒂亚边上，同样看着那边篝火旁的孩子们。 除了那十几个孩子因为当时所有人的拼命保护，都没有受伤外，成年男子只剩下与嘉尔蒂亚一同归来的乔哈特洛哈提、元素法师麦迪布斯、以及木匠坎特大叔，失去了一条腿的青年文森特，再就是五六名女性。 一瞬间，这支不得不躲避在凹地生活的卡米拉尼达遗族，失去了几乎所有做主的人，甚至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几近为零。 最后，还是麦迪布斯提出嘉尔蒂亚成为这些人的新的首领，他用他积累下来的威信决定了这件事，同时也将这个责任套在嘉尔蒂亚的头上。 嘉尔蒂亚无从拒绝，她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打算。在火焰吞噬幽灵船的那一刻，嘉尔蒂亚看着映红海面和天空的大船，就已经决心为自己，为所有的不公向世界宣战。 在思考过后，嘉尔蒂亚决定带着存活下来的人沿着最被忽视的南边，进入黑沼泽，彻底离开利维纳联邦。遇上麦戈也是一场意外，嘉尔蒂亚以为对方是接了任务过来，而麦戈是为了打架。之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麦迪布斯*师，您的伤还没好，篝火边上能让你暖和一些。”嘉尔蒂亚连忙站起身，尊敬地对麦迪布斯说。 这位法师用所有的魔力才勉强控制住嘉尔蒂亚的本源魔力，他没有任何一点给自己的防御，在控制的过程中也受了不轻的伤。 “我的孩子，你在烦恼。”麦迪布斯笑着说，手中的法杖轻轻晃了晃，周围暖和起来。 嘉尔蒂亚忍不住看了眼麦迪布斯的法杖，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元素魔法师独特的元素控制能力还是让人惊讶和向往。 “这只是点小小的恶作剧，你说的没错，年纪大了确实比较怕冷。”麦迪布斯微笑着朝嘉尔蒂亚眨眨眼，那边篝火旁边的孩子们已经感觉到温度好像降了一点，有孩子拨弄了一下火往里添了点木柴，有孩子挨得更紧了些。 元素魔法师的魔法，是控制元素，但不是凭空创造元素。 嘉尔蒂亚笑了笑。 “所以，你在烦恼什么呢？”麦迪布斯虽然是提问，视线却落在了另一堆篝火，那群已经开始东倒西歪的矮人们身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麦戈离开我们。”智慧的老者总是让人更容易说出烦恼，寻求疑问的解决方法。嘉尔蒂亚也是如此。 麦迪布斯却将问题丢了回来：“可是，为什么要他们离开？” 嘉尔蒂亚愣住了。 因为和卡米拉尼达同行，会被扣上神弃者的罪名，被整个阿斯诺克大陆、被拥有神的庇佑的人们追杀？ 可是，神弃者的罪名本身就是不公正的。高高在上的神明给卡米拉尼达遗族定了罪，灾难和战争让所有人将仇恨集中在这些被定罪的人身上。没有人会去质疑神的审判，除了被定罪的人。 嘉尔蒂亚不知道五百年前的神殒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的卡米拉尼达一族是否是无辜的，但现在的族人没有醉。他们因为无法选择的血脉和身世，从诞生的那一刻就被刻上弑神罪名判定死刑，这就是不公。 既然她根本就不承认这项罪名，那她又怎么能将这作为让矮人们走的理由？ 想了一圈，嘉尔蒂亚发现她无话可说。 而麦迪布斯也再度开口：“我的孩子，他们选择与你同行，这已经是他们作出的判断。”卡米拉尼达并不难认，何况自从凹地那一场异变，那只成年的夜曜兽就跟在了嘉尔蒂亚身边，这些矮人们知道他们选择同行的人是什么人。 “我认为，你只需要怀着感恩的心情，接受矮人们的帮助。”麦迪布斯看着嘉尔蒂亚，眼中透着慈祥和睿智，“相信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你也不会犹豫，对吗？” “当然。”嘉尔蒂亚立刻点头。 目送着麦迪布斯前往篝火那儿，直到他在孩子中间坐下，微笑着与孩子们说话，嘉尔蒂亚才重新坐下。 她身边始终坐着另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之前悄无声息，然后在这时说了话。 “嗬嗬嗬，所以说每一个魔法师最擅长的都是说话。他们能用最玄妙的语言让听的人照着他们希望的方式思考，然后心甘情愿地踏进早就准备好的陷阱。”西芙的语调，依然是一贯来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