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压岁村 - 秘境谜 - 黄瓜丝 在一片茫茫然难以看到边际的群山最边上,有一个小山村。名字有点奇怪,叫做压岁村,是古唐国西凉道辖下。 此时正值隆冬,年关将至,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可压岁村村头的一处小茅屋里却很温暖,这是村医的住所。 此时屋里正烧着火炉,炉子上还放着一尊小鼎,鼎里炖着满满的羊肉,眼看就要熟了,香气四溢。 村医和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围炉而坐,众人一边伸出手在炉子边取暖,一边眼巴巴地望着鼎里的羊肉。 羊肉是这些孩子家里大人送给村医的,孩子们虽然每个月总能吃到些肉食,可肉这东西哪有吃够的?便相约来村医这边蹭几口肉吃,顺便也能听听村医说一些志怪故事。 “村医老爷爷,您再给我们讲个故事吧。”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拉着村医的手摇晃着说道。 这村医看起来约莫有六七十岁,面容慈祥,一头白发一丝不苟地束起,胡子也打理得很整齐,身上虽然穿的是粗布麻衣,却也洗的纤尘不染。 他听了孩子这话,捋了捋胡须笑道:“你们这群小猴子既想听故事,又想吃羊肉。那我问你们,若是听故事和吃羊肉,只能选一样的话,你们想怎么选?”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商议一阵,还是最开始那个孩子回话:“我们想听故事,您讲的故事太好听了,肉少吃些不打紧,可这故事若是听不到,我们回家可就连吃饭也不香了哩。” 村医闻言哈哈大笑:“果然是一群小猴子,猴精猴精的。知道先把故事给听了,等故事听完,再厚着脸皮来跟我要肉吃,我禁不住你们缠,终归会给你们一些肉吃。” 孩子们一个个地也跟着嘿嘿傻笑。 “也罢,今天我就先给你们讲故事,讲完了故事,咱们再一起吃肉,好不好啊。” 孩子们欢呼雀跃道: “村医爷爷最好了,爷爷万岁。” “万岁”可是不能乱喊的,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天高皇帝远的,可那也是犯忌讳的事情。村医听到却没什么反应,也没有训斥这些孩子信口胡言,只是咳嗽了一声,娓娓道来。 “在三万年前,这个世界是有主宰的,这个主宰就是天庭。” “那时候的天庭有天帝,有帝后,有六位天尊,有一百零八位神将,有三千神官,更有数以亿计的天兵。” “天帝法旨,就是天地间的唯一准则!” “可是两万九千多年前,始终隐藏在暗中的十头凶兽,突然造反。它们带着无数的妖兽,肆虐人间,把人族吃的百不存一,全天下所有人族竟被吃的只剩下不到百万人!” “天帝传下法旨,令一百零八位神将去剿灭凶兽,却惨遭大败。天兵十去五六,一百零八位神将更是十死七八,只剩下三十二位神将狼狈逃回天庭,且个个重伤。” “接着凶兽们更是悍然打上天庭,直打的星河倒转,日月无光,就连天庭也被打的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这一战,天帝天后双双战死,六位天尊战死两位,剩下的四位也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仅剩的三十二位神将全部死绝,三千神官死的一个不剩。至于天兵们,最先被杀绝的就是他们。” 有一个小女孩听到这里忍不住颤声问道:“那,那些凶兽呢?应该也全被杀死了吧?” 村医摇摇头,道:“勉强算是全被杀死了吧,只有凶兽中最强的一头没被杀死。它虽然已经被打的重伤垂死,再无反抗之力,却总是死不透。仅剩的四位天尊,用了无数的方法,也不能将它彻底杀死。” “最后四位天尊只能合力将它镇压在某处,如今四位天尊恐怕也都已陨落了。” “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因为这一战天庭已经成灰,妖兽也近乎灭绝。人族虽然也损失惨重,却也迎来了大兴的机会。” “如今数万年过去,人族的数量已经发展到无法计数的地步,有极少数人也走上了修行的道路。” “那些修行者,虽然无法与上古大神通者媲美,却也能延年益寿不少。其中有些惊才绝艳者,甚至能够移山填海,寿元达到千岁!” “只是这些人没有了制约,难免有修力不修心者。其为祸人间的可怕程度,比起妖兽也不遑多让。” “唉,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啊。如今人道看似大兴,可在我看来,用不了多久,这世上又会有一场大乱喽。” 故事说完,孩子们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有人问了一句:“村医爷爷,您说的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 村医敲了一下那孩子的额头,笑骂道:“刚夸过你们猴精猴精的,这会儿怎么又犯傻了?故事故事,当然都是假的了。” 他接着说道:“这个世界很大,你们这些孩子,兴许这辈子也走不出这西凉道。外边不管有多乱,都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就算你们中间有人走的远了,也不要怕。只要回到村子里,就都会没事的。” 孩子们听了这话,一个个都放下心来,只是他们都没能听出村医的言外之意。他们此时更不知道,所谓故事还有另一个解释,那就是故去之事…… 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听到的故事,却没注意村医早已将筷子伸入鼎内,开始吃起羊肉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村医已经吃了许多。他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向村医讨要羊肉。村医便一人给他们夹了一两块羊肉,他们吃过了羊肉,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等这群孩子都回家了,村医对屋子里离火炉最远的一个角落说道:“今天的药材磨完了吗?” 原来屋子角落里还有一个孩子,一直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用药碾子磨草药。这孩子今年十三岁了,可由于过于瘦弱,看起来显得和刚才那群十岁左右的孩子差不多大。 他的头发显得有些枯黄,小脸冻的通红,耳朵也冻烂了。身上的衣服在这个季节显得很是单薄,虽然洗的干净,可裤子上破的洞看起来还是有点扎眼。一双小手也冻的肿起来,手背上有几道裂口,隐约还流着黄色的脓水。脚上更是只穿着一双草鞋,脚趾头都盖不住。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恭敬地对村医说道:“已经磨完了。”说完眼睛不自觉地瞄了一眼炖着羊肉的鼎,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慈眉善目的村医对他却没什么好脸色:“怎么,想吃羊肉?拿你娘今天的药来换,我给你吃个够怎么样?” 孩子连忙摇头,眼睛再不看那鼎一眼。 村医拿过一包草药扔给他,道:“你娘的病根本就治不好,那是天要收她的命,注定熬不过这个年关。即便是你每天冒着风雪上山采药再加上给我磨药,来换我给她开的那一点药,也是无济于事。最多能给她延命三五天而已,你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孩子不答话,从地上捡起药包,匆匆跑了出去。 等孩子走后,村医轻叹一口气道:“孩子啊,其他孩子我可以给他们几口肉吃,唯独不能给你啊。他们都是吃饱了来的,肚子里不饿,吃几口肉只为解馋。可你若是吃了,我怕你再吃那窝头,便觉得不好吃了,这样你会死的。” 第二章 不苦不苦 - 秘境谜 - 黄瓜丝 拎着一包草药的孩子快步跑回自己的家,在快到家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等自己的呼吸缓下来。然后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这才走到门口,推门走进屋子,满面笑容:“娘,我回来了。” 床上躺着一个满面病容的女子,她虽然刚三十出头,鬓角却有了根根银丝。面容虽然分外的憔悴,相貌却很清秀,可以看出来,早年间定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 她轻轻咳嗽几声,强撑笑颜:“回来就好,饿了吧,快先吃饭吧。”她躺在这病榻之上已有数月之久,就连下床都很艰难,家里的活计更是半点也做不得。 孩子故作轻松地说道:“娘,我还不怎么饿呢,一会咱们一起吃。” 他说着话,手上不停,先是把炉子的火生起来,把药煎上。孩子做这些事情很熟练,熟练的让人心疼。 就连家里的房子破了洞,也是这孩子自己找茅草封起来的,甚至还糊了一层泥巴,所以自家的屋子倒也不漏风。即便外面再冷,可只要回了家,总归能获得一些温暖。 他屋里屋外的忙碌着,扫地,打水,生火,把窝头放在锅里,盖上盖子。不一会,本就不算太冷的屋里,就多了许多的烟火气,更显温暖。 女子看着忙碌的儿子,满眼都是心疼和自豪。 不一会,孩子把窝头给热好,他双手捧着一个跑到娘亲的床边:“娘,给你。” 女子看着孩子手上的裂口,眼神怜爱,她接过窝头,掰了一半,剩下的又递还给孩子:“娘今天不饿,只吃半个就行,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孩子很能干,地里的谷米都是他一个人收到家里的,家里其实并不缺一口吃的。所以她是真的不饿,她只是被病痛折磨的没有胃口,吃不下去。又不忍辜负孩子的孝心,才强撑着吃这半个窝头。 孩子也没多想,接过窝头大口吃了起来,又把锅里的几个都吃了。 这时药也已经熬好了,孩子熟练地把药汤滤到碗里,递给娘亲。 女子其实根本就不想再喝这个药了,这药对自己的病有没有用她自己最清楚。她很想跟孩子说,不要再去上山采药了,那么冷的天,娘心疼。 只是每次看着孩子满怀希望地出门,她这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早就有了自己了结性命的念头,免得再拖累自己的孩子,可终究没有付诸行动。不是舍不得死,而是她知道,自己是孩子坚强下去的唯一理由。 孩子每一次回到家都是面带笑容,一方面是想让自己这个没用的娘亲安心,一方面也是这个孩子真心的笑容。 对他来说,一打开家门,看到自己还好好的躺在这张病榻上,便是这个世道给他最大的温柔了。 她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药,把碗放在一边,对孩子说道:“过来,娘给你个东西。” 说完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双崭新的布鞋,递给孩子:“娘看你脚上的鞋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便给你缝了一双新的布鞋,快穿上试试合不合脚。” 她其实还没入冬就开始缝制了,只是身上没有气力,直到现在才完工。 孩子惊喜地接过鞋子,试了一下,正好。他高兴地说道:“娘,你的病好点了?如今都可以缝鞋子了。” 女子含笑点点头:“合脚就好,娘想着一双不够穿,回头再给你缝一双。” 孩子小脸涨的通红,狠狠地点了点头。他不是高兴自己有新鞋穿,而是高兴娘亲的病终于“”有了好转。 女子拍了拍床沿,道:“孩子,你坐下,娘跟你说说话。” 孩子连忙乖巧地坐下。 “孩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了。娘这辈子能有你,真的很幸福。” “你要记得,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对自己好一点,要不然娘会心疼的,你也不想娘心疼对不对?” “千万不要对生活放弃希望,你还很小,你以后一定会很有本事的,你一定能凭自己的能力活的很好。” “以后也会有一个女子,比娘对你还要好,她能陪你一辈子,你也要好好对她,不要让她伤心。” 这个夜晚,女子对自己的孩子说了很多,似乎永远也说不够。末了,她看孩子累了,就让他先去休息了。 由于白天走了很多路,孩子睡得很快,也很沉。 第二天,孩子依旧起了个大早,又是满怀希望地上山采药去了。 等孩子走后,女子躺在床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断线的珍珠流淌下来。 她喃喃自语道:“孩子,我的好孩子,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孩子啊,又怎么会被我那么好运给碰上了。” “可是娘除了拖累你,没有给过你什么,娘多想再为你缝一双鞋啊,哪怕再多一双也好。” “可是娘做不到了,娘再也撑不下去了,真的很舍不得你啊,真的真的,很舍不得。” 她努力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娘要走了,娘走后希望你不要伤心的太久。你要尽快走出来,好好生活,这命运欠你的太多了,你要一点一点,把属于你的幸福全部争回来。” “不知道什么样的好姑娘才能配上你,娘相信你会碰到天下最好的女子,能跟你在一起,那位女子也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娘多想看一眼属于你的那个女孩,要是能看到她,娘一定会把这世上最好的祝福送给你们。” 女子说着说着,精神已经开始恍惚,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的孩子,娘给你起名不苦,就是希望你这一生没有苦难,娘走了,你最大的苦难也来到了。可是娘相信,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都不会再苦了。” 女子的眼皮此时重若万钧,她还是尽力地撑着,不让它闭上,她的声音也细微地近乎听不见了。 “好孩子,娘的不苦不哭啊,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替娘……好好的活下去。” “愿不苦不苦,不苦不哭,何不苦,何不苦,何时才能……不苦……” 随着最后一丝声音消散,女子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再也不会睁开了…… —————————————————— 何不苦辛苦了一天,从村医那里换来了药,回到家门口,他照例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推开门,满面笑容:“娘,我回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听到回应。他走到床边,看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娘亲,默默坐在床沿上。 久久没动,久久无言,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大悲无泪。 大苦无声。 第三章 大山之中 - 秘境谜 - 黄瓜丝 古唐国上元元年,腊月二十四。 今天是小年,对于一般百姓而言,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年后的正月十五止,这一段时间都可以称作是过年,或称作“年下”。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今天也骤然停了,虽说更加冷得刺骨几分,但好歹出门无碍。 今天,也是何不苦为自己娘亲出.殡的日子。 ————————————————— 娘亲去世的那个傍晚,何不苦并没有太长的悲伤时间。趁着天没彻底黑下来,他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告知自己娘亲过世的消息。并下跪磕头,请求长辈们帮自己处理娘亲的后事。 何不苦的父母都是外乡人,来到这个村子里也不过十来年,所以真正的亲人是没有的。由于这些年娘亲生了病,家里穷,所以跟他们家关系好的邻居,也几乎没有。 好在这些村民终归纯朴,听到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倒也纷纷表示能帮的,一定帮。 当晚就有人帮着给何不苦的娘亲整理好了遗容,并用白布把她从头到脚都给盖了起来。 所谓整理遗容,还真就是很简单地整理一下,何不苦知道,有钱人家给亲人下葬,那都是要换上寿衣的。自己家没钱,他也就没说什么。任由那些婶婶们施为,他在旁边打着下手。也不说话,只是大人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番忙碌结束,帮忙的人散去,何不苦自觉的帮着娘亲守灵。第二天又是一天的忙碌,有人帮着给买了一口小薄棺,又置办了香烛纸钱等一应丧事所需之物。 买这些东西,光靠何不苦家里的一点可怜积蓄,自然是不够的。村里的人就帮着凑了些钱,才把东西给置办齐了。虽然买的都是些差的东西,但该有的倒也一样不缺。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每家出了多少,何不苦都一一记在心里。 一切忙好之后,村里有威望的长者柳五爷也安排好了第三天的事宜。比如何时看地,何人挖坟,何人抬棺,何时入殓,何时起灵,何时下葬等等。 按照规矩来说,办丧事,要停灵满七七四十九天。也有简办的,那也要停满三七,最次最次也得过了头七,才能下葬。 对于柳五爷安排何不苦的娘亲,刚满三天就下葬,何不苦什么也没有说,而且他心里对这样的安排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因为不管谁家办丧事,村里来人帮忙,那总得管人家吃饭吧?这一连几天,就没有人提过这一茬。何不苦当然也没有打肿脸充胖子地留大家在这吃饭,只是极为认真地跪送每一个前来帮忙的人。 这一晚,何不苦又守了娘亲一夜,时间来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今天。 天一亮,他就按照柳五爷的安排去请人帮自己娘亲看坟地。这个看坟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村医。 何不苦来到村医门口,见他已经起来,正在洗漱。何不苦直接跪倒在地,磕头道:“请村医爷爷您为我娘亲寻一处安身之地,何不苦必不敢忘您的大恩。” 村医不急不忙地把脸擦干净,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看何不苦爬起来后,他接着说道:“你也不必记我什么恩情,让我看坟地可以,只是不能白看。必须得付出报酬,这是规矩。而且还不能赊欠,必须得先收报酬,再去看坟。怎么样,你想好要拿什么东西当做报酬了吗?” 何不苦昨天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此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愿将家中所剩余粮二百斤,拿出一百五十斤来当做报酬。” 村医摇摇头,道:“你可知一处阴宅的位置,对后世子孙的影响有多大吗?若是选的好了,子孙福泽绵延不绝,拜将封官不在话下。若是选不好,哼哼…不出数年就能让一个百口之家死的一个不剩!你就拿这点东西来,够干什么的?” 何不苦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说道:“家中实在没有别的值钱东西了,我愿意为您采药一年,且每月送药不少于二十斤。”何不苦说的二十斤指的是鲜草药,不值钱。若是干的,能直接入药的二十斤,那恐怕得二百斤鲜草药才能晒得出来。何不苦还没那么大本事,能采的到这么多。 村医继续摇头:“还不够,一百五十斤粮食加上二百来斤的草药,满打满算也就值个十两银子,我帮人看一次坟最低报酬也得是二十两银子。” 何不苦这次没有再思索,脱口而出:“那就三年,我帮您采药三年!” 村医还是摇头:“三年啊,太久了,变化太多了,谁知道你到时候是死是活?这样吧,你先把一百五十斤粮食拉来,再给我写一张二十两银子的欠条,就用你家的房子和地来抵押。” 何不苦这一次没有果断答应下来,但为了娘亲能安息,他别无选择,思索片刻后,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欠条请您自己写好,我来按手印。” 说完何不苦便回到家,把家里的粮食称了一百五十斤,用小车给村医拉来。 这时村医果然写好了一张欠条,何不苦不认识字,但是信得过村医,再加上他已经心灰若死,破罐子破摔之下,果断按上了手印。 村医收起欠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道:“对了小子,你得在我这先发个誓,就说你未来一年内,绝不主动寻死。否则你哪天脑子一抽,上吊自杀了,我这账可就没处要了。” 何不苦对这个要求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按照村医的要求发了个保证一年内不主动寻死的誓言,村医这才答应跟他一起去山里看坟地。 何不苦又请过昨天被柳五爷安排好挖坟的四个年轻人,拿好锹锨等工具,一行六人,便进山去了。 “这一片山脉,名为祁连山脉,东西绵延不下五千里,南北最宽处有一千多里。其间有大小山峰不计其数,光是两千丈以上的高山便有几十座!”到了山里,村医一边走一边指着群山侃侃而谈。 “你们看最中间那座,最高的那座山,正好跟咱们村同名,叫做压岁山。那座山可了不得,足有三千五百丈高呢。而且常年被积雪覆盖,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雪山。” “说起这座山啊,有那么几桩怪事。其一就是,凡是靠近它百里之内的人,总会听到奇怪的呼唤声音,要是心智不坚,就会被这种声音给吸引到压岁山深处。” “这其二就是,一旦走到这压岁山的山脚之下,就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就是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进山的路,最后只能莫名其妙地走到别的地方。第二种就是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这些年来,凡是进了压岁山的,就没听说谁走出来过,更不知是死是活。” 有一个负责挖坑的年轻人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村医爷爷,那这进去的人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东西才会再也出不来了呢?” 村医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说法倒是有几种。有人说是被山里的恶鬼或妖怪给吃掉了,有人说是被上古迷阵给困在了里面。还有人说,山里面其实是一片世外桃源,里面有仙翁和仙子。那些失踪的人其实是身具仙缘之人,他们都是被山里面的仙人给度化成仙了。” 村医说着,看了看几个年轻人,调侃道:“说起来那座山离咱们这里,不过区区二百里。你们几个想不想去撞撞仙缘啊?说不定会被某位仙子给看上,那可就舒服了,不但能长生不老,腾云驾雾,还能天天搂着漂亮仙子睡觉呢。” 一人说道:“您老说笑了,就是真有仙子,也看不上咱们这等人不是。不过,您说的仙缘之事,究竟有没有这么回事啊?” 村医道:“那谁知道呢。不过以前倒是有一些没能进山的人,侥幸活着回来了的。这些回来的人中,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了失踪数年之久的同乡。只是一个眨眼,那人便又不见了。总之啊,神神叨叨的,谁也不知真假。” 正说着,村医停下来,指着一片地方,道:“行了,就在这里吧。” 此地离村子约有三四里,乃是一座不过百丈的小山,名为望岁山。此时众人正站在望岁山的半山腰处,在这里正好能够以最好的视野,看见那座压岁山。 村医略微解释了一句:“何不苦,你父母都不是本地人,所以本村的祖坟是不可能让你娘进去的。这里虽然离村子稍微远了些,但地势还不错。跟你说的太多,你也听不懂,你只需按我的要求开挖就是了。” 何不苦确实不懂什么风水,但也想着能给娘亲找一个好点的安身之地。倒不是想着凭此得到什么荫庇,或者以后能大富大贵之类的,就只是单纯地想让娘亲能住的安稳一些,在那边莫要再受罪了。 他左右环视一圈,见此地处于向阳坡上,旁边不远还有一条小溪,想来风水是不错的。便点了点头道:“全凭村医爷爷做主。” 按照规矩,挖坟的前三锹,得是孝子亲自来挖。何不苦在村医指定的位置,用力地挖了三锹。 然后村医又在坟的四角摆上石头,把坟的方向和形状尺寸定下来。给几个挖坟人交代好所挖坟坑的深度等注意事项,便带着何不苦下山去了。 此时已近巳时,家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何不苦去做。 午时三刻之前,棺材必须入土。 第四章 后事 - 秘境谜 - 黄瓜丝 回到了村里,村医没有跟何不苦一起回家,而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何不苦回到家,看见村里人都在忙着搭灵棚,已经搭建完成了。一口带着浓重漆味的棺材,也敞着口,安静地停在那灵棚之下。 一切都很简单,没有花圈,没有纸人纸马,更没有挽联。 看到何不苦回来,柳五爷对他摆了摆手,让他过来,道:“孩子,你娘的坟看好了?” 何不苦连忙过去,点点头道:“嗯,已经看好了,几位大哥正在那边帮着打坑。” 柳五爷道:“嗯,现在已是巳时了,该让你娘入殓了,你再去看一眼吧。” 何不苦知道,这是他能看见娘亲的最后一眼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了抿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沉默地跟着一群同村的叔伯婶婶,自己同辈的哥哥姐姐们,绕着娘亲的遗体转了三圈。 这时一群妇女开始大声地哭喊,有喊嫂子的,有喊弟妹的,虽不见眼泪,何不苦还是从心底里感谢她们。 转完之后,几个小伙子抬着何不苦娘亲的遗体,开始入殓,也就是把遗体放进棺材。 放好遗体后,本来放在床边的烧纸钱的陶盆,也被搬到了灵棚之中,棺材前面。 何不苦腰间系着麻绳,头上绑着白布,手里拿着柳木的幡棍,安安静静地跪在灵前,不时往火盆里添些纸钱。 妇人们哭了一会,便也停了下来。有跟他同辈的年轻人前来祭拜,他便一一磕头还礼。 待到日头快要走到正中,已近午时。柳五爷便安排人给棺材合盖,钉棺材钉,绑棺材绳,拆灵棚,最后升棺。 整个过程,何不苦都是一声不吭。他端着火盆和送葬之人一起往外走,到了村口,按照规矩摔碎了火盆。 接着就是下葬,填土,烧纸,最后他把手里的幡棍插在了坟头旁边。这根小小的幡棍,几年后就会长成一棵柳树。一切做完,他便随着众人一起回到了家中。 还是没人说吃饭的事情,何不苦也依旧没有挽留他们,只是一一跪送他们回去,诚心感谢他们来帮自己娘亲料理后事。 柳五爷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时他交代何不苦:“孩子,你年纪还小,何时该给你娘上坟想必你是知道的。但你大概不知道,这刚下葬的人,还有一个规矩。” “这下葬的当天啊,孝子要在天黑之后去坟上烧一次纸。要多带些纸,不要烧完,留下一些。等把该烧的烧完以后,你就回家来。然后把剩下的纸,放在回来路上必经的各个路口,桥头,村口上,每个地方放几张。” “这叫做认家,是要让你娘能找到回家的路。切记千万不要回头,经过路口和桥头放纸的时候,都要说一声,娘,跟我回家。” “孩子,不要害怕,你娘那么疼你,她会保护你的,记住了吗?” 何不苦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五爷爷,我记住了。这几天,我娘的事情,让您费心了。” 柳五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傻孩子,跟你五爷爷说这些做什么,唉,你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啊……” 柳五爷说完也回家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家里只剩下了何不苦一个人,他这几天一直在忙,现在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坐了一会,感觉有点饿,便给自己热了几个窝头吃了。吃完之后,便一直在床边这么坐着。 一下午过的特别快,很快天就黑了下来。 何不苦想起柳五爷的交代,便用竹篮装了满满一篮子的纸钱,出门上山去了。 冬天的晚上其实并不黑,尤其是路上有积雪的时候,看清楚路没什么问题,何不苦很快就走到了娘亲的坟头边。 他蹲下身子,点燃纸钱,没有说话。等到这一堆纸钱烧的差不多了,他便带着剩下没烧的纸钱下山而去。 正如柳五爷所说,何不苦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娘亲绝不会害自己。 他按照柳五爷说的,回去的路上没有回头,并在各个路口放下一小叠纸钱,轻轻说一句:“娘,我带你回家。” 等走到半路,何不苦看见路边坐着一位妇人。何不苦虽然善良,却并不傻。夜里的山路边,怎么会有什么人?他不想多管闲事,只当做没看见。 等到他走过去,却听那妇人在身后说道:“小娃儿,我与儿子来这边探亲,却不小心走散了。我又摔了一跤,怕是摔断了腿,求你扶我一把,把我带回村里治伤可好?” 何不苦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多事。他装作没听见,仍是往前走。 没走出多远,何不苦又看见前面躺着一个年轻男人。那是个死人,尸体残缺不全,像是被什么猛兽啃食过。 何不苦心中暗道,看来那个妇人说的是真的,他们真是来探亲的。可我一个人如何能带着他们两人下山?还是先回村,再喊人一起来救那妇人也就是了。想罢,绕过那具尸体,仍是往前走去。 等快到村口之时,何不苦看见村里的柳三叔急匆匆地正往外走。到何不苦面前,柳三叔问道:“孩子,你从山里回来,可看见一对母子吗?那是我的表妹和她儿子。前段时间收到信,说她娘家要来,算算日子今天也该到了,我正要出去迎一迎呢。” 何不苦道:“三叔,我确实看见了一对母子。不过他们状况不太好,那个年轻男子像是被野兽袭击,大概是死了。那个妇人也受了伤,我正打算回村喊人去救他们呢。” 柳三叔大惊,连忙问道:“啊,怎么会这样?他们在哪呢,我去看看。” 何不苦道:“就在那边。”说着他就要回头用手去指。 他刚刚回过头,却见那受伤的妇人此时正在看着他冷笑。她张开大嘴,露出不像人的尖牙就往何不苦咬去。 何不苦连忙回过身就跑,却哪里还有什么柳三叔的身影。他心知不妙,闷头往前狂奔而去。 跑了一会,何不苦感觉不太对劲了。明明村子就近在眼前,按说自己早该跑到村子里了,可却总是无法靠近村子。 何不苦年纪是不大,可由于经常进山采药,以及干过不少农活的关系,使他无论是力气还是耐力都不算小,比一般的大人也差不了多少。胆子也大,曾经徒手打死过一条五尺长的大蛇。 此时何不苦心知,自己怕是遇到了山里的邪祟了,看样子跑也跑不掉。他心中发狠,暗道既然跑不掉,索性不跑了,还不如保存些力气跟这鬼东西拼了。 想罢何不苦猛地停住身形,转过头去,攒足了力气挥出一拳。结果拳才打出去一半,就被什么东西给扑倒在地。 何不苦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只大耗子,这只耗子的身影简直像是一头小猪一般!此时正张开尖嘴,想要去咬何不苦的脖子。 何不苦伸出手臂,奋力挡住那尖嘴。却没有那耗子的力量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的嘴慢慢往自己的脖子靠近。 就在这时,何不苦篮子里剩下的纸钱突然自己燃烧了起来,且火光极盛。那火光向着耗子飞过去,直接把它的毛给点着了。 耗子吃疼,从何不苦身上跳了下去,打了几个滚才把火熄灭。 接着那耗子就开始上窜下跳,就像是跟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斗在了一起。 何不苦看那耗子被缠住,从地上摸到一根粗树枝,站起身来,对着那耗子的头就是一棍。 那耗子被打得“吱吱”惨叫两声,随后狼狈逃窜而去。 何不苦见耗子跑了,也不追赶,轻喊了一声:“娘,是你吗?” 接着又大声喊了一遍:“娘,是你回来了吗?” 没有人回应,只有少年的回声在夜空中寂静地回荡。 喊了一会,见没有任何回应,何不苦不再喊下去,转身离去,这次他很顺利就回到了家中。 进了家门,何不苦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沉默不语。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处理娘亲的后事,一直也顾不得多想什么。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娘亲,是真的不在了。 一直没有哭过的孩子,慢慢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看见屋里到处是娘亲在世时的痕迹,那个黑瓷药碗,那些剪好的鞋样,以及那一双刚起了个头,还没来得及做的新鞋。 此刻何不苦的脑海里,全都是娘亲在世时的音容笑貌,那一声声温柔地呼唤,关切地叮咛,以及痛苦地咳嗽声,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心关一松,眼泪也流了下来,怎么也无法止住。 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呜呜地痛哭,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那低低的哭声隐隐传出,让人不忍去听。 慢慢地,哭声止住,何不苦睡了过去。这个等过完年才十四岁的孩子,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过眼了。 第五章 小死一回 - 秘境谜 - 黄瓜丝 常言道:大睡如小死,人死即是大睡。 何不苦睡了过去,第二天却没有醒过来,他生病了。 接连三天的忙碌,身心俱疲,又与那只耗子有过一场遭遇,邪气侵袭入体。小小的少年,焉能不病? 村医在何不苦的屋里,正在为他看病。此时何不苦面色潮红,呼吸粗重。额头惊人的烫,被子下瘦小的身子却蜷缩成一团,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村医把过脉后,轻叹了一声,随后熬了一副汤药。药熬好后,给何不苦灌了下去。 喝过药后,见何不苦不再颤抖,呼吸也渐渐地均匀,村医松了口气道:“到底是吃过苦的孩子,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 他站起身,慢慢地踱步,自言自语。 “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受了风寒导致的生病,倒像是沾染了什么邪气,莫不是碰到了什么妖物?” “此地不同于别处,不知多少年没能生出妖物来了,现在竟有生灵能吸收到灵气,以致有了作妖的本事。看来我得找个时间上山一趟,把这些东西清理一番。” 村医的自言自语声越来越小:“已经过去太久了,看起来那道封印终究不能彻底封住那东西。如今它的妖力竟然能够渗透到这里了,以后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只是可惜啊,我已寿元无多,撑不了几年了,在我死之前,一定得再加固一遍封印,这一次能撑多久算多久吧,我已没有能力再多做些什么了。当年就没能灭了那东西,如今……唉。” 村医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了。 没过多久,何不苦慢慢醒转过来,他转头看了看屋里,见村医正在屋里坐着,便强撑着要起身:“村医爷爷,您怎么来了?” 村医冷笑一声:“哼!你别动了,就在那躺着吧。我要是不来,岂不是要被你小子成功把欠我的债给躲过去了?” 何不苦重新躺下,苦笑摇摇头,没说什么。 村医接着道:“你小子年纪不大,却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想着就这么一死了之,就能把生前欠的东西给清了?” 何不苦想解释一下:“我……” 还没等他说话,村医就把他打断了:“我告诉你,你想的也太美了,这世上没这么好的事情。死多容易啊,活着才难。你小子想躲?我偏不让你如愿。你就给我好好撑着吧,记着,就一年的时间,你不准死。无论如何也得把我的二十两银子给还上,等还上之后,你爱死不死,没人拦着你。” 说完也不给何不苦说话的机会,一甩袖子,出去了。 何不苦早就习惯了这老头的冷言嘲讽,也不以为意。 少年的身子养的快,又或者村医的药确实好用,何不苦当天就能下床了。 第二天他照旧上山去了,没办法,欠了那么多银子,不努力采药,何时才能还上? 何不苦在进山的路上看见了一只死耗子,正是那天晚上他碰到的那只。何不苦对它仍是心有余悸,便把它踢到了丛林深处。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把它埋到了一棵大树下,眼不见心不烦嘛。 冬天的药本就难采,这一趟进山采到的药更是少得可怜。好在运气不错,捡到了几只死掉的野兔山鸡,能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 说来也奇怪,大冬天的这些山中禽兽本就少,而且还都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寻常一只也难见到。这一次他竟然看到了十几具禽兽尸体,什么都有,看样子还都是刚死不久。 有蛇,鼠,黄皮子等,体型在它们的族群中都不算小。 许多东西的肉都不干净,何不苦没敢捡,就只捡了几只看起来“面善”的东西。 这一趟进山收获不小,何不苦心情不错,便也不再多逛,回家去了。 回到家,何不苦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只野兔子,剩下的东西打算都送到村医那里。 到了村医住处,何不苦把东西放下,说道:“村医爷爷,今天药材采的少,但被我捡到了几只野物,给您送来,您看看这些能值多少钱?” 村医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似乎不太高兴,没好气地道:“你小子运气倒还真不错,哼,死了的东西不值钱,便给你抵半贯钱吧。” 五百枚铜钱为一贯,大约合一两银子。半贯钱就是二百五十枚铜钱,也不知道是说谁二百五呢。 何不苦知道这些东西的市价不止这些,若是卖到镇上的酒楼里能多一倍还不止。他也没计较什么,今天的收获比起采药可多多了,于是放下东西就离去了。 等何不苦走后,村医骂了一句:“他娘的,老子辛苦做的事,倒被这小子捡了便宜。” 接下来的几天,何不苦每天上山都能捡到些野物,短短的几天,竟然就抵了三两银子。 要知道,即便是每天都能采到满满一药篓子的草药,也得一个多月才能抵这么多钱。 今天是大年三十,何不苦没有上山。他起了个大早,把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按照规矩,家里有人过世,前三年不能贴春联,所以他也就没准备。往年他都是拿着一小袋粮食,请村医给写的。 这几天捡到的野味,何不苦留了不少,今天他准备给自己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小小的少年做这些事情极为熟练,剥皮,剁块,下锅,放上一粒大盐块,炖了一锅肉汤。由于没有香料,所以肉有点腥,但少年还是吃的很香。 晚上吃过饭以后,何不苦一个人坐在屋里,炉子里的火今天没有熄灭,今天他要守岁,给自己守岁。 以前的这一天,娘亲都会给他讲一些古老的故事。说那除夕的由来,指着满天的星辰,告诉他,每一颗星星都承载着地上一个人的思念。何不苦透过窗户,望向天空。心里想着,娘在天上应该也在思念着自己吧,正如自己思念她一样。 想着想着,他露出了笑容。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孤独的瘦弱身影,就这么烤着火,喃喃自语。 “娘,今天过年了。不苦十四岁了,是大孩子了……” ———————————————————— 上元二年的正月初七,压岁村里突然来了几个外乡人。 这些人衣着华美,男的英武非凡,女的飘飘如仙,就算是老人,也个个是鹤发童颜,出尘脱俗。 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亲昵地搂着一个老妪的胳膊,娇声道:“师父,咱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啊,穷乡僻壤的,半点灵气也没有。” 老妪眼神慈祥,笑道:“灵儿丫头,这里啊,乃是一处秘境,师父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像这样的秘境,看似平凡,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机缘呢。” 一旁背剑的年轻男子也笑道:“是啊师妹,像这种秘境,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说这秘境之外的法阵,就不是一般人能布出来的。蛮力几乎不可打破,要不是师父她老人家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进来的阵眼,咱们想进还进不来呢。” 名叫灵儿的丫头惊道:“那这里岂不是有绝世高人吗?” 老妪笑着道:“不一定的,像这样的绝世法阵,一般只有上古的大能才能布的出来。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这位大能早已羽化了。如今咱们只要能够找到这位大能留下的只鳞片爪,就算是大机缘了。” 灵儿笑容甜美,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这样啊,那这里要是没什么厉害人物的话,咱们能不能杀光这里所有人啊?” 第六章 外面的人 - 秘境谜 - 黄瓜丝 何不苦从家里出来,正要上山采药,却遇到了一群外乡人。 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对他喊了一声:“这位小哥,请你过来一下。” 何不苦没有多想,便走过来说道:“不知道几位喊我过来,有什么事?” 少女旁边的老妪笑道:“你不要害怕,我等都是修行之人,来此地乃是为了布道。但对这里并不熟悉,想请你帮忙带路,顺便介绍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何不苦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婆婆莫怪,我还有事,要进山一趟,您可以问问其他人是否有空。” 老妪道:“相逢即是有缘,小哥儿不必忙着推辞。我等也不白白请你,有川资与你。”说完,老妪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何不苦面前。 何不苦看了一眼那银子,估计不少于十两,他连忙摆手:“老婆婆您太客气了,我不是想要您的银子,而是确实有事……这样吧,我简单带你们逛一逛,银子就不用了。” 那个少女笑着道:“这就对了嘛,小哥你还挺大气的。” 何不苦带着他们在村子里逛了一圈,这些人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看到古井,石板桥这些有年头的东西,都仔细地探查一遍,然后又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 有人问何不苦这里有没有什么神异之事,或者古怪的传说,何不苦也只说不知。 最后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那个少女拍了一下何不苦的肩膀说道:“行了小哥,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我们自己逛一逛就行了。” 旁边的其他人纷纷暗自皱了皱眉头,暗道,本来不错的一条仙根,可惜了。 等何不苦走后,一个年轻人轻声训斥那个少女:“灵儿师妹,你怎么这么鲁莽,要是不小心得罪了某位隐藏的高人怎么办?” 老妪平淡地说道:“清高,不要责怪灵儿了。为师本就要出手试探一番,看能不能引出那位高人。要真按照那小子所说,这里恐怕还真没什么高人存在了。最多只有一些上古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而这些,普通人又注定不知道,需要我们慢慢地探索。” 说到这里,老妪轻声冷笑:“哼,即便是有些藏头露尾的所谓高人又如何?还能高的过我们这座宗门不成?若真有人坐不住跳出来,打杀了就是,说不定从他们嘴里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何不苦走到村头村医的住所,没有停步,径直往山里走去,却被村医给叫住。 “小子,今天不要进山了,你先过来一下。” 何不苦有些疑惑,走到村医面前问道:“村医爷爷,您有什么事吗?” 村医严肃地问道:“你今天见了什么人了?” 何不苦老实地回答:“是几个外乡人,他们让我带他们在村子里逛一逛。” 村医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去吧,今天不要出门了,晚上我去找你。” 说完便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何不苦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的回家去了。 何不苦走后,村医面沉如水,怒喝了一声:“过分!” —————————————————— 一群外乡人正在村子里四处乱逛,却见到一个衣衫洁净的老者迎面走来,此人正是村医,他满面带笑:“诸位远来是客,不知可需要向导吗?” 叫灵儿的少女嘻嘻一笑:“我等正要熟知此地风土人情之人带路,老伯您就来了,真可谓是雪中送炭啊。” 村医道:“好说好说,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不能白白带路。” 听到此话,老妪心中生疑,仔细看了村医一番,确定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这才笑着道:“不敢白用人,川资奉上。” 老妪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村医摇摇头道:“看各位的衣着,都是富贵人,怎的出手如此小气?” 老妪气笑了,暗道一声不知死活,又掏出了一锭十两的金子,村医这才笑着接过。 村医带他们来到村里的那口古井边,说道:“你们看这口井,它可不是一口普通的井。以前曾有一条恶龙作乱,最后被人斩了头颅,尸体就镇压在这井下。” 老妪仔细盯着看了半晌,也没看到半分龙气,摇头无语。 村医又指了指那个石板桥,道:“你看那座桥,像不像一个龟甲?传说啊,那是上古凶兽玄武的甲。玄武被人斩杀之后,遗留下来的甲就被做成了这座桥。” 众人走到石板桥前,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门道。老妪暗中以指劲点了那桥一下,结果什么反应也没有,她这才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以她的修为,虽然这一指没有出全力,可一般的石桥也足以点塌了,可这座桥竟然连块石皮也没掉!老妪也没多想,只道这桥的材质坚硬罢了。回去的时候,倒是可以把这座桥收走,这可是难得的炼器好材料。 接着村医又与他们胡扯了一通,说什么此地曾经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仙妖大战,还说两百里外的山里现在还镇压着一尊不死不灭的恶妖。 他说的绘声绘色,就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只是对于这些,众人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说到后来,老妪已经有些烦了他的胡言乱语,便给了灵儿一个眼色。 灵儿会意,走上前道:“多谢老伯你的介绍了,我们累了,要回去了,你也回家去吧。”说着很自然地拍了拍村医的肩膀,表情天真无邪。 哪知道她的手刚拍到村医,村医竟然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大喊道:“哎你这丫头,怎么打人呢?不行,这下没有一锭金子老夫是起不来了。” 灵儿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这是……被碰瓷了? 老妪有些无奈,只得再掏出一锭金子,递给村医。村医却没接金子,而是拉住了老妪的手:“老妹子,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保养的却这么好,身边没有个男人,想必也很是寂寞吧?老哥哥我光棍一个,配你正好啊。” 老妪怒极,运转修为想要震开村医的手,而且这一下也能让这老不羞绝对活不过今晚。 结果却好像石沉大海,村医竟然毫无反应,老妪大惊失色,心道碰上硬茬子了。怒声道:“布阵!” 众人一听这话,转瞬之间就将村医围了起来,并布好了一座闻名于天下的杀阵。 村医站了起来,松开老妪的手,双手负后冷笑道:“终于忍不住要大开杀戒了吗?” 结果他们并没有动手,而是想要逃走,结果所有人就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根本逃不掉。 下一个瞬间,所有外乡人的修为就再也不能运转丝毫,就像是一下子变成了普通人。 老妪心中大惊,连忙跪地求饶:“红叶剑宗门下小辈,不知前辈法驾在此,无意冒犯,请前辈饶命。” 村医道: “哦?报出宗门名号,想震慑我?可惜,我并没有听过你这个宗门。” “不过,你报出这个宗门来,也不错,免得我一会还得对你搜魂。这个宗门不错啊,能教出你们这群人,也该灭亡了。” “你信不信,未来会有人一人上门,替你们这个什么红叶剑宗清理门户?” 老妪连忙点头道:“前辈说的是,我等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村医没理他们,自顾自说道:“那场大战之后,人道大兴,修士如雨后春笋,兴起一茬又一茬。却没有约束,总有人修力不修心。如今像你们这样的人,想必不在少数,是时候该割一茬了。就是不知谁能步步登高,以至于压的你们喘不过气,在你们的头上时时悬着一把利剑?若你们敢肆意妄为,这把剑就会掉下来砍断你们的脑袋。” “对一个乡野少年何必如此狠心?竟一掌打断他的仙根,让他三天后开始每日吐血,七天后下不来床,半个月后必死无疑,神仙也救不活?你告诉我为什么,小姑娘。” 村医的眼神毫无感情地望着那个“天真可爱”的少女灵儿。 少女浑身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村医再次怒喝:“说!” 灵儿只得哆哆嗦嗦地回答:“是干净!他的心干净。我看见这样的人,心里就不舒服,就想让他赶紧去死!” 村医平淡的点点头:“哦,是这样啊,你听到了?” 村医打开了一座隔绝外界的小天地的“门”,让悄悄跟着他的何不苦走了进来。他是有意让何不苦听到这些话的,想看看这个少年会作何反应。 原来何不苦刚回到家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他懂一些医理,虽不知哪里不对劲,却知道源头在哪。所以他才悄悄的跟着村医他们,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不苦进来后一言不发,就只是盯着那个少女灵儿。 村医对何不苦说道:“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他们拿人命不当回事,都是彻头彻尾的恶人。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就连生死都只在你一念之间,你有什么想法?” 第七章 选择 - 秘境谜 - 黄瓜丝 何不苦还是沉默不语,就只是盯着灵儿看。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此刻竟根本没有与他对视的勇气。 村医道:“难道你想亲手杀了他们?” 何不苦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村医爷爷,我想……留他们一命。” 村医听到这个回答,对他有些失望,不由得冷哼道:“烂好人,活该你被人整死,你自生自灭去吧。” “不,我不是不忍杀了他们,我只是想要了解,恶人的想法和手段。”何不苦这句话说的坚定无比。 村医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哦?像他们这种人,那是注定改不过来的,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再被他们整死一次?” “我知道他们永远不会变成大善人,但我不怕,我想要直面他们,给他们机会再害我。”何不苦说着跪了下来,道:“求村医爷爷你废了他们所有的仙人手段,让他们都变成跟我一样的普通人。如果这样还是被他们给害死了,那我才是真的活该。” 村医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小子,有点志气。只是你知不知道,你再有十天就该死了。” 何不苦也笑了:“您是不会让我死的,不是吗?” 村医似有不解:“哦,为什么,我可不欠你什么。” 何不苦笑得很开怀:“可我欠您的啊,我还欠您十好几两银子呢,我死了,可就没人还您的钱了。” 村医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你小子还真是有点天赋啊,学坏一出溜。今天才刚刚吃了亏,这就开始满肚子坏水了。” “也罢,你说的对,有我在你还死不了。只是你要记住,你现在可又欠我一条命了。” 何不苦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多谢村医爷爷的救命之恩。” 村医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他点点头道:“起来吧,那几个人我也给你留着,而且会废了他们,让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头脑害死你,而不能凭借任何的武力手段。只是你如果这样也能载了,我可绝不会再救你了。你欠我的那点银子,我也只当自己随手扔粪坑里了。” 何不苦起身,郑重地点头。 村医撤掉困住所有人的小天地,对几个外乡人说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众人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记着,以后这个少年就是你们的主人,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至于暗地里你们会不会谋害他,那我不管。真能把他害死,那我也认了,而且还会放你们回去。还有,千万别想着逃跑,只要你们擅自出这村子一步,就会立刻暴毙,除非他带你们出去。”村医说罢又对何不苦说道:“你先带他们回去安顿,等晚一会来我这边,我给你好好看看身体。” 说完他一挥手,收走了几个外乡人身上的武器,毒药,以及其他可能威胁何不苦性命的东西,当然还有一切值钱的东西。也不等众人再说什么,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何不苦和几个外乡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一阵短暂的尴尬之后,何不苦率先开口:“走吧,跟我回去吧。” 带着众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何不苦坐在凳子上,对几人说道:“咱们都互相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何不苦,现在有的就是这间屋子,其他什么都没有。哦对了,还有一屁股的债。” 五个外乡人站成了一排,互相看了看,还是老妪率先开口道:“我叫何云惠,红叶剑宗第三十九代弟子,宗门里的晚辈,都叫我何婆婆。” 何不苦微微一笑:“哦?看来你我还是本家嘛,我敬你年长,以后就称呼你为何姑好了。” 何云惠没有接话,旁边的少女说道:“我叫钟灵儿,何婆婆的弟子。小哥哥,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你别怪我了好不好?”说完瞪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何不苦。 何不苦点了点头:“嗯,我不怪你,去,先到一边跪着,我不叫你起来你就不准起。” 何不苦的手指向了一旁的空地,钟灵儿撅了撅嘴,还是没敢反抗,乖乖走到那里跪了下去。 一个年轻人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低垂下头去,道:“周清高,何婆婆的弟子,灵儿的师兄。” 何不苦笑道:“很好,你去盯着钟灵儿,她只要动一下,你就给她一巴掌。” 周清高怒视何不苦:“你……” “怎么,不愿意?那好,我现在就杀了她。”何不苦站起身,走到钟灵儿身旁,掐住了她的脖子,钟灵儿很快就被掐的喘不过气,脸也憋的通红。 周清高连忙道:“别,我听你的就是。”说完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钟灵儿的身旁。 何不苦松开手,钟灵儿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拍了拍手,重新坐回凳子,道:“继续。” 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傻笑了两声道:“嘿嘿,我叫李乐乐。我跟他们可不是一伙的,他们把我从家里强掳出来,让我跟着他们作恶。我不愿意,但又怕被他们杀了灭口,只得跟着他们到处跑。我跟您一样,都是苦出身,坏事都是他们做的,我对您可是半点恶意都没有啊。” 周清高嗤笑一声,没多说什么。 何不苦笑眯眯地说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怎么觉得,这群人中最坏的就是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这个李乐乐现在没什么反抗能力,可何不苦就是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危险,这是他在其他几个人身上都没有感受到的。 李乐乐还要再说,何不苦摆了摆手,道:“你先闭嘴,还是让这位老伯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李乐乐没敢再多说,那位枯瘦的老伯却嗷一嗓子哭了出来,扑通跪在了地上,膝行到何不苦的面前哭诉道:“何公子哎,小老儿我冤枉哪。” 他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哭道:“公子不知,小老儿名叫赵老二,乃是红叶剑宗的外门弟子。说是外门弟子,其实就是内门仙师们的仆役啊。这几个人平日里作恶多端,还对我非打即骂,我是敢怒而不敢言啊我。” 何不苦笑道:“既然你以前敢怒不敢言,今天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一次性说个够,我倒想听听,他们究竟都做了哪些恶事。” 赵老二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站起身来道:“那个老妖婆何云惠,平日里看着慈祥,其实最为霸道。凡是她觉得根骨好的年轻人,都想收为弟子,若是有人敢不从,她就杀光别人全家,逼人就范。当了她的弟子,就要什么都听她的,哪怕是作恶。凡有违逆她的,都会被她折磨致死。” “还有那个小妖女,最是跋扈,仗着自己的相貌好,到处撩拨年轻的男子。她杀人从来就没有理由,惹她生气了要杀,让她高兴了要杀,惹她伤心了要杀,就连公子你,就只是因为心里干净她也要杀。” “还有那个周清高,简直就是小妖女身边的癞皮狗,只要是小妖女撩拨过的男人他都要杀。对小妖女动心的要杀,没动心的他也杀!”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李乐乐,看似憨厚,其实最毒的就是他。每一次其他人杀完人,都是他来收尾,有那没被杀死的小娃娃也都是他给斩草除根。这还不算,他还有一个恶癖,喜淫尸!而且不论老幼,就连几岁的小女娃娃他也……” 赵老二话音未落,何不苦从炉子里拔出火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火钳插进了李乐乐的眼睛里,火钳的尖子透颅而出! 李乐乐临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只要再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就能把这个何不苦置于死地。 “砰”的一声,死尸倒地。何不苦拔出火钳,重新放进炉膛,他只说了一句:“让你多活了这许久,都是我的罪孽。” 众人虽都是见惯了死人的,见到这一幕,还是心中暗惊。原因无他,他们如今与这个李乐乐一般无二,都是待宰的羔羊,如何能不怕?此刻他们也真切地认识到了,原来这个老实巴交的少年,是真的敢杀人的。 何不苦强忍着心中不适,又坐回凳子,对赵老二道:“其他几人都是无恶不赦,那你又做过什么恶事呢?” 赵老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子真是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小老儿自然也是做过恶事的。小老儿我爱财,每一次他们杀完人,那家人的钱财都被我搜罗出来,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何不苦见那师徒三人神色没什么异常,看来这个赵老二说的都是真的。他心中奇怪,若只是爱财,虽然也算恶人,可跟其他几个人比起来那简直算是个圣人了。只是这样的话,村医爷爷为什么要把他跟其他人都一样,视作无可救药之人呢? 何不苦感觉这事不对劲,心中对这个赵老二的提防提高到了超过其他人的地步。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笑着说道:“嗯,看来你跟其他人确实不同,还有的救。这样吧,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其他人就由你来管着,不许他们乱来,能做到吗?” 赵老二又跪了下来,满脸的感激:“多谢公子信任,您放心,以后我一定管好他们,决不让他们给您添乱。” 何不苦站起身,看见钟灵儿悄悄地动了一下,他看了周清高一眼。周清高没办法,不情不愿地轻轻扇了钟灵儿一下。 何不苦感觉不满意,又看了赵老二一眼。赵老二心领神会,走到钟灵儿面前,使出吃奶的劲,抡圆了又是一巴掌,这一下直接把钟灵儿的俏脸给打得肿起老高。 何不苦对周清高说道:“看见了吗,你做事如果还不能让我满意,我就再让他来做,这样钟灵儿就等于动了一下要挨两巴掌,懂了吗?” 周清高眼中的恨意几乎快要压制不住,狠狠地点了点头。 何不苦最后交代赵老二和何云惠两个人,让他们一起把李乐乐的尸体处理一下,找个地方埋了。交代完,何不苦就走出了家门,准备去找村医给自己治伤。 出了家门没走出多远,何不苦便蹲在了路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没办法,第一次杀人,能撑到现在才吐,已经是个奇迹了。他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过了好久才缓和下来。 他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似乎要把在自己家听到的许多污秽之事都给吐出去。过了一会,他调整好心情,大步往村医的住所走去。 十四岁的何不苦,不光是身体长大了。在这一天,心理上,也彻彻底底的长大了。 第八章 蜕变 - 秘境谜 - 黄瓜丝 何不苦走后,赵老二和何云惠便把屋里的血迹打扫了一番,然后抬着李乐乐的尸体,找地方埋去了。 屋里只剩下周清高和钟灵儿两个人,周清高把钟灵儿扶了起来,搀扶着她四处走动走动,活动活动酸痛的双腿。 周清高满面愧色地说道:“对不起师妹,师兄也不想打你,我也是没办法。那个神秘的高人做的太绝了,不光废了我们的修为,就连体魄也被他给弄得比普通人还不如,否则那个李乐乐也不会那么轻松就被那个家伙给杀死。如今我们就是想要反抗,也绝对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没等他说完,钟灵儿突然吻住了他的嘴,把他剩下的话都给憋回了肚子里。 周清高简直惊呆了,他盼这一天简直不知道盼了多久,想不到如今就这么实现了。 两人分开后,钟灵儿说道:“师兄你别说了,你的苦衷我都知道。以前灵儿不懂事,直到今天才知道,一直以来对我最好的就只有你。若是有朝一日我们能离开这座牢笼,我就嫁给你。” 周清高满脸的激动,很快他又充满杀意地说道:“师妹,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替你杀了这个何不苦。” 钟灵儿依偎在他的怀里,娇羞点头:“嗯,我相信你。” 两人温存了一会,周清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妹,你还是在地上跪着吧。那个赵老二已经背叛我们了,若是被他回来看到你没有跪着,告我们一记刁状,你怕是还得再吃苦头。” 钟灵儿听话地点了点头,重新跪了下来,心中却暗道:“真是个废物,嘴里说喜欢我,却连这一点点风险都不愿意承担,而且你竟然真敢打我。何不苦那个小崽子死的那一刻,就是你的丧命之时。” 屋外野地里,赵老二和何云惠已经挖好了坑,现在正在填土。 等填好了土,赵老二一屁股坐在地上,指挥着何云惠道:“把土踩实了,再从旁边弄点干土来,掩盖一下。” 何云惠把锹往地上一扔,道:“赵老二,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赵老二冷笑一声道:“我怎么不敢,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红叶剑宗的太上师祖吗?哼,你现在不过跟我一样,都是人家的阶下囚。哦对了,公子说了,你们现在可都归我管呢。” 赵老二接着道:“我告诉你,现在公子最信任的人是我,你以后还是老实点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在公子面前告你一状,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何云惠嗤笑一声:“你现在还当那个小崽子是个小傻子呢,你以为他是真的信任你吗?我敢保证,下一个被他杀死的就是你。” 赵老二脸色阴沉了下来,不一会他又暴怒起来:“你敢叫我家公子是小崽子?我告诉你,以后你给我放尊重点,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吃足了苦头。”他当然知道何不苦不会真的信任他,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别无选择。只能是尽力表现自己,好从何不苦那里得到更多的权利。 等一切做好,两人准备回何不苦的家。何云惠从赵老二身边经过的时候,赵老二瞅准机会,一巴掌拍在了何云惠那极为丰满的翘臀上。 “啪”的一声脆响,何云惠身子停顿了一下,没有转头。只是背对着赵老二的那张脸,杀气浓的吓人。 —————————————————— 何不苦一走进村医的住处,村医上来就问了一句:“杀人了?” 何不苦苦笑了一声:“您都知道了。” 村医点点头道:“嗯,我看见那个小胖子的鬼魂了,怨气重的很哪。不过被我随手给打得魂飞魄散,让他再也没有作恶的机会了。” 何不苦有些惊奇:“您的身份到底是……” 村医摆摆手打断了他:“或许以后你会知道,但现在告诉你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何不苦理解地点了点头,不再问这方面的事,而是换了个话题:“那个赵老二是什么情况?” 村医冷笑一声,道:“你小子是不是觉得那个赵老二其实没有那么坏?你啊,还是太嫩了。我告诉你,他的心脏的很。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是杀人如麻的变态,他还能一直活的好好的,就凭这一点,他就不简单。” “我告诉你,这个人具备其他人加起来所有的恶意。他之所以表现的没有那么坏,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胆子小。他这种人,胆子是随着本事和地位长的。你记住了,千万不能让他爬到你的头上,否则他的恶,绝对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何不苦点点头,暗道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防着这个人,果然没错。 说话的功夫,村医已经看遍了何不苦的全身,对他的伤势也已经了然于心。 村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伤,很麻烦啊。那个小姑娘的一掌,不但打断了你的仙根,更把你的五脏六腑都给打的碎裂了。现在只是裂开了一点点几乎微不可见的口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越来越大。若是我再晚发现个三五天,到时候也只能看着你在痛苦中死去了。” “说起来这个手法倒也不算高明,就是普通的暗劲罢了,不过要想修复却是难上加难,这就是伤人永远要比救人更简单的道理了。” 何不苦问道:“那您有办法治吗?” 村医气笑一声,道:“什么话,把吗字去了。没办法我让你来做什么?你小子也就是碰到我了,一般人还真难救你的命,就算勉强保你一条命,也注定是一辈子的病痨鬼,痛苦地活到三十岁,也就该投胎去了。” 村医把手贴在何不苦的胸口上,对他说道:“不要动,我先帮你温养一下五脏六腑。”说着,村医的手沿着何不苦的胸口,慢慢滑到了小腹处,又如此反复十余遍。 何不苦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泡在了温水里,说不出的舒爽感觉。同时又有一种隐隐的刺痛感,这痛感并不强烈,就像是心肝脾肺肾都被人用针轻轻在扎一般,想必这就是脏腑破裂的缘故了。 等到温养结束,村医又传给他一套呼吸之法,嘱咐他必须严格按照要求来呼吸,不可偷懒。 村医最后扔给何不苦一包药,对他说:“你这伤死的很快,好的却慢,想要好得彻底,最少也得三个月。七天之内你每天都要过来,接受温养。每天一副药,吃一个月。再加上呼吸之法的自我调养,慢慢地也就无恙了。” 何不苦松了一口气,牢牢记住村医的交代,恭敬行礼后告辞离去。 何不苦离开后,村医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听到我说了两次自己的仙根被打断了,却从来没问过仙根的事情,似乎从来没有惋惜过这一点,倒真有几分大气。不过他还不知道,他原来的那点仙根算个屁啊,充其量也就能修成个半吊子的地仙。我传给他的呼吸法,却是正儿八经的古法,根本就不靠什么狗屁仙根的上古修行之法!这小子从今天开始,就要开始脱胎换骨了。” 何不苦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没什么异样,见所有人都在老老实实的。 何云惠坐在那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周清高看着跪在地上的钟灵儿,满眼的爱怜。钟灵儿肿着半张脸,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至于赵老二,则是在辛勤的收拾屋子,看到何不苦回来,满面堆笑:“公子,您回来了。” 第九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 秘境谜 - 黄瓜丝 何不苦先是对赵老二点了点头,随后又对钟灵儿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周清高如蒙大赦,连忙把钟灵儿搀扶起来。 半晌才回来,何不苦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所以显得格外的沉稳。 也许是大家第一天在一起,彼此还不熟悉,或者他们对村医过于恐惧,所以今天家里很“干净”,也没有出现什么意料之中的小意外。 何不苦也不因自己过于小心而觉得尴尬,自然的坐在凳子上对众人招手道:“来来来,大家都来我旁边找地方坐着。第一天在一起,咱们聊聊天。” 众人都坐定后,钟灵儿率先开口道:“不苦小哥哥,你身上的伤?” 何不苦呵呵一笑:“多谢你的关心,无碍的。村医爷爷已经帮我治好了,再将养几天就可以痊愈。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命不久矣,会在临死之前先杀你泄愤了。” 钟灵儿甜甜一笑,鼓着半边腮帮子,显得很“纯真”:“你都不知道今天下午我有多么担心你,现在听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不苦小哥哥,你就别再怪我了好吗?人家真的知道错了嘛,以后再也不敢了啦。” 钟灵儿的生意甜的腻死人,何不苦差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大度的摆摆手道:“哎,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说啥怪不怪的,这次罚你再跪一个时辰,下次可不许再说了。” 钟灵儿脸色不由得一僵,苦着脸走到“老地方”跪下了。 何不苦看向周清高:“啊,周兄。别那么用力地看着我嘛,放松点。钟姑娘再喊我两声小哥哥,你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周清高冷冷地看着何不苦,说道:“小子,我劝你少在我这里费心思了。我是不会向你屈服的,更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对你卑躬屈膝。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哼!你若不是仗着有人保你,就凭你那点本事也配跟我说话?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赵老二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怒喝道:“大胆,怎么跟我家公子说话呢?” 何不苦摆摆手,示意赵老二稍安勿躁,赵老二这才愤愤不平的坐下。何不苦也不生气,反而安慰周清高道:“周兄别激动嘛。我看你还是跟之前一样去监视钟姑娘去吧,去一边好好冷静一下。” 周清高迅速冷静下来,哦了一声,乖乖起身朝钟灵儿走去。 何不苦不忘提醒他一声:“注意打耳光的力度。” 周清高点点头:“哎,我知道了。” 赵老二一脸的谄媚相,说道:“公子,这个周清高缕缕对您不敬,我看您对他有些……过于仁慈了。” 他接着说道:“还有那一对大小妖婆,对您也总是阳奉阴违,时刻准备对您不利,您走的那一会,要不是我看的严,他们几个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何不苦问道:“那你说说看,我应该怎么对付他们呢?” 赵老二嘿嘿一笑道:“公子您的心,就像白玉一般无暇,自然是想不到他们的鬼蜮伎俩,也不知道如何对付他们。我看啊,您不如让我调教他们几天,保证能还给您几个要多听话有多听话的忠仆。” 何不苦好奇地问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呢?” 赵老二满面正色:“能给公子分忧一二,是老奴份内的事。老奴其实没有什么本事,只有一颗对公子你的赤胆忠心,日月可鉴……” 赵老二打蛇随棍上,这就开始自称起老奴了,他脸上的表情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何不苦有些受不了他这一套,连忙把他打断,道:“今晚阴天,没月亮,等天晴了你再展示忠心吧。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你还是先忙自己的去吧,我跟这位本家何姑聊聊。” 赵老二点点头,起身忙去了。现在对坐着的,只有何不苦与何云惠这两个同姓之人。 其实在何不苦的心里,他下一个要杀的人,正是这位本家。 剩下的四个人里,赵老二不管心里如何恶毒,终究还没做过什么真正十恶不赦的事。 那个周清高,不过就是个注定一无所有的可笑舔狗,虽然有些故作冲动的小心机,何不苦也是一眼就能看穿他。何不苦给他下的定语是:有点东西,但东西不多。所以他在这些人里,是对何不苦威胁最小的人。 至于钟灵儿,天生坏种,再加上遇到了一个纵容她、甚至怂恿她,同时又能很好的保护她的师父。以至于她心中都没有多少善恶的观念,别人要杀人都多少还有点理由和动机,她不需要这些,全凭心情。这个女人在何不苦心里的必杀榜上,暂时排名第二。 上述三人虽然都该死,但都没有这个何云惠可恶。 第一:她很会伪装,何不苦不会忘记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笑脸有多么慈祥。 第二:她心机很深,从成为阶下囚以来,她就几乎没说过话。何不苦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对她很忌惮。 第三:且不去说她所做过的其他事情有多么恶劣,就只是她教出了周清高和钟灵儿这两个弟子这一点,她就绝对不能活着出去。她若是一直在外面逍遥,恐怕会将恶的种子撒遍天下,她对整个人世间的危害都是极大的。 何云惠先开口道:“你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杀意,但是杀心却重的吓人,想好要出手了吗?” 何不苦盯着她看了很久,终究没有动手。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他刚才有点怕了,怕会被何云惠给成功翻盘。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要强压住现在就杀了她的冲动。他曾经跟村医说过,要直面这些恶人,并战胜他们,若是现在杀了她,就等于自己是认输了。 何不苦知道,这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村医用自己的能力,将一场本不公平的棋局给强行变得“公平”了起来,甚至还给了何不苦很大的先手优势。 如果这样他都赢不了,那以后如果到了外面,没有了村医帮助的何不苦,岂不是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想到这里,何不苦展颜笑了:“何姑你多心了,根本没有的事儿。在这些人中间,就属你的地位最尊崇,见识也最广,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介绍一下外面的世界而已。” 何云惠道:“看来是想好要怎么对付我了,现在居然已经没有多少杀心了。想知道外面的世界?那里可乱的很,像我这种人在外面都只能在一小片地方作威作福,若是放在整个天下,则是根本不值一提。至于你,没有那位前辈保护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乱走动,小心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何不苦不以为意地说道:“没关系,你接着说,我这人胆子还行。” 此时屋里的场景,落在不知情人的眼里就像是:勤劳的老父亲在不停的忙活着,母亲在给小儿子讲故事。虽然女儿在一边跪着稍显扎眼,想必也是犯了什么错正在受罚。还好有一个好女婿正在关切地陪着她,安慰她。 啊,多么和睦的一家人啊。 第十章 天下 - 秘境谜 - 黄瓜丝 天下到底有多大,没谁说的清。 整片大地分成了十九块大小不一的陆地,陆地与陆地之间相隔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这十九块陆地又被称之为大洲,每一座大洲都极其的大,而海洋之大,比起所有大洲合起来也不差分毫。 人们把东边离得近些的五座大洲,称之为东五洲。南边为南三洲,西边和北边都只有一洲。 位于中间的地带,足足有九座大洲,人们把这九座大洲,合称为中土世界。 而何不苦他们所在的古唐国,就位于中土世界九座大洲之一的胜神洲之上。 古唐国乃是胜神州第一大国,东西宽十二万里,南北长五万里,只此一国的疆土就占了整个胜神州的三分之一还要多。 胜神州虽然有大小国家不下千余个,却几乎没有能跟古唐国一较高下的。 只有祁连山脉以西的安息帝国,和北边的北狄这两个国家敢在古唐帝国的脚下蹦达两下。不过他们也蹦达不了多久了,如今的古唐帝国,有二圣同朝。朝中有数不清的名臣名将,古唐帝国的国力也来到了千年以来的最顶峰。 整个古唐国磨刀霍霍,上下一心。似乎想要统一整个胜神洲,完成一国即一洲的壮举。胜神州的其他国家无不在古唐国的天威之下瑟瑟发抖,就连安息帝国和北狄这种凶悍的马上蛮族,在古唐国的兵锋之下,也是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 何不苦轻叹一声:“我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却还是不免被这天下的大给震惊到了。” 何云惠也生出了几分感慨:“是啊,这个天下太大了,大的让人绝望。即便是修行有成的仙人御风而行也很难踏遍整个天下。” “而一般的凡人,所知所见就要更少了。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秘境中人,是很难想象外面的天地到底有多么广阔的,唯有亲眼看到才能真正体会。” 何不苦有些不解:“你一直说我们这个村子是一个秘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云惠仔细看了看何不苦,确认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才解释道:“天下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境,这种秘境都是被高人布下法阵,与外界隔绝。有的秘境很凶险,一靠近就会被杀死。有的则是很隐秘,若非机缘所在很难发现,但只要找到阵眼,便可以进去。” 何云惠指了指村子外面,接着道:“你们这整个小镇方圆三百里就是一个隐藏起来的秘境,外界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你难道没发现这里几乎很少看见生面孔吗?” 何不苦摇摇头道:“我连压岁村都很少出,所以对小镇那边的情况不清楚。” 何云惠有些无语,她继续说道:“我有一个猜测,这个秘境里最开始是没有人的。现在你们这些人的祖上,全部都是从外面进来的。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外面的世界无法生存,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里,便在此扎下了根。多年以后的今天,这里虽然可以出去,却很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到外面去。即便有人到了外面,也会很好的保守这里的秘密,所以这里才能一直保持着宁静祥和。” 何不苦忍不住说了一句:“若不是碰到了那位村医,恐怕你们的到来,就会彻底毁了这里的安宁吧?” 何云惠没有反驳什么,默认了这一点,她沉默了一会,不免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位……村医前辈,实在是太过强大了。这么多年来,想必也不是没有如我们这般的修士进来过这里,但却没能掀起丝毫的波澜,想必都是有这位前辈在的缘故了。” 何不苦有些好奇的问道:“村医爷爷,究竟有多强?在外面的天下,也能算得上强者吗?” 何云惠点了点头道:“那位前辈很强,强到超出了我的认知,我只知道他比我们红叶剑宗的宗主还要强的多。即便是放在整个天下,也绝对算得上强者。他所施展的手段,我根本就看不懂……或者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这等修为,实为我平生仅见!” 何不苦不免对村医的身份越发好奇了,可村医既然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何不苦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能忍下。他对何云惠说道:“你给我讲讲修行的事吧。” 何云惠点点头,继续娓娓道来。 修行到底起源于何时,早已无人知道。传说最早的时候,修行的法门与体系都跟现在有很大的不同。 可是两万多年前,突然有四尊大魔头横空出世,他们就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把当时天下本就不多的修士给屠戮一空。并且他们还销毁了所有的修行秘籍,毁掉了所有的仙道传承,就连上古的秘史也被全部毁去。所以现在人们所能了解到的最久远的历史,就是两万年前的事情。再之前,则像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而那四尊大魔头做完这些之后,竟然就这么失踪了,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人知道他们做完这些之后,又去了哪里。 过了许久,天下才重新出现了修行者。这个时候的修行者都是碰巧走上了这条路,根本就不得其法,也很难修到高深的境界。 直到一万五千年前,有一个天才终于修行有成。他将自己的修行心得编撰成书籍,传于天下。从这个时候时开始,修行这件事,才有了明确的道路。人族修士也真正开始大兴,发展到如今,修士的数量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宗门、大教、山头林立,各自的修行传承也是各有千秋。 只是这些传承虽然有优劣之分,但道路却是相同的,因为它们无不是脱胎于最早的那本修行心得。 那位将修行的种子洒遍天下的前辈名为彭铿,后世人也将其尊称为“彭祖”,他编撰的修行心得则被称为《祖经》。 现在其他各家传承的优劣长短且不去说,都是大同小异,只说《祖经》之记载。 《祖经》将修行分为了:种根、换骨、洗筋、吐新、通灵、结丹、观道、合道、问心这九大境界。 “其中前三境最重根骨,一个人能不能修行就在于有没有仙根。而仙根的品质则决定了一个人在中三境能走多远,甚至能决定其最终的大道成就。” 何云惠说到仙根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何不苦,见他面无异色,才接着往下说。 “修行人只要进了中三境,就已经不算是凡人了。人们常说的仙人,指的就是修行到了中三境的修士。” “进了吐新境,便可以御风而行,我的弟子周清高以前就在这一境。” “这一关,难倒了无数的修士。有许多人早早就洗筋成功,却终其一生也不能更进一步。不能吐故纳新,便是仙凡有别。” “通灵境又被称为地仙,到了这一境,随便一掌,开山裂石也只如寻常事。而地仙在各大宗门里,往往都是祖师级别的人物。在山下小王朝之中,随便也能当个国师不在话下。我以前就曾是一位地仙,身份在整个宗门,能排在前五。” “结丹境的修士,要么是一宗之主,要么是古唐国这样的大国守护神。他们法力高强,能移山填海,神威震慑四方,可以算得上是这个天下真正能当家做主的人了。” “至于上三境嘛……我可就不太清楚了,这样的人如凤毛麟角,个个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反正一个也没有见过,更无法揣测他们都有什么样的神通。对了,那位村医前辈肯定就是上三境的大修士,就是不知道他处于上三境中的哪一境。” 何云惠的话结束了,何不苦却沉浸在其中久久无法自拔。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一般,他被深深的吸引了。他心中有一种冲动,想要出去亲眼看一看那个精彩的天地。 随后他又自嘲地一笑,他知道自己的仙根被钟灵儿给打断了,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仙根对自己是何等的重要。看起来自己这一生,是注定与那些飞来飞去的神仙无缘了。 吃过晚饭后,众人各自睡下。何不苦家虽然穷,房间倒也不算太小,正好有三间房。 他安排何云惠与钟灵儿一个房间,让周清高和赵老二住在一起,惹的周清高满脸的嫌弃。 何不苦躺在床上,按照村医教的呼吸之法进行吐纳。 如今家里不“干净”,他并不敢睡的太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觉得有多辛苦。 毕竟,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样的夜晚,能比娘亲刚刚过世那几天,更加难熬了。 第十一章 杀局初体验 - 秘境谜 - 黄瓜丝 何不苦躺在床上呼吸吐纳,却不知道这样的呼吸法到底对他有多大的好处。 此时随着他的呼吸,不但意识没有丝毫的恍惚,反而越来越清醒,甚至能隐约“看”到身边的景象。 比如现在,他就清楚的感觉到另外两个房间里,都有对自己很强烈的杀意。 两个女人所在的房间里,似乎有人忍不住现在就想出手?结果那人在门后站了很久,终究没有付诸行动,又退了回去。 这让何不苦不免有些意外,他以为最先忍不住的应该是那个周清高才对。结果很明显不是他,就是不知道是两个女人中的哪位,对他如此“上心”。 何不苦很喜欢现在这种休息方式,虽然意识清醒,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比以前任何时候睡的都要更舒服。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自己全身的筋骨,以及五脏六腑都随着他的呼吸被慢慢地滋养着。而随着这种滋养,他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几乎微不可查,但却一刻不停的进行着。 而他的伤势也被控制的很好,没有变得更严重的趋势,就连彻底枯死的那条仙根也在闪烁着丝丝的光点。 第二天,何不苦照旧起的很早,而且精神头也比以前好得多。他先去了村医那里接受治疗,然后还是一样,上山去采药抵债。现在他欠村医的不仅没少,反而越来越多了,不努力可不行。 后面一连两天,他都在小心提防着自己家的几位“家人”,就等着他们对自己不利。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连一点点的小意外都没有。 如此一来,何不苦每天回到家的小心翼翼,处处提防,看起来就显得有些可笑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直到第三天到来。 何不苦今天运气很好,没用多久就采满了一篓子药材,所以从村医那里回来时,比以往要早了一个多时辰。 他慢慢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等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于是何不苦没有进门,而是躲在窗下,想要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首先说话的是周清高:“师父,我求您了,就帮徒儿这一回吧。” 答话的是何云惠:“不行,师父我也是女人,怎么可能会帮你做这样的事情。” 周清高急道:“哎呀师父,咱们如今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你怎么还这么死板?只要这一次您让我达成所愿,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何云惠沉吟着,没有说话。周清高连忙趁热打铁:“师父您看,如今咱们要想脱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那个何不苦。您虽然智深如海,但光有谋划可杀不了那小子。只要您帮了我这一次,我就全力帮您杀了何不苦。只要能杀了他,咱们出去以后,您还是那个红叶剑宗的祖师奶奶,不比在这寄人篱下强?” 何云惠终于有些动心了,她一咬牙道:“也罢,反正为师也一直就想着撮合你们两个,那个丫头犟,一直不同意。现在既然落到了这里,那也由不得她了。” 周清高大喜,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多谢师父成全。” 接着房间里就传出了有人走动的声音,然后何云惠和钟灵儿住的那个房间响起了开门声。何不苦挪动脚步,换了个更方便偷听的位置。 只听何云惠说道:“灵儿,师父有话跟你说。” 钟灵儿道:“什么事,师傅您说。” 何云惠道:“灵儿啊,你看咱们师徒如今已经落到了这番田地,师傅也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你也知道清高这孩子一直对你有意思,现在师傅做主,正式把你许配给他,你们今天就圆房吧。” 钟灵儿道:“师傅,我想再考虑一下,行吗?” 何云惠道:“还有什么考虑的,已经都这样了,咱们师徒更应该团结一心。你和清高在一起,咱们齐心协力,也好早日杀了那个何不苦,离开这里。” 钟灵儿还是不愿意:“师傅,您说的太突然了,灵儿心里没有一点准备。这样吧,明天我给您答复,可以吗?” “灵儿,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就这样决定了,师傅说了算。”何云惠说话的声音重了几分,她又对周清高说道:“清高你去,跟灵儿圆房,她要是不愿意,师傅会帮你的。” “是,师傅。”周清高兴奋地答应一声。 接着屋里便传出了一阵凌乱的声音,还有钟灵儿的一声惊叫。 周清高道:“灵儿师妹,你就从了我吧,就连师傅也同意了。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对你,再不让那个何不苦欺负你。” 何云惠也在一旁帮腔:“是啊灵儿,清高对你的心意你早就知道了,他一定会真心待你的。” 屋里的声音越来越剧烈,期间还夹杂着衣服被撕裂的刺啦声。 何不苦扒在窗户上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得面红耳赤。 只见何云惠和周清高一起按着钟灵儿,钟灵儿剧烈地挣扎着。她的衣服已经被褪下大半,上半身雪白的皮肤清晰可见,那高耸挺拔的山峰和若隐若现的大腿,晃得何不苦晕乎乎的。 何不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一时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他起身大步走进了屋子,大喝一声:“住手!”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何不苦依然没有失去警惕,他走的虽然快,但也时刻注意着屋里的情况,避免被不知隐藏在哪里的东西暗算。 他从厨房里抄起一把菜刀,走进了钟灵儿的房间,怒道:“周清高,你找死。”他提起菜刀便对周清高砍去。 周清高已知不妙,连忙躲开,夺路逃出了房间。 见周清高已跑,何云惠正要说话,何不苦挥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你也给我滚出去。” 何云惠不敢再说话,捂着脸走了出去。钟灵儿头发凌乱,满脸都是泪水,她就这么光着身子,一头扑在了何不苦的怀里,哭道:“不苦小哥哥,还好你回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可就……” 暖玉温香在怀的何不苦,头脑瞬间一片空白,他安慰道:“没事了,在这个家里,我决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试图推开钟灵儿,却被紧紧地抱住,一时竟没有推开。钟灵儿嫣然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保护好我的。” 此时听到她的笑声,何不苦想起了以前她笑着对自己下毒手的那一幕,心中骤然清明。他顿觉不妙,想要全力推开钟灵儿。 但是为时已晚,钟灵儿已经猛的出手。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根被削的尖尖的竹筷子,突然往何不苦的脖子刺去。 好在何不苦醒悟的还算及时,他努力侧过身子,想要躲开这足以致命的一击。 只是,这一下太快了,何不苦终究没能彻底躲过,筷子还是刺进了他的脖子里。 好在刺的位置不足以致命,只是刺穿了他脖子左边的皮肉。就是这样,也痛的他差点叫出声来。 何不苦一脚踹到了钟灵儿的肚子上,钟灵儿紧紧握着筷子没有松手,随着她被这一脚踹开,筷子也被拔了出来,带出了一股血箭。 何不苦一手捂着脖子,一手夺过筷子,眼中没有了怒火,只有平静。他狠狠地将筷子刺进了钟灵儿的肩胛骨,冷冷地说道:“这是对你这一次刺杀我的惩罚。”说完大步离开了房间。 独自房间里的钟灵儿有些遗憾地自语道:“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杀死他,可惜了。唉,这样的机会也就只能有一次,他再也不会上这样的当了。” 第十二章 拜师 - 秘境谜 - 黄瓜丝 何云惠和周清高以及赵老二都回来了,何不苦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切如常,就好像那一场刺杀没有发生过一样,何不苦也没有问赵老二当时为什么“正好”不在家。 第二天何不苦来到村医家里,村医看着脖子上缠着纱布的何不苦,眼神戏谑。 “呵呵,吃亏了?”村医笑着问道。 何不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将这场刺杀的经过给村医说了一遍。 村医听完后,点了点头道:“嗯,这场刺杀布局很简单,远远算不上精妙。不过是欺负你年纪小,没经过人事,所以你才会上当。相信下一次,他们一定会布下一个更巧妙的陷阱让你钻。” 何不苦嗯了一声,表示心中有数。 村医突然问道:“光屁股的女人好看吗?” “这个……”何不苦满脸通红,讷讷不能言。 “哈哈哈……”村医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番治疗结束,村医对何不苦说道:“你的体质不错,现在恢复的比我预想中还要好,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若只是这样,你以后会很容易生病。只要稍微受点凉气,便会咳嗽不止。即便有那个呼吸之法帮你调养身体,也很难改变这种情况。” 村医沉思了一会,接着说道:“这样吧,我再传你一套拳脚的路数。这套拳法没什么杀伤力,但只要时常练习,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何不苦连连点头,赶紧应下。 村医却说道:“先不急着学拳,我且问你,你已经知道修行的事情了吧,有什么想法没有?” 何不苦不由得苦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想法,修行虽好,我却注定不可能走上这条路了。” 村医道:“你说的是仙根的事情吧?也对,按照常理来说,仙根一断也就断了仙缘。” 何不苦有些苦涩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村医接着说道:“不过那也只是常理罢了,在我这里,常理就等于没理。外面的天地虽大,但也只是一口大点的井。而那些井底之蛙所说的常理,算个屁的常理?” 村医忍不住讥笑出声:“那个彭铿确实有几分本事,能凭一己之力就将已经断了的仙路重新接续起来,甚至还修的比原来更加好走几分。只是他终究天资有限,不能走上真正的顶峰。以至于后来人按照他的路走,最多也只能走到和他并肩的地方,很难更进一步。” 村医的话,要按照何不苦的理解就是,彭祖虽然有点东西,但东西不多。他所创的修行之法跟上古之法相比,对于修行境界的描述,竟是奇迹般的几乎完全一样。但各境界的修行细节偏差颇多,有些甚至是南辕北辙的。这也就造成了现在的修行之法的特性:初时容易,越往后越难。没办法,毕竟这只是他在遇到困难时,避重就轻,误打误撞走出来的“捷径”嘛。 说到这里,村医难得的生出了几分久违的豪气:“现在外面的所谓仙家,哪里知道修行的真意。没有仙根就不能修行?可笑!没有仙根可以种出来,断了的仙根也可以修复,这才是所谓种根的真意。你难道没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何不苦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番,点点头道:“好像确实不一样了。” 村医笑道:“这就是了,实际上你的仙根也已经重新焕发生机了。只要你每日吐纳,终有一天仙根会重新发芽,然后自然而然地完成种根。这样的种根,可比外面那些所谓名师的种根之法,高明的多啊。行了,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先跟我学拳。” 村医说罢,双手自然下垂,略微佝偻地身子也直了起来,整个人气质浑然一变,拳意自然而然地遍布全身。他轻喝一声:“跟着我做。” 何不苦连忙像他一般站直身体,村医沉声道:“凝神,用心体会拳意,注意用我教你的呼吸法去吐纳。” 村医将双拳置于两侧肋下,双膝微蹲,然后慢慢往前打出一拳。他的动作很慢,以至于何不苦能够看清他所有的出拳细节,何不苦也有样学样,随着他出拳。 村医往前踏出一步,又是一拳打出,接着身子旋转一圈,双拳齐出。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且每打出一拳都要往前踏出一步,气势也越来越强。整整打完十八拳,他也往前走了十七步,最后一步,竟然将地面都给踩裂了。最后,他收拳,敛息,气势也完全收敛,再一次恢复成一个普通老人的模样。 何不苦前面九拳还能跟着村医一起做,后面的九拳则是完全跟不上老人的步伐了。只能停下来,仔细地观察,用心记住村医的出拳动作。 村医见他只跟着打了一半,没有在意,只是问了一句:“都看清了没有?” 何不苦道:“看清了。” 村医道:“嗯,不光得看清,还得记住每一个细节。最重要的就是拳意,要仔细揣摩,并理解。回去自己慢慢练,过几天我要看你练拳的成果。这套拳法不算高明,但最适合用来给修士筑基,若能练拳十万遍,自然而然就脱骨成功了。若是能领会其一往无前的真意,使得拳意与拳法融合,那时候你再与人对敌,可就要小心了。” 何不苦不解地问道:“小心什么?” 村医呵呵一笑说道:“小心不要一拳就把对方打死。” 何不苦跟着嘿嘿傻笑两声,拳已学过,他还有正事要做。见这里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便说道:“多谢村医爷爷了,我还要上山采药,就先告辞了。” 村医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你刚叫我什么?” “村医爷爷啊。” 村医敲了一下何不苦的脑袋,道:“老夫传了你一套呼吸之法,又教了你这套拳法,你以后该叫我师父了。” 何不苦先是呆了一呆,随后大喜,连忙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哼,便宜你小子了。”村医没好气的摆了摆手道:“滚吧,赶紧给老夫采药去。你现在的债可是越欠越多了,照这么个还法,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的清呦。” 何不苦起身挠了挠头道:“不是吧师父,我都拜师了还得还钱?” 村医气呼呼地道:“你小子想赖账不成?你可还欠老夫的拜师礼没给呢,老夫一笔一笔都给你记着,敢不还看我怎么收拾你,滚。” 见何不苦欢快的走了出去,村医摇了摇头,随后喃喃自语道:“如今的天地已经变了,灵气比以前更盛,但天地流散出的道意却少的可怜。再加上修行之法的上限不够高,所以这登仙路虽宽,是越往上就越难走。等修士们辛苦走到最高处,却发现前方再也无路可走。任你举世无敌又如何?哪怕你能挥手间打沉一片大陆,蒸干千万里的海水,只要打破不了天地的枷锁,也终究会沦为一抔黄土。” 说到这里,村医轻叹一声:“唉,登仙路上,处处都是强者的枯骨啊。” “当年那场变故,谁也没想到竟会引发这么大的后果。现在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可恨外面的那些修士,竟还如此的不修德行。修力不修心,只会仗着一点微不足道的道行作威作福。他们怎么会知道,等到真正的危机降临,所有人都是任人宰割的蝼蚁。” “想我这些年陆续收的几个弟子,他们虽然修行的都是上古之法,竟也是打不破这天地壁垒。现在这个孩子的心性不错,希望他以后能够给我带来一些惊喜吧。” ——————————————————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何不苦过的很充实。每日照常采药之余,依旧练拳不辍。他的伤势已经彻底的痊愈,身体也被滋养的越来越强健。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以前因为瘦弱,所以看起来只像是十一二岁。而这短短的半个多月,却发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 他的身子还是很瘦,但却比原来长高了不少。原来黝黑的面庞,也变得白了几分,他的眼神明亮,给人分外坚毅之感。他的唇边也已经长出了细细的绒毛,像是在告诉人们,这个少年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何不苦的变化,何云惠一直看在眼里。她虽然修为尽失,但眼力尚在。最近她清楚的感觉到,何不苦已经走上了修行之路,而且竟已经有了快要脱骨的迹象。 这一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很确定何不苦的仙根已经被彻底打断了,而且并没有重新活过来,更没能长出仙芽。 一个断了仙根的人,竟然也有脱骨的可能?没有种根,仙根就无法长出仙芽。没有仙芽,如何脱骨?何不苦的变化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简直是不可思议!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不管如何,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何云惠已经生出了强烈的紧迫感。若是再这样下去,等到何不苦脱骨成功,自己就再也不可能杀死他了。 何云惠心中暗忖:  “这一段时间,自己几人一直很老实,想必他也该放松些警惕了吧?现在是时候开始行动了,这一次可得好好谋划,不能再有一点闪失。” 她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低语:“这个何不苦,必须得死!” 第十三章 再开杀戒 - 秘境谜 - 黄瓜丝 “要杀何不苦,只能借刀杀人。”何云惠如是说。 经过上次的刺杀事件后,周清高还是成功和钟灵儿圆了房。他们是你情我愿的,对于这一点何不苦也没法说什么。 在周清高热情极高的辛苦劳作下,一间新的房子便在何不苦的老房子旁边建好了,一对新婚夫妻就这么住了进去。 由于开始了修行的缘故,何不苦现在的耳力极好。而那个钟灵儿又生性开朗,叫声豪放。所以一到了晚上,何不苦总能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从旁边的小屋传来,声音还格外的清晰。让他感觉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这天有人早早敲响了何不苦家的大门:“不苦哥,你在家吗?” 何不苦打开门,见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胖子。他叫柳大壮,是何不苦家的邻居。 何不苦连忙把他请进屋里问道:“是大壮啊,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大壮似乎跑的有点急,有些气喘吁吁,他边喘着粗气边说道:“不苦哥,你赶紧……跟我去看看吧……我娘她……她犯病了。” 他们两家离得近,这个柳大壮和何不苦的身世也很相似,都是从小只有娘亲带着,所以两人关系很好。 何不苦知道柳大壮的娘有发疯的毛病,只要一犯病就谁也不认识,而且乱打乱砸,一个人根本制不住她。 他一听这话,急忙道:“快走,带我过去。”说罢拉着柳大壮就往外跑去,刚跑出门口何不苦又回头对赵老二说了一句:“去一趟我师父那里,请他来一趟柳大壮家。” 到了柳大壮家,何不苦看见大壮娘手里正拿着一把镰刀,张牙舞爪地对他冲了过来。何不苦不慌不忙地闪身躲过,随后迅速出手夺过镰刀。他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扣住大壮娘的手腕脉门,大壮娘立刻软倒在地上。她虽然仍是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的,但也只能呜呜地嘶吼着,没了挣扎的力气。 何不苦回头对柳大壮喝道:“快,拿绳子来。” 柳大壮见到何不苦这干脆利落的动作,看的有些呆了,听到大喝声,才回过神来。他答应了一声,连忙拿过绳子来,紧紧地将他娘给绑了起来。 绑好之后,柳大壮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苦哥,你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 何不苦摇了摇头道:“一两句说不清楚,有空我再给你仔细说,还是先看你娘的病要紧。” 话音刚落,村医和赵老二便来到了这里。他来不及跟何不苦打招呼,直接蹲下身来,先是扒了扒大壮娘的下眼睑,接着又给她把了把脉。这才说道:“问题不大,疯病发作了而已,待我给她针灸一番。” 说完从行医包袱里掏出银针,在大壮娘的头上背上各扎了几针。大壮娘很快就不再挣扎了,脸上的疯色也退了下去,逐渐恢复平静,接着便昏睡了过去。 柳大壮见娘亲昏睡,连忙问道:“村医爷爷,我娘她……” 村医拔下银针后摆手打断他,说道:“你娘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你们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吧,等她睡醒了也就恢复正常了。” 说到这里,村医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娘的疯病是旧疾,以前就已经被我给治的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受到什么大的刺激一般不会犯病。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犯过病了,她今天到底受到什么刺激了?” 柳大壮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早上娘亲起来后,说是出去解手。还没等回来呢,我就听到她在外面大喊大叫的。等我出去看时,她就已经发起疯了。” 村医听完以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何不苦一眼,就告辞离去了。 何不苦跟柳大壮说了一声:“我也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再来喊我。”说完带着赵老二一起离去。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大壮娘终于悠悠醒转。柳大壮连忙上前,坐到床边握着他娘亲的手说道:“娘,你今天可吓死我了。还好有村医爷爷和隔壁不苦哥来帮忙,才没出什么大事。” 大壮娘虚弱的点了点头,随后眼睛睁大,追问道:“不苦,何不苦?你是说,何不苦也来了?” “是啊娘,您不知道,你今天拿着一把镰刀乱挥乱砍。多亏了不苦哥及时赶到,才顺利把您给控制住……” 柳大壮说着说着,突然见到娘亲神色惊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疯病似乎有再次发作的趋势。 柳大壮连忙轻声地安慰,才把他娘的情绪给安抚下来。 大壮娘缓过一口气,小声对柳大壮说了一句话,直把他骇的险些跳起来: “大壮啊,你以后一定得离那个何不苦远远的,他们家有人杀人了!娘亲今天早上去解手,看见他家的那个女亲戚正在挖坑埋尸呢!那具尸体还被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可吓人了。” ———————————————— 第二天何不苦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因为小屋里的那对新夫妻终于“歇战”了一夜。他才刚起床,房门便被人猛的撞开,何不苦抬头一看,来的还是柳大壮。 柳大壮目眦欲裂,手指着何不苦咬牙切齿的说道:“何,不,苦!你好狠毒,你竟然对我的娘亲,你的婶婶也能下得了杀手!” 何不苦被这句话给说的懵了,他站起身问道:“大壮,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柳大壮怒喊一声道:“我娘亲昨晚被人杀死了,你敢说不是你杀的?” 何不苦听到大壮娘被人杀死的消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你娘被人杀死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啊,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还装!”柳大壮已然怒极,他大声说道:“昨天我娘刚撞破了你们杀人埋尸的恶事,当天晚上就被杀死,难道不是你们在杀人灭口吗?” 何不苦还要再解释时,其他人也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柳大壮见他们人多,满腔的怒火也化为了恐惧。他后退了两步,接着转身就跑了出去,边跑边喊道:“何不苦你给我等着,我出去叫村长来给我主持公道。” 柳大壮跑了,何不苦的神智也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昨夜周清高和钟灵儿的房间似乎过于安静了。 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何不苦确定就是他们其中之一做下的这事。 何不苦猛的转身,死死地盯着周钟二人,他眼神冷漠,毫无感情地说道:“你们两个,谁杀了柳大壮的娘?” 钟灵儿连忙摇头道:“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清高故作轻松的一笑道:“终于回过味来了?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你会被你们全村的人打死的。” 何不苦一步一步地朝周清高走去,冷冷的开口:“你该死。” 随着何不苦一步步地靠近,他的气势也越来越强,一贯清高的周清高终于不再清高了。 他竟被这气势压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还想说几句狠话,却被何不苦的眼神所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不苦走到他身边,单手提起周清高,另一只手手指曲握成拳,猛的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久久未能领悟的拳意,竟是在此时突然爆发出来。 周清高被这一拳打的闷哼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来,他身子弯曲犹如一只煮熟的大虾。 “噗……”周清高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血液中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的碎块,这一拳竟是直接打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见这一拳没能把周清高打死透了,何不苦又是一拳捶在了他的头上。“砰”的一声,周清高的脑袋直接四分五裂,脑浆和鲜血喷了何不苦一身。 何不苦手中提着一具无头尸体,浑身浴血,宛如魔神。其他人都被这两拳惊得呆在了原地,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的何不苦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就在此时,柳大壮带着村长和许多村中壮年也来到这里,众人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村长柳五爷抬手点指何不苦,手指剧烈的颤抖着。他沉痛地开口说道:“不苦啊不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本怜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又心性纯善,却万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杀了一个外乡人,认罪伏法便是,为何还要再杀害一个对你有恩的长辈?现在事情已经败露,你还不知道悔改,竟又造下杀孽。我,我真是看错你了。” “五爷爷,我……”何不苦将周清高的死尸丢在地上,刚想解释些什么,但心口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憋的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噗”的一声,何不苦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随后仰面栽倒在地。 第十四章 黯然离乡 - 秘境谜 - 黄瓜丝 何不苦的家里站满了人,他这个主人却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众人见到这个变故,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何云惠和钟灵儿的眼中却露出了惊喜之色,现在何不苦已经不省人事,正是杀他的大好时机。两人对视一眼,何云惠轻轻点了点头,钟灵儿起身走向厨房。 随后她拿出了一把菜刀,恶狠狠的向何不苦走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拦在了她的面前,是赵老二。 钟灵儿问道:“赵老二,你什么意思?” 赵老二道:“我不能让你杀死公子。”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就这么跟你们一起出去,我对你们都有过不敬,出去后我就死定了。” 何云惠上前道:“赵老二你让开,我以红叶剑宗议事堂祖师的名义起誓,只要我们能出去,一定对你以前做的事既往不咎。而且还会让你成为内门弟子,若违此誓,必遭天谴。这样,够了吗?” 赵老二还是摇头道:“不行,我又不是傻子。你若存心让我死,有的是办法。到了外面你只要随便使个眼色,自然有无数的人会乐意帮你解决掉我。” 何云惠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机会我已经给了你,既然你自己要找死,我也只好成全你了。” 她转头又对钟灵儿说道:“灵儿动手,我来帮你拦住赵老二。”说完向赵老二冲了过去,两人很快厮打在一起。 钟灵儿不敢再耽搁,绕开扭打的二人,想要一刀解决掉何不苦。 村长柳五爷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但也不能看着何不苦就这么被人杀死,他大喊一声:“姑娘且慢,何不苦杀了我们村的人,理应由我们村中处置,你不能就这么杀了他。” 村里其他人也跟柳五爷一起出声阻拦,但却没有人敢真正上前阻止。 钟灵儿看着不敢上前的众人,不由得冷笑一声。她不管不顾的走到何不苦面前,举起手中菜刀,精致如瓷娃娃的脸上露出了反差极大的狞笑。 “一切都该结束了。”钟灵儿说完,手中菜刀用力向何不苦的脖颈砍了下去。 可她的刀却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给挡住了,再也砍不下去。她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去,见村医不知何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村医轻轻地说道:“这一切确实该结束了。” 只见他随手一挥,在场的所有压岁村人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屋里只留下了何不苦和几个外乡人。 钟灵儿连忙把菜刀丢掉,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恭迎前辈。” 何云惠与赵老二也不再扭打,双双跪倒在地,一言不发。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何云惠披头散发,一只眼睛被打得乌青发紫,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气度可言。 赵老二也没好到哪去,脸上被挠出了几条血道子,还在往外渗着鲜血。 村医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走到何不苦身边蹲下,伸出手掌在他胸前为他度了一股仙气,先护住了他的心脉。 村医仔细看了一会何不苦的伤势,轻叹了一口气道:“师父给你的考验有些太狠了,却忽略了你终究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这一下对你的打击太大了,其他的伤势倒是还好,只是一颗道心破碎不堪,想要修复谈何容易?” 村医站起身来,没管钟灵儿,只是盯着何云惠问道:“我曾说过不干涉你们对他的算计,如今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却被我强行终止了,心中有没有不服?” 何云惠恭恭敬敬地开口道:“晚辈不敢。” “不敢?那就是还有不服了。”村医道:“我是说过不干涉你们,可我从来没有允许你们对村里的其他人动手。你们擅自杀死柳大壮的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阻止?” 没等何云惠接话,村医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是故意让你们的计划成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何不苦经历一场真正的死劫。这个孩子性情纯善却不是盲目的善良,他很聪明也很能隐忍,该狠心的时候也能狠的下心,说起来已经足够优秀了。” “可只是这样的话,还是不够,他毕竟见识太少。拜你们所赐,他已经知道了人心有多么的险恶,可他却不够了解恶人的手段。只有让他经历这一回,他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让他明白真正的恶人做起事来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有人都可以利用,也都可以牺牲。” 说到这里,村医看了一眼何云惠接着说道:“你做的不错,这个计划堪称完美,杀人又诛心。尤其是对何不苦来说,更是个无解的死局。先是挖出那个胖子的尸体,重新埋一遍,故意让大壮娘看到你们埋尸的过程。接着又派周清高杀死了大壮娘,嫁祸给何不苦。从你们杀死柳大壮的娘开始,何不苦就已经死定了。就算不被村里人打死,也会被你们找机会杀死。就算是你们也没能杀死他,他也会自己杀死自己!”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伤吗,以至于吐血昏迷吗?他是气啊,不是气自己大意,上了你们的当,更不是因为村里的人不相信他,他只是气自己。” “在他看来,自己才是杀死柳大壮娘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他当初留下你们的命,大壮娘也不会死。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所以心气郁结之下,气血逆流,受了很重的内伤。” “这种伤算不得什么,很快就可以痊愈。最严重就是他刚刚才铸就的一颗道心,也彻底的破碎了。你们都是修士,对于道心破碎的后果都很清楚,你来说说看,担心破碎之后会怎样?” 何云惠不敢不回答,她哆哆嗦嗦地说道:“会,会断了所有的大道成就,以后在修行路上,再不可能有寸进。” 村医冷笑一声道:“光是这样还不算,恐怕他一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了结自己的姓名。对他来说大壮娘的死,自己不死不足以谢罪!你们说说,你们做的这么好,我该如何奖赏你们啊?” 见几个人吓得体若筛糠,都没敢说话,村医说道:“其实你们的计划,已经算是成功了,我会按照原来答应你们的放你们走。” 赵老二一听这话,连连磕头道:“前辈饶命啊,我不想跟他们一起离开,否则我会死的很惨的。” “你倒是一个难得的真正聪明人,虽然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但也确确实实的做了保护何不苦的举动。也罢,我就让你留下来,以后你就好好的跟在他身边吧。” 村医说到这里,声音骤然转冷:“记住,千万要压制住你心中的恶意,否则你就死定了。” 赵老二连连点头:“多谢前辈,我以后一定好好服侍公子,绝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村医点了点头,一挥手,何云惠和钟灵儿二人就消失不见了。 —————————————————— 何不苦睁开眼睛,看见村医正坐在他的身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师父,我……” 村医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何不苦现在最需要听的是什么,连忙说道:“柳大壮的娘没死,她已经被我给替换掉了,大壮看到的尸体,其实只是我扎的一个纸人而已。我已经消去了全村人这两天的所有记忆,现在没事了,所有人都还很跟原来一样,大壮娘也好好的在家里呢。” 何不苦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扑在村医的怀里哭道:“师父,我错了,当初我不该留下他们的。若是没有你在暗中出手,我的罪过就太大了。” 村医心中感叹一声:“这孩子平时看着坚强,但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啊。” 他脸上露出难得的的慈爱神色,轻轻拍着何不苦的后背安慰道:“孩子,都怪师父。我本来想着让你经历一番真正必死的局面,好长长记性。却没想到这件事竟会对你的打击这么大,你千万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何不苦哭了好一会,才渐渐止住哭声。他抬起头,见师父身上的衣服被他哭湿了好大一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村医。村医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碍事。 村医让何不苦重新躺下,对他说:“你的伤虽然很重,但只要好好调养一阵,也就没事了。最麻烦的是道心碎了,非大毅力者不可修复。唉,师父也没有什么办法帮你。” 何不苦摇摇头道:“师父已经对我很好了,落到这种地步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您。” 何不苦又问道:“何云惠他们几个,您是怎么处置的?” 村医说道:“我把他们的修为全部解封了,让何云惠和那个小姑娘走了。你先别急着怪我放走她们,我是要把她们留给你去杀的。至于那个赵老二,他在你昏迷的时候曾经保护过你,所以我把他留下来,让他以后就跟着你了。” 何不苦有些不解的问道:“您说把她们留给我来杀,是什么意思?” 村医解释道:“是这样,我已经想好了,等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出去一趟。出去到外面看看,历练一番,光是在这么个小村子里呆着,一辈子也别想修复道心。顺便去把她们两个的人头取下来,这件事非得你亲自来做不可。我给你一年的时间,给我找到她们,杀了她们。至于怎么杀,我不管,我只要看到结果。如果你做不到,要么就永远不要再回来,只要回来我就会废了你全部的修为,让你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土里刨食的庄稼汉!” 村医这话说的很重,要求也过于不讲道理。让一个刚走上修行路,还道心破碎了的少年,去杀两个大宗门的仙师?那个何云惠更是一位进了通灵之境的地仙!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何不苦如果敢出现在她的面前,都不够人家一根手指碾的。 可是何不苦并没有丝毫的怨言,他知道师父这么说只是为了激励自己。那两个人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若不能把它拔掉,自己永远都不会安心。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杀了她们。” 村医欣慰的笑了笑,“嗯,这还差不多。还算是有点志气,师父没有看错你。好了,你先好好养伤,不要多想,师父回去了。” 村医摸了摸何不苦的头,起身离去。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何不苦起来收拾行装,赵老二也在一旁帮着打下手。 收拾好一切,何不苦将那双娘亲做好后,自己只穿过一回的新鞋仔细包好,珍而又重的揣在了胸口,他心中默念一句。“娘,我要离开村子了,到外面看一看,很快就会回来,您别担心。” 两人背着包袱走到门口,赵老二把锁锁好后,两人转身离去。 何不苦先是去了村医那里,他走进屋子,见到村医正在洗漱。他耐心等师父洗漱好之后才双膝跪地,恭敬地说道:“师父,徒儿来向您告别了。” 村医将他扶起来,道:“这么急,不在修养几天了?” 何不苦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想早点出去看看。” 村医道:“先别急着走,我先将本门的修行功法传授给你,还有几件事要跟你说。” 村医说完后,将手掌覆在了何不苦的头顶。片刻后,何不苦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许多信息。这些信息囊括了从种根到合道各个修行境界的所有修行方法和细节,还有许多的注意事项,非常详尽。何不苦能感觉到,这部功法在合道境后面还有更高境界的修行方法,但却是模模糊糊的,无法看清。 “估计得等自己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后才能看到吧。”他心中自语。 何不苦闭上眼睛感受了片刻,随后睁开眼睛,对村医道:“多谢师父传法。” 村医摆了摆手道:“出去以后,修行不可怠慢。若有机会找到你的几位师兄师姐,没死的就让他们回来一趟,为师有话要交代他们。” “师兄师姐?”何不苦有些疑惑。 村医道:“在你之前,我还收了五个弟子。最早的那个已经死了,老死的。二弟子是个女子,叫常羲。第三个叫吴刚,喜欢用斧头。老三叫吕铭,用剑天赋不错。老四也是女弟子,叫女魅。她的脾气不太好,你可别招惹到她,否则会吃大苦头的。老五叫张通,呆子一个,你可都记住了?” 何不苦道:“都记住了。” 村医突然问何不苦道:“你对你的父亲有何印象,你娘跟你说起过他吗?” 何不苦摇摇头:“很少,几乎从来不说他的事情。”何不苦怎么可能不想知道自己的爹去哪了,可他每次问的时候,娘亲都不愿意多说。而且他还发现,只要自己问过爹的事情之后,娘亲总会在夜里偷偷哭泣,所以他懂事以后就很少再问了。 村医道:“当年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意外来到了这里,他们就是你的爹娘了。两个人都是修士,而且都是吐新境。以他们当时的年纪来说,毫无疑问都是天才,你爹更是离通灵只差一步!” “他们当时似乎正在被人追杀,你爹满身都是鲜血,就连你娘也是身受重伤。她当时肚子里已经怀了你,已经快要临盆。我曾劝她放弃你,这样的话,我有把握彻底治好她的伤。可她坚决不肯,强撑着把你生了下来。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落下了不可挽回的病根,就连我也是无能为力。生下你之后,她的身体也是一年比一年差,终究是没能熬过去年那个年关……” 村医说到这里,何不苦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嘴唇颤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娘亲的病到底是怎么来的,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怪不得娘亲不愿意说爹的事情,原来是怕自己因为去找爹而招惹了外面的敌人。他摸了摸放在心口的那双新鞋,默默的发誓:“娘,当年伤了你的人,一个一个,都要付出代价!” 村医看着何不苦的神色,有些不忍,但还是接着说道:“至于你爹,他非常的沉默寡言。我只知道他叫何青山,其他的事情他就没说过了。你爹对你娘很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你刚出生不久,他就离开了你们娘俩,独自离开了村子,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不知是死是活。” 村医帮何不苦擦了擦眼泪,“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你爹为什么离开你们,但我确定他一定有苦衷。你出去如果见到了他,不要怪他。” 何不苦用袖子抹了把脸,擦干泪水道:“谢谢师傅告诉我这些。” 何不苦心中其实还是有怨气,如果真能见到那个人,他想问问他,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更重要?可怜娘亲独自一人将自己带大,她一定临死还在想着他吧? 村医看着何不苦的神色,知道一时半会很难说服他不怨自己的父亲,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掏出一袋子银子,放在何不苦手里。说道:“到外面少了这玩意,寸步难行。行了,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去吧。” 何不苦没有跟他客气,接过银子放在包袱里,郑重的躬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村医见他走了,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哎,早点回来,钱可是要还给我的啊。” 何不苦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只是摆了摆手。少年脚步不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第十五章 出山 - 秘境谜 - 黄瓜丝 几天之前,何云惠和钟灵儿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一座山脚。 两个人惊魂未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处张望。看了好一会儿,她们这才确定,自己确实已经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钟灵儿高兴的说道:“师傅,我们出来了。” 何云惠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那凌乱的头发和乌青的眼睛,让她此刻刚刚恢复的祖师气度显得有些滑稽。 钟灵儿忍住没敢笑,指着一片山林说道:“师父,这里就是原来咱们进村子的地方,可是那个入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何云惠道:“一定是那位前辈把它封起来了,新的入口已经换了一个地方,再想进去就跟以前一样,只能凭机缘了。” 钟灵儿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可不想再进去了。” 两个人此时都发现了,消失了好多天的修为已经再次回到了身上。何云惠运转修为,恢复了自己的仪容,她心中自语: “我知道你之所以放我们出来,就是为了把我们的命留给那个何不苦,而他也肯定会来杀我。哼,想要找死就来吧,没有了那位前辈的庇护,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想罢她回头对钟灵儿说了一句:“走,回宗门。” 说完她携着钟灵儿,身形升至半空,御风而行,急速掠向南方。很快,就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 何不苦拜别了村医,走在村子里。今天晴空万里,天地一片清明。 他绕着村子转了一圈,路上遇到村里的长辈,同辈的孩子,他都会热情的点头,笑着与之攀谈几句。 等到了村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起前几天经历的一切,如今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公子,咱们该走了。”赵老二轻声提醒了一句。 何不苦点了点头,走出村子。他按照村医指点的方法走出了秘境,看着外面广阔的天地,他不禁有些激动,又有些期待。 等心情平静下来,何不苦大步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这一天,正好是二月初二。民间有谚语:二月二,龙抬头。 角宿已露峥嵘。 ———————————————— 何不苦走后不久,村医忽然感觉到大地猛的晃动了一下。他不由得怒喝一声:“这个畜生!又不安分了,我得再给它点苦头。”说完村医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他就站在了压岁山的最高处的悬崖边。他凝望着这片好似无底的深渊,眉头微皱。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这句话在此时此地,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老朋友,你来了。”一个声音像闷雷一般,从深渊深处传来。 村医冷笑一声道:“哼,我看你是又想念灵魂被撕裂成九万份的滋味了,我特意来给你长长记性。” 那个声音再次说道:“大家都是几万年的老朋友了,说话火气别那么大嘛。我知道你是当年天庭中最会折磨人的人,我怕你还不行吗。我今天就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看看你罢了。看看你……死没死!现在看到你还在,我也就安心了。毕竟,在如今的这个天下,我太寂寞了,相信你也跟我一样吧?” 村医道:“看到我还没死,你难道不应该很失望吗?” 那个声音说道:“不失望不失望,我很开心。你现在虽然还没死,但不是也快了嘛,哈哈哈……” 村医不再理会它的冷嘲热讽,他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两道神光,直直的射向了深渊的最深处。 那个不知名存在畅快的笑声戛然而止,很快变成了刺耳的惨叫声。这声音似乎能传到人灵魂的最深处,就算是合道境的大修士听到,也会立刻心神失守,走火入魔,之后暴毙当场! 所幸除了村医一个人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到了。 ———————————————— 由于压岁村秘境的所在太过隐秘,又远离人群,所以何不苦二人紧赶慢赶,才终于在天黑之前见到了第一个村庄。 赵老二敲了敲一户人家的房门,问了一句:“有人在家吗?” “谁啊?”一个苍老的老妪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压岁村秘境虽然不在尘世之内,但其中的村民,都是从古唐国迁徙过来的。所以他们说的也都是古唐国官话,与外界交流无碍。 很快房门被打开,一个枯瘦的老妪站在门口略微有些警惕地问道:“你们是……” 赵老二笑容真诚地说道:“老姐姐,我与孙子是来这附近寻亲的。因为迷路,误了宿头,想在您家里借宿一晚。放心,我们不会白住,有银子与你。” 说完,赵老二拿出了一小锭约么一钱的银子,递给了老妪。 老妪看了看二人,见是一个枯瘦老头和一个眼神明亮的少年,心中稍安。 她推开银子说道:“穷家破户,住一晚不打紧,不用银子。只是家中无粮,只有一些粗食,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吧。” 老妪让开身子,请二人进来,赵老二连连道谢。 到了屋里,借着黄昏的余光,何不苦也看清了这屋里的情景。 屋子很破,墙上有被修补过的痕迹,只是修的并不结实,已经快要脱落了。屋里的东西也很少,只有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桌子上有一盏油灯,已经没有油了。 这时里屋又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孩大点,七八岁的样子,男孩则只有四五岁。 男孩跑过来拉着老妪的手道:“奶奶,我饿了。” 老妪慈爱的笑了笑,道:“好好好,饿了咱们就吃饭。” 老妪去厨房准备饭食,小男孩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何不苦,天真的问道:“大哥哥,你是来我家做客的吗?” 何不苦蹲下身子,摸了摸男孩的头道:“是啊,哥哥不小心迷路了,想在你家里借宿一晚上,你欢迎哥哥吗?” 男孩道:“欢迎啊,我家好久没来客人了。可是……我家真的没多少吃的了。现在天气冷,根本挖不到野菜。奶奶为了让我们多吃一点,经常一挖就是一天,她自己就只吃一点野菜根……”孩子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听着男孩说的话,何不苦心中酸涩不已,他温柔地对孩子说道:“你放心,哥哥不白吃你家的东西,我拿窝头跟你换。” 何不苦从包袱里掏出从家里带出来的窝头,递给男孩,小男孩正要伸手去接,却被姐姐给拉到了一边。 小女孩警惕地看着何不苦二人,对弟弟说道:“你忘了奶奶说过,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何不苦连忙道:“你们放心,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们的。” 小女孩不说话,就只是死死拉着弟弟不让他过来。 赵老二小声对何不苦道:“公子,你还是先把窝头收起来吧。咱们先在这里住一夜,等明天走的时候再留给他们一些吃食与银子就是了。” 何不苦不再坚持了,重新把窝头放回了包袱。 没多久,老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着两只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原样又走了一趟,把四只碗都放好后,老妪对何不苦二人说道:“坐吧,乡里人没好东西,吃一点垫垫肚子。” 何不苦二人道谢落座,小男孩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筷子,递给二人,“老爷爷,大哥哥,给你们筷子。” 见二人接过筷子,小男孩这才欢快地坐在了凳子上,趴在碗上面往嘴里扒着野菜。小女孩则很文静,只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 桌上只有四只碗,何不苦二人和两个孩子每人面前一只,老妪面前却没有。 何不苦问道:“婆婆,您怎么不吃啊?” 老妪道:“刚才在厨房里吃过了,现在不饿。” 何不苦哪里会信这话,他再也忍不住,转身从包袱里掏出几个窝头对老妪说道:“婆婆,我们两个人来借宿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还抢了主人家的饭食,您让我怎么吃的下去?您要是信得过我们,就跟孩子们一起吃了这几个窝头,若是信不过,我们也没法留在这里了,这就告辞。” 赵老二知道老妪一是不好意思吃这些窝头,二是怕自己二人心术不正,给窝头里下什么东西。 他率先拿起一个窝头,啃了一口道:“小老儿我走了一天的路,光靠这点野菜可填不饱肚皮,我得再吃一个窝头才行。” 老妪放下心来,对何不苦说道:“孩子你坐下,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并不是担心你们有什么恶意,只是……也罢,我们吃就是了。” 何不苦重新坐下,笑着说道:“婆婆您给我们吃野菜,这叫待客有道。我们给您一家吃窝头,这叫礼尚往来,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 老妪也笑了,“好孩子,婆婆知道你家大人教的好,快吃吧。”她说完也拿起了一个窝头,慢慢地吃了起来。 何不苦给两个孩子一人递了一个窝头,他则是像那个小男孩一样猛扒碗里的野菜。野菜嘛,他又不是没吃过。以前村里年成不好的时候,他也曾漫山遍野的挖过野菜吃。 何不苦几下把野菜扒完,抹了抹嘴问道:“婆婆,您家里的其他人呢?” 老妪说道:“老身的儿子是当兵的,跟着苏大将军打蛮子去了。至于他们姐弟俩的娘嘛,被北狄蛮子给抓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其实朝廷对我们这些当兵的家属挺照顾的,每年都会送粮送钱。只是今年不太平,北狄蛮子来了几次,把家里的粮食全给抢走了,这才过的那么艰难。再过半个月,官府又该给我们送一批粮食了,到时候日子就好过了。” “北狄蛮子经常来抢劫吗?” 老妪带着恨意说道:“这些天杀的北狄蛮子,年年都来。只要一来,就抢壮丁,抢女人,抢粮食。整个村子已经没有一个年轻人了,只留下我们这些没用的老弱,他们看不上,这才能留得一条命在。” 小男孩也在一旁说道:“是啊,大哥哥。那些蛮子可坏了,等我长大了,也要跟着我爹一起杀蛮子去。” 何不苦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道:“想去杀蛮子,就得努力吃饭。这样才能快快长大,知道吗?” 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咬了一大口窝头。 吃完饭以后,老妪带着孩子们早早的睡了。何不苦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想到这么善良的一家人,竟然过的如此艰苦,他心中就酸的不行。那个老婆婆宁可自己不吃,也要把家里仅有的吃食拿给两个陌生人,这是何等可贵的品质,又是何等的让人窝心。 何不苦坐起身对躺在另外一头的赵老二说道:“赵爷爷,不是说古唐国国力强盛,冠绝一洲吗?怎么那个北狄还敢过来抢劫?” 赵老二也坐起身道:“没办法,这里是两国边境,边民被抢劫,是在所难免的。北狄虽然国力比不上古唐国,但其人凶悍异常,又都擅骑马,来去如风。古唐国能打退他们的大军,却很难杜绝他们的小股人马侵袭。他们抢了就跑,就算是边军知道了,可是茫茫草原那么大,又到何处去找他们呢?” 见何不苦神色仍是愤愤不平,赵老二又说道:“公子也不用太过担心,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我听说古唐国已经派出了一支大军深入草原了,这支军队是由古唐国的左骁卫大将军苏靖方率领。苏靖方乃是享誉一洲的名将,相信这一次,一定能横扫北狄王庭,彻底平灭北狄。” 何不苦听到这话,心中稍定,慢慢睡了过去。 到了半夜,何不苦突然听到一阵隐隐的马蹄声在向这里靠近。他耳力极佳,此时那声音尚在一里之外。 他仔细侧耳倾听,感觉那声音来势极快,越来越清晰起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到这里。 他猛地坐起,摇醒赵老二后说道:“快醒醒,北狄蛮子来了!” 第十六章 惊变 - 秘境谜 - 黄瓜丝 赵老二醒来后,一听何不苦的话,也迅速的清醒过来。他连忙起身道:“公子,我们分头行动,快去通知村民。” 何不苦两人赶紧起身,分头向外跑去。好在村子不大,只有二十户不到的居民,他们很快就全部通知到了。 这些居民经常遭遇这种事情,每个人的警惕心都很足,行动也够迅速。紧赶慢赶,终于在骑队到来之前全部藏好。 此时何不苦二人与全村人一起躲在早就挖好的地窖里,地窖不大,人贴着人,挤的让人很不舒服。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几岁的孩子们,也没有一个哭闹的,全都安安静静地躲在大人身旁。小小年纪的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 骑队终于来到了村子里,踢踢踏踏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和呜哩哇啦的怪叫声就在村民们的头顶四处响起。 何不苦看到老人们的眼中满是恨意,而孩子们的脸上则满是恐惧。 赵老二趴在何不苦的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公子,来的确实是北狄蛮子。听马蹄声最多不超过二十骑,应该只是一小股游荡的小部落牧民,或者是逃兵。” 赵老二虽然从来没有入过军伍,到底也活了大几十年,见识和经验还是不缺的。 何不苦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了。 北狄游骑在村子里四处搜刮一番,竟然一个人都没看到,连粮食也没有见到几粒。他们气的哇哇大叫,要知道他们到古唐国的地界来抢劫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结果费了那么大的劲,连根毛都没捞到,让他们如何能甘心? 他们开始仔细地搜索,誓要把藏起来的人找出来。 地窖下的人们听着上面的动静,紧张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这个地窖的入口并不算十分的隐蔽,就在一片谷草堆的下面。耳听着探索的脚步越来越近,众人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入口上面的谷草堆被人踢开,随后盖着入口的木板被掀开,一支火把伸进了地窖里。 拿着火把的蛮子看见地窖里有人,兴奋的大叫起来,连忙摆手招呼同伴过来。很快,入口四周就围满了人。 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蛮子,操着一口蹩脚的古唐国官话喊道:“出来,不然,放火,你们,死。” 众人无奈,只能心如死灰的纷纷走了出来。 蛮子们把村民赶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整整二十个人,手中都拿着月牙形的弯刀,就这么把七八十位村民包围了起来。 蛮子首领大声说道:“告诉我,粮食,不然,杀。” 所有村民面面相觑,却没人开口说话。 首领怒了,他随手抓过去一位老翁,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再次问道:“说,粮食,不说,死。” 老翁颤颤巍巍的说道:“村里早就没有粮食了,全都被你们抢光了。我们自己现在都吃不上粮食,只能靠吃野菜过活。” 首领根本不信,他大喝一声:“啊,骗我,你,死!”说完他举起弯刀,朝着老翁的脖子恶狠狠地砍去。 “砰”的一声,他那一刀没能砍下去,自己反而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看着踹了自己一脚的少年,笑道:“你,修士,脱骨境,我,大意了,再来。” 少年正是忍无可忍终于出手的何不苦,他手指着蛮子首领,冷声道:“我要打死你。” 北狄蛮子生来好战,此时见到一个不弱于自己的人出现,非但不惊,反而来了兴趣。蛮子首领勾了勾手指,道:“跟你,玩玩,来吧。” 何不苦懒得再跟他废话,他双脚登地,快速地朝蛮子首领冲了过去。到了近前,何不苦又是猛地一脚踹出。那首领脚步不动,只是横刀在胸,以刀锋来挡何不苦的脚。 何不苦连忙收脚,首领本来横在胸前的刀却突然挥出,何不苦身子后仰躲过,刀锋差点割断了他的脖子。 那首领得理不饶人,欺身上前,弯刀连砍,一刀快似一刀。何不苦连招架之力也没有,只能不停地躲闪,连连后退,样子很是狼狈。 赵老二心中发急,刚才那首领被公子偷袭挨了一脚,起来后竟然像没事人一样,明显就是个脱骨成功的修士。自家公子修行时日尚短,且从没有过真正的对敌经验,这么下去恐怕会吃亏啊。 赵老二想的没错,何不苦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对敌经验上。好在他现在只是欠缺一些经验,眼力和反应能力都是非比寻常,才得以让他每一次都能贴着刀锋险而又险的躲过去。 不过老是想着躲,终究有躲不开的时候,何不苦的小腿上很快就被弯刀划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在一次狼狈的翻身打滚中,他的后背又挨了一刀。 那首领发现这个少年修士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与人厮杀,偏偏又每一次都能躲开自己的致命一刀。刚给他砍出那两道伤口的时候,首领还很兴奋,可接下来他越打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少年躲得似乎……越来越从容了。 何不苦确实是有借蛮子首领的刀,磨练自己的战斗经验的想法。他也确实做到了,随着两人斗得时间越来越长,何不苦也越来越了解那个首领的刀法套路,应对起来也有了几分自如。 随着首领越来越难以对何不苦造成威胁,他似乎有些心急,刀法也开始凌乱起来。 随后他猛地一刀砍空,竟然露出了一个大破绽,何不苦果断抓住机会,猛地一拳挥出,打向首领的脑袋。 他却没看到那首领竟然露出了阴险的一笑,这个破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目的就是引何不苦对他出手,他却反握弯刀,像莽汉绣花一般地用了一招斜刺,刀尖阴险地刺向何不苦的胸口。何不苦就像是没看见刺向自己胸口的弯刀,又像是没能反应过来,拳头仍是向前砸去。。 可他很快就感觉到不对,这一拳的威力似乎……大的有些离谱了。刚才何不苦一直没有出拳,所以他根本没想到何不苦的拳竟然能有那么重。他本想着拼着受些小伤,自己趁机一刀刺死那个少年。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他觉得只要自己被这一拳打中,就一定会死。 蛮子首领有点怕了,他为什么要出来抢劫?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怕死嘛,如今为了一点还没见到影子的粮食,就要跟人家换命?这样的买卖,他可不干。他果断收刀,学何不苦刚才的动作往地上一滚躲过了这一拳。 何不苦心中不由得有些遗憾,自己从一开始就刻意不出拳,就是为了养意,养一往无前的拳意。他就在等着对方露出破绽,不管是真破绽还是假的都无所谓,他有十足的信心,只要自己这一拳打中了,对方必死!哪怕是因此被刺中一刀他也有自信避开要害,以自己重伤换对方一条命,自己稳赚! 两个人这一番心思说起来慢,但实际上就只发生在一瞬间,各自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和反应。 见机会已失,再多想也是无用,何不苦心思电转中,一脚踢掉首领手中弯刀,揉身上前,接连出拳不停。 何不苦的拳法特点就是一旦出拳,拳意就连绵不绝,越战越勇。此时双方优势互换,场上局面变成了蛮子首领不敢接他的拳,只能苦苦躲避。 蛮子首领现在狼狈不堪,他边躲边找机会用蛮语大喊了一声,其他看热闹的蛮子顿时又分出十人来加入战团,围剿何不苦。 赵老二担心自家公子有失,正要出手去帮公子,何不苦却大喊一声:“不要过来,保护好村民。” 赵老二恨恨一跺脚,只能继续呆在原地,死死盯着留下来看守村民的九个蛮子。 其他蛮子一上来,何不苦顿时优势尽丧,压力陡增。这些人虽不是修士,但个个都有丰富的厮杀经验,出刀狠辣异常。 何不苦渐渐难以抵挡,身上很快就被划出了不知多少道伤口。他的眼力还能看得清敌人们的动作,但是身体却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这时蛮子首领也彻底的解脱出来,他重新捡起弯刀,大喝一声向何不苦冲了过去。 赵老二眼看着公子已经支撑不住,似乎下一个瞬间就要被人乱刀分尸,他心中暗暗决定不再听公子的话,放弃这些村民,先救公子脱险再说。 他转念又一想,自己何必要救何不苦?他若是死在这里,岂不是就没人能管自己了?自己也是个货真价实的脱骨境修士,找一个没有修士的地方隐居起来,当个一方的土皇帝,何乐而不为? 正在他犹豫不定之时,何不苦已经无力再躲开当头劈来的一刀,下一个瞬间就会被人砍成两半。这时赵老二就算是想救他也已经来不及了,场中却突然又起变故! 第十七章 程处嗣 - 秘境谜 - 黄瓜丝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中了准备一刀劈死何不苦的蛮子的脖子。他那一刀也没能砍下去,眼中还带着残留的兴奋之色,双目圆睁,死尸砰然倒地。 紧接着无数支箭矢一起射来,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蛮子。 赵老二不再犹豫,突然出手,瞬间扭断了身边一个蛮子的脖子。接着夺过他手中弯刀,朝其他蛮子杀了过去。 围杀何不苦的蛮子反应很迅速,纷纷开始躲避箭矢,又有数人中箭倒地之后,箭雨终于不再射来。 他们回过神来,却惊愕的看见一支不下三十人的骑队正对着他们冲锋而来。他们再也顾不上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的何不苦,连忙排好阵型,准备迎敌。 新出现的骑队冲锋速度极快,转瞬间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瞬间便将他们的阵型冲散。只一轮冲锋,除了那位首领和看守村民的那些蛮子,其他蛮子们都被尽数杀死。 赵老二这边也迅速地解决了两人,随后顾不得再与他们纠缠,而是快速跑到何不苦旁边,把他拖到了远离蛮子们的地方,保护了起来。 村民们这时也四散奔逃起来,剩下的蛮子泄愤般的杀死几人之后也不再追赶,纷纷聚集在首领身旁,面对着新来的骑队举刀戒备。 新来的那支骑队人人身着明光铠,脸上覆着面甲,看不清相貌。那领头的将军身材格外的高大,手持一柄长槊,威风凛凛。他一张口说话,却险些让何不苦和赵老二惊掉了下巴。 他的声音清亮,听起来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兄弟们,跟着老子冲,弄死这帮狗日的!”说完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希律律一声长嘶,随后如箭一般冲向那些蛮子。其他人也紧跟在他的身后,阵型丝毫不乱的向前冲锋。 这一轮冲锋,所有的蛮子都没能活下来,就连那位蛮子首领,也被手持长槊的年轻将军一槊刺穿了胸膛。 其实这些蛮子的战力本不该如此的不堪,若是骑在马上,怎么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就被全部杀死。只是他们既然下了马,以步对骑,又没有重甲护身,有这样的结果也就不奇怪了。 年轻将军让其他人打扫战场,安抚百姓。他自己则是下马来到何不苦两人面前,掀开面甲拱手道:“左骁卫大将军麾下,翊麾校尉程处嗣,见过两位壮士。”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何不苦面露敬意的说道:“这位小壮士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纪一人独战十几个蛮子不落下风,真可谓英雄出少年,某家佩服!” 何不苦看他的面相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说话却老气横秋的,他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丝不满。想起了无辜被杀死的几位村民,心中更是不快。 他语带嘲讽地说道:“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可惜那几位不幸丧命的村民不能亲眼看见,真是令人遗憾。” 程处嗣对那些蛮子说话非常蛮横,但对何不苦他们却格外的客气。他略显惭愧地说道:“身为古唐国官军,不能保境安民,确实是我等的失职。小壮士要怪,某家无话可说。” 赵老二连忙打圆场:“我家公子一番血战,身心俱疲,说话不免有些无状,将军莫怪。” 程处嗣却摆摆手道:“小壮士说的本来也是实话,有何可怪罪的。不过某家可以跟你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苏大将军发动奇袭,已经端掉了北狄的王庭。现在大军正在草原上四处游荡,剿灭四处逃窜的蛮子残兵。某家正是奉大将军将令,前往京师报捷的。像刚才这种小股溃兵,某家来的路上已经清理了三股。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大军就能将整个草原肃清。” 何不苦听到这里,再无半点不满,反而对他们肃然起敬起来,他拱手说道:“刚才是在下无礼了,将军你们血战沙场,才是真正的壮士。在下何不苦,见过将军。” 程处嗣道:“哎,身为军人,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赵老二在旁说道:“小老儿姓赵,是我家公子的仆人。我家公子受伤颇重,敢问将军可有治伤的药物?” 程处嗣一拍脑门道:“看我,只顾着说话竟然忘了这一茬。我军中向来常备治伤之药,何兄弟跟我来。” 此时其他军士已经打扫好战场,迅速地扎好了营帐。 程处嗣和赵老二扶着何不苦走进营帐,程处嗣拿出了一堆治伤之物,笑道:“身在军中,受伤是常事。某家和兄弟们经常互相帮着抹药包扎,何兄弟不嫌弃的话,就由某家来为你疗伤吧。” 何不苦刚想推辞,程处嗣已经扶着他躺下,帮他脱掉了衣服,熟练地为他上药。上好药后,又仔细地为他包扎好伤口。别看他一副莽汉模样,做起这些事却是格外的细心。 他边包扎边说道:“这些刀伤虽然都不深,但也千万不能大意。如果处理的不好,留下疤痕都是小事。要是化了脓,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切弄好之后,营门口却响起了一阵喧哗之声,有军士来报:“校尉,百姓们都聚集在帐外,他们想来感谢您和这两位壮士。” 程处嗣道:“快请。” 军士领着百姓们进了营帐,那些村民一进来就纷纷跪倒在地,乱哄哄的说着感谢的话。 程处嗣将他们扶起,大声道:“我等职责所在,保护百姓都是应该的。真正救了你们的,是这位何不苦,何壮士。若不是他一番血战,替你们争取了时间,等我们赶到,恐怕一切都晚了。” 众人又是一番感谢,惹得何不苦连连摆手不提。程处嗣将大军在前线大捷的消息也告知了百姓,众人又是一阵欢呼不止。 等人群散去,程处嗣坐在何不苦身边问道:“我看何兄弟似乎也是修士,不知是出身哪座宗门?” 何不苦道:“哪有什么宗门,我师父身在乡野,不愿意被人知道。我也不便多说,还请程将军见谅。” 程处嗣也不以为意,这个天下有许多高人不喜欢在人前露面,不算什么怪事。他说道:“不方便说就算了,但不知何兄弟你这趟出来,准备去哪里?” 何不苦道:“只是出来游历一番,见见世面。” 程处嗣道:“既然何兄弟你也没有专门的目的地,何不跟我一起去京城?实不相瞒,我一见你就觉得咱俩投缘。你也别叫我什么将军了,我比你大两岁,叫我一声大哥你也不吃亏。” 何不苦刚要推辞,程处嗣佯怒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大老粗,干脆咱们换换,我叫你大哥也就是了。” 何不苦哭笑不得,“程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程处嗣大笑道:“这才对嘛,我告诉你,我家在京城有些产业,不缺金银。等到了京城,哥哥我绝对能让你玩满意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面带猥琐地说道:“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没睡过娘们吧?等到了京城,哥哥带你去最好的窑子里开开荤。” 何不苦连连摆手道:“程大哥,实不相瞒,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京城。” 程处嗣问道:“哦?有什么事?” 何不苦本不想说,可看程处嗣那真诚地样子又有些不忍。他暗中一咬牙,开口说道:“我听闻红叶剑宗剑仙如云,心中仰慕,想要去那里亲眼看一看剑仙的风采。我可以答应你,看过了红叶剑宗之后,一定去京城一趟,拜会程大哥。” 程处嗣听完又是一阵大笑,“兄弟大概不知道,你要去红叶剑宗,京城乃是必经之地。看起来你我兄弟确实有缘,你先跟我一起回京城。等到了京城,你我兄弟再一起去一趟红叶剑宗又有何妨?说起来,你大哥我与红叶剑宗也还有一笔小账要算呢。”程处嗣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怒意。 何不苦正愁着不知怎么去红叶剑宗呢,听到这话,当即欣然应允。 两人已经说定,便都各自睡下。 程处嗣和他手下的军士急行了两千里,正需要修整,便在此修整了两天。 第三天一大早,何不苦便和赵老二一起去了收留他们的那个老妪家。 听到两人要走,老妪面带不舍地说道:“怎么走的这么急?你的伤还没好呢。” 何不苦笑道:“无妨,那位程将军安排我和其他受伤的军士一起坐粮车走,不碍事的。” 名叫小草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没有说话,但她看何不苦的眼神却格外的明亮。 那个叫豆儿的小男孩抱着何不苦的腿道:“大哥哥,那你还会回来吗?” 何不苦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会回来的,以后不会再有蛮子来抢劫了,豆儿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好好孝敬奶奶,知道吗?” 豆儿重重地点头道:“嗯,豆儿听大哥哥的话。将来长大了,也要做一个像你一样的大英雄!” 何不苦笑了,告辞离去。 渴望英雄的少年,如今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英雄呢…… 第十八章 入京 - 秘境谜 - 黄瓜丝 一支骑队正在驿道之上疾驰,正是程处嗣和何不苦一行人。 他们已经走了四天,何不苦的身体恢复力惊人的好,身上的伤此时已经彻底痊愈了。他不再坐车,而是跟赵老二一同骑着一匹马。 战马很雄壮,两个人都很瘦,驮着他们丝毫不显得吃力。 又走了一会,天已快黑了,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城,城头牌匾上书两个大字:陈仓。 程处嗣下令停止前进,他亲自策马上前,对着城头喊道:“我乃左骁卫麾下校尉程处嗣,奉苏大将军将令往京城报捷。现在我们要入城休整,快打开城门。” 城头上顿时一阵骚乱,很快就放下了吊桥。程处嗣一挥手,大声道:“进城。” 进了陈仓城,他们被安排在馆驿休息。陈仓令亲自来到馆驿,指挥手下人为他们安排住所和一应饭食。 等一切安排好了,胖胖的县令来到程处嗣面前笑呵呵地说道:“程校尉,下官已在府上备好了酒宴,请校尉大人过府一叙,下官亲自为您把盏。” 程处嗣正色道:“多谢郑县令厚意,只是大将军有令,执行军务期间饮酒者,斩!郑县令是想让我死吗?” 郑县令尴尬地说道:“下官不敢,只因不知军中禁令,这才冒昧相邀。既然您不方便,下官也还有公务要处理,那下官也就不在这里打扰您休息了,告辞。” 程处嗣面无表情地点头:“郑县令请便。” 郑县令离开后,旁边的师爷谄媚的说道:“老爷,这个小小的校尉也太嚣张了。他对您那副不敬的样子,小的都看不下去了。小的看,不如给朝中李大人上书一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校尉。” 郑县令斜眼看了看师爷道:“你懂什么?这个程处嗣的爹可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就连李大人也不愿意轻易招惹,净给我出馊主意。不过我也确实得给李大人写封信,有些事还得他老人家做主……” ————————————————— 程处嗣跟何不苦正在闲聊,何不苦有些不解的问道:“程大哥,这个郑县令是什么来头?我看你对他好像有些……” “有些不屑是吧?”,程处嗣冷笑一声道:“他啊,是一条老狗手下的一条吃屎狗,谁跟他沾上谁倒霉。不说他,扫咱们兄弟的兴。” 程处嗣从怀里偷偷摸出一个小酒囊,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将军管的严的很,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咱们不多喝,一人就喝两小口。” 说完他拿过杯子,给何不苦和赵老二一人倒了一杯,他自己则是直接对着酒囊的口喝了一口。 赵老二端起酒杯闻了一下,笑道:“嗯,不错。产自安息帝国的三勒浆,价值不菲。就这一小杯,价值就抵得上一百斤粮食,我也好久没有喝过了。” 程处嗣眼神一亮,道:“原来老赵你也是酒国知己啊,没说的,到了京城咱俩一醉方休。” 赵老二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何不苦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杯酒,有些好奇能抵得上一百斤粮食的酒是什么味道。他轻轻抿了一口,感觉又苦又涩,还带着辣味。 “不好喝。”何不苦放下酒杯。 程处嗣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懂个屁,瓜怂。” 赵老二笑呵呵的一口饮尽杯中酒,程处嗣又喝了一口,接着给赵老二重新满上,便堵住了酒囊,放回怀里。 “说喝两口,就喝两口,一口也不多喝。”他眯起眼睛享受地回味着那酒的滋味片刻,对何不苦道:“咱们在这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就出发。这一次,路上就不再停了,咱们一鼓作气赶到京城。等到了京城,我还有惊喜给你。” 何不苦没问什么惊喜,只是有些不解地问道:“按你所说,京城离这里还有将近两天的行程,为何这么着急赶路?” 程处嗣有些狡黠地笑了笑,“你不懂,我爹曾说过,要想让自己的功劳最大化,就要让上面看到你的辛苦。” 第二天天不亮,他们就重新启程。一行三十多骑狂奔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京城五里之外。 程处嗣停下马,命令所有人下来“休整”。这一次的休整不同于以往,他命令军士们把铠甲穿的乱一些,头盔也都歪戴着。还命令所有人都得在自己身上绑上纱布,看起来就像是受伤了一样。 有一个人想用纱布绑住自己的一只眼睛,被程处嗣一脚踹在地上:“瓜怂,你现在想装独眼龙,等赏赐下来被人发现不是,我看你怎么办。” 那人傻呵呵的一笑,“校尉,大不了我把眼睛戳瞎,当个真的独眼龙也就是了,只要能多得一些赏赐就行。” 程处嗣大怒:“去你的,为了一点赏赐把眼睛戳瞎不疼啊?完蛋玩意,老子怎么带了你们这帮杀才,把纱布绑胳膊上。” 等“休整”完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帮打了败仗的残兵败将。程处嗣从身上掏出一根红色羽毛插在头盔上,重新出发向京城奔去。 离着京城还有一里地,众人就开始齐声大喊:“大捷,北狄大捷,苏大将军横扫北狄王庭,斩首七十万……”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城门外不远处,守城的士兵听到大喊声,又看见为首的一人头上插的红色羽毛,他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快开城门,是红翎急使!” 城门很快打开,程处嗣一行人马不停蹄冲向了城里,嘴里仍是喊个不停:“大捷,北狄大捷……” 天已经亮了,城里也开始有了行人。人们听到这喊声,先是不信,随后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皇城之前,有宫门守卫见是红翎急使,连忙拦住他们,“诸位且稍待片刻,容我去禀报两位圣上。” 不一会他就重新出来,对程处嗣说道:“圣后宣诸位进宫,请诸位下马。” 程处嗣命令众人下马,一起进了皇宫。 此时宫中的朝会已经开始,大殿里左右站着许多的文臣武将。程处嗣带着众人走到大殿中央,率先跪倒在地,口呼:“左骁卫麾下校尉程处嗣叩见圣皇,圣后,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众人也跟着一起口呼万岁。 大殿前方摆着两张龙椅,有一男一女分坐其上。先开口的竟然是一个女声:“平身,本宫刚才听侍卫报说北狄大捷,可有此事?” 程处嗣和众人都起身,却没人敢抬头。程处嗣躬身行礼道:“启禀圣后,确有此事。苏靖方大将军于一月二十八日晚,奇袭北狄王庭,大获成功。此战,斩首七十余万,并活捉北狄太子,皇后,还有上百名皇族。现在苏大将军正在草原上剿灭北狄残兵,追杀北狄伪帝。特令标下先行前来报捷,苏大将军手书奏折在此,请圣皇,圣后御览。” 程处嗣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双手举过头顶。 有宦官接过奏折,呈给了圣后。圣后接过奏折并没有看,而是先递给旁边的圣皇。圣皇看了一会,露出了笑容道:“好,苏靖方果然没有令朕失望,再次立此奇功。此一战过后,我古唐国平定一洲,指日可待了。” 众文武大臣齐声道:“圣皇圣后洪福齐天,古唐国万胜!” 圣后让众臣安静,问程处嗣道:“程家小子,这次你跟着大军征战,又有报捷之功。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本宫和陛下一概允了。” 武臣中极为靠前处有一人出列行礼道:“启禀圣后,小儿一贯顽劣,这次不过是略有微功,何敢讨赏?” 圣后笑道:“程爱卿此话差矣,本宫看他就很不错,小小年纪就立下如此大功,殊为难得。你且退下,让他自己说说看。” “是。”那人行礼后,重新站回原位。 程处嗣说道:“圣后,臣家世受国恩,赴汤蹈火乃是为人臣的本分,实不敢居功。只是手下军卒与我这一路风餐露宿,又遇蛮子阻路,实是不易。他们遇敌之时作战勇猛,人人身上皆负伤。又有一少年,名何不苦。年少英勇,臣亲眼所见他一人斩杀北狄蛮子二十余人,实乃国之良才。请圣皇圣后不吝天恩,对他们予以赏赐。” 何不苦听了他的话,面上有些发热,但又不好出声,只得默默认下了这份功劳。 圣后不免有些好奇,她说道:“好好好,众人都有赏。却不知那位斩杀二十余蛮子的少年是何人,上前来让本宫和陛下看看。” 何不苦有点没反应过来,程处嗣悄悄拉了一把他的袖子,他这才醒悟上前。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圣,圣后,小人正是何不苦。” 圣后看了他一会,点点头道:“嗯,果然是一个少年英雄。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本宫该如何赏赐这位小卿家啊?” 程处嗣的父亲出列说道:“圣后,臣以为像这样的英雄少年,确实应该重赏。不如就给他个从七品的翊麾副尉官身,入我右骁卫麾下听用,不知圣后尊意如何?” 圣后笑着说道:“本宫知道程爱卿你一向喜欢提拔后辈,这是又起了爱才之心了吧?也罢,本宫答应你就是。陛下,您觉得如何?” 旁边的圣皇也是点了点头道:“嗯,就依程爱卿所言。传旨,封何不苦为翊麾副尉,入右骁卫麾下,再赏白银百两,锦缎三匹。程处嗣及其麾下军卒人人官升一级,再赏白银五十两,锦缎三匹。” 何不苦脑中发懵,自己这就当了官了?这就是程处嗣说要给自己的惊喜?可是,自己还有大事没做呢,就这么被拴在了京城怎么行? 他迷迷糊糊的跟着众人一起谢恩,最后连下了朝会自己是怎么走出宫门的都不清楚。 这个惊喜,可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第十九章 剑圣程义贞 - 秘境谜 - 黄瓜丝 何不苦第一次进宫,连皇宫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结果就被莫名其妙地封了官,又莫名其妙地下了朝。 他沉默地跟着程处嗣一起走在他爹的身后,回了程府。 程处嗣的家很大,比压岁村还大,乃是真正的高门大户。何不苦光是看见大门就被震惊到了,只见门上有一副烫金的牌匾,上书:鲁国公府,四个大字晃的人眼睛疼。 进了程府,程夫人连忙迎了出来,抱着程处嗣就是一阵大哭。 程处嗣小声地安慰自己的母亲,说自己这不是好好的吗,程夫人仍是哭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她才止住了哭声,又忙着安排下人去给少爷准备饭食,何不苦与程家父子则留在客厅里说话。 程处嗣先是给他爹磕了几个头,何不苦也恭敬行礼,口称程伯伯。 程处嗣的爹让两人坐下说话,他先是问何不苦道:“听铁牛说他与你一见投缘,你们已经兄弟相称了?”铁牛是程处嗣的乳名。 何不苦点头应是。 “既是如此,那以后咱们也就算一家人了,你不要拘谨,就当这儿是自己家。估计铁牛没跟你说,老夫我叫程义贞,爵封鲁国公,官至右骁卫大将军,原州都督……”程义贞捋着胡子,颇为自得的说道。 程处嗣听着自己爹在这自吹自擂,不由得有点脸红,他轻声阻止道:“爹……” 程义贞两眼一瞪,“咋的,你爹说的都是实话,又不是吹牛皮,咋不能说了?你老子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身份没说,那就是你程铁牛的爹!” 程处嗣虽然臊的脸通红,但还是不敢说话了。 何不苦笑着说道:“早就听程大哥说起过您了,他说您不仅是朝廷的大将军,还是一位通灵境的地仙修士。不止如此,您还在修行界有一个剑圣的名号呢。” 何不苦本来还对程处嗣的这位“剑圣”爹无比地敬仰,可今天一看到他却难免大失所望。他身材极其雄壮,脸面黢黑,离远看跟个熊瞎子似的。不笑还好,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更像。何不苦实在无法将这个人和自己心中的那位剑圣联系在一起,这差别也太大了。 何不苦说到程义贞的这个“剑圣”诨号,瞬间就像挠到了他的痒处,他哈哈大笑道:“什么剑圣,不过都是好事之人的以讹传讹,当不得真。老夫也不过是早年间得到过剑神吕铭的指点,学了他老人家三剑而已,哪敢称什么剑圣嘛。哇哈哈哈……” 何不苦听到这里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问道:“程伯伯,您刚才说得到过谁的指点?” 程义贞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有些疑惑的道:“剑神吕铭啊,怎么了?” “那个……”何不苦在心里酝酿着该怎么说,他小心地问道:“那您知道这位剑神吕铭前辈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啊。”程义贞很自然地说道:“他老人家修为深不可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知道他去哪里了。怎么,你认识他?” 何不苦想了想,还是没说出那个足以惊世骇俗的事实,“额……听说过,听说过而已。” 程义贞也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听说过剑神吕铭而已,全天下又有几个人没听过的? 何不苦考虑了一会,咬咬牙开口道:“程伯伯,我有一事相求。” 程义贞道:“有什么你尽管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何不苦站起身,拱手说道:“恳请程伯伯不要让我当那个翊麾副尉。” 程义贞隐隐有些生气了,又有些不解,他问道:“哦,为什么?” 何不苦解释道:“不是我不知好歹不想在您手下为官,实在是我身负师父交代的大任,必须得去办。如果留在京城,将无法做成这件事。” 程处嗣也在一旁帮腔,“是啊爹,我也没想到他有要事在身,今天贸然在圣皇圣后面前举荐,他事先并不知道。是儿子做事不周,不关何兄弟的事,还请爹你就成全了他吧。” 程义贞听到这话,心中的不快退去,他沉吟着说道:“虽说七品以下的武官老夫就能自己罢黜,不必经过朝廷。可陛下今天刚刚金口玉言封的官,我立马就给撤了,那也太不给陛下面子了。这样吧,你这个翊麾副尉先在我这里挂着,你不必上任。等过上一段时间,陛下忘了这件事,我再把你的名字给划掉。如果到时候你后悔了,又想做这个官了,我就还给你留着,你看这样行吗?” 何不苦大喜,“多谢程伯伯。” 就在这时,程夫人也忙活好了。她领着下人们,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了桌,并招呼说话的几人落座吃饭。 饭桌上,程夫人不停地给程处嗣夹菜,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我可怜的儿,你看你都饿瘦了,快多吃点。” 程义贞也问了些战场上的事情,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吃好饭以后,程处嗣拉着何不苦兴奋地道:“兄弟,哥哥我今天带你好好地逛逛这京城。不是跟你吹牛,来到了这里,那就是哥哥的地盘。你只要愿意,完全可以在街上横着走。” 何不苦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他兴致不高,程处嗣有些纳闷地问道:“我说兄弟,你怎么了?从刚才吃饭开始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赵老二把程处嗣拉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后,程处嗣也就不再追问了。 何不苦这个人,什么苦都吃得,什么罪也都受得,却独独受不了刚才饭桌上的场面啊…… 程处嗣和何不苦走后,程义贞独自坐在书房之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突然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后门的方向。接着他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他打开后门,自己走了出去,又将门给带上,就这么站在门外,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的耐心极好,等了许久也丝毫见不到有急躁的迹象。 终于,有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人大白天的穿一身黑衣服,用黑布蒙住脸,看不清相貌。 那人拍了几下手掌笑道:“不愧是人称剑圣的程大将军,就连耐心也是这么的好。” 程义贞冷笑着说道:“我的耐心一向很好,可是你的耐心,似乎不怎么样。” 那人不解地问道:“哦,怎么说?” 程义贞道:“你就连活着都已经不耐烦了,耐心能好到哪去?” 那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奇怪的是,他的笑声明明很大,却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听得见。 笑了一阵,他突然问道:“程大将军,我们能出的条件你已经清楚了,现在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程义贞道:“你们活够了,我还没活够。虽然你们的条件很诱人,但我却不能答应。” 说着,他眯起眼睛盯着那个神秘人,声音也变得极其冰冷,“还有,以后不准你们靠近我的家。否则,我就将你彻底的留在这里,明白了吗?” 那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故意用很夸张的动作说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你那三剑有多厉害,我却清楚得很。在地仙之中,应该没有几个能接下来而不死的,真是吓死我了。” 程义贞没有再说话,而是往前走了一步,身上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剑意。 那人伸出手挡在前面道:“别生气嘛,我这就走。我会将你的决定告诉那个人,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他说完身子一闪,就要跃空而去。 突然剑光一闪,那人的小拇指被切掉一根。他捂着断掉的手指,阴狠地说道:“你不合作也就算了,难道想要和我们为敌吗?” 程义贞此时眼神平静,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做过一般,他笑了笑说道:“我不想和你们为敌,但也要让你长点记性,免得你总是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而不敢真正把你怎么样” 那人咬着牙道:“多谢程大将军指教,我,记下了。”说罢,脚尖一点地面,身形跃至半空,很快就没了踪影。 —————————————————— “李府”之中,一个文质彬彬,身穿三品文官常服的中年男人正在向一个黑衣人问话:“程义贞怎么说?” 黑衣人恭敬地回话:“回大人,程义贞拒绝了我们。” 那人也不以为意,平淡地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程义贞看似粗犷,其实心细如发,为人最是谨慎。从他能安安稳稳的历经两朝不倒,一直深受皇帝信任这一点就可见一斑。不过我们的计划,有他更好,没他也不妨事,只要他不碍事就行。”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是他碍事了呢?” “啪”的一声,那位“大人”狠狠地扇了黑衣人一巴掌,他揉了揉手腕说道:“不就是被切了一根手指头吗,竟敢置喙本官的大事了。他要是真的碍事,我自有手段除掉他。可是现在,不准你再画蛇添足,擅自去招惹他,记住了吗?” 那人吓得连忙跪地,连声道:“记住了,记住了,小人绝不敢再擅自行动。” “大人”点了点头道:“起来吧,给陈仓那边回信,就说现在苏靖方大军即将凯旋,不适合做那件事。让那个姓郑的县令,一定要保管好那件东西,万不可有失。”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下。 第二十章 莳花馆 - 秘境谜 - 黄瓜丝 下午,程处嗣带着何不苦一起逛了一遍京城。古唐国的京城名叫丰镐城,乃是整个胜神州最大的一座城市,没有之一。 这座城东西长两百里,南北有一百八十里。横竖共有一百多条大街,且这些街道都很平直,使得整座城的布局就像是一个超大型的棋盘。这些街道将整座城划分成一千多个坊市,人口更是多达一千多万,比许多国家的总人口还多。 何不苦他们逛了两个多时辰,才逛了十几个坊市。这一圈逛下来,何不苦可是涨了许多的见识。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的头发是黄色的。还有人浑身漆黑,简直像一块人形木炭一般。 程处嗣为他解释道:“丰镐城呢,是胜神州第一大城。许多其他国家的人仰慕这里的繁华,不惜远涉万里,也要来这里一观。有的人来到以后,就再也不想回他们那个小地方,干脆就在这里定居了。而我古唐国也有足够宽广的胸怀,能够容纳这些肤色发色不同于我们的人,还给他们上古唐国的户籍。” 何不苦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程处嗣又带着何不苦去买了一身华贵的新衣服,何不苦本来不想花这个冤枉钱,但又想到程处嗣的身份不一般,自己若是还穿着这身布衣草鞋跟在他身边,反而显得扎眼。便狠下心,买了两身衣服。 这两身衣服,足足花了他二十两银子,皇帝赏给他的一百两银子还没捂热乎,就少了五分之一,把何不苦心疼的不行。 看着他满脸肉疼的模样,程处嗣笑道:“两身衣服才花了二十两,不算多。有些衣服,一件就得上千两,有机会哥哥带你见识见识去。” 何不苦眼睛差点瞪出来,千两银子一件的衣服,那得是金子做的衣服吧? 见到何不苦又把那换下来的布衣草鞋用心的叠好,放在包袱里,程处嗣没有多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兄弟节俭惯了,要让他一下子变得像自己一样大手大脚的那也不现实。 俗话说人靠衣装,换了一身干净新衣的何不苦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别看他在程家父子的跟前显得很是瘦小,但在普通人中他绝对算不上矮。此时衣服一换,乡间土气去了不少,看起来颇有几分少年英才之感。 几人这一逛就逛到了天黑,程处嗣让两个家丁把他们买的东西送回府里,顺便跟家里说一声晚饭不在家吃了。 之后程处嗣就一脸贱笑的对何不苦说道:“兄弟,我早就跟你说过要带你去最好的窑子里逛逛,今天正是时候。” 何不苦并不懂何为“窑子”,只能是客随主便。 不一会儿,几人来到了一处名为“莳花馆”的所在。这里位置极佳,属于真正的“闹中取静”。三层的阁楼,装饰精美,极尽奢华。 程处嗣让随从们在外面等着,他带着何不苦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哎呦,这不是程公子嘛,您可是好久都没来了。九儿姑娘可是想您想的眼泪都哭干了,她那可怜样啊,我都不忍心看。” 一个身子丰腴,衣着清凉,约么三十多岁的女人热情地迎了上来。她名关盼盼,是这莳花馆早年间的一位花魁。因为年纪大了,这才退居二线,当起了迎来送往的老鸨儿,客人们都称呼她为关大娘。别看她已经三十大几的人了,却仍是风韵犹存,身上散发着一股让男人迷醉的气质。 程处嗣豪迈地说道:“爷这趟出去可是办大事的,哪里顾得上来这里。这不,今天刚回来就立刻马不停蹄地来了嘛。跟九儿说一声,让她把自己给洗干净了,今儿小爷要好好疼疼她。” 程处嗣用大拇指一指旁边的何不苦,接着说道:“这位是爷的好兄弟,你就叫他何二爷就行了。我兄弟年纪小,你记得给他找个雏儿,只要把他伺候好了,咱爷们少不了你的赏钱。” 关大娘说话非常懂得分寸,见何不苦似乎是初次来这种地方,有些窘迫。她便没有说些调笑的言语,只是笑着答应一声:“程公子放心,您与这位何公子先去雅间稍坐,我这就去安排,保管让您二位满意。” 程处嗣不用人带路,径直来到了一间雅间,这是他每次来必点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布置的很雅致,桌上还点着檀香。二人刚坐下,就有两人推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两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一进来就扑进了程处嗣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程郎……” 程处嗣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九儿。我这段时间跟着苏大将军出征去了,这不一回来就赶紧来看你了嘛。今天带了一个好兄弟过来,你先准备些酒菜,我要跟我兄弟好好喝一顿。” 这时有侍者端来了酒菜,摆在了桌子上。九儿听话地从程处嗣的怀里出来,擦了擦眼泪,给程处嗣和何不苦分别斟满了一杯酒。 另外一个少女端起酒杯,双手递给何不苦,柔声道:“奴家阿蛮,请公子饮酒。” 何不苦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接过酒杯道:“别客气,我自己倒就行了,你们也坐。” 程处嗣也笑着道:“我兄弟让你们坐,你们坐下就是。” 九儿对何不苦的身份有些好奇,程处嗣的身份她是知道的,能与他称兄道弟的人不知又是哪家的贵公子? 她不敢怠慢,对何不苦道谢一声,与阿蛮一起坐了下来。 程处嗣对何不苦道:“兄弟,来到这里就放开了玩,今天一切花销都算哥哥的。来,咱们兄弟先走一个。” 何不苦苦笑了一声道:“程大哥,我没想到你带我来的是这种地方。我……我还是走吧。” 何不苦说完起身就要走,阿蛮连忙起身道:“这位公子,可是看不上奴家?” 何不苦连忙摇头:“不,不是,我只是……” 程处嗣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也过来拉住他,劝道:“兄弟,既来之,则安之。即便你不想做那事,也先坐下,就当陪哥哥喝顿酒了。阿蛮姑娘人都已经来了,你若是就这么走了,她可是要被老鸨子罚的。” 何不苦拗不过他,只好重新坐下,他正襟危坐,像个木头一般。 程处嗣问九儿道:“九儿你的琴艺可是不一般,不知这位阿蛮姑娘可会什么乐器?” 九儿柔柔一笑:“阿蛮吹的箫在这莳花馆中少有人能及,不如我与阿蛮合奏一曲,您觉得如何?” 程处嗣抚掌大笑,“好好好,今天倒是有耳福了,你们且奏来。” 九儿与阿蛮走到一旁,一抚琴一吹竹箫,动人的乐曲之声便在房间之中响起。 程处嗣来到何不苦身边小声说道:“兄弟,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先在这安心听曲。等一会喝完酒,你想走再走不迟。” 何不苦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何不苦不急着走了,也就安心听起了这乐声。一听之下,竟被吸引住了。二女的技艺都很精湛,尤其是阿蛮的箫声,低沉而又婉转,让人听的心都要醉了。 一曲终了,何不苦仍在闭目回味,程处嗣鼓掌赞道:“好,九儿你的琴艺又有精进了,不错。” 二女行礼后重新坐回原位,何不苦睁开眼睛,忍不住问道:“阿蛮姑娘,敢问刚才那一曲叫什么名字?” 阿蛮道:“此曲名为《流水》,乃是古曲《高山流水》的其中一段。” 程处嗣赞道:“一曲肝肠断,高山流水遇知音。我与何兄弟,也正如一对知音相逢。两位姑娘演奏的这一曲,恰逢其时啊。” 何不苦没读过书,说不出程处嗣那么有文采的话来,只能点头应和道:“是啊,光是听了这首曲子,就已经没白来这一趟了。” 几人正说话间,突然一声巨响,门被人给踹开了。 第二十一章 冲突 - 秘境谜 - 黄瓜丝 两个男人冲进了房间,其中一个衣着华贵,尖嘴猴腮的年轻男人大呼大叫道:“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本公子抢女人。阿蛮那个小婊-子呢?跟老子走。” 关大娘拉住他在一旁苦劝:“侯公子哎,阿蛮姑娘已经被别的客人点了,您跟奴家回去,我给您换一个姑娘,保证不比阿蛮差。” 那个侯公子一把甩开关大娘,“本公子谁也不要,就要阿蛮,今天谁也不好使。”说完就要去拉阿蛮,就像是没看见房间里的何不苦与程处嗣二人。 就在他的手将要碰到阿蛮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给抓住了手腕。他手臂用力想把那只手给甩开,那只手却像是铁钳一般,死死地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几次用力都没能动一下,就在他想要张口大骂的时候,那只手却突然松开了。他还在用力往后拽,此时手腕一松,不由得倒退几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抓住他手腕的人正是何不苦,开口说话的却是程处嗣:“猴子,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谁在这里。” 那人从地上爬起,这才看见了程处嗣和何不苦二人,他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程家的小子啊。我知道那个九儿是你的女人,我不要她。我今天就只要那个阿蛮,给我个面子把她让给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何不苦本来就没打算要与那个阿蛮发生什么,又听到这人跟程处嗣认识,就想着干脆让一步。 他刚要说话,却被程处嗣止住,程处嗣道:“不好意思,阿蛮姑娘不能让给你。我对你的人情,也看不上。” 那叫猴子的男人,三角眼一立,怒道:“要是我今天非得要她呢?” 程处嗣道:“你尽管试试看。” “猴子”的身份跟程处嗣不相上下,他虽不想与程处嗣真正翻脸,但心中浴火难消,憋的实在难受。 他眼珠一转,突然看见了一旁坐着的何不苦,见这人脸生,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想到刚才自己在他手里吃了个小亏,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将矛头对准了何不苦,“你又是什么东西,刚才竟然敢摔本公子,我今天非得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程处嗣猛地一拍桌子:“侯世杰!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他是我的兄弟,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侯世杰也来了火气,“程处嗣,我不跟你计较。可是这个小子,竟敢让我摔了一跤,今天不废了他,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要是敢阻拦,今天我连你一起教训。” 他扭头对着同来的中年男人说道:“王明,去给我废了那个小崽子。” 叫王明的中年人答应一声就要上前,程处嗣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回头看了侯世杰一眼,以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侯世杰道:“只管出手就是,注意别伤到那个程处嗣就行。” 那人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几步走到程处嗣面前,抬腿就是一脚。程处嗣双手护在胸前,仍是被这一脚给踹得倒退了数步。 王明不再理会程处嗣,只一心去找何不苦的麻烦。何不苦从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这个侯世杰如此的嚣张跋扈,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怒气。见王明过来,他猛地站起身,双脚用力一蹬地面,高高跃起,率先一拳打向王明。 王明见到这一拳的威势,不由心中暗呼,这个小子好重的拳意。 他不闪不避,也是一拳迎上。两拳终于相撞,竟是不分胜负,双方各自被震的退后一步。 侯世杰心中却是一惊,自家这个护卫可是一位脱骨境巅峰,只差半步就能进入洗筋境的高手!这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崽子竟然能跟他互换一拳不落下风,真是令人意外。 两人这一对拳,看似不相上下,其实何不苦是落了下风的。他只是仗着一往无前的犀利拳意才能和对方硬拼,但体魄却不够坚韧,刚才这一下,他就感觉胳膊酸痛难耐了。 但他所学的拳法,讲究的就是拳意不尽,出拳不止,他强忍着身体不适,揉身再上。 两人又对了十几拳,各自都挨了几拳头。王明还没什么反应,但何不苦的嘴角却渗出了丝丝鲜血,已然受了轻伤。 程处嗣见兄弟吃了亏,重新加入战圈。但他跟王明的差距太大,王明对他的拳头就像是视而不见,根本不予理会,只是专心对付何不苦。 何不苦出拳的速度已经开始变慢,但拳意却越来越盛。虽然已经受了些伤,但第一次与人打得如此酣畅淋漓,他心中只觉得无比畅快。 随着心中意气升至顶点,他也打出了拳意最为霸道的一拳,这一拳只把王明也打得后退了数步。 何不苦大步追上,大喝一声:“再来。” 就在这时,有人快速冲进了房间,站在了二人的中间。那人伸手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何不苦的拳头,说了一句:“请二位住手。” 来人虽然穿着男装,但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个女子。她扫了一眼程处嗣和侯世杰,轻描淡写地问道:“两位小公爷,给我个面子,还请先各自停手。” 两人看了那人一眼,侯世杰虽然仍有不甘,但也不敢惹这人,只好说道:“上官姑娘的面子我自然要给,王明,我们走。” 他招呼了一声,便和王明一起走出了房间。 “猴子,今天的事不算完,你给我等着。”程处嗣对着侯世杰的背影喊了一句,又对那位“上官姑娘”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竟然是你的地方。只是我和我兄弟规规矩矩地在这里喝酒,竟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上门来,还请上官姑娘详查。” 程处嗣明显也很忌惮她,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解释这事不是自己主动惹的,只是被动应战而已。 “上官姑娘”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知道,给两位造成的麻烦我很抱歉。明天,我自然会给程小公爷和您的朋友一个交代。” 程处嗣道:“出了这么档子事,我们什么心情也没了,就不在这里逗留了,上官姑娘,告辞。” “上官姑娘”道:“出了这样的事,确实是我们莳花馆的责任,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今天二位的所有花销都算我请了,小公爷请自便。九儿,阿蛮,送送两位公子。” 在九儿和阿蛮满是不舍的眼神中,何不苦与程处嗣走出了莳花馆。 一出莳花馆的大门,赵老二和几个程家家丁便迎了上来。赵老二看到何不苦的样子,连忙问道:“公子,你跟人动手了?有没有受伤?” 何不苦摇头道:“出了点意外,我没事。” 程处嗣道:“咱们先回家再说。” 众人回到程府,程府管家说程义贞正在书房中等着程处嗣和何不苦,他们二人又来到了程义贞的书房。 一进书房,程义贞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跟侯家的兔崽子打起来了?” 程处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爹,您都知道了。这次可不是我们找事啊,是侯世杰那小子主动找我们的麻烦,这才打起来的。” 程义贞摆摆手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我不是要怪你们什么。要是你们就这么把人让给了那个小兔崽子,老子才真的要罚你们。” 程处嗣傻笑道:“嘿嘿,爹,我们这次可没堕了您的威名。何兄弟这次可厉害了,竟能跟侯家那个脱骨境巅峰的护卫打得不相上下。” 程义贞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何小子确实不错,你应该是刚刚脱骨吧?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 何不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程伯伯,我还没有成功脱骨。师父说练拳十万遍才可脱骨,我如今还差了些火候。” 一般来说,修行的第一个境界,靠的是天生的仙根,以及师父出手帮助,才能成功种下仙根。 而第二境和第三境,则是靠苦练。只要有名师指路,掌握正确的方法,再加上自己的不懈努力,总能成功脱骨与洗筋,与道心无关。 所以何不苦虽然道心已碎,但在这前三境中,仍能修行无碍。 他现在的状况很特殊,他的仙根虽然已经重新孕育出生机,但远未达到可以种根的地步。可他又实实在在的走在了脱骨的康庄大道之上,这一点,一般的修士恐怕根本无法理解。 程义贞父子俩听了何不苦的话都有些无语,还没脱骨就能跟脱骨巅峰的人打得不相上下?这简直是个妖孽啊! 程处嗣换了个话题,“爹,您知道莳花馆是谁的产业吗?” 程义贞道:“不就是上官蓉那个女人嘛,我早就知道了。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你们可别招惹她。她不光文武双全,还是圣后身边的红人,惹了她就等于惹了圣后。这次好在不是你们主动惹的事,那个侯家的兔崽子这次恐怕要吃大苦头了。” 当夜无事,众人各自歇下。 第二天,何不苦正在院中练拳,程处嗣手痒,便与他对练起来。 对练已毕,程处嗣揉着身上被打中的地方龇牙咧嘴地说道:“我说兄弟,你这拳法也太变态了,越到后来就越猛,我以后绝对不跟你打了。” 何不苦笑道:“程大哥你擅长的是兵器,空手跟我对打本就吃亏。若是你手中拿着你那把长槊,绝对不比我弱。” 程处嗣仰起头道:“那是当然。” 这时程义贞正好下朝回来,他急匆匆走过来对程处嗣说道:“侯家这下惨了,侯豳那个老家伙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圣后勒令其在家中闭门思过。他的那个儿子也被圣后下令打断了双腿,还是圣后令侯豳亲自打断的。” 程处嗣心道,这就是上官蓉昨天跟自己说的“交代”了吧。他说道:“这么点小事,罚的也太狠了吧?” 程义贞道:“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侯豳是太子一党的顶梁柱,圣后是借着这件事敲打太子呢。至于那个侯世杰,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罢了。” 程义贞有些担忧地接着说道:“现在朝中不太平,各种暗流涌动,我感觉用不了多久就得出大事。你和何小子再待在京城,难免会不小心被卷进漩涡之中。我看你们两个不如出京去,去哪都行,暂时避一避风头。等一切安定下来了,你们再回来。” 程处嗣与何不苦对视一眼,程处嗣道:“爹,我正打算去一趟红叶剑宗呢。” 第二十二章 鬼附身? - 秘境谜 - 黄瓜丝 程义贞道:“你不会还记得当年那档子事呢吧?不就是小时候被一个红叶剑宗的小姑娘打过嘛,记了这么多年。我警告你,去了以后不准闹事,否则我把你的腿也给你打断了。” 程处嗣道:“爹,怎么会呢,那事我早忘了。” 程义贞道:“我告诉你,红叶剑宗可不好惹,古唐国中西部地带,人家的势力可不一般。宗门中光是结丹境的大高手就有好几位。你要真惹怒了人家,我还真不一定护得住你。” 何不苦这时在一旁突然问道:“程伯伯,红叶剑宗在古唐国的名声怎么样?” 程义贞道:“还不错,红叶剑宗门下弟子时有下山斩妖除魔之举。虽偶有跋扈,但都不算太过分。至于仗势欺人,滥杀无辜之事,从来没有听说过。怎么,你听说过什么吗?” 何不苦连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程义贞也没当回事,他接着说道:“既然你们想去,就去看看也无妨。只要不主动惹事,老夫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几分的。你们这两天就出发吧,到时候我让你吴伯伯跟你们一起去。” 程处嗣一脸的惊喜,“真的,吴伯伯可是一位地仙啊,让他跟着我们,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程义贞道:“老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得好好护着?只有让吴沛桐跟着你们,我在京城才算是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四人出了鲁国公府。正是何不苦与赵老二还有程处嗣几人,程处嗣旁边还站着一个青衫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地仙吴沛桐! 用程义贞的话来说:“你们几个人轻装简行,低调行事就好。不必带一帮子卫士护卫,因为吴沛桐一人,就可抵精兵数千!” 几人都算是修士,所以走的很快。到了晚上,众人便来到了关内道与河南道的交界处。 几人来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口,只见门口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钟宅。 程处嗣笑道:“今晚咱们就在这歇了。” 赵老二上前敲门,不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老翁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赵老二道:“劳你通禀主人家,我等几人是过路的,想要在此借宿一晚。” 那老翁道:“我家主人向来好客,以前有人前来借宿无有不允。只是如今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不方便待客,请几位客人还是去别处去吧。”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吴沛桐盯着这座宅子看了一会,突然说道:“这栋宅子似乎有些古怪。” 程处嗣问道:“什么古怪?” 吴沛桐道:“说不上来,但看着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我们只是过路,这些跟我们没有关系,我看还是换一家借宿吧。” 几人当即不再停留,换了一家借宿。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见赵老二拿出了一锭银子,这对年轻夫妻当即乐呵呵地邀请众人进屋。 女主人在厨房里忙活饭食,男人便在外面同几人说话。 程处嗣问道:“这位大哥,我们来的时候路过钟宅。门房说他们家最近出了事,你可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男人先是打开门往外看了看,才回到屋里小声说道:“说起来那位钟老爷,可是这附近闻名的大善人啊。可是老天不佑,他生的儿子却是奇丑无比。” 程处嗣来了兴趣,“能有多丑?” 男人道:“你是没见到那孩子的样子,那真是看一眼就能吓得人做噩梦,恐怕连鬼见了都得害怕。” 男人接着道:“自从他这儿子出生以后啊,他们家就不断的出事。如今孩子才刚满十天,钟家的人已经快死光了。我听说,只是听说啊……” 男人将声音压到了最低,“钟老爷觉得这个儿子是个扫把星,想把他给……杀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正要再问,女人已经做好了饭食,端了上来。 众人吃饱喝足,各自睡下。到了半夜,程处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人摇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吴沛桐,他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吴伯伯,怎么了?” 吴沛桐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钟宅有点不对劲,我出去看一下,你们不要乱动。” 程处嗣不解地问道:“哪里不对劲?” 吴沛桐语不惊人死不休,“有鬼,很多的鬼!” ————————————————— 何不苦自从开始修行以来,睡觉就很轻,对周围的动静都能听得很清楚。今天也是一样,他清楚的听到,有人正在往自己休息的房间里面走来。 何不苦没有动,依然躺在床上假寐,只是他的精神此时格外的集中,想要看看来人究竟要做些什么。 不一会,“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相公,你怎么样了,伤好点了没有?” 说话的是一个女声,如银铃一般,很好听。 何不苦很自然地睁开了眼睛,道:“你回来了,我已经好多了。” 这话一说完,何不苦心里一惊,他确信这不是自己在说话。声音,语气,都不对。而且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被鬼魂给附了体,而自己的灵魂又没有被挤出去,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却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去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他拼接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却只能是徒劳无功,有力无处用。挣扎了一会,他逐渐冷静下来。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干脆看看抢了自己身体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何不苦注意到此时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里了,而是身处在一个山洞之中,跟他睡在一起的赵老二也已经不见踪影。 “何不苦”接着说道:“娘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那女子坐到床边,声音温柔地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甩开了那个家伙。你先好好养伤,明天我们去找三师兄。只要见到我师兄,咱们就安全了。” 何不苦终于看见了那女子的样子,她一身黑衣,干净利落。样貌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美丽而不失灵气。只是身上沾了些血迹,似乎受了伤,嘴唇发白,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何不苦”也身受重伤,他狠狠地咳嗽了几声,才勉强开口道:“那就好,你也受了伤,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再赶路。” 第二十三章 夫妻末路 - 秘境谜 - 黄瓜丝 第二天一大早,黑衣女子背着“何不苦”御空飞行而去。 何不苦还是第一次被人背着飞在天上,下面的山河对他而言都很陌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地界。 黑衣女子的飞行速度极快,仅一天的时间便至少跨越了上万里。 晚上,两人停在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大山之中,黑衣女子把“何不苦”安顿在一条小溪边,便又不见了踪影。 没一会,黑衣女子拖着一头巨大的死虎回来了。这只老虎太大了,算上尾巴足有两人长,可黑衣女子提着它就像是提着一只小猫一般轻松。 她将老虎丢在地上,拿出一把小刀,干净利落地剥下虎皮,又把虎肉分成了几大块,用树枝穿好。 她在地上生起了一堆火,把虎肉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何不苦”看她弄完这一切,忍不住笑道:“魅儿,你弄这么多虎肉,咱们吃的完吗?” 黑衣女子白了他一眼,“这山里灵气少的很,只有这只畜牲勉强得了些造化,开了几分灵智。其他的东西都是普通的山中野兽,我们吃了都没用,我有什么办法?” 烤虎肉的火不是凡火,所以肉熟的很快。不一会,小溪边便有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弥漫开来。黑衣女子递给“何不苦”一条虎腿,自己则是抱着另外一条毫无形象地啃了起来。 “何不苦”拿着这条大的夸张的虎腿不由得哑然失笑,但还是慢慢地吃了起来。 黑衣女子吃东西速度极快,风卷残云地将所有的虎肉吃的一干二净,满脸都是油。难以想象如此娇小的身躯是如何吃下这么多肉的,而且肚子丝毫没有鼓起来的迹象。 她将头伸进小溪里,喝了几大口溪水,又异常粗暴地洗了洗脸。站起身后,残留着水珠的脸美艳不可方物。 她看了看还在慢条斯理吃着那条虎腿的“何不苦”道:“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快些吃,咱们就不休息了,赶紧去找师兄要紧。” “何不苦”感叹道:“你师门的功法当真了不得,你的伤不算轻,竟然好的如此之快。” 黑衣女子扬起下巴,“那是当然了,可惜师父不准我们将功法外泄,不然我早就教给你了。”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那帮狗-东西下手太狠,伤了你的大道根本,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只有先找到师兄,解决我们当下的危机。然后我再带你去找我师父,想必师父他老人家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何不苦”忍不住道:“魅儿,别说粗话。” 黑衣女子眼睛一瞪,“你第一天认识我啊?赶紧吃你的肉!” “何不苦”无奈,只能摇头苦笑,不再作声。 就在这时,黑衣女子脸色却猛的一变,“先别吃了,快走!” 说完就背起“何不苦”,身形飞到半空。 “女魅姑娘别急着走嘛,我们可是找你们找的好苦啊。” 一个如天神法旨的声音响彻整座大山,转瞬之间,三道人影便出现在两人身边,如品字形立在半空之中,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这三人,两个中年人模样,还有一个年轻男人,都如神祇临凡一般。 黑衣女子美则美矣,说的话却让人牙碜,“两条合道境的老狗,一条观道境巅峰的小狗,你们的狗鼻子还真长啊。” 那个最年轻的男子满脸的关切道:“魅儿,将那件东西交出来吧,跟我们回去。我一定向祖父和叔叔求情,让他们不要伤害你。” “何不苦”忍不住了,“周元你闭嘴,魅儿也是你叫的?” 周元一听他这话,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钟离你才应该闭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非但不能保护魅儿,还要让她来保护你,真是废物。” 女魅破口大骂:“周元你个狗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也配跟我夫君比?你们周家祖孙三代没一个好东西,竟然制出这等炼制生魂的邪物,妄图以此问心?只要有我们在,你们休想得逞!” “住口!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去之后,给我闭关十年。”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中年人呵斥周元一句,又对钟离温言道:“离儿,听话。把那件东西交出来,为师可以对你盗窃师门重宝的事既往不咎。” 钟离与女魅对视一眼,女魅重重地点了点头,钟离才对中年人说道:“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那件东西太过邪恶,以一洲生魂为引,助你问心,我不能交给你。而且我就算交给你,你也注定不可能问心成功,这是一条邪路啊。” 另一个中年人道:“这么说来,你们两个是存心找死了?” 女魅冷笑一声:“有种的你们就来试试。” 钟离的师父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我本来对你们两个的期望都很高,不过区区三百岁便都步入了观道巅峰,合道也是指日可待。可惜,今日就都要陨落了。” 他话音刚落,年轻些的中年人便突然出手。他祭出一柄长剑,极速朝女魅刺去。女魅反应很迅速,往后退出十里,但终究是避不开。她伸出左手,抓住剑刃。 那长剑去势虽稍减,仍是刺进了女魅的胸口。女魅头发被浑身凌乱的气机吹散,她乱发飞舞,冷冷地说道:“哼,合道境的一剑,不过如此。周玉溪,你这一剑连给我三师兄提鞋都不配。” 周玉溪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 钟离从女魅身上下来,强撑真气,祭出一柄长剑刺向周玉溪。 周玉溪动也没动,周元挡在他的面前,以一方石印挡住长剑。 “钟离,你的对手是我,今天我要和你堂堂正正的对决一场。” 长剑被磕飞回钟离手中,周元手持石印飞至钟离身前,石印当头砸下。 那石印明明只有巴掌大小,钟离却感觉它像是一座山那么重。而且石印上的五色印文华光大放,令人头晕目眩,无法躲避。 钟离只得又祭出一把伞,这伞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轻而易举便挡住了这方可压塌一座山的石印。 钟离转动伞柄,那伞也跟着转动起来,放出华光笼罩住二人。 此时这把伞竟如同一座小天地,将二人都困在其中,周元竟是脱困不得。 周玉溪手指一钩,长剑瞬间便被召回手中。他凌空劈出一剑,天地间瞬间便被剑气给填满,就连虚空似乎也承受不住,将要被剑气割裂。 女魅这次不闪不避,而是在一瞬间便打出十七拳。其拳法与真正的何不苦所学的拳法一般无二,只是由她打出来比何不苦灵动了许多,拳意也更为锋锐,威力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这十七拳破尽天地间的剑气,女魅一步踏出,瞬间来到了周玉溪的面前,第十八拳对着周玉溪的面门砸去。 这一拳太重了,也太快了。周玉溪根本就没有想到一个观道境的女子能这么快破掉他的剑气,又这么快就来到他的面前。 他避之不及,只能全力撑起护身罡气,结果那罡气就只是略微阻挡了一下这一拳的来势。 “砰”的一声,拳头落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拳若是打在别处,一座城的人都会死绝!周玉溪却只是被打得倒飞出去,被一个中年男人止住了倒飞之势。 他有些惭愧地对那人道:“爹……” 中年人抬手止住他的话,“你刚刚合道,这个女娃娃又非比寻常的观道巅峰,大意之下挨了一拳不算什么。” 女魅状若癫狂地道:“周思源,周玉溪,你们两条老狗一起上吧!” 伞中世界,一柄长剑如影随形地跟着周元。周元狼狈不堪地四处逃窜,却始终无法摆脱那柄剑。 钟离又拿出一盏罩着白纱的油灯,他取下纱罩,默念一声:“咄!” 那油灯的灯捻突然跳起一朵小火苗,接着那朵火苗迎风而涨,很快大火就填满了整个伞中世界。 周元逃无可逃,他知道那火专烧魂魄,恐怖无比。只能立在原地,以石印为阵心,瞬间布出一座守护之阵。 这阵兼具攻伐,隐匿,防御三大功效,可是在这个伞中世界里,其他两种功效都没了用武之地,只能像一个乌龟壳一般将他护在其中。 此时的周元才知道,虽然同为观道境,可自己在钟离的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个钟离的法宝,天生就克制自己,还是克的死死的那种。 长剑不停地刺在法阵的防护罩之上,每刺一次,防护罩都会颤动一下。大火也烧的防护罩不停地滋滋作响,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溃。 周元歇斯底里地大喊:“来啊,有本事就烧死我,刺死我啊,你这个只会躲在魅儿身后的孬种!” 平日的钟离都是温文尔雅,似乎连大声说话也不会。此时在伞中世界,没有其他人能见到他们,钟离也放开了天性。 他忍不住怒道:“周元,天天念叨别人的媳妇,你不嫌丢人啊?” 周元比他还生气:“你哪点比我好?不就是比我更早遇见魅儿吗,我就是不服你!” 钟离瞬间不生气了,他咳嗽一声笑道:“你死心吧,就凭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算世上没有我这个人,魅儿也绝不会看上你的。要知道,舔狗没人看得起,舔到最后也是一无所有。” 周元气的哇哇大叫,钟离却不再理会他。半柱香后,长剑终于刺穿了满是裂缝的法阵护罩,随后刺进了周元的胸口。 周元眼睛圆睁,死死地盯着钟离,满是不甘。 突然,钟离猛的一口鲜血吐出,仰面栽倒在地。 早已身受重伤的他本就是在强撑而已,此刻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而失去钟离气机支撑的油灯也不再喷出大火,瞬间就熄灭了。 这火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火,不过是靠着修士的修为,借灯中奇油才能燃放的虚无之火。此刻没人为油灯灌注修为,油灯自然就熄灭了。 而那把伞也落在了地上,伞中世界崩溃,两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之中。 周元一把拔出长剑,丢在地上。眼中杀意沸腾,祭起石印,猛的砸在了钟离的身上。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