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让我娶男妻? 柳树低垂,微风轻拂,一个深不足三尺,宽不过两丈的小塘前,一个俊俏的后生斜倚在一块青石旁,轻阖双目,乍看上去似已入睡,却突然之间,上身立起,右手往上一起钓竿,一条足有两斤重的青鱼被甩上岸来。 一旁的小厮笑着跑过来,把鱼轻放入鱼篓。 往钓竿上挂好鱼饵,青年刚要往水中甩杆,隐约从远处传来喊声。青年眉头微蹙,立在塘边等着喊话之人。须臾之间,一名小厮模样的十一二岁的小童跑来,气喘吁吁地朝青年作了一个揖,说:“大少爷,童管事过来传话,让您立刻回府一趟,老爷正在家里等您。” 刘朝明心说,现在不过节不过年的,也不知有何事非要他回府不可,他对这个渣父实在没有什么好感,能不回府自然是不回去得好。可是在这古代,囿于孝道,他即使做做样子,也得回去一趟。 一名小童拿起钓竿,另一名小童提起鱼篓,刘朝明并没有急匆匆地往别院走,而是依旧悠闲自在地走在幽径上。 田间劳作的农人看到刘朝明,纷纷起身向他问好。刘朝明没有什么架子,亦会点头应和。 坐上府中接人的马车,用了一个时辰的工夫,才到达位于京城中的刘府。 无视门子面露不耐的问安,刘朝明径直朝刘府的一家之主--父亲刘守行的书房走去。待小厮通报后,刘朝明走进书房,朝父亲弯腰行礼,问:“父亲,不知传儿子过来有何事?” 看了看态度从容的嫡长子一眼,刘老爷暗叹一声,抚了抚自己精心修剪的美须,无奈地说:“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今天早上下朝之后,皇后娘娘的贴身太监薛公公叫住为父,跟为父说,皇后要给咱们家做一桩媒!” 听到这儿,刘朝明微微惊讶,前段时间的太子,即皇后唯一的嫡子,率兵亲征突厥时,不幸中箭,在回京的路上又身染恶疾,救治无效,竟一命呜呼了!此时的皇后按理说应该满心伤痛,怎么还有心情为刘家说媒呢?况且在勋贵遍地走,小官满街跑的京都,以父亲仅仅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又有什么地方入得了皇后的眼呢? 刘老爷接着道:“如果是给咱们保一桩普通的媒也还罢了,可她竟然让咱们家娶一个男人当媳妇……” 后面的话刘朝明没有听进去,听到娶男妻时,他就懵住了,第一感觉是荒唐,再是不可思议,后又认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自己耳朵没出毛病,刘老爷说的确实是娶男媳妇时,他只觉极度震惊,就和当初刚从现代社会穿过来时的反应一个样! 家里只有他的岁数合适,倒霉催的肯定是让他娶男妻啊!刘朝明就感到自己的脑袋“嗡--嗡--”的乱响,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语无伦次地又求证道:“父、父亲,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要怪他两世为人,还如此沉不住气!实在是因为他从未对男人有过非分之想!!何况,娶男人为正妻在这异世自古至今从未有过!原因很简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人又不能生子,谁人愿意背上不孝这样大的罪名,而成为千夫所指、人人唾骂的过街老鼠呢? 什么,你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不要紧,你大可以娶一个女人做正妻充当门面,到时候,后院里想养几个男子还不是随你自己的意!这么简单的道理,谁又会特意娶男人为正妻,徒惹天下人耻笑呢? “唉--”刘老爷长叹一声,说道,“为父也顾不得会得罪皇后娘娘,连连推辞,可薛公公告诉我,皇后娘娘心意已决,我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总之,这门亲事皇上已经同意了!” “可如果父亲答应,咱们家就会被整个大越国的百姓讥笑,儿子将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啊!”刘朝明是真急了,他万万想不到,穿越到这个从未存在过的朝代以来,夹起尾巴过日子还不是最憋屈的!与今后娶了男妻被所有人耻笑比起来,现今的日子不知道是多么的惬意,简直是云与泥的差别! “你以为我想同意吗?皇后娘家的势力那么庞大,支持皇太子的朝臣几乎达到一半还多。如若不同意,皇后的怒火谁能承受得住?而且,薛公公软硬兼施,暗示为父如果不答应,就崩想在朝廷里为官!”刘老爷说起这事也是一脸的愤怒与畏惧。想到当时薛公公似笑非笑地威胁他时的样子,他就会无端地害怕,浑身禁不住起一身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得束手无策,任人摆布?都说穿越人士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大开,可为什么自从穿越以来,他只能一忍再忍?刘朝明此时心里是又气又急又怒,他紧紧盯着父亲,恳切地说:“父亲,此事绝对不能答应!不为儿子着想,也要为您的声誉考虑,如果同意,您在清流之中还怎么立足?” 说到了刘老爷的痛处,刘老爷有些恼怒地道:“我不愿意又能怎样?难道让为父以死相谏吗?”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露出本性了?刘朝明心里冷哼一声,什么名誉节操,白白担了一个翰林学士的名头,其实就是一个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之人,为了保住项上乌纱,卖儿子、丢气节又算的了什么!即使刘朝明对其秉性早有领教,不过这次还是让他有些失望! 刚才出口欠考虑,刘老爷想到薛公公跟他说只要他同意,皇后娘娘肯定让他再升一级的话,比较得失,这已算是最好的结果了。眼下得说服大儿子同意才是,不要到时圣旨一下,他公然抗旨,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就完了!刘老爷轻咳一声,对刘朝明说:“你知道皇后让你娶的男妻是谁吗?正是那定远候的嫡子,瑞平公主唯一的亲子--林锐驰!” “是他?”刘朝明一听,立时明白了其中的因由。他惊讶地道,“皇后居然明摆着挟私报复,明明太子的死与定远候无关啊!” 他虽然一年三百多天都在城郊的别院居住,但有关皇太子身死的事情前一段时间举国震惊,他当然也有所耳闻。据他听来的消息,是太子北征突厥时,见突厥大败,想乘胜追击全歼敌人。但深入敌人后方必然危险重重,定远侯曾苦苦劝阻,却仍阻止不了太子一意孤行。当太子被突厥剩余的主力包围时,是定远侯不顾自身危险,拼死护送太子突围,而定远侯,身中数箭、被砍十几刀,殉国而亡。其状惨烈,其心之忠,令人敬佩之余又叹息不已。 而脱离险境的太子只在右臂上中了一箭,离开北疆时,身体并无大碍,后来却在回京的路上染上恶疾突然身亡。如今皇后把痛失太子的过错全部转移到定远侯身上,竟然怨恨到让定远侯世子屈居人下,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才解气!简直是荒唐! 正当刘朝明为定远侯一家的遭遇愤愤不平时,只听刘老爷道:“可皇后唯一的儿子死了!将来要成为一国之君的太子死了,这是事实!原本能够母仪天下,福荫母族,板上钉钉的事,却突然之间转瞬成空,这么巨大的落差皇后能不恨?她背后的势力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刘老爷意味深长地说,“她的冲天怒火就落到了定远候世子身上,从深处追究,太子中的一箭毕竟是定远候保护不力导致的啊!皇后正在气头上,如果为父力谏,你觉得可以让一向维护皇后的皇上驳回皇后的主意?到时,说不定咱们家就成了盛怒的皇后发泄怒火的靶子了!而且,太子不仅是皇后的儿子,也是皇上看重的下一任储君人选啊!” 刘朝明内心有些绝望。如果刘老爷够血性、够硬气,拼死上谏,依刘朝明的猜度,皇上应该不会为了如此荒谬的报复方式,一意孤行,而殃及无辜的大臣;至少有六分的可能会就坡下驴,劝说皇后采用其它的方式惩罚定远候府,没必要非得我死了儿子,就得让你儿子一辈子被男人骑才能消心头之恨,这种明显属于女人才会采取的恶毒报复。 但是,偏偏他爹没这种风骨,胆小怕事得很,破釜沉舟的行为他绝对不会去做,何况还有一个巴不得他倒霉的继母扯他爹的后腿! 尽管心下同情定远侯府,但要自己娶男子为妻,从此走上搅基之路,刘朝明却无论如何说服不了自己。 一想到今后本是宁静美好的夜晚,身边却要躺着一个皮糙肉厚的汉纸,打着震天响的呼噜,满是重汗毛的大粗腿也许会在深更半夜悄无声息地压到自己身上,刘朝明一想到这个画面,立即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竖,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想想,自己还要抱着粗壮的汉纸滚床单,自个儿的小兄弟还得放在汉纸的那个里面……不愧是在网络中浸·淫多年的人物,刘朝明的脑补瞬时移到了关键之处,刹那间额头直冒虚汗,好一个腿颤脚软蛋发疼……打住,打住,千万不能再想了,刘朝明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心说,再想下去,自己非得吓死自己不可! 看到大儿子满脑门的汗,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刘老爷长嘘一口气,终算是说通了!到底是年轻人,没见过大世面,三两句就被自己唬住了! 第02章 .憋屈的日子 突然之间如此荒诞的事落到自己头上,刘朝明本想回去好好跟陆老师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办法推脱掉皇后的赐婚。谁知,刘老爷一句话:“圣旨估计这两天就到,来回一趟够远的,你就别回去了,在你的小院安心住着就是。” 然后,他不只好甘不愿地来到刘府中自己的小院,院里除了两个粗使丫头之外,冷冷清清的,随身小厮纸传和砚随很有眼色地进到主室收拾。刘朝明吩咐那两个粗使丫头把自己的躺椅搬出来,放到遮荫处,擦干净后,躺了上去。 望着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刘朝明的心情却是郁闷而又不甘的。 上一世,父母是土里刨食、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凭着自身的努力,考上了一所二本大学,毕业后一个远方亲戚给他在省会一家小学安排了工作,担任校内唯一的计算机教师。可是,四、五年的小学教师生涯,把他毕业之初的锐气打磨得几乎一干二净。 什么男领导公然乱搞男女关系啦;上面领导来检查乱订课本乱收费现象,问到一个小学生时,该生回答老师让他们把书放家里了,因为说了实话,校长就在大会上肆无忌惮地批评班主任没有正确引导学生撒谎,直到把老师批得体无完肤、呜咽抹泪为止;眼看学生厌学的越来越多,但是编教材的志士能人们却依然故我地加深课本的深度和宽度,手握大权的校长们无视一线教师的建议,谈笑间给学生们征订了一套又一套的教辅书…… 从小受到根正苗红的教育,工作后才发现是多么的虚假可笑。终于,在他参加工作的第六年,实在无法忍受精神认知良心方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他顶着老父老母的压力,毅然辞去了教师这个职业,结束了他五年来憋闷的教师生涯。应聘到一家软件开发公司做软件程序开发,虽然难免有些勾心斗角,但和违背良心、原则比起来,刘朝明觉得这倒没什么,所以他工作得很happy,工作热情极高,成绩也是有目共睹,仅仅四年多的时间,他挣得钱足够他在省会稍偏的位置购买一处二室的房子,至此,父母才对他辞去公职一事不再念叨抱怨。 正式步入有房一族,未来的生活眼看只有更美好的时候,他,就在某天午睡时不知不觉地穿到了古代,天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一个朝代——大越朝。历史的轨迹在五代十国之后拐了一个弯儿,宋朝没有出现,却陡然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大越朝! 他穿入的身体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小男童,不仅自带男孩的记忆,男孩还跟他照片中小时候的长相一模一样,连姓名都无二致。刘朝明从心底深处认为这个男孩就是自己,是另一个时空中的自己! 如今,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不同时空的自己合二为一了! 不提他刚穿来时的彷徨无助适应不良,对父母的牵肠挂肚殷殷思念,单说他作为一个嫡长子,本该肆意生活、活得潇洒滋润,却偏偏运气不佳倒霉附身,刚穿来三天,生母就因久病不愈离世! 古人的丧事规矩特别多,他每天都要去灵堂守灵,可谓身心俱疲。 有一天,从灵堂出来打算到后花园散散心,却好巧不巧地无意撞见便宜父亲正和他亲娘的庶妹柴玉蓉勾勾搭搭,拉手对望。要知道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姐夫和小姨子怎么可以单独在一起,还动手动脚呢?显而易见,两人已经有了私情,说不定正是在母亲去世后,柴玉蓉随众人过来祭拜时趁机勾搭在一起的。 在大越朝,嫡、庶之分非常严格,对庶子、庶女的规定很严苛。比如说,庶子不得袭爵,情况如果实在特殊,得上奏皇上御批才有可能袭爵,而且须得连降三级;庶子不得娶同阶层的嫡女为正妻,哪怕你再有才干也不行,可以低娶,否则只能娶庶女为正妻;同理,庶女不得嫁本阶层的嫡子,除非这个男人要续弦,这时庶女方可做继室。 看来,柴玉蓉是有了这样的心思,才借助母亲去世勾引便宜父亲的。可叹母亲刚刚离世,尸骨未寒,父亲竟不念多年的夫妻情份,不顾脸面清誉,行为竟然如此不端,实在令人不齿!这就是刘朝明称呼他为渣父的原因! 刘朝明很是瞧不上这样的渣男贱女,想到今后渣爹如若娶了此女,自己就要称呼这样一个女人为继母。按照古人的礼仪孝道,自己还要每天给他们晨昏定省,每天忍受他们的虚伪做作。虽说这个女人是母亲的庶妹,他面上还要喊一声“四姨”,虽说古代的女人活得不易,尤其是庶女,身份的不同导致地位更加低下,但观其嫡姐还未下葬,就勾搭姐夫这件事,怎么说也不是良善之辈能做出来的!倘若此女心思再歹毒一些,他不是还要跟她斗心眼、玩宅斗?想到这里,刘朝明心里一阵无力。 他一个现代人,哪里擅长这些?现代的生活也注定了他惟愿自由自在,不愿招惹是非,何况他这时的身份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呢?索性,他借为母守丧之名,来到刘家位于京郊的祖宅,彻底远离府内的乌七八糟。 不过,他并非一味逃避,而是以退为进,为自己寻求最大的好处。 他旁敲侧击委婉地向渣父表达了他的意思:他非常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为了有人照顾年幼的自己,父亲才会和母亲的庶妹接触,极好地为父亲的无德做了掩饰。接着话锋一转,述说他是如何无法忘怀母亲的生养之恩,心甘情愿地在京郊为母守丧,也希望母亲生前的东西能让他时时拿出来睹物思人。 其实,刘朝明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你把母亲的嫁妆让我掌管,我也就不理你的闲淡事儿,还躲得远远的,不碍你的眼。 渣爹自从被儿子撞见丑事,心里是又羞又恼,还有点儿愧疚,更怕儿子把此事声张出去,毁了他一世的前程。每每看到儿子,心里各种不自在,着实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现在儿子主动要求离府守丧,还给自己的行为蒙上了一块儿遮羞布,除了索要他母亲的嫁妆让他不快不舍之外,儿子的决定简直深得他心。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各退一步,嫁妆中位于京郊的别院和周围的八十亩农田,以及帝都内两家小铺子都由刘朝明接手,剩下的金银首饰、银票,帝都内另三家较大的铺子和另一处庄子则暂由刘老爷掌管,待他到成年后再交给他打理。还美其名曰他太小,先拿一部分产业练练手。 其实刘老爷还有另一番打算,他根本不相信以刘朝明年仅十岁的稚龄,从来没有学过理财管事,就能把这些产业打理得妥当,等刘朝明手忙脚乱的时候,还不是主动上门来哭求自己接手?再说,这点儿归刘朝明的嫁妆和另一部分嫁妆比起来,产出并不丰厚,是以,他并未放在心上,所以,这事很轻易地定了下来。 刘朝明自此在母亲京郊的别院一住就是六年。 期间,他只在过年过节等一些非回去不可的日子回去,请个安走个过场,其余时间一律呆在别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算是双方皆大欢喜。虽说这样生活确实有些憋屈,但自从刘老爷在其母下葬后不到三个月就匆匆迎娶柴玉蓉做续弦,而柴玉蓉在次年年初产下第一胎后,刘朝明就觉得他当初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 七月娶进门,来年初生子,前后不足九个月,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除非母猪能上树,否则谁会相信呢? 渣爹的清贵之名一时有了污点,名声大大受损,不明就里的人们对于他这个失去亲母的嫡长子,给予了极大的同情,纷纷谴责无良的父亲竟置年幼的嫡子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弄得刘老爷越是辩解反而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好一个吭声不得,不吭声就是默认,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朝堂之上,那些清流言官也接连上书弹劾刘老爷德行有亏:作为人夫,薄情寡义,作为人父,未尽父亲之责…… 刘老爷被人弹劾在府中急得团团乱转,刘朝明听着下人的回禀却心里冷笑,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最终,刘老爷被降职一级以示惩戒,刘朝明也从此给外人留下了孤苦无依的可怜形象。 此后,刘老爷为了堵住外人的闲言碎语,虽不曾与他有多亲近,但在吃穿用度、一应住行等方面都是做足了样子,没有刻意亏待他什么。 当然,这都是表面,在他的教育学习方面,渣父仿佛忘了这一茬似的,不管不问。幸亏刘朝明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机缘巧合下,他救了一个遭受不幸的人,而此人曾经高中进士,后来愿意跟着他清闲度日,这样刘朝明算是有了一个老师。 一晃六年过去,刘朝明为了有个必要的护身符,这些年来也算是刻苦发愤,跟着陆老师读了不少古史经文,居然在今年一举得中,跻身为一个上不用跪官,外不用交税的有权阶级一员。虽然带着上一世的见识与经历,两世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五十岁,略有作弊的嫌疑,但他依然乐开了花,只觉心中一松,浑身轻快。 踌躇满志间,决定要做一个无拘无束、闲云野鹤般的自在人物,已经计划好明年开春带上几个小厮,潇潇洒洒地游遍名山大川,好好地享受一番作为古人的权利与乐趣。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厄运又一次降临到他身上。 这次他都想化身咆哮帝了:想他两世为人,两世都是眼看着苦尽甘来了,哪知欣喜劲儿还没过去,舒坦的日子还没享受,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的日子就不请自来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还有,皇后的眼珠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放着满大街的官宦子弟看不见,偏偏要把定远侯世子指给他? 他是不受宠,可怜虫的形象也早就存在,但是,他可是刚刚考中举人,才16岁的举人呀!他自己不想再考进士,可是皇后并不知情呀! 皇后不是要打击报复狠狠羞辱世子一番吗?挑他这样一个有着大好前程、前途无量的帅哥俊男,她真的是要报复世子,不是在给世子找乘龙快婿?难道不怕他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然后来个绝地大反扑什么的,把她邪恶的报复全部反击回去,让她竹篮打水、水中捞月,统统一场空? 如果他真得被逼娶男妻,那他肯定会走科举,入仕途,到时候再把被打的脸打回去! 气愤的刘朝明正想得肆意,忽然被院外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回了神,脸上一瞬间变了色。 第03章 .第一次发威 六年来,他自我放逐到城郊别院,低调做人,谨慎行事,轻易不回府里一趟,一年到头也不过是有限地回来几次。就这么几次,他的好继母也容不下他,次次给他上眼药,一有机会就找他的不自在。 以前他念着自个儿这具躯壳年龄小,又不在府里长呆,自己好歹两世为人,一个大男人不想跟古代一个深宅内院里的小女子计较,所以,秉持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只要对方不太过分,他就万事当作没看见、不知道。谁知自己的忍气吞声,竟然助长了这个女人嚣张的气焰,竟然还欺负他上瘾了! 刘朝明心下恼怒,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正好,心里憋着的怒火还没找到地儿发泄,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找虐!刘朝明立即从躺椅上起来,整了整衣衫,把小厮纸传和砚随叫来,随他出去走一遭。 抬脚刚走出小院,就见右方低矮的树枝掩映处,三、四个下人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一个背对着他、身着管事衣服的男人煞有介事地对另几个人道:“哎,告诉你们一个稀罕事!” “什么事?”另外几人顺着他的话问。 “大少爷要娶男人为妻!”身着管事衣服的男人特意把“男人”两个字说得很重。 “阮管事,你别拿我们开玩笑,这怎么可能?”一个婆子明显不相信地说,“大少爷头脑清明,十六岁就考上了举人,除非他得了失心疯,否则怎么会娶男人?” “千真万确!”说着,男人压低声音,不知又说了句什么,刘朝明没有听清,只见另外几人听了之后呆愣了片刻,然后就惊讶地议论开了。 “这可不得了!从来没听说过娶男人为正妻的,大少爷就肯娶?” “啊?天哪,怎么竟有这样的事!那,那大少爷不就是咱大越国……第一个娶男妻的?别人……会怎么看大少爷?” “还能怎么看?让你娶一头母猪,你就知道别人怎么看你了!”男人刻薄地嘲讽。余者听了,都吃吃地笑起来。 “可大少爷毕竟是一个举人老爷啊,他要是不答应,老爷夫人能把大少爷怎么样?”一个年轻的小媳妇语气里带着些可惜地问。 “举人老爷算什么!这是上面贵人的意思,咱们老爷都不敢不答应,一个小小的举人又能有什么办法?”阮管事语带不屑地继续道,“再说了,只要大少爷娶了男老婆,这就是惊世骇俗,行为不端,被御史一弹劾,还想考进士,没门!大少爷这辈子也只能当一个举人老爷了!”阮管事想到夫人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的解气神情,心里的底气更是有恃无恐。 听到这里,刘朝明的心立时凉了。先前还妄想着忍辱负重,等自己进入仕途,十年磨一剑,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后,再把他今日受到的屈辱反击回去。哪知,自己在思考此事的时候,潜意识用的是现代人的思考模式,却忽略了古代最根本的东西——名誉!! 正如阮管事所说的,娶了男人当正妻就是惊世骇俗、行为不端!等于亲手斩断了进入仕途的通道,何谈反击报复? 比如,古人把“孝道”看得特别重,上到九五至尊,下到小官小吏,少有不孝之名的,即使表面上做做样子,也不会有人傻得在孝道方面落人口实。因为你一旦有了不孝的名声,皇帝会被大臣劝谏,官吏会被御史弹劾,轻者丢官弃爵,重者小命不保。所以,尽管私下里各有各样,但在外在的名声大家都异常重视。 刘朝明一时有些惶恐,事情发生到这一步,有些出离他的预料,让他首次有了危机意识。 难道像先前一样夹起尾巴过日子?刘朝明暗暗摇头,不!既然现在的状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自个儿也没必要一味隐忍一忍再忍了,今天索性豁出去,大闹一场。俗话说得好,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脸的! 他都被人逼着去搅基了,现在下人耻笑他,来日全越国的人不定怎么笑话他呢?他还有脸面可言吗?既然没有,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电光火石间,刘朝明脑中如一道霹雳灵光一现!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阮管家,突然快走几步出现在几人的面前,在众人有点儿发愣、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刘朝明抬腿狠狠地踢了阮管家的腹部一脚,气呼呼地骂道:“狗奴才,反了你了!竟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哎哟--”阮管事哪想到平时看着脾气温和的大少爷会突然发威,趔趄着倒退了好几步,捂着疼痛的肚子跌坐在地上。因为深得夫人看重,他在府里很有些脸面,平日丫鬟下人哪个不讨好他?今天被一个不受宠的少爷教训了,以后哪还有脸面在府里立足?况且夫人让他故意透露这些话,就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羞辱少爷一番,让他怯于来府里,这样既和老爷越加疏远,也少碍了夫人的眼。 想到这里,阮管事一面故意地大声嚷疼,一面问大少爷:“老奴正和他们交待夫人吩咐的差事,不知大少爷为什么无缘无故踢老奴?” 阮管事竟敢在他面前空口白牙说瞎话,刘朝明被他的大胆气笑了:“哦,你私下里议论我,莫非这就是夫人交待你的差事?” “大少爷可莫要冤枉我,我在府里干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本本分分,哪敢议论主人?要不,您问问他们?”阮管事越说胆子越壮,有夫人在背后撑腰,他还怕这个常年不在府里,不受老爷喜爱的少爷?” 另外几个下人在阮管事提到他们的时候,竟也纷纷点头附和。 在绝对的事实面前,这些下人还真不把他当回事,明目张胆地混淆是非。刘朝明心里愈加恼怒,冷冷地道:“我常年不在府里,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事都敢当面撒谎。我不发威,你就当我这个大少爷是摆设?”刘朝明随即吩咐纸传和砚随,“给我狠狠地掌嘴,看他还抵赖!” 纸传和砚随齐声应是,立即朝阮管事扑上去,两人动作麻利地把妄图反抗的阮管事摁跪在大少爷面前。纸传将他的双手扭到背后,紧紧按住,使他动弹不得,砚随掌嘴,将他高声喊叫的话打了回去。 早在阮管事大声嚷嚷的时候,许多闻声而来的下人就围在一边看热闹,原本以为阮管事辩解几句,大少爷拿他没办法,事情会不了了之。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众人意料,耳听着“啪——啪——”的掌嘴声,眼瞧着阮管事的脸颊一下子就肿得老高,嘴角洇出了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没发过脾气的大少爷也是有气性的。于是,有的去向夫人报信,有的向刘朝明求情,还有的去拉砚随,阻止他打人。 刘朝明却什么也不说,凡是上去拉人的,刘朝明都毫不客气地一脚踢过去……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娇喝:“住手!” 下人看到夫人过来,立即安静下来。静下来之后,掌嘴声依然没有停下,众人纷纷看向夫人,等着瞧她的反应。 其实到现在为止,砚随不过是打了阮管事十几个耳光,刘夫人之所以来得这么快,是因为早在刘朝明训斥阮管事的时候,已经有人悄悄去报信了。 刘夫人眼见着自己来了,而刘朝明的手下仍然没有停手,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着了,指着阮管事对自己身边的人说:“快,快让他们停下来!”然后扭头对刘朝明道,“大少爷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朝我发,干什么非要和一个下人过不去呢?” 这话说得高明,不知道的以为继母多么的委曲求全,元嫡子又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刘朝明见对方人多势众,再打下去吃亏的是自己,便出声让纸传和砚随放开了阮管事。再看阮管事,脸颊肿得有二指高,一片青一片红,也算是出了自己一口恶气。刘朝明这才转身朝柴玉蓉行礼,说:“不过是下人拿主子的事乱嚼舌根,我听到了顺便给他一个教训,继母是什么身份,怎么要替下人受过呢?”你拿话给我挖坑,我也拿话给你添堵。刘朝明阴暗地想。 “你……阮管事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你这样子,岂不是让下人们心寒?”即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继室柴玉蓉也不过二十几岁,正是最有风情的时候,她眉头轻蹙,脸露忧伤的样子,让人不忍反驳。 怪不得当年刘老爷在母亲尸骨未寒时就和她勾搭上了,柴玉蓉确实姿色颇好。不过,立场不同,尤其对方还一味地针对自己,说出的话是要给自己扣一顶苛待下人的帽子时,刘朝明除了觉得对方矫揉造作而非常反感之外,引不起他一丝好感。 刘朝明招手让纸传走近,悄悄对他说了两句话,纸传按吩咐自去办事。然后,他不紧不慢地对柴玉蓉说:“继母此言差矣,如果下人只是小错,又有功劳,当然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过,背后议论主人,甚至拿主人肆意取乐恶意嘲讽,被发现后还撒谎狡辩,继母认为这也是小错,可以不予计较?父亲毕竟官居从四品,如此纵容下人,到时给家里引来灾祸可就晚了!” “冤枉啊,夫人,小人哪敢非议主人,刚才只是交待他们该干什么差事……”脸肿得老高的阮管事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想着让柴玉蓉撑腰,找回场子。 “是真的吗?”柴玉蓉脸转向阮管事指的几人,问。 “是。”几人再一次做了伪证。 “看来是大少爷你听错了,阮管事一向老老实实,忠心办事,怎么会做这起子事?”柴玉蓉说。 “原来在继母心里我竟连一个下人都不如,继母宁肯相信下人,也不愿相信我的话,看来这堂堂的刘府是容不下我了!既然如此,请您转告父亲,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罢!”刘朝明暗道一声“好”,不怕你偏心,就怕你虚伪,趁这个机会断绝与刘府的关系、逃开娶男妻虽然不可能、是异想天开,但让你们别扭一下,恶心一会儿还是可行滴。思及此,刘朝明立即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对纸传和砚随道,“唉,府里连下人都欺辱我,没人把我当主子……算了,咱们走吧!” 第04章 .各有打算 柴玉蓉有些傻眼,没料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虽然天天盼着刘朝明从她眼前消失,但如果是因为刚才这件事让众人以为自己心胸狭小容不下嫡子而导致刘朝明离开刘府,那她绝对会被世人的唾沫给淹死。而且,要是刘朝明就这样走了,等到宫里派人传旨时,无人接旨那可就大大不妙了,难道让自己六岁的儿子接这圣旨?怎么可能?!她辛辛苦苦地筹谋,怎么允许自己的儿子因为娶男妻而断送大好的前程! 想到这儿,柴玉蓉脸色马上一变,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容,正要劝说刘朝明,只听一声颇为严厉的男声传来:“混账东西!”听见这个声音,柴玉蓉喜上眉梢,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这府中的一家之主——刘老爷,他快走几步,对正要抬腿走人的刘朝明训道,“说什么胡话!你母亲说你几句,你就受不住,为子当孝,你就是这样孝敬父母的?” 好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这在古代可是“十恶不赦”的罪名。刘朝明并不意外渣父的偏袒,但在府里明显有求于他,正需要牺牲他来换得刘府安全的时候,他并不相信渣父真的要往他头上扣这样一顶不孝的大帽子,估计是拿这个压他,消减他的气焰而已。 果然,刘老爷接着口气一缓,语重心长地道:“你都已经是一个举人了,处事还如此任性,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接着就要挥退下人,刘朝明马上阻止:“此事都是因这四人而起,还是要有一个说法才好。” “人你都打了,你还要怎样?”刘老爷不快地问道。 “此事涉及父亲刚与儿子谈话的内容。”刘朝明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稍稍提了一下四人议论的内容和皇后逼刘府娶男妻有关。 刘老爷一听,斥退无关下人,让亲随把四人带到他的小院,并带着柴玉蓉和刘朝明到他的书房坐定,才示意刘朝明叙说事情的始末。 刘朝明叙述一遍,末了说:“皇上旨意还未下达,府中下人却已经公然议论此事,下人从何处得知,我觉得父亲最好查一查。下人耻笑儿子是小事,就怕今后因为他们的胡言乱语,给府里引来杀身之祸。” 听到这儿,刘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今天回府之后先跟柴玉蓉提了一下,谁知这女人空有一副好容貌,见识却如此浅薄,搞不清事情孰轻孰重,只一味地想抹煞嫡长子在府中的地位,却不想想这件事对刘府只有坏处,却毫无益处。他巴不得人人对这件事不知、不提、越无视越好,谁知……刘老爷使劲儿瞪了柴玉蓉一眼,心里很是无奈,自己一个举人儿子被逼娶男妻,自己却不敢反驳,传扬出去,耻笑的是整个刘家、整个宗族。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选择不要这个男媳妇,也不愿因此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嘲笑的对象。官升一级,那是他确定躲不过此事后的无奈选择!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事情既然不可违,要点补偿也有情可原吧。 从这一点儿上说,刘朝明跟刘老爷确实是一对父子。 刘老爷不想张扬此事,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处理,因此对刘朝明安抚道:“私下议论主人肯定不对,让你母亲好好训斥他们一番,料他们今后不敢再这么造次。” “儿子认为这样欠妥……”刘朝明眼见刘老爷向着柴玉蓉,不打算深究此事,心里不忿,待还要劝说,被刘老爷制止:“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办,再有下次,绝不轻饶!你下去休息吧。” 第一次发威弄了个虎头蛇尾,刘朝明虽有些不快,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其实这也是意料之内的结果。 等刘朝明走了,刘老爷脸色一沉,“啪”的一拍桌子,骂道:“蠢妇!你差点儿酿成大错!若不是我恰巧赶来听见他的一番话,及时制止他离府,到时圣旨一下,他以刘府容不下、已与刘府断绝关系为由,坚称圣旨与他无关,把事情闹大,你说,那时该如何收场?如果皇上仁慈,不予怪罪刘府,但你苛待原配嫡子的声名便坐定了!” 柴玉蓉一听,想到刘老爷说的后果也有些后怕,赶紧向刘老爷道歉赔不是,又是说好话又是撒娇,才算是让刘老爷的怒气消了下来。自此到刘朝明娶上男妻这一段时间,柴玉蓉倒真的老老实实了一段时间,不再随便去给刘朝明上眼药、下绊子。 定远侯府。 一名身着白色丧服、容貌秀美的妇人坐在椅子上,正低头掩面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的……锐儿……为什么……” 上首坐着一位头发、胡子皆白,但气势颇足的老人,几次张口想要劝慰儿媳几句,却话到嘴边无法出口,最终闭口不言,坐在一旁紧皱眉头沉思不语。 “公公,”哭了一阵,中年美妇猛地抬起头来,声音因愤恨而略带颤抖:“我的夫君为救太子惨死,皇上、皇后不感念夫君的功劳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如此羞辱我的儿子,让他……去嫁……男人?” “唉,”老侯爷长叹一声,说,“皇后怪安北没有进到规劝之责,使太子亲赴前线中箭负伤……回京路上又染上恶疾,因箭伤未愈导致太子身虚体弱,没有躲过恶疾,才使太子归西……所以对咱们家怀恨在心,非要锐儿以男子之身嫁人才甘心啊。”老侯爷早已卸职在家颐养天年,今天上午皇上突然宣召,老侯爷不敢怠慢,立刻进宫觐见,谁承想,竟是一个噩耗!他最喜爱、最有才干的孙子居然……要嫁给一个男人! 他跪在皇上面前苦苦哀求,恳请皇上以另外的方式处罚,结果皇上冷声撂下一句话:“族中四十岁以下男子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或是定远侯之子嫁人,你自己选吧!” 他怎么选?难道让族里一百多个下到吃奶的娃娃、上到他的庶子都因为锐儿而被流放吗?如果他真这样做了,不仅达不到救人的目的,反而让族人反目,整个家族的人都将视锐儿为敌……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同意如此荒谬的事。 “明明是太子一意孤行,夫君苦劝不住才……皇后把罪责全推到咱们家头上,让锐儿遭此羞辱,凭什么!”中年美妇气愤不已,“公公,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让贤妃妹妹去向皇上求求情,说不定……” “皇上虽然对平萱一直不错,但帝王平衡之术,其中又有几分为真?如今皇上明显偏袒皇后,已经是摆明立场,平萱去劝也不会有什么用。” “那……那儿媳就派人把那个刘什么给杀了,宁可锐儿一辈子不娶也不能让他嫁男人啊!如果锐儿听说此事,依他的性子,宁肯死也不会嫁为人妇的。” “公主休要胡说!天下男子多得是,你杀了一个刘朝明,还有王朝明、赵朝明……你还能把天下所有男人都杀了?况且,你杀了刘朝明,大家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干的?到时,不等皇上对咱们怎么样,那些御史大人就会纷纷出头。”老侯爷捋了捋胡子,跟这个公主儿媳分析道。 “可皇后选的是刘守行那个匹夫的儿子,我记得六年前刘守行的正妻去世不满百天,他就迎娶新妇,结果不满八个月就产下一子,当时这事可是闹得人人皆知。父亲如此德行,儿子又能好到哪儿去?何况锐儿还是一介男子,难道让锐儿在后院磋磨一生?” “我会让人去查,这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通知锐儿尽快回京,防止他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受不住干出什么傻事。活着,就一切都有机会。皇后只有太子一子,现今太子已死,只要我们熬过去,总会苦尽甘来的……锐儿回来,你一定要好生安抚他,千万别让他钻牛角尖、想不开……让他万事以家人为重,不许义气用事……”老侯爷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孙子,因此再三叮嘱儿媳。 “是,媳妇明白,我失去了夫君,不能再失去锐儿。不过,媳妇还是想去宫里觐见皇上,恳求皇上网开一面。不管有没有用,如果媳妇不去争一争,就这样让锐儿以男子之身嫁为人妇,我这当娘的实在不甘心啊!” 老侯爷没有再反对,虽然他这个儿媳妇——瑞平公主与当今皇上不是一母同胞,关系也不亲厚,但毕竟是公主,名义上还是皇上的妹妹,不见得会让皇上改变主意,但哭诉一番,能博得皇上的一点儿愧疚或心软也不是坏事。 巍峨辉煌的大越朝皇宫屹立在帝都的正东方,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各自演绎着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利益纠葛,虽不见硝烟烽火,却比厮杀震天的战场还要残酷血腥。此刻,刚听完薛公公得来的消息,说那老定远候已经同意把他的宝贝孙子以男子之身嫁人了。 皇后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害了她的太子,断了她的希望,毁了她的后半生,那些有皇子的妃嫔及其家族以为可以一争帝位,不再把她放在眼里。他们要是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她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她要让他们看看,害死她的儿子,不让她的儿子荣登大宝,别人也休想坐上那个位置! 查不出害死他儿子的真正凶手,那也没有关系,左右就这么几个皇子: 太子,她的儿子,皇上唯一的嫡子,也是长子,已经身死; 老二早夭; 老三公孙子昌,生母贤妃,母家就是定远侯府,她的哥哥就是已经死了的定远侯兼征北大将军林安北; 老四公孙子安,生母德妃,母家是户部侍郎萧庆生,而萧庆生出自江南书香大家萧家; 老五公孙子扬,生母淑妃,是九门提督赵建修的嫡女; 而且,老三、老四、老五都年过十岁,母家不是名门望族,就是手握实权,想必早就存了一争宝座的心思。如今太子一死,他们更是蠢蠢欲动。这三个皇子中,又属老四从小体弱多病,整天药不离口,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老六生来是个死胎,生母慧妃; 老七公孙子寂的生母是一介小小的宫女,趁皇上酒醉爬床成功,没想到一次就中,但难产而死,连带老七也被皇上厌弃。虽说养在淑妃名下,但谁都清楚,老七母亲在淑妃的眼皮子底下爬床,还生下一子,传为宫里人的笑柄,淑妃恨她入骨,又怎么会认真教养老七呢?因此老七自小一副瘦弱不堪、唯唯怯怯的样子,看了就让人不喜。 害她儿子的凶手肯定不出这几个皇子的母妃及其家族。不管是谁害了她的儿子,想让自己儿子登上宝座的算盘都甭想打得如意,她也绝不可能让处于低位的某一个妃子后来居上,爬到她的头上得意炫耀。 现在,太子一死,就数贤妃的儿子公孙子昌大了,朝中已经有些人开始向公孙子昌的外家——定远候府抛橄榄枝了。虽说定远候林安北已死,但他的儿子——世子林锐驰能文能武,据说比他的老子还要出色。 “呵呵,呵呵~”魏皇后的嗓子里发出低低的愉悦的笑声,要是大家知道定远候的世子要嫁给男人,从此只能在深宅内院里发挥他的才学,不知那时大家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光是想想,就令人心情愉快,真是恨不得立刻一睹这样的情景了! 第05章 .春意苑风波 离开刘老爷的书房后,刘朝明并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带着砚随来到了城内一家有名的青楼——春意苑。 今年考秀才、举人时,认识了这么几个文采颇佳又自诩风流的文人,为了不显得自个儿与众不同,他偶尔也和大家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赏花观景,春意苑就是他们曾经聚会之处。 其实,这春意苑也只是他第二次来此。第一次来时,刘朝明也算是见识了一番古人的烟花之地。不仅环肥燕瘦、各色美女皆有,就连十几岁的清秀小倌也是随叫随到。不过,这些人都是人前光鲜人后辛酸。 当时刘朝明在席上多喝了几杯酒水,迷迷糊糊去方便时不慎走错了路,见到了让他至今都大为震惊的情景:一个瘦瘦的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被一粗壮大汉用力鞭打,背上皮开肉绽、鲜血模糊,男孩子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连一丝低低的喘气声都听不到。那执鞭的男子却还在狂怒地喊叫:“叫你不接客……你以为你还是官家少爷,我呸……说!接不接客……” 有些醉意上头的刘朝明行动快于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奔过去拦住了往下落的鞭子,再然后,他同情心发作,在老鸨的语言和血肉模糊的场景双重刺激下,他用一百两银子替男孩赎了身。 后来,又在男孩醒来后因为看不得一个孩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指天发誓要做牛做马报答他,心一软,把他的堂弟也赎了出来。所以他对这供富人、有权之人玩乐之地疏无好感,不过,今天要达到他的目的,春意苑却是最好的选择。 他进了提前让纸传订下的包间,包间里已经有两人在此听曲谈笑,刘朝明赶紧上前与这二人打招呼。三人互相客套一番,过不多时,陆陆续续地他邀请的几名在乡试中认识的人都到齐了。 此时,包间内连他在内共有六人,他们六人也都是今年得中的举人,和上次一样,刘朝明又叫来几名各色美女在几人身旁添酒陪坐,然后便开始了喝茶聊天、吟诗作对。 席间,大家恣意谈笑,他只点头附和,并不多言,酒却一杯一杯地饮,身边的美女几次贴上身来吸引起他的注意都被他无视了。 异样的举动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通政司参议之子万保谦揶揄道:“平时十次请你,你肯来两次就不错了,今天主动邀请我们过来,你却在一边愁眉苦脸,莫不是怕我们把你吃穷了?” 众人也跟着起哄,刘朝明长叹一声,说:“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们在一起饮酒了,以后怕是你们见了我都要躲着我走……” “朝明何出此言啊?” “是呀,无缘无故怎么会这么说?”众人不解,纷纷相问。 “各位仁兄也清楚,我虽是府中嫡长子,却长年居住别院从不轻易回府,可叹地位连一个老奴都不如,今天受到下人编排取笑,却不能教训他们出一口恶气,我能不憋闷么?而且,我虽考中举人,今后却无法同各位仁兄一道共举进士……唉,你们也别细问,这事我不敢说,也不能说,总之过两日,你们不想知道也就知道了……”刘朝明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问询,举起酒杯朗声道,“今日幸得各位仁兄赏脸,索性让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一醉方休暂去忧!”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他不便透露,也不再追问,纷纷举杯尽饮。又让美女抚琴弄舞,一时琴声丝竹,清音入耳,大家推杯换盏,很快酒酣耳热。 气氛渐渐高昂之时,忽听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见房门被大力地撞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女孩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急切地大喊:“哪位是刘朝明刘少爷,救救奴婢,救救奴婢……我不是故意拨断琴弦的,不要把我发卖到‘闹巷’……” 刘朝明虽然有些微醉,但头脑还很清明,听到这话不禁满脑门黑线,心里发囧,心说,我不就上次救了一个小倌,后来又赎了一个吗?要不要这么明显地把我当冤大头啊,难道我一看就是那善良可欺之人? 几个同伴都知道刘朝明上次因小倌可怜出钱把人赎了,从青楼中赎个把人不稀奇,但别人都是因为对方貌美想美人常伴左右才出手赎人的,可那个小倌容貌并不出众,还昏迷不醒生命危在旦夕,平时别人见了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免得惹一身晦气,只有他仅凭心善赎人。 这下好了,现今一个歌伎出了事也想着投奔他,盼他施以援手,众人觉得好笑之余,也想看他如何应对,所以都坐在一边不吭声。只有万保谦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打趣他,说他可不得了了,现在在这些妓|女、小倌的眼里,显然把他当成了头号的大救星、大善人。 刘朝明懒得理他,左手支额,装作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看着眼前的歌伎眼露惶恐,满脸不安,不像是装出来的,估计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急乱投医之下才到他这里来试一试的。 他也听说过‘闹巷’,知道那是帝都最下等的妓|院,人一进去,就崩想活着出来。在‘闹巷’,身子骨再结实的人也少有熬过一年的,所以一听说被发卖到‘闹巷’,这些妓|女们全都是闻之色变、脸无血色。 刘朝明心里有了计较,右手一摊,对该歌伎以及随后追来的老鸨带些醉意道:“我现在已是自身难保,府中下人都可以随意侮辱我取笑我,你让我救你,又有谁来救我?” 歌伎闻言,眼泪立即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因为绝望,身子团成一团微微颤抖。老鸨听到这话,张了张口把即将出口的价格咽了回去,本想趁机再讹些银子,所以刚才看见紫妍往这儿跑才故意慢了几步,谁知这位大少爷没上次那么好心了,也不耐在这里多呆,挥挥手,让跟着的打手把人拖下去。 几名打手上前正要拖人,只听一声“慢”,接着见刘少爷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说:“我们正在这里吃酒,你的人惊扰了我们,难道一句话不说就想走了?” “是呀,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这里的客人,妈妈来去都不吱一声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杜正申轻摇折扇问道。 “哎呀,是我的不是,看我这脑子,被这小妮子气糊涂了,得罪了各位举人老爷,我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各位举人老爷大人有大量,宽恕则个。”老鸨向来会来事,边说边向在座的众人福身行礼。 “这个歌伎做错了什么事,值得你在后面又是追又是赶,还要卖到‘闹巷’?”刘朝明没有理她的话,问。 “刘少爷您不知道,这个小妮子做事毛毛躁躁,刚才贵人兴致正浓玩性正高,都因为这个小妮子崩断了琴弦,搅了贵人的兴致,惹得贵人恼羞成怒……我是好话说尽才让贵人息了怒,我要是不处理她,以后还怎么服众?” “照你这样说,她得罪了贵人,你就要发卖到那等会要了人命的地方;你扰了我们的兴致,怠慢了我们,不会只说两句好话就完了吧?”刘朝明冷笑,“还是觉得我们这些举人入不了你的眼,认为我们好糊弄?” “哎哟,我的爷,我,我冤枉啊……”老鸨什么人没见过,自是察觉出眼前的刘少爷是故意找碴儿,但在座的都是今年新进的举人,她也不好发作,只得在这里应付。 “这样好了,既然这个歌伎求到我这儿来,而你又轻忽我们,就算两事相抵,你就放她一码吧。”刘朝明受了娶男妻的刺激,原来一直低调行事,但该倒霉的时候还是躲不过,现在索性怎么高调怎么来,胡诌八扯胡搅蛮缠地与老鸨周旋。 众人有些无语,万没想到刘朝明以如此方式救这歌伎,虽有些耍无赖,但仔细一想,也说得过去。万保谦向来没什么书生的酸腐气,率先呼应:“我看如此甚好,我们不再为难于你,此女也能躲过一劫,岂不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你个球!”老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但脸上神色不变,“不是我不给各位少爷们面子,实在是我也有我的难处。我管着偌大的春意苑,上有主人,下有一干弟弟、妹妹,我也不能把规矩当摆设,毕竟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着,如果我就这么算了,以后我还怎么管理这么多人?” 刘朝明沉吟半晌,对老鸨道:“我这里有一首诗词佳作,是从一世外高人处好不容易得来,就赠给她吧,定教你不会后悔。” 于是,吩咐一旁婢女端来笔墨,刘朝明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下了日后让这名歌伎赢得“忧郁仙子”雅名、受益无穷一跃成为春意苑头牌的诗词:《葬花吟》。如果现代人看到,一定会露出会心的一笑。 刘朝明写完,众人上前细看,只觉遣词浅显流畅,音节回环复叠,一位以花自比、如泣如诉、不甘低头的女子跃然纸上……众人不禁齐声叫好! 刘朝明抬手向众人轻轻一辑,说:“这首诗低回婉转,抒情淋漓尽致,堪称千古绝唱,可顶得过这位歌伎的过错?” 杜正申、万保谦等人连连点头:“当然顶得,犹过之而无不及。” 老鸨并不是无知妇女,想她十年前也曾是青楼之中有名的风流人物,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是有些功底的,看到刘朝明写下的《葬花吟》,虽然哀伤凄恻,对于寻欢作乐的客人们来说太过悲哀,但绝对是难得的佳作,假若谱上曲子吟唱,肯定会引来无数的客人……想到这里,老鸨立即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忙不迭地说:“那是自然!紫妍,还不过来拜谢刘少爷的救命大恩。” 本以绝望的歌伎又有了活下去的可能,赶紧跪伏在地上连连向刘朝明叩谢。 唱戏还要唱全套,刘朝明又在古琴旁坐下,把现代人谱写的《葬花吟》的曲子弹奏一遍,加上他十六岁少年特有的嗓音,边弹边唱之下,众人自那似悲似愤、似激似昂的乐曲声中,只觉声声悲诉、字字血泪,歌停曲终之后,还久久不曾从无尽的悲切与伤感之中回过神来。 刘朝明待紫妍梳洗一番之后,又重新弹奏一遍,弹到关键之处,还要停下来与她详细解说其中要注意的方面。他正讲解的时候,春意苑听到曲子的客人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打听这首曲子了,老鸨听到手下人的汇报,一边暗自盘算一边是心里乐开了花。刘朝明见紫妍领会的差不多了,才与众人一起离开。 待刘朝明离开之后,老鸨笑嘻嘻地拉过紫妍的手,有些讨好地对她道:“阿弥陀佛,紫妍,你可真是有大福气,现在由祸转福,日后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紫妍却对这个因无意弄断琴弦就要把她送到那龌龊肮脏的妈妈提不起应对兴趣,此刻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庆幸,还有些酸涩与无奈。 第06章 .定远侯世子 刘朝明一坐上马车,就按着太阳穴直嚷“头疼”,早就候在春意苑门口的纸传向砚随递了一个眼色,砚随低声道:“少爷喝多了。”纸传听了无奈摇头,认命地掀起车帘,上车后先用布巾擦净了双手,才把手按在少爷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起来。 刘朝明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少爷放心,小的按您的吩咐已经把话传了出去。” “嗯,好。” 刘朝明斜躺在马车上,心安理得地享受小厮的服侍。要不是古代没有电脑、网络、空调,再加上没有渣父、继母在头上压着,就冲古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似的*生活,他简直都要乐不思蜀了。上辈子,自他大学毕业起,当老师挣得那点儿低工资,除了交房租、水电暖气费外,剩下的也仅够他一日三餐基本不饿肚子罢了,根本没有资格享受生活。 平时早出晚归按时上下班,一日三餐都要自己动手亲自解决。租的房子没有洗衣机,他的衣服全是自己手洗。唉,没办法,谁让自己挣得那点儿死工资太少,他哪有资格去饭馆吃饭,只能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了。后来,换了工作,工资倒是上去了,但干编程这一行可是没点没晌,他要么在公司吃工作餐,要么在家煮袋方便面。公司一让休息,他都是躺在床上补觉,哪有美国时间花费大几十分钟在路上,就为去一家比较好的餐厅吃一顿饭呢? 他也想着找到人生的另一半,然后结婚生子,日常生活有人照顾,过着平淡而温馨的生活。可是,老天爷不给他这个机会!喏,买上房子装修好还没半年,他连女朋友的毛都没见着,就莫名其妙穿过来了。 哎,不想也罢,反正想也没用,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可是!他安得下来吗?一想到要娶一个男人,他就淡疼菊·花紧!摔! 刘朝明是听到阮管事的一番话时才灵光一闪,有了刚才春意苑的高调赠诗、授曲行为。按照皇后恶毒的报复方式去猜度,等到定远候世子嫁给他惹尽天下人耻笑后,皇后解了气,忽然有一天觉得世子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是不是就会把世子悄无声息地给灭了?作为世子的男人,灭一个也是灭,到时说不定顺带着把他也给灭了。照古代这些位居高位人的思维,人命在他们眼里就跟大白菜一样贱,十有八·九会这么干,绝对不是他杞人忧天。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防止自己不知不觉间就被恶毒皇后干掉,刘朝明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只好让自己高调起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众人都知之甚详,一言一行皆是大家议论的焦点,那么皇后在弄死他之前是不是会有点儿顾虑,会稍微考虑一下百姓的反应以及对她的影响呢? 皇后有顾虑,就不会肆无忌惮地行事,他的小命就不会轻易地丢掉。 或者,再往前逆推一下,如果他不让皇后那么容易消气,也就是说羞辱世子的目的没有达到皇后的预期,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小命就可以延后了?唔,应该是这个理儿,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样和皇后逆着干,不让她称心如意呢? 这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想出来的!没等到刘朝明想出什么,在马车的摇摇晃晃、纸传的轻柔按压下,本就略有醉意的脑袋更加睡意朦胧。“改天再想罢!”这是刘朝明进入梦乡前留在脑海里的最后一点儿念头。 次日早晨,正当刘朝明睡得正香时,被两名小厮叫醒了。在刘府当然不能睡到自然醒,他暗叹一声,赶紧起床洗漱,去给刘老爷、柴玉蓉请安。没办法,这是古人的规矩。在刘府住着就没一件让他痛快的事,这也是他六年来坚持呆在别院坚决不回府居住的原因之一。 请安后回到小院,刘朝明又把纸传打发了出去,让他探听外面的风声。 下午刘朝明刚要午睡时,纸传回来了,他就把在外面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刘朝明听。 据说昨日凡在春意苑的客人听到那哀怨婉转、如泣如诉的歌曲后,都纷纷打听何人所弹,词曲又是何名。然后老鸨就出来大肆宣讲一番。直把刘朝明说成了那受尽屈辱却心怀慈悲,风流多情却身不由己的苦命孩子,集悲情、善良、多情为一体。 她家的紫妍就是因为身世可悲又可怜,让刘少爷感同身受,苦于囊中羞涩不能救佳人于水火,才有了赠诗授曲的善意之举,算是成就了一段风流佳话。最后老鸨当然没有忘了替自家打广告,说她家紫妍决定闭关两日,潜心研究练习《葬花曲》,第三日必定向各位客人一展所得,到时候请大家一定要过来捧场!! 像这样一件事,有才子,有佳人,又是缺少娱乐的古人们喜闻乐见的风流韵事,自然惹人八卦。于是,老鸨口中的刘朝明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一天的时间,由春意苑的客人及其小厮、春意苑的丫鬟等人的口口相传,在那些富户商贾、豪门世家中流传开来。这些人家的夫人、小姐听到这样的故事,无一不对孤苦伶仃的刘朝明心生同情。 同时,他那日在春意苑宴请的几位朋友也功不可没,没少在此基础上添油加彩,再加上他授意纸传在后面的推波助澜,一个父亲不喜、继母不爱的备尝艰辛的少年形象就成了刘朝明的代名词。 让刘朝明预料不到的是,传闻几经人口相传,逐渐地与原来有所不同,传到最后竟然面目全非。尤其是在皇上圣旨下达,为刘朝明赐婚,宣布刘朝明娶定远候世子之后,几次,几十次传下来,结果越传越离谱。到后来,本是不受宠的嫡长子备受艰辛却仍旧心有大善,愣是被传成在家是受气包、在外是无赖恶棍的形象,说什么在青楼一睹美人容颜,惊为天人,妄想据为己有,谁知美人执意不从,并一怒之下写下绝世名篇《葬花词》,反映自己悲苦坎坷的命运,控诉刘朝明的强人所难、恶劣行径…… “那关于定远候世子,你打听到什么?说来听听。”刘朝明问,事关人生的另一半,关系到他的终生性·福,刘朝明实在没有办法做到淡定以对。 纸传答应一声,回道:“定远候世子十九岁,听定远候府的下人说,他们世子能文能武。武能开弓射箭,两石的弓轻轻松松就可拉开,一百步外十箭十中,箭无虚发。刀枪棍剑,样样精通,在同龄人中罕无敌手。做三皇子侍读时,当今皇上曾有言‘十年后,此子在,越边疆之祸将止矣!’现今世子已经是正五品的三等侍卫了。” 刘朝明越听越肝颤,心说我这是娶媳妇吗,啊,分明是一头猛虎啊,还特么的是个公的!开两石的弓,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他练了六年,才勉强能开半石的弓。两石,可是二百多斤啊!这不是相当于汉代李广的臂力吗? 刘朝明撸起袖子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默默地思考能开两石弓的人胳膊得粗到何种程度,越想越凌乱,索性不再乱想,示意纸传接着说。 “世子文采照样出众,听说只要是世子做出的新诗都会被士林子弟称赞,让闺中小姐爱不释手,争相传诵……” “停!我问你,既然世子如此受闺中小姐们的喜爱,为何世子十九岁了还没成亲呢?”刘朝明郁闷地问,古人成婚早,十六、七岁大都已经成亲。他十五岁时,继母柴玉蓉就想给他说一门亲,好让他早日成亲。他对柴玉蓉比较防备,恐其背后搞鬼,而且他一深受现代思想教育的正经人,哪能对一个小萝莉下手啊?所以他当时很果断地以静心做学问为理由拒绝了。 现在想来,他还不如做一个辣手摧花的怪蜀黍(心理年龄大),也比被逼搅·基强上百倍啊!如今他后悔也没用了! 他骨子里是现代人,不想早些成亲有情可原,但是,世子你一个原装原味的古人,为什么也这么奇葩呢?十九岁了啊,多少同龄的古代少年郎都已经入过洞房、有了娃,你怎么就不随大流呢? 你要是早就娶妻,皇后再心有怨恨,起码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让你以男子之身嫁人啊!可怜我一个局外人,愣是被你牵连,不仅要搅基,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玩完!唉! 跟着进来的砚随看见自家少爷又摆出一副苦瓜脸,出声安慰:“少爷,你别太难过了,这说明你跟世子有缘分,你未娶,他未嫁,不正像老人们说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嘛!” “牵你妈!”当了六年的古人,刘朝明几乎没说话粗话,今天忍不住破功!他恼羞成怒地指着砚随吼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少爷我这么多年的童子身眼看要被一个男人破了,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想着怎么帮少爷我想办法推了婚事,反在这里说风凉话气我!” “我、我冤枉啊!那可是皇后的意思,谁敢推?推不了,还不如接受。”砚随见自家少爷发了火,有些委屈地小声辩解。 虽然小声,但屋里只有三个人,离得又近,刘朝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刚要再发作,纸传瞧瞧地使劲捏了砚随一下,示意他闭嘴,赶紧劝刘朝明:“少爷息怒,你这两天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了,小的们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大夫人如若地下有知,不知道怎么难受呢,你为了大夫人,也要想开一些,别愁怀了身子。” 纸传的一席话听着还算顺耳,刘朝明自然知道这个理儿,现代人不是有句话,生活就像□□,反抗不了就躺下来享受嘛。可,这事不是说享受就能享受得了的。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他的小兄弟对着男人还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呢。 想到这儿,刘朝明一指砚随:“你给我出去!纸传,你接着说。” 于是,砚随就给他讲了一个缠绵悱恻、情深意重的爱情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就是世子,女主人公是兵部韩尚书的嫡长女韩忆晨。两家本是通家之好,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哪成想韩大小姐因为七岁上不小心得了风寒染上了肺病,从此药不离口,在十五岁那年就病逝了。世子林锐驰从小跟韩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韩小姐去世后心情郁郁,主动提出一年内不再谈婚论嫁,可见其情意深长。 过了一年,韩尚书有感于林锐驰的情意,觉得林锐驰实在是女婿的最好人选,提出把自己的二女儿韩忆盼许配给世子,定远侯也同意了。可是韩尚书的二女儿当时才十三岁,两家就约好待到韩忆盼十五岁时才议亲,当时只做了一个口头约定,并没有经过定亲的程序。 今年韩忆盼正好十五岁,还没来得及谈婚论嫁呢,定远侯就战死疆场了。世子虽是武官,武将丁忧不解除官职,只给假一百天,但因为定远侯刚刚去世,定远侯府自然没有心情提起娶妻一事,所以直到现在,世子还没有成亲。 真特玛的巧!刘朝明忍不住又郁卒了,事赶事,就是这么寸。唉,没办法啊! “那,那世子长得怎么样?”既然没办法,就得先有个心理准备,模样当然得问个清楚。 “听那个下人称赞他家世子是姿容俊美、风华绝代,因此深受京中闺眷小姐的喜爱。少爷,您就放心吧,世子既然被人们交口称赞,肯定长得不难看。”纸传把他听到的说完以后,又加了一句安慰自家少爷。 刘朝明听了,确实稍微不再那么肝颤,毕竟一个五大三粗、膀粗腰圆、满脸胡子的大汉光看着都让人心惊肉跳心神不宁,何况同床共枕,一块儿滚床单? 现在听纸传这么一说,虽觉得有些夸大其辞,但心却稍安。至于世子能拉两石弓,刘朝明则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如果遇上和世子意见相左的事情,一定要以德服人,千万不能逞口舌之快,万一,世子恼羞成怒动起手来,他一不会武的斯文书生哪里打得过连皇上都夸赞的将门虎子呢。 第07章 .圣旨下 日子很快到了渣父说的第三日,天刚蒙蒙亮,渣父就遣人来催他起床。刘朝明心里郁闷加恼怒,心说,皇上是要给你赐一个男儿媳,不是给你封官加爵,什么脑子,用得着欢天喜地地等虐嘛。所以,刘朝明“嗯”了一声,又捂上被子躺下了。 当然,他根本睡不着,因为呆会儿受难的人是他! 从枕头边拿出昨天写的折子,又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躺在被窝里闭目思索着今天即将发生的事——决定他一辈子的大事! 巳时都过去了半个时辰,才有两个小太监先过来知会刘老爷一声,待会儿圣旨将到。刘老爷赶紧命人把香案擦了又擦,庭院又细细打扫一遍,同时把两个小太监迎进正厅吃茶,当然免不了悄悄地塞给对方银子。 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传旨太监手托圣旨终于来到刘府,霎时间前院“呼啦啦”跪了满院子的人,传旨太监扫视一番,展开圣旨,大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 刘朝明跪在刘老爷身边,一字一句地听着,圣旨废话一箩筐,东拉西扯半天,才转到正题上,先是赞扬他为母守丧,孝心可嘉,又少有才华,十六岁就考中举人,接着又称赞了世子林锐驰一番,然后说世子少年丧父,刘朝明年幼丧母,两人又俱是年少有为,好一对郎才男貌,今特下旨赐婚令两人结为夫夫,望两人相知相惜,携手一生。 宣读完圣旨,传旨太监拉着长音慢条斯理地问:“哪位是刘学士的嫡长子啊?还不赶快恭领圣旨~” 刘朝明赶紧朗声回道:“小生就是。”却并不伸手去接,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一本折子,双手举过头顶,说,“承蒙皇上的看重和褒奖,小生有下情向皇上禀告,恳请公公将此折子呈给皇上。” 刘老爷自以为唬住了刘朝明,哪料大儿子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还有下情?你跟老子商量过没有?啊,皇上是随便一个人的折子就接、就看的吗?刘老爷又气又怕。害怕这个不知轻重的儿子在这个关节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闯出弥天大祸,到时候只怕连累阖府上下,一时吓得他脑门上直冒汗。刚想悄声斥责,传旨太监孙公公不见其接旨,早就脸色不快,轻视道:“你一个无官无职的小小举人,还妄想上达天听,哼,劝你还是少整些乱七八糟的,赶紧接旨罢!” “公公此言差矣!”刘朝明心里也有些忐忑,却故作镇静,趁这个机会不解决一些麻烦、捞点好处,就让他不吭一声地娶一个男人回家,将来的日子不得憋屈死!他不甘心!为了将来计,无论如何他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世子乃是皇上的亲外甥,圣旨上写得清楚,皇上让小生娶世子,在下自然就成了皇上的甥婿。甥婿想请皇舅父成全小生护妻、孝父之心,这不正是皇舅父赞扬小生的方面吗?我想,皇舅父见了小生的折子一定会同意的。” 话说完,刘朝明自己都快被自己恶心着了。其实,他真不是这样厚脸皮的人,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若不想法子变被动为主动,争取一些好处,那么自己只能引颈待割了。他两世为人,怎么也不能让自己这么窝囊! 刘府的人听完之后,再一次刷新了对大少爷的认知,前天刚知道大少爷表面上看着温驯无害,但是发起狠来也蛮吓人的,今天就亲眼见到大少爷的脸皮厚比城墙。瞧这一句一个“皇舅父”的,还真敢腆着脸往上靠。皇上要是感念血缘亲情,他会让定远候世子嫁男人吗? 刘老爷听了恨不得钻进土里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孙公公听了瞠目结舌,还真没见过如此打蛇随棍上的人,那可是皇上啊,谁敢随易地如此明目张胆地跟皇上攀亲啊!圣旨刚刚颁下,刘学士这个嫡长子就一口一个“皇舅父”。哎哟,脸皮可真够厚的! 孙公公起了好奇之心:“哦,护妻、孝父之心?刘少爷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说来听听,如果真是这么一回事,我回宫之后一定禀明圣上。” “是,小生遵命。”刘朝明定了定神,把自己千思百想的理由带上感情一条一条地说了出来,“第一,世子乃是堂堂一个男人,嫁与我之后,需要在内院与女眷相处,一名男子终日在内宅与一群莺莺燕燕相处……实是不妥;第二,小生乃是府中嫡长子,承蒙皇上青睐高娶世子,但世子毕竟是男人,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却无法为刘家传宗接代生下嫡长孙,此为不孝;第三,世人受旧俗所限,恐不能立时理解皇上对在下的器重之心,反而因我娶一男子嘲笑小生,从而连累老父也被世人耻笑。老父又有何辜?!” 停了一下,刘朝明继续道:“作为人子,不能尽孝娱亲反而累及父亲受辱;作为长子,不能生下嫡子让其在父母膝下承欢;作为人夫,不能护世子以周全。小生不想做一个不孝不义之辈,恳请皇上准许小生与父母分家,择府另过!求皇上成全小生孝父、护妻的拳拳之心!求皇上成全!”情绪饱满地说完,刘朝明跪伏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 不哭不行啊,父母健在,儿子却要求分家,这在古代可是大不孝。他被逼娶男妻,不光他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刘老爷也讨不了好,被人在背后议论一番是免不了的,所以他以孝顺父亲的名义提出来择府另过! 当然,演戏要演全套,为了增强逼真效果,他痛哭失声。刚开始哭的时候,并不是真伤心,但哭着哭着,却悲从中来。想到自己孤身一人穿到古代,现代世界里的自己突然消失,不知年迈的父母怎样的痛彻心扉;如今在异世小心翼翼地活了六年,没想到还被逼着去搅·基,搅·基他也认了,但是小命却说不定哪天就会完蛋,他能不反抗吗? 他现今如履薄冰,走的每一步都是前思后想。一个现代人,习惯了省心怕麻烦,现在却被迫为了活下去而瞎琢磨。他心里如何不悲?就这么一个法子还是他苦思才想出来的,管不管用还说不准,如果是一个糊涂皇帝,说不定恼怒之下就把他咔嚓了。 所以,刘朝明后面的痛苦绝对是真情流露,即使刚开始有些不相信刘朝明话里真假的人,被眼前他十成十的哭泣弄得还真有些相信了。就连刘老爷从最初听见说“择府另过”的愤怒,到现在也认为他是情非得已才提出这个要求!当然,不排除刘朝明在其中存有的私心。 孙公公宣旨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因为自己刚才多嘴,让刘朝明众目睽睽之下把他的心思说了出来,根本不可能瞒得住皇上,少不得回去要如实禀报。现在他还痛哭流涕,宣一次旨,直比唱大戏还热闹,孙公公恼怒地喝道:“噤声!就你啰嗦,这圣旨你接还是不接?” 刘朝明停住哭泣,说:“当然接。那小生的折子……” “我会替你转交皇上,但皇上怎么做决定,你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上意了!”阵势闹得这么大,不知道有多少家的眼线在这里盯着呢,不是他想不接就能不接的。 “是。小生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刘朝明见好就收,恭敬地接过圣旨,高喊万岁。孙公公临走时,刘朝明鉴于孙公公在并不熟知他剧本的情况下,却配合得如此默契,如此恰到好处,实在不好意思让孙公公白忙活,他塞给其一张银票,孙公公瞄了一眼,嗯,一百两,真是不少,比他爹给的还多。算你小子会做人,也不枉本公公辛苦一趟了。 宣旨太监孙公公走了,刘朝明估计他这一说一哭,折子会不会被孙公公递上去,他不清楚,但他肯定今天府里发生的一切,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毕竟这是那位现今占据最高位的女人所希望的,她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定远侯世子将以男子之身嫁人! 但随着世子嫁人的消息传出去的内容,可就不受她的控制了。 定远侯在军队中手掌军权这么多年,深得部下爱戴,声名极盛,而他唯一的嫡子被逼嫁给一个男人,他的部下会怎么想? 世子深得闺中小姐喜爱,士林子弟的推崇,这些小姐才子们明面上或许不敢指责皇上,但私下里为世子鸣不平的声音应该不会少。 所以说,皇上把他的亲外甥指给一个从四品官员的不受宠儿子为妻,肯定会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 嘿嘿,民间的声音一多,就算是当今皇上,也不得不考虑一下民心。为了安抚民心,他相信,他的分府另过的愿望会达成的。 就在刘朝明又分析了一遍事情的发展走向,而暗自窃喜时,他的头上突然挨了一记爆栗,扭头一看,只见刘老爷气势汹汹地斥道:“孽子!你眼里还有为父吗?搞出这么大阵仗,事前都不跟为父商量一声,你,你这是要气死为父吗?” 刘朝明心里腹诽,我要是提前跟您说,您让我这样做吗?不过,刘朝明面上还是一副伤心委屈的模样,看了看左右的下人,欲言又止。刘老爷也知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宜谈论,于是二人又一次来到刘老爷的书房,刘朝明俯身向刘老爷行了一个正式的礼,然后把他昨日的思虑一一讲了出来,边讲边注意观察刘老爷的情绪。当他讲到皇后有可能在羞辱够世子之后,会立刻害死世子,说不定他和刘家都会受到连累、难逃一劫的时候,就见刘老爷冷汗连连,直拿罗帕擦汗。 他明白自己的话对刘老爷已经有所触动,何况刘老爷在官场浸淫这么多年,官场是什么样子,想必他深有体会。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就是官场残酷的一面。皇后对定远候一家憎恨到什么地步,端看皇后费尽心机地让皇上下旨赐婚就可见一斑。 末了,刘朝明说,虽然他母亲因为对父亲早年的做法不满,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刘家都因他娶了世子而毁,所以,他才大着胆子向皇上进言,希望通过这个办法,能够把刘家摘出去,到时候不会让父亲和刘家遭到池鱼之殃。 说完,刘朝明任刘老爷静静思索他刚才的一番话,不再出声。 过了好久,才听刘老爷长叹一声:“刘家何辜!皇后害我刘家呀!” 然后目光转向刘朝明,问:“依你的意思,打算怎么分家?” “儿子朝不保夕,要太多钱财也没什么用,但是也不能让人怀疑咱们分家是假,避祸为真,所以,儿子斗胆要回母亲剩下的嫁妆。”当年刘朝明以到京郊为母守丧之名,从刘老爷手里拿走母亲一小部分嫁妆,刘老爷曾许诺待他成年时把另一部分嫁妆给他。今年,他十六岁,在古代正是成年,按当年刘老爷的话,即使没有赐婚娶男妻这回事,母亲的另一部分嫁妆也该给他了。 刘老爷注视刘朝明半晌,刘朝明始终目光澄澈以对。最后,刘老爷缓缓点了点头,说:“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只好委屈我儿啦!” “儿子不在身前,还请父亲多多保重!”好听话谁不会说呢。话说得再漂亮,事实摆在眼前,刘老爷最终选择抛弃了他。 第08章 .翩翩少年郎 说服了刘老爷,刘朝明心里不知是喜还是空。从今之后,血缘亲情方面,他彻底变成孤身一人了。但从另一个方面讲,今后他已经和世子绑在一起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和世子和睦相处,度过未来腥风血雨的日子,安然地活下去…… 自昨天听说世子的样貌后,刘朝明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对娶男妻没有那么抵触了。 回到小院,刘朝明打起精神,思索了片刻,吩咐纸传照他的话去传播此事。重点要突出皇上把他的亲外甥赐给一个男人为妻,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连下人也能骑到头上欺辱的刘朝明! 果然不出刘朝明所料,定远侯世子被皇上亲自赐婚,以男子之身嫁与一个男人让整个帝都一片哗然。 平民百姓听说了,心里不过诧异一阵,之后把这当笑话看,茶余饭后免不了拿出来谈上一谈,顺便嘲笑一番。 那些闺中小姐听了,暗起情愫的心一下子失去了希望,自然难过失落,也有性格偏激的小姐,请求为官的父兄上折子劝谏的。至于她的父兄会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事得罪皇上就不清楚了。 接触过世子,知道世子文武双全、才华出众的,对世子的遭遇同情加愤怒。有些浩然正气的书生竟然组织了一些在京的书生向皇上上折子,劝说皇上收回呈命。 一时之间,几家欢喜几家忧。 皇后的如意算盘基本达到,人人皆知世子要嫁男人,那些原先见太子身死而把目标移到三皇子身上的大臣确实傻了眼。因为定远侯府除了定远侯之外,就属世子能扛起定远侯府的大旗,现在世子被逼着嫁男人,老定远侯的两个庶子早被原来的老夫人养成了酒囊饭袋,定远侯府已经是后继无人,三皇子的外家就是一个摆设。少了有势力的外家支持,想要在帝位之争中成功上位,很难,除非找到更有力、更坚定的支持者。 三皇子之外,四皇子、五皇子的外家一个在文官中颇有声望,一个掌握着帝都的安全,手握兵权,两者势力各有侧重、不相伯仲,反而比三皇子还要更有胜算。 皇后下得一手好棋!不仅能疏解心口的恶气,还搅乱了一池江水,避免了一家独大,使储君的人选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三方人马都在蠢蠢欲动。 大家明争暗斗,皇上才有可能坐稳龙位,才能御使平衡之术。这就是她提出让林锐驰嫁男人最打动皇上的原因,也是她稳稳当当位居后位这么多年仍深得皇上信任的原因--明白皇上的心思。 刘朝明暂时没有回别院去,他在等,等这件事的结果,等定远候府的反应……他尽自己的努力往平静的池水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定远候府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做些什么,或从中要到什么好处,就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他只能等。 但天天无事可干,总在小院里躺着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起来在府里逛逛吧,走到哪儿,都可能遇见一些下人隐在树丛后、假山旁围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还会“哄--”的笑出声来。不用想,刘朝明也知道议论的对象是他。不见那些下人一看见他,就立刻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迎面遇到他的下人虽然还是会叫他一声“大少爷”,但眼神里流露的不屑与鄙视他还是能看出来的。毕竟以前他好歹还是府里的嫡长子,但经过昨日,他要求分家另过,府中下人已经自发地认定他不算是刘府的主子了。失去了刘府的庇护,一个小小的举人,他们不会放在心上,何况这个少爷将来还要娶一个男妻呢。 刘朝明在府里呆了两天,决定出去走走。溜溜达达地来到了京都比较繁华的一条街道上,选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点了几样小菜,刘朝明示意两个小厮也坐下,三人边吃边注意听周围人的谈话。 离他们比较近的一桌坐着三个中年人。只听其中一人问:“哎,你们听说了没有?皇上把他的亲外甥定远候世子赐给了一个男人。” “早听说了!真是稀奇,还舅舅呢,这是舅舅干的事嘛!” “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讲……” “皇上为什么这么做?” “还不是他的大儿子死了……” …… 众多议论声中,刘朝明听见另一桌有人提到了自己:“……你知道世子要嫁给谁吗?” “谁?” “是一个受气少爷,听说前几天在春意苑授曲的那一个。” “堂堂世子竟然被逼嫁给一个男人,还是这么窝囊好色的人……啧啧,世子可是……” 刘朝明:“……”他什么时候变成窝囊好色了,不是应该赞他风流多情、心怀善念吗? “哟,这不是刘朝明刘少爷吗?你怎么有工夫出来吃饭了?”一个洪亮的男声在大堂响起。 刘朝明霎那间觉得几十道目光“唰--”的一下凝聚在他的身上,大堂突然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又轰然响起一片议论声。 刘朝明暗道“不好”,转头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书生模样却有些傲慢的人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嘲讽道:“刘少爷,几天不见,没想到你一道圣旨天下知啊!如今你可成了‘名人’!恭喜恭喜!” 仿佛验证了众人的猜测似的,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的身上,如果人的眼睛是激光的话,估计他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你是……”刘朝明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瞧其一副书生打扮,应该是在考试期间认识的,但实在是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刘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谭学真脸上挂不住,句句带着讽刺,“我是谭学真啊!曾下帖请刘少爷去做客,你事忙没去!当时我还不解你有何事可忙,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忙着娶男人!” 不就是没赴你的邀吗?值得你连讽带刺阴阳怪气地嚷嚷吗? 听见这些话,有的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堂里的人都朝他指指点点,谭学真还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火上浇油,他再呆下去,得让这些人的口水把他淹了。 刘朝明找了个借口,急忙从酒楼出来,走出十几米远,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取笑声。刘朝明心下愤恨,两世为人,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此仇不报非君子,今日我受到的屈辱,来日我定会加倍奉还! 刘朝明脸色阴沉,纸传和砚随不知道怎么劝慰,只好跟在少爷身后走着。 “啊--我的孩子!”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叫,刘朝明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十字路口站着一个懵懂的幼童,正四下好奇地张望着。马蹄声急,东面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向路口冲来,马车夫用力往后拽拉马的缰绳,却仍旧阻止不住马匹奔跑的趋势,眼看路口的幼童就要惨死于马蹄之下。 刘朝明看着危险的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蓦然间,刘朝明只觉眼前一抹白色的影子奔驰而过,一名白衣少年打马疾速奔向路口的幼童,而受惊的马车距离幼童也越来越近,周围的人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上的白衣少年双腿紧夹马腹,上身突然往右方俯下,朝地上的幼童伸出双臂,在白马掠过幼童的一瞬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睁大眼睛细看时,受惊的马车已经呼啸着碾压了过去。 众人以为白衣少年和幼童已经遇到不测,正暗叹可惜时,哪知,前方不远处传来孩童“哇--哇--”的痛哭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衣少年完好无缺地端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左手抱着正在大哭的幼童。直到这时,众人包括刘朝明在内,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可是受惊的马车并没有停下,依然向西狂奔,白衣少年右手打马加鞭飞一般地朝受惊马车追去,离马车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就见少年右手一扬,类似套马索的长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套在受惊的马脖子上。少年立刻往后一拽绳索,受惊的马匹前蹄高高扬起,竟、竟然止步不前了! 众人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白衣少年仅凭一只胳膊的臂力,硬生生地止住了受惊的马,这是何等的神力,又是何等的风采! 围观众人轰然叫好,人们抚掌称赞:“好一个勇敢儿郎!” 刘朝明被白衣少年险中救人的一幕震到了,暗赞一声:“好一个翩翩少年郎!”脑中不自禁地闪过《白马篇》中的两句诗“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简直就是白衣少年的真实写照! 止住了受惊的马匹,白衣少年打马回来,把正在哭泣的幼童还给吓呆的妇女,此时她刚好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冲少年郎拜谢救命之恩! 白衣少年清俊的脸庞上并无得色,微一摆手,对少妇说道:“看好孩子。” 此时离近了,刘朝明才看清少年身上的白衣是粗布麻衣,穿在少年身上愣是有一种翩翩然,不若尘世的感觉。家里应该是有亲人去世,少年才如此穿着吧,刘朝明想。 这时,从受惊马车上下来一个身形狼狈、衣衫凌乱的青年人,估计是马匹受惊、车辆颠簸造成的,青年脸上还有两三块被磕碰的淤青。他“哎哟--”了两声,脚步有些不稳地往这里走,边走边大声说道:“哎,兄弟,等一下……刚才多亏了你,我崇灿在这里谢……哎,是、是世子啊,你,这是才回京?你还不知道吧,你、你被……唉,你赶紧回府,回去就知道啦!”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京城之中能被称为世子的不过五六人,其中如此年轻,又有如此身手,风姿翩然,又穿着孝衣的,不、不就是那个要嫁给男人的定远侯世子--林锐驰吗?如此好的一个儿郎嫁给一个男人,据说那个男人还是府里一个不受宠的受气包?这、这不是糟蹋人嘛!众人反应过来眼前白衣少年的身份后,纷纷替少年抱不平! 刘朝明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儿去,当他意识到这位翩翩少年郎正是他要娶的男妻时,一下子惊呆了!嘴巴张得老大,简直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第09章 .达成所愿 望着白衣少年,不,应该说是世子打马远去的身影,刘朝明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努力消化这个事实。直到此时,他才对纸传打听来的世子姿容俊美、风华绝代有了切实体会,老实说,这八个字只能表现出世子的外在气质,他的一身胆气、心地良善才更令人敬佩! 而这位,日后将是他的男妻。刘朝明有些不大相信,问身旁的两个小厮:“他真是世子?” “应该是。”纸传答。一旁的砚随则心生向往:“世子的身手又快又利索,我能有这样的身手,那该多好!”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辈子你是崩想啦!”纸传立即说道。 没有网络电视的古人,眼界狭窄,偶尔看见一个出众的人,就心生向往,太容易被迷惑了!刘朝明不屑地想,完全忘了他刚才的表现。 一旁围观的众人四散离开,边走边为世子大叹可惜。 有人说:“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婿,估计睡着了也能笑醒,面上太有光了!唉,可惜了!” 还有人说:“这么好的儿郎要嫁男人,不是一朵鲜花,呃,一棵嫩草插在牛粪上嘛!那个刘什么,何德何能啊……” 刘朝明听了,满头黑线,好么,把怨气都撒到我的头上来了,有本事让皇上收回呈命啊,在背地里嚼舌头顶个毛事。再说,他好歹还是一个十六岁的举人呢,妥妥的一枚大好少年啊!怎么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呢? 回到府里,刘朝明站在铜镜前照了又照,纸传忍不住问:“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说世子是一棵嫩草插在牛粪上,什么眼神,我不也是一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吗?怎么就和世子不般配了?” 砚随小声嘀咕:“说什么般配不般配,你又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是一回事,被人贬低又是一回事!这么多人在背后讽刺我,我能无动于衷吗?啊?”尤其还特么的被比作成牛粪。 不提刘朝明的郁闷加无语,单说世子林锐驰听了街上众人杂七杂八的议论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掀起滔天巨浪。他打马飞奔回侯府,一路上的风尘都顾不得洗去,径直朝祖父所居的院落走去。 当他艰难地问出外人所传的是否属实时,满心期盼祖父能给出否定的回答,却不想祖父听了脸色微敛,沉默不语。他心中就如一块巨石沉了底,霎时,不甘、气愤、绝望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自收到祖父的快信,让他速速回京后,连日来他快马加鞭往回赶,不想回来后等待他的竟是如此荒谬的事,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心存最后一丝希望,缓缓地问:“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听到孙子微微发颤的声音,老侯爷也是心痛不已,但又无法改变事实,只好如实回道:“皇上已经下旨了。锐儿,你要想开……” 老侯爷话还未说完,林锐驰只听到前一句,就“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猛地倒地晕死过去。 老侯爷一看孙儿倒地,又急又怜,头部也有些发晕,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身体,耳听身旁老管家着急地说:“老侯爷,老侯爷,您可不能有事啊,侯爷不在了,世子又状况不明,您千万要挺住!侯府还要指望着您度过难关啊!” 老侯爷定了定心神,抬眼一看,孙子已经被下人放到一旁的榻上,对身边的老管家说:“赶快,去请大夫。不,去宫里请太医!”老侯爷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缓缓地坐到榻旁,看着躺在榻上牙关紧咬、不省人事的孙子,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无边的悲愤难过。 听闻儿子已经回府的瑞平公主,等不及儿子前来拜见,听下人说在老侯爷这儿,赶紧过来了。谁知,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儿子,又听说儿子刚才吐血,不禁悲从中来,趴在儿子的身上嚎啕大哭。 跟着的大丫鬟眼圈也是一红,不过还是忍下心中难过,连拉带劝,才终于让公主止住了哭声。 等到太医过来,把了脉,说世子只是一路劳累,加上气结不疏,脉气阻滞,急火攻心之下才吐血晕厥。只要保持平和的心态,再吃几副疏通肝气,清血祛热的药就可痊愈。 然后,太医给世子施了针灸,过了一会儿,世子才悠悠转醒。太医起身告辞,因与老侯爷有些交情,也知道世子的事,临走时对老侯爷说,怒气盈胸、肝气不通,对身体大损,还是多宽慰宽慰世子吧。 世子看到围在身前面带焦急的祖父、母亲,一脸悲愤地说:“祖父,母亲,孩儿实在不甘啊~” “锐儿啊,你父亲已经去了,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可不能再出事,你要是出了事,让祖父、你母亲可怎么过啊,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你要想开些。皇后对咱们家不思感恩,还恶意侮辱,咱们得好好活着,等着看她遭报应的一天……锐儿,你千万不能钻牛角尖啊,你母亲还需要你好好照顾孝顺呢。”老侯爷担心孙子心高气傲,突然遭此羞辱,想不开而郁结于心,语重心长地劝慰孙子。 瑞平公主看见平时意气风发、洒脱逸致的孩子,此刻愁眉不展、郁郁不乐,心疼得直如刀割一般。听见公公的话,赶忙顺着公公的话哄劝儿子,直到林锐驰答应要好好地活下去,才长舒一口气,细细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又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问玉照顾,这才放心,吩咐下人把儿子抬回去休息。 老侯爷见孙子已走,捋着花白的胡须对公主说:“公主,下圣旨那天,刘家小子说的那番话你可有所耳闻?”见公主点头,接着道,“一口一个皇舅父,脸皮确实够厚,但他却没有说错话,不管怎么说,锐儿都是当今皇上的外甥!舅舅让外甥嫁人,怎么都说不过去,天下也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瑞平公主打断了老侯爷的话,恨恨地说:“那又怎样?他是皇上,是金口玉言,已经下过的旨意,又怎么收得回来?” “虽然不能让皇上收回呈命,但可以最大限度地为锐儿争取好处。刘家小子的做法,公主不妨拿过来用一用……分府另过,既然是刘家小子的意愿,又可以避免锐儿被妇人所管,咱们就成全他好了。锐儿是世子,没有意外,应该是这定远侯府的侯爷,可嫁人之后就成了一介白身……现在满大街都在传,皇上舅舅嫁外甥,还有人编了顺口溜,这些可都要跟皇上念叨念叨……” 公主眼睛一亮:“儿媳明白了。明早我就进宫,为我的儿子讨一个公道!” 定远侯府世子林锐驰吐血昏倒,请了宫里的太医诊治,此事不到一个时辰,皇后娘娘就知道了。她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肆意地笑了一阵,然后跟身旁的薛公公笑着说:“这才哪儿是哪儿啊,这样,就沉不住气了?” 薛公公陪着笑回道:“是呀,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还是皇后娘娘的计策高明!” “失去了荣儿,本宫还有什么乐趣?也只能逗逗小辈寻点儿乐子了。”皇后惆怅地说。 “娘娘别这样说,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皇上对您一如从前,娘娘才三十多岁,老奴还等着娘娘您再怀龙子,想着伺候小皇子呢。”薛公公的一席话说的皇后有些意动,如果真能再怀龙种,那,该多好啊!她就有希望和其她妃子再争帝座。 林世子侠肝义胆勇救幼童,被当日看见的百姓传得沸沸扬扬。京都就这么大,何况是缺少八卦新闻的古代呢,林世子马蹄下救人的行为不足一天的速度就成了人们新的谈资,世子这么英勇,怎么他的舅舅非要把他嫁人呢?人们越发的对此不满起来,胆子也越来越大,说什么话的都有。 皇上并不昏聩,虽然离明君差得远,但登基十几年来,算得上勤勤恳恳,注重民生民意,天子脚下百姓的议论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不知道皇上听了之后什么反应,反正第二天瑞平公主请求觐见后,在皇上的思政殿里呆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出来。第二天·朝堂之上,皇上就问刘学士可同意嫡长子择府另过,刘学士以全儿子的孝心为由,同意儿子的请求。 第三天,当着百官的面,皇上就命人宣读圣旨,恩准嫡长子刘朝明与其父亲刘学士分府另过,特赐一座占地颇大的府邸当作其与林锐驰婚后居所;封林锐驰为正五品开国子,赏黄金百两,帛百匹,玉如意两对……并责令两人于十一月二十八完婚。 刘朝明从刘老爷处得知这个消息,心里很是高兴。虽然分府另过,并不等于他和刘老爷彻底断了关系。兄弟分家,关系该往来的还要往来,何况刘老爷还是他的生父,他自然不可能和其关系瞥得一干二净,众人都瞧着呢。 大面上的来往还要走一走,他也没有对刘老爷恨到不相往来的地步,只不过也没法亲近罢了。 少了刘老爷和柴玉蓉两个让他不快的人时时在头上压着,刘朝明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今后只要和世子相处好,时不时地在大众面前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提防住皇后,小日子还是值得人期待的! 第10章 .离开刘府 刘朝明心情大好,分府另过已经达成,娶男妻的郁闷、无奈也随着那天的惊鸿一瞥早就不知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明刘朝明已经快速转变了性向,他只是纯粹地被世子的风采所折服。对和世子在一起吃饭、谈天、盖被纯睡觉不再有抵触,毕竟人人皆有爱美之心,甭管是美人还是俊男,那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刘朝明如是想。 刘老爷把他母亲剩余的嫁妆,金银首饰、各种地契、银票等拿了出来,对刘朝明说:“你母亲的嫁妆单子你也有一份,可以跟单子对一对。不过,可能少了几件金银器物,官场是人情来往是必不可少的,为父就从中拿了几件送人。你不会跟为父计较这个吧。” 刘朝明心知母亲的嫁妆必不可能全部收回,如今一听刘老爷理直气壮的话,简直无语。拿着单子和现有的嫁妆比对了一下,哪是少了几件,分明一半有余,刘朝明的嘴角直抽,指着单子上的首饰头面一类,问刘老爷:“能为父分忧,儿子自是乐意,但这些金银饰物足有一半不见,父亲您该不会说官场往来也要送女人的东西吧?” 这些金银器物都是归柴玉蓉保管,刘老爷虽然清楚她不会全部着人送来,但一听至少一半没有,心里暗骂柴玉蓉贪得无厌,拿得太多不是摆明了让嫡长子纠小辫子吗? 况且,他前阵子才答应皇后给儿子娶男妻,现在又同意与儿子分家,再把理由推到长子身上,不要说别人怎么看,单他自己就觉得说不过去。 现在,其他人不定在背地里怎么编排他,肯定不屑他同意儿子分家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长子妻家被皇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又失去父家的庇佑,就凭一个小小的举人在这帝都中能站稳脚跟吗?那些和他不对付地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呢。 听说,城里还疯传他苛待长子,所以这次他很痛快地打算把原配的嫁妆给了刘朝明,赶紧把这个瘟神打发走。谁知,柴玉蓉这蠢女人又在一边扯后腿!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干得全是蠢事!刘老爷咬牙切齿地想。 赶紧赔笑安抚长子,刘老爷差人去叫柴玉蓉。柴玉蓉来了后还妄想推卸责任,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 刘朝明斜眼瞧着眼前只顾打小算盘、占便宜的女人,一句话不说。心里想,要真少给了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他虽是个男人,不愿意和深宅女子计较,但屡屡被人算计,他也不可能次次都忍,尤其这些东西都是他母亲的嫁妆。 当年,他母亲死后还未下葬,柴玉蓉就勾搭上刘老爷,娶进门来不足九月产子,名声坏极一时,还累及刘老爷官降一级。没想到一点儿教训都不吸取,还敢在这节骨眼上巴着他母亲的嫁妆不放,简直是不做不死。 刘老爷显然头脑还比较清楚,看着柴玉蓉在那里推三阻四,就是舍不得把东西拿出来,怒火噌噌地往上涨,几步走过去,“啪--”的一声,给了柴玉蓉一记响亮的耳光,终于阻止了她的聒噪。 柴玉蓉捂着自己被打的脸颊,瞪着湿润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刘老爷。而刘老爷怒气仍未消,朝她吼道:“无知妇人,你想害了我吗?还不快把你嫡姐的嫁妆全部拿出来。保管的人是你,交不出来,你就等着休书吧!” 刘朝明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眼前的渣男贱女窝里反,心里一阵冷笑。渣父贪图对方的美色,享受了其中的好处,自然也要为其带来的坏处买单。以后有的是他跟在柴玉蓉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的时候。 柴玉蓉最终把想独吞的嫁妆拿了出来,刘老爷看见一大堆不知从哪冒出的物品,对柴玉蓉的贪婪可算是有了直观的认识,为此,狠狠罚她在自己院里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出来! 虽然有点儿小波折,但总算拿回了母亲的大部分嫁妆。至于渣父所说送人的几件嫁妆,刘朝明懒得再作计较。看着一大堆金银器物,刘朝明小爽的同时也有点儿发愁,这么多东西还得一件件全部移回别院。 皇上御赐了府邸,圣旨却被送进了定远侯府中,自己根本不清楚府邸在哪儿,本想着直接把东西放到府邸,省得往别院里放不了几天,到纳征的时候还要再拉回来,看来还就得先把东西送回别院。 府邸是什么样儿的?大婚前肯定得修缮收拾一番,要是他不闻不问,把这摊子全推给定远侯府,估计他得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什么时候去侯府拜见老侯爷,商量商量后续事宜,这可是个事儿。 算了,先派人去别院叫一些人过来把东西运回去。 刘朝明吩咐砚随回别院叫人,让纸传留在刘老爷院里看着这些东西。然后往自己的小院走,还有几件东西要收拾一下,以后怕是再也不会过来了,这个小院想必很快就被他人占用吧。 刘朝明正想着事,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大少爷,大少爷留步!” 刘朝明抬头一看,是刘老爷的三个小妾之一--陈姨娘,也是府中唯一对刘朝明抛出橄榄枝的人。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给他两双亲手做的新鞋,或一身新衣等物品,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总归是一番心意。不管对方这样做有没有目的,刘朝明也不会傻傻地排斥,多一个有善意的人,就少一个敌人。他也乐于表现出亲近之意,每次都是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同时,礼尚往来地送给他的庶弟一些小玩意。 现在遇上,明显是对方特意在此地等他,嫡子对父亲的妾室是不需要见礼的,刘朝明朝陈姨娘微微一笑,喊了声“姨娘”,就算是打了招呼。陈姨娘对他最近日在府里的遭遇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和劝慰,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显然是有话要说。 刘朝明请他但讲无妨,陈姨娘这才问他,他真的要分出去另过? 等刘朝明点头肯定确有此事后,陈姨娘惊讶得合不拢嘴,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老、老爷就这么同意了?大少爷、你毕竟是他的嫡长子,就这么轻易让你一个人出府单过,老爷怎么忍心?” 刘朝明心里说,我现在是一个麻烦体,以刘老爷趋福避祸的本质,怎么愿意让他留在府中?何况,他根本不在意刘府的庇护,就凭刘老爷这从四品的官,在京都真不够看的。 刘朝明看着眼前的陈姨娘,知道她在府里不好过,以柴玉蓉的狭窄心胸,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刘老爷的妾室。如今他一走,估计她的日子更加艰难。 于是,笑着对她说:“姨娘不用为我担心,我倒是觉得出去单过很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如果姨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派人到别院,哦,或者府邸找我,能帮我一定帮。对了,二弟学业怎么样?我手里有几篇以前名列前茅的举人写的文章,不妨让二弟看看,算是开阔下思路,不如改天我让人送来?” 陈姨娘听了自然同意,但仍旧为刘老爷不念亲情,不看在元夫人的面上同意嫡长子娶男妻、出去单过,而替刘朝明不平。 刘朝明又劝了陈姨娘两句,告辞后回他的小院去了。 陈姨娘心里是千思百转,一会儿是真心替刘朝明惋惜,一会儿是感叹刘老爷的狠心,一会儿又替自己的儿子朝晋担忧。虽说有一个儿子傍身,但也正因为有儿子而被继室不容,经常受一些窝囊气,隔三差五地被柴玉蓉叫过去,给她立规矩敲打她,说实在的,比原来的正室夫人在世时过得艰难多了。正因为如此,她自知在柴玉蓉处讨不了好,刘老爷又一味地偏宠柴玉蓉,所以,她把目光移向了府里的大少爷刘朝明。 她清楚刘朝明是自己要求去别院的,当时年仅十岁就能想到暂退一步来保一时的平安,并且还能从刘老爷手中拿走夫人的一部分嫁妆,就凭这些,她觉得刘朝明不可小窥,将来必有作为。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刘朝明只用了六年时间,就扭转形势,十六岁一举中的,成了一个功名在身的举人。如果再进一步,在朝堂之上占据一席之地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因此,她更加特意交好大少爷,也算是为自己的儿子谋得一个依靠。 哪承想,老天爷如此作弄人,给了她极高的希望,还没瞥见好处呢,一瞬间就将人心底的那点儿火苗给熄灭了。 不提陈姨娘的思前想后怅然若失,单说刘朝明收拾好一些和母亲有关的旧物,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砚随领着别院中的人赶了过来,用了八辆马车才把剩余的嫁妆装上,一些类似床、柜等大型的家具,刘朝明分给了他的庶弟和庶妹,倒是得到了他们的感谢。 终于离开刘府了,坐在马车中的刘朝明随着“辚辚--”的车轱辘声,朝他生活了六年的别院赶去。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处的月牙形胎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套缩小版的两居室,赫然整齐地摆放着沙发、电视、冰箱……厨房中还有他穿来那天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蔬菜和一些吃食,主卧的床上还有他穿来那天睡觉盖的被子,凌乱地铺在床上…… 看到上一世自己挣得的两居室,刘朝明有些小小的激动,这是一个证明,证明他曾经生活在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证明在另一个时代,他还有亲人;证明他无数次的梦回现代,不仅仅是一个梦…… 第11章 .一帮脑残粉 刘朝明有时无聊了也会想,如果他一穿到大越朝就发现了这个缩小版的两居室,他的命运会不会有所改变?比如,他不会因为默默无闻,不会因为不受渣父所喜而被皇后选中,不会成为世子的夫君,不会成为天下第一个娶男妻的男人,不会…… 只是,事实已经发生,没有如果。 缩小版的两居室第一次出现在两个多月前。那时,他刚刚考中秀才,接受了下人们的祝贺,心情愉悦,赏了大家两个月的月钱。 回到屋后,一个人坐在屋里,感慨自己六年来的付出和辛苦,对于一个从前偏爱理科的技术宅来说,学这些文言文是多么的不容易!思绪万千的时候,也是无意识地抚摸到左手手腕处月牙形的胎记,随后眼前就忽然出现了缩小版的两居室。 当时除了心情激动亢奋之外,也有一些难过。自己离开了,留下的两居室还可以当作遗产留给父母,或卖掉,或租赁,这些钱就当是他给父母的生活费,免得父母那么大年纪了,还要辛辛苦苦地去赚钱。 自己在时,给他们钱,他们十次有七次不收,即使收了也是舍不得吃舍不得花,把钱攒起来,说是给他娶媳妇用。 现在自己穿到了古代,不在了,银行卡里又没剩下多少钱,但房子好歹值不少。有房子在,他自己不能照顾父母的愧疚心情感觉还稍微有些缓解。 可现在呢,小二室跟着他一起穿过来了,他不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还连值点儿钱的房子也没能留给二老。除了让父母伤心难过,他简直一点儿孝心都没有尽到。 一下子考中秀才的高兴劲儿很快消失了,因为小二室的出现,他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身边的丫鬟、小厮,甚至他的老师都觉得他莫名其妙,但他只能把秘密、心事埋在心底,不能告诉他们他的来处、他的上一世…… 而且,让他想不不明白的是,穿来这么多年,小二室为什么今年才出现? 疑惑归疑惑,郁闷归郁闷,刘朝明改变不了两居室出现的事实,结果自然是接受。 缩小版的两居室中有他从老家拿过来的完全成熟的玉米粒,他准备用豆浆机打米粥时放上一小把,还有从超市买来的红薯、西红柿……而这些食物大越朝都没有。 大越朝虽然是华国历史上不曾存在过的朝代,但它的前身却是五代十国,五代十国可是历史中实打实地存在。按照历史的正常走向,五代十国之后应该是赵匡胤统一华国,可不知怎么回事,从云南横空出世了一个名叫公孙未名的王爷,他统一了五代十国,建立了大越朝。 朝代变了,统治者变了,但还有许多事物没变,那就是农作物的品种并没有与历史记载中的宋朝有多大区别。历史中在明朝才会出现的玉米、红薯,这个朝代也没有,更别说西红柿了。 另外,刘朝明还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现象,缩小的两居室中的食物时隔这么久竟然都没有变坏,要知道,他穿过来已经六年了!他曾打算把一些吃食放进小居室中,放上两三天,验证一下食物是否真的不会变坏,但很可惜,外面的东西根本放不进去。里面的东西却可以通过意念把它拿出来。 房子缩小了,里面的东西自然也跟着缩小了,但拿出来之后,却是正常大小!一点儿都没有缩水! 刘朝明拿出大约五、六斤的玉米,决定试着种一种。他让人在后花园一角开垦出约一亩的田地,按照农村的老种法,人工开沟、每行间隔约40厘米点籽播种玉米…… 玉米拿了出来,待他再要拿些其他东西时,小二室消失了。无论他怎么抚摸那块儿月牙形印记,小二室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无奈之余,他只得自己安慰自己,好歹从里面拿出了玉米,今后的大越朝将提前几百年种植玉米,也算是小二室出现一次的功劳。瞧后花园中玉米的长势,今后能吃上嫩玉米,喝上玉米粥就不再是奢望啦。 没想到今天无意中触发了月牙形印记,又见到了小二室,刘朝明又惊又喜。望着缩小版的两居室,刘朝明突然福灵心至,他似乎、好像、隐隐猜到了小二室为什么今年会出现的原因了,对,一定和他要娶男妻有关!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小二室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他被逼着搅基的时候出现,要说两者没有关系,他还真不信!谁让娶男妻和小二室的出现都这么不正常呢! 另外,早在他意识到他无力改变娶男妻的事实时,他就考虑过他和世子的婚事要怎么办?虽然很囧,但不考虑不行! 古代嫁娶讲究六礼,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即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去求婚。 问名,是男方家请媒人问询女方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纳吉,则是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 而他的婚事是皇上下旨赐婚,那么纳采、问名、纳吉都没有必要再举行,比如纳吉这一项,就算他和世子的八字不合,难道就能以此为理由拒婚了?明显找死! 前三项可以直接掠过,第四项纳征,又称过大礼,即男家在大婚前一个月至两周,约同媒人,带足聘金、礼金及聘礼送到女方家中。这个刘朝明已经找人细细询问过,东西的样式很多,但并不难准备,让人为难的就是聘礼中必须有拿得出手的贵重物品。 刘朝明除了他娘的嫁妆之外,手里还有些银两,但是并不多,更别说贵重的物品了。其实,他娘的一些瓷器呀、玉石首饰啊,在刘朝明眼里那都是好物件,任何一件,拿到现代,都能卖到天文数字!奈何他根本回不去,所以这事也只能在脑中yy罢了。 定远侯曾经手握兵权,林家不久前还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世家,几百年的世家底蕴,府中的珍宝能少得了?即使现在皇上不喜,皇后打压报复,定远侯府的现状堪忧,但人家的财富可没受影响。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举人,要想有一、两件物品拿得出手,简直是白日做梦! 但是,小二室出现就不同了! 比如,他可以送几斤玉米面当贵重物品,物以稀为贵嘛…… 正当刘朝明想得美滋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娇喝:“给我围起来!”随后便听见杂乱的跑步声、马蹄声,以及砚随高声喝问对方是谁的声音。 刘朝明赶紧掀开车帘下车,只见前面已经被一横排家丁模样的人拦住,正前方一匹红色的骏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子,红马白衣,煞是醒目。脸庞自眼睛往下,蒙着一块白色的纱巾。她一手拉着马的缰绳,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条长鞭,目光冰冷地瞧着他。女子两边,共有三匹骏马,马上坐着的都是身着华服的少年。 在刘朝明他们车队的左侧,有几辆华丽的马车,车帘大敞,里面坐着两三名同样蒙着纱巾的女子。 刘朝明在车内听见声音时,还以为是碰上了传说中打家劫舍的贼匪,心里还有点儿纳闷,京城近郊、天子脚下,从哪儿冒出来一群傻缺,敢到帝都撒野?待出来一看,立马推翻了刚刚的想法。 “不像是匪人,看起来倒像是来找事儿的。”刘朝明对砚随说。 “你才是匪人!你才是找事!我们是来……”一车上身着葱绿衣衫的女子立刻站出来激动地尖声反驳。 擦,你的耳朵没问题吧,我说的你们不像是匪人!刘朝明简直是无语,并且听这女子的声音、蛮横无礼的话,观其身形推断,这些蒙面女子年龄都不会有多大,应该是几位少女。古代的少女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吗?怎么眼前的几个少女这么不守女德呢?刘朝明暗暗腹诽,要是让在场的几名少女知道了他的心声,扒了他皮的心思都有。 白衣少女止住绿衫少女的喊叫,冷声问:“你就是刘朝明?” “啊,是。请问各位拦住我们的去路,不知有何事?”刘朝明心里疑惑,他与眼前几位根本就不认识,怎么一听说他是刘朝明后,眼神都这么不善呢。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刘朝明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不会和他未来的男妻有关吧。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似的,一名粉衣少女语带哭音,指着他恨恨地道:“找得就是你!要不是你,皇后怎么会让世子哥哥嫁给一个男人?要不是你,世子哥哥怎么会吐血晕过去……” 刘朝明听了,嘴角直抽抽,什么是“要不是你”,和他有毛关系啊?等等,她刚才说世子吐血……晕过去了? “那、世子现在怎么样?”刘朝明立刻担心地问。 “还能怎么样?有你在,世子怎么好得了?”一名穿鹅黄色衣服的少女接话道。 刘朝明心下默然,看来世子是接受不了嫁男人的事实。这事搁在哪个男人的身上,估计都扛不住。不过,气得吐血晕厥,这气性可真够大的…… “世子现在醒过来了吧?”刘朝明想知道世子究竟怎样,忍不住担心地又问。 谁知他的担心看在少男少女的眼里,是如此的别扭,越发让他们厌恶。葱绿衣衫的少女指着他对另外几个人嚷嚷:“你们听听,他什么意思?‘现在醒过来了吧’,他竟然盼着世子哥哥长睡不醒!真是可恶!” 刘朝明:“……”歪解他的意思,颠倒黑白,他……太冤了!不过,对方三句话不离世子,看来这帮少男少女是世子的脑残粉,没想到古代的脑残粉跟现代的相比,竟也不遑多让。 “跟他啰嗦什么,忘了咱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吗?”一名板着脸的少年不耐烦地说,冲家丁一挥手:“给我好好教训他!” 第12章 .预料不到的结局 “慢!”刘朝明高声喊道。对方人多势众,有备而来,自己这一方加上自己,总共才十个人,动起手来,吃亏的绝对是自己。“赐婚的是当今皇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赐婚的对象是你,你,就有关系!”一名少年摇着折扇,微微笑着说。 刘朝明:“……”擦,不讲理啊,刘朝明顺顺气,接着跟众位少男少女讲道理,“既然诸位也没有办法阻止皇上的圣意,大家这样做,不仅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给世子惹来麻烦。” “惹不惹得上麻烦以后再说!先教训你一顿,替世子出了这口恶气!”另一名黑脸少年右手握拳跃跃欲试。 刘朝明冷笑:“嘴里说的好听,却不考虑世子的处境。”刘朝明的目光一一从这些少男少女的脸上掠过,“世子应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吧?现如今皇后把世子当作眼中钉,恨到让他嫁人才甘心。这种时候如果传出世子指使人去教训他未来的夫君……大家想想,皇后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做?降罪世子是免不了的。你们痛快了,可世子呢?” 刘朝明的一番话显然说进了众人心里,众人沉默了几秒,只有那名绿衫少女估计听不懂人话,只管断章取义道:“什么世子的夫君,你也配!” 能将谈话继续下去,转移大家的视线,避免一场打斗自然极好。刘朝明赶紧顺着话问:“哦,我怎么不配了?” “世子哥哥箭术高超,百发百中,武功那是没人比得上,你说说你,有哪一点强得过世子哥哥?”绿衫少女问。 “呃,我承认,功夫我确实不如世子。但,文章方面……” “文章方面,你也好意思说!”一身鹅黄色的少女轻蔑地冷哼,“不就是在下流地方写了一首长诗吗,我可是听说,那首诗的作者可不是你!休想蒙骗我们!” “……”他从没打算把别人的诗据为己有,他是想说文章方面也不如世子的,可是,根本不让他说完。 “怎么,无话可说了?”鹅黄衣衫的少女问。 “呃,各位其实想证明在下配不上世子,对不对?”刘朝明问。 “你本来就配不上,还用我们证明?”绿衫少女气势汹汹地反问。 “可是谁规定,夫君一定要强过妻子啊?”刘朝明说完,忽然感觉对面射来两道怨恨的目光。 “你还要不要脸,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女人比男人强,那还要男人干什么?”绿衫少女不满地问。 “请问这位小姐,世子是女人吗?” “废话,当然不是。” “世子是男人。那么,男人注重什么?”刘朝明循循善诱。 “嗯……名声?” “对,名声,或者说面子更合适。世子不是女子,不能按一般人的目光去看。世子的武功高,我还需要那么高的武功干什么?难道天天跟世子打架?我和世子皆是男人,干嘛非要我比世子强呢?文、武皆不如世子,我觉得这样很好,这样不就显得世子很出色吗?”刘朝明说出了让众人瞠目结舌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很久没有开口的白衣少女突然斥道:“一派胡言!” “我决不是胡言。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你们当中的哪一个人又能比得过世子?”说到这儿,刘朝明环视一圈,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问:“既然根本没有,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按照你们的逻辑,没有人强过世子,难道让世子孤老终身吗?皇上下的旨意,大家不敢找皇上算账,揪着我一个小小的举人不放,这就是各位的大家风度吗?哼,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罢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胡搅蛮缠!”摇着折扇的少年收起脸上的微笑,面色不善地道。 “……气死我了!今天不教训你,我誓不为人!”白衣少女突然发威,举起右手的长鞭兜头盖顶地朝刘朝明甩过来。 刘朝明没想到看着最是沉稳的少女,竟然说打人就打人,情急之下,立刻朝旁边一滚,险险躲过了对方的长鞭,再瞧他刚才站的位置,平整的路面上竟然起了一道手指宽的裂缝。想到长鞭若是甩到他的脑袋上……刘朝明的眼睛眯了眯,这女人下手真狠啊,竟想要他的命! “少爷,你没事吧?”刚才情况紧急,砚随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长鞭就甩向自家少爷,还好,躲过了。 “没事!”刘朝明爬起来,向再次朝他甩鞭的白衣少女大喊:“你这样做,不怕给世子惹来灾祸吗?” “我今天打了你,立刻去向皇后请罪!”说完,鞭子又夹着烈烈的风声甩了过来。 刘朝明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比刚才躲得轻松些。此时,刘朝明这边几个赶车的少年已经与对方的家丁交起手来。 砚随让自家少爷找地方躲躲,然后随手从车上卸下一截木棍,朝着长鞭迎了上去。 双方混战在一处,自己一方比对方人数少了足有一半,基本上是一个对俩,再加上四个骑马的少男少女,挥舞着长鞭或长枪、木棍,己方好几个小伙子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有的衣服上已见殷殷血迹。 几辆马车上的少女显然不具备马上少女的武力值,坐在车上一边指挥着周围的家丁打人,一边从车内往外扔东西,几乎全都是瞄准了他扔的。刘朝明狼狈地躲着,不可避免地着了两三个道,偷空瞄了一下投掷物,什么都有,点心、瓜果、盘子…… 刘朝明黑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再一次感受到等级地位的不同带来的残酷现实。 突然,“驾--驾--”声响起,四匹骏马飞奔而来,后面跟着十几个短衣打扮的壮实少年,道路两旁的庄稼地里也忽然冒出了一些手拿锄头、铁锹的百姓,高声喊着“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一瞬间,情势陡变,刘朝明这一方从人数上以绝对优势碾压住了对方! 四匹骏马上的少年立即进入打斗中心,跟对方的马上少男少女交上了手。马上对马上,对方优势不再,己方人数众多,对方很快落了下风。马上少女的长鞭竟然被己方一名少年用木棍搅住,后拽不得,待少年再用力,长鞭竟从少女手中脱手而掉! 对方见再缠斗下去,讨不了好,便想拨转马头逃跑,可惜,京郊道路不够宽敞,原本路上就停了两列马车,现在哪有空地让他们逃?何况,几辆马车上的少女已经被百姓拿铁镐、锄头团团围住,哪可能走得了?白衣少女无奈,只得高声喝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应该问你们想怎样?”刘朝明没好气地说。 “我们过来就是想教训你一顿,给世子出一口恶气,并无其他恶意。如今反被你制住,我们,认输。”手拿折扇的少年已经没有刚才不屑一顾的气势,立马软下口气向刘朝明说道。 “你打伤了我手下这么多人,一句认输就算了?”刘朝明可不认为他们只是想教训他一顿就算了,起码白衣少女甩向他的那一鞭明显恶意满满,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不是重伤就是小命不保。 “一千两,你看如何?这些钱给大家治病还富富有余。”折扇少年问。 “一千两?各位的身价就值这么点儿?你看看,为了救我,我土地上的百姓连地里的活都顾不上劳作,这些人的损失又怎么算?”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这些钱足够你买上200亩上等的田地了!”白衣少女恨恨地道。 “砚随,把他们压回去!问问他们的身份,让他们府里拿钱赎人!”刘朝明吓唬道。 “你、你敢!” “表妹,这样不好吧,这是要是让我、我爹知道了,还不得揍死我。”黑脸少年犹豫地说。 “你……”白衣少女气结。 “请刘少爷手下留情!”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一辆驶来的马车内传出,众人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辆装饰极其简单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外坐着一名驾车的年轻车夫。车帘垂着,说话人却并未现身。 装什么神秘?刘朝明心里虽这样想,但嘴上却道:“好说,只要赔偿到位,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林鸿,你怎么来了?难道……世子哥哥是不是在车里?”白衣少女突然激动地问。 “韩小姐,车内正是我家世子。”车夫林鸿向白衣少女恭敬地行了一礼,回道。 “锐驰哥!”白衣少女叫。 “世子哥哥!”“世子哥哥,你怎么来啦?”“世子哥哥,你身体还好吗?”……刚才被围住吓得缩在一起的众少女此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管七嘴八舌地跟车内人说话。 刘朝明看着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一是刚才还对着他蛮横无理、态度粗暴的众女子,现在摇身一变,竟然个个娴静端庄、温柔可人!这些所谓的小姐,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二是车内坐着的人竟是世子!正是他那未过门的男妻!此时正被这些莺莺燕燕温柔地叫着“哥哥”,只听这位“哥哥”说:“多谢各位小姐关心!” 听在刘朝明的耳朵里,感觉声音可比刚才温柔了不少。一阵冷风吹过,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总感觉不远处有一顶绿得发亮的帽子正跃跃欲试地想要朝他扑来! 刘朝明赶紧晃晃脑袋,晃掉这坑爹的想法,朝马车方向施了一礼,说:“原来是世子,在下有礼了!” “一万两,如何?”世子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啊?好。”擦,被红果果地漠视了! “林鸿,银票!”世子言简意赅。 什么,感情是世子出钱啊!刘朝明默默地想,你马上就是我媳妇了,你的钱还不是我的,我要自己一万两干什么?从另外几个人身上出这笔钱才有意义! 刘朝明立马推辞:“既然是世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这笔钱就算了!哈哈,不打不相识嘛!”说完,赶紧示意砚随他们散开,放人。 “不必!”这回话更少,只有两个字。世子说完,他的车夫立刻递过来好几张一千两的银票,刘朝明还要推辞,车夫不声不响地走到一旁拉他娘嫁妆的车边,把银票一放扭头就走。 刘朝明,囧。 自己这边的人一散开,那几名少女就像见了腥的被饿了好几天的人一样,快速地从车上下来,一边喊着“世子哥哥”,一边往世子的马车旁跑来。却被打马而来的白衣少女抢先一步,她最早过来,娇喊一声:“锐驰哥!”一双美目脉脉含情地盯着车帘,呃,车帘后的某人。 你就是眼含泪水,世子也瞧不见!刘朝明撇嘴,瞧瞧,刚才简直是一头母老虎,现在瞬间化作一朵不胜娇羞的白莲花!啧啧~ “回去罢!别让韩伯伯着急!”世子似乎叹了一口气,对白衣女子缓缓地说。 不过,某人的车帘始终不曾掀开,这让刘朝明的心才稍稍不那么别扭。虽然是个男媳妇,但是当着他的面和其他女人调·情,叫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叫李鸿的车夫一拉缰绳,驾的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往来时的路跑去。 白衣少女双目晶莹欲滴,使劲闭了一下眼睛,转回头冷冷地瞧了刘朝明一会儿,然后打马追了上去。 第13章 .后续 白衣少女奋力追赶,但前路漫漫,空无一人,哪里还看得见刚才的马车呢?不过是晚走一步,哪里就看不见影儿了?心知锐驰哥有意躲他。他不想见她,即使找到他,恐怕也会像刚才一样连车帘都不掀开吧。 少女略一踌躇,便向京都的方向打马飞奔而去。空留身后一众跑得气喘吁吁的家丁,望着小姐远去的身影,高喊:“小姐,您慢点儿啊,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向老爷交待啊!” 跟随白衣少女而来的小姐们,看见她向京都的方向跑去,还以为她们的世子哥哥就在前方,不假思索地吩咐车夫快点儿赶上。 只有三位骑马少年,坠在众人身后,不紧不慢地赶路。“你们说,世子他真得跑得那么快,早就看不见影儿了?”手摇折扇的少年问。 “他坐的是马车,不是骑马,这还用问?”板着脸的少年不屑地说,打马拐向了旁边一条蜿蜒的小径。 手摇折扇的少年微微一笑,跟了上去。黑脸少年望望远去的马车,挠了挠头,也跟了上去。 一条清澈的小溪边,定远侯世子双手背后,伫立在溪畔。他的马夫挑了青草丰盛的一处地方,赶着马车过去,马儿立刻低头津津有味地吃起草来。 三个少年赶到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恬淡安静的美好画面。清风拂过,世子的长发随风轻轻飘逸。 “哎,怪不得那些大家小姐迷恋你,自古美人爱英雄,不外如是。”手摇折扇的少年调侃道。 “我算什么英雄?缩头乌龟才是。”世子转过身自嘲道。 “忍!皇后没有太子做后盾,她再能左右皇上,又能如何?”板着脸的少年道。 “说得对!锐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忍和等。”手摇折扇的少年道。见众人神情凝重,赶紧话锋一转,说:“哎,你倒好,在这儿躲清闲,韩小姐的芳心可都要碎了!你真忍心不见韩小姐一面?” 世子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田地,半晌说道:“见有何用?皇后如今定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定远候府,见她,只会让她进入皇后的视线,给她带来灾祸。” “可表妹自从听说你要嫁人……”黑脸少年心直口快,说出后才反应过来不妥,赶紧捂嘴,世子苦笑道:“说就说了,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天下悠悠众口,谁能堵得住?” “呃,表妹一心盼着见你一面,整天坐卧不宁、茶饭不思,你、你还是见她一面吧!”黑脸少年对世子说。 “相见……争如不见。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世子道。 四人一时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还是世子开口问:“忆盼胡闹,你们不说劝着她些,还跟她一起胡闹?” 手摇折扇的少年干笑两声,说:“那不是我们也好奇么,想看看这刘朝明是何许人嘛。” “你们还好意思说,一个是长平侯的嫡子,两个是将军的儿子,竟然让人制住了,传出去,不让人笑话才怪!”世子说。 “没料到他一个举人手下倒是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少年,另外那些手拿农具的百姓竟然把我们的退路全堵住了……倒真是小看他了!”板着脸的少年道。 “我们是一时大意,他们又人多势众,这才被制住。下一次,绝不会就这么便宜他。”黑脸少年道。 “你,还想有下次?”世子口气加重。 “不,不想。”黑脸少年立刻摆手说不。 “锐驰,这刘朝明可真够黑的,我说给他一千两,他还嫌少。”拿折扇的少年说。 “一个财迷而已!”世子下了结论。 刘朝明因此给世子留下了“财迷”的第一印象,他要是知道了,绝对得大喊冤枉,怪世子心是偏的,不说他受到几人的奚落嘲弄,单单他差点儿被那恶女人抽中要掉性命,让几个人出些银钱补偿他不是非常正常吗?! 更何况,那些保护他的少年少说也跟了他三、四年,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打得身上斑斑血迹,刘朝明心里难受得很。而这些少男少女身份一看就不低,他不可能真的把对方困住不让他们走,除非他一个小小的举人不打算在京城混了!两相比较,他再不多要些赔偿他岂不是是白挨对方的嘲弄、打了? 至于要的是世子的钱,那是他实在没想到世子跟几人关系那么铁,还那么大方,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替侮辱他未来夫君的人出了一万两的银票!他想让那几个混蛋出点儿血,不是想要世子的钱啊! 此时回到别院的刘朝明看着手里一万两的银票,怎么就感觉稍微有些烫手呢?哎,算了,不是他想不收就能不收的,不见那个车夫直接放车上了么,难道自己硬把银票塞回世子车上?他这样做更掉价!既然收了,也没啥好后悔的。 想到这儿,刘朝明起身去疏狂院探看那些受伤的少年。到了疏狂院,乡村的王大夫已经赶了过来,正在查看伤口。 刘朝明问了问大家的伤势,王大夫说虽然有些人受了伤、流了血,倒不是特别严重。刘朝明略略放了心,眼看王大夫要给一个名叫大牛的少年上药,看着少年后背的翻卷的血肉,刘朝明赶紧拦住,劝说王大夫先用他自酿的高度数白酒给少年消消毒,然后再上药。 王大夫对此倒并不奇怪,因为打从刘少爷来到别院居住后,碰到重伤的村民时,刘少爷坚持用白酒消毒,一开始他确实不以为然,但疗效却比不用白酒消毒的伤口治愈率高,而且伤口愈合得更快。所以,现在听了他的话,他答应一声,就开始给大牛用白酒清洗伤口、消毒,然后让他的小弟子上药。 刘朝明转了一圈,又叮嘱下人这几天做的饭菜千万不能有羊肉等发物,多炖点骨头汤、鸡肉汤……让大家好好养伤。 这些少年有一小部分是刘朝明从附近村里招收的,一大部分是他往年在人市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 一开始担心柴玉蓉容不下他,他又住在这偏远的效外别院,万一出点儿事,都没人知道。要是身边有些会功夫的人,自己的人身不就有保障了吗?而论忠心程度,他觉得还是从小培养的更忠心,而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少年更不易背叛主人家,因为他们的卖身契握在主人手里,主人可以轻易地发落他们。 刘朝明也事先跟这些少年说好了,只要他们努力学习功夫,忠心护主,干够十年后就会把卖身契还给他们,到时他们可以凭借自由之身愿意接着做他的护院也好,回家或自谋出路也好,他都任其选择,绝不勉强。 他不苛待下人,不会从身份上瞧不起他们,再加上他的事先声明,少年们操练很刻苦,对他也很忠心。其中,笔耕、墨书、纸传、砚随四人就是其中功夫最出众的,被他放在身边做小跟班。至于为什么以“笔墨纸砚”为开头给四人起书气十足的名字,当然是因为他是书生。他一书生不给他的小厮起这些名字,难道起“舞剑弄棍”这类打打杀杀的名字么? 瞧,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了!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要是没有这帮生龙活虎的少年,他今天非得被那几个恶男蛮女给狠狠揍一顿,照白衣少女的狠辣劲儿,说不定他的性命不保! 幸好,幸好,他不仅没让他们得逞,还出其不意地反制住对方!刘朝明心里挺高兴,跟少年们宣布,大家勇猛忠义,每人一两银子以示奖励,有伤者,另加一两银子以作抚慰。 众少年齐声欢呼,刘朝明看着大家为了一、二两银子露出的发自心底的笑声,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感动,感动于少年人的无畏,感动于少年人的知足,更感动于他们的忠诚和拼死相护! “对了,村民从庄稼地里突然冒出来,把那些人团团围住这个主意不错,谁想到的?”刘朝明问。 “是鲁元正想的。”笔耕回道。 “是吗,鲁元正伤全好了?”刘朝明又瞧了瞧屋内的少年,问,“哎,他人呢?” “在他自己屋子里吧?”墨书说。 “他可是立了一件大功,没有村民的包围,让那些人掣肘难行,要想制住他们怕是不易。”刘朝明说,“走,去看看他。” 刘朝明来到鲁元正屋外,正要推门而进,就听见他的小表弟左弈埋怨道:“叫你逞能,还没好利索,就去充好汉!” “少爷把你、我从那肮脏的地方赎出来,还把我从濒死的边缘救了回来……这算什么?啊,疼,你……轻点儿。”鲁元正说。 刘朝明走进屋内,只见他的小表弟正给他的后背上药。鲁元正在春意苑挨打的后背刚刚结上的痂又都裂开了。左弈小心地用药棉给他蘸去流出的鲜血,可刚刚擦了那处,这处又流出来了。上次鲁元正受伤,他拿来的药棉还剩一些,现在左弈用的就是这些,可药棉很快用完了,而鲁元正背上有些地方的血还没止住。 “墨书,赶快跟王大夫要些止血药!再拿瓶白酒!” “好!”墨书答应一声立刻往外跑。 “刘少爷!”左弈今年只有九岁,睁着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弱弱地叫他,没有了刚才埋怨他表哥时的气势。 知道刘朝明来了,趴在床上的鲁元正就要起床,刘朝明赶紧上前制止了他:“快躺好,小心些伤口。”等鲁元正躺好后,继续说,“你出的主意很好,也很勇猛,但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逞强!左弈还需要你这个表哥照顾啊!” “嗯,我知道。”鲁元正答。 “你年岁小,力气却挺大,那白衣少女的鞭子愣是让你用力拽了过来,你从小练过?”刘朝明亲眼看见鲁元正用木棍搅住那少女的长鞭,然后用力让长鞭脱手掉落,所以有此一问。 “是,我从小随父亲习武,而且天生比别人的力气大。” “哈哈,这么说,我无意中救了一个高手?” “少爷过奖了。” 这时,墨书已经把药棉和白酒拿了过来,刘朝明坐在床边,亲自给他消毒、上药,再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刘朝明告诫他让他多休息,然后就打算出去。谁知鲁元正喊住了他,吞吞吐吐地跟他说:“少爷,我、我从小练武,可不可以让我、也向他们一样当你的护院,别、别让我当你的男、男宠……” “什么?”刘朝明以为自己听错了,问。 “我、我……你救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不忘,但我、我不想当、当男宠。” 刘朝明不清楚这孩子为什么有此一说,难道自从他被逼娶男妻之后,大家就认为他喜欢男人了?就算他真的喜欢男人,他也不会滥情的好吗?! 第14章 .少年,你想太多了 刘朝明的表情一僵,勉强笑道:“怎么会这么想?” 左弈见他脸色不太好,怯怯地挪到鲁元正身边,伸出小爪子握住鲁元正的手。鲁元正察觉出他的不安,反握回去,同时也一脸紧张,对刘朝明说:“我是少爷从春意苑赎出来的,把我买回来,不是让我服侍少爷吗?我刚被卖进去,还没、没学过怎么伺候人,肯定伺候不好少爷。”怕这些不能说服刘朝明,更加恳切地说:“少爷也见过,我力气很大,又有些身手,模样又不是特别好,又不会说好听的话,做男宠真的不合适,当你的护院保护你,反而更能人尽其用……” “呃,我对你没那个意思。”刘朝明满脸黑线。 “啊?你是想让小弈……他还太小,你、你还是要我吧。”鲁元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此时他只能趴在床上,脸朝外,面部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刘朝明正怎么样他呢。旁边的小家伙瞪圆了眼睛看着刘朝明,小身子竟然一抖一抖地。 刘朝明脑门上一排乌鸦飞过,他真想抓住鲁元正的双肩,用力摇晃他,冲他大喊:“少年,你想得太多了!” 当然,他没有这样做。估计他这样一做,不定会让两熊孩子脑补到什么程度。他一脸正色地对两个满脸戒备瞧着他的熊孩子一字一句地说:“你们放心,我只是看你们可怜,心生不忍,才将你们赎出来。从来没想过让你们当我的那什么。”末了,怕两个孩子不信,又强调一句:“千真万确!” 两个熊孩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情明显一松。刘朝明心里囧囧有神,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看来,古代现代一个样,好人难当啊! 再说白衣少女打马飞奔回帝都,来到一处高悬“韩府”的门前。她正是兵部尚书韩毅的幺女,韩忆盼。自从世子被皇上赐婚要嫁人后,她的心情就从未好过。 原本以为自己能嫁给世子,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却不料事情陡变,从此再无可能。韩忆盼真心不甘,就像刘朝明说的那样,她确实不能去找皇后理论,也无法让皇上收回呈命,所以她只能去找事件的另一人,就是那个要娶世子的男人。名义上是出气,其实她真想一鞭子解决了他。她实在无法忍受几年来的希望转眼成空。 韩忆盼一路回到自己的院落,刚推开屋门,就听见她娘的声音:“哎呀,你可算回来了,你一个大家闺秀就这么抛头露面怎么成体统?让你父亲知道了怕是又要教训你。” 韩忆盼一头扑进韩夫人的怀里,不发一言,吓得韩夫人一跳,赶紧问:“我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有谁欺负你了?” “不,不是。娘,我……锐驰哥要嫁人了,我呢,我怎么办?”韩忆盼抬起头,眼睛红红地望着韩夫人。 “唉,盼儿,娘知道你的心思,可这就是命,皇上金口玉言,断不会收回呈命的。”韩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 “娘,我不认命,我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不这样算了,你还要做什么?啊?难道非得让咱们家成为皇后的眼中钉,你才甘心?”虎背熊腰的兵部尚书韩毅当年也是纵横沙场、所向无敌的勇士,现在面对这个幺女,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初她的大女儿七岁落下病根,身体虚弱,整日药不离口。所以对于这个二女儿,他从小让这孩子和他的儿子们一样练习武艺,希望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又因为她是幺女,夫妻俩难免偏疼一些,没想到,却养成了她行事大胆、任性妄为的性子。他真是担心她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来,到时候给家里招来灾祸。 “父亲你明明亲口告诉我,我的夫君是世子,现在呢?”韩忆盼问。 “夫君、夫君,一个没有成亲的女儿家,整日说这些话,你也不怕外人笑话。”韩毅急道。 “老爷息怒,盼儿也是心里难受,才会口不择言,这里就咱们三个人,哪里就传到外面了?”韩夫人劝道,她没有想到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韩忆盼突然灵光一闪,脑中一个大胆的计划出现…… 再说正往主院走的刘朝明,突然间莫名打了个喷嚏,心说不知谁在背后念叨他,说他的坏话。 回到熟悉的院落,丫鬟念络、思冰立刻迎了出来。“念络、思冰”这两个名字还是他初到大越朝给二人取的名字,听着颇有一番雅致的意味,其实说白了就是“怀念网络、思念冰箱”的意思。 二人连声问他有没有事,是不是累了,需不需要洗个澡或者休息休息?听着自己丫鬟贴心的话,刘朝明感叹,还是回来好啊!这一天发生的事够挑战他的神经了,他还是泡一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吧。 泡澡的时候,念络、思冰两个丫鬟自然地帮他擦背、洗头发,他也乐得自己轻松。主要是他刚穿来时,为了不让大家感觉到他的变化,他一切维持原样。后来是习惯成自然,而且在现代社会没有享受过这种*生活,现在有条件了,不享受白不享受,一直到现在的理所当然。 一边擦背,一边听她们汇报他不在的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等她们说完,背部已经擦好了,头发也洗了,二人自然而然地退了出去。没办法,他还没到节操全掉的份儿,背部、头发他可以用够不着、头发太长当理由让二人服侍,但剩下的,他还是自己洗自在。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时辰,下午他本想去雍书院看望他的老师,谁知陆老师出门访友还未回来,刘朝明想了想折回后花园,打算看看玉米长得怎么样了。 在他被刘老爷叫到刘府之前,玉米已经抽出穗儿来了,现在过去了十几天,差不多可以吃上鲜嫩的玉米了。果然,走到玉米地前,刘朝明随手剥开一点儿玉米皮,黄嫩嫩的玉米粒就出现在眼前,刘朝明用指甲轻轻一掐,嗯,不错,不嫩不老,正好可以吃了! 他吩咐笔耕去找个小筐来,然后就亲自动手掰玉米,墨书他们没见过玉米这种农作物,很是好奇,跟着他的样子一块儿掰。掰了大约二十个,刘朝明立即喊停。他只种了一亩地的玉米,除了要留种,还要在纳征的时候,给定远侯府当稀罕物送一些成熟后的玉米磨成的玉米面,要是他可着劲儿地掰,这点儿玉米根本不够用。 他得节省点儿吃。告诉厨子蒸、煮玉米的方法,让其煮好后,每个切成三、四截儿,让大家都尝一尝。 然后这天晚上,别院里的所有人都吃上了香气扑鼻的黄澄澄的玉米。 鲁元正和左弈每人也分得一截玉米,玉米一递过来,他们俩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左弈对鲁元正说:“表哥,这就是刘少爷说的玉米呀?好香!” “那就尝尝,看看好吃不?” “嗯。”左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说:“表哥,好吃,真好吃!” 自从二人因父亲获罪被抄家以来,他这个小表弟就从来没笑过,今天先是听了刘少爷的话,没有让他们俩当男宠的想法,大松了一口气之外,晚上又吃到了从未吃过的玉米,小弈才又露出了笑容。鲁元正笑笑,摸了摸小弈的头,也啃了一口玉米,确实很香,对小弈说:“以后,我们一定会苦尽甘来!” “嗯!”小弈嘴里嚼着玉米粒,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光他们这些从没吃过玉米的人大喊好吃、好闻,就连刘朝明这个自农民家庭出生的人吃了一口玉米,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时隔六年,终于又吃到了!” 第15章 .思维上的差异 第二日,秋高气爽,碧空如洗,景致如此纯净宜人,刘朝明的心胸也开阔起来,连日来的憋闷烦恼似乎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一种洒脱、旷达的襟怀油然而生。 虽然仍旧有一摊子烂事,不过心境却有不同。 昨晚思虑良久,刘朝明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做到心中有数为好。照昨日那名马上少女与车内世子互动的情形来看,说不定……不,应该十有□□,白衣少女就是世子那个仅有口头约定的韩家小女儿。只是谁让你们两家贪图省事,没有远虑,导致现在害我又害己,我算是真正的被牵连的人,却还要遭受世子的无视和少女的仇视。 根据昨日所思,刘朝明唤来墨书、纸传,让两人去京都打探,一是兵部尚书的小女儿,二是与世子关系交好的少年,以及这些人昨日有无出府……总之,越多越好。 吩咐完两人,听说陆老师昨晚已经回来,刘朝明溜溜达达地走到雍书院。陆老师是他的授业先生,当初他刚穿来的时候,觉得考上一个举人势在必行,但渣爹对他不闻不问,他就决定自己找一个西席来别院单独教授他学问。 问题是请一个既有真才实学又肯住到别院的先生实在有些难度,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愣是没找到。只好自己买些四书五经,简单地背背上面的内容。 后来,他去附近郊县随意游览时,无意间遇上了一位因没钱交费而被店家赶出来的人,这个人就是陆文彦陆老师。他的身世也是令人唏嘘,他本是山东一个大家族中的庶子,少小聪敏,但主母心胸狭窄,反而嫉恨他遮了自己嫡子的光芒,苛减他的用度,派人在外散布他的不是。 父亲风流成性,对内院失宠的妾室根本毫不关心,他的母亲为了供他读书,日夜给人缝衣刺绣,从而早早地患了眼疾。眼看他考中举人,以为可以使母亲苦尽甘来,哪成想,他患了眼疾的母亲在冬日被主母驱使去水井打水,因路面结冰,她又看不清路,竟跌落井中淹死……从此,他彻底与主母闹翻,孑然一身在外游学至今。 此次因生病买药,手上钱财用尽,一时结不了账,竟被店家赶了出来。 刘朝明了解到详情,就把自己求取西席而不得的事说了,想请陆文彦去别院当他的授业恩师,陆文彦一听就同意了。从此,陆文彦老师在别院一住就是五年。 两人在五年的相处中,彼此熟悉,陆老师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来关心教导,刘朝明也感激于陆老师的悉心爱护,两人的感情很好。 刘朝明向陆老师见过礼后坐下,陆老师就问:“不过十几日不见,怎么事情就离奇地到了这一步?现今京都议论纷纷,你的名字几乎人人皆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朝明无奈苦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的所思所想,连同昨日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陆老师沉吟半晌,问:“你打算如何?” 刘朝明两手一摊:“还能如何?皇上圣旨已下,不按旨意行事就得脑袋搬家。先按圣旨的意思把世子娶过来再说,总不能公然违抗圣旨吧?” “这倒也是,暂且走一步是一步。我们游离于朝堂之外,对朝中局势不明,到时还要争取和定远侯府搞好关系,听说老侯爷两朝为官,心中定然有一番筹谋。你可不能因为被迫娶男妻,把气记到世子头上,而忘了真正害你的人,反而成为害人者的帮凶。”陆老师为他分析。 “当然,这个我还分得清。但就怕我热脸贴上冷屁·股,人家不鸟我。”刘朝明想到昨日跟世子打招呼,人家可是连理也不理。 “你愿意娶男人当正妻?”陆老师问。 “呃,不愿意。” “世子难道就愿意嫁给男人?” “当然也不愿意。不然,怎么会吐血晕厥呢?” “他是公主的儿子,是未来的侯爷,现在却沦落到以男子之身嫁人的地步,落差之大,心里的种种反应应该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你也不易,既要娶男人,还要被外面的人嘲笑奚落,但正因为如此,你们更要联起手来,共同对敌。” “嗯,我明白。孰轻孰重我分得清。”刘朝明答,一致对外,总比两人各怀心思有好得多。 话说到这儿,就见陆老师抬眼上下打量刘朝明片刻,视线在他的下半·身足足停了好几秒,看得刘朝明心头一突一突的,正当刘朝明坐不住,忍不住出言相问时,陆老师意味深长地说:“我这两日在京都访友时,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世子文武双全的事,他的武力值可是很高的啊!” 这个我曾亲眼所见,不必您老着重强调。刘朝明一听这个就很郁闷,他可以预想今后的生活,无论怎么样,他都不敢炸毛,因为武力值太差。 谁知,陆老师接下来的一席话吓得刘朝明一早来的好心情都没了。只见陆老师摸着自己的下巴说:“虽然是他嫁你娶,但你这么弱,到时候谁压谁可说不定呀!” 刘朝明一听,腿一软,差一点儿身子朝前倾倒下来,他赶紧扶住把手坐好。陆老师的话还没完:“闺房之中的事,那可是很私密的,纱帐一垂,里面怎么打架,外人谁又知道呢?” 听完这话,刘朝明只感觉菊·花紧,心发虚,他勉强地笑说:“老师,你别开玩笑了!怎么我也是娶的一方,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陆老师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毫不负责任地来了一句:“万事皆有可能!”看到刘朝明着急的样子,才说:“傻小子,那是为师提醒你,别到时候要被人吃了还不知道呢!” “哦。” “还有,我还真没有看出来,你一身风流啊!” “老师,我什么样你还不清楚么,哪里风流了?”刘朝明问。 “前些日子从春意苑赎回来两个小倌,现在又在春意苑给美人赠诗授曲,说你一身风流不对,难道像外面传的那样说你下流?”陆老师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问。 “老师,那两个小倌我是因为可怜才给他们赎身,那个紫妍是因为老鸨要把她卖到更肮脏的地方才出手相救,没有一点儿别的念头。”刘朝明连连申明。 陆老师又上下打量他一会儿,疑惑地问:“真没有其它的心思?” “没有,没有。鲁元正和左弈那么小,我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不喜欢小的,看来是喜欢世子这样大些的少年。”陆老师自顾自下结论。 “不,不,我也不喜欢大的,不对,我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刘朝明连连否认。 “可是从青楼买回来两个小倌,你说自己不喜欢男人有人相信吗?可怜的人千千万,你为何独独从青楼赎人呢?世人可都认定你喜欢男人!而且,你这几年下来,买回来的少年可不少,丫鬟可没见你买几个!” “那是……”刘朝明还要解释,陆老师一摆手,制止他接着说下去,告诉他:“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外人都是根据他们看到的现象下结论,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清楚自己在外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罢了。也许是你久居别院,少与外人打交道,有些想法才会跟大家与众不同吧。” 刘朝明自以为在古代生活了六年,思维、行事已经融入这个时代,哪知,骨子里现代人特有的一些想法是永远不会跟古人一样的。怪不得鲁元正和左弈担心当男宠,不是他们想得太多了,而是自己的思维方式跟古人在某些方面存在很大的差异啊! 随后,陆老师又跟他商量他和世子的纳征,府邸的修缮等事,认为事情很是紧急,光府邸的修缮、整理就够耗费人力物力精力的,所以还是赶紧去定远侯府拜访,跟定远侯府商量一下为好。 这一天,刘朝明就没有离开雍书院,先是给定远侯府写了拜帖,让砚随送过去,定于后日登门拜访。 后是找来相关的嫁娶婚书,根据刘朝明的身份地位,和本身的财富银钱,拟定聘礼单子。这个聘礼单子的拟定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写了改,改了写,直到日落西山才敲定下来。 刘朝明工整抄写了两份,妥善收好。后日去定远侯府拜会,是要交给定远侯府一份的。聘礼、嫁妆单子都是要到官府备案的,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婚前公证。 聘礼单子上,他有的,直接从库房中拿,其实这个库房里的大多数都是他娘的嫁妆。一些吃食、用品没有的,刘朝明也誊抄出来,交给别院的赵管家赶紧去采买置办。 第16章 .打算 后日去定远侯府拜会,商量府邸的修缮、整理,以及送聘礼的时间,本来这些事情少不得媒人的参与,可他是皇上赐婚,又刚分府单过,情况特殊,所以只得亲自上门了。 但总不能空手而去吧?拿些什么礼物好呢?刘朝明跟陆老师商量了商量,他娶的是男人,送头面、首饰什么的显然不合适,陆老师提议送几坛刘朝明自己酿的白酒。 自从陆老师喝过他酿的白酒之后,就再也不沾外面卖的酒了。刘朝明酿造的酒清澈透明,回味悠长,喝之前既不用筛,也不必温,想喝就喝,太好了!偶尔外出访友,带上两坛子,友人无不大加赞赏,陆老师也倍觉脸上有光,简直口爽心也爽。有刘朝明这个学生在,喝酒可以敞开喝,还不用付钱,又能时不时地一饱口福,除了他胸无大志外,真是再好不过的学生! 刘朝明当然清楚陆老师对他酿造的酒的评价,单看大多数的酒都进了他的口就知道怎么样了。他这个提议刘朝明也觉得不错。 古代人酿酒一般都是糖化、发酵的压榨酒,少了过滤、蒸馏的步骤,酿出的酒水浑浊,酒渣较多,味很淡,度数小。古代小说中说某人一连几大碗的喝酒,实在是因为古人酿的酒度数过低,才有此现象,和现代某些酒量大的人是不能相比的。 刘朝明酿酒除了像古人用纯粮食酿造之外,在此基础上多加了好几道工序,去渣,蒸馏,催发时间也更长些,酿出的酒味道醇香浓郁,口味丰满,入口绵甜、纯正。不过,因他采用的是现代酿酒的步骤,酿造的白酒比古人的酒度数高多了。如果古人突然换他酿的白酒像以往那样大口饮酒,结果只有一个:酩酊大醉! 所以,刘朝明准备带四坛白酒,再带四坛果酒,其中两坛苹果酒,两坛梨酒。苹果酒黄中带绿,梨酒是金灿灿的黄色,各有一种水果的清香,度数也低些。先喝喝果酒适应一下,再喝白酒会比较好。当然,刘朝明会委婉地建议,怎么喝、喝不喝他就管不着了。 此时的刘朝明万万想不到,他的酒竟然在婚后引出了一场轩然大波,让皇后又一次把魔爪伸向了世子,而刘朝明也因此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当然这是后话,此刻谁又能预料到将来呢? 除了送几坛酒,还可以送一小篮嫩玉米,毕竟玉米在大越朝是稀罕物,送这个也不会拿不出手。陆老师昨晚回来得晚,没赶上吃,现在一听说玉米可以吃了,赶紧吩咐小厮晚上煮几个,也好让他饱饱口福。当然他吃了后,由于从没吃过,也是连连称赞,吃了两个不够,还要再吃。刘朝明赶紧拦住,告诉他吃多了会闹肚子,陆老师这才作罢。 刘朝明回到自己的院里已是月上中天。望着满天的星星,刘朝明感叹古代的环境真是太好了,没有噪音,没有雾霾,清爽宜人。他缓缓踱回屋内,下意识地摩挲左手腕处的月牙形印记,不多一会儿,小二室又出现在眼前。它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突然消失,任你怎样抚摸月牙形印记都毫无动静。刘朝明对于现在能时时看到小二室感到很满意。 他慢慢地扫视一遍屋里,视线停在一个军绿色的细长形的盒子上。里面是一把军刺,是他装修好两居室后,邀请公司的哥们儿来认门时,他们编程部的总监送的,还附带着一个防狼喷雾。当时他听说后都有些无语,心说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防狼喷雾啊!现代用不上,难道在古代可以用得上?好吧,也许不排除这个可能。 刘朝明用意念拿出那个军绿色盒子,打开,拿出这把据说非赝品的军刺,它呈三棱形,带血槽,刀身不反光。是男人都有一颗热血的心,他曾经特意上网搜过军刺的介绍,前窄后宽的体型、刀身侧面的血槽、刀刃根部的锯齿……使三棱刺成为最厉害的军刀之一。它是致命的凶器,因为在冶炼时加入了一定量的砷元素,即使只擦伤敌人的皮肤也很难愈合,所以江湖上曾流传“军刺浸泡过毒素”的传说。 刘朝明看了片刻,把它又放回盒子里,但没有放进小二室中。军刺杀伤力巨大,在古代这个冷兵器时代,算是无价之宝。而他除了射射箭、骑骑马之外,军刺对于他没什么用处,跟着他只能使宝物蒙尘。世子武艺出众,想必是极喜欢这些刀刀剑剑的。 所谓宝刀配英雄,就送给世子吧,算是他向世子示好的敲门砖。 第一次上门要带的礼物和聘礼单子都定了下来,刘朝明的心里稍微放松下来,晚上安心得睡了一觉。 因为拜帖上写明是后日去,所以刘朝明在早上醒来后,决定扩建蔬菜大棚。原先只有他一个主子,再加上陆老师和教武功的师傅,以及别院里算上护院总共四十几个人,他只建了两个大棚,却足够他们每天都能吃上蔬菜。 但过不了两个月,他就要迎娶世子,到时不定世子会带来多少人呢。像他那样的身份,伺候的人肯定不会少。两个大棚只供应他们够吃,加上世子那一帮子人肯定不够。因此他计划再建上六个,一是自己吃,二是他打算卖新鲜蔬菜过过赚钱的瘾。 把世子娶过来后,他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关起门来自己吃,和外界基本没有什么联系。比如定远侯府,到时候名义上可是他的岳家,他在自己府里吃独食,却一毛不拔不送些给岳家。世子带来的人会怎么想,传出去还不知道人们又会怎么说他呢,他是想高调行事,但不代表他想以毁坏名声为代价去高调! 昨日他跟陆老师也详细分析过,娶世子为妻有很多无奈,会带来无尽的麻烦,但福祸相倚,并不是没有一点儿好处的。 以往他顾忌刘府,顾忌柴玉蓉……像酿酒呀,建大棚啊,他只是自给自足,不是没有想过以此做生意来赚钱,而是担心树大招风,有人眼红,柴玉蓉会趁机落井下石。 而他娶了世子后,虽然皇后打压着侯府,但皇后只能让世子嫁人,定远侯府仍然存在不倒,就可见侯府还是有一定的势力存在,所以,他大可以借侯府的势,光明正大地委派人开商铺去赚钱,这样还能达到他想刷存在感、高调示人的作用,岂不是一举两得? 刘朝明建造的大棚是东、西、北三面保温土墙体,南面只过膝高,半墙体,主要依靠上部采光,而上部采用竹木结构,搭建成带方格的窗户样式。古代没有塑料,刘朝明就在上面糊上薄纸,类似于七、八十年代农村糊的窗户纸,下午太阳光线不强时,就用茅草编成的厚厚的草苫遮盖住。如果温度过低,就盖两层。白天温度升高,太阳出来后,才揭开草苫,让蔬菜接受阳光的照射。 此外,大棚中也安装着用铁打造的土暖气片,天气特别冷时,大棚中也会供上暖。虽然这样做非常浪费,但为了能在冬天吃上新鲜的蔬菜,他也认了。 他虽然不是特别有钱,但这五、六年下来,他又买了不少土地,周围的十几个山头也全部被他买下,他现在好歹也是一个拥有几百亩土地的地主了,这样的生活他还是过得起的!何况,他买的山头中有两座蕴含着极为丰富的煤炭资源,他用来供暖的煤炭可都是不用花钱的! 刘朝明叫上笔耕、砚随,加上十几个学武的少年,一块儿去原来建好的两个大棚处。在这个地方,有四个老农专门负责蔬菜的种植,此时他们都在,刘朝明看了看地形,仔细地把他的打算说给众人听,亲自划定好六个大棚的位置。 接着让十几个少年带上斧头去山里砍一些竹竿、几棵树木做支架。然后,又到附近的李家村里找村长,告诉他自己想建大棚,需要一些壮劳力搭建土墙。 村长一听,眉开眼笑,这别院里的刘少爷人可是非常大方,前几年扩建别院的时候,每天的工钱十八文,还管中午吃饱饭,而且顿顿有肉,他的大儿子每天回来都要称赞一声刘少爷的人好,可比外面一天十五文还不管饭强多了。 现在还没到秋收的季节,搭建的土墙不需要多高,容易得很,只要人够多,几天就能干好。而且,他这个村长给村民带来这么一个好活计,村民当然得支他这个情。 跟村长说清什么时候来干活之后,刘朝明又折向东面,东面也有一个村子,却不像李家村的村民那样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东面这个村子里的所有村民都是几年前家乡遭难,拖家带口逃到京城却过不下去,被刘朝明买回来的属于他的家奴。 这样的家庭有四、五十家,组成了一个村落,刘朝明起名叫安田村。 他并不管大家的吃喝,在买回来之前,就已经跟大家说好,只要大家遵守他定下的一些规矩,他们基本上和普通村民一样自由。他们可以租种他手里的田地,比市面上还要低一成,只交给他十分之四的租子就好。各家可各凭本事,多劳者可多租种;好吃懒做者会直接把其发卖给人贩子。 刘朝明这一政策特别宽松,大家都是心存感激,都是老实肯干的百姓,个别偷奸耍滑的人已经被刘朝明重新交给人贩子了。有的人家来得早,经过这几年的辛苦努力,比在自个的家乡过得好多了。而且,谁家的孩子肯吃苦、有力气,刘少爷还会把他家的孩子招到自己别院里学功夫当护院,不仅管吃管住,逢到农忙时节,还会放几天假让孩子回来帮忙,此外,孩子每月还有月钱拿哩。 现在大家一见刘少爷过来了,一蜂窝地拥了过来,刘朝明朝大家微微一笑,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大意就是自己要做大棚的框架,需要会些木工手艺的人去帮忙,同样,每天管一顿饭,每天十八文钱。 其实,刘朝明买来的这些人家里面有很多都是有些小手艺的人,因此他一说,很多人都响应。刘朝明让安田村的高村长把大家按两个人分为一个组,明天带到别院找笔耕分配活干。 走了一遭,把需要找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刘朝明基本上就很少过问,当上甩手掌柜了。偶尔闲来无事他会亲自去开工的地方看一看。 第17章 .第一次上门 第三日,刘朝明让人把东西搬上车,带着纸传、砚随前往定远侯府。 到了定远侯府的大门,只见门口摆放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镇宅护卫,大门古朴厚重,门上有一块横匾,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定远侯府”特别醒目。 刘朝明下得马车,纸传上前向门子说明来意。门子请他们稍等,然后着一人进去通禀,等了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出来相迎。 刘朝明抬脚迈进侯府大门,管家在前带路,一路回廊曲折,飞檐翘脊,亭台假山点缀其中,路上的下人来来往往,各安其道,远远见了刘朝明亦会弯腰行礼,但那悄悄打量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 走了一阵,才来到一个宽敞气派的厅堂,只见上首端坐一位气势威严,头发、胡须皆白的老人,下面两排座位,左边一排坐着一位中年美妇。带路的管家恭敬地朝两人行礼,说:“老侯爷、公主,刘少爷带到。” 老人微微点头,管家退到一旁。刘朝明听了管家的话,立刻明白了两人的身份,赶忙向两人施礼:“小生刘朝明见过老侯爷、公主。” 老侯爷微捻胡须,上上下下细细瞧他,然后摆手让他坐下,先是问了问他的生辰,在别院的生活情况,刘朝明一一作答。而后老侯爷直接对他道:“你也算是遭了侯府的无妄之灾了!皇后对侯府心生不满,让锐儿以男子之身嫁人,累及与你,唉,委屈你了!” 刘朝明一听,内心顿时泪流满面,心说,有您老这句话就够了!他赶紧站起身,朝老侯爷一揖,说:“老侯爷说得是哪里话,婚事是皇上下旨,我们这些为人臣为子民的只有遵从,何敢让您出此言啊!” “你是一个明白人,只要你不怨恨侯府就好!”老侯爷说。 “呃,怎么会?”刘朝明顿了一下,接着道:“论身份、地位、才学,我都不如世子,还望老侯爷不要嫌弃我这一个小小的举人呀。”老侯爷姿态摆得很低,刘朝明也客气地回道。 “哼!”中年美妇听了刘朝明的话轻哼了一声。 刘朝明当作没听见,他理解这位公主的心情。谁家的儿子好不容易长大,满心以为他能娶妻生子,膝下承欢,谁知竟要嫁作他人妇!虽然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但见到他总归会别扭、会难受,就像父亲看见女儿要被一个臭小子抢走,行为上难免要刁难一番一样。 刘朝明把他跟陆老师拟定的聘礼单子递给老侯爷,请他过目。老侯爷看完后,递给公主,对单子上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跟他说:“你现在自己过,单子上的礼品不必太多,锐儿是男子,不会在意这些。” 其实,刘朝明的聘礼单子多是从他娘的嫁妆中出,在老侯爷、瑞平公主这些大富大贵的人眼中看来,简直有些寒酸。刘朝明本来做好被鄙视、被刁难的准备,却不料两人都没有对单子表示出轻忽不满之意,尤其是须发皆白、驰骋疆场的老侯爷和颜悦色地跟他交谈,一下子让刘朝明不安的心放松下来。 跟老侯爷商定了下聘礼的日期,关于府邸的整修事宜,老侯爷对他说,侯府人多,离府邸也近,如果他放心,侯府可帮着修整。他要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随时可以提出来,派人通知一声就行。 刘朝明一听,求之不得,他一个只在古代生活六年的人,又常年呆在别院,本身也不是特别讲究的人,而且别院人手有限,确实不如侯府有资源,眼光高,所以,他很痛快地答应了。当然,他也言明侯府出人出力,他不能什么都让侯府出,明日就派人送来银钱。 接着,刘朝明把自己酿造的酒拿进来,讲明酒的特点,老侯爷一听清澈透明,不用筛和温,立时来了兴趣,当场拆封一坛,倒进酒杯一看,果真如刘朝明所言。饮上一口,辛辣甘冽,回味悠长,引得老侯爷赞不绝口。 刘朝明又特意跟老侯爷说明这种白酒度数比较高,不能多喝,不妨喝些他酿的果酒,度数相对要小些。 至于玉米,他也向老侯爷说了吃的方法,让他不妨尝一尝。老侯爷连声说好。 最后,刘朝明拿出用军绿色盒子盛放的军刺,许是前两样都比较新奇,对于军刺,老侯爷也有些好奇,当堂打开,只见刀刃尖利无比,刀身呈三棱形,光滑流畅,带有凹槽。老侯爷曾经也是征战沙场的一员猛将,什么兵器没有见过,却没有见过如此造型,如此锋利,制作如此精细的兵器。 老侯爷用手指轻轻抚摸刀身,却觉指腹一尖,抬起手掌一看,指腹竟有鲜血流出,可见这真是一把绝世好刀!而刘朝明竟肯轻易地把宝刀赠人! 如果说,刚才对刘朝明的客气有礼不过是面上做做样子,毕竟孙子是嫁人的一方,对他的态度好一些,孙子的生活才有可能过得舒心一些,但是到现在,则真正从心里开始对刘朝明刮目相看。 如果得到制作此兵器的人,把它相应地改变一下,应用到战场上,那军队的战斗力将会得到多大地提升啊!想到这儿,老侯爷故作漫不经心地问:“这可是一把好刀,把它送给锐儿太贵重了,不知你从何得来?要不老夫再去求此人制作一把?” 刘朝明听了一顿,马上明白了老侯爷的意思,想打听是何人所制,可惜,他也不知道,这军刺还是他们总监送的,至于总监为何能得到一把非仿真的军刺,估计和他的家世有关。他还真是不清楚。 刘朝明只好扯了一个谎,说他十四岁时,带着仆从去山里打些野味,射中一头黑熊,追踪黑熊进入深山,遇到一位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侥幸救活对方,对方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故送他一把兵刃,中年男人称呼它为“军刺”,大概是因为它的前端又锋利又尖细的缘故吧。 不管老侯爷相不相信,反正刘朝明说完之后,老侯爷叹息一声:“正因为是宝物,所以才不可轻易得到吧!”然后老侯爷又问了些有关军刺的问题,比如说,军刺上的凹槽有什么用等等,刘朝明知道的就告诉老侯爷,不知道的自然说不清楚。 等到刘朝明辞别老侯爷,随着管家带领走出正院后,老侯爷对公主说:“此子不可小窥!” 许久没有吭声的公主说:“那又怎样,始终是一个男人!”说罢,起身告辞。 老侯爷微微摇头,心想,这几样东西都是见所未见,此子却能轻易拿出来,说不定,侯府的转机就在此子身上。看到放置军刺的绿色盒子,老侯爷以为是匣子,拿起来细细瞧了瞧,掂了掂,极轻却结实,又是他不曾见过的物件,心中自此对刘朝明是既好奇又疑惑。他朝屋外喊了一声,一精壮的汉子应声而进,老侯爷把绿色盒子递到他手上,吩咐一声:“浦川,把这匣子送给世子,就说,就说这是那刘少爷送给他的。” “是。”被叫做浦川的精壮汉子接过匣子,朝世子的院落走去。 此时,世子正直立在鱼塘中央的亭子边,一管玉箫放在唇边,指尖微微移动,顺畅的箫声从指缝间倾泻而出,悠远清冽,忽高忽低,宛如在耳畔低语,又似在远方回荡,带些淡淡地愁绪。浦川走进来正好看到世子在凝神吹奏,便朝世子的护卫李鸿微一点头,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一曲奏毕,浦川上前将绿色匣子交给世子,并传达老侯爷的话。 世子默然片刻,把手中玉箫一伸,李鸿立刻接过,世子并没有伸手去接匣子,而是直接打开盖子,见是一把短剑的样子,微微皱眉,但仍是拿了起来,从刀鞘中一抽,线条流畅、前端锋利的军刺赫然出现在眼前,世子稍稍一顿,后退两步,缓缓摆了一个起手式,接着军刺向前刺出,动作一下比一下迅疾,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身形矫健犹如游龙,衣摆随着动作带出的劲风飘动,在旁边观看的两人不禁齐齐赞一声“好!”随着这声话落,只见世子突然向后一转,右手的军刺跟着掷出,竟牢牢地没入一颗粗壮的树干上。 李鸿赶紧上前,想将军刺拔出,却不料军刺纹丝不动,竟牢牢地嵌进树干之中。世子见此,踏步上前,猛一用力,军刺被拔出,却见三面凹槽中带着木屑,再看粗壮的树干上,赫然出现一个见方的深沟。世子漆黑的眼睛蓦然一亮,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声:“好一把利刃!” 世子把军刺□□刀鞘,问李鸿:“我记得你打听到他曾在青楼授曲赠歌?” 李鸿不解世子之意,但仍是答应一声。 “来而不往非礼也,去书房把我那本古本《仙曲悠荡》给他送去吧。”世子缓缓说道。 “是。” 浦川在旁说道:“那刘少爷估计还没有出府。”见世子转头看向他,解释道,“公主让人把刘少爷单独叫到德初院说话。” 第18章 .不用纠结 刘朝明随着管家左拐右绕,却被引到一处比较幽静的院落。刘朝明深觉诧异,看向管家,询问他这是为何? 管家将人带到,便不再隐瞒,告诉刘朝明,公主想跟他谈谈,请他稍安勿躁,片刻之后,公主就会赶来。 刘朝明无奈只得在此等候,心想不知公主究竟有什么话非要背着老侯爷说。等了一会儿,只见公主在四个丫鬟的簇拥下朝这里走来。 刘朝明随意一瞥,见公主身边的四个丫鬟俱是容颜秀美,身姿婀娜,心说,不愧是豪门大户,连身边的丫鬟都这么容貌不俗,不过,这样的丫鬟能安心干活吗,不会整日想着爬床成功当上主子吧?现代可是有不少长得不错的女孩就想凭着自己的容貌少付出,少努力,不是傍大款,就是当小三,出卖自己的青春和肉·体,以此换来富裕轻松的生活。 院中有一座亭子,公主让人端来茶水,请刘朝明坐下,然后挥退身边四个丫鬟,这才对刘朝明说:“刘少爷,你看我身边的四个丫鬟怎么样?” 什么意思?刘朝明疑惑地看向公主,谨慎地回答:“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当然都是不错的。” “哦,你喜欢哪个?我把她送给你。”公主笑着问。 擦,试探他?这是刘朝明的第一反应,不过不管对方什么目的,刘朝明都不可能接受,他说:“多谢公主的美意,我身边有两个得力的丫鬟,虽然不如公主跟前的漂亮能干,但用得很顺手,一时换了别人可不习惯。”刘朝明停顿一下,不打算跟公主打机锋,直接道,“小生愚钝,公主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公主低头轻抚左手的镯子,片刻后抬起头叹了一口气,说:“过不了俩月,你们就该成亲了,我也不把你当外人,直接跟你说吧,我和侯爷成亲多年,夫妻恩爱,他一直没有纳过妾室,所以我们只有锐儿一个孩子。本来指望着他为侯府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光耀门楣,谁知……唉!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只希望相夫教子,过上安定的日子。哪料,先是侯爷身死,再是锐儿以男子之身嫁人,可怜我今后一介女子,却只能孤零零地生活,没有儿孙承欢膝下,这叫我怎么不伤心?” 说到这里,公主已经哽咽难言,刘朝明不知道她说这么一大堆话有何用意,但是听到这儿,也是心中不忍,正想找话劝解,公主朝他摆摆手,用锦帕拭了拭眼泪后,继续说:“你与锐儿同是男子,无法生育后代,不妨与锐儿作一场戏给外人看,我们侯府绝不阻拦你纳妾抬通房。等到将来有机会,你就与锐儿和离,到时候侯府一定重重补偿你,我肯定也会给你说一桩好媒,你看,如何?” 噢,搞了大半天,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刘朝明终于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刘朝明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其实这样也好,省得他在一边为是否搅基纠结烦恼。 “公主不用难过,我答应和世子假扮夫妻,如果今后有机会,一定还世子自由。”刘朝明向公主承诺道。 “此话当真?” “当真。”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男人、女人,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一定给你找到。要不,我身边这四个丫鬟先送给你如何?”公主喜极而泣,急切地问刘朝明。 刘朝明有些无奈,好像他是一个色鬼似的。他虽然有爱美之心,但绝无左拥右抱、三心二意之念。找到一个意中人,悠闲自在地过完一辈子是他两世为人的想法,他可不想后院一堆莺莺燕燕,勾心斗角,搞得他家宅不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于是,刘朝明坚决地拒绝了公主的好意。这大大出乎公主的意料。本来外界传闻刘朝明买小倌、逛青楼,还以为他是一个好色之徒,如今一看是自己错信了传闻?算了,只要不对锐儿起心思,管他怎么样呢? 公主心愿达成,立刻派人护送刘朝明出府。 刘朝明走到候府门口,就看见前几日驾着世子马车的那名车夫正站在门口,手里托着一个匣子。瞧见他,便向他走来弯腰行礼,对他说:“我家世子感谢刘少爷赠送的……呃,军刺,听闻刘少爷对词曲颇为精通,特命在下把这本古本曲谱回赠给您。” “好,多谢你家世子。”刘朝明接过来客气道。边往回走边感叹,就在春意苑弹了一曲,不仅得了一个风流成性的名声,还让世子误会他精通词曲音律。 他根本不喜欢好么,他是被陆老师逼的!陆老师认为一个书生学习“六艺”是必需的,所以他学会了弹琴,虽然水平仅为中等;他学会了射箭,虽然只能拉开半石的弓……“六艺”当中,他学的最好的,还是“数”。这不是废话吗?在现代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他理科最好,到了古代,那不是妥妥的一个数学天才嘛,哪里用得着学呢? 再说公主看着刘朝明走出德初院,起身想回自己院里,就听见儿子叫自己,转身一看,儿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公主故意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锤了儿子一下,笑骂:“你想吓死母亲吗,找母亲有什么事?” “母亲,害母亲为儿子操心了。”世子表情沉重,“这些事情就让儿子自己处理吧,您还是多散散心,保重身体要紧,不用为儿子担心。” 公主微微仰头,拍着儿子的手说道:“你呀!这刘少爷风流成性,听说只去了两次青楼,就赎回来两个小倌。我这是丑话说在前头,免得让他打你主意。他要是聪明、听话,咱们侯府也绝不会亏待他!” “母亲……”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因为父亲去世而担心我,我清楚,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不会有事。来,扶我回去。”公主连忙打断儿子的话,说。 世子扶着母亲走出了德初院。德初院又恢复了刚才的幽静。过了好久,亭子后面的树丛微动,不过一眨眼间,已经是树静叶止。 刘朝明回去别院后,转天差人送了五万两的银票给侯府。除了值钱的一些物件,这些银票基本上算是他全部的财产了。本来他还想亲自到今后二人居住的府邸看一看,昨日听公主一说,觉得反正是真戏假做,没必要太当真了,说不定啥时候就又成路人了,索性连过去也没过去。 不过,鉴于今后他将住在这座府邸,为了住着舒服,他还是随银票附上了一张关于铺设地暖的示意图和一封短信。北方温度太低,习惯了现代冬季采暖的生活方式,在他能力范围内,他当然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生活舒适些。 他委派笔耕过去送银票,同时过去指导府邸的暖气建造工程。这些在短信中都有说明。 接着,他又画了两样现代家具的图案,是衣柜和书橱的样式,找来木工,按照他画的式样去做。当然,为了不那么标新立异、与众不同,衣柜、书橱和古代的其它家具一样,都会雕刻一些纹饰。 没过几天,春意苑的紫妍姑娘派人送来一封请帖,邀请他去听曲。刘朝明心想,我只去了两次,没□□没耍酒疯,外界就把我传得那么不堪,我还去?我没事老去那儿干什么呀!于是,简短回了一封信,言说自己家中有事,没有时间,多谢好意云云。 然后,日子一天天过去,聘礼已经按着单子基本准备好了,只等和老侯爷商量好的那一天送过去就行。刘朝明的生活基本上又恢复到以往在别院时的宅男日子。 每天睡到自然醒,醒后在花园里散散步,然后回来对着世子给的古本曲谱练练琴。没想到,后来琴艺居然大有长进。 大棚基本框架已经建好,一些细节的地方正在做,刘朝明有时候会溜达过去,看一看进度,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会指出来。 后花园种的玉米终于成熟了。原本种了一亩,前一段时间掰了一些吃嫩玉米,现在也就剩下六分地的样子。刘朝明带领护院的少年一块儿掰玉米,人多很快掰完。然后他示范怎么砍玉米杆儿,提醒大家注意别砍到自己,便到一旁歇着去。 鲁元正的伤已经好了,身体恢复得不错。经过这些天和大家相处,渐渐和大家熟识。左弈也比刚来时活泼了,面对刘朝明时,也不再是一副怯怯的样子,恢复了一些小孩子的好奇和多动。 他身子弱,个子又低,掰玉米太费劲,就把大家掰下来扔到一堆的玉米往筐里捡。 刘朝明坐下休息,就把他喊过来,让他也喝些水,休息休息。左弈就非常听话地坐在刘朝明旁边,端着茶杯喝水。刘朝明其实特别喜欢这种瘦瘦弱弱、乖巧可爱的小孩子,现在就想逗逗他,问:“左弈,前一段时间,你看见我还害怕得躲到你表哥身后,怎么现在敢一个人坐到我身边了?” 左弈小口地喝着水,听了刘朝明的话,黑亮的眼睛看着他,说:“表哥说你是一个好人。我不怕好人。” “哦,你那么听你表哥话啊?万一你表哥说得不对呢?” “你救了我们,还不让我们做男宠,不用我干活。”左弈一本正经地说。 刘朝明一看左弈一本正经的样子,乐了,问:“你现在还小,当然不会让你干活。你长大了呢,长大后你想过干什么吗?” “表哥当护院,保护你。我身子弱,干不了护院,可以学认字,给你管事。”左弈认真地说。 刘朝明听了有些感动,觉得自己没白救这两人。尤其是小左弈一副认真的样子说这样的话,让刘朝明更加喜欢。他对左弈说:“好,好,改天我给你找一个老师,咱们好好学习,将来给我好好管事。” “嗯。” 第19章 .皇后凉凉要添妆 当地的农忙时节已经来到,刘朝明让那些家是附近村里的少年回家去帮忙,剩下十几个人,刘朝明带着他们给掰下的玉米脱粒、晾晒…… 但这些农活并不重,何况才六分地四百多斤的收成,少年们平时操练得强度可比干这些农活大多了。其实,刘朝明也是趁此时机,让大家放松放松,并随着他的兴之所至,带着大家到山里采些蘑菇、摘些野果,或者带上弓箭,去猎些野味,改变一下口味。 鲁元正跟着大家一起干农活、进山猎杀野味。左弈大多数时间就跟着刘朝明,因为他们俩人都没什么功夫,自然地常常呆在一块儿,左弈与刘朝明越来越熟,在刘朝明面前也更加开朗,显露出孩子特有的好奇与兴奋。 刘朝明没事时会教左弈几道算术题,发现这孩子脑子特别灵活,学东西特别快。于是,就把左弈推荐给陆老师,看看他有没有兴趣再收一个小弟子。 不知道陆老师是怎么考校的,反正后来他很愉快地收左弈为弟子,并且对刘朝明说了一句话:“看来,你赎回来的这两个孩子可不是一般富户家的孩子呀!” 原来,刘朝明刚把他们赎回来时,曾经问过鲁元正被卖到春意苑的原因,当时,鲁元正说他们家受了族中人的牵连,全家被发卖,父母不知在什么地方。问他受了什么牵连,却摇头表示并不清楚,刘朝明觉得也有可能,所以没有再细问。 现在听陆老师一说,疑点确实不少,哪个普通的富户其十三岁的孩子不光会武艺,还比刘朝明手下的这些练了好几年的少年强的?左弈年纪小小,却能熟背《三字经》、《百家姓》、《论语》,甚至《论语》里蕴含的深刻含义也能说个一二三来……显然,他们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隐瞒,不过,刘朝明没有立即查问他们,而是选择等待。也许两人有不能说的原因,所以会有所隐瞒。只要他们不会对自己不利,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又有多大关系呢?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间,天气变凉,时间已经到了深秋。和老侯爷商定送聘礼的日子也到了。 既然是做戏,还是要真做才好。刘朝明提前让人做了一些红色短衫,专门请了一些人,再加上他的这些少年,穿上统一的红色衣服,吹鼓手吹吹打打地走在前面,一干人等抬着聘礼,一路颇为醒目地送到定远侯府。 本来人们对于世子嫁男人、刘朝明娶男妻一事的议论随着时间逐渐淡了下来,结果一送聘礼,人们对此的关注度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街头巷尾随处可以听见大家的纷纷议论。 刘朝明,现代一名不见经传的升斗小民,在古代被迫成为老百姓八卦的中心人物,成为“癞□□想吃天鹅肉”、“一颗嫩草插在牛粪上”中的“癞□□”和“牛粪”。 当纸传把外面的传言说给刘朝明听时,刘朝明翻了个白眼,不屑地想,古人就是守旧,一点儿创新的意识都没有,上次这样说他,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换点儿新鲜词。他对纸传说,凡是说这话的都是生活中的白痴!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庄稼要想长得壮,粮食要想亩产高,还得靠着吸收“牛粪”中的肥料才能长得壮、收得多,让他们把嫩草种到花盆里看看,能长得好才怪! 听到刘朝明这一论调的人都是满脸黑线,心说,这话也只有您说得出口! 刘朝明不仅语出惊人,还特意让纸传带一拨口才好的人专门到那人多聚集之处,宣扬他的观点,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以反驳! 还别说,有几个迂腐的书生愣是被说得哑口无言,指着说此话的少年只张嘴却不知怎么反驳。 纸传回来学给刘朝明一听,刘朝明听了一撇嘴,心说,这才算哪儿跟哪儿啊,在现代,只要舍得下脸皮,什么话都能给他顶回去。 世子熟识的几个人听了这个论调,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去定远侯府上跟世子说起这件事时,手摇折扇的少年评价:这人倒也有趣。世子则犀利地指出,不过是无赖逻辑罢了! 不管外面风言风语如何,距离世子嫁人的时间越来越近。刘朝明在送了聘礼后没几天就带着将近二十个人搬到了今后他要和世子居住的府邸。 打扫、收拾,人手不够,去人伢子手中买人,准备大婚那一天的饭菜、点心、茶水、杯盘碗儿……还有炮仗、贴喜字等等,一大堆事,让刘朝明再也顾不得左采右摘,小左弈也跟着他瞎忙活。 这一天,皇后的凤栖宫中,众位妃嫔来向皇后请安,皇后好像心情不错,邀大家留下来喝茶聊天。大家言笑晏晏,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 大家说了一会儿,准备向皇后告退时,有太监高喊“皇上来了”,众妃嫔原本抬起的脚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后宫佳丽无数,许多妃嫔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得到皇上一次宠幸。如今听说皇上来了,自然希望借这个机会赶紧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混个脸熟,说不定晚上选谁侍寝时皇上正好就想到她了呢。 皇上进来一看,没想到他的女人们都在,皇上心情不错,让大家坐下,一起说了会儿话。 突然,皇后两手一拍,说:“看我这记性!总觉得有件事忘了说,皇上,臣妾差点儿忘了,瑞平公主的孩子再过四、五天就要嫁人了。我作为一国之母,怎么也不能忽略了公主儿子的婚事呀!出嫁前的第三天,族中、亲戚都要上门给出嫁的女儿添妆呢。何况,公主之子还是贤妃妹妹的侄子,不论从哪一方面说,我也不能忘了!” 说完,笑盈盈地看着贤妃。 贤妃看着皇后的笑容,心里恨得不行,为了保护她的儿子,自己的兄长惨死在沙场;这恶毒的女人不仅不感恩,反而让兄长的儿子以男儿之身嫁人。如此羞辱她的侄子还嫌不够,竟想借着“添妆”的幌子,让其他人来看侯府的笑话,实在可恨。 贤妃没有理会皇后的问话,转脸意有所指地对皇上说:“我父亲年纪大了,锐儿是我兄长唯一的子嗣,却……父亲不想大操大办,毕竟兄长死去才半年多。虽然武将半年就可出服,娶妻生子皆可。但父亲和嫂嫂的心情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既然,皇后姐姐非要给锐儿添妆,那臣妾大胆请求皇上,请皇上为您的外甥赠一件添妆礼吧。” 众妃嫔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贤妃话里的意思,一句“皇上的外甥”不就是提醒皇上,您逼着嫁人的男子是您外甥吗?往深处想,恐怕还有指责皇上的意思哩。众人唯恐天下不乱,谁也不插话,静观其变。 “贤妃,你说朕赐他一件什么礼物好呢?”皇上的脸上看不出是否高兴。 “皇上,您是天下第一人,赐什么样的东西都是恩典。我听说您御赐给他们居住的府邸还没有题匾,不如您给锐儿题两个字?” “嗤--”皇后轻笑出声,“我说贤妃妹妹,你替自家侄子讨要,不知这匾上要写什么府呢?”你家侄子是嫁人的一方,要写也得写“刘府”,你巴巴地朝皇上讨要墨宝那写得也不是“林府”啊!皇后暗爽。 贤妃对皇后更加恼恨,论善言,她确实说不过皇后,正在思量怎么回话又不惹皇上生气时,就听皇后接着对她道:“贤妃妹妹,别怪姐姐说你。你这个要求确实过了。咱们大越朝向来赏罚分明,除非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才有这个殊荣。如今世子并无任何功绩,怎么能让皇上赐下墨宝呢?臣妾说得对不对,皇上?” “皇后言之有理。皇后贵为一国之母,这样的事自然该由皇后来主持。你们商量吧,朕还有事。”说罢,一甩袍袖走了。 众妃嫔赶紧起身恭送皇上。 皇后站起来,笑容越发深了,对着众妃嫔道:“我们住在深宫内院,虽然不能出去,但林锐驰可是贤妃妹妹的侄子,咱们派太监送过去就行了!”再对一边的薛公公吩咐,“传我旨意,瑞平公主的儿子嫁人,让那些被敕封的诰命夫人去给添添妆,给侯府增些喜气!”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第20章 .欺人太甚 皇后下了懿旨,众妃嫔自然要遵从皇后的旨意,纷纷派太监前来送添妆礼。 有的妃嫔原本与贤妃亲厚。有的妃嫔不愿得罪贤妃,毕竟太子去世后,就数她的儿子大了,虽然定远侯府势力不如往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定远侯在军中的人脉还在,要不,皇后只是让世子嫁人,也没见她对侯府怎么样呢。这样想的妃嫔送的添妆礼就比较中规中矩,专门挑着适合男人使用和喜爱的东西相送,什么笔墨纸砚、书画珍品、狐袍裘裳等等。 但也有不买贤妃的账,和贤妃不对付的妃嫔,趁着这个机会给侯府添些堵,她们也是非常乐意的。 除了妃嫔,皇后还给诰命夫人下了旨意。 数得上的诰命夫人不管与定远侯府亲厚不亲厚,愿意不愿意,也都给世子林锐驰准备了添妆礼。众人自然清楚皇后的意思,不愿意趟浑水,又与定远侯府没什么关系的,就不想亲自上门,便派得力的下人来送礼物,也免得让瑞平公主脸上挂不住,大家都不自在。 想上门送添妆礼的,一类是本来就与侯府关系不错,或者本就是亲戚关系,原来瑞平公主没有这个意思,大家自然不会过来。现在皇后亲自下旨让侯府操办,这些人也就过来了。 其中就有兵部尚书的夫人,她其实并不想来,但耐不住女儿忆盼的软磨硬泡,忆盼非要见世子一面,所以,她也来了 但还有另一类人,惯是看上面眼色行事,本来还不得其门、不知道怎么讨好巴结皇后呢,现在好了,机会就在眼前,打侯府的脸打得响,不就能进入皇后的视线了吗? 这是想亲近皇后而终于找到机会的人,自然还有以前一直与皇后交好的人家。以前与皇后交好,当然就是支持太子一脉的人。太子从小得皇上看重,如果不发生意外,那妥妥地就是下一任君主,他们这些早先支持太子的人家,到时候还能得一个拥立之功。 现在倒好,太子去了一趟边塞,竟魂归天外,他们这些支持太子一方的人马希望落空。不管将来谁得皇位,反正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当然,现在他们还可以重新选择占位,但三皇子母家被打压,四、五皇子势力相当,谁知道将来最终的胜利者是谁呢?万一他们站错了队呢? 因此,他们中一大部分人就如同皇后娘娘一样把怨气发泄到了定远侯府。准备的添妆礼也是怎么能“啪--啪--”地打侯府的脸怎么准备,像胭脂水粉、腮红、女装、首饰、头面……甚至还有送《女诫》这本书的。 瑞平公主听到皇后要给锐儿办什么添妆礼的时候,是火冒三丈,她用力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皇后欺,人,太,甚!” 但恼怒归恼怒,当有人带着添妆礼上门的时候,瑞平公主还是强打精神迎着众人。 可是听着唱礼的人念道“胭脂、水粉……”女人才用的东西时,瑞平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黑。不是她涵养功夫不到家,实在是这些人侮辱他的儿子太甚! 她冷声问眼前的蒋夫人:“我儿是男子,蒋夫人就拿这些当添妆礼?” “哟,看我这脑子,老了,老了,忘了世子是男儿身了。不过,说不定世子用得上呢。对了,可以赏给夫婿的妾室……” 蒋夫人的话音未落,只听破空声响起,不知什么东西擦着蒋夫人的脸庞一闪而过,蒋夫人“嗷--”一声尖叫,众人凝神细看,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支细长、泛着光芒的针形利器牢牢地钉在地面上,他的上面赫然插着一只娇小的麻雀。 再看出手之人,一身白衣,洒然而立,正是定远候府世子林锐驰。 倘若刘朝明在此,定会汗颜无比,他闲来无事做了几管吹箭,本是一时兴起,用来猎只鸟练练准头而已。而他与瑞平公主一番谈话之后,心情一下子轻松不少,内心里迅速重新给世子定了位,即把世子定位为朋友、特殊的合作者。送聘礼之时,一时头脑发热,把吹箭放进聘礼之中一起送了过来,本意是让世子像他一样,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玩玩。谁知吹箭被世子使将出来,威力大增,竟能百步之外击中一只小小的麻雀,这叫他情何以堪? 随着母亲前来的韩忆盼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一双美目立刻定在对方身上,天地之间再也不闻他声,不见他人,眼里浓浓的情意呼之欲出。 林锐驰抬眼朝众人一一看过去,尽管表情淡淡,却不怒而威,当他的眼光掠过韩忆盼时,微微一顿,朝她略略点头,随即转开,直到他走时,也没有再往韩忆盼处投注一丝目光。 在场众人已经被他刚才的一手镇住,多数人脸色微变,刚刚还伶牙俐齿的蒋夫人立马闭上了嘴巴。 林锐驰微微一笑,轻声喊了一声“母亲”,然后双手一抱拳,朝众人团团一礼,缓缓说道:“让各位夫人受惊了!麻雀虽小,但嗡嗡声实在扰人,正好未婚夫婿送我一管吹箭,趁此机会一试,果然好用。” 林锐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句句清晰地传入了韩忆盼的耳内,本是满腔情愫,一句“未婚夫婿”让她神情大变。她的右手不自觉地绞紧手帕,上唇紧紧抿着,幽怨地看着长身玉立的世子,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难受与怨恨。 瑞平公主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冷声对众位夫人道:“皇后娘娘发话,让众位夫人为我儿添妆,瞧瞧,一个十六岁的小子都知道送什么样的聘礼合适,可众位夫人呢,连添妆礼都送得这么不伦不类,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么?既是如此,我们定远侯府可不欢迎这样的人!来人……” “慢!还请母亲息怒,儿子想众位夫人可能是疏忽了,并不是有意为知。”林锐驰在一旁劝道。 众位诰命夫人赶紧出声附和。笑话,她们来定远侯府是打脸的,但要是被侯府赶出去,打脸不成,反而惹得别人耻笑,她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这些胭脂水粉我实在用不上。不如这样,既然送与了我,我就作主把这些赠予城中十五岁左右,却因为家贫置办不起嫁妆的待嫁女孩吧。各位夫人没有意见吧?” “……没有。”虽然不情愿,但是为了保住脸面,众位夫人都没有反对。而且,反对有用吗?正如世子所说,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人家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问问你不过是面子上的事而已。 瑞平公主尽管特别生气,但既然儿子要这样处理,她也不会一味拦着。 儿子的意思显然是,我不喜欢,看着碍眼,那就送人!拿别人的东西送人,感谢的还是自己,这样想想,她暂时忍了! 瑞平公主忍下怒气,打起精神应付这些夫人。这时,下人匆忙过来,说皇后娘娘的添妆礼送来了。 最坏的就是皇后,要不是她冒出来的坏水儿,我的儿子怎么会众目睽睽之下受此大辱,又怎么会当众说出“未婚夫婿”这样的话!好,我倒要看看,她一个皇后,到底要干什么!瑞平公主刚刚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因为皇后,心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 众人也想知道皇后的添妆礼是什么,一齐前来迎接。不过,皇后的添妆礼并没有什么新意,和那些想打侯府脸的夫人送的大同小异,只不过更为精致与华美些罢了。 瑞平公主看了,心中异常恼怒,但经过刚才一事,一味生气并不能达到什么目的。于是长叹一声,对送礼的太监,这位皇后身边得力的薛公公说:“难为皇后还记挂着侯府。还请公公转告娘娘,让娘娘多多保重凤体。唉,管着皇兄的三宫六院确实太费心,瞧娘娘送的添妆礼……本公主都不知道皇后娘娘平时竟如此耗神。” 薛公公听了,面色难看,皇后统冠后宫多年,皇上与皇后感情又一向不错,哪个敢说皇后的不是,莫非瑞平公主被皇后气傻了,才不管不顾地话里话外指责皇后?身为皇后的老奴,主子被打脸,在主子不在的时候,他就得替主子挣下这个面子。 他皮笑肉不笑地对瑞平公主说:“皇后娘娘好心送世子添妆礼,公主不知感恩,反而嫌弃娘娘送的礼物,老奴斗胆问一声,娘娘的礼物怎么了?” “按理说,不管皇后赏赐了什么,我们这些臣民都应该感激涕零。但不管怎么说,锐儿都是皇上的外甥,皇后就是一样东西不送我们,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可锐儿是男人,送一堆女人用的脂粉首饰,难道不是皇后精力不济是什么?难道……皇后是故,意,的?” 瑞平公主不愧是从小生长在宫中,嘴皮子可比贤妃强多了,薛公公自然不能说皇后是故意的,他还真不好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来了一句:“不管怎样,公主,皇后这礼你收还是不收?老奴也好回去跟娘娘交待。” 皇后的赏赐不可能退回去,瑞平公主只得收下,心想日后新仇旧恨必定一起报。 添妆礼就这样过去了,世子在众人面前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他一回到自己院子里,就拔剑狂舞,只见墨发随剑而动,剑气凌厉迅疾,仿佛化作了点点寒光,连四周的景物也带上了阵阵杀气,在这萧瑟的冬日越发的寒气四溢,而世子似乎要通过舞剑把自己心中的不甘、屈辱统统地甩掉一般,一直在舞,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瑞平公主来到自己儿子院落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情景,不见其人,只见剑光寒影。瑞平公主的怒气全部化作了伤心,她拭去眼角流出的眼泪,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问玉给儿子去取酒来,但随即又抬手止住,望着剑光中的儿子,不知想些什么。过了一阵,才低声对问玉说:“我记得我未来的儿婿送的聘礼中有好几坛白酒,你让人拿几坛过来。锐儿心情不佳,正好喝酒解解闷。” “是。”问玉答应一声就领着人去拿酒了。 再说韩忆盼,她一上了马车之后,就抱着她的母亲失声痛哭。母亲抚摸着她的秀发,连声问:“我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就哭了?” “娘,皇后欺人太甚,她竟然送胭脂水粉给锐驰哥……还有,锐驰哥后来……连看我也不看,他,是不是把我忘了?”韩忆盼带着哭声问。 “忘了你怎样,不忘你又怎样,反正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盼儿,娘的好女儿,你还是把他忘了吧。改天让你爹爹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夫君。” “不可能,我永远也不会忘掉他,我也不会嫁给其他人!”韩忆盼低声呢喃,她在心底还默默地加了一句,我也不会让锐驰哥嫁给一个男人! 第21章 .刺杀 刘朝明现今住在京都,当天下午就听说了皇后娘娘下旨为世子添妆的消息,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实在是太折辱人了,“最毒妇人心”,此话果真不假。 他的前路堪忧啊,对手是这么一个位居高位又丧心病狂的女人,真让人防不胜防啊,他还得加强安全意识! 世子的做法很好,算是一个小小的回击。打我的脸,我把你的东西甩到你的脸上让你滚蛋,这种做法虽然当时解气,但还是落了下乘。世子没有这样做,而是打我的脸,我不稀罕你的东西,转身全部送人。既出了一口恶气,还做了善事。 那些得到东西的人家不光会感谢世子,还会对世子心生同情,对那些欺辱世子的人也会产生恶感。世子也算是间接地向人们宣传了一把他被人迫害的事实。一举数得! 皇后作恶,咱就得反其道而行之。想到这儿,刘朝明对笔耕几个人说,后天开始,也就是从他成亲的前一天起,搭一个粥棚,施粥三日,每日两顿。 砚随不解,问:“少爷,现在京都的人到处都说你的不好,你是不是收敛些,少出点儿风头啊!” “你懂个毛!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高调!再说了,我这是做善事,又不是干坏事,什么出风头,这是行善。”刘朝明没好气地说,然后口气一缓,“所以这次施粥一定要做好,粥不要太稀,要好喝,而且要换着花样做。这样吧,今晚我定个单子,明天你们立刻回别院去运粮食,顺便再多运些绿叶蔬菜过来。砚随,你和鲁元正负责粥棚的秩序,让领粥的人排好队按顺序领粥,给你们十个护院,十个小子,一定给我看好了!” “是。”砚随和鲁元正齐声答应。 刘朝明心说,他现在钱是没多少,但粮食多的是,谁让他有将近三百亩的农田,是一个地主呢。而且,古代发生天灾*次数不断,不像现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所以,他来了古代之后做的最大保障就是囤粮! 晚上,外面漆黑一片,寒风阵阵,屋内却温暖如春,刘朝明坐在桌旁,敲定这三天施什么粥。说起施粥不都是米粥么,有什么可敲定的呢?可刘朝明存了要高调,要让京都的人更加关注他和世子的心思,所以这施粥当然不能随大流,而是要做得与众不同,要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左弈竟会写字,刘朝明也就人尽其才,现在他一边说着,小左弈就在桌旁记着,第一天是小米粥、荷叶粥,第二天是他大婚的日子,自然要更好一些,是瘦肉粥、大米粥,第三天是玉米粥、菜粥。 小左弈写完之后,拿过来让刘朝明看,刘朝明一看,小家伙的字写得真是不错,以后他就是自己的小秘了!刘朝明一点儿也没有使用童工的自觉,而小家伙一听说能为他做事,高兴得什么似的。他要是真不让小家伙做,小家伙不知道会多么失望呢,他是一个好主人,当然要满足小家伙的愿望了! 左弈咽了咽口水,对刘朝明说:“瘦肉粥特别好吃,那天我能不能也去盛一碗?” 刘朝明点了点左弈的小鼻子:“小馋猫,这些天也没饿着你,看你馋的。少爷我大婚那天好吃的可不少,你舍得去喝瘦肉粥才怪!好了,今晚上咱们的宵夜就喝瘦肉粥。” 左弈高兴地欢呼了一声,立刻跑到厨房吩咐厨子做去了。 来到皇上赐的府邸已经快二十天了,因为需要做他大婚当天穿的婚服、新鞋、被褥等等一大堆东西,刘朝明考虑到念络、思冰的辛苦,伺候他的人便换成了笔耕他们,而且他吩咐什么事的时候,也更方便些。今天晚上当值的是砚随和鲁元正,他们睡在外间,刘朝明睡在里间。 吃完夜宵,左弈跟着笔耕他们都回去了。刘朝明洗了脚,打算脱衣上床睡觉,但不知怎的,总觉得心神不宁,右眼皮也不时地跳。 难道是自己没有休息好?这几天虽然不如前些日子自在,可每天睡到自然醒,有时中午也会小憩一下,应该不是。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近期有灾?马上就到娶男妻的日子了,难道这就是右眼跳的原因? 由于心神不宁,刘朝明出于谨慎起见,让砚随又去叮嘱了巡夜的少年一番,让大家都警醒些,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躺到床上,刘朝明听着外面西北风传来的“呜呜--”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哭泣一般,听了让人极不舒服,刘朝明翻来覆去睡不着,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三更的梆声,他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他一个人在民巷中拼命地奔跑,后面好像有极为可怕的人物在追赶他,可无论他心里多么着急,多么想甩开后面的人,却与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感到了绝望。眼看后面的人追了上来,刘朝明无处可躲,眼睁睁地看见那个黑影狞笑着朝自己扑来,刘朝明心里大惊,猛然睁开了眼,原来是在做噩梦! 刘朝明紧张恐惧的心瞬间松了下来。 等等,那是什么?只见右前方银光一闪,刘朝明下意识地朝床里一滚,就听见“当--”的一声,似有重物击打在他刚刚睡过的地方。紧接着便觉得有寒气迎面而来,刘朝明朝旁边一闪,又是“当”的一声,然后寒气再次逼来,刘朝明心里大叫:“我命休矣!” 哪料身上并无利器落下,只听见屋里“铿”的一声脆响,兵器相交,砚随随即高声喝问:“什么人?”然后蜡烛点燃,一个蒙着黑面的黑衣人正与砚随交手。鲁元正拿着蜡烛上前,焦急地询问:“少爷,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刘朝明惊得浑身都是虚汗,他对鲁元正说:“别管我,把凶手一定给我拿下!” “是。” 刘朝明渐渐恢复了镇静,外面巡夜的少年查觉到了异常,已经跑了过来,刘朝明朝外面喊道:“给我围起来!” 他面沉似水地盯着屋内的打斗,笔耕、墨书……他们也跑了进来,站在床前护卫着刘朝明,以免黑衣人再突然对刘朝明出手。 黑衣人的行动渐渐迟缓,砚随和鲁元正却越斗越勇,又过了一刻钟,黑衣人想跳窗而逃,正守在窗外的纸传忽然露出面来,长剑一挥,意欲从此处逃跑的黑衣人身子一顿,向后错步,正好被从后而上的砚随、鲁元正一棍子敲到后背,最后,生擒活捉。 刘朝明刚才命悬一线,要不是他做噩梦突然醒来,现在就已经成了刀下之鬼。刘朝明从心里认为只有皇后可能在他娶了世子之后,会要了他们的命,但是,他现在还未娶妻,有人就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显然不可能是皇后。那这人到底是谁? 刘朝明让笔耕、墨书几人连夜审讯,务必问出实情。他现在也顾不上能不能私自询问犯人了,命都差点儿丢了,他必须知道想要害他的人是谁才行! 刘朝明又让纸传对府中众人严加叮嘱,谁也不能泄漏刚才之事。要是有人泄露此事,他定会严惩。 审讯还在继续,刘朝明暗暗推算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世子?他白天受了大辱,改天还要像个女人一样被他迎娶过门,是他吗?刘朝明闭上眼睛,想起了那日世子街头勇救男孩的一幕,他会吗? 瑞平公主?可是自己明明已经答应了她与世子做一对假夫夫,她有必要杀了自己吗?再说,真杀了他,皇后肯定不会罢休,要么趁此时机向定远侯府发难,要么再给世子赐一个夫君。怎么想,杀了自己对她并没有好处。 不会,应该不会是世子,也不会是瑞平公主。那是谁?谁不想他娶世子? 突然,刘朝明脑中闪过一双恶意而又冰冷的眸子。是她!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可真够狠的!此时,刘朝明已经完全肯定是她--韩忆盼! 此时,小左弈过来跟他说,那名刺客还是不肯招。刘朝明听了冷笑一声,对身旁的纸传说:“再不说,就扒了他的衣服,赤身*地丢到正院,让大家好好地参观一番。如果还是不说……”刘朝明让纸传附耳过来,对他讲述一遍。 纸传吃吃一笑,立刻去传话。 左弈好奇地问:“如果还是不说,少爷会怎样?” 刘朝明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说:“只是羞辱他一番罢了,一般男人都会受不住。你还小,不许去打听。” 小孩都是越说不让越是好奇,左弈也是如此。他软磨硬泡地从表哥那里知道了刘朝明所说的羞辱方法后,第一次有机会试用时,他只是说了出来,对方就吓得全部招了。后来,他又接连几次使用,果真效果奇好,此后对刘朝明越发敬佩。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刺客,在纸传等人把他扒了衣服,丢到院子里打算供人参观的时候,他就立马招了。他心里无声泪先流:“小姐啊,不是俺老唐扛不住,实在是他们的法子太缺德,俺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如果赤身*地让人当猴子一样参观,哪还有老脸活下去,你可别怨俺,俺已经尽力了!” 刘朝明听了纸传的回话,果然和他的猜想一丝不差。怎么处理此事,就比较棘手了。 送官,后续的麻烦事太多,不好! 刘朝明凝神思考一会儿,他让人备好笔墨,给世子写了一封信。既然这是世子惹上的情债,还是让世子处理为好。只有这样,才能打消韩忆盼对他的恨。要不,这姑娘三天两头地派人刺杀他,他还过不过了?! 第22章 .嫁妆送来 昨晚差点儿丢掉性命,现在想来,他还有些后怕。两世为人,他第一次切身感觉到死亡近在眼前。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就差点儿性命不保,刘朝明虽然本性善良,但还没到别人要杀自己,自己却一声不吭、硬生生忍下的地步。尽管他不能把事情搞大,只能吃哑巴亏,把人送回去,但可以给韩忆盼这个娇蛮的小姐上点儿眼药水、找点儿不痛快。 韩忆盼这个女人不就是因为喜爱世子才恨他入骨的吗?他就让她知道,她跟世子永远也不可能有未来,让她死了这份心思。 而且,像她这样执念成魔,丧心病狂的女人,也实在配不上侠肝义胆、风度翩翩的世子。 刺客供认,他是兵部尚书府的家将,名叫唐茂,曾经在战场中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硬是把濒临死亡的兵部尚书韩毅给背了回来,韩毅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对他特别礼遇。在韩府,唐茂被尊称一声二爷,韩毅的儿女也要称呼他一声“二叔”。唐茂没有娶妻,对于韩毅的小女儿韩忆盼视若亲女。韩忆盼的武功就是他教授的。 昨日下午,韩忆盼哭哭啼啼地找到他,要他刺杀刘朝明。他起初不同意,奈何韩忆盼软磨硬泡,跟他说,只要杀掉刘朝明,世子就不会受此羞辱,而且人不知鬼不觉地去做,没人会知道。不想他竟然会失手,还被生擒活捉。 刘朝明命人把唐茂带过来,唐茂一过来,双臂紧紧护住自己的上半身,对刘朝明大喊:“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杀要剐随便,别再脱我衣服!” 一看唐茂这样,就知道他是一个莽夫,怪不得韩忆盼竟会蠢到行刺他,说不得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刘朝明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对唐茂说:“你已经全招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只要我一送你见官,你家小姐的清白可就全没了。但我看在世子的面上,不会送你见官。” “好,好,你千万别送我见官,我家小姐才十五岁,就是气不过你抢走了世子……再说,你不是没死么?”唐茂嚷嚷道。 刘朝明不想跟这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莽夫理论,他对唐茂道:“不过,等到你见到你家小姐,一定要把我的话捎到,省得她今后再害人又害己。”刘朝明停了一下,接着说,“你家小姐真是太蠢了!她也不想想,两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把我杀了,皇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一定会再给世子指婚。像我这么年轻英俊又有举人功名的翩翩少年,世子嫁过来就是当家主夫。我若被你杀了,万一皇后恼羞成怒之下,指给世子的是一个糟老头,或者让他做别人的侍君,那时你家小姐可就是伤害世子的罪魁祸首。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朝明见他若有所思,又加上一句:“所以,你一定要把我的话说给你家小姐听,免得她再干傻事。” 说完,刘朝明挥手命人堵上唐茂的嘴,捆绑好,塞进马车里,然后命笔耕和纸传把人和一封信亲自送到世子手上。 定远侯府,已经日上三竿了,从来没有晚起过的世子此时才悠悠转醒。昨日酒酣兴尽酩酊醉,一梦不知是何处,现在醒来,除了宿醉留有的微微头痛外,对于昨晚竟没有丝毫印象。看看自己身上的中衣,肯定是哪个丫鬟给换得吧。 昨日下午舞剑,后又酣畅饮酒,现在的心情稍微平缓下来,但又想到后日的出嫁,头又忍不住微微抽痛,不知道这种羞辱什么时候才会过去。他一个志在四方的男儿,竟要嫁给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比自己还要小、还要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唐透顶! 正想着后日怎么熬过一劫,就见丫鬟肃仪进来禀报,说刘少爷的侍从有要事求见。一听到刘少爷这几个字,世子感觉他的头好像更疼了。 起床,梳洗过后,世子在他院子的正厅接待了纸传。纸传把刘朝明的书信恭敬地呈上,世子展开一看,心头一惊,问:“那人现在哪里?” “正在府外的马车上,少爷说,一定要小的亲自把人交到您手上。”纸传回道。 “好,我让李鸿随你们过去,把马车直接赶到我的小院来。”世子沉吟一下,问,“你家少爷没事吧?” “少爷没什么事,就是受了惊吓。” “替我谢谢你家少爷,他有心了!” “少爷说,这是应该的,请世子不必记怀。” 等到笔耕、纸传随着李鸿把马车赶进世子的院落,把唐茂从马车中拖出来后,世子朝他们微微点头,道一声辛苦,李鸿就把他们领了出来,塞给每人五两银子,客气地把他们送了出来。 不谈世子怎么处理这件事,单说笔耕、纸传回来后,把事情经过一说,刘朝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来到书房,把人都打发出去,通过抚摸那个月牙形印记,小二室又出现在眼前。卧室里还有他的笔记本,刘朝明以前没想过笔记本能否使用,因为即使能打开,也不可能上网,但是现在觉得能使用就非常好,笔记本里面可是下载了很多歌曲和纯音乐的,他记得里面有一首歌,也是《红楼》中的曲子,咏叹的是贾宝玉与林黛玉虽有缘而无份,因变故而破灭的内容。 打开笔记本,真的能用,点开歌曲文件夹,细细查看一遍,果然有,名字是《枉凝眉》。点击,收听,边听边把歌词和曲谱记录下来。刘朝明在古代六年,没有白白地被陆老师逼着学习弹琴识谱,起码他现在听一听就能比较精准地把谱子写下来。 等到哪天有机会的时候可以送给紫妍姑娘,到时候这首曲子流传开来,传进那个韩小姐的耳朵里,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少不得有一番感慨惆怅、顾影自怜吧。刘朝明心里暗想。 大婚前一天,粥棚在距离府门前二百米处已经搭好,昨天刘朝明已经派下人在京都各街区宣传过了,所以今天上午辰时就已经来了很多人,大多数是乞丐,捧着一个黑糊糊、边沿不齐的碗,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蓬头垢面,正按要求排队等待盛粥。 在这寒冷的冬日,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去。刘朝明虽然对他们心生怜悯,但他也只能施粥三日,时间再长,他非得粮尽菜绝,喝西北风不可。所以,救人也好,行善也罢,只能量力而为。 古代的嫁妆是成亲前一天送到夫家。今天,就是定远候府抬送嫁妆的时间,所以,刘朝明一早起来,先过来看看粥棚的情况,然后在府中等待发嫁妆的队伍。 巳时大约过了一半,刘朝明在正院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鼓乐吹吹打打的声音,紧接着,纸传跑了进来,连声对刘朝明道:“少爷,少爷,嫁妆已经到街口了!” 刘朝明赶紧站起来随纸传到门口迎接,过不多时,只见队伍最前面,是四排敲锣打鼓、倍儿有精神的鼓手,紧随其后的是抬妆的仆从,整齐划一地穿着清一色枣红直领对襟式襦衣,正一个接一个地往府门口走来,他们或挑着或捧着满满当当的嫁妆,腿脚不快不慢,脸上不见丝毫地费力,刘朝明心下便知这些都是练家子。队伍一直延伸到街口,仍然看不见尾。 早就听说“十里红妆”,虽然他不清楚发嫁妆的队伍究竟有多长,但只瞧眼前的排场,就够令人咋舌的。 现在能够看见的内房家具,千工床、房前桌、红橱、床前橱、衣架、春凳……样样俱全,且都雕镂精细,做工繁复,色彩清丽,饰而不繁。 这还是世子出嫁,不愿意张扬,还如此的场面。如果是真正的大家小姐,从出生那一刻起,娘家就开始为其攒嫁妆,到此时不知该是何等的壮观场面。 这时,刘朝明突然想到在古代没有孩子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尤其是有一个女孩,不仅要担心她嫁到夫家是否会受气,还要为他操心夫君纳妾后会不会宠妾灭妻,单是从她小时候起就要给她准备嫁妆来看,这世子是一大麻烦事。 正当刘朝明的思维诡异地朝另一个方向发展时,一个身形窈窕、模样俏丽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向他深福一礼,笑着说:“给姑爷见礼,奴婢是瑞平公主跟前的管事娘子,特奉公主之命将嫁妆送来,并为世子铺陈,还要劳烦姑爷派人带我等前往世子的院落。” “自然,自然。”刘朝明点头应道,并立刻让砚随将人带入府去。 刘朝明走回前院廊上,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仆从陆续地从他前方经过,大到生活起居类的家具,小到盆盆碗碗,还有一些精致木匣中的盛放的小玩意……都让刘朝明叹为观止。 其实,刘朝明不知道的是,世子作为一个男人,瑞平公主哪料得到自己的儿子将来有一天会像一名女子那样出嫁呢?皇上赐婚让人意想不到,两个月内出嫁更是让瑞平公主准备不及,所以世子的嫁妆中至少有一半都是当年公主的嫁妆。 虽然瑞平公主并不是先皇最为宠爱的公主,但她毕竟是公主,公主的嫁妆从做工、精贵等各方面来说,又怎么会差呢? 第23章 .迎亲 十一月二十八,宜出行,宜入宅,宜移徙,宜……嫁娶。 穿上绯红色婚服的刘朝明看着铜镜中映出的身影,玉树临风,英俊帅气,却有些不是滋味,两世第一次成亲,却不是自己所向往的郎才女貌,而是……唉,其实什么也不是。 “穿上大红喜袍,更显得咱们少爷风度翩翩,丰神俊秀了。”念络看着自家少爷由衷地赞道。 “那当然啦,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思冰也以自家少爷为傲,立刻接话道。 “少爷,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该走啦!”屋外的纸传喊道。 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刘朝明一撩喜袍,向屋外走去。 府中早已披红挂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昨日世子的嫁妆送来后,下人们便来来往往,一直忙碌到夕阳西下。现在,每一间屋门、每一个院门都贴上了喜字,树上、廊柱上系上了红绸以示喜庆,洞房门上贴上了“红梅多结子,绿竹又生孙”的喜联,连窗户纸也换上了红纸,贴着“喜鹊登梅”或“榴开百子”的窗花。 庭院彻底打扫一遍,府门口更是张灯结彩,大红的双喜字赫然贴在大门上,红纸金字的对联张贴在门两侧。门前高搭彩棚,安放桌凳,以供吹鼓手演奏喜乐。 总而言之,今日府里府外焕然一新,处处洋溢着喜气,人人脸上喜笑颜开。 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要迎娶的是一个男人!刘朝明想,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要加把劲儿,不管这新人是如何与众不同,还是这场戏要怎样以假乱真,首要的便是扮演好新郎这一角色,走下去,以求绝处逢生! 走出府门口,刘朝明对早就等着的媒人、轿夫、吹鼓手等一众迎亲的人一揖,说:“有劳各位,等到把新人接回来之后,我一定重重有赏!” 众人一时兴高采烈,皆都抬头挺胸,整装待发。 刘朝明跨上披红的骏马,胸前系着红绸制成的大红花,将缰绳一拉,喊一声“走”,霎时,鼓乐齐鸣,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地直奔定远候府。 到了定远候府门口,坐在马上,望见侯府院内院外也是一片飘红,景象极是喜庆,但无论门口的下人,还是出来迎接的亲友,都不见多少喜色。刘朝明忙下马,上前见礼,众人也只是强颜欢笑,气氛平平。 迎接新人前,新郎要当场吟诵“催妆诗”,方可进入新娘府中。 刘朝明早有准备,他作诗水平一般,便拿清代一位诗人的四句诗应对: 凝碧池头奏管弦,新丰美酒斗十千。只言啼鸟堪求侣,愿做鸳鸯不羡仙。 众人轰然叫好,也不知道是客气,还是真觉得这首诗好,反正刘朝明得以顺利进入侯府,被一路簇拥到正厅,拜过老侯爷、公主,以及其他侯府亲友。 老侯爷的嘴张了又张,始终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刘朝明明白他此时复杂的心情,若是孙女出嫁,自然会话到嘴边地叮嘱他一番,现在出嫁的是孙子,实在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刘朝明对老侯爷深施一礼,诚恳地说:“请老侯爷放心,小婿一定与世子相敬如宾,和睦相处。”既然是假成亲,跟同是男性的世子平安相处当然没有问题。 过了一会儿,世子从屏风后洒然而出。只见他也是一身大红喜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光彩烨然,气度非凡。 众人齐齐愣住!起初是被世子的风采所慑,从而一愣,之后才恍然查觉,世子并没有蒙上红盖头,就贸然出来见未来的夫婿,这在大越朝是特别忌讳的事情,被认为不详,而蒙上红盖头则有红红火火之意,所以众人见此又是一愣。 刘朝明在府中铜镜前曾细细瞧过自己穿上喜袍的样子,自认也是一表人才。谁知近处目睹世子的风采,才惊觉自己与之相比差之远矣,当真自惭形秽。而且刘朝明并不觉得世子没有蒙上红盖头有何不妥,因为世子毕竟是男人,不是女人,没必要样样都照女子的那一套来。所以在众人还发愣的时候,他已经朝世子抱拳拱手,随后右手向厅门口一伸,说:“世子,请!” 从厅堂外一直到夫家这一段路,新人的双脚是不能沾地的。世子走到厅门口,他的随从李鸿早就牵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在门前等候。众人又是一愣,暗想世子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不打算做八抬大轿,要骑马? 众人正在惊疑之时,只见世子已经提气纵身,一跃而至马上,有人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叹,但有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却觉得世子不蒙红盖头,不做轿子,却要抛头露面、大庭广众下骑马到夫家,实在不合礼制。 刘朝明此时也瞧出有人对世子这一行为有所不满,看见有人还想要上前劝说,就立刻朝世子朗声说道:“如此甚好!能与世子骑马同行,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想要阻止的人立马闭嘴,人家新郎官都不在意,自己再上去劝说不是讨人嫌吗? 世子朝刘朝明微一点头,双腿夹住马肚,向刚刚走到厅外的老侯爷、瑞平公主一抱拳,道:“祖父、母亲,保重身体,等我回来。我,走了。”说完,朝其他人一拱手,“后会有期!” 言毕,不等众人回应,一拉缰绳,率先往府外走去。 刘朝明赶紧跟了出来,世子正在府外等他。刘朝明心下稍安,心想,要是世子不等他,自个儿先过去,他这个新郎官倒落在后面,就真得不像话了。 已经接上世子,按礼俗回去不能从原路返回,得从另一条路走。敲锣打鼓的人在前,刘朝明在后,世子与他错半个马身而行,两人旁边各有几名贴身随从跟着,后面是轿夫、提灯者、提篮者、抬箱者……前呼后拥,沿途吹吹打打,倒也威风。 来的时候没见多少百姓围观,从另一条路往回返时,路两旁聚集的人却越来越多,到后来竟人头攒动。人群中还不时出现一些大家小姐,身边跟着一、二丫鬟,脸上自眼睛以下蒙着面纱,露出一双盈盈美目目不转睛地盯着世子。其渴慕眷恋、其款款深情,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惜,恨不得抱在怀里好一阵哄劝温存。 对于世子的这些脑残粉,刘朝明早有领教,多数都是徒有其表,刁蛮骄横才是她们的真面目。刘朝明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心说,等到世子摆脱男妻身份,重获自由的时候,你们早就嫁为人妇,说不定连娃娃都有了。 除了这些带着丫鬟的大家小姐,还有一些明显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她们则是对着世子深福一礼。起先,刘朝明对她们的行为还有些奇怪,后来见到许多女孩对世子行礼,猛然记起大前天听来的休息,世子将刻意侮辱他、女人需要的添妆礼全部赠予京都十五岁左右的姑娘当嫁妆,感情这些女孩是特意来感谢世子的。 望着满大街一半的女人,刘朝明心里暗暗嘲讽世子是桃花岛岛主,看看招了多少小姐姑娘。 不过,世子却目不斜视,只管眼看前方,表情一派淡然地策马而行。 再转过一条街,就要到家了。人群中突然传来大声地喊叫:“你们瞧瞧,新娘连轿子也不坐,连红盖头也不蒙,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啊!” 刘朝明循声望去,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正伸手指着世子大声嚷嚷。眼看就要顺顺当当到家了,不却被这人扰了,刘朝明立刻朝那人喝斥:“休得胡言!世子是何等的风光霁月、雄姿英发,怎能与闺阁女子类同?你一井底之蛙快闭上嘴罢,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刘朝明话音刚落,世子的某个脑残粉指挥家丁上前就是一耳光,打得那个小子再不敢多话。人群响起一阵哄笑声。 一个小丫鬟捂着嘴呵呵地乐,笑够了,一脸向往地对身边的紫妍姑娘说:“小姐,你看,世子风度翩翩,英俊不凡,我要是能做他身边的一个丫鬟那该多好啊!今生肯定不会再有遗憾了!” 蒙着紫色面纱的紫妍微微一笑,说:“你呀,还是太小了,更容易被外表迷惑。殊不知世子就好比那天上的明月,虽然皎皎夺目,却高不可攀,只可供人仰望。反观刘少爷温雅可亲,心地纯善,这才是托付终身的最佳人选啊!” 刘朝明并不知道还有人如此看好他,给予他这么高的评价。此时他已经和世子到达府门口,两人各自下马,脚下便是红毡铺地,一直延伸到主宴会厅。 刘朝明已经分府另过,虽然给刘老爷下了请帖,但想来刘老爷要划清界限,哪会过来,刘朝明对此也不意外。不过看到府门口站立的庶弟刘朝晋,还是心头一喜,再看,中举之后认识的万保谦、杜正申都在,宗族之中也有两三个年轻子弟过来,他的老师陆文彦、李家村村长也正在门口等着他。 除此之外,那日在他回别院的路上跟随白衣少女想要教训他一顿的三个少年也都在。大喜的日子,来者皆是客,刘朝明朝众人一一拱手见礼,然后接过媒人递来的系着大红花的喜绸,由刘朝明牵着这一头,世子手握另一头,在鼓乐齐鸣、鞭炮震天响之中,他牵着世子,缓缓地步入他们的府邸。 第24章 .洞房花烛 刘朝明在前,牵着喜绸的一头,世子缀后,两人脚踩红毡,一步一步地走到院中。 这时,媒人高喊:“请新郎官三箭定乾坤!” 随后,砚随把弓箭递到他的手上,他张弓搭箭,箭指青天,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冲向飘着几朵白云的晴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向下坠落。 一旁的媒人再喊:“一箭射天,天赐良缘!新人双喜临门!” 砚随又递给他一支箭,他对准红毡之外的地面射去,媒人立刻大声道:“二箭射地,地配一双!新人百年好和!” 刘朝明又射出了第三箭。 “三箭定乾坤,新人天长地久,延年又益寿咯!” 刘朝明继续牵着喜绸走向宴会厅,走到厅门口,刘朝明绕过眼前燃烧正旺的火盆,之后,随着媒人喊出“跨火盆”、“跨马鞍”,世子撩起喜袍,抬腿依次跨过。 众目睽睽之下,世子按照媒人的要求做着这一切,表面上看不出世子是何种心情,但刘朝明却通过世子跨过马鞍落地之后微微颤抖的腿,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内心是何等的屈辱与悲愤,尽管时间不足一秒,尽管世子努力强作镇静。 刘朝明虽然能够体会他此时的心情,但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有赶紧拜完堂,让世子进入洞房,避开众人的目光,他才能稍微平静些吧。想罢,刘朝明就要往厅里面走。 正在此时,忽听纸传进来禀报:“三皇子殿下来了!” 众人一听,立刻去迎接三皇子。三皇子正微笑着往里走,边走边说:“我来晚了,大家可不要怪我啊!” 众人齐道“不敢”,然后跪下拜见三皇子。 三皇子笑容可掬地对众人说:“免礼,免礼,大家快起身。”然后走到世子跟前虚扶起他来,道:“表兄,母妃让我来替她看看你。” 世子拱手:“谢谢三皇子,也替我谢谢姑母,让姑母放心,我没事。” “嗯,好。”三皇子轻轻答应一声,转身面向众人,“半道而来,打扰了,不知仪式进行到哪一步了?”说完,眼睛自然地看向穿着喜袍的刘朝明。 刘朝明上前一步,一揖,说:“回三皇子殿下,仪式只剩拜天地了。” “好,那请继续,不必理会我,我在一旁观看就可。” 于是,众人复又进入宴会厅。刘朝明已经与父母分家,主位上空无一人,刘朝明请陆老师上座。两人既有师徒情分,又亲如父子,陆老师推让一番之后,也就坐了上去。 随着媒人的高声唱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刘朝明和世子两人拜完了天地,由刘朝明牵着喜绸,领着世子进入他的院落。 把世子送入洞房,刘朝明略一停顿,对世子温声道:“你也别难过,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一会儿我让人送些饭菜过来。” “多谢你今日出言相护,还有前几日,盼儿指使唐二叔刺杀你一事,我也代她向你赔罪。”世子不紧不慢地说。 “世子不用客气,今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呃,就是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应彼此照应。如果世子不嫌我高攀的话,就把我当作朋友吧。”刘朝明表明自己的态度与诚意。 “嗯。”世子点点头。 刘朝明回到宴会厅,拱手向在座的众人团团一拜,说了一番感谢众人的话,便唤来下人,吩咐一声:“上菜!” 来人其实并不多,倒是三皇子来了之后,又陆陆续续过来一些人,这才让宴会厅看起来热闹些,尤其是饭菜一一上桌,给客人身前的酒盏斟满刘朝明自酿的白酒之后,气氛愈来愈浓。 菜式并没有多么名贵,但贵在新颖。 比如普普通通的红烧鱼中加入了一点儿辣椒,吃起来鲜辣可口,让人胃口大开; 铁锅黄花鱼是架在一个小小的炭炉中,冒着蒸蒸热气直接端上桌的,在这寒冷的冬日吃起来格外舒服,何况小铁锅四壁还贴着一圈玉米饼。不论是吃法,还是玉米饼,可都是大越朝前所未见的; 黄豆生出的黄豆芽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些人的视线; 更别说寒冬腊月里,饭桌上竟然出现的新鲜蔬菜了。 再加上男人多爱饮酒,酒一倒出来,大家看见酒水清澈透明,就连呼奇哉怪哉,接着一品,发觉醇香浓郁,入口绵甜、纯正,更是连连称奇。 和陆老师坐一桌的,就有三皇子和世子的三个好朋友,他们禁不住询问陆老师。陆老师也是与有荣焉,心说,让你们小看我的学生,却不知这些饮食全是我的学生所创。咳,虽说有些不务正业之嫌,但着实能一饱口福啊!陆老师就向大家使劲夸奖了刘朝明一番。 自此,凡是吃过喜宴的人,皆抛弃了以往对刘朝明的认知,对他另眼相看。他的庶弟刘朝晋回去以后,跟陈姨娘讲起喜宴上的种种,陈姨娘也暗暗称奇,立刻嘱咐他多多亲近嫡兄。令她没有想到的事,她当时的一番决定,让她和儿子一生受益无穷。 这一顿喜宴宾主尽欢。眼看天色将黑,又因三皇子在此,刘朝明娶的又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还被皇上封为正五品开国子,众人都是有眼色之人,谁也不提闹洞房一事,纷纷向刘朝明拱手告辞。 刘朝明也爽快,看出大家对白酒异常喜爱,每人赠送一坛白酒,以示对大家肯屈尊府邸参加他婚礼的谢意! 至于三皇子,无论与世子的亲戚关系,还是皇家的显贵身份,刘朝明都不能忽视,特意叮嘱笔耕多送了几坛白酒,并亲自送其出府。 人都走了,刘朝明想了一想,朝世子所居的院落走去。 和世子聊聊天,增加些认识,少些疏离,日后相处起来才能融洽。刘朝明边走边想。 却说皇后居住的凤栖宫中,皇后娘娘正跟薛公公说些什么,她道:“上次的添妆礼本想好好羞辱侯府一番,不料那个林锐驰竟把大家赠送的添妆礼送给了京都的贫家女,以至弄得人尽皆知,连皇上都有所耳闻,因此颇为不满。所以,这一次,我们就悄悄地来。你带上一些侍卫,不要惹人注意,天黑后赶过去,传哀家旨意,就说是为他们守夜,教导他们人事。” “是。老奴遵旨。”薛公公答应一声,出去准备人手了。 等薛公公出去,皇后娘娘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她肩膀耸动,笑不可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笑得肆意,随后笑容渐渐扭曲。她畅快而又恶毒地自言自语:“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呵呵,休想!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呢?瑞平,你就等着你的好儿子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吧,哈哈哈--” 再说刘朝明踏入洞房,只见桌案上一对龙凤烛正燃得旺盛,火焰不时地跳动一下。喜榻上,世子安安静静地坐着,表情漠然,再看桌上的饭菜,竟一口未动。 刘朝明暗叹一声,估计世子还没有从白天的羞辱中走出来。像世子这样的人物,本身地位高贵,天资出众,还从小刻苦肯学,自然被众人捧惯了,鲜少经历挫折磨难,以至于抗压能力太弱。如今凡事憋在心里,也不发泄排遣,长此下去,还不憋出病来? 刘朝明吩咐外面候着的丫鬟进来,把桌上的饭菜撤去,让厨子重做些简单热乎的饭菜,再去取一坛酒来,刘朝明决定好好开导开导世子。 饭菜撤下去之后,刘朝明干咳一声,没话找话,想引得世子开口,奈何世子表情淡淡,对刘朝明的话兴趣缺缺,刘朝明说三句,他最多“嗯”一声或点点头,弄得刘朝明都觉得自己太过聒噪。 刘朝明只好住嘴,等到重做的饭菜端上来,刘朝明正要劝世子多少吃一些时,就听外面人声杂乱,隐约有吵闹声。刘朝明立即站起来出去看个究竟。 却见众多官家侍卫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上了岁数却面白无须的人走了进来,而砚随他们已被挡在院外。 刘朝明喝问:“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 那面白无须的老人微微一笑,说:“想必你就是刘举人吧?不要惊慌,我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薛公公。皇后娘娘知晓你分府单过,家中没有长辈,洞房花烛夜乃是人生一大乐事,特命老奴来教导你为夫之道。” “轰隆隆--”平地起一声惊雷!刘朝明一个腿软,趔趄了一下,好悬没有摔倒,他勉强站稳。半晌,才颤颤惊惊地问:“公公,你、你说什么?” 第25章 .摆脱处男身 “轰隆隆--”平地起一声惊雷!刘朝明一个腿软,趔趄了一下,好悬没有摔倒,他勉强站稳。半晌,才颤颤惊惊地问:“公公,你、你说什么?” “公主之子林锐驰武艺高强,皇后念你一介书生,怕你做攻不成反被攻,特命老奴前来从旁督导。”薛公公耐着性子又把意思说了一遍。 “公公是要围观我和世子洞房?”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薛公公脸一沉:“老奴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刘举人非要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 刘朝明依然惊魂未定,勉强笑着对薛公公说:“公公,皇后如此关心小生,小生实在消受不起,还是请公公代为转告皇后娘娘,不劳娘娘费心了。” 薛公公见刘朝明这样说,狞笑道:“这事可由不得你作主,今晚,你不洞房也得洞房,洞房更得洞房!” “……头好晕,容我静静。来人,给我沏一壶茶来。”本来自从上次与瑞平公主一番谈话后,刘朝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因为不用纠结搅基的事了。但是他没料到皇后会紧追不放,非要实实在在地羞辱世子不可,真是丧心病狂。 刘朝明忽然意识到什么,往后一转身,就见世子正站在廊前屋檐下,大红的灯笼映着他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刘朝明可以感受到他抑制不住的怒火,因为他正缓缓地从剑鞘中抽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剑。 刘朝明身后的薛公公喝问:“世子,你敢!” “有何不敢!”世子话音一落,只见剑尖一晃,身形已经冲入到侍卫群中,与侍卫们战成一团。 刘朝明站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无计可施,阻止世子吧,别说世子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他,也实在消受不了皇后一出接一出的折腾;不阻止世子吧,对方人多势众,刀剑无眼,吃亏的还不是世子? 刘朝明正不知所措,院外也传来了打斗声,未几,从院外闪进几条人影,定睛一看,是世子身边的李鸿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壮小伙,砚随、鲁元正也紧随其后,进入院内。 砚随几下纵跃到刘朝明身前,一边抵挡侍卫的刀剑,一边大声地询问他怎么样,刘朝明本想摆手说自己无事,一想砚随根本看不见,就张口高喊:“我没事,有事的是世子!”世子虽然现在不落下风,但被十几个侍卫围着打一个,就算世子武功再高,也终究有力竭的时候。刘朝明唯恐世子有闪失,便让砚随上前助其一臂之力。 李鸿几人加入战圈,本要分担世子几个侍卫,谁知对方又有几名侍卫加入战圈,一时混战起来,看得刘朝明眼花缭乱。 忽听世子长啸一声,他的身形陡然加快,指东打西,不多时,一剑刺入一名侍卫的左臂,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倏的拔出,身体猛一回转,剑尖刺向另一名侍卫,同时,左腿向后抬起,准确地踢飞后面偷袭的人。 顷刻间,世子身法迅捷,动作干脆利落,几乎无一剑落空,院子地面的青砖上斑斑驳驳的都是血迹。刘朝明看得痛快,一时也不想去考虑事情的后果,反而暗暗为世子鼓劲。 世子打得肆意,薛公公又惊又怒。惊得是如此动静,如果再一次惊动周围的百姓,闹得沸沸扬扬,岂不是又要引起皇上的不快?皇后娘娘的意思很清楚,悄悄地怎么干皇上都不会过问,但不能闹得人尽皆知,民怨沸腾。怒得是世子竟敢公然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这,难道世子要造反? 这样下去,不仅达不到皇后娘娘的目的,还可能惹来麻烦。想到这儿,薛公公朝世子大声质问:“世子,你公然抗旨,是想造反吗?” 却不见世子停下,薛公公心下微慌,又喊:“世子如此行事,难道不顾念老侯爷和公主吗?” 世子听了,手下动作不见停顿反而更快,剑光几乎连成一条线,不断地传出侍卫“哎哟,哎哟--”的声音。 刘朝明冷眼一瞧薛公公,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模样,现在倒是急得团团转。刘朝明觉得趁此时机,还是见好就收为好,事情闹得太大,对自己一方也并无好处。毕竟刺伤侍卫一事就摆在眼前,作假不得。 所以他特意大声地对薛公公说:“公公不必着急,我看世子是瞧见侍卫来了,心中欢喜,想和他们一较高下罢了。练武的人看见高手只想着比试一番,哪会分什么场合?我们这些文弱之人,不懂他们这些武人的心思。公公不用担心,世子只是和他们比划比划。” 正左支右绌迎接世子讯如闪电攻击的侍卫门,简直被刘朝明这赤·裸裸的无耻言论惊得呆住了,其结果自然是又挨了世子一剑。 仿佛为了验证刘朝明的话,就见世子长剑一收,跳出圈外,神态从容自若地掸了掸喜袍,淡淡地说:“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薛公公跟众位侍卫双手空空地直闯进府,不留下点儿彩头怎么行?大喜的日子多见见血,日子才能红红火火!”接着,双手一抱拳,道,“多谢各位前来贺喜!本世子感激不尽。”说完,一甩袍袖进屋了。 再看被放了血的众侍卫,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愣是不知说什么好。说,世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贺喜的,然后接着打?但是,刚才在打斗的时候,世子明明有机会刺中他们的要害,可他们被刺的地方都是在无足轻重之处,伤口也不深,简直是浅刺即止,还真如世子所说,只是见了点儿血。瞧,有的人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世子一出手镇住了各人,扭转了被动的局面。 刘朝明立即打哈哈道:“薛公公,你看我没说错吧,世子就是和兄弟们比划比划,点到即止而已。这天寒地冻的,要不,我让人准备一些热乎的菜,再来上几坛酒,陪公公喝上一会儿?” 薛公公却另有思量,他今晚最主要的目的是达成娘娘所愿,刚才的打斗他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但娘娘的旨意却不能不完成。于是,他语气坚决地说:“刘举人啊,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看,夜已经深了,老奴怎么能耽误你洞房呢。皇后娘娘的旨意,老奴是必须得照着做啊!” 刘朝明心说你这个油盐不进的死太监,别人洞房不洞房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去了势的太监,一口一个洞房,你也好意思说! 刘朝明就和薛公公讨价还价,却仍旧动摇不了薛公公让他洞房的决心。正当刘朝明再要和薛公公扯皮时,就听屋内传来世子淡淡的声音:“你进来吧!” 刘朝明闻听一愣,世子这是神马意思? 紧接着,世子又道:“不过,谁想围观本世子的洞房,那还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薛公公立刻说:“老奴相信世子的人品。老奴就在外间喝上几杯世子的喜酒,为世子守夜吧。” 刘朝明又有些懵,世子竟然答应了!可,为什么不跟他这个当事人商量一下?他还没有答应好吗?他根本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他不知道面对世子,他行,不,行?刘朝明泪流满面,期期艾艾地吩咐念络给薛公公和众位侍卫吩咐厨房准备热菜热饭,再拿几坛酒过来。 刘朝明在外间陪薛公公喝酒,薛公公还真为他解说了一番男男如何行·房,听得刘朝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最后,刘朝明走进了内室,转身关住屋门。 其实,古代大户人家,夜里都有丫鬟或小厮睡在外间,为了方便主人晚上使唤他们。刘朝明内室的外间也有人在,平时睡的都是念络和思冰,只是搬到京都之后,念络和思冰白天要缝制喜袍等一应物品,刘朝明念他们太过劳累,免了她们晚上伺候,而是让砚随他们几个轮流伺候。因此,在刺客刺杀刘朝明那一晚,由于外间睡的是砚随和鲁元正,他们两人会武功,睡觉警觉,这才能快速过来阻止刺客,刘朝明才能幸免于难。这也算是阴差阳错碰对了。 有时遇到主人生病,为了更好的照顾主人,丫鬟通常会睡在主人床边的脚榻上。 而且,古人的内室很大,外间也大,就世子现在所居的内室和外间合起来,相当于他在现代买的那套两居室的面积。薛公公提议只在外间候着,也算是退了一步。 内室之中的红烛仍然在燃烧,外面的打斗丝毫没有影响到它。按照习俗,洞房这一天,喜烛是一直要燃烧到天明的。 世子正坐在内室当中的桌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白酒。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洞房之中喜床的红色纱帐已经垂了下去,世子和刘朝明已经脱下了外衣,现在他们两个仅着中衣。外面大红烛的光亮微微透了进来,朦朦胧胧的,似是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面纱。世子平躺在大红色的床铺上,微闭双眼,表情仍旧淡淡。 刘朝明跪坐在一旁,暗暗给自己打气,手无意中触碰到了世子的手指,他像受到惊吓的小鸟一样立刻把手收了回来,仅仅一瞬,却感觉到世子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世子才十九岁,迫于情势不得不接受这屈辱的一切。他的心情才是更加的不安、复杂吧! 刘朝明想安抚一下世子,他伸出自己右手,小心地搭在世子的左手上,谁知,两个人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擦!你抖个毛呀你!刘朝明心里鄙视自己,他微微收拢五指,握住世子的手,忽略掉他的手也在颤抖的事实,对世子轻声说:“你别紧张,我,我会……。”会怎样?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硬得起来呢。想到薛公公给他的小药丸,说是助兴用,其实就是一春·药。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使用小药丸,谁知道里面含没含着毒药啊! 世子猛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说:“做就做,磨磨蹭蹭干什么!” “哦,好。”刘朝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次,他心一横,牙一咬,手换了一个目标,抖抖索索地伸向世子宽松的中衣里面。指尖触到世子的皮肤,感到世子的身体一僵。 刘朝明顿了一下,继续慢慢地把他的整只手轻轻地放在世子的身上,触手一片光滑。 他的手指贴在世子的皮肤上,手稍稍移动,感到世子的皮肤很紧实,很有弹性。 嗯?感觉不错?他竟然不抵触世子的身体! 刘朝明心里很复杂,但没时间去思量他的感觉。他的手更紧地贴在世子的皮肤上,缓缓地向上游走,突然,触到凸起的一点儿,那,那不是……那是和女人区别特别明显的部位,不似女人般柔软,刘朝明在凸起的地方下意识地来回抚摸,入手紧致结实,他一点儿都不,反,感! 世子的左手抬了抬,朝着正在他身体上移动的手伸去,却又迟疑了片刻,放了回去。 刘朝明有些尴尬,把手伸了出来。好吧,他承认,他并不反感抚摸世子,相反,还觉得很舒服。 那么更亲密的接触呢?刘朝明微微向前俯身,只见世子的双唇紧紧抿着,他凑近世子的脸部,便闻到了一股类似漫步草丛中的青草香,还夹着淡淡的酒味。 他的唇轻轻地碰了一下世子的唇,很软;又碰了碰,试着吮吸了他的唇一下,两下,三下……他的身体贴到了世子的身上,舌尖在世子的唇上逡巡了一番,然后触碰到世子的牙齿。他的心跳加快,舌尖急于寻找到唇的入口,终于,世子不再抿着他的唇,舌尖在一丁点儿的缝隙中迅速地钻了进去,在世子的唇中肆虐…… 刘朝明的身体紧紧地压到世子身上,他的双手伸到世子的肩膀下面,紧紧地搂着世子,和他唇齿相依,舌尖执著地追逐着世子的舌,纠缠、吮吸…… 刘朝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全身血液上涌,□□一下子蹿了出来,根本就无法控制,难道是因为他两世都没机会这样清晰地触摸、亲吻另一个人吗?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尽情地感受着这一切,然后,他突然发现,他的下半身有反应了! 今晚是他的洞房之夜,刘朝明的脑中好像只剩下这个念头了。他略有些急躁地拉过一旁的喜被,盖在了他和世子的身上。 烛影微微摇动,喜账内的喘息声渐渐加重,不时传出一两句断断续续的声音: “来……世子……抬一下身子……” “你干什么?”这是世子羞恼的声音。 “……脱一下……裤子……” 其间,或轻或重的声音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然后从纱帐内传出一个很温柔的男声:“……世子,别睡……先洗洗……” 接着,又提高声音对外面的人喊:“来人,沐浴!”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又一个端着热水的丫鬟走进了内室东边的一个稍小的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念络低头对喜账内的刘朝明回道:“少爷,已经备好热水。”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进来整理一下床铺。” “是。” 脚步声停,刘朝明才穿着中衣从喜账中下得床来,他回身往世子身上盖了一件衣服,轻轻地对世子说:“世子,我抱你去洗澡。” 接着,他一使力,世子却纹丝不动。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心想明明摸着世子不胖啊,怎么抱不动呢。刘朝明又一用力,这回世子的身体总算离开了床铺,但一秒后又落回了床上。正好触到了刚刚使用过的某处,世子不禁低低地“啊”了一声,他勉强睁开眼睛瞥了刘朝明一眼,拍开刘朝明的胳膊,费力地从床上下来,刘朝明赶紧上前扶住世子,两人进到小间清洗身体。 过了一会,念络、思冰几个丫鬟抱着新的大红色的被子、单子走了进来,利索地把床上的一套换了去,便又退出内室。 外间喝得迷迷糊糊的薛公公喊住往外走的念络等人,走上前翻了翻换下了的喜被和单子,然后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第26章 .婚后第一天 婚后第一天。 刘朝明渐渐睁开眼睛,真是一夜好眠,全身感觉说不上来的舒坦畅快! 等等,这红色的纱帐……昨晚的情景如潮水般涌来,历历在目,刘朝明的心情却像散乱的毛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他两世的童子身就这样破了?还是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噢,天哪!他、他竟然饥渴到这种地步!并且,后来他还觉得非常爽,这,这……他记得刚进入时,他可是很克制的,体谅到世子作为承受一方的不易,他的动作很小心,很慢,但、是,没过多长时间,他自己就受不了这慢腾腾的速度了,那时,他热血上头,几乎失去了理智,只觉得这样简直是一种折磨,全身心地叫嚣着寻求更舒服的感官刺激。然后,他就越做越快,彻底沦为情·欲的俘虏了,没有再顾及身下的世子。 刘朝明没想到房·事中的自己竟如此疯狂。他自认为是一个理智型,非热衷于性·事的男人,要不,在前世,他也不可能三十了还没成婚,还保持着处男之身。难道正因为自己太压抑自己了,所以才会有昨晚的一幕? 昨晚他做完一次之后,趴在世子身上稍稍休息,回味刚才的感觉,还没来得及从世子体内退出来,然后,他发现自己又硬了!昨晚他其实连做了两次! 做第二次时,恐怕世子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又硬起来了!世子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又开始刚才的动作。 当时世子曾动手推他,他怎么做的呢?他不想出去,于是,手脚便全都缠到世子身上,紧紧地搂着他,世子无法,只好让他为所欲为。后来情到浓时,他还把世子亲了一个遍! 啊,来一个雷劈死他吧,他简直羞死了!而、且,回想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他现在竟、然又起反应了!感受着心中的渴望,刘朝明默默地在心里泪流满面。他这到底是要闹那样啊! 难道真、的、是,他两世积得太久,所以连性别都顾不上,一朝体会到其中的滋美妙味,身体就不管不顾了么? 难道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直男,而是那百分之八十的人类之一,一名双性恋?上一世因为他从未有机会被逼着与男人亲近,所以他从未搞清过自己的性·向? 刘朝明情不自禁地“噢”了一声,左手下意识地抬起来去拍他的脑门,结果,他的左手碰到了世子,提醒他床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世子正侧躺在他身边。 刘朝明立刻停止了胡思乱想,他注视了一会儿世子的后背,世子仍然睡着,呼吸平缓。还好,没吵醒世子。刘朝明想。昨日一整天,世子除了晚上喝了几杯酒以外,根本就没吃其他东西。晚上又和一群侍卫大打一场,后来还被自己不管不顾地做了两次,应该很累、很饿吧! 听说处于下位的男人在做过之后,喝些稀粥,吃些清淡些的食物比较好。他先让厨子准备着,等世子醒来之后,就能马上吃了。 想罢,刘朝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上外袍,推开内室的门,眼睛一扫,已经不见那个死太监的身影,只有他和世子的各两名丫鬟在外间候着。 刘朝明先问那个死太监去哪儿了,念络一边回话,说薛公公一大早就回宫复命去了,一边把他身上披的袍子换下来,伺候他穿上另一件长袍。 接着,刘朝明吩咐厨房给世子准备清淡的饭菜,告诉世子的两个丫鬟不要叫醒世子,等世子自然醒后再让世子吃。 思冰就问自家少爷,他是先吃,还是等着世子一起吃?刘朝明想了想,和世子在一起吃饭肯定会有些尴尬,毕竟他昨晚刚和世子那什么嘛,不过,要是他刚欺负了世子,今儿早上就不见人影,也太不男人了!他可不是一个做了却不敢面对现实,选择逃避的男人。 做就是做了,和男人做怎么了?咳,反正在这古代,他前世的老爹老娘也不可能知道他会和男人有染,退一万步说,即使他们感应到了,又能怎么样?他大哥早就为两老生了一个大胖孙子,他们家的香火已经有着落了! 刘朝明洗漱完毕,坐在外间等世子醒来共吃早饭。岂知,世子早在他醒来时就已经醒了,只不过一直在装睡而已。 在世子看来,他真希望这一睡永远都不要醒来! 昨晚,他在屋内乍听到薛公公的话,气得要发狂。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拔出宝剑,冲上去与侍卫们战作一团,当时他想,若是能这样战死,也好过被那皇后玩弄于股掌之中,时时被羞辱要好。 可是,当他冲动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之后,诚如薛公公所说,他不能不顾及祖父和母亲,他不能任性、肆无忌惮地打下去。他死了不要紧,可他不能连累侯府上上下下几百条性命,不能让祖父、母亲因他而获罪,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不忠不义不孝之辈吗? 况且,羞辱他的人安然居于高位,他的父亲因为保护太子惨死,侯府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去做,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去死,他现今唯一要做的就是--忍,养精蓄锐,伺机而动。 因此,在刘朝明的一番话后,他借机退了出来;在薛公公坚持要照皇后的懿旨行事时,他主动地叫他进来,顺服地躺到床上,任凭他的手、唇在自己身上乱摸、乱亲。 可谁知道,他要做到这一切,他是费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没有把他从自己身上踢下去,甚至结果了他! 果真是世事无常、天意难料! 他一个堂堂的侯府世子,大越朝未来最有前途的人,众多世家小姐争相要嫁,为了他甘愿为奴为婢的一个男人,可笑他,昨晚竟然雌伏于另一个男人之下,任其为所欲为,真是造化弄人! 世子心里抑郁不平,不过,为了他的目的,他要打好精神好好地活着。 “来人!”世子淡淡的声音自喜账中传出。外间的肃仪、轻寒立即捧着世子的衣服、洗漱用具走进内室。刘朝明也赶紧站起来,在外间顿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世子已经换上了一身蓝色衣衫,更衬得他淡然出尘,神姿高彻。他坐在桌前,长发披散下来,丫鬟拿着梳子一下一下轻轻地给他梳理,黑发如瀑,顺滑亮泽,这在现代妥妥地是一个活广告啊。 刘朝明不由自主地注视着世子的一举一动,世子神态从容,并不理会,反而是世子身边的两个丫鬟恼怒于刘朝明的失态,一个丫鬟故意挡住了刘朝明的视线,才让刘朝明回过神来。 两人一起吃得早饭,倒没有刘朝明想象的那么不自在,因为当事人之一--世子,一派从容自若,似乎昨晚他们两人极亲密的相处从来不曾发生过,那一切不过都是刘朝明的臆想。 吃过早饭,刘朝明唤来府中所有的下人,向世子请安问好,也让世子了解一下府里的人手,算是向众人表明府里是世子当家。世子把各方面的管事认了认,简单地讲了几句话,让大家认真做事,不要惹事生非,然后,让肃仪每人赏了些钱,就打发大家各做各事。 鲁元正拉着左弈却上前一步,向刘朝明施礼,说是有话要对世子说。 刘朝明让其他人和这几个丫鬟下去,就见鲁元正“扑通--”一声跪下,朝世子道:“定远侯麾下振威校尉之子鲁元正拜见世子!” 刘朝明心说,好小子,我把你从春意苑救了出来,你刻意对我隐瞒身份,没想到还和定远侯府牵扯上关系了。 世子淡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吃了一惊,问:“你真是我父振威校尉鲁勇的儿子?” “是,世子。”鲁元正答。 “因为太子身死,当时护送他回京的所有将士全部被皇上处以死刑,鲁校尉不幸正在此列。他们的家眷亲属或流放或发卖,祖父当时也曾派人去寻过你们,奈何晚了一步,人到山东,你们已经不知被发卖到何地。现在能见到你,真好,祖父知道了亦会心安的。”世子平静的面庞上有些欣慰。 “父亲遭此横祸,差人上门捉我和母亲时,我们才知道父亲出事。然后母亲不愿受辱,撞墙追随父亲而去,我和表弟被人伢子几次转卖,幸亏遇到刘少爷好心相救,要不,我、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世子您。我父死得冤啊,还请世子一定要为我父报仇啊!”说完,鲁元正嚎啕大哭。 小左弈见鲁元正痛哭,也立刻朝世子磕头,哽咽着请他作主。 世子起身,把两人扶起来,对两人说道:“如今我被皇上指婚嫁人,想要为鲁校尉申冤谈何容易。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不妨安心在此,等日后一有机会,我必为父亲、鲁校尉,还有众多冤死的将士申冤昭雪。” 说完,世子转身看了刘朝明一会儿,说:“没想到短短一天,我又要谢你一次,他们是父亲麾下鲁校尉的血脉,承你相救。” “哪里话,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应该的,应该的。”刘朝明立即摆手道,“而且,当时我也实在不能容忍一个生命眼睁睁地在我身前消失,这才出手相救。” “刚刚的事关系重大,希望你不要乱说出去。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和他们详谈,你看……” 世子话里未尽的意思刘朝明明白,这是赶他出去呢,人家显然根本不信任他。好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刘朝明这样安慰自己,然后走出了世子的房间。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之后,一连好几个晚上,他都未能进入世子的房间。 第27章 .无题(修) 离开世子的院落,刘朝明回到自己所在的正院,步入书房。 昨日三皇子的驾临、薛公公的到来,让刘朝明更加迫切地意识到他现在究竟处在一种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当下有皇后对世子的虎视眈眈,未来则面临着皇子的夺嫡之争。世子作为三皇子的表兄,不可能置身事外,不管世子究竟会不会参与进去,他早已打上了三皇子一派的烙印。也许,这也是皇后如此针对世子的一个重要因素之一。 太子生前,听说极得皇上看重,而且他本身又是嫡长子,外祖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太子继承皇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他却在仅负轻伤,回京途中身死,如今想来怎么都觉得蹊跷。 作为太子的生母——皇后,她难道会单纯地认为太子是因为箭伤导致身体虚弱感染恶疾而死吗?皇后稳坐后位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错漏百出的理由呢?那么,她必然会认为太子之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那么是谁要加害太子,或者说太子死后,谁是受益者?很显然,太子一死,受益最大的就是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有了问鼎高位的可能! 如果他处在皇后的位置,站在皇后的立场考虑整件事情,肯定也会把害人凶手定在这三位皇子及其背后势力之上。 其中的三皇子嫌疑最大。虽然他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定远候为了保护太子而死,乍一看不可能是三皇子一派的作为。但夺嫡之争向来是血雨腥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万事皆有可能,谁又能断定此事绝对与三皇子一派无关? 而且听刚才鲁元正与世子所言,护送太子回京的将士多是定远侯的部下,皇后痛失太子,怎么可能不怀疑太子之死与三皇子有关?既然成为皇后怀疑的对象之一,而太子之死不论表面上是箭伤引起,还是背后的另有玄机,定远候府作为三皇子的外家,自然而然地成为皇后首要打击的目标。 而自己,因为娶了世子的缘故,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打上三皇子一派的烙印。唉,真是多灾多难的一世啊! 他这个前世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如今被拽进残酷的宫廷争斗中,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他又能怎样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府邸呢? 刘朝明静坐在榻上,凝神想了很久,很久。 好吧,最后他安慰自己,皇上正值壮年,夺嫡之争近几年还不会太过激烈,他现在先顾好眼前,努力提高实力,先过了皇后娘娘这一关再说。 刘朝明提笔在纸上画了几副图。画完后,他告诉笔耕在京都盘下两个铺子,一个铺子用来出售大棚生产的新鲜蔬菜,多请几个匠人,按照画上的式样简单地装修一下,争取几天后就能开业;另一个铺子就做成火锅店,找铁匠按照在别院时涮火锅的火锅样子多打造些,制备其它用具、装修也尽量快些。 另外又对墨书交待,找人编上几十个可以储重物的篮筐,到时把采摘的蔬菜按种类分别放人篮筐之中,不仅看着整齐,也好拿好放。 交待完毕,刘朝明让两人各自下去办事。 之后,他把前日抄录的《枉凝眉》的曲子拿出来,坐在古琴前,随手练习起来。将近午时,纸传问他在何处用饭,刘朝明这才停下抚琴,想了一下,决定去世子处用餐。 他让纸传从府中新建的地窖中取几个苹果,洗干净,再准备一把小刀,并让砚随提一壶温热些的水、一罐蜂蜜过来,他自有用处。 纸传、砚随按照他的吩咐把东西准备好,刘朝明挥手让他们去耳房休息。 然后,刘朝明便从小二室中把只用过一次的手工榨汁机取出来,他打算榨杯苹果汁。 削了几个苹果,切成块,刘朝明把苹果块儿放进榨汁机中,使劲按压,挤出半杯苹果汁来。毕竟是冬天,直接喝苹果汁太凉,刘朝明又往杯中倒入些温热的水,还舀了一大勺蜂蜜放进去搅拌均匀。 刘朝明之所以榨果汁不是他自己喝,而是想让世子喝。因为蜂蜜有润肠的作用,他想,喝些蜂蜜水应该对世子有些好处吧。其实早饭后他一直想问问世子那处怎么样,奈何身前的丫鬟太多,他根本没机会跟世子提这事儿。 现在快到午时了,吃完午饭可以问问世子。刘朝明一边这样想,一边端着杯盏中的果汁朝世子的院落走去。 走到世子屋前,刘朝明刚要进屋,世子的丫鬟轻寒走出来拦住了他,说世子身子不舒服,不愿见客。 “哦,我是客?”刘朝明兴冲冲而来,被挡住不说,还被当作客人,心里就有些不快,道:“正因为世子不舒服,我才更要看看世子。让开!”今儿上午,这个丫鬟就一副对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现在又来挡他,在自己的府中,难道连下人的脸色他都要看? “世子正休息,要不,您过会儿再来?”这名叫轻寒的丫鬟并不相让,依然堵着门口不让进。 刘朝明气极,正要推开她进去,便见世子从内室中慢慢走了出来,见此情景微微蹙眉,问:“怎么回事?” “世子您身体不舒服,奴婢见您正在休息,怕刘少爷打扰您,就请刘少爷过会儿再来,可刘少爷……”轻寒立刻回道。 世子看向刘朝明,无声地询问他究竟有何事?刘朝明压了压怒气,问世子:“你这个丫鬟说我是客,世子认为呢?” 世子沉默一下,开口:“到书房说话。” 进入世子的书房,世子对轻寒说:“跪下,向刘少爷陪罪!这里不是侯府,是刘府,他是一府之主,你怎么能说刘少爷是客呢?” “世子,”丫鬟轻寒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想以此获得世子的袒护,但对上世子不怒却不容置疑的眼神,无奈地转向刘朝明,赔罪道,“奴婢刚到府里,一时没有改过口来,请刘少爷赎罪。” “你既是初犯,看在世子的面上,我先饶你一次。我既然是这个府里的主人,你称呼我‘刘少爷’可不合适。我也没那么老,以后就喊我‘爷’吧,世子认为如何?”刘朝明心里还是不痛快,但他不能不顾及世子的面子,而且世子并没有一味包庇这个丫鬟。不过趁此机会把称呼改一改,让世子带来的这些下人们也搞清楚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也好。”世子点头同意。 “你下去吧,告诉其他人把称呼都改过来。”刘朝明对这个丫鬟道。 等轻寒下去,刘朝明站起身来向世子深施一礼,说:“多谢世子维护!”好吧,在下人面前他该有的威严必须有,但世子刚才出言教训丫鬟他还是很领情的。 世子没有吭声。刘朝明也不在意,把杯盏中的果汁放到世子跟前,跟世子说,这是苹果汁,他亲自榨的,放了些蜂蜜,他喝正合适。 世子瞟了一眼,并不打算喝。刘朝明又劝,让他先尝尝,如果真不喜欢喝就算了。世子无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似是回味了一下,接着喝了不少。 刘朝明一看世子这样,估计他是喜欢,便笑着说:“如果世子喜欢,我一会儿告诉你的丫鬟怎么做,让她们随时给你榨鲜果汁喝。还有,我让人在府中挖了一个地窖,储藏了些苹果、梨、橘子,没想到储物的效果还不错,少有坏的。世子喜欢吃水果,尽管派人去取,咱们的水果有的是,府里的吃完了,别院里还有。我这儿也没有什么稀罕的物件,但水果、新鲜蔬菜,还有酿的白酒、果酒都不少,世子如果想送人或者自己喝,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嗯。”世子点点头。 “那、那什么,我昨晚……那个太孟浪了,你、你那里没事吧?”刘朝明结结巴巴地问。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说的就是刘朝明此时的心态,作为“吃人”、还吃得很爽的一方,他在气势上不自觉地就矮了一分。毕竟昨晚是他太没分寸了,害得身强体健的世子不到午时就卧床休息。 世子脸上的表情终于现出一丝尴尬来,他僵硬地吐出两个字:“无事。” 春意苑中,小丫鬟一边给紫妍梳发,一边跟她说:“小姐,听说那个娶世子的刘少爷施粥三日,说是让无家可归的人也沾沾喜气。据说施的粥分量给得足足的,很稠很好喝。你说这人也是,大家都那样骂他了,他也不恼,还施粥三日,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 “这正说明刘少爷是一个纯善之人。当日如果没有他仗义出手,我说不定早就死在那肮脏见不得人的地方,被一卷破席扔到荒郊野外了。刘少爷可是真正的好人。”紫妍姑娘看着镜内娇艳的容颜,地对丫鬟说。 “我知道,刘少爷心好,可是为什么好人总是这么倒霉呢,被逼着娶男人不说,还要被大家挖苦、嘲笑。又不是刘少爷要娶世子的,那可是皇上赐婚啊,为什么有人把怨气朝刘少爷撒呢?” “世人都有欺软怕硬的恶习,谁敢指责皇上、皇后,只有刘少爷好欺负,自然成为众矢之的。”紫妍嘲讽道,“今天下午咱们去刘府粥棚看看。” “哎,好。 下午申时,一顶小轿停在粥棚不远处,从轿子中走出一个面遮紫纱的袅袅婷婷的姑娘。看着粥棚前排起的两条长长的,却秩序井然的队伍,她不禁在心里泛起一丝失落,为什么当初刘少爷没有把她赎走呢。 紫妍在远处看着,突然一个人影闪进她的视线中,紫妍指着那个少年问身边的小丫鬟:“那个人,是不是鲁元正?” 小丫鬟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说:“看着挺像。” 紫妍往前走了走,然后朝那个少年问道:“是鲁元正吗?” 正盯着粥棚前长队的人听见声音,扭头一看,回道:“我就是。不知小姐是……” “嗨,连我都不认识了。”小丫鬟从一旁跳出来,指着紫妍说:“这是紫妍小姐啊!” “啊!紫妍姐姐,你怎么来了?”当初他和左弈刚到春意苑的时候,常常受到紫妍姐姐的帮助,此时见了,心里自是高兴。 紫妍跟他寒暄几句,奇怪地问他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鲁元正就告诉她自己现在是刘府的护院,少爷让他在府外维持粥棚的秩序。 紫妍听了之后非常惊讶,问他,难道不是当刘少爷的男宠吗?怎么当上护院了? 鲁元正便把前因后果略略一讲,最后笑着说,是他想岔了,刘少爷救他纯粹是因为见他可怜,并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样。 这回,不光紫妍听了连连感叹鲁元正遇到了好人,就连小丫鬟也一脸羡慕,最后,小丫鬟还让鲁元正跟他家少爷说说,把她也赎出来吧,让她在府里干什么都行。 几人正在感慨,就见他们议论的人正朝这里走来。原来,刘朝明午睡后醒来,打算去药馆买上一些消肿的脂膏。因为在他看来,世子那个地方肯定肿了,要不,世子能一直躺着吗? 出得府来,正巧看见鲁元正和两个女子说话,便朝他们走来。见面后,才知道是紫妍姑娘,他心中一动,要说哪儿的男男用品最好,当然非有小倌的青楼莫属了。 等他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脸已经通红一片。 紫妍倒是没有丝毫的羞涩,大大方方地跟他说当然有,如果他需要,可以派人跟着她回春意苑去取。 刘朝明表示感谢,想到上次自己抄写的那篇《枉凝眉》,和当初的目的,正好拿来当作谢礼,算是一举两得。 紫妍听说又有一首词曲要送给她,自是万分感谢。 等到紫妍回去后,按照稿子上的词曲弹奏演唱一番,心里不由得百转千回,难道这篇词曲是刘少爷暗示她,她跟他有缘无份么?自此,紫妍认定刘朝明对她也是暗含情意,却因为新婚不久不能表露心意罢了。 刘朝明没有料到自己的一番所为会引来紫妍姑娘的误会。此时月上柳梢头,刚刚拿到消肿脂膏的他正往世子院里走,在门前的时候,又被丫鬟挡在了门外,不过这个丫鬟不再是轻寒,而是世子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鬟肃仪,她朝刘朝明深福一礼,带着歉意的笑,柔声说:“爷,世子已经睡下了,让奴婢转告您,他身子有些懒,今晚请爷回自己院里睡吧。” 擦,白天的时候,世子的态度多好,多维护他!谁知在这儿等着他呢。 刘朝明四十五度明媚而忧伤地无语望着夜空,他兴冲冲而来,却怏怏地回去。 才刚刚初尝*、处男之身刚破的他还没来得及细加体味其中的滋味,就被世子晾到一旁,只能靠着回味两世唯一的一次实战来纾解他尝了禁果之后的绵绵情·欲了。 第28章 .回门 不过,自此之后,府中下人对刘朝明的称呼算是定了下来。起初,他身边的丫鬟还老是叫错,但是时间一长,也就慢慢地改了口。 婚后第三日要回门,一大早,刘朝明和世子坐着马车往定远候府而去。 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世子的两个堂弟:林锐达、林锐劲,他们分别是世子二叔和三叔的长子。就刘朝明看,这二人的相貌和气度与世子相比真是差了一大截。其中那个叫林锐达的,尽管努力克制,但仍抑制不住他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倒是林锐劲对世子的态度很好,头前带路,把他们客气有礼地引入到老侯爷居住的正院。 在正厅见过老侯爷,以及世子的二叔和三叔。老侯爷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听说又给他带来了几坛好酒,哈哈一笑,连连称好,说正等着刘朝明的几坛好酒呢。迎亲那天,亲友把刘朝明送来的酒都喝完了,他这几天酒瘾上来,再喝原来的酒总觉得不够劲儿,今天又能畅快地喝上一喝了。 老侯爷的话让刘朝明听了十分舒心,知道老人家是在向众人表明他的态度,所以刘朝明对老侯爷的态度愈加恭敬,跟老侯爷说,让他不要客气,没酒喝了,尽管派人去他那里取去。同时,在心里默默琢磨着等到来年开春招些人手,开个酒庄,看样子生意绝对会受欢迎。 老侯爷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跟世子说,公主正在府中等着他们,让他们去拜见公主。 瑞平公主其实并没有住在侯府内,而是住在仅一墙之隔的公主府,墙上开了一扇门,方便公主平时地进出。跟着世子进入公主府,只见公主府比侯府还要大,亭台楼阁,雕镂精巧,相比侯府少了一份古朴,却多了一丝雅致。 刚进得正院,守候在门口的一个长相极为清丽脱俗的丫鬟一看见他们,准确地说,一瞧见世子,立马眼睛一亮,欣喜地朝身边的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说:“快,告诉公主,世子来啦!”接着,紧走几步,朝他们深福一礼,笑盈盈地说:“问玉拜见世子,见过姑爷,公主有请!” 一进屋,刘朝明就感觉到公主看他的眼光犹如刀子似的狠狠地在他身上停顿了几秒,然后一把拉住世子的胳膊,哽咽地说:“我儿、受委屈了!” 公主说得含蓄,但想来薛公公新婚之夜到他们府上的目的,公主早已知晓,所以才有此一说,连带着看他的目光也特别的锐利。 好吧,公主的眼刀子他可以理解,本来已经说好是假成亲,谁知第一晚他就跟世子直奔本垒,公主如今的心理落差肯定很大,有此反应实属正常、正常!刘朝明这样安慰自己。 公主虽然知道罪魁祸首是皇后,可一看见刘朝明,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英俊不凡的儿子却在此人身下委屈承欢,脑仁就疼得厉害,赶紧找了一个借口,说他想跟儿子说些体己话,让人先带他回侯府世子院内休息。 一个人的眼刀子总往自己身上落,刘朝明也觉得不自在,公主一说,正好求之不得。 刘朝明一走,公主立刻抱住世子,失声痛哭:“我的儿!我苦命的孩子……”眼泪跟着扑簌簌地落下来,情绪一时有些失控。 世子心情也有些悲凉,却强自振作精神劝慰母亲。 好半天,公主才止住哭声,待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她用锦帕擦擦眼泪,拉着世子跟她坐到榻上,不情不愿地拿过一旁的小匣子,犹豫了片刻,眼睛却只看着儿子的左肩,说:“这、这里面是那事的用品,你身体不适就用一些,千万别硬挺着,……收着吧。” 世子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裂掉,虽然公主是他亲娘,但涉及床事、伤他自尊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办法维持表面上的镇静。尽管几乎立刻又恢复成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但那瞬间的刺痛却不会轻易地消失。他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泄露出滔天的怒火、凄凉的内心,他默默地接过匣子,放到一旁。 室内静谧了片刻,公主用锦帕按了按眼角的眼泪,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情绪,问世子:“要不,给他指几个貌美的通房丫头,他爱怎么玩不管他,只要他不再招惹你,你看……” 世子勉强一笑,说:“母亲,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为儿子担忧。” “我……好吧,如果他硬要欺负你,你……有功夫在身,尽管随意而为,可别委屈自个儿。”公主叮嘱道。 “嗯,儿子不能时时侍奉母亲跟前,母亲也要多多保重身体啊!”世子转移话题。 “好,你放心,看不到皇后遭报应的一天,我是不会轻易倒下去的。”公主一提到皇后就恨得咬牙切齿,她看着自个儿风华出众、俊朗非凡的儿子,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想到公公的话,她长长叹息一声,对世子又道:“还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在你成亲的那天,朝中有人向皇上上书,说你已经嫁为□□,不适合再当侯府的世子,请求圣上撤掉你世子的名号,另立新的世子。皇上……已经同意了。” 世子林锐驰听到这里,本该苦闷难过,却一无所觉,他只是冷静地想,皇后果真是步步紧逼,费心良苦啊! 说到这儿,公主见儿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知子莫若母,哪里不清楚儿子是怒极的表现,她紧紧握住儿子的双手,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力量全部都传给儿子似的,连声劝说:“锐儿,锐儿,你有话尽管跟母亲说。千万别想不开,我瑞平的儿子顶天立地,志存高远,不就是个世子吗?我儿可不稀罕!” “母亲,我没事。只是没想到皇后处处针对于我,心思如此狭小歹毒!”世子缓缓地说道。 “你祖父也认定是皇后在背后捣的鬼,想趁你不在侯府,离间侯府内部,孤立于你……过不了几日,你祖父不得不上奏新的人选。你看这几天,你那二叔的嫡长子高兴得什么似的……唉,真是蠢货!这样下去,侯府,三皇子的外家慢慢地就真成不了气候了。” 等到世子回到他在侯府的院子里时,刘朝明已经把世子的书房、居室打量了一遍。世子的书房藏书丰富,很多书都有些泛旧,可见世子果如人们所言,才情武艺,样样出众。 屋内摆放的物品,既雅致又极具男子气息。书房中,对着黄花梨木书桌的墙上,正挂着一张大弓,窗旁一侧的墙上,则挂着一副《春日涉猎图》,画中的四、五人皆骑着高头骏马,身背箭囊,意气风发、洒脱肆意地驰骋在山野丛林之中,其中一人正气势全开地弯弓搭箭,朝前方一头奔跑的麋鹿射去。 环顾室内的物品,就可想见屋子主人的品质何其磊落,志向又是多么高远! 奈何世子满腔的豪情却遭到连番的打击! 世子回来之后,刘朝明见其脸色愈加淡漠,想到公主看自己的眼神,很有自知之明地静坐一旁,只喝茶看书,不打搅世子的闭目休息。 及至午时,老侯爷派人请他们去前厅吃饭。珍馐佳肴,十分丰盛,府中世子的二叔、三叔及他们的儿子们,全都列席,算是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饭后,休息片刻,两人便准备进宫谢恩。按照大越朝的规定,由皇上赐婚的夫妇在婚后第三天是要进宫去向皇上谢恩的。 离申时还有半个时辰,两人重新洗漱一番,辞别公主、老侯爷,坐上马车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穿到古代六年了,这个赐给他男妻,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最高统治者——皇帝公孙昊,刘朝明终于有机会见一见了。 第29章 .进宫谢恩 脚下一条笔直的青石砖铺就的甬路一直延伸到远方,一个小太监在头前带路,世子目不斜视、不紧不慢地跟着。刘朝明第一次来皇宫,不禁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景物,只见一座座巍峨庄严的宫殿矗立,殿角飞檐,斗拱交错,尽显皇家的富丽堂皇与威严肃穆。 安神殿中,正坐在铺着金色软绮轻纨垫的龙椅上看书的皇帝,抬起头看向行跪拜礼的贤妃,对她微微一笑,说:“爱妃来了,赶紧起来吧。” 贤妃先谢了恩,这才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笑着问:“锐儿快到了?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啦,臣妾还真是挺想他的。” 皇上心情似乎很好,正要说两句,太监进来禀告说皇后娘娘、淑妃、德妃等几位妃嫔请求觐见。贤妃听了,心里又恼又恨,自己的侄子今日进宫谢恩,没想到皇后又来凑热闹,她这是想把锐儿逼疯啊,一出接着一出,真是心思歹毒! 皇上说一声“宣”,不一会儿,四、五个打扮得或富贵或娇艳或清丽的妃嫔走了进来。待拜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盈盈一笑,跟皇上说:“今天妹妹们到臣妾宫里请安,说起今儿个是贤妃妹妹的侄子携侄婿进宫谢恩的日子,大家伙儿都好奇贤妃妹妹的侄婿是何等样人,臣妾一想,好奇什么?过来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于是,臣妾就斗胆作主领着妹妹们过来了,皇上不会怪罪臣妾吧?” 皇上脸上不见喜怒,道一声:“无妨。” 此时,刘朝明已经跟世子来到了安神殿的院门口。小太监上前跟门口的太监说了两句,其中一个太监转身走进院里去通禀。 过了有一会儿,刚才进去的太监才出来,说:“皇上召见。” 刘朝明塞给几个太监每人一锭银子,道声“多谢”,跟随世子走进一出整洁空阔的院落,顺着甬道再往前走,就到了安神殿。 顺着玉石台阶步步而上,进入殿内,刘朝明不敢乱看,但余光扫了一下,感觉屋里人并不少。他跟着世子跪地叩拜,口呼:“小生/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等到听见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平身”后,两人才起身站好。 刘朝明这才稍微抬头,上首端坐着一个身着明晃晃金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面微黑而有须,神情不怒而自威。他的左右手各坐着几个宫装打扮的美貌妇人,想来就是皇上的女人了。其中右手第一个清润秀美的女人已经站了起来,面上略显激动,朝世子走了几步,道:“锐儿,快过来,让姑母看看。” 世子走上前,朝贤妃见礼,被贤妃一手拉起:“快起身,几月不见,你祖父还好?公主还好?” 世子一一回答,并代祖父、母亲向贤妃娘娘问好。 这时,皇上听了世子的话,对世子感叹道:“老侯爷快六十的人了吧,身体还这么老当益壮,真是好啊!” 贤妃微笑着向皇上说:“可不是,父亲身体无恙,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安心了。” 皇上随意地问:“朕赐给你们的府邸,住得还好?” 世子简简单单地答:“谢皇上,住得很好。” “那你呢,觉得怎么样?”皇上又问刘朝明。 “小生感激不尽。小生常年住在京郊别院,见识素来有限,能够得到皇上御赐的府邸,真是三生有幸,实乃小生的福气。”刘朝明恭敬地回道,顺便给皇上戴了一个高帽。 “这小子倒会说话。”皇后娘娘对身边的淑妃说,“听说皇上下旨赐婚时,你一口一个‘皇舅父’,怎么今儿见了皇上倒不喊了呢?刚才贤妃妹妹可是对世子口称‘姑母’的。” 不愧是皇宫,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被人下绊子。刘朝明抬头向问话者望去,见这女人紧挨皇上左手边坐着,一副气定神闲、笑容满面的样子。 古代左为贵,能坐在这个位置,一说话就针对贤妃、向他发难的女人,刘朝明几乎立刻断定此人就是皇后娘娘。 他垂头回道:“当时小生乍闻喜讯,有些得意忘形,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人竟能得到皇上的垂顾,成为皇上的甥婿,一个皇亲国戚!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哪里控制得住自己?如今我与世子成婚,听从世子劝说,知道越是皇亲国戚越要谨言慎行,虽不能为皇上分忧,但绝对不能凭借皇亲国戚的身份耀武扬威。所以,小生见了皇上,一是为皇上的龙威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以甥婿的身份称呼皇上;二是,听从世子的劝导,规言矩步,修身立节。至于贤妃娘娘怎么会自称姑母,小生想娘娘应该是骤然见到娘家人,真实的性情流露吧。” 刘朝明话说完,皇上哈哈大笑,说:“没想到你胆量不小,在这皇宫之中竟也能侃侃而谈。” “皇上可是一代明君,哪里会在意这些小事?”贤妃把话接过来,意有所指皇后刚才的用意。接着又对他说,“你如今和锐儿成为一家人,两个人就该互尊互敬,而且你们都是男人,谁说得言之有理就听谁的。皇上,臣妾说得可对?” “应当如此。”皇上肯定。 “不过,有些方面还是不能坏了规矩。世子毕竟是妻,俗话说,夫为妻纲。关于夫君的不当言行该劝自然得劝,但不可事事插手,不要忘了自己身为人·妻的规矩。”皇后接着在一旁道,句句强调世子是“妻”的事实,念念不忘打击世子的自尊心。 刘朝明朝世子瞟了一眼,见世子云淡风轻、一派从容镇定的表情,根本不理会皇后娘娘的话。好吧,也许世子内心没有表面这么平静,但在皇后故意刺激他的情况下,能始终保持淡定的神情,刘朝明也不禁暗暗为世子叫一声好。这个时候,不动声色就是对皇后最好的反击。 刘朝明恼恨皇后娘娘的咄咄紧逼,眼看皇后娘娘还要再说些什么,刘朝明赶紧朝皇上一作揖,道:“小生感激皇上的看重,两年前无意中得到一套晶润清透高脚杯,想献给皇上,恳请皇上笑纳。” “哦,这名字听来倒稀奇,不妨拿来瞧瞧。”皇上好奇道。 “是,东西在车上,请允许小生前去取来。”皇上点头同意,刘朝明跟着刚才的小太监又跑了一趟,去马车上把他提前准备好的自小二室中拿出来的一套小波尔多酒杯取来。当然,小波尔多酒杯外面的盒子已经被他换掉,太多的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是会引起人们怀疑的,刘朝明给它配了一个大小合适、精雕细琢的红木匣子,里面铺着鲜红色的丝绸,分成四个长方形的格子,正好摆放四个小波尔多酒杯。透明的高脚杯配上鲜红色的丝绸,对比尤其鲜明,看着很是高大上。 刘朝明把东西带到,一个年老的太监上来取走匣子,呈给皇上。皇上一看,确实稀奇,再拿出细看,顿时引得在场的人都是一惊,只见这种杯子造型奇特,光滑圆润,杯体清澈透明,杯子的里面通透晶莹,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世子看见杯子之后也微露讶异,稍稍动容。 呈给皇上的公公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皇宫内的宝物该见的都见了,却从没见过如此与众不同的酒杯,他立刻向皇上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又得一个宝物!” 皇上也是龙心大悦,他和颜悦色地问这晶润清透高脚杯的主要用途、如何使用。 刘朝明详细地解说一番,皇上听完之后,着人取一壶温过的酒来,倒入其中一个小波尔多酒杯中,只见里面的酒液无比清晰,其中的杂质纤毫毕现。端到鼻下微嗅,比往日更为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皇上表示很高兴,大大夸奖了刘朝明一番,并询问他要什么奖赏。 刘朝明自然推辞,言明是为了感谢皇上的赐婚才献宝物,不敢再要皇上奖励。不过,贤妃在一旁帮腔,皇上也说一定要赏他。于是,刘朝明就坡下驴,请皇上赐一幅墨宝。 第30章 .皇上赐字 刘朝明请皇上赐一副墨宝,皇上点头答应,问他想题什么字? 就在刘朝明张口请皇上为他将来的酒庄题几个字时,坐在皇后身旁的一个盛装打扮的妃子站了起来,截住了刘朝明正要出口的话:“皇上好偏心呀!贤妃姐姐的侄婿第一次进宫,皇上就要赐他墨宝,看来贤妃姐姐的侄婿深得皇上欢心啊!” 又来一个!刘朝明心里暗叹,这还有完没完,小波尔多酒杯我已经献了,不过是要皇上写几个字而已,值得你出来推三阻四? 贤妃不乐意地道:“刘朝明向皇上献出宝物,皇上高兴,赏他一副字,不是理所当然吗?妹妹既然羡慕,不妨也搜集一个咱们大家伙都没见过的东西出来,到时皇上肯定不止赏你一副字。” 淑妃却另有目的,谁都知道皇后今天带她们到安神殿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尽情地奚落嘲讽一番定远侯世子。岂知世子无动于衷,而这个刘朝明还献给皇上一件宝物让皇上龙心大悦,眼看皇后的目的落空。她想,不如趁此机会交好皇后,若是将来皇后站在自己皇儿一边,那皇后娘家的势力,还有以前支持太子的势力不是都归自家皇儿了所有了么? 淑妃打定主意,便对贤妃说:“贤妃姐姐别心急,妹妹还不至于挡着皇上给后辈赏赐东西。妹妹想,刘朝明送的这个什么晶润清透高脚杯确实稀罕,皇上见了也喜欢,不如问清楚姐姐的侄婿从何处得来的宝物,如果咱们知道了这宝物的制作方法,不就想要几个就有几个了么?”淑妃说到这儿,转身看向皇上,说,“皇上,您觉得臣妾这个办法可好?” “嗯,确实很有道理。”皇上点头赞同,抬眼看向刘朝明,问:“刘朝明,你是怎么得到这件宝物的?不妨细细地说说。” 狠,够狠!刘朝明对古代的女人突然生出一种毒如蛇蝎的感觉,幸亏他准备送此礼物之前,把可能会发生的情景在脑中都过了一遍,包括他应该怎么回话都琢磨了一番,对于皇上的问题,倒也毫不意外。 他装作回忆的样子,想了片刻,说:“是小生十三岁时,在别院待得实在烦了,就跟先生说了一声,带了几个小厮,一路向北,打算到附近的地方走走。越往北走,人烟虽然稀少,但地界越加开阔,小生和几个小厮兴致上来,便挥舞马鞭,让马尽情狂奔,结果……小生的骑术稍微差些,撞上了一队也正往北而行的大商队,咳,小生被撞飞,滚落到一旁的土坑中,直接昏了过去。现在小生左臂上还有当时留下的一块儿疤。” “醒来后,幸好性命无碍,只是左腿摔得骨折,小生主动向他们提出赔偿,他们倒也没为难小生……此后,跟商队结伴而行,商队中竟有几个眼窝深陷,高鼻梁,头发卷卷,皮肤极白的人,他们的主人常用此杯饮酒,晶莹剔透,煞是好看。小生自小住在别院,还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才不识此物,当时并未多想,只觉特别喜欢,便苦苦恳求买他一套。起初,那人并不同意,但经不住小生……软磨硬泡,终于让他松了口,买到这件宝物。后来,他们一直往北走,而小生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出来的时间太久,就跟他们拱手告别。当时倒是顺口问了一下他家的住处,他笑着跟小生说,他家远得很,在一个叫什么西伯利亚的地方。” 刘朝明这一番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十三岁出去为实,摔伤为实,碰上商队也为实,但其他全部为假。 皇上听了,略有些失望地说:“朕倒是在老祖宗的古籍上见过,好像确实有一个叫什么西伯利亚的地方,但离此甚远……你后来又是如何知道这是宝物的呢?“ “启禀皇上,小生回到别院以后,曾经拿出来让老师看过。老师看后大惊,告诉小生此乃珍宝,不可轻易示人,也不要随意炫耀。自古财帛动人心,小生谨遵师命,妥善收藏,不敢在人前展示,也从未使用过。如今承蒙皇上看重,献上此物,世间唯有皇上您才配使用此宝啊!”刘朝明不忘恭维皇上一番。 “皇上,您看刘朝明对您一片忠心,这墨宝……?”贤妃赶紧把话题拽回来。 “朕金口玉言,当然要写了,刘朝明,你想好题什么了吗?” 原本想请皇上为将来的酒庄题字,但见皇宫的几个女人说话处处下绊子,刘朝明再一次体会到宫斗的残酷和无处不在,他几乎是马上就改变了想法,立刻向皇上说:“请皇上为小生的书斋题字。” 皇上走到桌案前,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下了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有容书斋”。 刘朝明看了,面露钦羡神色,激动地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幅字立意深远,足见皇上胸怀宽广,心系天下,小生深感佩服,多谢皇上赐字!”说完,一撩袍袖,跪下谢恩。 淑妃没有达成目的,着实不甘,但皇上已经赐了字,她已经再无办法,只好说:“皇上不仅好文采,连选人的眼光都这么准。您看,世子和他的夫婿站在一起多般配啊,两人一文一武,一动一静,真是郎才女貌,咳,看我这张笨嘴,应该是郎才郎貌,天作之合啊!” 刘朝明已经站起身来,与世子并肩而立。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洒然英姿,还真是郎才郎貌,各有风华! 不过,淑妃的意思并非真正的告诉大家他们很般配,她只是又一次提醒世子以男儿身嫁人。 一时之间,不光皇上、众位妃嫔,就连殿内值守的太监、宫女,殿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他们两人身上,目光灼灼。 刘朝明本不是原生态的古人,不像古人那么重视脸面。他现在已经跟世子有了夫夫之实,而他们还属于明媒正娶,所以刘朝明不在意被人说娶男妻。说就说呗,这本来就是事实,又不是杀人放火,害人性命,他自己的事,别人爱说,他也挡不住啊!这是刘朝明作为一个现代人跟古人在本质上的不同。 但、是,尽管如此,也受不住这么多双眼睛往他们身上打量啊,特么的跟看猴子似的看他们,刘朝明真想朝他们大喊:“没见过帅哥啊,一个两个都跟狼似的!” 他这种心态还觉得不自在,可想而知世子的屈辱。 刘朝明决心打破这诡异的安静,他向淑妃一礼,朗声笑道:“多谢娘娘夸奖!虽然小生真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燕见燕舞鸟见鸟呆,但娘娘说出来,还真让小生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哈哈--”皇上率先大笑出声,指着他道,“没见过你这么自夸的!” 贤妃暗暗替自己侄子心焦,不知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气氛,却被刘朝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哭笑不得。 德妃、舒嫔听了,呆了一下,听到皇上的话后才反应过来,一个用锦帕捂着嘴,双肩微颤,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连皇后和淑妃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瞬间裂开。 太监、宫女头垂得更低,微微抖动的肩膀或身体显露出他们努力遏制笑意,却并不成功的事实。 刘朝明囧,心说,至于吗,不就自我吹嘘了一下吗?唉,现代人的语言智慧,古人你永远不懂! 他看向世子,还是世子最为镇静,他面色不变,依然神情淡漠,只稍微侧过头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他,仿佛在无声地询问:“就你这样吗?” 刘朝明的第一次皇宫之行还算圆满,他给了皇上一个好印象,还得到了皇上的一幅墨宝。明年开春,皇上御赐的字就要粉墨登场了!皇后,这是你逼我的。刘朝明默默地说。 两人顺着原路往宫门口走,走到一棵古木参天的大树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突然从树后闪了出来,撞到了刘朝明的腿上,“咚--”的一声,小男孩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他怯怯地注视着向他走来的男人,不自禁地用屁·股蹭着地往后挪。 这个男人带着笑,弯下腰一边扶他起来,一边问他:“你有没有事?” 给他拍干净衣服上的土,又重复问了一遍,见他仍是不回答,转身问后面的男人:“世子,你知道这个小孩儿是谁吗?怎么不说话?” “七皇子殿下。” “七、七皇子?”男人惊讶地说,“皇子怎么会这么瘦?”说完,他起身,七皇子以为他要转身离开,谁知他恭恭敬敬地朝他弯腰行礼,说:“小生见过七皇子殿下。” 男人行完礼,直起身来,紧接着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说:“七皇子,你刚才是在玩游戏吗?还是有人追你?” 他不想吭声。 男人握住他的手,把他的小手放到男人宽大的手掌中,给他暖手,跟他说:“七皇子,伺候你的人呢?你的手太凉了,怎么能穿这么少,明天要多穿点儿衣服才行,还要多吃些饭才能长胖些。”说完,还用他暖乎乎的手捂了捂他的脸蛋。 “世子,这是怎么回事,七皇子身边平时没伺候的人吗?”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宫了。” 男人一直给他捂着,然后男人的手伸进一只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盒据男人说是巧克力的东西,还给了他一个白色的带着毛毛的东西,男人说,这是一只玩具小兔。 男人从盒子中拿出一块儿巧克力,让他看着,告诉他怎么撕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递到他嘴边,说:“来,尝尝,很好吃。” 江公公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可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尽管它是深褐色,颜色一点儿都不好看。但男人的手很暖和,说话很温柔,我想尝尝他给我的东西。七皇子这样想着,张开嘴巴,男人把巧克力放进他嘴里,他慢慢地咬着吃,有些苦,不好吃,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可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这东西很滑,还有些甜,很香,嗯,很好吃。 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走了,男人走的时候对他说:“七皇子,要好好活着,嗯?” 上了马车,两人都没有说话。刘朝明情绪有些低沉,尽管世子只告诉他那个男孩是七皇子,可想也知道,七皇子在皇宫里的处境究竟怎样。穿得那么少,还那么瘦,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吗?熬过这一个,下一个呢? 世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既然情绪都不高,就喝酒解闷吧,回到府中,刘朝明邀请世子去他的院里喝酒。世子没有拒绝。 念络、思冰摆上了酒菜,刘朝明从外面回来,让两人下去休息,然后一脸神秘地从一个小盒子中又拿出两个晶润清透高脚杯来!他嘿嘿一笑,说:“还有两个,正好咱们自己用!”说着,给世子倒满一杯。 世子震惊地看着眼前清澈透明的酒杯,过了一会儿才凑近杯子闻了闻,酒香扑鼻,接着,他仰头一饮而尽。 第31章 .惊吓 刘朝明和世子在外间的榻上相对而坐。 世子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面色不变,把杯子往前一放,缓缓地朝刘朝明说:“倒!” 刘朝明心说,这是要喝闷酒的节奏啊,像这样喝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绝壁会醉的。 他笑着劝世子:“世子,酒菜丰盛,只喝酒不吃菜怎么行,咱们边吃边喝。”说着,往世子碗中夾了一块儿鱼肉,说,“来,尝尝看,这道菜可是厨子的拿手好菜,味道不错。” 世子看他一眼,倒也夹起来尝了一口。刘朝明这才再次为世子斟满酒,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对世子说:“我敬世子一杯,咱们小酌一口就好。”说完,先喝了一口,朝世子微微一笑。 世子也慢饮一口,和刘朝明一起边吃边喝。刘朝明见世子如此听劝,依世子的身份、地位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还真是难能可贵。 吃了一会儿,世子冷不丁地问:“当初让你娶一个男人为妻,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还能怎么想?自然是无比排斥。刘朝明心中暗道,但话当然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他说:“开始我确实有些不能接受,主要是……历朝历代还没有人娶男人为妻,而且,我……对男人没感觉……” “哦,没感觉?”世子眉头一挑,抬眼看他,“那晚,你那是……没感觉?”你这个混蛋足足做了两次,还说没感觉,那要是有感觉会是什么样子?世子一想起那晚的事来,就恨得不行! “呃……”刘朝明干笑两声,尴尬地解释,“我那不是……从没跟男人做过,自以为对男人没感觉嘛,谁知道……”谁知道自己男女通吃!两世才搞清楚自己的性·向,刘朝明也很郁闷,这算什么事?自己穿来古代的目的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世子啊,我也算半个皇亲国戚了,但是今天在皇宫里,看见的那几个妃子,一个也不认识。不如你跟我介绍介绍,皇宫里这些人物之间的关系,以后我也好心里有数。”刘朝明见话题方向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世子也就细细给他讲了一番这其中的人物关系,并特意跟他说到,今天下午站起来屡次向皇上进言的妃子乃是淑妃,五皇子的母妃。 两人边吃边说,算是成亲以来第一次正常地交谈聊天。世子虽然后来小口小口地饮酒,但他第一杯全部空腹下肚,而且刘朝明酿得这些酒度数比古代的酒高多了,不到半个时辰,世子的脸孔已经微微发红。 不过,只看世子的表情可看不出来,刘朝明一开始也没注意到。等到世子突然嘀咕了一声“热”,接着便开始解外衣,扯中衣领口的时候,刘朝明感到不对劲儿了。 与平时的淡然、八风不动相去甚远,刘朝明反应过来,世子是喝醉了! 大多数喝醉酒的人都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表现。比如说,平时不爱说话的,醉酒后摇身一变,化身为唠叨婆,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滔滔不绝。 世子醉酒后也有这个倾向。他解开外衣不算,还站起身来要脱掉外衣,依然是淡淡的模样,依然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但此时的世子言行间却多了些人情味。 世子中衣的领子大敞,露出白皙的颈部,刘朝明发现自己对着世子裸·露的皮肤竟然咽了咽口水。刘朝明不禁内牛满面,这、这是什么节奏,难道自己在搅基的路上踏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世子脱了外衣,还要接着脱!这可是冬天啊,虽然室内有供暖,但赤身露·体也不行,很容易发热的。刘朝明赶紧上前按住世子的手,劝道:“世子,别脱,别脱,小心着凉了!要不,你晚上就别回去了,在我这儿休息吧。咱们现在去内室,到床上再脱,啊!” 当刘朝明靠近世子,闻到其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和微微的酒味时,他就禁不住口干舌燥心发紧。肯定是自己也喝多了!刘朝明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心情稍微坦然一些,像一个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一样,内心暗戳戳地把世子的左手搭到自己肩上,自己的右手揽住世子的腰,便要驾着世子往内室走。 “念络妹妹,听说我们世子在爷这儿,这么晚了,我来接世子回去。”从外面传来世子的大丫鬟肃仪的说话声。 正要往内室走的世子听见肃仪的声音,猛地停住了脚步,一边甩开刘朝明一边说:“我要回去。” 刘朝明没料到世子一下子甩开他,身子踉跄着往一边倒去,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世子的左臂,许是世子醉酒的缘故,他竟然跟着刘朝明一齐朝地上倒去。 只听刘朝明“哎哟——”一声,他被世子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下面,背部、脑袋撞倒了地面,疼得厉害,世子的嘴唇正好挨住他的嘴唇,这、这什么状况?刘朝明睁大眼睛看着身上的世子,世子也低头看着他。 站在门外的念络和肃仪先是听见屋内“咚——”倒地的巨大声响,接着又听见了刘朝明惨叫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双双推开门一看,只见世子正压在刘朝明的身上,两人的嘴唇紧紧相贴。 “啊~”念络轻喊一声,羞得捂住了眼睛。肃仪立即向两人一欠身,说:“世子、爷,你们继续!”边说边笑盈盈地拉着念络退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刘朝明听见二人的脚步声,知道两人已经进来,虽然他现在和世子双唇紧贴,但地面冰凉,后背生疼,他根本心无绮念,刚想喊念络扶自己起来,谁知二人识趣地走了。 走了,也好。刘朝明推了推身上的世子,示意他起来,哪料世子的舌头一下子伸进了他的口中。对方这么主动,刘朝明也不好再客气,抱住世子热情地回应。两人双唇紧密相触,呼吸清晰相闻,舌尖在对方口中肆意扫荡,直吻得两人气息急促。 不过,自己还躺在这冰凉的地上,感觉再美好,这冰凉的地面也不是办事的地方啊!刘朝明劝说世子从他身上起来,世子一改平时的淡漠态度,他说了好几次,世子才从他身上起身,顺带着把他也拉了起来。 今晚外间没人,刘朝明心说外间没人正好,他们办事时也不用顾忌声音太大了,刘朝明这样想着,就顺手把外间的门一插,跟世子进到内室。 刘朝明把纱帐放下,回头一看,世子已经躺在床上了。 想到洞房花烛夜初尝*的美妙滋味,刘朝明几下脱了外衣,上了床,扑到世子身上。这次,他的手大胆地摸进了世子的衣服里,双手细细地感知世子的身体,又紧实又光滑,手感真好。 两人的唇又一次贴到了一起,世子的脸上、颈部……都留下了刘朝明的吻,世子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两人几乎同时有了反应。 刘朝明褪去了世子身上的衣物,正当他想脱掉自己的衣服,打算进一步的动作时,忽然感到上下颠倒,自己一瞬间平躺到了床上,世子的上半身稍微撑离他的身体,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世子此时的目光很温柔,很专注,让他一刹那间恍惚地误认为世子对他情根深种。当然,这只是错觉,世子醉酒了而已,当他明日醒来,也不知还记不记得今晚发生的事,记不记得他喝醉酒后坦率又豪放的做派,竟然自愿在上面。 毕竟是男人,世子想掌握主动权,那他就安心地在下面享受好了,不过,男人在上面做承受的一方,据那个死太监说可是很辛苦的。 刘朝明边想边对世子轻轻地说:“世子,别着急,先让我脱了裤子。” 等到碍事的衣物除去,刘朝明拿出脂膏想给世子用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世子压在他的身上,身体一动一动的,正努力地在他的下面寻找入口! 擦!这、这不是被上的节奏吗? 刘朝明立马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急得朝世子叫停,奈何世子根本不理他。 不行!绝对不行!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可以对男人有反应的事实,还没怎么消化呢,就要变成被上的一方,这绝对不行! 刘朝明全身冷汗淋漓,他使劲推世子,拍打他的手臂,在世子身下剧烈地挣扎,想要从世子身下摆脱出来。奈何他的武力值太小,世子虽然醉得只剩下了本能,但他的力气可不是白给的。刘朝明越是挣扎,世子压得越紧,刘朝明简直欲哭无泪,他万万想不到一个美好的夜晚,竟然神转折地要变成他噩梦的开始! 不,不行!照世子现在这个没轻没重的样子,他要是真被采了菊花,搞不好就是菊花残,满地伤,他下半辈子就废了! 刘朝明此时心里可真是后悔的要命,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倒流,让肃仪把他们家的世子爷带走啊! “啊——疼——”刘朝明惨叫一声,世子戳到了他的菊花,要是再继续下去,他今天可就得交待到这儿了。刘朝明想到这儿,手下意识地伸向了世子正要做恶的丁丁,一下子握住了世子的命根子,世子的注意力霎时被吸引过来,然后,他的手变成了某个地方的替代品。 世子老实了下来,趴在他的身上,紧紧地抱着他,身体不断耸动,过了很久很久,刘朝明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僵住了,才终于迎来了世子的尽兴。 刚才的惊吓早把刘朝明的□□赶跑了,世子得到了纾解,没事人一样趴在他的身上沉沉睡去,刘朝明满心伤痕地使劲推开世子,任命地穿上中衣,跑到外间喊念络她们过来,准备热水。 他身上都是世子的那啥,他不洗洗怎么睡? 念络、肃仪领着几个小丫鬟,把沐浴的浴桶、热水等一样样地准备好,眼光似有若无地往他的下半身上瞟。起初,刘朝明还以为自己裤子没穿好,才引得丫鬟老是瞧他的下身,后来脑中突然电光一闪,才意识到这俩丫鬟在看什么?他算是明白了!感情两人刚才推门进来时,见了他们的位置,误以为自己是被压的一方,所以才忙不迭地出去。现在两人其实看的是他的…… 刘朝明狠狠地瞪了两个大丫鬟一眼,尤其是那个肃仪,当时他还心里奇怪,一开始说要接世子回去,后来却主动地关门走人。原、来、如、此! 念络被刘朝明瞪得不好意思,垂下了头。肃仪却依然言笑晏晏,她家世子被压,她们心里不忿,自然对刘朝明没有好脸色,但若是反过来,那她们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后来,世子的丫鬟对刘朝明的态度好转了不少,究其原因自然和此事有关。当刘朝明意识到这一点儿的时候,简直苦笑不得。不过,那时他正和世子琴瑟和谐,因此乐得大方,让人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事实不是如此。 洗了一个热水澡,重新上床,看见旁边睡得正香的世子,刘朝明恨得牙痒痒,在世子的身上摸了一遍,吃足了豆腐,才抱着世子又高兴又苦恼地睡去。 第32章 .撤消称号 世子一觉醒来,头微微处在宿醉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看到顶部的纱帐不是他看了就烦的红色,心里疑惑他这是在什么地方?待看到身上搭着的胳膊和腿时,他马上明白过来,这里应该是刘朝明的居室。 昨日从宫中回来,心情郁郁,刘朝明说喝些酒,他也想借酒浇愁,于是,就跟着刘朝明来到正院喝酒,看来这次又喝多了。平生仅有的两次醉酒,都是因为喝了此人酿的酒! 世子心想自己着实太过放松了,和上次醉酒一样,他竟然对醉酒后一无所知。要是在战场,在边塞,像他这样醉酒,遇到敌人半夜偷袭,那不是误了大事?看来,今后自己一定要远离酒,切不可随意多饮,否则自己醉酒后不就任人宰割了么? 想到这里,世子忽然冒出一阵冷汗,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身体的下方,还好,还好,没事!世子大为庆幸。 他把刘朝明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腿移开,坐起身来,整理自己的中衣。衣服带子系得跟他平时不同,世子抬眼瞪了刘朝明一会儿,低下头,解开,正要重新系上,只见自己右胸的一点处周围竟有印记。世子低头细看,竟是牙印!牙印?世子眼中带火,看向罪魁祸首。 刘春明昨晚没得逞不说,还着实受到一番惊吓,睡醒之后下意识地朝世子睡的方向看来,正对上世子冒火的眼睛。刘朝明心说,怎么了这是,他昨晚可没干什么让人愤恨的事啊?倒是他自己,差点儿菊花不保,他可什么都没说啊! 刘朝明这样想,眼睛瞥到了世子敞开的胸部,立时心头大囧。那是他心有不甘之下,咬了世子一口,没想到现在一看如此明显,他没怎么下重口啊! 刘朝明尴尬地笑,讷讷地说:“那、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口误,一时口误……”边说边坐起来,伸手把世子的衣襟往里拉了拉,遮住了牙印,对世子满脸赔笑。 世子恼恨地拍开他的手,起身就要下床。 刘朝明心说你昨晚干的事可比我激烈多了,怎么老是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还是你根本就不记得昨晚的事?他看似随意地对世子说:“昨晚你的丫鬟肃仪过来接你,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又同意你在这儿睡了。” “不会是你摆爷的架子不让她接吧?”世子淡淡地说。 “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刘朝明问。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世子心里一紧,他确实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难道他有什么失态的行为? “哦,没什么。你以后还是少喝点儿酒。”刘朝明没敢说出真相,但忍不住提醒世子少喝酒。主要是世子再醉一次,他就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如昨晚一样侥幸逃脱。等等,世子醉酒后如此表现,那以前世子醉酒后难道也这样?应该不会吧……刘朝明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心下决定有时间还是要问问世子的丫鬟。 至于他没告诉世子昨晚他打算霸王硬上弓的事实,实在是他另有一番计较:幸亏世子昨晚醉意上头,头脑不清,要是在他清醒的状态下,世子力存做攻的念头,那他妥妥地是被压的命,而且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节奏!!他现在庆幸世子没有这想法,所以,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吃了!! 两人起床吃过早饭,竟然来了一道皇上的圣旨! 刘朝明有些莫名其妙,心说昨天才刚见皇上,有什么事昨天下午不说,怎么还单单特意一大早来宣旨呢?世子昨日听了母亲瑞平公主的话,心里倒是有数。 果然,圣旨的内容就是林锐驰已嫁为人·妻,不再适合做定远侯府的世子。特此取消林锐驰定远侯世子的称号,今后不得再以此相称。 原来是昨日下午,皇后没有达到羞辱林锐驰的目的,反而让刘朝明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心里极恼。当天下午就指使人写好折子,今儿一早就有几人上书皇上催促立刻撤消林锐驰世子的称号。皇上原本已经同意,所以这道圣旨很快就下发到刘朝明和林锐驰面前。 刘朝明心说,针对世子的事怎么就没完没了呢?这层出不穷的打击,任何一个人也消受不起啊!一个人要是平时太要强了,遇到这事,绝壁被逼疯啊! 等到宣旨太监走后,刘朝明就想劝劝林锐驰,可想来想去要么是你看开点儿,不就是一个世子吗,没什么稀罕的;要么就是世子的称号没了就没了,只有人还在,就一切都有希望诸如此类不痛不痒的话,还真没什么建设性的话可劝。 到最后,又想起来婚前皇上好像册封世子为正五品子爵,“公、候、伯、子、男”五等爵位,世子被封子爵,离侯爵之位差了两个等级而已,与侯爵世子基本上没大差别。所以,刘朝明又拿这个来劝林锐驰。他对林锐驰说:“锐驰呀,‘世子’这个称号取消就取消了,你‘开国子’这个爵位可不比侯府世子差,咱们刘府说来也是一个有爵爷的府邸。以后,所有的下人直接称呼你‘爵爷’好了。” 于是,由刘朝明拍板,从这之后,府中上下一致称呼原来的定远侯世子林锐驰为爵爷。 其实,在林锐驰的心中,不是世子这个身份多么重要,而是“世子”的称号是一个证明,证明他还是定远侯府林家的一员。可是撤消了“世子”的称号,在他看来,就斩断了他与侯府的关系,他彻底地成为了侯府的一个局外人,一个嫁出去的人。 曾经属于侯府的一员,现在被迫困于别府中的内院;曾经是侯府未来的接班人,以护得侯府周全,为侯府增光添彩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如今目标瞬间消失,林锐驰的人生支柱顷刻坍塌,其中的心理落差之大,是别人无法想象,也无法体会的。 所以,不管刘朝明怎么安慰,也不能消弭他内心沉重的失落和巨大的无归属感。他无法自抑地沉浸于其中,感受失去目标后的虚无痛苦,体会身无所依的空落煎熬。 当刘朝明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妄想拿什么“爵爷”的称谓来安慰他时,他,爆发了!他冲着刘朝明喊:“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在你身下时的那种屈辱愤恨吗?你知道我被众人当男妻看时心里的痛苦无奈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出去!” 刘朝明被林锐驰赶了出来,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既想对着林锐驰大喊一声,“这是我的屋子”,又忍不住心疼他。昨晚他差点儿菊花不保,那时他既害怕又后悔,外带不甘心。现在林锐驰说的这些,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算是稍稍有点儿体会。 林锐驰在他的房间里独自呆了一上午。 中午的时候,刘朝明让丫鬟把几样小菜放到托盘中,自己一人端着饭菜,推开屋门。林锐驰正站在窗前,微微抬头望着外面的天空,让刘朝明瞬间想到渴望自由的小鸟,无根的浮萍。也许这就是林锐驰发火的原因吧,他想纵马驰骋,却被困于内院;他想有所寄托,却被斩断关联…… 刘朝明轻声地对林锐驰说:“吃些饭吧!” 林锐驰转过身来,看着他,没有再把他赶出去,而是摇摇头,说:“我不饿,不想吃。”说完,又转过身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 看着林锐驰挺拔却略显孤单的后背,刘朝明忽然心中一动,他没有再劝林锐驰吃饭,而是说:“我有一首曲子,不如我弹上一曲为你解解闷。” 林锐驰有些不耐烦,但刘朝明好心相劝,处处对他忍让,他刚才却失态把刘朝明赶了出去,确实有些过分,现在不能再如此。所以,林锐驰没有再反对。 刘朝明在现代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很赶潮流地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特意练习过这首曲子。 于是,刘朝明让人把书房中的古琴抱来放到桌上,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端坐在桌旁,凝神想了一下,然后轻轻用手一拨,一曲凄美伤感的乐曲从他的双手中倾泻出来,再配上他那清润略带磁性的男声,把一个受尽磨难,但仍心意不改,强烈渴望自由、渴望打破目前状况的人形象地再现出来。 这首曲子就是老版《西游记》中最早的一个插曲《他多想是棵小草》,其中的歌词特别贴合林锐驰的心境,所以刘朝明边弹边唱,希望这首歌曲能引起他的共鸣,让他把心中那些负面情绪尽量释放出来,不要再一个人暗自神伤。 林锐驰一开始根本不在意,但当刘朝明一经弹奏,唱出来之后,他就完全沉浸在凄婉动人的乐曲和歌词中了。 “他多想是颗小草, 染绿那荒郊野外; 他多想是只飞雁, 闯翻那滔滔云海。 哪怕是烈火焚烧, 哪怕是雷轰电闪, 也落个逍遥自在, 也落个欢欣爽快……” 当刘朝明一曲终了,林锐驰还沉浸其中,久久没有说话。刘朝明沉默地坐在一旁,任凭他心头感慨万千……过了良久,林锐驰才再次抬头对刘朝明说:“不错,再弹一次。” 刘朝明便接着再轻抚琴弦,放开歌喉,弹了第二遍。之后,林锐驰又要求他再弹一遍。 接着,刘朝明弹了第三遍,第四遍……一直弹了不下十几遍之后,他的双手僵硬,口干舌燥,实在是受不了了。要不是看着林锐驰依然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刘朝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最后,他对林锐驰说:“不行了,我实在是累了,你要是还想听,明天我再弹给你。”见林锐驰还要说话,他马上接着说,“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今天是不想再弹了。不过,这首歌曲可是根据一个故事而来,你想不想听听这个故事?” 林锐驰轻轻“嗯”了一声。 刘朝明微微一笑,说:“好啊,不过我现在可是口干舌燥,让我喝些水,咱们睡会儿午觉休息休息,等到我养足精神再给你讲。这可是一个特别长的故事啊!” 林锐驰点头表示同意。他没有让刘朝明出去睡,很干脆地躺到床里面。刘朝明躺在床外侧,心想,这个时候的林锐驰虽然脆弱,但脆弱得像个孩子一样,为了自己心爱的玩具对他可是言听必从。 刘朝明闭眼休息,过了半晌,只听林锐驰问:“这首歌曲中的那个人最后怎样了?” “得成大道,功成圆满。”刘朝明答。 第33章 .真实的一面 也许是昨晚受了寒,也许是“世子”的称谓对林锐驰很重要,导致他情绪郁闷,当天下午午睡醒后,林锐驰双颊通红,刘朝明看了觉得肤色不正常,用手一摸额头,触手滚烫,显然是发热。 他立即派纸传去请大夫。大夫来后,诊了诊脉,说是心思微重,加上受了风寒才引起的内伤发热,并无大碍,然后写了方子。刘朝明谢过大夫,吩咐把人送出府,然后让纸传跟砚随按方拿药。 感冒发烧在现代算是小病,但在古代可不能等闲视之。刘朝明从小二室中拿出温度计,要给林锐驰测一下体温。 林锐驰一听说要塞到他的腋下,怀疑地问:“这是什么?塞到腋下有什么用?” 刘朝明随口答道:“这叫温度计,也是上次从那个西伯利亚人手里买来的。这个可以测量身体的温度,超过37摄氏度就是发烧。放到人的腋下,可以准确地测量体温。我看看你有多烧,如果不超过38度5,说明不是特别厉害。” 林锐驰虽然和刘朝明的关系稍微近了些,但对接触他的身体很是反感,不愿意测量体温。刘朝明无奈,只好拿《西游记》做诱饵,跟林锐驰说,只是把温度计的一头夹在腋下,不用多长时间,正好他在一旁给他讲故事。 于是,刘朝明开口缓缓地跟林锐驰讲石猴出世,讲完这一段故事,五分钟也差不多够了,刘朝明拿出体温计一看,38度多,还不是太烧,这让他稍稍放心。像治疗感冒、咳嗽的药,小二室中也有,不过鉴于用一次少一粒,好药要用到刀刃上,古代的汤药能轻易治好的病,刘朝明是不会随便动用的。 等到纸传取回药,把药熬好之后,刘朝明把盛着黑乎乎汤药的碗递给林锐驰,他闻着药味都觉得苦,谁知林锐驰面不改色地几口就把汤药喝了下去。刘朝明不禁心中暗赞,就看林锐驰的这些做派,除了为人淡然傲气一些之外,其它方面可没有一点儿那些世家贵族子弟的骄横纨绔劲儿。 林锐驰喝完药之后,用茶水漱了口,躺回床上,让刘朝明接着给他讲《西游记》。 刘朝明安排丫鬟在外间守着,方便他好使唤人。然后也上了床,靠在床头,被子搭到身上,接着跟林锐驰讲孙悟空的故事,讲孙悟空拜师学艺,讲他学会了七十二般变化,会腾云驾雾,一个筋斗云,就是十万八千里……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宁静温馨的日子,不知是他在林锐驰正伤心时陪伴他,还是他的故事吸引了林锐驰,这些天林锐驰一直住在他这里。没有提出过要回去,也没有再像那日郁郁寡欢,他的病也慢慢好了。 每天,刘朝明都会给他讲几章《西游记》的故事,下午,林锐驰就用玉箫练习吹奏《他多想是棵小草》这首曲子,有时刘朝明会在一旁抚琴相和,有时则是埋头把上午讲的章节用笔记述下来。 刘朝明打算来年春天开办书斋,到时,《西游记》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招牌。 他把自己的打算跟林锐驰说了,林锐驰也表示赞同,还把挑选地址揽了过去。当然不是林锐驰自己出去找地方,而是他吩咐李鸿去办理此事。 这一天,刘朝明刚给林锐驰讲了几章,然后坐着慢慢喝茶。林锐驰则坐在他对面翻看他前些日子写下来的故事。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也悠闲自在,如果能一直如此,那该多好! 刘朝明想到世子特别偏爱《他多想是棵小草》这首曲子,每天都会听他弹上一会儿,或是他自己吹奏一曲。要是府中有几个会吹拉弹唱的伶人,那不是随时可以叫来听吗?而且,他的笔记本上还存着不少好的曲子,把曲子写出来,交给伶人去练习,时常让他们给林锐驰弹奏弹奏,他的心境应该会开阔不少吧! 还有,作为一个穿越人士,知道很多经典故事,在这缺乏娱乐生活的古代,有责任也有义务把丰富多样的娱乐元素传播过来,说书、讲段子绝对能够一炮打响!他不是要高调吗?这可是夺人眼球的好途径!只要选好人选多练就行! 想到这里,刘朝明也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的这个打算也跟林锐驰讲了讲,林锐驰淡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才开口道了一声“随便”,接着问他:“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刘朝明感觉世子有些不快,但并不知其中原因,听见世子问他,笑着说:“叫你锐驰啊!” “谁允许你叫我名字的?”林锐驰平淡地问,声音虽然不大,却尽含质问的语气。 “啊?这几天我不是都这样喊你吗?”刘朝明有些莫名其妙。 林锐驰不理会刘朝明,他自顾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拨了拨水面上漂浮的茶叶,轻轻啜了一口,方才对刘朝明说:“我不习惯别人喊我名字。” 刘朝明差点儿跪了!这几天他可是一直喊名字的,也没见林锐驰说什么。现在却拿对他的称呼找他的麻烦,肯定是他刚才有什么地方说错话了,惹得林锐驰不高兴。 自从林锐驰生了这一场病,和他的关系日渐好转之外,两人也越加熟悉。因此,刘朝明就发现,林锐驰这个人小有脾气,一般情况下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因为他平时总是一副淡然、不动声色的样子,所以很难发现。 就像他们婚后第一天,他嫌林锐驰的丫鬟轻寒说自己是客,当时林锐驰二话不说立马就让轻寒跪下赔罪,但晚上就让肃仪把他挡在屋外,一连几天不让他进他的房间。 现今,两人关系好不容易好转,林锐驰也不排斥晚上和他同床共枕,虽然晚上依然不能动他,但相比连对方的屋子都进不去,那可强多了。 刘朝明不愿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让两人的关系重新变差,所以陪着笑说:“我、我是你的夫君,哪儿是别人呢?” 哪料林锐驰一听,勃然变色:“怎么,你也拿这话来讽刺我?” “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又说错话了,这次他倒是知道原因,肯定是“夫君”两个字刺痛了他,惹他不快。 “那,要不叫你小林?小锐……小驰……”刘朝明赶紧转移话题,迅速抛出几个选项让林锐驰选。 林锐驰听了刘朝明的话,脸色越来越黑,刘朝明心说,你自己选吧,准保一会儿你自己都认为还是叫“锐驰”这个称呼更合适。然后,刘朝明接着往下说:“难道叫夫、人……” “咚——”的一声,林锐驰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一下子让刘朝明闭上了嘴巴。 两人静默着对坐了一会儿,刘朝明轻声地跟林锐驰商量:“我看还是叫你锐驰最合适。” 林锐驰沉默不语,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显然,他心中的不快还没有过去。 这时,林锐驰的丫鬟推门进来,恭敬地向林锐驰行了一礼,说:“爵爷,公主派问玉姐姐给您送衣服来了。” 原来林锐驰生病,瑞平公主听说后,曾亲自到府里来探望自己的儿子,再三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爵爷,还单独把刘朝明叫到跟前,又是哄又是吓,让他离林锐驰远点,少打他儿子的主意,少给他儿子气受…… 之后,就隔天送些东西过来,要么是吃食,要么是衣物……唯恐刘府怠慢了林锐驰。 林锐驰朝丫鬟点点头,让她把问玉带来。 问玉进来之后,行礼问安,把公主派人送来的衣物拿给林锐驰过目,接着,又把公主嘱咐的一些话向世子说了一遍。 刘朝明倒是知道这个丫鬟,她不仅容貌清丽脱俗,而且可靠能干,是公主身前一等一的得力丫鬟。这几次送东西,公主都是派她前来。并且,据刘朝明观察,她看林锐驰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那含情脉脉地望向林锐驰的眼神,可不是假的,绝对对林锐驰怀有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不过,林锐驰现在是他的男妻,问玉想做他的女人,恐怕难以实现了。刘朝明有些小得意地想。 林锐驰听后,也向问玉交待了要好好照顾公主,府中有什么事一定要随时派人通知他,不可延误等等。和问玉的话说完后,问玉行礼告退。 林锐驰这才对刘朝明说:“以前,你按身份称呼我‘世子’,现在,你也按身份称呼我‘爵爷’吧。” “啊?这、这不太好吧,我和下人都这样称呼你,是不是……”刘朝明傻眼了。 “有什么不好?”林锐驰一挑眉,‘爵爷’这个称呼还是你给我定下来的,就这样叫吧。”林锐驰拍板。 从此之后,刘朝明就称呼林锐驰“爵爷”,等到若干年之后,林锐驰立功封侯,其他人都改口称“侯爷”,刘朝明也没有改过口,“爵爷”反而成了他对林锐驰专有的称呼。 现在,刘朝明还在琢磨自己的提议到底哪里惹怒了林锐驰。就这么几句话,感觉没什么毛病啊!刘朝明百思不得其解。不得已,悄悄地把李鸿叫到一边,把自己对爵爷的话向李鸿重复一遍,问他,这几句话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世子听了有些不快? 李鸿瞧了他两眼,才慢慢地说,伶人除了唱歌跳舞,其实还是主人的玩物,你弄些伶人玩物充斥府中,爵爷高兴才怪。 原来是这样!不过,他真没有这个心思呀,他只是很单纯地想找些人弹曲唱歌,真没别的想法啊!刘朝明听了李鸿的一番说辞后,心里大喊冤枉,立刻去找爵爷分辨去了。 等到他说清自己的想法,再三申明,林锐驰只是点点头,算是知道他的意思了,不过,对他说称呼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就这样叫吧。 第34章 .“四季蔬”铺 不管怎么说,自从皇宫一行后,刘朝明和林锐驰的关系有了明显的进展。在林锐驰生病期间,刘朝明又身前身后地照顾,为其排忧解闷,林锐驰因此一直随刘朝明在正院居住。这要是在其他的人家,肯定会说于礼不合。身为一个正妻,夫君再宠你,住正院也不合适啊! 不过,身为一府之主的刘朝明什么话都不说,下人自然更不会无缘无故地跳出来指责主人这样做不合适,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因此,在下人、外人的眼中,自然觉得刘朝明对他的这位男妻宠爱备至,虽然男妻的身份是一位爵爷,是瑞平公主的儿子,但身份再怎么尊贵,也不能生孩子不是?而且一连这么多天住在正院,心情不好了还曾把刘朝明赶出来,这……众人一边觉得刘朝明是夫纲不振,一边又暗暗钦羡。 瑞平公主每次听到从刘府回来的问玉说起此事,那是百般滋味在心头。自己儿子在刘府没有受委屈,本该高兴,可日日住在正院,就意味着两人夜夜同床共枕。自己儿子被另一个男人睡,公主心里的那一关哪里过得去? 其实,瑞平公主的担心实在是多虑了! 刘朝明虽然跟林锐驰在一张床上睡觉,起初林锐驰生着病,他不可能有这种心思,后来林锐驰的病稍微好转,林锐驰就作主,两人各睡各的被窝,刘朝明偶尔伸出个胳膊碰到他,都会听到他一声冷哼……刘朝明还真没敢有别的心思!当然也是那晚的醉酒事件让刘朝明心有余悸。 现在,林锐驰之所以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主要是因为《西游记》的故事刘朝明还没有讲完,他每天只讲三、四章,这六、七天下来,不过二十几章。 在林锐驰养病期间,刘朝明吩咐笔耕盘铺子准备卖新鲜蔬菜的事已经办好。刘朝明给铺子起了一个“四季蔬”的名字。只让人在世家大族、富人聚集区贴了几张宣传单,就开张了。 虽然开业才三天,蔬菜的价格是夏季的十倍,生意却好得出奇。其实,这也不奇怪,离过年只有二十来天了,人们整个冬天几乎没吃过什么新鲜蔬菜,富贵人家吃得再好,老是大鱼大肉也想换个口味啊!并且,帝都不愧是帝都,有钱的人多,世家大族多,酒楼妓馆也多。 而“四季蔬”铺,里面的蔬菜简直跟夏季一样丰富,什么豆角、黄瓜、茄子、菠菜、芹菜、鲜蘑菇等等品种齐全。每天一开张,门前就会排起很长的队伍,常常是蔬菜早上运到,晌午前就能售卖一空。 生意之所以如此红火,除了上述的原因之外,另一个原因则是除了人家购买之外,京都的一些酒楼也纷纷前来采买,他们一买就是几十斤,而蔬菜的产量每天就这么多,哪够这许多人买呢? 因此,每天一大早,“四季蔬”铺前排满了许多人,即使这样,稍微来得晚点儿的,说不定就要空手而归。 鉴于此,刘朝明已经吩咐人手增盖大棚了。尽管年前已经来不及产出,但年后不还有好几个月人们才能吃上正常产出的新鲜蔬菜吗? 以后也会有人效仿他的样子盖大棚、种蔬菜,那又有什么关系?京都这么大,他一家肯定吃不下。到时,他的“四季蔬”铺已经打响知名度,有了固定的买家。有人效仿更好,还会帮他转移某些人的红眼病。 蔬菜铺里的伙计都是从安田村挑出来的,而安田村的人全是他在别院时买来的奴仆,用着比较放心。并且,凡是在蔬菜铺里做工的伙计都有月钱,与外面的自由民待遇一样,所以他们干起活来很卖力,也很忠诚。 晌午时分蔬菜基本卖完,这些伙计下午会跟着马车回安田村休息,第二天早上装上几车蔬菜再跟过来。 卖完菜后剩下的烂菜叶、不小心冻了的蔬菜也不少,铺里的王掌柜遵从刘朝明的吩咐让这些伙计分一分。对于这些贫穷的人家来说,可不在乎这些剥下来的不太好的菜叶,洗一洗就能吃,还不用花钱。要知道,这些蔬菜的价格可是夏季的十倍,就算这样,仍有很多人买不上。 另外,每隔五天,爷都会给每人发上两、三斤蔬菜。拿着新鲜蔬菜回家,没有在蔬菜铺里当伙计的人家可是又羡慕又后悔,纷纷跟他们说,如果爷再选人,一定要推荐他们家的谁谁去。 新鲜蔬菜如此受欢迎,刘朝明想到京都的酒楼、一些大户人家对蔬菜的需求量要大些,从长远利益考虑,提前和他们建立合作关系肯定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他交待王掌柜和这些酒楼、大户的管事说,需求量大的可以签订合约,按合约蔬菜铺可以直接给送过去,不必排队等待。 这些酒楼和不少大户人家听了很是高兴,立即欣喜地签下了协议。 每天供应的蔬菜量是一定的,酒楼、大户人家订去了一半还多,剩下的更加供不应求,甚至有的人家还悄悄地打听“四季蔬”铺是谁开的,想走走关系确保每天能买到蔬菜。 刘朝明嘱咐王掌柜,先不要说出东家是谁,他自有计较。 他这边在书房中刚嘱咐完,就见爵爷身边的李鸿过来请他,说爵爷有事找他。 林锐驰在正院的南厅等他,等刘朝明进去,就见三个有些脸熟的少年坐在下首边和林锐驰边聊天边喝茶。 三个人见他进来,都站了起来,朝他拱手见礼。刘朝明也一一回礼,再细看,这三人就是曾经跟着韩忆盼拦住他想要教训他的三个少年。后来,这三人曾在他成亲那天过来喝过喜酒。 林锐驰也站起身来,一指板着脸的少年,对刘朝明说:“这是威远将军的儿子宋投戎。”又一指黑脸少年,“这是明德将军的儿子秦拓。”最后指向大冷的冬天还手摇折扇、扮文艺范儿的少年,“这是安平候的儿子柳寻章。” 介绍完后,几人又重新落座。 柳寻章先开口:“京都出了一家‘四季蔬’铺,我一猜就知是你开的,今儿上门来一问,果不其然。” 刘朝明笑说:“种的蔬菜有些剩余,放着坏掉太可惜,正好开了一个铺子,一来得些收益,二来也让大家在这寒冬腊月改善一下伙食。” “确实不错,祖母胃口不好,吃点儿清淡蔬菜正好。”秦拓随声附和。 “是呀,一冬都没见个绿菜叶了,看见蔬菜还真是心情大好。”柳寻章笑盈盈地道。 开口闭口都是蔬菜,这是……?刘朝明刚想开口问,就听林锐驰淡淡地说:“不就是想预订蔬菜吗?直接说就行。” 宋投戎板着一张脸说:“和他不熟,自然要客气几句。” 刘朝明听了这直白的话,有些黑线,道:“原来是这事,好说好说。大家是爵爷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用客气,想订多少,一会儿我派人吩咐王掌柜一声就行。” “爽快。这脾气我喜欢。”柳寻章说,“前段时间,咱们几人围住你那一次,你也别在意,反正你也没吃亏。我们三个以茶代酒给你陪个不是。” 刘朝明赶紧摆手,说:“言重了,言重了。” 上次事情算是就此揭过。 秦拓又说:“我表妹府上也想预定一些。” “好啊,不知令表妹府上是……”刘朝明问。 “兵部尚书韩府。” 刘朝明的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兵部尚书韩府,不就是那个韩忆盼所在的府邸吗?我的小命可是差点儿就栽在她的手里,而且她派人刺杀我的原因还和爵爷有关。 想到这儿,刘朝明不由得看向林锐驰,林锐驰却低头轻吹茶碗上的茶叶,似是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无。但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刘朝明可以确定要是他不答应,估计今晚他就崩想进屋了。 于是,他哈哈一笑,咬着牙,说:“行。” 接着几人互相寒暄几句,刘朝明想到后日火锅店要开张,便邀请他们后日到火锅店吃饭。 三人很痛快地答应了,然后起身告辞。刘朝明把他们送出院外。 这天晚上,洗漱一番之后,吹灭蜡烛躺到床上,刘朝明意有所指地对林锐驰说:“爵爷,你说我是不是很大度?面对一个刺杀我的人,我竟然选择以德报怨。” “你没必要顾虑我。”林锐驰没有就着他的话说,直接凉凉地来了一句,堵住了刘朝明接下来的话。 “呃……爵爷,你就不能夸我两句啊,我当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谁愿意当一朵白莲花啊。”刘朝明一听,垮了脸, “白莲花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白莲花一样纯洁善良,出淤泥而不染。” 林锐驰:“……” “爵爷,你怎么不说话?” “太冷。” “冷?我来给你暖暖……”刘朝明边说边掀开自己的被子,迅速地将旁边躺着的林锐驰连被子紧紧抱住。 林锐驰:“起来,放开我。” “别动手,我、我放开还不行吗?”刘朝明缓缓地直起上半身,突然压了下来,正好吻上了林锐驰的唇。 不过一会儿,帐内就想起了刘朝明的惨叫声:“轻点,爵爷,我只是想要点儿奖励罢了,你……你松手……” 重新躺回自己被窝的刘朝明心中内牛满面,娶一个男妻不要紧,搅搅基也没什么,但千万别和一个武力值比自己高的人搅基!这样的人你根本就伤不起啊,伤不起! 第35章 .拉入黑名单 第二日,刘朝明写了三张请帖,其中两张是送给杜正申、万保谦的,在乡试中与这两人结识,一直到他成亲,两人对他态度如初,不在意他的种种遭遇,能做到这样非常难得,两人算是刘朝明在古代正常交往的两个朋友。 一张请帖是送给老侯爷的,希望老侯爷闲来无事邀请老友到火锅店尝尝这种新鲜的吃法。 另外,林锐驰还给三皇子写了一张请帖,邀请他明日到刘朝明新开办的火锅店相聚。 指派人去送请帖,刘朝明接着昨日的故事继续为林锐驰讲。刚讲完,丫鬟念络就拿着一封拜帖进来,说是有人来府拜访。刘朝明打开一看,只见拜帖的名讳上写着“质洁居士”。“质洁居士”是谁?他不记得认识此人啊! 刘朝明让丫鬟把人带到前厅,先上茶,他换好外袍就过去。 等刘朝明来到前厅,就见一个蒙面女子低头轻轻地喝茶,身边的小丫鬟背对着门口跟她家小姐说话。 刘朝明轻咳一声,两人同时扭过头来,蒙面女子放下茶碗,袅袅起身,轻轻揭下面纱,露出一张略施粉黛的俏脸来,对着刘朝明粲然一笑,然后盈盈福了一礼,笑着说:“质洁居士特来拜见刘少爷。” 刘朝明朗朗一笑,拱手回礼,说:“看到质洁居士,我还奇怪是谁?原来是紫妍姑娘!来,请坐!” “我只是一名弱女子,也许正因为生活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才对那高洁义士心生向往。这不过是我闲来无聊给自己起的一个名号而已,还望刘少爷不要见笑。”紫妍微微一笑,说。 “哪里,哪里。这正体现了紫妍姑娘的高洁志向,非一般女子可比。”刘朝明评论。 “多谢刘少爷夸赞。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紫妍说完看向刘朝明。 “什么事?但说无妨,如果我能帮忙,一定帮忙。”刘朝明说,心里大概明白了紫妍姑娘为何而来。 “‘四季蔬’铺背后的东家就是刘少爷吧?”紫妍笑着道,“刘少爷不必奇怪,但凡知道你那三日施的是什么粥,就不难想到这‘四季蔬’铺是您开的。刘少爷能让这蔬菜在大冷的冬天生长,着实稀罕。春意苑的人多是伺候人的,清淡的饮食对身体更好,而且现在客人也点名要新鲜蔬菜做的菜品。妈妈派人去铺子买,有时竟买不上,我听说了,自荐过来请刘少爷赏个脸,让春意苑也预定些蔬菜吧!” “好,没有问题,我一会儿吩咐下去,到时直接去铺里找王掌管便可。” “紫妍在这里多谢刘少爷。”紫妍站起身再次深福一礼。刘朝明忙说使不得。等到紫妍起身后,刘朝明总觉得紫妍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暗含幽怨,看得他头皮发麻。 火锅店开业这一天,刘朝明和林锐驰一起坐上马车过去,火锅店离“四季蔬”铺不远,两店都在一条街上。“四季蔬”铺开业以来,刘朝明根本没有现过身,今天过来,打算一起看看。两人在路口就下了车,慢慢往蔬菜铺走。 两个人都是翩翩君子,无论是大媳妇、小姑娘,见了都忍不住回头再看。林锐驰镇定自若,神色如常,显然对此已是习以为常。刘朝明在现代怎么也当了好几年的老师,平时上课也是被许多学生盯着,倒也没觉得特别别扭。 走近“四季蔬”铺,确实买菜的人不少,队伍都排到了铺子外面。其中有一个人,是渣父府里的刘管家,这刘管家正好也看到了刘朝明,倒没有故意不理,反而从队伍中走到刘朝明身前,先向刘朝明行礼,叫了一声“大少爷”。 刘朝明见他朝自己行礼,言行规矩有礼,便停下来问了他几句话。听说渣父上火,想吃些清淡的饮食,刘朝明想了想,把纸传叫来,吩咐:“从明天开始,每天往父亲处每样蔬菜各送几斤。” “是。”纸传答应一声。 刘管家听了,不禁微露讶异:“大少爷,这蔬菜铺是您经营的?” “嗯,”刘朝明微微点头,对刘管家说:“别在这里排队了,你随纸传去铺子里拿些蔬菜,以后我会派人每天都送些,也代我向父亲问好。” “谢谢大少爷!”刘管家不禁暗自感叹,老爷真是做错了!为了自己的声名,在大少爷最困难的时候和大少爷分了家。可大少爷呢,不仅不记恨,还记挂老爷的身体,还要天天往府里送蔬菜,这可真是至孝纯善啊! 刘管家随纸传去铺子里拿蔬菜,其他一些跟刘管家同样排队的人见他出去后跟一个身着靛青色长袍的俊秀少年说了几句话,就回来叫走跟着的小厮,直接往铺子里去了!同样排队的人不乐意了:“还有没有先来后到的规矩了,为什么他不用排队,直接就可以进铺子去?啊?” “是呀,是呀!”正在排队的其他人立刻出声附和,大家纷纷表示不满。一时之间,排队买菜的队伍有些骚乱。 不仅不用排队,还不用付钱的刘管家很快装了一筐菜,由小厮提着走了出来。听见有的人嚷嚷,心情大好,朝这些人一拱手,略有些得意地说:“各位,没办法,谁让这家菜铺的东家是我们府上的大少爷呢?大家慢慢等,我先告辞了!”说完,一甩袍袖,走了! 刚刚有些愤愤不平的人一听,原来这铺子是人家府上大儿子开的,怪不得呢,也就闭嘴了,老老实实地排自己的队。但有的人心思细密,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事奇怪,既然是你府上大少爷开的,你刚才还在这里排半天队干嘛?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羡慕嫉妒的? 这人把自己的疑惑一说,别人一想也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认识刘管家的人,有些惊讶地说:“这人是刘学士府上的刘管家,就是他家的大少爷娶了男妻!啧啧,当初可是像甩包袱一样把那个刘朝明甩了出去,这才几天啊,就好意思说是自家大少爷开的铺子……” “我呸!什么他家的少爷,当初可是整个帝都都知道刘学士和他大儿子分了家的!早没关系了!”一个中年男子气愤地说。 “怪不得他刚才也要排队。”一个人接话说。 “刚才跟刘管家说话的少年就是那个刘朝明。刘朝明身边站着一个气度不凡的少年郎,估计就是他的男妻。”这位认识刘管家的人猜度道。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刘少爷够孝顺的,家都分了,亲爹当初那样对他,他倒好,有点儿好处倒不忘亲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 “你们还别说,这俩男人站在一起,看着也挺顺眼的。”一个人说。 …… 刘朝明没有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声,但他刚才不计前嫌地给渣父送菜,心里自是有一番计较,现在不显,但时日稍微一长,这送菜得到的好处可比菜的价值大多了。 刘朝明边想边和林锐驰往火锅店走。林锐驰特意看了他两眼,问:“你这么做,也是以德报怨了?” 刘朝明呵呵一笑,说:“这可不算,怎么说,他也是我爹。虽然把我放到别院不管不问,但从未缺了我的月钱与用度。我送些蔬菜,不也是举手之劳么?和韩忆盼不同,她可是想要我的命。”说完,看向林锐驰。 林锐驰仍然淡然以对:“不就是几棵蔬菜么,谁也没逼着你同意呀?” “好吧,是我自找的。”刘朝明两手一摊,同林锐驰步入火锅店。 两人来得比较早,在包间坐了一会儿,三皇子、柳寻章、宋投戎、秦拓陆续到来。人一来全,刘朝明吩咐各式蔬菜都上一盘,羊肉片、各种丸子、豆腐、血豆腐、豆芽……林林总总摆满一桌子。 刘朝明给大家介绍了几种酱料,让大家随意选,并让伙计拿出两坛自酿的白酒一一倒上,等到锅里的底汤开了,然后招呼大家开始涮着吃。 大家觉得新鲜,吃得很欢乐,就连林锐驰,也是第一次这样涮锅吃,蘸着稍微放点儿辣椒酱的芝麻酱吃,胃口大开,吃得也比平常多些。刘朝明想他病刚好,吃辣椒酱太多,又喝酒,怕他上火,吩咐伙计榨些梨汁送来让爵爷喝。 这果汁是刘朝明考虑到一些女客喝不惯酒,找人做了几个简易的手动榨汁器,让砚随教给伙计怎么用,然后放在火锅店里专门给女客或者小孩榨果汁喝的。 过了一会儿,伙计端过来梨汁,刘朝明让林锐驰喝些,其他人看了,也纷纷要一杯,想尝尝梨汁的味道。刘朝明便吩咐伙计多榨些送过来。大家这一顿吃得宾主尽欢。 其间,杜正申、万保谦受邀前来,还带着几个外地来京等着明年科考的举子,刘朝明向三皇子等人告罪一声,去另一个包间招呼杜正申等人。杜正申带来的三人都是不拘小节,略有些肆意而为性子的书生,知道了刘朝明娶男妻之事后,也不以为意,反说有时间还想通过他见一见定远侯之子。 刘朝明也喜欢三人的性格,让他们有时间便来,他和爵爷在府中恭候大驾。 火锅店第一天开张,刘朝明两边陪坐,却也各自尽兴。 刘朝明还特意让三皇子转送给贤妃娘娘一套火锅及底料、酱料,还有一个手动榨汁器,并言明蔬菜可随时来铺里取。三皇子收下并道谢。 送走各人,刘朝明和林锐驰从店里走出来,慢慢地往马车停放处走。 却不料听到一声极为刺耳的男声:“我当是谁,两个大男人招摇过街,原来是咱们帝都有名的夫夫二人啊!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要是你们,早躲到家里不敢出来现眼了。” 两人朝声音来处看去,是一个瘦长脸的少爷,看样子刚从火锅店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厮,面色讥讽地看着他们。 刘朝明不认识此人,不过听这人的话,显然是认识林锐驰的,估计以前就不对付。刘朝明走上前,问:“你是哪府的人?” “我父亲乃是当朝光禄大夫,怎么了?” “你一个无官无爵无功名的人,在大街上敢公然侮辱皇上的外甥和甥婿,你说怎么了?我今天就代皇上教训教训你,纸传、砚随,给我打!”出来吃一顿饭就能碰见一只疯狗,刘朝明实在生气,有定远侯府、三皇子做后盾,他根本没必要像以前忍受。 纸传、砚随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但对方也带着几个小厮,一时分不出胜负。李鸿看一眼爵爷,林锐驰微微点头,李鸿加入战圈,三个人对付这几个人,几下就把小厮打得东倒西歪。瘦长脸的少爷一看情形不对,想要跑,却被一个东西打到腿上,“哎哟--”一声摔倒在地,纸传、砚随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等打得差不多了,刘朝明走上前说:“告诉你,以后离我们远点,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然后转身对纸传说,“告诉掌柜,凡是和光禄大夫有关的人,一律拉入火锅店和“四季蔬”铺的黑名单!” “咱们走!”说完,刘朝明和林锐驰上了马车,痛快地回府里去了。 第36章 .雪后狩猎 回府之后,刘朝明担心对方到铺子里找事,特意吩咐笔耕每天安排几个护院去看着铺子。这样过了几天,并没有出什么事,刘朝明才放下心来。 距离过年只有半个多月,而刘朝明自从别院来到京都,一住就是四十多天。六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别院自在闲适的生活,很少在京都呆这么长时间。京都的活动范围小,人口密集,人事复杂,而别院经过他六年来的经营,周围的土地、山头几乎都属于他所有,做事尽可顺从心意,真是轻松而惬意。 每年冬季,尤其是雪后,他都要带上十几个护院去山中狩猎。他的力气虽然不如林锐驰大,但比起一般的书生来强上不少,他拉半石弓不成问题,射只野兔、山鸡什么的小猎物,他还是不在话下。 再加上别院的管家派人来回,说准备再建的六个大棚已经动工了。刘朝明也想回去看一看,在别院住上几天,年前回来就行。 他不知道林锐驰是否愿意跟他回去。哪知,跟林锐驰一说,林锐驰不仅同意,还很感兴趣地说想要去看看他所说的大棚。 此话正合刘朝明心意,两人当即决定,让丫鬟们收拾好需要用的物品,明天一早启程回去。 准备往回走时,林锐驰让李鸿把他的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牵了出来,他不想乘坐马车,嫌路远坐车憋闷。刘朝明见林锐驰要骑马,自己也来了兴致,便让几个丫鬟坐马车慢慢走。他跟林锐驰,以及李鸿、砚随等一干人等骑马回去。 向南出了城门,路上的行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又因是冬季,路两侧除了零星的几间小屋与铺子之外,目之所及,辽远空旷,视野瞬间变得开阔高远,人的心情一时也不禁开朗起来。 林锐驰双腿夹紧马镫,上身前倾,扬起马鞭用力抽了一下马身,身下的骏马长嘶一声,像离弦的箭一样朝前奔去。刘朝明见了,一时豪气上涌,也不在意冬日的寒意,快马扬鞭,向林锐驰追去。两人一白一青,一前一后,纵马在空阔的大路上肆意驰骋,疾驰带起两人的衣襟随风舞动,潇洒而又快意。 李鸿、砚随等人也立刻打马追过去,须臾之间,十几骑快马奔驰而去,只留一路飞扬的尘土。 林锐驰的心情显然大好,刘朝明何尝不是,两人没有立即回到别院,而是让众人先行回去。他们掉转马身,由刘朝明带领,放慢速度,在别院附近的田间小径骑马闲逛。 天空寥廓而又深远,一望无垠的一垄一垄的田地展现在二人眼前,茁壮、青绿的冬麦禾苗长势格外良好。 林锐驰见了,马鞭一指眼前的田地问:“这是……?” 刘朝明明白他的未竟之意,解释道:“我曾听说汉中的粮食生产一年两熟,就也想试一试,如果可行,粮食的产量肯定会翻上一番,没想到效果竟然意外得好。每年九、十月种植冬小麦,来年三、四月就可收获。之后再种植水稻,正好九月收获。” “此话当真?”林锐驰惊喜地问。 刘朝明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失态,因为大越朝绝大多数地方的粮食都是一年一熟,粮食作物也多以粟、稻为主。如果真能实现一年两熟,百姓的粮食产量势必会增长一倍,那么百姓的生活肯定会有较大提高。林锐驰心存天下、志在社稷,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欣喜异常,才会展露出与平时不同的神色。 刘朝明肯定地朝他一点头。林锐驰忍不住道:“太好了,你做得很好。” 路过安田村的时候,两人翻身下马,牵马而行。村民们见了刘朝明,都纷纷上前问好,刘朝明微微点头示意,有时也会就村民的生活问上一两句,并且向众人介绍林锐驰,说,这是爵爷。 村民们都已经知道刘朝明娶男妻的事,当时都为刘朝明可惜。甚至有的村民还因自家女儿长相秀丽,曾打过刘朝明的主意,想让女儿做其通房。 今天见到刘朝明身边的男子容貌出众,气度不凡,和刘朝明走在一起,竟然觉得很是协调。村民们心知这就是他们的第二位主人,赶忙上前见礼。林锐驰亦朝他们微微点头。 出了安田村,刘朝明慢慢向林锐驰介绍这个村子的由来。 两人又来到大棚处,刘朝明领着林锐驰去大棚里转了一圈。刘朝明指着大棚中的几样蔬菜问他可认识。 林锐驰淡然地白了他一眼,一一正确地说出了蔬菜的名字。刘朝明呵呵一笑,解释说,他有些小好奇而已,没想到爵爷不是一般的世袭贵族子弟,对稼穑农事如此熟悉。 林锐驰的情绪很高,他还兴趣浓浓地亲自到菜地中摘了几根黄瓜、豆角,拔了一把菠菜。 两人回到别院的时候已近午时,林锐驰丝毫不见疲态,他把自己摘的一些蔬菜交给肃仪,让她交给厨子做午时的饭菜。 刘朝明的体力没有林锐驰好,午饭过后,他躺到床上好好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发现外面的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再不下雪,刘朝明田地里的冬小麦可就让人发愁了。所以,刘朝明看见雪花的第一眼就是欣喜,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在靠天吃饭的古代,实是如此。 到了晚间,雪花已经有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院外的枝桠上、屋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屋外的冰天雪地,更衬得屋内温暖舒适。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日,雪在早饭后渐渐地停了下来。刘朝明走出屋子,往屋檐上看去,嗬,雪足有半尺来厚。刘朝明立即提议去山中狩猎,众人纷纷响应,各自分开,前去准备。 刘朝明让念络等人准备些肉干、干粮,每人一个皮囊,里面灌些酒水,到时好喝酒驱寒。 然后,他到书房中拿出箭囊背在背上,挎上自己常用的弓。准备停当后,步出房外,就见林锐驰左手拿弓,右手拉弦,弦如满月,瞄准院落的一棵大树,正在试练准头。 刘朝明摸摸自己的鼻子,感觉自己的这个提议可能有些蠢,但见林锐驰一副跃跃欲试、心情大好的样子,遂也就放下了自己的小心思,等着众人集合出发。 雪后山中的空气更加洁净,大家吸着湿润的寒气,走在雪地上,一个脚印一个坑,不断传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山上的树木大多是落叶木,此时应是光秃秃的枝干上顶着厚厚的一层白雪,显得山中更是素净、明朗、空寂。 偶尔树上“扑簌簌--”落下一摊雪,就能听得格外清晰。顺着落下的雪往上望去,有时可以看见一、两只棕色的松鼠在树枝间跳跃;有时则是几只树雀正展翅飞往广袤的天空。 刘朝明带着十几人,林锐驰身边也跟着六人,一共二十几人。林锐驰让大家四、五人组成一小队,稍微散开一些成扇形往前走。刘朝明自然跟林锐驰在一队,李鸿、砚随、纸传随身护卫。几人在路上偶有发现野兔、山鸡,也猎到了好几只,刘朝明也不例外,他射中了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雪地上清晰可见一行野兽留下的痕迹。林锐驰仔细察看,然后对大家说,应该是几只鹿的脚印。大家不约而同放轻脚步,循着痕迹往前走。大约走了一里多的山路,他们远远地便瞧见在前方的一片树林中有两只鹿。一只鹿正埋头把雪顶到一边,似在找食落到地上的草籽吃,另一只鹿大概听见了声响,正警觉地竖起耳朵倾听。 刘朝明和林锐驰躲在距离鹿较远的一块儿大石后面。林锐驰用手指了指离他们较近的鹿,再指向刘朝明。刘朝明明白他的意思,悄悄地拉开弓,拉弦搭箭,瞄准近处的鹿,听到林锐驰轻轻一声“射”,两人的箭 同时离弦,就听见“嗖--”的响声,远处的那只鹿应声倒地,箭矢深深地没入鹿的咽喉处,鹿努力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再看较近的这只鹿,离咽喉不远处赫然也插着一只箭,不过,看这只鹿带着箭立即飞奔逃跑,箭身随鹿的跑动微微晃动就知道,准头差一点儿,箭射入的也不够深。 刘朝明尴尬无语,他这是正常人的水平好不好,谁特玛的能一箭不仅射中,还能置一头大鹿而死呀!就连护院中的佼佼者,砚随也不见得能一箭让其毙命好吗!往常都是连射两、三箭才行的! 刘朝明一箭没有让这只鹿倒下,雪地上留下了从鹿身上滴落下来的鲜血,一路向林子深处延伸而去。砚随、纸传先行追过去,林锐驰与刘朝明在后。 跑了一会儿,听见前面传来“射中了”的声音,刘朝明停下脚步,原地等待他们。突然下意识地察觉到背后有危险,他回头一看,一头长着长长獠牙的大野猪垂着脑袋,快速地向他撞了过来,离他不足半尺的距离。 刘朝明浑身一激灵,再想躲避时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他以为性命休矣时,一只手朝他肩膀处抓来,只听林锐驰高喊一声“走”!他随林锐驰一齐高高跃起,离开地面足有一米多高,再落到地上时,已经在三米开外。 未等他站立稳当,看清眼前状况时,就被林锐驰使劲推了一把,他不由自主地滚到一边,回头一看,刚才那野猪正回身掉转方向又朝林锐驰撞来。 林锐驰抽出腰间长剑,身体朝旁边一躲,剑却极快地朝野猪身上砍去,一剑砍到了猪屁·股上。他快速拔起,刹时,猪后臀鲜血淋漓。野猪大概想不到自己伤人不行,反而深受其伤。这回,它连头也没敢回,撒开猪蹄一路往前奔逃。 再看林锐驰,他不慌不忙地搭弓射箭,射出去的箭快得一晃而过,准确无误地正中猪身上刚才被砍到的伤口上,箭矢几乎全部没入猪身。野猪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立刻倒地而死。 一连串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反应迅捷,没有丝毫迟疑,刘朝明看了直咂舌,心中暗自佩服。 林锐驰救了他一命!刘朝明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朝林锐驰深施一礼,感谢之语尽在不言中。 第37章 .雪灾 刘朝明雪后与众人狩猎,不料遇到野猪袭击,幸亏林锐驰危急时不慌不忙,反应迅速救了他。本是尽兴而来,却突遭此难,刘朝明虽心有余悸,但并没有败兴。相反,因为救他的人是林锐驰,这让刘朝明心里热乎乎的。 别看林锐驰平时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外冷内热。危急关头,千钧一发之际,选择救他,并不是任何一个武艺高强的人都会这样做的,而林锐驰毫不犹豫地做了,还置自身于危险之中。这说明什么?说明林锐驰并非如他外面那样,对人对事冷淡,他有一颗热血、善良的心。 刘朝明刚才的一拜,是打从内心感谢林锐驰。 而且,林锐驰干脆利索的身手,让刘朝明佩服之余,也激起了他心中的万丈豪情。他仍旧兴致勃勃地跟随大家打猎,不过,比起刚才,他提高了警惕心。 众人又向大山深处前行了一段距离,各个小队也逐渐地与他们汇拢。刘朝明一瞧,大家的收获都不错,野兔、山鸡就不必说了,各队有猎到鹿的,有猎到野猪的,还有鲁元正他们队猎到了一只狐狸。 天空毫无预兆地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刮起了寒风,众人决定往回返。 等到返回别院,风刮得更猛了,雪花又密又大,在风中打着旋儿地往地上落。刘朝明他们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 大家把猎来的猎物往院子一放,刘朝明一边跺脚,一边拍打身上的积雪,还连声吩咐仆人把猎物抬到厨房,收拾出几只野物来,晚饭大家烤肉吃。 众人各自回去换外袍、洗手,再到南厅集合。刘朝明派人把陆老师请来,这时下人已经把别院的四五个烤肉炉子挪了过来,各点上炭火,每个炉子旁放着几把小刷子,一盒食盐、孜然,两个酱料盘,酱料盘上面盛着自治的豆酱和辣酱,五六个人一伙,大家围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说着自己在山中的收获。 一会儿,厨子先收拾好一只鹿、两只兔子出来,刘朝明他们要了一条鹿腿、半只兔子。他们也不用下人伺候,林锐驰用匕首把鹿腿上的肉削成片,刘朝明和李鸿在炉架上烤肉。 左弈人小身子又弱,正催着鲁元正向他讲述打猎的经过,陆老师在一旁一边小酌一边听他们谈话。 李鸿烤那半只兔子。刘朝明则把肉片用细长的竹签穿上,放置到炉架上,一边用炭火烤,一边撒上少许盐、孜然粉等佐料,过一会儿再翻烤另一面。 烤好的泛着油的微黄肉片散发出特有的烤肉香味,刘朝明把烤好的肉片放到各人面前的盘子里,各人凭自己的喜好抹些豆酱或辣酱吃。 大家白天尽情地狩猎,晚上围坐在一起,不分主仆,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边吃边聊。世家子林锐驰似乎并不在意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喧嚷地吃饭,刘朝明见林锐驰削肉片又快又薄,笑着对他说:“爵爷,我没想到你也这么亲民。” 林锐驰朝他瞥了一眼,说:“我十几岁就随父亲在军队中跟士兵一样接受操练,这样子算什么。” 刘朝明怔了一下,随即开怀一笑,他发现每天了解一点儿林锐驰,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小左弈吃着烤肉,小嘴油光锃亮,刘朝明看了心里高兴,提醒他,晚上吃太多肉不好消化,再吃几片就不能吃了,别到了深夜闹肚子。想吃,改天再烤。 小家伙嘴里塞满了肉,很乖巧地用力点了点头。 林锐驰平时吃饭动作就很优雅,现在看他吃烤肉依然如此,但他吃的速度很快。联想到他刚才说十几岁时就在军队中呆过,估计跟吃饭时如狼似虎的士兵呆的时间不短,才练就了这样一种本事,吃得快,却依旧优雅从容。 林锐驰边吃肉,边喝几口酒。刘朝明想到上次林锐驰醉酒后发生的惊魂事件,便特意提醒他少喝些酒。林锐驰对他说:“事情有一有二,我怎么可能同样的事情再让他发生第三次呢。” 厅中声音嘈杂,林锐驰的这句话他听得不太真切,只明白林锐驰是说他不会再醉酒,所以并未往心里去。 热热闹闹吃完饭,大家跑了一天,都有些累了,便各自散去休息。 躺到床上,听着外面呼啸而至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簌簌”往下落的声音,刘朝明倦意上涌,他下意识地往林锐驰身边挪了挪,对林锐驰轻声说了一句:“爵爷,谢谢你。我要睡了。” 屋里已经熄了蜡烛,很黑,但林锐驰仍然往刘朝明这边扭头看了看,尽管他看不到什么。他没有吭声,不过并未推开挪到他身边的刘朝明。两人被窝挨着被窝,靠在一起入睡了。 暖暖和和地睡了一夜。 早上起床从窗户往外看,雪还在下个不停,风似乎更大了,夹杂着大片的雪花斜斜地落下来。院中树木的枝桠被大雪压得弓变低垂,仿佛再稍微重上一些,枝桠就承受不住雪的压力,马上要折断似的。 院子里,下人正在扫雪,可前脚刚扫完,后脚地面上又铺了一白色。 “这雪有些过大了。”刘朝明这样想着,丫鬟进来伺候他洗漱完毕,他就连忙掀开棉帘走到外面想确切地了解雪到底有多厚。可一出来,刺骨的寒风刮到他刚洗净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刘朝明缩了一下脖子,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回去再披一件大氅。就在这时,念络拿着他的一件兔皮的大氅让他系上,边给他系上边对他说,是爵爷见他一起床就出来,立刻让她给爷送来的。 刘朝明微微一顿,似是对念络说,又似是自言自语:“他有心了。” 他走到别院外,抬眼望向四周,发现雪已经一尺来厚了。回头看屋檐、墙头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雪下得这样厚,别院建造的时间不短,他住进来之后,只是正院和陆老师所在的院落整修了一下,如果不及时扫雪,等雪化之后,说不定会渗进屋里来。现在气温骤降,到时屋中再有湿气,就会更加阴冷。 刘朝明吩咐下人注意点儿安全,去屋檐上扫雪。 接着,他回到屋里,也顾不得吃早饭,问笔耕别院到京都的路况怎么样,运送蔬菜的车队行进如何。 笔耕回复,说路面积雪很厚,车队难行,车辙压过去,足有一尺深,行进速度很慢。 刘朝明沉思片刻,思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让笔耕先派人去通知李家村和安田村,让村民们及时清扫屋顶的积雪,把别院与两个村之间路上的积雪打扫一遍。然后,跟各村的村民说,午饭过后,每人十五文钱,不管外面还下不下雪,把别院到京都大约十八里路上的积雪清扫干净。 看外面的天空,乌云低悬,天色灰蒙蒙的,只怕雪一时半刻停不下来,不趁早先清理一遍积雪,如果再下一晚,雪将积得更厚,到时再清扫会更难,想进城或出城恐怕就更不易了。他按平时一天的工钱请人干半天的活,在这不容易找到活干的冬天应该会有不少人争着扫雪吧。刘朝明心下思量。 他的内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这雪来势凶猛,昨天只停了半天多,就接着又下,下得时间可不短了。古代不比现代,天灾更让人惊恐和不安。 刘朝明的猜测不幸言中。 大雪又连续下了足有三天才渐渐停了下来。前前后后加起来,这场雪一共持续了五天。积雪厚达三尺,直到成年人的膝盖高。 大雪的后遗症也渐渐显露出来,尽管刘朝明在一开始就做了安排。 后花园中多株小树的枝干不堪积雪的重压,被硬生生压断了;别院东南角的一排马棚,有两匹老马抵抗不住寒冷已被冻死。致使刘朝明不得不让人把一个库房腾出来,当作临时的马厩,还在库房中放了两个炉子,以保持住库房的温度,防止其它的骏马也被冻死。 离别院不远处,专门盖的一座用来饲养家畜的院落,猪圈里的猪因在屋外,全部被冻死。幸亏山羊和鸡提前被赶进屋里,才幸免于难。 相比于李家村,安田村的状况要好些。因这个村里的村民都是他买来专门耕地的仆人,当初是统一规划建设的房子,虽不是青砖红瓦,但结实程度还不错,而且,刘春明一早就告诫大家要每天勤扫屋顶积雪,房屋在这次大雪中都没有什么问题。另外,每家统一砌的火坑,天一冷,只要有柴火,屋内的温度还是可以的。 李家村的情况就有些不好。昨日,李大牛回来跟他说,村里已经有四五户的茅草屋顶被前日晚上的积雪压得半夜塌了。因正是晚上,有的人正好被压在下面,多少都受了些伤。尤其是李二狗,他的一条腿算是废了。 刘朝明听了,沉默不语。接着便让护院跟着李大牛过去,帮忙搭盖简易的房屋。 然后,他把别院中自己、丫鬟、陆老师等人的旧棉衣搜罗了出来,亲自走了一趟,去看望那些受灾的村民。并跟大家说,如果大家有困难,尽管去找他,他可以暂时借给大家钱治病,来年春天到他田地上帮忙就可;粮食不够吃,可以去他那里借,以后可以以工代粮,也可以以粮换粮。 第38章 .运作 大雪过后,寒风凛冽,气温骤降。 站在屋外,呼出的热气瞬间变成白气,□□在外的脸颊、耳朵被狂风刮得生疼。 前两天,因为雪势过大,每天供应“四季蔬”铺的蔬菜已经停运。如今雪已经停下,从别院到京都的路上因为每天都派人清扫一遍,路况并不是特别糟糕。 运送蔬菜的车队今天又继续上京了。 刘朝明和林锐驰披着大氅,戴着皮帽,一起出来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步出别院大门,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一片白色,天地之间根本看不见其它的颜色,真的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的世界。 眼前的田野,远处的山上,皆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刘朝明撩起大氅和棉袍,伸出一条腿站到路边的积雪上,只听“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的腿已经深深地陷入雪中,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 他抬出腿来,却颇费力气。 “唉--”刘朝明长叹一声,这么大的雪,贫穷人家该怎么办呢? 虽说各家各户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到山上砍了不少柴备在家里,估计能用上好几天。但大雪持续了五天,天气又这么寒冷,使用的薪柴肯定要比平时多不少。 山上的积雪这么厚,家里的薪柴如果用完了再去山上砍,估计到时候雪半化不化,又是冰又是雪的,怕是寸步难行。还是趁现在雪未融化,让人先清扫出一条小径比较好。 想到这里,刘朝明让人穿厚些,去清整附近一座山中小路上的积雪。并且派人把自己的意思通知给附近的两个村,让他们也组织村民,到附近的山上清出一条小路来。到时候,谁家没柴了,想到山上打柴也容易些。 刘朝明尽自己的所能,把想到的都提前做了布置。他的别院、李家村和安田村,算是安排得比较妥帖了。 下午,随运送蔬菜的车队一起去了一趟京都的墨书,传回来的消息却让人不安。 由于大雪封路,除了他们别院到京都的这条短距离的路还能行走外,其他几条直通京都的官道根本无法通行。尽管城中已经有官差组织士兵、百姓分头清扫积雪,但进度缓慢。尤其是过了今晚,明天再要清扫已经被冻住的积雪,肯定会更慢。 又因为气温骤降,通往京都的河道也被彻底冻住。 陆路、水路皆不通,原来供应京都粮铺的粮食根本无法运到京都,各粮铺只有一些存粮。粮价在雪下的第二天,就已经开始涨价了。如今一天一个价格,尽管这样,粮食仍然供不应求。 有的粮铺在皇上出台抑价令后,无法涨价,就对外谎称粮食已经卖完了,而后偷偷摸摸地以高价位卖出。 家贫屋破的人家,也多因破屋顶不堪大雪的压力,被大雪毁掉最后的容身之所,再加上粮价上涨,买不起粮,在又冷又饿的情况下,也是难逃一死。据说有一户人家全家都被冻死。 那些原本就居无定所的乞丐,无家可归的百姓,就更别说了,几乎全都冻饿而死。 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地就能看见被冻得僵硬的尸体。 刘朝明、林锐驰听了,都心情沉重,久久没有说话。 末了,刘朝明跟墨书说,火锅店暂时别开了,蔬菜铺多派些人手过去,防止有人强抢。 至于“四季蔬”铺照常开张的原因,一是因为它只是蔬菜铺,能够充饥的还是粮食;二是大棚每天的产出不少,他自己一府是消化不了这许多蔬菜的,况且道路能够通行,他还和很多饭店、大的世家签了合约,不能无缘无故断掉供应。 过了两天,京都的状况并未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差。 尽管皇上开放库存的官粮,以较低的价格向京都的百姓售卖,设了粥棚向人们施粥,但京都百姓数量庞大,这些举措根本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多大问题。 京都仍然有很多贫穷的人相继死去。 刘朝明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坐不住了。他请来陆老师,把自己的想法跟林锐驰、陆老师说了一遍。 陆老师点头称赞。 林锐驰思索了一下,疑惑地问他:“你,真有这么多粮食?” “其实比这个还多。今年秋收的粮食根本没有往外卖,夏收的粮食只卖了一半。我其实就怕发生天灾*,所以粮食存得比较足。”这是刘朝明的真实想法,古代不比现代,现代发生天灾*,政府能够及时展开救援,交通又给力,根本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 但古代却不同,一旦发生灾难,交通不便是一个很大的掣肘,再加上官府救援不力、大肆贪污,灾难来了,指望官府可不行,到时还是要靠自己。而粮食是发生任何灾难的最大保障。所以,刘朝明自从穿到古代,来到别院以后,热衷置办田地,购买山头,组建安田村,教给他们在土地上种植一年两熟的粮食,才有了如今他庞大的存粮。因此,现在连林锐驰听了也有些惊讶。 三人商量了一番怎么行事才更稳妥。 刘朝明提议林锐驰通过三皇子面见当今皇上,进而向皇上进献粮食。 林锐驰听了,却微微摇头,道,他正遭皇上忌讳,由他来出面不妥,再加上三皇子,更容易引起皇上猜疑。这事还是由刘朝明来做更为合适。他只是一个举人,没有深厚的背景,虽然与定远侯府有了瓜葛,但如今的定远侯世子是他的堂弟,不可能真正的借势给刘朝明。再通过姑母贤妃娘娘牵头,就会打消皇上许多的猜忌。 听林锐驰这么一说,刘朝明不再推辞。 其实一开始,他和林锐驰的想法一样,自己来做这件事更好,而且说不定他能从中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刚才提议由林锐驰来做,说实话,他还是有私心的,他想试探一下林锐驰,看看他是否是一个冒进、喜大好功的人。 其结果让刘朝明很满意。 贤妃娘娘自从雪停后,每天都会收到刘朝明送来的蔬菜,这在整个皇宫中也算是独一份。也因此,皇上这几天来她这里比较勤,还特别喜欢吃涮火锅。 贤妃本来对这个刘朝明跟瑞平公主最初的态度一样,看了心里难受。如今,却因为这个人送来的火锅和蔬菜,引得皇上常常过来,心里由原来对刘朝明的不待见,转而变得复杂起来。 这天,皇帝身边的太监高公公来传旨,说中午皇上会过来,让贤妃娘娘准备皇上爱吃的饭食。 贤妃让人准备的就是这涮火锅。 皇上这些天因为雪灾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很是烦闷。贤妃自然了解皇上正因此事而心情不佳。 因此皇上过来后,贤妃小心伺候着皇上用餐,还让人把刘朝明进献的白酒端来,让皇上尝一尝。 皇上喝了一口刘朝明酿的酒,也如其他人一样,很是称赞,赞刘朝明此人倒有些小聪明,屡屡能够推陈出新,弄出些新奇的食物,不错,不错。 贤妃见皇上高兴,趁机进言,说刘朝明不光在吃食上能够另辟蹊径,还有办法为君分忧。 皇上听了,脸色微敛,不动声色地问:“哦,他一介书生,能有什么好办法解决京都的雪灾?” 贤妃装作没发现皇上的神色变化,盈盈一笑,说:“我哪知道,这小子派人送蔬菜的时候,让人跟臣妾说的。臣妾也觉得他太小,嘴上还没长毛呢,说话办事哪能靠得住?本来不打算跟皇上说,可刚才见皇上夸了这小子,又忍不住说了。皇上,您就当臣妾没说,想来这小子弄些新奇的吃食还行,国事民生这等大事,他怎么可能有好的法子?” 贤妃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通。其实,连她也不相信,刘朝明能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缓解京都的雪灾带来的严重影响。不过,看在他又送蔬菜又送酒,还是自个儿侄子的侄婿份上,说不定这事还经了锐驰的同意。因此,贤妃替刘朝明把话传给了皇上。至于皇上会不会见他,那她就管不了了。 皇上听贤妃没有刻意地引荐刘朝明,反而不像刚才那么抵触了。又想到自从见到这个刘朝明以来,刘朝明屡屡给他带来新奇的玩意,上次进献了一套晶润清透高脚杯,确实举国无双;这几天听说他盖了什么大棚,冬季也能吃上新鲜的蔬菜;现在喝的白酒,吃的火锅,还都是他倒腾出来的。说不定,这小子真有…… 想到这儿,皇上对贤妃说:“你派人传话给他,朕倒要好好瞧瞧,他有什么法子,能帮朕度过这次的雪灾?” 贤妃笑着向皇上拜谢,不露声色地夸皇上:“皇上真是心系百姓,为了大越朝的百姓,连这么一个乡下小子的话都要传来听一听,咱们大越朝有皇上您这样的明君,何愁度不过这次的雪灾。” 第二天上午,得到消息的刘朝明一早赶到皇宫。 这次,他是第二次来皇宫。上次他跟林锐驰一起来,而这次是他单独觐见皇上。 第39章 .第二次进宫 和上次一样,刘朝明由一个小太监带路,跟着来到安神殿中。 刘朝明拜见皇上之后,把自己写好的折子呈了上去。 皇上看完折子,沉吟半晌,才说:“好一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但是,让大家主动地捐物捐粮,你觉得可能吗?朕下的抑价令,大家也不过是表面遵守,私下里却各行其是。” “小生愿做第一人,为皇上、为国家出一份力!”刘朝明低头拱手,郑重地说。 “哦?”皇上来了点儿兴趣,“你打算怎么做?” “小生甘愿捐粮五千石。在府门口设粥棚,捐衣物;帮助别院附近的村民安全地度过雪灾。” 皇上看刘朝明的目光多了几分温和,赞道:“五千石的粮食可不少啊!你一个小小的举人能有此觉悟,可真难得呀!” “小生是皇上的甥婿,理应为皇上分忧。”刘朝明脸不红心不跳地平静说道。 “……”好一个打蛇随棍上,皇上没理他这茬,又问,“虽然有你带头捐粮,但别人可不一定像你这样深明大义,为国为民。” “‘万事开头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皇上对我这第一个捐粮的人大加赏赐,其他人肯定会趋之若鹜。”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刘朝明,说:“你觉得朕赏你什么好呢?” 刘朝明没有丝毫怯意,神情坦坦荡荡,他缓慢而坚定地回答:“如果皇上真想把大家都动员起来,一起应对眼前的困难,恳请皇上赐臣以爵位。” “好大的胆子!”皇上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他把手上的折子往案上一扔,“朕看你替朕分忧是假,向朕伸手要爵位才是真吧!” “皇上,”刘朝明毫无惧色,表情坦然地迎接皇上的目光,“小生为国、为君分忧是真,向皇上要爵位也是真。” 皇上重重地哼了一声。 只听刘朝明接着说:“如果小生在灾后仅靠捐粮就能获得封爵的天大恩赐,那么,其他人会怎么想呢?他们肯定会想,如果他们捐更多的粮食,帮助更多的百姓,皇上肯定会注意到他们,说不定也能赐他们一个爵位呢。” “你当朕的爵位是冬天的大白菜,满大街都是吗?!”皇上的声音里满含威严。 “当然不是。爵位的赏赐是此人必须有大功劳才配受封。小生还要向皇上献上一年两熟制。一年在同一块田地中可以收获两次粮食,小生在自己的田地里已经种植成功。”刘朝明边说边看向皇上。 “哦,这是真的?”皇上的语气似乎比刚才有所缓和。 “小生不敢欺瞒皇上。”刘朝明抱拳道。 “等度过灾情之后,朕就看看你说得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你可知欺君之罪意味着什么吗?”皇上严肃地问。 “小生在自己的田地上,农作物已经连续两年一年两熟,绝不敢谎报。” “如果农作物一年两熟为真,倒也算得上大功一件。”皇上转回刚才的话题,问,“听你刚才所说,其他捐粮捐物的人,朕没必要赐封他们爵位了?” “自古以来,敢为天下先的第一人才是最为难能可贵的。”刘朝明成竹在胸地应对,“在赈灾中表现特别出众的人家,皇上不妨赐其匾额或下旨褒奖,这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其他人等,不管善有大小,在街头张贴‘慈善榜’,及时表扬他的善行;派人走街串巷,宣讲他的功劳;并由当地官府为其赐匾,封其‘至善人家’。” “朕的好甥婿,那你说朕封你一个什么爵位合适呢?”皇上的语气已经完全缓和下来,他端起案上的参茶来,慢慢地啜了一口。 刘朝明见皇上放缓语气,他也不再那么郑重,而是嘻嘻一笑,说:“皇舅父,您贵为天下第一人,不知道小生的烦恼。小生举人的身份在爵爷……呃,您外甥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小生家实在是……唉,夫纲不振啊!您看,小生不仅捐了这么多石粮食,还献上一年两熟制,小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要不,比您外甥的爵位大一点儿,您封我一个伯爵怎么样?”刘朝明说完,露出讨好的笑。 你他娘的还不贪心!皇上都想当场开骂了,他坐上帝位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像刘朝明这样的人,你说他一心为私吧,他献晶润清透高脚杯,捐粮多达五千石,这都是事实;你说他一心为公吧,他娘的就敢狮子大张口,一介小民愣敢要正四品的伯爵……满朝文武大臣,有哪一个升得这么快?大越朝建国以来,有这样的人吗? 想到这里,皇上气不顺,有意吊吊刘朝明,说:“你的方法朕再想想,你,跪安吧!” “啊?皇上,小生的主意绝对可行,您可别得了小生的主意不认……”刘朝明故意哀嚎一声,在皇上眼睛瞪过来之后,赶紧闭嘴,叩头走人。 出了安神殿,刘朝明擦擦额头的汗,心说,为了向皇上要一个爵位,为了出头,为了能有一点儿他容易嘛。 刘朝明按原路返回。他走到上次碰见七皇子的那颗大树下停了一会儿,心想,这几天如此寒冷,不知七皇子怎么样了? 正想着,却见前方不远处的假山旁露出明黄一角。 刘朝明心里一动,他快步走到假山旁,就见在太阳光能够照射到的地方,一个全身蜷成一团的小孩抱着膝盖,垂着头,孤零零地蹲在地上。看身形,正是他上次遇到的七皇子。 刘朝明轻轻地喊了一声:“七皇子--” 那团黄色的身影却一动不动,刘朝明忍不住再往前走了走,弯下腰又叫了一遍。 七皇子终于动了,他费劲儿地抬起头,露出惨白的小脸,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刘朝明。 刘朝明看了心里一阵难过,他柔声问:“七皇子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儿呢?” “冷,晒太阳。”七皇子的声音有些嘶哑。而终于开口说话的七皇子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一出口,霎时引得刘朝明一阵心疼。他摸了摸七皇子的额头,额头烫得吓人。刘朝明顾不得许多,他一下子把七皇子抱了起来,想着七皇子再不医治,只怕性命不保。但抱起来之后,他却不知去哪儿。 回七皇子住的地方?七皇子冷得宁肯在外面晒太阳取暖,也不回屋里,这说明什么? 那怎么办?把七皇子放下来,当作没有看见,直接出宫? 刘朝明做不到。 他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去找贤妃娘娘,请她给七皇子请太医?贤妃娘娘肯吗? 上次从林锐驰口中得知,这七皇子是跟着五皇子的娘--淑妃住在一起,交由淑妃抚养。贤妃肯为了七皇子得罪淑妃吗?况且附近连一个人都看不见,他哪里知道贤妃娘娘住在什么地方?他一个男人,不能也不敢随便去后宫呀! 刘朝明急得原地直打转。再看七皇子,精神萎靡,全身无力,头软趴趴地靠在他的肩头,眼睛都睁不开了。 刘朝明并非一个善良的不看情况,不分场合的人。在现代,要是遇到一个摔倒的老人,他还真不敢直接去扶。可这是在古代,他遇到的是一个小孩儿,还是这么一个弱小的、可怜的小孩儿,他真的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刘朝明一咬牙,抱着七皇子又按原路返回了安神殿。 殿门口的太监拦住他,刘朝明别无他法,只好对小太监说:“刚才向皇上献计,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说,烦请公公向皇上禀告一声。”说着,塞给小太监足足一锭银子。 小太监迟疑地看了看他,最终进去禀告了。等了很久,才等到小太监的回话,告诉他,皇上宣他进去。 刘朝明如释重负,抱着七皇子就要进去,却被小太监拦住,刘朝明说:“这是七皇子,难道七皇子见自己的父皇也不行?” 小太监只是拦着不让进。 刘朝明无法,想着先把七皇子放下,等他向皇上禀明七皇子的病情,再为七皇子治疗不迟。 可当他想要放下七皇子时,七皇子的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放,而七皇子的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第40章 .抚养七皇子 正当刘朝明与小太监相持不下,刘朝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皇上的贴身太监高公公见人迟迟不来,皇上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一出来就见刘朝明抱着一个小孩儿要进来,小太监不让进,两人僵持不下。 高公公瞧见小孩儿穿着耀眼的黄色外袍,趴在刘朝明的肩膀上。整个皇宫中这么小、又能穿黄色衣服的除了七皇子,还能有谁?虽说皇上因为其母亲的缘故对七皇子极其不喜,但七皇子毕竟是皇子。 他走上前,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了解了事情的缘由,他很痛快地带着抱着七皇子的刘朝明来到皇上跟前。 坐在桌案后面的皇上抬眼一看,一个极瘦极弱的男孩儿脑袋无力地侧靠在刘朝明的左肩,两只小小的手搂着刘朝明的脖子。 皇上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在看见小男孩儿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孩子正是趁他酒醉爬床的那名宫女生的孩子。当初,他酒醒后发现这个宫女胆敢如此,惊怒交加之下本意赐死她,却被一旁的淑妃劝阻,把她贬入皇宫中最累人的浣衣司,没想到,一个月后竟传来她怀有龙子的消息。 那时,太后还未离世,劝他,毕竟是龙种,让那个宫女平安生产吧。 太后既已发话,他只好顺其自然。 那宫女顺利地怀胎十月,生产时因难产而死,可是却产下一子。 此子一出生便克死生母,简直跟他的母亲一样令人厌恶。他因此赐其名公孙子寂,交由淑妃抚养。 几年来,也曾见过他几次,看他瘦弱不堪、唯唯怯怯的样子,心里更是反感。 没想到今天被这个刘朝明抱了过来,皇上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刘朝明听出皇上情绪不佳,抱着七皇子跪在地上把刚才见到七皇子的经过讲了一遍。着重叙述七皇子说他因为冷而在外面靠晒太阳取暖的一幕,暗想,皇帝老子再心狠,听见儿子被人无视到这个地步,怎么也会有所动容吧? 岂料皇上听了只随口吩咐一声:“抱七皇子下去,给他叫个太医看看。” “老奴遵旨。”高公公答应一声,上来抱七皇子。 没想到七皇子在晕过去之后,潜意识中抓着刘朝明衣领的手根本拽不开。 七皇子揪的是刘朝明脖子后面的衣领,而刘朝明的脖子又被七皇子的两条小细胳膊搂着,刘朝明也无法。他只得对皇上说:“要不拿把剪刀把小生后面的一截衣领剪下来,小生不敢耽误七皇子看病。” 皇上见此,脸色更是不好,他没有理刘朝明,而是不耐烦地吩咐:“宣太医直接到殿中为七皇子诊病。” 刘朝明没有料到皇上见了七皇子这幅虚弱无力被虐待的样子,不仅不心疼,反而满脸嫌弃。他真是搞不懂这当皇上的,不管你地位多高,你也是身为人父;虽然不喜孩子他娘,但孩子妥妥地是你的种啊!即使这个孩子是一个傻子,你也不能任人糟践欺负啊! 刘朝明心里腹诽,却不能也不敢说出来。皇上现在的心情极度不佳,他只好抱着七皇子努力当布景。 而他的心里,不自觉地对七皇子又生出一丝怜爱来。 不过一会儿,太医匆匆赶到。刘朝明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抱着七皇子由着太医给七皇子诊脉。 太医诊完脉,向皇上回禀,言七皇子四肢发热,乃肺气不足、外感风寒所致,又因发现不及时,导致病症加重。 接着开了药方,嘱咐按时给七皇子服药,并委婉地说要多添加衣物,才能抵御风寒,否则,引寒气入肺,恐怕就无药可治。 太医退下去之后,皇上凉凉地问刘朝明:“你真有事忘了说,还是仅为七皇子而来?” 刘朝明见皇上始终沉着一张脸,哪敢实话实说。只怕他这边一说为七皇子而来,皇上那边就会立刻以此为借口判他个欺君之罪,拉出午门斩首。因此,他只好回答,确有要事忘了跟皇上说。 皇上问:“你究竟有何要事?” “呃,”刘朝明哪有什么要事忘了说,这不过是借口罢了。不过此时他只能拿玉米来搪塞,“是这样,小生无意中在深山中发现一种作物,因为好奇,便取其种子,于今年夏天在后花园种了不足一亩地,不料产量却高达一百六十多石,颇适合在田地中种植。而且此物生长期只有三个多月,耐旱,特别适合在北方种植,实乃一年两熟制的最佳选择。” 刘朝明其实不想一次说出太多,一来不愿因此引起皇上注意,二来也是想留一手。但事赶事,他一下子想不起其它的借口,只好把玉米说了出来。 “刚才怎么不说?”皇上没有露出丝毫喜悦,反而揪着刘朝明不放。 “虽说小生是第二次拜见皇上,但面对皇上天威,小生内心不禁忐忑不安,遂一时忘了向皇上禀明。而且,小生在路上发现七皇子发热,其实还有些私心,觉得小生及时发觉皇子病情,说不定是大功一件,皇上您保不准高兴了会赏赐小生。两件事加起来,小生就巴巴地回来了。”刘朝明有些不好意思,还流露出被迫说出自己内心想法后的一丝丝难堪来。 经刘朝明这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说,皇上的语气虽然没有多大缓和,但说话的内容却少了些威严:“你倒是实诚。七皇子既然是你先发现他生病,说明你与七皇子挺有缘分,他昏过去还紧揪着你不放。朕就赏你一个天大的福分,”说到这里,皇上有意停顿了一下,看向刘朝明。 刘朝明心说,您倒是说啊,卖什么关子啊!不过他面上还是适当地露出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赏赐的表情来。 “刘朝明,听旨!”皇上的声音好像比刚才还严肃。 刘朝明不得已抱着七皇子再次跪下。 “从今天起,朕就把七皇子交给你了,你可要替朕把七皇子的身体养好了!” “啊?”刘朝明一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他养皇子,天下还有没有比这不靠谱的事?刘朝明赶紧露出一副苦相,说:“皇上,小生家产微薄,为人愚钝,哪教养得了身份尊贵、天之贵胄的皇子啊?” “可小七抓着你不放,你又不愿把他带回去抚养,那,你就留在宫中伺候小七吧!”皇上悠悠地说道,接着内容突然一转,“不过,朕的后宫可不允许男子随意进出。来人啊,带刘朝明执行宫刑,从此之后,你就安心在宫中伺候小七吧!” “……皇,皇上,小生愿意带七皇子回去,一定不负皇上所托!”刘朝明这时额上汗珠滚滚,身下丁丁发颤,内心泪牛满面,可还要忙不迭地朝皇上承诺保证。 “你不是家产微薄,为人愚钝吗?” “小生刚才想岔了。皇子能在小生府中居住,那是小生的福气。小生为了七皇子,一定会发奋图强,扩大家业。小生虽然愚钝,但可以为七皇子寻找良师。” “那朕就以观后效了?” “小生定不负皇上期望。”刘朝明回答。 等到刘朝明抱着七皇子,袖垄里揣着太医的药方,心情复杂地往宫门外走时,安神殿中,皇上把桌案前的奏折一下子全都扫到地上,恼怒道:“传朕命令,着淑妃在宫中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外出!”说完,在心里连骂淑妃“蠢货”。 “是,皇上。”高公公答应一声,立刻出去宣旨。 安神殿中,小太监、宫女们头垂得低低地,大气不敢吭一声,唯恐皇上的怒火发到自己的身上来。 刘朝明抱着七皇子一路出了皇宫,坐上马车才松了一口气。好么,去一趟皇宫,就没有一次顺当的。 本来一切都朝自己预料发展,哪料在七皇子这儿陡然生变,差点丢掉丁丁成太监。 哎,当好人就是难! 摸摸七皇子的额头,比刚才更烫了。这可不得了,别给烧傻了,甭说要爵位了,到时恐怕连性命都不保。想到这里,刘朝明想把七皇子放下来,他左手伸向自己脖颈后部,握住七皇子的手试着往外拽,还真拽不开,七皇子的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 看七皇子的样子是真得晕过去了,不像是装的,再说,才这么点儿的孩子怎么可能?也许是七皇子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会救他,所以才会紧揪着他不放吧! 刘朝明轻声地对七皇子说:“七皇子,我已经把你带出皇宫了,你不会有事了。来,松手,我喂你点儿药。” 这样类似安慰的话重复了几遍,等刘朝明第三次去试着拽七皇子的小手时,七皇子的小手终于松开了刘朝明的衣领。 刘朝明把七皇子放到车中铺的厚厚的棉被上,接着摩挲左手手腕处的印记,取出半粒退烧药,从马车的内置小箱子中取出一个小碗,把半粒退烧药放进小碗中。 然后,让砚随把马车停在一处卖小吃的摊儿前,跟摊主要了半碗热水。用勺子舀了两勺热水倒入放退烧药的碗中。等退烧药化了,刘朝明舀了一勺,左手捏住七皇子的两腮,使他的嘴张开,右手把盛药的勺子往他嘴里一送,勺尖紧紧压着他的舌根,干脆利落地把药送了进去。 刘朝明就这样,把半粒退烧药都喂进了七皇子的嘴里。 要问刘朝明为什么会这一手,是因为他当老师那几年,每年寒、暑假回老家,姐姐的儿子生病,都是他用这种方法喂进去的。实在是他的小外甥吃顿药像打仗,他无奈之下,练就了这样一种本领。没想到,在古代竟也派上了用场。 第41章 .风口浪尖 刘朝明在路上按照太医开的药方抓了药,然后带着七皇子心情复杂地回了府。 昨日贤妃娘娘派人来通知他今天进宫面圣后,他和林锐驰昨天下午便回到京都的府邸。回来后,林锐驰搬回到他自己的院里居住。 刘朝明带着七皇子,连自己的正院都没回,直奔林锐驰的院子。 此时,林锐驰正端坐在椅子上看书。听见院外肃仪的招呼声“爷,您回来啦?”,接着便传来脚步声,他抬头一看,刘朝明抱着一个穿黄色衣服的小孩儿走了进来。 待看清小孩儿是谁时,林锐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刚要张嘴问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刘朝明把手里的药往桌上一放,对念络说:“别让其他人沾手,你亲自去熬这副药。”接着让肃仪端一壶热水过来。 屋里人都走了,刘朝明抱着七皇子才对林锐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林锐驰简单直接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抱出宫了?” 刘朝明坐下,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末了无奈地说:“我能怎么办?我知道把皇子带回来无异于给府里招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只要七皇子一出事,咱们就难逃其咎。可、可是,我总不能答应皇上去做太监吧!” 说完,刘朝明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妄想博得林锐驰的同情与认可。心里却想,我要真被去了势,你可就年纪轻轻当了寡夫,到时,不定给我戴多大一顶绿帽子呢。 林锐驰听了刘朝明的一番话,脸上不露喜怒,他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朝明,然后目光停在刘朝明的下·身,让刘朝明无端地就明白了林锐驰的意思。那意思明显就是,没当太监真可惜! 刘朝明端起茶来喝了两口以躲避林锐驰的目光。他对林锐驰说:“反正七皇子已经来了,又不可能送回去。我让人加强府里的戒备和巡视,万事小心些,再给七皇子安排两个可靠的人保护他的安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林锐驰已经收回他的目光,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水面漂浮的茶叶,并没有去喝,似是在思量,然后抬头对刘朝明说:“就让鲁元正和李茂跟着七皇子吧。李茂是定远侯府的家生子,忠心自不必说,从小跟着我一起练武,他的功夫不比李鸿差。鲁元正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刘朝明说,“七皇子虽然是皇子,但既然跟着咱们,天天喊他七皇子,也太打眼,不如,就叫他‘小七’好了。也别告诉下人他的身份,直接说是我在路上捡的一个孩子。” 这次,林锐驰直接给了刘朝明一个白眼,一个皇子,你也敢说是捡来的。 殊不知,刘朝明心里却想,七皇子就是他捡来的,只不过捡的地方是皇宫而已。 就这样,七皇子很幸运地遇到了心软的刘朝明,从表面富丽堂皇,内里黑暗肮脏的皇宫来到了刘府,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他整个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刘朝明轻轻地把七皇子放到床上,给他盖上一条薄厚适当的棉被。也许是吃了退烧药,他身上不那么滚烫了;也许是屋里很温暖,他感觉不再那么难受。 七皇子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片大红的纱帐,温暖而又鲜亮的颜色。他惊讶极了,目光移到身上,身上盖着一条红色的棉被,他慢慢地用下巴蹭了蹭被子,好舒服,好暖和;又悄悄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抚摸了一下棉被,触手一片柔软。 七皇子的眼睛蓦地睁得溜圆。我这是在哪里?难道,这就是佛经中所说的极乐世界?不,不是,我记得自己在那条路旁晒太阳。曾经在那条路旁,我碰到过那个给我又苦又好吃的巧克力的男人,然后,我有一次见到了他,他抱起了我…… 想到这儿,七皇子下意识地朝右扭头,一转脸,就看见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这个有着一双暖暖笑意眼睛的男人,正是他上次遇见的人!只听男人对他说:“七皇子,你终于醒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小七’,好不好?” 七皇子没有吭声,他在消化眼前的事实! 他曾经在又冷又饿的时候,无数次的梦想着有一个人能带他走,带着他离开那个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呵护他的地方。 自从见到这个唯一对他伸出温暖双手的男人以后,他想,如果是这个男人能带他走也好。所以,他只要出来,总会情不自禁地来到那条路旁,期盼着再一次遇到这个男人! 现在,他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了么?还是,他只是在做梦? 刘朝明不知小孩儿的脑中竟也有如此复杂的思绪。他轻轻扶着小孩儿做起来,端过一旁的汤药,诱哄小孩儿说:“小七,来,喝了这碗药,你的病就会慢慢好了。等你好了,我领你出去玩。” 说着,刘朝明舀了一勺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伸到小孩儿的嘴边。 七皇子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很和气,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感觉都好,他张开嘴,一口喝完了这勺药。 刘朝明看了直咂舌,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小孩儿不喝药,给他硬灌的准备,谁知,小孩儿一声不吭地喝了,简直不能太可爱! 刘朝明一勺一勺地喂完,小孩儿安安静静地把药喝完,喝完后,一双眼睛只是盯着他看。 刘朝明端来一碗水,又喂了小孩儿几勺,最后,塞到小孩儿嘴里一块儿糖,由衷地夸道:“小七真是好样的!这么苦的药都能喝完。和你林哥哥在这一点儿上还挺像的。” 林锐驰听后,连白眼都懒得给,对七皇子郑重地说:“七皇子,我是林锐驰,他叫刘朝明,以后你就跟我们住,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就好。” 七皇子把目光从刘朝明身上移到林锐驰身上,他当然记得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在第一次时催着身边的男人走。七皇子缓缓地对他点了点头。 小孩儿刚才在马车上吃了退烧药,睡了一觉,出了不少汗。刚才抱着小孩儿不觉得,现在却闻到小孩儿身上一股异味。估计没什么人好好伺候小孩儿,刘朝明虽然知道这时候沐浴不好,但把水调热些,注意保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朝明亲自给小孩儿洗了一个热水澡,头发也洗得清清爽爽,把小孩儿那一身代表皇子的衣服让念络洗了,收起来,给小孩儿换上了一身淡雅却软乎的小棉袄棉裤。 刘朝明又把小孩儿抱回屋里,只见刚才搭着红色纱帐的床已经换上了靛蓝色的纱帐,床上的单子、被子都换成了靛蓝色。刘朝明疑惑地问:“怎么换了?快过年了,还是红色的看着喜庆。” 林锐驰瞥了他一眼:“你喜欢红色?把这套红色的给你,铺到你正院的床上。“ “哪里,哪里,我也喜欢靛蓝色。小七,是不是也喜欢?”刘朝明马上改口。 “你让他睡这儿?”林锐驰问。 “小七还小,又生着病,一个人睡,怎么放心?就跟咱们一块儿睡吧。我看,床挺大,睡咱们三个没问题。”刘朝明没往别处想,主要是这么多天同床而卧,他们都是各睡各的被窝,简直是纯纯的哥们儿关系。所以刘朝明才有此一说。 “这么多人在一张床上,我不习惯。”林锐驰慢慢地说。 刘朝明:“……” 最后,刘朝明想到小七晚上要是再发烧,吃退烧药、喝水什么的也确实够吵人的,于是,算是主动地抱着小七回了他自个儿的正院睡去了。 当天晚上,小七听到了他有史以来听到的第一个故事《小猫钓鱼》。最后,刘朝明还问他,喜欢小猫吗?如果喜欢,改天也给他捉一只小猫来养。 晚上,整个屋里都是暖乎乎的,躺在刘朝明的臂弯里,小七听着外面传来的寒风肆虐的吼声,他,开心地无声地笑了。往刘朝明的怀里又靠了靠,小七生平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安然地入睡了。 第二天,皇上当朝让传旨太监宣读圣旨,封刘朝明为从五品的忠义男时,整个朝堂炸开了锅。 几乎所有人都反对皇上的决议,认为只捐粮五千石就能轻易封爵,实在是奖励太过!建议皇上只赏赐些财物即可,用不着如此厚赏。 皇上端坐在御座上,平静地瞧着下面的朝臣一个接一个地反对此事。 连他上次赐婚林锐驰时,激烈反对赐婚的大臣现在也是一边倒地站出来反对,皇上这才是彻底放了心。这说明刘朝明仅是想给自己捞一个爵爷当当,并没有和朝中的其他大臣来往,确切地说,他没有参与到三皇子一派。要不,三皇子一派的人也不会跟其他朝臣同样的反应了。 等朝臣嚷嚷地差不多了,皇上制止大家的喧哗,只说了一句,就让众大臣闭了嘴:“当此灾后重要时刻,唯刘朝明献出家中余粮,而且,多达五千石,朕觉得封赏并不为过。若有人能在灾后主动捐粮捐物,朕同样会奖赏于他。” 众大臣也有儿子,有亲戚,如果真的在灾后之中有功,不就也可以封到一个爵位了吗?抱着这样的心思,大家一下子散了反对的意见,都各自开始琢磨家里有多少余粮,怎样在灾后中运作才能入得皇上的眼,受到皇上的垂青? 不过,这些大臣平时都不大管家事庄上收成,他们以为捐上五千石粮食很容易,待回到家,细细一问,才发现府中要拿出一千石的粮食都不易,何况五千石? 至此,刘朝明在历经圣旨赐婚娶男妻之后,沉寂了不到一个月,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只不过,上次大家一致地讽刺、嘲笑他;现在这一次,渐渐发生变化,受到他恩惠的穷苦百姓称赞他深明大义,乐善好施;因他仅凭捐粮就轻松封爵的世家大族、官宦之家,则*裸地嫉妒、眼红他的钻营与好运,从而极尽所能地贬低他的行为。 刘朝明又一次成为了大越朝茶余饭后八卦的中心人物,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第42章 .众人心思 刘朝明灾后向皇上献计、捐粮,并以计划能够最大程度地贯彻实施、达到最好效果为由,请求皇上封他爵位。 此事经过朝堂,让他再一次倍受世人关注。他事前曾预料到众人对他封爵一事的反应,因此对众人的反应并不在意。 羡慕嫉妒又如何,他的爵位也不是刮大风白白得来的,他是实实在在拿计策、五千石粮食,以及今后会让大越朝受益无穷的一年两熟制和新的农作物玉米换来的。 他早上起得有些晚,因为昨晚半夜小七又烧了起来,他半夜爬起来,又喂给小七半粒退烧药,半个时辰之后发觉小七烧下去些,才放心地入睡。 和小七用完早饭,他让人把笔墨放到榻上的桌子上,一边把一些适合讲给小七的故事画成图画,一边等皇上的圣旨。 他先把昨晚讲过的故事《小猫钓鱼》画了下来,还画了《小猫种鱼》、《等明天》、《小蝌蚪找妈妈》、《小马过河》等故事,让念络、思冰拿针线把这些画分别缝成一个个小画册,可以让小七随时翻来看看。 刘朝明坐在榻上画画,小七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偶尔会指着其中的一个小动物问他是什么。这样的性格恰好戳中了刘朝明的萌点,他当老师那几年,不光是男孩儿,就连女孩儿都没有这么乖巧安静的,全都一个个活泼得过份,上一节课跟打一场仗似的,忒累人。 小七的性格是他喜欢的类型,其实,就连他瘦瘦弱弱、白皙的长相也是刘朝明喜爱的一类。至于为什么他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孩子,估计是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性格更容易激起他同情弱小的心理,使他产生保护的*吧。 像鲁元正,虽然力气天生比较大,但当初刘朝明看到他的第一眼,却被他比较清秀的长相,被人鞭打后的血迹斑斑、气息奄奄所触动,一时冲动救下了他,后又看到更加柔弱的左弈,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把人赎了回来。 现在想来,他潜意识里说不准真是一个双性恋! 如果碰到同样境况、长相却粗犷的男孩,他会帮助他,给他粮食、给他钱,甚至也会把对方领回来,但肯定会丢给下人来照顾,绝不会放到身边自己养。 脑子里胡思乱想,手下的笔却画个不停,很快画好了五个故事。这个时候,林锐驰走了进来,他从桌上拿过一本,打开翻了翻,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刘朝明有意吊吊他,笑着问:“你看我画的怎么样?” “一般。”林锐驰想也不想地答。 “唉,爵爷,你就不能表扬我两句,非要这么直白地说吗?”刘朝明问。 “好。”坐在一旁正翻看画册的小七抬起头来说,并且立刻爬到刘朝明身边,示意刘朝明抱他。 刘朝明抱过来小七,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嘿嘿直乐:“还是小七有眼光。”并从林锐驰手中拿过画册,对林锐驰说:“这是我给小七做的画册,一本画册代表一个小故事。这个故事叫《小猫种鱼》……” 接着,刘朝明一边翻着画册,一边讲《小猫种鱼》的故事。讲完后,刘朝明引导小七,并告诉他故事蕴含的道理。 然后得意地看向林锐驰:“爵爷,怎么样,我这样教小七不错吧?” 这样确实容易引起孩子的兴趣,让人印象深刻,林锐驰不得不点点头。 正在此时,赐封刘朝明的圣旨到了。两人恭敬地接了圣旨,送走传旨太监之后,刘朝明颇为可惜地说:“皇上出手也忒小气,我可是把家本卖了个干干净净,只封了我一个忠义男,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刘朝明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让那些朝堂大臣听见他的抱怨,非得喷他一脸唾沫不可。你当这爵位多容易得到吗?他们辛辛苦苦几十年,在皇上面前谨小慎微,努力做事,也从未见到有一人因此被封爵,你他娘的竟敢嫌弃爵位低。嫌爵位低,有本事你把爵位让出来啊? 就连林锐驰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刘朝明。其实不怪林锐驰这样看他,是因为刘朝明当初在别院说出他的救灾方法时,根本就没提他想以此换一个爵位的打算。 看见林锐驰少了平时的淡然,难得一见的换上了这幅表情,刘朝明心里无端地喜爱。 本想等会儿再说,又怕因他事前有所隐瞒而让林锐驰心生不满,不等林锐驰问他,便主动地把他与皇上之间的对话叙说一遍。 林锐驰听后一阵无语。感情这爵位是刘朝明献计后主动伸着手向皇上讨要的,还大言不惭地要皇上封他为伯。一般人谁能做的出来? 此是林锐驰的反应,而当刘朝明封爵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千家万户后,定远侯府的老侯爷却是抚着自己斑白的胡须,哈哈大笑,言:“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刘朝明的岳母瑞平公主本来还在慢条斯理地喝茶,听到这个消息,刚喝下去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她稍微拿锦帕拭了拭,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问玉连忙重复一遍,瑞平公主镇静下来,怅然若失:“他越有出息,我儿的自由之身越是遥遥无期……” 刘朝明的父亲刘学士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皇上当堂授意太监宣读圣旨,他算是听了个真切,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大儿子十岁就能把他娘的一半嫁妆料理得妥妥帖帖,接着自己寻夫子,十六岁就考上了举人,确实比一般的子弟成器,但一没有上过战场,二没有救驾这等天大的功劳,三不是皇家的直系血亲,十六岁就能封爵,这、这怎么可能? 待确定此事为真,刘父百思不得其解。当初明明是皇上、皇后都在打压定远侯府,皇后为了报复太子之死,鼓动皇上让林锐驰以男子之身嫁给只有举人功名的大儿子。他担心引火烧身,才同意大儿子分家,因此还落得一身骂名。难道,不过一个月,皇上就不计较太子之死了?皇后也不再难为定远侯府了? 刘父不理解皇上的想法,但大儿子成亲不到一个月,就封了爵位是千真万确的事。 他自己虽是从四品的官,比从五品高了两个等级,但那是爵位啊,是可以世袭的!大儿子现今才十六岁,保不准将来能再往高处走走,到时,他的子孙按照规定,袭爵时降一等,自然也能授爵……等等,两个男人怎么会有子孙,如果真有一天大儿子的爵位能再升一级,到时可以让他过继一个孙子过去…… 刘父打得一手好算盘!他似乎忘了,他以前是怎样对待他这个大儿子的! 刘父把刘朝明封了忠义男的消息告诉了柴玉蓉,当然,他并没有说出自个儿的打算,毕竟大儿子再往上升迁还是没影儿的事。 柴玉蓉听说后,在刘父面前强装笑容,等其走后,咬碎了一口银牙,揪烂了两条锦帕……直恨自己以前心太软,没有早点儿弄死刘朝明,以至于现在让刘朝明咸鱼翻了身,否极泰来,以后还要处处压他儿子一头…… 她是继室,即使刘朝明母亲已经死去,她一辈子也要矮她一头;本来刘朝明娶了男妻,入仕无望,她总算盼来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压其一头,谁知没几天刘朝明就被封了爵,这,让她如何不恨? 柴玉蓉心头又悔又恨,刘父的妾室陈姨娘却乐见其成。她悄悄地备了些贺礼,让儿子给刘朝明送去。 凤栖宫中,皇上正在榻上侧躺着闭目养神。两个小宫女正慢慢地为他捶腿,一双刻意保养的玉手正力道适中地给皇上按揉额头两旁的穴位。此双玉手的主人正是当今大越朝第一女人,皇后。 皇后柔声对皇上说:“皇上今天的气色要好些,莫不是有了好的赈灾法子?” “朕确实得到了一个好的方法。梦容,你知道这个方法是谁想到的吗?”皇上刚下朝,便直接来到了皇后所在的凤栖宫中。他做皇子时,本就与皇后感情深厚,后来又多亏皇后的母家大力支持,他才能够问鼎宝座。因此,他当了皇上之后,对皇后、对皇后的母家都颇多照顾,没外人在时,他都会称呼皇后的名字。 “那臣妾可猜不出来,皇上,您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皇后魏梦容笑盈盈地微微撒着娇问。 “正是这个娶了男妻的刘朝明。他的一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说得太好了!唉,早知此子思维敏捷,胸有丘壑,朕肯定不会为他赐男妻。”皇上略带可惜地说,“梦容,我今天赐封他做了忠义男,你、不会怪朕吧!” “皇上,看您说的。臣妾虽是一女子,但分得请孰轻孰重。他为皇上分了忧,让皇上能够稍微松快松快,臣妾感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他呢?况且,太子之死至今未查出真相,臣妾万不会在此之前随便冤枉好人,但是,”皇后说着,跪倒在榻前,一双美目含着点点泪珠,“臣妾恳请皇上答应臣妾一件事。” “梦容,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起来说吧。” “谢皇上对臣妾的厚爱。如果今后找到皇儿身死的幕后凶手,请皇上一定准许臣妾为皇儿报仇。” “这是当然!太子也是朕的儿子,是朕寄托了太多希望的接班人,如果查到凶手是谁,自然要诛他九族为皇儿报仇!” “谢皇上!”皇后扑到皇上的怀中,感动地谢恩。她的脸埋入皇上怀中,遮盖了她因阴狠的表情而异常扭曲的脸庞。 皇宫中另一座宫殿里的淑妃,昨日被皇上无端要求闭门思过,后来托人打听,才知道是因为那个下贱的宫女生的儿子让自己遭了皇上的责怪,而皇上之所以知道七皇子生病,都是那个娶男人为妻的刘朝明干的好事。 今天又听说他被皇上封了爵,淑妃的心里更是对他恨上加恨,心中暗想,早晚有一天,要让他后悔昨日所为。 再回过头来说刘朝明,虽然皇上封的是忠义男,比林锐驰的子爵低了一等,他心里有些遗憾,但当初向皇上献策,救助灾情为真,受封爵位为辅,因此,心中还是很高兴的。有了爵位,随随便便一个人就不能肆无忌惮地羞辱他,而他还不用去衙门当值,少了官场的拘束与应对,真心不错。 刘朝明叫来笔耕、墨书等人,按照他的救灾计划,一一吩咐他们下去准备。 首先,在穷人聚居区搭建粥棚,每日施粥两次; 其次,动员府中人捐出自己不常穿的棉衣、棉鞋,并让念络把自己旧的棉袍、棉鞋、棉被全部拿出来,打包捆好,放到马车上。爵爷林锐驰也让肃仪把自己的衣物收拾了出来。 刘朝明身边的丫鬟念络、思冰,林锐驰的丫鬟肃仪等,两人的随身小厮纸传、砚随、李鸿……府中的护院都积极主动地把自己御寒的衣物拿出来。不过半个时辰,就装满了两辆马车。 最后,准备米面等粮食。 施粥总有不施的一天,送给穷人少许粮食,他们有了粮食,心里也会有些底,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京都很大,穷人也就更多。他这样做,其实是杯水车薪,但他因为救灾封了爵,众人势必眼红他,从而盯着他。他这样做,一是做给大家看,让大家效仿他;另外,他也希望尽自己的努力,能救几人救几人。 中午吃过午饭,他让念络、思冰看着小七,自己和林锐驰准备去西城穷人的聚居地走一遭。 不料,安静听话的小七却不听话了,他走到哪儿,小七跟到哪儿。刘朝明蹲下身来,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自己出去办事,让他乖乖在家睡一觉,等他睡醒了,他就回来了。可小七只拿黝黑的眸子看着他,还执拗地伸着胳膊让他抱。 林锐驰瞧见这番情景,淡淡地对刘朝明说,既然小七不听话,从哪儿捡来的,就放回哪儿去。 小七好像没听到林锐驰的话,仍然执拗地伸着胳膊看着他。 刘朝明摸摸鼻子,又劝了小七一通,小七仍不罢休。刘朝明无奈地朝林锐驰一笑,说:“算了,小七现在刚来,跟别人不熟,给他穿暖和点儿,估计不碍事。” 第43章 .走访灾民 刘朝明给小七穿得更厚了些,戴了一顶厚帽子,然后抱着小七跟林锐驰坐上马车直奔西城区的穷人聚居处。 首先找到此处的保长,告诉他,自己愿意帮助他辖区内的五百户居民度过此次雪灾。 大越朝为强化基层治安管理,在建朝初期就正式确立了保甲制度,颁布了保甲条例:十户为一牌,立牌长;十牌为甲,立甲长;十甲为保,立保长。 刘朝明要想救助穷苦的百姓,自然要经过此处负责编查户口的保长。这也是他向皇上提出救灾的方法之一:众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实力,选择救助贫困百姓的数量,最低十户起,经过官方的登记,到时根据你登记的救灾户数量,灾情过后有多少人能够安全健康地活下来为依据,确定你的功劳。 刘朝明不敢托大,他捐了五千石粮食后,虽说还有余粮,但数量少了很多,而且救灾不光要有粮食,还得有足够的可以抵御寒冬的衣物和柴薪。 柴薪需要人去京郊的山上砍,他别院周围的山上都有树木,但离京城十多里地,砍柴可是需要人手、需要时间的。最主要的是他没有足够多的棉花来做御寒的衣物。 根据自己的实力,他跟陆老师、林锐驰反复商量后,保守选择救助五百户百姓。 他这样一做,相信会有一些想要在皇帝跟前刷好感度的富贾大户群起效仿,说不定有人做的比他还要好,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保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万,留着短短的髭须,本来还因此愁眉苦脸,此刻听到刘朝明说负担他辖区一半的百姓,立马露出了满脸的笑容,谄媚而热情地向他们介绍他辖区的百姓。 刘朝明了解到情况,也向他说明自己的做法,首先设粥棚施粥,其次他要一份最贫困、最需要救助的名单和地址,再次雇劳力去京郊砍柴。 另外,他还需要知道此五百户中哪些人有些手艺,哪些人识字,哪些人会打猎,哪些女人绣工不错……尽可能的详细些,他要按照大家擅长的方面给这些人安排活计。 他的救助施粥只是一时的应对之举,并非长久之法。要想帮助这些人,最根本的还是帮这些人找到能够谋生的手段,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活下去。 保长听了无可无不可。有人主动地帮助他解决这些困难百姓,他哪儿管刘朝明要怎么做,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因此他满口答应,派人把刘朝明要救助的五百户百姓的五个甲长都找了来,向他们细细说了一遍刘朝明的要求。 这几名甲长自是满心欢喜,言说明日必可把人名单子奉上。 然后,刘朝明跟着一名王姓甲长来到一户农家,不说房屋多么的破旧矮小,屋内逼仄狭小,单说屋里冷得跟冰窖似的,说句实话,还不如屋外太阳照射的地方暖和。 一家五口只有男主人穿着破旧的棉衣木木地站在一旁,长年的劳作与苦难的生活在他脸上刻下了明显的痕迹。其余四人衣不蔽体,盖着家中唯一的打着许多补丁的棉被,在炕上挤成一团互相取暖,个个脸色蜡黄,形容瘦削,看了令人格外难受。 刘朝明送给他们准备好的米面,以及若干御寒的棉衣、棉被、棉鞋。并告知他们外面已经设了粥棚,每天辰时、申时施粥。 到这时,刘朝明才真正体会到灾情的严重,大越朝百姓生活的境地是何等的恶劣。同时,他也认识到自己准备的满满两车御寒的衣物,根本不够,尤其是他带的棉衣,都是成人的,没有适合小孩儿穿的。 在这么冷的屋里,即使有了点儿吃的,但没有足够御寒的柴火和衣物,迟早会被……刘朝明不敢想下去,他发觉自己以前的想法太过简单,也太想当然。 一连走访了好几家,一家比一家凄惨,令人不忍目视。 甚至有的人家竟然全被冻饿而死,而四邻无一人知晓,直到他们进去之后才发现。 刘朝明让人把尸体拖出去进行深度掩埋,否则,等到天气转暖,这些尸体将是下一个恐怖疫情的来源。 还有一户人家,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儿在床上盖着被子似睡非睡,另一旁居然躺着两个冰冷的尸体。看到这儿,刘朝明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对于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在古代也不缺吃不缺穿的人来说,看到今天的一幕幕,刘朝明整个人被震撼住了! 他真切地了解到,古代人命低贱至此。没有特别难以避免的天灾*,仅仅是寒冷与饥饿就能轻易地夺走许多人的性命。 他轻声地问两个孩子:“我能让你们吃饱,睡暖和的屋子,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女孩儿迟疑了一下,然后怯怯却坚定地回答。 刘朝明让人给他俩套上成人的棉袍,把他们抱到马车上去。 走访了几十家特别困难的百姓,带来的御寒衣物很快分完。 刘朝明心情特别沉重,回府后,他把小七放到榻上,让念络给小七准备点心。然后叫来纸传等人,让他们带上钱,去购买棉花、棉衣等可以御寒的物品。 刘朝明一脸苦笑地对林锐驰说:“爵爷,你瞧,我还以为自己的办法有多好,谁知道灾情竟这样严重,那些没人救助的人家真让人不敢想象!” 林锐驰拍拍他的手,安慰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让人回公主府,让母亲把家中多余的棉花,穿不着的厚衣物拿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他人应该也开始做这些了。” 刘朝明站起身,在屋里不停地来回走动。他总觉得还可以做的更好,还可以发动更多的人加入到救灾的行列中来。 到底怎样做? 没有等刘朝明想到更好的办法,纸传等人回来了,他们只买回来一百多斤棉花,还买了几十匹布,用来做棉衣。 刘朝明有些失望,但林锐驰对刘朝明说:“这其实是一个好现象,说明有人也开始在准备御寒的衣物了。” 刘朝明点点头。这时李鸿从公主府运回三大马车的衣物与棉被。刘朝明突然眼前一亮,公主府人员众多,自然筹备的衣物要更多一些。如果京城中的闺阁小姐都能伸出双手,奉献一下她们的爱心,岂不是…… 那么,怎么样让才能让这些小姐慷慨解囊呢? 自古,美人爱英雄,大家小姐更垂青那些才华横溢的书生。 不如,借鉴现代的明星效应,参考作者签名售书、歌星签名售cd的做法,邀请一些青年才俊、风度翩翩的书生来做一个签名募捐粮食、御寒衣物的活动。 刘朝明把活动在脑中又过了一遍,这才有些笑意地向林锐驰讲了自己的打算。 林锐驰回说可以一试,并且向他推荐柳寻章、宋投戎、秦拓三人。 刘朝明有些疑惑,三人所在的府邸不去救灾?林锐驰为他解释,三人都是世家大族子弟,而世家大族无须通过这种方式在皇上面前露脸,即便是定远侯府,亦是如此。 世家大族不会过份热情地参与救灾,但也不会完全当局外人。他们会量力而行,甚至只会做做样子,以示对皇上的拥护。 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因为此事而愁绪满怀。即使那些急于在皇上面前有所图的人也只会适当地做做善事。林锐驰心里这样想,但并没有说出来。对于刘朝明,林锐驰有了更多的认识。 记得他对刘朝明的第一印象,认为他不过是一个财迷而已。但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发觉刘朝明身上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不被府里重视,不仅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心胸开阔,宽容大量,对他父亲以德报怨;(爵爷,你太高看他了!) 他目光长远,买田置地,囤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培养一批护院,保障自身的安全; 他热衷于开店铺,赚钱,但遇到灾祸,他又会毫不犹豫、不计较得失地把辛苦赚来的钱散去; 他的脸皮其实有些厚,没有一般读书人所谓的清高,他可以伸着手向皇上讨要爵位,却也不会太把爵位放在眼里。封爵之前什么样,封爵之后照旧什么样。 林锐驰亲自给柳寻章、宋投戎、秦拓三人写了一封信。 刘朝明则给杜正申、万保谦写信,言明自己的打算,并请他们两人邀请一些有兴趣于此的在京举子共同参与签名募捐的活动。 接着,刘朝明写了一份动员大家捐物捐粮的告示。号召大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心存善念,施以善行,共结善果。 中间,用红色的颜料注明:凡捐御寒衣物三件或粮食两石者,可随机得到翩翩才俊的一个亲笔签名; 凡捐御寒衣物五件或粮食三石者,可得到指定的一名翩翩才俊的一个亲笔签名; 凡捐御寒衣物十件或粮食六石者,可得到指定的一名翩翩才俊亲手画的一个扇面及一个亲笔签名; 多捐者依次类推,可多得…… 最后一行,刘朝明打算标明翩翩才俊的姓名。等明天确定哪些人参加之后,再用深蓝色的颜料写上。 刘朝明写完,等墨迹干了,拿过来给林锐驰过目。 林锐驰看后,把告示放到桌案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他的大名。并回头对刘朝明说:“你如此忧虑灾民,我也帮不到你什么,只能在这方面帮你一帮了。” 刘朝明心里哀嚎一声,他刚才不是没想到,而是他太清楚林锐驰招蜂引蝶的本事了,他是有意不提此事,没想到,林锐驰主动揽上这个差事。 可想而知,明天下午,这个活动会怎样的莺莺燕燕,人来如潮了! 第44章 .签名 一大早起床,刘朝明带着小七吃完早饭,喂他喝药之后,把他带到书房的里间,让念络看着他。 刘朝明从小二室中拿出一只拧几下就可以往前挪动的铁皮小老鼠,这个小老鼠的尾巴已经断了三分之一,是他的外甥过来时,他从地摊儿花了两元钱买的。 虽然小老鼠稍嫌破旧,但对于古代的人来说可是稀罕物。刘朝明给小七演示了一遍怎么操作之后,小七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立刻亮得惊人,他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高兴地从刘朝明手里拿过来,自己试着拧了几下,学着刘朝明的样子,把小老鼠放到地上,就见小老鼠自己竟然往前移动。 一旁的念络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得不得了,小七更是把小老鼠当作宝贝,坐在榻上,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地玩。 刘朝明嘱咐念络多给小七喝水,自己到外间安排今天要忙活的事情。 万保长早就把刘朝明需要的人名单送了过来,还让人传话,说愿意去京郊砍柴的人很多,他从中挑选了二十名常年干重活的男子,已经在西区等候。 刘朝明让笔耕带这些男子到别院已经清整出积雪的山头砍柴,并转告别院的管家给他们提供一顿午饭,多准备些车辆运送柴火。砍柴时注意不要砍树的主干……运到城里的柴火要优先分送给有老弱妇孺的人家。 又吩咐纸传、墨书,按照纸上的名单请一些绣工好的人到府中西南的小院来,集中到一起赶制棉衣、棉被,并让思冰带上一些会针线的小丫头也去帮忙。 接着,昨晚送出的信陆续有了回音。 林锐驰的三个好友都答应下午一定会按时到“有容书斋”。他跟刘朝明商量了一番怎样布置书斋后,先走一步,到书斋去进行安排了。 万保谦和上次一起在火锅店吃饭的举人诸文斌,特意赶到刘府,告诉刘朝明今天下午都有哪些举子参加此次活动,刘朝明一听,竟有六人之多。 刘朝明又详细跟两人讲述了一下活动的内容,两人听后连连称“妙”! 名单确定好,刘朝明先在昨日林锐驰的名字后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其他人的名字一一书写到告示上去。 一张告示自然达不到充分宣传的目的,三个人一起接连抄了四份,一共十三份,分别交给砚随,让他带人去富贾商户、世家大族聚居、人多的街道处张贴告示,另外又找了几个嘴巴灵活的下人到街市高声宣传。 需要签名的纸笺如拜帖大小,刘朝明提议简单设计一下,最后三人决定在纸笺左上角画上几笔雪中红梅,以喻雪灾后众人坚强不屈,傲雪斗霜的精神。 纸笺中间写上“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宣传语,签名可以写在右下侧。 设计好后,三人各做出几张样板,以便让他人以此为例。 忙活到中午,吃了饭,刘朝明跟小七好说歹说,直到向他保证有时间给他做一个会走路的小鸡,小家伙才不再执拗地跟着他。 刘朝明嘱咐好念络,让小七睡会儿午觉,并把鲁元正、左弈叫来照顾小七,才与万保谦、诸文斌往签名募捐处而去。 刘朝明第一次进宫得到皇上亲笔书写的“有容书斋”四个大字,回来后,曾把他的想法说给林锐驰听。林锐驰主动揽过给书斋选址的事。这次的签名募捐处就是林锐驰选中的书斋地址。 这个地方非常宽敞,既远离人来人往的闹市,又不过分偏僻,离他们的住处也不远。三人走进大门,转过回廊,抬眼就瞧见正前方的屋前竖挂着一块显眼的木牌,上书:签名处。门右侧挂着几块小的木牌,其中一块小木牌上写着林锐驰的名字。 东厢房的门上也挂着几块这样的小木牌,还没有写上人名。看来是不清楚有谁要来,事先准备好,等人一来,直接提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即可。 西厢房的门上是一块比较大的木牌,上面写着:募捐处。 挂着的木牌可以让捐物行善的人一眼就看出各屋的功能,简单大方又清晰明了。 走进正屋,刘朝明为林锐驰介绍诸文斌,大家坐在一块儿寒暄了片刻,邀请的人陆续到齐。 不过一会儿,先是来了第一个捐赠御寒衣物的丫鬟,到募捐处捐了五件,领了一张募捐证明。接着,便从外面走进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看了看挂着的小木牌,才向刘朝明他们所在的正屋而来。 正屋挂着四个小木牌,屋里除了刘朝明、林锐驰外,还有柳含章、宋投戎。每人身前一张书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在桌子的一角竖着一块木牌,写着桌后人的名字。 只见这名女子在丫鬟的陪伴下,袅袅婷婷地径直走到林锐驰的桌子前。目光含情,娇滴滴地喊了一声“世子哥哥”,这声音瞬时让刘朝明想到了林锐驰的脑残粉,在他面前蛮不讲理,一到林锐驰跟前就化成了白莲花。 还世子哥哥,八百年前的事啦!刘朝明坐在林锐驰旁边的桌后想。 “这位小姐,你叫错了,在下已经不是定远侯府的世子了。”林锐驰边写他的名字边淡淡地对少女道。 “世子哥哥,我知道你……” “纸传,爵爷已经写好,请这位小姐出去,不要耽误我们办正事。”刘朝明站了起来,打断少女的话,对纸传吩咐道。 “我们小姐又没理你,你凭什么赶我们小姐?”小姐身边的丫鬟牙尖嘴利地冲着刘朝明理直气壮地说。 擦,还真有这么横的丫鬟,刘朝明刚想说些什么,林锐驰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的不错,我们确实还有正事。” 丫鬟和她家小姐立即闭上了嘴巴,不甘不愿地走出了屋外。 一连三个,都是蒙着面纱的女子,都是直奔林锐驰而来,每人都是被李鸿逼着往外走,临走时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擦,刘朝明心说,这募捐签名可千万别演变成林锐驰的个人签名秀。不光让其他人尴尬,还让他这个亲眼目睹别的女人对自己男妻乱表深情的男人非常不爽。 幸亏,从第四人开始,不再只是蒙着面纱的少女进来,也有一些小官小吏,管事打扮的人……各色人等逐渐多了起来,其他人桌前也开始接连有人前来领取签名。 刘朝明的桌前也有人来要他写的签名。第一个便是春意苑的紫妍姑娘,她蒙着紫色面纱,一来便向刘朝明福身一礼,笑道:“又见面了!这次我是不是要改变称呼,称您一声‘爵爷’?” 刘朝明起身说道:“紫妍姑娘不必客气,一个称呼而已,其实还是原来的听着顺耳。”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少爷。”紫妍姑娘笑说。这时,刘朝明感到一道目光朝他这里看来,等他扭头寻找目光的来源时,已经看不到了。 刘朝明特意瞧了林锐驰两眼,见他只是淡然地提笔写字,并无特别表情。刘朝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紫妍姑娘捐了十件御寒衣物,按规定刘朝明是要为其在扇面上题诗的。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柄团扇,请刘朝明题上一句“质本洁来还洁去”,并书“赠质洁居士”。 刘朝明按照她的要求为其题了扇面。 第二个来找刘朝明签名的是他的同父异母兄弟--刘朝晋,陈姨娘听说刘朝明在此签名募捐,当下找出五件衣物让他带来,说也来尽一份力。 这一下午,倒真有几人不时地来找刘朝明签名,而且找他的人竟也多数是蒙面女子。后来,其中一个女子说话时透露,她来自春意苑,刘朝明才有所了悟。 他自从在春意苑赎了鲁元正和左弈,解救紫妍姑娘,为其赠曲之后,据万保谦说,他刘朝明已经成为春意苑男男女女心目中的救星。万保谦偶尔再去春意苑,都会有人问起他刘少爷什么时候再来。 刘朝明听了这名女子的话,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哭。但这些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沦落到风尘的女子或男子,他们自己的将来都难以预料,却能够主动过来捐赠衣物,可见他们的心中始终留有一片净土。 再看找林锐驰签字的人也多是女子。刘朝明不时关注一下林锐驰桌前的人,过去近一个时辰,也不见那个韩忆盼前来。 正在疑惑间,抬头便见一穿白衣的女子轻盈地走到林锐驰前面,伸出细白的手,先让李鸿看了看赈灾证明,接着她递给林锐驰一把檀香木的小扇。 林锐驰头也不抬地问:“题什么?” “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白衣女子幽怨地说,一双眼睛似黏在了林锐驰身上,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林锐驰抬起的笔顿了顿,然后落笔,很快写完,等墨迹干了,便递给女子。林锐驰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淡淡的。 刘朝明细看檀香木小扇上的题字,却不是女子说的两句,而是“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刘朝明看到这句,心里莫名地放松下来,他可以感觉到,林锐驰对韩忆盼,已经放下了。 第45章 .聪明的小七 一下午的时间,募捐到的棉衣棉被,足有上万件。 十几个人吃晚饭的时候,小小地庆祝了一下,并且经过商量,一致同意刘朝明提出的邀请一些有名望的清流名儒、饱学之士参与分发御寒衣物的活动,来监督他们是否有效地把募捐的衣物下发到百姓手中。 刘朝明此举,是有感于现代社会一些慈善机构时常被曝出侵吞救援物资,或把物资挪作他用来谋取私利。他现在刚被皇上封爵,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盼着他出错,甚至想着趁机给他安上一顶办事不利的大帽子,好把他打压下去。 他请名儒清流参加,一是可以使募捐透明化,二是他们的参与在真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可以成为一个证明,也让打算陷害他的人投鼠忌器。 此外,他再三叮嘱身边负责此项事物的笔耕、纸传等人,务必做好详细记录。御寒衣物分送到贫困人家时,也不要嫌麻烦,要详细注明哪家哪户分到的是什么,数量是多少,得到捐助物资的人家要按手印留作证明等等。 第一个邀请的人地位要够高,名声要够好。林锐驰和柳寻章两人主动请缨,他们当天夜里便去当代大儒江怀实府上拜会,邀请江怀实参与赈灾活动,并请其监督第一批募捐的物品全部发放到穷人手中。 江怀实乃是当今皇上做皇子时的老师,后被皇上封为太傅。前几年因岁数大了,已经致仕,但他的学问、人品、名望在大越国是实打实地受人敬仰。 江怀实慨然应允,并且盛赞“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提得好,他们这些年轻人能够如此深明大义,为国分忧,实是大越朝之福。他虽然已经花甲,但向百姓发发衣物还是能行的。 有了江怀实的带头参加,更多的才子名师被邀请了进来,他们带着募捐来的衣物,挨家挨户地送到那些特别需要御寒衣物的人家。这些人亲眼看到了底层人们苦难的生活,对他们的触动很大,而他们此举,也受到百姓们的口口相传和称赞。 一时的善举换来了清贵的名声。 第三天,刘朝明等签名募捐活动一上正轨(刘朝明现在大小是个爵爷,虽然没有实职,但可以向皇上上呈奏折),他立即上书皇上,言募捐所得很是庞大,数量已经超出他接管的灾民范围,恳请皇上安排特定的官员来宏观调控,统一调度、统一派发御寒的衣物和募捐的粮食。 刘朝明的举动让那些眼红嫉妒他的人深感惊讶,只有刘朝明清楚,他这算是见好就收。如今,名声已经有了,又真为百姓做了实事。 而且,事实也摆着,他接管的五百户灾民现在每天有两次的施粥,每家都多多少少分到了粮食,每人一件御寒衣物,家里的棉被至少两条,安全地度过这次的雪灾是妥妥的了。这多余的募捐物资只有给了皇上,让专人统一发放,才能快而及时地交到那些受灾百姓手中。 另外,他这里搞的阵势过大,募捐到的物资确实不少,太容易让人眼红。再加上一些名儒、学子的参与,极易引起皇上的猜忌,因此,刘朝明不过三天,赶紧卖了个好,送给皇上。 另外,他这里搞的阵势过大,募捐到的物资确实不少,太容易让人眼红。再加上一些名儒、学子的参与,极易引起皇上的猜忌,因此,刘朝明不过三天,赶紧卖了个好,送给皇上。 皇上显然对刘朝明的做法很满意,特意下旨褒奖了他一番,连带全程参与的柳含章、万保谦、褚文斌等人也都一一在列。柳含章、宋投戎等三人毕竟家门显贵,对此比较平静。其他人却是激动地不行,大越朝的第一人下旨嘉奖他们,对于他们这些书生,可是一辈子的幸事!而且,对即将到来的大考、未来的入仕都是大有益处。 刘朝明卸下了担子,整个人便放松下来。 这次赈灾中,因各种原因,出现了十几个孤儿,刘朝明见他们实在没有亲人,征求了他们的意见后,便带回来一并抚养。 小七的成长需要同龄人的陪伴,刘朝明从中挑了四个与小七年岁相当、比较聪慧些的孩子当作小七的玩伴与陪读。 他的病已经好了,原本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点儿血色。他自小为皇上不喜,淑妃又暗示纵容奴婢欺辱他,以至于他已经七岁了,模样、个子却最多像四五岁的孩子。 小七生病时,刘朝明考虑到他的身体,每晚与他同榻而眠,为的是方便照顾他。现在见小七没事了,时间又渐渐临近过年,刘朝明就打算搬回到林锐驰的院里居住。但是,小七实在太黏他,不愿意单独一个人睡。 这几天,刘朝明画了一些小动物的卡通样子,让绣娘照着样子做出来。其中,有一张毛毛虫的图样,刘朝明特意让思冰用稍厚些的不同颜色的棉布缝成一个大的毛毛虫。还给毛毛虫绣上了一对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头上长着一对长长的触角。 刘朝明就把这个毛毛虫枕头送给小七。除了因为古人的枕头太硬,对小孩儿的颈椎发育不好,让小七当枕头使用之外,他还想借此转移小七的注意力。 刘朝明对小七说:“小七,你看毛毛虫多可爱,晚上让毛毛虫陪你睡觉。”他的打算自然是小七自己睡,他好抽出身来,去找林锐驰。 自从上次亲眼看到林锐驰明确地劝告韩忆盼放下过往,应该去寻求新的生活,刘朝明的心里十分宽慰,早想过去,就因为小七的病还没有好利索,而小七又总爱黏着他,加上那几天特别忙碌,刘朝明就暂时歇下了这个心思。 如今,小七的病已经好了,过两天就是年三十。过年时他怎么也不能深夜独枕入眠。再说,天天与林锐驰分房睡,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进展? 小七听了他的话,只是用大眼睛盯着他看,脸上明显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刘朝明好歹也曾当了五六年的老师,对小孩儿的心理多少有些了解。小孩子别看小,天生最会分辨谁对他好谁对他坏。对他好的,为了达到目的,他本能地就会根据这人的弱点来对付这人。 上次,小七不想离开刘朝明,就执拗地伸着胳膊看着刘朝明迫使刘朝明让步,从而带他一起去了西区。 现在,小七又来这一手。刘朝明翻了一个白眼,心说,看我好说话,知道我心软,就总用这一手对付我。可我是有老婆的人,哥也要寻求自己的性·福呀! 刘朝明不为所动,抱着小家伙上床,给他脱了衣服,让他枕到毛毛虫上,像往常那样给小七讲了一个故事。然后,让念络照顾好小七,跟小家伙说了声“好好睡”,忽略掉小家伙瞪大眼睛看着他的眼神,转身往屋外走。还没走出屋呢,就听见念络惊呼:“七少爷,您怎么下床了?” 刘朝明扭头一看,小家伙只穿着中衣,光着脚踩在地上。刘朝明囧,吩咐念络把小家伙抱到床上,看好小家伙。谁知念络刚要去抱小家伙,小家伙身子一缩,从念络的另一边钻了出来,快速跑到刘朝明身前,一下子抱住刘朝明的一条腿,仰着脖子可怜地哑声对刘朝明说:“别丢下我。” 好吧,刘朝明再一次心软退让,他不能因为这又让小家伙着凉生病。 无奈,二十八晚上,刘朝明陪着小家伙一起睡。小家伙仿佛不放心似的,人都睡着了,两条小胳膊还紧紧搂着刘朝明的一条胳膊。 不过,刘朝明毕竟是大人,说起来还当过老师,总不能让小家伙制住。来直接的不行,那就来点儿迂回战术。 二十九上午,刘朝明让肃仪把林锐驰院子的西厢房收拾收拾,他让人往里面放了一套被褥,晚上准备和小七在西厢房睡觉。 林锐驰对此倒没有什么表示。 下午的时候,刘朝明让人用皮革缝制,里面塞满细细的羽毛,制成一个具有古代特色的足球。接着,他领着小七和左弈等孩子在院子的空地处,教他们踢足球。然后,告诉大家,谁踢到球的次数多,他就奖励他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小狗。 小七他们几个兴趣更足了,都追着足球跑,抢着去踢足球。刘朝明这才发现,已经七岁多的小七,虽然弱小的像四五岁,但他矮小却灵活,耐力格外得好,和其他五个人一起在院里跑,并不是特别明显地弱于他人,甚至比左弈的表现还强。 小七虽然没有得到第一,但是刘朝明的目的达到了。 晚上,刘朝明脱了衣裳和小七一起躺在床上,给他讲完一个故事后,小七就睡着了。鉴于小七极高的警惕性,刘朝明愣是又躺了半个时辰,才轻轻地把小七的胳膊从他的胳膊上拿开。见小七依然没有动静,刘朝明放下心来,轻轻下了床,拿上他的外袍到外间穿上,走出屋来。 到了世子房外,见屋内的蜡烛已经熄灭,估计林锐驰已经入睡,但为了过来睡,刘朝明可是下了大功夫,所以,他不可能转身回去,他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接着,房内传来问话声:“谁呀?” “我。”刘朝明答应一声,便听见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房门拉开一人的缝儿,肃仪探出头,奇怪地问刘朝明:“爷,这么晚了,您有事?爵爷已经睡了。” “哦,”刘朝明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过来……歇息。” “啊?爷、请进。”肃仪没想到刘朝明大半夜的过来,目的是这个,她拉开门,把刘朝明让了进来。 刘朝明抬脚往里间走,发觉肃仪在后面跟着,刘朝明停住脚步,小声地对肃仪说:“你去睡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爵爷床上只有一条被子,奴婢去柜子里给您拿一条出来。” 刘朝明一听,心里不禁一喜。心说,一条被子才好,你要再拿一条,不是坏我的好事吗?他赶紧压低声音说:“大半夜的别拿棉被了,小心惊扰了爵爷,我和爵爷盖一条棉被就行。” “是。”肃仪答应一声,她想到前日为爵爷洗中衣时,看到其裤·裆处点点的白色痕迹,因此极其痛快地同意了,转身回到榻上。 刘朝明没料到肃仪如此反应,心里还挺满意肃仪的态度,考虑着过年时多赏她些东西。 哪里想到肃仪自从上次亲眼瞧到林锐驰喝醉酒后压到他身上,两人还唇对着唇,脑补到他们家爵爷才是上面的那一位,就凭刘朝明的身板,妥妥的是下面承受的一方。见刘朝明主动前来,真是巴不得呢,心想,他们家爵爷可都快憋坏了,刘朝明来了正好! 不得不说,这可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呀! 第46章 .交流 刘朝明走进内室,关上门,轻手轻脚走到床前,正要脱掉外袍,就听林锐驰的声音响起:“你至于吗?” “啊,”刘朝明解外袍的手一抖,说,“爵爷还没睡?” 林锐驰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说:“就你和肃仪说了大半天的话,睡着了也让你弄醒了。”在心里又加了一句,你以为我的功夫是白给的啊? 不知是不是刘朝明的错觉,他感觉林锐驰今晚说话的语气少了几分冷淡,多了一丝亲近、自然。而且,林锐驰既然醒着,肯定听到他与肃仪的对话,却没有出声反对,这是不是说明林锐驰对他……一边想着,刘朝明脱外袍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好不容易脱下外袍,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刘朝明坐在床上,脱掉鞋,装作平静地伸手掀起棉被的一角,双腿先伸进被子里,接着整个人躺了进去。 刘朝明平躺在被窝里,等着林锐驰的反应。 他,居然什么话也没说!! 刘朝明就有些浮想联翩,然后心里不禁蠢蠢欲动。 “对小七,你至于那么惯他吗?”林锐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说小七呀,我……他还是个孩子。”刘朝明心想小七的样子正好戳中了他的萌点,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 “皇宫中长大的孩子都不简单,你别被他的外表蒙了。” “小孩子也有心眼,我知道。”刘朝明解释道,“宫中也没人关心他,我偶尔满足一下他的小心思,让他知道有人在乎他,重视他,小家伙心里肯定特别高兴。” “你那是偶尔满足他吗?”林锐驰脱口而出。 刘朝明愣了一下,林锐驰这是什么意思?他侧过身来,面向林锐驰,小心地问:“爵爷,你、你不会是吃小七的醋吧?” 问完这句话,纱帐内一片安静。 刘朝明立马后悔自己一激动,把话说出来了。他脑中迅速地运转,想着说些什么话挽回刚才的失言。 只听林锐驰“哼”了一声,又恢复成他平日的淡淡口吻,说:“喜欢你的人确实不少,不过,我还不至于。”说完,转身背对着刘朝明,不再出声。 这不是别扭又傲娇的表现吗?刘朝明顺势从后面搂住林锐驰,林锐驰立即用他的右臂想甩开刘朝明,就听刘朝明闷闷地说:“我知道,爵爷看不上我。我一个从小父亲不喜,母亲早逝的人,却娶了堂堂定远侯府的世子,谁都说我配不上你……你知道吗?那天下午韩小姐找你题字的时候,我心里很担心,可是,你用两句诗拒绝了她,当时我的心里好高兴……你不至于因为小七而吃醋,我却一定会因为你对韩小姐的态度而或喜或忧。” 刘朝明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林锐驰就停止了动作。他听完刘朝明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你不要这样说。其实算起来,是定远侯府连累了你。你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别院里过悠闲惬意的生活,然后娶妻生子,入仕为官。凭你的才智,几年,十几年后,不愁得不到皇上的重用。可是,你却娶了我,娶了一个男人,”说到这里,林锐驰的声音有些喑哑,“被人嘲笑,因为我断绝了你过正常人的生活……” “爵爷!”刘朝明感受到林锐驰的情绪波动,他打断林锐驰的话,说,“我刚开始确实不乐意……可现在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能认识爵爷这样武艺高强而又正直善良的人,是我刘朝明的荣幸!我没有白来大越朝走一遭。” “你、真的是这样想?”林锐驰怀疑地问。 “是。”刘朝明肯定地答。 林锐驰又一次沉默了。 刘朝明的身体贴着林锐驰的后背,鼻尖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清香味,很好闻。不知是他衣服上带的,还是身体上的味道,刘朝明不自禁地把鼻子往林锐驰的脖颈处挪去,然后,他的嘴唇碰到了林锐驰□□的肌肤。 唇轻轻地吻他的颈部。 林锐驰没有推开他。 刘朝明吻他右侧的脸颊,接着,吻他的耳垂,林锐驰轻微的挪动了一下。看来这里是他的敏感点,刘朝明继续吻,林锐驰的呼吸有了变化,“痒”,他小声地说。 于是,刘朝明抬起上身,压到林锐驰的身上,而林锐驰也平躺过来,刘朝明双手捧着他的脸,嘴唇一下一下地吻他,密密的吻落到林锐驰唇上、鼻子上、脸颊上、额上。 黑暗中,尽管彼此无法看到对方的模样,但林锐驰却清晰地感受到刘朝明的吻热烈而火烫,他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他的两只胳膊攀到刘朝明的背部,搂着他,和他一起沉浸到放纵而甜蜜的欢愉中。 得到林锐驰的回应,刘朝明激动而又兴奋。 两个男人的吻是那么激烈,又是那么令人陶醉。他们两人唇齿相依,舌尖互相追逐,不一会儿,身下的丁丁就开始出来刷存在感了。 有了上次醉酒的经验,刘朝明想也不想地抚摸上去。林锐驰重重地“哼”了一声,嘴里却说“不要”,然后伸手去拉刘朝明的手。 这算什么?a·v片里这个不过是下酒菜,摸一下就不好意思了?刘朝明一方面为林锐驰没有这方面的性·经验而高兴,一方面又为他的小古板伤脑筋。 他亲了亲他的嘴角,舌头又伸进他的嘴里与他相吻,然后小声地哄道:“没事,交给我。” 等到林锐驰身寸了出来,刘朝明想提枪再奔主题时,林锐驰紧紧并着两条长腿,微微喘息着道:“改天。” 刘朝明简直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你享受完了,到我这儿,两个字就想打发我。我去,你让我不上不下、挠心挠肺的状态是要闹哪样? “我、难受。”刘朝明趴到林锐驰身上,在他耳边说。 林锐驰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艰难地开口:“要不,我也给你……。”说到后面几个字时,林锐驰的声音小得根本听不到,但刘朝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看直奔本垒无望,刘朝明只好退而求其次,赶紧答应。瞧林锐驰说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样子,刘朝明就怕他反悔。 …… 第二日早晨,当刘朝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他看见床里侧的林锐驰已不见踪影,估计已经起床了。 被窝很温暖,林锐驰躺着的枕头还留有他身上的味道。刘朝明没有立即起床,他回忆了一遍昨晚的情景,不禁又是高兴,又是失落。高兴,自然是他与林锐驰的关系更进一步;失落,则是昨晚他没能做到最后一步。看来,让林锐驰心甘情愿地同意,还要再接再励啊!唉! 刘朝明不由得患得患失,想得有些入了神。待回过神来,不经意地一扭头,吓了一跳,透过纱帐,若隐若现地看见有个小人,正抱着一条长长的毛毛虫,站在他床头,板着小脸瞅着他。 是小七!小家伙不高兴了! 刘朝明赶紧坐起来,刚要去撩纱帐,忽然发现自己中衣胸口大敞,赶忙低头系好带子,这才掀开纱帐,故作平静地问:“小七,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也不多睡会儿。” “鲁元正跟爵爷在院子里早就打完一趟拳了。”小家伙愤愤地说。他见刘朝明称呼林锐驰为爵爷,便也跟着刘朝明这样称呼林锐驰。 刘朝明呵呵一笑,想摸摸小七的头,又想到昨晚他的手摸了那啥还没洗,只好放下,转移话题说:“小七又勇敢又棒!不仅一个人睡,冬天这么冷,还不睡懒觉,真是一个好孩子!” 小七这次干脆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好啦,是哥哥不对!不应该不跟你说一声,就过来。可我和爵爷是夫夫呀,夫夫当然得在一张床上睡觉了。”刘朝明给小七讲道理。 “赶紧起床吧!”林锐驰边往房间走边对刘朝明说。 “好。”刘朝明答应一声,对小七说,“今天可是年三十,一会儿咱们写对联,贴窗花,晚上吃饺子,放烟花,好吗?” 第47章 .过年 刘朝明穿好外袍,洗漱之后,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 过年前该给定远侯府、族中等人送的年礼早已备好,已经派人送了过去。 今天刘朝明算是彻底轻松下来,他带着小七在府内转了转。 府内的一干人等早就开始了忙活,打扫庭院的,擦拭廊柱的,还有正在高挂红灯笼的……真是一派喜迎新年喜气洋洋的迹象。 刘朝明受到感染,来了兴致,回去就请林锐驰写春联,他和小七来贴。 林锐驰文采为人称道,书法也自有其风韵,心正笔正,雄健酣畅。他的一副字在京城可是非常受人追捧,千金难得,现在就这么贴到大门上、院门口,刘朝明心里有些微微的得意。 下午,府中该干的活都忙得差不多了。念络拿出往年玩的扑克牌,邀请肃仪、轻寒来玩。扑克牌上的数字是现代常用的阿拉伯数字,写出来既简单又清楚。当时刘朝明纯粹感觉古代的生活太无聊了,才制作了一副扑克牌,后来随着念络他们几人对扑克牌越来越熟悉,又制作了好几副,为的是用多幅牌玩“打升级”,因为这样才更过瘾。 现在念络一提议,想要肃仪她们也跟着玩,却没那么容易,首先要交会几人认识1到13这几个简单的阿拉伯字数字。也不知道是因为阿拉伯数字对于古人太过陌生,还是与古人的数字写法不同易使人产生抵触心理,刘朝明教念络、笔耕等人时愣是教了好几天,他们才不至于6、9不分,认错数,念错音。 估计肃仪她们也不会一教就会。刘朝明心说还不如玩些儿别的玩意,正想着玩什么好呢,就听林锐驰有些好奇地问念络:“哦,扑克牌是什么?”边说边示意对方拿过来让他看。 自从与刘朝明扯上关系,林锐驰几乎隔三差五地就会见到一些新奇的东西,比如最早的时候刘朝明送他的军刺,酿造的清透醇香的酒,后来献给皇上的莹润杯,冬天能生产蔬菜的大棚……不一而足。并且,新奇的物事层出不穷,林锐驰从最初的惊讶诧异震惊,直到现在……也无法做到淡定与习惯。他听到“扑克牌”这个新鲜词,接着看见念络手上拿的长长方方的硬纸片,便忍不住出声询问。 见林锐驰关注,刘朝明当仁不让地耐心跟林锐驰解释何为阿拉伯数字。当然,他的解释肯定与现代的有些出入。他把自己知道阿拉伯数字的功劳按在了那个无名的人身上,简单地跟林锐驰说了说阿拉伯数字的由来以及念法。 林锐驰到底不是一般人,思维很快转移到实用性方面。他跟刘朝明探讨如何用这样的数字记录上百、上千的数字,刘朝明见他兴趣浓厚,便让念络拿来纸笔,放到榻上的小桌上,跟林锐驰一一讲起来。 庞大的数字,只用几个奇形怪状的数字就能简便记录下来,林锐驰不禁瞪大了眼睛。 刘朝明看见这样的林锐驰真心觉得可爱。至于为什么他现在能从一个男人脸上看出可爱来,只能归结于他到古代后性·向的重大改变。他倒真想凑过去亲亲林锐驰的嘴角,可惜,屋里小七、几个丫鬟都在,他要真这样做了,估计他今晚就甭想进林锐驰的屋了。 刘朝明见林锐驰对此一副好奇的样子,就说自己可以教他。每天教一点儿,简单的计算方法很快就能学会。 林锐驰点头同意,小七在一旁听了也表示想学。小七已经七岁,在现代正是入学的年纪,刘朝明自然答应。 下午就简单地教两人认识数字,林锐驰本身学问在那里摆着,学得很快。刘朝明还告诉两人一个笨方法,数扑克牌上图形的个数,就可以确定扑克牌上的数字。 小七虽小,从一数到十几没问题,虽然这些数字一下子认不清,不过,他倒是很会使用刘朝明的笨方法,数图形的个数来判断扑克牌上的数字。 为了让两个人进一步熟悉数字,刘朝明特意教给两人玩“小猫钓鱼”。“小猫钓鱼”就是把所有的扑克牌全部背朝上,从中摸出两张相同数字的牌,最后数一数谁摸到的多,就算谁赢。 好吧,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一起玩“小猫钓鱼”,确实有些喜感。不过两人都是初学,小七别看小,刘朝明发现他记忆力相当好,尽管确定牌上的数字比较慢,但记牌的位置却很准。 游戏虽然简单,林锐驰和小七玩得很认真。 除夕晚上的饭菜非常丰盛,这个时代有的菜色府上自然有,这个时代没有的刘朝明这里也有。大越朝菜品也算丰富,但烹饪方法多是以煮、炖为主,一般的人家很少炒菜。 林锐驰、小七跟着刘朝明住在一起,可以说在整个大越朝,别的方面不说,单说吃食上,他们都是幸运的,能够一饱口福。 现代的一些凡是刘朝明会做的、不会做但听说过做法的,刘朝明穿来古代的这几年基本上通过表扬、奖赏把别院的几个厨子都调教出来了。每人都有自己拿手的好菜。糖醋排骨、红烧里脊、铁锅黄花鱼、四喜丸子、红烧茄子、清炖土鸡、肉丝炒豆芽……在现代看来虽然普通的菜品,但几个厨子能把菜做的很正宗。 再加上从小二室中拿出的做种的红辣椒,早已在大棚中长得成熟,加上辣椒做出来的宫保鸡丁、水煮鱼、麻辣鲜虾……这些不光刘朝明爱吃,连林锐驰也喜欢吃。 往年别院人太少,年夜饭,刘朝明都是让笔耕等人一起来吃,吃完后摆些零食,热热闹闹地边吃零食边讲笑话,之后再打会儿扑克,这年就算过了。 今年他成了家,而林锐驰和小七从小受的教育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刘朝明有心活络些气氛,想到两人的习惯,也就作罢。 吃罢晚饭,大家伙都到正院放爆竹。“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震天响,渐渐地,临近的、远处的爆竹声陆续响起,忽远忽近,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 刘朝明身旁站着林锐驰,手拉着小七,往常的几年,除夕夜总会生出惆怅之情,今年看着身旁的两人,刘朝明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满足,一种责任。 放完爆竹,刘朝明让大家伙儿都下去喝些小酒,好好休息休息。 叫来纸传、鲁元正、左弈、李鸿等人,以及他和林锐驰的四个丫鬟,大家坐在屋里一起守夜。 桌上摆满了零食,沏好了茶,刘朝明带头说了几句感谢大家的话。纸传等人常年跟着刘朝明,虽然年年都会跟主人坐在一起,但心里仍忍不住感动。平时跟他们说话和和气气,不会像其他主人那样有气了往下人身上撒,过年了,还能和主人一起守夜,谁家的主人能像他们的主人这么好! 李鸿是定远侯府的世代家仆,他从小与林锐驰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与旁人不同。但也从未受过这个待遇,直到林锐驰点头才坐了下来。作为林锐驰的亲信,他最清楚林锐驰对刘朝明的态度变化。从最开始的不屑,排斥,到现在的欣赏、接纳…… 鲁元正和左弈更是心潮起伏,本以为入了春意苑,一辈子都会做一个让人瞧不起的小倌,却不料遇到心善的刘朝明,不光摆脱了下·贱的命运,还遇到了林锐驰…… 今年守夜加入了不少人,大家还有些放不开,刘朝明就提议先玩一个猜词游戏,来活跃活跃气氛。刘朝明讲了游戏规则,奈何这些古人的脑容量实在有限,根本想象不来。 于是,墨书和纸传上去示范。旁边的桌子上摆上一个沙漏,以此来确定时间。思冰站在墨书后面,举起手中的纸,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厢房”,而纸传正在墨书对面,用语言表述词的意思,让墨书猜这个词。 有时候能一下子猜对,也有说两三次都猜不到的,明显不对、与原词差别特大的答案会引来大家阵阵笑声。 没有见过这个游戏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玩法。一共有四组参加这个游戏,不过,刘朝明和林锐驰没有参加。他们毕竟是府中的主人,林锐驰无论身份,还是性格都不可能参与这个游戏,肯坐下来一起观看就够让刘朝明高兴的。 期间,刘朝明让大家说说自己听过的印象最深的梦话。肃仪他们几个说的中规中矩,纸传等人跟着刘朝明好多年,受过这方面的调·教,说出来的就颇为有趣。 笔耕说,以前他和大牛几人在一个屋睡时,大牛半夜起来出去如厕,刚走到门口,只听一人大喊:“站住!”愣是吓得大牛一晚上没敢睡。 纸传笑嘻嘻地讲,他睡的屋里,有个人更绝。有天晚上,他们刚睡着,就听见一个人大声嚷嚷:“起来,起来,起来!”吓得他们一骨碌坐起来,连忙问:“起来干什么?”结果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正在呼呼大睡。 大家听了几人的话,都是面露微笑。 这时,就听刘朝明一本正经地说,他考秀才时,和另外几个书生在一个屋睡觉。有一个书生做梦,竟然对着身边的书生磨着牙阴恻恻地说:“我已经一千年没吃过人肉了。”听到这句话,吓得另一个书生第二天就去买了一张钟馗的画像贴到墙上来辟邪。 刘朝明磨着牙阴恻恻地慢慢说完,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男人多是哈哈大笑,几个丫鬟则是捂着嘴乐。 林锐驰“噗--”地喷出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来,拍了刘朝明的背一下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 刘朝明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说古人的幽默细胞就是少,连这么一句话都招架不住。 小七跟着大家一起高兴地大笑,最后,还装作害怕的样子说:“你竟然吃人肉,我可不敢跟你在一起睡了。” “对咯,”刘朝明刮了刮小七的鼻子,“像你武力值这么低,还是一个人睡最安全。爵爷的功夫高,只有他镇得住我。” 守夜终于在刘朝明的期望下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小七和林锐驰在旧年的最后一天,不管往日如何的压抑自己,在这辞旧迎新的一天都痛痛快快地大笑出声。 小七没有再纠结于刘朝明不陪他睡觉,他没有守完夜,就睡着了。 正月初一早晨,下人们都来向刘朝明和林锐驰拜年,林锐驰让林管家赏给每人一吊钱,大家都沾沾喜气。 大家喜出望外,一吊钱对于普通的小厮丫鬟来说,可相当于他们两月的月钱了。尤其是今年刚被采买进府的下人,吃的比外面的好,住的屋里竟然也通着叫什么暖气,暖和的很,主人也和善,虽是两个男人,没有女主人,但管理他们却更是宽松。只要把活做完,少说主人家闲话,他们过得比以前轻松多了。 雪灾后被刘朝明收留的一些孩子、少年也过来给两人请安拜年,刘朝明每人都给了一二百文钱,嘱咐大家收好。 至于小七,早在小七醒来后,刘朝明和林锐驰每人都给了他一个荷包,里面都是金叶子、金裸子、金瓜子什么的小金锭。小七高兴得眉开眼笑,刘朝明心想一个皇子,竟然因为几颗金锭就如此高兴,真不知道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除此之外,西街的万保长带着几位甲长和本区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给他们两个拜年,感谢他们伸出援手,帮大伙儿度过灾难。刘朝明与林锐驰客气一番。 接着,两人坐上马车一起去西区看望灾民。施粥仍然继续着,这里得到了刘朝明及时的救助,家里有了柴火,有了棉衣、棉被,外面有粥棚,他们不会再被冻死饿死,但仅此而已,仍然无法体会到新年的喜悦。 排队的人见到刘朝明和林锐驰的到来,纷纷跪到地上感谢他们的好心。两人连忙请大家站起来,刘朝明向大家拜年,并宣布每天在两顿粥的基础上,连续三天每人下午增加一个肉包子。一会儿还要请几位大婶大嫂过来帮忙和面、包包子。 大家听了一阵欣喜,对他们又是作揖又是万福,嘴里说着感激的话。 这时,一位头发皆白、眼珠浑浊,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婆婆,拉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走到他们俩跟前,一下子跪倒在地,求他们收留她的孙子褚寻。刘朝明赶紧搀她起身,听老婆婆说个明白。 原来老婆婆的儿子儿媳早年就已去世,只有她一个人拉扯着孙子,现在她自感命不久矣,却不放心他唯一的孙子。他的孙子识些文字,做一个跑腿的小厮,还是干些粗活都行,只求收留下他的孙子。 刘朝明微一沉吟,望着眼前目光清明却似有不愿的少年,笑着对老婆婆说:“好,十五过后让令孙到我府上来找我罢。不过,您年纪老了又孤身一人,想必令孙也不放心您,还是让您的孙子白天过来,晚上回家照顾您吧。” 褚寻听了,立刻朝刘朝明抱拳说,他的大恩大德心领了,将来如有机会,必定衔环结草,生死不负。 刘朝明听了微微一笑,他能帮的当然可以帮,但也需要对方有一定的付出。至于将来,他只求其中没有以怨报德恩将仇报的人就行了。 过年这几天,就在刘朝明教教两人算术,给孩子们讲讲故事中度过去了。 初二从皇宫中传来一个消息,三皇子公孙子昌,也就是林锐驰的表弟过了这个年已经十六岁了,初一被皇上封为瑞王,年后就可以出宫建府了。同时,还给他指了王妃,而这位王妃就是曾经要置刘朝明于死地的兵部尚书的嫡女——韩忆盼。 第48章 .操练 刘朝明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只觉生活处处是狗血,和是否身处古代、现代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本来嘛,凭林锐驰对韩忆盼的态度,韩忆盼从此也就成为他们生活中的路人甲了。没想到,才消停几天,就传来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三皇子可是林锐驰的表弟,韩忆盼曾经倾心于林锐驰,现在她却要嫁给三皇子,也不知林锐驰听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想? 刘朝明偷眼瞧一旁的林锐驰,见他依然端坐着看书。好吧,林锐驰在某些事情上很能收敛他的情绪,只看表情是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的。刘朝明看着林锐驰,打算旁敲侧击地问一问,不料林锐驰突然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放,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刘朝明的眼睛。 被对方发现自己盯着对方看,刘朝明有些尴尬,刚想说些什么,林锐驰注视了刘朝明几秒,开口道:“你不必为此事担心。我跟三皇子曾一起读书三年,他不会因此和我产生什么隔阂。至于忆盼,她虽然刁蛮,但事关家族兴衰荣辱,她应该不会任意妄为。唉,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刘朝明问。 担心她执念过甚,担心她趁机……林锐驰朝刘朝明摇摇头,也许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忆盼应该不会如此。 此时的凤栖宫中,薛公公同样满心疑惑,他不解地问皇后:“娘娘,三皇子娶了韩毅的女儿,就有了强大的后盾,这……?” “贤妃亲自向皇上提的这门亲事,皇上没有反对,估计是想缓和与定远侯府的关系,毕竟,那个刘朝明在赈灾中的表现让皇上甚为满意,皇上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皇后一边看着花瓶中的几枝红梅,一边跟身旁的薛公公说,“韩毅虽是个兵部尚书,但跟定远侯府相比,他多年不在军中,影响力可是有限。” “还是娘娘想得透彻,老奴过于浅见了。” “你不是调查出这韩忆盼对林锐驰情根深种吗?如果韩忆盼对林锐驰余情未了,你说他们三个之间会不会上演一出爱恨情仇呢?呵呵~”皇后一脸期盼地说。 几天之后,林锐驰接到了三皇子的请柬。原来三皇子也因为此事,怕有所误会,请林锐驰前来正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不会因为韩忆盼而和林锐驰有所罅隙,同时,还会尽量地照顾韩忆盼,不让她在王府受委屈。 林锐驰也向三皇子送上自己的祝福,并表示,他更多的是把韩忆盼是当妹妹看。 尽管这样,刘朝明总感觉这个韩忆盼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想来想去,正值瑞王府新建,需要采买下人,于是,他从别院中找了几个人安排了进去。 赈灾时收留的十几个孤儿,刘朝明没事时都会带着小七去看看这些孩子,跟孩子们说说话,让小七跟大家玩一会儿。有时也会给大家讲个故事,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听。其中有一个比较大些的孩子,看着挺活泼,刘朝明讲的故事他几乎能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 刘朝明大喜,讲《西游记》的人他终于找到了。他有意识地开始跟孩子们讲一小段《西游记》,讲完后,便让这个孩子复述一遍。 这个孩子不光能复述下来,经过刘朝明的鼓励,还能加上自己的理解,带上一些表情,慢慢地讲得比刘朝明还要生动。 他今年十四岁,在这伙孩子中算是岁数大的。他从小无父无母,跟着城里的乞丐一起乞讨,在西区被冻得奄奄一息,适逢刘朝明要帮助这儿的百姓度过雪灾,有人见他可怜,把他也上报给负责管辖他们的甲长,后来成为刘朝明府上收养的孤儿之一。 他从没人管、看别人眼色要饭,成天处于饥饿中、人人厌弃的乞丐,突然之间有吃有穿有屋睡,现在连复述一个故事都能得到主人家的表扬,讲故事的劲头就更大了。刘朝明见他没一个正经的名字,连自己姓什么也不清楚,便作主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刘福言。 有了说书人,接下来刘朝明并没有立即筹备书斋,他先是开了一家酒楼,由他亲自设计。 一楼靠北墙垒起一个台子,大约半米高,两边各有台阶,方便上下。一楼是普通座位,二楼、三楼是单间,这些单间合成一个环形,可以从单间掀起的帘子处看到一楼台子上的说书人。 刘朝明设计好后,便请工匠来修建装饰。 林锐驰也一改往日的淡然,他每天除了早起打一趟拳之外,还起了兴趣询问这些孤儿可有愿意学拳脚的,接着在孩子们面前练了一套拳,真是手似流星,身似游龙,一招一式,刚柔相济。 刘朝明看了都羡慕不已,跃跃欲试,更别说这些穷人区的孩子们了,哪见过这等绝技,纷纷表示想要跟着学。 林锐驰一趟拳打完,脸不红气不喘,转身看见刘朝明满眼佩服欣赏的样子,心里忽然一动,问:“怎么样,你要不要学?” “我?”刘朝明指着自己问,“我十七了,身子骨都成型了,能练出来吗?” “才十七而已。多少士兵是在二十以上入伍的,不照样练成一身武艺。”林锐驰轻描淡写地说。 “那我试试,不会太累吧?” “想练出些本事,不累点儿怎么行?”林锐驰朝孩子们大声问:“想学武艺,就不能怕吃苦!谁不怕吃苦,想跟着本爵爷学?” “我!”“我!”……一个个少年都激动地喊叫,连里面三四岁的孩子也跟着瞎嚷嚷。 林锐驰再次看向刘朝明,意思是比你小的都不怕吃苦,你难道怕苦怕累? 刘朝明以前的想法是反正身边有人保护,哪用得着自己去练。是以他的护院们跟着武师练习,刘朝明也从未起过这个心思。如今被林锐驰一激,又被他刚才的身姿所吸引,没多谢,头脑一热,便答应了下来。 从此,刘朝明开始了早起、跑步、练基本功等苦不堪言的生活。而且是踏上了贼船,想再下来却千难万难。因为,每次当他受不住时,林锐驰都会轻飘飘来一句:“坚持不了,受不了苦就算了!”越是这样,他越不好意思退却。在林锐驰面前,他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自从上次和林锐驰互相帮助互撸过一次之后,他跟林锐驰的关系一下子亲近了不少。晚上,两人同盖一条棉被,睡在一个被窝里肢体不可避免地接触,两人拥到一起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尽管再难奔向本垒,但亲亲摸摸互相帮助还是常常有滴~ 但是,参加训练之后,刘朝明再也没有好好地跟林锐驰亲热过,因为他往往一挨枕头就着,实在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力啊╮(-_-)╭ 他简直都要怀疑林锐驰是不是故意了!!! 皇上赐的府第很大,花园足有二十亩地。在花园中整出一块儿平地用以训练,沿着花园的四周还修出一条小路用来跑步。 每天早上,刘朝明、小七和那些孩子要在这条路上至少跑五圈。体力稍好的少年,他们跑的圈数还要多。接着,转移到花园中的平地上,林锐驰从一些基本动作起教大家。 所有的孩子,包括过一段时间上台讲书的刘福言都跟着一起训练,就连后来托付给刘朝明的那位老婆婆的孙子在府里呆了几天,知道后也主动加入进来。 就这样,每天的操练都使刘朝明腰酸背痛,却不得不坚持下去。 有一天,操练完毕,回到屋里,刘朝明躺在床上哎呦连天。 林锐驰实在看不下去,把书一放,说:“趴着,我给你松松筋骨,明天会好些。” 林锐驰的手劲儿很大,虽然揉的有些疼,但确实比刚才好多了。 “打个商量,明天让我休息一天呗,我……去看看酒楼装得怎么样了?”刘朝明说。 “休息一天太少,不如休息几个月!” “算了,当我没说!” 林锐驰边给他揉按,边对他说:“你、很不错!” 原本“哎哟哎哟--”直哼哼的刘朝明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他闷闷地说:“爵爷,你说什么,刚刚我没听见。” “你、很不错!”林锐驰重复一遍。 “既然表现这么好,你奖励一下呗。”刘朝明指着自己床外侧的脸颊说。 林锐驰犹豫了一下,竟然俯下身子去亲他,一触既分,还没等林锐驰抬腰坐回去,刚才还一个劲儿地喊腰酸背痛的刘朝明,突然上半身扭了过来,两只胳膊迅速搂住林锐驰的脖子,使力往自己身上拉,亲了上去。 平时的操练可没见过刘朝明这么快的速度,林锐驰顿了下,随后身子放松,任凭刘朝明的舌尖伸入他的嘴中,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 两人很是亲热了一会儿,刘朝明的手正要伸进林锐驰的衣服里,打算更进一步时,只见林锐驰的右手往他背上一拍,“疼--”刘朝明大喊一声,不由自主松了胳膊。 林锐驰坐起身来,似笑非笑地问:“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刘朝明郁闷地看一眼屋外,太阳的光芒正透过窗户斜射进屋,大中午呗!刘朝明心里嘀咕,唉,古人啊!还是一个小古板!要是能坚持到晚上,他何必有刚才一举呢? 第49章 .京城新潮流 两个月过去了,刘朝明有时想偷个懒,这个想法刚冒出头,一面对林锐驰最后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又缩回去。 他坚持训练了两个月,身体比以前结实多了,反应比以前灵活,林锐驰教的一套拳法他也能耍得有模有样,虽然达不到林锐驰的虎虎生风,但样子还是挺能唬人的。原来一个十足的书生,现在则多了一点儿英姿勃发的劲头,整个人比以前更加 这时会韵酒楼已经装修完毕,准备开张了。刘朝明因此不用再天天跟一群少年们训练,他只需每天起床后在后花园跑几圈,练一趟拳就行。 酒楼虽没有奇珍异味,但做法新颖,做出来的菜□□香味俱全,价格合理。开张没几天,客人就逐渐增多。大批的回头客给酒楼带来了良好的声誉。 有顾客,顾客多自然是好事,但刘朝明却意不在此。 此时正值举子们刚刚考完试,驻留京城等待结果的时候,不少举子在酒楼聚会,高谈阔论,发表自己的见解。 没有刻意地去宣传,刘福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在某一天下午粉墨登场了。事前,刘朝明只是让店小二跟大家说,饭后本酒楼将推出别具特色的说唱节目--“会声会语”,如果各位没有急事,不妨留下来听一听。 为了烘托气氛,让观众更容易走进《西游记》,刘朝明特意在台上放置了一个大的屏风,屏风上根据故事的进度绘有西游记的人物情景图。 刘福言常年跟着其他乞丐沿街乞讨,早已熟悉了旁人各种各样的眼光,加上准备充分,第一次上台并不显得怯场。他的第一场评书《猴王出世》一经讲完,就博得了众人的高声喝彩,有人迫不及待地让他接着往下讲。 刘福言按照此前刘朝明的吩咐,趁机告诉各位客人,从今天下午起,每天这个时辰,他都会过来说一段书。如果大家想听,不妨明日再来。 然后,每天下午午时后,刘福言都会站于屏风前,置于案几后,开始他的每日一说书,风雨无阻。 随着故事情节的层层推进,孙悟空的“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斗云就十万八千里的本领吸引住了客人们的注意,主人公美猴王孙悟空的命运牵引着大家的心神,从此,古典名著《西游记》开始走进大越国人的心中。 在思想传统守旧的古代,《西游记》凭借着它瑰丽的想象,奇特的语言把人们带到了一个玄幻的世界。 《西游记》很快在京城刮起了一阵旋风,极短的时间内,它就成为京都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 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听到故事的进展,一到午时,酒楼内就座无虚席。没过几天,竟然人满为患。二楼、三楼的单间一早就被达官贵人、商户富贾订了出去。 发展到后来,有的人干脆长期包下一个单间专门为了听评书。 京都乃是大越朝最繁华之处,有钱有势的人大有人在。一时之间,会韵酒楼内的单间成了抢手货,供不应求。很多后来者再想预定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楼也坐满了人!一到说书时间,酒楼门口有时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有时为了谁前谁后,还会大打出手,严重影响了说书的环境,扰乱了其他人听书的兴致。 于是,刘朝明让掌柜宣布上午巳时增开一场,并拍卖二三楼的单间,价高者得。 大越朝的第一场拍卖会就在如此奇葩的情况下可是了,刘朝明对此喜闻乐见,林锐驰对此瞠目结舌。 他却不知世上还有一句话,“没有最奇,只有更奇”。 大越朝的人对拍卖会虽然陌生得很,但很快领会了其中的精髓,拍出的里间价格一个比一个高。最后位置极好的里间简直成了有钱有势人的拼富之处,他们喊出的价格早就超出里间实际价格的十倍甚至百倍。 林锐驰亲眼目睹了拍卖会上各种人争相喊出天价只为拍得仅仅只有两个月,还只是在巳时或午后对单间的使用权,有些人的出价已经可以在地价房价比较昂贵的京都买一处三进的宅院了!林锐驰脸上的淡然从容再也维持不住,他除了惊讶,就只有愕然了。 刘朝明心里高兴,看见林锐驰如此破功的表情更是得意而又愉悦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坐在正冲着台子的二楼单间处,悄悄地扯了一下绳子,收起的纱帘自动垂下。 刘朝明一只手搂住林锐驰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嘴角,说:“喏,人人都有一颗躁动的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 听了这话,林锐驰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斜了一眼刘朝明,说:“小心有人眼红!” “哈哈,不怕他们眼红,我倒要看看,谁敢给咱们找事?”刘朝明笑得畅快,“如果有人想以恶欺善,正好给爵爷练练手!”我也可以检验一下自己的所学,刘朝明心里加上一句。 林锐驰脸上也忍不住有了笑意,他若有所思地说:“正当防卫谁也说不上什么。不过,你能一直隐忍,不声不响地呆在别院,直到今天才崭露头角,可真不易啊!” “知道我的不凡了吧?”刘朝明忍不住使劲儿亲了一下林锐驰的笑脸,接着道,“是不是有点儿与有荣蔫的感觉?” “士农工商,一个商人有什么可自豪的?”对于刘朝明的得瑟,林锐驰本能地来了一句。 口是心非!明明刚才还一副讶异的表情,现在却这么说。一个男人文武全才,样样精通,男人气十足,谁知骨子里却如此傲娇,也不知道他的岳母大人是怎么把林锐驰养成这样的?刘朝明默默腹诽。不过,他还是出言反驳:“那又如何,我是一个举人,还是一个爵爷。朝中哪一个官宦之家没几个商铺?我只不过比他们赚钱更快,所开的商铺比他们更引人注意罢了!” 刘朝明说的是事实,他近期的几个店铺无不新颖独特,吸引众人的视线。林锐驰无话可说。 这次拍卖让刘朝明赚得盆满钵满。 除了借机拍卖单间之外,刘朝明还在一楼减少餐桌,增加座位。更在台前一米之后,五米之前变更为一排桌子、一排椅子的布置,类似于现代某些会议厅,尽力让酒楼容纳更多的人。好吧,他想到了说书会很受欢迎,但受欢迎的程度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早知如此,他当初应该盘一个更大的地方才好。 坐在一楼的人,他也会酌情让掌柜收点听书费,但不会太多,毕竟,二三楼他已经赚得够多了。 那么,一楼他就卖个好名声,干脆告诉大家,为了让普通民众也听到评书,一楼的座位只收取一小部分听书费就可。 尽管如此,依然不断有人询问是否还有单间。 当然,刘朝明不可能把所有的单间全部拍卖出去。他留下了几间。 一间安排给签名募捐活动中认识的举人,每一个人他都提前去了书信,言特意为他们留下一间,欢迎随时过来听书。这些人大都参加了今年的科考,不管是否高中,就冲应对灾情时大家主动参加默默地付出,刘朝明也应如此,既可还前面大家的人情,还能进一步地与之交好。 他们中有的人会是大越朝未来官场上的一员,和这些人相交百利而无一害。 还有几间,是刘朝明特意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别说,还真被刘朝明料中了! 此次置办酒楼、台上说书,刘朝明没有再刻意隐瞒消息。所以,当《西游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兴趣,听书逐渐演变成京都的一大潮流,人人见面问好之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询问对方在会韵酒楼是否有单间时,酒楼的单间不但没有价格回落的迹象,反而成为一种身份的新的象征! 瑞平公主自从定远侯身死战场、林锐驰以男子之身嫁人之后,整个人郁郁寡欢,不再像以往那样时常参加同等身份的夫人王妃们的聚会,对京都中的人事也不大关心,仅是略有耳闻罢了。 前天偶尔参加了一个全是一品夫人或王妃们的聚会,老寿王妃一脸喜色地跟大家说起会韵酒楼、《西游记》时,瑞平公主这才发现这些竟成了京都新的流行风向。 回府后稍微一打听,会韵酒楼的东家居然是他儿子的夫君--刘朝明开的!!! 想起老寿王妃讲到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还没来得及讲后面的故事,聚会就散了,而她被后续究竟会如何发展,孙悟空到底会怎样引得抓心饶肝、坐卧不安,连晚上的觉都没睡好! 一开始她并不愿意去跟那个让她羞于在人前提起的儿婿开口,她又不是没钱,自己悄悄订一间不就行了?于是一大早就打发人去酒楼问询,结果却无功而返。下人言说单间早就没了,而且是被拍卖出去的! 虽然她不明白“拍卖”是什么意思,却知道酒楼已经没有单间了。后来实在受不了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委派问玉前去问一问刘朝明,酒楼内还有没有多余的单间? 刘朝明一听是岳母大人所需,二话没说就指了二楼一间位置极好的单间给瑞平公主使用。连带着还留给老定远侯一间,让问玉回去告诉老人家一声。 问玉回来之后,把刘朝明痛快答应的事学了一遍。瑞平公主听说以后,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正当《西游记》风靡整个京城,刘朝明命人人开发其它相关产业的时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贵客来到了会韵酒楼。 第50章 .又见皇上 这个人正是当今的皇上--安顺帝。 他怎么来了呢?原来暗卫向安顺帝报告京城新动向的时候,特意提到了《西游记》,以及大家争着抢着听书的现象。这个暗卫在说的时候,因为他本身天天过来听书,又被《西游记》所吸引,所以说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个人的情绪。 安顺帝是何等敏锐的一个人,他见平时无论何时都一副无动于衷样子的暗卫流露出欣喜的神色,虽然并不明显,但仍然被康顺帝捕捉到了,遂对《西游记》产生了较大的好奇心。而《西游记》又是刘朝明推出来的,鉴于刘朝明前几次总是给他以惊喜,好奇心不免又加深一层。 此时又值灾情得到了有效遏制,现今正是春季,百姓开始新一轮的耕种,人们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安顺帝的心情颇好,他正想出去走走,顺便瞧一瞧暗卫说的情况。不就是讲讲书中的故事嘛,至于人人趋而往之? 带着这个想法,安顺帝跟以往一样,叫上高公公,带了几个侍卫,暗中还有多名暗卫紧密保护,微服出了皇宫,一路走一路看,巳时前来到了会韵酒楼。 高公公自去安排皇上听书的位置,谁知一问,二三楼的单间全部座无虚席,想听书只能在一楼了。转身看了看一楼人满为患的情景,高公公哪敢安排皇上在一楼呆着呢,人离人这么近,万一有人认出皇上的身份,要对皇上不利呢? 高公公又跟掌柜的好说歹说,甚至拿出一锭金子要掌柜想办法匀出一间给他的老爷。不料,酒楼掌柜丝毫不为所动,笑呵呵地把金子推还给他,跟他说,不是他这个掌柜不帮这个忙,实在是但凡坐在楼上里间的各位客人都不缺这个钱,他也是无能为力啊! 无奈之下,高公公只好回到皇上身边,一五一十地向皇上述说一遍。皇上沉吟片刻,便果断地命他去传刘朝明前来。 这就是为什么安顺帝微服私访到酒楼,刘朝明反而很快知晓皇上到来的原因。 彼时,刘朝明在府中正给林锐驰、小七讲两位数的加法,一种在现代非常普遍,在古代却是极为新颖的算法。算理刚讲完,正要出两道题让两人练练时,高公公来了! 刘朝明一见高公公,第一反应就是皇上派高公公过来一定是想看看小七怎么样了!毕竟小七是皇子,过年时皇上可能太忙,或者没想起小七这个儿子,所以没派人来。现在突然想起来了,便让高公公过来瞧一瞧小七的现状。 谁知听了高公公的话,刘朝明才发觉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他不由自主地瞧了一眼榻上的小七,见他一副无甚表情的样子,暗暗放了心。 这时,高公公才认出榻上的孩子居然是七皇子,往日唯唯怯怯的七皇子,如今脸颊上长了些肉,脸色红润,唇红齿白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出昔日的神情?此时的七皇子盘腿坐在榻上,正向他看过来。 尽管七皇子不得宠,还遭皇上厌弃,但他终究是皇子。高公公向七皇子深施一礼,说:“七皇子,老奴给您见礼了!” “公公请起。”七皇子轻声说,“父皇身体可好?” “好,皇上一切安好。”高公公答。 “麻烦高公公代我向父皇问好。” “老奴一定会向皇上转达七皇子的问候。” 与七皇子说了这两句,高公公便急切地让刘朝明跟林锐驰赶紧随他去见皇上,为皇上安排单间。 刘朝明朝小七微微点头,随高公公一起赶往会韵酒楼。路上,高公公叮嘱两人,不要暴露皇上的身份,以“老爷”称呼皇上即可。 见了皇上,把皇上迎进二楼刘朝明留下来的一个最好的单间后,刘朝明与林锐驰向皇上行君臣之礼。刘朝明现在大小有个忠义男的爵位,算是皇上的一个臣子了,在皇上面前的称呼自然也要改变。 皇上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听一听评书《西游记》的,上午讲的进度要比下午靠前多了,今天正好讲到“猪八戒娶媳妇”这一段,陪着皇上听完,皇上颔首称赞,故事内容确实有趣,想象大胆奇特,怪不得会在京城中掀起这么大一个热潮了。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见皇上如此,刘朝明便从袖子中掏出两本刊印的书来,呈给皇上,正是《西游记》。皇上翻看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这本书的行文满篇白话,虽说浅显易懂,但难登大雅之堂啊!” 刘朝明听了,干笑一声,心说,他不是狂炫酷拽吊炸天的学霸,能结合着电视和曾经看过的原著,再加上自己的想象编造,有头有尾地写出来就不错了。让他写一篇字数有限的策论啊啥的,他还能凑凑活活地写出来,但要他写一个大长篇,通篇文言词句,那对他妥妥的是一个折磨啊!况且,他这样写也有自己的用意,小二室中他还真有几本书,想着原封不动地照抄过来呢。那上面的语句,都是大白话,《西游记》不过是探个路,先让大家熟悉一下这样的行文格式而已。 “微臣是从一个叫吴承恩的老人那里听来的,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而且,这样写着省事,看的人也易懂,能让大家乐呵乐呵就行了。”刘朝明向皇上解释。 皇上算明白了,刘朝明就是图个省事。他不禁在心里腹诽了一下,不过随即又觉得这样正好,刘朝明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图个乐呵,他又何必阻止呢? 皇上心下释然,刚打算起身回宫,只听刘朝明又道:“臣虽说前段时间立了一个小小的功劳,但皇上您又赐爵位又下旨褒奖,臣感激涕零的同时又深觉愧疚,因此时时想着如何报答皇上的恩情。”说到这儿,刘朝明停顿了一下。 皇上面上带起一丝笑容,问:“哦,你可想到了怎么报答朕?”心里却说,爵位是你向朕讨的,要不是朕压着,照你的鸟性,都想着一步封伯了!不过看在你确实出了个好主意的份上,朕倒要瞧瞧你又有什么点子? “是这样,臣每日看见皇上御笔题写的‘有容’二字,便能常常感受到皇上海纳百川般的胸怀,心里为之一片清明。臣就想着怎么样可以使更多的人像臣这样日日沐浴圣恩,时时体会到皇上博大包容的心胸,然后,终于让臣给想出来了!”刘朝明接着激动地说,“臣前几天在街上边走边想,突然看到一个一心向学却穿着破旧的学子,之后,臣福至心灵:如果皇上建一个书斋,让广大学子免费看书,不就可以感受到圣上的博大无私与仁德之心了吗?” 刘朝明话一说完,站在一旁本来还不屑于刘朝明无中生有大喊感念圣恩的林锐驰,此时却为之震惊!不管此法是否可行,能有如此想法的人,一定是真正的“善”!!前有杜甫在瑟瑟风雨中喊出“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现有刘朝明为天下寒士能免费读书而向皇上进言。 由此,林锐驰看向刘朝明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不以为意,而是产生了极大的转变。 皇上听了此话,心中也是微微一动,这确实是一个收揽人心的好办法,不过,想要实施,选址、准备书籍、整修……全部下来,一大笔钱自是免不了,再加上一些人力、物力,这可不是几句话的事呀!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此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难啊!”皇上缓缓地道。 “如果皇上不嫌弃,臣,愿为皇上分忧!”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刘朝明跪倒朗声说道。 “你?你打算怎么做?”皇上疑惑地问。 “臣打算书铺、书斋一起开办,到时以书铺养书斋,书斋为书铺扬名,两相辅助,互促互进。”刘朝明言简意赅地说。 刘朝明说的笼统,但皇上却不觉得这么简单,不过,刘朝明愿意一试,他也乐得支持。他对刘朝明说:“既然爱卿愿意为朕分忧,可以一试,如果能成,你--”说到这儿,皇上拉长了声调,“就成了咱们大越朝所有学子感激不尽的人了!” 皇上的称呼立刻从“你”改为“爱卿”,他的意思,刘朝明也明白,无非就是此事若成,学子们感激的是他,怎么会感念皇上的恩情呢? 刘朝明佯装不解,疑惑地说:“怎么会?牌匾是皇上御笔题写,此事由皇上亲自定夺,臣不过是为皇上跑腿而已,学子们享受的当然是皇上的恩情和仁德啦!” 刘朝明这一番话说得漂亮,打消了皇上最后一点儿疑虑,他心怀大畅,不自觉地说:“如果办成此事,朕一定重赏!” “臣先谢过皇上!”刘朝明立刻磕头谢恩,然后他抬起身来,笑嘻嘻地跟皇上说,“皇上,如果事成,臣不想让皇上破费,只恳请皇上把微臣的爵位往上抬那么一级就行!”说着,还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以示开国子和忠义男之间的级别确实差得不多。 皇上听了,不怒反笑,他可算是清楚了刘朝明的为人!谁要是认为刘朝明一心为公,他就是有眼无珠,这人妥妥的一个钻进官眼的人!皇上脸带微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等、你、办、成、了,再、说!” “谢皇上,臣一定不负圣恩!” 刘朝明和林锐驰恭敬地把皇上送出酒楼。林锐驰迟疑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在乎爵位?难道……是因为我的地位比你高一级?” 刘朝明翻了个白眼,心说,皇上不常见,有这机会不要白不要,要了不白要,况且……“我这样做,皇上才会更放心我,不是吗?” 此时,本应在府中的小七突然现身于酒楼三层一个临街的单间内,他驻足窗前,目送着远去的那道明明血缘极进却又无比陌生的身影,心底难掩悲伤和失望。 看见酒楼门口的刘朝明和林锐驰往楼内走来,他赶紧走出单间,下到二楼楼梯口,正好碰见抬腿往上走的刘朝明,他缓缓地张开双臂,走上来的刘朝明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在酒楼,他二话不说地抱起了小七,任凭小七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刘朝明稳稳抱着小七,转身对林锐驰说:“咱们回家吧!” 第51章 .有容书斋 经过二十多天紧锣密鼓地筹备,有容书斋终于面向众人开放了。 它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有容书铺,经营各种书籍,京城近期引起众人津津乐道的《西游记》刊印本也在同一时间发行了。它上铺不到两天,就被抢购一空。后来不断加印,二十多天后这股疯狂的购书热潮才渐渐消退。 另一部分就是有容书馆,科举考试中的四书五经,以及一些关于诗词歌赋、策论、名家注释……的书都一一在列,内容涵盖面极广。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书籍摆放在一排排简洁的书架上,分门别类,一目了然。 书架不远处有一个公共的阅书区,有长长的书桌和造型别致的椅子,学子们凭借阅书证就可进入书馆随便选取一本书到阅书区观看,完全免费!!! 有容书斋一经成立,立时引起了整个京城的轰动!! 刘朝明为了消除皇上对自己的猜忌,特意邀请名家大儒写了一篇赋,向世人宣扬书斋乃是皇上念及贫寒学子无力购买书籍,心生不忍,特地御笔书写“有容书斋”,创办免费书馆,让一心向学之士亦能感沐贤者智慧,体会皇恩浩荡。并命人把这篇赋刻在书斋门口的影壁上,供世人体味皇上的仁德和博大的胸怀。 这一做法,深得安顺帝喜欢。皇帝嘛,哪个不愿意得个好名声?尤其是只动动笔,还不用自己花费多少精力和物力。他上朝的这几天,天天有大臣对他这一行为歌功颂德,说他是千古一帝,一心为民的好皇帝。自从他登基以来,这还是他首次产生上朝也不错的感觉。 有容书斋还得到了士林学子们的一致拥护,不光寒门学子前来书馆看书,连一些出身好的官宦子弟也常常在此逗留。因为,书馆中的书籍之丰富,一般富裕官宦的人家还真比不上。书馆中的许多书籍多来自于林锐驰的书房,还有其他名士的捐赠,集大家之力,可以想见书馆的书种类有多么齐全了!这一切当然离不开刘朝明的点子和奔波! 当一切步入正轨,安顺帝亲临书斋,参观了书铺、书馆,面对着书馆中寒士学子纷纷跪拜,齐声高呼“皇上万岁,谢主隆恩”的时候,他,对刘朝明就更满意了! 安顺帝勉励学子们用功读书,将来为国效力,并当场加封刘朝明为忠义子,奖励他尽心尽力筹办有容书斋,还特意嘉奖了主动捐献书籍、为书斋作序的一干人等。 刘朝明的爵位不到半年的时间又升一级,惊掉了许多官吏的下巴。这些人多少年才费力巴拉地挪动一级,有的人甚至十几年也无法得到晋升的机会。而刘朝明在半年多的时间里,从一介举人竟然成为正五品的爵爷,这让他们这些混迹官场多年的人情何以堪啊! 这时,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才发现,刘朝明竟然成了皇上的红人!而这位红人面见皇上的次数不过寥寥数次,但人家愣是有本事见一次皇上得一次好处。如今代表皇上开办有容书斋,这说明什么?!说明刘朝明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是,刘朝明没有实权,但人家是正五品的爵爷!大越朝最年轻的爵爷!而且爵位全是靠他自身得来的! 什么?你说他的爵位或许和他的家族有关?呸!打听清楚了再来说!刘朝明从小不受宠,更因为娶男妻和父亲分家。和他的家族能有什么关系,啊?他的父亲如今不过从四品的官职,只比刘朝明高一级,他的父亲要是有那么大的能量,至于这么老了还是从四品吗?无辜躺枪的刘老爷表示他一点儿也不老,他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啊! 什么,还有人说和他的岳家有关?啊呸!瑞平公主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儿子以堂堂男子之身嫁给刘朝明,够丢人了好不好?!她儿子是男人,不能生子,只有身份地位比刘朝明高,这也算是她儿子唯一的倚仗了。倘若刘朝明纳了妾,生了子,就冲她儿子的地位也不会对她儿子怎样。但若是刘朝明和她的儿子地位相当,甚至今后比她儿子的爵位还高,呵呵~不用说,你也可以想见她儿子今后的命运如何了! 几乎一夕之间,因娶男妻而受尽天下人鄙视、遭人唾弃的刘朝明,一下子华丽丽地成功变身,成为人人羡慕不已的励志青年!! 可只有林锐驰清楚,今天的这一切,刘朝明付出了多少辛苦、多大的努力。 远的不说,单说这次开办有容书斋,不管是书铺,还是书馆中的一应布置,全是刘朝明亲自设计,一次次地与木匠沟通,说明自己的想法;书斋中书籍的分门别类,安放摆置,也是刘朝明一点点地告诉下人具体的做法,并时不时地去查看进度;为了让书籍的种类够多够全,尽可能多地拓宽学子们的知识面,刘朝明跟他一家家地拜访名士大儒,说清来意,请他们出借书籍,回来后着人立即抄写,这才造就了书馆书籍的丰富;特别是,为了避免名声落在自己身上引起皇上的猜忌与不满,刘朝明再三考虑,多方思量,不光派人大街小巷宣扬皇上的功德,还请人写赋歌颂其英明睿智…… 和大多数人相比,刘朝明的升迁之路确实更快、更容易,但是他至今所做的每一件事皆于百姓有利,切切实实为百姓着想。可以想见,五年、十年过去,因有容书斋而受益的寒门学子有多少人能一朝鱼跃龙门,踏上官场…… 林锐驰对刘朝明的看法逐渐发生着改变,而刘朝明的一言一行却总能不断地刷新他的认知。 开办了免费书馆不算,刘朝明还请学子们把自己有疑惑的地方写出来,达到一定数量之后,邀请一些人来书斋讲座。后来每隔几天举办一次,林锐驰既曾登上过有容书斋的讲堂为学子们解惑,也曾在台下倾听那些被请来的名士畅谈阔论,对他自己都大有裨益,何况这些学子呢? 刘朝明最近几天感觉到林锐驰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怎么说呢?以往林锐驰极少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即使看他,也是淡淡的目光,除了林锐驰醉酒后压在他身上眼睛晶亮亮地看着他那次,好吧,那次林锐驰是把他当猎物,开吃前对猎物满意的表现。话题扯远了,现在林锐驰看他的时候多了,不再那么淡然,而是带点儿探究,带点儿好奇,还有点儿赞赏?后面那一点儿肯定是他的错觉,不算! 为什么这么看他?难道他是穿越人士这一事实露出了马脚?不太可能啊!难道是他最近把现代社会的一些做法搬到古代,这些异于常人的想法和行动让林锐驰觉得他很可、疑? 刘朝明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最近实在是有些太不谨慎了! 除了办好有容书斋,爵位再升一级之外,他还开发了与《西游记》相关的一系列产品,比如制作孙悟空、唐僧、猪八戒等人物形象的布艺玩偶、木工雕刻,猴子、小胖猪、白龙马等动物的毛绒玩具,还别说,这些产品,对于从未见过的古代人来说,吸引力也是非常巨大的。产品上市多少,不过两天就会售卖一空,让他不禁产生了“古代人的钱真好赚”的想法,囧~ 想到这些,刘朝明觉得自己最近有必要低调些,离林锐驰远一点儿,实在是林锐驰看自己的眼神让他亚历山大啊! 正好,有些人邀请他参加宴会,他不如接受邀请,“距离产生美”,说不定这样对彼此都好一些。 于是,刘朝明第一次出去参加宴会,宴会上喝了几杯酒,听了会儿小曲。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发生了如下情形: 刘朝明刚走进内室,坐着看书的林锐驰立即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问:“你去哪了?身上怎么一股味?” “哦,有吗?”刘朝明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实带点儿,遂陪着笑对林锐驰说,“翰林院江学士的儿子请我去吃酒,本来不想去的,可一想江学士对书斋又捐书又讲课的,不好不去。我这就去洗澡。” 林锐驰没有再说别的,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刘朝明却只能独自钻一个被窝。林锐驰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他嫌有味! 闻了又闻,怎么也闻不到身上有任何气味的刘朝明默默地看了一眼林锐驰,只好孤枕而眠。 第二天晚上吃酒回来,刘朝明学了一个乖,他先回自己的院子洗了澡,换了衣服再去林锐驰的院子。谁知,当他推门要进去的时候,门却怎么也推不开。接着,门内传来了肃仪温柔的声音:“爷,爵爷听人说您回来直接去了自个儿的院子,便先躺下睡着了。爵爷让您明个儿再来。” 刘朝明站在风中,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他要是再相信什么“距离产生美”的鬼话,他就去湿一湿。 第三天,刘朝明没有再出去,不过他惊喜地发现,林锐驰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态,不再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他了。 他这算不算歪打正着了呢? 可怜的刘朝明哪里知道他错过了林锐驰的示好,还傻傻地在一旁沾沾自喜呢。只有屋中的小七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走到刘朝明身边,靠在他身上让他给自己讲故事。 刘朝明得到皇上看重,爵位又升一级,这让一直以羞辱林锐驰来打击定远侯府的皇后大为恼火。她万万没有料到,林锐驰嫁的这个男人——刘朝明,竟然能够抓住每一次面见皇上的机会,不过三四次,居然从一个小小的举人一下子成为从五品的爵爷!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深得皇上的看重!她若再想明着出手对付两人,怕是不能了。 皇后在深宫中为此懊恼万分。 春意苑中的紫妍姑娘则是看了一会儿《西游记》,然后似自言自语,又似对身旁的小丫鬟说:“我以前说过,刘少爷如此人才,又是如此人品,必有一展抱负的时候,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是,是,刘少爷人好心善,才高八斗,小姐你温柔多情,对刘少爷一往情深。可小姐你不说,刘少爷又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小丫鬟说。 不是她不说,也不是她不争取。上次为了春意苑买到蔬菜的事,她特地去了一趟刘府,她的表现都那么明显了,可刘少爷对她却丝毫无意。她一介风尘女子,再钦慕刘少爷的为人,又能怎么样呢?紫妍心里苦笑。 第52章 .表明态度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训练,刘朝明现在已经习惯一早起来跟着林锐驰舒展舒展筋骨,打一趟拳。 当然啦,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小七,尽管人又小又瘦,却坚持每天一板一眼地练拳,一会儿伸小胳膊,一会儿踢踢小腿,不久额上还会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非常用力。这么懂事、努力的孩子,皇上竟然置之不理,问也不问。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小家伙练完后,刘朝明招手让他过来,从纸传手中接过锦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问:“小七大了,该学知识了,改天,给你请个先生来教你,如何?” “你教我。”小七说。 “那可不行,我的学问还差得远呢。我不是教着你算术吗?这启蒙、四书五经还要另找一个学问更好的来教你。”刘朝明捏捏小家伙的鼻子说,“放心,每天适量学点儿,慢慢来,嗯?” “好吧。”小七勉强地答应。 其实,刘朝明早就开始考虑小七的学习问题。本来他的老师最合适,可是陆老师在别院住习惯了,年龄也大了,他和林锐驰不可能因此总在别院住着。但是留小七一个人跟着陆老师,别说他不放心小七的安全,就看小七黏他的样子,估计小七也不愿意。所以,刘朝明便考虑请一个愿意来府上坐馆的先生教小七。 名士大儒有家有业,不可能,而且以这些人为师也容易让其他皇子对小七产生戒备之心。毕竟小七也是皇子,如果可以,刘朝明希望他不要介入皇子们的夺嫡之争,将来当一个富贵逍遥的王爷更好。 科举考试的结果早已出来,跟刘朝明在乡试前就认识的万保谦、杜正申皆榜上有名,参与签名募捐的举人中也有几位考中,刘朝明打算从没有考中的这几名举人中为小七物色一个。 选来选去,刘朝明跟林锐驰商量后定下了褚文斌。 褚文斌文采风流,学问绝对没有问题,只是他生性不羁,写的文章锋芒毕露,对于讲究四平八稳的考官来说,估计过于尖锐了。这是刘朝明私自揣度褚文斌没有考中进士的原因。而且,褚文斌没有酸腐书生气,为人爽朗大度。他出身寒微,中举后家庭境况才好了些,家中并无复杂的亲戚关系。 这次,他考进士失利,正打算留在京城,准备三年后再进考场。 刘朝明把自己打算请一位坐馆先生教导收留来的孤儿这一想法跟褚文斌一说,褚文斌立刻同意。他本身家贫,在京城逗留三年,这房租饭食书墨费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去刘朝明府上当坐馆先生,这一切全部不用考虑。最重要的是,刘朝明、林锐驰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刘朝明的一些做法更深得他心。 就这样,褚文斌成为七皇子的授业老师。 鉴于七皇子的特殊身份,刘朝明并没有告诉褚文斌小七的真实身份。小七和其他的孤儿一起上课。虽然岁数有大有小,但水平差不多,几乎都不认字。唯一一个识字多些、看过几本书的褚寻就成了褚老师的助手,平时帮着褚老师检查一下学生的背诵,协调孩子之间的矛盾,老师不在时管理班上的纪律。 刘朝明为此每个月给褚寻半吊钱让他贴补家用。 安排好小七的学习,刘朝明暂时放了心。他和林锐驰时常会到有容书斋转一转,发现什么问题及时解决。 和学子们交谈,发现有的人远在城外,一来一回得半天,刘朝明就允许他们带上笔墨在这里抄书,抄完后回家去细细揣摩。有的人家境特别贫寒,刘朝明就雇佣他做书馆的管理员,闲暇时可以看看书,每月还有月钱拿,算是一举两得。 这些行为,越发得到寒士学子们的尊敬和推崇。刘朝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世人的交口称赞。 他和林锐驰同进同出,再也没有人挡在他们面前冷嘲热讽,指着他们二人说三道四了。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飒然英姿,有的人甚至称赞他们郎才郎貌,天生一对! 瑞平公主听到这样的说法,除了长长的叹口气,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了。 伺候的丫鬟不清楚公主的想法,还在一旁感叹:“爵爷和姑爷的感情真好!” 好你个头!瑞平公主心里暗骂,她无力地挥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全都退下,使惯了问玉,换一个丫鬟用竟然这么不顺手。 再说安顺帝最近心情畅快,又值春暖花开的季节,便打算在御花园中设宴,和他的妃嫔们一起欣赏牡丹的风韵。 席上各宫的娘娘皆精心打扮,珠围翠绕,盛装华服。一阵春风拂过,传来阵阵花香,身姿柔美的舞女伴着悠扬的琴声在御花园中翩翩起舞,整个宴会的气氛融洽而又祥和。 突然,“当啷--”一声,皇后娘娘身前的酒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再看皇后一手扶桌,上身倾向一侧,似乎因胃口不适想要呕吐。 皇上瞧见,即刻命人去传太医为皇后诊治。 太医为皇后诊治的结果,竟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皇后居然有喜了!一瞬间,其她的妃嫔皆变了脸色,但仅是一瞬,当她们抬起头来的时候,早已换上了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纷纷向皇上、皇后恭贺。 皇上当然龙颜大悦,立即嘱咐皇后好好安胎。皇后也是意外得很,她没有想到,自己能以将近四十的高龄怀孕,这、这真是喜从天将! 她脸上露出害羞的表情,笑着对皇上说:“臣妾多谢皇上厚爱,能为皇上再怀龙子,是臣妾的荣幸。” “那就辛苦皇后你了!哈哈--,朕就要再有一个皇儿啦!”皇上高兴地说,“这可是一大喜事啊!” “皇上,您只顾着自己高兴,皇家的喜事也该让一心为您办事的臣子沾沾光啊!” “哦,皇后怎么说?” “臣妾由己度人,刘子爵为皇上尽心尽力地办事,他终究是要有后的,不如,趁着今天的喜气,赏他两个宫女,也好让他早日有后。” “这倒也是。男人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事就交给皇后办了。” 皇后找的借口冠冕堂皇,宴会上的贤妃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理由阻止皇上的决定。 刘朝明跟林锐驰、小七一起吃了午饭,歇了一会儿,正要让人带小七去午休,就接到皇后赐给他两个宫女的懿旨。看着眼前两个貌美的宫女,刘朝明没有丝毫的喜意,他请传旨太监把两个宫女带回宫去,他无福消受! 传旨太监一听,立刻喝问他,难道要违抗圣旨? 刘朝明心说,当初逼我娶男妻,现今给我赐宫女,问过我的意见吗?啊?我一不同意,就拿违抗圣旨来压我,我…… 林锐驰一拉刘朝明,对传旨太监说:“哦,刚才他没有想到竟能得皇后如此厚爱,一时不敢相信罢了。肃仪,带公公去喝茶。” “是。”肃仪答应一声,塞给传旨太监一锭银子,带着他下去了。 接着,林锐驰吩咐轻寒把两个宫女带到荷园安顿。然后,他对刘朝明说:“皇后的旨意是不能违抗的。你……终究是要纳妾的,如果你喜欢,可以先纳了她们两个。” 刘朝明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锐驰,他压下心中的失望,凝视着林锐驰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没想过要三妻四妾。” 林锐驰听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一动不动地回视着刘朝明,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他话的真假。可是,刘朝明目光清澈,神情平静,他看不出刘朝明在欺骗他。 这时,小七突然来了一句:“他又不是女人,你和他睡,他又不能生孩子?” 屋里太过安静,小七的这句话让屋内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林锐驰蓦地身体一僵,他缓缓地把两只手背到身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送走传旨太监,刚刚走进门内的肃仪,以及原本就站在屋内的念络、思冰闻之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刘朝明。 刘朝明也是一愣,他扭头去看榻上坐着的小七,只见小七无辜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令人震惊。 刘朝明微微一笑,他走过去,摸了摸小七细细的软发,说:“你不就是孩子吗?我只养你一个不好吗?” 小七的眼睛立刻睁得又大又圆,他带着点儿颤音仰着头对站在身前的刘朝明小声说:“我又不是你的儿子。” “是,你不是我的儿子,可我的确在抚养你呀!” “只养我一个?”小七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期冀地望着刘朝明。 “嗯。”刘朝明点点头。 小七立即扑到他身上,刘朝明稍微矮下身子接住小家伙,就听小七略带哽咽的声音不停地说:“不许骗我,不许骗我……” “好,不骗你。”刘朝明耐心地说。 已经坐下的林锐驰从桌旁的棋盒中拿出一颗白子,无意识地摩挲着,听完刘朝明与小七的对话,他似在劝刘朝明,又似在说服自己:“你……不必这样,我又不是一个容不下人的,总要为你找个女人传宗接代……” “他只养我一个!”小七抬起头瞪着他,着急地大喊。 “我看紫妍姑娘对你不错,不如,我派人为她赎身,把她接入府里来吧?”林锐驰不理小七的话,对刘朝明继续说。作为一个男人,却嫁为人妇,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刘朝明的后院早晚有一天会有一群莺莺燕燕。他是一个男人,无法生育,这样的情况也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还会难受呢?他不是一直克制着自己吗? 也许是眼前的男人太过优秀,也许是他对自己太过包容,明明自己比他还要大啊[实际上并不是! “爵爷,我现在这样说,你可能并不相信,不过,日久见人心,且看将来吧!” 古人的思维,尤其是对子嗣的重视程度,使他们认为男人纳妾生子是极其自然的事。早在刘朝明穿到大越朝之时,他就曾经想过今后的生活,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另一半,他会顺其自然娶妻生子过完一生。 如果遇不上心仪的女子,他也不介意跟陆老师一样孑然一身,没有家事拖累,心无牵无挂,到时带上二三忠仆,行遍千山万水,畅游名山大川,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第53章 .吃一半 白天,刘朝明向林锐驰表面了自己的态度,林锐驰自听后就是一副受到极大震惊而神思莫属的模样。这个样子,一直持续到晚上入睡前。 林锐驰沐浴过后,擦净了头发,穿着中衣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刘朝明给小七讲完故事,哄他入睡后,回来就看到林锐驰这番样子,实在有些不解。明明他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自己不会纳妾,按理来看,林锐驰听到后不应该惊讶感动而后投怀送抱吗?为什么林锐驰这番表现呢? 刘朝明坐在床边脱衣服,就听林锐驰迟疑地问:“你,为什么不纳妾?为什么不要孩子?” “有没有孩子很重要吗?”刘朝明转身面对着林锐驰反问,“孩子是父母的小冤家。有了孩子,得养他,生病了,要请大夫给他看病,他不愿意喝苦药,着急的是大人。入了学堂,他要是不爱读书,不听话,着急生气的还是大人。如果给他摆事实、讲道理,他仍旧不改,大人能怎么办?最多是抡起棍子打一顿,到时候还不是打在他身疼在自己心里。好不容易等孩子长大了,还要操心给他娶媳妇,担心他今后的前途。有了孩子,操不完的心……我娶了你,没有孩子正好,可以少操多少心?”刘朝明把他前世当老师那几年假期回老家帮她姐带儿子的心得讲了一遍。 孩子带着实在费心,尤其是五六岁大的时候,费得没法,上高爬低,没一刻安生。不过,他显然忘了,现代的孩子被全家人当小皇帝养,惯的不行,养起来自然费劲儿。古代的孩子虽然有一大群丫鬟婆子伺候,但孝道礼仪压下来,再加上当父亲的严肃脸一崩,孩子的气焰立马消下来。 刘朝明一番养孩子经说下来,听得林锐驰目瞪口呆,他怎么不知道当孩子这么幸福?母亲虽然对他疼爱有加,但小时候习武,他每有坚持不来想要偷懒休息时,父亲威严地朝他一看,他立马乖乖地该怎样就怎样,哪有商量转圜的余地?他疑惑地问:“养孩子这么麻烦,我怎么看你养小七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啊?” “小七是皇上吩咐下来的,不抚养不行。再说,小七虽然看着小,但他实际年龄都八岁了,从七八岁开始养可省不少事。而且,小七多乖啊!”刘朝明说,然后他凑近林锐驰小声道,“养亲儿子和别人的小孩那感觉能一样吗?” 林锐驰心说,你现在养小七,对他可以说百依百顺,他想往东,你绝不往西,天天琢磨着给他做新奇古怪的玩具,还每晚一个睡前故事。这就够好啦!我自以为你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才百般照顾,听了你刚才的说法,如果是自己的亲儿子,难道比这还要好?受宠的皇子都没小七过得自在!难怪小七扒着你不放。我要是只有七八岁,有人这样对我,我也不会放手。 两人一个现代人的思维,一个古代人的生活模式,刘朝明的某些想法对于接受古代教育的林锐驰来说,真是听都没听过。 “你……是因为我,才不要孩子的?为什么?”林锐驰忍不住问道。尽管答案在他的心中已经呼之欲出,但他仍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的父亲定远侯虽说只有他母亲一个妻子,夫妻二人恩爱,父亲也不曾纳妾。其中的原因一是他的母亲是公主,二是他的父亲并非好色之人,经常领兵打仗,一走就是半年一年。据说他还没出生前父亲也曾有过两个通房,但自从他出生后,便遣了出去。即使这样,放眼整个京都,父亲都算是一个深情专一之人,京都中羡慕母亲的女子不知凡几。 而刘朝明居然连后代都可以不要,只和他一个男人……林锐驰问出这句话时,以上思量都是脑中一闪而过,想到可能的答案时,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什么为什么,怎么林锐驰今天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了?刘朝明腹诽,这还用说,当然是我那个你啦! 刘朝明看着林锐驰,努力镇静地轻声回答:“喜欢。”原谅刘朝明说出这两个字如此费力,实在是他两辈子这是头一次跟人说“喜欢”,对象还是个同性。 “嗯?”刘朝明的声音太小又有点儿含糊,林锐驰没听清楚,“什么?” “我,喜欢你!”刘朝明索性提高声音大声说,说完后心跳如鼓。他紧张而又急切地等待着林锐驰的反应。 如此直白的话让林锐驰愣了愣,接着在刘朝明的注视下,他的脸,慢慢地红了。“……你喜欢我什么?”林锐驰问,眼神越过刘朝明的右肩,看向对面墙上悬挂的山水画。 擦!比他还纯情!刘朝明的心里忽然一片柔软,他伸出手板正林锐驰的脸,让他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温柔地说:“所有……都喜欢。”接着,他缓缓道来,“你的样子、武艺、文采,你救人时潇洒的身手,写字时专注的神情,微笑时的模样,傲娇时的口是心非……” 刘朝明款款深情地诉说着他对林锐驰的喜爱,两世为人,对人表白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表面好像很镇静,其实内心紧张得不行,心脏咚咚地狂跳个不停。然后,他不经大脑就顺嘴把平时自己心里的想法也给带了出来。 林锐驰作为一个男人,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话。他听着刘朝明的甜言蜜语,耳朵都红了,心里莫名的高兴。不料听到这里,蓦地甩开刘朝明的手,瞪着眼睛,不快地问:“本爵爷什么时候口是心非过?傲娇?你才傲娇!” “好,是我说错了。我傲娇,我口是心非,不对,我说的喜欢你绝对是真心的。”刘朝明赶紧安抚,“从一开始听到娶你时的心不甘情不愿,到后来的与你洞房,接着日常的相处、交流,慢慢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你。” 林锐驰瞪着刘朝明的眼睛渐渐地和缓下来:“谁知道你的喜欢能维持多长时间?” “所以说,来日方长嘛。”刘朝明凑近林锐驰,笑着说,“爵爷的身手这么好,今后如果我言行不一,爵爷尽可动手费了我。” 林锐驰轻轻哼了一声,竟然靠到刘朝明的肩上,悠悠道:“我可是一个男人。” 林锐驰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动作,这算不算铁汉柔情呢?“嗯,我知道。谁让我偏偏喜欢你呢。” 刘朝明侧过脸亲上了他的唇。唇触唇,接着,轻啜刘朝明的上唇、下唇,林锐驰的唇很软,他喜欢这种亲吻方式。等林锐驰不满地哼一声,刘朝明才伸出舌尖含住他湿热的舌尖,热情而激烈地与他吻了起来,缠绵而持久。 长长的吻结束,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林锐驰微喘着气,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汽。 林锐驰这个样子是他带来的。刘朝明心里更是化作了绕指柔,吻了吻他的耳垂,轻声道:“乖,等一下,我把纱帐放下。” “蜡烛……”林锐驰提醒道。 “知道。”吹灭蜡烛返回床上,刘朝明三两下脱了衣服,抱住林锐驰又吻了起来。 夜已经深了,漆黑的纱帐中只听刘朝明喘息着略带急切而克制的声音说:“爵爷,我、进去了……” “……啊,”林锐驰轻呼一声,“胀--你、出去……” 好不容易进去,刘朝明如何肯出去,他停了一下,哄劝道:“你忍、忍,一会儿就好。” …… 一会儿之后,“好、你个头,胀死了……你、给我出去!” 黑暗之中,好不容易得逞,却因为林锐驰受不住而被其挣脱开的刘朝明差点儿痛哭流涕,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如愿以偿啊!明明两情相悦,明明林锐驰已经同意了,却、看得到摸得到,结果只吃到一半,还有没有比他更悲催的了? 刘朝明默默地流下了两行宽面条泪。好吧,想一想,如果林锐驰的丁丁进入他的那个里面,可能大概也许感觉真得很胀,受不了吧?他,可以理解,但问题是,他无法接受啊!他硬起来的丁丁肿么办?难道一辈子这样过? “你过来,我、用手……”林锐驰大概也觉得自己刚才做法不妥,他这次倒是顾及着刘朝明,很快便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刘朝明:“…………” 这是不是他教会了林锐驰用手纾解欲·望后的自作孽? 第54章 .研究 昨晚做到一半,愣是半途而废,让刘朝明好生郁闷,他痛定思痛,决心下功夫好好钻研一番男男之道,加强床上技巧,最好能做到对方欲罢不能,到时还不是全凭自己任意施为?刘朝明想得挺美,觉得此法可行,便命纸传出去搜集关于龙阳方面的书籍,他好研究借鉴,早日找到其中的诀窍,尽早奔向性·福新夜晚。 再说皇后赏赐的两个宫女,一个叫曼云,一个叫从梦,自以为凭借她俩貌美如花的外表、本身的性别,以及她俩宫女的身份就能轻易地插足刘朝明和林锐驰之间,不料,除了被公公送来的那天之外,一连三天都没见到刘朝明的影子。 第四天,两人商量了商量,决定不再只呆在荷园被动地等刘朝明过来,而是要主动地接近刘朝明,以便让他感受到两人的魅力,及早地达成所愿。 一开始,打听到正院所在,每每趁刘朝明在书房处理各种事物的时候,不是以泡了一壶茶让刘朝明解渴为由,趁机向刘朝明眉目传情,就是过来询问其累不累,要为刘朝明捏肩捶背。 偏偏刘朝明这几日正因为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避过了林锐驰和小七,天天躲在书房,打算好好地研究研究纸传搜罗来的龙阳爱爱书籍。每次掀开没两页,刚要看到关键之处,就蓦地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还以为是林锐驰过来,唯恐被他发现,手忙脚乱地藏好,结果进来的是其中的一个宫女。 每每让刘朝明虚惊一场,弄得他烦不胜烦,索性以女子应该安心呆在内宅为由,禁止二人再踏足正院。 即便如此,两个女人哪肯轻易罢休。在他和林锐驰、小七一起吃饭时,曼云会端来自己做的拿手好菜让刘朝明品尝。刘朝明看着曼云做的饭菜,忍不住心里直抽抽,心说就凭两人是皇后送来的人,他要是敢吃才有鬼了! 吃饭被打断,三个人的兴致都不高,但因为对方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宫女,没有明显的错处,刘朝明也无法斥责二人。 午后刘朝明想给小七讲故事,哄他午睡,从梦便冒了出来,含羞带怯地拿出自己做的衣服,愣要刘朝明试一试,如有不合适的地方,她好回去改一改。 两个女人的缠功了得,得亏刘朝明现在一门心思在林锐驰身上,上一世时看多了出轨渣男、小三贱女导致的各种不幸,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本能地予以排斥。尽管美女在旁竭尽全力地勾引,刘朝明还真做到了不为所动,视而不理。 如此持续了几天,林锐驰见刘朝明果真如他所说一般,确实对两女无意,便以两女针线活不错为由,让两人做六双外镶银线,饰有暗纹的男鞋出来,在此期间,不许随意到他的院子里来。 安排了活干,两人安分了不少。刘朝明钻进他的书房,继续钻研龙阳之好。通过几天的研究,还真让他悟出来一些心得。比如,润滑膏是夫夫必备物品,这点儿刘朝明早在洞房那一天就从薛公公处得知;怎样让承受一方情·欲涌动,主动索爱……最关键的是爱爱时要讲究三面一点,刘朝明仔细研读,认真揣摩,反复在脑中演练,终于深感时机成熟,打算晚上的时候真刀实枪地上。 这天晚上一到床上,刘朝明就搂着林锐驰求欢。过了年后,林锐驰年方二十,正是情·欲旺盛的年龄,刘朝明一吻一摸,立即把两人的火都勾了出来,两人身体紧贴,喘息渐粗,刘朝明又缠绵地与林锐驰来了一个热吻后,正要做进一步动作,他的手刚触碰到林锐驰的后面,就被林锐驰的手用力地拉了上来。 “不要,难受……”林锐驰喘息着说。自从刘朝明彻底表明心意,林锐驰白天的时候还好,一到晚上说话亲热时就会不自觉地带点儿撒娇的意味。偏偏刘朝明吃这一套。那么一个淡漠、高高在上的人,只对他露出这种表情,若说以往是喜欢,现在则是爱极了这样的林锐驰。 “乖,”刘朝明使劲儿吻了吻林锐驰,哄道,“交给我,这次绝对没问题……” 几分钟后,谈话还在继续,刘朝明的哄劝依然在进行。最后,还是林锐驰率先结束了这种没营养没意义的谈话,直接用手握住了刘朝明的硬物…… 刘朝明的研究结果不能亲身验证,最后胎死腹中╮(-_-)╭ 不过,两人之间空前地没了猜疑与隔阂,刘朝明计划组建一支艺人说唱歌舞乐团,得以实施。他根据后来的梨园班子,索性把歌舞乐团定名为“梅园”。 不久,会韵酒楼、有容书斋的门外张贴了一张招聘告示。大意是,凡能作曲,会乐器,善歌唱,有口才……的艺人伶人,都可应聘到梅园。应聘者须自卖其身八年,除训练演出之外,府内不干预其人身自由(具体情况可详询有关人员),且待遇优厚:每月有五天休息日,每月发放不低于五百文的月钱和不定额的奖金,大型节气另发东西或送红包,年终额外有奖赏。 告示一经张贴,加上告示旁每隔一段时间有专门人大声宣读,很快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有意于此的人还特意向宣读告示的人询问详情。这一问,不要紧,其中的“不干预人身自由”的待遇实在优厚,不禁让人大吃一惊。其实,刘朝明所谓的这一条,类似于现代的用工合同。所不同的是,刘朝明手上握有他们八年的卖身契,但他不会买卖对方,不会任意打骂对方,不合格会像现代的用人单位一样把人辞退掉,但被聘者却没有资格随意中断八年的卖身。 民间有伶人歌舞艺人,但更多的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伶人。刘朝明虽没在告示中明写,但宣读的人却说得明白,只要你真有某方面的特长,可私下与刘府联系,待刘府查实你确实在某方面技艺了得,只要赎金不是太高,刘府可帮你赎身。至于赎身的钱就逐月从奖金中扣除一部分。 这个消息慢慢地被处于社会底层的伶人歌伎相传,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在古代,伶人的社会地位非常卑下,属于“乐户”,有专门的户籍,他们的后代世世代代不得为良。伶人意味着永远要抬头看人,受人欺辱。现在,刘朝明承诺,只要你某一方面的技艺够好,他可赎人为民。平时有月钱领,八年后就可归还自由身,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一时之间,许多伶人私下向刘府递帖或传信,愿意应聘到刘府的梅园。 这次的招聘伶人成立梅园一事,刘朝明再次提出来时,林锐驰没有简单粗暴地不予理会,倒是细细了解了一番,然后便问他查证与赎人由谁来负责?刘朝明想到上次李鸿跟他提到的,在古代,伶人还是主人的玩物这一说法,为了避嫌,果断地让林锐驰负责招收。 但是没过几天,刘朝明就后悔了。凭林锐驰在京城中的受欢迎程度,让他天天接触这些女子,更需要担心的人是自己!所以在后来的实际操作中,刘朝明找出各种借口,跟在林锐驰身边,算是和他一起招聘了梅园的最初的十六人。 十六人中,有男有女,其中有两个京城有名的人物。一个是女子,容貌出众;另一个是相貌俊雅的男子,他们皆出身于青楼,除了外形不错,两人弹琴作曲、歌唱样样出色。 在给两人赎身之前,刘朝明与林锐驰私下曾分别和两人有过交谈。最后,由林锐驰拍板决定替二人赎身。由于二人名声较高,赎金也是格外得高。刘朝明见此,怀疑林锐驰之前肯定与二人熟识,要不一见面,就是一副熟悉的模样,二人对林锐驰一点儿陌生的拘谨感都没有。 因此,当和两人签了约,摁了手印之后,刘朝明再三暗示两人,一定要洁身自好,不能再像呆在青楼里那样,高调张扬,招蜂引蝶…… 在此期间,春意苑的紫妍姑娘也曾私下向刘朝明传达出自己愿意应聘的意愿,而刘朝明想起林锐驰不久前刚说过要赎紫妍给他做妾的话,刘朝明言此事不归他管,委婉地拒绝了。 却不想,梅园的招聘已经完成,紫妍带着她的小丫鬟又上门了,并且,这次越过他,直接找的是林锐驰! 他想在一边旁听紫妍会对林锐驰说些什么,却被林锐驰赶了出来。 他对紫妍并未存任何心思,不过是恰巧救了她一次,有目的地送了两首曲谱给她。他胸怀坦荡,没什么好心虚的。但唯恐紫妍说出的话让林锐驰多想,他却连当面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他好不容易与林锐驰心无芥蒂,除了床·事还略微不和谐之外,其它一切都好。如果有人在中间一搅和,让林锐驰又对他心生不满,到时他找谁说理去? 第55章 .受的心思 林锐驰和紫妍呆在一起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有什么话需要说这么长时间?!孤男寡女难道不知道要避避嫌么?两人在屋里呆的时间越长,刘朝明心里的不满与不安就越多。他几乎沉不住气,要直接闯进屋里去了。不过,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倘若他真得进去了,林锐驰会怎么想?说不得会适得其反,他才没那么鲁莽滴~他沉得住气!刘朝明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点了十二个赞! 他在偏房里等着他俩慢慢谈!! 但偶尔会到院子里转一转,看看院中的花花草草,撇两眼纹丝未动的镶银边绣有几竿翠竹的门帘。 然后,紫妍终于出来了。她跨过门槛抬起头时,脸上带着盈盈的笑,看见他正站在院子里,只朝他远远地福了一礼,便带着小丫鬟跟着轻寒走了。 相谈甚欢!刘朝明瞬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走到门前,门口站着的一个小丫鬟赶紧给他掀开帘子,另一个冲着门内高声喊“爷来了!”刘朝明进得屋内,便见林锐驰站在窗前望向外面,他咳嗽一声,走到桌旁坐下,装着很随意的样子问:“紫妍姑娘找你什么事?” “你说呢?”林锐驰转过身来,淡淡地瞅着他问。 刘朝明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算了,自己坦率些,总比隐者瞒着好:“唔,她前几天为入梅园曾经找过我,我,拒绝了。莫非她是为此事来找你?” “她已经自赎其身。”林锐驰没有回他的问话,而是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啊?在青楼能自己赎身吗?” 林锐驰说出这个事实不过是想看下刘朝明的反应,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并不是紫妍已经恢复了自由身。林锐驰顿了顿,顺着刘朝明的话说道:“受人追捧、名满京城的男女,光是客人打赏的钱物就足够他们赎身。而很多人没有这样做,大多是因为他们无法保障恢复自由身后,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在青楼时也许过得不如人意,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青楼相当于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保证,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保证他们一定范围内的自由,以及比较舒适的生活。” 刘朝明算是明白了,这些沦落于烟花柳巷的男女,本身因为太出色,若是恢复自由身后,没有人罩着,也多数会被人觊觎,还不如在青楼有保障。 这时,林锐驰又道:“紫妍姑娘过来是想让刘府收留她。你说,收还是不收?” 刘朝明心里哀叫,你们两个人在一个屋里呆了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啊,现在却来问他!他怎么说?说收留吧,你怎么想?说不收留吧,紫妍姑娘好不容易逃出狼窝,万一被存心不良的人看上,又跳进虎穴怎么办?真到那个时候,他肯定会内疚的! 刘朝明迟疑了一瞬,硬着头皮说:“一个人沦落青楼,着实可怜,既然她已经脱离牢笼,咱们总不能眼看着她再入深坑吧。要不,我看,收留她?” 和刘朝明相处了半年多,不说全部,七八分的了解还是有的。林锐驰清楚刘朝明最大的特点就是心软,脾气太过温良,遇到事情总是先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一番。所以,刘朝明这样的回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说实话,要是刘朝明的回答为否,他倒要好好琢磨琢磨,说不得刘朝明心里有鬼,才违背自己的本意拒绝收留紫妍姑娘。现在刘朝明大方说出来,他反倒有些放心。 不过,想到紫妍姑娘提到的刘朝明两次赠曲,林锐驰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第一次赠曲还可以说是为了救她,那么第二次呢?无缘无故地又送她一首曲子,唱词还是什么郎才女貌却有缘无份的内容。这代表什么?!至少代表刘朝明对那个紫妍姑娘曾经情有独钟过!说不定现在还旧情难忘,一遇到合适的机会马上就会旧情复燃! 怪不得紫妍姑娘对刘朝明念念不忘,情有独钟!怪不得他一说刘朝明已经向他表明此生无意纳妾,她要是想借此机会接近刘朝明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恐怕是不成的时候,紫妍不光不相信,还想跟他打个赌,或者说,是想跟他做个交易,替他试探刘朝明是否能够禁得住诱惑,是否能够言行一致,此生真无纳妾的想法。 紫妍为了达到她的目的,不惜使用激将法。林锐驰没那么好骗,心里也清楚紫妍的本意。不过她的提议却让林锐驰心中一动。他虽然感动于刘朝明的表白,却始终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他也是个男人,他自问无法保证自己正常娶妻后绝对不纳妾,何况对于刘朝明来说,他娶的还是一个男人呢?与其等待漫长的时间来检验,不如早些证明刘朝明的口是心非,也好让自己及时看清事实真相,以免过深地陷入他的甜言蜜语之中,从而在情感中迷失自己。 林锐驰的这一番思量,紫妍不知道,她只以为自己的提议打动了林锐驰,使得他同意收留自己。不管将来刘朝明是否对她动心,离开青楼,摆脱以色侍人的行当,找到一处能够庇护她安然度过此生的方寸之地,她已经很知足了! 刘朝明犹豫再三,当着林锐驰的面提出收留紫妍,却久久不见林锐驰开口,心里还以为他不太乐意,哪知林锐驰自有一番思量。他正要改口建议林锐驰把紫妍安排到其他地方,不想林锐驰淡淡地说:“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什么按我说的办?我那是跟你商量、商量!刘朝明无力吐槽,再解释反而太过。他干笑两声,此事算是就此定了下来。紫妍姑娘入住刘府,成为梅园中的一个成员。 不久,林锐驰把紧挨梅园的刘府东面的宅院买了过来,与梅园打通,进行扩建。扩建后的梅园共分七个院落,周边六个小院,中间拱围着一个较大的院落,是大家平时练习、相聚之处。 紫妍姑娘、语蝶姑娘、沐秋公子各自单独住一小院,其余十四人等分住两个院落。 之后,刘朝明先是把《西游记》中他比较熟悉的两首曲子写出来,让三人自去选人、排练演唱;接着从中物色出两个比较有特色的适合说书的人,让刘福言前去调·教;然后从小二室中取出《射雕英雄传》,刘朝明重新誊抄一遍,修改掉不利于朝廷的言论,交给沐秋公子,因刘福言认字不多,由沐秋公子每日为刘福言诵读一段,再由刘福言练习说书。 期间,在刘朝明还未抄写完《射雕英雄传》时,林锐驰只翻看了前几章,就像因看小说而入迷的现代人一样,天天催着刘朝明讨要后续。刘朝明用毛笔抄写,每天抄得有限,哪里能满足林锐驰被小说吸引而抓心挠肝的心理?为此,刘朝明进入了白天打拳、处理各种事情、誊抄,晚上给小家伙讲故事,回来后接着给林锐驰讲《射雕》的生活模式中,过得简直不能太充实!! 当然,这些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等到刘福言差不多排练好《射雕》的时候,转眼间,又是一个秋天了。 回过头来,再说皇后赐给刘朝明的两个宫女,在差不多二十天后,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把林锐驰吩咐的六双鞋给做了出来。之后,两人算是得到些教训,不再像原先那样紧迫盯人,时时在刘朝明跟前刷存在感。但是,刘朝明仍然会不时地在到正院的路上、花园里遇到两个宫女,有时,当他单独一人时,两人居然直接往他身上靠。两个女人为了引·诱刘朝明,也算是费尽心机,弄得刘朝明十分无奈,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注意不单独行动,次次让人跟着。 这一天,天气晴好,刘朝明和林锐驰在花园的池塘旁驻足了一会儿,他看着林锐驰喂食水中的金鱼。随着林锐驰的投喂,金鱼全都迅速聚拢到他们站着的前方,争相抢食。接着,两人沿着园中的林荫小道慢悠悠地散步。当他们靠近每日训练的平地时,从前方传来一个颇为响亮的声音:“报,元帅,小人在大营半里外发现两名奸细。” 接着便听见极其稚嫩却故作威严的声音接道:“带上来!” 两人相视一看,不禁有些好奇,不由得放轻脚步,慢慢走上前,借着树枝的掩映向前看去,便见几块巨石堆砌而成的一米多高的假山上,正前方站着一个头戴虎形面具的瘦弱身影。他的左右两边和后方,呈半圆形围着五六名少年。 戴面具的小少年一指前方,厉声问:“何方奸细,胆敢在帅营附近鬼鬼祟祟,给我从实招来!” 刘朝明和林锐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几名少年推搡着两个人走到靠近假山处。这两个人赫然就是皇后赏赐下来的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不断扭动、挣扎,但架不住少年人多,她们被围在中间。接着,两个宫女后面各走出一个少年,一手按住她们的左肩,一手扭住宫女的一条胳膊,然后两个少年腿一抬,一脚踹向宫女的膝盖窝,只听“扑通--”一声,两个宫女立时跪倒在头戴面具的少年面前。 刘朝明看得满脸黑线。这几个少年不正是他收留的那十几个孤儿吗?假山上被围在中间的不就是小七吗? 小七严厉地喝问:“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宫女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的少年牢牢地制住不得起身,只能高声呼叫自己是皇后赏赐给刘朝明的宫女,却被小七打断:“哦,不说?来人啊,拉下去,先打二十棍杀威棒!看尔等还不老实招来!“ 两个宫女都有些懵,搞不清如今是什么状况。不过是像平日一样来花园逛逛,说不定可以碰到刘朝明,没想到,遇上这么一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说实话,还要打她们,那让她们说什么? 两个女人不停地分辨,少年们听得不耐烦,干脆往两人嘴里各塞了一块儿锦帕。 之后,场上的少年们却有些傻眼,杀威棒?哪里有棍子? 这时,只见假山上跳下一人,走到树丛间随意折了两根树枝,交给其中两个少年,悄悄跟他们说了两句,便返回假山上。 两个宫女被就地一推,趴在地上,两个少年手执树枝便要打上去。 刘朝明本以为孩子们只是玩玩,见要真打,就打算上前制止。不料,林锐驰一拉他的手,笑着说:“怎么,舍不得了?放心,小七自有分寸。你不是嫌两个女人烦吗?由小七出面教训她们一顿也好。” 第56章 .流言 林锐驰难得主动拉他的手,刘朝明立即回握住,站在一旁看后续进展。 果然,两个少年并未使多大的力,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二十下。打完之后,还装模作样地向小七抱拳回禀:“禀报大帅,二十大板已执行完毕。” “嗯,好,接着讯问。”小七压着嗓子说话,努力使声音变粗,还摆出一副老气横秋、严肃的神态,。 刘朝明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真有捂额擦汗的冲动。他是脑中适合小孩子的故事没得讲了,小七缠得又紧,顺嘴就把几篇有关儿童的抗战题材的故事,比如《鸡毛信》、《闪闪的红星》、《两个小八路》等胡乱换成古代的背景,讲给小七听。虽然孩子们都爱玩扮大人、过家家的游戏,却没想到小七会把故事中儿童站岗放哨捉奸细的戏码拿来使用,还玩得一本正经、有模有样。 “别想在本帅面前狡辩,不老实招来,休怪本帅无情。”游戏仍在继续。 两个宫女嘴中的锦帕已经被取出,但她们说来说去又能说些什么呢?于是,小七旁边闪出一个同样瘦弱的人来,朝小七一拱手,道:“大帅,在下有一妙计,定能让这两个奸细一一道来。” “哦,左军师有何妙计,快快说来。”感情还有军师!军师是左弈! 只见被称为军师的左弈摇着两根鸡毛扇装腔作势地说:“脱掉她们的衣服,绑在营中,不怕她们不招!”卧了个大槽!刘朝明腿一软,差点儿站立不稳。他曾经为了让韩忆盼派来的刺客说实话,脱了刺客的衣服扔在院里,不到一会儿,刺客就老老实实全交待了。没想到左弈这个小崽子好的不学,他的特殊……咳,审问技巧倒学得那叫一个精!此时刘朝明满脸黑线,这时候,林锐驰还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眼。 “虽说这……手段那个了点儿,不过,还挺管用的。”刘朝明尴尬地为自己开脱。 再看少年听了左弈的话,作势就要去扯两个宫女的衣服,吓得二人大喊饶命,其中的曼云还算机灵,她顺着小七的话赌咒发誓,说自己实在不知道这里是大帅的营盘,以后绝不会再踏入花园一步。 两个宫女这才被放开,小七让人把两个宫女送回了荷园。 虽然两个宫女被打得很轻,但两人还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两天。两天后,两个宫女哭哭啼啼地找刘朝明哭诉,刘朝明和林锐驰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听完二女的叙述,不等刘朝明说些什么,林锐驰便轻飘飘地来了几句:“孩子嘛,玩耍而已。爷很宠小七,你们既然是赐给爷的宫女,自当爱屋及乌,对小孩子宽容些,不要和小七计较。小七当你们是敌方的奸细,说明小七想跟你们玩,顺着他玩下去,不就好了?” 林锐驰把此事说成是小孩儿玩耍,轻描淡写地撇清了此事,还教训两个宫女要懂得呵护幼小。末了,扔给两人一副画,嘱咐两人按照画中的情景绣出来,并再三强调这是为皇上寿辰准备的贺礼,他一个男人绣不了这个,只好麻烦两位了。到时,皇上龙颜大悦,爷受到赏赐,她们也算立了大功。 刘朝明抬眼一看,卧槽,那不是《西游记》中师徒四人去往西天的取经图吗?刘福言说书时,曾经贴在屏风上的其中一张情景图。那可是好大一张图哇!这要是照着绣,得绣到何年何月啊!刘朝明看了暗自咂舌,顿觉以前林锐驰对他的各种为难,和林锐驰对付两个女人的手段比起来,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保不准,林锐驰对他还是手下留情呢。 刘朝明心中暗自庆幸,不由自主地看向林锐驰,林锐驰挑眉问道:“怎么,心疼了?” “哪里,哪里。”刘朝明连忙摆手,突然想感谢林锐驰手下留情,没有往他身上放大招,只是小打小闹地让他吃了些暗亏肿么破?他难道还有潜在的抖m体质? 林锐驰给两个宫女安排了绣活,随后,又赏给两人一些首饰头面,算是恩威并施,把这两人调·教得服服贴贴,倒不再一门心思上赶着围堵刘朝明了。 小七听了刘朝明的故事,不仅活学活用,还替自己教训了两个宫女,刘朝明一高兴,又讲了不少他从电视上看来的革命题材的电影和电视剧。当然这些故事,他无一例外都进行了背景大挪移,人物身份、称呼大改编,以切合古代的社会背景和认知习惯。 刘朝明讲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一开始,只有小七、林锐驰听,三个人坐在一块儿,听者专注,讲的人自然尽力。每天将近黄昏的这一段时间气氛意外的温馨与祥和。刘朝明讲把改编的《地道战》讲完之后,林锐驰听了若有所思。晚上入睡前,还详细地询问其中的细节,就地道的实用性很是与刘朝明讨论了几晚。 偶然有一天,他讲故事时,那个闲来无事来找林锐驰下棋的沐秋公子听了一段之后,也大感兴趣,每天竟按时踏点儿前来。 随后,每天下午申时过半,林锐驰的院中便多了一些人,紫妍、语蝶姑娘不请自来,刘朝明请到府中的坐席老师褚文斌也如期而至。地点也从房内转移到院中的花亭中,讲故事换成大家一起谈天说地,论古道今。 沏上一壶茶,坐在花亭中,大家闻着院内淡淡的花香随性而谈,趣闻轶事、风土人情、个人经历……想到哪里说哪里,有时兴之所至,紫妍、语蝶还会献唱一首或沐秋公子抚琴一曲来助兴,真是优游自得,好不自在。 如此过了一段难得舒心的日子,却不想,京城中突然又起了一阵流言,矛头直指林锐驰。说他作为男妻,不贤不德。皇后特意赐给刘朝明、为其传宗接代的两个宫女,竟然因林锐驰一己之私,不许宫女接近刘朝明一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林锐驰这样的做法,实在让人无法坐视不理。 流言一出,不用细想,就能猜到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 此事非当今皇后娘娘莫属! 确实,皇后赐给刘朝明两个宫女,本是破坏两人感情,间接提醒林锐驰男妻的身份,进一步羞辱他的做法。 不料,一个月过去,派去了解情况的人回来向皇后一禀报,别说离间两人感情了,两个宫女一个都没能挨到刘朝明的床边! 这大大出乎皇后的预料! 男人嘛,口中说得再动听,想让男人一生只关注一个女人,面对美女还能坐怀不乱无动于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她从来没见过,也不曾听闻过。 可想不到,刘朝明一个小小的举人,她从未放在眼里的男人,居然屡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面对如花美眷,刘朝明根本就没碰两个宫女! 林锐驰再出色,那也是一个男人,他无法孕育后代!这、这怎么可能?魏皇后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因为两个宫女不够漂亮,不够妩媚,吸引不了刘朝明?绝不可能!两个女人的姿色就是放在皇宫中也属上乘。那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刘朝明真是一个情种,宁可背负不孝的罪名,也不碰其他女人?想到这里,皇后娘娘很轻易地否决了。她还真不相信天下间有这样的男人,所以她认定其中必有原因。 而其中的原因,根据了解到的情况,她断定是林锐驰的缘故。一定是林锐驰担心刘朝明跟宫女在一起后,移了感情,对他由浓转淡,到时,他身无儿子傍身,又无刘朝明的敬重,在府中他还怎么站得住脚? 于是,京城中很快便传出不利于林锐驰的言论。 即使当初林锐驰被皇上赐给刘朝明做男妻,整个京城的舆论几乎一边倒地指向刘朝明,对于林锐驰,人们大多是惋惜、同情,甚至替其抱打不平! 可这一次,因为刘朝明渐渐在京都中刷够了存在感,仅凭自身的努力与智慧,愣是在无背景无关系之下,不过半年的时间不但博得京城大多数人的交口称赞,还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无品级的举人一跃升至为可以萌荫子孙的正五品的爵爷。而他今年不过十七岁呀!可以预见,他的未来将是多么的前途无量! 眼下,他还主持着当今圣上亲自御笔题写的有容书斋,他的品行为人被士林学子争相赞颂;他的名下,有日进斗金的会韵酒楼,堪为佳酿的酒庄,新奇有趣的玩具坊,一年四季都能生产蔬菜的大棚…… 这样一个人,曾经被人鄙视、嘲笑,现在,人们似乎已经忘了当初自己对刘朝明的态度是多么的不屑,他们眼里只瞧得见刘朝明此时的辉煌与令人羡慕的财富! 有的人早就打起了刘朝明的注意,他娶的不是男妻吗?只要他想生儿子,纳妾是免不了的,到时,自家庶出的女儿嫁过去,不就结成秦晋之好了吗?到时,自己的女儿生了儿子,将来的爵位还不是自己的外孙继承? 什么,皇后打压林锐驰?那又怎么样?林锐驰不过是刘朝明的男妻,不见皇上都对刘朝明赞不绝口,欣赏有加吗?不见皇后都赐给刘朝明两个宫女吗? 因此,此次流言一出,即使闺阁中的小姐再怎么支持袒护林锐驰,她们的数量与整个京城中庞大的人口相比,不过是蚍蜉撼树的效果,根本扭转不了流言的走向!与上次一样,此次舆论一边倒地指向一个人,而这个人不再是刘朝明,而是曾经的定远侯府的世子--林锐驰! 第57章 .吵架 皇后都已经怀孕了,不在宫中安心养胎,还一个劲地折腾别人,也不说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儿德。刘朝明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如果说定远侯府与太子身死有关,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哪有只盯着林锐驰不放可劲儿折腾的理儿?最后,刘朝明断定皇后是脑子有病又太闲了! 皇后住在深宫,刘朝明不敢也无法给皇后找点儿事做,不过,她不是还有娘家吗?即使太子已经身死,她仍然气焰嚣张,不正与她显赫的娘家有关吗?父亲被皇上尊为太师,兄弟两个都是侯爷,门生遍布六部……娘家如此势大,难怪皇上一再纵容她肆意而为。 不过,庞大的家族虽说有庞大的好处,但如果不能约束子弟,那只有坏处。当今皇上登基十几年,皇后的娘家就显赫了十几年,长时间处在权利的中心,最容易使人迷失心智,贪欲膨胀。他不信这么多年来,皇后的娘家一点儿纰漏、把柄都没有! 一次次的被羞辱,一日日的小心谨慎,却仍旧逃不过皇后如猫捉老鼠般残忍地逗弄。不愿踏足朝堂,卷入风暴中心,奈何总有人步步逼迫,被动地反抗换来的是对方的变本加厉,那,就主动出击吧! 刘朝明左手支额,闭眼沉思。 半晌,他唤来笔耕、墨书,细细地吩咐他们一番,嘱咐他们亲自安排布置,并调查和太师府有关的一切人事,详细地汇报给他。不就是策反潜伏搞卧底嘛,他一个看了n多谍战电视剧、特情小说的现代人,实际运作起来的话,难道会输给古人? 自从流言一出,府里的悠闲气氛被破坏一空,每天下午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也因为林锐驰提不起兴趣而早已取消。 对于流言,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不予理会,等时间稍长,大家的兴致自然就淡了。或者用新的、更加引人注意的流言代替,而眼下,还没有更吸引人眼球的事情能带起新一轮的议论。 作为舆论忠心的林锐驰闷闷不乐,刘朝明也高兴不起来。他尽可能少地出门,多在府中陪伴林锐驰,有时还给林锐驰讲几个笑话段子听,哄他开心。尽管这样,林锐驰却一天比一天烦躁,有时他甚至再次提起让刘朝明纳妾生子的事。每到这时,刘朝明都是耐心地安慰他,亲吻他,一遍遍地叙说自己的想法与心意,以此安抚林锐驰躁动的心情。 一日,刘朝明处理外面的杂事,处理清后天已经黑了,便在会韵酒楼吃完饭才往府里赶。回来之后,肃仪告诉刘朝明林锐驰已经睡下,请他回正院睡。 刘朝明知道近几日林锐驰心情不佳,不清楚他为什么又闹别扭,不让自己回屋,但想到自己还要沐浴,进去之后也会打搅林锐驰的睡眠,于是便折返回正院,打算自己睡上一晚,明早再去看看林锐驰是怎么一回事。 屋内烛光摇曳,刘朝明以为念络等人在里面,谁知,推门进去,并没有丫鬟上前伺候,刘朝明还有些奇怪,他一边迈步往里屋走,一边像往常一样地喊:“来人,准备热水!” 仍旧没有听到熟悉的回话,迈步进入里屋的一刹那,刘朝明就看见一个仅着薄纱,身形凹凸有致、纤毫毕现的女子从床边立起,含羞带怯地瞅了他一眼,然后盈盈一拜,柔声道:“紫妍拜见爷。” “……你、你怎么在这?”刘朝明大吃一惊,抬起的脚立即收了回来,紧接着不待紫妍回话,蓦地转身就往外走。 “爷,这是爵爷安排,让奴家伺候您的!”紫妍紧追两步在她身后大声说。 一听这话,刘朝明突然站住了!片刻,他的肩膀因情绪过度起伏而微微颤抖,他的手紧握成拳,背对着紫妍怒吼道:“他安排得又怎么样!我是有感情的人,不是发情的狗!” 平时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说话也总是带着笑,从未见过如此恼怒的刘朝明,而且连看她一眼都不肯。紫妍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带着哭音问:“爷,我虽是风尘女子,但一直倾慕于您,您……难道对奴家一点儿情意都没有吗?” “你能安然地呆在刘府,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情意了!”刘朝明冷声道。 紫妍听到这里,泪水流得更快更多了,她咬了咬牙,向刘朝明处扑去,却见刘朝明猛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瞧着她,缓声却满含警告:“你若再往前一步,这府里就容不得你了!” 紫妍的身子像风中的树叶一样摇摆不止,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刘朝明。此时的紫妍娇弱性感而又惹人怜爱,如果换做其他男子,恐怕早就扑上去安慰缠绵了吧! 可即便如此,也不见刘朝明有丝毫动容,他的语气稍微缓了一点儿:“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多谢紫妍姑娘的厚爱了!”言罢,双手一拱,拂袖而去。 走出院子的刘朝明心里起伏不定,来到古代,从未想过在男女关系上入乡随俗,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即使娶了男妻,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面对林锐驰,他该做的做了,该说的全都说了!万万没想到,林锐驰竟然如此! 刘朝明怒气冲冲地返回林锐驰的住处。 此时的林锐驰却并没有躺在床上入睡,他穿戴整齐,端坐在桌旁,一缕月光从窗外悄悄地照了进来。就着朦胧的月光,他端起桌上的茶碗想喝一口,不料,微微颤抖的手却始终无法把茶碗送到嘴边。 林锐驰恼怒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暗气自己没有出息。不就是他心情不好时安慰他、容忍他,被他欺负时也不恼不气,时不时地在他耳边念叨着喜欢他,要和他共度一生吗?那又怎么样?!再好,刘朝明也是一个男人! 现在则是一个只会甜言蜜语的男人! 今晚让紫妍去试探,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回来,肯定是现了原形。说不定两人已经搂在一起,共赴*了! 此刻,林锐驰的心情就如刘朝明的内心一样,恼怒而又苦涩,还夹杂着浓浓的失望。 从安排好今晚这一出开始,林锐驰一直端坐在这里,没有挪动过地方。腿已经僵硬,心更是一片灰暗。 后悔安排紫妍引诱刘朝明吗?不!尽管心情不爽、心里难受,但借此机会看清刘朝明的本质,还自己一个自由平静的心,不让自己沦陷于刘朝明的温柔中,这不是很好吗?长痛不如短痛!而且,这样还可以平息京城中的流言! 一举数得!多好!? 林锐驰努力宽慰自己,眼泪却不争气地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外面用力的敲门声,肃仪的问话声,紧接着是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这、难道是刘朝明? 林锐驰讶异地望向里屋的门。却听“砰——”的一声,刘朝明一脚踹开了门,他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大步迈向床边,撩开纱帐,边喊他的名字边迅速地掀开了床上已经铺好的被子。 然后,刘朝明的身子顿住了。一会儿之后,他转过身,怒气冲冲地朝外面喊:“把蜡烛点着!” 蜡烛点燃之前,刘朝明就已经隐约看见他坐在桌旁。他带着怒气问:“为什么这样做?你就这么希望我纳妾吗?” 林锐驰站起来,不知是因为刘朝明大出他意料之外回来,还是刘朝明的口气,他情绪激动地反问:“你知道外面说我什么吗?我不这样做,还能怎么样?我的名声都被毁了!” “只因为名声,你就让我纳妾,你就往我屋里塞女人?!”听了他的话,刘朝明的怒火更盛,朝他大吼。 “如果这样就能止住悠悠众口,有何不可?况且,你还享受到了美色!”对他一向温和说话的刘朝明,居然因为这事朝他大吼大叫,林锐驰不禁也提高了音量。 两人第一次吵架,寂静的夜晚,吵架的声音传得很远…… 刘朝明的怒吼声,两人的吵架声,惊动了府内的下人们。院内厢房里出现了低语声,有的下人已经走了出来。院外也有脚步声在走动。 “享受美色?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无意纳妾!无、意、纳、妾,你明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顽固不化?你又不是女人,守什么三从四德?”刘朝明挥舞着右臂激动地喊。 他的最后一句话激怒了林锐驰,林锐驰拿起桌上的茶碗往地上用力一摔,气道:“我给你张罗纳妾,你不感谢我,还恶言相向!好,从今以后,休想让我再管你闲事!如今人人以为是我阻你纳妾,趁今天,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不是我容不下人,是你不要!”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刘朝明也清楚的意识到两人的吵架惊醒了府中的下人。既然林锐驰这样说,他虽然感到吵架的走向有些怪异,但趁此机会向众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也好。他大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高声喊道:“你们听好了!纳不纳妾与爵爷无关,是我自己不想纳!听见了吗?听见了赶快给我滚回去睡觉!”不待下人应声,刘朝明又倏地关上窗户,朝外屋吼:“让点上蜡烛,到底什么时候点上?” 已经穿好衣服,和下人一起站在林锐驰院外的紫妍听到刘朝明的吼声,心底一片苦涩。这哪是吵架啊?就凭这吵架的内容,不知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吵上一架啊! 蜡烛已经点燃,肃仪弯腰去收拾地上摔碎的茶碗,谁知,刘朝明怒气未消,喝道:“出去!” 肃仪看了看沉着脸的刘朝明,又瞧了瞧垂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林锐驰,弯腰退了出去。 见屋内没人,刘朝明冷声问:“爵爷,我这样做,你可满意了?” 林锐驰脸扭向一边,并不吭声。 黑暗的烛光看不清林锐驰的脸,刘朝明不由得朝林锐驰走了两步,他又道:“说话呀!你还有什么想法今晚一并说了,省得你……” 林锐驰缓缓转过头来。刘朝明的说话声霎时顿住了,只见林锐驰的眼睛里,泪珠一颗颗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沾湿了衣襟。 “你、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哭了?我、不就是喊了你几句吗?”面对紫妍的痛哭无动于衷的刘朝明,看到林锐驰无声地落泪,刚刚的怒火一下子被浇了个七七八八,他略有些慌乱地问。 林锐驰依旧不吭一声,他就那样看着刘朝明。 刘朝明完全忘了他因为生林锐驰的气而闹得满府皆知的事。他走进林锐驰,拿出锦帕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珠。可林锐驰的眼泪仍是不断地顺着脸颊往下滴。 刘朝明有些心疼,他凑上前亲吻林锐驰的眼睛,舔他眼睛里流出的眼泪,向林锐驰检讨自己的不是:“……是我不好,不该朝你大喊大叫,别哭了,啊……” …… 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从纱帐中断断续续传出几句对话: “……你今天真威风……”林锐驰。 刘朝明:“你放我屋里一个女人,不相信我,我有些生气嘛……” 林锐驰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是喊了你两句,你不是还朝我摔东西吗?”刘朝明小声嘀咕。 “怎么,我摔个茶碗你心疼了?” 林锐驰蛮不讲理地说,已经率先低头的刘朝明无奈地抬起上半身堵住了林锐驰的嘴…… 第58章 .一箭四雕 第二日午后,因《射雕》即将在会韵酒楼开讲,刘朝明去梅园瞧瞧刘福言准备的怎么样了。他刚走不久,就见肃仪笑着进来向林锐驰通报,说紫妍姑娘来了。 林锐驰一听,微微一顿,才说:“那、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紫妍走了进来,她先朝林锐驰微微福了福身,接着道:“紫妍给爵爷道喜了!” “哦,”林锐驰眉毛一挑,看向紫妍,问:“紫妍姑娘何出此言呀?” 紫妍有些惆怅地说:“昨夜紫妍没能留住他,反而惹他拂袖而去。如今爵爷已经确定他对您一片深情,现在爵爷可以安心了。这不是一喜吗?” 林锐驰自然清楚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他一反近几日的烦躁不安,不紧不慢地吹了吹茶碗中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轻啜了一口,道:“早在你入府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他不会纳妾,是你不信,还用激将法激我和你打赌。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打赌的结果已经揭晓,不知你还有何话说。” “事到如今,紫妍哪有什么话可说。我虽清楚他是一个好男人,却没想到,他可以为了一个男人,不纳妾、不生子。”紫妍面带苦涩地说,旋即强作欢颜,“瞧爵爷今日舒眉展目的样子,该是彻底放心了罢……紫妍真是打从心底羡慕啊!” 林锐驰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难得地露出了笑意。 紫妍注意到林锐驰的表情变化,看着他刹那间绽放的芳华,心底虽然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两人虽同是男人,却各有风采,异常般配。而且,似林锐驰这样的高龄之木,也只有像刘朝明那样宽厚深情的人才能逐渐软化、占据其心吧? 一时之间,紫妍心里若有所失,却又感慨万千。 她收回自己的思绪,接着对林锐驰说:“其实,爵爷昨晚收获颇丰,可谓四喜临门。” 林锐驰没有吭声,只是看向一旁的紫妍,等着她开口。 “昨晚他当着府中下人的面高声宣布绝不纳妾,还言明与爵爷无关。想必此事已经在京城传开,过不了几天,京城中就会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了吧?到时,爵爷也不会再受世人的责难。爵爷的一个安排,既试探了他,安了自己的心,还成全了自己的贤名,又不露声色地消了流言,同时让紫妍彻底死心,一箭四雕,说是四喜临门也不为过吧?爵爷果真是好手段!神机妙算也不过如此啊!” 林锐驰蓦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淡淡地道:“没想到紫妍姑娘如此心智。也是,当年差点儿被扔进‘闹巷’的姑娘,一眨眼间,不光马上找到合适的人出手救助,躲过了灾祸,还因祸得福。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就吓懵,只会讨饶求情、坐以待毙吧。” “多谢爵爷谬赞。”紫妍叹道,“如今对比当初,不知要好上多少倍。我能有今日,多亏两位对紫妍相助。两位的恩德,紫妍无以为报,但有差遣,决不推辞!”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问,“爵爷,您想不想知道他昨晚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他说,他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紫妍看向林锐驰,“如此专一的人,请爵爷好好珍惜,不要做让他伤心的事呀!” 林锐驰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其实心中又是喜欢又有些羞涩,还带着微微的不解,这样羞人的话刘朝明对着一个外人怎么说得出口?!他岔开话题:“紫妍姑娘今天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紫妍边说边站了起来,道,“我跟爵爷打的赌,紫妍已经认输。当初跟爵爷说好的,不管结果如何,紫妍将永受您的庇护,永留府中,不知这句话还有效吗?” “自然有效。只要你安分守己,我自会说到做到!” “有爵爷这句话,紫妍就放心了!不打搅爵爷,紫妍告退!”说完,紫妍深福一礼,慢慢退到门口,然后转过身走出去。 林锐驰望着紫妍的身影,直到她走远了,才吩咐一声:“来人,传李鸿!” 果然如紫妍所说,不到三天的时间,林锐驰往刘朝明屋里塞女人,引得刘朝明异常不满,为此,刘朝明跟林锐驰大吵一架,半夜当着府中下人的面,扬言绝不纳妾的惊人一幕在京城中就传开了。听闻这件事情,有人羡慕有人嫉恨,有人欢喜有人叹息,有人骂他傻,有人赞他专情……人们的反应各有不一,却有志一同地不再责难林锐驰,反而感叹他作为男妻实在不容易,足够宽容大度,尽心尽力了! 刘朝明因为不愿纳妾而跟林锐驰吵架,这么奇葩的吵架理由引得无数深宅内院的少妇对刘朝明充满了好感,瞧瞧自己身边的男子,嘴上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敬重自己,还不是隔三差五地上青楼风流快活,要么是纳妾、睡丫鬟,跟刘朝明一比,简直不要太糟心! 住在深宫中的皇后娘娘听说后,气得摔碎了好几个花瓶,差点儿引发了滑胎,吓得她立刻老实不少,赶紧宣太医调理温养身体。 几乎日日来会韵酒楼听书的瑞平公主无意中在酒楼听到这个传闻,心里复杂难言,不喜反忧。 只有刘朝明的生父刘学士听闻此事后,心里很是高兴。如今刘朝明位列正五品爵位,按大越朝的规定,他的下一代袭爵,爵位降一级,正好是从六品的忠义男。现在刘朝明亲口说他不纳妾,他作为刘朝明的生父,到时让其过继家中一个孙辈,不怕他不答应。 刘朝明听到他半夜三更与林锐驰吵架的事取代了一边倒地责备林锐驰的消息后,暗暗松了口气。流言终于消失了。林锐驰应该不会再那么烦躁,府中总算可以恢复正常了。 不过,即使这样,熟识刘朝明的人,如府中西席褚文斌还曾特意问过他,不纳妾一事是否为真?待听说确有其事后,还劝解他,与林爵爷感情深厚当然可以,但没必要因为这个原因让自个膝下无子。实在不愿意纳妾,要一个通房也行,怎么也得留个后啊! 刘朝明听后,略囧。心说纳妾和通房除了叫法不同,不都是一码事吗?古人的某些思想还真是根深蒂固啊! 就算林锐驰的好友听说后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瞧着刘朝明的眼神尽是不可思议。 小七住在府中,早在此事后的第二天就从左弈的口中了解到此事,他心里更多的是欢喜,但也有一点点儿的不痛快,那就是刘朝明对林锐驰太好了,为了林锐驰牺牲得太多了! 六月初,刘朝明田庄上种的麦子已经泛黄。由于冬季过年前天降大雪的缘故,麦子比往年成熟肯定得要稍晚几天。 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刘朝明跟林锐驰一商量,决定带着小七以及这些孤儿们回别院去,一为春收,二为避暑。 听说去别院,小七高兴得乱跳,总是在一个地方呆着,实在是无趣。听纸传他们说,天气暖和后,别院周围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小溪里有游来游去的鱼,活蹦乱跳的小虾,还有躲在石子下面的螃蟹;周围的山里可以挖野菜、采蘑菇,还能上树捉鸟掏鸟蛋……他早就想回别院了,一听刘朝明说,他立刻响应,恨不得马上过去。 刘朝明京城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他也想早点儿回去,过一过那悠闲散漫的生活。 这次,刘朝明和林锐驰仍然是骑马,小七跟刘朝明同坐一匹,几人出得城门,扬鞭打马一路奔驰。 路边的树木早已长得郁郁葱葱,在他们眼前一晃而过,远处的群山若隐若现,天湛蓝湛蓝的,洁白的云朵随意地飘在空中。城外的一切,看上去是那么清晰,那么令人舒服。 坐在飞驰的骏马上,他们的心情也仿佛长了翅膀,明媚得似乎飞了起来,这一切是多么爽快! 第59章 .定计 回到别院,两人打心底觉得放松。当天下午,刘朝明和林锐驰就带着小七,领着一群孩子到小溪边玩。 小七挽着裤腿,赤着脚踩在极浅的溪水里,弯着腰仔细地翻找着石头下藏着的小螃蟹。好不容易找到一只,立刻兴奋得哇哇大叫,手紧紧地捏着螃蟹,一路惊叫着跑过去让刘朝明看。 遇到大些的螃蟹,就呼朋引伴,霎时几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儿想着怎么捉住它。 如今活泼开朗的小七,哪还有去年刘朝明刚见时的怯懦与沉默?遇到一点儿事情就大喊大叫,他的身上哪有一丝皇家子弟沉稳、尊贵的影子? 一棵粗壮而又茂盛的垂柳树下,刘朝明斜靠在一块儿青石旁,在离孩子们几米远的溪边,与林锐驰一人一根钓竿,静坐垂钓。 耳边不时传来孩子们的惊呼、欢叫声,一阵清风拂过,两人的衣袖随风轻轻摆动。看着眼前即使垂钓也是身背挺直,一副认真模样的林锐驰,刘朝明不禁微微叹息,林锐驰过于板正了!既然是放松,就应该随意一些,没必要还这么一板一眼地坐着,多累得慌! 尽管这样想,刘朝明却没有出声规劝林锐驰。按林锐驰从小受到的教育,他清楚地知道一个人的习惯不是他说几句就能马上改过来的。他想着来日方长,反正机会多的是,总有一天通过自己的身体力行、潜移默化,是要让他明白闲暇时尽可以任意些,认真做事和休憩时完全可以两种姿态,不同心情。 去年这个时间,他还是独自一人悠闲地在此垂钓,不过一年,他的身边就多了一个终身相伴、携手一生的人,而这个人还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文武全才、姿容俊雅的男人!在整个大越朝那也是一个数一数二的出色男人!可比上一世所谓的大明星好看得多了! 刘朝明边看边美滋滋地想。许是他的目光过于专注,胶着在林锐驰身上的眼神又太明显,端坐一旁的林锐驰在刘朝明的注视下,脸一点点儿地红了,渐渐地,耳根也染上了红晕。 忍了又忍,实在是忍无可忍!林锐驰倏地转过脸来,羞恼地瞪向刘朝明,红着脸朝他低吼:“你、你够了!扭过你的脸去。” 看到这幅模样的林锐驰,刘朝明轻笑出声,他直起身来,侧向林锐驰一边,搂住他的腰,就势在他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笑着说:“那有什么?看得是我的另一半,又不是别人。” 没料到有此动作的林锐驰仿佛受了惊吓的小鹿,一把推开了正搂着他的刘朝明,飞快地扫了四周一眼,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后,才又惊又怒地低喊道:“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室外,你、你竟然……实在是有失风化!” 被一把推到青石上撞到腰部的刘朝明极度无言,面对古代的一个思想保守的小古板,不过是蜻蜓点水似的亲一下,竟吓得林锐驰如此,他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除了夜晚在床上可以亲一亲、摸一摸,其它时间、其它地点想来点儿小小的情趣都不行,他的婚姻生活要不要这么惨啊! “啊,痛——”想直起腰来的刘朝明还没默默地为自己点够三十二颗蜡,就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怎么了?”听到刘朝明呼痛,刚刚还有些气呼呼的林锐驰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射性的出手有点儿重,他赶紧询问刘朝明。 “疼啊!”刘朝明在林锐驰的搀扶下直起身来,然后就要解开外衣,想看看碰得如何,严重不严重。 不料,林锐驰气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朝他低喊:“你、你想干什么?!” 刘朝明眨巴了一下眼睛,对上林锐驰气恼的眼神,无辜地说:“不干什么呀,特别疼,看看碰得严重不严重?” 说着,解开外袍的带子,撩起内衣,只见腰部左侧已经淤青一片。林锐驰听刘朝明如此说,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他稍微有些尴尬,靠过来看刘朝明伤得如何。 待发现刘朝明的腰已经青了,顿时小声地向刘朝明解释他并非有意。刘朝明自然不会怪他,不过是伤及表面,回去抹些香油就行。不过,有事美男服其劳则更好,他在林锐驰耳边低语:“爵爷别忘了负责呀。” 尽管碰青了,但这点儿伤真不算什么,刘朝明也不愿因此扫了小家伙的兴,他与林锐驰选了一片青草地,林锐驰坐到草地上,他就枕到林锐驰的腿上,望着湛蓝的天空,两人享受着野外的清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时,小七他们已经从溪边转战到附近的矮树上。收留的孤儿多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又是男孩,上树爬墙简直不要太简单。这帮孩子中就数小七和左弈身子瘦弱,但现在跟着其他孩子,也是上树、疯跑,捞鱼捉螃蟹。 出来前一身衣服干干净净,不到一个时辰,就满是泥点子,小脸上冒着汗,小脏手抹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跟一个农家子哪有什么区别。 望着不远处正爬树的七皇子,林锐驰不禁微微皱眉,问刘朝明:“小七毕竟是皇子,你就这样教养他,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反正小七也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太出色反而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若将来新君上位,小七这个样子才有可能不被猜忌。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长大后当一个逍遥王爷不是更好?这可比那劳心又劳力,起得跟鸡一样早,睡得比狗还晚,白天干得比牛多,晚上还要当种猪,处处播撒种子的皇上可好多啦!”刘朝明自有一番考量。 “不可妄议皇上,”林锐驰赶紧捂住他的嘴,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你……为什么你总有一番奇谈怪论?再说,怎么能把皇上比作种猪?被你这么一说,人人羡慕,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人,其实还不如、不如……”最后两个字,深受忠君爱国思想教育的林锐驰硬生生忍住没说。 唉,被当今皇上、皇后逼着嫁给一个男人,竟然还念念不忘忠君爱国,一个既守旧古板又愚忠正直的林锐驰,让刘朝明又喜又忧。这样的一个人,他的一言一行,都无时不刻在提醒着刘朝明,林锐驰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古人!他们在很多方面都有所不同。 两人一坐一躺,一时都静默无言。过了一会儿,林锐驰想到了什么,问他:“对了,你让人调查太师府有什么进展吗?” “大的把柄不可能轻易抓住,不过,一些小的把柄倒是找到几件,都是太师孙辈或旁系的亲戚干的。强抢民女,打死女子之父,霸占农田,唆使恶奴伤人等等。” “魏太师稳坐太师之位这么多年,不光是因为他当年有从龙之功,也因为他确实心思慎重,为人能干。几件小事可不会扳倒他,但要找到他证据确凿的大把柄可不容易。” “爵爷可听说他干过哪些连皇上都不容的事?”刘朝明问。 “听说过又怎么样?没有证据一切都免谈。”听林锐驰这番话,可见他对皇后娘家是恨之入骨,肯定也派人查过太师,但结果不尽理想。 “有时候捕风未必没有影子,如果没有别的线索,不妨顺着听说到的消息查下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刘朝明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我不觉得小事就没用。今天有人弹劾一件事,与太师有关;明天有人弹劾一件事,与太师也有关……虽然都是小事,不至于动摇太师的根基。但再小的石子也会在水中激起涟漪,何况时日一长,皇上必然会想,为什么这么多违法小事都跟太师有关呢?在皇上心中落下一个御下不严,纵容子弟的印象是免不了的。往小的说,引起皇上不喜,往大的说,引起皇上猜忌,君臣产生罅隙。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早晚有一天会生根发芽,越长越大。到时,再有一件大事出现,无论以前太师多得皇上信任,也必能将其一举击下。爵爷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锐驰注视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刘朝明,心里不免又生出一番佩服。他点点头,道:“确实有理。” “改天我把调查到的事情详细写明,你交给老侯爷,请他老人家斟酌行事吧。”刘朝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最近调查到的线索交给林锐驰。现在仅凭他这个五品的连朝堂都上不了的爵位,搜集再多的证据实施起来也难。不如与老侯爷连手,才能事半功倍。 “好。” 刘朝明又问了问林锐驰所听到的有关太师的一些谣传,竟有明码标价卖官一说,还有栽赃陷害、诬陷忠良一事。刘朝明默默记在心底,心下琢磨着怎样另辟蹊径地调查,才能柳暗花明,收集到切实的证据。其实,有一句话他没有对林锐驰说出来,那就是先用一些小事让皇上对太师不满,至于决定太师下台的大事,将来实在找不到确切的证据,不妨制造一些似真非假的物事来以假乱真。 只要能让太师下台,不让他再为祸百姓,少让皇后无所顾忌地给他找不自在,他可不介意走走歪门邪道呀! 林锐驰为人太过古板,而且他好不容易对自己产生好感,他怕自己的一番言论不被林锐驰接受不说,还把他对自己产生的好感一并消掉。所以,刘朝明决定等改天见到老侯爷,直接跟老侯爷说。 刘朝明跟林锐驰刚商量完,就见小七一阵风似的跑过来,跪到地上对躺着的刘朝明说,他饿了,想吃东西。 刘朝明坐起来,拿出锦帕给小七擦了擦花脸蛋,叫来一旁的纸传,让他去别院通知把给孩子们准备的餐点送过来。 这个餐点相当于现代的课间餐,考虑到小七他们又要打拳又要上课,活动量大,消耗也大。刘朝明决定半上午、半下午的时候各给孩子们加一顿简单的饮食。 加餐的具体饭食乃是刘朝明根据小七的喜好,与小七一起商量着订出来的。 小厮招呼其他孩子就着清澈的溪水洗洗手脸,刘朝明也让小七去洗洗。等他洗干净后,细细地给他擦干手,又盯着他喝了水。这时,给孩子们加的餐也送了过来。 两个人抬着一个木桶,木桶里是熬好的不稠不稀的小米粥;还有两个小厮各挎着一个编制的篮子,上面盖着白布。揭开白布一看,露出一个个肉包子。米香的味道,包子的香味一下子扑到众人的鼻中,即使没怎么运动的刘朝明,闻到饭香味,也不禁胃口大开,拿了两个包子,递给林锐驰一个,就在这露天野外吃了起来。 更别说跑闹了一下午的孩子们,看见肉包子,齐齐欢呼一声,各自上前拿上一个,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小厮们在一旁给孩子们盛上一碗小米汤,等他们吃完,米汤也不会太热,正好可以喝。小七一连吃了两个大包子,喝了一碗米汤。之后,懒懒地倚在刘朝明怀里休息。饭后不能剧烈运动,小七他们已经形成习惯,要么坐坐,要么慢走一会儿,之后才开始接着玩。 包子、米汤做的都有富余,跟着的小厮、随从在孩子们吃后也一人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大家都是心情愉快。 平时静寂的田野溪边,因为他们的到来,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活力,充满了勃勃生机。 第60章 .争 在别院中的生活真是悠闲自在! 自从来到别院后,因别院中有陆老师在,而小七的老师褚文斌三年后还要考科举,刘朝明便没有让其过来,让其也清静一段时间,好好地做做学问。在别院这里就由陆老师为小七授课。 刘朝明见小七在别院玩得高兴,便把学习时间只安排在上午。早晨起来先打一趟拳,接着跟陆老师学习一个时辰的《论语》,半上午时吃些食物和水果,再写上半个时辰的大字。一上午的学习时间就算是结束了!下午不用上课,可以尽情地玩。 中午吃了午饭后,刘朝明要求小七小睡片刻,然后再与其他孩子一起去痛痛快快地玩。 除了每天只上半天不算,因着小七的要求,刘朝明还会隔三差五地带着他与林锐驰去山里打点儿野味,采些蘑菇……小家伙的日子过得快活极了。十天下来,上课的天数不足七天,还只上半天! 陆老师看在眼里,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就出言劝说刘朝明。虽说小七是个皇子,你不愿他搅进夺嫡之中,但该学的东西怎么也得让他学一学!可是现在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能学到什么?是,他在皇宫里的遭遇让人心疼,可惯孩子没有这样惯的! 刘朝明笑呵呵地听陆老师说完,深觉有理,立刻答应多安排些时间让小七学习。 然后,第二天上午,陆老师等着小七和其他孩子过来上课。岂料等来的只是其他孩子和纸传的口信。小七、左弈、鲁元正都没有来,纸传跟他说刘朝明又带着小七去深山里了。 陆老师跟着刘朝明这么几年,当然最清楚他的与众不同,深入到骨子里的一些歪理。早先,刘朝明自己本身就有考举人的心思,再加上他在一边严加看管,刘朝明学习得还算有模有样,除了死活不同意早起读书之外,别的方面还说得过去。 可自从听说要娶男妻,不允许考进士之后,刘朝明就彻底地放下了书本。现在他自己不求上进不说,还天天带着一个皇子漫山遍野地乱跑,昨天说得好听,今天一早就跑了个没影。陆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决定等刘朝明回来再跟他理论。 结果等刘朝明带着小七一回来,陆老师叫来一问,谁知刘朝明非常无辜地说,他可没耽误小七学习。他叫上王大夫的大弟子周平跟他们一起去山里,边走边告诉小七一些草药的名字,为此他们还采了不少草药,已经让周平带回去晾晒了。 陆老师听完,堵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明知他的说法不对,愣是找不到话反驳。 小七在刘朝明的纵容和古代极端少见的宠溺之下,越发放开胆子去玩。时不时地请上一假,隔三差五地玩上一整天,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成了家常便饭。刘朝明呢,还尽想着怎么样变着花样地让小七玩。先是给他买了一匹小马,做了一张小弓,好吧,买马、做弓是为了让小七学习骑射,这确实算是学习,他也不说什么。 可后来呢,用竹子做了一个叫什么呲水管的东西,一头放到水里,用手使力往上拉另一头,就能吸足水,然后再推出去,一股水流喷出去老远。不单下午出去玩时带上这么个玩意,上午来他这里学习也带着,一到休息时间,一堆孩子簇拥着小七往外面的荷花池跑,围着他看他喷水玩。小七玩疯了,连带着其他孩子也无心学习,这、这还上个什么劲儿? 陆老师很不高兴。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去找刘朝明,因为跟刘朝明说,效果不大。他找上了林锐驰。他把课堂的现状叙说一遍,然后不无担忧地说,照这样下去,七皇子怕是会被刘朝明养成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人啊!上至皇室,下至黎民百姓,从来没有听说过疼孩子不让其学习,反而想尽方法引着孩子玩的。平常人家的父亲不都是严厉十足,怎么他这个学生就这么与众不同呢? 刘朝明对爵爷十分喜爱,说到这里,陆老师稍稍顿了顿,他这个学生对男妻好到不纳妾、不生子,这方面也是与众不同的,他怎么感觉更糟心了呢?陆老师甩甩头,努力先把这个念头放一边,接着跟林锐驰说,希望爵爷能劝劝他这个学生,别,别太过了,毕竟是教养皇子,不求七皇子多大学问,但不能把孩子带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啊! 林锐驰听完陆老师这一番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的言论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安慰了陆老师两句,言其一定会阻止刘朝明再这样下去。 陆老师这才忧心忡忡地回去。 当天黄昏,玩了一下午,出了一身臭汗的小七才姗姗回来,洗完澡后开始吃饭。小七边吃饭边跟刘朝明眉飞色舞地讲他今天下午又玩了什么,到后来,还跟刘朝明颇为委屈地说,别的孩子能爬到很高的树上,可是他爬到一半就爬不上去了。他也想到爬到高处去看看,可他爬不上去怎么办? 林锐驰一边默默地吃饭,一边默默地想,他从小吃饭的时候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习惯了吃饭的时候有人说话呢?再一听小七的问题,他都要忍不住大声喊,爬不上去就给我在一边呆着去!你爬不上去,不说自己无能,想些法子练练臂力和体力,反而问别人怎么办?别人能怎么办?把你抱上去? 林锐驰实在看不惯小七总是黏着刘朝明,还事事烦刘朝明的模样。 想他七八岁的时候,早就上午上课,下午练武,晚上自己睡。 讲故事?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好么?做玩具?他的玩具就是弓箭刀枪棍棒,什么呲水管啊,会动的小老鼠啊,玩具猪八戒、孙悟空啦,他统统没听过、没见过,更没玩过! 如果说以前的小七确实可怜,那么现在的小七绝对是最幸福的一个! 林锐驰有些不是滋味,心里突然感觉不爽。 接着就见刘朝明沉吟一会儿,摸摸小七的头说:“想爬到树的高处去?嗯……这个想法不错!明天我画一副草图,咱们就着树做一个结实的木梯,在树上建一个树屋,哈哈,不光随时能上去,还可以在上面睡觉、写字……就像在地面上的屋子一样。” “真的吗?”小七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他欣喜而又惊讶地问。 “嗯。”刘朝明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林锐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此时的他终于体会到陆老师的无奈,以及那种想抚额的冲动。不过,他没有阻止刘朝明明天要做的事,好吧,其实他也有些好奇,想看看所谓的树屋究竟是什么样的。他朝两人淡淡地道:“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好,先吃饭,吃完再说。”刘朝明立即附和,咬了一口馒头吃了起来。正在兴头上的小七不高兴地看了林锐驰一眼,低下头也继续吃饭。 两天后,当小七又让刘朝明带他去山里玩时,坐在一旁的林锐驰默然不语。第二天,当刘朝明正要带着小七出去时,肃仪忽然来禀,说爵爷突感不适。然后刘朝明立即打消了出去的念头,跟小七交待两句,让人送小七上课,他便匆匆忙忙回了屋。 回屋一看,林锐驰正斜靠在榻上。刘朝明连忙问他是哪里不舒服? 林锐驰停了片刻,说腹部有些难受,躺躺就好了,让他不必担心。 刘朝明执意让他躺下休息,还把手伸进他的外衣里面,给他按揉腹部。病后的林锐驰显得乖巧了许多,还带点儿撒娇的意味让他唱首歌给他听。 这样时候的林锐驰可不多见,刘朝明唱了一首《射雕》的插曲《铁血丹心》。 在会韵酒楼开讲《射雕》时,刘朝明打算把有关它的插曲、主题曲一并逐渐推出来。在他离开府邸之前,已经把几首《射雕》的曲谱交给沐秋公子,让他安排人练习演奏和歌唱。 此时,即使在现代也是经典歌曲,让人传唱了几十年的《铁血丹心》经他一唱,不出意料地吸引了林锐驰的注意力。林锐驰又惊又喜地让他再唱一遍,后来他便想用萧练习吹奏《铁血丹心》的曲子,硬是被刘朝明以他的身体不好为由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锐驰只好接着躺在床上。当然,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他的腹部就不再难受了。 一整天的时间,刘朝明都陪着林锐驰练习这首曲子,等到小七下午从外面玩回来,两人已经能够非常默契地配合,一个弹琴,一个吹萧,共同吹奏这首百转千回,令人荡气回肠的曲子了。 看着琴瑟相和的两个人,小七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好像被优美动听的曲子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眯着眼睛安静地倾听着。 第61章 .麦收 过去十几天,本来黄中还带点儿青的麦子已经完全成熟了。站在地头,一眼望去,满眼都是金黄。微风拂过,麦田一起一伏,似层层波浪翻滚,田野尽染金黄。 又到了麦收的时节,村里的人家这两天早早地就开始做准备,用来收割麦子的镰刀早就被磨得泛着亮光。啊!新一轮的收割麦子就要开始了! 刘朝明所拥有的几百亩农田除了安田村中的村民租中之外,李家村的村民也有租中的。刘朝明自己还剩下大约二十亩的田地,都由别院中的人亲自耕种。每当收获、播种的时候,别院中的人几乎全部出动,都要下地干活。刘朝明也会帮帮手。 他上一世是个农家子,从小的记忆都是和田地有关,后来到城市参加工作,看着一栋栋的高楼大厦,越发怀念起小时候的农村生活。所以到了这一世,他首先做的就是买地,没事的时候,他会到地里溜达一圈,以满足内心对田园生活的喜爱和向往。 陆老师的授课停了,每天下午的玩耍也取消了。护院也好,丫鬟也好,连带着这些收留的孩子们也跟着刘朝明来到了田间地头。强壮的男子负责收割,丫鬟跟在后面把割下来的麦子绑成一捆,刘朝明就让孩子们中稍大些的男孩子把绑扎好的麦子放到牛车上。 刘朝明收留的这些孩子本身就无家可归,吃过不少苦,干些简单的农活自然不在话下。 小七虽说比去年长高了些,但看上去仍旧瘦瘦弱弱的,见刘朝明没有给他和几个同样年纪小的孩子安排活干,满脸都是不高兴。小七如此乐意干活,刘朝明当然不愿打消孩子的积极性。他想了想,便让每人拿一个布袋,去地里拾剩下的麦穗。还言明,每拾满一袋子,奖给三文钱。 在太阳底下捡拾麦穗,一开始小七觉得既新鲜又有趣,像玩一样高高兴兴地跑来跑去地捡,但时间一长,天气又热,大人们干活还会累,何况孩子?可小七愣是没有打过退堂鼓,每天坚持来麦地捡拾麦穗,尤其是每次捡够一袋子麦穗后,都会异常欣喜地给刘朝明看。 难得小七这么肯吃苦,刘朝明自然不会吝啬于他的表扬,还兑现自己的承诺,捡满一袋麦穗便给三文钱。小七对自己通过劳动挣得的这几文钱极为珍视。 林锐驰从未干过农活,他有时也会随刘朝明到地里转一转,看着人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模样,甚至还亲身下田拿着镰刀去试割麦子。他虽然武艺了得,为了练武肯定也吃过不少苦,但练武跟干农活还是两码事,刘朝明唯恐他拿镰刀割麦子不成,反而伤了自己的腿,在一旁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担心得不行。 地里的麦子一边收割,一边把收割的麦子拉到麦场晾晒,再用牛拉着石滚子反复撵压麦子使其脱粒,然后就是扬场。 这一天,刘朝明在田头看着小七跟另外几个小孩儿戴着大草帽,各拿着一个布袋跑到地里去捡麦穗。看了一会儿,刘朝明便顺着地头往前走,打算去看看其他的村民干得如何了。走了没几米远,便瞧见一个仅见过几次面却让人无法忽略的身影正朝着他走来。 是当今皇上!刘朝明心中一惊,他赶紧上前撩起衣摆就要下跪,却被皇上身前的高公公伸手拦住,小声地跟他说“不要声张,陛下是微服出巡。”刘朝明这才就势向安顺帝拱手见礼。 原来安顺帝年前听刘朝明说了一年两熟制之后,倒是记在心中,特意派人关注着刘朝明的田庄。前两日听人回禀,知道刘朝明田庄上的麦子已然成熟,便决定亲眼过来看一看。 如今一见,果真如此。金黄的麦穗颗粒饱满,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点点光芒,麦田中到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刘朝明亲自领着安顺帝沿着田间地头走走看看,接着来到麦场,让人示范麦子脱粒,再由石磨碾成面粉的全过程。 皇上看完,吩咐身边跟着的某位官员,让他多向刘朝明询问一年两熟制的种法与注意事项,今年秋收后试着先在京郊地区推广种植。 往回走时,小七已经捡够了一袋子麦穗,抬头便看见了正向此处走来的刘朝明,他立即拖着袋子跑过去,边跑边大声喊:“我已经捡满了一袋,我是第一个!” 喊声刚落,小七已经一脸欣喜地来到刘朝明跟前,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刘朝明笑着表扬了他,并拉过他的手,露出身后的安顺帝来,说:“多日不见,你不是一直想父亲吗?现在你的父亲就在这里,还不赶快向父亲见礼。” 小七猛地看见安顺帝,喜笑颜开的表情就是一僵,在刘朝明的提示下,很快恢复了镇静。他摘掉草帽,恭敬地跪下朝安顺帝行礼:“小七拜见父亲。” 小七顺着刘朝明的话直接称呼安顺帝为父亲,没有在外面暴露安顺帝的身份。小七机灵的表现许是比较让安顺帝满意,他少了些往日对小七的厌烦。平生第一次难得地跟他和气地说了几句话,还询问了他的学业如何,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等等,之后便让他退下去了。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现在的小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光脸色红润,个子长高,还没有了往日怯懦的神态,变得大大方方,应对自然。安顺帝不禁夸赞刘朝明教养有功。 刘朝明立即谦让了一番,说不是他的功劳大,而是小七的遗传因素好。 皇上不解“遗传因素”是何意,刘朝明解释说是因为小七的父亲各项才能出众,子随其父,小七才会如此。 小七的父亲不就是安顺帝吗,刘朝明此番说法隐晦地赞扬了安顺帝,安顺帝哈哈一笑,此事揭过。 刘朝明请安顺帝到别院歇息,并私下让纸传快马加鞭把皇上赏赐的两个宫女给带到别院里来。然后,他进屋向皇帝行叩拜大礼,接着,从袖口内拿出一个小盒子来,由高公公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叠银票,共两万两。 皇上问其是何意?刘朝明看了看左右,安顺帝便让其他人在屋外等候,留高公公一人在屋内。这时,刘朝明才向安顺帝禀报,说这银票乃是有容书斋几个月来其中三分的盈利。 皇上听了暗暗吃惊,他可万万想不到一个免费看书的地方,银钱本该是只出不进,怎么会几个月的工夫不出反赚? 刘朝明向皇上细细分说此中因由。有容书斋不只一个有容书馆,虽说书馆的书本更新费、修缮维护费、人工费等等确实需要花钱,但是还有一个有容书铺在。有容书铺因为皇上的关系,很多人慕名而来,多在此处购买书本与笔墨纸砚。故此生意兴隆,不光能补上有容书馆的一应消费,还略有盈余。而皇上御笔题字,亲自下旨才开办起有容书斋,盈利自然应有皇上一份。他自作主张,把盈利分为十份,皇上得其中四份,书铺和他各分其三。 两万两对于皇上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三宫六院,以及宫中庞大的人口,每月的花销可不是一般的大。他虽贵为皇帝,但使钱的时候也是各种掣肘,难以随心所欲。就在几日前他打算在避暑之地建一楼阁,既可观景,又能乘凉,不料一算,竟然超过五万两,因而作罢。 现在听刘朝明这么一说,他仅是题了几个字,就到手两万两银子,这、挣钱实在是太容易了!安顺帝本不想要,但转念一想,有容书斋才开张几个月,他就能分到两万两,那过几个月呢?估计不到一年,五万两就唾手可得。 今年建不了楼阁,但有了这笔钱,明年不就可以建了吗?虽说略有占便宜的嫌疑,不过自己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稍微补助他一下,不就行了?更何况刘朝明也说了,书斋之所以盈利这么多与他御笔题字可分不开。 想到这里,安顺帝就示意高公公把银票收起来,然后笑着不吝词句地赞扬了刘朝明几句。 刘朝明此举自然有讨好安顺帝以示亲近之意。 说实在的,他在前世就没有这么处心积虑讨好过谁,一是前世的生存环境没到达古代如此严峻的程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小命不保;二是他没想过当什么领导,所以当老师那几年他除了干好本职工作,从没刻意地亲近过谁,因为他不愿意,而且也看不惯领导的那些官腔官调、行事作风,以致后来愤而辞职,凭借自己的技术赚钱吃饭。 可在大越朝就不一样了! 皇后看他和林锐驰不顺眼,接二连三地对付他们,林锐驰又与三皇子有表亲关系,他算是无形中被贴上了三皇子的标签。所有这一切,时常让他感到如履薄冰,让他不得不凡事深思熟虑,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在皇上面前多多表现。皇上跟皇后感情深,但就凭皇上后宫妃嫔无数,他与皇后的关系又能深到哪里去呢?在皇上跟前刷够好感度,相信皇后行事也会有所顾忌。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其实,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不过,因为他不能轻易见到皇上,时至今日才有机会得以把盈利送给皇帝,从而拉近与皇帝的关系。 与皇帝套近乎只是第一步,让皇帝把他当成自己人才是根本目的。当然,这个目标难度系数着实不小。他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刘朝明还向皇上进言,丰富书铺的书籍,创办报纸杂志不仅可以丰富大众的文化,还可以有效地宣传国策民生,同时,也能提高书斋的收益。 前一方面好说,皇宫中藏书最是丰富浩瀚,他可以着翰林编修把那些不太紧要的书籍抄出一份,放到书铺刊印售卖。但报纸杂志是什么,皇上可不清楚,示意刘朝明说明白些。 刘朝明向皇上讲解一番,言明自己只是这么一想,此法是否可行还需皇上考虑定夺。 安顺帝没有立即答应,此事还需好好掂量,不过,书籍的事他觉得刘朝明的提议不错,他会改天派人把书送到有容书铺。 正事说完,刘朝明欲言又止、一脸为难地看向皇上。 皇上跟刘朝明打了几次交道,早已清楚此子各种奇思妙想,算是一个人才。但是,跟刘朝明见过的几次面,刘朝明从没有空手而归过,这让安顺帝极为警觉。他见刘朝明这幅样子看他,嘴角不禁抽了抽,心说,这次朕绝不会顺着你的话说下去,免得到时候,不定被你引到什么地方去了。 安顺帝老神在在地喝茶,根本不搭理刘朝明。 刘朝明无奈,只好主动说道:“皇上,臣因一件事而心中难安。恳请皇上将皇后赐予臣的两个宫女收回去。”皇上不主动地问他,他只有主动说出来了。 皇上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加重,斥道:“皇后赐你宫女,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不思感恩,反而心生不满。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朝明听后赶紧跪下,朝皇上申诉:“皇上,不是臣不知感恩,实在是、实在是臣的难处您根本体会不到啊!” 皇上看向刘朝明,心说送你两个美人,你能有什么难处,莫非…… “是不是林锐驰不许你接近两个宫女?如果是,朕为你作主,把他宣来,朕跟他讲。” “确实跟爵爷有关,但不是皇上想得那样。皇后娘娘赏赐给臣的两个宫女太过漂亮,臣天天出去忙活,两个宫女日日在后院,难免和同处后院的爵爷日久生情。您说,臣敢出去吗?出去一会儿心里也不安啊!”刘朝明哭诉道。 为了能够把两个宫女送出去,他,只好拿林锐驰当借口了。 “皇上啊,臣以避暑为由回到别院,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实在是为了减少他们的见面呀!皇上,您把两个宫女收回去吧。” 皇上听了,默然无语。他感到自己的认知一遇到刘朝明就发生严重错位!美女到手,你不去享用,反而疑神疑鬼,唯恐男妻与美女有情。该!你不享用,美女可不就会另起心思?他真不晓得说些什么好了! 皇上看着眼前因为此事而愁眉苦脸的刘朝明,实在是无法理解刘朝明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为了一个男妻,居然不纳妾、不生子!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傻乎乎的男子! 此时的皇上已经忘了他刚才在心底称赞刘朝明的话了。 第62章 .小七失踪 皇上留下在别院吃午饭,这时,纸传已经把两个宫女接了过来。刘朝明直接告诉两人,一会儿让她们服侍皇上用饭,给他们创造接近皇上的机会,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被皇上看中就要看两人的本事了! 两人听了不由得一喜,立刻精心打扮了一番。午饭时两人在旁伺候皇上,使出了浑身手段。布菜时,青葱手指若有似无地碰触到皇上,含羞带怯地低头,眨着黑亮的眸子向皇上投去敬佩而又多情的目光……一顿饭,简直闪瞎了刘朝明的眼。而皇上,还真有些意动。 最终,临走前,在刘朝明又一次的请求下,皇上面上无奈其实内心欢喜地带走了两个宫女:曼云和从梦。 在两人返回宫中之前,刘朝明送给她们每人一些银钱,让她们用来打赏下人,还言明,如果二人需要用钱,尽可派人去府中找他。 刘朝明这样做,自然是希望二人能够成为他在宫中的眼线,有什么消息可以早些通知他。 两人在宫中呆的时间不短,心里也明白如果想在宫中站住脚,只受到皇上的宠幸还远远不够,用来疏通各方关系的银钱必不可少。虽然前段时间没能入得刘朝明的眼,但作为一名女子,心中对刘朝明的深情专一自是向往,对他的为人也是认可。眼下刘朝明不仅为她们创造机会,能够一见天颜,还主动示好,赠送银两。两人当下感激不尽,忙表示宫中一旦有风吹草动,只要有机会,她们一定会派人告知他。 送走皇上,回到别院,就迎上了小七忐忑不安的眼神,他扑到刘朝明怀里,一脸不安地问:“他是不是要把我带走?我不想回去。” 刘朝明不清楚小七在宫中的具体遭遇,但想也知道他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日子。见他反应这么大,连忙安慰他,皇上根本没提接他回宫的事,他只管放心地在这里生活就好。 其实,并非小七多想,皇宫中的有心人很快就知道了皇上这天微服出访所发生的事,后来还真有人向皇上提出把小七接回宫来抚养。 为什么娘不管爹不爱的小七在宫外呆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关注,此时反倒有人想起了他? 原来,皇上把两个宫女带回宫里后,曼云和从梦还真是不负众望,先后得到皇上临幸。尤其是曼云,更是被皇上临幸了好几晚。两人因此皆受了封,从梦被封为从五品的美人,曼云一下子升为正四品的才人。 本来赏给刘朝明的宫女,为的是给林锐驰添堵,破坏二人的感情。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兜兜转转一圈下来,两人居然又回到了宫里,还入了皇上的眼,一下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让魏皇后如何不恼?乍听闻此消息,皇后气得摔碎了屋内所有的花瓶,还是被魏公公以“小心龙子”为由劝着停了下来。 皇后在宫中仗着皇上的宠爱,又有从龙之功的娘家做后盾,这么多年下来,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她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平静下来之后,她又心生一计,对魏公公说:“淑妃这个笨蛋!当年她的宫女成功爬上龙床不说,还产下一个龙子。淑妃不想着赶紧斩草除根,却一味地以折磨为乐,发泄她的不满。如今怎么样?七皇子逃出了她的手掌心,在宫外跟着那个刘朝明活得自在着呢。别看在宫外,照样能见到皇上。据说这次还受到皇上的褒奖,把这消息透露给她,看看这个傻女人会怎么做?” 淑妃听到这个消息,果真火冒三丈。当初七皇子在她手里,任她拿捏揉搓的时候,她只是饿肚打骂羞辱他,自己不痛快的时候,只拿他撒气。没想到她一时的私念,倒让他逃出了皇宫,现在在外面过得无拘无束,还得了皇上的夸奖。如今鞭长莫及,她确实悔不当初。 于是,在皇上难得一次来她宫里就寝时,她便向皇上提议,七皇子毕竟是皇上的骨血,放养在民间哪如在皇宫中生活?她从小抚养这孩子,长久不见,心里也怪想得慌,还是把七皇子接近宫里来吧! 安顺帝虽然不喜七皇子,但也没想着害死自己的亲儿子。前几天见他,少了怯弱的模样,多了些活泼,变得大方不少,显而易见比跟着淑妃强多了。听淑妃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不喜,不仅没有答应她,反而训斥了她几句,接着就起驾回宫了。 让淑妃咬碎了一口银牙,搅碎了手中的锦帕。 这都是后话,回过头来单说皇上把宫女带走的那一天晚上。 刘朝明心里痛快不少。虽说他对两个女人没性趣,但外人一说起来那就是他的女人。自己的后院里天天住着名义上的两个女人,让林锐驰心里怎么想?是,自己确实无意,林锐驰现在也相信他的话,但两个女人确实存在。而因为存在,所以让人觉得别扭。 刘朝明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两个宫女一走,他首先轻快了不少。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向林锐驰表功,笑着问他是否应该给他一个奖励,他不需要别的什么,林锐驰主动亲他一下就行。 刘朝明本来只是一说,按他的想法,照林锐驰的薄脸皮,林锐驰是不可能主动亲他的。不料,过了片刻,林锐驰竟支起上半身,飞快地在他唇上一碰,立即躺了回去。 林锐驰难得主动,刘朝明心里很激动。他立刻爬起来压了上去,托住林锐驰的后脑就是一阵猛亲,舌头迫不及待地与林锐驰的纠缠,长长的一个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刘朝明一边亲着他的脸庞,一边在他耳边喃喃低语“爵爷,今晚我们做吧。” “做……什么?” 明知故问!刘朝明又爱又恼,顺着他的脸庞亲到耳朵,在他的右耳处轻轻一咬,林锐驰的头一边摆脱刘朝明的嘴唇,一边带着撒娇的口气说“痒”。 刘朝明边亲他边不停地跟他说:“我们□□,好不好?……想进到你的身体里面去,感受你……” 林锐驰的身体一下子有些僵硬,他搂着刘朝明的脖子,低声说:“太疼了,我、我不要……” 你不要,但咱们总不能一辈子这个样子啊!刘朝明又不能来硬的,他无法,想到除了手之外还有另一个方法,然后他既期盼又忐忑地在林锐驰耳边说了几个字。便听见林锐驰推开他一些,因惊讶而瞪圆了眼睛羞恼地低喊:“你、你说什么?!” “我、我是从书上看到的,据说、这样很舒服。”刘朝明强作镇静地说。说实话,他也很害羞好不好,他虽然从□□中不止一次地看到那样的情景,但一直没机会尝试。到了大越朝,还是在林锐驰身上摆脱了处男身,他也觉得那样好羞的。 “……我不会……”林锐驰出乎意料地说。 “啊?我知道怎么做……”刘朝明想不到林锐驰会这样说,他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然后便是安静,静得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怎么知道的?”林锐驰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啊,我、那不是看书看的吗?”刘朝明回答。 …… 第二日,刘朝明在林锐驰的紧迫盯人下,从别院的书房中抽出了几本有关龙阳之好的书。还没有跟林锐驰做到最后,他便把书也带到了别院。林锐驰收走了书,留下他一个人为今后的性福苦恼。 麦田中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陆续拉到麦场晾晒、脱粒,然后扬场,最后装袋或装到大缸中密封。 麦场边已经垛起了一堆堆高高的麦垛,皇宫里没有传来任何有关的消息,小七紧绷的心也渐渐放下。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开心地从麦垛上往下出溜儿着玩。 麦子收完后,下一步该是翻地和种植新的作物。去年在别院种了一亩的玉米,吃了一部分之后还剩下二百多斤,按五斤玉米可以种一亩地算,这二百来斤可以种四十多亩地。刘朝明没有租出去的田地只剩下二十亩,除了他种植之外,他正向几个有意种玉米的人家讲述种植玉米的注意事项。 正在这时,便见左弈匆匆忙忙、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跟刘朝明说了一个宛如晴天霹雳似的消息,七少爷不见了! 七少爷说口渴,他便跑到麦场去拿水壶,等他回到小溪旁的时候,七少爷、他的表哥鲁元正,还有李茂,以及跟小七一起玩的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刘朝明听了,头“嗡嗡”地响,他强自镇静,一面派人去通知林锐驰,一面跟着左弈去小七刚才玩的地方查看。 据左弈讲,一开始七少爷和他们在草垛上玩,后来嫌麦秆弄得全身都是,便跑到溪边洗了洗脸和手,就在溪边矮树林的树上坐着休息。他去麦场拿水壶,回来后人就都不见了! 刘朝明让他仔细回忆一下,他去拿水壶时,可否听到什么动静。 左弈细细想了一下,只说听到了他们的几声喊叫,很短,但听得不是很清楚。 小七的失踪意味着什么,刘朝明自然清楚。 不一会儿,林锐驰赶了过来,他身背弓箭和箭囊,手拿宝剑,身后三十多人同样利器在手。林锐驰听刘朝明把事情叙述一遍,然后两人便在矮树林中以及周围查看一番,发现地上杂乱的脚印、打斗的痕迹,以及掉落的几点鲜血。 林锐驰安慰刘朝明,除了鲁元正和李茂之外,他还暗中安排了两个侍卫保护小七。照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对方的人手虽然不少,但保护小七的人也不会束手就擒,事情具体如何,咱们追着他们走的方向看看。 林锐驰在一旁冷静地分析,小七的失踪带给刘朝明的震惊和愤怒渐渐得到控制。 他们顺着路上的脚印往前追去。 第63章 .陷阱 被人夹在腋下,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一开始还能意识到是往别院的方向逃,他的心里还没那么慌乱,可半路被挡住了去路,刀刃相碰,激烈的打斗声不绝于耳,接着便瞥见地上鲜红的血迹,一个黑衣人倒了下去……再就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朝他们大喊:“快跑!我来断后!” 然后,又是奔跑,不清楚方向,只是不断地向前跑……地上的杂草越来越高,灌木丛也越来越密,他的脸部不停地被杂草、枝叶刮得生疼,他疼得想哭,可是被人夹住胸部,随着跑步一颠一颠的感觉非常不舒服,他根本无法痛哭出声。而且,他,也不敢哭,他害怕身后的人听到声音追上来! 他不想死……因为被人宠爱的感觉实在太好!他舍不得…… 他的手使劲抓住眼前救他的这个人的衣服,脸尽量离他的衣服近点儿,才觉得不被枝叶刮蹭得那么厉害。 跑了很长时间,只听身边的这个人低声冲后面说了一声“分开!”便夹着他转向另一个方向,专拣杂草丛生、树深林密的地方跑。跑了多长时间呢?他不清楚,他只记得不知什么时候,他渐渐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身子也失去了知觉…… 突然,这个人停了下来,他抬头张望了一下,接着迅速把他甩到后背上,低声说了一句“捉好”,就噌噌地爬到了一棵高大而又枝繁叶茂的树上,塞给他一把匕首,跟他说:“拿好!千万别动,我去引开后面的人。” 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这个人三两下就下了树。他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到他倒退着小心地消除地上的痕迹,然后掉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全身蜷成一团,躲在茂密的枝叶间,生怕有人发现他。身体开始慢慢地恢复知觉,全身都麻麻的,好难受!即使这样,他也一动不敢动。 渐渐地,脸上被刮蹭的地方也感到生疼,他轻轻地用手碰了碰,脏兮兮的手上沾染上了红色。那是刚才被蹭破的地方流到脸上的血迹。 又过了一会儿,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说话声:“……看样子朝这儿逃啦!” “……你带着他留在这儿等着老六,看看他们追到的孩子是不是七皇子,如果是,发个信号!”一个带着狠戾语气的人说道。 正是追赶他的人!还知道他的身份!虽然离得没那么近,小七还是不由得再次缩了缩身子。 过了一会儿,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竟然拖着一个人朝他所在的树下走过来。他扫视了一下四周,接着随手把拖着的人一放,然后走了两步靠着树坐下,双腿向前一伸,竟闭上眼睛就在这课树下休息起来! 小七的心立时怦怦直跳,他紧张恐惧地大气不敢喘! 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注视着下面,生怕下一刻黑衣人就瞧见他的藏身之处。他瞧了一会儿,发现黑衣人眼睛一直闭着没有睁开。而被黑衣人扔到杂草丛中的人赫然便是时常和他在一起玩、被刘朝明选作他的伴读,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他们只喊他“小草”的那个孩子。眼下,他一动不动,真像死了一样,但是身上又看不到什么血迹。 他想小草也许是昏了过去,否则黑衣人干嘛一直拖着他呢?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再回过来看向黑衣人,这一看,吓得他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 黑夜人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此时正仰头看向树上。他确信黑衣人已经发现了他!因为紧接着黑衣人一跃而起,快速地爬到树上,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把他拖拽了下来。 然后一把泛着冷光的大刀就驾到了他的脖子上,黑衣人桀桀地怪笑着,问他:“说,你是不是七皇子?你可要说实话,否则让我知道你说谎,我的刀会让你知道一刀一刀割肉是什么滋味!” 小七害怕得浑身直冒冷汗,他惊惧地盯着黑衣人,木木地摇头。 “你不是七皇子,那朝另一边逃跑的那个就是咯。”黑夜人阴恻恻地笑出了声,“你说的是真是假,问问他就知道了。别动!小心我砍掉你的双腿。”说着,黑衣人把小草拖过来,蹲下身子,用力拍打他的脸蛋,过了一会儿,小草醒了! 黑衣人先是诱哄道:“乖乖地说实话,他到底是不是七皇子?”而后恶狠狠地说,“不说实话,我就割掉你的耳朵!” 小草又惊又怕地看向他,然后使劲摇头,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 “不是?给我说实话,他到底是不是?!”黑衣人陡然提高了音量,凶狠地喝问,并突然刀光一闪,就见小草惨叫一声,捂着左边耳朵的部位嚎叫着在地上痛得打滚,鲜血飞快地通过他手的缝隙往外流,地上的杂草都染上了鲜红色,一大片,小草的身旁正是他那被割掉的耳朵! 小七看得脸色惨白,他感觉自己的左耳好像也被割掉了,浑身害怕得止不住地颤抖。 黑夜人看着这样的小草竟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残忍地问:“再问你一遍,他到底是不是七皇子?” 小草痛得哇哇大叫,然后,他抬起他那黏着杂草的满是血迹斑斑的脸,居然朝黑夜人一笑,却是说不出的狰狞,他一边说一边朝黑衣人爬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他妈的问你他是不是七……”喝问声被打断,小草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大石头,使劲砸向黑夜人拿刀的右手,他的人也跟着扑了上去,双手死命地抱着黑衣人,朝小七喊了一声“快跑!” 黑衣人大概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小草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右手拿的刀落到了杂草丛中,人也被小草扑到地上。小七握了握袖中的匕首,他想着像小草那样扑上去给黑夜人一刀,却不料黑衣人左手拿出一把匕首,狠命地刺向小草的后背。 可是,却仍旧挣脱不开小草。 于是,一刀又一刀落到小草的背上…… 一股股鲜血喷涌而出,眼前的草地上全都是鲜血,小七的眼睛睁得更圆更大了,脸惨白得无一丝血色。他用力看了一眼背上血肉模糊却仍旧抱住黑夜人不撒手的小草,扭身撒腿就跑。 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无边的悲伤,除了刘朝明,还有小草,他才十一岁,为了让他逃跑竟然死得这么惨烈!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无声地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依旧本能地拼命奔跑……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黑夜人跟上来了!小七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猫着腰从枝杈低垂的树下钻了过去,他快速地扫了一下前面,惊讶地发现这个地方竟是设置陷阱用来捕猎的一个地方。 刘朝明曾多次领他到山里来玩,有时也进入过山的深处。并告诉过他哪些地方挖着陷阱,还带着他一起来陷阱边查看有无野兽陷落。他还说过深山中的陷阱设置得极隐密,危害力极大,告诫他没有危险不要胡乱地往里面跑。不过,如果遇到猛兽袭击无人解救时,往这里跑倒不失一个避祸的好地方。 这些设置陷阱的地方都标着醒目而独特的记号--阿拉伯数字。前面的一颗树上用刀在树皮上刻着一个大大的“4”字,表明它的前方陷阱的危险。 小七按照刘朝明告诉他的怎么辨识陷阱的办法七拐八绕地来到了那棵粗树的后面,许是生命受到了威胁,平时爬不上这么高的树,今天他居然爬了上去。 他没有再缩到树叶后,因为黑衣人跟得紧,凭他的速度,黑衣人知道他跑得不远,早晚会找到他。小七一边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一边焦急而又忐忑不安地等待黑夜人的到来。 他希望这处陷阱对人也能有用。 一会儿之后,黑衣人出现了,他速度稍微减慢一些,但仍然快步找他。黑衣人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草丛,偶尔还抬头看一看树的上部。然后,他的目光顿住了,他看见了树上的小七,只见他把脸上的蒙面黑纱一摘,露出了一张凶残狞笑的脸。 他高声喊道:“七皇子,事到如今,你主动下来,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如若不然,我就把你的双手双脚砍掉,丢到这深山老林中自生自灭。你可要想好了,选哪一个?” 黑衣人站住不动,掉进陷阱的计划就会泡汤。小七带着哭音说:“别、别砍我,我、选前面一个……可我下不去。” “算了,反正老子也追了半天,不差这一会儿。”黑衣人说完,朝大树奔来…… 然后,只听“扑通--”一声,刻着“4”这个数字前三四米的地方突然塌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很深很大的陷阱,里面头朝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削尖了的木棍。紧接着从底下传来了“啊,啊--”的惨叫声。 小七从树上往下看,只见黑衣人深深地陷落到里面,脸朝下,背上冒出了血,陷阱底部很快流满了鲜红鲜红的带着浓浓腥气的血。但黑衣人并没有死,他的手脚还在挣扎,树上的小七看了眼周围,周围很安静,他迅速地从树上出溜下来,捡了一块儿特别大的石头,他抱着走到陷阱边,用力扔了下去。一块,两块……直到确信黑衣人死透了,小七才住手,他恨恨地看着下面被石块几乎掩埋住的黑衣人,转身往树林深处逃去。 黑衣人的同伙回来后发现了小草的尸体,追着血迹找过来怎么办? 他还得逃! 天渐渐地黑了,刘朝明和林锐驰又搜索了一番,找到了李茂的尸体。受了重伤的鲁元正已经醒来,他把他们遭到袭击后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树上的小草先被擒住,接着他和李茂便与黑衣人交起了手,根本无法护着小七。这时,又有两个短衣打扮的人出现,他们分别捉住了小七和另一个孩子,并朝他们喊是“自己人”,便抱着两个孩子朝别院跑去。 后来,他和李茂追过去,发现又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混战中,一个人留下断后,他和李茂带着一个孩子往另一个方向跑,最终被追上,李茂先被杀死,他奄奄一息时遇到了李鸿大哥。那个逃跑的黑衣人带走了另一个孩子。 刘朝明听后,判断出黑衣人并不清楚哪个是小七,只是认为三个孩子中有一个肯定是他。所以,分成两路后,鲁元正他们即使没有带着小七也会被追杀,因为黑衣人不知道小七到底在那一路上。 现在已经两个孩子落入敌手,问清两个孩子,小七是谁自然就清楚了。到时,他们必定会全力追杀小七,说不定,小七正在生死攸关的时刻。 不行,赶紧找,一定要找到他们! 夜晚的深山密林中,出现了点点火把,宛如一条长蛇蜿蜒在山之中…… 第64章 .获救 夜已经很深了,正当刘朝明心急如焚,为小七的安危担心和自责时,小七正抱着腿坐在一个空弃的野猪洞中,他的下巴支在膝盖上,尽管又累又饿,但他却强忍着睡意不敢睡过去。寂静的山林中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狼嚎,他害怕睡着后不知不觉地成为狼的食物,再也见不到那个能给予他温暖,能温柔呵护他的人。 他才八岁,还小呀,他不想在享受到如此美好的生活之后孤单地离开人世,他还想再见一见那个人啊! 他现在呆着的野猪洞,曾经是和刘朝明、林锐驰一起打猎捕获到的那头野猪居住的洞穴,不知道刘朝明能不能想到他会躲到这里? 他很冷,明明白天很热。 他的脸上、身上、手上、脚上都好疼,他在有半人多高的杂草丛、灌木丛中跑了很久,被草秆、带着尖刺的枝桠划得到处都是小细口子。瞧,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鞋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一块儿石头绊了一跤,也不知道丢到茂密的草丛中哪里去了。一只脚被硌得、扎得几乎不能挨地,一碰就尖疼尖疼的…… 如果刘朝明看见他这个样子,会不会更加心疼他,为他难过?肯定会的。他从来就没见过如此温柔的一个人,就连那个特别宠爱五皇子的淑妃跟刘朝明比起来,都差太多。淑妃可从来没有给五皇子讲过故事,从来没有给五皇子做过玩具……刘朝明给他做过特别多的玩具,他的屋里摆着唐僧师徒四人的布偶,床上有毛毛虫的枕头,很多小动物的布艺玩具,一拧就会动的小老鼠,还有一个威风凛凛的老虎面具……对了,他的老虎面具!小七把手伸向左面衣服上刘朝明特意让念络给他缝的一个大些的口袋,平时里面会装一些他特别喜欢的小玩具。 这、怎么会这样? 在漆黑的洞穴中,小七摸了又摸,摸到口袋破了好几处,有一处的洞特别大,他喜欢的那些玩具已经摸不到了,不知道掉到哪儿了,只有薄薄的一张虎头面具因为稍微大些才没有漏下去。 突然,小七身子一僵,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掉的那些玩具会不会被黑衣人发现,然后顺着掉落的玩具找到他? 怎么办,怎么办?恐惧再一次重重地袭上了小七的心头,他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有山风吹过草丛的声音,好像还有其它的声音……小七惊恐不安,却不敢再逃,因为天太黑了,他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外面,还不如这个仅能容他一个人的野猪洞让他觉得心安…… 小七颤颤惊惊地把虎头面具戴到了脸上,他蜷起腿,浑身缩成一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刘朝明,你在哪儿,快点儿找到我!我,一个人真得好害怕! 在又冷又累又恐惧之中,小七经不住睡意的侵袭,终于睡了过去…… 此时,已经找了大半夜仍然一无所获的刘朝明,在林锐驰的苦劝下,勉强答应休息休息,天亮一些再继续寻找。 出山的路已经派人严密看守,刘朝明誓要全部抓住那些心狠手辣,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的黑衣人。 起先,他和林锐驰靠在一起闭目休息,可是只要他闭上眼睛,就感到从极远处传来一个忽近忽远的声音,似乎是小七的声音,他正痛哭流涕地诉说着他噩梦般的遭遇,祈求他快去救他…… 小七凄惨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徘徊不去,刘朝明根本无法闭上眼睛休息。 “躺我腿上,我给你按摩按摩。”察觉到他无法镇静下来的林锐驰轻声说。 躺到林锐驰腿上,林锐驰轻重适度地给他按揉额头,摁他的太阳穴,刘朝明急躁不安的心情才渐渐缓和下来…… 第二日上午,手下人找到了另一名侍卫和一个小孩的尸体,以及一个陷落在陷阱中的黑衣人的尸体,他的身上压着一块块的石头,细看陷阱边的脚印,可以确切地看出那来自一个孩子。刘朝明控制不住他激动的心情,这说明小七极有可能还活着,并且还没落入黑衣人的手里。 沿着细微的痕迹,还有地上散落的小小玩具,刘朝明找了过去,他查看了很多地方,连那个野猪洞也仔细探看一遍,发现了小七的一些痕迹,小七却已经不见了。 这时的小七已经一早离开了野猪洞。 野猪洞口没有多余的人的脚印,而且洞穴口杂草丛生,把洞口遮得严严实实,如若不是他和林锐驰曾在这里捕获过一头野猪,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里有一个洞口。所以,可以就此判断,小七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安全的。离开后有没有遇上黑衣人,这就不好说了。 不过,刘朝明沉吟半晌,跟林锐驰耳语了几句。既然始终寻不到黑衣人,必然和他们人在明处,黑衣人在暗处有关,他们不妨隐藏踪影,然后把小七往这里奔逃的痕迹弄得再明显些,一部分人藏在野猪洞周围守株待兔,如果黑衣人前来,既说明小七没有在他们手里,还可以一网打尽。 另一部分人分散出去,不要暴露行踪,探查附近,看看有无小七的踪迹。 布置好一切,他与林锐驰隐身在野猪洞附近,专门等候黑衣人上门。 下午,果不其然,几个黑衣人跟踪痕迹而来。由于事先有准备,他们没费多大的劲儿,利索地将几人拿下,不想其中三人先后咬舌自尽,林锐驰眼疾手快立即将第四人的下巴卸下,刘朝明命人把他的手脚全部绑牢后审问他山里还有没有同伙,是谁派他们来的? 起初,连死都不怕的黑衣人根本不说,刘朝明冷冷一笑,吐出一句“你会后悔的”,便命人去附近树上采些蜂蜜,然后撕下黑衣人的一条裤腿,用刀在皮肤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等到采来蜂蜜,刘朝明让人把蜂蜜倒进黑衣人的伤口中,然后把黑衣人往蚁穴处一扔,不大一会儿,几只大个儿的黑蚂蚁便循着气味儿爬上了黑衣人的腿部,钻进了洒满蜂蜜的伤口中。黑衣人立刻大叫一声,身子一弹想甩掉钻进伤口的蚂蚁,奈何他全身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哪里能甩掉? 刘朝明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瞧着。 不一会儿,更多的黑蚂蚁爬到了伤口里面,黑衣人撕心裂肺地叫喊,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可无论他怎么挣扎,蚂蚁对蜂蜜的渴望丝毫不受他滚动的身体的影响。 看到眼前一幕的几个手下,背部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寒气,不自觉地重重吞咽了一下口水。林锐驰抬眼看了一下一旁冷漠的刘朝明。 “说、还是不说?”他问。 “我,我说,你先把蚂蚁帮我弄出去,我、我受不了了!” “老实地回答,我自然会把蚂蚁弄出去。” 黑衣人等不及刘朝明的提问,立刻一股脑地把他所知道的全部交待出来。 他们没有找到七皇子,在陷阱处发现身死的同伴后,两个同伙在一旁等候,他们四个人过来查探七皇子的下落。 刘朝明立即派两个身形和死去的黑衣人差不多的人换上黑衣人的装束,再让四个人悄悄跟着,前去解决掉剩下的黑衣人。然后,命人把这个黑衣人的下半身浸在溪水里,过一会儿再提上来就行了。 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那么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寻找小七了。 “小七——”、“七少爷——”寻找小七的人马扯开嗓子喊叫着七皇子,呼喊声在山谷中引来阵阵回音。 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呼喊,小七又惊又喜地抬起头,向四周眺望。 他今早醒来之后,立刻离开了野猪洞,因为口渴得厉害,他专门捡长得又高又密的草丛走,这样他的身影就不容易被人发觉。喝了几口溪水,他便爬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时不时地眺望四周,期盼能够看到刘朝明前来救他。 然后,他终于等到刘朝明了! 等到刘朝明他们走到溪边,就看见一个瘦弱的、衣服破烂不堪、脸戴老虎面具、头发蓬乱的男孩,光着一只脚站在一块儿大石上静静地望向他们。 “小七——”刘朝明十分激动,喊出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他不顾脚下的乱石,快速地跑到小七跟前,一把抱住了他,心疼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让你受罪了……” 小七听了刘朝明的话,缓缓地伸出他满是划痕的手,紧紧地搂住了刘朝明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衣领,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安心地靠在他的肩头。 “……走,跟我回家……”刘朝明哽咽地说。 趴在刘朝明肩头的小七没有说话,他只是更用力地搂住刘朝明,趴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第65章 .噩梦 经历了这次事件的小七一下子又变回了刘朝明刚见到时的沉默寡言的模样。过分的安静,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好动。外面动静一大,条件反射般的就是一惊,这样的小七让人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从山中回来的晚上,刘朝明哄小七入睡后,他的手还紧紧地拽着刘朝明的衣袖。刘朝明因为自己的疏忽害得小七遭遇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惊吓与血腥,小七的不安,让刘朝明不放心他一个人睡,便留下来照顾他。 果然,半夜的时候,就听见小七呓语不断,刘朝明命人点着烛火,发现小七出了一身的虚汗,便赶紧叫小七,让他从噩梦中醒来。醒来之后,看清身边是刘朝明,小七这才“哇--”的一声扑到他的怀里放声痛哭。并断断续续、抽抽搭搭地叙说他在山里的遭遇,告诉他刚才梦中又见到了满身是血的小草,自己脚下也是大片大片的鲜血,他一抬脚,地上便是一个血脚印。无论他怎么逃,地上的血脚印都能让坏人找到他…… 听到这些,刘朝明内心也是无比的难过,他轻轻地拍打着小七的后背,一遍遍地告诉他事情都过去了,没事了……小七带着满脸的泪痕睡了。 小七晚上噩梦缠身,不光刘朝明,就连林锐驰听到动静后也穿衣走了过来,与刘朝明一起守着小七。即使这样,一晚上,小七仍旧多次因噩梦缠身而梦话不断,被刘朝明叫醒后,嘤嘤哭泣半晌才能又睡过去。 第二天赶紧请来大夫诊治,给小七开了安神的汤药,但是这样的状况依然持续了几个晚上。 刘朝明极其自责,他在回来的第二天写了奏折向皇上请罪,皇上毫无意外地斥责了他,却也因为有人竟敢谋害皇子而大为动怒,命人彻查此事。被刘朝明捉到的黑衣人也一并移交到皇上手里,审问了一次,除了供出黑衣人是受人指使去刺杀七皇子,指使的人给了他们一副七皇子的面目特点不明显的画像之外,他对于指使人的身份、模样却一无所知,因为指使人是蒙面跟他们交谈。而黑衣人当天晚上便因中毒而身亡。 在皇宫之中,有皇家侍卫的看管,还出现犯人被毒死的现象,皇上除了震怒之外,还深深地感到了不安。由此引发了皇宫内的一轮较大的清洗,当时看管的人无一例外地受到拷打、讯问,却仍旧没有查到半点线索。主管皇宫安全的九门提督赵建修受到皇上的严厉训斥,罚俸一年,降三级,九门提督重新换人。 而七皇子的被追杀一案,因黑衣人身死,线索中断,以至不了了之。皇上仅是命林锐驰在军中挑选信任的兵士加强对七皇子的保护,七皇子受到的惊吓,皇上赏了几样东西算是抚慰。 可小七的精神状况岂是几样东西就能恢复的? 刘朝明为了让小七走出阴影,重回活泼快乐的样子,可以说是费尽了脑力,把他前世当老师时所知道的各种办法一一使了出来。 首先,针对小七提到他多次梦到鲜血,跑一步就是一个血脚印,以至于每次梦到后都会害怕得哭泣。刘朝明为了消除他的恐惧感,先是调了些蓝色的颜料,接着在自己光着的脚底抹上蓝色颜料,示范性地踩到一张干净的白纸上,抬起脚来后,便印下了一个自己的脚印。然后示意小七也来,在白纸上印下他的小脚印。一个大脚印和一个小脚印,之后,便两只脚都涂上颜料,在地上铺一张长长的白纸,刘朝明陪着他一起在白纸上走,印下两个人的一串串脚印。 此外,刘朝明还派人捉着小鸡、小狗、小鸭,把它们的脚印也印到白纸上,让小七说说像什么。随后,指着这些脚印教小七念有关脚印的儿歌。 好吧,起先小七一听到刘朝明说脚印,还露出惊惧的神色,可看见他和刘朝明踩在白纸上的一串串脚印,不由得感到惊讶,脸上的表情缓和不少。后来又印上去不少像竹叶、梅花、扇子的小动物脚印,孩子的天性彻底被激发,顿时有了些笑意。 刘朝明趁机又调了些其他颜色的调料,其中包括红色,小七好奇地涂上不同的颜色在纸上踩来踩去,还拉着刘朝明,在刘朝明踩下的脚印上印下他的不同颜色的脚印…… 其次是沙盘游戏。他曾经上过有关沙盘游戏的课,对沙盘游戏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有一点儿他知道,就是人通过在沙盘内摆放玩具而达到自我治愈的目的。他让人作了一个沙盘,用筛子筛了些细沙,铺到做好的沙盘中。再是凭印象画了很多卡通的、正常的动物、树木、花卉,找手艺人做了一堆或瓷质,或木质,或布艺的玩具,此外还做了一系列家具类、厨具类、水果类等等各种缩小型的小东西,甚至有一些诸如棺材等暗黑系的小制品。而这些玩具都被摆放在一个可以让小七轻松拿到的三四层、足有整面墙那么长的柜子里。 这还不算完,刘朝明想到什么,说不定就会画出来让手艺人去做。像蛇啊这一种动物,刘朝明让人给小七做出来各种姿态、花纹、长度不一的蛇就不下二十多种。以至于凡是进去过小七房间的人,都会被一墙的玩具闪瞎眼。 对于科学技术落后,知识面狭窄的古人来说,柜子里的很多动物他们都没见过啊!不光是小七,连林锐驰都有些好奇,指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玩具问他都是些什么?刘朝明耐心地告诉两人,这个是长颈鹿、袋鼠、章鱼,那个是企鹅、海马、海象…… 从没见过这些的林锐驰并不认为刘朝明说的是真的,不过他却惊叹于刘朝明丰富的想象力,还能给这些编造的动物安上各具特点的生活习性、本领。对于林锐驰的误会,刘朝明只是笑笑,他是没办法也不可能说出心底的秘密的。 对于只听过几节沙盘游戏课的刘朝明而言不过是一个半吊子,但是结果却意外得好。几次之后,小七晚上便很少再做噩梦了,他的脸上也不再总是紧张兮兮。 因为内疚、自责,刘朝明给小七制作出来的各种玩具,让玩具坊的玩具品种激增,吸引了更多人购买。从外地来京城的商人找到玩具坊的掌柜,请求加大产量,他们想进货,带到南方去售卖。以至于本来是小打小闹的玩具坊,逐渐地扩大生产场地,增招手工艺人,加大产量后,慢慢地演变成一座玩具工厂。 后来,工厂的手工艺人成为大越朝的第一批真正的工人,他们每月可以按时领到月钱,做的又快又多、超出一定数量的艺人每月还能领到一笔不小的奖金,有时候甚至能超过每月的月钱。推陈出新者还会受到工厂的奖励。 他们每月挣到的钱比一些大户的小厮、丫鬟还多,而且人身自由不受限制。除了挣钱多,刘朝明还规定工厂的手工艺人以及他铺子里的伙计等,都不能纳妾,否则一经发现,立即辞退。 玩具工厂的艺人因此受到平民家庭的欢迎,这些有待嫁女的家庭一听媒人说对方是在玩具工厂做工,立时就会高兴地答应下来。当然,这都是后话。 再次,刘朝明决定在别院附近建一个游乐场,秋千、躺椅、不倒的木马、滑梯、跷跷板……这些都将成为游乐场的其中一项。他画好了草图,交给匠人和手工艺人去做。时不时地,会带着小七过来看看进度。不过因为游乐场的建造不是几天、几十天就能完工的,在游乐场还没初具规模的情况下,小七在刘朝明种种行为,重要的是刘朝明的陪伴与发自内心的关爱下,小七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渐渐地从被追杀之中走出。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肆意的上树爬墙玩闹,但也开朗了不少。 刘朝明长长出了一口气。 小七作为一个皇子,将来说不定会遇到各种危险,能有自保能力当然最好。他询问了小七的意见,决定让林锐驰教小七功夫,在两人都觉得没必要的情况下,刘朝明仍是要求小七行拜师礼。按照古代人的讲究,他让小七规规矩矩地给林锐驰磕了三个头,敬了茶,正式拜林锐驰为师。 刘朝明之所以要求小七正式拜师,是因为古人对于师父是相当尊重的,一个人可以与父亲政见不同,但很少会背师叛道。 林锐驰和小七两个人,好像一开始就有些天生的不对付,刘朝明总觉得两人的相处有些别扭,到底是哪里别扭,他又说不大上来。但林锐驰对小七却不差,当初安排鲁元正和李茂保护小七,而林锐驰私下还特意派了两个侍卫暗中保护。要不是有这两个人,小七早就被杀了。 如今小七要练武功,林锐驰是最合适的人选。趁此机会,让两人有一层师徒关系,相护亲近,不是正好吗? 第66章 .红缨枪 小七拜师的第二天早晨,便出现了这样一幕情景:一个个少年提着一只只木桶跑到溪边打上水,然后一手提起一只木桶快步走到田地里浇水。在这群少年中,夹杂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和一个看上去就比其他少年大上几岁的人。 对,男孩就是小七,另一个人就是刘朝明。 小七由于个矮又瘦的原因,他提的水桶要比其他少年的小些。刘朝明既是来陪着小七,也想通过早晨的训练提高自己的臂力,以后射箭的时候起码能拉动一石的弓。 昨天午后,当林锐驰提到首先要提高小七的腿力和臂力时,刘朝明脑中忽然就闪现出一个个和尚提着水桶训练的情景,时隔多年,他早已忘了在哪部电影中看过,不过这样的情景让他觉得既怀念又温馨,于是便向林锐驰一提,林锐驰听了之后,沉思片刻,觉得这办法还不错,就点头同意了。 之所以把水桶中的水倒入田里,是因为锻炼的同时还浇了地,一举两得。咳咳,这样的主意也只有刘朝明才想得出来吧。 别院原本的护院,还有收养来的孩子们一起参与训练,安田村的村民瞧着田间小路上一长队手提木桶的人,有的人惊奇之余也不禁心生感慨,爷虽然是爷,却一点儿架子没有不说,还帮他们的田地浇水,他们太感动了有木有!然后一群人回家提水桶的提水桶,拿盆子的拿盆子,要跟着刘朝明他们一起浇地! 刘朝明瞧见后面跟了一长溜村民,不由得停下脚步询问他们这是为何?等听到他们说没有让主人家干活,而他们在一旁闲看的道理,刘朝明无奈又略囧地告诉大家他们是在练功,大家还是在一旁观看的好,不要给他们添乱。 刘朝明一说,村民对刘朝明的佩服更进一步:看,咱们的爷就是与众不同,练功的同时还能把地浇了,谁能比得上?当下就有村民把自己的儿子推出来,说“既是这样,让俺的孩子一块儿来吧”。 刘朝明看着眼前一脸渴望羡慕神情的孩子,默然无语,最后非常郑重地跟大家说“练武是个辛苦活,不是大家看到的这样”,但仍然挡不住村民想让自家孩子加入其中的迫切愿望。于是,早晨的手提水桶奔走在田间地头浇地随着大家的口口相传,队伍越来越长,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李家村的一些孩子也自带着木桶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看着每一个人兴奋雀跃的样子,就连回来后直嚷累的小七也是满脸高兴,揉着昨天提了五趟就很累的胳膊,刘朝明仰天长叹,他这真不是玩啊,这是在练功夫,练功夫!一帮小不点你们能不能别把练武当成是郊游一样好不好?! 因为人数的增加,刘朝明决定把训练的场地移到麦场。收割的麦子早就脱粒收进仓库了,周边除了一堆堆的麦垛外,就是一望无际已经破土而出的禾苗。幕天席地地训练,能让大家的心情更开阔吧! 就这样,小七早晨随着大家提水浇地锻炼臂力和腿力,上午跟着陆老师学习书本上的内容,下午午睡后便跟着林锐驰在麦场练功。其他的少年主要由李鸿和一早就在别院当武师的阮师傅教导。 看着大家一脸认真的神情,刘朝明心说,这样也好,说不定过上几年,他的别院就能做到全民皆兵了。孩子从小抓起,长大后实力可不容小觑呀!早在救回小七之后,通向别院唯一的入口处,刘朝明便让人在此处靠里的两棵高大的树木上搭建了一个小小的木屋,以作观测用,看到陌生人进入便能第一时间知道。 现在看着这帮孩子们如此的刻苦练功,刘朝明知道,小草和另一个孩子的死,带给这些孩子的触动很大,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更好地保护好小七。 在京城府中的时候,看见小七智惩两个宫女,刘朝明就发现这些孤儿们非常爱戴小七,对小七的话很是遵从。这些孤儿们以前生活的有多苦,现在就有多珍惜他们如今的生活,刘朝明知道他们是感激于自己的收留,而小七是府中的少爷,才会不约而同地听从小七的话,去保护他。像小草,才十岁啊,就能舍命救小七。古人的忠心真是让人敬佩啊! 刘朝明慨叹孩子们的忠心,却没有去细想孩子们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全是因为他救命的大恩和毫无歧视地对待。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什么因自然结什么果。 后来,从刘朝明讲的革命小英雄故事中受到启发,小七还成立了一个儿童团,他自己担任团长,左弈是军师,一些功夫较好的少年是队长,十个人是一队,共有五队。起初一到休息的时间,凡是听过刘朝明讲过这些故事的孩子,就分散开,招呼那些没有听过的孩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蹲到一边给他们仔细讲述,通过这些故事,灌输给成员们儿童团要干什么,怎么干? 大概是培训得差不多了,之后,儿童团每天轮流派两个小不点去别院入口处表面放牛,实则是站岗放哨。 刘朝明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心情很复杂。他的几个故事,居然造就了古代的一个革命儿童团,而且,一系列安排下来,小七竟然做得有模有样,他讲的故事中没有提到的方面,小七通过自己的理解居然也能合理地想到怎么行事。 这不得不说,小七确实很有领导才能。小七的一连串行为,让刘朝明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忧,这样的小七,今后他甘心只做一个逍遥王爷吗? 当林锐驰问小七想学什么兵器时,他连想都没想,张口就说想学红缨枪。林锐驰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刘朝明。刘朝明有些无奈,他哪里晓得孩子们的模仿能力这么强呢。最后,刘朝明让人把林锐驰常用的兵器都拿来,让小七选,好吧,他选的还是红缨枪。 不光是他,儿童团的成员都要选红缨枪。 然后,除了别院的护院之外,麦场上几乎全是一色的红缨枪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亮眼的光芒。 整齐划一的动作,气势震天的呼喝声,让刘朝明不禁哼起了《中国功夫》这首歌。于是,不过两天,孩子们的嘴中会时不时唱上两句“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不动不摇坐如钟,走如一阵风……”,小七晚饭后会一边哼着“棍扫一大片,枪挑一条线,身轻好似云中燕,我们豪气冲云天”,一边练他的红缨枪法。 林锐驰也很喜欢这首歌,兴致来了也会唱上两句。刘朝明见此,派人去府中把沐秋公子、一些会乐曲演奏的男性伶人接到别院来,给他们曲谱,让他们练习演奏。 沐秋倒还真有几把刷子,没几天,就领着这些人练得似模似样。 专业的自然要比随便唱几句的好上不少。下午,大家练习累了休息的时候,沐秋会领着伶人们为大家演奏、唱上两遍,鼓舞大家的士气。后来,沐秋他们唱完后,看着众人练得起劲,跟刘朝明商量,要不也让他们练练。他们这些以往伺候人的,没少因为力气小被逼着做很多不情愿的事。练一练,就算练不成高超的武艺,力气变大点儿,能对付个把普通人也好啊! 刘朝明没啥意见。他们又不用一整天练习器乐演奏,主动提出练练拳脚,舒舒筋骨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他们可跟不上别院这些人的进度,刘朝明想着让谁领着他们练几手时,沐秋笑着说“我看砚随功夫不错,性子又好,让他来教我们几个人吧”。 这次,刘朝明他们回别院,四个亲随,只带回了笔耕和纸传,留下了墨书和砚随守护京中的府邸。没想到,一个多月的时间,沐秋就对砚随到了连他的性子都熟悉的地步。沐秋到别院,也是砚随护送回来的。 沐秋仿佛明白刘朝明的想法似的,解释说,偶尔他会出去访友,有一次路上回来,碰到以前的一个客人对他纠缠,正巧遇上砚随,砚随三下五除二就赶跑了那个客人,他是从那次之后才逐渐跟砚随熟悉起来的。 “好吧”,刘朝明也没多想,让谁教都行,于是,砚随就专门带这些曾经呆在烟花之地的男子练习拳脚。 不过,习惯成自然吧,这些伶人身上脂粉气有些浓,做出的动作像跳舞似的,柔韧有余,力度不够。虽然不到十个人,但砚随教起来却无比费劲。一个动作,除了沐秋做的还像点儿样,其他人的动作都不是那么回事,急得砚随立马出了一身的汗。 沐秋倒是少了些以往的清高与书生气,他不仅宽慰砚随,让他别着急,慢慢来,见他急得出了一身的汗,还给他打扇让他歇歇再教。 别院的生活热闹而悠闲。京城中,刘朝明虽没回去,但也不时传来一些消息。比如,魏太师的一个嫡孙强取豪夺,逼死一个女子,还当着众人的面打死了上门为女儿讨说法的爹,此事被御史弹劾,告魏太师教养子孙不严;隔了二十多天,又有御史弹劾他府中管家仗势欺人,强抢别人财物。 而且这两起事件,都是有理有据,根本不容魏太师瞒天过海,即使皇上有意轻判,嫡孙流放、管家坐牢、赔偿钱财也是免不了的。 此外,三皇子即将大婚迎娶韩忆盼,刘朝明尽管对韩忆盼特别反感,但只凭三皇子与林锐驰的表亲关系,他和林锐驰却不得不到场祝贺。还有,小七毕竟是七皇子,三皇兄大婚,做兄弟的怎么可能不去呢? 第67章 .回京 回到京城的府中,位于府东面的梅园已经扩建完毕,京中铺子的情况,各位掌柜每七天到别院向刘朝明汇报一次,也都有条不紊地运行者。有容书斋得到安顺帝的支持,皇宫的百万藏书有选择性地被传到有容书铺中,使得书铺的书因其种类齐全、装帧精美、价格合理而广受读书人的欢迎。 小七回府之后,除了上午的教书换成褚文斌之外,其它的基本上照同别院,只不过一起训练的人少了村里的那些孩子。刘朝明回来前,也做了妥善安排,那些孩子仍旧有人按时训练。 关于小七的身份,原本没有几人知道,但经过被追杀而上报安顺帝后,七皇子在宫外生活已经被一定身份的人知晓。过几天,就是三皇子大婚,小七的身份还会陆续地被其他人知道,所以刘朝明便在一天下午,与褚文斌喝茶闲聊天时不经意地说了出来。 当时刚喝了一口茶的褚文斌被刘朝明漫不经心爆出的这个堪比惊天霹雳的消息震得一下子把嘴里的一口茶喷出老远,末了,咳嗽不止。 从未想过自己教的学生居然是皇子!虽然刚开始时对小七的身份也有自己的猜想,尤其是刘朝明口口声声决定不再纳妾,那时他曾想小七也许是刘朝明的儿子,已经有了儿子加上对林锐驰感情深,不纳妾也情有可原。结果再三确认两人的年龄,一个十七岁,一个八岁,刘朝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九岁就能喜当爹。之后,他想过各种可能,但从来没有想到过小七竟然是七皇子。 尽管刘朝明看到他的表现后,马上声明七皇子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正因为他不受宠,才被当今皇上极不负责任地推给自己抚养,褚文斌依然震惊得久久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他回忆了在府里几个月来见到的情景,真想揪住刘朝明的衣领吼他“你也给我有点儿做臣子的自觉好不好!七皇子虽然不受宠,但那也是堂堂的皇子!你看看你的言行,哪有一点儿下对上的态度。既然是皇子,你特么的把皇子的课安排的稀稀松松是个什么意思?你经常给七皇子做玩具,让他一天到晚地玩,是啥意思?你配抚养七皇子吗?!” 当然,震惊的褚文斌不至于失态到上述地步,但他仍是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想法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问了出来。 听了褚文斌与林锐驰同样的意思,刘朝明把自个儿曾对林锐驰说过的一番话又对褚文斌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当皇帝那就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论调隐去没说,末了,他微微一笑,安慰褚文斌:“褚兄,小七他又不用考秀才,考举人,各样知识都知道一些就行了。他现在还小,孩子嘛还是以玩为主,等他大一些,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再随他的意在某方面深学就是。” 尽管如此,就褚文斌看向刘朝明的眼神可以知道,他无法认同刘朝明的观点,也无法像刘朝明那样,在明知小七的皇子身份后仍旧如同对待一个普通孩子那样对待小七。 从那天下午的第二天起,褚文斌上课时对小七的要求蓦地严厉了不少,以往的按照刘朝明的要求不布置作业自然而然地中断了,每天布置作业必不可少。上课时,他讲得多也变为自己说一段,引导小七,让他谈一谈自己的看法…… 相比于以往,此时给小七的安排算是比较紧密了,再加上褚老师每日留的作业,小七除了每天按时午睡一会儿之外,他几乎没有其它的休息时间。刘朝明看到小七下午跟着林锐驰训练后还要苦读那些经史子集,想到现代社会二、三年级的小学生被沉重的课业负担所压迫,一点儿宽松的玩乐时间都没有,弄得一大部分孩子在小学时就产生厌学情绪,搞得他实在不明白那些所谓的教育专家一年年的研究孩子厌学的原因,却不从根本处降低课本的难度,反而教育改革越改课本难度越大,学生厌学的人数越来越多,岁数越来越小…… 来到古代,可以摆脱那些自相矛盾的弊端多多的教育怪论,所以他才会如此安排小七的课业。除了想让小七活得轻松些,也不愿他的儿童时期因为难解的经史子集而过早产生厌学的情绪,失去读书的乐趣。跟小七讲,如果他觉得太累他可以跟褚老师说说,哪料小七却摇了摇头,充满向往地说:“不累。褚老师说,只有多读书,才能像你一样,十六岁的时候就能满腹才华,什么都懂。” 刘朝明听了,心说,褚文斌啊褚文斌,你到底跟小七说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个毛呀!他是两世为人,某些方面知道的自然比你们广、比你们多好不好! 看着桌旁认真读书的小七,他只好默默地想,孩子,你读再多的书,某些知识你也不可能知道!不过,喜欢学习是好事,褚文斌能激励小七学习的动力,他当然不会扯后腿。 皇子的婚礼自是与一般人家不同。三皇子被封为端王,王妃又是兵部尚书的嫡女,婚礼算是极显皇家的豪华与气派。刘朝明、林锐驰和小七一同前去贺喜,知道小七正住在刘府的人已经不再惊讶,而从知情人口中听到与刘朝明、林锐驰在一起的竟是七皇子后,当然非常讶异。 皇七子从小不受皇上所喜,单从他的名字“子寂”就可看出。这么多年的皇家宴会上,也极难看到七皇子的身影。难道七皇子竟被皇上不喜到送到宫外让人抚养的地步?很多人不禁这样想。但众人看刘朝明的眼神反而热切起来,对他的态度也多了几分热络,七皇子再不受宠,毕竟也是七皇子,皇上交给刘朝明抚养,说明皇上对他多么信任呀! 此时,已经被八抬大轿迎进王府,端坐洞房面无表情的端王王妃韩忆盼低声问身边的丫鬟:“他、可来了?” “来了。” “看上去还好?” “与以前差不多,”丫鬟回道,想了一下又说,“他身边的刘爵爷看上去确实对他很好。小姐,您已经贵为王妃,夫人让您别再……” “我知道,答应嫁人时,我就已经死了这份心了。”韩忆盼快速地打断丫鬟的话,重把盖头盖上,垂头不再多言。 席间,林锐驰被端王的亲随叫走。见到喜袍着身的端王,林锐驰立即躬身行礼,向他祝贺。端王拉着他的手,让他直起身笑着说:“表兄,几个月不见,过得还好?” “嗯。”林锐驰点一点头。 “来,坐!听说七皇弟差点儿遭遇不测,凶手至今追查无果,你心里可有数?” 林锐驰表情郑重,说:“是谁指使,线索不明,不好猜测。” “表兄,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总是一板一眼,什么事都这么认真,不过是猜上一猜,却也要什么线索。”端王笑着摇头道,“听说父皇到刘爵爷的别院去,还当面夸了七皇弟,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呀!刘爵爷做生意好,没想到教养皇子也这么在行。” 林锐驰微微一顿,然后对端王说:“王爷多虑了!他确实对七皇子百般宠爱,但教他玩得多,学得少。我也曾经跟他提过那样不太合适,可他却一心想让七皇子当个逍遥王爷。” “其实,这样也好,父皇不喜七皇弟,于他未必是坏事。如今太子身死,我成为年龄最大的皇子,很多事不是我不想争就能身处事外的。你我既是亲戚,又曾一起读书习剑,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端王收起了笑容,肃容看向林锐驰说道。 “这是当然。”林锐驰立即从座位上起身,向端王深施一礼道。 在林锐驰去见端王的时候,因着林锐驰与端王的亲戚关系,刘朝明坐在前排的酒桌与同桌人吃酒聊天。但不时地感觉到一道目光总是瞅向他和挨着他的小七这里,几次下来之后,刘朝明已经断定无疑,等到再次察觉时,他猛一扭头,便和正桌上一个少年的目光对上了。 少年的目光充满了恨意,他狠狠地瞪了刘朝明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刘朝明。 刘朝明没有见过此人,但观此人穿着,以及年纪轻轻便端坐在正桌上,心里便猜了个八·九,他向身旁的人打听,果然就是当今的五皇子,淑妃的儿子公孙子扬。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刘朝明便明白他为何瞧自己的眼神如此恶毒。因小七被追杀,擒获的黑衣人在皇宫中被杀,担任皇宫安全防护职责的九门提督赵建修被降三级,而赵建修就是淑妃兄长,五皇子的舅舅。 刘朝明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夹菜,一边暗想,小七被追杀这件事八成与淑妃有关。 离开京城两个多月,作为母亲,瑞平公主肯定特别想念自己的儿子--林锐驰。林锐驰回来的第二天,便派人请他回公主府一趟。来人是公主府的老管家林伯,好像从今年起,公主再有什么事,都是林伯跑腿。公主跟前那个一等一的大丫鬟问玉后来再也没来过。人长得确实是漂亮,不过刘朝明很是不喜,因为她看林锐驰的眼神有时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款款深情。而且,不是他多心,古代很多为人母的女人,多会把自己身边得力的丫鬟送给自己的儿子。如果没有皇上赐婚这一出,问玉多半会成为林锐驰的通房丫头。觊觎他的男人,刘朝明如何能喜? 如今,他和林锐驰成婚这么长时间,想必瑞平公主早已死心,才不再让此女过来碍他的眼了。 今天在端王府吃过酒宴,走出王府,刚要上马车时,公主府的管家林伯拦住了林锐驰,有些焦急地说,公主请他回府一趟。 第68章 .别扭 刘朝明本来是想和林锐驰一起去公主府,但转念一想,身边还跟着小七,公主也不见得愿意让他前去,便请林锐驰替他向公主问好,接着和小七回府去了。 直到吃过晚饭,才见林锐驰回来。刘朝明问他“公主怎么样?”却出乎意料地听林锐驰说:“我也以为是母亲身体不舒服,赶过去一看,没什么事,反而精神状态看上去很好,拉着我说了不少的话。” 刘朝明听后,也放下心来。虽然瑞平公主对他不太喜欢,好吧,因为他是男人的缘故,估计公主一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他这个儿婿,但由于林锐驰的原因,他自是希望公主没事。 这几个月,刘福言的《射雕》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挑了一个吉日,《射雕》开始进入大家的视线之中。而且,就如刘朝明预料的那样,这部小说比《西游记》还要受欢迎。其中,鲜明的人物性格,惊险而又出人意料的故事情节让很多人一下子喜欢上了它。不过,这部小说刘朝明并没有像《西游记》那样大规模地去宣传它,虽然在抄录小说的时候进行了大量的改编与删减,小说的人物又是以武林人士为主,但仍与古代的某些观念不相合,刘朝明并不想因为一部小说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早在说书之前,他便给安顺帝有容书斋的盈利时,把这部小说一并送了过去,算是事先在皇帝那里报备一下,抢先得到皇帝的认可。 在古代住得久了,总会因为单调无聊的生活而产生些恶趣味,加上他的处境,而《射雕》又写得如此经典,他也想把这部小说介绍给大家,算是他作为一名穿越人士的小小的自豪感在作祟吧,为丰富古人的业余生活出一份力,为提高古人的想象力抛砖引玉吧。 因此,刘福言在会韵酒楼说书十天之后,刘朝明便命人在酒楼门口张贴告示,征集书稿。告示中特意强调了作品的内容不能违反国家的法律法规,应弘扬生活中的良善等等规定。 即使没有刻意地宣传,这部小说还是再次引领了京城新一轮的话题。尤其是一些年轻男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书中的人物,人们见面谈论的都是其中人物的命运如何如何,为什么某某的命那么悲惨,郭靖那个傻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 酒楼的单间再次成为人们争抢的目标,高门大户的少爷小姐成为其中的主力军,但单间的数量着实有限,有些互相认识、交情好的人便几人共用一间,却仍旧僧多粥少,供不应求。大概是因为古人的生活实在太过单调,《射雕》就仿佛在人们的眼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很多人为书中塑造的人物着迷,甚至有的人为此茶饭不思。有的人因为没有包到单间,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在第一时间听到后续,很多人找上了他这个东家,有王爷、大臣的儿子或亲戚,刘朝明手里还剩有几个单间,自然不会拒绝。 但一些闺阁小姐找上林锐驰是怎么回事?今天府里送来几封带香味的信笺,明天派个丫鬟过来索要单间,刘朝明看着林锐驰每天都要写好几封回信,心里是万分不舒服。坐在一旁旁敲侧击地问林锐驰:“爵爷,你说也是怪事,这些闺阁小姐怎么都找你呢?她们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大概是因为我男妻的身份吧。”林锐驰不咸不淡地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毕竟是一个男人,还是少和她们书信来往好。”无奈,刘朝明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出来。 林锐驰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第二天,等刘朝明应付完诸事回到府中后,发现林锐驰没在,一问才知道他外出会友去了。直到日落西山林锐驰才姗姗回府。一连数日,日日如此。此时,刘朝明才回过味来,自己那日的话惹恼了林锐驰,于是,便想着怎么补救。 晚上躺在床上,他搂着背向自己的林锐驰,直接向林锐驰道歉:“那天是我不好,不该说那样的话……看见你那么受女人欢迎,我怕你和她们……” “怕什么?怕我红杏出墙?你就这么看我?”林锐驰恼怒地说。 他话中的“红杏出墙”让刘朝明一下子有些怔愣,林锐驰也发觉到他说话的不妥,羞恼地要挣脱刘朝明的怀抱,刘朝明哪敢松手,忙用力紧紧地用手脚缠住他,赶紧安抚:“爵爷的人品我当然信得过。我是担心那些女人……我想就这样和你一起过下去……怕那些女人觊觎你……” 强烈的挣扎停了下来,半晌传来林锐驰闷闷的说话声:“我不是全交给肃仪处理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和男人在一起我也不放心啊!”刘朝明脱口而出。 说完,刘朝明就后悔了。先是感觉到怀中林锐驰刚刚软下的身子一僵,接着便是沉默不语,刘朝明急得想说些什么弥补一下,却只觉说什么都不合适,然后听林锐驰冷笑着道:“跟女人回封信你担心,和友人聚会你也不放心,只许你来者不拒,我就得日日呆在府里,像个可怜的女子一样天天等着夫君的垂爱?” “不、不是……我什么时候来者不拒了?”刘朝明纳闷地小声嘀咕。 “没有?那些男人天天找你要单间,你什么时候拒绝过?”林锐驰回过身恼怒地问。 “你、你吃醋了?担心我被人抢走?”刘朝明高兴得心花怒放,“担心就直接跟我说,我可是对爵爷言听计从啊!” 奈何林锐驰死鸭子嘴硬:“谁、谁担心你了?你少自作多情,我也是男人,你能和男人吃酒,我为什么不能?” 林锐驰就是这么别扭的性格,今晚能说出这样的话,刘朝明已经非常意外了。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占据了这个如此优秀男人的心,让他也能为自己小小的吃醋了。这个认知让刘朝明异常欣喜。他含住身前这个男人的唇部,细细舔砥,接着舌头猛地伸了进去,手托住他的头部,加深与自己的吻。 长长的一吻结束,刘朝明温柔地用自己的鼻尖轻蹭林锐驰高挺的鼻子,在他耳边喃喃低语:“我在意你,非常在意……也想让你在意我……愿意让你管着我,尽管跟我说‘不许’吧!” “我说‘不许’你就会听?” “嗯。” “把你的舌头从我耳朵上挪开。” “……为什么?”刘朝明一顿,问。 “痒死了!”林锐驰低声咆哮。 “好,挪开、挪开……”刘朝明边说边把舌头又伸进林锐驰的嘴里,去追逐他的舌…… “爵爷,明明咱们新婚之夜做过一次,那次也没见你多么难受,为什么现在都不行?”对于只尝过一次,之后再也没能和林锐驰做到最后的刘朝明,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今天发现了林锐驰的心意,他一定要打破现在的局面。 性·爱可是婚姻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天天用手解决欲·望,怪不得他担心林锐驰接触男人和女人,最后的壁垒并没有被自己占有,他心里会不安不是很正常吗? “……可能是那次喝了些酒吧。”林锐驰小声地说。其实那次也很痛很胀,非常难受。但是在薛公公明显地要挟下,必须要做这一前提下,他当然只能承受。后来,感受到刘朝明对他的包容与喜欢,“难受”这一感觉仿佛瞬间放大了数倍,他自然而然地选择逃避。看着刘朝明每晚极力忍耐,却不愿勉强他的样子,被人如此呵护的感觉使他一方面心中暗自高兴,尽情地享受这种比父母、亲人更让人沉沦的喜爱,一方面又心有愧意,想鼓起勇气向沐秋询问,又因难以启齿而作罢。也许自己喝些酒,醉了的话,痛就不会那么明显了。 刘朝明听了,半晌不语,他不是没有灌醉过林锐驰,可醉酒后的林锐驰他根本无法驾驭,上次差点儿被林锐驰爆·菊让他怎么感再次尝试?醉酒后的林锐驰他连润滑都不会做,真的让他再喝一次,硬上自己,那个地方被撕裂后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好么? 灌他个半醉,让他少喝点儿,嗯,也许可以一试。可是他喝多少才不会醉呢?这可是个问题。 “爵爷,等你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我们做,好不好?”离林锐驰二十岁生日不过十几天,刘朝明已经开始为他的生日做准备,因为古人的二十岁是很重要的一个年龄,“男子二十,冠而字。”加冠后的人,方能使用字、号。在这一天,还要隆重设宴,宴请宾客。 “……嗯。” 耳边传来细微的同意声,刘朝明高兴地笑了,他用自己细密的吻向林锐驰述说自己的喜悦。 第69章 .喜悦 感受到林锐驰别扭却额外让人心生甜蜜的心意,刘朝明心情大好,再加上横亘在他与林锐驰之间的最后一点儿隔阂即将冲破,现在的他做什么事都觉得干劲十足,整个人都是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念络见了,还奇怪地问他:“爷,有什么喜事呀,瞧您高兴的。” “哦,有那么明显吗?”刘朝明赶紧照了照铜镜,把忍不住挑起的嘴角调整成平时的样子,并在心里默念“低调、低调”,拿“用得着那么高兴吗,瞧你这点儿出息”、“八字还没一瞥呢,太沉不住气”这样的话来压制自己的心情,但仍旧抵挡不住打从心底冒出来的喜悦,有时他居然会无意识地哼起轻快的小调。 减少了出去应酬的次数,刘朝明在府里没事的时候便往梅园跑,看看大家排练的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他还悄悄地叫过来小七,告诉他林锐驰快要过二十岁的生日了,暗示他赶紧给他师父准备礼物。最后在刘朝明紧追不放的情况下,两人达成一致,其实是在刘朝明单方面的意愿下,决定了小七献给林锐驰的生日贺礼。 一天,公主府的管家林伯又来请林锐驰,刘朝明虽然疑惑最近公主见儿子的次数忒多了些,但也没多想,反正都在京城,离得近,林锐驰也不会呆太长时间,自己把人家的儿子都拐过来了,难道不兴公主见见自个的儿子么? 指挥着人在赏花亭对面搭建舞台,修整平地,对笔耕说着要在哪里摆放桌椅,客人安排到哪儿,他和林锐驰坐什么地方,那天的宴会上什么菜色等等一大堆需要注意的事项,这事要搁以前,他只参与一下,说个大概路子,其余的都会交给管家和笔耕他们忙活,哪会像这次一样事无巨细,点点面面都要过问呢? 听着远处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褚文斌颇为感慨地对一旁的小七说:“看来林爵爷的生日宴将会办得很隆重啊!” “……嗯。” “听说,你还特意为师父准备了节目,练习得怎么样了?” “天天下午练一个时辰能差到哪儿去?”小七闷闷地说。 “哦,你好像对你师父的生日不如刘兄的劲头大呀!”褚文斌笑着道,“也是,天下间如此疼夫人的也就一个刘兄了。” 小七:“……” 看着大家按部就班地干活,刘朝明站了半天也是累了,便打算回正院休息一下,却听纸传说“林锐驰回来了”,边想着林锐驰这次倒回来得早,边折转路线,往林锐驰的院子走。进屋之后,看见林锐驰正垂头喝茶,刘朝明问:“公主还好吧?” “嗯,没事。”林锐驰简洁地答。 听到公主没事,刘朝明便拉着林锐驰兴冲冲地跟他商量生日那天,他想请谁过来,林锐驰说了三皇子、柳含章等几个熟人,刘朝明觉得有些少,问他要不要再请几个,林锐驰却干脆地说这几个人就足够了。 刘朝明按着林锐驰说的人名分别写了请帖,接着把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人也一一写上,派人送到各人的府中。 吩咐完,扭头看见林锐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问他:“怎么,有事?还是忘了请谁?” “……没有。”看着俊雅的刘朝明带着灿烂的笑意,林锐驰不想在这个时刻扫刘朝明的兴,压下了难以出口的话,决定还是等过了今天再说。 晚上的时候,刘朝明抱着林锐驰亲热,意乱情迷之中,两人用手互相纾解。感受着怀中人与自己毫无距离的肌肤相贴,以及紧实的皮肤带给自己的奇妙触感,刘朝明不禁在林锐驰耳边重复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很喜欢……” 沉醉在其中的林锐驰低声问:“不喜欢我什么?” “没有不喜欢。”一边吻着林锐驰一边干脆地回答。 “……我做什么,你都喜欢?” “嗯,都喜欢。” 白天的时候,刘朝明发觉林锐驰的目光会不时地停留在他身上,等到刘朝明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刘朝明问他怎么了,林锐驰只是摇头,刘朝明把这归结于生日晚上即将到来前的的紧张与不安。 眨眼之间,林锐驰的生日到了,下人们一早就起来打扫庭院,来来往往地忙碌。刘朝明换上了一件深蓝色、在下摆处用丝线绣着一棵兰草的外袍,再看林锐驰身上,外袍的样式与刘朝明相同,下摆处同样绣着兰草,但外袍的颜色却是浅蓝色。两人的衣服除了颜色稍有不同,其他方面完全一样。 刘朝明跟林锐驰说,这样的衣服叫“夫夫装”。 宾客比预定的要来得多,很多和刘朝明有些许应酬的人也来了不少,刘朝明赶紧吩咐多准备桌椅碗筷。丰盛的饭菜,加上整个酒席年轻人居多,气氛一下子就热络起来。席间,客人们边吃边喝,相谈甚欢。 吃完饭之后,刘朝明请大家移往赏花亭,欣赏他为林锐驰准备的生日贺礼。 对面舞台上的无论是节目,还是主持人,基本上都可以看到现代社会联欢会的影子。这是刘朝明辛辛苦苦筹备很长时间,很多方面都是他亲身示范的结果。 整个节目由沐秋公子、紫妍、语蝶姑娘交换着向大家介绍节目的名称,节目以歌舞为主。 歌曲大多是刘朝明从现代搬来的,如《射雕》中的几首经典歌曲:《铁血丹心》、《桃花开》、《华山论剑》……《西游记》中的《青青菩提树》,还有紫妍的成名歌曲《葬花吟》,这些歌曲都是刘朝明经过筛检,歌词的内容不反动,没有太露·骨的情情爱爱,歌词含有古典诗歌的韵味,容易被古人接受才选出来的。 这些歌曲毕竟是经典,清幽的曲声一响,便吸引了大家的心神,大家听得如醉如痴。林锐驰也没有全部听过这些歌曲,他随着曲调轻轻地打着拍子,一曲唱毕,他都不禁低声赞一句“好”! 宴会还新增了相声和单人讲笑话段子。虽然总共才两个节目,但新颖的形式,幽默的话语,出人意料的转折,着实让客人畅怀大笑,心情愉悦。连人前一向不动声色的林锐驰都不禁开怀而笑,刘朝明看着林锐驰带着笑意的俊脸,心里也觉得异常高兴。 最后一个节目,是小七的贺礼,伴随着歌曲《中国功夫》,十几个小孩跟随着曲调开始或快或慢地打拳,把整个节目推向了□□。在慷慨激昂的乐声中,小七看了看台上的表演,对身旁的林锐驰道:“师父,这是我送您的礼物。希望您长寿安康!” 节目演完,众人沉浸在丰富多彩的节目中,意犹未尽,等回过神来,便连声夸赞,称自己是大开眼界,今天果真是不虚此行! 从此,带有现代气息的文艺节目开始扎根于大越朝,极大地丰富了古人的文化生活。而刘朝明的名字在百年后,继农业、商业之后,在文艺领域的引领创新而又一次被载入史册,成为后世的专家学者津津乐道的历史名人,争相研究的对象,而他的贡献甚至被有些人称之为一大奇迹。 一次听觉的盛宴,一次心灵的畅快之旅,就在人们为刚才的宴会兴致勃勃地交流自己的想法时,纸传走近刘朝明身边,朝他低声说“爷,宫里有人来了,请您和七少爷过去”。 刘朝明疑惑于宫里怎么会有人来,但还是跟林锐驰说了声“有事”,接着拍了拍小七的肩膀,朝他点点头,便起身往外走。 进了自己的书房,就见一个小太监看见后面跟着的小七,立刻跪倒,向小七请安。 刘朝明不解地看向小七,小七向刘朝明介绍,这个太监曾是他母亲身前的人,自己在皇宫里受尽迫害,常常饿得头晕眼花,冷得生病,全是仰赖于他母亲留下来的人偷偷地照顾,否则他不可能活到今天。 “肯定是出了事,才会派你冒险出宫。到底是什么事?”好久不见宫中熟识的人,小七略有些激动地问。 小太监向门外望了望,刘朝明明白他的意思,朝外道:“纸传、砚随,守好门,不要让人进来。” 然后仔细倾听小太监的话,听完之后不禁大吃一惊,颤抖的手问:“你,说得是真的?” “汪公公吩咐小的赶紧出宫来告诉刘爵爷,请刘爵爷尽快想好对策。” 第70章 .醉酒惹的禍 小太监已经走了,坐在椅子上的刘朝明突然之间觉得浑身发冷,刚才小太监的话让他恍觉如坠噩梦,始终无法相信那就是事实。 林锐驰居然背着他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怎么可能?! 绝对是丧心病狂的皇后又想出来的一个算计他们两个的毒计! 对!肯定是这样,没错! 上次皇后送他两个宫女离间他们的感情,结果兜兜转转下来被皇上收入后宫,如意算盘被打破,此事一定让皇后无比记恨,她怎么会容忍爵爷生活美满幸福?肯定是苦于没有其它的藉口来打压,所以才会无中生有,想让他们两人互相猜忌,从而心生隔阂! 哼哼,刘朝明心里冷笑,想得美!他才不会上当! 脑中一番思量,刘朝明刚刚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平缓下来,大腿肌肉不自觉地颤抖也慢慢消失。刘朝明站起身,想要赶到林锐驰身边,把这荒唐可笑的事讲给他听,不料被送小太监出去,刚返身而回的小七拦了下来:“汪公公曾经不小心打碎了淑妃房中摆放的一个花瓶,被拉下去杖责。当时,母亲正是淑妃身边得力的丫鬟,见他身板太弱,可怜得很,便向淑妃求情,由是幸免一死……这些都是汪公公跟我讲的,我一出生母亲便死了,什么也不知道……汪公公如今正好在凤栖宫当差,也许他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不可能,婚后我和他虽不是日日在一起,但他很少出去,前一段时间还是和我赌气才出去了几次。就是想生孩子,也不可能这么……”说到这里,刘朝明突然想起回京后瑞平公主多次派人叫林锐驰回去,当时他还稍有疑惑……另外,最近林锐驰的确有些不安与紧张,难道…… 站起来的刘朝明又跌坐回椅子上,他一面觉得此事万不可能,一面却又忍不住猜疑林锐驰行为反常的原因。 其实,事情到底如何,问一问林锐驰自然就真相大白了,但,事情如果是假的,那林锐驰会怎么想,他肯定会认为自己不信任他。 刘朝明闭上眼睛,尽量控制住慌乱不安的心情,把事情重新分析一遍。 汪公公派人转告他,皇后听说林锐驰嫁为人·妻后,居然有了儿子,打算明日朝堂之上让人弹劾林锐驰,损毁他的名声。不管此事是否真假,只要一经传出,对于林锐驰来说都是污点。再说皇后,如果此事为假,皇后为什么要闹到朝堂之上?随意地污蔑他人,皇上再宠她也不可能纵容她把朝堂当儿戏的行为,这、对她可没半点儿好处。 想到此,刘朝明心里的天平已经逐渐发生了倾斜,皇后不会蠢到做明显无证据的事,林锐驰最近确实有些反常……他考虑了很久,决定把他从小太监处听到的消息原封不变的写给老侯爷,让他处理吧。 老侯爷自会去找瑞平公主确定真假,如果是假,肯定会给他一个答复;如果是真,刘朝明悲哀又愤怒地想,他倒要看看老侯爷怎么给他一个交待! 念络过来说客人要告辞,爵爷请他过去。刘朝明稳了稳心神,领着小七强作笑颜地送走客人。期间,林锐驰问他有什么事?他摇头说没有。然后坐在一旁观察林锐驰的神情。 林锐驰很高兴,他的眼里眉梢都带着笑意,晚饭后,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时,林锐驰还难得地脸颊微红,凝视着他说“你费心了,礼物我很喜欢”。 如果没有听到小太监传来的那个惊人的消息,如果没有对林锐驰的怀疑,此时林锐驰的表现,不正是他最近忙碌的目的吗?让林锐驰感动而心甘情愿地属于他! 可是,为什么?看到如此高兴的林锐驰,他却没有了最初的欣喜。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注视着林锐驰的一举一动,刘朝明缓缓地问。 惊讶于语气如此冷漠的刘朝明,林锐驰有些怔愣。他今天确实特别高兴,这些天来,刘朝明忙忙碌碌为的是谁,他心里最清楚。刘朝明对他的喜欢,他早就感受到了,每天沉浸在有人关心宠爱的生活中,确实是一件令人迷醉、让人上瘾的事。 而这个喜欢,还在一点点加深。刘朝明的不纳妾,甜蜜的话语,不计得到的付出,使他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的口气这么不温柔?看自己的眼神也少了往日的深情? 前一段时间母亲把他叫回去,突然跟他说,他有儿子了!问玉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因为被逼嫁人,而不能为家中留后,确实是他不愿嫁人,即使在嫁人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耿耿于怀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他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儿欣喜,反而内心像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那样,从头冷到了脚! 为什么会这样?刘朝明知道了会怎么想?他还会如以前那样对他吗? 还有,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与问玉肌肤相亲的事实,为什么问玉会给他生一个儿子?难道是母亲为他抱养的孩子吗?按自己的想法询问母亲,却听到母亲笑着说:“傻孩子,是添妆那天你心情烦恼喝闷酒,之后与问玉一次便中生出的孩子。你呀,醉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娘心里可是有数。” 听到母亲喜笑颜开的回答,林锐驰整个人都绝望了,他心存最后一线希望,颤抖地问:“伺候我的丫鬟不是是肃仪吗?我明明是在自己院子里喝酒,为什么会跟问玉……母亲,你在骗我,是不是?” “是我让问玉过去的。男人醉酒后极易乱·性,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以男儿身嫁人,将来孤零零悲苦地生活。娘知道,如果明白地跟你说,你肯定不会答应。当时娘想,就一次,就这么一次,有没有全凭老天爷作主……幸亏老天爷保佑,让问玉一次就中,还一胎得男。娘本不想告诉你,那个刘朝明为了你不纳妾,告诉你,你心中肯定愧疚……”瑞平公主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早在今年春初就把问玉送到了乡下的一座庄院里,谁知昨天下午下人慌慌张张来报,孩子头部发热昏迷不醒,现今已经接了过来,找了大夫诊治,但是孩子还是没有退下烧来。娘告诉你,让你也看看自己的孩子,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瑞平公主抹了抹眼角的泪,哽咽着说:“也好教你们父子见上一面。” 猛然间自己有了一个儿子,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林锐驰本想指责母亲擅作主张,看见母亲一年来明显衰老的脸庞和低声的哭泣,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随着母亲的意愿去看了眼孩子,然后便失魂落魄地坐马车回来了。 强自镇定心神,在告诉刘朝明与不告诉之间徘徊、犹豫,下定决心坦白,却因为刘朝明喜悦的表情而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明天有机会再说吧。” 等到第二天,看见他满足的神情,便想着再等一天,一天一天地等下去,他渐渐失去了告诉刘朝明的勇气,后来干脆打算等到生日一过就跟刘朝明说。 难道刘朝明知道了?可他刚刚还高兴得很。想到这里,林锐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他嗫嚅着嘴唇张口想说话,想解释,却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打住:“爷,有人拜访!” 注意到林锐驰惨白脸色的刘朝明,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听到下人回禀,逃也似的离开了林锐驰的屋子,直奔前院。在正厅中,前来拜访他的人竟然是老侯爷! 答案揭晓!也许是有了心理准备,也许是内心的伤害已经变得麻木,刘朝明客气却冷淡地接待了老侯爷。面对老侯爷深深地一弯腰,向他承认了宫中所传消息确有其事,并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并跟他说,此事全是公主一手操办,锐驰根本就不知情……醉酒后的第二天,公主担心他问起此事,谁知他却一点儿都不记得……此事我们定远侯府有错在先,隐瞒在后,他此次亲自过来,实是觉得不亲自道歉不足以表明心中的愧疚。 最后,老侯爷请求刘朝明看在林锐驰不知情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帮帮他,不能放任皇后的人当朝弹劾锐儿,如果真的那样,锐儿名声毁损事小,他被世人非议,被皇上降罪,到那时,他可就真完了。 听着这样说的老侯爷,刘朝明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如果置之不理,不管不顾此事,林锐驰会遭受怎样的待遇可想而知!说实话,他还真是于心不忍。可是让他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坐视不理那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他、他还没那么圣母。 林锐驰可怜,那么他呢? 第71章 .抉择 他是可笑又可悲! 面对老侯爷的苦苦哀求,刘朝明心想,他被逼娶男妻也就罢了,生存处处有危机他也可以谨慎地应对。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女人都不放过他?!皇后就算了,她脑子有毛病,神经有问题,还位居高位,不能以常人论处,可瑞平公主呢?她竟然也蹦跶出来,狠狠地往他心口插上一根刺! 有多疼,她考虑过他的感受么? 所有人都见不得他好么? 穿到大越朝,各种不习惯,说服自己试着融入古人的生活,尽量在有限的空间中活得开怀些。 刚开始,不想整日跟一个只能呆在后院、一心想巩固地位、可怜又可恨的继母勾心斗角,他在别院一呆就是六年;新婚之夜上了个男人,想着就这样和他过下去也好,为了他,不纳妾,不生子。可现在倒好,对方却有了儿子! 呵呵,刘朝明不禁冷笑出声。这样的他算什么?! 在别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傻子! 干脆不闻不问,任由事态发展好了!公主弄出来这么一出,她难道不知道后果吗?自己种的因,凭什么让他来尝这个苦果?自己要作死,他又何必伸手拉一把呢? 就这样吧!公主不是认为她儿子嫁给自己是委曲求全吗?明日朝堂之上,当她的儿子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人唾弃、责难时,正好让她体验体验他儿子从男妻成为名誉尽毁、受尽指摘,跌落尘泥的感觉吧! 那时,她会怎样想呢? 如果真有这一天,该多解恨呀! 可是,尽管想这样不管不顾,他、却真得做不到。 他不够狠心!也许,这就是他可怜又可悲的原因吧。刘朝明悲哀地想。 …… 最终,刘朝明向老侯爷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问玉明天必须嫁人; 第二,孩子是公主一手操办而得,那便由她教养,今后孩子的学习、生病等等一切,都不要过来找林锐驰; 第三,既然公主有了孙子,而林锐驰需要他出手相救,那么,以后林锐驰的一切都与公主无关。 “如果,公主做不到这三个方面,她什么时候背弃约定,我刘朝明今天能选择原谅,到时我也能随时向皇上、向世人说明这一切。我,不过一个人,欺君之罪么,大不了死我一个。至于侯府……会怎么样?”刘朝明沉着脸缓缓道,“我、就管不着了!” 听完刘朝明的三个条件,老侯爷心情复杂难言,他郑重地保证一定会告诫公主遵守约定,不会再自掘坟墓,并愧疚地向刘朝明表示谢意。 接着,老侯爷跟刘朝明商量怎样做,才能避免皇后的弹劾不能成立?听着老侯爷的话,刘朝明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八个字,这样做,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他苦笑着摇摇头,自己怎么能这么想? 他打断了老侯爷所谓的种种办法,既然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林锐驰落入千夫所指的境地,决定救他,那不如干脆一些,用一把充满愧疚、恩情的无形锁链锁住他,让他一辈子也无法挣脱出去。 刘朝明让人取来笔墨,略一沉吟,便在展开的空白奏折上,一气呵成地写了一封上呈皇帝的奏折。 写完,吹干,递给桌子对面的老侯爷。 老侯爷接过来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刘朝明奏折上写的内容是,立即对刘朝明说:“此事万万不可,老夫今晚厚着脸皮而来,你能答应为锐儿开脱,已是仁至义尽。怎么能让你做到这个份上呢?” 老侯爷今天下午看到刘朝明送来的书信,当时就气得火冒三丈。 “这要是真的,不光锐儿,整个侯府都将一落千丈、名誉扫地。” 派人把他这个公主儿媳叫来,强忍着怒意把皇后的打算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然后,询问公主此事是否为真?看着公主惊慌的神情,他便确定了结果。 忍不住骂了一声“蠢妇”,丢下危机关头才后悔害怕的公主,老侯爷马上来到刘朝明这里赔罪。此事不管怎么处理,刘朝明的态度最为重要。来这里的时候,是希望取得刘朝明的谅解,能在别人弹劾孙儿的时候,刘朝明能站出来为孙儿说两句话,孩子,就说是抱养的,至于问玉,只有让她消失了。 却真没想到,刘朝明竟能够做到此种地步!这么多年周旋于朝堂之中,处于权利阴谋的中心,为了侯府的未来,处处谨慎,习惯了算计与被算计的老侯爷,为刘朝明此举只有自叹弗如,侯府欠他太多啊! 老侯爷再次表示感谢,正想拿走奏折的时候,却听刘朝明对他说:“你派人送进宫,不如由我送入宫,这样,和明天别人弹劾的奏折比起来,我送进宫的奏折不是更让人可信吗?” 惊讶于刘朝明竟然有渠道于明日早朝前送进宫,老侯爷却不想此事有任何闪失,他把自己的担忧委婉地说了出来,言“还是自己找人送入宫中的好”,却换来刘朝明坚决地不同意,他对老侯爷说:“老天爷让问玉跟林锐驰一次就中,不如这一次也由老天爷作主,奏折我明早一定会送进宫中,至于接手奏折的人会不会把奏折在早朝前递给皇上,就由老天爷做决定吧!如果老天爷不同意我这样做,再按您的办法来吧!” 老侯爷走后,刘朝明坐在椅子里一直沉默不语。 小七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到刘朝明跟前,大概是震惊于他的选择,小七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般地大声质问他:“你、你居然答应老侯爷了?你就这么喜欢他,连那样的事都能容忍?” 刘朝明站起身来,苦笑一声,说:“那又该如何?难道真的让他遭到皇后等人的弹劾,眼睁睁地见他泥足深陷吗?那不正好称了皇后的心,如了他人的意吗?而且,多日来的夫夫情分又算什么呢?” 顿了一会儿,刘朝明的神情渐渐变得冷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和他是大越朝人尽皆知的夫夫,他被弹劾,遭受世人的非议……你觉得、我脸上有光么?尤其是在今天的一场宴会后。不管怎样,打也好,骂也罢,惩罚他的人只能是我。我的人,还轮不到别人在一旁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此时的瑞平公主听说皇后要弹劾他的儿子,刚有了孙子的巨大喜悦一下子被压了下去,正在厅中焦急不安地等着老侯爷回来。 当初,皇后下旨让众人为儿子添妆,她看到儿子郁愤难平,在院内舞剑发泄怒气,实在于心不忍,便命问玉把刘朝明送到府上的白酒给儿子喝。她清楚地记得刘朝明说过,他酿的酒度数比较高,不能多喝。 哪想到,问玉真得一次就中,她心里只觉老天爷终于开了眼,让自己夫君这一脉能够后继有人!算是弥补了自己因夫君突然去世,伤心愤怒之下贸然答应宫中那个女人的提议,偷偷跟护送太子回京的曾是夫君的部下打招呼……以至于虽然害死了太子,为夫君报了仇,却惹怒了皇后,引起了她的猜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以男子之身嫁人,而她却无能为力。 当时她心痛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自己亲手导致儿子委于人下,不光满腔抱负不得施展,还使夫君一脉断送在自己手中。她怎么甘心?死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夫君?幸好,幸好,老天保佑,夫君这一脉终于有了后。 可是,皇后这个恶毒的女人,害了自己的夫君不算,逼自己的儿子嫁人还不够,如今还要以此来弹劾儿子。 她好恨,她后悔轻信那个女人的话,为她提供便利,赔上了自己的儿子。难道这一次,因为孙子,又要让儿子遭受种种磨难吗?她可怜的儿子啊! 在又悔又恨之中等到了回府的老侯爷,听到老侯爷说了刘朝明的三个条件,让她今后再也不许插手儿子的事,虽然心里恼怒,却只能如此。接着听到刘朝明打算上疏皇上的做法后,心里稍微有些释怀。 唉,她的儿子她也能看出来,现在早就被刘朝明哄得服服帖帖,一心只想着过男男生活,哪里还记得当初说过的各过各的呢?如果刘朝明肯上这个折子,给他孙儿一个身份,儿子又不可能真的跟自己疏远,她大不了不再怀有让儿子以后和离的想法不就行了? 至于问玉,听说儿子无事,孙儿将有名分,相信她会同意明日嫁人的? 老侯爷又语重心长地跟瑞平公主说了些话,再三叮嘱她一定不能随意行事,万事要考虑后果。 待她走后,想到在他走之前,刘朝明凉凉地来了两句“婚前我跟公主协议,与爵爷各过各的,谁知新婚之夜皇后派人围观洞房,如今孩子不足满月,就被皇后知晓,侯府的保密性实在让人担忧啊”,老侯爷眼神一暗,叫来跟随自己多年的亲随浦川,低声吩咐了几句。他一定要找出背叛侯府的人! 第72章 .分开的两人 刘朝明没有回林锐驰的院子。 “爵爷,亥时了,我去问问爷今晚过来吗?”肃仪轻声问。今天一天爷跟爵爷还有说有笑、亲亲密密呢,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见人影了?今天可是爵爷的生日呀!不明就里的肃仪心里充满了疑惑。 “……不用了,我去看看。”林锐驰说着,站了起来,却不料一条小腿打了一下弯,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趔趄了一下,扶住桌子,林锐驰稳了稳心神,朝刘朝明所在的正院走去。 听到李鸿禀报“老侯爷来了”,并且祖父临走时派浦川给他传了句话“老爷说姑爷知道了,爵爷要好好跟姑爷认错”,当时他的心立刻如坠冰窟,头脑一片空白。知道了?这么快?这些天刘朝明心中有多高兴,他一清二楚。他害怕自己说出来,破坏他的心情,打碎他的期待,他想等生日过后,可是哪想到……同是男人,他知道刘朝明不会轻易原谅他,可是,刘朝明亲口向他说过,无论怎样,他都喜欢自己。 怀着忐忑不安、纠结的心情,到刘朝明院子的路仿佛格外的长,他的脚步也似乎灌了铅般的沉重。走进正院,来到门前,正要推门而进,念络出来挡住他,对他说:“爷不想见爵爷,请爵爷回去吧。” 呵呵,好熟悉的话,他曾经多次以此为借口,挡住过刘朝明,没想到,今天被挡住的人换成了他。好吧,他也感受一下闭门羹的滋味。林锐驰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刘朝明门口。 念络看着不说话也不肯走的爵爷,知道两人是闹了别扭。平时爷可是把林锐驰放在心上的迁就,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了?念络退回了屋内,向刘朝明回道:“爷,爵爷不肯走,在门口站着呢。” 刘朝明本想舔砥一下自己受伤的内心,他现在真的不想看见林锐驰。谁知,半个时辰后,念络说他还站在屋外。既然如此,他倒要听听林锐驰怎么说。 “你知道了?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林锐驰低声说。 “我知道,不过,我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你有了一个儿子。”提到这点儿,刘朝明心里就气愤不已。 “是,我是有了儿子,可那是母亲告诉我的。我连自己有没有儿子,有没有跟另外一个女人睡过觉都不清楚,却要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有个儿子,我觉得这就像是做梦一样……” “是,还是一个好梦,你、终于有后了……”刘朝明打断他的话,冷声说道。 林锐驰想告诉刘朝明他当时的感受:他不仅感不到丝毫的高兴,还害怕因此失去他的喜欢。相比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个儿子,他更在乎刘朝明。可刘朝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让他把话说完,出口的话句句带刺。刘朝明这个样子,让他的心情难过而又激动。 “你这么在乎我有儿子,那你纳妾吧。” “你说什么?!”刘朝明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林锐驰。 “我说让你纳妾!”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林锐驰大声喊道,身体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晚的事……你不是生气吗?你纳妾吧,也生一个儿子,不,生一堆儿子……”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何必被他的温柔所打动。现在,说出让他纳妾的话都这么令人难过,让人揪心的痛,因为,他不舍,不舍得他的温柔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爵爷!”看着欺瞒他至今,不思悔改,反而口口声声让他纳妾的林锐驰,刘朝明觉得自己一腔情意付了流水,“我曾经为了你说过不纳妾!你知道有了儿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眼前的刘朝明气势汹汹地看着他,厉声朝他质问。林锐驰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我、我想着等生日过后再告诉你,怕你知道后……” 刘朝明重又坐回榻上,他只觉得心里很累,朝林锐驰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无力地说:“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你回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说完,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林锐驰。 林锐驰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这一晚上,两人都是孤枕难眠。 第二天一早,刘朝明早早就派人把有容书斋的四分盈利连同他昨晚写好的奏折一并交给纸传和砚随,嘱咐他们务必按以往的联系赶快送进宫去。 等了一个上午,也没见到宫中有人传他,刘朝明充满恶意地想,这一关算是过了,不知道皇后的如意算盘再次落了空,那个疯狂的女人会怎样发泄她的怒气呢?哪,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个小生命,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呢?如果是那样,倒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 据说今天的早朝是一个让大越朝的文官们一展口才的时刻。娶了男妻却不纳妾的刘朝明就在这一天上疏安顺帝,称自己婚前与一个丫鬟育有一子,为了替唯一的儿子正名,特为儿子请封自己死后的爵位继承权,以便为儿子确定名分。 而一位江御史却奏称此子乃是刘朝明的男妻与丫鬟的儿子,引起众人哗然。 当时朝堂之上分为三派,中立派、支刘派与倒林派。其中支刘派与倒林派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最后是支刘派胜出。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倒林派没有证据,而支刘派的一句话决定了此子今后令人称羡的命运:一出母胎,没有兄弟竞争,又是经过皇上御批、板上钉钉的小爵爷。并且,随着后来刘朝明的爵位越来越高,此子的命运当然也是越来越好。 那么,起决定性的这句话到底是怎么说的呢? “如果在座的任何一个男爵以上的爵爷或王爷肯随意从大街上认领一个男孩,并把自己的爵位传给男孩,那么,臣无话可说。” 是呀,领养一个孩子,众人都不介意,不过是多个吃饭的人罢了,但荫及子孙的爵位却是谁也不肯随意地给一个与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他就是一个傻子!立于朝堂之上的众位大臣,那都是人精,可不是傻子。 因此,此话一出,尽皆寂然。于是,安顺帝便准了刘朝明的奏折。 再回过头来说此次事件的傻子--刘朝明,自从林锐驰有意欺瞒他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林锐驰的院子。 他倒是常常去梅园,倚靠在榻上,听人弹琴唱曲,看起来着实潇洒快哉。 他甚至还买了几个舞妓,着人排演,在悠扬婉转的乐曲声中看美女们翩翩起舞,然后不知不觉中入睡。 一连五天,天天如此。而林锐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却没有出去过。他终日沉默不语,比以往更加地淡然,偶尔会拿出萧来,吹奏曾与刘朝明在一起奏过的曲子。 府中的人都察觉到了两个男主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家尽管各有思量,但谁也不敢随意议论。因为就在两天前,其中一个下人妄议主人的时候,被刘朝明听见,二话不说,立刻发卖了出去。 “爷的心情很不好。”大家说,比以往更加规言矩行,尽管不时从梅园传来阵阵琴声,但府里的气氛却依旧异常凝重。 林锐驰的丫鬟肃仪看着自家主子日渐消瘦的身体,心里既难过又不知如何是好。 一天,爵爷让她准备酒菜。奉爵爷之命,请刚从府外回来的刘朝明前去用饭,不料,刘朝明却淡淡地回了一句“吃过了”,转身便走。 回去跟爵爷一说,爵爷一声不吭,当天晚上一直坐到了天亮。第二天,爵爷因风寒发热,导致虚弱无力。肃仪看在心里,急在心上。自作主张地前往刘朝明处,告诉他“爵爷生病了,请他去看看”,可刘朝明顿了一会儿,却只吩咐纸传去请大夫,自己并未过来。 爵爷一病就是十几天,等完全好起来,人都瘦了一大圈。 这一日,爵爷吩咐她去准备点儿酒菜,他想喝两杯。于是,肃仪便跟厨子说了一声。 不想此事立刻传进了刘朝明的耳朵里。 “他还敢给我喝酒!”刘朝明吼道,林锐驰喝酒时丫鬟绝对不能在他跟前,想着嘱咐李鸿两句,让他去看着他的主子喝酒,别再搞出糟心的事了,可转念想起当初林锐驰醉酒后差点儿上了他的事实,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唉,男人、女人特玛的都不能去,糟心啊!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林锐驰不知道给他好好反省,居然还想着借酒浇愁,他这是故意气他吗?刘朝明暴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最后喊来纸传,告诉他,不许爵爷喝酒!府里所有的酒都不能沾,谁敢给爵爷出去买酒,立马赶出府去! 纸传来到林锐驰的院子,向众丫鬟婆子宣布了刘朝明的命令,然后命她撤走刚刚给林锐驰端来的白酒。 她不忿,气恼地说:“爵爷不就是喝点儿小酒吗,这都不行?爷不管爵爷就算了,还不准爵爷……” “肃仪!”林锐驰高声打断了她的话,垂下头,沉默半晌之后说,“告诉你们爷,是我不对……我忘了、不能喝酒,我不会喝,让他放心。” “我只是太难受了……”林锐驰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这么多天来,刘朝明对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今天自己说要喝两杯酒,他立马就派人过来阻止他,虽然刘朝明的行为在肃仪等人的眼里看来是多么的专横无理,可他却能通过这几句禁令感受到刘朝明的温柔。 “真好,他并没有彻底厌弃自己。”垂着头的林锐驰轻声低喃,鼻子一酸,泪珠不自禁地顺着脸庞滴落下来。 “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真是好想啊!” 刘朝明并非如大家看到的那样,听歌看舞,潇洒快乐。而是因为他经常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才去梅园借着乐曲的催眠睡上一会儿。 林锐驰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他想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却搞得自己无法安眠。 刘朝明叫人拿来一壶酒,打算自斟自饮,坐在一旁练字的小七劝他少喝点儿,刘朝明一笑:“我的酒量可是酒桌上练出来的,这一小壶酒可醉不了。不过,也许可以睡上一会儿,等我睡着,告诉他们,不许过来扰我睡眠。” “嗯,那好。”小七点点头,低下头写褚老师每日给他留的作业。 一张大字写完,刘朝明趴在榻上的小桌子上果真睡着了。小七起身,想着给他盖条棉被。 却听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来人是林锐驰。看着这个害得刘朝明苦不堪言的元凶,跪坐在榻上的小七一下子趴在刘朝明背上,搂住他的脖子,一条胳膊朝林锐驰挥舞着:“你走开!他不想见你!” 第73章 .想见你 忍受不住思念的煎熬,林锐驰来到了正院,哪怕听到“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这样的话,哪怕刘朝明冷漠的眼神停驻在他的身上,他也想来见一见刘朝明,哪怕只看一眼…… “我想他啊!”走进来的林锐驰对小七低声说。 “那又怎么样?你让他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他、他明明说过只养我一个!”小七生气地瞪着林锐驰,朝他低吼,“都是你,都是你……你享受着他的宠爱,却不断给他带来痛苦。你走,走得远远的,这样他就再也不会难受了。” “……我也不想这样。”林锐驰痛苦地说,他立在榻前,看着脸朝外正趴在桌上睡熟的刘朝明。将近一年的时间,每天都会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对着他笑,哄他开心,向他说出一些让人怦然心动的话语…… 现在,不过十几天没见,两人间的关系却变得如此陌生,想见对方一面都那么困难。 “真好!”林锐驰看着近在咫尺的刘朝明,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 “你干什么?!”小七直起身子,朝林锐驰喊。 “小七,小声点儿,让我睡一会儿。”被吵醒的刘朝明边说边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立着的人是林锐驰时,吃了一惊。他旋即皱着眉头冷声问,“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我、我想见你。”林锐驰磕磕巴巴地说。 “你已经见过我了吧,现在可以走了!”刘朝明把脸转向一边,毫不留情地说。 “他不想见你,你还不走!” “小七,大人之间的事你别掺乎,该回去睡觉了。”刘朝明温和地对小七说,又朝屋外喊,“念络,送七少爷回屋睡觉。” 然后对林锐驰说话的时候又换成了冷漠的口气。 “你也走吧,我要休息了。” 小七被带离了房间,林锐驰低头站着一动不动,刘朝明站起身来边往里屋走边对思冰说道:“你送爵爷回去。” “别对我这么冷漠。”林锐驰突然几步冲过去抱住了背对着他的刘朝明,“我错了,我不该酒后乱性,不该隐瞒孩子这件事……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千万别不理我。”林锐驰的头顺势枕在刘朝明的肩上,一遍遍地重复道歉的话,低声请求刘朝明的谅解。 被禁锢的刘朝明停下了脚步。 看到这一幕的思冰赶紧退了出去。 “放开!”刘朝明厉声喊。 “……我不放。”林锐驰犹豫了一下,坚定地说。 僵持了一会儿,林锐驰松开了手臂,刘朝明以为他终于要离开了,不料他却转到他的面前,捉着他的双肩,双手微微颤抖着把他的唇印了上来,第一次主动吻他,唇部也哆嗦着,笨拙地吻他唇。刘朝明没有动,嘴巴微抿,试图把舌头抵进刘朝明嘴里的林锐驰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一时脸变得刷白,神情悲伤而绝望。 “那么想让我原谅你?” 林锐驰点点头。 “好,过来。”刘朝明大力扯过林锐驰的一只手臂,拉着他走进里间,一把把他推到了床上。然后,居高临下地问他:“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吗?” “嗯。” “自己脱衣服。”纱帐垂下,帐外的蜡烛却没有熄灭,在刘朝明的注视下,忍着羞耻,林锐驰费力地脱下了他的衣服。 接着,刘朝明覆了上来,粗暴地吻他。 不过,能跟他在一起,怎么样也好。边这样想的林锐驰边接受着刘朝明并不温柔地对待。 然后,刘朝明的硬·物毫不留情地顶了进来,“啊,痛——”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林锐驰依旧忍不住痛呼出声。 “忍着。”刘朝明冷硬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动作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 他感觉到那里疼得厉害,仿佛被撕裂了一样,面对着没有一点儿话语安慰、动作粗暴的刘朝明,林锐驰的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留下来。“又胀又痛,心里也难受”,尽管如此,林锐驰没有像以往的那一次一样,因为忍受不了疼痛而单方面中止刘朝明的行为。 身体疼痛的感觉哪里比得上被刘朝明漠视来得难受,那才是真正的心痛。刘朝明说“忍着”,他就忍着,男妻,本就该如此,不是吗?只要刘朝明不再推开他。这样想的林锐驰反而伸出双手抱住了刘朝明的后背。 刘朝明愣了一下,看着边呼痛边不停流泪的林锐驰,尽管没有停下律v动,却俯下身子开始亲吻林锐驰流出来的泪水。 “自己果真当不了一个狠心的人啊!” 动作在持续,突然之间,林锐驰的嗓子里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也许这就是所谓的“g”点,刘朝明挺身按照刚才的感觉攻击着这一点,更多的细碎声从林锐驰的嘴中传出来,那听起来既带着痛苦,又暗示着欢愉的声音让单纯的疼痛的床v事霎时变得热烈起来。 两人头一次进入了情v事的盛宴。 不知做了几次,林锐驰已经昏睡了过去。起身披衣走出里屋,让外面的人送进热水,刘朝明又转回纱帐内,看着带着泪痕睡着的林锐驰,刘朝明伸出右手,描摹着他的脸庞,又忍不住俯下v身子亲了亲他。 把他的身体翻过去,查看他有没有受伤,不期然地流了血,还微微有些肿。 这时念络低声说了句“水已经备好”,刘朝明站起来,俯身抱起昏睡的林锐驰。在别院的几个月果然没有白白练习臂力,现在的他可以抱起林锐驰去沐浴。试了试水温,把林锐驰放进去,接着他也进去,清洗了身体,把手指伸进承受欢爱的地方,把里面的白液弄出来。只有这个时候,林锐驰才睁了一下眼睛,低声说了句“疼”,便又闭上眼睛靠在他身上任他清洗。 擦干净身体,重新抱着林锐驰回到床上,从抽屉中拿出以前准备的药膏,给林锐驰抹上。搂着林锐驰,刘朝明很快进入了沉睡中。 这一晚的皇宫中,皇后问魏公公:“定远侯府的那个管家到底有没有查出来什么?前一段明明说那个孩子是林锐驰的,怎么连个证据都找不到?” “娘娘,您怀的龙子最重要,还是少费些心神。咱们派人到据说是孩子抱来的地方查过,怎么也得有接生婆、伺候的丫鬟,可是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查到。公主府别看定远侯死了,却仍旧铁桶一个,安排不进得力的人去。那个管家也是根据公主府突然多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还有瑞平公主的大丫鬟问玉不见了很长时间,以及下人的几句闲言碎语才这样推断。说不准这个孩子真不是林锐驰的。”魏公公向皇后回道。 “不可能,瑞平是个肯给别人抚养孩子的人吗?” “可刘朝明他真能心甘情愿地把林锐驰的儿子当作自己的儿子吗?还惊动皇上,为此子请封。”魏公公疑惑地说。 “不是说那个问玉是孩子的母亲吗?告诉那个管家,把她捉起来,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听管家说问玉自外面回来后,一直不离公主府,捉她恐怕……” 皇后不耐烦地说:“派几个人一块儿去。”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第74章 .一辈子 似乎睡了一个很长的觉,林锐驰睁开眼睛,像往常那样挪动身体,却立刻感觉到刺骨的疼痛自下方一直传上来。昨晚的记忆清晰地映现在脑海中。 起初,身体如撕裂般得疼,刘朝明对他的冷漠态度更是加重了疼痛的程度。在泪眼朦胧之中,他的双臂搂住了刘朝明的背部,也许是这一行为取悦了他,刘朝明开始吻他的眼角,吻他流出的泪水。 然后,身体内部因为他的冲撞突然间产生了酥麻的异样感觉,而刘朝明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儿,他便用力攻击那一个地方。接下来,断断续续的细碎声从他的嘴中传出来,即使他尽力忍耐,仍抑制不住地出声…… 很痛却也舒服,想到这里,林锐驰的脸慢慢地红了。 脸朝里侧躺着,身体虽然疼得很,却因为身后人不断地在他耳边呼出的热气而感到安心。刘朝明的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身上,右手出现在他的胸前,他抬起自己的手慢慢覆了上去,握住。接着闭上眼睛,感受有他陪伴的那种安心而又满足的心情。 从来不会料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患得患失,惶恐不安。 从小,他的愿望便是像父亲那样驰骋疆场,杀敌报国,保一方百姓平安。他苦练武艺,熟读兵书,每天的生活不是练武就是读书,日日如此。即使由于事情突变,他不得不做别人的男妻,也不认为自己会跟这个男人产生什么情感瓜葛。哪想到,不到一年,他竟然因为刘朝明的漠然不理而坐立难安,自己一贯清冷的性格在他的面前轰然坍塌。 向一个男人低声祈求,主动地吻他,只为求得他的原谅,得到他的拥抱与温柔,在不知不觉间,他沦陷到如此地步。令人难以置信,却又真实得让人无法自我欺骗。 害怕吗?有过害怕,有过逃避,也有过纠结,可还是陷进去了。为他的温柔、善良,为他的与众不同,为他默默地付出……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呀! 胡乱地想着现在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察觉到握住的手从自己的手中抽离,背后的男人起身坐起,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和他亲昵一会儿。难道他还没有原谅自己?林锐驰有些惊慌,他翻过身,拉住了刘朝明的衣袖,却因为动作过猛,那个地方的痛又蔓延开来。“啊--”他忍不住喊出了声。 刘朝明扭回身,看到的就是林锐驰一副眼眶含泪,拽着他不撒手的模样,和以往大相径庭。他在床边坐下,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还走?” 刘朝明的手放到他的脸上轻轻地抚摸。“是不是很疼?”他顿了一下,接着问,“你难道还愿意这样?” 林锐驰真想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跟他说自己的感受,不过,现在的刘朝明虽然比昨晚的语气缓和,甚至还有点儿温柔,可他打心底感觉到只要自己抱怨,刘朝明就会毫不迟疑地离开。 在刘朝明的注视下,他点了点头。 “一辈子当我的男妻?”刘朝明用更温柔的语气问。 做别人一辈子的男妻,这样的话让林锐驰感觉很不舒服,他没有马上回答。刘朝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抚摸的手指也离开了他的脸颊。 容不得他再多想,他慌忙捉住他的手,立刻说了句“好”。 “乖,这样就对了。”刘朝明的脸立刻多云转晴,“哭什么,说过的话我可会当真的。” 刘朝明边这样说,边俯下身子来吻他,温柔的吻一个一个地落在他的脸颊上,不断从眼中淌出的泪滴被他轻轻地舔去,他的舌沿着脸庞亲到耳朵、颈部……手从他的背部渐渐地滑下下方。 “又要做”这样的认知让林锐驰一下子僵住了身体,脸色也变得惨白。 “傻瓜,我是这样的人吗?”刘朝明轻笑出声,“那里有点肿,来,趴着,我给你上点儿药。”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外面已经日上三竿,床帐内也是清晰可见,让刘朝明给他往那个地方抹药,他都要羞死了。 “好啦,别那么害羞,这时候正是需要我的时候。”刘朝明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即使刘朝明又恢复了对他温柔的模样,林锐驰也没敢坚持不同意。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满面羞意地让刘朝明给他上了药。嘱咐念络等人好好照顾他,刘朝明便出府了。 晚上才来到他的院子,询问他感觉怎么样,怕他发热,还摸了摸他的额头,接着,让他趴卧在床上,给他抹药。 上完药之后,摁着他从头到脚地吻了他一遍,最后,却跟他说:“这几天自己睡,要不,我怕忍不住欺负你。” 明明前一阵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怎样。不过,林锐驰到底有些担心,又见刘朝明对他的态度恢复成以往的样子,便不再纠结,安心地养伤。 瑞平公主府内,问玉喂完孩子吃v奶,哄着孩子入睡后,便轻声嘱咐丫鬟晚上睡觉警醒些,多注意孩子的动静,然后回了自己的屋。 自小被卖入公主府,承蒙公主青睐,她比别的丫鬟幸运得多,十岁上便跟在公主身边,受她调v教。后来稍大一些,公主就暗示过他,等将来要把他指给公主唯一的儿子,林锐驰。 林锐驰有才有貌,为人也正值,是京城无数小姐渴慕的对象。她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怀揣着少女梦,期待着成为世子的女人,哪怕做通房,她也心甘情愿。 哪料到,一朝圣旨下,世子竟然要嫁给他人做男妻。对于把全部希望、梦想寄托在林锐驰身上的她来说,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伤心过,痛哭过,可那又怎么样?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连公主、老侯爷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更是毫无办法,只能每天躲到自己房间里偷偷抹眼泪。 忽然有一天,在林锐驰嫁人前,公主决定为林家留一个后,询问她的想法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管怎样,能当一次他的女人也好,如果真能如公主所愿,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为他抚养孩子,等他终有一天与那个刘朝明和离,他们一家三口肯定可以在一起。 按照公主的吩咐,给正愁闷的林锐驰端过去一壶酒。公主事前已经安排好,他的贴身伺候的丫鬟全被支使去了别处。等林锐驰喝完一壶,他已经有些醉意了,走近他跟前,故意靠到他的身上诱v惑他。他却一把推开她,皱着眉头说:“你干什么,肃仪呢?让他给我拿酒……” 无奈之下,她在第二壶酒中撒了公主给的□□。很快,她如愿以偿。上个月,她生下了一个儿子。 本打算偷偷地在乡下一直生活下去,直到林锐驰和离为止。不料,儿子突然发热,乡下大夫开的药退不下热来,她才派人给公主送信,连夜带着孩子回到京都。看着孩子总是昏睡不醒,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幸好,老天保佑,孩子挺过了这一关。 躺在床上的如玉正回忆着往事,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别喊,小心我杀了你!”黑衣人恶狠狠地说。 她的嘴里被塞进一团东西,手脚被绑上,黑衣人扛着她刚出门没走两步,便听见了交手的声音。 不过半个时辰,黑衣人就被擒住,他的同伙或死或伤。她被刺了一刀,伤到了腿,却并不致命。 第二天,她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公主来看她了。公主对她说,黑衣人就是侯府的管家,上次她跟刘朝明见面交待刘朝明与林锐驰互不干涉生活的时候,就是管家给皇后通的风报的信,以至于爵爷的新婚之夜出了意外,被皇后得逞。这次,皇后要捉她是想逼问孩子是谁的问题。 “问玉,你不能在京城里呆了。皇后这一次没有得手,必然还有下一次,只要被捉,就是扒你三层皮,她们也会想方设法让你说出实话。老侯爷和我的意思,是送你去远一点儿的地方,等到将来皇后不在了,再接你回来。今天我让人给你收拾收拾,明天你就走吧!孩子,我会让人好好照顾的。”公主跟她说。 她不想走,因为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她更舍不得孩子。但公主跟她说,为了孩子,她必须走,否则只要被皇后捉住,事情的真相被发现,他们就是欺君,孩子、爵爷、整个公主府都要面临血光之灾。 “问玉,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你还是走吧,跟李铭一起走,好好地跟他过日子。”公主一脸无奈地说,“唉,被皇后发现孩子,要弹劾锐儿时,我心急如焚。哪成想,刘朝明不仅没有指责锐儿,还上了奏折,把孩子认在他的名下,算是解了锐儿的危机,孩子有了名分,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养。刚开始,我真是感激他的做法,不光救了锐儿一命,还给孙子奏请了爵位。可这几天,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孩子记在他的名下,那孩子姓的就是刘,而不是林。他是孙子名义上的父亲,将来孙子的一应大小事,他都有权利干涉、做决定。他救了锐儿,条件之一就是不让我干涉锐儿的事情,那我的儿子不就完全属于他了么?” 公主停了一下,继续说:“往日总想着锐儿以后能跟他和离,可现在,依锐儿的性子,肯定对刘朝明万分感激,刘朝明又扬言不纳妾,想要锐儿和离,今生恐怕不可能了。再加上孙儿记在他的名下,他随时都可以把孙子要过去。看似他付出了一切,对人宽宏、大量,可他不动声色地就把我的儿子、孙子纳入他的手中,还让知情人一片交口称赞。如今想想,他才是真得可怕。我的儿子,使尽手段想要的孙子,都归了他,你说,我还有什么指望?所以,我才让你不要再等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过锐儿的。” “啊”,听了公主的一番话,她的心顿时如坠冰窟。怎么会这样?她的儿子,她的梦想啊! 此事发生后的第三天傍晚,老侯爷的亲随浦川把事情的经过向刘朝明详细讲述一遍,告诉他奸细已经捉住,正是他第一次上门时带路的那个管家。还有,今早打算送问玉离开京城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吞金自杀了。 刘朝明随手拿起花瓶中插着的一枝长而卷的白菊,放到鼻下闻了闻,接着惋惜地说道:“死了?太遗憾了!”明明给你机会离开京城,你却偏偏选择死。刘朝明在心里又加上一句。 送走浦川,他小心地把白菊又放回花瓶,欣赏了一会儿花瓶中开得正展、不同品种的白菊。之后,照例来到林锐驰的院子,给他又抹了些药,仔细地瞧了瞧,说:“唔,好像一点儿事也没有了。” “是、是吗?”面对着刘朝明似笑非笑的神情,林锐驰结结巴巴地问。在刘朝明带笑的眼睛凝视下,他的脸一点一点地红了。 第75章 .番外·离府 想当然的,刘朝明这晚没有离开,他留了下来。和上一次不同,他极尽温柔地吻林锐驰,吮吸他的上唇、下唇,抱着他吻他的脸庞和颈部,最后,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舔砥他的口腔。不一会儿,身子有些僵硬的林锐驰便放松了身体,沉浸到刘朝明缠绵的吻中。 一个让人呼吸困难的长长的吻结束,林锐驰不觉微微喘息,看着近在咫尺的刘朝明,在他深情目光的凝视下,感受到他白皙的手指抚过自己的脸庞,拇指在自己的唇部流连。 “我喜欢你。”他温柔地说,“既然这一世你是我的男妻,就不要想着离开我,陪我一起走下去……我会对你很好。” 永远吗?经历了前一段时间的分离,林锐驰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贪恋刘朝明的温柔,不愿失去他的关心,在几番纠结、思念的折磨下,他做出了选择,即使身居人下。可是,真的一辈子能够与他如此吗?林锐驰不是不愿意相信,而是他不敢相信。等到他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走路都步履蹒跚的时候,刘朝明还会喜欢他?还能像现在这样眼睛里只有他?恐怕,他的满脸皱纹会让刘朝明连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吧? 不知不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却觉刘朝明的鼻尖用力地蹭了蹭他的鼻子,跟他拉开些距离,注视着他说:“傻瓜,等到你是一个老头的时候,我不也是一个老头了么?那时你可不能嫌弃我。我想看你十年后、二十年后……直到白发苍苍时候的样子。到那时,你和我说不定连门牙都没有了,两个一说话就口齿漏风的老头一起接吻会是什么样?想一想多有意思。” 用憧憬的口吻说着他所担心的问题,林锐驰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也许,在情爱上,刘朝明的想法也是与众不同的,自己或许可以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意有所沟通的缘故,这一次的□□没有以往那么痛苦。而刘朝明的动作也相当温柔,在初始的胀痛之下,自己的体内便传来那种又酥又麻的触感,嘴里也不自觉地发出细碎的声音。他想控制声音的发出,可那种舒畅的感觉却迅速传遍全身,令他不自禁地沉沦进去。 既带着痛苦,又暗示着欢愉的声音传入刘朝明的耳内,看着身下面色潮红、不住低吟的林锐驰,刘朝明的心情更加激动起来,他俯身吻住带给他欢乐的男人的双唇,向他传递着自己的情意。 屋内的空气也变得热烈起来。 一夜纵情欢愉的后果就是林锐驰的腰部酸痛不已,刘朝明却神清气爽。一整天,他都陪在林锐驰身边。 端茶倒水,给林锐驰按摩腰部,在背后搂着他与他一起看书……又回到了刘朝明宠爱他的时候,林锐驰享受着被人关心的感觉。 可是,一连几个晚上…… “你、你够了……”林锐驰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说。 “……你不是也很舒服吗?”刘朝明的声音。 “我……不要……”林锐驰断断续续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却因身体又一次被进入而“啊”了一声,渐渐地陷入感官的欢愉之中,想要表示反对的话语也被刘朝明的吻堵在了喉咙里。 这一天,刘朝明因为某件事情而耽误到傍晚才回到府里。一回府,他便往林锐驰的院子走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也不见蜡烛闪烁的光芒。刘朝明有些讶异,他推开门走进去,虽不至于漆黑一片,但朦胧的视线还是让刘朝明不适应,他喊了一声“来人,掌灯”,却听不到一个人的应答声,也没有一个人过来见他。他继续向里屋走去,床上面空无一人,连林锐驰都不见了踪影。 刘朝明的心“咯噔”一声,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安慰自己也许是林锐驰在府内别的地方,他走出院子,喊来念络、思冰,让她们派人去找一找林锐驰,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回转身走进林锐驰的屋内,他端坐在一把椅子上,等着下人的消息。过了一会儿,念络进来回禀,说府内到处都看不到爵爷。沉吟片刻后,他让人喊过来门房,询问他林锐驰今天是否出府,门房回道“爵爷大约一个半个时辰前确实坐马车出去了”。 再问他,林锐驰有没有说到哪里去?门房却摇头说“没有”。 摆手挥退下人,刘朝明坐在空荡荡的屋中,脑中转过无数念头。起先想到他也许是回公主府看孩子去了,可总该给他留一个口信,而且,为什么连伺候的丫鬟都不见了?难道是他想离开自己?这个念头一出现,刘朝明就立刻打住。林锐驰是皇上亲口赐予他的男妻,无论如何,林锐驰不可能也不敢一去不回。 强迫自己镇定住心神,刘朝明派人去公主府问一问。不想,得到的回信却是“没有看见爵爷回来”。 不好的想法立刻蹿进刘朝明的大脑,正当刘朝明为此心神不安,胡思乱想之际,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根燃烧的蜡烛,正要往桌子上放,却忽然发现屋中坐着一个人,不禁吓了一跳。 刘朝明借着烛光一看,原来是林锐驰贴身伺候的丫鬟之一,轻寒。看到轻寒,刘朝明紧绷的心才稍微放松了点儿。这时,轻寒也认出了他,赶紧向他行礼 “爵爷去哪儿了?”刘朝明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爵爷、没有告诉奴婢。”轻寒垂下头回道。 “你不在院子里守着,刚刚跑到哪儿去了?其她几个小丫头呢?” “爵爷走了之后,奴婢想着给爵爷做一双鞋,谁知没了银色的线,奴婢就去府外买了一轴回来。其她小丫头,许是见没什么事,去后花园玩了吧。” “你今年多大了?怎么也有十六了吧。是配一个小厮,还是直接送你回家,让你父母给你找个人家?”刘朝明盯着轻寒,淡淡地道。婚后第一天,轻寒就对他面露轻视之色,如今,放着一个院子不管,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第一次看在林锐驰的面上,他不予计较。这一次,他绝不轻饶。 一听这话,轻寒慌张地说:“爷,奴、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想婚配,只愿伺候爵爷,请爷饶了奴婢吧。” 听了这话,刘朝明的眼神蓦地一冷,他哼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是奴婢呀?这么大的院子一个人都没有,你就是这样当丫鬟的?”说完,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问,“说,爵爷去哪儿了?” “……爵爷真的没跟奴婢说,他、他只说,他、今晚不回来了,让爷不要担心,明、明早就回来。” “胆子不小啊!爵爷到底是怎么说的,给我详细地学一遍,否则,别怪我心狠。”刘朝明又恢复了往日的声音,但听在轻寒心头,却不由得起了一身寒意。看到爵爷被刘朝明欺负得连走路都困难,她故意在刘朝明快回来时出去买线,故意没有把爵爷的话全部告诉刘朝明,不想,真得惹恼了他。 “爵爷说,他去巡视铺子,今晚上不回来了,让爷不要担心他,明早他一定回来。”尽管想着爵爷肯定不会同意把她配出去,但烛影瞳瞳的屋里,只她和刘朝明两个,被刘朝明的目光盯着,让她没来由得产生了惧意,所以还是把爵爷的话叙说一遍,盼着早点儿离开这个屋子。 “你可真会避重就轻。来人!”刘朝明倏地站了起来,朝外面喊。纸传等人应声而进。“去爵爷的铺子里一个一个地给我查。”刘朝明说后,便让众人去办。然后,他把砚随和墨书留了下来,沉默了一下,对两人道,“我记得他的嫁妆里面有一家客栈和两处院子,你们去查一查,不要让人发现,只要看见和爵爷有关的人,立刻回来告诉我。” “是。” 刘朝明仍旧坐回椅子上,闭目等待调查的结果。他的右手手指轻敲椅子的扶手,在安静的夜中更显得周围一片静寂。 刘朝明始终没有开口让轻寒起来,仿佛忘了她这个人似的,她一直跪在那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砚随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对刘朝明回道:“爷,在客栈里看见了爵爷平常坐的马车,还看见了肃仪。” 刘朝明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走,咱们去看看。” 来到了这家客栈,询问了掌柜,掌柜倒是没有隐瞒,立刻告诉他,爵爷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居住。 掌柜带着他来到院子前,刘朝明告诉掌柜“带到这里就行了,多谢”,便带着砚随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来到正屋前,刚要进去,就看见肃仪迎面走了上来,向他见礼后,有些为难地说:“爵爷今晚想一个人睡,不想见爷。” “是吗?不过今晚我还就要见他不可。”刘朝明冷声道。 刘朝明不耐地推开肃仪,往屋内走,却被闪身出来的李鸿拦住。“闪开!”刘朝明盯着他说,“你当真要拦我?” “请爷谅解。”李鸿弯腰说道,然后,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刘朝明大声喝道:“你敢拦我,今后就驱逐出府!” 李鸿有一瞬的迟疑,但仍然挡在门口,正当刘朝明要砚随、墨书动手让李鸿让开之时,一个小丫头跑了出来,对众人说:“爵爷请爷进去。”剑拔弩张之势立刻消失。 刘朝明撩袍进屋,但屋内内并无林锐驰,刘朝明问小丫头:“爵爷呢?” “爵爷正在沐浴。”刘朝明扫视屋内,看见旁边的一个门内散发出微弱的烛光,刘朝明便要走进去。小丫头犹犹豫豫地嘀咕:“爵爷马上出来。” 刘朝明不理,抬脚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浴室。氤氲的热气中,刘朝明看见一个人侧着身子坐在浴桶里。闭目泡在水中的林锐驰似是有所感,懒懒地睁开了眼睛,一见是刘朝明,羞恼地问:“不是告诉你马上出来吗?谁让你进来的?” “当然是我。为什么趁我不在时离开?为什么在外面过夜?”刘朝明忍着怒气问。 却不想林锐驰比他还要生气,羞恼地喊道:“你个混蛋!每晚都要做好几次,我已经多少天没有出过屋门了?再不离开,我怕就要精尽人亡了!我不过是想歇一晚而已。”越说越气,随手拿过搭在浴桶边上的毛巾,朝刘朝明扔去。 刘朝明如今的身手比以前灵活多了,他闪身避开,走到林锐驰的身后,从背后搂住他,轻声问:“不想让我做,你可以跟我说。不吭一声就跑出来,我会担心的。” “我哪晚没跟你说,你听吗?”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你那是欲拒还迎的一种手段呢,再说,每次你都那么有感觉。”刘朝明闻着林锐驰身上的味道,恍然大悟地说。 “你胡说!” “可你知道吗?回到府里看不见你的人影,我起初还不太在意,以为你在府里到处走走……” “我倒是想随处走走,我、我走得了吗?”林锐驰打断刘朝明的话,仍旧又羞又恼。 “嘘,让我说完。”刘朝明俯身在林锐驰的耳边继续说,“当我让人搜遍府里,还不见你的人影时,我就开始担心起来。想着你也许回公主府看你的儿子了,虽然我不愿意你不跟我说一声就回去,但能知道你的下落,我也可以原谅你,这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谁知道,你并不在公主府,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告诉轻寒,让他告诉你我明早回来。”林锐驰低声说。 “咣当”一声,不知道刘朝明摔到地上一件什么东西,巨大的响声吓了林锐驰一跳,感受到刘朝明压抑的怒气,林锐驰立马闭嘴了。 “我回去时,她并不在府里。”生气的刘朝明并没有朝林锐驰喊叫,他仍旧轻声说,“虽然理智上认为你不会离开我,但毫无线索使我控制不住地认为你要离开,越想越不安,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你猜猜,当时我想找到你后怎么做吗?” “……我没想离开你。”林锐驰小声地辩解。 “可你没有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你让我担心得坐立不安!”刘朝明大声喊道,“我给你自由,如何?从今之后,你我互不干涉,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真的要这样?我只不过是想出来歇一晚,你、你就想跟我分开?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因为这样,你就要放开我?”林锐驰难以置信地问。 “我当然不愿意。可你不吭一声突然离开,我不想以后再品尝让人坐立难安的滋味。” “那、那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真的?” “真的。” “那跟我回府吧。” 刚要说“好”的林锐驰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瞪圆了眼睛,看向刘朝明说:“你还没有答应我不再每晚欺负我。” “我答应你。” “从今晚开始?”林锐驰问,没有听到刘朝明的回答,却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不断下滑,“你、你的手摸哪儿了?” “今晚不行,这是惩罚。我只做一次。” “你每次都这样说……”刘朝明的唇很快堵住了林锐驰的嘴巴。 口腔被吻住,身上被肆意地抚摸,凭他的身手,完全可以摆脱刘朝明的纠缠,可是想到他刚才在府中的感受,林锐驰没有用力抵抗。趁着刘朝明令人沉迷的吻结束时,他确定似地问:“只做一次?” “嗯,”刘朝明答应一声,捧着他的头,再次热烈地吻住了他。 第76章 .满月 “你说什么?!”皇后猛地站了起来,她风范全失地质问道,“问玉死了?那个管家踪迹全无,派去的人也不知去向?” “娘娘息怒。跟管家联系的小李子回禀,派出去的人已经有两天,还未回来。侯府的那个管家,经过多方打听,侯府的人也称最近没有见过他。所以,小李子猜测此次行事已经被侯府识破。”魏公公赶紧垂手回道。 “一群废物!”皇后愤怒地斥道。问玉已死,想要弄清孩子到底是不是林锐驰的计划就此荒废。没了问玉,即使找到接生婆、当时伺候的奴婢,又能如何?她们知道问玉生了一个孩子,却不可能清楚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纵然她们说孩子是林锐驰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除了当事人刘朝明、林锐驰心里清楚之外,瑞平公主、老侯爷自然知道,不过,恐怕他们永远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吧。 她还是太小看老侯爷了,也小看了那个刘朝明。 刚才还怒极的皇后,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安静下来,她坐在椅子上思忖了片刻,然后问:“刘朝明和林锐驰关系如何?”有了一个孩子,她不相信两人不受丝毫影响,还能如以前般恩爱。 “前一段时间,据说两人不太和睦,现在好像和好了。娘娘,老奴听说,刘朝明今日广发请帖,邀请亲朋好友为他的儿子庆祝满月。也许,”魏公公迟疑道,“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孩子是他的,可为什么却是瑞平公主抚养?这可说不通啊!”皇后也有些疑惑。 第二天,刘爵爷府上红灯笼高挂,下人进进出出,一副繁忙的景象。 刘朝明和林锐驰坐在正院的厅堂内,边喝茶边等着客人上门。 林锐驰喝了两口茶,神态却不如刘朝明那么从容平和,他歉疚又带些不安地对刘朝明说:“不过是一个孩子,干什么搞这么大排场?” 刘朝明轻轻一笑:“孩子是经过皇上请封的,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无声无息地把满月酒揭过。” 刘朝明话刚说完,便见纸传走来回禀:“爷,瑞平公主带着小爵爷已经来府。” “好,有请。” 把瑞平公主迎进正院的厅堂,请她上座,刘朝明郑重向他深施一礼,道:“小婿多谢岳母。小儿本该由我和爵爷抚养,可孩子太小,我们两个大男人心有不逮,真是多亏了岳母伸出援手,照看孩子,小婿不胜感激。如今小儿满月,您派人把孩子送过来就行了,怎敢劳您屈尊前来啊!” 听着刘朝明一口一句“小儿”,瑞平公主心里暗恨自己疏忽,不仅送上儿子,还亲手把孙儿也折了进去。她忍着怒意说道:“你为了锐儿不纳妾,我这个当娘的感谢你还来不及。孩子本就该锐儿抚养,但你也知道,锐儿毕竟是个男人,他哪养得了这么小的孩子,我替锐儿带孩子也是应该的。” 瑞平公主话中的意思,刘朝明自然明白,对她特意强调的内容并不以为意。他哈哈一笑,回道:“虽然这样说,还是麻烦岳母了。小儿交由岳母带,小婿万分放心。都说满月的孩子比刚出生时好看多了,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孩子名义上是刘朝明的,他这样说,瑞平公主也是无奈,她示意奶娘把孩子抱过去。 刘朝明拉过林锐驰的手,朝孩子走进一步,低头仔细端详。周围的众多丫鬟和老妈子也伸长脖子去瞅这个一出生就没有兄弟争宠、轻易就被定为继承人的小爵爷。只有林锐驰,被刘朝明拉着手,看了两眼孩子便转过头去。 瑞平公主看到儿子这个举动,就知道他心里还是介意被设计的事实,连带着唯一的儿子都不是特别喜欢,说不定对刘朝明多么内疚自责呢。一时间心酸苦涩,竟生出彷徨无措的感觉。 屋内众人也以为此子是刘朝明的亲生儿子,而让林锐驰不喜。再看刘朝明细瞅孩子的模样,都暗叹刘朝明真是一个好父亲,瞧,对这么点儿的孩子都这么关切。 “只眼睛、鼻子长得像,其它的地方都不太像。”刘朝明直起身来,对林锐驰说,话语中略带着失望。林锐驰明白他的意思,又转过头来看孩子的眼睛。只见孩子的眼睛确实又大又亮,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身旁身着靛青色外袍的刘朝明。 瑞平公主也清楚刘朝明的意思,孩子的眼睛像锐儿,其它的地方并不像。 不明所以的其她人听见刘朝明这样说,也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奴婢看小爵爷的脸型、耳朵长得像爷。” “鼻子像。” …… 林锐驰听了,有些紧张,回握着刘朝明的手不觉渗出了细细的汗。刘朝明脸上始终带着笑,他只是说了句“哦,是吗”,便用力握了握林锐驰的手,示意他没事。 之后,公主说:“好了,一会儿客人也该上门了,你们在这儿好好招待客人,我在后院看着孩子,如果有内眷前来,就把她们引到后院来吧。” 刘朝明吩咐肃仪带公主去林锐驰的院子。 没一会儿,客人们陆陆续续过来,林锐驰一如以往,表情淡然,细看,还有些不自在,刘朝明则面带微笑,和林锐驰站在门口一起迎接过来道贺的人们,和每个人寒暄。 林锐驰的表弟三皇子端王也来了,还带着他的王妃--韩忆盼。知道旁边蒙着面纱的女人就是韩忆盼时,刘朝明心里就不高兴,他讨厌这个女人,也不愿看见她。没想到,她却自己上门了。一边吩咐丫鬟带她到林锐驰的院子,一边后悔不该把瑞平公主带到林锐驰的院子里,心里想着换一处院子,却也知道不太可能,此时后悔已经晚了。 三皇子身份尊贵,由林锐驰亲自陪着到正院寒暄,刘朝明留在门口迎接客人。来的客人比想象得多,有的人来后,还会期待地问“不知今天我有没有眼福看看上次林爵爷生日宴会上的联欢会啊”? 刘朝明这才明白许多人来此的原因,包括一些不请自来的人。上次生日宴会推出的联欢会,一是为了祝贺林锐驰的生日,体现自己对他的重视,讨他欢心;二是想借此引起大家注意,趁机博得大家的认可,为进一步在会韵酒楼推出联欢会起一个宣传的作用。 没想到,出现了糟心事,他根本没心情按计划做。哪知,不少人还真喜欢上了联欢会中的节目。 那就趁此机会推出去吧,刘朝明心说,虽然事先没有这个打算,不过,节目都是现成的,跟大家说一声,上台表演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最近,他发现砚随与沐秋公子过从甚密,于是,便让砚随跟沐秋公子说,让他根据大家的状况自行安排节目表,同时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大部分客人已经来了,刘朝明让纸传迎接后来的客人,他往正院走去。小七从另一条小径走过来,走到他跟前,低声说:“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搞不懂?”刘朝明摸了摸他的脑袋,问。 “孩子呀!不得已认了那个孩子,干嘛还要大张旗鼓地给他办满月宴啊?他又不是你的……” “噤声。”刘朝明小声道,他拉过小七,在一旁的亭子中坐下,说:“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除了你认为没必要以外,你觉得我这么做没有什么好处么?” 看小七还是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刘朝明想了想又说:“塞翁失马的故事你知道吧,它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福祸相倚。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无法改变,只能尽力让糟糕的状况为我所用,转变成对我有利的一面。你,明白了吗?” 小七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说:“我可想不出这么做有什么好的一面。” “你呀!”刘朝明笑道,“皇后以孩子为由要弹劾爵爷,可是被我横插一脚,计划落空。孩子的娘虽然死了,可皇后却会想,明明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养在公主府?任谁心里也觉得疑惑。我这么做,不就可以解了她的惑了么?省得她一天到晚地惦记着孩子。” “解了她的惑又怎么样?难道她不会再想别的法子陷害你们吗?” 刘朝明听后哈哈一笑,他的笑容居然意外的舒畅,他说:“你还小,不懂。其实,你想想,他的儿子是我的,他又是我的男妻,即使日后情况如何有变,周围的人怎么劝他,我想,他都不会再想着离开我吧。” “你真喜欢他。”小七说道。 “是吗?也许是习惯了和他在一起吧。”前世过了三十年,却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找到,现世经过六年,阴差阳错下才喜欢上一个男人。如果放弃他,那么,需要多久,才能再次喜欢上一个人呢?那个人会不会也有令人糟心的亲人呢? 就这样吧,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事情的结果,说不定也不错。 第77章 .满月(二) 带着小七回到宴席上,刘朝明拱手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儿的满月宴,并请大家吃好、喝好。 有的客人提出看一看孩子,刘朝明笑着说“那是当然”,转身吩咐人去把孩子抱来。 不大一会儿,孩子由奶娘抱着来了,后面跟着一堆的丫鬟婆子。 刘朝明边说“这就是犬子”,边由众位宾客瞧瞧孩子。其中少不了大家或真心或场面话的来上两句,什么“孩子好福气”、“唇红齿白,真是俊俏”等话语,有的人还说孩子长得真像他。不管什么话,刘朝明听后一律笑着应对。 “刘爵爷年纪轻轻就被皇上封爵,想来小爵爷以后一定不逊其父,不知给小爵爷起了什么响亮的名字?”有人高声问道。 名字嘛,刘朝明心说,他怎么可能想过,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却不能这样说。他略一思索,朗声道:“小儿的名字,我也是想了很久,最后觉得‘逐远’这个名字不错,但还没有跟爵爷商量。”说着,脸转向一旁的林锐驰。 众宾客心想,你自己的儿子,还跟林爵爷商量个毛啊!不过,没有人这么不长眼去说。有的人在一旁谄媚地说:“刘爵爷十六岁就中了举,才学自是渊博,‘逐远’这个名字必有深意,不如跟大家说说?” “哪有什么深意。”刘朝明谦让道,“不过是想到咱们大越朝北部边疆外敌虎视眈眈,前两日读史时又看到‘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句子,才觉得‘逐远’二字正可表明我辈驱逐外敌,护我河山的壮志,希望小儿将来能为国尽一份力。” “逐远”,林锐驰嘴里反复念了几遍,遂点头称好。其他人也纷纷称名字起得好。 众宾客见过孩子之后,刘朝明便让奶娘带着孩子回去。奶娘回到后院,瑞平公主随意地问了问前院的情形,待听说刘朝明给孩子起名叫“刘逐远”时,直气得肝疼。自己的亲孙子,一夕之间成为别人的儿子不说,到头来,连孙子的名字都不能作主,让刘朝明捷足先登取了名,还没经过她的同意,心里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再说前院,刘朝明请大家尽情吃喝,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大家开怀畅饮。 宴后,众人随刘朝明移步到赏花亭,欣赏准备的各种节目。 刘朝明为少数几个女眷也准备了地方,四周垂着纱帐,可以轻松随意地看到对面舞台上表演的节目。瑞平公主以照看孩子为由,没有过来,但其她女眷听说后,都表示出了好奇,都过来观看节目。 期间,三皇子对演唱歌曲的紫妍大加称赞,还特意打赏了紫妍一对玉镯。其他客人见此,纷纷效仿。刘朝明看见这个情形,倒没多言,只是告诉墨书把客人打赏的钱和物要如实、全部送给演出节目的人。 三皇子贵为王爷,而且还是林锐驰的表弟,刘朝明见他确实喜欢,便请他点歌,让紫妍又演唱了一首歌曲,还跟他说,如果喜欢,可随时来府里听歌。 热热闹闹两个时辰后,大家陆续起身告辞。三皇子说要拜见舅母瑞平公主,刘朝明和林锐驰便带着三皇子往后院走。进得林锐驰所住院子的厅堂,这时其她女眷皆已离开,只剩端王妃韩忆盼一人。三皇子问了舅母安好,便与瑞平公主叙些家常。 期间,刘朝明注意到韩忆盼并没有过多的把目光投注到林锐驰身上,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以韩忆盼端王妃的身份,如果她再对林锐驰有什么想法,势必影响三皇子与林锐驰的关系。如今见她神情从容,对林锐驰没有什么留恋,刘朝明自然心情放松。 不过,讨人厌的人始终讨人厌。韩忆盼在跟三皇子走之前,突然对他说了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刘爵爷的话,我会牢牢记在心上。”一下子引得林锐驰好奇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想知道他究竟跟韩忆盼说过什么话的样子。 刘朝明心说,我也不知道好吗?谁知道韩忆盼这个有些人格分裂症的女人是指哪句话?和她面对面不过两次,除开这一次,就是她带着家丁阻其回别院那一次。我说了什么特别的话需要她牢牢记住? 做到马车上的三皇子也好奇地问起韩忆盼:“刘朝明对王妃说过什么话,居然会让王妃这样牢记?” 韩忆盼抬起袖子捂嘴一笑,说:“没什么特别的话,我就是看不惯他的样子,故意说说而已。” “哦,是吗?”听韩忆盼如此一说,三皇子便不再在意,转而与她说些别的事情。 送走三皇子,刘朝明跟林锐驰又走回后院,瑞平公主对刘朝明说,想跟她的儿子说两句话。 “当然可以,我去看看孩子。”刘朝明笑着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出来,往孩子所在的屋走去。 瑞平公主一听刘朝明要去看孩子,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但又不能挡着他不让他去,看看坐在一边一点儿也不担心,端着茶杯垂头喝茶的儿子,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先跟儿子说吧,她边这样想边斟酌着怎样开口说合适。 “锐儿啊,娘知道你心里不认同娘的做法,不过,事情都过去了,问玉也死了,你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嗯,我知道了,母亲。”林锐驰停了一下,说。 “我知道这样说,你可能不爱听。但是,娘还是要劝你,不要过于相信刘朝明,他虽说认了孩子,为你解了困,但我的孙儿姓的是刘不是林,别人都……” “母亲!”林锐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瑞平公主的话,他的声音有些悲凉,“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刚才你也说了,他为我解了困,还认了孩子,他能把我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还请了爵位。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还不行吗?您这样说他,难道让儿子以怨报德?” “可谁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别的心思?”瑞平公主反问。 “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纳妾,这样的他,你认为有什么心思?” “现在你还年轻,他喜欢你。将来你老了呢,他仍旧不会纳妾、生子?”瑞平公主步步紧逼。 “母亲,我知道您介意我以男子之身嫁人,不过,这已成事实。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经历了这么多,我选择相信他。”看到瑞平公主还要说些什么,林锐驰制止了她,继续道,“如果今后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对我厌倦了,那也没有什么。我是一个男人,不是女人,难道母亲担心我自己过不下去吗?” 无论瑞平公主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儿子的想法。从各方面看,刘朝明的确做了很多,儿子一意为刘朝明辩护,使她的担忧更加多了起来。 再说刘朝明,他走进屋里,见孩子的奶娘并几个丫鬟都在外屋,便问“孩子呢”? 得到的回到却是“七皇子正跟小爵爷一起玩呢”,刘朝明立即走进里屋,只见小七的手刚离开孩子的脸蛋,孩子白皙的脸蛋上赫然是一块儿红色的痕迹。而小七还一脸不快地盯着床上襁褓中的孩子,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笑,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不明究竟的孩子“咿咿呀呀”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他伸出又白又嫩的小手,去抓眼前的细长手指。还真让他抓住了,他使劲攥着小七的手指,往自己还没长牙的嘴里送。 “呀,脏死了,你也不嫌脏……”小七惊呼出声,他想甩开孩子的手,谁知孩子的手却抓得更紧。 一旁的刘朝明看了,“哈哈”笑出声来。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两个人躺在床上。 “‘逐远’这个名字我很喜欢。”林锐驰忽然说道。 “那真好。这名字是我临时想的,当时只想着什么名字和你的‘锐驰’接近,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两个字。也没能 和你商量,你可别怪我。”刘朝明揽着背向他的林锐驰,鼻尖闻着他沐浴后的清新味道,脸颊轻轻蹭着他如墨的长发,说。 “怎么会?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吗?”林锐驰向后靠了靠,身子更紧地贴着刘朝明,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刘朝明顿了顿,低喃道:“说得也是。” 第78章 .古代的女人 “怎么样?喜欢哪个节目?”坐在桌子一旁的刘朝明温和地问。 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对面的魏子言才恍然从精彩的节目中回过神来,他带着尴尬,向刘朝明拱了拱手,说:“失礼,失礼,我是第一次看这样的节目,往日只是听人说与众不同、非常好,没想到,今日亲自得见,果不其然。” “不用跟我客气,”刘朝明挥挥手,微笑地问,“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节目?” “恩,”魏子言还真思索了片刻,道,“我更喜欢歌曲,尤其是《铁血丹心》,曲调亦刚亦柔,刚时气势豪迈,柔时情意绵绵。听者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漠,扬鞭催马,驰骋万里。” “哦,子言和在下男妻所想居然不谋而合,真是妙哉。既然如此,咱们再听一遍。”刘朝明挑挑眉,轻描淡写地说道。 “万万不可!爵爷能请我免费看上一场,我就感谢不尽,哪能因为一句喜欢就凭空占据指定节目的名额?听说,指定一个自己想看的节目花费高达千两,这,万万不可。”魏子言边说边连连摆手。 自从满月宴之后,刘朝明就在会韵酒楼推出了这种现代式的演出模式。以歌曲为主,穿插相声、脱口秀等语言类和纯乐曲节目。由于歌曲的曲风与唱法并非古代一成不变的风格,演唱方式更加新颖、多变,即使歌曲占节目的主导,这种演出方式一经推出,还是深受人们喜爱,备受大家推崇。 节目三天演出一场,每场十一个节目。其中八个节目是由已方制定,演出前一天在酒楼外张贴显示,后三个节目可由客人自由指定,按出价高者定。 推出之前,刘朝明按府里举办的两次演出,客人的反映来看,觉得肯定会受到大家的喜爱,但没有料到,大家对某些节目的热爱与现代的那些疯狂的歌迷在表现上并无多大差别。对于喜欢的节目随性打赏,少则几文,多则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或贵重物品。 到了后来,因为太过迷恋某人或喜爱某个节目,有些达官贵人或富户商贾便提出要求,按出价,可以自由指定演出的节目。于是,刘朝明便在节目演出后增加了这一项内容,结果当然非常好。每场最后指定的三个节目,最少价位也在几百两以上,一般情况下可至千两。 魏子言如此推辞,也正是因为如此。 刘朝明一想,便不再勉强,对他说:“既然如此,改天到府里来,想听哪首随便你点。” 魏子言起身谢过刘朝明,刘朝明与他客套一番,状似随意地问:“前天听你说道令姨娘身体不佳,一直缠绵病榻,现在可有好转?” “谢爵爷关心。姨娘近一年日日如此,曾多次延请大夫,都说病情不重,小心调养便可,但姨娘的病情却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的症状。”魏子言愁容满面地说。 从别院回京后,刘朝明每次去有容书斋都会见到魏子言在刻苦攻读。对于勤奋而家贫的书生,刘朝明一般会与对方交谈几句,询问他的家庭境况,视情况会帮对方一把。 没想到,交谈几句,才知道他乃是魏太师嫡次子君烈侯的一个庶子。观他朴素的衣着,谦虚的言行,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样一个青年与朝堂上权势滔天的魏太师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 之后,刘朝明指派以前安□□太师府的人调查一下魏子言的情况。得来的消息颇让人意外:魏子言口中的姨娘,便是他的亲生母亲李月慧,她是江南人士,君烈侯曾在江南为官,看中平民女子李月慧的美貌,强抢入府,不到一个月便怀上了他。 后来,君烈侯返回京都,李月慧自然也被带回来。但君烈侯好色又并非长情之人,李月慧很快被他弃之不顾,加上正妻因为她生的是个儿子而对她百般刁难,月钱等一应用度变相苛扣。魏子言与其母亲在府里过得很是艰辛。 但魏子言极其好学,长得又很端正,渐渐在君烈侯一众嫡子、庶子中显得较为出众,有时还能得到君烈侯几句鼓励的话。 因为有了侯爷的关注,正妻不敢再过分地苛责魏子言与其母亲,却不料在去年,李月慧突然患病,请医看病后病情虽有所好转,但身体再没康复,成了现在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每天汤药不断,每月的月钱都折进了药铺,可有限的几两月钱哪里够抓药? 魏子言是个孝子,每月买纸墨笔砚的钱就全部用来给母亲抓药看病上。 听及此,刘朝明长叹一声,外表越是看着高贵富有的府弟,内里却是龌龊不堪。 君烈侯的两个嫡子都是十足的纨绔,摸鸡斗狗玩女人,像极了他的父亲。前一段时间因为闹出人命而被御史弹劾的魏太师嫡孙,就是君烈侯的嫡次子。很明显,君烈侯夫人担心魏子言太过出众,取代儿子成为府中世子,便出手使魏子言娘亲患病。 这病不重也不轻,正好让魏子言无钱买书,还分散了他的心神。如果魏子言依然要考举人、进士,李月慧就是最好的攻击利器。到时,让李月慧的病情加重,依魏子言的孝心,他多半会守在榻前,端药倒水,寸步不离。 倘若他去赶考,不管是否考中,只要嫡母命人散布谣言,给他扣一顶不孝的大帽子,魏子言名声尽失,也就再难步入仕途。一生的前程就真得毁了! 好一个恶毒的妇人! 刘朝明恍然间发现,自从穿越到大越朝以来,他所遇到的古代女子多是心思歹毒,玩心眼耍心计的能手,为了保住自己的主妇之位,什么手段都敢使,人命在她们眼里不过是妨碍她们的东西罢了。即使温柔女子如紫妍,也只是想着怎样得一有情人,过好后半生,更不用说双重人格的韩忆盼了,满月宴那日,她特意说出的那句话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幸好,自己娶了一个男妻,没有女性的目光短浅,也不像女人整日里围着男人打转,为了男人而勾心斗角。 思绪回转,刘朝明安慰道:“你姨娘有病,确实让人难安。你可想过请一些其他的大夫过府看看,换换汤药,说不定会柳暗花明,令姨娘的病情能有所好转呢?” “可京城中稍微有名的大夫都看了一遍,诊断大同小异,我、不知哪里还有医术了得的大夫?”魏子言犹疑道。 “如果子言信得过我的话,我所住的别院附近有一大夫,虽无多大名望,但寻常的病可是手到药除,不妨让他试试?”刘朝明向魏子言提议。 “那可太好了,不知大夫居于何处?” 刘朝明摆摆手,笑道:“你说一个时间,我派人请他到你府上即可。” 与魏子言定好时间,刘朝明又送了他两本书铺新出的书,再说了会儿话,魏子言便起身告辞了。 刘朝明让人把今天客人打赏的记录簿拿过来给他细看。其中,紫妍的打赏最高,而这些打赏中有一多半竟然是三皇子赏的。难道他看上了紫妍?可他刚刚大婚不久啊!也许韩忆盼那个双重人格的女人不得他的喜欢? 但他贵为王爷,即使再怎么喜欢紫妍,依紫妍的身份,也只能做一个侍妾。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如果紫妍愿意,他绝不会阻拦就是。 刘朝明在节目推出之前,为了不让府内的这些歌伎等因达官贵人的丰厚打赏和其它手段轻易离府,他算是跟大家好好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向大家重申,只要在府内安心工作,呆够八年,他绝对会为大家解除贱籍。八年后,大家是走是留,悉听尊便。如果想留下继续参与刘府的演出,刘府不仅全权负责你的人身安全,还拨给你一个宅院,到时娶妻也好,嫁人也罢,可以跟自由的平民一样行事。 如果演出当中,遇到意中人想跟着对方,他也会遵循自愿的原则--放行,卖身契也会还给大家。但是,离开刘府,到别人的府上为妾,人身并不自由,如果遇到善妒的正妻或薄情的郎君,命运可想而知。 而在刘府,虽然大家名义上还是奴籍,但大家入府以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心里肯定有数。他一不会随意让人侍寝,二不会任意打骂众人,像对待一个真正的自由人一样对待大家,大家只是在他府中付出相应的劳动来换取每月的月钱和奖赏,个人的自由度非常高。 演出后,客人的打赏如果是物的话,府中一个不留,打赏谁的就全部给谁;如果是银钱的话,他会登记造册并请大家签字,府中只收取二成的人工费用,剩下的八成按留在府中的年限每年得一成及一成的利息,八年后不论多少全部返还。 除了这些,刘朝明还言明今后如果他开办厂房、铺子,在座的人都有权利入一份股,每年可从收益中获得相应的利润。 此言一出,大家大感震惊,接着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沐秋公子头一个发问,如果他想八年内就和意中人成亲的话,是否可以? 他的话一说,站在刘朝明身后的砚随立时耳根通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刘朝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略一沉吟,便道,如果经查实,他娶的人没有对刘府不利的因素,他定会同意。 沐秋公子弯腰表示谢意,他带着羞意说是府中之人。 “是吗?”刘朝明微觉诧异,但还是极其爽快地同意了,还说,“如果那人也同意,我别无二话。” 刘朝明一边想着当时的情景,一边坐在马车上瞅着对面的沐秋,略带些好奇地问:“那日没机会问你,你到底看上我府中的谁了?我可告诉你,我主张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是今后还想着纳妾,劝你趁早别打我府里人的主意。” 这个沐秋虽说有些才气,但他出身烟花之地,接触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刘朝明还真担心他对待婚姻的态度。 已经入了秋,穿的衣服已经换为夹衣,对面的沐秋仍然折扇一挥,装逼十足的神秘兮兮地说:“时机不够,待时间成熟定会告知爵爷。”说完,莞尔一笑,挑开一旁的布帘,望向外面。 他这幅样子在刘朝明眼里算是十足地装模作样,尽管林锐驰对他有些赞赏,但刘朝明却始终看不惯,心想,听你这么说,估计还没什么准,真希望你看中的那个人能看清你的本质,不受迷惑。 进得府里,刘朝明径自来到林锐驰的院子。林锐驰刚好教完小七拳脚回屋,一边擦拭着练武出的汗一边随意地问:“昨天听砚随说,今天你请一个人去看演出……有些难得,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刘朝明从他手中拿过毛巾,对他说:“来,坐下。”然后弯腰轻轻地给他拭汗,“一个读书很勤奋的青年,就是在家里不受宠,被嫡母设计陷害,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顺便帮他一把。” “你真是……”林锐驰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刘朝明。 “你想说我真是良善,对不对?”刘朝明笑着接过话来,并趁机在林锐驰唇上亲了一下。 “我是想说你真得闲啊!”林锐驰瞪了刘朝明一眼,转脸端起茶杯喝茶。 “不愿意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嗯?” “我是一个男人,你想让我像女人一样吃醋是吗?”林锐驰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不快地问。 见林锐驰动了气,刘朝明不敢再开玩笑,他从身后揽住林锐驰,轻声安抚:“绝对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在乎我啊。他是魏太师的庶孙魏子言,调查太师府一直没有太大进展,也许……” “一个庶孙,还不得宠,他能知道太师府的机密?” “看看吧,不知道也无所谓,帮他识破嫡母的诡计,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第79章 .大利与小利 请了王大夫给魏子言的母亲李月慧看病,临去前,刘朝明简单地跟王大夫说了一下他了解到的有关魏子言的情况。 一个多时辰以后,王大夫回来跟他叙述了一遍看病的结果。 魏子言母亲的病况,确如前面大夫的诊断一般,身体虚弱,气血两亏。诊治的大夫开的方子也对症,但其身体不见起色,反而有加重的症状实在令人起疑。正好早上喝的药渣还在,他仔细查检后发现,其中的一味药咋看下与药方写的药相似,但并不是,吃了会对身体有害。他已经悄悄跟魏少爷说明,让他注意。 刘朝明听后,心道果不其然,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勾心斗角,后宅阴私真是层出不穷。希望魏子言能够从中吸取教训,小心行事。 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预料。 派到太师府的人传出消息,魏子言在第二日向君烈侯与嫡母请安时,把其母亲遭人陷害一事详说一遍,请其父亲作主。君烈侯听罢倒是立即命人严查,查出的结果只是其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所为,原因是李姨娘多次苛待于她,她怀恨在心而蓄意报复。而之后,此丫鬟便在关押的当晚畏罪自杀了。 平日看着也还通透的一个人,处事却如此草率天真。只找出下毒的丫鬟,幕后之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还傻乎乎地让对方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下毒之事。这不明摆着告诉对方,让其谋划其它手段来害人吗?而且,丫鬟的死很难说是自杀,恐怕另有蹊跷。 魏子言的行事实在是蠢,刘朝明心里大呼可惜。 此事发生五六天后,刘朝明在有容书斋再次遇见了魏子言。魏子言赶紧向他道谢,并一副有话说的样子。刘朝明便带他到书斋中自己的会客室,半开玩笑地问:“你姨娘的病已知根源,这是好事,怎么不见你高兴,反而愁眉苦脸呢?” “唉,我现在不知如何是好。”魏子言愁容满面地说,“王大夫告诉我实情后,我气愤不已,一心想要找出真凶,好让姨娘无后顾之忧。当时姨娘卧病在床,我不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让她劳神,便想着跟父亲说,请父亲作主。父亲听说有人谋害姨娘时也是异常恼怒,很快查出了投毒之人是姨娘的丫鬟。可我总觉得此事还有很多情况没有查清,比如说,丫鬟怎会知道两种药物外表相似,药理相反?她听何人说的,又是从哪儿购的药物……可父亲在丫鬟自杀后就认为此事已了,不再追查下去。”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又说:“而且,姨娘原本不知道这件事,但身边的丫鬟被捉,她自然会问,也就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却跟我说,我不应该大张旗鼓地向父亲告发……父亲不追究此事,我打算自己查探,还遭到姨娘地强烈反对。问她为什么,她却什么也不说,只让我安心读书……你说,我到底该如何?是查还是不查?不查下去,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听了魏子言的话,刘朝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说他蠢吧,他能察觉出事情还未查清;说他精明吧,他却不了解母亲的一番苦心,对内宅阴私一点儿警惕性也没有。 听他所言,刘朝明觉得他的姨娘估计已经对事情真相有所了解,却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他对此很是不解。因此,他也不可能直接告诉魏子言这事很可能是你嫡母干的,你要小心等等。 刘朝明想了一下,引导他:“那个丫鬟为什么害你的姨娘?” “她说,姨娘总是打骂她,所以她怀恨在心。” “噢,你姨娘苛待下人?” “我从来没见过,姨娘也不会是这样的人。”魏子言肯定道。 “这就奇了,既是如此,她为什么要害你的姨娘?”刘朝明奇怪地问。 对面的魏子言听后陷入了沉思。刘朝明也不催促他,端起茶杯慢慢地喝茶,有的事情,一个外人去告诉他真相,很多时候,这个人都是不会相信的,最好是让他自己有所感才好。 “她是受人指使的?”魏子言问。 “你姨娘没有苛待过她,她却撒了谎,还给你姨娘下了毒,的确可以这样想。” “可她没有说出幕后的指使者……” “原因可能有很多,也许她受到恐吓,不敢说;也许对方承诺可保她性命无虞……” “但是她自杀了,难道……”魏子言猛地抬起头,望向刘朝明,“她是被害死的?” 年轻人,你终于真相了!刘朝明慨叹,这实在太不容易了!他面带严肃地点了点头,说:“很有可能。” “那,到底是谁,非要害我姨娘?姨娘她从来不争不抢,不言人是非,为什么还有人要害她?”魏子言激动得喊叫起来。 刘朝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天下熙熙,为利而来,天下攘攘,为利而往’,因为利益,许多人不惜心中驻恶,谋害别人的性命。你还是不要轻易地去调查这件事,或许,问你的母亲就能弄清真相。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另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最后,刘朝明跟他说,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很多事情需要他自己多看,多想,多思……要谨言慎行,这样才能保全他与姨娘。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到有容书铺跟掌柜地说一声,掌柜会到府上通知他。他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当一个听众还是可以的。 “你为什么帮助我,对我这么好?”魏子言突然发问。 噢,现学现用?刘朝明眉毛一挑,随即笑了:“你不觉得和我以前的经历很相似吗?我虽是嫡子,却母亲早逝,继母不喜我,父亲对我不闻不问。十岁,就一个人在别院生活,后来被迫娶男人为妻,沦为世人的笑柄……其实,我之所以娶男妻,究其根本,是你的姑姑,也就是魏皇后所为。即使是婚后,她也没少给我添堵……按说,我不应该帮你,但谁让你与我的经历有些相似呢?你也可以这样想,我帮你,也是为利呢。” “为利?这……”魏子言不敢相信似的说,“如果这样想,那你建书斋,免费让穷困学子看书也是为利?雪灾后,你捐粮捐物,为灾民奔走,也是为利?” “利益,有大利,也有小利。国家有难,捐粮不过是牺牲小我。尽量让国家减少损失,顺利度过灾情,这是大利。免费让学子读书,可使国家人才辈出,才学之人越多,国家越富强,这,也是大利。如果百姓能安居乐业,国家能政通人和,作为大越朝的一份子,我们,才能更好的生活,不是吗?”说到这儿,刘朝明毫不掩饰地接着道,“况且,我从中不光得了名,还因为国家稳定,名下的产业越发财源滚滚,这、不就是利吗?但和国家的大利比起来,个人的利益都是小利。” “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我之行事,也会光明磊落。”刘朝明郑重道。 好吧,对于魏子言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古人来说,上升到国家大义的高度,坦坦荡荡地去谈,不仅不会招致他的恶感,还会引发他的认可与好感。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刘朝明自问自己不是一个阴险小人,他所做的事情虽然处处得利,但决不会损害国家的利益,也不会伤及无辜。 果然,刘朝明一番坦然的言论,使得魏子言先是震惊万分,继而满面钦佩之色,除了连连称赞刘朝明高义之外,还言说自己实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惭愧。 在现代还真不晓得自己有忽悠人的本事,难道是到了古代,生命受到威胁所激发出来的潜能?刘朝明摸着下巴暗自思量。 魏子言已走,刘朝明正要转身回屋,却听到“啪啪”的鼓掌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沐秋从几棵树木后边拍掌边走了出来,刘朝明内心一紧,他悄悄瞪了一眼在门口守卫的纸传和砚随。他在屋内的谈话被人轻易地偷听到,两人是怎么当差的?站在门口是摆设?刘朝明气恼地打算回去后要好好教训两人时,便见树丛后又闪出一人,赫然便是一袭白衣的林锐驰。 估计是有林锐驰在,两人才没有阻止。刘朝明暗暗松了口气。 他站在庭院中,笑着看向两人:“不知沐秋拍掌所谓何来?” “爵爷心怀大义,为人坦荡,让沐秋佩服,投入爵爷门下,实属我之幸事。”沐秋双手一拱,向刘朝明认真地说道。 再看林锐驰,也是面露渴慕钦佩之色,他走到刘朝明身边,面带柔和地解释说:“我和沐秋随便出来走走,听说你在这里,无意间听到你的‘大利与小利’之说,确实受益匪浅。” 被喜爱的人毫不掩饰地夸赞,刘朝明感觉自己心都要醉了。他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一旁的林锐驰看了,脸不禁微微地红了起来。 第80章 .出乎意料 十月初七,天晴日丽,但吹到人们脸上的风已带上一股凉意,室外的空气也越发得清凉。 刘朝明刚刚从温暖的床上起身,便接到宫内曼云秘传来的两个令人一惊一喜的消息——皇后在御花园与众人赏菊时,因走路不慎摔了一跤,出现流血症状,现经太医诊治后卧床修养。而她自己昨日傍晚吃饭时,因出现恶心、呕吐的感觉,请太医看诊,已经被太医确诊怀有龙子。 听到这个消息,刘朝明虽然不至于拍手叫好,但也不会对皇后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在古代,妇女三十大几怀孕已经算是高龄产妇,皇后不思好好养胎,多行善事,为肚里的孩子积德,反而仍然处处使坏。她摔了一跤,没有流产已算是她的大幸了。 倒是曼云,抓住时机,得到皇上垂青,怀上了龙子,如果她能顺利生下孩子,将来有子女傍身,可说是宫女最好的结果了。 再说他与魏子言自有容书斋谈话之后,已经连续□□天没有见到他的人了。魏子言既没在书斋露过面,也没有派人通过书铺的掌柜给他传过话。按理说,魏子言母亲的病已经找到根源,魏子言往日还常到书斋看书,如今却隔了这么多天不见人影,让人着实有些奇怪。 于是,刘朝明把纸传、砚随叫来,让他们联系太师府的人,查探一下他现在在干什么。 跟两人交待一番,正要摆手让他们去办时,刘朝明不经意地瞥到砚随身上挂了一块儿通体碧绿的翠玉,再加上他最近常常发呆,莫名其妙地耳根发红,这些表现实在与他平日里的行为差别太大,刘朝明觉得很是奇怪。他故作随意地问:“这块玉不错,我记得你不喜欢戴这玩意儿,怎么,现在喜欢戴了?” “这……”砚随的左手下意识地捂了捂碧玉,他的脸色有些发红,目光也变得闪闪烁烁,支支吾吾地回道,“别、别人给的。 砚随这种表现,更是引起了刘朝明好奇。 “奇怪?”他意味深长地说。 “怎、怎么奇怪了?” “以前我赏你们玉石时,纸传他们都是高高兴兴地接了,只有你不喜欢,让我另赏你别的东西。” “别人硬给的,我不戴,难道干放着?”砚随小声地辩解,脸仿佛更红了。 刘朝明再次仔细瞧了瞧那块玉,说:“这块玉通体碧绿,熠熠有光,看来价值不菲,谁这么大方送给你这种粗神经的人玉石呢?” “反正、是别人送的。”砚随在刘朝明的注视下,低着头,小声地嘀咕。 定远侯府的那个管家,从小跟着老侯爷,在侯府里呆了半辈子还多,却因为钱财的引诱而轻易地背叛主人,几次三番地向皇后递消息。如今,不光皇后,其他嫉妒不满他的人大有人在,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遭到对方的算计。砚随作为他的亲信,无缘无故多了一块儿价值不菲的碧玉,这叫他怎能不问个清清楚楚?尤其是在他的问询下,砚随目光闪烁,表情极不自然。 “瞧你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就因为一块儿玉,偏要做出一副小女儿的模样。难道是你的情人给你的,或者说,这块玉来历不明?”看到砚随如此反常的样子,刘朝明胡乱地猜测道。他故意这样说,也是为了快速了解到砚随身上的玉来自何人,好早点儿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也好安心。 刘朝明这样一说,砚随的脸就像充了血似的,一下子自下而上红了个透。他终于结结巴巴、忸怩地小声道:“这、这是沐秋送我的。他说,这是他堂堂正正挣的钱……所以,我、我就戴上了。” 居然是沐秋送的!这个答案出乎刘朝明的预料,他一面因此而感到安心,一面惊得险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砚随一番,忍不住惊讶地问:“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怎么跟沐秋搞上了?” “我、我是喜欢女人,但沐秋说喜欢我。”原本男子气十足的砚随,此时满脸的羞意。 “他说喜欢你,你也没必要就得喜欢他吧?”和沐秋这个情场老手比起来,砚随除了练武还真算是一纯情男。 “你不会已经喜欢上他了吧?”刘朝明瞧砚随现在这幅模样,担心他已经被沐秋迷v惑住了。 “我、不知道。”砚随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似的,得亏屋里加上纸传才三个人,刘朝明细听还是能听到他说了句什么。但是就因为他说的是“不知道”,刘朝明心里才大喊“完了,完了”,原来喜欢的是女人,这么快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男人了。要是再过一段时间,那还得了? 刘朝明用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砚随,虽然他平时说话比较直,不大好听,但跟了他这么长时间,说实在的,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砚随犹如单纯的小羊羔一样,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落入狡猾凶狠的大灰狼口中,被啃个一干二净,连骨头渣都不剩。所以,他再三叮嘱砚随:“我跟你说,你要多长点儿心眼,睁大眼睛看清楚,千万别被人骗了!还有,你要想好了,你喜欢的是女人,和男人在一起,将来你能和男人那个?” 刘朝明说完,砚随的耳朵跟脸一样红了起来。他丢下句“我联系人去”,就迅速地跑出了屋里,一直跑到花园,才停住脚步,抬起双手捂了捂自己通红的脸蛋,接着,快步走到池塘边,往脸上泼了几次清凉的池水,感到脸不那么热了才站起身来。 “嗨,你真的和男人好上了?”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声音。 砚随转身一看,见是纸传,放了心,用手抹了一把*的脸,没好气地说:“我刚不是说了嘛,我也不知道。” “唉,你明明半年前还跟我说,喜欢思冰,想打算等到爷哪天高兴时,让爷把她指给你呢。才过了半年,半年啊……”纸传一脸感叹。 “你是不是太闲了,管好你自己。”砚随推了纸传一下,半是不好意思半是气呼呼地喊。 过了一会儿,砚随稳定了心神后,两人便不再耽搁,立刻朝府外走去。 叶子逐渐变黄的树丛后,露出一个即使是秋天,依然折扇在手的清俊男人。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两人走的方向,没有打开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他的左手。 还没等太师府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刘朝明就收到书铺掌柜的传话,说,魏子言想见他。 刘朝明赶到书铺,走进自己专门的休息室内,发现坐在椅子上的魏子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双眼红肿,仿佛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似的。 直到刘朝明走进他的身前,他才察觉到有人进来,呆呆注视着屋内一点的双目才恢复了些生气,他盯着刘朝明,嘴唇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嗫嚅着吐出三个字来:“……她、死、了……” 虽然没有清楚地说出她是谁,但一刹那间,刘朝明就明白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母亲,李月慧。 “怎么可能?”刘朝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震住了。一时间,他想到了很多,但他想的最多的便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居然在曝出李月慧被害之后没几天,就胆敢加害她? 看到刘朝明恍然不解的样子,坐着的魏子言猛然站了起来,他一下子冲到刘朝明身前,用力拽住他的衣领,声音嘶哑地狂吼:“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给姨娘治病,为什么让我知道事实?为什么?!” 吼完,全身的力气又似一瞬间被抽干了,他往前一倒,扑在刘朝明怀里痛哭流涕。哭了一阵,他又站起身体,左右手结结实实地打了自己十几个巴掌,一边打,一边语无伦次地喊:“是我害死了姨娘,不是,是我害死了亲娘,我害死了她……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有人要害我娘,如果我不说,我娘也不会死……” 极端的动作与往常的彬彬有礼判若两人,刘朝明心知他痛失亲人,所以才会情绪激动,又哭又喊。看他如此痛彻心扉,脸上被自己打得肿起半指高,嘴角也淌着血,刘朝明两手捉住他的双手,轻声安抚:“别打了,不要再打了。想哭就好好地哭一场……” 重又倒回刘朝明怀里的魏子言“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刘朝明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一边想,魏子言才十五岁,不管古人多么的早熟,十五岁也是一个孩子,尤其是在亲人意外身亡之后。说不定,他在府里连放声大哭都不可以…… 魏子言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半个时辰后,他起身拭掉脸上的泪痕,对刘朝明说:“爵爷,请见谅,恕我失礼,我刚才说的胡话请不要放在心上,我、我……” “本想帮你,没想到……却加速了你母亲的死亡。你怪我也是应该的。”刘朝明打断了魏子言的话,他知道魏子言为什么要说是他害死了他的母亲,他主动地把魏子言未竟的话说了出来,没有否认自己对于其母亲的死,存有一定的责任。 尽管他心中并不这样认为。 果然,恢复正常状态的魏子言听到刘朝明自责的话,显得更是愧疚,他连忙说:“这不能怨你,我心里清楚得很。假如一个人起初救了对方,对方可以下地干活了,却在干活时被毒蛇咬死,难道要责怪那个救人的人吗?我刚才不过是在推诿责任,其实,母亲是我害死的……爵爷千万不要对我的胡话在意……”说着,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听他这样说,刘朝明没有再说什么。他温和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方便,不妨跟我说一说。” 第81章 .进展 魏子言的情绪渐渐地平稳了下来,向刘朝明缓缓地讲述他不敢相信却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自从查出药中有人下毒后,母亲的药都是他亲自去熬,丝毫不敢假他人之手。 起初几天,母亲的身体逐渐好转,他从心里感到高兴。可不过三四天,母亲就常常神思不属,似有心事,问她,却什么也不说,只让他不要担心。就在去世前一晚,还把他叫来,母子两人在一起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母亲谈起她那绿意盎然的江南水乡,她被父亲强迫霸占而远离家园的凄惨开始,来到侯府后困于一角的不幸生活的继续……虽然这样的生活非她所愿,但因为儿子的存在,儿子的懂事,她的心中仍旧是快乐的,充满着希望。 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再回江南,那该多好啊!这是那天晚上结束谈话前,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却发现母亲已经死去。以为是遭人杀害,她枕头下的一封信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她是自杀! “你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说到这里,魏子言已是哽咽难言,他断断续续地说,“因为上次药中下毒的事情让她了解到自己是儿子的桎梏,嫡母想利用她来达到限制我的目的。她选择死,只是想让儿子少一个嫡母陷害的理由,多一份自由的机会……就这样,她轻易地死了……” 听到这里,刘朝明异常震惊。震惊于魏子言的母亲为了儿子居然选择自杀! 可悲而又可叹! 但可以想见她经过了多少次的思量、纠结,在万般无奈之下所选择的最好办法吧!她死了,便没有了拿她制约儿子的机会。这就是作母亲的伟大与牺牲呀! 母亲去世,作为儿子要守孝一年。守孝期间,不能宴饮、近色,要穿素服,吃素食等等。 魏子言为母守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陆陆续续从太师府中传来不利于魏子言的消息:魏子言与嫡母女婢勾勾搭搭,被人撞见,遭君烈侯痛斥;他不尊嫡母,不思规劝;他想扶棺南下,完成母亲最后遗愿,却因母亲不过是小妾而遭到父亲拒绝…… 魏子言太过年轻,不懂得收敛,也不会迂回行事,以致嫡母有机可乘,坏了他自己的名声。刘朝明闻此连连摇头,被嫡母逼到这个份上,不知巍子言会怎么做。 一个多月后,巍子言找上门来。他一见刘朝明,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让刘朝明帮助他实现脱离侯府,扶棺南下的愿望,以此作为交换,他问刘朝明,需要他做什么? 看着眼前一个月时间就形销骨立的巍子言,刘朝明心想,魏子言只是太师府中的一个庶孙,有关府中的机密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但他毕竟是主不是仆,又从小在太师府中长大,和自己安排进去的人相比,对太师府的了解要多得多。 偌大的一个太师府,想找到太师藏匿机密的地方并不容易。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他曾多次让人探查、找寻,却始终没有进展。从魏子言的角度去关注这样的一个地方,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突破。 魏子言明白了刘朝明的意思,他静下心来回想了一会儿,便跟刘朝明说了两三处他认为最有可能是藏匿机密的地方。 刘朝明问他认为是这几处的原因,魏子言便把自己的想法述说一遍。刘朝明根据魏子言的话,结合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再次安排人前去查探。 除此之外,刘朝明也让巍子言多加注意他的父亲、太师等人常常出入的地方,甚至于他们偏爱的物品。 魏太师在朝中多年位居高位,又一向小心谨慎,刘朝明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够轻易地找到他的把柄。不过,一处一处地排除下来,再加上后来巍子言画的一些重要处所的方位图和室内布局图,刘朝明对太师府的格局越来越清楚。 转眼之间,便进入了腊月,太师府门前来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想想也不难理解,即将过年,地方、京城中的一些官员自然趁机拜门庭、走门路,既在太师面前露了脸,表达了亲近之意,也顺便跑了官。光看赶往太师府的马车在地面上留下的车辙印,就可以想见官员送给太师府的过年礼绝对价值不菲。 刘朝明让人密切注意各地官员送往太师府的过年礼,一些贵重的礼品将被放置的地方,说不定就是他要寻找的隐秘之处。 再说自从在会韵酒楼推出类似现代的歌曲、说唱节目之后,端王就时常前去观看,瞧他对紫妍的打赏便可知道他的心思。但是即便如此,刘朝明也没打算投其所好,主动把紫妍送到他的床上去。因为这违反他的做人原则。上一世他也是如此,虽然自身才能出众,人也不骄不躁,就是因其不愿太过逢迎领导,坚持所谓的原则,才导致他下定决心辞去教师这一职业,转而应聘了一个全凭技术吃饭的工作。 当初,他在招收这些伶人的时候,曾明确地向他们保证,他们只需做好分内的工作,连带他在内,谁也不会违背他们的意愿,让他们再去做出卖肉v体一类的事情。因此,即使端王的意思再明显,酒楼的掌柜也跟他提过此事,他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该干嘛干嘛。 古代的人命低贱得很,即使生有孩子的妾室,只要卖身契在主家手上,就可随意被发卖。紫妍虽然凭其美貌和才艺受到人们追捧,但就其身份来说,比平民还不如。古代的男人,互送侍妾都很平常,何况一个伶人?但偏偏刘朝明是从现代而来,偏偏他还固守着本心。 端王觉得自己一表现出这个意思,刘朝明怎么着也会把紫妍乖乖送上。哪知对方一点儿这个意思都没有。他实在等不下去了,一进腊月,就主动跟刘朝明说他喜欢紫妍,想纳紫妍为妾。 端王想得很好,他贵为王爷,又是林锐驰的表弟,让紫妍做自己的侍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岂料刘朝明拱拱手,带着歉意对他说,他做不了主,这事要问当事人,只要紫妍同意,他绝不会阻拦。 端王心里有些不喜,但想着紫妍肯定会欢天喜地地答应,也就没往心里去。谁料他亲口跟紫妍说了后,紫妍居然拒绝了!说她一介烟花女子,侍人不知凡几,身子早已脏污不堪,实在配不上他高贵的身份,多谢他的厚爱。 紫妍的回答着实让端王又惊又怒,他努力平静心情,想着紫妍这样说也许是自谦、欲拒还迎的一种手段,便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喜欢你,不在乎你以前的身份。虽然是做我的侍妾,但王府的侍妾比商富人家正妻的地位还高,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王爷的垂爱,让紫妍受宠若惊,但紫妍自知身份低贱,不敢高攀,今后若能安静地过完一生便足矣。”说罢,她盈盈一拜,低头退了出去。 “简直不识抬举,不,是不可理喻。”本来是小事一桩,十拿九稳的事,居然是这样的结果。端王有些想不明白,这事落在哪个女人身上,即便是朝中四五品官员的女儿,那也是千恩万谢地接受,可他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伶人拒绝了!不光是紫妍,连带她的主人--刘朝明,都让人无法理解,怪不得父皇曾深有感触地对他们几个兄弟说“刘朝明此人眼光颇深,一心为国,但行事出人意表,不与常人同”,今天他算是领教了! 临走前,面对一脸歉意的刘朝明,端王摆了摆手,面上丝毫没有怒意,只是苦笑着说:“看来本王是入不了紫妍姑娘的眼呀!” 说实话,紫妍会拒绝端王,也出乎刘朝明的意料。紫妍聪慧而有主见,正是因为这一点,刘朝明不认为她会拒绝王府的富贵、王爷的宠爱。问她其中的原因,她道:“紫妍只这几个月,便挣了上千两的银钱,八年后就是自由之身。即使现在,也吃穿不愁,不用看人眼色以色侍人,是我从未想过的自在生活。到了王府,不过是王爷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王爷喜欢我时还好,等到我人老珠黄之后呢?为长远计,还是这样让人安心啊!” 最后,她带着歉意对说:“紫妍为了一己之私拒绝了端王,请爵爷原谅。如果给爵爷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使您与王爷心生罅隙,那么紫妍收回前言,甘愿为您驱使,绝无怨言。” 不得不说,紫妍这一番话,让刘朝明更是无法拿一个弱女子去交换端王的好感。想了想,刘朝明说:“既然端王没有以势压人,这件事就这样吧。何况有一就有二,现在我将你送出去逢迎别人,将来呢?” 回到府内,林锐驰正坐在亭子内给水中的金鱼喂食,刘朝明走到他的身后立定,从他的手上捏起一块儿鱼食撒向池塘,看着下面的金鱼争相抢食。之后,撩起袍子坐下,把刚才发生的事向林锐驰说了一遍,道:“紫妍不乐意,我也没有勉强她。” 林锐驰停了一下,说:“没事,端王他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的。” “那最好不过。”刘朝明伸出双臂,把林锐驰揽住,说:“等太师府的事情告一段落,陪我出去走走,看看各地风景怎么样?” “……好。”林锐驰往后一靠,放松身体答应道。 第82章 .事成 通过手下人密切监视传过来的消息,刘朝明发现太师收到的过年礼最终放到了两个地方,一个是掩月阁,一个是便是太师的书房。 放入太师书房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数的礼品直接送进了掩月阁。 太师的书房虽然比一般人家的书房大,但又不是练兵场,能大到哪儿去?但是很明显的,放进书房里的物品,据去过书房的魏子言说,书房中并没有看到什么多摆放出来的物品。那么这些东西放哪儿了?虽然看不见,但反而可以以此推断出书房里必然存在着密室暗道之类的隐秘之处。 说不定,他要找的东西也在这个地方。 确定了这一点,刘朝明心中有些小激动,但很快便因为以往失败的事实而冷静了下来。以前也不是没有探查过太师的书房,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魏子言画了书房的布局图,各种摆设、房里的家具也都详尽地画了上去,刘朝明和林锐驰没事就拿出来研究研究,猜测着其中的秘密之处。手下人根据他们的猜测,又去书房里探查过两次,却仍是没有一点儿线索。 最后,刘朝明不得不考虑使出最后一招…… 由于去年遭遇了严重的雪灾,上到皇帝下到黎民百姓都没过好年,因此今年过年在官府的支持下异常热闹。 正月十五的晚上,京都的主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灯笼挂在街道两旁的店铺和人家外,再加上空中皎洁的明月,在这个没有电的时代,今天的夜晚似乎很亮,没有以往那么黑了。猜谜的,卖小吃的……人们的说笑声,小贩的吆喝声不时地传入耳边,刘朝明和林锐驰也出了府,在外面逛了一会儿,便在路边的小摊上坐下来喝碗茶。 纸传从另一条街上过来,凑近刘朝明,弯腰低声禀道:“爷,已经准备好了,五皇子刚到路口……” 刘朝明点点头,眼睛盯着前面的人群,却是随意而小声说:“那就开始吧。” “是。”纸传答应一声,飞快地隐没于人潮中。 不过一会儿,隔着一条街的北边传来了隐隐的呼喊声,喊声由远及近,仔细去听,好像喊的是“走水啦”,周边人的脸色立刻紧张起来,人群有些小小的骚动,有的人受好奇心的驱使,已经朝北边跑了过去。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刘朝明面部紧绷,一边说着,一边朝声音来源处走去。 走近些,才发现着火的人家前已是围满了人,府门口连个看门人也没有,看来是进府灭火了。“烟好大啊,咱们过去帮把手去。”人群中不知谁高声喊着,一些人立刻响应,飞快地跑入府内。 半个时辰后,离开的纸传再次来到刘朝明跟前,压低声音道:“爷,成了。” 紧绷的神情消失了,刘朝明的嘴角微微弯起,低声道:“好。” 听到纸传的话,刘朝明并没有走开,他仍站在原地,又过了多半个时辰,大火才逐渐被扑灭。紧接着,没多长时间,便从府中传出一声高过一声惊讶至极的喊声:“全都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到处都是……” 一听这话,看热闹的人群中又有一些人想要进去瞧个究竟,可是就在此时,忽然从府中冲出几个家丁,往外推搡着想要进去的人们。家丁气势汹汹,但人数却少,外面的人还是有一部分闯了进去,一些胆子小的,便悄悄地退了出来。 “让开!”随着几声粗犷的吼声传来,人群中闪出一条窄道,看其服饰,原来是九城的守卫们赶了过来。 “这是太师府,不知各位所为何来?”府门口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问。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一边用力推开此人,一边冷笑着说:“奉五皇子命前来!” “即使是五皇子,也不能随意进别人的府第。”管家模样的人大声嚷嚷。 “我们是奉命行事,有什么话去找五皇子说吧。”随着话落,说话的人早已走进府里。 管家只是看着对方的后背,知道再上前阻拦已是无用。“闲杂人等,一律闪开!”又一队人马急速而来。 “这不是京兆尹的官差吗?”“没错,就是他们。”围观的人们小声议论。 “府尹大人,您怎么来了?”管家上前问话。 “听说太师府走水,我急赶慢赶过来救火,顺便看看有无人员伤亡。”府尹正色说道,手一挥,身后的官差鱼贯而入。 看到此时,刘朝明朝明才转头对林锐驰锐驰说:“走吧,咱们回去看看他们拿到了什么。” 回到府里,接过砚随呈上的一本薄薄的书册,翻开看到上面的一个个人名,以及后面庞大的数字,刘朝明朝明心里终是一块大石落了地,忍不住出声畅快地大笑。 一年多以前,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不受宠的嫡长子,却因为当今皇后的一己之念,他被迫迎娶男人为妻,沦为整个大越朝妇孺皆知的笑柄。婚后,皇后仍不罢休,三番五次的刁难,处心积虑地羞辱,使他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终于在今天拿到了其娘家再无翻身可能的罪证。 大加表扬了办事的人一番,刘朝明朝明让砚随经些心,要保证每个人都能够全身而退。待他们回来后,再重重封赏。 砚随等人退出后,刘朝明朝明拉着林锐驰锐驰的手,只是盯着他笑。林锐驰锐驰的心情也是特别的畅快,面对刘朝明朝明如此的注视,他不仅没有如往日那般羞恼,反而主动地靠近刘朝明朝明,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随后由衷地赞叹:“好一个声东击西,引蛇出洞!先是书房附近的烟雾引得太师去书房隐秘处查看,再用掩月阁的火势转移太师的注意力,趁机盗取这本书册,而掩月阁的钱财又在大火中暴露出来,这一幕又正好被五皇子和围观的百姓亲眼看见。太师今晚可有得忙啦!看来他一时半会儿是顾不得书房了,只要明日一早把书册呈给皇上,他可是再难翻身啦。可你为什么要把五皇子引过去呢?” 感受着林锐驰锐驰非同一般的亲密行为,刘朝明朝明的心里更是愉悦,他笑着为其解惑:“皇上与皇后关系亲厚,即使查出太师府的钱财皆为非法所入,但日后难免心里对告发之人有怨气,所以,扳倒太师一事,咱们越没有关系越好。至于这本册子,我看还是交给皇上的授业老师最好。” 皇上的老师虽然早就在家颐养天年,但皇上对他的态度一向恭敬,而皇上的老师与太师又无多大关系,由他把册子交给皇上最合适。 林锐驰锐驰低头沉思片刻,便同意了刘朝明朝明的意见。 静坐府中等待林锐驰讯息的老侯爷,听到浦川传来的话,也不由得赞一声刘朝明“考虑得周到”。如此计谋,再加上谋划之人不争功,不为名,沉着从容。即使是他,也要高看三分。幸亏刘朝明是他的孙婿,与他是同一队的人,如果是他的对手,后果如何,那真是…… 第二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是安顺帝即位以来最大的一场案件,轰动了整个朝野。光清点掩月阁的财物就用时两天两夜,再加上后来从书房密道处拿出的珍宝,说其富比国库也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至于册子上买官的名单,因为人数众多,而这些人买官的钱财从何而来,也是需要追查的,所以,此案历经两年多才审了个差不离。 不管这些人如何,太师的罪证太明显了,就在哪儿摆着,不是任何人想包庇就能包庇得了的。此案案发一个多月时,太师急怒攻心,在狱中病逝。 一代权臣,就此消逝陨落。 皇上念其曾经的功劳,其子孙贬为庶民,太师府全部财产充归国库,皇后魏氏降为嫔,居清岚宫,无皇上旨意不得外出。 好吧,听说这个判决,刘朝明朝明忍不住嘴角直抽抽,简直太轻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上虽然痛恨太师祸乱朝纲,贪赃枉法,可也因为太师,才使国库钱财丰盈,再加上从那些买官者的家中抄出来的银钱,国库里的财物总额一时间成为历代皇帝在位时最多的。况且太师对皇上还有从龙之功,又已身死,从轻发落是必然的。 京城是呆不下去了,太师的嫡长子君威侯决定举家迁回原籍。 此时,魏子言听从刘朝明朝明建议,执意为母扶棺南下,让君烈候大为光火。府中财产全部充公后,现在只剩下正妻手中的嫁妆。正妻本来就瞧魏子言不顺眼,趁此机会要挟魏子言,如果他要一意孤行,就与他断绝关系。 魏子言表示了几番不愿意断绝关系外,却无论如何要回江南安葬母亲,最终导致被魏家除名,从此,与魏家再无关系。而脱离魏家,终于换来自由身的魏子言从此更名为李言,在刘朝明派人护送下,终于回到母亲的故乡--江南,还了母亲生前的夙愿。 不出刘朝明所料,在大火现场发现太师过多财物的五皇子刚开始时着实受到皇上的赞扬,可是没过多久,他的舅舅就被安顺帝抓住了辫子,又降了职,这次则是直接被安排到外城委任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官职。对于善于看眼色的京都官员来说,这明显是一个信号,皇上疏远五皇子的一个信号。 至此,皇上的几位皇子中,四皇子是一个病秧子,五皇子遭到皇帝反感,七皇子不受皇上喜欢,至今未被接入宫中。昔日的皇后,如今的魏嫔虽然生下一子,却因为太师犯法,一连五个月没有出过清岚宫的门,和打入冷宫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曼云后来虽产下一子,但她出身较低,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势力支持,孩子又太小。因此,朝中的大臣很快一边倒地支持立三皇子,即端王为太子。 朝中的局势对于端王来说,真是形势一片大好。大臣向他示好,他也乐得表达自己的善意,与大臣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此时,刘朝明正为离京出游做准备。这天,他来到会韵酒楼,想着把自己走后的一些事情交待安排一番,却听掌柜地说,端王正与爵爷在二楼单间里喝酒,问他要不要前去看看。 正在上楼梯的刘朝明立时停了下来,心里隐隐有些疑惑,昨天他和林锐驰刚到端王府上贺其生辰,怎么才一天时间,两人又凑到一起,难道有什么要紧话说? 第83章 .墙角 “他们在哪个单间?”刘朝明一边问着,继续抬脚往上走。 “二楼靠里。” “带我去旁边那一间。”刘朝明说道。 进了屋,刘朝明摒退掌柜,走向靠里的墙壁,掀起墙上的画轴,露出与其它墙壁并无二致的壁面,接着他轻轻按了按某个地方,一个小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旁边屋里的两人瞬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林锐驰和端王相对而坐,两人并没有刻意压低谈话的声音,刘朝明清楚地听见二人就当前的朝堂形势聊了一番,大概是当前的形势对端王比较有利,端王话里话外充满了志得意满、势在必得,林锐驰倒是没有那么乐观,说了些自己的担忧与思虑。 两人没说别的什么,刘朝明心中的疑虑消了些,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接着听二人谈话。 只听端王问:“表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嗯?”林锐驰有些疑惑,显然不明白端王的意思。 “和表兄一起学习生活三年,我知道表兄志向高远,难道你甘愿一辈子困于后院,空有满腹抱负,不想学有所用吗?” 刘朝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和林锐驰现在感情很好,床上生活也很和谐,可他心里清楚,他们的生活有一个极大的隐患。林锐驰想要的不是平顺的生活,他渴望驰骋疆场,纵马杀敌。早在纸传把有关林锐驰的传闻讲给他听时,他便清楚对方是个有抱负,属于战场的男人。因为成为男妻而失去了上阵杀敌的机会。刘朝明甚至盼望过,如果是乱世,那么一切不成问题…… 再次通过小孔看向里面。一阵沉默……林锐驰没有马上回答,他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片刻的停顿,使得刘朝明虽然明白个中原委,但难掩失落。 林锐驰抬起头,抿了一下唇,缓缓地道:“我是皇上下旨赐婚……他又待我很好……” “那你自小的勤学苦练算什么?”端王打断他的话,露出可惜的表情。 “……莫非王爷有办法还我自由身?” “现在当然没有,但是将来,只要你愿意,我必定成全你。” 林锐驰怔愣了一下,随后淡然一笑道:“其实如果到那一天,王爷用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没必要纠结于我的身份吧。” “你不想摆脱这个带给你耻辱的身份?”端王一脸惊讶。 林锐驰皱了皱眉:“他为我付出良多……即便是将来,王爷想违逆圣意,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到时,那就是先皇的旨意,而他又是众人皆知的男妻,真要违逆先皇的旨意,肯定会遭到大臣的反对。 刘朝明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即使林锐驰没有同意端王的提议,但背地里撺掇林锐驰离开他,让他非常生气。真想过去揪住端王的衣领,高声质问他,为毛,为毛一个两个的都要撬他的墙角,皇后给他找不痛快是因为想要折辱林锐驰,端王呢? 果然是因为紫研的事而怀恨在心么,这也太小肚鸡肠了。刘朝明恨恨地想。 旁边屋里的两个人何时离开的,刘朝明没有注意,等发觉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他不想立即回府。今天这一幕实在有些打击到他,费劲心力扳倒了魏太师,眼看皇后再无心力与能力给他制造威胁,他还没有彻底享受生命不遭人惦记的美好生活呢,就他娘的又受到端王的“重视”。擦,一个两个都看不得他好! 心里愤怒加郁闷,刘朝明派人跟林锐驰说了句“别院有事”,便直接带着纸传和砚随骑马回了别院。 在别院一呆就是三天,这三天,他想了很多…… 他首先想到了放手,还林锐驰一个自由,然后他过上正常的生活,不用算计,不用谋划,无须提心吊胆的生活。 娶上一个小姐,温柔而善解人意,一口一个“老爷”地喊他,他也会称呼对方“娘子”……刘朝明被自己的想象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吧,怎么称呼对方到时候可以再商量…… 这个女人适当的时候会向他撒撒娇,打理内院,生活用度采买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对待小七,大概会慈爱而温和;至于梅园里的人,可能会疏离而有礼…… 等到她生了孩子,或者发觉他与某女某男走得近了,说不定……表面仍旧温良贤淑,背地里不知道怎样咬牙切齿,手段尽出,自己却被蒙在鼓里,还觉得她贤惠善良……越想越可怕,刘朝明不自觉得打了一个寒战,他连忙摇摇头,瞬间打住了这个想法。 古代的女人,他接触的要么是心机裱,心肠歹毒,要么是双重人格,神经不正常,要么是脑残粉……找个女人,他还不如单身来得自在呢。 另找个男人?像沐秋那样的?心思太多,说不定哪天把自己绕进去……胡思乱想了一通,最后头脑中出现的还是一袭白衣,清淡俊冷的林锐驰。 他能和自己山中狩猎,雪中纵马,其他男人女人行吗? 他志趣高雅,比只围着内院和男人打转的人舒服得多了。 他武艺高强,文采出众,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却肯躺在他的身下,与他耳鬓厮磨,亲热交缠,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喜欢林锐驰,就喜欢这么一个人! 林锐驰太出色,自然要付出更多。就像他上一世一样,当了几年教师,休息的时间长是一定的,但五年连买一个卫生间的钱都攒不下,转而编发程序,累是累,但四年之后他不用贷款就有了自己的房产。虽然付出了,不一定得到,但不去付出,却绝对不会拥有。 两世啊,只喜欢上了林锐驰,如果因为一些外来的因素而放弃,那他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他不是多厉害的角色,但也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 因为喜欢林锐驰,才会患得患失,一遇到拆他墙角的人就控制不住地烦躁郁闷,坐立难安。 可皇后怎么样,再三地羞辱他,还不是困于一角,再难翻身;极品的亲戚又如何,结果还不是赔了儿子又折上孙子;端王,现在还只是一个王爷,连太子都不是呢,就想着给他找不自在,蠢货! 想明了自己的心意,刘朝明的气闷就消了下去。 他沉静下来,思虑谋划,为今后计,他决定办一个砖窑,所以,三天后他仍旧没有回府,而在别院忙活。 选地址,招人手,这些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在离府第五天时,刘朝明修书一封,让纸传送给林锐驰,言明他还要在别院再呆上一段时日。 其实,在他回别院第二天时,林锐驰就派李鸿过来,询问他别院有何事,要不要紧。当时他还没作出决定,随便敷衍了两句,交待林锐驰护好小七,事情处理完他就回去。 再说纸传,赶着一车今早刚掰下的嫩玉米回到府上,把信和嫩玉米交给林锐驰。林锐驰看罢,问了问砖窑的进度,地址选在什么位置,并让纸传转告刘朝明,府中一切安好,小七也很好。 “爷说,有爵爷在,他万事放心。还有,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小少爷的周岁,爷想给小少爷办个抓周礼,只请亲戚,爷说这个时候不宜大办。”纸传垂头恭敬地回道。 林锐驰顿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一会儿我让人通知母亲。” “爷让人掰的玉米不少,说要送给老侯爷和公主些。” “嗯,他有心了。” 从林锐驰院子中出来,纸传不禁松了口气,刚才感觉爵爷较之以前散发的气势更冷,他回话时就觉得爵爷的目光紧盯着他,害得他大气不敢喘,唯恐说错了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纸传匆匆往学堂跑,这个点儿七少爷肯定在上课,爷还给七少爷写了一封信。 送完信,纸传就不着急了,慢悠悠地往回走,半路上遇到手摇折扇的沐秋。沐秋看见他眼神一亮,欣喜地问:“你回来了,砚随呢,他在哪儿?是不是在他的屋里?” “呃,他没回来,还在别院。” “噢……”表情明显带着失望,“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怎么着也得等爷忙完吧。”看见沐秋,纸传心里很复杂,他和砚随年岁相仿,相比于笔耕、墨书,他与砚随更加亲近,可突然间,自己最好的小伙伴被男人盯上了,而看样子,小伙伴还有意跟沐秋过下去。和男人在一起,压力有多大,看看他们爷就知道了,砚随只是府中一个下人,沐秋又是小倌出身,如果两人真在一起了,流言压力不会比他们爷少多少。说实在的,他真不希望小伙伴走这条路,太难了︶︿︶ “噢……”沐秋失望地走了。纸传自回别院复命。 下午,带着小七练完武,林锐驰询问了他的功课,默然了一会儿说:“如果最近功课不紧,不如随我去别院呆两天。” 小七立即痛快地答:“好啊!师父你跟褚老师请两天假吧。”自从褚老师知道他的身份后,对他的要求日严,每天的学习安排满满当当,每日还要另写一篇策论。当真是好累啊!但是每当刘朝明查验他的功课,夸他的字有进步、策论的论点鲜明……对他大加赞赏、心疼他功课太紧时,他觉得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刘朝明这么几天不在,他觉得干什么都没劲儿,虽然去年他在别院失踪,刘朝明因此不敢再轻易地让他过去,但他可是苦练武艺一年多,就是一人对两个成年人也没问题,身边的几个小子,也是大有进步,不可同日而语。 林锐驰跟褚文斌为小七请了假,让人稍微收拾一下,打算第二天就走。刘朝明不辞而别,让他以为别院出了什么大事。派李鸿过去,却发现别院根本没什么要紧事,而刘朝明连当面说一声都不愿意,怎能不让他多想?难道他……林锐驰不愿乱想下去,去别院走一遭,自然会清楚。 正当肃仪收拾着衣物,沐秋过来向他请假,说他要空两场演出,想去别院看看砚随。 林锐驰一听,便让他安排好替换的节目,明日一早和他一块儿过去。 第84章 .心结解 林锐驰过去得很早,当京城的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出城,再加上他骑的是马,小七、沐秋他们坐马车才走到一半的时候,林锐驰已经飞驰到了别院。 他轻巧地跃下马,把马鞭扔给一旁的门子,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往正屋走去。兴冲冲地推开门一看,屋内却空无一人,尽管所有的摆设如以前般整整齐齐,但屋内一点儿人气都没有,使林锐驰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显而易见,屋子的主人刘朝明最近几天根本就没在这儿住过。那么,他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在这里睡?还是……前两天不愿多想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中,盘旋着,无论怎样赶也赶不走。 在屋里呆坐了一会儿,林锐驰抿着唇,神情冷然地走出屋外,唤来别院管家,问清刘朝明住在何处,听说刘朝明这几晚睡在花园里的树屋中,不禁怔了怔,转而心里有些放松,抬步往花园走去。 走到花园中最粗最高、最茂盛的一棵树前,仰头往上看去,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隐约露出树屋的一角。它依树而建,漆以棕色、绿色,完全与树的长势相谐相成。不知道的人,即使仰头赏树也很难会发现树上居然藏有一间造型别致小巧的树屋。当时建成此屋的时候,他内心又惊又奇,再一次感叹刘朝明的奇巧心思。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无疑不会单调乏味。 在树下徘徊了一会儿,林锐驰便不再犹豫,轻提一口气,敏捷地攀着树干,眨眼间就钻进了密密的树丛中,身影迅速消失其间。 随手推开屋门,猝不及防地迎来刘朝明看向门口的视线,对于他的到来,刘朝明似乎吃了一惊。他穿着中衣,正靠坐在床头,屋内并无第二个人。 林锐驰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高兴地走向床边,却听见刘朝明情绪不高地问:“你怎么来了?” 林锐驰在床边坐下,默然片刻皱眉问:“你……不想我来?” 刘朝明避开林锐驰的注视,脸转向一边,缓缓地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与其等到端王登上大宝时你再离开,不如从现在起保持距离……也许到时我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刘朝明没打算隐瞒他知道谈话的事实,尽管林锐驰没有答应端王,但林锐驰真正的想法如何,刘朝明还要当面确定。如果林锐驰也有离开的想法,他,或许会成全他。 “你……都知道了?”林锐驰有些惊讶。 “我就在你们隔壁。”刘朝明咬牙说道,会韵酒楼的小秘密林锐驰也一清二楚。 “噢……”林锐驰低着头,屋内一时间安静极了,外面树丛中传来的鸟鸣声格外的清脆响亮。 很长时间林锐驰都没有说话。 刘朝明默默地等着。 林锐驰终于开口了,声音淡淡的:“你听见了谈话,有话不来问我,却选择到别院,一呆就是五六天……如果我不过来,你是不是就不回去了?”后面的话隐隐含着怒气,这让刘朝明一愣,没有等到林锐驰的表态,林锐驰反而生气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林锐驰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没好好表达自己的不满,怎么就被林锐驰反压着质问? “你……”见刘朝明一副愣住的模样,林锐驰羞恼地低声道:“你哪个耳朵听到我说要离开你了?你以为只有你情深义重,我便是唔不热的硬石头?”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我、也喜欢你,你以为……除了你,我还肯躺在谁的身下?”可能说出的话过于挑战林锐驰的神经,短短的一句话,他说得结结巴巴,甚至身体都在微微地发抖。 而刘朝明听到林锐驰这一番类似于表白但绝对比表白来得震撼的话,再一次愣住了。大概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刘朝明有些不敢置信,他不由又惊又喜地连声问:“真的,这是真的?” 林锐驰长叹一声:“为了我,你可以不纳妾不生子,认逐远为自旱亩樱冻龊芏唷o衷诓还侨梦曳牌鄢医〉闹鞠颉训涝谀阊劾铮揖褪且桓鲎运阶岳14栽贡u轮耍俊 这确实是林锐驰真正的想法,但他心里还有另一番思量,只是实在不适合告诉刘朝明:刘朝明对他一心一意一味宠爱,他在享受的同时,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怎么可能舍得推开刘朝明,把他让给别人呢?他想把刘朝明牢牢握在手中的心思,并不亚于刘朝明对他的执着。 至于那天下午端王说的话,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虽然刘朝明没有像常人那样迎合着把紫研送给端王,但刘朝明定计太师府,智取卖官册,一举扳倒了太师一脉,仅凭这一项,刘朝明就是大功一件。而且引来五皇子转移众人视线,搅乱了一池清水,惹得皇上对五皇子不满,端王才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许多人的支持。他明明把这些内情都说给了外祖父……却没想到端王居然不思感谢,反而念念不忘刘朝明对他的拒绝,企图以帮他摆脱男妻身份,助他驰骋疆场为借口,打算分开他和刘朝明,以报得不到紫研之辱。 不错,他确实渴望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却早没了和刘朝明分开的想法。端王说出让他们分开的一瞬间,他心头涌起的不是欣喜,而是不快不愿!! 而端王如此心胸,让他失望至极,也枉费他尽心支持! 林锐驰彻底表明态度的话,听在刘朝明耳中,喜在他的心头。他只觉无限欢喜通体舒泰,仿佛大夏天喝了冰镇的冷饮,大冬天呆在暖和的被窝一样,眉眼含笑,双唇弯起,深深地凝视着林锐驰,执起他的一双手紧紧握住,任喜悦之情尽情流露。 刘朝明如此情态,林锐驰心中自是高兴,迎着刘朝明黑亮的眼眸,林锐驰回以微笑。不过,刘朝明的目光太过灼人又太深情,林锐驰脸庞上逐渐升起一抹红晕,他又羞又恼地瞪了刘朝明一眼,掩饰窘迫地道:“天都、大亮了,你、你还不起床?” “嗯,我就起,不过,因为你那个好表弟,你是不是要安抚安抚我这颗受伤的心灵?”刘朝明笑嘻嘻地看着林锐驰。 “看你一脸的春意荡漾,有一点儿受伤的样子吗?”林锐驰嫌弃地说着,不过人却朝刘朝明处靠过去,主动地亲了上去。 两人算是小别胜新婚,又刚刚心结尽去,这一吻自然不会点到即止,正当刘朝明拥着林锐驰亲热,一解相思之时,便听到“啊”的一声惊叫,刘朝明不快地朝门口看去,却见是纸传这个没眼色的,他一边捂着自己的眼睛往后退,一边慌慌张张地喊:“我什么也没看见,爷,你们继续、继续……啊——” 还继续个毛,林锐驰早已羞迫地推开他,跟刘朝明说“小七可能到了”,他只好穿衣起床。 纸传无意间扰了爷的好事,慌乱地往外退时一脚踩空,朝下跌落,幸亏此树枝丫繁盛,他双手扑腾时抓住一节枝干,虚惊的同时,暗骂沐秋个狐狸,怪不得七少爷问起爷,砚随打算来叫时,他拦住砚随,支使自己过来。刚才可真是……大早上就看见这样不纯洁的画面,还搅了爷的好事,纸传心里哀嚎一声,他今天可真衰啊! 纸传垂头丧气地回来,还没来得及向七少爷禀报,就看到沐狐狸旁若无人地和砚随拉拉扯扯,也听不清他絮絮叨叨跟砚随说些什么。但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举止实在污人耳目,纸传觉得他该去洗洗眼睛了。 林锐驰带着小七在别院中只呆了两天,但夜生活却着实让刘朝明舒心。两人的性~事自从他们得了其中的诀窍之后,是越来越和谐。一开始,林锐驰还于床上放不开,后来渐入佳境,林锐驰也不再扭捏,尤其是这两晚,还真是……热情。不再是单方面地喜欢,林锐驰亦对他情有独钟,心灵与肉~体同步无间,实乃人生一大畅事。夫复何求呀! 刘朝明的心情很好,与前几天冷着脸的不爽样判若两人,对坏其好事的纸传完全是不予计较的态度,别院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感受到了主人如沐春风的心情。主人心情好,下边的人立即松了一口气。爷这样的反应,纸传除了心里抽抽外,不觉有些好奇,难道喜欢上一个男人真有那么好?可是,他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女人多一些。 如此美好的生活,因为府中还有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处理,刘朝明还是让林锐驰回去了。要出远门了,怎么也得让岳母和林锐驰好好话别吧;还有逐远的周岁就要到了,怎么安排,就让林锐驰自己操办吧。林锐驰喜欢他,不会离开他,这,就够了! 办砖窑一事,刘朝明也没隐瞒林锐驰。办砖窑算是一个幌子,他实则想建一个地下通道,把别院与安田村、李家村互相打通。办砖窑既能把挖地道的土处理掉,不引他人注意,还能给村民增加收入来源。遇上灾害啥的,村民们也能藏到地道里躲避灾祸。挖地道不是一个简单的活,需要长期地挖才行。至于是不是要达到故事中的地道那样的作用,等他们从外面回来再说,现在就是简简单单地挖通道,能避个祸、藏点粮就行。 他要在别院中再呆几天,等一切交待清楚就会回去。 听刘朝明如此说,林锐驰想了想,问他是不是因为端王才要这样做,刘朝明笑笑说,有端王的因素,但不全是,未雨绸缪而已。如果将来一切安好,那这里就只是一个砖窑。 和刘朝明一起生活将近两年,刘朝明确实喜欢自由自在洒然无拘的生活,但林锐驰也发现,刘朝明事事提前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隐患,不仅仅是因为未雨绸缪,更多的似乎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不安。 早在韩忆盼带头找刘朝明麻烦,教训不成反遭围困;雪灾捐赠数额庞大的粮食;初次进宫,请求皇上御笔题字……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件事看似偶然,但仔细一想,全是刘朝明因为各种原因而有目的地所为。 他仿佛对安全、食物、律法等各方面颇多担忧,尤其是对他离开的可能性特别敏感。 早就决定要外出,也很早就开始做准备,但因为端王想要分开他俩的一个心思,刘朝明马上想到挖地道并立刻付诸实施,这实在是……与其说是提前准备,不如说是极度地不安让他采取的行动。 林锐驰不知道刘朝明这些不安到底从何而来,但他清楚,他的陪伴,他的喜欢,可以减轻刘朝明内心隐隐的不安,可以使他心情愉悦,笑逐颜开。 为此,他愿一生相随,伴其永远! 第85章 .南行 林锐驰回到京城,先是到祖父跟前说了会儿话,再到公主府,与他的公主娘说起了江南之行,说这一去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回来,让娘保重身体。 瑞平公主听后没有出言反对。看着唯一的儿子,却有种嫁出去的女儿再也收不回来的感觉,何况前几天公公的一番话,让她怎么反对,反对了又能怎样? 老侯爷在魏太师被扳倒之后,听了林锐驰说的一些详情,惊讶于刘朝明缜密的谋划,以及每一步谋划后的深意,不禁对刘朝明更加看重了。他曾经对他的老部下浦川说过一段话,足以表明他对刘朝明的看法:“一个人不张扬,不好色,得失之心又很淡,做事不动声色且不急不躁,你说,和这样的人做对,结果会如何?”幸好刘朝明不是对立方,如果是的话……老侯爷没有再想下去,而是把瑞平公主叫过来,好好地长谈了一番。 没人清楚老侯爷对瑞平公主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瑞平公主出来时隐含愁容,脸上似有哭过的痕迹。 不过,自此之后,瑞平公主对刘朝明的态度有所缓和,少了些对立的情绪,也不再跟儿子提和离一事。现在,儿子要出去走一走,瑞平公主除了叮嘱儿子注意身体,带全东西之外,什么话也没说。林锐驰接儿子到刘府办抓周礼,她想了想便同意了。 再说刘朝明,等林锐驰走后,整个人是心结尽去精神爽,也不再自怨自艾伤春悲秋了,睡觉的地方也从树上挪回了地面,办砖窑与挖地道两事同时进行,效率自然是提高了许多。 纸传和砚随作为他的贴身随从,跟着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一天早晨,刘朝明起得很早,他穿过走廊,打算出去瞧瞧砖窑的进度怎么样,谁知拐了两个弯,便远远瞧见砚随从一个小院子里蹒跚着走了出来,一手扶着墙,走路姿势还很别扭,刘朝明有些奇怪,正要喊一声叫住砚随问他怎么回事时,紧接着看见沐秋从小院子中跑出来,一把搀扶住砚随,跟砚随说着什么,态度是刘朝明从没见过的讨好、低声下气。 刘朝明往前走了走,便听见砚随又羞又恼地说:“你走开啦,爷这会儿早就醒了,我本该在旁伺候……都是你,快点儿让我过去……” “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我去给你请个假休息两天,听话,去我屋躺着……” “唔,砚随怎么了?”走过来的刘朝明忍不住插话问。 这一问不要紧,砚随本就虚弱的身体立刻一软,差点趴到地上,幸亏沐秋在一旁扶着他。 “哦,是爵爷呀,砚随身体不大舒服,你看,要不让他歇两天?” “爷,我、我没事……”砚随努力站稳,甩开沐秋的手,吱吱唔唔地说。 “你就别逞强了,第一次都会这样,你……”沐秋劝着砚随,仍旧过去搀扶他。 “你、你闭嘴。”哆嗦地说完,砚随已是满面通红。 电光火石间,刘朝明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明白归明白,刘朝明无论如何想不到砚随居然是身居下方的那一位。不说砚随从小学武,身体强健,单说沐秋,那可是多年的小倌啊,试问哪一个喜爱南风的男人到烟花之地是为了让小倌上自己的?不管从哪一方面说,沐秋绝对应该是受啊,可他却特么的是攻! 微风中的刘朝明有些凌乱,复杂地看了砚随两眼便点头同意了沐秋的请求。 等到砚随恢复健康,回到刘朝明身边后,刘朝明特意支开其他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砚随,半带关心半是好奇地直接问:“沐秋是怎么忽悠你的,你居然是下面的那一个?” 大概是刘朝明的问话太过私密,让砚随始料不及,他的身子颤了一颤,脸上立刻通红一片,低声道:“沐秋说他、他后面不、干净,他前面……他要把他最好的一面给我……” 沐秋居然有脸这样说,但是对此深信不疑的砚随更让人无语。砚随可是他身边武力值最高的人啊!哪想到智商如此……刘朝明边感叹边琢磨着说些什么让砚随开开窍,别被沐秋彻底忽悠住了。 刘朝明沉吟片刻问:“你在乎他以前的身份?” “嗯……没有……沐秋他比我懂得多,学问也很好。” “如此的话,说什么干净不干净就有些牵强了。既然你不计较他从前的经历,那就没必要因此在下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刘朝明其实更想直接说,沐秋他一个万年的小受当攻行吗,不勉强吗?!不是刘朝明多事,砚随毕竟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为人耿直淳厚,跟沐秋比,就好似兔子遇上了狐狸,妥妥的着是一个被吃死的主。身为主子,如果不帮把手,点拨点拨他,就这么着任凭沐秋忽悠,那砚随一辈子就甭想翻身了。 此次谈话后,没过几天,刘朝明问起砚随,砚随吱吱唔唔地说:“他、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我、我没事的。”好嘛,上次是深情戏码,这次是苦肉计,哎,算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操的哪门子心呢。看来砚随这个傻小子在沐秋的攻势下已经陷进去了。 再联想到林锐驰,林锐驰又何尝不是习武之人,单凭武力值,就是十个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林锐驰确确实实、从来没有想过凭借武力或其他的原因来反攻,这难道不是表明,林锐驰同砚随一样因为喜欢所以甘愿居于下方吗?想到这里,刘朝明的内心瞬间羞涩地荡漾了,砚随的事立刻被他抛到一边,不再指手画脚了。 等到别院的事情进入正轨,回到京城办了刘逐远的抓周礼,向皇上辞行,安排好一切之后,启程南行已是深秋。可是,为什么在他特意精简随从要走的当天,尼玛多出了那么多的人呐! 沐秋收拾了大包小包混在队伍中一副理所当然跟着走的模样,看在他与砚随关系的份上,他、可以当作没看见;紫研也跟着要走,她给出的理由是担心端王在他走后骚扰她,刘朝明考虑了一下,咬牙答应了。 但是,尼玛为什么几十个陌生的侍卫也要跟着他走?侍卫的头目江胜潮立即上前做了简要说明,他们是奉旨保护七皇子的安全而来。 刘朝明跟林锐驰对视片刻,也只好默默同意。这两年不见皇上对小七有任何关心,仿佛这个儿子不存在一样,现在拿这做理由,刘朝明只有暗叹一声,带着将近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南下…… 五年后。 三月的江南,细雨如丝,绿意充盈着人们的视线。又到了踏青的时节,扬州城内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前往郊外一处景色极佳的地方,那处地方便是三年前建起的昌顺公园。 昌顺公园占地极广,既有南方园林雅秀婉约之美,还别具一格,有着其它园林无法企及的独特之处。 首先,它是“公”园,与那些私家园林并不相同。所有的人,无论贫贱,皆可入内,而门票仅仅两文钱。到了大越朝的节日,昌顺公园更是连门票钱都不用掏,便可入园免费游赏。其次,它还有着北方园林的大气。空阔的广场,起伏的坡地,目之所及,视线宽广而舒坦。再者,园内独一无二的游乐设施,如滑梯、跷跷板、与众不同的秋千……也吸引了很多小孩的到来。 “昌顺公园的修建者便是在近几年名声鹊起的刘爵爷——刘朝明。什么,你没听说过此人?那在江南奉旨建造的有容书斋,不管身份高低都可以免费借阅书籍之处你总该听说过吧?什么,不清楚……那有容书院呢,稚子只要到了七岁,皆可入内读书一事你应该知道吧?什么,还是没听过……那前年钱塘江水患,死伤无数,恶孚遍地,带头捐款救助灾民,上报皇上惩治贪官之人你也不知道?江南推广种植占城水稻,一年两熟甚至三熟,亩产翻番,‘苏湖熟,天下足’,就是因为刘爵爷苏湖才能富足天下,这、你总该清楚吧?” “哎~我就说嘛,你肯定听说过其中之一……”说话的中年人长出口气,随即自豪又感慨地说,“没想到吧,这些事情都是刘爵爷一个人做的。这刘爵爷就是大越朝皇帝亲自下旨赐婚娶男妻的那个人!当年咱们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谁不耻笑他,哪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造福百姓,一心为民,为我们江南做了多少事啊!我们家三年前还穷得揭不开锅呢,我的二儿子就是、饿死的……哎,如果、刘爵爷早一点儿来,说不定我的孩子、就不会……”说到这儿,中年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强打精神道,“我怎么说起这么难过的事了,不说了,不说了,有刘爵爷在,我们可是过上好日子啦。家里现在是吃穿不愁,说实话,去年开始都有盈余了。我们一家子都感激他,我们这儿的人没有不念他好的。” “你说,当初大家那样对他,刘爵爷不计较、不怨恨,反而一心为大家做实事。即便是奉旨办差,那也是难得的好人啊!” “是呀。”旁边坐着的一名说黑脸大汉禁不住点头附和。 见对方应和,中年人说得更起劲了:“刘爵爷不光有着一颗菩萨心肠,还专情呀!说到他的专情,那可是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的,你这个外地人还是先去昌顺公园逛逛吧,等你回来后,随便向任何一个扬州人打听,他都能给你说道说道。” 黑脸大汉笑了:“那不着急,还是听你说说这个刘爵爷吧,这么好的人可是不多见。他怎么专情了?” “扬州城里最有名、长得最好看的花魁怜烟姑娘,千金都难见其一面,多少风流才子为她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可她偏偏对刘爵爷一见钟情,宁愿为奴为婢也要跟随刘爵爷左右,哪知刘爵爷丝毫不为所动。这事在当时可是轰动一时,刚来扬州城的刘爵爷因此还受到恋慕怜烟姑娘人的攻击和排挤……一些人根本不相信刘爵爷娶了男妻后,连侍妾、通房都不要,再加上怜烟姑娘一事,很长一段时间,扬州城里那些有钱有势之人,是使了劲儿地用一些男男女女引诱刘爵爷……结果呢,五年过去了,刘爵爷身边就一个林爵爷……直到前年,江南有一个才子比赛,林爵爷一举夺得头筹,刘爵爷当着所有人的面笑着说‘看见了吧,不是我专情,实在是因为爵爷太过出众,才学、武艺样样出色,有爵爷相伴,吾此生何求……’从那时起,大家才歇了那些心思,真正认可和接受他们,再加上刘爵爷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善事……谁要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刘爵爷和林爵爷的不是,你看着吧,准挨众人的骂……” 此时中年人口中的刘爵爷正仰躺在船板的躺椅上,轻阖着双眼,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之下。身边的椅子上端坐着一名身着白衣、英气勃发的男子,该男子正出神地看着手中的书。 微风轻拂,船顺水缓缓而行,岸边的柳条随风飘舞。如此静谧而安详的时刻,忽然传来悠扬的丝竹之声,远远的江面上驶来一艘装饰华美的船,船上依稀可见一妙龄女子袅袅婷婷地立着。 白衣男子俊美的脸上微皱眉头,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真是阴魂不散”。 “嗯,怎么了?”躺椅上的刘朝明懒懒地睁开眼睛,头转向白衣男子轻声问。 “哼,还不是你多管闲事,你好、心搭救的那个怜烟姑娘又跟来了……”白衣男子特意强调着某个词,有些怨恼地说。 刘朝明嘿嘿一笑,伸手握住白衣男子的手,有些讨好地说:“你不是已经清楚那个怜烟是怎么一回事了吗?现在随她这样,不过是她还有用罢了,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我能不生气吗,因为她,扬州城的一些人几乎天天想着法子用男男女女引诱你,你差点儿……” 那一次,刘朝明去郊外察看占城稻的种植情况,回来路上因为天热,在路边一茶摊儿喝了一碗茶,不料却被迷晕。那天也是凑巧,小七和书院的学生一起出来游玩,看见刘朝明常坐的马车上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赶车,心下起疑,一面派人回来告诉林锐驰,一面自个悄悄地跟踪过去……幸亏发现的及时,要不,他只怕清白难保。而林锐驰对于此事一直是耿耿于怀,要不是察觉到怜烟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他们想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是谁,照林锐驰之意,只怕怜烟早就小命不保了。 “怜烟背后之人不是已经心中有数了,还留着她干什么?莫非……”林锐驰斜了刘朝明一眼,意有所指地问。 许是林锐驰真的对刘朝明的感情越来越深,再加上周围人的刺激,让林锐驰对他的独占之心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外露。对于刘朝明来说,算是因祸得福吧,看到喜欢的人在乎紧张自己,心里是难以言喻的甜蜜和愉悦。 “再等等,等我确定一件事之后……对了,不是洗了草莓吗,给我一颗。”刘朝明转移话题说。 听刘朝明如此说,林锐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转身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颗草莓微俯身子,放进刘朝明嘴里。林锐驰还没来得及直起身,便被刘朝明一拉,似乎明白刘朝明要做什么,林锐驰不仅没有挣扎,反而乖乖地任其所为。立刻,林锐驰嘴內被推进来半颗草莓,随后便是刘朝明带着草莓味儿的舌头伸了进来,林锐驰放松身体,感受着刘朝明温柔而炽热的吻…… 等到林锐驰微喘着气抬起身来朝刚才那条船望过去的时候,船头的怜烟姑娘已不在那里,那条船似乎在逐渐后退。 “唔,很甜,再来一颗……”躺椅上的刘朝明笑着道。 林锐驰转回视线,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边说“既然如此,那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吃草莓”,边把桌上盛满草莓的盘子拿在手上,一颗颗地递送进刘朝明嘴里…… 第86章 .奏折 刘朝明和林锐驰泛舟回府,小七也正好回来,三人一起吃过晚饭,等丫鬟撤下吃食,收拾妥当后,刘朝明看着眼前蹿高一大截,初显风采的小七,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 自己带了六年啊,孩子不仅没长歪,还文武皆有所成,虽说少了些十几岁孩子应有的意气风发,显得过于老成,不过这也难怪,小时候被虐待,后又被人劫持,小七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这儿,刘朝明冲小七招了招手:“过来,跟我说说,最近在学院里都学了些什么?” 小七虽然不像以前那么黏着刘朝明,但对刘朝明的亲近却丝毫不减。他走过去,挨着刘朝明坐下,说了说近几天学的文章,并流利地背诵下来,一如既往地得到了刘朝明的夸赞。 刘朝明从中选出几句话,让小七谈一谈他的看法。其间,林锐驰也参与进来,三个人引经据典,各抒己见。林锐驰博览经书,看法正统而严谨,刘朝明骨子里接受过现代的一些思想,观点更具创新。针对时弊的看法就在这聊天般的轻松氛围中,一一渗入小七的脑中。 就在三人高谈阔论之际,纸传进来通禀,老侯爷派浦川前来探望。 “浦川来了,莫非是有什么事?”林锐驰一听,立刻站起,头转向刘朝明疑惑地问。 扬州离京城很远,平日都是书信来往,只有过年时才会派下人送些年货。浦川是老侯爷身边最为信任的人,没有一般的事情轻易不会让他远离京城,何况此时距离刚过去的新年不到两个月,老侯爷就派浦川过来,也许、真的有事也说不定。 “你带浦川到前厅稍候,我们马上过去。”刘朝明向纸传吩咐一声,然后安慰林锐驰,“先别着急,等见了浦川再说。”接着,又对小七道:“小七,你也过来听听是什么事。” “好。”小七答应一声,三人快步向前厅赶过去。 走进厅里,看到浦川并无紧急赶路后的模样,刘朝明立刻松了一口气。但林锐驰不敢大意,摆手免了浦川的礼,迫不及待地询问浦川过来的因由。 原来早在年前,边疆北部的突厥就屡次派遣游兵散骑袭击小城小镇,杀伤抢掠,致使当地民不聊生。边关将领闻讯后几次前去追击,可对方立刻逃回草原。边关将士的一腔热血算是打在了棉花上,有劲没处使。其实,要想解决突厥的骚扰,办法也很简单,就是派遣大队人马深入草原,狠狠打击突厥的主力,打得对方闻风丧胆绝对能杜绝他们这种恶劣行径。奈何大越朝武力有限,守边还可以,想要主动出击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边塞虽有损失,但对方小打小闹,大越朝的国君无可奈何之下也习惯了。可到了二月底,突厥派往边关的兵力突然增加,虽然不见有什么动静,但边关形势却是一触即发。 “姑爷、少爷,老侯爷让老仆捎一句话,不管这仗能不能打得起来,老侯爷都想您们回来,他、已经老了。”浦川说完,垂下头等着刘朝明和林锐驰的回话。 “……”林锐驰沉默了一瞬,望向刘朝明,尽管没有说一句话,但从他渴望的眼神中,刘朝明也知道他的想法。 当初选择南下,一是太子之位空悬,皇上却迟迟不立太子,太子之争早晚会白热化,林锐驰是三皇子的表兄,无论刘朝明多么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躲过去。他不想趟这趟浑水,何况三皇子对他并无多大的善意。 二是,七皇子虽不受圣宠,也几乎没什么势力,但他毕竟是皇子,是皇子就不可能逃得脱有心人的算计;三来,是他成婚一年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做些引人注目的事,以至风头过盛,已经引起有些人的不满,南下是躲避风头的最佳选择;第四个原因,则是与皇后有关,当年找出太师的罪证,并且把六皇子拉下水,事后难保没有人往深处追究。 现在,太子之位仍然没有定论,回去合适吗? 边关极有可能再燃战火,林锐驰虽已成为他的男妻,但老侯爷派浦川亲自跑这一趟,显然是把林家再掌兵权的希望放在林锐驰身上。而林锐驰从小的愿望就是上阵杀敌,又深受老侯爷的喜欢,他能不回去吗? 不过…… 刘朝明没有立刻回应林锐驰,而是转过身来,询问身旁的小七:“七皇子,您怎么看?”小七皇子的身份因为来江南时皇上派皇家侍卫跟随保护,所以扬州城内的几个顶级官员是知道的,在这些人的面前,刘朝明都是称呼七皇子,平时在家才叫小七,现在特意改称七皇子,其实是想提醒林锐驰和浦川,皇子在前,应以皇子的意愿为先,小七同意,他们才能向皇上上折子,请求回去。 浦川听完这话,这才知道紧跟在两人身后进来的颇有气度的少年,原来就是当年不受宠的七皇子,立刻跪下请罪:“小人不知七皇子在此,请七皇子赎罪。” “不知者无罪,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小七平静地说完,直接把浦川打发了下去。 “是,那姑爷、少爷,老奴先下去了。”浦川把老侯爷交待的话已带到,立即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浦川的一番话,使在场的三个人各自陷入了沉思。小七明白刘朝明和林锐驰都不说话,其实是在等自己表态。他从当初备受欺凌,生命岌岌可危之时有幸遇上刘朝明,在宫外度过了六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尤其是在江南的五年,他远离京城的尔虞我诈,轻松自在地学习、交友,跟随刘朝明踏遍江南的山山水水,也接触到最为真实的百姓生活,生活如此惬意悠闲,离开这里,返回京城,意味着什么,他当然清楚! 不过,作为一个皇子,太子之争、皇位之争决不是他想躲就能躲得开的。他不一定要跟几个皇兄争什么太子之位,但一点儿势力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的处境,他已经不想再去体会。如今边关开战在即,父皇和百姓都不会欢迎这场战争,可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他最好的机会。 小七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刘朝明,在刘朝明面前他没必要隐瞒自己的心思,只听他直接说道:“我想回去。”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我跟着师父学了几年的功夫,到底怎么样也不清楚,既然有一个能检验拳脚的机会,我不想错过。师父也是如此吧?” 林锐驰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小七会把他抬出来当理由。不过,小七说得没错,不管怎么样,他都该回去了。于是,林锐驰和小七第一次立场一致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刘朝明。 刘朝明忍不住抚额,得,二比一,两个人都是他最亲近的人,都想回去,他还能说什么?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战场可不比平时你跟鲁元正他们交手,轻则受伤流血,重则性命不保,小七,你、可要想好了!” 刘朝明这话一出,小七知道他是同意了,脸色没了刚才的郑重,语气轻松地保证自己决不会逞强,让他放心好了。 既然决定回京,三人都觉得事不宜迟,当然是越早越好,所以当夜小七和刘朝明各写了一封奏折。 小七的折子先是向皇上表达了一番思念之心,然后说自己听闻边关形势紧张,恐生战事,自己习武多年,希望这时候能为父皇分忧,上场杀敌。 刘朝明的折子则比较迂回些,他写道,听闻敌军在边关蠢蠢欲动,他作为臣子却不能为君分忧,心中十分愧疚。思来想去,唯有自筹款项购买粮食、衣物等运往京城,以期尽一份绵力。购买粮食需要一些时日,幸好他在江南的几百亩试验田尚有库存余粮,计约万石,正好有老侯爷的部下浦川在此,托他运粮上京。而他在江南再筹粮食,待粮食、衣物等物准备妥当后,希望皇上能恩准臣子亲自押粮回京,到时目睹圣颜,以解对君思念感恩之情。 刘朝明写完,让林锐驰、小七过目,两人一看,都为上万石粮食的大手笔惊得差点儿掉下巴颏。上万石粮食啊,足够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吃上好几个月了。 “我、没这么大方。”刘朝明苦笑着对两人说,“可这能保证咱们回京。” 老侯爷想让他们回去,小七和林锐驰想回去,但是写一封情真意切的奏折就能达到目的,让安顺帝同意他们回京?如果这样想,那就太天真了! 即使老侯爷会为此私下奔走,说不定三皇子也会向皇上进言。但其它派系的大臣、皇子可不是傻子,那些人能不知道他们回来的目的?定会全力阻止他们。几方较力之后,若安顺帝同意他们回去尚好,若不同意呢,到时他们回不了京是小事,引起其他几方势力的警惕可就得不偿失了。 回京一事不容闪失,唯有拿出足够打动安顺帝心的利益才能确保回去。不过,说心里话,万石粮食啊,就特么的拱手送人,他还真有些舍不得。而且还要再筹措粮食,还不能少于万石,想想心里就疼得慌。唉,他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样花最少的钱得到这批粮食。 晚上躺在床上,刘朝明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林锐驰的手,一边盘算着怎样筹措上万石的粮食。 “谢谢你,我不知道怎么……”耳边传来林锐驰低哑的声音。 “……被感动了?”刘朝明笑着揽过林锐驰问,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们是夫夫一体,这不算什么。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尽管漆黑的夜中看不清刘朝明的脸部,但林锐驰还是抬起头看向他。 “如果你真想上战场,一定要让我在你身边。” “……” “你不怕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移情别恋,娶几个貌美如花的小老婆?放心,我不会是你的累赘。” “你、我什么时候认为你是我的累赘了?应该是我拖累了你才是。”林锐驰的声音已现哽咽。 “好啦,怎么掉眼泪了?你别转移话题啊,我说的话你还没答应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