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尸体产子 初秋的深夜。 人烟荒芜的丧魂坡上,一具被雷劈焦的棺木正停放在深长土坑旁,鲜红的血液正从棺木一角徐徐渗出,隐入暗黑的土壤中,只留月下泛光的水渍与空气中刺鼻的血腥。 一名身穿纯白运动套装的女子,上半身斜靠在半开的棺木上,小腿垂挂在土坑中,此时正昏迷不醒。三四把铁锹分别丢弃在土坑周围,黑夜中凉风阵阵,狼吼不断,弥漫着阴森惨戚的恐怖气息。 “哇……哇……”微弱纤细的婴儿哭声响起,给这夜色增添了一层诡异色彩。 白萱揉着左额缓缓抬头,朦胧间听见邻近的哭声迫使她从昏迷中苏醒。 “哥,我撞到头了,好疼。” 还未睁眼,白萱下意识地开口说道,嗓音有些许的沙哑,语气中带着习惯性的撒娇。然而,当她抬眸看清自己靠的是一个装有尸体的棺材时,顿时惊吼着弹起身子正要疾步逃开,却一个不慎跌落到挖到一半的土坑。 慌乱中,白萱几番尝试都未能爬出土坑。 她一边无法自制地看着身处的恐怖环境尖,一边颤栗着继续尝试逃离此地。只是,越是恐惧害怕,手脚越是不受控制,作为一个资深户外运动者连区区一个高过腰部的土坑都没能翻出去。 “哇——哇——”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附近,棺木中那个婴儿的哭声似乎稍稍洪亮了些,如叫春的猫般凄厉恐怖,一声接一声,哭到急了便发不出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这样的环境中更是多了几分阴森。 白萱吓得浑身哆嗦,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滚落,本是阴冷的深夜,此时几番折腾却已经汗水连连。 几声狼吼突然从后方的土坡上传来,白萱发抖着转过身,不远处的黑暗里只看得见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狼眼,她惊恐地拽住挂在坑壁的一条树根,费尽全力终于翻出了预备埋放棺木的深长土坑,只不过刚跨了两步便被翻到在一旁棺材盖绊住,再一次趴向了棺材。 “啊——” 随着白萱发出的最后一声尖叫,她再度进入了昏迷状态。 棺材中躺着一具年轻女尸,下半身已经基本残缺,从破碎的布料、残余的腿骨与血肉模糊的创面来看,极像被野狼啃食过。令白萱吓晕的原因不是躺在女尸下方的啼哭婴儿,而是女尸那张与她酷似的脸。 骠骑将军府内,一名仆役装扮的男子步伐匆匆地进了西侧幽兰院,轻车熟路地拐进前方女主人的主居室。 “禀夫人,派去康庄别院的人回来了。”男子低垂着脑袋轻声说道,虽是面有忧色嗓音却不失镇静。 珠帘后方的软榻上侧卧着一名女子,绢帕掩了嘴角轻咳了一声,不徐不疾地开了口,嗓音细田柔美,语气温和亲厚,“嗯,办好了吗?” “这……” 男仆略微一顿,微微抬眸偷瞄了一眼前方的主子,这才硬着头皮答道,“丧魂坡上出了事。据说葬坑已经挖得差不多,只是当下突然起了大风,一道惊雷劈开了棺木竟还着了火,他们本想将火扑灭再下葬,谁知又来了狼群……” 第002章 骠骑将军 “说下去。” 女子淡然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派去的人被狼群吓跑,后来怕事情有变又在一个时辰之后回去确认,那白姑娘已经……已经被野狼啃食了一半,连肠子都挂在外边……之前下的毒够重,又看到了那半具尸体,所以,他们因为惧怕狼群并没亲手将白姑娘下葬。”男子如实相报,不敢有丝毫隐瞒。 “孩子呢?” “想必已经……入了狼腹,连胎盘都没剩。” “将军多疑,去处理干净。派人去军营请将军回府,我的头疼‘加重’了。” “是。” 丧魂坡上,冲天的火把将棺木围成一个大圈。 一个骑兵骑马掉头转回,低头向身前战马上穿着火红铠甲的男子汇报,“将军,丧魂坡上的野狼群虽素来靠食弃尸生存,但它们惧火,有这百来支火把在,它们只能在附近吼几声不敢靠近。” 红衣铠甲的男子正是骠骑将军凤曦。 见他正要下马,一旁的胡良便出声阻拦,“大哥,让小弟上前查看吧,消息是丞相府送来的,以防有诈。” 凤曦只挥了挥手,阴沉着脸径直下马朝着棺木走去,脚步虽沉重却不受控制地迈步。他不知道此刻盘旋在心底的是何种情绪,烦躁中似乎又多了一丝不安。 棺木里的人真是她吗? 派去康庄别院的人已经送回了消息,竟是空无一人。按照推算,还有一月便接近临盆,她如此在意那个孩子,又怎会不计后果走出康庄别院? 想到那个人,凤曦叹息着在棺木前站住了脚步。 胡良说的没错,这一定是丞相府的阴谋,他宁愿今晚的一切只是龙梓彦陷害他的诡计。白璇,此刻该是在京城的相府之内,毕竟她腹中的孩子是他龙家的。 虽然,她是他凤曦的第一个妾。 一个没有婚礼,没有计入族谱,没有洞房花烛的妾。 “大哥!”胡良惊恐的嗓音将凤曦拉回神。 在他恍惚间,胡良早已先一步靠近棺木,举着火把查看过棺木中的尸体。这一看,顿时面色惨白,这才轻声说道,“大哥……是……是白姑娘。”他怎么都未能料到,这棺木中的女子,就是昔日那个含着泪花说愿为他大哥付出一切的勇敢女子。 凤曦心头一震,仿若被扎了一把利刃,疼得快要窒息,慌乱地迈向棺木,却被脚底下的石块绊到踉跄着扑向前方。 胡良的脸色给了他一个信号,难道那个柔弱温顺却胆大勇敢的女人,真的死了? “仵作!” 在看清棺木中残缺的尸体时,凤曦扣住棺木边缘的十指不自觉地握紧,他阴沉着脸招来随身携带的仵作,明知棺中之人必死无疑,却仍希望仵作能给出一个他所期望的答复。 于是,身后跌跌撞撞地上前一个五旬老者,颤栗着检查尸体。 “大哥……” 见凤曦拧着浓眉伸手探向女尸的脸,胡良担忧地喊出声来。这个试探动作可能是因为凤曦的多疑,也可能是因为他没办法接受白璇的死。 第003章 身在何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纵使凤曦一直表明只将白璇视为棋子,为了将她安插在丞相府,更是以情相骗,可无论如何,毕竟是六年的感情,如今几月不见突然要他接受一尸两命,的确太难。 “秉将军,此女是死于中毒,身上的伤口应是野狼啃食,这附近定然有因食了毒肉而死的狼尸。”仵作简洁地做了结论。 “孩子呢?” 凤曦炯然的双目死死盯住那张熟悉的容颜,确定没有易容的可能性之后,眼眶竟是有些诡异地发热。 怎么会死了?几个月前她还冷笑着对他说,她不恨他的欺骗利用,只恨他让她在这世上多了一个牵挂,有了无法割舍的亲生骨肉。 “这……因尸体下腹已经残缺,体内的胎儿应是被野狼——” “胡良,将尸体火化。” 凤曦没有听仵作把话说完,急急地扔下命令便疾步离开。 胸口闷得发痛,他似乎是在抗拒着承认这桩事实。 是因为少了一个早已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还是痛惜没了可以威胁龙梓彦的孩子?或者,是心底残余了一丝良心悔恨自己没能在白璇临死前给她一点她想要的真心? 若不是她在他的新婚之夜对绮文下毒,他又怎会一怒之下将她囚在康庄别院?是她心胸狭窄容不了人,是她心狠手辣要杀了绮文……这是她贪图的下场,若是她安分地留在将军府的角落,又怎会有今日的惨死? 这是她选的路,他何须如此自责? 凤曦失控地夹着马肚毫无目的地飞驰在夜色中,强迫自己甩开心头的烦躁与莫名地酸涩。他需要让自己尽快冷静,毕竟,白璇的死是丞相府送来的消息,他必须有足够的理智与镇静来应付龙梓彦。 此时,在距离丧魂坡两公里处的农舍中,白萱正因一个噩梦猛然惊醒。 “哥!哥——” 白萱焦急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正惊愕于古朴的房屋构造,身旁却又响起了熟悉的婴儿哭声,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转过身,这才看到已经擦洗干净的那个被她带走的孩子。 这是她在确认孩子是个活人之后,提心吊胆地爬近棺材抱出来的,当时带走的,还有连在孩子身上的脐带与胎盘。尽管再怕,她无法丢下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喂狼。 “姑娘你醒了?” 在白萱将啼哭的孩子抱在怀中时,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端着一碗热汤进了屋,口中还念叨着,“娃儿怕是饿了,快给她喂点米汤吧。我说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抱着出现在丧魂坡附近?这孩子究竟是谁的?我家老头子带着猎枪上山找你的家人,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你、你……” 白萱听着妇人的唠叨任由她将孩子抱走用汤匙喂着米汤,她惊恐呆愣地看着这个衣着发饰简单却奇特的妇人,颤栗着问道,“阿姨,请问这是哪儿?附近是不是有座千伏山?” 明明记得因为是双休,她便跟着哥哥和几个俱乐部好友自驾去千伏山登山,不过是太阳晒得发昏不慎滑了一跤,身旁的哥哥也已经拉住她了,怎么就莫名其妙到了这个诡异地方? “千伏山?从未听过。姑娘,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哥哥,是不是你嫂嫂在山里出了娃?所幸把脐带给系紧了,还知道不胡乱下剪子,孩子的脐带若是剪不好容易闹肚子的!不过,若不是我给你擦身换衣不见你身上带红,还以为是你的孩子呢,瞧这眉眼这小嘴儿,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这孩子呀,该是像你兄长……” 白萱听着妇人的唠叨,脑中忽地记起棺材中那张与她酷似的容颜,顿时惊得满身的冷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第005章 白璇之死 玉山关上寮镇。 祥和客栈的一间地字号房,隐隐地传出男子的轻微咳嗽声。 “爷,此地是两国边界,骠骑将军大军驻扎的领地,早些回去吧。”赵青压低嗓音劝道,神色颇忧。 作为丞相的幕僚,他不得不直言,为了龙梓彦的安危,此地确实不宜久留。何况,那个心机深重的白姑娘,他素来不喜欢,现下死讯已经证实,更没有逗留的必要。至于那个孩子,更不是他家丞相该惋惜的。 “小梅还未醒,不宜上路,调查之人……咳……” 龙梓彦望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话还未说完便忍不住轻咳起来。这几月,他一直派人关注康庄别院,更是安插了小梅在白璇身边,却不曾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凤曦多疑阴险与冷漠无情他早已看透,可他不信这个与白璇青梅竹马的表弟会无情到如此地步。难道他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他凤家的吗? 如此想来,白璇该是怎样地寒心。 “爷,听仲文一句劝,别再想白姑娘的事了,您的身子要紧!” 赵青蹙眉递上凉透的清毒解药,心底早已将白璇恨到极致。若不是她的下毒,自家相爷怎会落下这个顽疾?棺木中的那一眼,更是让丞相急火攻心当初吐血,再耽搁下去,就算凤将军不来找碴,只怕身子也扛不住了。 “仲文,我知道你怨恨阿璇,可她……咳……也是个可怜之人。她本性善良,有如此变化不过因为一个情字。若是当初我将她带走,凤曦断不能……”龙梓彦轻握拳头挡在唇前,一阵阵不能克制的咳嗽让他筋疲力尽。 白璇会背弃父兄、残害忠良,他何尝不是过错之一?是他给了凤曦接近白璇的机会。只是,她对他,就当真的不存在一丝感情吗? “爷,先喝药吧。” 赵青再度递上药碗,不忍再说下去。倘若相爷能够再狠心一点,再绝情一点,那么,两个凤曦都不必忌惮。 自古红颜多祸水,白璇那个女子,只怕已经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当朝官员除去凤将军那一派,有谁不想要她的命? 所以,在赵青看来,白璇有如今惨死的下场,是她应得的。 龙梓彦接过药碗,却没急着喝,他体内的毒素已清,只是伤到的肺部难以痊愈,一味地喝这些清毒解药其实无甚作用。他抬眸望向身前的赵青,终是将这几日的揣测问出,“仲文,依你所见,凤曦此人怎样?白璇的死……是不是他所为?” 他终是无法将凤曦看成良心泯灭之人,白璇,是他自幼宠大的女子,是他的第一个妾。 “爷,凤将军狼子野心,冷酷残情,别说是一颗棋子,只怕连他俯上那位娇妻都未必能入他的心。只不过白姑娘之事,应当不是出自他手,倘若他不想留人,白姑娘早已没命。何况,他生性多疑,白姑娘腹中有子,就算他怀疑那孩子是爷的,也只会以此要挟爷,断不会在分娩前取白姑娘的性命。何况,消息送至军营后,凤将军的确上过丧魂坡……” “是啊,如他这般的人,岂能放过利用孩子的机会?只是,他怎会想不到,倘若那个孩子是我的……”倘若孩子是他的,他又怎会轻易放走白璇? “爷,您已经尽力了,那是白姑娘的命,喝药吧。” ******************* 一般情况下,文一天两更,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006章 凤头玉簪 骠骑将军府。 凤曦睁着赤红的双目坐于书案前,丧魂坡之事距今已经半月之久,他依旧无法让自己相信白璇已死。 摩挲着指间的血玉凤头簪,凤曦浑然不知干涩的双目已经蒙上一层水雾。那样一个人,在世时卑微得令他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突然不在了,就仿若心上多了个空缺。 “凤曦,其实我听到爹爹与母亲的谈话了,我只是爹爹捡来的孩子,我娘……我娘不是病死的四姨娘,我根本没有爹娘……爹爹说这凤头簪是藏在襁褓中的,凤曦,我爹娘为何会抛弃我?”十岁的白璇在梅树下握着血玉凤头簪哭倒在凤曦怀中。 “你一定要跟着凤将军去战场吗?爹爹和哥哥去北边打战都受了伤,蛮子们可凶残了,凤曦,这个凤头簪送给你,你要好好保重,早点回来……”十二岁的白璇给去白府告别的凤曦插上了她唯一拥有的珍贵玉簪。 “凤曦,他是我哥哥啊!我不想看着他死,我不想害他……” “凤曦,爹爹恨我,白家的人都恨我,凤曦,我什么都没有了……” “凤曦,只要是你希望我去做的,我都愿意为你努力……” “凤曦,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不信你我还能信谁?不帮你我还能帮谁?倘若有一天,你嫌弃我这肮脏身子,那就找个地方……让我看你一辈子,如此便足够……” 是谁在她脆弱时有意接近,一点一点地吞食她的信任,完全占有她的依赖?是谁在她孤独的岁月里赢取她的芳心,蛊惑她的思维,令她为他所用?是谁在梅树下用一个青涩的梅子将她比做青梅许诺娶她为妻? 是他太薄情,辜负了她的信任,枉费了她的付出。 凤曦叹息着握紧指间的凤头簪,沉重的心头如针扎般疼痛。 早在六年前他便已经决心骗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将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孤女记入族谱,为何如今会这般愧疚? 白璇的死,会有可能是龙梓彦下手吗? 那个阴柔儒雅的人,断不是普通人能够看透的,会是他为了报复杀了白璇吗?可杀了一个无用的女人,对他凤家又有什么影响? 再则,龙梓彦能残忍到对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吗? 毫无可能。 凤曦冷冷地勾起唇角,脑中浮现那个人前谦谦君子形象的表兄,漆黑的凤目中满是恨意。素来不近女色的龙梓彦,只怕已对白璇动心了吧。可既然已经碰了白璇,又怎会舍弃她腹中的孩子? 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点。 “相公。” 书房门被人推开,将军夫人林绮文微笑着迈步而入,“难得回府一趟,怎么还将军营的事带回家来做?最近你的眼睛血丝深重,喝点参茶,今晚就早点歇下吧。” 将托盘上的热茶轻轻搁在书案,林绮文突然咳出声来,掩嘴想要拼命忍住,却总是无法抑制。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近来有吃药吗?怎么还是咳得这般厉害?” 凤曦本打算斥责的话见到娇妻苦于连绵不断的咳嗽,瞬间便压了下去。心底对白璇的愧疚顿时也减轻了许多。 若不是白璇下毒,绮文何须如此受苦? 第007章 彻查无果 凤曦也曾想过,昔日那般善良胆怯的白璇怎会这么狠毒对他的妻子下手? 但那“千日咳”的毒药是他亲自交给她,让她用在龙梓彦身上的。况且,那晚的她,并没有否认。 “相公……” 林绮文柔柔地唤道,将走神的凤曦拉回现实,“相公是在担心国家安危吗?北边的蛮子还在蠢蠢欲动?” 北边的蛮子……曾经,那个人也哭着送他第一次上战场,担心北边蛮子会伤了她的凤曦……那时候,他还是她的……明明只是哄骗她的,为何会记忆犹新? “相公……” 凤曦再度回过神来,见妻子脸上已有了些许不满,这才拉着她在膝上坐下,“你只需养好身子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便好,别担心其他的,我还未给凤家延续香火,怎舍得让自己出事?绮文,近日军营在加紧操练,只怕回家机会甚少,不若,你先回娘家养段时日。” “都听相公的,正好,我也想爹娘了。” 林绮文恬静乖巧地笑着依偎在丈夫怀中,“对了相公,再有半月璇儿妹妹就要临盆了,我知道相公还在意那件事,可妹妹独自在外不免太过孤苦,不如,在我上京回娘家时将她接回来吧……相公?相公,可以吗?” 凤曦怅然地扶起怀中的妻子,将掌心的血玉凤头簪插至发中,起身拉着她走出书房。半响之后,他才徐徐道出,“阿璇喜欢清静,我会派人去康庄别院照看她。你早些歇息,明日就动身上京吧,我去军营商议驻守之事。” 望着远去的那个修长壮硕的背影,林绮文只剩满面的落寞。 自丧魂坡事件发生之后,他半月不曾回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因提及白璇离开,她又何来的机会孕育他的孩子? 再则,她如今的身子……只怕是难以再孕了。 “将军!” “大哥。” 将军府外,凤曦刚现身便围上了几个随身卫兵,外出办事的胡良正好在此时抵达,便立即下马迎了上去。 “备马。” 凤曦拧着眉头挥散卫兵,“胡良,跟我去康庄别院。”那天夜里,他已经差人去彻查白璇的死因,今晚,胡良该是带了结果回来。 “大哥,事发当日,龙丞相果真去过丧魂坡,并且在上寮镇住了几日,只是待我们寻到蛛丝马迹他已经回京了。”马一跑动,胡良便迫不及待地汇报。 “他素来心思缜密,我并不想在玉山关对他下手。” 凤曦扬唇冷笑,猛地敲击马肚飞驰在夜色中。他想听的并不是那个人的情报,即便掌握了龙梓彦的行踪,也未必能不动声色地除去他。 何况,作为相互对抗的两派势力,此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应当不会轻易动手。除去一个实力雄厚的丞相,那么他这个骠骑将军也会被当朝天子连根拔起。天子脚下,岂容你一人做大? “大哥——” 胡良加速追上策马飞驰的身影,眼见着凤曦有意进了偏僻小道,这次领会自家大哥也是急于听调查白姑娘死因之事,“大哥,下手的人处理得很干净,有嫌疑之人不剩一个,连康庄别院的下人都全部毒杀,只有一个小梅下落不明……” “胡良,早产一月的孩子是能活的吧!是否有……下毒之前先取了孩子的可能?龙梓彦有没有可能会这样做?” “大哥……请恕我直言,他没有必要这样做,他明知白姑娘只是大哥你的棋子,白姑娘的死对大哥根本不存在影响。孩子……定然是不在了。” “去别院看看吧。” 凤曦暗自叹息,他怎会想不到胡良的话?他只是希望……他只是想保存一个希望,若是那个孩子存活于世,他会试着弥补。 就算,那是龙梓彦的孩子。 ************* 怎么不吆喝就没人理?小希在场扯开嗓子吆喝,走过路过的看客们,但凡能看得下去就请收藏推荐一下,多鼓励多鞭策多催更都是小希的动力,万分感激!!! 第009章 缠人王田 翌日清晨,白萱起床出房门时,花雨浓已被扶到院中翻晒果脯。 薛贞山十二岁跟着王家人来了京城当学徒,由于性子耿直忠厚,被留在王家的零嘴铺里当伙计。四年前,薛家二老带着白萱与白寒夜上京找来,这才拿了全部家当自己开了一间小铺,从小做大,如今已有一间固定的铺面与后院了。 论功劳,白萱自是首当其冲。 “雨浓,这些事不用你做,养好身子才重要。” 白萱上前抢过花雨浓手中的小耙子,将她扶到躺椅上盖好毯子,“清儿还在睡吗?”她利落地翻着果脯笑着问道。 花雨浓是薛贞山五年前买下的一个歌姬,比薛贞山大两岁,因右脸有条明显疤痕,沦落烟花之地仍保持一身贞洁,正因此事没敢回家告知父母。薛张氏抵死不认风尘女子为媳妇,本就有些属意白萱,见了花雨浓更是心头气愤,何况薛贞山是借了钱将人赎回家的。 白萱用了三天时间劝说薛张氏,终是将她心头的疙瘩移开。一个自毁容貌保住贞洁的女人,应该得到女人们的认可。 只是,花雨浓本是家道中落的小姐出身,体质本弱,生下薛之清后就更是虚得连多走一步都会喘上。 “贞山刚给他喂了奶,这会儿睡得正香呢。” 花雨浓笑得很淡,却是由衷地开心,对地上蹲着忙碌的白萱满心的感激。有家,有丈夫,有儿子,她此生足矣。 “这些天已经断奶就好好吃药吧,今日我去西门贾大夫那开个调理的方子,你就放宽心修养吧,再两个月清儿就能走路了,你这个娘怎么也得照看。等会夜儿起来了让她去陪清儿,我去铺子换贞山来做早饭。”整理好果脯的白萱匆匆走向前方的铺面。 想不到她一个还在实习的幼师这么顺其自然地成了朴实啰嗦的老妈子,免费的娘都做了四年,心理如何能不改变?如果可以回去,现在的她可不会对着啼哭的孩子手足无措了。 “阿萱,起来了。” 薛贞山虽不识多少字却有一股温文儒雅的味道,亲切淡然的笑意能让人暖到心里头。见白萱正要去铺面,他伸手将她拖住,“别去了,王田哥在呢,让他先帮着照看铺子吧,反正一早也没什么人买零嘴。” 按说两家是竞争对手,王家该是极讨厌薛家的,毕竟是带大的徒弟出来自立门户了。可正因为王田对白萱动了心思,日日夜夜想着来讨好,也因白萱自创的干果零嘴制作方法统统都教给了王家,这才没生间隙。 这一听王田在铺子里,白萱还真的不往前走了。 “这么一大早过来干什么?他们家不是又开了新铺面吗?怎么总往咱们家跑?”她颇有言辞地皱了皱眉,跟着薛贞山去厨房帮忙了。 初来时她就已经二十岁,如今也是二十四“高龄”,那个跟她同岁的王田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不放过她?为了避免麻烦,她更是给自己套上了“寡妇”的头衔,有个跟她极像的女儿在身边,谁能不信? “听说他爹又给物色了一个妾,今日是逃到咱们家避避的,估摸着连早饭都没吃呢。”薛贞山笑呵呵地说道,“王嫂子只一个女儿,清儿出生之后王大伯是更想抱孙子了。” 想到王田想在薛家蹭饭,白萱就以给花雨浓开方子为由,去叫醒女儿准备她去西边早市喝豆浆,好避开那个缠人的王田。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去会碰上那样一个男人。 第010章 凯旋而归 京城,西城门早市。 白萱带着女儿喝过豆浆之后,慢悠悠地逛着早市准备去贾大夫那儿开方子。这几年她很少出门,就连前面的铺子都不去,原因无他,薛大为觉得她一个未婚嫁的女子不宜抛头露面。 她原本觉得没必要,毕竟自己是吃白饭的,能帮就该帮,不过是看铺子卖点零食而已,可毕竟薛大为是为她着想,总认为她很小,以至于薛贞山都没有叫她一声姐姐。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没人相信她已经二十岁。 也不知道是身体出了问题还是内分泌紊乱,在这四年里,白萱居然没有来过一次例假,没有长高,没有发胖,只有头发已经长过腰部了。 对一个还没来葵水的姑娘,薛张氏怎么都不信她比薛贞山大了三岁。 “妈妈,我们去买糯米糖糕吃吧,王田伯伯带我去过,我知道在哪里。” 白寒夜摇了摇白萱的手,想拉着她去对面巷子买好吃的糖糕,“买一点儿好不好?带给清儿吃,表舅妈喜欢吃甜食,她应该也喜欢的。” “好吧好吧,小馋猫。不过下次不许跟王田伯伯出门了,好好在铺子里待着,出去会被坏人拐跑卖掉的!”白萱无奈地摸了摸孩子的头,虽然这个时代应该没有那么多拐卖孩子的罪犯,不过她还是得看紧一点。 好歹是自己用牛奶养了四年的女儿。 “妈妈,你不喜欢王田伯伯吗?他们家是不是有很多田?”白寒夜微微皱了皱眉,牵着母亲的手穿过人群。 “呃……很多田?” 白萱不禁莞尔,孩子果然是孩子,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她一本正经地解说道:“王田伯伯家没有很多田,不过呢,王奶奶生下王田伯伯的时候,他们应该希望自己家有几亩良田,可以耕作种粮,可以果腹养家,才给他取了这样的名字。在这个时代,有田的人家应该都是地主阶级,简单地说,有田就是代表有钱,这是王爷爷他们的一种向往。” 对于孩子的提问,她一向不用“不知道”、“不清楚”、“别多问”来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孩子会提问就说明孩子愿意思考,这是好事。 “那我为什么叫寒夜?”孩子不禁又提了个问题。 “因为……” 白萱迟疑了片刻,回想那个出奇寒冷的秋夜,不禁有些背脊发凉,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或许只是她一直在纠结那个棺木中的女子,“因为我家宝贝夜儿是夜里生的,那个秋夜特别冷,所以妈妈就让你叫了这个名字。夜儿是不喜欢吗?” 她对所有人隐瞒了孩子是棺材里出生的事,“棺材子”的封建说法她在二十一世纪就听说过,为了孩子将来的生活,她只能不去寻找孩子的身世了。 “我只是觉得清儿的名字更好听。” “清儿是五行缺水,所以妈妈才——呃……” 白萱正准备跟孩子解释取名用意,不料右侧肩膀被人一推,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险些倒地,若不是她的身体反应快,恐怕早就摔到一旁压到孩子了。 带着满心愤怒,她刚想转身查看原因,却见是几个官差在迅速疏散人群。 “靠边!靠边!凤将军凯旋归来,快让道!” 只一会儿的功夫,早市上的人群就被推至两侧,京城九门提督带人清理街道重重防卫,做好迎接准备。 凤将军? 白萱皱了皱眉,她不曾听说过国家大事,也不知道这个将军是谁,但心口却莫名地一跳,有轻微的疼痛。 第011章 她不是她 望了一眼被清空的街道,除了两排朱红军衣的官兵,白萱看不到一个人影。 什么人嘛! 一个打胜战的将军回京复命的确重要,可也不能这么对待老百姓吧,都还没听到马声,说明距离城门还远得很,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白萱在心中耻笑了那些官差,弯身抱起女儿,“夜儿没事吧,有没有被挤到?”幸亏是早市,这地方再热闹也没多少百姓,要不然中东的“踩踏事件”也极有可能发生。 “这位姑娘,没伤到吧?” 孩子还没来得及回答,白萱就听到一个极度思念的熟悉嗓音在身后响起,她下意识地猛然回头,在看清那人长相之后,震惊得顿时双眼泛红。 那一张脸,正是日日夜夜盘旋在她脑海的熟悉容颜。 “哥……” 白萱哑着嗓音,缓缓地放下孩子,在眼泪滑落的同时已经迅速扑向身前的男子,她紧紧地拽住对方的手臂,哭着说道,“你怎么也来了这个地方?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来了吗?是不是四年前你也掉在了丧魂坡?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你知不道我有多害怕?哥,我想回家,我好想回我们自己的世界……” 哭喊的白萱激动地搂住身前那个男人,死死地抱住,深怕这只是一个梦,一碰即碎的美梦。这个她仅有的家人,是四年来她唯一思念的人。 只是,她忽略了对方眼中不亚于她的震惊,她没有看清在她靠近时,散布在周围想要上前阻止的便衣侍卫。 龙梓彦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挣扎心情。 正因为凤曦凯旋而归,他一早便潜入市民中想亲眼看看那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不料,他的目光却被一个白色身影深深吸引住。 那个一身白裙的纤瘦身影,过腰的长发只用一根白色绸缎松松系在背后,是如此酷似四年前离世的白璇!他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脚步,越是靠近越是震惊,竟连声音都如此相似。他恨不得扭过她的身体看个究竟。 只是,他终究不是个冲动之人。 他将视线落在那个小女娃身上,一路跟着她们听她们的谈话,心像是被提在了胸口,猛烈跳动。他本想就此放弃,毕竟四年前已经亲自验证过白璇的尸身,已经确定了她的死讯,可那个孩子却不经意地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如此酷似小璇的脸——他无法淡然地假装没有看见,无法平静地打消一睹真容的欲念。那个白色背影,今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看了! 尽管龙梓彦隐隐地有了心理准备,故作平静地出声接近,却依旧被那张脸给惊到了。令他不解的是,这个女子比他更甚的愕然,比他更浓的惊喜,还有那一番无法理解的话。哥?小璇何时叫过他哥? “小璇……你不可能是她。” 龙梓衍的嗓音已经失去了镇定,隐隐地发颤。他缓缓推开投入怀抱的女子,将视线从她泪湿的脸庞移向双腿。 不可能是她……她已经死了。 纵然没死,她的双腿……也已经不在了。 “哥,是我!我是小萱啊!我只是留长了头发,只是换了这个时代的衣服,我是你妹妹白萱,我一点儿都没变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哥,你怎么了?”白萱依旧处于激动状态,仍旧抓住那只温热的手掌,深怕一松手,这个人又将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尽管,对面这个男人已经对她露出防备与鄙夷的陌生眼神。 “娘亲……娘亲不哭,夜儿在。” 白寒夜忐忑地上前靠近,一双小手缠上白萱握住龙梓彦的手,充满敌意地望着让她母亲失控大哭的陌生人。 第013章 跟我回家 魔音一般的男人嗓音,惊得白萱胸口掠过一层冰冷,瞬间冻住了心房。 这个声音,明明是如此陌生,却让她觉得听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般自然,熟悉,过耳不忘。 “你……你是谁?” 白萱诧然地盯住突然出现的男子,那一张绝美清俊的容颜带着些许的妖娆,一身的素黑更是衬得他冷峻不易靠近,而那双褶褶生辉的凤眸,正是她莫名心痛的根源。 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诡异莫测,深不见底,琢磨不透。 “我是谁?” 凤曦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扣住白萱的手臂不放,“阿璇,装作素不相识就能撇清一切吗?难道四年前的诈死为的就是今日?还是为了摆脱我与我这深情的表兄百年好合?既是如此,为何这四年里相府没有传出任何喜讯?阿萱,不做我的妾就能做他的妻了吗?” 枉他这四年在边境彻查此案,枉他对着凤头簪睹物思人念念不忘,到头来,果真是龙梓彦安排的一起诈死案! 他的自责,他的内疚,他的悔恨,看来真是多余了。 “我想你们表兄弟都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阿璇——”白萱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人打断。 “凤曦,凯旋而归的骠骑将军似乎还在城外吧,你果真行踪无影。亲自出宫迎接的三皇子与众大臣们都要空跑一趟了。”龙梓彦微微抿唇笑得淡然,如沐春风般亲切温暖,与凤曦的火爆冷酷截然相反。 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一直流连在白萱的脸上。 是真的诧然?还是装作不识?凤曦的出现是配合她演戏?还是……这根本是个偶然,是个意外,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外人? 龙梓彦着实不敢轻易下结论,在同个地方栽两次跟头,未免太愚蠢。 “表兄说笑了,凤曦素来厌烦束缚,这么一支亲卫队跟着浩浩荡荡招摇过市实在不合我意,便在昨日先进了城并进宫面圣。皇上念我五年未归便允了几日假期让我熟悉熟悉京城,这不刚上街走走就遇上表兄了,看来,表兄又是抱病讹诈假期了。”凤曦上前一步立于白萱身侧,薄唇微扬,魅惑至极。 那握住白萱的手掌依旧没送,反而是自然而然地将她往身后一带,堪堪隔开了与龙梓彦的正面相对。 “娘亲……糖糕。” 被人忽略的孩子突然委屈地喊了一声,看看自己仍处于发愣中的娘亲,想着她要买的东西还没到手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只不过,这一句“娘亲”却是令凤曦顿时一怔。 方才见到龙梓彦与白璇出现在京城街头已经让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的确还忘了有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 “阿璇,你我四年未见,该是有许多话要说吧,把孩子给我,跟我回家。”凤曦笑得魅惑,凤目含情直直地望着白萱,抬手便往她怀中的孩子伸去。 不管今天的相遇是否是龙梓彦的安排,他只有一个念头,带她走。 第014章 他最熟悉 “你给我放手!别碰我女儿!” 白萱被凤曦夺孩子的动作吓得面色泛白,她死死抱住孩子,防备地想要退后却被凤曦拽住一只手臂不得逃开,只能扯着嗓子喊道,“我……我警告你们别乱来,我不管你们是谁,这街上还有大群官差等着呢,你们居然敢光天化日抢孩子!还有没有王法?我不是什么阿璇小璇的,我不认识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快松手,没听到我女儿要吃糖糕吗?” 她才不管什么将军不将军的,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霸道、冷漠、粗鲁、狂妄。至于那个什么表兄,既然是亲戚,想必也是一丘之貉,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养了四年的女儿给出去。 凤曦被白萱突然放大的嗓音和凶悍的态度震住,手掌一松已经被她挣脱出去,才眨眼的功夫,那个白色身影已经抱着孩子仓惶逃离。 阿璇她,几时这般凶过? “表兄怎么看?” 凤曦若有所思地问道,视线仍然落在那个疾步快走的身影之上。记忆中的白璇,从未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哪怕是在他娶妻那日。 “表弟心里应当比我清楚吧。” 龙梓彦依旧是淡然镇定,眼角再度扫过那个白色身影便爽快地转身离开。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与凤曦素来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在此讨论有关白璇之事。 他想知道的事,从来都有把握自己查证,四年前是如此,现下,更当如此。那个孩子若真的与丧魂坡有关,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 不为凤曦,不为自己,只为那个曾经想留住的苦命女子。 “大哥,这……怎么可能呢?” 龙梓彦一走,胡良便从人群中出现,望着白萱离开的方向,与凤曦一起发愣。刚才那个女子他看得一清二楚,是白姑娘的脸没错,可当初明明是他亲自将她火化,怎么可能活过来? 莫非是易容术? “派人跟着,速度别输给龙梓彦,严密监视。” 凤曦俊美的容颜浮起一抹邪佞的笑容,眼波流转,媚态十足,却又偏偏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管龙梓彦玩的是什么花样,如今战事以平,他有的是时间参与! “大哥,为什么这四年里你一直坚信那个孩子还活着?白姑娘……如果那女子是白姑娘的话,她手中的女娃绝对是那个孩子。”胡良不禁有些犹豫了,原本是笃定棺中之人必定是白璇,可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张相同面孔出现,他不敢妄下结论了。 这四年里,在频频战事中,凤曦几乎将整个边境彻查了个遍,没有获得任何蛛丝马迹,但他却从不放弃,坚信寻找线索证实那个孩子仍然存活于世。 或许,这其中有必然的道理存在,只是他这个粗人不懂而已。 “胡良,棺木中的女尸的确是阿璇,这个世上……没人比我更熟悉她。”凤曦怅然地一笑,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刚才的那出戏,他不知是演给龙梓彦看或是演给自己看,他只希望那是真实的。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白璇的身体,白璇的思维,那夜,尽管火把不够明亮,却足以让他看清她左耳垂上的细小红痣。 至于他为何那般坚信? 只为给自己一个正常喘气的借口,不将自己逼进绝望的漩涡。 ********* 为毛没有留言?不好看吗?不要看霸王文呀,多少留几个字鼓励一下小希吧! 第015章 女大当婚 自从在西城门遇见龙梓彦与凤曦之后,白萱连着几夜没能睡好。 曾经常常噩梦连连,不是梦见千伏山上的幻听,就是梦见奈何桥上的红衣女鬼,再不然就是梦见与哥哥分离再不能相见。 最近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突突地跳着,深怕有人找上门来。 “阿萱,是夜里太凉睡不好吗?这几日明明没听见你的喊声,怎么脸色反而更差了?”薛贞山见院中铺晒干果的白萱面无血色,不免有些担心。 父母对这个女子的关心与照顾更甚他的妻子,连他都将她当成妹妹来宠。 “最近我在琢磨着做杏仁加工,心思重了些。没事,等炒出来就能睡得安稳了。”白萱不以为然地笑笑,直起腰来做深呼吸。 每天起床先在院子里铺晒东西已经成了日常习惯,她早已不是那个被哥哥宠到骨子里的娇娇女了。 “铺子的零嘴品种够多了,咱们一家够吃够穿就好,别累着自己。等爹娘回家再说吧,雨浓身子弱,还要你帮着带清儿,若是夜里睡不好,白日里怎么会有精神?”薛贞山好言相劝,真心疼惜梦魇缠身的白萱。 看过的大夫很多,喝的汤药也不少,却仍旧没丝毫改善,也只能当白萱是因为去过丧魂坡染了晦气,需要日月精华慢慢洗清。 “你就放心吧,我没其他本事,带孩子却是专业的,几十个小不点都能让他们乖乖听话,别说是一个小清儿了。”白萱自信地扬起唇角,伸伸懒腰做着拉伸动作。 她是幼师出身,又跟着哥哥修了儿童心理学,糊弄几个孩子的本事还是不在话下的。 “你这丫头,说得你好像带过那么多孩子似的。” 薛贞山被白萱的语气逗笑了,可踌躇了片刻还是得把要说的话说出口,便犹豫着开了口,“阿萱,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虽然王田哥让我帮他说说,愿意娶你做平妻,可我总觉得你不该是嫁给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但是阿萱,夜儿已经四岁,你不能总是一个人过……” 虽然他也跟爹娘一样,不信她已经二十四岁,可女大当婚,她在薛家就已经四年,名义上又带着一个女儿,若不趁早选个如意郎君,以后可怎么嫁? 既然已经将她当成妹妹,他就不得不为她考虑终身大事。 “呃……” 原本听得专注的白萱突然觉得很是困窘,她知道薛贞山不是赶她的意思,可让她嫁人?没考虑过,她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家呢! “阿萱,我没别的意思,我们谁都希望你留在这个家里,但是……” 见白萱僵硬着脸不说话,薛贞山又是一阵紧张,深怕她有什么误会,连忙急着解释,“爹和娘也都很担心,怕我们耽误你,拖累你。莺歌坊那边,也别再去了,有铺子在我们一家就够吃的了,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其实,他知道他爹娘的私心,由着白萱不嫁入的原因,正是因为有让她嫁在薛家的打算。可他自知自己没这么福气,何况,一个雨浓足以让他倾心相爱,娶白萱,只会委屈她,也委屈了雨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姻缘这种事是要靠缘分的,而且我是个有孩子的寡妇,嫁出去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还是暂时在家烦你们吧!”白萱尴尬地笑笑,匆匆发言打发薛贞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去照看铺子吧,王田在我就不出去了,该带夜儿做早操了。” 虽然已经二十四,可嫁人这种事怎么听上去那么遥远呢? 她总不能要自己嫁一个老实巴交的古人,留在这里做一辈子古人吧? ***** 因为是古文,比较慢热,喜欢正剧的亲们,请大家坚持看下去,不会令你们失望。 第017章 替人代唱 对于在歌姬云集的烟花之地卖唱的行为,白萱从未歧视过,靠自己本事赚钱并不丢人。 所以,见薛家贫穷困难时,她立即想到利人利己的赚钱方法,对一个幼师来说,弹、唱、舞是特长,卖些流行歌曲就好比给孩子将童话故事般简单。 可让她在那样的场合代唱……的确有些为难了。 “那怎么行?贞山昨夜还埋怨过我呢。阿萱,你可不能答应!我们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别再卖曲子了,下回我去找芊芊把情况说明了。虽说是卖艺不卖身的地方,可京城富家子弟有几个品性高雅的?万一发生什么事,我和贞山会愧疚一辈子的……”花雨浓情急地抓住白萱的手,怕是快掉出泪来了。 卖卖曲子家人已经诸多埋怨,若真的去那地方代唱,她不敢想象公婆知道后的脸色。何况,那地方岂是清白女子容易混的? 只怕去一次就会惹上麻烦。 “芊芊以前挺照顾你的,而且她混到今天的地位也不容易,我已经答应了。不过仅此一次,没事的雨浓,别担心,我会听你们的话,好好在家想别的法子赚钱,我觉得……帮街坊邻居带孩子就不错!”见花雨浓一脸忧色,白萱只好隐藏自己的为难,语气轻松地开解她。 歌姬芊芊早已是李尚书家大公子的人,在莺歌访这种地方,尽管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可毕竟是烟花之流,无法与权势抗衡。 白萱会答应芊芊的原因,正是因为知道芊芊目前的处境堪忧。据说那个老板从不讲情面只顾赚钱,若是明日的贵宾点了芊芊而她没能博得众人欢心,将来势必是没法再混了。 “阿萱,贞山若是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花雨浓没有那么好糊弄,好歹是莺歌坊出身,早已不再是单纯如白纸的闺中小姐,她急切地拉住白萱,“我去找芊芊,让她另想她法,如若不行……那就我去代唱。” 无论如何,断不能让白萱一个清白女子染上烟花之气。 “好了,不过是唱歌又不是让我去接客,何况我提的条件老板都同意了,蒙面沙,不下台,保证安全,只唱两曲,不透露姓名身份。放心吧,明晚我说带夜儿去贾大夫那儿针灸,贞山不会知道的。何况,哪有让你一个有夫之妇去代唱的,贞山还不掀了莺歌坊?” 语罢,白萱安抚地拍了拍花雨浓的手背带着女儿进屋更衣。 不远处隐在墙头严密监视的两拨人,留下继续窥探的人手急于去向主子报信。 这几日来,他们的任务是留意院中的一切动静,记录所有人的一切言语,只因主子要彻查院中那对白衣母女。 龙梓彦收到消息时,正在京城的相府之内。 在听了如此详细的报告之后,剑眉越发蹙得紧了。一连几日,他与凤曦同时对那个酷似白璇的女子进行调查,明明两人都对四年前的死讯深信不疑,却始终都不愿放弃如今那个“白璇”。 是个寡妇? 莫非……那个女娃当真不是白璇所出?可她曾说过的丧魂坡又是怎么回事?终是疑点颇多不容忽视。 第018章 各有打算 “爷,您还是要继续查吗?连小梅都确认白姑娘已经被迫服下毒药,当时还处于怀胎之时,只怕她与孩子都已经中毒了……”赵青委婉地劝说,不希望自家主子在凤曦回京后将精力放在一个无用之人身上。 何况,谁能保证那女子不是凤曦安排的第二个“白璇”?有的陷阱,踏进一次是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可两次?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作为丞相的幕僚,他有责任与义务提醒丞相切勿再度被女色蛊惑。赵青不懂,如丞相这般脱俗俊秀而淡漠薄凉的男子,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张脸吸引?尤其是在四年前发生了那样一起施毒案之后,他更不该再存一丝疼惜之情。 “仲文,我有一种感觉,那个女子……应与小璇有所关联,尤其是那个孩子,让我不受控制地想亲近。”龙梓彦叹息着承认自己无法放弃,“去查查那个莺歌坊的来历,还有,那个薛家的三族内外戚。” 若不是性格使然,只怕他也想同凤曦那般,上前争夺孩子了。 那样一个精雕细琢的小娃娃,本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如同幼年的白璇,水晶心肝玻璃人,教人无法不去疼爱与宠昵。 “那明晚……莺歌访还去不去?”赵青无奈,自知无法影响主子的思维。 “凤曦会去岂能少了我?仲文,这几年你辛苦了,随我去放松放松心态吧,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偶尔听听曲或许还能有另一番收获。”龙梓彦清秀的容颜勾起一抹温软笑意,淡雅出尘,仿若那画中之人,谪仙般地空灵之气,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而此时的凤曦,正在将军府书房翻看今日白萱与白寒夜的详细语录。 “大哥,都写了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胡良皱着眉一脸的不解,望着书案前那个微露笑意的凤曦,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他在凤府多年,自幼陪着凤曦练功学习,对他的真假笑意自然很是了解。 无论是那不自觉地上扬的弯弯唇角,还是凤眸中那片清澈的暖意,都说明了此时的凤曦的心情是真心愉悦的。 这哪里还是平时那个防范十足,疑心重重,不轻易显露真性情的骠骑大将军? “胡良,若你派去的人没有记录错,那说明薛家后院的那个白萱与阿璇有种天差地别的个性。只不过,她的年龄定然是作假的。”凤曦忽地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记录簿,“这世上除我之外无人得知阿璇的身世,或许她真的有一个孪生姐妹。” 白璇十岁那年,白老将军告知了她的身世,虽然她早已偷偷知晓,被挑明之后仍然很是伤心。正因那天,凤曦才对白萱如此感兴趣。 会是阿璇的姐妹吗?可阿璇就算活着也不过二十岁,那个白萱却已经二十四。 “孪生姐妹?白老将军的四姨太不是只白姑娘一个女儿吗?” “这事你不用管,找商殷安排一下,明晚,我要请这个白萱过府一叙。还有……那个孩子。” 凤曦抿唇笑得阴狠,俊美极致的容颜上却多了几分软媚,明明散发着邪气,却又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令人不觉地注目。 这张绝世妖孽般的脸,转眼便恢复了往日形象,仿若方才那个清丽笑容不曾存在过一般,唯有那四年里养成的习惯动作依旧如故,修长的两指细细摩挲指间的凤头血玉簪。 ********************** 介意小希在章节下面哭“穷”吗? 真的快“穷”到没有留言,没有收藏,没有印象啦!介意的童鞋,那就收藏一下,留个言,加个印象;不介意的童鞋,那就更要这么做了! 第019章 思念如潮 翌日,莺歌坊装饰一新,歌姬们个个精心梳妆对镜打扮,芙蓉面上洋溢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掏了心地想炫出自己最美最亮的一面。 原因无他,只因老板透露,包场的贵宾是为当朝大臣挑选侍妾。 白萱没见过莺歌坊的老板,只通过芊芊从中传话,本以为包场的情况只是一两个贵宾,却不曾料到今晚也是座无虚席。 听说是那个包场的贵宾邀请了不少京城的官宦子弟。 听着楼下欢呼呐喊中夹杂着古色古风的曲子,在阁楼内屋的白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到这种地方来的男人,的确如花雨浓所说,没几个是听曲的。 所以,她也甭想有什么演唱会和晚会的效果,在阁楼唱两首就赶紧走人。 “阿萱,你真的不考虑到下面唱吗?” 芊芊带着一身的脂粉香坐到白萱对面,看着她无比珍爱地抚摸着那把紫檀筝,纤长细指虽不够白皙却很是柔美,“你这双妙手可真好看,不该是做些铺晒果子炒干货的活,本该是拨弄琴弦、绣花书画的。” 若是这个有着绝色姿容又擅长音律的女子肯留在莺歌坊,只怕老板会夜夜笑弯了嘴。花无百日红,自己的地位迟早会被代替,还不如劝这个有些交情的女子顶替她,好歹能照顾到一些,不必忍受他人的挤兑。 然而,芊芊的如意算盘是注定要落空的。 “我原本就不是千金小姐,如今要养女儿更是不得娇贵,空有一双葱尖白玉般的嫩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何况,当初跟哥哥去户外活动时,登山攀岩也是不输男人的。”白萱无谓地笑笑,却是真心思念那唯一的家人。 自从见到那个与她哥拥有同个躯壳的男子,记忆中熟悉的脸总是频频跃入她的脑海,让这压抑了四年的思念顿时翻滚不息。 不知哥哥在另一个世界是否过得好……这如潮的思念不知他是否能够感觉得到?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真的很彷徨,很不安。 “你还有哥哥?” 芊芊有些意外,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只知道目前白萱是带着孩子的寡妇,“阿萱,听你哥嫂说你不愿考虑嫁人,是放不下夜儿的父亲吗?可我们柔弱女子总该为自己打算,你难道就打算一辈子留在薛家了吗?你完全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养活孩子,守住心中的丈夫……” 夜儿的父亲? 白萱不禁自嘲,她怎么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原本是该对街上冒出来的两个男人仔细盘问,毕竟他们是这四年来唯一的线索,可真要面对这件事时,她舍不下了。 一直躺在臂弯里养大的女儿,怎么舍得就这么给出去?何况,若棺材里的女人有家人,就不该有当初的惨案发生。 “白姑娘,老板让我来通知你准备上场,据说今晚还来了两个重要客人,就在南苑阁里陪那位贵宾坐着,就等着听你的压轴曲子呢!”芊芊的丫鬟小兰进了阁楼打断了白萱的思路,正好解了她一个尴尬。 芊芊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 可她本就不是个真寡妇,也不打算为哪个男人终身不嫁,更不喜欢生存在烟花之地,她只盼着有一天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 “小兰,去帮我把中心台的珠帘放下来。” 白萱嘱咐完便戴上面纱抱着紫檀筝等在阁楼中心台的屏风内。这种自弹自唱的方式还真不喜欢,没有麦克风的年代有那么一群没素质的听众,恐怕唱什么都是多余吧。 第021章 真假心声 龙梓彦望着那个隐在珠帘后的熟悉身影,目光不自觉地灼热起来。 记忆中,小璇会抚琴却从不唱曲,自己虽未听过这个白萱的歌喉,却已经被传言影响,万分期待。 可因有六皇子在场,他想邀请这个女子去雅座一叙的主意势必得打消了。 规规矩矩立在身后的赵青见主子略显失神之状,不由得担忧不已。可回头再偷望一眼凤曦,见他不比自家主子镇定多少,又稍稍放了心。 凭着主子近日的推断,这白萱似乎不像是凤将军特意安排。那么,只要不是自家主子一人独陷其中,这个身份如此诡异神秘的女子无论是谁都不再重要。 论睿智论深沉,相信这个自命风流的凤将军还无法胜过当朝丞相。 白萱将紫檀筝在木几上摆好,扫了一眼底层的大厅,不惊有几分疑惑。她还以为没人会听,此时居然静得鸦雀无声,也真够奇怪。 不过,对着底下那一双双赤裸裸的眼睛她可不会怯场。 这个古代她没有一个熟人,唱得丢人也无所谓,至少不用尴尬,也不担心有人用手机拍下糗段发到网上。 白萱将目光和思绪收回,抬手轻抚了一下紫檀筝的弦面,试拨了几下抬头准备开始弹唱,却看见了对面落座的那几位贵宾,原来……是他们。 自己刚刚思念哥哥,龙梓彦的脸就豁然出现,老天是打算用他来缓解她的思亲之心吗? 不知不觉地,清亮的音色传出,悠扬悦耳的音律响起,她的视线盯在那张脸上,再难收回。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这一份情,永远难了,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回忆过去,痛苦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一首《新不了情》自然而然地从白萱口中溢出,将她原本准备的欢快情歌推翻,唱得她泪眼朦胧,看不清视线中的那张脸。 四年的孤独与无助,谁能体会?薛家人对她再好,女儿再贴心,她也无法就此忘记疼她宠她的哥哥。 何况,在她心里还存在那样一个心酸又甜蜜的秘密。 一曲终了,底下仍旧是一片寂静,白萱渐渐从失控的情绪中脱离,堪堪移开狼狈的渴望目光,不敢看清对面那个陌生男人的脸。然而,在她准备视若无人地准备开唱第二曲时,小兰匆匆跑至中心台,凑近她耳旁说了什么便急忙退开。 白萱不觉地皱眉,望向对面那个黑衣男子。 骠骑大将军凤曦? 凤曦……凤曦……似乎在何处听闻过此名?她蹙眉对上那人的目光,心却突地抖了一下,那眼里的冷扈与怒火,是对她的恨意吗?她貌似没抢他家金银,没杀他父母吧! 只是,既然摆出身份指定她唱什么曲子,她还能有什么选择吗? “不知凤将军想听的是谁的心声?” 白萱放下双手挑衅地问道。说什么让她唱一曲真正的“心声”,若是唱得无法令他信服,那么就再罚唱一曲,唱到他满意为止。 明知对方是有意为难,她怎么能掉入陷阱? 第022章 不懂君心 凤曦一双怒目死死盯住前方那个镇定自若的女子。 那一首凄凉深情的曲子,似乎微微撼动了他的心田,那难舍难了的深情,那过往的朝朝暮暮,那曾经许下厮守到老的诺言……这首曲子明明是白璇的心声。 可这个女人自始至终不曾看过他一眼! 那双湿润痴情的黑眸中,竟只有龙梓彦一个,这让他出奇地心酸。 倘若她是阿璇,他或许能将这当成是她的有意报复,如曾经发生过那些事一样,她只想引起他的注意,留住他的目光。 可她终究不是白璇! “凤将军,请恕民女愚昧,不懂将军的心。” 眼前那个正在看他的女子再度开了口,凤曦怔怔地望着,仿佛想看透那层白纱直视她的容颜。那张脸,没有人比他跟熟悉了吧。 曾经,面对真容他不屑一顾,如今,遇上翻版他却难以割舍。 凤曦自嘲地扬了扬唇,压下即将出口的话,继而转向身旁一脸好奇的六皇子,“宗老弟,不妨你来点首曲子吧,这可是今晚的最后一首了。”话音落后,他的视线对上了龙梓彦,素来知己知彼的他们,此时却看不透对方。 他想听的心声,眼前这个女子怎么会懂?他想听的,是白璇对他始终如一的情谊,是白璇对他坚定不移的爱恋,可从另一个人口中唱出,又有何意? “好,那不妨来首勾栏院迎来送往的姑娘心声,如何?都说清高的烟花女子最是多情,被这个弃了便能爱那个,不如请姑娘唱唱那些想入豪门却始终徘徊在勾栏院,一辈子爱做梦的傻女子吧。这心声姑娘应该最是清楚吧。”宗离显然有意嘲讽,虽被刚才那首曲子震住,可始终不信一个擅于弹唱淫词艳曲的女子会是什么清白出身。 他的字里行间,早已将她当作那假清高的烟花女子。 宗离的话果然引起来众人的附和,底层的寂静已经被喧闹代替,连在场聆听学习的歌姬们也是一副即期待又担忧的脸色,深怕白萱的歌曲会唱低了她们卑贱的身份。 白纱后的樱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白萱漠然地扫过对面那个所谓的贵宾,十指抬起,轻盈地落在紫檀筝上,给对方扔了一个不屑的眼神便轻柔地拨弄起琴弦。 宗离见她不吭一声便已弹奏,抬手打了个手势现场便恢复了沉寂。伴随着低沉哀伤的音律,女子温婉的嗓音自中心台飘出: 其实他做的坏事我们都懂,没有什么不同,眼光闪烁,暧昧流动,闭上眼当作听说。 其实别人的招数我们都懂,没有什么不同,故作软弱,撒娇害羞,只是有一点别扭。 傻瓜也许单纯得懂,爱得没那么做作,爱上了我不保留。 傻瓜,我们都一样,被爱情伤了又伤,相信这个他不一样,却又再一次受伤。 傻瓜,我们都一样,受了伤却不投降,相信付出会有代价,代价只是一句傻瓜。 白萱这一曲《傻瓜》虽然唱得没有多少用心,虽然只是拿来应付那个贵宾的刁难,却将在场曾经动过情但又被伤过心的歌姬唱出了泪光。 包括屏风后一直关注她的芊芊。 “好!不愧是压轴好曲,想必今晚之后,勾栏院的女子个个都会唱这首自怜自爱的曲子了。”直到中心台上空无一人,宗离才从惊愕中回神,爽朗地赞了一句,嘴角满是笑意。想不到这女子还真有两下子,虽然给个题都能唱出来,他得把人带走,“小德子,赶紧把人给我带来,若是长得还行,我带去东宫送给太子哥取乐!” **** 因为用了歌词,所以这章增加了字数,可没有凑字数的嫌疑,何况还是免费部分,小希先在这里跟大家解释一下。 第023章 过府一叙 “这……主子,凤将军方才跟奴才打过招呼,说那唱曲的是他四年前带着孩子逃家的一个妾,这会儿没准人都被带走了。”身后的太监小德子低声回道。 “什么?凤将军的妾?还有了孩子?” 宗离不禁诧然,扭头一看,身旁的将军和丞相都已经离开,“他们几时走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是说有个四岁的娃,那女子还声称是个寡妇,凤将军正在气头上呢,不过龙丞相的脸色也不好……殿下您那么出神,谁也没敢打搅您啊!” 难怪刚才凤曦的脸色这么差,敢情是认出自家的小妾在卖唱? 不过,凤曦虽自命风流,可并没有听说哪一个有此绝技啊? 看来,他得找时间上凤府瞧瞧去,至少要见见那女子的面容,若真是他凤家的妾,进宫给太子哥祝贺生辰唱首曲子也是可以的。 其实,在宗离懊恼时白萱还未离开莺歌坊。 “阿萱,对不起,因为是骠骑大将军的人,我不敢……” 芊芊一脸的愧疚,看着闷不吭声的白萱很是忐忑。明明是坐在桌边沉默,明明是一张温婉柔美的容颜,却散发着一层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们相识至今已有四年,虽然每次见面都是为交易,她买曲子,白萱教她弹唱,可好歹接触时间不短,又加上与花雨浓的关系,好歹生了几分姐妹情。可此时的白萱,看她的双眼里只有陌生。 “我没怪你,只不过是后悔来这。芊芊,以后我不会再卖曲子了,也请你别再去我们家。”白萱无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抱着紫檀筝缓缓走出阁楼,由莺歌坊的后门离开。夜儿被带走了,那个凤曦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抢人。 夜儿会不会有危险? 她到底要不要去凤府把孩子要回来?可既然已经抢了过去,就算去了凤府,那个男人会给吗? 这就是封建时代民与官的差距,孩子被公然带走她居然毫无办法…… “白姑娘,丞相想请你过府一叙,上轿吧。” 白萱还沉浸在怎么向凤曦要回孩子的思绪中,前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想立即掉头逃走,只是,四位身材魁梧的侍卫早已拦去了道路。 无奈,逃不走只能认栽。 “请转告丞相大人,因为女儿走失,民女此时实在心急如焚,不如下次再叙?”白萱扯着僵硬的笑容避开轿子方向,客客气气地对着几个男子说道。 “白姑娘放心,令千斤正在凤府做客。凤将军是我们丞相的表弟,若姑娘真的心急找孩子,不妨去相府请丞相帮忙,丞相对凤府熟门熟路,比起姑娘四下乱窜找不着北要节省时间和力气。”其中某个男子一本正经地解释,话刚说完,两个侍卫已经上前架起白萱塞入了轿子,还没等她坐稳,已经起轿匆匆离去。 白萱忐忑不安地在轿中颠簸,刚才那番思亲之情已经被破坏得丝毫不剩。 什么叫做‘想请你过府一叙’?动用武力也叫请吗?这跟凤曦的抢孩子有什么区别?这鬼地方的官都是这么明目张胆欺压百姓,她还有命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两个正一品大官,她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惹得起呀! ************ 反正加更也没留言,还是一天两更稳定更新吧。 第025章 恍若隔世 胡良有些不可置信,一双眸子几乎快要瞪出来。 “大哥,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她睡?也不知道这孩子认不认生,万一她不肯呢?孩子那么小一定会找娘的!大哥,你脾气不好,手劲大,这孩子……”可经不得打!只怕一个耳光下去骨头都跌断了。 “滚!你这种莽汉光棍怎么能体会一个爹的乐趣?” 凤曦恼羞成怒,将人一把推出门外。 被胡良这么一说,便略感惭愧,凭他如今的性子要搞定一个四岁女娃的确不易。何况,带回来这么久,这小娃娃一声都没吭过,不哭不闹,有点难以琢磨。 胡良刚被推出书房,房门已被关上。 他不禁对着书房发呆,让大哥那个骁勇铁血的骠骑大将军带四十万将士大战敌军是没有任何问题,可让他在家带一个四岁的女娃娃过夜……他还真担心那孩子不小心被压着。虽说自家大哥三年前便当了爹,可也不过只是一个身份,若不是这次回来,只怕都忘记自己有个儿子…… 哎,只能愿佛祖保佑一大一小今夜平安了。 书房里,凤曦举步向白寒夜走去,望着那张似曾熟悉却又陌生的小脸,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第一次见白璇时,她只有十岁,娇小的个子缩在白将军怀里,惨白小脸有明显的指印,墨黑的双眸泛着惊恐与防备,如一只受惊的狼崽。 那年他十四,已有心仪的姑娘,却为了助父亲巩固地位稳握兵权而接近白将军,更讨好他最在乎的小女儿白璇……他不曾料到,宠一个人也会成为难以戒掉的习惯,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于是,他设计将她送到了对手身边。 若不是如此,龙梓彦又何来的机会让一个心中只有他的女子孕育孩子? 凤曦失控地沉陷在自我世界,望着白寒夜那张酷似白璇与白萱的脸,找不出任何像他的地方。真的没有可能是他的孩子吗? 幸亏她长得也并不像龙梓彦。 幸亏?凤曦微微一怔,他居然暗自庆幸? 为何当初一口咬定是龙家血脉?白璇虽没有反驳却也没有承认过,他怎么就没有一点期盼? “我要回家,娘亲不喜欢你,不会来的。” 白寒夜不知在何时已经从椅子上离开,乖巧地站在书案旁看着凤曦。披散的长发有些偏黄,软软地垂挂,衬托着她的苍白。 孩子稚嫩的嗓音拉回了凤曦的思绪。 他突然觉得孩子的脸有种病态的白,甚至连那小小的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配上芊芊来不及梳理的细软发丝,更显得单薄瘦弱、楚楚可怜。 这个孩子很聪明,也足够冷静,从她的话可以听出,她似乎很有主张,能够很清楚地下结论。 “你娘被请去了相府,她不在家。如果你听话,我明天带你去找她。” 凤曦缓步上前在孩子身前蹲下,同时对她说了实话。轻柔地拉起孩子的手腕,两指摸上了脉门,不过是瞬间,他提着的心便顿时一沉,惊愕浮上脸庞。这孩子根本不是因体虚而血气不足,居然是……余毒未清。 毒? 四年前,阿璇死前是被喂了毒,当时,她腹中的孩子还未临盆。 ************************** 上一章做过小改动,但是系统反应超慢,所以,亲们看这章也许会觉得连贯有问题,但明天应该就能缓冲过来了。 第026章 脱口而出 再度神游的凤曦挣扎在激动的情绪中,手上的力道已在不经意中加重,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白寒夜的手在奋力抽回,直到虎口一疼才回过神来。 这看似极度乖巧恬静的孩子居然会咬人? “你放手,贾大夫爷爷号脉都不会这么疼的!我不要扎针,娘亲已经答应我今天不去扎针的,我已经好了……”孩子已经急得泪眼朦胧,只因小手还没能挣脱,不敢轻易哭出来。 眼眶中那不停打转的泪水,让凤曦的心房顿时塌了一角,又仿若心尖被人割了一刀,隐隐地发疼。他霍地松开手指,将身前的孩子一把拉入怀中,想紧紧拥着又怕自己太过蛮力抱疼了她。 “我不带你去扎针,对不起,刚才走神了才不小心弄疼你。” 凤曦无意识地拍着孩子的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里,就好比曾经多次将受了委屈的白璇拥在怀里,悉心安抚。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连他自己都未发现,似乎只是出自本能。 许是凤曦的安慰让孩子放松了警惕,听到不要扎针时,顿时委屈地嚎啕大哭,两只细嫩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一颤一颤地伏在他的肩膀。 “乖孩子不哭了,爹爹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扎针了……” 凤曦索性一把抱起孩子,单手搂在胸口,边走边拍,心里虽急切,语气上却是出奇地慈爱亲和,甚至,连“爹爹”这个词都脱口而出了。 “爹爹?” 孩子似乎被这个新鲜的词吸引了,抬起小小脑袋抹着眼泪说道,“可娘亲说爹爹去很远的地方赚银子了,要我长大以后才能回来。” “呃……” 被孩子的提问惊醒,凤曦当即怔在原地。如果这个孩子是白璇的,他一定会设法夺过来,不管将来会不会利用她来威胁龙梓彦,目前,他要这个孩子。 至于那个白萱,似乎只能等薛家父母带到之后再决定她的去留。 抱着孩子走到书案前坐下,凤曦看到纸上写了数个端正的“白寒夜”,再回想白萱在莺歌坊中所唱的两首曲子,把脉后的惊诧似乎又有了疑惑。 莫非这个孩子只是凑巧中毒,号称自己是寡妇的女人,其实有丈夫? “你叫夜儿对吗?字写的真好。爹爹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的,而且爹爹也赚了很多银子,夜儿想要什么爹爹都可以买给你,不过,你得告诉爹爹,娘亲为什么要带你去扎针?” 凤曦试图转移话题,打算从孩子口中探听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已经等不及查证,迫切地想在今晚就证实孩子的身份。 “娘亲也不想带我去扎针,每次我扎针娘亲都会哭的,可贾大夫爷爷说,如果不扎针眼睛会坏,就再也看不见娘亲了……我好怕见不到娘亲,可贾大夫爷爷说我小时候很勇敢的,所以我都没有哭,但是真的好疼啊……”白寒夜靠坐在凤曦怀里哽咽着回答,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凤曦的一句“爹爹”而改善不少。 “夜儿不哭了,爹爹向你保证,夜儿的眼睛一定不会有事,也能一直看到你想看的任何人!” 这毒会引起失明…… 四年前仵作验尸的结果,阿璇是被灌下了一种剧毒,那毒的最先反应便是令人失明……答案似乎越来越靠近他的猜测了。 第027章 夜宿相府 在凤曦因为怀中多了一个弱小身影而睁眼到天亮时,白萱在相府也是一夜未眠。 她本以为那个将她强行“请”回相府的男人会准备了一系列的审案套路,例如公堂之上的青天老爷和威武官差,任君挑选的十大酷刑……或者,直接就是电视剧里的阴暗地牢。 然而,白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轿子径直抬到了厢房门口,她被人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厢房,丫鬟供使唤,奴才供差遣,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摆在桌上,这哪里是待客之道? 这分明已经是接待一级贵宾的标准了。 白萱没敢动桌上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上那张铺了精致刺绣锦被的床榻休息。那花开富贵的手工精绣,放在她的世界得多少名贵?还是安分点在椅子上坐着吧。 薛家如今能吃饱穿暖剩两个闲钱就不错了,要赔相府的东西还真拿不出钱来。 尽管那张奢华的大床比她的冷炕要诱人得多,白萱还是选择靠在桌上打瞌睡。 房里响起了轻微的吱嘎声,龙梓彦推门而入时,白萱还迷糊地靠在桌上,那些精心准备的食物纹丝未动,连床铺都整整齐齐地维持原样。 她,终究不是小璇,是他苛求了。 “白姑娘。” 龙梓彦在白萱身旁坐下,轻声唤道。早知道昨晚的她会带着十足的戒备心,便特意晾了她一晚,当初甘愿陷进凤曦布的局时,他也曾用过这个法子让白璇有足够的准备。 可毕竟白萱不同于白璇,她不是凤曦的棋子,不必刻意讨好接近他,所以,她可以无视他所做的一切。 许是一夜未眠太过疲累,这房中又点了一夜的安神熏香,以至于支撑不住睡过去的白萱一时半会没能清醒。 朦胧间,她似乎听到了白牧的声音。 “哥……”樱唇微启,吐出一声呢喃。 龙梓彦淡漠的神情略微一怔,凝视着那张熟睡的脸陷入了沉思。 在莺歌坊时,虽是隔着些许距离,他却足以看清白萱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思念,随之而生的,竟还有浓浓的眷恋。 他与这个女子的兄长,真有这般相似吗? 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曲子,不会是一个妹妹对兄长的依赖,反而像极了当初白璇对凤曦的那种爱恋。 “哥——” 白萱忽地从梦中惊醒,猛然抬头便瞧见了梦中之人,顿时头脑一热眼眶便已泛红,哽咽着喊道,“哥……”想再多说几句,对方脸上那股冷然淡漠的神情却已让她清醒。 她竟是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姑娘时常被梦魇缠身吗?不过是梦,令兄会安然无恙的。”龙梓彦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柔声地开口安抚。 “自从在千伏山上失足至今,四年里我从未梦见我哥,刚才却在梦里看到他因为拽着失足的我,一起掉下了山崖……”经过一夜的等待,白萱的心境已不如昨晚那样忐忑,此时见龙梓彦并无恶意,竟也顺从了内心的倾诉之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姑娘多想了。” “多谢丞相的开解,请丞相直说传民女前来的用意吧,民女不敢耽搁丞相宝贵的时间。” 白萱并不贪恋这陌生男子的柔情,平定思绪便开口步入正题。她没有忘记自己是被眼前这个翩然若仙的男人强行押来的。 既然必须要面对,她不想再拖延时间。薛贞山他们定然是着急了一夜,而她的宝贝女儿……不知那个凤曦会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第029章 亲生父亲 “娘亲……” 在白萱激动的话音落后,一个稚嫩清甜的嗓音自门外响起,龙梓彦从震惊中回神,率先起身迎上那个冲入房间的小身影。 尾随其后的凤曦却比他更早一步抱起了前方小跑的孩子。 “表兄真是好客,一个陌生女子都能请到相府的主居室来,看来我是快有表嫂了?”凤曦扬着唇角笑得邪魅,一身鲜亮的橘红长衫更衬得他惑力十足,凤眸微扬,媚眼如丝,血色凤头簪松松垮垮地挽住几缕青丝,浑身散发着不可抵挡的致命吸引力。 白萱不觉地皱了皱眉,似乎很看不惯一个美艳超过女子的男人。 这哪里有一个大将军的样子?柔中带钢,钢中显柔,不过分粗犷,不过分柔美,活脱脱一个小倌馆的头牌! 若是放在现代,韩国那李什么基算个什么货色? “多谢表弟关心,看来这四年里表弟并没因征战北蛮而‘疏远’亲友,这相府内院倒是跟自家花园这般轻车熟路。”龙梓彦不气不恼,淡然的神色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不受控制地瞟向白寒夜。 那孩子被稳稳地抱着,不挣扎不哭闹,乖巧安静。不过一晚时间,他们居然能如此亲厚,他似乎又晚了凤曦一步。 “是表兄这府里的侍卫太不敬业,表兄是堂堂正一品丞相大人,身边怎能没几个影卫跟着?所幸这次进来的是我,若进了别有用心的刺客,凭表兄这副体弱多病的样子可算是待宰羔羊了。”凤曦举步朝着白萱走去,字里行间冷嘲热讽,言简意深,耐人寻味。 以他的身手要无声无息侵入相府倒也不难,不过,凭着大将军身份与这层亲属关系要走大门自然也无人敢拦。所以,赶在通报下人之前出现并不困难,何况龙梓彦正处于屏退左右的情况。 “如果我记得没错,此时你该出现在院子里铺晒果脯了。你可知这间房是谁住的?那是表哥为未来的龙夫人准备的,难道你一个卖零嘴的寡妇也觊觎那个地位?”凤曦不等龙梓彦回答,将怀中的孩子塞给了白萱,凤眸微眯,态度熟络地说道,“一国丞相很忙的,你这个小妇人怎么这般不知趣,打扰一晚还不够吗?” “我……我哪有?” 面对凤曦振振有词的诬蔑,白萱突然觉得有些百口莫辩。虽然她对丞相口中那个故事很感兴趣,不过以她这个平民身份想要堂堂一品高官浪费宝贵时间给她讲故事,的确有些不自量力。 白萱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逼视她离开的凤曦,再看看一言不发看不出内心情绪的龙梓彦,俯身放下怀中的孩子,“大人们谈事小孩子不可以听,夜儿去门外做做早操,娘亲很快就带你回家。” 虽然已经解释了女儿的来历,可她至少要确保孩子的安全。 这两个称兄道弟的男人,明着客气实则暗自较量,句句透着尖锐的敌对气息,她不能让孩子就这样沦为他们相斗的战利品。 第030章 旗鼓相当 见白寒夜已经走到门外蹦蹦跳跳地做动物操了,白萱这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理了理思绪,又做了个深呼吸壮胆,对着凤曦开了口。 “凤将军想必也听到了吧,我是夜儿的养母,她的生母是一个长得与我极为相似的女子,四年前的丧魂坡上,她被弃尸荒野。我没有霸占孩子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夜儿能找到真心疼爱她的亲生父亲。” 既然凤曦带着孩子在那个时候出现,她的那番斥责定然已经被听个彻底。 室内一片沉寂,白萱的话让两个男人无言以对。 四年前的丧魂坡,他们二人都曾经出现并亲眼目睹过白璇的惨状,而她的被害却至今没能查出真相,对此,龙梓彦与凤曦,皆有愧疚。 “从二位的言行举止来看,应与夜儿的母亲是熟识,那就请你们能告诉我,夜儿的父亲是谁?”白萱不耐烦地再度出声,打破这死沉的氛围。 孩子可以给,但她必须亲自交到孩子的父亲手里,否则又如何对得起棺材里的女人? “我是孩子的父亲。” “夜儿是我女儿!” 龙梓彦与凤曦同时出声,一个淡然镇定,一个霸气十足,只不过,两人都是一副笃定口气,这倒是把白萱给雷到了。 这是告诉她,棺材里的女人其实是一女侍二夫? “呃……” 白萱拉了个长音拖延时间,绞尽脑汁想弄出一套说辞来,结果,她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应付这样两个男人的经验,于是,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泄漏,耷拉着眉目小声嘟囔道,“一个娃怎么可能有两个爹?” 这不是为难她吗? “表弟真爱开玩笑,小璇是我的侍妾,腹中有孕自然是我的。况且,表弟应当知道,她自幼便是白将军定给我的未婚妻。”龙梓彦的嘴角淡淡地勾起,深邃的眼眸带了一层笑意,明明是如沐春风般地和煦,却似乎又透着一股嘲讽。 显然,这眸光里的异样只有凤曦能够看透。 “那表兄可能忘了,阿璇自幼与我青梅竹马,婚约之事她从不知晓,即便后来知道来了相府,表兄你不只是收她做侍女吗?何况,若孩子是表兄的,为何怀有身孕的阿萱会出相府住进了我凤家的康庄别院?”凤曦的笑容狂妄,那气势就足以压过龙梓彦的淡定。 就算孩子是龙家的,他有足够的能力去“证明”孩子姓凤。 “表弟或许不了解小璇,后院的争宠斗艳不是她所喜欢,为了确保孩子与她的安全,我才命人护送她出府,并告知她,待孩子落地我便会向圣上请旨赐婚。表弟虽风流多情,侍妾无数,应该知道小璇不是其中之一。” 龙梓彦依旧是那副出尘脱俗模样,眉眼带笑,清俊得虚幻。 “表兄说得及是,她不是那些侍妾之一,可表兄怎会不知事实真相?当年我与阿璇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若不是白将军与姨夫的口头婚约拆散了我们,又岂会造成今日的父女相见不相识的悲剧?”凤曦凌厉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上翘的嘴角渗出一丝冷意。 这个男人似乎动怒了。 白萱看着两个明争暗斗的男人有些惊慌了,在还未殃及池鱼之前,她得脚底抹油逃出鱼池才行!于是,她蹭地一声站起,语速极快地说道,“龙丞相、凤将军,这博大精深的问题还是等你们探讨完了再通知民女,民女惦记家中生意,先带孩子回家了……”话一说完,人已经快速地溜了。 既然这两人的实力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那就让这两个男人掐个够,好让她跟夜儿能再过上几日温暖的母女生活。 第031章 神秘小姐 这天清晨,白萱睁眼时还未回神,仿佛沉溺在那个梦中不愿醒来。 梦里似有一棵郁郁葱葱的梅树,挂着一个个翠绿饱实的梅子,她穿着一袭雪白罗裙拖地旋转,绕着一个少年欢声笑语。 那少年一副绝美容颜,橘红的长衫墨黑的长发,望着她的凤眸情意浓重。他摘下一颗梅子托在掌心,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记得她窃喜地捏起清香的梅子小小的咬了一口,那种酸到令人牙颤的滋味仿若前刻才刚经历过,她甚至清楚地记得那少年的倾城笑容……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白萱只觉得背脊一片冰凉。 那个橘红长衫的少年,分明就长了一张凤曦的脸,她不过见了人家两次,居然就做起这么“猥琐”的梦!真真是太可怕了。 “阿萱,起来了吗?” 花雨浓的声音从后院传入房内,白萱给熟睡的孩子掖好被子下了床。 那日从相府逃回来以后,白萱才知道凤曦与龙梓彦皆是有派人跟薛家打过招呼,虽然是以被请去请教弹曲技巧,却也令薛家担忧了一整晚,深怕她和孩子被恶人强行掳走。 幸好,次日一早回家的白萱做了令他们能够接受的解释,那晚是被一个富家千金重金礼聘去切磋音律,指点琴艺。 “雨浓,是贞山找我吗?是不是昨晚做的杏仁有问题?” 白萱漱洗干净就急忙走向院中的花雨浓,神情微带紧张。把自己关在厨房鼓捣了几天,终于研制出类似自己曾经吃过的蒜香壳杏仁,今早应该在铺上摆货贩卖了。 “好像是一个买零嘴的丫鬟坚持要见你,磨了很久不肯走。” 花雨浓一边逗孩子一边给松子分等级,并没有将那丫头当成回事,权当是哪个小姐爱吃薛家的零嘴才想见一见白萱。 “丫鬟?我去看看。” 白萱蹙了蹙眉只觉得有些蹊跷,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匆忙地走向院子前方的铺面。平时要见她的都是些大妈大婶,想学些制作蜜饯的技巧,可一个有丫鬟伺候的小姐应该不会买不起零嘴要自己制作吧? “阿萱,这位姑娘是代她家小姐来谈铺子的事。” 薛贞山见白萱一出来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见她眉间满是疑问便凑近她耳廓压低音量说道,“说是要注资我们的店,要把薛氏零嘴铺扩大,我本是不同意的,但这姑娘十分执拗,我只好让雨浓去喊你,到底怎么样你做决定吧。” 他本就是老实本分的山里人,虽在京城多年,也未曾学得多圆滑,而花雨浓虽较懂世俗却因妇人身份而不抛头露面。遇上此类之事,便都是由白萱做主。 见白萱已经点头,那丫鬟就笑着迎了上来。 “白姑娘,我家小姐尚未出阁不易随便出门,但她对薛家的零嘴很是喜爱,便想着括大薛家铺子,可否请白姑娘去红方酒楼与我家小姐亲自谈谈?小姐一早就订下包间等候了。” “呃……行,那就走吧。” 白萱迟疑片刻,终是应允。虽然满心的不情愿,可对方已经表现呈现出这么浓郁的诚意,她也不好摆架子不去见什么神秘小姐吧! 第033章 不做奶娘 奢华气派的大包间内,白萱像只刺猬紧张地防备坐在对面喝茶的凤曦。 进来约有一刻钟,那妖孽般的容颜看得她有些头晕,脑中不由自主地蹦出清晨那个梦境,竟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凤将军在等什么?” 尽管知道这个男子身份尊贵,是皇帝最为信任的臣子,手握边境二十万兵权的骠骑大将军,白萱仍然没办法压制她的情绪。 她毕竟不是古人,心里没有实质的官民之分。 “等你开口,等你气消,等你能心平气和地与我谈。” 凤曦动作优雅地沏了一杯茶,亲自递到白萱掌心,凤眸含笑,嘴角上扬,一副怡然自得模样,全然不顾旁人的脸色。 尽管知道此女不是白璇,他却无法将其让给龙梓彦。 若那日在相府所听的话是真实的,龙梓彦真的许诺过白璇会请旨赐婚……那么,他的阿璇恐是早已变心。 也对,毕竟他那表兄至今没有大婚,除了皇上赐下的两个侧室再无他人,若真的会对白璇动心,娶她也不成问题。 哪里像他,名分,他给不了,而她要的真心……他也从未想过。 “凤将军请直说吧,若是关于夜儿的身世,您可以直接派人去薛家给个话,我会向龙丞相证实之后亲自送孩子过去。”白萱被迫接过那杯茶,心中虽是有所顾忌却不敢直接拂了这个男人的意。 连那个斯文儒雅的丞相都能一掌捏碎一个杯子,这个上阵杀敌的将军……恐怕更容易掐断她细嫩的脖子。 “尝尝我沏的茶,你会喜欢的。” 凤曦像是没听到白萱的话,用目光示意她该珍惜掌中的那杯茶。征战多年,他极少有闲情逸致沏茶品茶,反倒是十六岁之前有诸多机会,能与白璇在凤府或白府学习茶艺。 白萱不以为然地端起茶杯闻了闻,眉头顿时一蹙放下了杯子。 “茶叶翠绿逼人,茶水清澈剔透,还有淡淡的梅香萦绕,我却只看得出这是一杯绿茶。很抱歉,我从小就被我哥逼着喝牛奶,喝不惯茶。” 倒不是怕被下毒,而是这梅香让她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梦中那棵梅树下,让她惶恐地不得不远离。 “我是夜儿的父亲不需要你向任何人求证,今日找来你是为了谈薛家的事。” 凤曦暗自叹息,眼前这女子终究不是那个她,若要将阿璇喜欢的东西都强加到她身上,的确强人所难了。 他抿了抿唇角,望向警戒防备的白萱。 “我很喜欢你与孩子的相处方式,除了夜儿这个女儿外,我还有个三岁的儿子,据说是……顽皮任性到了极致,也曾换过多个奶娘,终究没有一个合适的。我认为你不错,想请你在凤府住下,继续做夜儿与翔儿的——” “奶娘?” 凤曦的话还没说完,白萱已经憋不住心中的怒气接了话过去,“凤将军,我是夜儿的养母,不是奶娘!况且,我对您口中的凤少爷没有丝毫兴趣,我很忙,没有那个闲工夫。” 绕这么大的圈子只为了请她去做奶娘,这个凤将军果然是闲得慌!可连自己儿子都是用“据说”这个词,显然是个不够格的父亲。 夜儿若是有这样的爹,就该是她的不幸了。 第034章 被迫妥协 半个时辰之后,白萱总算晃悠着回到了薛家。 走了一路都没能把凤曦那张妖孽脸给甩出大脑,尤其是他那副从容不迫的笃定神情,仿若她就是翻不出他掌心的孙猴子。 她的确是逃不出他的魔掌……也不能逃。 “娘亲!你去哪儿了?今天出门怎么没带我?也没带我跳操。” 一进店铺,白寒夜的小身影就冲了上来,紧紧抱住白萱的大腿,深怕自己因为落单而像那天一样,不能抱着娘亲睡。 “阿萱,怎么去了这么久?” 薛贞山擦干净手上前抱起白寒夜,发现白萱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怎么了?是不是那家小姐提了什么不好的要求?没事的阿萱,咱们拒绝就行,铺子收入够咱们开销就好,别放心上了。爹娘应该快到了,你看一下铺子,我带夜儿去菜市买点菜。” “贞山……” 白萱踌躇着叫住了要出门的薛贞山,接过他怀中的孩子说道,“姨娘姨父已经到了,正在……别人家做客,我带夜儿去接他们回来。” 她尽量控制情绪,让压低的嗓音听上去稍稍平静自然一些。 “做客?” 薛贞山这会儿有些懵了,虽说在京城已有数年,可他们家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是去了王大哥家?王田哥一早来找你的时候都没说,还是我去接吧。” “不是王家,是……凤府。” 白萱暗自叹息,这事实在没法撒谎,何况,她也不是个撒谎的料。“夜儿进屋去收拾衣服,娘带你去凤府住几天。” “爹娘几时认识姓凤的朋友了?姓凤……阿萱,怎么你们也要去?”薛贞山眼里满是疑惑。 凤府?他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这京城姓凤的似乎不多,也没见白萱跟谁结交,难道是上次切磋琴艺的有钱小姐?可他出门探亲的爹娘又怎么去了别人家做客? “是赚很多钱回来的爹爹家吗?上回他就骗我说娘也会去,后来还是我一个人跟爹爹睡,我不想去他的家。”白寒夜对凤府印象颇深,便快速回头接了话。那个漂亮爹爹抱她出门时,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好奇怪,她一点都不喜欢。 “爹爹?” 这下果真是惊到薛贞山了,他立即上前关了铺门,把白萱拉至了后院才敢追问,“是不是夜儿的父亲找来了?阿萱,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他们一家都以为夜儿是白萱哥哥的孩子,可她当初已经否认只说是在丧魂坡捡的。还当她是有口难言,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此说来,孩子当真与她无半分血缘? “我也不知道夜儿的父亲是谁,贞山,你别多问,这事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凤府……是骠骑大将军凤曦的府邸,今早就是他派人来‘请’我过去商量夜儿的事。凤府的人就要到了,我先去收拾东西。” 白萱怅然地答完便进屋去了,只留下薛贞山一人在院中发呆,委实被凤曦的身份吓到了。 尽管她心中不甘,又能怎么办?。 薛家二老被押在凤府,她还能不妥协吗? 第035章 似曾相识 凤府是靠近东城门的一座老宅子。 凤家三代为将,在凤曦爷爷那辈,凤府就是一座前朝的将军府。后经改朝换代,凤曦的父亲少年为将,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新皇为拉拢凤家封了他做当朝的二品镇军大将军。 然而,凤老将军是前朝将领,忠心不二,可以让子孙保家卫国,却无法拥护新皇,故而只在家门上挂了“凤府”二字,父子也因此有了隔阂,连凤曦的父亲战死沙场都只在暗中掉过几滴老泪。 凤曦在五年前被封为骠骑大将军,皇帝熟知凤家还有这么一位前朝老将在,特意在边境玉山关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将军府邸,应允了凤曦不触怒祖父的孝心。 白萱领着孩子被带进凤曦在老凤府的私人院落时,因院中那棵似曾相识的梅树而怔在了原地。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枝干,竟与梦中如出一辙。 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喜欢梅吗?” 凤曦不知何时出现在白萱身后,径自牵起她的手走向那棵梅树,“这是我祖父为我祖母种下的梅,寒冷的初春里,会开满一树的梅花,映衬着白雪,皎洁而沁香……” 他的语音格外地轻柔,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蛊惑着她沉迷其中。 白萱并没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正在注视她,也不曾料到自己的失措勾起了他的记忆,她总觉得自己在这棵梅树下有太多的过往,脑中似乎有股蠢蠢欲动的东西就要呼之欲出。 只是,在这四年里,她明明一直生活在薛家的小院,根本不曾来过凤府! 她的掌心被一股温热包围,暖得连秋日的凉风都察觉不到。 “阿璇,记得梅子的酸味吗?” 凤曦动容地问了一句,低沉的嗓音有轻微的颤动。自在院中看见望着梅树发呆的白萱时,他忽然感觉她像是归来的白璇。 他的阿璇,曾经很喜欢这棵老梅树,他的阿璇,应该无法忘记最初动情的地方。 “娘亲——娘亲!” 被忽视的白寒夜冲上前去挤在靠近的两人中间,细嫩的手指扣上凤曦的手掌拼命拉扯,将自己的手塞到母亲手中,“妈妈,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那个人的眼睛好可怕……” 白萱猛然回神,低头见凤曦仍然握着她的手,惊得顿时抽回,一张脸已经尴尬得绯红。 “夜儿不怕,妈妈在。”她俯身抱起孩子诱哄地轻拍,滚烫的脸颊因为孩子惊恐而稍稍缓解,这才警戒地四处张望,寻找令孩子恐惧的“东西”。 女儿的胆子不大,却一向比她勇敢,会吓得喊出她们之间的私密称呼,显然是真的怕了。 “夜儿别怕,有爹爹在,没人敢欺负你。告诉爹爹,夜儿看到什么了?” 凤曦微微皱眉,早已在孩子跑来的那刻扫视过周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出现。这是他的私人小院,府中应该还无人敢乱闯。 见凤曦伸手过来,白寒夜更是死死抱住白萱的脖子不肯松手,小脑袋从肩窝里抬起,战战兢兢地扫了一眼远处的拱门,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影。 “我明明看到一个人,现在没了,一定是娘亲梦里的女鬼……” 第037章 同时赐婚 踏出金銮殿时,凤曦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神色淡然的龙梓彦。 这次突然被急召回宫,正是因为皇帝赐婚,凤家与龙家都没落下,三公主与七公主下嫁给当朝丞相与骠骑大将军。 宗清在打什么主意,凤曦与龙梓彦都心知肚明。 “表弟若是不着急回府,不如一同去红方酒楼坐坐。” 龙梓彦应付完一群道喜的同僚,追上了走在前方的凤曦。今日一早,他已听说白萱带着孩子进了凤府,不过,眼前更重要的似乎是赐婚一事。 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已经无法作为借口推拒皇帝的赐婚,他本就没有娶过正室,三公主下嫁不算委屈,可凤曦在四年多前便已娶妻,玉山关的大将军府中更是有诸多他人赠送的侍妾,过门的,没过门的只怕不可计数了。 七公主是皇后所出的嫡女,皇帝居然舍得将其下嫁凤曦做平妻,这里头的心思自然与他这桩婚姻逃不开关系。 白萱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了凤府,莫非是凤曦早有安排? 龙梓彦第一次觉得自己表弟这个对手,不如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盛情难却就只好让表兄破费了。” 凤曦笑得软媚,阳光下的他是如此耀眼,朱唇皓齿,眉目如画,说他是风华绝代的佳人也不为过,奈何生了一副男儿身。 “几年不见,表弟是越发地美艳动人了。” 龙梓彦难得有兴致调侃起凤曦。 哪一个征战多年的将领不是皮黑肉糙,威猛神勇的?他这个自幼遗传生母美貌的表弟却是岁月无染,光彩依旧。 “表兄还是多想想你那个美艳动人的三公主吧,据说她可不是一般人。” 凤曦浑身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邪气,实在期待两月后的三公主大婚。嫁入相府,连驸马府都省了,定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三公主自己的主意。 太子的这个胞妹,早在年幼时就不是一般地聪慧,太子有如今的地位,只怕与她脱不了干系。 “七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有皇后这么一个天下之母撑腰,表弟可要小心看好身边的人,否则有个什么闪失就追悔莫及了。” 龙梓彦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心底却隐隐地不甘。 妻子之位,他本是许诺给那个女子,不曾想到,一次的迟疑让他失去了所有机会,此生再珍贵的东西都已换不回她。 “我不会娶她。” 凤曦自信满满地笑道,“谁不知那俏皮可爱的七公主心心念念的都是满腹才学、睿智沉稳的清俊丞相?表兄不妨等等看,坐享齐人之福也不是不可能,或许,两月后的大婚,三公主与七公主一同下嫁龙家也未尝不可啊!” 虽不知道皇帝的用意何在,他却能笃定此时的七公主正在上演一口二闹三上吊。他这个风流多情的将军可入不了那小丫头的眼。 何况,那个骄纵刁蛮的七公主也不是他能容忍的。 女子倘若过分乖张失了温顺,再美也不惹人怜惜。即便她是个皇帝宠爱的小公主,不及大家闺秀得体,不及小家碧玉贴心,更不如勾栏女子软肉酥骨。 不过……家中那个白萱,却是任性固执得有几分可爱。 第038章 李氏传见 白萱接到通知被请去见凤曦的侍妾李氏时,凤曦正与龙梓彦在红方酒楼较为友善地冷嘲热讽,同时面对不情愿的赐婚令他们这对宿敌暂时恢复了兄弟关系。 孩子体内尚存毒素,他不得不向龙梓彦开口借人。 只是,他因此忽视了府中的安危,给白萱的这一生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凤府中的下人,多为凤老将军当年随身伺候的钟家与风家。其他少数外姓下人,多为女眷的陪嫁,没有实质性的权利。 凤曦只有一妻一妾住在京城,按理说,侍妾李氏本是没资格进凤府的,可她为凤家生下了继承人,有了凤曦的长子,在诊出喜脉之后便被凤曦送来凤府。今日来赏梅院请白萱的,正是李氏所带来的婢女。 婢女的态度很是恭敬,让白萱不知如此拒绝。 斟酌再三,白萱还是带上女儿白寒夜一同前往李氏所在的红芍院。凤曦逼她住进来原本就是做奶妈的,她担心孩子的娘心中怨恨,把她引开要欺负她家宝贝女儿。 毕竟,有自己亲娘在身边还找了个陌生女人做奶妈,实在很多余。 如果她是孩子的妈,自然是不乐意把孩子交给别人。 李氏倒是没有像白萱预感得那么有敌意,只挑着眉说是凤曦让人下了令要把儿子带去赏梅院给奶娘带,她作为孩子的娘要先见见奶娘之类的,母凭子贵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的目的不外乎是用自以为犀利的目光打量白萱,猜测她是不是凤曦的新宠。另外,在认真比对白寒夜与凤曦的长相之后,还大方地赞了几句孩子的乖巧与标致,大概是排除了孩子姓凤的可能。 再则,本就是个女娃,就算姓凤也得不到什么重视。 白萱带着孩子走出红芍院后,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古代女人的内心果然不是她能够体会的,甘愿分享丈夫,还如此大度地让自己儿子叫另一个女人母亲。 “妈妈,我不喜欢那个阿姨,脸颊红红的像猴子屁股!”白寒夜牵着母亲的手,一副不屑的口气。 孩子比较敏感,通过目光和眼神能感觉到对方是否友善。 “那你上次还让舅妈给你擦胭脂?这里不是我们自己家,别乱说话,会惹麻烦的。” 白萱忍不住失笑,上次见女儿学大人擦了面脂才取笑她说像猴屁股,这会儿居然能拿这话嘲笑别人了。 “可那个好看的爹爹说他会保护我的,他说这个大房子以后都是我的,还有很多很多的钱给我买糖糕,还不用去贾大夫爷爷那儿扎针了!”白寒夜神气地转述凤曦的话,那小脸蛋因为这点骄傲而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妈妈,他真是我爹爹吗?为什么他——唔……” 孩子的话没来得及问完,一只大掌已从背后伸来捂住了她的嘴。 “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女儿!夜儿——” 白萱惊得立即上前撕扯,刚一靠近还没来得及抢回孩子,后脑勺像是被钝器重重一敲,灼痛感迅速扩散,一阵眩晕将她带入了昏迷。 第039章 离奇失踪 红方酒楼内,坐在包间的龙梓彦有些轻微的诧然。 耳中隐约响着楼下嘈杂的行酒令与起哄声,心境却出奇地宁静。对面的凤曦依然抿着唇饮酒,不像一个将军那般豪爽干脆,反而像个心思细腻的文人,只细细品味酒的香醇。 这样倨傲自负的表弟竟会向他借赵青给孩子解毒。 “仲文素来对你冷漠,怎么不向宫里借御医?凭你凤家的身份与你那个得宠的姐姐,要一个御医不是难事。”龙梓彦淡淡地开口,不明白凤曦的用意。 凤曦的长姐进宫做了妃,较为得宠,与他的姑姑成了争宠对象,在后宫算是水火不容。可毕竟貌美年轻,是后宫最常被召寝的嫔妃之一,要个御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宫里的人嘴碎,我相信赵青更可爱一些,何况,表兄难道忍心看夜儿的眼睛被毒素毁掉吗?从分娩的时间来看,夜儿是我女儿。”凤曦勾了勾唇角,想笑,却僵硬得笑不出来,便放弃掩饰,任由那层阴影从心底升起,将他笼罩。 没有白萱在场,他们之间不必说无用的废话。 “四年前,小璇中的毒有滑胎作用。” 龙梓彦也一脸阴沉,看不出脸色,他捏着杯子的手指不知不觉地加重力道,又在想起白萱那副惊恐模样时,顿时松开。 “你从不相信那是你的孩子。”凤曦用冰冷的声音嘲讽道。 “难道你信了吗?” 他们心知肚明,对于白璇的那个孩子,他们都有深深的愧疚。龙梓彦叹息着面对现实,“有些事,如今已来不及回头,我只需知道,夜儿是她的孩子,那便够了。” 现在争论夜儿的父亲是谁还有必要吗?孩子的母亲已经不在,在孩子出生前,她同时失去了两个男人的信任。 再多的弥补都毫无意义。 “我看不出夜儿像谁,都说女儿随父,她却只像阿璇。”凤曦惋惜地叹道。 白寒夜的长相他与胡良研究过,那晚将孩子抱在怀中仔细观察了一夜,都未能发现有哪些地方像龙梓彦或者是他自己。 与其说孩子像阿璇,不如说她像白萱。 四岁的白寒夜,与那个身世神秘的女子倒是如出一辙,不只长相,像的还有性格。 “凤曦,赵青虽擅于解毒与调理,却无法鉴别孩子的父亲,在他看来,滴血认亲这种事没有丝毫可信度。”龙梓彦对自己的猜测毫不隐瞒,他相信凤曦像他一样,曾经打过这个主意,想彻底弄清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我知道,表兄不必多想,在孩子这件事上,我们永远不可能是敌人。” 尽管语气平静,凤曦心底却略有遗憾。不过,如他所说,即是已经愧对白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伤害孩子。 早先那些利用孩子的心理,在真正面对孩子时,显得是那么的卑鄙龌龊。 “大哥!” 胡良不顾侍卫的阻拦,动用武力想强行进入包间。许是语气里透着一股焦躁不安,龙梓彦的声音从门里传出,让侍卫放行。凤曦也是皱眉诧异,胡良可比他沉得住气。 “大哥,孩子不见了!” 刚一进门胡良就冲上前报告,见龙梓彦炙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便压低音量凑近凤曦,“一起失踪的还有白姑娘,两个跟着的影卫在府中被除。” 第041章 一无所获 在书房静坐一个时辰的凤曦,已不似初闻消息时那般激动慌乱。 书案上还摊着那日白寒夜书写的名字,笔锋有力,字体端正,全然不像一个四岁孩子所写。从孩子口中得知,白萱只教了她这几个字,并告知七岁以前只需写好自己的名字。 孩子的字迹已经看得出苍劲有力了,可见白萱那个女子该是写了一手好字。 一个在闲时会教女儿写字背诗,和女儿一起唱歌跳舞的母亲,在他们周围的确少见。难道这就是阿璇向往的平静生活吗?若是她在天有灵,是否也会感激白萱给夜儿塑造了天真快乐的心灵? 明明是相同的容貌,他却能一眼辨出性格分明的两个人,可即便如此,为何还能感觉那份莫名的熟悉? 白萱……白璇……连姓名都如此接近,她究竟是谁? “大哥,彻查凤府却一无所获,是不是已经被转移出府?” 胡良急匆匆地跨入书房,忧色中带着愧疚。在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会有消息,如今却是连蛛丝马迹都未能扑捉得到。 “凤府除了绮文与李氏,已经没有可争夺权势的主子,既然你排除了李氏……” 那剩下的人,连只有他的妻子林绮文。可要让他相信那样娇弱淡薄的女子会心生歹念,他无法说服自己。 这十年里,她的忍让与宽容始终未变,断不会在此时生了变故。 “大哥,我从没怀疑过大嫂!”胡良心头一惊立即澄清。 林家之主林贵章任吏部尚书,掌管全国文职官吏任免、升降、调职、封勋等等,可谓掌握了当朝的人脉。林尚书在当朝的地位十分敏感,是大将军的丈人,也是丞相的姑父,夹在两派势力中却始终保持中立。 有林家这个后盾,凤夫人林绮文许是比李氏更有实力,可再强大也无法在凤府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个活人转移出府。 再则,本就已是凤家主母之外,又是不孕之身,她没必要对陌生的白萱母女下手。 胡良了解的这些凤曦更是清楚。 他不是怀疑妻子,而是想不出这背后之人的动机,为何不对翔儿下手,而是要除去夜儿? “清风阁去过吗?”凤曦清幽的嗓音响起,险些令胡良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哥,我哪里敢打扰凤老将军?姓钟的人可凶着呢,只怕我们的人还没接近清风阁已被一箭射穿心肺了……”凤府的清风阁,那可是凤老将军的院落,他大哥这个亲孙子在大婚之后都没再踏进去过一步,他们这些外人哪里敢靠近? 凤老将军的怪脾气,连当年的凤老爷都不敢跟他老人家顶上一句。那不怒而威的神情,他这个驰骋沙场多年的副将看了都会发抖,何况是手下那群人。 “你随我去清风阁看看。” 凤曦深吸了一口气,自书案前站起。回来这些时日,已经被拒见了几次,今日,无论如何,他该见见祖父了。 有祖父在世,他不信这凤府中的把戏会逃得过他老人家的眼。 第042章 门口被拦 凤家不像其他贵族豪门,没有给下人冠上自家姓氏,任其保留祖宗姓氏。 钟岩曾是凤老将军凤玄翎的副将,随着朝代更替,与凤老将军一同退下沙场常伴左右,理所当然成了府中护院,连其子孙后代都对凤家忠心不二。 风家则是负责凤府的内务管理,与钟家一样,已经延续了三代。 所以,凤府中有实权的下人,只有钟姓与风姓两家,而清风阁中,伺候凤老将军的,没有一个外姓之人。 凤曦要来清风阁的消息,已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凤老将军耳中,所以,当他带着胡良站在清风阁大门前时,钟岩之子钟历挺拔的身姿已挡住了去路。 显然,又一次的拒见。 “钟叔,今日见不到祖父我不会离开。” 凤曦开门见山,表明了来意。 钟家人自幼勤练武艺,为的不是保家卫国,而是守候凤老将军。凤曦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与父亲相仿的男子,并没有一丝示弱。 若是动起手来,他自然不会输。 “少爷,这是老太爷的吩咐,你别为难我了。” 钟历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本就老实敦厚,更是被钟岩训成凤老将军至上的护主之心,所以凤曦这个骠骑大将军的头衔,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钟叔,我在玉山关四年未曾回京,如今回家十日却仍未见过祖父,别人还当我凤曦是忘本之人。祖父年事已高,不管他是否抱恙,是否置气与我,我这个孙儿理当请安问好以示孝道。还请钟叔理解侄儿,拳脚无眼,相信祖父也不想看到我伤了钟叔。”凤曦神色平静,魅惑地唇角浅浅地勾着,一副礼贤谦让的模样。 他深知这小小的清风阁有无数人看守,凭他与胡良二人断不能顺利闯入,可毕竟是自家人,他那个倔强的祖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伤。 真要动起手来,必定能让祖父出面。 “老太爷素来喜欢清静,也多年未管府里的事……少爷,你就别拿那些乌烟瘴气的小事去烦他老人家了……”钟历的面色微露窘色,要重复老太爷的这番话真是不容易。 他不过是个下人,这样对少爷说话应该是失了规矩的。 小事? 凤曦浓眉一皱心中很是不服,暂且不管白萱,他都丢了一个女儿这也算是小事?祖父十多年不涉世,这修炼得也太无情了,怎么说也是凤家血脉! 当然,前提是……如果白寒夜是他女儿的话。 “看来钟叔是想跟侄儿过过招了?也好,自十六岁跟父亲上战场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请钟叔指教了,今日天气甚好,秋阳普照,不若我们叔侄痛快地切磋一番?”凤曦抿唇说道,不紧不慢地挽着袖子,惊得一旁的胡良开始冒汗了。 “大哥!” 胡良上前小心翼翼地拽住凤曦的一只袖子,压低音量劝道,“这姓钟的是头倔驴,咱还是从侧门或者围墙突破吧……前几日密报消息,小钟似乎回过京城。” 这钟历不是最难缠的,他那个儿子钟凡容才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第043章 凤老将军 “我进自家院门,要见自家祖父,难不成还要学宵小爬墙越窗吗?” 凤曦一把抽出衣袖,瞪了一眼身旁的胡良,便笑着与钟历周旋,探听虚实,“钟叔,听说小容也在清风阁?我那祖父果然没将我当成孙儿,从小到大都没见他在我身上用过几分心。祖父若是疼我有疼小容的一半程度,今日我也不会在这儿与钟叔你啰嗦了……” 钟家那小子可是他祖父从小教养,大力栽培的,自幼送出去习武,又放出去在江湖磨练,他这个亲孙子反而是无人问津。 “少爷误会了,老爷子栽培小容也是为你——” “小钟,让他滚进来!” 钟历正要解释,院里传来凤老将军的指令,那浑厚有力的嗓音足以证明以往抱恙不见人的原因纯属是借口。 凤曦给胡良抛去一个得意眼神,立即大步迈进清风阁。 老狐狸果然还是不放心老实的钟历,这要换上管家风伯,这招可就不管用了,还好他有先见,已经事先让人去把风管家引开了。 “大哥,你看……你们祖孙谈话,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胡良踌躇地站住脚,没打算再跟上去。他知道,对凤老将军的那份敬畏其实有点过了,尤其是,坐在长廊中的老太爷身边还有一个人影,让他心尖发颤。 若没看错,就是钟凡容那小子。 “小容会吃了你吗?怎么每次见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凤曦鄙夷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兄弟,虽不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胡良这种不正常的反应已经持续了几年,“在这儿等吧。” 他似乎得找时间查查,三年多前这两人在军营到底结了什么仇。 “孙儿见过祖父。” 凤曦拱手问安,前方那个鹤发童颜、老当益壮的祖父仿若几年未变,连衣着风格都是几十年不换,白衫长袍,宝刀未老。 “凤府的一切事务早与我无关,别指望我会帮你,你不想着将凤家精神发扬光大,还来扰我这无用老头的清修,此等不肖子孙的行为就是你这个骠骑大将军的能耐?”凤老将军看也不看孙子一眼,端着茶盏嘲讽着,言语中透着不屑。 若是挑不起重任,就愧对凤家姓氏。 “爷爷,您哪里是无用老头?十个大将军也不抵您一个凤老将军,姜还是老的辣,您就不要过分谦虚了。孙儿今日不是来求您帮忙的,孙儿只是想来带人,以免孩子不懂事,吵得您头疼。”凤曦不恼,语气更是亲昵得谄媚,索性用起儿时的称呼。 自家祖父这话中带话,既是已经知晓凤府中的事,显然没有袖手旁观。何况,这么多年来,皇帝有意调他去边境,这京城的凤府,自然是祖父在盯着。 他相信祖父这个老顽固不会放任凤家被毁于一旦,尤其是在父亲去世之后。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 收藏少,留言少,推荐少……怎么什么都少呢? 第045章 梦里的人 似乎是一个喧闹异常的夜。 坐在点燃红烛的厢房里,望着那一片刺眼的红,她只感到万分的凄凉。这晚,凤府中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是凤曦的大喜之日。 “小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贴身丫鬟冬儿搂上她的肩膀,手指和她的心一样冰冷。冬儿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哽咽,语气里是满满的疼惜,却不敢在主子面前泄露丝毫。 她听她开口说,“冬儿,凤曦要娶别人了。” 眼中的泪滑下了,视线开始模糊,那一片大红却依旧刺目。 “小姐……没事的,凤少爷心里只有你,不管他娶谁,他还是小姐的!” 冬儿的热泪滴落在她的肩膀,渗入薄薄的布料,让她浑身蹿起一股凉意。伸手摸了摸微隆的小腹,在这样的夜里,只有冬儿陪她哭。 “冬儿,凤曦不要我了,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他心里想娶的只有那林小姐……”她的声音听上去茫然得飘忽,无助地伸手抱住冬儿的腰身,将脸埋在她的怀中,摄取仅有的温暖。 “小姐不怕,有冬儿在……” 冬儿颤栗地推开她,疾步走至窗前,狠狠死撕下那一张张不该出现在这个房中的喜字,淌着泪去拥住主子,“小姐别难过,凤少爷会是小姐一个人的,小姐付出了那么多,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冬儿,我不恨他,我只恨自己……配不上他。” “小姐听话,上床歇息吧,小姐还有小少爷……” “对,我还有孩子……冬儿,我只有你们了。” “小姐别担心,冬儿会帮你!今晚过去,明日的一切都会恢复……” 微弱得几乎虚无的声音,一直盘旋在白萱的脑海。 那个轻柔温暖的嗓音,是一个名叫冬儿的丫头,她仿若能感觉到那个丫头身上的桂花香气,还有那不离不弃的无私关爱。 白萱知道自己沉浸在一个梦境,梦里,她仿佛成了那个垂泪自怜的小姐,在凤曦大婚那夜,凄凄凉凉地被丫头伺候着躺在床榻,明明是已经闭上了眼睛,却又看到冬儿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纸包,将药粉撒入一碗莲子羹中…… 她看到冬儿站在床前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终是抹干眼泪端着托盘出了房。 白萱猛然地心头一震,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 顷刻间,她仿佛知道了冬儿的用意,挣扎着想从那榻上清醒过来,胸口却像是被一个巨石压着,疼得撕心裂肺,却不能清醒。 冬儿,别去!冬儿,不要去…… 梦境忽地转变,她看到了凤曦的新房,冬儿嘴角淌着血,正昏迷倒地,而那个一身喜裙的新娘正躺在凤曦的怀中。 白萱挣扎着摇头,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裳。 凤曦憎恨的双眸透着对她的厌恶,冬儿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的面前……画面一转,黑暗的灵堂中,她又看到了林绮文阴冷的嘴脸,还有透明水缸中浸泡的人头——那是她的冬儿! “冬儿——” 白萱的手掌紧紧抓住被褥,口中喃喃唤着,“凤曦……凤曦……不要……冬儿!冬儿……”朦胧间,她猛然翻身坐起,惊呼着,“冬儿——” “白萱,别怕,是做梦了吗?” 凤曦忍着没有抽回被白萱用指甲抓疼的手掌,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噩梦惊醒的白萱,心底隐隐地蹿起一股不安。 她在梦里叫他的名字,可却是一脸的惊恐,还有那个早已处死的冬儿……这个白萱是从何得知那个丫头的存在? 第046章 熟悉厢房 凤曦的声音让白萱从梦境中回神。 刚对上那双熟悉的凤眸,她便不觉地一颤,前一刻在梦里,他还是那般憎恨地瞪她,此时却透着强烈的忧色。 他这是在担心她? “凤、凤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萱粗着嗓子问道,喉咙干得有些生疼。刚想抬手擦汗却发现自己正死死抓住凤曦的手掌,她惊得立即一缩,那速度快得仿佛怕被染上病毒似的,“对不起,我以为抓的是被子。” 那个梦太可怕了,即便是此时,她都能听到频率不正常的心跳声。 凤曦因为白萱的逃避动作微微蹙眉,他感受到的不是她的歉意,而是一种嫌弃,仿佛她有多不屑去碰他的手。 “白萱,你昏迷三日了,今早我才将你从祖父的清风阁带回来。”他递上一杯温水,解说她的疑问。 不知为何,从她口中听到“凤将军”这个称呼,不是那么顺耳。 他比白璇大四岁,在她十岁时相识,那时起,她就没有叫过他一声“哥哥”,即使后来上战场得了功勋,即使后来封了将,她还是一如往昔地唤他“凤曦”。 就好比白萱在梦里叫他,直呼其名。 “昏迷?” 白萱没有接过水杯,惊恐地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竟是梦中那个喜气洋洋的厢房!就在这里,她看到了冬儿…… 她伸手探向后脑勺,肿块没消,还钝钝地发痛,那天被人敲晕的情景一点点地清晰浮现。 “夜儿呢?这是什么地方?” 回想到女儿被抓,白萱惊恐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碍于三天的昏迷早已耗光她所有的力气,还没将腿放下床,人已经倒向了后方。 所幸被凤曦单手捞住,才免去了脑袋撞上玉枕之痛。 “这是我在凤府的主居室,夜儿在相府,她很好。先把水喝了,然后告诉我你刚刚梦到了什么。”凤曦心中有说不清的意识,经过刚才白萱的几句呓语,对着这样一张脸,他总觉得是他的阿璇。 这个主居室虽在赏梅院中,却不是一开始便安排白萱住的。 那年,在他要了阿璇的身子后,这里便成了她的卧室,即使后来他大婚,也未将新房安排在这里,而是选择了另一处的新居。 会带白萱住进来,只因要将她留在身边,杜绝再生意外。 许是渴的厉害,白萱急切地吞咽着温水,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的。 “凤将军,我早就说过,要我们母女住进来就必须确保我们的安全,显然你没能做到。”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床边的凤曦,身子往后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跟这个男人靠得太近让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凤曦还是坚持这问题。 若是还有第二次,估计她也没命了,那一棍子显然是要她的命。 ********************* 喜欢就收藏一下吧,小希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第047章 兔子咬人 白萱因为凤曦的追问不得不再次陷入那个梦境。 “很可怕的梦,好像也是这样的房间……房里一片刺眼的红,我看到一个孤独凄凉的女人,摸着肚子流泪,只有那个叫做冬儿的丫头陪她哭……后来不知怎么就出现了另一个画面,满地的鲜血,昏迷的冬儿,还有大婚的你们……” 那个梦让白萱很矛盾。 既觉得自己像个观看的旁观者,又像剧中的主角,能清晰地看到主观以外的事件,却也能切身体会到那个女子的伤痛与绝望。 凤曦一动没动,额间的冷汗缓缓渗出,紧握的掌心一片湿润。 他感觉身体似乎在颤抖,这一刻,听着白萱讲述那个梦,他竟然在害怕,大脑跟着白萱的梦境回放着那一夜。 白萱惨白的脸色忽地被一阵惊恐笼罩,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想用最快的速度缩在床角,想获取一点安全感,却被凤曦更早一步拥入怀中。 “别怕,只是一个梦,阿璇,别怕……” 凤曦不由自主地喊着那个盘旋在心底四年的昵称,看着惊恐的白萱,他想到了四年前棺材中的那半具尸体,他没办法分清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我好像进了一个阴森的灵堂,灵堂里的桌上有个缸,那里……那里泡着一个头颅……”白萱像是被那个梦拖住,挣扎不出来,全然没有听清凤曦口中的“阿璇”,她紧紧地拽着凤曦的衣服,嗓音颤抖地说道,“是冬儿!好像就是那个叫冬儿的丫头,她被人……被人割下了头……” 她不认识那个冬儿,从未见过,可梦里的那个头颅却让她莫名心痛。 “别再想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只是一个噩梦……” 凤曦的手掌捂上白萱的嘴唇,阻止她再说下去。同时,心底的疑惑又如藤蔓般缠了上来。他该相信这个女子吗? 为何一个陌生人会做这样的梦?那真是一个梦吗? 冬儿……他记得那个丫头,是白璇的贴身丫鬟,主仆两人情同姐妹,相依相伴了十一年,一个愿意为主子牺牲生命的愚忠奴仆。 就好比下毒那件事,冬儿独自揽下了。 冬儿确实在他大婚第二日就被处死,可没有被人割下头颅,她的尸体还是胡良亲自处理,他不信胡良会做出这种事。 胡良对白璇,一直很关照。 “唔……” 白萱在凤曦掌下挣扎着呜咽,想摆脱他的束缚,无奈凤曦却如丝毫未觉般将她死死抱在胸前,大掌又是口鼻一起捂住,险些将她闷死。 许是缺氧的眩晕感让白萱恢复清醒,奋力张口狠狠地咬在了凤曦粗糙的掌心。被迫住进来已经很委屈,来的时候还差点被打死,这会儿刚脱险,这厮又想闷死她! 欺人太甚! 嘴利尚且不够火候,可牙尖还行,勉强凑合。 凤曦果然吃痛地松口,低头看见白萱像是被捞上案的鱼拼命呼吸,才发现自己失手。兔子急了果然会咬人,他厚脸皮地笑出了声。 ****** 今天有事外出了,更新晚了,抱歉了。 第049章 是我的人 因为府中发生离奇案件,小小的凤府陷入一片压抑的沉寂。 凤曦享有特权可以不必进宫上朝,便一心投入调查,并寸步不离赏梅院,看护白萱的安全。连续两日的推敲与揣测,仍是无法信服白萱的梦境与身世。 这让他感到疲惫不堪。 仔细想想,自孩子失踪那日开始,他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好眠。 “大哥,六皇子来了。” 胡良敲响书房的门,轻声传报宗离的突然造访。 凤曦放下手中排算的名册,剑眉微蹙。 六皇子是太子党的人,掌管户部,他的大军所需的军饷粮草还归属六皇子管辖,此人虽看似玩世不恭,却只是戴了草包的面具。 目前,他暂且不能得罪。 “他必定是为了白萱而来,你去拦住他,我先把她送到清风阁去。”凤曦暗自叹了口气,一溜烟的功夫便在胡良面前消失了。 果然是个多事的女人,居然敢去莺歌坊卖唱,真会惹麻烦! 一路疾走的凤曦在心中腹诽,完全不记得当初知道这个消息时,他自己也是抱了很大的好奇心和期望,想听听白萱的歌喉。 白萱是在这天清晨再度醒来的,她还没来得及见过凤曦。 很奇怪,这次她居然睡得极为安稳,没有再进入过任何一个梦境,踏踏实实地享受了一个两天两夜的好眠。 只不过,她想要离开的念头也被凤曦掐断。 通过丫鬟传的一句话,白萱知道,她只能认命地留下来。 如他所说,既然已被绑过一次,踏出凤府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因为四年前的事情被他与龙梓彦压了下来,现在的她,极有可能被当成白璇。 想到白璇的下场,棺材中的那半具尸体就浮现在白萱的脑海,她冷不丁地浑身一颤,即使泡在温热的浴桶中仍然觉得背脊发凉。 那个白璇到底做过什么事让人如此恨她? “发什么呆?快点洗完。” 凤曦慢悠悠地开口,一双凤眸不加掩饰地在浴桶中的胴体上游走,脸色虽微微地泛红,语调中却听不出丝毫情绪。 若不是宗离来了,他也许会选择继续看下去。 “啊——唔……” 白萱刚刚尖叫,一只大掌已经捂上她的嘴,凤曦低头靠近,压低音量说道,“再叫我可把你交出去了,刚好有人上门来找你,打算把你送给宫中那个变态太子当玩偶。” 太子其实不好女色,却喜欢搜罗各种美女蹂躏至死,玩得疯不过是做给皇帝看,以示他暂且没有夺位之心。 见白萱睁大的无辜双眸闪烁着惶恐,凤曦挑了挑眉望着她,“你大可不必如此惊慌,入了我凤家的赏梅院自然就是我的人,暂且没要你是因为你身子虚。何况,也不见你的身上有守宫砂,男女这档子事又不陌生。记住,你若是再叫,就进宫伺候太子去。” 不知道为何,没有看到守宫砂令他隐隐地失望,即使“要她”这番话不过是吓唬她。 嘴上的手刚松开,白萱就利落地抽过一旁的大白绢布盖住身体,大眼瞪着浴桶旁的凤曦急急地喘气。 第050章 血腥的吻 “让凤将军失望了,男女那档子事,我还真的很陌生,在我们那个地方,鬼才要弄什么守宫砂证明清白!请将军回避一下,我要穿衣服。”白萱几乎是咬牙切齿,某人鄙夷的目光的确是惹怒她了。 什么叫做她不陌生?那眼神那嘴脸,简直就像在看一个卖身的。 “就算你还陌生本将军也会令你熟悉的,还有,既然是我的人就不必躲躲藏藏,尽快穿好,否则我可保不住挡不挡得住那人。”凤曦索性坐上浴桶边缘,嘴角噙着邪肆的笑意望着双颊泛红的白萱,“顺便告诉你,那晚你在莺歌坊献唱就是那人的功劳,他只需小小地布局一下,你就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白萱心中咔嚓一声,断了一根弦,抓住绢布的手指瞬间僵硬。 “怎么可能?我信得过芊芊……” 她知道这是苍白无力的自我安慰,芊芊是烟花场上混了多年的女子,花雨浓也的确让她别和芊芊交往过甚,比起她这个合作伙伴,还是利益相对重要。 “阿萱,你没那么愚蠢,其实你知道,这个世上你能信的,目前只有夜儿。” 凤曦莞尔一笑,拉起坐在浴桶中的白萱,扯下她身上的绢布亲自伺候她更衣。他看得出来,尽管她看似善良温和,实在与他一样多疑惶恐。 忽然间,白萱猛地一掌推在凤曦胸口,将诧然的他从浴桶上推落,迅速跨出浴桶奔向了外室的床榻,刚将自己缩进被子才发现那阴魂不散的男人已经站住床边。 “你还让不让人活?我活了二十四年连个泳装都没穿过!”她红着眼眶咆哮,已经将凤曦的警告抛在了脑后。 尽管他长得很有姿色,有权有势又有钱,可在她眼中,他也不过是个无情之人,否则白璇不会如此惨死。 即使在面对他时心底总是有股想亲近的熟悉感,她也无法将自己看成他的人。 “二十四年?” 凤曦却因这个年岁忽略了白萱眼中的泪,身子往前一压已经靠近她,“你说你已经二十四岁?怎么可能?你明明应该是二十才对……”白璇若是在世,今年也才二十,难道她们真不是孪生姐妹? 连祖父都查不出她的身世,她背后的那人果然势力强大。 她到底是谁?是龙梓彦的人?还是皇帝的人?或者,是敌国派来的?凤家与龙家是两大支柱,若是同时垮了,收益的自然是敌国。 “六殿下,这是我大哥的卧房,不太适合接待您……”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两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胡良有意拉高的嗓音清晰地传入门内,凤曦伸手一抽,随着腰带的飘落,身上那件橘色暖杉滑下肩膀。 “你、你想做什么?” 白萱惊得乍然坐起,想掀开被子避开,却奈何身上不着寸缕。关键时刻,眼看着房门被人推开,还没看清来人,她的身体已被凤曦一转,重重地趴了下去,那惊吓的尖叫已经被身下的人用唇舌堵在了喉咙。 口中的血腥味弥漫…… 真是一个惨不忍睹的吻,撞得她牙齿发疼,嘴唇红肿出血。 第051章 是否喜欢 宗离踏入卧室最先入眼的便是飘着纱幔的雕花大床。 许是凤曦喜欢这种暖色格调,橘红的纱幔只垂下一侧,随着房门的打开,被清风吹动,堪堪遮住了两人的下半身。 室内弥漫着一股沐浴香膏的清新香味,不着寸缕的女子皓背压在凤曦身上,被他粗壮的手臂狠狠拥住,女子垂在脸颊的长发挡住了她的容颜,却挡不住火热纠缠的暧昧,一只大掌正扣在她的后脑,将她紧紧压下,投入两身交缠的火热之中。 胡良看得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当即不顾宗离的身份伸手就将他拽了出来,顺便带上了房门。自家大哥可真放得开,明知道有人闯进房,却依旧气定神闲地忘我投入,连那姑娘的身子都没给遮遮…… 不过,那白玉般无暇的美人背当真挺诱人的。 “还请六殿到前厅小坐,卑职这就去唤丫头伺候我家将军更衣整装……”胡良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远离,想必是硬拉带拽地想弄走宗离。 凤曦冷冷地扬了扬唇角,粗糙的手掌在白萱背部轻柔抚过,只一瞬他便诧然地推开吻住的女子,眸子满是疑惑。 “就这么厌恶本将军?” 见白萱浑身的鸡皮疙瘩,身子也微微颤栗,眉头皱得死紧,手肘撑在他的胸口试图与他保持距离,那一副带着恶心的怒意让凤曦很不是滋味。 方才虽是情急所逼,可他至少有那么一刻恍惚地陷入这个吻,没料到她却是这副心态。这里有一点白璇的影子? “放手!” 白萱咬紧牙关,若不是分了官民等级她早就上去给个耳光再骂一句死变态了,搞得现在被他单手紧紧搂在胸前,想起来怕走光,不起来又与他亲密接触,尴尬困窘得都想杀人了。 “你这副反感表情伤到我了,果然是‘陌生’得很。这两日你睡得不错,脑袋应该也不疼了,不如我们来熟悉熟悉闺房之乐,省得下回你还露出这神情倒我胃口。反正……这会儿该是没人敢进来了。”凤曦邪气地笑着,像个痞子般不松手。 此刻若是想做什么,方便得很。 白萱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如果可以,她很想用手上唯一的武器——指甲,去抓破那张妖孽般的脸,尤其是那个魅惑的笑容更是扎眼。 “将军误会了,入秋已久,这样晾着很冷;而且,您金贵的牙把我的舌尖嗑破了,很痛;还有,我没有在陌生人面前暴露的习惯!”还有,这种下三滥的揩油借口太俗了,将军大人您还以为是拍戏呢! 白萱回答得很慢,一字一句十分清晰,表情虽是僵硬,却勉强看得出来有那么点笑意。当然,最后一条她没敢说出来。明明是自己吃亏,却还要昧着良心安抚“受伤”的人渣,这让白萱气得发抖,也只能闷得内伤。 “哦?那阿萱你是不讨厌了?” 凤曦漂亮的凤眸往上弯了弯,“不讨厌就是喜欢,本将军明白了,先起来穿衣裳,既然被人撞见了就先出去见客吧,晚上再来做你‘喜欢’的事” 他大方地高抬贵手松开白萱的娇体,一个挺身已经翻下床稳稳地落背对着床榻套着衣物。在听到身后的动静时,又猛然一个转身吓得白萱立即缩进被子。 “晚上我会记得不撞疼你,尽快穿好到前厅来。” 不顾白萱那煞白的脸色,凤曦扬着满意的微笑踏出了卧房。 第053章 相府小姐 相府中,出现了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画面。 龙梓彦眼部绑上粉色布条,在花园中陪着一个小女孩玩瞎子摸鱼的游戏,满园的清脆笑声如银铃般散开,仿若能净化心灵一般。 “莲夫人,丞相吩咐过,不准任何人靠近。” 守在一旁路口看得欢畅的丫鬟突然发现有人靠近,便立即出声拦人。相府只有两个侧室,也不得多少宠爱,丫鬟奴才虽是毕恭毕敬却不胆颤。 “福香,这女娃是谁?” 莲夫人没有逾越丫鬟所挡的路,只是拧眉望着前方那个追着孩子笑得一脸幸福的男人。那样的丞相,她从未见过。 那笑容,怎么看都不是装出来的。 名为福香的丫头露出一点笑意,望向远处那个漂亮孩子,回答道,“回莲夫人,那是小小姐,丞相在七日前带回府的,住在馨书居里,今日还是头一回到花园里玩。” 这几日龙梓彦的确没让孩子踏出过馨书居一步,一是为调理身子解毒,二是没有决定如何向外界公布。 毕竟孩子是在赐婚之后出现的,贸然公布只怕会惹怒龙颜。 “是吗?丞相可是委屈孩子的娘了,孩子这么大了才将她们接回。” 莲夫人似有感慨地说道,目光落在标志小人儿脸上,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内心一阵叹息。公主还没下嫁,此时又多了一个有孩子的侧室,相府的确要热闹了。 丞相好像只带了小小姐回来…… 福香没有再接话,只是满面的疑惑,真没听说孩子的娘是谁,似乎在不久前,倒是来过一个姑娘,而凤将军则抱了一个孩子来过,也不知道是否是同个孩子。 不过,下人还是不宜对主子的事有猜忌。 她安下心守好路口,一回头才发现莲夫人已经带着丫鬟离开。 赵青收回目光走向抱着孩子的龙梓彦,帮他解下眼部的布条,一旁的丫鬟上前递过汗巾,端着茶水等候。 “爷,带孩子回屋吧,这里风大,免得着凉。” 看着龙梓彦蹲在地上给孩子擦汗,赵青有说不出的担忧,恐怕这么一个单纯无暇的孩子比白璇的影响力更大。 明知道身边不该留任何弱点,却仍旧接孩子回府,如今的形式只怕会更紧张了。 “爹爹,我想去表舅铺子里见姨奶奶他们,我想清儿了。” 白寒夜接过帕子给龙梓彦擦着额头的汗,看似无意实则用心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她记得娘的嘱咐,不会让娘失望的。 “夜儿不想娘吗?” 龙梓彦握住孩子的手将她抱在怀中,起身向馨书居走去。这个孩子自从醒来后没有哭闹过一次,乖巧地接受他这个父亲,亲昵地叫他爹爹,让他莫名地心疼。 是什么样的教育让孩子有如此强的适应能力与冷静面对的自持力?这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居然有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 他不得不佩服那个女子了。 “想啊,娘说她不在身边的时候,要听爹爹的话,像爱娘一样爱爹爹,这样的话,不管她在那里都会来看我……”白寒夜搂住龙梓彦的脖子,黑珍珠般的大眼凝聚了一片潮湿,抽了抽鼻子,哽咽着说道,“娘说我要是想她,就回表舅那里看看,吃点娘做出来的零嘴……” “夜儿乖,爹爹带你去看清儿,带你喜欢吃的云片糕和大红枣给他吃。” 龙梓彦蹙了蹙眉,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为何听起来有种诀别的意味? ********** 呜呜……手指不小心剁坏了,食指缺了半个指甲和一点肉,最近更新会尽量两更,因为打字慢,可能更的比较晚,望亲们体谅。 第054章 拜访薛家 薛家铺子并没有扩张与搬迁的意思。 凤曦上次只是为了能引白萱过去,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纠缠,可在薛家父母被送回薛家后,薛家便一直忧心白萱母女。 凤老将军府邸,据说从不接待当朝的官员,更不是他们这种百姓可以进的,但白萱带着孩子被迫住了进去,他们如何能不担心? 尤其是,自那日以后,她们便是杳无音信。 这日,靠在柜台上忧心忡忡的薛贞山被突然拜访的当朝丞相惊到了。在龙梓彦做过介绍之后,他从椅子上跳起,盯着龙梓彦慌得不知所措,连行礼叩拜都忘了。 丞相……他家这小小的铺子那里能容得下这尊大佛? “清儿,清儿!姐姐给你带了好吃的——” 白寒夜一下地就朝后院飞奔,只留下龙梓彦与两个护卫在店铺与薛贞山相对。 许是念及薛家实诚憨厚,没见过什么世面,龙梓彦让护卫放下带来的东西退出店铺守在外面,自己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薛老板不必惶恐,是夜儿想弟弟和姨婆,我才带她回来看看,打扰了。” 薛贞山一听这话,更是紧张得不行。 他哪里算什么老板,不过是租了个巴掌大的小店铺,若不是有阿萱不时创新的零嘴,也开不到现在。 何况,丞相大人跟他说打扰了,他该怎么回答? “请问大人,阿萱是不是……也在丞相府?” 收拾了下心情,薛贞山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口。这几日,他们一家倒是不担心孩子,只怕白萱这么个水灵的姑娘进了偌大的府邸会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想拖人去打听,又无从下手,连在京城混了多年的王家都找不到人脉可以疏通凤府。 这人明明进的是凤府,怎么又出来个丞相是夜儿的爹?他委实有些昏头了。 龙梓彦微微一笑,神情却不是十分自然。 “薛老板说的是白姑娘吧,她目前在凤府,得了空想必是会回来看你们的。”他已经得到消息,宗离去过凤府,如此一来,白萱的身份定是要曝光了。 “哦……” 薛贞山有些失望,凤将军在京城虽较得民心,屡屡胜战,可白萱是被逼着进去的,换了他的父母平安回家,他如何能多想? 那凤将军听说是侍妾成群的,这进了凤府之后,只怕白萱又要顶着什么难听的头衔了。 “不知薛老板有无考虑过换个地方营生?凤曦是我表弟,他的管辖范围在玉山关,你们老家银贞山就在那儿,不妨考虑考虑迁回老家吧。京城虽富庶,却不是容易混的,白姑娘应当有留过话给你们,该怎么打算,还是趁早准备,别让她担心。”见薛贞山恢复了点镇定,龙梓彦开口说了来意。 这是凤曦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想必,那个白萱也有此意。 薛家留在京城,定然没有好下场,还不若回到凤曦的管辖地,有他的势力照应,想来寻求安稳还是允许的。 何况,凤曦在京城留不久了,那个白萱,只怕也会随着离开。 第055章 是去是留 龙梓彦带着白寒夜离开后,薛家关了铺子挤在薛大为房中商量家事。 望着一屋子的高档礼品和珍贵药材,薛家没有兴奋反而陷入了恐慌之中,本就不是贪财之人,无故得了那么多东西,总是心理不安。 “贞山,依你看该怎么办?” 薛大为不识几个字,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儿子,皱眉问道。信件是白寒夜从白萱房中的衣柜拿出来的,这是她回家的目的。 “爹,我挺担心阿萱的。” 薛贞山接过早已看过的信件,将视线落在桌上那个小木箱,总觉得心头慌慌的,“这信是她在遇上凤将军与龙丞相之后写的,当时她就预料到会有什么事发生,所以事先对我们做了安排。这是她这几年存的钱,希望我们能离开京城,寻一处安稳小地方过日子……” 白萱会这么安排,说明留在京城的确危险。 可既然知道危险,他们怎能带着银两搬迁不顾她和孩子? “为何阿萱会在凤府,而夜儿却认了龙丞相做爹?夜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花雨浓抱着孩子在一旁插嘴,在公婆面前本是没有她开口的资格,可毕竟白萱与她亲厚如姐妹,她无法坐视不理而带着白萱所有钱财离开。 “咱去把阿萱要回来吧,这孩子跟在身边四年了,比闺女还亲,怎么能举家离开留她一个?这些年,没有一个亲人来寻过她,咱们要是都走了,她怎么办?”薛张氏没理会媳妇,只顾带着哭腔说道,满脸的不舍。 “凤府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咱连个信都打听不着还要人?据说那骠骑大将军是个狠扈之人,北边蛮子将领在战中认输了还被一剑割了脑袋,挂在城墙头日晒雨淋了好多日才暗中送回敌营……那不是个好惹的人,阿萱怎么会突然扯上凤家了?”薛大为抽着大烟满面愁容,这次探亲路上可听了不少有关骠骑大将军的传闻。 他们做梦都没料到,自己这样的穷人会与那样一个一品大将存在什么牵扯。 “可那凤将军抓了爹娘逼阿萱带着孩子住到凤府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只是想不通,为何孩子后来去了相府。”薛贞山倒是不觉得凤曦会对白萱怎么不利,若真想下手,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不是如蝼蚁般低贱? 犯不着如此费心费力。 “那龙丞相为人温润如玉,谦和识礼,应是不会对夜儿不好。你们说,阿萱这些年像是藏了许多心事,整夜整夜地梦魇缠身,她有没有可能本就是凤家的人?”薛张氏擦了擦眼泪大胆地假设,“当初在银贞山的丧魂坡,她抱来的娃许是龙家血脉,所以这会儿她们母女俩是各自归了家?” 白萱容貌堪称绝色,又多才多艺,年纪不小却从未愁嫁,的确有这个可能。若真是这样,他们就放心了。 “娘你瞎说什么?阿萱若真是凤将军的人,又怎么可能嘱咐夜儿回来拿信给我们?她不是那种富贵了怕我们纠缠的人,既是叫夜儿寻机会出来,想必此时她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不得出府……”薛贞山一口否决母亲的话,不认为事情如此简单。 “这么说,阿萱被关在了凤府?” 薛张氏一听,顿时又愁容一片。在生过薛贞山之时,因为稳婆的接生不当她已经不能再生育,好不容易认了白萱,自然是疼到心坎里。 如今就好比女儿被恶人绑了,她如何能带了银两逃命去? “阿萱既然做了安排,自然是希望咱们离开的,毕竟,咱们留下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她的负担……都歇了去吧,明日再做决定。”薛大为抽着大烟不想再谈论下去,有些事,如白萱所说,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 手指受伤,最近先一更,因为少了一个食指,打字真的累很多,还疼…… 第057章 若能合作 饭厅中,白萱与凤曦坐在圆形小桌前,安静地吃着丰盛的饭菜。 白萱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已经偷看N次了,这厮吃饭的样子还真是优雅,那一张妖孽的脸,绝对比菜更下饭。 “别看了,吃菜。虽然我不介意你拿我下饭,不过大夫说过,你的身子还需要食补。”凤曦勾着唇角出声,视线落在脸红一片的白萱身上。 看他一眼扒一口饭,他凤家又不是穷得吃不起菜。 “凤将军误会了……” 白萱尴尬地解释道,“我只是在想,这几日你都在这儿吃饭,你的老婆孩子……我是说,你怎么不和你的妻妾孩子们吃饭?” 她住在在赏梅院已经有些日子,都没见谁来拜访过,凤曦也不曾踏出一步,这么冷落自己娶来的妻妾貌似不太好吧?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被他的女人们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 “凤府中的确有我的一妻一妾,可李氏要照顾翔儿,绮文这几年身子不好,一直在静养,就不招她们过来吃饭了。男子汉本就不应该时刻陪在妻妾身旁,”凤曦挺胸抛出一个自信神情,“何况是本将军这国之栋梁,理应以国事为重。” 回京的确有过一段日子,他的确没有多少欲望去陪那两个多年不聚的妻妾,连儿子都只是匆匆看过两眼。 “是是是,将军您是国家不可缺少的栋梁。” 白萱僵着一张脸昧着良心恭维着。妻妾都不陪粘着她做什么?还以国事为重,他都多久没上朝了,整日在这院子里守着她,算怎么回事? “别在心里骂人。” “呃——没有的事!” 凤曦突然出声让白萱为此一震,当即惶恐地解释,“我只是在想,将军要和我谈的是什么事,还有,我能不能去看看夜儿。” 这人是有读心术还怎么的?腹诽几句都不行。 “白萱,只要你愿意合作,我想,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条件,只要我做得到。” 凤曦放下筷子,给白萱沏了一杯茶,缓缓推至她面前,绝美的容颜泛着一层淡淡的柔情,凤眸深情凝望,只盼她给一个答案。 “合作?你只是一个幼师……我的意思是,我除了唱歌跳舞画画和带孩子,没什么其他长处,你堂堂一个将军,需要我做什么?”白萱不免有些心慌,看对方这幅笃定的神情,绝对是不容许她拒绝的。 即使她能拒绝,如他所说,顶着与白璇同样的脸,估摸着也不容易苟活,那女子的仇家可是心狠手辣,棺木中的那具尸体她大概是此生不忘了。 或许,走出这个凤府,她没准连张裹尸体的草席都捞不着。 “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但是,从今日起,你得以白璇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四年前的案件至今未能查清,而如今,那些人更是对你与夜儿下了手,不管你是白萱或是白璇,危险已是必定,所以,干脆就来个将计就计,对外宣称白璇归来,用以迷惑暗中之鬼,逼之现形。” “将、将军……你这是要将我往死里逼,还不如趁早要了我的命,我也不至于跟夜儿的娘一样,被毒死后还得弃尸荒野给狼啃。” 第058章 我不是她 凤曦的提议让白萱直接驳回。 什么叫做将计就计宣称白璇归来?他应该告知天下,她不是四年前死的那个白璇!说得好听是合作演戏,说得难听就是往里搭命! 她还想留着小命回家呢。 “阿萱,就算向外公布,看在敌人眼中也不过是此地无银,你该知道,四年前会那样对白璇的人,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凤曦淡淡地说着,仿佛能看透白萱心里所想。 让白萱感到最无力的不是他的犀利目光,而是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我不想死,我想留着命回家。” 白萱颓然地嗓音带着些许哽咽,四年了,她依旧没办法想通,当初从千伏山摔落为什么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尸体、野狼、婴儿、噩梦、威胁、陷阱、暗杀……所有的这些事件将她的大脑一点一点地填满,危险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跟着我。” 凤曦伸手拽过一脸无助的白萱,将她轻柔地纳入怀中,“我有能力保护你,只要你跟着我,做你该做的。阿萱,就当是帮我,我要查清四年前的案件。” 这样的白萱,会和他记忆中的白璇重叠,他无法不动恻隐之心。 想呵护她,想抚慰她,想宠爱她,想把那些年养成的习惯都用在她身上,哪怕她不是他的白璇。 原来,在他心里,那个人的地位已经根深蒂固,为何没有早一点看清? 白萱推开环在肩上的手,起身走至窗边背对着凤曦。 尽管第一次靠近这个男人就有种莫名的心痛,尽管这几日这个男人对她关怀备至,可毕竟他们只是陌生人。 “凤将军,我们之间似乎没有这么熟吧。何况,将军该保护的人已经死了,若龙丞相没有说谎,夜儿的娘是你送她去伺候另一个男人的。如果我的梦境都是真实的,那个叫做白璇的女人,她已经恨你恨到不愿恨了……被心爱的男人送了人,该是何等的心伤?正因为曾经侍二夫才会无法确定夜儿的爹是谁吧,你们,都不配做夜儿的爹,所以,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痴情模样,别用那样爱怜的目光看我,我不是她。” 就算是她,你也已经没有资格这样看她。 白萱靠在窗台将心中所想逐一道出。 她知道,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事不该提,可既然已经危险到不能离开这个男人,那么又何必忌惮那么多? 凤曦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久久不能发出声音。 恨到不愿恨,该是怎样的心态?阿璇,的确是应该恨他的,而他和龙梓彦,也的确不配做夜儿的父亲,因为他们都曾经怀疑过孩子的身世。 “我承认是我设的计,却也是阿璇自愿去的,即便如此,我也是真的没有资格再拥有她的心,所以……她爱上龙梓彦了。如果你愿意留下,我可以跟你说说凤家与龙家的恩怨。我和表兄都失算了,我以为他会暗中保护,他以为我是假意松懈……” 他们的确都对不起她。 第059章 她只爱你 凤曦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愧疚与自责,轻轻柔柔地,如一条无形的丝带缠绕在白萱心头。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个男人对白璇的感情,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中,她居然都能体会到那个女人该有的心伤。 如今说这些话,对白璇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毕竟,她恐怕已是一缕冤魂了。 “凤将军,你信鬼神之说吗?” 白萱望着院中那棵梅树幽幽地问道。她无法解释那些梦境,无法相信自己出现的原因,难道她与那个棺中之女存在某种关联? 这又是如何可能?比科幻片更难接受。 凤曦打量着视线中的那个背影,清冷,孤寂,苍凉。 她似乎比阿璇高一些,性格也颇为开朗坚强,接受能力强,不那么柔弱,不那么爱哭,也不喜欢依赖人。 除了那张脸和她偶尔的软弱无助外,她与阿璇没有相似处。 鬼神之说……他不信。 只是,他突然想起前几日她说过的话,她怕鬼,害怕阿璇的纠缠,想摆脱那些似真似假的噩梦,所以,他没有开口回答。 他既不想否定她的想法,也不愿吓到她。 “院子里那颗梅树我曾经见到过,所以,来的第一天我很震惊。” 白萱回过头望向桌前的男人,见他默然地与他相对便下了决心倾诉,“我来自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地方,那日,我跟着我哥和几个俱乐部的朋友去登山,就在千伏山顶,我因为一个幻听不慎失足掉下了山崖,醒来后就出现在丧魂坡的棺木旁,那时候,夜儿刚出生,而那个白璇,已经失去了下半身。” 白寒夜的存在也是一种神奇,毕竟,野狼啃食了一半尸体却没动过她。 “千伏山……” 凤曦呢喃着重复这个山名,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儿听过,不过丧魂坡是在银贞山,那附近并没有这座山。” 不是他不愿相信,而是这套说辞太离奇。 “我自然知道,早在四年前我就问过姨娘。” 白萱苦涩地笑笑,他没听懂她的话,“凤将军,你知道千伏山有多高吗?海拔四千多米,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怎么形容一座山的高度,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最高的山都不及千伏山。我从那里摔下,本该是粉身碎骨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凤曦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认真的表情让他觉得恐慌。 “来到这里之后,我就不停地做梦,梦中的情景大多跟白璇有关,我想让将军听听,我所梦的究竟是不是事实。”白萱说完便缓步走出房门,凤曦尾随而上,跟着她走向那棵老梅树。 “我曾经梦到这棵梅树,在树下,少年的你摘了一个梅子送给白璇,那种被酸味我至今还记得清楚。我也曾经梦到死后的白璇,穿着火红的嫁衣,就是棺木中的那条喜裙,孤寂地站在奈何桥边,拒绝了六道轮回,跳下了滚滚忘川……她当时叫的便是‘凤曦’这个名字,此生不恨,来生便不爱,为了不再与你擦肩,她拒绝了再世为人的机会。将军,若是我所梦的是事实,那么,这个叫做白璇的女子,她只爱过你。” 即便如此,也只是过去,想来,她已经无法再爱了。那个忘川之说,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都听过,忘川的煎熬,只怕会魂飞魄散了。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凤曦不可置信地盯着白萱,脸色惨白一片,双眸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恐慌。他不信冥冥之中的注定,不信前世今生的梦境! 他不信! 望着仓惶逃走的背影,白萱默然地流泪,只觉得心痛,却不懂得为何悲伤。 第061章 讨见面礼 白萱从石凳上站起,走在白玉道上与远门处的小人儿遥遥相望,不开口,也不再招手,只是抿着嘴转身走向屋子。 她知道后面的小家伙对她有兴趣。 “喂!聋子——喂,你怎么走了?大胆奴才,你给我站住!” 小脑袋急得不行,吆喝着想要冲进去,却又是心有余悸,不敢触犯家规。可眼看着前面那奶娘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便回头四处张望,见眼下没人就抬布冲了进去,像枚小火炮一样朝着白色身影冲过去。 他居然跟一个聋子喊半天,真是浪费感情。 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白萱扣着时机转过身子,在孩子冲到面前的那一刹那,弯身将他抱了个满怀,再也克制不住欢快地笑出声来。 逗弄这个小家伙,就好比逗弄一只小野兽,哄着让他心甘情愿踏入陷阱。 “原来你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 小家伙被举在空中绕了几圈,被那清脆真实的笑声小小地震撼了,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人可以笑到这样没有规矩。 看着看着,就忘记自己是被人抱在怀中。 “当然啦,我又没说我是聋哑,这可是你自己想的哦!” 白萱将孩子抱在身前,清丽的容颜泛着暖暖的笑意,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可抗拒的亲和力。她故意压低嗓音用悄悄话的方式问道,“你是不是支开下人偷偷跑来的?你也喜欢玩捉迷藏吗?” “你怎么知道?” 小家伙忽地瞪大了双眼有了一丝防备,只是,望着白萱表现出来的特殊亲切却板不起脸色,“我骗小兰和小竹去拿蹴鞠,绕了很远的路才来的,她们一定找不到我!” 显然,他被白萱这种故作神秘的方式轻易征服了。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能回答‘十万个为什么’,有魔力的哦!如果你想跟我做朋友的话,就得送我一个见面礼,否则,下次我可不理你。”白萱将孩子放下,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我愿意跟你做朋友,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这就是凤曦说的那个,传说中很顽皮很嚣张的孩子?在她看来,这个孩子品性很好,偶尔的过分顽皮也不过是要引起大人的注意。 也或许,这座宅子灌输他的观念太端正,让他感觉受到了压迫。 “你一个奴才也敢向我讨礼物?” 小家伙皱起眉毛一脸的好奇,怎么这次的奶娘跟以前的都不一样,不叫他小少爷,看到他凶也不害怕,还说要和他做朋友。“我娘说你有个女儿,她人呢?我可不是来找你玩的,我是来看她的!” 听红芍院的奴才们说,那个小丫头居然比他还漂亮,这怎么可以!他得来瞧瞧。 “你又不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赶紧回去吧,不是不敢进来的吗?小心被人看到了就要扔进池塘喂鱼哦……”白萱拍了拍孩子的脑门,径自回屋去了。 要进驻一个孩子的心里,就得和他站住一个高度,做他的朋友,看他的世界,像凤翔这样娇贵的少爷,若是没有新奇的方面吸引他,就无法掳获他的心。 既然凤曦的目的是要她引导孩子的正常心理发育,她会努力。 尽管……她不愿代替白璇留在他身边,现实却不允许,她似乎只能低头。 第062章 幻听再现 暗自护送小少爷离开赏梅院去了红勺院,钟凡容快速返回。 “少爷真信得过这女子?”他在凤曦身前坐下,拧着眉一副不敢苟同的态度。方才的那一幕他们都看到过,那个白萱虽有些特别能引起小少爷的兴趣,可毕竟来历不明。 “这叫集中保护,你们更省力不是吗?” 凤曦勾了勾唇角露出魅惑笑容,轻抿了一口清香甘醇的竹叶青,将视线落在窗外的梅林,“小容,你相信宿命吗?” 这个凤府,他在乎的只有祖父和儿子,如今多了一个不能死的白萱,清风阁他是不必费心,可能将白萱与儿子集中在一起保护,未免不是个好法子。 况且,他可以用“专宠”的借口留在他们身边亲自守护。 “少爷,你是老太爷的命根子,别意气用事。” 钟凡容没有回答凤曦的话,对他来说,宿命这种东西从不存在过,他是为凤家而活的人,自然能信的只有凤家。 “去看看胡良吧,那小子最近一直不正常,连这个院子都不敢踏进来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这节骨眼上别闹家斗。”凤曦拍了拍钟凡容的肩膀,起身走出房间。 自打将白萱带回来之后,老爷子便遣了钟凡容过来暗中保护,可听到消息的胡良却打了退堂鼓,一心退到院子外勘察案情。 他存心要避开钟凡容,莫不是那次在玉山关的军营发生过什么? 凤曦暗自甩开这些烦人事件,没心思去管两个臭小子的别扭,他得依计带白萱去看孩子。许久不见,他也不禁有些想念那个小娃儿了。 至于白萱所说的梦境与鬼神之说……他宁愿相信是白璇给他再一次的机会,弥补曾经的过失。 “阿萱。” 凤曦站立在门前望着屋里那个低头的恻隐呢喃着开口,不知为何,静下来的她总有种说不出忧伤,让他莫名地心疼。 明明想要靠近,却又被心头的某种思绪牵制,仿佛是纠缠了无数年的情感,虽杂乱不堪却牢牢紧扣。 正低头在编织平安绳的白萱猛地一颤,就因为那一句“阿萱”像极了千伏山顶出现的幻听,让她浑身闪过一个激灵,轻微颤栗。 “你、你叫我?”她警觉地四处查看,确认自己眼下不会再往下掉。 这都已经在第一层了,再下去可就是地府了! 可她为什么会把凤曦的声音与那个幻听重叠?她来的时候,明明不认识这个男人,难道当时她是将“阿璇”听成了“阿萱”? “在做什么?去相府看夜儿吧,如果我猜得没错,薛家的人也极有可能在那儿。”凤曦跨进屋内走向桌前的女子,眉宇间透着一股烦躁。 她这是在怕他? 他向来喜欢自己建筑的威严,此时却厌恶这个女人的惧怕。 “我在编平安绳,不妨请将军稍等,等编好带去给夜儿。” 白萱平复了心情低头继续编织,不敢再多看凤曦一眼。长得太漂亮的男人也是祸水,虽然她不是花痴可不代表她也是个女人。 第063章 敌意四起 凤曦捡起桌上已经编好的一根黑色宽绳,用股粗线编成小指宽的结绳,看上去繁琐复杂却又因色彩单一而显得素雅。见白萱手腕上戴着一根,他便将绳子往自己手上比了比,“是戴这里的吗?怎么这么短?” 白萱斜眼扫过身旁的男人,翻了个白眼目光里满是鄙夷。 “凤将军,这是给您儿子的,您往自己手上比当然短!有时间多陪陪孩子吧,要知道,孩子的童年很短暂,过去了就无法回去了,你是父亲,应该在孩子的童年里留下美好记忆,若是等他长大了,后悔都来不及。” 其实她很矛盾,想着尽快回去又舍不得白寒夜,毕竟是养了四年的女儿,有时候两人照镜子,看着如此相似的容貌,她真的以为那就是她的孩子。 “给我弄一个,要一样的!弄好再去相府。” 凤曦不情不愿地放下属于儿子的那条结绳,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绳子,他却突然很想拥有,在他的左手腕上,仿佛曾经有过类似的一条结绳…… 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从小到大没在手腕上系过任何东西。 “呃……凤将军,您身份尊贵,戴这东西……不合适吧?”白萱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哄孩子的东西怎么他这个大男人也感兴趣了? “我说要就要,快点量长度。” 凤曦挑了挑眉,尽管有点尴尬却依旧坚持,所以就尽快转开话题,“从今日起,在外人面前我称你‘阿璇’,你们名字本就相近,能适应吧。” “要给您做橘红色的吗?”白萱言语恭敬,表情里却透着未经掩饰的嘲讽。这家伙喜欢穿得花枝招展,服装通常都很华丽,以橘红色为主。 “跟你们的一样。” 凤曦忽然觉得能与两个孩子和她拥有一样的标志,有一种莫名的亲厚。若夜儿是他的女儿,倒像是一家四口。 *************** 白萱没有料到与凤曦同时出现在相府时,会造成那么轰动的影响。 上一次是来是直接被抬到厢房门口,走的时候也是让人事先清场,没有遇见下人奴才,所以,相府根本无人见过她。 可这一次,凤曦带着她从大门公然求见,一路走来,几乎是所有丫鬟奴才们都看傻了眼。四年多前,那个蒙受相爷宠爱的白姑娘在无故失踪那么久后,又公然出现了! 更重要的是,看到白萱的脸,所有人才明白了相爷的心肝宝贝小小姐的娘是谁。 见大家投来的目光都含有深意,白萱不自在地往凤曦身旁缩了缩,她看得出来大家眼中都有莫名的恨意,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曾经让阿璇给龙梓彦下过毒,他昏迷了半个月,相府上下都知道。哦,似乎至今都未能康复,那咳嗽只怕是他今生的特色了。”凤曦伸手揽住白萱,俯下身凑近她耳旁解释。 他知道,正因知道白萱在相府不会受到欢迎,龙梓彦才会舍得放手。或许,他那个表兄真的对阿璇动过心。 “多谢将军指点!” 白萱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扯掉腰上那只手臂,还不动声色地狠掐了一把,宁可面对那些下人的敌意也不要他的假慈悲。 她不禁有些可怜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相爷了。 从他眼里至少还能看到几丝情谊,人品虽不好却比这个作恶多端的凤曦正人君子多了。只不过,白璇是真的给那个男人下过毒? 梦里那个柔弱无力的小女人,会下得了手吗? 第065章 两个爹爹 “白姑娘,请坐吧,夜儿越来越沉了,不要一直抱着。” 龙梓彦不知何时已经靠近,接过她怀中的孩子,笑意盈盈地请她坐下,“如果白姑娘有时间,劳烦你传授一下夜儿说的‘儿童发型’的梳法,一屋子的梳妆丫鬟都不能让这丫头满意。” “多谢丞相包容,是民女将夜儿宠坏了。” 白萱满面诚恳地给龙梓彦行了个礼。从对方的态度可以看得出,夜儿在相府极为受宠,何况,凤曦早已说过,相府比凤府更安全。 虽然那个白璇死得凄惨,她却能看到这两个男人对孩子的用心。是丧魂坡上那半具尸体刺激到他们了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你将夜儿教得极好,你对夜儿的救命与养育之恩,龙某会谨记一生。他日,白姑娘若有需要龙某的地方,定当倾尽全力。”龙梓彦望着身前那张熟悉的容颜,眸中是由衷的谢意。 “表兄真会做人,可至少也该先确定夜儿是谁的孩子再表谢意吧!” 凤曦冷冷地扫过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龙梓彦,兀自夺过他怀中的孩子,学着白萱的动作在她的小嘴上落下一个响亮的亲吻,“爹爹有事要谈,夜儿带你娘去里屋坐坐可好?” 那语气里的慈爱倒真有几分父亲的样子。 “好!”白寒夜立即点头应声,不管谁是爹爹,她现在只想和娘在一起。 “那先亲亲爹爹,许久不见,爹爹很想夜儿。” 凤曦对着举高的孩子装出可怜模样,凤眸微微耷拉,柔弱中带着撒娇,简直让白萱觉得可气又可笑。 白寒夜毫不犹豫地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如愿以偿地下了地便立即跑去牵住了白萱的手,“两位爹爹谈好事到夜儿的房里来找!”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朝里屋跑去,全然不知被撂下的两个男人一脸的无奈。 两位爹爹?这孩子倒是懂得人情世故,谁都不偏爱。 吱嘎一声,房门一拉上,白萱就迫不及待地抱起孩子走到房间的角落,警觉地四处张望,确认无人监视之后才将女儿死死抱在怀中,隐忍的热泪瞬间爆发。 “夜儿吃的可好?睡得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妈妈……” 白寒夜双唇一抖,搂住母亲的脖颈哭了出来。从小到大她都没和母亲分开过,这次醒来却是连续多日不见,她怎么能不想? “乖孩子不哭,丞相对你好吗?丫鬟下人有没有趁着丞相不在欺负你?夜儿大了要懂得保护自己,别让妈妈担心。”白萱忙着擦孩子的眼泪,哽咽着哄道,尽管外面的两个男人都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她还是没办法信任。 孩子还在腹中时就已经不管不顾,谁能知道如今的疼爱是真是假。何况,龙家与凤家显然不如表面那般和谐,一个是连自己的妾都能派出去当间谍,一个是明知对方的来意却不动声色将计就计,她没办法不怀疑那两个男人会利用孩子。 第066章 可曾后悔 白寒夜腻在白萱怀中不肯起来,她会记得所有嘱咐,好好保护自己。 “妈妈也不哭,我会很乖很听话,会让这个爹爹很宠我的,也会善待这里的丫鬟姐姐!” “夜儿真棒,记住妈妈的话,在这里谁都不可以相信。对你好的人未必就是好人,别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别一个人跟着下人走,尽量待在丞相身边。只要妈妈找到机会,就来带你离开,一定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嗯,我知道,他们逼我吃的时候装牙疼,逼我走的时候装肚子疼;在外人面前要装笨,要装听话;要和爹爹处好关系,对爹爹好,对贴身丫鬟好;要疼爹爹,要照顾爹爹,像对妈妈一样对爹爹。可是……为什么我有两个爹爹?” “多一个爹爹就多一个人疼你,夜儿要记住,在娘没说可以信任之前,就算是那两个爹爹,也不能完全信任,懂吗?” “嗯!” 此时,房梁上一片瓦片正被轻轻合上,房中母女相拥的景象已被遮上,无声的脚步从屋顶悄然离开。 凤曦与龙梓彦相对而坐,屏退了所有下人。 “你该知道,公开对她来说,只会更危险。” 龙梓彦端着杯盏淡淡地出声,听不出他的情绪,神色淡然,波澜不惊,仿佛他只说了一句与茶水香醇有关的话,而不是对大局有着绝大关系的关键人物。 凤曦不以为然地勾唇,笑得如沐春风。 “你也该了解,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公开的意思,他们都懂,对外界公开白璇没死。 这的确会给白萱带来危险,可就凭着她的容颜,在这个地方,她已没有安全可言。除非,案情水落石出,局势稳定,江山易主。 “凤曦,你如何向皇上交代一女侍二夫的事。夜儿已经入了龙家族谱,我不会再放手。”龙梓彦悠然叹息,对于此事颇感无力。 他与凤曦都绞尽脑汁查过白萱的身份,并不是对方所设的诱饵,所以,他第一次犹豫了。 信或不信,都至关重要。 “表兄,我会将夜儿托付给你就足以表明我的诚意。斗了这么多年,你不觉得我们该暂时放下吗?在你我的眼皮底下毒杀了几近临盆的阿璇,她的骨灰还未入土,惨案至今尚未查明,我凤曦是不甘心被人玩弄于股掌,倘若表兄你无意插手,就只做好你的壁上观。”凤曦的笑眸中透着一丝阴狠,目光凌厉尖锐,透着浓郁的杀气。 这四年他有意忽略此事,只是想等时机成熟,甩开北边的战事一心投入。况且,上京表过衷心才更方便着手彻查。 不单单只为白璇的死,还为凤家的颜面。 “凤曦,你可曾后悔过?” 龙梓彦不做其他回答,只执着这一个问题,他知道,白璇临死最在乎的,应当也是这个问题。倘若凤曦有那么一点悔意将白璇送来,那么,她或许能安息。 她的要求素来不高,她只奢望凤曦能多记得她一点。 第067章 我的女人 “表兄可后悔过?四年前你若不放手,或许……” 凤曦不答而问,直接回避毫无愿意的问题。事到如今,后悔也是于事无补,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失去的,也已经无法弥补。 若是问他可曾后悔利用过白璇……四年前,在丧魂坡确认那具尸体后,他的确后悔过自己不够警惕,未能护她安全,至于曾经那些光年,那些记忆,以及设计让她去了龙梓彦身边,他没办法后悔。 倘若时光倒流,他依旧会如此选择,因为身不由己。 “凤曦,你我都清楚她心中之人是谁,如今人已不在,谈论这些有又何意?”龙梓彦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谈谈赐婚吧,你认为七公主会容得下你那些侍妾?大婚之后,你能留下的应当只有弟妹与翔儿母子了。” 这倒不是为凤曦担心,他只是想知道,凤曦会如何安排白萱。纵然她已不是她,他却无法置之不理,就如凤曦所说,他自是悔不当初。 否则,四年前又怎会血溅棺木? “表兄还有忧心如何面对三公主吧,你素来清心寡欲不喜女色,可公主下嫁就不能如过去一般冷落对待,能在宫里头生存下来的定然是不简单,还请表兄守好夜儿。”凤曦将问题踢了回去,心中的不安却兀自加深。 他的确要想个万全之策,骠骑将军府的侍女不能散,公主更是不能娶。 “夜儿是我女儿,无需表弟担心。” 龙梓彦平静的眸光落在凤曦脸上,那淡淡的笑意透着一种无形的强势,“若表弟怜惜夜儿,适当地带白姑娘来相府小住吧,我想,你应当不想告诉她事实。” 孩子不过四岁,如今正是无忧无虑的天真年岁,他们如何忍心让她知道身世?他不会说,白萱不会说,凤曦……应该也不会想说,毕竟,白璇的死他难辞其咎。 “夜儿是她的命,她能信的只有这孩子,我如何能舍得让她们分开?只不过,表兄你确定在今日之后,白萱能安全自在地活在相府?”凤曦一语中的,直戳龙梓彦心口的忧虑。今日之后,白萱便是四年多前对丞相大人下毒刺杀的一个普通侍女,别说是龙家的其他人,就是衷心的仆人都想置她于死地。 “我会另寻他处院落,夜儿不会再进凤府。”一句话直接否定了凤曦的念想。 “如此甚好。” 凤曦挑眉妥协,多一个孩子,负担的确会增加,若保证不了安全,他宁愿将孩子暂时让给龙梓彦照顾,“薛家的人目前如何?” “那日动手之后就没有动静,我会尽快送他们离开,你派人接应。六殿下去凤府是为太子的生辰宴吧,你想带她进宫?”压下心头的忧虑,龙梓彦终是问出了口。 像凤曦这种偏执孤勇性子让他无法安心。 只怕到时候白萱一进宫,皇上会因凤曦这个未来驸马的身份也会将侍二夫败坏风俗的她立即处死吧,就算碍于太子生辰不杀生也会打入天牢,如此一来,不是落入太子手中便还是一死。这要做多少准备才能化解? 君心难测,他们这些臣子如何能揣测得到? “不劳表兄费心,我的女人……我会守护。带她去看看薛家人吧,这一面之后,只怕难以再见了。”凤曦留下一个诡异莫测的笑容,起身走向里屋。 第069章 难以入戏 距离宫门已经很近,白萱只觉得像做梦一般,此生居然还能进皇宫看皇帝。这机会虽然比去迪士尼更难得,她却提不起兴奋劲来。 此时见凤曦的原配凤夫人出声关心自己,压下那股子疑惑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意。 “没事,多谢夫人关心,我只是有点紧张。” 白萱轻微地点头示好,将自己的视线从林绮文脸上移开。 面对这个女人时,她总能记起梦里那个水晶缸,那里泡着冬儿的头颅,会让她的脖颈一阵阵地发寒,凉意嗖嗖的。 “阿璇,不过是进宫唱首曲而已,你可以将太子的东宫当成莺歌坊,没什么好怕的。” 凤曦没有松开搂住妻子的右手,伸出左手又将白萱拉入怀中,“在场没几个人,还没有那晚多,素质还都比那晚的高,主要是有皇上在,无人敢造次,你紧张什么?” 他有意将话说得轻松,想借此缓解白萱紧绷的神经。 “这怎么能当?我可没将军那本事。” 白萱不以为然地扫了凤曦一眼,暗自将他的手臂扯下,他想左拥右抱她还不乐意呢!进宫就进宫呗,做什么非要带上她? 在这个古代,歌星与歌姬可是一样的级别,要不是她无力反对也不敢独自留在凤府,她才不想进宫给那个变态太子唱歌贺寿。 “既然知道我有本事,还有什么好怕的?” 凤曦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也不坚持去靠近她。从上马车开始,她就缩在角落里避着他们,若不是知道她心中无他,他还当她是吃醋呢。 “我不是卖唱的,不喜欢被人当个工具拿去贺寿,还是免出场费的。”白萱斜眼瞪了一下凤曦那张散发魅惑气息的俊脸,尽管他笑得再好看,她还是对他给的任务嗤之以鼻,正因为实在无法拒绝,所以只能在嘴皮子上找点平衡。 “傻丫头,你就当唱给我一个人听,想要什么还不是你一句话吗?” 凤曦终于松开妻子,索性将白萱一把抱起坐在怀中,取走她手中的筝搁在矮桌上,“别一直抱着这破琴,若是你今晚表现好,我可以找最好的乐师给你做一把……二十一弦的绝世好筝。” 这几日她闲来无事,便在院中抚琴,说起过她更习惯弹奏二十一弦的古筝。 “你放开,那什么……我不习惯。” 白萱羞得满面通红,浑身僵硬地被控制在一个男性怀抱,以前跟她哥感情再好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姿势,她无法说服自己,此时此刻是他宠爱的一个妾。 妾这种陌生生物,她没有接触过,也无法真正体会,短时间内,还真是做不好。可见,她是有多不适合演艺圈,连对着绝色美男都入不了戏。 ********************* 小希提前说一下,文的免费部分只到前面8万字,请大家提前做准备,如果不能继续支持也没关系,请不要说难听的话就好,创作一个文的辛苦不输其他工作,靠此得到一些微薄的收入也是应该的。 下面还有免费章节,没有充值的亲们,还可以继续看几章,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070章 曾经失忆 “我夜夜陪你睡怎么不见你不习惯?害什么羞?这四年你忘了些东西不要紧,不过绮文是你以前就相交甚好的姐妹,都是自家人,不必忌讳。”凤曦的手臂牢牢扣住白萱的细腰,唇瓣贴近她的耳廓有意制造暧昧。 只不过,手臂上的力量与话里的意思白萱已经清楚地明白,他是在暗示她与身旁这位凤夫人的关系,还有……她得记得现在的身份。 她对这个女人似乎真的有些过于冷淡,好歹人家是个正室。 但是——夜夜陪她睡? 白萱侧过脸与凤曦对视,在林绮文看不到的角度用眼神对他提出质疑,这究竟是他的台词还是事实?他身上的熟悉气息……的确像极了被窝里的味道。 凤曦俏皮地眨了眨眼当作他的回答,凤眸满是笑意。 “相公,难道璇儿妹妹已经不记得我了吗?是在将军府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绮文柔柔地问出声,水灵的双眼中满是疑惑与关怀,她紧张地抓着凤曦的手臂,视线落在白萱脸上,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泪光了。 许是这几年深居简出,她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因为“千日咳”的毒素侵蚀太深,她至今还会出现间歇性地咳嗽,甚至,中毒导致偏寒的体质让她无法再受孕。况且,四年前他就被凤曦送回了京,也没什么受孕机会。 直至凤曦的这次回京,她也只能在自己的小院中等凤曦去过夜,偏偏,凤曦回京的第二天就遇上了白萱。 所以,看在白萱眼中,林绮文这个妻子跟凤曦的其他侍妾一样可悲,得不到丈夫全心全意的爱,身份地位再高又有什么意思? 况且,一辈子不能生育,只能在凤家看着丈夫妻妾成群孤独老死……太惨了。 白萱对林绮文顿时衍生了怜悯之情,正想开口腰间的手掌却是忽地一紧,她不自主靠在凤曦怀中,听他说道,“阿璇没有住在大将军府,早先康庄别院发生了点意外,她因受伤丧失了大部分记忆,别说是你,坏丫头连我都忘了。” 也罢,他是不放心她回答。一早就嘱咐她尽量别说话,那么,就尽量回避吧。 “怎地就发生了意外?都没有听相公说过……那妹妹这些年都在哪儿呀?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对了相公,妹妹当时正身怀六甲,那孩子……”林绮文的脸色竟在瞬间惨白,毫无血色,藏在衣袖中的拳头紧紧拽着,不知是恐惧或是担忧。 她的双眸锁住白萱,企图找到些什么,却只能白费力气。毕竟,白萱眼里的那种陌生不是伪装,硬说成失忆,的确可以蒙混过关。 “绮文,不必担心了,都过去了。这几年阿璇自然是住在我安排的别院中,距离军营很近,至于孩子……很健康,不过那是表兄的女儿,如今也早已入了他家族谱了。”凤曦的回答算是含糊,微微松开手臂对白萱柔声说道,“宫门口快到了,把纱巾蒙上。” 见凤曦无意多说,林绮文乖巧地不再多问,只是,背脊上湿透衣裳的冷汗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 为何觉得相公话里有话? 第071章 音乐大厅 进了东宫,在宴会场所坐下,白萱蒙着面纱瞪着双眼满是诧然。 说是一个厅,看起来却像一处洞穴。大厅的四面墙用的似乎是天然石壁,连天花板和地面都是一种青花色的石材,除了一个出口,最里侧还有左右两个小门,大概是用于排风通气和紧急疏散。 白萱的嘴角不禁抽搐,心头一直处于不安状态。 她刚转过头想看看都来了些什么人,却对上了凤曦似笑非笑的凤眸。长得已经够妖孽了,用得着时时刻刻对她放电吗? “凤将军,你可得确保我的人身安全,这破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瓮中捉鳖的好陷阱。”白萱惶恐地往凤曦身旁挪了挪,压低嗓音说着她的担忧。 只是,她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 林绮文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白萱,本分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不明白凤曦为何让白萱蒙面,也想不通她失忆的原因,心头乱糟糟的,越发地没有安全感了。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凤曦无奈地搂了搂白萱,想通过这个方式安抚她,谁料手背却被狠狠掐了一把,“省点力气吧,手掐累了我会心疼,乖乖坐下,目前我还舍不得把你送给太子当玩物,所以,会带你出宫的。” “将军您还真不幽默,我听出这话有什么好笑的。” 白萱只觉得背脊发寒,倒不是凤曦眼里那故作阴森的笑意,只觉得今晚会发生点什么,而她,似乎很难走出这个破山洞。 “有没有发现声音在这里会无数倍放大?这里所有的石材都是从极元的灵山运来的,叫做传音石,是太子专门看歌舞表演的地方,看到里面那个大鼓没有?那顶上的石材最好,歌姬在那轻轻一唱,厅里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凤曦的嗓音很轻,可附近落座的人大概都听清了。 他的解释让白萱明白了刚才的不对劲是出自什么原因,于是,也不敢再随意开口,毕竟这地方的悄悄话不好说。 “夜儿会来吗?” 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龙梓彦的身影,白萱实在按耐不住问出口。若那个丞相进了宫,那夜儿一个人留在相府会不会遭遇不测? 毕竟“她”曾经给那男人下过毒,导致他至今还是个病秧子,前段时间又去相府露了个面,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因记恨“她”而对夜儿下手。 “那是自然,我那表兄对失而复得的女儿可宝贝得很。他应当是先去给他姑姑淑妃请安了,毕竟龙家有了传入不是件小事。安分地坐着,皇子公主们很快要入场了。”凤曦不再多说,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开始与周围的文武官员周旋。 白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适时地住了嘴,瞪了一眼他的背影转头望向安静的林绮文。女人的地位果然够低,指明要带家属又只能让家属坐男人屁股后头,算什么待遇?她还不如在家做果脯与炒货呢! “妹妹不必紧张,其实在妹妹幼时白将军曾多次带你进宫,我第一次进宫时还碰见你了呢。那是上元佳节,我还记得六殿下送了一个极美的兔子灯笼给你,七公主羡慕得都哭鼻子了。”林绮文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语气里透着亲昵,那一脸的和煦笑容看上去倒令白萱紧张的神经有了些许舒缓。 第073章 背后之人 从里侧的通道出来便是东宫的前花园。 白萱见四处无人走动,便甩开凤曦的手在原地一蹦一蹦地活动双腿促进血液循环,今晚她已经盘腿坐了四个小时以上。 “你就不能像个姑娘吗?” 凤曦拧着眉头将白萱拽入怀中,俯身一抱就朝不远处的大原石走去,“不是像只青蛙就像只兔子,整天蹦达得没个样子。” 他将她往石头上一搁就蹲下身子抓起她的小腿按摩着穴位。虽说这里没看到宫女奴才,可不代表暗处无人监视,太子的东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喂……” 白萱没有料到堂堂骠骑大将军会屈膝给她按摩,用劲抽了抽腿没成功,却见他伸来一直手掌,掌心里摊着几块雪白的云片糕,红着脸接过才道了声谢。 她饿得都能吞下一头牛了,这会儿见了固体的食物还能忍得住假装客气?自然是扯下面纱就急着往嘴里塞,喷香的糯米味夹着金桂的芳香,甜而不腻,让她齿颊留香。 宫里的东西果然好吃。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噎着了我可变不出水来。” 凤曦抬眸看着狼吞虎咽的白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她到底不是阿璇,礼仪教条对她来说只怕都是陌生的东西,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在男人面前居然这么不顾忌吃相。 两人的差距,实在有些大了。 “我们这样出来没关系吗?可别为了偷吃几片糕点就落个什么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白萱吃着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已经不去注意被某人掌控的两只小腿。 “自然是有关系的。” 凤曦笑得诡异,缓缓凑近白萱的脸,轻声说道,“有人正监视我们呢,待会儿我们进去就得揭面纱了。”他带她出来的目的,自然不只是让她透透气。 “什么意思?” 白萱含着一口云片糕顿了顿,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恐怖阴森。她僵直着背脊没敢动一下,只木讷地吞咽着嚼烂的食物。 “如果太子对你有兴趣,自会想方设法让所有人取下面纱,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答应了你,能带你进宫就一定带你出宫。低头看我……”在凤曦的诱哄下,白萱木然地低下头,还没弄清他的意图,双唇已被他含住。 “唔……唔……” 白萱奋力挣扎着,嘴里吱吱唔唔地抱怨着什么,手中还紧紧握住最后一片云片糕。这个节骨眼上演吻戏能有什么目的?难道他是想跟她抢食? 统共也没几片糕点,还不够她填胃的一个角落! 半响,凤曦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扣在白萱后脑勺的手掌,舔了舔唇瓣,“味道不错,看来甜食不是那么难吃,咱们进去吧。”见白萱怒意凌然地喘气,他更是若无其事地牵着她的手向音乐大厅走去。 在他们背后的假山处走出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男的意味深长,女的怒火三丈,视线直直落在前方那个白色身影上。 “七妹还有自信能赢得凤将军芳心吗?” “凤将军素来风流,别说是青梅竹马的白将军之女,就连玉山关那些个侍妾,他都个个宠爱,如今,白璇是他失而复得的,自然疼爱了些。皇兄大可不必操心,别说这小小的一个妾,就连林绮文我都没放在眼里!” “既然七妹如此笃定,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第074章 君心难测 回到座位时,林尚书还没走,坐在林绮文身旁聊着什么,见到凤曦与白萱回来,顿时起身寒暄了几句,转身之前特意望了一眼白萱才离开。 “岳母身子可还好?”凤曦握着林绮文的手,柔声问道。 “不太好,近日风寒就没进宫。” 林绮文虽红着眼眶却仍旧挤出一抹笑意,留恋地握住凤曦的手不想放,这珍贵的暖意她是几年才能体会一次。 “寻个时间一起去探望吧,回了玉山关就更不能孝顺父母了。”凤曦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白萱,转身坐回自己位置喝起酒来。 谁能知道他离开的原因,也是要给林家父女腾出时间和位置“叙旧”。 太子妃的上场算是这次晚宴的高潮。 太子津津有味地看着新纳的太子妃在大鼓上跳着热情的甩裙舞给他贺寿,目光偶尔瞥向百无聊赖的白萱与忙于交际的凤曦。 龙梓彦一心照料怀中的孩子,鲜少有时间去关注对面的白萱,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有一丝慌乱与惶恐。 该做的准备,他一点都没有落下。 皇后已经提前退场,皇帝也是离开过一次,已经准备找处寝宫歇下。 太子妃的舞蹈一停下,在场便响起如雷的掌声。如此地位本不该抛头露面大献歌舞,可这新任太子妃来自他国,民风不同,习俗不同,倒也没计较这些。 况且,如今她是太子的新宠,要在众大臣与皇帝面前炫耀舞技,太子又怎会不允?他原本就是个夜夜笙歌的不安分子。 “太子妃,快下来吧,这儿不比你们的西岐,唱曲跳舞是侍妾与舞姬们的事,你将来可以是要母仪天下的,不可像过去一样不讲体统了。今日就当给太子贺寿,仅此一次,不可再胡闹了。”皇帝看上去很仁爱,尽管是皱着眉头也没多少吓人,语气里听得出对那个十六七岁的太子妃颇为宠爱。 “好的,父皇,下次卓儿在房里跳给太子看!”太子妃一脸的俏皮,从大鼓上直接跳入太子怀中,笑得纯真。 “龙爱卿,你让这女娃入宗谱的事朕已经不计较了,朕的三公主喜欢这个孩子,有空多带她进宫走走,在她出嫁前好好相处,毕竟这也是她的女儿。”皇帝对着龙梓彦说道,脸上看不出什么怒意,显然是贵妃早已做过安抚工作,成功拉拢了三公主。 毕竟,三公主下嫁之后便是相府的女主人,所有的孩子只唤她为母亲。 “臣叩谢皇恩。”龙梓彦淡然地磕头谢恩,眼角对上上座的贵妃,闪过一丝温软的谢意。 这一幕看在凤曦眼中,自然有了几分嘲讽。 到底是皇帝的忍耐性够好,还是贵妃的份量够重,或者,是三公主的心机够深,也或者,是君心难测,还真不好说。 “凤曦!”皇帝蹙着浓眉厉声喊道,完全没有方才那份柔情,只不过,凶则凶,倒是给人一种亲昵的感觉。 “微臣在。” 凤曦扬了扬唇角,笑得如沐春风,没有下跪,也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只抬高那张绝美容颜直直望向高处的皇帝。 “明日起进宫早朝,你也该休息够了,朕还一直等着你的交代。朕乏了,你们年轻人玩吧,别误了明日上朝。”皇帝慵懒地起身,瞪了瞪笑得妖媚的凤曦再瞥了一眼白萱,就带着贵妃先行离开了。 “我们能回家了吗?” 等恭送皇帝的人都起了身,白萱就迫不及待扯了扯凤曦的衣袖,急着要走了。 第075章 被人为难 凤曦还没来得及回答,白萱已被快速跑来的身影拽住了手。 “你就是小六说的仙子姐姐?我可是等了一晚才有机会来找你,快让我们听听那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美妙歌声吧!” 太子妃长相清秀可爱,性子又活泼单纯,又亲自带头表演过一场,此时要求大臣的一切侍妾上台献唱也不为过。 何况,凤曦带白萱进宫本就有这安排。 在皇上莫名其妙地离开后,太子的脸色就不太好。见太子妃极有兴致地拉住白萱,他才狠狠地瞪了一眼七公主走了上去。 “父皇对凤将军真是许了诸多特权,本宫都有些嫉妒了。” 正一品武官在京时期都可以不上朝,恐怕只有凤曦一人。何况,皇帝话中有话,对凤曦带了侍妾进宫只字未提,更是十分蹊跷,外人看来,他这个太子还不如将军受宠。 “太子说笑了,臣常年守在边境,连家都不能归,皇上念我凤家人丁单薄,祖父膝下无儿孙伺候,故而对臣颇为照顾,多了些假期罢了。”凤曦不慌不忙地解释着,顺便将被太子妃拉住的白萱拽到自己身边。 “太子,让那些低俗的歌姬舞姬撤了嘛,难得大家带了漂亮妻子进宫却不得见人,这算什么规矩?在我们西岐可不会这样,漂亮的脸蛋有人看才有价值不是吗?”太子妃拉着太子的手臂摇晃着撒娇,水灵的双眸还紧紧锁住白萱。 龙梓彦已经牵着孩子起身走动,没有皇帝在场,厅中所有人便四处走动敬酒,自然轻松许多。 “好好好,都依你,反正父皇不在,就让你闹个够吧!”太子宠溺地掐了掐太子妃的脸蛋,吩咐下去撤了所有歌姬舞姬,只留乐师在场,再吩咐大家去了烦人的面纱,才道:“大家应当都听闻过莺歌坊那个白衣琴仙吧,今日你们可有福一睹真容了!” 莺歌坊三字一出,众人略微一震,接着便是三三两两地讨论开来。 那晚,六皇子宗离可是约上了所有年轻的官宦子弟,所以,今晚在场的许多人是亲身经历过“琴仙”传说。 “娘亲——” 白寒夜钻入人群躲入白萱怀中,一脸好奇地望着围在白萱身旁的人,龙梓彦只好上前靠去,被迫成为好奇人世的一员,护着孩子。 “本宫的太子妃都给大家献舞了,凤将军可否舍得让你的侍妾给大伙儿唱一曲?”太子有些咄咄逼人,尽管七公主办事不力让他十分懊恼,可怎么都不愿错过今晚的机会。 “嫂子就把面纱摘了吧,如此倾城之色哪需遮掩?还有,让嫂子随意唱一曲是不是太简单了点?谁不知道莺歌坊那芊芊所唱之曲都是我凤嫂子所授,依我看,还是由太子哥点一首曲子,来个命题再让凤嫂子当作贺礼,如何?”六皇子宗离笑面春风地出现,蹭到白萱身边做出一副熟络模样。 只是,那一句句的“嫂子”叫得林绮文与七公主面色煞白,一个妾,哪有资格被皇子唤作“嫂子”? *************** 应该还有免费章节,没充值的亲们还可以继续支持。 第077章 提前大婚 “春风吹呀吹吹入我心扉,想念你的心怦怦跳不能入睡,为何你呀你不懂落花的有意,只能望着窗外的明月……”白寒夜稚嫩的嗓音与欢快的节奏如天籁般传开,配上她脸上那抹纯真的喜悦,感染力极强。 白萱给女儿一个赞赏的目光,接着唱道:“月儿高高挂弯弯的像你的眉,想念你的心只许前进不许退,我说你呀你可知流水非无情,载你飘向天上的宫阙……”她的嗓音清脆,宛如黄鹂鸣唱,在这传音石的渲染下,说是绕梁三日也绝非夸张。 “就在这花好月圆夜两心相爱心相悦,在这花好月圆夜有情人儿成双对,我说你呀你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你鸳鸯戏水比翼双双飞……” 一大一小相视同唱,温软中夹着稚嫩,笑意盈盈,幸福和悦,倒是将这首《花好月圆夜》唱得极为到位。 虽然是情歌,如此特殊的演绎方式也足以令人印象深刻,难以遗忘。 白萱母女在东宫的这次同台演出,轻轻松松应付了太子妃的刁难,不但完成了凤曦的目的,更是带来意外的“收获”。 好比,七公主在御书房跪了整整一日,终于让皇帝更改了定下的婚期,提前完婚。 这是凤曦预料不及的,也的确让他微微乱了方寸。 凤府中,再一次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在赏梅院中看着凤曦大婚的却已经不是垂泪自怜的白璇,而是看好戏凑热闹的白萱。 此时哭的人自然也有,该是那个不会生育的原配林绮文。 “大哥,这可怎么办?公主突然提前嫁过来,杀得咱们措手不及,那些布局都还没开始呢!”胡良在凤曦身前不停地踱步,满心的担忧,“早知道就不该带白姑娘进宫,你看吧,一首曲子红遍京城没错,可也引来了那个刁蛮公主!她若是进了门,别说是白姑娘,连嫂子都没好果子吃。” “你这是怪我吗?我哪知道订好的婚约还能改动?看来,宫里头还有一位深藏不露的在,太子生辰宴让我们白准备了一场,暗自助我们化解了太子的阴谋,原来目的是在这儿……”凤曦瞪了一眼慌了心的胡良,也微微懊恼自己这次的失算。 宫里的那位究竟是谁?他的目的何在? “可今日公主就要嫁进来了,连老太爷都换好衣裳了,大哥,你还不快想法子?没过多久,太子他们都要来贺喜了!”胡良忽地停住脚步,焦急地抓了抓脑袋,还是没能想出法子。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家大哥让管家安排了婚宴的一切,可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居然还没应对策略! “想什么想?只给我一日时间突然大婚,想任何借口都太过明显,这婚宴是必须要办的,拜堂成亲是躲不过了……”凤曦耸了耸肩从椅子上站起,神情已经轻松许多,“把我的喜袍送到阿萱那里,我去换衣裳。” “大哥,你真要跟公主成亲?”胡良瞪大眼珠子简直不敢相信,不久前自家大哥还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娶公主过门。 “啰嗦什么?今日,公主是一定要嫁出宫的,而凤府是一定要娶亲的,拜堂成亲是免不了的,不过……”走至门外的凤曦回头对着胡良扬起唇角,没将话说完便转身离开。 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可这个节骨眼上他还卖什么关子,装什么神秘?花轿都要抬出宫门了! ******* 支持小希的亲们,文文的免费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下面开始就正式入V的。V后的内容会越来越精彩,所有的疑点会逐一解开,有轻松,有虐心,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小希。 V章节的收费是千字三分钱,高级会员千字两分钱,看完一个文,可能还不到一杯圣代的价格,如果大家真的喜欢这个文,就少吃一个冰淇淋和小希一起完成这个故事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给你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