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纯黑色茶几面上凌乱散着大堆白色纸张,黑与白的极致对比恍得人双眼酸涩。 看着纸上入目分明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字,慕灵汐瞳孔一缩,那瞬间的讶异几不可见,最终仍是扯起嘴角,对面前的男人露出娴静温婉的笑容。纤细的手指握紧钢笔,干净利落在女方签名处填写下自己的名字,过程中流畅得没有丝毫停顿。 那种无所谓的淡然沉静,一如既往,整个过程中她没有流露出一丝慌乱无措的情绪,平静得无端让人觉得冷漠。 至少,于陆烨承眼里,这种冷漠,不近人情到令人心寒。 他烦躁的松开领带,一直以温文尔雅为面具的男人,终于褪下了谦谦君子的皮囊,第一次用近乎锐利的眼光逼视她,语气里带着咄咄逼人的强势感。 “慕灵汐,你有没有心!” 有没有心? 呵! 前一分钟亲手递离婚协议书给她的男人,下一分竟能如此愤怒的控诉她,真好像是无情无义那个人是她似的。 对了,怎么忘了?就是这一副苦情戏男主角招牌表情,可博得了一大票名媛千金们的同情倾慕呢! 放眼整个京城,有谁不知道他陆少对妻子百依百顺疼爱至极,堪称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好男人。而她呢?随时随地应付那些扑上来挑衅的小三小四不说,就连天生性子淡然,也被讽刺孤高自赏,真可叫做浑身上下一无是处。 “慕灵汐,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爱?乍一听到这个字眼,慕灵汐嘴边的微笑一僵,缓慢抬起头。此刻陆烨承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执拗而认真的盯着她。 如果不是时间和地点不对,她还真想嗤笑一句——您这般一往情深的样子又是彩排哪一出呢! 在他坚持不懈的眼神压力下,慕灵汐缓缓站起身,语带真挚的说道。 “陆烨承,其实我应该感谢你的。感谢此时此刻你让我面对的是一纸协议书,而不是你和沈婧滚床单的真人秀。” 话落的下一刻,任谁都能清楚的看到陆烨承那一脸踩了狗屎,死活擦不干净的表情。 “我和沈婧……” 没等他急促开口解释,慕灵汐无甚兴趣拎起包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顿了顿,似是不经意想起了什么,回头善意提醒。 “依稀记得这栋别墅可是记在我名下,陆总财大气粗应该不会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此,三天时间,应该足够您搬走了吧?” 说完不再理会陆烨承脸色到底气成什么样子,转身离开这个空气中都弥漫着压抑的地方。 住了五年,慕灵汐是第一次觉得这里的楼梯如此之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每走一步,下一步都是漫无边际的空旷。 陆烨承那一问,就像一滴墨坠入盛满白开水的玻璃杯中,最初的一秒看不出什么,但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扩散,慢慢的覆盖原来的纯净,变得污浊一片。 有没有心? 她有吗?她还能有吗。 五年,整整五年的婚姻里,她的热情、期许、耐心都如锅里的水一点点蒸发,连同她的真心,已经消失再也找不回来了。 和陆烨承认识通过相亲。 父母葬礼之后,她一直在美国学医直至二十二岁,爷爷怕她在外定了居,以各种理由就差说自己患了癌症终于把她“召”回来,随后就是一沓一沓的照片资料相亲进行时。 四九城里多的是高官,除了显赫已久无人撼动的那一家,就凭慕家几代积累起来的威望,凭爷爷的护短程度,凭慕家大小姐,慕氏家族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放眼首善之区,青年才俊供她萝卜白菜随便挑并不是一句空话。 慕家人丁稀薄,爷爷一生只得一子一女,姑姑外嫁。从父亲逝世那一天开始,作为慕家唯一的后代,很多事都是她不得不担的责任。 陆烨承,谈吐斯文,长相儒雅,给人玉树临风的感觉。 最重要的——他是陆家这一代最有前途的子孙,若为慕家女婿,相当慕家半子,那么慕家面对的压力会小很多。 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只有紧紧捆绑在一起,才能免于衰落。而她所能选择的方式,只有联姻 所以,不负爷爷的期望,两个月后,她干净利落成了已婚妇女。 坦白讲,即使这段婚姻起于利益,她仍倾尽全力付出过。几乎是所有的女孩或多或少都会憧憬婚姻,幻想自己未来要嫁的人是何等的英俊潇洒,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子,再怎么沉静,也不可能对人生的另一半没有丁点儿期待和盼望。 只是最后,扑了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陆烨承的那一颗心波澜不惊,静如止水了呢? 大概是他明明知道沈婧是姑姑的女儿,她名义上的好妹妹,却为了搭上沈家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故意和她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后来发展成不清不白的关系。 大概是他明明知道沈婧对她存有一种恨不得吃肉喝血的嫉妒之心,却仍然冷眼旁观,并乐此不疲的享受两个同样光鲜亮丽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以此满足那可笑的男人虚荣心。 大概是他一次又一次不顾她的感受,妄图牺牲慕家利益为他更好的接手陆家铺路。 太多太多,从他衬衫印上陌生女人的唇印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一颗心不能交到他手上。 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在慕家的可利用价值没有彻底榨干之前,是什么原因让陆烨承主动提出离婚。不过,远离渣男就等于爱惜生命,暂时,慕灵汐还不打算跟自己过不去。 活了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是爱情。 她的定义里,爱情是这个世界上廉价而又奢侈至极的东西。 廉价在那些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破败婚姻,那些高举着爱情的旗帜实际上只为满足自己私欲的男女,那些相爱相杀貌神离合却仍强颜欢笑的夫妻。 她要的必然是这世上最奢侈的情感。她的男人,必定毫无保留的给她宠爱和信任,不劳她费心,自动清理身边倒贴过来的雌性物体,留给她的怀抱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三个人的气味。 人生在世,若能遇到这样的男人,她会把自己保存完整的一颗真心,双手捧上。 可惜…… 手机忽然不间歇震动,断了慕灵汐的胡思乱想,当看到来电显示放大的那张搞笑又臭美的自拍时,她原本沉郁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吐出浊气按下通话键。 “还喘着气没?” 另一边的声音很严肃,内容却非常不正经,慕灵汐一下就猜出她在工作,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还有模有样学小狗喘了几声。 “哈哈哈,活着呢好好的咧,姚大医生,还兢兢业业救死扶伤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进午餐?” 这几天被前来找茬的小三缠的浑身法术,冷落了她家阿薇,如今终于解放,不找闺蜜庆祝下就真的没人性喽。 “算你识相,中午十二点半简约侯驾。” “小的遵旨。” 那边哼了声,还算满意的挂了电话。慕灵汐瞅着已显示挂断的手机屏幕,感叹一句,阿薇还是如此雷厉风行的范儿啊,也不多耽搁,开着平时绝对不碰的玛莎拉蒂愉快赴约去了。 简约是一家西餐厅,因其装潢富丽,光线柔和,格调优雅倍受偏高层次消费者光顾。它临近首都最富盛名的第一权威医院(以下简称京一院),阿薇在京一院当了五年的医生,为了节省时间每次她都会直接来这里吃饭,作为中国好闺蜜,慕灵汐自觉将每次的聚餐地点定在了这里。 透过窗户向外望,首都第一权威医院雕刻在拔地而起的高楼上,单是看着便油然而生一种对生命得以延续的感恩。 曾经,她是一名医生,也曾坐在诊断室里被一波又一波的病人家属感激涕泪的握住双手,她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没有更深入的想,不远处久等多时的人姗姗来迟,高挑纤细的女子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脚下生风,偏偏婀娜优雅。橘红色包臀裙勾勒出她妖娆的曲线,细腻的脸上那双烟波流转的眼睛荡着笑意,明媚动人。 姚浅薇,舅舅姚安的女儿,她名符其实的表姐,两人相差无几,秉性相投,早就狼狈为奸腻成一窝。 “饿死了饿死了点餐了吗?” 一秒钟,优雅美女变饿死鬼,姚美人勾人的皮相里包裹着一颗女汉子的灵魂,这样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组合经过十几年的相处,慕灵汐表示已经毫无违和感,不仅如此,还十分义正言辞的认为,那些拥有妖精条件矫揉造作的女人才别扭。 果然,跟姚美汉混吃混喝多年,价值观扭曲了么? “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就来,今天怎么这么晚?” 姚浅薇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示意一会儿放开肚皮胡吃海喝,喝了口热水,有些兴奋的开口。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感兴趣了,阿薇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大大咧咧无所顾忌,平时就是一高冷女王,能令她感兴趣的事不多,能令她如此高兴的,更不多。深看对面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好友,慕灵汐洗耳恭听。 “这次的医疗方案终于通过了,临下班的时候确认经过测试唐北潇身体状况适应良好,如果不出意外,三个疗程过后复原几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他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了!” 望着一脸喜悦毫不掩饰的阿薇,慕灵汐微微思索。 唐北潇,京城权利掌舵者唐家第五代子孙,家族排行第三,军官上将,堪称前途无量。五年前,这样一身傲骨的热血男人在特种部队突击作战中双腿遭到了粉碎性摧毁,步履维艰后半生在轮椅上度日一般人都难以接受,何况是骄傲的唐北潇。 当初她和阿薇一起留学美国,专攻西医,在爷爷催促之下回国后,得知唐北潇的遭遇尽管并不相识,却唏嘘不已。正巧唐家授意下京一院除了召集世界医学大师外,急聘高学历医学工作者,两人同时应征,均被招纳。 只不过,没多久她嫁了人,在陆烨承的要求下放弃了那把手术刀。为了家族利益,放弃了自己赖以生存的职业…… 而阿薇始终没有放弃,她凭借精湛的技术知识还有源源不断的努力,进入唐家专门为唐北潇组建的专家团队,为了他的腿,已经皱眉了五年。 “阿薇,你喜欢他。” 慕灵汐缓缓出声,陈述句,语气中的肯定毋庸置疑。对一个人医治照顾,这是医生的职责,可为一个人皱眉欢喜,这是动情的征兆。姚浅薇愣了下,静静注视着慕灵汐的眼睛,半响似无奈又似认命的点头。 “确实。” “他姓唐!阿薇他姓唐!他不只是一个坚韧不拔的病患,他是唐家人,唐家我们招惹不起你知不知道!” 几乎就在姚浅薇承认的瞬间,慕灵汐像炸弹一样爆裂开,炸得平静氛围嗡鸣一片。她的情绪从未如此外露过,再多的嘲讽都可以淡然一笑,可这是她最好的朋友,最见不得受伤的人。 “激动什么?” 像是早就预料到慕灵汐的反应,姚浅薇面色平静,淡淡的看向她,眸光里一览无余的坚决。 “灵汐,我不是你,没有那么多的考虑和衡量,没有那么多负累和顾忌,当然那也就没有那么多割舍和放弃。做了二十八年的齐天大剩,我从没觉得单身女人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如果没遇上他,我可能继续不好不坏的生活。可遇上了,我不会放手。 你可以因为承受不起,选择对别人的感情视而不见,我却不能。” 最后一句话,说得太别有深意,深到让人听不懂,慕灵汐眉心不自觉拧了拧疑问道。 “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仍是一无所知。面对一向玲珑剔透,却对感情从不上心的慕灵汐,许多时候姚浅薇都会从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正如现在。想起那个清冷孤傲俊逸卓然的男人,如果他的仰慕者知道竟是这么个缺心眼的货征服了珠穆朗玛峰,绝对会喷出一洗脸盘的血。 搞什么!她好不容易撑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很严肃的在说教,可当事人完全不懂什么情况,靠之! 在心里默念三声淡定之后,姚浅薇总算把自己从暴怒的边缘拉回来,尽量心平气和不对慕灵汐翻白眼,直到某人快要彻底不耐烦的时候,把沉寂了五年的事实大白于天下。 “慕灵汐,我不信你不知道,唐南意喜欢你!” 那一秒,慕灵汐被人点了全身的穴道一般,动也不能动。她的耳边不断循环播放着一句话——唐南意喜欢你! 第2章 唐南意喜欢你 唐南意、第五代排行第四,唐老爷子的老来子,疼如眼珠。 尽管唐家四兄弟分别从事不同的领域,政、法、军、商,都是个中翘楚,但这样的荣光丝毫没有掩盖他的光芒。 16岁从股市上挖出人生第一桶金以此作为创业原始资金,此后他用天才智脑演绎何为“传奇”。18岁着手创建自己的公司,23岁收购极具影响力的沃尔科企业,如今其一手创办的唐裔集团已经成为全球数一数二跨过企业,他用双手打造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打造了一个属于唐南意领航的时代。 除了这些信手拈来的成就之外,他本人更是清俊朗逸,气度无双。 慕灵汐从来没想过,那样一个只能站在远处瞻仰的人会喜欢她,所以最初的震惊过后,她执拗得认为阿薇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你不如说都教授移情别恋爱上我,千颂伊不如我魅力大,这样比较有说服力。” 姚浅薇没有接话,双臂环胸很悠闲的姿态,似笑非笑的看着慕灵汐。 “你确定?” 那种笃定直让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认识十几年,慕灵汐从来都没感觉到阿薇的眼神竟然可以那么犀利,简直让人无所遁形。抗不住高压,她只好点头,有些弱的开口。 “不确定……” “嗯哼?” 所以呢?姚浅薇诱哄她继续说下去。慕灵汐想了想有些不敢肯定的开口。 “其实我曾经想过这个可能,不过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我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对我跟别人不太一样,那些细微的特别并不足以让我自恋的以为——他对我有意思。 他太深,深得让人琢磨不透他一丁点儿的想法,这样的男人可以爱慕可以仰望却不能做老公。” 慕灵汐麻木的微笑着,神情有些恍惚。 “况且这些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即使当初有什么,现在也都不具有任何意义了。那样高不可攀的人,他的真心,我不敢想也不敢要。” “灵汐……” 姚浅薇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点好的食物已经被侍应员一一摆上餐桌,慕灵汐双手合十,一脸看到美食以后的雀跃,将左手边的通心粉向她推了推招呼道。 “你最喜欢的,开动吧。” 边说边跃跃欲试试吃起来,刚才的话题被轻而易举的揭过,心知某人一心想要逃避,姚浅薇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专心致志吃起饭。 “最近依然在忙着应付陆烨承的“疯人院”?” 与陆烨承有露水姻缘的女人数量庞大能组成一个团队,两人习惯称之为“疯人院”。自从辞职后,慕灵汐就做起了专职太太,基本无所事事。连续几天都没有跟她联系,很显然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至于什么事用脚趾头猜也能□□不离十。 “还真给忘了。” 提起这件事,慕灵汐放下手中的餐具,笑嘻嘻眯了眼。 “关于这个我同样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跟陆烨承彻底Over!” “真的?” 狐疑看了眼对面嬉皮笑脸的人,姚浅薇显然不太相信,这垃圾婚姻拖了五年拖得她都以为慕灵汐会认命,干脆就这样半死不活过一辈子了。如今峰回路转,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慕灵汐也不在意阿薇的质疑,很好说话的摆摆手。 “等离婚证书到手给你秀一秀好了。” 这么一说,姚浅薇可总算来了点儿震惊的样子。 “靠!你说真的!” “嗯哼。” 记仇的慕灵汐学刚才的阿薇傲娇嗯哼了声,附赠一枚“大惊小怪”的表情。惹得姚浅薇饭也不吃了,索性丢了刀插直直扑过去,可了劲儿□□她白嫩的脸颊。 “死丫头,这么爽的事儿你丫卖什么狗屁关子,皮又痒了哈?” 两人边吃吵闹一晃时间就过了大半,最后还是姚浅薇上班时间快到了,才片刻安分风卷残云的扫荡餐桌上剩下的东西。 最后两人走到京一院门口,姚浅薇咂咂嘴意犹未尽的慷慨道。 “今晚等本女王召唤,咱转战到金鼎豪饮一番,好不容易摆脱了陆烨承那个狗东西,我迫不急待要昭告全天下,我最铁最漂亮最有气质的死党终于恢复单身了! 今晚的主题就叫做——《挥别渣男,奔向美好明天》怎么样?” 激动之下,姚美汉的嗓门格外大,医院门口人本来就多,不知不觉好多人看过来,作为当事人慕灵汐不自在的连忙附和。 “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看了看手表实在是有些迟了,姚浅薇这才恋恋不舍的拍拍慕灵汐的肩膀,坚持说完最后的发言总结。 “灵汐,认识以来,你最错误的一次选择是嫁给了陆渣,幸好,没有蠢一辈子。 相信我,你以后的人生会是一片晴朗阳光……” 慕灵汐心头顿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人生在世,无论走了多少弯路,当你回头总有一个朋友,一如既往在你身边,这该是一种多大的幸运! 她哽咽的点点头,实在受不了这么感性的自己,微微推搡下姚浅薇的肩膀没好气的说。 “从哪学来的话这么煽情,还是蛮横的你比较对口味儿,赶快进去吧,不是说迟到会扣全勤奖的嘛? 我给了陆烨承三天时间收拾东西,这两天暂时会住东郊那里的单元宿舍,你忙完了就过来找我。” “嗯。” 姚浅薇应了声想起今天下午还有例行检查,对慕灵汐点点头。 “那我先进去了。” 刚坐在椅子上屁股都还没做热,带的实习生紧张来兮兮跑过来。 “姚医生你怎么才来啊,梁教授都过来找了好几回了,要你人来了立刻到十九楼开会。” 十九楼是京一院的闲人禁地,专门用于发展对唐北潇双腿的治疗研究梁教授则是医疗团队的组长,世界骨科权威。姚浅薇一听事态紧急,放下包就奔向会议室。 到的时候,会议已经结束,六个成员陆续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 眼看已经来不及,姚浅薇只能抓住一个同行询问,只是没等来回答,门口的唐寒已经看到她,出声打断。 “姚医生,请进。” 唐寒?姚浅薇眉心紧锁,唐寒在代表那个人……也来了…… 难不成真是出了什么大状况,竟把那个人也惊动了,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点点头,硬着头皮走进去。 偌大的会议室显得空空荡荡,两列座椅整齐排列在矩形办公桌两侧,看起来一丝不苟的认真。长桌的尽头那个最中心的位置上独坐一人,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完美到不可思议的男人。 他正低着头研读方才总结好的资料,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勾勒出好看的剪影,剑眉之下那双湛黑的眼眸幽深如汪洋专注而沉静的望着纸张,清隽眉眼之间隐没淡淡的清冷,任谁也猜不出其中暗藏的情绪。 剪裁得当的西装彰显出他无与伦比的贵族气质,由内而外的低调奢华浑然天成。唯有周身流泄出的疏离之气,才能捕捉到这个男人真实内心里的冷漠傲然。 实在担心临时出了什么状况,姚浅薇鼓起勇气在有些冷凝的氛围下发问,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都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带了些底气不足。 “唐北潇……他没出什么事吧?” 自从唐北潇发生意外后,京一院召集海内外名医会诊多时一无所获。情势紧急之下,唐南意砸重金买下整个京一院,成为京一院名誉院长。又斥巨资将全国排的上名号的医学教授挖来,组成医疗团队,专门负责医治唐北潇工作。 有了他亲自坐镇,还有源源不绝的医资药物提供,一直萎靡的情况终于开始渐渐有了改变。 这五年来只要唐北潇的病情有了新进展,他总会亲自坐在一边仔细倾听小组成员成果交流,私底下也涉猎医学,不断学习。从一开始完全的“局外人”到现在称一声“医术精湛”绝对实至名归的大师。其中花费了多大的心思,懂得的只有他本人。 “今天会议的内容主要是针对已经通过的医疗方案进行深一步的治疗和完善,除此之外,经过初步确认,病人在疗程期间会产生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接下来需要查明这种痛楚是否可以通过一些常规型药物消除或减轻。此外,需要用哪些药物最合适,会不会出现副作用,副作用有哪些,在用药与让病人坚持两者之间哪一种将伤害控制在最低。” 见唐南意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站在他身侧的唐冷照常发言,将会议的大概内容简练概括给姚浅薇,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如果没有要说明的特殊原因,姚医生这个月的全勤奖扣除百分之十,有意见吗?” “没没。” 姚浅薇干笑两声,唐冷和唐寒都是跟在唐南意身边了不起的人物,唐寒身手不凡担任保镖,唐冷医术高深目前是团队指导。一般来讲,当唐南意不说话的时候,他们的话就是圣旨,跟圣旨过不去,不是找虐就是找死。 这么重要的会议,她因为迟到缺席,不扣工资只扣全勤百分之十。唔,已经是恩赐了,她要感恩戴德。 “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下去工作了。” “稍等。” 就在姚浅薇准备退下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清冷带着些明澈的声音如一泓井水甘冽,成功制止了姚浅薇正要转门把的动作,也成功将她的心重新提到嗓子眼。时间悄无声息的静止,静得太过诡异的环境下,唐南意扣了扣桌子,无悲无喜无波无澜的继续说道。 “这段时间如果可以,请姚医生尽量调动他的积极情绪,唐某拜托。” 能得唐南意一句拜托,真如古代一座城池,姚浅薇实在受宠若惊。其实刚刚听到他说话,真的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原来当一个人高大上到神级境界,能跟他攀谈一句,都会感到说不出的荣幸。 想起唐北潇,她又说不出的心疼。 五年,足够一个身残志坚的人痛不欲生,也足够铁一般唐北潇慢慢绝望。尽管他每一次都那么配合,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她知道,他已经麻木。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他已经不敢再给自己光明了…… “嗯,我一定会的!” 姚浅薇狠狠点点头,无比坚定的甩开那些烦恼,没有光明又怎样,她还在,不管怎么样,与他同在。这样的保证如此信誓旦旦,以至于唐南意从大堆资料中抬起头语带郑重的交付。 “我替我哥感谢你。” 淡漠的男人疏离的神色折射出一丝清亮,冰冷的眉眼中全是真心实意的委托,姚浅薇愣住,不成言语。 这个看起来清冷如斯的男人,对感情方面诚挚得让人感动。譬如唐北潇,譬如……慕灵汐…… 如果不是那次偶然,可能永远她都不会知道,他喜欢灵汐,整整五年。 既然灵汐已经跟渣男彻底结束,这么好的男人,白白错过岂不是罪孽深重?她已经找到了生命中不可失去的中心,自然也希望好友一辈子幸福。想到这姚浅薇咬紧牙关决定搏一搏,不管什么场合也不顾什么后果,直接豁出去,死就死谁怕谁。 “慕灵汐离婚了!” 话音刚落,原本姿态逸然端坐的男人猛然站起身,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下一秒,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迈着两条修长矫健的大腿几步跨来,语气里不似往常平静无波隐藏几分隐隐的颤抖,压抑着急声问道。 “她在哪里!” 第3章 夭夭叫小叔 东郊小区还是跟五年前一样,没有多大变化。小区门口许多摆摊卖煎饼烤串的,油烟和香气从拥挤的人群上空飘远,还有时不时做买卖的吆喝,热闹非凡。 做了五年的贵妇,慕灵汐一身的名牌和贵族气质与这个平民小巷显得格格不入,在人们不自觉的让路中,她开着车畅通无阻的进入小区内。 其实,如果可以,这里才是她想要生活的地方。 看起来喧嚣杂乱却不存在利益牵扯出的争端,没有捧高踩地的人群,没有对权势的贪欲,不用每天带着冰冷的面具,把自己武装的高高在上而不被嫉妒吞噬。 真实、自然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那么简单却如此艰难。 曾经几万次想过——如果她不是慕家人,不姓慕,不是慕灵汐…… 呵呵,她是谁? 慕灵汐苦涩的摇摇头,离婚的事,过些日子再跟爷爷说吧,让她短暂的自由些时间,再去接受另一段利益安排。 把车停好后,走出地下室,别离已久的阳光瞬间扑来,拥抱的她措手不及,习惯阳光后,慕灵汐微微抬头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单元楼。 这里距离京一院只有一站地,五年前被京一院录取之后她和阿薇选了好久,敲定了这里。美其名曰工作方便,其实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是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不靠身份背景,很单纯为自己打拼的感觉吸引着她们。 在京一院工作的那两个月,她们白天因为实习期被各种资历老的医生狠整,晚上回家打包餐厅的食物在微波炉里加热,窝在一起吐槽奴役她们的医生都是丑八怪死怪物。早晨起晚了杀猪似的哀嚎,路过小区门口卷个煎饼狼吞虎咽赶公交。 直到后来,表哥姚深湛搞突击恰好看到她们两人在抢一碗泡面,顿时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二话不说直接告家长,两人无法无天的生活才落下帷幕。 怀念着慕灵汐沿着楼梯慢慢往上爬,一口气爬上五楼,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这才发现门把上都已经结了蜘蛛网,侧过身正想从包里抽出纸巾,余光瞥见身后那双蹭亮的镶钻鱼嘴高跟。 这双鞋,眼熟得让人脑仁儿疼。 索性门也不开了,慕灵汐直起身站定,加满武力值做好最佳防御姿态扭头哼了声。 “有事?” 光线昏暗的楼梯拐角处,沈婧盈盈站着白裙及膝,身材窈窕,妆容精致。只是脸上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她慢慢走近嘴角的笑意灿烂而诡异。 “当然有事,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纠葛太多了。” “那是你没事找事。” 慕灵汐一点都不想跟她扯那么多有的没的,直接没好气的堵过去,沈婧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口中却是毫不留情的反击。 “听说……你跟烨承离婚了?那可真是好事一件,等我的宝宝出世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能真正大团圆了呢!” 她状似不经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小三做的如此大摇大摆还挑衅上了,若是遇到别的女人恐怕要被气的吃不下饭。可慕灵汐的段数又岂是一个沈婧拿捏了的? 从前因为姑姑的关系,很多事情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如今人家都主动找到家门口了,她真的不介意发挥下“正室”的余威。慕灵汐端出比沈婧更大气温婉的微笑,语调温柔的缓缓接话。 “也是,不用在肚子里就被人指指点点,不用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私生子,不用有一个小三做的风生水起抢人丈夫还不知羞耻的母亲,对你的孩子来说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 没想过到了现在,已经彻底沦为弃妇了,慕灵汐还是如此嚣张可恶,言辞犀利,没有一点被抛弃的落魄狼狈。本来计划好好羞辱她一番最后反被羞辱,沈婧毕竟装名媛淑女装了半辈子,猛一下竟然想不到什么更狠厉的词来回嘴,只能被气得脸色通红。 每一次和沈婧的口水交战基本都以她的完胜告终,慕灵汐已经没什么成就感,不耐烦的抬眉扫了她一眼。 “还有什么事?没事回家歇着去,实在不行找陆烨承滚滚床单,再闲的慌我可不介意让警察带你去局里喝杯茶。” 被慕灵汐眼中毫不掩饰的不屑刺激,压抑了二十多年的不满愤怒猛烈爆发出来,沈婧原本美丽的脸孔瞬间扭曲。 “你永远都是这样!你永远都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贱样子!你仗着什么?你就是仗着慕家仗着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才这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从回国那一天起,慕灵汐的人生中就一直存在一个沈婧,不管她到哪里,这个女人总是笑语盈盈出现在她周围,尽力展现高贵优雅的一面。什么都跟她挣,什么都跟她抢,什么都跟她比。这女的跟蟑螂一样顽强干扰她的生活,连她的老公都不顾廉耻的上|了。 沈婧内心是怎样不要脸的阴暗她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可不论发生什么事,在她面前或者说是在所有人面前,沈婧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她永远带着微笑的面具,得体大方,从不失礼于人。 所以,当她歇斯底里大呼小叫的时候,慕灵汐难得片刻愣神了。就在这愣神的片刻,沈婧趁机疯了一般冲过来,掐住她的手臂,颠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慕灵汐,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我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你。 身体里同样流着慕家的血,凭什么你是慕家唯一合法继承人,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你在国外呆的这些年里,每逢过年过节都是我在外公身边尽孝,你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外公疼爱的小辈只有你! 伦学历、样貌、身材、手腕我哪一点输给你,凭什么我费尽了心思都得不到的男人一颗心都在你身上! 你知不知道,五年里我为他堕过两次胎,为他继承陆家疏通过多少关系,为帮他排除异己我甚至出卖过自己,可结果呢?我怀孕了他不肯要,他说能为他生孩子的只有你。 呵呵,只有你。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到最后他心上的那个人依然是我最厌恶的人,呵呵。 慕灵汐,你到底有什么好有什么让他念念不忘的啊?我沈婧哪一点不如你?” 细长的指尖坚硬而锐利狠狠抠挖着慕灵汐手臂上的肌肤,眨眼的功夫,就掐出一片血印。慕灵汐都给沈婧的无耻言行气笑了,笑容冰冷,没有温度。 “沈婧,我慕灵汐从没做过一星半点儿对不起你的事,可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 我们虽然不对盘,可名义上,我还当你一声表姐,而你上了你表姐夫的床,抢了别人的丈夫之后在这儿哭嚎诉苦,一副全世界都背弃你的模样是闹哪一出? 本以为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足够可耻了,没想到你当了小三还能摆出受害者的泼样,真是不断刷新贱人的下限!” 不堪的事实第一次被这样摊在明面上,心中最不愿承认的事实就这样由她最不甘低头的人揭露,沈婧被激怒得双眼瞪大,理智全无。 “你才是贱人!你才是小三!你才是婊|子!” 边说边尖叫着动起手来,像是彻底疯了一般要掐死慕灵汐,两人扭成一团。撕扯的过程中慕灵汐没那么长的指甲,一不留神又被沈婧挖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她痛得狠嘶一声,不自觉向后退了一大步。等察觉出不对劲儿的时候为时已晚,还没站稳抬起头就看到沈婧扭曲的面容阴恻恻,恐怖得令人心肝发颤,那张被嫉妒丑化的脸露出诡谲的笑容,一字一句嘶喊。 “贱人,下地狱去吧!” 紧接着尚未站稳的她感觉一股强大的推力袭来,措手不及间,身体在强大惯性力的作用下控制不住向后倒,危险来临的惶恐感让她情不自禁瞪大双眼。 耳边不断充斥着疯狂的笑声,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嗓音戛然传入,那一声慕灵汐仿佛含着千千万万种情绪,没有一种能猜的透彻。 “慕灵汐!” 恍惚中,慕灵汐对上一双顷刻之间血红的双眸,布满血丝的眼瞳上依稀可见曾经的湛黑澄澈。这一刻,这双眼眸,让她想起了永恒。 她执拗的凝望那双眼,像是要刻入生命,直至撕心裂肺般疼痛弥漫全身,四周流出的黑暗将她吞噬…… 痛! 右腿脚踝处传来尖锐的疼痛感,刺激着慕灵汐从昏昏沉沉的黑暗中转醒。慢慢睁开眼睛,斜照的阳光被挡在窗外,明亮的室内光线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脑袋沉甸甸重的抬不起来,她眯着眼仰头看到头顶悬挂的药瓶,又看了看手背没入肉里的三四根针管,从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确定——这是在医院里。 想起事情的始末,害自己躺在病床上的罪魁祸首,慕灵汐不自觉攥紧身侧的被子,嘴角勾起一抹虚无的弧度。 下地狱是么? 沈婧,我念着爷爷和姑姑的情分处处不与你为难,没想到竟把自己置于死地。不过没关系,既然老天爷都安排我活着,那么地狱就由你来下好了…… 正想着怎样收拾沈婧最干净利落,冷不防病房的门一下子被推开,大堆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最后进来的是一位年纪约莫四五十保养极好,看起来高贵雍容的陌生女人。 “还痛吗?” 陌生女人走到床边摸摸她的额头,一番嘘寒问暖,眼神中的担忧关爱不掺虚假。慕灵汐心头疑惑,什么时候她家有这么个亲戚?完全没印象啊!如果不是眼前人一身行头太高大上,气质太不同常人,她一定会以为这是爷爷请的专职看护。 “你是……” 猜不出来人的身份,慕灵汐刚想问“你是谁”,关上的房门再一次被打开,又是哪个张三李四? 她有些不耐烦的抬头望去,瞬间对上了一双幽冷如沧月的眼眸,湛黑的瞳孔中疏离漠然,却深邃得引人沉沦…… 被推下楼梯的那一刻,她牢牢记住的就是这双眼眸,唐南意为她染上血色的眼眸。 “唐南意……” 慕灵汐怔怔的望着他发愣,喉咙间不自觉发出的声音很朦胧很模糊,是她对命运的轻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了吗? 她的声音很小但贵太太离她最近,当然一字不落的听见了,贵太太有些惊讶,随即怜爱的敲了敲慕灵汐的脑瓜,笑嗔道。 “怎么能没礼貌?夭夭,叫小叔。” 夭夭,叫小叔。夭夭?小叔! 慕灵汐紧皱眉心,用看神经病的目光打量旁边的贵太太,寻思着这医院难不成也治精神有问题的人?怎得看管这么不严谨,让病人随便转圈? “傻丫头,不认识小叔连妈妈也认不得了?” 贵太太脾气似乎很好,说起话来永远不慌不忙温温和和的,完全不像有病的样子。 狐疑的将她从上到下上上下下扫描了八百遍,慕灵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重新看向唐南意。 只见他依然端端站在门口,缄默无言。修长挺拔的身姿,俊逸脱尘的姿态,卓尔不凡的气度一如往昔,单是屹立在那里足够让众人屏息凝视,黯然蛰伏。 唯一不同的是,他眼中的清冷越发显然,看向她的眼神里陌生得不带有任何感□□彩,仿佛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路人。浑身上下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势,冷漠得令人发怵。 种种迹象都在指向一个事实,慕灵汐猛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 第4章 重生五年前 “镜子呢?给我一面镜子!” 贵太太显然一愣,总觉得今天的女儿跟往常不太一样,奇奇怪怪的。不过,长期察言观色积累的习惯让情绪不至于显露,按照她的要求从包里掏出一块小镜子递过去。慕灵汐接过镜子飞快打开,当看到镜面上显映出来的模样,她整个人顿住,看着镜中所谓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 那是一张清秀而柔媚的小脸,细长的眉黛下一双水漾翦眸,脸色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看起来楚楚可怜,柔弱不堪。 此刻,她紧皱着眉头,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皱了眉,只不过柔弱惹人心疼。她怒气冲冲瞪大双眼,镜子里的那个人也接着瞪眼,那个样子哪里是愤怒,简直就是卖萌撒娇。 靠之!慕灵汐实在忍不住在心啐了一声。 才睁开眼就莫名其妙蹦出一妈,接着驾临一叔,然后她悲催的发现她成了唐南意的侄女,更悲催的是这具身体长了一张标准的病态美人脸,动不动就愁云惨淡来个梨花带雨的表情,正是以往她看了就糟心的那类小白花。这玩笑还能开得更大一点儿吗?上帝您敢不敢再惊悚一点儿? 饶是慕灵汐这般淡定的人都接受无能,拿着小镜子不自觉往脑袋上磕,嘴里哀嚎,凄厉幽怨。 “My gad!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啊啊啊……” 默不作声将慕灵汐不合常理的表现收入眼底,唐南意眼神掠过她一副吞了地雷的惊悚表情不作停留,直接对着贵太太说道。 “这批医护人员经验丰富,由他们负责唐夭病情,大嫂可以放心。” 贵太太笑容温和,连连点头。 “放心,你安排的人大嫂自是一千一万个放心,” 接随后既无奈又慈爱的看一眼慕灵汐,极有耐心哄道。 “夭夭,还不谢谢你小叔?” 此刻的慕灵汐实在太混乱,这么不可思议简直无法用科学角度来诠释的事情居然砸到她身上,她根本没没心思注意这些礼貌问题,随便敷衍了声。 “谢谢小叔。” 说完别过头,刻意避开某人幽如深井的目光。唐南意神情不变,冲着贵太太点头,转身率着众医院精英离开,身影清寒,潇洒如风。 室内只剩下慕灵汐和贵太太两人,少了很多压迫感。贵太太俯身给垫了个枕头方便她坐起来,又拿起苹果开始削皮,边削边看她的脸色。 “好像又瘦了,今天下午妈妈让林嫂熬些骨汤给你送来,伤在腿处不养怎么成?这几天会所事情多妈妈抽不出空来,要不要让嘉嘉过来陪你?你们同龄人在一起一定有不少话题。” 一听贵太太提起“嘉嘉”,慕灵汐明显感觉到来自这身体排斥与惧意,甚至全身都忍不住发抖。 心里再次无奈的叹口气,长得小白花就算了,还是个胆小鬼。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贵太太听了回答更惊讶了,夭夭不是跟嘉嘉很合得来吗?而且一向最弱小听话的夭夭怎么会有如此不容辩驳的语气?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夭夭你怎么了?怎么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慕灵汐心里头一咯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现状。她本人已经被沈婧推下了楼梯,灵魂不表面淡然平静,实际言知什么原因到了唐夭夭的身体里,现在在所有人眼中她不再是那个表面淡定言辞犀利的慕灵汐,她成了唐夭夭,温声细语乖巧听话的唐夭夭。 按照事态的发展,一时半刻她决计是回不去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既然如此,她就得专心扮演好唐夭夭的角色,可不能被人看出什么来。 想想脑海中小白花的形象,慕灵汐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对贵太太甜笑着说。 “没怎么啊?夭夭变得很奇怪吗?” 这具身体本身的音线就是细声细气,一听就知道绝对很少跟人发生争吵,再加上大病初愈,说话瓮声瓮气就跟快哭了一样。贵太太一听女儿的话心都软了,哪还有心思在乎她哪里奇怪,连忙摇摇头安慰着。 “没有没有,夭夭一下子长大了,妈妈不习惯而已。” “哦。” 吃着削好的苹果,慕灵汐思绪飞速转动着,这位太太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自己现在还弄不清什么状况,再多说下去破绽会越来越多。于是,她咬了两口放下苹果,搜了揉眼睛。 “好困,妈妈你去忙吧不用陪着我了,我先睡一觉。” 贵太太看她眼圈确实有些黑,大概是前两天彩排太累昨天又从舞台上摔下来受了惊吓,心疼得不得了,立刻点头同意。 “那好,妈妈走了,你多睡会儿,一会儿让林嫂过来陪你,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嗯。” 给慕灵汐掖了掖被角,贵太太静静等她睡着后,放轻步子走出去。房门重新合上,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慕灵汐睁开眼睛。 被沈婧推下楼梯后,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被送到医院抢救,她要先找自己的身体,说不定还可以做回原来的自己。 “嘶——” 刚想从床上下去,一移动就牵扯了右腿上的伤,顿时慕灵汐疼得几乎要尖叫。这才想起来自己除了胆小鬼受气包之外,还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伤患,真是……让人无语至极的身体…… “天!” 恨恨的捶床,她慕灵汐二十七年里就没这么狼狈,这么崩溃,这么步履维艰过。沈婧,你好好等着。 手机? 唔,人一倒霉捶床都手疼,拿出塞在枕头底下硬邦邦的东西,这个白色触屏长方块,可不是人手一部的手机?想了半天,慕灵汐决定打电话给姚浅薇,这个时候她唯一能托付的就只有阿薇了。 虽然整件事透露着常人难以接受的诡异,不过她迫切需要摆脱目前这种被动的形势。 想到这儿,慕灵汐给自己打气,划开屏保,当看到屏幕正中央自动更新的日期时,她真的有闭眼幢豆腐的想法。 ——2009年10月2日! 天!慕灵汐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淡定不起来了。 她明明活在二零一四年,明明是二十七岁的单身女人,而现在不仅重生到一朵小白花身上,而且时光还倒退了五年! 淡定!冷静! 费了好大的劲儿,慕灵汐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不受主观情绪干扰,客观回忆了下。2009年正好是她二十二岁从国外回来这一年。那现在呢,“她”是回国了,还是仍在国外? 怎么都记不清五年前回国到底在几月份了,慕灵汐看了看包裹着厚厚白纱布,跟木乃伊似的右腿,已经不指望靠自个儿打探什么消息。 视线重落在手机上,她能信任的只有阿薇,可这时的阿薇也同样在美国。 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瞎折腾了一大会儿,慕灵汐终于放弃了挣扎,抓起被子蒙住头,看来只能暂时先做唐夭夭了。 古人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唉,她得先好的了解下“自己”。幸好,悲催中还较为幸运的是,她承袭了本尊的记忆。 唐夭夭,18岁,京城最具知名度的艺校“圣凰”学院舞蹈生。 纤细柔弱,温柔可人,性子绵软,特别值得说明的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好欺负! 按理说,身为一名唐家人,拥有一个听起来都耀武扬威的姓氏,背后靠那样一个强大到无所顾忌的家族撑腰。稍微带点儿脑子出门的人都不会把蹄子踩在她头上,可是唐夭夭本尊偏偏就是个奇葩女! 除了上述性格软弱的原因外,本尊同时还兼有圣母特质,为了害怕别人不想跟她做朋友,隐瞒自己的身份,而且从来不说别人坏话,连被人欺负也一直瞒着。嘴巴那个紧啊,可以用一句话形容,打死都不说! 啧啧,还真是个天真到白痴,善良到愚蠢的小傻子。 怪不得那个贵太太,奥不是唐大夫人觉得她奇怪,她的性子跟这身体本尊简直天差地别好吧。想到日后要时时刻刻扮演成一朵楚楚可怜饱受欺凌的小白花,浑然觉得亚历山大啊! 回到正题上,本尊如此性格,原因很值得一提。 唐夭夭,名义上是唐家老大唐东恺与唐大夫人欧阳莞的小女儿,实际上,她只是唐家养女。 唐夭夭的亲生母亲名叫欧阳茉,与姐姐欧阳莞相差五岁,一起长大,亲密无间。 欧阳家自古名门望族,欧阳莞和欧阳茉出落得亭亭玉致,都是出了名的京城闺秀,可两人的性子却截然不同。欧阳莞作为长女,自小便被灌输很多大家思想,成熟懂事,大气沉稳。而欧阳茉则被宠得纯真可爱,不歆世事,最终为薄情寡义之辈所骗,发现对方已有妻子时,她已有身孕。 这件事对于一向注重门风的欧阳家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耻辱,欧阳茉羞愧之下,一死了之。所有的矛盾顿时指向了最不该存在的唐夭夭身上,欧阳家不承认这个孩子,更不允许她做那薄情男人的私生女,曾一度想要她抛弃。 欧阳莞心疼不已,当时她已嫁入唐家生下长房长孙唐傲,坐稳唐大夫人的位置。而后多年无所出,眼见唐夭夭实在可怜又是亲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于是有了将她收养膝下的想法。 唐老爷子一向不过问小辈私事,唐东恺又明理支持,唐夭夭就这样进入了唐家,成为唐家一员。 至于名字,欧阳茉少女时代最爱的一句诗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欧阳莞以此给她起名——唐夭夭。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唐夭夭刚出生的时候,按理说即使发生了什么本尊也不会记得。可是,这么多年来,每次跟唐大夫人回欧阳家,欧阳家人蔑视冷淡的态度。还有随着她不断成长,唐嘉嘉一遍遍在耳边的“提醒”,都让本尊不断深刻认识到自己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外人,一个被人抛弃的可怜虫私生女。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和本尊同龄,一起长大,在外人面前相亲相爱,实际上却总是狠狠对本尊插刀的唐嘉嘉。 唐嘉嘉是唐家老二唐西竣幺女,自小娇惯长大,经鉴定患有严重的公主病。从小就看唐夭夭不顺眼,认为她的存在抢走了专属于她的宠爱和注意力,老爱没事找事。后来一次偶然得知唐夭夭不是唐大夫妇亲生,就开始肆无忌惮折腾她,瞧不起她,欺负她,直至今日。 说起来,本尊之所以会从舞台上摔下来,貌似与这个唐嘉嘉有脱不了的关系呢! 第5章 姐乃唐夭夭 若是以前遇上这种事,她不会多管闲事,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应该承受自己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本尊可怜实在有太多可悲之处。 不过,既然如今,她成了唐夭夭,那么所有欠了唐夭夭的都要一一偿还回来。从此,她将接手唐夭夭的人生! 指尖轻触手机屏幕,点了通讯录中的“林嫂”拨过去,片刻接通。 “喂,夭夭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汤已经煲好了我马上就给您送过去。” 记忆中唐东恺和唐大夫人总是很忙,林嫂算是照顾她长大,对她很好。 “林嫂,不着急,我还不是很饿,就是有点闷,想先跟嘉嘉姐说说话。” 不用唐夭夭刻意,这句身体的声音天生柔腻,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边应了声很快就传来咚咚咚的上楼声和敲门声。 这边唐夭夭能清楚的想象到唐嘉嘉明明极度不耐烦,碍于表面关系不得不接电话的便秘表情。 将林嫂关在门外,唐嘉嘉咋咋呼呼的说话。 “还没死啊,想让我再送你一程是不是……” 唐夭夭在电话另一边不动声色勾起了嘴角,轻悠悠截断她嘈杂的声音。 “我并不是意外摔下舞台的对不对嘉嘉姐?” “你说什么?” 显然没想过整件事会扩大的唐嘉嘉懵了,从来没想过欺负只懦弱的小白鼠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当这只小白鼠开始反击,她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你听到的啊,把我推下舞台的人我可是一个一个都记得呢!记得清清楚楚的,正在想着怎么跟妈妈说……”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跟果冻似的毫无杀伤力可言,偏偏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让人提心吊胆。 告诉大伯母?以大伯母对唐夭夭的疼爱程度,这件事一定会闹大,到时候……唐嘉嘉不禁浑身寒毛竖起,没过大脑威胁道。 “你敢!唐夭夭你敢!” 小畜生炸毛了?很好,还知道害怕还知道炸毛就好。 “通知给你出谋划策的那些人,明天让他们九点一刻到医院给我认个错道个歉,我就好心“忘了”这件事,大家都不用太难堪。 不然的话,我怕他们承受不住后果,毕竟你姓唐,他们可不姓不是么? 记住哦,九点一刻,过时不候。” 切断通话,唐夭夭悠闲拿着刚才的苹果,慢条斯理的咀嚼。 第二天,唐夭夭起了个大早,特意梳了个头,洗脸后搽了点霜。照了照镜子脸色不再像林黛玉那般惨无血色才满意的抿抿嘴角,为了增强战斗力又吃了两个包子一碗南瓜粥,靠在床头美滋滋等着跟对手过招。 忽略右腿的纱布不提,唐夭夭这气定神闲的姿态还真有几分古代正宫皇太后的气势,可惜没穿过去,生不逢时呐。 “林嫂,一会儿我同学来看我,你就先回家里忙着吧,下午再过来。” 同学?小姐安静内向不是除了嘉嘉小姐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林嫂心中疑惑,却没多说什么。 “那我下午再来看小姐。” 清洗完饭煲又拿了些杂志放在床头,做好一切林嫂看唐夭夭在想事情,轻声关上门离开。 唐夭夭将身后软枕提了提,舒服的哼了声。 说起来,称一声冤家路窄一点儿都不为过,这站在唐嘉嘉幕后给她出谋划策的“高人”,她不仅认识还熟得很。算一算,还得称呼她一声“表姐”。 唐夭夭从进入圣凰学院起,就被钢琴系有名才子沈煜脸上如沐春风般的温暖笑容给吸引住,从此以后,朝思暮想进入无数害怕被拒绝而不敢告白的暗恋大军。一见心上人,那种小鹿乱撞满脸通红的娇羞表情就出来了,是个人都瞒不住。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是整个学校都知道胆小鬼唐夭夭喜欢校草沈煜。巧的是唐嘉嘉也喜欢沈煜,二女争一夫的桥段就此拉开序幕。 要说真的也算不上争,毕竟,本尊的性格在那摆着呢,先不说唐嘉嘉看上的东西打死她也不敢抢,就说她一看见沈煜就紧张得要昏倒,怎么可能争? 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致命性关键人物——沈芸。作为男主角沈煜的妹妹,在情敌争抢时这个助手可是兵家必争之地,炙手可热。 沈芸有着跟唐嘉嘉如出一辙的娇纵脾气,刁蛮任性,爱耍小聪明,而且还是一枚超级“兄控”。在她心里他哥完美的任何人都配不上。不过碍于唐嘉嘉的身份,她欺软怕硬的巴结只能投诚,蛇鼠一窝,结盟后两人开始对付她们共同的敌人——唐夭夭。 每年十月一国庆节,圣凰学院作为全国艺术学院头首,其选□□的节目必然会上国家艺术馆进行成果表演。校长可是知道唐家两位公主身份,自然都安排上场。 在沈芸的撺掇下,表演即将结束的时候唐嘉嘉趁本尊不注意,狠狠一撞将她推下舞台。而她,则被沈婧推下楼梯,重生在唐夭夭身上。 看来,她和沈家的渊源还真是不浅。 沈芸,这样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手段,过不了几年又是另一个沈婧。 姑姑慕兰华也算名媛淑女,怎么生出来的孩子一个一个都这么不省心呢?也罢,既然也算他们的表姐,那么她就代姑姑好好教育教育这两糟心的孩子吧! 摸出手机扫了眼——9:14 还有一分钟,好无聊,是不是该倒数计时了? 五十九、五十八……五、四、三、二…… “咚咚咚” 敲门声如期而至,唐夭夭身上懒懒的细胞都分外活跃起来,怎么办?实在好紧张……好兴奋…… 真是迫不及待想把牙都没长齐就会算计人的野猫,揉搓成是人都爱捏的软包子,这过程一定会很好玩。 “唐小姐,我们已经到了。” 正跃跃欲试着,门外一道温柔的女声率先传来,让唐夭夭浑身一震。就是这道柔和的声音在她被推下楼梯时变得歇斯底里,疯狂嘶喊着“下地狱去吧!”。 呵!这么快就狭路相逢了?也好,沈婧,这一次我倒要看看是谁堕入地狱! “进!” 淡淡一字,将所有的情绪归结于内心。沈婧带着沈煜沈芸开门进入的时候,唐夭夭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用完全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光藐视她。 一直听说唐家这个养女虽然受宠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软弱可欺,畏首畏尾,完全没有丁点儿唐家人的霸气侧漏。可如今见到真人,沈婧才恍然发现自己可能轻敌了。 她就那样慵懒肆意躺在床上,浑身被雪白覆盖,看起来纤细不堪。可那双漫不经心的眉眼不经意间蹦射出锐利的光芒,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洞悉,成竹在胸。 沈婧微微收敛起一开始随意敷衍的心态,露出看起来真心有善的笑容,对唐夭夭友好说道。 “唐小姐你好,我是沈煜和沈芸的长姐沈婧。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知道你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下来,小煜跟小芸作为同学都很担心你,今天特意来看望。”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没几分心思的人定然会被绕进去。昨晚她通过唐嘉嘉向沈家传达了她会追究的意思,第二天这三人准时出现来看望,却绝口不提把人推下舞台的事,直接推给了意外。 不仅如此,还把今天会来的原因归结为同学情谊好意看望,而不是做错了前来道歉,轻而易举将污点摘的干干净净,这本事真让人刮目相看。 如果没有昨天那通电话,沈煜和沈芸都会把这件事都作从没发生过,而依本尊那种息事宁人的性格,这个哑巴亏可是吃定了。 可是这一次,她要让这些小小年纪就心肠如此很辣的小孩子们也尝尝吃亏的滋味。 “沈大小姐特意来看望我,这倒是真的。只不过沈二小姐今天过来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 这一句话成功让和和气气的假象彻底崩盘,一直躲在沈婧身后的沈芸忍不住了,竖着眉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样子站出来。 “唐夭夭,要不是看在你姓唐的份上,你死了我们都不屑看一眼,少在那给脸不要脸。” “小芸……” 等沈芸骂骂咧咧的话全部说完,沈婧才出面喝止她,对唐夭夭没有丝毫诚意的道歉。 “唐小姐真是对不起,小芸她从小就是这个性子直来直往,没什么坏心思的。 常听小芸夸你善良大度,一定不会跟我们为难的是不是?” 没什么坏心思?沈芸说她善良大度?一定不会为难人? 头疼,沈婧的话真是每一句都得反着理解。 “的确。” 唐夭夭赞同的点点头,对沈婧和沈芸明显渐长的底气视而不见,很是认真点评道。 “既然已经知道你们沈家家教不好,我自然不会和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 “你说谁没教养?” 最先沉不住气的沈芸双手叉腰呈泼妇状,看样子是准备动手了。唐夭夭不耐烦和小孩子斗嘴,直接冷了声。 “既然唐嘉嘉说的不够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从舞台上掉下来这件事,是不是意外你们都心里有数。 我受了惊吓,一不留神漏了嘴,说出什么不过大脑的话给我爸妈听了,他们要做什么长辈的决定我也拦不住。 防患于未然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我“心甘情愿”忘了这件事,至于怎么让我“心甘情愿”这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所以……我的意思各位明白么?” 第6章 你算什么东西 包含威胁,威慑力十足的话,让沈芸愣了愣,眼前这个人软语夹棍棒轻轻松松释放无限压力,这还是以前那个说话跟蚊子哼哼一样,大点声音就能把她吓个半死的唐夭夭吗? 沈芸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在胆小鬼唐夭夭面前居然有种害怕的感觉。 不,她一定是摔坏脑袋了,过几天就会恢复本性的。哼,等改天再收拾她,连本带利讨还回来。 想到这儿,心里总算平衡了点,在沈婧的眼神示意下,她撇撇嘴不甘不愿拉了拉沈煜。 这时候沈煜走出来对着唐夭夭微微欠身,嘴边含着温和的笑容柔声开口。 “息事宁人不好么夭夭?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没有人会故意伤害你的。” 到了这时,唐夭夭才转过头正视眼前这个温润如玉,魅力非凡引本尊和唐嘉嘉争风吃醋的沈煜表弟 。 五官明朗,身形俊秀,尤其是笑容特有一种阳光明媚的温暖味道,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斯文俊雅,舒适自然。 像本尊那种长期生活在谷底的人会喜欢上这种阳光四射的男生,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唐夭夭微微敛眉,唇边逸出一丝轻叹。 只可惜他的温暖不会只属于一个人,他们这种谦谦君子类的男人,对每个人都同样的温柔多情。 他们享受着花团锦簇众星捧月的生活。不会因为一朵花放弃整片花园。 恰如陆烨承…… 本以为放沈煜出马,几句话就可以将唐夭夭哄得服服帖帖,没想到人家居然发起了呆。看着大姐和小妹脸上惊讶的表情,一直被女人恭维从没遭受过冷遇的沈煜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自以为唐夭夭在欲擒故纵,稍微加大了音量,语气里有几分指责和不悦。 “夭夭你还要再闹吗?她们是我的大姐和小妹。” 抚额……她该说什么?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以前从来不正眼看本尊的沈煜,此刻竟然开始用男朋友的口吻发号施令了。 闹?她跟他很熟吗? 别看沈煜一副温和有礼的贵公子作风,其实唐夭夭最不屑的就是这种男人。 本尊喜欢他这件事全校都知道,她就不信沈煜本人不知情。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什么都当作不知道,看着全校人像看傻子一样嘲笑唐夭夭,熟视无睹。 他明明就可以直接拒绝,偏偏总是在本尊想要放弃的时候,来个俘虏人心的微笑。 不挑明不拒绝,不说破不接受,永远都有说不完的暧昧对象。 无聊的时候,这些女人是调剂品,用来展现自己的男人魅力及受欢迎程度。 到了需要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利用,一旦失去价值,说丢就丢,然后挥一挥衣袖无奈摊摊手,都怪女人主动送上门纠缠。 只要想起这种男人虚与委蛇这一套,唐夭夭都恶心的想吐。看着沈煜那副洋洋自得全天下都应该暗恋他的绝版表情,她嘲讽出声,一字一句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 病房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沈婧胜券在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沈芸瞪得眼珠子下一秒就能掉出来,而沈煜一惯温文尔雅的笑容已经土崩瓦解,取而代之是一张猪肝色的俊脸。 空气中流动着古怪至极的因子,除了依旧平静淡然看不出任何想法的唐夭夭,病房里没有人动作,像是一个平行时空静止。 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胆小怕事,懦弱不争的唐夭夭一天之间变得如此气势凌人,暗恋沈煜三年沈煜的每个微笑都能让她神魂颠倒一整天的唐夭夭,会不留丝毫情面的对沈煜说——你算什么东西? 唐夭夭她……魔怔了吧? 没给她们时间想通一夕之间为什么事情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唐夭夭百无聊赖搜着WIFI玩着游戏,顺便打了个哈欠。 “唔,如果你们不打算道歉的话,烦请出门远走不送。” “夭夭你……你是不是怪我以前太忽略你了,所以存心要为难我的家人。” 沈煜很难接受他对于唐夭夭来说已经失去影响力这一事实,极力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很顺利将本来理所应当的道歉变成了唐夭夭求爱不得的胡搅蛮缠。 “呵!” 被他的自恋程度再次刷新认知后的唐夭夭实在无话好说了,人的高贵与知性之处在于不能与牛弹琴,她很清楚自己与这几只实在沟通障碍,直接下达最后通牒。 “做错了事情不要说弥补就连认错请求谅解的行为都没有,沈家的家教于此,果真可窥一斑。 如果你伤了右腿还在那么多人的大舞台上失了面子,最后连一句实诚的道歉都没有,你能自然而然“忘记”这件事吗沈芸?” 当唐夭夭幽幽念出“沈芸”这两个字时,沈芸不自觉向前迈出一小步,尽管竭力控制,已经瑟瑟发抖。唐夭夭专心致志的闯着最后一关,一边漫不经心对三人挥手。 “出去吧,我奈何不了你们,只能拜托我爷爷给我出头了。” 这下连其中最沉得住气的沈婧都一脸惧色,艰难不让自己抖起来。 唐老爷子,那可是京城至高无上的权威,这件事真的大到要惊动唐老爷子的地步了吗? 只要一想到唐家对上沈家的后果,沈婧禁不住毛骨悚然,几乎是立刻对沈芸斥责出声。 “还不快向唐小姐道歉,早就教育过你小小年纪不能心术不正,主意居然都打到唐小姐头上了,还不低头认错?” “大姐你说什么?要我给这个贱……” “啪!” 雷厉风行的一巴掌将沈芸口中更加难听的话截断在摇篮里,沈婧发挥长姐如母的强势厉声打断。 “你要咱们整个沈家为你的口不择言集体陪葬么!” 只这一句,吓得沈芸扑通一声软在地上,抖得跟风中落叶似的,对着唐夭夭声泣俱下,咬牙切齿道。 “对、不、起。” 唐夭夭放下手头的游戏,舒展身子歪了歪脑袋。 “你说什么?没听见。” “你!” 眼泪鼻涕混成一把的沈芸穷凶极恶,那眼神恨不得把她撕得粉碎。唐夭夭毫无压力的耸耸肩,十分无辜。 “刚刚不是你们家庭内部在决议么,我们唐家家教森严,像这种不堪入目的画面一向是不能上心的。 还有哦,我爷爷说了,虚情假意如大街之狗屎最是要不得。我奉劝你道歉态度真诚些,否则,我极有可能不会接受,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不停循环一直继续,那多浪费时间。” 如果沈芸是心脏病患者,此刻绝对能休克猝死,而现实无力,她只能狠狠咬紧牙关低下头,拼了命才让自己忍住不冲上前,舌头僵硬的开口。 “唐小姐,我真是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还不错。” 摸摸下巴,唐夭夭中肯的点评了一句,下达逐客令。 “慢走不送,欢迎再来。” 重生后第一战,唐夭夭VS沈婧+沈煜+沈芸,以一敌三完胜欧耶!关闭游戏界面,唐夭夭揉揉眼眶,端起桌上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今日这一局比得是定力,谁足够坚定谁能够笑到最后。 先不说她手上没有十足证据证明沈芸是罪魁祸首,就算沈芸算计了什么真正动手将她推下舞台的人,是唐嘉嘉。 如果她们咬紧牙关死活不低头道歉,她还真没有办法,毕竟她在唐家的存在感和影响力实在太弱。 至于唐嘉嘉,不只今日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可能都没办法对其做出实质性打击。唐嘉嘉姓唐,单是这个姓氏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更何况她算唐家嫡系幺女,动之不得。 不过,也没想动她,只要震慑住她,让她不用每日在眼皮子底下蹦哒糟心就成。 至于沈家…… 沈家女儿没一个心宽的,根据对沈芸为数不多的了解,她绝对是一个睚疵必报的货。沈婧亲手打了她,尽管事出有因,这隔阂必然是种下了。 赞,亲眼看到沈家好姐妹相爱相杀,从同仇敌忾到各自异心,这种感觉真是变态的享受。 沈婧,你感到身不由己了吗,游戏才刚刚开始。 ———— “唐主,这个……真的是唐夭夭没错吗?” 唐南意身边寒、冷、冰、暖四人中唯一女子,也是唯一性格比较正常的唐暖此刻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尽管她知道唐主一向喜欢安静。将嘴里的话浓缩再浓缩,想了好半天,最后挤出一句。 “这女人好强悍好凶猛!” 做保镖十几年,唐寒很认真的点点下巴。 “我比较想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说过——虚情假意如大街之狗屎?” 唐冷抚了抚下颌,抬了抬眼镜,选择从学术性角度回答第一个问题。 “就医学而言,灵魂互换、死而复生这种现象不能用科学常理来解释。简而言之,并不存在,所以说,这个是唐夭夭没错。” 一向寡言少语的唐冰继续保持缄默。唐南意将三个人的话语收录,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若有所思。 唐东恺出国访问,唐傲在外省,接到欧阳莞的电话作为小叔,他理应过来一趟。 只是没想到,这个安静了十八年,几乎在唐家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侄女,真是给了他一个莫大的意外。 不疾不徐、不慌不乱将沈家姐妹逼入困境乱了阵脚,扭转自己证据不足、无可奈何的被动局面。三言两语,直戳软肋让她们自相残杀,自己作壁上观自在从容。随后,一个下马威灭了对手嚣张气焰,最后享受前一刻还来势汹汹的恶狼,一点点褪变成可怜狗的落魄模样。 什么时候,在他意料之外的地方,居然出现了如此变数? 瞧着躺在病床上悠哉悠哉晃着左脚丫的唐夭夭,唐南意眸光悠远而深邃,高深莫测发话。 “看好她。” 四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讶异,齐声应是。 第7章 牛叉唐太子 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按唐夭夭的性格来说绝对不可能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挺尸”三个月。林嫂熬的十全大补骨头上好喝是真好喝,营养也真没话说,关键是天天这么喝连续喝上一个月,那滋味儿... 于是,大补汤成了催命汤。 当唐夭夭百无聊赖窝在病床上抠手指,林嫂拎着那一大桶姗姗来迟时,她终于磨磨牙痛下了一个决定——老娘要出院! 虽然回唐家对于她来说不下于一个挑战,虽然外界有许多未知的挑战,但素,比起那一锅锅连环催命汤来,这都不叫事儿了。 养膘的过程中,唐夭夭对本尊在唐家的位置已经具备基本了解。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除了一开始见到的唐大夫人和唐南意,再加上现在的林嫂之外,她就没再见过唐家的一条狗。 看来本尊在唐家的地位比自己想象中更弱,根本就不妄想影响力问题,这简直就是存在感都趋近于零的节奏啊! 不过,没存在感也有一个好处,就比如说眼下,她基本可以肯定回到唐宅后,只有唐嘉嘉会没大脑的冲过来蹦跶下,剩下的人都会自动无视她。以目前的处境来说,能尽量减少瞩目也就相当于保护自己免于怀疑,可算得上相当不错了。 拿起桌上的小镜子又照了照,嗯,不错。喝了一个月的补汤,又坚持每两日摄入少量肘子皮和猪脚,腻是腻了点儿,这效果确实没得说。 这具纤细柔弱到一吹就倒,看起来就发育不良的身体已经在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丰满了些。镜子里本尊那张瘦得快成锥子型的脸此刻嘟起了些肉肉,原本苍白的小脸透着健康的红润,看起来白里透粉宛如上好的美瓷,瞧着就让心生好感。 唐夭夭对自己的成果简直不能再满意,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容颜更是一个女人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把兵器准备好了,才能磨刀霍霍大杀四方。 哈,大概是长期做淑女贵妇,整天面膜SPA按摩交际的日子过得太无趣了,现在成了妙龄少女,对于即将开始的唐宅探险和校园之旅真是跃跃欲试,期待得不得了。 怎么办,忽然发现做个不受宠的唐小公主,其实还不错! 唐夭夭从林嫂带过来的换洗衣服里,挑挑拣拣,半天才从大堆糖果色公主裙中翻出一条浅蓝色牛仔裤。 依照本尊的性格,这条牛仔裤既不掉裆也不漏洞,设计中规中矩,属于比较仆大街那一种。不过有了前面的铺垫,唐夭夭真是爱死了这一条,找了件学院风衬衫搭配,欢欢喜喜换上了。 “小姐你不是......”最喜欢穿浅碎花的裙子了吗? 剩下的话,林嫂咽了咽吞进口中,唐夭夭明白她欲言又止的话,想了想慢慢开口。 “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很多?” 显然没想到小姐会把她心中的疑惑点出来,林嫂惊讶的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唐夭夭看着她,目光坦然,接着说道。 “林嫂,如果告诉你,我这次受伤不是意外是有人把我推下楼,你会相信吗?” “谁敢伤害唐家小姐?” 林嫂一下子把脊背挺得笔直,那姿态像是母鸡保护小鸡不受老鹰的伤害,唐夭夭摇摇头,戳破事实。 “林嫂,你应该清楚的,我在唐家什么都不是。” 林嫂身体一僵,想说些什么安慰小姐,却最终不可掩盖这个事实。唐夭夭心下感动,伸手拥抱住林嫂,无助而又坚定道。 “爸爸妈妈太忙了,即使有心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我要自己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不让他们担心。 我不要穿以前的衣服,不要延续以前的习惯,不要再默默无语一味退让。 我没有变,只是不想再做从前软弱可欺的自己!” 从小陪伴着长大的小姐,如今变得如此成熟懂事,林嫂心中的疑惑都被吹散,熨帖而自豪。 “小姐你的不得已我都懂得的,小姐长大了,大爷大夫人都会为你骄傲的!” 在背后轻轻舒了一口气,唐夭夭抱着林嫂思绪万千。 林嫂从小将本尊养大情分同寻常可比,依照她对本尊的了解程度分分钟都能看出破绽来,不如直接挑明。 而且,林嫂跟着唐大夫人二十多年,许多话由她之口说出来,比任何事实都有说服力。今天的一番对白进入欧阳菀耳中,让她知道在她顾忌不到的地方自己过的并不是那么如意,一直不说是不想她担心,还有自己一系列不同以往的言行,是形势所迫教人成长。种种后续,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呦,这是哪一幕啊,感动中国温情时刻播放现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唐夭夭正打着如意小算盘,冷不防被人打断,这人怎地连房门都不敲?多少心里正有点嗔怪,她正想数落两句,下一刻林嫂难掩惊讶惊喜激动的声音率先飙出来。 “大少爷!” 大少爷?唐夭夭拧眉扭头看去,病房门大大敞开,一目测海拔绝对一米八以上约莫二十出头的的男子,应该是从远处匆匆赶来,他漆黑的发梢上带了些晨露,一身寒气使得脸部线条更加精粹而分明。 整个人具备一种强势而干练的气势,得天独厚,傲气逼人。 见唐夭夭整个人傻在那呆愣愣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男子微微皱眉十分不悦,迈着大步稳稳到她面前,无形之中颇具压迫感。 “怎么有些日子没见,傻了?” 早在看见来人的瞬间,林嫂就松开了唐夭夭,这时候发现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急忙出来打圆场。 “大少爷,小姐她前些日子伤着了......” “哥!” 没等林嫂说完,一声清脆嘹亮夹杂着无尽欢喜的声音自动蹦出来,脱口而出的瞬间,其实唐夭夭自己先愣了愣,反应过来才发现这是本尊身体下意识作祟。 这声亲昵的称呼成功让黑着脸的男子雨过天晴,他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伸手摸摸唐夭夭的头,满意的说道。 “嗯,不错,健健康康的。” 厄,一脸黑线,差一点——“嗯,不错,白白胖胖的。”就成养猪了有木有? 唐夭夭一边嫌弃着一边在脑海中溜出关于这个“从天而降”老哥的信息。 唐家长子长孙唐傲,年纪轻轻,才能不凡。唐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子,领军第六代不二人选,人称“唐太子”。 这个看起来就狂霸邪酷拽的唐太子是本尊的哥哥,唐东恺与欧阳菀独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唐傲对这个身世可怜从小就乖巧听话的妹妹很好,给与了同辈人谁也享受不到的待遇,说是当亲妹妹疼了十八年不参半点儿假。 记忆中,本尊只有唐傲在家的时候才能享受家里人一星半点儿的注意,其他时间完全就是一真空透明。 想到这儿,唐夭夭对唐傲的防御之心稍稍降低了些,知道疼妹妹就是好哥哥,同理看重亲情的也不会是什么恶人。但是还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知道对于自己这个已经换了“芯”的妹妹,唐太子还会一如既往关爱她么? “发什么呆,见到哥哥不高兴?” 没得到预想之中的欢迎对待,未受过冷遇的唐太子不爽了,他从小疼到大的宝贝妹妹,只有在他面前才稍稍胆子大些不那么像一只待宰小白兔的宝贝妹妹,每每看到他都伸手讨要礼物的宝贝妹妹,现在那是什么眼神? “夭夭你可伤哥心了!” 不爽,不干,堂堂太子爷傲娇了!那邪魅的俊眉挑到天上很明显就是在说:喏,你小样儿可惹哥不高兴了啊!还不快哄! 唐夭夭仿佛看见头顶上空一排排乌鸦齐齐飞过,很默契的排列成一个囧字。有谁来告诉她狂傲到天上的太子爷在她面前,一秒变神犬,摇着尾巴乞求主人怜爱那模样是为哪般啊! “哥,我错了,你好久不回来给我带礼物没?” 为了不让傲娇哥哥看出不对劲,唐夭夭很识相说好话,你让她一个快三十岁御姐跟一个二十出头小青年撒娇,亚历山大好不好! 幸好,唐太子很好哄,也很受用。 “礼物在你房间堆着,哥现在找你有事要办。” 有事?什么事?唐家哥哥,您忽然一下子蹦出来就算了,还净说些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咱还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了? 不等唐夭夭相处应对方法,唐傲说一不二惯了,直接对旁边的林嫂命令道。 “给夭夭收拾好东西就先回唐宅,我带夭夭出去一趟,一会儿回去。” 林嫂急忙应声,还没嘱咐几句,唐傲雷历风行拉着唐夭夭走远了。 而作为被拉着手腕走路不顺,并且享受沿途许多小护士星星眼羡慕目光的当事人,唐夭夭表示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本尊哥哥,为人真滴很不低调,尤其是当看到那辆气焰嚣张闪瞎人眼的兰博基尼,牛气冲天停在医院门口时。 “你要带我去哪?” 被塞进副驾驶的唐夭夭感觉身后凉嗖嗖的,虽然本尊这哥哥不会害她,但是去哪还是心里有底的好,她脚踩刹车,“大有你不回答我绝对不松脚”的意思。引得唐傲愣了愣,随即大笑出声。 “傻子,哥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你敢不敢告诉我!” 唐夭夭御姐范上来了,牛叉的挑衅唐傲毫不妥协,唐傲看着自家小妹没有了平时的胆小怯懦,说不出来的耀眼,心中自豪,这才是我们唐家最宝贝的公主! 看她这架势不说肯定不成,刚回来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时间不等人,唐傲只能含着笑回答她。 “哥时间不多,先去圣凰给你充充场面。 咱唐家公主在圣凰还不够那群校董蓬荜生辉的,竟然敢给我出这么大漏洞,就得有胆子承受唐家的怒火。” 唐夭夭一听就知道,他指从舞台上摔下来的事。虽然目前还不能明确的告诉唐傲,整件事并不是意外,不过从事情发生后,校方没有给唐夭夭任何说法,圣凰校董就的确挺可恨的。毕竟,那么盛大一场演出台下不可能没有安全防护。 能敲打敲打圣凰管理群也算收获了,唐夭夭整这么想着,唐傲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花怒放。 “至于害你受伤的沈家,哥已经放了话,沈家人奋斗一辈子也入不了圈子。” 京城最是等级森严,除了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世家也划分三六九等。沈家本来就排在最末因着慕家的关系,这些年渐渐开始小范围活动,如今,唐太子的“驱逐令”一出,沈家顷刻销声匿迹。 世家贵族圈集聚的都是家族里占得上分量的子弟,进入圈子不仅仅是吃喝玩乐,还有数不清的资源可以利用,人脉可以结交。沈家进不了圈子再蹦跶也只是小跳蚤,意味着沈家人几代的心思都白费了。 这一手,真狠!不过唐夭夭可是真激动,对着唐傲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哥你怎么这么牛逼,实在是太棒了!” “那是。” 唐傲就不是谦虚的人,一看自家妹妹那个兴奋劲儿,顿时也被传染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神采飞扬的。 要换以往,唐夭夭绝对一苍蝇拍过去,但眼下心情美了就连唐哥哥自恋的样子都顺眼无比。啊,有个狂霸的哥哥就是好,不费吹灰之力,谈笑间敌手灰飞烟灭。一想到沈家兄妹还有唐嘉嘉憋屈到家的表情,她就想仰天长啸,立刻收回脚丫端起女王范儿。 “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扬眉吐气、耀武扬威喽!” 拉拽蛋哥哥出去溜达喽! 第8章 真不怕撑死你 圣凰不愧是整个京城最出名的贵族艺术学院,单是门口金光闪闪的设计架构就令人咋舌,更不用说校园内随处可见的高楼建筑,人工湖,湖心石桥,还有世界有名品牌的乐器。啧啧,这得需要多少经费。 唐夭夭和唐嘉嘉转学到圣凰的时候,唐家可是注了不少资,学成什么不说,就连安全都没保护好,直接让人在眼皮底下伤着了,唐家人没什么反应都奇怪。 所以,看到唐傲从自己那辆拉风跑车上下来时,那个理所应当的拽劲儿,唐夭夭受教了。呆在车上纹丝不动,等便宜哥哥发挥绅士风度拉开车门后,自己挺起小胸脯,在万众瞩目下毫不跌份的下车。 往那一立,长发及腰、瓷白精致的脸蛋上冷静淡然,边上站着傲气天成的唐傲却无损半分光华,凌越众人。 “是谁啊?” “那是谁啊好帅!” 艺术生的校园时光相对来说,比较悠闲,除了自己学的专业,还有偶尔外出表演需要抓紧时间排练之外,大多数都是吃喝玩乐的空余闲暇。 唐傲的出场没有任何低调可言,只是瞬间原本各自玩闹的男女都好奇了,能就读圣凰的学生家世都不一般,花花绿绿自然也见得不少,只是世界级豪华跑车旁边站着一高大挺拔贵气逼人的男子,这样养眼的画面还是很吸引一群群春心大动的女孩子。 更何况这个男人身边还有一瞧着就水灵动人的女生,不管是圣凰男生的躁动因子,还是大家的八卦因子都纷纷踊跃出来。 你一言我一语,窃窃私语。 “那个男生好帅!怎么能这么帅!他是转学生吗?” “旁边站得那女生是新来的转学生吗?好漂亮,比咱们校花唐嘉嘉还要漂亮!” “他们两个该不会是情侣吧?” “怎么可以。” 气质真还是一种挺奇怪的东西,以前的唐夭夭畏首畏尾,这种东西聊胜于无。而重生后的唐夭夭恶补了一个月的营养不算,一出生就是慕家继承人,二十七年的贵族生活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优雅淡然这些特质从她的举手投足中自然流露,跟从前相比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本尊长相其实相当令人惊艳,只是长期受人欺负,习惯了低头颔首,那种小家子气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样貌。 所以造成的局面是,一时半刻,居然没有人认出来,站在他们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孩正是全校最看不起的唐夭夭。 在唐傲的兰博基尼进入校内的同时,校保卫处就已经向上面报了。校长还没和校董商量出结果呢,一听唐太子来了,立马赶过来不敢怠慢。 一看到唐傲,校长率着十几校董拨开人群满面笑容迎上来,那副和蔼可亲的客气模样让四周围观的圣凰学生集体瞪眼。 “听说太子来了,郑某人还不相信,没想到一阵东风还真把大驾送过来了,圣凰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嘶,这马屁拍得,话说的,唐夭夭明显感觉到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来无论在哪里混有样本事必不可少,马屁绝对是技术活! “这里人多嘈杂,太子随我到贵宾室喝杯茶可好?” 校长扫了扫周围目不转睛等着看好戏的学生,他一快五十岁的向一二十岁小伙子低头哈腰,即使这是尊大神,还是感觉脸上无光,尴尬非常,想要转移阵地。 从小就作为接班人培养的唐傲一眼就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若是以前体谅人做到校长不易,这点儿面子他也就给了。可今天,就是来找他不痛快的,当然怎么折腾怎么来。 “不用了,我耽搁不了多久,说两句就撤。” 太子都发话了,校长还能怎么着,身后的董事一块跟着小绵羊似的听从人家吩咐。 “太子请说。” 百无聊赖的唐傲懒洋洋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我家小妹在你眼皮底下出了“意外”,这事你打算怎么着? ” “这这......” 唐夭夭离得近,感觉到校长连心脏都抖了抖,颤微微的说。 “这是个意外啊太子,真的是意外!” 出事当晚,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调出当时的录像,那录像唐傲也看了,从视频中可以清楚看到推唐夭夭下去的人是唐嘉嘉。 同样是唐家小姐,一个也得罪不起,校长只能推给意外,而唐傲最想要的答案却不是意外。 “哦,意外?” 他玩味拒绝这两字,弄得一大堆学校骨干提心吊胆。 “这样吧,我让这圣凰明天也出点儿意外试一试?” 当着人家的面云淡风轻的威胁上,这种事唐太子做的顺手极了,对不同的人要使用不同的策略,对付校长这种滑头,这话效果不能再好。 果然,校长一听吓尿了。 “不不不,可别,太子这事不是意外,绝对不是意外!一星期给一个星期时间,我一定给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星期?” 唐傲冷嗤一声。 “这校长的位置你做痒痒了吧?从我妹出事到现在,可是快一个月了郑老头。” 校长一听前一句就悔了,一听“郑老头”生怕太子爷一个不高兴连自己家族也跟着遭殃,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 “明天!明天一早一定有交代!” “嗯。” 这才算是马马虎虎,唐傲低下头对校长意味深长的说道。 “记得做事用点脑子,可别冤枉了人。” 事情的罪魁祸首是唐嘉嘉,只要不是把唐嘉嘉交出去,不管惩罚了谁都算是冤枉。可太子说这话时,眼里的信誓旦旦不是假的。校长苦逼的想了半天,毕竟能做到圣凰校长的位置,没有几分头脑是不可能的,最后还真给他想出了几分。 前几天听说沈家从圈子除名,原因隐约是得罪了上边那位,再联系一向跟唐家小公主不愉快的,还真一个姓沈的,大概也就明白了。 “是,太子放心。” 唐傲满意的挑挑眉,将身边的唐夭夭往前拽了拽,牛气冲天的开口。 “我妹子你好好照着,她舒服了你们自然好好的,要是她不痛快了......” “我们一定照顾好唐小姐,太子放心。” 校长对唐夭夭笑容可掬的说。 “唐小姐以后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方面,遇到任何不如意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圣凰绝对为您提供最优质的环境。” 厄,当一校之长像五星级酒店服务员一样对客人毕恭毕敬,并且来一句——我们绝对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这种地点颠倒的感觉应该怎么破? 不管怎么说,暂时她会在这个学校混下去,不能跟校长闹得太僵,于是唐夭夭绽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 “那就麻烦校长多费心了。” 搞定校长之后,唐傲挥挥手,让他带着一大群校董闪人,好方便接着处理一些不长眼的东西。 当校长走后众人闪出一条道,然后,就那么巧,唐嘉嘉挽着沈煜的手臂身后跟着沈芸怪异的组合,就这么出现在唐傲和唐夭夭面前,在正想好好整人的时候,大大方方送上门来。 “什么不三不四的以为开了跑车就牛大了。哼!唐家世界跑车多得数不清车库都停不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唐家面前摆阔!” 从重生后还没有真正跟这个本尊表姐,刁蛮任性公主病的唐嘉嘉对上,本来唐夭夭还想着欺负了本尊这么多年的货该有多难缠,听到唐嘉嘉第一句话她就喷了。 心胸狭窄就算了,连人家开辆跑车也要管,说话都这么不经大脑。唐家能买得起世界级跑车还买不起车库?什么叫做“世界跑车车库都停不下”?这是在埋汰自家有钱还是穷呢? 三句话句句不离唐家,处处靠唐家撑脸面,真不敢想唐老爷子如果知道唐家数代领导人殚精竭虑,近百年铸就而成的名望成为孙女茶余饭后显摆威风的谈资,会不会气得“呸”一口唾沫星子吐出来淹死她? 实际上不用唐老爷子发火,唐傲就已经被唐嘉嘉给气笑了,霸气的脸上挤出邪气十足的笑容。 “唐家?你也撑得起?” 当唐嘉嘉看到唐傲的瞬间,那张精心描画的妆容就毁了,她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牙齿打颤浑身都在发抖,连身边沈煜问她话都没听见。那样子就像活生生见了鬼,半响都发不出一个字。 而唐傲根本不需要她说话,不屑至极冷哼一声,自动补上未说完的最后一句。 “真不怕撑死你!” 第9章 品味没问题 一向自诩玉树临风的沈煜看到唐傲顿时如临大敌,被他逼人的气势所摄甚至还卑微的感觉抬不起头来,他努力压力心头这种溃败感,想撑着校草身份“迎接”远来的“客人”,假装温和的问道。 “嘉嘉,他是谁?” 如果可以,唐嘉嘉真恨不得立刻消失,同龄这一代她最畏惧的就是这个傲然天成无人敢惹的唐傲,唐太子不仅仅是在圈子里呼风唤雨,就算在唐家也是一霸王。 如今在学校里见了他,傻子都能猜到目的,他这是来为亲妹妹讨公道来了,她能不瑟瑟发抖么? 虽然同样是妹妹,可唐嘉嘉真没想过唐傲会手下留情,人心都是偏了长得,五个手指头还长短不齐呢,更何况是亲妹妹和堂妹。别人不知道唐嘉嘉可是一路看着,唐傲就是把唐夭夭当亲妹妹疼的。 想到唐傲的手段,唐嘉嘉禁不住往后退。 “大……大堂哥……” 唐嘉嘉声音不大,但那敬畏的眼神足够说明一切,自从进入圣凰以来没有人敢惹她,如今趾高气扬鼻孔冲着天上的唐嘉嘉一副小雏鸡,下一秒就能晕倒的样子,周围的人对唐傲的身份猜出了大概。 尤其是当“大堂哥”三个字蹦出来的时候,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人群一秒安静下来。谁也不敢说话了,只能站在原地直愣愣盯着中心。 能当得起这三个字的,只有唐家太子唐傲! 天,这可是平时再钻营取巧也绝对见不到的大人物! 毕竟是唐家人,即使再愤怒唐傲也不可能再众目睽睽之下,让唐嘉嘉颜面扫地。他哼了哼应了那一声大堂哥,眼风扫了她一眼。 接收到唐傲“回去在收拾你”的意思,唐嘉嘉脸色怎么也好看不起来,实在没勇气抵御他的高压,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后退。偏偏这个时候沈芸看到了时机,想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欣赏下,平常骄傲自大的唐嘉嘉吃瘪的场面,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嘉嘉你可别走啊,不给我们介绍下?” 沈芸此话一出,不只是唐夭夭稀罕了,全校看热闹的人都喷了。 “你是脑残么?唐家太子岂是你这种小人物可以结交的,还介绍,你真当沈家算个毛线啊!” 无论何时捧高踩低的人永远存在,随时在躁动。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毫不留情嘲讽沈芸的无知,接着又有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 “你你们......” 所谓众口铄金不过如此,纵然沈芸再怎么泼辣也只是一个小女生,什么时候被这么多人用难听的话攻击过,当下又羞又急气得都快哭了,她扭头向沈煜求助。 “哥哥,他们欺负我!” 沈煜有这么个每天就知道挑事的糟心妹妹,他自己也很无奈,可这是亲妹妹又实在不能不管,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小妹无知,请太子宽宏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唐傲嗤笑出声,看沈煜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微弱挣扎的蝼蚁。 “你拿什么身份请我宽宏大量?你算什么东西!” “你!” 本以为这样一句话的事堂堂太子不至于跟个女人为难,没想到他低估了太子的火气,高估了他的度量。最最可恶的是他居然......居然跟那日的唐夭夭说出同样一句话。一句不差,狠狠将他沈煜的自尊踩入谷底。沈煜攥紧右拳忍了又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扭头看唐嘉嘉希望她为沈芸说两句。 刚才沈芸的一番言行已经让唐嘉嘉记恨上了,眼下她当然不想帮她,可碍着沈煜的面子她又不能不帮。 心里正纠结着眼神不断在唐傲身边徘徊想着说法,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唐傲身边的唐夭夭,顿时双眼不可遏制露出讶异到极点的神色。 她从前就知道唐夭夭长得好,论出色绝对不会比自己少一分,但也无法控制此刻的震惊。 一个月不见,她哪里还有以前胆小如鼠连腰也挺不直的懦弱模样?她静静的站在大堂哥身边一言不发,嘴角含一抹极浅极淡的微笑,以局外人的眼光看他们小丑一样跳哒,像是看一出精彩纷呈的戏剧。被她眼里的讽刺深深刺激,唐嘉嘉不受控制发出声音。 “唐夭夭!” 唐夭夭?顺着唐嘉嘉的目光众人都看向了同样站在中心,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子,她似是对这里的一切没有兴趣神情一直是淡淡的,又好像十分期待些什么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那张脸的确是唐夭夭的脸,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唐夭夭已经变了,她从内而发的自信从容跟身边的唐傲站在一起也丝毫未被掩盖。 “你们看我干什么,继续呀?” 唐夭夭无辜的耸耸肩,笑容纯净无害,却又隐约危险。 “夭夭,你伤好了?” 沈煜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超凡的魅力,他一直认为唐夭夭还爱他,只不过伤心难过了才会赌气,需要他爱的情怀哄一哄。 看,她伤刚好就急着来学校见他,真是离不开他。 不得不说“自恋”这玩意儿真可怕,沈煜已经完全选择性忘记,前不久唐夭夭还在医院里狠狠挫了他们三姐弟的威风。现在唐傲对沈芸的刁难,他也自动理解为唐夭夭在乎他,总想找点儿小麻烦吸引他注意。 简而言之——全世界的人都应该为他沈煜神魂颠倒! 于是,他拿出哄骗小女生那一套当着唐傲的面用在了唐夭夭身上。 “夭夭,你跟小芸也认识很久了,你是知道她说话不经大脑的。往后咱们在一起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要不你就跟太子说说,让他不计较这一次了成不成?” 噗!难怪沈芸脑残,原来还有个脑残哥哥在这儿等着呢!先不说他跟人八字没一撇就开始往上套关系,就说这唐家小公主的上门女婿门槛也是极高的,沈家还真够不上那位置。 谁不知道他以前对唐夭夭可是半点意思都没有,现在舔着脸巴结上了,连“自己人”这种话都扯的出来,真是奇葩。想跟太子是自己人,混十辈子都是做梦!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的唐夭夭有多痴迷沈煜,他们每个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情况能否峰回路转就要看唐家小公主怎么回答了。几乎是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唐夭夭身上,耐心期盼着她的答案。 唐夭夭在万众瞩目的时刻,也没让大家失望,挑剔的眼神将沈煜从上而下扫描了一番,直把人看毛了才收回目光,凉凉道。 “沈同学,我们不熟,而且,我品味没问题。” 前一句“我们不熟”直接点名帮不上忙,后一句“品味没问题”更是犀利的指出绝对看不上沈煜。 此刻,全校学生都已经开始佩服起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唐家小公主来了,能将话说得这么自然平实却又字字珠玑,不容易啊! 沈煜显然不会接受这个事情,继续自说自话。 “夭夭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一定是生气了,气我不够在乎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唐夭夭呵呵一笑,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挑眉反问。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该生什么气?” “......” 就在沈煜被堵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唐夭夭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绽放出明媚可爱的笑容,轻灵说道。 “我想起来了,是因为我受伤跟沈芸有脱不了的关系,你才担心我把她怎么样怕我生气?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了是不是?” 厄,这是个什么情况?沈煜懵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了,怎么就忽然把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给扯出来了。可此时,唐夭夭正一脸好奇的望着他,周围那么多人盯着,棘手的麻烦就抛绣球似的抛到他手上,沈煜头皮发麻,更不能点头承认,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沈煜的不出声只能等同于默认而已。原来唐夭夭从舞台上摔下来不是意外,背后推手竟然是胆大包天的沈芸。 圣凰学生无意间知晓了这个大惊闻哗然一片,看向沈芸的眼神带着鄙视和谴责,沈芸惊恐的摇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推她的!是唐嘉嘉,一切都是唐嘉嘉做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沈芸飞快向企图逃跑的唐嘉嘉扑过去,拽着她的胳膊不放手。 “唐嘉嘉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说清楚啊,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与我无关!” 不用唐嘉嘉说什么就看她一脸害怕的表情,事情就有了大概,那分明就是做贼心虚的表情! 大家显然没先到还有唐嘉嘉这一层,虽然她跟唐夭夭关系一向势同水火,可是毕竟是亲戚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对自己妹妹下手。连带着看唐嘉嘉的目光也恶心起来,只是她姓唐,也不敢明面上对她做什么,只能在心里蔑视。 短短几分钟,沈煜沈芸唐嘉嘉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场面实在精彩。 唐傲看唐夭夭满意了自己也高兴,估计时间不早,闹了这么一出还真该退场了。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他对着唐夭夭申请道。 “咱能回家了不,公主小妹?” 唐夭夭很配合,端起公主范儿微微颔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清清嗓子说。 “回宫。” 第10章 初入唐宅 虽然到目前还不能完全了解唐傲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过他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至少对唐夭夭好的没话说。 丛圣凰出来之后,他专门开车载她逛商场,买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看起来像是要把缺失了一个月的亲情一下子补上。唐夭夭跟本尊除了在穿衣品味上天差地别之外,其他生活细节也有很多不同,这次正好可以一下子都买了。 血拼了一下午,最终满载而归,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唐宅。 与慕家架构中寻求低调不同,一进唐宅那种肆意蒸腾的霸气就迎面而来,复古的四合院原型与时尚感高楼大厦相融合,形成独具特色的建筑风格,处处彰显着大气恢弘。 根据记忆,唐宅最中央坐北朝南的楼房住着唐老爷子,名为“主楼”以主楼为中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按四个儿子各自爱好设计成独立的楼房,并不分家,生活在一起。 到目前为止唐东恺一家住在东楼,唐西峻一家西楼,唐北潇常年在军队难得回来,北楼基本上空着,而唐南意更是全球飞的大忙人,南楼相当于他的固定酒店。 “发什么呆?” 唐傲把车停好见唐夭夭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敲敲她的脑袋。 “你的东西我通知林嫂拿到你房里,现在先跟我去见爷爷。” 唐老爷子,传说中的权威所在啊......唐夭夭能说自己怀着无限期盼的心情向往着吗? 还没进去,刚到主楼门口,一身雄浑厚实的朗笑声源源不断传出来,唐夭夭正摸不着头脑,前面的唐傲忽然回过头露出一口大白牙。 “一定是小叔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唐夭夭了直接大步往里走,喂喂喂,这人不生地不熟的就把她一个人丢下了?果真是便宜哥哥。唐夭夭不多碎碎念赶紧小步跟上,人在屋檐下还是不得不低头的好。 没工夫仔细观察那些看起来就高端的家当,唐夭夭低着头跟着唐傲左转右转,不知不觉就来到阔气又弥漫淡淡香气的书房,鼻尖的香气分不清是书香、墨香、檀香、茶香亦或四者皆有,形成一股独特的味道,实在难忘。 见爷爷正在下棋,怕饶了老人家的兴致,唐傲很有规矩屏退在一边,观棋不语。唐夭夭跟着站一边让自己的存在感为零,一边小幅度抬头看向一直瞻仰从未眼见的人物。 唐老爷子跟她想象中那个正襟危坐,看着就庄严肃穆的形象实在相去甚远。他今年六十有八尚不到古稀,即使早生华发历经风霜,从那双睿智的眼睛里,仍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何等的英姿飒爽!老爷子脸上含笑不曾怒目而视,骨子里却透出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令人不自觉退居下乘。 正这样想着,唐夭夭的思维不禁有些飘远,她倒要看看在这样的人物面前,究竟是谁有那个魄力敢跟老爷子对弈。转过目光,抬眼看去。 坐在老爷子对面那人正手执一白子,凝神思量着该落往何处,他面色淡漠如冰水,强敌之下不见丝毫波动。片刻,修长的食指将棋子定在案上,落子无悔,清俊的轮廓被香气晕染得模糊不明,唯独那股清冷的气息如九天玄月流泻一身风华。 这世上能拥有这样气度的人,她只见过这么一个——唐南意。 唐夭夭对棋局没有研究,完全看不懂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博弈,只知道等了好久,久到她脖子都有些僵了又不敢做出动作去揉。 就在这时,唐老爷子再次豪迈大笑起来,落了最后一子。 “你小子又精进了,看来老子再不努力就要被你超越了!” 所谓气势如虹,嗓音如钟也不过如此。唐南意不骄不傲,相比刚才而言眼中多了些愉悦。 “这话说的太早了。” 如今的他论超越为时太早,养精蓄锐、冶炼性情才是当前之道。 老爷子听后,笑得更加见眉不见眼,显然是满意极了。唐傲看准时机笑嘻嘻凑上前插话。 “是谁说爷爷偏疼小叔和我的?我看爷爷最疼的明明就是小叔,只要一看到小叔您老眼睛都笑没了,不像我哪次都拿鞋底追着打!” 唐老爷子像是才看见唐傲,白眉毛一挑,吹着胡子哼了声。 “你这小崽子净说胡话,连你小叔这壶醋都吃,皮又痒了?” “嘿嘿,没,爷爷我就是回来了告诉您一声,您省省劲儿,真别用鞋底招呼我了。” 开玩笑,老爷子最是说到做到,玩笑开过吃苦就是自己了,唐傲急忙讨饶。那服软的样子就是一活灵活现癞皮狗,要多听话有多听话,看得唐夭夭一个不留神笑出声。 “噗!” 这一声可把耳聪目明的老爷子注意力移过来,唐夭夭感觉跟武林高手出招一样,顷刻之间排山倒海的压力就过来了。她顶着发麻的头皮在三道视线的注视下尽量正常的走过去,尽量不卑不亢的抬起头,尽量撑出一个不那么僵硬的笑容,以小辈特有的语气娇憨道。 “爷爷好。” 多说多错,她就这三个字应该不会有麻烦? 一个人的性格秉性体现在举手投足之间,老爷子眼观四方,深歆此道。十八年来从来不敢抬头的孙女今天抬了头,居然直视了他,虽然她同样有着微微颤抖,但那一双明亮而无所畏惧的眼睛坚定了一切。 一个月的时间,他最不重视的孙女脱胎换骨了?收起心中的探询,唐老爷子面色如常,随意问了句。 “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唐夭夭当然想不到简单的一个眼神,已经充分引起了老爷子的关注,敛眸凝神乖巧回答。 “都已经好了,爷爷不要担心。” “嗯。” 点点头,老爷子又跟唐南意就着政委换届聊起来,唐傲在一旁时不时接一句,恰到好处三人其乐融融。而唐夭夭知情识趣当好她的背景墙,直到开饭的消息传来,她才终于解放了。 唐家一直存在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逢初一十五要聚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唐夭夭出事时十月一,休养生息了一个月今天恰好十一月一,心中暗忖:怪不得唐南意这尊大神今天回来了。 其实也就是能回来的到家吃个饭,唐北潇部队操练着呢自然回不来,唐东恺访问完了接见使者,跟陀螺一样忙个不停来不了,就是这样傍晚的饭席上依然不少人。 除了老爷子、唐南意、欧阳菀、唐傲和自己之外,单是二叔唐西竣一家就有五口人。 唐西竣 现任京市司法警长,长相斯文儒雅看起来很好脾气一人,唐二夫人唐林氏家世并不显赫,不过人柔婉随和。长女唐婉婉继承了父母亲的优点清秀明丽,明理大气。幺女唐嘉嘉人品在此就不提了,二叔二婶还育有一子唐耀,才五岁不到绰号“糖豆”是个特好玩的小豆丁、宝贝蛋。 “糖豆不要把口水蹭到夭夭姐姐身上,夭夭姐姐衣服脏了就得去换,可就不能抱糖豆喽!” 唐夭夭抱着在她怀里张牙舞爪的糖豆有些不知所措,没有过抱小孩的经验弄得她小心翼翼,生怕抱不稳给伤着了。幸好没多久唐婉婉端了一盒巧克力赶过来“救场”,顺利将淘气的弟弟抱回来。 “小家伙今天特别粘人,没吐你身上吧?” 接收到来人的善意,唐夭夭回以微笑。 “糖豆很可爱。” “这是现在,等他惹你生气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不早了我去哄他睡觉,这些巧克力给你吃。” 袅袅身影说走就走,唐夭夭看着一盒的巧克力,再看看不远处因为犯了事怕了唐傲尤其安静,整晚一语不发的唐嘉嘉有些感慨。你说同样叫一声姐,从一个肚皮里蹦出来,怎么差别就那么大。从唐嘉嘉身上就愣是找不出一丢丢唐二爷唐二夫人的特质,更不要说唐家基因了。 这边唐夭夭纳闷着,那边叔侄好容易凑一堆儿聊上了。 “这趟G省之行有什么收获?” 靠在沙发上唐南意闭着眼睛,手背覆在额头,轻松闲适问道。唐傲一谈正事立刻收起脸上的不正经,皱了皱眉斟酌片刻才说。 “京华四省这一代四个人,没有一个简单,尤其是Z省的顾流墨。” “顾流墨?” 淡淡上调的尾音,昭示了主人几分兴趣,唐傲见此,继续说道。 “平静时幽深如井,汹涌时惊涛骇浪,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不过,我已经明确他的意思,只要我们不率先出手,京华四省不会联合。” 唐南意点点头,对这种意料之中的事不做评价。 这个话题时结束了,唐傲把梗在心头的事情酝酿了酝酿,还是不得不开口。 “小叔你帮我个忙成吗?” 帮忙?自从唐傲越来越有出息了以后,这可是鲜有的事了,原本无聊至极的唐南意,倒还真想听个原委。 “你说。” 得了特令,唐傲赶紧说明情况。 “唐嘉嘉这两年越发能折腾了,原本还念着二叔的面子,平常她没少欺负夭夭一直就当小女生小打小闹没放在心上,可这次夭夭受伤住院,可是她亲手把人推下来的。” “所以......” “唐嘉嘉欠管教是二叔的家事,我毕竟是晚辈,不好插手,想请小叔出面。” 唐南意不动声色将麻烦抛出去。 “最该找的人是你爷爷。” 一听这话,唐傲心说“事情棘手”,可又不敢把情绪流露到外面。在这个家里他最敬怕的是爷爷,最敬重的就是小叔,别看小叔平常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他可领略过发起狠来小叔能有多血腥。 所以,对上小叔唐傲除了怀柔政策就不知道什么好使了,好好说不成就开始软磨硬泡起来。 “爷爷最不耐管小辈之间的私事,这件事除了你就没人能帮我了小叔,再怎么说我也是敬着你长大的,小叔你就帮我这一次啊?” 那个表情之委屈,神情之狗腿,眼神之巴结,绝对无人能及。求人求到这份儿上,唐傲真算得上头一份了。 侄子小伏状成了这德行,做长辈的还能真不答应? “只此一次。” 唐南意喝了口水在唐傲殷切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答应了,看着他瞬间欣喜若狂的傻样,目光最终定格在正苦着脸和大堆巧克力作战的唐夭夭身上,凝视她完全不同往日的言行举止,还有那张忽然之间注入灵动神采的俏脸皱了皱眉。 好像有什么正在察觉不到的范围内,悄然变动,脱离掌控...... 第11章 作死的节奏 等老爷子终于累了开始赶人,唐夭夭这才算是真的舒了口气,看唐傲那边正聊得起劲索性不管他了,自个儿回了东楼。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房间里,唐夭夭也不在意今天下午“厮杀”回来的成果,直接铺床上倒头就睡。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一个月都在吃喝拉撒中度过,今天满血复活战斗了一天到现在已经撑到了极点,还得加强锻炼才行。还没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唐夭夭迷迷糊糊的想。 第二天一早,随便捡了一身衣裳换好,跟唐大夫人和唐傲一起吃了点早餐,随后唐夭夭坐上司机专车向目标圣凰奋进。 进了校园内路过张贴栏正好看到那张大大的“处分通知”——沈芸记一级大过,永远不能在任何大型艺术活动中担任主角。沈煜取消此次赴澳演出名额。 看起来不痛不痒,对于搞艺术的人来说,这算是不小的处分了吧?唐夭夭歪头想了想没太在意。 相比于昨天来说,她今天的出场方式很是低调,直到进了训练室才有源源不断的同学涌上来。 “夭夭你伤完全好了吧?” “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都可以帮忙的。” “就是就是,不舒服了可别硬撑!” ....... 甫一进门,立刻享受了一把“爱”的关怀,可见昨天声势之浩大,影响之广泛。这世界本来就是捧高踩低的世界,送上门来的热情唐夭夭保持着笑容一一接纳。 等各就各位之后,舞蹈老师走过来当着几十个训练生的面,拍了拍唐夭夭的肩膀。 “这次在华纳艺术厅举办的第九届舞蹈成果汇报演出,我跟另外几个老师商量过了,一致决定由你来领舞,这几天好好准备吧。” 在老师带着信任和勉励的目光中,沈芸恨不得掐死她的目光中,唐嘉嘉愤愤不平无可奈何的目光中,众同学羡慕嫉妒又不敢表现出来的目光中,唐夭夭石化了! 靠之,就算这具身体从小练舞,一身软骨,就算早年的时候觉得好玩也练了两年的舞蹈,可是“华纳艺术厅”那种档次的表演,怎是她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类水准,随便转两圈就能忽悠了得? 更别提舞蹈对于本尊来说等于半个生命,她基本上是奉献了自己所有的能量用来跳舞,实力自然不必说。 以前在唐嘉嘉的刻意压制下,她失去了很多次这样的机会,即使这样唐夭夭在整个训练室跳得最好这是公认的。如果应下了这个领舞的位置势必要和大家一起训练彩排,只要她一动作所有的马脚就漏出来了。 不行,绝对不行! 思前想后还是推了再说,唐夭夭揉揉脸整出一个稍微自然点儿的表情,很认真说道。 “很感激老师能把这么重要的一个机会给我,但是华纳艺术展演毕竟事关训练室及整个学校的名誉,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近一个月没有训练,我在柔韧度还有很多方面都不比从前,唐嘉嘉同学不仅每天都坚持训练,而且她曾经上过多次大型舞台担任领舞,经验丰富,我相信她才是不二人选。” 这一席话冠冕堂皇让自己都鄙视得慌,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唐嘉嘉,她显然是没想到唐夭夭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要,还推给她,满脸都写着“惊讶”两个字。 唐夭夭暗自好笑,如果不是这个山药实在太烫手,以此来挫挫唐嘉嘉的锐气倒也不错,只怪她没长着三头六臂,做不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领舞?还是下辈子吧! 惊讶的不只是唐嘉嘉,舞蹈老师也愣了愣,这么大的台子,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还这样一脸诚恳“我绝对是为了咱学校名誉着想不得不忍痛割爱”的痛惜表情,引得老师更加欣赏。 平时观察这孩子跳舞跳得好是好,不过没有灵气,而且容易紧张不够镇定。校长发话指明给唐夭夭一个重要位置,她还担心这孩子压不住场子万一搞砸了。 不过想着,圣凰有一半的资金都来源于唐家,唐太子亲自发话好好照顾着,冒着展览上与冠军失之交臂的风险她们也得舔脸巴结,最终不得不敲定了唐夭夭。 一开始心里难免存着疙瘩,可是现在看孩子这么懂事,舞蹈老师心里那个感动啊,忍不住就开始安抚起她来。 “好孩子老师知道你的顾忌,不过人都有第一次,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按部就班继续训练,到时候不要紧张,发挥出自己最佳水平就好了。名次什么的不要在意。” 反正唐家小公主在这儿,出事了也有唐家兜着,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看老师这说不通的架势,唐夭夭就猜出来了,准是昨天动静闹得太大被校长亲自“关照”了,所以这次她不得不上了。 难不成一定得露馅么?不管了,能说什么说什么。唐夭夭动动脑袋,谎话一个接一个不带眨眼。 “老师......” 唐夭夭咬咬嘴唇,装出一副为难极了的样子。 “我右腿的伤还没有彻底痊愈,动辄就会牵动伤口,医生说短期之内还是不要长时间训练,一旦有个万一旧伤发作,可能就......一辈子都不能跳舞了......” 说着还想配合着抹出几滴眼泪,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还真哭不出来,唐夭夭的声音本来就甜软,这样委委屈屈一说,真是可怜无比,那个悲惨劲儿,就好像一辈子都不能走路似的,毅然决然的老师微微动容。 “这样啊,那要不老师把你安排在最后,你跟着大家一起跳好了。” 靠之!没人性真可怕,都说了再跳下去立马腿残,还坚持要她上场,真是为了利益什么都豁得出去! 不要以为她不说就不知道圣凰打着什么算盘,华纳艺术厅那天,以唐傲对她的疼爱程度绝对会出席。唐家太子往贵宾席那么一坐,撑得是谁的脸面,用脚趾头都知道。 既然事情说到这个地步都不管用,唐夭夭也不客气了。 “老师你把节目的录像给我吧,我拿回家练,在训练室人太多不小心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舞蹈老师因为唐夭夭稍微冷却的语气有些错愕,不过目的达到了就好,她陪着笑脸拿了录像,一边夸赞道。 “那就回去练吧,你一直就学得很快,自己也能跳得很棒,老师期待你那天大放光彩!” 出于基本礼貌,唐夭夭点点头,饱含深意的说道。 “老师您放心,我保证华纳艺术厅的展演一定会相当“精彩”!”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出训练室立刻空气清新了不少,早晨□□点钟的阳光温和而舒适,天空也是一片明亮,一切都仿佛清新自然起来,当然如果没有前面那个摆着自以为迷人帅气的姿势脸上虚伪至极的笑容,挡在走廊中间自诩情圣校草的沈煜。 “夭夭早,你吃过早餐了没?我买了抹茶蛋糕特意拿给你吃。” 沈煜露出招牌式的阳光微笑,扬了扬手中的蛋糕盒,温柔体贴问道。唐夭夭自动无视直接从一侧穿过去。他再接再厉追上来,拦在道路中央。 “夭夭以前都是我不对,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你,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会对你好好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你一个人,一日三餐随传随到,绝不和别的女人说一句话,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他们有开始过吗?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这一大堆自说自话自导自演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陷在自己的臆想之中还能不能出来了? “沈煜,我最后一次跟你说,我们不熟,我不认识你。” “那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认识,我叫做沈煜,今年十九,钢琴系09级班长。我喜欢弹钢琴,当然现在还多了一样就是最喜欢你,你能给我个机会,和我交往一段时间试试看么?” 忽然发现一旦两个人思维逻辑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是根本无法沟通的。唐夭夭忍住想要抚额的冲动,对沈煜时不时冒出来抽搐一次的行为已经完全无力了,不再接话调转方向换条路走。 “你不能走,我哥在跟你说话!” 一回头又见极品,看到沈芸一脸不甘一脸愤怒外加“你这个狐狸精,竟敢勾引我哥”的表情时,唐夭夭表示没什么好说的,正想避开战斗现场,沈芸却打死都不让路,那个执着真跟沈煜的死缠烂打如出一辙。 “唐夭夭你嚣张什么不就是靠着唐家才能在这里耀武扬威?我哥哥要你做他的女朋友那是抬举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其实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唐夭夭还真有点佩服沈芸的勇气,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不是勇气而是无知,可能到目前为止她的认知里还不知道唐家是一个多么无人敢惹的存在吧。 “小芸你不要乱说话!” 眼看沈芸的话越来越刹不住,沈煜急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惜这人的嘴巴只要不堵上尤其是说停就停的。沈芸“发威”了,那可是堵都堵不住的节奏。 “我告诉你,唐家虽然了不起,可慕家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惹毛了我,咱们大家同归于尽!” 本来这两只在边上吠吠,唐夭夭是不打算再接话了,可“慕家”这两个字突然蹦出来,和沈婧的新仇旧恨也一并浮现在心头,如今看沈芸和沈煜怎么瞧怎么欠揍。 “呵!我还真是害怕,简直毛骨悚然呢!” 第12章 拯救行动 京城的权力划分整体来说呈“金字塔”形状层级划分,站在金字塔顶尖无人撼动的唐家稳坐首席,其次一级共有五大家族依次为白、姚、陆、欧阳、慕。五家之下又分出无数个新兴显贵构成一级,再往下暂且不提。 算起来慕家在京城也排的上名号,不过慕家人丁不旺自从独子幕振华车祸逝世后,就断了根。 没有小辈在圈子里开阔人脉,没有新生可供利用,看似拥着光环的慕家其实不堪一击。要不是有姻亲姚家扶持,形势堪忧。 唇亡齿寒的道理,一直像吸血虫一样依附慕家的沈家怎么可能懂,他们每一个沈家人都巴不得榨干慕家最后一丝价值。想到当初自己为了慕家牺牲婚姻换回的暂时稳固,却被沈家毫不留情的运用,他们以慕家的名义为沈家的门楣添了多少砖瓦,恐怕自己都数不清。 如今,一个小小的沈芸都知道“树大好乘凉”,懂得利用慕家的声势增长自己的身价,跟唐家杠上让慕家替她背黑锅猜屁股,这让做了二十七年慕家人的唐夭夭如何不愤怒? 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消失,唐夭夭脸上结了一层冰,寒光四射。 “就凭你也配提慕家?” 沈芸没有嗅出危险来临的气息,依然不怕死的叫嚣。 “为什么不配提?慕家现任家主可是我亲外公,他一定会给我做主的。” 做主?爷爷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为个丫头片子因点儿芝麻绿豆的事,拼着得罪唐家给你做主?还真拿自己当根葱! 倒是可以通过这货的不长脑子,套出些有用信息出来,想到这儿唐夭夭对着沈芸丢出一个万分不屑的眼神,轻悠悠说了句。 “可你不姓慕,慕家最终可轮不到你做主。” 果然“不姓慕”三个字成为引燃炸弹的一根导火索,沈芸愤怒的小宇宙爆发了。 “不姓慕又怎样?我们不姓慕照样可以让姓慕的呆在国外永远回不来,我们不姓慕慕家的一切照样是我们......” 剩下的话由六窍生烟的沈煜亲手堵上,堵得狠狠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是疯了吧什么胡话都敢说。” 来不及管教不成器的妹妹,沈煜对着唐夭夭虚虚笑了两声。 “对不起夭夭,小芸一向不会说话,得罪之处我替她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慕家是我和小芸外祖家平时亲近惯了也就没怎么忌讳,今天的话你听听就算了,不值得上心。” 这是提醒她不要说出去的意思?乖乖,沈家的狼子野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几句话还真不构成什么杀伤力。唐夭夭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嘲讽道。 “你最应该管好的是你们自己的嘴巴,别人的事就不用你操那份闲心了。” ———— 回到家唐夭夭将录像带扔到一边不作理会,锁上房门成大字型躺在床上,脑海中将这一个月发生的点点滴滴幻灯片一般过了一遍。 在京一院的时候她曾经很隐晦的问过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大致可以确定到目前为止,唐南意还没有买下京一院,也没有收购的打算。刚才沈芸胡言乱语中提到一句很有用的消息——“慕灵汐”还没有回国。 两者跟五年前的记忆相吻合,先是唐北潇发生意外,再唐南意并购京一院,最后“慕灵汐”回国。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后两件事情还未发生,昨天聚在一起提起唐北潇时也没有任何异样,那就是此时唐北潇还没出事。 从五年后过来,她可以清楚地知道命运大概的轨迹,虽然运用自己的优势打破事态固有的发展很不道德,可让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眼看着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遭受病痛的折磨,她真的于心不忍。 不管最后有没有用,结果如何,她总要试一试,唐夭夭暗自在心里下了决定。 可偏偏唐北潇是在什么时候受伤的一点头绪都没有,隐约有种预感就是最近。 “夭夭给哥开开门。” 正冥思苦想着,连续的敲门声把她下了一跳,唐夭夭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打开门。唐傲穿着很正式的西装,一看就是从外面刚回来,她侧过身,唐傲很自觉往里走,边解领带边问。 “今天上午不是去圣凰上课了么,听林嫂说你很早就回来了,什么情况?” 心知这是怕她又受了欺负,所以一到家就过来看她好不好,唐夭夭很受用,嗓音愉悦的回答。 “你妹妹像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欺负的受气包吗?” 唐傲很配合的将她从上到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瞧了个遍,然后很认真的回答。 “不说不觉得,你一说我一看瞧着还真像。” “去死!” 一个抱枕丢过去,正中唐傲那张臭屁的俊脸,在他大声嚷嚷谋杀亲哥的时候,唐夭夭想起了正事,犹豫了片刻装作不经意的问出口。 “哎,粗略算一算三叔也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吧,你说他都在忙些什么啊?” 唐傲轻笑一声。 “三叔做得可是保家卫国的大事儿,好男儿志在四方,当然不能有事儿没事儿总在家窝着。 别看咱小叔总悠闲自在跟个仙儿似的,其实小叔可是最忙的,空中飞的频率比咱爹都多得多。” 话说唐傲本人对唐南意的那个崇拜,三天三夜说不完,听他不知不觉就扯远了,唐夭夭赶紧把他拉回来。 “其实我打心眼里特别佩服三叔,看他每次穿上军装都特男人特帅气。” 就在唐夭夭实在不知道继续瞎扯些什么的时候,奇迹般的,唐小傲终于开窍了,他敲了敲唐夭夭脑门有些好笑的接话。 “你这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废料,看军人就看帅气了?告诉你每一个军人都是用数不尽的血汗铸就起来的。 尤其是三叔这次即将参加的突击作战,听说在难度和危险度上刷新了历史之最,那是跟生死博弈出来的军人荣誉,可不是看着好玩!” 也没顾得上唐傲语重心长的“教育”,唐夭夭抓住重点急声问道。 “什么时候?三叔什么时候行动?” 眼见妹妹的脸色说变就变,严肃的吓人,唐傲也察觉出不对劲儿,摸不找头脑的回答。 “具体什么时候我不太清楚,不过小叔肯定知道,要不我给你问问?” 唐夭夭哪还有什么心思解释他的疑问,满脑子都是这杠大事儿,紧急之下在心里一一寻找能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人。 唐傲连作战的具体时间都不知道,就不指望能帮上什么忙了。 唐老爷子一声令下就可以解决问题,可关键是这件事不说清楚很难过他那一关,说清楚就得全盘托出,那么为救唐北潇自己算是搭进去了。现在她在唐夭夭的身体里要活的自在惬意就不能被唐家家主盯上,一旦被老爷子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再想帮忙她也没伟大到要拯救别人牺牲自己。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她能找的只有一个人——唐南意。 虽然还是慕灵汐的时候跟他相处过短短的两个月不到,但她从未怀疑过唐南意呼风唤雨的能力,从认识那天开始好像就没有什么他处理不了的突发状况,所有的灾难困境在他面前都会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重要的是,即使重生这一个月来心里不断在漠视,遇见也视而不见,最终也不得不承认,唐南意对于她来说,始终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尽管她对他没有丝毫了解,可就是潜在的意识里总有一种感觉,即使在他面前坦白了所有,他仍然不会插手干涉她的人生。他能帮她,无论任何。 事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唐夭夭拎上包装进必备品,顾不上一脸迷茫的唐傲,掏出他兜里的车钥匙飞奔出去。 有了太子爷的座驾开路,一路畅通便利风雨无阻,最终急速刹车在一栋栋拔地而起大厦高楼面前,停好车唐夭夭站在门口仰望着世界排行前列“唐裔集团”浩荡磅礴的气势。 做贵妇的时候曾经无数次驱车从这里经过,每当看到这里气魄雄伟,布局严整的霸气建筑时,她总会油然而生一种卑微而渺小的感觉,所以从不涉足。以前不明白,重生之后,才恍然大悟。当人一旦遇上一种强大到只能瞻仰的存在,心里越崇敬越是不敢接近、望之生畏。 即使外表披着华衣美服努力用淡然无争的情绪伪装,欺骗过所有人,仍偏不过自己,真正的她其实自卑又怯懦。 而这种怯懦一旦遇到唐南意就会十倍百倍的折射出来,以极其狼狈的慌张感让她手足无措,想要逃避,想要远离。 因此,她一躲避就是五年。如今,在五年零一个月之后,她以唐夭夭的身份重新回来征服这份怯懦。 大楼内厅堂沙龙,布置典雅给人一种简练而大气的感觉,前台处招待员白衬衫小西装,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招呼。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唐夭夭敷衍着笑了笑,直奔主题。 “我找唐南意。” 话音刚落,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前台接待脸上一瞬而过的讶然,显然被这种直呼其名的方式给惊着了,在前台混了也有小半年了,来找总裁的不胜枚举,可从没有哪个如此直接了断的喊总裁名字。 不动声色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年纪不大刚成年的模样,长得倒是明媚皓齿水灵剔透,看气质应该出自大家,不能得罪。 她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情绪,笑着回答。 “不好意思,总裁正在开会,请问您有预约吗?” 记得为数不多的几次找陆烨承也总是遇到这种情况,前台对前来找他们上级的女性似乎总存在一种微妙地别扭感,就像正室监督五花八门的小三,唐夭夭清楚这一点,所以在面对她们的阻拦游刃有余。她挺胸抬眼,斜睨了接待礼仪一眼,直到对方感觉出不对劲儿时,忽然轻笑出声。随后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十分好奇的眨着长长的眼毛。 “我倒是想听你说说,来找自己叔叔玩需要什么样的预约呢?” 第13章 女王不淡定了 震慑住前台之后,唐夭夭乘着电梯一路直升,一脚才刚踏上顶楼地界,几道内含无数挑剔和审视的目光立刻将她里里外外透析了个遍。按照惯例总裁办公室外总是要有那么一两个专职秘书,守在外面负责没事儿端个茶倒个水,有事儿接个线汇个报什么的。 预想之中也不该惊讶,只是这整整一个秘书团还真叫唐夭夭大开了眼界。值得说明的是,这个秘书团有男有女,大部分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就经验丰富精明干练,最最稀罕的是——没有一个是美女,就连长相出挑的都没有! 看嘛,人家这才叫做真正心无旁骛的办公,不仅少了些仗着几分姿色就自视甚高得女人时不时骚扰领导,就连“美色误事”的可能都直接扼杀在摇篮里,这样的高层能不清洁高效么?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让这些看起来就不苟言笑,不容易对付的人精们给她开个通行证,会不会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唐夭夭正想着,这个时候,衣装革履的唐寒从里面走出来,成功解救了她的危机。 “唐小姐,里面请。” 至此一句,饶是见识过不少风浪的秘书团每个人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要怪他们不淡定。 整个唐裔集团做到他们这样,在最高楼办公最近距离给总裁指挥,已经算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了。可实际上,这样的距离仍是天涯,他们所有的工作都是直接汇总给秘书长唐寒,由他直接上呈,工作多年就没踏进过总裁办公室一步。 不仅仅是他们,这么多年凡是对总裁心存觊觎的各类大家名媛千金小姐不说成万也得上千,哭的闹的、软磨硬泡的、打滚撒泼的用尽十八般武艺,无一不是一个结局——亲自被唐寒丢出去。 如今难得又上来一个美女,他们可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谁知道人一句还没说,就已经被唐寒“请”进去。黑吼吼,这待遇至今为止还真没几个人享受得到,女人更是第一个! 于是乎,在唐裔最高层秘书团集体注目礼下,唐夭夭成为集团自创建以来第一位进入总裁办公室的女性生物。当然这份殊荣何等的难得唐夭夭可不知道,她一门心思都在即将面对的唐南意身上,无暇他顾。 一进入专属于神人的地界,一股标志性的清冷氛围很快将她笼罩,宽广整洁的空间又干净而纯粹的黑白两色为主色调,空旷冷寂一眼望不到边。精心架构的布局中,每一个细节之处都以低调难掩华丽的存在感展示于人,尤其是空气中浮动的舒适味道安宁静谧,将外面的躁动一一沉淀。 大概是氛围怡人,唐夭夭满心的焦急躁动慢慢被抚平,她任由自己渐渐平静下来,调整紊乱的呼吸。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场前路不明的战役,只有平心静气,做好准备才能不露出怯意。至于结果,对手是唐南意,还真没几分把握。 唐夭夭摇摇头回去脑海中那些自暴自弃的想法,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正中央端坐在转椅上丝毫不减压迫感的男人。 低头处理文件的他因为一丝不苟的关系,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淡漠几分,俊逸的侧脸线条凝练成一道冰雕镂刻的弧度,浑身与之相应,散发出睥睨世间的冷傲,用一种近乎脱尘傲世的姿态超然凌立。 单是看到他本人,唐夭夭就感觉到自己不争气的又开始有想要逃跑的想法了。 不行!不战而退太丢脸了,就算成功把他糊弄过去的几率太低,也不能......这条腿你一直软个什么劲儿啊! 他不就是看起来高高在上了一点,拽里拽气了点,征服难度系数大了一点,本质上和自己一样都是凡人就是看起来神呼呼的,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唐夭夭争点气挺起你的腰板秀出你的事业线GO! 做了十几分钟的心理建设,唐夭夭挺挺胸,稍微撑回些气势,看着从头至尾一直没抬头,连眼风都没扫她的唐南意,咬咬牙豁出去了。 “唐南意,我找你有事!” 少女特有的声音格外清脆娇软,此刻带了些小蛮横的调调听在耳里也异常悦耳,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当然再把办公室这两人物换了,唐寒一定认为这是女孩的撒娇。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只看出这女的抽筋来了。 大咧咧进了总裁室这一身不知收敛的气场是怎么回事?在他家唐主面前一副“本女王有事儿,你给我过来”的理所应当怎么回事?最关键的是连太子见了唐主都得乖乖叫一声“小叔”,作为在唐家就没存在感可言的一位见到唐主如此来势汹汹的态度真的好么? “唐南意......” 这不,在唐夭夭张张嘴接着要说什么的时候,行云流水的笔尖停在末尾处画上句点,手中钢笔搁在桌面上无意中击出声响,像传达出什么信息,她一下子噤声,目不转睛盯着那只艺术品般完美的右手,生怕它再有什么动作。 直到最后,主人不动声色将它收回,唐夭夭的视线这才顺着往上,浑身一僵。唐南意那双凝练如墨的眼眸正无甚情绪的注视着她,目光静默,没有起伏。 就被这双眼看着,唐夭夭禁不住头皮发麻,刚才雄赳赳气昂昂的声势也不知道跑哪了,不自觉低了头,声音跟咬了舌头似的微弱叫了声。 “小叔......” 那边意料之中没有搭理她,唐夭夭看他又拿起刚才的笔,看样子是准备把她当空气处理了,赶紧拦住。 “等等!我真的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唐南意没有要倾听的意思,于他而言,十八岁娇养长大的小女生除了衣服鞋子首饰包包,就是那些无病□□的青春烦恼。没落了她面子让她进办公室来,已经足够仁至义尽,实在没必要让些没营养的话磨损耳膜。他翻开另一本合同,集中注意力看起来,那样子就差命令唐寒直接赶人了。 被人这么漠视,唐夭夭淡定不起来了。 丫,姐一路兢兢业业连闯了五个红灯,冒着被警察通缉和出车祸的双重危险,应付完难缠的前台不算,又坐了几十层电梯拼命赶过来到底是为谁? 丫,你那般冷漠如冰的样子摆给谁看,就好像姐乐意拿热脸贴你冷屁股?好像姐犯贱送上门给你虐? 丫,姐要救的可是你哥!你亲哥!!! 越想越憋屈的唐夭夭身体中的御姐因子顿时激发出来,腰杆挺得直直的,直接走过去二话不说将唐南意翻开的合同夹重新合上,抽出他手中的钢笔顺手一挥扔进边上的垃圾桶。 在身边日常面瘫唐寒瞠目结舌的眼神中,漂亮的拍拍手,回以同样不可小觑的傲气,笑得明媚而张扬。 “这次的部队演习,唐北潇如果参与作战,等待他的将是一张冰冷的轮椅。关系到你亲哥哥的生死安危,不知道现在唐总裁这寸秒寸金的宝贵时间可以抽出一些供我浪费了吗?” 疯了!疯了!这女人绝对是疯了! 从唐夭夭出事后就察觉出不对劲的唐寒这次可以确定,唐夭夭本人已经疯了。 第一次有人敢碰唐主的东西,这疯子不仅当着唐主的面肆无忌惮的碰了,还不怕死的把东西直接给扔了。这就罢了,信誓旦旦诅咒一向战无不胜唐三爷即将一辈子坐轮椅!就还不算最过分的,最绝的是居然连他们唐主都给讽刺和挑衅上了! 跟着唐主少说也得有十几年,还真没见过哪个敢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把一生中最惊悚的画面都见识了。 此刻真是,变态的期待唐主波澜不惊杀人无形的后续反应...... 只见,唐南意天塌下来都不行于色的面容上隐隐发生些变化,清隽的眉眼之间尽是凛冽寒气,眼眸黑亮而锐利,盯紧唐夭夭冷声道。 “说清楚。” 一向不惊不怒的人现在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冷寒,那种气息变换可不是常人能够承受了得。不过,根据以前对唐南意的了解她知道,他没有生气。至今为止还没一个人没一件事能让他愤怒。 既然已经引起了唐南意足够的重视,她也没必要卖关子,唐夭夭沉思了片刻,将自己知道娓娓道来。 “我不清楚具体,只能确定就是这一次唐北潇会受伤,而且伤势严重,双腿基本是毁了。信与不信,决定如何在你。” 唐南意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然是清冷高深,让人无法窥视其心里所想。一旁的唐寒倒是先沉不住气,出声质问。 “你胡言乱语什么,三爷从军整整十八年大小军功无数,枪林弹雨里历练了不知多少回从未发生过意外,劳烦你发疯去疯人院,这里不是你捣乱的地方!” 的确,草草几句话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口中说出来的,要想打破常人心中多年的认知的确不容易,就是唐傲在这里,想必也会认为她在胡言乱语。 所以,她谁也不找,只找了唐南意。在她心中,若还能有一个人能从世俗的樊篱中跳出来相信她的,只有一个唐南意。 第14章 始料未及 唐夭夭看向唐南意,语气中藏着连自己都难以察觉到的期许。 “唐南意,你相信吗?” 信吗?能信吗?信这样一面之词吗? 这其实是一个不用思考就能回答出来的问题,一边是从军多年实战经验丰富的三哥,一边是从来默默无闻掂量不清有几分能耐的侄女,一般人很轻易就知道该相信哪一种,而不知为什么唐南意却隐约感觉出几分不同寻常,正是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莫名重视起来。 没人知道他不说话是在想什么,就连唐寒也猜不出,唐夭夭只是看着他紧抿唇角一言不发,不知道从哪里又神奇变出一根笔,食指和中指指腹扣着笔身轻轻在桌上敲了敲,第三下的时候笔帽没落地,停在半空中。 他眼眸投射在笔杆影上,略带凉意的声音字字冰磬。 “理由,我能信你的理由。” 显然是没想到还有后续,唐夭夭以为他会一刀定生死的,不过这样就足够了不是么?他没有直接把她赶出去,而是选择让她说服他,这才符合他谨慎细腻的心思不是么? 至于理由,如果她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却又实实在在的事实,那么证明唐北潇这件事就不是她信口开河了吧。虽然说出这些事实,对她来说,无异于一场冒险。 五年前,除了买下京一院专门用于医治唐北潇的双腿之外,27岁的唐南意在坐稳京一院院长之后,以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手段吞并了近几年在京城财力势力逐渐扩大的新兴势力——金石企业。 这个消息最终敲定的时候,曾经轰动一时,引得各界唏嘘不已。四九城这块地本就是唐家天下,好不容易一个新兴企业杀出头还没喘气就被唐裔吃进肚里,骨头不剩。唐南意霸气的手腕作风实在让搞公司的各类人士闻风丧胆。 而她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还是拖了陆烨承的福气。 金石企业老总是一个极具商业头脑的精老头,他一手将公司由名不见经传打响名号,最终在琳琅满目的商业企业中站住脚。可惜,壮大了生意却没养好儿子,石茂安独子石金好吃懒做,活脱脱就是一典型纨绔。 当时陆家家主身体每况愈下,几个兄弟之间的明真暗斗越演越烈,陆烨承有心将金石企业纳入自己旗下,为□□增加更多的筹码。得知唐裔对金石同样有兴趣之后,他坐不住了,明着不行暗着来。陆烨承把目光放到石金身上,想利用赌博套出他名下股份,只可惜晚了一大步,眼睁睁看着一块大肥肉掉进老虎嘴里。 记得当时,他可是气得整整一个星期没睡着觉呢! 算一算,以唐南意运筹帷幄的手段,恐怕此刻有关于金石企业的收购案已经拟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唐夭夭定了定,不管后果怎么样,目前还是先努力把唐北潇的危机解除再说,大不了以后尽量避免和唐南意见面。 “唐裔会在一个月之内正式将金石企业纳入自己开扩商界的版图。” “靠!” 掷地有声的肯定话语一结束,唐寒第二次沉不住气,这次他直接低咒了一声,用来表示自己的吃惊程度。 收购金石这是公司最至高无上的机密,除了唐主和私下操作的唐裔智囊团团长唐冰外加自己之外,他可以肯定绝对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如果不是太清楚自己从来不做梦,他一定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的时候漏了嘴。 靠之,能不能有人来告诉他,这女人一秒从疯子变神婆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正常一点儿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说没有一点惊讶那是骗人的,唐南意扣下手中的笔,修长的双手抽筋兜里,这才抬头第一次正视这个从来不曾放在眼中的侄女。 鲜明学院风款白色针织衫,下身直筒黑色长裤,典型的学生装扮却没有任何稚嫩的感觉。还是原来那张脸柳眉翘鼻樱唇,不同的是如今她眉舒目展,眼眸中注入了一股生动和活力,灵气四射,再不复从前楚楚可怜的柔弱。 此刻,她就那么淡然无畏的站在他面前,眼神中的自信和笃定,整片空间都仿佛明亮了起来。 唐南意敛眸深思,若是故意藏拙该有什么样的毅力和能耐才能一藏就是十八年?若是突如其来的改变,那么,这改变也太大了些...... 唐夭夭知道,她一次性暴露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引起怀疑都不可能,可是,别无他法。 唐北潇的作战行动绝对是早就定好的,如果没有重量人物临时出面,不可能取消。而唐南意也绝对不是她能糊弄了得人,还不如直接把底牌掀开。 “现在可以相信了吗?我没有说谎的动机。” 唐南意又看了唐夭夭一眼,的确没有说谎的动机,事情的真假最终时间总会告知一切,重要的是,不能让三哥处于危险之中,即使只是可能也不允许。 在心里有了决定,唐南意对着身边的唐寒说道。 “拨通冯参谋长办公室的电话。” “唐主这......” 好吧,这已经是面瘫唐寒一日之内第三次惊讶了,在这样混下去他“面瘫”的绰号也不用叫了。可是他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啊,有谁能够想到这个疯丫头一番胡邹,还真能改变唐主的决定,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好不好。 只不过还没等唐寒说什么,唐南意凉薄一介眼风扫过来,他浑身打了个哆嗦,也不多嘴了动作利落的找电话本拨号,接通了转递。唐南意接过电话并没有特殊的表情,还是那张俊到人神公愤的脸上冷然麻木,声音套着千篇一律的说辞。 “冯参谋,我是唐南意......” 接下来的对话不知道是不是涉及机密问题了,总之在唐寒凶神恶煞的眼神挤兑中,唐夭夭很识时务用双手捂住耳朵,眼睛直愣愣盯着脚下的地板。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这办公室就连地板都奢华的不可思议,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居然像琉璃一样,澄澈剔透,淡淡流光。 看地板看出了稀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南意挂断的电话,反正唐夭夭瞪着眼睛抬起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挂了电话,双臂环胸,以极气定神闲的姿势看着她,依然看不出想什么呢。但唐夭夭眼尖的看到他右边那道斜飞入鬓的眉毛相比以往微微上挑,形成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弧度,她顿时悟了。 这是什么都解决了,开始兴师问罪了。唐夭夭转了转眼珠,硬着头皮冲锋直上。 “搞定了吧?” 唐南意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倒是一边的唐寒变身话唠了。 “废话,唐主出马,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还是先说清楚你这茬吧,老实交代唐裔的机密你怎么会知道?” “厄......” 果然,麻烦来了,唐夭夭僵硬着嘴角笑了笑,也不管自己的表情傻不傻,对着唐南意继续硬着头皮补下后面那一句。 “既然搞定了,那我就...走啦?” 本以为这次,唐南意肯定会继续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光看着她,看到她浑身发毛心虚不已还是不说话,不过她错了,唐四爷的反应分分钟钟钟秒都不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就比如这次,他居然很好说话的同意,淡淡点头,充分表达了自己不追究的意思。 “嗯。” 唐四爷淡定着,唐夭夭傻了,她直觉是自己耳朵坏了,食指指着自己,傻嘟嘟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我真的可以......走了?” 不是她傻,而是她真的没想过能这么轻松过关。 先不说唐北潇的事是不是危言耸听,收购金石企业可是实实在在的机密。唐南意居然放一个清楚知道他们集团核心要密的人干脆走,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问,这也太放心太大度了吧! 换做任何一个老板,不“严刑拷打”把整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是该敬仰唐南意太过掌控全局,所以不介意她这么个小插曲、小漏洞么? 为什么唐南意总是那么出其不意,强大到时时刻刻让她小心脏颤动两下,难道这就是大神的力量? 听了唐夭夭的话,唐四爷眉毛挑得更高了,虽然还是那张冷漠严肃的脸,不过这次倒是有兴致说句话来听听了。 “难不成你想留下来?” “不不不!” 唐夭夭急忙挥手,也不管自己拒绝的那么彻底好不好,连声再见都没有说,直接一溜烟儿跑得比兔子都快。 某人是走得无影无踪没错,可唐寒郁闷了。 “唐主,她可是知道唐裔的核心机密,您怎么连问都不问?” 侧脸看他,唐南意的声音跟表情一样淡漠无波、清冷如水。 “你认为是谁泄露的,你、我、冰?” 唐寒一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都是绝对不可能会透露出去的人,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就等于怀疑他们自己。 扫过被唐夭夭扔进垃圾桶的那只钢笔,唐南意意味深长的开口。 “问不出什么,不如什么都不要问。” 今后我们的交际还多的是,唐夭夭,希望你的表现每次都能像今天让我刮目相看...... 第15章 尊荣会所 事情总算解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来,回到东楼实在闲得无聊,唐夭夭捡起被遗落在角落的那张录像带反复翻看起来。毕竟是一流的舞蹈训练班,这段舞蹈动作纷繁复杂,精湛绝伦,若不具备从小就练习舞蹈的功底,很难跳出相应的水准。 看来在华纳艺术展演厅取得骄人的成绩,对于圣凰来说志在必得。 可惜,唐家的光可不是那么好借的,从圣凰校长算盘形成那一刻开始,就要做好被唐家揉扁搓圆的准备。作为中间至关重要的一环,她一定会负责让这场表演“精彩”无比! 至于具体怎么实施,恐怕还需要唐嘉嘉帮忙…… 说起唐嘉嘉,从昨天开始好像就安分了不少,不仅在学校的时候敢怒不敢言,就连刚刚回唐家照了个面她都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溜烟儿窜没了。 唐夭夭摇摇头,嘴边溢出一抹冷笑。 要她相信唐嘉嘉能学乖,倒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十几年来碍于唐东恺欧阳莞唐傲的威慑力,唐嘉嘉每次不都表现得乖巧懂事,可之后呢?在看不见的背后冷嘲热讽,使劲浑身解数暗放冷箭的哪次不是她唐嘉嘉头一份? 安分?她轻松闲适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等着瞧唐嘉嘉这“安分”能持续几天! 决定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顺其自然之后,唐夭夭轻松的呼出一口气,一放松可好肚皮也跟着咕噜咕噜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踩着饭点急匆匆去找唐南意,折腾了好一番才回来,一顿午餐直接给省了。 当年自己为了保持魔鬼身材,每顿饭都吃得极少也从没有饿的感觉,这具身体弱就弱吧还那么能吃,一点都禁不住饿,真让人怀疑本尊柔柳扶风的身体是从哪捡来的。 想归想,已经成了自己的身体还能饿着不成,唐夭夭无奈的踢啦着拖鞋,拖着倦怠的身体无精打采下了楼。 楼下林嫂正好在打扫卫生,东楼虽说也有其他佣人,但根据记忆很多细节上的琐事都是林嫂亲自亲为,不假人手。唐夭夭看见林嫂就乐了,惨兮兮的摸摸肚皮。 “林嫂还有吃的没,我好饿。” 林嫂一听急忙放下手中的事务给唐夭夭倒了杯温蜜水。 “今天中午用餐的时候大少爷担心小姐没吃饭,吩咐我预留了一些等回来热一热。我想着那些菜虽然没动过,但重新加热肯定就没了原来的滋味,要不我给小姐下碗面吧?小姐不是最喜欢我做的手擀面吗?” 耳边被这么一大段话叨叨着,唐夭夭并不觉得厌烦,林嫂的细心让她感受久违的温情。手擀面?听起来就很有家的味道。她忙不迭点头,笑的满足。 “好啊那就吃面吧,林嫂快点儿,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哎。” 见自家小姐高兴,林嫂欢快的应声转身就去了厨房,边走边自言自语着。 “就用炖了一上午的大骨汤来煮面,再放上些青菜......” 后面的话唐夭夭是一个字儿没听进去,前面的那“大骨汤”三个字让她正往喉咙下咽的蜜水一下子卡在中间,猛地呛住鼻腔。 “咳咳咳。” 慌忙拿纸巾擦拭,唐夭夭一张脸都成了苦瓜相。天!怎么又是大骨汤! 就在某人苦着一张脸时,匆匆赶回家的唐傲一进客厅,就看到他妹子被雷劈得外焦里嫩好不绝望的表情,一时之间逗乐了。 “瞧你自己什么模样?吞苍蝇了?” 闻到厨房一阵阵飘来的浓汤味儿,胃里一阵阵翻涌,唐夭夭整个人都不好了,对他的挖苦没有力气反击,只能有气无力道。 “还真不如吞个苍蝇来得痛快。” 可不是有气无力么,这身体一旦饿着就浑身无力,自从住院一个月天天被骨汤“摧残”后,又有了一闻汤味就恶心想吐的症状,现在双面夹击她还能说话就已经很强大了。 “怎么了?哪不舒服了?” 就这么一个妹子,眼瞧她软趴趴的,唐傲收起刚才的玩笑态度开始着急了。唐夭夭给了唐傲一个虚弱无力的白眼,慢慢说。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喝大骨汤腻歪了呗。” 唐傲一愣,看了看厨房里林嫂忙来忙去的身影,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哈哈大笑之后,不忘神补一刀。 “那可没办法,这汤可是妈亲自叮嘱林嫂专门给你熬的,妈说连着喝上三个月确定绝对不会落下病根才能停,这几个月一定要养骨。 你就先乖乖喝汤吧,等彻底好了想吞苍蝇哥再给你捉......”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前仰后翻笑起来。唐夭夭那个气啊,直接将手中的抱枕砸过去,咬牙切齿道。 “唐、傲!” “好了好了,哥不闹你了。” 唐傲看妹子真生气了,急忙见好就收,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正色道。 “城西那边有点事哥得过去处理,这几天不回家,有事直接打电话。你登台表演那天是十八号哥记着呢,一准去看。” 唐夭夭张张嘴,刚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完全不需要亲自去看,唐傲已经站起身。 “你好好吃饭吧,哥走了。” 那一边,唐大已经将唐傲的行李装进箱子,正在门口等着。唐夭夭心里明白事情紧急,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 “路上小心。” 二十七岁一个男人事业攀登期,更何况是唐南意这样日理万机、忙于扩张版图的男人,不提成家立业就是恋爱可能也不在他的计划安排之内。三十五岁唐北潇所有热血都奉献给了军队,没有时间结婚生子,近年有加入“不婚族”大军的趋势。唐西竣的儿子唐耀年龄尚幼,偌大的唐家小辈中只有一个唐傲独当一面,往后恐怕会越来越忙。 唐夭夭轻叹一声,作为长房长孙,众人艳羡只有那闪闪耀眼的光环,与此同时,他背负了多少没人看见,这就是大家族子弟的艰涩之处。 晚上的时候,欧阳菀忙碌了一天回来,还真事无巨细问了问唐夭夭的作息,重点盘问了那锅大骨汤,听林嫂说女儿很乖的喝了才舒展眉头,不放心又叮嘱道。 “喝了一个月的汤肯定会腻,林嫂这几日就辛苦你尽量换些不同的口味煮给夭夭给。” 知道唐傲又走了之后,欧阳菀倒没过多不舍,看得出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沉默片刻就和唐夭夭开始吃饭。 晚餐过后,难得母女相处的时光,欧阳菀自然要对一个月来顾不得照顾的女儿嘘寒问暖一番。 “妈妈听林嫂说你今天去了趟学校又回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了?” 还真不愧是母子,欧阳菀和唐傲像是都想到一块去了,动不动就怀疑自己被人欺负。唐夭夭抚额,以前本尊混得到底是有多悲惨?而这时候,她还不能豪气冲天说一句“你女儿有那么逊吗?”,只能耸拉着脑袋假装柔弱。 “不是的妈妈,同学都很友善,我腿伤刚好,老师担心训练室人多,怕我不小心被人撞到,所以特别允许我在家里练习。” 唐夭夭说谎的境界已经达到脸不红气不喘心跳不加速。有条有理、有因有果,欧阳菀自然不反对,她摸摸夭夭明显长了点儿肉的小脸,温柔的笑笑。 “这样也好,在家里有林嫂陪着,妈妈也放心。间断了一个月不要紧,每天练点儿总能恢复到以前水平,千万不要心急,练多了负荷过重腿伤复发就不好了。” 见唐夭夭一边小口小口吃着菠萝块,一边乖巧点头,小脸明媚如水眼眸清亮,较之以往容光焕发,说不出的清灵秀气。欧阳菀心念一动,大脑还未过滤一个提议脱口而出。 “夭夭,明天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去尊荣?” 尊荣?尊荣会所?唐夭夭一愣手中扎菠萝的动作停下来,在脑海里搜索与之相对应的消息。 尊荣会所一如其名,上流社会顶级社交场所、各界名流家眷聚集之地、京城名媛贵妇千金小姐来往交流的不二选择。就如同每个家族总要有几个青年才俊时常聚在一起分析局势,协调利益关系,女人之间的交往同样不可小觑,聊天八卦、闲谈闲话、能让有心人在无形之中获取重要消息。有时候一句不经意的话,往往对夫家或家族有着不可或缺的提醒和帮助。 会所采取会员制,成为会员的标准不论权势和财富,而是通过考量家族地位以及女子的品貌能力等,因为条件极其苛刻,所以自创建为止名额从不过百,凡是尊荣会员,必定千里挑一。 作为唐家长子国家政治委员唐东恺妻子、唐家大夫人、欧阳家大小姐,欧阳菀担任尊荣会所会长实至名归,在绝对的地位压迫下,任何人都不敢出来挑刺。 这一个月欧阳菀忙得人影都不见,也正是为了本周周日尊荣会所创立十五周年盛世庆典。 记得那时从美国回来的时候,这个盛典就已经结束了,而沈婧则凭借在这场盛宴上不俗的表现获得了进入尊荣会所的资格,成为百名名媛中的一名,为沈家博得了不少好处。可能也是这个原因,陆烨承格外高看沈婧几分,该利用的时候从不吝啬使用自己的男人魅力,最后毫无悬念滚在一起。 沈家子孙从圈子除名之后,沈家会更加迫切希望沈婧能进入尊荣为家族谋福利吧,沈婧此时此刻一定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幻想着自己表现出色顺利成为尊荣会员,被许多千金羡慕祝福包围的美妙场景吧! 上一次她错过看沈婧“大放光彩”的时刻没关系,这一次她要亲眼见证沈婧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要告诉沈婧——这辈子,她所有的幻想将永远只能是幻想! 第16章 罕见的“撞衫” 毕竟自己亲妈是顶头决策者说了就算,这后门不走太对不起老天提供的超级便利了。唐夭夭恬静温婉的笑笑,羞涩点头,对欧阳菀轻声道。 “要去的,周日那天事情一定很多,我可以给妈妈帮忙。” 其实脱口而出之后,欧阳菀就后悔了,倒不是怕夭夭出什么状况丢她的面子之类的,而是自己的闺女自己了解,女儿一向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 前几天林嫂有提过,夭夭长大了开朗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内向了,再加上今天一看她眉目之间流转的奕奕神采,让人惊艳,欧阳菀就骄傲了,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个如此出众的女儿! 直到夭夭半天都不说话,她才察觉自己过了头,即使有些许改变,常年日积月累下来的习惯也不是片刻就能抹去的,看来把夭夭带出去的想法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欧阳菀正想着怎么把话揭过去,谁知夭夭竟然答应了!后面的解释“给妈妈帮忙”更是让她打从心里欣慰,连连说了两声好。 “夭夭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从唐大夫人激动的都要站起来的神情中,唐夭夭就又猜出了本尊的另一巨大特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来要想完完全全把自己的本性释放出来还需要韬光养晦一段时间。 这次稳重优雅的欧阳菀确定宝贝女儿终于同意见见世面了,简直不能再兴奋,立马开始筹备那天要穿的衣服。 “时间不多了,妈妈得赶紧让他们赶制出来一件独一无二的礼服,这可是我们夭夭第一次正式亮相,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惊艳全场。” 看来无论是多沉稳大气的父母,在他们心中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唐夭夭在心里叹了声,尽管并不喜欢像洋娃娃一样被人装扮,但仍不得不继续将小绵羊的角色扮演到底。 “都听妈妈的,你觉得好就行。” 欧阳菀高兴得合不拢嘴,已经着手挑选花色,注意到唐夭夭蔫巴的神色还以为她累了,让林嫂端了杯牛奶过来。 “是不是困了?喝杯牛奶先上去睡吧。” ———— 坦白讲,只有三天的时间唐夭夭没指望欧阳菀弄什么绝世珍品出来,做了二十七年慕家千金什么样的华衣美服没见过,当交际应酬像一日三餐般频繁,真的会麻木到对此兴趣寥寥。 饶是如此,盛宴那天晚上看到那件精巧制作的礼服时,唐夭夭还是忍不住感叹欧阳菀的用心。不能说多奢侈华美斥资千金,只因那份跟她自身气质相吻合的设计风格,已然独具一格。 礼服的样式简单大方,没有点缀十八|九岁女孩最爱的蕾丝纺纱,水蓝色的裙摆长及脚踝从膝盖处裁剪出鱼尾的形状,侧面交叠到腰部增加层次感。没有任何宝石水钻装饰点缀,它胜在以最靓丽的青春姿态,绝不抹灭自己身上纯天然的特质。 唐夭夭绾起长发在耳后别了一个水晶蝴蝶,简单在脸上画了个与礼服相衬的淡妆。等欧阳菀带着专业造型师和化妆师赶到,看着装扮完毕的唐夭夭,无一不瞪大眼睛,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艳。 由于欧阳菀是这场宴会的承办人,她们到达会所的时候格外早,只有部分会员提前过来帮忙,即使这样也不减唐夭夭的轰动程度,其中正和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的一位看到唐夭夭顿时大吃一惊,结巴问道。 “你、你是......” 如果不是站在唐大夫人身边,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清丽脱俗、灵气四溢,嘴角携着浅浅笑意,看起来自信非凡的女人是唐夭夭本人! 唐夭夭淡淡扫了她一眼,白水心,白家大小姐,心比天高气量如纸薄,以前可没少伙同千金小姐们奚落本尊,看本尊笑话。对于这样的人,唐夭夭可知道怎么反击。 “白小姐你好。” 她轻轻颔首,脸上的表情不远不近,不亲不疏,仿佛那些不愉快没从发生过抑或不屑与之计较的态度,恰到好处彰显了大家风范。欧阳菀在一边看着,不禁满意的点点头。彼时,正再三跟工作人员确定检查细节的唐婉婉听到动静赶过来,看到明亮动人的唐夭夭没有半点惊讶,笑容满面迎上来。 “正还想你个大懒虫能窝到几时,这不一回头你就化成蝴蝶飞进来了。不管你可得陪着我寸步不离,我要让今天所有到场的人都知道这么漂亮的小仙女可是我妹妹!” 唐婉婉笑盈盈的对欧阳菀俏皮说道。 “大伯母,您舍不舍得啊?” 这一番话说得亲切而又热络,唐夭夭很少参加这种晚宴,欧阳菀怕她出什么状况一定会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只是毕竟是宴会负责人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处理,各形各色的人物都要应对,时时刻刻带着女儿恐怕不方便,而且也不利于夭夭建立跟同龄人的交际圈。这个时候由唐婉婉照顾一二,自是再好不过。 欧阳菀一向就喜欢懂事明理的唐婉婉,现下她不动声色的帮自己解围,哪有什么不满意,像模像样嗔怪了句。 “你这个伶俐丫头哪里还有大姐姐的样子,再跟夭夭凑在一起,今天的场子还不给你们姐妹闹腾翻了?” “妈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婉婉姐的!” 这时候唐夭夭突然信誓旦旦的保证,小脸义不容辞的模样,直让大家愣了愣,又异口同声笑起来。 欧阳菀走后,唐婉婉跟白水心一群人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拉着唐夭夭一边给她介绍一边仔细检查桌面摆设、地板清洁度等一系列细节。她说的很详细包括尊荣会所注意事项、今天的来宾中有哪些重要人物以及现场的大小姐们有哪些不必理会、哪些不要起冲突、哪些点头之交、哪些需要深谈。这些话让唐夭夭心中仅存的防备也悄然卸下,一个人肯大方将自己经验所知与你分享,在这个各扫门前雪的世界难能可贵。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差不多,穿着华丽的贵公子名媛陆陆续续进场,一个赛一个盛装夺目,唐嘉嘉到了看见自家姐姐被唐夭夭霸占斜了她一眼就要把人拉走,唐婉婉担心两人一碰面又打起来只能歉意的对她笑笑。唐夭夭懒得和周围一团团小女生谈珠宝首饰,挑了个不显眼的地方,静静等着大鱼儿浮出水面。 没等多久,沈家三姐弟衣着光鲜闪亮登场,瞬间夺目而出,不得不说上天帝的确赐予这三只较为出挑的皮囊。 沈芸穿了条橘红色的裙子堪堪遮住臀部,明亮的色彩为她增色不少,青涩身段中添了些小女人的性感可爱,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沈煜金钻色小西装纯黑衬衣搭配白色领结,比平时稳重几分的穿着,显得气宇轩昂。 有了前面两位珠玉,沈婧的姿容更显出彩,一条雪白长裙尾长及地胸前镶缀银白色水钻,随着行走之间款摆闪烁,腰侧线条一支勾勒到腿际。精心描画的妆容上带着柔婉的笑意,整个人如一株玉兰花婀娜绽放,甫一进场立即引来数道追逐的目光。 正在大家交头接耳讨论这又是哪家小姐时,白水心忽然走过来双眉紧皱怒不可遏道。 “你是哪家的?” 众人眼睛雪亮,这一站就发现两人穿的居然是同一条裙子,不仅是颜色款式,就连布料装饰看起来都一模一样。被质问的沈婧沉默片刻,微微一笑,语气温和。 “城北沈家。” “沈家?没听说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家族出身,居然敢跟本小姐穿一样的衣服,真是不知所谓!” 一听到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破户,白水心更加无所畏惧了满脸不屑,明显要让多方下不来台。而沈婧也没想下台,台上演戏多好玩,她脸上没有丝毫被羞辱后的愤怒不满,倒是更加站直了身体,不卑不亢道。 “人自由而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的家族虽然地位微小,但我们一直在努力。这位小姐说我可以,希望不要中伤我的家族。” 大家族虽然在心理上潜意识瞧不起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但人的出身贵贱不能够自己选择,沈婧在被人嘲笑之下不仅没有自卑自弃反而尽力捍卫自己的家族,这份赤诚之心让人敬佩。 同时,大众一向同情弱者,白水心的强大背景与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同情的天平不自觉向沈婧这边倾斜。最后,哪个男人喜欢母老虎?对比白水心的嚣张跋扈,沈婧的温柔笑意更加受用。 最妙的是,白水心天生体格娇小,不比沈婧高挑靓丽,凹凸有致,两者穿同样的衣服很容易被人拿来比较,高低立显,沈婧再胜一筹! 一番话轻轻巧巧将沈婧所有的劣势装化为优势,还引来一大堆公子哥柔情安慰的目光,这一局毫无疑问沈婧完胜。 唐夭夭不动声色将一幕好戏尽收眼底,百无聊赖中抿了一小口鸡尾,轻松解剖出沈婧的第一步计划——预谋撞衫,目的博得围观者好感。她有些倦怠的敲敲桌子,放下酒杯朝着人口聚集地走去,也不出风头往前走,就混在人群一个极隐蔽的地方装作不经意的感慨。 “可真没怎么见过撞衫呢,还真是巧啊!” 第17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人们本来还在用谴责看白水心,四周没人说话十分安静,这时候不大不小的声音冒出来,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稍微往深入一想,再看沈婧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平时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撞衫屡见不鲜不足为奇,可是大家都是出身世家从一出生开始参加过多少宴会,心里都清楚得很,越是重大的晚宴越是不可能撞衫。尊荣十五周年庆典,来参加宴会的人为表隆重,礼服都是几个月前就开始委托各首席设计师亲自裁剪、操刀制作,并保证只此一件,在这样的流程下还能穿出一模一样的衣服,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出身豪门勾心斗角耳濡目染,每个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刚刚焦点在恃强凌弱上,忽略了撞衫才是真正的重点。 白水心是骄傲可不是傻子,刚刚她说了才两句就发现大家投向她的目光都是不赞同,不得不忍着气闭了嘴,眼下风舵调转哪还有放过沈婧的道理。她底气十足高昂着下巴,看着已经脸色微变得沈婧目光犀利的问道。 “沈小姐不妨说一说,你的裙子出自哪位设计师手笔,为什么就这么巧竟和我的一模一样了呢?” 此时此刻,沈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将刚才不知道哪个躲在人群中瞎吆喝的死人乱刀砍死! 天知道打听出给白水心做礼服的设计师用了多少人脉功夫,天知道为了说服那个设计师赶制一套一模一样的出来烂了多少张嘴皮子,花了多少钱,那是白水心礼服原价的十倍啊,整整十倍! 就因为不经意的一句话,计划中预想达到的效果不仅没达到,反而召来这些人歧视不善的目光,真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 更气人的是,明明她就比白水心穿的好看一百倍,比她高挑比她出众比她有气质,她的衣服更是花了比她多十倍的价钱,凭什么如今面对白水心的质问,她是如此被动,站不住脚,还处处受制于人? 巨大的落差愤愤不平刺激下,沈婧只能用尽所有的控制力,勉强保持住脸上的笑容,口中的牙齿使劲咬着嘴唇才能让自己不说出反击的话。 这种情况下,沈芸视而不见,她早就厌烦沈婧总是端着一副长姐的样子出些损人不利己的馊主意,出了事就要自己负责,谁有那个闲情逸致管她。沈煜看沈芸是不打算帮忙了,自己一个大男人虽然不耐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毕竟是亲姐也不能袖手旁观,只能站出来说话。 “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衣服一模一样也很常见。如果小姐非常介意,那我让大姐再换一套就是,不必要因此伤了和气。”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原理万年不变,如果是沈婧就为了她外貌比自己出色白水心肯定要狠狠搓一搓她的锐气,可如今是帅气阳光的沈煜出来圆场,白水心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看人家温润有礼都说出愿意去更换这种话来了,再计较下去显得就不好了,白水心语气温柔不少摆摆手。 “算了,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次就当是个误会吧。” 沈煜摆出谦谦君子那套作风,春风满面的感激。 “小姐气度不凡真是让人敬佩......” 热闹看够了,唐夭夭也懒得听沈煜那一套文绉绉的恶心用词,瞧着不远处欧阳菀好容易应付完一批人,她端了杯橙汁过去。 “是不是很累?” 欧阳菀接过橙汁少喝了点儿,看着女儿挨她很近,水亮的眼睛里充满担忧,心里一软将身体一部分重量靠过去,摸摸夭夭的头感慨道。 “我们夭夭真的是长大了。” “这个您已经说了N遍了,真的是N遍了!” 唐夭夭装作小女儿情态引起的抗议让欧阳菀非常受用,天下哪个父母不爱自家女儿撒娇。这厢母女其乐融融的聊天,那边沈家一个个奇葩不知消停为何物,很快又挑出一波事儿。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一大堆平日里受人追捧众星拱月的大小姐嘛,没有点儿大小姐脾气对得起人家引以为傲的家世背景嘛,大小姐聚在一起免不了要攀比嘛,比赢了洋洋自得多放几句拽话输了的自然就不甘心了嘛。 发生口角这种事情很常见,为了自己的形象面子一般也不会像市井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吵的不可开交。可关键是这场争吵双方两个人,个个都是不能得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唐嘉嘉就不用在浪费口水介绍了,另一只超级小辣椒可得好好说说,五大家族位列第四的欧阳家近年借着唐家的东风越开越好,欧阳家独女欧阳蓉仗着有个会长姑姑欧阳菀,几乎就把尊荣会所当做了自己家,那个目中无人简直无人能及。 同样身为天之骄女,一山怎么能容二虎,从很小的时候唐嘉嘉就跟欧阳蓉不对付,欧阳蓉看唐嘉嘉不顺眼,二人一给我一剑我补你一刀圈里的人都看习惯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一场宴会她们还是不分场合掐架,而且还有越吵越烈的趋势。 欧阳菀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一个是夫家二叔闺女,一个是娘家大哥丫头,这两人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唐家和欧阳家都好不了,放下果汁立刻准备过去看看,唐夭夭却是及时拉住欧阳菀,神色认真摇摇头。 “您现在过去不合适。” 沾亲带故不比陌生人,欧阳菀一出面,两人刚才的任性胡为,很可能因为年纪轻的缘故被看热闹的人主观转移到她身上,甚至引申出管理无能等负面影响。人们会觉得尊荣会所的会长连家事都一团乱麻,如何领导尊荣井井有序向前发展。 更何况唐嘉嘉和欧阳蓉都不是有眼里介儿的人,如果欧阳菀规劝不了,两人继续吵闹,更显得被动,横竖不讨好不如回避一二。 唐夭夭看欧阳菀已经明白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从桌上端起一杯水酒递给她。 “我刚刚看见徐书记的夫人在那边,您只管去招待徐夫人,剩下的我来解决。” 欧阳菀走后,唐夭夭找了块色泽新鲜的草莓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直到吃的不想吃了,才瞅了瞅不远方。啧啧,战况激烈、唾沫横飞、口水四溅,还真是战斗力强大都不觉得累啊。 如果不是看到站在唐嘉嘉身后低着头笑得正欢的沈芸,她还真不想掺合这桩破事,做和事佬又没有诺贝尔□□可以拿,吃力不讨好,真不如作壁上观看一群群跳梁小丑演戏滋润。 不过,沈婧都出手了,不去凑凑热闹多不给面子。 唐夭夭伸了个懒腰,视线在全场扫了一圈,确定目标慢吞吞走向被包裹的密不透风的唐婉婉,小声在她耳边耳语。 “那边出事了。” 唐婉婉心里咯噔了一下,也不耽搁跟诸位热情的夫人小姐们说了声,大步事发中心走。唐夭夭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远远就看见沈婧落落大方站在那里,温和的出面调解争端。 “两位请不要吵了,今天是尊荣会所十五周年庆典,能够前来参加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名媛淑女,咱们的一言一行不仅是个人的事还代表了家族的脸面,无论谁是谁非,还是暂且息事宁人的好。” 不得不说沈婧今天的确有备而来,说的每一句话都跟专人拟了稿子滴水不漏。先点名有身份有地位不着痕迹将每一个人都夸上,随后用家族压力限制住唐嘉嘉和欧阳蓉的手脚,恩威并施,以求息事。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计划很好,只是结果能不能如意就要另说了。至少嚣张惯了的欧阳蓉就没有管沈婧是哪里冒出来的毛线,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你是谁啊,姑奶奶的事也轮到你来管?” 欧阳蓉都放话了,唐嘉嘉也没有示弱的道理,立刻更狠的回了句。 “吃饱了撑的来这儿放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此等粗俗的话谁也没想过会从一个小姐口中说出来,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饶是沈婧站出来时已经预想过会有多难听的话炮轰过来,猛然听到如此不堪入耳的话语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 “嘉嘉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急忙赶来的唐婉婉被妹妹的言行吓了一大跳,刚刚那些话根本就不是一个千金小姐该说的,更何况还是最有名望的唐家。谁来告诉她这个在唐家脸面上摸了一块大黑的泼辣女孩还是不是她妹妹?她那个小蛮横但无伤大雅的妹妹哪去了? 唐婉婉来不及细想,当务之急先解决这糟再说,她收敛了一贯的温婉笑容面容严肃。 “嘉嘉给沈小姐道歉。” “姐!” “立刻道歉!” 言辞严厉不容拒绝,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唐嘉嘉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露出惧意。妈妈疼爱她任何要求从来不会说不,爸爸一直在工作,唐婉婉不仅是一起长大的姐姐,更多的时候对她而言还起着教育引导的作用。她清楚地知道姐姐不笑的时候,就是真正生气的时候,只能低下头心不甘情不愿冲沈婧小声说。 “对不起。” 唐婉婉将唐嘉嘉拉到自己身后,对着沈婧抱歉的笑笑。 “今天的事是嘉嘉鲁莽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再道歉一次,最近得了一对玉镯,沈小姐雅致如玉一定很衬你的肤色,婉婉稍后赠上,不周之处,请你谅解。” 也不等沈婧推脱转身看向一边的欧阳蓉。 “小蓉,有什么事宴会结束之后,咱们再解决好不好?” 显然唐婉婉的面子比沈婧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欧阳蓉眼珠转了转很快就同意了。 “婉婉姐,你的面子我给。” 第18章 对比与反衬 事情顺利解决,唐夭夭看着沈婧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里头怎一个爽字了得。这第二战,沈婧打着正义使者的旗号准备调停争端帮欧阳菀结围,让唐大夫人记得她的“贡献”。只是因为唐夭夭的干涉,唐大夫人没来,倒来了个唐婉婉,如意算盘泡了汤。 经过这两段“小插曲”晚宴的高峰时刻终于到来,巨盏光束从四面八方汇聚在最中央的高台上,原本四处流动的人群围绕半圆纷纷聚拢,清透如溪水一般悦耳葱灵的钢琴声慢慢响起。欧阳菀一身紫色长裙款款走上台,优雅万千,雍容华贵,她站在圆心处以最饱满的热情开口。 “欢迎各位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下面我宣布国际尊荣·奢华会所十五周年盛世庆典现在正式开始!” 随着欧阳菀柔和中不失激越的声音,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她顿了顿等掌声渐息接着说道。 “首先,感谢全球十强唐裔集团倾情提供本场全部......” “磁——” 就在欧阳菀讲话的时候,和缓的背景音乐猛地加大音量,忽然龇的一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截断了她的声音,原本安静聆听的人群顿时乱成一锅粥,密密麻麻的议论声如千千万万只蜜蜂侵袭了整座会场。 混乱中欧阳菀稳定心神与台下负责全场音乐的唐婉婉对视一眼,唐婉婉提起裙摆踩着高跟鞋飞快走向后场。没过多久她又走回来神色紧张中带了些颓丧,脚步都没站稳一不小心就要摔倒,唐夭夭及时将人扶住,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 唐婉婉摇摇头,攥着她的手泄露了紧张和慌乱。 “我也不知道,明明什么都很顺利为什么会发生变故?那个弹钢琴的人不知怎么,忽然就伤到了手腕不能继续弹了,现在该怎么办啊夭夭,这场庆典耗费了大家数不尽的心血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的,大伯母还在台上等着!” 唐夭夭回头看了看正站在台上处境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欧阳莞,环视周围仍然躁动的人群。在这慌乱的时刻,她眯着眼看到沈婧暗自给沈煜递了个眼色,而沈煜神情中写满了志在必得胸有成竹,下意识磨了磨牙。 早知道这姐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样隆重的场合都敢使些不入流的勾当,真是每天不停在作死! 她拍拍唐婉婉的手背,示意不必太过紧张,嘴角的笑容已经彻底冷了下来,语气里含着无限嘲弄。 “不用担心,也许有人正迫不及待,想要帮我们解决问题呢!” 怎么可能?唐婉婉不太相信刚想站出来给大家道歉,而这个时候沈煜已经先她一步站出来走到后场,不一会儿和缓柔美的音乐慢慢响起如一股清泉抚平了现场的喧嚣杂乱。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沈婧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她抓紧时机上前一步,合着优美的背景音乐温温柔柔的向台上面色稍霁的欧阳莞说道。 “小弟沈煜正好在圣凰学院主修钢琴,今日他献上一曲当恭祝愿尊容会所十五诞辰,拙劣之处请唐大夫人与在场各位不要笑话。” 此刻站出来,让亲弟弟出尽了风头自己也博得无尽好处,单是给解围圆场这一项足够给欧阳莞留下深刻印象。最重要的是原本交由唐婉婉负责的事情出了岔子,被她顺利救场,侧面显示出她有些不输唐婉婉的能力。 唐夭夭冷眼看这几只耗子在她面前使劲儿蹦哒,在心里为沈婧滴水不漏的算盘计划拍手称赞。先是暗中打听出白水心的衣服,做了件一模一样的出来,特意计划了出撞衫,意在用白水的心高气傲、嚣张跋扈反衬出自己温柔似水、宽容大度,顺利博得各位千金明媛赞赏吸引青年才俊的目光。 然后派沈芸挑拨唐嘉嘉跟欧阳蓉争吵,吵的不可开交引人围观的时候,主动出面当和事老。欧阳蓉与唐嘉嘉无论是谁都与欧阳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两面为难之际,解决了这桩问题等于间接讨好了唐大夫人,卖唐大夫人一个人情。 最后,唐婉婉找来的人演奏出事,沈婧出面协调派沈煜出场,一举数得。最重要的是:唐婉婉在京城可谓数一数二的名媛千金,胜过唐婉婉说明她有足够资格进入尊荣会所。 如此,无论是从外界还是自身,沈婧都会成为欧阳莞名单中,尊荣会员的不二人选。 一环接一环层层递进,怪不得五年前沈婧能够获得唐大夫人的亲睐成为会员。如果没有她在,或许沈婧仍会美梦成真,只不过这一次她要让沈家姐弟们都记住,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被当作猴子,任凭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唐夭夭扬唇一笑,迈开步子朝着台上正中心的方向走去,步调不疾不徐,气质优雅无双,高昂着头颈侧线条光洁如玉,宛若天鹅一般自信从容。台心站定后,看着一脸茫然的欧阳菀,给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随即她目光掠向众人,以笃定的飞扬神采开口。 “大家好,我是唐夭夭。” 没有过多的赘述,没有身份的说明,她只往那一站整个人流转出的光彩完全不需要任何东西来加成,浑身萦绕着夺目逼人的光华,仅这份特质已让人赞叹。 众人屏息期待中,唐夭夭交叠在身前的手忽然扬起,鼓了三声掌,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弯了弯眼角。 “沈家少爷的钢琴演奏真是即时,雪中送炭也不过如此,我先代表我母亲感谢沈小姐和沈少爷的义举了。” 简单的一句话,因说话人的身份以及诚恳至极的态度变得引人揣测起来,沈婧解围的时机真是太合适,合适到有些蓄意为之的痕迹。自唐夭夭一上场就升起一股不好预感的沈婧当然明白,这些不停看过来的贵妇小姐们眼中可不全是欣赏,更多的是审视和戒备。她暗暗咬牙,可唐夭夭的话根本挑不出错,又不能自己辩驳什么,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光是看见沈婧那有口难言的憋屈样子,唐夭夭就浑身舒坦了,耳边是柔柔的曲子没有什么激化作用,可她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达到最兴奋状态。 “沈少爷的钢琴曲好听是好听,可是这情情爱爱太过优柔寡断,还真不符合尊荣会所十五周年庆典的主题。” 一直在专心关注前台状况的沈煜听到这里,分神之间,手下按错了键发出明显的杂音。沈婧以为当自己站出来时就已经成功了,可后面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忐忑不安起来,尤其是唐夭夭话锋一转,对沈煜演奏上的批判。 显然也是不曾想过,唐家这位从不出名的小公主居然如此犀利,开口就指出沈煜的钢琴技巧。不过确实也有几分道理,本来嘛,一个隆重宏大的盛宴就应该演奏那些听起来就气势磅礴的名曲,弹些幽幽柔柔的做什么。 唐夭夭相当肆意,根本没有在台上享受着万千瞩目的自觉,对于自己的一两句话就调转全场风向的结果,她不甚在意,继续自己刚刚未说完的话。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人,凭着兴趣将一手钢琴弹的出神入化,最叫人印象深刻的当属那首——肖邦的《辉煌》。 姚家二小姐姚浅艾,能劳烦你演奏一曲吗?” 这个小表妹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但钢琴弹得非常好,还记得每次开玩笑叫她“小肖邦”,她还会害羞到脸红。沈婧能使计让她弟弟上位,她也可以捧小艾压得沈煜不能翻身。 小艾还是记忆中那个腼腆易害羞的女孩子,被围观后规规矩矩什么都不敢做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点点头。 “可以的。” 此时在唐夭夭的授意下,几个工作人员已经将后场的钢琴搬到台上,沈煜的失魂落魄被人群掩盖。明亮的灯光下少女脊背笔直、身姿亭亭,纤细十指如振翅的蝴蝶,优美而快捷在琴键上翩翩飞舞,周身变幻着瑰丽的音符。与少女的柔弱甜美不同,她指下凑出的曲子却格外抑扬顿挫,激荡人心,浩浩荡荡如奔涌之江河。节奏紧促明快,跳跃回旋中大气磅礴。直至最后一个音节利落漂亮的收尾,大多数人还停留在这曲《辉煌》带来的震撼里久久无法平息。 唐夭夭对于这样的结果满意到极点,一个娇小的女孩子都能演奏出这么气势非凡的乐章,反观沈煜,将更加不堪。他在后场劳心劳力,姚浅艾则台上万人瞩目,这样的强烈反差,以沈煜的肚量应该可以吐一桶血。视线转移到同样面如土色的沈婧身上,她的笑容越发肆意而绚烂。 你们不是爱对比么,不是爱反衬么,不是喜欢用别人的不足突显自己可笑的高贵么,那就用姚浅艾的出色衬得你们一文不值好了。 这世上最残忍的玩法儿,不是一开始就轻而易举抹杀所有的希望,而是在一个人以为自己差一步就可以成功的时候,狠狠踹上一脚。功败垂成的不甘会让她即使堕入深渊也带着重重懊悔,这才叫做永世不得翻身。 第19章 刮目相看 “夭夭。” 不明就里的欧阳菀有些看不过去,附在唐夭夭耳边悄悄问道。 “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刚才他们也是好心帮忙。 唐夭夭叹口气,无奈的压低了声音。 “尊荣十五周年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婉婉姐请的人弹钢琴也绝对不是闹着玩,半个小时前音乐这部分我们已经确定了再确认。” 话说到这儿,欧阳菀也就差不多懂了,婉婉办事一向没出过什么问题,尤其是在这种不可能发生意外的前提下,沈家小辈这一手用的真是奸险狡诈,亏了夭夭出气。通透后的欧阳菀迅速收起脸上的情绪,落落大方总结收场。 “姚家女孩儿弹得真不错,夭夭调皮倒是引出这么首好曲子,我们都有耳福了。” 姚浅艾起身羞赧的垂下头,唐夭夭几小步走到她身边姐妹好的手挽手,佯装俏皮冲欧阳菀娇声道。 “唐大夫人太客气了!” 说完拉着姚浅艾走下台,将一个娇蛮可爱的小公主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让大家见笑,夭夭都被我宠坏了。” 说是这样说,可欧阳菀掩饰不住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谁能够说什么,谁都羡慕小公主的福气好罢。 走到台下姚浅艾偷偷松了一口气,扭头纠结了纠结没忍住,小声问身边的唐夭夭。 “你认识我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肖邦呢?还有,你是不是有意在帮我?” 这小性子还是直白的可爱,唐夭夭忍俊不禁,想了想故意神秘兮兮的回答。 “其实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好朋友,我就知道你了,不要问她是谁,你总会知道的。” 姚浅艾点点头,很听话的不再追问,看见不远处姚深湛在叫她,急忙走过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回头,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你跟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 跟传闻不一样?跟传闻中那个胆小如鼠、一吹就倒的形象不一样。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唐夭夭看着姚浅艾远去的背影思绪渐远,现在的她与原来那个淡定沉静的慕灵汐相比,又何尝没有变化。她学会撒娇学会装弱小,学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微笑,这些都是生存交给她的必备技能。 在人生这场戏剧里,不想沦为别人的牵线木偶,保持足够的警戒与冷静才有资格做观戏之人。 其实今晚这一场,岂止是沈家姐弟在戏里,就连看戏看得津津乐道,乐在其中的唐夭夭也不知道,在别人眼中她也是这出戏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有了她的加入,这出乏味无聊的闹剧瞬间异彩纷呈起来。 “哎哟呦真是精彩,冰他们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下次再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一定要提前通知他们!” 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楼上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将底下的任何状况尽收眼底,唐南意挺拔的身躯整个陷在沙发里沉默不语,菱角分明的轮廓一片清冷看起来不近人情。只俊眉微微一蹙,已经成功变身成话痨的唐寒立马噤声。 他一手揉着眉心,眼眸透过纯净的玻璃窗,俯瞰楼下一览无余。不动声色的站在人群中,却将全场人心掌控手中。遇事不急于出手先冷静分析,出其不意中以最简单的一句话瓦解对手计划。该出手时绝对不留情面,拆穿了计谋不算还要人颜面扫地,在对手最得意的时候让他措手不及,无力回天。 这份心思与手段,第二次让人刮目相看。 庆典过去没几天,唐北潇就回来了,当时唐夭夭闲得发慌正在屋子里压压腿做几个瑜伽姿势,准备预备预备就开始跳跳录像带的舞,听林嫂不经意提起的时候差点儿扭到腰。 唐北潇回来了?她得去看看,这可关系到在唐南意那边是金口玉言还是瞎扯淡,信誉是个大问题。虽然以后注定的绕道走,不过光辉灿烂的形象一定要创造,不能抛弃。 可关键是她一向能躲老爷子多远就是多远,忽然出现在主楼不会很奇怪吗?唐夭夭敲敲脑袋立马想出一个好主意——糖豆粘着她就好啦! 此刻,浓墨扑香的书房内唐老爷子优哉游哉坐着喝茶,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一边一个。左边唐北潇一身墨绿军装,雄壮威武的气势之下,英俊坚毅的脸上充满了专属于军人的凛然正气,骨子里却自有一种凛冽霸气。右边唐南意很普通的一套休闲服,纯白中掩饰不住的清冷漠然,随意坐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掌轻叩膝盖,浑身肆意流淌出贵族之气,清华濯濯,清逸自如。 儿子个个是人中龙凤,做老子面子里子都有,唐老爷子笑眯眯的喝了口茶,惬意得不得了,过了一大会才缓慢进入主题。 “说吧,部队出了啥状况,让我这犟的跟牛一样三小子舍得回来了?” 老爷子这说话唐北潇听着也有三十多年了,已经习惯倒完全当正常话听没有压力,有关这次回来的原因也不藏着掖着,目光看向对面的唐南意声音朗朗。 “四,你给冯参打了通电话?” 从刚才老爷子的一番表现就能肯定并不知情,那么有能力做成这事的除了这个无所不能的弟弟,不作他想。他并不生气,自己弟弟自己知道,对手足亲情的看重绝对不会比自己少一分,损害自家的事不会做,他只是相当好奇原因。毕竟这场战役他准备良久并且志在必得,就这么突然调下来,总的清楚前因后果。 “嗯。” 从开始,唐南意就没想瞒着什么,眼下更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他明白这件事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要想揭过去不容易。 老爷子听了只言片语明白了大概,明面上他什么都不管整天含饴弄孙、品茗下棋跟修仙似是的,可实际上四个儿子每个人的所作所为他胸中自有丘壑。前些日子小冯专门打电话过来,问是不是真的要取消老三的作战名额,他心中不是不惊,只是小儿子一贯是个心里有数的,能这么做必然有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于是他顺水推舟顺其自然,今天可得好好听听这个理由了。 唐南意见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一齐望过来,并没有再开口,俯身取过老爷子刚才的那杯茶水倒掉,重新斟满一杯慢条斯理滤起细微的沉淀物,一遍遍过滤之后将茶水端给老爷子,期间不发一语。 一整套动作自然流畅比他这钻研茶道多年的老子还熟稔几分,唐老爷继续喝他的茶心中却有了计较,他这四个儿子,老大沉稳持重行政足以守成、老二正义言明走司法刚直不阿,老三坚毅果敢进部队绩效显著,每个儿子都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只有四......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能耐,沉着冷静、运筹帷幄、该狠的时候杀伐果决,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背后实际有一颗温热的心。论才能每一方面他都该有更好的建树才是,可惜只能选择了商,其中的舍得不言而喻。 这个老来子是他最偏疼的儿子,也是有时候就连他也洞悉不了老四的想法,比如说此时此刻。 给老爷子滤好茶,唐南意又给唐北潇也倒了一杯,才被放在他面前的同时,书房里突兀响起一串急促的铃音。唐北潇立刻掏出手机,冯参谋三个字出现在通讯列表里,他利落接通。 “是。” “什么!” “好,我立刻赶过去。” 仅从语气也能判断出事态紧急,挂了电话唐北潇异常沉重的开口。 “冯参的电话,这次部队错误估量了敌我形势,首战告捷之后一直溃败,全队十一人受伤两人死亡,其中领队负责人......伤势严重,初步诊断全身瘫痪......” 领队负责人,是他之前的那个位置。 饶是唐北潇这般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铁血硬汉,都经不住后背冷汗,直觉得他看向对面。 听了这重磅消息,唐南意一脸平静神情不变坐在那里,手中行云流水的动作不曾停顿一秒,那种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所有的疑惑在这一瞬间得到解答,他恍然大悟眼睛中带着浓浓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声音发颤。 “这就是原因?你之前就已经猜到了。” 尽管他早就知道他的弟弟无人能及,却也不曾想过他能够强悍到能预测灾难、趋避风险的地步!唐南意知晓他心中所想,淡淡解释了句。 “分析过之后,发现总有不对劲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是专门研究过知道这次作战不简单才出面干涉而不是空穴来风?总算说得通,若是一般人说出这番话,唐北潇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开玩笑,他们专门打仗的部队有多少精英多少先进设备,他们都查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脑袋随便抽一抽就有了?不过这开口的人是唐南意就另当别论了,神人出马,一切皆有可能。 这次突发事故军队里损失严重,当前最重要的事处理一系列后续,不容唐北潇细想,他也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对唐老爷子鞠了一躬。 “爸,我赶回部队去了。” “去吧去吧!” 老爷子挥挥手不耐烦的神态跟赶苍蝇似的,儿子们大了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拘也拘不住倒不如爽快一些,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海阔天空。老三来的潇洒走得更潇洒,回来是拿的行李原封不动的拎回去,老爷子完全当个笑话看。 “幸亏老三没媳妇儿,这样一个天天不离部队的糙汉子哪家姑娘受得了?严令警告你可不能像老三做个铁打的光棍,三十岁之前把娃生下来听见没有?” 唐南意依然淡定的喝茶没有要接腔的意思,老爷子不爽了,吹胡子瞪眼道。 “唐四,这是命令!” 要是老爷子在年轻个二十来岁,倒是真可以这样将儿子撂倒在摔跤场上,中气十足的吼一嗓子“这是军令!”,那样威慑力更足些。而现在唐南意惧意没有,倒是无奈居多。 “您放心。” 老爷子严肃起来,他只能安抚,现下应了到时再说,来日方长。 第20章 唐四爷讨教? “吃这个,这个好吃。” 糖豆小屁股扭啊扭坐在唐夭夭腿上,一只小爪子撑在桌上,另一只在五彩缤纷的糖果盘里来回翻找,好半天才翻到一块橘子软糖,立马献宝似的回头捧给她。 “夭夭姐姐这个好吃。” 在家歇着这几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跟糖宝宝建立了深刻的革命情谊,平时二叔一家都出去,只有佣人陪着的糖豆对这个玩伴姐姐给予了特别殊荣,一碰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会和她分享,除了老爷子就数最黏她了 。每当小家伙湿漉漉的大眼眨也不眨直直望着你,小眼神那个期待看得唐夭夭心瞬间萌软萌软,她把糖豆往怀里抱抱避免他摔倒,一边很配合的就着他剥了糖衣的小手吃下去,夸张的点点头。 “哇哦,真的好好吃哦,我们糖豆好棒。” 小孩子最容易满足,糖豆听姐姐在夸奖他也不害臊,小身板挺得直直的具有唐家人一贯的踌躇满志,眼神都仿佛在说“那是,糖豆绝壁最厉害”。唐夭夭能够遇见将来这小屁孩雄霸威武的场景,心中好笑,点了点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儿。 “糖豆好不羞。” 小家伙儿迷茫了,两条毛毛虫一般的眉毛拧在一起。 “羞羞做什么?爷爷也说糖豆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乖宝宝啊?” 噗,唐老爷子您还真不知道谦虚为何物,难怪唐太子个个拽炸天。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也确实有那个实力和底气在吼。唐夭夭无语,看着糖豆坚持不懈依然迷茫,浑身无力也学他的模样,嘟嘟嘴续口气鼓起腮帮子。 唐南意好不容易唬住老爷子,正想下楼就看到这样一幅奇葩场景,小侄子圆润的小脸鼓鼓的,瘪着嘴一脸不满,而他那比糖豆大了十几岁的小侄女脸颊也同样鼓得跟青蛙似的与小家伙儿对视,一大一小,你瞪瞪我我瞪瞪你,浑然不知幼稚这两个字怎么写。 唔,唐南意心里盘算着此刻下去会不会被拉去做裁判员,一边侄子一边侄女帮谁好呢?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出现的时候,眼尖的糖豆发现了楼上的人影也不和姐姐玩了,从唐夭夭腿上下来飞速倒腾自己的小短腿,立马向楼梯的方向冲过去,兴奋的大喊。 “小叔叔!小叔叔!” 厄,抬头,那个闲庭信步慢慢拾级而下,俊逸无双清隽不二的男子可不是这些天一直避着唯恐不及的唐四爷!唐夭夭暗叫不好,她只是想过来看看唐北潇到底有没有事,怎么正主没出来,出来了这么尊大神? 再怎么哀怨也只能憋在心里,唐夭夭不会傻帽到指着人家的鼻梁大叫一声“怎么是你!”,那场面太挫了。当即处于小辈的礼貌站起身,慢悠悠走过去。糖豆因为身高上的劣势已经被唐南意抱起来,坐在他的手臂上,喋喋不休的说着。 “小叔叔你好几天没陪糖豆玩了。” 人家叔侄正其乐融融着,唐夭夭走近后本来不想插|话,谁知道刚靠近唐南意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就饱有深意看着她,一时之间遍体生寒,只能低了低头底气不足叫了声。 “小叔。” 气氛诡异了几秒就在唐夭夭以为自己依然被无视了的时候,唐四爷清冷而明澈的声音传入耳边。 “乖。” 低着头的唐夭夭瞪大眼睛,被雷劈得外焦里嫩,乖?叔啊,我们有熟到那种程度么?咽了咽口水抬起头才发现人根本就没看她,正摸小狗似的摸摸糖豆的脑袋夸奖道。 “糖豆好乖。” 如此温情的一面,实在......太感人了!唐夭夭内心泪流满面,叔你的话很有歧义自己真的不造吗?你这样让别人忐忑不安自己气定神闲真的好么?唐南意不用想也知道某人心里的小九九,当下抱着糖豆一边玩去了,只是经过她的时顿了顿,唇角微勾用那道惑人嗓音淡淡开口。 “还真想不到我有个料事如神预知未来的侄女,有时间倒要讨教几分了。” 说完人轻飘飘风逸逸的走远,留下唐夭夭目光凝注盯着他神清气爽的背影,先是呆愣片刻接着从石化中慢慢恢复过来,意识到这是日后还要跟自己算账的意思,恨恨又无奈的咬咬牙。 丫,就知道这事情没那么容易揭过去! 荒芜了没几天,很快舞蹈老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一番亲切和蔼的问候之后说出了目的。 “夭夭,你下周三展演上跳的舞蹈练得差不多了吗?要不要到学校来一趟,老师给你做一些指导?” 一个在角落里光束都不一定照得到的小配角,需要老师亲自指导?倒不如说想旁敲侧击的问一下她那个牛气哄哄的哥哥会不会去吧。既然已经知道她的心思,唐夭夭当然不会冒着露出马脚的风险再去一次圣凰,反正动动嘴皮子又不费劲儿。 “不用了老师,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哥哥说很好看,还说当天一定会去看呢!” “那就好,老师就相信夭夭自己一定能跳得很好。” 目的达到了,舞蹈老师又多嘱咐了几句。唐夭夭挂了电话,竟然对属于别人展示的舞台开始抱有几分期待了,那天应该会很好玩吧。 时光消逝如水流悄然无痕,眨眼而过。十一月十八号这一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怎样?小叔这次的事情我处理的还凑合吧?” 唐傲枕着手臂靠在沙发上大敞着双腿吊儿郎当,身体一摇一愰,下巴上扬神气又傲娇。城西那边看着棘手,实际不然,尤其是挑事儿的刺头就是一豆腐渣,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让人吓尿。这次圆满解决,他第一时间就过来小叔这边,可指着好好听一番夸奖呢!唐南意扫了眼他乐呵呵拿过来的东西,不喜不怒,淡淡说了句。 “德行。” “嘿嘿,我就这德行小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不说两句好听的夸夸我?” 不仅不恼反而更加厚脸皮的直接开口要了,这求着让别人夸自己的,还真是头一份。边上的唐寒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太子你有没有必要一碰上唐主就一秒从霸气王子变成摇着尾吧的癞皮大黄狗?你自己不赶脚有什么本人真是压力山大啊! 作为中心人物的唐傲角色转换得一点都不别扭,眼巴巴看着小叔满脸期待,就差把舌头吐出来了。唐南意难得从文件夹中抬起头,赏了他一张正脸,把方才唐傲得意洋洋收集来的东西甩过去,无甚情绪开口。 “你以为的软豆腐实际上是一条滑不溜秋的臭泥鳅,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这些东西他故意暴露出来,想给点儿甜头把你打发了,日后照样钻咱们洞子。” “果真?” 正春风满面的唐傲笑脸一顿,面色异常难看,任谁被人算计了总会不甘,更何况一向天之骄子的人物。 “操!哪借的狗胆子敢阴他爷爷!我去把他剁碎了!” 如此,唐南意也不拦着没事儿一样忙自己的,清冷的声音却随着唐傲起身的动作响起,平静而威慑力十足。 “你去,我且等着。” 风风火火的动作停住,唐傲双肩一垮彻底不轻举妄动了,惨兮兮的向唐南意求助。 “那该怎么办,你侄子被人阴了可咽不下这口气啊小叔!” 硬着不行软着绝对行,这是唐傲请小叔帮忙的诀窍,一技必杀。唐南意清楚他的如意算盘,薄唇掀起嗤了句。 “出息。” “嘿嘿,我就这出息,再出息也得叫你一声小叔不是?” 能屈能伸的唐太子在唐四爷面前根本没有脸面一说,什么法好用用哪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唐寒心中的形象已经渺小的不能再小。 不管事办的怎么样这话说的确实中听,从唐傲踏进办公室开始,唐南意就没想过不帮他,毕竟这件事能不能完美漂亮的解决,与唐家的整体利益多少有着牵扯,转了转笔,他说。 “城西那边先不要出手,最近就会有行动,你看准时机暗中带几个能耐的,在交易成功那个点抓个现形。 记住不能早不能晚,抓到人后不急于处置交给王家,城西王家跟这个泥鳅有些过节,必然很乐意趟这趟浑水。 你办完事就回来,那边很快会乱……” 边听唐南意的策略,唐傲边瞪大眼掩盖不住的崇拜,自己专门负责城西都难免疏漏,而小叔有唐裔大大小小的事务缠身,对这边局势的分析也丝毫不错,身在千里之外,掌控全局。这运筹帷幄的能力,还真是……绝了! “小叔你可真神了!我得火速展开布局去。” 在心里比划大拇指后,拥有了好策子的唐傲也激动的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去执行。转念想到了什么,匆忙的脚步忽然顿住,他又回过头有些犹豫和为难。 “什么事?” 最看不得唐家人扭捏的样子,唐南意扬扬俊眉,有些不耐烦,。唐傲也看出这个细小动作,心中的顾虑脱口而出。 “可是今天我答应了夭夭去看她演出。” 唐南意原本高扬的眉再次挑高,右手放下钢笔,托起桌上的瓷白茶杯端放在手中,指尖细细摩挲被身的青蓝花纹,语气除了一贯的漫不经心还仿佛多了些什么,尾音上挑,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喔?”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入v了不知道小伙伴们有没有跟过来啊?今天福利多多,接着往下看吧! 第21章 死不悔改 只顾烦恼的粗汉纸唐傲自然察觉不出其中的深意,自顾自的絮絮叨叨。 “夭夭摔下台那次就没看成,这次早就答应了,再说话不算话,我这做哥哥的都臊得慌,要不我晚些时候,等她表演过了立马走成不?” 唐南意没答他话,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凉薄的瞄了他一眼,里面含着不言而喻的警告。唐傲被这一眼看得身体僵直,好半天才吊起胆子,弱弱的重新打商量。 “小叔,你看……” “咳!咳咳咳!” 绵羊攻势还没开始,唐寒及时打断,唐傲迷茫着犹自不解,在唐寒努力眨眼差点翻白眼的暗示下,想到白光闪过一个大胆的主意,咽了咽发干的嗓子试探性开口。 “要不,小叔替我去?” 对嘛!唐寒心中的小人儿啪的拍拍手,一轮又一轮撒花欢呼,太子,你总算是上道了。然后开始认真仔细观察自家爷的反应,只见他沿着被杯沿缓慢划过的指尖渐渐停下,眉心几不可见动了动,眸光聚焦在一处,似乎在考虑这句话的可采用程度。虽未答应,但未拒绝。 良久,他冲着唐傲挥挥手,嫌弃他碍事了直接把人赶出去。 “去忙你的。” 这?是应了还是没应?云里雾里的唐傲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唐寒,确定他给自己递的眼神是“OK”没问题之后,很自觉闪人了。 “那小叔我走了,夭夭那边记着去啊!” 办公室重新清净之后,唐寒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好像自从唐夭夭跳进视野后,在某些方面他就可以猜到唐主部分心思了。而就在他沾沾自喜时,唐南意发话了。 “收起你脑子里那堆东西。” 吓得唐寒急忙掩饰性咳嗽了两下,一本正经的问道。 “唐主,根据你的预测,城西那边的交易不是出现在两天后么,为什么现在就要太子非去不可?” 唐南意深看了唐寒一眼,嘴边奇异般牵起一抹弧度,看起来似笑非笑。 “你最近的话,好像有些多了。” 他清俊雅致的脸上折射出淡淡迷惑心神的非凡色彩,竟是叫人能看呆了,只是知道其中含义的唐寒却禁不住发抖。 “不论才干能力,还是年纪亲缘,唐傲在小辈中独树一帜,这一点绝无疑问。 但他的能力不能只平稳守成,这些许多人都能做到,并不是非他不可,我要唐家在他手上辉煌强大,非日月不可争辉! 若要撑起整个唐家的荣辱兴衰,现在的唐傲还没有那个能力。 这次契机,总要让他吃些苦头才能有所长进。” 唐南意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不远处泛光的琉璃色地板上,恍惚中透着洞悉世事的明澈,话锋一转。 “至于唐夭……除了捉摸不透而兴起的几分探究之外,能有什么?” 唐寒立马摇摇头,为免多说多错索性也不说话了直愣愣站在旁边,直到唐南意跟美国合作人视频谈话,才暗地里好长一串舒了口气,偷偷的在心里给了几个耳刮子。 看来自己确实激动太过了,浑身镶满黄金钻石的唐主十几年来除了家里的大夫人二夫人是嫂嫂不得不搭理之外,就没给过雌性动物一个眼风,这样清心寡淡六根清净堪比和尚的生活作风,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他们四个可做梦都希望唐主早点给他们找个夫人,中和下这身清冷的温度,整天跟唐主在一起,原本话唠的自己也变成面瘫了。(最近因为唐夭夭的关系又回归话唠本色) 敢怒不敢言但其实唐寒内心相当郁闷,所以当唐主破天荒第一次正视唐夭夭,第一次跟唐夭夭说话的时候,他泪了。顿时感觉世界满满的阳光,背景音乐循环播放《终于等到你》。矮油,他做人家跟班操心人家终身大事容易么! 而现在,唐主的话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现实世界里他们冷漠疏离、高不可攀,攻御系数难度堪比登天的唐大君主,怎么可能随便被人拿下?(而且人还压根没攻略的打算) 一想到今后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唐主那一张内分泌不调的冷脸,顿时累觉不爱。 这边唐寒顶着一张伪面瘫脸在无尽纠结与煎熬中苦苦挣扎,而另一边华纳艺术展演乱哄哄,人来人往的后台更衣室,唐夭夭穿好嫩绿色的演出服手里握着“专门”给她准备的舞鞋,倾斜角度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依然可以看出鞋尖里面星星点点的渣滓。 —— 玻璃屑 她唇边溢出冷冷的嗤笑,越笑越凉。呵,这么点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就想让她残废么?真不知道是痴心还是妄想! 厌恶的把鞋子随手一抛,扔进垃圾桶,刚转身唐夭夭迈出一步板鞋停在原地,忽然静止。片刻,她想到了什么犹豫几秒,片刻又弯腰从垃圾桶里把那双鞋拿出来,短短时间,心思反复,已是百转千回。 她原本的计划很简单,研究过整条录像带之后,有一个舞蹈片段她们舞群会一个个上前围绕着领舞唐嘉嘉旋转一圈,在这简单而快速的一圈里其实可以发生很多意外。唐家小公主旋转跌倒影响了整场表演,圣凰完败,并且因为唐傲在场的关系即使再愤恨也不会处罚唐夭夭,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算是校董企图利用自己利用唐家的惩罚。 事后,她再把愧疚自责当理由申请转校,校长在气头上必定巴不得自己走不会挽留,唐傲考虑到继续呆在圣凰可能会在看不到的地方被人下绊子添堵也一定不会反对。如此一来,她终于可以离开自己不熟悉也不喜欢的舞蹈学校成功转学到别的学校去。 虽然目前还没有想出什么理由能让家人同意自己学医,并且合情合理,但这不失为一个一石三鸟的好方法。 对了,第三个好处忘了说。舞群的队形沈芸在第一个,她在最后一个,变换队形时难免相遇。当绕着唐嘉嘉旋转时摔倒,瞬间就将矛头笔直而准确指向两人。不久前她刚刚发生过一次“意外”,这一次所有人都会带着质疑的眼镜看待。上一次和唐傲那一次风头,全校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心照不宣,这次她一出事唐嘉嘉和沈芸跳进黄浦江都洗不清一身腥! 她还是很积德没有直接往两人身上破脏水,这点“小恩小惠”就当报答两人从台上把本尊推下来的“大恩大德”好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最初的想法,最慈悲也是最无害的想法,而现在看到舞鞋里密密麻麻的玻璃渣,唐夭夭知道自己注定与“慈悲”两字无缘了。 将那双金色船形看起来漂亮而轻巧的舞鞋握在手中,扣着鞋跟在一侧的墙壁上用力拍打,很快厚厚的一层玻璃渣噗噗往下掉,在灯光的照射下亮晶晶,明盈盈,金光闪闪,恍若一层金粉。 唐夭夭发了狠的磕,直到肉眼看不到东西往下掉才停止,翻开鞋面看了看,最里面果然按照惯用伎俩粘了一层胶水,胶水上附着一层再也掉不下来的玻璃渣。比划着鞋子大小,她在心里渐渐有了底。 上场的舞鞋一般都是穿自己的,临时准备哪有完全合脚,这双“专门”为她准备的鞋看起来很适合,实际上偏大一点,而这一点可以保证她靠着后脚跟的话,前脚趾不会被玻璃渣伤到。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最多就是让唐嘉嘉和沈芸受点舆论的指责,过得不太顺心而已,随便给她们安上什么罪名也禁不起调查,毕竟事实就是自己假装摔倒,而这次则不同了。 她从来没想到要害她们其中任何一个,然而,已经把领舞的位置让给唐嘉嘉,已经告诫过沈芸那么多次,她们仍然不肯回头存如此恶毒的心思要害她。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客气不是么,总得让她们开开脑子长长记性! 这次她就穿上这鞋,配合她们的想象,演一演受苦受难的苦命公主,彻底把她们害人的真相给坐实了,看看有谁能承受住唐家太子的怒火! “夭夭,好了没,下一个就是我们的表演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等你集合哦!” 舞蹈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近,意识到没有多少时间了,深深地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唐夭夭选择性让自己忘记鞋里的东西,认真小心的把鞋子一只一只穿上。 “老师,我好了,你先在前面走吧我在后面跟着。” 此时,她脸上已经将多余的表情过滤,声音一如既往礼貌而疏远。跟在老师后面,尽量蜷缩着脚趾不碰到鞋尖部分,走路的姿势已经尽力但仍然有几分别扭,不过在忙碌嘈杂的后台没有人会留意。 回合后一大堆人蜂拥过来,笑得跟花一样美妙。 “夭夭,你的腿没事了吧?” “夭夭,舞练得怎么样了?待会儿我就在你前面,如果你有什么动作忘了可以跟着我做,反正咱们都是舞群差不多都一样。” “就是就是,上台的时候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你这么棒一定没问题的!” “对了,听说太子今天会来看你表演,夭夭我们能不能近距离的看太子一眼啊,真的不会打扰就近距离看一眼。” 你一言我一语中,大家约定好了一步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解目的后的唐夭夭看围了自己一圈的女人,各个双手捧心一脸期待又害怕受伤害的表情做足了娇羞状,心里冷嘲面上却附和着笑脸。 “当然可以,你们都是我的同学,这么一点小事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反正今天她注定躺着下去,谁敢在唐太子怒火中烧的时候勇气可嘉的冲上去,那就上啊! 第22章 拥抱的温度 余光中,唐嘉嘉跟沈芸那两只货出奇安静站在一起,时不时看一眼她脚下的舞鞋接着得意又兴奋的傻笑。唐夭夭无奈,虽然是为了长远除掉这两只所不得不做的牺牲,可是她真的很不甘心好么。不用说别的,就是看她们的阴险的笑容,不时偷瞄的目光,还有那张写满了“我要害你”的脸,实在很难自己说服自己,要被这两蠢货给弄趴下。 越想越气闷,唐夭夭干脆转过头,不看那两张糟心的脸了。从侧帘帷幕中掀开一小道细缝,入目就是一群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女孩穿着粉色的舞群优美的绽放自己,目测实力不错够资格跟圣凰争一争。不过,她志不在此,圣凰的好坏也跟她无关,还是确保自己的神助手在场比较关键。 于是,忽略一大堆金色条幅彩色鲜花的装饰,当然还有黑乎乎的不断走动的人群,视线集中注意在全场第一排披着金色椅座看起来就上档次的第一排嘉宾席第一个位置。 咦?空的! 唐夭夭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看,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而是真的没人。怎么回事?马上就轮到她表演了唐傲居然没来逗她玩呢,也不对,唐傲一张言出必行,尤其是对妹妹好的没话说,没道理不来,难道……出车祸?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空挡,全场骤然安静下来,像是中途断电,白昼般的灯光刷刷熄灭,空间瞬间漆黑一样,太过突然也太过不同寻常。 唐夭夭心头莫名一跳,很快就找到答案。 那个身穿银灰色西装步下清风正往最前排方向走来的男子,昏暗的光线下出众的身影自成一束逆光而来绚烂,俊美无筹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可举止之间散发出的从容雅致,骨血中的凌然贵气再无人能出其右。 我靠! 这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唐夭夭最想脱口而出的话,如果可以加长那还有一句——我靠你祖宗十八代的唐傲! 到底是那股风把这尊大神吹来了,要命!震惊过后,唐夭夭飞快的转起了脑子,唐南意来了,那她“顺水推舟”的计划还要不要实施,她这种才得道成精的小妖要怎么才能逃得过唐大圣的火眼金睛? 可是放弃,她妹的不甘心,想到那分分秒秒都想玩死自己的两只还继续逍遥法外,光火都能窝死。进退两难,两面为难,唐夭夭陷入了生平为数不多的纠结状况。 只是时间并不怎么偏爱她,音乐渐灭主持人款款走上台,声情并茂的摇曳着甜美的嗓音。 “第三组的舞蹈非常的精彩,简直是美轮美奂,看来启明学院会成为这次的冠军奖杯角逐赛的重要一支。接下来第四组是有着北京第一舞蹈艺术学院之称的圣凰学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看看她们将会带来怎样的惊叹与震撼吧!” 主持人话音刚落,刚才还队形散乱的人立刻自觉排好队在帷幕后面站好,快速却严整。唐夭夭就在一片混乱被安排在最末尾最容易让人忽略的位置,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帷幕缓缓向两边撤散,清新音乐起,身边所有人的注意力达到高度集中。 管他呢,都走到这一步索性彻底豁出去了,唐南意,我就用我的胸围堵你不可能不管我! 闭上眼回想这几天学到的动作,唐夭夭多多少少有练过,舞群不比领舞难度大,技术要求高。而且表演服是长裙,很大程度上掩饰了她脚上的不便,总体来说还是能应付得来。 今天的舞是现代舞与古典舞相融合而成的结晶品,既有古典的柔美又加入了现代时尚动感的韵律。这段舞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领舞唐嘉嘉演绎婀娜多姿的碧波仙子,始终站在舞台前沿引领观众视线,另外就是靠团队力量组合排列各种让人叹为观止的美景。 中间鱼贯从正在旋转的唐嘉嘉身边一个个流畅划过的这一段,是整场唯一一次脱颖而出的机会,也是最佳出手时机。 唐夭夭尽力曲着脚趾,然而连续的跳跃立地不肯能不借助脚尖的力量,她已经明显感觉到有碎屑已经摁进肉里,再深一点就会流出血。她咬紧牙关勉强跟上其他人的步伐,嘴唇发白双眸却晶亮得惊人。 目不转睛盯着唐嘉嘉,她腰花弯出一轮好看的月,片刻回旋,身轻如燕转出一层层碧色的水波。舞群们已经排成S型挨个从她身边舞过,先是沈芸接着安佳、曹乐乐……数不清是第几个飞快的十几秒随着疼痛的增加不断延长,最后终于轮到唐夭夭。 她再次咬了咬牙,直到脸颊两侧的骨骼撑起,脖子上筋脉凸显,抬起双臂挥舞出柔美的圆弧,所有的感官都在脚下疼痛不已的脚趾上,对自己狠下心支起身体将全身的重量化作一个点,以脚尖为轴想象自己是一只会飞的蝴蝶。 那一瞬间,她能清晰感觉到无数细小的玻璃屑穿透皮肤的屏障狠狠扎进她的血肉里。 痛!是唯一仅剩的意识和知觉。 倒在地板上的瞬间,随之后来的数道尖叫震耳欲聋以及全场哄乱的叫声淹没了所有,剧烈的疼痛让她不敢挪动一步,也全然理会不了唐嘉嘉和沈芸计谋得逞的奸笑。 她好痛,真的好痛,痛得不太敢呼吸,原来脚趾也连着心脉,呼吸用力都会痛。 “夭夭你怎么了?” “没事吧?” “夭夭你……” 一大堆人把她围得密不透风,不停囔囔说话,周遭像是炸开了锅好烦好乱,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让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疏疏朗朗的声音甫入,带着凌然而不容驳斥的清冷孤傲。原本喧嚣杂乱的耳边变魔术似的安静下来,再没有人敢多聒噪一句。 下一秒,整个身体已经脱离了冰冷的地面,短暂的悬空之后全身落入一个踏实安全的怀抱里。清清茶香混合着凛冽的男人气息涌入鼻端,依然偏冷的温度此刻却只让她感觉到温暖。唐夭夭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脚趾间被血液濡湿的尖锐疼痛在这一刻全化成了丝丝缕缕的委屈。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不往下掉,下意识揪紧他胸前衣服溢出一声轻微的哽咽。 “疼……” 平稳的脚步一顿,唐南意低下头就看到曾经狡黠得跟只小狐狸一样的女孩,怯生生伸出小爪子攥紧自己的衬衣开领,紧紧咬着惨无血色唇瓣,茭白如瓷的小脸上布满了豆大汗珠。不期然间,冷硬如铁的内心猝不及防划过一丝什么,还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就消失不见。 心有不忍之下,他难得放柔了声音,说了句轻缓的安慰。 “睡一觉,醒来就不痛了,我保证。” 大概是得了保证,也大概是有人管了,痛到极致的唐夭夭神经一松,很快昏厥过去。台上台下成千上万的人站在原地不敢移动亦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默契行着注目礼,目不转睛看着清隽卓绝的男子动作轻柔拥抱着一袭嫩绿色古衫的女子,冰冷的眉眼带了些柔和的痕迹,唯美如一副敞开的画卷。 只有唐傲好不容易收起掉落的下巴,耸肩撇嘴:唐主啊,不是您说除了一点探究就没有其他了吗?那刚才那谁一摔倒急忙从座位上大步流星走过来,现在就免费提供公主抱是为啥?您什么时候决定将雷锋精神发扬光大了? 一边口是心非说自己没兴趣,一边紧张兮兮把关心挂在脸上,您这样自相矛盾真的好么? 再清醒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唐夭夭看了看身上盖着白薄单子,唔了一声,又进医院了! 拿起边上的手机从大屏中大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胡乱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再换一个身体! 这么想着掀开被单,动了动裹着白纱的三个脚趾,咦,不痛了!她蹭的坐起来曲起膝盖近距离观察,再大幅度动了动,居然真的一点儿都不痛了! “玻璃碎屑全部取出,伤口已经清理干净了。” 正开心着一道平静而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还有些熟悉,唐夭夭这才注意到那个坐在正对面沙发上,西装整洁一丝不苟,面容冷静波澜不惊的男人。天!今天这风力实在太强大了直接把这尊大神又送到了医院!她条件反射躺回床上身体呈大字型瘫痪状,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惊一乍的噗通从床上又坐起来,双眼瞪得铜铃一样大。 “难道说,把我从舞台上抱下来的那个人——是你!” 睁眼后左看看右看看,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当小镜子一样照照,看看自己有没有伤到脸,第二件事快活的动了动脚丫,脚趾没事兴奋地像发现了新大陆。最后才看向自己,一开始当没事人挺尸装死,之后抽风似的坐直身子用一副苦大仇深惨绝人寰的表情问他。这是唐南意眼中的唐夭夭,他虽然没想着做好事留名,但被如此没良心的小妮子这样对待,心里头渐渐开始不爽了。 他不爽的标志就是皱了皱眉眉心,语调轻轻上扬,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怎么,你有意见?” 有!天大的意见!你的人请我怎么还得起!不过,唐夭夭也不是二百五,尽管事与愿违可人家也算是救命恩人,这时候“知恩图报”才是懂事孩子。 “怎么可能,都不知道该有多感谢小叔呢!小叔您看,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您没什么事儿就会吧。 唐夭夭吞了吞口水,在唐南意凉凉的目光逼视下到嘴的话硬说不下去了,只能干干的傻笑。靠之,如此牛奔轰轰让人亚历山大的气势,还真是让她想要骂人! 唐寒自然也看出门道来了,不同于唐南意的阴沉,他可是乐翻了!敢情唐主这二十七年里头一次上赶着做好事,可人家姑娘压根就不稀罕,一醒来就要直接开口赶人。如此百年难遇的情况,估计说出去,其他三个打死都不会相信。 “是吗?” 复原指数不错,才醒来就想到过河拆桥了。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这样郁猝的感觉出现在何时,不过既然没事了就来算算总账吧!唐南意看了眼嘴角僵硬还在尽量维持假笑的唐夭夭,薄翼的唇边竟然扯出勾起的弧度,浓烈如墨的眼眸里却一片清明冷寂没有半点笑意。 明明清风朗月的人物,高出生寒的压迫感让唐夭夭全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而就是现在,他似无意之间准备好的盘问强势而出。 “既然好得差不多,那现在就来说说看,你的伤究竟怎么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样看得爽不爽?万更啊真的是一万多字的三章,端在这里希望看得爽快的姑凉们撒花花,给个评论,舔脸求评啊! 第23章 帮不帮忙? 伤是怎么来的? 提及这个敏感问题,唐夭夭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瞪大的眼睛不自觉转了转头脑跟着展开快速思考。 这事就这么寻常一问还是别有深意,唐南意是想试探她还是真的看出了什么,她到底是该坦白从宽还是选择誓死不认。从对方脸上不可能泄露出蛛丝马迹,可他那个笃定从容将一切握在手心的表情,实在很影响人的思维运转好么? 时间不等人,和唐南意这样的人交手,任何一处细节上的疏漏都有可能露出马脚,长时间迟疑不决也会成为遮掩心虚的证明。 当机立断,唐夭夭选择最通俗也是最屡试不爽的一招——装可怜。说来就来,她急忙收回自己瞪得牛大牛大的双眼,低下头耸拉脑袋双手捂脸,一副见不了人的模样开始哭诉。 “小叔您别问了,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这样过去吧,所有的伤痛我一个人承受就好……” 一手掩唇一手捂住心口,不时吸两下鼻子。在配上原本就苍白的小脸轻皱秀眉,哭的叫一个梨花带雨将自己难以启齿的难言之隐变相和盘托出。形象丰满完全就是21世纪受苦受难的小白菜,直看得边上唐寒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有什么你就说出来,还没有我们唐主办不成的事儿呢,他肯定会给你做主的!” 一句话自主主张把开始就打算做甩手掌柜的唐南意拉下浑水,唐南意略带警告瞥了他一眼,抿唇思考是否应该扔他到沙特紧紧皮。 唐夭夭早猜出唐南意没那么好动摇,加大了火大继续卖力演出。 “你不用安慰我了,小叔这么忙怎么有时间替我这样的小人物做主,要怪就怪我自己不争气,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边说边狠狠地揉了揉眼眶确认红了才抬起头,无辜而又可怜的问道。 “我哥哥呢?他在哪里?” 这段表演其实加入了很多技巧在里面,需要帮助的时候在一个男人面前哭诉着找另一个男人,本来就代表着这个男人的无能。唐南意高高在上的人生里绝不会允许别人对他的能力视而不见,她反其道而之,就不信唐南意会不帮她。 “唐夭。” 看吧看吧,果然坐不住了,要说话了吧。唐夭夭内心的自己正欢快跳舞撒花,而这时侯唐南意紧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彻底清醒。 “不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你的心思在我这里还不够看,倘若帮你只会是因为我高兴,懂?” 当头一棒瞬间敲醒了她,唐夭夭对上唐南意那双清亮如山月明澈如溪水的眼睛,只那一双眼睛注定了容不下任何渣滓,洞悉所有,明察秋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一切小动作在他眼中沦为一场戏剧呢?怕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不对劲了吧。 这个男人缜密至此的观察让她打从心里生出一丝胆怯,那种身不由己的卑微再次升起,唐夭夭胡乱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压下复杂的情绪直视唐南意。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女从“小打小闹”到“自相残杀”自己冷眼旁观视而不见的感觉怎么样?” 十八年,本尊一直是软柿子被唐嘉嘉拿捏了十八年,她总被欺负的事情唐夭夭不信没人知道。如果前面的算小打小闹那从唐嘉嘉把她推下舞台的时候,性质就已经变了,她是真的想要她的命!而这一切唐南意不管,自己由于自卫而做出的反击,他又凭什么管! “我的小心思足够保护自己躲过一波接一波层出不穷的灾祸,足够让他们也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就好,不需要够你看!” 如果唐嘉嘉没有害她的心思,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可事到如今,不让她也尝尝肉痛的感觉,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你只说这次有没有可能帮我?” 埋怨会埋怨,可唐夭夭心里清楚,今天的事情若要成功咬唐嘉嘉一口,势必要唐南意站出来说话。不说他就在现场是有力的认证,更因他说话的分量,一锤定音。若他真的肯帮忙,那么唐嘉嘉和沈芸两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完了完了,这姑娘又傻了!这脾气跟个发炮弹似的不能刺不能激一点就着,尤其是一碰上唐主整个人就分分钟小宇宙爆发,他该为这姑娘的英勇拍拍手么?唐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为唐夭夭憔悴了一把。另——大姐!你看看你那是求人的态度不?明明就想求人家帮忙干嘛拽成这样,这个嚣张的态度真的比较好使么? 唐南意看着眼前七十二变的女人,前一分钟还梨花带雨全世界都欺负她那样悲惨委屈,后一分钟突然炸了毛,刺猬似的将所有的软弱害怕团进去,浑身释放出尖锐的长刺。 还真是……不可爱。 奇怪的是,从未有人这样不客气的指责过他,一下子弥补了经历上的空缺,他竟然没有不悦恼怒的感觉。唐南意端坐的身体前倾,忽略一恍而过的某些念头,合起双手拖着下巴该教育的一句不落。 “注意你的态度。” 态度?态度你妹!唐夭夭现在怒火中烧只想咆哮,丫,姐现在出离愤怒你还有心情讨论态度问题,当真是太闲了么! “唐南意,你就明确告诉我,到底要不要帮我!” 慢慢眯起眼睛,唐南意曲起双臂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修长的大腿交叠,形成一个轻松惬意的姿势,全身上下每一处线条都兼具喷发的张力和诱惑,看起来慵懒而又引人沉沦。 “你拿什么来换?” 危险!不用唐寒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唐夭夭也感觉到了来自于面前这个男人随性之中蔓延开来的危险因子。也是知道这时她才忽然想起,她所要应对的男人不同于一般人,他是整个唐裔集团神秘而核心的精神领袖,是向来孤高冷傲不容违逆的唐南意! 他本身就是一个可怕而危险的存在! 这一刻,空气中缓缓流动的气流仿佛正在逆向行驶,冥冥之中无端凝聚的高压让她喘不过气来,唐夭夭能听见自己胸腔中,那颗心脏好像被挤压迸发出紧促跳跃声。不用更多的语言,一句话一个姿势,她已然心慌。 只是这些生理的征兆战胜不了精神的意志,她的倔强不允许自己退缩。唐夭夭松开濡湿的手心按着床沿穿上鞋子站起来,穿着病号服的身体显得格外纤细背脊却格外笔直,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无血色,她璀璨的眼眸里盛满逆战而来的骄傲与坚持看向他。 “你想要的,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一个公道,我要所有想害我的人一辈子活在自己编织的地狱里,不得翻身!” 孱弱纤细、倔强坚强这两种特质融合在她身上,矛盾却又自然而然。掷地有声的话语以极其纤柔的声音沉重砸落,传入耳中那么振聋发聩,响彻肺腑。唐南意认真凝视眼前瘦弱不堪但光彩奕奕的少女,光洁的手背无意识摩挲下巴。 第一次口出狂言,大胆预测三哥命运,轻而易举将唐裔内部机密脱口而出。第二次稳坐钓鱼台,所有事态发展均在掌控之中,悠闲自在观戏。第三次顺水推舟将事情扩大,化被动为主动彻底套牢背后之手。为数不多的还见面,每一次都叫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这第三次演技更为炉火纯青,如果不是有前两次珠玉在前,恐怕连他都不能确定这场“意外”的推手竟是受害者本人。 在台下眼睁睁看她自虐的时候,唐南意心里并不觉得唐夭夭多阴险狡诈,更多的是欣赏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可嘉勇气。在这种情况下衡量多方牵扯,选择一部分牺牲来换取一个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局面,换做是唐傲,也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好。 可进可退,可刚可柔,演戏、装傻、撒娇、卖萌、装可怜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这妮子总捡人心最软的地方下手,叫人防不胜防。她总是懂得什么时候柔弱什么时候坚强,甚至现在,她正在制造不输于自己的气势让自己欣赏。 她懂得他不会心软,要达到目的只能吊=调起兴味和赞赏。 即使知道这妮子心里的小九九,唐南意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层一层像原始探险一样,每走一段路就能揭开无数奥秘,得到不少收获的感觉的确不错。至少现在他打算继续把她身上的特质挖掘下去。就凭这种在他乏味无聊的人生中可以消遣单调的感觉,他乐意举手之劳。 唐南意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就用你的真诚来换,从今以后你在我面前,不能伪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范范女王一颗手榴弹!!!墨漓两颗地雷!!洛凌訫和ssxl的地雷!木马木马木马! 在这里强调一点,慕灵汐魂穿唐夭夭身上回到了五年前,这个时候慕灵汐跟唐南意没有任何交集,只是陌生人关系。期待唐南意发现真爱戏码的菇凉落空了,端要写的是唐夭夭跟小叔的恋爱史。 第24章 事与愿违 用真诚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雄赳赳气昂昂的唐夭夭勇气鼓成气球状做好了全力战斗准备,而这时候严防戒备的对手竟然轻悠悠的一句化了她所有的攻势,如此天南海北的话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十分戏剧性的是——唐夭夭懵了!被某人跳跃性的思维方式彻底弄懵了! 原本还态度恶劣神气嚣张的小狐狸瞬间愣住,呆萌呆萌的小模样看着相当受用,唐南意满意了也乐意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结果。他从从容容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遮挡住身后温暖阳光,凛冽而冰冷的气息越发显得整个人高不可攀。半响,收回别有深意的目光跨步向门口走去。 走了?就这样走了?难不成谈到这种程度就OK了? 唐夭夭才意识到,他是同意了!来不及细想他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她急忙出声生怕这尊大神下一秒消失不见再无形踪。 “我要转学去A大!” 流星般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唐南意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步下清风,身影濯濯离开。病房里唐夭夭一把逮住慢走一步的唐寒,秀眉拧了个结。 “他这是什么意思?” “笨蛋!” 终于等到机会的唐寒也不浪费,毫不客气的奚落了句。 “前面的事都答应了,这一件根本白搭好么!” 说完臭屁的哼了哼,跟在他主子屁股后面嗷嗷追上去。 偌大的病房格外安静,风拂动树叶发出沙沙响声,唐夭夭重新躺回病床上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唐南意不含任何情感却引人揣测的话语。 ——倘若帮你只会是因为我高兴。 所以,唐南意答应帮忙,是因为她让他高兴了?唐夭夭第N次觉得神人的思维世界,她就是绞尽了脑汁也觉悟不了。刚刚火药味十足不带一句好听话的表现竟然入了神眼,这是什么变态的世界!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拥有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绝世美颜,能让人想生气都愤怒不起来。难不成唐南意本人有特殊癖好,就喜欢别人跟他对着干冲他发火? 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越是他那样的人越是高处不胜寒,没人唱反调,猛一下子有了新鲜着呢!唐夭夭开始很认真的考虑,以后要不要把此战略发扬光大。 迟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算了不想了,反正目前所有的结果都已经达到了她最初的设想,接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伤口在脚上痛是极致却并不严重,尤其在事后经过即时有效处理,很快唐夭夭就跟没事人一样想干嘛干嘛。唔,她又不是小白眼狼,基于此项大恩大德,暂时先记唐南意一笔,就不计较他牛逼哄哄的恶劣态度好了,毕竟救驾有功! 当天晚上她就回到了唐家接着过吃完等睡睡醒等吃的米虫小日子,悠闲又闲散。好消息传来的时候唐夭夭正瘫痪似的平躺着,身体和沙发的接壤度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一边百无聊赖切换电视频道,一边将新鲜水果沙拉往嘴里塞,短短几天似乎又长了不少肉,小脸有晋升为鹅蛋脸的趋势。 这时候,林嫂手里拿着一个大大厚厚的信封走过来递给她,有些疑惑的说道。 “刚才邮递员过来指名给小姐的。” 唐夭夭点点头放下果碗坐起来,立马接过信封拆开外面的封皮。里面是厚厚一沓校规及注意事项,还有各种声明,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张薄薄的纸张加盖了两个大红印章,黑色粗体大标题写着“入学通知书”五个大字,落款——A大校办处。 她今年十八岁,若不是从小学习舞蹈直接进了圣凰,按照年龄现在应该是一名稳稳妥妥的大学生。A大教学历史悠久,从明末清初就由官府设立督办,如今更是在教育界占领导地位,京城排名第一的顶端学府。其中各专业综合排名均占全国前列,最出名的专业就是医学。 以前她一直在国外长大专攻西医,也是回国后在京一院工作的那段时间里,才渐渐领悟到西医治标能暂时减轻患者的痛楚,中医治本讲究从根源切除危害,中西结合、取长补短才能最大效用发挥所学。 遗憾的是,她还没开始学习中医学,就已经进入婚姻坟墓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理想。 如今选择权再一次回到她手上,没有人知道唐夭夭心中有多么激动,如果现在唐南意在她面前,不计前嫌抱上去亲一个也未尝不可能。 可是……唐夭夭环视空旷的客厅,又瞅了瞅不远处忙着打扫卫生的林嫂,她抿抿唇自动将那张宝贝的通知书叠放好收起来,端起水果沙拉一勺一勺吞入口中,嘴边的笑容一直没有停过。 嗯,看来无论心情好还是心情坏,吃东西都是一个绝佳的缓和心情方法。 心情好食欲也格外好,不一会儿果碗就见了底,唐夭夭舔舔嘴巴意犹未尽,摸了摸撑得圆滚滚的肚皮,很认真的思考再这样吃下去会不会吃成一个胖子,还绕有兴致在脑海里幻想了下胖上五十斤的模样,美美的咂咂嘴。好像就是胖嘟嘟,也是个漂亮的胖子吼,基因好奏是处处占优势。 一个人窝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半天,都最后自己都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雷得外焦里嫩,唐夭夭摇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摇走,傻傻的大笑一声,估计是闲得蛋疼! 不过,正题回来——转学的事都有眉目了,那么那两只货的“斩立决”也应该如期而至了吧!唐南意的手段和能力,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正想着要不要去西楼拉下仇恨,与此同此,安静的客厅里已经传来了唐婉婉温柔得体的声音。 “林嫂,夭夭在家吧?” 从沙发上站起来唐夭夭一回头就看到躲在唐婉婉身后,似懊悔又似愤恨整个人充满矛盾的唐嘉嘉,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没等林嫂回答,她扯出明媚的笑容做好战斗准备。 “婉婉姐,这里。” “我就知道这个时间你一定在。” 随即,唐婉婉扭头对唐嘉嘉使了个告诫的眼神,拉着她的手走过来,坐在唐夭夭对面的沙发上。 “夭夭,我一直都清楚你和嘉嘉性格有些不合,总是以为这是你们年纪小还不懂得谦让体谅,慢慢长大了就会相亲相爱,也能像爸和大伯三叔小叔四兄弟一样连成一脉荣辱与共。 可惜,事与愿违……” 其实唐婉婉带着唐嘉嘉出现在东楼,唐夭夭预想得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血脉相连,唐嘉嘉出事,唐婉婉不可能不管。只不过,一开始唐婉婉就说出这番掏心的话,她着实听进了心里,她了解唐婉婉的为人,知道既然她这么说了必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这世界,想象多么美好,现实多么伤人…… 如果唐嘉嘉只是看她不顺眼,和她斗嘴,加上一些小女生的口角,不用说她有一个好姐姐就是看在同姓“唐”的份上,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不管是沈芸从中推波助澜也好,蓄意挑拨也好,青春期女孩不成熟的嫉妒心也好,不平衡也好,唐嘉嘉都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不是本尊那个善良到让人心疼的傻女孩,可以毫无原则原谅所有人给予的背叛和伤害。活了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她的头脑始终保持足够的理智,不可能因为一时怜悯而心软将自己时时刻刻置于危险的境地。 “的确,事与愿违。” 唐夭夭将末尾的话含在嘴里细细咀嚼出深意,看向对面瑟缩着身子恐惧害怕的唐嘉嘉,用既不生疏又不熟络的声音一字一句开口。 “岂止是婉婉姐,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过。 我以为嘉嘉姐跟我只是不能相亲相爱而已,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走到如今这一步相爱相杀。” “相爱相杀”四个字,唐夭夭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凌迟般拉锯,直让唐嘉嘉面色惨白浑身发抖,控制不住攥紧了唐婉婉的手臂,不自觉叫了声。 “姐救我!姐,救我!” 唐婉婉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就听唐夭夭在悠悠自嘲的语气中寸步不让。 “婉婉姐,你今天到这来要为你唯一的好妹妹请求我谅解,那么我倒要问问你。 你真的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了么,你知道唐嘉嘉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么,你是怎样才能大度不计较,放任罪魁祸首继续刁蛮任性而不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么请教一教心胸狭窄的我!” 唐夭夭的言辞不可谓不犀利,一点情面都没有留下,彻底将最让人耿耿于怀的部分摊开在阳光下,不留一丝余地。本来还有话想要说的唐婉婉彼时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好半响,她才恢复意识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唐嘉嘉,由于过度失望和震惊,一向平稳的声音颤颤发抖。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不是故意……” 剩下的话卡在喉间再也说不下去,只因唐嘉嘉一脸心虚的表情,间接默认了所有。唐嘉嘉一见唐婉婉心灰意冷的神情,心里的彷徨不安一股一股往上涌,怕得她将姐姐的胳膊攥得更紧用力摇晃,眼泪哗啦啦不要钱一样下来。 “不是我本意,真的不是我本意,我只是想要她难堪,所有的主意都是沈芸出的,姐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所以我们唐家的女人居然成了伤天害理的傀儡,任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当枪使,还是指向唐家人自己?” 第25章 迎驾吧A大 唐婉婉的语气已经完全冷了,当今早爸不解释缘由直接宣布把嘉嘉扔到国外的时候,她还十分不解,再有妹妹抹泪哭诉更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 如今什么都明白了,身为唐家的后代可以没有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但若连最基本的修身齐家都做不到,更甚者对自家人出手。如斯心狠手辣,残害同胞,只会成为唐家的耻辱,带来无尽潜在祸患。 来的路上她曾以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都可以为嘉嘉求得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却没想到得知她所作所为的现在,第一个可恨可恼的正是自己。 原来爱之愈深责之越切! 原来在她关注不到的地方,曾经的纯真悄然变质。那个小娇纵小蛮横本质上天真善良的妹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陌生的可怕。饶是唐婉婉心中再不舍也不得不承认,妹妹在她的疏忽下走了歧路。倘若去国外郊园,远离唐家本营,远离权利金钱钻石珠宝的渲染,少了心术不正的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或许,从前那个唐嘉嘉还能回来。 唐婉婉努力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着声音犹疑了半天才控制住情绪,慢慢下了决定。 “去郊园冶炼心□□……姐姐希望你还能回来……” 一句话,表明决心。 “不!” 唐嘉嘉凄厉的爆发出一阵尖叫,陡然惊魂。 “我不要去国外,我不要做家族弃子,我不要过那样混混沌沌的生活。姐你救救我,你帮帮我!我是你妹妹我是你亲妹妹啊!” 不想在外面上演一出哭天腔地的闹剧,唐婉婉对唐夭夭点点头,略带抱歉的说道。 “对不起夭夭,嘉嘉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现在我先带她回去。” “姐!连你也不忙我了?” 泣不成声的唐嘉嘉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唐婉婉的决定,瞠着眼球惨白的面容开始扭曲,发出一震震撕裂般的嘶哑惨叫,叫喊着扑向唐夭夭。 “唐夭夭我要掐死你!你个贱人贱人!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会这样众叛亲离都是因为你!” 一看情况不对,唐婉婉急忙拦住她用力向后退,费了好大力气才困住濒临神经质的唐嘉嘉。唐夭夭悠然坐在沙发上脸色平静,一动不动自始至终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只是笑容渐渐冷硬。 瞧,这一幕多么熟悉又是多么讽刺,还记得沈婧将她推下楼时,同样是这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挺着大肚子小三上位来攻击她这个正主。如今,怀着恶毒心思不断想要害她的唐嘉嘉把过错推卸到别人身上,还是那么理直气壮。 呵!果然不矫情就不叫贱人! 这次,唐夭夭懒得跟她废话,不发一言看着唐婉婉硬拖着拳脚乱舞的唐嘉嘉走出去,在她眼里那是一大坨被拖走的死猪肉。 倒了杯茶水把梗在心头的不快冲下去,唐夭夭目光落在浮动的茶叶上起起伏伏。经此一役唐嘉嘉算是彻底被唐家废了,再想翻腾出多大的浪很难。遣送出国,没有一丝价值可言,连唐嘉嘉都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身为幕后推手有无可靠势力保护的沈芸,人生不要悲惨得过不下去才好。 接下来又过了几天没有是非曲折的生活,确认沈芸被圣凰除名A城没有一家院校愿意接收她的时候,唐夭夭正在去A大报道的路上,得知后也是一笑置之。只要知道对她不怀好心思的人没什么好下场,并且今后都不会妨碍她正常运转的世界,已经足够。 相比于圣凰来说,A大没有那么多金碧辉煌的装饰和点缀,胜在以质朴自然的山水园林人文景观陶冶情操。沿着布满青苔湿漉漉的青石板行走,耳边阵阵清风穿拂而过,面前是一片烟雾浩渺的中心湖。置身清新自然的一方天地里,听清晨偶尔传来朗朗读书声,看湖面一圈一圈随意荡开的涟漪,闻混合了泥土与青草味的潮湿空气,让人浑身舒畅,心旷神怡。 林林总总,对于在国外生活了多年,第一次踏进国内知名学府的唐夭夭来说,都是陌生而新鲜的体验。只不过毕竟有目的在身,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她只能暂别醉心美景的时光,拿着通知书加快脚步抓紧时间往导员办公室走去。 到了那才发现没有人在,唐夭夭只好扮演乖乖学生的角色,想着给但愿留下一个良好印象,于是开始无怨无悔的等待。内心里却是在嘟囔自己为什么不晚点儿再来,早晨为了赶时间剩下两个虾饺没来得及吃,多浪费啊! 等了好半天,就在她脚麻了有股想骂娘冲动的时候,门突然一下子开了。一短小精悍留着标志性地中海造型,身体发福酒酣肥胆的人物站在门口,正抬起右腿很明显想进来,却在看到里面人的下一秒暂停动作,顶着被岁月蚕食看着就心酸的抱歉脸问道。 “咦?等你们导员呐?” 唐夭夭不忍直视他的面容,又不忍心伤及人家自尊心,只能佯装内向低下头摇了摇,示意自己不知道。不过打从心里舒了一口气,艾玛吓死了,幸亏不是她导员,要不铁定每天食欲不振消化不良。同时隐性担忧也出来了,都说蛇鼠一窝,难不成A大的导师所有的精华都用来长脑子了,外在质量严重低于常人指标? 这老师还挺热心,主动唠起话来。 “我知道你们小姑娘心里想什么,放心吧,你们导员比我帅出好几十个档次!” 额……她该说此人有自知之明么?可是您就不该用帅来形容啊……唐夭夭沉默是金,开一只耳朵关一只耳朵,听地中海聊High了胡天海地的扯,扯到最后他口渴了又没水喝这才喘口气进入正题。 “对了,瞧我这记性!小姑娘跟你说,我刚过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你们导员了,不过他临时有事让你直接去实验室,会有研一的师哥带你。” 你这记性!瞎扯了半个小时之后才想起来的记性!唐夭夭可算清楚一入学就摊上个奇葩了。她木然看了看墙上已经转了半圈的分针,决定速战速决眼不见为净,磨磨牙尽力心平气和的开口。 “好,请问实验室在哪里?” 然后在地中海丝毫没有逻辑性可言的胡言乱语里默默退出办公室,自力更生靠微弱的方向感以及鼻子底下的嘴巴,打听了N个人终于找到了迷宫一样的实验室。 医学不同于其它学术型学科,它侧重的是临床经验,亲自操起手术刀跟只懂得死记硬背身体架构原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A大医学之所以名列全国前茅,让各大高校望尘莫及,正有一点就是注重组织学生进行实践训练,从而培养了大批头脑灵活技术纯熟的医学人才。 唐夭夭选择的中医学大一开学前两个月主修理论课,到了现在已经开始增加实验课的比重。这实验课当然不是解剖握刀而是从最基本入手,将几百中药实物辨认出来。 她才刚转来,本身也没有任何基础,所以宋导员专门安排了个研一的带她一段时间。唐夭夭对这样的安排不能再满意,她对中医学所知甚少基本等同于重新开始。本来就什么都不懂,在起点上落后了别人一大截,这时够能有个知识丰富的学长教教再好不过了。 不过,前提是这只学长不要长得招摇,气质风骚,浑身泛光到流油冒泡! 实验室宽敞明亮通风良好,隔着窗户往里望的时候,两个人一组有说有笑谈论着桌上的药材,氛围异常和谐。只是当她左脚刚迈进去,还没亮出温柔友善的笑容,摆出良家少女姿态,娇娇柔柔道一声“请大家多多关照”。唐夭夭立刻敏锐的发现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头事情,或中止了相谈甚欢的话题纷纷默契一致看向她。那满满恶意的眼神瞬间席卷而来,百分之九十来自女生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紧接着唐夭夭很快就明白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原因——实验室唯一的空位旁坐着一个俊秀雅致,清逸如竹的男子。大概二十出头,一身明朗而疏远的气质配上出众的脸庞,行容举止文雅有礼外加学霸潜力股,很轻松成为令无数A大女生趋之若鹜的校草人物。 这个男的,她恰巧认识。 白家长子白释,醉心医术,潜心钻研后来成为鼎鼎有名医学大师。“不慕名利,不喜浮华”这是外界给他的评价,赞扬其不依靠家族支撑,自成一番海阔天空。 若不是从五年后重生到现在,单看人这宁静致远的模样,这句话她不会质疑。可是还记得五年后白释在医学界地位稳固,如日中天之时,白家继承家业的二子白睿突发脑溢血强救无效死亡。 作为白家仅剩的独苗,白释并没有像外界揣测的那样,继续淡泊致远将毕生精力致力于救死扶伤。而是以孝道为立足点宣布淡出医界正式接手白氏,一上任即大刀阔斧开始整顿,手法老练许多老手也自叹弗如,短短时间就卓有成效,一时之间,但凡商企无不侧目万分。 时机太好,反应太快,手腕太果决,从那之后白释温和从容的形象完全颠覆,没有人会傻到认为真正的他温润无害。 明明比谁都热衷于做掌握生杀大权的领袖,却能为了最终目的的实现,隐忍蛰伏多年。此人坚韧如斯,也危险如斯。 既然碰上如此危险的人物,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过过招,怎么对得起这番天造地设的“巧合”。唐夭夭掩下眸光里的跃跃欲试,勾起一抹温柔甜腻的笑容,一如最普通不过为校草魅力倾倒的软萌少女单纯而无害,故作羞怯的打招呼。 “学长好,我是唐夭夭。”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这章有没有错别字,码到十一点困死了先这样吧,有时间再捉虫。 今天下午编编戳我才知道敏感的已经不能写高干题材了,于是我修了一下午的文,修的差不多了。 跟大家说一下,唐北潇的身份设定由军人改为在美国银行工作的金融分析师,部队出事变成了蹦极出事。唐老大和老二共同管理一家公司,唐家变成了财阀,剩下的都差不多,就是设定从高干转为商业。 唔,为了能少改点儿脑细胞都坏死,希望大家能体谅,不要因为小小变动就抛弃端了。 感谢小年包投雷,唔,大家看的好玩了不要霸王多少留下点儿痕迹吧。 看书虽易,码字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26章 冤家路窄 A大三十七个学院上百个专业多不胜数的研究生中,偏偏是这研一的大校草来带她,如果她是一名花痴,那么可以自动理解为妙不可言的缘分。抱歉她不是,巧合放在她这儿等于别有用心。 白释的蛰伏于她眼里逼不得已,或许从前的他根本就不甘心枯燥无味的研究,只是不得不韬光养晦。在这个卧薪尝胆的过程中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机遇,他都会尝试,包括必要时以女人为踏板。 不要怪唐夭夭想太多,要怪就怪唐家小公主这个身份实在太好利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既然身在这个位置上,势必要防范各种以不正常形式出现的生物体们。 很显然白释一如她想象中那样心思缜密难测,听到她热情有礼的打招呼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冷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我是白释,负责对你进行暂时指导。” 他的话语自然说不上高傲也说不上容易相处,接人待物的分寸每一处都拿捏的异常好,温和中划开距离。唐夭夭私心想,这种态度最是吸引人,不会冷酷决绝让人望而生畏,心生胆怯断了念想,又不过分热情给人一种来者不拒的花心轻浮之感,这姿态端得肯定让无数小女生心痒难耐,万爪挠心。 啧啧,让每个女生都以为有机会摘取美男芳心,而实际上美色却隔着一层玻璃可远观不能亵玩,怎么也得不到的滋味定能引得一大票女人越挫越勇,誓死追随吧? 看来泡妞的确是项技术活,而校草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唐夭夭闻言笑得更加甜美,很大幅度的点点头一副好学生模样。 “那就麻烦学长了,我会很用心努力跟上大家进度的!” 眼神纯真,笑容真诚,一看就是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萌蠢妹子,唐夭夭表现绝佳,成功塑造了白释对她第一印象——好打发易勾搭。虽然是新同学看起来很温顺,不过该注意的地方总得注意,白释低下头看了看手腕的佩表,口中的话平淡中不失严肃。 “距离约定的时间,你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先把桌上五种药材的名称、习性、外状、功效记下来,我还有事。” 语毕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摆明要先走。导员专门指派给的任务就这么轻易打发了,人活得如此潇洒如风率性而为,还真是忽视她存在啊!不过唐夭夭没怎么在意,这年头随便有点儿资本的男生不都拽里拽气的,见识过小叔那样高高在上的神级气场之后,剩下的都跟小男生任性胡为似的,懒得往心里去了。 唐夭夭识趣又体谅道:“那学长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瞧瞧多么明明心有不甘却有苦难言的受气小白花形象,她都看出几个刚刚还仇视厌恶的女生对她流露出同情的眼神。唐夭夭内心笑喷,挺起胸膛坦荡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认真的观察起五种药材外形上的不同。 只是老天似乎格外偏爱看唐夭夭飙升战斗值的模样,她才拿起一样跟树木根茎上的须极为相似的东西,匆匆翻了旁边两页书本没找着,正犹豫要不要掏出手机直接百度一下,这时候一道极为熟悉到死都不会认错的声音陡然响起。 “白释我们该走喽,再晚罗教授的演讲会迟到的!” 印象中不肯好好说话非要一个字一个卷舌音,每句都将矫揉造作发挥的淋漓尽致还犹自不知的奇人,只有她的宿敌。果然,一抬起头沈婧那套永远纯白连衣裙,长发飘飘,清汤寡水中特意重重描画眼线放大眼睛的打扮跃入眼帘。 还真是——冤家路窄! 稍微动了动脑子也能想得通,按沈婧处处争强好胜的性子来说,非一流的学府不入非顶尖的男人不上,出现在A大也在情理之中,白释软件硬件在整个学校算的上极品,盯上他也并无意外。唯一叫她蛋疼的是,沈婧对白释这般熟稔的态度肯定认识不止一两天,难不成这货也学医? 人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永远潜在的祸患相害相杀多年,唐夭夭自认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沈婧。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见到血袋还会忍不住头晕,闻到中药药味能三天吃不下饭,这种体质还敢报中医。 难道说美男的作用如此巨大,为了爱情竟能疯狂至此? 这厢不解,那边沈婧的惊讶绝对不会比唐夭夭少一分。她从大一开始就看上了白释,觉得只有他才配得上才貌双全的自己。持着淑女的姿态含蓄倒追了好久,奈何郎心似铁一直不瘟不火,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借口,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站在白释身边。 她特意精心打扮一番提前出门,撇开约定的地点找到实验室来,就是要众目睽睽之下制造她沈婧成为白释女朋友的绯闻,她要让整个A大学生都知道白释是她沈婧的裙下之臣。 只是看到紧挨着白释坐在旁边,那个不施粉黛依然明眸皓齿清雅水灵的女孩时,顿时神色巨变,脸部妆容因为愤恨抑制不住变形,原本温温柔柔的嗓音不自觉尖锐起来。 “唐夭夭!” “唐夭夭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居然敢?” 实验室的人彻底放下手上的课业也不忙活了,全神贯注看热闹,看来不是二女争一夫敢情两人早就杠上了。中文系系花跟新转来的美女有什么过节?现场众人无不伸长脖子拉长耳朵。 唐夭夭暂时没有与沈婧发生正面冲突的意向,照沈婧的年龄来说和白释一样都正读研一,按规矩她得妥妥贴贴叫一声学姐。才刚入学椅子都没坐热呼就跟师姐发生矛盾,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摆脱不了被动的地位。 转来A大不想闹着玩,她是真打算学出点东西继续当初放弃的理想,在这之前,不必要的麻烦能忍则忍,不碍事的找茬尽量无视。于是她不怒不恼,准备笑脸相迎。 “你好,沈小姐,或许我该称呼你一声沈学姐。” 唐夭夭的能屈能伸看在沈婧眼里说不出的讽刺,不仅没有息事宁人反而更加怒火中烧,尤其是此刻有这么多人围观,一向在A大口碑甚好的她对付初来乍到的唐夭夭,绝对稳赢不输,这一次她要唐夭夭名誉扫地,举步维艰。 “唐夭夭你不用这么假惺惺,如果不是你我妹妹不会跛脚,不会终日颓废在家没有一家舞蹈学校愿意接收。 她那么喜欢跳舞,她才十七岁,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年华却只因为小小得罪了你,就失去所有发光发亮的可能,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唐夭夭你如此心狠手辣,你家人知道吗?” 对于沈婧的这番指责,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唐夭夭曾经设想过沈芸无数种可悲下场,猛一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还是消化无能。 沈芸跛脚了!对于一个从小学习舞蹈的人来说,跛脚的代价的确惨重。沈芸撺掇唐嘉嘉往她鞋里放玻璃渣,唐南意就干脆把人直接弄成残废,这一手足够狠辣果决,完全符合他的作风。唐夭夭可不会承认,她已经打从心里仰望了。 如果唐南意本尊在现场,她还真想利落得竖起大拇指,狂点三十二个赞夸奖一声:干得漂亮! 只是理清来龙去脉的功夫,情况变得对唐夭夭很不利,刚刚沈婧的一系列话由于她的沉默成了默认。沈婧向来注意自己的形象,在A大风评一向不错,她的一面之词足够影响众人判断。一时之间,实验室的同学看向唐夭夭的目光明显不善。 “怎么这么歹毒啊!” “也不知道人家怎么得罪了她居然给整成残废,和这样的人在一个班难不成动不动就缺条胳膊断条腿?” “我好害怕呀……” 你一言我一句的冷嘲热讽越演越烈,唐夭夭气极反笑,也不管什么药材了索性站起来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带着凛冽寒意扣人心弦的嗓音突如其来,似溪似泉清冽甘澈。 “怎么你想指教一二?” 清清淡淡的话语里平静无波,不含一丝多余的情感却更显得嘲讽而傲然。唐夭夭心神一跳,就看到沈婧花容失色侧开门口向后退,身体颤栗连声音都在发抖,牙齿打着圈磕巴道。 “唐唐唐……唐四爷……” 沈婧不是一般无知的小女生,自懂事起父辈告诫过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得罪任何人不能得罪唐家人,不能得罪唐南意。唐南意不只在商业居于不败神话地位,在A城每个人心中都是高不可攀不容挑衅的存在。 如果一开始见到唐南意,沈婧绝对会不可遏制小女人情怀大胆yy一下,这样浑身镶满钻石的魅力男人完全符合任何女人的完美梦幻。只不过在得知沈芸的脚正是出自眼前人手笔之后,她不禁毛骨悚然,双腿发软。 好不容易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恐惧,艰难运转下大脑,沈婧才领悟过来唐南意的指教一二,是回答她针对唐夭夭那句“你这么心狠手辣,你家人知道吗?”,顿时怕得如风雨中抖动的小黄鸡,几乎要哭出声。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再也不敢了……” 没等沈婧再多说什么,头脑发热的唐夭夭急忙跑向门口,一转身就看到唐南意正笔直的站在走廊上,眸光深邃幽远不可窥底,疏疏朗朗悠闲惬意的气质自成一派清华。心里有只小编鼓莫名其妙敲打起来,咚咚咚一下下跳得越来越厉害,她不由自主糯糯喊了声。 “唐南意……” 激动和兴奋承载不住破土而出,这是唐夭夭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是那么喜欢恶俗的桥段,那么喜欢在四面楚歌时一个大英雄冲出来为她解围,无关需不需要,是这种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感觉,让她满满都是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唔,熊猫冰块给了颗手榴弹,亲亲抱抱。 算是应广大姑凉的要求端给四爷加戏了,本来计划中没那么快出场的,不过乃们的渴望让端都不忍心拒绝了…… 不要怪人家坏银卡在这里啦,实在是太困了。 一直没说,端妈病了,每天都要在医院照顾着,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码字,每次都会写到十一二点。 所以催更的盆友很抱歉不能满足你们,咱还是每天更一章,长长久久每天都有新盼头好了,体谅体谅啊。 然后咧,还是老话,希望亲友表做霸王了,难看好看都发个言表个态撒…… 第27章 JQ四起 唐南意?唐裔集团首席执行总裁,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唐南意! 唐夭夭脱口而出的瞬间,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不自觉从座位上站起来,像是每逢星期一升国旗时整齐仰望旗杆顶端行注目礼,唐南意的传奇事迹使每一个A大学子都怀着深深的仰慕。他们几乎忍不住想冲到门外近距离瞻仰传说中的人物,可心存敬畏又不敢贸然迈进。 偶像在面前那种既期待又害怕受伤害的激动忐忑,唐夭夭自然体会不了,她只管双眼紧紧盯着站在不远处清逸绝伦的男子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这样莽撞冲出来,还咋咋呼呼直接喊人像是要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多兴奋似的,然后呢,接下来要做什么? 多转几回心思之后,唐夭夭后知后觉刚才的行为实在蠢毙了,女人是一种感性的动物这句话果然不假,人家一个霸气侧漏的出场就让她昏了头脑傻乎乎奔出来。作为一个实际年龄二十七岁过尽千帆的大龄女人来说,做出这种情窦初开小女人才有的行为,她懊悔的只想钻地洞好么! 心里一迟疑,脚下的动作也停滞,粘在地面裹足不前。对于唐夭夭的表现,前面还十分满意几分受用的唐南意因为这明显的犹豫眼眸深了深,瞟了瞟僵在原地的唐夭夭,她清灵白净的脸上全是懊恼写满了“我是傻蛋”,心思简单的一眼就能看穿。 嗯,还算有自知之明,的确是一只小傻蛋。 唐南意深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浮光掠影,璀璨惊人,轻掀唇角对呆头呆脑的某只发布了命令。 “过来。” 简洁而短促的两个字却彰显了两人之间非一般的熟稔程度。唐夭夭本来就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瞪大几分,张张嘴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指完还左看看右看看确认除了她不会再有人获此殊荣之后,才瘪瘪嘴不情不愿迈着小步子磨磨唧唧蠕动过来。 直到两人间的距离只剩下一小步,唐南意不动声色扫了眼她噘得能当作鱼钩钓大鱼的嘴巴,高抬贵手曲起手指落在她光洁的额角上猝不及防弹了一下。 “唔!” 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冷面大神使出这招,杀了唐夭夭一个措手不及,她吃痛闷哼一声右手捂着额角揉了揉眼神哀怨,恨恨瞪他。那模样真像一只娇憨的比熊犬被主人欺负后,敢怒不敢言哼哼唧唧别别扭扭。 身为被仇视对象,唐南意感觉不到任何压力,反而心情很好。他清雅逸致的脸上依然无甚表情,只是淡淡挑高了眉毛漠然道。 “怎么不服?” 服你丫的大白菜!唐夭夭郁猝不己只能在心里偷骂,正憋屈得不得了,唐南意标志性的清冷嗓音从头顶上空传入耳朵,理直气壮的语气让她泪奔。 “这是不敬长辈的惩处,以后再敢直呼名字,你尽管试一试。” 惩处?相比于沈芸的跛脚退学,她得到这样的对待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唐夭夭胸闷气短哀哀的叹气,在见识过唐南意的手段之后,说不忌讳几分那是骗人的,于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唐夭夭不争气的妥协了,十分听话点头。 “我知道了,小叔。” 虽然……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甘不愿。 额……这是亲身观摩了一场宠物训成现场么?站在唐南意身边华华丽丽被忽略的宋子恭饶是一向心脏强大,此刻也不免傻了眼。其实不只他,全部有幸亲眼目睹这样不可思议一幕的中医学生集体石化,包括被吓到魂不附体的沈芸。 那个高冷霸拽的唐南意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别人得罪了他可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赏一记暴栗算哪门子的惩罚?要不要如此幼稚的互动还乐在其中啊喂! “咳咳,收着点儿啊这可是在学校,你俩小打小闹有伤风化!” 宋子恭假意咳嗽了两声端起为人师表的架子,抚了抚眼睛玩世不恭的说道。唐夭夭听到“小打小闹”翻了个白眼,听到“有伤风化”嘴角更是抽了抽。这才发现走廊里不止有唐南意在,身边还站着个男人与他身高持平,一副镶金边的眼镜挂在鼻梁上不仅没有暴发户的感觉还多了几分贵气,一看就属于学究型美男,气质风度俱是绝佳。只是站在唐南意身边,单从气场上就把他忽略了。 老奸巨猾的宋子恭哪能看不出唐夭夭摊在脸上的想法,虽然这是事实,可面子里子还是挂不住,只能动用权利震了震师威。 “那个丫头还愣着干什么,我可是你大学四年的导员知道不?” 导员?让她找了半天等了一个小时又莫名其妙安排个白释带她的宋导员?事关今后四年的人生安全,唐夭夭开始仔仔细细打量起宋子恭来。嗯,的确比地中海帅出几十个档次不止,就是看上去精明难缠了一些。不管怎样先留个好印象以后慢慢过招总是没错的,她礼貌乖巧的对宋子恭俯首。 “导员好,我是新来的唐夭夭。” 在唐南意身边打够了酱油的宋子恭顿时荣升一股咸鱼大翻身之感,那个骄傲啊!当即拿出为人师表的派头拍了拍唐夭夭的小肩膀,以资鼓励。 “嗯,不错,鬼灵精一个。” 不得不说人宋宋的眼光确实毒辣,透过现象看本质一眼就瞧出唐夭夭本性。唐南意瞥了瞥爱演的某人以及某人身上不应该出现的那只大手,湛黑的眼眸悄然眯起。 “宋子恭,你们组亟需的项目经费……” “别介!打住!” 相交多年宋子恭还不知道唐南意的死德性,他在警告,要是还不及时收手到手的投资可就打水漂了。丫,你是人家谁啊占有欲这么强!想归想赶紧收回自己的魔爪立刻恢复一本正经,再次虚咳了两声。 “你们聊,我去里面转一圈。” 那种导员我可是很忙的神态逗翻天了,最重要的是——唐夭夭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点,悄悄凑近唐南意神秘兮兮小声问道。 “哎,他真的叫子恭啊?” 问完还没等唐南意回答自己就笑得前仰后翻了,子恭,子宫也。导员的爸妈是有多有才才会给他起这么个意味深长的名字,该不会他的主修专业是妇科吧?哈哈! 真不知道端庄贤惠的大嫂是怎么教出这么个鬼东西,连自己的导师都敢编排,幸好宋子恭已经进去了,要不知道有人敢拿他的名字说事指不定打起来。唐南意对于时时刻刻需要教育的唐夭夭生平第一次倍感无奈,忍不住掌握力道敲了敲她脑门。 “唐夭,礼貌。” “你又打我!” 唐夭夭这次双手捂住脑门投降一样的姿势惨叫了一声,愤怒的小宇宙又爆发了,斜瞪了唐南意一眼破罐子破摔,嘟囔了一大长串的话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我以后乖乖叫你小叔不就得了,你家住海边嘛管别人做什么,我每次在别人面前都很注意,他们又没长千里眼也没长顺风耳怎么知道我在编排他们? 再说了你能保证你手下千万员工毕恭毕敬的背后,就没有一个也像我这样说你坏话?” “扯。” 小丫头炸毛的样子还真是刁钻,满嘴大道理顺溜得黑白都要被她颠覆。唐南意也懒得教训她白费口水了,话题一扭转另一件事。 “那受人帮助之后的道谢,总不用我教你。” 唐夭夭这才想起唐嘉嘉和沈芸这一桩,没有他的出手不可能以如此大快人心的结果落幕,唐南意的性格向来很难多管闲事,好不容易破例一回说声感谢也不吃亏吼。 洗了洗脑唐夭夭遵从内心仰着头与他对视,莹白的小脸上搭配狗腿又讨好卖乖的笑容,本该违合但极其意外的顺眼,亮出洁白如贝的牙齿夸张比划了个类似于“赞”的手势,清脆洪亮说。 “小叔真牛掰,办事就是漂亮,谢了下次还找你啊!” 话音刚落脚下生烟溜得无影无踪,唐南意盯着如同小耗子一样四处乱窜的唐夭夭,心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这妮子连道谢都不落下风,摆明把他当随传随到服务到位的债头。好像她从来不懂害怕是什么,于她眼里他跟菜市场随处可见萝卜白菜没什么不同,从一开始她的态度就和别人不一样。 其实这次,料事如神百猜百中的唐南意失策了,如果唐夭夭真把他看成萝卜白菜还不直接啃了,犯得着落荒而逃么? 这边自从宋子恭进去之后,实验室的同学再怎么渴望一睹唐南意风采,也不敢明目张胆在学校出了名的“笑面虎”眼前放肆,大都蔫了回到自己座位上摆好认真学习的姿势。宋子恭笑眯眯走到还站着的白释身边,亲切开口。 “还愣着干嘛,不是说有事么,看不见人家女同学已经在门口等你好久了。” 带着八卦眼神,宋子恭朝全程一直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沈芸看了眼,一种“老师都知道了,你俩小孩有暧昧”的顽童戏谑,内心的冷哼没人听得见。 而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统统收入眼中的白释,收回暗中观量唐南意的目光,右侧放在口袋中的手指握紧片刻缓缓松开。 成功接手白家后,唐南意会成为最大的障碍,所以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列入清除计划。耗费了几年精力都没找到突破口,如今终于是发现了。本想着把持住唐夭夭就等于牵制住唐傲,没想到她对唐南意也有莫大的影响力。理清一部分后,白释对着宋子恭笑容和煦语气里饱含尊敬。 “罗教授有一场演讲,沈同学碰巧和我一起去听,老师既然把新同学交给我带,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刚才还不满意教唐夭夭现在扒着不放了?宋子恭意料之中笑容莫测顺着他的意思应了。 “我对你很放心。” 等白释沈婧相伴走远,宋子恭出了实验室走到唐南意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戏谑道。 “就这样放你家小猫与虎为临,当真舍得?” 从白释自动请缨提出辅导新同学时,他就嗅出其中不寻常的猫腻顺水推舟答应,目的自然是称称他的斤量。只是从今天的表现看来,唐南意对唐夭夭非同一般看重不是假的,那么迟迟没有阻止事态发展就有些奇怪了。 宋子恭话里毫不避讳的那些“你家”“舍得”之类没营养词汇,唐南意自动无视,眸光如一汪海洋浩淼烟波深不见底,半响才冷嗤一声不屑至极。 “很快你就会知道唐夭是不是只小猫,至于虎,他还称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冰块扔了一颗地雷,打滚感谢! 喏,如题是不是JQ满满哒?那个花花评论多多益善跳到碗里来好佯? 第28章 白释出招 大概是被唐南意的余威完全震慑住,接下来的几天沈婧再也没出现过,没人上赶着找茬,不用花费精力应付唐夭夭乐得悠闲自在,更多时间用来专业学习。 A大教学质量高自然有原因,就比如即使是一所大学,教学管理课程安排上也绝不放松。身在最火的医学院唐夭夭他们尤其忙碌,一上午理论课一下午实验课,直到晚上才能轻松点。 在这期间白释的态度相当值得说明,除了第一次照面从字里行间隐晦表达了对她迟到行为的不满之外,其余时间他充分扮演了一个好好学长的形象,认真辅导她漏下的功课,有什么问题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会端着高姿态沉默寡言,也不曾积极献殷勤。 如何俘获女生的好感,他的段数可比一般纨绔二代们要高明的多。 一个星期后的周末唐夭夭赖床到临近中午,翻手机看时间的时候不意外收到了来自一串陌生号码的短信。 下午四点十分图书馆二楼,医药学书柜东南角那一桌,不要迟到。 ——白释 锁了屏躺回床上再眯一会儿,嘴角缓缓翘起。四点耶,那岂不是连晚饭都要承包了,果然要展开行动了么? 午饭做好在林嫂坚持不懈的柔声骚扰下,唐夭夭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起床,把自己收拾干净后熟练扎了个马尾,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一身学生装下去吃饭。喂饱五脏庙又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狗血家庭伦理剧,实在没意思才出了门。 一路上能有多慢就有多慢,到的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唐夭夭迈上二楼白释已经在那了。周末图书馆人稀稀疏疏,他选的位置较为偏僻,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剑眉紧锁翻看一本看起来就晦涩难懂的书,不时往笔记本上记录下来,态度认真而专注。 唐夭夭从书架上找了本基础蹑手蹑脚走过去,也不打扰学霸刻苦用功拉起最边上的椅子坐下正准备开读。白释合上书本看向她,目光平静中不带一丝多余的东西。 “这次没有迟到。” 这人是有多记仇,敢不敢以后的三百六十五天里每天提一次?唐夭夭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选了个傻咧咧的灿烂笑容来缓和发僵的面部肌肉。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生命不息学习不止的进取态度认真说道。 “学长都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来教我,我怎么好意思迟到。” 瞧瞧,多绵软的一妹纸,多诚恳多懂事。唐夭夭越来越发现那个淡定优雅的名媛贵妇形象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从重生那一刻开始随时要扮演各种各样不同的角色,懂事的女儿、乖巧的妹妹、听话的侄女、天真好骗易上钩的娇娇女,以前还觉得压力山大,现在完全如鱼得水应付自如了,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骄傲还是无奈。 白释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将放在右手边的一厚摞书籍推到她面前。 “这些都是最基本常识原理,常见注意事项及最易混淆知识点,要入门必须全部背下来。你用两个小时先把每本书的目录过一遍,心中构成一个大概框架。” 接着扫了眼唐夭夭手里随便拿的书,语气寡淡。 “这是研一基础原理。” 唐夭夭扶额干干笑了两声,内心却在疯狂咆哮。丫,姐就是随手一翻怎么知道基础还分大学生和研究生,不就是多学了几年么至于拽得跟蛋似的。一二十七女人被一二十出头小伙子弄得下不来台,唐夭夭显然有些咽不下气。前提是她已经自动屏蔽了在唐南意面前长期居于下风还被赏了两记暴栗的事,选择性只看白释不顺眼了。 不过不顺眼归不顺眼,白释不是唐南意,不值得她亮出所有底牌与之谈判。眼下只能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动起纤纤十指专心看书。 图书馆很安静,偌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书页刷刷翻飞的声音,白释重新打开刚才的书匆匆看了两行就有些恍惚,抬头不经意看了眼前正聚精会神读书的唐夭夭。她端坐的姿势很正规,背部弧线笔直,脸颊白皙清秀,睫毛长长宛如翩飞的蝴蝶,有种安然静谧的美好。 凝视这一幕,他后背靠在墙壁上笔帽抵着下巴,眼睛忽明忽暗。如此沉静安宁的性子对于一个天之骄女来说并不常见——反常即妖。 正全神贯注跟书本大作战的唐夭夭可没猜到,短短的第二次见面就引起了白释的警觉,如果她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扮演的小白花形象,成了被猜忌的突破点,不知道会不会再一次胸闷气短。 当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便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从指缝中流逝,悄无声息。将最后一本目录记下来又在脑子里把几本书的主要介绍内容理顺了一遍,唐夭夭打开手机一看六点半。对面的白释早就收拾后双臂环胸,惬意又悠闲的等着,见她松了口气幽幽开口。 “看完了收拾下东西,一起吃个饭。” 唐夭夭没什么异议低头整理物品,没人看到的地方晶亮的眼眸闪过一道光华。 白释是A大名声在外的人物,从图书馆到校外这一路凡是看到两人并行的,无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惊讶万分。一般这个年纪的女生和校草级学长站在一起,享受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无限娇羞中带些得意洋洋的表情才合理吧?唐夭夭敬职敬业不忘初衷,仔细揣摩后做腼腆害羞状,时不时看上白释一眼。 心里头的独白却是:就用这种眼神恶心你,最好看的你四肢发痒、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自在。而白释则在很认真的思考唐夭夭到底是胸大无脑花瓶女,还是一心藏拙大智若愚。两人一路无话各怀心思,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客居异香。 客居异香是A大附近规模最大的饭店,虽然不比市中心那些高档次豪华餐厅,但也算的上方圆一代数一数二的就餐宝地。从迈进这家店开始唐夭夭就知道自己的防人之心果然没错,简简单单两个人吃饭选择这么个铺张浪费的地方,不是别有用心都不可能。 顺着白释的安排两人也没找包厢,按招待推荐的地方正好坐在了大厅中间位置,进门出门必经之地。饭菜上桌唐夭夭刚刚拿起筷子夹了一箸拔丝红薯放入口中,糖丝甜甜的刚融化进嘴里身后就有人走了过来。 “小释,你也来这儿吃饭啊?” 一行一共三人,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没有发福的身体看起来多了些精气神,十足威严。只是此刻语气中除了意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这些尴尬在看到他身后芍药色长裙身姿婀娜,不再年轻仍风韵犹存的漂亮贵妇,以及另一位身量高大俊朗出众、眉宇间与白释几分神似的男生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人来A大专门看望二儿子,一家团聚齐乐融融出来被大儿子抓了包。也真难为当爹的偏心偏到如此程度还知道不好意思。 “是的,今天周末想着改善一下。” 白释推开椅子站起来平日淡淡的表情多了些笑容,自然而然打招呼,仿佛什么没发现一样。不知道是真的不介意,还是撞见的次数多了形成免疫。 白家家主白雄宇共有两子一女,其中次子白睿与白水心为现任妻子白姜氏所出,长子白释生母也是白雄宇的前妻早已过世十年之久。外界对白家的现状一言以蔽之,只是其中不为人知的辛酸苦楚品尝的只有白释一人罢。 “早知道你今天下午没事就让雄宇叫上你了,雄宇担心耽误你学业就只叫了小睿。你爸他啊一直盼着你能有出息能有一番大作为呢!不像小睿头脑不好使只能指望接了白家担子图个有事可做了。” 站在白雄宇身后的白姜氏好像最看不得白释这种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派慈母情深的模样话却是蜜枣夹棍棒,一句一戳捅得都是软肋。这种话白释听得多了应付自如,虚心低下头态度更加诚恳。 “爸妈都请放心,白释就算不能让白家以我为荣,也一定不让白家蒙羞!” “好!好儿子!” 天下没有哪个父亲不渴望儿子有抱负有志向,即使一向与大儿子不算亲厚听了这话白雄宇也高兴,连连称赞了两声。白姜氏挑拨不成恨的咬牙,背地里拽了拽白睿的胳膊,白睿会意上前。 “爸,你跟大哥光顾着说话,倒把人家女孩子给忽略了。” 话题转移,几个人的视线倾刻汇聚到唐夭夭身上,看着有几分眼熟白雄宇疑惑不解扭头望向白释。 “小释,她是……” 时间地点对话与设想之中毫无出入,每个人的反应都在预料之中,白释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走到唐夭夭身边温柔中含着显而易见的款款情谊,神色郑重道。 “爸、妈,她是唐夭夭,目前是我的学妹。” 先不说基本上没有多大表情变幻的白释露出类似于温柔的神情,就说他的话也十分耐人寻味,目前是学妹那以后是什么,实在让人想入非非。除了白姜氏和白睿大为惊讶第一次白释向他们郑重介绍一个女人,作为女主角唐夭夭在见到白释变脸后也着实消化困难。 谁来拯救下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疯子?这疯子能完成一秒之间路人变情人的转变! 唐夭夭,姓唐?白雄宇混迹商场多年还听不出其中的门道,他比一般人想得更多,这样一来老谋深算的眼睛再看向白释时多了些审视和思虑。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写白家以后会有用,至于白释初步是打算把他弄成和陆渣并列的男二来写。 不过大家不用苦恼,不管出现多少男人在小叔面前都是炮灰撒…… 感谢醉醉、墨墨扔地雷*^_^**^_^**^_^* 第29章 电话后续风波1 事已至此,唐夭夭已经完全弄清楚了白释腹中草稿。他早就知道今日白雄宇三人会来客居异香吃团圆饭,特意在此等候可不止为了恶心他们一番,最重要的是顺理成章将她介绍出去。单纯“唐”这个姓氏白雄宇不可能不想太多,制造暧昧假象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也让白雄宇在对谁来接手白氏继承企业多一层考量,只这一层考量就能让他多一层保障赚得数不清的好处。 而且如果她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女生,那么被校草介绍给父母,正常表现会是倍感荣幸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不会察觉出来受人利用。所以招数一出但凡她有一丝不悦推脱的迹象,白释都可以凭此认定她一个星期的单纯都是伪装。 默认便宜了他,否决拆穿自己,进退维艰,呵!幸亏她一开始就没小看过白释本人。 顺意为之么?才不!唐夭夭佯装羞涩不好意思半着垂眼帘,桌底下悄悄从兜里掏出手机照记忆点了几下通话薄,随便按了个号码拨出去,等了几秒盘算着应该拨通了挂断把手机重新塞进兜里。快速做完了一切这才施施然站起来,腼腆的一笑。 “叔叔阿姨好。” 心里面长长舒了一口气,竖起耳朵只等着噼里啪啦铃声响起,谁知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真是急死个人。唐夭夭一边想着要是哪个傻叉接了电话敢不回过来一定把他虐上千万遍,一边有担心是不是压根就没拨通,正反复焦虑着再一听白姜氏对她不怀好意的话就格外想抽了。 “我们小释可还没专门介绍过哪个女孩子给我们认识呢,别害臊跟阿姨说说你是不是小释的女朋友啊?” 害臊你妹,你们全家知道害臊俩字怎么写吗?正在唐夭夭纠结是不承认还是不承认还是不承认的关键时刻,救命般的铃声悠地想起,她如蒙大敕真想对着手机么么狂亲几口。内心虽然激动无比不过戏还是要演全套。 只见唐夭夭十分抱歉的对白姜氏笑了笑,神态中流露出被打断的惋惜,脑海里快速组织着说辞也没看来电显示,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放在耳边用轻轻柔柔腻死个人的语气娇滴滴说道。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等好久,忙完了吗?” “这个样子啊,那就不用来接我了,真的不用专门派司机来接我的几步路而已……” “好吧,那你注意休息不要累坏身体,我明天中午去看你。 晚饭要吃好一点哦,木马!” 美滋滋挂了电话将功臣手机妥妥贴贴重新放回口袋,唐夭夭如愿看到白释刚才还志得意满如沐春风的脸上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随后快速复原恍若什么都没听见。对着已经眯起眼睛显然对于被耍了十分不悦的白雄宇若无其事的开口。 “爸,有一个消息来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入围了市十大优秀青年……” 白雄宇腾升起的骄傲自豪还没完全停在脸上,父子俩的谈话就被轻轻柔柔的道歉声打断。 “很抱歉。” 想转移话题?门都没有,唐夭夭抓准时机截住了白释接下来的话,等几个人看过来时咬咬唇露出极难为情的神色吞吐说道。 “学长很抱歉不能跟你一起晚餐了,他胃不好一工作就会忘记吃饭,我实在不放心得赶过去看看,对不起先走了。” 歉意地冲白雄宇他们点点头,不给白释说话的机会唐夭夭拿上自己的东西转身,迈开步子匆匆离去,急快的小碎步掩饰不住着急的心情。不用猜测也不用见真人,单是从一系列动作中就足以告诉几人,她有一个感情很好的事业型男朋友,情比金坚。 饶是白释再懂得隐忍的人这一道道周折下来也经不住变了脸,白雄宇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汁。再怎么迟钝白姜氏和白睿也清楚了他的全盘计划,如果刚才事情真的按照白释理想中发展下去,那么对他们母子二人不堪设想。白睿一身冷汗,再看这个处处隐而不发却处处心思诡秘的大哥也不怎么友善了,半是讥讽说着玩笑话。 “看这样子,大哥追美之路遥遥无期啊。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有主了咱白家男人也不差这一朵花,改天我给大哥介绍一个?” 白雄宇满腹的火气碍于场合不能发作自然没好话,对着白睿呵斥道:“他的烂摊子你插什么手!”紧接着怒瞪白释一眼像看一坨不争气的污秽东西。 “什么时候把屁股擦干净了,再回白家,别让我一大把年纪还要陪你丢人!” 放完话气势汹汹的走人,白姜氏满脸笑容面子上的功夫也不做了,跟在白雄宇后面经过的时候貌似不经意拉了拉白睿。 “没听到吗还不走?再耽误一会儿小心你爸罚你跟他一样,回不了家。有家不能回的小孩儿可怜哦……” 白睿听话的点头赞同,一边哥俩好的姿态拍了拍白释的肩膀,笑眯眯低声说。 “大哥,那我们回家了,你自己好好保重,白氏的一切统统交给弟弟好了,不劳你费心。” 一行人走光,白释一如既往脸色平和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拉开椅子坐下接着吃饭,只有从拎起茶壶倒水时比平常多溅出的几滴水花,才能反射出他内心世界的惊涛骇浪。捧起水杯透过透明的杯壁视线停在对面唐夭夭用过的餐具上,他动了动右颊牵起一个诡异的表情。 唐夭夭,你,很好…… 坐上计程车回家的路上,正在斗地主的唐夭夭后背一阵阴恻恻凉风嗖嗖的,她抖了抖摸了摸胳膊顿时没有玩游戏的兴致了。 其实对白释这个人算不上多讨厌,每个人都有难言的苦衷与伤痛,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无法理解。尽管了解不多,但从前世各大媒体报社捕风捉影报导出来的那些小道消息,外加上今天晚上白雄宇和白姜氏的一系列表现,任谁都能想象到从小就没了庇佑自己的母亲,在貌美又有心计的后母及年龄相差无几的弟弟挤兑下,日子用“艰难”两个字恐怕难以概括。 所以对于白释此番行为她理解,但不代表可以接受。他可以因为形势所迫选择利用别人达到目的,她也可以因为不想被利用漂亮一手绝地反击。 将近七点半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唐夭夭给了钱冲司机师傅挥挥手,走几步就到了唐宅大门口。头顶的夜幕是一片浓稠均匀的墨色,城市日渐隆起的雾气蒸腾在上空,视线可及只有几颗星星,稀稀疏疏,忽明忽暗。 沿路欣赏着这一晚不算出彩但朴实无华的夜色,有再多的沉甸包袱都会被宁静的四周卸载。唐夭夭双手插/进兜里步调轻盈往回走,边走边心情很好哼着小曲。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待,虽然已经是百花开……噔噔噔噔噔……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噔噔采了也白采。 记着我滴情记着我滴爱……” 越唱越大声越唱越High的唐夭夭走路也不看道,低头踩着石板一不留神给撞了。 “哎哟!谁杵这儿了大晚上的?” 脑门磕上了一硬邦邦不明物体,唐夭夭又晕又疼仿佛看见眼前有好几个小星星绕圈,伸手扶在那不明物体上抬起头,那双幽深莫测如玄月一般空明的眼眸正望着她,看不懂是什么情绪。唐夭夭陡然一惊垂下眼帘恍然发现,这个,被她暗地里嫌弃硬邦邦的东西居然是——隔着西装衬衣下男神坚实的胸肌! 我靠! 可没有无数色/女意外扑倒男神最后顺手再捏一下的勇气,唐夭夭几乎是立刻被针扎似的收回手整个人后退到一两米外的安全距离范围内,惊魂未定大叫一声。 “唐南……叔,你怎么在这里!” 潜台词:你就不该在这里! 不甚清晰的环境里唐夭夭全身戒备,盯着眼前在她心中最值得防御的男人不敢眨一下。他沉默着并不说话,只那一双眼睛看过来晦暗不明,身后最是寻常的黑夜笼在他身上,竟多了一种神秘而禁/欲的色彩,雕塑般的身形单立在那就令人小鹿乱撞,回味刚才那一手触感,嗷嗷,好想扑倒! 大胆yy了好久,唐夭夭才发现自己居然被蛊惑产生了如此逆天的想法,立即打住偷瞟了眼颠倒众生那位,好心虚好想逃。 “那个……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回见!” 嘻嘻哈哈敷衍一下就想走,唐南意眉心突了突盯紧这么容易就想打发他的鬼东西扬了扬唇。 “手机。” 手机?难不成这尊堵着路就为了借手机打个电话?这是猛听到这两字唐夭夭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当然一出炉就被自己拍飞了——丫,堂堂唐裔总裁会缺手机,飞机都不要太多好么!可不是借手机那干嘛? 叔啊,您就不能不如此浓缩么,您已经一身都精华了呀! 难不成是……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唐夭夭瞳孔放大眼眸锃亮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半响,她颤颤巍巍拿出手机划动屏锁,竭力抑制住抖动的指尖点开通话记录,荧光屏幕上顶部最新两条显示记录清晰无比。 下午6:58 →小叔 下午7:00 ←小叔 所以,那个拨出去用来救场的电话,那个瞎子过马路闭着眼随便点了点都能命中的电话,重点是——那个她说了一大堆肉麻到让人浑身啰嗦,抖落一地鸡皮疙瘩的电话,居然一字不漏钻进了唐南意耳朵里! 那句“等很久”,那句“注意身体、不要累坏、晚饭吃好”,还有那句令人崩溃的“木马”! 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唐夭夭整个人懵了,概率这么低的“运气”都能被她撞到该去买张彩票试试么?一分钟后脑回路基本能正常运转,唐夭夭咽咽口水艰难微弱地开口。 “我能说一不小心手滑打错电话了么?” 唐南意往前迈进一步,矜贵清雅的勾起薄唇,似笑非笑瞟她一眼,尾音上挑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是么?打错了?那你本意是要打给谁?” 仰天长啸,唐夭夭第一次有种想要剁手的冲动,手干嘛这么贱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会告诉你码这一章时超级开心吗?O(∩_∩)O~~ 第30章 电话后续风波2 本意是要打给谁?唐夭夭回想起那一连串自言自语毛骨悚然抖了两抖,头摇成拨浪鼓一般立即否决。 “没打错没打错,看吧小叔工作辛苦,我做侄女的总得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何况上次小叔还帮我一大忙是吧,呵呵!” 暗沉沉氛围下不能很好视物,两人之间的距离对方的轮廓也稍显模糊,可视力极佳眼光又锐利独到的唐南意,很轻易就将唐夭夭灵活转了转大眼睛的小动作,连同说完话之后带着小尴尬和小得意的神情一并收入眼底。心下微动,凝眸暗忖。 小脑袋瓜转动的频率赛得上风火轮,把所有不合常理的言行都归咎为叔侄关系,真以为这样他就无话可说了? 天真的小东西。 他又往前迈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隐含着惯有的清冷凛冽,形成一种无形的逼人压迫感。唐夭夭下意识往后倒退一小步,就听到唐南意犀利不留情面的点评。 “表情假,内容扯,演技烂。” 张张嘴唐夭夭刚想反驳,紧接着一句话威力如冷风过境,横扫千军直面而来。 “在我面前不能伪装,你承诺的,唐夭。” 厄……顿时一大堆振振有词的辩驳卡在嗓子口上不来下不去,狠狠挣扎一番,唐夭夭彻底歇菜。在唐南意面前,她已经不指望占上风了,仰起头索性破罐子破摔豪爽道。 “算我对不起你,不过这件事我不愿意告诉你,怎样揭过你说吧!” 如果此刻唐寒在现场绝对会稀罕的比起大拇指,夸张的嚎上一嗓子——女汉纸!不过对象不同,唐南意看到她这幅壮士出征毅然决然的悲壮态度,没什么感觉,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表示。 要说让她付出点代价不至于,可若就此轻轻松松什么事儿没发生一样揭过,他还真不考虑。唐夭夭的那通电话不仅仅是无聊之余浪费时间的一种形式,更多的,已经上升为一个恶作剧。 没听错,是恶作剧。 金石企业收购案接近尾声,今天下午四点召集管理高层及所有参与其中的技术人员、各组组长盘查收尾。会议总体来说进行得很顺利,除了几点疏漏之外没有明显性差错,只是金石总资产比预想中多出一部分。针对这项资产处理后续把会议时间延长了将近一个小时。 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企划组长与资产师之间意见分歧,呈白热化阶段,因为是私人电话没有关机只设了静音,唐寒低声汇报。 “是唐夭夭,要不要……” 他挥挥手无视继续听两人各抒己见,渐渐注意力却有些转移,忽然就想起那天在舞台上唐夭夭额头沁汗咬着嘴巴,害怕依然踮起脚尖纵身旋转。想起她倒下时浅绿的舞裙划出优雅而凄美的线条。想起她惨无血色的小脸浑身发颤呢喃着“疼”。 思绪严重被干扰,再看双方不可开交的争论,唐南意难得涌起一丝躁意。扣扣桌面暂停会议,拿过手机推开座椅,转身出了会议室。 终究,担心她出事…… 站在走廊落地窗前向下眺望,已经蒙上一层灰暗的天色城市景致,灯火如星。他来不及欣赏回拨过去手机置于耳边,短短的两声嘟嘟被安静的周糟渲染得难耐且漫长,很快她清脆娇软的声音漫入耳中。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等好久,忙完了吗?” 就是这一句,平淡温馨的话,素来清醒克制的唐南意怔仲了片刻。这么多年倒追他的人不在少数,或疯狂、或柔顺、或狂野、或*的招数数不胜数,曾经以为过尽千帆永远铁石般的心在这一刻竟然微微颤动。 这样一句简单的不含任何情情爱爱字眼的话,其中却饱含着小女人说不出的期盼和喜悦,熨帖中弥漫一种依恋的感觉。 只是短暂的片刻过后,从对方故作亲昵的夸张语调中,精明如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唐南意终究是扯起了嘴角,晚风中本该是不可沾染的人物混合了夜的神秘与瑰丽,随这破天荒的一抹笑意变得蛊惑人心。 “唐夭,你是肯定了我不会对你如何是么?” 被他罕见笑容迷蒙了几分心神的唐夭夭听到这隐含危险的话语,浑身一惊,禁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意识到自己这不争气的动作她磨磨牙,尽力迎上他的目光不显露忐忑。 “你到底想怎么样?” 明明胆怯却又不得不压抑着苦撑,不想暴露自己的怯懦与不敌。很多人见到他不是巴结逢迎就是这样目空一切伪装自己的狭隘,尽管见得太多太多,仍不得不承认唯独唐夭夭的小心翼翼看在他眼里,不是那么讨厌。 她炸毛的时候,身体会微微发抖,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就像一只刺猬竖起刺的同时会软弱成一团球状,以最咄咄逼人的锋利只为把自己保护得更好。 尽管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但足够唐南意肯定——她怕他!是那种随时随地都会从头武装到脚的害怕,与应对他人的轻松自在,微笑间绝地反击不同。每当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竭力让自己强大起来。那种越是刻意隐藏越是容易流露的紧张和慌乱,他看得明白透彻。 可能一百个人里会有九十九个人看到他会出现类似情绪,但唐夭夭如此,让唐南意感觉异常不爽。唐南意抬手抚摸袖口一枚精致的银扣,指腹来回缓慢划动,思索片刻启唇开口。 “不是说很关心我么,那从明天开始就过来送晚餐,你这做侄女的总得亲力亲为是吧?” 这完全是照应了上面那句——我做侄女的总得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是吧! 噗!用一张天人公愤的脸僵硬的表情堵得人无话可说,实在是……好想喷他一脸血!而唐南意虽然是问句但绝对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高昂阔步,踏风离开,再来个衣袂飘飘就成天外飞仙了。 那个悠闲自在的姿态让唐夭夭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接下来她的心情Down了又Down,一整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一直在盘算着该准备些什么样的东西“报答”唐南意的大恩大德。 幸好她本身肤质好又注重调理,一晚上辗转反侧还不至于出现黑眼圈,就是眼里多了些血丝。到教室的时候迟到了好几分钟已经在讲课了,宋子恭穿了一件花粉色衬衣尾部扎进裤里系上条黑亮腰带,往讲台上一站修长贵气独领风骚。 按理来说导员只要负责几个班学生的安全及思想教育,剩下的时间完全可以在办公室呆着喝凉茶,可宋子恭偏偏申请教学讲课。要不是已经见识过他上课时言笑晏晏却极其认真跟平时截然相反的态度,她还以为瞎胡闹呢。 宋子恭曾经开玩笑说,讲课比当导员赚钱多,有讲课又当导员可以赚双倍的钱,把自己说的跟穷鬼似的。不过再怎么调侃若真知道唐夭夭曾经以为他是个空架子,估计也得头疼半天。天知道他一个医学世家三代单传的中医北斗嫡孙,放着好好的医术不研究跑着当什么大学老师,还不是看在唐某人的面子上。 结果赞美没有,还是一声质疑,很委屈的好么! 唐夭夭从后门悄悄潜进去,撕开临时抓来的面包包装袋,把书拿出来瞟瞟身边同学是哪页手指飞速转动翻到,一手按着别人的笔记勾勾写写画画,一手也不看手里的面包上嘴开咬。旁边挨着的同学相当的友善,主动把书本朝她的方向挪动,本来就刚上课笔记不多再加上人配合唐夭夭很快就抄好了。她停下咬面包的动作侧头看向身边的同学,压低声音说了句谢谢。 那人显然没想到唐夭夭会跟她道谢愣了愣,犹豫了片刻才小声回了句。 “不用谢只是件小事……你跟传闻中不一样。” 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包括姚浅艾在内已经有两个人这么说过了,唐夭夭来了兴趣转过身和她面对面。嗯,很漂亮的女孩子,容貌和个性一样不具备侵略性,简而言之第一眼印象一个温婉柔和古典美女。 “怎么不一样了?” 见唐夭夭问的直接,她也不扭捏坦言不讳道。 “第一天刚来的时候你给大家冲击太大,我以为你会有很严重的公主病。但是刚刚你迟到偷偷从后门溜进来,没有大摇大摆从前门进来打扰老师上课。进来后很认真做笔记,没有无所事事。我借你笔记你很礼貌说了谢谢,没有理所应当,还有你咀嚼食物的方式很优雅但自然不扭捏。” 本来就是心血来潮这么一问,对方这样一条一条列举出来唐夭夭真有几分惊讶,见她有理有据失笑不已。 “就这样,你就认定我比想象中好相处?” “我看人不会错的!” 女生十分认真的点头,不只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不过这自信还真挺对味儿,唐夭夭仔细想了想好像除了阿薇外,她没有第二个朋友。 很久之前生存的本能已经交给她不轻易相信一个人,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阿薇她从来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软弱。如今新换了身份之后,整个人的心态思维也发生了部分改变。比如她不再像以前固步自封,十八岁的身体多的是冒险因子,既然到了新的环境,那么就顺遂命运的安排去适应,去接纳。 唐夭夭放下手中的面包擦擦嘴,瞅了瞅台上宋子恭正声情并茂的奉献在三尺讲台上,赶紧对身边人伸出了右手。 “认识下,我是唐夭夭。” 那女生再次被唐夭夭直爽的性子弄得一愣一愣,回过神同样伸手回握,露出友好的笑靥。 “哦,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尹水墨。” 乍一听这如诗如画听起来就古韵味儿十足名字,唐夭夭忍不住笑了笑,打量了尹水墨衣着服饰还有通身的气质像模像样点点头。 “嗯,名如其人,还蛮适合你的。” 哪个女孩不喜欢听人夸奖,得了唐夭夭的赞美,尹水墨脸颊飞速染上一抹绯红,浅笑着嗔道。 “你是没见过我姐姐,她才是美得跟画一样,让人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唐夭夭始终觉得美丑只是一具皮囊,不否认美貌会是女人的一种优势,但美到一定程度足以,过犹不及。听到尹水墨的话也并不太在意,只是知道她还有个姐姐顺着接下去。 “你姐该不是叫尹丹青吧?” “你怎么知道!” 尹水墨激动地握住唐夭夭的手分贝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惹得台上的宋宋都开始往这看了。两人齐刷刷低下头装模作样看课本,等焦点转移了同时扭头,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晤,评论什么哒不怎么给力呀,这章满满都是爱哒…… 其实很喜欢内容提要的比喻句,写的时候很有感觉…… 第31章 再见渣男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友谊总是来得特别快,快的莫名其妙。上课偷偷摸摸交头接耳,课间再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会儿,短短一上午过去两人竟成了比较有共同语言的朋友。终于放学唐夭夭也没回家跟赵水墨在食堂愉快的用餐完毕,饭后散步游玩了整个A大校园。 逛完之后唐夭夭看看时间已经快两点半了直说下午还要上课,想要先眯一会儿,她生物钟很准每天都要午休半小时。赵水墨看她十分困顿都有些睁不开眼,疑惑的问道。 “你没收到短信吗?今天下午图书馆地下一楼有一场颁奖会,号召全体出席,我们是不用上课的。” “有吗?” 唐夭夭迷迷糊糊掏出手机,左翻右翻也找不找,安全拦截区也没有,赵水墨凑过来看了看:“你没有加班里的群吧?算了以后有什么消息我都提前通知你好了。” 对方的好意直接而热忱,她心里感激也说不出太夸张的话,只能点点头郑重道了声:“谢谢你。” 其实唐夭夭私心里是不想去颁奖会场的,原因很简单——喧嚣、杂乱、枯燥、无聊。当聚光灯亮起的时候,站在台上接受掌声和鲜花,被万众瞩目头顶光环的是别人。而自己只能坐在昏暗的观众席抬头仰望,听着毫无意义又冗长冗长的主持词,这种感觉相信没有人会喜欢。 不过,赵水墨已经告诉了她,恐怕不能再以不知道为由推脱,新转来一周多就开始不合群的话将来也不好融入班级。 虽然转来的时间不多,周围的环境倒是渐渐熟悉,不过图书馆底下唐夭夭可从来没去过,通过赵水墨的介绍大概可以得知两点。一是图书馆底共有两层,最下面建作校史展览馆,二是一层为A大规模最大的会场能容纳将近万人,平时不会轻易开放,只有学校组织的重大活动才会使用。 甫一进入会场喧嚣杂乱顷刻之间扑面而来,如几千几万只蜜蜂群聚乱舞发出嗡嗡的声音,将近万名学生的窃窃私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可怕的噪音,呼啸着像是要撕裂每个人的耳膜。唐夭夭停在原地放眼望去,一颗颗脑袋乌鸦鸦连成一片,在暗黄的灯光下,满眼都是混乱。这样的情况要找到三十个人的班级,根本不可能。 “跟我来!” 大概是猜出唐夭夭的心思,赵水墨笑着牵起她的手向着一个方向胸有成竹走过去,边走边歪歪脑袋凑近她耳边解答疑惑。 “咱们班长早预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提前通知住宿生们带了手电筒,你看那边!” 顺着赵水墨的指引向前看,果然不远处有几道细小的光束,虽然不甚明亮却在昏昏沉沉中格外显眼。 终于走到座位上跟班级汇合,刚坐下椅子还没热乎就听到身边的赵水墨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忽然“哎呀”了声,紧接着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语速急快对她说道。 “我快来不及了先上去,你一会儿帮我把衣服拿到后台吧,拜托。” 云里雾里的唐夭夭没能搞清楚什么状况,赵水墨已经急匆匆小跑着往前面走远。过了不久活动即将开始,班长拿了个袋子递给她,见唐夭夭依然不明咎理主动开口。 “赵同学担任颁奖礼仪需要穿学校提供的衣服,这是她自己的衣服,麻烦你等活动结束后给她送到后台。” “好,我知道了。” 唐夭夭接过赵水墨的衣服袋子放在身侧,环视四周很欢乐聊天的同学基本都不认识也插不上话,索性靠着座位闭上眼睛,先睡一觉再说。只是各种不遂意,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有人拿着高音质、高清晰度、高音量的话筒大声说了句“请保持安静”。 接下来就是“第10届鼓励学优颁奖仪式正式开始”,“本次活动由10主办10承办”,“本次嘉宾有……”之类大堆老一套陈词,说得唐夭夭越来越困逐渐陷入睡眠中。 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香香甜甜,再次醒来是给身边同学的胳膊肘捅醒的,唐夭夭揉了揉惺忪睡眼正要换个姿势再睡过去,这时候旁边那位好动的同学激动到自言自语,控制不住兴奋的情绪发出又尖又细的叫声。 “白学长真是帅呆了,一人包揽了鼓励创新和学术特优两项大奖耶!怎么可以这么帅这么学霸又这么能干?啊啊啊我以后可怎么找男朋友啊!” “还有沈学姐中文系名人也不是盖的,长得漂亮还有才情,真是当之无愧的女神……” 谁能在如此不绝于耳的聒噪声中睡得着?事关对象还是两个她及不待见的人物,好觉被打扰的唐夭夭十分不悦刚想喝止她,转念一想这是公众场合人本来就有大声说话随意吐槽的权利,只能忍了又忍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瞌睡虫也驱赶了一大半。 曲起手臂支着沉甸甸的脑袋,睁眼看向台上。大约十来名身着统一校服的师哥师姐站在上面,男的白衣黑裤,女的白衫黑裙,统一排成整齐的一字手里捧着鲜花和奖杯。在他们前方各自对着一位牡丹色旗袍身姿婀娜的礼仪模特,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甜笑。 而同样的服饰赵水墨亭立其中分外显人,她本身具有一种古典气质又高挑柔美,是十几位模特中将旗袍韵味展现最好的一个。视线转移,唐夭夭掠过依然喜欢装模作样,把脸上每一寸表情都拿捏到完美的沈婧,最终停留在白释身上。 单是一眼瞄过也能看出他是今天台上最大的赢家,他昂首挺胸,嘴角含笑,眉宇间自信飞扬,简单的白衣黑裤穿出了一股优雅而干净的味道。得天独厚的外形加上学科第一名成绩,不受人瞩目引人趋之若鹜都难。 这样预料之中的场面无聊至极,与其仰视着台上那两人意气风发,还不如睡个回笼觉来的有意义。长期保持一个动作难免不舒服,唐夭夭调整了坐姿闭上眼睛接着睡,而这时候主持人款款走上台,难掩激动喜悦的话语猛地传进她耳中,一字不漏。 “下面终于到了我们颁奖礼最关键的高/潮时刻,我校有幸邀请到本次活动的赞助方,全额奖学金提供方来为一等奖获得者白释同学颁奖。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励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陆烨承陆先生!” 陆烨承三个字像一道闸门,听到的瞬间唐夭夭身体某根神经被启动,她猝然张开眼睛坐直了身体,困倦睡意无影无踪。眼神放空盯着台上一举一动,当看到依然是那几个人和主持人对立时,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眼眸有些酸涩,从台下前排观众席才缓缓站出来一个人在全场雷鸣般阵阵不息的掌声中,不疾不徐走上台接过主持人递给的话筒。 一身手工纯白西装,一条墨黑银条领带,一块劳力士腕表,彰显出成功人士独有的低调奢华。他始终面带笑容,俊雅非凡的脸上眉疏目朗,一派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万人的视线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台上的灯光也恰到好处映衬他温文尔雅的绝好风度。 “大家好,我是陆烨承。” 话音落下,全场掌声乍起,完全不下于超级明星演唱会时的尖叫歇斯底里混杂其中,足以彰显他的出众魅力。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自报家门后开始为白释颁奖,颁奖后简单鼓励了获奖学生就转身走下台,步伐稳阔背影笔直。 短短几分钟的出场却给A大每位学子心中砸下了手榴弹,陆烨承卓尔不凡的谈吐风度已经折下了不少女生的芳心。而唐夭夭全身陷在座椅里,处于震惊中思绪万千百转千回。 陆烨承!她朝夕相处整整五年的丈夫!亲自递给她离婚协议书的前夫! 也是只有见过五年后的陆烨承才能判定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变化,连微笑中保持的弧度都是永远的15度。春风般和煦温暖的背后,是郎心似铁冷硬如石的内在。 直到现在回想起他貌似痴情,宛若撕心裂肺那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那画面依然像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其实如果不是陆烨承主动提出来,她不会和他离婚,不是眷恋而是习惯。五年的时间足够她将这段利益结合情感利用的婚姻适应习惯,不想打破陆慕两家之间的平衡,不想再追逐无望的爱情。与其离婚之后为下一段婚姻烦恼,倒不如这样互不干扰相敬如宾的生活下去。 要说她对陆烨承的感觉,除了一开始付出真心得来灰心失望时产生过怨怼,之后的今年里平静度日陌生相对。当她将陆烨承的身份定义为合作伙伴而不再是生活伴侣时,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总会宽容很多。所以,他和沈婧明目张胆勾搭在一起时,签下离婚协议书时,她不存在任何怨恨和愤怒。 有爱才有恨,无爱亦无怨,或许就是她婚姻最好的解释,直至为这五年划下句点,陆烨承在她心中的注解,也只是一个用情不专的渣男而已。 她打从心里不想见到他,不是旧爱难消或恨之入骨,只单纯的不想回忆起从前的自己。看到他,她会禁不住想起那一段虚无的婚姻耗费了长长的时光,占据在女人最璀璨的年华里枯黄得不堪回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熊猫猫地雷。 第32章 猫爪挠心 “活动快结束了,你赶紧去后台吧,尹同学该等急了。” 班长特意走过来提醒了一次,唐夭夭这才注意到主持人已经在谢幕了,拎着尹水墨的衣服赶紧给她送过去。 临近散场大部分同学都开始走动起来人流攒动,唐夭夭左挤右挤拼命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挤到看见依然人满为患的后台,无奈把凌乱的头发勾到右耳边,深吸一口气接着加入战斗。直到再怎么挤都挤不进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同学们可不可以麻烦让一让?” 没人移动半分,密闭的空间里呼吸有些困难,她稍微提高了分贝。 “拜托,麻烦请让一让好吗?” 依然没人理睬,唐夭夭将近暴走费劲往前面蠕动,这才弄明白造成交通堵塞的罪魁祸首。不过两米之外的地方被大堆女生团团围在中间谈笑自若彬彬有礼的那个男人,不是陆烨承还能是谁?而距离他最近几乎要被包围的人群推到陆烨承怀中的娇羞女子,不是沈婧又是谁?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闹剧…… 现在的唐夭夭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两个人的纠葛嗤之以鼻,曾经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表妹,被亲近之人背叛冷嘲热讽在情理之中。而现在她是唐夭夭,只单纯唏嘘一下这两人之间难解的缘分而已。 人群中她的脚步不进反退,再不想跟两人有丁点儿牵扯,只是天不遂人愿。当尹水墨从被阻拦的另一边大声呐喊她名字的那一刻,唐夭夭顿时产生了一种类似不祥的预感。那傻丫头还怕没人听见边挥手边加大了分贝。 “这里,夭夭我在这里!” 随着清晰嘹亮的一声,陆烨承视线从众多女生仰起头的各样脸蛋移开看过来。原本围绕着他叽叽喳喳的女生也随着偶像的目光转移,不甚友善的看向唐夭夭。唐夭夭纳闷怎么没瞧出尹姑娘居然是个大嗓门,事已至此,躲没躲过只能继续往前走。她站直身体朝最中间的陆烨承微微点头,礼貌开口。 “请让一下好吗?” 尽管阅美无数,看见唐夭夭的一刻,陆烨承仍难掩眼中惊艳之色。她被拥挤的人群困在那里不见窘迫,象牙白的雪肤上盈盈水眸,半点樱唇,那是任谁一眼望去于芸芸众生中倾刻注意的美丽。略微怔忪了片刻,他才意识到挡了人家的路立刻侧过身眼神并没有离开。 陆烨承的无声行为像极了一次影响力非凡的号召,围在他周围的女生们纷纷让开,唐夭夭向大家说了声谢谢走到尹水墨身边。 “喏,你的衣服赶快去换吧。” 十一月份的天气寒意袭人,只穿了单薄的旗袍十分考验人的毅力。尹水墨正冷得打哆嗦好不容易找到唐夭夭就像看到救星一样立马把她抱住。 “你可算来了好冷,那我先去换衣服,你在这等会儿我。” 说完就屁颠屁颠进了更衣室,唐夭夭本着远离是非的原则又往前走了走,就在更衣室旁边等人。而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的陆烨承毫不掩饰自己的意思也跟着走过来。 眼神清明如水,声音干净纯粹,走路的姿势利落优雅。面对他的时候陌生没有一丝其他情绪,除了刚才说话时看了他一眼剩下的简直当他不存在。陆烨承还真是很少遇到如此漂亮出众又对他视若无物的女孩子,不管是出于男人的审美、猎奇欲、征服欲,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夭夭”的让他有些感兴趣了。 有阅历的男人与青涩学生的不同之处在于,遇到猎物毫不犹豫目标直追,并且猎捕的方法绝对不落俗套。凡事退一步总是没错的,陆烨承第一次跟女生搭讪选择的开场——道歉。 “十分抱歉刚才挡了你的路。” 唐夭夭没想到他会忽然走过来,不过不想有过多交际的心情,促使她竭力不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最终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否决陆烨承继续说下去的可能。 “路是每个人的,所以不用感到抱歉。” 再怎么说也一起生活过五年的时间,陆烨承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表面上温柔随和而实际自尊骄傲。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讨了没趣,必然不会再有深谈的兴致。 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人不软不硬的驳回,享受惯了投怀送抱的陆烨承一刹那闪过不悦的神情,多少有些觉得唐夭夭不识好歹。不过人前向来温和的作派让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从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呵呵,A大学生还真是幽默。” 始终在一旁按耐不动的沈婧目不转睛看着这边,自然不会错过陆烨承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时候再也压制不住冲动走过来,不动声色站在两人中间挡住了他看向唐夭夭的目光,笑得美艳动人娇嗔道。 “陆总你可是答应了要给我们讲授一些成功经验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本以为白释已经算得上人中龙凤,哪知道今天见到陆烨承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与不到三十就坐上励诚总经理位置,陆家最有实力继承家业的潜力股相比,不知何时就会成为白家弃子的白释明显不够看。更何况白释羽翼未丰整日读书跟个书呆子似的,还是陆烨承高大英俊,温柔成熟具有男人味。 短短的一面,沈婧已经被陆烨承的魅力所折服,决定变更追逐对象。可一切在萌芽期间还没机会展示自己的优秀迷人,金龟的兴趣就被唐夭夭给挑起,真让她恨的咬牙切齿!不过也幸亏唐夭夭不知好歹,能借机上前为陆总解围从而取得他部分好感,也算不小的收获。 “说过的话自然是要算数的,既然你们积极进取,那我把时间空出来再通知你们。接下来有个会议,我先走了。” 有美搭梯,陆烨承当然志得意满却之不恭,但经此一役可没留下来听那些溢美之词的心情了。说完他对周围挤得水泄不通的女生们有礼一笑,大家痴痴让开一条路,陆烨承不着痕迹深看了眼唐夭夭,像是要牢牢记住这个人,之后跨步离开无留无恋。 男主角走了,各位花姑娘的春梦碎了,全体齐刷刷看向唐夭夭目露不善。才从更衣室里出来立刻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穷凶极恶的眼神,尹水墨挽上唐夭夭的手小声问道。 “怎么了?” 唐夭夭摇摇头对女生们嫉恨的态度视而不见,拉着尹水墨从后台的另一个出口离开。出来后她没有多问,时间还早商量过后一起去上自习。经过这些天的看书听课唐夭夭由原来彻彻底底的门外汉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越是学的有滋有味越是挖掘出问题所在,碍于防备之心不好问白释的一股脑全问尹水墨了。 从自习室出来的时候天色渐黑,唐夭夭这才想起来一出大事没办,她怎么把给唐南意送饭给忘了!急忙掏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匆匆与尹水墨挥别后想着节约时间,走到校门口客居异香打包了几份招牌菜,等司机来了直接前往唐裔。 抵达的时候天热完全黑透了,有了一次经验前台也不拦她了,唐夭夭畅通无阻乘电梯上了顶楼。大概是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与上一次来时相比只有一两个秘书眼睛不离电脑手指不离键盘,快速做着一天最后的工作总结。唐夭夭把东西背到身后空出一只手来,调整了下紊乱的呼吸敲敲门,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门很快被打开,唐寒看到她一脸惊讶显然在说“你怎么来了?”还没等对方说话,眼尖的他立刻发现了身后的食品包装袋,顿时用一种吃饭被噎如鲠在喉的表情发问。 “你不要告诉我唐主特意吩咐你来给他送饭?” 如果换做另一个人唐寒也不会多想,可关键是他太明白唐夭夭的性格,要让她主动给人送饭只能做梦。唐夭夭有些尴尬,厄……特意吩咐……看来唐寒是误会了,可是要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这是她一不小心打错了电话换来的惩罚?不过整体来说也没错啦,的确是唐南意要她送饭来着。 这样一想唐夭夭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刚才唐寒因为太过惊讶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好几个度,唐南意自然听到了,他手下的工作没停正在做一个大致收尾,紧绷的神经却忽然舒展了通透无比,未抬头淡淡的嗓音极有威慑力。 “去忙你的。” 唐寒一听也不八卦了迅速恢复成面瘫脸,在唐南意看不到的地方对唐夭夭使了个眼色,弄得她一时莫名其妙,之后侧身让唐夭夭进来,走出去关上门。 唐夭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坏习惯,当周遭静谧下来只剩下她和唐南意两个人的时候特别容易紧张,是那种身体里会出现一部分控制不了的紧张。她无意识咬咬嘴巴刻意忽略时间地点人物的影响力,径直走到距离他最远的沙发上坐下,将手里拎着的食物放在茶几上。低头玩手指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不由飘向他那边。 他工作的时候跟平常没多大区别,同样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厚厚的一沓报表翻阅在手上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好像从来不会出现一种事物能让他束手无措。整个办公室亮如白昼,唯独全神贯注的他是这白昼中浅浅流光的墨玉,认真而专注,严谨而慎独,内蕴了世上最精纯的光华。 “唐南意……” 似乎是感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唐夭夭深思的同时竟将他的名字呢喃出声,脱口而出的瞬间她条件反射捂住自己的嘴巴懊恼极了,完全没发现这番行为可谓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虽然声音很小但周围的环境极度安静,耳聪目明的唐南意怎么会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奇怪的是这一次对于屡教不改的小侄女近似于失言的行为,他不但没有任何不悦,胸臆中反而升起一种理不清的感觉。像是心口被调皮的小猫不期然挠了一下,热热的、痒痒的、复杂到说不清总之不同寻常。 心头被异样的柔软所惑,唐南意抬头望着沙发上欲盖弥彰的某人,眸中掠过一丝明显的笑意再开口时是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柔和。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唐夭夭敏感的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以前没有过的某种成分,可具体说是什么也说不上来,只是在他的安抚之下紧张的心态不由自主放松,往唐南意那边偷看了眼确认他没看过来才慢慢往后蠕动如同在家里一样的姿势浑身陷入沙发里。 没有等多久唐南意就处理好了事务,简单规整之后迈开步子向唐夭夭走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场景。铺着满满一层雪锻的沙发上她闭着眼睛睡得正香,象牙白的小脸只有巴掌那么大又被垂落下来的发丝挡住一部分更加尖尖小小,乌黑的长发逶迤散开浓如水墨。大半个身体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娇娇小小,像极了狡猾伶俐的小狐狸在睡觉时放下戒备安静沉睡的样子,让人衍生出呵护的冲动。 她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绵长,小嘴微微嘟起分开的两瓣唇之间开了一道缝隙,坠下来的发丝快要被她吃进嘴里,唐南意也没多想俯身动作轻柔将调皮的发丝掖到她耳后。这才注意到小狐狸的耳朵剔透玲珑,在墨色的长发掩映下格外小巧白皙,放在耳后的手似乎有自己的意志,拢起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耳垂。 下午睡了一觉现在眯着比较浅眠,耳垂儿又是身体中较为敏感的一部分,唐夭夭感觉到不自在不安分扭了扭动了动,小鼻子皱了皱,揉揉眼慢慢睁开。当发现头顶上方唐南意那张放大的俊脸与她距离不过咫尺之间,耳朵还被他捏在指间,他湛黑的眼眸目不转睛望着她时,唐夭夭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维持着这个姿势,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冽清新的味道,囧得不知所错只能一动不动,脸颊不争气染上淡淡的浅粉。身为始作俑者,唐南意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相当理直气壮,欣赏够了某只小狐狸羞赧的神色,他气定神闲收回手直起身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倒杯温水递给她。 “睡够了?” 受宠若惊双手捧住杯子唐夭夭点点头,懵懵的还处于刚才那一幕带给她的惊讶中回不了神,边小口喝水边低着头偷偷看看唐南意,见他仍然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淡漠表情敲了敲脑袋。如果不是鼻端还萦绕着来自他的气息,唐夭夭一定怀疑自己做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梦。 应该只是无心之举,唐夭夭也没有多想看到桌子上被塑料袋包裹的大堆食物,她才忽然想起自己是来送饭的。她摸了摸发凉的塑料盒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饭菜都凉了……” 唐南意盯着她左瞅瞅右瞧瞧就是不敢直面她的小脸,看来刚才的事对她冲击太大,以往上刀山下油锅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去哪了? “没事,我们下去吃。” “那它呢?” 可怜的唐夭夭被今天的唐南意一系列不同往日的言行弄晕了,头脑短路不能正常运转,她的关注重点在东西会不会浪费,而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要和唐南意,两个人一起去吃饭。相当无辜的拎起那袋特色菜,傻乎乎问他。 任何小插曲对于唐南意来说都不具备任何压力,当即回答道。 “可以给唐寒。” 唐夭夭:“……” 楼下正做牛做马抓紧时间排列明天行程的唐寒,狠狠打了个喷嚏。如果叫他听见恐怕会嗷嗷嚎上一嗓子——唐主啊,泡妞可不带这样的! 第33章 克敌制胜 实际上跟唐总裁一起出去吃饭,其过程可总结为一句——路漫漫其修远。 尽管不是上班人口高峰期,可这个时间稍微晚走一点儿加加班的还是大有人在,于是紧跟在他们丰神俊朗清华无双神一样总裁身后的唐夭夭,成为除唐南意之外第二个众人关注的焦点。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自家清冷到让人退避三舍的总裁老板,身边居然奇迹般出现了一个妙龄女子,身后永远的面瘫唐特助变成了一个笑语盈盈玉雪精致的小女人,你会不会惊讶的想要嗷嗷叫上两嗓子?至少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不胜收的画面,唐裔集团上上下下有幸目睹这一幕的员工们全体表示,这画面太悬乎,我不敢相信! 唐夭夭本来坚持让自己不受大家热情目光的影响,努力保持着跟唐南意一样的步调,控制在距离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不远不近跟着。可是……不知道是她还是别的原因,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等到唐夭夭察觉到唐南意可能是故意放慢了步子等她走上前来的时候,前面正在昂首阔步平稳行走的高大身影忽然停下来,来不及刹住的脚步她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唐南意的肩膀。 “唔!” 这次唐夭夭也顾不上抗议他坚硬的肌肉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之后立刻双手捂住鼻子,压制那股不断往上泛涌的艰涩。唐南意转过身就看到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疼得眯在一起,纤细柔嫩的两只小手死死捂住半张脸,从小眼神中依然不难看出幽怨的神色。 “撞着鼻子了?流血没?” 简单一想再结合她的动作,唐南意猜出来可能是刚才不小心给撞到了,看她吃疼的表情不禁有些着急,一脸问出两个问句,见唐夭夭一直皱着眉头不说个所以然,也忘了场合直接开口。 “给我看看。” 说完在唐夭夭几乎是呆住的情况里,径直覆盖住她的手轻轻剥开捂着鼻子的部分,立马看到精巧圆润的小鼻子给撞红了,心下愧疚不已当机立断道。 “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 一听医院这两个字唐夭夭瞬间惊醒了,开玩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被那谁撞了鼻子么?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短短的这段时间她跟医院产生了莫名的缘分么?再去医院可就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去医院检查一下,你体质弱。” 谁体质弱了?唐夭夭蔫巴,好吧虽然一开始的确柔弱了一番,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在养自己了不要打击人家积极性了好不好。她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拽拽唐南意的袖子小声讨价还价。 “那要不……买药我敷药好不好?撞到鼻子就要去医院真的……很娇气很……丢脸……” 原谅唐南意一个大男人实在无法理解小女人的世界,就是简简单单去个医院怎么会跟丢不丢脸扯上关系,不过他也明白硬的不行只能软着来,于是放缓了语气。 “也行,先找附近的药店买个药暂时减缓疼痛,吃完饭再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鼻骨。” 唐夭夭:“……” 这样与刚才区别在哪里啊叔?还有伤到鼻骨一说,您是把自己当成铜墙铁壁了么?撇嘴归撇嘴唐夭夭倒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一是清楚唐南意说一不二的个性,二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关心她而流露出来强势真让人无比受用,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脸又泛红了。 两人站在一楼中央大厅旁若无人你一言我一语亲密对话,惹得四周无数员工频繁从他们身边“路过”,不用听人家谈话的内容单是看总裁卸去了层层冷淡疏离的清寒,耐心而关切的表情,谁还嗅不出其中满满都是JQ的味道。 嗷嗷嗷,总裁的春天来了,那样的温柔小意直让她们这群整天仰慕神颜的小心肝都颤动了! 而就在所有围观之人通通三缄其口保持沉默,用实际行动祝福实在般配无比这一对儿时,人群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打扮入时光鲜亮丽的女人不和谐的走上前。 “唐先生好久不见!” 杀出重围的瞬间眼睛雪亮的员工群中立刻有人认出她来,咋呼一声。 “是萧冉耶,《尖端世界》杂志社副社长!” 《尖端世界》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它始终是踩在杂志界首位,引领最新时尚前沿,受万千消费群众亲睐不已的火热期刊。其内容不拘泥于娱乐八卦、明星演员,还包括美食养生、情感故事、社会热点等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焦点话题,畅销A城。 《尖端世界》的副社长,女人中的强人啊!唐夭夭来了劲头,十分好奇打量着萧冉。 约莫二十五六岁,妆容精致、明丽端庄的典型轻熟女,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具备一种特立独行的干练气质,看上去应该是业界精英之类的人物。从头到脚的装扮一丝不苟,唐夭夭甚至想数一数她眼皮上的假睫毛根数是不是都一模一样。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她重新捂住半张脸掩唇偷笑。 面对眼前人的问候,唐南意半个眼色没给淡淡“嗯”了一声一直注意唐夭夭的一举一动。见她咯咯傻笑没头没脑,抬起手揉揉她的发顶。正想说什么一旁虎视眈眈不甘被忽视的萧冉又往前迈进一步,唇边的笑容更加得体动人,语气不骄不躁开口。 “唐先生是这样的,《尖端》杂志社最新策划了一起节目。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您无论是形象还是能力都与本次择选条件非常吻合,请问您能否考虑接受我们的采访?” 《尖端世界》最近一段时间确实别出心裁开启一档商业精英类栏目《男神在线》,旨在邀请各界极具影响力的成功男士接受拜访,最终以书面形式呈献给大家。该栏目将那些男士精英的成功经验分享给大家,不仅满足了群众跃跃欲试自助创业的心里,更由于书面文字不会精英人士*,又从某种角度树立了正面形象,为自家企业做宣传还有不菲的酬劳可以拿。一举数得,因此凡是找上门的人士再经过权衡思考后都会接受拜访。 一时之间,杂志社也是吸金吸到手软,达到同行只能望其项背的高度,也让萧冉此次前来信心十足。 本来她没打算这么快说出自己来意,按照计划,应该是打着公事名义在这个天时地利的夜晚,找一家浪漫又富有格调的西餐厅,与心中的Mr.right同进美味奇妙的烛光晚餐。 是的,她心中最完美的另一半人选——唐南意。 这样的男人动心根本不需要理由,从第一次见面他清俊雅致的面容、高不可攀的气势、贵族般浑然天成的举手投足,无一不蛊惑她的心智。他的一切一切实在太容易让人着迷,即使是自己被无数优秀男人追求不断膨胀的内心也义无反顾一见倾心。 虽然很清楚征服唐南意的路途遥远而曲折,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精力和毅力,她相信只有自己才足以与他相配!坦白讲一开始刚踏进唐裔就看到唐南意与一个女人如此亲昵的时候,她心中着实倍感压力,不过当从内到外仔仔细细观察过后顿时放轻松。 这哪里算什么情敌根本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女生嘛,看打扮还在上学。不否认长得晶莹水灵嫩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可小小的姿色就能迷倒唐南意?No way!唐南意怎么可能爱吃这种娇里娇气,柔弱不堪,永远长不大的撒娇小嫩草。 所以,分析过后,萧冉稳操胜券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她有充分的把握一份稳得的利益放在眼前,他不会拒绝。 只是唐南意的回答让萧冉不知从哪里来的强大自信,顷刻之间支离破碎。 “现在非工作时间我本人不接受有关洽谈,另外,此类相关事宜请与我的特助联系。” 一句话言简意赅,断了萧冉想要接着搭讪的可能。唐夭夭还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舒畅,凑是想大喊一声“痛快”!事后她很认真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大概是萧冉那种不明显但不经意流露出几分轻视的目光很惹人厌。 没想到唐南意会如此不留情面的截断跟她进一步详细讨论的可能,那原本计划中顺理成章的晚餐岂不是破灭了?萧冉不甘就这样无功而返,可也不会脑残到在他已经明确拒绝的姿态下迎难直上。想来想去只有从旁边看着很容易对付的唐夭夭入手了。她适当调整情绪,对着唐夭夭笑得友善可亲,仪态从容打招呼。 “你是唐先生的小妹妹吧?听他提起过你,可见非常疼爱你呢!” 厄……不仅是唐夭夭就连一向无甚情绪的唐南意都忍不住皱眉。这话说得非常熟稔好像跟唐南意关系匪浅两人一起吃过多少次饭似的。可根据五年前+五年后的双重了解,他还真不是喜欢与美女共进晚餐的那类人。撇开时间流程不说,唐南意的洁身自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出了名的。 重点是——小妹妹?姐我的心理年龄比你大好伐?你见过小妹妹有这么傲人的身材么?虽然咱体格娇小但还有的都有了好伐? 唐夭夭一看萧冉那副以成熟女性典范自居的姿态就极度不爽,战斗力指数迅速飙升,回以言笑晏晏青春无敌的笑容,往唐南意身边凑了凑故作小鸟依人状娇羞道。 “大婶你真会说话,不过他对我确实好的没话说。” 大婶!!!原本边看热闹边专心工作的员工们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噗笑出声,不少人正在喝水直接吐出来。高啊,这杀伤力绝对是无敌箭炮级别的,总裁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个活宝,先不说可爱养眼青葱水嫩,就是克敌制胜的功力也叫人不敢小觑,有了这么一奇宝再什么妖魔鬼怪纠缠上来可就不愁了,直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萧冉此刻的关注点绝对不在后面那一句赤/果果的晒幸福上,听到唐夭夭“大婶”这两个字,她浑身血脉逆流几乎要喷出鼻血来,费尽力气也没法保持平静,面容近乎抽搐的飙声问道。 “你叫我什么?” 声音抑制不住有些尖锐,年龄和容貌问题一直是女人最在乎的两大方面,今年周岁才二十六的萧冉走到哪里不被人夸靓丽动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叫……大……大婶?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成功把萧冉激怒迫使她形象碎了一地的唐夭夭犹自不知,佯装胆小害怕向后退了一小步抓紧唐南意的袖口弱弱疑问。 “我有说错什么吗?” 唐南意依旧不说话,但很给面子摸摸她鹅蛋嘟嘟的脸颊,宠溺的神情很显然在帮她撑腰。唐夭夭这才鼓起勇气看向萧冉,满脸无辜的回答。 “没有说错啊,你跟他关系那么好应该是朋友,我叫他叔那么称呼你一声“大婶”不应该吗?” 如果不是她那张纯真的脸实在具有欺骗性,现场各位看官真怀疑总裁的宝贝蛋儿是成心要把人气得吐出血来。 第34章 狐狸小宠 “你……” 唐夭夭毫无压力的耸耸肩也不怕唐南意追究责难,她说的每一个字可都货真价实,比起萧冉的无中生有来说好了不知多少倍。唐南意对她的确很好,至少最近这几次算得上有求必应了,虽然每次都硬要摆出一副冷冷的拽样子,本来嘛叔叔对侄女能不好么? 尤其是她叫唐南意小叔,喊萧冉大婶谁也挑不出毛病来,这样简简单单玩弄文字游戏就让对方六窍生烟的感觉真好,唔,连鼻子也不痛了呢! 她整人的招数唐南意可看得透透彻彻,凭心而论,与其看到小狐狸蔫巴巴被人欺负,倒宁愿她伶牙俐齿给别人个不痛快,这丫头就该活灵活现让人无奈到咬牙切齿才对。萧冉被噎得无话可说,唐南意估摸着她心里应该痛快了才开了口为闹剧划下句点。 “玩够了?走,去吃饭。” 众员工:“……”合着人一顶尖杂志副社长送上门是来专门陪您小宠玩哒?总裁您要不要用这种清冷不带烟火气儿的态度说些嚣张到人神共愤的话?还有,您家小宠鬼灵精怪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绝对传承您的衣钵吧? 在场各位无不默契的在心里为首战即失利的萧女士点上一根蜡,同时为他们总裁和小宠点上六十四个赞。 出了唐裔唐南意本是打算先买点止痛药给她擦一擦,不过唐夭夭给阻止了。反正也一会儿也逃不开去医院的命运,索性就等到了医院听医生吩咐,免得买错了药还要承担一定风险。大事上已经妥协了小事上唐南意也不坚持,询问了口味,见她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便自己做主驱车到了一家私房菜馆。 本以为只有那种高端大气金碧辉煌,跟宫殿一样的高级餐厅才符合唐南意的格调,但此时此刻分坐在餐桌两侧,他目光落在菜单上而暖橘色灯光柔柔散落在他身上,融化了冷寂之后的唐南意宛若被润泽过的上好石墨,细腻悠远,恒古绵长。 相比于只能听到冷冰冰餐具与食物摩擦声音的西餐厅,这家规模不大却干净整洁处处充满了温暖色系的菜馆,更让人觉得轻松自在。吃饭本来就是一个享受的过程,一直端着绅士淑女的风度优雅累不累啊! “想好吃什么了吗?” 看唐夭夭左看看右看看心情很好的样子,唐南意合上手中的菜单望向她。唐夭夭收敛了下随心所欲的姿态,腰背挺得笔直这才装模作样翻了几页菜单,尽力掩盖刚才只顾瞻仰男色冷落菜单的事实。翻了几下每一道看起来都好好吃,看多了眼冒金星越看越不知道吃什么,只能做起了甩手掌柜。 “好像都不错的样子,面对好吃的我有选择混乱症,还是你来选吧。” 唐南意点头将菜单上几道较为清淡好消化的招牌菜报出,服务员记录好以后走出去准备菜肴,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让唐夭夭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唐南意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没去一院应征,不知道他是一院院长,他们还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被第一个相亲对象的奇葩言行雷到实在坐不下去,可那人又不放她走。两家都算是有头有脸公然闹翻不好,无奈之下她看到邻座单独一个人的唐南意,便不管后果坐到了他面前的座位上,在他冷淡的目光中耍起了赖皮死活不走。 也就是那件事后,到一院实习她永远也忘不了亲眼见到被大家传的神乎其神的院长本尊时,那种能吞下一口鸡蛋的惊呆表情。 仔细想想好像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脑袋脱线行为脱轨的小傻子一个,回忆起来自己都被自己缺根筋的表现笑喷了。 “在想什么?” 那一会儿苦恼一会儿欢乐的表情堪比万花筒,让人想忽视都难。好在唐南意对她这种近乎瞬息万变的性格已经适应良好,淡定的搭话。 “嗯?” 唐夭夭这才回过神意识到开了小差,立刻摇摇头尴尬的摸摸头,貌似最近尴尬的状况越来越多了,郁闷!唐南意本来就不是主动找话题的性子,唐夭夭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多做的原则也不贸然开口,于是自然而然陷入了沉默。 幸好饭菜上的很快,刚好在相对无言的空挡,也许是在浓浓香味和腾腾热气的渲染下,唐夭夭找回了被猫叼走的舌头,咬着筷子迟疑了片刻才语气谨慎开口。 “小叔,那个……你是不是跟子宫……跟我们宋导员关系很好?” 唐南意听到“小叔”再看看那吞吞吐吐的语气心想,小样,有事找他帮忙了吧?干脆放下了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唇,气定神闲等她继续说下去。 厄……这样洗耳恭听的待遇简直压力陡增,唐夭夭也赶紧放下筷子拿起茶壶双手给人满上,没办法手握实权是大爷。确认该做的没有疏漏之后,她努努嘴继续刚才的话题。 “是这样的,我听说A大医学专业这个月底会选一批学生去正规医院实地观摩,不过名额有限,我才转来基本没希望,但是听说受益匪浅真的很想去。” 被那小眼神期期艾艾望着满脸期盼,如果不明咎理的人看了一准心软答应,唐南意没有说话。端起还冒热气的茶杯抿了一口,像是经过漫长的思考后才缓缓道。 “你想走后门?” 唐夭夭一愣,前前后后思量好像还真是最典型的那种靠关系走后门吼,不过已经靠关系转来A大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桩,过程和结果她更偏向于结果。 以她的背景就算谨言慎行也是一身黑,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根本分不清哪一部分是自己的,无论做的再好只有取得一点成就总会有人认为那是来自于身后的家族。 其实谁说不是呢,这世上天赋异禀的人那么多,踏实勤劳的人那么多,而真正成功的人那么少。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谁又能完全放弃家族提供给自己的机遇?同样的结果,与其小心翼翼倒不如随心所欲一些。 “是的,小叔这个后门给不给我通行证?” 她坦坦荡荡的态度倒有些让人刮目相看,像是看穿了世间各种既互相矛盾又互相融合的复杂关系,所呈现出来意料之中与明彻通透。唐南意敛了敛心神,把杯子重新放回桌面上。 “你不担心被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 唐夭夭摇摇头:“不担心,很久以前就知道,不管你做什么总是会有反对的声音当然也会有赞同,所以这个时候专心追逐自己想要的就好,别人的看法不重要。” “这件事记下了,我会跟你们导员谈。” “你答应了?” 此时唐夭夭的心情有点微妙,对于唐南意,她好像内心里一直存在一种笃定,一种他会无限制放纵自己的笃定,笃定来得毫无依据莫名其妙所以她潜意识排斥这种认知。而现在唐南意再一次答应了她的要求,真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她要忍住所有的冲动才不问出“为什么”之类的话,唯一能说的就是几句诚恳的感谢。 “谢谢你,真的。” 谢谢你,唐南意。 自从那一次唐夭夭从舞台上摔下来之后,他好像管的比她爸都多。有些本来可以不用插手的事却一而再再而三超出底线去干涉,如果再没意识到异常,就该给自己跪了。唐南意若有所思抬起头按了按有些酸涩的眼角,怅然呼出一串长气,半响才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说道。 “一句谢谢就够了?我像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么?” 啊?唐夭夭被唐南意任何一秒都超出她思考能力的言行依然适应不良,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才消化了他的话。所以……是主动开口要求她回报的意思么?不是她听错唐南意是真的向她要东西了是么?再次咽了咽嗓子彻底消化了事实,唐夭夭立马上道懂事了。 “当然不会如此简单,我一定会给小叔准备一份厚厚的答谢礼!” 总算听到句满意的,唐南意优雅的点了点头,不紧不慢补充道。 “丰厚倒不用了,用点儿心就好。” 唐夭夭:“……”用点儿心?为什么她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是:小傻子犯了错误被教育时,家长语重心长吐出那句经典——孩子,你可长点儿心吧!看了看悠哉悠哉吃起饭来的唐南意,她苦巴着一张脸,真的是想太多了吗? 饱餐一顿后,唐南意载唐夭夭到A城耳鼻喉专科医院挂了号,还专门拍了片子确定没伤到才放心,把她送回唐宅又回唐裔加班去了。这天晚上唐夭夭依然没怎么睡好,满脑子都在想关于礼物的事情,翻来覆去净一个劲儿打滚了。 夜色愈渐浓郁,站在顶楼透过巨大明净的玻璃窗鸟瞰这座城市车水马龙一片灯火海洋,仰望天空夜幕最璀璨的耀眼星光。脚下是繁华过后终将燃尽的虚无,头顶是夺目周围始终包裹的寂寞。 每当凌晨时分于这里将满城的烟火星光收入眼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慰藉心里无处宣泄的空洞与冷寂,而今晚他终于意识到以往不经意划过却一直被漠视的颤动,这次终于是不得不承认。 那只刁钻精怪的小狐狸不知何时偷偷在他心上咬了个口子,伤口很小不至于流血但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会让人上瘾,会允许她不断舔舐,直到无法愈合…… 该不该放任?唐南意伸手抚上心脏的位置,从来运筹帷幄第一次找不到最佳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熊猫的地雷 第35章 老哥相好? 最近几天唐夭夭的脑海里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东西疲劳轰炸,西装、皮带、领结、领带、衬衣、直至内裤袜子,古龙水、打火机、钥匙扣、烟灰缸、茶具甚至刮胡刀。这些东西不断盘旋在她脑海,却又一个个被否决,几度崩溃到在中药鉴定学课堂上看见一大堆让人眼花缭乱的药材,会陡然生出一种“干脆送鹿茸算了”的想法。 但是想到唐南意可能会在收到一大箱子鹿茸的同时,皮笑肉不笑,用那种高深莫测的口吻挑挑眉诡异道:“嗯,这礼物不错补肾壮阳,所以……你是觉得我不行?” 想到这儿唐夭夭狠狠摇摇头,把书本上鹿茸介绍那一页快速翻过去,捂着脸苦不堪言,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苦思冥想了几天之后实在没有答案,这一天给唐南意送晚饭又陪人大爷用完膳之后,唐夭夭特地把送她下楼的唐寒堵在楼梯间,不管矜持为何物了直接问道。 “那个……你们Boss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他有没有比较喜欢的东西,比如说喜欢收藏字画、工艺品、古董之类的?” 唐寒很快就猜到准时唐主又跟这位小祖宗要东西了,你说他们英明神武的唐主要啥啥没有,偏偏一遇到唐夭夭就跟穷鬼似的,要了饭不说还要东西,真是不理解他们小情人如饥似渴的世界啊! “哎,你倒是说话呀,我急着呢!” 在唐夭夭的催促下,唐寒很认真的想了想,他们唐主什么都精通什么都掌握一二,可是还真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项目,当然,除了眼前这个急得火烧火燎的小祖宗。想到这里他笑得意味深长,颇有些打趣般开口。 “说起来还真有。”然后看了眼拉长耳朵踮起脚尖悉听尊便的唐夭夭笑意更深,慢吞吞说道。 “我们唐主喜欢小狐狸,就是那种狡黠可爱机灵古怪的小狐狸。” 小狐狸?唐夭夭傻了,那种只有广茂森林才会出现的稀有品种,那种一听起来就让她联想到金庸武侠剧中雪山灵狐,那种小腿矫健狡猾难抓鬼精鬼精的东西。唐南意怎么会喜欢它呢?这又不是在古代围场,要她从哪里猎一只小狐狸来啊!唐夭夭虚弱的干笑两声,说话有些言不由衷。 “你们Boss的品味还真是……独特……” 唐寒十分配合的点点头,从上到下不动声色将唐夭夭扫视了一番,可不是独特么?正常人哪里会放着大堆名媛淑女不挑,偏偏惦记上这么个变脸跟变天似的小狐狸? 唐夭夭正头疼着呢,自然不会去注意唐寒意味不明的目光,打开电梯走出去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不如不打听呢,现在好了难不成真的要想方设法弄一只小狐狸?还是说最简单直断的方式买个狐狸玩偶送给他? 这时脑海中天马行空飘出一朵云,唐南意潇洒自若坐在云朵上面,一身阿玛尼旁边是火红火红的小阿狸,他也不生气右臂揪着阿狸可怜的大耳朵云淡风轻笑道。 “你这是觉得我空虚寂寞,特地送这东西来陪我睡觉?” 噗,这画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就在唐夭夭快被纠结疯了的时候到了周末,她拍案决定,干脆去逛商场逮到什么算什么好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艰难从床上滚起,为增加作战信心和动力还专门化了个小淡妆,简单横扫早餐之后,脚踏平底鞋直奔国贸商厦。 国贸商厦临近市中心称得上是A城最兼容并包的购物天堂,一楼到十五楼同时兼顾不同消费群体需要,低、中、高档次的商品应有尽有。唐夭夭做事喜欢一条直线走到尾,她第一个选择是这里,原因是国贸没有的东西别的地方也不会有。 女人逛街怎么可能一个人?唐夭夭到了商厦门口在人来人往的浪潮中找了个比较显眼的地方站着四处张望,没等一会儿尹水墨就到了。 “今天天气好热!” 尹水墨找到人嘟囔了句天气,唐夭夭看她出了汗从包里拿出湿巾递过去,顺便瞧了瞧她驼色长款香奈儿毛呢,和脚下穿的那双八厘米水色高跟鞋,笑着揶揄。 “大小姐,你是出来逛街不是参加选美小姐大赛。” 关于这一点儿,尹水墨同样无奈。 “我也不想这样,可能你还不知道,来逛国贸的人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长期以往,国贸的售货员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她们会根据顾客的穿着品味判定你处于哪个消费层次,穿得寒酸了人家根本不会理你。 上一次我跟我姐来这里没太讲究,就被人看低了,结果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到!” 十分有觉悟的点点头,唐夭夭还笑:“那我岂不是也要换一套行头?” “那倒不用。”尹水墨很认真的挽住她:“你从头到脚的一身CUCCI,谁敢瞧不起也不用客气就用脚下这双限量版爽快扔过去,保管会有人亲自走过来给你穿上。而且,你还有我啊!” 唐夭夭哭笑不得,果然人不可貌相十足十是真理,为什么一开始她会觉得这是个温柔典雅的水做女子呢?等等——貌似她的仅有两个朋友都是同类型,柔美外表下一颗泼辣不止彪悍不息的灵魂。该说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 可能真的如尹水墨所说,一路上但凡她们的视线在一个柜台多停留几秒,立刻会有一名热情的售货员迎上来,详细介绍服务到位,热情态度让人有些吃不消。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没把任务完成反而被一些有的没的吸引。 比方说现在打着“陪行”旗号出来的尹同学彻底翻身做主人,完全忘记初衷,兴致昂扬开始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品牌服装店,流连忘返。 “好喜欢这件,我要去试试!” 一眨眼的功夫,尹水墨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件葱绿色袖珍外披,袖口和脖领处缀着白绒绒小毛毛,时尚漂亮。得到唐夭夭认可后,一股脑将包包手机塞进她怀里,兴高采烈进了试衣间。 冬季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厚重难脱,唐夭夭也不着急坐在对着试衣间正面镜子的位置,玩手机打发时间。过了几分钟尹水墨还没出来,她合上手机想着难不成卡在中间了,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帮一把。面前忽然掠过淡淡的香,唐夭夭抬头人已经从她面前走过只能看得到一个娉婷袅袅的背影。 那人衣着相当随意白色毛衣黑色羽绒坎肩,最烂大街的款式却被她穿出了一种独特古韵与典雅。□牛仔裤双腿均匀纤细,修长笔直。她在不远处的柜台略微停顿,视线停落在一款饰品上,葱白指尖将散落的长发背在耳后,隐约可以看到侧脸白皙而精致的轮廓。 如果不是尹水墨本人就在试衣间,刚才那个背影,高挑身材相似气质足够让她认错人。但只是多看一秒就能察觉两人之间的不同,那名女子比起尹水墨更加貌美精致,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不容侵染的气息,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她雪白的眉心有一点美人痣,丹色朱砂。 正思考遇到个符合条件特征的路人,真是尹丹青的可能有多大,这时候忽然出现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身着同款羽绒坎肩走上前,一把将女子搂进怀里毫不掩饰其浓烈的占有欲。他比她高出一个头从后面看几乎将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而女子并没有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亲昵的羞赧,由始至终神色淡淡面无表情。 若换作以往,唐夭夭也不会闲得蛋疼,目不转睛盯着人家情侣谈情说爱。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可能看错——那个酷帅霸气得天独厚的俊美男人可是她的拽蛋哥哥唐太子! 艾玛,亲眼看到老哥相好了咋办? 等等!唐傲现在不应该在城西么,突然冒出来是什么情况?而且,头戴鸭舌帽一副墨镜遮挡半张脸经典不想被人认出的打扮,难道说他们在秘密幽会? 短短的几分钟,唐夭夭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正越想越纠结越想越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尹水墨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吓了她一大跳。 “看什么呐?” 尹水墨顺着她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唐夭夭这才发现在自己神游太空的时候,两人已经离开了。松了一口气回过头见尹水墨还在好奇张望,伸手摸了摸她衣服上的毛毛,转移话题。 “这衣服挺好看,还蛮适合你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要不我就买了?” 一提起身上穿的漂亮衣服,尹水墨的很快忘了追问,对着镜子找了个够最后痛快的刷卡买下,转战下个地方。接下来再逛唐夭夭有些心不在焉,反反复复踟蹰了好久下定决心,装作不经意说道。 “刚等你的时候闲得无聊翻了几本杂志,其中有一个服装模特儿长了一颗美人痣可漂亮了。” “咦?这么巧啊,除了我姐姐还没见过谁也长了美人痣呢,那本杂志在哪?我得去看看。” 套出尹水墨的话后,唐夭夭基本可以确定,老哥的秘密相好就是水墨姐姐尹丹青。这世界还真的小,兜兜转转每个人都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与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存在或多或少的联系。如此看来,还真是没错。 不知道唐傲对尹丹青是一时兴趣随便玩玩,还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唐傲个人而言,不论是背后的倚仗还是本身的条件,无一不优越出众。他还年轻有的是资本同时也有的是诱惑,能和尹丹青走到哪一步犹未可知。一旦两人关系发生崩裂,她和尹水墨也势必会受到部分影响,挑开它承受的风险远比隐瞒大。权衡再三,唐夭夭还是决定静观其变,暂时不捅开这层窗户纸。 将转身要回去看杂志的尹水墨拉回来,唐夭夭继续转移话题。 “大小姐你有点儿职业操守好不好,不是说了今天的任务是陪我挑礼物,劳烦您很认真的看看手机时间,都几点了可不可以陪我挑礼物啦?” 尹水墨很容易上钩的吐吐舌头,大概也意识到自己主次不分了,一个劲儿摇晃唐夭夭的手臂赔不是卖乖。 “人家不是有意的,只是一看到那些漂亮衣服就走不动,你不要生气咱们立刻去选礼物好不好?对了,话说回来你到底是送给谁啊,这么大费周章。” 唐夭夭本来就不生气只是借机转移话题而已,尹水墨的示好她自然照单全收,听她问送给谁倒愣了下,随即想起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天天记挂着礼物礼物礼物,顿时没了好气,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冤家,前世今生不折不扣的大冤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年小包,谢谢感觉挨不到的时候你们一直都在…… 第36章 镶钻小狐狸 尹水墨被训了一顿乖多了,接下来的行程中尽量让自己眼光不被周围那些花红柳绿的漂亮衣服吸走,两人开始有条不紊一层一层寻找新奇有趣而又意义非凡的东西作为礼物。可能是这个要求相当具有挑战力,来来回回快把国贸翻个遍也没找到合适的。 好不容易从十五楼按顺序逛到二楼,尹水墨已是气喘吁吁,捡一处偏僻座位坐在桌底下脱了高跟鞋揉着酸疼的脚后跟,凄惨的样子大有“打死我都不能再走了”的悲壮。唐夭夭看她整个脚踝都红了后脚跟还有些轻微的擦皮,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大包小包往旁边座位上一放,去另一头买了两瓶水拧开盖递给她,在对面坐下来。 “咱不逛了,你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买双方便的鞋,不痛了再回去。” 见她说走就走,尹水墨急忙把人拦住。 “哪里有那么多事儿,想当年姐可是一双高跟鞋从城东走到城西,经常上课不常穿脚懒了,歇会儿就可以。 再说你去买鞋万一买回来我不喜欢,穿一次就不穿了,岂不是浪费?” 大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唐夭夭也没辙,歪了歪身子低下头将尹水墨的脚看了又看,还是不怎么放心。 “刚看到药品在四楼,我上去给你买盒消炎止疼的,你等会儿买完药我立马下来。” 这次没听尹水墨的,唐夭夭挑了最近的出口步行梯直接往四楼爬,详细询问过销售员后,买了一袋棉签一盒百多邦软膏。顺着原路往回返走到二楼入口时,她不经意抬头正好看到一只火红的小狐狸。 猛然顿住脚步,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原来二楼西南口这里是挂坠专柜,刚才和尹水墨从东南口进来,如果不是出来一趟也许还不知道别有洞天。唐夭夭慢慢走近仰着头眨也不眨盯着它,它不是卡通版阿狸的模样,很纯粹就是一只拟人化的小狐狸。 细长的眼睛眯眯笑,有棱有角的大耳朵,尖尖的鼻子粉嫩的小舌头,明明是一副机灵相好偏偏做着娇憨可掬的表情,火红火红的肤色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可爱极了。 销售员见唐夭夭喜欢从上面取下来,同时简单进行了介绍。 “这可是本季度的销量冠军,连阿狸都被它给打败了。它的材质是合成塑料,质感滑腻永不变色。而且红彤彤的颜色在咱们中国人心中寓意红红火火,许多人都把它与中国结一起挂在车窗前,图个出入平安吉祥如意。 还有,它比一般挂坠要大上许多,如果不想放车里也可以当作可心的小玩偶。” 一长大串推荐的专业术语,唐夭夭只听进去了两点: 一、它是用来挂在车上的,二、它卖的很好。 等于——送给唐南意之后,他很可能会在某一天驱车上班时与路人甲“撞狐狸”。从来高高在上的人物发现自己的东西居然不是独一无二,心情不好的话可能连人也一并撞了。设想有可能成立,想到一起车祸事件的诱发因素很可能是这只人见人爱的小狐狸,她沉思着摸摸下巴,这样不好……不好…… 尽管否决了把它直接送给唐南意的主意,但唐夭夭还是掏钱把小狐狸买了,谁让它那么那么可爱呢!就这样尹水墨一手擦药,一手腾出空来揪了揪小狐狸黑漆漆玛瑙似的小鼻子。 “哎哎,我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你如此耗尽细胞、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就差把肝胆掏出来给人送礼?这对象如果是女人的话有一定蕾丝边的风险,如果是男的……” 唐夭夭被尹水墨麻啾啾的话弄得浑身不自然,故意撇撇嘴装作不屑的样子,打开自己那瓶水掩饰性咕噜咕噜往口中灌。尹水墨看某人欲盖弥彰,哀哀叹了声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如果这么掏心掏肺是为一个男人,你就等着万劫不复吧!” “噗!咳咳!” 大概是灌水灌得太急,耳朵和脑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尹水墨的话语里,听到犀利言辞,唐夭夭万分不幸生平第一次叫水给呛到,嗓子眼一阵火辣辣的疼。尹水墨神神秘秘抿唇一笑,一副成竹在胸别想隐瞒的神情幽幽开口。 “说中了是不是,哎,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牵手?拥抱?接吻?哎哎老实说,那个了没有?” 靠之!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什么都敢说,唐夭夭白眼快翻到天上缄口无言无话可说了,尹水墨乘胜追击,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对,你男人那么闷骚,现在你俩应该还处于暧昧不明阶段。” 唐夭夭忍无可忍放下手中的水瓶,皮笑容不笑一字一句道。 “我男人?我都不知道我男人是谁,怎么你知道?” 刺激这种事,适宜最好过犹不及,尹水墨见好就收嘿嘿傻笑了两声,勉强回答。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淡定、镇静、表激动,来深呼吸。” 其实唐夭夭倒没怎么计较,只是尹水墨看透一切那种语气让她无端心慌。就好像一直藏在心里小心翼翼安放收藏,不愿被任何人窥视的秘密即将大白于天下,那种潜意识的抗拒,让她不安混乱,不敢再听她说下去。 “行,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今天的午饭你请。” 尹水墨慷慨的扬扬头:“那有什么问题,只管敞开肚皮往里塞吧。”说着捅了捅小狐狸圆滚滚的肚皮,仔细瞅瞅又有一项惊人的发现:“忽然觉得小狐狸这狡猾又娇憨的表情跟你蛮像的。” 厄,姐妹儿,你真相了…… 歇得差不多了,唐夭夭搀着尹水墨慢慢悠悠往楼下走,一楼入口到处摆满了手机壳,各式各样的款,各种各样的卡通图案,还有不同材质眼花缭乱让人应接不暇。其中最高档的是在手机壳外壁上贴一层亮亮的水钻,五彩缤纷耀人眼球。 唐夭夭低下头看看怀里的小狐狸,真的很难想象如果给它也镶上一层水钻会是什么样子。等等,给它也镶一层水钻?念头一闪金光乍现,若不是身边还有个尹水墨,唐夭夭真想激动得一蹦三尺高。 “水墨,我终于知道送什么了!” 心里惦记着事,唐夭夭吃饭也不踏实了,匆匆喂饱五脏庙也不恋战。找车送尹水墨回家后,重新折回一楼,买了好几袋黑、红、粉三色水钻还有专门粘水钻的胶水,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开始“闭关做礼物”。 一开始并不娴熟总是粘得稀稀疏疏,这掉一块那掉一块,不满意了就水洗擦干从头再来。到最后每贴一颗水钻都能放在想要的位置,全部完成后风干已经十分牢固,俨然是一个手艺绝佳的工艺品。唐夭夭瞧着浑身镶满水钻的小狐狸越看越喜欢,远远望上去在光的折射下它浑身都闪闪亮亮的,夺目逼人。 终于完成了,万岁! 狠狠吁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疲劳的筋骨,唐夭夭成大字型完全放松躺在床上,将一边的小狐狸放在心口亲了亲小鼻尖,戳戳它的小爪子开始无灵魂对话。 “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你呢?一只浑身镶满水钻的小狐狸会不会看起来很暴发户?” 随即又自言自语道。 “应该不会啦,你知不知道以前在医院的有好多好多女人哈他哈到流口水,她们整天在背地里讨论他,说院长是浑身镀金的顶级黄金单身汉。 偷偷跟你说哦,当时我一听这名字就喷了。黄金单身汉?一想就想到那种金身罗汉,他那么清冷的人跟金子能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啊,我私底下给他另想了一个称呼——镶钻男神。钻石精致而永恒,历久而弥坚,像他低调奢华由内而外。怎么样内涵寓意档次都有了,是不是很高大上?” 抱着小狐狸徐徐嚷嚷好一会儿,还没说够肚子咕噜咕噜抗议了,唐夭夭这才抬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居然已经八点了!糟糕,一回来就吩咐林嫂不要打扰她,这个点唐大夫人回来知道她没吃晚饭,后果很严重! 唐夭夭急忙穿上拖鞋下楼,准备先随便找点儿什么东西拎到楼上再说。可天注定不随人愿,刚溜进厨房找到些煎糕放入口中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听到林嫂扩展了声音通风报信。 “夫人回来了!” 手忙脚乱将东西放回原位,随便找了块布擦擦手里的油渍,消灭案发现场一系列证据后,唐夭夭总算松口气。还没庆幸两下一出厨房就看到唐大夫人正端坐在沙发上,脸色沉甸甸十分严肃看着她。 “夭夭,你又不按时吃饭!” 被一次逮个正着的唐夭夭讨好的笑笑,正想说点儿什么来哄哄,万幸这时候有人给她解围了。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的唐东恺脱了西装外套往里走,见一大一小对持很快就猜出来个中因果,不由笑起来坐到欧阳莞身边。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让夭夭把饭吃了,再听咱们讲大道理么?林嫂,去给夭夭准备些吃的吧。” 一家之主发话了自然没人反对,欧阳莞看见老公回来了脸色也绷不住了,可能是感觉转变太快没面子嗔了他一眼。 “就你心疼女儿,就你是慈父,就你让我当恶人!” 唐东恺闻言哈哈大笑:“本来陪女儿的时间就少,一回来再跟她怒目而斥的,咱们夭夭不得恨上我了?” 他身形修长相貌俊朗,不惑之年依然雄姿英发,眼角的皱纹更增添了成熟魅力。唐夭夭第N次感叹过唐家强大的基因之后,也对她爸妈一见面这黏糊腻歪劲儿见怪不怪了,在外端庄能干的欧阳女士遇上唐老大自动变身依人小鸟,这场景不要太甜蜜。 当老爸都说到这份上了,唐夭夭只能站出来立刻表明立场。 “不会的爸爸,您就是严父也是天底下最帅的严父,还有……妈妈,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乖乖听话。” 唐东恺满脸都是骄傲和自豪:“你看咱们女儿多懂事。”欧阳莞不好打发:“每一次不都这么说。” 基本上两者对她的教育属于比较英明那一类,双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稍稍值得说明的,人前不苟言笑端方严肃的唐东恺私底下可是个溺爱女儿的慈父,因此,欧阳莞只能扮演严母的角色。连续快两个月不得不喝的大骨汤,还有一日三餐按时按量由这两项可窥一斑。 不过既然女儿已经乖乖认错了,欧阳莞也没有见好不收的道理,招呼她守着两人吃饭,中途想起了什么侧过脸问唐东恺。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以往到家也都是凌晨时分。 唐东恺注意力都在捧着饭碗往嘴里塞东西,腮帮鼓鼓的唐夭夭身上,每次回得晚走得早没时间看他家闺女,现在这么瞧瞧有点儿肉了也精神不少,对于夫人的问话随意那么一答。 “跟老四商讨一案子,谈完后他回,想着没多少事我也就回来了。” 欧阳莞点点头表示理解,正守着他们扒饭的唐夭夭不动了,忘了嘴里还有尚待咀嚼的米饭,她含着食物声音含含糊糊。 “小叔……也回来了?” 得到唐东恺肯定答案后,唐夭夭放下碗往前一推:“我饱了出去溜溜食消化消化。”一溜烟儿往楼上窜。 唐东恺和欧阳莞望着女儿飞速土豆的背影相视一眼,默。 孩子,你只吃了两口啊喂! 第37章 丢脸到家 一上楼唐夭夭就开始火急火燎的行动,迫不及待想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到唐南意面前,那些个小兴奋小期待如雨后春笋从土壤中探出头,势如破竹越发壮大。特意把小狐狸放进礼盒中找了个袋子装起来,趁老爸老妈亲亲我我的功夫,猫着步伐蹑手蹑脚从楼上溜出去。 入冬了一天比一天冷,黑夜中呼出来的气息变成一团团白雾像极了吞吐的烟圈,唐夭夭一心想着事情注意力都在别处,感觉不出多冷。直走到南楼门口,发现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兴势冲冲的唐夭夭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不经大脑,一知道他回来了迈开腿就跑过来。也不好好想想,他肯定一回来就会陪老爷子聊天,现在应该还在主楼吧。 唐夭夭垂下头蔫巴了,满腔雀跃被一*瑟瑟刮来的冷风吹息,番然察觉出周围的寒气多浓,钻入毛衣里一阵激灵。低头看脚下匆匆忙忙没来得及换下的猪鼻子棉拖,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还真是挺傻的,一头热这种事有多久没做过了。 没扒两口饭出来到现在,情况是又冷又饿眼冒金星,只能向左转再向左转起步晕乎乎回去。走了大概十几米前方突然冒出不明障碍物,绕道——堵着,绕道——堵着,再绕道——还堵着,唐夭夭郁闷了,怎么唐南意家附近的路都要跟她做对咧! 等等!她怎么看到障碍物有脚还穿了双油光蹭亮的高档皮鞋。这时候某人特有的清凉嗓音带着冷金属敲击的精纯质感,从头顶上方破空而来。 “特地跑来找我?” 一抬头入目即是唐南意那张清俊濯然、雅致无二的脸,如同层层迷雾中光辉冉冉的皓月明亮如斯却遥不可及。唐夭夭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看他一身清辉与灌着冷气仍然渺小的自己,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委屈,不错眼的看着他瘪嘴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冬寒季节,枯枝寒鸦,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冷气,尤其在夜晚更是雾霾霜重。这样的天气里唐夭夭连大衣也没穿,只一件粉色线衣上面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装饰好看肯定不保暖,这点从她被冻得通红通红的脸颊和耳垂就知道答案。下边更夸张黑色打底裤,还有粉色猪棉拖,不用说后脚跟肯定冻得冷硬发青。 这丫头是有多不爱惜自己,才会在大冬天连袜子都不穿光着脚直接穿拖鞋就出来了,最新的自虐方式也不过如此吧!唐南意俊脸沉沉,刚想开口念叨几句余光一瞥就看到她手上拎着的大袋子,这下不用猜也知道丫头来意了。 敢情如此披寒带霜屹立在风中,是专门跑一趟为给自己送东西来了?唐南意深深告诫自己冷静,面对眼前不知道该称呼为贴心还是缺心眼的小傻蛋,他还真不知道是感动多一点儿或是担忧多一点儿。 冲着此番行为唐南意暗中决定,等会儿小傻蛋不管送什么他都全盘接受,并且尽量不打击她。对于唐夭夭粗枝大叶的作派他暂且不计较,当下先嘘寒问暖再说。 “等多久了?怎么傻乎乎也不知道提前给我打电话?” 她冷、她饿、她没穿大衣,她一口饭没吃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她本来正一肚子苦水,脑袋混混沌沌根本弄不清楚唐南意话里的弦外之意,只听到都这样了他还说她,说她傻乎乎。唐夭夭心里头那个委屈全部沸腾了咕噜噜往外流,涩得她眼角都疼,把手中的东西毫不客气往唐南意怀里一搁,颇有几分赌气的口吻别扭道。 “说好了要送你礼物,不能说话不算话。喏,这是送给你的,没事我先走了。” 看出唐夭夭情绪不对劲儿来了,这么冷的大晚上漆黑一片唐南意哪里可能放她一个人走,握住她莹白的小手试探温度,意料之中掌心一片冰凉。女孩家受凉老了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唐南意不由分说解开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很快将她全身上下团团包裹住,等唐夭夭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被包的滴水不漏,如同分隔了两个世界,寒意彻底被遮挡在外面,而衣服里藏着他身体的余温一下子温暖到不可思议。 “先跟我进去。” 四周全是他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被裹成粽子状的唐夭夭本来饿得晕乎,再经此变故头脑更加懵懵的运转缓慢,刚才的不满和委屈顷刻之下被唐南意细心而绵柔的动作安抚,那些涩涩的感觉也聊甚于无,只是碍于矜持弱弱的坚持一下。 “其实……我自己可以……” 借着给她掖衣服的便利空挡,唐南意把大衣最上面的扣子系上,理所当然将唐夭夭未说完的话扼杀在摇篮之中。低头看她大半张脸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剩下那双明亮的眼眸不明所以看着他,深沉的夜色里明彻澄亮,纯净得没有杂质。此刻,他在她镜子一样不存隐瞒的眼睛里看到了迟疑、兴奋,困惑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一丝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受宠若惊。 这样的唐夭夭让他的心,无端变得柔软,不由几分玩笑脱口而出。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否决。在力量上不足以打倒我之前,暂时听从我的安排。” 唐夭夭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所以,不过很快,当唐南意揽住她半搂半抱朝南楼前进时基本上秒懂了。男人与女人力量对比相当悬殊,当一个男人选择用力量征服女人时,她还有发言权么! 虽然被人做主失去自主权让唐夭夭很不爽,但此时此刻,她关注的重点只剩下腰间搂着她的有力手臂,还有口鼻间满满属于唐南意的灼热气息。从来没跟他这样零距离的接触过,除了心跳以不正常的频率砰砰跳个不停,还有一种心尖儿发烫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短短的十几米,短短的几步路,漫长而难挨,像是过了一世纪终于到了东楼。直到唐南意掏出钥匙开门她才敢大口大口吸气,捂着一同发烫的胸口竭力平复着不寻常的律动。 唐南意打亮所有灯光将整座楼照耀的明如白昼,回头招呼有史以来第一位上门拜访的娇客,发现唐夭夭白瓷般的小脸居然比方才看到的又红了几分。把人拉进来关上门,手背贴了贴她绯红的脸颊,蹙了蹙眉心担忧道。 “是不是热了?” 提起这个,唐夭夭本人也很囧,算一算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结过婚,早已不是什么纯情的小姑娘了,可为什么只要一遇到唐南意,她总是会像长不大的小女孩似的,做出一系列幼稚举动,真的很丢脸。她摇摇头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睛不敢看他只能游弋在楼顶和墙壁之间四处乱瞄,口中吞吞吐吐的回答。 “好像是有点热,你的衣服厚厚的。” 说完要把身上的大衣还给他,唐南意急忙拦住重新动手把她紧紧密密包裹起来,确认密不透风了轻轻敲敲她脑袋,开口解释。 “刚才在外面吹冷风受了寒气,要捂着出汗,将寒气冒出来,现在不注意明天会感冒。” “哦。”唐夭夭受教了点点头,摸摸脑袋想起唐南意刚才又敲她,内心世界十分哀怨。下定决心为自己的个人权益争一争,虽然有些底气不足:“那个……可不可以不要敲我脑袋,都说脑袋敲多了会……变笨……” 对于这种程度的抗议,唐南意表示毫无压力,应答如流:“你太多小聪明了,还是萌蠢一点比较讨喜。” 厄……她是该对人家的夸奖鞠躬感谢、感激涕零么?萌蠢?为什么一听就让她想到脚下这双卖萌的粉小猪?唐夭夭欲哭无泪甘拜下风,不再自虐围绕“要不要敲她脑壳”的问题纠缠不清,格外突兀的转移话题。 “你房子的装修好特别,摆设也别具一格。”自说自话绕开他往里走:“明明差不多大的房子怎么一到你这里尤其大的感觉?”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当蹦蹦床大力弹坐几次:“沙发也好软好舒服,弹力十足,在哪买的要不要申请托运?” 唐南意嘴角含笑盯着她像个好奇宝宝胡作非为脸上神情慢慢柔和下来,早就看穿她的心思也选择不点破。趁她自己参观自己家的功夫上楼去换套休闲装,临走嘱咐道。 “唐夭,记得大衣不能脱。” 唐夭夭毕恭毕敬的应了,等他上楼总算松了口气,浑身瘫在沙发上死猪一样连手指头也不动了。唔,刚才那番跳脱耗费了不少力气,胃里本来空空如也,现在更饿了咋办!娇气肚子的空城计越来越大声,好担心一会儿唐南意听到她咕噜咕噜饿肚子的声音,那场面不能再丢脸。唐夭夭纠结着是偷溜呢偷溜呢还是偷溜呢?结果显而易见,礼物已经放到他家了,自己算是功德圆满,这时候溜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做好强大的心理建设之后,唐夭夭披着唐南意的大衣站起来,整了整被自己弄皱的沙发套正准备开溜走人。唐南意快速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就看到某人鬼鬼祟祟跑路的情形,顿时哭笑不得。 “唐夭。” “有!” 一听到唐南意的声音,唐夭夭条件反射拿出军训时的军姿,身杆站得笔直,标准等候教官命令的小兵姿态,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小东西刚才鬼鬼祟祟的逃跑模样,谁会知道这是一只特别懂得讨巧卖乖的小狐狸? 被逮了个正着的唐夭夭心不甘情不愿转身,回头就看到唐南意悠闲自在双臂环胸从顺着楼梯走下来。换了一身清清爽爽的休闲服,质地柔软的布料熨帖他的身形,勾勒出宽肩窄腰倒三角完美比例,整个人于优雅之中多了股随性与惬意。白天精装干练冷气清寒的唐南意,好像水洗之后褪去了部分清冷,多了些暖意。 看了几眼唐夭夭不敢再看,视线呈四十五度角落在前方地毯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不论从哪一个角度,哪种场合地点,哪份境遇里,永远将贵族式优雅演绎在每一个举手投足之间。 眼看唐南意的脚步越来越近,唐夭夭抑制不住发慌胆颤,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没等对方盘问自己先招了。 “我出来时没跟爸妈说去哪,现在好一会儿了再不回去他们指定担心,我能不能……” 回去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唐夭夭咽咽口水稍稍抬起头看唐南意的脸色,见他站在那里似笑非笑不说话不出声。她头皮发麻接着说不下去,只能乖乖立在原地等候大赦。两人谁也不说话,之间的氛围诡异安静。这一安静下来不要紧,原本不至于天崩地裂的声音被放到无限大。 “咕噜咕噜。” 当听到自己的肚皮终于忍无可忍,杀出重围发出逆天抗议的同时,唐夭夭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尴尬应该怎样去表达了,她脑仁一抽一抽拼命忍住捶肚子的冲动,在心里崩溃大嚎。 这简直是蠢到爆了!你还能再丢脸一点吗?唐夭夭! 作者有话要说:超级感谢范范女王一颗火箭炮,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们一起努力撑下去,不管好坏都要咬着牙走到最后! 第38章 礼物换袜子? 饶是见过许多纷繁复杂的场面、各种状况百出的闹剧,唐南意也绝对没想到让小东西呆不住脚的理由竟然是——她肚子饿了。第一次听到别人的肚子唱空城计,这经历估计一生也不会再有。为了安抚眼前羞愧到没怎么勇气见人的小傻蛋,唐南意勉强抑制住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的趋势,上前把她拉回来按在沙发上重新坐好。 “乖乖等着,不准落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吃?你做?” 原谅唐夭夭没吃饭的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上三到四倍不止,再加上就是正常情况下遇到唐南意,也基本切换呆滞运转状态。所以此时此刻需要她脑袋消化的信息太多,而且大部分有超出认知范围和心脏负荷的趋势,她只能一点一点去思考。先想吃什么的问题,然后给出答案。 “什么东西都可以。” 肚子都咕噜叫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丫头给饿成什么样了,他这里没有小女生吃的零食可以充饥,再说那些垃圾不健康,当务之急是尽快把饭做好。知道她不挑食后唐南意不耽误,去冰箱拿了些食材力求既快速又美味。不过十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桌。 唐夭夭臂肘搭在茶几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碗里清淡营养、卖相极佳的面。柔韧又劲道的面条细细长长浸泡在澄黄的鸡汤里,最上面浮着一层绿油油的青菜,还有几片火腿和一个大大的鸡蛋。牛奶般的蛋白上蛋黄橘色,看着就引人食指大动。 记忆中父母去世以后一直在国外吃自己,回来除了佣人和林嫂没有人再像这样亲自下厨为她做一顿饭。唐夭夭被热气熏得双眼湿漉漉,抬头看厨房门口连解围裙都能跟系领带一样优雅专注的唐南意,不知道用哪一种词汇可以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这个男人像毒/品,越是接近越是容易上瘾。又像谜团,越是探寻越是无处可解越是泥足深陷。曾几何时她眼中的唐南意清冷淡漠遥不可及,可如今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她能清晰触及到他的气息和温度。 她眼中的唐南意尊贵奢华不染凡气,可眼前就是他亲手下厨做的食物,她同样能闻到里面浓郁的香气和味道。他明明做了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可脱下围裙走过来坐在她对面,一举一动仍然未沾染最平凡不过的人间烟火。 靠近唐南意,她有一种越了解越是发现从未了解的感觉。 “不是说肚子饿了么,怎么还在发呆?”唐南意见唐夭夭盯着碗足足看了好几分钟,迟迟不下筷子,忍不住揉揉她的发丝:“几天不在家冰箱里食材不够新鲜,煮得比较简单,你再看也不会有肉出来。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味道也会变。” 唐夭夭点点头收起种种思考,拿起筷子开动,入口面条鲜味可口、爽滑筋道。没想到他会下厨就算了,还这么在行。唐夭夭多吃了几筷又喝了几口汤,胃里暖暖的不再饿得难以忍受,立马伸出左手对唐南意竖起大拇指。 “好吃,真的好好吃,小叔,给你点九百九十九个赞! 可是你怎么会自己做饭呢?我都不会自己做饭。” 最后一句唐夭夭惭愧了,边吃边等他回答,满满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唐南意没觉得会做饭是一件可歌可泣需要骄傲鼓掌的大事,没怎么在意回答。 “为了将来不因自身因素错失良机,基本上什么我都会学习一二,做饭这种关系到生存和生活质量的技能自然囊括其中。” 厄……唐夭夭很想回嘴,我不会做也还是活得好好的,我不会做饭生活质量也依然好好的,干嘛说得那么严重。 好吧,虽然内心深处已经承认,如果有一天不小心到了原始森林、野外探险,或是有一天忽然时运不济家道中落,人家绝对会是生存最好的那个。其实不用发生意外,单是就现在来看人家也是混得最风生水起无人敢惹那一个。唐南意的精神忽然让她想起了古言文中最经典的教诲——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噗,她又想远了,还是埋起头专心吃饭吧。 十五分钟后,将面条一根不漏吃干抹净又喝完最后一口汤的唐夭夭,放下大碗满足极了舔舔嘴巴,舒服的窝在沙发上摸摸稍微有些鼓起来的肚子,一脸饱餐之后的魇足。唐南意一直坐在对面不发一言看着,直到她吃饱了才悄然出声。 “满足了?” “特别满足。”唐夭夭回完话还不算,特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唐南意标准九十度一鞠躬:“感谢小叔热情款待。”眼看吃饱喝足后,小东西立马恢复元气,生机勃勃像是出去跟人干一架都劲头十足,唐南意忍俊不禁,总算可以说到礼物的话题了。 “你今晚专门跑来不是送礼物么?” 经提醒唐夭夭忽然想起刚刚在门外赌气给他他没要,现在礼物还在自己脚下呢,再傻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她拎起旁边的袋子把礼盒掏出来,双手捧着绕过茶几走到唐南意面前。脸上洋溢着灿烂认真的笑容,脆声声真诚开口。 “这个是我准备的礼物,听你的用了心在里面,虽然没有多贵重也没有多精致,不过我能保证,它绝对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再找不出一模一样的来。” 小狐狸身上贴的水钻没有固定的图样,全是她按照自己的兴趣和喜好拟定的,即使有人和她同样的想法制作出来,也不会连每颗水钻的颜色、位置都一模一样,她自己也办不到。所以这位礼物当得起“独一无二,绝无仅有”这八个字。 其实不论送什么,冲着小傻蛋今晚这番心意他一定会好好珍藏。从16岁开始创业,所有想要的基本经过这十一年的努力掌握在手上,随着唐裔愈加壮大他的心反而变得愈加平静,有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乏味无趣,沉寂如一湖死水。如今这只搅乱心湖的小东西能让他感受到不曾有过的鲜活,已经是上天赐予他最好的礼物了。 对于物质的东西唐南意不在意也不期待,以至于当唐夭夭打开盒子将火红那一团递过来时,看到浑身镶满水钻精灵又宝气的小狐狸,那种完完全全意想不到让他短暂恍神了片刻。别墅、地产、支票、豪车甚至女人,为了盈利、合同、订单、上位什么样的礼物没收到过?而第一次有人送出一份礼物不为任何单纯花心思希望他喜欢。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它?” 眼前的小傻蛋见他没什么表示,立刻紧紧盯着他的反应,尽管故作轻松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告诉他,她很紧张,她怕他不满意。唐南意接过小狐狸,放任自己露出许久以来第一个不存在功利性,只简简单单想笑而笑的笑容。 “嗯,我很喜欢。” “那就好。”得到肯定答案,唐夭夭高兴的只想赶紧滚回自己的大床上,左三圈右三圈打好多个滚,继续留下来难免自己不会一时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就又糗大了。于是,她小心翼翼问道。 “礼物我也送了,是不是可以去了?” 唐南意看她又是一副恨不得脚底抹油赶快溜走的模样,还真容易让人起恶心思,就想赖着她不让走。不过天色渐晚,在这里不宜逗留太长时间,想想了回答。 “可以,先等一下。” 说话也没解释缘由再次上了楼,这一次唐夭夭可不敢再中途落跑了,她算体会到唐南意的料事如神分分秒都能撞见人最糗的样子。若是敢动中途离开的小心思,估计抬起腿走到门口的瞬间,被某人逮个正着的可能性会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 索性选择听从指挥,她乖乖坐在沙发上,跟小狐狸面面相觑小大眼小眼,很快唐南意重新下来走到她面前。唐夭夭盯着他高深莫测的脸有些防备,正预料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唐南意的表现果然不负所望,完全不在唐夭夭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只见他抬起胳膊将手中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递给她。 唐夭夭颤颤悠悠的接过来,然后发现被男神专门跑上去一趟,亲手拿了以潇洒帅气姿势递过来的——居然是一只纯棉白袜子! 怎样也平复不了高大上的男神瞬间变得接地气这种沧桑巨变,唐夭夭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接受无能,当然她也绝对不会傻乎乎去问唐南意:“这个给我是要干嘛?”。只能默默地把袜子攥在手心,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有时候唐南意挺想找个扳手把唐夭夭那颗小脑袋撬开,好好研究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组成了这样一颗不会用常理来思考的大脑。比方说,此时此刻,刚才说要走的是她,现在一动不动的也是她。唐南意顿感无力,忍了忍坐在她身边无奈道。 “不是说要走么?穿上袜子,送你回去。” 唐夭夭顷刻之间瞪大了眼,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袜子:“要我穿你的袜子?”唐南意依旧面无表情,点头:“放心,没有穿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穿你的袜子。 剩下的话卡了一半吞回喉咙口咽下肚,唐夭夭缝上嘴巴,俯/□从拖鞋里把脚伸出来,拿起刚拆开包装的绵袜子自觉往上套。心里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中回不过神,唐南意是留意到她出来穿拖鞋光着脚,是怕冻到后脚跟特意上楼拿了双袜子给她穿,她可以这么理解么? 穿袜子的过程总体来说还算顺利,排除唐南意那尊在旁边带来的不适和别扭,唐夭夭的脚完完全全被包裹起来再塞到棉拖里,顿时绵绒绒的,有暖有幸福。站起来走动走动绕着茶几转了个圈,走到唐南意面前时唐夭夭停了脚步,收起脸上嘻嘻哈哈用来掩饰真正情绪的傻笑,认真的注视他湛黑如墨的瞳孔,很轻很轻的开口。 “谢谢。” 谢谢你如此细致关心,谢谢你帮我那么多,谢谢你做了我家人都不曾为我做过的事。 可能一味说谢谢会有些微不足道,但我能想到的表达只有感谢。你所有的好我会一点一滴放在心里,有一天在你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站在你身边。你永远也不需要没关系,我会把这些转化成满满的祝福,祝福你一生顺遂,平安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独醉扔了一颗手榴弹 seeger扔了一颗手榴弹 熊猫冰块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乃们支持! PS:郑重说明本章中有人送房、送车、送女人,小叔一概不受,文案标明小叔绝对高洁钻石好男人,这一点再次重复一遍。 第39章 荒诞的事实 周一宋子恭上完课后,把根据本学期开学成绩、每个月综合考评、课堂表现及实验操作能力这四部分综合成绩排名前五的同学公之于众,并确认这五个人获得实地观摩名额。日期为本周五下午,地点A城一院。 最终唐夭夭未列入五个名额之内,唐南意顾虑周到,显而易见的方式容易为她树敌太多,引来全班敌视无法适应新环境。于是在私底下做好安排,不跟大部队一起也同样可以学到同样的内容。对于这个结果,唐夭夭再满意不过,最近几天一直在抓紧时间看书狂补基础,希望到时候不会一头雾水什么都听不懂。 带着满满的期待很快到了周五,拿到宋子恭的请假条,唐夭夭赶到一院临近讲会开始才进入左会议室。一院五楼分为两个大型会议室,左边今天专门为A大学生观摩开放,右边门外排着一条龙的长队,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有人欢喜有人颓丧,应该是正在进行一场面试。 良好的隔音效果让两边能够同时进行各自的活动不受影响,讲会快开始的时候A大各院各系和专业派出的同学已经纷纷坐在位置上,她们班成绩优异安排在最前面,而唐夭夭坐在最后面。拉上两侧大帷幕后光线黯淡,基本上不会有人认出她来。 台上是一院口碑甚好,经验丰富,很有权威的梁教授,当年刚进一院机缘巧合带她的医生就是梁教授,从无到有从简到精,教了她很多。如今机会难得唐夭夭自然不会错过,她全神贯注听梁教授严谨又不失风趣的讲解,遇到不懂的记在笔记本上,准备等散场时候再详细问问。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没想到梁教授讲完直接走人,唐夭夭手上的笔记还没记完,从台下走上来一名三十出头的年轻医生拿过麦,告诉大家下面开始正式实地观摩。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之后,让大家跟他走。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在年轻医生的引领下,从右侧的出口出去,唐夭夭不想被人认出来也不争当出头鸟,做完笔记合上本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安安分分走在最后。出来了才发现左会议室右出口,正好与右会议室左出口正对着,而右会议室左出口显然是用来让第一轮面试成功者出来暂时性活动,准备第二轮。 第一轮通过的人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有的沾沾自喜心存侥幸,有的惴惴不安紧张发抖,有的正抓耳挠腮,努力背一些从网上COPY来的资料,有的干脆什么都不做翘着二郎腿修整自己的美甲。人性格的千姿百态于此,倒能展现一二。 当然也有看起来无论是外表仪容还是谈吐气质都十分出挑的,稳操胜券,淡定从容,缄口不言调试下一场心情。一般来说最后一种是最聪明的做法,不与人攀谈高低,不暴露自身的实力,不影响自己的心情。 这样的场面分外熟悉,唐夭夭忽然想起五年前和阿薇一起来一院面试好像也是同样的地点。当时,她和阿薇都表现得分外出色,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为同批应聘者中最受青睐的两位。实习期间就经安排由梁教授亲自带。那一年刚回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谁知道最终竟叫无奈的现实磨平了身上所有的梦想和追求,谁能知道? 看到熟悉的场景,自然由心而发深深地感触。意识到自己发呆时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脱离了大部队,唐夭夭收回思绪不让自己再沉湎,加快脚步往前走。而这时,右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同时走出来两名应聘者。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静的氛围很容易将原本动静甚小的声响扩大无数倍,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抵不过多年的熟识,唐夭夭急匆匆的脚步骤然停住。 这声音,这陪她哭、陪她笑、陪她疯、陪她发神经的声音。听了十几年绝对不会辨识错误的声音。 在她失去双亲只剩自己一个人时哽咽着对她说:“哭什么,还有我在啊?” 在她决定抛弃慕家大小姐的光环,飘扬过海,赴美留学时对她说:“正好我这里呆腻了,想去美国看看,既然你也去姐的衣食住行交给你负责好了!” 在她偷偷打工发烧到四十一度不省人事时嚎啕大哭对她嘶吼:“慕灵汐你想虐死自己是不是?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好啊!算上我,咱们一起死!” 她放弃想要成为一名设计师的目标陪她学医,她放着舅舅买的公寓不住,陪她住在站起来就会碰到头的出租房里,她陪她吃冷水泡不开的方便面,所有难捱到咬紧牙关会想把牙齿咬碎的日子里,她始终陪着她,再苦再累不劝她一句。 她了解她的一切,包括身上有多少颗痣,也包括深埋在心里始终无法遗忘的怨和恨…… 阿薇……唐夭夭捂着心口竭力平复狂喜的情绪。阿薇终于从国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她迫不急待想要出现在她面前,迫不及待要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巨大的兴奋之下几乎完全忘了自己是唐夭夭的事实。 然而当急不可耐转过身正准备走上前时,眼前的一幕让她难以置信的张张嘴,那句“阿薇”硬生生鲠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双手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脚步停得太过突兀,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她恍若未闻,眼眶睁到最大艰难的看着前方,瞬间一片空白,周遭的事物全部静止。 不远处那名高挑靓丽,无处不散发妖娆魅力的女子,除了她家阿薇不做它想。而阿薇旁边正拉着说话,看起来文静而美丽的人才是令人震惊到手脚无措的的根源。 那人肤白胜雪远山黛眉,眼眸清扫带出点点风雅,精致的面容于人群中一眼可见。那眉眼那鼻翼那唇角无一不熟悉到骨子,无一不真实到纹理,无一不是闭着眼睛都能勾画得分毫不差的面容。 因为那是她从镜子里看了二十七年的自己!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理解唐夭夭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连她自己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看到的世界全是漫天漫地的荒谬!可怕至极的事实!无法醒来的噩梦! 老天爷怎么能开如此荒诞的玩笑?远远看到自己的身体站在面前,而灵魂却在别人的身里,有谁可以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做?到底应该怎么做! “喂,你让一让不要挡路!” 怔仲间擦身而过的路人狠狠撞了下唐夭夭的手臂,她猝不及防险些摔倒,急忙扶住旁边的白墙壁勉强站稳,察觉到那两人的目光正往这边看过来。为了不被发现唐夭夭拖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腿,低下头用垂下来的头发将脸挡住,重新退回到左会议室门口。 隔着门缝往外探,那人已经收回了目光,姚浅薇也没在意这段插曲接着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灵汐,刚才考官问的问题可都是最基本的专业知识,没有一点超范围。尤其临床问答那是你最擅长的部分,说是烂熟于心也不为过,刚才面试你怎么犹犹豫豫就是答不上来?” 姚浅薇皱着眉头,半是不解半是奇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只见始终低着头的那人随着姚浅薇不断加重的语气,头越垂越低都快挨到胸口了,看不到脸只留下一段雪白的后颈畏畏缩缩,像是害怕一个不小心被殴打般胆怯的抖了又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的开口说话,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紧张……” “天,你紧张!” 很是费劲听她蹦豆一样蹦了半天,最后竟是这样的答案,姚浅薇无语问苍天,不顾形象剁了剁高跟鞋才止住濒临暴走的情绪,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宾夕法尼亚演讲台上在几万人面前挥洒自如,没有稿子让所有人为你喝彩的慕灵汐会紧张?会为只有五个考官的面试紧张?这玩笑开大了吧!” 那人听姚浅薇语气越来越急,连忙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抚,还没怎么说话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 “你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下一轮我会好好表现,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不是为难不为难的问题好吧!你……”姚浅薇想要说什么,却又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只能神色恹恹着说:“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想再继续没有结果的话题,姚浅薇转身找到一处位置坐下,抬头看她还站在原地一副小学生被罚站的可怜模样彻底无力,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无奈极了。 “傻愣着干嘛,还不坐过来?” “哦。” 那人稍微抬起头答应了声,磨磨蹭蹭走过去活脱脱一受委屈的小媳妇,姚浅薇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好的慕灵汐一夜之间性格大变,由原来“谁若插/我两刀,我必还之两刀”的女汉子变成动不动就眼泪鼻子一起掉的林黛玉,这巨大的落差搁谁谁受得了? 问她以前的事情什么都答得上来,人事物也都对得上号,不可能忽然就换了一个人,可是如果不是换了一个人这天差地别的性子要怎么解释?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均不了了之的姚浅薇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堵心索性扭头不看也不想,抄手从包里拿出一本杂志。心里头盘算着,改天找个时间带她去脑科挂个号,查查是不是在哪撞坏了脑子。 完全目睹了两人交流过程的唐夭夭靠在门板上。依照那人刚才的一番言行,几乎可以肯定,住在自己身体里的就是唐夭夭本尊。关于这个有些超出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的结果,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 无缘无故的一场意外,清醒之后一切面目全非,她成了唐夭夭,而唐夭夭成了慕灵汐…… 第40章 精神洁癖 临近傍晚酒醉的夕阳晕出动人的晚霞,丝丝缕缕漂浮在蓝白的天际扯动出一日之际最微醺的景致。唐南意一目十行聚精会神批阅手头的文件,笔尖龙飞凤舞、行云流水。而这时手机震动发出的声音突兀响起,传送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眼看唐南意没有要接听的意思继续手头工作,唐寒上前一步看了看来电显示,放轻声音请示。 “是宋先生。” 唐南意这才搁了笔,活动长时间保持同一动作有些麻木僵硬的关节,接过手机按下通话键置于耳边,那边立刻传来宋子恭散漫又欠扁的废话。 “大老板正忙着呢?不知道这么劳心劳力、耗精耗神有没有年终奖可以拿?抽个空来我这里挂个泌尿外科检查一下,别年纪轻轻伤了根本等到用的时候力不从……” 唐南意抬起右臂,看了眼腕处的手表,好整以暇对那边喋喋不休的宋子恭开口。 “我给你三分钟。” “我靠,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工作机器......” “两分钟。” “算你狠唐南意!”那边的宋子恭彻底蔫巴了,调整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这才忍耐着进入正题。 “我是专门来通知你,你们家宝贝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等下人去你那的时候,如果你那张臭脸稍微好看点,温柔小意安慰一番,再来个人性的关怀感性的拥抱什么的,一准能把小姑娘感动得稀里哗啦非君不嫁!” 唐南意向来只关注重点,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无视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宋子恭收敛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想了想:“开始先是有个梁教授主授的一个半小时原理讲解,之后正式进各大实验室观摩,那时候你家宝贝蛋看起来就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了。我这也是带她们观摩的医生汇报上来的二手消息,当时正好被我爷爷拉去操练没亲眼瞧见。” 宋子恭的爷爷宋修仁是一院院长,也是一院创始人,坐镇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只是随着年纪不断增加,医院的许多事务都在慢慢放手,整天想着把孙子培养再培养更好的继承宋家衣钵。 只可惜宋子恭天生反骨剑走偏锋硬是到A大当他的大学老师,把宋修仁气得够呛。也就是这几年宋老院长身体越来越不好,宋子恭才慢慢接手医院的部分事务。 “讲解开始的时间、地点。”唐南意沉吟片刻同时问了两个问题,宋子恭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回答:“下午一点半左右,附属楼五层左会议室。” 挂了电话,唐南意转过座椅,目光眺向身后那一片浩渺如烟的天空,语语不曾停顿转问旁边的唐寒:“记得冷担任主考官的第一轮招聘会,也是在今天下午。”跟随唐南意多年,他的意思在想让人理解的时候唐寒的思维还是能跟得上几分的,当即耳观鼻鼻关心回答:“是的,时间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地点在五层右会议室,正好相邻。” 相邻?唐南意略微思索片刻,沉静的双眸格外深邃而幽远,像是在精准的分析什么半响才淡淡吩咐道。 “从冷那里拿到今天下午三点左右参与面试的人名单,晚上给我。” “是。”唐寒点头立刻去办,心里不是不惊讶的。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进展已经如此神速了,连人家心情不好也要把不开心的原因原原本本调查出来才行。请原谅他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没谈过恋爱的人第一次谈起恋爱都是这么疯狂吗? 六点十分唐夭夭准时来送饭,跟往常一样标准的四菜一汤摆在纯黑的桌面上,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看起来就很有食欲。唐南意洗洗手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自然的拿起筷子开动,吃了第一口发现布菜的人正在愣神没有丝毫开吃的意思,忍不住挑起乌黑的眉毛。 “你不吃?” “啊?”唐夭夭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急忙摇摇头:“今天中午吃得少,准备饭菜的时候又看林嫂炒得那么香,没忍住第一份都叫我吃了,现在很饱。” 唐南意也没多坚持,继续动筷子吃饭,他连就餐的动作也如同贵族般无懈可击,静静流淌着安宁的氛围里,不发出丁点儿筷子与餐具相撞的声响,细细的吞咽和咀嚼,普通的家常菜被他吃出一种美味佳肴的感觉。这样简单的事情他格外仔细而专注,直至用餐完毕才放下碗筷,不动声色看唐夭夭一眼,见她又陷回自己的世界里与世隔绝般安静沉默。 她以前也很安静,但更多时候故作安静,努力安分坐在沙发上可一双眼睛总是好奇往四处乱瞟,单坐在那里都生动的得活跃了一室沉寂。而今天是真正的安静下来,眼神直愣愣呆在一处放空,只一眼便可看出心事重重。 十分钟后,唐南意用餐完毕拿起茶几上的纸巾,慢条斯理擦拭嘴角。这时间足够唐夭夭从神游太空中回到现实,意识到他已经吃完了,急忙站起来收拾东西。 “你继续工作吧,我先走了。” 唐南意以悠闲惬意的姿态靠在沙发上,看着唐夭夭一层一层将饭盒累叠在一起,急促中不乏慌乱的动作充分反映了其内心世界的心绪不宁。 “让唐寒送你回去。” 唐夭夭一愣,基本上每次从办公室离开之后都是唐寒把她送回唐宅,虽然明显是唐南意授意的,可他本人从未提及过,这是第一次。即使讶异于他的态度,但该说的她还是要说。 “不用了,我今天忽然想去一个地方。” 说完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唐南意闭上眼径自沉默了起来,就在她觉得越来越不对劲,简直想落荒而逃的时候,他终于睁开眼睛,湛黑的瞳仁里掠过意味不明的亮光,浩如星河沉如川海。 “那我送你。” 反应过来唐南意说了什么的时候,唐夭夭一阵懊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道还是让唐寒送好,唐寒多好打发。后悔归后悔可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唐夭夭点点头尽量不把脸上的无奈表现得那么明显。 出来时天色全黑,唐南意去取车,而唐夭夭走向马路对过站在极显眼的地方方便一会儿直接坐上车。对面高耸入云的唐裔大楼,夜色中丝毫不减其蔚为壮观的磅礴气势,如同蓄势待发的钢铁巨人凌云向上屹立在首善之区。 唐南意来的很快疾驰的路虎于喧嚣的市中心划开一道无形的分割,流畅而又快捷。唐夭夭打开前面的车门刚想坐进去,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前几天唐寒送她回家时两人不经意的对话。 那时候车里正在播一则正主与小三厮杀大战的消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出轨男还是不折不扣的入赘女婿,靠妻子的娘家支持渐渐发迹,用老婆的钱养小三!作为女人听了之后难免唏嘘,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问唐寒。 “是不是你们男人功成名就之后,野心和功利心会不断膨胀,想要换掉原来不够高档的生活用品、换车换房。到最后发现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妻子脸上布满沧桑,已经配不上自己的档次格调,索性无情无义的当作床单沙发套说换就换掉。 完全忘了她们脸上的皱纹是为你们劳心劳力、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甘心被岁月侵蚀的无怨无悔……” 显然没想到唐夭夭一个十八岁对爱情正值向往的女孩子,居然将男女关系看得如此悲观,同时也有几分道理,就好像已经看尽了人生的悲欢离合。惊讶之余唐寒态度也谨慎起来,同样半开玩笑半是认真。 “功成名就的男人也分好几个档。 最下等是用情不专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整天流连花丛乐死不疲以此满足除了金钱一无所有的空虚。他们最在乎自己的命根子,物/欲至上。 中等是家庭美满夫妻和谐的事业熟男,他们已经过了肆无忌惮挥霍享受的年纪,生活中缺乏激情习惯平淡,不会偷情冒险。最在乎自己长期积累的声誉,名利为先。 而像我们唐主这样的极品男人,物欲横流统统不能入眼,却分外在意细枝末节的专一恒久。如肢体衣物、独居的南楼、爱车的副驾驶等,在遇见真命天女之前绝不允许出现来任何女人身上的味道。最注重真挚而真诚的信任,精神洁癖。” 想到唐南意不喜欢女人坐他的副驾驶,唐夭夭犹豫了一番往后挪动几步,刚打开后车门唐南意标志性的清冷嗓音即刻传来。 “坐前面,视野好。” 虽然这是事实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呢?不过既然人家都不介意了自己在这扭捏个什么?而且貌似她扯过他的袖口,还去过南楼坐过他的沙发,这么想想反正前面两件都做了也不差这最后一件。做好思想建设,唐夭夭不再迟疑坐上副驾驶位置。车子很快发动,从照明着橘色路灯川流不息的繁华街道奔驰而过。 出了最喧嚷拥堵的区域,唐南意看了眼上车开始安分坐在座位上始终一语不发的唐夭夭,视线又重新转移回前方,不自觉皱了眉心。 “不是说想去个地方么?哪里?” 唐夭夭这才扭过头,入目的先是那双骨节分明修长匀络的手,握着方向盘无端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往上是他雕塑般棱角分明的侧脸,目光专注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安静仍不容忽视存在。她想了想,轻声说道。 “摘星桥。” 第41章 狐狸变兔子 报上地点,唐夭夭重新转过头目视前方,也许是这次不再一直低着看脚背稍高抬起头的原因,一下子惊人的发现——那个挂在车窗前被人忽略却依然维持着娇憨可掬的笑容,笑得乐呵无比没心没肺小傻货,可不正是那只独一无二镶钻小狐狸! 忍不住将它摘下来放在怀里,仔细地盯着瞧,唐夭夭那个稀罕劲儿活像几天没见自己的宠物,拎起来看看长了几斤几量肉,前提是这只小狐狸要有血有肉。 “你还真的把它放车里了?” 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意想不到的惊讶。坦白讲,一开始唐夭夭把小狐狸送给唐南意,只想着出其不意独一无二了。做好后她就很清楚如唐南意这样冷色调禁欲型男人怎么可能将一只与他形象明显不搭调的小东西放在身边。所以只盼着他能好好收藏,即使束之高阁别把它扔进垃圾桶已经足够了。没想到的是,他给小狐狸的待遇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 当事态的发展超出预期值很多倍,难免会产生不合常理的错愕。 对于唐夭夭表现出的惊喜感,唐南意明显受用,只是说出来的话典型口不对心:“车里正好也少一样装饰,拿现成的来用了。”既然好不容易对话开始了,唐南意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随意说了几句无关的之后话锋一转,状似不经意的关切出声。 “今天的实地观摩还顺利么?” 还沉浸在和小狐狸“相遇”兴奋里的唐夭夭,听到“实地观摩”四个字明显神情一顿,脸上融融的浅笑瞬间僵住,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她不自然避开唐南意询问的目光,将小狐狸挂回车窗上方,分外苍白的回答。 “嗯,蛮顺利的。” 即便早预料到她会敷衍一句,唐南意的内心仍是不可遏止的往下沉,这种被小东西隔开在心扉之外的感觉另人十分不爽。然后就在他以为唐夭夭又陷入自己的世界开始放空的时候,她忽然抬头看向他,眼眸明亮如星、清亮如水,平静中蕴藏一丝犹疑一丝彳亍一丝忐忑,带着第一次他无法完全解读的复杂情绪缓缓开口。 “可以听我讲一个童话故事吗?” 紧接着不在意唐南意是否应允,唐夭夭的目光重新落在随着车身不断摇晃的小狐狸身上,像是独自一人自说自话,又像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听众只动用耳朵聆听,语调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只有她的眼神失去焦虑般一动不动,如同用灵魂来诉说这个故事。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住在广袤的森林里,过着吃穿不愁,不快乐也不悲伤的生活,它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是这样不好不坏。可是忽然有一天森林里来了大批猎人,并且它成了他们的狩猎目标,它拼命的逃,不要命的跑,跑着跑着不小心跌进猎人的陷阱里。捕猎夹子锋利的锯齿扎进肉里,小狐狸微弱的挣扎两下痛晕过去。 接下来,你猜会怎样?” 从来没有听人讲童话故事的经历,本该新鲜又有趣。可唐南意却从她的神态里察觉出不同寻常,那种认真到感同身受的神情就好像她就是那只被困住的小狐狸,无论怎么挣扎都在困境里翻不了身。也许是受了唐夭夭情绪的感染,唐南意郑重考虑她抛出的问题,略微沉思片刻选择按常理推测后可能性最大的回答。 “童话故事一向以圆满理想结局,小狐狸的最终结果是经过一系列自救或它救过程后,终于避免了被猎人抽皮扒筋的命运,重获新生。” “重获新生?”唐夭夭喃喃咀嚼这四个字,直到琢磨够了若有所思地开口“的确可以用“重获新生”来形容,但你只猜对了一半。” 她仿佛对于连唐南意也想不到的答案骄傲极了,扬声笑道:“就知道你猜不对!”笑容越扯越大渐渐满是苦涩,喃喃自语:“也是……怎么可能有人猜到后面。” 唐夭夭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最后的一句似感慨又似叹气。肆意挥洒着得意笑容里隐藏的落寞一点一点从情绪中蒸发出来,铺天盖地弥漫数不清的颓丧。她竭力压制着这股负面情绪,完全看不到自己嘴角的微笑多么无力,对着唐南意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最终答案。 “正常人怎么猜得到?——小狐狸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只兔子!” 狐狸变兔子?匪夷所思,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后续,唐南意眸光一闪,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故事并不单纯听来解闷而已,它的背后可能代表了某种寓意,继续问道。 “然后?” 然后它由极度震惊、难以置信到最后麻木平静下来,终于接受再怎样扑腾也不可能回去的事实。它努力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就在一切似乎回到正常轨道稳速发展时,那只成为狐狸的兔子回来了…… 唐夭夭如鲠在喉忽然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可以保持平静把一切当作故事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始终释放不出更多的勇气,终究选择了回避。 “这个故事还没看完,剩下的我下次再告诉你。” 明知这肯定是一番推脱,唐南意别无他法只能作罢。想不通这个童话故事究竟是哪点触碰了唐夭夭的禁忌,让她忽然又蜷缩进自己的龟壳里不敢再出来。但唐夭夭方才流露出的情绪沉郁气息太过浓烈,心有不忍点头顺着她的意思。 “好。” 摘星桥全名珠澜江接天大桥,位于泊湖大道。它连接了珠澜江两侧居民正常往来通信互通有无,其长度高度均达A城桥坝历史之最。由于珠澜江水流湍急来回激荡,接天大桥的桥拱设计比一般大桥更加弯曲,加之原本的高度站在桥拱中心,会让人产生一种伸手即能采摘天边星星的错觉,于是它在珠澜江周边居民心中有个更加生动形象的名称——摘星楼。 这些年来,每当出现让自己烦恼、不愉快、难以解决的事情,唐夭夭总会跑到这里顺着大桥的轮廓,逆着人潮行走。耳边呼啸的海风,汹涌的浪花击打石柱的声音,仿佛在挺大自然诉说它同样具有喜怒哀乐,同样逃不开无形的规律与制约。 再次故地重游,即使身体变了可那种浑身上下每个毛孔舒展开的放松感觉依然没变。唐夭夭最大幅度张开双臂逆着风,海风猛烈吹来舒爽中夹杂轻微刮痛的感觉真实可感,只有投身大自然的怀抱那些盘亘在心头难以排泄的烦闷才能暂时得到纾解。 唐夭夭在前面发疯,唐南意在后面跟着,两人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悠闲自在压马路。常年累月坐办公室像这样悠哉欣赏大桥夜景的机会并不多,唐南意入境随俗全当一次额外的休假渐渐放松了自己,直至看够了视线可及的海边风景,眼神重新落在前方唐夭夭纤细脆弱风一吹就有可能吹走的背影上。 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脚步完全停下来僵直着身体不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前方一身深色休闲服的姚深湛和旁边一位衣着光鲜高挑出众的女子态度亲密无间。携手正对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加快步子上前走到唐夭夭身边,两人刚好走到眼前,姚深湛客气不失风度向唐南意打招呼。 “真是巧,唐先生和唐小姐也来这里看风景。” 按照唐南意原本的性子点头完事走人,可如今他敏锐注意到唐夭夭的异样,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排除冷风侵袭的可能是那种由内而外按压不住的颤抖。上次尊容十周年庆典唐夭夭已经见过姚深湛,没有任何特殊反应,那现在突如其来的异常很可能在于他身边的陌生女人。 唐南意难得露出好脸色,同样不冷不热寒暄几句。 “的确巧合,姚警司夜游摘星桥有美相陪,乐事一件。” 本该嘲笑揶逾的话,从唐南意一本正紧的神色中没有任何轻佻的成分,更像是实实在在阐述一件事实。姚深湛知道他这是误解了也不恼,这招人的妹妹给他挡了多少烂桃花暂且不提,就说不拘泥世俗时刻与他勾肩搭背的性子不让人想入非非都难。于是他解释起来格外熟稔,看向姚浅薇的目光既头疼又无奈。 “唐先生误会了,这是我家大妹子姚浅薇。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呆着最近才回国,今天晚上纯粹陪她出来兜兜风。” 姚浅薇盈盈浅笑暗中打量,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唐南意比传说中更加清俊不二,也更加冷傲疏离。而据说沉默内向胆小怯懦的唐夭夭明眸皓齿,完全不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看来一别十几年,A城的变化比想象中值得期待。 “你们好,我是姚浅薇。” 没有客套的提什么先生小姐,她用最平常的方式打招呼,简单中显露出自然不做作的率真。还是那个阿薇,再熟悉不过的阿薇。唐夭夭觉得要用尽生平最大的隐忍才能控制自己不在阿薇面前坦言一切。她忍了又忍确认恢复了足够的平静与理智后,回以一笑郑重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唐夭夭。” 既然不能相互拥抱倾诉彼此艰难酸涩的时光,那就从最初的握手开始,重新认识一次,相信秉性相投的我们仍然会推心置腹,成为挚友。 显然没想到唐夭夭会做出类似于示好的行为,剩下的三人俱是一愣,姚浅薇回神后爽快回握住她的手。也许有的东西老天爷能偷梁换柱,但它偷不走她们之间多年的回忆与默契。 —— 与姚氏兄妹告别后,剩下的路途唐夭夭像是忽然想通什么一下子豁然开朗,连脚步都轻快许多。对于这种变幻莫测的改变,唐南意一点一滴看在眼里,不是没有感觉到超乎寻常的怪异,而是在好奇过后最终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个人内心深处总会藏有不愿被人窥探的秘密,以关心之名义解剖别人的*,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伤害。 把唐夭夭送回唐宅,唐南意凌晨时分回到顶楼办公室,璀璨耀眼的灯光下桌上那份人名单被反射出一片白光,他脊背笔直站在桌前伸手去拿那张名单的手触碰到纸张的边缘,终究没能下定最后的决心,闭上眼将手中的白纸快速揉成纸团,扔进一侧的垃圾桶里,毫不犹豫跨步离开。 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等你真正敞开一切告诉我…… 第42章 乐见其成 回到唐宅唐夭夭特意掏出手机看看——21:17,很是庆幸拍了拍胸口还好没有超过十点。她家欧阳女士除了在一日三餐吃饭的时间上有规定之外,还煞有介事规定了每天晚上10点门禁。有关于这个时间问题,她曾经弱弱的抗议过,对此欧阳女士铁面直断宣布,如有家长陪同时间可以自动延长至十二点,特殊情况另作考虑。并且严重PS:绝对不可以在外面过夜,违者家法处置! 尽管时间上没有耽误,但依照欧阳女士对她的各种紧张过度,各种担心小白兔一样的女儿一个看管不严就被狼叼走的心态,晚上出去一趟免不了严格盘问外加耳提面命一番。 于是唐夭夭打开门蹑手蹑脚准备猫进去,谁知道刚走没几步,安静的大厅骤然发出一道洪亮又含嘲笑的声音,突兀得有些吓人。 “哟,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哪个贼胆包天的小偷,敢跑到你爷爷的地盘上撒野?” 唐夭夭吓了一跳,等看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勾着坏笑,标准山匪调戏良家妹子绝版表情的唐傲时,惊魂甫定连续翻了好几个白眼。 “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知不知道“光天化日”用来形容大白天而不是这夜黑风高的晚上,知不知道你这副地地道道的土匪相我见犹怜,但爸妈见了可是浓浓的忧伤? 最后如果爷爷意识到你有这份越俎代庖的狼子野心,你猜他老人家会用皮鞭抽你屁股还是干脆用鞋底给你留几个印子了事?” 唐夭夭的话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戳软肋,戳到最后唐傲已经形成再不认错会被戳疼小心肝的认知,急忙给走到另一边沙发上坐下的唐夭夭倒杯水,好言好语服软。 “你看这较真劲儿,咱不是好久不见开玩笑嘛! 哥坐这儿专门等你三小时还怕你回来晚了挨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咱爸咱妈哄上去早早睡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看咱兄妹之间蒜皮大小的事儿不值当惊动爷爷是吧? 你想啊夭夭,你就我这么一哥,哥要是被爷爷打残了你不心疼啊?” 人前威风凛凛的唐太子摇身一变哈巴狗,赔了笑脸赔软话,看小祖宗还是没有松动的迹象只能再接再厉。 “好吧,就算你不心疼,可你也得想想哥残了谁给你买礼物,谁载你开车兜风,你受了气谁带你把面子里子找回来。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说你嫁人的时候,谁给你撑场面?” “噗!” 深深被唐傲能吹、能夸、能捧,还具有发散性的思维折服,唐夭夭再也撑不住刚才那张皱巴巴的苦瓜脸,彻底破功笑出来。 “你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件事你家人知道吗?” 唐傲无所谓的耸耸,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通过了,立马恢复狂炫霸拽表情,角色转换之间毫无压力,收放自如。反正他的真性情只有家人才见得到,丢脸也是丢到家里,狗腿神马毫无压力啊! “知道啊,你刚才不就亲耳听到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唐夭夭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得微妙。然而神经线比较粗的唐傲并没有观察到这一点,反而性质高昂的讲起了童年趣事。 “现在是伶牙俐齿了,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多少次都因为嘴笨被我欺负的事?” “算了,你肯定不记得了,我九岁的时候你才五岁,还是个奶娃娃。” 没等唐夭夭回答,他又自顾自说下去,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孩提岁月,不由自主浑身都柔和下来。 “那时候我常常被爷爷带在身边进行各种各样的操练,才九岁正是贪玩的年龄,心里再怎么要强也不可能一夕之间接受那样强度的磨练。 当我累到不咬牙立刻会躺在地上,那是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刻。那一天就是在这样的阶段有个经常玩耍的伙伴招呼一起出去放松,我犹豫了一刻钟最终还是小孩心性战胜了完成任务,洗了个澡疯跑出去玩。 晚上回来总要找个理由来圆谎,我能想得到的理由只有一个——带妹妹去买糖果。当时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将要面临的后果,所以我继续胡扯是因为你玩的欢了不想走所以天黑才回来。 我的想法很简单唐家一贯“穷养子富养女”,做错事女孩承受的处罚比男孩要小得多。妹妹乖巧听话况且从小体弱多病,爷爷一定不会过于苛责,骂两句绝对完事。 可事情的后续发展渐渐超出了我的预想,爷爷的怒火不但没有浇息反而更加旺盛。他的惩罚比以往每一次都重,直至我成年再没有受过比那更严重的,不仅仅是体力上消耗,皮肉上的侵蚀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愧疚自责。 我没有想到爷爷的处罚连同你一起,待遇跟我一模一样,没有因为你是女孩体质不好而减轻一分。我眼睁睁看着我都有些承受不了的疼痛报应在你柔弱纤细的身上,皮鞭每落下一次,力道之大仿佛能抽断你身上一根肋骨。 那一刻,我最怨的不是爷爷而是自己…… 我彻底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他在用行动告诉我一个男人的担当,做事有始无终的后果,推卸责任的代价,自己的错误连累到别人的内疚自责。 他选的恰恰是你,我瘦瘦小小,从小就立志不让受一丁点儿伤害的妹妹。誓言亲手被自己打破那种羞耻感和你挤出虚弱的微笑安慰我不疼那种心痛感,足以让我铭记毕生。 从那以后,每当我苦我痛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就想起你比我更疼比我更痛却为不想我担心而强颜欢笑的那一刻,再大的困难死撑着熬过去。” 到最后唐傲的脸有些涨红说不下,端起茶几上的水囫囵一杯下肚,为了纾解不知不觉沉下来的氛围,他清清嗓子重新开始玩笑来。 “哈哈,感动哭了吧,每次想把你弄哭就用这一招,每试每灵!” 唐夭夭从他们的故事中抽离出来,恍然发觉自己已是热泪盈眶,仰着脸孔拼命不让它流下来,直到把眼泪逼回去同时调整好情绪。好一会儿,她眼角酸涩看向唐傲挤出一个精灵古怪的表情,不满的俏皮道。 “你这么了解我,那你有没有发现我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的唐夭夭了?”你为什么没发现,我甚至不是你那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这种听起来像是妹妹抱怨哥哥工作太忙,忽视自己成长的口吻里,没有人会想到对于唐夭夭来说多么认真。唐傲脸上笑容有越扩越大的趋势,那一口比高露洁代言人还要亮白的牙齿闪瞎人眼。 “哟,连哥也编排上了?当真以为哥没发现你胸大了脸肉了人胖了胆大了说话冲了态度还嚣张了?” “最大的变化是——你懂得保护自己了,哥知道。” 一连串乱七八糟跟顺口溜似的吐出来,只有最后一句出乎意料的语重心长,与前面的嘻嘻哈哈形成鲜明对比。唐傲收起笑闹的心思,态度一本正经起来。 “你小时候的尿布都是哥给你换的,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来? 你的成长在向一个好的趋势发展,十八年你终于有了唐家人该有气魄,不管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样的结果哥乐见其成。” 这是成为唐夭夭之后,第一次和人如此开诚布公地谈话,所获得的冲击与震撼难以想象。这才明白为什么除了开始欧阳莞和林嫂提出过小小的疑问,之后唐家人对她的变化不再提及,只因这四个字——乐见其成。 本尊体弱多病又是畏首畏尾的性格,家人对她的怜惜多过了教育,但其实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不约而同的希望唐夭夭能更坚强一些,不求别的,只求有自保的能力。父母再怎么周到也不可能照顾女儿一辈子,唐傲有自己的事业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家庭力不从心,只有自身强大,才能一世无忧。 面对唐夭夭脱胎换骨的变化,唐家人的心里如同工人领工资。 工资比实际差得多,遭受不公平待遇,各种刨根问底组团罢工。可若工资高出好多倍则会偷偷摸摸将多余的部分塞进口袋里,对于这部分三缄其口,甚至绝口不提多出的那部分。那种超出预想的巨大满足感会冲击原本的思维,让人再也接受不了事实,反而认为较为理想的状态才是应得的,小心谨慎害怕失去都来不及,怎么会追究来源? 唐家人心中有足够自保能力的唐夭夭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欣慰都来不及,她变化的原因已经没有人抓着不放。 “又发呆。” 见唐夭夭长时间不说话,唐傲挪过去拣她肉乎乎的脸蛋儿捏了捏让她把注意力集中过来,顺便分了分心,比起以前瘦骨嶙峋的模样还真的长肉了不少。 “松手,疼。” 被偷袭后的唐夭夭聪明的一字“疼”让唐傲立刻松手,她揉了揉右脸蛋儿本来想马上咬回去,忽然想起一句至理名言:你被狗咬了还能反咬回去不成,顿时歇菜。困扰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唐夭夭现在很有兴趣跟拽蛋老哥唠嗑。 “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提起这个话题,唐傲狗腿病又犯了,又开始孜孜不倦的倒贴软话。 “说到这个我就烦,这个月底老泰山七十岁大寿准备大办,提前几天回来给他找礼物来了。你说年年礼物都是那些,想折腾出新花样都难! 为这事哥可愁得几天几夜没睡好了,你鬼点子不少快帮哥想想办法。” 后面几句唐夭夭没怎么在意,注意力全在前面。 “你的意思是,一个星期后会为爷爷举行一场隆重的寿宴?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唐傲理所当然:“这种事我们男人张罗,细节部分交给妈和二婶,通知你干什么?添乱?” 没工夫和他计较,唐夭夭心思全在一个点上,以唐老爷子在A城的声望谁不想舔脸上来巴结,到时候所有人聚在一起,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特意在这里说明,这篇文章从写开始修改了无数次,人物设定改了,很重要的细节部分改了,甚至出现错别字也在发现就改的过程中,所以如果朋友看文前后衔接不上(例:唐北潇的职业忽然从军人变成了银行工作者、唐老爷从六十八变成了七十、唐老大不从政改和老二一起经营公司了),出现此类或者别的困惑,那是因为盗/版文不修改的原因。 一头雾水的亲请来jinjiang看看不收费的前十九章会明白很多。 没有号召大家一定购买的意思,而是这篇整个架构比《墨灼》复杂得多,端初步尝试肯定会经过来回更改,如果不看正版估计会灵魂错乱…… 第43章 宴之战1 不管怎么逃避,该来的总是会来。 我们终将披上坚实的战甲,封印真正的情绪,把最脆弱的部分武装完毕,踏上独自一人孤军奋战的竞技场…… 唐老爷子长久积累起来的声势与威望,唐家在A城跺跺脚经济圈随之摇晃的显赫地位,更有全球排的上前列的唐裔集团,这三者组合,累加起来的效益对于名流富商来说是个极为难得的契机,一时之间,寿宴邀请函引得无数A城上流人士趋之若鹜。沸沸扬扬了几天热度经久不散,在全城翘首以盼的高度关注下,唐老爷大寿的序幕中午拉开。 寿宴地点并没有设在唐宅,毕竟唐家百年栖息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的。为保证宴会的豪华与隆重,唐家挥金如土将A城最高档次的宫之宴全方位承包三天专门用来布置会场。其呈现出来的效果相当值得震撼! 巨大的水晶垂钻吊灯悬挂在豪华大厅正中间,黑色大理石地板铺一层米色地毯上面零零星星点缀着嫩粉花瓣,若是选用俯视的角度不难看出,这些花瓣别出心裁组成了无数个寿字。大厅正中央是一座两米高的醇酒喷泉,不断滚动中漾起奶白色酒沫,将气氛蒸腾到最高点。 唐夭夭凝视着镜子里一袭金色露肩拖地尾裙,左胸口别一朵镂刻精致金玫瑰,眼角眉梢描画金色眼影,高贵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自己。良久,将所有的焦躁不安收起缓缓勾出一抹明媚夺目的微笑,推开门走下楼。 属于她的战役,她披着战衣,姗姗而来…… 楼下宾客云集,香衣云鬓,酒色飘香,璀璨的灯光将每个人互相攀谈的笑脸照射的模糊而虚假。唐夭夭作为寿宴主方出场格外引人注意,金色本该是十八岁年龄驾驭不了的颜色,然而这样一种本身就很挑战人的颜色,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痕迹,那种浑然天成的优雅贵气令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金色为她而生。 眼看女儿一出场瞬间秒杀男男女女无数眼球,欧阳女士心里那个美,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个惊艳全场的美女被她承包了。尤其是唐夭夭站定之后冲大家有礼一笑,随即不动声色环视四周,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那感觉做母亲的面子妥妥的荣升有木有。 于是接下来唐夭夭一直陪着欧阳莞不停穿梭在宴会各个地方,简单打招呼,招待客人。等到宴会快开始的时候唐夭夭和唐婉婉被指派到门口,连个忙里偷闲的功夫都没有。作为主办方唐家小辈理应站在临近会场入口的地方,向所有受邀前来的宾客致上谢意。 “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你可以去洗手间呆会,这里我先撑着。” 那件事过去后,两人心照不宣不再提及,就表面看唐婉婉还是跟以前一样,她们的关系依然自然融洽,没有因为唐嘉嘉的事情受影响。唐夭夭笑着对一脸关切的唐婉婉摇头,自己才从楼上下来没半个小时,而她可是忙碌整整一个下午了,只有中途换礼服喘了口气。 “不了,婉婉姐你比较累。”见唐婉婉比她还坚决摇头,唐夭夭使出杀手锏:“婉婉姐你这里的妆是不是给蹭掉了?”唐婉婉立刻来了精神:“哪里?”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套用唐傲那一句——这招每试每灵。唐夭夭搡了搡她:“你去洗手间照照镜子不就看到了,这里我告诉你又没法补。” 唐婉婉这才点头:“那好吧,我马上就回来你不要硬撑,实在不行就找地方坐会儿。”唐夭夭小心思得逞正开心,又怕一不留神给她看出来功亏一篑,急忙跟唐婉婉挥挥:“去吧,记得越久越好,休息够了再回来。” 只剩下一个人,唐夭夭工作起来更加麻木,端着淑女的姿态,角度都丈量到完美的微笑,像假人客套有礼与前来的每一位握手致谢。直到腿有些酸了,正准备在裙子里小幅度活动下,直起身体才发现“主角们”纷纷闪亮登场了。 沈婧依旧千年不变的白色礼裙即使大费周章妄图在细节中展现独特,在满场姹紫嫣红的名媛中难免淡了两分。只是今晚她对于周围的一切似乎不怎么在意,一双眼睛牢牢黏在身边手挽的英俊男人身上。 值得讽刺对比的是,俊美儒雅一身手工西装考究而耀眼的陆烨承眼神却四处游离,寻找更有身份更有地位的美人鱼钓一条。而恰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距离最近,曾经甩过自己脸色,在美人如芸的场合中脱颖而出的唐夭夭。 “唐小姐,你今晚真是美丽动人,让人睁不开眼。” 一开口就调戏上了?你这么花想把身边红颜知己的脸往哪搁?余光瞥见话音刚落沈婧眼睛里立即划过愤恨的目光,唐夭夭嘴角本来客套的笑容扩大分毫,立刻多了几分鲜活光彩。真是不好意思,看有些人发堵的时候,她总是全身心舒畅无比。 虽然面对陆烨承的恭维十分恶心,但毕竟这里是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的场合。唐夭夭微微颔首,得体之中流露出淡淡疏离。 “陆总谬赞了,在场的每一位各有千秋,待会儿不要眼花缭乱了才好。” 越具有挑战难度越是引人挑战,陆烨承眼中的唐夭夭美丽高傲,家境优越完全符合猎艳条件,他感兴趣,还很认真觉得热脸贴冷屁股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眯了眯眼睛,猎人瞄准猎物的阴寒眼神在唐夭夭身上一寸寸流连。 “几天不见,唐小姐可是更加风趣幽默了,今晚,我会拭目以待。” 至少一同生活过五年,陆烨承这种让人总以毛骨悚然的眼神,反而让唐夭夭笑得愈加从容优雅,伸出藕白的胳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该陆总和沈小姐进场了。” 接着在沈婧几乎是连小声规劝带拉扯的动作中,陆烨承不动声色将她的手甩开,似笑非笑又看了眼唐夭夭,稍微整理衣装,径自入场。而被丢在身后的沈婧狠狠剜了唐夭夭一眼,嘴巴小声啐了句“狐狸精”,落魄又狼狈得追上去。 狐狸精?如果让沈婧知道她还蛮喜欢狐狸的,不知道沈婧脸色会不会立刻沉如锅底? 刚应付完阴测测的陆烨承,接下来是同样冤家路窄不欢而遇的白家家庭组,白雄宇、白姜氏、白释、白睿,这家子哪有个省心的角色?通通是恨不得对方一转身就捅刀子,还要时时刻刻维持生活美满,其乐融融的假象,长此以往也真够虐心的。 唐夭夭内心冷笑一声,面上分毫不显,仪态万千落落大方道。 “感谢白董事长白夫人及两位公子百忙之中拨冗,我谨代表爷爷欢迎你们的到来。” 礼数周到、不卑不亢饶是拎一个在上流社会浸/淫十几年的贵妇也找不出任何差错。曾经为了能够最大限度扩大自己的价值,所有的礼仪规范,她都做到了如数家珍。 其实唐夭夭有些考虑过多了,就算白雄宇对那天的事依然耿耿于怀,在得知她背后是唐家后谁还敢找麻烦,哄着都来不及。白雄宇当即哈哈大笑,像弥勒佛般慈爱可亲对唐夭夭大力夸赞。 “唐老爷真是有福气,教出这么个玲珑玉质的好孙女,我家水心平时看着也凑合这样一比可差远了!” 一句话拍了老爷子马屁,示好了自己,同时引出女儿白水心也是可以“凑合”的。混迹商场多年,白雄宇八面玲珑的本事唐夭夭今天有幸见识一斑,难缠的同时只想立刻请他们起开。对于夸赞神情不变,一笑置之。 “白董事长谦虚了,白小姐姿容出众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您过誉了。 家父叔叔们都在里面恭候,请各位入场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去,身着白色西服毫无出奇之处,收敛自身锋芒的白释眸光如水,浅淡而平静,宛若陌生人与唐夭夭擦身而过。反观另一边的白睿衣着之奢华独特,形成鲜明对比。 掩盖自己,不出风头,避免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如此不着痕迹,对唐夭夭而言竟不自觉挑起一丝警戒。关于白释,她总会产生一种不经意的防备。 可能是五年后那场大刀阔斧的整顿实在威慑力太大。会潜意识觉得这样为人处事低调入谷底,披着一层学霸外衣,任谁一看内心便冷嘲读书读傻的书呆子分外危险。往往压抑到极点的人,一旦爆发出毁灭力量,往往意想不到的可怕。 没等她分神去想更多,当注意到紧接着步入宴会厅的三个人最右侧那一个时,唐夭夭保持了将近一小时游刃有余的笑容瞬间僵硬。顿时大脑神经高度紧绷,全身细胞都要撕扯叫嚣着逃避。 直到这一刻,真正相遇的这一刻,唐夭夭才发现她构建的强大心理战术根本没有用。当看着她的身体被别人主宰,当她活在别人的身体里占据不属于自己的亲情和温暖,当一切非她所愿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害怕被拆穿,当被恶作剧的两个人同时在同一个地点碰撞。谁能告诉她,要怎样才能继续不慌不乱,若无其事面对它? 唐夭夭努力想要挪动双腿走过去,抢占先机总比一直被动要好得多,可是她的腿像是连同高跟鞋一起钉在地毯上,怎样都无法往前迈进一步。只能站在原地,尽力牵扯起不甚自然的笑容,随着三人越走越近,手心渗出冷汗渐渐濡湿。 此刻,一男两女的微妙组合,沈煜与白水心旁若无人的自然亲昵,她已经没有闲心再去关注。唐夭夭目不转睛看着右侧一袭粉色礼裙落后两人半步的那名女子,收回一直黏在沈煜侧脸上的目光,掩饰不住脸上失落低下头。 三人走到面前,唐夭夭定了定心神,一手置于前侧,一手悄无声息背在身后紧紧攥住腿部的布料,仿佛得到了无限勇气般缓缓开口。 “沈少、白小姐……慕……小姐,欢迎你们到来。” 随即,唐夭夭能够清晰看到始终低着头的女子终于抬起头,在和她视线相撞的刹那惊恐得瞪大双眼,猛然摇晃着脑袋像是见鬼撞邪,身体战栗如狂风横扫下的落叶。 “你你……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eeger送地雷,范范女王一颗手榴弹 第44章 宴之战2 “你你……我……” 唐夭夭懂得她口中说不完整的话,也懂得她难以遏制的惊讶和无措,只是这样的场合容不得她们倾诉,甚至容不得她们失态。眼看沈煜和白水心的注意力已经被她太过不正常的反应吸引过来,唐夭夭明白自己必须把这个局面圆过去。撑起两颊绽出笑靥,露出一个较为俏皮的表情。 “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吧!” 没等一头雾水的沈煜和白水心反应过来,唐夭夭上前一步握住慕灵汐的手,语气更加自然而亲昵,看她还是一副如遭雷击死活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暗自捏了捏她的手心。 “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前两天如果不是你鼓励我,我想我一定撑不到观摩结束。对了,你的面试怎么样?通过了没?没有被我耽误吧?” 慕灵汐表现出来的惊讶,明确告诉旁观者她们认识,而两人唯一有可能认识的地方就是前几天同时去一院那次。这个谎圆的并不完美,只有有心去查便可拆穿,但眼下唐夭夭能做的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让人磨牙的是,她都已经暗示的如此明显,该说的也全部说了,慕灵汐只要点个头这件事就可以顺利揭过。然而从看见她一刻开始,慕灵汐一直处于石化阶段维持着刚才的神情,目光呆滞。 就在唐夭夭快要心累到圆不住的时候,冥冥之中来了个大救星。一袭火红曳地长裙海藻长发高高盘起,只在耳后各留一缕发卷,艳惊四座妩媚逼人的姚浅薇乍然走上前,气势汹汹满脸寒霜。 “唐小姐,我们先进场了。” 紧接着无视身边的沈煜和白水心,直接拉上已经晕菜的慕灵汐说走就走。在外人看来冒然打断别人的谈话多少有些失礼,可唐夭夭并不觉得。不仅仅是姚浅薇无意中解救了尴尬的局面,更因为这种不顾别人眼光想做什么义无反顾的率性着实让人怀念,尤其是她穿着礼裙打扮美美,此刻风风火火的走路姿势,让唐夭夭意识到阿薇依然是那只雷厉风行的女汉子,从未改变…… “看什么呢?眼都发直了,是不是看到什么帅哥动心了?” 唐婉婉回来后,发现唐夭夭视线停在一处眨也没眨,忍不住揶逾道。而唐夭夭本来心思就没在这里,没过大脑回答脱口而出。 “见过小叔,对别的男人产生不了期待。” 直到说出这句话之后,一片沉默,唐夭夭有些奇怪回头看唐婉婉一脸复杂,才后知后觉刚刚说了什么,真想抽自己两耳刮子。只能努力传达给唐婉婉“我没有额外意思,完全是你想大多了”类似的信息来补救。 “我有说错什么吗?咱小叔长相、气势、能力、资产,这些随便拎出一样有谁比得过? 不说小叔,你看爷爷、爸爸、二叔、三叔,还有我哥哪个相貌拿不出手?咱唐家本身可以组一个外貌协会了,所以你妹妹我才不会因为人家长得帅而花痴。” 唐婉婉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急忙把心态扭转过来附和着说。 “没有说错,我也是觉得咱们从小在“外貌协会”里长大,将来选另外一半眼界肯定很高。” 总算有惊无险,唐夭夭松了口气争取把话题越扯越远。 “那是当然的了,婉婉姐这么温柔漂亮,善解人意,一般人怎么配得上?” “好啊,你敢编排我!” …… 两人笑闹暂且不提,另一边姚浅薇拽着慕灵汐的手腕找了个十分隐蔽的角落,环顾四周没人注意到这儿,深呼吸控制住濒临爆发的情绪压低了声音问道。 “昨天晚上我约你,你吞吞吐吐推了,就是为了和那两个人一起来?” “啊?”慕灵汐才从刚才那场冲击中回过神,面对姚浅薇的质问,声音微弱。“已经和……他……说好了……” 姚浅薇再次深深吸进一口气,空气混合着酒沫爆破的苦香和浓郁花瓣高级香水的味道,猛一吸入肺腑外加方才的急剧颠簸,令她泛起细微的恶心感。 “他?沈煜?”她嗤笑一声,望向慕灵汐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史上超级无敌大笑话,含满了无尽讽刺。“什么时候你们关系好到可以私下相约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慕灵汐不敢抬头见人,两只手不知所措揪着腹前的衣服,直到起了好几个褶皱口中也迟迟吐不出第二个字,但那受惊的模样仿佛被人狠狠欺负了。 昔日那个嬉笑怒骂皆是大快人心的死党,变成如今这一朵句句不离眼泪的可怜小白花,如果不是一向不信鬼邪之论,姚浅薇真会认为眼前的人换了芯。单是看着这幅胆小如鼠,说句话都能心惊胆战的样子,她只觉一口气卡在胸腔里憋疼憋疼。 “慕灵汐,你是忘了从小在他们沈家人那里吃过的苦头了是吧?你是忘了你在美国举步维艰的那些日子里,沈家怎么费尽心机“雪中送炭”了是吧?你是忘了拜沈家所赐,你差一点就身死异乡魂留国外再也回不来了是吧? 为了架空慕家,获得更多的利益,沈家是怎样不顾亲情丧心病狂,我这个局外人都咬牙切齿。 作为当事人的你,居然还能和沈家人约在一起愉快的玩耍,还能用那种恋慕的目光盯着沈煜目不转睛,你的胸怀真是宽广到让我自惭形愧!” 一提起“沈煜”原本低头一言不发,抖动如暴雨中爱你弱小鸡的慕灵汐,一反常态抬起头。像是被触碰到了内心最坚持的部分,尽管畏惧胆怯仍提起直面一切的勇气。 “即使有……有什么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可以不……计较的。我们总不能一直活在仇恨里,更何况……这些根本不关他的事……”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人常说,最亲的人往往伤害最深。 当他(她)给了你安全感,在你毫无保留去依靠时,亲自抽走那只肩膀,失去支撑习惯依赖的你狠狠摔下去。当你给了他(她)所有的信任,在你全心全意付出直至一无所有时,恍然发觉,这一路上只有唱独角戏的自己。 此时此刻,姚浅薇就有这样一种感觉。她陪着她怨,陪着她恨,陪着她痛,到最后人家轻轻巧巧从这些怨和恨中脱离出来,一句“我们不能一直活在仇恨里”。让一路飙车而来生怕她又遭沈家诡计的自己,操心操肺善意提醒的自己,为了她从不给沈家人好脸色的自己显得多么傻/逼! “我可以不计较。”如同一巴掌狠狠打过来,将她打得火辣辣疼。既然人家都不想计较了,那她还计较什么?为什么跑过来多管闲事?姚浅薇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意,目光僵直凝视着对方,像是要仔仔细细看清眼前的人。许久才漠然开口,淡得几不可闻。 “你真的是慕灵汐吗?” 慕灵汐清晰听到的瞬间,瞳仁剧烈收缩,立刻低下头全身颤颤巍巍的抖。姚浅薇对她的异常视而不见,喃喃自语。 “也许你是,可你不再是从前的慕灵汐了……” ——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临近寿宴正式开始,等唐夭夭和唐婉婉把来宾招呼个差不多,终于能抽出空喘口气的时候,视线所及之处已经看不到姚浅薇。心里头不好的预感促使她顾不得歇息即刻去找人,然而没走几步,唐婉婉伸手将她拦住。 “大伯他们上台了,大伯母和我妈都在等咱们过去。” 唐夭夭这才注意到原本各自散开,聊天笑闹的宾客渐渐向大厅正中央的高台处聚拢,以半弧状默契回合。不用她过多犹豫,唐婉婉难得强势一回,不由分说拉起唐夭夭向人流中心小跑过去。 两人堪堪稳住脚步,气息尚未调匀,作为唐家长子唐氏总经理,唐东恺担当宴会发言人已经率先走上台。纯黑西装沉稳成熟,措辞严谨利落,亲和中不失气场。先是郑重感谢所有到场宾客,随即唐西竣上场简单说了些抛砖引玉的话,接下来隆重有请唐老爷。 在万人瞩目期待,如潮水般连绵不绝的掌声中,唐老爷一身松山仙鹤图纹的褚底唐装缓缓走上所有人翘首以盼的高台。 两鬓间斑驳的银丝在巨大的水晶吊灯照射下明亮如雪,却依稀能看到当年雄姿英发的气魄,老人走得很慢,但没有人会愚蠢的认为走不动。因为他每迈一步都是如此沉稳,沉稳到让人感觉每一步均蓄满了沉甸甸的力量。 这是一个单是看过去,都会令人肃然起敬的老前辈!是整个A城最德隆望尊的人物! 偌大的会场顷刻之间鸦雀无声,齐齐注视着高台之上。唐老爷子并没有如大家期盼的那样,说些语重心长的肺腑之言供小辈吸收借鉴,而是同在家一样相当随意闲适。 “年纪大了就不喜欢这些费劲折腾的玩意儿,但儿孙的孝顺大办一场表表心意,不得不领了。 所有冲我面子的来宾,这张老脸也看到了,剩下的大好时间就留给你年轻人老头子可不凑热闹了!” 这次七十岁寿宴虽然唐老爷子破天荒允许大办,可老人家见惯风风雨雨大风大浪,早就视名利财富如过眼烟云,对这次大肆承办的豪华寿宴更加不以为然。简单的一番招呼之后,唐老爷潇洒如风说走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Seeger扔了一颗地雷。 范范女王扔了一颗地雷。 第45章 宴之战3 唐老爷子身姿如钟精神矍铄,充耳不闻四周的挽留与叹息很快走到台下,唐夭夭和唐婉婉上前一步迎上去。而这时一道清风匆匆掠过,定了定神仰头便看到面容清俊的唐南意已经站在老爷子身后。他穿着手工订制西装身形颀长,前襟袖口处缀着金色修边精简而贵气。 从唐夭夭的角度望过去,恰好是莹莹的水晶灯,他高挺的鼻梁与雅致的脸部轮廓被映照得如梦似幻,竟有种完美到不真实的错觉。 视线左移,对面唐婉婉跟她同样境遇,雍雅俊逸、睿智卓越的唐北潇与唐南意一左一右站在老爷子身后,宛若两座巍峨峰峦顶天立地。此刻没有人不明白唐老爷子未语深意——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老爷子走后,连送贺礼祝寿词的过程也自然而然免了。唐东恺简单说了几句后,接下来完全留给宾客自娱自欢。 直至见到现在这个冷静肃然的唐北潇,唐夭夭才恍然想起他和阿薇有一段的情感纠葛。从前唐北潇轮椅度日,阿薇始终不肯放弃,在一个男人最艰难最脆弱的时候搀扶他,烙进他心里。 而如今,因为自己的干涉,局面彻底不同于往日。唐北潇仍然意气风发甚至更盛,阿薇还能否进入这个男人铜山铁壁般难以驻扎的心? 唐夭夭从不后悔改变了唐北潇的命运,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因为遭遇改变连同姻缘一起发生变化,若是这一次唐北潇和姚浅薇成为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她多多少少总会遗憾。 尽管阿薇做的多表露得少,但从得知唐北潇终于能站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狂喜,足以让她感受到阿薇爱惨了这个男人! 不过眼下一切还没发生,只能看情况再制造合适契机了。 惦记着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姚浅薇,唐夭夭对唐大夫人的叮嘱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终于被放行后,立刻四处游离找人。 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来回找了三四遍就是找不到人,唐夭夭真有些急了正想上楼,而这时不远处一阵喧哗,隐隐约约发生了什么。直觉不是好事,可当务之急还是找阿薇比较重要,那边无论是欧阳菀还是唐婉婉都可以处理得很好。收回心思不欲再管,踏上台阶沈婧刻意拔高音量像是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既矫揉又造作传播开来。 “表姐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你怎么会偷白夫人的项链呢?这一定是一场误会对不对?” 倾身向前的动作顿住,唐夭夭冷嗤一声:沈婧,看来我对你的确是太过仁慈了。既然你每次总是不停在作死,那么做表姐的不成全你怎么忍心? 收回脚步转身向事发中心走去。入目先是沈婧双眉紧锁面露担忧,痛心又不愿相信的绝版演绎“姐妹情深”秀。然后便是白姜氏捧着失而复得的宝贝项链捂在胸口,观察够了没有丝毫残损仍不肯摆休。 “原以为慕家后继无人至少教养还在,没想到唯一的后辈居然擅长鸡鸣狗盗,这品行实在令人发指!” 一方是如此咄咄逼人刀光剑影,而这边被推搡在地的慕灵汐,粉红裙摆逶迤了一地,精致如画的脸配着地毯上灼灼灿烈的桃花,还真是曼妙美丽相得益彰。前提是忽略她脸上狼狈不堪,眼噙泪花要哭不哭的怯懦表情。 “我……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 眼见众人不肯相信,纷纷投来鄙视轻蔑的目光,慕灵汐毫无章法转身哀求离她最近的沈婧,攥住她的裙角。 “你相信我……求你帮帮我……我真的没有……” 想像一下,当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向最厌恶的人摇尾乞怜,你会不会有一种吞多少只苍蝇都无法相比拟的恶心感。至少正在经历这种假设的唐夭夭,从头到尾恶心透了。记忆中属于慕灵汐的那张脸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惊慌到不知所措的神色,她的不安和脆弱永远不会暴露出来。 人前她总是高昂着下巴,摆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气场强大高高在上的女王。何曾以如此落魄的姿态匍匐在别人脚下,向巴不得自己不得好死的祸首低头?这样做梦都不可能画面如此清晰展现在眼前,除了讽刺和造化弄人之外,唐夭夭不知道还能感叹什么。 在沈婧洋洋得意正思考该如何进一步将脚下的人踩入谷底,唐夭夭带着凛冽逼人的寒气汹汹走到慕灵汐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如同看一只绝望挣扎的蝼蚁,淡淡的话里语气全然不容置疑。 “站起来。” 被唐夭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戾气威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心照不宣静观其变。慕灵汐尚未来得及反应,唐夭夭再次下达命令,这次明显比上一句又冷淡上几分。 “给我站起来,你父母给的膝盖,不是用来让你跪在别人脚下!” 掷地有声这一句,砸得周遭鸦雀无声,唐夭夭连拉带拽硬是把慕灵汐从地上带起来,再也懒得看她直接走到白姜氏面前,径自将她宝贝不已的那串项链用食指勾起举过头顶,借着亮光赏玩。在白姜氏一头雾水之时,把项链重新放回她手中,夸赞道。 “这串钻石项链的是百年难遇的珍品,难怪白夫人如此爱护。” 虽然唐夭夭这一番言行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对于慧眼识珠欣赏她这宝贝的人,白姜氏还是很愿意给好脸色的。 “唐小姐果然就是有眼光,我这……” “白夫人刚才说了鸡鸣狗盗之徒,其行为令人发指。那么我倒想问一问,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给人安罪名,没查清真相妄自对别人的家教指手画脚,这样的品行是否令人堪忧?” 没给白姜氏炫耀的机会,唐夭夭截断了她的沾沾自喜,话锋一转犀利而不留情面。白姜氏显然没想到唐夭夭是来为“小偷”伸张正义的,顿时脸色不好看了,没好气的说。 “她有胆偷别人项链还没胆子让人说了?” 唐夭夭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分毫不让。 “如果我能证明,真正手脚不干净的人不是慕灵汐,请白夫人为自己不当的言行向慕小姐及慕家道歉!” 语气之笃定,态度之坚决,让白姜氏脸上闪现过犹豫的神色。可唐夭夭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在白姜氏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转身面向围成一圈并且越聚越多的人群,从容笑道。 “各位一起做个见证吧!” “请稍等片刻。”唐夭夭穿出人群寻找证据,闻讯赶过来的欧阳菀走到她身边放低了声音提醒道。“夭夭,这可是你爷爷寿宴不能搞砸了,牵扯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唐夭夭对欧阳菀笑着摇摇头:“别的事可以听您的,但这件事不可以。真正偷项链的人正是拿捏住这种场合下我们不想闹大的心态,才会有恃无恐,认定此事会不了了之。 敢在爷爷的寿宴上放肆,不还她个身败名裂,怎么对得起她这份“胆色”?” 眼见欧阳菀依然不甚赞同,唐夭夭知道这是上流社会每个人的通病,远离与己无关的是非、避免牵扯任何破事、明哲保身。同样理解欧阳菀的心情,不想女儿摊上这趟混水,不想她捉鱼不成一身腥。 可欧阳菀不懂,她不是多管闲事伸张正义,而是没办法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诬陷欺凌,冷眼旁观什么都不去做。没办法听到自己曾经用毕生幸福维护的家族荣誉,被人狠狠踩在脚下贬低的一文不值。 唐夭夭很快重新回到众人视线内:“接下来请大家看一段视频。”所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高台上方大频幕正播放着自入场截止到刚才的一段视频录像。 可关键是众人瞪大眼睛,从头看到尾什么都瞧不出来,那个小偷顺项链的过程连鬼影都没有。大多数人从开始几分期待转为质疑,这唐家丫头看起来不满十八岁吧?毛都没长全就想学人家破案,弄得一出接一出跟真有几分能耐似的,假把式!不过,碍于唐夭夭的身份,就算心存不屑也不会表现出来。 将各色人的脸色收入眼底,当然包括没有错过视频播放前沈婧花容失色,以及播完之后明显放松的表情。唐夭夭不慌不乱看够了才开口。 “刚才大家看到的是自入场至事件发生的监控录像,从录像中我们可以确定以下几点: 一、进入会场之后,姚小姐拉慕小姐到了一个监控不到的位置,约莫五分钟后率先离开。而慕小姐一直呆到宴会正式开始走出来站在人群后方,直到被指偷窃这段过程中从未与白夫人有过任何接触,两人之间最近的距离也在五米之外。 请问有谁能在五米以外的地方偷东西?那需要一双多长的手?” 这时候投影由原来的视频,切换成截取的部分画面,唐夭夭继续说道。 “二、但凡公众场合一定会有摄像头,真正的小偷不是傻子顺手牵羊的时候一定会避开。隐蔽的死角引白夫人过去并不容易,最适宜的地方只有一个——洗手间。 从大频幕反复循环的画面我们可以看到,在洗手间门口白夫人的项链还在,而出来时脖子上的项链就已经不见了。 由此,视频中这短短的三分钟内,在白夫人之后进入洗手间的共有八个人,这八个人中有一人是真正的小偷。” 第46章 宴之战4 随着范围的锁定,屏幕上方陆续八个人的图像闪过,全场哗然。等最后一张脸放大数倍停留在正中央,紧张注视着屏幕的沈婧脸色骤然苍白。 “我没有……我可没有,我只是去了个洗手间,怎么就和这事扯上关系了?” “我也没有,我家是数一数二的珠宝行,项链多的数不清,吃饱了没事儿干我也不会去偷……” “是啊是啊!” …… 紧接着就有六七个监控录像上的贵妇或千金七嘴八舌,急切想要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沈婧定了定神,站出来强自维持大方得体的笑容,看起来倒真有几□□正不怕影子性的味道。 “唐小姐,既然你知道结果,便直白告诉我们吧,不然我们剩下的七个人都人心惶惶。” 唐夭夭没什么表情得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在沈婧看来却格外得意味深长。 “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公布答案,毕竟立刻说出真相,怎么对得起背后那人全盘策划的良苦用心? 不过经沈小姐一提醒,我还真是十分想知道某人证据确凿无力回天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知道凿凿铁证和大家的共同见证下,她那张美人皮撕开后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沈小姐,你想不想知道?” 沈婧愣神的功夫,唐夭夭已经从她身边绕过:“其实要从这八个人中找到那个人特别简单。 根据事件的结果——项链最后出现在慕小姐身上。显然说明,那人偷走项链后栽赃嫁祸给慕小姐。” 投影上的录像换成另一段截取的录像。“白夫人十分爱惜自己的项链,下意识总会抚摸它。从离开洗手间时项链遭窃,直至发现消失自慕小姐身上找到,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而这五分钟里,圈定的八个人只有沈小姐跟慕小姐有过十分亲密的肢体接触。 并且值得说明的是,由最后的监控可以看到,当白夫人忧心忡忡满场找项链,恰好从慕小姐身侧经过时。也是沈小姐“一不小心”撞了慕小姐,紧接着项链就那么“刚刚好”从慕小姐身上掉出来……” 唐夭夭口齿清晰有条有理,将整段视频切成无数关键片段,逐条都有监控视频为证。尤其是最后一句,说出无数个巧合更是无限讽刺。在这样一层一层的分析,一层一层的证据之下,容不得他们不相信——表面温柔大方的沈婧竟然是罪魁祸首! 围观者听了唐夭夭条理分明的剖析,不约而同将讶异而鄙夷的目光看向沈婧。沈婧一阵气血向上翻涌,咬紧牙关坚决不肯承认。 “这些只是唐小姐的一面之词,我和表姐姐妹情深,我为什么要去栽赃陷害她?” 看着仍竭尽全力保持脸上笑容,身体已经禁不住瑟瑟发抖的沈婧抵死不认,还在勉力挣扎。唐夭夭回以轻松自在一笑,从善如流的回答。 “姐妹情深?呵!好一个姐妹情深!沈家想取慕家而代之的狼子野心,谁不看得透透彻彻? 利益驱使下,你沈家人个个都恨不得榨干慕家最后一滴血,当在场诸位都是傻子不成?” “你……”沈婧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唐夭夭则转身走到一边的流水席上随便拿了一杯红酒,勾着高脚杯轻轻晃了晃,举过头顶借着灯光打量。语气格外漫不经心,仿佛沈婧就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耗子。 “还想嘴硬什么你说,我让你彻底无话可说。” 其实处于这样极度受制于人的情形之下,沈婧内心充满了不安。她根本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故,如此逆天的转折。不仅没有成功往慕灵汐身上泼脏水,自己却成了众矢之的。 明明计划无懈可击,以唐大夫人和唐婉婉保全大局,息事宁人的性格必定不会强硬干涉。白姜氏又是一个听信一面之词的短见妇人,再加上慕灵汐懦弱嘴笨不会辩解,她只需稍加挑拨这件事便可以大功告成。 所以她在设计里掉以轻心,没有刻意毁掉监控制造不在场的证据。谁知道就是这样的疏漏,撞上多管闲事追究到底的唐夭夭,一下子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不承认尽管会受人指指点点,可牙一咬眼一闭充耳不闻什么硬挺不过去。如果承认,表里不一心狠手辣,陷害姐妹的罪名彻底扣上来,她在上流社会还哪里有立足之地?想到这里,沈婧接着嘴硬道。 “慕灵汐没有和白夫人身体接触,就不可能偷东西吗?现在盗窃技术发达,隔空取物的事例不是不存在。除此之外,也许她觊觎项链已久,派别的什么人偷了带在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璀璨灯光映射下,色泽浓郁的血红液体变浅变亮,置于鼻端嗅了嗅唐夭夭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酒上。直到自娱自乐够了,她才懒洋洋哼了一声,大概是被沈婧漏洞百出的推脱之词逗乐了。 “所以,沈小姐的意思是,慕家财产唯一合法继承人,身价过亿的慕小姐居然稀罕白夫人的项链,稀罕到不择手段去偷? 更可笑的是,慕小姐指使你去偷,偷回来搁自己身上享受人赃并获的过程? 最后没料到作为帮凶的你忽然良心发现,决定把一切大白于天下,亲手把项链在白夫人面前揪出来? 那我倒想问一问,为什么沈小姐揪出来后不是实话实说,指定慕小姐偷项链。 而是忽然改了口——表姐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这一定是误会对不对?” 唐夭夭每说一句,沈婧脸色便白上一分,到最后神色凄厉如女鬼的时候,她端着手中的酒杯狠狠补上最后一句。 “沈小姐,你当所有人都是傻/逼么?” 话落举起酒杯置于沈婧头顶倾斜,深红的液体如同鲜血一般浇下来,对比沈婧苍白而惊恐的脸简直就是一活生生的女鬼。所有围观着原本还在交头接耳讨论沈婧的事情,经此一役,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不可置信唐夭夭居然会如此不留余地给沈婧难堪,不由一个个瞪大了眼。 偌大的大厅里,唐夭夭清脆而抑扬顿挫的声音盘旋在气流上空。 “今天是我爷爷七十岁寿宴,爷爷生性淡泊不喜奢华,可能接下来的几年里都不会再举办如此盛大的宴会。为了这场宴会能顺利举行,家父家母、叔叔婶婶、唐家上上下下的人耗费了多少心血,这里每一个细节都是我们对爷爷的尊重和孝心。 既然沈小姐视我们唐家于无物,公然在宴会上挑拨离间栽赃陷害,让好好的一桩喜事多了这些腌臜。 那么从今以后凡是唐家人出现的地方,都不欢迎沈小姐!” 字字利落,掷地有声,每一句都等于给沈婧判了死刑,得罪了唐家,谁还敢和她有任何牵扯?而将沈婧彻底打入地狱的唐夭夭全然不管给全场造成多大影响,若无其事从如木乃伊般一动不动的沈婧面前离开,重新走回流水席把酒杯放下。 短暂休憩片刻,唐夭夭换了杯果汁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向旁观全部真相的白姜氏走过去。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白夫人?”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白姜氏立刻笑脸迎人,精心保养仍敌不过岁月蚕食的眼角,即使铺了厚厚的脂粉难掩鱼尾纹。 “误会,误会,全都是一场误会,多亏了唐小姐明察秋毫,不然我可就真冤枉了好人。 你和慕小姐都是好样的,改天阿姨一人送你们一套首饰,咱们因惑结缘交个情分好不好啊?” 为了蒙混过关,瞬间萍水相逢变“阿姨”,这插科打诨的功力,让人自叹弗如。唐夭夭早料到白姜氏会变卦,也不着急,悠悠闲闲跟她打太极。 “白夫人,我们刚才可说好了,这么多人都是见证,你是想食言而肥?” 白姜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没想到唐夭夭这么难缠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如此一意孤行。当着众人的面言而无信自然不行,可是如果真的道了歉,她的面子往哪搁?正在白姜氏一边陪送笑脸,一边矛盾纠结的时候,白家家主白雄宇的考量则深远得多。 白姜氏向慕家道歉,意味着白家有对不起慕家的地方,以后不单涉及到利益牵扯,就是偶然碰到也得谦敬一二。这样的局面,对白家来说十分不利。 这个歉绝对不能道,可依据前面唐夭夭一番出彩表现,白雄宇几乎可以认定,白姜氏应付不了。出于无奈,远离是非中心的白雄宇不得不出亲自出面,解决问题。他站在白姜氏前面,以长辈的姿态直面唐夭夭。 “內子无状,有什么不妥之处,作为主家还请唐小姐多多担待。” 作为主家?作为主家就该为了和和□□不撕破脸,放任你们自打嘴巴说话不算话?唐家上至老爷子下至唐傲哪一个不是铮铮铁骨的硬汉?对抗这种出尔反尔的卑劣小人,整个唐家都会做她的后盾!唐夭夭还真不怕撕破脸,虚心求教。 “白董事长的意思是,因为白夫人是无意之失,所以她可以不用为自己言行负责? 那么每年意外杀人罪犯那么多,是不是每一个都要无罪释放?” 作者有话要说:超级感谢范范女王两颗地雷。 端写文的宗旨是让大家看的爽快看得欢乐,小白花什么的很快会炮灰撒…… 然后就是喜欢的冒个泡,撒个花,留个评什么哒给端一些正能量好么!!!(≧▽≦)/ 第47章 宴之战5 随着唐夭夭极具讽刺意味的话语,白雄宇和善可亲的脸已经阴沉下来,无形之中两人之间箭拨弩张,紧张的氛围一点即燃。 今晚唐老爷子虽然一照面就走了,可这好戏却是接二连三一波接一波□□迭起啊!唐家小辈PK白家家主,这场面不要太精彩! 白雄宇做了几十年白家当家,走到哪不是威风八面哪曾给人落过面子?此刻脸色不好看也是人之常情。而唐家这位一度默默无闻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唐夭夭,居然如此初生牛犊不怕虎。谁的面子都不给,真不知道还说勇敢还是愚蠢! 就在战火一触即发的时刻,自始至终是事件中心却自始至终被忽略个彻底的慕灵汐,终于颤颤巍巍往前迈了一步,柔柔弱弱说话了。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道歉了,我没关系的。” 有什么时候一个人最无力?拼了命的想把一块烂泥扶上墙,不但扶不上还溅了一身的时候,唐夭夭的心情大抵如此。她是那么努力帮她挣一个公道,最后当事人自己居然都不做计较,衬得自己一番咄咄逼人,实在好可笑。 忍无可忍之下,唐夭夭扭头看向瑟缩着脖子,乌龟一样低头驼背的慕灵汐,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实情绪,冷面而严肃的开口。 “你没关系,可是你代替不了你背后的家族,你不需要,不代表慕家不需要!” 语气不容置疑、不留余地,让刚才随着慕灵汐出声几分缓和的气氛再次僵硬。被一个小辈如此藐视,如此不放在眼里,白雄宇面子里子挂不住,脸气成了猪肝色。 “真想不到唐小姐这般得理不饶人,唐大夫人就没有教过你,激流勇退才是大将风度吗?” 一直在楼上纵观全局的唐南意,全程欣赏小狐狸有模有样的分析,张牙舞爪惩奸除恶的彪悍模样,正看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听到白雄宇这番话忍不住蹙起眉心。 身后的唐寒摸摸下巴,很认真的点评一句。 “啧啧,惹谁也千万不能惹小狐狸,这家伙一咬住肉死活不松口。” 内心则郁猝:自家唐主这看戏的性致越来越高了,尤其喜欢站在高处看下面那只小狐狸目中无人完虐矫情女。今天还加了一出戏,监控录像推出小偷那一手玩的真是漂亮,整整一出剧情丰富的年度大戏啊! 正想趁唐主心情好讨点福利,唐寒上前一步就看到自家唐主好不容易挑起的眉毛已经皱起来。顺着目光往下看,立刻明白一切仰天咆哮——唐主啊唐主,就许您家小宠妙语连珠说啥算啥,不许人白雄宇一五十多岁大男人开口说句话?您家小宠再占理也不能一句不让别人说是不是? 唐寒不止一次意识到,他英明神武公私分明的唐主已经不知道具体偏心到哪种程度了…… 眼看唐南意的眉心越皱越紧,唐寒心有余悸赶紧转移话题:“奇了怪了,慕家的事儿小狐狸这么费心费力掺和什么?唐夭夭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 没工夫听唐寒絮絮叨叨,白雄宇老奸巨猾没那么容易对付,小东西撞上他讨不到好。唐南意转身向着楼下走去,步履平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矫健快速。唐寒还没回过神只看到一个清逸如风大步流星身影,实在无奈了翻个巨大的白眼。 哎喂,说什么来什么,唐主您不是同样最烦多管闲事么! 楼下,唐夭夭与白雄宇的对持正处于白热化阶段,白姜氏一边抚着白雄宇胸口给他顺气,一边看着唐夭夭满脸哀怨。 “唐小姐,雄宇他心脏不好经不起刺激,这件事你就不能收手,非逼得我们夫妻脸面荡然无存才肯善罢甘休吗?” 瞧瞧这姿态摆得多低,跟半个小时前气势汹汹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慕灵汐没教养的态度,绝对是鲜明而讽刺的对比。这般巧舌如簧就好像她多么仗势欺人似的,唐夭夭觉得好笑索性轻笑出声。 “白董事长叱咤商场多年,若是不堪一击到听我一个丫头片子说几句话都会气的得心脏病突发,那白夫人是不是更应该把自己的脸面放一放,道歉走人以免白董事长受更多的刺激才是?” 唐夭夭的据理力争看在白雄宇眼中只剩下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了,完全选择性忘记刚才白姜氏是怎么恃强凌弱,仗着理字将慕灵汐推倒在地又狠狠奚落一番。显然周围看热闹的人同样忘记了刚才那一幕,只觉得此时此刻唐夭夭太过锋芒毕露,不懂见好就收的行为,有些得理不饶人。 白雄宇敏锐注意到舆论的变化,故意拍了拍胸口剧烈咳嗽两声,像是被唐夭夭气得不轻愤然开口:“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白董好大的气性!” 怒气冲冲话音刚落,低沉而清澈的嗓音一如醇厚酒酿缓缓抚入,有着清冷温润相混合的矛盾质感,淡淡的话语似玩味似轻嘲又仿佛不沾染任何情绪。 这声音…… 唐夭夭猛然回头,乌黑的瞳仁微微发亮,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喜悦。 身后聚拢在一起的人群自发让开一条道路,彼端唐南意一身金色镶边西装修长挺拔,俊美无俦,陇着淡淡明澈的光彩步步走来。他清俊的面容渐渐清晰,抿起的唇线刻画出雅致精纯的线条。那双墨色的眼眸尤为迷人,仍然蕴藏着他不曾显露人前的情绪。 直到唐南意出现的一刹那,唐夭夭才发现今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故作逞强,并没有表面那样云淡风轻。因为他出现的瞬间,她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提心吊胆的不安终归放松下来。 这种感觉,很真实、很踏实…… 原本倒戈相向的众人一看到涉步而来的唐南意,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幻。方才只看到唐夭夭孤身一人,黄毛丫头翻不出多大浪花,居然把她身后依仗的唐家给忘了个干干净净。这不稍有摆不平的状况,唐家人立刻出手了,还是唐家最有分量的唐南意。 这唐夭夭哪里不受宠,分明都成了宝贝疙瘩了好么? 打死白雄宇都没想到唐南意会出现,谁都知道唐南意本人日理万机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上一面比登天还难。本以为刚才老爷子退场时唐南意临时出现,之后肯定又不见踪影,没想到这尊大佛隔这儿等着他呢!大惊失色之下,他尽力稳住情绪。 “唐、唐总裁!” 对于各色人等的反应,唐南意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唐夭夭面前,看她仰着头一愉悦溢于言表,那种满心满意的惊喜和崇拜,直让他胸腔也充实了一种满足。 被人需要的感觉如此熨帖,唐南意冷峻的面容止不住柔和下来,抬手想去揉唐夭夭的头发,这才发现小傻蛋今天盛装打扮过长发都被绾起来盘在后面,弄乱了他不会梳。转移目标,按老规矩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该教育的一句不落。 “觉得自己很英勇是么?唐夭。” 大庭广众之下必须有所顾忌,更何况还指着人家帮自己出头,唐夭夭没有那么傻会在这个时候跟唐南意顶嘴,当即乖乖摇头没再说话。 唐南意看唐夭夭还算虚心受教,好心情指数嗖嗖往上升,对白雄宇说话的口吻也顺带客气了不少。 “哥嫂忙,唐夭的教育问题一直是我在管,大将风度她不需要,言而有信才是做人根本。 白董,人无信而不立你认为呢?” 唐夭夭发现,小叔将这种句句都能抓出来反驳到对方哑口无言的说话技巧,用来整她的时候,她恨得牙龈痒痒。而此时此刻,用来截堵白雄宇可真是绝妙得大快人心啊! 唐南意本身的性子不喜欢拖泥带水,尤其当不欲与对方多言的时候,说起话来分分钟直入主题。 “唐夭被我养得任性,许多事认死理,不过正义感强没恶意。 既然唐夭已经找出真正的小偷证明慕家清白,两人也在众人见证下达共识,白董夫人迟迟不道歉恐怕不好交代。” 唐南意正式表明立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概括几句,顺便让众人“记起”白姜氏自相矛盾的言行。他的干预使唐夭夭这方由原来的先天有力后续不足,一下子变成压倒性优势。 “这……” 白雄宇犯起了难,唐南意的一番话语气虽然淡淡的,但确实没再征求他的意见。往前一步死咬着牙不道歉,碍于唐老爷子寿宴,唐南意不可能跟他公然闹翻,最后的结果不了了之。看起来没有什么坏处,可得罪了唐南意无形之中会损失多少人脉和资源,这个却是难以估量的。 正在白雄宇犹自犹豫时,唐南意一边不动声色把唐夭夭拉进自己的保护范围内,一边看好时机不轻不重补了最后一刀。 “脸面重要还是声誉重要,白董仔细掂量清楚。” 白雄宇恍然大悟,对啊,这件事不仅仅是唐南意得罪与否的问题,还事关白家声誉。经唐南意刚才的一番点拨,如果白姜氏巨不道歉他又不从中规劝的话,在外人眼中白家就变成了食言而肥的家族。 这对于商家来说可是致命的,谁会买一个做人都不诚信的人家卖的东西? 这个歉,必须道! 想到差一点就铸成大错,白雄宇一身冷汗和后怕,看到唐南意打从心里服了。也没再说什么别的空话,他转身对边上的白姜氏沉沉说道。 “夫人,给慕小姐和慕家道个歉!” 白姜氏彻底傻眼了,刚才还咬紧牙关寸步不让的丈夫,三言两语之间这态度也转变的太大了吧。不过,既然连白雄宇都发话了,大势所趋,即使再觉得丢脸也不得不张开这个嘴。她向右走几步一把握住慕灵汐的手,语带真挚态度诚恳与方才迥然不同。 “慕小姐,刚刚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不应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时失言说了那些胡乱。 我仅代表我个人对今晚不当的言行举止向慕小姐和慕家道歉!对不起!” 白姜氏话毕的同时小范围一鞠躬,这个歉算的上十分郑重了。以致于慕灵汐受宠若惊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把白姜氏扶起来,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醉醉送地雷 第48章 小傻蛋“送”吻 “满意了?” 唐南意不动声色靠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唐夭夭点点头。满意同时也更理解了什么叫恃强凌弱,什么叫“公平正义”。 所谓的“公平正义”只属于强者,只有手中握着足够权力的主宰者,才是纲记王法。 所有的事实摆在面前,谁是谁非,孰对孰错,黑白分明。 然而,只因为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白雄宇是一个显赫家族的家主。所以,任他百般推辞抵赖,不但无人站出来主持公允,反认为她不依不饶的大有人在。 当手握一个跨国集团的兴衰荣辱,在顶级财阀唐家几乎可说是掌握话语权的唐南意一露面,简单的几句话,甚至只挺身而立缄默不语,也足够形成排山倒海的压力,占据压倒性优势。 唐南意亲身告诉她——在绝对的强大面前,所有的解释辩驳都显得那么可笑愚钝,苍白无力…… 事情解决完毕,最后的结果一如唐夭夭期望的那样达成,慕灵汐罪名平反、慕家清名依旧、白家亲自致歉、沈婧再无可能翻身。 唐南意向来不耐这种任人肆意打量,堆砌假意浮华的场合,白姜氏道歉后,视而不见白雄宇进一步交谈的明显邀约。神色不变丢下一句“失陪”,随即握住唐夭夭皓洁如雪的一截手腕不由分说拉她上楼。 繁复的灯饰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宽敞而冷清的长长走廊。 两侧的走廊上悬挂的名画里,画上的眼睛像是能通往人的心灵,却比不上眼前人俯/身而下的压迫和摄人。 甫一上楼,来自身后清寒而干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天旋地转之间,唐夭夭被唐南意抵在转角的墙壁上,鼻腔里满满都是他身上肆意渐染的薄凉茶香,沁心绵长。 身后的墙壁一片冰凉,两侧是他坚实的手臂,前方堵着他的胸膛,唐夭夭困在中间,进步不得,濒临城下的紧迫感逼得她手足无措,慌乱如麻。只能紧紧贴在墙上大气不敢出,怯声唤了句。 “小叔……” 静默中,他冷淡的声音源自头顶上方传入耳际,于空旷的走廊里音色显得有些凉薄,又分明多了些莫名的隐忍和克制,以往清冷无波里增添了丝不一样的东西。 “错在哪里了?说说。” 唐夭夭低着头,坦白讲在她出手干涉之前,第一种预想到的不是欧阳莞的不赞同抑或唐家长辈会看出什么破绽。而是想着,此番行为若是一五一十看在唐南意眼里,他必是十分不悦的。如今,心想成真,唐夭夭也只能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刚则易折,过犹不及。今天我插/手这件事本就多管了闲事,披露真相后应当圆满收手,不再逼进。 可是,我刚才太过锋芒毕露,只怕已经惹来不少猜忌和提防了。 况且商场之间习惯捕风逐影,今天我对慕家如此维护你又出面帮我,外界少不了会揣测唐家与慕家在某方面多有合作。 因为我的意气用事,牵扯上唐家,也牵扯上小叔了……对不起……” “呵。” 唐夭夭说出最后明显道歉的话,两人之间又重新安静下来。唐南意的回答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一句轻哼,像是对她的小聪明不屑一顾,也像是对她事后的小歉意拒不接受。 古怪的氛围萦绕间,唐夭夭不敢抬头对上唐南意那双能照进人心底的眼睛,所以她猜不透他现在是什么情绪,平静还是生气,只能从他的语气里分辨一二。等了足有世纪那样漫长,她终于等到人大爷轻启薄唇,开了尊口,慢条斯理细致又玩味。 “这么说你倒不是真傻!” 还没能仔细想透这样的语气代表什么情绪,她莹白小巧的下巴就被略带微凉的手指扣住,往上挑起。想逃避的视线避无可避直直对上他那双清明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唐夭夭被这个动作震惊的无以复加,下意识就要挣扎着闪开,而这时唐南意忽然低下头,与她俯身贴耳,距离不过一指。 “若是真的一无所知犯傻也就罢了,什么都知道还敢如此孤注一掷豁出去,你说你是不是傻得没救了?” 那一时怔仲,唐夭夭完全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只看得到他那一双眼眸像是一掬舀水洗过的白月光,洞察人心的湛澈清亮。 在这样的目光逡巡下,唐夭夭直觉点点头,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细微的真实不经意流露出来。 “的确是没药救了,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想我还是会像今天这样鲁莽不顾后果……” 那是她生存了二十七年的身体,要怎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肆意欺辱以最落魄的姿态任人嘲笑? 那是她曾经用毕生幸福维持的家族荣誉,要怎么样容许慕家的尊严被他人如此轻践,如此轻而易举随意践踏? 既然做不到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不如孤注一掷、奋不顾身,至少,心里痛快了不是么? “肆意妄为的小东西。” 唐南意平淡中夹杂着浅浅柔和的声音,让唐夭夭回过神这才懊恼的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真是近极了!近到再往前一丁点儿毫无悬念能贴在一起。这样的距离,他高挺的鼻翼似乎挨上她的鼻尖儿,似是无心又分明故意。 “还真的是……” 他不紧不慢的翕合着嘴唇,吐出的阵阵呼吸一股脑全部喷散在她脸上,热热的、痒痒的、麻麻的,惹得唐夭夭忍不住偏了偏头,这才发现他眼底竟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柔得醉人。 “无药可救的……” 恍惚中,他用绕梁的尾音不知在心里勾勾缠缠了多少遍,才悄然呢喃而出。 “傻蛋……” 咦?本以为她会被唐南意长篇大论的说教一番,没想到人大爷余音绕梁一句话拐好几个弯,就为了骂她是只无可救药的傻蛋。唐夭夭跟不上神人脑回路,下意识仰起头求证,完全忘记目前两人所处的尴尬姿势,随着这一动作,不小心都有可能碰上的距离彻底化为零。 “唔……” 她瞳仁骤然紧缩,眼睛瞪到大得吓人,长长的睫毛紧张的眨了又眨,殊不知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她软软的眉睫刷在他脸上,像贪玩的小蜻蜓一点点流连,浮在水面点在他心上。 这一刻,唐夭夭所有的感官全部集中在一处,集中在嘴巴密密贴合,有着微凉的触感却矛盾般滚烫灼热的薄唇上。 全世界没有一种词汇能够用来描述,唐夭夭的心情。此时此刻,她彻底懵了!大脑里满满一片空愣愣的洞白,“不小心吻了唐南意”的认知也根本无力成为一种思考。 她只能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浑身像被施了魔咒一动不动,傻傻的盯着唐南意放大到无数倍,细腻到每一个角度都完美的脸孔。 唐夭夭显然还不够了解男人,尤其是唐南意这种看起来无欲无求,一旦动了凡心比谁都紧张在乎,费尽心思罗织一张无形的网只盼让人紧紧套牢的男人。 苦心经营许久,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小东西就困在他怀中哪也逃不了,小东西香软的唇凑上来的时候他听到了心跳瞬间加快的频率,然后他看到小东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蒙着淡淡的水汽似是挣扎亦或是迷茫。 双唇相贴,他已经给了她拒绝的机会,整整一分钟,不曾出击。 她没有厌恶、没有推开,既然她没有不接受,那么从今往后,他的世界里不会再给她离开的机会。 漫长的一分钟像被钟表严密而精准的计算完毕,下一秒唐南意反客为主吻上来,灼热浓烈的气息一下子灌入她口中。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肢往怀里带,一手十指插/进盘着的发髻里抽出簪子,满足抚摸她柔顺垂直腰际的瀑发。 口中的进攻丝毫没有停顿,很快便从唇缝间突破探入。他灵活而霸道的唇舌纠缠住她舌尖儿的刹那,陌生而酥麻的电流浑身流窜,电醒了唐夭夭濒临瘫痪的神智。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唐夭夭猛然一怔,撑起为数不多的力气别过脸推开唐南意。 两人俱是一震,周围静谧如水,挨得又是那样的近,唐夭夭怎么可能听不到唐南意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她想逃,可被紧紧抱在他怀里挣扎不开,双手只能抵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才能让两人身体保持距离,这样反而形成更加暧昧的姿势。这样一来一往总也挣不开,在拉扯中占不了什么便宜,唐夭夭尴尬的手足无措快给急哭了,只能委屈着求唐南意。 “小叔,你倒是放开我呀……” 这话听在唐南意耳里变了味道,难得撒娇的小东西不可能放,心下一软。他得寸进尺借着优势轻松化解了唐夭夭的挣扎,把整个人完全抱在怀里。 与长辈给小辈安抚性的劝慰拥抱不同,这是唐南意郑重的宣告,标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 “我不亲你了,你乖乖的别逃,嗯?” 作者有话要说:唔,终于把小狐狸送小叔碗里了!撒花(≧▽≦)/小叔流氓本质稳妥妥的有木有! 亲亲醉醉一颗手榴弹,逮住赶紧嘴一个!!! 第49章 我已悦你 他双手圈在她腰间,这样的姿势看似商量,其实不曾留下任何给她逃跑的机会。 他唇贴在她耳边,用一贯特有质感的音线软语哄着她,温柔又缱绻独不见平日的淡漠。 他在用引以为傲的条件蛊惑她,用男人的魅力取悦一个想要的女人,不遗余力掏出能掏的一切对她好。 她能感受得到。 她不止一次拉过他的袖口,穿过他的大衣,去过他独居的南楼,吃过他亲手煮的汤面,坐过他的副驾驶。唐寒说,在真命天女出现之前,他不允许任何女人违规一步。而这些,唐南意全部对她放任了。 再怎么迟钝,走到这一步,她也能肯定——唐南意是喜欢她的! 那……她喜欢唐南意吗?第一次敢在心中问出这个问题,在确定唐南意喜欢她之后。 其实在感情上,她一直是一个吝啬的人,总是要别人足够爱自己才会尝试去爱别人。唐南意给她的触动,实实在在,时时刻刻,潜移默化。也许她很早之前便动了心,只是现在才敢去正视。 他总是不问原因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他凶巴巴的训她,可结果总是按她最理想的达成。 他会在她肚子饿的时候,亲手为她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看着她吃完。 他会在天寒风大的晚上,把裹着他外衣穿着他袜子的她送到家门口,站在冷风中目送她进去。 他会在看出她不开心后,安静听她倾诉,载她去摘星桥放风,一言不发默默跟在她身后。 他还会像今天一样,不管她是不是做错了,毫无保留站在她身边对抗那些人。会像今天一样,无论她在哪里发生什么,只要一遇到困难他总会立刻出面化解。 这些她连从亲人身上都未去奢望过得温暖和温情,他给的那样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他看上去比谁都冷清,却总是比谁都懂得如何对她好。 被这样的唐南意温柔以待过,谁能止住一颗心步步沦陷的宿命?谁还能保存着完整的一颗心再去爱别人? 可艰难的是,她这样错位的人生要怎么毫无保留去接受他的喜欢,她连站在他面前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唐夭夭僵着感情线,硬是强迫自己从唐南意紧密包裹的怀抱中抽离出来,不敢看他清逸隽秀的眉眼,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却不自觉一直在抖。 “我们……都当今晚发生过的是个……意外……好吗,小叔?” “ 意外?” 唐南意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斜飞入鬓的俊眉上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讽刺和笑话,原本柔和的侧脸轮廓倾刻之间粹上一层清寒之气。 “知道么唐夭?你本身于我而言,就是一个莫大的意外。所以,你希望我……连同你一起当不存在?” 你于我而言,是一个莫大的意外。 一道道重磅信息频繁轰炸而来,唐夭夭还没理清这个“意外”意味着什么,唐南意那一句“连同你一起当不存在”,迅速而猛烈冲击了一片混沌与迷茫。她所有的注意力再也无暇他顾,脑海中反复循环着这一句。 当不存在?怎么可能? 在她触及过那个脱下清冷外衣洗手做羹汤的唐南意,那个细致关怀从内而外有了温度的唐南意,那个披着战甲永远在她需要的时候踏月而来的唐南意之后?他当她不存在?怎么可以? 感受过他冷情冷性下的温柔缱绻,要她怎样去接受唐南意淡漠、冰冷、重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不!不希望!一点都不希望! 唐夭夭胡乱摇头,下意识揪紧唐南意胸口处精致光滑的绣扣抓着不放,一想到“视而不见”这四个字,她就不能接受。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死命抓着他身上的东西,企图挽留些什么。 唐南意当然知道这细节背后的含义,事实上从看到她逐渐苍白的脸色,他胸腔中抑郁的沉闷之气也差不多散尽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意一个人,第一次尝试对一个人好,第一次无论是非对错只想讨她欢心。他如此小心翼翼守着,不敢急躁,不敢冒进,就连亲吻都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拒绝。 然而,当他以为得到默认,放任自己更进一步的时候,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存心气他! 意外?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该表态也表了态,居然还想缩回自己的乌龟壳里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休想! 所以他不可遏制怒极反问,虽没等来言语意义上的挽回,但小东西的这一番纠结和眼底的挣扎足以瞬间消弥他的气焰。唐南意可恨可恼的发现,只要小东西表现出一点点的在意,足够他捧着护着甘之如饴。 眼下看到她目不转睛盯着他,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花不往下掉,小手却执拗的攥紧他胸口的扣子,像是一放手害怕消失不见那般。心里头满腔的戾气化成柔水,止不住想要逗她。 “那么喜欢这扣子,我送你?” 唐夭夭摇摇头,鉴坚持拽着扣子不撒手,嘴里囔着:“不要。”紧接着所有压抑的情绪像是找到一个排泄口,她哽咽得红着脸,狠狠吸了口气终于哭声道。 “不要,你不要当我不存在好不好?我不想我们变成视而不见的陌生人。 我只是好乱……脑袋好乱……心里也好乱……” 能亲耳听她说一句“不希望”对于唐南意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哪里舍得他的小东西哭得眼睛红红求他?当即一把将哭得稀里哗啦看起来难过得不得了的唐夭夭抱进怀里,心软的一塌糊涂急忙哄道。 “我哪里舍得逼你,舍得看你哭?只是不说清楚,你还不知该躲我到几时。既然我的心思你已明白了大概,那今日索性说个清楚明白。” 而后他握住唐夭夭揪着扣子的手指凑到唇边,细细轻吻她冰凉的指尖,宣誓般摞下话语。 “我已悦你。 今后继续若无其事只当你小叔,绝无可能。” 唐夭夭刷得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皓月一般的眼眸,此刻万缕清风路过不沾,只剩他墨色瞳仁里掬出一捧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的纯净月光。我已悦你,这四个字如幽深秀丽的溪谭满载浓浓的情谊,一波一波荡漾进她心底。 容不得她逃避,容不得躲闪,容不得她犹豫。他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坦诚明白的告诉她,他喜欢她。他亲口说出来了,喜欢她! 成为唐夭夭之后,她经历过无数次讶异和惊诧,远远比不上这一次的冲击来得巨大。曾经于她而言遥远如天边明月一般的男神此刻站在她面前,双眸涌动的柔情任谁都能一览无余。 他说——我已悦你。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跨越了银河光年的距离,亘古漫长…… 唐夭夭心里像是摆了个巨大的沙漏,一边是唐南意不断注入进来点点萦绕心间挥之不去的甜意和满足,一边是离奇遭遇被拆穿之时她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他?她将百口莫辩欺骗他的事实。 “你真的……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也许我根本……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 我根本不是唐夭夭,我不是…… 听了她断断续续的话,唐南意不免觉得好笑,拉开了些许距离捧起她的脸,用指腹给她轻柔的擦拭眼泪。 “你怎么知道我心中的你,什么样子?” 唐夭夭愣了愣神并不接话,含着泪花的眼睛放空凝在正对着她的,刚才紧紧抓住不放的,唐南意敞开衬衣第二个扣子上。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待情绪渐渐调适好她缓缓开口,声音还残余着大哭后的沙哑情绪却已平稳下来。 “还记得那个小狐狸的故事吗?昨天我看了完整版接着讲给你听好不好?” 她曾经答应过他,在他面前,不能伪装。所以……即使再难,她也想把这个过程清清楚楚从头至尾讲给他听,由她亲自开口而不用别人。 同第一次一样,没等唐南意说好还是不好,唐夭夭目光平静重新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娓娓道来。 “当小狐狸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成了一只兔子,一只从前它从不放在眼里,想要立刻手到擒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丧命的兔子。 开始的时候,它真的害怕过彷徨不安过。 它长期的捕食对象就是兔子,它当然知道这种东西有多柔弱不堪,天敌无数。狼、鹰、猛兽类,甚至一条小小的蛇都能要了它的命,货真价实沦落到食物链的最末环。前途未卜、生死不明。 但它毕竟曾是一只狐狸,有一颗狡猾、伶俐、不畏强敌的野心。除此之外,多年的狐狸生活,使它对危险的感知、气味的分辩甚至逃跑的速度,都具有别的兔子无法比拟的优势。结果可观,它成为附近一带丛林里最身手不凡、矫健敏捷、混的最好的兔子。” 唐夭夭顿了顿,似是为了迎合剧情需要,又像是刚好的断句,又仿佛什么都不是只单纯不想讲了,暂停片刻。 可唐南意眼却自然不会错过她眼中闪过的忐忑和犹豫,那样真实到纹理,分明到清晰可见。顿了顿,她细柔的声音继续响起,脆弱得一中途截阻就会断声。 “就在小狐狸沾沾自喜,觉得其实平平凡凡做一只兔子还不赖的时候,它感知到了危险。” 她双臂缓缓抚上两侧的肩膀,背靠在冰冷的墙面,浑身不由自主的蜷缩在一起。唐南意上前一步更紧的拥抱住她,却明显感觉到她捂不暖的身体散发出阵阵凉意。 “由于刚才一时放松了警戒,天敌靠近错过了最佳逃跑时机,眼下再跑已经来不及。暗怪自己掉以轻心的同时它不得不铤而走险,回过头准备跟自己的天敌智斗。 然后一回头它就呆住了,面前这只浑身火红皮毛,黑葡萄眼睛轱辘轱辘转,额头上还有一块菱形橙色毛的天敌狐狸,分明是它原来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小叔的微告白,以后甜言密语的时候还多着呢!哈哈!撒花求评论! 感谢熊猫猫豪气地雷,亲亲醉醉、范范女王霸气冲天的手榴弹!大爱你们滴支持! 第50章 灵魂互换? 随着全身一阵剧烈惊颤,许久她从单薄的身体间隐去所有多余的情感,缓慢抬起头无比认真的看向唐南意,目光中藏着涌动的无奈,重复第一次的问题。 “这次你同样猜猜看,故事的结局。” 狐狸变兔子,兔子变狐狸!唐南意紧紧凝视着唐夭夭已然恢复的脸色,沉静的眉眼流连在她看似调整好一切的脸颊上。湛黑如墨的瞳孔里依旧是没人能懂的高深莫测,只是细看之下便会瞧出几分暗影流光。他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紧迫思考她的问题,而飞速运转的大脑却将所有关于唐夭夭不同寻常的信息,一点一点层层联系起来。 从实地观摩时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狐狸变兔子—为素昧平生的慕家讨公道,不惜两败俱伤——狐狸与兔子相遇。 如果一开始这就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而是意有所指,那么梳理一番将故事中的几个转折点套入现实,对号入座…… “夭夭,夭夭你在楼上吗?” 没等唐南意说出答案,欧阳莞的呼喊声从楼下传上来,唐夭夭吓了一大跳急忙从他怀中挣脱开,一边仓促应了声,一边手忙脚乱盘头发找簪子。唐南意望着握在手心通体水色的细长簪子,莫名笑了笑,上前一步亲手为她插/入发间,浅浅亲吻她紧蹙的眉心,温声安抚道。 “不要胡思乱想。” 因着他包含怜惜的动作,唐夭夭顿了顿,摸了摸发后盘入黑丝的水簪,无意识的点点头。想要说着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没任何意义小声说了句。 “唐南意……我听进去了……” 你说喜欢我……我都听进去了…… 懂得她的言外之意,唐南意对她这样娇娇羞羞的态度又怜又爱,忍不住俯身想捏捏她的右脸。眼瞧着欧阳莞越等越着急马上就要上来的趋势,唐夭夭哪敢让他摸,急忙抓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我得走了。” 说完匆忙转身,一溜烟儿下了楼,那个灵敏狡猾劲儿可不像只地地道道的小狐狸? 凝视着楼下唐夭夭言笑晏晏与欧阳莞相携而去,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高贵大方,优雅绝美,真的很难把她同刚才那个哭哭笑笑孩子气的人联系在一起。 人前的她好像一直是这样,骄傲完美得不肯让人拿捏住一点一滴的错处与软肋,宁愿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背后抹泪,也不将怯懦的表情一丝一毫显露于人。他面前的她,求人办事撒娇、不合心意羞恼、错做事情讨扰,小脾气上来咬人,当场被抓包还会抵赖。看着没心没肺却会傻乎乎大冷天大衣也不披一件,只为赶紧把做好的礼物送到他手上。 唐南意看着看着,无奈又无力在心里直叹气——这么个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又说不上是古灵精怪还是缺心眼儿的小傻蛋,那么恰到好处横冲直撞进他心底。那么恰到好处让他觉得此生掏心掏肺守着这么一个她,不失为一种满足。缘分这种东西,果然能遇见已是妙不可言。 只是这小傻蛋不能说的秘密,着实多了些…… 他的目光掠过满场觥筹交错的人群,最终停留在水平位置华丽繁复的水晶吊灯上,静默而悠远。 在这莹莹灯光下,每个人都自以为世界主角肆无忌惮热烈闪耀。又有谁知道?这场豪华至无与伦比的寿宴,他只为她一人而设…… 临近开场看见慕灵汐的第一眼,她的反应比那天在摘星桥遇见姚浅薇更加慌乱无措,似乎有种明显超出她接受能力的事情正困扰着她。打破她的从容镇静,让她不得不用许许多多个谎来圆。其中就包括——她认识慕灵汐。 接下来她开始满世界寻找什么人,正要上楼听到动静,便掺和进了慕灵汐事件里。伸张正义,竭力陈词,百折不挠,包青天再世也不过如此。 诚然如唐寒所说,他们本就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他一次次打破原则为她。那她呢?因一个一面之缘的慕灵汐? 当所有的合情合理的解说根本不成立,唐南意定了定神,将双手置于身前的雕木栏杆上,试着由狐狸故事带来的启发中,大胆换另一个角度设想,凝眉敛目,万分确定而又不甚确定问身后不远处一直不曾离开的唐寒。 “那天查询到的名单里有两人,一是姚浅薇,一是……慕灵汐……” 虽是疑问,但已是十有八/九的肯定。唐寒也是第二天看到垃圾桶中的碎纸屑才知道,调查的结果唐主打算搁置不提。可没想到即使没看结果,名单上的人唐主也已成竹在胸。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几分钦佩。 “的确有这两个人。” 听到准确回答的刹那,一切成为定局烙印在石盘上再也无法逆转。唐南意原本扣在扶栏处敲一下停一下的指尖悠地攥紧,修长匀络的手指力握成拳,手背脉络分明,青筋突起。 联系慕灵汐畏首畏尾胆小怯懦的模样,即使对一向沉默寡言的侄女了解不多,也足够他确定活了十八年在唐家一直无声无息的唐夭夭原本就是这种性格。 累叠几个月前从舞台上摔下楼,唐夭夭性情大变,不但具有了气势和胆魄,就连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穿衣风格、日常习惯都发生了变化,几乎是脱胎换骨…… 唐南意神色聚焦在一处岿然不动,眼眸漆黑如一团发乌的浓墨,渐染上片片浓浓重彩的映像。唐夭夭的每句饱含深意的话,在脑海中神奇般排列组合在一起。 “也是……怎么可能有人猜到后面。” “正常人怎么猜得到?——小狐狸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只兔子!” “的确是没药救了,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想我还是会像今天这样鲁莽不顾后果……” “你真的……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也许我根本……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 “就在小狐狸沾沾自喜,觉得其实平平凡凡做一只兔子还不赖的时候,它感知到了危险……面前这只狐狸分明是它原来的自己!” 看似平平无奇的话,每一句都意味深长。 如果说她就是那只意外成为兔子的狐狸,如果说……慕灵汐就是她原来的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一簇火花从脑海中燃放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唐南意双眸紧锁住眼前紧攥的扶栏,雕木的花纹精致入纹理却在暗色调里晦涩不清。 如果说她本来就是慕灵汐,那么从一院实地观摩情绪不稳,遇见姚浅薇浑身颤抖,即使急躁冒进也要为“慕灵汐”讨回公道,那么义无反顾捍卫慕家名誉,一切一切都可以理得通了…… 梳理好的脉络因果,半响,唐南意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缓缓沉郁,终是收敛起部分难以排解的情绪,对始终站在身后的唐寒,冷然开口。再出声的时候声音淡漠得似冰似水,与己无关。 “你也认同冷曾经所说的——灵魂互换、死而复生这种现象不能用科学常理来解释,所以并不存在么?” 请原谅唐寒实在跟不上以自家唐主常人难以理解的思维,先是英姿飒飒来了个英雄救美,接着掳小狐狸上楼算账,算着算着上演一出缠绵悱恻的拥抱亲吻。就在他老脸羞愧忍不住想退下去的时候,唐主居然惊人上演表白一幕,分分钟秒杀了他! 若不是碍于小狐狸在场,他一定要彪个高音感叹句——这简直不能再霸气! 小狐狸走后,怎么也是好端端的气氛吧!这几分钟内搂也搂了亲也亲了宣誓也完毕了,他估摸着唐主心情应该不错。 可结果咧?唐主比以往每次都深沉,直接从“现世安好、幸福安稳”过渡到“灵魂互换、死而复生”诸如此类字眼上来,还副赠那种一丢丢玩笑没有开的绝版深思表情,弄得他只剩下抽抽了。 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坚决无神论主义者,即使怀揣着对唐主死心塌地的崇拜,也不能相信这套“穿越重生”、“你成了我,我又成了你”这种荒诞怪谈吧!于是,唐寒很坚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当然不存在啊,全世界六十亿人,如果每个人都能死而复生,或者跟其他人身体交换,那我们岂不是连一觉醒来,都要担心自己的枕边人是不是昨天那一个?” 唐南意对唐寒的反应意料之中,同时也说不清的涌起一股怅然若失。挥挥手让他离开,自己一人站在寂静空旷的走廊过道里,将荒诞复杂的神思点点沉淀,明明抓住了一切,凝视自己的手心,却依旧是一片荒芜…… “不存在吗?” 他仔细斟酌着唐寒的话,和那滑天下之稽的态度,不觉摇头。右手扣在左手中指处,来回摩挲常年握笔指腹磨出的一层厚茧。良久,才从胸肺里逸出一丝轻叹。 世事无常,难有定数。超出常理的迹象本就用不可思议的结论诠释才合理。没有真正的经历过,谁能肯定某种现象绝不存在? 第51章 慕灵汐之死 唐老爷子的寿宴办得风风火火,等热烈的氛围散尽,全城又回归了各自的生活轨道,潮起潮落,早出晚归。 寿宴上的事,唐夭夭被欧阳莞耳提面命了好半天,无论她说什么通通受教,并保证没有下一次这才避免了一场双耳荼毒。其实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她的确是太过冲动了,还慕灵汐清白让沈婧无立锥之地有很多种方法。而她,偏偏选择了最张扬跋扈的一种。 不过,事情已经揭过,除了吸取教训告诫下次不要再如此莽撞之外,一味缅怀自己的过错已是无用。唐夭夭短暂将这几天纷繁复杂的心情做了一个简单的调整,隔了几天正式约慕灵汐见面。 悠闲惬意的下午茶时光,地点特意远在一处安静幽僻却装潢精致舒适的茶点小屋。唐夭夭来得比预定时间提前十五分钟,没想到的是,进小隔间时慕灵汐已经在座了。她放下包拉开对面木椅坐下,环视四周清新自然的装饰风格,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奶精的香味。 “你呢?需要些什么?” 唐夭夭召来服务员点了椰汁西米露和抹茶蛋糕,转而询问另一边愣神的慕灵汐。她局促的往这看了眼迅速收回目光,磕磕绊绊要了和唐夭夭一样的。 茶点上桌,确认无人打扰后,唐夭夭轻轻靠在椅背上视线掠过窗外的风景看向对面从头到尾不自在的人,进入正题。 “命运的齿轮在运转时出现失误,而我们都成了这场失误中故障的一部分。 今天约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没有提及令人尴尬的称呼,直接忽略身份,自重点谈起。从她们灵魂互换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有只无形的锁链将两个人的人生紧紧捆绑在一起,谁也不可能与谁脱离。确定如何走下去的前提,是要先确认对方准备怎么走。 “我……我不知道……” 唐夭夭也没指望本尊的性格能说出什么妙招,听她怯声颤颤明显不打算拿主意,反倒松了一口气。有时候没主意会是最好的主意,比如此时此刻。 “依据目前这种情况,我们能做的选择只有两个。 一、彻底忘记发生在彼此身上所有诡异的事实,从今以后,你做你的慕灵汐,我做我的唐夭夭,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生活,一辈子将这个秘密埋葬在心里。 你能做到吗?” “我……” 慕灵汐低下头不断摇晃汤匙搅动西米露,点点滴滴从碗里飞溅出来,乱作一团。 “我不确定……能不能扮演好这个角色,我们性格差太多…… 而且,我好像已经让姚小姐……生我的气了……” 这个可能唐夭夭预想得到,自动将她吞吞吐吐纠结的那些点忽略,切换下一个选项。 “那就只剩下第二种,我们想办法换回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继续各自的人生,对此事仍然缄口不言,彻底忘记!” “换回来?我们还能换回来?” 慕灵汐惊讶的抬起头,说不上是惊喜还是惊恐的样子。唐夭夭神色不变,淡淡道。 “既然我们双双发生意外身体交换,当然也能寻找合适契机交换回来。 出事的那天你被人推下舞台,而我被人推下楼梯,这就是冥冥之中可以抓住的线索。当我们同时遭遇意外,或许可以恢复到正常轨道上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事在人为。如果不想继续维持现状,任何机会总要试一试……” 越听唐夭夭分析慕灵汐越是脸色苍白,还没听完,她像是无灵魂机器被触动了发作按钮,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喊叫。 “我不要!我不要换回来!” 她全身寒毛竖起,手臂撑在桌面上俯视唐夭夭,完全看不到周遭客人似有若无望过来的莫名目光,一字一句坚定道。 “我不要换回来,我要做慕灵汐,我不和你换。” 少顷,她又忽然浑身脱力一般颓软瘫坐回椅子上,双手突兀伸过来握住唐夭夭的手,诚恳祈求更多是自言自语。 “让我做慕灵汐好不好?求求你让我做慕灵汐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距离他那么近过,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我甚至从来不奢望他能够看我一眼。可这些,我做慕灵汐都可以得到。 曾经我的梦想很简单,只要远远看着他就会心满意足别无他求,可真正得到后,怎么还能忍受失去? 我不想换回去,我真的不想做那个只能默默暗恋的唐夭夭……” 唐夭夭本来以为这次的谈话会很顺利,依据本尊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的性子很容易达成一致,可她忽略了本尊心里还装着一颗坚韧不拔的定时炸弹——沈煜。每当涉及与沈煜有关的话题,本尊总会从一只瘦弱病态小猫瞬间化身发抖老虎,那股子舐犊情深的劲儿让人不忍直视。 按理说,两个人换回来和能不能得到沈煜的爱完全构不成任何矛盾,关键是本尊脑细胞全部凝成一个铁疙瘩,死活不通气。唐夭夭按倷住无法理解想要暴走的冲动,试图跟她讲道理。 “你那是得到吗?你是可以和他近距离接触,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不用害怕被拒绝,是可以获取他更多的关注。 可是你只看到了眼前,你看得到你们的未来吗? 现在你很满足,但你甘心看着他将来成家立业,带着妻子儿女喊你表姐吗? 别忘了,你们有难以解除的亲缘!” “对哦,他会对我笑,他跟我说话,因为我是他表姐……” 她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紧握着唐夭夭的手缓缓松开,划过光滑的桌面隔着阳光照耀留下不甚明显的两道指痕。就在唐夭夭以为她终于开窍的时候,那双手再次忽然抓过来,如同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力道之大足以让她感觉到疼痛。 “可如果我不是慕灵汐,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唐夭夭冷嗤一声,带着满目的讽刺与讥嘲看向慕灵汐,愤力抽回她紧拽住的手腕。如果可以她真想一个巴掌,让这个为爱痴狂的做梦小女生清醒一些! “唐家的确是忽略了你,可唐大爷、唐大夫人、唐傲、林嫂,这些人哪个不是把无微不至的关爱都给了你? 你为了一个眼里没有你的男人一意孤行,你把他们多年来的付出与关爱搁在哪里? 坦白讲,我比你更不想回做慕灵汐。 可我有我的朋友,有我的亲人,更有我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随着唐夭夭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语,慕灵汐片刻怔住,精致的眉眼中全是空洞和迷茫。嚷子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有气无力沉声开口。 “爸妈哥哥,他们对我很好,确实对我很好。可是他们每对我好一分,我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压力。 我变不成他们期待的那样,那样自信飞扬不用担心被人欺负的唐夭夭,我真的做不到。 连我亲生的妈妈都可以那么狠心不要我,他们有什么义务对我好? 我好害怕,好害怕总有一天他们的耐心耗光,我又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所以你选择先抛弃他们?”唐夭夭面无表情,步步紧逼:“沈煜就不会抛弃你吗?” 慕灵汐哑口无言,彻底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只剩右手用力捏着汤匙勺柄像是执拗得坚持着什么。唐夭夭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垂头丧气的样子,站起身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件事不仅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也关系到我。我不想活在别人的身体里,每天撒着不必要的谎,小心翼翼害怕被人看穿,一心一意扮演别人的角色。 如果你铁了心不配合,那我只能将事情真相公之于众,轩然大波也好,被当做怪物也好,总好过一辈子活在谎言和伪装里!” 说完,唐夭夭拎上包准备走人,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慕灵汐微弱而焦急的声音。 “可不可以给我时间考虑?三天!只要三天就够了!” 回过头是慕灵汐那双晶莹的眼睛,充满了渴求与期望哀伤而无助看着她,仿佛她是她艰苦难挨中唯一的救赎…… —— 事实上,回到唐宅之后,唐夭夭就后悔了。倒不是这三天的时间担心对方翻起多大的浪花,而是等待的滋味,实在漫长而又难捱。 每天一早看到林嫂细致贴心为她准备丰盛营养的早餐,唐大夫人严肃不失慈爱的把一样样她挑食剩下的东西,不动声色重新放进她碗里,包括晚上装作若无其事和唐南意一起吃饭,她都有股把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 她是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换回自己的身体里,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属于唐夭夭的亲情与优待,因为一旦习惯了这种温暖,再想戒掉会很难。 就在潜意识里思想在艰难拔河的过程中,时间终于悄然流逝。下午四点整,距离当时正好三天,唐夭夭准备好来到上一次约慕灵汐出来见面的地方。然而,这一次接连不断的电话忙音比这三天的时间更加漫长,直到夜晚,她手中拨号的动作没停,而手机的另一边始终无人接听。 悬在喉咙口的心提着吊着一点一点往下沉,慢慢恢复原位,唐夭夭一头热的情绪渐渐冷却,头顶太阳穴位置却突突直跳,紧接着她全身开始由细微的发颤演变成剧烈的抖动,一波又一波慌乱感如潮水不断往上翻涌,强烈得让她有些头晕炫目。 “小姐,您没事吧?我们店九点半关门。” 九点半关门?恍然想起欧阳莞规定的十点门禁之说,唐夭夭努力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离开。这时候桌上的手机发出阵阵不容忽视的震动,视线模糊至清晰,看见屏幕上闪动着来电显示“慕灵汐”时,她急忙甩甩头揉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状态好一些,声音焦急又仓促。 “喂?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不是一贯绵软细弱的女声,而是一道极为端方严肃,公事公办的男性嗓音,简明扼要带着不会错意的肯定决绝。 “这里是A城一院,您的亲友慕灵汐女士酒精中毒,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圆满了你们的愿望,跟小白花挥挥吧! 第52章 炸毛咬人 唐夭夭不知道她是怎样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赶到一院的,她的感官世界里只剩下一片漫无边际的苍白,沿着密闭时空无穷无尽铺满整个视线。 透过门上擦拭的干干净净几乎留不下丁点儿泥垢的玻璃窗,她看到自己的身体直直躺在病床上安静而又沉寂。睫毛覆盖的阴影之下眼袋乌青,脸色白的几近透明,清晰可见皮下脆弱纤细的毛细血管。嘴唇干裂,惨白如纸。 耳边充斥着歇斯底里的嚎叫与恫哭,她却像是被堵满一堆堆棉絮,只感受到四周空洞而可怕的寂凉。身体原本逆流的血液沸腾焦灼涌动不息在这一刻也像是堵上了一层破棉絮,凝结成鲜红的血块横亘在心脉正中央,无法移除。 所有的言语动作都被束缚,全身被不知名的细线捆绑为一只蚕蛹,随着那些细线不断收缩,勒进血肉,模糊一片。 唐夭夭脸色平静到近乎麻木,扩大的眼球茫然放空,一转不转盯着手术台的主治医生亲手拉起白布,无情覆盖住她的眉眼直至再也看不见。 三天,仅仅三天的时间,足够她与自己,天人永隔…… 呵呵,世事无常,竟是如此个无常! 恍惚中,她看到爷爷拄着拐杖犹如千斤压顶佝偻如弓的身形,沈婧搀扶着他边拭泪边含笑意的眼底,以及阿薇泣不成声匍匐在地上嘶哑到发不出声音的悲痛。 他们每个人的情绪都是如此简单直接,刺眼真实,也只有这样她才明确的肯定,慕灵汐这个人的确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不存在了。 医院走廊的灯光持续明亮,往来复始的人影跌跌撞撞,最后慢慢的逐渐的安静下来。不知道瘫在地上坐了多久,地板上传来的凉意完全渗入身体侵寒每一寸肌肤,唐夭夭冷得止不住哆哆嗦嗦。这时候面前出现的身影伟岸如山,遮挡住昼亮的明光。 抬起头,隐约光亮从那人沾染寒气的轮廓回折出忽明忽暗的流影,面容由于背光的原因不甚清晰,唯独那双墨眸与黯淡中越发纯粹透彻,摄人心魄。 唐南意…… 来不及渭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已然俯身双手穿过她腋下,将她从地上拖起不由分说横抱在怀里,跨步离开,任两侧寒风瑟瑟。 身体的寒意刚被突如其来的体温稍稍驱散,随之而来的另一种寒却不经意之间以飞快的速度流窜全身,冻得唐夭夭浑身一个激灵。所有的疑窦串联在一起,理智渐趋回笼,僵住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她咽了咽心头的犹豫最终下定决心,沉声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大步流星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步履如常。就是这一秒的停顿,足够让唐夭夭明白她没有想太多。 他已经预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他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满满鲜活温热的心脏如同被抛冰山雪地里,快要被冷气给冻僵,此时此刻唐夭夭手脚止不住冰冷,那是一种任凭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寒。 唐南意把她抱进车里,调高空调温度关上车门。陷在周遭一片漆黑又狭窄的空间里,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揉着,借助摩快速产生热量。他什么多余的话没说,专心致志给她保暖,就好像此时此刻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让她温暖这件事最重要。 享受着唐南意的呵护,唐夭夭闭上眼竭力让自己理智面对他,不想完全失控。许久,她才听到自己回旋在车窗上空无力苍白的声音。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这一次,唐南意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不知道是认为这个问题不重要还是没有回答的意义,他双手捧上唐夭夭的脸边用温暖的手掌给她捂着,边紧锁眉心低声自语了句。 “怎么还这么凉?难道是温度不够高?” 伸手就去把车内的空调再调高一些,而唐夭夭则被他毫不在意的态度激得理智全无,大力拿开他置于脸颊的双手,大声质问道。 “唐南意,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你知道我是谁了,所以在出事后立刻就想到我在这里是不是?” 没等唐南意回答,她已经十分确定了这个结果,紧接着联系到一向不喜浮华的唐老爷七十岁寿宴大办,本身就不寻常得像是一个局。很容易牵扯出幕后的答案,唐夭夭悠地瞪大眼睛,想到某种可能神经的一部分痉挛抽搐,喉咙发干哑声开口。 “唐老爷寿宴会盛办是你说服的? 偌大的宴会其实是为我而设的一局,你的目的就是想拆穿我的真实身份? 所以……你那天说的话都只是在试探我?” 在唐夭夭越来越发颤,越来越微弱的声音中,唐南意神色不变,一如既往深沉淡漠,面对她一连串问题,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那场寿宴的确为你而设。” 所有的假设与猜测,纠结与忐忑在这一刻得到证实,心上的石盘被巨大的石磬敲击发出阵阵嗡鸣般的回音,震得唐夭夭四肢发麻。她木头一样呆愣在车座上动也不能动,耳边一遍遍回荡着他光明磊落似是再正义不过的回答,那一句——的确为你而设,如同末日来临宣判死亡的号角骇人听闻。 “为什么是你?” 唐夭夭脖颈梗得生疼,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目光从遥不可及的方向摸索回来,重新投放在唐南意面色寡淡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脸上。心里头住着只蛮不讲理的斗兽再也压抑不住那股被人欺骗折磨的冲动,叫嚣着上前将他那张蛊惑人心的面具撕毁。 “唐南意,为什么是你?” 她奋不顾身不管不顾的扑到唐南意身上,伸出两只手臂毫无章法的乱抡一通,拳头如雨乱麻锤在他胸膛上仍不解气,心中的委屈酸涩如同煮沸的水一股脑全部从水壶里冒出来,连同眼角蓄积已久的泪水噼里啪啦往外流,疯狂倾泻,遏制不住。附和着唐夭夭近乎崩溃的哭声尖叫,哀恸直攥住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为什么看穿我的人是你?为什么对我说出那番话的人是你?为什么骗我的人要是你! 你以为我愿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你以为我喜欢活在别人的身体里,整天担心受怕被人揭穿吗?你以为我就想撒谎骗人扮演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我不愿意,可我回不去了!真正的唐夭夭已经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从成为别人以来第一次完完全全将心里的苦涩倾倒出来,唐夭夭伏在唐南意胸膛上,发泄的力道逐渐变小,直至后来倦了累了仍不能解气。所有的焦躁不安冲击太阳穴,这时候动作不为意识所控制,唐夭夭想都没想凑上前亮出尖尖角角的虎牙一口咬上唐南意的颈脉。 这一口咬得极狠,唐夭夭发挥自身优势俨然化作一只尖牙利爪的小狐狸,凶狠的咬住敌人命脉不肯松口。唐南意除了开始意想不到轻微呲了声,察觉到她浑身皮毛炸起摆明缺乏安全感后,也不挣扎悄无声息把她环抱在怀里任她啃咬。 静默涌动着暖流的小空间范围里,猎人与狐狸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拔河。与众不同的是狐狸顽劣难驯,而猎人全然纵容,这场较量结果显而易见。当唐夭夭终于咬够了松口嘴巴时,唐南意的脖子已是濡湿一片,黑暗中看不见血的颜色却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大概会留下疤,唐夭夭恶毒的想着。 报复够了留在这里没有更多的意义,唐夭夭翻身打开车门正想离开。而此事被啃了不受丝毫影响的唐某人眼明手快落了锁,反客为主将企图逃离的唐夭夭重新搂进怀里,双臂紧锁住她的腰肢形成一个全包围姿势,确定即使小狐狸再三头六臂也绝对逃不了之后,头埋在她肩膀上暖声说道。 “火也发了,气也撒了,冷静了?是不是该听我说几句了?” 唐夭夭本以为事情已经证据确凿无从辩驳了,没想到罪魁祸首还有话要说,她本不想给这个机会,可要下手脚被困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神色恹恹听下去。唐南意见她终于乖顺了,摸摸她的后脑勺带着轻轻的安抚开口。 “寿宴的确为你而设,目的却不在拆穿你,至于“我已悦你”这句话更加没有欺骗一说。 我唐南意从不拿感情开玩笑,喜欢便是喜欢,做什么虚假试探?” 他清润的声音里一字一句无不庄严郑重,符合他本人的天生贵胄,说一不二。他说喜欢便是喜欢,不拿感情开玩笑,她就真的相信。 只因唐南意这样的人清高自傲,不入眼的东西绝不会看第二眼,这样的他不屑说谎。 如果他不喜欢她,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帮她,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纵容她做一些超出范围的事,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在她身后从容不迫给她做后盾擦屁股。 方才被慕灵汐的死深深刺激陷入误区,如今合情合理的分析,唐夭夭才恍然因为接受不了慕灵汐的事情叠加上不敢承受唐南意的不信任,再次横冲直撞了。耗费那么多人力财力举办的寿宴只为了找她麻烦?唐南意还没那么无聊。 而且,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对她的所作所为依然没有插/手和干涉。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给她充分时间自己处理这些事。如果不是出乎每个人预料的慕灵汐之死,或许,他永远不会出面…… 想通后,唐夭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说不出来的歉疚,同时也更加好奇唐南意大费周章说服唐老爷办寿宴的原因了。 “那么,你承办寿宴的原因是什么?” 唐南意清荣俊秀的眉眼舒展开来,闪过隐隐笑意,似笑非笑瞅着唐夭夭好像她问了个多么白痴的问题,卖尽了关子才沉沉低声说。 “不是说了么?——为你而设。 我只是想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谁,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范范女王地雷 第53章 夜影迷离 如此斥资千万,销金无数,他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知道她是谁!没有要拆穿她身份的恶意,只是想简简单单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 唐夭夭发现,饶是自己再伶牙俐齿理直气壮,这一瞬间竟是哑巴了,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所有的话鲠在喉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傻傻的用袖子轻轻擦拭唐南意脖子上血迹,动作轻柔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心有余悸喃喃自语。 “疼不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咬你的……实在是……”我怕你骗我…… 唐南意不甚在意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儿,笑骂道。 “小傻蛋儿。” 想起什么,他修长的手指按了下手机,借助屏幕荧光将显示时间收入眼底,已经凌晨二点。医院门口的车厢里也不是休息的地方,他简明扼要将一些事情对唐夭夭交待清楚。 “你手机没通大嫂打到这里,我想发生今天这件事面对她你可能需要分出部分精力,以你实验忙碌需要住校为由暂时做了借口。 这几天,你先住在我那里,那距离A大还有案发现场都很近,有什么最新消息可以很快知道。” “案发现场?” 听到这四个字,唐夭夭脊椎后陡然升起一股阴冷寒气,瞬间流窜全身。只见唐南意敛了敛眉宇间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情,脸色凝重而冷峻。 “慕灵汐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里面疑点重重,事发地点在夜影迷离,目前警方已经将案发现场隔离正在缜密破案。” 夜影迷离,A城最负盛名四大娱乐会所之一,但凡出入会员均是A城叫的上名号的名流富商,里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可称得上货真价实销金窟。以本尊那样胆小怯懦大气不敢出的保守性格,怎么可能到那种地方? “我想去现场看看,好不好?” 唐夭夭眉头同样锁紧,注视着唐南意的目光在黑暗得夜幕中宛若燃起簇簇火苗,亮的坚定惊人。这样的眼神让他到口的“不好,你明天还有课应该立刻回去休息。”逗留在唇边迟迟吐不出来,无奈的轻叹一声,点头一字。 “好。” 赶到夜影迷离的时候临近凌晨三点钟,夜色浓重如乌鸦黑沉的粘稠墨汁,将沉甸甸的氛围熏染得更加晦暗艰涩。案发在娱乐会所第六层,警方出动已经全面封锁,犯罪现场保存完好。 前脚踏上六楼正对着走廊过道上站着的七八个警察立刻用审视的目光,将两人自上而下扫描了一番,确认没什么不妥之处后继续各自的任务。右拐直走没几步就来到事发时慕灵汐进入过的366包厢。 此时366房门敞开,站在门口里面的布置摆设一览无余。装饰风格按照一般的顶级会所风格力求奢华繁复。黑白两色桌几上横七竖八散乱着几十瓶威士忌酒瓶,有的喝完,有的剩了一半,还有的未开封。除了酒水之外,桌上还摆着各色水果零食,看上去和一般聚会场景没什么不同。 唐夭夭转身顺着警察聚集的方向走去,来到距离366包厢最近的洗手间。这一次,没等她有任何动作,已经有人出声制止了她的行为。 “案发现场,与案情无关的人禁止入内。”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慕灵汐最后被发现出事的地方,不在那个包厢而在洗手间里。璀璨而炽亮的灯光透过明晃晃的镜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光滑如平面镜一般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瘫透明污秽物,散发着浓烈的酒味。除此之外,环视了四处几遍再无其他异样。 大概是唐夭夭停留的时间实在过长,中途又有警务人员忍不住提醒出声,在触及身后唐南意冷然的神色中语气不禁若了几分,仍然断断续续说道。 “我们……我们警司在查案,不能打扰……” 话音刚落,从洗手间的另一侧走出一个俊逸挺拔的身影,穿着警服面容肃穆的姚深湛短促的与他们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光晕下他眼球边缘猩红的血丝若隐若现,整个人有种疲惫至极却又潜能无限的毅然。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绕过地上残留的证据大步走过来,直视唐夭夭,声音低沉沙哑。 “据说案发时,唐小姐接连不间断给灵汐打电话,是不是在此之前,唐小姐有某种预感。又或者灵汐曾暗示过某种信息?” “姚警司。” 唐南意不动声色站在唐夭夭面前,将她挡在身后,阻隔姚深湛充满希冀的视线。尽管他也十分希望这件悬疑案能够尽快解决,查出慕灵汐死因还她一个公道,但绝对不包括让他的小傻蛋牵扯其中。死亡这种事,只要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就会在警方毫无头绪时成为突破口,最终百口莫辩。 屈打成招,含冤入狱的案例,在这个号称公正严明的社会不是不存在。 在两人无声的对持中,唐夭夭保持了片刻沉默,最终犹豫再三还是扯一扯唐南意的衣袖,从他身后探出头对着姚深湛认真点头。 “我可以配合姚警司的查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我有一个要求:慕小姐的案子有任何突破我都可以知情。” 顿了顿,她解释道。 “我们虽然着面不多但一见如故,也算相知相交的朋友。 她一回国就发生不幸我很难过,同时也希望尽快将真凶绳之以法以慰她在天之灵!” 对于唐南意的顾虑她一清二楚,可是如果一直呆在他的保护圈里躲避嫌疑,意味着有关慕灵汐死因的任何进展,她都只能被动的听之任之,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唐夭夭没以为自己可以与这些终日行动在第一战线,破案侦查的刑警们媲美一同寻找线索,可并不代表她就不能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至少有一点,慕灵汐的身体体质、个人偏好、生活品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生活细节往往牵动案情的关键。 唐夭夭脱口而出的瞬间,唐南意显而易见挑了挑乌黑浓密的眉毛,可惜看到她那双流露出满满期盼与祈求的眼眸时,忍了忍终究没哼出一句反对的话。姚深湛把唐夭夭的话仔细分析了一遍,思索了几回确认于破案没有任何阻力因素之后,乐见其成。留下两个人守着案发现场不准有人擅自靠近,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警局开始录口供。 审讯室里同时接受调查的有沈煜、白水心还有一些与案件有关陌生人甲乙丙丁,所有人齐齐坐成一排,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对面是面容严肃沉着冷静的姚深湛,还有一名警察站在旁边做记录。 姚深湛首先问话的是最左边的沈煜:“请照你所知,详细叙述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沈煜脸色不乏坦诚和紧张,来不及阻止语言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水心打电话给我说被她爸打了,哭着喊着睡在大街上不肯回家,我们就到夜影开了间包厢准备凑合一宿,等她气消了再劝她回家。 水心吵着闹着要喝酒,点了酒喝得正High,这时候表姐忽然给我打电话,问我和谁在一起。我直说了她就非嚷着要过来,还一直强调有话跟我说,没办法,只能报了地址位置。 谁知道她一进来什么话都不说了,直接抄起桌上的酒开始往嘴里灌,一大杯下肚立刻恶心得往洗手间跑。 我们哪猜到那么多事儿,以为她吐出来就好了,可没想到这一去就去了半个小时。最后我们觉得不对劲儿出去往洗手间一看,人就不行了。 急忙打了120,之后……就……你们都知道了……” 提起后面发生的事情,姚深湛仍然心怀痛恫,他合上眼睛平复下心情,排除主观情绪干扰,再次睁开眼,眉目清明转问一旁紧紧攥着沈煜手足无措的白水心。 “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白水心愣了愣,随即脸颊染上一抹红晕,轻轻点头。 “嗯。” “对沈煜刚才的说辞,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白水心迅速摇摇头跟拨浪鼓似的,攥着沈煜臂膀的手越收越紧。姚深湛眼神紧锁她的慌张,不轻不重道。 “那请回答我以下几个问题,你临时约沈煜出去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约会地点选在夜影迷离?到369包厢时几点?多久之后死者打来电话又是几点赶到的?” 问题一个接一个,夺命连环般环环紧扣,白水心从没接受过类似的审问又被死人的事情吓坏了,一下子慌了手脚根本不肯配合。 “你这样质问我什么意思?我根本不是杀人凶手,慕灵汐的死也跟我无关!你们无缘无故把我扣在这里根本于理不合!我是白家大小姐,我不要在这黑沉沉的地方呆着,你们快放我出去,不然我爸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此类仗着有几分家世态度张狂且恶劣的受审者,姚深湛毫无压力,应付自如。 “你是事发当场全程目击者,具有摆脱不掉的犯罪嫌疑,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工作。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白雄宇出现在命案现场也依然要接受审讯,这是法律赋予的绝对权力。 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回答,不然嫌疑人变成犯罪者,受冤的只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范范女王、夏目snow的地雷么么哒 第54章 神来之助 白水心从气势上被镇住,再看姚深湛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也不敢再卖关子了,哆哆嗦嗦把知道的全都一字不漏说出来。 “昨天晚上我爸不知哪根筋不对查出了我最近几个月的消费记录,大发雷霆说我挥霍无度不知节俭早晚要把白家财光,我气不过顶了几句,他居然动手打了我一巴掌。 我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找煜倾诉,反正我爸嫌我败家索性就败给他看! 夜影出了名的挥金如土,尤其是六层消费最高,所以我拿了卡和阿煜到了夜影。 选366是因为我生日是6月6日,6是我的幸运数字。基本上有这个数字一定会选与之相关联的物件,房间也一样。”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看了眼姚深湛的脸色,见他眼神瞟过来紧接着开口。 “到366的时候,我没看手机,不过算一算我离开家的时候18:55到夜影四十五分钟车程,加上中间耽误的到包厢应该19:50左右。慕灵汐打电话过来的时间可以翻看阿煜的通话记录,还有她出事的时间那条120记录就是。 知道的我全部说了,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姚深湛目光如炬,紧迫盯人,笔直而犀利。 “最后一个问题——死者去洗手间直至出事这段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你和沈煜都没察觉出一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就没有产生过中途去看看的想法?” 白水心猛然被噎住,神色隐忍而怪异,握着沈煜的手渐渐松开放在自己膝盖上来回摸索,半响才犹豫着开了口。 “其实……慕灵汐去洗手间约莫二十分钟后,阿煜就表示有些不对提议我们一起去看看……” 隐约察觉到这会是一个极为不寻常的点,姚深湛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结果呢?” “是我不肯同意。” 像如此挤牙膏一样的盘问方式,姚深湛已经深喑此道,只要能套出有用信息他不会不耐烦。 “你不同意的原因是什么?” 这次白水心没再说话了,沉着脸低下头只留下黑鸦鸦的发顶。姚深湛也不逼她静静等她自己想通,审讯室里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有种严谨自持的感觉,静谧如一滩沉沉死水了无生趣。不知过了多久,白水心终于抬起头,目光直视姚深湛恳切又坚定地开口。 “慕灵汐是个大变态!” 一旁的唐夭夭面露诧异条件反射就要站起来,却被身后一直默默伫立的唐南意按住肩膀,无声告诫她暂时不要有所动作。这时,姚深湛的反应明显与唐夭夭如出一辙,他站起身语带严厉喝止白水心。 “逝者已矣,你没有资格对死者作人身攻击!” “我有没有人身攻击慕灵汐,她在地下自己清楚得很。如果她不是变态怎么会爱上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表弟?有这种乱/伦想法她不是变态是什么!” 白水心一番不管不顾全然豁出去的大声反驳回荡在整个审讯室里,看着每个人噤若寒蝉,姚深湛惊诧到瞪圆眼睛,发不出声音的表情,她满意极了自顾自托盘而出。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喜欢阿煜,不是错觉,她就是喜欢阿煜!她看阿煜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表姐看表弟的眼神! 她想跟我抢,电话里是我故意要阿煜告诉她我们在一起,本想让她死了这条心,没想到她居然不知羞耻找过来。 一个抢我男人的女人,我巴不得她离我们远远的,她离开才好消失才好,我当然不会管她是死是活! 所以尽管察觉出不对,我仍不许阿煜去找,没想到后来……真的出了事……” “呵!” 姚深湛听了这话,心头的怒火不减反增,他猝然往前迈进两步直走到中间隔离的放桌面上,握紧拳头一拳捶在坚实的桌面上,力道之大使整个桌子晃了晃细微灰尘飘荡在空气中,吓了白水心一大跳。 “警司!” 身后负责记录的警务人员及时喊了一声,姚深湛深吸几口气肺腑生疼,控制住再上前一步掐死白水心的冲动,敛神后退回刚才的座位上,冰冷无情说道。 “就以为你们女人之间可笑的嫉妒心,延误了死者最佳抢救时机,白水心,你间接造成了灵汐的死亡……” “姚警司的审判带入了太多私人情绪及主观情感,本身并不公正。” 姚深湛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一道干净的声音利落截断,所有人朝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一名约莫二十出头娃娃脸的年轻女子推门进入。面对姚深湛锐利的目光丝毫无惧,坦荡迎视,神色严谨与可爱漂亮的外表极不相符,嘴里的话更是简练而又犀利。 “经法医验证死者血液中酒精浓度高达418.8mg/100ml,外加死者本身酒精过敏体质,这种情况下即使抢救及时,生存几率也微乎及微。将死者死因归咎于抢救不及时,并不合理。 再者,姚警司与死者存在亲缘关系,从某种程度上会影响案情的分析与判断,此次案件由姚警司主持,本身便存在不合理性。” 年轻女子的话句句在理,姚深湛虽然被人直面指责不甚愉悦,但到底公私分明,后退一步。 “我承认的确带入部分个人情绪,但这个案子上面已经委派我调查,不是简单的一句不合理能够轻易否决的。 另外,请你说明一下,中途闯进来的原因。” 显然对于姚深湛不逃避问题的态度,年轻女子还是欣赏的,闻言也不过多废话直接出具证明。 “我是犯罪心理专家唐暖,同样受上级委派,辅助姚警司侦破这个案子。 正如姚警司所说上级指命不能轻易更改,以后但凡姚警司有任何受主观情绪干扰的地方,我一定会明确指出,请多多担待!” 犯罪心理专家?从案数年听说过类似的职业,这还是姚深湛第一次接触到,虽然心里也不清楚这个助手能帮忙的地方多大,但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于是他回握对方伸过来的手,为表礼貌虽然没必要依然做了自我介绍。 “姚深湛。” 如果说一开始看到圆嘟嘟的可爱苹果脸有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那么当年轻女子自报家门时,有关于她的来历唐夭夭已经清楚了一半。 唐暖,看起来一个天真烂漫的普通少女,实际上能力不容小觑。她作为A城唯一一位犯罪心理学专家,真正被人挖掘出潜能是在五年后,震惊整个A城的连环凶杀案。 纤细柔弱的女子凭借无数匪夷所思的专业知识,纠出警方数月查询无果的变态杀人狂,从此一举成名,犯罪心理学也在一时之间炙手可热,这门学科成为无数人削减脑袋想要挤进去的专业。 而她知道的,唐暖除了犯罪心理学专家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一个另一个特殊而隐蔽的身份——唐南意手下生死相随“四唐”中唯一的女人。 唐夭夭下意识摸索身后唐南意的手掌,紧紧握住。 若根据以前的记忆分毫不差,唐暖真正出现在五年后,她应该是唐南意手里的一张秘密底牌,然而如今,他提前动用了。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一点一点弥漫开来,身后的男人好像总是这样默不作声为她付出着什么,总是这样轻而易举让她感动到无以复加,一塌糊涂。 即使再料事如神,唐南意又怎么能想得到他以为的小傻蛋已经将唐暖的身份知晓得透透彻彻。他当下只以为小傻蛋见来了个更难缠的人物心里慌了。趁唐暖与姚深湛惺惺相惜的功夫,他回握住唐夭夭的手这才发现好不容易捂暖的指尖依旧冰凉。唐南意俯/□凑近她耳边轻柔中带着令人安心鼓舞的力量。 “不怕,等问完几句话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唐夭夭回头,身后是石灰墙面白蒙蒙一片中,他的眼眸竟比头顶的灯光还要耀眼万分,盛了满满的流萤灯火,亮如星子。她呆呆点点头说不出什么,只是本能一般双手拉住他的手不愿放开。 姚深湛问过沈煜和白水心之后,接下来唐夭夭的部分由唐暖接手,唐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背后的唐南意缓和几分,坐在对面无论是语气和态度都公事公办。 “从死者回国到出事不足十天,请问在这短短十天里,唐小姐是如何与死者成为朋友的?” 唐夭夭眸光闪了下,握着唐南意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口吻适宜再正常不过。 “我跟慕小姐是在一院走廊里偶然认识的,当时她正在进行面试,而我在旁边会议室听梁教授讲座。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慕小姐,当时我心情低落她好心鼓励我,我们就认识了。 爷爷寿宴那天,慕小姐被沈小姐陷害,我看不过去出面帮她证实了清白,她很感激我就约我一起下午茶。 那天下午我们聊了很多,发现意外谈得来,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就约了三天后同一时间再聚。” 唐暖眯了眯眼睛,继续问道。 “为什么是三天后?” 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如此细节的问题,唐夭夭一怔随即从善如流。 “我学的专业课程比较多,刚好三天后的下午有时间。” 这个回答天衣无缝,的确就算查唐夭夭的课程表也不会出错,唐暖像是了解了什么点点头,话题终于开始向与案件相关的方向靠拢。 “在明显超过约定时间死者并没有出现,你已经打了无数个电话依旧打不通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继续打? 从不知道死者会出事的角度出发,一般人遇到失约这样的情况多半会气恼直接走人,就算耐心很好打了十几通电话无人接听后也会黯然离场,改日再聚。 而根据死者的通话记录显示,唐小姐给她打了一百二十七通电话。 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姚警司推想的,出事之前唐小姐就已经预知到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还有一种就是我推想的——也许唐小姐跟死者聚在一起不是普通的谈天说地那么简单,而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谈。 因为事情足够重要,所以急切的电话想要找到死者。 唐小姐,你说……是哪一种?” 第55章 逝者已矣 从警察局出来夜空仍是一团乌黑的浓墨,包裹着头顶上空一片阴霾森森的寒意。冬季昼短夜长即使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依然不见天际泛起一丝一缕明明淡淡的鱼肚白。这一整晚的经历以及刚才唐暖敏锐一针见血的问题,勉强应付已让唐夭夭疲累至极,没再说什么坚持的话,任由唐南意给她向学校请了假,回到他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一套花园别墅。 别墅的装修是唐南意一贯立体简约的大气风格,躺在沙发上她浑身倦怠不想动弹,这时候包里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唐夭夭快速转换自己的语气,营造出一种被打扰清梦的假象,操着浓浓着鼻子拖起不满的长音,按下通话键用小女儿撒娇特有的娇声蛮气劈头盖脸说道。 “妈……才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人家昨天被老师催着做临床到晚上十一点,好不容易有时间睡会儿您干嘛啊……” 欧阳莞一听这话可心疼了,知道宝贝闺女有起床气急忙服软。 “妈妈不好,妈妈不对,你第一次在外面过夜妈妈怕你睡不好。床怎么样?硬不硬?被子呢?被子厚不厚?舍友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有没有欺负你? 夭夭,你受了委屈可别藏着掖着,在外面睡不好就回家睡啊?” 明明是再简单再家常不过的话,唐夭夭心头却止不住泛上一股难言的酸意,酸得眼眶干干的涩涩的,几乎睁不开眼。她清了清哽咽的心情,捏着鼻子装作毫不在意道。 “妈你就爱想太多,这里是宿舍那么多人能住我怎么就不能住了?”这次,她没等欧阳莞再出声,我行我素哼哼了句:“我不跟您说了,舍友都快被我吵醒了,先挂了啊!” 挂了电话,唐夭夭直愣愣望着手机荧光愣神,愣着楞着泪角的泪没兜住一晃神掉下来,顺着她清丽的脸颊无声无息像条无言的小溪,蜿蜒淌过她出奇平静的侧脸。那样没心没肺的冷静淡漠中藏着那样深的孤绝彷徨。 将牛奶热好唐南意端着杯子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唐夭夭,明明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顾忌的模样,而实际上只为了掩饰那颗敏感脆弱伤痕累累的心。她全力伪装的坚强在他面前可笑到不堪一击,同时也心疼到无以复加。 “来,把牛奶喝了上楼好好睡一觉。” 他步履从容走到她身边坐下,将手中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入她手中合拢十指,确认她握得牢牢的才放开。自然而然伸手揩干她脸上的泪痕,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哄。 “看来有必要准备一些强生滋润霜了,要不然你这么爱哭的性子,大冬天从我这儿出去,肯定会吹得一脸皴。” “强生?” 那不是婴儿用的牌子么?他拿她当宝宝养?唐夭夭抬眼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自动忽略这句话小口小口喝着被子里的牛奶。平时对牛奶并没有额外的感情,欧阳莞每天要求她睡前必须喝一杯,她也只当例行公事。 而此时此刻,经历了如此焦灼躁动担惊受怕的深夜,慢慢放松下来细品一杯温热的牛奶,全身的寒冷与紧绷在这一刻随着暖暖的热流润滑过喉咙口,直至心肺,每个角落都被满满的安抚熨帖。 大概是由于唐南意不错眼的盯着她看,像是为了监督。唐夭夭只能闭着眼一股脑把牛奶全部喝完,才找回底气把杯子放下。摸摸她的脸和指尖终于不再冰凉,唐南意总算放下心揉揉唐夭夭的脑袋。 “去睡觉,你的房间在楼上右数第二间。” 唐夭夭并没有挪动身子,而是直直看向唐南意,大大的眼睛里一片迷茫无措。 “你就不怨我吗?一点都不怪我吗? 即使我们两个迫不得已互换了身体,可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而你真正的侄女死了,你就真的不怨我吗?” 她眼中的心惊忐忑那么显而易见,让唐南意心脏一缩,连若无其事捏捏她的脸笑骂句“傻蛋”都做不到,只能同样认真的凝视她的眼眸反问。 “为什么要怨你?就因为她死了而你活着? 如果这样的逻辑成立,那么我应该把全世界幸福活着的人都算上,一并怨恨才对。” 唐南意的说法鲜明而又直接,透过他深沉冷凝的眉眼,足以确认他没有开玩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他表达的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纯粹分明。 “她的死,我难过,虽然没有过多交集,但毕竟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只是我难过,她回不来,换你死,她也同样回不来。 沉湎在她死亡的消息中悲痛欲绝的人太多,而有意义的就是早日让真凶归案。” 唐夭夭直到现在才恍然明白,她与唐南意思考问题的方式角度有多么天差地别。在她仍然处于伤感之中无法自拔时,他已经从悲伤中抽离出来选择以最有用的方式,给死者最大的安慰与安宁。 可能这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差别,女人总是感性动物,会为一段恋情的结束久久伤怀,天各一方仍不相忘。会为一段恋情的开始迟疑不前,怀揣着期待甜蜜惴惴不安。而男人永远淡漠理智,何时出手何时收手永远精准到位,开始潇洒结束更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不羁,理智到不近人情。 但谁又能说他们错了呢?他们足够理智所以在这时候,他们能处理的比谁都好,将事情的结果以最完美的姿态落幕。他们的理智比她们的感性能做到的,多得多。 把唐夭夭那点心思看得透透彻彻,唐南意无声叹了口气,握着她的肩膀让她正面看着自己,语气里多的是看透世间荒凉的感触和沧桑。 “并不是只有表现出来的难过才称得上伤痛。 于我而言,死并不是生命最可怕的一种终结,可怕的是夙愿未了,死不瞑目……” “夙愿未了,死不瞑目?” 轻轻呢喃这八个字,唐夭夭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眼神却亮得出奇分明懂得了什么。她忽然伸手抓住唐南意的胳膊,低低的开口。 “我们已经挽救不了她了,这是事实,所以我们只能尽力让她离开的少一些遗憾了是吗?” 看着她一脸落寞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唐南意明白有些事情只能等她自己去想通。缓缓将她拥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抚顺着她有些僵直的脊背,两人静静拥抱在一起再没有更多的话要说。 可能是累极了唐夭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铺满一层雪白天鹅绒的柔软大床上。爬起来穿上床边一伸腿就能够到的一双火红小狐狸棉拖。她揉了揉侧睡压麻的左胳膊肘,目光被这个房间漂亮的装饰吸引的目不转睛。 与她在东楼欧阳莞按照本尊喜好装饰的满世界蕾丝樱粉不同,这里的每一处都神奇又该死的对了她的品味。生动鲜活但不会过分花俏,不拘一格中透露着淡淡温馨,整个房间主色调是纯白和浅橘,包括茶几上的紫色鸢尾全是她喜欢的东西。唐夭夭原本沉郁的心情,随着某人的用心变得满足美好,原来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他对她是如此细致入微的了解。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楼,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食物,看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唐南意从厨房走出来将最后一道鱼汤端上桌,回头见她傻傻呆呆站在楼梯扶手处不动了,对她招招手。秉着管睡是老大,管吃是霸王的思想原则,唐夭夭特别听话不紧不慢的走过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天没吃东西,先喝点汤。这些都是易消化的食物,可以多吃。” 有些受宠若惊接过唐南意亲手舀好的鱼汤,清清淡淡,去除了鱼腥气只能闻到蔬菜的鲜味。经他这一提醒,唐夭夭细细观察桌上的饭菜,蒸得蓬松柔软的栗米糕,飘着葱花黄金色泽的鸡蛋羹,三鲜肉丁里的黄瓜、胡萝卜切成很小的颗粒,里面还放了玉米粒、花生仁和青豌豆,营养均衡一看就是很费心思的一道菜,更不用说糯糯的米粥了。 每一样都考虑到她脾胃是否能接受,这样无微不至的良苦用心不经意之间悄然融入衣食住行中,他从不说明,却在用一颗真心对她好。 拿起碗筷大快朵颐,唐夭夭边吃边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赞叹。她想,对于唐南意来说,感谢感激什么的没有实质性意义,她吃得心满意足才是最好的答谢。看她吃得腮帮子鼓鼓,唐南意忍俊不禁,墨玉一般的眼眸里含着浅浅笑意,流转出淡淡的光芒。 “吃慢点,一会儿带你出去溜溜食,不然还没消化又该倒头大睡了。” 唐夭夭将口中的东西咀嚼吞咽下肚,可唐南意的话却是消化不了,抬头看不远处悬挂的巨大时钟,时针笔直坚定朝着数字9逼近。粗略的在脑海计算了下,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所以……我睡了大约15个小时……” 唐南意早料到她会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老神在在抱臂环胸。 “嗯,准确是15小时47分钟。” 她继续困难不想确定的发问:“所以……我是连下午的课都没有赶得及上?”唐南意配合的点点头,说出来的话更加让唐夭夭想要晕倒。 “我已经跟宋子恭打了招呼,给你请了一星期的假,不够再补。”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向所有追文的朋友鞠躬道歉,八月份一直在生病,存稿所剩无几,都用在开学这几天了。端开文时说了,有一个不得不好好准备的考试在九月底,所以请假二十天。 一考完试立刻回来更文,端不会弃坑不会放弃这个故事,就像前文说的都写到快二十万字了谁坑谁是傻子,希望你们同样不要放弃这个故事…… 真的是逼不得已,但凡有选择端也不想断更,希望你们见谅。 一直破费砸雷的范范女王、醉醉、熊猫等亲们,还有每天抢沙发的→_→一个字不会打,还有每天等更订阅的亲们,不管你们是否继续看下去,端为自己让你们苦追说声对不起。 最后郑重再承诺一次,考完试回来立刻更新,继续支持的大爱,累觉不爱的端摸摸蹭蹭,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56章 只要是你 厄……请假这种事要不要像地里拔萝卜,一抓一大把那么随便啊…… 某人心里那点小郁闷,唐南意看在眼里伸手直接往她光洁的脑门上用力弹了下,瞧她吃痛了一脸哀怨才悠哉悠哉收回手。 “几节课不上有什么要紧,以后有时间多的是机会可以补回来。身体损失累垮了,可有你受得!” 脑袋转了转,好像大道理都站在他那一边说也说不过,唐夭夭干脆埋头扒饭随遇而安算了。刚摞下饭碗门铃急促响起,精准得如同掐着点儿。偷偷瞥了瞥唐南意,见他眼角眉梢还是那样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立刻明了这位来客可能是跟他约好了的。 看到唐暖换了身相对轻快的棉质运动衣,从门口走进来的一刻,唐夭夭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意料之中多一些,还是更加的超出想象。 “Hello,我是按照唐主吩咐,过来把案情简单说明一下的。” 对于唐夭夭的存在,唐暖一点儿都不惊讶,还恢复了平时的本性轻松俏皮跟她打招呼,像是全然不记得不久之前在审讯室,她们还有过一场短暂的交锋。不过接下来她随便找了张椅子坐在两人对方的位置,从包里将棕色牛皮纸还有随身携带的黑色笔记簿拿出来翻了翻。正式开始本职工作的时候,又摆出了专业而不苟言笑的认真态度。 “法医最后出具的尸检报告表明,死者身体中酒精浓度严重超标,达到致死标准。根据沈煜说辞,死者在包厢饮下的苏格兰威士忌43度,570ml,这种情况下易使人意识模糊出现醉酒现象,严重者昏厥,但并不致死。 除此之外,死者的下颚脸颊两侧经鉴定存在不明显掐痕,洗手间地上的呕吐物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由此可证实,在死者从包厢出来直至被害的半个小时里,有人曾强行将高浓度酒液灌入死者口中,导致她酒精中毒死亡,这个人才是直接凶手!” 全神贯注的唐夭夭听到这里心神一震,一时激动之下,几乎控制不住心头剧烈地颤意。 “你的意思……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蓄意谋杀……” 唐暖分析案件时一向专心致志,有人打扰她不会不悦,当然也不会理会。将手中的记录翻到下一页,粗粗浏览缕顺思路后继续刚才的说。 “事发后夜影同一时段的所有监控无一例外遭到破坏,死者脸上虽有掐痕但无法识辨指纹,凶手具有高超的反侦查能力,思维严谨,当然也有可能是蓄谋已久。 按掐痕的深度力度来看,行凶者应该是一名成年男子,但意外的是法医从死者鼻腔里发现一根细微白色兔毛,很可能是凶手为了不留下指纹戴着兔毛手套制住死者时不小心留下的。 会戴兔毛手套女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与前面的推断矛盾。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作案的一共有两人,一男一女。” 大概是明白了唐暖的部分作风,此时的唐夭夭即使心中有无数巨浪在狂啸翻滚,仍克制住自己不发一语听她说下去。唐暖视线掠过自始至终坐在那里,神态没有一丝一毫改变,脸色淡漠如水眼神却若有所思的唐南意,嘴唇动了动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目前,仅就沈煜和白水心的口供而言,我认为存在一处明显漏洞。 我们得到验定,死者属于酒精过敏体质,并从家属口中得知,她天生如此,排除死者本身不知情而酗酒的可能性。 一个生下来就酒精过敏的人,想必活着的二十二年里已经在潜意识里形成对酒这种东西避犹不及的认知,怎么可能会主动狂饮?” 唐南意目光聚焦在桌面吃了一半尚未来得及收拾的那盘栗米糕上,简洁如大满月的圆盘中,疏松多孔的糕点被咬成一个怪异的形状,看得仔细些还能瞧出浅浅的牙印。足以想象的出那张菱唇小嘴吃得时候多么香甜娇憨。 他像是注意力根本不在唐暖的汇报上,如此漫不经心不曾在意。修长的手指没有过多意义在膝盖上点了点,一如在黑白琴键上弹奏出优美乐章的弧度。口中与动作毫不相称的话却是明察秋毫一语中的。 “漏洞百出。” 种种迹象表明——沈煜和白水心具有洗不清的嫌疑。慕灵汐不可能自己主动喝酒,最大的可能就成了沈煜和白水心说了谎,联合行凶后归咎于意外。 但,杀人动力是什么? 从沈煜来说,沈家妄图杀了慕家唯一继承人以亲家身份吞并蚕食?开玩笑! 慕家虽无子嗣发扬光大,但慕老爷还在那可是慕家的顶梁柱。还有多年扶持慕家的姚家包围在外,一个不小心便是为他人做嫁衣。 沈家觊觎慕家多年都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派个乳臭未干的沈煜亲手打破平衡?除非沈家管事的脑袋被驴踢了! 至于白水心更加不可能,在蜜罐里娇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脾气是一顶一,但杀人远没有握刀的狠绝和承担后果的勇气。假如因为嫉妒冲昏了头脑一时失手,以白水心的智商也绝计不可能将案发现场处理的滴水不漏。 最有力的反驳是,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在杀了人之后不做任何善后,处处是自己在场证据主动打120,最后束手就擒等待被抓的二百五。 唐夭夭也不认为凶手是这两人,动机太明显也太经不起推敲。而唐暖认为存在明显漏洞的问题,或许有另外一种解释。只是一旦解释出来,等同于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所有秘密都将无所遁形。 从一出生就开始用眼睛生存的唐暖,观察人心各种高手,此刻不经意看到唐夭夭涨红着一张脸,不知所措咬着唇瓣欲言又止,明显就是有话要说。再加上今早问话时捕捉到犹疑闪躲的眼神已经口不对心的回答,意识到她有所隐瞒。 “唐小姐还记得今早最后一个问题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唐夭夭问及心虚之处身体一僵,不敢对上唐暖的眼睛,唐暖则忽然勾起唇角,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嗅到可疑之处典型的表情。 “因为清楚死者是一个极守信用的人,约定好了不会不到场,所以害怕死者发生不幸一直打电话。 这个说话坦白讲,站在个人角度,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唐小姐,如果你真的希望案件能尽快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那么请实话实说。至少,对我不要有所隐瞒。” 唐夭夭尽力保持最自然的状态,餐桌下的右手攥住左手大拇指,不自觉用力,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身侧的唐南意。他眼帘低垂遮住翻涌的情绪,眸光幽暗而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也觉得,所有的真相,都该一五一十告诉唐暖吗? 右手五指收得越来越紧,唐夭夭身体的每一部分绷紧,说与不说,坦诚还是欺骗,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拔河。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在心里做了决定。 他能相信的人,她也选择相信。 唐夭夭换了个坐姿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些,慢慢抬起头看向唐暖,娓娓道来。 “你认为的漏洞或许……我可以解释。 其实还存在另一种可能——也许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她是酒精过敏体质。又或者,即使她曾被人劝诫过,但一直未尝过浑身起红疹的滋味,所以在情绪极度失落悲伤时,没考虑那么多将一大杯威士忌往肚子里灌。” 唐夭夭没有直接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反而就分析案情时的疑点讨论自己的感想,令唐暖有瞬间失神,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以专业态度全新投入新的话题。 “这个说法不成立,有谁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而且一开始我已经确认了,她这个体质是天生的,从小到大二十多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 对于唐暖很快提出的质疑,唐夭夭早有预料,神色平静的开口,说出深埋在心里最大的秘密。 “那如果……她根本就不是慕灵汐呢?” 话落的下一秒,唐南意沉静如潭的眼眸忽然抬起,目光穿过平行时空笔直注视唐夭夭,墨色的瞳仁里波澜四起。而一直成竹在胸的唐暖却瞠目结舌,几度认为是恍神听错了。 “你说什么?” “如果她的灵魂和身体不配套,如果她本来是另外一个人,就在不久前莫名其妙变成了慕灵汐,那么……她不清楚现在的身体酒精过敏,无意之下喝了很多酒,就可以说得通了吧。” 在两人明显惊讶的表情紧盯下,唐夭夭平静回视尚处于消化不良状态,一脸匪夷所思的唐暖,眼神中说不完的认真、郑重和孤注一掷的勇敢,唯独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成分。 那双眼睛像是淬入了世上最精纯的水晶,干净得不掺任何杂质,朗朗空明。 “一场猝不及防的意外使我们互换了灵魂,死的那一个是唐夭夭。而我,才是真正的慕灵汐!” 接下来的长长一段时间,偌大客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里,唐暖专修犯罪心理学十二年,辅助刑事案件侦破五年,遇到过各种不可思议超脱常理的事情。她曾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然而听到这番话,仍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诧。 她最擅长的就是揣测人心,如何看不出,从唐夭夭的神态言行来看,她没有说谎…… 唐南意宽厚的手掌完全覆盖住唐夭夭放在膝盖上,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素来冷硬的心肠在这一刻绵软的不像话。她就这样,将掩埋在心头缄默不言讳莫如深的秘密,如此坦诚出口,该是对他给予多大的信任才做得到? 将唐夭夭因用力过度握紧而勒出一圈红痕的大拇指解救出来,唐南意定定神,微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安抚如一阵暖风轻扫过她所有的躁动不安。 “你是谁都不重要,只要你是你。” 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表明,他在乎的,只有她这个人。 低下头看着他那双骨骼匀络手与自己的交叠在一起,两种不同的肤色和谐又互相依偎的安全感。这一刻,唐夭夭所有的彷徨好像统统得到了慰藉。 而花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接受部分事实的唐暖,回过神后正想追问部分细节,刚想开口就嗅出自家唐主跟唐夭夭之间脉脉流动JQ味道,当即识相不想作电灯泡,收拾东西准备先撤。谁知这时候,极俱节奏感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没等唐南意不悦目光传来,唐暖立刻眼疾手快接通电话。 “喂?什么?好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唐暖原本放松的面部表情再度绷紧,无不严肃的对注意力已经集中过来的唐南意和唐夭夭说道。 “姚警司来电,刚发现一个可疑点,案情可能会出现极大突破!” 作者有话要说:唔,端如约回来虐自己,么么哒! 第57章 一辈子 三人风风火火赶到夜影时,四五个警察正围着几个夜影服务人员紧锣密鼓进行盘问,唐暖越过各色人视线笔直朝不远处剑眉紧锁的姚深湛望去。 “警司,有什么新发现?” 姚深湛并没有立即回答,目光依然停留在他面前的门板上仔细观察着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唐暖及身后的唐南意和唐夭夭同时看向那块褐色门板,更确切的说是门板上的门牌号。 他们现在站的位置不是最俱嫌疑的366包厢,而是中间隔了一条楼梯口和洗手间,恰巧与366一右一左呈对称分布在楼梯两侧的369包厢门口。 姚深湛口中的新发现指369中“9”不似前两个数字牢牢紧贴在门板上,它只有中间一部分还固定着,用手甚至可以完成三百六十度转动! 夜影作为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在价钱咋舌的同时提供给贵客的服务及装潢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出现门牌号未安装好的情况本身就少之又少,更何况366与369除了方位不同一东一西,剩下的凭外观设计而言,几乎是一模一样,不得不引人推敲。 “死者方向感怎么样?” 忽然联想到一种可能,唐暖下意识扭头询问身后的唐夭夭。而一旁的姚深湛只当唐夭夭与慕灵汐是好朋友才有此一问,目光依旧胶着在数字9上仿佛要穿透门板,只有唐姓三人各自心里清楚,唐暖问的是本尊习好。 唐夭夭心底一震,无数细节迅速在脑海里串联起来。 已满18岁,素来对妹妹疼爱至极的唐傲从未开口提及送她一辆车,每次出去林嫂都要叮嘱她下课打电话让司机接送,还有尊容会所周年庆典那次,欧阳莞特地嘱咐婉婉姐陪着她怕她迷路。从这一切不需言说的行为,她可以肯定本尊是个不辩方向的路痴。 在唐暖急切探寻的目光下,她点点头。“她的确分不清东南西北。”伴着唐夭夭尾音落下,之后每个人的眼里均不约而同划过一抹了然,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耐人寻味的幕后。 众所周知,9旋转一百八十度之后会变成另外一个数字6。本尊喝了酒从洗手间出来后不辩方向,366与369在布置装潢上又相差无几,如果连门牌号也一模一样,那么不小心走错包厢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听到两人对话的姚深湛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他沉着脸面容严肃近乎紧绷,朝着几个被问得头脑发懵的夜影服务员走过去。 “事发当天包下369的是谁?” 几个服务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生怕不小心说错了话惹祸上身。半响才有一个个子不高身量瘦小的服务员被推出来,断断续续回答。 “369……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我们……我们老板经常在369休息……” 放在大衣外兜里的手悠然握紧,姚深湛回头对上唐暖同样意味深长的目光,又向唐夭夭和唐南意望去,四人对视中同一个疑点逐渐被放大聚焦。于彼此眼中,他们同样敏锐嗅出了可疑的味道。 不过眼下夜影老板并不在场,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内得到可靠消息,在人出现之前,姚深湛提前派人将能找到的与邓中源有关的一切资料调查出来,包括以往邓中源出入夜影的视频录像。 监控室内,四人目不转睛盯着数不清的小屏幕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漏洞。所有的监控录像几乎大同小异,一男一女暧昧拥抱在一起,亲密如同连体婴一般走进369包厢,一看便知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夫妻。 根据不同人提供的信息,邓中源是一个顾家好男人,妻子温柔体贴,儿子目前在A城最好的中学读初三,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生活日常除了每天来夜影一趟,定时去健身房,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妻儿,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唯一值得特别说明的,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邓中源都会和妻子在369小聚,并在小聚期间从不让任何人打扰。平时369也十分神秘,除了定时必要的打扫卫生之外,几乎不允许外人进入。 “看出什么来了?” 所有的视频大概浏览了一遍,姚深湛侧过头询问身边唐暖的看法。 唐暖略微思索片刻,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 “从这些录像提供的信息,邓中源和他妻子早在九年前就开始秘密在369约会,并在最近几年次数越来越频繁,这与事实存在矛盾的地方。 邓中源的儿子今年15岁,九年前6岁恰好是该上小学一年级的年龄。 如果孩子年龄较小,夫妻性生活缺乏想要多些两人世界的空间,还可以解释。然而调查出来的结果,邓宣上的是寄宿式精英小学,这样一来和妻子不在家里温存,偏偏选择在自家店里搞特殊,实在是说不过去。” “确实。” 姚深湛点点头,肯定了唐暖说法中值得认可的几个点,紧接着将目光投向自始至终保持缄默的唐南意。 “唐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唐南意眼神从录像平移到姚深湛脸上,浅浅的眸光里出奇淡漠。正如他从不喜欢别人插/手干涉自己的判断一样,秉持这个原则,原本不想在别人的领域里过多干涉。本不想说什么,奈何低下头小傻蛋正饱含期待的看着他,让他不说点儿什么出来就感觉自己逊毙了。 “看不清脸。” 看不清脸?这算什么发现?唐四爷您是专门来讲冷笑话的吧?姚深湛心里直诽咦,这不录像上明摆着,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嘛。 等等!看不清脸…… 姚深湛来回咀嚼这一句话,眼睛直溜溜盯着屏幕,慢慢品出些深意。 是啊,从2000年到今年整整九年,邓中源和他妻子出入369无数,录像里男人大多戴着墨镜或高领上衣,女人同样墨镜长发遮脸,几百段视频中没有一张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两人的脸。 如果有一两段看不清模样还可说得过去,可是九年,几百段视频都看不清真人,那么只存在一种解释——录像中的两人知道监控的具体位置特意选角度避开。 正常夫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为什么如此花费心思避人耳目?说是这其中不存在猫腻都不会有人相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同一个点上,没有人发现唐夭夭视线不经意扫过最后一个视频,忽然定格,牢牢盯着屏幕目光里充满讶然,她上前一步握紧鼠标将最后一段放大。 这是一个星期前,距离事发最近一次邓中源和妻子进入369的录像,由于事发时录像被毁,这些反而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资料。 随着视频成倍成倍的放大,最终鼠标箭头停放在视频被遮挡了大半张脸的女子脖颈上,更确切的说,是脖子上那条在玫瑰色围巾掩盖下露出一半的钻石项链。 “你发现什么了?” 唐夭夭强自将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咽下,食指指向视频上那条钻石项链,回头看向唐南意,确定又不确定的说道。 “这条项链我见过,记得吗?爷爷寿宴上……白夫人佩戴过……一模一样的……” 姚深湛往前迈进一步:“你是说,一模一样的项链白姜氏有一条?” 得到唐夭夭确认后,姚深湛即刻吩咐身后的警务员:“调查出A城除了白姜氏还有谁拥有这串项链。”“还要查一查白夫人最近在各大卖场的消费记录,看看她有没有买过一款雪白色兔毛绒手套。”唐暖随后补充道。 一个晚上多了不少意外而重大的发现,从经理口中得知邓中源要第二天傍晚才会到夜影,目前暂时没什么可做的,唐南意和唐夭夭被打发回去补充能量。 时间将近凌晨三点钟,两人肩并肩踱步在无人的走廊过道,唐夭夭一门心思都在案情进度上,想起什么拽拽唐南意的袖子。 “你说,凶手真的有可能是白夫人么?可是她跟慕灵汐根本没有多少交际,唯一的一次也就是在爷爷大寿上被沈婧设计那次。仅仅是一场小误会不至于成为杀人动机吧? 算起来就算仇视白夫人也应该比较想杀了我才对,怎么会……呀!” 自顾自的揣测还没说完,唐南意曲起指尖痛痛快快赏了她一个暴栗,唐夭夭吃痛大呼一声,捂着脑门一脸哀怨的看向唐南意。 “疼……你干嘛啊……” 完全将刚刚无比纠结的事抛在脑后了,唐南意瞧她那傻样儿忍俊不禁,纡尊降贵伸手将唐夭夭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剥开她白嫩的小手,大掌覆在她吃痛的额角顺时针力道适中的揉按,嘴里的话却十分不客气。 “知道疼以后就安静一点儿,已经是个小傻蛋了再啰里啰唆,往后谁肯要你?” 这时候唐夭夭充分体现了她抓不住重点的特性,听了这话她首先做出的反应不是“不要就不要,谁稀罕你要。”此类傲娇小女生必杀技,而是很认真的抬头,眼不带眨望着唐南意。 “你是嫌我吵吗?” 本来就是心尖儿上的人,又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正是娇娇嫩嫩的年纪。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你,清澈透亮带着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还附赠你如果不喜欢,我立刻改”的真诚表情,谁舍得对她说出一星半点儿的伤人之语? 更何况,他可从头到脚都没有嫌她话多的意思,小姑娘软软的声音跟撒娇似的听在心里受用还来不及。只是最近因为慕灵汐的死,她终日提心吊胆神经高度紧绷,这样来回纠结着委实让人心疼。 于是,唐南意清清嗓子,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正常情况下我个人不希望你在我面前为别的事情碎碎念(伤神忧思),当然如果你讲话的内容替换成“唐南意我喜欢你”的话,我愿意一辈子听你啰唆下去。” 这应该是唐南意最擅长的一种绝活吧,用一本正经的态度说出与之不相符的话,即使有很多的玩笑成分,唐夭夭还是不可避免的脸红了。 “我……我在很严肃的跟你讨论事情,你怎么偷偷转移话题……” 说着唐夭夭略微加快步伐走在了前面,唐南意大步跟上来从身后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像一个半包围结构把脸红得可媲美虾子的某人紧紧拥在保护圈里,字里行间无不郑重万分。 “我也是很严肃的在跟你讨论,请问唐小傻,你觉得“一辈子”这个提议怎么样?” 唐夭夭:“……” 第58章 耍流氓? 因为起雾的关系漆黑的夜色白蒙蒙一片,寻遍了天空各个角落也找不到一颗星星,不过这城市的夜晚最不缺乏的就是绚丽灯光,看上去倒也不算太惨淡。 出了五光十色霓虹交错的夜影,唐南意侧过脸看唐夭夭神色并无倦意疲态,眸光莹莹,神采奕奕精神气儿十足的样子,心念一动。 “困不困?” 唐夭夭摇摇头:“你忘记我可是睡到快9点才醒的?” 寒冬的天冷风森森,才开口说了一句话,一大团白雾烟圈般的热气滚滚吐出。唐南意不动声色皱了皱眉,第一次责怪自己的粗心。唐暖的那一句“案情可能会出现极大突破”着实让两人都为之一惊,匆忙之下居然让这傻蛋只穿了件加绒卫衣就这么大咧咧出来了。 上次光脚的事已经因为专门给他送礼物,心意实在没有追究了,谁知道这丫头全副心思光长在吃上。对于这只典型记吃不记打的傻二货,唐南意没想着姑息,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唐夭夭一个糖炒栗子。 “傻!” 这次的力道比以往几次都重。唐夭夭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冲罪魁祸首怒目而视,唐南意那张明显温度下将了十个摄氏度不止的冷漠脸孔,立马秒杀了她所有不满与哀怨。男神好看是真没的说,可以一旦清冷起来那张隽逸的脸就像冰封成精寒的雕塑,真是有够让人提心吊胆的。可唐夭夭驴脑子转了再转愣是没想出来,哪儿又招这尊大佛不开心了。 在凌晨三点多钟这个尴尬的时间段里,要找到一家正常营业的服装店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反正对于唐南意来说,并不是多需要加考虑的一件事。而呆头呆脑一路不明就里的唐夭夭任唐南意拉着走进一家规模不算多豪华,装潢却美轮美奂的精品衣饰店。然后,她总算有点儿明白了,敢情是嫌她穿的少了! 毕竟早过了黄金时段,店里只有零零星星两三个导购外加一名值班经理。只不过在看到高削笔挺丰神俊朗的唐南意,原本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几人立刻被电流击中一个激灵,各自整理好仪容挺胸摆臀迎上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 三个导购笑靥如花竟是异口同声说出来,一种无形的竞争氛围悄然滋生,暗流涌动。三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架势,真像极了古代村妇争抢那块低价促销的肥美猪肉。 滋滋,这势头…… 唐南意冷冷扫过殷切的三人,源源不绝的疏冷排斥之气清傲得令人难以违逆。 “让你们经理来。” 三人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做这一行最不能缺的就是眼色,知道好不容易盼来得这一位又帅又多金的主顾算是彻底告吹了,当即维持着基本的笑容退下去,任谁一眼就能看出眼睛里潜藏的不甘。 挥散一大堆烦人的苍蝇,唐南意这才回头瞅了瞅跟在身后只有一步之遥的唐夭夭,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的笑容有些精坏蔫坏。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笑得太过不知收敛,还特别努力想正常点儿,最后当然是四不像。单是看唐夭夭这种古怪的神情,一准儿没好事。 唐南意牵着她的右手大拇指在她柔嫩的手背上摩挲几下,唐夭夭有些讶异的止住笑对上他那双湛如深墨的眼睛,刚想问干嘛,他已换成食指轻轻缓缓划过她手心。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好痒,过电般从手心窜进心里,唐夭夭被他撩拔得心慌意乱急忙抽回手。 而唐南意意料之中借着推拉的力道,稍微一拽刚才还有胆子在一边看热闹的坏东西下一秒便安安稳稳落入他怀中,再也嚣张不得,逃离不得。 得逞后的唐某人低下头,近距离凝视唐夭夭充满了挫败羞脑冒出一层薄晕,大概是看坏东西皮肤实在太细腻,没功夫多想捎带着捏了捏她晕红的脸蛋。另一只手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她脑门。 “说说这个小脑袋瓜里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我看你刚才笑得差点抽过去。” “没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眼看唐南意显而易见要问罪了,唐夭夭当然矢口否认。开玩笑!要是让堂堂唐裔集团牛气哄哄的总裁知道,方才的一瞬间她把他想成了一大块物美价廉的猪肉,这好好的和平生活非得出点大事儿不可! 那一脸的做贼心虚搁谁心里没底,每一次她耍宝卖乖无一不被她蒙骗过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唐南意懒得跟她计较。而这一次,唐南意觉得夫纲该镇了。咳!好吧,暂时先叔纲。 “唐夭。” 唐夭夭皮一紧,比导购被美色所迷的激灵还要猛烈。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大概也清楚唐南意对她的称呼是随着心情的好坏来回变化的。而他每一次想要教训她了,就会清清冷冷极缓极慢叫她“唐夭”。 “啊……” 她拖着长音小声濡濡的应,等了半天唐南意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能怯怯抬起头。果然唐四爷杀伤力十足的眼神目不转睛望着她,似笑非笑。唐夭夭一心虚什么都脱衣控制,一股脑全招了。 “她们一看到你就赶集似的群涌上来我就想起了……恩……猪肉……” “猪肉?” 唐南意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声音里无波无澜,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唐夭夭后知后觉才担心过来自己居然一不留神全都说了,那个悔啊那个抖,真是一棵立在风雨中害怕被暴风雨刮淋的幼小树苗。 貌似舌头都跟自己作对似的坏了无数的弯,说话实在磕磕绊绊,她还是弱弱的想要多少做一些无济于事的努力。 “那个……是你一定要听得……嘛……” 唐南意但笑不语,只是眼神越来越高深莫测,盯得唐夭夭浑身发毛。某人的视线太过强大她败下阵来只能假装四处张望,这一张望就看到了早就等在一边,极有眼力界儿不敢贸然上前打扰的经理。这是唐夭夭第一次觉得,经理大姐铺着一层层粉底贴假眼睫毛的脸实在太美,她跟看见失散多年多友一般扑过去。 “你就是经理吧,我要买件大衣快带我去看看!” 一边给犹豫不决仿佛在等唐南意吩咐的经理拼了命使眼色,一边硬拽着人赶紧往别处转,极力避开低压区。不过有一种人天生具有一种领袖的魅力,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往那一站,整个人无形透露出来的尊贵便足以让四周唯命是从。 无疑,唐南意恰好,正是这种人。 当唐夭夭第N次给经理使眼色拜托她赶紧帮忙,打算随便试套衣服走人,却无数次遭到视而不见的对待时,她郁闷归郁闷但也别无他法了。经理雷打不动现在原地,那眼神那态度摆明听终极大BOSS的话,也是一个从头到脚处处低调华丽不多看就是顶级精英的男士,与她这种穿了一件卡通卫衣清汤挂面的傻姑娘,傻子都知道谁才是今天的大主顾。 再怎么哀怨也磨灭不了她的确身上一分钱也没带的事实,于是,尽管明知很丢脸,尽管在心里已经把这种行径唾弃了千千万万次。唐夭夭还是不得不小步小步一点儿一点儿挪过去到唐南意身边,酝酿了酝酿情绪,拉低声音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地开口。 “我冷……你都不管我……” 这一哼哼跟猫叫声也大不了多少。为什么说小狐狸这东西狡猾呢?永远识实务机灵古怪。欢脱的时候可了劲儿闹腾,不管是不是天皇老子愣敢在太岁头上撒泡尿。撒完了不算还要借着尿来照照自己好不好看,那个耀武扬威活灵活现的滑头样儿,让谁看了不是恨得牙痒痒? 可一旦发现自己闯祸了,这祸大得是个事儿了怎么办?立刻变成一只柔弱怪顺的小猫崽,叫声细得像是还没断奶,还会时不时亲亲蹭蹭你可怜招人疼,要多绵有多绵,要多乖有多乖。 魔怔得是,就算总能将这只小狐狸的算盘看的一清二楚,唐南意却总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养奸”,纵容她一次次的讨巧过关。折合起来,他貌似才是最无药可救的那一个…… 唐南意定定神摸摸唐夭夭的小脑袋,语气里满满是莫可奈何的宠溺。 “管,怎么舍得不管?” 目光从一件又一件陈列的精美衣裳面前掠过,唐南意的眼神蜻蜓点水一般没有在任何一件上过多停留,直到后来最终定格在右侧最上排第八件的位置。他捧着唐夭夭的脑袋给她指过去,简洁干脆。 “去试试。” 顺着唐南意的目光,唐夭夭很容易找到了那件加长款驼色毛呢大衣,双排扣的设计拉长身形,立体而富有动感的版型。里面是一层厚实的绒面,保暖的同时设计却并不显臃肿。 不得不感叹唐南意眼光之精准,驼色一般十八岁的女生穿起来可能会显得厚重沉闷老气,可放在唐夭夭身上这些问题一概不存在了。她皮肤莹白深色不会抹灭去闪光点反而多了些端庄,尤其是和长身玉立穿同样款大衣的他并肩站在镜子前,抹去了年龄上的差距,现在的他们简直般配得不可思议! 透过平面镜又撞上唐南意似笑非笑的视线,唐夭夭眼神立刻飞快地躲开了,店里开了空调刚才在狭窄的试衣间一折腾,本来还不觉得对上唐南意的眼睛忽然觉得穿了身上这件厚毛呢有些热了,准备解开扣子脱下来。 “穿着别脱了。” 唐南意不许,按住她与衣扣奋斗的小手抽出一张卡递给经理,等耍好卡后直接半搂那一团忸怩的小东西出了店。一出来寒风大作,唐夭夭吸了几口凉气老实了,赶紧把大衣最上面的扣子也扣好。 时不时小孩儿一样的唐夭夭,唐南意表示已经相当适应良好,眼下如果挖苦她两声估计还得炸毛。于是他也不多说什么,先牵着她去找车。 甫一进入车里周遭又是暖洋洋了,唐夭夭坐在副驾驶悠哉悠哉翻找有没有在角落里藏个小零嘴。而唐南意将车门全部锁了,盘算着大账小账也是时候一并算一算了。想到这儿,又看看呆头呆脑浑然不觉处境危险的唐夭夭,不禁扩大嘴角的笑容。 “唐夭,有关“猪肉”的设想,我们是不是该深入讨论一下?” “啊?” 唐夭夭傻了!她刚刚……刚刚不是……蒙混过关了么? “叔……” 唐夭夭无法,只能使出必备杀手锏之一,一般遇到抵抗不了的情况她会软软绵绵的叫叔叔,言下之意不用深究——你作为一个叔叔,好意思欺负你侄女么? 这点儿弯弯道道唐南意还能看不透彻?当下,他靠在车座上双臂环胸一副慵懒随意的姿态,淡淡睨着唐夭夭。 “作为一个长辈,本该是不打算为难你的。这样吧,只要你说出我身上究竟是哪一部分可与猪肉相媲美,我就饶了你这次,可好?” 好你个大头鬼!唐夭夭挪动上下嘴皮子碎碎念,感觉身边都被唐南意使了什么魔法似的,变成一团团厚重的棉花堵着她逃跑的饭局,想动也动不了。心急之下,又着了唐南意的道。 “我那是赞美,你本来就跟猪肉一样受欢迎……啊!” 话还没说完,唐夭夭只感觉全身一个悬空,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唐南意已经施施然把她抱在了自己身上。 “现在好好感受下,哪里跟猪肉一样了嗯?” 紧闭的空间里他嗓音像是上好的红酒,醇香绵长。鼻息中喷洒出来的热气全部紧贴在她脸上,吹起一层麻麻痒痒。唐夭夭不自在的扭了扭屁股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处境,她正双腿分开坐在他大腿上,他的手臂环着她的后腰,两人竟以如此紧密无间的姿势拥抱在一起。 如果此时此刻,唐夭夭还明白不过来,她就是真傻了!“猪肉”什么的都是幌子,这厮真正的意图绝对是想占她便宜! “唐南意不带你这样的,你耍流氓!” 唐南意挑了挑眉毛,那个理所应当的态度简直绝了。正当唐夭夭又羞又恼不安分乱扭一通时,他轻轻扣住她的下颔,目光紧锁在那片粉嫩的唇瓣上神色幽暗。 “嘘,小声点儿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要对你耍流氓么?” “唐……唔……” 剩下的不满抗议吞没在两人口齿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唔,还是写甜章最适合我,最近几章都写推理了,这章算是为犒劳大家等端那么久写的暖暖小福利啦!希望大家喜欢。 一直没说,其实端也不想写推理部分,那脑细胞死的呀头发掉得呀简直一坨一坨的!可是根据剧情需要苦逼得不得不写啊摔! 反正就是端尽量速战速决,案子结了就让小俩口甜甜蜜蜜哒!噢耶! 第59章 似是而非 又一个不眠不休的深夜熬过去,第二天傍晚将近六点钟邓中源终于出现。姚深湛站在楼上透过玻璃窗扫了眼底下西装革履的邓中源,慢慢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唐暖。 “结果出来了么?” 唐暖点点头:“视频上的项链出自意大利名设计师凯迪之手,全世界只此一条,三个月前白董出面买下送予白夫人。另外,从白夫人经常光顾的几家店里重点排查了本季度的消费记录,白夫人的确购买了一双兔毛绒手套,上面的兔毛与死者鼻腔中的材质相同。经过录像上的身形比对,白夫人吻合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姚深湛目光掠过唐暖望着不远处,看不透在想些什么。半响才深深叹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锁住邓中源所在的方向平稳走过去。 “邓老板,涉及案件部分需要些口供,请你配合。” 夜影VIP贵宾室里偌大而精美的空间内,邓中源悠然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接受盘问的紧张与不自然。端起茶壶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注入杯底,依次递给姚深湛和唐暖,主人的角色被他扮演的恰如其分。 “有什么问题姚警司随意问,邓某一定知无不言。” 邓中源年纪约莫四十七八,五官硬朗,身高体长,看上去分外年轻。再加上如今这一番临危不乱的谈吐,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见姚深湛没有开口的意思,附和邓中源竟也轻松品起茶来,唐暖大致猜出他的打算率先开口。 “我想邓老板应该清楚两天前的晚上在夜影六楼发生了一起命案。根据线索我们的目标已从366扩展到369,夜影服务人员告知,369是邓老板和夫人专属的包厢向来不允许别人进入。 所以,现在存在的几个疑点只能由邓老板一一解答了。” 邓中源笑容不变:“言无不尽。”唐暖回以一笑,紧接着抛出问题。 “我们调查到369包厢早在九年前就已经是邓老板与夫人的专属之地,可当时你的儿子已经上寄宿制小学不在家住。换句话说并不妨碍你和妻子两人世界,那么邓老板包下369长达九年的原因是什么?” 面对唐暖的直言不讳,邓中源意料之中脸上也并无异色,他保持着手中的动作不变回答半点不含糊。 “其实是这样的,我在开夜影之前曾经一度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那段时间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失败,意志也消沉到了极点。 在那段极其艰难的日子里我的妻子始终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当时我们还没有结婚,她没名没分的跟着我,鼓励我开了夜影。这么多年陪着我一点点把夜影做大。 九年前,夜影正式进入盈利的一年,它比想象中更加红火更加受欢迎,而我也算是一只脚跻身有钱人的行列。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我渐渐发现我的爱人并不像表面上给我看到的那样坚强,即使我们有了孩子共同创建了美满的家庭,可在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担心会在这个物欲繁华的世界失去我。 因为金钱迷失自己也正是我会害怕的事,所以我将顶楼的369空下来留给她,永不对外开放。就是想要告诉她,不管在我的家庭、事业、还是生命中,她永远占据一份不可或缺之地。同时也给自己迷茫、困惑想要动摇时一个休息的地方。” 说是解释倒不如说邓中源为他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真实鲜活撼动人心的故事。即使从没想过原因会是如此,这原因的真实度犹未可知,但当下唐暖无从反驳。 “整整九年,请解释这九年的监控录像里为什么从没有一段,能够看清楚你们的正脸?” 正当唐暖还陷在邓中源的故事中有所感触时,姚深湛冷冽的声音瞬间将她拽回现实,两人的目光笔直凝视着邓中源。 “录像?” 邓中源什么都不知道般满脸疑惑,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朗声大笑起来,直到笑够了才解释缘由。 “她脸皮儿薄,跟我一起来总感觉不好意思,不来又舍不得辜负我一番心意,每次来害怕员工们认出她来,总要打扮得连我都认不得才罢休。 我能怎么样?只能妇唱夫随,每次在自己的地盘上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唐暖与姚深湛两相对视一眼,从包里掏出一厚沓纸页放在光可鉴人的桌几上,忽略邓中源精湛纯熟的演技,没工夫和他虚与委蛇下去,直接摆出证据。 “我们从经理手中拿到了夜影近九年来客源流量及每一笔消费记录。单是这样粗略的看上几遍,的确没有一丝不妥。 之后,我们找了数据分析专家将这些记录专门分析了一番,最终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一、每段录像标注的时间内,你的车恰好也停在夜影地下车库,这一点与实际吻合。 二、白家二爷白雄皓、尹家尹宗泽、林豪、谢依依以及白夫人是这里的常客,基本上短则一星期长则一个月一定会来一次。 三、每次白二爷来的当天白夫人必然也在,并且最耐人寻味的是,他们两个人的消费时间段总有一个小时以上是交叉的。 也就是说总有不低于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白雄皓在,白姜氏……也在。” 最后一句颇有深意的话脱口而出后,邓中源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他食指指腹不断抚摸一直捧在手心的茶杯纹理,力图让声音镇定到无懈可击。 “配合警方查案我无话可说,可并不代表警方就能根据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任意揣测客人的*。” “似是而非?” 姚深湛轻轻哼出这四个字,平静的声音里无端折射出巨大的压迫感。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一些,毕竟……要揭开白雄皓丑事之前不为他遮掩一番,怎么对得起他白二爷对你堪比重炉再造的大恩大德?” “你……” 终于看到邓中源流露出类似于慌乱的情绪,姚深湛满意的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神却锋芒锐利,直直望进邓中源漆黑的瞳孔里,带着让人无处可逃的笃定。 “邓中源,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玩!没有足够的证据在手,谁也不会闲的没事干找你唠嗑不是?” 紧接着姚深湛将手头一份薄薄的牛皮纸甩到邓中源面前,活动了活动筋骨,对他微扬下巴点了点。 “打开看看。” 邓中源迟疑了片刻缓缓伸出手拆开封皮,每一步骤极尽漫长,看到里面仅有的那张纸刹那,他奋力控制的双手禁不住微微颤抖。 “每段录像标注的时间内,你的车恰好也停在夜影地下车库,与实际吻合的也只是你的车。 从刚刚那一厚沓的记录中,今年10月27日晚,也就是距今一个多月前有369包厢的使用记录。 恰巧的是同一天同一时间段,你儿子阑尾炎手术在医院开刀,这张手术通知书亲属一栏可是你亲手签的字,邓老板人多事忙不小心忘了说得通,白纸黑字总不好抵赖了吧? 同一个晚上同时在医院和夜影出现……我倒真要向邓老板请教一下,这是练了□求不成?” 证据凿凿不愁邓中源强辩抵赖,姚深湛揭穿他的谎言后,不曾松懈步步紧逼。 “你刚才的话半真半假,妻子不离不弃的支持和鼓励只是感恩的一半,而你真正的成功离不开贵人相助,助你的那个贵人就是白二爷白雄皓。 当年你只是受人雇佣的一个普通工人,活累钱少不算老板还经常赊欠工资。有一年一直拖到了春节过年,你和同伙一起找老板讨要工资,谁知他不但不给还让手下动手打人,拳头无眼争执中打死了你的同伙。那老板有钱有势,而你便成了一头替罪羔羊。 本来一场劳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就在这时候你遇到了白雄皓,他把你保释出来又给了你第一笔创业资金,夜影有今天的成绩也处处离不开他在背后撑腰。 而白雄皓的目的就是想要有一个掩护,来掩盖他与白姜氏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少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邓中源激动得语无伦次,唾沫四溅与刚才温和有礼的形象大相径庭。越是想要遮掩有些事实就暴露的越是明显,他身体力行,很好的诠释了欲盖弥彰。 “哦?”姚深湛虚心受教:“那么欢迎你指出,我究竟哪一句信口雌黄,又是哪一句血口喷人?” 邓中源气得浑身发抖奈何却无法驳斥任何一句,他不曾想过那些扎了堆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竟然被姚深湛一字不差的抖擞出来。仓皇之下只能咬紧牙关,坚决不肯承认。姚深湛料定了他的反应,这时候不退反进,一字一句鞭辟入里狠狠敲击。 “你认为这件事只是一场私情那么简单?如果白雄皓和白姜氏真的杀了人,你就是包庇杀人凶手,连同作案,到时候再次琅铛入狱白雄皓可不会有第二个□出来救你!” 眼看邓中源浑身一震,全然被姚深湛逼进死角,唐暖想了想循循善诱决定动之以情。 “就算你觉得自己后半生在监狱里暗无天日无所谓,可你妻儿呢? 你妻子陪你走了这么多年,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就要接着陪你受苦,你对得起她吗? 你儿子才十五岁,正是一个孩子最无忧无虑的年岁,你忍心让他失去父亲陪伴成长的欢乐时光?你忍心让他被人耻笑是罪犯的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你真的决定带着你妻儿一生的幸福,去为别人的错误埋单吗?” “……” 邓中源干干的嘴唇动了动,迟迟发不出声音。结果自是不用多猜,人心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逍遥快活。 第60章 水落石出? 审讯室里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唐暖则暗自观察着濒临发怒边缘的两人。 就体型而言,邓中源和白雄皓从背影看完全分不出谁是谁,面貌也有三分相似。邓中源的妻子与白姜氏同样身材纤细高挑,戴上墨镜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份诡异的相似度与他们认定的事实很大程度上符合。 “你们不好好查你们的案,找我们做什么?知道耽误了我们多少时间吗?你们知不知道我老公……” 到了接受审问的处境,白姜氏的反应跟白水心一模一样,宛如一只脱了水的水蛭明知穷途末路,仍要不甘心再蹦哒几下。用人上人的态度虚张声势,殊不知于别人眼中只是滑稽的小丑。 唐暖看不得白姜氏那副“鸡犬得道,鸣吠不止”的德行,冷面走到她面前。 “经有关人证指认,你们涉及了一桩命案。” “什么!有没有搞错?你们说我杀……” “清者自清,如果白夫人真的是清白的,不如好好配合警方早日洗刷身上的嫌疑。”这样大吵大闹、大喊大叫,无用。 咽下后面半句,唐暖冲姚深湛点点头,后者将重点放在从头至尾不动声色的白雄皓身上。 白雄皓与邓中源有三分相似,却比之更显年轻。他保养的当,事业顺遂,通身温雅柔和的气质,风度翩翩涵养上佳。 不同于白姜氏的气急败坏,白雄皓被“请”来警察局过程中一直保持淡淡的笑容,那份镇定从容倒像在自家办公室一般。自始至终只开口说了句:“大嫂,稍安勿躁。”一句话,白姜氏万般火力顿时消弥,真让人不禁感叹一物降一物。 警觉此人不好对付,姚深湛也不花费时间跟他打口水仗,直接切入核心问题。 “九年前白先生偶然遇见遭人陷害、被诬入狱的普通工人邓中源,因他无论身形还是外貌都与你有几分相似,所以你把他保释出来资助他开了夜影,在邓中源的掩护下以夜影为窝点开始和白夫人长达九年的不/伦关系……” “你胡说!!!” 白姜氏瞳孔忽然放大,惊恐万分的表情让她原本精心描绘的妆容扭曲不堪。她神经高度紧绷看向白雄皓,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白雄皓身上。高压下,他环视四周三张不同表情的脸,缓缓开口。 “姚警司真爱开玩笑,以前没听说过,今日算是见识了。” 听了这话姚深湛倒是不急着反驳,而是紧接着看了白姜氏一眼,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然而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失落瞒不了人。 既害怕这份不/伦关系见光即死,受尽世人嘲讽,同时也期待着大白天大那一天,堂堂正正向全世界宣布他们的感情。这就是白姜氏卑微又小心万分的爱情吧!早知结果偏偏走上这条路,自己给自己找的痛苦。姚深湛对此并不感到同情,他勾起嘴角盯紧白雄皓冷冷哼道。 “玩笑?我可不知道自己几时爱说玩笑了,白先生不如指出来,刚刚的话里有哪一句是无稽之谈?” 白雄皓依然云淡风轻般笑着不发一言,视线和姚深湛交汇处却是刀光剑影,毫不相让。 “姚警司查案一向是这么公正严明、不知变通吗?年轻人有野心有志向很不错,不过姚警司可明白过刚则折、过犹不及的道理?” 这是软言笑语威胁上了?如果不是在严肃谨慎的办公氛围中,姚深湛还真想毫不客气的豪放大笑两声。不早说叔嫂偷/情的丑闻曝光之后,白雄宇一系列后续措施足够白雄皓无暇他顾。就算是当下,以白雄皓的实力想要对付他背后的姚家还远远不够格。 本想着白雄皓既然披着君子皮,那他不好好的“招待”多对不起人伪装得这么用心。现在他自己扒下了那张君子皮,倒省得麻烦,直接动真招好了。 姚深湛凉凉一笑,右手一抬审讯室的门豁然打开,邓中源耸拉着肩膀带着颓丧气息走进来,地下头不敢直视白雄皓的眼睛。 “二爷,我对不起你……” 白雄皓短暂的震惊过后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深情,一片漠然。 “这就是姚警司说的证人?白某不并认识。” “白二爷贵人多忘事不记得邓老板不重要,邓老板认识白二爷便足够了。 我们手上已经拿到九年前你出面保释邓老板的相关信件,邓老板也保留着这几年你向他转移资金的账户交易记录,还有你们密谈的录音。 等这些证据上呈法庭,我想白二爷一定会想起什么来的。” 唐暖不轻不慢的话带着刀光剑影,开始对着白雄皓到后来语锋一转直看向白姜氏,从真相一层层瘫开的瞬间,她竭力维持的平静不复存在,整个人抖动如风中瑟瑟的苦叶。心慌意乱之下她再也忍不住小声呼唤白雄皓。 “雄皓……” 饱含情谊的一句诉不尽千万语言,仅仅两个字暴露出的信息已经太多太多。白雄皓表情瞬间冷凝,面沉如铁,低声吼道。 “闭嘴!” 白姜氏立刻受了惊双手捂住嘴巴,身体抖动得更加剧烈,噤若寒蝉。白雄皓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到黄河不肯死心。 “如果白某没搞错的话,姚警司大动干戈让我们前来是为了杀人案,如今这样将陈年旧事摆出来算什么?难不成姚警司查不出作案真凶的时候,喜欢拿别人的*作调剂?” 姚深湛眉缝一挑,这人怎么这么爱撞枪口呢?他还正愁那些罪证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姿态上场最令人哑口无言,一下子问题就解决了!姚深湛向唐暖递一眼色,唐暖转身走出去很快回来,手中捧着一个中型银白色保险箱。 众人屏息下,保险箱打开,唐暖戴上纯白手套取出那只白兰地空酒瓶的刹那,白雄皓最后一层淡然镇静的表情也全面撕毁,他跌跌撞撞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伏着胸口一手撑着桌案,直直盯着那只空酒瓶,像是要把眼珠子瞪下来,见鬼般魔怔得自言自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已经扔了!这只瓶子我明明已经把它扔了!我把它扔到了天峰涯涯底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唐暖小心翼翼将酒瓶放好:“这只酒瓶上的指纹经过比对证实是受害者挣扎时留下的,通过残存的气味和液体已经鉴定出里面盛放着高浓度酒精,一瓶含量足以使一名酒精过敏体质者致死。而这酒瓶正是从白二爷的座驾后车厢搜获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不可能……假的!这是假的!” 白雄皓还处于极度讶异中未能平静下来,唐暖已经将保险箱里剩下的物件呈到同样惊讶不已的白姜氏面前。 “这副兔毛绒手套是我们从白夫人房间中找到的,上的兔毛与死者鼻腔中发现的兔毛一模一样。” “雄皓……” 白姜氏原本就露出了马脚,如今证据确凿早已撑不住,急忙奔到白雄皓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白雄皓最不耐烦女人哭蹄,当即甩手把她推开。 “我叫你闭嘴!” 他转头看向姚深湛,梗着脖子猩红了眼。 “仅凭这些所谓的“证据”就想诬陷我杀人?太可笑了吧! 酒瓶上并没有我的指纹,你们在我的车里找到它,那是有人栽赃陷害。 拥有同款兔毛手套的人太多了,凭什么认定我们就是凶手?” 临时到了这种地步,白雄皓仍然将目前的形势分析得很清楚,包括那条独一无二的项链也只是证明两人幽会的事实,并不能证明他们杀了人。当天的录像遭到全面破坏,没有证据证明慕灵汐去过369包厢。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 唐暖下意识看向姚深湛,见他不慌不乱一如既往,好像千万沟壑自在胸膛,有些不确定的内心也重新平稳下来。 激烈的辩驳在白雄皓声音落下后,随着姚深湛的沉默四周渐渐趋于安静,风暴即将到来的短暂宁静显得格外云谲波诡。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所有人的耐心被拉长到再难继续的时候,姚深湛轻扣了几下桌面,缓缓站起身。一米八四的挺拔身子直遮住部分头顶垂射下的灯光,本来光线暗淡的室内更加逼仄而压抑。 “刚才唐暖说白先生贵人多忘事果真不假,如果白先生真的不记得,那么姚某不妨在此提醒一句,你掐着慕灵汐咽喉往她口中灌酒精的时候两只手都带着手套,的确不曾留下任何指纹。 但人有千虑必有一失,白先生英明了一世却在一时犯了糊涂。你毁灭罪证把酒瓶抛下山崖的时侯,可没有戴手套……” 他一字一句的开口,每字每句对白雄皓来说,恍若凌迟。 “酒瓶上最后留下的指纹清晰度极高,正是白先生的,还有什么想抵赖么?” 白雄皓猛下子瞪大了双眼,张口想要辩解些什么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浑身瘫软般颓坐到椅子上,筋骨被抽光似的剧烈喘息。半响,才认命闭上了眼睛。 “人……是我杀的……” “不!” 白姜氏突然爆发出一阵呐喊,扑到白雄皓面前用尽力气抱住他,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哭嚎。 “人不是他杀的!也不是我杀的!我们根本没有要杀她!”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给唐暖跪下,死死拽着唐暖的衣角,歇斯底里。 “你相信我!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不是故意害死她的! 那天是她突然闯进来,发现了我们隐藏多年的秘密。我和雄皓害怕她出去乱说话,就想先把她灌醉然后随便找个男人拍下艳照,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可我没想到好好的一瓶白兰地忽然变成了酒精,等雄皓灌下去我们才发现犯了大错,当时她人已经不行了! 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瓶酒为什么会变成酒精!我真的没有想要害死她!我跟她无冤无仇我根本没有杀她的理由啊!” “可她确实被你们害死!!!” 姚深湛压抑了多日的满腔愤怒与仇恨终于爆发,他像一头狂怒的狮子濒临失控,随着真相的水落石出,火山爆发。他双手攥住白雄皓的衣领揪着往上带,青筋暴起,俊脸通红。 “不是故意的?一场意外?啊?” 最简单而直接的暴力,不讲究任何技巧直接以最原始狂野的方法,一拳揍过去。白雄皓整个人从椅子上摔出去还没有所反抗再次被姚深湛拽过去。 “她才二十二岁,她还那么年轻!” 紧接着又一拳抡过去,比之上一拳再重了几分几道,白雄皓倒在地上尘土飞扬,嘴角的鲜血汨汨往下流,还没喘口气又被姚深湛拎小鸡一样揪过去。 “她吃了那么多苦,她还没好好享受过被家人呵护的日子!” 气血直冲大脑,姚深湛一脚踢向他腹部,咬牙切齿的怨气直冲云霄。 “你们不是故意的?她又何尝不无辜,她错在了哪里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眼看暴怒的姚深湛理智全无,冲着白雄皓的肚子又伸出一脚,唐暖急忙从背后紧紧抱住姚深湛,奋力拉住他大声喊到。 “他们会有报应的!” 姚深湛身体僵住,唐暖抓住时机紧了紧环着他的手臂,再接再厉道。 “他们杀了人,他们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他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们不值得脏了你的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直收藏和等更追更没有放弃的亲们,端要把日更提上日程啦! 不过更新时间暂时不固定,因为每天都苦逼的有课,就什么时候码好什么时候发,不过每天都有撒! 课少的时候端会争取多码一些,亲亲大家没有放弃这篇文章啊!么么哒! 第61章 幕后之人 等姚深湛渐渐冷静下来,唐暖看向语无伦次恐惧非常的白姜氏,问出在她刚才的辩解中嗅出的一丝疑问。 “你刚刚说……你们把瓶子里的液体给死者灌下去的时候,并不知道里面是酒精?” 白姜氏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倾刻哽住话语,被鬼魂之手扼住咽喉一般蓦然瞠目,一反刚才的说辞不停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里面是酒精!是我把里面的白酒换成酒精的!” 明显前言不搭后语,唐暖不禁皱了皱眉:“那你为什么要把白酒换成酒精?目的是什么?” “目的?目的是什么?”白姜氏整个人都慌了,自言自语地问自己目的是什么,越想越迷茫,魔怔了一样嘴里不停碎碎念着什么,很快她张大眼睛。 “我知道了!我早就厌倦了我们之间偷偷摸摸的关系,可雄皓一直在不停的敷衍我,所以我带了酒精想要威胁他!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没错!” 白姜氏的回答漏洞百出分明有所隐瞒,唐暖还想再问然而接下来,白姜氏却是一口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剩下的咬紧牙关坚决不肯再说了。 隔天一大早,唐南意和唐夭夭早早来到警局,唐暖将昨天的记录档案拿给他们。 “目前所有的线索、认证、物证证实同一个结果,白雄皓与白姜氏也已经承认,他们在偷/情过程中被死者意外撞见,遂灌入酒精致受害人死亡。 白雄皓和白姜氏是慕灵汐死亡的直接真凶这点毋庸置疑,可究竟是故意杀人还是意外杀人仍待商榷,这里面存在一个很大的疑点。 白姜氏一开始情绪激动说自己不是故意要害死慕灵汐,表示她和白雄皓并不知道瓶里原本装的是酒精。而后来详细询问的时候立刻推翻原来的说辞,坦言承认她知情,并且亲手把白酒换成酒精。 前后矛盾,显然有所隐瞒。” 唐夭夭翻到档案的第三页,放在正中央食指指向第七行,白雄皓看到那只白兰地酒瓶时一连重复好几遍“不可能”的记录,摇摇头。 “太容易了! 从白雄皓在慕灵汐死后对现场干净得处理,以及完备的反侦察手段,他应该是一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不可能连罪证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处理不好,留下把柄还放在最常开的座驾上等着警察搜察。 这只酒瓶找到的太过容易,简直像有人故意为之。” 姚深湛双手交合拖着下巴无声点头:“的确。”评价完毕扭头看一边若有所思的唐南意,剩下的两人也同样把目光投向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巧合。” 尽管眸光淡漠如水但丝毫不失那种紧迫盯人的压力,唐南意的视线轻轻掠过案情记录,随手将它合上。侧脸线条无线拉伸最终透过紧抿的唇角,意味深长开了口。 “白雄皓二人出现在369的时间,慕灵汐走错房间的时间,还有那瓶被调换的酒精,一切都太过巧合。” “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白雄皓和白姜氏这两个直接凶手之外,还有人在幕后操纵。甚至也许,白雄皓他们并不知道这场意外杀人案是幕后之人蓄意制造的?”姚深湛沉淀下心头惊涛骇浪般的情绪,试图以平静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只是结尾处微微颤抖的尾音无声泄露了他的情绪。 唐暖不可思议变了音调:“这有可能吗?怎么可能会有人可以只在背后作壁上观,就能轻易制造出一场意外凶杀案? 他不仅要知道白二爷和白夫人的私情,经常约会时间地点,甚至连他们偷/情被人发现后的反应做法都得预料的丝毫不差。 他还必须知道慕灵汐酒精过敏、不辩方向,还有慕灵汐喜欢沈煜这一点,才能准备掐算出慕灵汐到夜影的时间。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能将你的习惯、性格、私密,不动声色掌握在手中,连反应也估计得八/九不离十,这样的人比你自己都要了解你,难道不恐怖? “怎么了?” 手心的温度越来越凉,唐南意低头便看到唐夭夭紧紧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她不肯说话只是放在他掌心的手逐渐握紧,如同漂泊无依的孩童猛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死死攥住,不敢松手。 唐南意只能用空出的另一只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带着安抚意味的力道仿佛一股力量缓缓注入她的四肢百骸。唐夭夭闭了闭眼睛,把所有繁乱的思绪抛除干净,重新睁开眼睛坚定道。 “我知道这么一个人,他可以做到。” 他知道慕灵汐酒精过敏、不辩方向,知道慕灵汐对沈煜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知道白家密莘,并且……有杀人的动机…… ———— 一行人穿过层层繁茂葱郁的爬山虎藤蔓,踏过青石板上的绿苔藓推开篱笆,眼前土白色的二层小楼依然被掩盖在里面,一如当年简单质朴。唐夭夭轻轻吸了口四周潮湿粘稠的空气慢慢吐出,貌似真的好久没回来了,连空气都呼吸不惯了…… 推开厚重的门扉走进去,里面装饰一如既往能简则简,只有一名四五十岁的佣人在擦拭桌子上堆积的尘土。看到不明人物到访,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抹布走过来。 “你们是来拜访老爷的吧?老爷已经很久不见外客了。” 姚深湛表明警察身份,在佣人吃惊的表情中点点头,和唐暖一起朝楼上走去。而唐夭夭自从步入屋内,目光没从正中央墙壁上悬挂的那副相片上移开。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是一副全家福,慕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慈眉善目笑容和蔼,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小女娃左右两边各梳一只冲天羊角,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眼睛黑玛瑙似的滴溜溜望着镜头,好像在想什么鬼主意,精灵古怪的样子直让人心都萌化了!唐南意清冷的脸庞不自觉柔和下来,贪婪多看了几眼,原来她小时候就已经是这幅小狐狸模样了! 慕老爷子身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英俊雅致,女的清丽优雅,两人眉宇之间都有与小女娃相似的部分,应该就是她的父亲慕之衡和母亲姚裳。虽然没有做出任何亲密动作,但脸上流露出的幸福甜蜜透过相框满满溢出。 唐南意轻轻把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他们一定很相爱。” 很相爱?呵呵!没有人能了解听到“爱”这个字眼,她要怎样努力才能压下嗤之以鼻的冲动。最终只有沉默不语,敏锐捕捉到唐夭夭嘴角那一抹自嘲的弧度,唐南意瞬间懂得了什么。环视屋内的摆设,只在全家福相框下摆着一张长椅,因为经年无人的关系刚擦拭过很快蒙上一层空气中的薄尘。 他脱了身上的大衣铺在长椅上揽着唐夭夭坐下,又从厨房找到些烧开的热水多烫了几遍,倒了满满一大杯让唐夭夭握在手中。见她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好摸摸她的头顶。 “你状态不好就不要上去了,全都交给我好不好?” 唐夭夭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抬头对上唐南意的眼睛,沉重点了点头。 ———— 书房内的摆设跟楼下没什么不同之处,同样简单朴素。虽然近年由于无子嗣继承家业的原因慕家渐趋衰落,在五大家族中颈瓶末座,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身为慕家家主也不该住在如此陈旧到有些寒酸的地方啊! 正当入屋内的姚深湛和唐暖均不约而同露出几分不解神色之时,身居陋室的慕刑风倒是怡然自得,寒冬腊月一身单薄的灰白色衣袍,不修边幅。案桌上的笔墨则是摆列齐整,宣纸上墨迹未干,字体行云流水遒劲有力,反观慕刑风多了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贵客临门,寒舍简陋,招待不周,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 虽然是自谦可话里行间的语气却相当随意,如同他们置身于富丽堂皇的别墅而不是这连个座椅都空不出来的陋室。姚深湛与唐暖平时能言善辩面对怎样奸诈的辩驳也面不改色,可如今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爷爷辈儿的老人家,还是如此洒脱不羁的性格,谁能开口就问:“慕老先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实话实说您到底是不是幕后操纵者?”于是,两人只能被动地说着不痛不痒的话题,整个局面不经意间早已被慕刑风掌控。推开门的时候,唐暖正对着慕刑风的一副墨宝不遗余力拍马屁,看到迎面而来的唐南意两人都有些汕汕。 “呦!唐家小四也来了!看来我这小屋的确是该换了。” 唐南意笔直走到慕刑风面前,微微俯身:“慕老先生安好。”招呼过后,他站直了身体,挺拔的身躯直如一柄千凿万击磨砺而出的剑刃,万丈锋芒叫人不能直视。 “慕老先生多谋睿智,不可能猜不出晚辈三人此行的目的,个中缘由,还望据实以告!” 如此叼炸天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要求对方主动认供,此时此刻,姚深湛对唐南意从敬佩已经成功上升到仰望高度。唐暖虽然也有些吃惊但在对唐南意个人崇拜的洗脑下,无论人做什么,她始终相信自家唐主的任何决定都有道理,任何话语都是真理! 慕刑风什么话没听到般继续伏首写字,只是原本龙飞凤舞流畅至极的笔尖不经意一顿,白宣上迅速留下一个不明显的墨点,不大但足以泄露写字着并不平静的内心。 “乱了。”心乱了。 隔下笔,慕刑风静静望着那处墨点,长长叹了口气。这才抬头正视面前气势逼人出类拔萃的唐南意,苍白却锐利如鹰的目光上上下下来回扫荡,不下几十遍后慕刑风忽然放开喉咙,爽朗大笑起来。 “哈哈,都说唐老爷四个儿子各个卓绝不凡,而最骄傲的非小儿莫属,今日有幸,终于见识。” 他顿了顿,气如洪钟的嗓音陡然弱下来透出几丝疲态,宛如一夕白发,一瞬苍老。 “能找到我这里……实在不容易,我年纪一大把也不逗你们小年轻玩了。 你们猜得不错,害死汐儿的幕后策划人是我,白二他们只是我手上的一把刀……” 第62章 可悲的因 流走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住,四周所有的声音归入一片荒凉的沉寂里,悄无声息。慕刑风坦荡承认的随后一段时间里,简朴的书房寂若无人。 不知过了多久,姚深湛低哑的暗沉的难以置信的声音才点点浮起,以极缓极慢的速度,每一个字都如同游走在悬崖边缘万丈凌迟。 “她不是你孙女吗?我记得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直系血脉了……不是吗? 所以说……原来真正想要灵汐死的人……居然是她的亲爷爷?” 有了审讯室的那一幕,唐暖生怕姚深湛再一个冲动疯狂动手,尤其是他的声音很轻明显带着巨大的压抑。这种痛苦和压抑一旦爆发出来,慕老先生又上了年纪瘦骨嶙峋的,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她用了大力握住姚深湛的手臂,一遍又一遍提醒他“不要冲动”。 对于姚深湛近乎苛责讽刺的反问,慕刑风并没有回答的打算,他头一偏目光笔直落在唐南意的身上。唐南意看了看姚深湛,知道此时的他恐怕没法左右自己的情绪,只能在唐暖的眼神祈求下替他发问。 “白雄皓跟白姜氏的不/伦关系是白家密莘,瞒天过海这么多年,慕老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唐四这是在质问我?什么时候唐域总裁还兼职警察局长,日子太清闲了不成?” 慕刑风本该苍老污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此刻却是甚为清明锋利,宛如一把机关枪迸射出药力猛烈的火弹,进击扫射咄咄逼人。在触及唐南意浑然不在意,丝毫不落下乘的目光后,他一反常态忽然大笑起来,一连叹了三声气最后自言自语道。 “罢罢罢,既然我已承认,不妨让你们清楚明白。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秘密,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只要偷/腥那一身骚味想掩都掩不住。说起来,发现这档事还多亏我那短命的儿子。 十八年前之衡还未被我逼着继承家业,那个时候他是最具前途和潜力的青年医生,一院男科主任。 就在这一年他诊治了一位特殊的患者——白雄宇,当时正值事业上升期的白雄宇刚刚经历了家族巨变兄弟相争,爬上白家家主席位费尽心力。再加上他思虑过重深夜难眠和不健康的性/生活,他的生殖系统出现了问题。 本来依之衡的正直的性子还有那所谓的医生操守,病人的病情怎么可能泄露给我?巧的是那天我吩咐身边的大庆给之衡送饭,大庆隔着办公室的窗户正好看到白姜氏给之衡跪下,痛哭流涕。 这才知道,当时白姜氏已经和白雄皓有了苟且,并且怀孕两个月。如果让白雄宇知道他本身并不能生育,而自己新娶的小老婆却有了孩子,白姜氏的下场可想而知。 白姜氏故意把后果说得分外惨烈,可之衡也不是傻子任她胡天胡地。不过最后,之衡再三思量还是选择把真相隐瞒下来。 白雄宇刚愎自用,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更何况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偷/情?而且对象还是白雄宇一向忌惮的兄弟?一尸两命只说虽然有些夸大,但不无可能。 之衡的一时心软,留白姜氏和她那个孽种儿子快活逍遥,而我也多了一个掌控在手中可以利用的筹码! 自从发现白二和白姜氏的秘密后,我暗中派人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并收集了不少两人姿态亲昵的照片,本想有朝一日用得着他俩的时候,以此威胁让他们为我办事。 可没想到……” “没想到这张王牌,最终竟用在了自己亲孙女身上!” 姚深湛接过话头,语气冷硬如刀,如果说话可以实质性对一个人起到打击作用,那么慕刑风恐怕已经死了不下千百次。 唐南意自动忽略姚深湛的冷嘲热讽,目前最重要的是将真相逐层剥开,而不是盖棺定罪,更何况要挑起慕刑风的负罪感简直是痴人说梦! 慕刑风如果会愧疚何必做出杀害孙女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从一开始质问中的坦白到目前他始终没有任何类似于心虚的表现,结果多么显而易见,他的良知已经泯灭到不配跟他谈忏悔改过的地步! “所以,你也知道慕灵汐酒精过敏并且不辩方向。” 语气里带着完全不需要慕刑风承认的笃定,紧接着唐南意向前迈进一步眸光里带着不容躲闪和规避的探询,直面慕刑风。 “既然已经坦白至此,那么最后,慕老先生想必也不介意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您狠下心亲手设一局,只为害死自己亲孙女?” 姚深湛气血翻腾,巨大的愤怒不平埋在胸腔随着这一声疑问破土而出,起起伏伏。唐暖用尽了力气几乎是整个人吊在他身上,才确保他只是无声往前挪动一步并没有任何冲动动作。 “呵呵!” 逼仄的空间里,慕刑风格外无所忌惮嚣张跋扈的话,骤然撞击在场每个人内心深处。 “谁会放任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在身边,日夜提防,唯恐一时不慎即遭反咬? 原本哄着她,是看她小时候坚毅果敢长大应能换算几分价值,不想国外的水土养坏了她的脑子,畏畏缩缩磕磕巴巴跟个残废似的,简直丢尽我慕家的脸! 既然她已失去了利用价值,我还留着隐患何用?自然要斩草除根。” 慕刑风的话跟在场每个人带来的影响是惊惧的,也是震撼的!他们不约而同注视着满脸理所应当,没有任何反思和自责的慕刑风,再不复刚才看待一个长辈的几分尊重,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神经病! 姚深湛眼球猩红挣脱了唐暖的束缚正想上前嘶吼,唐南意一个剪步上前硬生生将他拽回来,对上姚深湛几欲咆哮的目光时,他无声的摇摇头。 不值得了,这个丧心病狂的精神病不值得再花费一丝一毫的心血精力去对付,风烛残年的境遇孤身一人在不见天日的囹圄老死,才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看懂了唐南意未说出口的深意,姚深湛攥紧了右拳咬紧牙关最终将前进的脚步收回来。再懒得看慕刑风一眼,转身面对唐暖。 “都录下来了么?” 唐暖点点头将藏在上衣内口袋里的录音笔递给姚深湛,他掏出手机通知潜伏在小楼四周的警队上来逮捕人犯。 尘埃落定,唐南意扫视一眼独坐在那张花木椅上神色木然的慕刑风,书房在二楼偏侧本来就光线暗淡,此刻他周身仿佛陷入了一片浓稠墨染的黑暗,无端孤苦而落寞。别开视线,剩下的一切交给姚深湛处理,唐南意担心唐夭夭,率先下了楼。 顺着台阶一层层走下去,唐夭夭就坐在他铺下的外衣上,还保持着他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姿势。视线所及之处空空荡荡,室内没有暖气她无意识缩紧了身体,看起来更加瘦弱娇小。越是走近她,唐南意越能感受到那一种铺天盖地的落寞,凉薄如水,伴着零下的温度轻易入侵身体每一个温热的细胞,冷凝结冰。 捧起她交握在膝盖上冰冷的指尖凑到唇边,唐南意轻轻亲吻,饱含郑重怜惜的小心翼翼。恍神的唐夭夭这才转眸看向他,自然勾勒出一个恬静美好的笑容。 “你去了好久。” 唐南意又亲了亲她微凉的指尖,怜爱承诺。 “嗯,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绝不会让你独自一人承受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不会让你在伤心难过时自己一个人。 靠近她坐下,唐南意揽了唐夭夭的腰肢把她抱进怀里,这才发现最近一段日子她瘦得厉害。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慕刑风残冷的话,“白眼狼”“残废”“斩草除根”这些话竟不知慕刑风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说出来的,唯一庆幸的是,幸好,说出这番冷血至极的话时她并不在场,幸好…… 收在腰间的力道不经意放重,唐夭夭垂下眼眸,万千复杂的思绪全部堆积在心头喘不过气。她了解唐南意,他行事严谨分寸不差毫厘,抱着她的时候力道更如同用精密的仪器测量过,永远让她有种窝在沙发上的舒适与享受。如今,他有些失控了。 以往抱着她的时候,他眼睛里的情绪是浓浓的喜欢,而现在则是满满的疼惜。这些细微之处的反常足以让唐夭夭意识到,在楼上她所谓的爷爷,已经暴露出里面的败絮,破烂不堪。 “不要心疼我。” 唐夭夭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无奈和脆弱,静静埋在他胸口小幅度蹭了蹭,声音小得听不到里面含糊的鼻音。 “我不疼。” 又轻又小又简又短的三个字,却像一只猫爪轻轻在唐南意心口挠了一下,细微的疼痛和胀胀的酸涩直让他身体里最柔软的部分都被揪起来,几欲窒息。 他的傻蛋儿那么敏感聪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一个人的亲疏远近?她一直知道也一直沉默,想到不曾相识的几千几万个日日夜夜里,她一直是这样累了蜷缩在角落里休憩,痛了独自舔舐伤口,无数个难熬的日子里始终是自己一个人,心上就仿佛被明火不断灼烧。 “傻子。” 唐南意俯身在唐夭夭细嫩的脸蛋上轻啄一口,将她小小软软的身子往上提了提直到跟自己视线齐平,搂着她的腰更加紧密契合的抱在胸膛,低声轻斥。 “在我面前逞强什么?” 他的眼眸里那样关切的情绪一览无余,这是他第一次不再高深莫测复杂难懂,摊开了坦诚给她看。唐夭夭心底一震,揪着他上衣的手不自觉抓紧,咬了咬嘴巴。 “其实……我是疼的,只是说出来,也不会不疼。我还不太习惯把脆弱的部分展现出来,对不起……” “不许说对不起。”唐南意轻轻揉了揉唐夭夭黑亮的发顶。 “我喜欢你逞强也喜欢你坚强之下隐藏的脆弱,骄傲、倔强、口是心非,你的这些特质我统统都喜欢。 是我该感谢世上还存在这样一个刻骨铭心的你,让我能够用所有去疼、去怜、去宠、去爱,不然我空有漫长的生命何用? 我不许你说对不起……” 第63章 何为纵容? 接下来的几天连着下起了雪,晶莹剔透的雪花从苍茫阴霾的天空簌簌掉落,一世界铺上耀眼的洁白天地之间全是银装素裹。 宽敞的房间里不知用了什么取暖设施,温暖如春,唐夭夭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也不觉得冷。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飞舞的白雪连同冰冷的新鲜空气一起被呼啸的寒风吹进来,一股脑顺着她裸/露在外脖颈往里钻。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玻璃上凝结的霜花,这才感觉到冷了又不想把雪关在窗外,只能拿了不远处小狐狸造型的卡通暖宝把双手搁在里面。唐夭夭目光放空远眺茫茫的天空,静静地想着。 现在这个时间……一切……也该尘埃落定了…… 正这么想着肩上一沉,连带着让人熟悉心安的味道她闭上眼睛,放任自己陷入身后猝不及防的温暖。 “临走前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许光着脚在地上走,也不许对着窗户吹冷风,你的耳朵长在哪里?” 唐南意把她娇小的一只连带方才披上的衣服一同裹在怀里,顺手关上窗户的同时还捏了捏她凉凉红红的小耳朵。雪花被阻挡在窗外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唐夭夭只能转过身面对唐南意那张清隽好看却又让她紧张无措的脸,不服气的小声反驳。 “听是听到了,可我又没答应你乖乖听话。” “呵!” 唐南意顿觉好气又好笑,低头看唐夭夭白嫩的两只脚丫还踩在光滑的木板上,索性抬手把她抱起来拎到对面的沙发上,又不知道从哪变出第二个暖宝盖在她两只脚背上捞进怀里。 当初选这栋别墅因它环境清幽,不过工作太忙他也是偶尔才来住上一两次,装修上也瞧不出什么不妥。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够细致,免不了要找人铺一层羊毛毯了。想是这样想,不过嘴上唐南意并不打算纵容这个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 “才安分了几天,又开始伶牙俐齿了?” “你不就喜欢我这个样子么?” 唐夭夭红着脸小声嘟囔,被唐南意一声挑高的“嗯?”吓得立刻噤声,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说了,索性低下头玩弄他里衬上琥珀质地的扣子。他们之间蔓延着温情脉脉的氛围是那样难得,任谁都贪婪的想多享受一些安恬的时光,迟迟不想破坏它…… 中午吃了玉米甜肠和小牛排,喝了冬菇汤后,两人依偎在一起睡了个午觉。大概两点多的时候,唐南意洗漱完后把仍然迷迷糊糊的唐夭夭拎起来,一层层往她身上套加棉的厚衣服,直到最后他拿着热毛巾一点点细致周到地给她擦脸,唐夭夭这才清醒过来。 蹬蹬脚下一双米色雪地靴,又看了看身上水蓝色长款小洋装,唐夭夭喜欢的紧,边仰头给唐南意擦脸,边拉拉他近在咫尺的衣角下摆。 “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真好看!” “喜欢?” 唐南意见她不住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跟新月芽儿似得娇俏,那些亲自去商场一件件筛选时被围观的不悦顿时化作满满值得,忍不住亲亲她的眼睛。 “给你买了好多,柜子里还有盛不下放在旁边房间的那些,都是你的。” “啊!” 唐夭夭激动地站起来在床上大跳几下,兴奋不已一下子朝唐南意扑过去,双腿夹住他精壮的腰身像爬树的考拉攀在他身上,双手环着唐南意的脖子凑上前狠狠在他脸上响亮亲了一口。 “真好!小叔实在太好了!” “你叫什么?” 软玉在怀美人投怀送抱又送香吻,按理说唐总裁不开心不太可能。而事实上唐南意对“小叔”这个称呼非常不满,完全自动遗忘以前他可是一遍遍提醒人家这么叫。 “叔叔呀?” 天真无邪的唐夭夭眨眨眼,不知道是真无辜还是存心气唐南意,引得他一手施了力道托着她,一手紧匝着她更紧密的贴近他喜怒不辩的脸,直至鼻尖相点,呼吸可闻。唐夭夭没他那么厚的脸皮儿不自觉往后躲,唐南意紧随而至。 “怕了?” 他说话的时候噏合着唇分明碰到了她的,可不曾像以往攻城略池,仍是一本正经的不行。臊得唐夭夭也顾不上逞能乖乖的点头。总算脱了暧昧至极的气氛,唐南意把唐夭夭抱到床边让她坐下,唐夭夭刚想喘口气,紧接着唐南意霸气侧漏的话龙卷风一般乱了她所有。 “以后记住,我是你男人不是叔叔!” 唐夭夭震颤不已完全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然而人家刚刚宣布完毕的当事人根本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没事人一样放下毛巾,取来梳妆台上的滋润霜打开盖子,修长的食指刮一层点在她鼻尖、脸蛋、额头、下巴,然后用手心均匀的涂揉。他是那样的专心致志,细致入微,仿佛于他而言正在做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种被人捧在手心珍视对待的感觉,让唐夭夭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真害怕一不小心,敲醒了这个柔软的梦。 她想,这辈子可能再找不到这样一个,愿意为她披衣穿鞋、洗脸擦霜的男人…… 擦完脸,唐夭夭看了眼镜子里油光锃亮的自己,笑得很傻很开心。唐南意把帽子、口罩、围巾、手套给唐夭夭套上,同时也把自己武装好,终于大功告成,可以出去玩雪喽! 一出门唐夭夭就像脱了缰的小野马拦都拦不住可了劲儿撒欢,一会儿叽叽喳喳麻雀似的不停尖叫,一会儿蹲/□双手挼一个大大的雪球,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毫不客气把雪球投向唐南意。唐南意知道她玩心打发如果躲了,将是一场你追我赶的雪团大战,于是躲也不躲任猖狂的雪球一个个往身上落。 他人本来就极其出色,今天一身藏蓝色大衣长身屹立在茫茫雪海里,更显得如松如柏,挺拔俊逸。凛冽的寒风拂过他系在脖子上的银灰色围巾,整个人如同风雪山崖上铁画银钩的御琴公子,清华无量。 唐夭夭看唐南意丰神俊朗站在那里,明显没有要跟她一起玩的意思,忍不住嘟了嘟嘴有些小不快了。她的帽子也是他亲自挑的,雪白绒线一针一针勾出雪花的条纹,头顶还缀着两个毛毛球,和手套围巾都是同一款,配上水蓝色小洋装,真是一只雪地里的小精灵。 只是,此刻这只精灵大概在闹脾气了!唐南意认命走过去,很上道的不耻下问。 “怎么了我的小傻蛋儿?” 谁知就是这样凑近的功夫,唐夭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手把唐南意的围巾往外拽,一手将刚团好的雪球干净利落塞进他大衣里! “哈哈!叫你不陪我玩!” 恶作剧成功的某人还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一边嚣张放话一边怕唐南意“报复”突袭,急忙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而被灌了一身雪的唐南意起初的错鄂过后竟然也不生气,解了围巾和大衣最外层的一列排扣,气定神闲抖擞身上的雪,看不出一点儿气急败坏的痕迹。 直到把身上的雪抖得差不多了,唐南意才看向五米外森严戒备随时准备落跑的唐夭夭,勾起嘴角。 “过来。” 那声“过来”简直就如同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类的闲情逸致,直让唐夭夭也跟着抖了抖。麻蛋!她最怵他这样无公害的云淡风轻了好么!心里当然怎么碎碎念都可以,可实际上唐夭夭再有几千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漏跑,只能挪着比蜗牛还要慢的步子缓缓朝危险人物靠近。 额……她不会承认看到唐南意那件贴身毛衫上,留下雪水融化后湿漉漉的痕迹时,她有些烦人的小懊恼和小后悔…… 五米之遥再怎么墨迹也总有到的时候,唐夭夭很快恢复一只可怜小白兔的模样乖乖在唐南意面前站定,等待他发落的过程中大气也不敢出。意料之中的淡声斥责并没有落下,唐南意伸出手将她冻得通红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腹部,用未被雪水沾湿的那部分衣服轻轻把她手上残留的雪水擦干净。然后,将左手和右手分别放进一左一右挂在身侧的雪花手套里,低声吩咐。 “不许再把手拿出来了。” 短短一句,唐夭夭抬头看向他无比认真的神情,瞬间红了眼。 雪花疏松干燥,团雪球的时候要用手心的温度融化一部分雪,雪水把雪花凝结在一起,团成的雪球才结实。刚才唐夭夭戴着厚厚的手套团了好几次都没成功,索性直接用手玩了。折腾到现在手早已冷得失去知觉。恶作剧之后,唐夭夭一心想着唐南意的责罚,连自己都忘了戴上手套,而他,不在意湿衣服穿在身上被冷风吹了会不会感冒,只在意她的手会不会被冻僵…… “你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深情和温暖来待我? 她自认从来不是感性的人,然而这一次,点点滴滴无声微小的付出汇聚成汹涌的感动,排山倒海席卷而来。感觉脸上凉凉的,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了?怎么哭了?” 风实在大,四周是一落泪能立刻风化成滴的那种寒,唐南意不敢掉以轻心,急忙把她纳进怀里裹紧两侧大衣。 “不玩了好不好?里面的衣服湿了你在里面窝久会不舒服,回去了?” 他其实真的很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开开心心雀跃不已的人儿,为什么转眼便不要命的掉金豆豆,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貌似没说什么重话吧? “好久了……” 唐夭夭紧紧抱着唐南意,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做不到。 “好久好久了……以前,我爸爸也是这样,一到下雪天就带我出来玩。他陪我堆雪人,陪我打雪仗,把我抛到空中再稳稳把我接住,他总是喜欢把我抱到他肩上坐着,让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后来爸爸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我从童话回到现实,学着把难过泪水一点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可以像他一样,可是你……” 她仰头看他,盈满泪水的眸子一片剔透晶亮,不自觉皱紧的眉心同时泄露了几分迟疑和不确定。 “从认识开始,你好像总是在帮我,护我,一直纵容着我所有的无法无天和无理取闹……好像无论我做错什么你都不会生气,好像不管我有什么需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嗯,还记着,总算良心没给小狼狗叼走。” 唐南意俊朗的眉目柔和得不可思议,近乎温柔的笑意挂在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独有春暖花开万物回春的明朗沐风,摸摸唐夭夭头上毛茸茸的雪花帽,俯身虔诚吻上她紧蹙的眉心。他低沉悦耳的声音穿透阵阵狂风,洒进天野,足够融化这一地皑皑白雪。 “不是“好像”,是“事实”。 我就是在帮着你,护着你,纵容你瞎胡闹、使性子、发脾气。 无论你做什么都不生气,并且……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走剧情流的,结果……大家懂得,甜宠一码停不下来的节奏,不过真的感觉很暖很幸福捏! 端个人觉得吧,小叔这种在外气场强大智商爆表的高冷男人,在内跟伺候闺女一样疼爱自己喜欢的女人,耐心又细心。这就素端理想中男神。 当然现实生活中不存在,所以只能自行yy一下喽,还在看的宝贝亲出来冒个泡啦,刷刷存在感是很有必要哒(≧▽≦)/ 第64章 最终定论 唐南意千哄万哄把唐夭夭哄回家,脱下外面厚厚严实的封闭武装,一接触到室内温热的空气,她苍白的嘴唇里发出一声“嘶”的响声,夸张用鼻腔吸吮温暖热气。等到全身被捂得差不多了,唐夭夭双手交错抬头看唐南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寡淡平静一些。 “出去放松了一圈我已经补充好满满的能量,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结果了,我能承受得了!” 唐南意换拖鞋的动作微微一怔迅速恢复如常,掠过她走向身后的卫生间,拿出条毛巾盖在唐夭夭被雪球濡湿的头顶,力道适中揉了揉。 “先去洗个澡换身舒服的衣服,出来我们再谈。” 看唐夭夭还傻乎乎愣在原地动也不动,唐南意只好俯身近距离与她面对面,神情中难以言喻的温柔,无奈低笑。 “你总不能让我继续穿着这件吧?” 天气炎寒,一路上冷风直吹,唐南意那件贴身的衣服一直没干,还湿漉漉穿在他身上。虽然依然无损他清逸冷俊的气质,但湿衣服穿久了对身体不好。唐夭夭不再坚持,听话上了楼。洗完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唐南意以闲适随意的姿态躺在堪比床一般柔软的沙发上,抿唇喝咖啡,一举一动慵懒中浑然天成的贵胄优雅。 唐夭夭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视线掠过桌面一览无余,上面只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再次看到这乳白色液体,唐夭夭不禁怨念四起,又是牛奶!天天晚上牛奶!她又不是小牛崽!心里郁猝牵动嘴角不自觉就瘪了。 冬天的睡衣大多蓬松柔软,依照两人现在还不适合大白天下的关系,给她买性感款式能看不能吃,唐南意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完全是找虐。所以,他很不费脑劲选了些颜色鲜艳的卡通睡衣直接打包回来。 她身上这件正好是白黑相见的奶牛装,后面的帽子上还附赠牛耳朵设计,再配上面前岂止一千毫升的大杯牛奶,简直绝了! 唐南意忍俊不禁,不过还是很给面子没有笑出声,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咖啡杯冲对面一脸哀怨的人儿,轻轻挑挑眉毛,露出一个施恩者的神情。 “想喝?过来。” 其实唐夭夭才不想喝什么劳什子的鬼咖啡,她只是不想喝这一大杯牛奶而已。不过,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做,可能后面还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等着。于是唐夭夭深思熟虑之后下定决心,双手捧着那杯牛奶,小碎步挪到唐南意面前。 唐南意见唐夭夭坐的远又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直到她身体也倾斜脑袋几乎枕在他胸膛,形成一个两人相偎躺窝的姿势才满足了,径自将刚才喝过的咖啡杯往她唇边凑。 “尝尝看。” 唐夭夭直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杯子,当然记得就在刚才唐南意还特肆意用这只杯子喝了一口,她小心翼翼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小幅度推了推它。 “我还不渴……” 她就是傻也看得出来,这厮绝对是在调/戏她,还是闲情逸致多到志在必得那一种。唐南意被拒绝后也不生气,优雅的把咖啡杯抬高至于自己唇边,别有深意看了唐夭夭一眼,在她脊背发麻的时候慢条斯理抿了一口。 男神平时清冷起来丝毫没有人气,可存心想要诱惑一个人的时候,绝对是清风朗月中递延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连绵温柔,细腻如糖丝,密密包裹住每一寸灵魂逃之不得。唐夭夭心里默念,“男色误国、男色误国、男色误国”可惜完全没有用,当下又傻又呆愣在当场。 而这点儿间空对于运筹帷幄的唐BOSS来说足够,他轻轻低下头便触碰到朝思暮想那片柔软,稍加诱导将口中的咖啡顺着唇缝渡进去。 倾刻之间,温热滑滑的液体顺着咽喉缓缓流下,划过身体里四肢百骸荡起难以言喻的悸动。醇香甘美的丝滑过后,蓓蕾里余下淡淡的一丝苦涩,就是这一丝苦涩萦绕舌尖,经久不散。 苦涩的滋味让她一时迷乱的思绪渐渐清醒,想到了什么,她伸手轻轻推开唐南意坐起来,手捂胸口平复已然乱作一团的气息。待声音差不多平稳之后,唐夭夭盯着桌上那杯渐渐冷却,热气散尽的牛奶,再开口时已然不再妥协。 “我还是想要知道结果,既然早晚都会知道的,不如早一点儿,这样我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把心情整理好。” 深呼吸唐夭夭转身看向唐南意那双明耀清澈,能看透人心的眼眸。 “我知道,如果可以,你希望一辈子都不让我看到那些阴暗面。 但是如今,我已经涉足进来,所以你带我玩雪、吻我,分散我的注意力,你想尽可能减少那些事情对我冲击和影响。 可是不管怎么躲怎么避,该来的始终会来,该痛的也始终会痛。” 唐夭夭凑近一些,轻轻握起唐南意的手置于脸侧,想要他同样看到自己眼中的无可奈何。 “我宁愿在有准备的情况早点承受,也不要猝不及防的时候,痛不欲生! 你……能赞同么?” 她眼睛里的坚定不移近乎决绝,神情中带着破釜沉舟的信心,这样的她让打定主意隐瞒到底的唐南意无法不动容。他准备了一千种方式转移话题,一万种不让她知道的方式,可却抵不过她这样肯切而勇敢的看着他,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她是笃定了——他会尊重她的决定! 唐南意无声的叹口气,长长一段时间缄默无言。他何尝没有设想过目前这种情况的发生?就连走到目前这一步他自然有办法将局面扭转回来,只是舍不得。明知道最后的结果必然让她震痛,可终究不忍心瞒着她。 闭上眼睛,在感性和理智之间艰难的拔河,最终的结果自是不必说,从认识唐夭夭的那一刻他曾经无数次尝过“妥协”的滋味,这一次同样不会例外。唐南意喉咙艰涩,力图无甚情绪将她想知道的宣布出来。 “白姜氏间接故意杀人罪,判刑7年,白雄皓获直接故意杀人罪,判刑14年,慕刑风诱导性故意杀人罪,判刑20年。” “二十年?” 慕刑风已年过古稀,二十年的刑期相当于坐牢坐到死!饶是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地,然而当亲耳听到最终定论仍是不可避免的唏嘘。那个不管虚情假意也曾对她嘘寒问暖的老人,那个野心勃勃、一身骄傲的老人,真的要以如此悲惨的下场洗刷半生的血腥? 唐夭夭反复默念着“二十年”念多了不知觉克制不住心慌,唐南意挨过去,让明明身体剧烈颤抖却还是紧咬着嘴唇不肯放过自己的唐夭夭靠在他肩膀上。 “你觉得会有人千方百计不惜牺牲一辈子苦心经营的名声,以牢底坐穿为代价只为杀了自己孙女,以绝后患?” 唐南意安抚她后背的手顿了顿:“你认为慕刑风不是幕后操纵?”唐夭夭摇摇头,确定又不确定道:“他是,可幕后的人应该不只他一个。” 整个案件看似合情合理的圆满解决,入群仔细推敲,却是漏洞百出。 譬如那瓶替换白酒的酒精,那个该被毁灭却在白雄皓车中搜出的空酒瓶,白姜氏截然相反的两种口供,包括准备掌握白雄皓和白姜氏的幽会时间难,可要让慕灵汐在刚刚好的时间段内闯进369更加不容易。慕刑风可能根据白雄皓白姜氏以往惯常约会时间,但绝对不可能连白水心被白雄宇训斥,找沈煜哭诉,甚至选择刚好和369对面的包厢都控制得了。 在这层层疑点背后,到底还有谁在坐收渔利? “我们都忽略了——其实最具嫌疑的人往往获益最大,也具有充分的犯罪动机。” 沉吟片刻,唐南意半眯着眼眸藏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锋芒锐利,遮不住浑身释放出的危险信息。“嫌疑人获益最大?”唐夭夭慢慢咀嚼消化,正襟危坐急迫地看向唐南意:“你怀疑是谁?” 看唐夭夭紧张兮兮的样子,唐南意抬手揉乱她毛茸茸的头发,口气里却是与温柔动作极不相符的凝重。 “今天早上判决出来,白雄皓白姜氏不/伦关系曝光,同时白睿、白雄宇和白雄皓三人的亲子鉴定证明白睿并不是白雄宇的亲生儿子,白雄宇一气之下心脏病发作危在旦夕。 就在刚才我收到准备消息,白雄宇立下遗嘱,他手上白氏所有集团公司股份及白家全部财产百分之八十尽归长子白释!” “白释!” 的确……他们都忽略了……最不动声色但也最会咬人的白释…… 算准时间不动声色将白水心各项消费记录呈到白雄宇面前,预料后续一切反应——白雄宇的愤怒和巴掌会成为促使白水心光临夜影的最好激励,而最善掌控人心的白释当然猜得到白水心一定会根据幸运数字选包厢366!接下来的事情再和慕刑风联手…… 从亲生母亲死后一直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白释崛起了,这只蛰伏多年引而不发的老虎终于还是伸出了利爪,只这一挠,就让嚣张自傲不可一世白姜氏母子彻底从天堂掉进地狱。只这一挠,彻底铲除了白雄皓这个唯一有实力竞争的长辈,只这一挠,完全将偌大的白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抓得每个人鲜血淋漓。 白释的目的显而易见,为了一雪前耻收纳白氏,而慕刑风跟白释合作并甘心一人承担所有罪责的原因…… 忽然想起了什么,唐夭夭猛然瞪大了眼睛,深深地窒着一口气才能让自己止住不疯狂大喊大叫,她竭力保持着起码的平静,双手紧紧攥着唐南意的手臂。 “帮我想想办法,我要见他一面!我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刑期什么的纯属端脑洞打开,如果大家觉得不合理了可以给端留言,能改就会改。 PS:如果其中荒唐到想骂端的地步,弱弱的说,拜托平静下温和的告诉人家可不可以…… 遁走…… 第65章 我是谁? 这是唐夭夭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和她一直以为孤绝无望的暗无天日不同,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落寞不堪。唯一与相吻合的,是一种无端而生的悲凉气息从踏入这个地方起就如一张无形的网,将心脏套在荒芜人心的寸草不生之地,让那些犯罪的人永生永世品尝那份颓丧和不被原谅的滋味。 隔着一层玻璃,整个室内被划分成两个空间,连只苍蝇也没办法穿过厚厚的夹板。通过那层透明的凝胶,唐夭夭的目光直直盯着对面一头白发,满脸褶皱,穿着囚犯服,即使努力端坐也掩不住佝褛清灈的老人。 有多久没再见过了呢?好像是几个月,又好像已过了好多年。 眼前的老人对于她来说多么陌生,记忆中他总是挂着慈祥可爱的笑容,捋着胡须,慈眉善目的模样。他总是把她抱在右腿上泡茶给他喝,他总是让她坐在一旁看他那些大气滂薄的字,他总是对想抢着抱她的人吹胡子瞪眼,他总是喜欢抱着她骄傲的大笑“爷爷的小囡囡!” 这么想想,好像真的过了好多年…… 什么时候这些肆意愉悦的日子越来越远?什么时候这些欢笑全都成了她无知可笑的天真?眼前这个人曾经把她娇养得无忧无虑,不食人间烟火,可也正是他,让她一夕之间成长为现在这样过尽千帆的模样。他曾经给了她一切,却亲手让她失去所有…… 呵!这该叫什么?因果轮回么? “你是谁?” 从对面慕刑风的口型很轻易能看出他的疑惑,唐夭夭敛了敛情绪恢复如常,拿起手边的听筒。 “你是谁?我可不记得几时跟你这年纪的丫头结了仇。” 他的声音比她记忆中更为沙哑厚重,唐夭夭抬眼认真看了看他眉间,像是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满身风雪,疲惫沧桑。她的目光让活了七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慕刑风竟恍然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慕刑风不放弃继续追问来人身份。 “难道不是来落井下石的?我现在这种境遇如丧家之犬,谁不想上来踩两脚!” 听出他话里话外的试探之意,唐夭夭心里不禁摇头轻笑,看吧,这就是他,即使再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依然要弄清来者身份意图,始终掌控全局。不过廉颇老矣无论甘与不甘,最终必将淹没于代代新辈。 “慕灵汐的案子还有几个疑点,请慕老先生……” “打住!这件事是我在幕后策划还有什么疑问,难不成还想把我的二十年判成无期?” 话还没说完,慕刑风立刻插嘴打断,态度坚决语气讽刺。不用他这番掩饰,唐夭夭也知道他既然与对方达成协议,一个人顶了所有罪责,必然打算所有的真相烂进肚里什么都不说了。即是已然预料到的结果,唐夭夭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接着刚才的话自顾自说下去。 “这件事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慕老先生比我清楚,只是费尽心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杀死亲孙女……这样的理由谁会相信? 您在这里算是永远出不去了,慕灵汐一死,慕家无人其结果必然被其他家吞噬。 耗费心力的谋划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这可一定不是精明果绝的慕刑风会做的事!” 唐夭夭的话一波接一波,如同一排又一排飓风卷起的海浪,气势滔天,滚滚而来。一层层把慕刑风坚如城墙的内心瓦解得薄弱不堪。眼看他年迈浑浊的眼再不复往日精明锐利,唐夭夭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 “那么……就要换个方向想,这样看似毫无益处的背后是不是暗藏了一出釜底抽薪呢?” 闻言,慕刑风无风无浪的面部表情似是颠簸了一下,握着听筒的手掌像枯树皮慢慢收紧。 “你……想说什么?” 把慕刑风微妙的神态动作收入眼底,唐夭夭语气轻柔,平和无害。 “慕老先生不用慌。 我只是忽然想到——如果慕家子孙不止慕灵汐一个,而且那个还是更能撑起慕家门楣的男孩……” 慕刑风一惊,污浊的老眼凝视惊涛骇浪的风暴,带着想要将她撕碎的疯狂。唐夭夭像是毫无察觉,用一贯明媚靓丽的笑容继续。 “可毕竟,他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再有姚家阻拦一辈子也无法继承慕家。凑巧,慕灵汐也是个不中用的,懦弱无能换取不了价值,看起来既碍眼又占地。 刚好这时候来了一份助力,只要跟那人合作设一个局,不仅可以除掉慕灵汐这颗绊脚石,还有一些让人心动的好处可以拿,大家各取所需。 慕灵汐一死,那个男孩儿就是慕家唯一的血脉,借助所得的好处和那人的帮助继承家业,把慕家发扬光大迟早的事。 而慕老先生只需要把所有的一切,咬紧牙关一人承担下来。反正也是一条腿伸进棺材的人了,用这老命换取慕家的繁荣兴旺也算值得。 啧啧,这样一笔买卖我都动心,更不要说把振兴慕家看得比性命更重的慕老先生,您应该在梦里都会偷笑吧?” 层层递进,步步紧逼,重重迷雾散去,唐夭夭微笑扬唇剥开真相,露出里面恶心不堪的脏污。在这个过程中她始终不曾乱了丝毫,眼神清亮,笑靥如花。宛如对待一个毫无交际的陌生人,没有任何迟疑可言。 “你……” 分毫不差!他和那人的条件交换、利益交涉、甚至他的心里活动都被面前这个还不及他孙女大的丫头猜得不差分毫!究竟是哪家养出了这么心思缜密的女娃?没给慕刑风胡思乱想的时间,唐夭夭右手拿着听筒,左手漫不经心在桌面上敲了敲弹了弹,悠悠说了句。 “跟白释的合作怎么样?还愉快么?” “白释”两个字,如同一颗威力巨大的炮弹从天而降,倾刻之间,摧毁慕刑风犹自装腔作势的姿态。他身体震了一下随即身体前倾,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嘶哑着嗓子,目露凶光。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为什么不可能知道?你以为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白姜氏开始说不是故意杀人,事先并不知道那酒瓶里装得是浓度极高的酒精。事后又推翻原来的说法抵死不认,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她知道了是谁偷偷把白酒换成酒精的,想保护那个人。 说与不说之间可谓天差地别,一个意外杀人一个蓄意杀人,孰轻孰重明眼人一分便知。而白姜氏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那个人,那个人会是谁? 那人能是谁?只能是白睿!只有亲生儿子才会让天下每个做母亲的用尽生命去保护。 可白睿有那样精巧的心思去设计这样一场庞大的局吗?据我所知,他的胸无城府可不是装得。” “定案后,白睿被是白雄皓与白姜氏之子的消息人尽皆知,彻底被白雄宇剥夺继承权,算是这场阴谋里最落魄的失败者,更证实了他不是幕后那个人。 这局里除了赢得不显山不露水的慕老先生,还有谁比一举击败所有潜在威胁,成功执掌白家大权,再无人敢瞧不起的白释更大获全胜呢!” 唐夭夭分析得有条有理,有理有据,每多说下去便能欣赏到慕刑风的脸色苍白一分。她顿了顿,为了更加认真的看到慕刑风脸上那些难以言喻的惊诧,看够了才顺着刚才的思路说下去。 “白水心与白雄宇的争吵,和沈煜到夜影的时间,选择的包厢,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无比精准。一般人做不到,但白释可以。 背地将白水心消费账单在合适时机呈到白雄宇面前,白雄宇锱铢必较必狠狠训斥花钱大手大脚的白水心,白水心任性叛逆必然以更加激烈的行为对抗。离家出走,联系沈煜,找一家销金窟,包括因幸运数字选择366,这些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轮到慕老先生发挥作用了。你早就看出慕灵汐对沈煜非同一般的情谊利用沈煜诱慕灵汐上钩。在白水心刺激下,慕灵汐不知道自己本身酒精过敏,借酒浇愁又不辩方向,走错包厢可能极大。就算慕灵汐没有走错,你们也有另外办法一定让她闯进369。 至于那瓶莫名被换成酒精的白酒,这就非白释不可了! 把白姜氏与白雄皓不可告人的关系“一不小心”让白睿知道,想想看,一个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少爷,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他当了十八年天之骄子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而让他沦为一个笑话的居然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和他尊他敬的二叔! 巨大的刺激稍加挑拨便有了火山喷发的效果,没什么心眼的白睿在别有用心的指引下,一时冲动,把白姜氏幽会用的白兰地换成酒精。 正常人第一口绝对能发现白酒与酒精的不同,顶多洗洗胃,对白睿来说这个“教训”实在合心意。可碰上本身酒精过敏的慕灵汐,再加上白雄皓不知情一瓶灌下,人必死无疑!” 全对!没有一点不与事实相吻合!慕刑风瞠目结舌,看向唐夭夭的目光就像看一只吃人喝血的精魔鬼怪,难以置信的张大嘴,被扼住咽喉一般发不出声音。透过他不断重复的口型,唐夭夭很快解读出他想说的话。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她再也忍不住冷嗤一声,紧接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声过后一字一句莫不是嘲讽。 “我是谁重要么?慕老先生只要知道您保护了十五的宝贝孙子叫什么不就好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不都是用来牺牲的么?”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不甘的全身扑在玻璃上又一次发问,赤红的眼睛里除了疯狂还多了些看不明的血腥。唐夭夭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佯装思考敲敲脑袋,明明清灵如水的声音传进慕刑风耳朵里却让人心惊胆颤。 “唔,慕老先生的宝贝孙子叫什么来着……我想想……曾礼没错吧?” 隔着玻璃的慕刑风眼看着唐夭夭绯红的唇一张一合吐出“曾礼”,瞬间所有的理智全线崩塌,他崩溃得用双手拍打,用脑袋狠狠撞击玻璃,可憎的面容被愤怒拉扯得无法直面,加上老年斑和不规则的沟壑皱纹,凄沥如鬼。这只鬼此刻咆哮着叫嚣着想穿越玻璃的阻碍冲过来,把她撕成碎片。 他身后跟着的獄警不是摆设,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把他制住,想把他手中的听筒夺过来直接把人带下去。然而慕刑风死死抓着听筒不肯放手,气喘吁吁近乎虚无低吼。 “不要害他!不要害他!” 面前的人白发上蒙着灰尘,头上鲜红刺眼的血液顺着他疯狂而扭曲的面容,缓慢蜿蜒往下流,看起来狰狞可怖。可他眼中无声的祈求竟是那么可怜无助,虚弱而强烈。 但他的可怜在唐夭夭眼里却多么想要无所顾忌的放声大笑,“不要害他”呵呵!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刑风应该没想过什么都没做错,只因为挡了别人的路就被害死的慕灵汐吧?同样都无辜,凭什么曾礼被保护得滴水不漏,而她活该被亲人亲手推向地狱,这让黄泉下的慕灵汐情何以堪! 唐夭夭笑容冰冷而淡漠,像看一只匍匐在脚底卑贱渺小的蝼蚁。 “你以为他能活下去么?留着他不仅损害自身的利益,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交易泄露,谁会随身携带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耗费白家的资源壮大自己的对手? 一个十五岁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知晓他存在的孩子,要他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实在轻而易举。你已经带罪入狱一辈子再无出来之日,那些纸上的协议还有谁会放在心上? 等白释将曾礼手头上慕家股份完全吞并的时候,也是你白发人送黑发之时。” “不!不!不!他白释不敢!如果他不按协议上说得做,我手上的东西足够他身败名裂,他不敢!他绝对不敢!!!” 慕刑风歇斯底里的嚎叫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自欺欺人,唐夭夭怜悯的看着他,深深地看他脸上的慌张绝望和那熟悉又陌生的苍老面容,深得如同诀别最后一眼。她眸光诡秘幽深埋起里面喧嚣着放纵的脆弱,不让任何人察觉,口说的话冰冷无情到残忍。 “不能阻止你丧心病狂,能在最后看你痛苦至极这样的懊悔悲惨,也是一种补偿。 放心,我不会动曾礼一根汗毛,他的存在注定有人比我容不下,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自己双手沾上鲜血? 更何况,单就血缘来说,他也算是我弟弟啊……” “你!!!” 慕刑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样紧锁着唐夭夭,脸上的痛苦狰狞仿佛这一刹那被时光机悄然定格,勉力挣扎的动作骤然停下来,骸人的目光里石破天惊般藏着惊天动地的情绪,僵尸一般诡异。獄警抓住时机把听筒从他手中挖出来,失去了唯一的信息传递,进入无声世界。 四周停滞的空间内,他清晰的看到唐夭夭依然笑得鲜活肆意,特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嘴型标准的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你那个无用懦弱、可以利用、可以牺牲的孙女慕灵汐呀!” 轰—— 狂烈海啸席卷而来,飓风大作,毁天灭地的力量彻底摧毁慕刑风从不后悔的世界,他曾经固执的一切埋葬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把所有的过程都写了一遍,到目前为止终于把真相揭开了~(≧▽≦)/~! 不知道大家看懂了没有,先说哦,端真的不是故意要写推理的,实在是形势所逼不得已,所以……嘿嘿…… 第66章 真因实果 从探监室出来,伴随着冰冷的门板闭合发出沉沉的声音,如同一把铁锤重重敲击在心脏上,尖蛮锐利的疼让唐夭夭几近痉挛,双耳嗡嗡的呜鸣闷得喘不过气。她踉跄着扶住边上的墙壁,墙面冰冷刺骨激得她一丝清明,漫无边际的深夜她吞下软弱,撑起身体一个人慢慢往前走。 不痛的,一点都不痛,怎么可能会痛呢?早在很多年前那些最痛的事不经历过了吗?你不是一直很清楚在家族利益面前自己永远是那个可以被牺牲,可以被放弃的人吗?为什么还要难过?你的难过根本毫无意义啊! 森森的冷气如一张无形的网肆意侵袭,唐夭夭裹紧身上的棉大衣还是觉得好冷好冷,阴测测的寒意仿佛有意识一般,自发沿着衣服针脚锲而不舍往里钻,穿透薄弱防备,一点一点冷却她身体里仅剩的温度。 不许难过!唐夭夭你不要难过!为这些不值得的人和事难过不觉得矫情么?强自将不断泛上眼眶的泪意咽下,唐夭夭仰头看头顶钢筋水泥等那股山洪爆发般的脆弱无力感过去。 “唉……” 静默无人的周遭,唐夭夭听到了那声轻得恍若未闻的无奈叹气,熟悉到不需要浪费时间去判定。她心一悸低下头还没好好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就被卷入一个炽热的怀抱,满满密不透风的温暖像是一缕逆风而来的光,带着黑夜破晓的力量,突如其来照进她内心那一块寸草不生的地方,美好得令人不敢簇拥。 “哭吧,没有谁能看到你的脆弱,我保证!” 头顶上空传来的声音似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音线,又像是浓浓的柔情蜜意全部注入其中,只是融得太过小心翼翼而不易觉察。信誓旦旦的“我保证”三个字瓦解了唐夭夭最后一丝坚持,还弄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还顾不得建立最后一道防线摧毁这股无助感,在这个没人能看见的踏实怀抱里,她禁不住热泪盈眶。 不知道怎么移动步伐,等唐夭夭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坐上唐南意的副驾驶,膝盖上还有一整盒纸屉。透过车镜看到里面狼狈不堪的自己,唐夭夭抽出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等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才问。 “我们这是去哪里?” 才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她已经收起了所有的失态与落寞,重新武装好自己,又恢复成那种明媚动人的模样。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眶悄然证明她真真实实哭过。唐南意看了她一眼随即视线落在正前方,观察前面路况。闻言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眸光深湛看不出思绪。 他能猜得到,在她心里始终有一块无法掩埋的过去,每次触及,总会是一番鲜血淋漓的疼。她逃避着从来不说,他也就纵容着从来不问,可他忘了有些东西并不是不面对就不存在,甚至,一味逃避等伤口撕裂时所受的伤害会比想象中更大! 他以为坚强如她,很快就会把这些掀过去翻开新的一页。直至刚才,即使在他怀里她的身体仍下意识蜷缩在一起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双手捂着脸鲠得脖子都红了也不肯发出声音,连哭都带着深切的压抑。他才恍然,她心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只有把那些郁结在心头的东西倒出来才能放进新的东西。 摘星桥的寒风冽冽,大概是高处不胜寒的关系加上桥底瑟瑟的海风潮水,将空气中的温度拉得更低。唐夭夭没多问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栏杆边看底下滔滔不绝的海水咆哮而过,激荡起的浪花拍打在石柱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打在她手背上彻骨寒凉。唐南意从后座拿了件多备的大衣将唐夭夭团团包裹住,把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不要再忍着了好不好?说出来,那些痛我陪你一起,不要让它成为你生命中永远无法跨越的障碍。” 唐夭夭抬头盯着夜色阑珊下唐南意那双淬了月华的眸子,忽然明白了他未曾明说的担忧与恐慌。也许是这一晚的寒风实在太大,吹得脑子昏昏沉沉又无比清醒,意志濒临崩溃的边缘,那些原本埋葬在心里快要腐烂的记忆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叫嚣着冲出来已然无法控制。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好。” 许久之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残余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溃不成军反而平静到如同阐述另一个人的人生。 “从有记忆开始,我一直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衣着光鲜,无忧无虑。但凡想要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总会费尽心思送到我面前,那时候我是千娇万宠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我的爸爸慕之衡是一名优秀的男科医生,少数不依靠家族凭自己奋斗的青年才俊。妈妈姚裳端庄柔美也是圈子里争相追求的千金名媛。男才女貌,家世相当,两人的结合一度成为A城津津乐道的佳话。 婚后,爸爸和妈妈也同样如胶似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吵架,为一件事口角争执,脸红也没有过。爸爸工作忙总是需要加班,妈妈从不抱怨,把我哄睡后做些宵夜等爸爸回来,有时候一等就是天亮。每次爸爸回到家看到妈妈睡在沙发上总是皱着眉头,心疼又无奈的样子,吃那些温热的饭菜时他会流露出很温柔的笑容,那表情跟我穿上最喜欢的裙子一样心满意足。只要见过他们的人都会对我说“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相爱。” 那时候,我从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就像我从不怀疑我的家庭会一直美满下去。 可渐渐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爸爸还是很疼我,只要我想出去玩总会挤出时间来陪我。可我能明显感觉到爸爸不像往常那样爱笑了,他开始一个人躲在书房抽烟,眉宇间多了些烦躁和忧愁。 我也渐渐不喜欢爸爸抱了,因为爸爸身上除了烟味,还有一种香香的味道,而这种味道,每次都会让妈妈皱眉。 直到那一天……” 唐夭夭目光空洞而遥远,眺望着远处看不到水天相接的交界,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便吞没在口中。喉咙像是被一颗坚硬的鱼骨死死卡住,剧烈的刺痛和不适扼着她的嗓子,额头冒了冷汗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那一天……” 像是遭遇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原本安放在唐南意掌心的手无意识变得僵硬,来不及修剪的指甲用力攥紧划破了细嫩手心,只瞬间,几个深深地指甲印渗出血来。唐夭夭感觉不到手心的疼,她闭上眼睛克制了很长一段时间,良久良久才吸了几口海风挤压进肺里,伴着闷闷的酸胀感哑声开口。 “那一天,妈妈带我从外公家提前回到家,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从玄关开始一双血红色高跟鞋七歪八斜倒着,客厅到主卧的地板上被撕碎的女士长裙和男士西裤混在一起,种种迹象都传达出某个赅人的信息。 当时我还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也没看到妈妈骤然苍白的脸色,拉着她的手还嫌弃的说:“爸爸好懒,衣服都扔在地上也不收拾!” 一直站在原地的妈妈听到我的童言童语忽然回过神,牵着我到了我的房间紧紧抱住我:“汐儿乖,太晚了你先睡觉,妈妈去把爸爸弄乱的东西收拾下。” 我当时并不知道“爸爸弄乱的东西”这几个字背后的言外之意,我也理解不了妈妈要多咬牙克制才可以用跟平常相比没有丝毫异样的温柔声音安抚我,我只知道她抱着我的力道那么紧,紧得近乎绝望。” 唐夭夭紧掐着手心的力道越来越大,等唐南意觉出有些不对,翻转过来剥开她被鲜血染红的指尖,她手心,已是血肉模糊。唐南意不禁拧起眉头,从车里拿出纸巾轻轻给她擦拭伤口,血迹逝去留下那几颗血印狰狞跳跃,心疼就在此刻无以复加。然而当事人一无所知,明明伤在她手上,唐夭夭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回头看着他认真的眉眼,空洞的眼神中一片荒凉。 “当我终于明白那一地凌乱代表什么,我多感谢妈妈,感谢她在那样艰难的时刻第一想到的仍是保护我不受伤害。 她不想让我看到我最爱的两个人由伉俪情深到形同陌路,不想让我看到我最崇拜的爸爸和一个陌生女人翻云覆雨,不想我曾经以为的童话世界瞬间坍塌,她是那么竭尽全力不想让我看到一丝一毫的黑暗! 可是妈妈的希望最终落了空,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唐夭夭低头看指甲缝里赤红色的血迹,是多么妖娆而艳丽的颜色,她眼眶滚烫,烧得有些睁不开眼,眼睛涩涩酸酸的,只能再次闭上。力图语调平稳地继续说完,可声音里多了些紧绷和颤抖。 “我趴在门边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黑暗中出奇的安静,客厅和主卧也没有传来任何打架吵闹摔东西的声响。恍惚中只听见一道关门声,紧接着再也听不到什么。我想出去看个究竟可妈妈把门锁上了,我敲了半天门板也出不去,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没过多久睡着了。 等终于有人想起我的存在,放我出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屋子里果然跟妈妈说的一样已经收拾干净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显得空空荡荡。帮我开门的是爷爷身边的李伯伯,他看向我的目光除了以往的疼爱外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等我到了爷爷家,看到好多认识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围在一起嚎啕大哭,舅舅、舅母、姑姑、表哥、阿薇他们看着我的目光和李伯伯一模一样的时候,我才明白,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怜悯。我从一个人人羡慕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人人可怜的小女孩。 在我睡得香甜那个晚上,爸爸妈妈出了车祸,抢救无效死亡。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离开了我,没有再见,没有道别,我甚至没来得及看他们最后一眼,他们就这样走了,在我不够强大承受不了这一切的年纪。 后来我才知道这世界没有最残酷只有更残酷,我全心全意依赖着的爷爷,从小到大对我有求必应的爷爷,居然是……害死我爸妈的罪魁祸首…… 你知道我当时脑海中闪过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世界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千疮百孔的丑样子,要不?我再去睡一觉或许醒来之后就能回到从前了!” 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她连眼角都没抬一下,平静的仿佛事不关己,但唐南意就是清晰的察觉到她垂下的眼眸里惊涛骇浪的情绪。他开始质疑自己刚刚的决定,她已经这么艰难了为什么要逼她面对?为什么不让她继续蜷缩在龟壳里?为什么要把那些尘封的伤口重新撕裂一遍? “不说了!我们不说了!” 他抱住连呼吸都轻如蝉翼的人儿,怀里柔若无骨的身子瘦得让他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碎了再也拼贴不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问你的。我们不说了,不说就不会痛了……”他额头抵着她的,摸摸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呼吸灼热而粗厚一遍遍重复着:“不疼了……我们不疼了……” 这样的唐南意与曾经的她有什么不同?胆怯得不肯剖开里面的真实,只是一遍遍自我催眠,说不痛,就真的不痛么?他比谁都清楚伤了的那一块一直在蔓延,如果不用酒精来消毒,不挖掉那些腐烂永远也无法愈合。他明明比谁都清楚却宁愿陪她自欺欺人也舍不得她痛。面对这样的唐南意,她怎么能尘封在过去的痛楚里不肯出来,她怎么能不去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唐夭夭静静的看着他,控制不住地泪湿了眼眶,莹莹泪光顺着她白皙如纸的侧脸滑落,凄凉感伤。她原本没有多大波澜的平静一点点破碎,流露出内在悲哀至极的苦不堪言,连声音都起伏不平跌跌撞撞,沉郁在心头多年的压抑缓慢又汹涌释放出来,连空气都弥漫着一种膨胀。 “痛的,唐南意,其实一直都是痛的,只是我总习惯假装自己不痛! 我习惯了把委屈、难过、后悔、害怕、脆弱掩饰起来不让人看见,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可以肆无忌惮任性撒娇的权利了。我的爸爸妈妈离开了,我的爷爷从头到尾只把我当作一颗棋子,我最亲的人都能这样毫不留情的舍弃我,那么我喊痛还会有谁心疼?” 她沉淀了心头排山倒海的无措,脸颊的泪水被风吹过干裂得疼,而这些都及不上心底万分之一。 “那个时候我六岁,我只有六岁!我还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以后不能吃到妈妈蒸的水晶虾饺,不能坐在爸爸肩头胡闹,去游乐场玩再也不能让小丑叔叔给我们照全家福了。 那个时候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会因爷爷而死,不明白心里头揪揪胀胀的感觉叫做悲伤,也不明白我潜意识里不再跟爷爷亲近是因为埋下了恨的种子。 等我渐渐大了,把记忆中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串联起来,才理清事情的原委,经过反复仔细调查确认了背后某些被掩盖的真相。” 慕之衡一生爱医成痴,医生这个职业能让他感受到自身价值的升华,他非常热爱这个职业但作为慕家独子他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于是慕刑风与慕之衡父子间展开了一场无形较量,这场较量终结于姚裳不能再生育消息浮出水面。 当年姚裳生慕灵汐时伤了子宫难再受孕,夫妻经过一番协商最终决定瞒住盼孙心切的慕刑风,纸终究包不住火。知道真相后慕刑风震怒,起了给慕之衡找一情人传宗接代的念头。 慕之衡哪能看不出父亲的心思,为绝了他的念头以接手慕氏为代价换取一生一世只有姚裳一个妻子,可姜毕竟老的辣,慕刑风怎么会允许慕氏断子绝孙,他一方面假意答应另一方面盘算了个很好的计划。 慕之衡刚开始担任慕氏总经理压力很大,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文件和赶不完的应酬,还有董事会时不时借机发难,这对于一直攻读医学从未涉猎商业的慕之衡来说并不轻松。慕刑风看准时机安排早就选好的女人担任慕之衡贴身秘书,趁虚而入。 这个选好的女人名叫曾曼,家境一般外国留学回来,学历高能力强为人八面玲珑,在她的协助下慕之衡事半功倍很快全面掌控了慕氏。曾曼不仅能力出色长相也极为标致,五官身材具是标准美人,最重要的是在国外游刃有余了多年,她很了解男人。跟在慕之衡身边温柔贴心事无巨细,却从不把多余心思流露出来,让慕之衡即使察觉出什么也无法明确拒绝。慕之衡多次暗示和妻子感情甚笃想让曾曼打消念头,见曾曼面色如常只以为自己多心了,渐渐也卸下心防。 端午节姚裳带灵汐回姚家小住,慕刑风抓住这个机会成功把曾曼送上慕之衡的床,慕之衡喝得烂醉酩酊错把曾曼当作姚裳和她发生关系。直到姚裳打开房门用前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看着他,不含任何情感说了句:“穿好衣服,我听你解释。”那句完全清冷到克制的话瞬间让慕之衡清醒了头脑,目光落在身侧全/裸的曾曼身上,他清晰预见到他幸福美满的家庭即将分裂的宿命。 姚裳的性子没有人比慕之衡更清楚,外表柔弱娇美,内心坚毅果绝。然而此刻,他多么喜欢她的性格就有多无奈。姚裳听了慕之衡的解释什么态度也没有表示,只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人开车一个在后面追,追上了高速。姚裳情绪不稳考了驾照后紧接着做起了少妇,出门有人接送毫无车技可言,慕之衡宿醉刚醒浑身乏力状态也不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出了车祸。 而曾曼也确实有本事,一个晚上便中奖怀孕,十月怪胎生下曾礼之后,还企图利用孩子勒索慕刑风,结果自是被慕刑风悄无声息处理了。 “就因为我不是男孩不能继承慕家家业,所以我亲爷爷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能想象得到我知道真相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吗?” 巨大的悲伤在唐夭夭心中起起伏伏,说出这一段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曝光的往事时,她的平日清灵如水的声音像是浸入一团破败棉花中呜呜咽咽,横亘在通往前方的路途中,无法跨越。唐南意平生少有如此无力的时刻,他能够清楚感知到她心上被锐利钝刀凌迟的伤痕多么深,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痛,哪怕少痛一些都好。 “我不想跟他生活在一起,他是害死我爸妈的罪魁祸首,可他是我爷爷!他曾经多疼爱我我同样忘不了。我一直都在爱与恨的临界点苦苦煎熬着,没有人告诉我应该要怎么办,一直到我十二岁那年。 那一年我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毫不犹豫选择出国,我不想呆在有他的地方,不想整天在爱或恨里挣扎,我唯一能想到的方式就是逃。离开这个地方,逃得远远的,这样就不用每天都窒息一样活着。 我大闹了很久不惜以绝食为威胁终于让他松口,之后我和阿薇去了美国。他提前在美国安排好了一切无微不至足够确保我们的生活与在国内没什么不同,可我渐渐发现没有他的地方我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他的影响一直都在。会有人跟在我身后一天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把我的行踪一字不漏交待给他,甚至我穿什么样的衣服鞋子,上了什么课,学到了什么,上课走了几次思,交了什么的朋友。 厌恶、反抗这些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只能湮灭。我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是他提供的,在这个基础上反抗实在太痴人说梦。我在这样一边嫌恶他给予的东西一边又不得不接受的矛盾中又过了六年。 满十八岁终于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他准备的房子里搬出去,那时候一天打三四份工每次忙完都到凌晨,有时候整宿整宿不能睡,住在一站起来就会撞到后脑勺的简易房里,每顿吃泡不开的方便面。 那段日子真的苦得熬不下去,那也是我最轻松最自在的时光,我终于不需要在宽恕还是报复,接受还是拒绝,原谅还是痛恨的纠结中一遍遍埋怨自己无能为力。我终于脱离他的控制活在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地方,再也不用担心连呼吸都是他的施舍! 可我能拥有的自由那么短……” 真的好短,大学毕业没多久便重新回到了地狱。慕刑风打给她的电话里不只有一个老人盼孙女心切的思念,更多的是慕家家主至高无上的威严。他说——回来吧,你终是慕家人。仅此一句,将她在自由天空驰骋的翅膀狠狠折断,她嘶哑哀叫,有再多的愤懑不甘夜只能回去,因为她是慕家人。 她是慕家人,不算怎么努力也抹不掉她身上流着慕家的血。没有慕家提供的物质,她不可能长大成人,即使不愿,无形之中,她仍然享受了只有慕家人才能得到的待遇。小时候那些同龄女孩对她的夸奖、羡慕、追捧,在美国没收到任何不公平待遇,这些属于慕家人的优厚待遇统统是要还回去的。 慕刑风把她心思的每一寸都拿捏得无比精准,他了解她有多厌恶“慕”这个姓氏,越是厌恶越是不愿亏欠丝毫。所以他紧锣密鼓安排相亲,心安理得拿她换取最大的利益。嫁给陆烨承,是她曾以为与慕家两清最好的方式,当时她也确实那么做了,结果只能证明自己有多愚蠢。如今一场阴差阳错,她成了唐夭夭,或许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补偿? 唐夭夭苦涩一笑,眼神中的悲切看了让人心疼,她脸上的孤独落寞像极了一只迎风飘荡的蒲公英。无所靠无所依,没有家没有伴,只能顺着风的方向不断浪迹漂泊。唐南意紧紧拥着她的身体却总有中轻薄到虚无,怎么抓不住的惶恐。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无数次想要原谅他?我曾经无数次问自己过去的是否要让它过去?我傻傻的以为血浓于水,傻傻的怕他老了没人照顾,孤独一生。结果呢?他的孙子都已经足够继承家业,我还怕他没人照顾。为了给他孙子腾地儿他费尽心机要我死,我还以为血浓于水。 哈哈!你看看,还有谁比我更可笑?” 寒风中,唐夭夭那样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笑容里的凉薄比琼琼烈风还要凛冽三分。唐南意脑海中忽然想起慕刑风冷血无情的话语。 ——谁会放任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在身边,日夜提防,唯恐一时不慎即遭反咬?原本哄着她,是看她小时候坚毅果敢长大应能换算几分价值,既然她已失去了利用价值,我还留着隐患何用?自然要斩草除根。 在慕刑风心里只有家族和自己,恐怕从来没半点儿骨肉亲情吧! “不要这样笑,好丑。” 唐南意摇摇头不赞同的摸摸她的脸,她表面淡定优雅实则腹黑毒舌的模样,一边卖乖讨好一边背地磨牙的模样,一面纯真无害一面有仇必报的模样,前一秒还气焰嚣张不知悔改后一秒可怜兮兮弱不禁风的模样,狡猾如狐秒变乖巧白兔的模样,这些生动鲜活的样子统统烙印在他脑海。不管是真实的还是伪装的,都是那么骄傲笃定,仿佛没什么事把她绊倒。现在这种像玻璃娃娃一碰即碎的她,那种琉璃一样模糊不真实的笑容一点都不像原来的她。 也是直到今天剥开一层层模糊的血肉,他才真正了解她的世界,他才知道伪装是她在那个世界生活最有用的方式,她是经历了那么多刀光剑影才能走到他身边,此刻,多么值得感激上苍。 唐南意一把把她横抱起来,跨步朝车厢里走去,关上车门他坐在驾驶位置侧过脸目光笔直落在她身上,轮廓淬了一层寒气却挡不住眸子里氤氲的柔情温暖。 “在我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可谓事事顺遂,没有大风大浪,也无悲无喜,直至遇见你。 你的人生对不起,我参与得太晚也缺席了太久,但是今后我绝不会错过你每一个喜怒哀乐。 从今天开始,你再不是那个活在家族枷锁里脱身不得的慕灵汐,你只是唐夭夭,无忧无虑的唐夭夭。 你信以为真的世界坍塌了没关系,我的世界迎你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唔,写了一天好不容易放出这章粗长章,先松一口气,前几天端姐生小宝宝了,回家探亲天天给宝宝换尿布真心被虐成狗,为很不给力的更新给大家道歉! 这章亲亲们不要嫌虐啊其实就是交待下女主的人生经历,这样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嫁给渣男,为什么对她爷爷彻底死心了,也说明穿越到夭夭身上的意义了,为迎接美好生活嘛! 知道推理啊什嘛哒大家都受累了,接下来吼吼,可是端拿手的甜宠了。先写几章腻歪的再说,大家鼓掌撒花。 端真的很开心,由一开始想到推理情节就头疼到现在终于把推理部分圆满写完,真的满满成就感。不知道杀人过程还有慕灵汐的坎坷经历大家看明白了么?不明白又感兴趣的亲可以给端留言,端一定会解答疑惑的,先跪安了么么哒! 第67章 顺其自然 有时候天气总能感知人的狂欢悲喜,慕灵汐头七这一天正值暴雪。吊唁的来客不约而同穿上黑色外套,臂肘系白色纸花,垂头默哀,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 慕刑风身在狱中,这场葬礼由姚家一手撑起。许久未见,唐夭夭这才看到姚帆两鬓已然生出了些许白发,眼角眉稍具是浓浓的倦意与疲态,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再不复小时候把她抱上旋转木马那样英姿勃发。而像原来那样娇娇软软喊一声“舅舅”,也只能是空想。 他左右两侧分立的姚深湛和姚浅薇、姚浅艾姐妹,并不像其他人掩面而泣,哀声痛哭,恨不得让人都知道他们的伤心与难过。姚深湛挺拔臧昂的身姿屹立在风雪中,划出一抹顶天立地的高度。他面容肃穆过分严峻的脸上看不出外露的伤感,只是剑眉下猩红的眼,以及右手边紧紧攥着青筋突起的拳头,悄然泄露了他不曾言明却横亘如山的悲切。 姚浅薇同样静默伫立在原地,周遭不断有人断断续续穿越而过,不停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毫无意义劝慰一句“节哀”。她始终不发一言呆呆站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脚步也不曾挪动分毫,就这样一动不动宛如雪地里风筑的丰碑,单薄得让人心生不忍。 她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有唐夭夭知道那种无所在乎的淡然里潜伏着滔天蹈海的情绪。上一次出现这样的表情,是她背着她偷偷找了第四份工,午夜到凌晨的工作时间,加上不断加大的劳动强度让她不堪重荷,最终病来如山倒,很少生病的她一发烧就是40度,脑子几乎烧成了浆糊。那时候,她就是默默不语照顾她,什么也没说好像浑然不觉她的所作所为,等到烧退了她呼出一口气看着她,一字一句开口。 你想死是吗?我陪着你…… 那种孤注一掷的决然,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 “你不打算告诉她,真正的慕灵汐其实没死吗?” 就在唐夭夭望着姚浅薇的方向担忧不已的时候,唐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唐夭夭心旌一怔,瞳孔慢慢收缩又渐渐扩大,大概是整日和唐南意在一起被潜移默化,整个人也沾染上些高深莫测。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姚警司吧!” 唐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就给唐夭夭看出了苗头。不过,她倒没有一般小女生被人戳破心事的无限娇羞,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他那块呆木头不知暖又不知热,给他献殷勤好心全当驴肝肺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小姑子,我听说呆木头平时看着不靠谱,倒挺疼两个妹子的。” 对于唐暖将姚浅薇代入为“小姑子”的行径,唐夭夭自动忽略。第一开始意识到唐暖办公和私下截然相反两种性子时,即使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也难免消化不良。不过,相处至今,也算见怪不怪了。唐南意身边的四个人,唐冰、唐冷、唐寒表面上都是不苟言笑的性子,有个活泼开朗的调节氛围不是太奇怪。 现在她需要思考的是另一档事,慕灵汐不在了,没有谁的痛苦会比阿薇多一分。可如今她决定抛开从前的一切,专心做唐夭夭,那么这个时候她要怎样告诉阿薇? 难道告诉她,慕灵汐其实并没有死,她以唐夭夭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已经和过去的一切划清界限了? 唐夭夭正反复纠结着到底该怎么说,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发出夺命般连环响声,一波接着一波。思路被打断,唐夭夭只能无奈的接听。 “喂?” “夭夭,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手机另一边欧阳莞平日不疾不徐的声音已经乱套,充满了慌乱与不安。唐夭夭心底一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欧阳莞带着紧张拼命克制的话语已经出来。 “妈妈在主宅,你现在立刻回来。” 一团乱麻还没完全解开又被这通电话搅得心神俱乱,唐夭夭看了看远处裹着黑大衣也掩不住身形单薄的姚浅薇,当下只能转过身匆匆离去。 一路上唐夭夭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几十年的豪门生活,“端庄高雅,稳重自持”八个字已然刻入欧阳莞的骨血之中。仅仅是夜不归宿虽然与规定的门禁相违背,却不至于她如此一反常态,电话里便态度坚决喊她回去,能让欧阳莞产生这样突然的反应绝不是小事。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搅紧,葱白的指尖过分用力而泛白也不自知,唐夭夭无意识咬着嘴唇试图通过看窗外的风景来放松一下,却怎样也平静不下来,一路煎熬中终于到了唐宅。 沿着最近的路马不停蹄回到东楼,客厅里欧阳莞正端坐在沙发上沏花茶,翡翠玉镯质地精纯,色泽凝炼,衬得一双皓腕欺霜赛雪。没有想象中的火花四溅,这样平静恬淡的氛围更让人如临大敌,至少于唐夭夭而言是这样。 “妈妈,我回来了,您有什么事情?” 既来之则安之,事到如今,唐夭夭不再绞尽脑汁思考欧阳莞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毕竟无论怎样避免,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目前还有意义的只能是想办法去补救。而欧阳莞的回答相当云淡风轻,那举重若轻的态度几乎让唐夭夭恍惚,仿佛刚才电话里那道仓促焦急的声音不属于她。 “今天是十五,咱们家聚在一起的日子,你爸爸和三叔这次也会回来。 妈妈想着长辈们都在迟到了多不好,所以提前把你叫回来,没耽误什么重要事儿吧?” 如果刚才还仅仅是猜测,那么这一刻,唐夭夭可以肯定欧阳莞发现了什么,由于太过惊讶还没深思熟虑便打了那通电话把她叫回来。事后恢复理智,思前想后决定暂时把那个发现埋在心里静观其变。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唐夭夭只能陪着笑脸,按欧阳莞的意思走一步算一步了。 时间还早,唐夭夭和欧阳莞说了些其它有的没的,又吃了几块点心,五点多上楼洗漱,换了身珍珠白色连衣裙,下面套了两条加绒打底。等欧阳莞也装扮好了,母女两手挽手一起去了主楼。 到的时候一大伙人基本都到了,按辈分依次坐在圆形餐桌两侧,看起来整齐而和谐。唐南意毕竟是大集团总裁,耽误的这几天等待处理的事务说是堆积如山也不为过,现在人还在唐裔。唐老爷子还是那样精神矍铄,坐在主位上言笑晏晏但气势磅礴,而他老人家右腿边小糖豆跟猴子爬树似的,正鼓着圆乎乎的脸蛋呼咻呼咻往老爷子大腿上爬。那种毅然决然却死活爬不上的绝版表情着实取悦了一大波看官,最后还是老爷子一个没忍住,伸手揪住小豆丁衣领稍稍使力糖豆就安稳爬在了他膝盖上。 刚爬上爷爷膝盖的小豆丁并没有多少优越感,他们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实在好深奥,怎么听也听不懂。正在糖豆十分不开心的时候,他虎头左转转右转转,黑玛瑙似的眼珠子咕噜噜,终于找到可以愉快玩耍的玩伴啦! “夭夭姐姐!” 随着小豆丁亮嗓门一欢呼,唐夭夭很不幸不可避免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偏偏小家伙还嫌她不够高调直接从爷爷的膝盖上,学小虫子蠕动下来,一溜烟儿奔到唐夭夭面前两只小短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膝盖。 “夭夭夭夭姐姐,这几天你去哪里了,糖豆找不到你好不开心!都没有人陪糖豆玩!你是不是不喜欢糖豆了!” 小家伙越来越没安全感,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嫌弃了,立刻干巴巴嚎啕大哭起来。偏偏这个年纪的小盆友自尊心比天大,又不想别人看到他哀嚎时天崩地裂的悲惨模样,于是乎,把小脑袋盖在唐夭夭连衣裙的裙摆里,没人看得到他的窘迫后专心致志哭起来。唐夭夭被小豆丁的举动弄得满头黑线,急忙蹲□哄他。 “姐姐没有不喜欢糖豆,我们糖豆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糖豆呢?姐姐前几天功课太忙了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这不一有时间就来陪糖豆玩了吗?” 糖豆很不好哄,明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该抓得重点丝毫不落:“所以……夭夭姐姐以后也会跟姐姐一样忙,不能和以前一样天天陪糖豆玩了是不是?” 熊小孩儿脑子转得比发动机都快,立刻想到了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唐夭夭准备好一套一套哄小孩的说辞完全不管用了。不过对付糖豆这样的熊孩子,对唐夭夭来说毫无压力,只转念一想立刻想了出妙招,故意把脸拉下来,点点糖豆的大脑门。 “是哪个小霸王雄赳赳气昂昂拍着小胸脯,说自己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还说要保护爷爷来着?是谁啊?” 刚刚还精神气儿十足的调皮蛋,闻言立刻蔫巴了不甘不愿道:“是糖豆。” 唐夭夭满意点点头:“那糖豆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怎么做男子汉啊?”小糖豆被唐夭夭三言两语套进去,也顾不上哭了认真思索着她的问题,豆大的泪珠挂在下眼皮要掉不掉,看起来可怜兮兮又十分搞笑。 正当糖豆把一双好看的眉毛皱成毛毛虫,在继续大哭大闹卖萌撒娇,还是不哭不闹做个男子汉中纠结不已时,唐夭夭悠悠闲闲拖着下巴,装模作样叹口气,轻轻松松撒出最后一招。 “怎么办?姐姐只跟男子汉一起玩……” 这下糖豆连最后的纠结都省了,直接小手背把泪珠一抹,脆生生表决心。 “糖豆不哭鼻子了,糖豆是男子汉!” “糖豆真乖!” 眼见目的达成,唐夭夭抱着小家伙儿走向唐婉婉那边。唐婉婉随身带着湿巾方便给小糖豆把小脸擦得白白净净,剥了快巧克力喂到小家伙儿嘴里,有了美味零食他很快乖巧起来,满足窝在自家亲姐怀里也不粘着唐夭夭了。唐夭夭松口气坐到欧阳莞身边,右侧的唐傲立刻凑过来。 “你这几天忙什么?回家也没瞅见你,神秘劲儿快赶上咱小叔了,大学了功课忙到没时间睡觉?” 果然,连经常在外不常回家的唐傲都能察觉到什么,欧阳莞知道也不稀奇了。即使如此,唐夭夭没打算破罐子破摔,有些事能瞒还是尽量瞒久一点,毕竟真相大白那一刻会发生什么变数谁也说不准。 “我能忙什么,自然是小女生的那些事。而哥哥就不同了,不说处理爷爷安排的事,光是安抚身边那群死心塌地的小情,已经焦头烂额,应接不暇了罢!” 唐傲原本自由散漫的态度一凛,脸色也沉下来。 “听谁说的?” 哟,这就变脸了?她可还什么没说呢!唐夭夭面上依旧是那副纯真无害的表情,心底却止不住冷笑。那天和尹水墨逛街偶然看到唐傲他们之后,她并没有给予过多关注,于她心里唐傲虽有时候过于随性了一些,但重感情、有魄力、家世不必说。即使那人真的是尹水墨的姐姐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事实证明是她太理想化了,放大了唐傲的好。忽略了唐傲对她好因为她是他家人,换了别人,待遇可谓天差地别。如果不是唐大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唐夭夭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唐傲竟玩起了强取豪夺那一套,用权势硬逼人家姑娘跟他在一起。人得到后不珍惜,居然同时还跟几个小明星、小嫩模搞暧昧!来之前跟欧阳莞聊天时,欧阳莞还发愁唐傲的对象问题,可见他就没打算把人家姑娘介绍给家里,这是想着玩一玩就算了?唐夭夭磨了磨牙,越多想越觉得唐傲渣到看不得。 那个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霉给唐傲缠上的姑娘,已经确定,正是尹丹青。本来挺骄傲的哥哥原来是个地地道道的渣男,而给他欺负狠了的姑娘刚好是好朋友亲姐姐,还有什么比这个发现更让人脑仁儿疼的?一想自己哥把水墨姐给虐了,唐夭夭整个人都不好了,看见唐傲就来气不再搭理他,盯着面前满满一盘花生米像要盯出几个洞来。 儿女之间尴尬的气氛唐东恺倒没看出来,见唐夭夭视线直勾勾盯着那盘花生米,还以为她想吃的不得了,转过头对中间的老爷子说道。 “爸,小四晚点到,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您的身体不能饿着,咱们先开饭吧!” 唐老爷耳观鼻鼻欢心,眯了眼跟花生米干瞪眼的唐夭夭哈哈大笑。“开吧,那盘花生米给夭夭留着,谁都不许抢啊!” 唐夭夭抬起头环视四周,看所有人盯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使劲憋笑的样子,唐夭夭:“……” 这顿家宴跟平常的晚饭没什么不同,其实就是给随着家大业大越来越忙碌的唐家人,提供一个难得团聚在一起的机会,就比如说唐夭夭借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好好把唐北潇观察了一番。上一世她对这个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让眼高于顶阅男无数的阿薇深深折服,不顾一切一心坠入爱河的唐北潇可真是好奇到了极点。几次见面匆忙的不能再匆忙,脑海中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唐北潇,一个出类拔萃又远不能只用这四个字简单概括的男人。三十三岁的年纪,早洗去那些荣耀骄傲与桀骜不驯,打磨了身上锋利尖锐的棱角,时光烙印后更显沉稳出众的线条。他丰富的阅历以及成熟的思想融入举手投足之中,一举一动皆是卓绝不凡,凌越众人。 唐夭夭再次沉沉叹息,原来的道路被她一举打乱,唐北潇光风霁月的人生中再不会出现任何残缺和不完美,当然也不会再与阿薇产生交际,那阿薇呢?她该怎么办? “发什么呆,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欧阳莞看唐夭夭一直在想事情,碗里的米饭一筷没动,立马给她夹了只鸡腿。唐夭夭摇摇头,大多大多事情堆积在心头她实在吃不下,只想出去透透气。“点心吃多了,我出去溜溜食。” 欧阳莞见她状态实在不好,整个人无精打采,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只能点点头:“外面冷,记得穿上大衣。” “怎么了?” 唐东恺看女儿走后妻子明显心不在焉,压低了声音问。欧阳莞神色复杂看了唐东恺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可一想到揭开的后果,到喉咙口的话再次咽下去,只能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低下头拨碗里的白米。唐东恺摸不清事大事小,既然妻子不说应该能顺利解决,也没多探究,微微一笑夹了些欧阳莞爱吃的菜,又和唐北潇交谈起来。 一个人漫无目的来回走,寂静无人的院,以往避之不及的寒风恰到好处抵消了部分烦恼,至少处在这样连呼吸都倾刻变凉的冰冷里,唐夭夭无暇想那些许烦心事,她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慢慢冰冻纷扰和浊气。 凝了一路风霜,唐南意正大步向主楼走,余光一瞥就看到不远处往左走两步,又往右走两步的唐夭夭,还没来得及多想,单是看到她那无精打采的模样,脚步便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发调转了方向走过去。 “这么冷的天出来喝西北风,你是傻么?” 脱了皮手套唐南意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脸,接着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屋里走。唐夭夭才反应过来是他,紧接着想到欧阳莞欲言又止的神情,顿时一个激灵把手从唐南意手心抽出来。就叔侄而言,她和唐南意这动作太亲密了,被人看到不得了。 “你在前面走,我后面跟着。” 唐南意很不喜欢抓不住她的感觉,走近一步上来就要把人往怀里抱。院子里时不时就会有人来唐夭夭哪敢依,躲着推他。“会有人看到的!” 唐总裁相当不以为意:“我只抱不做别的,怕什么?” 唐夭夭:“……” 心里疯狂咆哮,叔啊!做什么是重点吗?重点是目前情况下保持适当距离吧!还有,除了抱您还打算做什么?唐夭夭算是明白了,唐南意已经完全忽略叔侄这层身份带来的禁忌了,又或者身份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让全世界知道他们的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的心脏足够强大到面对一切狂风暴雨泰山崩塌也不变色,而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却太多。 “我怕他们接受不了,我们能不说就尽量不说好不好?” 唐南意浓密的剑眉微微蹙起,尽管只是一个很小的皱褶也明显传达了他的不快。对于他这样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人来说,谈一场偷偷摸摸的恋爱的确是一件憋屈的事情,也难怪他脸色都不好了。 “你觉得,我们之间是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可告人?这词用的,有必要把词用得那么让人……小愧疚么?如果以前看到唐南意沉着脸面无表情,唐夭夭一定会心惊胆战如临大敌,不过和BOSS相处久了,她掌握了诀窍。唐南意不开心时,哄就成了。于是,她赶紧一脸坚决表面立场,外加些甜言蜜语。 “当然不是!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难搞,好不容易能跟你在一起,我巴不得天天拉着你溜达逛街,逢人就介绍你是我男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这话虽然听着肉麻说得唐夭夭起鸡皮疙瘩但效果不用多说,唐南意脸色渐渐回暖,毫不客气赏了她一个大栗子:“油嘴滑舌,没一句实在的。” 唐夭夭又被敲了脑门,语气免不了哀怨:“那你到底想听什么嘛!” 不管是不是真疼,唐夭夭样子做得十足十的真,害得唐南意真以为下重了手,一时心疼按着额头给她揉。倒没回答唐夭夭的问题,无奈的拍拍她的小脑袋,一语中的戳中她的心事。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不说,也不可能因为他们不接受就分开。我们要在一起,势必要经历那些,或早或晚都是不可避免的。” 唐夭夭怔怔得听他说完,心中原来的那些坚持也没了主意。诚然如唐南意所说,不管怎么躲怎么避该来的总是会来,那便不躲了也不闭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想到这儿,她投怀送抱主动往前凑了凑,唐南意目的达成,搂紧想了一天批改文件时不时冒出来的小傻蛋,满足的渭叹。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16188897扔了一颗地雷,么么哒! 昨天卡剧情了,只码了两千,所以连同今天的一起发了,虽然剧情什么哒还是木有理清::>_<:: 第68章 无比确定 月沉似水,夜凝如墨。往昔寂静无人的北楼此刻灯火通明,唐南意自从登门入室后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自觉,不知道从哪找出一套经年不用的茶具,烧了热水来回烫烫杯壁。取一撮从老爷子那顺来的宝贝茶叶,简单一沏,不一会儿淡淡茶香味缓缓溢出来。斟一杯往前推了推,对面人同样不客气,拿起杯子啜了口点评道。 “几年没喝你沏的茶,味道又差了许多。小四,你是越发懒了。” 唐南意挑挑眉无可无不可,接口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想喝好茶,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给你泡。” 话中的意味唐北潇不知听了多少遍,闻言不置可否,继续品手中的清茶。虽然茶艺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好茶倒不至于难以下咽。 见唐北潇没有接话的意思,唐南意也不多坚持,每次回来都老调重弹旧话重题,反反复复的婚姻大事成家生子,次数多了谁不心烦。 “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唐北潇不喜欢CEO的生活,站在那个位置总揽全局的同时高处不胜寒,许多事不得自由,还不如给人打打工跑跑腿,胜于悠闲自在自给自足。自从在ATO任职后,他基本算在美国半扎了根,平时工作繁忙并不常回家,偶尔回一次也是脚尖点地迅速飞走。这次毫无预兆的回来,倒让唐南意嗅出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唐北潇心里为他的敏锐暗自叫好,抿了抿唇自己给自己再倒一杯,薰着腾腾热气开口。 “ATO那边做了交接,分行这边问题累积不少,我先歇两天再说。” 手中漫不经心转茶杯的动作一顿,唐南意抬头,墨色的瞳仁里隐隐透出光亮。意思是……“不走了?” “嗯。” 这下,连一向处变不惊不动声色的唐南意也稳不住了,急切向当事人求证。 “你这……同意了?” 不外乎唐南意震惊,唐北潇留下来面临的势必是以唐老爷子坐镇,大嫂为首,二嫂聪旁协助,外加七大姑、八大姨、九大舅、十大婶组成的庞*婚团队,不遗余力开启相亲模式直到找出让他动心的姑娘,直接送入洞房生下大胖小子为止! 唐北潇放下杯子躺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形成一个放松至极的姿势,闭着眼睛枕着手臂,惬意中掩饰着浓浓无奈和疲惫。 “老爷子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也操心不了几年,能顺着他便顺着罢。” 想起唐老爷子每况愈下的身体,即使明白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心中也难免感伤。唐南意摇摇头挥散这些阴霾,半认真半开玩笑说道。 “那你就擦亮眼睛好好挑,说不定还真能相出个看对眼的。” 唐北潇的终生大事,唐南意不能不点到为止的啰嗦两句。四个兄弟中唐东恺、唐西竣跟唐南意相差太多,基本上他一出生,两人已经开始接手家族工作,忙得昏天暗地实在无暇他顾,那时候刚刚读小学的唐北潇理所应当肩负起照顾弟弟,陪弟弟玩的光荣任务。读初中课业加重绝不耽误每天回家陪他组飞机坦克,高考前逃课给他讲奥数,兄弟聚会拎着他陪人便介绍——这个小尾巴是我弟。 从唐南意有记忆以来,他总是跟在唐北潇身后。看着他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迈得利落而沉稳,最终走向令人仰望的高度。每一步都会激起他身体里源源不绝的奋斗因子,他想要成为那样无所畏惧的人,想要当唐北潇需要时不再懵懂无知,能够强大到足以照着他的人! 为了这个目标他走到如今,他们两个早已成为无人悍动的存在。随即唐南意一年比一年更清楚的意识到,唐北潇还少一个女人,一个让他甘心套上婚姻枷锁的女人。三十三岁ATO资产分析师兼金融风险评估,捞金捞到手软,面容俊逸、风度绝佳,再加上背后的唐家,唐北潇称一句黄金单身汉绝不为过。 可惜黄金之下郎心似铁,三十多年从未见唐北潇对哪个女人流露出一星半点儿的兴趣,想成功给他找个满意的媳妇儿,连唐南意也忍不住抚额——找个能让他哥看上的女人,天下还有比这个更难的事么? 不过再艰难也要不抛弃不放弃啊!给老哥找个可心的媳妇儿,简直使命必达! 可真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身为当事人的唐北潇不能再淡定,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为他劳心劳肺的一干人等看见了不吐血也得半条命。唐北潇对相亲这种事从开始极度排斥到现在已经相当无所谓,左右不过是吃顿饭,能让老爷子不再那么着急上火也算价值所在。 只是“相个看对眼的”说着简单,真正行动起来谈何容易,若能如此简单就找到人生另一半,那么他多年的空白岂不是太过可笑了!这么多年不是没遇到过合适的,只是他要的不仅仅是合适,他在等那个让他灵魂发颤的人,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蓦然脑海中浮现起那晚,茭白的月光,粼粼的湖面,斑驳树影下,那片火一样的红裙衬着那双嫩白的脚丫,调皮的脚指划动湖面,溅起一圈圈水波。一下子荡入他心底,同样激起阵阵涟漪。那女人哭花了妆犹自不知,求人帮忙时挑起的眼角眉稍那样生动明媚,时至今日还近在眼前。 想起她,唐北潇原本烦躁的心情像被一掬温泉洗过,满满的舒适感让他舒展了眉头,禁不住将盘亘在心头许久的话交代而出。 “不是心上的那个,我不会将就。” ———— 晚上十点半,唐夭夭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正要睡觉,门外附和着敲门声欧阳莞柔柔的声音传过来。“夭夭睡了吗?” 唐夭夭盖被子的动作一僵,直觉告诉她欧阳莞这会儿来绝不是睡前晚安那么简单,下午欲言又止的那些话今晚会以什么样的形式问出来呢?曲折委婉还是一针见血?这么想着她不由攥紧了被角,是该保持沉默回避这场谈话,还是打开屋门面对它? 如果没有今晚唐南意那一番话,她一定会选择前者能避多久是多久,不过现在她不想再回避了。既然选择跟唐南意在一起,以后要面对的岂止是家人,如果连亲人都羞于启齿,怎么光明正大十指紧扣?他们相爱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三缄其口隐隐藏藏?心里下了决心,唐夭夭定定神思下了床打开门。 “妈,不早了您怎么还没睡?” 门外欧阳莞穿着绵绒睡衣端一杯热水奶,对唐夭夭露出一个笑容,包含着母亲特有那种温柔疼爱。“我看你今天晚上没吃多少,怕你饿肚子,就去厨房给你热了杯牛奶。” 这样一件全天下母亲最常做的小事,让好久没享受过母爱的唐夭夭眼眶湿热,她伸手接过那杯牛奶转身走到床头柜子上放下,不想欧阳莞看出她的异样。欧阳莞跟在唐夭夭后面走进来,关上房门挡住外面略低的气温,转眼看到女儿坐在床头正盯着那杯牛奶发呆,想到了什么不禁摇头失笑。 “趁热喝了吧,小心一会儿凉了闹肚子,知道你不喜欢牛奶的味道我放了些椰子糖。” 椰子糖,本尊最喜欢的糖果,起初她难以接受。毕竟对于一向黑粘稠中药看都不看一眼,一口灌下肚的人来说,已经太久没尝过甜的滋味。糖,这种东西,对她的味蕾来说,太过奢侈。可真正尝过那种香香甜甜的滋味,她反而有些戒不掉了。 眼前这个连牛奶都要给女儿弄得可口的女人,从此以后,便真正成为她的妈妈了,她可以拥有她所有的母爱和全心全意的关怀。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快乐呢?她现在享受的一切原本属于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因她而死,又因为她,即使死了也不能让自己的亲人送最后一程,这样想起来自己多么罪孽深重。 可自责归自责,唐夭夭知道,从慕灵汐死的那一刻,她就要一辈子扮演别人的角色,走完别人的人生,直至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为止。把事实揭开,无论是欧阳莞、唐东恺、唐傲还是唐家人都承受不起后果,她能做的只有成为最好的唐夭夭,替她好好护着这个家,弥补亲情上的残缺和遗憾。 唐夭夭捧起杯子大口大口把牛奶喝干净,炫耀一般给欧阳莞看染了白沫的杯底。 “喝完了。” 女儿又像往常一样对自己撒娇,那可爱的小模样让欧阳莞相当受用,坐到唐夭夭旁边抽出纸巾给她擦拭嘴角的牛奶。从舞台上摔下来之后,女儿明显变了很多,长大了独立了脾气也见长,喜欢一个人坐着发呆,眼睛聚焦在一处眨也不眨,有时候连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猜不透小姑娘的心事。不过她倒没多担心,女儿大了总得有自己的小秘密,尤其是交了异性朋友有些小暧昧之类的非常正常。 只是没想到一时疏忽竟出了这样的大事,想到今天下午的发现,欧阳莞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恨不得一场乌龙,纯粹她胡思乱想而已。不管怎么说,这事产生了苗头先看看能不能扑灭再说。 “唐夭夭,下午在电话里也不方便多问,现在你能跟妈妈说说,这几天你不在学校住那住在哪吗?” 如果欧阳莞话里有话小心试探,即使她本就不打算隐瞒,多少也会觉得不舒服。但欧阳莞没有,她不藏着掖着直接问,毫不拐弯抹角,流露出来的只是一个母亲对子女淳淳关切。这样来源于一个母亲最赤诚的关心,足够让唐夭夭毫无保留。 “住在小叔家。” 话落,唐夭夭眼睛不离欧阳莞的表情,见她没有意料之外的惊讶,顿时了解,看来她猜得没错,欧阳莞确实知道她和唐南意的事了。 “你怎么会……住在你小叔家?” 欧阳莞竭力克制的声音里细微颤抖,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紧紧交握,才能忍住不让自己失态,不让自己高声斥责自己的女儿。 今天下午会馆的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想起已经在学校住了好几天的女儿,她止不住自责。夭夭皮肤娇嫩容易过敏,是从来不喜欢住宿舍的。高一时为了不搞特殊化在学校宿舍楼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因为宿舍阴面潮湿起了浑身的疙瘩,从那以后说什么都不住宿舍了。 功课忙住在宿舍一听就是托辞,可当时一个剪彩邀她上去讲话,匆忙之下还没问清楚电话便挂了。紧接着老爷子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怕耽误几个男人工作愣是不准跟他们提半个字儿,身为长媳她自然要日日夜夜守着,这一守就到了今天。 到学校一趟问了导员,果然女儿这几天并没有住在宿舍,甚至连课也没去上,心里一咯噔。导员宽慰她说是小叔帮忙请了假,她这才松了口气。小叔做事一向稳妥,夭夭在他那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坐上后座往家途中,她渐渐深想越想越不对劲儿,她这个小叔人品绝对高洁,对老爷子恭敬有加对三个哥哥也十分亲厚,但那只限于最亲的家人。当了他二十多年的大嫂,唐南意对她分外尊敬,但仅仅只是尊敬而已,谦敬的话语里始终藏有淡淡的疏离。一开始她还当自己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后来才发现天性使然,小叔的性格就是那样不惊不怒,无悲无喜,云淡风轻。 小一辈孩子中,阿傲把他当做偶像天天紧追不舍,糖豆年纪小又爱黏他,关系才算比较亲近。至于女孩子像婉婉、嘉嘉,偶然遇到打个招呼,简单寒暄几句已经很不错了。而夭夭居然被允许住进小叔家!联想到最近小叔回唐宅的次数比去年一年都多,想到上次老爷子宴会上小叔力排众议给夭夭出头,还有两人在楼上不知做了些什么,夭夭下来明显乱了的头发…… 饶是欧阳莞见惯了那么多大场面,此刻她也决计淡定不起来。 “夭夭,你实话跟妈妈说一句,你和你小叔你们……你们……” 唐夭夭知道短短几分钟欧阳莞已经联想到更深远的地方了,毕竟两人同处一室,光是这些字眼足以令人想入非非。如果换成另一个人,她不想做多余的解释,不过眼前这个人是她母亲,自然有权利知道。 “没有,我们没有做什么,他很尊重我。” 前一句欧阳莞刚把心放回原地,后一句立刻又提回喉咙口。没做什么固然是好,可是“他很尊重我”分明宣告了两人之间超越叔侄的情愫。 “你们……你们?” 唐夭夭点点头,平平淡淡的回复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坚持和确定。 “我跟小叔在一起了。” 欧阳莞心头大赅,来不及组织语言话便脱口而出。“他可是你叔——”还没说话便戛然而止,的确是叔叔,但却是名义上的叔叔,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 此时此刻,欧阳莞实在怨极了唐南意,怪他的非凡气度,卓越风姿。夭夭年纪还小不懂人情世故很容易被异性吸引。可这并不是爱情,只是小女生对成熟男子的倾慕,只是小叔对她太好让她混淆了亲情和爱情,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欧阳莞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于茫茫迷雾中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她要让夭夭明白,她对唐南意的感情绝不是爱情! “夭夭你还小,你不懂……” “我确定!” 唐夭夭看穿欧阳莞的心思,叹息一声截断她的话,语气全然不是一个十八岁女孩涉世未深的懵懂迷茫,也不是一腔热血冲昏头脑,陷入恋爱小女孩的天真灿烈。有的只是认真,一种沉淀了所有浮躁杂乱,深思熟虑后郑重许诺的认真。 “妈妈,我今后的人生中若还能有个人陪我喜,陪我忧,陪我成长,陪我变老,那我无比确定——那个人必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啊!已经在构思阿薇和北叔美好哒爱情了,还有太子和尹姐姐滴故事会在正文结束后,专门放松番外保证精彩! 最近重点在一边走剧情一边让夭夭和小叔谈恋爱,么么哒! 第69章 白首不离 事情说出来比埋在心里缄口不言的感觉好太多,尽管从欧阳莞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中,足以看出她对这段感情有多不认同,但幸好欧阳莞的素养决定了她不会说出那些绝决而伤人的话,至少现在不会。而唐夭夭对欧阳莞的沉默,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坦然。 她想按唐南意说的,不再庸人自扰,一切顺其自然。 第二天一大早简单扒了几口饭,唐夭夭又恢复了往常一样的生活,坐车前往A大。将近十天没上课,再重新坐回大学课堂里,竟恍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唐夭夭摇摇头把脑海中可笑的想法一一挥散,从书包里拿出课本不禁有些陌生。 “你可终于来上课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清脆悦耳的嗓音带着兴奋欢喜传入耳际,抬起头尹水墨那张写满惊喜与嗔怪的脸好看如一副山水画勾勒在眼前。唐夭夭回以同样明媚灿烂的笑容,轻轻点头。 “来得正好,快来告诉我学到哪了?” 尹水墨呶呶嘴,对唐夭夭一上来问学习小有不满,不情不愿给她翻到今天该讲的那一页,一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坐到唐夭夭旁边关心道。 “你最近是怎么了?一请假就是十几天,是不是出什么事啦?” “没什么,这几天温度低一不小心感冒了,家里不放心非要多休息几天,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唐夭夭在来的路上早想好了一套说辞,用来应对喋喋不休的尹水墨再适合不过。果然,尹水墨一听是病假也不多问了,反而赞同的点点头,直接将最近几日,供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讲给唐夭夭听。 “哎,你听说了没? 跟咱们同届的白睿,就是经管系那个不可一世的白家二少爷白睿,原来他并不是白家家主的亲生儿子,而是白雄宇夫人和他弟弟偷/情生下的私生子! 现在消息曝光,白睿彻底成了白家弃子,曾经受过他窝囊气的人一波接一波找他麻烦,他的亲生父母又在狱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听说白睿已经受不了昨天办了退学手续……” 曾经骄傲跋扈的贵公子如今沦落到如今这番境地,当初有多嚣张现在便有多讽刺吧!而白释却是用长达二十多年的隐忍,完成了现在姿态完美的翻盘转身,看着从来对他不屑一顾冷嘲热讽的好弟弟变得比当年的自己更加落魄悲惨。这样的对比和反差,恐怕白释在梦里也会感到自豪和骄傲吧! 唐夭夭掩下唇边的讽刺和讥笑,装作毫不知情看向一旁迫不及待要把奇闻乐见分享给她的尹水墨,问出来的话再平常不过但隐含着不易察觉的犀利。 “那白释呢?他不是一向很爱护他弟弟么?怎么不为他出头?” 这次,尹水墨没再抢着回答,事实上也不用她回答,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表面上装出来的兄友弟恭在大家族里几分真几分假,更何况像白释和白睿这种异父异母的兄弟,在争夺白氏家产的过程中那点微薄的亲情就算有,只怕也早已被无穷无尽的贪婪消磨殆尽,此时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白释此番虽然得到了整个白氏,地位稳固再也无法撼动,可他表里不一的做派,卧薪尝胆的坚忍,以及将对手连根拔起的狠辣作风,必然使整个A城商贵深深忌殚。他以后在商业上的每一步,再不能掉以轻心有任何差错。 只是这个结果,远不能消解唐夭夭心头的疙瘩。慕灵汐的死,慕刑风一口咬下所有的罪在牢里等死,她一辈子只能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活在愧疚和抱歉里,不能和亲人相认都是因为白释!凭什么他设计了这一切,却让别人当替罪羔羊逍遥法外,凭什么他害死了慕灵汐,却事不关己把事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凭什么他这个作恶的人没有天打雷劈?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让白释付出该有的代价偿还给慕灵汐! “夭夭!夭夭!夭夭你想什么呢?” 在尹水墨的推搡下,陷入自己情绪中的唐夭夭回过神来:“怎么了?”尹水墨担忧的摸摸她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回看了看还是不怎么放心。“你没事吧?你刚才的脸色特别苍白,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唐夭夭神思恍惚握着笔的手指一顿,细长的圆珠笔从指缝中滑落掉在地上,她抿了抿嘴唇弯□去捡。在起身的时候神色已然如常,和方才相比任谁也发现不了那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能是早餐吃得少了,有些胃痛。” “那这个给你。”尹水墨急忙把桌上的一瓶未开封的酸奶往唐夭夭这边推过来:“你应该可以喝酸奶吧?不能的话你可以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说完就从包里翻钱包,大有立刻出去买火急火燎的架势。 尹水墨眼中的关心和焦急让唐夭夭原本沉郁的心情一片暖洋洋,连带着嘴角也溢出丝丝笑意。“不用了,我哪里有那么娇弱,只是胃里忽然抽抽了一下,抽过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啊?那这样的状况经常发生吗?你还是去医院做个全方位检查比较好,许多病一开始症状都很细微容易被忽略,千万别不拿它当回事!”眼前这份友情如此真实直面摆在唐夭夭面前,如此沉甸甸的重量,重得她满满惭愧。只是杜撰出来莫须有的小病惹得水墨担心至此,水墨那样真诚不带一丝隐瞒把她当朋友,可她却…… 想到这里唐夭夭觉得,唐傲和尹丹青的事不能再瞒下去了,即使事实不可以全部展开在尹水墨面前,至少后果不尽如人意时她还有个心里准备。踌躇片刻,唐夭夭咬了咬嘴巴。 “水墨,你姐姐……” “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姐姐谈恋爱了!” 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坦白顿时卡住,唐夭夭瞪大眼不知所措的看着尹水墨,难不成……她全知道了?尹水墨才不知道唐夭夭百转千回的心思,前几天无意之下发现自家姐姐居然交男朋友了,那个激动的心情啊跟自家闺女终于出嫁了一样,真的不知道该和谁分享!爸爸妈妈不必说了,对她们的爱护程度大概可以夸张到,把围绕她们姐妹周围一公尺内乱飞的苍蝇蚊子全部灭绝,更不用说男人了。姐姐这么藏着掖着,一定很在乎那个男朋友,可不能让爸爸妈妈拍飞了姐姐的桃花。 说起她的亲亲姐姐的优点,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只能简单总结为——倾国倾城、风华绝代、聪慧出尘、慧质兰曦!这么美好的姐姐自然眼界也是一等一的高,从小学开始算起姐姐的追求者估计能围A城一圈,愣是没见姐姐对哪个有一丢丢好感,就在她正为姐姐的终身大事发愁之际,忽然蹦出个不知名“姐夫”,瞬间春暖花开呐! 尹水墨双手合十西子捧心状星星眼,充满憧憬幻想的神情,无比兴奋道。 “跟你说哦,那天我去找姐姐,亲眼看到姐姐跟一男银手牵手。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不过两人的身高啊身形啊气质啊不能再搭,那男银没看到颜,但是光凭侧脸立刻给我秒杀了!而且他把姐姐拽进车里低头就吻下去,简直拽炸天了! 还有哦,事后我才反应过来那是辆路虎,简直酷炫霸拽高富帅有木有!” 唐夭夭哭笑不得,瞧着尹水墨兴奋得打了鸡血的样子,她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能点头附和。不得不说,尹水墨观察后得出的结论倒也蛮准的,唐傲,的确是枚货真价实绝版高富帅,而且放眼整个A城还能有谁比他霸拽?单就在外条件而言,配尹丹青也没什么配不起的。可内心嘛……便渣化了……唐夭夭想着,不能让自家花心哥耽误人家姐姐,于是她弱弱的开口。 “水墨啊,那个高富帅其实是个人……” “渣”字含在口中还没落下,尹水墨立刻想找到知音一般握住唐夭夭的手,忘情得摇摆,高兴得跟自己找到如意郎君似的。 “你也觉得他是人中龙凤是吧!英雄所见略同啊!我姐姐的男人,不是人中龙凤怎么配得起! 其实你知道吗?我们姐妹两个,从小姐姐担的事情就比我多得多,她对爱情的考量太过客观,客观到接近凉薄的地步,所以我一直担心姐姐这辈子都没办法爱一个人。幸好,姐姐找到了那个人,我也总算放心了。 真希望那个人能好好对待姐姐,白首不离。” 听了尹水墨这番剖白,原本横在唐夭夭心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她要怎样告诉这个一心希望亲人幸福的朋友——你的姐姐或许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快乐?你以为的那个“姐夫”也许并不是能肩负起你姐姐一生的男人,而那个可能会对不起你姐姐的男人……是我哥哥? 再三思索,唐夭夭终究还是把翻来覆去嚼着的那番话咽回肚里,回握住尹水墨依然雀跃不已的双手,无声笑道。 “嗯,愿你姐姐能找到白首不相离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有些拿不出手,明天等端撸一章粗长章出来嘿吼吼! 唐太子和尹姐姐是一个关于强取豪夺的故事,也会在番外介绍,大家拭目以待啦! 第70章 宣泄而出 徐教授讲的课还是跟以前一样晦涩难懂,算起来才逃了三节课再来听,多添了许多专业术语,竟有些听不懂。勉强一大节课听下来,等到下课铃响唐夭夭才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注意力也放松下来。翻了翻手机上的课程表,周二上午第二大节空白,还没多想尹水墨收拾好东西凑上来。 “咱们一会儿没课哦,现在还不到十点要不要出去玩?” 唐夭夭想了想没有什么事情,司机一时半刻也来不了,好久没玩了放松一下也好。对那边饱含期待的尹水墨点点头,利落把课本放进背包里,从教室出来走到校门口一大长段路途中两人一直在商量着去哪儿。 尹水墨愉悦的笑声回荡在校园里,穿梭在沿途经过的每一片风景,被她的情绪感染唐夭夭也十分开心。她对去哪儿不是很在意,只要心情好去哪里都轻松自在。可尹水墨显然就不是这样认为了,去的地方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每过一分钟便要把自己的提议否决,十五分钟她已经把A城大大小小的景点全部换遍了,最后唐夭夭不得不无奈道。 “我中午还要回家,晚上还有一节课,随便找个地方逛一逛就好啦,你干嘛弄得跟有个几天假期组团旅游似的?” 话出口,尹水墨刚才还兴致勃勃的那股子劲儿立刻垮下来:“啊?你不跟我一起吃饭啊?我还以为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晚上你的时间都是我的了!”看她那无精打采的模样像个被打击狠了的小狗仔耸拉着脑袋,唐夭夭不禁觉得好笑,配合着摸摸她的头。 “摸摸,不气馁哦,我感冒刚好,妈妈担心我一出去吹风回来又给病了,所以管得比较严。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不着急等我自由了肯定找个几天时间,咱们一起好好疯一把!” “你说的!” 唐夭夭无奈:这是要扣章盖戳的节奏么?不过她还真拿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闺蜜没办法,只能点头保证道:“嗯,我说的!” 得了唐夭夭的保证,前一秒还蔫里巴几的尹水墨后一秒立刻原地满血复活了。不仅如此,她还变成了一颗吃了好多能量豆的豌豆射手,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叽叽喳喳一刻不停。唐夭夭实在跟不上她说话的频率,只能听到重点的部分符合一句,让对话无营养却分外和谐的进行着。 到校门口的时候,尹水墨停下滔滔不绝的谈话,来回张望了片刻很快眼睛一亮。 “哎夭夭,我家司机已经到了,咱们正好坐车刚去哪去哪,就不用和一大堆人挤公交啦!” 唐夭夭闻言顺着尹水墨的方向望去,还没来得及对尹水墨的提议表示赞同,却是在看到不远处那辆大红色流线型法拉利时猛然怔住,这样艳丽如血的颜色,这样张扬不失优雅的风格,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个人影。 像是为了作证她的猜想有多准确,下一刻车翼一侧敞开,于人们交头接耳围观中,从拉风的车身上放下一双九寸水钻高跟鞋,视线上移是一段包裹着丝滑布料的小腿,线条笔直优美,单是这条小腿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皆想到了“名媛”二字。紧接着从车里走出来的女子更加让人惊艳,只一袭素白的紧身连衣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愈加完美,裙上无任何两片装饰,最简单不过的款式穿在她身上却分毫不显单调。 女子卷曲长发盘在脑后,双耳垂各一粒红豆大小的珠子耳钉,明媚大眼略藏冷意,眉稍眼角流转着淡淡的情致雅意,凝脂般的冷艳面容上红唇似梅,惊艳了一地苍茫白雪,一身女王气场凌御众人。 “唐小姐,我表妹的事顺利解决,这中间多亏了你的帮忙。前几天一直忙着家事没来得及向你道声谢。不知道唐小姐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 姚浅薇站在她面前不超过两米的地方,态度诚恳而冷漠,再无从前的嬉皮笑脸、亲密无间。一举一动全然是应对一个点头之交的陌生人,因为对方帮了忙所以要偿还回去,偿还之后两两相清,再重新回到各自的轨道上笔直前进,再没有任何交汇的可能。这样的一种认知让唐夭夭心口钝钝的痛,像被一只小小的虫子咬了,那样微不足道的伤口却是无法忽视的疼…… “夭夭这是谁啊?好漂亮好有女王范儿!” 尹水墨往唐夭夭身边凑了凑,附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唐夭夭这才从失落中回过神,对着尹水墨抱歉道。 “对不起水墨,今天可能没办法陪你一起了。” 尹水墨看看对面那个从头到脚无一不散发出浓浓凉意的美女,又看了看一脸心事重重的唐夭夭,自然也知道她们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她识相的不再打扰。 “没关系,我直接回家就好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唐夭夭目送她走远,调整好心情坐上车。一路上各自都很沉默,唐夭夭坐在副驾驶上环视四周,眼神最终定格在车窗前那条浅色碎花丝巾,伸手把它取下来折叠好塞进座位中间小型储备箱里。不知不觉做完这些,嘴角勾起些许笑意,有些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习惯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正如,阿薇还是喜欢把丝巾、手包、披肩这类相对小物件放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有时候拿错了又懒得放回去,扔得车头车尾都是,当然这一奇葩很少有人知道,能让阿薇载得人实在少得可怜。而她也跟以前一样,一上车就不厌其烦一遍遍收拾,把所有凌乱的物品重新归位。 正这么想着,旁边正专心开车的姚浅薇忽然出声:“喝的。”唐夭夭来不及多想,一个手贱立马转过身掀开座套,从里面藏着的一大箱饮料多中掏一瓶果粒多,拧开瓶盖直接递到姚浅薇嘴边,姚浅薇自觉仰起头唐夭夭也抬高瓶身,默契的配合下一滴也没撒到衣服上,唐夭夭又抽出右手边的纸巾给姚浅薇擦擦嘴,一系列动作做得熟练无比。 直到该做的全都做完了,唐夭夭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顿时大惊失色。惴惴不安扭头向姚浅薇看去,她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依然目视前方专心看路况,才微微放下了心。 姚浅薇选了一家风味独特的西餐厅,最近刚开张不过生意相当红火,她们到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人还不是很多,挑了环境相对幽静的位置走过去。一路上无论是装饰还是布局均清淡雅致十分合理,尽管同在一个大厅却通过一排排独特设计隔离出大小不一的空间,这样不仅保证了客人的*,还可以避免不同顾客互相寒暄所制造的噪音打扰其他客人。 落座之后,姚浅薇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唐夭夭一番,随即用听不出任何情感和言外之意的声音,客气道。 “听我哥说,这次案子可以这么快破了,唐小姐帮了不少忙。我想着不这样面对面的见一面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行事上难免贸然了,希望没有耽误唐小姐的要事。” 这样客套礼貌的话语,听在唐夭夭耳朵里分外不是滋味,这样一口一个“唐小姐”,像是不断回荡的钟声每一次都在重重的提醒她,此时此刻,她在阿薇眼中全然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陌生人。 唐夭夭仓促咧开嘴角,透过对面擦得锃亮的光板,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笑容难看到不忍直视。 “不会。” 拼命挤出两字,剩下的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姚浅薇的脾气没有人比唐夭夭更了解,相熟的人可以疯狂的玩闹,完全不外乎别人的看法,不熟的人却是半点也不肯搭理。唐夭夭本身也不是爱聊的性格,如此诡异的情况下,更不可能贸然开口说些什么,气氛理所应当陷入了漫无边际的尴尬沉默。 两人无话可说只能直接点餐,姚浅薇貌似胃口很好的样子,点了一份鹅肝松露, 一杯肉末土豆泥和芒果圣代,唐夭夭一如既往只点了一份蘑菇意大利肉酱面。等待上餐的过程中自然又是一段漫长空白无言,幸好服务员来得很快,餐点端上来两人各自持着刀叉应付,寂静中多了些刀叉切割食物的声音。 唐夭夭挑了少许意面放进嘴里,甫一入口番茄腻甜的滋味立刻融化在口中,那种意想不到的甜意弥漫着整个味蕾。猛一尝到不正确的味道,她险些忍不住吐出来,这意面里放的不是蘑菇酱而是番茄酱! 可是这样一家正规的餐厅怎么会弄错?唐夭夭压下心头的疑惑放下叉子看向对面,姚浅薇脊背挺得异常笔直,玉白的手指握着餐具动作说不出得动人好看。只见她把鹅肝切分成若干均匀小块,之后舀了满满一勺圣代,将两者同时喂入口中细细咀嚼,享受得双眼眯起是她觉得非常好吃时会露出的愉快表情。 又是这样的吃法!胃还要不要了!唐夭夭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正好被姚浅薇睁开眼逮了个正着。 “这餐厅的食物不合唐小姐胃口么?唐小姐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没……” 唐夭夭经她这一提醒,顿时想起自己的“身份”,只能仓皇低下头。因为这一低头,所以她没看到姚浅薇原本气定神闲的脸上多了些苍白,她近乎痛苦的看着唐夭夭握着刀叉的双手越攥越紧,像在历经一种苦苦挣扎难以逃脱的劫。半响,她终于放弃了,鼻息之间溢出一丝无奈的轻嘲,淡得恍若未闻。 “第一次坐我的车,知道把我的丝巾叠好后放回哪里,知道副驾驶后座放了饮料,还知道那一堆中我只喝果粒多……” 唐夭夭猛地抬起头,此时此刻,姚浅薇的目光中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那样的情绪她未来没见到过,约莫是一种混合了矛盾与悲哀的决然。 “唐小姐如此未卜先知,那不知道你晓不晓得我有一个很少人了解的嗜好,是甜品和正餐一起吃? 我喜欢吃一口冰淇淋再吃一口泡面,冰淇淋甜滋滋的味道和泡面香辣的感觉混合在一起,加上冰凉与滚烫的冷热冲击,味蕾经过猛烈的冲击总是格外满足。还有红薯和辣白菜炒饭我也很喜欢,红薯的甜糯和辣白菜的脆爽,那种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深深慰藉了。 不过,那种感觉虽然很刺激,真正吃到的机会却特别少,因为她总说那样吃对胃不好,总是各种威逼利诱不许我吃。 她的口味跟唐小姐倒很像,她喜欢中规中矩的食物,喜欢有家味道的家常菜,喜欢辣就是辣、咸就是咸的菜式,就连意大利面也一百年不变的蘑菇口味,不喜欢番茄那种甜腻的味道。 遇到不喜欢吃的东西,她不会像我一样吐出来再也不吃,而是跟你一样默默咽下去,并且悄无声息把不喜欢的一并吃了,绝不表现出特别的厌恶或偏爱。你说她傻不傻,即使隐藏得再天衣无缝,人在对待喜欢和厌恶东西时的表现终是不同的。 就比如唐小姐,不喜欢番茄味的意面,光是吃到嘴里那一瞬间的身体僵硬,稍加留心不会看不出来……” 如果一开始还存着反驳的心思,到了现在唐夭夭完全生不出否认的心思了。显然刚刚蘑菇酱换成番茄酱是姚浅薇的主意,也显然阿薇早已知道了一切,从上车直到现在只在等她主动坦白而已。 姚浅薇不动声色将对面唐夭夭骤然变色的神情收入眼中,脸上却已不知该喜悦还是颓丧。舀一大勺未融的圣代放进嘴里,冰晶慢慢化在口中,寒冷刺骨的凉意以口腔为中心蔓延开来,冻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才能勉强支撑下去。 “在她的人生观里,喜欢和厌恶一样是不需要表现出来的,她不想把自己的喜好曝于人前,就像刺猬失去刺那样她会没有安全感。 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想要给她安全感,也一直以为我对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那些不一样只是我自己臆想的。我对于她而言和那些潜在威胁一样都是危险,需要小心翼翼,隔绝规避,排除在外!” 由一开始的诧异心惊到感伤懊悔再到此,铺天盖地的慌乱袭卷了唐夭夭四肢百骸,她悠地站起身想解释什么,可一切解释都是那么苍白无力,最后她能说的所剩无几竟只能用力摇头否认。 “不!不是的!阿薇不是这样的!” 姚浅薇目光里的淡漠一点点从眼眶里流出,如冰沁凉,凉得触及之处皆是心惊。她轻轻摇了摇头,简单一个动作轻易瓦解了唐夭夭所有坚持,她无声的告诉她,已经不需要解释了。就在唐夭夭错愕在原地急得泪盈满眶时,姚浅薇的话一如其人一般又冷又直接刺入她耳中。 “不好意思唐小姐,我这人性子不好,不喜欢不相熟的人叫我的名字。唐小姐身份尊贵、高不可攀与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后我们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际,彼此还是做陌生人比较好。” “陌生人?你当我是……陌生人?” 心如同被遗弃到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瞬间的揪疼让唐夭夭憋得发不出呻吟,曾经陪她苦,陪她累,陪她活在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里,陪她熬过那些连呼吸都感到绝望的日子。曾经的那个人居然要与她,形同陌路?唐夭夭艰难地问出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问出这番话。 姚浅薇直视唐夭夭眼眶中强撑着,一不小心就能掉下的泪珠,满心沉重和荒凉。别过目光不再看那双让自己心疼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声音,夹着无限嘲讽犀利接过唐夭夭方才的话。 “呵!这不正合唐小姐的心意,在你心中不就想让我们成为毫无关系的两个陌生人吗?” “阿薇……” 打断唐夭夭试图的辩解,姚浅薇闭着眼睛不想听任何缘由。这个缘由,她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为什么偏偏在她耐心告磬不想再等了以后,没完没了的冒出来?是!慕灵汐有原因!有难言之隐!有苦衷!所以,她就该听她迟来的解释,然后一笑泯去所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去原谅吗? 她活该一直被瞒在鼓掌里为慕灵汐的改变抑郁不已?她活该什么都不知道为慕灵汐的死痛不欲生?她活该全心全意去对待慕灵汐以为她们之间没有秘密,而结果却是她近在眼前而慕灵汐却始终不肯承认!姚浅薇的情绪濒临失控的边缘,她凄然一笑狠狠压抑的泪水顺着脸庞簌簌流下,蜿蜒到心底。 “从刚才我去找你到现在揭开真相的这一刻,你有那么多时间,我给过你那么多机会说清楚,但你始终只字不提。 慕灵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可以跟你患难与共的朋友!” 没再给唐夭夭开口的机会,姚浅薇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在抑制的感伤彻底爆发之前抢先拿起包转身就走。唐夭夭正要追上去就想要还没结账,只能手慌脚乱买了单快步走出餐厅。出了门来回逡巡阿薇的身影,人群中那道曼妙白色身姿一眼可辩,只是没等唐夭夭追上去她便轻灵一跃闪进一辆高级商务车里。唐夭夭一个不放心穿过川流不息的车辆,狂奔到对面不管不顾奋力拍打那辆车的车窗。 “阿薇!阿薇!” 那模样活像光天化日之下有人遭绑架,拍了半天车里的人愣是纹丝不动,唐夭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车身来来回回观察了一遍。嗯,映证第一眼的想法,的确是辆很高级的车,并且这绝对不是阿薇的车!而且这车窗的保密性太令人头疼,站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丁点儿的动作,声音也听不见。 一想到阿薇为了躲她随便跳上了一辆陌生人的车,而且这个陌生人还将错就错不打算放人了。唐夭夭又急又怕更加手脚并用,发了狠拍打踢踹面前的车身,一边还扯着嗓子嚎。 “阿薇你生我的气要怎么样都可以,可你不能上陌生人的车啊!万一遇到坏……” 就在唐夭夭边踢边踹,黑亮帅气的车身狼狈一片时,本以为已经石化的车里人终于有了反应,轻轻缓缓摇下三分之一车窗,露出男人轮廓分明、雍容雅致的脸庞。那上挑的眉毛形成一抹蹙起的弧度,薄唇抿起,面色淡漠,无不昭示着主人此刻心情不佳。 “三叔!!!” 显然这张昨天晚上才仔细好好观赏过的俊脸放大在眼前,还是在这种状况下,饶是唐夭夭一向承受能力好也不由提高了分贝,表明她确实惊讶到无所适从了。 发现不停在车外打扰的“混蛋”居然是小侄女,唐北潇也着实有些吃惊,不过他的任何情绪都不会表露出来,当下只是对着唐夭夭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不过到底是一家人,脸色倒比之前和缓了一些。唐夭夭透过那可怜的三分之一窗口,成功看到了被唐北潇高大的身体遮挡只露出一个背对后脑勺的姚浅薇,顿时眼睛亮了亮。 “三叔,我要找她,您让我上车跟她说句话!” 在唐夭夭期期艾艾的小眼神下,唐北潇勉为其难侧过脸,在看到姚浅薇自顾自环着肩头明显拒绝的姿态,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不容质疑地对唐夭夭宣告了最终定论。 “等等再说。” 话毕关窗,开车绝尘而去,只是一转眼唐夭夭眼睁睁看着车身如离弦的箭飞出去,再也追不上了。她急得跺跺脚,目不转睛盯着那辆车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心头止不住的懊悔烦恼齐刷刷涌上来,汇集成头顶阴晦的乌云,唐夭夭自我建设还来不及做,眼泪已经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沿途行人络绎不绝,大多说说笑笑,没有会注意到她的无力和委屈。 唐夭夭缓缓蹲□,双手覆盖脸颊埋在膝盖里呜呜地低泣哭出声,这些日子郁积的所有压抑和悲伤,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以她从来不敢想象的丢脸方式爆发。她终于了解到,当匝住所有负面情绪的支点被最后一根麦芒戳破,这个时候再也考虑不了所谓的该与不该,随便一个场合,只要能让心中的浊气肆无忌惮宣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担心啊,阿薇的气不会生太久的,夭夭咧也会有人安慰哒! 第71章 相互依偎 也不知道嚎啕大哭了多久,被唐夭夭那样天崩地裂歇斯底里的哭声所震,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全都看热闹一般驻足,把她周遭渐渐围成一个圆圈,各形各色的人七嘴八舌劝慰着唐夭夭。 等她终于哭累了抬起头时,看到有同情、有漠然、有嘲笑、有鼓励的那些个陌生的神情,脸上顿时晕开灼烧的热度,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家里的司机来得很快,唐夭夭捂着脸一股脑儿冲进后座关上车门,等车子开动后忙用纸巾揩干脸上的泪痕,不想狼狈显示人前。 “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开车的陈叔在唐宅工作了快二十年了,一直跟在唐东恺身边任劳任怨。唐傲和唐夭夭基本上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比跟别人亲近,见她刚才不顾形象在大街上哭起来肯定是受人欺负了,不禁有些着急。唐夭夭勉强弯了弯嘴角,示意自己没事,想到什么,她未干的眼眶重新湿润了。 “陈叔,你能不能送我去唐裔?” 她迫切的想要见到唐南意,此时此刻,好像只有见到他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这……” 陈叔十分为难挠了挠头,怎么能不为难呢?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夫人已经明令下达了指示——不许载三小姐见四爷! “三小姐,咱们还是……”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还是平安把人送回家,陈叔刚想劝几句,透过后视镜看到唐夭夭已经低下了头,无助地搅紧手指,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可那股落寞浓得让人心疼。陈叔看不下去了,脑一热便答应下来。 “好,我送三小姐去唐裔。” ———— 唐裔集团依旧严谨而高效,与往日相比多了些清冷安静,平时侯在一边等待处理事务的员工少了好多。只剩两个前台服务和零零星星几个身影。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顶楼,结果唐南意并不在,连唐寒也不知所踪。 总裁办公室处处是机密,大BOSS人不在,同层的秘书当然不敢让唐夭夭单独呆在里面,安排她在相邻的休息室里坐下,负责招待的助理为她倒了杯咖啡。 没看到唐南意,唐夭夭有些不安心掏出手机打给他,电话里罕见的女声提醒她——本人已关机。打了几通皆是如此,她转了念头打给唐寒。把唐夭夭的动作看在眼里,助理犹豫片刻端正回答。 “今天是我们唐裔一年一届全员职工共勉大会,全部管理高层一应出席,总裁现在应该在万人礼堂。” “嗯,我知道了。” 掩下心头无人可诉的失落感,一股莫名的酸胀席卷眼球,唐夭夭挂断那通打给唐寒尚未被接听的电话,把手机放回背包里。垂下头,不想让陌生人看到自己脸上挥不去的阴郁和湿湿的眼眶。 另一边万人礼堂灯盏打开,几万个座位乌鸦鸦一片坐满了人,随着女主持声音响起的瞬间,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视线笔直落在高台正中央。 观众席第一排右侧位置上几个唐裔高层西装革履正襟危坐,面容上是对唐裔发展成今天如此规模的浓浓欣喜和自豪。最右侧的唐南意一身高级订制手工西装静默坐在座位上丝毫表情也无,刀斧凿刻出的精粹容颜上透着浅浅淡漠稍许疏离,属于上位者的冷俊凌然表露无疑,清寒雅致中卓越矜贵。 这个时候作为总裁首席特助,唐寒相当得忙碌打来的电话一个借一个,等他挂了最后一通还没喘口气就看到手机大屏上显示的“未接来电2”,匆匆点进去,当看到来电显示上“唐主夫人”四个大字时,唐寒整个人都不好了。 完了,他居然没接小狐狸电话!七手八脚急忙回拨过去……可奏是打不通!唐寒那个呕血啊! “唐主……”长痛不如短痛,再耽误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是真兜不住了。思前想后唐寒觉得最安全的方法,是赶紧向唐主报告:“您心肝儿给我打电话了。” 唐南意眉心微动,清冷的眉眼悄然融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暖,交握的拇指相互摩娑昭示他此刻的心情甚佳。 “说什么了?” 救命啊!自家唐主用这副春暖花开的神情问他电话的内容,实在压力山大,一想到之后唐主的表情会从锦屏春暖转化成极地酷寒,唐寒不禁抖了三抖,顶着一张苦瓜脸,无比苦逼道:“我……我没来得及接通……” 声音之微弱堪比挨了一招降龙十八掌,唐南意闻言斜眉上挑睨了眼旁边打了个战栗的唐寒,目光里方才那抹暖意消失殆尽,就在唐寒把身体挪得越来越远几乎看不到啥存在感的时候,唐南意毫无预兆从座位上站起身,敛目凝神,尚未多交待一句便迈开长腿,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唐主,您四十五分钟后还要上台致词啊!”唐寒才反应过来情绪越来越变幻莫测的唐主,这是去找小狐狸了,已来不及劝阻只能弱弱追加了句提醒,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蜡。 一路上脚步愈渐加快,到了顶层一眼看到守在休息室门外的助理,唐南意疾步走过去却在临近休息室时刻意放缓了脚步,轻轻打开门没发出声响,自然也没惊动里面发呆愣神的人儿。 此刻,她正安静坐在沙发上乖巧得不得了,柔软的黑发顺着她的轮廓滑下,贴合侧脸轻吻她吹弹可破的皮肤。她低头把玩桌几上装饰用的一枝雪梅,整齐的刘海遮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眸,以至于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脸上是淡淡的落寞还是浅浅的哀伤。 门外看到总裁大人驾到战战兢兢的助理,做足充分的心里建设后赶紧跟进来:“总裁。”唐南意眉心蹙起,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极度不悦的标志。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搁一般人指定以为眼前的女子是遭总裁嫌弃,不想看到她的意思。可助理本就是混在高层察言观色能力也不容小觑,单是看总裁大人平日清冷孤绝的脸上满满的心疼,很容易理解了。总裁大人这是在指责他,为什么不让人进办公室。 冤枉啊!先不说总裁办公室是整个唐裔权利用心,包含整个集团绝密资料,就说办公室的钥匙也不在他手上啊喂!助理想赶紧表衷心,可时机不等人。 那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姑娘听到总裁的声音回过神来,立刻抬起头那张雪雕玉琢的精致俏脸竟布满了泪水,泪痕如山涧清泉淌过,那个楚楚可怜惹人疼惜的小模样,直让人不顾一切去精心呵护。饶是他年纪一大把看到这姑娘,也不自觉想到家里不省心的闺女乖巧一面,瞬间萌化啊! 连自己都这样,总裁更不必说了,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一把将人家姑娘抱在怀里,那个心疼劲儿就差没心肝宝贝地叫了。助理看得上瘾,也不怪他没见识,偌大的集团内部有谁见过清冷得不带凡气儿滴神人总裁泡妞谈恋爱? 哎呦,今天这个拉肚子没赶上全员大会留守在这里,本来还遗憾咧现在全部圆满了有不有!也只有这个时候,助理才总算相信了,他们无比崇拜的总裁大人真的只是一个比较能装蒜的大小伙儿,而不是以前认为那样无所不能无情无/欲的嫡仙! 这样的反差真是萌萌哒,正打算硬着头皮做个电灯泡继续观赏下去,冷不防总裁大人比以往清冷更添凉薄的声音传来:“出去!”助理浑身一震,哪能听不出来这话语里的危险,爆料重要饭碗更重要,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立马转身带门出去。 闲杂人等一出去,唐南意立刻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手揉着丫头细嫩的肩头,一手轻轻抚着她有些僵硬的背,声音放得又低又柔,仍不可避免泄露了内心的焦急担忧。 “怎么了这是?” 怀里柔弱无骨的一团跟小猫似的感觉不到重量,软软依偎着他,透过雪白的肌肤甚至能看到那里面青色的毛细血管,纤细的骨骼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单薄无助使他心头溅起一种无法控制的心慌。 “唐南意……” 又细又弱夹杂着浓浓不确定却又仿佛无比肯定的呢喃,如同一阵暮鼓敲击着他的心脏。她白嫩的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那枚扣子不肯松手,葱细的指下一秒会拗断般用力,就好像她攥紧的何止是一颗扣子,而是茫茫大海上唯一的浮木,于她而言,最后的救赎…… 那种心慌的感觉越加强烈,唐南意情不自禁把她抱得更紧,修长的指尖穿梭进她的瀑发中,附在她耳边替她确定。 “我在这里。” 这声保证像是无形之中给漂泊无依的唐夭夭竖起一道坚实的屏障,她慢慢抬起头仰视唐南意近在咫尺的面孔,巴掌大的小脸上怯怯的,充满了惶恐不安。水亮的眸子已经红肿成两颗大核桃,依然如东海泉眼似的往外吐露泪水,红润的嘴唇也显出苍白。 “唐南意……唐南意……” 她近乎自言自语喃喃出声,盈满眼眶的泪顺着精致的五官汨汨流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唐南意心疼不已,抚摸她脸颊的动作放得更轻更柔,如同擦拭一尊美丽的玻璃娃娃,捧在手心依然害怕破碎。 “在这,我一直在这呢,小傻蛋儿。” 唐南意低下头在她眉心落下细细碎碎薄如蝉翼的吻,生怕惊了她,好听的声音醇醇如酒酿,干冽清润撩人心脾。 “哪儿受委屈了跟我说说。” 他一言一语仿佛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春风化雨一样点点滴滴浇灌她的躁动和狂乱。此刻,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近在咫尺平稳有力的心跳,唐夭夭原本恐惧的念想被一一平复下来,渐渐趋于安宁。她摇摇头,大哭过后的音线格外细弱而轻哑。 “没有,没受委屈,只是觉得自己很差劲。” 闻言唐南意不够意思轻笑出声,清越的声音震荡着胸腔,趴在他胸口的唐夭夭本来正一本正经倾诉着自己的烦恼,此刻难免不明咎里。 “你在笑什么?” 晓得再笑下去,怀里的小狐狸可能要炸毛了,唐南意适可而止敛了笑意,趁机在丫头嫩滑的脸颊上偷了个香,用指腹揩干她脸上的泪痕。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真的很差劲,岂不是说明,我的眼光也一定有问题?” 懂得唐南意这一番话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开心,唐夭夭心里不尽感激。其实刚才那一场嚎啕大哭不见得是多么大的悲痛,而是横梗在心中郁积许久的消沉倾刻爆发出来,一时控制不住而已。 同样她也无比清楚明白,那些生命中无法承受的伤和痛,早在她成为唐夭夭的那一刻彻底结束。陪伴她摆渡过那段悲伤的人,正在等她完全摆脱过去的阴影和干扰,做一个新生的没有任何负累的唐夭夭。 因为有他陪着,唐夭夭的心底蓦地一片柔软。她松开唐南意胸前的扣子,双手环住他的肩膀,不由自主往前挪了挪凑到他跟前,把头埋进他脖颈里。仿若一只刚出生的小狗仔全身心依赖着他,来回小幅度蹭蹭,含着鼻音翁声翁气说着。 “真好,唐南意你真好……” 真好,无论我是难过还是开心都有你陪着,真好,无论我是慕灵汐还是唐夭夭,你始终都在,这样真好。 感受小人儿的偎依,唐南意左手紧紧扣着唐夭夭的腰,使她更舒服的窝在里面。右手穿过发丝揉着小丫头细嫩的后颈。唐夭夭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动作的酸涩,在他温暖有力的掌心按摩下很快消弥,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抬头对着唐南意的下巴蜻蜓点水般亲了下,无比感激道。 “我常常在想,上天透支了我那么多的幸福和笑容,或许只为让我遇见你。 是你让我觉得,曾经吃过的一切苦都那么值得!” 她清灵如水的眼眸直直凝视着他,眼神里澄澈空明,比遥远天际的月光还要纯粹。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始终无悔的交托,足以令唐南意百感交集,万千滋味随着身体每一寸血液化开。有欢喜、有雀跃、有沉甸甸的郑重,有厚实的感动,最重要的是一股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流入四肢百骸。 他的女孩,他喜欢了好久的小女人,他放进心里疼惜怜爱的人儿,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心防,褪去了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去,如一个新生的婴孩,纯净坦诚回到他为她保留的怀抱里,肆无忌惮展开最真实的自己给他看。 她说,遇到他,以前的那些苦都值得。要有多在意他,才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唐南意全然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才足以回复她义无反顾的坚定。他只能凭借本能将她抱紧,抱得更紧,紧得身体相融,血脉相连也不够。 “傻蛋……” 休息室里没开暖气,一时半刻还好,时间久了便能感到无形匍匐在四周的冷冷寒意。这鬼地方不能呆了,当怀里的小人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唐南意如是在心里暗自决定。就着拥抱的姿势,唐南意双手揽住唐夭夭的腰际,略微一用力就把人提溜起来搁身上托着,转身出了休息室几步走到办公室。 “抱紧了。” “哦。”唐夭夭借助唐南意托着的力道往上爬了爬,两个胳膊赶紧勾住他的脖子,两条腿也紧紧夹住他精壮的腰臀处,察觉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唐夭夭立刻松开腿,这一松不要紧差点掉下去。 “别乱动!” 唐南意重新把人捞回怀里,惩罚性拍了拍某人触手可及的小屁股,唐夭夭身体僵住只能好好抱着他,也不敢再动了。身上的调皮鬼总算安生了,唐南意腾出一只手从口袋掏出钥匙开门。接着在身后助理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的眼神中,毫无压力抱人进去,顺便关门隔绝他夸张的目光。 谁也不造短短的几分钟内,助理对总裁大人的崇拜已经转变为浓浓的鄙视了。 →_→跟一个看起来刚满十八岁的女娃子,在办公室就准备开“战”了?总裁大人,您这么猴急,那女娃家人造不?人家父亲要是知道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让你一口给吞了,指不定吐血成啥样呢! 好歹也要考虑考虑他这已为人父的大众代表,看到小羊羔误入狼口的心情吧,真是不能一起愉快的工作了。←_← 关上门后,唐南意和唐夭夭维持着连体婴的姿势,依次把开灯、开暖气、找冰袋几样必做的事情一件不漏做完了。之后在专属总裁大人高级配置,又宽大又柔软的沙发上,唐南意从独立间找了条毛毯给唐夭夭盖上,把冰袋盖在她肿得老高的眼睛上。 “凉!” 唐夭夭不满的抗议,一个劲儿推搡着冰袋,唐南意哪能纵容,一个大掌抓住那扑腾乱动的两只手往怀里带。一手不再迟疑把唐夭夭胡乱摇晃的脑袋固定住,确保冰袋准确无误敷在眼袋上,嘴里却一反强势动作,无比耐心安抚着。 “乖,不闹了,眼睛需要尽快消肿,不然明天就变熊猫眼了。” 一听会变熊猫眼唐夭夭也不拦着了,听话躺好享受小叔的服务,倒不是担心美丑问题。而是顶着一对熊猫眼,再联系来了唐裔,欧阳莞一准认为是唐南意欺负了她,母亲大人发怒后果还真不可设想,还是听话比较有福利。 闭着眼睛视线里一片漆黑,四周也安静了好多,只有唐南意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混合着他身上淡淡不知名的味道令人心安。 静下心来有些事反而更容易想通,上午因阿薇从未有过的冰冷态度慌了神,定下来仔细想想。依阿薇的性子被瞒着,自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痛快,她会冷言冷语表达自己的难过也在合情合理之中。 唐夭夭不确定什么时候阿薇才能火气散尽,但百分之百肯定的是,阿薇不会放弃她,不跟她做朋友。她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把这段友情看得常人想象不到的珍贵,她们之中任何一个都不会轻易放开彼此,永远不会! 想通这点之后,唐夭夭的心情轻松很多,只是忽然记起阿薇最后跳上的那辆车,记起三叔看向阿薇时神情不明的脸。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顾不得脸上还敷着冰袋,唐夭夭坐起身直直抓住唐南意的手。 “三叔这次回来在国内呆多久?” 前一秒还挺配合的小东西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竟直接打听起三哥来,还真是想法换的比翻书还快。唐南意对她小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其实并不感兴趣,当下比天还大的事就是先把眼睛敷好。 拾起落在她膝盖上的冰袋,唐南意无奈的将人往身边拽了拽,让她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把冰袋的另一面覆上去。同时一手扣着唐夭夭的下巴,一手按着她的头顶,不动声色把爱乱动的小脑袋完全固定住,确保某人不会再有机会逃脱之后,就着她刚才火急火燎的问题悠然回答。 “不走了,一直呆着,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这个当然不做什么,如果可以,她更想问的是,三叔为什么会和阿薇在一起,他们认识吗?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但悲催的是,这些问题一个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问。别说唐北潇的恋爱史和交友状况,唐南意肯定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就算他知道,涉及到人家哥哥的个人*,能不能一五一十说出来还是未知。 想知道两人进行到哪一步,绝对是扯淡!唐夭夭无比郁闷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看到她这副遇到难题时标准的萌傻动作,唐南意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墨色的瞳仁里溢出泉泉笑意。 “好了,别烦了,脑袋不大操心的事倒挺多。” 半调侃半认真的说辞一语戳进唐夭夭心里,她仔细想了想。也是,每个人有属于每个人的人生,唐北潇和阿薇也有命中注定的轨迹,这段姻缘成与不成,在于唐北潇和阿薇的缘分造化,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敷了将近半个小时,唐夭夭从独立间的盥洗室洗了把脸,再看镜子里的人恍若新生一般。面容纯净,眼神清透,神采飞扬,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连带那股颓丧和不虞也云吹雾散,消失得一干二净。 “怎么?看自己看傻了?” 唐南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径自从身后环住唐夭夭,俯身下巴搭在她肩膀,嗅了嗅她脸上洁面乳的味道。 镜子折射出相依相偎的身影,男的清华隽逸,女的娇美动人,密不可分拥抱在一起,无与伦比的般配。尤其是男人看女子的眼神充满了柔怜蜜爱,烙入骨髓的疼宠,以及不需遮掩一眼分明的占有欲。 唐南意一口将那颗珠子般圆润细腻的耳垂吞入口中,含在嘴里深深浅浅的吮,呼吸间他滚烫的热气密密麻麻喷撒在唐夭夭玉白的耳侧,染出一大片酒醉漾红晕。唐夭夭已经被厮磨得身体发软,全靠抵在洗漱台上的双手支撑着,他犹不满足,柔情意意说着动人的情话。 “知不知道,不只是你,连我每一分每一秒也都会为你惊艳。” 嘶!谁说这厮不会甜言蜜语?谁说这厮不懂调/情?谁说这厮不知怎么玩暧昧?到底谁说的唐夭夭一定找那人决斗!不过,在决斗之前谁来告诉她,目前这种水深火热的境况肿么破? 不敢对上唐南意越来越情动的视线,唐夭夭有些羞赧的推推他,这才发现包围着自己的臂膀竟如铜墙铁壁般强悍坚固,半点儿也动弹不得。耳边的含吻逐渐演变成轻重不一的吮咬,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唐夭夭浑身发烫,热得呼吸急促起来。 昏昏沉沉的大脑告诫她这里是办公室,一线理智支撑下,唐夭夭竭力躲闪着唐南意紧追不舍的吻,明明是拒绝的话语却因她娇娇软软,又细又怜的声音完全变了味道。 “不要这样子……” 唐夭夭明显感觉到腰部的那只手又加紧了几分力道,还来不及细想,唐南意低沉悦耳的嗓音隐着几分克制沙哑丝丝荡开,弄皱她慌乱加速的心跳。 “不怕,我只是亲亲,不做别的。乖乖,给我亲亲,嗯?” 上挑的尾音透出难言的诱惑,唐夭夭运转不灵的大脑彻底瘫痪,融成一锅浆糊,不待她再有任何挣扎。下颌已被唐南意霸道的擒住,炽热气息倾刻席卷而来,下一秒心悸的呼吸全部没入那人口中,蛮横狂野的吻将她所有的犹豫迟疑,一一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开心吧大肥章还是大跳章哟! 针对本章最后一幕,唐四爷双手环胸很严肃的告诉各位看官,他什么出格的可都没做,只是很纯洁很小清新的要了个亲亲╭(╯3╰)╮而已…… 喏,绝对脖子以上呐!撒花(≧▽≦)/ 第72章 妻子名分 唇齿交缠,相濡以沫,周遭的空气节节攀高,渐渐炽热。正难分难舍之际,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兀地响起,如平地乍起一声雷,震得唐夭夭回过神。口中的温软被唐南意完全占据,唐夭夭点点推拒换来更加霸道的进占,直到快喘不过气他才稍稍放开,抵着鼻尖儿只肯拉开呼吸相闻的距离。 “手机……唔……” 没等唐夭夭表达完,灼热的吻再次全面覆盖,又是一番攻城掠池。等唐南意暂时魇足,抱着彻底无力的唐夭夭放在隔间床褥上,脱了西装外套在她身边躺下,将软成一团粉嫩又可口的人儿重新抱回怀里。做完这一切,才拿起锲而不舍一直扰人清净的手机,甫一接通,立刻传出唐寒杀猪似的哀嚎。 “唐主啊!您要跟小狐狸卿卿我我,谈情说爱有的是时间,拜托挤出一丢丢功夫发个言成不?十几万员工可都在这儿等着呢!身为他们心中最英明神武的伟大总裁,最无坚不摧的永恒信仰,最……” 啰嗦一大段话,唐南意直接听了个大概便挂了,把手机搁置一边,专心逗弄怀里还在害羞的小人儿。把小小一团把上提了提,让唐夭夭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自己手臂上,近距离凝视她光滑如白瓷毫无杂质的脸。 亲吻过后,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狐狸眼蒙起一层水雾,两片唇瓣还余留着方才亲密时彼此的痕迹,泛着水泽如同裹了晶亮的唇蜜。由于羞赧由两腮至后颈晕起片片绯红,衬得白嫩肌肤分外可口诱人。 每每碰到这只要命的小狐狸,唐南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立刻所剩无几,也没浪费精力费心去挣扎,他直接将人儿捞到胸前,捕捉她甜美的菱唇。 “别……你还有事……” 见唐南意兴致又起,唐夭夭急忙伸手抵在他宽阔的胸膛,忍不住小声提醒。她可不想做古代那种祸国的妖妃,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君王不早朝。 “真想让我去?” 唐南意拽起她不安分的两只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又凑上去轻啄某人口不对心的小嘴,高高挑起的俊眉带着戏谑意味,分明在说——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傻蛋儿哟! 偏偏人家说得一点都没错,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唐南意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理,什么也不管,就这样一直陪着她!唐夭夭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热恋中的情侣都这样,渴望跟对方紧紧串联,烙进血液,永不分离。可她对唐南意绝对是这样,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如同窃取了全世界一般贪恋不已。 所以,唐夭夭偷偷决定了,管它什么劳什子的大会,管它有几万几亿人等着,现在唐南意是她专属的,谁也不能抢! “不想,要你陪着我!” 唐夭夭主动往前凑了凑,浅浅在唐南意嘴角吻了一小下,满心依恋蹭蹭他的下巴。就像一只通体火红,绒毛光滑的小狐狸得到主人的奖励时,为表达自己的欣喜感激,不断的舔舐磨蹭着主人讨好撒娇。唐南意爱极了她的这个小动作,也爱极了她偶尔流露出的独占欲和小蛮横,视线锁住她水润饱满的唇,低头含咬。 “呀!你……” 被唐南意突然偷袭的动作吓了一跳,刚反应过来唐夭夭已然失守。电光火石之间,她头晕目眩即被唐南意压在身下,滚烫的唇舌比之前热烈尤甚,突破防线后细密探寻她口中每寸馨香馥郁之地。原本放在脸颊的大手也不再闲着,握了唐夭夭的腰肢不轻不重的揉。 那种水深火热身不由己的感觉又来了,唐夭夭被吻得不分东西但也清楚目前处境危险,急忙握住他从腰间往上探的大掌,张嘴咬了唐南意一口。 “倒是适可而止啊!我的便宜都快被你占光了!” 唐夭夭及时从化身为狼的某人魔爪下逃脱,不敢大意直接离开唐南意的势力范围,从床上下来靠在对面的墙壁上,仓促整理着被揉皱的衣服。 冰凉的墙面让她紊乱的心跳频率慢慢恢复正常,唐夭夭看着对面支着胳膊靠在床头说不尽悠闲惬意的唐南意,有些尴尬不敢对上他擒满笑意的目光。 谁说女色误事?唐夭夭根据以往经验总结,男色同样惑人。唐南意明明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可刚才的一番纠缠,他那件素来平滑无痕的衬衣多了几处皱折,看起来别样暧昧。 衬衣的前三颗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透过敞开的衣领,那处肌理分明蜡蜜色皮肤,以及贴衣包裹下显露的胸肌轮廓。配上唐南意超额爆表颜值,简直是禁/欲诱惑一下子变成狼的诱惑这节奏啊! 饶是唐夭夭从不承认自己是色/女大军中一员,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要扑上去。 “过来。” 心心念念的小东西好不容易能亲近片刻了,还防狼似的躲得那么远,唐南意怎么可能允许,当下起总裁范儿发布命令。在诱惑与威胁双重交织下,唐夭夭其实很想毫不犹豫跑过去,尤其洗脸的时候她早把大衣脱了,现在只穿了薄薄一层羊毛衫。刚刚被唐南意抱着只觉得热,现在分外怀念那怀抱的温暖啊! 不过,目前两人关系尚处于朦胧阶段,她可接受不了婚前被吃,还是先约法三章再说! “那个唐南意,咱们说好了,只能抱不许做别的!” 唐南意眸光紧锁,双手环胸睨着唐夭夭一语不发,半响才挑了挑下巴,顺便拧了拧眉淡淡启唇。 “你不愿意?” 又是这个问题,唐夭夭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愿意还让你一直抱着又吻又摸的,当她有病么?可愿意的话,这样躲躲闪闪倒显得十分矫情了。沉默的话依目前唐南意的危险程度系数,估计得承受住巨大的后果。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这样四面楚歌的境地下,唐夭夭决定把话说清楚。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是适不适合的问题。我喜欢你,当然也愿意跟你亲近,可目前我们的关系还没有明朗化,你是我小叔,我是你侄女。” “所以?” 唐南意好像有些明白唐夭夭心中的坚持了,他眼里心里只看得到她,所以很容易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问题。这些问题,正是目前为止亟待解决的。唐夭夭见唐南意陷入沉思,就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不想让两人之间融洽的氛围蒙上几许沉重,后面的回答她半开玩笑多了几分俏皮。 “所以唐小叔,在咱俩名分未定现阶段,您要规矩一点儿呐!” 名分未定?真不是什么好词,唐南意压不住心头稍许烦躁,全以面无表情的沉思表达出来。痛痛快快活了将近三十年,他的人生始终光风霁月要什么有什么,却对什么都难以产生一丝特殊感情。 好不容易遇上个横着看、竖着看、歪着看、斜着看,怎么看怎么称心的丫头。护着宠着,急躁也不是淡定也不是,好不容易丫头终于开窍了。眼看马上就可以拐回窝里吃两口肉了,倒忘了还有最后一道棘手的关卡在这儿等着呢! 磨刀霍霍唐南意不想再等了,一天不把傻蛋一辈子定下来他寝食难安。他要全世界都知道唐夭夭是唐南意的,就是现在! 念头成形后,唐南意撑起身体由床上站起来,系好衬衣扣子,穿上西装整理了下领带。衣装笔挺贵胄天成冲着唐夭夭走过来给她穿上大衣,又以手指为梳简单拢了拢唐夭夭长长的头发,牵着她的手走出隔间。 “去哪里?” 唐夭夭被动任唐南意牵着出了办公室,即使一再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可在只剩两人的电梯里,她还是忍不住发问了。唐南意看她跟好奇宝宝似的睁大了双眼,好像他们要去玩一场史无前例的私奔大冒险,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长肉不少的脸蛋。 “去把我们的名分定了。” “啊?” 听了这个聊甚于无的答案,唐夭夭眼睛瞪得可媲美铜铃,那神情迷茫呆囧让唐南意顺手揉捏了好几把才过瘾。开了电梯门他化身面瘫,目不斜视走出去,倾刻又变成那个高冷钻石总裁。唐夭夭跟在身后追着问,不管怎么试探唐南意都不肯再说了。哼!故弄玄虚,唐夭夭在他背后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不情不愿像小尾巴一样跟上。 万人礼堂在地下一层,左拐拐右拐拐没几步便到了,唐南意带她走的是VIP通道,出了走廊就是最前排贵宾席。一入礼堂看到大片密密麻麻黑黑鸦鸦的唐裔员工,即使做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唐夭夭还是被人群之庞大,规模之壮观震撼了一把。 十几万员工紧挨着坐在一起座无虚席,明明该十分喧嚣杂乱可现场却出乎意料的安静。全员全神贯注听着台上一个唐裔董事的慷慨陈词,入目之内无一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唐裔员工的整齐素质由此可见一斑。 唐夭夭打从心里感到无与伦比的骄傲,统率这十几万名大将,指点他们给他们做标榜的人是她的男人!还有什么比站在一个成功男人身边,更令一个女人感到由衷自豪! 唐裔是跨国行业龙头,排行全球行列,因此每逢唐裔总部一年一度全员大会,美、日、英、法等国家都会派精英前来以交流学习为名“偷师”,旨在破译唐裔常胜不衰日益兴旺的秘诀。唐南意无甚所谓,没道理便宜外国不便宜自己国家,大手一挥彻底将全员大会对外开放。不仅允许外国人明目张胆旁听,还同意国内最权威最正规的几家报社媒体纂写报道。所以,唐裔全员大会堪比一场大型文化交流会和对外记者发布会。 众人目光的焦点,媒体记者镜头的主角,自然是年仅二十七岁即一手创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商界神话——唐南意。唐南意才一露面,立刻引起全场一阵骚动,照相机录音机准备就绪,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翘首以盼他接下来震荡人心的发言。 “天!我的唐主您可算来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唐南意终于现身,最激动澎湃的要算唐寒了,他那感激涕零的眼神仿佛看见了再生父母,直撒一把辛酸泪!自从唐夭夭把唐寒假面瘫、真闷骚的属性挖掘出来后,唐寒索性连装也懒得装了。表情一天比一天夸张到位,最近已经显露出动手动脚的趋势,唐南意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把人外放一段时间,让他收敛一下再回来。 “咦,不是吧唐主,就这会儿功夫您还把小狐狸带来了?”这是要拴在裤腰上,走哪带哪形影不离的节奏么? 厄……话到了这个份上再不露面不太好了,唐夭夭只得从唐南意身后探出头,笑着打了个招呼。唐寒秉着在BOSS面前好好巴结未来唐主夫人的原则,尽心尽职称赞了句。 “小狐狸又变漂亮了啊!就是这嘴唇怎么肿啦?” 厄……寒兄,你这么一针见血以后还能一起玩耍么?唐夭夭重新把头收回来,安心站在唐南意身后,只是小手不老实有一下没一下揪着他的袖口。唐南意一把抱住那只恶作剧的小手十指紧扣,一边冷眉斜睨了眼多嘴唐寒。悠地一股冷风嗖嗖往脖子里钻压力陡增,唐寒知情识趣不再废话,抬头正对上一直密切关注这边动向的主持,眼神示意她可以准备开始了。 主持人八面玲珑,话锋一转进入正题,起承转合先是把上一位发言的董事讲话重心几句总结,紧接着不疾不续拉开最后一位重量级嘉宾的演讲序幕。 “他是商界近百年来最璀璨的明星,用睿智的头脑,超凡的才能,果决的手腕,以及对商机天才般的敏锐嗅觉一手打造唐裔集团如今的威望与辉煌。接下来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唐裔集团创始人幕后开创者——唐南意唐总裁!” 唐寒深知方才拍马屁拍在驴腿上,下定决心好好补救一番,对唐南意笑得极其谄媚。“唐主,接下来该您上场了,小狐狸交给我照顾好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唐寒推理得其实很有道理,私下两人再你侬我侬密不可分,可这上台发言总不能也放口袋里揣着吧!能在唐主抽不开身的时候,把他的宝贝疙瘩给伺候好了,这不大功一件么! 可惜啊事与愿违,唐南意面无表情横扫唐寒一眼,已经决定把送他去吐鲁番盆地的想法付诸实践,提上日程。此刻,唐BOSS内心如果有个小九九,心声必然是——当着爷的面照顾爷的女人,你作死的当爷不存在啊! 在唐寒纳闷至极的神情中,唐南意紧握唐夭夭的手未松分毫,当巨大的光束聚集在头顶上空,镁光灯笼罩而下,他神色不变不见波澜牵着唐夭夭的手,万众瞩目中步履从容走上台,向着高台中心一步比一步更加沉稳。 几乎在光束照射到两人身上,所有人亲眼看到丰神俊朗唐总裁,以及身旁紧挨着那位水灵女子时,全场震惊了!艾玛!肿么回事?她们清冷孤绝,时刻与雌性生物体保持十米开外距离,攻御系数高达天神级别的总裁大人,身边居然站着一个女人。还是个明眸皓齿清灵水秀,看错几率为负数的女人!站着一起就算了,如今居然手牵着手一起上台了! 在场窥此一幕的全体女人们表示——这不是真的! 当事人唐夭夭则完全懵了,从刚才开始直到前一秒,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唐南意带来,坐在台下见证他披戴荣光这一刻,她始终拿自己当个看客。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忌拽着她不放,这是几个意思啊?唐夭夭动用大拇指按了按唐南意的手背,压低了声音问出疑惑。 “喂,什么情况啊唐南意?” 而唐南意沉默不语,只是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像是含着某种特殊的意味,却又像是什么意思都没有,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淡淡的光,幽深莫测。而唐夭夭当然,没看懂。思来想去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到了高台最中间位置,接受来自四面八方人群的目光洗礼。 “欢迎来自四面八方全球各地精英莅临唐裔,我仅代表唐裔感谢你们关注。接下来我将对唐裔全体员工最关心的问题做出回答,不在此范围内的朋友请保持缄默。” 唐南意右手简单调整话筒高度后,言简意赅阐明主旨,不失风度同时谢绝与唐裔员工不相关的提问,一出口高居上位的领导风范表露无疑。 “十五万八千四百零七十名员工来到唐裔,可能都是想获得一个高的平台,起跳点越高弹力越大越有可能成功。 在座各位十之*奔着“成功”而来,但成功的定义是什么?条件是什么?契机是什么? 你们都认为能做到我的位置,达到我目前所在的高度,超越我所能创造的价值便可称之为“成功”。那么,这是你们眼里的成功,并不是我眼中的。 你们若想复制我的“成功”,有一份宠辱不惊的心态,不为盈利喜不以亏损悲,时刻保持足够的理智权衡利弊。 有一颗清醒运转的大脑,不需要高速高效快过爱因斯坦,能分清身边哪些可造哪些可用足够。 有一笔数量可观的创业资金,或有一群提供充足资金的兄弟朋友,最好再有一个可靠的家族支持,人脉金钱源源不绝。 最后要有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遇,没有不要紧,还可以一位贵人鼎力相助。 如果你们同时拥有以上几点,那么任何人都可以粘贴出最后的成功。 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成功定义,我认为的成功对你们不一定合适,回答也是无用。 不要总想着借鉴前人经验少走弯路,你们不自己闯一闯,怎么确定面前是悬崖深渊而不是海阔天空?” 唐南意的措辞一如既往简洁利落,难得说了这么一大长段话,却是字字珠玑,没有任何繁琐无挂紧要的部分。他没有用鼓舞人心的振奋言语,那些激励的话底下每个人都听到的太多太多,他们需要的反而是这样一番毫不客气的剖白。毕竟,在拼搏道路上那些赞美夸奖总是那么多,而真正掏心掏肺对你耳提面命的人则那样少。 尽管他们要的具体攻略并没有得到,但台下的每个人都发自肺腑感激唐南意这段真实的话,同时深深为他可敬可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并因有这样一个坦诚的领袖而心潮澎湃。 在整个发言过程中,唐南意的左手始终语唐夭夭紧密相牵,始终十指紧扣。唐夭夭站在他身侧清晰听到他明朗空阔的声音,看到他一贯严谨不失优雅的谈吐,感受他手掌连心那强劲热忱的脉搏跳动。被他厚实的手掌紧握着,仿佛有一股来源于他身上淡定从容的力量,流窜进她身体里,面对台下各色人充满惊诧好奇的眼光注视,唐夭夭竟感觉不到任何紧张和不自在了。 她挺直脊梁平视一切,学唐南意那样平静而克制着脸上每一道细微的表情。尽管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让全世界的人见证这一刻。尽管她内心的激动雀跃蠢蠢欲动,不断嘶嚷叫嚣着释放。尽管她脸上的淡然和心里疯狂的欣喜形成鲜明对比。她能做的只有悄无声息加倍攥紧身旁那只手,无论如何,再不放开。 眼尖的主持当然看到两人从开始到此刻,依然十指紧握不曾放开的双手,心中对总裁的意图做了个大胆的揣测。眼神不动声色转移到台下总裁特助那里,再看到唐寒置于胸前的“OK”手势后,快速在脑海中组织词汇。 “总裁这番“成功论”让人受益匪浅,感触良多。其实咱们唐裔员工越过重重门槛,削尖了脑袋往里钻,除了想成功创造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之外,这一半的女性职员可都是奔着您而来。今天多好的机会能瞻仰总裁风采,那我就替台下望眼欲穿的女性同胞还有八卦媒体问一句,总裁身边这位可是未来的总裁夫人?” 这一问可问出了大女性群众的心声,她们心里那个纠结啊!一方面非常关注总裁大人私生活,想知道此女究竟是不是总裁的真命女神。另一方面也害怕如果是肯定答案,迎来片片心碎,虽然得到她们眼界比天高的总裁大人垂青,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总结一句:既期待又害怕受伤害! 人呀!都是这个心里,得不到能仰望一眼也是好的,谁能说她们不对咧! 面对台上台下数不清的期期艾艾眼神,嗅到头条气息兴奋异常的记者狗仔,还有左手边明显挣扎了一下的唐夭夭。唐南意敛起眼眸莫名的情绪,淡淡开口。 “不是总裁夫人。” 闻言,万千女同胞明显松了口气,无不庆幸她们的男神还是单身,没有被人抢走。喜悦之情溢出言表,如果不是在气氛严正的大会进行时,可能大家纷纷聚在一起,组团撒花庆祝也不一定。 作为整场最沉默被动的当事人之一,唐夭夭的心情复杂难言。舒了神经同时更多的却是随着那一句不断蔓延开来,越渐扩大的失落。她比谁都明白此时此刻,唐南意如果承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彻底大白于天下,“唐裔总裁携神秘爱侣出席周年大会,疑似好事将近?”的标题还没炒热,很快就会有人扒出“惊爆豪门秘辛!集团首席大玩“不/伦恋”,唐总裁恋上小侄女!”意味着最迟今天晚上,爷爷、爸爸、二叔二婶他们都会知道他们相爱了。在面对社会舆论压力下,他们最先要过的,便是亲人这一关! 可即使理智上认同,情感上唐夭夭掩不住那股源源不断,向上翻涌的落寞。哪个女孩不做梦?哪个梦里不是骑着白马的王子信步而来,款款深情对她伸出手?她所渴望的和全天下女孩一样,意中人踩着七彩祥云来接她——看!这是我的男人,我足以与他相配仅此而已。为什么就那么艰难? 酸涩来得那么快阻挡不住,等唐夭夭发现,泪早已盈满眼眶。她想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不让它往下流,可有那么多人注视着。她想低下头隐藏窘迫,可悲哀的发现那样眼泪会掉得更快。唐夭夭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脆弱与无用,感觉到疼痛,竟只因为唐南意的一句不承认。瞧,多么矫情! 暗自将唐夭夭的失魂落魄囊括心中,唐南意更紧握住她试图抽离的手,转身正对着她。淡漠的眸子瞬间涌流出脉脉情意,和绝不会看错的坚定不移。那双素来寡淡的眼睛空明如天之弦月,倒映着一潭诉说不尽的意长情深。恍惚中,唐夭夭只看到他双唇开合说了些什么,然后时间静止般周遭安寂气流停滞,随即全场爆发出海啸般的尖叫,有掌声、有嘶吼、有呐喊、有祝福,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惊赅的飓风,震得双耳呜鸣作响。 良久,那道被不知名阻挡的声音才传过来,在巨大的喧嚷声中一遍又一遍回荡。 “她是我的小侄女,是我想要用尽所有去保护的女孩儿,也是我今生今世认定的唯一。 不是什么总裁夫人,她只是唐南意的妻子。” 他大提琴般醇厚的音线拉开最美的章节,每一个字都像弦上跳动的音符,字字清晰,直跳进她无处安放的漂泊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范范女王送了一颗地雷,萌萌哒真爱。夊夊每章都留言逮住嘴一个。 写了一天实在困死了,有时间再来修改错别字。这章端酝酿了好久,喜欢的拜托冒个泡不要霸王端啦,赶脚每天都在自己玩单机! 最近几天应该都会是甜章,乃们看得幸福了留个言让端也幸福一下撒!(≧▽≦)/ 第73章 最好的人 唐裔不会只有一个总裁,也不会只有一个总裁夫人,未来竞争更替中谁坐上那个位置尚不可知。而唐南意只有一个,唐南意的妻子同样只有一个! 即使在唐夭夭最美好的梦境里,也从来不敢奢望这样一种场面。那个遥不可及的唐南意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对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对着全国媒体记者,对着全体唐裔员工宣告——她是他的妻子! 直至此时此刻,唐夭夭才懂得当唐南意云淡风轻说出“把名分定了”时,他是下定了一种怎样毅然决然的决心。她的顾虑担忧,他不会不懂,甚至要考量的东西和范围比她还要多得多。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抛开所有顾忌,坦坦荡荡告诉众人——她是他唐南意喜欢的人,是他认定的妻子! 不只这些,连捆绑他们之间的叔侄关系也毫不避忌,彻底袒露在全世界面前。在这期间,他没有解释一句,两人不存在亲缘关系。那种无论什么身份义无反顾的坚持笃定,直撞进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随之而来一*铮铮震动,撼得她呼吸都无法平稳。 唐夭夭发愣中回过神,眼神还是呆呆的,在这美好到难以置信的一刻,抬头迎上唐南意未曾转移的目光,只有这样才能确定面前的一切,如此真实而肯定的存在着,在她的世界。 在唐夭夭感官静止的同时间,外界却像是发生了一场宇宙大爆炸,十几万人群云涌躁动,混杂着震天般的嘶吼尖叫,轰声浩荡如惊雷,狂猛如海啸! 每个对唐南意崇拜可堪高山仰止的员工们疯狂了!她们怎么能够接受高不可攀如九天弦月一般的总裁大人心有所属?还一下子从最有价值单身汉秒变已婚男士?结婚对象还是什么劳什子半路杀出的侄女!恋爱就算了还结婚,结婚也算了竟然还乱/伦! 如果不是太过愤慨,此时她们一定会不约而同星星眼——可真是男神啊!找个老婆也这么轰轰烈烈潇潇洒洒!但是现在,祝福么……No way! 连与真实生活无关痛痒,纯粹活在幻想里的女性员工都这般,事关饭碗和荣耀的记者们就更加激动了。 怎么也想不到,私生活干净的令人发指,半点绯闻不沾身,堪比女性绝缘体的唐大总裁,居然在今天这样隆重的场合,正大光明公布了婚恋状况!对象还是自己的亲侄女!这可真真是火星撞地球都撞不出的绝版头条啊!一嗅到JQ的味道,记者通病让他们想按捺也按捺不住,完全忘记唐南意开场时说的——非唐裔员工不得提问,纷纷奔向台前口语连珠提问题。 “唐总裁您在全员大会正式为身边唐小姐正名,出于什么样的意图?是受到了来自某方面的施压吗?” “您怎么会喜欢上唐小姐呢?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你们是什么时候相爱,又是什么时候结婚的,能详细讲述一下两人的恋爱史吗?” “您真的爱上自己的侄女了吗?这是乱/伦您知不知道?” …… 另一方面,唐夭夭的境况也实在好不了多少,七嘴八舌的长舌记者犀利又直接,不留情面直面而来。 “唐小姐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获得唐总裁青睐呢?” “和亲叔叔在一起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冒险和刺激?” “唐小姐和唐总裁之间是女追男还是男追女?” “唐小姐能否告诉我们几个勾引男人的招数?” …… 各种乱七八糟,又奇葩至极的问题炮轰而来,杂乱无章却又咄咄逼人,唐南意最不耐烦这些,并不打算争辩解释些什么。只是无意中那“勾引”二字刺耳大声冲进他耳蜗里,带着嚣张肆意的讽刺直把气氛逼向最糟点,也让素来沉稳克制的唐南意沉了脸色。 “再说一遍?” 本就清冷的声音此刻裹了阵阵冰碴,一字一句便让人顿感浑身寒冷。透过麦克风唐南意明显愠怒的声音威力如山,原本乱作一团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总裁怒了!真的发怒了!从唐南意刀光剑影的锐利目光中,联系他紧绷着线条坚硬的侧脸,分明压抑着巨大的怒气。所有人屏住呼吸,控制不住丝丝流窜的讶然,一举一动无不小心翼翼起来。 她们从来疏离淡漠,波澜不惊,不见一丝一毫情绪波动的总裁,居然发怒了! 因为两个字瞬间处于风暴边缘的那位记者,也知道一时嘴贱恐怕会引起不小的祸患,无尽惧怕之中,连多余的自尊也顾不上立刻对唐夭夭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唐小姐,是我嘴贱说错了话!拜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搁在心头如眼珠子一般的宝贝,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受辱,唐南意怎能善罢甘休,当即冷嗤一声。 “我的女人,我都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儿委屈,你倒真敢说!” 听唐南意不打算轻易罢休了,男记者浑身战栗,悔得肠子铁青了,默默在心里扇了自己好几十个嘴刮子。那可是唐南意啊!轻轻松松顶起全球一霸的唐南意,不动声色将无数规模不容小觑的企业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唐南意,当今A城无人敢惹的唐南意。得罪了他,他整个人生都将连根拔起,不要说往上升职,就是在A城立足都不可能!他无比懊悔刚才为什么那么嘴贱,争一时功绩赔上一生安稳! 后悔归后悔,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尽力补救。男记者动了动大脑,决定向症结的中心唐夭夭求助。 “唐小姐对不起!是我嘴贱!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求求你跟唐总裁求求情,跟我一条活路走!今天是你们公开的大好日子,求求你做件好事吧!” 前一秒还尖嘴猴腮,直往身体最脆弱部分攻击的人,下一秒悲哀得像苟且偷生的蝼蚁,这样的场景多么滑稽可笑?可唐夭夭却没有丝毫同情怜悯,如果不是站在唐南意身边,可能现在陷入困境的人会是她。 但当下,唐夭夭还真不会对他做些什么。如果真在众人面前给了这个男记者教训,等于落人口实,在做的所有人都会认为,如此不依不饶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即使唐南意威压再大也没有透不过墙的风,在挤压下绯闻只会传播的更快对她更加不利。 唐夭夭无声握紧两人交合的双手,示意唐南意息事宁人,与此同时,往前迈了一步。注视全场对她好奇程度不下于观赏大猩猩大熊猫的看客,扬起一抹最恰当的微笑,在亮相多时众人翘首以盼下开口。 “我没有用什么手段。 和唐南意在一起很快乐,并没有那种冒险刺激的感觉。 我们两个呢,是他先主动的。 最后我不会那些勾引男人的招数,他管我很严,不可能允许我学那些。”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用雷达眼神来回扫描站出来的唐夭夭,寻思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冷情冷性的铁腕总裁掏心掏肺保驾护航。好在这位被总裁捧在手心的总裁夫人不是个懦弱的,当前形势下还敢挺身而出,首先嘉奖一下勇气。 其次,人们又注意到了唐夭夭的声音,清脆空灵,哎呦,不错! 最后他们才意识到,唐夭夭这番话是在回答方才那堆记者们问出的前面几个问题。 在回答的过程中,她目光坦然,面色宁静,面对十几万人各色打量平静如水,如同在自家的客厅闲坐。说话的内容也中规中矩,只简单回答了是与不是,没有丝毫赘余的语言来说服大家。越是自然越是给人一种感觉,好像她说的本身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不需修饰。 最后一句话,巧妙回击刚才男记者的“勾引”一说,字里行间流露出她和唐南意私下的亲昵,可配上那认真的目光,没有谁会认为这是一种故意炫耀。 从他们始终不曾放开彼此的双手,唐夭夭一遭恶言唐南意立刻相护的姿态,还有现在当事人无意的话语,谁还看不出两人多情有独钟? 广大死忠粉动摇了,她们这样为难这对有情人,真的不会天打雷劈么? 早在唐夭夭贸然站出来的时候,唐南意一颗心便被无形的手攥紧,如今听到她随机应变的俏皮话,难得没有丝毫放松,神经还是一如既往的紧绷。 按他的想法,公布便是公布了,只要名正言顺昭告天下,小狐狸是他的就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他唐南意的感情生活需要向谁汇报?他选定的人生谁敢干涉? 可现下,他才认识到,这样的想法,不可实施。 没有人敢干涉他,并不代表不会有人打扰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他的小狐狸很可能会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想到这里,唐南意皱了皱眉头,重新架起话筒将盘踞在脑海中,形成已久的一套说辞抽出水面。 “我与唐夭只是名义上的叔侄,实际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简短利落的证明,字字铿锵有力,砸落在地面的一刻,全场诈时一片哗然。唐南意无视台下各色人等瞠目结舌的表情,淡定自若说下去,语调不见一丝波澜。 “当年家父在开创唐氏初期,投资失误,处境困难。因缘际会结识周老先生,一见如故,成为莫逆之交。周老先生家底阔绰,借了大量资金供家父周转,靠这笔资金,唐氏绝处逢生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周老先生好人多磨,伴侣撒手人寰之后,晚年痛失独子,儿媳伤心过度抑郁而终,只留膝下一个宝贝孙女,视若明珠。 家父感念周老先生雪中送炭,知道周老先生一直为孙女的归宿耿耿于怀,便起了念头,想让老先生的孙女嫁入唐家。没有什么照顾,比把人搁在身边更无微不至。 当时大哥二哥早已成家立业,三哥年龄相差太多,最终拍案,周老先生的掌上明珠定于我为妻。” 唐南意条理清晰,语速不快不慢,平叙直述将事情的原委概括交代。到这里,已没有人猜不出,那位周老先生的掌上明珠,他从小盟约订婚的妻子是谁。 “最后的执念消失,周老先生病如山倒,只三个月形销骨立,临终前把孙女交托给家父。 家父把人接到家中时,女娃还不记事,不想她因为唐家小儿媳的身份,受到无形压力和外界打扰。 于是,对外只称是我大哥的女儿,希望她无忧无虑长大。”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插曲,所谓的乱/伦叔侄恋成了无稽之谈,人家是一对儿堂堂正正的未婚夫妻!届时,大部分人对两人结合的态度,立马就改变了。 也有一小部分人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毕竟十几年过去了,从来没出现过任何小道消息,关于唐夭夭的身份。突然出现的“婚约”也很有可能是唐南意为堵悠悠众口,随便杜撰出来的。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编故事谁不会? 不过有前面那只倒霉的出头鸟在先,记者们有疑惑也只能咽下。唐南意将他们脸上的不甘收入眼底,眼神示意唐寒。 “各位暂时把注意力移到这儿来!” 早在下面等候多时的唐寒正跃跃欲试,一开嗓那个嘹亮,顿时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终于到了自己的主秀场,他威风八面的轻轻嗓子,在所有人好奇到几点的眼神下,把动作延伸得无线漫长,得瑟够了才从身后把一件米黄色封口文件夹亮出来。 “这是我们总裁和唐小姐的血型对比和亲缘鉴定书,可以证明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记者们如果怕看得不够仔细可以照下来,明天登在报纸上当头条。咱唐裔员工也可以拿手机出来拍一拍,就当见证老板老板娘大喜了!” 此言一出,全场风起云涌,全部人拼了命往唐寒方向钻。 看着台下乱作一窝蜂的人群,唐夭夭放松了自己往唐南意身边凑了凑,终于能靠在他肩上,享受这份贪恋的安宁。 为了让她抬头挺胸面对所有,不受外界舆论纷扰,他讲了一个两小无猜的动人故事,用一份亲缘证明彻底打破了众人的质疑。无论故事是真是假,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才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他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可能他永远也不屑跟别人解释一句。可就在今天,为了她,他做了辩解说了谎又提供了证据。而做着一切的初衷,为了她…… 原来他一直默默地为他们的将来谋划,在等她迈出第一步之前,他已经跨越了千难万阻,跨越了剩下的九十九步,等她前来。 唐夭夭定定的凝视近在咫尺的唐南意,她的男人是如此伟岸而高大,会在她最不堪一击的地方筑起坚不可摧的城墙,为她遮风挡雨。 唐夭夭第一次清楚意识到,她会爱上唐南意,不为他的丰神俊朗,不为他的优雅卓越,不为他的睿智沉稳,只因这份无论何种境遇护她一世无忧的决心。与此同时,唐夭夭异常清楚地意识到,能让她卸下一身枷锁与防备,肆无忌惮去依赖的人,非唐南意不可。 她全心全意注视着身旁的唐南意,伸出空余的左手覆盖住他们相握的手。 “唐南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手背上传来一阵潮湿的触感,贴心踏实。耳边温温软软的声音还带了些轻微的气息,是那款洁面乳特有的清新味道,唐南意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回头看唐夭夭。大概是想让他听得更清晰,她微微仰起了白皙素净的小脸,漂亮眼眸里一片全然肯定。 “这一辈子,我不会再遇到比你更好的人!” 唐南意漆黑的瞳孔骤然扩散,幽深的眼眸先是划过一道流星般的光亮,接着大片大片璀璨夺目的烟火在他温情的眉眼中绚烂盛开。 这一刻,他冷静克制的理智不复存在,再顾不得十几万人审视的目光,众目睽睽万众瞩目之下,俯身把她抱进怀里。贴着她微凉的耳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分贝低低说道。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定是待你最好的人!” 商场上尔虞我诈,阴谋诡计,离间陷阱,各种手段只要能最小牺牲获得最大利益,我不遗余力。生活中对无关紧要人的生死更是漠不关心,知道真正唐夭去世的那一刻,我第一反应不是为她的死哀恸,而是无比庆幸,死的那一个不是你。 我从来算不得什么好人,更加算不得什么有情有义的人,但即使辜负全世界,我也一定是对你最好的那个人…… 熙熙攘攘一番求证过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反对的声音。全场由蜂乱渐渐转为寂静,所有人默默看向高台正中央相依相拥的两个人,男的身姿挺拔、气势凌然,女的玲珑剔透、明媚动人,真真是天作之合。这画面和谐地让人不忍打破,众人不约而同用默不作声当作对他们总裁和总裁夫人最美好的祝福。 唐南意察觉到周围的寂静,转过身正面大家,右手却紧揽着唐夭夭不放松力道。他沉眸望了眼底下乌乌鸦鸦的人群,顿了顿,清声启齿。每一字都如同敲击在晨钟上,回荡起破釜沉舟的郑重。 “你们看到的唐夭是唐家小公主,而在我眼中,她很早以前就只是我的妻子。 这么多年,我清心寡欲等着她长大,现在终于能够以“唐南意妻子”的身份,光明正大把她介绍给全世界! 希望你们不要打扰她,有什么不满抨击,一切冲着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受到了好多亲亲的鼓励,端真的开心到醉了! 穆叙大大一颗火箭炮(此致敬礼)范范女王大大一颗手榴弹(亲亲舔舔)夊夊好多条评论还有大大的地雷(摸摸抱抱)。 呜,端最近真的没有不勤奋啊,不是上课就是码字…… 本来想12点之前把这章发了,结果写到了第二天,衰! 基于亲们真的好给力,为了报答,今天除了这一章还有一章,具体要先睡一觉才能有。 谢谢你们对文的爱,再多感激也说不尽,端就尽量多码字回报大家吧!么么哒!!! 第74章 甜蜜蜜 从万人礼堂出来取了车,正值中午时分。唐南意把车顺在街沿停下,侧过头正看到唐夭夭只顾着和镶钻小狐狸交流感情,对于“要去哪”这个问题,完全没有要参与意见的意思,忍不住手痒捏了捏她粉嘟嘟又极具肉感的脸颊。 “肚子饿了吧,咱们去吃饭,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饿了么?今天早晨只简单的吃了个虾包,喝了一小碗紫薯糯米粥,折腾到现在还真有点饿了。想起两个小时前吃的那口番茄意面,那股甜腻的味道仿佛现在还萦绕在嘴边,经久不散。唐夭夭下定决心,短期之内都不会再吃西餐了。 那吃什么好呢?唐夭夭揪住小狐狸两只亮光闪闪的大耳朵,一边绞尽脑汁思考去哪大吃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脑海迅速亮起一个大灯泡。 “啊!我知道了!我们去朝阳南大街和中城区交叉口那一块!” 唐南意沉眸略微想了想:“那不是一院么?” “对呀!”唐夭夭学他最常见的那种表情,挑高了柳叶眉,理所应当点头:“就是一院对过,你快点开车,那里中午人巨多,再晚就抢不到好位置啦!”边催边坐正身体系好安全带,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样儿,准备好一切后,见唐南意定如磐石纹丝不动盯着她看,急忙搡两下他的右手臂。 “快点!快点!好吃的快卖完了!” 那一脸馋嘴的表情惹得唐南意忍俊不禁,又捏了两下唐夭夭细滑的脸蛋儿,心满意足收手,任劳任怨当起了司机。 地址是一院对过的一条小吃街,还没进去只是在街口往里张望,立刻有一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的即视感。唐南意看着唐夭夭扒着车窗,眼睛发亮的小动作,不动声色揉了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把车停在一院附近,被某人拉着“闯”了进去。 长长一条街全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传统美食,同时兼顾了川、湘、鲁、豫等八大菜系,当然更多的则是各地出名的美味小吃。甫一进入,街边两侧食物的浓郁香气立刻涌入鼻端,辛辣又刺激。 颜色火红的小龙虾淋上一层麻辣汤汁,配上一扎酒啤,开胃爽快。五颜六色,品种齐全的关东煮,蘸着不同种酱料,每一口都是不同的滋味。还有手抓羊肉、碳烤肉排、铁板烧各有特色,绝对是在别处吃不到的美味。 唐夭夭好不容易把视线从金黄软嫩的烤玉米和甜肠中移开,拽了拽唐南意的袖子,仰起头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说个悄悄话还要踮起脚尖,没过大脑就发话了。 “哎你稍微低点儿。” 两个人身高本来就有一定差距,唐夭夭今天上课不可能穿高跟鞋,这样一来对这陡然拉大的差距要多不满有多不满。她很矮么?168的身高再加上身条纤细,唐夭夭还没这么挫败过呢!这种接个吻要垫脚尖的身高差让她相当不爽! 某人的小九九唐南意还看不出来,当下搂住还在心里郁猝的唐夭夭往上提了提,低下头耳朵凑到她唇边。唐夭夭被这个贴心的小动作完全征服了,也不再纠结什么高啊矮的问题,直接一手挡着自己的嘴巴,要多神秘有多神秘的小声道。 “知道咱大总裁气质高冷,所以放心啦!我绝对不会拽你吃露天的!” 露天?唐南意看了看对面,蹲在小板凳上,捋起袖子到臂肘狂吃海喝,吧唧吧唧嚼着小龙虾。一手灌着啤酒,一边用牙签剔牙,操着一口方言,时不时还大嗓门高嚷几句粗话黄段子的那群魁梧大汉。好看的眉毛不自觉拧紧,又看了看得意洋洋对着他扬起小下巴,神采奕奕的唐夭夭,那小眼神分明在说“看!我可是很善良很会为你着想的哟!”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用心良苦了。” 唐南意做不来咬牙切齿那一套,当下也只是凉凉的看了恶作剧得逞后好不开心的唐夭夭,语气慢条斯理,像是在说今天天不错那样。可唐夭夭后知后觉,立刻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冷风,艾玛!她刚刚是在大神头上挑衅了下么?一定是被好吃的冲昏头了。自知理亏之后又拉不下脸来,接下来应该肿么破?唐夭夭教你很轻松的转移话题。 “嘿嘿,肚子好饿哦,咱们赶紧去觅食吧!” 话毕,唐夭夭没敢看唐南意何种脸色,直接拖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其实吧唐夭夭真是如她所说,没怎么为难唐南意。知道这样闹哄哄人挤人挤死人的地方,大总裁肯定不乐意不自在。所以她很善解人意,直奔距离街口不足十米的一家店面,注意是店面,不是露天也不是搭棚,是一家实实在在地地道道的店面。 而且这个店面虽然规模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卫生环保,空气清新,物美价廉……虽然这些都是唐夭夭自认为的,But,与外面喧喧嚷嚷那一堆相比,这里的档次不能再赞了好么!两人进去的时候正值人口高峰期,人满为患,座位也接近爆棚。唐夭夭来过很多次经验老道,眼明手快抢了个偏僻的空位,把包放在那里,美其名曰“占座”。 这是家店主打手抓饼,唐夭夭吃过的最具台湾特色的手抓饼,就是在这里。吃了这里的,再去别家总少了一种味道。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名附近学校的大学生在这里做兼职。中午的时候三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小店买餐的形式就跟肯德基麦当劳那些快餐店差不多,需要在前台排队领餐,然后端到座位上去吃。于是咧!我们堂堂大总裁在形势逼迫下,不得不和唐夭夭开始了漫长的排队过程。 让一个集团最高决策者,每餐只吃那些精致营养又昂贵至极的顶级美食,活在贵族世界里的大老板,陪她在一个人挤人的小店里,排队买一些对他而言只能用廉价来形容的小吃。仔细想起来连唐夭夭自己都觉得玄幻!不过,她可打死也不会承认,内心有一丢丢很变态的幸福感。看!她的男人给不给力! “怎么样?这对你来说,算不算是一种很新奇的经历?” 幸福感爆值下,唐小姐傲娇了,又一次“刺激”已经相当尽心尽力的中国好总裁。这次唐南意懒得再搭理某只胆子快膨胀到天上的傻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唐夭夭发现唐南意明显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反思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赶紧狗腿病犯哄人大爷。 “不要不开心嘛,你这样臭着脸就不好看了知不知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唐夭夭来回摇晃着他的手臂,又撒娇又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还没等唐南意脸色阴转晴,这时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打断了两人之间忘我的交流。 “这位先生,我们是附近永安大学的大一学生,那个……快上课了时间有些来不及,能不能给个方便让我们插下队!” 两个穿着校服大学生模样的漂亮女孩,忽然走到他们旁边,状似羞涩的请求。唐夭夭短时间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化妆技术不错差不多达到近似裸妆的神奇效果,身材也不错凹凸有致,在学校应该比较受男生欢迎。只是这说话技巧还有待提高,一出口就把她们的目的完全暴露了。 首先,现在时间12点37分,连一点都不到,有哪个奇葩学校会把课安排在饭点?“迟到”一说无中生有。其次,上课赶不上插队也应该向排在最前排的人求助,他们前面还有十多个人好不好?然后,她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人只称呼“这位先生”,分明把她视若无物啊!最后,两女看向唐南意那个眼神,绿幽幽冒着狼光,司马昭之心她是瞎了才会看不到。 一路上只顾着欣赏美食,唐夭夭如今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周围女性们已经把目光,不约而同汇聚在唐南意身上,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在她们眼中,恐怕唐南意才是那招牌美食吧! 滋!唐夭夭被自己的比喻恶寒了一把,客观角度重新观赏了下她的男人。一身正黑色西装,布料别致,剪裁精细有眼力的人一看便知,顶级名牌限量款。高大挺拔,气质出众,拥有一张横看竖看绝对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薄唇轻抿,拒人于千里之外,于众人眼里却有一种禁/欲的清冷隽逸。这样极品的男人,搁哪里皆是不容忽视的焦点。 如果你的男人是极品怎么办?对于唐夭夭来说,有人欣赏挺不错,自己男人有魅力,而这个让人只能仰望的极品被她承包了。你都拥有了男神的所有权了,没道理还不让别人看一眼吧。可如果自己的男人被明目张胆的觊觎了,那……可就不怎么好说话了。 如此意图明显的搭讪行为,唐南意自然视若无睹,确切的说就算有什么大人物过来打招呼,讨论重要话题,他的注意力也只放在唐夭夭身上,其他人自动屏蔽。于是,对唐南意从头至尾眼色也没甩两人的行为,唐夭夭满意得直想扑上去狂亲几口,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当然不能,可嘴角的笑容却止不住却扯越大。 “好啊!” 短时间内,唐夭夭已经决定塑造一个天真单纯,毫无城府小女生形象,相当友善接受了她们的要求,假装看不到面前这两个初出茅庐女学生,一脸奸计得逞的激动。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人真好!” 这两个女生也不是傻得无可救药,至少很快她们很快发现,喋喋不休了一大长串话,而攻略对象没有丝毫理睬的意思。全程淡漠着一张俊脸,无形散发的疏离寒冷之气令人生畏,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耐心耗尽让她们滚开。 如果搭讪对象中上水准,她们也就放弃了,可难得碰上一枚内外兼修高富帅,就这么舍了实在不甘心。但凡美好的事物总是不易得到,假如钻石男人那么容易拿下,那也不配称之为钻石了!两人各自在心里盘算,一定要不遗余力,攻下这颗金刚钻! “哎,你真的好漂亮啊!你哥哥也特别英俊,你们特地到这儿来吃饭吗?” 眼见搭话唐南意不成,看唐夭夭长相清纯,穿得清汤挂面,一看就是那种很好说话的单纯小女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企图通过唐夭夭获取身边男人的部分信息。 哥哥?唐夭夭唇边的笑容越发单纯无害了,盈盈的眸子亮得逼人,歪着脑袋看了看身边无缘无故多出来的“哥哥”不觉好笑。小叔、未婚夫、哥哥,嗯,生命中每个重要角色,他这算是不费吹飞之力一一占了个全吧! 其实也不能怪人家眼拙,唐夭夭和唐南意的衣着实在具有欺骗性。唐南意不用说了,手工西装,都市精英类人物。唐夭夭从A大上完课,身上还穿着A大校服,典型水灵灵学生妹一枚。这样的组合第一眼印象谁会认为是情侣?标准的兄妹搭配好么! 唐夭夭才不管自己的衣服有没有歧义,她现在的心情就是很不爽,她不爽的时候往往会笑得格外纯真和开心。 “你们也觉得“我哥哥”很优秀吧,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这么认为!” 唐夭夭挺挺小胸脯,语气里全是自家哥哥被夸赞后的小骄傲,只是大部分人不会注意到,说起“我哥哥”这三个字时,她的表情简直皮笑肉不笑。唐南意一看唐夭夭露出专属小狐狸那种蔫坏蔫坏的笑,便知道有人要遭殃了。果然下一刻,小狐狸扬起灿烂精怪的微笑,主动出击了。 “不过呢,我哥哥眼光实在太高了,一般女人难以入眼。他不喜欢女人化妆烫发喷香水,尤其不喜欢女人上前搭讪,主动送上门的坚决不看一眼!” 那清澈的眼神像一只年幼小鹿,可爱又甜美,没有人会认为她的话别有用心。一席“指教”过后,唐南意这才匆匆瞟了碍事两人组一眼,只见她们原本笑面如花的脸此刻已经黑如锅底。 “我……” 其中一个卷发女生不依不饶还想说些什么,唐夭夭天真无邪的眨眨眼“好心”提醒她。 “哎!到你喽,后面很多人在等耶,你不是快要迟到了么?” 于是呢,那两人连正面较量的机会也没有,三言两语即被唐夭夭宣判出局。本来等待是一件漫长无聊浪费时间的事,但因为免费欣赏了一幕小狐狸智斗脑残女,唐南意顿时感觉排队很有价值。 可能连唐夭夭自己都不知道,她出击的时候浑身的皮毛齐刷刷抖两抖,飙升战力指数的样子,英姿飒爽。那种扮猪吃老虎的表情更是鬼灵精怪,直令整个枯燥的空间倾刻生动起来。 “调皮。” 听了唐南意淡淡的点评,唐夭夭特别自豪的抬头,水亮的眼睛对上他看过来的宠溺目光,想也不想开口接道。 “我的男人谁也不能觊觎!” 她眉目之间流转着璀璨的光芒,水润的眸子晶莹剔透,宛如一泓空明澄澈的山泉,清可见底。里面盛放着神采飞扬的自信,波光粼粼,让人移不开眼。这泓泉水蔓延而下,一直流进他心底,润泽了所有褶皱嶙峋,舒坦得仿佛五脏六腑给轻柔地熨帖过,满满一颗心只剩下柔软。勾起纤细的腰身,趁唐夭夭正小得意,唐南意俯身猝不及防啄了下她圆润的小鼻尖儿。 “噫!” 被唐南意的动作了一下,唐夭夭条件反射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后知后觉这样更会把旁人的注意力引来,急忙捂住鼻子和嘴巴。 “好多人在看啊!” 某个不分场合地点,肆意妄为的罪魁祸首十分不以为然,那气定神闲的姿态让唐夭夭恨得牙痒痒,正想暗自掐他两下,那么不凑巧轮到她们了,唐夭夭心有不甘只能小幅度瞪他。 “欢迎光临“美食美客”,请问两位需要些什么?” 唐夭夭跃跃欲试正要开口点餐,唐南意忽然凑近她耳边。“你身上带钱了么?”“没有,不是有你在……”唐夭夭答得顺嘴,话说到一半才察觉出不对劲。唐南意完全料准了她要说的每一个字,轻轻松松驳回。“想吃东西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怎么样?这对你来说,算不算是一种很新奇的经历?” 这厮绝对是在报复刚才她一系列幸灾乐祸的挑衅行为!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绝对是!丫,能再损一点么! 正当唐夭夭郁闷不已的时候,唐南意貌似安慰的话,弄得她直想咬人:“知道我们小狐狸非常想吃,所以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不到流口水。”那语气虽然没有唐夭夭那样活灵活现,可把她幸灾乐祸之精髓学了个七七八八。此刻,唐夭夭除了愤懑之外,还真佩服了!“敢问大爷您究竟想怎样!”唐夭夭近乎咬牙切齿,唐南意丝毫不觉压力,倒是配合着端起了大爷的款施恩道:“很简单,亲我一下。” 唐夭夭:“!!!” 众目睽睽之下亲一个,真的很简单吗?还是女方主动!大爷,您那一脸金主财神爷姿态是要闹哪样?您能再趁火打劫一点么?偏偏她上个学还真身无分文,偏偏光是闻着手抓饼的香味她都不能有骨气的掉头就走,又偏偏赊账这种事情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而在这时候,人大爷还一副”我可不是免费提款机,想吃这些要支付一定代价。”的神情,简直让人想喷他一洗脸盆的血!唐夭夭决定先跟唐南意打个商量:“这么多人……回去了好不好……”唐南意视而不见她的一脸纠结,用唐夭夭提醒那两名脑残女的口吻,很友善的提醒:“后面很多人在等。” “本店主打各种口吻手抓饼,建议您配一碗馄饨。如果您还没考虑好选什么,可以先换下一位。” 话音刚落,立刻传来老板娘亲切利落的话语,唐夭夭对老板娘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回头看了看身后越来越不耐烦的长龙,最后狠狠定在唐南意那张清隽又似笑非笑的脸上,心里默默问候了他八辈祖宗。有什么嘛!比起好吃的来说,丢脸算什么!亲就亲吧反正她一定会讨回来。哼!唐夭夭咬咬牙下定最后决心,在身后齐刷刷看着他们的情况下,垫了脚尖凑上去亲在唐南意侧脸上。 “嘶!” 身后顿时响起一大片抽气声,谁也没想到这对外表出众养眼的“兄妹”原来是热恋中的小情侣,更加匪夷所思的是,穿着校服站在男子身边无比娇小可人的女孩子,居然这么猛!还排着队呢,就迫不及待亲上去! 唐夭夭羞得不敢回头,脸上迅速染上一片火烧云,红彤彤两只小苹果。她强压下羞赧,力图情绪不受任何干扰,专心开始点餐。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卖肾得来的美食,不点真是天理不容! “两份里脊煎蛋手抓饼,其中一份把沙拉酱换成海鲜酱。两碗清汤馄饨一大一小,都不放香菜。” 和阿薇在一院实习的那段期间,午休时间短常常不够来回,绝大多数都是在这里解决的。算起来,她们几乎吃遍了整条街。其中手抓饼配馄饨,好吃实惠分量足,是她们午餐首选绝对超值。 唐夭夭不用看菜单熟稔点餐,点好了便用恶狠狠的眼神一个劲儿瞪着,得了便宜笑容如沐春风的唐南意,单瞪着不足以消解心头的郁闷,在看不到的死角她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肉。唐南意全程放任,原本淡漠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宠溺和纵容。唐夭夭掐了好一会儿,没看对方脸色变化丝毫,自己却手指疼了最后恨恨罢手。 真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软,而唐南意哪里都硬邦邦的,跟臭石头一样硬!两人不动声色的小打小闹,很快东西煮好了。 回到刚才的位置上,有了美食的诱惑,唐夭夭那些个小害羞小别扭全部烟消云散。她拿起筷子目光直直盯着面前的午餐,馋得只差吐舌头做小狗状了。铺着一层兰花纸的桌子中央放着一大一小两碗馄饨,十几个皮薄陷大的馄饨如同一团团白乎乎的白云,或上或下浮动在清汤上。考虑到两人不吃香菜,老板很贴心放了几根青绿油麦,与干净的大白瓷碗碗相称,看起来十分可口。 终于见到清汤馄饨真面目,唐南意高悬的担忧放下了一半,拿起白瓷勺舀少许汤送入口中。他舒展了眉宇,又舀了一些,竟比想象中清鲜润口。 “怎么样怎么样?” 唐夭夭吞了一大只胖馄饨,眼睛从碗里移到唐南意嘴边,看他对着一勺汤审视了一会儿,优雅喝下去,慢条斯理的神态,不像吃饭倒像是去厨神争霸大赛给人当评委。而她也很配合暂时客串下参赛的厨师,忙不迭问评委味道如何。 这问题问的,唐南意瞟了唐夭夭一眼,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为哄她开心来都来了,早做好了再难以下咽也不能打击她的准备,这种情况下他能说真话么?不过,情况比预计好很多,虽然比不得那些高级饭店精心烹煮的味道,也不值得开将近四十分钟的车,左挤右挤又排了十分钟的队,但整体来说确实物美价廉。 “不错。” 厄……从惜字如金又品味挑剔的唐南意口中,听到诸如此类的评价,唐夭夭顿觉此行圆满了,献宝似的把那份手抓饼往他面前推了推。 面前传说中的手抓饼看着确实很吸引人,脆脆的一张饼焦黄诱人夹着一层嫩鸡蛋,抹了海鲜酱后又裹了一大片鲜嫩欲滴的生菜,烤好的里脊肉满满塞在里面,引人食指大动。 “你不要只喝汤,喝汤又喝不饱。你尝尝这个,我保证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会不会太油腻了?唐南意很认真地思考,不过在看到唐夭夭小狗仔一样,用乞求的软萌小眼神一脸期待瞧着他,所有的迟疑一扫而光。拿起纸袋咬一口慢慢咀嚼,生菜的清新爽脆恰到好处遮盖了饼多余的油腻,只能尝到脆饼的外焦里嫩,加上海鲜酱和里脊肉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口感。的确……蛮好吃…… “好吃吧!” 唐夭夭信心满满咬了一大口手抓饼,腮邦子鼓鼓活像一只觅食的小青蛙,乳白色的沙拉酱沾到脸上,唐南意抽出一旁的纸巾,伺候熊孩子一样耐心细致把她的脸蛋擦干净。两人之间涌动着那股子甜蜜温馨劲儿,没有第三人能插进去。而这时候,愣是有不识相的人过来打扰。 “打扰一下,没有多余的地方了,我们能跟你们拼个桌吗?” 唐夭夭无奈放下到嘴的美味,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唔,又来了两个大学生打扮的女生,又是一脸春心萌动的花痴表情期期艾艾,只等着唐南意同意。客观评价长得还不如上两个,一个一脸粉刺痘印,一个油光满面不知道在脸上抹了多少东西。唐夭夭仍饶有兴致观察着两人,而一连两次被搭讪的唐南意却是极度不耐烦了,耐心告磬,他寒着俊脸不留一丝余地拒绝。 “不能。” “……” 两女生一看就是首次做这种大胆的事,闻言面露难色面面相觑,显然十分尴尬。可受挫的两人被直接拒绝之后仍是不肯离开,就那样干巴巴看着他们,搁在外人眼里好像他们有多蛮横无理似的。唐夭夭冷冷一笑,对现在如狼似虎的女生们一见帅哥便如饥似渴,扒着不放的厚脸皮还真是无语,当下扬唇一笑。 “当然可以。” 得到唐夭夭允许后,两人激动程度堪比打了鸡血,再次对视一眼,齐齐盯紧唐南意身边空余的位置,像是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钻石黄金一般。紧接着两人同时跨出步子,经过一番推推搡搡以及短时间内血雨腥风的撕逼大战后,最终粉刺女生获胜兴奋得瞅着唐南意,正要一屁股往下坐。 “等一下。” 这时候,唐夭夭轻轻柔柔的一声,粉刺女生弓身撅屁股的动作顿时僵住。唐夭夭将吃了一半的手抓饼和馄饨往唐南意那边推了推,拿了背包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笑容和煦。 “你们两个坐我们对面吧,我男朋友不喜欢陌生人在旁边。” “……” 粉刺女生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脸快哭了,缓缓离开那个触手可及的位置,再看向唐夭夭时满满的嫉妒和愤恨。而这些唐夭夭一无所知,她乐滋滋捞着唐南意那碗大馄饨里没吃几个的胖馄饨,张大口放进嘴巴里。又软又嫩还香香的,享受得眼角弯起来好看得像两条月芽儿。 唐南意没吃多少一直瞧着她幸福的吃相,看她捞金鱼一样在大碗里来回搅和,笑着制止她笨拙的动作一颗颗给她捞到碗里。 “怎么不吃你的?” 看唐夭夭只顾捞大碗的,小碗却动得很少,唐南意疑惑问道。唐夭夭忙着和小碟里的馄饨大战,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你的里面有黑木耳,脆脆的特别好吃,我的只有猪肉和大葱。不然,你尝尝我的。” 说完,唐夭夭想也没想,用自己的勺子捞起小碗里的一颗馄饨喂给唐南意,动作自然而然理所应当,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不妥。唐南意眼眸深了深,就着她用过的白瓷勺一口吞下,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倒觉得,这个味道也不错。” 厄……等唐夭夭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多么亲密暧昧的时候,已经被唐南意赤果果给调/戏了!而唐南意作为一个男人,显然想得更深。——唐夭夭嘴巴小小的却能在碰到好吃东西时,张开那么大的弧度,紧盯着她红艳艳的嘴唇,他忽然有些不纯洁的想到,哪天接吻的时候,她的反应能想吃东西一样热情,那滋味一定也十分美味。 两人亲昵自然旁若无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实在羡煞旁人,对面吃得食不知味一直很大声“高谈阔论”,希望引起某人注意却无功而返的两女,奋斗激情立马歇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决定好好勾搭个高富帅,可人家已经名钻有主了,还如此拉仇恨秀恩爱,这样如胶似漆的画面再看下去该吐血了好么! 唐夭夭一边吃得不亦乐乎,大快朵颐,一边抽空抬了抬眼。看到对面那两人拎着饭灰不溜鳅去打包,还真是发自肺腑的愉快。看吧!她的战斗力指数又涨了,这次不战而屈人之兵简直是兵家上策啊! 胆敢觊觎她的男人!哼!╭(╯^╰)╮ 作者有话要说:穆叙亲亲一颗地雷,╭(╯3╰)╮ 端算是知道了,完全是一码约会章和甜宠章便停不下来的节奏,幸好抓住了今天的小尾巴,实在了二更的承诺。 哈哈,八千多的大粗长乃们喜欢不?加上上一更五千,端第一次创造了一天更一万三的记录!感觉自己萌萌哒! 明天晚上十点课结束,更新在十点之后了,大家想看的十点之后再来,或者等后天。 唔,这章小两口甜蜜蜜哒有木有萌到你们心里头呢! 反正端是陶醉了…… 求评论,求花花,求留言,求冒泡! 第75章 渐行渐远 忽略中间两段小插曲,唐南意和唐夭夭圆满又愉快,享用了一顿温馨惬意的美味午餐。出了小店,唐夭夭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巴,在看到对面新出炉的烤玉米和烤腊肠时,眼睛顿时亮了散发一阵贼光。 唐夭夭环视四周看小街上的人都专注在吃食上,暂时还没有人看过来。急忙拽住唐南意两侧的手臂借力凑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随即晃晃唐南意的手臂,指着对面相飘满大街看起来就让人眼馋的小吃,脆声声说道。 “我想吃那个那个。” 得了甜头的唐南意还有什么反对的权利,不只脸上的表情极为柔和,连低沉的声音也柔得醉人。 “好,都买给你。” 如果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么能撒娇的孩子可就有肉吃了。唐夭夭左手拿着两串烤玉米,右手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腊肠,很认真在考虑——要不要把撒娇这项技能,妥妥地贯彻于日常生活实践当中?虽然这完全不符合她一心想塑造的御姐气质,但从唐南意那里得来的好处,实在很令人心动的说。 唐南意看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本着“吃货”原则,尽心尽力在饕餮。腮邦子再次被撑起来鼓成两只小皮球,小嘴吃得那叫一个油光锃亮,活像只贪吃的土番鼠。还真担心她再吃下去一时半刻消化不了,撑得难受。 “不许再吃了,剩下的装进纸袋里留着晚上吃。” 唐夭夭正吃得欢乐,听了这话想也没想一个白眼丢过去,露出“你不懂”的表情,吧唧吧唧嘴边嚼边说。 “不要,凉了就不好吃了,现在吃才有滋味。喏,你要不要尝尝?” 抱着巴结金主的心态,唐夭夭忍痛割爱扔了腊肠的长签,拿了烤玉米和唐南意咬一口。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开始严肃,顿时如同不断膨胀的气球给一针扎了,迅速瘪下来。不情不愿把一口都还没咬过的烤玉米,放进包装袋里恹恹说道。 “好嘛,听你的不吃了,那么严肃干嘛。以前我跟阿薇常常从街尾一路吃到街头,还能斩杀两根玉米四串腊肠一个烤红薯……” 原本说得手舞足蹈的唐夭夭,脚步骤然停住。脸上那种神采飞扬也一点点卸下,转变成一种深远的回忆和感伤。唐南意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儿,顺着她的目光落在正前方电影院入口处。一院这里算是A城几个繁华地段之一,对面除了一条隐蔽的小吃街,更显眼就是一家装修豪华,颇有规模的电影院。 “想看电影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唐南意控制着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想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跟一大群毫无交际的陌生人做在一起,不断有人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真是够了。可看电影又实乃情侣约会必做事件,她应该也是很想去的吧?终是不忍拂了唐夭夭丁点儿意,唐南意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把看电影这种空间密闭、四周聒噪又浪费时间的活动,看作是一种新奇而又刺激的享受。 一旁魂游太空的唐夭夭,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唐南意堪比山路十八弯一样曲折的心情,视线里全是电影院正门入口上方显眼的滚动条。黑色背景上大红字体格外显眼,前面依次展示着即将播放的影片。而唐夭夭的眼睛则直直锁着最后一个影片名,追随它移动直至看不见。 ——《渐行渐远》。 “想看吗?想看我们进去看。” 见唐夭夭的眼神焦灼在那块显字屛上一动不动,唐南意最后一丝迟疑也无,牵起她的手迈上台阶。电影院门口这一层高高的台阶足足有三十多阶,迈了二十多层,唐夭夭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朝着唐南意问道。 “你不去唐裔么?” 唐南意正拉着她在前面专心致志的走,冷不妨听到唐夭夭有此一问,右脚顶在前面一层台阶上转身回头。灿烂而热烈的阳光一丝不漏,全部洒在他笔挺的西装上,映照着他俊朗不似凡人的脸上那抹温柔至极的笑容。他故作深沉很认真思索了片刻,那微笑从嘴角泄露出来,掩都掩不住。 “嗯,我准备撬班,夫人可应允?” 面对某人口吻自然的揶逾,唐夭夭没来及害羞,第一反应则是:“那怎么可以?你可身兼那么多人的生计问题。” 如果今天没有去万人礼堂,没有看到那么多人对他钦佩崇拜的模样,或许现在的她不会反对。可是在有了那样的经历后,她深刻意识到,十几万奥不!只是总部,全国各地、世界各地还有还多么唐裔员工,都凝聚在一起坚持不懈奋斗着。而这时候,他们的大BOSS却要陪她看电影,实在刷她的罪恶值。 唐南意笑容不减,隽逸的脸庞舒展开来,被阳光蒙上一层暖洋洋的色彩,深湛的眼眸里全是揶逾。 “我能预见到自己将来一定是个“妻管严”。” 闻言,唐夭夭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对上他脉脉含情的眼眸,低下头小声抗议。 “我可是很认真的……” 只是没给她抗议的机会,唐南意便相当悠闲惬意的接话了。 “我也是很认真在跟你你说,想想看,我前十几年一直为唐裔殚尽竭虑,快三十个还单着。现在呢好不容易找到个中意的,偶尔放几天假追追妻不过分吧?” 这么一说,貌似还真的十分有道理,唐夭夭不由点点头。紧接着在心里诽腹,反正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他都有道理的不得了。而她总被对比成无理取闹的那一个,真是不能愉快的相处了!半郁猝半认命的唐夭夭生怕唐南意又看出她心里的小阴霾,急忙迈开腿加快速度向前走了。 到了售票处有不少人在排队,好不容易等到刚好到了电影播放的时间,唐夭夭要了两张《渐行渐远》的票,两人就进了场。相比于外面排成的那条长龙,这一场简直安静太多,用人迹罕至形容绝对不过分。 找到合适位置坐下,又过了两分钟执导电影正式开始放映,人影依然少得可怜。跟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同,显然这样的氛围比较适合唐南意,可似乎不太正常啊!从没来过电影院,目前实际与印象不相符的唐南意,难得困惑了。 实际上,在如今社会渐渐形成了一种“跟风”现象,大投资、大制作、名导明星加盟的影片,再配上当下最热门的题材,本身就拥有大群铁杆粉丝的追随,上映前期也会只要各种各样的噱头,引起人们的注意,甫一上映绝对是票房宠儿。慢慢的具有“从众心理”的大众就算对类似的题材不感兴趣,或是对导演明星不感冒,也会因为其火热程度激发消费欲/望。 反之,小投资、小制作、导演初出茅庐,演员又不具知名度的影片,在与此类电影竞争中很少能占据优势,资金不够场景、服装、道具也泛善可陈,满足不了人们对精致的追求,很容易淹没在汹汹电影大军里。长此以往,小成本电影越来越多,堆积如山,很难再有面向众人那一天。 无疑,《渐行渐远》正是第二种。唐夭夭曾经以为,除了专门包场看,这部电影不会再看到了。因为每个影院都是追逐利润走的,没有噱头吸引不了观众,放映了也没人看的电影,有哪家影院会播出?想到这里,唐夭夭心里除了几分庆幸之外,还多了一丝疑惑。不过很快被电影的情节吸引,全神贯注看了起来。 影片第一个镜头是凌晨时分静悄悄的弄堂,随着时间的推移贯早起的净早早醒了,连手都来不及洗,拿了几块院里披好的木柴,在燎灶上升起火来。不一会儿有了火苗,净嘴对准灶口不缓气地吹,等火着了又把木柴塞进去,不一会儿火势大旺。净坐上锅倒了一瓢凉水,架起敝子放上干粮和昨晚的剩菜。这才算忙完了,从院井中打出半桶水,用了一半洗漱。 干完一切,净抬头看看天已经蒙蒙亮了,起身去屋里把睡的正香的欣叫起来。欣迷迷糊糊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洗了个脸已经完全清醒了,听到屋里清清脆脆的案板上,扭头往屋里看。敞开的窗户里,净干净利落切了一小碟腌脆瓜,又从灶台上把热了的窝头揭下来。紧接着,净脆声声的喊:“吃饭喽!” “哎!”欣一边应声一边提起剩下的水,和着干巴巴的饲料,搅和了搅和把猪槽倒得满满的,看大肥猪扭着肉乎乎的屁股,供着鼻子吃起来。欣咧嘴笑了笑,跑回屋里。 到屋的时候,净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口窝窝头塞进嘴里吧唧着,桌子上的脆瓜却是一口没动。瞥见欣裤腿上的猪饲料,她拿起一个大窝头递给欣,不经意问道。 “你喂猪了?” 欣嗷地咬了一大口,一边往嘴里塞脆瓜一边点头。净无奈叹了口气,语气温和说。 “欣呐,猪姐打算卖了给你凑下学期的学费,这几天它可不能生病。猪饲料要先用热水冲开,再搁凉水搅。只用凉水化不开,猪积食就麻烦了。” 欣脸颊通红,好不容易干一次家务活,就马虎成这样臊死了。净停了停又继续说。 “以后家务活还是我来做,你只管好好学。” 虽然是温柔的语气,但欣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咽了嘴里的干粮,很认真的说道。 “姐,我只是想帮你,在不耽误学习的时候,能帮多少就帮多少。我们两个只差两岁,你比我大不了多少,甚至你的成绩比我更好,可就因为你是姐姐,你把唯一的机会让给我。 你才十四岁不到,就要跟胡同那些大婶一样,每天干各种粗活,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了! 姐!咱爹咱妈死了,咱们一块承受这代价,不要牺牲你成全我! 我今天就去学校里那东西,我不念了,咱们一起进城打工!咱们不怕苦不怕累,什么活都干,我就不信没有咱姐妹的一条出路……” “啪!” 话还没说完,一道耳光霹下来,欣捂住右脸难以置信看着,一向温柔的净第一次动手打人,也是第一次变了脸色。她眼眶通红咬着牙,不让眼泪往下掉,一字一句开口。 “你要是敢退学,就是要我的命!我张净就是砸锅卖铁,配上自己的一辈子,也要让你出人头地!” 这句含血的宣誓,在不久之后,一语成磬! 欣终于考上县城的大学,当她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到属于她们破乱不堪的小院,所有人除了对她羡慕又嫉妒的说上两句,更多则是在议论净的婚事。当她背上行李踏上那个比起自己的家乡不知繁华多少倍的地方,与此同时,净正经历着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部分——嫁人。 原因无它,为了那足以支付欣大学四年学费的礼金,净毅然决然把自己嫁了。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儿子都该谈婚论嫁的糙汉子,那一年,她还不到十九岁,正是花一般的年华。 欣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原来活泼大方变得沉默寡言,唯一不变的是她的成绩,每一科都是名列前茅。除了上课学习,她还兼职了三四份工,勉强赚够了生活费。大学四年。她没有再回过家,没有回到过那个连空气都弥漫着尘埃的地方。 她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看到净和一个老男人生儿育女,无动于衷。那种愧疚和罪恶已经在每个夜深人静的黑夜里,折磨得她无法喘息。 大学毕业后,欣凭借扎实的学识和出众的能力,很容易在县城找到了一份高薪体面的工作。也很快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晨。 两人婚礼的前一天,欣坐在晨的车子里,沿着曲曲折折坑坑洼洼的土道,重新回到了这个让她深深厌弃的地方。老男人的房子比她们相依为命的地方好太多,欣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净正在院子里忙忙碌碌做着农活。 “这是伯母?” 晨一直在县城生活,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欣以前觉得好听,可这一刻却分外刺耳。再次把目光投向那个忙忙碌碌不曾停歇的身影,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有错。比起四年前她实在苍老了太多,两人站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母女。 欣摇摇头,咽下眼眶的酸涩,看着晨斩钉截铁道。 “她是我姐!像妈一样把我拉扯到现在的姐!” 晨愣了愣,他所认识的欣漂亮能干,仿佛没什么事能难倒她,面对什么都淡淡的,包括他求婚成功那一次。可如今,她脸上出现了他从没见过的一种情绪,那是一种交织了痛苦和感激,极其矛盾复杂的一种情绪。 晨想了想,说道。 “对不起,我没搞清楚情况。既然这是你姐,我们可以接她一起去县城里住。” 晨的父母都很开明,从他们决定结婚开始就买了一栋二层小楼。接净一起住在晨同意之下,不会不可行。可是……欣目光定在净虽然出了皱纹,依然柔和的脸上。最终无奈的摇摇头,不管过得幸福与否,净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她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家庭,参与到她的生活中来的。 从净为她牺牲了自己一生的那一刻,她们两个人注定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去了……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那名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变成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净正在他弥留之际给他端药送水,老男人回光返照声音颤颤魏巍的说。 “这么多年,是我耽误了你。” 净的笑容依然柔和,仿佛这几十年只是瞬夕一变,她目光专注在那碗汤药上,摇了摇头。 “没有你没有我妹妹的今天,凭这一点,我感激一辈子。” —— 昏暗的农舍变成漆黑的字幕,唐南意从震撼中回过神,再看唐夭夭她早已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太紧张了,码了一半匆匆发了,明天再加福利啊!么么哒! 第76章 偶遇 尽管已经数不清看了多少遍,可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感触冒出来,盘亘在心头经久不散。 整部电影的色彩一直晦暗不明,挑选的场景布置因剧情需要十分简陋,几个角色的相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大街上随便一抓一大把那种。这样的电影不要说红透半边天,就连走进人们的视野都做不到,还没来得及向大众传达电影所要阐释的灵魂,已然石沉大海。如果不是因为,导演兜兜转转跟阿薇沾点儿亲戚关系,她们恐怕都要错过了这部电影。 一部电影一千种一万种感触,于唐夭夭而言,每每让她撼动的不是净和欣的姐妹情深,不是净的温柔善良牺牲奉献,不是欣的有口难言无可奈何,也不是对贫穷的厌倦和憎恶。而是姐妹两个那样全心全意为对方活着,一个活在感恩里相夫教子碌碌无庸一生,另一个活在愧疚里好学奋进最终在县城立足。她们是那么努力想着对方,念着对方,希望对方一生顺遂永世无忧。她们始终苦苦挣扎着仍然改变不了渐行渐远的命远,这才是最叫人无能为力的现实。 唐夭夭曾经看到过几个少得可怜的影评,评论内容无一不是净很可怜、净的牺牲根本不值得云云。对此,她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内心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其实真正可怜的那个人是欣而不是净。 电影的主线一直在讲述净对欣的付出,净为了欣放弃了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为了供欣上大学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甘愿一辈子把青春埋在贫瘠的土壤上,默默耕耘。无疑——她是伟大的,但并不可怜。 真正可怜的人是欣,从头到尾她没有办法选择自己要的人生,始终不能按自己的意愿过活。为了能对得起净的付出和牺牲,她一步一步按着净期望的那样,带着全家人的寄托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人,成功在县城立足。欣的结果跟净对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美满到招人恨。 可没有谁会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欣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和抱歉里,她时时刻刻都会想起她现在美好的生活,是另一个人用一辈子的幸福换来的。她在吃喝不愁的环境里再也不用为钱发愁,而那个人却为钱弯了腰、白了发、苍老了一生…… 唐夭夭永远记得,第一次她和阿薇两个人窝在简易房里抱着抱枕,围着小电视找来光碟看的场景。净和欣那种无论用什么方式为对方努力的感情,让她们哽咽的同时,更加珍惜彼此的友谊。影片播放完,她们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纸巾,抱在一起许诺:“我们以后不要吵架,就算吵架也不要超过三天,如果有一方主动来道歉,另一个不管多生气也要立刻原谅!” 唐夭夭目光直直望着正前方的屏幕,泪眼朦胧。 “我跟阿薇,我们约定过,来看电影只看这一部。” 上午唐夭夭那一番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嚎,再联系电影内容,唐南意猜测她应该是想起与姚浅薇目前的僵硬关系,难过了。不由覆盖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声转移话题。 “好了,我们走了,不然一会儿该播下一场了。” 一时半刻从那种沉甸甸的情绪中出不来,唐夭夭无意识被唐南意牵着手,拉出了影院。出了黑漆漆的场所,猛一接触到午后和煦的阳光竟然有些刺眼。缓缓走下台阶,迎面而来的一对俊男美女组合靓丽养眼、气场不容忽视,唐夭夭和唐南意的脚步同时顿住。 男人乌眉斜飞入鬓,轮廓立体分明,五官俊朗雍雅,高大结实的身躯不容反驳擒住身边那只犹自不满挣扎的女人。女子深蓝色高腰牛仔裤中间匝一条黑白条纹宽腰带,上身套了一件堪堪及腰的米色皮草,更加显得纤腰翘臀,玲珑有致。被男人霸道地禁锢在怀里动手动脚,女人显然十分不满,那双水波流转的眸子时不时瞪过去,一娇一嗔皆是明媚动人。 两人打情骂俏谁也没注意到正前方“拦路”的唐南意和唐夭夭,唐夭夭此刻心里五味杂陈什么复杂滋味都有,她努力想让自己笑得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假装从容跟对方打招呼。 “阿薇!” 全副精力都放在和身边男人斗智斗勇身上,冷不防听到这熟悉至极的称呼,姚浅薇猝然抬头正对上唐夭夭含着欣喜与忐忑的目光。太过忽然之下,她还来不及掩藏自己的情绪,只能低下头僵着脸饶开他们走,虽然这样的举动很耸,可当下她还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她,她还没有消气呢! 这一次不期而遇,唐夭夭怎么可能让她走开,急忙跟过去拽住姚浅薇皮草上的毛毛,声音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阿薇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对,就算你生气,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姚浅薇被唐夭夭拉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原地站着索性对上她可怜巴巴的脸,虽然心里清楚这是她做错事后一贯求饶的表情,还是有些hold不住,心里暗咒了句:真是没用!唐夭夭仔细观察阿薇的神色,见她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只好使出最后一招王牌杀手锏了! “阿薇,我们说好了的,生气不能超过三天,我来找你你就原谅我……” 一开始还是理直气壮的,后来在姚浅薇眼神的“压迫”下,唐夭夭那些胆儿被剥削的越来越弱,最后只能象征性的张嘴了。 “说完了?” 姚浅薇挑了挑黛眉,眼角微微吊起带出点点风情,美艳得不像话。唐夭夭立刻小鸡啄米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典型恭候指教的态度。见此,姚浅薇满意的点点头,双手环胸女王气势展露无疑。 “唐小姐我拜托你搞清楚,我们可不是“你来找我”是偶遇OK?再有,你这次犯得错误非同小可,为了避免以后再犯,我决定把怒火延续到第三天,你等第三天再来找我。” 说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完全不介意无意中会不会被唐夭夭拔掉几根毛毛,姚浅薇抬步往上走。唐夭夭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阿薇这是不生气了!立刻转身对着姚浅薇的背影兴奋大喊一声。 “那阿薇等我后天来找你,有一家私房菜馆超级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姚浅薇闻言回头看了唐夭夭一眼,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但怎么看怎么多了几分笑意。 “那你晚上来,我中午的时间有人预约了。” 依然是那副傲娇的死德行,真是怀念得紧。唐夭夭受虐般点点头,不嫌丢人又放展音量嚎了一嗓子。 “小的遵命,女王大人!” 还是第一次目睹两人奇葩相处模式,唐南意和唐北潇兄弟齐齐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接受到同样的信息——以后一定要用尽各种手段隔离这两人! 唐南意的理由十分简单,实在见不得唐夭夭对别人那么言听计从、温柔体贴、有求必应、卖萌撒娇、卖乖讨好……即使那人是女性,也丝毫不能减少他心中的憋屈感。小狐狸那般乖巧可爱的一面只有他能拥有,其他人能屏蔽全部屏蔽! 而唐北潇的担忧也不复杂,姚浅薇这妮子年龄不大脾气不小,最是不好追。本来他就发愁再来个“第三者”床进来挤占他们独处的时间,那抱得美人归可真有些遥遥无期了。是该考虑考虑最近把人绑了领个证,以后随她怎么折腾反正已经到自己碗里了。这么一想,离吃肉的日子也不远了! 唐北潇看着不远处姚浅薇歪着头在等他,跟唐南意招呼了声大步走过去,此刻姚浅薇在他眼里俨然是那块鲜香味美的肉。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亲兄弟,占有欲之强让人不忍直视! 一直目送着唐北潇和姚浅薇手挽着手走进去,再也看不到人了。唐夭夭的激动心情仍然难以平复。她回头乐滋滋地握起唐南意的手,来回晃了三四圈。 “你都听到了吗?阿薇她不生我气了!” “嗯,都听到了。” 不是不生气了,是后天不生气。看唐夭夭一脸满足,流露出奥特曼打败了小怪兽,幸福到不得了的神情,唐南意懒得出口打击她,随她甩着手往停车的地方走。谁知唐夭夭的开心劲儿不但没有丝毫冷却,围绕着姚浅薇的话题一个个冒出来。 “对了!刚刚那个是三叔?他什么时候跟阿薇发展成可以一起看电影的关系了?” 唐南意不由好笑,反扣了她不安分的小手,轻轻刮了刮唐夭夭的鼻尖儿,不动声色替自家老哥兜着。 “瞧你说得神乎,他们还能是什么关系?一起来看电影的就不能是朋友了?” 一男一女看电影=朋友?这话理直气壮得唐南意自己都觉着违心,可见为了老哥短时间内赶紧把自己推销出去,摆脱光棍儿身份,他也是蛮拼的!没办法,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铁石心肠的唐北潇春心萌动,不帮简直不是兄弟! 更没办法,他的小祖宗最爱操心些有的没的,给她知道有人打她闺蜜的主意,苦头绊子一准儿少不了。基于上述原因,违心便违心吧。可实际上,他家小祖宗并不好糊弄,短短时间就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啊,我刚刚还看到他抱阿薇了,你说他是不是对阿薇有意思?” 有意思?拜托这明摆到不能再明面摆了好么?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献殷勤,说没点儿什么想法谁会相信?主角还是唐北潇这种从来不屑对女人殷勤的男人。唐南意发现打圆场这种事情真心不适合他,索性直接转移话题。 把那厢喋喋不休兀自猜测的小女人拽进怀里,唐南意低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减为零。性感的唇若有似无与唐夭夭的菱唇相贴,清冽又灼烫的气息喷撒在她细嫩的脸上。 “唐夭,应该有人告诉过你,在你男人面前不要提别的男人?” 唐夭夭被他有力的手臂拦在胸前,他的每一次呼吸她都能清晰感受得到。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说话时坏心吸合要亲不亲的存心气人。他的眼睛近距离看黑沉如墨,里面像是藏着一片勾人的漩涡,把她绕得晕晕乎乎。唐夭夭当即大脑当机,瓷白的脸蛋染上醉人的夕阳红,讷讷跟他的思路点头。 唐南意见小狐狸很上道,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奖励着在她嘴角吮了一口,用万般怜爱的语气诱哄道。 “那我来告诉你哦,在我面前你连别的女人一并不许提及,好么?” 眼下情况,唐夭夭等同于被唐南意给催眠了,此时此刻就算他说:“咱们一起下地狱,好么?”她也绝对会毫不犹豫点头,可想而知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英(老)明(奸)神(巨)武(滑)的唐BOSS完胜! 直到唐南意一脸春回大地的温柔笑容,满意了亲亲了她的脸蛋,夸奖道:“好乖!”唐夭夭身后一股阴测测的凉风,嗖嗖——才意识到刚才在男神诱惑下,丧失了重要的话语自由权! “你怎么又来阴的……阿薇又不是……” “嗯?” 唐夭夭愤愤不满的抗议,在唐南意挑高眉毛,作洗耳恭听状的同时立刻消音。趁着唐夭夭不说话了,唐南意倒有话要说了,拎起她凉玉般的小耳朵揉了揉,又俯身亲了下。他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又文质彬彬开口道。 “相信我,你不会想在大街上表演拥吻给大家看。” 能把威胁话语说得如此温柔深情,能把流氓的行径演绎得如此赏心悦目,能把强盗绝活趁火打劫做得如此游刃有余,唐夭夭看着笑得一脸微波荡漾,举世无双的唐南意,彻底佩服到无体投地,也识相得放弃挣扎。只能没骨气把到嘴边的抗议咽下去,委委屈屈闭了嘴。 心里的小郁闷一时散不出去,唐夭夭堵着一口气东瞧瞧西瞧瞧,就是不看唐南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这一转还真有了个不小的发现。 不远处对面街道上,那个头顶鸭舌帽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子,只露出半截雪嫩白皙的脖颈。长及脚踝的白色羽绒服把她整个纤细高挑的身子完全裹住,曼妙的背影分明有些熟悉。 女子戴上羽绒服的后帽,裹得更加密不透风,还不时查看四周环境,像极了大明星躲避狗仔追踪时那样小心谨慎。直到确认附近较为安全,她才锁定目标匆匆绕到一院南门进去。眼看人马上要消失,唐夭夭不由迈开脚步跟上。她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不过眼前的神秘女子给她的感觉似曾相识,总感觉会发生什么。 “去哪儿?” 一直紧盯着唐夭夭,寸眼未离的唐南意一把拉住她,微微疑惑。唐夭夭眼下哪有时间跟他解释,急忙抽出胳膊对唐南意安抚一句。 “你先去取车吧,在一院门口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便匆匆追了出去,唐南意抬脚就要追,随后想到目前情况不明,贸然追上去可能会坏了唐夭夭的盘算,他无奈看着小女人着急的背影叹口气,犹豫再三只能作罢。 另一边,唐夭夭在一院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一院的地理位置,部分分局都十分熟悉。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不留痕迹跟在后面。左拐又绕最后看着女子进了一间专家诊室,而该专家所属部分——妇产科。 一个神神秘秘进妇产科的女人,其中的深意,不必明言…… 唐夭夭靠在墙上没等一会儿,那女子很快便出来了,虽然依旧戴着墨镜和口罩遮挡了三分之二姣好面容,但光洁额头上那颗正中心的朱砂红痣,如雪地腊梅,凌寒独绽。唐夭夭震了震,半响怔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所知道人之中,有这美人痣的,只有那么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渐行渐远》这部电影完全是端杜撰的。 唐太子和尹丹青的爱情会在番外写,正文不会过多着墨…… 第77章 我们在一起 从一院正门口出来,唐夭夭明显不对劲,脸色异常沉重,直到坐进车里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几次欲言又止。唐南意给她系好安全带,猜到她应该有难言之隐,便体贴的没有多问。 “下午的课还要不要去上?” 唐寒早在八百年前便把她的课程表呈上来,凭借他超强大的记忆力,看一遍记住了,现在恐怕连唐夭夭自己都没他清楚。果然唐夭夭一听下午还有课,立马挺直了小身板紧迫盯人。 “什么课?” “西方医学原理。” “天!”唐夭夭大叫一声,急急抓住唐南意的胳膊:“原理课是不能逃的!原理老师每节课必点名,逃课等于挂科!不行!我完蛋了!” 瞧她那哭天抢地的悲痛模样,唐南意摸了摸腕表——15:46,好笑道:“下午第二节的课16:20开始,还有34分钟一定赶得上。”“真的?”唐夭夭扒了他那块银白手表看了看时间,确认准确无误后才安静下来,乖乖坐好。 唐南意的车技自然不必说,十几分钟从一院到A大不成问题,到了目的地唐夭夭拿了背包拔腿就跑,留下唐南意盯着她有些狼狈的背影,忍俊不禁。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唐夭夭刚放下背包还没喘口气,林嫂就告诉她,欧阳菀在主楼让她放了学过去一趟。一进入主楼,唐夭夭立刻感觉到一股诡异又沉重的气氛,唐宅上下众人三缄其口,看到她时眼神闪闪烁烁,这一切无不昭示着什么。 到了主楼看到二叔二婶三叔和妈妈都在客厅,面色凝重。桌几正中央一份份散落的报纸上,“惊世豪门恋”大标题,火红字体加大加粗,格外显眼。唐夭夭此时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有风雨欲来的沉重,还有终于能大白于天大的释然。 围坐成一团的几人神情各异,唐西竣夫妇面沉如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简单思考和盘桓着问题严重性。欧阳菀眉心紧锁,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合拢,担忧溢于言表。相比之下,唐北潇则是相当悠闲惬意,长腿交叠喝着热茶。像是洞悉了全局之后,阴沉压抑的周遭不影响他一丝一毫。 “逆子!” 几人谁都不曾开口说话,四周寂寞无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楼上唐老爷子的一声暴呵格外清晰赅人,显然是出离愤怒时发出的嘶吼。随之而来还有瓷器砸在地面,刮刮碎裂的声音。唐夭夭心里一咯噔,逆子?这种情况下能让爷爷撒火的对象只能是—— 想到唯一的可能,她惊恐瞪大眼,声音颤抖如秋风中抖落的枫叶,试着作出最后的确认。 “他……在楼上……” 这个“他”,没有人不明白指代着谁。而此刻,也没有人不明白唐夭夭内心的忐忑与惶恐。欧阳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唐夭夭身边,安抚性拍了拍她微微发颤的肩膀。 “放心吧,你爸爸还在上面,不会出什么大事。” 不会出什么大事?确实。不说唐东恺在上面拦着,就说唐老爷子,也只是一口火气团在心里只需个契机宣泄出来,把唐南意罚得太狠了老人家也得心疼。可出不了大事,一番“小惩大诫”却是少不了的。一想到唐南意正为他们的未来“四面楚歌”,唐夭夭怎么也不能够说服自己,蜷缩在他的□□里坐以待毙。 唐夭夭咬着唇冲着欧阳菀不安的摇摇头:“不行,妈妈我放心不下,我上楼去看看。”没给欧阳菀挽留的机会,她匆匆向后退了几步,调头脚步飞快小跑着朝楼上书房奔去。 “夭夭你别去……”欧阳菀拦也拦不住,眼睁睁看着女儿一溜烟儿上课楼,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不禁长长叹了口气,无奈低语了一声:“这孩子……” 几步上了楼直到走到书房门口,望着厚实而沉重的雕花木门,唐夭夭从脚心冒出丝丝寒冷,这才感受到点点滴滴流窜全身的惧意。她咬咬牙闭上眼提起全部勇气,敲了敲书房的门,预想之中没得到里面回应,一鼓作气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场景饶是她有所准备,还是忍不住太阳穴凸凸。 材质上等泛光的木板上满地瓷器碎片,一看便知那是爷爷珍藏许久年代悠远的清瓷,一个青松仙鹤纹的瓷碗,还有八仙过海的长颈瓶,都是爷爷最喜欢的。如今全部化作碎片,足见此刻,他老人家有多么怒火滔天! 唐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椅背气喘吁吁,唐东恺站在他身旁给老人家顺气,时不时劝慰几句,不过收效甚微。 而唐南意则曲膝跪在满地碎片之中低垂着头,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一旁是他上午穿的那件西装外套,身上那件单薄衬衣印着好几道粗长的痕迹,整个背部蒙上一片灰尘。他始终脊梁挺直划出一种顶天立地的弧度,仿若一架钢筋水泥活成的大桥,上接天空下承大地,坚实壮阔,永不坍塌。 “爷爷。” 这一刻,唐夭夭无比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该怎么样去争取。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确定,这个男人,是她甘愿陪着上天入地,生世追随的人!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在唐南意身边弯膝跪下,跪在无数细细碎碎的瓷片上,同样挺起笔直的背脊。 “唐夭!” 几乎在唐夭夭跪下的瞬间,被老爷子责骂良久始终一声不吭的唐南意,终于找回了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拉她起来。膝盖处即使套着一层厚厚的绒裤,也还是抵挡不住那些尖锐的利器。一点点的疼逐渐扩大,她能感觉到有东西扎进了肉里,那种揪心的痛实在太熟悉,唐夭夭下子苍白了脸。 “乖,出去等我,听话好不好?” 唐南意心疼得无以复加,用尽毕生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把她抱走的冲动,可惜微微变调的声线已经出卖了他,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哀求和隐忍。 他搂着她后背的右手用力把她整个身体往上提,借力减少她的疼痛。唐夭夭努力绽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坚定的摇摇头有气无力,话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怎么能你一个人来承担?唐南意……喜欢和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要你一个人……” 唐老爷子一直虎着脸看他们两个小辈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卿卿我我,本来因有所宣泄冷却的怒火渐渐回升,听了唐夭夭不知所谓的话,瞬间愤怒一股脑往上涌直冲天灵盖。他气极反笑,一连跺了三下拐杖。 “你们两个人的事?好好好!你们两个人的事是我老头子多管闲事了!” 大压之下必有勇夫,唐夭夭在经历过刚才那一番心惊肉跳之后,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他们已经走到如今的境地,还有什么坏结果能比现在的状况更加糟糕?与其畏首畏尾,不如彻底豁出去,反正皮肉之苦也受了,剩下的顶多一顿斥责罢了。 “爷爷,对不起,这次的确是我们做错了,您消消气千万仔细身体。” “呵!你跟老头子说对不起,那你可得好好说说,错在哪了?” 老爷子相当精明,绝对不是一两句道歉认错可以轻易打发的,唐夭夭本来也没想着应付他老人家,索性把心中所想全部摊开。 “我们选择公开的场合、方式、以及杜撰出的故事都不够天衣无缝,一旦被人扒出来大作文章,不仅对唐裔商誉会造成重大影响,连带着唐氏也会遭受到难以磨灭的损失。 夭夭的“对不起”为我们之前的隐瞒,为我们把整个集团的利益牵扯进来,为让爷爷在本该坐享天伦的年纪,还要为我们不成熟的举动操心。 但我和唐南意,我们相爱,我们选择在一起,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说“对不起”!” 唐夭夭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与之不相符是她最后那句斩钉截铁的话,将她的心声表露无疑。老爷子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极度愤怒渐渐平复下来,随后带着极为复杂的眼光把唐夭夭里里外外审视了个透彻。最终不知在心里有了什么样的想法,迟疑片刻开了口。 “今天先到此为止,你们的事暂且搁着,以后再说。不过老大这儿,你还少个交代。” 最后一句,显然是对唐南意说的。他们的事看来老爷子没打算这么容易放任,只说搁着,这一搁搁到什么时候又有谁能说得准?不过就目前的形势看,老爷子没有开口反对,也算不小收获了,过犹不及。反正他们都有足够的耐心和恒心,总能等到老人家点头的那天。 唐南意点点头,大力按了按长时间跪着略微发麻的膝盖,过了几秒撑着稳稳站起身。大手揽过唐夭夭的肩头,一个用力将人从碎片上提起来。凝了眼雪白瓷片上染红的鲜血,他的双眸也像被血染了,通红一片。垂下眼帘遮住内心狂涌的情绪,唐南意对着唐东恺点头道。 “大哥,我会对她好,比谁都好。” 一句承诺,郑重万千。 做了这么多年的长子,唐东恺还不清楚老爷子的心思?表面上是杖责了小四,可实际上指不定有多心疼。只怕今天这番所作所为也有一部分是做给他看,让他消气来着。 说句大实话,在他心里没有人比自己的三个弟弟更优秀,也没有人比自己的闺女更招人疼。他闲暇之余也一个劲儿琢磨,究竟哪家的好儿郎才有资格娶他唐家的宝贝。长得俊能力强怕靠不住,长相一般能力出众又配不上自家闺女,有一段时间,他简直挑花了眼。还是妻子提醒她,孩子刚满十八,出嫁还得等好几年,才把这些心思稍稍放下了。 而如今,无力的事实告诉他,他亲弟弟和自个宝贝闺女好上了!乖乖!人生不要太惊悚!饶是唐东恺平日再怎么为这个年纪轻轻,魄力不凡的小弟骄傲,此刻依然免不了接受无能。当下紧紧崩着一张脸,不甚客气冷声拒绝,颇有打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用不着。” “爸爸……” 唐夭夭一直知道唐东恺非常疼她,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见面时间短交流时间也很少。可这些一点儿也不影响,唐夭夭对他的崇敬程度。但现在,连他也不肯赞成吗? 听了唐夭夭含了伤感委屈的那句“爸爸”,唐东恺真想一拳给唐南意抡过去,才多久他的宝贝闺女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未避免再呆下去,闹一出“兄弟相残”的局面,唐东恺得到老爷子许可后,看都不看相依相偎的两人,以免产生“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的哀怨感,调头就走。 “你们也出去吧。” 唐东恺走后,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打发唐南意和唐夭夭离开。待书房安静下来后,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六旬有余,身形健朗的老人,把手中的热茶亲手端给老爷子。老爷子看到来人总算松了口气,扶着椅把慢慢坐下接过他的茶。 “这么多年,还是你泡的茶有滋味啊!” 来人名唐山,跟随唐老爷尽忠职守了半辈子,在老爷子面前分量并不一般。他和老爷子早已超越了主仆范围,唐家上上下下对他也十分尊敬。 “您这是心头还气着,四爷的茶道早青出于蓝,不知胜我多少。” 老爷子磨盖的动作微微一滞,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浊气来:“小四一向省心,偏偏在这事儿上给我犯倔。叔叔娶侄女,传出去好听?” 唐山跟着老爷子五十年只多不少,他老人家吹个胡子瞪个眼有什么言外之意,基本能猜个十之八/九。眼下虽知道老爷子典型在口是心非,依然顺着说下去。 “四爷的年纪,儿女情长实属常事,要真是像了三爷不近女色,愁得还不是您?至于外人说什么,您可是从来不屑一顾。” 那是!我唐家的家事谁敢议论半个字儿!老爷子不动声色点头,算是默认了。见人老也不说话了,端坐着竖起耳朵听起来,唐山不急不徐把他心中所想点出来。 “您发这通火还对四爷动了手,明着是严惩四爷。而实际上,不就是觉着三小姐配不上四爷,担心他一棵树上吊着不肯下来,下定了决心唱黑脸,来一出棒打鸳鸯。那现在……可还这么认为?” 明面上打了小四给老大消了气,同时也传达出对两人在一起的态度——反对。这就是老爷子今晚上演一出指桑骂槐的用意。唐夭夭虽然名义上是他孙女,可这么多年接触实在不多,对她的影响仅停留在怯懦上不了台面。这样的女人若是安分守己,唐家不缺一两双筷子,找一户好人家,让她往后衣食无忧也不成问题。 可嫁给从小就让他如珠如宝捧着,骄傲了半生的小儿子,做他最看重的四儿媳位置,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在这之前,老爷子的确是这样打算的,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应对小四一系列反抗。然而,今天的唐夭夭实在让他刮目相看。 只身闯书房有勇气,咬牙跪碎片有韧性,共同承担后果有主见。低头道歉小聪明,沉稳回答大智慧。言行举止、一举一动全然不是当初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娃子。如此脱胎换骨,实在令人心惊,难怪入了小四的眼。 “我老头的心思,倒没有人比你清楚。” 唐山耳观鼻鼻观心,从不居功。“其实,四爷心里怕也明镜似的,只是对三小姐护得紧,舍不得让她出头。幸亏这三小姐也是个有主见的,不然……” 这话着实说到老爷子心坎上,老人家抬起下巴抿抿嘴,锐利的目光一片清明,不含一丝混沌。 “哼!小四的媳妇儿怎是那种只会缩在男人后面的娇气女娃能当的?今天,她若真听小四的,出了这书房的门,再踏进来可想都别想。” 言外之意,这考核算是安全过关了?唐山跟在老爷子身边几十年,眼看着唐南意从那么一个钟灵毓秀的俊娃娃成长为如今一代商业巨擘。感情非常人可比。眼见他好不容易遇到个钟意的女孩子,更有了成家立业的想法,他自是一千一万个可见其成。 “那这小两口的考验算是……” “急什么?老大家的才多大,还得留着多观察几年。” 老爷子听出唐山话里话外都是成人之美的意思,显然是不知不觉在给那对儿做说客。到口的话拐了一道弯重新咽回肚子里,打定了主意卖关子到底。唐山闻言也不着急了,捋捋聊甚于无的胡须,附和道。 “不急不急,老爷这等着抱孙子的都不急,四爷眼看快三十了娶不着媳妇儿也不急,我这孙女都能打酱油的人急什么?” 唐老爷子:“……” 孙女打酱油什么的很骄傲吗?他又不是没有,他的孙女都能嫁人了好罢!老爷子不屑的撇撇嘴,绝对不能承认私心里盼着小四的闺女给他打酱油!o(╯□╰)o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越来越标题无能…… 有木有觉得,两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感觉,峰回路转喽! 端已经尽量没虐啦,唐南意被打都没直接写O(∩_∩)O 第78章 恶趣味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唐夭夭的膝盖经过杀菌消毒一系列缜密清理后,涂一层紫药水贴上纱布,总算看不到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她卧在沙发上皱着眉,看唐家御用医师单腿跪在床上,一腿绷得笔直,加大力道给唐南意活血化瘀。 尽管他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可由他赤/裸的背,古铜色坚实背肌上那一道道青紫交错的杖痕,任谁都能感觉到上面承载的力道与怒火。揉了十几分钟,唐医师擦了擦头顶豆大的汗珠,简单对旁边的佣人交代几句注意事项,临走时经过唐夭夭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带人一块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唐夭夭刚想从沙发上跳下来蹦到唐南意身边,隔空立刻传来一道低沉有力的呵止。 “不许动!” 音源那里唐南意简单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衬衣穿上,没有其余动作径直走来。他一颗扣子都没有系,几块腹肌明晃晃袒露出来,坚实而又性感,等人靠近唐夭夭脸颊已经彻底红透了。时刻顾念着她膝盖有伤,唐南意走到唐夭夭面前蹲/□,一手揽腰一手从她腿弯穿过,略微使力一下子将人抱起来。叉开双腿在沙发上坐下,就着公主抱的姿势把人搁在双腿上。 解开皮套,五指为梳修长的手指沿着她长长的发,一直捋顺至腰际,时不时按压头顶几个易疲乏穴位,唐夭夭舒服的闭上眼睛,极其温顺的窝在唐南意怀里。远远看过来,真像不知名朝代权威赫赫的帝王眷顾着自己的爱宠,爱宠是一只皮毛雪白,精灵古怪的小狐狸。 唐南意这样的极品,可真算的上是无所不解,无所不通。一般来说,他不屑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可他若真的存了让一个舒服的心思,那感觉必是美如天堂,怎一个绝字了得!眼下的唐夭夭有幸享受到他不轻不重的脑部按摩手法,作为第一人立刻感到压力缓解、通体顺畅。 “怎么这样大胆?” 正全身心放松享受着,冷不防唐大BOSS磨刀霍霍开始清算总账了。唐夭夭小身板立刻绷紧,转了转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决定先采取插科打诨模式挡一挡再说。她嘿嘿傻笑了两下,在唐南意那极富压迫感目光的洗礼下,底气弱爆了回答。 “我的胆子一直都不小,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唐南意的眼眸实在太让人HOLD不住,又黑又亮,半是璀璨夺目半是深不可测。尤其当他只专注一个人的时候,漆黑的瞳仁里一片幽深,完全猜不透他想些什么,却往往总被那双谜一样的眼睛吸引。唐夭夭实在太清楚某人眼睛的诱惑力,不敢不自量力对上,很没出息低下头。 而这副姿态落在唐南意眼中,全然变了一种味道。小丫头臻眉颔首,轻咬嘴角,眼帘垂下长长睫毛颤如蝉翼,怯生生,说不出的可怜。仿佛他就是一只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吃人猛兽,一不小心就能吞了她。原本早已组织好的一番“教育”竟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唐南意无可奈何望着眼前这只克星,别无他法又实在忍无可忍,只好凑近她香香滑滑的脸颊,张嘴便咬了一口。 “诶!” 唐夭夭不想他有此一罚,还没反应过来就给咬了,正想奋起反抗乱动的身体立刻被唐南意固定住。唐南意毫无压力将混不吝熊孩子全线压制,连理由都找得理直气壮冠冕堂皇。 “我叫你不听话!下次再不乖,保证让你小屁股开一朵花出来。” 还真是——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唐夭夭愤愤嘟囔几句,双手却不动声色摸了两下自己的屁股蛋儿,看样子还是有几分庆幸在里面的!唐南意因她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弯了嘴角,心情也不由变好了一些,视线转移到她膝盖上的白纱布,俊脸又是一阵阴沉。面容止不住疼惜,声音也不自觉压低,好像怀中的人是泡沫变得,随便一用力便会破碎。 “疼不疼?” “没多大事的啦,我穿了足足三条厚厚的打底,伤口不深。” 其实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幸好她不像同龄女生一样,要风度不要温度。每天都捡最厚的往身上套,跪在地上的时候虽然还是不可避免被瓷片扎到,但至少起到了一定阻拦作用,不是太深。利片生生扎进肉里,疼,还能不疼吗?可比起那种切肤之痛,唐夭夭更加不想唐南意担心。 谁料到唐南意对唐夭夭的回答十分不满意,拧了拧眉切换了一张严肃脸,犀利拆穿她劣质的说辞。 “我在问你疼不疼,你回答伤口深不深作什么?” 厄……唐夭夭瞬间被噎住,半响才想通急忙作小鸟依人状,重新埋进唐南意怀里。抛弃什么坚强啊懂事体贴之类的东西,直白点点头,小声哼唧了哼唧。 “嗯,疼……虽然伤口不深,可一开始瓷片扎进去的时候还是很疼…… 我觉得我好像自虐不止这一次了,好像上一次舞台上,我也是转圈被玻璃扎,这样想想好命苦。 呐唐南意,你以后好好保护我,不要让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再扎到我了。” 唐夭夭又是坦白又是撒娇的话,让唐南意格外受用,冰冷的表情也渐渐阴转晴。他揉揉唐夭夭头顶,认真承诺道。 “好。” 谁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到底是谁?唐大BOSS的变脸技术也绝对是大神级的有木有。好不容易把人哄舒坦的唐夭夭在这里啧啧嘴,再次趴在唐南意身上,这才发现自己肆无忌惮靠着的,居然是他完全赤/裸的胸膛! 天!唐夭夭原本还悠闲自在着如此再不能无动于衷,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唐南意有所察觉,只看她那种羞赧万分、手足无措的小模样,就完全明白了。可架不住腹黑本质作祟,还特地把那张天神共愤的脸,凑近唐夭夭如虾子般粉红可口的小脸,低声问道。 “怎么了?脸都红了?很热么?” 一连三个问题,十分紧张大脑短路的唐夭夭根本不知道先回答那一个,索性都不回答了,指着他大敞的健美身材,磕磕绊绊说着。 “你……你怎么不……不把扣子扣上……” 她害羞的样子实在漂亮,小狐狸样狡黠清亮的眸子透出赧然中的妩媚,一张一合的小嘴半露皓白编齿。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看的别扭模样,娇娇怯怯,引得想逗弄她的冲动越加强烈。唐南意决定放任自己的恶趣味,蒙人的说法一出接一出绝不含糊。 “后背疼,有些吃力。” “疼?现在还很疼?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不疼呢?是不是火辣辣那种疼……要不我去拿个冰袋……不对!还是先给唐医师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止疼的药……” 只一个疼字,唐夭夭立马不淡定了,唐南意眼明手快将随时准备行动的丫头固定住,哭笑不得中也不忘实施诱惑大计。 “别忙那些,你总得先给我系上扣子吧。” “哦。” 此刻在唐夭夭眼中,伤者最大,平时便耀武扬威的唐南意现在奏是大爷。能让他舒服一点不那么疼的话,她是什么都肯做的。可一口气应下来,仔细实施的时候完蛋了。唐夭夭承认她是言语上的巨人,行为上的矮子。 特别是当她半闭着眼睛,在心里不断默念“静心经”,努力让自己做到非礼勿视,坚决抵制男色诱惑,但也实在架不住唐南意的蓄意勾引。人家倒没做什么实质有效的行为,可却附在她耳边有意无意呵出灼人的气息,嘴唇还时不时故意磨蹭她敏感的耳垂,害得她一个扣都没系上。 自己在这边同扣子大战三百回合,那厢人大爷从容自在的模样,直让人恨得牙痒痒。唐夭夭也总算看出来自己被耍了。这厮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一个信息——小傻蛋儿,逗你玩呢!于是,她爽快散伙罢工不干了。 “我不系了,你是故意的!” 唐南意早料到唐夭夭会有此表现,神情平淡到不能再平淡,连一丝异议也不曾。看在唐夭夭眼中则格外不是滋味了,他那种“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就是一半途而废的小傻蛋!”的眼神,有够打击人了好么?她想了想,自己不能被唐南意瞧不起,努努嘴重新开始和那颗扣子过不去。 抠扭了半天,那扣子像是存了心学唐南意跟她作对,真是死活也系不上。唐夭夭更加气急败坏,一个用力负隅顽抗的扣子就被她扯下来。唐夭夭垂头丧气捧着那颗不惜“以死相抗”的扣子哭丧着脸无力道。 “为什么连一颗扣子都把你的傲娇属性,学了个十足十?” 唐南意扫过她那张皱得跟一团小笼包似的脸,挑了挑眉,说不出的雍容雅致,清俊昭然。随即,他十分义薄云天提议道。 “我教你好了。” 没给唐夭夭拒绝的权利,一把握住她胡作非为了半天的小手,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往怀里带。唐夭夭下意识张开十指抵在他胸膛上,触手一片滚烫能灼伤的温度,她惊得正想收回。唐南意已如最骁勇善战的猎人,瞬间捕捉到她的菱唇,不遗余力探索其中的柔软甜美。城池失守之前,唐夭夭大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丫,这厮绝对是计划好了的!绝对是故意计划好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诺,甜腻腻的一章送上啦! 第79章 甜腻腻 唐南意和唐夭夭这一伤实际上算是因祸得福,如果没有这一出意外插曲,按照爷爷不甚明朗的态度,恐怕两人会像最新版的牛郎织女,在各种严防死守下迟迟见不了面。而如今仗着“养伤”的借口,唐夭夭基本整个人都赖在了南楼。 正午时分,唐南意拉开窗帘让外面温暖的阳光挤进来,瞅了瞅还团着被子撅屁股窝在床上蒙头大睡的唐夭夭,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掀开被子把无尾熊一样的唐夭夭拎起来,抱着进了盥洗室。掬了一捧沁凉的水往她迷迷糊糊的小脸上冰了冰,糊涂蛋总算睁开了惺忪睡眼。 “唔,好凉……” 发完牢骚全然不管身在何处,闭上眼睛继续假寐,弄得唐南意哭笑不得。只能将人放下来,让她光着的小脚丫踩在自己棉拖上,一手揽着她避免跌倒,另一手用牙刷杯接满水喂进唐夭夭嘴里。 丫头昨晚找到个好玩的游戏,一直通关到凌晨,天亮倒睡起回笼觉了,此时此刻瞌睡虫洗脑根本没有一丁点儿意识,洗漱用的水竟然直接给吞了!唐南意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把那漱口水吐出来,颇为头痛看着镜子里束手无策的自己,一时之间,竟见鬼得觉得心情大好,果真是昨晚也没睡好。 又做了一遍强大的心里建设,强大的唐南意固定唐夭夭的那只手上移到她下巴,又喂了她一口水,模仿漱口的声音一步步引导睡梦中毫无知觉的唐夭夭。 “不要咽下去,来,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吐出来。” 唐夭夭跟着咕叽咕叽了几下,把漱口水吐出来,又很听话乖乖张嘴。唐南意把挤好的牙膏放进她嘴巴里,沿着那一排编钟似的贝齿极有耐心给她刷起牙来。怕一不小心碰到牙龈刷出血,唐南意的动作格外细致而缓慢,最后如法炮制,一口一口喂水,一遍遍咕叽咕叽,等好不容易给小祖宗刷咬牙,大冷天他倒有些出汗了。 幸好洗脸的过程不算太艰难,挤了洗面奶往手心搓出泡沫,再从额头、鼻梁、鼻尖、两颊、下巴一点点的揉揉,揉个五分钟再清水冲干净,拿毛巾擦干就差不多了。 洗漱完,唐夭夭仍然没有要醒的意思,唐南意想了想把人抱到阳光照射进来的对角沙发上,让这只懒猪晒晒太阳。刚刚洗完唐夭夭小脸看起来十分清爽,肤白胜雪没有一颗痘痘或粉刺,光滑如剥壳荔枝,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排密密的小刷子,刷得他痒痒的,有些按捺不住渴望。低头轻轻在她粉嘟嘟的脸腮处偷了个香。 “讨厌!” 她应该在做一个很香甜的梦,被唐南意骚扰了,立刻拧了拧小眉头伸手挥了挥,很明显拒绝亲近打扰。而唐南意却忍不住深了深眸子,这是——连亲也不让亲了? 他不满了,十分不满了。紧挨着小丫头坐下整个身子倾斜下来,动作轻柔将唐夭夭调整成一个利于接吻的姿势,指腹轻重不一沿着她饱满的下唇暧昧摩擦,骨节分明的食指顺着齿缝抵入,深深触碰那片软滑所在。 “唔唔……” 嘴里忽然进来一个不具名物体,睡梦中的唐夭夭下意识伸出舌头想要把它推出去。唐南意一贯平稳的气息开始起伏不定,嘴边溢出几丝粗重的喘息,眼眸沾染了些不同往日的色彩,声音低沉性感而微哑。正如一只大灰狼吃掉小白兔时,那样不遗余力诱惑道。 “不要拒绝小傻蛋儿,舔一舔,很甜的。” 那声音又轻又柔,此刻的唐夭夭大脑根本没有思考能力,很轻易就被成功催眠。按照唐南意说的不再推拒那个在她口中翻滚搅动的东西,反而尝试着有一下没一下舔了起来。唔,没什么味道,也不好吃啊!闭着眼睛的唐夭夭不自觉皱紧了眉心,正奇怪着为什么不甜,那个莫名奇妙的东西已经从她口中抽离。 唐南意深深看了眼,被口水洗得晶亮的食指,紧接着全神贯注盯着完全不设防的唐夭夭。她大概还不知道,她睡着了的样子可爱极了,尤其是现在那张水嫩的菱唇微微开启,半截粉舌怯生生躲在里面,像是正等着人来肆无忌惮的采撷。唐南意生平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此刻全线崩溃,他再也控制不住俯身,撷取这本该属于他的甜美。 唐夭夭被唐南意越来越过分的动作给磨醒的时候,情况显然有些失控,唐南意正含着她的耳朵喉咙里扯出暗哑又性感的低吼,他的左手搁着睡衣缓缓在她腰背处来回摸索,另一手则略显急切顺着腰线往上旨在探寻那处细腻白雪团。 被他猛浪的动作吓到,唐夭夭双手合力紧紧按住唐南意不安分的那只手,趁他失神赶紧从他势力范围逃脱出来。被他紧追不舍满满情动的眼眸盯得呼吸不顺,唐夭夭不自在理了理凌乱的睡衣,见唐南意跨步从沙发上走来,立刻心惊肉跳跑向最近的盥洗室,眼明手快关了门,靠在门板背后竭力平复紊乱的心跳。 对面镜子里,唐夭夭清楚看到里面的自己,眼眸迷蒙涣散眸光含情,双脸酡红,红唇被蹂/躏得水光潋滟,精致的眉眼清灵中渐晕出小女人的韵味。哪里有半分不愿?这分明是被人疼爱到极致的模样。男欢女爱,本属正常。更何况那个人不是别人,他是唐南意啊!就连唐夭夭自己都不明白她在矫情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唐夭夭想了很多,以唐南意这个年纪,正是男人最鼎盛的年纪。不论是身体还是生理需求。他不近女色了这么多年,不代表没有欲/望。只是因为不喜,自然不屑将就。现在有了她,想跟喜欢的人亲密无间再正常不过。朝夕相对倘若不会失控,她倒应该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这么想想,唐夭夭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似乎有些太大惊小怪了。毕竟人家都还没做什么,她就拒绝得这么彻底。外面一直都没动静,唐南意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唐夭夭越想越心里发虚,正想出去看看,唐南意温和的声音便响起来。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控,以后不会再吓到你了。” 唐夭夭没想会受到唐南意如此诚挚的道歉,他这样温柔体贴,反而让她越发为自己方才的行径愧疚了。真是的干嘛要拒绝呢?你不是也很喜欢他的触碰么?只是摸摸而已,又不会怀孕。唐夭夭越想越自惭形愧,不禁开始浮想联翩,如果对那场失控放任下去,此刻他们该进行哪一步了?呸呸!暗暗为自己的不知羞脸红,唐夭夭完全陷在纠结中,迟迟忘记开门。 门外的唐南意以为把他的宝贝彻底吓到了,直让人惧了。他急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会想到那头大胆的小妮子在yy他。心急之下,各种好听的不要钱一样脱口而出。 “傻蛋儿,你乖乖的开门,有什么不开心了,咱当面说。你醒得晚现在都快一点了,再不吃饭一会儿指定胃痛。” 高高在上的唐总裁软话说到这份上,再生气也得冰释前嫌,更何况压根就没生气的唐夭夭。立马打开门走出去,主动蹭到唐南意怀里。 “不生气了?” 唐南意可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失而复得的惊险心情。眼下小东西又重新回到怀中,自是抱得紧紧的,一千个一万个不撒手。除此之外,语气那个温柔啊绝对能滴出水啦,让一大群唐裔员工下巴抖落掉地上。 “没生气。” 唐夭夭想起刚才激情四射中逃跑,逃跑就算了还躲浴室,躲浴室就算了还锁门不出来。这一系列行为可真够可以的!于是自觉有些丢人后,她整张脸自发埋进唐南意怀里,捂得严严实实,因此说话也有些翁声翁气,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没生气,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准备?准备什么?” 唐南意难得听到感兴趣的,不耻下问起来。这可戳中了唐夭夭雷区,她有些难以启齿的坑坑巴巴,蹦豆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用跟苍蝇嗡嗡也大不了多少的音量小声道。 “我不知道……听别人说……那个……很痛的……” 说这话的时候唐夭夭那个羞啊!简直像是舌头给猫咬了。她能不羞么?加上前二十七年一直到现在,如果说她本人还是货真价实老处女一枚,会有人相信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奇葩案例在,恐怕唐夭夭也不会相信,居然存在结婚五年的少妇还是个地地道道的黄花大闺女! 其实一开始,她选择以联姻的形式把自己嫁出去那天,就没怎么在乎什么清白啊贞洁之类的。反正她没有喜欢的人,陆烨承也还过得去眼,既然她不会再遇到一份完美无暇的爱情,那么傻傻守着可笑的清白作什么? 可上天冥冥之中似乎便安排好了,陆烨承终究不会是陪她走到最后的那个人。大婚当晚本是洞房花烛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可阻挡不住大姨妈匆匆来访。 接着度蜜月的几天,陆烨承不知道她酒精过敏,送了她满满一卧室巧克力。喂入口中,她才察觉那是酒心巧克力,理所应当的那几天她全身起红疹,难受得厉害。别说那种事,就是亲吻对着一个满脸红痘的女人,哪个男人敢下嘴?况且又没多少感情,他们之间更多是家族利益牵扯,和不得不承担的几分责任。 回国后,陆烨承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当时他的几个兄弟正明争暗斗,拼着业绩努力获得父亲认同。事关陆氏大权,陆烨承当然没工夫和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谈情说爱。那段时间他们几乎连见面都很少,更不用说身体交流了。 等陆烨承成功攥住陆家命脉,有钱有权又有相貌的男人,自然成了无数野心女飞上枝头的金龟婿。普通的小明星、没什么家事的女人,陆烨承看不上眼,拒绝起来也格外痛快。可要脸有脸要手段有手段,又有势力傍身的女人,不好敷衍而他也不会推拒。 其中以身家为代表当属欧阳家唯一的女孩,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欧阳蓉。和以交际手腕能给陆烨承带来诸多好处的沈婧。有了这两美莺莺燕燕环绕着他,自然想不起家中的妻子了。等陆烨承终于有机会正视她的时候,她已经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肮脏,更加不会允许陆烨承近自己的身。 于是,整整五年,她和陆烨承一直做着貌合神离的夫妻,仔细想想夫妻关系如此僵硬,还维持了这么久,实在不容易。 唐南意没留心短时间内唐夭夭联想了那么多,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娇娇哼哼的那句“那个……很痛……”,以一个正常男性的角度,他难以避免的想入非非了。闭上眼就是他的小傻蛋梨花带雨躺在身下的画面,身上穿得衣服早已被他揉得皱巴巴,堪堪挂在重要的部位,大片景致掩不住从她小猫般无力的挣扎中漏出来,恍得他眼花缭乱。 只简单这么一想,身体的变化竟异常明显了。唐南意急忙清清嗓子,把那些旖旎的想象丢开,一边暗恼自己何时成了急急躁躁的毛头小子,为一碰上唐夭夭那薄弱的自制力哀悼。 “放心,在把你光明正大娶回家,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唐南意的妻子之前,我不会欺负你,方才也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厄……这话唐南意说着直玄乎,放心?连他自己都不放心有那个自控力,能在修成正果之前不碰她。刚才如果她不曾拒绝,恐怕现在已经水深火热了。什么只是抱抱,摸摸都压不下火! 不过……唐南意看着唐夭夭信赖的抱着他,没有任何怀疑的点头,那样温顺乖巧靠在他怀里。顿时万千杂念瞬间萌化成一腔柔情,只觉得自家傻蛋儿怎么那么乖,那么听话,那么招人疼。当下摸摸她平坦的小肚子,亲亲她脸蛋儿。 “饿不饿?”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多,对于一日三餐按时按量的唐夭夭来说,相当于没吃早餐。再加上昨天晚上一放学回来便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跟老爷子斗智斗勇了一回。然后又鸡飞狗跳包扎伤口,折腾到很晚,晚饭顺其自然忘了吃。不说还好,一说唐夭夭立刻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你做得?” 一想到上次他色香味俱全,赞到不能再赞的手艺,仰起小脸满满是期待。唐南意瞧她这幅望穿秋水,恨不得立刻冲下楼狼吞虎咽的神情,不由宠溺揉揉她额前的碎发。 “嗯,全是你爱吃的,去把衣服换了,洗洗手下来。” 唐夭夭乐不可支点点头,一溜烟儿人便直奔床头。唐南意无可奈何笑了笑,往外走带上卧室门,下楼的时候还在想,将来还是先生个儿子吧——省心。反正甜美可爱的小姑娘他已经有一个了,现在这个都有些应接不暇,再来个闺女估计会一个头两个大吧!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七七酱一颗地雷,这章纯为满足广大亲们的趣味,评论的时候,大家都记得低调哦…… 哎呦,看小两口这么腻歪,端妈都有些脸红了…… 明天正式走剧情……乃们不要拦着偶…… 第80章 所谓交代? 唐夭夭心里满满全是好吃的,等拉开床边的衣柜看到那些大方又漂亮的衣服才回过神。昨天晚上兵荒马乱根本没有时间回东楼那边拿,那这些全是唐南意一夜之间变出来的?唐夭夭随便取出一件枣红色短款毛呢,果然——标签都还没来得及撤下来呢! 这样想来不知不觉间,唐南意已经给她买了好多好多新衣服,啧啧!可真比她爸买得都多! 左挑挑右挑挑,唐夭夭一身浅灰色针织毛衣直遮住膝盖,里面套了件纯棉开领衬衫。瞅了瞅镜子里活泼俏丽的自己,不由感叹年轻真好!想她二十七岁的时候,也喜欢穿这些素淡的颜色,巧妙搭配起来多得是知性与优雅。而这种清新灵动的神采,却是十八岁青春独有的韵味。 梳妆台上没有一般女人卧室那些各种名牌瓶瓶罐罐,只有一瓶强生滋养霜。强生?唐夭夭不管三七二十一,刮一些涂抹在脸上,边揉边还在想——敢情他真拿自己当孩子养啦?简单抹了霜洗洗手,唐夭夭拎着外套直奔楼下美味佳肴。 唐南意已经把饭菜摆好,正在舀汤,亮黄的鸡汤上浮起一两颗雨伞状的小香菇。唐夭夭眼神直直盯着那只汤碗,接过来喝一口,舔舔嘴巴回味了回味才坐下。拿起筷子,眼睛亮晶晶看着一桌子美食,满足得嘴角一直翘啊翘,快要翘到天上了。 香菇鸡汤、松鼠鱼、清炒油菜、烧饼回锅肉,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实在让人食指大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紫薯山药球,作为饭后甜点。 唐夭夭最喜欢吃这类甜甜糯糯的东西,趁唐南意不注意,快速夹了一个到碗里。造型圆圆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颜色却是葡萄一样的紫色,酥酥脆脆的外皮上裹了一层酸梅粉,看起来晶莹可爱。一口咬下去,里面才是白白绵绵的山药,落口有种紫薯甜津津的味道。 好好吃! 正想再夹一个,咦?盘子咧?唐夭夭终于把目光从空了的桌子上移开,就看到唐南意转身去厨房的背影。等回来时,他两手空空很是轻巧的说。 “好好吃饭。” 当某人眼神哀怨,翻来覆去在那盘烧饼回锅肉里乱搅一通,只捡薄脆烧饼块,吃得噼里啪啦怨气冲天时,唐南意意识到这等熊孩子不能再继续放任下去,四两拨千金道。 “留在厨房了没人给你抢,先吃饭,饭后一个小时甜点。” 见唐夭夭没有任何乖乖听话,好好合作的倾向,唐南意毫无压力送上下一句。 “当然,如果你不好好吃饭,那盘紫薯山药球,糖豆可是馋好久了……” 下一秒,唐夭夭把头埋进饭碗里,开始任劳任怨扒饭。唐南意无可奈何的笑笑,扣住唐夭夭的手腕,从上面拽下一根皮套。悄然走到她身后,将她散落在脸庞调皮的发丝,捋上去把她额间碎发和黛青黑发拢在一起,扎成一个蓬松俏皮的丸子头。 唐傲本着兴师问罪的目的势气汹汹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那个素来不苟言淡漠出尘,高不可攀如九天孤月的小叔,此刻正专心致志做着一件任谁看来,都不可思议的事情——给她小妹梳头。 如果忽略他手下的动作,单是看他这样全神贯注的神情,唐傲也觉得触目惊心。在他的记忆里无论发生怎么样棘手的事,小叔从来波澜不惊,漫不经心间让对手溃不成军。而如今,小叔居然如此认真而专注,做着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用那双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手,给他小妹梳头发! 妈的!这才几天不见,他冷清冷性的铁面小叔是被洗脑了?看这架势,是要变身家庭煮夫和超级暖男的节奏么! “小……小叔?” 巨大的惊愕之下,本来还打算义正言辞炮轰小叔一顿,以表达自家妹妹在眼皮子底下被拐走,身为哥哥的强烈不满之情。熟料一时难以置信,导致气势溃散,语气也蔫巴了。 “有事?” 唐南意早就发现来了不速之客,一直按兵不动,闻言轻飘飘飞来一记眼刀。唐傲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量顿时一击击垮,顿时干干笑了笑,没话找话道。 “正吃着呢?” 脱口而出后,唐傲都为自己一看到小叔灰飞烟灭的霸气臊得慌。但是,再底气不足该说的也要点到,他这做哥哥的一定要给妹子撑住场,免得掉以轻心让夭夭受了欺负。于是,唐傲竭力忽略眼前人是他言听计从的小叔,把唐南意定位在即将拐走他妹妹的无赖宵小,声如洪钟质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作为夭夭的哥,我也该听一句交代吧?” 面前唐傲陡然转变气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唐南意还真想不合时宜拍手鼓掌。难得啊,这小子在他面前,好像还没有这么叼过。老听唐寒说,大侄子看着乖顺那是在他面前,出了他眼界范围实打实一凶悍恶霸,如今倒真瞧出了几分横行霸道。 啧啧,看来小老虎这几年在他面前装一只乖猫,还真难为了…… 拉开唐夭夭身旁的椅子,唐南意慢条斯理坐下,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前来找茬的唐傲。虽然面上淡然如水,但眼角眉稍俱是肆意。唐傲折腾得再狠落在他眼中,也只是手心翻腾的皮猴子,外人敬一声“齐天大圣”,而实际上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交代?” 唐南意不轻不重咬着这两个字,搁进口中咀嚼似是无法消化。半响,他轻嗤一声,云淡风轻中隐着泰山压顶的锋芒。 “唐傲,历练了这多么年,果真是长出息了。” 唐傲身体一僵,那股压力如地震海啸,排山倒海而来,胸腔中积聚的气息无形之中受到层层挤压,就在他以为自己下一秒便会窒息时,唐南意轻掀薄唇,眼角扫过他慌乱的脸。 “这辈子,只要我活着便会护唐夭一生一世,这样的交代满意了?” 只要活着,便会护夭夭一生一世?唐傲心头震惊,抬头正对上唐南意眉目分明坚定不移的脸。他知道小叔这样的人最是一言九鼎,说出来的会必定用生命践行,所以他毫不怀疑话语的可信度。正是如此,他才不敢相信,这样信誓旦旦类似于一个男人的海誓山盟,唐南意竟能如此轻而易举说出来。 可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心心念念,只想让妹妹不受任何伤害的自己来说,这样的一句话比任何解释说明,原委交代都更加有用,简直让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一旁的唐夭夭看唐南意和唐傲交锋越演越烈,马上就能兵戎相见,刀剑相向形势相当严峻。无奈两个人一人红脸一人白脸,无一例外从她的角度出发,实实在在为她好。这种情况下,劝阻哪一方均不成,低头望着手里被自己搅来搅去,早没了热气的汤,唐夭夭灵机一动对着唐南意蜜糖一样笑开。 “鸡汤凉了不好喝,你端去热一热好不好?” 唐夭夭私下没见识过唐南意和唐傲相处场面,按照正常情况理所应当认为,斯斯文文和和气气才是真。其实具体起来,唐家人之间还真没几个好好说话的。 就拿最典型的唐傲来说,他是长房长孙从小就被众人寄予了厚望,基本上在老爷子棒子鞋底下嬉皮笑脸。三叔回来还时不时检查他的身手,又是一番拳打脚踢。到了小叔这儿,他冷冷清清不含人气儿的说话风格,唐傲也早就适应习惯。所以,刚刚那种程度的谈话,搁唐傲身上跟挠痒痒似的,只要小叔不是真的生气便得了。 可唐夭夭哪知道唐傲是受虐体质啊,一心怕唐南意万一冲动了给他整整骨,只能想法设法让这两人暂时性避开。唐南意哪能看不出唐夭夭那丁点儿道行,关键是心知肚明架不住心甘情愿啊! 于是,大BOSS敲了敲唐夭夭光滑的脑门,不动声色扫了唐傲一眼,示意他管住嘴巴不要乱说话。随后任劳任怨端着汤锅进了厨房,颇有几分功成身退的意味。 好不容易高压中心走了,唐傲走到一边大沙发上坐下,想到唐南意刚才那饱含威胁的眼神,顿时感觉身后凉风嗖嗖,斟酌了下措辞才谨慎到不能再谨慎开口。 “小叔……对你好不好?” 意识到问了什么白痴问题,唐傲直想给自己抽一嘴巴。连梳头热汤这些都给一个男人承包了,那他疼不疼人还需要问吗?很快,唐傲没等唐夭夭回答,主动换了下一个相对来说还算有营养的问题。 “夭夭,你真的……喜欢小叔?确定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不是小辈对长辈的依赖?” 好似曾相识的话,唐夭夭想起欧阳莞在一开始得知两人关系时,也这样问过她。对唐南意是爱,还是因为他的好而甘心沉沦。 唐夭夭目光不由自主凝在厨房方向,一想到他穿着私人订制的昂贵西装,半点不避讳油烟。高大身躯在琉璃台上微微弯曲,捏着勺柄耐心细致加热鸡汤的模样。那种浑身冒泡泡窝心又温暖的感觉,直让她脸上洋溢出动人的笑容。 “嗯,我喜欢他,更确切的说是男女之间那种爱情。在我心里,从来没把他当成小叔,他一直都是我想要的男人! 哥,我明白你的顾虑。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很幸福。” 她眼眸中流动着熠熠星光,连最璀璨的钻石也不及分毫。透过她那种心满意足此生无憾的神情,没有人看不出她此刻有多感恩上苍。这样的唐夭夭让唐傲不禁为之动容,心头最后一块大石头缓缓落下,他定了定神,发自内心感叹道。 “那就好……那就好……” 唯一的目的已经达到,得了唐南意的保证和唐夭夭不带保留的承认,唐傲没什么再放心不下的,站起身就朝外面走。 “既然没什么事,那哥先走了,下午还得出去一趟。有什么需要哥的地方尽管打电话,不管在哪里哥都会赶回来。 万一小叔欺负你了也别忍着,哥虽然打不过小叔,但肯定跟他拼命!” 唐傲的话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直白简练。唐夭夭却从这质朴无华的语言中,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暖意。她深刻意识到,不管唐傲有多少乖张暴戾的地方,但他至少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一个保护着她给她做靠山的好哥哥! 尹丹青出现在妇产科的事情,她不能贸然说出来,在不了解前因后果之前,把一切曝光在白日下,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可若是明明知情还隐瞒着不说,眼睁睁看着唐傲很可能错失一切,唐夭夭同样于心不忍。 “哥!” 犹豫再三,当唐傲一脚迈出门槛时,唐夭夭忽然喊住他,简单组织了下语言开口。 “有没有过一个人,对你而言,没有她是从不敢想的一种假设?” 唐傲流星般的步伐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着唐夭夭神色复杂。 “什么意思?” 唐夭夭看到唐傲一向桀傲不驯的脸上,迅速划过一道深刻的无奈,转瞬即逝。但回望的眼睛已不再是从前那副没心没肺,而涌动着满满的压抑,便知他已经遇到了那个人。唐夭夭淡淡的笑了,在唐傲越来越迷惑的目光中,轻轻慢慢补充,一字一句意味深长。 “哥,答应我,如果真的碰到了那样一个人,先用尽所有力气去抓紧。 你不懂得什么是爱没关系,你可以有很多时间去懂得去接受,但一定不要放开她的手! 因为失去她,再不会遇到比她更适合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七七酱地雷,欣怡的范范的手榴弹(≧▽≦)/ 爱死乃们了,多多评论留言。 原谅端章节名无能…… 第81章 螳臂当车 唐南意把鸡汤重新加热端出来,唐傲已经走了,他敲了敲唐夭夭有些呆呆的小脑袋。 “发什么呆,快来喝汤,不然又凉了。” “哦。”唐夭夭点点头,捧起热气腾腾的汤碗,小口小口咽下肚,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唐南意将她忽然深沉下来的脸色收入眼中,没多问什么,拿起筷子把她喜欢的烧饼脆挑出来,径直放入唐夭夭碗中。 他夹什么,她吃什么,也不挑食了,难得格外听话。直到唐夭夭吃的差不多了,唐南意才快速不失优雅照顾自己的肠胃。吃完饭,唐南意自动肩负起洗碗工作,唐夭夭帮忙把桌上晾凉的菜放进冰箱里。回头就看到他挺拔如青松桦柏站在水池边,只微微低下头,清理池中的餐具。 只一个侧脸,裁下无数细细碎碎的剪影,如梦似幻。 心念一动,唐夭夭蹑手蹑脚走过去,慢慢贴在他后背肌理那道凹陷处,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一遍又一遍磨蹭,存心打扰人家洗碗大业。眼看唐南意不为所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唐夭夭眨了眨眼睛,双手从唐南意腰间穿过,伸进水池满满洗洁精泡沫里…… “水凉!” 两只调皮的小手像美人鱼一样,在白色的泡泡里来回穿梭。唐南意皱着眉急忙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碗,直接把那两只捞出来。过于急促的动作使得唐夭夭手上的泡沫飞溅开,一股脑全甩在唐南意崭新的衬衣上。 罪魁祸首对自己的恶行浑然不觉,还更加天不怕地不怕,直接把两只冰凉的小手往唐南意身上抹了抹,弄得简单雅致衬衣挂了两个湿乎乎的手印,还有一大片尚未化开的泡沫。唐夭夭恶作剧般肆意妄为,厨房里满是她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调皮鬼!” 被唐夭夭如此胆大包天作弄了一番,唐南意也不恼,连制止也不曾。索性秉持着她闹任她闹明月照大江的原则,抓起那两只碗匆匆洗完,整齐叠放在一起。又慢条斯理好好洗了个手用毛巾擦干,才回头磨刀霍霍收拾小鬼。 “闹?” 唐夭夭心虚往后退两步可惜来不及,唐南意一个跨步上前把人扛起来直接丢在沙发上,正想上前压制住某人在空中乱蹬的两条腿。沙发格外柔软唐夭夭直接陷在里面,受环境局限根本施不出几分力气。 而偏偏唐南意就在正前方居高临下睨着她,虎视眈眈的眼神像是一只老虎盯紧了误入虎穴的笨狐狸。自知逃无可逃后,向来在某人面前不晓骨气为何物的唐夭夭立马乖顺了,楚楚可怜巴望着唐南意软声软气求饶。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嗯?” 如果这么容易让她蒙混过关,那就不是唐南意了。看准时机扣住唐夭夭那两条毫无章倒腾的脚腕,正想把这只越来越无法无天的赖皮蛋好好拾掇一番。就在唐南意压下去的瞬间,不远处放在琉璃台上的黑屏手机攸地变亮,随后发出嗞嗞震动声。 “电话!电话!” 感官极度敏锐的唐夭夭听到这救命的声音,如聆天籁。竖起耳朵再仔细听听,确认耳朵没问题,她急忙搡了搡覆盖在身上,让她连呼吸都有些艰难的唐南意。 “你去接电话好不好?” 在唐南意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唐夭夭语气不知弱了多少,不敢对上他蛊惑人心的双眼。唐南意瞧她这副小女人情态心情大好,浑厚的笑声从胸腔激荡而出,清越爽朗。拨开唐夭夭葱根一样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她滑嫩的脸蛋。 “等会儿再收拾你!” 放完狠话后唐BOSS施施然起身,到厨房接电话去了。唐夭夭不眨眼盯着人绕进里面,这才敢从沙发里起来,刚才一番折腾,头发本来便扎得松这下全散了。唐夭夭一边拽下皮套随意顺了顺,梳了最省事的马尾,一边走上楼往唐南意房间进发。 喏,她是这么想的。 唐南意的衣服不是脏了吗?那她再挑一件给他换不就得了,就算唐南意没那么容易放过她,能减轻一点儿“惩罚”也挺好。这么一想,唐夭夭在唐南意房间衣柜里,非常愉快挑起衬衣来,就差哼小调了。 左挑右挑,挑得唐夭夭眼冒金星眼花缭乱,最终她拿了件深紫还有一件宝石蓝的,准备拎下去供人大爷挑选。还没走几步,唐南意已经进来了。 “猜着你到这里来了。” 唐南意本想揉揉唐夭夭的头发,看了眼扎得整齐利落的马尾,只好改为捏捏她的脸蛋。接过她手中两套衬衣扔在床上,直接开始解身上的扣子。唐夭夭被他这毫不避讳的动作热了脸颊,自认没他那么厚脸皮,赶紧转身出了房间。 不到片刻,唐南意已经换了一身西装,笔挺严整走出来,唐夭夭观察了下,嗯……他选了宝蓝色的。不对!当下这个不是重点! “去哪儿?” 前一刻还居家休闲来着,现在西装革履,如此干净利落行动派。再看唐南意虽然还是一脸柔和,但眉宇之间俱是冷意,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唐夭夭不自觉拧了眉,有些担心。唐南意吻吻她起皱的眉心,安抚道。 “有些事情需要现在处理,我去一趟唐裔。 你膝盖还伤着,这几天不要出去了,明天打个电话给姚浅薇等好了再去,乖乖呆在家里养着,别让我担心。” 这是一连几天都会很忙的意思?唐夭夭对商场上的事什么也不懂,也完全不感兴趣,可她看得懂唐南意。他明显冷却的情绪,告诉她事情绝不同寻常。 “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想起电话的内容,唐南意嘴边溢出一丝冷笑。凝视唐夭夭纠结又揪心的小脸,他眸光幽深沉思了许久,最终仍是不忍瞒她一丝一毫,把消息说给她听。 “白熊宇于凌晨三点一刻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死亡。白释正式接手白熊宇在白家所有股份、权利和资产,将于半个月后正式召开董事会,出任白宇集团董事长。 根据可靠消息,白释成为白宇董事长后第一个计划——吞并慕氏!” 慕刑天琅珰入狱,慕家脊柱已失,群龙无首。慕灵汐一死,慕氏不但后继无人,姚家与慕家最后一丝牵系也断了。姚家必不再出手相助慕家,且以姚帆耿直的性子,碍于曾经姻亲关系也不会对慕家出手。 在如此千载难逢的时机,白释手握着最大的胜券——慕家最后血脉。扶植傀儡上位,一点点蚕食傀儡手中股份和权利,用不了多久,整个慕家便完全掌握在白释手中。瘦死骆驼比马大,慕家即使大不如前,可以榨取的益处也足以支撑白氏扶摇直上。再加上白释这样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领路人,成为四大家族之首指日可待。 更甚者,白释的野心不止于此,跟唐家分庭抗礼?不!他是想称霸一方,独占龙头! 唐夭夭紧皱的眉间甫因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而舒展,听了百分百确切的消息,再一次狠狠皱成川字。慕灵汐的死亡,慕刑天的下场这些通通要算在白释头上,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诅咒怨气压抑着,她只能等白释落网那一天才爆发,万千情绪湮没,唐夭夭只冷冷嗤了声。 “春秋大梦!” 唐南意知道,白释已经成为唐夭夭心中一根鲠在喉咙的刺,一日不除,寝食难安。而白释这些日子的小动作也越发明目张胆,羽翼未丰就敢挑衅老虎,别的不说这胆子可真够肥的。唐南意黑沉的眼眸一片森寒,摸了摸唐夭夭的头顶低声说道。 “不用想太多,很快,我会让他连做梦,都没有资格。” 接下来的几天,唐南意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回南楼。唐夭夭不想他分心,电话也不敢多打,只每晚十二点提醒他多休息。即使心里明白收效甚微,至少心稍稍安宁。 膝盖上本来就没有多深的伤,休息几天伤口结痂,除了像小蜈蚣一样看起来狰狞了些,竟是连痒也不曾,更不用说疼了。将近一个星期她一直闷在家里,再不出去透透风马上要发霉了。跟阿薇约好了时间地点,这天中午唐夭夭提前一个小时开始梳妆准备。 唐夭夭一向不喜欢化妆,可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开始认命敷一层薄粉。因为皮肤过于细腻白皙的关系,这两天辗转反侧眼袋处浮现淡青色,不明显但阿薇一定看得出来。 其实唐夭夭不止一次劝慰过自己,有什么好夜不能寐的呢? 白释的确阴险奸诈,但他撞上了唐南意!在他尚需仰人鼻息低头做小伏状之时,已经叱咤风云雄霸商坛的唐南意!白释对上唐南意如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但在一切尘埃落定,白释多行不义自毙之前,她还是担心这中间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 ———— 地点是姚浅薇选的,照例在一院附近。 没办法姚浅薇刚刚回国便在一院任职,不到一个月已经凭借丰富的经验阅历升主任,底下难免有人眼红,把她看成关系户。为了让那群人口服心服闭上嘴,姚浅薇付出了比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努力,最鲜明表现为她一压缩再压缩的休息时间。所以姚浅薇只有时间在一院附近的地方转一转,方便易来回。 工作了一上午,唐夭夭可不会丧心病狂让姚浅薇再陪着她逛街,相约的地方自然是餐厅。 这一次沿着当年的轨迹,依然选择了环境安逸,格调高雅的简约。当唐夭夭搅着奶昔,看着那个踩着高跟鞋高挑明丽的女子,纯白长绒大衣敞着怀里侧一身橘红长裙,好似雪地彤云靓丽多姿的色彩。眼角上挑的眼眸烟波流转,风情无限。 那个火一样的女子正步伐轻快向她走来,相似的场景,同样的两人,一如当初,未曾改变。 唐夭夭情不自禁扬起璀璨的笑容,将手里的奶昔推过去。 “姚大医生又迟到了,要不要自罚三杯啊?” 餐厅暖气来得足,姚浅薇脱了外套坐下,就着同一只吸管喝了口,连连点头。 “蓝莓口味?还挺好喝的。行,给我来三杯吧!” “美死你!”冷死你! 大冷天的连续三杯冰奶昔下肚,下午的班还要不要去上了?唐夭夭毫不客气白了她一眼,召来服务员直接点餐。唐夭夭自然知道阿薇的口味,全程不需要她多嘴,点了一大堆。 等服务员下去了,姚浅薇又吸了一大口蓝莓奶昔,甜甜的凉凉的,说不出的凉沁心脾。一上午的枯燥疲乏,也在这一刻得到暂时慰藉,再开口时声音也连带清亮不少。 “你跟唐南意的事还顺利吗?唐老爷子态度怎么样?” 阿薇这雷厉风行的性子半点儿都没变,一上来便直奔主题。唐夭夭不知阿薇从哪得到的消息,惊讶之余瞪圆了眼。 “唐夭夭,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俩都这么拉风昭告天下了,还不想别人知道?” 经姚浅薇一提醒,唐夭夭这才猛然想起唐裔全体职工大会那天,她和唐南意确实是有够高调的宣告世界。想起唐南意那样坚定不移的态度,唐夭夭现在心里还是温热热的,只是最近一直呆在唐宅从没出来过,才忘记了社会舆论反应。 唐夭夭咬咬唇:“那你怎么看?”外界的想法她双耳不闻,只要有心不听总能听不到,无论他们怀揣着祝福还是诅咒的心态,她不怎么在意。 可阿薇的看法,她在意。 姚浅薇漫不经心晃着杯身,看向唐夭夭的目光却清明透彻,毫不含糊,语气更是坦诚郑重。 “我觉得挺好,我看唐南意对你,能好一辈子。” 心头蓦地涌上一股温暖,强烈汹涌得让唐夭夭压制不住,也不想压制。她内心多么骄傲幸福,看吧!这是她家阿薇!她最推心置腹的朋友! 她没有像任何人一样,赞美唐南意有多丰神俊朗,天纵奇才。也不说他温柔体贴,家产丰厚。那些身外之物从来不是考量一个男人是否值得依靠的标准,阿薇在意的从来只是那个人是不是对她好,是不是能照顾她一辈子。 这一生之中,爱人如唐南意,知己如姚浅薇。即使前面的人生或多坎坷,可因为他们,唐夭夭深感不虚此生。 “阿薇,你真好。” 唐夭夭自认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可他们给予她的爱太多太多,一不小心满溢出来。让她心底柔软,感激的话全流出了喉咙口。姚浅薇愣了愣,眼眶也跟着热起来,她竭力挥去满身感触不自在,假装若无其事轻撇了句。 “矫情!” 唐夭夭嘿嘿笑了两声,也觉出自己有些感性了,急忙收了那副撼动人物颁奖致辞般的表情,重新恢复刚才的惬意轻松。想起那天电影院门口的偶遇,忍不住关心好友的人生大事。 “对了阿薇,那个……你跟三叔……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得难受,感谢大家一路评论相随,么么哒。 七七酱君送端地雷了,在此感谢,大家都好有爱,么么哒! 第82章 姐姐?弟弟? 姚浅薇闻言挑了挑黛黑眉稍,嘴角弧度渐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不甚在意的说辞中微不可察一声叹息。 “能是怎么回事?男人跟女人还能怎么一回事?看顺眼了处一处,和则聚不和则散呗!” 看来,无论多敢爱敢恨率性而为的女人,在爱情里无不习惯口是心非,习惯用毫不在乎来遮掩自己在爱情中逐渐陷落的命运。 单看阿薇提及唐北潇时骤然黯淡的神情,唐夭夭如何不懂得,那哪里是不在意,分明是在意狠了。 “阿薇……”唐夭夭试图组织下语言,为唐北潇说几句好话。“我觉得三叔还蛮不错的,你看他今年也有三十三了吧?可这三十三年愣是没交过一个女朋友,不要说关系好的女性朋友,就连手下助理也全是男人。首先这身心干净吧,也不用担心前女友啊红颜知己什么的在你面前晃悠。” 姚浅薇点点头,像是忽然来了兴趣,对唐夭夭笑得十分“温柔友善”,徐徐善诱道。 “嗯,听起来还真有几分道理,接着说。” 唐夭夭哪能看不出来阿薇笑容满面的面具后,已是咬牙切齿,可骑虎难下啊!不得不冒死“进谏”,无比郁猝想着——等再见到三叔,一定要狠狠敲诈一笔。 “然后咧,三叔比你大十岁,又成熟又稳重,不都说老男人会疼人么?最后等你嫁给三叔,咱俩就成了妯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好互相照应不是?” 一鼓作气说话,唐夭夭立刻把嘴巴关紧再也不说了,直直盯着对面姚浅薇的反应。只见姚浅薇一手漫不经心敲打桌沿,一手五指指尖夹着吸管,红润的嘴唇抿成一个极漂亮的唇形,叼住吸管又吸了一大口。三分之一奶昔下肚,她才抬了抬眼角,懒懒看唐夭夭一眼,说出来的话一如从前,犀利又刁钻。 “你说的第一条,可没让我增加安全感。这年头不近女色的男人不一定是洁身自好,同性恋的可能性不得不防。 第二,老男人么?有心无力应该满足不了我旺盛的需求。 这第三条倒是马马虎虎的,值得考虑一下。” “噗!” 听了阿薇一番豪言壮语,唐夭夭十分给力喷出来,给自己的口水噎个半死。同性恋?有心无力?如果让一向漫步云端让人只能仰望的三叔知道,居然有人怀疑他是gay嫌弃他不行,不晓得三叔那张光风霁月的脸会不会像乌龟壳一样,寸寸皲裂。 阿薇还真是……一如既往敢说…… “可阿薇喜欢他。” 打趣到如今这个程度足够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不面对。唐夭夭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静静看向姚浅薇,在她那样干净的眼神里,每一丝掩藏都无所遁形。 “依你的性子,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会浪费时间去试一试?” 姚浅薇脸上轻松的面具一点点土崩瓦解,她从开始到现在竭力掩藏的某种情绪,慢慢被撕开,露出里面她不想看却不得不直视的部分。她近乎苍白笑了笑,点头承认。 “是啊!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我这样喜欢……” 喜欢到害怕,喜欢到不敢,喜欢到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窥探。她一直克制着这份喜欢,因为她很清楚,他们之间不是相爱就能够在一起的那种关系,她也不是为一段虚无缥缈的爱情赴汤蹈火,不顾一切那种人。 与其孤注一掷到最后惨淡收场,倒不如一开始,就保持清醒,面对现实。尽管现在姚浅薇已经不确定,是否能理智到最后,不被爱情冲昏头脑。但到目前为止,她更爱惜的仍是她自己! “阿薇你……” “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了,早晨起的晚没来得及吃饭,现在饿得不得了。咱们点的怎么还没来,上餐速度太慢了我去催催。” 唐夭夭满满的安慰徘徊在喉间,最后在姚浅薇明显不想多谈的态度里咽下去。算了,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再有心要帮忙,没有缘分也是徒劳,不妨按阿薇的意思顺其自然吧。 美美饱餐了一顿,出了简约,姚浅薇挽着唐夭夭的手,提议在附近转转,沿街边一家家晃着饰品店。唐夭夭看中一款海豚形状的水钻发箍,往头上比了比,正问姚浅薇好不好看。 这时候恼人的手机又响了,由姚浅薇带着的一个实习生不小心把一台设备弄故障了,哭得手足无措直让她过去。再无奈也不能不管,姚浅薇跟唐夭夭约了改天,便火急火燎回一院去了。 只剩自己一个人,唐夭夭把原本看着还挺漂亮的发箍放回原处,也没什么心情再逛了。走出饰品店唐夭夭百无聊赖,正准备打了出租直接回家。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身影奔过来,唐夭夭还未来得及闪开,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撞过来,猝不及防她被推倒在地,抬头只看见那人速度飞快逃走的背影。 唐夭夭心头一跳,伸手往包里摸了摸——手机不见了!靠着手臂支撑站起来,唐夭夭不顾膝盖处隐隐约约的疼,急忙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如果被抢走的是包,她懒得追,钱财这些东西少了便少了,反正一向没概念。可是被扒走的东西是手机!刚才那人不抢LV不抢里面的钱包银行卡,只抢走了手机,没有什么不轨企图都不可能。 她手机里有唐南意的号码,对方拿走了她的手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当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把手机拿回来。 唐夭夭一心想着手机,顾不上查看周边环境,一路上跟着那个背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进了一条四下无人,三面环墙的死路才恍然意识到,抢走手机为钓得那条鱼不是唐南意,原来是她。 身后陌生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距离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下。唐夭夭无声攥紧了右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先乱了手脚。深吸一口气,唐夭夭慢慢转身看向故意引她来此的人。 “现在我已被你引入瓮中,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来人一身黑白小丑服,拉链直拉到头顶,根本无法看到任何样子。不是很高大概一米七出头,可因为身形的原因,显得格外细条清瘦。脚下一穿最普通不过白色板鞋,从外形看应该是一名年纪轻轻的男子。紧接着,对方没有经过处理的声音佐证了她的猜想。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啧啧,不应该啊?在这种不知道下一秒是被J还是被杀的境遇里,不应该瑟瑟发抖、抱头痛哭,或者跪地求饶吗? 你这么淡定,可真让费心费力把你“请”过来的我,没有成就感呢?” 空荡荡的闭塞胡同里,那人用无辜的语气说着可恶的话,回荡在空气里每一个字都饱含了压迫和威胁,还有些莫名恶意的嗤笑嘲弄。尽管他努力把声音压低,可唐夭夭还是从他故意放粗的音线中听出几分稚嫩。 可以肯定的是,面前的人应该还是一个少年,并且是她从不认识的人。 唐夭夭极烦这种敌暗我明的不利条件,她看到他的任何表情,只能从声音里辨识。而他却可以轻而易举从她脸上的神情,透视她内心活动。在这种人为刀徂我为鱼肉的形势下,对方却一点也不急着进入主题,存心看她徒劳挣扎的疲弱姿态,实在是恶劣至极。 思极此处,唐夭夭面色一沉,嘴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似笑非笑,似讽非讽。仿若刺骨寒风掠过,吹进人身体里,骨缝发凉。 “世界之大,环肥燕瘦那么多,你选上我无非三种情况。 要么我手上有你要的东西,要么拿我威胁什么人,不然就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帮忙。 这三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处于劣势的都是你。 你有求于我,供着我还来不及,我怎么可能有危险?” 她在赌,赌这个人费心费力把她引来这里,确实有事相求,而不是杀人灭口。虽然冒险,但唐夭夭从眼前黑衣少年身上嗅到一种感觉。他无意杀她,只想把她当耗子逗弄,看她楚楚可怜尖叫不已,得到变态般的满足。 黑衣少年似乎没想到,这时候才唐夭夭还能如此沉着冷静,沉默了片刻。半响,桀桀大笑起来,阴测测的笑声被冰冷的墙面折回来,冲进唐夭夭耳际,激得她浑身不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呵呵,不管你是真的无惧,还是装蒜强撑,有胆子说出这番话……有趣…… 唉,姐姐如此伶牙俐齿又英勇无畏,叫我这做弟弟的……情何以堪呐……” “你是谁?” 唐夭夭猛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两个字,心头突然划过一个想法。她咬了咬失去血色的嘴唇,声音发颤。 这副大惊过望的表情,显然极大程度上取悦了黑衣少年,他笑得更加肆意而张狂。 “哈哈!我就说嘛,姐姐你真不适合面无表情,还是这种见鬼的样子合我胃口。 看姐姐这般表现,就知道这么多年没把我忘了,弟弟还真是感动得想哭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黑衣少年也不再卖关子,毫无顾忌的大笑过后。他抬手扣着头顶上的链头缓缓往下拉。唐夭夭目不转睛盯着原本完整的黑色小丑图案,裂开一道口子,逐渐越来越大,慢慢露出里面隐藏的真实面容。 浅栗色短发一根根炸起,像刺猬一样防御四周侵袭。过度漂染遮不住头发本身黑亮的色泽,黑色和栗色混合的部分,乌蒙蒙一片混沌。可那张脸却出乎意料的清秀,干净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杂质,还有那双满是讥讽却透着清亮光泽的眸子。 眼前这张脸与慕之衡有七成相似,茶棕色的瞳仁,乌黑浓密微微上斜的眉稍,不薄不厚的嘴唇,就连抿起时牵动耳朵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当然也有不同的部分,慕之衡脸上永远是馨暖如阳的笑容,温润如玉,君子如兰。而眼前的人相似的脸,却如北极寒冰诡密寒彻,笑容没有温度更像是一种讥讽。 明明是那么像的一张脸,性格却天壤之别。就如同于唐夭夭心里,多么熟悉的面容,却是多陌生的感觉,多陌生的一个人。 “曾礼。” 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唐夭夭不清楚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有或许,什么心情也没有。她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在很久之前便选择了放任,能做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对她和他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我已经见到了。我惊讶的表情,你也看到了。” 说完,唐夭夭目视前方没再看他一眼,径自从曾礼面前走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没见到任何不该见得人,步履平稳,不疾不徐。 “站住!我有允许你走吗?” 没走几步,曾礼已经眼疾手快拦在前面,挡住唯一的一条路。气急败坏的表情像简易的塑料袋,只轻巧一撕他脸上立刻换了另一种表情。一种十五岁少年最常见乖巧内秀的笑容,温和又灿烂,看起来像是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没有任何阴影那种孩子才能够拥有的无忧笑容。 “我的好姐姐,咱们十五年没见过面,我过得好不好,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如向日葵一般朝气蓬勃的年龄,白净俊秀少年带着几分讨好的请求,璀璨夺目的微笑,任谁也硬不下心肠。然而他温柔磁性略带稚嫩的好听声音里,裹了无数尖锐的刀刃,每一下都想在唐夭夭心里扎出一个血窟窿来。 “这十五年我做梦都在想一个问题——我吃不饱喝不暖、风餐露宿的时候,我看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时候,我被人骂畜生、父母不详的时候,姐姐过得又是怎样一种生活? 是不是像我一样忍气吞声,暗地里寻找机会十倍百倍报复回去? 像我同样觉得自己悲哀,却把可怜我的人打得满地找牙? 是不是也像我因为在乎的东西得不到,所以拼死拼活去争根本一点也不稀罕的东西?” 他用那样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波光粼粼的眼眸仿佛盛着天大的信任。十五年的心酸苦辣短短概括,自始至终他平缓的语调没发生任何变化。那些经历过往好像是别人的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不是他嘴角挂着的笑容,满目荒凉嘲讽。或许,唐夭夭会真的相信,他一点也不介意。 这个人真的只有十五岁吗?他的心机与伪装,恐怕许多成人也难以企及吧? 只是,这种被质问的感觉实在是遭透了。他母亲插足了她父母的婚姻,他的存在让她圆满的家庭彻底破裂,现在他以受害者的身份质问她。唐夭夭发自内心觉得可笑。 “我不欠你任何,曾礼。” 她不欠他的,始终不曾。 曾礼了解的点点头,语气依然纯真无害。 “嗯,欠我的是爸爸妈妈嘛,我知道,我只是嫉妒而已。 嫉妒,姐姐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嫉妒?一个自认为活在黑暗里的人,嫉妒一个同样不得光明的人,嗤!五十步笑百步啊!唐夭夭苦笑着摇摇头,迎上曾礼依然明亮如星辰的笑容。 “如果你对事情的原委不了解,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 你的母亲为了上位,使用不光彩手段介入了我父母的感情,我从来不曾亏欠你任何。相反的,是你和你母亲让我的家庭四分五裂,我都没有找你计较,你在这里愤愤不平些什么呢? 至于嫉妒,就更加可笑了,你嫉妒我什么? 嫉妒我从小吃喝不愁、生活优渥?还是高高在上、身份高贵?亦或是慕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 我和你一样,无父无母,你嫉妒我什么?” 曾礼脸上温暖能消融冰雪的表情,一寸寸暗淡下来,渐渐地重新露出里面蔑视世俗的不羁与桀傲。原本俊朗的少年蒙上一层阴鸷,周身酷寒。看到终于卸下伪装的曾礼,唐夭夭唇畔的话语更加淡漠。 “倒是我该嫉妒你才是,只因为我是女人,你是男人,所以我就应该被自己亲爷爷毫不犹豫的牺牲,我就应该在挡路时被毫不留情的剔除掉,我就应该死心塌地为你继承慕家铺路!” 不是比口才,比可怜吗?这些早已愈合的伤口唐夭夭比谁都多,也比谁更能坦然揭开。当初那样的疼痛,她都熬过来了,如今再撕裂一次,谁会在意? 而这次不负所望,惊诧万分的人换成了曾礼。步步紧逼了这么久,曾礼自以为占尽先机,却没想到唐夭夭的措辞更加咄咄逼人。这么多年,穿梭在各色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曾礼,难得无话可说。 “姐……” 唐夭夭打断了他想要攀亲的念头,直接把遮掩的黑暗揭开。 “你知道我是慕灵汐,那一定去狱里见过慕刑天了吧?这次,慕刑天又给你出了什么主意? 让我猜猜看,唐家小姐真正的身份居然是慕灵汐,这张牌好用得让人心动。以此威胁我说服唐南意,帮你摆脱白释控制,夺回慕氏?” 本以为万全的计划在唐夭夭眼中无所遁形,就像在敌人面前被扒光了衣服,整个人里里外外变得透明。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曾礼沉不住气,表露出本性里的暴躁。 “既然姐姐都猜到了,那就乖乖听话,不然消息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唐家小公主竟是慕家灵汐,啧啧,姐姐在唐家该怎么立足呢? 尤其是姐夫,你说那么优秀的姐夫,如果知道姐姐占了他喜欢人的身体,他还能不能容得下姐姐呢? 姐姐还是按我说的做吧,这样对我们都比较好哦。 等我坐稳慕氏家主后,可以分一半股权财产给你。我和姐姐共同把慕家发扬光大,不是很好么?” 曾礼从慕刑天口中知道她成了唐夭夭,想当然的认为,唐南意内定的妻子是唐夭夭本尊,而自己走了狗屎运李代桃僵。呵呵!唐夭夭此刻才相信,曾礼真的只有十五岁。虽然生活中的阅历教他过早成长,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所以,他想不到,以唐南意翻云覆雨的手段,怎会连身边人都人不清?他也不会明白,真爱一个人,他(她)的呼吸都熟悉到骨子里,怎会看不出里面替代的灵魂? 不过现在,唐夭夭不想点醒曾礼,无论他是做梦还是清醒,一切跟她没有关系。 “慕家的存亡早已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帮你。” 在曾礼明显再次难以置信的神情中,唐夭夭淡淡收回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饶过他第二次准备走过去。曾礼不甘心攥住唐夭夭的胳膊,捏钢筋般用力捏紧,力道之大,像是要捏断她的骨头,再把骨头一节节捏成碎片。 “慕灵汐,少在我面前装淡定! 我警告你,如果你真选择袖手旁观,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我到不了天堂,一定拉你下地狱!” 唐夭夭忍不住蹙了眉头,咬紧牙关睨了他一眼,更加云淡风轻道。 “你连白释都对付不了,还敢得罪唐南意?” 曾礼闻言浑身一僵,在阳光下发亮的侧脸有些扭曲。不过片刻,他已然咽下满腔的怒火,再看向唐夭夭时纯净的笑容,宛若最璀璨无瑕的水晶。 “的确是不敢呢!姐姐。” 随着话音落下,攥着唐夭夭胳膊的那只手放松了力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七七酱的地雷,么么哒! 第83章 爱惜自己 唐夭夭左拐右拐终于从那条偏僻的胡同拐出来,刚走回来时大街,还没喘口气,一辆黑亮商务车忽地从她身旁掠过,稳稳停在正前方。眼熟的车牌号让唐夭夭一阵欢喜,小跑几步像一只胡乱扑腾的小麻雀钻进后座。 加长版车身里面十分宽敞,唐南意交叠着长腿,文件架在双膝上,正一目十行提取重点信息。侧脸轮廓被时光打磨得奢华而精致,棱角分明的下巴以及脖颈上凸的喉结完美惑人,才几天不见而已,某人的颜值再度爆表了。妖孽程度直让被诱惑的唐夭夭一个忍不住,没顾矜持扑上去。 “你特地过来接我的?” 唐南意在唐夭夭投怀送抱的前一秒,立刻把文件合上放到不碍事的地方。随后顺利应当把她抱了个满怀,略微调整姿势让人直接坐在他曲起的腿上,合拢双臂形成一个完全包围姿势,其中暗含的霸道和占有可窥一斑。 “你手机不通,我打给姚浅薇,她说你在这里。” 一窝回这个温暖又可靠的怀抱里,唐夭夭浑身犯懒,骨头松软了一般贴合在唐南意身上,舒服得直犯困。想到那只尚未追回的手机下落,也没有过多追究的意思,含含糊糊答了句。 “手机被小偷扒走了。” “小偷?” 怀里的小傻蛋看起来有些困了,两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的。唐南意哪怕有再大的疑问,也得无奈咽下,吩咐司机选些安静道路环城转圈,一边俯身在她眼睫处落下一个个星星点点的吻。 十八岁的女孩哪里都是粉粉嫩嫩,香香软软一团柔若无骨依偎在他怀里。精致的小脸安静恬适,涟滟的嘴唇却不时吐露出呢喃呓语,在整个空荡又枯燥的车厢里,说不出得黏人。 “意……” 唐南意本来想趁闲暇的功夫把剩下的项目看完,被小祖宗无意识的低语诱得无法集中注意力,索性彻底撩手不干了。确定前面五十多岁的司机全神贯注目视前方,没有一丢丢敢偷窥的意思,保证前排的后视镜已经拧成一个绝看不到后座分毫的角度,唐南意满意低下头。 已经有一百四十九个小时又三十六分没看到他的傻蛋儿了,偷着亲一亲,不为过吧? 于是,光法化日之下,唐总裁效仿古人,干起了偷香窃玉的勾当。被打扰得唐夭夭不甚乐意,挥手就要把耳根处舔得人心痒难耐的坏东西打下去。唐南意早做好了准备,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正要开启更进一步攻势,冷不防小祖宗睁开惺忪睡眼,吱唔一声。 “疼……” 疼?唐南意条件反射松了手,见唐夭夭眼眸中的睡意渐渐消散,掩饰般垂下眼帘,试图不动声色把那只胳膊往后背。身体也微微僵直,原本契合无痕拉开了一道细小缝隙。唐南意因唐夭夭无意识的举动皱了皱眉,把人重新往怀里抱了抱,轻易瓦解任何距离,接着双手刻意放轻力道,把她的袖口撩上去。 衣服袖子挺肥,可架不住里三层外三层,尽管唐南意的动作小心到不能再小心,唐夭夭还是不可避免小嘶了一声。又惊又怕的情绪在整个胸腔来回乱窜,唐南意的忍耐在看到唐夭夭手腕附近斑驳淤青时,濒临极点,不止两三处鲜明的指痕印在她白皙皓腕上,格外触目惊心。他竭力克制着嘶吼咆哮的冲动,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压着嗓子低沉发问。 “谁弄得?” 因过度压抑而细微变调的声音,响彻在周遭,让人瞬间提了心吊了胆。唐夭夭再有勇气也晓得这个时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低下头快速组织了下语言,十分没有底气回答。 “曾礼。” 话落急忙去打量唐南意的脸色,看他面沉如潭幽不可测,一时之下手足无措,没等他开口唐夭夭试图回旋一些。 “他还是个孩子,自然有些没轻没重。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了好不好?” “那按你的意思,我若执意要给他一个教训,就成了以大欺小?” 唐南意微微眯了眼睛,眸底闪着淡淡的谲光,危险异常。打死唐夭夭也不敢在这时候点头,只能把心底的想法一五一十跟人大爷说了。 “他母亲破坏了我的家庭,我不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他身上流着我父亲的血,我也不可能从实质上拿他怎么样。 他还是一个懵懂任性的孩子,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跟他没有关系,可要真的放下一切芥蒂,我做不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前十五年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样,互不干扰,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我以后出门会让保镖跟着,不会再给他机会威胁我。你也别去找他麻烦,咱们就当他不存在好不好?” 唐南意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又长又柔的头发,认真而安静聆听着唐夭夭的心里剖白。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很正确。他大可以找人给那个小屁孩一点血肉教训,也可以用手中的资源威逼利诱一番,这些有用但收效甚微。 青春期的孩子,最是反叛难驯,一时热血之下做出什么冲动事,后果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与这个孩子定会纠缠不清,背离初衷。而唐夭夭这样的解决方案,无疑是最佳的。 一团烈火若是遇到寒冰,必然会撞出嗞嗞气泡。可若是碰上静水,便只能慢慢熄灭。有时候视而不见,是对待死缠烂打最好的方式。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而最终决定又是另外一回事。唐南意不动声色扫过唐夭夭手腕上已经青紫的那些伤痕,胸口凝聚的戾气始终无法消散。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人儿被一个小鬼头给伤着了,偏偏还半点不能从他身上偿还回来,他唐南意这辈子还真被这么憋屈过。 唐夭夭一直不错眼观察着唐南意的反应,自然也从他嘴角渐渐拢起的笑容,和周身越来越浓重的寒气,得知他不高兴了。急忙揪了揪唐南意胸前的衣裳,做出一个特别夸张的鬼脸逗他开心。谁知搁平时早眉开眼笑的某人一反常态高冷起来,唐夭夭都笑僵了大BOSS依然面无表情。 看样子应该是情节严重了,唐夭夭宝气的挠挠头,转了转机灵古怪的大眼睛,决定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双手环住唐南意的后颈,分开双腿正想骑到他身上,冷不防曲起的膝盖磕在他训练有素肌肉坚硬的大腿上。 “嘶!” 膝盖处针扎一般的疼痛,让唐夭夭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漂亮五官顷刻全皱巴成苦瓜脸。听到唐夭夭这作秀也秀不出,实实在在抽气声,唐南意突突的不仅是太阳穴,连眼角也控制不住抽抽起来。 “唐夭,你最好不要告诉我,膝盖也伤到了。” 唐南意的音调不见任何起伏,听起来好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有耳朵的人愣是能从他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判断出他一定是生气了。唐夭夭怯怯缩了缩脖子,还没来得及捂住自己的膝盖,脚腕立刻被一双温凉如玉,骨节匀络的大手覆盖。 唐夭夭心底一惊,下意识反抗着要把小腿收回来,但那双手实在太强悍有力,她还没挣脱开耳边传来唐南意淡淡不失威严,绝不容驳斥的嗓音。 “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她勉力挣扎的动作猛然一僵,还不待思考下策,唐南意已经从脚腕处开始,摸索到掖进雪地靴里的加绒打底。顺着质地光滑的打底右手顺着靴筒钻进去,一手握住她小巧圆润的后脚踝。 “别……”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唐夭夭本身怕冷,今天出门足足套够了三条打底,其中有一条还是勾脚踝的。可即使知道唐南意眼下这般,全是大义凛然想查看她的伤势,唐夭夭还是羞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本身心术不正,总觉得被唐南意攥着的地方,一阵酥酥麻麻的发痒。而且他指尖凉凉的,掌心的温度却灼热惊人。唐夭夭实在受不住这样暧昧而疼痛的煎熬,只能撒着娇求他。 “别看了好不好,这里……不方便……” 唐南意可以义正言辞发誓,在这一刻之前,他没有任何旖旎的意思。毕竟心肝宝贝还伤着呢,容不得他把注意力从傻蛋膝盖上移开半分。但耳边娇娇软软的声音实在动摇他的心智,眼神从伤口范围转移,就看到唐夭夭半撇过脸不敢看他,羞赧至极的模样。 视线里只剩下她红珊瑚一样的小耳垂,半截白嫩的脖颈,还有小小菱白下巴。配上她那娇娇柔柔,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如果不是顾忌她的伤势,唐南意还真想把她一口吞了。 想到还有前方极煞风景的司机,唐南意闭上眼平复紊乱的呼吸,忍了又忍才勉强把渴望压制下去。刚刚担心过度,忘了还是在车里更有外人在场,差点儿犯了大错。他宝贝蛋儿的小腿能让别人看了去么?他就是疯了也不允许! “才几天就伤了两次膝盖,唐夭,你可真有本事。” 唐夭夭心里也很郁闷好不好,是她想跪碎片么?是她想凭空冒出个神经质弟弟,撞倒在地又伤了膝盖么?她本来就已经这么倒霉了,还要被骂,心哇凉哇凉的有木有!再看看唐南意一板一眼的表情,委屈不自禁像潮水决堤,一股脑全往外冒,唐夭夭小伏状做够了,小狐狸蛮不讲理本性爆发了。 “你凶我!还没结婚呢你就开始凶我了!我又不是故意……我还痛着呢你就凶我,明明是我受伤了……你还凶我……” 跟小狐狸有理可讲的时候,唐南意自然长期处于压倒性绝对优势地位,其权威性不言而喻。可一旦小狐狸不跟你讲道理,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唐南意只觉脑仁儿疼。他口吻不自觉弱下来,尝试着有没有正常沟通的可能性。 “我走之前说什么了?让你乖乖呆在家里,尽量不要出门。 你可好痂还没掉就开始往外跑,还不让司机跟着,越来越能耐了。” “你还凶我……唐南意,你再凶我咬你!” 得!此言一出,唐南意定出了最终结论。这只狐狸丧失了理性,现在完全不能用道理来说教了。他头疼得揉了揉眉心,又在太阳穴上按了按,无可奈何把任性刁钻的小祖宗揽进怀里,放柔了声音开哄。 “好好,我不凶了,只要你以后听点儿话,我别的也不要求了,嗯?” “哼!” 傲娇唐夭夭心里活动:本小姐凭什么要听话!唐南意哪能看不出皮蛋儿心里在想啥,当即敲敲她的脑袋,沉了声音郑重道。 “我不允许你身上再出现任何伤口,这是我的底限,唐夭。 你应该知道,每一次这样的伤最痛的不是你。 你以前不在乎,以后为了我,爱惜你自己!” 唐夭夭呆呆对上他那双意重万千的眼睛,里面的疼惜和珍视满得溢出来,直流进她心底。唐夭夭打从心里明白,他指汇演舞台上为彻底铲除沈芸和唐嘉嘉这两个障碍,她不惜以身涉陷,踩在玻璃上那一次。他同样指为了最大程度上博得唐老爷子好感,为能让他老人家心软,赞同他们在一起,她毅然跪在碎瓷片上那一次。 无论是哪一次,她都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也无论哪一次,她都将自己的身体放在了最后。 以前,她无依无助,能靠的只有自己。用皮肉伤为代价换取想要的,于她而言,很值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了,还有谁会因她的不自爱品尝切肤之痛呢?她无牵无挂啊!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她伤,他比她更痛。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以后要为了他在乎。 这一瞬间,唐夭夭如鲠在喉,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吸吸鼻子,用袖子蹭蹭了眼角的泪,不想让唐南意看到自己溃不成军的狼狈模样,只能把整张脸埋进他胸膛里,不成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七七酱的手榴弹,范范女王和穆穆的地雷。 端喜欢的女主就是夭夭和灼灼这样的,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独当一面。遇到那个可以依赖的人,就全心全意去对待。在对的面前可以卸下一身的疲惫与防备,不需要成熟不需要懂事,只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有的读者可能会觉得端的女主落差太大,不过哈哈!端喜欢这样的! 因为端认为,无论在坚强的女人也总有柔软的一面,这份柔软只会在她最信任的人面前出现,并且越柔软越信任。 端放大了这份柔软…… 第84章 哪里傻了? 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狐狸此刻乖顺依偎在怀里,安静的不像话。即使看不见表情,唐南意也能想象得到,她眼眶红红,想哭又忍住不哭的模样,简直傻透了。 对小傻蛋儿完全无能为力的唐南意,只好在她隔一下间一下打嗝时,轻拍她的背给人顺气。一面压低了声音,对前面正目视前方不敢乱瞥,努力做到非礼勿视的司机吩咐道。 “回唐宅。” 回唐宅?一直埋在某人怀中忘乎所以的唐夭夭,闻言也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了,抬起头那双蒙着水雾的大眼睛直直看向唐南意。 “咱们去唐裔,我打个电话让陈叔过来接我就好,你都那么忙了,不要总为我分心。” 唐南意认真看了看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唐夭夭,勉强把她与刚才那个胡搅蛮缠的小狐狸联系在一起,颇为好笑的点点她小鼻尖儿。 “总得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放心了才不会分心。” 拗不过唐南意的坚持,唐夭夭再次觉得人家说得很有道理,只好不再坚持,乖乖听话。 到了唐宅,唐夭夭脚不沾地直接被唐南意一路抱进了南楼,脱了鞋自上而下将她一层又一层的打底绾上去。白玉膝盖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狰狞可怖刺得唐南意眦目欲裂。 原本的伤口结了痂的确是不疼了,但毕竟没有好完全,今天这样猝不及防的狠狠一撞,正好撞在相同的地方。直接把痂给疵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看着都疼。三条打底都紧身,伤口第一时间没有及时处理,到现在血迹有些干涸与裤面沾连在一起,卷起时势必要经历一番撕扯。 当唐南意尽量放轻动作,完成了给伤口杀毒、消炎、涂药、包扎等一系列工作时,唐夭夭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唐南意眼眸中怜惜之意更浓,小心翼翼把裤子放下,亲了亲她发白的唇角。 “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药膏开始涂上去有消菌的功效,难免蛰疼,痛过后会产生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唐夭夭纤细的十根手指合拢在一起紧紧抓住唐南意的胳膊,眼睛眉毛全都挤到一处,忍耐着等那股难熬的钻心劲儿过去。看得唐南意全身神经也跟她一样狠狠揪在一起。 好不容易不是那么疼了,唐夭夭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她脱力一般靠在唐南意胸膛上,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我以后会非常非常爱惜自己,不会再受这些莫名其妙的伤了。” 只有真正经历过这样一番尖锐的钝痛,她才能感受到唐南意那种比她更甚的痛。如今的疼已让她心神俱疲,换他承受怎么舍得? 她舍不得,只能因为爱他,所以更爱自己。 想到今天曾礼那种势在必得的态度,虽然不怕他掀出多大的风浪,但唐夭夭还是决定一五一十告诉唐南意。提炼了句最中心的话,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曾礼找上我,想让我帮他夺回慕氏。” 唐南意无声点头,侧脸紧贴着她的头顶缓缓摩娑,双手将娇小的人儿紧紧环进怀里。声音宛如宁夏夜曲,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的心事不用向我汇报,只要告诉我,你要什么就好。 曾礼想让你帮他,那你呢?你想帮吗?” 唐夭夭仰起头望着唐南意,莹白光洁的小脸上那双眼黑玛瑙似的,清亮耀人。 “如果我想,你就会帮他吗?” “当然。” 没有任何迟疑,自然到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唐南意脸上每一寸线条都柔和到了极致,携着那如梨花一夜开催来的春风笑容,勾魂摄魄。看着唐夭夭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彻头彻尾的小傻子。偏偏傻蛋儿自身根本没感觉出,她的问题有多么白痴。 唐南意头痛的摇摇头,哭笑不得拿捏住她两腮处的肉嘟嘟,揉了又揉。 “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你想。” 完了完了,实在招架不住唐南意随随便便一句甜言蜜语。唐夭夭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流出眼眶了。她尽力克制住越来越感性的自己,闪着泪花的眼睛嗔了他一眼,故意提高分贝的声音中掩饰不住哽咽。 “唐南意,你总是说我傻,你才是真傻!” 这一次,唐南意心甘情愿认了唐夭夭的结论,不去反驳分毫。的确事实如此,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傻到没药治了,但更多时候则是甘之如饴。一辈子能不辩是非、不问对错、不计得失这样盲目豁出去爱一个人,此生无憾。 “嗯,很配。” 他如此坦坦荡荡的承认,倒让唐夭夭后面准备好的,没有了用武之地。忍不住伸手抡了一拳在唐南意胸口,分明是挠痒痒的力道,可紧随其后的话却分外认真。 “从慕刑天为了扶植曾礼上位选择牺牲慕灵汐的那一刻,我对慕家最后一丝不忍已完全断尽。 现在的我只是唐夭夭,慕氏的兴衰存亡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曾礼若有本事守住手上的东西,那是他的能耐造化。他若技不如人流浪街头,那也是他时运不济怨不得人。 慕氏可以变成曾氏、吴氏、赵钱孙李都可以……但一定不能姓白! 我没想过帮曾礼,只想要白释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白释的事情交给我,你不要参与进来。” 没等唐夭夭有机会说出自己的计划,唐南意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抹杀在摇篮。他以陈述句的形式告诉唐夭夭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亦没有转寰。 “所有交给我,在家等消息,听话。” 如果唐夭夭还有什么坚持,也全部瓦解在唐南意不容更改的决绝神情里。她不想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执拗,最终仍然败给了他不想让她有任何危险的心情。 他蹙着眉头眼眸黑沉又明亮,面部表情紧绷就像在看自家不懂事的熊孩子,面对这样的唐南意,唐夭夭实在没办法生起一丢丢对着干的念头,只能垂下脑袋轻轻点头。既然她男人做好了为她遮风挡雨的准备,那只能乖乖听话了。 这么多年她始终冲锋在战场一线,披荆斩棘,竟从来不晓得,原来做逃兵的感觉居然是美滋滋的。 “好,我等着你回来,把好消息带给我。” ———— 膝盖受伤意味着又不能去上课了,一想到耽误的那么多课,唐夭夭一阵肉疼,要补多久才能补回来啊!距离白宇集团董事大会还有一个星期,唐夭夭不可能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只为等着看白释罪有应得。 从网上翻出历年A大医学专业名师授课视频,大体和老师讲的有交叉部分,唐夭夭把视频和课本结合起来,暂时先自学着,能多学一点总是好的。这期间尹水墨时不时总会打电话问候下她的膝盖,还会把学校里又发生了哪些新鲜事讲给她听,一唠嗑能唠一个多小时。 可能是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欧阳菀只感觉自己平时太忙,疏忽女儿太多。借着唐夭夭受伤这个契机,她干脆哪都不去了,整天在家陪女儿。唐夭夭早把欧阳菀当成母亲,难得有机会相处自然不会拒绝。 沟通交流的多了,欧阳菀渐渐习惯了女儿一提起小叔便幸福得冒泡,也算明白两个人决定要在一起不是拎不清,而是放不下。态度从一开始难以置信不能接受,逐渐潜移默化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让唐夭夭受宠若惊的是,唐老爷子居然亲自上门了一趟!虽然只坐了不到五分钟,说了没几句话,但这个态度明摆着呢!唐夭夭有些不敢相信,老爷子这是不是……同意了? 老爷子走后,唐夭夭赶紧打给唐南意,他听了事情原委后,很不给面子大笑了半天,不忘逗她——原来你这么心急想做我媳妇儿啊?唐夭夭比不过脸皮厚足与城墙媲美的某人,当下呸了一声,切断电话。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恍眼就到了白释召开董事会这一天。唐夭夭关了家里所有的电视、断了电源,还特意叮嘱林嫂不要拿最新的报纸给她看,摆明了掩耳盗铃。纵使心头再忐忑,最终的结果她仍是希望听唐南意亲口告诉她。 一上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唐夭夭换了几十个游戏轮番打,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匆匆扒了两口饭,拖鞋也不换直接奔向南楼。 唐南意被公司各种机要事务耽误,回来的时候已是披星戴月的时间。推门开灯,还没褪下一身霜寒,就看到蜷缩成一个圆球窝在沙发一角,等了太久睡着的唐夭夭。脱了身上的黑色皮大衣,径自走向她。可能是灯光恍眼的原因,也可能是心中藏着事,唐夭夭睡得极不踏实,梦里都锁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 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皱褶,食指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唐南意才恍然想起风尘仆仆赶回来,自己的双手一片冰凉,急忙收回来。而这时唐夭夭身体几不可见震了下,眉心熟悉的触感将她从虚无缥缈的梦中拽出来,睁开眼视线里模模糊糊,恍惚中只有一个高大的轮廓。 唐夭夭甩甩脑袋,闭上眼等一阵目眩缓过去。再睁开眼睛,隐约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翼,上挑的唇形,清荣隽逸,无一不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你总算回来了!” 这种美好到不真实的感觉多像刚才那个梦,唐夭夭猛地跳起来扑到唐南意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后背,不敢松手。鼻端是专属于他淡淡清茶味混合了深夜的寒气,冷冽而独特,也只有这一刻清晰感受到唐南意身上的温度,她才终于可以肯定,他是真的回来了。 “你真的回来了……” 暖暖娇娇的一团拼了命往自个怀里钻,密不透风把她包裹进怀里,唐南意绷紧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他俯身把头埋进唐夭夭温软的颈窝,深深嗅一口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强生宝宝味,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身体,连日来的疲惫冲销大半。 “嗯,我回来了。” 随着唐南意这一声肯定,唐夭夭心中所有的慌乱和浮躁,慢慢沉淀下去,回归原位。 好好洗了个澡后,唐南意剩下的倦怠也一扫而光,坐到床边看着公然登堂入室,趴在他床上还把客厅卡通抱枕带上来的唐夭夭,笑得只能用温柔来形容。 “好玩么?” 见他洗好了,唐夭夭丢下手中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偶,立刻回到她专属的位置——某人怀里去。美男出浴本来就秀色可餐,偏偏唐南意还用那样引人犯罪的目光盯着她看,唐夭夭不敢正面对视只能转移注意力。谁知一转移就是他系得松松垮挎,露出大半个胸膛的睡衣。 “唐南意……我……” “怎么?” 不仅□□,唐南意这次是下了血本还声诱。原本甘醇如酒酿的音线克制压低恰似无端拨动了心弦,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在他的徐徐诱哄,唐夭夭大脑化成一滩浆糊,懵懵懂懂任凭感觉牵着,不假思索的大胆话语再也没了抑制,脱口而出。 “我想亲你!” “哦?” 唐南意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飞速掠过一道绚烂的流光,意味不明。唐夭夭清醒时都看不明白,眼下迷糊成这样更没有指望了。如果这时候唐寒在旁边定会暗叫一声“不好!”,这可是唐主阴谋得逞时的招牌眼神! “请随意。” 唐南意做出一副请君随意,任君享用的姿态,乐得唐夭夭咯咯直笑。她不负所望两只小手像乱窜的小泥鳅钻进睡衣四处揩油,唐南意放任她煽风点火,逮住那张只顾着傻笑的小嘴,自动将亲亲送上。 “哈!痒……” 傻蛋儿晕晕乎乎被压倒在床上,仍不知处境堪忧,还半嘟囔半撒娇搡了搡含着她手指啃的某人,笑得贼欢乐!撩得唐南意火气更甚,寻到那处尝不够的菱唇,不给她再喘气的间隙,恶狠狠吻上去。 濒临失控边缘,唐南意用尽最后一丝克制把自己拉回来,赶紧放开要命的小祖宗,离开床这个是非之地,坐到远处的沙发上。 没了那些扰乱人心的吻,唐夭夭也渐渐回过神,意识到目前两人都有些不整的衣衫,又是一阵脸热羞赧,不敢对上唐南意的眼睛。暗自责怪最近的脸皮儿怎么越来越薄了,一边搜寻可用来破解尴尬的话题。 “那个……白释的事情……” 提起这个,攀升的气氛陡然降温,刚才的暧昧旖旎冷凝,唐南意靠着沙发揉了揉略微发酸的眼角,精简浓缩了句。 “白宇董事长暂定白水心,而白释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警方刑事拘留,如无意外,后半辈子是出不来了。 没有了白释的控制,慕氏还有几个资历不小的魑魅魍魉,曾礼手上的股份能否保住,要看他有几分手段了。 剩下的我不会干涉分毫,这样的结果,你还满意么?” 即使在心里设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也绝对没有一种是眼下这种情况。白氏大权众人争相角逐了多年,居然在最后杀出回马枪,被没有人压注的白水心坐收渔利? 还有白释,原本预想中,他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盘算落空,无法在今天顺利接掌白宇而已。可刚才她听到了什么?涉嫌故意杀人罪?被警方刑事拘留? 如果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不是唐南意,她会毫不犹豫认为对方在开玩笑。可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如今真实发生了! 短短一天时间白释从天堂掉进地狱,如此巨大的落差在心里上,便足以给予他致命一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把白释拉下台的?” 饶是唐夭夭已经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无法坦然消化这个结果,她立马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唐南意身边,充满了好奇。 “急什么?地上凉不知道?” 一时激动之下,唐夭夭拖鞋也不穿,直接赤脚踩在地板上。虽说她跑得快,只有短短的几步,可这脚可是女子身上必须好好珍惜的地方之一,唐夭夭的顽劣的恶习得改。待她凑到身边,唐南意把那两只小脚握住往怀里塞,果然带了点儿凉气。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看唐夭夭心思全在他的回答上,不禁叹口气。 “白释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将白雄皓和白睿伏击得毫无还手之力,连他们在白氏的地位也削得一干二净,所依仗的不就是白雄皓与白姜氏见不得人的丑闻,还有白睿彻底无用后,他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身份? 那么假设一下,如果在他身上也藏有一个见光则死的秘密,如果他同样不是白雄宇的亲生儿子,那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听唐南意逐条逐理,抽丝剥茧,唐夭夭悠然瞪大了眼。 “所以……在白宇董事会召开之前,你暗中把白释的秘密曝光了?破坏了他原本安稳如山的继承人位置?” 唐南意赞许点头,摸摸唐夭夭的脑袋,像揉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狗仔,细致而轻柔。可才被肯定的唐夭夭下一秒就迷糊了。 “可白释真的不是白雄宇亲生儿子吗?那白雄宇……可真够倒霉的啊!” 可不是倒霉?简直不要太悲惨!辛辛苦苦竟养了两头会咬人的白眼狼。一个是亲弟弟与美娇妻的产物,受骗了十八年付出了多少宠爱和心血,却是为他人做嫁衣。另一个虽说没给多少关怀,可毕竟吃喝没短,最后披着羊皮谋了他全部家产,一生基业。 唐夭夭越想越觉得做人做成白雄宇这样,也实在是苦逼,还像模像样的啧啧了两声。唐南意敲敲她天马行空的小脑袋,刚还夸小狐狸聪明来着,一转眼就犯傻,真是片刻都不能省心的节奏! “白释是不是白雄宇亲生的有什么要紧?” “什么叫“有什么要紧”啊?分明很要——” 话到了末尾,唐夭夭想到了什么立马闭了嘴,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缝上自己的嘴巴。 是啊!他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呢?败局已经注定了。 在没有任何外力因素的情况下,每个人对是非曲直的看法都不尽相同。更何况现下还掺杂了各方私心。同白氏没有利益牵扯的大众人群,可能不会仅凭一纸不明真假的血缘鉴定书便轻易相信,可这是白宇高层事务他们并没有多少参与的权利。 反观那些一心想推白释下来,取而代之的董事们。对他们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千年难遇的一场东风。曾经白释有望白宇董事长最大的优势,如今俨然成为最大的阻力! 简简单单的一纸血缘鉴定书,足以把白氏一锅清水搅混。那些碍于白释原本身份不甘闭嘴,却又等待时机伺机而动的董事们,他们对权位的贪念将借着这场东风燃烧起来。身份不正言不顺便是最有力的武器,白释在白宇绝对权威地位率先被破了。 而唐南意在击破白释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过程中,只用了一招。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招,对方已然方阵大乱,溃不成军。 “那……他又怎么会被逮捕?” 一条条的信息实在难以消化,唐夭夭好奇宝宝一样一个接一个问出自己的疑惑。对于这个无甚营养的问题,唐南意的态度更加漫不经心,如果提问对象不是惹不起的小狐狸,他沉默不语闭目养神都有可能。 “白雄皓和白姜氏的丑闻一曝光,白雄宇立刻心脏病突发。白释做好准备接手白宇,白雄宇直接一命呜呼,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很难让人不去怀疑这其中的猫腻。” “那……证据呢?没有证据,警察局总不会随便把人逮捕吧?” “证据也确实有。”唐南意故意在关键地方卡壳,存心欣赏唐夭夭火急火燎的炸毛小模样,恶趣味满足了才悠悠开口,语气一贯漫不经心。 “白释不是白雄宇亲生儿子,此消息一出,会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其中不止包括白宇内部,稍微有点可能的人都开始心思活跃。同样还有,把身家性命全压在白释身上的人,随着他地位的晃动,原本死不松口的牙关也翘起来。” “在白雄宇住院期间的主治医生,刚好是这种情况。白释不可靠了,他的脑筋正乱得厉害。这时候倘若有个人既知道他的罪行,又承诺保他。威逼利诱之下,还愁他不肯原原本本把真相吐出来?” 一边是地位岌岌可危,自身难保的白释,一边是即使他白释成功继承白家,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唐南意,如此悬殊的实力相较,傻子都知道应该怎样选择。 有了证人亲口指证白释的罪行,至于证据,乱七八糟的心脏病真药假药一抓一大把。白释如今大势已去,唐南意稍微施加些压力,在狱中安排几出“意外”,白释能不能活着出来只是一句话的事。 不是第一次知道唐南意的手段,可唐夭夭却是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意识到,她的男人原来这么牛叉!这简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死的节奏啊! “既然你这么轻松就可以解决了白释,那怎么不早些?凭白让他在我们面前蹦哒那么久?” 尽管已经对唐夭夭时不时冒出来一些奇言怪语适应良好,此刻唐南意还是免不了哭笑不得。人这真当白释是一棵大白菜,想砍就砍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神乎,把我当仙了? 白释又不是木桩,现在原地不躲不闪等你打他。这中间我们有过不少较量,他的心机城府也算现下少有,能忍能攻,所以我才不让你正面对上他。 这场角逐,我胜在多了他几年的阅历,还有站在如今无人撼动的位置。 如果占据相同的条件、资源,白释不一定输我。不过成王败寇,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阴险性子,爬到高处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好好!你说得都是千古名理,反正我只要知道,唐南意最了不起就好啦!” 唐夭夭只要一想到白释的所作所为,就克制不住满腔的怨恨,如今终于将他伏法,也终于可以给长埋于地下的本尊一个交代。她狠狠呼出一口浊气,浑身彻底轻松惬意起来,在没有什么梗在心头了。 “对了!白水心怎么会成为白宇董事长?你是不是在幕后当推手了?” 等了一晚上,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终于问到了,忙碌了这么久他唯一想回答的问题。唐南意眯了眯眼,有些神秘莫测的语气问道。 “想知道?” “嗯嗯。” 唐夭夭的想法是,这么神神叨叨一定有个很有来头的原因,于是她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西子捧心状满含期待,耳朵竖起来等着唐南意回答。唐南意似乎也蛮有良心意识到,这关系的确是卖够了,清清嗓子开口。 “慕刑天因你是女子便放弃你,为曾礼铺路。 既然如此,我不仅要让白水心冠上白家最高头衔,还要让白宇处处压慕风一头。即使曾礼费心心机坐稳慕家掌权人的位置,也永远被一个女人压得喘不过气。 慕刑天不是轻视女人么?让他呕心沥血了一辈子的慕氏处处被女人踩在脚底,他寄予厚望的孙子处处被女人打压,这个教训应该足够他铭记一生! 傻蛋,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怎么可能不好? 他明明已经大体控制住白家,把白宇并入唐裔版图应该不费多少功夫。而他花心思扶植白水心上位,不惜使用背后操控傀儡的手段,只是为了给慕刑天一个教训,只是为了给她出口气,只是为了让放弃她的人终生活在懊悔自责里。 他这样一番良苦用心,怎么可能不好? 唐夭夭放任眼眶凝聚了好久的泪水喷涌而出,她再管任何形象一味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不成言语,抽泣了半天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傻蛋!你才是……傻蛋!你是……最……最傻的……大傻蛋!” 唐南意发誓他真不是故意要把小祖宗弄哭的,只是她金豆豆说掉就掉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说风就是雨。以前都是梨花带泪,哭得可怜兮兮直叫人心尖儿发软,几时见她这般不要命的哭嚎过。唐南意当下乱了方寸,手忙脚乱给她揩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把脸哭花就不好看了。” 唐夭夭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咧着嗓子大哭,嘴里不依不饶骂他傻。唐南意不爱听了,他这么英明神武睿智不凡,哪里傻了? “我唐南意的女人,谁敢嫌弃? 慕刑天有胆子舍弃你,就要为自己的有眼无珠负责。 唐夭,你可说清楚这哪里傻了?” 为了说明他真的是很严肃在计较,唐南意还配合着唬了一张脸。唐夭夭愣了愣,随后……哭得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大家可以给端留如下此类评论“这样甜甜蜜蜜拉仇恨是要闹哪样?” “论腻死人不偿命的底限究竟在哪?” 然后咧,端可以向大家郑重担保,现实生活中像咱家小叔这样的好男银已经绝种了,还不快稳妥妥包养了? 哈哈,大家不喜欢白白,所以,端在一章内赏白白一帐红了。 一章码了一天,这速度端也是醉了。 喜欢的请把你们的评论留下,么么哒*^_^* 第85章 一美丹青 白释的事情解决之后,唐南意好像更忙了,每天都像上了发条的陀螺,夜以继日高速转动着。不过即使再忙,他也会抽出一到两个小时回唐宅,给某个总是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上药,绝不假手于人。 这一次直到结好的痂全部掉光光,任何痕迹都看不出来了,还又坚持了三天,才大赦天下放唐夭夭去上课了。才踏进教室背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尹水墨便把她拉进洗手间,一惊一乍非要看看她的伤有多严重。唐夭夭拗不过人家,绾起裤脚亮出自己白嫩嫩的膝盖。 结果尹水墨盯着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哪有什么伤啊!丫,唐夭夭你是为了逃课故意找了个借口吧!害我白白担心了好几天! 唐夭夭:“……ORZ!” 到教室时已经快上课了,老师应该是被堵在路上还没来,尹水墨兴致勃勃把最近几天新鲜事说给唐夭夭听。 “还记得你刚转过来的时候在实验室,中途来找白学长的那个穿白衣裙的女生吗?” 唐夭夭沿着她的提示,记忆慢慢追溯到刚来A大的那天,迅速搜索到一个名字,下意识皱紧了眉头:“沈婧?” 尹水墨并不知道唐夭夭和沈婧之间纷繁复杂的纠葛,只当因沈婧在A大还算有几分名气的缘故,自顾自把重大消息放出来。 “嗯嗯就是沈婧!她以前不是只穿白色,打扮得特别清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么? 最近有人扒出沈婧的背后,原来洁身自好只是表面而已,她私底居然放□段去给人陪酒,周旋在不同男人之间跟花蝴蝶似的! 校网上她被几个年龄比我爸还大,个个酒肚肥肠的富商围在中间揩油的照片,已经泛滥成灾,沈婧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尹水墨虽然和一般女生一样免不了八卦心里,爱分享些劲爆消息。但是非曲直一向分得很清,平时也只是转述,不会轻易评判,因为她们都明白,传言有几分可信度尚未可知。 这一次,尽管尹水墨已经尽量把措辞用得客气,可还是掩饰不住不喜的口吻。可想而知,在A大乃至整个外界口耳相传中,流言又该是多么难听! 沈婧心比天高,以她的骄傲就算沦落街头也不可能如此作践自己,如今事实凿凿,能令她“忍辱负重”牺牲至此的人也只有陆烨承了。 算一算时间,这个时候陆烨承和那群个个不省心的陆家兄弟,应该连表面的和平也维持不下去了。沈婧为了他们“伟大”的爱情,为了助陆烨承顺利登上陆家家主的位置,毅然选择了跟前世一样的路,以身体为饵,为他开拓人脉。 但如今沈婧又跟前世境遇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尊荣会所的成员,没了那一层名媛光圈,在沈家的地位也不再有话语权。还得罪了唐家,再无出头之日。这些因素都将导致那些入幕之宾对她再无一丝尊重可言,她的这条路走得也将注定更加艰难。 前世沈婧牺牲到此种地步,又堕了两次胎,却始终也没让陆烨承松口。将她推下楼时还在愤愤不平——伦学历、样貌、身材、手腕我哪一点输给你,凭什么我费尽了心思都得不到的男人一颗心都在你身上! 你知不知道,五年里我为他堕过两次胎,为他继承陆家疏通过多少关系,为帮他排除异己我甚至出卖过自己,可结果呢?我怀孕了他不肯要,他说能为他生孩子的只有你。 言犹在耳,历历在目,唐夭夭自始至终都只感觉好笑。 嫉妒么?呵呵!嫉妒什么呢? 陆烨承自私到了骨子,同时也苛薄洁癖到了骨子里。在他眼中,一切都是沈婧心甘情愿、自甘堕落,与他并无半分干系。 更徨论为了负责娶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做陆氏当家主母,他那样尽善尽美、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他的孩子、他陆氏未来的接班人,从一个不干不净的陪酒女肚子里诞下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沈婧,却仍想把人当棋子用,不想轻易撕破脸,所以只能拿她当挡箭牌。刻意营造出对她深情不寿的假象,用来掩盖最不堪入目的事实。 能给陆烨承生孩子的人不是非慕灵汐不可,而是永远不可能是沈婧。 这个道理,沈婧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仔细想想不论前世还是现在,最可悲的那个人好像一直是沈婧,爱上一个披着羊皮的畜牲,一辈子活在甜言蜜语编织的谎言和欺骗里,爱而不得。如同一个傻子被人玩得团团转,等最后一丝价值耗尽,就成了破布娃娃,随意被丢弃到不碍事的角落,永不见天日! 啧啧!这也算是可恨之人该有的可怜下场吧! 现下,只要沈婧别不长脑子跑到她面前瞎蹦哒,她不会对她出手。只管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着这一次没有她掺和在两人中间,占着陆烨承正牌夫人的位置,她沈婧的人生能多姿多彩到什么程度! “不提这些了,你呢?最近怎么样?”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唐夭夭已经不想再多花费任何精力去关注,把握当下,尽力让身边每个关心她的人幸福快乐,才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那天在医院的人可以肯定是尹丹青,可出现在妇产科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一定是怀了孕,没有别的可能性,也许帮亲友问也说不定。如果真有了孩子,她这做小姑不闻不问的,倒有些不厚道。 一想到自己的近况,尹水墨就有些神色恹恹,颇为苦恼的样子。 “哎呀,一提这个我就郁闷。 哎我跟你说,以前我姐跟我可亲了,我们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盖同一条被子,说半宿悄悄话,实在睁不开眼了才肯睡。 自从她处对象后,一切都变了。先是每天晚上好晚才回来,一回来倒头就睡,累得不得了的样子。 渐渐次数多了,怕影响我睡着,她就不跟我睡同一个房间了。 现在咧更可恶!居然说课多老回家不方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直接不回家住了。 拜托!大四耶!课多?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哄呐?” “可能是忙着找工作吧……那你姐现在怎么样了?” 唐夭夭绞尽脑汁勉强为尹丹青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急急追问她的情况。尹水墨没感觉出唐夭夭的异常,一直陷在自己姐姐被抢走的悲愤里。 “我怎么知道?我现在见我姐一面都要经人批准,简直就跟探监没什么两样!” “怎么回事?” 唐夭夭忍不住也跟尹水墨一样蹙起了眉头,听起来情况貌似不容乐观啊! “还不是我那准姐夫! 上周我想着好久没见我姐了,就约她一起逛街。结果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我姐小公寓,被里面阴沉着脸的男人吓了个半死。 然后他以我姐刚做了阑尾炎手术为由,彻底把我姐禁足了。还说以后我要和我姐出去,先给她打电话,他同意了才可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那可是我姐!” 嗯,这种站在人家屋檐下发号施令的事情,还真只有叼炸天的唐太子能干得出来。唐夭夭不由为自家老哥,在哪里都不能低调的言行心虚。看尹水墨一脸气急败坏,再联想到唐傲翘着二郎腿儿大爷样儿觉得好笑,忍不住促狭她几句。 “然后呢?我们的水墨妞妞,没有勇往直前冲上去,跟他据理力争吗?” 据理力争?一听这四个字,尹水墨立刻把头甩得跟波浪鼓似的,连连摇头。 “艾玛!你真没看到,他气场实在强大到恐怖。 别说是跟他顶嘴,就是听他吩咐,我都感觉身后一阵冷风飕飕飕在吹我!真没想到我姐居然喜欢这么霸道的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以我姐那种清清冷冷的性子,不来点儿硬手段还真难说。以前追我姐的那条长龙人马,可能就是输给了这股狂妄劲儿!” 那可不!往狂妄说都轻了,那家伙,简直是强取豪夺!唐夭夭赞同的一个劲儿附和点头。对自家老哥的强盗行径,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特发愁真相大白那天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水墨啊? 没办法跟强盗做了一家人,偏偏还抢了人家好姑娘,眼下的形势只能尽量弥补。能补多少,得可了劲儿的补。在此之前,她总要见一见大名不绝于耳,却始终缘悭一面的尹家姐姐。至于牵线搭桥的人,这不有一现成的么?于是,唐夭夭转了转大眼睛,摸摸下巴,像模像样感叹了句。 “那见你姐一面,好像还真挺不容易的!” 一句话如同一小簇火苗,迅速把尹水墨心中本来就激荡不已,只是被暂时按捺住的小宇宙点燃了。 “谁说的!那可是我姐! 凭什么那架势像是被他承包了!我一会儿下了课就去看我姐!” 话题总算进行到唐夭夭设想中的一段,她立刻抓住时机,上纲上线凑上前。 “那我也一起去吧?我们家司机今天有事来不了,我搭你的顺风车,正好见见你姐啊! 你老说你姐怎么怎么漂亮,我可一次都没有见过呢!” “好啊……” 尹水墨不假思索,立马痛痛快快答应了。从小到大对她来说,最开心的莫过于,有人赞美她姐,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特别交心的好朋友。不过,渐渐的尹水墨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夭夭好像已经不止一次,正面侧面提到过她姐了。不对不对! “夭夭你不对劲儿哦!你怎么……对我姐比我还关心的样子?” “哪有?” 唐夭夭害怕引起嫌疑,惹火上身,干净利落否认,态度那叫一个坚决。直到尹水墨目不转睛盯着她,书也不看了,像在专心致志研究什么微生物体。看得唐夭夭头皮发麻,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暴露在了反应太大,欲盖弥彰。 “老实招供,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么!” 尹水墨此刻成功化身包青天,眼神那个犀利,让唐夭夭实在招架不住。索性闭了眼睛,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早死还早超生呢! “水墨,那我说了,你先别激动啊!” “废话少说!快招!” 唐夭夭咽了咽嗓子,心一横弱弱道。 “那个……其实吧,你口口声声的那个……姐夫,是我哥……” 尹水墨受惊般愣了愣,条件反射大吼出声。“什么!姐夫是唐家太子!!!” 意识到嚎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时,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幸好四周讨论题目的,说悄悄话的混杂成嗡嗡噪音,结结实实盖过了尹水墨的声音。见没人把注意力集中到这边,她匍匐下上半身凑到唐夭夭耳边,尽量压制激动心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姐跟你哥在处对象?” “嗯。” 唐夭夭咬牙点头等待着尹水墨的判决,她琢磨着隐瞒了那么久,以水墨本身就不太大度的胸襟,该不会把她丢进日月湖里喂鱼吧?哪知尹水墨接下来的一番动作,把她全然搞晕了。 “哈哈!那这么说,咱们以后就是小姑子和小姨子的关系啦!哈哈原来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戚啊!失敬失敬!” 厄……唐夭夭彻底傻了,这妞能不能偶尔有一次正常些,按牌里出一下牌呢?把她紧张的提心吊胆,自己在那爽歪歪的感觉,真的那么欢乐么? 看着尹水墨贼欢乐贼欢乐的表情,唐夭夭在心里偷偷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把她哥曾经的渣举一并坦白了。等下见到尹丹青本人后,回去问问唐傲的态度,看看他的打算再说。 等下午第一节大课结束,唐夭夭跟着尹水墨去看尹丹青,想着第一次见面不能失礼于人,毕竟不久的将来应该算稳扎稳打的娘家人,空手去多不好,想了想在一个路口店面里挑了些香蕉、苹果、葡萄之类的水果。 进了小区停下车,两人手挽手朝里走,来时听尹水墨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看不觉得。亲眼见到这阵杖,唐夭夭也是醉了,头顶不由冒出三条黑线。 一楼到三楼的房间全部被买断,偌大的走廊过道鸦雀无声。到了四楼尹水墨住得那一间,更加夸张,里三层外三层防盗就算了,居然还有一个身形魁梧的保镖,西装墨镜身板挺得笔直,一看便知道身手不凡。 麻蛋!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尹小姐。” 见到尹水墨那保镖还有点反应,虽然只是冷冷招呼了一声。而唐夭夭呢?人家完全视若无物了?这种感觉挺稀罕,自从有了唐家傍身,她还真不记得在哪受过这样的冷遇,果然是她哥的人,不把人放眼里的叼样得了唐傲的真传。 头一次带好朋友上门,就让闺蜜受到如此漠视,尹水墨原本再好的心情也不由Down下来。她正想说两句,立马被唐夭夭拉住了。 现在这种情况的确不是冲动能解决问题的地方,尹水墨很快反应过来,对门口守卫的保镖点点头,正要拉唐夭夭进去。这时候黑衣保镖上前一步揽住唐夭夭的路,言语毫不客气。 “尹小姐可以进去,但是这位……请自便!”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这里是我姐家,你们这样日日夜夜守着算怎么回事?把我姐当犯人关着?” 一而再再而三被阻拦尹水墨怒了!借口不是这样用的,心疼她姐也没必要这样严防死守,进入层层把关!总算明白前几次来到底是哪不对劲了,这里根本已经被封锁,与外界断绝了联系,恐怕除了她,唐傲不允许外人进来。 这算什么?把她姐当犯人么! “我数到三,再不让我们进去,我就报警,跟唐傲讨论讨论这算个什么道理!三……二……” “怎么这么吵?” 还没数到一,屋里有人走出来,大概是嫌外面太吵了,他脸色并不好看,正想说几句。所有的话在看到门外的唐夭夭时,哽在喉间。 “小……小姐?”唐大瞠目结舌:“哎呦,我的大小姐啊,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唐夭夭仔细欣赏了下,唐大由开始的瞠目结舌到不知所措的表情变幻,精彩程度堪比万花筒,似笑非笑。 “自然是提前来看看我的嫂嫂,顺便问问哥哥准备把人关多久,才是个头。” 唐大假装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一个劲儿从僵硬的脸上挤笑脸,很是尴尬。唐夭夭随意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一万个悠闲惬意。 “唐大啊!你放不放我进去呢?” “这……” 大冷天的,唐大愣是给唐夭夭身上的压迫感逼了一身汗,别看小姐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十分好说话的样子,那是别人不了解。他伺候太子这么多年,对这个小公主肚子里藏了多少坏水还能不清楚么? 虽说太子超级疼小公主,她的要求一般不会拒绝。但眼下的事太私密,哪个做哥哥的愿意把自己狼狈不堪的感情生活,摊开给妹妹看个真真切切?跟了太子十几年,唐大自认能把他的心思摸准七成,所以……还是打太极吧…… “小姐您看我这么多年在唐家尽心尽力的,就别为难我了成不成?搁太子知道我让您进去……” 没给唐大接着说废话的机会,唐夭夭表示理解点点头。 “这样啊,那行,我不为难你。 我分量轻进不去见不到人没关系,爷爷应该会特别想见一见自己的第一个孙媳妇……” “别别别!小姐您可千万别告诉老爷子!要老爷子知道了,太子半条命就没了!” 唐夭夭今天格外好说话,连带着笑容都光彩奕奕的。 “也行,那我让三叔找哥谈谈吧,实在不行,小叔也可以!” 哎呦喂!谁能把这个活祖宗送走啊!唐大满头大汗,三爷的话一番拳打脚踢是少不了的,四爷更绝,随便找个项目把太子送到某个山穷水尽的旮旯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两年回不来这都不叫事儿! 唐夭夭还嫌打击不够有力,手中的砝码不够沉重,露出招牌无公害的笑容,甜甜道。“要不?我再问问爸爸?” 大爷?艾玛!唐大彻底给这要命的祖宗跪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冲唐夭夭鞠了个大躬。 “您……进……” 唐夭夭满意了点点头,挽起尹水墨的胳膊,优雅又俏皮地走进去。跨过门槛她像是不经意想到什么,在玄关处停下转过身,对身后正准备通风报信的唐大轻轻巧巧道。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告诉哥哥比较好,毕竟他很忙,凭白耽误了正事,爷爷可是会不高兴的!” 唐大正要从兜里掏手机的动作,猛然一将,完全石化在原地…… “哎哎,没想到你在唐家说话这么管用啊!平时那么嚣张一人见到你就像老鼠见了猫,我在旁边都快笑抽了,真解气!” 瞥见唐大垂头丧气的模样,尹水墨压低了声音咬耳朵,唐夭夭含蓄得笑了笑,三言两句把这件事揭过。 “没有那么夸张,家里我是年纪最小的女孩,较为偏宠而已。” “奥。” 尹水墨是觉得好玩随口一说,自然也没什么好多问的,当下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唐夭夭紧随其后走进去。 宽敞而明亮的卧室,嫩绿色的窗帘长长曳地,为整个房间增添一抹春意。摆设简单自然,装饰清新淡雅,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软软的米色毛毯,一踏入这个地方,从视觉到感觉皆是舒服而放松。 “姐!我带朋友来看你喽!姐你在哪?” 尹水墨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歪在沙发上剥了荔枝放进嘴巴里,还不忘囫囵着邀请唐夭夭一起欣赏美食。 “馋水儿,你午饭没吃还是怎样?” 轻轻柔柔的声音从盥洗室方向飘出,犹如一泓山涧清泉涤荡人心。唐夭夭一时怔然,抬头望着那个方向。下一秒,长发如瀑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雾一般的眸子漾着淼淼水波,盛满光华。血色朱砂跃然于眉心,明艳夺目,偏偏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缥缈似烟尘。 真一个美得朦胧,美得超凡脱俗的人儿!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接收到别人惊艳的目光,但对方是一个水灵灵的漂亮女孩子,这还是头一回。但凡女子见到她起初惊愣过后,无不是羡慕嫉妒恨,而这个小姑娘毫不掩饰的欣赏倒挺有意思的。 看了看带人家来,却只顾着自己吃东西的妹妹,尹丹青无奈叹息,靠傻妹妹还不如靠自己。于是,本不擅长跟人套近乎的尹同学,开始了外交道路第一步。 “你是夭夭吧?常听水儿提起。” 唐夭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意识到第一次见面自己居然看人家看呆了,简直把脸丢到太平洋。来不及在心里低咒几句,仙子姐姐跟她说话了。她急忙把状态调整到最佳,连连点了好几下头。 “嗯嗯,我是唐夭夭,尹姐姐叫我夭夭就好。” “唐?” 闻言,尹丹青轻挑黛眉,再简单不过的一个细微小动作,搁美人脸上真是我见犹怜。唐夭夭一时不备又看呆了,下决心一定要撮合老哥和仙女姐姐,美好的事物就是不说话,放在那里也自成一道风景,实在赏心悦目啊! 话说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唐夭夭渐渐恢复正常,发现尹水墨沉默了不再说话,看向她的目光较刚才的温和多了几分打量。不由感叹,不仅人美,还是十分通透警觉呢!事已至此,她索性坦坦白白说了,反正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是的,我姓唐,唐傲是我哥哥。” 随着唐夭夭话音落下,尹水墨方才还和风细雨的表情,悠然一变,眸光变得清冷而戒备。如踏雪惊梅,陡落一地藏红。 “是吗?那你……有什么事呢?” 尽管她竭力把声音控制得跟刚才没什么区别,但唐夭夭听出了话里的冷意。看来……因为唐傲的关系,连带着整个唐家都让人家退避三舍了! “尹姐姐你不要误会,我没什么恶意,只是以水墨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 尹水墨侧过脸,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谢谢你,我挺好的。” “尹姐姐,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告诉爷爷……”唐夭夭见尹丹青明显拒绝的姿态,越发觉得自己哥哥真是个大混蛋,迫切地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尹丹青闻言轻轻摇头,嘴角的弧度越弯越苦:“不用了,你帮不了我的!” 她纤细而单薄的身子隐隐有些发抖,下意识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原本穿着肥大宽松的衣服,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可随着她的动作,质地柔软的衣衫贴合在肚子上,一眼可看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唐夭夭浑身一怔,如果以前只是可能,那么如今她几乎可以确定。尹丹青真的怀孕了!是唐傲的孩子! “尹姐姐你……” “水儿!” 截住唐夭夭未说完的话,尹丹青抬起右手抚了抚额头,对吃得正欢的尹水墨说道。 “昨天出了趟门,今早给感冒了。水儿你带夭夭出去玩吧,不然传染给你们多不好。” “那有什么……” 尹水墨刚刚注意力全在好吃的身上,全程没听两人的对话。刚想大大咧咧说没事儿,余光瞥见尹丹青神色憔悴,气色很不好的样子,只能点点头。 “那姐,我先送夭夭回去,等会儿过来陪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唐夭夭若要再坚持些什么,不仅于事无补,还会让水墨看出端倪。只能神色复杂出了门,唐大一见她终于出来了立刻如释重负把人送到楼底下。 出了楼道,头顶的天空浩瀚无垠,唐夭夭胸口则沉甸甸的,好像积聚着一团浊气经久不散。真想立刻回唐宅,把唐傲欺男霸女的恶劣行径告诉爷爷,让爷爷拿皮鞭狠狠抽他一顿,让他好几个星期皮肉受苦。或者告诉爸爸,劈头盖脸把他训一顿,再不济打电话过去,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可是这么有什么意义呢?如今的局面已经造成了,她又拿什么身份去干涉这件事?感情问题,向来容不得干涉。 唐夭夭勉强收拾起脸上的情绪,回过头对一头雾水的尹水墨笑笑:“我看你姐姐脸色不太好,现在应该很需要人照顾,你回去陪她吧,我让唐大帮我叫辆车就行。” 尹水墨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本来叫夭夭过来玩的,谁知闹了这么些乱事,还正好赶上姐姐生病。不过有了刚刚的经历,唐大对唐夭夭唯命是从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了,自然少了几分不放心。 “那我先上去了,你到家了给我发条短信。” “嗯。” 看着尹水墨的身影被楼层挡住,唐夭夭收回目光,寡淡的看了唐大一样。 “哥哥做出这样的事,你就好意思一直替他瞒着?爷爷当初放你在他身边,专门让你瞒天过海、助纣为虐?” 唐大知道这小祖宗是动了真气儿了,浑身一抖,什么话也不敢说。唐夭夭冷冷盯着他,无形中汇聚的压迫感,直逼得人喘不过气。 “几个月了?” 揣测人心多年的唐大,此时不用问也猜到小公主这是问孩子多大了,换做刚才他还会虚与委蛇一番。但现在小祖宗分明动怒了,一气之下找老爷子告状,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还不到两个月。” “告诉哥哥,他还有八个月的时间。 在孩子出生之前,让他给尹姐姐一个像样的交代。 不要让我和那个孩子,一同瞧不起他!” 这是……暂时不会告状的意思了?唐大如蒙大赦,感恩戴德的程度就差给唐夭夭磕头了。 “小姐放心,我一定把您的原话转达给太子。您接下来去哪儿,我派人送您。” 唐夭夭刚想说话,唐南意的电话恰到好处像掐着点打了过来,手机听筒里他清越的声音淌过她心里,将那些蠢蠢欲动的烦躁一一安抚。 “在哪?唐宅么?” “没有呢,刚和水墨分开,现在正想着回家还是去你那儿。” 唐夭夭简单处理了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轻松欢快。可惜徒劳,那掩饰的沉重还是被唐南意听出来。 “唐夭,你声音发闷,情绪不对,发生什么了?” 刚想苍白无力再小小辩驳一下,那头唐南意冷静而暗含担忧的声音传过来。 “报一下你现在的地址,站着别动,等我过去接你。” “不用……” 还没等唐夭夭说完,那边有人的脚步声,她隐隐约约听到唐寒在那头交待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好长一大串还没说完,就听到唐南意打断了他,继续谈话。 “听到了没?地址。” “真的不用了,我正好看见唐大,让他带我过去。你等着我就好了,先这样拜拜!” 生怕唐南意再发布什么不容反驳的命令,唐夭夭匆匆挂了电话。仅是刚才听唐寒说了一小段行程,她已经头皮发麻,可不想让他为了一点儿小事来回奔波。 一旁光明正大听人小两口打电话的唐大,亲耳见证了冷漠无情唐四爷变身二十四孝随传随到好男友这一历史时刻,对唐夭夭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不能再崇拜,当即敛眉关心献殷勤。 “我立刻派人送您去唐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够一万的,但这个情节写完了,再写下去下个情节完不了今天就发不成了。 端用生命在更新的诚意,乃们感受到了么? 第86章 驱逐令 到唐裔的时候,唐夭夭明显感觉到原本忙忙碌碌的唐裔员工,不约而同边做着手头的工作,边往她这边张望。偷瞄的目光与她对上之后,不慌不乱跟她打招呼,然后继续光明正大盯着她看。 那些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神有些渗人,其中好像是掺着叫做瞻仰或是崇拜的东西。 “唐小姐,您是来找总裁的吧?” 两位前台小姐个个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争相抢着把她送到电梯口,然后替她按了楼层,整个过程完全是接待最高领导人的待遇。电梯合上以后,唐夭夭才想起来,她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了。 平时天天来跑腿送饭可架不住身份不明,难免会有人认为她主动倒贴,而现在堂堂正正总裁未婚妻的头衔在那摆着,待遇自然也水涨船高了。 如此一来唐夭夭秒懂了,那崇拜和仰望其实是——佩服她征服了他们一直站在神坛的顶级大BOSS? 晕! 相较于楼下各色人等不正常的反应,顶楼秘书团队就相对淡定多了,看到她言行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依然全神贯注看着电脑屏幕,指尖飞速敲打着键盘。唐夭夭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可能是为什么有些人一辈子只能做前台,而有些人历练一两年便可以一路高升,最终进入唐裔最顶层工作的原因之一吧? 唐夭夭顾不得想太多,加快脚步走到总裁办公室,刚想进去唐寒就出来了。一看到唐夭夭,唐寒脸上立刻浮现出如释重负的情绪,急忙把手中拿着的文件一股脑塞进她怀里,笑得一脸使坏。 “小狐狸你来得这么巧,一定不介意帮个忙哈!来来,拜托把这份文件送到旁边会客室,麻烦了啊!” “喂……” 单看唐寒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唐夭夭预感到一准儿没好事,奈何整天跟在唐南意身边唐寒早就练就出一身闪退的本事,此刻简直脚底抹了油,一溜烟儿没了影子。只剩下唐夭夭站在原地看看手中貌似蛮重要的文件,又瞪了瞪唐寒消失的方向,犹自团着一口气不满跺了跺脚。 这唐寒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居然连她也指派上了!但愿上天能保佑着不要让她轻易见到唐南意,否则她一定要“进谏”,把他发派到吐鲁番盆地去。不是说枕头风什么的最管用了么?哼╭(╯^╰)╮! 虽然心不甘请不愿,但唐夭夭是如此深明大义一人,当下还是决定暂时把个人恩怨抛到一边,身(屁)肩(颠)大(屁)任(颠)给唐BOSS送文件去了。 总裁办公室不仅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威,还内含整个唐裔机要文件,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再加上总裁大人本身不喜欢被人打扰,不喜欢专属空间出现陌生人的味道,最终导致所有慕名而来有事相邀,但基于身份立场不能闭门谢客的来人,一律被请进办公室旁边特设的会客室。 需要唐南意亲自招待的人,那是什么贵宾么?唐寒那副窃喜的表情又算怎么回事? 脑海中恍过些什么又抓不住,索性不再想。唐夭夭站直了身子,调整下呼吸,联想到曾经看过的职场电视剧里那些都市白领,不由连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些,让自己看起来干练而专业。 敲敲门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应允,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瞬间明白了刚才唐寒笑容的含义。 偌大的会客室面积很大十分宽敞,越发显示出摆设十分简单,里面的物件只有长长一大件沙发,中间透明玻璃茶几上仍是那盆用作装饰的腊月寒梅。半包围沙发两端分坐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逸,只正襟危坐自成一片清华,自然非唐南意莫属。 而另一边双手交叠、姿态优雅端坐着一位不可多得的美女,妆容精致淡雅,气质不流于俗,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完美的无懈可击。这美人她恰好认识,上次在唐裔门口有过一面之缘——《尖端世界》副社长萧冉。 不同于上一次的一丝不苟,今天的萧冉穿了一条黑白格子棉裙,上面配雪白色洋毛衣,样式简单搭起来却花费了不少心思。既勾勒出她成熟完美的曲线,又将活泼俏皮和优雅沉静两种互相矛盾的特质巧妙融合在一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三到四岁不止。 只是这样的打扮,真的是来谈正事的吗?要不要把意图弄得如此明显,故意当她不存在啊! “唐先生,我曾经有简单跟您提到过,目前我们正在集齐最好资源,鼎力策划一出真人访谈节目《男神在线》。 上次由于时间匆忙没来得及为您仔细介绍,第一季度成功收关后,您以压倒性的票数被全民观众票选成为最期待在节目中看到的男神,我这次是应全国观众的心声,邀请您……” “萧副社,我以为上次已经说清楚了,没兴趣。” 唐南意单手拢着膝盖,一手扣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神情没什么变化依然是淡漠冰冷的模样。但就唐夭夭所知,唐南意不轻易打断别人的话,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已经极度不耐烦了。 实际上,唐夭夭猜得一点也没错。唐南意向来不喜欢站在镁光灯下,任人随意打量,当然不耐曝光镜头和肆意宣传。如果因为观众想看,他就要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让大众看个够,那么他早累得脱形了。观众的兴趣,与他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前来做说客的还是个心怀不正的女人,实在倒尽胃口。 他略显烦躁的放下被子,正想唐寒怎么效率低下成这样,取个文件太阳都要落山了。余光一闪正好瞥见门口愣着的人影,唐南意有些不悦皱了眉。 “给我进来!” 唐夭夭本以为唐南意看到她的瞬间,应该有什么心虚啊逃避之类的,好吧她想多了,就算大总裁从不知心虚为何物,那至少也要小小的惊讶一下,才不枉她别出心裁抢在这种时刻出场啊! 可惜都不是,不震惊就算了,他还凶!丫的,还能不能一起玩耍啦! 如果换作一般人真可能摞摊子不干了,偏偏唐夭夭天生反骨,你凶是吧?那,等着瞧好了!于是她清清嗓子小身板挺得笔直,明明踏着平底鞋硬是踩出高跟鞋的动静,大步走过去,两胳膊一横双手把文件给人大爷捧上,当然还忘不了咬牙切齿附赠一句。 “小的来晚了,请大总裁过!目!” 从唐南意的角度来看,引起他注意的先是那一双嫩白莹玉,看起来光滑又好看的小手。紧接着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娇声,如最鲜嫩欲滴的藕心脆生生,带着女儿家小任性和小娇蛮,撩人心弦。 抬头就看到他念了一整天的小傻蛋近在眼前,水灵灵的狐狸眼儿忽眯忽瞪,佯装生气紧盯着他。水光潋滟的小嘴噘得可以钓大鱼,脸上写着“我吃醋了,快来哄哄我”。如果不是双手捧着的文件他还没接下,现在小姑娘很可能双手叉腰,呈现泼妇状了。 单是见到这调皮又可爱的小模样,唐南意工作一天积累的烦闷倾刻消散,不觉流露出于另一人眼中罕见到绝无仅有的温柔笑意。 “怎么才来?” 唐南意习惯了一看到唐夭夭不分时间场合的动手动脚,说着话的空挡已经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在手心捂暖。唐夭夭早被他这一系列自然而然的动作,安抚得服服帖帖,但心里投降了理智还在啊,存心犯起了别扭。 “来早了干嘛,是上赶着承受大总裁的怒火,还是……”现场感受下某人的男性魅力和受欢迎程度?唐夭夭撇撇嘴,嫌弃得看了唐南意一眼,娇气又蛮横的样子。 就喜欢她刁蛮又宝气的小模样,唐南意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犹如冬日还寒时分乍暖的阳光,不是多么肆意挥洒的笑容,却让整个冷清的会客室瞬间情意绵绵。他握了她的手稍借力把人往怀里带,唐夭夭猝不及防间便傻傻落了网,等她反应过来早被唐南意环在胸膛,锁住腰身,彻底掉进贼窝里。 “才几个小时不见,你倒脾气见长。怎么,欠调/教?” 这一句本就是咬着唐夭夭耳朵低语的,到了后面声音已压低得除了两人,别人听不见。于是,萧冉完全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唐夭夭无限娇羞斜了他一眼,两颊升起可疑红晕。而唐南意再不是她眼中那样清冷高傲、无波无澜的寡淡表情,脸上的柔情仿佛能消融冰雪! 刚刚唐南意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不留一丝余地拒绝了她的提议,现在则完全视她于无物,竟然在她面前毫不避忌跟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这简直……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从小享尽万千宠爱,披戴光环的萧冉没遭受过如此忽视,怒急攻心,她用二十五年受到的良好教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维持着与刚才如出一辙的笑容,试图在唐南意面前猛刷存在感。 “唐先生,我希望您能再好好考虑一下,这次合作对我们双方都会是双赢结果。” 二人世界被打扰,唐南意下一刻便皱起了眉,只觉得这女人真没有一点眼色,死缠烂打什么的神烦!不想再跟萧冉没意义多说,他冷着一张脸下了逐客令。 “我会考虑,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萧副社先回吧。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唐寒会送你出去。” 不是第一次被唐南意下脸,可这却是萧冉最觉羞耻的一次。 有前面唐夭夭被捧得如珠如宝,更加彻底讽刺了她像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一般滑稽可笑。唐夭夭算什么东西?到底比她好在哪里?凭什么她费尽心思都没触碰到一根头发的男人,居然掏心掏肺给了她! 凭什么? 如果那个抓住月亮的人不是唐夭夭,换作任何一个,萧冉绝对能保证将完美仪态演绎得行云流水,绝不差错分毫。可那个人偏偏是唐夭夭,从渐渐晓得部分事实开始,就在提心吊胆提防的唐夭夭! 她是萧家大小姐,整个萧氏众星捧月的人物,也是萧家唯一的小姐。 唯一的…… 唐夭夭?有什么资格跟她抢?什么都不配跟她抢! 用自我意念麻木洗脑后,萧冉的想法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之前谋定而后动,图长远大局为重,变成了不顾一切让唐夭夭吃鳖,无所不用其极让她不痛快。她幽幽站起身转向唐夭夭,原本温婉大方的笑容仍在脸上,只是淬了浓浓的霜寒,咄咄逼人。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唐小姐吧?真是久仰,我对唐小姐可是好奇已久,唐先生不介绍一下?” 接收到唐南意沉默不许,明显拒绝的态度,萧冉也不见尴尬。矛头指向唐夭夭,笑容讥讽自顾自说下去。 “唐小姐想知道我久仰你什么地方么? 从一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孤女一步步往上爬,先是俘获了唐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支持和疼爱,最后攀上A城最具价值的唐裔总裁,这手段可真高啊!” 唐夭夭本以为当着唐南意的面,萧冉还要跟她再装得亲亲热热虚与委蛇一番,毕竟再多的怨气和嫉恨,也比不上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留一个好印象。所以当萧冉脸上的微笑不曾改变一丝一毫,用温柔友善的语调说出极具攻击性的言语时,唐夭夭竟发自内心,有片刻觉得这女的好叼! 而护犊子的唐南意当然没唐小傻那么多奇思怪想,当即沉了脸色,墨黑冷寂的眼眸里释放出酷寒的光。 “唐寒!” 一直候在门外的唐寒本打算悠闲自在,免费欢赏一出小狐狸勇挫清高女的精彩大戏,正看得上瘾冷不防听到自家唐主冰冻三尺的传召。头顶上好似一桶冰块砸下来,沁骨冰凉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立马现身听候大BOSS差谴。 “送客!” 啧啧!一听大BOSS厌恶到不能再厌恶的口吻,唐寒知道今天的戏算是断在这里,唱不下去了。他硬着头皮走上前,想着人家好歹也是国内数一数二杂志社副社长,直接用丢得不太好看,还算比较客气的对萧冉做了个“请”的手势。 谁知道萧冉这女人……怎么说呢!实在太有勇气了! 顶着大BOSS堪比千年玄铁,北极寒冷的脸,在他力有千钧泰山压顶的眼神威慑下,居然还有胆子在唐裔地盘上,公然叫嚣唐裔老板娘! “怎么不吭声?我说中你心事了? 唐夭夭,你现在是高人一等了那又怎样? 你母亲生下你羞愧自尽,你父亲从来都没打算认你,你永远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人要的野种!” “闭嘴!” 一阵暴斥断了萧冉所有不堪入耳的谩骂,当时愤怒冲昏头脑没察觉出的压力,在这陡然安静的片刻无限蔓延扩散。萧冉只感觉一只凶悍的利爪扼住了她的喉咙口,无论怎么挣扎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唐寒右手捂脸,艾玛,千百年再难遇到这么个有魄力有勇气的傻帽,实在肃然起敬! 唐夭夭是谁?什么身份地位都得往后靠,她是唐主的心肝宝,喊不得骂不得的命根子!唐主自己都轻声细语,生怕惹小祖宗不高兴了,居然还真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画面太美……他实在不敢看! 在萧冉一而再再而三不知死活的挑衅中,唐南意彻底怒了!他冷冷睨了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萧冉一眼,如遨游天地的九天神坻俯瞰一只苟且偷生的蝼蚁,那样淡漠又决绝的蔑视,像是活生生被扒下一层皮一样,让人难堪。 “通知下去,今后唐裔及唐氏总部乃至旗下所有子公司,只要唐家地域覆盖范围内,不容许任何萧家人踏进一步!如有违者就地解职!” 一声令下,风起云涌。连跟随唐南意多年,对他任何决议都了然于心的唐寒,也禁不住震了三分。 唐家地域覆盖范围内,不容许萧家人进入! 这等同是昭告天下,唐家彻底拒绝与萧家来往合作,今后,只要对唐裔和唐氏心存半丝敬畏的大中小企业,必然碍于压力断绝与萧家所有利益关系。 此言一出,约等于毁了萧家! 萧家的根基并不在A城,从发迹开始也只在B市占有一席之地。近几年开始动了开拓A城市场的念头,首先涉猎的是报刊杂志、娱乐文化这一块,稳扎稳打小有成就。近几年听说准备往餐饮这块发展,苦于竞争太大,还没找到可以下嘴的目标。 大BOSS的“驱逐令”一出,这是要萧家窝死家里,在A城永无出头之日的节奏么? 跟了唐主多年,若不是唐寒了解他从来不是个头脑发热的决策者,此刻怕也要感叹一句“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这些年明里暗里碰到的绊子不少,唐南意不想唐家落个“势大欺人”的恶名,什么不私下动作明面挨刀? 但如今…… 算了他想这么多干嘛,唐主从来不意气用事,也不会为给小狐狸出气,便把整个唐裔名声搭上,他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想起自己还没执行的任务,唐寒一把攥住早在听到消息后就整个人僵住的萧冉,连拖带拽把人弄出去。 “唐南意……她刚才说得那些……” 事实上,当唐南意火冒三丈,生怕小傻蛋受了一丢丢委屈而雷霆震怒的时候,作为整个事件的最中心,唐夭夭没有任何难受或者不悦。这种程度的话,她从小到大听得太多太多,不免疫也习惯了。 被人骂和被人打可不是一个性质,骂几句不疼不痒,她这种心态好的不会轻易对号入座,对方骂骂咧咧半响,她权只当在说别人了。所以,萧冉那些胡言乱语搁唐夭夭这儿,那不叫事儿。 唐夭夭从开始到现在一言不发,没跟平时一样轻轻松松反击回去,让对方颜面荡然无存。不是让萧冉的气势震到了,而是她很认真在思考一个问题。 关于她亲母欧阳沫羞愧自尽,生父至今下落不明的真相,萧冉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 唐夭夭见唐南意有心避而不答,转过身正对上他的眼睛,满是疑惑问道。 “这里面有什么……是我不该知道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七七酱地雷,么么哒! 第87章 横行霸道 唐夭夭眼巴巴看着他,类似于刚出生小狗仔那种湿漉漉朦胧胧,懵懵懂懂,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无措,彻底萌化了唐南意。因萧冉一番胡言乱语衍生出的阴郁之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情不自禁吻了吻唐夭夭的眼睛。 “没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 “当年欧阳茉未婚先孕,后又查出那人已有家室,堂堂欧阳家小姐莫名成了第三者,这对门风严谨的欧阳家来说,不蚩于一个耳光。 直到欧阳茉捍卫欧阳家清誉自溢之后,这件风波才渐渐平息下来,被欧阳老先生压了下去。对此,欧阳家的人无不讳莫如深,连同你也一并敬而远之。” 难怪了! 难怪在本尊的脑海中,基本没什么关于欧阳家的记忆,不要提什么感情甚笃了,就连欧阳老先生、老夫人的模样都有些模糊。欧阳家的人这么多年对她不管不顾,不念不问,对欧阳茉的死三缄其口,应该是把她和欧阳茉一并当作是一种耻辱了吧! 欧阳莞正深知这一点,所以从不带她去外祖家走动,是不想她感受到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的冷漠,还有表哥表妹的嘲笑? 只因年少无知犯下的错让家族蒙了羞,所以活该被家族毫不留情的舍弃?活该自尽而死也洗不清一身的罪孽?活该唯一的骨血也遭人唾弃? 欧阳茉,用生命捍卫欧阳家的名誉和尊严,可她的亲人又做了些什么? 不是说当年欧阳老先生最疼的便是这一双明珠,对小女儿欧阳沫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么?到最后欧阳茉连命都没能保住,就是这样疼得? 呵呵!是疼她们平步青云后,身上所能换算的价值吧! 欧阳莞嫁给唐家长子,生下长房长孙,唐大夫人位置安稳如山。所以如今,她依然在欧阳家占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堪称欧阳家的骄傲!反观欧阳茉,不知道每年清明时分她的墓碑前是否能收到一束来自欧阳家的花? 世态炎凉什么的,总是让人心寒…… 看到唐夭夭脸上讽刺而凉薄的笑,唐南意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冷嗤些什么,伸手抚平她不自觉褶成小丘的眉心。 “他们欠你的,我总会讨还回来,犯不着为这些烦心。” 唐夭夭沉默半响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将唐南意的手拉下来摊开,张开自己的手覆上去。单看还觉不出来,这样放在一起比一比立刻能看到,她的手只能够到他指第二个节口处,背面看完全被握在他手心,看起来格外有爱。 她为这个小小的发现,满足得咯咯了两声,随即在唐南意再次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正色道。 “不用,他们并不曾亏欠我,他们真正亏欠的人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再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还有什么意义呢? 以前我们没有任何交际,以后我也不想要跟他们有什么纠葛牵扯。” 一字不落听完,唐南意沉眸深深看着唐夭夭,长长呼出一口气,重新把她搂进怀里。胸臆中溢出一丝轻叹,满足到不可思议。 “嗯,都听你的。” 他的小傻蛋其实一点都不傻,甚至比很多人都要通透。 在乎的人,她会不遗余力抓紧,撒娇卖萌耍无赖就是不放开。厌恶的人,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用尽一切手段反击战斗。无关紧要的人,懒得搭理懒得教训。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会为无关痛痒的人和事,失去理智。也不会自持几分公平正义,便浑身热血替天行道。 就像她心疼真正的唐夭夭,也为欧阳茉感到不值,但不会因为微渺的同情心让欧阳家不痛快。别人的恩怨情仇,她从来不给自己干涉的余地。 “可是这一切,又是怎么跟萧冉扯上关系的?” 唐夭夭犹自不解,还嫌弃唐南意胸膛硬邦邦的,在他怀中不时蠕动寻找一处柔软些的地方。唐南意差点被她无意识的动作扰乱了心思,急忙抱起唐夭夭往上提了提,让她的小脑袋枕在肩膀上,总算伺候人舒服了不乱动了。 “你心里不已经有一个答案了么?” 唐南意并不从正面回答,把玩着她垂下来的头发,青丝缠绕在指尖,有种说不尽的缠绵之意。唐夭夭心里暗啐了他一句,老狐狸!猴精猴精,又卖关子,痛痛快快告诉人家是会怎样! 不过那都是在人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偷偷进行的,还指着人大爷揭秘真相,唐夭夭现在也只能好声好气侯着,当下点点头。 “是有,我乱猜的。” “说来听听。”唐四爷现在无比悠闲惬意,这种逗傻蛋的玩儿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唐夭夭别无他法,只好一五一十说了。 “既然是欧阳家密莘,那么知道的也就几个当事人。欧阳家一定不可能了,那么还剩下的可能只有一个——当年辜负了欧阳茉的人!” 唐夭夭抬起脑袋,瞪大眼睛一脸求知欲:“当年那个已有家室还在外招蜂引蝶,欺骗了欧阳茉的情感不负责任,直接销声匿迹的人渣到底是谁?” 听着唐夭夭蹦豆似的一连串形容词,惨不忍睹的评价,那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自己被辜负了也不过如此。对比欧阳家不瘟不火的态度,她的架势像是只等知道名字,就去要立刻冲上前找人拼命! 唐南意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太阳穴,已经可以预见到,招惹上小狐狸那人绝对完蛋了!敛神凝眉,淡淡启唇把人爆出来。 “萧泽砚,萧冉之父,萧氏现任家主。” 萧泽砚?萧冉的父亲?这样就可以解释刚才萧冉那副吃人一般的扭曲表情了! 恐怕在萧冉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就果断把欧阳茉定位成狐狸精、臭小三,而她也顺利成为不入流的私生女,在正室眼中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啧啧!事情的发展跌宕起伏,可比想象中更有趣。 整个萧家不曾认可,被所有人唾弃瞧不起的私生女,当有一天正面交锋,恍然发现没有萧家的借力,他们以为注定活在卑贱里的人扶摇直上,混得风生水起多姿多彩。这种意想不到的落差才是导致萧冉口不择言,再也顾不得那一套大家姿仪的原因吧? 说白了,就是一只骄傲的孔雀整天搔首弄姿,自诩无人能及,忽然有一天发现她眼中的小麻雀早已飞上枝头,摇身一变成了火凤凰,身边还有个她只能仰望的真龙天子伴驾。各种心里不平衡,羡慕嫉妒恨之后,昏了脑炸了毛。 只是萧冉这一番沉不住气不要紧,要紧的是整个萧家逐步扩展势力,向外延伸的意图规划,都将全盘打乱。惹怒了唐南意,萧家不要妄想能在A城站住一只脚。 “在想些什么?” 唐南意一直不错眼凝视着唐夭夭,她脸上的表情跟杂技变脸似的,短短不到三分钟,已经悄然变换了好几种,异彩纷呈,精美绝伦。捏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倒有几分好奇那精灵古怪的神情下到底在想啥玩意儿,一准儿没好事儿。 唐夭夭转转黑玛瑙似的大眼珠,眼神晶亮泛着莹莹荧光,主动揽住唐南意的脖子凑上前,吧唧在他嘴角狠狠亲了一大口,又兴奋又骄傲的说道。 “我现在有一种傍了大款吃喝不愁的感觉,谁惹我不开心了,我男人分分钟灭了他(她)! 这种无所顾忌、恃宠生娇,仗着我男人横行霸道的感觉真是棒极了,怎么办?我都快要飘起来了。 唐南意,你快拉着我,拽我下来。” 大款?分分钟灭了?横行霸道?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如果唐南意多关注些网络流行语,那他肯定知道此时现在这种情况下,脑门冒出的是三条粗粗的黑线。实在无力吐槽了!傻蛋一激动起来,简直语无伦次! 等等那个“飘起来”又是怎么回事?她当自己是在天上飞的风筝不成?还拉下来? 无语归无语,可谁让对象是他那么稀罕的小傻蛋呢!于是,唐南意抛弃了智商,顺着唐夭夭的思路善解人意哄着她。 “你想飘便飘着,没有人拽你下来,我给你保驾护航。” 唐夭夭本来就是想听唐南意说甜言蜜语,目的达成,她露出一个小狐狸特有的狡猾得逞笑容,明眸皓齿,歪着脑袋怎么看怎么古灵精怪! “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给我买衣服给我做好吃的,给我撑腰当靠山,还帮我随便欺负人,真好!” 厄……虽然是事实没错,可这些所谓的“好处”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奇怪呢?唐南意哭笑不得揉着她的脸蛋不松手,在她冒着精光的小眼神中忍俊不禁,笑骂了句。 “傻样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七七酱和范范女王的地雷! 麻蛋!最近课实在太多,实在力不从心。明天从早晨到晚上整整一天的课,大后天考试一门课后天又要准备,所以星期五、六、日三天不能更新了,大家不要等更了。 端会在星期一晚上尽量放一章粗长…… 唔,好想完结,应该也快了,计划在四十万字之内把正文结了…… 第88章 小狐狸的反击 唐南意的“驱逐令”一出,在整个商圈或多或少都引起了一系列效应。众所周知,唐家雄霸一方盘距多年,实力强悍无人敢撼,却从不势大欺人,一向按着一行的规矩行事。这可是有史以来,唐家第一次态度如此明确表示,与对方势不两立! 而另一方势力虽然远不及唐家,但也不是无名小卒。萧家在A城还鲜有人知,但在B市也算有些威望。 两方如若对上,撞出的火花必定十分精彩! 两天后,唐夭夭照例一放学便往唐裔顶层跑,见唐南意把处理好的文件摞在一起,简单收了尾,极有眼色扔下背包稚鸟归巢扑进他怀里。 唐寒敲敲门进入,看到两人毫不避讳腻歪在一起,连稍微分开意思意思一下都不曾。颇为头疼摇头叹气,习惯性把目光定位在那张赭褐色发亮泛光的办公桌上,也顾不上调笑两人了,赶紧说正事。 “唐主,萧家家主设宴皇承,邀您前往。” 唐南意低头把玩唐夭夭头发的动作,不曾停顿分毫。柔软的发丝缠在指尖慢慢往上卷,卷到耳根处返回,如此反复几次,原本黑直的发丝略微打起优美的旋儿。差不多玩够了,他也不收手,握着那缕发又给人家重新拉直,不亦乐乎的样子。 直到唐夭夭不满头发被他来回折腾,撅着嘴握了他的手不准他再乱动,唐南意才有空抬起头。 “来了?还挺沉不住气。” 声音一如既往清冷宁寂,如果不是唐寒耳力极佳,恐怕会错漏了那语气里淡淡的嘲弄。唐南意复又低头看怀里一脸“我绝对没带耳朵,绝对没有偷听”的唐夭夭,忍俊不禁揪揪她小耳朵,低柔问道。 “萧泽砚请吃饭,去不去?” 唐夭夭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一对儿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了眯,飞快掠过一道狡黠的光,脸上的笑容灿如夏花,但旁边的唐寒无端毛骨悚然。 “去!有人上赶着做冤大头干嘛不去? 正好,十八年前有些话欧阳茉来不及说,我可以一次性说给萧泽砚听!” 唐寒偷偷抽了口气,暗忖:小狐狸笑成这样从没好事,希望今晚有人不要太倒霉!唐南意长指揉了揉额头,扣在唐夭夭腰间的手施力捏了捏,痒得她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威武霸气女王范儿没坚持住,顿时咯吱一声破了功。 唐夭夭没好气斜了他一眼,反手也学着去掐他后腰的软肉。唐南意不以为意,边和小泥鳅般乱窜的两只小手恋战,边抽出空档把旁边看了半天的电灯泡打发下去。 “让萧泽砚好好准备,今晚,我的小狐狸拭目以待!” 唐寒闻言嘴角不住抽动,古有楚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搏褒姒一笑,以前委实觉得荒诞。如今单看唐主那番神魂颠倒,只差没把心肝挖出来供小狐狸把玩的样子,不由感叹:古人诚不欺我! 唐夭夭特意拉唐南意回了一趟唐宅,打开柜子对着里面五颜六色的新衣服发愁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身旁还有个大活人,急忙撒着娇让他给自己选。条件是一定要美若天仙、艳压群芳!唐南意听了她乱七八糟的话,敲敲她的后脑勺。 “到底是仙一点,还是艳一点。” 美若天仙?艳压群芳?仙在灵气,艳在炫目,根本不是同一个风格。他总要知道小祖宗今晚是打算天仙下凡,还是美艳不可方物出场,才能选出合适的。 唐夭夭后知后觉自己又犯傻了,冲着唐南意呶呶嘴,嬉皮笑脸倒在他怀里,试探道。 “那我能妖一点么?” 妖?唐南意如水寒潭般的眉眼似笑非笑,直盯着歪七歪八不肯好好站着,软软靠在自己身上的唐夭夭,慢慢张合薄唇杜绝所有可能。 “休想。” 眼前优雅的狮王大人桀桀看着她,虽然笑得春光无限,却大有再敢反驳一口立刻把她拆吞入腹的架势。唐夭夭不由缩了缩肩,气势也跟着弱了不少,勉强反抗道。 “唔,没人权。” “人权?”唐南意笑得更妖孽了,清潭眼眸中泛起一层粼粼的波光,碧波荡漾,溅起涟漪无数。 “那是什么东西?你需要么?” 一连三个反问直把唐夭夭给问懵了,她条件反射就想嗷嗷吼上一句“怎么不需要!”。奈何,敌方余威过甚,强大的压迫感只释放出一丢丢,唐夭夭马上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大概也觉得自己确实太丢人了,她直用两手将脸蛋捂得严严实实,不情不愿哼了哼。 “不需要,唐大BOSS说了算,唐大BOSS即人权!” 呦吼,连口号都编上了!唐南意反应敏捷立刻就想到,唐夭夭穿着红白相间的拉拉队服,梳着高高的马尾,洋溢青春活力。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蛮腰,一面冲他傻兮兮的笑,一面脆生生喊出这句口号,那场景简直不能再美好! 只是想想而已,唐南意便觉得胸口处裹了一层蜜,甜得发腻,他却是要命的喜欢。 唐夭夭哪里能想得到,人平时清冷禁欲、优雅卓然的大男神,此刻当着她的面都在意/淫她,不然又是一番又羞又恼的折腾。当下,她的注意力大部分还在今晚穿哪身衣裳比较有派头。见唐南意堂堂正正走神,嘴巴噘得老高,胡乱摇晃他的胳膊。 “衣服都是你买的,你就给我挑一件嘛! 呐,我要穿出去很显女王气质的,嗯……还要漂亮好看的……” 她撒娇的时候,两只极为动人的狐狸眼总是不停忽闪忽闪,淡淡荧光搁他眼中,犹如夜幕星钻,耀眼夺目。肉嘟嘟的脸蛋挤在一起,菱唇嘟成一个讨喜的形状。对唐南意而言,这小狐狸足以勾走心魂,摄取灵魄。 再次败给了心中疯狂滋生的渴望,唐南意俯身采撷专属于他的娇人儿,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唇轻舔了下。而后顺着那嘟嘴的唇形探索她的美妙,卷起那寸慌乱失措四处躲藏的小舌,重重吸吮。 “你又……” 暧昧喘息的间隙,唐夭夭两腮通红没来得及哼唧一声,剩下的自是被动情的某人尽数吞没。身后是衣柜,唐南意也没打算错过这个便利条件,合上柜门径自抱着她抵上去,略微调整下姿势让唐夭夭仰着头,方便他更加深入的索取。 鉴于唐夭夭先前的态度,唐南意并不打算此时占有更多,可怀里是他朝思暮念着合而为一的小人儿,若真说精准掌控每一分力度,不逾矩分毫他做不到。 他已经二十八了,声/色/权/欲看得太多,也淡了太多。最易冲动的少年时期,大堆莺莺燕燕围绕在侧,都能寡淡定如佛前打坐老僧,徨论如今过近千帆。 但此时此刻…… 唐南意感受到身/下不受控制的某物件蠢蠢欲动,小人儿正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毫无抵抗的意识,真想不管不顾。可终究小傻蛋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冲垮了欲/念,让他从失控的边缘拉拽回来,惊觉不能再继续下去,唐南意定了定心神,狠狠嘬了嘬她口中甜甜的津液,松口埋在她颈窝里粗喘着,压制体内的躁动。 唐夭夭没经历过那些,但不代表她不清楚此刻紧抵着她那处坚硬是什么。口鼻之间却是唐南意热烈的气息,耳边还有他隐忍灼热的喘息,她臊得浑身发烫,手足无措。 “你坏……” “嘘。” 本来就是极为羞赧之下小声嘟囔了一句,听在唐南意耳中又软又糯,简直刺激非常。他浑身一僵,衣装下血脉喷张,只能紧紧抱住唐夭夭,钢筋水泥般坚固的臂膀强健有力禁锢着,不让她再说什么燎火的话。 唐夭夭能感觉到唐南意身体比刚才更热了,额头上还沁出些汗珠,正想伸手给他擦擦。手指碰上他额头之际,忽然又意识到目前危险的处境,只能一动不动切换布娃娃模式,给唐南意牢牢抱在怀里。两只水灵灵的黑葡萄眼珠不时在咕噜咕噜转着,心里很认真想着。 都说男人是不能憋的,唐南意这个年纪,还不让他吃肉真的好么? ———— 皇承算得上如今A城数一数二的饭店。虽然名字取得恢弘浩荡,但镀金一般的金碧辉煌只在一楼大厅,楼上每个包厢的摆设却是精致非凡,宛如小桥流水一般诗情画意。皇承张扬不失内敛,霸气兼具优雅的格调注定它只对A城上层人士开放。 不得不说,这皇承幕后老板很会揣摩人心,一味奢华挥金斥银,不但不能达到全盘效果,反而适得其反,引得真正的贵族认为其暴发户。而全部走清淡雅致的路线,怎么坐稳餐饮龙头? 如今这样亦金亦清,一华一雅,堪称上乘。 在唐夭夭存心磨蹭,而唐南意又有心放任的情况下,足足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才不疾不徐到了皇承。皇承的服务小姐清一色烟水旗袍,勾勒出曼妙玲珑的曲线,妆容清新雅致,个个姿容不俗。旗袍的设计很是耐人寻味,高开叉到大腿根处,行走之间露出白嫩光滑的美腿,配合周围山水装饰,一时春光无限。 唐夭夭看着那一条条又长又直的美腿,嘴里正念念有词着羡慕。一恍神视线突然漆黑,紧接着眼帘被一双大手遮挡住。 “咦,你干嘛?” 唐南意一手牢牢捂着她的眼睛,一手把人捞进怀里,半搂半抱着她继续往里走,肆意闲适但没有要回答唐夭夭的打算。唐夭夭郁猝了,挣了半天也没挣开,又气又恼。 “到底是要怎样啊?我要看美人,我要看美腿! 男人不许看就算了,你吃醋我理解,干嘛女人也不许? 不管不管,你松开我!我要看美腿!” “有什么好看的?” 对待唐夭夭这种程度的小抗议,唐南意还不放在心上,轻松制止住她胡乱扑腾的两手两脚,死瞥了眼前面服务员没有转身,低头凑近她小耳朵咬了咬,厮磨着说道。 “相信我,她们不及你分毫!” 不仅是她们,全世界的女人,于我眼中,也没一个及得上你! 嗷嗷!完蛋了!这种被人霸道管制,从头承包到尾,连人权都丧失了的感觉,她竟会变态得感觉美滋滋乐滋滋!是不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唐夭夭欲哭无泪,一般情侣遇到诸如此类的情况,不应该女人防着自家男人偷看美女么?为什么到她们这里,黑白颠倒了…… 某人心里一波又一波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想法,唐南意自是不去理会,牵着唐夭夭无视沿路痴男怨女一步三回头的目光,打开了包厢的门。 萧泽砚自然还在,只论唐南意在A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腕,萧氏想在这里分一杯羹,首先则是要将人给巴结好了。更何况眼下还有事要求,见唐南意终于姗姗来迟,别说怠慢便是脸色也不曾阴沉分毫,笑容里全是贵人赏光蓬荜生辉之意。 “久闻唐总裁年轻有为,卓尔不凡。萧某今日才有幸得见,真是生平憾事!” 唐南意面无表情看了眼萧泽砚,眼神冷淡而凉薄,并没有开口接话的意思。萧泽砚此行虽然匆忙,但毕竟开拓这边的市场却早在计划之中,因此,凡在A城占有一席之地的人物,他已然将打探到的资料信息烂熟于心。更别提雄霸一方的唐家,和商圈举足轻重的唐裔。 早听闻唐裔总裁天纵奇才,最是孤高冷傲。他当然做好了受冷遇的心理准备,也不尴尬,顺着先前想好的说辞,介绍身后的萧冉。 “唐总裁,容我介绍,这是小女萧冉。 萧某膝下只有这么个女儿,自小宝贝着难免娇惯了些,并没什么恶心思。前两天,小女哭着回来,说不小心得罪了唐总裁。 我特意从B市赶过来亲自表达歉意,如若有什么过失之处,希望唐南意海涵。” 唐南意闻言连一眼也未瞥,只是点了点头,不见波澜的脸上任谁都能感觉到那一份不耐烦。唐夭夭心知肚明,她男人这是为了她在下对方面子呢!她心里美滋滋的,被包裹在他大掌里的小手不安分了,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闹。” 他低头扫了她一眼,训斥道。可那双墨黑如玉的眼眸哪里有半分的不悦,全是浓浓满满的宠溺,不仅如此,连口吻也不像生气了,更多有些通体愉悦的意味。 这次的目的为“驱逐令”而来,因此萧泽砚将大部分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随着唐南意毫不避忌的言行,才恍然发觉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位女子。 确切的说,是一位极其光芒四射,流光溢彩的女子。 红色厚毛绒长袖短袄,露出一小截纯白色中长款毛衣,下面牛仔裤黑色帅气马丁靴。说简单的确是挺简单的一身搭配,可那件大红小袄在炫目的灯光下折了一片柔柔的亮色,定然价值不菲。 最重要的不是穿着,是相貌。 女子长得极好,即使出于父爱角度有所偏颇,萧泽砚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仍有过之而无不及。 巴掌大的小脸白皙胜雪,细腻莹润,宛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纯净无暇。饱满红润的唇,小巧圆润的鼻,乌黑上挑的眉,五官无一不经过偏心的上帝好一番精雕玉琢,最引人目光的是那双水灵清透的大眼睛,黑珍珠般的瞳仁里流出一闪而过的灵动和狡黠,干净而纯粹。 大红色本就是成熟艳丽的颜色,他曾见过属于红色的许多风格,或端庄,或高贵,或优雅,或沉稳,却从未想过有人能将红色穿出这种效果。 鲜活、热烈、俏皮、自信飞扬、流转的眉心之间如同燃着一把火焰,强烈到让人心肝发颤! 更让萧泽砚坐立难安,浑身怔仲的。不是她身上那种奕奕神采,而是那张与埋葬在心底十八年的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 “茉儿!” 几乎是下一刻,一向沉稳如山的萧泽砚,失态了。他急切上向跨进一步,企图攥住唐夭夭的手。唐南意眉头狠狠拧起,眼明手快将那只碍眼至极的手挥开,护犊子一般把唐夭夭包裹在怀里,别人休想触碰一丝一毫。 被阻拦后萧泽砚仍未回过神,唐南意明显冰冻三尺的寒彻眼神警告,他视而不见。看向唐夭夭的目光温柔、谴绻、痛苦、自责,一瞬之间变幻了大多。 其实在萧泽砚目不转睛观察唐夭夭的同时,唐夭夭也在打量着本尊这个便宜父亲。 过了不惑之年将近五十的年纪,却丝毫不显老态,脸上几乎没什么岁月的痕迹。和萧冉站在一起,如果不知情被当作大叔男友也有可能。最重要的不是英俊斯文,而是那股经历了历练沧桑,越发成熟稳重的成功男人气息,让他浑身充满了一种无可比拟的魅力。 这就是把当年的欧阳茉迷得失心*,连命也一同失了的男人?啧啧,看来不只男人贪恋美色,女人同样青睐有魅力的男色,披着一层美男皮行事的渣男,总能无往不利啊! 唐夭夭往前迈了一步,露出招牌灿烂微笑。 “萧先生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茉儿,我只是跟着这位一起来蹭饭的,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找他。” 说到“这位”的时候,她手肘调皮杵了杵身边的唐南意,对他吐舌头。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做个鬼脸也不一定。唐南意出众的面容上写满了无可奈何的宠溺,完全不放松一秒把人搂得紧紧的,对萧泽砚点头,脸色依然不好看。 “我的未婚妻,唐夭。 受到萧先生邀请时,她正嚷着肚子饿,索性一起来了,应该不少一副碗筷吧。” 虽然是这样说,但唐南意神情里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成分。倒不是多目下无人,而是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唐夭夭身上,眼里的柔情蜜意与刚才的冷淡无情,分明判若两人。 唐夭…… 萧泽砚本就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否则以欧阳茉在他心里的分量,十几年前的血案也不会发生。他从小便被当作接班人教育,大局利益和感情之间,比人何人都懂得该怎样去割舍,也比人何人更能狠下心肠。 方才失态也只是困顿心中许久,像梦靥一般盘亘在心头魔怔似的经久不散的面容,已经成为一种执念,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面容,突然出现,太过震惊,才会茫然恍惚。 听了唐夭夭的话,还有唐南意的解释,短暂片刻他已然反应过来。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足够萧泽砚理清面前女子的身份——唐家养了十八年的小公主,唐裔总裁认定的唯一妻子,据悉能让唐南意无底限纵容放任的致命牵制点。 也是……他硬下心肠十八年不想不念的亲生女儿……他和茉儿的骨血……他和茉儿最后的延续,最后的牵扯…… 萧泽砚闭上眼睛,遮挡住饱经沧桑猩红血丝的眼球,同时抵挡住心口丝丝缕缕抽搐。简单调适过后,重新睁开眼底一片清明。对着唐夭夭露出一个客气缝迎的笑容,演技精湛真如两个毫无交际的陌生人。 “原来是唐小姐,早听说唐总裁和唐小姐情深伉俪,不想唐小姐生得如此好颜色,相比之下,小冉倒是暗淡失色不少,唐总裁真是有福气!” “爸!” 萧泽砚话音刚落,萧冉立即不依了!她可没有忘记,看到唐夭夭的那一瞬间父亲陡然大变的脸色,还有那句饱含深情的“茉儿”。不用猜她也晓得,那个让她父亲念念不忘的贱人,一定是欧阳茉!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羡慕她父母感情和睦,羡慕她备受所有人宠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公主。父亲也的确对她十分偏宠,甚至达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程度。记忆里父母从不曾为一件事起过争执,父亲对母亲总是彬彬有礼,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她曾以父亲为模板,坚定自己以后也要找一个父亲一样的男人做丈夫! 可随着渐渐长大,她才慢慢理解了,为什么在父亲关怀备至的呵护下,母亲总是满脸温柔笑容。而在他转身的背后,她总是掉不完的泪水。 一个男人,一个你深爱的男人,温柔体贴、细心周到、一生荣辱都交予你手中,却唯独给不了你爱情。 你的丈夫,你视为天视为地的丈夫,妻子位置、名正言顺、一生相伴都统统得到了,可唯独得不到那颗心。 他敬你护你,累了让你依靠,冷了让你取暖,但永远不会爱你,他对你的一切都是不得不为之的责任。 如此苍白无力的责任,别人眼中如此美满,可每当午夜梦回扪心扣问会不会感到触手可及,一片荒凉? 知道父亲心底一直住着一个女人时,她也知道了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和自己身体里流着一半相同血的唐夭夭。 从那天起她才懂得父亲的疼爱,是连同唐夭夭的部分一起给了她。他在看向她的时候,很多次都透过她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 她装作不知道,也从来不敢多问。她知道总有一天父亲会和唐夭夭遇上,她努力延迟这一天到来。 她害怕,害怕的事情自己都觉得好笑,她竟然在害怕唐夭夭会回来,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可真的可笑吗?为什么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呢? 刚才在父亲一瞬间的失态里,她不容错辨看到了愧疚,那种毁天灭地均不足以埋没的懊悔和歉疚。 萧泽砚只当萧冉小女儿心性发作,听他夸奖别人比她好看心中不服气了。换做平时自然会顺着她哄几句,可眼下唐南意和唐夭夭都在,重要事情还没解决,只能暂时不去理会萧冉。他对着唐夭夭温和有礼,为自己刚才不恰当的言行做了解释。 “唐小姐跟我一位故人十分相像,萧某一时恍惚看走了眼……” “是嘛?我长得像谁? 我长这么大还没人说我和谁长得像,猛一下子居然被人堂而皇之撞了脸,不行!萧先生你可得好好说说,你那个故人是谁,我和她究竟是怎么个像法儿,不然我可不依!” 心知这只是他随意扯来应付的一套说辞,毫无意义可言,但唐夭夭偏偏没有那个好心情让他顺水推舟。欧阳茉力排众议生下他的孩子,被逼至死自尽也不曾让他为难半分。而他,他曾经的女人,他多年不闻不问的孩子,说忘了便真不记得了? 没关系,他不想记起,不想提及的那些事那些人,今晚她都要一点点让他深深烙印在心上,想忘也不敢忘! “你就皮吧,只是长得几分相似而已,犯得着刨根问底?” 唐南意当然知道小狐狸的盘算,也乐意无极限展示自己的纵容,本就是看小狐狸无聊了,带她出来撒欢的!不让她把人整一番,回头气不顺憋着了怎么办? 而唐夭夭见她男人这么给力,心花怒放。大眼亮晶晶,将自己任性蛮横的小娇妻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怎么犯不着了,有人跟你妻子长得像耶!你居然一点都不关心! 你本来就是看我长得好看才喜欢我的,要是有个人跟我长得像了,说不定你明天认错人就被勾跑了,这样还不严重么? 唐南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认错妻子没什么,正好换个更好看的,所以犯不着!” 因为她长得好看才喜欢她? 饶是唐南意如此强大淡定的面部表情,也忍不住抽了抽。这样神结论她也敢说!连换个妻子都出来了!要不是念着还要配合某人,唐南意简直想把她吊起来打几下小屁股,帮她长长记性,看以后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冤枉他不要她。 怨念归怨念,有外人在戏还得唱下去,唐南意沉着脸色挠了挠她的发顶,没好气说道。 “好好,听萧先生说,不许再胡闹了。” 唐夭夭满意了,讨好着抓住唐南意的袖口蹭了蹭,随后两人一同把目光投向萧泽砚,很有默契行注目礼,言外之意——萧先生,你可得好好说清楚! 被当作电灯泡忽视到底的萧泽砚和萧冉,亲眼见证了两人的消处模式,也相当有父女默契,不约而同从万分震惊到难以置信到不可思议到石化,然后慢慢恢复正常。 “咳咳,其实……” 萧泽砚右拳掩唇装模作样咳嗽了几下,见唐夭夭依然好奇心满满看着他,没有一点打消念头,特别想听下去。他极力掩饰的那些事实,似乎在一点点被揭开,浮出水面。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了半生,从未有如此无力的时刻。 在那双肖似心爱之人的眼眸注视下,那样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神,他所有的谎言和欺骗已然无所遁形。 曾经茉儿也总是用这样一览无余的清透眼神看着他,那种全心全意的信任和淡淡的娇羞仰慕,总能将他心里所有坎坷不平之处一一慰藉,那种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放松舒张的感觉,让他痴迷、眷恋、贪婪、无法自拔。 以至于,他忘却了自己已婚,忘却了妻子孩子,忘却了那些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欺骗了她,占有了她,最后却离开她。 他永远忘不了,最后一次见面,他说着不可能实现的诺言,而她听着谎,泪流满面却还是一如既往点头,一如既往全心全意去相信…… 时隔十八年再一次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他萧泽砚还能怎样无耻,骗了她,又骗她们的女儿? “其实那个故人正是你的……” “爸!” 即将酝酿出口的坦白,即将大白天下覆水难收,萧冉颤抖着尖叫一声。好多的冲动与愤怒盘距在胸口不断凝聚,几乎要炸开。可她不能,方才父亲的挣扎、犹豫,以及最后的毅然决然孤注一掷她通通看在眼里。 当一个背负着谎言包袱行驶在戈壁蜿蜒前行的人,有朝一日,终于下定决心,卸□上的负累沉甸,那说明什么? 别人萧冉不清楚,可她的父亲一旦下定决心会怎样?他会尝试着去弥补……他会…… 剩下的她想都不敢想! “什么故人不故人的,您说的那个人是姑姑吧?难怪我第一次见唐小姐就觉得面善,这么一说才想起来的确是和姑姑非常像。 这次来得匆忙没带相片,唐小姐如果真的特别好奇,下次我们一起约下午茶,到时候我把姑姑的照片给你看可好?” 一个去世十八年依然让她素来镇静从容的母亲,忌惮如斯的女人。一个即使沉寂了十八年依然能左右她父亲决断,差点不顾一切脱口而出的女人。欧阳茉的影响力实在惊人恐怖! 不过,再恐怖又如何?她已经死了,死了十八年,活着的时候都争不过,难道死了便可以? 萧冉维持着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看向唐夭夭的眼神在眼尾处,暗含挑衅。 想要父亲认回你,不要做梦了! 面对萧冉的挑衅,首先不满和做出回应的自然是,护短到极致的唐南意。 “父亲的话未曾说完,做子女的便已抢先回答。 萧小姐不敬尊长,不懂谦恭,这一点倒不知是萧先生溺爱过度,还是萧家家教本是如此。” 唐南意压根容不得别人说唐夭夭任何的不好,更不提明目张胆阻挠她的计划,还不要命的放胆挑衅。两天前会客室萧冉那番刺耳污秽的话言犹在耳,这个时候再客气那可真叫没脾气了! 他言辞犀利,话语里除了一贯的淡漠疏离之外,更平添了一份寒冷。任谁都能分辨出,这是他不悦至极的征兆,萧泽砚见状自知唐南意对萧冉成见已深,眼下来时的任务还未完成,若再将人得罪了,后果不堪设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思索片刻他霍然转身,劈头盖脸将萧冉训斥一番。 “小冉住口!来时我怎样于你说的?切记谨言慎行! 这是什么场合,在谁人面前容得你胡乱插嘴?还不赶紧向唐总裁和唐小姐道歉!” 一直心仪的对象为了她最仇视的敌人,毫不留情指责她的教养,看唐夭夭的目光柔情似水,而看向她的则是万丈冰雪,千年也融化不了的积寒。一直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父亲,如今不顾她的脸面,怒斥一顿不算,还要她亲口向最厌恶的人道歉? “道歉?呵呵!凭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萧冉能清楚感觉到她浑身上下迅速流窜着一股疯狂,它在叫嚣、在嘶吼、在咆哮,它逐渐撕毁她所有的理智,剩下的只有濒临倾涌而出的压抑和痛楚。 “因为那个女人,我母亲这一生爱而不得,一辈子活在世上最温柔的地狱里备受煎熬!因为她,我无时无刻不活在担忧和害怕里,无时无刻不担心我父亲不要我,把目光转移到另一个女儿身上! 她母亲是介入我家庭的第三者!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抢走我的父亲,是她们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要道歉?” 竭力掩饰的事实一下子被掀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纹络,就像暗无天日的深渊,猝然暴露在明媚阳光下。两种极端交界处,带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和震惊。萧泽砚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自以为遮掩得天衣无缝,而那些真相女儿皆知。 更可笑的是,此时他竟怯懦得不敢回头看唐夭夭何种表情,只能讷讷对着萧冉,不成言语。 “你……你……” “是,我什么都知道,很早很早就知道。” 萧冉直视萧泽砚从来斯文儒雅,除了温柔再也找不到另外一种神情的脸上,此刻风雷巨变,满脸震惊不可思议还有深深地懊悔悲恫。这样的表情,怕是母亲凶尽了一生也无法看到吧? “您心疼了是不是?您愧疚了是不是?您后悔当初的决定了是不是? 后悔也没有改变不了,事实就是,她母亲是狐狸精、小三、贱人,她是私生女、野种、没人要的孩子!” “你给我住口!” 伴随这一声暴怒嘶吼一同落下的,还有夹杂千钧力道的巴掌。时空仿佛停滞了一秒,就停在萧冉嘴角汨汨流出的血渍,她右耳嗡嗡作响,手指颤抖着捂住右脸上几个刺眼的巴掌印,控制不住的,眼角沉积已久的泪顺流而下。 “爸,这是你第一次打我……因为她……” 饱含屈辱的说完,没给萧泽砚解释的机会,萧冉捂着半张脸踉踉跄跄跑出去。 萧泽砚为了前途放弃了欧阳茉,并不代表欧阳茉不重要。相反的,正是由于欧阳茉的这份牺牲,筑成了他心中一片宁静和永恒。她那么美好,不应该被任何人污蔑,不可以! 动手是一时气血上涌,愤怒冲昏了头脑。之后萧泽砚也止不住后悔,那是他从小看着一点苦头舍不得让吃的女儿,打在她身上,他焉能不疼?只是事已至此,只能容后再弥补了。 最碍事的石头已经剔除干净,唐夭夭有幸观赏了一出萧氏父女撕逼大战,看着萧泽砚和萧冉揭开其乐融融的假象,暴露出里面猜忌、怀疑、争执的部分,心情简直不能再好。 “萧先生,这其中有什么你不用解释一下么?我还在状况之外完全一头雾水怎么办?” 唐夭夭眨着明亮的水眸,清澈得折射出一层莹莹星光,璀璨华丽,宛如碎钻。萧泽砚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既然事情按照天意已发展到如此地步,再有心也瞒不住,索性断了退路坦白吧! 沉沉叹了口气,萧泽砚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一一展示于人。 “当年我到A城例行公事,偶然遇到了外出游玩的茉儿。正是肆意张狂的年纪,窈窕佳人,竟是一见倾心再也忘不了。后来我又辗转多次来到A城,只为见她一面。 当时我已有妻子,小冉也有五岁了,和妻子是利益结合,相处多年却始终无法产生感情。 我知道本该将这份悸动埋藏在心里,不再乱动妄念,也知道除了感情,我再也无法给茉儿更多。但终究败给了内心的眷恋,我招惹了她,让她爱上了我,却不曾告诉她,我已有家室。” “我是到后来才知道,她是双姝之一的欧阳家二小姐,那时错误已经发生,无可避免。 茉儿有了我的骨肉,却坚持不要我负责,只让我在B市静观其变。 这一等,就等到了她逝世……” 尽管时隔十八年,再回首萧泽砚依然抵挡不住心头那股酸涩,他揉了揉起皱的眼角,似是无限悲戚。 如果不是眼下情况不对,唐夭夭还真想拍手鼓掌,好好赞叹这番炉火纯青的演技。当然,还有这歪曲事实自圆其说的能力! 身为萧家培养多年的继承人,微服私访遇美纳入后宫,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就是个毛头小子看到心仪的姑娘。也得看看哪户人家自己配不配得上。当年也三十有余什么美人没见过的萧少,还真就看上欧阳茉的美貌无法自拔,连身家背景都不查,直接爱得轰轰烈烈你死我活? 不知道欧阳茉的身份,说给狗听,狗都一定不信! 欧阳茉不要你负责?是你自己负责不了吧!人在B市就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直到人死了才知道?恐怕是衡量了下利弊,最后得出论断,为了使前途大业不受影响,欧阳茉的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所以故意闭一只眼不闻不问吧! 口口声声茉儿,可实际上再深爱的女人,也只是他疲乏生活的一味调剂。一旦与他的利益冲突,便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 “哦,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啊!”唐夭夭佯装了解点点头,一副深明大义模样表示理解。“那萧先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咧?” “自然是认回你!” 萧泽砚说得斩钉截铁,毅然浩荡。他面色诚恳,一脸真挚:“夭夭,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母亲,辜负了她的真心真意。我知道我不是一个衬职的父亲,但我愿意用余生所有来弥补你,求你原谅!” 啧啧!这场面还真是……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啊!只是……怎么不跪下呢?那些剧情电视剧里演得,不都是渣爹为了求得女儿原谅,戚然下跪么? 这么想想,诚意还是不怎么够呢! 唐夭夭笑靥明媚抵过十里桃花,白嫩嫩的脸蛋儿上透出红润亮泽,漂亮的眼眸聚精会神盯着他,认认真真摇了摇头。 “那恐怕是不能了,你知道的,我现在可是唐南意的未婚妻子。 你想跟我父女相认,那他杜撰出来已经人尽皆知的身世怎么办?你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唐裔集团总裁在全体员工面前说了谎?” “这……” 萧泽砚一下子犯了难,却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苦情戏演上瘾,坚持不懈道。“夭夭,我知道错了,我想把这十八年来缺失的父爱全部弥补给你,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弥补?呵!如果此时此刻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腰的人不是唐南意,如果不是萧冉嘴贱闯了祸影响了萧氏整个家族的利益,如果不是她唐夭夭是唐裔总裁的弱点,说服唐南意仅剩的突破口,如果不是眼下她的价值比萧冉好用千倍万倍。 如果不是这些原因,十八年对她弃如弊屡的萧泽砚,会在今天不要老脸狗一样匍匐在她脚下,祈求她原谅? 良心发现,懊悔愧疚这些只能骗骗萧冉,想打动她唐夭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实我很好奇耶,你这十八年到底忙着什么大业,怎么我嗷嗷待哺的时候不来,偏偏长大成人了,跑来做个便宜父亲?” 所有的一切都进入规划好的步骤和轨道,唐夭夭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继续跟眼前的人渣虚与委蛇,她双臂环胸,以无比悠闲惬意的姿势靠在唐南意身上,笑容耀眼,不减分毫。 “还有哦,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萧家只有一个大小姐,那如果我回去了,又算什么?萧冉口中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私生女?” 没给萧泽砚回答的机会,唐夭夭妙语连珠嘴里的话一个字接一个字蹦豆出来。 “我亲生母亲欧阳沫为了保全欧阳家清誉,爱惜名声不惜自溢而死。在她长埋黄土多年之后的今天,您想将当年的丑闻大白于天?在负心薄性辜负了她一生之后,还想让她在九泉之下仍不得安宁?” 她每一句都在微笑,笑得灿烂若吸取阳光的向日葵。然而语气却阴冷如热带雨林潮湿之气,说出来的话更像电锯,准确无误在他心脏的部分锯割,切分成零零星星的肉沫,让他连呼吸都疼得牵动肺腑,让他痛到极致,痛不欲生! “萧先生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笃定我唐夭夭会做你想认便认的乖女儿?我又究竟有什么理由随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想,就算是傻了,我也不会认一个没有半点儿养育之恩,逼死我生母,多年来不闻不问的伪君子做父亲!” “夭夭……” 萧泽砚被唐夭夭口吻里不加掩饰的嘲讽与凉薄震住,身体不受控制向后退,几步之下跌跌撞撞,撞到身后餐桌上打翻边上的瓷壶,滚烫的茶水倾潵到他身上,那股火辣辣的疼在身体和心灵上灼烧。 唐南意见萧泽砚委实狼狈,唐夭夭又差不多玩够了,懒懒出声收拾残局。 “唐夭被我娇宠得无法无天,得罪之处萧先生见谅。” 这一句是回敬萧泽砚之前为萧冉求情时的说辞,唐南意活学活用的功夫依然帅气迷人到无以复加。见小傻蛋星星眼仰头望着他,崇拜之情溢于言表,顺了顺她对峙中炸起的狐狸毛,他接着方才的收尾工作继续说。 “宠着归宠着,唐夭一向有主见,她的决定我不会干涉。 既然她不想认,那便请萧先生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不然,萧氏未来会遭到什么变数,萧先生应该力不从心。” 唐南意从容不迫道出这些威胁言语,低头敲了敲还沉浸在他霸气警告中醉了的某人,懒得看萧泽砚难看到不能直视的脸色,牵起唐夭夭的小手吻了吻,拽着小尾巴离开了包厢。 空荡的包间里,只剩下萧泽砚一人颓唐倒在座位上,光的阴影遮住他眼底的晦暗不明。 即使如此相似的面容,夭夭与茉儿终究是不一样的。茉儿已被他的无情无义割舍,哪怕是痕迹也已抹消的一干二净。 那个清胧如烟,温柔如水的女子,永远留在当年相遇的地点,顺着流逝的时光重新划向他内心深处,最寂静安宁的地方。 他们之间,早已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端真的快崩溃了!上周日才知道这周星期三、星期五,下周一连三门结课考试,可答应了大家周一大肥章不能食言而肥,所以昨天舍友在疯狂复习,端在疯狂码字…… 码到今天好不容易码完了这个剧情,应该有一万三,算是兑现了承诺。 接下来,亲们还是不要等了,端要拼命学习追赶别人的进度,以免明天挂了,考完明天的星期五还有!!! 估计周末可能会喘口气,一有时间端就会更新,追文的亲你们如果累了就不要再追了。端实在不想耽误你们……罪恶值满满…… 感谢穆叙一颗地雷。 第89章 为爱痴狂 夜凝练如一方墨砚,盛着温凉的月辉,于浓墨般的深夜披上一层润泽的碎光。 商务车里开足了暖气,紧闭的车窗将层层寒气挡在外面,结了朵朵晶莹的霜花,抵御炎寒侵袭。 唐南意看着怀里从一上车就呈现发呆状态的唐夭夭,动手揉捏她乌黑的鬓角,对着她吹弹可破的细嫩脸蛋哈出一口热气。 “又想什么?” 被调/戏了的唐夭夭没什么特殊反应,像刚才一样呆呆注视斜前方,眼神放空。五根手指悄然覆盖在他厚实的大手手背上,紧紧贴合,有一下没一下蹭蹭他的掌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视线,侧过脸凝着唐南意,眼眸清亮,目光如炬。 “我在想,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一旦爱上一个人,总会为那些虚无缥缈的诺言不顾一切,爱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欧阳茉是这样,沈婧是这样,慕灵汐也是这样……” 她说这话时,语速很慢,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似乎只是有感而发的一句感叹。而实际上,唐南意能清晰感受到,怀里娇娇小小的一只无意识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这是唐夭夭茫然无措时不自觉的动作。 “那你呢?你是不是这样?” 顺从最真实的心意问出口之后,唐南意才恍然意识到这一问十分不妥,不等唐夭夭回答揽在她腰际的手力道紧了紧,立即弥补。 “是我不好,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我是。” 几乎是在他尾音余颤的同时,唐夭夭做出了回答。 唯恐唐南意没听到,亦或者是唯恐自己表达的不够透彻,她望着他沉沉如寂的眉眼,目不转睛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是的,唐南意。” 我曾经以为自己不是。 我以为我不会跟她们一样为爱寻死觅活,像个可笑又悲哀的傻子。 我以为我能自始至终保持足够清醒的理智,不为任何人做那些以爱之名的可笑牺牲。 我曾经那么自信的认为,我不是…… 可原来,我能游刃有余周旋在各色人之间不失己心,始终清醒爱惜自己。只因为,那些人之中,没有一个是你…… 唐夭夭两只手并拢在一起,几近痉挛般攥着唐南意胸口处的衣扣,直揪得做工良好的扣子隐隐可见清晰的线路纹络也不放手。而她的表情却跟手心的动作截然相反,平静沉寂,如一口尘封许久的枯井,久不经波澜。 她拽了拽唐南意大衣的领角,挺起上身凑到他耳边,一贯娇软的声音像是格外郑重,又像是开玩笑一样呢喃出口。 “你会让我粉身碎骨的……” 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明明异常突兀,但唐南意偏偏懂了。 懂得了她省略未明说的话——她甘愿为他,粉身碎骨。甘愿为他,成为无数个爱情傻子其中之一。甘愿为他,不顾一切,在所不惜。 面前像是炸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光晕,亮的睁不开眼,刹时热流汹滚烫流窜在血液中嚣叫奔腾,激荡不已。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唐南意镇定防线。他需要牢牢紧紧把唐夭夭抱在怀里,烙进胸口,才能抑制住自己不像个没头没脑的傻子般大笑出声。 “没关系,我的心脏、灵魂、四肢百骸,连同全部思想和意识都给你好不好?” 活了二十八年,他从未有过一刻能比此时更快活。那种期待着掏心掏肺,将全部的自己交付于心爱之人,从此生命共享,灵魂共渡的喜悦。还有那种被喜欢的人同样放在最虔诚的位置,用毕生捍卫,以所有相待的感动…… 唐夭夭从唐南意如钢筋水泥紧紧拥着她,半丝间隙不留的双臂力道中,渐渐感染了他的欣喜。因为欧阳茉可悲可叹,萧泽砚负心薄幸,从而衍生出对爱情一时的害怕和不确定,如若从前,这些惶恐会一点点沉积在她心里,在她为爱冲昏头脑时,成为振聋发聩的钟声。 但现在,唐南意对她无时无刻无法无天的纵容,已经瓦解了她所有的防备与抵抗。她生不起一丝一毫抗拒的力气,即使知道她已经处于一个很危险的位置,依然心甘情愿。窝在他的怀抱里,不知不觉间就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此刻,被唐南意目光里毫无保留的坦诚震慑,唐夭夭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矫情了。她不是欧阳茉,他也不是萧泽砚,其实她足够幸运,能够在有生之年遇到一个唐南意,然后,爱他胜过自己。 既然都已经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了,那么作为回报,承包了这个男人应该不会天打雷劈吧? 唐夭夭环着他的脖子,学唐南意最爱的流氓动作,在他侧脸上重重嘬了一口,盖章加戳。以包租婆的姿态,稳妥妥傲娇着点点头。 “嗯,盖章了,全都是我的!” 看她宝气又霸气侧漏的小模样,唐南意一阵好笑。礼尚往来含住她玉白的下巴,细细舔咬,右手扣了唐夭夭的后脑勺,让她无处可逃。 任她抡着粉拳哼哼抗议,唐南意不为所动。小东西撩了火不负责扑灭,他有那么好打发么? 就这样甜甜蜜蜜折腾了一路,等到了唐宅,唐夭夭懒在唐南意身上,浑身发软。脸颊的热度尚未消散,她耳朵贴着唐南意胸膛,随着他胸口起伏的频率,小口喘着气。狐狸眼剔透水亮,俏丽的小脸还是懵懵的,显然是由于刚才激烈的亲吻,有些缺氧。 唐南意见状,心底一片温情更加柔软,将她散落下来的发丝顺到耳后,怜爱的亲了亲唐夭夭绯色的脸颊。细滑的肌肤嫩得能吮出水来,一下岂能过瘾,唐南意又连着多亲了几下。 “你……你起开……” 唐夭夭羞得不肯抬眼看他,只双手抵着唐南意的胸膛,不让他再亲近自己。 吻到缺氧什么的,最讨厌了好罢! 大概也猜到越来越难伺候的小东西,目前属于恼羞成怒阶段,尽管她故意凶巴巴的声音其实娇娇软软,简直像是在撒娇。唐南意特别善解人意不再逗弄她,整了整她被揉皱的衣服,又从后座拿了大衣给人披上,直接把怀里一团抱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没时间了,这章又破了最短历史记录,明天端给大家补一章粗长出来,么么哒,等更的孩子辛苦了,考试神马端也真的醉了。 第90章 荣辱与共 “哎,你干嘛!” 虽然享受唐南意的公主抱不是一次两次,可现下又不是在唐裔,他的地盘想怎样就怎样。他们如今可在唐宅,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收敛? 唐夭夭郁猝,挣扎着要跳下来,胡乱扑腾了几下,死活没挣开包围圈。 “乖一点。” 那边唐南意应对这等熊孩子,实在游刃有余,简直不要太轻松。拦腰的右手把唐夭夭往上抛了抛,随即稳稳接住。在她惊魂甫定的那一刻,勾起疏风朗月的笑容,淡淡道。 “还闹么?” 轻启薄唇,沉稳低平的嗓音微微上挑,余音袅袅,几许蛊惑。唐夭夭被这番接二连三的招数管教的服服帖帖,乖乖窝在唐南意怀里再不敢乱动了。 见小东西乖顺了,唐南意心情大好,迈着两条长腿,大步流星朝着南楼走。唐夭夭一看方向不对,立马拉了拉他的肩膀,好声好气说道。 “今天不能去你那,爸爸回来了,最近咱们总要安分些。” 天底下哪有扭得过子女的母亲,欧阳莞在唐夭夭的软磨硬泡卖萌撒娇下,早已提前妥协,在两方对持中迈入了他们的阵营。这不,今天唐东恺一回来,她看情形不对立刻偷偷给女儿放暗信,让两人低调些,免得一不小心撞了枪口。 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还没得到唐老爷子和唐东恺的许可,自然应该低调一点,适当做小伏状猛刷爷爷和爸爸的满意度。 可惜,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一众恭维与掌声中长大的唐南意,怎么可能懂得“捧低作小”如何写?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只伫立在原地静静思索了片刻,就着公主抱的姿势直接调转方向去了东楼。 啧啧,那气势……该怎么形容呢? 唐夭夭只想仰天长啸:您的身份是拐跑了人家闺女的土匪,不是参加大阅兵仪式的领导人,这么理直气壮雄纠纠气昂昂真的不好啊喂! 当然这些内心话只能凌乱在风中,直到了东楼门口人款爷依然没有放手的自觉,唐夭夭深觉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陡然暴走了。 “你放我下来!让爸爸看见了不好!” 唐南意充耳不闻,径自走入客厅。映衬着明亮的水晶灯盏,那些华丽的光透过地面琉璃石板折射到他身上,挺拔颀长,雍雅清隽,超然出众。 然而此刻,唐夭夭盯着他完美精致的侧脸,真想狠狠咬他一口。不是小打小闹,而是恶狠狠的咬一口,来真的那一种! 宽敞整洁的客厅里,林嫂很识趣没了踪影。加长版柔软沙发上,她人前严肃端方的老爸正与平日同样高贵持重的老妈你侬我侬。不知道唐东恺讲了什么,惹得欧阳莞嗔了他一眼,保养得怡如珍珠白皙的脸上略显羞赧,神态里甜得能滴出蜜来。 按理说,十二月份临近年底关口,平时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唐东恺,更应该忙的不可开交才是。无奈唐南意和唐夭夭两人的事情一经曝光,唐东恺深深意识到,对儿女的关怀着实有所欠缺。 用唐东恺的话来讲,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谁能想到闺女在自个儿家里就被人拐走了! 事业重要,公司重要,可能比得过自家独一份的闺女么? 答案立见分晓。 于是,在这最是繁忙换作平时,恨不得一个自己当两个用的年底,唐东恺很不够意思把亟待解决的公事统统丢给唐西竣。大冷天的回家抱老婆……奥不,是关心女儿终身大事来了! 唐夭夭正琢磨着,接下来会不会看到些非礼勿视的内容。下一秒,她警觉性不低的老爸扭头看过来,刚才还满脸温柔的脸,在看到唐南意毫不避讳把唐夭夭抱在怀里,完全独占的姿态还有顺所应当的神态时,倾刻黑了。 “胡闹!” 拐了他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的宝贝闺女不算,现如今是明目张胆登堂入室拉仇恨来了!这股子目中无人、唯我独尊、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到底是谁教的啊混蛋! 唐东恺脸色阴沉,怒火中烧。随即想到这等雄霸天大的气魄,全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顿时可气可恼,却又愤愤别无他法,一时之间老脸通红,气结不顺。 眼看唐东恺当真动了怒,唐夭夭不管不顾从唐南意怀里跳下来。 “爸爸,我错了,您别生气!” 世间有几对父母无缘无故会舍得迁怒自己孩子,他们愤怒,他们生气。同样的他们担心,他们害怕。因为牵挂,因为在乎,才会不知不觉间控制不住真实的情绪。 唐夭夭知道,唐东恺对自己有多疼爱。爱之越深责之愈切,不想自己一时冲动头脑不清做出不明智的决定,不想将来幡然醒悟追悔莫及,甚至不想让自己有任何不幸福的可能。所以,才迟迟不肯点头应下,又耗费很长的时间和精力观察唐南意对她好不好吧! 可怜唐东恺这番费尽心思,唐夭夭没有任何坚持低头认错,在如此一心一意为自己盘算的父亲面前,她舍不得任性。 自个儿一拉下脸,宝贝闺女立马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低头认错。只要瞧见唐夭夭那一副楚楚可怜又卖力讨好的表情,唐东恺整个人都跟在温泉汤里泡过一遍,浑身上下熨帖到不行,哪还有什么火气。 更何况娇妻还在旁边嘘寒问暖,一面给他拍背顺气,一面各种温柔体贴地低声劝慰。唐东恺顿时通体舒坦,哪哪都顺溜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这样舒服惬意的生活,马上就要被另一个男人剥夺。身边这两个宝贝,居然在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叫人拐走一个!整个人又不好了! 这么一想再看向唐南意时,明显目光不善起来。当事人自然感受到了兄长威严压迫,有如实质在身的目光,他斟酌片刻对着唐东恺敬重的低了低头,自步入客厅后首次出声。 “大哥。” “嗯。” 唐东恺勉强点头,眼高于顶的人物还看得见他这个大哥,嗯,不错。唐南意对于大哥这番不冷不热的别扭态度,弄得哭笑不得。 自古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对年长自己许多的大哥大嫂,他一向是尊敬有加,打从心里敬重的。 而大哥也一如慈父那样,无论是事业上还是生活里,言行举止皆像一个长辈。沉稳持重,睿智练达,常能给他许多受益匪浅的指教。 印象里,大哥一向是通情达理,明晓世事。对他和蔼中不失严厉,多半像是在教导自个儿身肩重任的大儿子。这一点,唐南意时至今日都铭感五内。 但眼下,那个坐在沙发上怒瞪着他,神态和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如出一辙的愤愤不平。那个人……真的是他那个素来端方的大哥么? 场面实在尴尬,唐南意首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沉吟了片刻,只能没话找话道。 “今晚去接唐夭时有些晚了,她到现在还没吃饭,一会儿让林嫂给煮碗清粥吧。” “哼!” 唐东恺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没吃饭用得着你来管么,到底谁才是她老子?还有!这么晚了还不给我闺女饭吃,饿着我闺女,这么不知冷不知暖的也想跟我抢,真是不知所谓! 刚想出声教训他两句,挫挫混小子的锐气,唐东恺还没开口自家闺女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只见唐夭夭两只小手扒拉着他的胳膊,不停晃啊晃啊的,眼神里满是请求。 “爸爸,您能不能晚点儿再生气?我饿了,好饿好饿……” 一听女儿饿了,率先做出反应的可不是唐东恺,原本秉持着老公办公决不干涉原则的欧阳莞,不再认命当尊背景墙,直接端起当家主母的派头。 “林嫂……林嫂……” 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应,才想起刚才吩咐林嫂下去休息了,欧阳莞二话不说解下披肩就往厨房走,临走时特意发话了。 “哎你等会儿再训人,我先去煮粥,咱夭夭还饿着肚子呢!” 这一句话彻底曝光了唐大爷和唐大夫人看似男方说一不二当家做主,女方言听计从温婉柔顺的夫妻关系。实际上——唐大爷也不可免俗有几分俱内! 注视着妻子袅袅远去的身影,唐东恺讪讪干笑了两声,夫纲不振的窘迫感弥漫心头,感觉面对唐南意时气势立马输了一大截。他绷住脸色,尽量挽救方才威严的形象,心里默念着俱内不丢脸,俱内不丢人。 念了几遍总算多了些底气,唐东恺清清嗓子,找回了些气场。侧头看妻子把女儿拉走,两人小声在厨房不知喋喋不休个什么,知道客厅已不是谈话的地方了,沉着脸对唐南意说道。 “跟我到书房来!” 全程目睹了大哥从威风赫赫一秒丧失夫权,又在几秒之间恢复自然的唐南意,谨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懂的不懂原则。为了捍卫大哥的面子,自始至终保持脸部表情波澜不起,只有眼角处隐约可见笑纹。 进了书房唐东恺在惯常用的书桌旁坐下,示意唐南意坐在对面。 “南意,你自小天赋异禀,想做什么要什么没有不如愿以偿,从不曾让父亲和我费过心。 但凡你有什么成就,总比傲儿有出息还令我骄傲。” 刚刚发了一通火之后,唐东恺也慢慢平复下来。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看重程度连独子唐傲也是不逞多让的。比起一味敲打,他更倾向于语重心长的谈一谈,毕竟悠关夭夭一生幸福,半点也马虎不得。 一番肺腑言语,唐南意感同身受,他自然知道唐东恺讲这些的目的,但唐东恺作为一个兄长对他的谆谆教诲,作为一个父亲对唐夭的拳拳关爱,足以他十倍百倍郑重回答。 “长兄肖父,大哥二十八年的言传身教,南意感激于心。” “那你便跟大哥说实话,这么多女人你为何偏偏中意了夭夭。不要说什么“一见钟情”“命中注定”之类的虚话。大哥都快五十的人了,不相信那些没因没果的情情爱爱,你也决计不是头脑发热的毛头小伙子!” 唐家兄弟之间谈话一向直来直往,最不耐烦那些个虚与委蛇。唐东恺表明态度后,直接进入最关注的内容,问出的问题既意味深长又在不经意之间隐含试探。 唐南意心底一片清明,今日大哥专设的这场考题,事关他能否正式从幼弟转向女婿位置,关键非常,需慎之又慎半点大意不得。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唐南意忽然不想套用那些早就胸有成竹的陈词,那些标准的答案完美无缺,但并不是他心中最渴望的坦白。 眼前的人是他敬重的兄长,也是一心为唐夭着想的父亲,站在唐东恺面前,任何不走灵魂的话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唐南意闭上眼睛,顺从内心真实想法,一点点将内里的自己剥开,剖析出脑海中的想法一一陈列开来,在这个全世界他最不能隐瞒和保留的人面前。 “其实别说大哥不相信,就连我自己也还不能完全接受。 和唐夭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跟一个头脑发热的毛头小子没什么两样。 看不到她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劲头,走思、放空、失魂落魄,怎样也无法集中精神,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想见她。 等见到了会更加贪心,抱着她永远觉得不够紧密,想将她揉进骨血里,又担心力道加大把她给弄疼了,亲吻的时候那股冲动更加抑制不住。 这样矛盾又疯狂,直至今日,我仍时常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时,都会为这样失控的自己惊心和恐惧!” 什么叫五谷杂陈,什么叫百感交集,酸甜苦辣咸万般滋味交织在心头,唐东恺一刻之间尝了个够。按常理来说,一个觊觎自个儿闺女的兔崽子主动跑来剖白,坦然承认天天惦记着他闺女不算,还抱了亲了,有可能更超过的都有!这不是稳妥妥的找揍是什么? 换作旁人早火速上棒子,哪不顺眼修整哪了! 可难办的是人家正掏心掏肺跟你谈心,那真诚的眼神就像被贴上了实话实说符,只要你想听什么都倾诉出来般毫无保留,这种棘手的情况让他怎么辣手摧弟? 尤其是尽管非常不想,但唐东恺还是不能昧着良心否认。臭小子口才一流,他还当真有些的动摇了。正当唐东恺心头摇摆不定,不知该继续盘问还是爽快放手的艰难时期,唐南意又狠狠上了一剂猛药。 “大哥现在担心唐夭受到伤害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是心惊肉跳? 此时此刻,倘若有一丁点儿的差池,我就再也得不到她了。 没有唐夭的人生,我不敢想……” 没有唐夭的人生,不敢想…… 唐东恺浑身一震,一向清冷淡漠,似乎对任何事均漠不关心的小弟,成为拐骗他闺女的罪魁祸首时,那般匪夷所思都没有这一刻来得震惊。 他是最了解的,唐南意是老爷子的老来子,在长相上又肖似他们的母亲,自小便是老爷子捧在手心里教养长大。外人常说,傲儿一身高傲霸气颇有几分老爷子当年的风彩,他只是听听但笑不语,心中却跟明镜似的。 若要论真正得了老爷子真传,当仁不让,应属南意。 他当真算是出类拔萃,跳出A城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更不要提那一身宠辱不变,处变不惊的风骨,唐家人一贯的高傲深深融进他的身体之中,不比傲儿那样外露的张扬。他的孤高冷傲是阅尽世间冷暖,千帆过尽过,于举手投足不自觉流泻而出的滂沱气势。 不怒□,不发一语足以令旁人望之生畏。这种无形之间凌越众人,睥睨人世的卓然,才是真正的高不可攀。 唐南意有多优秀,带给唐东恺的震撼就越是强大。正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小四收敛的傲气,所以更加难以置信。 要这样一个一身傲骨的人承认自己的忐忑、害怕、软弱,那该有多在乎那个人才做得到? 如此毫无保留的唐南意,将他的一腔真情实感彻底摊开,实在容不得唐东恺不吃惊! 最初的惊诧过后,唐东恺缓缓回过神,不停在撕扯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他又开始庸人自扰了,夭夭现在才十八岁,距离结婚生子还早着呢。不着急现在做决定,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好好观察自己这个弟弟到底是不是最适合夭夭的那个人。 最大的烦恼不需要立即做出裁决,唐东恺胸口沉压的大石头也不存在了,倾刻之间轻松了许多。他轻松了唐南意却是如临大敌,正等着岳父大人的判决,望向唐东恺的目光炯炯如炬,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唐东恺又假意咳嗽了两声,熟稔地转移话题。 “咳咳,话说最近传得沸沸扬扬那个“驱逐令”怎么回事?唐家得以几代不衰屹立A城顶端,首要因素不是权势滔天,而在于唐家从不仗势欺人,致力于各方势力的平衡。 最近你的一番作为,可有什么深意?” 二十年的相处,唐东恺已经足够了解唐南意绝不是草率的人,他做任何一项决定必然谋定而后动。尤其是牵扯上整个唐氏,不单单与唐裔利益相关,唐南意必不会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冲冠一怒只为红颜。 唐南意当然看清了唐东恺打算耍赖拖延的算盘,即使心头纷乱如热锅上的蚂蚁,也终究无可奈何。无碍,反正认识唐夭后,他早尝尽了无可奈何的滋味。 就目前的情形看,没结果也许反而是最好的结果,至少没有三振出局,他还有抱得美人归的可能。 虽然未来变数实在太大,但不可改变的,唐夭这辈子只能是他的,无人能阻! 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不停巴结未来岳父大人,所以唐南意心思敲定之后,便开始一五一十认真和唐东恺讨论正事。 早在来之前,他已然预料到此番所为必定会引来揣测关注,当然准备好了万全的说辞来解释。 “A城近十几年来一直以唐家为首,白、姚、陆、欧阳、慕,五大家族位居其次,彼此之间有牵制又制约,整体趋于平衡。 然而近年,五大家族面临新一代家主更替,内部争夺激烈,各种腌瓒手段搬上台面,现下格局悄然发生变动。 白家前段时间欲吞并慕氏,壮大实力与唐家抗衡。我已提前出手除了白家新一代最具实力的继承人,白家母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也暗中并入唐裔坂图,白氏势力算是彻底削弱,再难成气候。 姚家人员结构简单,不存在勾心斗角的角逐,在其他家逞凶斗狠的同时,专注发展本族。但究目前看没有什么逾界的地方,姚帆立足守成,独子姚深湛又任位警司,终日忙于警务,愿不愿继承家业尚且难说。 陆家这一辈人多杂乱,光直系继承人就有三个,除此之外两个私生子各个不是省油的灯,斗得最是凶狠。 目前几人均已呈疲软之势,初步看来,后劲最足的该是陆振远原配所出第二子陆烨承。 此人手段不少,极善钻营笼络人心。但可惜没有足以与野心相匹配的智谋和实力,难成大器。 陆家若落在他手中,只是犬吠一时,不足为惧。 欧阳家最近因着唐家的姻亲关系,没少大树底下乘凉。陆老先生年纪越大对几个孙辈的教养越发堕怠,两个孙子一个终日舞文弄墨醉心字画,一个守成都费劲不必说什么进取。 慕家在慕刑天入狱后,动荡不安,风雨飘摇。直到近来慕家新一任执行因着唯一血脉的身份,在部分死忠董事支持勉强坐上了那个位置。光是收拾内部残骸就够他短则两三年,分不出经济做任何建树,那孩子还小,一时半刻长不成东方不败。 当前,五大家族真正的实力排行应当是:姚、陆、白、欧阳、慕。 姚家的实力虽然整体有所增长,但与唐家相比依然相去甚远。此段距离足够安全,现今整体格局也处在一个相对平衡阶段。 这样得之不易的平衡,如果中途有外姓插/进来,意图分一杯羹,岂不是太过不自量力了? 妄想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便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连残羹冷炙休想分到一厘一毫!” “你的意思是,萧家在B市做它的山大王不算,还想在A城弄出点名堂?” 本就是活跃在这一块的行家,唐南意简单一说,唐东恺也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近年来,萧家先从报刊入手挤占A城文化市场,目的能仅仅停留在一个小小的杂志社?本来蹦哒的再欢唐南意也不放在眼里,对于怎样都构不成威胁的对手,何必浪费时间在处理麻烦上。 是萧泽砚和萧冉不停作死的举动,触犯了他的禁忌,反正萧家的行动唐家不可能容忍,干脆一锅端了。 当然这些大理之下的私人因素,唐南意可不会一并说了。他可以做烽火戏诸侯的周雍王,但他的小傻蛋可不能背上红颜祸水的名头,虽然在他心里,她的影响力比之那祸国褒姒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唐东恺被他的说辞唬得一愣一愣,彻底无言以对了。唐南意定了定神,也许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还是决意把很久之前便准备好的东西奉上。 唐南意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装,随后从上衣右边内侧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慢慢展开放置于唐东恺面前的书桌上。 行云流水之间,那张十分普通的纸张已经静静敞开,陈列在唐东恺眼帘。 唐东恺带着些许疑惑看过去,没功夫多看,只一眼便整个人被点了穴道般怔住,定坐在椅子上瞠目结舌。喉咙口仿佛被鱼刺卡,死活发不出声音。 “这这……这……” 一切的一切,只因纸张最上面,楷体加大号那几个字——股权让渡书。 “这只是一张拟好的纸版,真正的那份我放在保险箱里,钥匙在唐夭手里。” 唐南意的神情相当悠然惬意,轻描淡写几句,将足以令人惊骇的事实一笔带过。如若不是唐东恺1.5的视力,他一定会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这小子怎么能够用一脸气定神闲的表情,做出这么轰轰烈烈的决定! 尼玛!饶是唐东恺健健康康活了将近半辈子,平日被各方牛鬼蛇神锻炼的心脏强大,也经不住受了刺激,心脏病犯了一样紧绷的压迫感几乎让他负荷不住。声音颤了几个弯,终于磕磕绊绊从嗓子眼硬生生挤出一句。 “你你……你魔怔了!” 可不是魔怔!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不!但凡有点神智都不会毅然做出这个决定。 那是唐裔!唐南意白手起家一手打造的唐裔!全球排名前十的唐裔! 不提“唐裔”这两个字象征的地位名誉,也不说这两个字背后代表多少财富。只说从精神上,唐裔对于唐南意而言的意义也是无法用价值计算的。 那是他从十七岁开始就打拼奋斗的事业基地。 那是他从青涩稚嫩一步步走向成熟的见证。 那是他用梦想与热情,智力与汗水浇灌出的硕果。 在外人眼中,他无疑是天才的,同样也是幸运的。有唐家这样高起点的跳板,一切成功似乎都那么理所应当。 可唐东恺把唐南意一路走来的脚踏实地看在眼里,他有多艰难又有多努力才,多么如履薄冰饱尝冷暖,多么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唐裔有如今的规模他殚精竭虑,通宵达旦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唐南意光荣背后那些艰涩,懂得的人寥寥无几,而唐东恺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他有幸自始至终目睹了那样一个儒雅俊秀的清澈少年,怎样蜕变成现在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铁腕总裁! 他懂得,深刻懂得,所以尤其不能理解…… 如果说刚才唐南意的深情剖白带给了唐东恺难以置信的震撼,那么此时此刻,当唐南意把唐裔股权让渡书拿给他看,当他清清楚楚看到那白纸黑字上写的一段——将手中所有唐裔集团股份全部转移到其妻子唐夭夭名下时,他几乎要把眼珠逼出来,所有的意识全汇聚成一个念头。 疯了!疯了!唐南意疯了! 唐东恺脸色发白,嘴唇不受控制剧烈颤动——完蛋了!天纵奇才的小弟被自己给逼疯了! 唐南意将唐东恺一连串反应收入眼中,也有几分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不觉好笑,淡淡补充道。 “这份转让书等唐夭真正成为我的妻子,条件成立才会产生法律效力,本没想提前拿出来。 不过,为了让大哥略微放心,我今日拿出来是想请您做个见证。 我唐南意以整个唐裔为聘,求娶您掌上明珠唐夭,这一生必定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若有半分言行有违此誓,唐南意甘愿一无所有!” 如果放在以往唐南意的誓言,唐东恺看在他人品的份上会信个七七八八,但并不足以完全放心。 但如今,事实就陈列在眼前,已容不得他不信! 一旦娶了唐夭夭,唐裔集团彻底易主。假设以后万一遇上什么变数,两人婚姻走到尽头,唐南意净身出户。没了绒马半生的唐裔,可不就等同于一无所有! 得了这样的保障,唐东恺还有什么理由反对人家小两口出双入对儿? 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打算真的白脸唱到底,来个棒打鸳鸯,只是当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小棉袄一下子被狼叼走,犯了全天下父亲的通病忍不住就想刁难下抢走自个儿闺女的混小子。 一方面考验他是否值得托付终生,一方面太容易得到往往不够珍惜,越是吃不着越是香喷喷的新鲜。 可被成想反被人将了一军,这小伙儿实在上道得让他毛骨悚然。 相较于唐东恺弯弯绕绕的复杂心思,唐南意的想法则简单的多,也实际的多。 对于世间的父母来说,孩子是什么?是从身上掉下的一块心肝肉,如珠如宝十几年含辛茹苦护着爱着,唯恐他们冷了饿了。有一天突然离了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难免忧心忡忡,总会担心她(他)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这种担忧,已经成为一种发自肺腑的自觉,身体的本能,不是简简单单听到一句空口承诺所能消除的。 唐南意深知这一点,所以并不做什么无用功,有时候真金白银比那些海枯石烂的甜言蜜语更值得去信赖。 誓言易许易变,一旦往事随风,就像漫天漫地滚滚黄沙一把也握不住。不比货真价实可触可感的单纯物质来得可靠实在,庸俗归庸俗,但即使时移世易,物是人非。有这些财产在,总不至于落得一无所有,孤苦伶仃的下场。 自唐南意斩钉截铁宣誓一番过后,书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唐东恺与唐南意中间,仿佛存在一根麻绳,两人谁都不曾懈怠分毫,正卯足全力拔河。 良久,随着唐东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预示着这场拉锯最后的结果尘埃落定。 “罢了罢了,想怎么样都随你们罢!” 他那样情真意切,几乎是每一步都为女儿设想到了,甚至达到完全不考虑自己,设身处地为她谋算,一心为夭夭做嫁衣的地步。 那样心思缜密的人,不会只有这一种说服自己的方法。而他有那么多精巧的心思不用,却偏偏选择了一种最费力,也是最冒险的方式。 他以孤注一掷的决绝姿态告诉他——这一生,非唐夭不可! 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让唐东恺怎能不为之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范范女王手榴弹,么么哒! 啊啊啊啊啊,又码到了凌晨,又超过了十二点,明天还有课,端已经拼地快吐血了!!! 第91章 如胶似漆 促膝长谈进行了好久,等唐南意终于从书房出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点了。还没彻底缓一口气,全部注意力自动搜索到正前方的小人儿。 唐夭夭穿着蓝色史迪仔的棉拖,鞋面上一张血盆大口和两排大白牙占了图案的二分之一。加厚卫衣毛线裤,典型又舒适的家居穿着。显然是守在书房门外等好久了温度偏低,鼻头红通通的,两只手揣在口袋里,倚着墙面发呆。 见他出来,立马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偷懒,让老师逮住一样,急急立正站好。黑玛瑙大眼睛晶亮无比,荧光熠熠。 唐南意紧绷的眉眼一下子柔了起来,几步上前一把将那端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扑上前的唐夭夭搂在怀里。只有见到小东西,真真切切抱着她,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触瞬间流窜在唐南意的四肢百骸,多么不容易啊! 这只小傻蛋,是他的了……终于…… 唐夭夭被他不由分说就抱在怀里,拥抱的力道十分紧密,像是要与她合二为一的那种紧,她的小脑袋还有几分回不过神。听到唐南意长长的满足的慰叹,她隐隐能猜到刚刚在里面一定是发生什么了,不知道老爸有没有为难他。想了想她慢慢伸出双手有一下没一下抚着他的后背,依恋着仰起脸在他下巴底蹭了蹭。 “我在呢。” 我一直在这里,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往前走…… 难得被自家小傻蛋哄一次,而且还是以如此依赖需要的方式。唐南意心头仅剩的一丝不安也让她安抚妥贴,整个胸腔不自觉盈满一股又一股暖流,洋溢的幸福使他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唐南意俯身贴近唐夭夭的脸,与她额头抵着额头,近距离凝视她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眸,心痒在她眼帘烙下一个轻如蝉翼的吻。 本来吧,这样柔情蜜意的氛围,接下来唐夭夭还挺期待唐南意会说出什么浪漫的话。接下来人把她两只手握在怀里,眼神依然是温柔缱绻脉脉深情,口中的话却跟他的神情一丢丢都不搭。 “在家里还把自己冻成这样,唐夭,你本事可又长进了不少。” 边说边把她一双冰凉的手捧到唇边,不停呵着热气给她暖。唐夭夭撇撇嘴,偏不想心甘情愿被他数落,忍不住嘟囔道。 “那还不是为了等你,你还说我……痛!” 抗议的话还没说完,唐南意立刻赏了她一个糖炒栗子,没工夫和唐夭夭嘴上计较,只顾着尽快让手中一团凉玉温热起来。呵气什么的收效甚微,唐南意想也不想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亲了亲她凉凉的手心。 还是没什么效果之后,唐南意高速运转的大脑妙招层出不穷,直接把小东西冰凉的指尖含入口中。 “别……” 唐夭夭条件反射就要把手抽回来,原本有些冷的指尖被他滚烫的口腔包裹,突如其来的暖热一下子满满滚滚而来。透过指尖敏感的热流四处流窜,烫得她心跳频率剧烈加速。 虽然人家的确是很认真想要给她暖手,看起来也没什么绮念。可架不住以唐夭夭的角度看过去,白嫩如葱根的食指和中指有一半被他含在嘴巴里,衬得他那唇也格外惑人,充满了限制级镜头感好嘛! 但再羞赧也只能继续羞赧下去,已经羊入虎口,怎么可能轻易虎口逃生?别说要唐夭夭在力气上压倒唐南意,就是人一放话,她反抗的气势便立马蔫了。 “不要闹!” 好吧,人家实实在在给她暖手,是她想太多了,人家理直气壮!唐夭夭弱弱的低下头,努力说服自己,那两根不是她的。 但即使做再多的心里建设,唐夭夭也还是不自在啊,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忽略指尖酥酥麻麻的触感。可当两指之间被一条更烫的绵软不明物体缠绕时。 唐夭夭心脏一跳,猛然抬头便看到唐南意那张微微泛红的俊脸,渐渐沾染了意乱情迷后,他素来清明克制的墨眸混合一丝迷离。以往俊逸出尘的面容勾出一抹妖冶,无甚表情足以勾魂摄魄。口中欺负她,目光却紧紧盯着她的反应,眼神真像猛虎出匣,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拆吞入腹。 “你别/舔啊……” 步步紧逼的攻势,迫得唐夭夭节节败退,不止脸颊连耳根都烫得不行,不敢再跟唐南意那双眼对上。可她实在是羞得想哭啊,他们还在书房门口。不是南楼也不是唐裔办公室,这是书房门口,里面一门之隔就是方才还大发脾气的爸爸。要是被他撞见了,他俩的事儿一定没影儿了。 这厮怎么就是不懂收敛为何物呢! 又急又羞又怕,唐夭夭不停扭动着身子,大冷天硬是出了一层细汗。 “不可以了……爸爸会出来……” “混蛋!” 她娇软的哼唧声只能沦为催化剂,唐南意怎么可能放手,但随后一声暴怒让两人同时惊了下。不用猜也知道身后是谁,唐南意心里叹息一声,意犹未尽松了口中的温香软玉。站直身体转过身,对上唐东恺气得想要杀人的目光,从容不迫打招呼。 “大哥。” 胸膛不断起伏显示着唐东恺滔天般的怒火,从唐南意走后,他就开始后悔不该这么早下决定,草率把女儿打包送了人。郁闷了好一会儿那股不满还是堆在心头郁结不顺,正打算找老婆温存一番,抚慰下心中的失落。 不出来可好,一出来好家伙! 才得了他的保证,立刻就要吞了他闺女啊!还是在他门口有必要饥渴到此等地步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还在他地盘上,便开始占他闺女的便宜,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小子得猖狂成什么样! “你小子……你!” 如果年轻个十几岁,唐东恺真会二话不说直接上拳头,把无法无天的混蛋先揍一顿再说。可眼下宝贝闺女还在现场,不仅血腥画面不能有,连重话也不能说一句,他快要憋吐血了。 “爸爸!” 唐夭夭看情况不对,生怕唐东恺教训唐南意,直拽着他往后退。自己当在面前,颇有几分母鸡护小鸡仔的决然架势。 “他不是有心的……” “出什么事儿了?”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莞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雪梨汤走上楼,长发绾成一个后髻,卸妆后面容素净,淡雅如菊,看起来格外温婉。 一眼扫过两方对峙的人马,欧阳莞敛眉关心不去追问什么,径自走到丈夫跟前,轻柔细语。 “刚熬了雪梨汤,化痰止咳。你最近熬夜太多,趁热喝一碗,我再去端。” 温声如羽毛抚过躁动不安的内心,面对温柔小意的爱妻,唐东恺实在拉不下脸发火。但这么鸣鼓收兵,又下不来台,只能先崩着不发一言。 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通过丈夫一个细微的眼神,欧阳莞也能将他的心思揣摩个*不离十。眼下这种情况,帮女儿可以却不能下了男人的面子。做了多年唐家长媳,顶级贵妇,没有人比欧阳莞更懂得处理这种棘手局面。 “南意,原本不该说什么,但长嫂如母,我也称得上是半个母亲,你和夭夭我都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所以也不想扯什么空话。 你是东恺和我看着长大的,品行才能样样出挑,夭夭交给你照顾总比一个外人让我放心。 但是夭夭还小,我们舍不得她太早嫁人,这几年你就多担待一些吧。” 丈夫的担心无非是夭夭年纪小,不想她早早失了身子,将来后悔。其实这个担心不无道理,十八岁就结婚生子,意味着夭夭还没享受过人生的精彩,就要承担来自一个家庭的责任,对于她来说,有些沉重。 依目前这对儿如胶似漆的黏乎程度,四弟又年纪轻轻血气方刚,面对情投意合的人想不发生些什么都难。而一旦发生关系,后面系列顺理成章。 所以,欧阳莞直接明白的告诉唐南意,夭夭还小,这几年多担待。已是表明了丈夫和自己的底限,又亲口允诺不出意外,便把夭夭放心交予他。这样打一棒给一个甜枣,直让生平没尝过这种滋味的唐南意,再次多了一份新体验。 有苦说不出,偏偏还给了点儿甜头,唐南意总算了解,他那威风八面的大哥为什么会沦为妻奴了。他点点头,应得很是诚恳。 “大嫂放心。” 欧阳莞看着唐南意认真受教的态度十分满意,回头看丈夫脸色稍霁,显然对她的决定双手赞同。她笑得更加柔和,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唐夭夭,怜爱说道。 “夭夭带南意下去吃饭吧,这都十点了。 饭菜在保温箱里炜着,雪梨汤还在加热,你们都喝一碗驱驱寒。” 待两人走后,空旷的走廊只剩下他们老夫老妻,唐东恺胸中的力气早就消散殆尽,免不了还是要振振夫纲。 “你就这么轻易让那小子走了?我这火气没地儿发了怎么办?” 欧阳莞回头望着自己一遇到儿女问题,便越活越回去的老公,恬静的笑容越发深邃。抬起手指伸到唐东恺快要皱成川字的眉心,把那些不快一一抚平。 “那该怎么办?” 她垂下眼帘不经意抚了抚他褶皱的衣角,柔顺至极,如水一般。每当妻子流露出这种无论什么都听他的,一切他说了算的姿态,唐东恺总会不自觉收起一身的锋利,也跟着她变柔软。 “那你补偿我。” 四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尤其如欧阳莞这般,养尊处优多年。精细到每一颗指甲都经过无懈可击的修饰,更不用提全身皮肤的补水保养。经常出入上流社会,顶级社交场所,不仅淬练出她高贵优雅的言谈举止,连气质也如珍珠般内蕴风华。 看着赏心悦目、温柔如水的娇妻,唐东恺怒火迅速转化成另外一种火气,揽了她的腰欲行不轨。 “汤……” 欧阳莞早习惯被丈夫无缘无故,以各种借口各种理由,行“补偿”之实。现在更关心的是手里熬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汤。唐东恺见自己的分量还不如一碗劳什子的雪梨,脸顷刻黑了,接过汤一口灌下肚,碗一拋。 大手把媳妇儿捞进怀里,低头啃上去。揉捏了几下实在压不下火气,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哼!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儿不把人办了,那才真是不振夫纲!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觉得唐爸和唐妈也挺有爱的?有木有觉得唐家男人都帅都专情?有木有觉得快要甜腻了? 上次《墨灼》不少亲都评价结局有些仓促,甜蜜戏没看过瘾,现在端依然遇到了遇到了这个问题。 都38万了,距离计划好的40万还差一丢丢,可端还没想好怎么大结局肿么破? 而且貌似一写甜宠完全停不下来,所以…… 一切随缘吧…噗 第92章 水深火热 这边唐夭夭惊魂甫定,一想到刚刚唐南意无法无天的所作所为,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小声嘟囔。 “臭流氓,大滚蛋!” 反正尝了甜头占了便宜,唐南意听了她没大没小的话也不反驳,笑着纵容,揽着她顺楼梯往下走。唐夭夭看见他这副老僧入定,安之若素的神情更加憋屈,噘着嘴推他。 “你又动手动脚。”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唐南意却爱煞了小东西这般蛮横的小模样。她本就长得出众,嗔他的时候漂亮的狐狸眼儿瞪得大大的,纯真中不失狡黠,还带了些小女人独有的娇憨,当真可爱得紧。 唐南意眼眸深了深,俯身便朝那张水光滟滟又喋喋不休的小嘴吻上去。 不是一次两次,唐夭夭算得了门道,这厮极爱轻薄她,还场合地点不论,百无禁忌。尤其是每盯着她超过一分钟,十有八/九要亲她。所以,不待唐南意有所行动,立即很有先见之明伸手把嘴巴捂住。 “不给亲!” 虽说没吻到唇,但不算落空。唐南意多吻了下唐夭夭白嫩的手背,放在手心把玩,一边不耻下问。 “为什么?” 他名正言顺的软乎小媳妇儿,凭什么不给亲? 唐夭夭心里乱乱的,只要一想起那会儿在老爸书房门口两人难舍难分的亲密,还有浑身无力任君采撷的自己,就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得厉害。偏偏这厮一点都察觉不到她的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直接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你大头鬼,唐夭夭恼羞成怒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给亲就是不给亲。 以后你要还在爸妈面前那么不知收敛,我就连见都让你见不着!哼!” 一秒娇气宝宝变女王,傲娇值数不要太高。 唐南意眯着眼,眸子变得狭长,若有所思凝着唐夭夭看了看。很快明白过来,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这就害羞了?” 唐夭夭默——你丫才害羞,你们全家都害羞!后知后觉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算,均在他家人行列。唐夭夭心塞,伸手去戳他腰间的肌肉,连着戳了好几下才过瘾,罢了休。唐南意继续无底限纵容,等她小别扭闹够了终于去厨房端饭,自己在沙发上坐下又摆起了高高在上的男神款。 大晚上早过了吃饭的点,欧阳莞没准备什么鱼肉佳肴,全是些营养易消化的清粥小菜。 粥还是温的,唐夭夭拿起木勺尝了尝,可能是主观的关系总感觉不太烫,生怕唐南意吃着不满意,把粥和各样小菜重新加热了一遍才端上桌。 素蒸空心菜、炝炒山药片、什锦三丝、卤香菇,还有一碟清脆爽口的榨菜芯,两颗咸鸭蛋。 尤其那两碗米粥,一碗虾仁香芹粥,浓白粥汁中隐约浮动几颗粉色的小虾仁,切得细细碎碎的香芹末分布其间,青青绿绿刹是好看。一碗澄黄色红薯粥,放了玉米、果脯、核桃仁、板栗、果冻粒,让人眼花缭乱、色彩缤纷。 “喏,你要吃哪一碗?” 唐夭夭忙活够了紧挨着他坐好,一副礼贤下士孔融让梨的姿态,让唐南意先挑。虽然那态度可圈可点,但眼神却不是这么回事。直直盯着的大眼睛,水灵明澈,闪动着明晃晃的期待,亮得惊人。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很明确表达着主人的心意——快选虾仁的,选虾仁的! 所以说唐夭夭用亲身实例,完全阐明了一个道理——做人嘛,实在不能太嚣张!这不方才还趾高气扬跟人使小性子来着,才过了多久的功夫,立马处于下风有求于人了吧! 唐南意把视线移到另一碗红薯粥上,佯装认真思考。若换作以前这么点小事哪有不顺着她的道理,但此刻他偏偏不想那么容易遂了某只越来越刁钻的小东西。在唐夭夭期待又忐忑的眼神中,光明正大拿起那碗红薯的,捋袖开吃。 “那个很甜,我放了好多好多糖,你不会喜欢的!” 唐夭夭急了,殊不知这番被揪住了小尾巴急得跳脚,大有火烧眉毛架势的小模样,更让唐南意白白看乐子。他点点头,眼睛不离粥碗,用一种吃定了它的神情淡淡道。 “总吃一种也腻了,正好换个口味试试。” 说完拿起白瓷勺狠狠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在唐夭夭条件反射就往跟前凑了凑,双手无意识抓住唐南意的胳膊,眼睁睁看着自己馋了两个小时的甜粥到了大灰狼嘴巴里。 本来大晚上的,欧阳莞就不许她吃太多甜食。她撒了一千个娇,说了一万个好话,做了一亿个保证才勉强得到一碗粥的许可权。哼了半天小调把喜欢的东西翻了个遍,通通倒进窝里,煮了好久终于出炉。 现在唐南意这一口,对于美食控的吃货唐夭夭来说,比吃她的肉还心疼…… 东西到口中唐南意还没下咽,就被里面的甜份刺激,浑身一个不易察觉的抖动。这丫头,到底是放了多少糖!暗中观察唐夭夭的反应,看她难过得整张脸都揪到一起,要多纠结有多纠结,跟个包子似的可爱嘟嘟。 心念一动,英明神武的唐大总裁瞬间想到了一种两全其美的方式。趁唐夭夭正郁闷着没注意,侧过头勾住她的尖下巴,低头将口中的甜粥哺进她嘴里。 “唔……” 唐夭夭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时红薯粥甜甜糯糯的粘稠感,还有软滑板栗和劲道的玉米和葡萄干已经在口中,好吃得要命,诱惑她想要更多。 她急忙伸出双手紧紧圈住唐南意的脖子,生怕他走了美味不翼而飞。一反平常接吻时被动躲闪的局面,舌尖小心翼翼从两人交接的唇缝中探入,怯生生舔着他嘴巴里剩余的甜粥。 没想到小东西难得肯主动居然只因为一碗甜粥,唐南意第N次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产生质疑,被小东西生涩稚嫩的动作挑逗得喉咙一紧,想夺回主动权又怕她受了惊吓,一蜷缩进龟壳不肯出来了。 唐南意强忍着一口吞了她的冲动,调整姿势把唐夭夭抱到大腿上。直等嘴里没了甜味,唐夭夭立马准备收工,早有预料的唐南意怎么可能放任她过河拆桥,咂住她逃跑的小舌头勾回来接着作弄,扣着她的后脑勺更方便进攻。 这一吻极其绵长,直叫唐夭夭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唐南意才泰然自若,鸣鼓收兵。 一下一下抚背给唐夭夭顺气,看着埋在胸口羞到抬不起头的小东西。唐南意一脸魇足,心情大好,揉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性感,附在她耳边问道。 “怎样?还不给亲?” 那言外之意分明是——不让我亲,我就喝光你的粥! 嗷嗷!唐夭夭胸闷气短,张嘴隔着衣服就要在他胸口处咬一嘴。唐南意见招拆招,把她往上提溜,指了指薄唇,时刻不忘调戏她。 “往这咬,那里硬,不好下嘴。” 唐夭夭:“……”努力要给自己找回气场,想半天挤出一句“你这么叼,你家人造么?” 唐南意虽然不像唐夭夭这么闲散,常年浪迹在网上,很容易耳濡目染些网络流行语。可人家拥有一颗强大的大脑,根据语境很容易理解了唐夭夭的意思。轻轻松松反击回去,毫无压力可言。 “过奖。” 吐血!真是不能一起愉快的谈恋爱了!唐夭夭捶胸顿足,崛地而起,连威胁也搬上台面了。 “小心给爸爸撞见揍你!” 对此,唐南意笑得越发高深莫测,意味深长,只看得唐夭夭毛骨悚然才咬着她的耳朵,含糊说道。 “大哥现在水深火热,不会有时间给你撑腰的,唐夭,你要乖一点。” 厄……为什么她会有种“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来救你”的即视感呢?不过……水深火热?什么意思?唐夭夭很纯洁迷糊了,刚想不懂就问。随即联想到每一次老爸老妈见面那黏糊程度,该不会是…… 好吧,她的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的结果,整碗粥唐夭夭是一口一口从大灰狼嘴巴里尝到的,对于无时无刻不能想到办法占她便宜的唐南意,也是醉了。当天晚上,唐夭夭可称得上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尊大神给送走。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情节完了,所以这章字数不多。不过哈哈,写得超级开心。 写完这篇端忽然觉得,文名可改成《高冷男神教你如何有技术含量的耍流氓》《调戏小狐狸的一万种方法》《不动声色占便宜指南》。 乃们看出来了么,唐BOSS是分分秒秒想吃了小狐狸啊! 端想说——如今形势严峻不让写(肉),所以费死脑细胞只能到此种程度,乃们觉得意犹未尽就脑补下吧…… 第93章 三婶上任 唐夭夭万万也不会想到,前一天晚上费尽浑身解数送走的大神,第二天早晨居然登堂入室出现在她卧室里! 所以,当看到床边站姿笔直,清俊又高大的人影时,唐夭夭条件反射张嘴大叫了一声。待看清楚那张熟悉到刚刚在梦里还出现的面容时,仍有些难以置信,两个面团拳头使劲揉了揉眼眶,又傻乎乎拍拍自个儿的脸蛋,确认真的梦醒了才囔了句。 “你怎么进来的?” 怎么来了?想见她所以来了呗,唐夭夭才不会去问唐南意这么傻帽的问题。不过她倒真的疑惑,他是怎么进来的?因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昨天欧阳菀已经郑重表明了他们夫妻的态度,不赞成他们婚前发生关系。照理说,如今应该严防死守,对唐南意各种拦截阻挡才对。 像唐南意这样明晃晃出现在她卧室,还是在东楼老爸的地盘,光是听上去都很不可思议好么? 唐南意无声叹息,找了个如此心思细腻,古灵精怪的小狐狸,大抵是不要起任何隐瞒的意思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盯着唐夭夭尚存一丝惺松迷茫的眼睛,声音平稳陈述一个事实。 “临时要出去一趟,不放心这边,过来看看你。” “出去?” 唐夭夭下意识眉头揪在一起,急忙掀了被子坐起来,蹬着脚丫往他的方向挪,直挪到床边双手抓着他的袖子,急慌慌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去哪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忽然出去?是出什么事了么?要去多久,就不能不去吗?” 说到最后已然控制不住泄露了几许委屈,唐夭夭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眼巴巴带着期盼看他,活像只可怜的小狗仔。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主人抛弃,好不惹人疼惜。 唐南意见状,急忙在床边坐下,裹了她抓紧袖子的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一根根瓷白的指尖。也不藏掖分毫,把她想知道的一一答给她听。 “去B市。 萧泽砚阵脚大乱,暗中鼓动B市一些不知死活的小企业,想要搅乱A城池水,趁机浑水摸鱼。 算不得什么事儿,只是这一去一反耽误时间有些长,至多一个星期我就回来了好不好?” 整整一个星期啊…… 唐夭夭小脸一垮,模样惨兮兮地蹭着他的肩膀。 “能说不好么?” 唐南意原本没觉得出去一趟有什么,平时独来独往惯了,再加上好多事务需要协商洽谈,有时候在国外呆上一两个月常有的事。更甚者,一星期纽约十天伦敦后半月巴黎,好几次都听唐傲叫他“空中飞人”。 本来这种忙碌奔波的行程已成为习惯的一部分,麻木之后,便觉不出枯燥。可此刻唐南意才恍然意识到,现在的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他心里有了惦念有了舍不得。 昨晚决定这一行时,那股被他竭力压下的异样滋味,现在想来,可不就是舍不得么?唐南意苦笑,对越来越儿女情长的自己无可奈何。他温柔抚着唐夭夭的眉眼,语气轻柔得仿佛一用力惊到怀里的人儿。 “好好,用不了一个星期。五天,我五天就回来了,嗯?” 唐夭夭愣愣的盯着他看,想了想嘴巴还是瘪瘪的,但明显比刚才好一些了。她知道唐南意不会说那些做不到的空话,这五天想必是能缩减的最短时间了。虽然五天见不到,还是好不情愿,但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成为牵绊他的因素。 他那么强大,将来的天空一定广阔无垠,怎么能为她所局限? “傻蛋,胡思乱想?” 根本不用猜,单是看唐夭夭写满了不开心却还强装满意点头的表情,还有她无意识咬紧下唇的小动作,唐南意还能不知道他的小东西又胡思乱想了?当即把唐夭夭往上提了提,让她吊在自己身上双眼齐平,对视中含着笑意的眼眸一片认真。 “这种感觉很好,我喜欢。”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牵挂、想念的感觉很好,这样独立坚强的你会因为依赖,而不舍挽留的感觉,我喜欢。 “不用想什么束缚和被束缚,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将自己打磨成与对方相契合的另一个半圆。 你愿意为我磨平身上的棱角,又怎知,我不愿意?” 唐南意原是很认真在表明自己的心意,无奈他剖白的对象似乎没有那个认知,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一转不转,像是思考的很深,又好像人家一直在发呆根本没听进去。表情也是呆呆的,有些茫然的样子。 “傻蛋?” 唐南意亲亲唐夭夭的眼角,她长长的眼睫忽闪忽闪,弄得他连心也跟着痒起来。着急往下寻两瓣柔软中的甘甜。也不晓得是唐小狐狸还没回过神,还是一想到五天见不到面有心放水。这一吻唐南意尽情尽兴,欲罢不能,最后身体紧绷又是一阵狼狈。 罪魁祸首小狐狸这时候倒精怪起来,裹着被子只露出半个小脑袋,看着转身去浴室的唐南意,不厚道呵呵大笑。直笑得唐大BOSS黑着脸从里面出来,似笑非笑觑着她,又是好一番蹂/躏。 事实上,从唐南意离开的第一天开始,唐夭夭就能察觉到不自在了。怎么说呢,很难形容得出,只觉心上一片空落落,酸酸的涩涩的,还有些清茶入口回味时那一抹细微的苦。 尽管一直都明白,唐南意之于她,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共同体。但此时这个认知难免重新洗刷,原来她竟一刻也离不了了。 正天马行空之际,嘻哈铃声猛然把唐夭夭的神思拉拽回来,看到手机屏上放大的阿薇头像,她立马按了通话键。 “喂夭夭,你在哪里啊现在?” 哪里?唐夭夭环视了下四周正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的同学,还有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师,苦着脸答道。 “上课。” 她可不就是在课堂上公然魂游太空,走私走了半天么! 那边姚浅薇略微思索了下,很快回道。 “那我在你们校门口右数第一家奶茶店等你,你抽空过来一趟。” 声音里掩饰不住几分急躁,唐夭夭连忙应了,让一旁的尹水墨打掩护,匆匆收拾了东西,从后门蹑手蹑脚偷溜出去。 阿薇那也有一份课表,通常上课的时候她从不打扰。这次无论是语气还是行为,都在一定程度上预示,阿薇可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疏忽不得。 “这里!” 唐夭夭前脚尖刚迈进奶茶店的门,熟悉至极的嗓音立刻冒出头把她叫住,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姚浅薇正头顶鸭舌帽,鼻梁架一副超级夸张墨镜,遮了半张脸。 身上装扮也不是平时,出门就要从里到外捯饬得光鲜亮丽的精致妩媚风,只简单一身黑色短款羽绒服和蓝色牛仔裤,平凡的有些大众。当然,姚美汉愣是穿出一种流行前线的范儿就对了。 不过,最引人探究的当属,她身侧那只荧光绿四轮行李箱。 “你出国旅游啦?怎么不带上我?” 唐夭夭拉开姚浅薇对面的椅子坐下,又把她今天稀奇古怪的穿着重新打量了一遍,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能性,愣头愣脑发问。 “哎,阿薇,你是不是在国外出什么事了,怎么瞧着这么颠三倒四呢?” 姚浅薇因前几天的事,现在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脑子里正有千万只蚂蚁来回爬啊爬,正烦着呢,连带着看所有姓唐的都不顺眼起来。 “你才出国旅游了呢!你们全家都出国旅游了! 什么出事颠三倒四,倒不如说我是死鬼附身,脑子被驴踢了才对!” 姚浅薇和她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黑历史,有好些年头了,其中这种程度的嘲讽对骂简直不叫个事儿,唐夭夭反倒是为姚浅薇第一次舍得下狠嘴骂自己有些意外。准确的说,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儿。 “得得得,到底什么事儿,看你那憋屈样!” 唐夭夭刚刚义薄云天,正义感十足的放下豪言壮语。对面一身黯色衬得肌肤越发剔白透亮的美人儿,素手摘下墨镜,露出那双足以勾魂摄魄的眉眼。眼角微微上挑,很明显透着怀疑的意思。 “咳咳。” 唐夭夭干干的咳嗽了两声,想到什么硬撑着底气说道。 “那什么,就算我帮不了,还有我男人啊!他出手自然算我一份!” 对面美人儿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唐夭夭也不催只傻傻盯着人家一口一口,那杯橙黄色煞是好看的果汁线位缓缓下降,她也有些渴了。好不容易等焦糖奶茶上桌,刚喝了一小口,姚浅薇的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幽幽传来,魔音袅袅。 “我结婚了。” “噗……咳咳……” 可怜的唐夭夭还没尝到啥滋味,一口喷出来不算,竟是连嗓子都给呛住了,一时间鼻喉俱是辛辣。不过,此时她顾不得这些,一手抓住姚浅薇还在不紧不慢拿吸管转圈的爪子,瞪大眼睛撑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狰狞表情。 “丫你结婚了!一句话不通知,姐还没点头你结婚了! 哪个不要命的敢娶你,好大的胆子! 姓甚名谁,姐弄死她!” 姚浅薇沉下眼眸,剥开唐夭夭的狐狸爪,继续搅着手中已经喝不得的果汁。缓缓开口,神色莫名。 “你三叔。” “我三叔!!!” 这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怎么唐夭夭还是觉得自己有股暴走的冲动。婚姻大事问题一直被整个唐家关心乃至担忧的三叔,居然完成了从顶级单身汉向成功已婚男士的历史性跨越,这该需要多少唐家人点个赞撒个花欢呼一场才解气! 可关键是,老爷子那都没听到风声,她却给真相了! 死党表姐扭身一遍成了三叔媳妇儿,亲上加亲自然是做梦都要偷笑一下,但“三婶”这称呼……足够把她雷得外焦内嫩好伐! 于是,唐夭夭颤着声,哀怨说道。 “所以……你足足涨了我一个辈儿啊!” 唐夭夭抓不住重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姚浅薇对此的处理方法相当暴力,毫无技术可言。直接上两手把她那张看起来纯洁无辜的脸蛋,夹心饼干一样夹在双手之间,肆无忌惮揉捏,直把唐夭夭捏得嗷嗷大叫才罢手。 在唐夭夭准备抗议的小眼神里,轻轻松松飞出一个眼刀,瞧某人立马歇菜才满意了。推开面前的柳橙汁,交合胳膊在桌前淡淡说出对策。 “这几天我住你那儿,先躲一段时间再说。” 这些天她仔细想过了,最危险的地方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就不信了,住到唐宅里,就在唐老爷子和一系列唐家人的眼皮子底下,那人还敢这么横竖不阻,百无禁忌。 “什么?” 唐夭夭深深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跟不上闺蜜,强大的思维转换速度了。 “阿薇……你躲什么?不是都结婚了么?” 一提这个,就连生气也要妖娆优雅的姚浅薇出离愤怒了,握紧右拳狠狠垂了几下桌角。唐夭夭看着都替她疼,一想到这中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唐夭夭觉着吧,作为一个童叟无欺的中国好闺蜜,她得置之死地豁出去。 她喝了一大口奶茶壮胆,顶着姚浅薇杀人般的目光,弱弱开口。 “那个……到底怎么回事啊……” 姚浅薇被唐夭夭问得一时无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讲清楚事情的原委。只要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除了愤怒难以置信之外,很长一段时间就想做了个梦。直至现在,仍然有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 她是真的嫁人了?嫁给他了? 心头慢慢弥漫开来的庆幸和满足,是怎么回事?她最真实的情绪其实不该是愤怒,而是欣喜,是甜蜜,可这样的话怎么好启齿呢? 对面那个缺心眼儿的二货,还在用那种关怀备至的眼光看着她,姚浅薇浑然压力山大,便决定先捡事情的经过说一说。 “一开始我觉出心里有几分喜欢,试着和他交往了两个月。可近一段时间,不知他怎么想的,要跟我结婚。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情到浓时开个玩笑,后来他一提再提,问了好几次。我心烦意乱,怕自个儿一不小心昏了头脑给答应了,就先冷了他几天。看他没往常那么殷勤,还以为他改变了注意,偷偷放下心。 谁知道他背地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把我爸妈哄得服服帖帖,连户口簿也给了他。 还有我那个最是不好打发的大哥,居然也被他拢络,从头到尾愣是没吱我一声。 大嫂唐暖本就是唐家出来的,怎么不向着他?三妹性子绵软也瞒着我,到最后一家子都乐见其成,唯独我蒙在鼓里。” “然后咧然后咧!” 唐夭夭听得心潮澎湃,这桥段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好么,好期待后续发展。姚浅薇一心的懊悔和憋屈,没功夫理会唐夭夭一脸窃喜,自顾自说道。 “他把我约出来,挑衅我,说我怕他,不敢跟他结婚。 你真不知道,他看着沉默寡言,真要嚣张起来能把人气死!我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跟他到了民政局。 签字的时候,我其实有犹豫,那时他夺过我的笔冷笑,说我连假的都不敢。然后怒冲天灵盖,反应过来,我已经签了。 等我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他光明正大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户口簿…… 就这样,我晕晕乎乎成了已婚女士。” 哇靠!敢不敢再霸气一点! 唐夭夭一边很认真听着,目不转睛,示意自己绝对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听了。一边在心里止不住拍案叫绝:绝了!真是绝了! 先是故意摆出冷落态度,吊着阿薇让她没心思关注周围变化。再瞒着人家姑娘,不动声色让大舅一家临阵倒戈不算。最后使出激将法,在阿薇别扭又纠结的时候快刀斩乱麻,直接领证! 啧啧,这样挖空心思设下圈套只等阿薇往里钻的手腕,谁也要赞一句高啊! 这等光天化日之下,收服傲娇妖女……咳咳,是打劫良家妇女的一招,实在干净利落,地地道道唐家人作风啊! 唐夭夭在心里给自家三叔点了三百六十五个赞,照着阿薇的墨迹劲儿,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还是这般爽快些干脆! 姚浅薇可没有火眼金睛,看不穿此刻唐夭夭的那些弯弯道道。不然,让她知道最铁的闺蜜倒戈相向,只等着看热闹了,非得一苍蝇拍拍死她不可! “哎你听到了没,一会儿吃了饭,我跟你去唐宅。” “啊?” 唐夭夭咬咬牙:“这样不好吧……” 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悔一门亲。她这样明晃晃在三叔眼皮子底下抢人,真的好么?不谈什么良不良心的问题,就说三叔那么强悍,眼下唐南意又不在身边,人随便伤及下无辜估计也够她喝一壶的。 想到唐北潇那张高深莫测的脸,某人很不够意思的缩了缩肩膀,咬着杯沿含糊了句。 “你还是……从了……呗……” 由于底下不足,唐夭夭这番仇恨值满满的话,说得跟蜜蜂嗡嗡也差不了多少,姚浅薇自然是没听清。不过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姚浅薇则想起来唐宅出入森严,应该不是随便说一声便能进去的。 看不得唐夭夭为难,姚浅薇手痒又捏了捏她的脸,无所谓耸了耸肩。 “瞧你一脸便秘相,不至于啊,唐宅不让住,姐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大不了想你一开始说的,出国旅游散散心什么的,就不信那冤家还能到哪儿跟哪儿!” 好姐妹如今“无家可归”,跑她这儿来避难了,可她呢?畏首畏尾顾这顾那,实在有些不仁不义啊! 唐夭夭越看姚浅薇笑得绝美动人,越觉得她在强颜欢笑,越觉得人强颜欢笑,越对比出自己不堪入目。她胸中的小宇宙嘟嘟爆发了,砰得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慷慨就义道。 “说的是什么话,咱俩什么交情一床被子算什么。别说只是暂时,就是住一辈子也成! 你要真找别人了,就是跟我见外,到时候可别怪我给你甩脸色!” 耐人寻味的,姚浅薇听了唐夭夭这番盖冲云霄,气壮山河的话语,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感动啊欣喜之类的表情。而是抿紧嘴唇不发一语,一双漂亮的眼眸有些游移躲闪。 “阿薇……”姐都如此卖力演出了,好与不好,您倒是给个话啊! 姚浅薇下意识瞥开目光,五指寻觅桌上的墨镜腿合紧并拢,顿了顿,轻轻道。 “唐北潇。” “哎呦,我与你谈的是要不要到我家去住,跟三叔有毛线关系? 好吧,就算三叔很有可能公然进东楼抢人,你也不用担心嘛! 嗯……大不了我让爸爸回来坐阵,有他在,三叔还能明目张胆把你带走不成? 好啦,我说了帮你,别的都不叫事儿……” 唐夭夭本着给阿薇撑腰的心态,自然得把气势充足一点,说起话来难免有些不管不顾。等她终于察觉到周遭气氛古怪,简直云谲波诡时。身后冷不防一股凉飕飕的风儿悠地吹来,惊得人遍体生寒。 “夭夭能耐,浅浅有你照着,我这做叔叔的也该放心不是?” 靠!唐夭夭瞬间吓得魂不附体,她一脸惊恐回头。身后一步之遥处,一身料鞘凛冽,长身挺毅,单是往那一站便疏风朗月,卓尔不群的男人,不是她那精明难测的三叔还能是谁? 只要一想到自个儿方才作死得说了些什么,唐夭夭悔得肠子都青了,赶紧采取补救措施。本想着狠狠掐下大腿,逼出眼泪装装可怜,一动手就想起自家男人不许她自虐。要是回来给唐南意看到了,后果不堪设想。没法子,只能嘴巴一瘪,愁眉苦脸干嚎起来。 “三叔,实在冤枉啊!我可没有破坏你们夫妻感情的意思!” 唐北潇虽然正式与唐夭夭对战为零,但眼界可不是盖的,立马猜出这丫头应该能干嚎很久。果断大步走到姚浅薇身边,一把扣住她的腰肢,不在乎店里似有若无聚焦过来的好奇目光,直接把人往怀里带。 紧紧环在怀里确认这闹腾的热乎媳妇儿,再也没有任何长翅膀飞走的可能性,才大方赐予唐夭夭一个淡淡的眼神,示意自己在听。 唐夭夭垮着脸,肠子都悔疼了。她能说本来还期待着三叔一看到美人儿,只顾着亲亲热热顾不上管她么?可惜,事与愿违啊! 于是,唐小妞快速组织了一套把自个儿洗白白的说辞。厄……虽然有些漏洞百出…… “那个……我是这么想的。 阿薇不是不想跟三叔回唐宅住么,我就先把她哄进去。反正北楼离东楼那么近,近水楼台先得月,谈个情说个爱什么的也顺理成章是不?” 说完,唐夭夭便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姚浅薇此时此刻脸色扭曲成啥样儿了。幸好,唐夭夭绞尽脑汁相出的说辞,唐北潇听起来相当满意,还心情甚好得夸了她一句。 “确实是个鬼精灵!” 他总算有些明白清冷不沾人气儿的弟弟,为何有时面色阴沉,下一秒又能被哄得心花怒放。不管多大的火总能被各种理由烟消云散,满满的郁气最终还真无可奈何的缘由了。这鬼精灵有一张舌灿莲花的小嘴,眼也不眨便能颠倒黑白,死得说成活得。 身边守着这样一个糟心的熊孩子,可真够累人的! 唐北潇开始怀疑,自家媳妇儿口不对心的别扭样子,说不定也是跟熊孩子学的。这样一想,揽着媳妇儿就要火速隔离。 “我还没准备好,搬去你家住能不能先缓一缓。” 说起来,姚浅薇其实也是识时务的聪明姑娘。首先吧,在唐夭夭这种软绵绵包容她坏脾气的糖包子面前,张牙舞爪极尽调/戏之能事。撑起一身女王范儿,简直神气到不行不要太嚣张。 而到了说一不二的唐北潇面前呢,不说把人当包子,她就成了活脱脱一肉包子。说话都得好声好气,尽量捡不刺耳的说。 究其原因,实在是基于长久相处下来,每次挨到的教训没有一次不刻骨铭心。唐北潇这个,里里外外都不是一个普通男人,姚浅薇修炼的段数放在他面前丁点儿不够看。 每次她横着端着冷着他,唐北潇从不生气,也不辩驳,甚至不问姚浅薇为啥。但用不了多久,姚浅薇总会不自觉率先意识到自己无理取闹了。这时人再悠哉悠哉出场,丝毫不提让姚浅薇没面子尴尬的那一段,平淡揭过,一如从未发生。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姚浅薇越觉得,这个比她大了十一岁的男人,无处不成熟沉稳,优雅睿智。 她是要强的女人,自然也只会爱上让自己臣服的强者。而唐北潇无疑,是那个足以让她仰望一辈子的男人。 以前没试过,总觉得小鸟依人对于她来说太过不可思议。认识他,姚浅薇每每都不自觉收敛起一身的坚持,变得柔软娇羞,与陷入热恋的普通小女人没什么两样。 这正是她彷徨躲闪的原因,不是不爱,分明太爱…… “不成。” 唐北潇岂能不懂姚浅薇为何惴惴不安,只是他向来习惯做多说少。承诺这玩意儿,说个一两遍让对方明白你的心意就足够了,剩下的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她不是担心感情不可靠么?那就弄些可靠的东西,比如婚姻,比如家庭。反正自己这辈子只能锁在这不省心的小女人身上,看不到别的了。有什么索性都给她,媳妇儿有了,什么不都有了? 他的一腔苦心,姚浅薇自是不了解,还处在“这厮居然拒绝了她”这个惊人的认知中回不过神。只怪唐北潇把她惯的无法无天,姚浅薇愣是没尝过提议被否决的滋味。 处对象的时候,唐北潇一心想娶她回家,待她跟伺候姑奶奶似的,喝果粒多从没给过果粒橙。于是,素来承受能力强大的姚浅薇委屈了——丫,你刚娶了我,就给我摆脸色,脸大了你! 换作别人,她肯定一手拧着人耳朵,一手叉腰非闹到民政局,把离婚证办出来不可!但“负心汉”是唐北潇她实在撒不了泼,耍不了横。一气之下没了法子,只能别过脑袋不看他,摆明冷处理姿态。 唐北潇一看媳妇儿不理她了,急忙低声哄着。 “结婚的事,我已经跟父亲说了,他想见见你。还有大哥二哥两家还没见过你,总得让我家人瞧瞧吧。 我可应了爸一个月后,给你个盛世婚礼。你不是爱漂亮么,我把Jenny Packham从英国请来给你设计婚纱可好?” 姚浅薇本就没打算真跟唐北潇轴着,毕竟这几天的躲躲闪闪,无理取闹的那个人是她。况且,第一声“父亲”非唐老爷子莫属,而后面的“爸”不用明说,值得自是她爸姚帆。他是这样诚意拳拳经营他们的未来。反观她,却一直徘徊原地,止步不前。 如今唐北潇温柔小意的哄她,姚浅薇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碍于唐夭夭还在现场观摩,不能一下子失了骨气,只好哼唧了句。 “非得这么急不可?” 唐北潇从善如流,转移话题:“要是别扭,到了北楼一切由你安排。” 这一言一语,竟是直接敲定了的意思。见姚浅薇张口还要再说些什么,唐北潇直接加重几分右手的力道,捏得她浑身过电一般酥麻,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力气。 腰间是姚浅薇的敏感点,旁人轻易碰不得,偏偏唐北潇掌握这个秘密之后,总爱用这招来对付她。私下也经常逗得她面红耳赤,娇声求饶,可恨至极。 弱点被人拿捏住,姚浅薇怎么也撑不起明艳大气的风范,恨恨斜了眼谈笑风生的罪魁祸首。虽然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很有气势的眼神,但到了唐北潇这儿,见不着什么杀伤力,反而妩媚中流转着娇横忒是勾人。 小女人跟他闹了好几天,眼下好不容易服贴了。唐北潇懒得体会旁的,只想赶紧把媳妇儿拖回家,好好啃上一番。 他淡淡扫了眼边上当观众看得乐不可支的唐夭夭,作壁上观的作风让人头疼,偏偏这熊孩子还是弟弟的心肝宝,说不得训不得。唐北潇左手按住额角揉了揉,只好选择性无视某只滑头。 “以后浅浅就住在唐宅了,你有空常到北楼来玩,跟你三婶做个伴。” 唐夭夭见唐北潇没有追究的意思,乐得屁颠屁颠快要飘起来,立马侧身让出一条路来,谄媚道。 “一定一定,您的吩咐,我肯定听的,三叔三婶走好啊!” 迎着姚浅薇扭曲了还是蛮漂亮的美颜,唐夭夭视若无睹她杀人一般的眼神,目送般配无比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像模像样摸了摸下巴。嘴角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这算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 阿薇呀阿薇,你也有这么一天,怎么这么开心呢?” 好开心,你也能遇到避不得、躲不得、伤不得、舍不得,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一次又一次被考试虐哭,只能有时间就使劲更新,么么哒还没放弃端的真爱…… 第94章 煲电话粥 轻轻松松送走两位难缠人物后,唐夭夭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下课的点。这个时候回教室万一给老师抓住了,可是很尴尬的。索性重新在位置上坐下,搅着早没了热气的奶茶,一边打给唐南意炫耀自己的光辉战绩。 那边气氛正剑拔弩张,五个b市业界口碑甚好的企业负责人,无一不屏气凝神,目光一律落在正前方,眸光深不可测威慑力十足的年轻总裁身上。谈判还没开始,仅唐南意释放出的强大气场便足以让几个心理素质过硬的领导人人自危。 一时之间,噤若寒蝉,偌大的办公室静得诡异,连个别人沉重的呼吸都听得见。 而这时嗡嗡的震动音响起,理所应当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也理所应当被所有人视为天籁之音。 唐南意轻扫了眼对面如蒙大赦的五人,径自从右侧口袋掏出手机,垂下眼帘旁若无人看向发亮的手机屏。当屏幕上那张放大的狐狸头像跃然闯入眼底,猝不及防的,他漆黑深邃的眸底掠过一层细碎浮光,看起来仍是无甚表情的脸,却奇迹般染上一丝柔和的错觉。 他利落起身,拂了拂衣领不存在的灰尘,薄唇轻勾起一个浅薄的笑,淡淡颔首。 “抱歉。” 随即看了身后唐寒一眼,转身步出办公室。全场人面面相觑,难得默契思考同一个问题,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心无旁骛的唐大总裁,光明正大分心翘会。在场人等暗中各自伸长了耳朵,模模糊糊只听到冷面总裁略带笑意调侃了一句。 “翘课?” 众人默,该不该点个赞呢?一个翘会一个翘课,不遗余力排除万难凑在一起谈情说爱,真是绝配啊! 出了办公室,唐南意右手侧举着手机附在耳边,左手插/进西裤口袋,悠闲惬意向不远处敞亮的落地窗走近。 “仔细说一说,为什么翘课? 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这才过了多久,斗志就着零嘴塞下肚了?” “……” 唐夭夭真心觉得,真是手贱才会在这个时间段给唐南意打电话,明明知道他将自己的课程表背得滚瓜烂熟倒记如流。 当然,她打死也不会承认,没有某人念叨的日子浑身特别不对劲儿。这不,才听他训了两句,那种通体愉快的舒畅感重新回来了。 私底下,唐夭夭已经为自己这种受虐体质泪得肝肠寸断。但是,改不过来,她已经放弃治疗了。 “那个……” 唐夭夭一手托手机,一手拼命搅着面前的奶茶,绞尽脑汁在词穷脑袋瓜里搜刮出些许无力的辩驳。 “原本我是有很认真听课来着,可是后来不自觉就走了思。 想你那里冷不冷,温度会不会比这里还要低。想你要忙的那些事会不会很棘手,解决起来是不是很麻烦。还想你在那里有没有找到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有没有因为饭菜不合胃口就吃得很少……” 唐南意侧身倚在光可鉴人的扶栏边,耐心听着另一边小东西管家婆一般絮絮叨叨的呢哝软语。忍不住将冰凉的手机屏幕完全紧贴在耳边,仿佛离声源近一些,便能让心脏更温暖一些。 等唐夭夭终于意识到啰嗦过度,匆匆把还想说的话粗略总结,试图问个比较精髓的问题。 “呐,唐南意,我浓缩了下,就问你一个问题好了——你吃得好睡得好吗?” 小东西在那边想东想西想这想那,想得听不进课,所关心的仅仅是他好不好。在她心里,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唐裔总裁,也不是那个锦衣玉食想要什么无不唾手可得的唐四爷。 他只是她男人。 一个出门在外会让她放心不下,不懂得照顾自己的男人。 难得首次自理能力被质疑,唐南意却满心受用。情不自禁柔化了一身冷冽,连声音也暖得如同被一汪温泉浸泡着,刻骨细腻。 “嗯,吃得好也睡得好。” “那就好那就好。” 尽管极有可能话里面安抚的成分更多一些,但亲耳听到唐南意说他很好,唐夭夭不免有几分松了口气。从昨天开始一直困扰心头的疑虑消除了,唐夭夭兴致大涨,一时心血来潮放话道。 “等你回来了,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大脑清醒过来,唐夭夭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蠢话。 做饭?上帝啊!天知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最基本的白糖食盐,还有米醋酱油都傻傻分不清楚。 她到底自找了多大的瓮往里跳,能不能反悔啊摔! “真假?” 事实证明,无论多脸皮厚的人也逃不了爱面子这一关。原本想了百八十招套路做好赖账准备的唐夭夭,单听到唐南意微微挑高了音调,很明显持质疑态度的语气,她立马暴走了。豪情万丈斩钉截铁将事情狠狠钉死,再无回旋的余地。 “真!当然真!比珍珠还真!等你回来我立刻做给你吃!” 话毕,唐夭夭悔得想剁舌,激将法什么的实在有够讨厌!肠子青了也改变不了现实,唐夭夭思前想后总算想出一个建设性的主意。 大不了做一道青菜火腿鸡蛋面,在国外吃了那么多年泡面,煮个方便面会难倒她么?虽然听起来很不上档次,但……能把最普通不过的康师傅做成人间美味,也是需要一定实力和智慧的好么! 唐夭夭正天马行空,越想越觉得该方案可行性百分之百,与此同时特能yy幻想自己绝对能创造出一道唐*oss绝对没吃过的美味佳肴。 此时此刻,如果唐寒一不小心看穿了唐夭夭心里那些小九九,铁定要泪流满面疯狂咆哮:那还用幻想吗?只要您将那道听着都蛋疼的什么青菜火腿鸡蛋面端上桌,稳妥妥成功了好嘛! 不说别的,就论敢把油炸食品排在no.1的方便面,煮哒煮哒呈到对食物挑剔到苛刻的唐主面前,您也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人。so——轻轻松松达成唐*oss绝对没吃过这一点,毫无压力可言。 至于美不美味,按照自家唐主被小狐狸给洗脑的程度来分析,如果那碗康师傅没煮熟,boss会夸劲道爽脆,口感甚佳。如果煮烂了,boss会赞软滑入口,不嚼即化。 横着竖着都是要奖励一番,调动小狐狸做饭积极性的节奏啊! 值得庆幸多嘴唐寒不在现场,而唐南意也正如料想一般,只要出自小狐狸之手荤素不忌,这时候欣然拍桌敲定。 “那好,我拭唇以待。” 拭唇以待?唐夭夭忍不住嘴角抽搐,真的只是表面意思那么简单么?为什么她居然邪恶了!为了改变眼下分分秒秒都被某人调/戏的惨状,她转转眼珠子,伶俐转移话题。 “提前告诉你一个大消息,保证你猜不到哦!” 唐南意不用想也知道,那头小狐狸一定忽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得意咧开嘴角,洋洋洒洒的小模样娇俏又狡黠。想到她精怪的表情,他也不禁跟着扯出一抹笑意,眼角眉梢透着疏疏朗朗的清逸。 “嗯?” “三叔已经正式告别单身,成为千千万万妻奴大军中的一员啦!嗷吼吼!祝福万岁!” 只要想着阿薇最终收获了真爱,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唐夭夭心里头好像裹了一层蜜,舔一舔沁心的甜。作为这小两口的半个红娘个见证人,她还真是相当骄傲啊!但身为最最想要一起分享好消息的对象,唐南意淡然的反应就有些不如人意了。 “的确值得祝福。” 唐夭夭不满了,喂,那是你亲哥我亲叔,你亲嫂我亲表姐,兴奋一下是会怎样?你这样高冷的作派,对于三叔来说真的够兄弟么?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意外的样子。” 唐夭夭小声嘟囔了一句,被唐南意听个正着,忍俊不禁。他该尝试着做出一副惊讶万分的模样么?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打从知道三哥有了心上人开始,领证结婚后续一系列事件不理所应当么? 以三哥的魄力和手段,要是出现办不成的事,娶不到的姑娘,这才要讶然一下吧? 虽然综上所述,不惊讶才是最正常不过的态度,但谁让唐南意就那么舍不得自家媳妇儿有一丢丢失落呢?所以,他认栽。 “三哥挑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携手共度的另一半,我自然高兴。” 言外之意,三哥一向眼界高,挑来挑去只有你家闺蜜合了他眼缘,哎呦不错哦!唐总裁算是不动声色,三言两语间把姚浅薇捧上一定高度。而极其护短的唐夭夭听了立马心花怒放,连声音都说不出的清透欢快。 “那是,我们家阿薇一般人能比么!” 话里话外全是得瑟小任性,就差一句“算三叔识货”奉上了。唐南意懒得打击她这点小兴奋,趁着小东西这股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准备打劫点什么,语带幽怨控诉道。 “傻蛋儿,你看连三哥都结婚了,这样,可只有我一个还单着。” 唐夭夭脱口就要把唐傲拿来当挡箭牌,随即想到那厮虽然没结婚,但却是孩子也有了,只差一个证的事。仔细想想,貌似只剩下年纪一大把,还要再等几年的唐南意比较煎熬。 脑回路一遇上唐南意便极其简单,极其容易被坑骗的唐夭夭实诚得点点头。 “你好像是比较可怜。” 可怜?正徐徐诱哄小狐狸跳进陷阱的猎人,冷不防听到猎物如此的评价,哭笑不得抬手揉了揉额角。克制着破功的冲动,继续将“弱势”角色扮演到底。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领个证先?” “领个证?” 唐夭夭懵了,她完全搞不懂一场八杆子打不着的谈话,是怎么从别人硬性过渡到他们身上的。丧失思考能力的她,只能录音机一样重复,无实质分析能力。 唐南意一听唐夭夭含糊不清的声音,便猜出此刻她脑袋应该又处于当机状态不太灵光,再接再厉道。 “嗯,你想想,咱们只领个证,其他保持现状不变。 你还可以继续上学,我也能够脱离单身一族,不是两全其美么?” “唔,有道理……” 唐夭夭脑细胞明显不够使,顺利恢复到以往想不清楚不想,唯男神之命是从状态。唐南意幽深的眼眸蹦出一道摧残的光束,亮得惊人。平素沉稳克制的脸庞渐渐生动起来,声音略微颤抖着确认道。 “答应了?听我的?” 那边一头雾水的唐夭夭显然不理解唐南意激动个什么劲儿,认真的动用转速缓慢的大脑,确认了一件事。 “户口簿在爸爸那里……”她答应了不算啊喂! 于是,唐*oss生平第一次出马,以含蓄内敛的手段骗婚沦为泡影,说多了都是泪! 第95章 不吝赐教 磨叽歪歪不知说了多久,最后还是唐南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再聊下去恐怕最后一小节课也要报销了,才威逼利诱把唐夭夭乖乖哄去上课。 合上手机,唐南意还处于方才异常柔软的情绪中,有些回不过神。原来真的存在一种不可思议,每每想起她,总会不自觉收敛一身的凛冽和锋芒,发自内心感到温暖和窝心。 如果他还在a城,这个点该是考虑小狐狸爱吃哪一家了吧? 一想到因为办公室那群鼠目寸光,为眼前利益蒙蔽不顾长远的蠢货,他和小东西如今各居一方,见不到亲不着不算,说个话还要打电话。唐南意心里那个憋屈,不找那群算算账找谁发泄去? 于是,在里面那些不约而同认为唐总裁心情应该不错的时候,唐南意沉着脸推开办公室大门,阔步走到第一个位置,转椅坐下,淡漠冰冷的脸庞刀斧钩凿出沁凉的弧度,墨眸沉寂,眼底湛寒。 “各位思考的时间足够久了,现在不妨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你们确定要助萧氏夺下a城东区酒店经营权,为了分一杯羹,不惜与唐家为敌?” “唐总裁,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五人中略微年轻一些的创云副总率先沉不住气,站起来妄图扭转唐南意一人压制全局的不利状态。 “这个圈子本来就因利益而生,我们用手头资源尽可能换算最大利益,大家通力合作,共同盈利不是双赢么? 唐总裁一直强调a城与b市互不涉足,那岂不是跟防效近代闭关锁国,自取灭亡?” 可真有勇气啊! 余下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尽后怕和些许幸灾乐祸。当事人脊背挺直一副鹤立鸡群的姿态环视四周,心里冷嘲身边这群人胆小如鼠,随便点儿震慑力便畏首畏尾,不敢喘气。 这里是b市,不是他唐南意手腕通天的a城,还想继续颐指气使呼风唤雨?省省吧! “徐副总见解确实独道。” 唐南意听了这反驳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冰冷,任谁都无法解读丝毫情绪。在场最高掌权者不表态,各班人马无语凝噎,默契低头画圈圈,打定主意三缄其口。 空气中不安分因子迅速流窜,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唐南意静默了好一会儿,像是欣赏够了在场每个人面具背后的嘴脸,随后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开了口。 “a城和b市的确应该通力合作,互通有无。这并不代表,有任何一个企业或是家族,可以借着合作的名义挤占a城份额,破坏它的平衡。” 他食指修长,反扣金属笔帽在黑亮无痕的桌面轻点几下,骨骼匀络的手指看似随意,却是没一下敲击进余下五人耳中,心神俱馈。 “依照徐副总的理论,创云今年年底相中的那块地皮,想必十分欢迎唐裔竞标。 我三哥好事将近,作兄弟的正发愁送些普通物件拿不出手。如若最终结果唐裔略胜一筹,那唐四在这里先谢创云——承让!” “嘶!” 无人中不知是谁,猛然听到唐boss这堂而皇之气死人不偿命的说法,控制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这也太绝了! 创云中意b市副中心区那块地皮多年,为了这块地使了多少腌瓒手段,说不定还掺着人命。肥肉人人都想咬上一口,但创云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狠劲儿,也是圈子里有目共睹的。即使再流口水,也没人愿意顶着鱼死网破的风险冒出头。 其实一个月后的公开竞标只是走个形式,那块地已然演变成创作的囊中之物,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谁料到,美味的鸭子在锅中煮了几个春秋,牟足劲儿正准备捋袖开吃时,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 唐南意一身通天的本事,他们这些跟随元老创业的虎将哪个没见识过一二?唐南意若是存了心不给创云好果子吃,那创云就是撒了欢都没地儿疯! 夺了创云心头觊觎多年的地皮这还不叫事儿,人唐boss话里还兜着话。这块地儿弄到手干啥使咧? 唐三爷全权接手。 唐家上上下下,老一辈唐老爷子,中间唐门四杰,小一辈唐傲,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人唐三连全球银行一年资产负债,营业收益什么哒都能给分析得条条框框,半点不差。一张数据,把你全公司的资产漏洞了如指掌。这样的人精,还能发展不好一块地? 这一块地实在太大材小用了,实在让他们这群对立方也深感大材小用啊! 所以呢,唐三爷一旦来b市就坚决不仅仅只为一块地,有唐家做后盾,唐南意资金支持,什么都现成方便好用。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在b市随便建一个唐氏集团分公司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人唐boss奏是有本事,用一点都不嚣张的语气,表达嚣张到惊天地、泣鬼神、酷霸拽、*炸天的情感。 人意思相当清晰明了了——你不是说通力合作、共同盈利么?你不是说资源共享、大家双赢么?你不是理直气壮、大放厥词么? 好啊!说得好! 你进我的城,我占你的地。你想在我地盘分一杯羹,我就分分钟整出一个唐氏陪你玩,虐得你哭天抢地,悔不当初!哼! “唐唐……” 创云代表终于意识到刚刚简短的几句话里,隐含了什么样强大的信息量,又艰难消化了之后,哆哆嗦嗦强撑着最后的沉稳,克制着试图挽回些什么。 但唐南意,显然前期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和耐性,抬起右手截断徐副总的赘述。他眼神清湛中带着寒芒,目光彻骨,淡薄的视线从左至右一一扫过对面噤若寒蝉的几人,终启薄唇,沉声说道。 “还有人想蚕食a城阪图,尽管放马过来。我唐家存活一日,便请诸位不吝赐教!” 待人散尽,唐寒敲门走进来,看唐南意仰躺在转椅上曲肘左手揉着眉心,身体仍维持着方才谈判时的态势,右手撑桌,脊背笔直。 人后的唐南意与人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坚韧强悍如同一块铁板。无论从哪个角度感受,总是那样寡淡的清冷和锋利。 每当这时候,唐寒分外想念那只淘气的小狐狸。他总忍不住的想,如果现在那只会耍宝又会卖萌撒娇的小狐狸在唐主身边,整个办公室都应当温暖明媚,春暖花开吧! 另一边,唐夭夭挂了电话美滋滋偷偷回到教室,听了没五分钟,下课铃就响了。第二天是周末,尹水墨兴致冲冲提议去ktv熬通宵。 自从和唐南意的关系明朗化后,不知不觉间,欧阳莞的门禁令形同虚设。唐夭夭想着水墨已经邀约了很多次,屡屡拒绝多不妥当,便点头答应了。 唐夭夭往手机方位瞥了眼,想像一下唐南意得知她彻夜不归时脸上的表情。唔,不敢想…… 第96章 生病1 难得脱离唐南意的圈养范围,唐夭夭好不容易过了一次普通大学生k歌一整夜的瘾,特肆意享受了下什么叫做无所顾忌high翻天的感脚。歇斯底里宣泄了一通宵还不肯消停,在尹水墨的煽风点火下,一群人浩浩荡荡转移阵地再战。 直至第二天旁晚才回到东楼,换了拖鞋直奔自个儿屋里那张大床,连外套也懒得脱了一股脑滚上去。 刚躺下唐夭夭就被屁股底下硌人的东西给弄得浑身不自在,费尽九牛二虎的力气勉强把那鬼东西拎出来。 唔,一只手机。 唐夭夭困得睁不开眼,正要扔了继续睡。突然,手机愣是跟她对着干似的嗡嗡嗡,恼人又聒噪的震动。 “谁……?” 秉着速战速决的态度,唐夭夭吱呜一声,语气相当敷衍。而听了这含含糊糊明显不在状态的话,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坚持不懈,绝对有打够一百多通电话的唐南意,实在不可能有什么好情绪。 但人*oss本事啊!愣是泰山压顶不变色,即使胸臆中的焦急和愤怒濒临火山喷发的状态,人奏是有本事一丢丢语调不提高,声音平稳如常,不曾波动分毫。 “唐夭,你现在还能跟我好好说话么?” 低柔沉稳的音色略带一种别样的明彻与清冽,尤其是尾部稍稍挑出的疑问语气,宛若古筝弹到绚烂时刻那一指勾挑,将绵延隽永的曲调发挥到极致。 唐南意无心插柳这一句,忒是醉人,特别是在此刻瞌睡虫吃掉大脑的唐夭夭听来,简直更困了好咩? 唔,真好听…… 唐夭夭听着听着两只眼睛开始打架。半响,见那边不出声音,没有催眠曲听了肿么办?她急得打了个哈欠,冲着手机随便“唔”了一声。 “好困……” 那边唐南意握着机身的手指紧了紧,真想立刻把这不省心的熊孩子拎过来,照着屁股蛋儿狠狠抽几下,直抽得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才解气。但毕竟也只能是想想,真要见了面,还能舍得么? 唐南意径自无奈笑了笑,空出来的手重重按了按,担心了一整宿没睡着到现在还有些酸涩的太阳穴。昨晚吃了饭推了后面好几个行程专门抽时间给小东西打电话,打了十几个没人接之后。他拨到东楼,从林嫂口中才得知小妮子跟同学出去玩了,估计可能通宵。 得了这消息,真比什么都不知道还糟糕,他时刻提心吊胆怕他妮儿在外面给不三不四的人冲撞了,又或者是被哪些毛头小子惦记上。想赶紧联络上她,各种威逼利诱、甜言蜜语把人劝回去,实在不行便割让一部分领土主权好了。 哪知道,小妮子真狠,他不眠不休打了一个晚上,白天开会桌底下拨号键也没离开过大拇指,他妮儿坚决一个都不接! 现在可好,千山万水终于通了,人一句软濡糯米似的“好困”,立刻让他磨刀霍霍打算好好“严刑拷打”一番的念头瞬间挥散。 再多的疑问统统压下,唐南意一想到熊孩子有可能一天一夜没睡觉,心疼得不得了。立刻不打扰了,让她先美美睡一觉再说。 “那你先睡吧,等睡醒了我再打给你,嗯?” “困……” 唐夭夭彻底放弃睁开眼皮的想法,双手握着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倒在枕头上已呈现迷迷糊糊状态。 “还没睡么?” 过了好一会儿,唐南意刻意放轻了声音,不能再温柔问了句。在这里不得不赞一下咱唐男神无可挑剔的男友原则,那绝壁是男神的丰碑啊! 人家很坚持——挂电话什么的,那是女朋友的专利,唐夭夭不挂电话,他绝对不提前挂。 所以,良久对方还没有切断通话这件事,让总裁大人小小疑问了。 “傻蛋儿……” 再次尝试性叫了一声,皇天不负哭心人,唐夭夭总算赏脸出声了。她先是傻兮兮咯咯笑了两声,又对着手机蹭了蹭,声音娇软又模糊哼了哼。 “好听……还要听……” 好听?还要听?一般人可能会云里雾里,可咱boss智商什么能是盖的?简单一绕,便明白唐夭夭这是把他的声音当催眠曲了。 头一回得知自己嗓音还具备如此神奇功效的唐南意忍俊不禁,再次哭笑不得。偏偏电话那头的唐夭夭完全在状况在,一次又一次使用唐南意根本无法抵抗的撒娇技能,不断刺激他的耳边神经。 “要听……要听嘛……” 女人发嗲这回事恶寒和享受全凭听者是谁,换不相干的旁人指定鸡皮疙瘩起满身,再抖擞抖擞全数掉下来。到了唐南意这里,控制不住脑补出一副美人冬睡图。还是一只困劳至极怎么也睡不着的小可怜儿,正巴巴盼着他哄。 唐南意心软得无以复加,所剩无几的原则与坚持毫不犹豫被甩成渣渣,百求百应道。 “好好,咱不挂电话了,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唔……” 其实勉力撑到现在,唐夭夭神智什么哒真的所剩无几了。迷迷瞪瞪感觉自己浑身一轻进入了一片蓝色海域,有奇形怪状的贝壳、五颜六色的珊瑚、还有五彩缤纷的小鱼儿一直围绕着她来回游啊游。 小鱼们不停在她身上亲吻,所有被亲吻过的地方很快长出了金色的麟片。紧接着她双腿在一股强大的控制力下并拢,像是被束缚住一般无法动弹。 她低头看,不过片刻,原来的两条腿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鱼尾巴。 “美人鱼!” 唐夭夭在梦里的尖叫,到了唐南意耳边只是一声极轻的咿叹,他理所应当认为小傻蛋儿想听他念美人鱼的故事。 一生之中,能让唐南意算得上有些后悔的事,硬要说有的话,那绝对这一件莫属。 原本磨刀霍霍准备对某只耳提面命一番,最终结果变成任劳任怨哄孩子,唐南意自己也是醉了。 当总裁大人动用那台办公用的高配置电脑,打开百度敲打出“童话故事美人鱼”这七个字,然后按照网页上附赠美人鱼动画图片,不能再幼稚的原版故事一字不差念出来时。唐南意深觉在宠妻不惜自虐和自毁的道路上,他已经走得太远,彻底回不去了泪…… 内心波动的岂止是唐南意,当唐寒敲了好几下办公室的门都没人回应,忐忑着打开门蹑手蹑脚走进来,看到的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啊! 他们清冷孤傲的唐主大人,居然用温柔到让人落泪的嗓音在轻声煲电话粥。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他们唐主大人居然无比暖男且童话的说道—— “人鱼公主回望王子一眼,然后变成泡沫,飞往云彩最深处。” 卧槽!真的不能忍!唐寒双眼含泪,颤颤巍巍磕巴道。 “唐主……您……讲的是……童话故事?”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念完最后一句,唐南意估摸着那头应该彻底进入梦乡了,依旧不挂电话。把手机保持通话状态往桌上一搁,淡定瞥了眼唐寒。 “你有意见?” “没!” 唐寒憔悴着一张脸都快哭出来了:“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早上九点起飞。”晚上唐主就可以抱到您家小狐狸,不用再这么不正常下去了哎哟喂! 唐南意眉头拧起,悄然抬高眼稍,看起来有些清冷。 “不能再提前了?” 还早?唐寒揩了把辛酸泪,只差把身家性命搭上做担保,以证衷心可鉴日月。 “这已经是最早的班机了唐主!” “嗯。” 骄矜的一个“嗯”字预示着对话告磬,唐寒刚在心里分析完毕,立马看到唐南意已经低头开始处理文件,百忙之中抬起一只手赶苍蝇似的姿式跟他挥挥。 唐寒默……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工作了,这天壤云泥般的区别对待,他也会吃醋的好么!唐主您要不要如此偏心啊! 果然,兄弟跟女人待遇奏是不同,将来他也要生个娇里娇气的宝贝女儿,天天搁手心可劲儿疼,疼得让所有人都像现在的他一样眼红!哼╭(╯^╰)╮! 唐南意聚精会神工作了不到半个小时,注意力开了个小茬。实在不叮嘱两句不放心,看了看时间——18:45,思前想后还是拨通了东楼的座机,跟林嫂好好说道一番。 “林嫂,唐夭现在可能睡熟了,麻烦你等会儿上去看看。 要是衣服没脱直接躺着了,那就别管衣服先给她盖上被子。动作尽量轻些,她睡觉中途被搅醒就会不断翻身,不容易再睡熟。 在外面玩了一天,估计没好好吃东西。等快到十点,林嫂你记得把唐夭叫醒,熬碗粥喂她吃下去。她喜欢红薯甜粥,做的时候少糖,板栗核桃之类有营养可以多放些。 唐夭有些赖床,不肯起来的情况下你可以随便找一首黄梅戏,音量放到最大,保证她立刻冲起来关掉。 喝了粥之后让她先消化半个小时再睡觉……” “四爷……” 可怜的林嫂小心翼翼,弱弱地提出请求:“可不可以等我拿纸和笔记下来?” 这么多注意事项,在东楼工作二十多年,对两个小主子生活作息掌握到不能再熟稔的林嫂,生平第一次hoid不住啊! 夭夭小姐什么时候那么难养了?为什么她不记得?难道说年龄大了忘性也跟着大了,鸭梨山大啊! “……” 唐南意洋洋洒洒诉不完的关(婆)心(妈)顿时搁浅,只能暂时告一段落。难为总裁大人依然面不改色,十分善解人意道。 “不用,我十点会再打来。” 林嫂默……四爷,您管得比人爸妈都多,真的妥当么? 有boss坐镇指挥,不愁某只调皮鬼不唯命是从。在唐南意远程控制下,唐夭夭半醒半睡之间不知道是怎么完成吃粥的艰难任务。随后不管林嫂怎么生拉硬拽,抱着枕头死活不松手,毅然决然赖在床上再次昏沉入睡。 这一觉直睡到第三日中午时分,唐夭夭饥肠辘辘饿醒,头昏眼花敞开窗帘。冬日温暖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涌进来,盈满整个屋子,照得房间里亮亮堂堂。 奇怪的是,唐夭夭不仅感觉不到半丝暖意,还分明有些浑身发冷。看了看身上唯一一层单薄线衣,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慢慢想起来。 昨天晚上迅速吃完粥之后,她嫌身上的衣服碍事,统统脱掉只剩下一件。恰巧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个恐怕至极的梦。 梦里她和阿薇两个遇到生化危机,被千万僵尸围攻。她吓得六魂无主,只能拳打脚踢胡乱速腾一通,结果…… 唐夭夭绕了个圈,从靠窗位置沿着床边走到另一头,才终于发现那条被自己狠狠踢下床的被子。紧接着——“阿嚏!”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刚想弯腰把被子捡起来,还没碰到被角鼻子一阵发痒。 “阿嚏阿嚏!” 唔,气壮山河的两声喷嚏打出来,唐夭夭这次眼泪彻底流出来了。她撕了格卫生纸擦了擦鼻子,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感觉嗓子有些痒,脑袋也很重。浑身轻飘飘的,睡了一觉好像更累了。 唐夭夭捂着鼻子把被子抱起来,顺势一躺沉甸甸的脑袋灌了厚铅似的,沾了枕头再也抬不起来。她只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蒙上被子再次昏昏沉沉睡过去。 这次,唐夭夭的梦里着起了大火,无数火舌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汹涌燃烧,几乎要将她整个吞噬。那滚烫的温度喷在皮肤上,烧灼感逼得喘不过气,她几乎受不住那样的炙烤,挣扎着从梦境里脱离出来。 “夭夭小姐,你终于醒了。你浑身发烫要不要测测温度,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甫睁开眼,入目是林嫂关切忧心的目光。唐夭夭没有躺着跟别人说话的习惯,刚想坐起身,脑袋立刻传来一股尖锐的钝痛。 “我……” 开口说话,嗓子也由中午的痒变得肿痛嘶哑。唐夭夭重新躺回枕头心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脸、脖子、胳膊,每一个部位都烫得惊人。 温度计测量结果——38.9° 林嫂大惊失色:“小姐发烧了!我得告诉四爷去!” 一般这个时候台词不应该是:xx发烧了!我去请医生么? 凌乱之余,唐夭夭在林嫂有所行动前拉住她,虚弱无力道。 “他本来就有很重要的事在忙,你跟他说我生病了,他会分心的。” “可是四爷说了……” 林嫂具有很强的职业道德素养,还是相当敬业的持续抗争着。唐夭夭虽然声音沙哑,但态度异常明确。 “可能是屋里暖气太足,我睡过头体温偏高,林嫂一会给我熬碗梨汤。我多喝点些,蒙着被子出出汗很快会没事的。 小叔他一向把我当孩子,一点小事搁他那儿能翻起天来。让爸爸妈妈知道了,全家人耽误工作围着我只为个小发烧。我过意不去呢,林嫂!” 林嫂别的没听在心里,那句“小叔把我当孩子”可是听到心坎儿,赞同得直点头。依照昨晚四爷那股子面面俱到无微不至,时刻准备着把心肝掏出来的架势,要是给他知道小姐发烧了,那还不得架着航空母舰杀回来! 使不得,使不得,实在使不得! “那我赶紧去熬一锅降火止咳的雪梨汤,再去拿几条厚被子。 小姐哦,你可得快点把烧退下去。不然,等四爷回来可得急死!” 唐夭夭立马点头,乖巧无比,看得林嫂总算放心些,出去忙活了。房门刚一关上,唐夭夭手捂胸口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等一阵咳完,头晕眼花看着头顶白白的天花板,双眼放空。 好难受,好想哭怎么办? 唔……干嘛那么懂事……干嘛不告诉他……唐夭夭你干嘛! 如果他知道了,肯定就回来了呀…… 现在好了,还有两天,还要两天才能见得到…… 第97章 生病2 所以说乐极生悲什么的,绝对是千古至理名言! 在唐夭夭潇潇洒洒痛痛快快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在外疯玩了一天,睡觉还不小心踹被子结实冻了一个晚上之后。自认为抵抗力已经大大提高,直逼钢筋水泥状态的唐夭夭,这次没那么不长眼的幸运华丽丽生病了。 作为咎由自取的女主角,唐夭夭毫无反思忏悔之心,她十分推卸责任把生病缘由归咎于她的luckygod(幸运男神)不在身边。 唉,没办法——宠着,就是任性! 唐夭夭本着说到做到的原则,硬是灌自己喝了整整一锅的冰糖雪梨汤。随后,被林嫂勒令躺在床上动都不许动,弄得她好几次憋得不行想上厕所。 一个字你开口林嫂已经用行动制止了,那平时多和气的眼神秒表犀利无比。害她硬是生生没勇气抗争一下,最后憋得肚子疼、脑袋疼、嗓子疼、浑身都疼。 出乎两人期望,到了晚上八点,高烧不仅没退还蹭蹭往上涨。从38.9°以小火苗嗖嗖燃烧的势头直涨到40°。烧得唐夭夭彻底发晕,身体蜷缩成一个虾米团,没力气睁开眼。 这可把林嫂吓傻了,一下子六神无主,嘴里不喘气嘟囔着。 “小姐咱们请医生吧?请医生吧啊?你都烧到40度了啊!” 唐夭夭烧得没剩几分神智,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了得剧烈发抖,可还是下意识摇头。翕合着发干的嘴唇,比幼猫还微弱地一遍遍重复。 “南意……要……唐……南意……” 声音虽然小,可却透着股莫名的执拗和坚持。林嫂连着听了好几遍,总算确认小姐这是想四爷了。但天高皇帝远啊,四爷再能耐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时候林嫂深觉,在唐家能把一个佣人做好,也是需要死不少脑细胞的。 她思前想后,给大爷和大夫人一人打了个电话,报备过之后赶紧把家庭医生找来,然后花大力气安抚不省心的小姐。 “医生马上就来,大爷和夫人也马上回来,小姐再忍忍,一会儿就不烧了啊!” 唐夭夭哪有力气回答她,费力咳嗽了两声,又跟猫似的锲而不舍念着唐南意的名字。林嫂算是看出陷入热恋中的小情侣个个没药救了,也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赶紧下楼等着医生来。 唐老爷子最近一段时间身体算不上好,主楼里一直住着唐医师专门负责老爷子病情。林嫂给唐东恺打过电话之后,唐东恺一边赶紧把没处理完的重要工作三言两语做了个交接。拿起车钥匙边往楼下走边想着,发烧40多度那要是耽误了,不得烧坏脑子! 唐东恺全身激灵了一下,问候老爷子目前有无大碍,确认唐医师这近水楼台火速赶往东楼,自个儿才抑制住飙车的冲动拼命往家开。 于是,没过两分钟,尽职尽责的唐医师拖着一把也算年迈的老骨头到了,林嫂立刻领人上了楼。紧接着欧阳莞高跟鞋也不脱,直接跑上来。看了眼屋内的状况,对唐医师点点头。 “您快给夭夭瞧瞧吧。” 唐医师话不多说,走到床头把医疗箱放下。先是打量了一下唐夭夭的脸色,然后伸手掀了掀她左右眼皮,又观察了下她的舌苔和咽喉。 林嫂极有眼色搬了张椅子给唐医师坐下,紧接着他按住唐夭夭右手手腕的脉搏。只片刻收手,对唐夭夭说道。 “放松些,不要紧张。” 这姑娘全身都快抖成刷子,后背崩得跟一张弓似的,他就是华佗在世也没办法测得四平八稳好不好! 艰难的是,病人极其不肯合作。不但没有一丢丢配合的迹象,还在肉眼看见的范围内把自己又团了团。 欧阳莞在边上看不下去,放轻了动作坐到唐夭夭跟前,试着抚触她坚硬的背脊。唐夭夭顿时如惊弓之鸟般瑟缩了下,蜷缩的更加厉害了。欧阳莞见状也不敢再碰她,看着前两天还好端端的宝贝女儿转眼变成这个样子,她压住心头直往上犯的心酸,哽咽哄道。 “夭夭不怕,妈妈在这里,咱们给唐医师看看好不好,看看就不难受了听话……” 唐夭夭就算意识不清也知道,扑腾扑腾动静很大的一群人之中没有她的唐南意。 她不喜欢这个脆弱的,让家人担心的,一味软弱不肯听话的自己。她很想懂事,很想坚强,很想勇敢一点。 虽然身上的确很疼,筋骨被抽走一样使不出半丝力气。但毕竟比这更疼的,她不是没尝过,哪一次不咬着牙一个人硬挺过来了? 她该坚强,该听话。可此刻,她只想哭。 那些理智统统不足以支撑她现在,至少现在的她,实在控制不了委屈得想哭。 他不回来……他还不回来…… 他说过以后不会放她一个人……他食言而肥……他骗人…… 唐夭夭委屈得闭着眼,眼角都渗出了泪,声音嘶哑到不行还呜咽着。 “我要……唐南意……” 通红得媲美煮熟番茄般的小脸上挂着泪,长长睫毛不停忽闪,颤抖如风中摇曳坠落的枯叶蝶。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在场几人无一不揪心。 “给拨通老四的电话。” 就在屋子几人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走进来的唐东恺,突然出声。所以说男人应对某些突发状况就是比女人多了部分理智,方才他到的时候,见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感冒发烧这类病症最忌人群密集,开窗通风都来不及。 所以,他一直在门口观望情况。自然也理清唐夭夭病情症结之处,思考几秒迅速做了目前为止,唯一具有成效的决断。 当家做主的回来了,欧阳莞算是有了主心骨,立刻拿出手机给唐南意打电话。遗憾的是,打了十几通,电话那头一直是冰冷机械的女声无线循环重复着:“您好,您拔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最令人心疼的是,烧到感官模糊的唐夭夭,居然稍稍朝欧阳莞凑了凑,困难无比蠕动着身体,只为能相对清晰一点听到电话的嘟嘟声。每一次到最后服务人员声音响起的时候,欧阳莞都能看到唐夭夭瘪了瘪嘴角,想哭出声却又强忍着堵在心里的模样,看得她也跟着湿了眼眶。 现在怎么办? 欧阳莞泪眼朦胧没了注意,眼巴巴盼着老公做决定。唐东恺看着组团痛苦的两只,无声叹了口气,跟唐医师商量着。 “这样吧唐医师,您开些退烧药,先给夭夭把烧退了吧。 等她情绪稳定了再好好把个脉,哪不舒服治哪。” 唐医师看了看明显烧得稀里糊涂的唐夭夭,也是无奈。 “暂时只能这样了。” 所以嘛,给熊孩子看病什么的真是操肺又操心!你说四爷平常看着是神乎,可生病的时候又不是九转还魂丹,你要死要活巴着盼着有啥用哟! 还是嘛,小年轻的世界咱不懂啊! 唐东恺做了二十多年领导,大政方针绝对是稳定的可靠的值得坚信的。可谁也架不住小祖宗折腾啊! 在厨房忙活了将近半小时,林嫂特意用砂锅熬成一碗汤药,多少精华全在里面了。欧阳莞哄了唐夭夭好一会儿,向来乖巧听话的女儿这次愣是甩都不甩她。欧阳莞担心药凉了影响药效,又怕一个不小心把她给弄疼了。 和林嫂两人联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把唐夭夭拖起来。欧阳莞足足垫了三个枕头让唐夭夭靠着,端起碗给她喂药。 哪料到熊孩子一口不吃,好不容易喂进去全吐出来,到最后被逼急了药碗都给掀了。正好全撒在床上,药汁溅了不少到她身上。吓得欧阳莞一蹦脚站起来,连生气也顾不着立刻拿起边上的毛巾给唐夭夭擦。 “烫着了吗?烫哪里了?我的夭你是要急死妈妈,你不吃药病怎么会好!” “妈妈……” 唐夭夭闭着眼双手把自己环成一个圈,分明拒绝任何人触碰。越聚越多的泪水将她颤微的眼睫打得湿漉漉,沙沙的声音流露出深刻的无助和迷茫。 “我要……唐南意……我要唐南意……” 那仿佛跨越千年仍不会搁浅的执拗,震惊了在场每一个人。唐东恺和唐医师,一个是运筹帷幄多年,任何棘手状况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唐总。一个是操刀无数半生站在手术台上,手握生死的医者。此时此刻,两人只能面面相觑,竟完全束手无策起来。 另一边千呼万唤的唐南意下了飞机,不等身后任劳任怨帮他去拿行李的唐寒,率先打了车往唐宅赶。 当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时间是静止。你等不及同行,等不及专车,甚至等不及街口红绿灯。 不自觉想为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唐南意心里被那只调皮捣蛋的小东西塞得满满,迫不及待想看到小傻蛋儿眼睛瞪得大大,因为难以置信而惊喜到无以复加的傻模样。嗯,还要她八爪鱼一样缠着紧紧扑上来,软软濡濡说有多想他。 真是不能更美好了已经。 心情好的唐boss下了车,抽空望了眼头顶的星空。嗯,东南角那几颗,蛮可爱。 正很认真在思考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场,效果最棒。要不给小狐狸打电话吧,以为还在遥远天边的心上人一扭头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偶尔瞥到过电视剧里好像都有这个桥段。 而且,女主角无一例外扑上去,他家小狐狸那么上道,表现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想到这里,唐南意掏出手机打开。本来过了安检就该立刻开机的,但素归心似箭的四爷怎么顾得上。一打开才发现居然有二十多通未接电话,均是来自同一个人——大嫂!唐南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依照大嫂稳重的性格,突然打这么多电话显然不合常理,而他们之间最深的牵扯——唐夭。 唐南意顾不上回电话,加快频率长腿迈开,大步流星直奔东楼方向。到了东楼入目之处空无一人,览尽这一切,他心头的不安越加浓重,脚步生风几步跨上二楼,走到房门口。 乍一下子看到不远处,团成半球状依然止不住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唐南意的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曾经无数次想像过两人见面时的情景,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他朝气蓬勃、能吵能闹能发刁、卖萌撒娇无时不欢腾得让人咬牙切齿那个宝。居然以那样纤细孱弱的姿势躺在那里,安静轻柔仿佛一碎纸片,下一秒便会悄然飘走。 屋里所有人猛然看到他时那种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唐南意一个没注意。他不错眼盯着那只占了床不到四分之一的小东西,一种细微而尖锐的痛就像一根钢钉狠狠钉在心脏中央,无法抑制的战栗流窜四肢百骸。 他强压着那块重创,一步一步走近,一步一步终于在坐了将近十二个小时飞机后,跋山涉水走到她身边。 “傻蛋儿。” 他一手轻轻抚上她的发丝,一手隔着被子将她牢牢环住,挨着她发烫的鼻尖,开口时柔得正如一抹叹息。 “唐南意……?” 唐夭夭本就烧得厉害,经过刚刚一番折腾更是筋疲力尽,困乏至极。可即使睁不开眼,她也知道这是她的唐南意。她鼻子失灵嗅不出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了,可是她耳朵听得见,听得清清楚楚。 除了他,这世上再没一个人,能把“小傻蛋”三个字叫得这样缱绻,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温柔和耐心。 她的唐南意,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唐……咳咳……咳咳咳!” 唐夭夭竭尽最大力量去喊他的名字,一口气吸岔,呛住酸胀的喉咙。她有些喘不过气,几乎要把肺咳出来。唐南意手忙脚乱给她顺气,她却极缓极慢牵起了嘴角。 “南意……” 他在她身边,这个认知足以让她无法接受自己如此无能为力的躺着。她的男人回来了,她得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他呢!可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能勉力撑起一个笑容。 看!唐南意,我好开心你能回来我身边! 唐夭夭一系列费尽力气的动作,唐南意当然能体会到她的心意。他的女孩儿即使在最脆弱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是他会担心。 他眼眶酸涩,有些不在掌控之内的情绪,来得那么汹那么涌。第一次,他满腔的感动难以言喻,在嘴边来回徘徊无尽,只能不停重复着专属他的爱称。 “傻蛋。” 你怎么能傻得那么纯粹,傻得让我没有一秒,放心的下。 迎接仪式告一段落,接下来该进行什么。唐夭夭轻微动了动,蹭了蹭他的鼻尖。实在生不出力气抓他的扣子,只能埋头一下又一下蹭着他的下巴,全心全意的依赖与不舍,开口却是轻若浮萍的埋怨和委屈。 “你不管我……” 大概是烧了太久的缘故,她的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沙沙的,粗粗的,没有平时的娇软好听。但当她脸颊通红滚烫,还带着犹未干涸的泪迹,吸着小鼻子难过极了控诉他。 这是唐南意冷血半生,最柔软的时刻。他想,但凡她要,他必定无所不用其极。 “管,怎么舍得不管,我总是要操心你一辈子的。” 唐南意一字一句温柔到极致,也郑重如泰山压顶力压千钧。他不是第一次对唐夭夭许诺照顾她一辈子,但每一次说出口的时候,他依然放入了自己全部的坚守和真心。 他不说对不起,他们之间不用说这些。有什么亏欠,他总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填充和补偿。 没见过人以前,唐夭夭满腹的想念和委屈再泛滥也只能忍着。现如今,供她哭供她闹供她撒泼的男人终于回来了。她藏了一肚子的苦水没什么再憋着的理由,终是道出埋在心口百转千回的委屈。 “我难受……” 第98章 生病3 在别人眼中“我难受”可能只是简单一句小女生病弱无助的撒娇,可唐南意知道,对于曾经披着铠甲独自一人孤军奋战,受再多伤始终咬牙挺过来的唐夭夭来说——能这样坦然承认自己的软弱,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去相信对方。 唐南意一点点吻干唐夭夭委屈时溢出的眼泪,一手伸进被子里缓缓抚着她僵硬的背,无比耐心地哄着,生怕力道重一点惊了她。 “都哪里难受了?” 说话的空挡觑了眼第一次见两人私下相处模式,完全惊呆了的林嫂。林嫂傻愣愣端着空碗,站在原地不动,彻底懵了。 眼前这个嘘寒问暖、轻声细语、温柔小意,居家日常外出旅游必备绝版好男人,真是那个清冷漠然、不沾凡气儿的四爷?哎呦,她年纪一把不要闹了! 原本正脑回路开岔魂游天外的林嫂,被唐南意冰冰凉凉的一眼瞧得浑身一个哆嗦。立马想起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的任务,自觉转身熬药去了。内心os:又不只我一个看呆了,大爷、大夫人、唐医师,满屋子谁不是看呆了! 唐南意自是没功夫在乎其它人的心脏承受能力,全心全意哄着他的小人儿。唐夭夭整个人像沸腾的火炉,不断上升的温度蒸发她身体的水分,原本干干的嘴唇翘起了一层皮。看得唐南意心肝直抽抽,不自觉把人抱得更紧了。 “头疼……脑袋疼……嗓子疼……哪里都疼……” 昏昏厥厥的唐夭夭说法囫囵,反倒是更委屈地往唐南意怀里钻了钻。知道再耽误下去不是办法,唐南意沉思片刻,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将唐夭夭一整个粽子一样包裹在被子里,抱着她坐起来。眼神示意对面正看热闹看得上瘾的老人家,赶紧过来把脉。 得,这是没戏看了!唐医师撇撇白胡子动作却是一点不含糊,几步走过来重新覆在唐夭夭手腕上。 熊孩子跟小狗仔一样认人到不行,多了陌生人的压制,炮躁就要踢腾。唐南意急忙把她胡乱扑腾的小手按住,一面甜言蜜语哄着,什么好听挑什么说。 “乖,不闹。让唐伯伯给看看,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唐夭夭犹豫着这么容易妥协会不会很丢脸,于是她撇着嘴,弱弱再坚持一下。 “我不……” 对付熊孩子,唐南意一向教育有道,当下也没什么难度轻松回击了熊孩子的挑衅。 “听话,不然惹唐伯伯不高兴,他就要给你打针了!” 唐夭夭无意配合缩了缩小屁股,看起来更委屈了。但终究没把手腕抽出来,尽管那表情更像是上断头台。 只是看个病而已,有那么凶残么?唐医师表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先是近距离观赏小两口秀恩爱,再是两遭被奶娃娃嫌弃,随后莫名被南小子推销,最后的最后居然还让人给陷害了! 什么叫做,他一不高兴就给人打针,他就是高兴了也要给人打针好不! 小年轻,真不有爱! 基于这两只如此不有爱的表现,唐医师也不那么委婉组织措辞了,直接实话实说。 “除了高烧不退,病毒性感冒也是引起她头疼脑热,咽喉红肿的原因之一。 今晚一剂药下去,看看烧能不能退,如果明儿早起体温还在38°以上,立刻输液。” “好,我记下了,麻烦唐医师。” 唐南意撑着一张严肃脸正襟危坐听完,低头哄熊孩子时瞬间柔情似水,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听到没?你不仅发烧还感冒了,不许再闹,好好吃药。” 方才被四爷那凉嗖嗖眼神看得胆战心惊的林嫂,努力提高工作效率,很快完成革命任务。这不,唐南意话音刚落,她立刻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上前。 有了唐南意坐镇,熊孩子也不闹腾了,皱皱鼻子抿抿嘴。鼓足了巨大勇气后,端起药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全部灌下肚。 如此乖觉的表现直让唐医师吹了胡子瞪大眼,呦乎,怪不得非找四爷呢,人那疗效直逼九转还魂丹呐! “好乖。” 唐夭夭刚咽下最后一口,嘴巴瘪成一个下弦月的弧度。唇瓣还沾着乌黑粘稠的药汁,看起来宝气又滑稽。唐南意奖励性亲亲她略带中药气味的嘴角,滋味苦涩,心里想着:的确难为他家小狐狸了。 但这个念头滑过后的一秒,唐南意立即被稳妥妥嫌弃了。只见怀里原本还满心满意依赖着他的小傻蛋,居然支起柔弱无力的两只手像模像样抵着他,躲闪着不让他亲。 呵,大事哈! 唐南意把碗从她纠结的手指头里抠出来,撩在床头柜上。也不管各位看官还在边上虎视眈眈观望情况,大手固定住唐夭夭乱动的后脑勺,直接上嘴将小东西唇上的药渍吮了个一干二净。 直欺负到唐夭夭额头渗出细汗,急得快炸毛了,哑着嗓子干嚎了句。 “感冒会传染!” 唐南意才顿悟真相,不过没有分毫收敛继续耳鬓厮磨,时不时嘬嘬她的番茄脸蛋儿。唐夭夭见对方完全没有要在意的意思,那个小火苗啊嗖嗖往上冒,又翻腾了些汗出来。 “真的……会传染……” 耗费力气不少,唐夭夭已经完全失声,说出来的话全是气。唐南意看小东西汗出得差不多,接下去还指不定急成啥样,也就不逗她了,一味顺着她说。 “好好,传染传染。” 厄……很明显,完全是没有任何灵魂的附和。唐夭夭当然不满意,眼看唐南意仍然毫不避讳想亲哪亲哪,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发飙,人当即轻轻巧巧转移了话题。 “先躺着捂一捂,出出汗。” 随后,唐夭夭还没发表任何意见就被唐南意撂倒,连小虾米的姿势也不许她摆,非要四平八稳大字型那样躺着。刚想不着痕迹动一动,那人活神仙似的洞悉所有,脱了围巾和长外衣直接掀被躺在她身侧。 “睡吧,我陪着你。” 唔,陪着她啊!这次唐夭夭没意见了,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缠上去,寻了个又暖又舒服的地方窝着,简直星湖极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备唐南意这般天崩地裂面不改色的强悍心态,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在未来岳父母表现,抱人家闺女亲人家闺女和人家闺女一张床。 至少,目不转睛目睹了全过程的唐东恺实在接受无能,一口浊气堵在心头顿时上气不接下气,咋呼虚咳起来想要引来闺女一星半点儿的注意。 可惜,女大不中留啊! 欧阳莞还能不清楚,此刻她老公就是一被抢心爱玩具的小孩,没有理智只有幼稚。看了看宝贝女儿已经在准女婿的呵护下逐渐进入梦乡,她放轻了脚步走到唐东恺和唐医师面前,示意出去说话。 老爷子身体时好时坏离不了人,唐医师出了唐夭夭房间直接婉拒好茶好水的挽留,脚下生风又回了主楼。偌大的客厅里灯光明亮,只剩下夫妻俩面面相觑,一个是愁眉苦脸、惨淡不已。一个依然眉目温婉,轻柔若水。 唐东恺一身郁气臭着脸,写满“老子要发飙了,谁也别拦着我”的信息。从下楼开始,嘴里一直没停嘟囔着同一句话。 “离不了了?你说怎么就离不了了?” 本来还没往这方面多想,瞧瞧今晚的架势,夭夭哭天抹泪谁也奈何不了光指着唐南意了。自己闺女分明被吃得死死的,一刻也离不了他唐南意嘛! 欧阳莞知道丈夫是自个儿绕沟沟里,怎么想怎么别扭,也不劝他。人一旦有了自己的一套认知,别人一般很难轴过来。与其多说多错,倒不如什么都不要说。 她试了试水杯的温度,复又品了品,茶泡得不浓不淡味道刚好。便将手中这一杯捧给唐东恺,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经意提起。 “前几天我去看了看那孩子。” 一提起唐傲那档子事,唐东恺立刻挑了挑眉头,全副心思转移到更大一桩糟心事上,也没功夫计较闺女女婿恩爱过头的问题了。 对全天下的父母来说,孩子的事儿没有最糟心,只有更糟心。 想当初,唐东恺刚知道自个儿神不知鬼不觉,正式升级为爷爷时。那个又激动又心塞的纠结矛盾啊! 二话不说,直接把唐傲抓到老爷子面前,悠哉坐沙发上看他吃了顿棒子不算。然后又拎到老三那,让老三揍了个鼻青脸肿,再给老四打电话后半年把混不吝的仍到旮旯角操练。 最后一步骤,亲自上阵让死孩子彻底享受了一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心灵”教育。 把死孩子从头到尾整整骨以后,本想立刻揪着死孩子登门给人女方赔罪,赶紧敲定个日子,把人闺女风风光光娶回家。 但夫人发话了,冒冒失失上门不太妥当,先等她去看看,弄清楚人姑娘愿不愿意再说。 其实搁唐东恺一个男人角度来讲,孩子都快生了能不愿意么?换句话讲吧,不愿意还能怎么着?不过想归想,妻子说的也确实在理,这方面他不干涉只了解情况就好。 “怎么样?” 欧阳莞想了想短短一面,那孩子眉眼精致,不骄不躁,言谈举止让人舒服。提起唐傲虽有满腹的心酸委屈,却终究淡淡一笑,不曾吐露他半分不是。那时候,作为小霸王的母亲,她真的愧疚到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换作自家闺女要是被人这么欺负,她一准儿挥菜刀跟兔崽子拼了!麻蛋,可真给唐家长脸! 在心里默念三遍淡定之后,欧阳莞恢复温柔大气范儿,挑着重点一一说给丈夫听。 “是个好孩子,乖巧柔顺又明白事理。大四就跟了傲儿,现在研二有了宝宝,只能暂时休学 。估计生完宝宝会继续学业,学历最低也是个研究生。 家世上,虽说不是显赫人家,可家里也是规规矩矩经商,颇有口碑。 无论从人品还是学识配咱傲儿,都是委屈了。” 唐东恺点点头,十分赞同道。 “只要傲儿喜欢,人也知进退,那就没什么可挑的。” 心知丈夫点了头,这事儿算是板上钉钉。欧阳莞稍稍放下部分忧心,往唐东恺身边靠了靠,伏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继续说道。 “虽说是咱傲儿对不起人家,可那孩子没说过傲儿一句不是,也没给我半点儿难堪。 我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人也不拿乔,直直白白说一切都会先为宝宝考虑,做对宝宝好的决定。 那孩子,真是通透得让人心疼。” 现在的孩子,个个是父母的心头宝,我行我素行事自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年轻漂亮就是资本,大多标新立异,没几个甘心被束缚,套上婚姻的枷锁。 能把骨肉放在首位考虑,放如今小年轻身上,相当不容易了。得知儿媳妇是个不错的,唐东恺心里高兴啊,如此以来,便不愁把他心肝孙子熏陶渐染成另一个混不吝了!想想都觉得兴奋,要是能天天守着孙子那可不能再美了,唐东恺当机立断道。 “那赶紧让混小子把人娶回来,到时候就当咱二闺女,你爱怎么疼怎么疼!” 单是用脚趾,欧阳莞也能将丈夫盼孙心切的念头猜的一清二楚。瞧他那猴急的样子不禁抬手捶他,笑嗔道。 “你以为我不想啊!但这事儿可急不得。 小姑娘家家的,谁不希望在一个风和日丽晴朗无云的好日子,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嫁给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 婚礼可是女人一生一次的大事,咱们从去亲家登门拜访,还有订日子下聘礼,到婚礼布置、婚纱、首饰、场景还有无数细节半点儿马虎不得,怎么也得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 宝宝现在已经两个月了,等到结婚典礼时,五个月该显怀了。 都说当新娘子的时候,是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刻。你想想看,我们让人家姑娘大着肚子,又劳累又不美观举行婚礼,这不摆明了欺负人!” “你呀!” 唐东恺表示:作为一个只管决策的男人,他实在不理解女人们一些稀奇古怪的奇葩想法。好在他不理解,他尊重。但他媳妇儿好像……不是那么容易打发…… “你们男人在这方面脑筋粗,想得少,我得为咱儿媳妇多想些。 想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别提多气人了,一天换了十二套礼服,全是我觉得特别漂亮的。结果你愣是端着脸,没夸一句好看,弄得我半天七上八下,以为你看不上我。” 提起两人结婚那时的情形,粗线条如唐东恺绝对记得一清二楚,他那天简直傻翻了。别人的祝词啊恭维啊起哄什么的一句没听进去,只顾着看自个儿媳妇了。 他自然知道她换了十二套礼服,还知道她喝了一次水,去了两次洗手间,剩下的时间一直端庄得体的微笑。还知道她最后一件新婚夜穿得裙子尤其好看,火红颜色流云花边人鱼裙尾,衬得肌肤欺霜赛雪,身段婀娜袅袅。当然那裙子最妙的地方,还是轻薄易撕…… 当然,妻子脸皮儿薄,这些美事他只能偷着想想,万万不能说出来。 见唐东恺不说话,欧阳莞当真以为那时他果然看不上自己。禁不住又往丈夫跟前挪了挪,柔若无骨依偎着他,幽怨问道。 “你当年,到底不满意我什么嘛……” “胡说什么。” 听妻子越来越多想了,唐东恺赶紧打住,立誓般表明衷心。 “你可是我主动跟母亲求来的媳妇儿,怎么可能有不喜欢的地方。” 没等欧阳莞有机会再问东问西,唐大先生直接用耍流氓的方式,聪明有效把妻子安抚的服服帖帖。 “还是夫人对我新婚夜的表现,有所不满?” 欧阳莞瞬间歇菜,一提起这个她实在出离羞涩好么! 那件裙子可是她十二件中最喜欢的一件,本来还想珍藏着等老了拿出来回忆一番,结果只能珍藏一堆碎片了…… 第99章 无限可能 不知道该归功于唐医师妙手回春的医术,还是惊叹于唐*oss强悍的治愈能力。第二天凌晨,唐南意意识回归第一件事,便是蹑手蹑脚摸了摸唐夭夭的额头。 心里松口气却又担心人体触感有所偏差,从枕头底下拿了温度计,轻柔小心塞进她热乎乎的咯吱窝里。 唐夭夭是被温度计冰凉的玻璃身给惊醒的,睁开眼即是唐南意放大到有些恍惚的脸,还有他搁在自己柔软位置,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右手…… “你干嘛……” 请原谅这只一碰到唐某人智商秒甩哇爪岛的傻蛋吧,正常女生猛一见到这种情形,都会立刻产生自己被占便宜的想法,并且无一例外条件反射自卫。 她只是弱弱地矜持了一下下嘛!结果不幸被披着优雅贵族皮相的臭流氓狠狠调戏了。 “你说呢?” 唐夭夭脸颊红红,分不清是病态的红晕还是给臊的,明明理直气壮的话愣是低了一个分贝不止,气势什么的不要提,声音比小狗哼哼大不了多少。 “我还生着病呢,不可以……” 唐南意一看到唐夭夭那羞到浑身不自在的怂样,实在忍不了想逗弄她的恶趣味,含咬她玉坠般漂亮的耳垂儿,含糊又暧昧的口吻仿佛下一秒就能一口把她吞了。 “我怎么了?唐夭,你倒是好好说说,我怎么你了?” 咯吱窝这个部分本来就隐蔽,唐南意睡在在唐夭夭右边,给她左边夹温度计时难免会形成环抱的姿态,亲密而温馨。 尤其难为情的是,不可避免会蹭到她的胸/部。更纠结的是,唐夭夭到现在也不确定唐南意究竟是不是蓄意在吃她豆腐。 薄薄睡衣底下,他长指极柔划过她嫩滑的肌肤,状似不经意在那团雪腻边缘来回游弋,引得唐夭夭下意识合拢了双腿,由于过度紧张起了一层战栗。 “唔……” 典型的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双眼紧闭,任君宰割。这幅柔顺又可爱的小模样,着实取悦了唐南意,毫不避忌地他发出爽朗的颤音,是那种连胸腔都在震动共鸣的愉悦。 “你怎么能这么宝气啊小傻蛋儿!” 言简意赅唐裔总裁语录里第一次出现语气词,换作旁人,指不定惊叹成啥样了。 但注意力从不在重点上的唐夭夭,委屈皱了皱鼻子。她甫一睡醒双眼惺忪,眼眶还蒙着一层水雾,瞧起来委屈极了。 “什么嘛,怎么能是宝气呢?” 麻蛋!你摸都摸了,居然说人家孩子气,是在嫌弃人家咪不够大么混蛋! 秒懂唐夭夭言外之意后,唐南意的自制力真快被这懵懂的小妮子勾得全线崩溃了。自家妞妞童颜巨x真的是件很美好的事吗?天天吊在跟前,眼巴巴看着,不能越雷池一步这也就算了。 更糟心的,他妞妞像是根本不清楚自己有多勾人,整天可怜巴巴望着他,还嫌他不够崩溃! 唐南意别开目光,全力抵制唐夭夭迷茫呆萌表情的诱惑,心里默念着:傻蛋生着病,不能做禽兽。 等终于平复好心情之后,唐南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伸手将近在咫尺的温度计抽回来,恋恋不舍离开那片温软所在。 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集中注意力看了看——37.8。 嗯,还不错,再灌一碗药下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了。 唐南意亲亲她的额头,再次确认道。 “好点儿了吗?” 唐夭夭想了想,翻了个身,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回答。 “脑袋不疼了,身上也有点力气了。可嗓子还是疼得厉害,鼻子还有点堵。” 一五一十听唐夭夭一板一眼说完,唐南意身体里还存在部分尚处悸动的余温。透过暖橘色的床前灯,他划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才四点半不到,还很早。 哄唐夭夭睡着之后,夜深人静,能听到的俱是她规律而又平稳的呼吸。可能是因为鼻子不透气的缘故,她喘气声特别娇憨可人,肉乎乎的脸蛋儿让人看着就像伸手捏一把。 唐南意身/下某部分亢奋得难以入眠,他无奈轻手轻脚起身,去盥洗室处理。一阵冷热交夹,睡意全无。 他凝视唐夭夭睡得正甜,怕身上凉气过给她,拿上大衣出了屋。左右无事,自觉到厨房给熊孩子煎药。 等唐夭夭香香甜甜睡了一觉,美滋滋醒来时,鼻端似乎能闻到一点儿浓重的药材味,熏得人够呛。 眼还没睁开,那碗温度适宜的汤药,已经一股脑灌进嘴里。 她干呕着有些想吐,还没瘪嘴表达不满,嘴巴立即被哺入一颗苹果味夹心糖果。舌尖儿上清新好闻的果香甜滋滋,丝丝入扣。 唐夭夭满意了,睁开眼睛毫不吝啬给予来人一个青苹果之吻,屁颠屁颠巴着他摇啊摇。 “我不难受了,是不是不用打针和输液了!” 单是瞧她这股精气神儿,哪里像是高烧刚退的样子。人谁家熊孩子才有点力气,便立刻左蹦右跳上房揭瓦了! 唐南意愁得脑仁抽抽,难得虎着脸摆足了凶悍家长的威仪。 “给我躺好,继续捂被子出汗。 今晚再测一次,要是温度达不到正常标准,不等针管扎你,我先狠狠揍你一顿。” 唐夭夭欺软怕硬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乖乖窝回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剩下半个小脑袋,露出一双水灵精怪的大眼睛和顽强不透气的小鼻子。 见唐南意脸色还是不怎么温柔的样子,唐夭夭从被子里下怯怯伸出一只白嫩嫩的爪子,扒拉住他衣角的边边。给被子捂住了嘴巴,说话呜呜囔囔,依然能让人听个大概。 “喏,你真的舍得揍我唔……” 所以说,被熊孩子弱弱挑衅偏偏无话可说的唐南意,脑仁抽抽这症状实在好不了了咩…… 在唐总裁没日没夜无微不至的精心呵护下,唐夭夭的身体和心灵均得到了极大的照顾和滋润,小感冒小发烧什么的,那都不叫事。 得知曾礼全盘掌控慕氏是在四天后,唐夭夭病情彻底痊愈,鼻子彻底通了气儿。正闲得发慌,一时手贱按了遥控电源开关。 彼刻,铺天漫地的报刊杂志,网络电视,一切能传播消息的渠道,都在大肆宣扬——慕家仅剩的唯一继承人,年仅十五岁的慕礼杀出重围,完全掌握慕风集团。 因其未成年公司事务交由跟随慕刑天打天下的陈石代理董事长,但无疑,从最近慕氏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整顿,没有谁会对这个十五岁孩子产生轻视。 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今日幼子,焉知不成他日之猛虎? 巧的是,这一日,恰好是慕刑风不堪忍受监狱折磨,撞墙自尽的第七天。 唐夭夭想了想,七天前她在做什么。应该是在上课吃饭睡觉中时时刻刻念着唐南意,平凡又乏味,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他竟是,在那天离开这个世界了啊…… 用慕礼继承慕家为讯祭奠他在天之灵,毕生以壮大慕氏为己任的慕刑天九泉之下,该是死也瞑目了吧…… 唐夭夭分辨不清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索性闭上眼睛,双手覆盖住眼帘,静静窝陷在沙发里。脑中全然空白,眼前一片漆黑。 等唐南意过来接她上课,唐夭夭睁开眼视线还模糊着,身体一轻,已被他拦腰抱到玄关。 “还困?” 因为感冒再次耽误了不少课程,昨晚唐夭夭一再抗议,今天下午这节课超级无敌宇宙霹雳重要,绝对不能再逃了。唐南意怎么可能拗得过她,但这一来一往万一吹了寒气,感冒复发怎么办,只能抽出时间从唐裔赶回来送她去上课。 匆匆瞥了眼挂钟,唐南意手下动作一刻不停,迅速而不失优雅往唐夭夭右脚套棉靴。 “一会儿到车上可以再眯会儿,现在不能再耽搁了。” 边说边在唐夭夭迷迷糊糊的配合下,给另一只脚也穿好,披上大衣把人抱进车里。 一直到校门口唐夭夭的情绪都不太高,一路上乖乖坐在座位上,直直盯着前方安静得出奇。 唐南意如何不知道她想些什么,今早曾礼大肆召开董事会,向全社会正式宣告他的身份,消息不翼而飞根本瞒不住。再说,他也没有要瞒她的意思。 有些事情,只有真正面对,才能放下,才能过去,才能永远被埋葬在滚滚黄沙之中,再不具备任何意义。 但眼下她还有节重要的专业课,而他也没想好恰如其分的安慰方式。俯身给唐夭夭解开安全带,唐南意亲亲她微凉的脸蛋。 “下课等我过来接你。” 随即作势打开车门,唐夭夭这才回过神点头,想了想按住唐南意的手,不自觉蜷缩成虾米的身体慢慢前倾,埋进他怀里翁声道。 “我没事的……” 她缓缓抬头看他,让他能看到她眼底所有的情绪,让他能分辨她话里每一个字都真实无比。 “没有逞强。” “那是我的过去,每次触到,没办法当作什么也不曾发生。但我很清楚,它已经过去了。 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只消沉这一个下午,等晚上你来接我的时候,还给你一个无忧无虑的唐夭夭。” 唐南意目不转睛盯着她,所述内容却与对话截然不同。 “你一下午的课,还听不听了?” 唐夭夭脑袋有些不够用,很认真的想了想,歪头询问参考意见。 “那……我逃了?” 揉了揉她明显速率降低的脑袋,唐南意哭笑不得,只能打开车门。 “去吧,都到校门口了,没道理不去教室。” 听不下去熏陶熏陶也好,一个人关在独处空间,越容易胡思乱想。换另一种氛围说不定能在四周氛围感染下,多些积极的情绪。 唐夭夭心不在焉听话下了车,前脚迈进教室,身后立刻打起上课铃声。乌鸦鸦的人影中,尹水墨帮她占了座,一直盯着门口看她来了立马站起身,挥舞着双手分外显眼。 刚在座位上坐下,尹水墨立刻发挥话唠本色,叙叙叨叨说着她家一系列奇葩趣事。在她兴高采烈的热乎劲儿簇拥下唐夭夭不好沉着脸,跟着扯了扯嘴角。 幸好这样的不自在没持续多久,两分钟后名动全国的宋教授由门口缓缓走进来,原本喧嚣杂乱交头接耳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一如炎夏正午宁寂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宋教授衣着朴素,仅从衣着上让人很难想象出他是a城最富盛名,第一权威医院创办者,一院院长。阐连五年全国最高医学贡献奖,全省终身成就奖,国内脑细胞领域泰山北斗。 他耄耋之年,早没有了年轻人的步下如风,站立如松。因为长年弯腰在手术台鞠躬奉献的关系,他的骨脊比一般老人更佝偻,走路也是颤颤巍巍。但他不要人搀扶一步一步尽力走得平稳。 他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带着一副黑色老花镜,面容慈祥和蔼,并没有致力学术中人惯常的严肃和不苟言笑。 导员宋子恭静静跟在他身后,目光隐晦中充满了崇敬与仰慕,骄傲且自豪。 宋教授慢慢走上讲台,在万千学生屏息凝视中笑着点头,作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我是宋行远。今天我来给你们讲《脑的结构和功能》这一章。” 没有任何修饰词,没有任何赘余成分,宋教授争分夺秒紧接着开始讲授课程。 直至下课铃响,他微微点头示意:“下课,同学们再见。”整节大课将近一个半小时里,他没有提及一句非凡成就和警示教训,甚至没有偏离教授内容半分。 唐夭夭内心无疑是震撼的,她以为今天这节课,宋教授会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模板,教授一些在为人处事,求学进取上发人深省的道理。因为她所见过稍有成就的医疗工作者无不是这样,回来做讲座,全是振奋人心的激励和鼓舞。 “宋教授,请您等等。” 心头忽然涌现一个疑问,唐夭夭看着宋教授和宋子恭即刻消失的身影,头脑一热冲了出去。 “宋教授,可以耽误您几分钟吗,我有一个问题。” 唐夭夭小跑到两人面前,快速调整了下呼吸。在宋子恭明显看手腕的动作下,率先开口问道。 “为什么您刚刚在课堂上不和我们分享下,您在医学界坚守几十年所获的心得感悟呢?” 宋教授看着面前这个急得鼻尖冒汗的小姑娘,笑的一如既往眉目慈蔼。 “这个问题,曾有无数人问过我。今天,我同样告诉你。 你的问题,我在课堂上已经回答了。” 没等唐夭夭想明白,宋教授已经乐呵一笑,擦身离去。宋子恭看唐夭夭那愁眉紧锁冥思苦想的丑样子,趁火打劫敲了下她的脑袋,智商爆棚道。 “笨啊!专心致志听好每一次课,脚踏实地学好每一个知识,这才是正经。 什么鼓舞人心的话听着开心,扭头就忘了,谁会真正记住并付诸实践?” 直到宋子恭追着宋教授走远,唐夭夭还处在那句话里回不过神。 专心致志听好每一次课,脚踏实地学好每一个知识。 她做到了吗?很显然,她没有。 打从一开始决定好好学习医学,完成自己梦想开始。她便一直为各种这样或那样的事干扰,始终不曾专心致志做好一个学生的本职工作。 任何一件事都会成为她耽误学业的理由和借口,仔细想想看。自从转学到a大以来,她连不逃课的天数都屈指可数。 占着最好的资源,口口声声以梦想为名义,到最后还不是继续肆意潇洒,随性到了极点。 唐夭夭第一次这么深刻为自己错过了那多堂课,感到懊悔。不过她并没有让这些负面情绪,影响自己多长时间。 毕竟,错过已经错过,不可能重新来过。这样毫无意义的沮丧懊悔,一味沉湎在忏悔弥补之中无济于事,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浪费。 世界这么大,容纳的东西那么多。她的视野可以无与伦比的广阔,没必要被已经过去的事情挡住双眼。 惭愧挡不住,悔恨挡不住,慕刑天和曾礼更挡不住! 她还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去做,还有那么多年轻的热血没有挥洒,还没真正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她的未来,正无限可能…… 第100章 大结局1 三年后: “小唐,13床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你去四楼拿一下。” 空气里四处是绵延不绝的消毒水味道,初闻可能还不太适应。但对于一院里每一位医护工作者来说,这已是他们不能再熟悉的一部分。 一院主楼三层外科办公室,身穿白色医生服,将头发盘的一丝不苟的向媛有条不紊对唐夭夭吩咐道。 唐夭夭第一次实习算是由向医生全程带出来的,几个月相处下来,面对这个浑身贯穿了职业精神的前辈。除了敬佩之外,她找不到另一种词汇,能形容向医生对医疗工作的踏实严谨。 也因此,除了用心之外,她找不到另一种方式,再能蒸发自己在这个岗位的光和热。即使还只是临时的,可那也有很大的意义与价值不是吗? “好,我马上去!” 唐夭夭从右手边撕开一张小纸条,快速写码和几个重点信息,夹在手上正核对的那页病人入住信息档案里。刚推开椅子站起身,依稀想起向医生曾经说过,病人的一切信息应当做好保密工作,不能泄露分毫。 想到这里,唐夭夭便拉开方才取档案的柜子,把它重新放进去落了锁。确认没什么遗漏的地方了,她火急火燎去取向医生吩咐的检查报告。 唐夭夭当然不会想到,仅仅是一念之间,她可能便错过了永远留在一院,实习转正的机会。 目送那道像兔子一样蹿远的身影,向媛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多一丝满意的神色。调出电脑存储中那份电子版实习结果反馈书,毫不犹豫敲了个满分通过。随后复制成邮件,发给这次实习总负责。 不过十分钟,果不其然,桌上的座机亲自被问候。向媛眉眼不动,径自拿起手机,听电话那头宋子恭一贯听不出深浅的绕弯弯。 “我还当向大医生究竟多沉住气,能憋到最后一秒就是不给个准头。 这回太阳打西边出来,离实习期满可还有三天,这么快就决定留人了,不再好好考虑考虑? 毕竟可是亲手带出来的小徒弟,以后要是出了事,免不了你要负责兜几分。万一挑个不省心的出来,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向媛右手举着话筒,左手自鼻梁上取下那副老气沉闷的黑框眼镜,露出原本清丽不俗的脸。她揉了揉昨夜值班还有些酸涩的眼角,声音与工作时不见丝毫变化。 “副院,我来一院工作也有五六年了,该清楚的不该清楚的,什么时候揣着明白,什么要装糊涂也差不多心里有数。 我当初答应带这孩子,一来她各方面确实没得挑,还有则是合了我的眼缘。即是我看顺眼的人,看顾几分也是自然。” 她声音一顿,话锋一转,绵绵软软的声音似有无限张力,颇有几分威仗。 “至于以后,宋先生也不要把人都当傻子耍。 唐家的小姐,唐裔总裁的肉疙瘩,出了事上赶着给兜的人不要太多吧!” 把人往这带的时候,简历上写得模棱两可,她还就真能糊里糊涂的收了不成?知道是最近风头鼎盛传得神乎其神那一位时,她还真有些对不上号。 原因无它,这姑娘眼神清透,气质干净,让人一眼便能望到底的澄澈。无须相处,人品定然也叫她心里有数。 这么个天真单纯的,倒叫那位最是深不可测的唐四爷万般上心了?算不算应了那句——阴阳调和,夫妻互补? 当然,在此不提日后,待向媛终于看清唐夭夭真面目后,那万箭戳心的悔不当初。只恨自个儿生平第一次看错人,这哪是什么清清纯纯的小白兔呢?这分明就是卖的一手好萌的狡猾狐狸!不对,是哄得帝王为她排山倒海的狐狸精!!!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现如今,向媛只想赶紧打发眼前难缠的家伙,克制住挥苍蝇的语气尽力让话礼貌一点儿,可信一点儿,以及不伤人一点儿。 “学长,如果你至今都在为大学时期时,我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你的追求耿耿于怀的话。那么,我很诚恳的向你道歉。 你很好,不管在校园还是一院,你都是一个优秀到不会让任何人忽略的存在。 我也一直仰望你的优秀,但我的回答仍然和那时候一样。 我们并不合适,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她何尝瞧不出宋子恭一个副院长,拦了这负责实习生的活,除了有唐南意这一层关系铁在那,免不了护着唐夭夭怕她吃了亏。剩下的只怕还有几分心思,放在了她这儿。 只是对待感情,她一向理智而认真,明知不合适还要继续放任着搞暧昧,绝不是她能做到的。倒不如一切摊开来讲,早点脱离她这个苦海,宋子恭也能早点回头是岸,海阔天空。 从副院到宋先生到学长,三个称呼三段话三个意思,竟是不曾用错分毫。这妮子还是他看上时那般明明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半点儿不肯授人以柄。 君子风度这么多年他也耗尽了,如今既是耗不起那也不必再耗了。 那边宋子恭沉吟了好久,再开口时已全然不复平时的嬉皮笑脸,郑重异常。 “我是还想追你,追不到不会罢休那种。所以你不必再浪费说服我放弃了,我们不妨挑个时间谈谈合不合适这个话题吧。 我今年三十一早过了开玩笑寻趣味的年纪,你也二十八了耽误不起,我们是时候该好好聊聊。毕竟,当初不合适不代表现在不合适,不是么? 我记得今天晚上你要和夭夭聚餐,一会儿跟姚主任说一声推了,我忙完手头这个过去找你,剩下的话见了面再说。” 厄……能说面对死缠烂打,玩世不恭的宋子恭向媛还能端上几分,每当他一这样霸气附体说一不二,她就大脑短路拼了命也挤不出一句反驳么? 此刻向媛心里正一团乱麻,甫一听到救星般的敲门声立刻小家子气挂了电话,生怕谁不知道做了亏心事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洋装淡定重新把眼镜戴上,轻咳了一声。 “进来。” 唐夭夭把门关好走进来,双手把报告递给向媛,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对不起向医生,我耽误了些时间。 到的时候正好负责的人临时有事出去了,在那多等了一会儿。” 向媛点点头,心神不宁空挡桌面上手机嗡嗡震动,大有不被临幸绝不肯善罢甘休的势头。向媛用脚趾头都知道是哪个冤家打来的,又不能当着徒弟的面接,偏偏还不能无缘无故挂了。 可她心里的矛盾与纠结唐夭夭是没看到,唐夭夭单看到了向医生发呆以为她没听见,还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提醒她。 “向医生……您的电话……响了……” 向媛眼神里划过一丝懊恼,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直接把电话给切了。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对唐夭夭说道。 “快到下班时间了,晚上不是为你们实习期通过的特别办了聚会吗?你提前回去准备吧,玩得开心些。” 虽然三天后才会正式宣布那个门室到底留下来谁,可真正用不了到那个时候,经过一番剧烈的实力角逐、关系后门、金钱权势什么的,谁去谁留谁不心中有数? 唐夭夭还真没很傻很天真的认为,她跟唐南意表示了尽量靠自己,就真的百分之百能脱离唐姓带来的优待。不说别的,就说她男人的名字到哪都是快金字活招牌,要说没啥影响力那才叫痴人说梦。 所以,对于这个早在意料之中的结果,唐夭夭的反应当即点了点头,礼貌问道。 “那向医生你不去么?我们一起吧?” 最后名额会落在谁手里,彼此都心知肚明,也遵循默契心照不宣。向媛见唐夭夭并没有一般人那样惺惺作态装作受宠若惊,也没有流露出丝毫骄矜和自傲。一如平时不亲不疏可圈可点,她当下便对这个初出茅庐,有几分真才实学又肯下苦功的女孩儿更喜欢了几分。 不过,想起某个糟心的……向媛只能含笑着摇摇头。 “本来是该去的,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你跟姚主任很熟吧,这次聚会她是主办,你到时有什么事可以联系她。” “嗯,那向医生我先走了,您也别太晚。” 唐夭夭早看出平常一脸淡漠的向医生有些反常,大概是夏天到了,春天还蠢蠢欲动发了个芽儿的小初恋啊小暧昧什么哒统统冒出头喽!她憋笑告别退下,临关门的时候特意放慢了动作,果然听到向医生对着电话那头似怨非怨,欲语还休嗔了句。 “你到底还有什么要说的,不知道我还在上班吗?” 还想继续听听墙角,孰料向医生犀利射来一记眼刀。唐夭夭含混着陪笑了两声,一不做二不休转身拔腿就跑。 嗷嗷嗷,果然是夏天来了,果然是夏天来了。 唐夭夭在向媛手底下工作快满三个月了,天天听话程度堪比嗷嗷待哺的小狗仔,让往东瞅绝不朝西看一眼。心里面向媛就跟高中老师似的,那可是绝对权威的象征啊!刚才她一个好奇心害死猫的居然偷听了向医生的墙角,呜……她会不会被体罚,会不会死很惨…… 按常理来说,像向医生那样长得超级漂亮,明明凹凸有致却整天穿些冷色调衣服,变着法把自己捯饬成丑女无敌的女人。一定有什么辛酸往事,搞不好是曾经因长得好带过什么灾难,才导致人家不相信爱情什么哒。 在人家决定豁出一切勇敢爱的时候,自己居然悲催的给撞枪口了。向医生会不会因为她第二次对爱情破灭啊! 第101章 大结局2 自己把自己吓够了之后,唐夭夭总算舍得安分了,一边朝后院宿舍楼方向走一边想着唐南意现在在干嘛。她们实习生当然一院不可能分配这么好的福利给宿舍住,可是阿薇就不同啦,即是主治医师又是骨科主任,拥有一个配置超好的单身小公寓。 当然,三叔是宁愿把公寓扔了,也绝不会允许阿薇夜不归宿的。就算阿薇做手术到凌晨,人一样随传随到,专车接送,看管得这么严唐夭夭也是醉了。 嘻嘻,幸好她男人给力,还能偶尔讲些道理。 这个偶尔当然包括,实习期间遇到特殊情况,累了倦了可以来阿薇的小公寓歇歇脚。言而总之,当当!唐夭夭愉快的看着手心的钥匙——整个公寓被她承包啦! 在床上躺了会儿,唐夭夭有些迫不及待拿出周末特地和阿薇一起逛街买的连衣裙,穿在身上对着镜子转圈圈。 连衣裙是粉红色系的,通体是浅浅的樱花粉,裙摆部分坠着细细碎碎的樱花瓣。腰束的粉红颜色较深,柔柔的像丝纱一样,特别公主系的一件衣服。 本来依唐夭夭的风格绝计是挑不出的,毕竟实实在在加起来,她可都是三十岁的成熟女人了。这种十七八小女孩的风格,她哪里敢尝试,哪里敢驾驭? 无奈阿薇实在太说一不二,她原话好像这么说来着。 “拜托,你都已经21岁了,还以为自己很年轻啊!再不穿这种公主系的衣服,以后也只能想想了。 实话说我现在都后悔,怎么当初就觉得这些衣服幼稚呢?你看这花花粉粉多好看啊!这种粉色的裙子我可一次都没穿过呢! 不管,你就当圆我的梦,为我穿一次。” 虽然这话听起来怎么听怎么奇怪,毕竟御姐范儿阿薇忽然品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效果还是很惊悚的。但实际上,自从生了糖果,阿薇一直没怎么正常过。 大体唐夭夭还是可以理解,阿薇天天给小糖果穿公主裙,布置蕾丝小帷帐,睁眼就是穿粉裙子的y。难免会追忆下自己的童年,然后疯狂爱上了这些公主风。 唐夭夭第n次对着镜子,纠结得眉头都拧紧了。 这样打扮真的好么?会不会太装嫩了一点?唐南意会喜欢不? 微烫了卷的发丝随意垂在脸庞一侧,拂过茭白的脸颊,衬得一双灵眸水漾狡黠。腰肢不盈一握,突显出胸部柔美动人的曲线。裙摆及膝只露出两截笔直雪白的小腿肚。镜子里的人浑身洋溢着盎然灿烈的热情活力,好像是她从未正视过的自己。 原来,她已从那个被乏善可陈豪门生活熏染的中规中矩从容不迫的慕灵汐,彻底蜕变成现在这个无忧无虑,像一团火焰尽情燃烧的唐夭夭。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唐夭夭做的这么好了。 聚会的地方是最近一年颇有几分盛名的烟花极光,单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在和日渐乏力的夜影流光打擂台。不过一般人哪管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他们只追求高档消费带来的声/色/情趣。亦或是挥金如土时,从别人眼中看到的艳羡。 其实唐夭夭一直不喜欢这一类地方,但很可惜有些地方不是不喜欢,便可以一只脚不去涉足的。 唐夭夭迈上三楼最后一层台阶,向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包厢走去。路过洗手间时隐隐约约听到里面蟋蟋索索的人声,她加快脚步快速小跑几步,确认距离洗手间足够远后恢复原来的步子,一直往前走不曾回头。 随即争执的人声越来越激烈,耳刮和谩骂声响彻在空寂的走廊,格外骇人。 “臭婊子,给你几分面子别不识好歹,你他妈清高给谁看! 陆烨承那龟孙早走人了,你……就是他留给我们随便玩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唐夭夭脚步一顿诧异回头。远处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高高悬起的壁灯回折出忽明忽暗的光线。从三四个穿着西装革履,却难掩浮肿与萎靡的中年男人围堵间的缝隙里,她是那么恰好的,看到里面垂垂挣扎的沈婧。 才三年而已,她始终穿在身上的洁白连衣裙,变成了今天半个胸脯展露在外的豹纹超短裙。一枝曾经清高不可亵玩的白莲,如今任人上下其手肆意轻薄,为了她伟大的爱情…… 她得偿所愿了吗? 从沈婧眼里,她看到了被心爱人背弃的颓然和凄楚。这种凄楚,会随着一次又一次被割舍不断累积加剧,最后酝酿为深深哀痛无力的绝望。 而能亲眼见证沈婧的这份绝望,真是再好不过了…… 唐夭夭淡淡收回投放在那里的目光,不再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注意力,调整情绪推开包厢门。 甫一推开门,淡淡的酒水气息扑面而来。里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嬉笑闲谈的将来同事,看到唐夭夭并没有过多表示,表现也不甚熟络,继续该干啥干啥。 唐夭夭并不在意,环视了下四周,很容易便看到了坐在最中间沙发上,翘着美腿独自喝香槟的姚浅薇。无论何时何地,阿薇总是最显眼的那一个,还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第几杯了?” 唐夭夭紧挨着姚浅薇坐下后第一件事,就是夺了她手中的酒杯,语带幽怨警告道。 “好歹收敛着点儿,你喝多了,三叔找麻烦的对象可是我!” “瞎掰!”不等唐夭夭说完,姚浅薇立刻嗤笑一声,妩媚的眉眼间全是明媚到极致的风情。“按你家那口子的护短程度,谁要动了你,还不得把小命搭上?我男人没那么不开眼。” 厄……心底一噎,唐夭夭臊得两脸通红,生掰硬拗往下接。 “那……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总得想想小糖果吧! 回去让小糖果闻见你一身的酒气,你舍得啊?” 一提起家里的小祖宗,姚浅薇控制不了脑仁儿疼,她无力地抚了抚额头。 “我这不全让那小魔星给害得嘛!从怀她到现在都快两年了,好不容易过了哺乳期,还不让我过过嘴瘾么? 我可只喝了一口啊……” 阿薇一向喜欢酸酸甜甜的果汁饮料,可富含添加剂啊。所以怀小糖果的时候,已经忌口了十个月。后来坚持母乳喂养,又是一年多的严于律己。 这样想了想,又看了看手上明显是低浓度的果味酒,当下知道阿薇有分寸也就不多说了,径自听她在那老生常谈的抱怨着同一个话题。 “真是气死我了,早就跟他说好了不这么早要孩子的,偏偏一不小心给坑了,害得老娘出来玩都不踏实。 夭夭啊,我这右眼皮老一跳一跳的,你说是不是果果在哭啊!” 唐夭夭失笑不已,真心佩服三叔的远见卓识。这简直是绝了啊,一个果果将阿薇牢牢拴在他裤腰带上,以后阿薇每次出门超过半小时必定心神不宁惦记家里的小宝贝。 将一个标榜自由独立的御姐女王,扭曲塑造成居家生活养儿育女的贤妻良母,三叔真是够够的了。 情不自禁的,唐夭夭也开始在心里刻画一个属于她跟唐南意的未来。他们的小宝宝该起个什么绰号呢?有了糖豆、糖仁儿、糖果,要不叫糖心儿? “自个儿在那偷着乐什么呢!” 姚浅薇很快发现了唐夭夭的心不在焉,几乎不用猜把她的那些个小心思立马猜得透透的。她又往唐夭夭跟前凑了凑,两人本来距离就近,这下更是毫无缝隙了。 “你跟老四什么时候办婚礼?” 冷不防阿薇有此一问,唐夭夭先是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竟是连耳根都红透了。比蚊子嗡嗡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娇羞着说道。 “我也不知道,这些……我说了不算的……” “怎么不算?”姚浅薇用一种傻子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唐夭夭,大有严母教女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傻啊?这几年老四的诚意我这做外人的都看在眼里,你别说自个儿瞧不出来!他那摆明了只等你发话呢! 前两年你还上着学,这事儿搁着便隔着,可如今你也快毕业了,该提的总得要提。 你俩早早把证领了,婚结了,我这头也就把心放下了。” 听着阿薇一副老妈子的口吻,唐夭夭不觉好笑。心里头也说不出得受用,只是嘴上不依嘟囔道。 “瞧你说的,好像我没人要似的。” 姚浅薇二话不说横了她一眼:“早几年还好说,现如今……你看他把你宠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副娇娇小公主的派头成天惯会闯祸,除了他还有谁愿意毫无原则给你兜着?” 不知为什么,她跟唐南意之间的事,明明已经白纸黑字板上钉钉。这三年也习惯事事和他联系在一起,可每次被阿薇打趣,她总是抑制不住浑身羞赧,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才好。唯恐阿薇再吐出更多的惊人之语,唐夭夭急急忙乖巧附和。 “好好,我没人要,我赖定他了好不好!” “你呀……” 姚浅薇看唐夭夭上道,正想再多嘱咐她几句,忽然被坐在不远处的人出声打断。 “没想到咱最近一批招进来的新同事中,竟有和姚主任这么谈得来的,真是难得啊! 你们在聊什么,不妨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聊一聊啊!” 她的声音不低,又存心想引来大家的注意力,很快所有人停下各自的谈话把目光投过来。唐夭夭不喜欢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下意识皱了皱看向那人。 那人她是知道的,与阿薇同批进一院实习,此后一直在明里暗里和阿薇较劲。阿薇升主任后两人高下立现,那人便不知所谓整日炫耀自己找了个年轻有为的男朋友。阿薇怀小糖果离职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照顾孩子分走了大多精力,怎么可能有功夫跟这等跳梁小丑计较。 一不留神,跳蚤蹦出来遛弯了…… 唐夭夭与姚浅薇对视一眼,默契闭口不再言语。见两人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那人腆着脸皮再接再厉,把目标对准了唐夭夭攻击。 “这位新同事啊,你刚来可能不太知道。我们姚医生最是清高自傲呢,跟她攀谈可不容易,你还是躲得远远的,以免受无妄之灾呀!” 没给唐夭夭说话的机会,那人咄咄逼人道。 “对了!瞧瞧我这记性,能让宋副院亲自关照的人,怎么可能畏惧小小的无妄之灾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人看向唐夭夭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蔑视与不善起来。短短几句话成功给姚浅薇和唐夭夭都下了绊子。 唐夭夭冷笑一声,以后在新同事心中,阿薇对新人不友善的高冷形象,还有她看后门有关系的印象是跑不了了。 宋副院关照? 呵呵,自己实习第三个星期得了重感冒,唐南意不放心,托宋子恭带药给她。没想到隔墙处处是眼睛,被有心人大作文章。 本来,唐夭夭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同样,也容不得别人滋事挑衅。她伸手按住蠢蠢欲动的姚浅薇,嘴角含笑望向那人。 “听说你的男朋友在唐裔工作?” 无需刻意打听,找了个在唐裔集团担任经理的男朋友,已经被宣传的一院上下无人不知。那人本来还忌惮着以为唐夭夭会出什么招数反击,听到这话立即喜形于色,眼角眉梢都是炫耀自喜。 “自然是呀,我男朋友他可是很得力的,总经理对他器重的不得了,有时候还能见到唐裔总裁呢! 唐裔总裁你们可知道吧?那可是多少人想见一辈子也见不到的。” 那副言之凿凿的骄傲嘚瑟,真闹得像她亲眼见了似的,引得一大群人上赶着恭维。 “你男朋友真的好优秀!” “是啊是啊,唐裔可是全球前十耶!” “真的见到唐总裁呀!他是不是真和传闻中一样魅力非凡呐?” …… 随之而来一片赞美歆羡,那人享受其中得意非常,装摸做样对唐夭夭叹了口气。 “哎,有时候人的迹遇是一辈子也羡慕不来的。” 全程欣赏着对方的表情,唐夭夭除了可笑之外竟再没有其他感觉。对待这种人,客气是远远不能达到目的的。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你并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地方。” 唐夭夭顿了顿,很满意此时此刻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也不费心思给她留什么面子直接摊开来讲。 “你男朋友正在我男人手底下打工,我希望你也安分一点。 不然,我不介意你男朋友从年轻有为变得不值一文。” l最新款手提包,一个普通日薪医生怎么舍得买?花着她男人开的工资,居然还敢不知死活在她眼皮子底下炫耀叫嚣。唐夭夭呵呵一笑,果真是怪她太仁慈了! “你……你男人是谁?” 唐夭夭端着很是大方得体的微笑,附赠小鹿斑比的无辜眼神,微扬了下巴。 “我男人正好是你口中,多少人想见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唐南意!” 下一秒,只见那人盯着一张说不清猪肝色还是酱紫色的脸,惊骇得眼球都要凸出来了…… 第102章 大结局3 闹了一场,氛围不知不觉变得尴尬微妙起来,在大家各自小心翼翼拘谨的神态下,唐夭夭也坐不下去了。索性和阿薇一起出了包厢,在大厅要了两杯柠檬水,悠闲坐着等唐南意来。 唐南意的效率自是不必说,没坐一会儿的功夫,隔着透明玻璃,那辆银色路虎骤然停下,车身雪亮如一缕极光。 姚浅薇自然不会去做那不开眼的电灯泡,扬扬手里的手机,示意唐北潇马上也会到。唐夭夭不信硬要陪她一块儿等,最后还是姚浅薇发挥狂霸本色,一把将扭捏的唐夭夭给推了出去。 没办法,唐夭夭只好拎着包朝那辆路虎小跑过去,扣了扣车门。深湛的车窗缓缓摇下,渐渐露出那张熟悉入骨的清隽脸孔,那双沉墨般的眉眼于寂寂黑漆中,亮的灼人。 “上来。” 乍一听他清冷中夹杂了细微焦急的好听音线,唐夭夭心剧烈跳了一下,有些不敢对上他明澈的眼眸。 “阿薇还在里面等着,咱们就这么走了……我不放心……” 唐南意朝灯火辉煌的烟火极光方向望了眼,模糊可见里面形单影只。沉吟片刻,他朗声开口。 “三哥不过两分钟便会到,既然你不放心,我们就等他们汇合之后再走。” “嗯嗯。”唐夭夭小鸡啄米点点头,能保证阿薇百分之百安全实在太好不过了。对这个提议,她双手手脚赞成。 “先上车。” “啊?”他们不一起进去等吗?唐夭夭心里奇怪,但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太过可怕,条件反射自然而然就听了唐南意的话,乖乖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座进去。 甫一进入独立空间,鼻端立刻被专属于唐南意身上那股清醇甘冽的茶香气息盈满,车里满满是他的味道,包围着她,真好像被他包裹在怀里的感觉。这样想着,唐夭夭羞红了脸,竟是连看都不敢看身旁的人了。 装模作样瞪大了眼睛,好似很专注在看前面的路。只见唐南意轻松把车调了个方向,开到一处不挡路却可以将马路对面烟火极光大厅一览无余的大树下。 四周或多或少洋溢着五光十色的缤纷荧光,而车里因为大树葳蕤繁茂遮挡住笼下来的路灯灯光。再加上车身本身的阴影,车里面一片暗色。 昏昏暗暗的环境下,唐南意沉着不说话,耳畔却总似有若无听到他绵长规律的呼吸。唐夭夭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忍不住交织在一起,揉搓无辜至极的裙摆。 她这才想起,因为最后考核的原因,她勒令他一个星期不许出现。所以现在,他们是整整一个星期没见到面了。 他不说话,那……是不是生气了…… 唐夭夭咬咬下嘴唇,想着照先前一样去拉他衣袖。谁知还不待有所动作,对方已宛如最骁勇善战的猛兽卷了风一样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一手扣住她的腰肢,一手拖起她的屁股,不过喘息之间,她已然落入他怀中。以无比乖觉的姿势,被他密密困在胸膛和手臂之间。 黑暗中,他那双燃燃灿烈的眼眸,比方才更加灼亮慑人。 唐夭夭身体各个部分与他紧紧贴合,本是动也不敢动的。可架不住一个星期不见,实在是想他想得紧。她笃了笃神,定了定心,磨磨蹭蹭慢慢抬头,从颈侧辗转到喉结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一点点吻上去。 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紧张,唐夭夭专心致志想着讨好唐南意。不曾察觉到,满车厢都是她小猫似的喘息声,急促惑人。 唐南意被她娇娇的轻喘,青涩的舔/舐,柔软的身体,以及身上甘甜清爽的果香撩得浑身燃起火来。紧紧勒着唐夭夭纤细的腰,拖了她挺翘的臀往那处按,折磨又暧昧无比地摩擦。 三年了,心心念念的小东西不但不能一口吞进嘴里,还存心各种大胆撩拨他。渐渐地,唐南意在折磨中开始寻求最大限度的应得福利。 这是他搁在心上的小人儿啊!唐南意一想到这里热情濒临沸点,全身火焰倾刻点燃,含着唐夭夭玉珠似的小耳垂,低沉的声音因暗哑性感得令人心肝发颤。 “妖儿,你真要了我的命!” 下一秒,唐南意毫不客气夺回主动权,扣住唐夭夭往后缩的脑勺。张口把小嘴含住,直搜刮里面潺潺津液。这一吻急得像是要吃人,唐夭夭全然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乖乖仰着头,承受他火热的纠缠吸吮。 漫长的吻何时结束,唐夭夭云里雾里,只管攀着唐南意静静贴合在他起伏胸膛上,等他那股躁热过去。 她无比清楚,唐南意疼她,也重诺,在两人没有彻底从形式和实质都成为夫妻之前,他是不会拥有她的。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于唐南意来说,一定是煎熬了三个世纪。无论多么水深火热的状况,他始终谨守着那份底线,再艰难也不曾逾距分毫。 三年,只是每一天都更清楚的向她证实,唐南意有多好,每一天都让她更清楚,她根本离不开他罢了。 三年,唐南意对她究竟能有多好,她一天比一天说不清。 阿薇说的对,除了唐南意,再没有人无时无刻毫无原则包容体谅她的所有过错。而她,也确实这辈子赖定唐南意,不离不弃,不罢不休。 唐夭夭满心依恋地蹭了蹭唐南意的下巴,献宝似的抬头看他,水眸晶亮。 “喏,新裙子,好看嘛?” 差不多平复了那股躁动之后,唐南意低头就看到唐夭夭正眼巴巴的望着他,莹白如瓷的小脸满含期待,俏生生,明媚非常。随后借着微弱的光线,简单瞧了眼她身上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粉红裙子。 典型的小女孩风格,引人注意的还是那玲珑有致的曲线,盈盈细腰越发衬得胸口处鼓鼓囊囊,显然发育极好,裙摆里两条白嫩嫩的腿此刻正圈绕在他腰际…… 靠!唐南意忍住想拍方向盘的冲动,心里狠狠啐了几下,并不解气。索性逮了罪魁祸首,一口咬在她光洁的脖后。 “啊!” 唐夭夭吓了一大跳,最直接的便是后颈猛一下的刺疼。 “你做什么咬人?” 唐南意一看唐夭夭控诉他那双水光莹莹的眸子,那些个胡乱念头抑都抑制不住。直接伸手捂住她的狐狸眼儿,俯身在咬了一口的地方落下细细碎碎的浅吻。 “叫你以后还敢撩我。” 唐夭夭委屈,十分委屈,万分委屈。她哪里存了心思撩他?她分明只是很单纯的穿个漂亮给他瞧瞧而已!唐夭夭气的只想一口反咬回去,可又怕真不小心把唐南意火气撩上来,不上不下卡得他难受,终究是忍了没过多动作。 其实唐南意那一口咬得极有分寸,万不至于说真给唐夭夭咬疼了。可架不住唐夭夭娇气啊!人愣是没事找事愿意记着这一笔谁有意见?当事人都没意见。 “唐南意……” 不知过了多久,唐夭夭才鼓起勇气从他胸口直起身,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一往无前的坚定。 “要不……我们结婚吧……” 唐夭夭目不转睛不放过唐南意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很遗憾。她发现唐南意也同她一样,眼也不眨盯着自己每一个神态表情。这算什么,神同步? 在唐南意越来越变幻莫测的深邃眼神中,唐夭夭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强撑着把话说完。 “这样你就不用一直难受了,我听人说,那个总憋着对身体不好……” 听完所谓的解释之后,唐南意果真如预料中一般哭笑不得,但不必说心底深处那一块柔软的不可思议。他爱怜地轻轻摩挲唐夭夭丝滑的发顶,口吻也像哄小孩儿又缓又柔。 “还真没想到,最后是你先忍不住跟我“求婚”。” 厄……虽然听起来忒不怎么好听,不过好像还真是,她在跟唐南意求婚。既然早认定了对方是彼此生命的唯一,将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那么由谁先主动有什么要紧的呢? 短暂的懊悔一秒过后,唐夭夭迅速坚定决心,厚着脸皮百折不挠英勇不屈决战到底。 “你知道我能说出来不容易的,还格外笑话我一遍,好会欺负人。 呐,你直接说什么时候娶我。” 不问人家娶不娶,直接问人家什么时候娶,求婚语气如此威武霸气,对象还是高山仰止的唐南意,这唐夭夭绝对称得上千古霸拽第一人。 唐南意闻言眉梢都没有挑动一下,只伸手点了点唐夭夭圆润的鼻尖儿,无限宠溺耳语道。 “傻蛋儿,这是该由男人来做的事情,知不知道?” 唐夭夭皱了皱鼻子,后知后觉也发现自己莽撞了,一股脑重重扑进唐南意怀里。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只用鼻音哼唧嘟囔着。 “那你都不行动,人家着急嘛……” 唐南意闻言失笑不已,朗笑清越。直笑得唐夭夭不好意思起来,寻思着干脆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可现实不允许,唐夭夭只好转移视线东张西望,竭力让自己不存在。当注意力集中到对方空无一人的大厅时,她怔了怔,随即擦擦眼睛,再一遍确认。 阿薇不见了! 慌乱中,她立刻扯住唐南意的袖子,匆匆忙已然带了哭腔。 “阿薇不见了!” 紧接着竟是要打开车门跳下去,那惊弓之鸟的速度让唐南意一惊。反应过来后眼明手快带上车门,一把扣住唐夭夭的手腕牢牢扣紧在怀里。 “没事,刚刚我们说话的空隙,三哥已经把人接走了,没事的。” 唐夭夭犹自不放心,再次确认道。 “三叔?” 相处这么久,唐南意当然明白姚浅薇对唐夭夭的意义所在,当下也不含糊。 “放心,我确定她百分之百安全。” 得到了想要的保证,唐夭夭紧绷的情绪彻底缓和下来,柔若无骨依偎在唐南意怀里,平复方才的心悸。 由于车里两人越演越烈的腻歪,约莫半个小时后,一向奉行高效的路虎才总算抵达了最终目的地。 “这是哪里?我们不回唐宅么?” 云里雾里的唐夭夭被唐南意以公主抱的姿势揽下车,在他神秘莫测的优雅笑容后面,是一排点缀着无数钻石般亮眼闪光灯的巨型游轮。乳白色的船身流畅完美如海洋王者大白鲨,任谁第一眼便要惊叹它精巧的鬼斧神工。 “好漂亮!” 听到怀中人儿发自肺腑的赞叹,唐南意嘴角噙着那抹温暖笑容越发肆意,忍不住俯身亲啄她可口的苹果脸颊。 “知道吗?这是我的第一桶金。” 意料之中看到唐夭夭拧紧眉毛,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唐南意心情无限膨胀的美妙。 “我人生第一笔投资是炒股,但盈利之后,那笔资金却没有用于唐裔的初始投资,而是买了这艘游轮。 然后我开着它在大海上遨游了整整一个星期,确定了自己未来的方向,从那之后它基本处于停用状态。 事隔许多年后突然想起它,是我第一次想娶你的时候。 那时候我想,女孩家都喜欢浪漫,如果我在游轮上跟你求婚,你说不定会答应。” 唐南意一路抱着唐夭夭走到游轮最顶层,迎着猛烈的海风坐下,牢牢将她裹在怀里。 “其实,关于怎么求婚这件事,我想了三年。 几乎是每一天都会想一遍,什么样的时机最合适,什么样的场合最豪华,什么样的形式最能让你感动落泪,什么样的誓言最能让你一辈子铭记。 但很可惜,三年里,我想了近万种方案,无一不被日渐挑剔的自己否绝。 直到刚才你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我。 你说,你着急…… 我在想,我等了足足三年,我该是比你着急千倍万倍的。 我着急得已经不想再去思考,只能缩短一切时间,让你名正言顺成为我的! 所以,唐夭,你愿不愿意立刻跟我去领证?愿不愿意一辈子只有我一个,愿不愿意一辈子让我的视线里只看得到你?” 皓月当空,月明星稀的夜晚,他的眼睛里竟像淬了一层璀璨的星光,华丽而夺目。 费尽心思在靠自己能力赚取的第一笔金钱购买的游轮上求婚,只被他轻描淡写地一语掠过。原来他一直在想着怎么跟她求婚,想了三年…… 继而,她听到唐南意字字击磬的声音,谆谆入耳,美好到不甚真切。 “嫁给我,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即使没有若你想要,我也会拼尽全力给你挣来。 我以我的灵魂起誓——唐南意可能成不了全世界最好的人,但一定是对唐夭夭最好的人。 请嫁给我,让我负责你一生的喜怒哀乐!” 唐夭夭蓦地笑了,迫切的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眼朦胧。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她想要的不从只有这一个吗? 她想有一个能让她卸下包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必倔强坚持着什么,可以软弱可以娇横,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刁蛮任性的人,一辈子风雨共度,哀乐同享。 现如今,它那么真实盛放在眼前,她怎么舍得拒绝呢? 唐夭夭抬头望进唐南意眼睛里,随后,无比清晰的听到自己抓住幸福的声音。 “好。” 全世界怎么可能还会有比唐南意更好的人呢? ——正文完。 第103章 老娘,跟你拼了 前厅熠熠灯光流转出奢侈华美,轻缓音乐与或娇俏或豪爽的笑声混合在一起,将今晚的夜色渲染的热烈而灿然。 姚浅薇提着裙摆一路不断对身边经过的名媛微笑打招呼,脚步却离浮华中心越来越远,饶过一处处彩灯照耀下别具一格的建筑物,往人影稀少的暗影处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一处草丛环绕的地方,四周三面被茂盛的灌木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北面开垦出一块空地建了个小型水池。水池的另一边通着一条大理石铺成的过道,尽头黑漆漆有点看不清根据形状分辨应该是这个亭子。 没去思考哪里来这么奇怪的设计,姚浅薇缓缓走近坐在水池边缘,摸了摸光滑的石板沿,触手之处一片微凉。清澈明净的水面倒映着一轮皎洁的明月,随着凉风拂过刹时波光粼粼,月光也仿佛被打散,碎成不规则形状。 周身的保护色终于一层层剥落,在这样一个空旷寂静的深夜,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软弱,没有人看得到她坚强背后的不堪一击,这时候,她是不是可以允许自己短暂的宣泄一下下? 只是一下下就好…… 这种情绪分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印象中隐约快要回国那段时候,灵汐就不对劲儿了。脸还是那张脸,可喜好性格却翻天覆地的变了,整个人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熟悉感。 如果不是足够理智,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姚浅薇一定会认为慕灵汐被人掉了包!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无缘无故就像换了个人一般。而面对这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她又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无能为力却又无可奈何的局面? 姚浅薇深感自己已经被困在死角里,无路可走,心中憋闷出一股抑郁烦躁之气,亟待宣泄。她急于将这股压抑排解释放,不假思索直接拎起身边最顺手的东西一把扔了出去,这才算是连带胸口的浊气一并挥散了部分。 爽快之后,姚浅薇看四周静悄悄,竟是连一个路过的人影都看不到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里面的宴会大概要开始了。 脚丫轻轻骚扰几下水面,带出一圈圈清亮的水圈,搅坏一池静水之后,姚浅薇心情更好了。终于舍得收起做乱的脚丫,正准备穿上高跟鞋打道回前厅,谁知一看惊了一跳。 她右脚的那只鞋子呢! 姚浅薇无语凝噎了好半响,直至最后,实在忍不住捂脸。好吧,她快要被自己蠢哭了,快来个人告诉她,那个亲手把自己鞋子当石子一样扔进池水里的傻帽不是她。 不对!当务之急,还是快来个人解救她吧! 池水不深,可怎么也得到大腿位置,若她自个儿直接跳下去,鞋子是拾上来了,但弄得礼裙全湿透。最后像只落水火鸡,还真比光着脚更尴尬。 只能寄希望于路人帮忙找双鞋过来了姚浅薇想。可关键是……传说中的……路人呢? 当姚浅薇深觉不能再挫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的声音,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她这才确定水池那边的确是一个亭子,还是个相当幽静隐蔽的亭子。 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模糊可见亭中央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抬起右肘拿着手机,和电话另一边交涉着什么。 四周静悄悄,可毕竟隔了有一段距离,姚浅薇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无故觉得在这和风皓月的夜晚,他的声音沉稳却又不失开阔,清朗得很有质感。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姚浅薇抑制不住掐死自己的冲动。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那等火星功夫研究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靠之!今天果真是撞邪了么! 胡思乱想的功夫,再抬头看那边,人已经挂了电话,站在原地不再有任何动作。看来是一个人在想事情,姚浅薇自顾自猜测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了了。索性拎起手边仅剩的那只高跟鞋,冲亭子那人挥挥。 厄……不是她故意要做这么逊的动作,实在是大喊大叫把人召过来,更丢脸好伐? 在风中凌乱挥舞了约莫整整两分钟,那人终于有了反应,举步向这里的方向走来。 姚浅薇放下手中挥得快断跟的鞋子,狠狠呼出一口气,真想把剩下的这只一并扔进水池。想了想还是算了,好好整理了下散开的海藻卷,把裙摆摇曳开来。 柔和的月光倾泻在她修长白皙的颈间,女子优雅坐于池边,垂首含颔,只露出一截玉白的下巴和水光潋滟的唇瓣。 直等那人走近,由上而下俯视,便能看到她胸前饱满溢出的一片雪腻,还有宛如火红牡丹盛放的绝美礼裙。 的确是一枚不折不扣的月下美人儿,可没人知道,相比之下让唐北潇尤为惦记的,还是那双此刻被遮盖的严严实实,方才却调皮似莲藕在池水中划开水波的脚丫。 来人一身银灰色西装,步履沉稳在她面前停下。姚浅薇低着脑袋,视线恰好是他两条笔直结实的长腿。以及脚下那双线条流畅、纤尘不染的皮鞋。 估摸着来人应该将自己刻意制造的美景一览无余,姚浅薇没再让他吃更多的冰淇淋。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六分柔美三分可怜一分妖娆抬起头,柔柔道。 “先生可有要紧的事,能不能冒昧打扰一下,请您帮我一个忙?” 好歹也在上流场合游刃有余了多年,对于这些个公子哥的心思,姚浅薇能掌握个八/九不离十。再怎么不正经之流,表面的绅士风度还是有的,毕竟谁也不会拒绝一个美女的要求,说不定是一场艳/遇呢? 姚浅薇对自己的姿色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本来她百分百会求救成功。但她很不幸的,踢到了一块铁板。 “我有事。” 猛一听到出乎意料的答案,姚浅薇没来得及控制好脸上的表情,禁不住悠地瞪大眼睛,微掀唇角。眼中原本流转的柔媚猝不及防间尽数散去,眼底的诧异反而真实得动人。 唐北潇没放过姚浅薇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神情,见她全然失态,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其妙的有趣感觉。 大概是……嗯……她的面部表情特别好玩吧…… 这样一段插曲,唐北潇没放在心中,时间差不多,该过去老爷子露个脸了。瞧姚浅薇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抬了腿饶过她准备离开。 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这种状况他实在遇到过太多太多。虽然这次的主角不像之前那般乏味讨厌,但仍然不可忽视她本身的目的不纯。 所谓绅士风度,那玩意儿,呵!搭讪借口罢了! 费了好大劲儿,姚浅薇才从——她居然被一个路人甲拒绝了!这个认知中艰难回味过来,刚回过神,那厮竟然对她视若无睹就这么走了!怎么可以! “请等等!” 姚浅薇急忙站起身,也顾不上什么美人计了,直接赤着脚跑到唐北潇跟前,挡住他前行的路。 近距离观察对方轮廓分明,眉峰斜飞入鬓,薄唇微抿,面无表情,可那双眼睛却是精锐无比,熠熠生辉。 瞧着就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姚浅薇索性彻底处于下风,只好采取怀柔政策,软着声音把自己的为难窘境交代一番。 “是这样的,我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一时无聊出来透透气,结婚不小心鞋子掉到水池里了。 眼看宴会快开始,我家人找不到我该着急了,可我总不能这个样子回去吧。 我知道您有急要紧的事要去忙,可眼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我真是没有别的办法。 能不能拜托先生帮我寻一双鞋子过来,如果您实在耽误不得,随便找个侍应来我也十分感激您。” 这话可算的上相当低姿态了,自出生以来,姚浅薇还没记得对谁用如此恳求语气说过话。但事急从权,她也没有那么多面子抹不开,只要目的达到就好。 唐北潇倒不知自个儿什么时候有了恋足的毛病。只是青灰色地砖上,那双脚丫玲珑如玉,五个小脚趾白皙中剔透着淡粉,有的曲起有的舒展,一时移不开眼。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放在她那双苓白脚丫上的目光,正对上姚浅薇踌躇犹豫又期期艾艾的神色,不动声色错开了眼,不容驳斥道。 “你的事,与我无关。” 靠之!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柴米不进,油盐不侵的难缠货呢!姚浅薇此刻真有种抄上高跟鞋,一脑门抡死他的想法。 她忍了忍,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拼了命让自己好声好气。 “真的不能帮帮忙吗?只是举手之劳啊先生!” 语气之幽怨,比卖火柴的小女孩大冷天推销还要可怜,恶心程度连姚浅薇自己都忍不住抖了抖。果然,生活离不开演技啊! 唐北潇深深看了眼这个扒着不放的女子,对女人这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又长了见识。如果不是在亭子里偶然一瞥,亲眼看见她伸手将鞋子扔进水池里,恐怕此刻他已经止不住为这份恳求心软退让了吧。毕竟如她所言,只是举手之劳,甚至只是张张嘴。 只可惜,他偏偏没有成全别人的泛滥同情心。既然千方百计想要来一出“英雄救美”,那么便要做好“英雄袖手旁观”的尴尬。 唐北潇面无表情的脸孔,渐渐笼上一层寒霜,冷嗤一声。 “我已经留给你足够余地,不要得寸进尺。” what?姚浅薇已经被这厮不按牌理出牌的言语,弄得彻底懵了! 他在说什么?这厮脑回路到底正常否? 姚浅薇不明所以的惊愕,恰到好处让唐北潇理解为被戳中事实后的手足无措。他懒得再多说什么,迈开步子再次饶过她离开。 “等等!” 这一次,姚浅薇直接一把抓住唐北潇的胳膊,直冲到他面前。 “话还没有说清楚!”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姚浅薇忽然理解了唐北潇的说法。敢情方才他再在亭子里一直偷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没头没脑把鞋子扔进水池的举动,被扭曲认为是想要勾引他搭讪他! 好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生平第一次被人误解成上赶着的拜金女,姚浅薇深觉人品涵养什么的被侮辱彻底。她怒火中烧,美目瞪圆,像要把他冷硬成雕塑的脸给灼出个窟窿来。 “你认为,是我故意把鞋子扔了,方便与你搭讪?” 姚浅薇发誓,眼前人若敢吐出一个“是”字,她立刻扑上去,咬死他! 结果,人一言不发,只是用那种事无巨悉洞若观火的眼神,凉凉扫了姚浅薇一眼。只一眼,任何含义都已说明。不等姚浅薇再说什么,唐北潇第三次饶过姚浅薇,挥洒自如。 靠靠之!姚浅薇凸凸着天灵盖,一个晚上,她被这厮一而再再而三的蔑视了!她的自尊被这厮三次踩在脚下了!她受够了,忍无可忍了! 老娘跟你拼了! 不过刹那,眨眼不及的功夫,姚浅薇撩起红裙迅雷不及掩耳,轻盈一跃跳到了唐北潇昂藏的背上。手臂使劲儿挂住他脖子,双腿也随之牢牢圈在他胯/间,竟像是一把锁紧紧和唐北潇结结实实锁在一起。 事已至此,姚浅薇还要什么形象,直接凑近唐北潇的面瘫死人脸,恶狠狠架起势来。 “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走!我没做过的事,休想无缘无故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饶是唐北潇见识之辽远,听闻之广博,也做梦不会想到,居然被一女人给堂而皇之偷袭了!最匪夷所思的还是,此刻他全身的注意力不是赶快把这疯女人撩下来,而是她光/裸的两只脚丫一定给冻着了,缠在他腰/胯处洁白里清晰可见里面青红交错的红细血管。 这女人仅一双脚,竟生生的,逼出他几分怜惜的味道。 “下来。” 唐北潇终究是理智到极点的人物,不消分清楚那抹怜惜是何种心态,已经迅速整理好分神的心思,冷着脸对背后的姚浅薇命令。 他的声音实在太具有威慑力,说不上多凶多重,但仅两字,便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奶奶个熊,姚浅薇暗自垂泪,她究竟是有多倒霉,才会偶遇个路人甲都是这般难缠要命的角色。她只是很简单的想弄来一双鞋,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不下,先把事情解决了!” 姚浅薇别扭劲儿一旦上来,十匹马也休想拽她改变故意。她紧紧勒着唐北潇的脖子,大有“你敢摔我,咱们同归于尽”的蛮横劲头。 但唐北潇还真没有随便一个女人投怀送抱,卖个萌耍个横便听之任之的习惯。虽然姚浅薇严格说来不在范畴之内,并不代表她可以获得优待。 “很好。” 也有很多年没遇到过敢对他出口威胁的人了,唐北潇轻启薄唇,掀起一个冷酷的弧度。伴随着话声落下,只简单抖了抖肩膀,攥住姚浅薇的手腕,使力都用不着,轻松把她扔出去。 力道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成分,姚浅薇摔在地上时难免与地面有所摩擦。千金小姐皮肤细嫩,右手臂硬生生磨蹭到一大块皮肉,密密麻麻往外渗血珠。 可此刻出离愤怒的姚浅薇感觉不到疼,被拒绝、被轻视、被像垃圾一样丢掉的耻辱感,让她体内汹汹燃烧的小宇宙彻底爆发了。 妈蛋!老娘要跟你拼命! 姚浅薇不顾一切正面扑上去,在唐北潇看来不堪一击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韧性。纤细的十指狠狠抓住他后颈,似是要剋下一块肉来。用尽整个身体的力量,悬挂在他腰间,张嘴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口咬在唐北潇的颈动脉上。 嘶! 这一口咬得极狠,姚浅薇把所有郁积在心头的怨气怒意痛快宣泄出来,鲠着脖子脸颊通红呼吸困难也不松嘴。 唐北潇在外闯荡多年,什么苦没吃过,即便如此脖颈上尖锐的疼痛依旧无法忽视。 不用分说,他也知道刚才一切是个误会了。傻子也不会用咬人的手段来吸引他,还是这般玉石俱焚的咬。 唐北潇居然分神疑惑:这女人是有多恨他,她舍得这么下血本的咬啊! 第104章 恰到好处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姚浅薇秉持着“你再摔我,我就咬死你”的心态,迫使唐北潇败下阵来。 可能是怕这姑娘再做出什么惊人举动,唐北潇生平为数不多的一次发挥男士风度,找侍者借了双鞋送给她。 尽管脚下的鞋子不是那么合适,但姚浅薇见好就收,对着唐北潇感激一笑,仿佛先前泼妇一般的行径并不存在。随后,也不待唐北潇做出反应,转身沿着水池离去。 应该是鞋子硌脚吧? 唐北潇不错眼地看着那个小疯子,明明走得跌跌撞撞,下一刻仿佛就要摔倒。却用摇曳多姿的裙摆掩饰脚下的慌张,竭力将每一步走得如主场女王般优雅从容…… 这女人的倔强,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再怎么惊心动魄,毕竟只是一段小插曲,唐北潇并不把它放在心上。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整理了仪装,朝相反方向走去。 自第一次不堪回首的见面之后,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媛千金,渐渐开始频繁出现在唐北潇的视线里…… 长时间在美国待着,从小一块长大的那群哥们儿早就念了不是一两次,这次回国终于有时间喘口气。发小程冀要办个聚会,大家闹一闹。唐北潇虽然不喜欢人多,但这份心意不得不领。 意料之中的,原本兄弟把酒言欢变成了几个兔崽子携家带口拉仇恨,程冀左手搂着媳妇儿右肩扛着他们家三岁的小豹子,笑得那个欠扁。 “北子,再不生可就生不出来了啊!” 昔日最浪荡不羁,提起家庭嗤之以鼻的哥们儿也安定下来,孩子都能快打酱油了。唐北潇看了看碍于情面强忍着不敢笑出声的哥们儿,又瞅瞅围成一圈的大小萝卜头,还真是无言以对。 当看见姚深湛怀里抱着小不点儿奶娃娃,十足十准爸爸样子时,他实在有些淡定不起来了。 “你小子也来凑热闹!” 他可是这一伙年纪最小的,想当年还只是一根水青水青的萝卜头。认真算起来,今年也就二十七八,这么早就生娃? 姚深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沉稳从容的男人脸上竟然带着几分少见的傻气,不管他再能独当一面,面对提携他的大哥还是十分底气不足,想了半天硬挤出一句。 “遇到合适的就生了。” 说完还往后退了退,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如果不是为了响应号召,集体催生,他才舍不得把宝贝闺女抱出来呢。 天知道,等回去自家那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活祖宗,会不会准备好键盘,双手叉腰侯着呢! “北子哥,要不您也先生个再说?暖暖说您的事儿现在已经列为唐氏家族头等大事儿了。 她整天在家除了给孩子喂奶,就寻思着什么样的姑娘配您,整个人快成唠叨婆了。” 姚深湛本来不想多话,可架不住四周那些个怂恿的小眼神们。可能是最近真的被暖暖念得多了,这话一开口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 不提还好,一提唐北潇这才想起来,这小子好像是娶了唐暖。唐暖在唐家长大,跟老四手下做事,时间长了他也把这丫头当成半个妹子,没想到白白便宜这黄毛小子了。 不过,亲上加亲也算是一件美事。 唐北潇最不耐烦别人多话的,就是这人生大事,很明显不想跟姚深湛就此展开谈话。冷淡的瞟了某人一眼,见他滔滔不绝,完全没有要停嘴的意思。 他只能刻意清了清嗓子,寻找话题转移。这一找就找到正在姚深湛怀里,唾沫飞溅环境下,美滋滋睡觉的小婴儿身上。 “这小孩儿……不错……” 厄……请原谅一个三十多岁单身汉子的枯燥内心吧。毕竟谁也不可能教育唐三爷,形容小孩子要用可爱之类的形容。 在他铜墙铁壁一般的人生中,这个“不错”已经是相当肯定且柔软的存在了。 不过,爱子心切的臭屁老爸可不觉得。姚深湛这下倒是不避讳了,自发向前迈了一大步,将闭着眼睛正睡得香甜的糯米团子递到唐北潇面前。 “北子哥,您再好好看看,我们家小小暖只是简单的“不错”吗?” 孩子还小,看着四五个月大,还说不清随爸还是像妈。雪白雪白的皮肤看上去松松软软,像刚蒸出炉的小馒头。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般忽闪忽闪的。不知愁的小模样香香糯糯,很容易萌化唐北潇一颗冷酷而坚硬的内心。 单是看着这个小东西,他就有一种类似于宁静平和东西,慢慢沉淀在心头。说不上是饱和的厚重感还是羡慕,满满挤进胸腔,渐渐膨胀爆开。 此刻的唐北潇,脑海里不知不觉闪现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他忽然由衷地发现,那个让他灵魂发颤的人足以许诺一生的人,也许还未出生,但他好像已经等不起了。 蹉跎了这么多年的时光,耗费了这么多年的等待只为了等一种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钟情,真的值吗? 倒不如找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知根知底也互相了解,然后生一个奶团,共同照顾她长大。等到夕阳西下的晚年,还可以彼此牵手,共同搀扶着慢慢老去,不也是一生么? 这样的结果,无论之于谁,都是一种圆满吧…… “哥!” 正这么想着,夹杂在爷们粗嗓门和一群奶娃娃洪亮的嚎叫声中,传进了别样的声音。犹如一泓清泉注入了干涸的沙漠之中,瞬间枯燥单调的周糟一下子多姿起来。 不等唐北潇回味,身边已然出现一道身影,径自将那睡觉的娃娃轻手轻脚抱过去。从他的鼻端掠过,残留的一抹气息中混合了甜美清果和淡淡的奶香味儿。 人如其声,的确是见之忘俗的小姑娘。 因为距离近,他可以看清她毫无粉底遮瑕的脸颊,白净里透着绯红的色泽。及腰的卷发柔顺垂在背后,没有任何发饰。简单宽大的直筒白裙,家居风,一看就是从家里匆匆赶过来。 可能是因为那张过分精致白皙的笑靥,让人很难将她跟任何不美好的想法联系在一起,有的只是率真和自然。 是她,唐北潇几乎是一眼确定! 但极其矛盾的是,这样的她又与之前那个一袭红裙,妆容精致、妖娆美艳的形象相去甚远,兼职判若两人。 漂亮的面孔分明一摸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前者冷艳到咄咄逼人的冲击,后者恬静如小溪清涓的涤荡。 显然小姑娘关注的焦点,完全没从怀抱中的小人儿身上分出一丝一毫。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哥,这个点儿小小暖早该饿了,嫂子急得不行,我先把孩子抱回去了。” 她抱娃娃的姿势很熟稔,虽然话是对着姚深湛说的,眼睛却全程盯着那个糯米团,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知足美好。 姚深湛对妹妹从来言听计从,即使被抢了宝贝女儿,也没有丝毫意见。 “好,我让人送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唐北潇目送着她的背影走出很远,终究没出口挽留她一分一秒,嘴角却情不自禁扬得老高。 原来还真有一个人,无论淡妆还是浓抹,都能那么精准独到抓住他的眼球。那么恰到好处得像一道霸道而不讲理的光线,笔直无误撞进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唐北潇微勾嘴角,轻挑眉头,状似不经意地问边上的姚深湛。 “怎么?现在全职奶爸连抱娃的权利都没有了?怎么一个小丫头都爬到你头上来了?” 姚深湛见唐北潇难得温和的脸色,心理发麻,琢磨着估计没什么好事。又不敢表露地太明显,只能配合着笑得很尴尬。 “还好还好,薇薇这丫头主意大也不是一两天了,将来谁娶了她多让着点儿就是。” 瞧瞧人家这说话水平,简直是蛮不讲理的宠妹极品。随便说句话,这字里行间的维护程度,便如此让人听不下去。 不过唐北潇并不介意,女人嘛,谁没个小脾气小性子,不难缠就不是女人了。目前为止,他最关心的问题还是—— “你跟你妹子差几岁?” 姚深湛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碍于唐北潇积威已久,不得不老老实实回答。 “五岁。” 五岁?那也就和他差十岁,不多不多。老夫少妻嘛,这样配着刚好。 唐北潇满心满眼开始认真盘算起来,至于人家姑娘有没有对象或处着男朋友之类的问题,绝对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谁没个五彩缤纷的过去,断干净点儿就是了。 有了想法之后,唐北潇看着满屋子的奶娃,简直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儿人选,还在这儿听他们胡侃,简直是浪费生命。 至于结果,被头号狙击手像猎物一样锁定的目标,能逃得掉吗? 反正,某人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第105章 番外之尹丹青 我叫尹丹青。 出生在一个殷实的中等家庭,介于一睁眼就开始担心温饱穿衣等经济问题,和一出场便是金光闪闪的上流社会之间。 让我觉得无比满足的是,我有一对从不脸红的父母和一个鬼灵精怪的妹妹,我们一家四口无病无灾相守相伴二十多年,这是迄今为止老天赐予我的最大财富。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让我不够满意的地方,只能说我拥有一颗如古井般沉寂而枯燥的内心,但却匹配着一张与之不相符的外表。 我有一张精致张扬的脸。 有记忆开始,因为这张脸,我的生活从未有过宁静安逸的时刻。 小学时每当我成绩滑铁卢,数学老师便把我当反例拎出来,在全班同学面前声色俱厉地告诫我。 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不努力,当个空有其表的花瓶。 我一直忘不了数学老师那种充满鄙夷又夹杂着羡慕的矛盾眼神,那种眼神接下来的几年里,我曾经在无数次看到过。 没有人试图接触我,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简单草率地将“花瓶”两个字强加在我身上。那是无忧无虑年纪的我,第一次开始前所未有的苦恼。 为了停止这种每天挖苦和嘲笑的生活,我完全封闭了那个上课放空、爱笑爱闹的自己。每节课都全神贯注地听讲,课后作业按时完成,开始强迫性让自己成为一名优等生。 可惜这远远不够…… 模拟考时我因为每天熬夜身体支撑不住,生了一场大病。那次考试没发挥到平常水平,从全年级前五落到二十多名。 随之而来的,班主任特别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偷偷恋爱了? 我再次成为舆论中心,那个空有其表又不甘寂寞的花瓶。 那是第一次哑口无言,连解释都觉得苍白无力。 后来又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渐渐的我从一开始的愤怒不甘,到最后可以没有一丝懊恼的情绪坦然背负这些。我完全不介意别人用什么眼光看我了,只做自己心中问心无愧的那个我。 就这样我在他人眼中五彩缤纷,而事实上却寡淡至极地走过了中学时期,进入了大学。 这期间,妹妹曾经问过我无数次,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类似的问题,曾经有无数人问过我。 而我,只是一笑置之。 所有人都认为一定是我眼光独到,心比天高,非要找到那个出类拔萃的不可。 其实,我只是想顺其自然,等到那个恰好让我想依赖的人出现。 只是,老天终究不肯成全我随遇而安的心愿,在我大学时期即将终结的那一年,安排他像闪电一般横冲直撞进我的生命里。 唐傲,这个人如其名,高傲优越的男人如一把最锋利的匕首插/进我风平浪静的心底,匕刃上带着令人发怵的锋芒。 在他面前,我跟所有人一样,胆怯。 只不过,我畏惧的不是他的权势,而是我看到他那种势而必得冷芒。每当他那样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感觉到自己是案板上一条无能为力的鱼。 恐怖到极致,却跳脱不开命运的刀殂。 他开着那辆上百万的跑车在城市高速上,带我疯狂驰骋的时候,他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我的时候,他摸着我的头发俯身亲吻我的时候,我整个身体总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那不是害怕,是心脏超出负荷之后本能的剧烈排斥,只有我自己清楚的知道。 任谁也不能拒绝一个天之骄子满天挥毫的温柔,因为它奢侈却又华美至极。 你们根本无法想像他那张冷硬傲气的脸上,浮现出点点柔和的样子,别扭又矛盾,但却真实得让我感觉丝丝甜蜜。 在所有人眼中,我们之间是一场板上钉钉的强取豪夺。他主动追求我,凭借那些强硬的手段迫使我就范。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我,有多么心甘情愿。 我像是陷入一个华美繁复的梦境中,一边贪婪沉迷着舍不得清醒,一边又无比冷静地划下梦醒的时间…… 我们相识两个月的那天晚上,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玫瑰的房间里,那张柔软华美的大床上。他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清晰从他异常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梦,碎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亲吻,连耳边的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那份能被太子爷视若珍宝的待遇,应该没几个人享受得到,可我的心却以裂冰的速度渐渐冷却。 他不会知道,我最需要安慰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 那一晚被撕裂的,不止是我的纯洁。我的心那样的疼,没人意识到。 他对我真的很好,陪我吃饭逛街,任何我多看一眼的东西,第二天就会出现我面前。 他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可是在我面前他从不动怒,气得狠了也不过拿东西出出气,跟小孩儿似的。 他需/求很旺盛,我常常应付不来。每次强烈的欢/爱过后,总是好几天下不了床。他就会很男人的抱着我刷牙洗脸,吃饭看电视,到哪都抱着。 他很忙,常常出远门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 但他从来不会让我失去联系,固定的时间就回一通电话,跟我抱怨饭菜没有我亲手做的好吃,要求我准备福利给他。 有时候他会提前几天回来,为了给我一个惊喜。还会买一大堆他眼中女人最喜欢的奢侈品。 令我时常觉得,自己不像他的圈养情人,更多的,倒像是他的妻子。 他还把我带入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圈子,毫不避讳地宣告我跟他以往女人的不同,郑重地向所有人介绍。 ——我的女人,尹丹青。 唐大经常在我耳边感慨:太子这样不可一世的人,遇见您,大概用尽他身上所剩无几的耐心了。 那一刻,我没办法否认自己的幸福。 我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安慰自己,就这样吧,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但却是他最疼爱的那个人,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知道怀孕的那一刻,我其实恐慌大于惊喜。第一反应,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也是直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我才意识到内心最深处一直被狠狠压制的念头。 原来我是那么介意他最爱的不是我,那么介意做别人的替身,那么介意在这种不伦不类的状况下,为他生儿育女。 原来我私心一直不愿意将就这份偷来的感情。 于是,在我们相识一年三个月零八天的这个晚上,我第一次向他提出了分手。 我永远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原本喜悦柔和的脸上渐渐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怒,和错愕至极的苍白。 “尹丹青,你再说一遍……” 看到他眼底布满的红血丝,我知道唐大已经把我有宝宝的消息告诉他了,他一定又是好几个晚上没睡觉,就为了提前回来见我。 我不敢再看他,怕止不住地心疼心软,快刀斩乱麻低声开口。 “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们好聚好散行不行?” 时间仿佛凝结住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平静却坚决的回答。 “不行,你想都别想了,先好好睡吧,我明天再来。” 可能是怕忍不住伤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他强忍着濒临暴怒的情绪,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仓促中,我什么都再来不及说,就看到铁门大力被锁上,随后听到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的声音。一下一下,肉痛又血腥。 “唐傲开门!你开门!” 我使劲拽着门锁,怎么也打不开,只能听到一门之隔血肉盾痛的沉闷声,敲击在我心脏上,挫骨扬灰的痛。 等打开门的时候,我的视线里只剩下那双血肉模糊的手。而他紧紧把我抱在怀里,额头的汗黄豆般滚下,却若无其事地说道。 “以后不要再说类似的话,我不爱听……” 我瞬间泪如雨下,好不容易才做下的决定,顷刻坍塌。 他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欲擒故纵的女人,既然提出了分手,绝对不只是随便说说。所以他将以前相处时在我面前隐藏的那些霸道作风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又或者说他已经把不会放我离开的底限摊开。 之后我的生存空间被拘禁在一所固定的房间里,四周都是他安排的人看守着,想要出去必须有他陪伴。 他近乎病态地防着我跑掉,却不知道我根本不会跑。 当一个男人,愿意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挽留一个女人,那么她之于他,一定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我不知道这份重量能沉甸到几时,但我已然舍不得辜负。 也许我并不是他心中最爱的那个人,但我是他最珍惜的那个人,将来还会是他孩子的妈妈,我会陪他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痛并快乐着。 我终将成为他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那个人,又何必介意他生命中那些短暂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