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回大唐 “姑娘,姑娘。”婉儿迷糊中感觉有人一直在拍她的脸,越拍越重。谁这么讨厌,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干嘛老打她。 她轻哼了一声,很不耐烦地用力睁开眼,其实也就只是一条缝而已,她嘴张了张,骂了句找死啊,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看来,是自己找死了。 “姑娘醒了吗?”一张男人的脸,离她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虽然那双眼睛耀眼得像星星一样,惹得她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把,却还是颇不习惯男人的气息直往脸上喷来。 她想将脸转开,却没有成功,微微地皱了皱眉,那男子将她的手拿起捏了捏,这是要做什么,趁机揩油么? 李婉儿又骂了一句“臭流氓。” 这一回欧阳凌枫是看到了,他将脸几乎贴到了她的唇边,试图听清她所说的。 李婉儿无力地叹了口气,只听那男子说道,“脉象恢复正常了,调养一下,应该就没事了。”然后将她的手放下。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本刚是在替她把脉,自己倒是冤枉他了,正欲感谢,却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她又用了些力气,将眼睛睁得更大些,明白了,这个男人不对。哪有男人还留着束发的?再瞧他这身装扮,分明就是裙子嘛。虽然穿在他身上没有娘态,反倒显得仙气,有一种脱凡去俗的飘逸,但是,这是在演戏么?戏服? 她努力眨了眨眼,回想着之前....... “婉儿,你在干嘛?”不用看电话,就知道是赵子尘发来的信息。李婉儿懒洋洋地回了两个字,“看片。” 《梦回大唐》千回百转的爱情故事,看得她唏嘘不已。要是她能回到唐朝,会不会也能谱出这么一段的悱恻缠绵? “我过去陪你吧。”赵子尘不依不饶。换作是别人,早就欢天喜地了。人家可是现在名符其实的高富帅,家族企业做到海外,父亲在本地商圈里可是风云人物,说叱咤风云完全不为过。赵子尘是独子,谁都知道这是铁定的继承人,多少美女如云生扑猛缠,只不知他怎么就单单看上了自己。 说来也怪,偏是自己对这种富家子弟并不感冒,要不是那天无意间看到同事桌面上的那本杂志,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么深厚的背景。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什么,对赵子尘,她一向是忽冷忽热,谈了近两年的恋爱,没更多的进展,急得周围的美女们直冒汗,纷纷谴责她是浪费资源。 “随便。”发送完这两个字,她就后悔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晚,现在也快十点了,这会儿过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明天还得上班呢。 才十分钟,就听到门铃叮咚叮咚作响了。这小子的卡宴不是盖的。 “当当当当。”赵子尘嘴里和着,高举手中的玫瑰与红酒,一脸的灿烂。 也只有他这能这么晚还能买得到这么一大束的鲜花。虽然李婉儿对鲜花实在没有太大的兴趣,不如来盒巧克力更有吸引力,但不论她怎么说,赵子尘坚持认为美女就是要配鲜花。 “《梦回大唐》最近这部很火么?”赵子尘自己把原来花瓶里的花往垃圾桶里一扔,将手上的插了上去。啧啧,败家,这一扔又是二三百。李婉儿暗自摇摇头,打开便当盒,真不错,还有鸡爪啃。 赵子尘忙完了,将灯又熄了一盏,“这样更浪漫些。” 婉儿不知道为什么暗了才浪漫,这只会让她犯困。不过好在电视好看,也无所谓了。 赵子尘不知从哪里又翻出两个杯子,倒上红酒,倒真有那么点样子。 婉儿接过他手中的杯子,眼睛紧盯着屏幕,正口渴得紧,一口猛灌了下去。 “咳,你慢点喝呀。”赵子尘急得连忙夺下已经空了的杯子,“这是酒哩,哪有这么个喝法的,一会儿该醉了。” 李婉儿这才反应过来喝下去的是红酒,咽了咽,还好,没太大反应。“没事,再帮我倒一杯。” 赵子尘没想到她酒量有这么好,也是高兴得紧,又帮她倒了杯,又塞了个炸鸡给她,“饿了吧,你吃点东西。” “我要是她,一定不让他走。”李婉儿答非所问,正沉浸在剧情中。 “你要是她,他还会走吗?”赵子尘看了一眼电视,这种肥皂剧,虽然泡沫太多,但婉儿喜欢,他自己也喜欢啦。 “你是在赞我美若天仙么?”李婉儿可一点也不皮薄,对于这样的美誉,她一向笑纳,且毫不耳软。 “是啦是啦,我的婉儿最美啦。”赵子尘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这在平日也是经常有的亲眤动作,不过也令限于此,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夜的魅惑,她居然心动了一下,甚至将脸朝他的手掌心靠了靠。 赵子尘显然是感觉到了这轻微的变化,心中暗喜,快两年了,追了她快两年,一直都是这样的不冷不热,虽然自己心里也着急,但实在太过于宠溺她,不忍心强迫,怕吓到她。虽然只要自己愿意,就会有许多女人主动献怀,但那些人对他来说,实在没有吸引力。 李婉儿的脸在酒精及灯光的共同作用下,白里透红,手轻触如滑丝,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改划为摸。婉儿迷惘的双眼呈起一层雾气,由着他慢慢地摩挲,从额头,到眼睛,再到双唇。竟能感受到来自他手里传来的体温,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去,淡淡的古龙香有着说不出的清爽,令她越发的迷失。 赵一凡舔了舔略显得有些干涩的唇,这轻微的动作让婉儿下意识地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他接过酒杯,将里面剩余的酒一仰而尽,却又含了一口在口中。 他轻轻地勾过婉儿的脖子,慢慢产将脸覆了下去,将口中的酒慢慢地推入婉儿的口中。只觉得婉儿并没有抗拒,反倒是乖乖地配合。酒送完了,他却舍不得离开,将舌更深地纠缠着婉儿的,婉儿全身无力,软软地由着他抱着,不断地辗转侵入。 赵子凡抬起眼,却看到唐剧里那男主与女主也正缠得难舍难分,更刺激得他血液沸腾。这是婉儿第一次没有拒绝他的吻,虽然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生涩,却一点也不影响她吐气如兰混着酒精的味道所带来的冲击。 他不停地汲取,在她口中肆意地探寻,仿佛要将她全部吸走,他轻咬着她的下唇,那儿柔软娇嫩,令他完全不舍得离开。只是,现在,不停上窜的火焰一直在体内燃烧,令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此。 他轻轻地将她抱起,要往屋里走去,婉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推了推,却因为酒精的原因,毫无力道,反倒让赵子尘觉得是种默认。 她的身子温软如玉,将她轻放在床上,飞红的双霞,微微颤抖的睫毛,雪白的肌肤,微缩的身子,无不是美的盛宴。他迫不急待地压在她的身上,与单纯的接吻完全不同的这种全方位的接触,令他热血澎湃,只恨双手不够用,来不及感知她的全部。 “不要,子尘,不要。”李婉儿轻呼着,试图躲开他的吻,此时,她突然有些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会发生什么,极力地要将他推开。可是,一切似乎都已经太迟了,赵子尘根本不听她说话,脑海里只有她不停扭动的身躯,如同一只失控的野兽,完全没了理智。 只听“嘶啦”一声,她的衣服被撕去了一边,玉体已经完全掩不住,她惊叫一声,昏厥了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下她完全清醒了,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面前这张脸,“你是谁?” “欧阳凌枫。” “欧阳凌枫?”不认识。“你,演员?”环顾四周,没有导演喊“cut”吗?没有灯光师吗?清场表演?啊,清场表演,她吓得花容失色,传说中只有那种,那种所谓的三级片才会清场的吧? “你,你要干什么?我不演的。” “小姐,你在说什么,演什么?什么演员?我是欧阳凌枫。”欧阳凌枫好看地皱皱眉。 “我说我不演啊。是谁让你们把我弄到这里的?赵子尘,一定是赵子尘这个混蛋,对不对?”她突然想起被人□□拍□□的桥段,又是一个哆嗦,努力坐起来,要看看自己是否还衣冠齐整。 这一看不打紧,她发现自己居然还被他们穿上了唐服,太可怕了,是谁给她换的装?这样的玩笑她不想开。再看这房内全是古代红木家俱,这个剧组还真下血本。 “小姐,你别乱动,坐好,我再帮你运运气,调息下。”欧阳凌枫真怕她把刚刚好不容易起死回生恢复回来的一点真气全给耗光了。 “谁是小姐?你叫谁小姐?”李婉儿怒目圆瞪,小姐是随便叫的吗?当她是什么人。 “不叫小姐叫什么?”欧阳凌枫挠挠头,这火发得有些无厘头,他伸头在李婉儿的额头上摸了摸,没烧了呀。李婉儿气得,差点没把他的手抓过来狠咬一口才好,“要不叫姑娘?” “我警告你,别再碰我。”声音虽小而无力,语气却是恶狠狠。 第二章 亦真亦幻 欧阳凌枫没有再理会李婉儿,只是将她抱起来往床前移了移。 “喂,你,你要干什么?”李婉儿满面通红,刚说的不能碰,居然又得寸进尺。 “姑娘把衣服脱了吧。”欧阳凌枫觉得还是让她自己动手比较好些,虽是救人,也还是要讲究些的,毕竟男女有别。 “你,你说什么?”李婉儿怒不可遏,想要挥掌过去,力气却只够动动手腕而已。 “唉,看你这个样子,慢是没有力气脱,那姑娘,我就多有得罪了。”不等李婉儿开口,欧阳凌枫已经闭上双眼,在她的胸前摸着,女人的衣服怎么这么麻烦,解扣到底在哪呀? 他的一只手不停地游移,居然按到了软软的面团,就像触了电似的,连忙将手移开,气得李婉儿骂又骂不出,逃又逃不了。 “杀千刀的赵子尘,你不得好死。”她的眼泪止不住一直往外涌,以为他有多爱自己,没想到是这么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将自己往淫窝里送。 欧阳凌枫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干脆双手齐下,在李婉儿的腋下胸前胡乱摸了一通,双眼因为紧张越闭越紧。手虽抖得厉害,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触觉,那从她体内传来的体温,加上那两团柔软,令他快要窒息,赶紧集中注意力,终于找到了一斜排的小扣,将它们一个个解开。 李婉儿怔怔地任由他解开一个个的扣子,此时,但凡她还有一点点的力气,都会撞向桌角,自行了解了去,只可怜她除了泪腺有用,其他地方全都失去功能。 真是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就这样被人肆意蹂躏,她真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紧紧地闭上双眼,胃里一阵痉挛,令她不停地干呕。 欧阳凌枫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以为是她又感到不适,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扣子全部解开,又将她的上衣卸到背下,只留下一件亵衣。稍稍睁开双眼,准备找准位置,却见一片雪白映入眼帘,煞是惹眼,只这一看,就看得他头晕目眩,急忙闭眼调息,集中注意力,将双掌死死地抵住她的背上,强迫自己忽略来自手心的温软。 李婉儿慢慢地感觉到有一股热力透过背后的掌心朝自己的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扩散至心脏,脾脏,乃至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包围着她的全身,令她昏昏欲睡。 这是什么道理,他的手一直在背上没有动过,似乎没有再没有其他的动作。这让婉儿有些困惑,却又不敢回头张望,戏是这么演的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剩一件亵衣,看得自己都不禁脸红心跳,但也万分地庆幸。 “集中注意力,调息。”欧阳凌枫缓缓地从背后传来声音。 李婉儿不由自主地随着他说的调匀气息,摒除杂念。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感觉脑清体通,全身舒泰。 欧阳凌枫将手缓缓地收回,说道,“自己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李婉儿听闻此言,飞速地将衣服穿上,讶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恢复了力气。她转过头,看到欧阳凌枫斜靠在床边,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闭着双眼,微喘着,心下一惊,“你,你没事吧?” “没事,你先休息吧。”说完就撞撞跌跌地下了床,出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都演到这了还没人喊“cut”吗?李婉儿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确定屋内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摄像头,再回想刚才,那是在给自己传送内力吗?否则自己又怎么会像打了鸡血似的从虚体进入满血状态? 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传说中的内功。 啊,该不会是我穿越了吧?想到这里,她的下巴都快掉了。《梦回大唐》然后,那个该死的赵子尘像得了失心疯,自已吓晕过去了,再然后,再然后就来唐朝了? 她难以置信地推开房门,楼下一片喧哗,定睛一看,全是穿着古装的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没一个现代人。要说是演戏,未免也太逼真了一点,那体内的热浪真不是可以演出来的。 “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吗?”店小二刚从楼下上来,肩上挂着白毛巾,手里端着一盆热水。 “额,暂时不需要。小二哥,这是哪里?”李婉儿迷惘地问。 “客官晕睡了几天,也难怪你是不知道了,这儿是马家镇,是您隔壁这屋的客官照顾的您。这不,他让我给你打盆热水过来,您擦把脸吧。” 店小二进了房,将脸盆放在架上,“您有需要,只管吩咐,叫一声就行。” “哦,要不叫你们的导演过来,我跟他谈谈。”婉儿觉得穿越这种事还是比较不可思议,看这阵势,应该是投入较大的剧本,赵子尘既然黑了良心把自己卖给剧组,演到脱衣了,怎么还停下了?看这也不是部小剧,如此挖空心思,该不会是让自己来个女一号什么的惊喜吧? 好吧,赵子尘这种不靠谱的人,经常会因为有些银两做些所谓的浪漫,虽然她觉得蛮幼稚。 “姑娘说的是谁?导~演?”店小二愣半晌,怀疑自己听错,“姑娘说的可是掌柜?他这会儿不在。” “不在也没关系,把赵子尘给我叫出来,我不玩了。”李婉儿显然有些不耐烦,凡事总得有个度,何况现在体内虽恢复了不少元气,但还是累得很,估计是酒精的后劲还没有过。 “赵子尘?姑娘,您这是?”店小二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这是暗示她脑子有没问题吧?李婉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吐舌头,“小的不知姑娘要找谁,可是里面这位爷,但他应该是姓欧阳不姓赵,姑娘自己问他吧。”说罢,赶忙溜了下去。 李婉儿想了想,果真就敲了隔壁的门,听到应答,方才推了门进去。 “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她看到在床上盘腿而坐的欧阳凌枫,缓缓睁开双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你,还好吧?”看他现在显是比刚才好了许多。 “嗯。” “你是男一号?” “什么?”欧阳凌枫睁开眼又盯了她一下。 “咳,我是说,你是他们请的男一号?还是男配?”他的身份决定了自己的角色,既然演了,好歹也要女一号才好,否则以她的姿容,演个女配,岂非可惜?想到这里,都不自觉得得瑟了下。 “不知道你说什么。”欧阳凌枫皱皱眉,自己已经尽力了,如果她真的脑袋烧坏了,只怕就连师傅下山也无济于事的。 “这是哪里?” “马家镇。”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既然他不肯回答,那就只好迂回些咯。 “过两天镇上武林大会,来看看。至于你,不知道,要问你自己了。”其实欧阳凌枫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师傅非要他下山来这马家镇看什么武林大会,自己不喜热闹,如果能在山上跟着师傅修炼一辈子,他都能耐得住。 “去吧,山下自有你未了尘缘。你要尽力保护好她。”师傅说得莫名其妙,自己也是云里雾里,但师命不可违,自己也不好多问,就这么来了。 刚下山就在捡土了这么个病秧子,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眼熟,就像自己欠了她的似的,也不知为什么,会想着拼了全力去解救。 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好吧,继续,“赵子尘是投资方?我是说赵氏企业?” “赵子尘?不认识。”欧阳凌枫思索了一下,自己刚下山不久,山下人世自不是十分了解。 连赵氏企业的大公子都不知道,想来是男配无疑了。想到此,李婉儿就无比沮丧,心里将赵子尘骂了千万遍,钱都花了,多花点会死吗? “我们现在要演哪个朝代?” “演?哪个朝代?”欧阳凌枫越听越糊涂,眉心也越来越痛,他真的已经很累了,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要跑来说这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呢?好吧,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将她的元气恢复得太好了。 “对啊,难道穿着这一身演民国?”李婉儿干笑两声,但是,她也觉得似乎并不那么好笑。 “现在是唐朝。小姐,你的问题问完了么?”欧阳凌枫无力地说道。她总不会再问他唐朝是谁当皇帝吧? “武则天还是李世民的盛唐?”李婉儿眼睛一亮,演盛世好,看那《梦回大唐》就是盛世哩,如果不是,杨贵妃与唐玄宗的爱情也挺凄美。 “嘘!”欧阳凌枫瞪大双眼,天后与先皇的名号岂能如此脱口而呼,这是要招杀头之罪的。 “干嘛?”瞧他这么紧张,李婉儿一头雾水,好好的呀,没什么事发生哩。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大声直呼他们的名号?”虽然自己也是不拘小节之人,但这儿是旅馆,人多耳杂,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可以吗?现在都什么年代的,嗤,你还真入戏。”李婉儿一脸的不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没事,姑娘请出去吧,我还要休息。”欧阳凌枫觉得与这种不可理喻的女人是没法搅得清了,只好下了逐客令。 “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想呆呢。”李婉儿气鼓鼓地一甩袖,咦,这袖子不错,长长的,甩起来蛮有感觉,再甩一下。“喂,见到那什么捞什子导演或制片人的,叫他们来见我。” 留下欧阳凌枫一脸的错愕。 第三章 接受现实 “喂,你看够了没有。”欧阳凌枫扭头问那个嘴上说怕眼睛却从没闲过的女人。 “好看啊。但为什么就让这个家伙赢......”话没说话,就见欧阳凌枫往人群外挤。她连忙跟上,嘴上嘟囔着:“再等等啊,怎么样也要让那个蛮夫下台啊。” “放心,自然会有人治他,他肯定不是本届至尊。”他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往外走。 “喂喂,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还能未卜先知吗......”李婉儿喋喋不休地紧随其后。 “ 婉儿?李婉儿?”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这里,在这里也会有人认识她?矮油,该不会有亲朋和她一起穿越过来了吧?她激动地四下搜寻,却没看到一个她认识的人。 “这,这儿。”在离她不远处,一男子在人群中举着双手向她使劲地挥舞着。但见他容貌清秀,双目清澈,两颊却因使劲的缘故显得有些通红。他正费劲地从人群中挤到她的面前,气喘嘘嘘地问:“婉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是?”李婉儿困惑地看着这个男人,恍惚间觉得像是赵子尘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是赵一凡啊。”那赵一凡疑惑地看着李婉儿,指着自己说:“我,赵一凡,你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居然就不认识了?我们俩家那可是世交啊,你是装傻还是在跟我开玩笑啊?” “世交?青梅竹马?”李婉儿求助地回头看着还拉着她的欧阳凌枫,眼里流露出的尽是无声的求助讯息“帅哥,恩人,救我。” 欧阳凌枫正木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对于婉儿的求助讯息完全没有反应。 “呆瓜。”李婉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们,你们.......这位公子是?”赵一凡看着欧阳凌枫拉着李婉儿的手问道。 欧阳凌枫这才反应过来,甩开李婉儿的手说道:“李姑娘既已找到亲朋,在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块东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欲要离去。 “喂,我,我不认识他,别丢下我......”未等她说完,那欧阳凌枫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老远。李婉儿欲哭无泪。这个浑小子,就这样把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扔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就以为自己尽到责任了,连解释都不听,太没责任心了。她恨恨地想着,却忘了欧阳凌枫也是她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 一早上,欧阳凌枫就来敲她的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武林大会,她一口应承,一来这样的热闹她是绝对不会错过的,二来她也想看看这个制作到底有多大手笔。哪曾想,整整一个镇,全部古香古色,这得投多少钱啊?赵子尘就算再有能耐,他家不是做影视的,会让他投这么多的钱? 再看台上,一切就像是真的,一点也不像是拍戏。现在,连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赵一凡都与赵子尘眉宇间有那么几分相似,越发肯定是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她扭过头,对眼前这个张大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发着神的赵一凡,本就赵子尘一肚子的气没处发,现在正是撞枪口上了。但转念一想,欧阳凌枫走了,自己似乎又孤苦伶仃的了,无依无靠的,不妨先试试这个笨蛋再说。 她尽量深呼吸,然后用一种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温柔的声音对赵一凡说道:“赵一凡,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赵一凡估计是对李婉儿的突然转变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受宠若惊地从神游中惊醒,忙不迭迟地回应着:“是是是,不过婉儿,这届武仙大会的至尊尚未选出,能否等定下来了我们再走?” 欧阳凌枫走后,李婉儿对台上那些已不再感兴趣,但是赵一凡要看,自己要跟着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好舍命陪君子。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反正自己现在时间一大把。 她看了看欧阳凌枫塞给他的东西,那是一颗琥珀,如泪状,里面还有一只小虫似在冬眠,安静地趴着。婉儿有些兴意阑珊,此刻,她确定自己离开了家,离开了熟悉的亲人,来到这个无亲无故的朝代,谁又知道她是谁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是谁,接下来等待她的命运又是什么。想到这里,心里便无限哀伤。昨晚一夜都是新鲜与刺激,没有来得及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现在突然静下来,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好,好,好”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将她从自艾自怜的戚戚情怀从中拉了回来,她看到赵一凡兴奋地鼓着掌,不断地喝彩。或许,这个男人,可以告诉她在这个朝代里,她的家在哪里,她的亲人在哪里吧? “婉儿,快看哪,多精彩啊,本届至尊应该就是穆容公子无疑了。” 李婉儿朝台上看去,却见一翩翩男子着淡青色的长袍,发冠丝毫不乱,略方的轮廓将脸庞勾勒得有些坚毅与干练,那双目烁烁,嘴角微微上扬,手中轻摇罗扇,正悠闲地盯着对面的已经毫无招架之力,气喘如牛的手下败将。那汉子倒也爽快,上前一步,将双手一拱说道:“承蒙慕蓉公子手下留情,在下记下这恩情,就此先行别过。”而后猛地朝上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主持的老叟上台,站到慕容公子身边,将锣一敲,朗声说道:“各路英雄,本届武仙大会胜负已决,新任至尊已产生,那就是——慕容上航,慕容公子。” 台下一阵欢呼雷动,那慕容上航略略弯腰,向大家鞠了个躬,口中谦恭地说道:“蒙各位英雄抬爱,慕容此番前来,只为助兴,未曾想夺至尊之位,在下才疏学浅,仅得皮毛之术,岂敢妄自尊大?况且家父有训,泱泱世界,山外山,人外人。为此,在下对至尊这责实不敢承受。” “慕容公子这么说更显得其人品乃人中龙凤,刚刚您的术法众家是看得真真切切,您虽年少,却熟谙多家路数,且已修得深厚功力,他日必定大有所为。更何况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慕容公子在胜券已握的情况下,尚能为输家留几分薄面,不至逼人于死角,这份胸怀,就已经值得我们敬佩的了,大家说是不是啊?”台下一中年道者带头说道。看那衣束,像是崆峒上修真人。 “是啊,是啊,慕容公子当之无愧。”底下众声附和。 “慕容公子,武仙至尊之位力推德才兼备之士,领导我修炼习武之人为我中原安定尽所能竭全力。老朽在位五年,江湖未见魑魅魍魉,也算是功德圆满地不负众望。今日公子大家风范尽显,令在座各位是心服口服,我等诚请公子莫再推辞,遂了众愿。”那前任老头也上前劝说。 慕容上航见推辞不去,便俯身作辑道:“郭老前辈所言,实令在下羞愧,再作推辞,便显得我慕容矫情,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暂且接了这至尊之印,待得他日有了更适合人选,慕容一定让出宝印,绝无半分推捼。” “啧啧啧,这慕容公子一表人才,潇洒倜傥,有他当选为本届至尊,也属是众望所归了。”那赵一凡一脸的崇拜,对那慕容上航似是钦佩得五体投地。 李婉儿乜了他一眼,心想,这慕容虽是玉树临风,气质不凡,却也未免有些矫情,明明就是想当这武仙至尊,还要推三阻四一番,可笑的是这些人还把他这种矫情当谦逊,好一番恭维。“这慕容上航是什么人哪?年纪不大,你们一个个却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婉儿,这慕容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世家,祖上来自大燕,皇派一族,政治上虽已落没,但在江湖的地位却是无人能敌。其以磨砺术以及神出鬼没的精湛招术,令许多绿林中人闻风丧胆。虽是如此,慕容世家行事却一向低调,很少出来行走江湖。偶有风声,也是谈及他们家又出手捐银多少万两,造福于灾民。或是将哪个魔头收服于门下。因此,大家对他们是敬畏有余。此次赛事由他家夺魁,未旁落邪门,也算是我武林万幸了。”这赵一凡说起这些,如数家珍,看来也是个好事之人。 “看来这位兄台也是个行家啊。”边上一人听到赵一凡所言,也凑过来赞道。赵一凡面露得意之色,自己总算也小露了一把。 李婉儿似懂非懂地听着,不禁多看了那台上两眼,心中有些懊恼刚刚被那欧阳凌枫拽来拽去的,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人群渐渐地有些散了,她看着赵一凡在等他开口将她带往何处。 “婉儿,我们走吧。”终于他说话了。 “去哪儿?” “现在能告诉我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吗?刚才那公子是谁?你住哪里?”赵一凡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个没完没了。 “能不回答吗?刚才那个欧阳凌枫,刚认识不久,不熟。”她气哼哼地说着。丢下她,当然就是不熟啦。 “欧阳凌枫?他就是欧阳凌枫?”赵一凡那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让李婉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个人怪怪的,再也没让我见到他,否则,有他好看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欧阳胤欧阳老前辈的次子。据江湖人称,他已师从仙翁,兼具欧阳世家独家秘功及仙家之术,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当今武林,怕是没几个能敌得过他。”看那赵一凡一脸的崇拜,听得李婉儿很是有些不屑。她虽是见识过那欧阳凌枫飞来飞去的轻功,以及那晚上头罩绿环,却对他抛下自己很有些怨言。 “你刚才说他师从仙翁?什么仙翁哪?”唯独对这一点,李婉儿是有些好奇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据说大家对此仙人都讳莫如深,无人见过。”赵一凡神秘兮兮的。“好了,如果婉儿没有确定的去处,就随我去一趟慕容家,向那慕容公子道个贺吧。” 啊,又这样被带来带去的,有什么办法呢,去就去吧。李婉儿想想那慕容上航的矫情,虽是一千万个不愿意,却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紧随其后了。 第四章 小镇赎女 这马家镇虽是弹丸小镇,属边陲之地,也算得上是两国贸易往来的必经之路。加上今年的武仙大会,全国来参赛的,看赛的从各地纷纷赶来,许多精明的商人更是不放过这大好时机,来此聚集,整个小镇顿时显得熙攘热闹了起来。 李婉儿与赵一凡走在镇上,感觉什么都新鲜,一块块被磨得发光的方形石板,铺就成小镇的主干道,两旁是错落的屋舍,大部分木质结构,偶有院落高墙的,也是大门紧闭,显示小家与豪宅之分,来自各地的游客与当地小贩穿着古装,做着买卖像是在合奏集市曲,显得喧嚣而和谐。她感觉就像是走在横店的拍戏剧组里,仿佛会有哪个导演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喊一声“CUT”似的。 “慕容上航就住在这个镇里吗?”李婉儿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他们祖上世代都住在慕容山庄,我打听过了,这次慕容公子是住在镇上最好的悦新客栈里。”赵一凡话音未落,却听到不远处一片嘈杂声。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听说是女的逃婚,男方追到镇上来了。” “这下有热闹瞧了,走,看看去。” 二人随着人流涌动的方向朝前走了几步,李婉儿是不想看这热闹的,她生怕人多嘈挤与赵一凡走散了,这可是唐朝,没手机可以随时呼回来。怎奈那赵一凡就是个好事的主儿,只要是热闹让他撞上了,没有不看的道理。她真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三八到这个田地。但自己现在还摸不清与赵一凡的关系,不能太随便,否则人家也一个不高兴,像那欧阳凌枫似的,说没就没,自己可不就惨了,也只能紧随其后了。 “跟我回去。”一个锦衣中年男子正拽着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却怎么也不肯起身的女子吼着。 “我不回去,死也不回。”那女子面容姣好,模样清纯,却是有些单薄,但那性格看起来却也是颇犟的。 “老爷说了,你这次要再不跟我们回去,就直接强行绑回去,然后把你卖到妓院里。”那男子虽是衣着光鲜,却长得有几分的猥琐。一番恶狠狠的威胁,说得那女子抽泣得更是厉害了。 “管家,甭跟她废话,扛了绑了。”旁边一个小厮怂恿着。 “你们敢,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决不回去。”那女子突然挣脱了管家的手,从头上拔下簪子往自己的脖子上刺去。 “咣当”一声,那簪子随着一声“住手”飞出老远。谁也没见着是谁下的手。 只见一后生从人群中跃出,气定神闲地站在圈内。 “毛小子,你是谁,敢多管闲事,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老爷是谁,活得不耐烦了。”那管家气急败坏地嚷着。 “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们慕容公子。”那后生边上一随从上前一步,喝叱道。 这一喝叱不要紧,引起人群中一阵骚乱。“这不是刚刚夺魁的慕容公子吗?啧啧,好威风,那么远的距离,都能将簪子精准地打下,果真是出手不凡哪。” “慕......慕......慕容公子。”那管家显是听说过这慕容上航,吓得浑身直哆嗦。 “这位管家,这女子是犯了什么事了,非得逼着她自尽呢?”那慕容上航对那管家微微一笑,问道。 “慕容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她是我们老爷新过门的媳妇,才刚过门,就连夜跑走,小的们也是奉老爷之命,一路追赶,才到此处。” “既是新过门的媳妇又为什么要逃呢?定是你家老爷未征得人家姑娘的同意吧?”那慕容上航说话永远那么温和,让人心生敬畏又显亲和。 “是......是老爷花银子买的。她父母都收了彩金的。”那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小。 “胡说,我爹娘非但没有收你们的礼金,我爹爹还因为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你们将他的腿都打折了。”坐在地上的那女子愤懑地说道。 “这太不像话了。” “一定是地方土豪,强抢人家民女。” “官府不管吗?” “现在不都是官商勾搭么?这事多了,哪管得过来。” 看客们开始议论纷纷,那管家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回头恨恨地瞪了那女子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敢在这里坏老爷的名声,回去看老爷怎么收拾你。”说话间,正要再去拉那女子,却因顾忌慕容上航在边上,有些犹豫。 “管家,依我看,这女子性子烈,你这一时半会儿的,是劝不回去的,万一弄出个人命来反倒不好,你们老爷估计也不喜欢,回头还要斥责你办事不力,岂不冤枉?要不,这样你看如何,你们给了她爹娘多少礼金,你开个价,我们双倍奉上,算是为她赎了身可好?你们老爷在当地想来也是常做善事,这一件,就当是为他添德添福,如何?” 一番话说得那管家哑口无言,但想想说的也是在理,万一真闹出人命来,自己非但没得到什么好处,回去还惹一身臊,何况对方还是新任上武仙至尊,连官府见了都得让上三分,何况自家老爷,现如今,他不但替老爷说了好话,还愿意送上银两,就不如做个顺手人情,也算为自己留条后路。 那管家是何等精明之人,想到此处,立马展现出比翻书还快的笑容,谄媚地说道:“按理说,今日是谁也说不了情的。但公子与常人不同,公子开了金口,我们老爷知道了也定会答应了的。就应了公子所说,便宜了这婆娘吧。”说罢,朝地上狠狠地啜了一口,说道:“今天算你走运,碰到慕容公子,我们从此两清,千万别再让我们看到你。慕容公子,就此别过。我们走。”他手一挥,欲要离去。 “管家请留步。小林子,给管家一百锭银子,人家给我们台阶下,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管家回去也好交差。” “一百?”这个数目怕是只有慕容家的才能出手如此阔绰,眼也不眨地用来赎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那管家千恩万谢地走了。 人群中自是少不了一番的赞誉。 李婉儿饶有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慕容上航,觉得这个男人做出这样的举动真是毫不意外,人人都夸他是如何的大方,得体,也的确,做事面面周全,可自己怎么就觉得他矫情,令人不舒服呢?正想着,她猛然看到那慕容公子也正盯着她看。蓦地,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慕容公子,您还记得我吗?”那赵一凡看到慕容上航朝他们这边看来,不失时机地上前打招呼。 “你是?”显然,人家慕容公子已是不记得他了,赵一凡略显几分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人家是非常人嘛,不记得也正常。这么一想,他就释然了,笑道:“赵一凡,您还记得吧?上次在京城......” “哦,是赵兄,呀,久违久违。上次在京城,还多亏了赵世伯与李老爷的招待,还未谢过两家呢。”那慕容上航笑起来还真是挺迷人的。李婉儿心里暗想,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他这笑容给迷倒了。 “来,婉儿。慕容公子,我给你介绍下,这就是李婉儿。是李世伯最疼爱的孙女。上回你去的时候,她正好不在,今天真是有缘,大家在此碰见。”赵一凡拉着李婉儿到慕容上航的面前。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李姑娘,恕在下眼拙,未曾认出。我说怎么这么有眼缘呢,原来与令尊颇有几分相似。”说话间,他的双眼从未离开过李婉儿,任那婉儿是现代女性,也被他盯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她不好意思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走过去,扶起正坐在地上的那名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紫竹。” “紫竹?这名字真别致。”李婉儿怜爱地帮她整了整衣裳。 “谢谢姐姐。还要谢谢慕容公子。”那紫竹道了个万福,将头埋得 低低的。 “不用客气。那小林子,我们走吧。赵兄可要随我一道?我们准备回苏州慕容山庄,小弟希望能好好地备宴招待你与李姑娘,以此答谢二位世伯知遇之恩。” 那李婉儿听闻此言,正要拒绝,不曾想那赵一凡的嘴比她还快,头已经点得像捣蒜,嘴里叨咕着“荣幸荣幸”。气得李婉儿直翻白眼,则慕容上航则是一如常态地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一行人正要起身,却听到一声叫唤:“慕容公子请留步。请慕容公子带上紫竹。”那紫竹拦在众人面前,眼睛盯着慕容上航恳求道。 “这......”慕容上航面露难色。李婉儿是可以体会他此时的心情的,救下紫竹,只是为了赢得赞誉,自己新夺魁,行点善,也能赢回些名声,否则,只是低调行善,何须用高出几倍的价格做得体面又周全?现在人救下了,看客也散了,他的目的自然达到,早就将此事付诸脑后,紫竹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估计还真有些措手不及。这样一路上岂不是多了个包袱? “公子,就留下紫竹吧。公子既救了紫竹,就请带走,紫竹从此做牛做马都是公子的人。公子请放心,紫竹一定不会给公子添任何麻烦的,一路上各位的洗涤下灶,都由紫竹承担。” “慕容公子,就带上她吧,一个女子,扔在路上也怪可怜的,万一你走了,那些坏人再来,你的钱不是白花了?”李婉儿不禁也代为求情,不知为什么,看到那慕容的难色,她有一种快意之感,何况对紫竹一人被丢在这边陲之地,真是有些感同身受地同情。 “既然李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跟我们走吧。你跟小林子一路上也有个照应帮衬。”那慕容上航点点头,温和地说。 那紫竹的感激之情自是不必多言,李婉儿看到她的脸上除了感恩,还有更多的情感,那双从未离开慕容的眼里写满了崇敬。 第五章 结伴而行 欧阳凌枫远远地看着一行人结伴而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样,应该就算完成师傅交待的任务了吧? 就在救下李婉儿的前一天,师傅就再三交待要保护她的安全,他虽是一百万分地不愿意天天跟在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刁蛮女人的身后做保镖,但师命难违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师傅又郑重告诫他不得离此女太近,否则后果很严重。这不是开玩笑吗?要他保证她的安全,又不能离太近,这叫什么任务?百思不得其解,问了句:“师傅,这女子是谁呀?” “不必多问,日后你自知晓。” “既然不可近身,何不让师妹前去护她?” “唉,这也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你去吧。”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赶下山了。 那天赵一凡与她相认,显然,与她是故交,自己却是新识,不方便再待在她身边。但那书生文文弱弱,长相清秀,他还甚不放心,心想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如何能护得了她的安全?自己只好在远远偷偷跟着。现在看到那个新任武仙至尊慕容上航与其同行,倒是放心了一大半,至少不用担心路遇劫匪。 这女子也是奇怪,一人跑进深山老林,衣不蔽体,言行不拘小节,不像是江湖女子,却一副 也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最让人不解的是,她像是得了某种疾病,对自己的过往似乎一无所知,对赵一凡似乎很陌生。可那赵一凡认真的模样,不像是胡说八道。再想想李婉儿尽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也不知她打的是什么算盘。这样一个女子,为什么师傅要自己全力看护呢?现在也管不了那许多了,自己先回去复师命吧。 欧阳凌枫了解了他们的去处,知道是前往慕容山庄,便不再犹豫,纵身一跃,回师傅那儿去了。 却说那李婉儿几个月来这一路上的不自在真是没法言喻,路途舟车劳顿,马车颠簸,害她吐了一路,那狼狈的模样真是惨不忍睹。好在那赵一凡一直陪伴左右,不停地为她跑前跑后地又是买粥,又是送水。那紫竹也毫无怨言地为她浆洗脏衣服。为此,他们的行程也耽搁了不少,这让李婉儿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那慕容公子送了她一颗药丸,说是能缓解晕眩状况,她谢过后偷偷藏在口袋里没吃,生活经验告诉她,话可以乱说,药不能乱吃。更何况她对这个慕容上航并不十分的信任。好这样过了一周,身体也慢慢有些适应了,晕吐的现象得到了缓解,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那慕容上航对她服药后仍有反应觉得有些困惑。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两大美女外加两大帅哥阵容实在是惹人注目。加上那慕容上航新夺魁,更是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连吃顿饭都没得安静。那阵势跟现代的明星出巡没两样,一堆的粉丝紧随其后。 也奇了怪了,当时那通讯设备是啥也没有,消息怎么就传得那么快,他们从这个省走到那个省,仿佛全中国都知道了似的。 李婉儿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名人难当。简直就是寸步难行嘛。但看那慕容上航倒是没一点的不自在,对所有的人一律笑不露齿地微笑相迎,令所有的人无不对他赞叹有加。 听最多的议论就是:“听说了吗,这就是慕容公子。” “哦,知道知道,就是新任本届至尊吧。啧啧,真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哪。” “是啊,不但武功盖世,还如此风流倜傥,真是人中龙凤啊。” “......” “......” 然后顺带着就来了:“他边上那些都是什么人?他的家人吧,个个也是气度不凡,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是啊。咦,那个穿粉色衣裳的,莫不就是他的未婚妻?” “啧啧,应该就是了,男才女貌,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啊。” 李婉儿低头一看,那该死的欧阳凌枫给自己穿的不正是粉色衣裳吗?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人家的未婚妻了,真是浑身不自在。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那慕容上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两人打了个正视,李婉儿不好意思地将脸别开。 “婉儿姑娘不要介意,都是些不知内情的胡嚼舌根,不要放在心上。”那慕容上航倒很会察言观色,一下就看出了李婉儿的心思。 那李婉儿本是一肚子气,被他这么一说破,也不好意思再多想,却发现那赵一凡与紫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于是心里就有些闷闷不乐,仿佛是自己欠了人家的似的,冤死了。 一路上,那赵一凡总是摆出一副她监护人的架势,为她代言一切,当然,这也省了她不少的麻烦,至少不用费心费力地想着怎么编造自己的过去。但赵一凡过分亲密的态度令她有些不太习惯,尤其是他觉得李婉儿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愿提及过去,因此对她更是备加呵护。每每此时,那慕容上航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看,令她无所适从。 好在沿途虽有不少武林大家与官家听说慕容上航途经此地,纷纷送来请柬,邀请那慕容公子前去叙会,都被慕容上航以要事在身为由推辞了去,否则还不知道要应酬多少人。 而那紫竹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话不多,却将所有的活都揽着做,尤其是路上的浆洗,端茶送水这类的,为小林子分担了不少的事。 “紫竹妹妹,你再这么勤快,公子就不要我了。”小林子佯装生气地说道。 一席话说得紫竹面红耳赤,将头埋得低低的,轻声地反驳道:“快别取笑我了。” 小林子与赵一凡看她窘迫的模样哈哈大笑,那慕容公子莞尔一笑斥那小林子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紫竹帮你做了多少事,你还寻她开心。” 大家正取闹说话间,已到苏州边境忽有一人快马加鞭来到他们面前,马上人一见慕容上航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报道:“慕容公子,我家老爷知你回来,特命小的在此恭迎。” “你家老爷是谁啊?”那小林子抢先问道。 “我家老爷是江苏王知府。”那小厮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请柬呈上。 李婉儿一听,才知道几个月的奔波劳顿,自己已经到了江苏界内。这一趟门出得可真够远的,远得非常人所能想像。她心中不禁自嘲。 “哦,是王大人”那慕容上航沉吟片刻说道:“你回去回复你们家老爷,待我安顿好客人,随后便到府上拜访。” 那慕容山庄建于一峡谷处,莺飞草长,当下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各色不知名的小花满坑满谷地五颜六色地铺就着,处处鸟语花香,如入仙境一般。从山庄的入口处往里走,绵延不绝的花路,弯弯曲曲,似是没有尽头。 不知是走了几个岔道口,他们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道。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两边种满了一种绝美的花。那花盘硕大,朵朵娇艳欲滴,似乎能掐出水来,令人无法将眼光从它们身上移开。那紫竹不禁一阵欢呼,跳了过去,想要抚摸花朵,却被小林子一把抓住,喝道:“别动,有毒。” 众人一惊,如此艳丽的花朵居然有毒?李婉儿想起以前听人说过,美丽的花未必有毒,但有毒的花十有*美丽。想到这里,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突然觉得这座与世隔绝的山庄显得有些阴冷可怕。她抚了抚自己的双臂,不禁打了个寒战。那慕容上航看出她的惊惧,微微笑道:“婉儿姑娘莫怕,这花虽有毒,但它也是有灵性的,只要你不去采摘它,不去打扰它的绽放,它是不会攻击你的。只会让你感到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还是对它避而远之吧。李婉儿此时很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些美丽的花朵。她明显地也感觉到赵一凡与紫竹此刻的恐惧,三人紧紧地跟在慕容公子身后,不敢再随便东张西望。 小径的尽头是一片的梅树林,现在是初春,尚有点点星星的粉色梅花尚顽强地挂在枝头上,传来淡淡的沁香。 “大家随我走,不要随便乱窜,会被困住的。”小林子转身向三人交待着。七转八拐,每一步都让人很难记住,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梅花阵吧?出了梅林,眼前顿时一亮,是山庄的主体了。这建筑与在马家镇所见大不相同,红砖白墙,规模宏大,从外眺望,只能看到多座房檐耸立着,门口蹲着两只石狮,颇有一种威严感。 小林子上前敲了敲门,那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个小厮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慕容上航,连忙将正门开大,束手而立,恭敬地站在一旁:“大少爷回来了。小的这就去禀报老爷。” “等等,你先去跟管家说一声,拾收三间上等的客房,今晚加菜备宴待客。”慕容上航叫住他吩咐道。 “慕容公子,我,我不住客房。”那紫竹憋红着脸说道。 “那你要住哪?”小林子抢先问道。 “我,我要服伺慕容公子,是公子花银子将我买下的,我无依无靠,原先那个家是回不去了,回去了反倒给家人添麻烦,其他地方再无去处,如果公子不嫌弃,就收我在这里做个下人。”紫竹的声音越说越低,头也越埋越低。 那慕容上航微微一笑,对那小厮说:“那你带她去找吴妈,嘱咐吴妈,以后紫竹就跟着我房里做些打扫的活。” 紫竹千恩万谢地跟着那小厮退下了。 第六章 初探山庄 刚跨进正堂的大门,就见一老者端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主位上,他虽是上了年纪,但精神矍烁,颧骨高卧,两只眼睛却像鹰眼般能直透你的内心,让人肃然起敬,不敢直视。房中全是高档的红木家俱,这要在当今社会,应值他个几十上百万没有问题的,两张主位的中间摆着个小茶几,上面放置着一个青花瓷的花瓶,厅子目测应有上百平方,墙边的古董架上,各色陶瓷的瓶瓶罐罐随意地摆放着,即使李婉儿不是行家,却也是知道墙上的几幅画全是珍品。 只见那慕容上航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嗑了个响头,口中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那老者只是略略地点了点头,摆摆手说道:“起来吧,有客人在,不用行礼了。” 慕容上航谢过后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说:“给父亲介绍一下,这二位是京城李老爷与赵老爷的子裔,上次去京城,承二位世伯垂爱,盛情款待,此次偶遇他们二位,交谈甚欢,因此未经父亲同意便带回来玩耍。二位,这是家父。” “慕容老爷,久仰大名,此次得以瞻颜,晚生不胜荣幸。”赵一凡不愧为大户人家的子弟,对那慕容老爷虽是有几分的惧怕,但言行却是相当的得体。 那李婉儿可就木了,她不记得电视里演唐剧时,女子对长辈该行什么礼,据说很复杂,连左右都得分得清清楚楚,与其行错礼,不如不行礼。她略略地点点头,尽量挤出可爱一点的笑容说道:“晚辈见过慕容老爷。” 那慕容老爷有些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慕容上航,不用猜也知道此刻他心里一定是在想为什么这个女娃不行礼,而是如此随意地打个招呼。 “慕容老爷......” “父亲......” 那赵一凡与慕容上航见此情形,都不禁抢着替李婉儿开脱,同时开口。 “父亲,这位李姑娘不拘小节,且旅途不适,您不要见怪。” “哦,不会不会,我也不喜欢那繁文缛节。两位一路劳顿,应该累坏了吧,让小林子先带你们去房内歇息,我与航儿再叙叙,晚饭时会有人前去请二位的。两位请便吧。” 主人家都发话让他们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了,还不快逃?李婉儿大大地松了口气,抬腿就往门外走去。走出几步,隐约听到屋内慕容老爷正向慕容上航询问此次武仙大会的情况,不时传来舒心的笑声,与刚刚人前的拘谨气氛完全不同。 小林子将他们带到了后院,李婉儿与赵一凡的客房并不挨在一处,说是男女有别。这多少让李婉儿有些害怕,但赵一凡偷偷地向她保证,慕容世家绝对家风严谨,住在这里保证安全。而且一旦有事发生,他所住之处虽不在隔壁,却也在一个院子里,高呼一声,保证马上到她面前。李婉儿听了,勉强才同意了。但不同意也由不得她了。 客房收拾的还算干净,慕容家算是做事考虑周全的人家,连客房的布置都是投女客所好,细到所有的色彩都是女生喜欢的粉色,梳妆台前胭脂水粉俱全,还是全新的。那床单被褥还散发着淡淡的太阳香。李婉儿关上门一个人时,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她将自己扔到那床上,呃,痛。原来扔得太猛,忘了这个朝代没有席梦思,再高档的床也是木头高档,硬板的。她轻呼了一口,揉揉屁屁,心想憋了一路做着这个朝代的官宦之女,真是闷死了,自己以后回去,要多学习学习这方面的礼仪知识点,不能再这样傻乎乎的让人生疑了。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地睡觉了。这一觉睡得真是天昏地暗,无梦无惊。 “婉儿,婉儿,醒了吗?”一阵敲门声将她从睡梦中拉了回来。是赵一凡的声音,轻叩着。“婉儿,快起来,梳洗一下,主人家请我们过去吃晚餐了。” “哦,知道了,等我一会儿。”她一跃而起,正准备找点水洗把脸,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清秀的丫环从外面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小姐,我是鹃儿,我来服伺您吧。”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她可不习惯有人伺候着。多别扭啊。 “您别客气,少爷吩咐了,接下来几天,都由我服侍您。要是您不满意鹃儿,可以跟少爷提让管家再换人。但鹃儿一定会尽力的。” 还有什么说的。只好由她去了。于是那李婉儿只好像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由着鹃儿为她擦脸,梳头。鹃儿正要为她上点妆时,她连忙阻止了,她一向素面朝天,可没化妆的习惯。但是鹃儿说了,这是他们专门为她准备的,来一点试试。 “好吧,那就一点点。”哪曾想,就那么一点点的水粉胭脂,就惹来那鹃儿一阵赞叹:“小姐真是大美人,您这副模样,莫要说是男子看了会被您所迷,就连鹃儿一个女子看了都心动呢。” 说得李婉儿怪不好意思的,轻呼道:“别瞎奉承,我可会当真的哦。”嘴上说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只恨那铜镜模模糊糊,看不清自己的真容。 她梳洗完毕出门时,那赵一凡正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椅上,托着腮帮想着心思,看到李婉儿出来,一声惊呼:“婉儿,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你,我是看了千回万回,虽然中间一段时间我们没有联系,但我仍然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你来。只是你素不喜妆,今日这一妆扮,真是天仙下凡哪。” 李婉儿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别再拍马屁啦,过了头啦。”他俩嬉闹着随那鹃儿一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据说那是餐厅所在。 这个院子可真够大的,绕来绕去,要不是有人引路,李婉儿不相信自己一个路痴会一个人再走回房间。 来到专门吃饭的院子里,只见一群老妈子与丫环们来回穿梭着,不时地端着菜上桌。见到他们来了,小林子连忙将他们请到桌前坐下,说道,“二位请稍等片刻,我家少爷马上就到,下午他赶拜见知府老爷,一时还没赶回来,但他临走前有交待这个点要给二位开饭,否则怕饿了两位贵客。少爷既然说好了时间,就一定会准时到的。两位请放心。” 话音未落,就听见慕容上航在院门口已经朗声而至:“两位见谅见谅,在下迟到了,让二位久等了。”他边说边踏进厅门,向赵一凡拱了拱手,转向李婉儿时,却不禁愣住了。小林子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慕容上航自觉失态,莞尔一笑,对李婉儿说道:“不知道姑娘下午休息可好?有什么不适之处尽管跟鹃儿提。” 李婉儿笑笑,说道:“公子客气了,你们照顾得很周到。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姑娘说这多见外的话。” 一番客套后,大家入席了。那桌上的饭菜数量并不丰盛,但奇在菜式上。可以看出慕容家家风严厉,每个人的分工都是相当明确的,连哪个端菜,哪个上桌,哪个撤盘都是一板一眼。再说那丫环每上一道菜都报菜名,有鱼唇,有雁肉,有松鼠鳜鱼,雪花蟹斗等,每一道只是观其色,闻其味便已让人垂涎不止了。 “只是我们三人吗?”赵一凡好奇地问道:“慕容老爷及公子的家人不一起吗?” “哦,平日里,各房都有自己上餐的时间,为图省事,就在各房吃了。老爷今日见二位贵客光临,本也打算召集大家一起来聚聚,与二位相叙的,只因途中我见二位不喜应酬,就推辞了,希望你们能放松地吃顿饭。”一番话说得体体面面,周周全全,让赵一凡是感激涕零,让李婉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环视四周,发现这院子里,除了小林子不离慕容上航左右,是个男的,其余的全是女的进进出出,他们家的男丁似乎非常少见。正奇怪间,一个丫环打了个踉跄将移出的空盘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而去。只见那慕容上航不经意眉头轻轻一皱,那丫环吓得直打哆嗦,爬将起来,赶紧收拾了碎片,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酒饱饭足,暮色已深。李婉儿与赵一凡站了起来,哪知那婉儿晃了晃,感觉有些晕眩。边上的鹃儿连忙扶住她,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站得太急了。” 赵一凡也关切地看着她,有些担忧:“婉儿,你是有些不舒服么?” “鹃儿,赶紧扶小姐回房休息,许是下午还没完全休息好,你要好好照顾,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是,少爷。” 三人沿原路回房去了。那赵一凡一路嘀咕着,“慕容公子真是好客,能与他结交,真是三生有幸......”听他说话舌头打结,婉儿估计他的酒劲是上头了。可奇怪的是,自己分明没有喝酒,已经非常小心了,怎么也昏昏沉沉的。 一回到房里,鹃儿服侍她躺下,说道:“小姐莫怕,鹃儿的床就在另一侧,有事您尽管喊我。”她这才注意到,这房间面积大,房间里有两张床,只是中间有个屏风隔着,所以刚刚她没有注意到。这令她很不舒服,神经一下又绷了起来,原来不是一人一间的呀?这种贴身服务也太招人嫌了吧,那岂不是上厕所吃饭说梦话处处她都得跟着?李婉儿想着想着,脑袋越来越沉,已经转不动了。 第七章 下药之迷 “李姑娘,李姑娘。”迷糊中,李婉儿感觉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呼唤,她缓缓地睁开眼,却看到欧阳凌枫那张可恶的脸居然就在自己的眼前,她吓得正要惊叫,却被欧阳凌枫捂住了嘴。“嘘,别作声。” 她紧张地点点头。欧阳凌枫才将手慢慢移开。 “你怎么来这儿了?这里地形复杂,你怎么进来的?三更半夜的,你来干嘛?”她一连串的问题气都不喘,全抛了出去。 那欧阳凌枫好看地皱皱眉,颇有几分怨言地说:“你哪来那么多的问题啊?” “我......喂,你半夜出现在我床前还不许我问问题啊?我是女的,女的耶。哦,对了,这房间里可不止我一个女生,还有一个,你不怕她醒了叫人啊?”李婉儿突然想起还有鹃儿。 “我把她弄晕了,一时半会儿的醒不来。”欧阳凌枫不耐烦地说。 “晕了?为什么把她弄晕了?你要干嘛?”又是一堆的问题。欧阳凌枫无助地一拍额头,天哪,这个女人怎么有问不完的为什么啊? “听着,你是被慕容家的给下了蒙汗药了,先别管别人为什么晕,先管好你自己为什么晕。我把她弄晕,是为了救醒你。真是笨女人,那是用来监视你的,你不知道吗?”欧阳凌枫低低地压着声音,眉头一挑一挑的,不许她再发问。 可是,她还是有好多的为什么呀。比如,他怎么知道她晕了?他怎么知道她是被下药的?他为什么要来这里?算了,这些以后慢慢再研究,现在的关键是,对啊,为什么慕容家要对她下蒙汗药?太可怕了,这还好只是蒙汗要,要是下个其他什么的毒药,自己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打了个冷战,不禁伸身抓着欧阳凌枫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 那欧阳凌枫读出她脸上的恐惧,心里有几分的不忍。这次,回去回复师傅,告诉他李婉儿随着慕容上航到慕容山庄来了,师傅就催他赶紧下山赶往山庄,说是要出大事。至于是什么事,师傅却是没说,只是一直嘱咐无论如何要保护李婉儿的安全。 今晚他们吃完晚饭出来,他在屋顶上远远地看见李婉儿步履蹒跚,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是被下了药。至于下药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还不是太清楚。 “李姑娘,你抓疼我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作出任何伤害你的举动的。”欧阳凌枫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猛地一震,自己怎么说的这么顺口呢,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师命的缘故,自己只是出于一种本能想要去保护她,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为了掩饰不安,他将手抽了出来。 李婉儿听着,心里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甜蜜掠过。就算是平日里大大咧咧,此时也不禁飞上了两朵红云。她看到自己的指甲痕迹明显地印在欧阳凌枫的手背上,不禁有些乐了。有了他的这句话,自己似乎又什么都不怕了。 两人正都有些尴尬时,突闻房外远远地传来一声惊锐的尖叫划破夜空,显得无比凄历。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欧阳凌枫正欲到窗前视探,突闻一阵轻细的脚步声正从这里走来,不细听,还根本听不出来。此人功力也是达到一定造诣的。欧阳凌枫连忙对着李婉儿做了个噤声装睡的动作,快速走到鹃儿床前,将手隔空一指,只听那鹃儿咳了一声,翻了下身。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凌枫刚刚翻身跳上屋梁,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黑暗中,李婉儿眯着眼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往里探了探,轻呼了声:“鹃儿。” 那鹃儿似乎没睡着似的,马上醒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 “少爷交待过来看看她怎么样,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一晚上都睡得像死猪一样。”他们俩往李婉儿的床上瞄了瞄。李婉儿赶紧将眼睛闭紧,心里恨恨地想:你刚刚才死猪呢。 “那就好,你可得看好了,别让她察觉出什么端倪,这两天别让她到处乱跑,过些天你就轻松了。到时候,我们......”“知道啦,你放一百个心吧。死鬼,就知道偷腥。好了,你快走吧,别让人看见了。”不用看,就知道这对狗男女有私情。 那人又悄无声息地走了,鹃儿将门轻轻掩上,又蹑手蹑脚地走到李婉儿的床前视察了一番,婉儿翻个身,面朝里去了,她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过了一会儿,李婉儿都快睡着了,又被欧阳凌枫摇醒,估计他是等那鹃儿睡着了又将她给弄成死猪了。哈哈。 “我要走了,听刚才他们那口气,这些天应该不会动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尤其是晚餐。不过你放心,我每天晚上都会来看你。我这两天也在庄里,会尽快查明他们的秘密。”一席话说得李婉儿顿觉底气足了许多,她感激地点点头,不停地叨叨着:“说话要算话哦,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哦,对了,你等会儿去看看那赵一凡,他今晚醉醺醺的,不知是醉还是被下药了。这人虽然可气,把我给弄到这鬼地方来,但却是个好人。”欧阳凌枫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去,却被李婉儿一把抓住补充道:“明晚来记得给我带吃的。” 欧阳凌枫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拼命忍住自己才没有笑出来,原来这个野蛮的女人也有这样的时候。他不敢多看,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没有回应,遥指一道绿光定在那鹃儿身上,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李婉儿一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下是再也睡不着了。关于这个山庄,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而自己又为什么成为人家的目标?他们会在几天后对她做些什么呢?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而那个欧阳凌枫,能查出这些吗?嗯,这个欧阳凌枫,除了来无影去无踪令人生厌以外,其实还是蛮不错的,至少有他在,自己有安全感多了。 想着想着,天边就开始露出了鱼肚白。李婉儿听到鹃儿起床的声音,她知道,天亮了,这些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了。于是,折腾了一晚上的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觉了。 一直睡到了太阳高照,窗外的鸟儿鸣个不停,赵一凡一直在门外烦人地“婉儿,婉儿”地叫唤着,使得她连赖床的这点小小自由都没有了。她刚刚睁开眼,就吓了一跳,那鹃儿站在床边,仿佛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睡似的,一见她醒来,马上就扶她起来,轻柔地说:“小姐醒啦?快把衣服披上,今儿外面有些凉,可千万别着凉了。小姐睡得可真香,太阳都照得老高了呢。” 要不是听到她昨晚与那小厮打情骂俏,那还真不相信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是个阴狠的角色。李婉儿伸了个懒腰,任由那鹃儿摆弄自己,反正在这里,什么形象都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 “鹃儿,我饿了,有吃的吗?”是真饿了,肚子咕噜噜的,你要问她经过昨晚上她不怕吗?还敢吃这里的东西吗?她还真怕,但昨晚她后来也想通了,不吃能怎么着?难道这些天都饿着过?那可不行,她可是在朋友圈里出了名的吃货。何况现在是白天,估计他们也不敢。自己顶多晚餐时注意点就是了。再说了,真出了什么事,那个欧阳凌枫不是还在这个山庄的某个角落里盯着她吗?怕啥?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欧阳凌枫的本事一点也不怀疑,她没有理由地愿意完全相信他,相信把自己交在他的手里是最安全的。 “小姐,都给您备好的。你到院子里看看,赵公子正等着您吃午饭呢。” “哦,今天不到餐院吃了么?”说实话,她还真烦再去那院子,吃顿饭也得走半天。 “不了,那怪麻烦的。路太远了。我想小姐醒了一定马上就想能吃上东西。” “哦,对了,说起那餐院,鹃儿,你们山庄里的下人都是女人吗?我怎么只见过小林子和开门的小厮是男丁,其余的全是老妈子与丫环?” “小姐说笑话了,我们山庄里男丁可多啦。这里是后院,专门服侍各房的起居生活,主要以女子为主,吴妈是后院的主管。男丁们都在前院,他们主要负责外务,做些男人们的活儿,平常没什么事就跟着武师练武。” “哦?男丁们都在前院啊?这么说来,我昨天看到的还只是这个山庄的一小部分?” “小姐,昨天您进来的这个不是整个山庄,这只是其中的一个院落,在每个院里又分好几房院呢。”那鹃儿突然闭嘴不说了,估计是发现自己已经说太多了。 “这么说,这山庄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完呢。要是个生人还真是会迷路。”李婉儿沉吟着。这样说来,打探山庄秘密的事儿也只能由欧阳凌枫来办了,自己个路痴是绝对不可以的。 “那鹃儿,你一会儿陪我去逛逛吧。” “那,那小姐,这个鹃儿可不敢擅作主张,得问过吴妈才好回复。您先用膳吧。”鹃儿有几分为难地说。 李婉儿耸耸肩走出房门,看到赵一凡正举箸不定,对桌上饭菜早已按捺不住,却又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禁扑哧乐了:“你饿了就先吃呗。” “哎呀,婉儿,你终于出来了,我可真饿坏了,快来吃。”话音未落,一块肥肉已经咬在他的嘴里了。 第八章 是非之地 第八章是非之地 李婉儿对一桌的美食也是饥肠辘辘,与赵一凡吃得正欢,那鹃儿估计是去请示李婉儿提的要求去了,不在院子里。机会难得,婉儿赶紧抓住时机问道:“赵一凡,你昨晚是不是醉了?” “我也纳闷啊,昨晚喝的那点量没多少啊,我一向都很注意控制酒量的,要是让我爹看到我那模样,肯定又是好一顿骂。”赵一凡吐吐舌头。 “哦,以后要注意点,毕竟这不是自己家。”李婉儿意有所指地说。 “知道了,婉儿。”赵一凡突然深情地看着李婉儿:“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自己喝醉了。虽然这里很安全。” 一席话听得李婉儿哭笑不得,谁保护谁还很难说呢。她尴尬地咳了声,赶紧转移话题:“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小姐,吃完了吗?”那鹃儿从院子外面进来,兴奋地说:“我问过吴妈了,她说我可以带着您在山庄后院转转。只是不要太累着您了就可以。” “要不要一起?”李婉儿问赵一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转转。” 那赵一凡听到李婉儿的邀请真是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这个院子真蛮大的,除了昨天走的接客会客的大厅,吃饭的餐院,还有就是老爷,夫人的院子,下人们浆洗的院子,厨房,还有下人们住的地方。 在一处院落前,拱形的院门上写着:“鹤院”,朝里望去,院中心有一个大大的水池,里面种满了水莲,两只仙鹤在院中踱着方步,憨态可掬,甚是可爱。李婉儿正想进去看看,却看到一女子正蹲在水池边向池内撒着鱼食。她身上的衣裳布料高档,却颜色素雅,头上随意地挽着个发髻,平添几分慵懒。看到有来人,她抬眼看了她们一眼,就不再理她们。 “这是二奶奶。”鹃儿轻轻地拉着李婉儿离开了。 “二奶奶?”李婉儿好奇地问。 “是啊,是大少爷弟弟房的。” “慕容上航还有弟弟?” “有啊,不过他已经......” “已经什么?” “已经没了。”鹃儿害怕地看看四周,像是被人偷听了去似的。李婉儿见她如此模样,也不再多问。 再往前走,就是慕容上航的院子。他们正经过,却见小林子象是提前接到通知似的,从里面跑了出来,“二位来啦,我家公子上午见二位睡得香甜,便未打扰,这会儿出门去了。两位要进来参观吗?” “不了,不了,你家公子既不在,我们就不进去了。”赵一凡客气地说。 “说谁不进去了?慕容山庄处处皆风景,人家既然热情邀请,拒绝就不礼貌了。”李婉儿说话间就一脚踏进了屋内,她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玄机,但很快就让她失望了。 这是一处纯爷们的院落,里面没有任何的女性装饰,不像别处那样花花草草,只是在院中间简单地种植了一棵杉树。院子里有七八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房门紧闭,这让他们参观什么?小林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都是些下人的房间和书房,大家都忙活去了,所以屋内都没人。两位这边请,到会客厅坐坐?” 李婉儿心想,好个待客之道,自己随便到那会客厅里转了转,里面一览无余,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她也觉得无趣就与赵一凡退了出来。 在她的感觉里,这个山庄里的每个院落都比慕容上航的强,他过于简单的布置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山庄大少爷的住所。 两个人逛了大半天也逛得有些累了,却看到前面豁然开朗,原来是处后花园。这里百花争艳,奇石嶙峋,一条不知从哪里引来的小溪水沿着花园的墙角环绕成圈,溪里各式小鱼欢快地游弋着。在院子的一侧,置着两张秋千椅,李婉儿欢快地跑过去,坐在秋千上,赵一凡见她兴致高,自己也兴奋了起来,帮着李婉儿摇秋千,那鹃儿只是在一边垂手而立。秋千越荡越高,她发出的惊叫声与笑声回荡在花园中。这是她来这个朝代,这个地方后最开心的时刻,忘记了迷茫,忘记了恐惧。 突然,被荡到高空中的李婉儿看到一双眼睛在秋千对面的门缝后偷偷地盯着她。吓得她差点从秋千上掉了下来。等她定睛想要看清楚时,那人却只剩下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杂乱的女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她赶忙叫停了赵一凡,放她下来。 刚刚一直都没有发现这扇门,它隐藏在布满绿籐箩的墙后,不仔细看是不易查觉的。 李婉儿朝那扇门走去,才迈出两步,却被鹃儿拦下:“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李婉儿定睛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不让自己去那扇门那里。她识趣地点点头,心想,多问也是多余,人家既然是来监视自己的,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赵一凡却愣愣地问那李婉儿:“玩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不玩了?”李婉儿心里低低地骂了一句:呆瓜。便拉着他往外走。嘴里却说:“我累了,我们去看看慕容公子回来没有。” 回到他们自己住的院落,却见那慕容上航正端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等着他们。 “慕容公子,你回来啦?这一天,我们可想死你了。”赵一凡显出无比的热情。李婉儿白了他一眼,他想他的,扯上她干嘛。 “两位昨晚休息得可好?” “挺好的,就是酒喝多了头有点晕。”赵一凡大大咧咧地也坐了下来。 “李姑娘呢?” “睡得沉,到中午才醒,让你见笑了。”李婉儿微微一笑,自己现在知道这是个危险人物,心里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那就好。”慕容上航微微一笑说道,“我今天上街,给二位带了些小礼物,请二位笑纳。”说罢,手一挥,背后的小林子端上两个木匣子。赵一凡打开送他的那个,里面是把纸扇,打开一看,居然是倪瓒署名的画作。看这画工及手法,是真迹无疑。这令他激动不已,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扇子。 “李姑娘不打开看看?”慕容上航对着李婉儿露出他独特的两个酒窝。他笑得灿烂一点时,就会有这万人迷的酒窝,但他却很少能笑得灿烂。 “慕容公子太客气了,我们到府上叨扰,已是麻烦公子了,哪还敢收礼。” 她打开匣子,却见一块圆润光滑的白玉呈钱币状,中心镂空,玉上雕花纹路清晰,工艺精湛,同时还系着一个小小的香囊静卧其中。打开匣子,一阵芬芳扑鼻而至。赵一凡在一旁眼都直了,李婉儿也是备感意外,她将那玉拿在手中,只见这玉在阳光下如玻璃般显得剔透玲珑,毫无杂质。对着光,通过阳光的折射,还能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古有云:玉声贵清越,玉色爱纯粹。不用说,这是上品无疑。 “李姑娘可喜欢?”慕容上航轻轻地问道。 李婉儿猛然醒悟了过来,她对自己刚刚差点被他的糖衣炮弹所轰炸的失态有些脸红。她将玉放回匣子,淡淡地说道:“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那慕容上航站了起来,一反常态地将手盖在李婉儿盖匣子的手上,很认真地说:“姑娘不要嫌弃,这只是在下的一点小心意。”然后用手轻轻地握了她一下,即刻松开。就是这一下,让李婉儿心惊肉跳。以慕容上航稳重慎言慎行的严谨来看,他是不会这么轻浮的。旁人不易察觉,但这一握,却道明了慕容上航的许多想法。她抬起头,看到他对她微微地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这慕容公子真是出手大方,我真没看错他,这样的兄弟一辈子交一个也够了。”赵一凡看着他的背影满是崇拜。 兄弟?一副倪瓒的画就成兄弟了?哪天被卖了还乐得直数钱。李婉儿有些可怜他。她等那慕容上航和小林子走远了,才回头问那鹃儿:“鹃儿,今天去那慕容公子的院落,怎么与二少爷房的布置完全是两种风格啊?” “是啊是啊,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那二少爷房里,热闹非凡,怎么反倒是做大少爷的房里冷冷清清的,什么装饰都没有。”赵一凡连声附和着。 “二位有所不知。我们大少爷心善,自从二少爷走后,只剩下二少奶奶,大少爷说了,要好好照顾二少奶奶,不能让她一个人太孤单了。这样才对得起二少爷。倒是他自己,一人居住,不用太费心思,有个看书睡觉的地方就成了。” “我们知道大少爷尚未娶妻,但他有未婚妻吗?”赵一凡又追问道。其实这也是李婉儿想问却不便问出口的。 “没有。我们大少爷这些年一直以山庄发展为重,老爷催了多次,他也没放在心上。但是看他今日对李姑娘的心思,却是小的从未见过的。”那鹃儿应对如流。 “别胡说。” 李婉儿与赵一凡同时斥道。 “别胡说,婉儿与我是我两家订下的娃娃亲,她可是我的。”赵一凡有些生气地说。这一气,手上的折扇也不玩了,又放回了匣子里。 李婉儿一听,心里暗自一惊,原来自己与他是娃娃亲,难怪这一路上照顾有加。又多知道了自己的一重身份,却并不开心。 那鹃儿一看这架势就慌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赵公子,是鹃儿信口雌黄了,您千万别生气,否则让少爷知道了,要责怪小的了。” 赵一凡像孩子似的撅着嘴不理她。李婉儿只好对她笑笑安慰道:“没事的,你去忙吧。” 待那鹃儿离去,李婉儿轻声问道:“赵一凡,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我不喜欢这里。” 那还陷在生气中的赵一凡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原来婉儿不喜欢这里啊?那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 李婉儿使劲地点点头,对她来说,当然是越快越好,即使这个山庄里有太多谜一样的东西,但她可没有兴趣拿自己的命去满足好奇心。怕只怕客有去意,主家未必顺意啊...... 第九章 飞魂花毒 又到了晚饭时间,李婉儿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能躲过这一餐。她想闹肚子,但是怕太明显。何况也不知会被扣在这里多久,按目前的形势来看,想象赵一凡所想说走就走是不可能的。自己总不能天天装肚子痛吧?思来想去,到了吃晚饭时,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就一直盯着赵一凡。弄得那赵一凡也吃不下去了,终于问道:“婉儿,你怎么不吃啊?” “我从不吃晚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故意提高了噪门,因为知道那鹃儿早就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还说是我的未婚夫呢,连我这最基本的习惯你都不记得。昨天晚上要不是看在慕容公子盛情款待的份上,我才不会动筷呢。” 那赵一凡被她数落得莫名其妙,自己还真不知道她有这毛病。怎么能不吃晚餐呢?那得多饿啊,这一晚上。或许是这中间几年自己与她未见,她养成的习惯?看李婉儿一脸的认真,他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就笑笑说:“那就不吃吧,你就在边上陪陪我,这样我胃口好。” 李婉儿真恨不得拿个碗扣在他的脑袋上,自己吃也就算了,还让她在边上闻着馋。她站起来扭头就走:“才不惯你这毛病。”谁知道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盼着夜色快些降临,那欧阳凌枫早点出现,自己可就有吃的了。她发现自己还从没像现在这么想过一个人。 “喂,婉儿,你真走啊?你最近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急啦?”那赵一凡是真纳闷,现在的李婉儿与以前的那个截然不同,以前那个乖顺听话,对他也是言听计从。而现在这个有主见,更刁蛮,但不知怎么的,自己似乎也更喜欢些。 李婉儿回房躺在了床上,只见那鹃儿焦急地走来走去。她知道她烦什么,烦自己今晚没吃东西,她的责任可就重大了。搞不好要一夜没睡地盯着自己呢。这么一想,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要这么着,欧阳凌枫不是也不能出现,他总不能在人家鹃儿还睁着眼的时候就施法吧?失策失策,真是失策。她拍民拍自己的脑袋,连忙爬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吓了鹃儿一跳。她冲了房门,又重新坐到赵一凡面前,拿起筷子,挑挑拣拣地吃了些。 “你?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晚上不吃东西么?”赵一凡惊讶地瞪着她。那鹃儿也从房内跑了出来。 “你不是叫我陪你吗?这些饭菜这么香,总不能让我光盯光闻着流口水吧?都是你,非得逼着我改变习惯。”她嘴里嘟咕着,心里哭泣着,这是在逼自己吃毒药哪。 那赵一凡听她这么一娇嗔,以为她真是回心转意地改变习惯就是为了出来陪他的,心里甜甜的,看着她傻笑。 这些东西吃多了会不会对身体有害啊?虽然她知道这跟安眠药差不多,吃一点没有关系,而且慕容家的人一定会控制量的,他们目前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沉睡,不要败露他们的秘密罢了。但毕竟吃多了不好,说不定还会上瘾呢。看着那赵一凡大口大口地吞咽,鹃儿却在边上盯着。她也是无可奈何。 就这少少的几口,倒是让那焦躁不安的鹃儿安静了下来。她高兴地招呼其他女仆收拾了碗筷,留下赵一凡与李婉儿坐在院中间赏月。 “婉儿,这次出来这么久,家里怕是要担心我们了。回去以后,我们就成亲了吧?”冷不丁地赵一凡来这么一句,把李婉儿吓了一跳。 “啊?不要。”出于本能,李婉儿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呀?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两家老人也催得紧。”赵一凡奇怪李婉儿的反应会这么大。“你该不会是看上了这慕容公子了吧?”他想了想,紧张地问道。 “你说呢?”李婉儿看了他一眼,被他的紧张劲逗得有些乐了,就想吓吓他。“你和他不是好兄弟吗?” “兄弟什么都可以让,娘子可不能让。我承认,那慕容公子各方面条件是不错,比我好那么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我们可是从小订的娃娃亲,青梅竹马在一起长大的,我们之间是最了解对方的,所以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你说是不是?” 李婉儿心想,我们了解吗?我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呢。她想了想说:“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我还想再玩两年。” 赵一凡听她这么一说,也算是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婉儿不会辜负我的,只要你不是心里有了别人,多久我都等。” 他深情款款地拉起李婉儿的手,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李婉儿真是浑身不自在,她轻轻抽出手,此刻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却浮现出欧阳凌枫那张脸。她暗暗地摇摇头,不是的,自己不是想他,一定只是想吃的了。 聊了一会儿,暮色越来越重,赵一凡扶着头对李婉儿说:“婉儿,我好困,要回房休息了。”李婉儿知道他这是药力上来了。就点点头让他回房去了。想想自己也差不多了,否则鹃儿要怀疑的。虽然吃的少,但也还是吃了,应该过一会儿就药力就上来了。还是回房躺着等那欧阳凌枫吧。 她拿出今天慕容上航送的玉佩与香囊,说真心话,这样的好东西哪个女人不喜欢啊?尤其是那香囊香味奇特,不过却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什么香。她深吸了两口,感觉无比的舒畅。 夜色越来越重,那鹃儿已经哈欠连天,李婉儿真是对她无比的同情,自己就闭上眼,装成睡得很熟的模样,也早点让人家歇息着吧。睡得沉不沉是一回事,睡不睡是另一回事,这两天她照顾的倒也还周到,人家也是在其位谋其职,为主子办事嘛,不用太为难人家了。 没多一会儿,听到鹃儿均匀的呼吸,她知道她一定是睡着了。李婉儿也很想能等到欧阳凌枫的到来,但是,眼皮好沉啊,似乎都已经不听使唤了,是不是吃一点点也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呀。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就被摇醒。睁开眼看到欧阳凌枫坐在她床边,李婉儿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她居然看到那张一向酷酷的脸上有了些许的关切。“不是约好等我带吃的吗?你怎么明知有问题还自己上套啊?” “怕什么,反正有你会救我。”李婉儿说得理直气壮,欧阳凌枫却是被回呛得无话可说。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几颗药丸,递给她:“这是花露丸,你每天饭前服一粒。” “能长命百岁不?”李婉儿将药丸收好后又多余地问了一句。她现在觉得他现在什么东西应该都带点仙气的。认识个仙男真是不错。 欧阳凌枫白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只是皱了皱眉,问道:“你这屋里什么味道啊?不对,是飞魂花的香味。”他立马跳了起来,不安地在屋里绕来绕去,似在寻香。 “你干嘛啊?”李婉儿也奇怪一向淡定的欧阳凌枫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这屋里怎么会有飞魂花的香味?”他又回到床边,紧张而严肃地抓着李婉儿的手,厉声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不知道什么飞魂花,是不是这玩意?”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香囊,因为好闻,她就放随身口袋里了。 欧阳凌枫一把抓过那香囊,不由分说便往窗外扔去。 “喂,你这人,怎么扔人家的东西啊?” “笨蛋,这是飞魂花提炼出来的,有毒。”欧阳凌枫的眼里燃烧着怒火。 “飞魂花是什么花?”李婉儿好奇地问。难怪人家都说江湖险恶,一个不小心就让人把命给坑了。 “飞魂花,是慕容世家独家培育的一种花。只有在这个山谷里才会有的。就是你们刚进来的那条小径上那花盘硕大的花朵。此花奇毒,若用手直接采摘,汁液一旦碰到肌肤,便会直接渗入血液。此花汁液最大的功效就是让人丢了三魂,自己不能自主,完全听命某人身上涂抹的于出没此花边上的小青竹蛇唾液提炼不易察觉的味道。一个人三魂出窍,被控制的时间长了,就会没命了。现在你这香囊的香味便是用它的精油淬取而成,由于没有直接接触肌肤,因此毒性小了许多,但闻多了,也足以让你毒气攻心,慢慢发作。” 一段话说得李婉儿一阵寒栗,被欧阳凌枫这么一说,她倒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花香熟悉,原来就是紫竹那天想要摘的那种花。当时小林子一阵猛喝,说那花有毒,并非说笑的。再想想今天那慕容上航捏了捏她的手,现在她恨不得拿盆水好好冲刷一番。 “原来这就是飞魂花名的由来,光听着就能让人魂飞魄散。”李婉儿紧紧攥着欧阳凌枫的胳膊,急促地说道:“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来不及了,现在你越是急着走,他们就会越快对你下手,你不如先待着,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欧阳凌枫的一句保护,在李婉儿听来,可是比那赵一凡靠谱多了。“听着,每天服一颗花露丸,它是我师傅提炼的仙丸,能解百毒,但你不能令他们生疑。” 李婉儿此时真是磕头的心都有。她拼命地点头:“放心,忘了什么也不忘吃药。” 一样的时间,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他们知道,这又是来巡房与鹃儿接头的时间了。一切如旧...... 第十章 夜探前院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当鹃儿再次睡下后,欧阳凌枫将袋子里的烤鸭腿和一碗云吞面交给李婉儿,“快吃,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真香。什么地方?” “我今天白天在慕容山庄前院发现了些可疑的地方,因为有人驻守,天太亮,行动不便。晚上我们再一起去看个明白。” “嗯,嗯,我今天在后院也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事,后花园有个破旧的门......”李婉儿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向欧阳凌枫做了汇报。 “看来这个山庄里还有不少的故事等着我们去开发呢。”欧阳凌枫沉吟道。 “吃了完了吗?那我们走吧,要速去速回。”欧阳凌枫推开窗户,不待李婉儿反应过来,已将她夹在臂弯里,在暮色中飘出老远。这还只是初春,夜里的风,有些刺骨的凉意,呼呼地从耳边呼啸而过,这种脚下生风的情形在她看来已经不陌生了,每次只要和欧阳凌枫在一起,自己就能变成个Superwoman,飞来飞去的。黑暗中,她非但不觉得冷,反倒能感受到欧阳凌枫传来的温暖的体温。她舒服地又往里靠了靠,这种感觉真好。会不会有一天,他也能带着自己飞回2015年呢?啊,不行不行,自己想哪去了,要是这样论起来,他还是个千年老古董呢,可以做自己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不止了。 正胡思乱想间,传来欧阳凌枫富有磁性的低沉的声音:“到了。” 他们落在一个院子的屋檐上,她顺着欧阳凌枫观望的方向定睛一看,上百个男丁点着火把分成几个纵队来回穿梭,可以看出每个队分工明确,有的是专门负责巡视的,在院子周边来回巡查;有的是专门负责在马车上卸货的,他们将马车上的箱子一箱箱地传递给前来负责挑货的男丁,一个箱子四个男丁抬着,看着很沉的样子。他们挑着担子往一间房子里走去。而这房子里也不断地有人空着手出来再提货。这是她来慕容山庄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男丁,原来都集中在这儿了。她明白了,这就是鹃儿所说的男丁们呆的前院。 “他们在干嘛啊?”李婉儿轻声问道。 “不知道,白天这里人员稀少,只有守护的,晚上才有这么多人。隐隐地觉得这里有什么惊天秘密。看到没,他们进进出出这一箱箱,我们要搞清楚里面藏的是什么。” “怎么弄啊?” “嘘!”说话间,马车上卸货的不知怎么与接货的架了个空,箱子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撒落了一地。周围的几个急急忙忙地围过来将东西捡起来塞回箱子里,一个主管模样的人走过来狠狠地踢了那接货的一脚,低低地骂了句:“蠢货,找死啊。” 李婉儿看了欧阳凌枫一眼:“你干的?” “怎样,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欧阳凌枫没有回答她反问道。 李婉儿摇了摇头,“天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全是金子”欧阳凌枫肯定地说。 “金子?这么多全是?”李婉儿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院门口还停着一辆辆的马车,里面居然是黄金。“哪来的这么多啊?难不成是挖到金矿了?真是土豪。” “什么土,是黄金,不是黄土。”欧阳凌枫像看白痴一样对着李婉儿摇摇头。 “呃。好吧。”李婉儿觉得跟他扯不清,无法向他解释土豪与黄金的关系。 “是挺奇怪,这金子哪来的,这么多做什么用的?这房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欧阳凌枫喃喃说道。 李婉儿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嗯,你怎么也成了好奇宝宝了?” 欧阳凌枫瞪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只是对她说:“你呆在这儿别动,我去前面看看。” 话音未落,屋檐上只剩李婉儿一人趴在瓦上,屏着呼吸,动也不敢动。这月高风黑的夜晚,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这样被扔在屋顶,监视底下一大帮豺狼虎豹,说出去真是国际笑话。底下来来往往的男丁虽然众多,但没有一点点儿的声音,每个人都分工明确,训练有素。盯得久了,李婉儿全身都开始发麻了,这个欧阳凌枫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她活动了下身体,边上的一个瓦片却不知怎么被碰着了,应声滑落,她惊得差点叫出声来,紧紧地闭上眼,心想:这下完了,自己要光荣在这里了。却久久没听到瓦片落地的声音。她睁开眼,却看到欧阳凌枫已经回来在她身边了,手上正那着那块瓦片,低低地在她耳边说:“累了?我们走。” 回到屋里,鹃儿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欧阳凌枫关上窗户,附在李婉儿耳边说:“那屋子里有条秘道。东西并不摆放在屋里。” “啊?你进了那秘道了吗?” “没有。那秘道能容下几个男丁进去,而且能装下这么多的箱子,空间一定不小,但出入口只有一个,根本无法进入。只能再想办法了。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要弄清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李姑娘,你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你要摸清后院那个门里有什么,看见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才不要管这么多,这里多危险啊?先不提每天给我下毒,今天要不是你出现及时,那瓦片要掉地上了,我不就死定了。他们要做什么与我无关,他们有钱更与我无关,我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要光荣在这里,死了都没人知道。”李婉儿越说越激动,本来嘛,好奇害死猫。她才不要。 “嘘,你小点声。”欧阳凌枫做了个冷静的手势,“别激动,放心好了,有我你死不了的。现在看起来,问题越来越严重,我担心的是他们在策划什么......” 欧阳凌枫看了看李婉儿闭嘴不言了。“策划什么?谋权篡位啊?人家都已经是武仙至尊,可以统领整个江湖了......啊,莫不是,莫不是这一切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是这样,就太可怕了。”李婉儿突然悟出点什么。欧阳凌枫点点头:“现在还只是猜测,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李姑娘,有劳你再委屈几日了。” “可是,可是......”可是什么李婉儿没说出口,她想说的是,可是这唐朝朝廷也好,江湖也罢,都与她无关的呀。妈呀,她该不会回不去了吧?想到这里,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琥珀,不会的,不会的,有它呢,它能把自己带来,就能把自己带回去。只是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诀窍而已,一定是这样的。既然现在不能回去,而将来一定能回去,那就当一回巾帼英雄好了,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 想到这里,她嘿嘿地笑,欧阳凌枫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时而郁闷,时而傻乐的李婉儿,不知她的脑袋里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个女子让他一直会想着要与她亲近,即使有时她的一些言行在自己看来显得那么无厘头,但不知怎么的总是有一种让他无法拒绝的引力。“我要走了,明晚再来。”欧阳凌枫收拾了下带来的东西,将鹃儿处理妥当,就从窗户飘了出去。 这连续两个晚上,李婉儿都被闹腾得没睡个好觉,她觉得自己像在倒时差般,都快成猫头鹰了,所以鹃儿醒来的时候,她睡得正酣,正做着2015年的美梦。 她梦见自己从非洲回国了,继续日复一日的白领生活。公司老总带来了个新上司,那个人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与欧阳凌枫那么像,1.80的个头,剑眉星目,眉宇之间透着李婉儿熟悉的英气,又带着点淡淡的忧郁,是那种能帅得全公司的女人都在侧目垂涎的款式。她主动走上前很热情地与他打了个招呼:“HI”,他却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是这副死德行。 “什么嘛,这么牛,虽然是上司,但也不可以这么傲慢吧?空降了不起吗?”李婉儿冲着他的背影嘀咕着。 几个女同事在背后嗤嗤地笑着,“好啦,人家可是剑桥毕业的,傲慢有理。”她们一定是以为她在发花痴。 “嗤。”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回到座位,就听到QQ群里嘀嘀作响,有人扒出了他的底细:“唐枫,出生于1989年3月。2011年毕业于英国剑桥,主修工商管理。回国后任苏州分部经理,2012年至2014年,分部业绩居全国各部榜首。此次调任总部销售副总一职。” 涵MM从背后凑了过来,看着电脑屏幕啧啧赞叹,“现如今,这样的高富帅,上哪找啊。喏,大家一起卯足了劲,看谁有福气吧。” 她回头啐了一口,笑嗔道:“你们才是真花痴。” 正打闹间,内线电话响起,一看,正是那副总办公室打来的。她抬头一看,那唐枫正拿着电话,冲她点点头。她在办公室所有MM羡慕的目光中不情愿地走了进去。 “李婉儿?” “嗯” “李婉儿?” “是。”干嘛老叫人家的名字。好听也不是起了让他叫的。 “起床啦,李婉儿。” 呃?起床?她揉揉眼,这里不是副总办公室,眼前站着的也不是唐枫,而是赵一凡...... 第十一章 偶现禁地 “啊!”李婉儿吓得赶紧坐了起来。“赵一凡,你怎么闯进来了,这是女生的房间耶,亏你还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怎么这么没规矩啊?鹃儿呢?鹃儿去哪里了?” “我......我.......婉儿,你别生气嘛,鹃儿不在,我在门口叫了好久你都没反应,我担心你出事,才进来的。我是想我们有婚约在先,你会原谅我的。” “谁谁跟你有什么婚约啊?那娃娃亲也算啊?没搞错吧你。”李婉儿哼哼着,心里想要不是看在你是担心我,还算有情有义的份上,早撵你出去了,一点规矩也没有,不知道女生起床的模样是最丑的吗?虽然自己对他没意思,但至少也要注意形象的吧。“找我什么事?” “婉儿,我们不是约好今天去向慕容公子道别的吗?你忘了吗?奇怪,为什么你每天都睡这么迟?” “道别?”李婉儿想起来了,是,昨天是有说尽快离开这里,自己还很开心的。可是欧阳凌枫说了不能走,要揭开隐藏的秘密。怎么办?她顿了顿,“额......这个嘛,你先出去,我梳洗完我们吃了饭再一起去。” 一路上,李婉儿磨磨叽叽地跟在赵一凡的身后,去往慕容上航的别院,要不是他带路,自己还真会走失。边走边寻思着该如何向赵一凡开口暂缓离开的事。“赵一凡,我想再去那个公园玩一次。” “好的,等我们从慕容公子那里回来,我再带你去荡秋千。”赵一凡以为她是对那秋千感兴趣,自己也喜欢将她荡得高高的,听她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现在先去,去完再道别。”李婉儿停下步子,撅着嘴,赌气地说。 “好好好,都听你的。”赵一凡宠溺地答应着,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他难得看到她撒娇的模样,这是他最不能拒绝的。 李婉儿开心地拉着他就往前走,赵一凡却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傻瓜,一点方向感也没有,这边近。” 经过二少爷的鹤院时,李婉儿还特意往里探了探,这一次,只看到那两只鹤在晒太阳,却没见到那女主。 花园里依旧是鸟语花香,却鲜有人迹。李婉儿这一次没有走向秋千的位置,只是慢悠悠地欣赏着这里的每一朵花儿。上次没有发现,这次才发现这里的花都与别处不同,许是此处风调雨顺,日照充足,这里的花都娇艳欲滴,朵朵惹人爱。花色繁多,却没有路口的飞魂花。 她轻轻在梅树从中深深地嗅了一口,真香。梅花映红了李婉儿的脸颊,赵一凡看着李婉儿都痴了,兀自喃喃地念着“花不醉人人自醉。婉儿人比花娇。终于能体会张先是如何得出: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的了。他定也是如我此时般,有那天下之佳人,立于梅影下。” 一番话说得李婉儿双颊飞红,她啐了赵一凡一口,嗔道:“就你贫嘴。今天的饭菜一定是咸了,你能帮我找口水喝吗?” 那赵一凡愈发地喜欢上了她那娇嗔略带些不讲理的模样,此时美人有所求,正是求之不得。他连连点头:“有有有,我马上去帮你找。你在这里可不许到处乱跑,这里太大,我担心你迷路了。” “知道了,去吧。”李婉儿心中一阵狂喜。 “别乱跑哦,在这里等我。”赵一凡一步三回头地交待着。 见他走远了。李婉儿才挪到那布满籐箩的门边,一颗心快蹦出来了。她用手轻轻地推了推那扇门,上面用一个长长的锁链锁关,门被她一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推开了一道缝。她朝里张望,却看到里外两重天,那园子里荒草肆意地生长着,足有半米之高,到处乱石林立,一股阴气扑面而来。 “别动。”一阵沉沉的轻喝从她的背后传来。原本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吓得她两腿瘫软地几乎跪下。等她扭过头,却惊讶地看到二少奶奶正站在她的背后瞪着她。 “是你?”李婉儿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 “你在干什么?”那女子不由分说将那门缝合上,拉着她离开了两步。 “只是好奇,想看看。”李婉儿尽量显出轻松的模样“那是哪儿?” “那是禁地。谁也不能进去。好奇会害死人的。在这里,收起你的好奇心,对你没坏处。”二少奶奶正色地说道。 “禁地?”李婉儿正想再多问一句,却听到鹃儿叫她的声音。她跺跺脚,很是沮丧。 二少奶奶赶忙松开她的手,急急地说了句:“别告诉别人见过我。”就匆匆闪失在公园里。 “哎呀,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赵公子呢。”不一会儿,那鹃儿就进来了。她用眼角偷偷地瞄了一眼那扇门,看到门紧闭着,暗松了一口气。 “哦,闷了,就出来到处逛逛,他帮我找水去了,快回来了吧。慕容公子在么?” “婉儿,婉儿。”赵一凡气喘嘘嘘地闯了进来,一脸的惊慌与不可思议。 “怎么了?水呢?” “水,水,没有。我,我......”一口气没喘上来,语无伦次地喃喃着。 “别急,慢慢说,赵公子,你怎么了?”鹃儿在一边插道。 “哦,鹃儿?鹃儿,你,你也在。”赵一凡定了定神,才发现不是李婉儿一个人在公园里,拍了拍胸口接着说:“我刚刚拿水突然窜出一只猫,吓得我差点摔了一跤,没事。” 李婉儿突然发现这个赵一凡并不笨,原来他也会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认定这赵一凡一定是碍于鹃儿在场隐瞒了什么。“大惊小怪。没事了,我们走吧,去找慕容公子。” “不,不。”赵一凡拉着她,拼命地摇头。李婉儿纳闷极了:“不是说好去找慕容公子......”她话未说话,却见那赵一凡冲她直使眼色。于是眼珠一转,说道:“算了,看你这一跤吓得不轻,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院子,李婉儿跟着赵一凡进到他的房里,嘴里碎碎念着:“这么大一人,还怕只猫,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也不顾鹃儿的反应,径自关了门。她可不管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类的,反正她也不是这朝代的人。赵一凡不是说了吗,她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原来对这个说法甚是反感,现在看来真心不错,以后可以常用。 “说吧。”关上门,婉儿盯着赵一凡的眼睛说道。 “嘘!”那赵一凡到窗户前探了探,确信没人,才压低了噪门说:“你怎么这么厉害。” “废话,你演技差成那样。碰见鬼啦?” “很差吗?不是吧?”赵一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你猜我碰见啥了?你一定想都想不到。” “别卖关子,一定是和慕容上航有关的。快说。”李婉儿催促着。 “哗,婉儿,你真的好聪明,从小就这样,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没有秘密。”赵一凡絮絮叨叨的,看到李婉儿正狠狠地瞪着他,赶紧倒了杯水,咽了咽,才附在李婉儿耳边神秘地说道:“那慕容上航与二少奶奶有私情。” “胡说。”李婉儿心想,刚刚还见到那二少奶奶来着,不是刚从公园里出去吗? “真的,不骗你。这种事,我能胡说吗?”赵一凡深怕李婉儿不信,又接着补充道:“我刚刚去给你找水,回来时正好经过那鹤院,那二少奶奶正从外面回来,被早就等在院子里的慕容公子一把拽住。我觉得那情形不对啊,哪有兄长直接进弟媳后院的,那动作没有一点的嫌隙。我没忍住,就悄悄地往里看。” 赵一凡又喝了口水,李婉儿急得真跳脚,这真是心急的碰见个慢秀才,真想一捶子抡下去,把他的话全砸出来。 “你看见什么了,快说啊。” “不急不急。”赵一凡慢悠悠地,他很高兴,自己的话终于引起了李婉儿的兴趣。“只听见那慕容公子紧抓着二少奶奶很严厉地问:你上哪去了? 那二少奶奶倒是镇定,悠悠地说:我闷了,出去走走。 那慕容公子狠狠地对她说:老实点呆着,别给我添乱,知道了吗? 你不知道,那慕容公子与我们平常所见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素日里,见他都是温文尔雅,斯文有礼,可是对他这弟媳,可是一点都不客气,那表情太可怕了。 然后,然后,那二少奶奶似是顺从了,乖巧地点点头,我才看到那慕容公子露出笑容。他附在那二少奶奶耳边说了句什么,就拉着二少奶奶回房去了。” “就这些?” “不止这些。”赵一凡躲开李婉儿的眼光,他在斟酌要怎么跟李婉儿形容当时房内暧昧的情形。而且如果告诉李婉儿,他偷听了人家说话,她会不会看不起他呢? 顿了顿,赵一凡嚅嗫了一会儿,他当时心有不甘,认为自己一定是看走了眼,待那二人回房时,瞅着四下无人,壮着胆子溜进院子里,顺着墙根,摸到那窗下,用手指蘸了蘸口水,将窗纸捅破,见那慕容上航强抱着二少奶奶,不顾其微微的挣扎,嘴边探寻着她的芳瓣边温柔地说:“我想死你了。你越来越迷人了。” 只见那二少奶奶略略推了推,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也就轻轻叹了口气,由得他去了。 赵一凡想了想,将这一段省略了,然后才对李婉儿说道,“我正要退出,却听那二少奶奶说了句:“她在里面也有些日子了。” 刚刚还温存无比的慕容上航突然猛地将二少奶奶推倒在地上,目露凶光地说:你给我听好了,别多事,否则,就算我再喜欢你,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你要是愿意,现在也可以进去跟她做伴。 吓得我赶紧退了出来,还差点碰了个花盆,万幸万幸。婉儿,我真是被吓到了,你是没见到那慕容公子对着二少奶奶目露凶光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啊。看来我以前是错看他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婉儿没有再在意他接着说些什么,她知道赵一凡一定是吓坏了。因为他一直把他当偶像来崇拜的,猛然见到这种情形,定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即使是自己早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善类,听着却也颇感阴寒。 第十二章 废园探秘 李婉儿与赵一凡都不再说话,两人面面相觑,此时,他们的心中都只有四个字:自投狼窝。 过了许久,那赵一凡才缓缓地开口:“婉儿,我们还能走得了吗?” “不知道。或许吧。”她真的不知道,此刻看着赵一凡无助的模样,她突然好想去保护他,告诉他不要怕,一切都没问题。他们还有欧阳凌枫呢。但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只是按了按赵一凡的手背,希望能给他一点的力量。 “赵公子,李姑娘。”门口传来了慕容上航的声音。李婉儿明显地感觉到赵一凡的手颤抖了一下。她镇静地握了握赵一凡的手,“镇定,当作什么也没看到。”赵一凡点点头。 李婉儿拉着赵一凡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呀,你们怎么?......”慕容上航狐疑地看着他们俩。 李婉儿知道他是想问他们大白天怎么关着门在房里。 “哦,我们叙叙旧,说些家里的事。有些家事,不便让人知晓。谁家都有那么些不为人道的事,是吧,慕容公子?”李婉儿在完全看清了慕容上航的真面目后,反倒对他一点也不害怕了。她也佩服自己居然如此镇定。 “李姑娘说得对。二位今天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山庄前院看看呢?今天江湖中来了些弟兄,都是来道贺的。虽说没什么可值得庆贺的,但大伙儿一番心意,我也不好过于拒绝。二位如果有兴趣,不妨也一同前去,说不定还有旧识呢。”慕容上航像是接受了李婉儿的说话,向他们发出了邀请。 那赵一凡再也不像原来那么热情地附和曾经的偶像了,他耷拉着脑袋,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赵公子怎么了?”慕容上航也发现有些不对劲。 “哦,我们刚刚聊天时,说起家里的一些伤心事,他应该是还没缓过劲来。”李婉儿赶忙替他圆了场。推了推赵一凡。赵一凡点点头,没有正眼看慕容上航。 “原来如此,赵公子不必太过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二位请随我来吧。” 说话间,他们随着慕容公子与小林子一同朝前院走去。经过一处院落的时候,李婉儿顿了顿,认出那就是昨晚与欧阳凌枫夜探的那座,不禁多看了两眼。白天从外面看,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房门紧锁着,三两家丁只是闲散在四周修剪些花草,两眼却警惕地盯着门口。 李婉儿回头在赵一凡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振作点。”赵一凡冲她点点头。 来到前院大厅,果真是聚集了不少人,一看都是些练家子。大家一见那慕容上航来了,便围了过来,拱着手纷纷道贺。一番寒喧客套后,大家都落座。 只见一道人朝前一步,站在厅中央,冲着大伙儿说道:“慕容公子此次当选至尊,是我武林之大幸,我先表个态,我们衡山新月派众弟子,随时听候慕容公子调遣。” “对,还有我们岳灵派。” “还有我们......” “慕容十分感谢各位英雄。在此一并谢过,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发扬我武林神威,不负众望。” 这些人讨论得越热烈,李婉儿的心里越慌,她看到坐在边上的赵一凡与她有着同样的担忧。 她小声地对赵一凡说:“我出去走走,这里太闷了。” 走出院大厅,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两天人多,应该慕容山庄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吧。而那个欧阳凌枫,又在这个山庄的哪个角落呢?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会儿,大概山庄的人都忙着去招待前厅的客人了,没有几个像她这样清闲,而此时鹃儿也不在身边,她觉得放松多了。 忽然,她看到一条黑影从眼前掠过,等她回过神来,却什么也没有了。她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了吗?再四下寻找,却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她顺着那个黑影的方向朝前走去,却来到另一座看似废园的院子前,正欲推门而入,又将手缩了回来。在这里,她不得不多小心些。环顾四周,静寂荒凉。此时已是近黄昏,夕阳的余光从门缝里斜射出来,总让人心底里有一涌无限的悲凉感。借着夕光,她惊讶地再次看到了那个黑影正在园里窜过。她壮了壮胆,没有多想,推开那扇门也跟了进去。 园子里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同样的地方,只是隔着一道门,却是给人阴阳两隔的感觉,没有温暖,没有生气。在这里,仿佛一切都是静止与荒芜的。 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这个园子,破旧的屋檐上结满了蜘蛛网,应该是许久没有人出入了吧。唯有一座小楼与其他房屋隔离开来,尘土略薄些。她出于本能,踏上那楼梯,木头发出呀吱呀吱的声响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在这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的刺耳。 小楼的楼上只有两个房间,她朝里望了望,虽是白天,却是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朝见,于是信手推开了其中一间的门。屋内一股腐味袭来,她不习惯地皱皱眉,用手用力地挥去因开门而飞扬的尘土。昏暗的光线让她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待她完全可以看清屋里的摆设时,却发现这只是一间空屋子,除了尘土与蛛网,便什么也没有了。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一声叹息,像是发自这屋子的地下,悠悠地,长长地。吓得李婉儿差点魂飞魄散。 她寻着那声音再往前走,却是一堵墙壁,什么也没有。这就奇怪了,明明听到声音的。她不甘心地在墙上敲了敲,却没有什么发现。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出现的幻听,正欲再次离去,那叹息声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她很肯定地找到了位置,是在床后面。 她跳到床后,看到床板后有一扇小小的门,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移开床板,却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黑暗中正瞪着她。李婉儿吓得连退三步,差点失声惊叫出来。等她定下神时,却发现这个女人一动不动,毫无恶意傀儡般呆呆地坐着。仿佛失去了灵魂般。 “你是谁?” 没有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儿?” 李婉儿不死心,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别问了,问不出什么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女人的声音。李婉儿连忙回头,却惊讶地看到紫竹正站在她的身后。是的,紫竹。 “紫竹?”李婉儿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回想起来,自从入庄,她自愿做了山庄下人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自己几乎都将她忘记了。 紫竹不理她的反应,走上前去,将床板重新移好,对李婉儿说道:“走不?再不走就麻烦了。” 李婉儿茫然地点点走,随着紫竹走出了房间,看着她的背影,她终于明白了,她就是那个黑影。 她不经意地从小楼往远处望去,却看到了后院里那个吊着的秋千,秋千上正坐着二少奶奶,远远地看着她这个方向。她的心里感觉越来越恐惧了。原来,这就是连接前后院所谓的“禁地”。 紫竹将她带离了废园,李婉儿一肚子的疑问都等着紫竹为她解开。那紫竹却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径自带着她往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上走去。 “喂,你等等,要把我带哪儿去?”看着天色将晚,李婉儿不敢再朝前走了。这个有主见,有个性,似乎完全与那个唯唯喏喏,听话顺从的紫竹完全不是一个人。她不能贸然地相信这个山庄里的任何一个人了。 “后山。”紫竹头也没回地说道。“只有那里才能说话,你不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吗?” 好吧,既然都被她说中了,那也只能生死由命地听从于她了。 “好了,就这儿吧。”在一片竹林里,紫竹终于停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上航的仇人。”紫竹恨恨地说。 仇人?她不是倾慕慕容上航吗?“你进慕容山庄逃婚一幕是有预谋的?” “是的。”紫竹没有否认。 汗哪!李婉儿呆呆地望着她,她以为她是为了迷恋慕容上航才甘为仆的,没想到这一路上都是在演戏。 “还有什么都一起问吧。”紫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被她这么一说,李婉儿一时语塞,还真不知道问什么了。 “他暗杀了我一家,以为我全家都已灭绝,我父亲在之前已有所防备,将我藏匿于阁楼,才幸免一难,但当晚的情形我是瞧得一清二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紫竹眼闪泪花,咬牙切齿的模样才是李婉儿不会忘记的,“他道貌岸然地伪装着,让全天下的人以为他是能人贤士,实则却是肮脏无比。连自己的亲弟妹都不放过。” “你是指?”李婉儿犹疑地问道。 “对,那个关在屋里的,是他的亲妹妹,慕容雪。”紫竹点点头,继续说道,“被他下了飞魂花毒,没有灵魂地活着,他自诩兄长,偏又不下绝手,让她直接归西,却是这样留点毒性,让她在夜半时分清醒一会儿,那种痛苦真是万箭穿心。死不死,生却不如死。真是造孽啊。” 因此,夜半惊叫,都是出自慕容雪吗?为了掩盖恶行,他们用安眠药将来客睡死,神不知鬼不觉。李婉儿知道这慕容上航丑恶,却不曾想到如此作恶多端,没有人性。她愣愣地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二少奶奶?” “据说慕容二少爷也是死得不明不白。现在二少奶奶已被他占为已有了”紫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李婉儿突然很想吐,这是一只什么样的禽兽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婉儿突然很同情紫竹,她孤身入虎穴,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也不知道,随命吧。但愿爹爹在天保佑我报了这大仇,我死而无憾。”紫竹眺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山脉,茫然地摇摇头。 这一刻,她们的心似乎拉近了许多,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互暖感...... 第十三章 似梦非梦 欧阳凌枫出现在李婉儿房里的时候,只见李婉儿不似平日里昏昏欲睡。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连他的出现都未察觉。 “李姑娘,怎么了?”他不安地上前关切地问道。 “可怕,太可怕了。”李婉儿喃喃地说道。 欧阳凌枫没有说话,只等着她继续往下说。谁知那婉儿也不再说,却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说道:“欧阳凌枫,我不想再呆下去了,带我走吧。” 欧阳凌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的恐惧,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像安慰孩子似的说道:“好,我们走。但你不能这样走,别忘了,还有赵一凡。你要跟他一起走,去向慕容上航道别。光明正大地从这里走出去。” 李婉儿点点头,是的,她不能扔下赵一凡,他们一起来,必须一起离开。自己怎么就凌乱成这样了呢。唉,现在欧阳凌枫就是她全部的主心骨,因为她已经停顿了思维运行。 “喝口水吧。”欧阳凌枫倒了杯水给李婉儿,估计她今天受了不少的惊吓,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为什么会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呢? “原来,原来那个女人是慕容雪。”李婉儿没头没脑地说。亏得欧阳凌枫也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听懂了。有时候两个人的对话,就需要这样的听众,不需要解释太多,对方就能全部了然于胸。 “那个慕容上航不是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太可怕了。”李婉儿一想到慕容雪空洞的眼神,蓬乱地像畜牲一样被扣在床板后的模样就惊魂难定。 “她是不是中了飞魂花毒?”欧阳凌枫默默地听着,插嘴问道。 “是,就是飞魂毒,整个人就像没了灵魂般傻傻的,什么都不懂,更让人发指的是,那慕容上航居然还不下绝手,让她夜里醒来,能够有那么一段时间恢复意识,所以,夜里我们听到的尖叫声都是她发出来的。这样的折磨一定很痛苦吧?”李婉儿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她真心地替那慕容雪难过。“你注意到没?今晚慕容雪安静得很,许是今天山庄客人众多,他们把她给药晕了。” 欧阳凌枫不知如何安慰她,他伸出手,想要拭去李婉儿的泪水,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举到半空的手缩了回来。“李姑娘......” “以后能像赵一凡一样叫我婉儿吗?你是要我天天也对着你叫欧阳公子么?”李婉儿小声地抗议。真是难为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纠结这些。 “额.....婉儿,婉儿姑娘,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留下来探究这一切。让你受了这许多的惊吓。”欧阳凌枫此时很想马上就抱着她从那窗户里飞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不理这里的纷纷扰扰。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深深地明白,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用自然的手段来处理更为妥当。 “那也不能怪你。不这样,怎么能看清那慕容上航的嘴脸呢?” “嗯,婉儿......婉儿姑娘,”李婉儿扑哧一笑,觉得他真是挺可爱的,叫个名字都这么别扭。 欧阳凌枫被见她破渧为笑,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你明天就提出告辞,趁着武林人多正聚集山庄,相信他也不敢把你怎样。” “嗯,那这里的秘密不查了?前院的那些金子?”李婉儿觉得这个山庄里,远远不止一个慕容雪这么简单。 “这些就交给我吧,你快远离这是非之地。现在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要你受到一丝丝的伤害。”欧阳凌枫应该是说得急了,居然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一说出口,就感觉到自己的两颊烧了起来。好在夜里,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李婉儿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又想起了昨晚2015年那个梦里的唐枫,他们长得多像啊。为什么自己会梦到他呢。那不喜言辞,却坚毅有型的熟男气质深深地吸引着她。她发现,欧阳凌枫就像这春天的风,暖暖的,一丝丝地,不知觉地沁入她的心脾,挥之不去。 欧阳凌枫被她看得全身不自在,连忙站起来,掩饰着尴尬说道:“婉儿姑娘,我要走了。” “咳,你等等。”李婉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叫住欧阳凌枫。“明天我们走了,我上哪儿找你,你还会来找我吗?” 欧阳凌枫稳了稳步子,头也不回,嘴里只是淡淡地说:“我会找到你的。”心里却是隐隐欢喜,她也舍不得自己的么?不敢再深想,他一个箭步,消失在夜色里。 留下李婉儿惆怅地望着窗外枝叶摇摆。这些天来,怕黑的她反倒爱上了夜里。仿佛一天里,只有欧阳凌枫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才能让她感觉到完全的安心。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在自己的年代里,多年来,一直寻寻觅觅,都未找到心仪的那个他,大家都说她眼光太高,太挑剔,可是,只有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挑剔,只是冥冥中像是在等某个人,某个与她相约相守的人。那个人,会是他吗? 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此时,好想再回到睡梦中,哪怕是见一见唐枫那张酷酷的,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也好,至少,他能让她感觉离欧阳凌枫更近了些。 “李婉儿,你递交的报告我看过了,客户的需求你还要做更细致的调查以后才能再做数据分析,就你目前掌握的资料,是远远不足以申请报告中的费用及各项支持的。” 那唐枫将报告扔在李婉儿面前的桌子上,直接否定了她熬了两个通宵颇为得意的战绩。 “可是,唐总,这......”李婉儿心有不甘,还想做点垂死挣扎。 “好了,没什么事,就出去吧。”那唐枫头也不抬地说。 诅咒你一千遍一万遍没女人追。李婉儿心里恨恨地想。 从那扇门里刚走出来,就被那群八婆团团围住,“怎么样?我们的唐帅发表了什么高论?有没有对刚才的傲慢表示歉意?” “那是朵奇葩。”李婉儿将报告扔在桌上,气鼓鼓地说。 大家窃笑着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终于熬到了午饭时间,一个上午李婉儿的心情都被那家伙扰得心烦意乱地,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办公室里人都走光了,她还拿着那一摞的报告不知改从何改起。 “一起吃饭?”那唐枫不知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经过婉儿办公桌时撂下这么一句。 李婉儿不想理他,这算什么,打一下,摸一下,才不吃这一套。 “走不走?我请客。”唐枫说话间已经到公司门口了。 嘿,这家伙,连请人吃饭都要这么装模作样,没一点诚意吗?既然是你请客,不吃白不吃。为了你饿着自己我犯不着。 “走就走。”李婉儿气乎乎地抓起包就往外走。 “还在生气?女人的心眼就只有针眼那么大。”唐枫一脸的不屑。 “那可是我调查了近一个月,花了两个通宵才做出来的,你一句话就全盘否定了,换你试试?你们这些海归,是不是都这么鼻孔里看人啊?” “严重了啊,只是对事不对人嘛。我也是为你负责。好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谈公事。”唐枫对李婉儿的无礼毫不在意。 “不谈公事谈私事?我跟你有这么熟吗?”李婉儿一副万事免谈的模样。脸拉得比黄瓜还长。 “是啊,我也奇怪,我怎么第一眼见到你就这么眼熟呢?我们在哪里见过吗?”唐枫不解地细细打量着她。 “这是你的泡妞绝招吗?没想到你留洋多年回来,还是用这么老套的招。”李婉儿哼了一声,看着菜谱,打算找最贵的点,吃穷你! “你说什么?泡妞?哈哈哈......”万恶的唐枫笑得全餐厅的人都往这边瞧。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总算控制了一点音量,但还是止不住笑着:“哈哈哈,你是说我泡你吗?” “有那么好笑吗?”李婉儿白了他一眼,“我可警告你,连想都别想。” “大小姐,你放心啦,我可真没想,拜托你也千万别这么想。”唐枫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但我们在哪见过吗?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这回换成喃喃自语了。 虽然李婉儿与他有着同样的感觉,就仿佛是两个早就熟悉的朋友,曾经在某个时光某个空间里,结下过一段不解缘似的。但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的想法,否则又要笑她对他有邪念。 “哼,没有最好,点餐,饿死我了。” 一大桌的美食美餐,全是李婉儿恶点的成果,两个人绝对撑死。吃不完也得打包,连吃带拿,以报今日之仇。没来得及想太多,她已经开始动筷了。 怎么还是吃不到嘴里?我吃,我吃,怎么还是吃不到?李婉儿急了,看准一盘菜我夹。 “李小姐,好痛啊。”鹃儿哭丧着脸。她是来叫李婉儿起床的,谁知道她睡觉都不老实,突然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第十四章 美人相留 又是新的一天,李婉儿赶紧起床梳洗妥当就去找赵一凡,她决定了,今天无论如何是要和赵一凡离开这里的。 赵一凡呢?他居然不在屋里?他受了昨天的惊吓能去哪?问了鹃儿,鹃儿也连连摇头说不知道。这里可是是非之地,千万别乱跑啊。李婉儿暗暗祷告。 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找找看了。 她循着记忆在后院各处转转,到了慕容上航的院前,却听到争吵声。她认真一听,居然是赵一凡。来不及细想,就冲了进去,慕容上航不在,却是那赵一凡与小林子起了争执。 “你说,我们为什么不能走?你说。” “不是说你们不能走,要等我们家公子回来,禀告过后再走。” “婉儿,你来得正好。我们来去自由,为什么非得等他家公子来了才能走?我现在就要走,一刻也不想多留。”那赵一凡面红耳赤地抓着小林子非得要个说法。 “赵一凡,你冷静点。”李婉儿知道,他是受了刺激,绝对是快崩溃了,只想早早离开,只是跟小林子扯不清有什么?他一个下人,还真不了主。 “要不是出去的路机关重重,我才懒得跟他理论呢。”赵一凡气急败坏,真是后悔当初自己一头热扎进来,现在是出不去又进不来。“那你说,慕容上航现在人在哪里?我找他去。” “慕容公子正在前厅招待客人,你这样大吼大叫的,我怎么带你去呀。”小林子为难地看看李婉儿,希望她能替自己解解围。 “劳烦你转告慕容公子,我们有急事急着回去,就不在这里多做逗留了,现在,赵一凡,不要为难小林子,他也只是一个下人,我们先回去等回音吧。”说完就拽着赵一凡往外走。 “你干嘛啊?找死啊?”到了没人的地方,李婉儿甩开他的手怒道。 “我昨晚一夜没睡,我都快疯了,这里简直就是魔窟,那个慕容上航就是一大魔头。现在看到整个武林都落入他的手中,却又无能为力,真是让人抓狂。”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这样胡来,不但现在出不去,搞不好永远都出不去。”李婉儿终于看到赵一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她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赵一凡,希望他能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赵公子,李小姐,你们在这里,前院派人过来说,我家少爷有请二位到前院,共同商议事宜。” “他这么快就知道了?”赵一凡吃惊地张大了嘴,这消息传够快的。 “别担心,应该是其他的事情。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到大厅的时候,正赶上一大帮的人正在热烈地讨论要如何去剿灭一个叫做星神教的歪门邪教。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模样,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恶贯满盈,人神共愤的教派,已经欠下了多条人命。她知道赵一凡是这方面绝对的八卦权威。她就等着他来向她做详细解说。果不其然: “这星神教教主神出鬼没,教坛总部设在朗山。该教派近年来越来越壮大,做了不少为人所不耻的事情。在武林中名声不太好。”赵一凡顿了顿。 “朗山,朗山是哪?”李婉儿遍寻脑中的中国地理位置,愣是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中原之腹地,豫鄂之咽喉,豫省境内。只是,这个派教相较其他邪教,不论从规模还是破坏性上来看,都还不值得发至尊令牌这么兴师动众吧。要知道,这至尊令牌已多年未请,至少,在上任至尊手中,从未发动过。这次为了这么个小邪教大动干戈,尤其是在慕容上航这新上任不久,颇有些出人意料。” “令牌出了会怎么样?” “令牌一旦请出,就像下了英雄帖,各路英雄、门派都将率众纷纷从全国各地赶往朗山会合。规模空前。”赵一凡压低了噪门说道。 “赵公子,李姑娘。”他们正讨论得热闹,却听到慕容上航远远地叫着他们。即使是躲在最远的角落,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届时,还要请二位与令尊做些解释,希望在朝廷方面,也能得到支持。” 二人听他这么说,相视了一眼,终是没有说话。隐隐地,他们有些明白了,他们对于慕容上航的作用。可是,他们俩家属于官宦之家,又怎会听凭他的调遣呢? 赵一凡朗声道:“此事在下与李姑娘人微言轻,作不了做主,不好答复慕容公子。只是在府上叨扰数日,承蒙慕容山庄的盛情款待,我二人今日也不便参与武林之事,就此别过。还望慕容公子请个家人引路,将我二人带出山庄。” 只见那慕容上航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赵一凡会突然提出此事,愣了愣,旋即笑道:“赵公子何必心急,待与众人叙后再走不迟。” “不必了,思家心切,就此别过吧。”看到赵一凡那样坚定,慕容上航在众人面前也不便过于强留,尴尬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强留误了二位的事情。二位请先回去收拾行李,我这就派了前去为二位引路。” 他们走出那大厅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李婉儿不禁朝赵一凡竖了竖大拇指,她真没想到他刚才那么坚定勇敢,与平日里温和完全不同。赵一凡也得意地挑了挑眉。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正欲出门,却碰见迎面而来的二少奶奶,她深深地看了李婉儿一眼,“听说你们要走?” “是的。” 她点点头,淡淡地说,“到我的院里坐坐吧。” 二人非常惊讶,看了看对方,眼里都在说: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除了那天李婉儿在公园里与她有过交集,就再无接触,且这二少奶奶冷冷淡淡的,今天怎么会向他们发出邀请。 他们都不知如何是好,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来吧,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聊聊。要走,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便再做推辞了。 鹤园应该是这山庄里显得最别致,最有情调的一所院落,他们在池边的椅凳上坐下,就有下女过来为他们沏了一壶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又在不远处点了一炉香,将整个院子都包围在香氛中,仿佛整个人都会被薰香。 “这是这里的特产花茶,每年的产量仅有限的三五斤。二位尝尝。”二少奶奶优雅地端起那茶杯,并不直接啜饮,只是闭起眼闻了闻茶盖上的茶香,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这笑容仿佛能让阳光都灿烂了许多。李婉儿这才认真地打量起她来,此女子的悠闲中透着一股慵懒,似乎世外一切都与她无关,淡淡的那抹哀愁令人心生怜悯。肌凝若脂,玉指葱葱,身材玲珑有致,是那种能让人看一眼就深深被迷恋的女子,但她身上那股寒若冰霜的气质,却又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二位不喝么?”二少奶奶似有似无地扫了他们一眼,自己先尝了一口。 此刻的赵一凡,也与李婉儿一样,与二少奶奶如此距离。茶香混着她身上传来的体香,让他有些酥软。二少奶奶的这一眼,看得他有些晕眩。她的美与婉儿的美是两种不同的类型,她的身上有着一股仙气,若即若离地让人睱想。再想到那天她与慕容上航的一幕,想到她的挣扎,他的脸不禁飞红,看得痴了,心里更是生出无限怜惜。 李婉儿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家伙已经迷五晕六了,也是难怪,这样的天仙美人,纵是女子,也都会被迷倒,何况他这么一个方刚男子。她在桌下轻轻地踢了踢赵一凡的脚,才将他从失态中惊醒。 赵一凡连忙端起茶杯,一口将茶喝下,却被茶烫得直咳不已。二少奶奶抿着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笑意,这让赵一凡更是慌了。 “婉儿,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这茶,我每天都喝一些,养颜美肤。不妨尝尝。”而后就将话题一转,说道:“你们这次急着要走,一定是事出有因。对吗?” 赵一凡与李婉儿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 “我知道,这山庄里有许多的秘密,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得清楚的。在你们的眼里,我应该也是这山庄里的秘密之一吧。” 李婉儿见她已步入正题,心想,听听无妨,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她要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突然挽留说这些自己的*。或许,是她一个人呆得太久,过于无聊,需要有个人陪吧。 “我相公去世多年,当初我们有过一段令人艳羡的幸福时光。”她的目光投向远处,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李婉儿感觉口渴,啜了口那茶,果真是名不虚传,这茶在舌尖仅仅逗留片刻,便已唇齿留香,咽下去后,更是甘甜满口,令人惹不住又啜了一口。 过了许久,她才又缓缓开口,说道,“我们每天迎着晨光吟诗,和着夕阳抚琴,就在这座庭院里,可以坐在那池边整整半日,我喂鱼他看书,背靠着背......”她就这样一直说一直说,没有理会眼前的两个人已经渐渐视线迷糊,直至最后趴在了桌上。 她站了起来,如同眼前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般,径直进屋去了。 那些早已候在门外的家丁们,看时机已到,冲进院内,将二人架了出去。 二少奶奶——程凝儿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第十五章 形毕露 所有的一切都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他们俩人去了哪里,知道的以为他们已经如愿出庄回家了,不知道的,根本不知道他们来过这个山庄。 只有程凝儿,只有她,此刻在为他们流泪,为自己流泪。她知道自己的罪孽在慕容上航的推动下将日益深重,以后,就算是在九泉之下,自己的相公慕容寒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吧?还是自己就下了地狱,与慕容寒永世不得相见?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以她一个小女子的微薄之力,能与慕容上航这个魔鬼抗衡吗?自从她亲眼看到那个慕容上航是如何加害慕容雪的以后,她隐隐地觉得,慕容寒并非暴瘁,而是死在自家兄弟的毒手之下。 就在慕容上航撞破她发现慕容雪藏匿之处以后,他就不再伪装,直接收起那看似温文尔雅的笑容,恶狠狠地对她说:“你知道的太多了。这是你不该看到的。” 她冷得步步后退,拼命摇着头,不相信这一切。在她的心目中,在相公的心目中,这是一个多么体贴而善解人意的大哥啊。他处处都为慕容寒着想,在慕容寒卧床期间,更是日日不离病榻,亲自端药送水地伺侯着,连下人都赞叹这样的兄弟世间罕见。 自慕容寒去世后对她更是嘘寒问暖,进退有节,满足她房中的一切所需,每次从外面回来,总是带回许多女子饰品博她一笑。尽管她对这些并无兴趣,他却锲而不舍。 当时的她,怎么那么傻傻地以为,那只是一个兄长对于自家兄弟遗孀的怜悯。而她也的确日日沉浸在失去相公的悲痛中。 就在慕容寒即将离世的前些天,慕容上航刚给他喂完药,就有人来报,匆匆地因事外出。慕容寒拉着她的手,眼里满是痛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所有的器官似乎都已衰竭,却仍然竭力要告诉她什么。 他用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她一直以为他是想要出门去晒晒太阳,只是一个劲地安慰:“相公,等你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晒太阳。” 慕容寒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将手垂下,再也没有任何表示。 是什么呢?相公那天是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程凝儿重新回到那天站的位置,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了想,躺了下来,就躺在慕容寒那天躺的角度,却惊讶发现,这里的视线正好被挡在中间的桌椅挡住。她盯着那桌椅,突然想起来,那天,慕容上航是喂完药出门的,临出门前,匆匆将碗放在了桌上。难道......难道那个时候,慕容寒是在指那个药碗?啊。程凝儿跳了起来,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呢?当时相公就已经在暗示她的,她居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只顾着埋头悲伤。 虽然她早就怀疑一切都是慕容上航的杰作,但苦于没有证据,也不明白他是怎么下的毒,现在想来,之前就已经下过毒手,所谓的每天喂药,只是要加剧慕容寒离去的速度。这个畜牲! 程凝儿愤怒的握紧了拳头,脸因为努力地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而涨得通红。这些年来,自慕容雪事件后,慕容上航就胁迫她不许多言,他也收起温柔的一面,像豺狼般将自己占为已有,成为他泄欲的工具,偶尔的温存,也令她不寒而栗。多少次,想直接了结了自己的残生,但她一直忍辱负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亲手杀了这个魔鬼,然后再与相公汇合。 慕容上航小心谨慎,做事滴水不漏。每次在她这里亲热完,从不过夜。这让她毫无下手的时机。 而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自己成了他害人的工具,今天的赵公子与婉儿姑娘因为自己而落入其魔手,她心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宝贝,今天你干得漂亮,应该好好犒劳你。”正在胡思乱想间,慕容上航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全身肌肉都紧张了起来。不敢回头,怕自己脸上尚有未干的泪痕。这是他最讨厌的,说她终日哭丧着脸,惹怒了他,自己又受皮肉之苦。 她努力调整好情绪,尽量放松自己紧绷的愤怒。慕容上航从身后环抱住了她,不停地在她的脖子边边摩擦边嗅着:“你真香。” 她缩了缩脖子,略略地挣扎了一下。这更激起了慕容上航的兴致。他更加用力地箍着她的腰,试图将她转过身来。 “现在是白天,被人看见了不好。”程凝儿轻声地抗议着。 “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在,门外就会有人把守。再说,这个家里还不是我说了算,谁敢嚼舌根?”慕容上航一边说着,一边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游动。 “那赵公子和婉儿姑娘......”她试图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免过这一次。对她来说,这样的事情,少一次都是幸福。每一次,都让她感觉既恶心又害怕。 “唔,宝贝儿,你今天真是让我意外。我听说了,你表现得非常优秀。来吧,别想他们了,现在来想想我吧。”他强行进入了她的嘴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蜜汁,再没有丝毫的停留,将她抱到了床上...... 慕容上航心满意足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整好衣裳,并未注意到她脸上掠过的怨恨,也不在意。即使看到了又如何?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他的一条宠物罢了。 就在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又折回来,对床上的她丢下一句:“我要出趟远门,你乖乖在家等我,别惹事。” 她知道他是指慕容雪的事情。她曾偷偷去看过慕容雪几次,想要送点吃的给她,却都被发现,慕容上航要不是看在她姿色尚可的份上,早就将她打死了。 她含着泪,看着他离去,她知道,一切都还没有完,总有一天,会让他血债血还的...... 欧阳凌枫疯了似的在夜色中四处寻找李婉儿,一整天,他的眼皮就直跳,感觉要出大事,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原来是婉儿,是她出事。自己真是该死,居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今天大厅之上,他明明看到赵一凡向慕容上航辞行,他们都回房收拾行李了,自己只是想多听听他们对此次朗山之行的计划,多逗留了一会儿,想到庄口去等他们,却迟迟不见人影,就知道坏事了。 他抓狂似的几乎要将整个山庄翻了过来,却什么发现也没有。还差点暴露了自己。 他不知道,此刻,那慕容上航正在秘室里,坐等二人醒来。 赵一凡哼了一声,总算是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时,只觉得周围一片昏暗,眼睛渐渐地适应了,却看到李婉儿正躺在他的身边。 “婉儿,婉儿,快醒来。” 李婉儿动了动,隐约里感觉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的头好痛,勉强睁开眼,却看到赵一凡关切的眼神。 “我这是怎么了?”她动了动,却发现手脚被绑。这才恍惚地回忆着之前的记忆。 之前,自己与赵一凡在前厅辞行,然后回来碰见二少奶奶,然后喝茶,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她抬起头,却看到慕容上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想干什么?”她厉声问道。赵一凡循着她的方向也看到了慕容上航。 “慕容上航,是你。你这个魔鬼,绑我们做什么。” “嘘,别喊。喊了只是浪费体力,没人听到的。”慕容上航不急不慢地做着噤声的动作,“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啦?要是你们老老实实的呢,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可看你们一意孤行,执意要走,是不是知道什么啦?” “我们知道你是个可怕的魔鬼。”赵一凡永远都改不了这个死性子。李婉儿皱皱眉,是有点铮铮铁骨的味道,但不是死得更快? 果不其然,那慕容上航站了起来,对赵一凡说:“我可没空陪赵公子理论是非,你似乎知道得有点多,不过我暂时没时间听,过段时间,我们再好好叙叙。” 他经过李婉儿身边时,蹲下身子,将她的下巴抬起,再次展示他迷人的笑容,将脸凑到只剩几毫米的距离,对她笑了笑,“啧啧,婉儿姑娘,在下爱慕你很久了。只是苦于没有表达的恰当时机。你知道自己有多惹人爱吗?尤其是那天略施薄粉的模样,真是让我惊若天仙。我本想多留姑娘几日,好好照料的。怎知这小子不识趣,坏了我的计划。不过没有关系,现在这样更利索些。待过些日子我忙完,再与姑娘共叙温存。” “啐”李婉儿啐了他一脸的淫荡。 那慕容上航倒也毫不在意,只是将唾液抹了抹,继续淫笑道,“嗯,美人连口水都是香的。没关系,你总是会喜欢上我的,我有的是时间。只是要委屈你些日子了。” “无耻” “畜牲”那赵一凡在一边急得直想撞过去,却奈何动弹不得。慕容上航连正眼都不曾看他一眼,整整衣裳就出去了。 “咣啷”一声,就听到重重的铁门上锁的声音。 一切都归于黑暗。 第十六章 密室赐死 “婉儿,是我害了你,都怪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我没有好好地保护你。”赵一凡此刻自扇巴掌都苦于腾不出手。 “现在说这些没用的。”李婉儿呛了他一句。她本来就没指望他能保护自己,此刻她是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欧阳凌枫的身上了。这家伙说过要保护她的安全的,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的。 她站起来,努力地适应室内的昏暗光线,这是一间四面除了墙就是墙的密室,唯一透气的地方就是高高的门顶上用几根铁栏焊着,从那里望去,只有微弱的光透了进来。可以想像密室的外面还有一条长长的甬道。 “喂,有没有人啊,快放我们出去。”赵一凡踢着大门扯着噪门拼命喊着,却没有任何人来回应他。只有李婉儿的耳膜快被震破。“行啦,不要叫了,没人会听见的。省点力气等人来救吧。” “还会有谁来救我们?那个二少奶奶为什么也要害我们呢?”更让赵一凡心痛的恐怕还是这个,亏自己还差点被她所迷惑。 “我看她也是身不由已。这账都得算到那慕容上航的身上,出去得把他大卸八块才解恨。”李婉儿深信自己的命运绝对不会结束在慕容上航这个小人的手里。她来唐朝走一朝,不是为了给他迫害的。 “赵一凡,我们家在哪儿?京城吗?”反正没什么事做,不如了解了解这个时代的婉儿。 “是啊。婉儿,你是不是病了?这一路上,我发现你对许多事都不记得了。”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 “是啊,病了一场,失忆了。”李婉儿就着赵一凡的话顺下去。编呗,总不能吓唬他自己是穿越千年来的妖精吧? “原来是这样。自从那次你上山烧香失踪了以后,我们俩家都急得团团转,以为你让山人掳走了呢。后来,大家都觉得希望不大了。我是一直不相信,走一处寻一处,谁知在边境小镇竟能相逢。婉儿,你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呀?”赵一凡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处困境,语气也逐渐兴奋了起来。 “呃,或许吧。”李婉儿现在可没什么兴趣与他探讨缘份问题。她是很感激他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呵护,但是,不知怎的,自从他见了二少奶奶就两眼放光以后,对他的信任感骤减。即使自己原本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或许是出于一个女人特有的醋意,对他也加了几分疏离。这种贪恋美色的男人不靠谱。 “李婉儿,不许你就这样离开,绝对不许。否则,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自己的。”欧阳凌枫站在漆黑的夜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助。他抓狂地在山庄的每个角落搜寻着,连石头后的草丛都不放过,他明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那些地方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去寻找这个山庄里的蛛丝马迹,认为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座废园了。对,废园。 李婉儿不是说过吗,那废园里藏着慕容雪。既然能藏一个,就可以两个。 想到这里,他就要往废园冲去,却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而来,他连忙跳进小径边上石头后的草丛堆里。 “公子,这次,我们要去几天?” “说不好,快则几个月,慢则半年一年甚至几年。你去吩咐那些人,手脚利索点,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再有,这些货要分批运出,千万要注意掩人耳目。前厅的那些客人都散去了吗?” “基本上黄昏时都已出庄,尚余个别一二住在庄内,明早也将启程。” “好,交待管家,有人问起,就说我外出云游。二少奶奶看紧点,我对她总是不太放心,一旦发现不对,就......就作了吧。”对程凝儿,慕容上航毕竟还是有些不舍的,但要想成大事,别说一个女人了,就是要毁了整座山庄,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明白了,小的会吩咐下去,尽量看紧。再有,那两位......” 欧阳凌枫听出了是小林子与慕容上航的声音,听到他们提到李婉儿,屏住呼吸,更是拉长了耳朵。 “我本想这次这二人留着大有用处,至少朝廷方面多个靠山。谁曾想他们如此不识趣,从前后态度的变化来看,那个赵一凡留着也没多大用处,别坏了我的事。明天我走后,就叫人作了吧。至于那个李婉儿,倒是难得的美人胚。只是那妞性子野,驯驯看,实在驯不服再说吧。” “是,爷。” 听他这意思,是要对婉儿不轨吗?欧阳凌枫青筋突跳,真想立马冲出去将慕容上航摁倒在地往死里揍。 突然一只手将他摁了下来。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紫竹正蹲在他的身后向他摇摇头。 这丫头他见过,一路上都跟着他们回来的。后来自愿入庄做了使唤丫头。但他没料到她的轻功如此了得,居然无声无息地就来到他的身后,而自己竟不自知。 他并不知道,其实是紫竹先躲进来的,自己太过于专注那主仆二人的谈话,尤其是听到李婉儿的事,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待到二人走远,紫竹才吁了一口气:“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知道李婉儿被他们藏在哪了吗?” “不知道。我也在找。但或许有一个人会知道。” “谁?” “请随我来。” 欧阳凌枫此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女人,但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他已经将自己暴露在这个山庄里更多的人面前。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李婉儿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师命还是为了自己那颗不再安静的心。有一种本能,就一直在他的体内驱使着他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实践当初对李婉儿许下的诺言: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紫竹正是将他带到了废园里,刚到废园的门口,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号叫。紫竹忙拉着欧阳凌枫离开了废园,轻声说道:“今晚不行了,太迟了。明天吧,明天慕容上航要离开山庄,我们再做商议。”说罢,消失在夜色中。 欧阳凌枫也深知,慕容雪的这一声叫喊正是证明她清醒了,此时进入,怕是会引起诸多麻烦。此地怕是不宜久留,也只能明日再议了。 他焦灼不安地彻夜难眠,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婉儿在哪里?那前院的金子运往何处?慕容上航不惜动用至尊牌,剿星神教的目的何在?这一连串的问号都悬挂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密室里的两人暗无天日地也不知过了多久,背靠着背已昏昏沉沉地睡着。却突然听见铁门咣地一声响打开了。刺眼的光照射进来,两个人都被惊醒。 “赵一凡,这是你的饭,快吃吧。”一个家丁拎了一个饭盒进来。 “我的?那她的呢?”赵一凡有点奇怪,专门厚待他么? “你管那么多?她还没到时候,就先吃了这两个馒头吧。”那家丁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两块馒头扔给了李婉儿。 赵一凡愣愣地看着李婉儿,突然间有些醒悟过来了。“你是说,这是我的送别饭?不,不可能,慕容上航没有理由要杀了我。我与他无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为什么要杀我?” “这我可管不着。你就吃了吧。也落个安乐。” “不,我不吃,我不吃。”赵一凡突然变得极度的激动,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明不白的。 “不吃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过来帮帮手。”那家丁朝外一召唤,就从外面冲起来三个大汉,一人一边架住了赵一凡。 “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慕容上航,你这个畜牲。”李婉儿冲上前去,抓着那些家丁的手死命扯着,却犹如隔靴搔痒,没有任何作用。 赵一凡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却是徒劳。 眼睁睁地看着赵一凡被塞下那些饭菜,然后那帮人将他往地上一扔,就出去了,室内重新恢复了昏暗。 “赵一凡,赵一凡。”李婉儿哭泣着爬到赵一凡的身边,抱起他,而赵一凡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奄奄一息地喘着气。“不可以,你不可以死的,不可以。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 “婉儿,别哭。”赵一凡努力冲她笑笑,挤出的却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李婉儿急得痛哭出声:“欧阳凌枫,你这个该死的,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你出来啊。” 欧阳凌枫?对,欧阳凌枫的花露丸。李婉儿的脑海里灵光一闪,激动得她伸向口袋的手都在颤抖。欧阳凌枫说过,这是他师傅提炼的治百毒的药丸,她拿出那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小药丸倒了许多出来,就往赵一凡的嘴里塞。噎得赵一凡连咳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样?啊?怎么样?”李婉儿紧盯着赵一凡,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复活的迹象。 “婉儿,谢......谢谢你。”赵一凡虚弱地说完就闭上了眼。 “不是吧?啊?”李婉儿使劲地拍打着赵一凡的脸,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欧阳凌枫,你骗我,骗我。还说什么治百毒,怎么就这么一个毒就治不了。还有你,赵一凡,你怎么就扔下我?我怎么办?怎么办啊?”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许是过度的悲痛,让她一个口气没有喘上来,也晕厥了过去。 第十七章 琥珀之光 李婉儿昏昏沉沉间被闹钟叫醒。什么时候才能睡到自然醒啊?彩票中奖日吧?她咕哝着,伸手将闹钟摁下。再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唉,上班族的悲哀,连睡个懒觉都是一种奢望。 感觉刚进入状态,手机的美妙的音乐铃声又在她的耳边响起,谁一大早这么讨厌啊?她迷迷糊糊地抓过一看:赵子尘。 “喂。干嘛啊?” “李婉儿,你今天不上班啊?怎么还在睡啊?”赵子尘从来都这样一惊一乍的。 “知道啦。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她顺便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嗯,还可以再眯五分钟。 “懒虫,我在你楼下了,快开门。” “楼下?一大早的?干嘛啊?”算了,是没得睡了。李婉儿伸了伸懒腰,用手搓了搓脸,走出房间将楼下的电子锁和大门都开了,就走进洗漱间洗脸去了。 “婉儿,我送早点来了。你快吃点吧。” “知道了。放那。”真难为他一个大少爷隔三岔五地为她送早,还负责上下班的接送。那些好事的MM天天缠着她,问是怎么搭上这么一个高富帅的。 “他高富帅吗?” “不是吗?你的眼光不要太高哦,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要不要,不要让给我。” “人家婉儿是心有所属。” “谁啊?谁啊?”那涵MM往那办公室里嘴一努,“哦......”所有的人都发出会意的长哦。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尽捕风捉影。” “还不承认,那天你们刚吵完,中午就一起吃饭了,我可什么都看见了哦。” “你们一起吃饭了呀?婉儿,你可真不地道,怎么就这样把我们都忽悠了。” “喂,别乱说,我可对他没兴趣,谁让你们一下班就溜得比兔子还快,想要跟你们的男神一起吃饭,就勤快点,饿到下班后。” “得了便宜还卖乖,快走吧,你的fan来了。” 往窗外一看,那赵子尘正在车前等着她的出现。现在这个赵子尘正出现在她的房里。 高?富?帅?她从上到下打量着赵子尘,上看下看,这个许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摆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就看不到呢?是自己的审美能力有问题吗?还是真的标准定太高了? 你看他,玉树临风,家族企业,身高1.80以上,的的确确各项条件都符合好像。脾气还特好,由得自己怎么折腾。 “婉儿,快吃吧,都凉了,一会儿我送你去上班。” “你高富帅是不是很多女人追啊?”李婉儿没有理会赵子尘递过来的早餐,巴眨着眼问他。 “啊?”赵子尘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就见婉儿绕着他走来走去。 “是啊,不少。但是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的确,自己也表白了无数次,可是她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就像现在这样。 “呃,好像是挺迟的了。不过今天我不去公司了,要去做市场调研,你忙你的去吧。 看到她又转移话题,赵子尘无奈地摇摇头,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 “唐枫!呃,唐,唐副总,你怎么在这。”李婉儿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自己怎么这么晦气,本以为今天不用进公司先到底下店铺转转,不用再看到这张讨厌的脸,可以迟些到基层部门做些调研,才到门口,居然又碰到这家伙。 “现在几点了?你已经迟到了。”那唐枫一脸的严肃。店里的那里职员都在边上瞄着她。好歹留点面子吧,以后她还要经常下来的,这叫她怎么混哪? “再有,工作时间,不是逛大街,需要带男朋友。”那唐枫又看了一眼赵子尘,面无表情地说。 好吧,算她倒霉。她朝赵子尘挤了挤眼,让他快闪。偏那赵子尘不识趣,迎上前,毫不示弱地对唐枫说:“你是婉儿公司的副总?幸会幸会。我们不是来逛大街的。作为男朋友,我送她来上班。作为客户,我来这家店逛逛,可以吗?” 真解气!李婉儿看到唐枫的面部肌肉动了动,爽极了。原来赵子尘也有这么酷的时候。 唐枫冷冷地回了句:“请便。”头也不回边往店外走边对李婉儿说:“周三把你的资料重新整理好交过来。” 分明公报私仇嘛,时间这么紧,哪里来得及。她在背后挥了挥拳头。 一整天埋在店里与店员们同进同出,还要观察客户需求,李婉儿忙得焦头烂额。 “婉儿姐,帮我拿下2394号货。” “哎,在哪呢?” “货仓里,你找下。” 今天店里的人尤其的多,大家都忙得腾不出手来。李婉儿在货仓里跳上窜下就是找不到需要的型号。这货仓被货物堆得满满的,只剩下 狭窄的连转身都困难的一个过道。她只好退出,找了张凳子,正预备站上去,头却撞到了箱子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堆的货物已经如多米诺骨牌般从上而下地倾泻下来。 “婉儿,婉儿,你醒醒,醒醒。” 她被一阵剧烈的摇晃震醒。只见赵一凡正抱着她,不停地叫唤着。她忍住剧烈的头痛,这是赵一凡还是赵子尘。她摇了摇头,环顾四周,到处黑漆漆的,再看看他们俩个人的处境,努力回忆一些片断,终于想起来了。怎么是她在赵一凡的怀里,难道不是他死了,她抱着他哭的吗? 她不明就里,在赵一凡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痛得赵一凡呲牙咧嘴地疼。 “你没死啊?” “没有,没有。婉儿,我居然活过来了。是你救了我,你的那些药救了我。”赵一凡兴奋地说。他吞下李婉儿的那些药后,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却发现她躺在地上,把他吓得不轻。 原来,原来那个欧阳凌枫没有骗自己,那药真有用处啊?李婉儿心里暗暗吐了吐舌头,摸了摸口袋里的瓶子,自己是冤枉了他了。此时, 手却触到瓶子旁边一个小小的东西,她拿出来一看,却是那琥珀。猛地想起,这是他送她的。会有用处吗?当初他也没有告诉自己这是做什么用的。 她攥着琥珀愣愣地出着神。盯得久了,琥珀中间的这只小虫眼睛像是会动似的,与她对视着。她居然离奇地能感觉到虫眼睛里那无限的温柔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李婉儿触了电般地差点将琥珀扔了出去,镇定了一下情绪,又将它仔细地看着。 那琥珀成泪滴状,晶莹剔透,将小虫牢牢地锁在里面。这只小虫当时应该很痛苦吧,就这样被尘封了不知多少年。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只小虫子,并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脸边。 “婉儿,这是什么?会发光耶。”赵一凡探过头新鲜地说。李婉儿定睛一看,真的,微微的绿光从琥珀里面发散出来。赵一凡伸出手刚碰到它,那光就彻底地消失了。 “咦,怎么回事,怎么不发光了。”赵一凡惊讶地问。 李婉儿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她想,既是仙家之物,应该就有其独特之处吧。 欧阳凌枫的心突地一阵绞痛,他弯下腰,扶着椅边慢慢坐下。为什么,为什么心会这么痛,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缓了缓,许是昨夜里太过劳累的缘故吧。 他正要站起来,却分明看到李婉儿就在他的面前,那双流波如水的眼眸正盈盈地与他相视。她缓缓地走近身边,将脸贴在他的脸边,那温热的脸颊令他几乎窒息。 “婉儿,婉儿。”他欲伸出手触摸,却发现,面前的婉儿消失殆尽。 是太思念的缘故吗?不可能的。自己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子如此动情,以致于出现幻觉?这是从未有过的。可是,可是到现在还有些微痛的心与微热的面颊都在告诉他,那种感觉是真实的。 不能再等了。他重新站了起来,今天,今天必须要找到婉儿。现在,要先去找那个紫竹,她不是说知道谁会知道婉儿的下落么。慕容上航是今天出发的吧?这样行动就会方便很多,不用再等夜里了。 他很快就找到了紫竹的住处,紫竹似乎也正等着他的到来。没有太多的废话,就一起来到了废园里。 慕容雪依旧蜷缩在床板后,目光呆滞,对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慕容雪?” 紫竹点点头。 “飞魂花毒” 紫竹再次点点头。 欧阳凌枫走上前,摸了摸慕容雪的脉博,几秒钟后,从怀里掏出花露丸正要给她服下,却听一声断喝:“住手。” 他与紫竹回头,看到二少奶奶正从外面迈了进来。 “你们要干什么?” 欧阳凌枫上下打量着程凝儿,见她手提着一个包袱,认定她应该不是来加害慕容雪的,就没再理会她,继续吩咐紫竹,“她中毒颇有些时日了,幸好尚未完全入侵脏脾,要赶紧医治,否则就无药可救了。你倒些水来。” 慕容雪吞下药丸后睡了过去。程凝儿听欧阳凌枫那口气是要救慕容雪,也放心了一大半,上前一看,她呼吸匀和,终于认真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男子,剑眉星目,风度翩翩,眉宇间透着一丝的刚毅,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感。 紫竹上前一步,开门见山地问道:“二少奶奶,你知道赵公子和李姑娘的去处吗?”程凝儿迟疑了一下没有作答。 欧阳凌枫狐疑地看着紫竹,只见紫竹朝他点点头,“那一天,我分明见到二人朝她房中走去,之后二人就消失了。所以我想,二少奶奶应该知道二人的下落吧。” 欧阳凌枫听此言一出,一个箭步上前,抓着程凝儿沉声问道:“快说,他们在哪?” 程凝儿被他眼中露出的暴怒所吓,她惊得倒退了一步:“你抓得我好痛。” “说!”欧阳凌枫顾不得许多,再次逼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天,慕容上航要我给他们下药,然后就把他们带去了,去哪了,我真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很痛苦,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程凝儿失声痛哭。一半是因为自责,另一半是因为她的手真的好痛。 可怜那程凝儿哭得梨花带雨,连紫竹都有些心疼地上前拍拍她的背,欧阳凌枫却视而不见,狠狠地将她的手甩开,如果面前这个不是女人,他真恨不得揍她一顿。 现在,好不容易有的线索又没了,婉儿,婉儿,你在哪里?他的心全乱了。 第十八章 助子为虐 “或许我知道他们在哪。”一个声音缓缓地从背后传来。 他们都转过头,看到慕容雪正努力坐起来。 “雪儿,你醒过来了吗?”程凝儿连忙上前扶起她坐好。 慕容雪微微点点头,冲着欧阳凌枫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知道一个密室,他们可能被关在那里,我带你们去。” “谁也不许去。”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慕容老先生。 “爹?”慕容雪与程凝儿惊讶地脱口而出。 慕容庄主谁也没多看一眼,进屋后径自坐下,方才开口问道:“你好了?是这位公子救了你?”他乜了欧阳凌枫一眼。 “是的。” “很好,看来江湖中能人贤士果真不少,我们慕容山庄的独创飞魂花毒都可以这么轻易地被破解,实在是令人叹服。” “爹,大哥他......” “你大哥他没有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山庄。你为山庄做的这些牺牲,爹是知道的,但是,也是必须的。” “爹,你说什么?那二哥他......” “不要再说了,寒儿他是咎由自取。”慕容山庄挥了挥手,阻止慕容雪再往下说。 “这么说爹您什么都知道了?”慕容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是他允许自己的孩子相残吗?她在看到大哥亲自下药残害二哥时,已经悲痛欲绝,曾经哀求着慕容上航他放过慕容寒,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放过二哥,反倒变本加厉,怕她声张,连她一同伤害。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原来一切都在自己父亲的掌握中。这是多么可怕的亲情,这里,还是她的家么?这些,还是她的亲人么?她的泪无声地坠落,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害死他,那可是你们的亲人啊。”程凝儿泣不成声。 “唉,都怪寒儿知道得太多,还试图干预。我不是没有提醒过他,谁知道这逆子,非但不为山庄着想,还试图破坏他大哥的计划。那不是要置我们父子于死地吗?” “计划?你们什么计划要弄得父子反目,兄弟相残?” “你没有必要知道。还有,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寒儿也不会去得那么快。你成日里勾引他们俩兄弟,将他们迷得五迷三窍,这才加速了寒儿的死期。”慕容庄主恶狠狠地对程凝儿斥道。 “我......我......没有。”程凝儿不知道自己哪里勾引慕容上航了,怎么可以将他的狼子野心归为她的责任?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这些破事,快告诉我,赵公子和李婉儿被你们藏在什么地方了?”欧阳凌枫断喝道。 “你永远都别想知道。”慕容庄主看到欧阳凌枫能有解飞魂花毒的解药,心中虽是有些震惊,但他仍是未将他放在眼里。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小辈,对他来说,还不足以为虑。 尚未想定,欧阳凌枫不知如何已经在他的面前,正欲伸手抓他衣领,这令他大吃一惊,出于本能,他连忙出手一格,同时后退两步,与欧阳凌枫拉开了距离。 二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已火速过起了招。在众人尚未弄清是怎么回事时,欧阳凌枫已经将慕容庄主的脸踏在脚下。这不仅让慕容庄主觉得不可思议,在场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没有人真正见识过欧阳凌枫的功力,却是知道慕容庄主赫赫有名,武林中同道中人敬畏三分,异教之人闻风丧胆。尤其是慕容上航夺得至尊之位之后,其在武林中的地位更是傲视群雄。 慕容上航的武功出自慕容庄主的真传,但他却不常露面,因而更显得神秘与高深。现在却被一个并不出名的晚辈不过十招便将他踏至脚下,这要是传出去,岂非奇耻大辱?是自己真的老了吗?罢罢罢,慕容庄主放弃了抵抗,闭上双眼,心一横,任由欧阳凌枫处置了。 “你说是不说?”欧阳凌枫怒目相视,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师傅教他要以和为贵,不到关键时候不可向他人展示自己的武功,这一次,他真急了,顾不了许多,这两个人渣,一个出去祸害了,另一个老东西还在家里逞威嘴硬,要是李婉儿有个三长两短,他是断不会饶过他们的。 慕容庄主由得欧阳凌枫如何威逼,就再也不开口,一副求死的神情更是激得欧阳凌枫怒火四溅。他气得正欲了结了这老家伙的性命,却听慕容雪一声急唤:“欧阳公子手下留情。” 慕容雪扑通一声跪在欧阳凌枫面前,泪流满面:“公子,您救了小女一命,雪儿感激不尽。家父纵兄,作恶多端,人神共愤,雪儿也痛恨。但他毕竟是家父,您叫我如何能看着他在我的眼前就此毙命?公子若能饶过家父一命,雪儿知道一个密室所在,愿意带公子前往,相信李姑娘与赵公子就在那里。” 慕容庄主听到慕容雪泣诉,睁开眼欲阻止,却只是张了张嘴,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 欧阳凌枫听慕容雪如此一说,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些,自己也本无意下杀手,刚才也实在是气不过。他将脚抬了抬,从慕容庄主的脸上移开,想那老家伙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慕容雪连忙扶起慕容庄主,让他靠墙而坐,查看后发现并无明显的伤痕,也放心了大半。就站起身说道:“我们走吧。” 欧阳凌枫没再多看他们一眼,正欲出门,却听到一声惊叫,回头一看,那慕容庄主突然站了起来,掐住慕容雪的脖子准备将其拧断,慕容雪的脸色已经憋得酱紫。 程凝儿与紫竹吓得惊叫连连,她们急欲上前解救,却被慕容庄主的内力所震,连退三步。 欧阳凌枫将手微错,身子却连动也未动,唯一能让人知道他出手的,就是那衣袂飘了飘。只见那慕容庄主的手软了下来,慢慢地整个人靠着墙瘫软了下去。慕容雪蹲在地上咳个不停,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连忙爬到慕容庄主身边:“爹,爹,你怎么样,没事吧?” 那慕容庄主一脸惊骇地盯着欧阳凌枫,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没事,我挑断了他所有筋脉,废了他的武功,今后怕是只能在床上渡过了。”欧阳凌枫淡淡地说。 “你,你到底是谁?”慕容庄主好不容易才憋出这几句话来,可那区阳凌枫却没有回答的兴趣。 “爹,我是你的亲女儿啊,你真下得了手吗?您的心可真狠啊。”慕容雪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喃喃地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今后,你不用再出去害人了。爹,你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然后站起来,走出了屋子。 “这间密室,连大哥和我爹都不知道我会知道。是我在一次无意中发现的。”慕容雪带着他们到了前院,打开一间屋橱柜后的开关,在他们的面前呈现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小心,别乱动,这里机关多,我知道个大概,但还不是全部。”慕容雪小声地提醒众人。 她往墙上摸了摸,往里摁了个按钮,继续往前走。通道内光线昏暗,走到一半,还有岔道口,慕容雪犹豫了一下,顺着墙壁摸索着,然后往右边走去。突然,她停了下来,仔细地查看地面上的砖块,示意大家顺着她的步子往前走。 不曾想,走到最后一块砖的时候,慕容雪的脚刚踩下去,几个飞镖不知从何处飞出。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紫竹赶忙将程凝儿的头按了下去,紧随其后的欧阳凌枫一跃上前,抱起慕容雪从飞镖上跃过,直接飘到门前。待到慕容雪缓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欧阳凌枫的臂弯里。她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自出生以来,除了二哥与自己经常嬉闹,有过肌肤接触以外,连父亲与大哥都未曾碰过,更别提另的男人了。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猛然间被一个男人抱着,她的心咚咚咚地像小鹿般乱撞,脸红不已。只是黑暗中,无人注意到她这些变化。那欧阳凌枫更是毫无感觉地放开她,自顾自地将面前这道铁门的锁砸了开来。 “婉儿,婉儿。”欧阳凌枫冲下梯子,急急地叫唤着。 李婉儿与赵一凡正昏昏沉间,听到有人砸锁的声音,精神一振,再听到欧阳凌枫的叫唤,李婉儿喜极而泣,她猛地站了起来,欲冲向欧阳凌枫,不曾想,起身太急,一时供血不足,人晃了晃,像是要晕了过去。欧阳凌枫与赵一凡同时冲上前伸手欲扶,还是欧阳凌枫的手快了一步,将她揽入怀中。 李婉儿抬眼看着欧阳凌枫,虚弱地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欧阳凌枫在看到李婉的那一刻,眼里瞬间不争气地盈满了泪水。他扭过头,强忍住自己,没有说话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的神经又被调了起来。欧阳凌枫将李婉儿轻轻地扶到墙边,让她坐下,对赵一凡说道:“赵公子,照顾好她。”便起身备战。 只见那甬道里冲出一群家丁,挥拳舞棒地向他们冲来。 “二少奶奶,快过去。”紫竹将程凝儿往赵一凡那里一推,也投入了混战。 第十九章 合力解围 没有这次的密室寻人,还真不知道慕容山庄的家底,这一群群的家丁如狼似虎源源不断地人外面涌进来,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打手。他们将几个人团团围住,对峙数秒,在一个领队的指挥下,这些人就前仆后继地如蝗虫般冲了过来。 都知道那欧阳凌枫武功高不可测,此刻却也是一筹莫展地被困在中间。对于这帮蝼蚁,他也只能点到为止,不能施展真正的功力。 师傅在学功之初就再三告诫,不可妄开杀戒,不可轻易使用师传武功及内力,何况此时眼见李婉儿安然无恙,他也不再似原先那般焦虑激愤,没了斗志的支撑,就随便打打,陪着这群人耍耍,保护好李婉儿的安全就好了。他既打定主意,就不再尽力打杀,只是摆摆些花架,格开些近身的人。 这边三人打斗得高兴,那边围观的三人却也不闲着。程凝儿被紫竹一推,直接倒进了赵一凡的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两人脸涨得通红。赵一凡虽气当日二少奶奶暗自下药,今日佳人在怀,温体软玉却让他早已忘却了质问,而是满满的怜惜之情。程凝儿满脸的娇羞与淡淡的体香沁人心脾,让他有一种想一亲芳泽的冲动。这个念头刚刚萌起,却又是好一番的自责:婉儿是他的未婚妻,此刻还在一旁,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非分之想?这实在非君子所为。 想到这里,两人急急分开,避开对方的视线。程凝儿将头埋得低低的,而赵一凡则偷偷地瞄了一眼李婉儿。而此时的李婉儿完全没空理会二人,没有注意到二人细微的变化。她的心思全扑在欧阳凌枫的身上。所有的眼神跟着欧阳凌枫身形的变化飘来飘去,思绪也随之飘来飘去。 刚刚,他冲进来的那一刻,那满是焦急的连姑娘二字都省却了,直呼婉儿的呼唤,让她一直甜到现在。在他的臂弯里,如果自己没有看错,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有泪光,那应该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吧?他心里也有自己,是这样吗?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脑海里全是他?这是入戏太深的缘故吗?这可是唐朝耶,怎么可以这样,算起来,他是不是还是自己祖宗的祖宗呢?不会不会的,说不定,这时候的自己正是2015年自己的祖宗的祖宗呢。 她摇摇头,苦笑了一笑,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欧阳凌枫,你玩家家啊?快点杀出去啊,人越来越多了。”紫竹可真急了,这样打下去,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不知道这欧阳凌枫玩的什么把戏,刚才对慕容庄主出手时那是鬼见愁,现在对付这群小喽罗,是她见了发愁。 欧阳凌枫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这密室里又机关重重,想想,还是先出去比较稳妥些。他拉起李婉儿,腾出半只手在前面打出个缺口。只要他想打,哪里还有人能挡得住?未近身,一个个就已经人仰马翻了。一片哭爹喊娘声四起。 “早干嘛去了,真是奇葩。”紫竹有些哭笑不得地跟在后面。“喂,你们俩个还不走?”她回过头,看到程凝儿与赵一凡正羞羞答答地磨矶着,不耐烦地催促着。 慕容雪待他们都退了,才在最后面断后。 来到外面的空地上,人更多了。慕容雪上前一步,喝到:“全部住手。” 所有的家丁还慑于她大小姐的身份,纷纷停了下来。只见一个中年管家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将手一拱说道:“小姐,您放心,您是山庄主人,我们不会伤害您。但是,大少爷走之前有吩咐,看好您与二少奶奶,所以,多有得罪了。” 未等慕容雪答话,那管家将手一挥,所有的家丁全都退下,换了一拨人上前。令人奇怪的是,这拨人高矮不一,胖瘦不等,个个面黄肌瘦,双目无神地直视前方。 “玄湖大师?鬼煞笔?他们,他们怎么也在这?”赵一凡惊叫起来。“他们不是失踪多年,江湖盛传已经过世了吗?” “小心,这些人都是飞魂花毒入髓的,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神智,只听命蛇毒了。”慕容雪沉声说道。 众人闻言均一凛,纷纷后退两步。他们心里清楚,这些人打起来真是不要命的,而且他们的血液里已经满是花毒,自己一个不小心,有了伤口,万一渗了毒液,后果不堪设想。 欧阳凌枫将李婉儿往后拉了拉,不由分说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吞下去。” 婉儿没有反抗,她知道欧阳凌枫绝不会加害自己。即使是,也心甘情愿了。 “二少奶奶,小姐,你们要是愿意,请退到阵外,我绝不伤害你们。” 程凝儿与慕容雪对视了一眼,慕容雪朝她点点头,拉着她往阵外走去。 程凝儿回头望了赵一凡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有了一丝丝的牵挂。 二人退到阵外,进攻便开始了。那群中毒的人中不乏武林高手,招招凌厉。赵一凡与李婉儿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紫竹与欧阳凌枫围在中间,二人奋力抵抗。 “欧阳凌枫,你神经病啊,你的功夫是抽风式忽好忽坏么?怎么不下杀手打个豁啊?我快抵不住了。”紫竹快被逼疯了。 “这些人只是中毒了,挺可怜的,这样死了,不是不明不白?”欧阳凌枫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知道这些人定是中了慕容上航的圈套,中了毒受困于此,不要说自己有戒在身,即使没有,也是于心不忍的。 “你这人,真是气死我,你爱玩,慢慢玩吧,我不打了。”紫竹跺跺脚,收了拳脚,反正打不打,也不是她能决定的,随便了,还省点力气。 “喂,你们俩个斗嘴就斗嘴啊,怎么还停下来了。”李婉儿吓得惊叫一声,紫竹一停,这边没人护着,差点被打到,幸好欧阳凌枫手疾眼快,将那人扔了出去。 欧阳凌枫索性也停了下来,盘腿而坐,在他们四人身边罩起了一个绿色的光圈,就像将他们罩进了真空里,既不往外攻击,那些人却也打不进来。 “吁,这样好,累死了。”紫竹拍拍屁股,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坐了下来,“我说你这个人也挺奇怪的,会法术,又不爱用,幸好武功也不错。就是做事太娘了。” “不过我们要这样耗到什么时候啊?”赵一凡看着外面那些人毫无知觉地张牙舞爪,也不停下来,不安地问。 “耗到我们欧阳公子累了,烦了,想打了呗。”紫竹无所谓地伸伸腿揶揄道,她顺势看了看圈外,说道:“这慕容雪也未免太不仗义了,说扔下我们就扔下。咦,慕容雪呢?” 众人被她一提醒,果真只看到程凝儿,不见慕容雪。那程凝儿的担心全部写在脸上,不停地朝里张望着。 李婉儿刚刚还觉得气血不顺,人虚体弱地全身无力,这会儿却感觉精神倍增,唇齿溢香,血通脉畅。她心里明白,这是那颗药丸的功效,不禁偷偷看了欧阳凌枫一眼,只见他正双目微闭,静心打坐,似乎突围尽在他的掌握中。自己应该就是被他的这份自信深深地吸引吧,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像他这样随时都能很好地控制住局面,让人完全充分地信任他。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圈外的愈斗愈勇,果真是吃了药的,亢奋得不行。圈内的几个累得精疲力竭正闭目休息,忽然听到圈外一阵骚动,睁眼一看,那些原本在圈外群魔乱舞的一群人全都停歇了下来。慢慢地软了下去。 细看细听之下,慕容雪正站在他们面前,吹着笛子,笛声悠扬,有一种催眠的力量。 欧阳凌枫见此,收起了绿环,站了起来。“慕容姑娘来得真快。” 慕容雪朝他点了点头,冲着那管家喊道:“现在爹爹已将笛子将给我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服么?” 管家垂手而立,再不发话。 “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的。”紫竹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不下手,她怎么跑得那么快呢。” 欧阳凌枫微微一笑,没做解释。其实没有商量,只是他一听慕容雪提出退阵,就知道她有计划了。因为,他相信慕容雪不是临阵退缩之人。 “你们走吧,欧阳公子既然能自己进得庄来,想必也能全身而退,恕不远送。”慕容雪朝他们拱手道别。 “慕容姑娘不随我们一起出庄吗?你还留恋这里什么呢?如果你大哥回来,你岂不是遭殃?”李婉儿对刚才紫竹说她与欧阳凌枫早有默契虽是有些不悦,但还是担心慕容雪的安危。 “我不能走,我现在走了,这个山庄就散了。嫂嫂,”慕容雪朝程凝儿挥了挥手,让她近身来。“你随他们去吧,这里不是你的家了。” 程凝儿哭得花摇枝颤,一时也无话可接。的确,这里,再无她所留恋的了。 “慕容姑娘,这些人?”欧阳凌枫指了指地上的那些傀儡。 “欧阳公子请放心,我会放他们走的。但不是现在。这是我爹答应将笛子将给我的唯一条件。”慕容雪没再多说,转过身喝道:“还不让开一条道?” 众家丁纷纷让出道来,将他们放行。李婉儿回头望了一眼慕容雪的背影,心疼她承担了太多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东西。 众人走远后,却没有人看到慕容雪对着欧阳凌枫的背影离去的方向痴痴地呆立了许久许久...... 今日别君忙,重逢遥无期。前程两茫茫,从此永相忘。 第二十章 婉儿回府 “我们去哪?”李婉儿觉得自己到了这个朝代以后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似乎永远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回家。”赵一凡毫不犹豫地回答。 “回家?”三个女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是啊,回家。婉儿,你离家这么久了,不回去看看吗?家里人都那么想你,我出来也是为了找你的。现在你找到了,当然要回家。”赵一凡经过这一次的生死拉锯,再也不想在所谓的江湖上混了。以前能将江湖上的那些事如数家珍,那是因为他虽生在官宦之家,心却在江湖,总想能自由自在地不受礼教束缚。这一次,借着出来找寻未婚妻子李婉儿的机会,让他终于可以云游大江南北。哪料出师不利,首战告衰,差点丢了小命,才明白,原来江湖多险恶,不是那么好混的。那一刻,是多么想念家中父母,想念家里那温暖的床铺。也就在那一刻,才体会到,原来自己一直做着温室里的花朵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李婉儿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没想好自己要去哪里,只需要有个指路的人,为她指东便东,指西就西。她也想回去,有一个温暖的床可以躺躺,整日奔波在外,不是谁都愿意的吧。可是,她看了一眼欧阳凌枫,那是不是又意味着要分开呢?只是那欧阳凌枫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行,你们回去,我们去朗山。兵分两路,各走各路。”紫竹心有大仇未报,没将慕容上航正法,她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朗山?你们要去朗山”赵一凡颇有些意外。那不还是追着慕容上航去的么?他有些担忧地注视着程凝儿,“你也去吗?” 程凝儿看着远处,眼里有些迷茫,“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但是,我又能去哪儿呢?” “跟我回去。”赵一凡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跟你回去?”程凝儿有些意外,她看了看李婉儿,心里不是不清楚他们俩的关系,自己跟去,合适吗? 李婉儿马上猜到了她的心思,颔首笑道:“是啊,跟我们回去吧。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今后姐妹相称,你可以与我同住。”尽管她不了解自己家中的情况,但她相信,收留一个姐妹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赵一凡高兴地附和着。他既担心李婉儿是否会介意他收留另一个女子,又担心回家该以什么样的关系留下程凝儿。既然李婉儿愿意以姐妹名分相处,那是最好不过的。 程凝儿自是感激不尽,拉着李婉儿的手不知从何说起。此时,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一夜之间就成了无家的孤儿,风中飘零,寄人篱下,但这也好过留在山庄里任人□□。 “那我们就此别过,欧阳公子,你我一道吧。”紫竹以为,谁回家都没有关系,这个欧阳凌枫可得抓紧,有了他,自己大仇得报是迟早的事。 “等等。”李婉儿顿了顿,上前欲言又止,这么多人,让她如何说出口? “保重。”欧阳凌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只是这两个字而已。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刚走没几天,赵一凡就觉得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身边两大美女,惹来的回头率真不是一般的高。自己又手无寸铁,要想这样一路护着她们安全到达目的地,实在是一件高难度的事儿。 “你们俩还是乔装打扮一下吧。”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李婉儿与程凝儿看着对方的男装扮,都不禁扑哧一笑。 “啧啧,哪有这么秀气的书生。”赵一凡在一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赞叹不已。 纵使如此,他们一路下来的回头率也仍然是有增无减,只不过粉丝全换成女的了。 “带着两个美女出行,真心麻烦啊。”赵一凡有些无奈。实在没辙,只好跑到戏服道具店买了些胡子,又往他们脸上抹了些泥,才安心了些。 “你把我们弄成这样,不伦不类的,怎么见人啊?” “你们现在要见的人就是我,其他人不见也罢。”赵一凡现在是恨不得这两人直接透明,谁也看不见她们。 说说笑笑,磕磕绊绊间来到了洛阳城门外。 这个地方,婉儿旅游时曾经来过。原来,唐朝时,她的家就在这儿啊,难怪当时对这儿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只是街道,建筑与现代有着莫大的区别,虽然有些遗迹还在,但也不是当时的风貌了。她一路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对于马上到达的家,心里充满了未知。 “婉儿,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赵一凡不放心地问李婉儿。 她摇摇头。“唉,那好吧,看来我要向令尊令堂做些解释了。” 这正是她希望的。 他们在一座写着李府的大门前停下,赵一凡前去扣门,开门的家丁一看是赵一凡带着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前来拜访,忙迎进门,入内通报了。 不一会儿,李老爷就进得前厅,赵一凡上前拜见:“伯父,世侄回来了。” 李老爷高兴地点了点头,对这个未来夫婿,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自己的女儿无福,消失无踪。唉,不想也罢,想了尽是泪。他看了看身后两个面容有些脏乱的后生,愣了许久,问道:“这两位公子是?” 赵一凡回头一看,她们还是男儿身的打扮,不禁失笑:“世伯请让下人带他们先去梳洗一番可好?” 李老爷虽觉得有些冒失,他这么突然带两个身份不明,且不相识的人前来家里就要梳洗,但也并不太在意。他急于打听赵一凡此行是否有婉儿的下落。 等到二人退下,赵一凡面对李老爷的提问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故弄玄虚地问道:“晚辈先问老爷子一个问题:如果婉儿得了一种怪病,老爷子还要她吗?” “这叫什么话,那可是我的亲闺女。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论她生的是什么病,都是我女儿。怎么,你找到她了?她生病了?”李老爷紧张地问道。 “世伯,您先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就是这里,”赵一凡指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失踪以后,不知婉儿发生了什么,估计是摔伤的,什么记忆都没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连世伯您,她都未必认得。”赵一凡嚅嗫道。 “啊?这可怜的孩子,那你可把她带回来了?”李老爷激动地问。 话音刚落,李婉儿与程凝儿梳洗完毕进得大堂。李老爷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不是自家女儿完好地站在他的面前吗?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半天,蹒跚着走到李婉儿的面前,扶着她的双肩,喃喃地说道:“婉儿,婉儿,真是我的婉儿回来了。”说罢,便老泪纵横。 李婉儿极不习惯地被一个陌生老头抱着哭,心想,这就是李老爷吧。自己是叫还是不叫?该叫啥?正寻思间,早有下人去通报了夫人与少爷,只见一个模样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打扮得体端庄,被一个英俊带着浓浓书卷气的书生搀扶着走了进来。 “婉儿,是婉儿回来了吗?”老太太人未到声先至,四处搜寻着。见到李婉儿,一把抱住,抽泣不停。李老爷也在一旁不停地抹着眼泪。李婉儿略微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老夫人的背,说道:“您,您也不要太难过,这不是回来了吗?身体要紧。” 一席话,说得老太太直点头,边上的眉宇间有几分与李婉儿颇为相似男子,他冲李婉儿友好地笑笑,颇有些责备地说:“妹妹这是上哪去了,害得一家人担心。现在回来就好。” “大家快坐下聊吧。老夫人,您快坐。”赵一凡总算及时解围。 “婉儿,快见过老爷,夫人和少爷。”待大家都坐定了,他拉着李婉儿站在厅中间说道,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叫什么?李婉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憋出“爹,娘,哥。”叫得可真是辛苦啊,就像新嫁娘认公婆似的。 “哦,对了,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这段时间认识的好姐妹,程凝儿。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我想留她在我们家住,可以吗?”自己都还没搞定,要再恳求留下另一个人,对她来说真有些挺为难。 “当然可以。这个姑娘长得可真是俊。婉儿的姐妹,就是我们的家人,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是这个家的二小姐。”老太太只要女儿回来了,一切都好商量,何况这姑娘长得清丽可人,我见犹怜的楚楚模样,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程凝儿拜见过二老,眼见他们慈祥随和,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但见到李婉儿与他们之间的生分,也感到有些意外,却不便问太多。 都宣暄完了,赵一凡终于辞别要回自己府上了,李婉儿知道,以后,她要自己慢慢适应这个新的家了。她对这个新家甚为满意,双亲慈祥,官宦人家,家境令人羡慕。家里院落虽不及慕容山庄地大房多,却也是典型的几进官府,她的小姐阁楼虽不及她自己的白领公寓,却也独门独栋的,这就足够了。 穿过前院,来到后园,她倍感亲切,仿佛一切真的就是在梦里曾经出现过的画卷,每朵花每棵草每个亭阁都显得那么熟悉,这,就是她前生的家...... 第二十一章 兵分两路 “婉儿,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们就抓紧把你的婚事办了吧。”还没住上两天,老夫人就已经与李老爷憋不住了。他们觉得自己这个丫头太野了,得有个人管管她了。何况失踪的那一阵子,传得沸沸扬扬,好在两家世交甚好,赵府毫不介意,表示人能找回来就是万幸。 “娘,婉儿才多大啊,不要嫁人。”这些天,与老夫人接触得多了,李婉儿真把她当自己的亲娘了,她那么疼爱自己,每天都喧寒问暖,虽有些叨叨,但哪个母亲不是这样的? “你才多大?女儿啊,你看哪家的姑娘像你这年纪还待字闺中的?”老夫人摇摇头,后悔自己就是太宠她了,一直没舍得将她嫁出去。 “娘,您就真舍得我嫁呀?我在家里陪您聊聊天,说说话不好么?”李婉儿索性嘟起嘴撒起了娇。 “舍不得也得舍得呀。难道一辈子把你拴在娘身边呀?我们的婉儿也长大啦,该嫁人啦。”老夫人怜爱的抚着李婉儿的长发,继续说道:“一凡这个孩子人老实可靠,不像一些纨绔子弟,终日里惹事生非,他孝顺,懂事,这次你失踪了,他急得不行,主动要求出去找你。何况赵家与我们是世交,你嫁到他们家,我也放心。” 一想到那个赵一凡,李婉儿就觉得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做朋友可以,做老公,就是差了点什么。想到这里,欧阳凌枫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这个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到朗山了吗? 欧阳凌枫与紫竹早到了朗山,这里离京城洛阳并不远,虽然地方不大,却扼豫鄂南北通道,又处于山地平原交接线上,东北一马平川,坦荡千里;西南冈岭交错,峰峦耸峙,地势险要,历来为军事重地。 他们来到小镇的时候,镇里已聚集了不少的武林中人,对十余年来的第一次的至尊令牌的启用的猎奇更多于遵守盟约。这里一时鱼龙混杂,暗流涌动。来的人各门各派,虽都因至尊令而来,却也不乏各门派之间已有宿怨,狭路相逢的。每天总会闹出一两场纠纷,令当地官府头疼不已。 “最近这是怎么了,哪来的这么多是野蛮子全往这里跑。”知县大人有些忙得焦头烂额。当地治安虽不能算是夜不闭户地安全,多年来却也相安无事,偶尔山路上犯些小盗小抢,也无伤大雅,他弄不明白,自己这里没油水,没大事,怎么就有这许多人乌泱泱地全跑来了,像是要挖金似的。 “老爷,听说是武林中人要来剿灭一个叫什么神教的。说他们作恶多端,必须要为民除害。”那师爷最近也听了不少的风声。 “胡说八道。我在这里为官三年怎么都没听说有这么一个门派,要真有那么坏,这里还能安宁?百姓还能这么安乐?本来好好的,让他们这么一搅和,这治安才真的会出问题。你看看,现在每天不是张三就是李四地跑来告状,说什么谁谁谁又在他们店里打起来了,不但不赔偿损失,还凶神恶煞地。你说这谁作恶多端?谁是民害?”县老爷喘了一口气,敲敲桌子继续说道:“不是没事找事,无事生非吗?要让上头知道了,以为是我治理无方,导致地方混乱。你都给我去查查,谁起的头。” “老爷,那些武林中的人,咱可惹不起。他们不吃咱这一套啊。你想啊,他能呼风唤雨地叫来这么一大帮的人,定不是等闲之辈,万一没处理好,那不是惹火烧身嘛。”师爷就是师爷,精明地分析得头头是道。那慕容上航的确不将他一个七品芝麻官放在眼里。 此时的慕容上航,暴怒地砸碎所有能砸的:“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我刚出来几天,后院就起火了。连我的亲爹都让人废了,这要是传出去,叫我的脸往里搁。” 来报的小厮吓得瑟瑟发抖,一声不吭地跪着。 “公子,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小林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回去?现在回去有屁用。人都跑光了,回去干嘛。你说,那人叫什么?”他暴怒地问跪着的小厮。 “小的不知,只听他们叫他欧阳公子。” “欧阳?欧阳?我怎么都没听过?小林子,你听过吗?”慕容上航努力地搜寻所有的记忆,就是想不起哪个名家有叫欧阳的,而且还是个年轻人。 “没有,公子。” “饭桶,一个无名小卒就能让你们全军覆灭,平常养你干嘛吃的?”他飞出一脚,将那小厮踢出老远。 小厮连滚带爬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战战兢兢地说:“主要是他们,他们里外应合。小姐和二少奶奶......” “慕容雪?慕容雪醒了?她怎么醒的?是不是那个贱人干的?”就像是火上烧油,不但窝让人反了,还是窝里斗。 “不,不知道。好像,好像是那个欧阳,欧阳公子......” “又是他,我与他不共戴天。”他恨得牙痒痒,却又有一丝丝的困惑,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跟他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将他山庄弄得人仰马翻。 “小林子,你马上派人去查清楚这个欧阳的来历,连个全名都落不明白,就让人抄了家,真是丢人。” “是。少爷。” 他们此刻应该万万没想到,欧阳凌枫正趴在他们的屋顶上,听他们如何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嚼碎了自己。他不在意这些,他只想知道,这个慕容上航到底想做什么,连家都乱了,还得镇守在这里。看来事情非同小可。 “还有,那批货怎么样了?” “放心吧,少爷。管家让我告诉您,这次,就因为大部分力量都在看守这批货无恙,我们发现的迟了,才让那些人得逞的。但也幸亏他们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只是救了赵公子和李姑娘就离开了。” “嗯,把那慕容雪和二少奶奶给我盯紧了,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否则拿人头来见。” “少......少爷,”那小厮犹豫了半天,舌头打着结说道:“二......二少奶奶跑了。小......小姐现在当家。老庄......庄主将笛子交......交她手里了。” “啪。”慕容上航一个响亮的巴掌到他嘴边:“你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吗?贱人跑了?你们为什么不作了她?我走时怎么交待的?那个老糊涂,怎么就将笛子交出去了。这么说,那般鬼也都放了?” “那倒没有。老庄主要求小姐不能让人才能给笛子。” “尽是些丧门的娘儿们。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们。滚。” 欧阳凌枫见不能再探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朝紫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撤退。 谁曾想,那紫竹毕竟功力有限,刚一动弹,就被慕容上航发觉,他在喝一声“谁?”冲出屋外,飞上房顶,就这一来一去之间,欧阳凌枫已经飞出老远,不是慕容上航能够看得见的范围了。却发现紫竹并没有跟上。他焦急地跺跺脚,忙回头,看到慕容上航右手微扬,心中暗喝:不好。说时迟,那时快。紫竹大叫一声,缓缓倒了下去。 慕容上航与欧阳凌枫同时朝她冲去,一个要夺,一个要抢,双方刚交上手,慕容上航就被一股深厚的内力震退了两步,就是这么一迟缓,欧阳凌枫已经抱起紫竹消失在夜色中。 “公子看清是谁了吗?”小林子这时才追了出来,问道。 “没有,戴着面罩。一男一女。这女的身形好像有些熟悉。”慕容上航对自己这方面还是挺有信心的,但凡女人,只要经他过目,基本记得。只是,“这男子是谁,瞅那模样,年纪与我相仿,功力却如此深厚,怕是还远在我父亲之上。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人,我怎么没听说?”他皱着眉头,沉吟着进了屋子。 这个人是谁?他为何偷听自己?这功夫路数为何是自己完全陌生的?慕容上航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难道,他,就是那个姓欧阳的人?”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肯定是这样,否则,还会有谁,以这样的年纪伤了自己的父亲?这世间恐怕再无二人。 欧阳凌枫抱着紫竹跑出老远,方才找了个僻静之处将她放下。紫竹的左上肩胛处紫色的血液不断地从飞镖处渗出。她双目紧闭,嘴唇发紫,全身开始有些冰凉。欧阳凌枫忙掏出师傅炼的花露丸塞入她的口中,并将她平躺。 血与衣服和在一起模糊不堪,血既是紫色,必定有毒。欧阳凌枫略一犹豫,轻唤道:“紫竹姑娘,紫竹姑娘。” 紫竹昏迷中听到有人叫唤自己,用尽全部的力气睁开眼,看着欧阳凌枫。 “紫竹姑娘,你中毒太深,我现在要为你解毒,可能,可能会有些冒犯。” 紫竹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这个男人要救就救吧,这时候还说冒犯,不要说我没力气回答你,就算有,能回答你什么? 欧阳凌枫见紫竹没有言语,知道她是默许了,双眼一闭,就将紫竹左肩的衣服撕开,只见她雪白的肌肤已经被血染成了紫红色。 来不及多想了,欧阳凌枫将飞镖拔出,将嘴对准她的伤口覆下去吮吸毒血..... 第二十二章 魂牵梦萦 “你,你干什么?”紫竹好歹缓过劲来,很想推开欧阳凌枫,却苦于全身无力。知道要冒犯,但没想过要冒犯得这么令人脸红。她略略挣扎了一下,努力想要坐起来,却被欧阳凌枫按住。 “别动,给你吸毒,一动血液流动加速,毒素会侵蚀得更快。”欧阳凌枫沉声说道。他一口口地,眼看着吸出来的血已经渐渐转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撒了些止血粉,又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了些布料将伤口包扎好,欧阳凌枫用手抵住紫竹的后背开始为她运气疗伤。紫竹的气色慢慢转向红润,思维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面对欧阳凌枫了。从小到大,没有哪个男子触碰过自己的身体,不曾想今日却遭此横祸,虽然属于事出意外,但如此肌肤相亲,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多日来与欧阳凌枫相处,虽眼见他实属人中龙凤,遇事沉着果断,有着大将风范,自己却也从未曾动过心,或许是因为爹娘的仇未报,即使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也从未动过这根弦。 可现在不一样了,当他的嘴碰触自己的肌肤的那一刻,身体虽感觉有些疼痛,心里却有了异样的感觉,像是许多小鹿乱撞,搅得她心神不宁。 “集中精神,”欧阳凌枫皱皱眉,怎么回事,她的心跳似乎在加速,气流运行显得有些急促。他赶紧停了下来,不敢勉强,否则运气走岔,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抓起紫竹的手把了把脉,脉象虚弱却节律不匀。奇怪,自己的内力传送时,为什么能感觉到她体内有一股不安分的气流一直在抵御着,虽然很微弱,却也不容小觑。 “欧阳公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紫竹略微有些气力了,斜靠在树干上问道。 “查,继续查。”欧阳凌枫坚定地说。 “婉儿姐,婉儿姐。”店里的人听到巨大的声响,冲进货仓,七手八脚地搬开那些货物,李婉儿被压在最低层没了动静。 “别吓我啊,怎么办,怎么办?”卉晴慌了神。她是这个店的店长,出了这种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担不起这责任。 “快打120。” “要不要通知她男朋友?” “哪个?” “就是那个赵氏集团的赵子尘啊。上午还是他送她来的呢。” “通知。同时通知唐副总。” 赵子尘赶到的时候,大家正手忙脚乱地将李婉儿往救护车上抬,“怎么样?她怎么样?” “昏过去了。你要不要上来?”一个医护人员问道。 赵子尘跳上了车子。 “唐副总怎么还没来?”等到大家都忙完了,晴卉才发现新上任的唐枫没有到。 “通知他了吗?” “通知了。说马上过来的。” “再打个电话。刚才那一阵把客人都吓跑了。这货仓迟早出事,堆垛得这么高。”晴卉觉得一会儿唐枫来了,首要任务就是要向他申请资金,将货仓重新租个空间,为了省一笔开支,将所有的货物都塞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实在不安全。 “电话没人接。公司那边说人已经出来了。” “卉卉,不好了,唐枫出车祸了。” “什么?”她与唐枫是小学同学,在她见到唐枫的第一眼就已经认出他了,可是他没有提,自己也不便明说。听说过他后来出国深造了,不曾想,世界太小,又回来了,还成了自己的领导。 唐枫从处置室出来的时候,庆幸自己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他也纳闷,当时接到电话,听说李婉儿出事时,为什么心会那么慌,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喊着:“唐枫,来救我,来救我。”一路上,风驰电掣,脑袋里只有一个信念:快,快,快。有一种本能告诉他要马上赶到李婉儿的身边。不知从哪里窜出个骑电摩的,惊得他急打方向盘,直接撞向了路边的电线杆,幸亏反应及时,车的质量也够好,才擦伤了些皮肉。 等到他冷静下来时,惊得一身汗都湿透了全身。自己这是疯了吗?那个李婉儿与他何干,为什么听说她出事,就像丢了魂似的失去理智? 从处置室出来,与晴卉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儿?” “你的手怎么样了?”晴卉看着他绑着绷带的手有些心疼地问。 “哦,这个?没事。李婉儿怎么样了?她人呢?”唐枫不在意地抬了抬自己的手。 “她还躺在里面。我正要去看她。”不知怎么的晴卉看到唐枫那关切焦虑的眼神,眼里掠过一丝丝的不快,他就一点也没有认出自己吗? 进李婉儿病房的时候,赵子尘并不友好,他不太高兴地瞪着唐枫:“你来干什么?” “她怎么样了?”唐枫并不介意赵子尘的态度。 “拍了片,报告还没出来。你这是怎么了?” “李婉儿,李婉儿。”唐枫并没有理会赵子尘的追问,在床边轻轻地呼唤着。 李婉儿迷迷糊糊间老觉得有人在耳边叫着她,睁开眼,却是赵子尘,不不不,是赵一凡在门外敲着。她有些恍惚地坐了起来。为什么,每一次梦里的人总是唐枫与赵子尘,像连续剧一样,害她无法分辨自己身处何处。 唐枫,对,唐枫的手臂受伤了,梦里是这样说的。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欧阳凌枫出事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自从与紫竹一起走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会不会出事了?车祸?这是唐朝,哪来的车祸?李婉儿也不禁嘴角轻轻一扬笑了,自己是有点神经质了。 “赵公子,你这么早就来了。”她听到门外程凝儿的声音。 “是啊,来找婉儿出去玩,你也醒了吗?”赵一凡看到程凝儿朝他走来,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婉儿时,他总能轻松坦荡,没有障碍,一旦程凝儿站在他的面前,他就有些供氧不足地晕眩,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 李婉儿没有立刻出门去。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人有点暗通曲款的意思。只是碍于自己,一直相互藏着掖着。想起昨天老夫人与她说的话,自己真恨不得这两人成了,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但事情似乎总没有想像的那么顺利。外面沉寂了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来敲她的门了。 “婉儿,我进来了哦。”程凝儿敲了敲,就推门而入。李婉儿赶忙假装赖床。 “你真是小懒虫。快起来吧,赵公子来找你了。” “唔,我困死啦。你们去玩吧。” “那怎么可以。”程凝儿的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李婉儿会这么说。 “怎么不可以,你们去吧,我真的好累。”李婉儿翻个身又想要睡过去,却被程凝儿一把拉了起来。 “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她跺跺脚,娇羞的模样一点也不像结过婚的少妇。 李婉儿见她这副模样,知是动了真情,心想,即使要撮合,也不能太着急了,这妞子,还得开导开导。 想到这里,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胡乱地擦了把脸就要出门,却被刚进门的贴身丫头给拦下。 “小姐,您这是要上哪?” “出门透透气。” “那可不行,老爷夫人交待了,不可以让小姐擅自出门,万一再弄丢了,小的可担当不起的。” “咦,你这不是软禁我吗?”李婉儿有些急了。把她圈在这小阁楼里,不得闷死她。 “小的不敢,这是老夫人和老爷的吩咐,小姐要体谅小的。”那丫头也说得楚楚可怜的。 “我不管啊,你们可不能这样。”李婉儿原也是没打算出去的,可她的骨子里偏偏就有一股叛逆,越是不同意就越要做。 “怎么了,婉儿,发大小姐脾气啊?”老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小姐要出门。”丫头抢先一步禀告。 “娘,你可不能禁我的足。那会把我闷坏的。”李婉儿赶忙收前扶着老夫人坐下,拉着她的袖子不停地撒着娇,又指指程凝儿说道:“喏,人家凝儿初来乍到的,我是不是也要尽点地主之谊,带她出去走走呢?再说了,赵一凡不是还跟着吗?” 赵一凡在外面一听提到他的名字,赶忙进屋来向老夫人保证说:“您放心,有我在,保证完壁归赵。”一句话逗得老夫人也开心地笑了。 “好好好,有一凡在,你们就出去走走吧,但不能太迟了。” 李婉儿狠狠地在老夫人的脸上亲了一口,就要出门,却被老夫人一把拉住,“你这丫头,就这样出门啊?” “不然呢?”李婉儿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啊。 “让丁香给你梳洗一下,疯丫头。然后再叫管家给你备个轿子。你可是有身份人家的大小姐,可不能这么没规矩。”老夫人听说了李婉儿失忆的事,但失忆是不是也能让一个人连性情都发生了大改变呢? “这么麻烦哪?”李婉儿咕噜着,一看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就闭嘴不再言语了。 当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但也有好处,就是不用两条腿走路了。 第二十三章 民不聊生 一个轿子一匹马,二女一男逛起了洛阳城。一开始,李婉儿图着新鲜,在轿子里掀着帘子东瞧瞧,西瞅瞅,兴奋得手舞足蹈。程凝儿在轿子里被晃得是东倒西歪。 “婉儿,你能不能安静点啊。像你这样,轿夫都要晕过去了。而且你老掀帘子,让外面的人看了不好的。”她一路上不停在唠叨着。 “哎呀,怎么这么麻烦。停停停。”李婉儿不耐烦地让轿夫把轿子停了下来。 “婉儿,怎么了?”赵一凡看轿子停下了,忙驱马前来问道。 “你下来,还有你,也下去。”李婉儿指着赵一凡与程凝儿边说边往轿子下钻。 “怎么了这是?” 三个人终于都脚踏实地地站在地面上了,李婉儿将手一挥,对轿夫说道:“都回去都回去。我们就这样逛逛。”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才舒服多了,自己就不是那千金的命吧? 她兴奋地朝前面的小摊跑去,琳琅满目的簪子让她爱不释手。这些唐朝的地摊货,到了现在应该都是老值钱的古董啦。 “凝儿,快来,这个多漂亮。”她转身朝程凝儿招招手,还未等程凝儿应答,就看到人群突然慌乱了起来。定睛一看,一队官兵从不远处列着队从面前跑过。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看看去。” “婉儿,婉儿,站那别动。”赵一凡在街的对面隔着人群大声地叫着,他生怕一个闪失,又把她给弄丢了。他攥紧程凝儿的手,寻找机会能够到马路对面去。 中国人应该是天生就喜围观的,现在人如此,古代的人原来也如此,这份热情,真是挡也挡不住。李婉儿只好后退三步,尽量避免被人推挤到。 赵一凡好不容易挤到李婉儿的面前,长长吁了一口气。 “我们也去看看。” “不去了吧?万一......”赵一凡有些担心。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走啦。”李婉儿不由分说,走在前面,她是装作没看到他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程凝儿挣扎了一下要挣脱被赵一凡攥着的手,这时候,赵一凡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居然牵了她的手。两个人悄悄地对视了一眼,如电光火石般,有一种触麻的感觉袭卷全身,又迅速地将眼睛分别看到别处。 赵一凡不太情愿地将手松开,尴尬地清了清噪子叫道:“婉儿,你慢点。”似乎声音越大越能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但这样的掩饰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他回味着刚才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感觉,温暖小巧,光滑如玉,柔若无骨,如果,如果可以这样牵一辈子,自己也就此生无憾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回头看了程凝儿一眼,她也正双颊潮红地看着自己发呆呢。两个人似乎同时听到对方的心“咚”地擂了一声,再一次从彼此的眼底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你们快点啊。”李婉儿回头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只好装傻,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走到人群密集处,好事的李婉儿拼命往里钻,赵一凡他们也只好跟在后面,一直挤到了最前面。只见场中几个一脸怒气的汉子分站两边怒目相向地对峙着,空气就像是一点即着的氢气,随时有爆炸的危险。官兵们将几个人团团围住,以防事态的再次扩展。 倒霉的店老板耸拉着脑袋,躲在角落里看着破碎的古董叹气抺泪。这可是一辈子的心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客人,到他店里把玩。原本他是欢天喜地的,因为他们不还价,且要的数量还不止一件,这让开业没多久的小店一下子有了希望。 正介绍得热情,又跑来几个壮汉,居然也看中了相同的货,他尽量从中调和,两方却一个言语不和打了起来。这下可好了,稀里哗啦,宝贝全变成了碎片,他的店,全没了。 脚软的他只能躲在角落哭天喊地,那边却打斗得更加热闹,就差把他的屋顶给掀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出去打,出去打,行吗?”每一声的破碎都像砸在他的心上,痛苦万分。 哪里还有人去理会他,店小二一看情形不对,跑去衙门报官了。就形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两拨人一看官兵都来了,倒也还算冷静地停战了。县衙那些官兵全是些瘦弱的乌合之众,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僵持着。 “各位,随我们到县衙走一趟吧。”捕头上前一步说道。 “嗯?”其中一个络腮胡的壮汉将眼一瞪,吓得捕头后退了三步,环顾了下人群,觉得这样也太没面子了,壮了壮胆说道:“你看,你们将店里打砸成这样,总得有个说法吧?” “是啊是啊,开个店不容易啊。” “怎么能打了就白打了呢?”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那两拨人看了看店里,又看了看人群,其中一个略为顺眼的从怀里掏了几锭银子,往店老板的怀里一塞,那帮人拨开人群,也不理会那官兵,头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拨人见此情形,也不吱声,从怀里也掏出银两塞给老板正欲离去,众人却听到人群中又有人在喊,“一队府兵往那边去了。”所有人全部向后转,果真看到又一队穿着不同制服的官兵往另一个方向匆匆跑去。所有的人哄的一声散了,没有人再关心那个坐在角落里还在悲伤的店老板,也不在意肇事者是否付了足够的银两,一时间,这里就空荡荡的,剩下那县衙捕头兀自咕噜着:“这段时间是怎么了,真不太平。忙都忙不过来,不让人省心。收兵。”既然没人看了,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吧。 “洛阳城一向都这么热闹吗?” 李婉儿有点好奇。 “不会呀,怎么我才离开几个月,洛阳城里到处是官兵灭火?”赵一凡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是赶紧回府吧,不太平。”他想想,自己又拖着两大美女,安全起见,还是先回府的好。 刚一踏进李府,就看到他爹正坐在正堂与李老爷在喝茶。三个人与两位老爷行了礼,赵老爷笑眯眯地望着李婉儿说道,“婉儿回来了,好好好啊,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吧,亲家,你说呢?” “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啊。”两个人爽朗地笑着,都没有注意到三个晚辈的尴尬。 “这个小姐是谁府上的?我怎么都没见过呀?”赵老爷眼睛突然盯着程凝儿问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是谁府上的,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见她丰腴有度,两腮若脂,双眸流盼,头低低的,脖颈处形成一条好看的弧线。 “这是程小姐,婉儿带回来的好姐妹。”李老爷看到赵老爷的眼神,已经明了几分。与他世交多年,熟知他别的嗜好没有,就是有些贪恋美色,何况赵夫人已去世多年,正室之位一直空缺,这赵老爷但凡见是有几分姿色的就纳了妾,终日里莺莺燕燕,私下去诉苦没一房省心的,这在众多官员中也成了一大笑谈。 “哦哦。”赵老爷眼不离凝儿地回应着。程凝儿被他看的头埋得更低了,也只能屈膝道了个万福:“见过老爷。” 那赵老爷忙离座上前扶起她来,近距离地端祥,只觉一股清香沁鼻而入,舒服不已。他看得有些痴了,赵一凡在边上却有些不耐烦了:“爹,没事我们先下去了。” “哦。”赵老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咳了两声,说道:“等等,凡儿,你们刚从街上回来?” “是啊,外面不太平,到处是官兵与群架。” 赵老爷回到了座位上,恢复了常态。他对李老爷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一时间从哪里冒出的这许多舞枪弄棍的,搅得整个洛阳城不得安生。” “是啊,皇上也听到了一点风声,今天还问我了。看来是要查一查这些人的来历了。”李老爷点点头。 “爹,都是最近才有的吗?”李婉儿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啊,也就是你们回来前的一两天,据说隔壁县城也很多,但大部分都在蔡州朗山附近,最近天天早朝都听他们的知府诉苦。” “朗山?”赵一凡与李婉儿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是啊,怎么了?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赵老爷精明地看了看他们。 “哦,没有。没事我们退下了。” “去吧。婉儿,最近少出门走动,不太平。”李老爷不放心地又追加了一句。 三个人退出来时,心里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朗山离这里并不远,慕容上航一句剿教引得众多武林中人纷沓而至,这些人当中大部分是些污合之众,未必真能给剿邪教带来什么作用,却已经足够让当地的官府头疼。他们终日打打杀杀,一言不和,就动刀舞棍,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搅得百姓苦不堪言。 而洛阳又是京城,动不动就要出动官兵,县衙的不够找府兵,弄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的谣言满天飞。现在他们也只希望慕容上航快快动手,了了这件事,把邪教灭了,一切也就太平无事了。 只是慕容上航恐怕并不这么想...... 第二十四章 端倪初现 慕容上航当然并不这么想,他按兵不动,完全没有剿教的意思。每天闭门谢客,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同时封锁他已抵达朗山的消息,让各派人士一番好等。 这天晚上,慕容上航所在的院子前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黑漆漆的夜与他那件黑色的披风融为一体,若不是轻叩的敲门声,是看不出有人的。“咚,咚,咚咚”细听之下,这门敲得颇有节奏感。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来人与开门的小厮小心而紧张地张望着,见四下无人,忙闪进门内。 “你家公子在么?” “在的,贵人里面请。”小林子忙将来人迎进屋内。 欧阳凌枫将屋顶的瓦片掀开一条缝,正好对着来人的方向,只见他脸戴面罩,气度不凡。慕容上航见到他欲拜,却被挥手止住,忙请其上座。 慕容上航向小林子使了一个眼色,小林子退出门外,将门带上,屋内只剩下两人。 “你筹备得怎么样了?”黑衣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差不多了,现在大部分武林人士均已到朗山,其中一部分已进入洛阳城,接下来会再一波人马陆续进入。” “很好,货都备齐了吗?” “还需要一段时日。”慕容上航一向目中无人,自视清高,但在此人面前却是恭敬有加。“麻烦你回去禀告太......上头,我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办妥一切的。” “那就好。我先走了。”来人不多做逗留,起身离开。 欧阳凌枫将瓦片轻轻地放回原处,远远跟踪来人,此人步履轻盈,若非欧阳凌枫轻功了得,一般人是很难追得上的。一路尾随他,朗山与洛阳城距离常人需走不下十日的路程,二人一前一后数小时之间便已到达。眼看着其进入皇城,欧阳凌枫停了下来,心中大概明白了些。 洛阳城凌晨时分显得特别的静谧,打更的敲着更从面前走过,一只野猫被吵醒,不满地喵了一声,窜上了一户人家的屋顶。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此时有些混乱的洛阳城,夜里没事谁也不愿出门。欧阳凌枫一个人站在微凉的风中,显得有些孤寂。 人在孤独的时候,最希望有个人作陪,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而此时想起的这个人,一定是内心最渴望见的最思念的。欧阳凌枫的脑海里浮现的,就是李婉儿的影子。这些日子,自己一直都藏身在朗山,自紫竹受伤后,他找了户人家将其安顿下来,日夜打探慕容上航的行踪,都没有什么收获,老天不负有心人,今晚总算让他有所收获。现在一路跟踪来到洛阳,心里只有唯一的念头:去看看她。 去看看她。欧阳凌枫告诉自己。他来到李府前,犹豫了片刻,就进入府内。凭着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很快就找到了李婉儿的阁楼,进去时,却看到她睡得沉沉的,均匀的呼吸,沉静的脸庞,都让他有一种想要伸手轻抚她的冲动。 “嘤咛”一声,李婉儿翻了个身,睁开了眼,有一种强大的磁力迫使她醒来。果然,睁开眼,看到有人正站在她的床前,未等她呼叫,欧阳凌枫的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是你?”李婉儿顿时清醒了过来。他怎么来了,不是做梦吧。最近每晚唐枫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令她每次醒来都要恍惚一阵子,猛地与他一个模样的欧阳凌枫出现,让她又惊又喜。她抓过欧阳凌枫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干嘛啊,傻瓜。”真是又爱又气,怀疑自己做梦却咬别人。 “是真的,是真的。”感觉到唇齿间咬肉的快感,听到他半嗔半怜的斥责,她的眼泪忽地涌了上来,控制不住地如断线的珍珠不断地往外流。 “咳,怎么哭了?”欧阳凌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了神,赶紧将手伸过去说道:“你继续咬,咬吧,我不说你就是了。” “扑哧”,一句话把她给逗乐了。这个笨蛋。 看着她又哭又笑,欧阳凌枫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就是这样着了魔似的思念着她,现在人在面前,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怎么来了?”李婉儿定了定神,问道。 “一直都在跟踪慕容上航,今晚宫内有人与他接头,一路跟到洛阳,就来看看你。”欧阳凌枫尽量轻描淡写,不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宫里的人与他有接触?”李婉儿马上警觉了起来。 “是的,我看着他进去的,从慕容上航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错。” 一想到慕容上航卑谦的模样,欧阳凌枫就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就奇怪了,他们想干嘛。你查出那个人是谁了吗?”李婉儿也觉得事有蹊跷。 “暂时没有。不过,大概有了方向,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不方便说。” “那紫竹呢?紫竹不是与你一起吗?”李婉儿突然想起来,怎么只有他一个人,难道,她在外面?想到这里,心里就酸酸的。 “她?她受伤了,正在一处疗伤。” 听此一说,心里算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来没有终日厮守的。李婉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得小心眼了。 “婉儿,”欧阳凌枫定定地看着李婉儿,柔声说道:“最近洛阳城人多杂乱,要注意安全。” 李婉儿被他温柔的语调触动了一下,抬眼看到他眼里满满的关心,心里很是有些感动。却努力地掩饰自己呼之欲出情感,忙转移了话题:“嗯,洛阳最近有许多不明来历的武林中人,常在城中扰民,搞得怨声载道,官民不宁。据说连皇上都被惊动了。” “这应该也是慕容上航阴谋的一部分,先搅得人心不安,再伺机行事。”欧阳凌枫沉吟道。 “哦,对了,慕容上航已经知道家里出事了,尤其是二少奶奶,要加倍小心。她现在人呢?” “在我府内。” “你要想办法将她转移,否则,让慕容上航查出,只怕贵府会受牵连。” “这个混蛋。”一个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的人,就是魔鬼。 “你先在府里安心地住着,等慕容上航的事情解决了,我再来看你。”欧阳凌枫看窗外天色已露出鱼肚白,准备告辞。 “嗯,你也要小心。”虽是有些不舍,但也是无可奈何。只不过自己每次都要这么被动地等着他的出现,实在是一种煎熬。 李婉儿天未亮就抓着程凝儿吵着要去赵府。她急着要告诉赵一凡,洛阳城的不太平是慕容上航搞的鬼,而且现在正满世界地追捕程凝儿,他得保护她。 赵府的下人告诉她们,赵一凡还睡着,她吩咐马上把他抓起来,她们在大堂里等他,正碰上赵老爷要上早朝,撞了个正着。 “是婉儿来了呀。”嘴里和准儿媳打着招呼,眼睛却在身边程凝儿的身上滴溜溜地转。 “嗯,我们来找赵一凡,老爷是要去上早朝么?”李婉儿也察觉到这眼神不太安分。 “是是是,要去上早朝,你们玩,你们玩。程小姐不要拘束,就当这里是自己家,等我回来一起用午膳啊,一定要等。管家,吩咐下去,中午多备些菜,我要好好为两位千金小姐洗洗尘。” 说罢,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笑眯眯地回头看了程凝儿一眼,弄得程凝儿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不会是看上你当他的儿媳妇了吧?”李婉儿在程凝儿的耳边偷笑着。 程凝儿急得刚要解释,却有人从旁边走了过来说道:“不是儿媳,是媳妇。”再细一看,是与她们年纪相仿的一个女子从偏堂走了进来,眉目间透着一丝不意察觉的敌意,嘴角不屑地微微上扬,上下打量着程凝儿。 “你是谁?”李婉儿毫不客气地问道。 “怎么,婉儿姑娘,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她娇笑一声,有些难以置信。 “见过五娘。”赵一凡及时赶到,替她们解了围。 “少爷今天起得好早啊。”那女子讪笑着不再理睬她们,自顾自地走了。 “这女人是谁呀,真没礼貌。”李婉儿替程凝儿问道,对她的态度,深表不满。 “我爹的五房姨太太。你们见过的,只是你忘记了。” “你爹到底有几房啊?” “七房。不提了。你们这么早来找我,出什么事了。”赵一凡一向不喜与人谈及此事,自己的爹是个好色之辈实在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虽然娶几房姨太太也是正常,但看他娶的一个比一个年轻,第七房比他还小好几岁,还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实在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但正室的位置却是一直都空缺着的,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欣慰,说明在父亲的心里,他娘还是不可替代的。所以,赵一凡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也乐得清闲。 “只是来告诉你,洛阳城最近不太平,与慕容上航有关。是他一手策划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有证据吗?”赵一凡很奇怪李婉儿突然跑来提及此事。 “没有证据,但千真万确。看来我们要多加小心了。尤其是凝儿,他已经知道你跟着我们跑了。”李婉儿回头看了一眼程凝儿,她一听到慕容上航的名字,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那怎么办?”程凝儿着实不愿再让慕容上航找到她。一想起有他的日子,就心惊胆颤。 “别怕,有我呢。我们以不变应万变。”此时,李婉儿觉得赵一凡掷地有声,形象瞬间高大了许多。 第二十五章 施技劫女 “这个慕容上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教与他素日里无冤无仇,为什么一上任就冲着我们喊打喊杀的,还召集了这么多武林中人。”星神教教主司徒星至今没闹明白,那么多的大家大派比他更邪的多了去了,怎么就单冲着他来。 “爹爹,你是不是得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呢?”这个司徒兰是他的掌上明珠,平日里就像小棉袄似的不离左右。从小他这个女儿就不像其他丫头喜女红,也与她娘不亲,成日里缠着他学拳,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正是这样,他对这个女儿却是言听计从的。渐渐地,女儿也年方二八了,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虽谈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之貌,在却也离那闭月羞花并不远。只可惜有些假小子的性格,每天四处疯癲地找人练拳,靠谱点的小年青没几人敢亲近她。 “你爹行走江湖多年,得罪个把人是在所难免,但还不至于跟整个武林做对,那不是作死?何况这个慕容上航,我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司徒星自从得到消息后,的确前前后后地想了一遍,对慕容世家早已仰慕已久,自己巴结都来不及,何来得罪一说? “爹,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你的消息可靠吗?”司徒兰虽年纪尚幼,但多年来跟着爹爹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的风风雨雨,比起同龄的姑娘显得老道许多。她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司徒星。的确呀,外面传得满城风雨,全国各地来了这许多人,都说是冲着他们来的,可至今为止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更让他心里发虚,到底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如给他来个痛快点的。 不要说司徒星了,就连江湖上的人也都越来越纳闷,开始议论纷纷:“这令牌下达也有数日了,我们来到此处也没见着慕容尊主,说是要剿教,却没有任何动静,好生奇怪。” “再等等吧,实在不行过些日子我们再去问问。” 各教派之间联系的多了,大家心里也有些疑惑,各种版本的传言开始流传,甚至有说是慕容上航受了星神教的贿赂,准备撤离了。总之,有人急,有人乐,有人看热闹。而慕容上航却是风平浪静地毫无动静。 “少爷,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上办法呀。现在外面越传越凶,对少爷的声誉也会造成一些影响的。”小林子今天刚从外面回来,耳里也听了不少的议论。 慕容上航心里也焦急,他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但上头还没有旨意,他也不能轻举妄动,万一两边衔接不上,岂不更是坏了大事?如何才能想到一个两全之策,是当务之急。 “我听说司徒星有一个女儿,叫司徒兰?” “是,司徒星爱得不得了,天天带在身边。” “好,你马上派人,将这司徒兰劫了,这样,司徒星必有所动,届时,趁着这股风,就有得瞧了。”慕容上航附着小林子的耳朵,将他的计划作了一番布置。 要想逮住司徒兰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虽然常跟在司徒星左右,但这是一个不安分的丫头,三天两头地往外跑,还自诩武功高强,身边从不带随从。平日里谁也不知道她是谁,遇上个把垂涎其美色的好色之徒,这些功夫对付起来那是绰绰有余,而这一次,她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刚进镇里没走几步,就被人撞了一下,小妮子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腰间的荷包被人顺走了,她立马反应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地直追上去。说也奇怪,这毛贼跑着比一般的人快了许多,但与她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一直追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前面的人就似凭空消失了似的,司徒兰出于女人的直觉,感觉有些不对劲,正想到此处,转身欲退,却已经太迟了,一个黑色的麻袋罩在了她的头顶上。 她拼命地挣扎着,却是一团漆黑,外面的人将麻袋扎了口,感觉自己被扔上了一辆马车,就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布置还算精致的房间里,只是手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嘴被堵得死死的。 这是哪里?谁这么大胆,敢在朗山的地盘上动她?她努力地想要弄出些声响,却是徒劳。仔细一听,外面似乎十分的嘈杂,男男女女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到底是哪里? 不过一会儿,吱呀一声,从外面进来了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妈妈,后面跟着四个壮汉。那老妈妈看了她一眼,似乎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又走上前将她的下巴抬起,把凌乱的头发往边上掠了掠,“还算标致,就是性子烈了点。”话未说话,司徒兰厌恶地将头往旁边一扭,眼里喷出的全是怒火。 “但是,即使你再烈上十倍,妈妈我也是有办法的。我们走,先困她几日再说。” 司徒兰万万没想到自己是被抓到了妓院里,她一定不知道,这是慕容上航想出来的损招。他思来想去,所谓大隐隐于市,这个地盘,是司徒老儿的,就算是将司徒兰藏得再隐蔽,也会被他掘地三尺地挖出来,一个不小心,就坏了自己的全盘计划。不如将其关在妓院几日,这里终日里人声鼎沸,即使有什么变故,客人们也仅仅是以为不听话的姑娘在闹性子,不会太在意,而那司徒兰也绝不会有心情来这种地方的。时间拖得差不多,那邪教不用他灭,就会自取灭亡的。 算盘能打到像慕容上航这么精的后生辈为数实在不多。司徒星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想过会被人这样算计。整整一天没见到丫头,一直以为她又去外面疯了,没有放在心上。但直到天色渐黑,也不见其踪影,他有些慌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丫头即使再不听话,必在天黑之前回到山里,睡前与他道个晚安。他的心里越来越焦虑了起来,马上吩咐下去,要求所有的人都出山去找,但仍无结果。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思来想去,该不会是慕容上航下的手吧?这是现在唯一的解释了,自从有消息说这次武林至尊令牌冲他而来,他就调集了所有分舵的人马在总舵驻扎,以随时应战,谁知道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正纳闷,却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慕容上航也未免太小人,手段太过于下三滥了些,他心里是有些存疑的,始终还不太相信,以慕容上航现如今的地位能做出这种事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越想越气。 本来,他还想着如何能化解这一场危机,能否找个德高望重之辈从中周斡,与慕容上航握手言和,谁曾想竟然发生这种事,这是逼得他不得不揭竿了。 如此这般地想定了,他也顾不得许多,第二天天一亮,就开始在小镇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弄得家家户户鸡飞狗跳。如此连续数日,也没有什么收获,倒是那县衙县令终于明白了,真有这么一个叫做星神教的邪教在自己的地盘上为非作歹地令他头疼。原本怒斥慕容上航瞎捣乱的他,现在反倒有些感激他不远千里来助他铲除恶势力了。 这一次司徒星是百口莫辩,没有人会听大家心目中早就认定是魔头的人解释为什么要带着一众人马四处搅扰,弄得鸡犬不宁,尤其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各路英雄,早已先入为主,这次更是眼见为实,以为他入百姓家打家劫色,朗朗乾坤之下,岂容如此作恶?何况司徒星管教不严,那些弟子素日里本不是什么好人,这次更得了准许强闯民宅,见东西就砸,见屋就闯,就美色就抢,整个镇子呼天嚎地,官兵抓了这边那边又来报案,显得力不从心。 亲眼目暏了这一切的武林众家,被激起了要捍卫正义的决心。说实话,从一开始接到至尊令,有许多门派只是碍于盟约,派了些非精英弟子前来助阵,临行前,不乏掌门人交待要观言察色,如果星邪教并非传说中的那般十恶不赦,倒也不必赶尽杀绝。大多数人怀着看热闹的心态来,自然对慕容上航数日里毫无动静也就侃侃饭资,甚至很多人打算再过数日就打道回府,今后再也不信这什么至尊令牌了。 司徒星完全没想到他的这次寻女,扩大了原本就对他怀有敌意的各大门派的憎恶感与范围,加剧了自取灭亡的速度。 慕容上航旁观事态朝着自己所想的发展,内心暗自得意。这只是计划的第一部分,司徒星就已经乱了套,接下来,恐怕根本不用他动手,光凭他引起的众怒,就足以置他于死地了。而自己又挽回了名声,日后,定会有人宣扬他的至尊令牌出的是多么的及时,为民除去一大祸害。他,慕容上航,将成为众人称道的至尊。 想到这里,他不禁哈哈大笑,为了这一切,他可以舍弃所有,包括他的亲人。 或许,这样的人注定孤独。但没有关系,这都可以不在乎,只要,能站在高处。 第二十六章 情窦初开 第二十六章情窦初开 司徒兰终日被锁在妓院里,一天只吃两餐,到了送餐的时间才能看到有人进来。来人盯着她吃完饭,又将嘴封上,关上门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一个女儿家,何曾来过这种地方?每天醒来,都能听到楼下不绝的人声,从那些风尘女子招呼客人的对话中,也能听出几分这不是个正经地方,应该是传说中的妓院。这让她平添了几分害怕。如果此时将她关押在一个牢房里,倒还吓不到她,可是这样的地方,纵然她天不怕地不怕,却也还是个女儿身。 门突然开了,闯进来一个神色慌乱的女子,急急地将门扣上,堵着门惊魂未定大口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听见嘈杂的脚步声从门前经过,一个声音在尖声地叫嚷着:“怎么能让她跑了呢?给我搜,一定要搜出来打折她的腿。” 司徒兰听出是那个老鸨的声音,脚步声渐渐地有些远了,那个女人舒了一口气才抬眼看见司徒兰,这让她吃了一惊。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房内还有一个人,而且还是被绑着的。 她小心地走到司徒兰面前,轻声地说:“你是被他们绑进来的?”司徒兰点点头。 “我也是被他们抓进来的。我叫晴儿,你叫什么?”司徒兰从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提示她自己被封着嘴,说不了话。 “我帮你把胶带撕了,你可不能喊。”司徒兰又点点头。 “我叫司徒兰。这是哪里?”司徒兰终于可以说话了,可憋死她了。 “这?这是妓院啊,你不知道吗?”晴儿难以置信地说。 “妓院?”这帮畜生,果真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了。可恨的是自己连对方是谁都没看见。 “你一定也是被人卖到这里的吧。我就是。刚来的时候也像你这样,被关着好几天了,后来想想总是被他们这样绑着也不是办法呀,就假装顺从了。每天什么样的客人都有,还有的客人会打我,不把我们这些女人当人看.....”那晴儿说着说着眼泪就要往下掉。司徒兰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背。 “但是有一天,我终于遇到了个好人,他从不碰我,还安慰我,说会有一天将我赎出去,还我自由身。刚开始,我也没当真,可后来,他天天来,给了妈妈钱,就走了。妈妈高兴得把我捧在手心里,再也不让我接客了。我以为从此我的好日子要来了,心里正欢喜着。谁曾想,这些天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程公子再也没来了,妈妈又非要逼着我出去接客。”晴儿说起那程公子时,先是双眼放光,接着又神情黯淡了下来。 “他那是骗你哄哄你的。” “不可能。他不像别的公子爷,玩玩就走。他是个正人君子,从来不亵渎我。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那么英俊洒脱,风度翩翩,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温和温暖,总之,我相信,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他回来。如果,他们再逼我,我宁愿去死,也要等程公子”晴儿心之神往的模样,让司徒兰对她既可叹又可气。 她没有爱过,不知道男女之间那种撕心裂肺的爱情是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人总喜欢将自己投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明明在痛苦地挣扎着,却越痛苦越享受。在她看来,恋爱中的女人都有自虐的倾向。所以,老早她就将自己的心关了起来,她才不要跟哪个男人过一辈子,只要跟着爹爹就是很幸福的事了。 爹爹,是的,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了。这些日子,自己失踪了,他肯定急疯了。怎么办,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逃出去才行。想到这里,她看着沉浸在幻想着程公子出现的晴儿,“你能帮我吗?” “帮你什么?逃跑吗?”晴儿缓过神来问道,“这是不可能的。凡是初来这里的每个女人都想要跑,可是至今为止没有人能跑得出去。” “我不信,下面那么多的客人,你解开我,我冲楼梯一喊,肯定会有人来帮我的。” “不要太天真了,即使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呢?每天发生在这里的这样的事情是再寻常不过了,所有的人都已经麻木了。在这里关押一个女子官府是不会管的,谁又会来管你呢?”晴儿劝慰道,“要我说,还不如你静下心来,就顺从了他们,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跑不迟。” 司徒兰相信她说的话,来这种地方的人是不会滥施同情心的,看来还是得靠自己。但是,让她从了他们,这是打死也不可以的。 “哎哟,程公子,你总算来了。” “晴儿呢?我想见见晴儿。这是银子,你先拿着,叫晴儿下来吧。” “晴......晴儿......”老鸨支支吾吾的。 “怎么?嫌少?” 楼上晴儿与司徒兰对视了一眼,她低呼一声:“程公子来了,我要出去了。” “喂。”没等司徒兰把话说完,晴儿已经飞奔下楼了。她想说,能不能先帮她解了这些恼人的绳子。她还想说,男人靠不住。可是,没有人听她说。就只能听到楼下晴儿抑制不住的欢快:“程公子,我在这儿。” 司徒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见着个人,机会就这样白白地丢失了。女人见到心仪的男子总是少一半的智商,她就像一个情场老手似的总结着。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楼下继续沸腾着,楼上还在孤寂着。似乎整个世界都忘记了她,还有这么一个女子被关在这屋子里,听着外面的繁华,却没有人理会。 “程公子,你快来,这是我新认识的姊妹。兰儿。”门再次被推开,司徒兰眯着眼往光源处朝去,看到一张从未见过的俊朗的脸庞在光的笼罩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眩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兰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晴儿附在司徒兰的耳边悄悄问道,得到许可后,又掩饰不住开心地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程公子呢。”一双眼睛满满的倾慕都快溢了出来。 “是吗?”司徒兰也没有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那张总是微笑着,隐隐有些酒窝的脸一直吸引着她。 “兰儿姑娘,在下姓程。”程公子靠近了她,并蹲了下来。 司徒兰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像被火烤似的烧了起来。她暗骂自己不争气,心跳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血液的流动似乎凝固了,以致她无法呼吸。她挪了挪身子,努力离那程公子远一些,以免自己窒息过去。 “兰儿姑娘不要怕,我听晴儿说你被关在这里,特地去找妈妈说了一番好话,过来看看你。”他伸出手,将司徒兰扶了起来,在凳子上坐下,又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唉,只可惜,不论我如何好说歹说,妈妈就是不同意让我为你松绑。” “程公子,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兰儿知道你为她尽了心,她就很感激你了,是不是?兰儿?”晴儿在一旁宽慰程公子,又在司徒兰背后为她整了整发鬓,朝程公子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们先聊着,我要去找妈妈解释一下今天的事。否则,她又该生我的气了。”说着朝他们莞尔一笑,退了出去。 屋里剩下两个人,显得有些尴尬。平日里伶牙利齿的司徒兰,这会儿却是说不出话来。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从未有过,也令她有些害怕。面前的这个程公子,与她虽有一定的距离,却让她有一种压迫感,压得她无法抬起头来。 程公子只是这样一样微笑着盯着司徒兰,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模样,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你是哪里人?”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朗山。”毫无经验的司徒兰刚抬起头回答,一碰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又羞得将头埋得低低的,心里直骂自己不争气。 “离这儿不远呀。”程公子柔声说道,“是家里穷卖过来的?”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司徒兰,她气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却在这里捣起了儿女私情。出去才是关键啊。想到这儿,她抬起眼看着程公子问道:“不是,我是被人绑来的。你能救我出去吗?” 程公子为难地看着她,沉吟了良久,才说道:“这可不好办。那妈妈虽然同意我来见你,也是看在我常来看晴儿,给些银子的份上。何况这儿你别看处在闹市,却是全镇安防做得最好的地方,任何人进来容易,想逃出去,却是难如登天的。” 看着司徒兰一脸沮丧,他又隐隐露出酒窝极其迷人地笑道:“但兰儿姑娘也不必太过于灰心,办法总是会有的。我再慢慢与妈妈商量商量,想办法赎了你。”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司徒兰一想到爹爹还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她,就烦燥不安。 “你放心,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程公子伸出手拍了拍司徒兰的手背,惊得她连忙将手抽回,却被程公子抓得更紧。司徒兰何曾被人这样亲密地接触过?从小到大在朗山,在教里,她是被娇宠的公主,除了司徒星,谁敢?每个人见了她,要么阿谀奉承,要么逃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如此放肆?现在却被这程公子搅乱了一池春水,情窦初开的她,自己也初尝了爱的甜果,再也不敢妄言恋爱中的男女低智商了。 第二十七章 公子驾到 程公子走后,司徒兰却再也不心急着要逃跑了,她似乎忘记了父亲的心焦,忘记了自己此时正处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中,脑海里浮现的除了程公子浅浅的笑容,再就是他握着自己手的那一刻的温暖与心悸。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原来原先的自己是那么的浅薄无知,它是那么的美好,难怪从古自今,总有人会前仆后继的为它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辞。这只是初相识,她不敢想像也没有了对今后想像的能力,完全沉浸在浓浓的思念里。 等人的日子是这么的难熬,分分秒秒都显得凝固。自从程公子来了以后,晴儿似乎完全被解放了,成了这座妓院里唯一能随意出入她的房间的人。她进屋里看到司徒兰呆滞的眼神,不由得会心一笑:“小妮子,是不是动心了?” “没有。”司徒兰的脸红到了耳根。 “还说没有。”晴儿眯起眼打量着司徒兰,用风尘女子特有的敏锐试探道:“这是你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吧?” “晴儿姐,我......” “哟,快别不好意思了,咱们可是好姐妹,你可别顾虑我呀。我知道自己配不上程公子,也不会独占着的。如果你们两情相悦,我也不介意做个红娘呀。” 一番话说得司徒兰的脸快埋到地里去了。更是逗得晴儿放肆地笑了开来,“傻妹子,安心在这里呆着,他还会来的。只要你在这里一天,保证他就会来一天。” “你怎么知道?”司徒兰小声地问。 “哎哟,妹子你是初开的花,姐姐每天在这种场合里进进出出,对这种男情女爱的事呀,见得多啦。那程公子与你是男情妾意,你们俩那眼睛啊,都能把对方给化罗。”晴儿说得高兴,司徒兰却是甜到了心里。 果真不出晴儿所料,第二天,那程公子又来了。刚到楼下,就听到妈妈远远迎接的声音,“程公子,今天是找哪个姑娘呀?晴儿还是兰儿?” “兰儿。” “哟,程公子好眼力,那可是个雏儿呢。” “这些银两给你,晴儿与兰儿的各一半。” “程公子真是个多情的主儿,虽是不找晴儿,却也还惦记着,我替晴儿谢谢公子啦。公子快请。” 听着噔噔噔的脚步声,每响一下,司徒兰的心就像是被捶鼓般地跳一下,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感觉心快飞出来了。 “兰儿,”程公子一进门,就温柔地唤了一声,不再是兰儿姑娘,而是兰儿了。 司徒兰羞答答地不敢正视他。 程公子走到她的面前将绑在后背的绳索解开,并轻轻揉了揉她被绑红的手脚,心疼地吹着气。 司徒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一阵真是又羞又甜,“不是不能解吗?” “不怕,我付了银子了,偷偷地解开一会儿,待走了再绑会回去,不会被发现的。苦了你了,兰儿。” “能见到你就不苦。”司徒兰是鼓足了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的。 程公子听了,心中一阵欣喜,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芳香的长发,“我会天天来看你的。昨天回去后,我日思夜想,只希望今天能早点到来。” 这样的情话,对司徒兰构成的杀伤力足以令她忘记自己是谁了。没有了假小子的迷糊与大大咧咧,没有了一教之女的骄蛮,只有一个情窦盛开,娇羞可人的少女依偎着心仪的男子。 “唉。”程公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司徒兰紧张地问。 “我听晴儿说,你想离开这里,是吗?要是有一天你逃出去了,我去哪里找你?”程公子恋恋不舍地抚着她的脸,“要是你消失了,我会疯的,兰儿。” “不会不会,我不会消失的。”连想都没有想,司徒兰就否定了自己要逃跑的想法,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程公子更重要? 每一场的初恋都是让人那么回甘如饴,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那时思想单纯,不,应该是完全没有思想,将自己完全地交付给另一个人。甚至愿意为之付出生命。此时的司徒兰,只要能与程公子长相厮守,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会在这儿一直等我吗?”程公子再进一步。 “会的。” “兰儿,你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只要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就将你赎了娶进门,好吗?” “嗯,可是,为什么是一个月?”司徒兰对这样的时间期限有些迷糊,虽然并不介意,只要他天天能来。 “我们家是书香门第,对这种地方总是会有些忌讳。但是,兰儿,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子,所以要给我时间,让家里同意娶你进门。”程公子一脸认真的表情,感动得司徒兰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身上。 程公子看着她娇羞的模样,轻轻地将她的下巴抬起,让她能够正视着自己的眼睛,慢慢地将脸一寸一寸往下移。 司徒兰紧张得听得见自己狂热的心跳,她大概有点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些日子里,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每天耳边听到的都是淫声浪笑,多少受了些影响,她赶忙闭上了眼睛,却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程公子的呼出的热气。 程公子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门口闪过晴儿的身影,与他会心一笑,就消失了。 司徒兰惊得睁开了眼,试图挣扎,却被程公子覆盖下来的热吻弄得全身酥软,没了气力,半推半就间,已经完全迷失了...... ...... “难受?” “嗯。”司徒兰没有感觉这是多美好的事,但是为了程公子,她愿意忍受这样的疼痛。 “第一次是这样的,不要怕.”看着她眼中的泪花,程公子安慰道。 接下来的日子,程公子日日前来与司徒兰*快活,都已经让司徒兰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也完全将司徒星抛到九宵云外。 而司徒星却如无头的苍蝇,成日带着教下弟兄们在镇上转来转去,找宝贝女儿都快疯了,经过这妓院的门口无数次,都没有往里探一步,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正在这风尘之处乐不思蜀。 眼看着自己女儿失踪的日子越来越久,他愈发确信这与那至尊令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何况自己的女儿有着闭月羞花之容,且涉世未深,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但可恨就就可恨在虽然他知道令牌是慕容上航发出的,得回来的消息却是他尚未到朗山,那么,这笔账能记他头上吗?到底是谁掳走了自己的女儿?司徒星平日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很少在地方扰民,否则也不会连县衙都没听说有这么一个教在自己的管辖下,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挨家挨户地搜,凡是家里有年纪相仿的女儿的人家更是不能放过,弄得当地百姓叫苦不迭。 有看不下去的江湖人,见到他们是见一个打一个。这加剧了司徒星的疑虑,也不再惧怕得罪的人越来越多,“打,凡是可疑的就打。能抓回来的就抓回来讯问。”现在在他的眼里,每一个接了令牌来到朗山的门派弟子都是参与绑架司徒兰的。 “司徒星,你丫的,起先老子还不信你十恶不赦,这次来了朗山,亲眼所见你四处肆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有性急的直接直捣星神教总坛门口叫阵,等不及什么统一行动了。 “你们这群渣滓,挑畔在先,到我地盘撒野,本想礼让你们几分,谁承想你们竟然得寸进尺,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老子跟你们拼了。” 这样的打闹三天两头,不曾停歇,打打斗斗,弄得双方都筋疲力竭。 “最近星神教那边什么动静?”慕容上航刚从妓院司徒兰那里快活了回来,就把小林子叫来询问。 “司徒星像疯狗一样,逮着人就打,已经已各大门派的仇怨越积越深了。” “很好,让他们再打一阵子,越乱越好,这样宫内兵力分散,更有利于我们的行动。” 一切都在慕容上航的预料中。 “是时候让司徒兰在洛阳城出现了。”慕容上航若有所思地看了小林子一眼,精明的小林子马上会意地点点头,“好的,我马上吩咐下去。那个司徒兰?”小林子又不放心地追问道。 “放心吧,她已经服服贴贴的了。”一想到司徒兰真把他当成痴情的程公子,对他百依百顺,就感到好笑。 这小妮子是尝到了甜处,每次见了他就粘着不松手,生怕他跑了似的。刚开始还有几分兴致,毕竟也是属一属二的容貌,但时间久了,就显得腻味,还是想念程凝儿那略带几分冷艳的风情。“二少奶奶找到了吗?” “我们正努力加大人手在四处寻捕,还没有消息。估计是进了洛阳城。” “不管去了哪里,都要给我把她翻出来。” 第二十八章 表明心迹 程凝儿此时正与赵一凡四目相对。李婉儿找了个借口留下他们独处。虽然两人相处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但是,这样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却几乎没有。在李婉儿面前,他们一个是未婚夫,一个是好姐妹,虽然对对方心已所属,却难以启齿。 “凝儿。”赵一凡感觉自己已经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每次只要她在,自己的心,自己的眼就全部都是她,他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婉儿,可是,感情总是不受控制。 “唔。”程凝儿小声地应答着。其实,两人都没有什么确切的话要说,都只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 “凝儿。”赵一凡再次叫着她的名字。日里夜里叫了千遍万遍。 “嗯。”程凝儿娇羞地扭了扭身子。她感觉到了自己浑身不自在。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不曾有过了。自从慕容寒去世以后,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再也不会为谁而心动。即使每天慕容上航想尽办法讨好她,可是当他每次占有她时,她只觉得一阵的恶心。 看着她娇羞扭捏的模样,赵一凡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程凝儿不断地抗拒着,虽然心里很想能让他这样一直抱着,可是一想到他是李婉儿的未婚夫,内心的谴责就让她无法安心接受这份感情。 “不可以。放开我。”她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不,我不放开,我喜欢你。”赵一凡固执地抱得更紧了。 “不可以的。我们这样做对不起婉儿。”她试图说服赵一凡,更多地是想说服自己。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赵一凡期待这个答案已经期待了很久。 程凝儿没有说话,也不再挣扎,她不敢看着赵一凡的眼睛,只是双手抵着他的胸部试图拉开一些距离。 “看着我,回答我。”赵一凡沉声说道。 仍是没有回应,但她鼓起了勇气深深地望着他。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了,他也不再为难她,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他没有吻过,不懂得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是一味地将唇贴着她的唇,就已经能感觉到她吐气如兰的芬芳。他本能地贪婪地用舌轻启她的花瓣,试图寻找她的。凝儿不由自主地回应着,柔软的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突然,凝儿的脑海里交叠闪过李婉儿与慕容上航的影子,如触电般让她清醒了过来,咬了赵一凡一口,他轻呼了一声,就被程凝儿推开,没等他反应过来,程凝儿一扭身已经掩面跑回屋里去了。 徒留下赵一凡轻抚着自己的唇,愣愣地站在院中,回味着她的甘甜。 这一切,都被躲在外面的婉儿看得一清二楚。她掩着嘴偷笑着,终是有情人情难掩啊。 “凝儿,你喜欢赵一凡吗?”李婉儿觉得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否则苦了这对有情人。 “婉儿,你......”程凝儿没想到李婉儿会问得这么直接,她躲开她的目光,朝别处望去,过了一会儿似下了决心般地直视着婉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我和他之间,什么也不可能发生。” 李婉儿连连摆手,“你误会啦,我的意思是,你们要是真心相爱,就在一起吧。” 程凝儿非常吃惊,她认真地识别着李婉儿说这话时是真心还是试探,当她看到婉儿真诚地向她点了点头时,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婉儿,谢谢你。但是,我还是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赵一凡心里喜欢的人是你,你也喜欢他这不就行了?除非......除非你心里另有他人?” “不不不,我没有。”程凝儿知道李婉儿指的是慕容上航。“我只是怀念逝去的夫君。” “他?他已经去世那么久了,如果他爱你,也是希望你今后能过得开心,有人疼你。否则,在慕容家过着那种非人的生活,难道就是他希望的?” 程凝儿回想着那段日子,真的很难相信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今生活着的唯一指盼就是终有一日将慕容上航千刀万剐,替夫君报仇。可她也知道,自己手无寸铁,这样的日子遥遥无期,心也渐渐地冷了。谁曾想,赵一凡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心,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 她相信婉儿说的,如果夫君地下有知,见到她受那么多的苦,也一定很痛苦。但毕竟赵一凡与李婉儿有婚约在身,又岂是她能插足的?“婉儿,我知道你对我好。你能收留我,已经是我的恩人了。我哪里还敢奢望更多?他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不要因为我,委屈了自己。” “不委屈,不委屈。傻瓜,我可没伟大到要将自己的爱人拱手让人的地步,好姐妹也不行。”李婉儿调皮地朝她眨眨眼。 “你,不爱他?”程凝儿终于有些明白了。 “他不是我的菜呀。”李婉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菜?什么菜?”程凝儿不解地问。赵一凡跟菜什么关系? “好吧,总之,你放心爱就好啦。”李婉儿没良心地笑得前俯后仰。 欧阳凌枫刚从东宫出来,自上次跟随那黑衣人到皇城外后,他就觉得此事与东宫必有关联。遂摸清了皇宫线路事,冒险夜探。 “那神棍一日不除,我东宫一日不宁。”太子贤气得牙痒痒。 “你又何必理会那些流言?”赵道生偎着贤,将一块糕点喂到他的嘴里。 “他明崇俨也太胆大妄为了,平日里由着他在宫内四处淫游也就罢了,近日却听说在父皇面前也嚼起舌根。”对这个明崇俨,太子贤已经忍他很久了。 “还不是仗着有靠山么?”赵道生不阴不阳地挑唆着,“要不,干脆把他......”他的手往脖子上一抺。 太子贤听闻此言,立马坐了起来,严肃地看着他,“此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闹大了,你我脑袋难保。” “放心吧,找个利索的。那个人还在城外等着主子你下令呢。” “嗯,一切都停当了,就可以动手,但现在不急,先让他将那棍子给拗了。让我清静两日。” “知道啦。” 欧阳凌枫强忍着自己偷听了好一会儿,眼睛不敢往里瞧,早就听说东宫秽乱,没想到确有其事。知道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更有价值的了,他连忙离开了这个污秽之地。 “你回来啦。”紫竹在门边守了一夜,听到敲门声,连忙开门让欧阳凌枫进来。 自从上次欧阳凌枫为自己吸血疗毒之后,她对他的感情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欧阳凌枫并未在意她温柔的眼光,径自进屋。紫竹为他倒了杯水,见他脸色不是太好,也不敢多问。 “此事事关重大,看来不单纯是武林争斗这么简单了。”欧阳凌枫沉吟道。 “果真与东宫有关?”紫竹有些不敢相信。 “不能肯定,但十有□□。”虽然没有从太子的嘴里听到慕容上航的名字,但是,他隐约能感觉到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 “你也不必太过心焦,早些休息了吧。我去帮你铺床被子,今晚你委屈下睡那边吧。”欧阳凌枫第一次逗留到这么晚,通常是白天来看过她的伤情就匆匆告辞,今天白天来过后,曾透露晚上会去探访东宫,她就一百个不放心,一再要求一定要回到这里来,让她知道他还安好,这样,她也放心些。 “不了,我要走了,你休息吧。”欧阳凌枫站了起来,对他来说,时间不是问题。 “这么迟了,你还要去哪?”紫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是嫌弃我吗?” 欧阳凌枫心中一惊,这才有些察觉到紫竹对自己的感情似乎不一般了。他不安地嚅嗫着,“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你用嘴接触我的身体时怎么就没说孤男寡女?”紫竹不甘心。 “那是救命,不能混为一谈的。”欧阳凌枫这下乱了方寸,一个姑娘如此直接的告白,让他措手不及,连连摆手。 “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看了我的身体,今后让我还怎么嫁人?”紫竹嘤嘤地哭了起来。 欧阳凌枫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此时只想逃得远远的。是自己让她误会了吗?“紫竹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救你,是......是......不是故意的。” 紫竹不依不饶地哭着,弄得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姑娘,姑娘。”门外屋主老汉听到哭声,披了件外套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欧阳凌枫乘此机会,赶紧从另一面破窗而逃,消失在夜色中。 紫竹望着窗外的夜色,喃喃地说:欧阳凌枫,你跑不掉的。 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欧阳凌枫此时的狼狈。没想到自己一时救人心切,惹下了这么大的祸。看来男人不能太帅气,更不能太体贴,有时些许的暧昧都会留给对方无尽的遐想空间,误人又误已。 罢了罢了,先放下这些儿女私情,还是东宫的事情比较重要些,此时,他也没了主意,兹事关系重大,他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插手此事。思来想去,还是要去找师傅,也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师傅了。 “师傅,弟子有了困惑。”欧阳凌枫跪在师尊面前,寻求解答。 “徒儿,今日之事乃他日之史,有些事非你一已之力所能改变的,故不可勉强。” “难道眼看着他发生吗?” “该来的且来,非人力能及。” “多谢师傅指点。弟子告辞。” “枫儿,”师傅叫住他,缓缓地补充道,“儿女情长总伤身,你要把握好。” 欧阳凌枫一愣,师傅这是在说紫竹还是婉儿呢?“是,师傅。” 第二十九章 父女夜聊 赵老爷最近来李府越来越勤,每次谈完事情并不马上走,而是要坐到大家吃饭要上桌了,才与婉儿他们打了个招呼才走。可那双眼睛总是滴溜溜地在程凝儿身上打着转转。 这不,这会儿又是这样,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爹,赵世伯,你们谈完了吗?开饭啦。”李婉儿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程凝儿的尴尬,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古代这规矩,老爷没上桌,谁敢上桌呀? “好好好,我们也谈完了。婉儿,有空上家里坐坐啊,久了没来就生分了。”赵老爷笑着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程姑娘一起来玩啊。”眼睛色眯眯地打量着程凝儿。她今天穿了一件桃色的长裙,将她如雪的肌肤映衬得晃人眼。 这一切,都被深谙他脾性的李老爷看在眼里,他暗中摇摇头,也不吱声不挑明。程凝儿虽寄居他家,但这事,他还是做不了主的。等有时间了,再试探一下婉儿才好。 等到赵老爷走了,一家人坐定,李婉儿也吃得半饱了,才有空理会大家。从来,她都是一个吃货,到点了,必须准点开饭,否则,小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大家也越来越接受这个与原先脾性大不相同的小姐,尤其是自她失而复归以后,大家对她更是百依百顺,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爹,那赵老爷最近来府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有什么大事发生吗?”本不该问的,但因为她是掌上明珠,所以李老爷并不会责怪于她。 “是啊,最近皇上焦头烂额,洛阳城内治安骚乱显得日嚣甚上,实在令人不安啊。”李老爷叹了口气,对李婉儿说道,“婉儿,饭后,你到书房来一趟,我们父女俩很久没有聊聊了。爹最近心情烦闷,你来陪陪爹。” “好咧。”这也正是李婉儿心中所想,她也希望能通过与李老爷的谈话,了解一些官方情报,或许,对欧阳凌枫有些帮助? “婉儿,最近在忙些什么呀?”李老爷示意她将门关上。 “成日里无所事事,与凝儿和赵一凡打打闹闹的,爹,我快闷死啦。”李婉儿乘机撒娇。 “你也老大不小了,大家闺秀要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这些天,你赵伯伯也有向我提起你们的婚事,我们都希望把这事快快了了,省得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夜长梦多。”现在,李婉儿的婚事的确是他心头的一大心病,早了早松口气。 “爹,瞧您,女儿不想嫁,女儿要一辈子陪在您的身边孝敬您。”李婉儿说得连自己都嫌肉麻,蹭到李老爷身边,替他捶着肩膀。 李老爷倒是很受用。女儿从小就乖巧,而且饱读诗书,此次失而复得,虽是性情大变,却也还贴心。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心肝宝贝。他何曾想要将她嫁出去?可是女大不中留啊,这也是万般无奈的事。为人父母,得为子女的终身幸福着想。好在赵家是世交,她嫁了过去,定然不会吃亏,他是看准了赵一凡这个孩子是个本分的孩子,没有那些恶习,一定会善待婉儿的。如此这般,他也就满足了。 “傻孩子,你还能守爹娘一辈子呀?近日来洛阳城里不知从哪里来的诸多江湖中人,个个身怀绝技,且数量众多,这很让朝廷头痛。这帮蛮汉终日里打打杀杀,搅得百姓怨声载道,朝廷刚息停了一边,另一边又出事,实在是令人无语。 今日上朝,皇上要求限期查明这群人的来历以及涌进洛阳城的真实意图,据说蔡州也有不少,但近日也逐渐移师洛阳。你知道,这是都城,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危及朝廷安危啊。” “爹爹可有线索了?”李婉儿试探着问道。 “这不正与赵伯伯研究着吗。唉,没什么头绪。”李老爷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的确令他头疼不已。 “会不会是什么武林盛会?又或是什么人借此趁乱打劫?”李婉儿若有所指。 “婉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李老爷闻言一惊,此事可大可小,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提出这样的见解?莫不是听到或知道些什么内情? “爹,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这么一说。思路不要总被局限在一个框架里,我说的未必正确,只是提供一个方向,你也不妨考虑考虑,总是没有坏处的。” “嗯,我的婉儿果真与其他女孩儿不同,不枉爹爹如此疼你。可惜了你女儿身,否则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李老爷对自己的女儿赞不绝口,在他看来,这个女儿要比儿子强。“好了,婉儿,你也该回去歇息了。对了,那个程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他又把婉儿从门口叫了回来。 “额?”李婉儿有些意外,这时候怎么她爹还有心情关心程凝儿。 “我是说程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比如,她的双亲尚健在否?”见女儿一脸的惊愕,李老爷不得不再重复一遍。 “她?”程凝儿可是从慕容家逃出来的,这可不能说。“我......我们也只是路上萍水相逢,她帮我过,听说是无家可归了,我就带她回来了。” “那她就没说还有什么亲人?是哪里人氏?”李老爷追问道。 “没问,问那些干嘛?哎呀,爹,你该不是在给我找嫂子吧?”眼珠子一转,查人户口,八成是为了相亲。这是她在自己生活的年代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胡说。”李老爷白了她一眼,“我们家进门的也得是个门当户对的,这个程小姐来路不明,怎能当你哥的正室。” “那......那就是......是爹想纳小的?”古代电视剧里好像对老爷纳小妾的身份年纪没限制的哦。只有这种可能了。 “你这丫头,嘴就没个把门的?尽瞎扯,我就是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给她配一个。” “这不太合适吧?爹爹现在为了朝廷的事焦头烂额的,还有心思当媒人?这也不是爹爹您的风格呀。”李婉儿颇感意外,想想不妥,又补充了一句,“人家有心上人了,爹爹就别瞎操心啦。爹爹晚安。”李婉儿告辞了老爷,回自己屋去了。 这一夜,睡得李婉儿翻来覆去。她睁开眼再一次看到了唐枫。怎么走哪都有他啊。慢着,自己这是在哪? 左瞧右看,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什么都是白色。医院?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努力想要坐起来,却被唐枫阻止了,“躺好,别动。” “你的手怎么了?”看他的手打着石膏,绑着绷带,好像躺着的是自己耶。不会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吧?他有这么伟大?自己可不要欠他的人情。 “没事,出了点小意外。你现在人怎么样了?” “拜你所赐,还活着。”这下她可想起来了,是在货仓被一堆的货给砸的。可不都是拜他所赐,自己好好的熬了两天通宵的报告怎么看都是完美之作,他非说不行,还要做什么市场调研,这下好了,把她给治得奄奄一息的了。 唐枫似乎对她的不友好非常介意,点点头,语气一下子恢复到原来那样的冷漠,“很好,那就早点出院把报告赶出来,逾期我一样扣你奖金。”说完没等婉儿回应,兀自出了门。 “混蛋你。”李婉儿抓起枕头朝门口扔去,“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婉儿,怎么了?”枕头正好扔到了从外面进来的赵子尘身上,弄得他一头雾水,只是离开一会儿而已,让唐枫这小子把她给气成这样的吗?难怪他刚才与自己撞了正着,也面无表情。 “我要回家。”李婉儿气鼓鼓的。 “现在不行,医生说了,你有脑震荡,得再住院观察几天,万一弄出什么毛病来,可就后悔都来不及啦。” 一句话真把她给唬住了,还是保命要紧吧。 “婉儿,你没事了吧?”晴卉在走廊远远就听到李婉儿的声音知道她醒了,就进来看看。 “没事。就是那个唐枫太可恶,我都残成这样了,还不放过我,追到医院要报告。”气还没消完,得接着骂。 “你是不是误会啦?”据她所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吧,唐枫不是为了赶着来看她才出车祸的吗?晴卉对于李婉儿的怒气有些不解。 “哪有什么误会?不提这个人了。”不等晴卉多说,李婉儿就将话给驳回去,吓得她也不敢再多言语,还是少刺激她的好。何况,她也没想要真的都对婉儿说。 “好啦,别生气啦,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赵公子,你说是吧?”对于这个赵子尘,平日里是连想都别想有机会跟他对上话的,那可是杂志封面的风云人物。家族企业庞大,他是城里炙手可热的钻石王子。 “对啊,婉儿,别气了。来,吃个苹果吧,有研究表明,苹果能改善人的情绪哦。”赵子尘递过刚削好的苹果,羡慕得晴卉在一旁直犯嘀咕:也不知道这个李婉儿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么多男人为她赴汤蹈火的。先不说别的,光这个赵子尘,一个大企业的公子哥,估计在家都是别人伺候的,看他削的苹果就知道,坑坑洼洼地,没一处完整,服伺起这李婉儿来,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要是自己能有一天,有这么一个高富帅来到自己身边这样疼爱自己,真是没白活了。 “卉卉,你快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子尘,你送送她。”正想得入神,被李婉儿打断。 “啊,不用不用了,哪敢劳赵公子大驾,这我可担当不起。”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口是心非地推辞着,心里却盼着赵子尘能应承。 “这......”赵子尘有些为难,他内心里是不愿意与婉儿分开的,但又不好直接拒绝。 “别这呀那呀的了,你不有车吗?快送她回去,然后你也回家,明天再过来。” “那好吧,婉儿,你有事随时打我的电话哦。”赵子尘与欢喜难抑的晴卉一起走出了病房。 第三十章 有你真好 “该死,该死。”李婉儿手舞足蹈。 “真是,睡觉也这么不安分。”欧阳凌枫无奈地摇摇头,将被她踢掉的被子掖了掖。 李婉儿忽地睁开眼,两人都吓了好大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想气死我是不是?”这个唐枫是不气死她不罢休啊。 “什么?”欧阳凌枫被她突然醒来还气乎乎地冲着他质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婉儿环顾四周,发现一切都那么的古香古色,不是白色的病房啊。好吧,自己总有一天会分裂掉。 “没什么,做梦了。你怎么来了?”为掩饰刚才的失态,李婉儿揉揉迷糊的眼。为什么每一次梦里的感觉都那么的真实呢?她凑到欧阳凌枫的鼻子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张脸,跟那张脸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就一个可爱一个可恶呢? 欧阳凌枫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跟孩子似的睡觉也不安分呀。” “有吗?” “当然啦,还骂人。”实在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嘻嘻,那估计也是骂你。”李婉儿嬉皮笑脸的,“我每天做梦连续剧似的,一部接一部。” “电视剧?是什么?”欧阳凌枫表示不解。 “呃,就是故事,一章接一章。”她还是比较喜欢面前的这个,“慕容上航的事情打探得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宫里脱不了干系。” “线越扯越长啦。今天我爹还说这件事已经引起皇上的关注了。现在要查清这些人的来历,怕是要全城戒严。” “那就让他们查去吧。”欧阳凌枫眉心紧锁,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怎么啦?”李婉儿这才感觉他打一开始就心事重重。 “婉儿,跟我走,好吗?”突地冒出这么一句,还是从欧阳凌枫的嘴里吐出来的。 “额?”李婉儿有些懵,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跟我走。”欧阳凌枫沉声重复了一遍。刚说出口的那一刻,他是犹豫的,可是这一次,更坚定了要带她走的决心。自己的身边不能没有她,否则心神不宁。加上紫竹的表白,让他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白了吗?事情来得太突然,李婉儿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点的线索,“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除非......”除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欧阳凌枫的心里说道。 “除非什么?”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即使等这一刻很久了,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除非你不愿意。”第一次有了心爱的人,第一次这样的表白,这种感觉真不好,心七上八下的,就像是等着判决前的不安,生怕锤子落地,一切都无法改变。 她有些哽咽,很想揍他一顿,这个呆瓜,她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想像过这一刻的来临,却没想过会如此令人心悸。 欧阳凌枫是别过脸转过身说的这句话,过了许久都没有声音,心里有些慌了,隐隐地,却听到抽泣的声音,他吓得赶忙转过身,心疼又不知所措地搓着双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却又不敢,“你别哭了,我只是说说,你要不愿意,就当我没说。我......我走了。” “你敢走?”李婉儿哭得愈发厉害了,欧阳凌枫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知道她到底想怎样。 “你过来。”李婉儿伸出手,抓着他的衣摆拉到自己面前,他高高地站在那儿,她抬起头,坐着的位置正好够到他的腰部,被她一拽,不由地朝前迈了一步,不由分说地,她就将头埋进他的衣裳里,眼泪鼻涕死命揉。 过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你别哭啦,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我忘了你与赵一凡有婚约了。” “你傻啊你?”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她将手环过他的腰,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的背,将他搂得更紧了。 欧阳凌枫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这样搂过啊?他的两只手都僵了,不知道该往何处放。他想拍她的背,不敢;他想抚她的头,不敢;只好任凭她将他的衣服当抺布。 自己傻吗?好像是的,真的好傻,连安慰女孩子的话都不会说。他嚅嗫着:“赵一凡他......” “人家不用你惦记,他心里早有人啦。”李婉儿破啼一笑,唉,女人,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似乎自己也搞不懂女人,眼泪还没干呢。看到她终于笑了,他的心才松了下来。 李婉儿拉着他坐在床沿,自己斜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 “真的呀?”坐下来,所有的细胞都让他放松了。轻轻地拭去残留她的泪痕,嘴里爱怜地埋怨着,“你呀,孩子似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还不是你把我惹哭的。”她嘟着嘴,娇憨可掬的模样真让人心生怜惜。 “以后,我再也不让你掉眼泪了。”顺势就将她揽入了怀中。 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人心动的。不自觉间,她的眼泪又开始不争气了。雾气又笼罩了她的双眼。 “咳,你怎么又来?这......你这么快就让我食言啊?”女人水做的呀?他真是搞不懂。 李婉儿被他逗得前俯后仰,心情好到爆。 “不过,说正经的,我这次要是再失踪,会不会太伤爹娘的心啦?”她知道,爱可以很自私,但不能没有责任。虽然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对爹娘或许不是真爹娘,但他们真心疼爱自己,自己又怎么忍心伤了他们的心呢。 “可我就是一个江湖浪子,不能永远留在这儿的。”这也正是欧阳凌枫所担心的。 “天涯海角,你去哪,我去哪。只是,我需要点时间,让他们慢慢地接受这样的现实。” “嗯,婉儿,我等你。” 两个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不知从何时起,对方就像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不可分割,这种感觉既新鲜又熟悉。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李婉儿却想起了唐枫。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梦中人。 欧阳凌枫离开的时候,程凝儿看到一个影子从李婉儿的房里出来,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婉儿的房里怎么还藏有男人?而且背影这么熟悉,只是因为他速度太快,没有看清是谁。 按理,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自己应该还在睡梦中的,只是,不知为何,今天却醒得特别的早,她的内心总有一种不安,不祥的感觉搅得她无法入睡,所以早早地起来对着窗户发呆。一种强烈的孤寂感袭卷着她的全身,她觉得自己就像地无根的浮萍,左右飘摇,没有方向。 此时,多么怀念与慕容寒的那段时光,没有忧伤,没有烦恼,连一朵小小的花开,都能成为他们一天快乐的根源。朝花夕拾,金色洒满山庄时,到处都能听得见她金色的笑声。幸福可以溢出汁来,那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神仙眷侣的生活。 是谁打碎了她的一切?那个慕容上航,夺去了自己的夫君,令她终日生活在恐惧与黑暗中,自己终日苟延残喘,原以为可以手刃此人,却发现原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人应该都是善忘的,要不是今天无法入眠,自己都已经好几天没有想起与慕容家有关的事了。 或许是因为赵一凡的出现让自己渐渐走出了过去。是的,赵一凡,那个正慢慢向她靠拢的男人,她想推开,却又想靠着他的肩膀。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水性杨花,可是,感情这种东西,玄幻得让你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了。或许是因为寂寞得太久,或许是因为心里的委屈太多,他的到来,让自己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想到这里,想到赵一凡昨天的那个吻,想到婉儿对她说的话,似乎自己又能看见天了。可是,没来由的,自从见了赵老爷以后,就开始心神不宁,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对着自己上下睃巡,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在慕容寒刚离开时,慕容上航就曾用这种*裸的眼神打量过自己。越想越心慌,刚站起来,却看到一个黑影从李婉儿的屋里出来,这让她惊吓不少。 是婉儿藏了个人?不会胆子这么大的吧?难道是夜行贼?这里可是李府啊,进来容易出去难的。否则就是有什么图谋不轨吗?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见那人消失在夜色中了,才敢进前敲了敲李婉儿的门。 “婉儿,婉儿。你没事吧?” 门应声而开。李婉儿假装被叫醒的样子,不停地打着哈欠,“凝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你没事吧?啊?没事吧?”程凝儿拉着李婉儿转了个圈。 “没事啊,怎么了?瞧你,紧张成这样。” “刚才我看见有人影从你屋里出来,担心你有意外。” “你看花眼了吧,我睡得好好的呀。”李婉儿心里一跳,这妮子,半夜不睡觉,盯着她的窗干嘛。“倒是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折腾啥呢?” “我,我睡不着。”这招真是太灵了,一下子就转移了话题。 “睡不着?来来,快进屋里来,现在还早,外面凉着呢。衣服也不多穿一件,真不懂得照顾自己。”李婉儿心疼地将她拉进屋。 听到有人心疼自己,程凝儿鼻子一酸。也不知怎的,今晚的自己特别的伤感。 “你怎么啦?”李婉儿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反常。 “没什么,婉儿,有你这样的姐妹,真好。”说着说着,就抱着李婉儿嘤嘤地哭了起来,弄得李婉儿一头雾水。 刚开始认识她时,她是那么的冷艳,令人难以亲近,可现在的她,怎么显得这么脆弱了。 “不哭,不哭,乖,啊。”像哄小孩般,想想也好笑,刚刚被人哄,现在自己哄人。看来她是一肚子的委屈,自己要尽快撮合她与赵一凡,好让她的身边有个人照顾才是。 唉,女人,最怕的就是孤单。凝儿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三十一章 死缠烂打 不觉间,离司徒兰消失的日子也将近一个月了,司徒星接到越来越多的消息回报有人看见女儿被掳到洛阳。这令他万分的懊恼,如果在朗山,他尚可为所欲为,素日里与官府虽没有太多的正面接触,但至少县衙无能,听到他的名号尚能让他三分。若进了京城,就有些举步维艰了。 何况将大部分全部移师京城,总部就如同掏空了似的,别有用心的人只需轻轻一个手指头就可以让他几十年来辛苦创建起来的基业灰飞烟灭。这个星神教经过近一个月的折腾,已经快散架了,哪里还受得了什么风吹草动?但是,这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哪怕有一点点的消息,自己都会奋不顾身地前往的。唉,只怕,自己真是难逃此劫了。既是命,就由它去吧。 司徒星的众教徒一入洛阳,风声一传开来,不得了,朗山洛阳两地如掀起一场狂风暴雨,原驻扎在朗山的武林中人全部赶往洛阳城,还有一小撮唯恐天下不乱,却又实力悬殊太远的,远徒跋涉而来,又不愿空手而归,乘机直捣黄龙府,将星神教总坛搅得稀巴烂。司徒星是顾头顾不了尾,焦头烂额,如此这般,倒也断了他的后路,没了后顾之忧,破釜沉舟了。 洛阳城更是日益混乱,东一拨,西一拨的打打杀杀,既有星神教与他教之间的争斗,也有各派之间乌合之争,这些都不是慕容上航一个至尊令牌可以控制的。到了今时这个局面,早已超出了慕容上航能够掌控的范围,但对他来说,目的也达成了一大半。这些人龙鱼混杂,真正有身分有份量的派系,是不会趟这样的混水的,即使是碍于面子,来了几日后看到这种毫无秩序的场面,也早早地回了。余下大部分的趁乱之徒,将洛阳城弄得翻天覆地。 混乱之余,宫内传来消息,皇上宠信的崇明俨莫名失踪,几天后才找到他的尸首,已面目全非。此事引起了天后的震怒,如此一来,宫内宫外都不太平。 “上峰有令,那个神棍已除,怕是要引起一场血雨腥风,我们要先下手为强,行动要加速了。”黑衣人依旧站在暗处,欧阳凌枫不能确认他的面容,但是,尽管他已经努力压低了声音,依然能辨别得出是在太子宫中赵道生的声音。如此看来,那明崇俨的死果真与东宫与慕容上航有关的了。 欧阳凌枫知道,有些事,是自己无法阻止的,比如明崇俨的死,那是宫斗的牺牲品。如师傅所言,非一已之力所能完成的。但是,慕容上航的胡做非为,却是他可以尽力而为的。虽是一介凡夫,但事关朝廷,事关国之存亡,即便逆天而行,也是在所不辞的了。 “那司徒星已进入洛阳,也带动了众多江湖人士进入,这些乌合之流虽不能指望成何大事,但也够令他们头疼的了。如果我们再不动手,到他们清醒过来,怕是来不及了。” “是,大批货物已经运到城内了,何时运进宫,如何运进宫,还有劳大人指点。” “这些待我回宫与上峰商量后再做决定,争取十日内布置停当。”黑衣人说罢,又厉声补充道,“事关重大,手脚要利索些,千万别留下什么痕迹,否则提头来见。” “是,大人放心,在下绝不负您所望。” “他日事成,定许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赵道生傲然说道。 “谢大人。”慕容上航受宠若惊地长揖不起,赵道生已然消失于夜色中。 过了良久,慕容上航才起身,把小林子叫了进来,一番耳语吩咐后,挥挥手命其退下。这次行动,是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的,事情办成了,固然好,万一办不成,丢了卿卿性命亦是分分钟的事。他不得不为自己多做些考虑。 朝廷的事,谁能说得准呢?都说伴君如伴虎,此时,太子是需要自己的时候,自是许了许多承诺,但纵观古往,有几个开国大臣真有好下场的?主上的龌龊事知道的太多,终归是要还的。 何况当今圣上,病入膏肓,天后虽是女流之辈,但其王相已现,虎威渐成,乱世之争,改朝换代的事,就如一场博弈,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输赢结果。 自已这一次下的赌注有些大,而押的这个人又不是那么的十拿九稳,你说,要不要做些防备呢? 欧阳凌枫隐约嗅到朝廷将要政变的气息,或许,又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他正要跳下房顶,却看到对面不远处也有一个人,仔细一看,紫竹!她怎么来了?欧阳凌枫这下进退两难,打招呼也不是,跑也不是。只好佯装不见低着头伏着身一动不动,祈祷她没看见自己,先行退了。 他想躲,紫竹却并不想放过他。来刺探慕容上航固是来此处扒屋顶的原因之一,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冲着欧阳凌枫的。她已经发现了欧阳凌枫,做了个手势跟他打招呼,谁曾想他却当作没看见,这可把紫竹惹恼了,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会吃了他,何必如此躲着自己。知道自己的轻功是不及他的,如果他想跑,那是万万追不上的。也是豁出去了,她随手捡起一块瓦片朝欧阳凌枫扔去,听到呼呼的风声,欧阳凌枫出于本能将瓦片抓住,惊得他是一身冷汗。 这妮子是不要命了,但凡弄出一点的声响,慕容上航可不是吃素的,她刚刚死里逃生,却如何这般不要命?罢了罢了,自己就认命吧。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紫竹跟上,离开了慕容上航的院子。 “你疯啦?刚好伤疤就忘了疼?”欧阳凌枫对紫竹这种不管不顾的做法实在有些气恼。 “那也是你逼的。”紫竹理直气壮,那架势,理亏的是他不是她。 “你......”欧阳凌枫双目圆瞪,手怒指紫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叹口气又把手放了下来。 “你已经是我的夫君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啥?”自己虽是江湖女子,却也是懂得三从四德的,定会对夫君百依百顺。 “夫君?”欧阳凌枫吓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救你一命,顶多是个恩人,怎么就成了夫君了?” “从小我就发过誓,只有我未来的夫君才可以碰我,否则,我宁愿死。”紫竹不像是在开玩笑,相反,她一脸严肃的表情似乎在说如果不答应,她立马自尽。 这有点太过疯狂。欧阳凌枫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准备誓死跟随的女子,感觉一阵凉意从后脊背直窜脑门。 “紫......紫竹姑娘,”欧阳凌枫觉得自己舌头都开始打结了,“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出于人道救你一命,仅此而已,在下万万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的。”他现在都开始有点后悔当时情急之下的举动了,刮骨疗法是不是会更好些?不过她一个姑娘家能受得了吗? “这我不管,我跟定你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紫竹掷地有声啊。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欧阳凌枫打了个哆嗦,前些天李婉儿还跟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你去哪,我去哪。为什么两个人说同样的话,感觉就如此不同呢?当时心里一阵甜蜜感动,现在却是一股恐慌害怕。 “你......”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动物,自己也不知是哪招了桃花劫,躲都躲不掉。“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你别跑太快,我跟不上你,一旦跟不上,我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紫竹是耗上他的,一副自虐没商量的表情。 欧阳凌枫真是有苦没处诉,有冤没处喊呐,要都这么跟着,自己还活不活了? “我去青楼,你要不要跟来?”欧阳凌枫突然灵光一闪。最近从慕容上航的行踪来看,出入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多,定是有些蹊跷的。原也打算哪天去看看,这下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了,反正那儿24小时不打烊。 “你,你怎么也上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紫竹真是又气又急,难不成自己看错人了? “我怎么就不能上了?我是男人啊。”欧阳凌枫双手抱臂,坏坏地笑看着紫竹憋得通红的脸,暗自为自己的聪明加分。 紫竹跺跺脚,“去就去。” “人家不让进的好不好?”这女人没毛病吧?“上那里的都是男人,女人去那种地方,会被人误会身份的。” “你,可恶。”紫竹心一横,“你不误会就可以了,别人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嫁他们。” 好吧,还真是走哪跟哪,那就跟呗。 洛阳城夜里别的没有,唯一这一条花柳街是最为热闹的灯火通明。站街的姑娘们挥着手绢儿不断地打着招呼:“大爷,公子,里边请啊。” 欧阳凌枫风采夺人,玉树临风,难得见着如此俊男帅哥半夜从此经过,顷刻间,那些蝴蝶更是嗡嗡嗡地扑面而来。紫竹跟在后面,一脸的郁闷,该死的,什么地方不好走,偏要来这种地方。浓郁而廉价的脂粉味呛得她直皱眉头,偏那欧阳凌枫走过一家又一家,引来越来越多的花蝴蝶,到底他在选什么嘛。 就这些庸脂俗粉也能入他的眼,自己送上门怎么还遭嫌弃了?正忿忿不平,被一个冲过来的姑娘直接撞了开去,然后两个,三个,一拨拉的女子不知从哪冒出来,将欧阳凌枫围成圈,有人还嫌她碍事,将她直接拨出圈外。她抬头一看:暖翠阁。 好家伙,那欧阳凌枫带着少见的迷人的笑容迈步进了大门,还回头冲她一笑。她连忙跟上,却被众人拦下,“哟,这位姑娘,您走错地儿了吧?还是来跟我们抢饭碗的呀?也不抬眼瞧瞧这里哪儿。”引得一片嘲笑声。 紫竹涨红脸,羞得真想找个缝钻进去。欧阳凌枫,你有种! 第三十二章 蝶中寻兰 欧阳凌枫其实挺没种的,一进了那扇门,就开始僵化了。这种地方第一次涉足,呛鼻的脂粉与热情过度的姑娘们让他手脚都不自在。 “哟,这位公子爷,真是俊得紧哪,难怪这么招姑娘们喜欢,一看您这气度,这气派,就不是寻常人家。快请上座。”一个浓妆艳抺上了年纪的女人引着他往大堂旁的一间会客室里走去。那些姑娘们嬉笑着也跟了进去,其中一个还顺势拉了拉欧阳凌枫的手,慌得他忙忙甩开,引得一片笑声。 “公子是第一次来?”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妈妈了吧,一双犀利的眼光没有漏掉欧阳凌枫这轻微的举动。 “嗯,嗯。”欧阳凌枫支吾着,真心不习惯这样被人,尤其是一堆的女人围围包围。 “去去去,你们这些丫头,到处面等着去,叫你们了再进来。”妈妈挥着手将那些蝴蝶全赶了出去,一个个不甚情愿地扭着腰肢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公子可是为某个姑娘而来?有慕名或喜欢的么?”这老妈妈在这行业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像欧阳凌枫这种,一看就是没有尝过鲜的,能到这种地方来,要么是遇到什么苦闷的事儿,要么就是为某个角儿痴了情。若是合了味口,只要有钱,就是最稳定的客源了。而这公子瞧这一身衣裳体面讲究,布料是上等的丝绸缎子,虽是白色,但其中的暗花一看就是上好工艺的手工缝制,为此,虽抵不上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也绝对是个值得引导的主儿。 “嗯,我,我是来找人的。”欧阳凌枫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他要找的人,人家会不会把他给轰出去。 “是,我知道,来我们的,都是来找人的。”妈妈笑盈盈地看着他,“就不知公子找的是哪位?要不,我再给您介绍介绍。” “那您就把您这儿的姑娘都给介绍一下吧。”欧阳凌枫觉得自己也不能显得过于生手,尤其是在这种声乐场所,这都是些察言观色的货。何况自己真不知道要找的人在不在这里,不妨就让她过滤一遍吧。 “好咧,公子有什么样的要求吗?我们这儿的姑娘分等级的。三六九等,只不知公子要的是哪一等?” 欧阳凌枫早就听闻那司徒兰虽性情似男儿,但容貌却是倾城之姿,想必不会是那最下等的。“就中上等以上的吧。” 一席话逗得妈妈眉开眼笑,这可真真是好极了。一般能点这样姑娘的,都是有钱的公子哥儿,自己是没看错人的,“那公子你可得瞧仔细了,我这儿的姑娘可是这条街里最出名的,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样貌儿,不说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但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总是毫不为过的......” “好了,快点吧。”欧阳凌枫不耐烦地打断了妈妈的推销。 “公子莫急,公子莫急,我这就去给你叫来。”妈妈即刻出门,不多一会儿就已经领着一众的姑娘进来了。 欧阳凌枫着实也不知道自己要挑谁,他没见过司徒兰,仅凭直觉,这一溜儿的蝴蝶都一样的花俏,让他如何分辨? 正在为难之际,却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摇着扇子的公子。“呀,这位公子,这屋有人了,我带您上另一间屋子里。”妈妈一瞧,连忙迎了上去。 “不用了,这位公子挑哪个我就挑哪个。”那人脆生生地回答。 欧阳凌枫一愣,我跟你很熟吗?再定睛一看,那人正朝着他不断地眨眼睛,是紫竹?妈呀,这妮子,亏她想得出来,居然女扮男装混进来了。欧阳凌枫一脑门的冷汗。 紫竹可不管这些,只见她大摇大摆地坐到欧阳凌枫身边,对着他挤眼弄眼得意极了,“这位公子,看上哪位姑娘了?” “捣什么乱?”欧阳凌枫凑到她的耳边,把声音压到只有紫竹能听得见,“我办正事呢。我要找司徒兰。” “哦?”紫竹虽有些惊讶,心中却是一阵暗喜,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他就不是那种纨绔子弟嘛,“原来公子是喜欢这类型的呀,真是太好了,与我口味一致。”紫竹夸张地一拍大腿,“我来帮公子挑。您满意了点个头就行。” 站在一旁的妈妈被这两人弄得云里雾里,有些摸不着头脑,听紫竹这么一说,干笑道,“原来二位爷有这嗜好。那这价格可就不一般了呀。” 欧阳凌枫脸直接窜红到脖子,他知道妈妈是误会了,以为他是多放浪形骇呢。可当下不便也无需做太多解释了,这种事情,怕是也只有紫竹能帮上忙了,女人看女人的直觉,应该会比他好些吧。 紫竹坏笑着对妈妈说,“您就放一百个心,这位爷,有的是钱。”她走到那群姑娘的面前,个子与人家相仿,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又不断地摇着头,眼见一个个姑娘都被她一番评头论足地否定光了,妈妈有些不乐了,“这位公子,这些可是我们阁里最好的姑娘了,您就没个满意的?” “就这些?这哪入得了这位公子的眼呀。您这儿的档次不会就到此吧?”紫竹口气不小,欧阳凌枫就只有干瞪眼的份。虽然他不知道紫竹想找什么样的才符合司徒兰的标准,但在他看来,面前这些虽是花容月貌,却是风尘味儿太重,定不会是司徒兰的,看来这事儿,交给紫竹还是靠谱的。 “再有就是有一些正接客的,还有我们家的花魁啦。”妈妈为难地摊摊手。 “花魁?那也是有在您这儿培养了多年才能挂起的头牌吧?” “那是当然的啦,在她的身上,我可是下了不少的心血呢。只是这花魁日常是不轻易接客的,即使有,也得她高兴满意了,才能进屋喝口茶,至于其他的,得看她是否愿意了,否则再多的银子都没用的。”妈妈一向以自家头牌为傲,这可是她的摇钱树,要是人人都能接待,岂不是不值钱了? “好吧,果然是头牌,有派头。但可惜,我们也不喜欢那种太清高的。妈妈果真是没有了么?”紫竹心想,接客的还是算了吧,司徒兰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一介教主之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还不至于就沦落至此的吧。虽然她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欧阳凌枫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找司徒兰。 “妈妈,兰儿......”站在一边的晴儿小声地提醒着妈妈。 妈妈狠狠瞪她一眼,嫌她多嘴,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再出。 “兰儿?哪个兰儿?”站在一旁的紫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欧阳凌枫听她这么一说,打了一个激灵。 “呀,公子,你们可千万别误会,这个兰儿,是不见客的。不是妈妈不识趣,钱谁不爱呀?只是,这个兰儿是有主的,我也没办法呀。”妈妈一个劲地赔着笑脸解释着,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紧,这丫头的后台硬得很,前些天那个程公子可不是人人都得罪得起的,她还想继续靠这营生呢。 “妈妈,你不用紧张,你让我们瞧瞧,是不是我们听说的那位姑娘,只瞧一眼,我们只是慕名而来。”欧阳凌枫知道妈妈的紧张不是装的,她越是这样,就越肯定是慕容上航藏起来的司徒兰。 “这......”妈妈表示很为难。 啪,欧阳凌枫掏出一大锭银子,重重地砸在桌上,看着妈妈双眼发直,但仍旧没有吭声。欧阳凌枫没有说话,又掏出了一锭放在边上。 “妈妈,人家也只是看一眼,没事的。这钱不赚多可惜啊。”晴儿拉过妈妈悄声说道。 “那,那说好了只是看一眼的哦。”一眼换两锭银子,谁能抵拦这诱惑啊?要是换作晴儿这样的姑娘,这两锭都够几晚上了。 欧阳凌枫与紫竹对视一眼,点点头,“那二位爷跟我来吧,这姑娘是不能出门的。”妈妈抓起桌上的银两往兜里一揣,前面带路去了。 他们随着妈妈上了楼,来了一间屋前,妈妈嘘一声,要他们止步,自己却推门进去,门也不关,来到司徒兰面前假装关心地问道,“姑娘今天可有什么需要?我去吩咐他们给你送来。” “不用劳烦妈妈了。今天程公子还没来么?” “许是有些事务缠身了,你就再耐心些等等。” 说话间,欧阳凌枫与紫竹从外面偷眼瞧去,果是有一女子与楼下那些不同,清丽明媚,那脸蛋,那身段,即使是从明处看暗处,也能断出是个绝色佳人。这应该就是司徒兰不会错了。 正在寻思间,忽闻楼下有人喊着“妈妈,妈妈。”欧阳凌枫与紫竹心中一惊,这声音何等熟悉,连忙低下头,从楼阁的另一端穿过。 妈妈听出是程公子的声音,也吓得直打哆嗦,却还是赔着笑脸对司徒兰说道,“这不,说曹操曹操到,程公子来了。”忙匆匆下楼去,不见刚刚二位,大大地松了口气。 “妈妈,你刚刚在干嘛呢?”慕容上航有些狐疑,他分明看到她正从司徒兰的屋里出来。 “哦,我在问兰姑娘有什么需要,准备给她送些好的去。” “刚刚我怎么看到好像有两个人在楼上兰儿的房门口?”他只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公子莫多想,许是哪位客人走过去的吧。这会儿,定在哪个房里乐着了呢。”妈妈强装镇定地说。 慕容上航听她这么说,虽是仍有些不放心,却也不好再追问些什么,点点头,“你可看紧了,出了事,你就打个包袱消失吧。” “是是是。”妈妈虽认识许多达官贵人,也不是什么人都怕的,但这程公子口气如此之大,小心些总没错的。“公子放心,楼上请吧。” 在慕容上航上楼后,她环顾四周,就是找不到刚刚那二位,却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第三十三章 浓情蜜意 慕容上航刚上楼,司徒兰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拉进屋里,像麦牙糖似的整个人都粘着他。一天,对她来说,真是难熬的,分分秒秒都显得那么漫长,在这里,她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这不到一个时辰的见面的等待里。 一番温存过后,慕容上航斜靠在床沿,揽过司徒兰,嗅着她散发着淡香的乌黑的秀发,“兰儿,我该有一段日子不能过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事情办完了,自会来与你相聚。” “要很久吗?非去不可么?”司徒兰一百万分的不愿意。一天都那么难熬了,还要让她等多久呢?“带上我吧。” “非去不可,但是,这是男人的事情,不能带上你。放心,不会很久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慕容上航对她也是产生了一定的感情的,要说他这一生,风流倜傥,猎女无数,唯有凝儿与她是自己的最爱。一个冷艳,一个热情;一个妩媚,一个娇憨。想到这儿,他又吻了吻司徒兰,过了今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了。看到司徒兰泪眼汪汪楚楚可怜地对他一片痴情,他也不觉动了真情,将她搂得更紧,吻得更热烈了。 司徒兰似是感受到这其中的别离之苦,她也用尽全力配合着,虽是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浓情蜜意,此刻滋味却是完全不同,两个人都前所未有地更渴望着彼此,都更急于融入彼此。他们像是要将对方完完全全地揉进胸腔,贪婪地汲取并记住对方的味道。 “兰儿,唔,兰儿......”慕容上航越来越享受她的芬芳,清新的少女独有的如茉莉花般卷缱着他的全身,令他难以自控地为之颤抖。她不像别的女人,是他将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女人的,她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个人的。只是不知道,今后,自己会身处何处,是否还能与她再相见,她会不会如今日般躺在别的男人怀里轻吟娇喘。 想到这里,他更是加大了力量,吻得司徒兰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全身都禁不住微微地颤抖着,从未见过他这样过。之前的每一次,自己都懵懂,都是他,慢慢地教会了自己,让她知道了原来爱可以这么快乐。她相信,他一定与许多的女人相好过,因为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轻车熟路。可是这一次,他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热血贲张,冲动而粗暴地疯狂。这样的程公子,是司徒兰害怕又喜欢的。 她紧紧地抓着慕容上航的背,将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肌肤里,划出一道道红色的印迹,这样的疼痛加上司徒兰的微颤更刺激了慕容上航,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疯狂,或许,这里面还有着对自已,对慕容世家未来的恐惧,对此次即将掀起的狂风暴雨的茫然...... 司徒兰觉得程公子已经带着自己飞了起来,飞到了云的最深处。当两个人一同抵达最高峰的时候,慕容上航全身打了个哆嗦,通体舒畅,瘫软在司徒兰的身上。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 “你是如何知道司徒兰藏身在这种花街柳巷里的?”紫竹发现自己越来越崇拜欧阳凌枫了,与最初的印象已经截然不同了。 “跟踪慕容上航的几日里,他都在固定时段来此,此人虽是好色之徒,但现在正是大局当前,也不至荒淫至此,其中必有蹊跷。再联想近日疯传司徒星为寻司徒兰可谓费神费力,却也没半点结果,一直都听说她有国色天姿,如此这般,便也不难想像了。”把事情串起来经过合理的逻辑推测得出一个结论,是欧阳凌枫最擅长的事。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神人一个呀。”紫竹有些捉狭地调侃着。 欧阳凌枫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寻思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怎样才能摆脱了她。唉,自己闲云野鹤地习惯了,实在受不了每天有个女人跟在后面左右不离。 欧阳凌枫烦着,李婉儿却是比他还烦。李老爷成日里逼着她成亲,昨天与赵老爷私自定下日子,就在下个月初八,说是请人看过,是今年难得的黄道吉日。她可真没搞明白,爹爹每天忙着朝廷的事情都已经够焦心烧肺的了,如何还有心思总是惦记得她的亲事。孰不知正因为此,李老爷才不放心。离政治中心越近,越能嗅出异样,他感觉朝内将有大事发生,自己官居一品,平日威风八面,一旦政局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先受到波及的也是他们。 婉儿是他的掌上明珠,只有将她嫁了,不论将来李家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没有牵连,这拨拉的小算盘,也没与任何人提起过,怕引起些不必要的恐慌,尤其是这些妇人们。 “不要再说了,日子已经定了,赵家会择日上门提亲的,这也只是走个形式,到时候你只要负责上轿就是了。退下去吧。”李老爷挥挥手,表示已经很累了,不想再说了。 平日里虽然李婉儿撒撒娇,老爷也是乐呵呵的,不太像其他府上,女儿几乎是无法与父亲主动交谈的。这一点,让李婉儿感到相当的庆幸自己没有进错门。但是一旦老爷威严起来,她也是会怕的,会很识趣地退出门外。没有人会愿意自找没趣,只是,这亲事实在令她头疼。 她思来想去,觉得要去找赵一凡谈一谈,看看他是怎么想的。刚从老爷房里出来,就见到赵一凡从眼前匆匆掠过的背影,正要张口招呼,却见他已经往自己阁楼的方向走去。原来他也是来找自己的,那就好办了。 刚经过程凝儿的房间,却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她怎么了?李婉儿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传来赵一凡的声音:“别哭了凝儿,我们这就去跟他们说清楚,我要娶的是你,不是婉儿。” “那怎么可以,这样,让婉儿以后还怎么嫁人。”李婉儿真是一脸苦笑,都哭成这样了,还能惦记着她,真是难为凝儿了。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怎么办?难道你我真的从此要天隔一方吗?要不,我把你们两个都娶了,这样,对婉儿也有个交待,你们不分正偏房,还做好姐妹,好不好?”赵一凡搂过程凝儿,懊恼自已为何生在官府之家,有这许多门风破规,更懊恼两人相见恨晚。 好你个赵一凡,想的倒挺美,想要享这齐人之福,也太便宜你了。李婉儿闻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她也清楚,这怪不得赵一凡,唐朝不比2015年,一夫一妻制,人家男人妻妾成群是常态。只不过不管在哪个朝代,她可都不愿意与人分享她的爱人。她也只允许自己爱的人只爱她一个。 “那样,婉儿会同意吗?”程凝儿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婉儿,想起那天婉儿对她说的话,她已经愧疚死了。如果真的可以,自己宁愿当小,甚至什么名份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在赵一凡的身边。 “会的,婉儿通情达理,你就不要太过多虑了。”赵一凡真是太爱她了,软软地偎在自己的怀里,像只慵懒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她。 毕竟年轻气盛,无法做到如柳上惠般美人满怀仍能坐怀不乱。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游弋着,唇急急地寻找程凝儿的,要把数日里的相思都要传递给她,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 程凝儿被他抚摸得全身开始发热酥软,也明显地感觉到赵一凡发烫的力量,她用仅存的力气挣扎着:“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一凡,一凡,你冷静些。” “不,凝儿,我太想你了。”赵一凡顾不得她的挣扎,直接堵住了她的嘴,上一次,被她挣脱,却令他回味了无数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逃脱了。自己要汲取她甘甜的蜜汁,汲取她的芬芳。他紧紧地将程凝儿揉进怀里,不允许她再有任何的反抗,双手环箍着她,寻找她两片柔软的唇瓣。 程凝儿也放弃了挣扎,她实在无能为力,因为,内心是如此的渴望。她闭上眼,踮进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启双唇,任由他的侵入。这是渴望已久的爱,没有人可以的拒绝得了,她也感受到了赵一凡有着相同的爱意。 二人交织得难舍难分,屋外的李婉儿迟迟未听到声音,心里大致有些明白了,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听下去了,可这事,不解决也不行啊,她也想出去兜转一圈,可瞧着这阵势,这二人痴缠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开的。万一再做出个什么逾矩的不该做的事情出来,岂不是更头疼。狠狠心,自己就造一回孽吧。阿弥陀佛,李婉儿心中默念着,千万别怪罪我,我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你们二人也不必如此伤心,郎有情,妾有意,本就应当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我李婉儿乐得成人之美呢。”李婉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推门进去,惊得抱成一团的两人连忙分开,红着脸不敢吱声。李婉儿偷眼瞄着他们,心中偷笑,哈,原来逮到人偷情是这么有趣的事儿。 “婉儿,对不起,我们不知道......”程凝儿急着解释,赵一凡却是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这个口,但转念一想,倒也坦然了,既然她都已经看见了,也就省了一番口舌。 “不用道歉,相爱没有错。”李婉儿潇洒地挥挥手。赵一凡有些吃惊,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这个青梅竹马,她的这些理论是从何而来的?是她没有爱过自己吗?难道她比自己更早更清楚地认识到他的心? “婉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背叛你,只是,凝儿与我,我们情不自禁。”无论如何,对李婉儿,还是有着一份亏欠的。 好一个情不自禁,李婉儿莞尔一笑,一手拉起一个,“你们欠我的,一辈子都欠我的,所以呢,现在要听我的话,去把事情说清楚了。” 话音未落,门外却传来丫头的呼唤声。 “小姐,赵老爷在李老爷府里,有请程小姐过去一趟。” “我?”程凝儿疑惑地指着自己问。请她做什么? “是的。”这丫头显然传得清清楚楚,弄得赵一凡与婉儿也是面面相觑。 第三十四章 父子争女 “你们怎么都来了?”二位老爷对三个人同时出现显得有些惊讶。 “无妨无妨,你们也一起听听。”李老爷想想,这样也好,不用再一一交待。 “程姑娘,快请坐。”难得两位老爷对一位寄居的小女子如此客气。 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婉儿与赵一凡都替程凝儿捏了一把汗。“你们俩也别傻站着,坐吧。” “程姑娘,自你入我们家以来,一直都不曾细问过,只因实在事务太过繁忙,有哪里不周的地方,你要多多体谅,幸而你与婉儿是好姐妹,想来也不会多虑的吧。”一番的客套寒暄,总让程凝儿觉得心里不踏实。 “冒昧问下程姑娘,家中可有高堂?”李老爷试探地问。 程凝儿摇摇头,一个不小心,与赵老爷对视了一眼,只见对方笑眯眯地,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玩弄着自己的小山羊胡,眼睛直勾勾地,像是恨不得把她给吞了。 程凝儿一阵寒意,吓得忙忙将头埋得低低的。 “既是这家中没有高堂,那事情也容易了些。鄙人虚长你几岁,且又是婉儿的父亲,想与你说门亲可好?” 此言一出,三个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反应却是大不相同。李婉儿第一个冲到他爹面前,用手攀着父亲的手臂,急急地说:“爹,这事可关系到凝儿的终身幸福,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 “嗯?”李老爷极其威严地瞪了婉儿一眼,平日私下也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可不能让她这么没大没小。李婉儿吓得吐吐舌头,知道自己有些逾矩,退后了一步,正待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李老爷手一挥,只好站到一边去了。 赵一凡却是急得如坐针毡,而说话的又是李老爷,他又不便面驳,再看看他爹,似是十分乐观其成,正笑盈盈地看也不看他一眼。当着两位老爷的面,他是不敢随便造次的,因此憋得双脸通红,就差憋出内伤来。 程凝儿闻言却是心中一凛,明了了几分,这是在告诉自己,要进赵府当小妾呢。她想反驳,想反抗,可也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两位是当今朝廷重臣,自己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是没有用,都是徒劳的。想想自己这是刚出狼窝又要入虎口,这难道就是命吗?她的心开始滴血,没有人能看得见,她此刻面无表情地等着李老爷继续说下去。 见程凝儿迟迟没有反应,二位老爷也不知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一时也没了主意,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赵一凡在一旁干着急,生怕她点了头。 “到了我们赵府,一定是不会亏待你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老爷突然出声。 “赵府?”赵一凡与李婉儿同时惊叫起来。他们对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在说:难道,他们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是要替他们说媒? 如此一想,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赵一凡的脸上甚至露出了欢欣的表情。素日里,父亲虽疼爱自己,但不知为什么,总与他有些隔阂,父子之间极少沟通谈心,这次,他能这么理解自己的心意,真是万万想不到的。 他正要上前叩谢,却忽闻赵老爷再次缓缓开口说道,“虽然我之前已有几房小妾,但是,我保证,你进门之后,绝对专宠独宠,你要天上的星星,我绝不给你摘月亮。我们赵府的身家你也是知道的,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李老爷皱皱眉,晚辈面前,说这样的话,实在也是有失体面。但赵老爷的脾性他也不是不了解,只要见了可心的姑娘,早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赵一凡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做小?爹的意思是要娶她做第八房么?这......这不乱套了吗? “爹,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赵一凡跪在厅中央,拼命地朝他爹磕着头。 “为何不可?”赵老爷千算万算是没想到儿子会冒出来干预此事,之前,他娶了那么多房,也没见儿子反对过,甚至连对方的出身都不过问,此次却是一反常态,反应激烈,这着实令他吃惊不小。 “她,她是我的。”赵一凡红着眼,怎么可以跟他抢凝儿,而且还是亲爹。 一句话如炸雷,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婉儿与凝儿只是没想到一向孝顺的赵一凡能如此直接冲撞赵老爷,尤其是程凝儿,内心里更是感动,她知道,为了她,赵一凡这是豁出去了。 更为惊讶的是二位老爷,李老爷惊得嘴都合不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老爷更是又惊又气,“你的?她怎么成了你的了?你不是要与婉儿成亲了吗?日子不是都定好了?” “那是你们定的,我们没同意。”赵一凡也顾不得许多了。 “混账话,自古儿女婚姻都是父母做主,什么你们我们。你这样,对得起李家,对得起列祖列宗吗?”赵老爷对儿子的忤逆勃然大怒,就差掀桌子了。 “怎么就对不起了?你娶了那么多房,放过凝儿,再找一个,又能如何?反正在你的眼里,她们都是一样的。可是,在我的眼里,她就是全部。” “全部?你个混小子,什么就是全部了?一个女人,就成了你的全部?且别说你的大好前景,她出身不明,来历不明,做我八房姨太太,可一点没委屈了她。做你的正室,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说出去,让赵府丢尽颜面,让人看尽笑话。婉儿哪点配不上你了?这么一个大家闺秀放着你不要,却找这么一个......”赵老爷指着程凝儿的手直哆嗦,这成何体统,父子争女,即使他再厚脸皮,也不值当让人如此戳脊梁骨。尽管儿子说得没有错,这个程凝儿在他眼里就像府上那些架子上的古董宝贝,把玩一阵,欣赏一阵,腻了,也就搁那摆着了。他娶了七房,再多一房,也是无伤大雅。可是儿子不一样,他娶的可是赵家的少奶奶,这能混为一谈吗? “既然爹看不上眼,不如就此放过凝儿吧。”原来,在他爹的骨子里,真如他所想,凝儿只是一个填房而已,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你......”赵老爷实在难以抑制自己失控的情绪,一个响当当的巴掌印在了赵一凡的脸上,这是赵一凡自出生后从未有过的。 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巴掌下愣住了,空气完全凝结成块,安静得令得窒息。 就在众人发愣的当会儿,一直没有出声的程凝儿突然冲到中间,挡在赵一凡与赵老爷之间,手持银簪,将尖尖的簪尾对准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喊着:“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死在这里。” “别,千万别.......”众人更是慌了手脚,赵一凡泪流满面试图上前夺下她手中的簪子,程凝儿却将它离自己的脖子又近了几分,鲜血渗出雪白的肌肤,显得格外扎眼。” “不要啊,凝儿。” “你们都别过来。我今天就表个态,这件事,我是宁死不从的。”程凝儿的泪眼下,是一张绝决的脸。 “好好好,依你,就依你。”李老爷忙从座位上下来,周斡道,“赵兄,我看这件事,今天就这么算了吧,逼急了,怕是出大事,你们先回去,我再劝劝,一切从长计议,你看可好?” “唉!”赵老爷将袖子一甩,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儿子,“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滚回家去。” 赵一凡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担心地朝程凝儿望去,此刻他多希望自己能留下来陪陪她,可是,只怕不是他能决定的。 李婉儿走到凝儿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好了,没事了,凝儿,没事了。”顺势小心翼翼地将她手中的簪子取下。 赵一凡看到李婉儿陪在身边,多少有些放心,也就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程凝儿蜷缩在角落里,兀自嘤嘤地哭泣着,身子还因过分的激动而微微地颤抖着,一半是因为刚才的事没有缓过劲来,更多的是想到自己可怜的身世经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就不能得到一份完全的属于自己的感情。 可怜那李老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早知道赵一凡与她暗通曲款,自己就不会插手此事,话又说回来,自己的宝贝女儿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呀。在他眼里,赵一凡真是太混账了,这程凝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女儿与人订了亲,还勾引人家未婚夫,亏得婉儿还当她是好姐妹,再看婉儿,像没事人似的安慰着她,指不定心里有多委屈呢。想到这里,自己就觉得心酸。 他叫来下人,吩咐将凝儿的伤口处理了,并带她下去好好歇息,“婉儿,你不要走,爹问你几句话。” 李婉儿知道,这是迟早要面对的。 第三十五章 皇威施压 “你早知道这件事了?” “嗯。”她点点头。 “我的傻女儿,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呀?我要知道赵一凡是这种混账东西,定是不会将你许给他的,这可是关系到你今后的终身幸福啊。” 李夫人此时也闻讯赶来,早有丫头向她禀告了一切,听说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真是心疼死了。 “怎么会这样啊?婉儿,那赵一凡就算是要娶别的女人,也要等你过了门再捣饬啊,我们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娶个一二房也不会阻拦,但从小就与你定了亲,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俩家是亲家,这还未过门,就已经为一个女人弄得父子相争,这还像话吗?以后你嫁过去,得让多少人笑话啊?我们李府瞎了眼了,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好孩子,没曾想,这方面,倒一点不落地学习了他爹的禀性。”老夫人已是顾不得许多,连带着赵府父子一起都骂了。 “唉,这父子俩,真不省心.......”李老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爹,娘,你们何至于如此,那凝儿是个好姑娘,一凡喜欢她,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至于那赵老爷,”李婉儿心想,哼,一个老色鬼,怪自己有眼无珠没看出来,否则平常也不与他打那么热情的招呼,这样的人,想做她的公爹,门儿都没有。“至于那个赵老爷,是他自作多情,哼,他真以为官大就能压死人么?哪能这样。” 李老爷听着是浑身不舒服,像是自己也被一起骂了似的,也怪自己鲁莽,没私下先问清楚,被这赵老爷拖着一起落个官压民的骂名。他尴尬地清了清噪子,“话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还是有征求意见的吗?”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意见不是征求,而是强娶了。 “罢了,罢了,都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搅得我头都疼了。本来烦心的事就够多了,凭空又冒出这么一件,这事要传出去,两家都不好看。”赵老爷揉揉眉心,转头吩咐夫人,“你去交待管家,告诉府里那些碎嘴的,哪个敢把这事捅出去了,小心他的贱命。” “知道了,老爷,你也别气坏了身子,去躺会儿吧。”夫人向李婉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请了安,退了出去。自己则扶着老爷去里屋歇下了。 李婉儿也不知道这一出闹的是悲是喜,喜就喜在自己怕是能因此逃过父母逼婚,可看到他们二人受此重创,也着实令人感叹。从老爷的屋里退出来,寻思着要再去看看凝儿,到她房里时,丫鬟告诉她太累已经睡下了,偷偷瞅了一眼,这妮子的粉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让人心疼不已。 李老爷才刚躺下,就被传进宫里,说是天后有请。如今这天后之威已胜却皇上,诸臣心中虽有诸多不满,却也是无可奈何,只盼着太子能早日即位,使得大唐王朝不至旁落他家才好。这些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想想,掉脑袋的事,谁都不愿是第一个。 “李,最近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查的可有些眉目了?”天后威仪,虽是女流,但王者气势已显,咄咄逼人,要抛下王位之争不提,古往今来,莫说女子,就算是历任皇上,也怕是没有几人能及。 “这.......禀天后,事情尚未完全查清,已有回报,全因武林纷争,围剿朗山一个邪教引起。” “就这么简单?”武氏并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单纯,就目前局面来看,像是有人想混水摸鱼。 “目前尚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李老爷唯唯诺诺,即使他也觉得事有蹊跷,且怀疑与东宫有关,但也不敢多言。 “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再有,明崇俨一事,你给我仔细地查,任何人都不能放过。记住,任何人,一旦发现你徇私舞弊,欺君之罪就等着你呢。”武氏声色俱厉,吓得李老爷连呼不敢,退出后,仍一身冷汗直往外冒。 “李大人。”惊魂未定,就听到背后有人招呼自己,定睛一看,是太子府里的赵道生,此人最是可恨,白白生就一副好皮囊,却带着太子行苟蝇之事,弄得宫内风言风语,瘴气靡靡。也使得原本许多与太子同一阵营的老臣诸多不满,有的甚至倒戈其他阵营。 李老爷皱皱眉,自己本是不想逢迎人的,但官场为官有时就是有这诸多的无奈,君子易防,小人却不可得罪。他微微点了点头,拱个手算是打了招呼。 “听说大人刚从天后那里出来?”赵道生近身,放低声音问道。 “嗯,”李大人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不多做解释,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转告太子,小心驶得万年船。老臣改日再去拜见他。”说罢,就急步离去。 “老东西,呸。”赵道生在他身后吐了一口浓痰,恨恨地也走了。 李老爷一上轿,就吩咐下人直接前往赵府,他还得跟赵老爷商议商议,目前看来,如果没有查出个水落石出,给天后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是谁也逃不了的。尽管刚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他心里对赵家父子是有气的,但事分大小,就将那些搁在一旁暂且不表了吧。 刚进赵府的门,就看到赵一凡被罚跪在院子的中间,这孩子的亲娘去世得早,平日里老爷宠着,也没人敢多欺负他,但今日,不知何故,一回来,整个宅子都听得见老爷的咆哮,“你个混球,还不给我跪下。” 这在赵府可是少有的新鲜事儿,各房姨太太闻声都跑出来围观。 赵一凡梗着脖子,跪在院中,管家自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感情比其他人都更深些,跟在一旁,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轻声说道:“少爷,你就认个错吧,别让老爷生气了。” 赵一凡心中也有气,跪可以,认错,绝对不行。他一声不吭,直直地跪着,更是加剧了赵老爷的怒火。 “就这么跪着,没叫起不许起,谁也甭理他。”今天真是颜面尽失啊。 “哟,老爷,您这是何苦发这么大的脾气啊,什么事好好说呀。大少爷你也真是,老大不小快要成家的人了,成日里也不做些让你爹欢喜的事,还不如我们荣儿,瞧瞧他,年纪虽小,却是聪明明事理的,最近啊,教书先生又夸他了呢。”三姨太太见缝插针,除了大房的这个是儿子,七房姨太,就她生的是儿子了,只是老爷平日里不多看她母子俩,现如今赵一凡犯了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算了吧,你那荣儿,字写得像蚯蚓爬过,三字经到现在都还背不全,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五房可毫不客气,直接将三房的嘴堵死。 “你说什么?我荣儿怎么得罪你了?说话这么刻薄,难怪至今没为老爷生个一男半女的。哪像七妹,才来没多久,就身怀六甲,有本事,你也生一个呀。” 好嘛,这下热闹了,赵老爷每到此时,就后悔自己没事娶这么多女人做什么,耳边没个清静。糟心得快要爆炸了。他将桌子狠狠一拍,“够了,全给我滚下去。”吓得那些姨太太个个噤声,临了还不忘互相抛个白眼,总算让院子清静了下来。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都这样了,还一门想着再添新房。”李老爷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唉,今天是让你看尽笑话了。罢了,反正是你,也无所谓了。”赵老爷苦笑着。 李老爷看了看院中的赵一凡,原想替他说两句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女儿受的委屈,跪他几个时辰都不冤枉,也就闭口不提了。“你走后没多久,天后请我进宫去了。” “怎样,又是询问那事?”赵老爷暂时忘了家里的这些杂碎事,还是宫里的事才是正事。 “现如今我们是骑虎难下,查,东宫怕是不保,难免一场腥风血雨;不查,天后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真是叫人为难啊。”二位大人此时也是无计可施。 “是啊,还提起明崇俨。”李老爷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只怕是,唉,那妖道,是天后的红人,这个时候触这个雷,不是自寻死路嘛。” “谁说不是呢?恨铁不成钢啊。赵道生这个妖孽今天还向我打听来着,他一日不除,太子就离目标越远啊。”一想到赵道生那嘴脸,李老爷就一阵恶心。 “荒淫,荒淫啊。”这种话从好色的赵老爷嘴里说出来固然显得有些荒谬,但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他看来,男人与男人如何能够相爱?女人多好啊?温柔可人,温香软玉。一想到这里,眼前就浮现出程凝儿凝脂如雪,酥胸微露的玲珑有致的身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再一看跪在院中的儿子,这个败家的扫帚星,真是看了就生气,“快滚吧,不要在这里给我添堵了。看着就心烦。”一半是没处撒气,一半也还是因为心疼,毕竟是亲儿子,也跪得差不多了,找个台阶就将他给轰走了。 赵一凡听闻此言,赶紧起身向二位老爷告辞,因为跪得时间太久,双腿发麻,打了个趔趄,旁边的管家赶忙将他扶住,往他房里去,嘴里还小声地唠叨着,“爷,您这是何苦呢?我给您上点油揉揉吧。” 第三十六章 珠胎暗结 “凡儿。”门被推开,正靠在床上由管家伺候着揉搓的赵一凡一看,是二娘,赶忙想要起身,却被她按住,“免了吧,脚还麻着吧?看你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那二娘心疼地看着他红肿的膝盖。 赵一凡的眼眶有些湿润,要说这家里还有谁是心疼他的,除了管家,就是这二娘了,她以前是自己娘亲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丫环,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主子,只是一天夜里,趁着体虚的夫人睡下,赵老爷将她强行占有。 直到第二天一早,赵夫人起来,发现她迟迟未来服侍,让人叫了去,来了以后也是目光呆滞,头发凌乱,像是受了莫大的□。细问之下,才知是丈夫做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心里虽是难受得紧,却也只能不断地安抚她,怕她寻了短见,传出去可就败了赵家的名声。再想想自己身体日渐虚弱,无法服侍老爷,与其让他到外面风流快活,不如就为他娶个小的,这丫头一直都对自己忠心耿耿,也颇有几分姿色,不如就将错就错了。 想到这里,赵夫人好言相劝,千说万哄方才使得她逐渐平静下来,私下又去找了赵老爷,让他娶了进门,事情方才平息,事隔没多久,赵夫人终因痼疾难除,留下个小哥儿撒手西去。 二娘对赵夫人是心怀感恩的,将赵一凡照顾得无微不至,只可惜素日里不喜争宠,也不善言辞,赵老爷很快就腻味了,让三房进了门,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从此二娘吃斋念佛,不问事务。今日听说赵一凡受了罚,有些心疼就过来看看,才知道是因他与老爷同争一女子才惹起的祸,不免叹气,“唉,老爷是越发的不正经了。凡儿,你是真心喜欢那姑娘么?” 赵一凡使命地点着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也知道,老爷那人是很倔的,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要不到的。”二娘幽幽地说着这话,想起自己的当年,也只有唏嘘的份,看得一旁的顾管家都跟着难过。 “我一定会争取的,不能让凝儿受这份罪。”从小看着二娘受尽白眼,各位姨娘之间明争暗斗,他太了解凝儿如果做了八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如果真逼急了,我就带着凝儿走。” “唉呀,我的小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二娘急急地捂住他的嘴,“这院里人多嘴杂,万一让老爷知道了,非打折你的腿不可。” “是啊,少爷,你就忍忍吧,别再惹老爷生气了。”顾管家也在一旁附和着。 “你不是与李府的订了亲?李小姐能受得了?”估计不论是谁家的大小姐都受不了在自己未过门先有了其他女子吧,这让她以后如果在家里持事? “她也是不反对的。”对婉儿的心思,赵一凡虽是有些困惑,但她的表态,至少说明她并不是太在意,甚至有些开心。这难免让他有些失落,原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那这丫头的度量真是大得很。”二娘虽表示不解,但也没做太多的想法。 只是李婉儿此刻可是没啥心思去想他的,连日里已经被关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快要将她憋出病来了,好不容易今日爹爹气头上,又临时进了宫,娘也没空理会她,瞅了个空,趁着大伙儿都缩手缩脚,没人敢吭气的时候,偷偷地从后院溜了出去。 啊,外面的空气果然不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真是金不换的。要不是这世李爹娘对她疼爱有加,不忍伤了他们的心,自己早就跑了。本就是爱闹腾的性子,能够如此这般地在府内做大家闺秀,已是达到了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境界了。 “站住,你给我站住。”正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摊前的那个小银簪,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未等她缓过神来,就有一女子面色慌张地从她身边掠过,但从身形来看,也是练过一点家式的。 自从穿越到这个年代以来,见了些会拳耍功的武林中人,李婉儿也能分辨几分。那女人神色虽慌张,却难掩其瓷肌粉面,五官精致的绝世容颜。就连她这样的女人,也不免多看了两眼。那女人显然比后面追着的那些汉子略胜一筹,始终保持着距离,一个急转身,在李婉儿站的摊后蹲下,婉儿忙将摊下的布遮替她盖好,自己站在布前,佯装购物。 那帮人往前又追了数米,不见人影,在原地绕了几圈,愣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只好悻悻然地回了。 婉儿一看没事了,将布掀开,把那女子放了出来,掏了一文钱,买下簪子,谢过了摊主。那女子看起来年纪尚幼,不过十五六岁,惊魂未定地谢了婉儿正要离去。 “哎,你等等。”婉儿叫住了她。看她这一身的打扮,花枝招展的,布料看起来虽是崭新,但不像上等人家的精致,那朵硕大的花被其他五颜六色的花簇拥着,显得俗气而招摇。这一股子的风尘味道不像是正经人家里出来的,可看她的模样,却是稚气未脱,脸上透着一股子的倔劲。这不免让婉儿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那些是什么人?” 司徒兰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自从慕容上航离开以后,果真不再前来暖翠阁。少了他的银两,妈妈对她的态度180度的大转弯,“你也不要太难过,那程公子能恋你这几日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像他那一等一的公子哥儿,玩几日再艳的花儿也都是腻味了,你得看开些。男人有几个是靠得住的?真把他的承诺当圣旨,那就活该你自己倒霉。” 再过几日,就不是这样好言相劝了,“你在我这儿白吃白住也有些日子了,怎么的,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供着呀?看你这一张好脸皮,妈妈我也不为难你,明儿,就给我接客去。” “求你了,他会回来的,你就让我多等他几日吧。”自己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怕离开了这儿,万一他回来,要去哪里找自己呢? “还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现在已经被破了身了,纵是再好看,也未必能有个好价钱,哪还有这许多废话。”妈妈正要转身离去,司徒兰突觉一阵恶心,蹲在墙角狂呕。 “哎呀,你这是作死啊。居然还怀了他的种,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现在他人跑了,我还得出钱善后。”妈妈尖叫着,盘算着几日里收的钱,有一部分还得拿去帮她堕胎,加上几日的白吃白住,这买卖真是亏大了。 司徒兰毕竟还只是十五六岁的丫头,哪曾知道这许多,对妈妈的话也是一知半解,没等她想明白,就听妈妈手一挥,边上几个护院就要冲上来抓住她。 “你们要干什么?”她惊恐地连连后退。 “干什么?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拿掉,怎么接客啊?”妈妈没好气,“先给我绑了,我看大夫也不用请了,花那冤枉钱,好在月份不大,服些蚕豆或是随便按上次大夫给绿萼的药方子服了,让她自己折腾去好了。” 司徒兰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有了身孕。他们是要给自己堕胎。来不及多想,她直接从几个壮汉的空隙间灵活地穿过,冲到楼下。 “快给我把她抓回来。”妈妈急得冲着楼下大喊,阁里姑娘们一片惊叫,司徒兰想要格开几个区区护院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她就直接冲到了大街上。 李婉儿见她愣愣地,许久没有作声,也不好再多问,心想人家许是不愿多说,那也就罢了。正待离去,却见一人突然扑上前,跪在司徒兰面前,“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这可把李婉儿弄糊涂了,这与刚刚那帮人是一伙的吗? 司徒兰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她认得这是父亲的手下,长沙分舵舵主向原北。时隔几日,恍如隔世,都忘了自己是星神教教主的女儿了。 “你没事吧?要不要报官府?”李婉儿见她哭得伤心,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司徒兰摇摇头,扶起向原北,“我爹呢?” “教主这些时日来,为找小姐,移师洛阳,现在总舵已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毁了,唉,数十年的基业啊。现如今,为寻小姐,教里残余力量正在都城苦撑,教主也气出病来,怕是熬不了数日了。”可叹向原北一介武夫,说话间也不免有些感伤。司徒兰心如刀绞,父亲到今日,原都为自己所累。 一时气急攻心,恶心病又犯,在街边不停地干呕着,李婉儿忙上前扶着她。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有几分惊诧,看这呕吐的模样,与自己在公司的洗手间遇见晴卉的状态一模一样,后来,有人悄悄告诉她,那是晴卉怀上了,许多人都知道,只是她自己不说,怕影响了升迁,听说还要把孩子拿掉呢。 这丫头莫不是.......?看她一脸的苍白,她有些怜惜地抚着她的背。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向原北也关切地问。 “没事,就是有点恶心。”司徒兰再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假小子了,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凉。是谁,到底是谁,将她的生活扰得一团糟。她闭着眼,努力控制住将要流下的泪,背对着向原北说道,“你回去告诉爹爹,我没事。让他不要找我了,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小姐。”向原北无比诧异司徒兰说的话。 “我要将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在我出走前,爹爹就曾提过江湖至尊令牌冲我教而来,我教本应全力以赴对抗的,不断节外生枝,却因为我,使得全教抵抗力尽失,还成了人人喊打的宵小之辈,此仇不报,我绝不回教。”这一刻,她突然神清脑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这原不是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说的话。她本就聪颖,前些日子只是被慕容上航迷晕了头,现在冷静下来,就能将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 只是李婉儿在一旁听得有些呆了,莫不是,她就是星神教的教女? 第三十七章 双姝暗斗 第三十七章 “你,你是司徒兰?”李婉儿差点被呛得说不上话来,瞪着司徒兰,堂堂教主的女儿是众人疼万人捧的珍珠,虽然她也曾听欧阳凌枫说过司徒兰失踪多日,司徒星正焦急上火地四处寻人,弄得鸡飞狗跳的,难为他一介武夫,疼爱女人的心却是一点也不比别人差,不惜将多年基业拱人让出,也要把女儿找到。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司徒兰居然有孕在身。看这司徒兰,脸上虽稚气未脱,却是红粉青蛾,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月貌花容,如今许是刚怀胎不过个把月,身形尚未能看出异样,但脸色却是苍白了许多,让人不禁多生几分怜悯。 既是如此娇娘,又已与人倾心相许,如何又会落得如此落魄?司徒兰见李婉儿叫得出自己的名儿,知是遇上了明理的,自己现如今身份特殊,这等惨状实在不愿让人看见,无端污了爹爹的清誉,故而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想自己能从此报了大仇,隐姓埋名。 “她的确就是司徒兰。”虽然司徒兰没有回答,却有人帮她回答了,且这个声音是李婉儿熟悉的。 她回过头一看,居然是欧阳凌枫与紫竹并肩走来。不知怎么的,李婉儿有些难受,自从上次与欧阳凌枫两心相表,倾心相谈之后,心里就仿佛有了莫大的依靠与牵挂,心心念念的思念。今天跑出来,很大的原因是潜意识里希望能见到欧阳凌枫,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希望太渺茫,但恋爱总是能让女人显得痴傻得连自己都莫名其妙。 谁知他真的出现了,还不只是一个人。他与紫竹同行,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当时对他只是心存好感,未曾表白,因此也没有多作计较,虽是有些不舍,但也觉得合情合理。现如今,她觉得欧阳凌枫就是她的了,边上再站着一个女人,是一件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再看欧阳凌枫,正脸含笑意地看着她,眼底的温暖令她心里舒坦了些,但是他与紫竹之间的距离仍是令她非常的不舒服。她别过脸,假装不介意,“这么巧,你们怎么在这儿?” “是啊,我们一直都在关注司徒小姐的。”紫竹不知是有意无意,将手吊在欧阳凌枫的手臂上,略显亲热地说道,“欧阳大哥最是神机妙算,知道司徒小姐近日必定会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因此日日与我去暖翠阁打探消息,不曾想今日我起得晚了些,就差点误了大事。” 听紫竹说得亲热,欧阳凌枫不禁脸上一阵臊热,这妮子是越发地放肆了,平常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今天怎么又改口成欧阳大哥了,看着李婉儿幽幽的眼神,心如猫抓,恨不得马上将她拎到一边做解释。他赶忙将手从紫竹的手里抽出来,移开两步,那紫竹似乎也毫不在意,仍是笑嘻嘻地问婉儿,“李小姐,你今天怎么也出来溜街呀?现如今你可是官府大小姐了,如何还没顶轿子,还要亲自逛呢?” 李婉儿被她问得啼笑皆非,逛街可不就是要“亲自”吗?让轿夫抬着走那叫“看街”,她可没那雅性。婉儿笑笑,也不迎着她的话题,自顾自地回头问司徒兰,“司徒小姐现在可有何打算?刚才听你说与这位英雄,你是要撇下你父亲,自己去寻仇么?” 刚才不知道她是司徒兰,故而自己也不关心,现如今,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了,自是要插手管一管了,往小了说,为了不让慕容上航这畜生好过,很大了说,这也是关系到朝廷政局稳定的一件大事,先不说别的,司徒星找到司徒兰,至少会收敛许多吧?这样,他一方先停歇了,其他的各门各派也就没有理由再无事生非了,成日里没有打打杀杀,百姓也安居了,朝廷也轻松了。 她为自己如此地高瞻远瞩暗自得意,并趁机偷偷瞄了一眼欧阳凌枫,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里甚是委屈。她都忘了这些都只是自己在心里想的,人家怎么可能通过她的一句问话,就能窥得她全部的心思。 “唉呀,这可千万使不得。”不等司徒兰回话,紫竹就第一个跳出来,“司徒妹妹,这可真使不得。你单枪匹马地去找那慕容上航,还没近身就灰飞烟灭了。到时落了个亲者痛,仇者快,是有多不值得?不如先回到你爹身边去,一来,也不必再为你担心,浪费你们教的精力。二来,大敌当前,此刻对你们教是至关重要的时候,你得回去扶持他老人家一把,这样岂不强过你如无头苍蝇四处乱飞?” 这紫竹是将李婉儿要说的话都说全了,李婉儿的眼角看到欧阳凌枫嘴角微微上扬,有着些许的赞意,这令她心中莫名地燃起些怒火,强压着不发作。 司徒兰听了紫竹的话,觉得很有几分道理,可再一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实在不知该如何向父亲启齿。李婉儿见她几分犹豫,又低头眼瞅肚皮,便知会了她心中所想。这是刚刚紫竹他们不知道的。 她悄悄地将司徒兰拉到一边,附在她耳边说道,“司徒姑娘不便太过在意这个孩子,你若想要,回去说与你爹,他视你如掌上明珠,定会谅解与你。如若姑娘不想要了,找个大夫,趁着未有显现,就阿弥陀佛跟它说句对不起,休养几日,再回你爹身边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司徒兰听闻至此,心动了动,一下子就解决了她的难处。当下朝着李婉儿盈盈一拜,“谢谢姐姐,你我相识实属有缘,蒙你出手相助,请受兰儿一拜。” 李婉儿忙将她扶了起来,嘴里说着“别这么见外”之类的话,眼角却在偷瞄站在另一处的欧阳凌枫与紫竹,见他们一脸的茫然,心里暗喜,哼,也有你们插不上手的。 “李小姐这是教了司徒妹妹什么妙计呀,使得妹妹如此受用,想来李小姐是立了一大功了呢,欧阳大哥,你说是不是呢?”紫竹说话间又一次吊上了欧阳凌枫的手,这一次,贴得更紧了。 李婉儿与欧阳凌枫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也不见紫竹原来是这么一个多话不自重的姑娘,时隔几日没见,像换了个人儿似的,李婉儿觉得她像是在处处针对自己,不知自己是哪得罪了她了。 欧阳凌枫再次被紫竹不着痕迹地攀上,看着婉儿厌恶的眼神,他真是有苦说不出,想来婉儿定是误会他了,以为他是那朝三暮四的主儿。偏这紫竹今天就像吃错药了似的,没完没了地缠着他,躲都来不及。唉,女人,真是麻烦。 “紫竹姐姐,你刚刚提到的慕容上航,我仿佛听我父亲说起过。”司徒兰突然想到这么一个名字,的确是很耳熟的。 如此一问,紫竹倒结了舌,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才好。她看了看欧阳凌枫,希望他能帮她解解围,此时该不该告诉她程公子就是慕容上航?她能受得了吗?紫竹是个心机重的丫头,心眼并不坏,司徒兰与她无怨无仇,她可不想落井下石。至于李婉儿,那是因了欧阳凌枫的缘故。从两人的眼神里,她已经看出二人心有所属,如此一来,这也就难怪欧阳凌枫对自己为什么一直都冷若冰霜的了。 都说会叫的孩子有奶喝,紫竹完全知道,如果自己不争取,欧阳凌枫是不可能主动转投她的怀抱的,与李婉儿比起来,自己既无雪肤花貌,艳色绝容,也不是香闺秀阁里的千金小姐,况且二人相识更早于她,处处不讨好,自是要付出双倍的努力才好。 即使是对不住李婉儿,那也只能是心里默念对不住了。 “这里人多嘴杂,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如何?”欧阳凌枫实在很不愿意自己刚刚摆脱出来的手,又被紫竹再次控制。何况这里在大街上,慕容上航眼线众多,确实不宜。 李婉儿嚅嗫着,不知自己是否要一同前往,心里是极想去的,可是一看到紫竹与他的亲热劲,就浑身不得劲。不等她开口,欧阳凌枫就已经来到她身边,柔声说道,“婉儿,一起去吧。难得出来一趟。” 的确,她与欧阳凌枫相会多是在夜里,好不容易能有此偶遇,实在也不想放过,可是......她看了一眼紫竹,后者似乎非常不高兴地嘟着嘴。 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这是紫竹心中所想的。看到欧阳凌枫不动声色地从她身边走开,与李婉儿附耳说话,心里一万分的别扭。 李婉儿可真心不想陷入这样的角逐中。为了争男人么?这对她来说真是一件令人脸红的事情,如此的没有格调,要在以往看到其他姐妹如果,她是很不屑的,就像唐枫来公司以后,那些人个个都想与他能沾上点什么,她就反倒与他离得远远的,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掉价嘛。 但想终归是想,当你的心属于一个人时,那种魅力是无法抗拒的,何况欧阳凌枫又在她的耳边吹气,这次声音压得更低了,“去吧,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热气吹得她的脖子痒痒的,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紫竹一见如此,鼻子一哼,转身就走在了最前面。 第三十八章 茶楼偶遇 司徒兰见此,就吩咐向原北先行一步,回去禀告司徒星已找到小姐,让他先安心下来。自己也不自觉地随着众人一起进了茶楼。本来她就是一股子轻信的单纯性子,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慕容上航哄得团团转,再加上对李婉儿一行人有着说不出的亲近感,不自觉地就依了他们的安排。 欧阳凌枫本是打算一同与司徒兰回教里,见见司徒星,探探这位整个武林都为之倾巢的邪教教主的,便自己对他的脾性尚未摸透,又跟着婉儿,怕万一有个闪失,伤着了李婉儿,可就不美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需得谨慎些才好。 如此这般盘算了一番,众人还是在茶楼的小包间里落定。欧阳凌枫四下里查看了一番,这个茶楼虽处闹市中心,因着未到时辰,现下里客人并不多。二楼的小包间各自独立,不似有的茶楼,两间仅用屏风相隔。尤其是这间,在最尾端,每一个经过的人,都能在眼里看得清清楚楚,如此一来,谈话也会方便许多。 四人进屋后,紫竹拉着欧阳凌枫要坐在他的边上,他尴尬地笑笑,一时也不好拒绝,吩咐了店小二随便拿些像样的茶点,也就落座了。 “紫竹姐姐可否再将那位慕容上航的情况再与我详说一番?好让我也明白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妄自充大,声伐本教。细想我教素来与慕容世家并无瓜葛,只不知是哪里得罪与他。”司徒兰是真心求教,相信这不仅是她的疑问,也是司徒星的疑问。 只怕不是得罪,而是利用。紫竹也不忍拒绝司徒兰一双甚是好看的眼睛恳切地望着自己,就将事情的前前后后,慕容上航是一个什么的人,他们在慕容山庄又经历了些什么,向她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慕容上航就是程公子这一关键点。 “司徒姑娘,只是失踪的这段时间,你又去哪了呢?又为什么 是现在这副光景?”李婉儿还不知道司徒兰入暖翠阁的事,更不知道慕容上航冒充什么程公子。 “我,我......”司徒兰支支吾吾,觉得此事有些难以启齿。 “她是被慕容上航给绑到暖翠阁的。”紫竹嘴快,“这事我与欧阳大哥早就知道啦。”说完得意地用眼角瞥了李婉儿一眼。 婉儿并未太过在意,此时她只是看了欧阳凌枫一眼,问道,“暖翠阁是什么地方?”也难怪她不知道,她一个一品官府大小姐,莫说是见过,连听都未听过,哪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这么污浊的地方。 欧阳凌枫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赶忙将眼神移开,却见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忙起身去看,人影是不见了,却见楼下上来一老一少两个卖艺的父女正欲往各包间卖唱。还未开口,店小二就已经从楼下跑了上来,喝叱着,“你们怎么还上来了?快快下去,下面弹弹也就算了,这上面可都是贵客呢,哪要听你们这些烂曲子。” 一个推搡没有站稳,年老的那个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被小女孩扶住,“说话归说话,你干嘛还推人啊?”那女娃一脸的气愤。 “哟嗬,你还有理了,滚滚滚,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快滚。”店小二不耐烦地催促着他们下楼。 “小二,让他们过来给我们唱一曲吧。”欧阳凌枫正要上前阻止,却听到对面的包厢里已经有人出声招呼,他不由朝里一看,只见包间里坐着一个人,此人正好正对着欧阳凌枫,此人气宇轩昂,剑眉星目,背后站着一个小童贴身伺候着,边上还有三人垂手而立。 欧阳凌枫退回屋内,心想此人气度不凡,却来此间小楼品茶,也难怪店小二如此紧张。他顿了顿,听到对面的父女俩已经开始弹唱,便叫了一声“小二,过来添个水。” 店小二听到叫声,赶忙提着水壶进来了,欧阳凌枫朝对面微微努了努嘴,问道:“是什么人?” 店小二将手指放在唇间,在茶几上沾了点水,写了个字,便忙忙出去了。众人一看,却是个“宫”字,心里大概也有了数,想来是宫里人。彼此心照不宣,只觉此地怕是不宜久留,也顾不得再讨论慕容上航的问题,起身离去。 李婉儿离开时,好奇地朝那包间多望了一眼,宫里的人,一直都知道皇室的人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在自己的那个年代,最多也就见个什么董事长之类的,连市长都要在电视上才能看到呢,何况是皇宫里的。 这一看不打紧,此人也正打量着她,她可是个不怕事的主儿,迎着对方的眼神,与他对视,只见他目光温和中却带着一丝威严,属于那种往人群中一站,就马上能让周边的人感受到一股磁场,与之保持距离的人。 只见他头戴束发嵌宝石冠,着石青起花的排穗缎褂袍,轻摇纸扇,似是在听那父女二人吟唱,又似神游四方,嘴角微抿。看这架势,要真是宫里的,也该是哪位王爷世子之类的了,却如何能出来到这小楼里听这民间不入流的闲乐。难不成是宫里的那些轻歌曼舞都听得腻烦了? 唉,李婉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现在的这个家不就是个一品大官员的家么?不愁吃不愁穿,天天就愁如何解乏除闷。那皇宫里听说关系复杂,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踩扁,不得翻身,看多了关于历代后宫勾心斗角的电视剧,虽未必是真的,却也一定是个让人压抑得大气都喘不上来的地方。想到这里,看着打扮光鲜的这个男子,心里不免升出一丝怜悯。 欧阳凌枫原是走在头里的,看到李婉儿迟迟不曾跟上来,一回头,却看到她朝那屋里东张西望,连忙倒回来,急急地拉着她的手走了。 倒不是怕了那宫里人,对他来说,现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宫里的事,师傅曾经交待过尽量不要插手,因此,即使知道有许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事,他也没有出手干涉,只是在宫外尽力地阻止慕容上航恶上加恶,加剧事情的演变。 他是担心婉儿,担心被人觊觑了她的美貌而吃亏。其实,是他将婉儿当成了宝贝,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却忘了身边还有司徒兰这么一个倾城之姿。但在他的眼里,只有婉儿才是最美的,所以才会如此的紧张。 从小茶楼出来一直到大街上,欧阳凌枫都一直抓着婉儿的手不曾放开过,生怕她跑了似的,婉儿却也没有察觉,仿佛这就是最自然的。要不是紫竹瞪了她一眼,让她心头一跳,才反应过来,急忙将手抽了出来。 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盘算着爹爹也该回府了,李婉儿与各位辞行,紫竹最是开心,恨不得她快快离开,把欧阳凌枫的眼珠子给还回来。 “我先送你回府吧。”欧阳凌枫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 “不用了,不远,前边就是了。”婉儿低下头,不敢看他热切的眼神。 “走吧。”欧阳凌枫二话不说,又抓着她的手往李府方向走去,才走出两步,回头冲着紫竹说道,“麻烦紫竹姑娘送司徒姑娘回去,她现在并不知她爹爹的住处。”也不管后面的反应,拖着李婉儿就走了。 紫竹在后面跺跺脚,气哼哼的却也是无可奈何。司徒兰现如今再也不是那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了,经历了男女之事,看着三个人复杂的情绪变化,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却也不知如何安慰紫竹才好。 男女之事本是如此,双方若是你情我愿,倒是人间美事一桩,如若不然,定有一方是要受那情爱折磨的。只不知自己与程公子是属于哪一种?想到此处,暗中也叹了一口气。 却说那边小茶楼里,刚站着的三个人其中一人此时正从外面回来,欲要跪下,被那美男挥挥手,免了大礼。 “禀殿下,那拨人分两路,一路前往星神教,另一路前往李府。” “星神教?李府与这星神教有瓜葛么?”说话的正是七皇子李显。 “目前暂时还不知晓李老爷是否参与其中,但刚刚二位是李小姐与星神教教女是不会错的了。”不愧为皇子身边的人,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将人的身份摸约了个清楚。 “那男子是谁?”李显回想刚刚那男子英气逼人,洒脱俊逸,像是上等人家的公子。但洛阳城里若有这等人物,自己又岂会不知? “这,小的还未查明。”这也怪不得他,欧阳凌枫本师出仙翁,连江湖中都几乎无人能识,就连慕容上航这样的精明人,想破脑袋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厉害角色,更何况七皇子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他的渊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是他送李小姐回府的。” 凭着直觉,李显就能知道哪位是李小姐。三位小姐里,个个貌美,均有那令人过目难移的闭月羞花之容,其中一位更是有着勾魂摄魄之美,可是唯有与他对视的那一位,衣着考究,举止娴雅,与其对视时,眼里波光潋艳,令人心头荡漾。这种不施粉黛,却清灵透彻的灵性气质上是另外两位无法比拟的。想着想着,不禁就痴了,李府原来还有这么一位千金,看来李老爷是把她当宝贝藏在家中了。 第三十九章 红颜祸水 两个人一路无言,气氛显得有些凝结,心里累了千言万语要说与对方,却又不知何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往前就是拐个巷子就是李府了,李婉儿停了下来,“不要送了,让府里的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嗯,婉儿,你自己要保重。我还会还看你的。”他想解释与紫竹的关系,却又觉得太过多余,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应该在一个眼神里就能明白对方的。他相信婉儿能懂。 婉儿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进了府,欧阳凌枫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连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经过都不曾察觉。 那正是李老爷从赵老爷处回来,已经听得赶车的家丁说看到小姐正在前面,他正掀开帘子,却看到女儿与一男子依依不舍地道别。这着实令他吃惊不小。 赵一凡与程凝儿的事情本是令他震怒的,但见女儿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悲伤,反倒是十分的冷静,理智,心里暗叹不知是自家女儿教养得太好,只能闷在心里委屈,还是因为女儿大度,已显主母之风,并不介意夫君多个妾伺。 如今看来,是另有隐情。这事可万万使不得,赵一凡虽是混账,但他毕竟是个男子,自古男人多风流,有个三妻四妾再平凡不过,做女人的即使再委屈,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自己与夫人虽是对女儿未过门,就已被赵家闹得毫无颜面,但大家心里也都知道,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李府与赵府那是联姻亲家无疑,女儿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则这一辈子都得毁了。嫁了过去,好歹也是个正室,以两家关系,是绝对委屈不了她的。 可女人不同,女人要是被发现不守妇道,那是要被浸猪笼的,即使尚未成婚,这也关系到一生的清白,岂可视同儿戏? 想到此,在马车经过欧阳凌枫的身边时,他不免多看了那街边的后生两眼。此人俊美英朗,五官分明,剑眉星目,微抿的双唇无不透着冷傲孤清。但看着女儿的眼里饱含深情,却又为他加了不少分。从他挺拔的身形,可以看出有着不俗的家风,隐隐透着一种矜贵。这种气质也看得李老爷暗暗赞许,若不是女儿早许了赵一凡,这绝对是可以点下头的一桩亲事,只是,现在,唉,赵家可以不仁,自己却不能不义。怪只怪自己生的是女儿。 他放下帘子,兀自叹了口气,怕是要尽快将婉儿的婚事给办了,女大不中留啊,古人果不曾欺我,再这样下去,弄出个什么幺蛾子,可就真不好办了。 李婉儿刚进阁楼,就被传到书房见老爷,她按了按胸口,庆幸自己回来得早一步,否则又要被好一顿说。去之前,还拐进了程凝儿的房间,想顺便将她安抚了一番,让她知道自己会尽力的,谁知房里的丫头说她刚睡下,便也不去打扰。 “婉儿,马上要到成亲的日子了,我已经吩咐你娘将该准备的都备下,你这几日也好好向府里的嬷嬷学学怎么做人家的媳妇,可不能再像在府里当姑娘时没规没矩的了。”李老爷也不与她点破今日之事,早早将她嫁了,断了那念头才好。 “爹,你怎么又提这事啦?”李婉儿吃惊不小,不是赵一凡已经气得他们要退亲了吗?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现在想想,李府上与赵府先遑论几十年的世交,光是在官场上,那也是一根绳上的蚱蜢,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退亲翻脸? “婉儿,你也不小了,这个事情上,赵一凡虽然有欠妥的地方,但你也应该知道,娶妾是迟早的事。只是你嫁了过去,总是个正室,不论这个程凝儿跟了谁,我都不会让赵家在你之前先娶别人做少奶奶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李老爷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他要与赵老爷谈谈,怕是还要让他们分了家才好。一来是赵家姨娘太多,怕婉儿过去了以后容易吃亏。二来,时下政局不明,属于多事之秋,自己与赵兄的站队是明显的,可这可是拿着两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在下注哪,万一一个闪失,都是丢脑袋的事。不如早早地将他们分了出去,也好有个保障。 李婉儿哪儿想得那许多,今日已被欧阳凌枫与紫竹搅得心烦意乱,这会儿又旧事重提,着实让人快炸了脑袋。 “爹”她将尾音拖得长长的,明显就是想要撒娇,可是李老爷怕自己的心又被她哄软了,挥挥手并不让她再说下去,“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对了,那个程凝儿,你还是要多防范着点,与人善是对的,但是不要被人欺。”在他看来,程凝儿明知赵一凡是李婉儿的未婚夫,还与之暖昧,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择日,让管家在外面替她找个院子去住。这种事情,我可不想在府里发生第二次。” 都说红颜祸水,这话在李老爷看来真是一点没错。同样是令人感叹的美,自己的女儿就长得如天仙般,美得让人只生敬畏之心,毫无亵狎之意,而那个程凝儿,看她的第一眼,就让男人有一股想要揉搓的冲动,虽是也不曾见她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那张脸与那身子,就是狐猸型的,让人不得不产生非份之想。 他抬眼一看,女儿还站在跟前,自已却有点想入非非,不觉脸上一臊,正准备挥手让婉儿出去,却有管家来报,七皇子显来府上。 这可真是吓了李老爷一跳,素日里只是与贤走得近些,与他却是极少走动,更何况是亲临府上,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万一让天后或是太子知道了,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问清了殿下并未摆着仪仗前来,只是带了几个随从着便装而来,心里方才踏实了些,忙撇下女儿前往正堂相迎。 “老臣不知七皇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李老爷诚惶诚恐。 “免礼吧。李大人不必拘礼,我也只是徒经此地,听闻大人府上在此,就信步前来,多有打扰。”李哲并没有端着什么架子,非常随意地说道,眼睛却不停地朝着四处张望。 李老爷因为不明白他此来的目的,便也不敢随便开口,只是请他上座,那李哲倒也奇怪,并不落座,只是张口就提道,“我还初次来府上,大人能否带我四处逛逛?”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李老爷心里是越发的惶恐,这样的不速之客,知道他的目的就好办,对症下药便是。如若不知,那真是一颗心悬在钢丝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陪着李哲在府里四处溜跶,本这二人平日里各自清楚对方是哪个阵营的,故而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尤其李哲,唯恐让人觉得他有篡位之心,行事一向低调,因此,今日的突然造访实在让李老爷摸不着头脑。 到了后院,老爷一个眼色,早已让管家将那些女眷都清退了去,故而逛得也还清静,只是在经过闺楼时,李哲随口问了句,“听说大人府上还有一位千金?” “是,小女自幼婚配赵大人府上的大公子。”听他这么一问,李老爷是何等敏感之人,心头肉一跳,赶忙补上了后半句。 “哦。”这一声哦,拖着长长的尾巴,只见李显意味深长地隔着小院墙望了阁楼一眼,并未吱声。 一行人正欲转身离去,只听得吱呀一声,院内一间房内开了扇窗,正对着半月型的门墙。众人的眼光都不由地被吸引过去。在场的人不禁全都愣在当场,尤其是李哲身边的三个护卫,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因为那一阵的闹腾,这些天,程凝儿是做什么都乏力,几个晚上都辗转难眠,刚刚是实在熬不住了,想在床上打个盹,不曾想,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刚醒来,只觉得胸口发闷,想开个窗透透气,刚一抬眼,却看到一众男子正瞪着自己发呆,吓得她睡意全无,连忙又关上了窗户。 李老爷心里真不知是骂娘好还是宣佛号好,这个姑奶奶,怎么就这么会给他惹事啊?瞧瞧这衣冠不整的模样,唉,真真是狐媚子出身的。自家女儿怎么就捡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那李哲目瞪口呆,只见此女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与刚刚见的三位又大不相同,要让他来点评,刚才那三位,一位姿容姣好,尚可。一位,即星神教教女,是倾城之色,但却透着点娇憨。另一位,即李小姐国色天香,有着大家闺秀之风,不可亵玩焉。 而眼前这位,却又另一番风情,就像熟透的桃子,娇艳欲滴,令人忍不住伸手想摘下来啃一口。尤其是那副云鬓未理,衣裳未整,慵懒妩媚得真是让人骨头都酥了。啧啧,不曾想,李府内竟是百花失色,两支异葩独香啊。 “李大人,这是贵府千金?”李哲边的护卫见主子一个眼色,就知道该如何发问了。即使知道这并不是李小姐。 “不,她,她是一个朋友的女儿前去投靠亲戚,不日就将启程。”李老爷惊得一身汗,他可不能说这是婉儿的朋友,这真是丢死人了,连着婉儿的身价都会一并给掉了价的。 唉。唉。唉。李老爷真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程凝儿能让他头疼这么厉害。 第四十章 老谋深算 李哲一走,李老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催着管家赶紧把程凝儿在外院租房的事当天就给解决了。真怕夜长梦多,指不定还要给府里添多少的乱。 但又不能保证这等姿色的女子今后是否会成为什么王妃甚至贵妃,又不敢得罪了,还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她自己高高兴兴心甘情愿地住出去才好。思来想去,还是得打打赵府的幌子,如此一来,赵府也不至于为了这女子,父子二人再来纠缠不休,万一那女子再弄个什么守烈守贞之类的,他李府也不至平白污了地,里外不是人。 其实不用李老爷开口,程凝儿也是觉得自己没脸再在这里呆下去的了,自已本就是个山寨小姐,事情一闹,虽是李府不允许任何人就这件事情再嚼舌根,却也抵不过上上下下看她的眼神里的轻蔑与不悦,这些都令她浑身的不自在,贴身伺候的丫头自从知道她抢了自家小姐的未婚夫,成日里素着脸,爱理不理的,也显得没有先前那么勤快了。 如今一听李府说是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纠纷,先在外暂住一段,避过赵家父子一阵,既是为她好,也是为了赵府好。当即就同意了,只是很是过意不去,李府还承诺搬出去以后,一切开支仍由府里承担。但她一介女流,没有生活来源,也只能是万分无奈地接受了。只是她也特别交待李婉儿,她的去处连赵一凡都不要告知。 看着程凝儿搬走,李婉儿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听墨梅说是宫里头来了人以后,老爷是催了又催急着将程凝儿搬出去的。这墨梅是老管家的侄女儿,打听起府里的事情来,那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再多问此人是谁,墨梅摇头表示不知道,这她可打听不出来,只是知道那天,程小姐恰好睡醒,又恰好不合时机地开了窗,让那人看见了。 这下李婉儿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以程凝儿的姿色,自家老爷这是怕惹上麻烦呢。 思虑未定,已经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赵公子,这里是闺房哪,你进来怎么不通报一声呀?墨梅,墨竹你们去上哪去了?”李婉儿当真是要被他吓出心脏病来,怒气冲冲地朝着门外嚷嚷着。 “小姐,赵公子他实在冲得太急了,我们没拦住呀。”墨竹一脸的委屈,平日里他们玩得好的时候,不也从来都没有拦的吗?今天小姐也不知是怎么了。 李婉儿瞪了她一眼,也不与她计较。却是连正眼都没看赵一凡一眼就等着她开口。 “婉儿,婉儿,快告诉我,凝儿呢?”赵一凡上气不接下气,对她的怠慢毫不在意。 唉,看来这是动了真感情。李婉儿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这一对儿,原以为自己才是他们最大的难关,却不曾想还有更多的阻碍拦在他们的前面。“她说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赵一凡抓着李婉儿直摇晃,摇得她头都快晕了。 “放手放手,都抓疼我啦。”她努力地挣开他的手,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把自己给甩了不说,还得帮着他看女人。 “一定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对不对?你们跟我爹串通好了,要让她做我爹的外室,是不是这样?一定是,一定是这样。”赵一凡抓狂地越想越怕。 “喂,你吵死了,冷静点好不好?”李婉儿翻翻白眼,“谁跟你爹串通好了呀?就你们父子俩那点出息,嗤,我们才懒得管呢。” “那她去哪了?你告诉我呀。”赵一凡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看得她都快于心不忍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李府,对不起婉儿,可这事儿跟凝儿没有关系呀。要是你不愿意,我们远走高飞,或是或是,你还是想嫁入赵府?没有关系,你还是正室......” “啪,”不等他说完,李婉儿想都没想就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两个人都愣住了,连门外的墨竹墨梅听见里面的动静都忍不住朝里望了望。 “赵一凡,有完没完啊?再这么胡说八道给我滚出去。”李婉儿是真气着了,音量陡地提高了八度,这把她当什么人了。真是欠骂。 赵一凡似乎也被这巴掌打得有些清醒了,沮丧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脸上还挂着五指印。 “瞧你那点出息。”李婉儿见他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昨天宫里来了人,正好与凝儿撞上,我爹是怕她过于美艳,容易生出祸端,将她送出府外先住着,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你就放心吧。” 听她这么一说,赵一凡才打了个激灵,又活了过来,“宫里谁呀?” “不知道,反正你的凝儿估计是入人眼了。” 这下赵一凡可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跟自己亲爹争完还得跟宫里的争,这亲爹还好办,大不了挨顿打,急了不要了这家业,私奔了就是。可是宫里的人,那可都是天家的人,谁得罪得起啊?一个不小心就要祸连全家的,他还没不孝到这种程度。 “好啦,你也甭着急,我听说爹已经拿话堵了对方的嘴,告诉他凝儿这两日就离开洛阳投靠亲戚去了。” 一席话,总算是让赵一凡安心了些,但他还是以为这种事得尽快作打算才好。 “算了,瞧你这出息,附耳过来。”李婉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虽然程凝儿有交待,但她也不忍心让这对有情人就此错过。能在一起的日子有一天是一天,谁知道日后能发生什么呢? 赵一凡后脚刚走,李老爷前脚就迈了进来,“你还是告诉他了?” “是,爹是要怪女儿吗?”李婉儿点点头,扶着他坐下。 “唉,这事情,我们也管不了。如果他们果真有情,谁也没办法。给了赵兄做小,爹也知道,那是糟蹋。只是现在如果七皇子看上了,那他们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日后只怕还有更多的苦要吃。”李老爷似乎开始同情起他们了,这种情真意切,看着也让人揪心,都忘了自己女儿受的委屈了。 “七皇子?爹爹说今天来的是李哲?”李婉儿心中一惊,她正好看过一本关于唐朝的书,知道那是武氏三子,李哲,后来的唐中宗,立位后更名为显。 “正是。”见自己说漏了嘴,李老爷索性也不隐瞒,“目前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一个程凝儿说不定就能关系到两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唉,你们这些后生小辈真是糊涂啊。” “爹爹,你是担心太子知道了会有麻烦?”李婉儿何等聪颖,只是平日里素不关心这些,因此才没有太大的感觉,关键的时候,只需稍稍点拨,就能知道其中的厉害了。这果然是关系到站队问题。 “不仅太子,天后生性多疑,太子与她之间素有间隙,此次明崇俨事件更是使得二人矛盾激化,此时,不论我们臣子做什么都是不合宜的。何况这七皇子非天子之相,还是少接触为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是不该与女眷谈论朝廷之事的,但李老爷这些天来也是快炸了,也就向女儿倒倒苦水。 “爹爹又如何知道他不是天子之相呢?”李婉儿心想,偏偏当了皇帝的还就是这个啥本事也没有的七皇子,可这话又不能跟他说,只好想想说道,“帝心是难以捉摸的,或许最不可能的,往往在皇家是最有可能的。爹爹可千万别得罪得太彻底,日后没了回旋的余地。” 李老爷又惊又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原只是与她说道说道心里能舒服些,不曾想自己的女儿是如此的有见地,一针见血地戳得恰到好处,“若不是为这考虑,我又何苦要开支那程凝儿的一切府内开支?” 聪明人不用说太多亮话,这一句就已经够李婉儿琢磨许久了。合着爹爹这意思,是养着程凝儿这一棋子哪?这老狐狸原来还想着这一着呢,太子赢了,程凝儿不在府内,李显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是他的事,与李府无关,李显赢了,程凝儿是他养出来的,日后保不定还得感恩戴德,啧啧,这算盘打得哗哗响 ,只可怜了赵一凡与程凝儿被蒙在鼓里呢。 只是目前好像也的确只能这样了,谁让赵老爷子又来插一杠子呢,年轻人的事,他一老头子也不知凑什么热闹,防来防去最该防的就是他了,那也是为了他好。 “既然咱父女俩今天都谈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怕再告诉你,你赶紧的嫁了,我会让赵府把你们分家分出来。万一有个风吹草动,莫说罪不及出嫁女,分了家的也是不会被波及到的,何况现下里赵公子在朝廷并未有一官半职,是最好开脱的。至于程凝儿与赵公子的事,你暂且放下,他们估计也只能现在快活两日,你就当男子多风流,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进去了。” 怎么谈着谈着又扯到这婚事上来了?李婉儿小眉头皱皱,眼珠子一转,赶紧转移话题,“是啦,我知道爹最疼女儿啦,可是爹,你说李哲今天来,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正是我所困惑的,是为了什么呢?”李老爷捊着胡子自言自语,又看了一眼李婉儿,眼皮一跳,“你今天出门,可遇到什么事了?” 李婉儿乍地被他一问,心突地漏跳一拍,他怎么知道自己出门了?不会看到欧阳凌枫了吧?呃......吓得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哼,没有最好,以后小心点,没事别乱跑。”李老爷也不再多呆,双手一背,就踱出了门外,留下婉儿直拍胸口,幸好没被禁足。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中,李显应改为李哲。唐中宗在未登基前名为李哲。只因一直在榜,无法随意更改,怕进了小黑屋,无法与你们见面,呜。。。。特作说明。 第四十一章 生死契阔 看着老爷的背影,李婉儿的心一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联想到今天小茶楼里的那一个“宫”字,与那个与他对视的男子的模样与装束,心里就有几分打颤,总不会那就是唐中宗,此番来府里就是冲着她来的吧? 不会不会,双手合十,多念几声佛号,应该是自己想多了,爹不是也说了吗,人家是看上了程凝儿。自己应该为她多担心些才对,与她的姿色相比,自己虽也是可以列入绝世佳人的级别,但没了她的风情,少了她的妩媚,站在一处,自是逊色许多。 这样的念头都弄得李婉儿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希望人家看上程凝儿还是不希望呢? 此时焦心的何止是李婉儿,那赵一凡一路上骑着马横冲直撞过街市,远远地嘴里就高喊着,“闪开闪开。”要在现在,那是宝马110的速度在闹市区撒野啊。弄得行人纷纷避之不及。 终于找到了凝儿租住的院子前。这里虽是偏僻了些,却倒也还安静,他上前扣了扣门环,一个老妈子出来开了门,不容她多问,赵一凡就将她推过一边,闯了进去。 “哎,这位公子爷,你找的是谁呀......” “凝儿,凝儿......”顾不上紧随其后不停唠叨的老婆子,见门就推。 “哎,我说这位公子......” “李妈妈,你先下去吧。”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啼转如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令他浑身一颤。 赵一凡转过身,就看到程凝儿那张亦幽亦怨的脸,正倚在旁边的一个房门口。不等她多说,他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拖进屋里,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像是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 过了良久,还不见有任何动静,他的个子又比自己高了一个头,正好头被他压了胸口,弄得她快窒息过去了。 “一凡,一凡。”她动了动身子,却因为被箍得紧紧的,丝毫动弹不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抬起头,却惊讶地看到两颗滚烫的泪水滴在她的脸上。 他,居然哭了?程凝儿呆愣了几秒钟,有些难以置信。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为自己哭过,即使是慕容寒也都没有。他是在担心自己么?程凝儿感动得自己眼里也蒙起了一层雾气。 “一凡”她嚅嗫着。 没等她反应过来,赵一凡已经贴上了她的唇,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如狂风疾雨般,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像是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才会安心。他狠狠地吮吸着她,又试图将所有的情绪,不安的,思念的,恐惧的,暴怒的全部都要通过自己的舌尖传递给她,将她的柔软也一并吸走。 一直吻得程凝儿都要喘不上气了,他才微微松开了一点点,低头看着她被自己吻得有些红肿的双唇,娇艳欲滴,如雨后的牡丹花瓣,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他怜惜地将手指划过那唇瓣,却又见那双葡萄似的眼珠子在两排密密的睫毛中忽闪忽闪,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吻落在了那双会说话的眼上,鼻尖上,最终,还是舍不得那两片花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一次,两个人吻得缠绵绯恻,柔软的舌像两条难舍难分的蛇纠缠着,逗弄着彼此,都想要探入对方的最深处。只是这样的吻,还远远不够缓解他们对彼此的需求与牵挂,可是又像两个慌张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着自己的体温不断加剧,感受着对方的躁动不安。 “凝儿,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可是.......” 再一次被他覆盖,没有可是,这就是赵一凡的答案了。 她满足地深深叹了口气,君心如此,妾身何求。她主动迎了上去,即使是粉身碎骨也都心甘情愿了。 赵一凡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热烈,她的热情,以及她发烫的身子。自已的体内仿佛也有一条火龙,正欲喷火而出,却苦于找不到出泄口,正在体内四处乱窜。 最原始的*促使他生疏而急促地触摸着她的身体,双手焦躁地在她的背上摸索着,双唇却从未停止索取。慢慢地,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沿着她的体香的痕迹,直至轻咬着她的耳垂。只觉得她的身子微微一颤,这无疑给了他一个更为振奋的信号。 他逗弄着小耳垂,实在无法抵住脖颈优美的弧线,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吻了下去。 直至裙领处,那深深的沟壑似乎在引领着前往未知的领地,让他口干舌燥地咽了咽,伸出舌尖在线条初陷的地方轻轻地舔了舔,唇香溢齿,这是他一个初涉欢愉的男子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一舔再次让程凝儿无法自制地颤抖了一下,那种酥痒的感觉,让她全无力完全软软地靠在支撑她的他的双手上。 程凝儿因为心里想着自己多舛的命运,想着自己似乎命中注定总是过着有了今日,明日却不知身在何处的飘摇不定的日子,想起慕容上航的暴虐与赵老爷色眯眯的眼神,只有面前这个男子将自己当成珍爱的至宝,宠着,疼着,生怕失去。因此,她没有拒绝他的逾越。 赵一凡哪里知道她还有这许多的心思在千回百转着,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控制地想要完全拥有她,让她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将头深深地埋在沟壑间,贪婪地闻着来自她体内更深处的混着体温的沁香,因为头埋得太低的缘故,程凝儿只好不断往后仰,却因为一个站不稳,直接跌在了床上。 赵一凡连忙伸手去捞,不曾想自己正好不偏不倚正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柔软与弹性,她的丰满都让他感受得更加深刻。 “凝儿,”他轻唤着她的名字,却见她双颊飞红,轻轻地扭动了一□子,似是有些被压得不太舒服。 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因为怕压疼了她,他惊慌地试图将自己从她身上撑起来,双手毫无意识地找了个支撑点,却压在了她面前的两处丰满。 一股电流般的触感灼烧了得他再也移不开手去,原来,女人是可以这么美妙。平日里看到她轻着薄裙时,隐隐透出的呼之欲出的诱惑,虽是看得自己有时也会想入非非,却不如今日将它们握个满盈来得更加真实。 他索性不管不顾,开始轻轻地揉搓着,慢慢地品享着它们的曼妙,丝毫也不肯放过来自体下那身躯带来的一丝丝颤动。 程凝儿再一次扭了扭身体,这一次却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是,身体在他的触摸下不自觉的动作。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对还是错,只希望所做的一切,能让面前这个珍爱她的男人开心,哪怕只是片刻的欢愉。 “凝儿。” “唔。” “你真美。”赵一凡忍不住轻轻地将她的衣裳往下拉了拉,手感已经不能再满足他的念想,他想要更真实的体验,不要隔着这些布料。本就绷得紧紧的衣领哪里经得起他如此这般,轻轻一扯,就滑落了许多,两只小兔犹如逃笼般弹跳而出,乍地呈现在他的眼前,皑皑白雪中只见红梅两点,煞是惊艳,真真是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这样的视觉冲击又哪里是他见过的美景,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的美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无法呼吸,再看凝儿,已经羞得将脸别过一边,不敢再看他。 这两朵红梅的芬芳,引得他忍不住想要将它们衔起,吮吸,不停地交错着。一只手安抚着冷落的一朵,另一只手试图将它们解放得更加彻底些,却不知从何下手地四处摸索。 程凝儿被他搅得四肢酥软,想推却又推不了,伸手握住了他那只胡乱找寻的手,只是一刻,就被赵一凡抬起来充满热切眼看得心软,只好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由它去了。 当她完全呈现在他面前时,所有的赞叹都不足以表达,毫无瑕疵的美玉,晶莹剔透,温润馨香。要不是她微微不安的蠕动,几乎让他都达到了忘我欣赏的境界。正是这一动,撩起他全部的雄*望,所有的吻,密密麻麻,如春后细雨般温柔而密集地散落在她的每一个部位。她,必须是他的...... 当他们一起抵达云端的时候,所有的忧愁与烦恼都是多余的,只有彼此的拥有才是最真实的。从此,他们真的成了彼此身体,生命的一部分。 “凝儿,谢谢你。”赵一凡吻着她的额头,无限的怜爱。 “一凡,你会嫌弃我吗?”在她的心中,自己可没有赵一凡想的那么好,就如风中的残花败柳,早已没了自信。 赵一凡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握了握她的香肩,“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不论是这句话是真是假,是否真的能够实现,程凝儿想都已经足够了,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承诺更让人愿意沉醉不醒的呢。 尽管前面还有很多很多的障碍,慕容上航还在四处搜寻她,赵一凡的亲爹还在虎视眈眈,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太多太多的未知,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相爱的人,能够彼此相拥在这一刻,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足以告慰今后不论多艰辛的道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未更,今日二更。 第四十二章 东宫事败 慕容上航接到赵道生的指令,天后已经开始着手严查,为此,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将手里的东西全部运进东宫。 太子李贤是个有着狼子野心的主子,早在宫内的水池下挖了一条暗道直通宫外荒郊处。事情办得人不知鬼不觉,直至最后一批货入宫,慕容上航还有些惊魂未定,但当他听到庄里回报,相应的报酬也已经到位,总算是有些安慰的。只是有时也很困惑,自己冒着大不韪的生命危险做这样的买卖是值还是不值。 但箭已离弦,没有回头的道理,何况对方还是个狠主子。他正欲收拾妥当,明日就回山庄善后,却听宫内密探来报,赵道生被捕,东宫被查抄。 天后不愧为天后,做事雷厉风行,且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东宫措手不及,查出兵器上百箱,更是板上钉钉死罪难逃。 “东西才入宫不过一日,天后是如何知晓的?莫非我们的人中也布有内线?”一想到此,他就一阵寒栗。 “据说是天后以太子秽乱皇宫为由查抄的。”小林子也是一阵的哆嗦,那探子回报时,把当时的场景描述得血雨腥风。 “天后率一众人马进入东宫时,太子正与那赵道生行苟且之事,所有的护卫全被拿下,整个东宫被围得水泄不通,房内二位尚不知情,房门踢开时,还衣冠不整。那赵道生被拖出去时,连喊太子救命,不断太子却也是自身难保,吓得抖抖索索。” “天后一声令下,整个东宫被翻个底朝天,本也无甚大碍,只是在天后即将离去之时,有个护卫站在水池边双腿发软,险些落水,引起了天后的怀疑,命人下水查出暗道,这才将事情闹大,再一查,发现东宫这些护卫竟然有一大半都是未在册的死士。篡位谋反罪名坐实,连太子都一并被带走了。” 小林子是原样传述内探的话,慕容上航听得心惊肉跳,现在,他最担心的不是什么捞什子太子的安危,而是那赵道生是否扛得住,自己的脑袋是否扛得住。 别看那赵道生每次来都装神弄鬼,盛气凌人的,关键时候,慕容上航是不会相信这种非男非女的断袖之人有什么视死如归的精神的。他眉头紧蹙,唤过小林子,耳语了几句,那小林子就出门去了。 宫里一夜闹腾,灯火通明,宫外也是人心惶惶,只有那老百姓家里才能在这样的夜里睡得无忧无虑。 李府李老爷被连夜叫进宫内,在路上正遇赵府官轿,两家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入宫。 “赵兄,听说是什么事了吗?”下轿后,李大人低低地问了一句。宫里来的人什么也不肯说,只说天后有旨,不用换朝服,马上入宫,。 赵大人亦是一脸茫然地摇着头。如此三更半夜地被传入宫,实在是罕见。 “只怕凶多吉少。别说了,快走吧。” 二人到了殿上,只见灯火通明,天皇天后俨然在位,天皇因身子薄弱,披了件黄袍,倚在龙椅上,不停地揉着眉心。 各府大臣也均已到场,个个噤若寒蝉,战战兢兢。 “众卿家既已到齐,本宫也不多言,这三更半夜传你们入宫,是要让你们知道一件事,太子李贤意图谋权篡位,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现废其东宫之位,关押待审。赵道生秽乱东宫,盅惑太子,罪诛九族。 现本宫知会你们,尔等自查互纠,若谁还与本案有关联,或意图包庇,休怪本宫不念君臣之情。” “来人,将政事堂左庶子、检校中书令张大安拿下。”不用解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两人是太子的心腹,此次事件必定参与其中。 一席话震得底下个个人人自危,天皇没有作声,只是偶尔咳上两声,全场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谁不知道现在天后一言九鼎,大权在握,连天皇都让其三分。 “咳,天后,我看贤儿是受了那妖人盅惑......”天皇终是不忍,毕竟那可是自己的心骨肉啊。 “天皇,折腾了一宿,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天后不容分说,朝旁上的老太监一使眼色,然后朝着底下各大臣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退朝吧,明日再议此事。” 李老爷回府的时候,双脚还是颤抖的,今晚事出突然,没有人事先有得到通知,连他这样的一品大臣也是事后才知晓,可见天后行事非常人能及。再想想自己,又是太子一系,恐此次事件难逃干系。 回首前阵子天后还责令自己调查洛阳城事件,旁敲侧击的怕就是在点醒自己,所幸没有什么隐瞒,那日与赵道生不曾多言,否则宫内耳目众多,难保今日还能活着回来。想想其中的凶险,饶他是见过世面的大臣,也不禁一身冷汗。 李府内见老爷夜里被传唤,没有人能睡得着的,府里灯火通明,全在等着他的归来,见他回来,全府上下松了一口气。 “爹爹,出什么大事啦?非得半夜进宫。”李婉儿接过丫头手里的毛巾,替李大人擦了一把。 “东宫李贤篡位谋逆,已被关押。查出兵器胄甲数百,死士数百。”李老爷还没缓过神来,喃喃说道。 李婉儿的历史不好,现在只怪当时自己没有好好念书,辜负了历史老师,现如今回想起来,隐约是有那么一件事,李贤让位,至于有没死,嘿嘿,真不记得。但李贤之后的李显,她绝对是知道的,唐中宗嘛,毕竟当了皇帝,自是有印象的了。 “那爹爹作何打算呢?” 父女俩对视一眼,已经明白对方所说。现在只不知道武氏对他的站队问题是否会耿耿于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人就早早地去上朝了,才到殿上,发现已经站了许多了,多是原太子阵营的,个个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你说殿下也太糊涂了,怎能在宫中私藏兵胄。”赵大人直摇头,他也是一夜未眠啊,是啊,事关身家性命,这一晚上,估计这会儿就已经站在这里的人都是一晚上没法入睡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真是.......唉。”李大人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来了些自认为与太子案毫不相关,心安理得睡了一晚的大臣。没有人敢再说话,即使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可过了许久也不见内侍太监前来宣布上朝。众人不免有些着急了。 心里有鬼的有种刀悬颅顶不见落的恐慌,心里无事的则是好戏未开幕的期盼,真是各怀鬼胎,各惴心事。 直至众人有些耐不住性子,开始小声嘀咕纷纷猜测朕意时,太监出来宣布今日天皇天后不上朝。 正更是引起众人的不安,不知这其中有何曲折。几个官员实在是心里直打鼓,不愿就此散去,聚在一起想着总得了解一些圣心才好,否则真是两眼一抺黑,白瞎了。 李大人拽了赵大人往殿外走,他可不认为这个时候留在这群人中间是件好事,宫里耳目众多,但观那些惶惶不安的,全是素日里亲贤派的,此时自乱阵脚,不是更是表明心中有鬼,让人抓了把柄去。 赵大人是何等聪慧之人,在官场摸爬滚打这多年,自是有一套生存之道的,见李尚且如此,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出了殿门,二人正好见吴公公从身边急急走过,忙唤住了他,“公公请留步。” “二位大人有事?” “敢问公公,可是天皇身体有恙?”李何等聪明,这吴公公是天皇宠信之人,此时不问太子问天皇,那自是最适宜不过的了。 “唔。昨夜风寒,皇上受了些凉。二位大人这是要回府,近日风寒露重,天意难测啊。奴家先告退了。”吴公公略施了个礼便退下了。 二位大人使了个眼色,心里更是惶惶不安,天意难测,那等于没说,连在身边近侍的内监都无法揣摩圣意,看来不是天皇意难测,而是天皇天后意见相左了,太子去向堪忧,自己这些做臣子的更是前途未卜。想到这里,二人摇摇头,也没有再继续探讨的兴致,各自回府了。 直至回到府里数日,李大人都抱恙告假,才陆续听宫内传来消息,赵道生半夜服毒自杀,并未供出兵胄来源及其他更有价值的线索来。这一死,倒把所有的案情都厘得简单了几分,明崇俨一案,坐实为他所为,至于他是如何办到的,太子手下死士众多,这不是难題。唯一令人费解的是兵胄来源,定是来自宫外,至于宫外何处,是再也查不出究竟了。 但天后似乎也不再追究此事,她意在废太子,基本目的已经达到,因此在天皇原意将其降为郡王爷时,她禀承了一贯的快刀斩乱麻的作风,坚持贬为庶民,流放巴州。至于那些随党,贬的贬,杀的杀,总之,树倒猢狲散,着实令人唏嘘。 第四十三章 仓促逃离 李府与赵府却迟迟没有接到旨意,两府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李老爷还在洗漱,就听到门外的急报。 “什么事慌慌张张?”现在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早听到这样的声音,总难免令人心慌意烦。 “赵府,赵府被查抄了。”话音一落,李老爷就打了房门,厉声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一早退了朝,宫内就有侍卫前往赵府,此刻那边正天翻地覆呢。”家仆上气不接下气。 就像一枚炸弹,炸得李老爷连连后退,口中喃喃自语,“在劫难逃,在劫难逃啊。” 李夫人连忙从后面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才稍稍缓了口气,“你再去打探打探,有什么情况务必马上回来报告。” 赵府与他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如今赵府被查,自家恐是好不到哪里去。亏得李老爷是经过风浪,多年官场打滚的人,此时,虽是惊慌,却并未乱了阵脚,他知道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得马上将府里的事安排了才好。 “去把小姐叫来。” 李婉儿睡眼朦胧地就被丫头叫醒了,到正堂已见老爷夫人一脸肃穆,睡意已经退了三分,“爹,娘,这是怎么了?” “赵府被查抄,你马上收拾一下包袱,有多远,走多远。”这是李老爷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宝贝女儿走得越远越好。夫人是誓死要与他共进退,同生死的。至于儿子,他知道,是逃不掉的,他还在朝廷任职,虽职位不高,却也算个官职,左右也走不出洛阳城,也就不做这样无谓的抵抗了。 突地来这么一句,李婉儿听来如五雷轰顶,赵府被查抄?看来武氏威名真是名符其实,兵贵神速,效率是一点不差的呀,可事先怎么就没有一点风声呢?不对,赵府,那么李府呢?她一个激灵,难怪爹爹会如此紧张,“那赵一凡呢?” “亏你到现在心里还惦记着他,现如今只怕赵大人性命堪忧,最多流配,那赵一凡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你也就不要再存此念了,现如今走得越远越好。” “爹,娘,我不走。”虽然在她的心里,他们还一直不是自己的亲爹娘,可是,自从来到这个府上以后,他们对自己却是视如已出,让她飘零到这个朝代,有个温暖的家。即使在这样最危难的时刻,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自己,这让她心痛不已。此时的眼泪是真挚的,是发自内心的。 “傻孩子,时间不多了,快走吧。如果实在没有去处,去江南,娘的娘家还有个远房表哥,你去找他。”李夫人将信笺塞在她的手中,又泪流满面地将她揽入怀中。 “好了,好了,快走吧。”李老爷接过丫环手中将收拾着拿过来的包袱递到婉儿手中,强忍着哽咽,不断的催促着。 “不要,爹,娘,不要。”李婉儿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她不敢想像,自己走后,这个家将会是什么样子。 李老爷背过身,挥挥手,管家拖着她朝门外走去,“小姐,走吧,快走吧。” 一步三回头,李老爷却拉着夫人进了房,将门重重地关上,婉儿肝肠寸断地叫着爹娘,却被管家死命地拽出了门外,“小姐,保重啊。” 连李府的大门都被重重关上了。李婉儿哭跪在门外,死命地捶着门,那门却是纹丝未动。 有一盏茶的功夫,哭得她全身没了气力,瘫软在门外。一个白色的身影俯身将她捞起,不容她多想,就抱着她离开了数里。 “是你。”婉儿略略抬了抬眼皮,现在,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欧阳凌枫心疼地看着她,因为过度的伤心,眼睛都已经哭肿了,雨带梨花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此时,她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猫,也不作任何的挣扎,只是安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大概是哭得太累了,竟然渐渐地睡了过去。 欧阳凌枫舍不得将她放下,也不敢动弹,生怕吵了她,只是看到她睡梦中仍然不停地抽泣,不禁又抱紧了些。 这几日宫内不平静,太子东窗事发,他目睹了慕容上航为了堵住赵道生的嘴,派人将其毒死狱中。这一死倒也干净,至少有许多事情太子可以以连带而非直接罪名治罪,这也减轻了许多人的罪刑,未尝不是一件一举多得的事,虽不光明磊落,但那赵道生咎由自取,因此也由得慕容上航去了。 后来宫中纷纷议率,天后怀疑太子乃韩国夫人之子,幼时被韩国夫人掉包,其长大后,也的确与她似有隔阂,也自己的姐姐却是亲如母子,这更加剧了其嫉恨心理。 欧阳凌枫得此消息,知道天后对太子定是要斩草除根,对其党羽绝不手软,因此,像李府这样亲东宫派定是在劫难逃的了。为此,他不免担忧李婉儿,日日暗中护其左右,只是她不知道罢了,否则哪能一早就在李府外等她哭累了,将她带走。 想到这里,他伸手掠了掠她额前的一绺长发,将它轻轻拨开,梦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在叹气,又似吐气。 而李婉儿却是看到了赵子尘与晴卉在他那辆全城也没几部的耀眼的宾利车后紧紧拥吻着。这令她的心仿佛狠狠地被刺了一下,虽然,一直以来,自己对他总是忽冷忽热地并不太在意,但是,一直笃定的,成日在你面前信誓旦旦要保护你一辈子的人,突然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吻着另一个女人,相信这样的滋味并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她尴尬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惊醒了他们。只好这样愣愣地看着他们如痴如醉。原来,并没有人会真的一直在一个地方承受着你的怠慢,等你发觉时,那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婉儿?!”赵子尘首先发现了她,惊得连忙推开了晴卉。晴卉也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是的,男未婚,女未嫁,凭什么所有的好男人都让她李婉儿给占尽了。她不自觉地挑畔似地略略抬了抬下巴。 “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婉儿自己都解释不上来,明明真的不是故意,越说却越显得介意,仿佛做错事的是她。 “婉儿,婉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赵子尘有些急了,他甩开了晴卉抓着他的手,上前要拉李婉儿。 婉儿吓得后退了一步,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她似乎什么也没想,只是很不幸地看到了而已。 “子尘。”晴卉的声音适时地嗲着。 “我与她只是,只是逢场作戏,是她先勾引我的。”赵子尘没有理她,只是慌乱地解释着,在他的心中,晴卉这样的女人也只适合逢场作戏而已。婉儿却不同,那是要娶回去做老婆的。 “赵子尘!”晴卉跺跺脚,有些嗔怒了,嘴里喊着他的名字,眼睛却狠狠地瞪了李婉儿一眼,但她也不敢当场发作,毕竟,这个钻石是她花了大心思好不容易才钓到手的,万一将他惹急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似乎与我没什么关系,你不用向我解释,真的。我先走了。”本来,自己也只是闲着无聊了,想出来透口气的,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天天躺在病床上实在闷得慌。 只是这两人最近几乎天天来,赵子尘也就罢了,至少名义上是她的男朋友。晴卉就热情得让她有些接受不了,虽是在她的店里出的事,但那是公司的店,自己与她的感情似乎也没好到那程度,心里也正有些纳闷,现在一想,难怪每天她来的时间都掐得那么准,总是在赵子尘来了以后,坐没多久就搭他的顺风车回去了。 自己无辜,都可怜成这样了,躺在病床上还要被人利用一把。她暗暗苦笑了一声,也顾不得身后的两个人复杂的表情,转身回了病房。看来自己是时候出院了,差点真以为自己是享福的命,天天让人伺候着,现在知道是消受不起了吧? 隐隐的酸痛有些牵扯着她的心,虽不是很疼,终究是有些令人难受。她坐在床上,抱着双膝,抵着下巴,望着窗外被夕阳拉得长长的树影,一直在想,那开着白色的花的树,为什么会那么令她眷念,虽是叫不出它的名字,自己却仿佛早就认识它似的。 “那是梨树。” 原来是梨树,那么那些花就是梨花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形容的就是冬雪如梨花,那种朦胧的纯净美。” 婉儿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却看到唐枫正微微笑着望着她。他笑得真好看,她恍惚地想。 “你知道的还真多。”但一想到这是唐枫,不知怎么的,话锋就显得有些嘲讽了。 唐枫并没有理会她的口气的犀利,远远地望着那株梨树,眼底升起了一层雾气,用李婉儿从未听过却非常迷恋的语气缓缓说道,“那是我最钟爱的树,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仿佛前世就已经爱上了它。” 换作是其他时候,李婉儿一定会嘲笑他的作,但此时,她没有,因为,她转过头看那株梨树时,有着同样的感觉,那就是,第一眼就爱上了它,仿佛前世就已经注定。 “梨树。”李婉儿动了动,蹙着眉嘟囔着。 “什么?”欧阳凌枫将耳朵拉长了听,又听到她重复了一句,“梨树。” 不禁莞尔一笑,很好奇,她究竟梦见了什么,面部有着这么丰富的表情,还能梦见梨树。 第四十四章 阴阳两隔 赵一凡已是多日没回府中,日日缠绵在程凝儿那儿,正盘算着如果与他那色鬼老爹说不通,非要强娶凝儿当姨娘,是否要走私奔这一条路。大不了弃了赵府全部家当不继承,也不要那什么捞什子的大好前程,净身出户,只要能牵着凝儿的手走遍在大江南北,再苦再难都不怕。 “你真的舍得赵家的一切吗?何况,你还有大好的前景。”望着他坚定的眼神,程凝儿眼底蒙起一层雾气。她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 “与你比起来,那些又算什么呢?我们就去江南,听说杭州是最美的地方,那儿气候适宜,风景秀丽,你一定会喜欢的。只是,那时候我身无分文,怕委屈了你。”这种只爱美人不爱家产的男人,虽是有些鲁莽,却傻得着实令人着迷。 两人已经憧憬着在江南男耕女织,日日厮守的幸福日子。他吻了吻蜷在他怀里的程凝儿,数日来,经过他的滋润,她显得越发的妩媚动人了,如雪的肌肤几乎能掐出水来,使得他总是忍不住用手去轻捏她的双颊。如果不是因为要吃饭,他真不愿意从她的温柔乡里爬出来,难怪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时,就算是金山银山都摆在他的面前,都换不来眼前的凝儿。他实在是太感激李老爷的安排了,这儿独门别院,就像是专门为他与凝儿安排的小窝。 程凝儿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贪婪。开始几次,他还懵懵懂懂,像个蛮汉似的横冲直撞,弄得她全身淤青,只好咬牙生忍着。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以后,他拥着她看到她身上几乎体无完肤,处处青痕,很是心疼,边吻边责怪自己的鲁莽,“是我弄的吗?都是我不好,疼吗?” 她也只是摇摇头,十指轻梳着他的发鬓,这个男人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这让赵一凡更加的心疼她,歉疚地将每一处青点红痕都吻过,酥痒得她说不出的舒服。 只是她这种享受时不经意地发出的轻哼,又一次激起了他的*。这一次,他提醒自己不能急躁,要慢慢地释放不断升腾的热情,因此意识地控制着,用舌尖一点一点地燃起她每一寸的渴望。 无疑这种全新的尝试,让他再次体验到另一种新奇,虽然压制得有些辛苦,却能得到她更多更积极的迎合,这意外的发现,令他兴奋不已。 在每一处的落吻处,都用手指轻轻的再抚摸一次,直至肚脐处,停留在那儿,他用舌尖轻轻地逗弄着,引起她的阵阵颤栗,不安地扭动着被他压在身下的身子,惹得他差点控制不住。 可这一次,他学乖了,强忍着体内熊熊烈火,将身子下移,想要亲吻她的美好,骇得她连连移动,试图躲开他的放肆。但这一次,他是绝对不会再放过她的了,他轻轻地固定住她的腰部,让她无法再动弹,在意犹未尽地抬起头的同时,慢慢地侵入,终是引得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叹息......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便是平静的相拥,“凝儿,我要回府一趟,去向我爹做个交待。” “嗯。”程凝儿知道,这是迟早要解决的,好在他说,有他在,这一切就不用她再费神了。 “等我回来。回来了我们去江南。”他轻刮着她沁出些汗珠的小鼻头,无限爱怜。 她轻点着头,无声地将他抱得更紧了。她期待着,期待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赵一凡还未踏进赵府,就已经感觉到气氛不对,府外站着两排侍卫,一看装束就是宫内侍卫,没来得及多想,他就冲进府内,却被两个侍卫拦下,待表明了身份,才让他进去。 只见几个姨娘瑟瑟发抖与赵老爷以及府中的家丁都已经被赶到院中间站成一堆,一见他回来,赵老爷就气急败坏,“这个时候,你回来做甚。” 几天不见,他心里还暗喜甚至侥幸地以为儿子已经不在洛阳城内,倒是省却了他的一大桩心事。谁知这个时候,浑小子倒跑回来了,这不是白白送死吗?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爹,这是怎么了?”赵一凡环顾四周,那些侍卫在府内进进出出,每个房间都有人在搜查,一个趾高气昂的太监用一脸的不屑瞧着他们,实在令人讨厌。 “唉,东宫东窗事发,天后迁怒,朝廷已有多人被牵连其中了。”赵老爷唉声叹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一众侍卫查找了半日,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方才退出府外,执事的公公朗声说道,“赵福麟接旨。”众人纷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太保赵福麟教习东宫,未以贤礼授之,知其骄淫,谋图篡位,却未进劝,以明圣意。虽东宫谋事未遂,尔包庇纵容,亦罪不可赦。念其体衰且非其本意,流放巴州,永世不得回朝。钦此。” “谢主隆恩。”赵福麟刚颤颤巍巍地说完,就已然晕了过去。赵府顿时乱成一团,姨娘们哭的哭,喊的喊,就是没有一个人过来扶他一把。赵一凡强忍着悲痛将他扶好,“可否请公公让我父亲入室稍作休息?” “不可,带走。”真是世态炎凉,在位时,他一个执事公公岂敢如此骄横,就连吴公公见了他也要点个头,现如今,风水轮流转,谁还在乎他一个被流放的老头。 只见上来两个护卫,凶神恶煞地要从赵一凡手中抢走他爹,赵一凡的怒火立马就被点燃了起来,他跳将起来,挡在父亲身前,怒喝道,“你们欺人太甚。只要我在,看你们谁看动我爹一下。” 众人被他一喝倒愣了几秒钟,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柔弱和顺的赵公子会如此发威。那公公见状,清了清噪门尖声说道,“你想抗旨不成?” “是你逼我的。皇上就算有旨要罚,也不外乎个人情,还念个年老体衰。现如今我爹爹晕倒过去,只是希望给口水喝,稍作休息,怎么就不可?” “皇命岂可怠慢?过了时辰,谁都担当不起。” “我看不是皇命不可怠慢,是你夹私滥权,不存好意。”赵一凡毕竟年轻阅浅,何曾见过如此场面,他只知道,此时,只有他能护得了现下晕躺在他怀里的老父亲。 一席话将那公公激得不轻,只觉众人面前脸上无光,尖喝一声,“抗旨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惊得众姨娘失声尖叫,纷纷缩成一团,只有二姨娘壮着胆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凡儿,快退下。” “不,爹爹不能这样让他们带走。”赵一凡的犟劲也上来了,死活不肯让步。 侍卫从门外又进来了几个,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包围圈显得更狭仄了。赵一凡却毫无惧意,怒视着那太监,恨不得将他挖心挖肺。 那太监被他盯得全身发毛,但一环顾四周,全是自己人,还怕他个毛小子做甚,故又提声道,“还不将这小子给我拿下。” 一得此令,侍卫就跳将前去,要将赵一凡缚下,他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虽是不会任何武功,却断喝一声,胡乱挥舞,倒也暂时近不得身。 一名侍卫从背后将其脖子卡住,因其没有防备,手一松,赵福麟就从他的臂弯处滑下,倒在了地上。这可把赵一凡惹红了眼,他反手一拔,正好将那侍卫长枪夺过,直直一挺,正中扑上来的一名侍卫的红心处,立刻血喷如柱。 所有的女人都吓得尖叫了起来,这才让赵一凡清醒了些,血流如花洒般喷到他的身上,脸上,他愣愣地呆望着这一幕,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手一松,那长枪也应声而落。 众人都没来得及看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身体已经被七八柄长枪刺穿,直直地瞪着前方,嘴里嚅嗫了一声“凝儿,”眼角沁出一颗泪珠,跪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二姨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凡儿,”才唤起了众人的意识,许是老天都看得伤心,一声响雷在头顶炸开,震得那太监心虚地抖了两抖,草草地命人带众人回去了。 雨倾泻而下,冲刷着赵府地上殷红的血液,蔓延得整个赵府成了红色海洋,那具躺在地上无人理会的躯体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寒冷动也不动。 赵府的门敞得大大的,街上除了赶路回家的小贩,没人会多朝这里看一眼,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从外朝里张望,也不知是被这场景吓的,还是雨淋的,浑身直哆嗦。 李老爷听完家仆的回报,全身都瘫软了下去。家仆许是被吓得不轻,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也只能是描述了个大概,让管家带下去换衣裳喝姜汤定神去了。 赵一凡,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样殁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李老爷无论如何还是对他有感情的,想想赵福麟的境遇,再赵一凡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也不知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自己,不禁老泪纵横。 过了许久,他才唤来管家,吩咐他们到程凝儿租住的院子里去通报一声,希望她若有点良心,也能去为他收殓,费用当然就李府里出,只是此时,自家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只能庆幸婉儿不在,否则,更不知她会如何地伤心欲绝呢。 第四十五章 生死相依 程凝儿直愣愣地盯着面前这个李府的家仆,像在看一个怪物似的研究了很久,直看得那小厮心中发毛,见她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很是古怪,不敢多做逗留,磕了个头与吴妈交待了两句一溜烟就跑了。 程凝儿此时就像是灵魂出窍,看到赵一凡的正在门边笑嘻嘻地与她打着招呼,“凝儿,走啊,我们下江南。” “江南?”她喃喃而答。 “是啊,江南,我们不是说好了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吗?走吧。”那张俊美的脸,那双清澈的眼,在她的面前不停地晃动。可是,为什么又像是慕容寒的脸?她摇摇头,试图看得更清晰一些,原来,是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并肩而立,一起对着她微笑,一样的温暖,一样的怜惜。 “跟我们一起走吧。”他们对视了一眼,微笑着一起向她伸出了手。 “好,跟你们走。”程凝儿站了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小姐,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吴妈吓得一身冷汗,再往前一步,就要落进井里了。也顾得不滂沱大雨,忙冲过去将她拉回屋里,见她全身淋透,也不觉得寒冷,面无表情双眼空洞,甚是吓人。 程凝儿被她这一喊,这才仿佛有些清醒了过来,她看着吴妈,恍惚地问道,“吴妈,赵公子还回来吗?” 吴妈泣不成声。虽然伺候这个主子的日子不长,也知道她并不是真主子,但是,这些日子下来,她对自己好言好语,不像其他主子似的胡乱喝叱,是个好伺候的主儿,自己对她也有了几分感情,见她如此,心里也是万分难受。那赵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儒雅,怎么说没就没了?也只能感叹世事多变。 她在脸上胡乱抺了一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又抓了条毛巾替凝儿拭擦着,“小姐,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你得好好地活下去。赵公子还等着人给他入殓呢。” 一席话真起了作用。是啊,要给他找个归宿,不能让他这样四处飘荡。程凝儿努力地聚集了些力气,缓缓地朝门外走去。 吴妈一把没有拉住,只好回到屋里,急匆匆地拎了把伞追了出去。 赵府的门依然敞开着,没有任何阻碍她就跪在了他的身边,轻轻地将他托起。那张脸,显得那么的不甘与不舍,眼里还饱含着无数的愤怒与冤屈,无声地瞪视着。程凝儿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轻轻附在他的耳边说道,“一凡,我来了,我们去江南。” 说也奇怪,等她抬起头时,他的眼睛居然闭上了。他听见了,一定是这样。程凝儿抱着他,顺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自己的脖子动脉处狠狠一刺,立刻血如喷柱,直射而出。吓得刚进门的吴妈双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雨,依然下得肆意,冲刷着这一地的污浊,仿佛有些恼怒总也无法冲回原来的模样。伴随着一道闪电划过,程凝儿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牵着赵一凡与慕容寒的手,悬在赵府的上空,脸上展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如霞的笑容,几乎染红了整个天空。 “凝儿,你真美。”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叹道。三个人手牵着手,朝着云的深处飞去,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世界。 “赵子尘。”李婉儿打了个哆嗦,大叫一声,从欧阳凌枫的怀中醒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吧?”欧阳凌枫怜爱地帮她将眼角的一络发丝拂开。 “唔。”她不安地动了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躺在他的怀里真舒服,暖暖的,好安全。 她努力想坐起来,可是又舍不得,索性就厚着脸皮赖着。好在他似乎也喜欢这样的姿势。 “凌枫,”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可以这样称呼了。刚醒来有些舌燥,她舔了舔嘴唇,“我怎么心惊肉跳的。该不是府里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的,”欧阳凌枫安慰着她,“外面雨下得好大。” “可是,可是凌枫,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赵府,是的,赵一凡怎么样了?出来之前,爹爹不是说赵府被查抄了吗?”她越说越害怕,那种不安的情绪莫名地萦绕着她。 “不怕,婉儿,等雨停歇些了,我们去看看。”欧阳凌枫心里也不踏实,但他知道,此时,最需要他做的,就是陪在婉儿的身边。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希望这样的能起到一些安定的作用,心里却想着师傅的话,“枫儿,你要保护她,但不能走得太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深渊,出不来,也不想出来了。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自己甜蜜的负担,愿意为她赴汤蹈火,愿意为她粉身碎骨。 他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鬓,心中无限柔情,又将婉儿往怀里拢了拢。李婉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但她不敢抬眼看他,只是蜷得更深了,鼻端闻着他衣服清爽的味道,手牢牢地反攀着他的臂弯,似乎生怕他跑走似的。 “婉儿。”他的热气轻轻呼在她的耳边,痒痒的。 “唔。” 他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无法逃避,只好望着他。他的眼睛,是她最贪恋的地方,深不可测,却又明亮如星,似乎一直在引着她不断朝里探索,晕眩其中却不愿出来。 她有些迷离了,与他在一起总是这样,常常被他牵着走,迷失了自己。还没有从他的眼潭里出来,就已经感觉到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深渊越来越大,然后,然后唇间就一片柔软。 就在唇唇接触的那一刻,一股电流通过这种亲密的接触,使得两人同时震了一下,欧阳凌枫的心像是漏了一个节拍,异样的疼痛让他竟然有一种迷恋的感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应该就是师傅所说的万劫不复吧,如果真是,那就让他万劫不复吧。 就像是早就熟悉了对方的味道,虽是初次,却吻得那样自然而然,恋恋不舍。没有暴风雨似的热烈,没有刻意的闪躲,更没有技巧的转化,只有彼此的深深的眷念与契合。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婉儿希望时间也能就这样停下来,当她偷偷地睁开眼时,看到雨后的天空边竟然挂着一弯彩虹,这样的惊喜都让她忘了继续回应欧阳凌枫的吻了,她推了推他,“看,彩虹。”空气里弥漫的干净与清新,让两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欧阳凌枫拉着她站了起来,又吻了吻她的发际,“走吧,我陪你。” 刚踏进赵府,一股血腥味即使经过大雨的冲刷,仍然扑鼻而来。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李婉儿很不安地看了看欧阳凌枫。 他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抚。两个人刚踏进大门,欧阳凌枫眼疾手快,没等婉儿看清,就赶忙将她拉转了回来,婉儿的脸扑进他的怀里,正要挣扎,他却慢慢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乖,别动。” 这样血腥的场面,连他看了都不禁想要作呕。没想到这才半日,赵府就已经物是人非。他吸了口气,用手掩着婉儿的眼,“走吧。” 婉儿点点头,既不回头,也不询问,就跟着他出去了。她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不想让她伤心。其实,何须再看,那灌进鼻子里的血腥味,已经让她预感到了几分。 欧阳凌枫并没有马上带她回去,而是去了街上一家葬铺,买了两口的棺殓,并递给老板一袋银子,让他安排人将里面的两个人好好安葬。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心底的悲痛却是一直在涌动,李婉儿努力压抑着自己不发作,使劲强忍着泪水。 来到他的居住处,他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是一凡吗?” “还有程小姐。”欧阳凌枫拍了拍她的背,“哭吧,不要憋着,哭出来。” 李婉儿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似乎要将心里全部的委屈都要哭出来。 那个一开始就自称是自己未婚夫的赵一凡,与自己曾共处密室,共度生死的赵一凡,为了爱,不惜一切的赵一凡,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婉儿,其实,他们好幸福。”欧阳凌枫柔声说道,“他们抱在一起,脸上好安祥,尤其是程小姐,我觉得还有一丝的笑容。我想,她应该是心甘情愿的。” “怎么可以走得这样突然,即使要在一处,也要活着呀。”李婉儿泣不成声,孩子似地埋怨着,“他们怎么可以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 “他们只是不希望被人打扰,才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也要替他们高兴才是呀。”欧阳凌枫轻抚着她的后背,心里却想,倘有一日,终有一死,我也愿与你如此相拥而去。 他们,紧紧相拥,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失去彼此似的。有时候,当下才真的是最重要的,失去了,永远找不回来。 第四十六章 蛮不讲理 “欧阳大哥,赵一凡......”门呯的一声被推开,紫竹从外面闯了进来。空气瞬间凝固。 “你们,在干嘛。” 李婉儿迅速地要挣脱欧阳凌枫的怀抱,不想却被他紧紧箍住,“凌枫。”婉儿还是努力扭了扭,虽然只是徒劳,可是她看到紫竹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这一声“凌枫”更是让她面部的肌肉抖动了一下。 “以后进门要记得敲门。赵一凡的事,我们知道了。”欧阳凌枫淡淡地说。 “欧阳凌枫,算你狠!”紫竹怔了半秒钟,即冲出门外,将门重重地摔上。 “你在干嘛呀,还不快去追她?”婉儿推了推他,他却纹丝未动。虽然这样做显得有些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自己不想总给她错误的信息,让她一直对自己抱有幻想,“由她去吧。会想明白的。” 婉儿心里有一丝丝的甜蜜,这样的男人,靠谱。头也不自觉得地往他身上靠了靠,最怕男人滥施爱心,搞得自己像个情圣似的四处撒花。 那厢恩爱,这边伤心。世间事从来都是几多欢喜几多愁,多情总被无情伤。紫竹翻身策马,一路狂奔,到了闹市区也丝毫不曾放慢速度,吓得路人纷纷避让。 突然路边窜出一个孩童,追着小球一直跑到路中间,“停下,快停下。”在众人的叫喊声中,紫竹也早已看到,惊得她连连急拉缰绳,却无法止住马的脚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枚飞镖直射而来,谁都没看清楚它打哪来,已听得马儿仰天嘶叫,马腿一屈,跪在了地上。众人定睛一看,纷纷惊呼,真是悬乎,那马与孩子之间只差一步之遥,孩子的母亲冲上前来抱着他双腿发软,四处查看。 紫竹却因为原先马速过快陡然停下,人顺势飞了出去,未待她提气跃起,已有人纵身一跃,将她捞起,轻轻放在边上。毕竟是练武之人,紫竹很快就平了气息,以为是欧阳凌枫,心里正暗喜,却看到另一张陌生的脸。 此人双目炯炯有神,只是那络腮大胡实在惹眼,颇为眼熟,再细看之下,才反应过来是前日里司徒星教下的分舵舵主向原北。 紫竹弹跳开来,长相如此另类,尤其一脸胡子让人觉得腌臜生厌。她气鼓鼓地抖抖衣裳,瞪视着他。 孩童的母亲领着孩子来向他道谢,非要让那孩子给磕个响头,被向原北扶了起来,安抚了一番抬脚要走。 “喂,你伤了我的马,休想逃走。” “呃?”向原北怀疑自己听错了。 “赔我马来。”紫竹将手中的马鞭一挥,朝向原北打去,今日心中有气,正愁无处发泄。 只见他倒也不躲闪,只是伸手将鞭接了,顺势一带,紫竹连人带鞭差点滚落他的怀中。 “你个臭流氓,伤了我的马,还想吃本姑娘的豆腐,接招。”说话间,又一鞭甩来,这是卯足了九分力。向原北见来势汹猛,也不敢生接,侧个头也就躲了过去。 “你这丫头,好生蛮横,自己无端生事,险酿祸事,我好意出手相助,怎反出口污秽。”此言一出,边上围观的百姓也开始指指点点,责骂紫竹的不是。 紫竹看看四周,全都在指摘自己的不是,有些恼羞成怒,“不要假道义,你道我不知你是谁吗?你不也就是星神教座下的一个武林败类么。什么好意,我看就是蓄意。” “你......”周围的人一听说是星神教座下,吓得纷纷解散,不敢多做逗留,应是被前段日子给吓怕了。 “哈,看看他们,就知道你们有多可恶。”紫竹干笑两声,将手一摊,“拿来。” “什么?”向原北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这么不讲理。 “钱,没钱拿什么赔我的马。” “胡闹。”他将袖子一甩,转身拔腿就走。真是懒得理这种人,长得倒还标致,却是这等野蛮个性。自家小姐那是倾国倾城之貌,也不见得比她更难伺候。 “你别走,今天不赔我马来休想走。”紫竹追上前去,拽着他的衣服有些耍泼撒赖的意思。 “咳,你这是要做甚?”向原北还真没见过这阵势,今天算自己倒霉,是惹了刺头了。往怀里一摸,递了十枚铜板,“喏,就这么多了,算我倒霉。” “你打发叫化子哪?我这马可是稀世种马,这几枚破铜钱还不够买个蹄哪。”换往日里,紫竹也不是如此的纠缠不休,可今天就大不一样,好不容易逮个事,不把心里的烦闷吐出来不罢休。 “真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向原北将拿着铜钱的手一缩,真有些不耐烦了,还稀世种马,这样的马,马集上四处可见,真是睁眼说瞎话,当他是傻瓜。 “你们,你们全欺负我。”紫竹说着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向原北心里有些好笑,真是又闹又哭什么伎俩都用上了。可认真一看,真有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这妮子用手越抺越多,像是止不住了似的。 “哎,别哭啊,我可没欺负你啊。停停停,怕了你了,我请你吃点东西吧。” “谁稀罕。”紫竹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咕哝着。其实自己没想真哭,只是不知怎的,泪水就像决了堤似的止也止不住。 “不稀罕,不稀罕。是我稀罕,好吧?我求你吃。”向原北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给讹上了。偏偏自己一见女人的眼泪就发怵。 紫竹这才止了泪,转身就走。 “喂,你上哪呀?”向原北有些摸不着头脑,刚不明明还哭着吗? “去酒楼啊。不是你请客吗?”紫竹头也不回,朝着洛阳城最大的酒楼走去。 “小二,全套水席一桌。”紫竹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所谓水席是洛阳一带特有的传统名吃。它有两个含义:一是全部热菜皆有汤汤水水;二是热菜吃完一道,撤后再上一道,像流水一样不断地更新。 洛阳水席的特点是有荤有素、选料广泛、可简可繁、味道多样,酸、辣、甜、咸俱全,舒适可口,可是水席全道也要24道菜,且汤汤水水又岂是两个人能吃得完的? 没等向原北发话,店小二就先开口了,“这位客官,你可是刚来本地,想见识水席,只是两人吃不了这么多的,可以单点。” 紫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多什么嘴,我愿意不行吗?”吓得店小二不敢吭声,只好向向原北求助。 “拜托,我真没带够银两。”这儿可是全洛阳城最好的酒楼,先不说水席有好赖之分,光是酒楼的名气,随便一道菜都比得上其他家的好几倍。何况真正上档次的水席是颇有讲究,颇费功夫的。 知道她是质气,也不与她再商量,自作主张地对小二说“来碗阎家羊肉汤,再加份新安烫面饺吧。” “我叫向原北,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 “紫竹。”看在他请客的份上,就告诉他了吧。 “紫竹姑娘这是在哪受了一肚子的气哪?”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紫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答话。过了半晌才悠悠地说,“我有那么惹人嫌吗?” 向原北突地被她这么一问也愣了下,心想,我能说有吗?但自己实在招架不住那眼泪,也只好带着讨好的笑容极力安慰,“当然不是。紫竹姑娘慧质兰心,聪颖过人,怎会惹人嫌。” 好听的话说再多都不嫌烦。总算是赢得了紫竹面部的放松,向原北暗暗松了口气,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走南闯北,最怕女人掉眼泪。 “你这个人,长得不讨喜,嘴倒是甜。”紫竹心情好转了些,看面前这个人也不觉得那么生厌了。 “谢谢姑娘夸奖。只是我长得不讨喜么?”还从来没这样说过他,紫竹是第一个,那些属下见了他,个个如抱头鼠,在他的眼里,除了司徒星,就没服过谁。 要说司徒星,也并不是因为功夫强过自己多少才怕了他,而是自己当年在老家落魄街头时,正是他给了自己一口饭吃,有了安栖之地,又鼓励自己学武立舵,才有了今日,那是感恩,为此,这次司徒兰出事,他赴汤蹈火不远千里率众而至,与其他分舵比起来,更为积极主动。 “光这一茬的胡子,就已经分不清嘴鼻了。”紫竹嗤了一声,表示不屑。 向原北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你?你又不会吃了我。”她双眼一抬,眼珠子却定在了向原北的身后。 “怎么了?”正要转身,却被紫竹制止。只见她将头埋得低低的,取过向原北放在桌边的斗笠遮住了半边的脸,眼睛却不时偷瞄着。 “嘘,别作声。” 此时正好店小二端了菜上来,很好地将他们挡住,后面的人从桌边经过,丝毫没有在意,倒是向原北多看了两眼,那二人,一见就是主仆,只见那主子玉树临风,脚下生风,以向原北的功力来看,此人步履轻盈,气息匀致,目不斜视却能感觉到其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的能耐,绝非等闲之辈。 待那二人进了包间,他才问道,“姑娘认得此人?” “慕容上航。” 第四十七章 爱恨交织 光“慕容上航”这四个字就已经足够让向原北震惊了,一直以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原来真身在此。 “紫竹姑娘,这可玩笑不得。”他是星神教的人,这点紫竹是知道的。 “这人化成灰我都认得。”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向原北知道所言不虚了。 事情非同小可,想着是否该马上回教里报告教主,此人是星神教寻找已久的,虽然众所周知他是造成星神教支离破碎的始作俑者,却一直未见其真身,虽说教里人多线广,奈何此人狡兔三窟,始终不得其踪。 如此在这酒楼里偶遇,也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奇怪的是眼前这个紫竹姑娘居然还能认得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这让他不得不多几分心眼。 “看姑娘这情形与他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与我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你们不也是死对头么?”紫竹可不傻,对向原北尚不了解,又岂会轻易泄了自己的底。 “紫竹姑娘聪慧过人,说的极是,那请教姑娘,我眼下该做何打算呢?”这向原北闯荡江湖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紫竹初印象有些刁蛮任性,后来发现实则聪颖机灵,如今是看来,还有许多是需要他慢慢了解的。 说也奇怪,自己就对这个女子居然产生了莫名的兴趣。这一问不光是请教,更多的是试探。 “急什么,再观察一番。此人极不易遇见,此番到闹市酒楼露面,必有蹊跷。”紫竹可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但她生性狡黠,知道慕容上航不是她一个人可以盯得住的,若向原北走了,自己可就得进退两难了。 “再说,此人与司徒小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可得打起精神了。”为防他有异心,紫竹又补充道。 向原北只道是指司徒兰被绑乃慕容上航指使,此事他早已知晓,也未作多想。 “小二”向原北唤了一声,店小二应声而来,“厕所在哪?” “回客官,往前直走,左拐便是。”店小二指的方向正是慕容上航刚刚去的方向。 向原北朝紫竹使了个眼色,起身便朝内走去。果真见刚才那主仆二人在包厢内,另有三人其中二人垂手而立在一位中年男子身后,因此人背朝门口,看不清容颜,但听得他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现在虽已暂告一段落,为免火大烧身,你还是要先回避,短时间内就不用再出现在洛阳城内了。” 待得向原北再往前走一步,想要细听时,却从屋内跳出那垂手而立的二人,低喝道,“你在此鬼鬼祟祟的作甚?” 他佯装害怕,“大哥,厕所可是往这边走?刚刚明明问了店小二的,怎么就找不着了?” “快滚。”那二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将他轰了下去。 “是是是,马上滚,马上滚。”向原北哈着腰忙转身离去,走之前,却见那背对的中年人回眼望了他一下,不怒自威,令他不寒而栗,不敢再多看一眼。 “如何?”紫竹见他回来 ,迫不急待地问。 “快走。”结了账,就匆匆离开酒楼。 到酒楼对面小巷处,紫竹仍是不甘心,眼睛死盯着对面楼,“倒是说话啊。” “里面还有一人,此人怕是大有来头。那慕容上航恐要离开洛阳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回哪里去?”紫竹杏眼一瞪,自己与你本不是一路来的,“我在这盯着,你回去叫司徒小姐过来一趟。” “小姐?不如我让教主亲自过来吧?”向原北一想到司徒兰此时已是珠胎暗结,只怕她行动不便,只是这事说起来颇有些令人难以启齿。“她,她已身怀六甲。” “司徒星来有屁用,你真以为他的武功天下第一啊?”紫竹实在不耐烦这样的愚忠,“把司徒兰叫来,我自有缘由。” 向原北慢慢习惯了她这种说一不二的性格了,也不与她争辩,赶回教里了。 “你是说你看到慕容上航了?”司徒兰一听就跳了起来,这个人,是她最大的仇人,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派人找他行踪,奈何始终沓无音讯。 说来也令她颇为恼怒,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教中何至于落魄成如过街鼠,死的死,伤的伤,许多眼线都七零八落,连打听个人都迟迟没有消息。再看司徒星,短短的几个月苍老了许多,看着自己的基业顷刻间毁于一旦,痛心疾首,抑郁成疾,终日里病咳缠身。 “正是,小姐是否随我前去?亦或通知教主?” “不用,你带我去。”司徒兰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那小姐的身体?” “无妨。” 二人到小巷处与紫竹汇合时,她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酒楼,“你来啦。”紫竹此时有些心虚,不知以这样的方面让司徒兰发现真相,是否合适,可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不一会儿,慕容上航就从酒楼里出来,紫竹回头看了看司徒兰,此时,这才是她关心的,自己暗暗防备,生怕她经受不住晕倒了过去。 “程公子?”她喃喃自语。自那日温存之后,他已多日未曾现身,现如今自己身怀六甲都还未知会与他,他还是那么的英姿飒爽,俊朗潇洒。 她忘记了慕容上航,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程公子出现了。司徒兰失魂似的慢慢往前走去,却被紫竹一把拉住,“你还不明白吗?他不是什么程公子,他就是慕容上航。” 司徒兰闻言转头瞪着她,似是没有听懂,程公子怎么会是慕容上航,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却是自己的仇人,怎么会是一个人? 向原北也以为紫竹在胡言乱语,又耍性子,只是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他接近你本身就是一个阴谋,只有你傻,还爱得死去活来。”紫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是好是歹由不得她了。 司徒兰半晌没有反应,下意识地摸摸肚子,仍在消化紫竹所说。 “小姐,他要走了。”向原北低声说道。果然,那慕容上航已经快要离开他们的视线了。他声音虽小,却如响雷将司徒兰炸醒。 “慕容上航,你站住。”谁都没有料到,司徒兰突然爆发,朝慕容上航冲了出去。 只见那慕容上航身形晃了晃,并没有回头,反倒是加快了脚步。 司徒兰伤心欲绝,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这个畜生,敢再走一步,我连你儿子一起杀。” 不知是这句话起了效果,还是路人的纷纷侧目令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只见他缓缓转过身,盯着哭得花枝乱颤的司徒兰,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姐许是认错人了,在下并不认得你。” “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又怎么会认错人?”司徒兰这下离得近,更是看得真真切切,要说世上有长得这么一模一样的人,即使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打死她也都是不信的。 是的,她怎么可能认错人,这个曾经与她共渡多少个恩爱良宵,温言轻语地许诺她一生的人,那些吻痕还尚褪尽,那些软语尚在耳边,怎能认错? “我不认识你,小姐自重。”说完,慕容上航便欲转身离去。 “你不认识没有关系,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认得你的。”司徒兰将手按腹部,看着慕容上航的眼里充满复杂的情绪。 还是这句话,令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孩子?她是说有了他的孩子吗?他将眼光缓缓地移向她的肚子,又慢慢地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使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哼,亲情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中。 慕容上航不由一震,却见慕容雪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躲在巷后的紫竹更是一脸的惊诧,今天,可真是热闹,欧阳凌枫不在,真是可惜了。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哥哥是否还会顾得亲情。”慕容雪说罢,转脸看了司徒兰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你莫不是与他只是一夜露水鸳鸯?” “胡说。”司徒兰有些恼怒,莫不是将她想成轻贱的女子。 “既不是一夜鸳鸯,如何还不了解我这位哥哥的禀性?你不是太傻么?”慕容雪毫不在意她的气恼。 谁说不是呢?司徒兰闻得此言,心中一酸,自己真是傻得没边,居然就这样一步步陷入对方的陷井,还不能自拔,主动献身。即使是此刻,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慕容上航,就是那个温柔多情的程公子。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是被他的外表给迷得三魂颠倒了,这也不怪你,被他迷的女子并不只是你一个。只是我这哥哥一向最薄亲情,你腹中胎儿,只怕是留不住他的,倒不如让它去了,两厢清闲。”说罢 ,慕容雪扬手欲向司徒兰腹中拍去。 众人吓得齐声惊呼,慕容上航身形一晃,格开了慕容雪的手,一个巴掌印在她的脸上。 不想那慕容雪不怒反笑,手抚面颊说道,“原来哥哥对亲情也是厚此薄彼的,并非全然无情。只是二哥与我命贱罢了。” 慕容上航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已是一肚子火,却不便在街上发作,他心里明白得很,此时,看热闹的不仅仅是街头这些不相干的人,还有酒楼里的那一位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五一,祝大家节日快乐哦。。。。撒花撒花。。。。 这一章是在理发店里边拉直边写的,连自己都感动自己的敬业了,你们要不要表扬下果果呢? 回到家才发现,实在要钦佩自己一下,那里音乐嘈杂扰人,居然还能码能出来。。。只是今晚迟了一个小时更新。。。555。。。。 第四十八章 螳螂捕蝉 “慕容上航,原来是你!”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却听得一声断喝,司徒星不知从何而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却说那慕容上航虽与司徒星结下那么深的梁子,两人却从未见过面,此时,双方互相打量对方,慕容上航是何等慧之人,马上猜到面前这位精瘦矍烁的老头是自己的死对头,即四处找他的司徒星,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自己的岳丈大人啦。 司徒星可不像他这么好心情,他对眼前这个生得一副好皮囊,却没办一件好事的人格外憎恨,那恰到好处的五官构出的精致轮廊在他的眼里更增添了狰狞感。正是他,不但将自己的基业毁于一旦,更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摧残成残花败柳,就是拼了这条老命都要将他粉身碎骨。 司徒星的牙咬得格格响,“慕容上航,你我无冤无仇,何苦紧紧相逼?” “怪只怪你平日里作恶太多,人神共愤,我作为武林至尊,是在替天行道。”慕容上航不急不徐地回应道。 “好个替天行道。像你这种使用下三滥伎俩的人,还能这么冠冕堂皇地做什么武林至尊,真是笑死人了。既然别人奈何不了你,那就让老夫教训教训你吧。” 说话间,就已摆开阵势。 “爹。”司徒兰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爹居然冒出来,回头看了向原北一眼,向原北忙摇头示意并非自己所说。 其实在向原北回来向司徒兰告知此事时,正好被来看女儿的司徒星听到,当时血冲脑门,就已尾随而至。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居然是将自己女儿肚子搞大的畜生。新仇旧恨都涌上了心头,也顾不得病疾缠身,跳了出来,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司徒兰一见她爹一脸的戾气,心下便知不妙。她扑在司徒星的身上,跪倒在地,双手环抱住他的大腿,回头朝慕容上航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慕容上航听闻此言,也没多做停留,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雪一眼,就加快步伐消失了。他倒不是怕了司徒星,只是此刻时机不对,自己又理亏,一众人等在街头声讨自己,就算赢了都不体面,今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他可不想将自己的老底都扒给别人看。 “你。咳咳咳”司徒星被女儿缠住双腿,气得说不上话来,只是死命地咳着。 “爹爹,我们回去吧,都是女儿不孝。”司徒兰泪眼涟涟地望着他。 “唉,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护着他?你是不要你爹了么?不知道他是我教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其实这还真冤枉了司徒兰,此时,说她护着慕容上航,那是外人不知就里,以为她心向情郎,却忘了家仇,其实她心里清楚,此刻的司徒星已是掏空的纸老虎,本就未必能接得了慕容上航几招,现如今病疾缠身,已是强弩之末,如若真的过招,只怕不用一招半势,就会被慕容上航的内力震倒,只怕有性命之虞。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与那慕容上航纠缠不休,他多少还有些顾虑,可如果是司徒星,现在认清了慕容上航的人品,相信他是绝不会手软的。 “爹爹,我们就回去吧。看在女儿的份上,我们就回去吧。”司徒兰站起身扶着司徒星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此时,她知道自己是唯一必须坚强的人,司徒星现时再受此打击,瞬间苍老许多,令她心疼不已。 众人见无热闹可瞧,也纷纷散去,向原北看了紫竹一眼,眼中竟透着些许的不舍,也随司徒星回去了。 可紫竹却是意犹未尽,今日她从头到尾都不曾在慕容上航面前露面,也是因为她知道今日是不能置他于死地的,自己出现,徒添后患。但也不曾想是这样的结局,实在有些失望。 “紫竹姑娘,热闹瞧完了?”慕容雪却早就看到她脸上的失落了,双手抱在胸前调侃着。 “你怎么出来啦。”她以为慕容雪会一辈子在山庄不出来了呢。 “说来话长,待以后慢叙吧。欧阳公子与李姑娘他们呢?还有我二嫂呢?” 一句话,倒提醒了紫竹今日的不快,心情瞬间又跌入谷底,嘟着嘴也不搭话,过了半晌才小声说道,“程姑娘与赵公子......死了。” “什么?死了?”慕容雪重复了一遍紫竹的话,这怎么可能?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她的眼里瞬间布满了泪水,自己这次出来,很大原因也是为了她,怕她一人在外,受到慕容上航的欺负,原先自己被关时,都是她偷偷地照顾着自己,怪自己无能,没有替二哥保护好她,现在,以为自己可以尽点心了,人却没了。 她哭得伤心,与刚刚判若两人,现如今,自己孤身一人,不知该何去何从。 原来他们走后不久,慕容老爷因武功被废,终日颓废,自暴自弃,更不许慕容雪近身伺候,被发现自缢身亡。慕容雪悲痛欲绝,将慕容山庄里的人全部遣散,放火烧了废园,就独自下山了。 因为这一系列动作不在一日就全部完成,估计慕容上航尚未接到通报,因此对她的下山才甚为惊讶。自己本没打算他能善待自己,刚到洛阳,却让她遇见刚才一幕,已是惊讶万分,现又听说程凝儿香消玉殒,更是心中悲切,感觉自己如同飘萍,无依无靠,无处落根。越想越伤心,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紫竹在一旁不知从何劝起,本来该伤心的是自己,不曾想却惹得慕容雪比她更悲伤,想想自己的伤心事,心上人爱上了别人,索性也不管不顾了,坐在地上也哭了起来,两个姑娘坐在路边哭得悲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二位姐姐怎么哭得这么伤心?”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 慕容雪与紫竹不约而同地止了声音,看到一个小乞丐正好奇地看着她们,颇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们可是饿了?喏,我这儿有一小块馒头,你们要么?”小乞丐伸出手,露出黑黝黝的一小块馒头,一脸的真挚。 二人赶忙抺抺眼泪,摇摇头,“我们不吃,你吃吧。” “嗯,那我也不吃,还要留着给弟弟呢。”小乞丐将馒头收了起来,又看了看她们,“你们不哭了么?那就好,我回去找弟弟呢。” “你这个死小子,我到处找你,原来在这里。”一只大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拎起了小乞丐,口气凶悍得很。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小乞丐被他拎在半空中,双腿胡乱蹬弹着。 “让你要钱去,你跑这里来偷懒,今天的任务都没完成,看我怎么收拾你。”说话间,就一个巴掌要挥了过去,慕容雪与紫竹同时跳了起来,一个将那男子的胳膊震得发麻,松了手,另一个接住了小乞丐,啪啪啪三声,没等那男子回过味来,脸上已经挨了三个巴掌,就差牙齿掉出来了。 “你......”那男子目瞪口呆地望着二人。 “你什么你,以大欺小,还不快滚,别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他。”紫竹拳头一挥,吓得那男子连滚带爬地跑出老远。 “姑娘好身手。”却听身后有人鼓着掌喝彩。 紫竹与慕容雪回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衣着光鲜,打扮考究,气宇非凡地站在身后。 慕容雪倒没什么感觉,只是紫竹紧盯了此人两眼,见他身后有两名护卫虽站着有一定距离,却是十分警惕地盯着她们,心中便有些明了,怕是刚刚向原北所提了与慕容上航相见的人了。 果然如向原北所述,不怒自威,令人徒生几分距离感,恨不得与他没有任何瓜葛,站远些才好。 慕容雪拉着紫竹,朝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又从身上掏了些银两交到小乞丐手中,温和地说道,“小弟弟,快回去吧,你弟弟该着急了。” 那小乞丐倒也懂事,并不伸手接钱,反倒是跪在地上,脆生生地说道,“谢谢姐姐刚才出手相救,姐姐的银两我不能再要。只是我怕那人在姐姐走后再来欺负我们,我倒没什么,就是担心弟弟年幼......” 众人奇怪他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虽是心里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慕容雪现下自己连安身之处都没有,如何收容了他,因此很是为难地说,“可是,我也......” 也什么,她没说出口,倒是万分为难。 “没关系,小孩子你不用怕,我们这就随你去找弟弟,你们到我府上住下,如何?” 慕容雪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道光,不曾想这人还挺有善心,并非为富不仁。 “只是我看刚才二位姑娘哭得伤心,现下又如此为难,莫非姑娘也无落脚处?如果姑娘不嫌弃,也可到我府上住上一段时日,待有了落脚处再离去也未不可,二位姑娘看可好?” 未等慕容雪推辞,紫竹就马上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你真是一位大善人,只怕是多有叨扰府上了。” 慕容雪暗暗地拉了拉紫竹的衣角,紫竹却并不理会她,笑盈盈地看着小乞丐,“那咱们走吧。” 她心情一下子愉悦了不少,真是天赐良机,她倒想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何蹊跷。 第四十九章 惠亲王府 那人留下一名护卫带路,自己上轿先行离去了。 紫竹与慕容雪带着小乞丐找到他弟弟暂住的地方,就是一个桥洞下的一床破草席。边上还有数个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或坐或卧挤成一堆,黑暗潮湿的空气里散发出一股股腐臭,薰得二位姑娘直皱眉头。 那般乞丐猛然见到两个如瓷般的美人大驾光临,纷纷站了起来,慢慢地朝他们拢来,那护卫一跃上前,手持腰间的刀柄,倒是唬得他们后退了几步,不敢继续造次。 紫竹心下想,这倒是挺省事的,自己还从来没享受过有保镖的好日子,这下好了,根本不用自己出手。 小乞丐甚是开心,跑到蜷成一团的小小的黑影处,将弟弟摇醒,“快起来,弟弟,有人收留我们的了,我们换个地方,不用再饿肚子啦。” 那小家伙许是饿得久了,全身无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小乞丐忙将那块黑馒头塞到他手里,“快吃,吃了就有力气了。”可搀扶着他刚迈出一步,就被拦下,“慢着,说走就走,还没有规矩了?” 小乞丐哆嗦了一下,嗫嚅道,“我们,我们不想在这里呆了。” “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不呆可以,这个月的份子钱要交足了。”原来是刚刚那位街上的中年男子。 “之前的不是都交了吗?今天实在没有了,只有这块馒头。”小家伙的声音越来越低。 紫竹甚是气恼,再看周围的流浪汉,没一个敢站出来反驳的,都蹲回了原位。看来,这是这里的头了。 她正要向前一步,却被侍卫拦下,只见他刀光一闪,那恶棍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就已经尸首分家了。 众大乞丐大惊,骇得瑟瑟发抖,慕容雪忙拉过小兄弟俩,不让他们再看,心里却甚是有些讶异,那人还不算十恶不赦,教训下也就是了,何至如此草菅人命,出手狠辣。她不禁多看了那护卫两眼,除了面无表情,却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一路上,大家都还在刚刚的情景中没缓过神来,一路上都没人再说话。两个小乞丐更是紧贴着紫竹,不敢往那护卫身边多走一步,到了一座府院门前,抬眼一看,门楣上惠亲王几个字遒劲有力,两只狮子呲嘴怒视,一分威严自是不言而喻。 原来是惠亲王府,那么刚刚那位就是惠亲王了。紫竹知道问也是白问,那侍卫一路上表情僵硬,拒人于千里之外,估计是什么都不会说。 进了府里,看到大堂居中,东西两侧各有门墙,朝里望去,各是另一番天地,只是侍卫一声轻咳,众人也不敢东张西望。 在正堂的前面,一座假山流水如屏风般挡在前面,奇峋怪石转着水流小瀑布飞泻而下,边上种着的两株金桂飘香沁鼻,令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那房屋从窗棂到门框全部使用雕花工艺,朵朵花式各不相同,令人眼花缭乱,其他的倒看不出什么豪华之处。进了那屋,也只是极普通的居家装饰,唯一的点缀品就是正中茶几上的花瓶了,那是最寻常的款式。那侍卫叫家仆把管家叫来,而后让他们稍坐片刻,就自行离开了。 大家在屋里坐着无聊,开始还不敢乱动,时间久了,就四处看看,不曾想那屋还有另一扇门,推了开去,不禁让紫竹倒吸一口气,前面看着朴实无华,让人觉得这亲王府也太过简陋,不曾想原来精彩之处在后面。 那□自成一番天地,豁然开朗,整个王府建筑分东中西,这中路院落为亲王府主建筑,从这儿望去,只见楼阁屋顶透过树丛错落交叠,却又看不分明,中间是个大花园,如入鸟语花香之境,周边藤萝爬墙开出各色花朵,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只见廊回路转处,亭阁若隐若现,一条绕宅河如月牙般顺沿着建筑潺潺而流,阳光从树荫处泻下,如金碎子般散落得四处皆是,一阵凉风袭来,引得树叶沙沙,微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小乞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恨不得立马迎着鸟鸣声冲出去嬉戏才好。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来了个穿着考究,着京城里大户人家才买得起的丝绸裙袍的男子,后面跟着个老婆子进来了。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各位,皱了皱眉头,转身对老婆子说,“王妈,你先带这两个小家伙去换洗一身衣裳。” 小乞丐不舍地回头望了望紫竹二人,见她们点点头,示意不用害怕,方才跟着那老婆子下去了。 “二位小姐,鄙人姓秦,是这里的管家,王爷正巧有事出去了,今日怕是不便与二位叙谈,不如两位先随我入堂歇下如何?”秦管家的态度倒显得不卑不亢,像是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就有劳秦管家带路了。”慕容雪微微道了个福,客气了一番。 穿过花园,秦管家带着她们往东路厢房走去,在穿过一进内院后,在两间厢房前停下,“二位小姐请暂时在这客房里委屈一下,有什么需要,一会儿我会让服侍的丫环过来,你们只管吩咐就是。如果没别的什么事,在下就先退下了。” “也好,那么,请秦管家在王爷回来的时候打声招呼,我们也要向他表达收留美意。” 等到屋里只剩紫竹与慕容雪二人了,慕容雪才嗔怪地看了紫竹一眼,“你怎么就应承了住到人家家里来了。” “这不是很好么?”紫竹眨眨眼,环顾了下周围,“你看,这么宽敞的房间,又有吃,又有人侍候,不比你住旅馆来得强么?” “你又怎么知那是王爷?” “这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绝非等闲之辈。” 见紫竹神秘地扮个鬼脸,慕容雪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明白了,你这丫头是有预谋的,我只不过不小心被你利用,成了你的幌子了。” “好妹妹,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是不是你们慕容家个个都是人精啊?只可惜你那哥哥没把这些心思放在正道上。” 一提起慕容上航,慕容雪全是感叹与伤怀。紫竹见她情绪一下子就陡然急转而下,吐吐舌头,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姐姐不是与欧阳公子在一起的么?现他在何处?”慕容雪仍是念念不忘欧阳凌枫,当初他下山时,以为自己与他今生都不可能再相见,不曾想,自己还会出了山谷,真是世事难料啊。 不提紫竹都忘了这茬,一提起欧阳凌枫,又是一肚子的气。她没好气地将眼睛朝上一翻,“他好着呢,这会儿正与那李大小姐卿卿我我,哪有空理我们。” 慕容雪一听这话,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原来他心有所属,那李小姐果是花容月貌,莫说是男人,即使是女人,都忍不住心生艳羡,且又是大家闺秀,自是一股气质难掩,令人难以抗拒,欧阳公子与她两情相悦,也算是男才女貌,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想到此处,不禁黯然失神。 “只是我那嫂嫂却又是为何?”一想起程凝儿,紫竹自是免不了一番哀叹,相形自己,若是欧阳凌枫与自己能有他们之间那样感情的十万分之一,只怕都心满意足了。 罢了罢了,都是痴心妄想。于是,她便将赵一凡与程凝儿之间的事细细地说与慕容雪,两人自是免不了一番的唏嘘。 “只是可怜了我那嫂嫂,嫁进慕容家后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我二哥就撒手归西,留得她一个应对那个畜生。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找到个真爱,却又如此遭遇,可怜可叹了她一生如飘零的繁花,开得娇艳动人,却红颜薄命,凋零逝水。”说着说着,不禁又是珠泪成串,感怀命运不公。 “你也别太伤心了,对她来说,这或许还是种解脱。”紫竹拍拍她的手,安慰着。她还没告诉她程凝儿是如何险入赵老爷的色爪的呢。在她看来,程凝儿这样的女人太过于惹目,过于招蜂引蝶,就不适宜活在人间,否则,就算逃过此劫,也必定不会有什么开心的结局。除了赵老爷,不是还有一个殿下正垂涎她的美色么? 两人如此这般地叙着旧,王府的书房里也是不安静。 “王爷让这二位姑娘住府上是意欲何为呀?”说话的正是酒楼里侍候在身边的一位护卫。 “你没看出来吗?刚才在街上,我就瞧那紫色衣裳的姑娘一直躲在巷角处看着热闹,似乎这一切都是她在筹划的,若是如此,此人与慕容上航必有渊源。至于另一位白衣姑娘,那是慕容上航的亲妹子,虽是不招他哥的待见,但我瞧这姑娘必定大有用处,暂且收着。”惠王爷的书法自小便熟习而成,自成一体,笔峰苍劲有力,此时正在宣纸上写完忍字,现如今李贤已废,他只能再忍忍,另做他算了。 “王爷这是在给慕容上航布棋?” “这局还没下完,棋子还能用得着,只不知还能走几步,先握着吧。”王爷收了笔,将它架在笔架上,又转身擦了擦手,“你再去查查慕容山庄出了什么事。” “是。”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计划着将前三章做些修改,届时将与新章同更,免得大家会有一种伪更的感觉哦。。。。。 第五十章 婉儿入宫 慕容上航此次甚是狼狈,居然让人当街声讨,而且还有自己的亲妹妹,这让他很是气恼,她为什么出山庄了,原以为她胆小怕事,一辈子都只会在山庄里呆着,因此之前她折腾得天翻地覆也只因自已大事未成,由得她去,待回去后再与她计较。如今出了庄,只怕是再难管制。更令他意外的是司徒兰居然怀孕了。 要换作以往,他定然毫不眷念,只是经过东宫一役,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甚至有些后怕。倒并非怕死,只是如今慕容家只剩自己一脉,如若有什么意外,岂不是连个传宗接代的都没有? 他的心里也曾闪过对慕容寒的歉疚,不过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如今司徒兰有了自己的血脉,真是天不绝我,这个时机虽然不对,却也正是时候,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大意的了。 今日王爷与自己密谈,虽是没将话说得很敞亮,但总结起来,便是养精蓄锐,为下一次的谋逆做好准备。目前,应该只是没找到谁才是最合适的傀儡罢了。李贤已经成了炮灰,自己差点牵连其中,这期间若不是自己出手及时解决了赵道生,惠亲王这个老狐狸还是会躲在幕后看热闹的。对于这次王爷的布署,虽然自己心中是一万分的不愿意,但上了贼船哪还由得了他呢?可叹现在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 想到这里,忽觉得背部一阵阴冷,今天街上发生的一切,想必惠王爷在暗处是都看在眼里的了,王爷做事一向心狠手辣,从未心慈手软。 “小林子”他陡地一惊,唤来小林子,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未等二人将事情交待完毕,外传山庄有人来报。 来人将庄内发生之事详详细细禀报了一遍,恨得他牙痒痒,这个慕容雪当初就不该念着骨肉情留她一条性命,现如今生出这许多事端,还解散了山庄,害他一切又要重头来过。好在当初有先见之明,培养了死士一批,主力并未瓦解。 还有那个高深莫测的欧阳凌枫,至今都还未摸透他的底细,却将自己的父亲——慕容老庄主武功尽废,自缢身亡,这笔账,迟早是要还的。 如今当务之急,是将司徒兰隐藏起来,确切地说,是将他未出生的儿子保护起来,若是如此,只怕还得往星神教走一趟了。 这边急得如火如荼,还有一户人家却也一样水深火热,圣上有旨,李庭流放,母女入宫为婢。其他尚可,只李婉儿已然出逃,如何入宫?可抗旨不遵,要灭九族的呀,正待上官庭与郑氏欲以死谢罪时,李婉儿却出现了。 “爹,娘。”三人抱头痛哭。 “孩子,你怎么又回来了呢。”李庭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妻女一生享尽荣华富贵,何等娇贵,现如今却要让他们入宫为婢,在他看来,这比死更可怕,是莫大的侮辱。 “爹,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死总不如赖活着,时下时局不定,如果就这么死了,岂不冤枉?再者,女儿也不能做那千古骂名的不孝女啊。” 女儿的一番话,说得李庭对她更是另眼相看,现如今,女儿已渐渐长大成人,看局势有时比他这个为父的还要清晰,若是个男人身,定有非同凡响的作为。 郑氏原是没什么主见的,女儿没回来,丈夫让死,就一定死,心甘情愿,现如今女儿回来了,可保丈夫一命,让她做牛做马都无所谓了。 李婉儿见说服了李氏夫妇,心中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幸亏欧阳凌枫发现的早,否则自己必定要愧疚一生。 是她求着欧阳凌枫再回李府看看,实在是放心不下二老。这一看不打紧,回来告诉她本末,李府正在水深火热之中。 “凌枫,我要回去。” “婉儿,那就回去吧,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欧阳凌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他知道她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也不打算改变。只要她开心就好,不论她在哪里,反正自己会一直不离左右。 对于欧阳凌枫的善解人意,李婉儿有些哽咽,但是也很安心。 入宫,对李婉儿来说是件新鲜事,可惜时候不对,否则她真想参观一下当时的皇宫是什么样的。一切都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美好。李府所有的家产被封,李庭走时,一步三回头,谁也不知道一家人何时才能再相见,那样的场面一生经历一次也就够了,婉儿哭得双眼红肿,肝肠寸断,躲在暗处的欧阳凌枫更是心疼不已。 母女虽同入宫,却不在一处。郑氏被带到浣洗房,而李婉儿却被一个姑姑带到了听说叫做尚仪局的地方。原来她是想入宫后一路上可以好好看看宫内风情,哪曾想,走的尽是偏巷,除了红墙,什么也看不到,真是万分的沮丧。只好一路埋着头跟在后面急走。 “我可警告里,这宫里比不得外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要小心应对着,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姑姑一路上轻声地嘱咐着,明明前后一眼就能看到底,人影都没有一个,她却像是怕扰了什么午睡的人似的,“我听说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在这里,你可不能摆小姐的脾气,时时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尚仪局里一切都要听从上仪大人的,每天按时汇报日程,不许偷懒,不许大声说笑,不许嬉闹。 总之,要谨言慎行。我瞧着你是个明白人,也不说太多,到时候把局里的规矩好好地学一遍,对了,你识字不?识字就好,你自己仔细阅读,在尚仪局里识字很重要,然后按照上面说的去做。”姑姑一口气说了许多,却声细如蚊,李婉儿听得太过吃力,只好不断地拉长耳朵,只听到一连串的不许。 “前面马上就到了,再交待你一句,那了里面,可不许乱说话,见了主子,哦,就是娘娘,殿下什么的,没有吩咐可不许随便露面出声。有许多新来的,自以为这是个攀龙附凤的好机会,总是做些出格的事,希望引起主子们的注意,但是我可警告你,往往主子们还没注意到,就已经被拉下去了,这些人没有一个有好果子的。姑姑是瞧着你这姑娘生得倒还标致乖巧,多交待了两句,别嫌我罗嗦,以后有什么事,自己多掂量掂量。” 李婉儿一路上不停地点着头,心里想着,这样的姑姑倒还是好人,话里虽是夹枪带棒威胁的成分不少,但至少会舍得与你多说,就怕那肃着一张脸,端着架子什么也不说,到你犯错了,立马跳出来的。过了段日子后,李婉儿会发现自己今天的觉悟真是挺高的,这样的姑姑在宫里不多见。 到了尚仪局,姑姑就不再唠叨了,直接将她带到另一个姑姑面前,那姑姑双腿盘坐着,端着茶盘,眼皮连抬都没抬一眼,说道,“李婉儿?” “是。” “嗯,记住了,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可不是你李府上。” “是。 “嗯,下去吧。”那气势好比皇太后了。婉儿心想,这么大的架子,真是会端。 “姑姑,那就是尚仪大人么?”实在忍不住,想知道她到底多大的职儿,能摆出这样的谱。 “不是,那是司籍大人。尚仪大人哪能那么容易见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呀。” “哦。” 虽还是没弄清这宫里的等级,但她盘算了下,大概尚仪局下又分许多司,这司,相当于现在的科长吧?额,好吧,总归是个官,只是,科长这架子,要是处长哩?她很好奇。 睡觉的地方三人同屋,她被安排在靠窗的那个位置,这令她挺满意的,她就喜欢半夜醒来能发发呆。只是三人同屋,以后再见欧阳凌枫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怔了,这是宫里,他还能像原来那样来去自如吗?纵使他功夫再高,宫内戒备森严,若是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她宁愿不要见他。 “你叫婉儿?” 婉儿转过头,看到两个宫女从外面进来正站在她的身后,一个面带甜笑,两个小梨窝笑起来若隐若现,甚是可爱。另一个则是一脸的淡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是眼前这个人与她毫无关联,因此与漠不关心。 “是的。”婉儿笑了笑,冲着她们点点头。 “嗯,我叫嫦娥,我妈妈生我时,希望我像天上的嫦娥那么美。你叫我嫦儿就好”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指了指边上那位,“这是娴儿。” 那娴儿仍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径自去自己床边靠着,顺手抓了小蒲扇扇着。 “别理她,她就是这样,但是人不坏。”嫦儿凑到婉儿耳边轻声地说,“听说你家里原来也是大官?那你就是千金小姐罗?” “再金贵的小姐,到了这里一样是宫女。”娴儿冷不丁冒出一句,婉儿毫不介意地笑笑,倒是那嫦儿忍不住了,“娴儿,我们仨以后住一个屋,就是好姐妹啦,你就别这样啦。” “哼。”那娴儿将脸背转进墙,也不再多说。嫦儿朝她吐吐舌头,拉着婉儿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互相也好有个照应,这里的活倒是不多,只是人多。慢慢地,你就知道啦。” 李婉儿点点头,她意识到自己又要开始一段新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今天将1-3章作了修文,1、2 章完全改变风格了哈。。。有兴趣的可以再回头看一眼。。。 为了表示歉意,今晚提前更新。。。爱你们! 第五十一章 失仪初罚 宫里规矩果然多,李婉儿一开始就感到不习惯。到了开饭的时间,各个房间的宫女鱼贯而出,却又极有秩序,上百号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可以看出这里姑姑的规矩还是比较严的。 嫦儿暗示婉儿跟在她的身后,娴儿却是当仁不让地等隔壁屋的宫女走完,第一个走出了房间,她们二人也急忙尾随其后。 到了用膳堂,婉儿环顾了一下四周,就好比现在学校的食堂,有序地摆着许多桌椅,桌上虽没有写名字,但每个人似乎都很确定自己做在哪个位置,很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婉儿跟在嫦儿的身后,坐在离主台比较远的一张桌子边上,一张桌子上摆了六份的饭菜,每一份都用盘子盛着相同的菜式二素一荤,表明一桌了要坐六个人,大家坐下后,谁也没有动筷,也不招呼,只是低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所有的宫女都入座完毕,用膳堂里的位置基本坐满,堂内仍是悄然无声。 婉儿见大家将手掌打开,双手平放在桌上,就学着平放双手,一旁监督的姑姑在每张桌上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婉儿才知道,那是在检查她们的手指洁净度。 “起来。”听到姑姑在隔壁桌怒斥了一声,但音量却是极小。没人敢回头去看,婉儿只好用眼角偷瞄了一眼,只见姑姑拿着戒尺指着一个宫女,那宫女站了起来,哭丧着脸主动站到墙边上。 婉儿估计她指甲不干净被罚,暗里吐吐舌,幸亏自己一向不喜留指甲,手指干干净净,不过这也管得太宽了,让她想起幼稚班的小朋友。忍不住想笑,好不容易才憋了回去。 等姑姑们检查完,墙边站了四五个宫女。婉儿想她们这餐估计只能看着别人吃了,挺可怜的。 又过了一会儿,在主台上上来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姑姑,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司乐司与礼宾司的人来齐了没有?” 底下一个走动着的管事姑姑报道,“司乐司的兰儿今早病恙,一直卧床未起。” “嗯,一会儿盛碗稀粥放在房间里,如若实在无法进食,就去宣太医院的人过来看看。” “礼宾司的眉儿今日受戒,免了三餐,未能前来。” “开饭。”那姑姑威严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婉儿觉得她的眼光似乎透过前面的桌子,犀利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几秒钟。 每个人都安静地吃着眼前的饭菜,以致于可以让人忽略这是上百人同时用餐,果真都是训练有素,一点声响也没有。这倒也难不倒婉儿,她一向讨厌吃饭吧唧,弄出很大动静的人,因此,也是细口慢咽。 只是各式调酱放在桌中间,却没有人动过一下。婉儿虽是纳闷,但实在抵不住口味的诱惑,拿了一瓶豆瓣酱死命往饭里倒,桌上的人都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她看到那个姑姑也只是往这边看了看,没有阻止,心下乐了,应该是没事的。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些宫女们一般是不碰这些酱料的,吃后口味重不说,还难以清洁,甚不雅观,重要的是,长期食用怕是对皮肤会有一定的影响。 婉儿拌完饭,别人已经吃了一大半了,等她意识到不对劲,正要加快速度时,嫦儿用脚轻轻地碰了碰她,她抬头一看,所有的人都已经停了下来,没有人再动筷子。 边上的姑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连忙将碗筷放下。 所有的人又开始按照顺序鱼贯而出,李婉儿只好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盘中餐,自己才只吃了个半饱耶,看来今晚是难捱了。 吃完饭,是自由休息的时间,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管辖司的庭院,司籍司的庭院里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毕竟都还只是些十来岁出头的孩子,刚才已经绷得很辛苦了,这下子叽叽喳喳三五成群,看书的,荡秋千的,聊天的,好不热闹。 李婉儿数了数,大概有三四十人,饭前她大概翻了下嫦儿借给她的那本《后宫六尚之尚仪局规》,了解到唐朝后宫分六尚二十四司,自己是隶属尚仪局司籍司的,它主要负责些纸笔,历史文教之类的事务。 “婉儿,下回,你用膳可得快些呢。”嫦儿在悄悄将她拉到一旁说道,“否则,晚上可没处找吃的。” “知道啦。”婉儿笑笑,抬眼看到娴儿正一人独坐长廊的围栏上,斜靠着红色的圆柱发呆。 “她呀,准又在想她的表哥了。”嫦儿努努嘴,轻声地说。 婉儿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疑问。 “她与她表哥是从小订的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好得很,可后来,她表哥家生变故,来投靠她家,却被他舅母,也就是娴儿的母亲给赶了出来。他表哥一气之下就进京报名服役,兵没当上,倒是听说进宫当了个小太监。娴儿知道了,哭得死去活来,家里拦也没拦住,自己跑进宫当了宫女,就是为了能与表哥常见面。可惜,入宫这么久了,连出都出不去,哪里还能见得上面呀。 ”嫦儿的语气里充满了同情,婉儿更是对娴儿还是另眼相看,原来真的每个冷漠外表的下面,都藏着一颗火热的心啊。 “你是李婉儿?”迎面走来一个宫女,上下打量着婉儿。 “她就是,矜儿,怎么了?”没等婉儿开口,嫦儿就代为回答。 “姑姑有请,随我走一趟吧。” “快去吧,她是司籍司大人的贴身丫环。”嫦儿附在婉儿耳边嘀咕道。 婉儿点点头,随着那矜儿去了。娴儿在背后表情复杂地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 “李婉儿?”还是第一天见的那架子好大的姑姑,这回不同的是,稍稍打量了一下婉儿。 “是。见过大人。”婉儿垂首而立。 “你不会行礼吗?”说这话时,她晲了一眼站在边上那天带婉儿进来的芳姑姑。 婉儿心想,这还真没学过。自己到李府以后,原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可偏偏那李府内唯她独尊,李庭把她呵在手心,哪要这许多繁文缛节。 她努力想了想,屈了屈腿,是不是该把手往左边还是右边放一放?电视里似乎见过,不过真不记得了。 只见那司籍大人皱了皱眉,“行了行了,你这像是一品大臣府里出来的千金小姐吗?怎么连起码的规矩都没有。芳姑姑,好好调教调教,省得让别的司见了,说咱们没礼数,让人笑话了去。” “是,大人。”芳姑姑在一旁应着。 “还有,今天你用膳浪费了近半的粮食,莫不是还带着你千金小姐的脾性嫌口味不对么?若是如此,你以后就不必再就餐了。”大人的口气明显愈发严厉。 “婉儿不敢。” “谅你也不敢。姑且念你初犯,暂且罚你明日不得食早,你可是服还是不服?” “谢大人。”李婉儿骂了一肚子,还是得说这三个字,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真是服了自己了,几时受过这样的气。想想就可怜,本来就半饱,再罚一餐,岂不是要饿扁了,难为了她这个吃货? “下去吧。”司籍大人手一挥,婉儿大大地松了口气,转身就要出去。 “慢着,芳姑姑,你与她同去,教教她要怎么退出这个房间。” “是,大人。”芳姑姑从边侧退到堂中间,道了个万福,低着头一直退到了门外方才转身出去。 婉儿见此,连忙依样学葫芦,心里却是骂了一千八百遍的死姑婆。 出了门,少不得芳姑姑的一阵唠叨,她倒是个心善的人,并没有因为婉儿连累了自己而生气,只是叹婉儿不争气,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很是好奇在李府时,这位千金是如何调养出来的。她去屋里拿了一本与嫦儿借她的一模一样的《后宫六尚之尚仪局规》,“喏,就是这本,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要仔细地学习,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从明日起,你每天去礼宾司学习一个时辰的礼仪,我会交待那边的姑姑,要好好地帮你调教调教。你也别怪大人,她要求严格,那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得体谅她的一番苦心......”少不得又听芳姑姑絮叨了良久,方才允许她回房去。 “谢谢姑姑。”婉儿对她倒是心存尊重的,心里也是十分地庆幸没出什么大岔子。 回来的时候,嫦儿紧张地缠着她问东问西,又拉着她左瞧右看,“有没有受罚?挨打了吗?大人说什么了?” 婉儿笑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没事的。只是明早得罚一餐。” “只是这样,只是这样吗?”嫦儿又瞪大了眼睛追问着。 “这样还不够吗?我已经很饿啦。”婉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听她这口气,自己还是罚得轻了。再看坐在边上的娴儿,也是一脸的质疑。 “我可不是那意思。”嫦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大人可真是格外厚待你了呢。上回新来的那个灵儿,就因为桌上打了个喷嚏被罚一天不许吃饭,还要打扫一个月的卫生呢。” “这么厉害?”李婉儿吐吐舌头,看来自己还错怪了那老姑婆了。 第五十二章 膳堂窃食 夜里,婉儿的肚子已经叫得同屋的两人看了她好几眼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这样,还调什么酱,狼吞虎咽先祭了这五脏神再说。 细想之下,似乎也不行,狼吞虎咽恐怕也得受罚。还得细嚼慢咽地高速完成,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吃饭原来也是一项技术活。 “你是不是很饿啦?”嫦儿在姑姑巡过房后偷偷溜到她的床边。 婉儿点点头,除了在慕容山庄为了怕饭菜里下毒,才会忍着不吃饭,可半夜也会有欧阳凌枫好吃好喝地送来,现在,唉,真心想他,不为别的,就为这吃的也想。她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安静得只听得见偶尔一两声的猫叫,其余的,啥也没有,想也是白想。 “想吃东西不?我有办法。”嫦儿冲她眨眨眼。 “真的?”一听说有地方找吃的,她马上来了精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想想明天还得再饿一餐,真是要命。这一晚上估计都睡不着了。 二人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边,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惊动了娴儿。 “不怕死尽管去。”娴儿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她们好大一跳。 “娴儿,你真是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睡了呢。我们小心些就是了。你去睡吧。”嫦儿回头应了一句,开了条门缝,确认无人了,才与婉儿像夜盗似的,溜了出去。 “蠢。”娴儿在门后骂了一句,可惜婉儿没听到。 “在哪啊?”婉儿轻声地问。 “嘘。”嫦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夜色中,婉儿似乎她将自己带到了食膳堂。果真是只有这里才能找到吃的,自己怎么没想到。 “你进去找找,小心点,我在外面帮你把风。”嫦儿附在她耳边极细微地说。 婉儿有些害怕,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又四处黑不咕咚的,让她一个人,想想就已经腿软。“要不,嫦儿,还是算了吧。我们回去吧。” “没关系的,有我在外面,夜里里面没人。如果听到咳嗽声,你就出来。”嫦儿将她推了推。 婉儿有些无奈,这时候,肚子又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看着嫦儿很确定的眼神,好吧,豁出去了。 这食膳堂夜里果然没人,只是她还没摸到厨房在哪,四处空荡荡的,与白天宫女们聚在这里一起用餐形成鲜明的对比,虽然一样的安静,但眼下的这种静却让她毛骨悚然。 手脚放得比猫还轻,却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猫吓得魂飞魄散,眼泪瞬间不听使唤涌了出来,从来没想过堂堂李府的千金小姐有一天会因为肚子饿而偷东西吃,一直都在为自己穿越后的家境感到庆幸,没想到居然落魄至此。真是又委屈又害怕,拍着胸口安抚了自己许久,才让扑腾得厉害的心脏平复了一些。 婉儿努力回想起白天用膳时,无意间看到主台左侧有一扇小门,当时那个主事的姑姑就站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遥遥地扫了自己一眼,目光犀利。莫非那里面就是厨房? 想着就朝主台走出,一个不小心,脚却被椅凳狠狠地绊了一下,发出一声声响,痛得她呲牙咧嘴还得忍痛将椅子扶正。 此时,对婉儿来说,已经忘记了饥饿,只有满心的害怕与恐慌。推开那扇门,门轴的摩擦声在夜里显得特别的刺耳,婉儿籍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灶台边上的架子上,搭着一层层的簸箕,里面铺满了药材与菜料。 她找了半天,就是没找到了一个可以现吃的东西,全是生菜,总不会让她在这里现煮吧?真是不甘心,冒了这么大风险,难不成就这么空着手回去? 她急得团团转掀锅翻盖连墙角的草垛都顺手翻了翻,愣是连个蛋都没有。 “你在做什么?”随着一声断喝,屋里顿时被烛光照得亮堂,婉儿猛地回头,却看到上午食膳堂上主事姑姑正带着两个宫女站在她的身后,凶神恶煞般地盯着她。 “我,我。”婉儿吓了好大一跳,抚抚胸口,真是人吓人,会吓死人。该死的嫦儿,不是说在外面放风,会打暗号的吗?自己怎么什么也没听见? “你是哪个司的?”那姑姑将烛火离近她的脸照了照,“我想起来了,你是司籍司新来的。” 婉儿心想,自己白天果真没多想,就觉得她多看了自己两眼,不是自己长得太出众,就是她记性太好,格外厚看自己了。看来长得太美不是什么好事。 “把她给我绑起来,送到司籍司那边去,看他们怎么断。”那姑姑厉声说道。 婉儿一听,才真的慌了神,她连忙往后跳了一步,“你们要做什么?我只不过是饿了,出来找点吃的。” 那两名宫女哪里还听她说,一边一个,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可怜她手无缚鸡之力,连两个女人都无力反抗,心里非常后悔当初没跟着欧阳凌枫学个一招半式的自卫。 该死的欧阳凌枫,你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现在我让人绑了,你呢? 光心里呐喊没有用,只好嘴上骂了,“喂,快放了我,我只是饿了,要罚就让我自己走去领罪便是。何必五花大绑?你们都弄疼我了。” “自己走去?哼哼。”那姑姑冷笑两声。 “死老姑婆,放了我。饭不让吃饱,我找点东西吃哪里错了?”婉儿死命地挣扎,奈何那两个宫女力道实在太足,奇怪,这是女人吧?她扫了一眼,刚刚没注意,现在一看不打紧,妈呀,这两人圆膀粗臂,从哪找来打柴的村姑,自己怎么可能是她们的对手。 那姑姑听她开口骂人,脸色变了几变,“给我掌嘴。” 婉儿一听,魂都快飞了,自己落入这等恶婆娘之手,实在是太背了,今日之辱,来日必报。心里发着狠誓,即使是明知徒劳,嘴里还是强硬得很,脖子一梗,“你们敢?” “死妮子,还嘴硬,你看我敢不敢。”那姑姑面部越发显得狰狞,婉儿心一横,眼一闭,罢了。 “慢着。”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声音如同救星一般让婉儿布满泪水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是芳姑姑。她也带着两名宫女出现在这儿。 “芳姑姑,你来得正好,这丫头可是你们司的?” “正是。扰了奕姑姑。”芳姑姑略略颔首以示歉意。 “这丫头错了还不知悔改,嘴硬得很呢。正想替司籍司好好教教她。”那奕姑姑口吻虽客气,口气却是硬邦邦的。 婉儿可怜兮兮地看着芳姑姑,真担心她太过软弱,将自己拱手让人。 那芳姑姑倒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笑了笑对奕姑姑说道,“奕姑姑说的极是,这丫头初来乍到,不懂得规矩,是该好好调教。司籍司会遵守尚仪局的规矩,以司籍司的条例进行处罚,若是有哪些做得不周,不公之处,尚仪大人想必也会过问的,奕姑姑大可放心。” 那奕姑姑被她说得脸一红一白,言下之意,尚仪局有规定,宫女犯错由各司自行处理,如若不公,引起争议,上头自有公断。现在司籍司尚未作出处罚,还轮不到她奕靖插手教训司籍司的人。 芳姑姑也懒得理会她,对身后带来的两个宫女说道,“还不带她回去?免得在这儿惹了奕姑姑生气。” 奕姑姑冲自己的两名宫女使了个眼色,婉儿才完全被放松了下来,她活动活动胳膊,真是太狠了,生疼生疼的,不甘心,又瞪了那两个村姑一眼。 “好了,李婉儿,给奕姑姑请个安,让她好回去歇着。奕姑姑,辛苦了。”芳姑姑微微颔了颔首,又瞪了婉儿一眼,婉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屈了屈腿,从奕姑姑身边走过,但听得那老姑婆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这丫头,这是要作死么?”出了食膳堂,芳姑姑又恢复了唠叨的本性,“原以为你是个清明的姑娘,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明天又有你好受的。” “姑姑,我是真饿了。”对着她,婉儿不知怎么的就撒起娇来,但她知道芳姑姑绝对是可以依赖的人,因为她心疼自己。 “饿了也不能闯食膳堂啊,谁借你的胆子呀?要是处理不好,你会连累司籍大人的。” “我知道错啦。”一想到那司籍大人端架子的模样,李婉儿就有些头疼。 “光知道还不行,你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儿迟了,先不惊动大人了,明早我自会向她汇报,到时,可有你受的,否则那奕靖岂会尚罢干休?”芳姑姑戳了戳她的额头,又摇摇头,“真是作死。” 婉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肚子居然又不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后面的两个宫女没忍住,扑噗笑出了声。芳姑姑回头瞪了她们一眼,“你们先回屋去吧。” 待那两个宫女走远了,芳姑姑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塞在婉儿的手里,还是热乎乎的,“快吃吧,明天还得接着饿呢。唉。” 婉儿呆了呆,感动得差点哽咽,“姑姑。” “好了,别说了,快点吃了回屋去,别让人看见,否则,连我都要跟着挨训。” “嗯,”婉儿点点头,目送着姑姑消失在夜色中,心想,芳姑姑的恩德自己一定要记在心间,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第五十三章 罪上加罪 这个蛋婉儿是和着泪一起吞下去的,饿得有些过了头,吃时过于急躁,差点噎住。虽然一个蛋并不能解决问题,但好歹肚虫不再聒噪地叫了。婉儿抹抹嘴,将蛋壳找棵树,在树根下将它们给埋了,又用脚踏平。她拍拍手,抖去手上的泥土,哈哈,都说偷吃要擦嘴,这一举两得,既掩盖了罪证又能让树吸收钙质。 回到屋里,很显然,另外两人都在等着她回来。 “婉儿,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嫦儿将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从她的眼神里,婉儿能看出她的问题是:怎么还能完好地回来? “你的咳嗽呢?”李婉儿直视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婉儿,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奕姑姑从哪里冒出来的,当时一紧张,就.......婉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了我吧。就是不知道芳姑姑又是怎么知道的。”说完嫦儿意味深长地在黑暗中看了娴儿一眼。 “是我告诉她的。”娴儿倒并不避讳。 “你怎么可以这样?大家都是一个屋的,婉儿又刚刚才来,我们要多照应着她才是,你怎么可以去打小报告?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嫦儿显然很生气。但是婉儿却不,相反,她倒是甚为感激娴儿的小报告。 要不是还没弄清娴儿把芳姑姑叫去的目的,她真想上去亲她一口。 “芳姑姑不去,就没人会发现你们了吗?”娴儿一句话就将嫦儿堵了回去,气得她直翻白眼。 “好了,都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婉儿不想再探讨这个问题,想想芳姑姑的话,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 天还未亮,司籍司所有的宫女都被集中到了院里,大家议论纷纷,“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是不是又出事了?” 婉儿心里忐忑不安,不知自己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总之一定不好过。嫦儿偷偷地握了握她的手,她回报了一个感激的笑容,仿佛也隐隐看到娴儿的眼里也饱含着关切之意。 芳姑姑出来了,宫女们不敢再出声,纷纷站好队列,婉儿希望能从姑姑的脸上看到些什么,姑姑却是连瞧都未朝她这边朝一眼,令她甚是失望。 过了一会儿,才见司籍大人从里间出来,大家参拜行礼,只见大人将各组当日任务作了一番分配,又将前日的作了一番指点,然后朝芳姑姑看了一眼。 芳姑姑面无表情地站前一步,说道:“李婉儿出列。” 底下便有了骚动,许多人都还不知道李婉儿是谁,四处东张西望地搜索着。 婉儿轻叹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姑姑将李婉儿受罚夜里入食膳堂偷食之事大略说了一遍,底下又是议论纷纷。 “肃静。”芳姑姑极为威严地扫了一下堂下,顿时鸦雀无声。 “兹司籍婢女李婉儿擅自夜闯食膳堂,意欲窃食,现于当时,遂未果,然则此行径恶劣.......”李婉儿好不容易听懂了大意就是她的行为恶劣,给司籍司抹黑,造成极坏影响,但念她初犯,罚她两天不得进食,且跪堂一日,打手板五十,半个月内负责司内清晨打扫及各屋夜香的处理。 要不要罚得这么重啊,可是看那司籍大人一脸的严肃,知道自己辩解也是无用,弄不好再罪加一等,岂不冤枉。也只好自叹倒霉了。 她却不知道,这还是芳姑姑不断求情的结果,否则只怕更重。 司籍大人待芳姑姑都宣读完了,终于开口了,她将嫦儿与娴儿叫出列,厉声问道,“你二人可知晓她的意图?” 嫦儿与娴儿出列,一听此言,马上跪在地上,娴儿倒还好,神态自若,许是昨晚已经事先向芳姑姑报备之故,并不慌张,倒是嫦儿,吓得全身发抖,“回,回大人,她,她李婉儿连提都没提,我根本不知道此事。” 婉儿听闻此言震了震,猛地回头看了嫦儿一眼,若不是她,自己又如何能想出食膳堂来?这会儿倒是将自己择摘得干干净净。再看她全身如筛豆,根本不敢抬眼看任何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责罚于她。 罢了,罢了,自己受罚也就足够,何苦再拖一个?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婉儿苦笑着算是认命了。 那娴儿却是平静得很,她轻蔑地瞧了一眼嫦儿,非常镇定地说道,“回大人,我是知道此事的。因此,事后禀了姑姑。只是婉儿乃新人,不懂规矩,我已入宫有些时日,却未及时制止,娴儿亦是有错,因此愿与婉儿同罚半个月的清扫。” 话刚说完,宫女们又开始骚动,“真傻的可以,怎么还自己揽罚了。” 婉儿更是吃惊不小,她看到娴儿一脸的淡然自若,回想起昨晚,还是她出声说了句“不怕死尽管去。”是自己太蠢太笨,居然没有听她的话,屈解了她的原意,一意孤行,害得她也跟着受累。 “不,大人,这事与娴儿没有关系,她制止了,只是我实在饿得难受,因此并未听进去,还望大人明察。”婉儿急急地说道,一人受过即可,又何必牵连她人。 “好了,都不用争了,什么时候了,还姐妹情深,娴儿将此事禀了姑姑,也算是作了些补救,但作为司里的老人,应当起到监督的作用。就罚你十日的清扫,以示惩戒。 苏姑姑,你将今日处罚结果记录在案,以备查档。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婉儿就跪着吧,其他人去食膳堂用早。”说罢,司籍大人先行离开了。 娴儿在经过婉儿身边时,她满怀感激地在她身后说了声“谢谢。”只见她的身子僵了僵,倒也不回应,就走了。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婉儿却看到嫦儿仍瘫坐在石板地上,泪痕还未擦干。 “婉儿......” “别说了,快去吃早吧。”李婉儿笑笑,其实,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不用都将人往坏处想,自己会更快乐些。 嫦儿像是松了口气,起身去往食膳堂,婉儿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还是困惑,奕姑姑是如何知道的?看她进来的阵势,就是当场捉贼,早有防备,不像是夜巡。 虽然这个谜团没有解开,但至少,她心里已经明亮了些,是友是敌,似是有了判断。只是这深宫内院的可怕,也让她长了见识,这才入宫第一天,就已经惊心动魄,人鬼难分,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想活着出去,只怕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院里的地板是石青石铺成,又适逢初春,更是透着一股寒气,最要命的是膝盖,因为石头的不平整,加上衫裙偏薄,咯得生疼生疼。婉儿一开始还在死命地诅咒,骂自己没有先见之明,昨晚就应该找个厚布垫垫在关节处,到了后面,就已经根本不是疼的问题,而是整条腿都麻了,完全失去了知觉。 她偷眼瞄了瞄四周,大家这会儿都去了食膳堂,应该没人会来关心她了吧?如此想来,自己像傻瓜一样一直跪着,岂不是太可笑了?想到这里,一屁股就跌坐在石板上,揉着发麻的双腿,正想活动活动,却听一声斥喝,“李婉儿,你还想再领罚么?” 吓得她全身打了一个激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矜儿出现在她的面前。婉儿甚至怀疑她连饭都没吃,就在暗处一直盯着自己。心里直打鼓,很明显,自己的小聪明在这里是不受用的。忙又端端老老实实地跪好。 那矜儿可不管这许多,走到她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婆,手中拿着一把戒尺,恶脸凶面地往她面前一站,“伸出手来。” “做什么?”婉儿跪得久了,神经也变得极度的紧张,警惕地反倒将手往里缩了缩。 “伸出来,还有五十下的手板。”那矜儿鼻子朝天一哼。 不等婉儿主动献手,那老婆子已经等得不耐烦,将她的手生拉了出来,“放好,不许缩,否则打在身上,可怪不得老婆子。” 这种挨板子的事,婉儿努力地回忆了又回忆,只有以前小时候调皮,妈妈凶她的时候才会打几下,但也只是细长的小条子,哪舍得用可怕的戒尺。不想如今到了这唐朝当了千金小姐,还得受这份罪,真是有苦没处诉,有冤没处说。 “啪。”一个戒尺打下来,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皮开肉绽的声音,眼泪疼得直往外冒,冲着老婆子直吼“你这么重干嘛?”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错了,老婆子的第二下更狠,仿佛是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本能地将手往回一缩,戒尺落在了她的大腿上,痛得她呲牙咧嘴却不敢再吭声。 十几个板子下来,她已经是被人按着强拉着手打得她仿佛闻到了自己身上血腥的味道,意识也渐渐地开始模糊,连最初撕心裂肺的惨叫转换成呻吟,脚上的麻木,加上手上血肉模糊,她觉得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了,那老婆子打得累了,居然停下来喘了口气,与抓手的婢女交换位置,继续奋战。 为避免误伤到婢女,打的位置总是会略微朝里一些,最疼的就是打在小拇指的末端,那种钻心的,尖锐的疼痛让婉儿连死的心都有。最后一下让婉儿有意识的,就是板子打在手腕的静脉上,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那张英俊的脸,正心疼地望着她,她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却没有人听到的是“凌枫,救我。” 第五十四章 爱神降临 李婉儿只觉得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如煦日般烘得她懒洋洋地拱了拱,贴得更紧些。迷迷糊糊间,一觉醒来,看到唐枫就站在她的床头。 “你怎么进来的?”她用手格了格刺目的阳光,是谁允许他这样自由地出入自己的家,而且还将窗帘全部拉开。 “你已经将自己锁在这里面快一周了,是死是活,我总得看看吧?”唐枫摇摇头,原来一个女人如果邋遢起来,是如此的不堪入目,蓬乱的头发,疲困的眼睛,加上这些日子的自暴自弃,连肤色都显得暗黄了许多。 “这又与你何干?”她翻个身将脸朝里,“出去,我要起来了。” “那就起来吧,我不在床上,不占你空间。”唐枫好脾气地捡起地上的零食袋,这个屋子,简直没法插足,看看这些天,她都自虐成什么样,尽是些垃圾食品,刚刚就去厨房转过,灶台全是冷的,就靠这些充饥么?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可是,我穿着睡衣哪。” 唐枫好笑地盯着她,眼里那种调侃不羁,仿佛在说:你现在的形象,还在乎是否穿着睡衣么? 这令她十分的恼火,烦燥得索性用手胡乱地抓得抓头发,这将原本就凌乱的头发显得更加鸟窝。 唐枫走过去,脚上不小心踢到一个易拉罐,拎起来一看,居然是啤酒,再弯下腰,果然在床底又发现了许多。 看着他朝床边走来,婉儿愈加的不安,“你,你要干什么?” 唐枫二话不说,将被子猛地掀起,婉儿下意识地将手紧紧地抱在胸前。 “下来吧,还要我拽你吗?”他看着她的动作,又好气又好笑,就现在这样模样,纵使是天仙,都不会让人有兴趣的。 婉儿方才不甘不愿地下了床,去了洗漱间。镜子一照,把自己都吓翻了,这个人还是自己么?简直是个疯婆子。想也没想,刷了牙就急急地打开淋浴头,将自己从头到脚地冲了一遍。 温水冲打在肌肤上,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一下子也清明了许多,这些天,赵子尘因为晴卉的事,不断在门外请求原谅,对她来说,以前对赵子尘总是不冷不热,那是因为从没觉得他是自己爱的人,有时甚至希望他不要再纠缠着自己,可人有时就是那么的犯贱,当一个天天围着你转的人有一天突然不属于你了,不等你了,那种强烈的失落感与孤寂感会袭卷而来,将你紧紧地包围。有一个声音总在提醒你,你正遭遇全世界的遗忘与背叛。其实,这与爱无关,只是将一种既定的习惯改变,便是割肤之痛。 这些天,她反复地问过自己,真的会原谅赵子尘吗?答案是肯定的。确切地说,是自己将他一直往外推的,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太多,又有几人能定得下神,为一人独守?何况他是本城钻石王老五,多少的千娇百媚缠足投怀,一个恍惚就被勾去也实属正常。 但她还很肯定的是,自己伤心的并不是他的出轨,而是一种背叛。这在某种意义上并不相同,不是因为不爱她而伤心,而是因为自己从此身边少了一个人而难过。这是有多纠结啊。 “喂,你好了没有?”唐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才突然想起自己临时兴起洗澡,竟忘了备下浴巾与内衣裤。 这可如何是好?她发愁地望着湿漉漉的自己,进不是退不是。这该死的唐枫,究竟怎么进来的?该不是橇了自家的门吧。“你走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不行,你先出来,我得看你吃了饭再走。”唐枫态度很坚决。 怎么这么麻烦。唉,豁出去了。“你怎么还赖我家不走了?” 话没说完,就听唐枫在敲浴室的门,“我把衣服给你放门口了,快点吧。” 听到外面确实没动静了,才蹑手蹑脚地挨到门边,将自己藏在门后,伸出手去,可捞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捞到。又不敢探身去看,急得直叫唤,“喂,你放哪了呀。” “喏。”唐枫索性直接将衣物放在她的手中,吓得她一把抓过马上将门扣上。 只是她不知道,她家的浴室门是磨砂玻璃做成,虽是看不见,便若离得近了,还是可以看出剪影的。她玲珑的曲线,还是印在了淡绿色的玻璃门上,虽然只是大概,却也让无意间看到的唐枫面红心跳。 当她清清爽爽地出来时,唐枫不禁眼前一亮,上午那个记忆可以直接抹去,平日里上班,因为应公司的要求,也化了淡妆,故从未见过她的素颜。如今,她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肌肤因为蒸气的作用,此时显得温润诱人,面前这个刚刚出浴如荷似莲的女人,让人很难不遐想刚才的曲线,他的心突突地跳着,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怕被婉儿看出,忙将目光移至别处。 “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煮点东西你吃。”唐枫站起来走向厨房,婉儿很是有些惊讶,就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将她扔了七天的垃圾全部清理完毕,重新还给她一个整洁舒适的环境。 “你还会煮东西?”李婉儿的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谁会相信这么一个帅到没边又傲骄的男人会煮出什么能够入口美食。 只十五分钟,她就知道自己错了,一碗西红杮鸡蛋面热腾腾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香得她肚子咕咕直叫唤。 西红柿鸡蛋面,材料很简单,她知道这不能怪唐枫,她的冰箱里空荡荡的,能剩下两个鸡蛋就已经是万幸了,快一周了,每天就靠那些垃圾食品维持着,都已经忘记了热食的美味。她舔了舔舌头,毫不客气地开始狼吞虎咽,烫得她直呼气。 “慢一点,没人和你抢。真是的,瞧你把自己折腾的。”唐枫的语气难得地温柔,心疼地将她掉下来的一缕湿发夹到了耳后,这个温柔的动作让两个人都很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为了掩饰尴尬,李婉儿假装不在意,直叹美味。 不知是多日的委屈,还是因为烫着了,她的眼底慢慢蒙起一层雾气,泪水开始不受控地往下落。真恨自己的不争气,这些天在家里都没有流一滴眼泪,怎么今天却在旁人面前脆弱了起来?她气自己的矫情,只是越制止,泪水流得越凶,以至于唐枫都看到了她努力抑制抽搐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唐枫递过纸巾,她索性停止了吃面,一抽一抽地往外扯着面巾纸,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知什么时候,唐枫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拍着她,嘴里碎碎念着,“哭就哭吧,哭完了就没事了。” 这像是一种鼓励,更像是一种纵容,婉儿更是没了顾忌,嚎啕大哭,双手死死地抓着唐枫的衬衣,婉儿满腹的委屈似乎在一刻间都爆发了,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哭得稀里哗啦,真是连纸巾都省了,分不清眼泪还是鼻涕,一股脑儿全往他身上和。 唐枫素来是个有些洁癖的人,此时却也完全由得她去,怜宠地将她又往怀里抱了抱。连他自己都奇怪,怎么对怀里这个女人如此的纵容,如此的眷念,这是从未有过的,那种从心底里腾起的爱怜令他无法的抗拒。 一直等到她哭得累了,哭声渐收,变成嘤嘤的抽泣,他方才将她的下巴抬起,雨带梨花,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他心痛。婉儿迷乱地看到湖光潋滟,繁星沉海,来不及多想,就已经感觉到一阵温热贴了上自己的双唇。 “唔”她嘤咛了一声,居然毫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有些喜欢,于是,又往他的怀里贴了贴。 他的另一只手从背后环住她,支撑着她的身体,品尝着她的芳香。 不知吻了多久,唐枫渐渐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升温,一股文火正在体内逐渐蔓延至全身,开始灼烧他的身体。 婉儿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唐枫的身体明显开始有些僵硬,呼吸开始紧促,他的吻不再是细雨轻拂地温柔,越来越狂热地侵略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了去,都融化在这片火热之中。 她推了推唐枫,他却纹丝不动,反倒将她箍得更紧了。 “唐枫,唔,唐枫。停下,停下。”她含糊不清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配合着双手的推拒,总算让他清醒了些,他顿了顿,看到婉儿眼里的惶恐,心里暗暗咒骂着自己,该死,什么时候,唐枫,也会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差点做了令人不耻的事。 他忙松开婉儿,假装没有看见她眼里的慌乱,脸上马上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道,“快吃吧,面要凉了。”自己却进了洗手间。 婉儿怔怔地抚着双唇,想着他刚刚时而温存,时而狂热的吻,仿佛意犹未尽。滞留在唇间的感觉尚未淡去,那个男人的味道,如何这般熟悉,不需要适应,不需要过程,那么自然地就接纳了,他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怎么还不吃?算了,吃不下就不吃了,过来,我帮你吹下头发。”唐枫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电吹风,朝她招着手。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这个男人,也太温柔了些,一切都还太快,真令她有些受宠若惊呢。“不用了,我自己来。”婉儿想要接过电吹风,却被唐枫挡开了。 “吹干了,我们再下去找点吃的,只是吃这些,的确没营养,瞧你,才几天就瘦成了这样。”他自顾自地插上电源,将她的身子扳过去,开始捣腾她的头发。 他们,她与唐枫,就这样开始了吗?婉儿心里虽还有些迟疑,却是美滋滋的,完全忘记了就在刚刚还在为了另一个人的背叛而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感谢一路看到这里,如果可以,冒个泡撒个花吧,让果果有点动力继续下去。 还未收藏的不可以偷懒哦,动动手指头,收一个,果果会很开森很开森的。爱你们! PS:最近会不时地对前面的文章作些修正,但会尽量与新章同时变更,以免你们骂果果伪更哦。。。 果果现言《蔷薇花开季》开印了哦,在每一章附《荷香流年》小诗一首,一本书两份文,呜呜,果果亏大了,但你们开心就好。。。。 第五十五章 命在旦夕 婉儿只觉得头顶上暖烘烘的,就像有一股热流正从身体里一直由下而上窜动,令她周身通泰,温暖如春。电吹风也可以让人有这么舒服的感受么?为什么自己从未享受过? “婉儿,醒醒,好些了么?”欧阳凌枫手抵婉儿的背胛,感觉到了她的意识似乎恢复了些。 按照常人,只是晕厥,按下人中,或由太医院那边开点药,调理一番也就好了,可是婉儿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如活死人般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除了微弱的呼吸还能证明她活着,一动也不动。 “太医,你看?”芳姑姑焦急着问,只见太医不断地摇头,也表示一脸的困惑。由于只是个婢女,太医院一般只是叫来级别低些的大夫来看,可这一次,由于病情特殊,惊动了太医院高层,派了个医官来诊了脉,也是束手无措。她脉象平稳,却又呼吸极弱,于理不符,汤药不进,如活死人般。 “这可如何是好?”芳姑姑急得搓着手团团转,原说一个新进的宫女,若是重得过重,无法医治,寻个去处,将其丢弃,由得她自生自灭便是。偏偏这个上官婉儿令她揪心,虽说不出原因,但总是希望她能好起来,不至落得如此下场。 她也看过了婉儿被打的手,真真是惨不忍睹,皮开肉绽,那死老婆子是往死里打的,这么一个水嫩灵动的姑娘,也亏得她们下得手去。那致命的一处,便是在手腕上的静脉处,按说从外表来看,除了红印痕,并无大碍,怎就如此不经受,晕了过去。 据那医官推测,许是静脉内血管破裂,因无外伤,血并未外流,只是在体内窜流引起内失血过多所致。这在现代的医学可以开刀做手术,在古代,却是无能为力。 她正忧心,却见门外有人影闪过,喝道,“什么人?” 正是那狠心的婆子,心里害怕,过来瞧瞧婉儿是死是活。 “你倒是有脸过来,只是让你教训个人,让她明白些规矩,你倒好,往死里打。闹出人命,对司籍大人又有何益处?只会被人嘲笑我们司里草菅人命,你杀个人心里就安了?”芳姑姑忍不住就训了起来。 “我,我哪晓得她这么不经打。”那老婆子低眉顺眼,此时也是真心希望婉儿能活过来,否则,只怕这宫里也不好再呆下去了。 “你以为个个都似你一般粗皮糙肉么?她可是大家闺秀出身,几时受过这样的罪,真是苦了这孩子。”说着说着,芳姑姑就有些难过起来。 “芳姑姑,你也莫要着急,人命天定,这丫头要是有福,自会醒来,如若福薄,也不是你我可以留得住的。”司籍大人也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朝床上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大人说的极是,只是怕损了大人的声誉。”芳姑姑忙行礼让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似你这等心无慈念,也是不适合再任刑责的。要知道,我们责罚的初衷是为了让她们明白事理,日后方能保得周全。而不是往火坑里推。”司籍大人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婆子,缓缓说道。 那老婆子早吓得直哆嗦,连连磕点称是。 司籍大人又查看了一下婉儿,直是在心里叹息,这么个花容月色,若是殒去,着实是件憾事。又嘱咐芳姑姑继续照看观察,便回去了。 嫦儿与娴儿回到屋里的时候,婉儿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些日子,每天清晨,娴儿如她所言,日日早起,替婉儿清扫院子,倒各屋夜香,未有一丝怨言,看得连嫦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娴儿,你说她还会醒过来吗?”嫦儿站在床边,看着婉儿,语气里带着内疚。 “不知道。”娴儿走上前去,床上人许是因内失血过多的缘故,面色苍白,如瓷娃娃般,五官精致如雕,双眸紧闭由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任谁此时见了她都会心生三分怜爱,七分宠爱。真是一个人间精灵,美得超凡脱俗,这样的女子注定多坎坷。她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婉儿的手,又将它放进被子里。手却触碰到婉儿怀中似有一枚硬物,便好奇地伸手又压了压,不曾想,忽有一道光虽不是很明显,却透过她的衣服,隐隐泛出黄色的光来,忽明忽暗,煞是奇怪。她愣了愣,也不吱声,赶忙将被子盖上,回头对嫦儿补充道,“许是今天太医又来过了,应该会好起来的吧。” 嫦儿一脸的落寞,“这事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当初引她……便不会有这事。” 娴儿睨了她一眼,缓缓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这会儿说这还有什么用?” “你倒也是怪起我来着的。我就知道,你们的心里一定都觉得我卑鄙,懦弱,可是,你看看婉儿受的罚,我还能怎样?”说着,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娴儿倒也不再理她,自顾自地看起书来,过一会儿,嫦儿就觉得无趣地噤了声。 欧阳凌枫正为婉儿入宫担忧,忽觉胸口一震,开始直跳眼皮,心里惴惴不安。这与上次在慕容山庄将婉儿从地牢出救了时的情形如出一辙,他很清楚,这是琥珀发出的警告。那只琥珀打他一出生就由师傅所赐,要求他随身携带,日子久了,他发现它是有灵性的,每次他有危险或病痛时,总是能与它休息相关,得到感应。那次遇见婉儿,不知怎的,虽是素昧平生,却将这个宝贝交到她的手里,就像注定与她有着千丝万缕逃脱不掉的关系。没想到,琥珀与她还真有缘,居然也是可以感应,而且他的感觉更加强烈。 待他夜探入宫时,好不容易才找到婉儿,宫中实在房屋众多,要不是已经事先打探得她在尚仪局,只怕一夜内是无法找到的。 见到她时,只见她如常人熟睡般并无异常,正疑惑是否是感应错误,却听得她气息微弱,因他是习武之人,对此甚是敏感,不觉怔了怔,将手在其鼻下一探,却是气若游丝,当下心中大惊,抓起她手一探却是脉象平稳,甚是蹊跷。 也顾不得许多,当下跳上床,盘膝而坐,放下帐帘,将婉儿扶起来背对自己坐起。 这一次有了上次的经验,可谓是熟门熟路地解下婉儿的衣裳,只留得一件亵衣。可看着她如雪肌肤落入眼帘,仍是禁不住心头一颤,不敢再看。饶是他双目紧闭,脑里仍是不断地跃出那片雪白,搅得他面红耳赤。指尖刚触到她如丝绸般光滑的背部,仿佛一股电流,缓缓地将那份灼热一直传遍他全身,令他心跳不已。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深知此事时间紧迫,那娴儿与嫦儿已被他破窗而入后于睡眠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穴。这深宫内院,随时都有夜巡之人,自己还是要抓紧些。因此,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凝神而注,传送内力,护住婉儿心脉。 婉儿只觉得耳边有人轻轻吹气,直挠得她心痒难当,微微睁眼,却见自己只留一件亵衣,正躺在欧阳凌枫的怀中,一时恍惚,自己与唐枫的吻尚在唇边,何时又让他将自己卸了衣裳。一时竟有些迷惘。 “婉儿,你终于醒了。”欧阳凌枫长吁一口气。 “你?”婉儿看着他长发束冠,又见自己内为肚兜,终于清醒过来自己是又回到了唐朝,眼前这个是欧阳凌枫。 欧阳凌枫被她这么一问,倒是心里一惊,反应过来,他正不由自主地怀抱着内着亵衣的她,并且还抱得很紧,双手正不合时宜地按压在她胸前的柔软又富有弹性的地方,顿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婉儿,婉儿,你晕过去了,我,我刚刚是,是给你传送内力。” 婉儿气虚地一笑,自也是觉得这样的姿势甚是不妥,但浑身无力,却也并不讨厌。在她的心里,唐枫与欧阳凌枫就是一个人,就像她一样,虽是两个朝代,只不过她穿越后并没有失去记忆,而唐枫却并不记得自己曾是欧阳凌枫。她愈发地肯定这一点,这让她觉得,他与她,那是几辈子都注定的,逃也逃不掉,何况她并不想逃。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放在欧阳凌枫的唇间,此时,只要有他在身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他浑身一震,垂眸望着怀中的她,虽是仍然苍白无力,却是一池的温柔,教他既心疼又爱怜。 他的真气只能暂且护她心脉,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仿佛随时会再晕过去。一时心急,他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放在她的嘴里。 婉儿大骇,“你,你要做什么?” “你的体内失血过多,补充些。”欧阳凌枫轻松地说。 “万万不可。”不要说她知道一些医学常识,并非人人血液都能相融为身体所吸收,欧阳凌枫这样做,无益于破血自杀。 “听话,快吸。”欧阳凌枫可管不得这许多,强行将手指放入她的嘴里,不但不觉得疼,被她温柔的双唇包围,加上丁香的轻舔,一种酥麻的感觉遍袭全身,反倒是十分的受用。 婉儿见他执意如此,想起手指破时,放入嘴中倒也是止血的应及之策,当下,也顾不得血腥之味,慢慢地吮吸着他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送鑫子与蛤蜊豆豆红包各一份,接住了哦。 明天周日,果果要休息一下了。今天居然忘了带办公室的钥匙,专用电脑没带回家,只要分别在两部电脑上打了后,拼接而成。所幸顺利。 第五十六章 病愈捉奸 “婉儿,我入宫来陪你可好?”欧阳凌枫环抱着婉儿幽幽地说道。 “不可。”婉儿一惊,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他闲云野鹤的性格,怎可因她受了这份制约? “有何不可?我不放心你一人在这深宫里遭罪。”他的热气吹在她雪白的脖根后,酥酥痒痒的,非常舒服。 “可是......”婉儿正要辩驳,却被欧阳凌枫的唇堵住了嘴,他从她的耳后绕过来,又将她的头微微向后扳了扳,边吻边含糊地说,“没有可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二人又缠绵了好一阵子,婉儿方才依依不舍地推了推他,“天快亮了,你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欧阳凌枫临走前又回头吻了吻她,眸光深潋地吐出“等我。”令她的心头一阵涟渏,再也无法入睡。 娴儿是最早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先到婉儿身边探了探,见她朝着自己微笑,有些诧异,“你醒了?” 婉儿点点头,她已经记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对娴儿的印象完全改变了,似乎她看起来也不那么冷漠了,“你起这么早?” “是,我要去清扫院子,一会儿大家起来了,要赶在早膳之前倒完夜香,才来得及拉车的将它们运走。” “连累你了,真不好意思。”婉儿挣扎着试图下床与她同去,这些天自己躺着,倒把这些活儿让娴儿一个人全揽了,真是过意不去。 但毕竟刚刚苏醒,虽是得了欧阳凌枫的内力,却仍是虚得很,还得调养些日子才好,她晃了晃,娴儿忙扶住她,又恢复了原先冰冷的口气,“躺下。别动。”而后就再没理她,转身走了。 婉儿心想,这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冰美人,幸而自己对她已经有些了解,否则,还真吃不准这忽冷忽热的个性。 又过了约摸一个时辰,院子里渐渐嘈杂声起,各屋的姑娘都醒了过来,嫦儿见她醒了,非常的高兴,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幸好你醒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怨恨自个儿了。”那双黑漆漆的双眸显得特别的真挚,让人不得不信。 “不关你的事。就别再放在心上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事儿。”婉儿轻轻抽回被她抓着的手,对她过度的热情与兴奋有些不太习惯,但还是安慰了她一番。 用完早膳,芳姑姑听说她醒了,也特地过来看她,婉儿欠起身欲要行礼,却被姑姑压了回去,“别动。唉,真真是千金之躯,平白遭了这份罪。但是丫头,今日不比往日,在这个宫里,你得活得更坚强些。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得思量好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可记住姑姑的话了?” 婉儿听着连连点头,真是患难见真情,姑姑的苦口婆心非但没有令她感到厌烦,反倒十分的受用。 “姑姑,奕姑姑那边?”婉儿试探地问着。 “亏得你还记得她,那晚定是受了惊吓,放心吧,你都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把人往死里整吧?司籍大人也来看过你几次,她是个好人,日后,你可得惦着她的好,不能因为这次的事情记了心。”看来这芳姑姑对司籍大人是一百个忠心,字字句句都不忘维护她。 婉儿淡淡一笑,很真诚地看着芳姑姑的眼睛说道,“姑姑说的哪里话,这次本来就是婉儿不懂事,才给大人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大人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婉儿心服口服,绝没有半点怪罪大人的意思。改明儿能落地了,我就第一个上她屋里赔不是去。” 芳姑姑听了,也甚是欣慰,“真没白疼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接下来的两三日,她享受着三餐可以在屋里进食的优渥待遇,有时还可以到院里晒晒太阳,要不是太医院那边开过来的药方过于苦涩,她还真愿意就这样一直病下去。 她没想到的是,太医院那边对她的这场病始终莫名其妙,来得凶险异常,几乎都准备放弃了,却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而且貌似还没有任何后遗症。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翻遍医书,也没有搞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呼吸已经气若游丝,脉象却仍然平稳,昏死时滴水不进,活死人一个,要是她再多躺一天,只怕都会被人用草席一卷,直接扔郊外的乱葬岗了。 在没有任何解释可以说得通的情况下,他们将这一切归结于这姑娘福大命大,今后怕是命象异于常人。 欧阳凌枫也没有再来过,这多少让婉儿觉得有些落寞,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在这鬼地方呆多久,现在却是极想念在宫外的那些日子,虽然也是波折不断,常有些意外提心吊胆,但至少精彩生动,不似这儿,死水一潭,完全没有自由,还要日防夜防,防那些未知的伤害。 待到第五日,婉儿已经同娴儿一起早起受罚做些清扫工作了。娴儿不容分说,将事情做了分工,婉儿负责打扫,她负责清理各屋夜香。婉儿心里有数,是怕她病初愈,受不了那种味道和提桶时的重力,心里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许是前些日子睡得太多的缘故,这日寅时,就已经瞪着双眼怎么也无法入睡,想想实在无聊,娴儿估计还得过一个时辰才能醒来,便轻手轻脚地到院里去打扫了。 想想也是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在自己的年代里,屋里乱起来,连个插脚地都没有,到了这个朝代,命好到了李府,更是千金之躯,何时拿过笤帚干过粗活?如今半夜三更找不到乐趣却来扫地,真弄不明白,上天安排她重新活一回,就是为了体验宫女生活? 边想边扫,不知不觉就到了假山亭边,这里离各屋室比较远些,却又是树木花草最多的地方,每回扫这里,都要比别处花上多一倍的时间,但今晚婉儿却是特别愿意扫这里,否则余下的时间怎么消磨? “哎,轻点,你轻点。” “我受不了了,你就忍忍吧。” 一对男女此起彼伏的呻吟与喘气声钻进她的耳膜。李婉儿愣了愣,因着是此时还属夜里,四处静悄悄的,虽然这声音极细,但因为自己站得近的缘故,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她不敢声张,侧了侧身子藏在一块石头后面,这个角度却正好看到一男一女裸抱在一起,不停地相互抚摸着,月光正好将一张饥渴难耐的脸映衬得清清楚楚,婉儿越看越眼熟,这不正是那天与那老婆子轮流着打她板子的那个宫女么?虽然她也只是受命行事,但婉儿可不是个虚怀若谷的主儿,那都是狗屁,但凡是对不住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落下地记得清清楚楚,她打听过,据说她叫蝶儿。 不知在男人如何撩拨,蝶儿满脸的迷离享受,发出令那男人*蚀骨却让婉儿想要作呕的淫声浪调。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直叹自己倒霉,撞上这龌龊事,看也不是,避也不是。 虽说她是现代人,多少知道些男欢女爱的事,但终究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苟合的事情,同样一件事,有的人做起来就是浪漫,有的人做起来就是龌龊。 婉儿寻思了一番,想想那日她打自己时的狠劲,就气不打一处来,如若不给她点颜色,就太对不住自己受的罪,更对不住老天对她的厚爱,如此的机遇巧合了。如此这般想定了,她倒镇定了,用两人足够听得见的噪门清了清噪。 虽然她尽量将眼睛瞄向了别处,但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只见那对男女吓得不轻,忙不迭迟地穿好衣服,那男的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了。 蝶儿出来看到是婉儿,也着实吓了一跳,但她很快也就镇定了下来,“你都看见了?” 很好,婉儿心想,你倒是个干脆的。自己还担心她哭哭啼啼,心一软,又放过她了呢。 “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恐怕都看见了。”婉儿平静地说。 “那你想怎样?”那蝶儿倒是毫不惊惧,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这激怒了婉儿。 “你想我怎样?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尚仪局对这件事会怎么处理?入宫后,倒是认真研究了一下尚仪宫女手册,像你这样的偷食怕是与我的偷食不是一回事,司籍大人也无权处置的吧?”婉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终于看到她眼里的慌乱。 “婉儿,对不起,那天,我也只不过是受命行事,你也知道,我与你素无过隙......” 李婉儿摆了摆手,谁有耐烦再听她说那日的糗事,再说,受命行事,素无过隙需要下死手么?哼。婉儿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要我不说,当然也是可以的,我也不是多事的人,没事也不想置人于死地,”完着,她瞪蝶儿一眼,那蝶儿自知理亏,将头埋下,不敢迎她眼光。“除非......” “除非什么?”那蝶儿重又抬起头,眼里放光,重燃希望。 “唉,那小子有什么好,我看他长得也不咋滴。”婉儿不理她,自顾自地说着,心里却在琢磨着如何将她死擒住,以后为已所用。 一句话,就听得蝶儿哆嗦了一下,她明白,李婉儿这是在威胁她,警告她那个人她也看见了,要抓就是抓一双。 “婉儿,你别说了,栽你手里我认了,只要你不说出去,叫我做什么都行。”与刚才的强硬态度对比,那蝶儿完全没了那日的威风。 婉儿见她倒是个识趣的,倒也不便将人逼得太绝,莞儿一笑,“蝶儿,你瞧,天色还早,既然我们都睡不着,不如一起扫扫这满地落红,你说如何?” 那蝶儿听她这么一说,知道她是不会去告发自己了,大大地松了口气,但对李婉儿却是再也不敢小觑,自己把柄落她手中,怕是日后少不得要听些差遣。只是与婉儿比起来,尚官大人更可怕些。 第五十七章 因祸得福 后来的几日,婉儿总是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跟随着自己,盯得脊梁阵阵发麻,回头看时,却又没什么发现。 这一天,大家正听完聆训,芳姑姑点名让李婉儿留下,解散时婉儿再次感受到了这种幽幽的寒光从背后直射而来,她立马转身迎上前去,这一次却与蝶儿目目相交。她冲她微微一笑,完全明了她心中的忐忑不安。 这些日子,听得不少宫内的事情,婉儿也了解到,男人是入不了后宫的,那么之前遇见的那个小白脸定然只是哪个屋里的太监。蝶儿与那太监之间的关系叫做“对食”,说白了,就是深宫孤寂,太监虽不能行欢好之事,却也可与那些寂寞难耐的宫女互相慰籍,这在当下是不被允许的,往重了说,叫做秽乱后宫,是会被处死的,这还不打紧,还会连累了宫外的家里人,活得没脸没皮的。 想来唐朝之风虽也已甚是开放,但对这类事情,却也还是深恶痛绝的,认为是龌龊的。至少表面上是。那原太子贤,不也是与赵道生行苟且,被武氏以此为由,抓了把柄,趁机搜宫,从此翻不了身么?这些污浊之事不是没人知道,而是,只要没人告发,便相安无事,否则,只能自求多福了。这也便难怪蝶儿会吓得任由婉儿要挟,关系的不仅仅是一人性命,更是两家宫外人的清誉。日后,即使往好了想,没被处死,放出宫去,也是很难再寻个好人家了。 “婉儿,你的伤可好些了?”司籍大人依旧是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看她一眼。 “回大人,好多了。只是还有道疤痕。”现在婉儿也不怎么怕她了,从芳姑姑的嘴里,她知道这个大人也只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并不像表面所见那般的冷酷无情。 “谢大人关心。” “经过这一次,要吸取教训,不可再随意生事造次了。”司籍大人总算扫了她一眼,又续道,“这宫里规矩甚多,对你们严格是为你们好,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与芳姑姑,她自会回禀于我,切不可擅作主张,坏了司籍司的名声。” “是。”婉儿算是听出来了,看来这六宫二十四司里各司之间明争暗斗,约束好辖下宫女对各位大人至关重要,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有矛盾可以内部解决,如果捅出娄子,让别的部门看了笑话,那不能怪大人心狠手辣了。 “昨儿尚仪大人那边传来话,皇太后大寿设宴,六宫局需选些宫女前去帮忙助兴,我寻思着让你与矜儿同去,只不知你这身子骨?”司籍大人顿了许久,喝了口茶,才又缓缓地开口,说时不时地探询着望着她。 一听说可以出了这道门,即使不是出宫,也有些热闹可以瞧,婉儿心下自是十分的欢庆,当即应承道,“请姑姑放心,婉儿身体已无大恙,一定不会让姑姑失望的。” 司籍大人点点头,又补充道,“虽说你是大家闺秀,可毕竟宫里不同你那府上,且你又初来乍到,有许多礼仪还要抓紧学习,让芳姑姑多花些心思,你要用心学了去,到时候可别闹出什么笑话来,贻笑了大方。” 婉儿连连点头称是,虽是最烦那些繁褥的礼节,但为了能出这门,自己也就忍忍了。 大人也不再罗嗦,挥挥手让她行了礼退出去了。 刚走没多久,就听得背后有人唤她,“李婉儿。” 她回头一看,正是矜儿。这丫头那日凶神恶煞般让老婆子打她手板一副恨不得将她打瘫了才甘心的模样,婉儿至今历历在目,再美的脸,一旦心扭曲了,那脸就没法再看了。因她是大人面前的红人,自己伤好后也就咬牙忍了,惹不起,总还是躲得起的,不曾想她倒主动打招呼。 “矜儿姐姐有事吩咐?”婉儿现在也懂得了宫里的那一套,不论大小,唤得比自己大总是没错的,对越是疏远的人,越是要客客气气。 “大人是要让你和我一起去助兴太后寿宴?”那矜儿鼻孔朝天,婉儿倒也懒得与她计较。 “是,还要请姐姐多关照。姐姐是宫里的老人的,不像婉儿刚入宫,有许多不周的地方,还望姐姐提点一二。”婉儿做了个揖,倒是让那矜儿挑不出半分错儿来。 “哼,知道自己是新人就好。还算你懂事。莫凡事都出着风头,那样没好下场。”那矜儿果真是毫不客气,婉儿看着是又好气又好笑。 “姐姐说的极是。婉儿记下了,也请姐姐放心,婉儿自有分寸。”那声音如百莺啼转,听得人心里直酥痒,又见婉儿粲然一笑,宛若百花齐放,看得那矜儿都呆了,心里暗叹,这果真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大人让她这个新进宫的就出去撑场面。心里便又添了几分嫉恨,虽是眼下她还与自己无法相比,但保不定日后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 婉儿明知她心中所想,却偏反其道而行之,并不避讳她的嫉恨之心,相反,还要迎她激她。只因她以为,一个人若是对你存了恶意,不论你如何讨巧,也只是徒增嫌恶与欺侮。不如由得她去,或者再添一把,说不定还有契机扳回局面。人在妒忌心里下,总是容易做些蠢事,她等着这一天,相信这个矜儿会如她所愿的。 婉儿估计自己几辈子的勾心斗角的功力都花在这儿了,刚入宫还未一个月,就要多挖这许多心眼,真是与人斗,其乐无穷。虽是累了些,但总比没命强。这宫里,她算是看出来了,你弱人欺,绝对符合弱肉强食的生物链规律,她可不想自己哪天被人用草席一卷,就直接扔到了郊外。 晚膳后,蝶儿借机来与她搭讪,婉儿很清楚她是想试探自己与大人之间谈了些什么,偏偏婉儿就是不想告诉她,多折磨她几日也是应该的,否则,自己那些日子受的苦,真是冤枉了。 见没打听出些什么,蝶儿讪讪地走了,倒是引起同屋嫦儿的好奇,“你们什么时候好上啦?” “算不得好上,只是熟悉了些罢了。” “我不喜欢她,又妖又作,走起路来那臀部都能扭下来。这儿又没男人,也不知风骚了给谁看。”嫦儿撇撇嘴。 婉儿好笑地听着她口没遮拦的话,回想蝶儿走路的姿态,倒真有几分像。但要是让嫦儿知道了她与小太监的事,是不是就不会认为没有男人看了,呃,虽然,那算不得男人。 “你这死妮子,说话也太直,小心让人听了去,白添人堵。” “那可没办法,就是这个性格,改也改不了了。”嫦儿一脸的天真烂漫。 婉儿心里其实对嫦儿真还是困惑,不知她是聪明过头,还是极度单纯,也只是笑笑,不再搭话。 “大人今天留你说话,可是为了太后宴的事儿?”一直没有说话的娴儿开口问道。 自那次事件之后,婉儿对娴儿自是存了几分感激之情的,对她也增了些亲近感,“你倒是也知道此事?” “嗯,宫里已经传开了,六宫局各司抽调宫女前去助兴。” “真的吗?婉儿?你被选上了?”嫦儿倒是毫不掩饰她一脸的羡慕之情。 “是,大人让我与矜儿前往。”这事,估计明天全司都会知道了。婉儿无奈地耸耸肩,那矜儿警告她别出风头,但有些时候,还真是由不得你。 “你真是太幸运了,才来没多久就能享此殊荣,真是太羡慕你了。我早就说嘛,你是大家闺秀出身,又长得这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将来定是与我们不同的。婉儿,你呆在这里一定也只是暂时的,以后你做了娘娘,可一定要记着我们的好。”嫦儿一口气说了许多,婉儿听着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说的,自己在这里只是暂时的,这与自己内心的想法是一致的。忧的是,她有这么夺目抢眼吗?若是在他处,未必是件坏事,但在这里,若果真如此,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她眸光深潋地望了嫦儿一眼,转而换了轻快的神情噗嗤一笑,“你这妮子,怎么就娘娘了呢?这话在屋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又要害我挨顿板子?” 嫦儿一听,心里也是一惊,连忙自掌嘴,“瞧我这没记性,没封嘴的,好婉儿,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断不会在外面乱说话的。” 婉儿淡淡一笑,忽地听到娴儿那边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声,像是将这声儿吞进了肚里去了似的。 嫦儿朝婉儿挤挤眼,又用口型说着“表哥”二字,婉儿才明白,原来,娴儿是在为自己错过了出六宫局大门的机会,见不到心上人才会抑郁的。自己呢,自己会不会借这样的机会,能见到欧阳凌枫?他,不是说要入宫的么? 一想到这里,婉儿就不由自主地兴奋了起来,想着他那夜的温存,不禁嘴角微弯,眉目间竟不自觉地浮现柔情,雾气氤氲。 “啧啧,婉儿,你真美。”嫦儿在一旁看得痴了,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第五十八章 遇见故人 接下来的日子,对婉儿来说真是一种折磨,每天与其他选中的宫女一起集中学习礼仪规矩,有时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这还不算,最难熬的就是走路与行礼,一小段的路,来来回回不是脚步太大就是姿势欠妥,走得婉儿腰酸背痛,偏又是个极好强好胜之人,不愿落于人后。何况关乎着司籍司的荣誉,更是咬牙坚持。好在她是个极其聪颖的人,又在李府里呆过,虽不似入宫较早的老人们对这样的训练已经见怪不怪,游刃有余,却也总算没有太过丢人。除了最初被训练的姑姑白了几眼,也渐渐地上了道。 “此次太后寿宴,各位大人指派你们前去助兴协各方事务,你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都别出什么娄子,若是令六尚宫蒙羞,后果大家自是心里有数的,到时候可别说姑姑我没交待过。特别要提醒你们,不要以为进了内院就存了攀龙附凤之心,四处媚惑宫内的各位皇子,一旦查出,定是严惩不贷。往年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最后心愿没达成,反倒是误了卿卿性命,若得两相难看。”那姑姑是声色俱厉,庭下近百名宫女个个垂首聆听,无人敢吭声。 婉儿自是在心下暗自思忖,如此看来,到了那内院里,也是被限制了自由,慢说见欧阳凌枫无望,只怕是比在这六尚宫更令人战战兢兢了。这么一想,顿觉无趣许多,但已经都到了这份上了,没有退的道理,是好是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无论如何,这一个月总还算过得太平,中间虽遭了矜儿不少不屑的眼神,还四处散播她居然偷食被司籍司罚得重病不起,婉儿都能听到她在与其他宫女分享此事时那吃吃的笑声,心里委实看不起她,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对司籍司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但自己倒也乐得自在,反正这件事,估计不用她传播,自己也已经是个名人了,便由得她去了。 唯一令她吃惊的是,在这百名宫女里,她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慕容雪。最初自己也是没有在意,在矜儿身边围了一圈的人听她讲婉儿的奇闻秩事时,婉儿独自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帮想着自己的欧阳凌枫。却觉得有人正在不远处微微笑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凭着直觉抬眼一看,吓了一跳,那不是慕容雪吗?她也朝自己招招手,走了过来。 “婉儿,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重逢。”慕容雪显然是很开心。 “是啊,你怎么也进来了?”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是惠王爷。是他举荐我来的。”慕容雪低眸垂敛,雪白的脖颈画出优美的弧线。 “可是,在这儿做宫女,我是迫不得已,你却是为何啊?”谁都知道深宫如囚笼,若不是为了保住父兄性命,谁会愿意在这儿坐牢啊?进宫以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宫外的生活,虽然没有了李府的庇佑,会很艰辛,但至少自由啊,能与心上人日日厮守。想到这里,自己的脸红了红。 “我是心甘情愿。”慕容雪轻声地说,“慕容山庄我是回不去了,父亲自缢,山庄解散,如今大哥又盘算着回庄重振山庄,怕是又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虽是他的亲妹妹,在他的眼里却是不如草芥,别说回去了,就只怕还寻着我要报烧庄之恨呢。 好在惠王爷那天在街上将我与紫竹收留,可是,我不愿就此长期仰人鼻息,寄人篱下,因此求了王爷,让我进宫。宫里虽是有诸多规矩,但是这里的城墙这么高,能给我安全感。”说到此处,慕容雪不禁悲从心来,泪水马上就要落了下来。 婉儿看到矜儿好奇地往她这边朝,似乎很奇怪居然还会有人愿意与她做朋友,她回她一个娇艳四射的笑容,惹得她厌恶地转头不再看她。 婉儿暗自偷笑,握了握慕容雪的双肩,显得单薄而瘦小,心里自是升起一股怜惜。 “雪儿,别难过,这是宫里,瞧,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可不能哭。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我们互相照应,互相扶持。” 慕容雪转过头,悄悄地将泪水拭去,终于笑了,使劲地点点头,“嗯,我们是好姐妹,互相照应。” “傻丫头。又哭又笑。”婉儿笑着嗔了她一眼,心里却是万分感慨,世事难料,当年在慕容山庄,见到慕容雪被慕容上航下了毒神智不清,蓬头垢面的模样,如何能想到今日两人能在宫中相遇? 期盼已久的太后寿宴终于来了,宫里张灯结彩,内务府得了天皇的口谕,需得办得风风光光,隆重体面,平日素静的宫闱里顿时热闹了起来,每个人都忙碌地穿梭着,婉儿记得初来时,由芳姑姑领路走那两面红墙的小道时,心里还暗自嘀咕怎么连个人影不见。今天却是被另一个姑姑带着她们走同样的道,却常看到了有小宫女或是太监进进出出,婉儿这才注意到墙门边上有几扇小门出入。 寿宴晚上将在寿宁宫举办,因此,他们被内务府派来的公公吩咐了得早早地进寿宁宫边上的院里的大殿候着,领队的姑姑再三叮咛她们不要忘了几日来的教诲,说是六宫局的各位大人的眼睛也都会在宴会的各个角落盯着呢,吓得她们大声都不敢出。 因为离晚上的时间还很长,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后,院里又来了一批宫女,有的手持乐器,有的身缠彩带,不用说,就是今晚的助兴节目。婉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个个精美绝伦,美目流兮,樱桃小嘴儿,真真是看得让人挪不开眼去,保不定其中哪位就是今后的贵妃呢。 “快来看,宸妃的软辇。”但听得殿内一声惊呼,所有的宫女都跑到门边,从拉开的门缝里努力往外朝,婉儿正牵着雪儿也踮着脚尖站在石阶上努力张望着。 只见众宫女与太监簇拥着一座红色的软辇从门前经过,宸妃的脸自是没有见着,但是那阵势却表明了她的身份。 “宸妃是贵妃。自是气派毫不逊色。能做贵妃,得是多美啊,要是能瞧上一眼就好了。”边上一个宫女兀自叹着。 “今晚指不定就能见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连天皇天后都能远远地望上一眼呢。”众人听了甚是兴奋,满心的期待,婉儿与慕容雪自是不例外。虽不想攀富结贵,但想想能见到当朝天子,也不枉来这唐朝一趟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时不时会有趴在门边的宫女尖叫着“**妃过去啦,**嫔来啦。”诸如此类,婉儿多看了两次,也没了兴趣,反正人都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是这些嫔妃们级别不同,阵势便不同。她与雪儿索性寻了个清静处,坐下来聊了起来。 “今日太后寿宴,王爷也定是会来的。”慕容雪感激惠王爷的收留举荐之恩,但想想,自已小小一个宫女,怕是连面也未必能见得上。 “你来了,那紫竹呢?”婉儿突然想起欧阳凌枫曾说过紫竹与慕容雪一同进了王爷府。 “当日,我曾劝过她同我一起进宫,但她死活不同意,说她是在江湖闯荡惯了,受不了那些约束,不如呆在王爷府来得自在。我寻思着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勉强。” 李婉儿可不这么想,当日,紫竹扮着逃跑的小妾,混入慕容山庄,一路上潜伏得特别好,将所有的人都瞒了过去,大家一直以为她仰慕慕容上航呢,谁知就是仇家。据她的推测,以紫竹的性格,留在王爷府必有她的打算,只是眼下大家尚未明了罢了。 “我倒是羡慕她,能做想做之事,不似我,总是身不由已。”婉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种深宫生活何时才是个尽头。 “既来之则安之吧。婉儿不必挂怀太多,我瞧着这宫里虽是人多嘴杂,但只要安分,求个自保总是可以的。我也只想着就此了了一生。”慕容雪说着说着,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婉儿没有吱声,这种伤感的情绪她并不愿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流露出来,尤其是那矜儿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扫着她,她可不愿意让她看笑话。她拉起慕容雪,换了轻快的口吻,“雪儿,走,一起去瞧瞧还有谁来了。”然后偷偷地附在她的耳边说道,“终有一日,你会成妃的。”在雪儿的惊诧眼神中,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她们好不容易挤到门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男子骑着俊马,收公公牵着,在一队宫女太监们的簇拥下从远而近。 “皇子,这一定是皇子来了。这是哪个殿下啊?” 已经有宫女叫出声,这下里面的全跑过来,因距离得远了,并未能看清容貌,门缝只是小小的一点,后面的宫女看不见,急得直叫唤,“如何如何?可看清了是哪位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进入修文的阶段了,连同修文会一起日更。 同时,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决定将女主上官婉儿更名为李婉儿,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十分抱歉。但故事的情节发展将是一样的。只是写起来会更畅快些。 第五十九章 太后寿宴 “全部回去。”听得一声断喝,原来是领队的姑姑正手拎戒尺双目圆瞪地站在身后,“这出来还没一天哪,你们就将教了数月的规矩礼仪全都忘得干干净净,趴在门边争着看男子,这成何体统?”姑姑目光所到之处一扫,吓得个个赶紧回到院内,虽心里有些不舍,却也不敢再看。 婉儿站在最外面,因而是最后才离开那门的,正巧着那皇子骑着马从门前经过,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这不经意的一眼,却让她的心咚地捶了一下,这骑马的皇子太眼熟了,只是婉儿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见过。隐约间,只觉得对方也是愣了一下,冲她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羞得她忙随着宫女们退回院内。 大家回到院里,少不得又挨姑姑一顿训,再没人敢扒着门缝看那些贵亲们了。大家一心只盼着晚宴早些开始,出了这院子,能瞧到更多的热闹。 不时地有内务府的过来抽调几名宫女领了去安排些不同的杂务,大部分的人仍在院内候着,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正嘀咕着许是没她们什么事儿,可以回六尚宫了,有些悻悻然,不想,又来个了小太监,招了招手,将姑姑叫了前去嘀咕了几句,便在一旁候着。 领队的姑姑将这余下的人召到跟前,先是将她们逐个扫了一遍,又上前去整整她们的衣裳与发簪,方才开口说道,“你们一会儿随我一起进寿宁宫,按照顺序在底下坐着的每个主子的后面站好,主子们都有自己的贴身服侍,自是不必你们动手,你们要做的,便是乖乖地站在后面,听候各宫传出的差遣,可都听明白了?” “是”,众女应了一声,怀着无比期待与兴奋的心情与姑姑一起前往寿宁宫。 寿宁宫内,四处绸纱帷幔交错,原先在隔壁殿里见着的那些拿着乐器的歌女们已在各殿落座,轻歌曼舞,丝竹声,琴瑟音缭绕屋梁,好不热闹。 早按照官阶的不同,在正殿偏殿分别设了宴席,宫女们按照预先姑姑安排好的,最后面几排的留在先经过的大偏殿,这儿多是些官员及家眷们,早到的人已经四处走动互相寒暄着,从后往前倒推,一排排的宫女慢慢地减少,另一个殿内,而皇帝的那些级别低的嫔妃们则在离刚才大殿较远的一个殿里,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到互相较劲,互相斗艳,而从她们的嘴边,却是吐着最和气的字眼,相互打着招呼。 婉儿稍稍用余光瞄了一眼这些娘娘们,个个都璀璨夺目,精心打扮过,但从佩戴的首饰与衣料里,倒也能看出几分位级。 因是站在第一排的,她随着姑姑进了正殿,正殿里多是皇家最亲的皇亲贵族或重臣,她们按顺序站在每个位置的后面,各宫的主子都还不见影,许是正在里头寒暄着,宫女们乖巧地找到自己要伺候的位置,相对应站好,姑姑又认认真真地将她们巡了一番,方才放心。婉儿的容貌因是这些人中比较出色的,故而被安排在离主台比较近的位置,慕容雪正站在她对面的座位后朝她眨了眨眼。 不一会儿,里间就陆陆续续出来了些人,婉儿顿时觉得有些紧张,姑姑吩咐,不许抬眼四处乱看,明哲保身,还是低眉顺眼些吧。 这些人在被自己宫里的丫环伺候着各自在位置前落定,倒也不坐下,只是站着,相互间又聊了几句,似是都在等着台上的三个位置。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听得一个主事的太监尖着噪子喊了一声“天皇天后,太后驾到。” 全场瞬间肃静了下来,连奏乐声都停下。而后,在众人的一片震天撼地的“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觐拜声中,从后面走出来三个人。婉儿忍不住抬了抬眼皮,只见那三个一脸华容,威仪无比。尤其是站在皇帝边上的武氏,那气场强大得让婉儿即使站得远远的,也不敢多看。其容貌自不必说,举目投足间却比底下那贵妃等佳丽更 多了一份气势。虽面带微笑,但那双眸只淡淡朝大厅一扫,便让人有种肃然之感,不敢与其对视。 婉儿自是在心中暗叹,怪不得武氏之后能说出“功过自由后人评说”这等气度的话语来。若是后人都如她一般见了真人,只怕都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认定这样气魄磅礴的话语非她莫属。 待得那台上三人坐定,众臣又向太后恭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乐得老祖宗自是眉开眼笑,奏乐声四起,舞女不失时机地在殿中起翩然起舞。 婉儿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四下偷瞧着,却见自己伺候的主子是个青年男子,那背影英拓挺拔,似有几分熟识。再抬头,却望见慕容雪邻坐前的中年男子正含笑与她点头示意。婉儿心下甚惊,慕容雪即使是天姿国色,这等场合里,也不过是小小婢女一个,如何能得皇亲如此青睐?再看那慕容雪,正是一脸的惶恐与惊喜,心下更是惊异,细一思量,估摸着正是那惠王爷不差了。 惠王爷本是这太后所生,年幼于皇上,是先皇的十三子,因而与现今皇上比起来,只怕要与这太后更为亲近些。长孙皇后去世的早,如今太后原为太妃,因从小对皇上照顾有加,顾念及养遇之恩,天帝登基没多久,便奉她为太后,贻养寿宁宫。 婉儿历史本就念得差,念书时对这些毫无兴趣,这些后宫皇戚更是一头雾水,只是前日里听得慕容雪说过,方才明白其中的利害所在。 “你下去跟内务府说一声,殿下吃不得这类绿豆糕点,让他们再重新送一份过来。”正愣神间,自家伺候的主子宫里的丫环推了推她,她连忙应了声,下去寻了管膳的小太监。 “是了,你瞧我这记性,事儿一忙全给忘了,幸而早早给备下了,姑娘快拿了去吧。但愿七殿下不至降罪。”管事的公公在一旁听闻她所言,心下一抖,忙从边上拿了一盒软糯糕递给她。 七殿下?原来她伺候的真是皇子。婉儿心中一紧,想起在府中,曾听爹爹提及过此人到过府中,当时还担儿心他看中了程凝儿,想起那程凝儿,不免又是一阵悲凉,事过境迁,事情发生尚未半载,却已宛如隔世。 拿了糕点匆匆往回赶,经过一处假山处,却被人从背后捂了嘴凌空拽出老远,吓得她差点将手中食盒飞出,是谁如此大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敢在宫里劫持宫女? “婉儿,别作声,是我。”这熟悉的声音,不正是欧阳凌枫么? 寻了个无人处,欧阳凌枫将其放下,只见他一身宫内侍卫装扮,更显得英姿飒爽,玉树临风。 见着婉儿又惊又喜的模样,不待她开口相问,就已经将她一把搂进怀中。听得他的心脏呯呯直跳,婉儿的心里一下子踏实许多。过了良久,她才抬头问道,“你真进宫了?” “嗯。御前侍卫。”欧阳凌枫微微一笑,做个宫中侍卫对别人来说是件难事,何况御前。可这对他来说,就是小事一桩,不光是武艺问题。 师傅的门徒,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谁,这一次,入宫前曾上山去找过他,未待他表明心意,师傅就已经捊着白须对他说,“既然你心意已定,为师也不难为于你,只怕这也是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既是如此,你进宫里找你的二师兄,他定能助你一臂之力。”而后将写好的书信交付给他,他方才明白,原来师傅是就洞悉一切,为他做了安排,千恩万谢地叩别下山。 到了京城,稍一打听,御前侍卫长正是二师兄,心中不禁一阵惊喜。他是师傅最后的关门弟子,师兄弟并未谋面,然则,二师兄一见到他托人送去的师傅书信,马上告假与他见了面,寻了个错处,将一名手下贬到宫外值守,顺势将他安排在自己手下,如愿入宫。 幸而这个小师弟,并未令他失望,果真是样貌才艺双全,且身世清白,让人挑不出刺来,走的又是正常程序,因而并未有人怀疑其中有异。只是不明白,几日下来,也探出师弟骨子里生性羁傲不驯,如何肯屈就于朝廷,多次试探,确定他无心做出不利于皇上之事,方才安心。 私下里对他呵护有加,又交待了许多注意事项,幸喜师弟为人机敏沉稳,御前从不出风头,便愈发地喜欢倚重他了。 这其中的曲曲折折哪能一一向婉儿道了去?只是婉儿不用问也知定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方能达到目的。慢说这御前侍卫,光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寻常人家想要进得,还得经过多次筛选,重重关卡才能入得宫来,饶是他武功再超然出群,只怕也要费许多心思才好,而这一切,竟然都是为了自己。思及至此,不禁心头一暖,眼里自是更增了几分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想换书名啊。。。。。有好的主意么? 第六十章 各怀所思 “这些时日苦了婉儿了。”欧阳凌枫抚了抚她的面颊,甚是心疼,与前次比起来,又削瘦了几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那只是因为婉儿现如今正是长个儿的时候,那原先脸上的婴儿肥正慢慢地褪去。 婉儿撒娇地往他怀里腻了腻,却被手中食盒咯了一下,才惊醒过来,“此处不宜多说,前头还等着这糕点呢,何况今日太后寿宴,人多眼杂,切莫让人瞧了去。”说罢 ,便坐正身子,站了起来。 欧阳凌枫顾及师兄举荐,也不想给他添太多麻烦,只得依依不舍地点点头,认真地对婉儿说,“虽是后宫还不得进前,但终归是离你近了些,夜里若是得便,我便会去探你,要多保重自己身子才好,上次那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婉儿口里应承着,如今知道了他的下落,心里也安了许多,只是在这深宫里,宫女想要与男子相见,是难上加难,思及此处,心下也不免有些落寞,一步三回头地望着。 “拿个糕点,怎去了这许久?”那丫头接过婉儿手中的食盒薄嗔道。 “哦,因着新人,对宫中线路尚且生疏,绕了些道儿,少不得要姐姐体谅。”如今,婉儿也学会了说些场面话,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和她一样的宫女,但对她的趾高气昂的模样若是往日,必定是睬也不睬,但在这里,这座红墙城内,她清楚地知道,一个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儿,犯不着为了置气做下蠢事,埋了祸根。 那宫女听着她倒还谦卑,挑不出什么刺儿,也就不再与她计较,只是前头的主子听到二人对话,又听这女子的声音如莺啼鹃鸣般地悦耳,不禁回头瞧了瞧,这一瞧不打紧,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 “你......” 又同时低呼,好在殿内歌舞正兴,杯光筹错,无人听见,只那边上立着的宫女斥道,“放肆,这是殿下,岂能用此称呼?你是哪个局里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改明儿,让内务府查查,是哪个姑姑带出了这么个没上没下的东西。” 吓得婉儿连忙用手捂了捂自己的嘴,一时情急,竟脱口而出,真是该打。欲行跪礼,却被那男子伸手止住,“屏儿,无妨,今日太后寿宴,大家喜庆些,无需太过拘礼。”话是对着屏儿说的,眼却是瞧着婉儿的。 那被唤作屏儿的应了声,退了下去。七殿下,李哲。婉儿想起来了,他就是当初进了李府,被爹爹认为看中程凝儿的那个人。只是,他不也是她在茶楼上见过的那个人么?原来,他就是。难怪那日在茶楼觉得他气度非凡。 “我知道你叫李婉儿?”那日茶楼一遇,便令人查了,李府果有一千金唤作李婉儿,只是那日在窗台遇见程凝儿时,心下又是一惊,李府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么?怎的又有这么个尤物,只是二女气质并不相同,一个如莲花,清濯不妖,令人萌生捧在手心里护着的疼惜,想起便心疼。另一个却如牡丹,妖娆惊艳,是男人看了都会过目不忘地想着她的身子,有一种想要揉碎的冲动。 后来听李老爷说那不过是亲戚家的女儿,心里便想着,若是此二女能兼得,应是人间最大的美事了。正盘算着,不曾想东宫事发,李府受累,不为别的,就为这二女,他有心说情,却又因母后的强硬作风而不敢开口,怕累及自身。为此,他还唉叹了好几日,想那二朵金花就是折损,着实可惜。谁知今日却在此遇见,实是老天怜悯,亦不愿摧殄天物。 “回殿下,正是。”婉儿这回学乖了,双膝一蹲,道了个万福。 “六尚宫哪个局里的差事?” “尚仪局,司籍司。” “嗯,甚好,甚好。”至于甚好什么,婉儿不得而知。 “哲儿,不来给你的皇奶奶敬一杯么?”听得天后在台上叫了一声,李哲忙撇下婉儿,接过屏儿递过来的玉锦盒子,跪到皇太后跟前,口中说道,“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太后笑眯眯地说道,“快起来吧,今儿高兴,谁也不必多礼。” “这是皇孙儿送给太后奶奶的礼物,您瞧瞧是否喜欢。”他双手递上,一旁的太监下了台阶接了去,众人都停箸看着。 只见太后尚未开盒,口中便念着,“喜欢,喜欢,孙儿送什么都喜欢。”打开一看,却是一串佛珠,颗颗圆润饱满,发出淡淡的清香。倒是看不出什么奇异之处。正在大家略显得有些失望之时,只听那七殿下又启唇说道,“此乃太行山上的莲花菩提子。皇孙儿让人仔细寻得串成佛珠,又请寺院高僧领上千佛弟子颂经开光所得,不晓得皇奶奶喜欢否?” 一席话说得底下众人窃窃私语,但凡有些把玩的人都晓得,这是太行山了一种少产难求的酸枣核,产量本就稀少,要找到颗粒色泽相当,更是难上加难,所谓物以稀为贵,由此可见其价值了,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皇孙儿有心投其所好,居然请上千僧人念佛开光,这才真正是让老祖宗喜笑颜开。 “好好好,乖孙儿有心了,皇奶奶没白疼你。”要说这老祖宗,如今在寿宁宫里养着,自己已是十分的安足。本着她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今皇上都能不避讳,思着当年的哺育之恩,将其捧上太后之位,当成自己的嫡母侍奉着,已是十分不易。她也是个知进退的人,皇上在册封前,就已经暗示皇上,她绝不会容许自己的亲生儿子觊觎皇位的。从私心里说,大势所在,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性命。 当年还年轻的皇上听了虽是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十分受用的。由此可见圣心之深。 从此,她安心伴佛,日日颂经,清心修性日子倒也过得舒心。因此,这李哲送的这串莲花菩提佛珠,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七殿下得了脸自是心下欢喜地回到了座位上,朝着婉儿眨了眨眼,羞得婉儿忙垂下眼睑,目视地面,不敢再抬头。 李哲却是看得呆了,原就对她的容颜念念不忘,现如今见她的脸都红到了耳根子处,正似雪里染脂,别有一番情韵,要不是人多场合不宜,真想一把将她搂过狠狠地咬一口。 这一切却都被台上的天皇收在眼底,虽是隔得有些远,但自己的儿子看那女子的呆痴的眼神,以及那女子的华光远远便能瞧清楚,心下微动,不禁多看了两眼。 只那天后武氏,似是不经意嘴角微弯,淡淡一笑,轻启朱唇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天皇何不借今日之机,犒赏功臣呢?尤其是边疆镇守将军,功不可没,回京城一次不易,无需大封,小赏亦得将士之心啊。” 天皇闻得此言,甚是在理,也就放下了架子,亲自端杯与那天后一起下了台阶,前往偏殿。 不用想也知道,偏殿那些文武百官原是喝得热闹,突见天皇天后举杯前来,惊得忙止了喧闹,心里是既佩服,又欢喜。君臣之间自是一阵欢愉,按下不表。 却说婉儿在正殿里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七皇子李哲许是被赞几句,心里得意,高喝了两杯,不时转身来瞟婉儿,而那屏儿的也在不远处盯着她,更是如针芒扎背,两道目光,一前一后,一冷一热,夹得她如身处冰火两重天,明明脸烧得滚烫,身子却如进了冷窖,寒得可怕。 随着天皇天后起身敬酒,正殿里的那些皇亲贵戚们自也是闲不住了,纷纷起身先向老祖宗道了贺,而后也开始互相走动。太后因不喜这过于热闹的场面,且年纪已长,酒盏之事与她无关,多坐底下反倒拘谨,便由贴身的宫女披了件外袍起身欲要离开。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惠亲王见此情景,皇上又不在身边,忙与身边的王爷交待了两句,起身要去前去扶着太后退下,还不忘回头对慕容雪说道,“你且随我来。” 慕容雪原是伺候着边上的王爷的,被她一叫唤,愣了愣神,原侍候惠王爷的同来的宫女用手肘捅了捅她,“你去吧,我与你换换便是。”遂才前往与惠王爷一同扶了太后进了内殿。 “惠儿,你有些许日子没有进宫了,今儿陪本宫唠嗑唠嗑。”许是高兴的缘故,太后的精神倒是不错。 “是。”惠王爷恭顺地扶着她坐在软榻上,早有宫女递了泡好的上茶水过来。 慕容雪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与太后如此近距离,紧张得她手都不知放哪儿了。 一旁的宫女递了个眼神给她,她忙识趣地与那宫女一同退出了门外。 “惠儿,东宫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那可是他们的亲儿子。”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惠王爷一眼。 “是,儿臣明白。儿臣会谨记皇母的聆训。” “明白就好,现如今,皇上仁慈宽厚,又体恤我年事渐长,不忘当年的养育之情,于我们母子已是万幸大恩。当下局势,惠儿是个聪明人,自是不用本宫再多唠叨,只是也需时刻警醒着多帮衬皇上些才是正理儿。” 惠王爷缓缓点头,这个警钟,太后是见一回敲一回,已属老生常谈。此刻自己心里盘着的却是另一件事,沉吟片刻说道,“皇母现如今深居此寿宁宫内,连个说话的人都少,日日念经颂佛,不免寂寞,儿臣又不能日日侍奉跟前,心里甚是有愧。” “你是要让那丫头陪着我吗?”那太后是极其通透之人,否则,当年又如何能得先皇垂爱,在这险恶的后宫中稳居贵妃之位呢。 惠王爷见太后一语点破,倒也不再支吾,问道,“您意下如何?” “我瞧着这丫头倒是标致机灵,且留下用用吧。日后就主要陪我唠嗑唠嗑,那些粗活儿就免了,若是讨喜,赶明儿或许能许个好人家。” 惠王爷听闻此言,心中甚喜,不禁暗暗叫绝,不愧为母子连心,自己什么话都不用说,亲娘就已经一一明了。 当即叫了慕容雪进来见过太后,将要把她留在寿宁宫的想法告诉了她,慕容雪自是又惊又喜,千恩万谢地磕了头。 太后瞧着这丫头,倒也机灵乖巧,心里先添了几分喜欢,虽不知道这儿子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这丫头日后必有用处,是枚棋子就且替他先存着吧。 第六十一章 交浅言深 婉儿看到慕容雪随着王爷扶着太后进了内殿,忖思着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转念一想,那王爷苦心积虑地将她安排入宫,想必不会亏待了她,若果真如此,也算是慕容雪的造化,心下也暂时替她高兴。再想想自己,前景堪虑,不觉悲凉。 正兀自自怜着,希望这宴席早早散了去,自己也好回到六尚宫去蒙头大睡一觉,那儿虽然清冷,但若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地方,不如就在那里窝着,只要不犯错,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委屈了自己来这唐朝走一遭,就为了入宫当个侍候人的小宫婢。 天皇天后不一会儿就从偏殿回来,见太后与惠王爷先退了场,心下明了,也未多问,只君臣同欢,气氛显得更加的热闹。 李哲将席间的叔伯辈及朝廷要臣都过了一遍,该客套的都客套了,该敬该回的也都敬了,也无心再继续逗留,当下由翠儿托了酒杯,到天皇天后跟前跪着,七分酒醉,三分酒醒,打着舌头说道,“父皇,母后,儿臣今日高兴,多喝了两杯,只是酒量尚浅,忒没出息,心下也是万分的自责,不但素日里不成气候,还,还劳着您二位常常挂心,虽,虽是心下有时也想着替父皇分扰,却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儿臣痛心疾首,明儿起,定当收心敛性。只今儿,今儿儿臣,儿臣......”说着说着,就口吐酒气,差点脑壳儿着地,吓得台上二位忙唤道,“快扶七殿下回宫去,怎地喝成这样,连说话都颠三倒四的,回去好好让他休息着。” “儿臣不走,儿臣还得孝敬父皇母后,还得再敬您二位一杯才可。”李哲口中念念有词,却已被自已宫里的人扶了下去。底下各位皇亲贵人个个摇头窃窃私语,自是不必说。 婉儿的任务就是今晚送走了这位主子,便算大功告成。随着殿下宫内的车马出了寿宁宫,正欲与翠儿交待一声,自己回了六尚宫,却听轿子里的那位主儿喊道,“落轿。” 李哲从轿里自己缓缓走出,也不理身边的宫人扶持,转头对婉儿说道,“你随我前边走走。你们在这儿等着。” 婉儿心下甚是惊异,再看他的步子,稳健有力,哪还有半点昏醉的模样。既是有令,不得不随,只好回头望了望后面的那些太监宫女们,个个垂眉顺眼,不敢有半分违逆。 这儿离寿宁宫有一定的距离了,中心是个不大不小的湖,因今儿是太后寿辰,有些许的宫女正在对岸放着些许愿灯,那些蜡烛放进写满了心愿的莲花座罩里,沿着水流缓缓漂流,烛光摇曳,煞是好看。 婉儿这一刻也好想写个什么心愿,随着流水,不知道能不能流到2015年去。 李哲回头看着她痴愣的模样,微笑着问道,“叫翠儿去向他们要一个过来,你也写一个罢。” 婉儿惶恐,“这些都只是个形式罢了,婉儿要真有什么心愿,心中许了也是一样的。”她可不敢让那个本就不太友善,把自己当眼中刺的翠儿替自己忙前忙后,真要那样,也得自己成了主子以后才行。啧啧,自己在想什么呢?不觉脸上一臊。 李哲见她忽地又脸红了起来,心中又是一动,赶紧将脸别过,望着湖心幽幽说道,“放在心里,果真也可以达成心愿么?” 婉儿一愣,不知他意所指为何,不敢轻易答话,只听他又自言自语道,“婉儿是否真觉得本殿下醉了?” 现如今听他思路清晰,目光深沉,自是清醒的很,只是刚刚他装得太像了,连天皇天后只怕都被他骗了过去。“殿下为何要装醉呢?” “你可曾听过刘备惊雷摔杯的典故?”李哲眼中的寒光闪了闪。 婉儿默然,这宫中,果是不易,如若她猜得没错,李哲这是借醉向天后示弱,以削减对他的戒备。“只是殿下认为,这招真的有用么?” “未必有用,但又何妨一试?贤处处争锋,如今的下场就已经指明何可为,何不可为。”李哲低沉的噪音里,让婉儿感受到的是浓浓的孤寂。 “只是殿下心里主意已定,为何又要说与奴婢呢?”这才是婉儿最关心的,他的身后有那么多的幕僚,犯不着跟她一个才过眼的小宫女谈这些,因摸不着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所以才会不安。 李哲闻言,忽地掉转过来,双眸直透着她的眼眸深处,孤寒深遂,“因为想找个人说话。你就是本殿下认定的那个人。” 婉儿心中一震,后退两步,却被李哲抓了回来,目不转眼的眼里带着调谑,又带着失望“你很怕我吗?” “殿下,恕奴婢斗胆,奴婢不过一介宫女,何德何能能得殿下如此垂青?再说句大不敬的话,交浅言深,只会让婉儿诚惶诚恐。”她可不敢与他的视线对接,即使是这样垂眸看地,都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不过她也是豁出去了,她可不想与什么皇室成员扯上半毛钱的关系。没事找事,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哩。 “交浅言深?”李哲的手依然抓着她的手臂,只是又加重了些力道,痛得她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吭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辈子,不,几辈子,她都是最怕痛。 李哲伸出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害怕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全身轻轻地发抖,轻咬着丹唇,眼里的泪珠似是随时都会倾泻而下,暗叹了一口气,狠狠地吻了下去。 婉儿惊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用手拼命地推开他,却奈何被他握得太紧,动弹不得,只好死命咬紧牙关,将那浓烈的酒气关在门外。 李哲霸道地碾压着她的双唇,游龙试图启开她的牙关入内,却被顽抗,更是多用了几分力道,痛得婉儿泪水扑簌而下,咸咸地流入他的嘴里。 “殿下,放开我。宴席将散,若是让人禀了天皇天后殿下装醉,只怕于殿下不利。”婉儿很惊讶自己的腹语能力,居然不用启唇就可以说话。 李哲听着她喉咙里发出的模糊不清的咕噜声,也听了个大概,总算是理智战胜了疯狂,将她往后一推,松开了手,自己又背过身去。 婉儿真是又惊又怒,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回头看了一眼,幸而夜色深重,那些宫人极听话地站在数百米之外,想必是并未能够瞧得见的。 “现在这还算交浅言深么?”李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她,又恢复了那戏谑的表情。这表情无疑如一把火,迅速燃起了婉儿内心的愤怒。 “不算,既然已经不算了,那么殿下,就请恕婉儿斗胆,殿下的青睐,婉儿消受不起。明儿,殿下酒醒了,当这是一场宿醉。婉儿却得提着脑袋让人说三道四。明白的说是殿下醉了,不明白的,就只当是婉儿攀枝附凤,不要脸面地往殿下这儿生扑。婉儿新进宫,不光要颜面,更要性命。”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婉儿也不管那李哲脸上的表情是翻了几翻,只图着自己痛快,却也忘了,若是惹恼了这位爷,只怕当下性命就可以不保。掐死她一个屈屈宫女,岂非如蝼蚁般容易? 李哲惊奇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一直以来只见她低眉顺眼地恭顺得很,原以为即使不似其他女子般对他这位皇子殿下主动投怀,但也不至于如此强烈地抗拒,这张小脸生起气来,真还蛮有意思的。于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发飚,这种女人冲他发火的事情,还真没见过,挺新鲜。 婉儿觉得郁闷,自己说了一堆,眼前这个人,只是沉默不语地将脸钻到自己眼下,不停地研究着什么,着实让人气馁。罢了罢了,人家是皇子,高高在上,不罚已是大恩,还计较那许多做什么。索性跺跺脚,转身就要走。 “去哪?”李哲又伸手将她抓了回来,差点一个趔趄撞回他的怀里,她稳了稳步子,气恼地低喊,“你弄疼我了。” 李哲这才反应过来,赖着脸皮,全然没有皇子的形象,“让我看看。”说着就要撩她衣袖,急得她更是连倒两步,眼里又愤怒又惧怕。 “好啦好啦,你这样回去,把主子一个人撂下,明儿就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了?指不定想像更丰富呢。”李哲心里哑然失笑,便也不再逗她,原对她是一见钟情,若是她乖乖地从了,估计也就是玩玩便也腻味了,宫里的女人太多,纵使她有倾城之姿又如何?只是今晚这一交手,反倒对她产生了几分倾慕,这是感情,不仅仅是*。 李婉儿心下合计了番,无论如何,她总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凡事总不能让自己吃了亏,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自己与他湖边呆了这么久,又一个人气鼓鼓地扔下他独自回去了,就算他不罚,只怕回到宫里,内务府一状到六尚宫,都不会是挨手板子那么简单。何况,真惹恼了这位爷,似乎也没什么好处。 如此这般一想,虽嘴里仍是哼哼,腮帮子鼓鼓的,倒也不再倔强。看得李哲哈哈大笑,真想伸手去捏她的脸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日,休息停更哦。。。撒花撒花 第六十二章 圣心难测 第二天一早,李婉儿就到六尚宫向司籍大人汇报了任务完成的情况,司籍大人微点了点头,并未有任何评价,婉儿倒是并不介意,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只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没有做出什么令六尚宫,司籍司丢人的事,就已经是大功一件。只是,似乎司籍大人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一直双眉紧蹙。 婉儿识趣地退了出去,却遇见慕容雪匆匆前来与她道别。“你这就脱离苦海了?”虽然婉儿知道有王爷罩着,慕容雪必是不会吃多大的苦,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指不定哪是苦海呢。”慕容雪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这话也只能是你我姐妹之间说说,这宫里头,越往深了走越得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稍有怠慢,只求我平平安安地服侍了太后,让她老人家舒心,便是最大的福分了。” “我瞧着太后慈眉善目的,应当不难伺候,赶明儿,你成了太后跟前的红人,可得记着婉儿哦。”婉儿打趣道,心里却还是不禁嘀咕,哪有人放着大小姐不做,进宫伺候人才舒坦的,怕也只有慕容雪这样的人,真是造孽。 “瞧你说哪儿的话,咱们是好姐妹,不说成不成得了红人,即使什么也不是,我也得将你记得死死的。”慕容雪吃吃地笑着,又闲聊了几句,就收拾了去寿宁宫不表。 婉儿看着慕容雪的背影发着呆,心想世事难料,慕容雪这一趟入宫本就过于突兀,又平步青云,是福是祸,只怕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正愣神儿,肩上背人一拍,嫦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发什么愣哪?”顺带着朝她眼神的方向探了探。 “死丫头,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走路恁地没半点声响儿?” “我可是探了消息特意来寻你的,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哦。”嫦儿神秘地巴眨着眼儿,处的时间久了,婉儿看出来了,这妮子就是一个包打听,这六尚宫里的事儿,没有能绕过她的。 “瞧你这神秘劲儿,说吧,什么事儿?” “你的大仇将报,”嫦儿顿了顿,试图从婉儿的脸上找到些表情,看到她诧异的神情,方才满足,又前后左右看了一遍,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矜儿犯下大事儿了。” “矜儿?”打进寿宁宫后,因打心眼里就没把她当回事儿,因此也没太在意,同样做事,能出什么事儿? “说是逾矩,异想天开试图借机勾引皇上未遂,只怕过两日就有消息了。” “啊?”婉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那皇上不一直与皇后在一起的么,她怎么会有机会? “千真万确。”瞧着婉儿一脸的怀疑,嫦儿更加兴奋,“那贱妮子故意在皇上跟前献媚,被皇后逮了个正着,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按说那矜儿自恃司籍大人独宠,又自诩貌美,性格高傲,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不是没有可能,可这智商实在令人捉急,婉儿原想着与她慢慢研磨,亲报当日之仇,不曾想实在高估了她,自己作死去了。 后来婉儿才慢慢知道,原来那日她与李哲离开后,天后体谅天皇体虚,让宫人扶了他先回了寝宫,半途中却遇着矜儿园里折技吟唱,歌声如夜莺啼鸣,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委婉动听,引得天皇停辇前往,才走出两步,却见天后也尾随而至,原来她不放心皇上龙体,与众臣交待了几句,便也跟了上来,却正巧撞上了这一幕,可怜那矜儿是连皇上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已经被人将其从园中拖走。皇上听得歌声骤停,转眼见到皇后的轿子,心里明了,自是不必言说,收了步子,二人同回寝宫去了。 当天夜里,倒是风平浪静,对矜儿的处罚也并未立即下达,因此,六尚宫内并未接到任何消息。直至天亮,矜儿仍未出现,司籍司的人派人去寻了,方才知道,因旨意未下,也不敢张扬。 但内务府与六尚宫里消息一向互通,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司籍姑姑一早就被尚仪姑姑传了去,训了一顿。怪不得一早婉儿就觉得她神色不对味儿,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勾皇上吊皇子这事儿,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提脑袋的事儿,但每年总有不怕死的,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地往前涌,拦都拦不住。 只是过了好几日,也不见内务府里传来消息,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从此再没见到矜儿,想是早就被卷了草席扔到乱葬岗去了。婉儿想想就直打哆嗦。在这个宫里,弄死一个宫女,真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又过了几日正是晨训时,倒是真来了个公公,由尚仪大人领着来司籍司,宫女们议论纷纷,都等着宣读矜儿的处罚结果,司籍大人领着众宫女下跪领旨。 “天后口谕,尚仪局司籍司李婉儿在太后寿宴上举止得体,甚得吾心,明日入殿为差。” 因着是口谕,公公念得简单,众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甚求解。李婉儿更是一头雾水,这口谕分明说的让自己在天后身边服侍,武氏怎么关注起她来了?自问当天除了在湖畔与李哲有些暧昧,其他时候可都是规规矩矩,并无半分的逾越之举,枪打的是出头的鸟,她把脖子缩得那么紧了,怎么还是会躺着中枪?她打了个哆嗦,不知这天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婉儿,还不快谢恩?!”那公公尖着噪子喊了一声,身边的嫦儿捅了捅她,她方才磕头谢恩。宫女们各种各样的眼光都投到她的身上,只是现在她已无暇顾及这些,天掉馅饼,非福即祸,何况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喜事儿。 司籍司也没心思再做什么晨训了,早早就将众宫女遣散,芳姑姑一个眼神递过来,李婉儿心领神会,乖乖地随她进了司籍大人的屋里。 跪了半晌,那司籍姑姑并无半分动静,婉儿又不敢抬头,只跪得双腿发麻,才偷偷瞄了一眼,与姑姑的眼睛撞了个正着,慌得她忙又低下了头。 “婉儿,你把当天的情形,细细地说一遍。”芳姑姑在一旁清了清噪儿打了圆场。 婉儿刚才进屋之前就将自己当晚的表现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看的见的,并无不妥。于是也不加隐瞒,如实汇报。只是隐去了湖畔的一段。那件事,要是没人说,她自是不会蠢到自揭的。否则下场恐怕不会比矜儿好到哪里去。 听她说完,两个姑姑又细细琢磨了一遍,也是找不出什么错处来,心下也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司籍姑姑见多识广,追问了一句,“你说你与七殿下先行离开,之后呢?” 婉儿心里慌乱,嘴里却强自镇定,不敢看姑姑洞察秋毫的明眸,只盯着那青石板说道,“回姑姑,没有然后啦,然后我辞别了殿下就回六尚宫睡觉了。” 司籍姑姑看了苏姑姑一眼,只见她点点头,似是证明当晚婉儿确实在规定时间里回房了。于是,又转脸向婉儿说道,“既是如此,你也不必过分担心,离开六尚宫去天后跟前服侍,那是你的福分。你出去了,可不能丢了我们司籍司的脸,要记住做宫女的本分,别惹那些有的,没有的,自落了个作死的下场。”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没了声音。 婉儿知道她那是想到了矜儿,那矜儿是她身边从小带大的,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如今出了事,虽是没有连带了她的责任,已是万幸,但终究心里不好受。 “是,但请姑姑放心,婉儿自有分寸。”婉儿看了看她,只觉得平日里虽是颇为严厉,但细想之下,却是处处维护着她的。再看芳姑姑,更是待自己视如已出,如今要离开她们,心里一时竟也十分的难受,不免泪眼花花地嗑了三个响头,“婉儿自入宫以来,两位姑姑悉心教导,处处维护,婉儿谨记在心,日后婉儿不能服侍身边,还望二位姑姑多多保重身体。” 一席话竟煽情得连平日素脸的司籍大人都不免有些动容,当下别过脸去,挥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这回屋的一路上,她还是不放心地将武后的意图揣摩了一番,仍是没有答案,心下叹道,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尽了本分就是。 屋里嫦儿拉着她问长问短自是不必说,“怎么会这样?婉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矜儿一定是万万没想到,她费尽了心思,处心积虑,搭了性命想要做的事,却被婉儿你如此轻松地得到,真是太令人费解了。”婉儿看到她一脸的不信,也懒得解释,心想还果真是有些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果真是圣心难测啊,今后自己得更加小心才是。 一直在边上没有说话的娴儿,倒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婉儿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竟是有几分的不舍。要说自己与她交情,总是不冷不热,但这是她这种外冷内热的性格,让婉儿觉得与她更加亲近些。 嫦儿又说了些日后要多关照之类闲话,三人各自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5月21日,周三入V了哦,入V章节从第三十三章开始,入V当天三更,果果一直祼奔中。。。现在加紧存稿去了,撒花撒花。。。。。。 若亲您一直支持到现在,就冒个泡吧。。。 为了入V做准备,明日休整停更,周三见。 第六十三章 姐妹所托 这一夜,婉儿辗转反侧,始终未能入眠,脑海里总是如电影般闪过一幕幕情节,一会儿揣摩圣意,不知道武氏打的是什么算盘,怎么会想起她这么一个小小宫婢,思来想去,还是父亲的因素大一些。想着伴君如伴虎,今后前方多有险滩,一会儿想着如在天后身旁服侍,离欧阳凌枫又近了一步。他不是御前么?机会总多过呆在这儿的,总算还有令人欣慰的。 再仔细想,像她这样的人应该不多了,人家要是得了这旨意,指不定得乐上天,像那矜儿,拼了性命还不是为了龙眼眷顾?今儿那些宫女里,有多少心里忌妒得不行的?哪似自己这般,送上门的好事,反倒畏手畏脚,诚惶诚恐的。 想着想着,夜色更重了,偶尔听闻屋里娴儿翻身,嫦儿咳两声,自已的意识竟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她与唐枫的恋情属于地下式,她说那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引起“见光死”。虽然唐枫对此表示抗议,“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谁叫你到处招蜂惹蝶,若是因为你,让我被全公司的女人孤立,太不合算了。”婉儿嚼着嘴里的口香糖,眯着眼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英俊了,这么晃眼的男人做男朋友,真不安全,自己不就有一个前车之鉴么?可惜,命里招桃花,挡都挡不住。 唐枫双手一摊,真是比窦娥还冤,怎么就招蜂惹蝶了,平日在公司里,真是连牙齿都不会随便露,从未对那些女人们笑过,虽然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所到之处,总是被那些恨不得吞了他的目光所淹没,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越冷,那些女人越爱。婉儿才不要无辜受枪,这样挺好,躲在暗处看着每个女人都垂涎的男人是自己的,挺有满足感的。她坏坏地笑着,笑得唐枫毛骨悚然,只好屈从。地下就地下吧,反正在公众场合,他也做不出什么亲热的举动。 唯有坐在邻座的莎拉觉得有些异常,会在他经过后,挪了椅子过来说道,“嘿,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哩,刚刚又冲你笑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那个冷面刹,你是臆想了吧?”婉儿毫不客气地堵回去。 莎拉讪讪地撇撇嘴,讨了个没趣。婉儿却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以后别只冲我笑。” 马上就有了回复,“那冲所有的都笑一个?” “你敢?!” 这样的小*,在婉儿看来是最幸福的事。 “婉儿,婉儿。”婉儿正沉醉在那样的甜蜜里,被娴儿好一阵摇晃醒了过来。 “唔,娴儿。”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娴儿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朝门外努了努嘴,婉儿忙披了衣裳,随她轻手轻脚地出了屋。 “婉儿,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娴儿嚅嗫的半天方才开口。 “娴儿,什么事儿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想起当日娴儿的义举,自己好不容易等到她开口求帮忙还这个人情了。她不喜欢欠人情,这比欠钱还累。 娴儿咬了咬唇,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儿,包着个物什,愣了许久。并不马上将她交给婉儿,只是看着看着,眼泪就开始啪啦啪啦地往手绢儿上掉,开始抽泣。 “娴儿,不哭。”婉儿心里已明了几分,许是她表哥送的定情物件。她心疼地帮她拭了拭眼泪。 “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叫他忘了我。他现在在皇上边上伺候着,叫小昌子,你见了他提我的名字,他就知道了。”娴儿依依不舍地递过那东西,婉儿打开一看,是个玉镯子,不论是色泽还是质地都不是佳品,她在李府时,赐赏给那些丫头的玉石,都比这件来得剔透晶莹,但重点不在这儿,关键是送的人,在娴儿的眼里,只怕比那夜明珠还要珍贵百倍。 “婉儿,”娴儿话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地扑在她的肩头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你,你一定要帮我交到他手里,让他明白我的这份心意”。 “放心吧,只要能碰上人,我一定帮你办到。”婉儿拍拍她的背,又轻声地说道,“其实,他未必就能忘得掉的。” “忘不掉又能如何?早早地各自清了心思,或许还能多存活些时日,似如今这般,整日里人不人鬼不鬼地。早早地断了,倒也干净了。”娴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感情这东西是说断就能断的吗?即使身子净了,心能净吗?这些话婉儿没有说出口,但见娴儿似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才做了这样绝决的决定。 两人又叙了些闲话,欲要离去,却正撞上蝶儿从不远处匆匆而来,看着她匆忙的脸色与略显凌乱的发丝,婉儿不用想也知道她干嘛去了,嫌恶地别过脸,只当没看见。 不曾想她却主动打了招呼,“婉儿。你要去贞观殿伺候天后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眉宇间竟真的透出喜色,不明了的人还以为她是真心在为婉儿高兴呢。 只有婉儿心里清楚,去了她这个眼中钉,人家那是真心高兴,当下淡淡一笑,说道,“人虽是去了,心也还是惦记着六尚宫的。只要蝶儿与我还是一日姐妹,我都会记在心上,说不定还能遇见蝶儿的朋友,也他一起谈起蝶儿的好处呢。” 蝶儿听了,脸色变了变,不再多言,当下匆匆离去。婉儿嘴里痛快了,心里也暂时爽了一把,虽是不能真的再报当日之仇,但看她不自在,自己也舒服。娴儿在一旁看了,抿抿嘴也不发声,这倒令婉儿有几分另眼相看,她实在太聪慧了,在这种鬼地方,知道的越少越好。 天一亮,在食膳堂用完膳,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来与她打招呼,这令她有些受宠若惊,谁说不是呢,宫女调用,一向由内务府指派,婉儿却是由皇后口谕亲调,能不让人高看一眼么,就连那奕姑姑在吃饭时看婉儿的脸色也是变了几变。婉儿可不是什么虚怀若谷的主儿,相反,她一向睚眦必报,迎着奕姑姑的眼光,她甜甜地一笑,仿佛在说,“幸好当时你那一巴掌未落下,否则,我一定会还会来。” 奕姑姑顿了顿,将眼光调到别处,虽婉儿也只是调去做个宫女,从职位上还是高出她许多,但在哪里当差有时比职务更重要。皇上面前一个小小的太监,有时说话比宰相更管用。 婉儿自是还未狂妄无知成这地步,但就借着对方的这几分胆怯,也得好好地嘲弄一番。 收拾了包袱,就随着内务府派来的公公一同进了贞观殿,入殿后被安排在茶水间,专门负责伺候武氏茶水。与威慑四海,中华史上的唯一一个女皇帝近距离地接触,婉儿心中难免会有些打鼓。 二主管魏公公见了她,说话倒也客客气气,“你也甭害怕,那天皇天后都是仁慈的主儿,又不会吃了你,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听的,不该听的,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心里得有个数。不要总巴心巴肺地想着些虚门八脑的东西,踏踏实实地做好你的本分,能活下来就是你最大的能耐。”话虽糙了些,还带着些威胁的成份,但婉儿听着心里受用,的确,在这宫闱之中,能活下来,可不就是最大的能耐? “听说你原是李庭的女儿?今日可不比往日,你得调整好了心态,伺候人要有伺候人的样子,这些,在六尚宫姑姑们都调教过了吧?看着你倒是乖巧的模样儿,公公我就多送你几个字:多学多看少说话。” “谢魏公公提点。”婉儿福了福,觉得他就像芳姑姑似的,总是她的启蒙人,心里多添了几分亲近感。 心里亲近了,话自然就敢出口了,她小声地问了句,“不知公公可知道为何天后点了奴婢近身服侍?还请公公指点一二。”这件事没弄清楚,她心有余悸,始终不安。 “圣心高深,岂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能猜得透的?许是你无意间让天后衬眼儿了,许是李庭余功,都不作数,现如今查问这些个也没了意义,不如就安心地服伺好主子才是个正理儿,你说是不是?”魏公公晃着脑袋说了一通,等于啥都没说,其实这事儿,天后打宴席一散,就让内务府的人去查了七殿□后的那个丫头,回报是李庭的女儿,皇后并未再吱声,隔天才让传了口谕。内务府的几个公公私下里也揣摩过,也没猜出个什么缘由来,只能归结许是天后念着旧情,将李庭之女放在身边多些善待。 别看这些主管级公公平日里对着比自己小辈儿的太监宫女也是不苟言笑的,可在宫里呆久了,都成人精了,他们私下里对这种天降兵也是非常小心的。指不定哪时,龙心大悦,赐了这宫女一个答应常在的,都会一夜成为自己的主子,因而对那些可塑造的宫女也是客客气气,为自己多留条后路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入V了,今日三更。。。。撒花撒花。没存稿的孩纸伤不起啊。。。。 第六十四章 女神当前 第一次给武氏递点心时,是魏公公将托盘直接交到她的手里,上边是些糕点,“这一次,你去吧。记得了,手可别抖,伺候好主子就退出来,不该问的不该说的别问别说。” 婉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是在担心婉儿心中不满对李庭的流放,不知轻重地质问武氏。其实这种担心真是多余,慢说她对这一世的父亲还没亲到要以性命相保,(在她的心里,用自己入宫终生囚禁来换取李庭的生命已是报了这世恩情,两不相欠了。)重要的是,她的智商才不会低到这种程度,既成事实的事情,问得好是白问,问得不好,直接入地狱,一点好处没有,为什么要问? 婉儿进屋时,武氏一身寻常装束,未佩戴任何装饰,用现在的话说居家服,正在软榻上悠闲地看着书卷,时而蹙眉,时而掩卷沉思,婉儿不敢打扰,静静地端着托盘立在一旁,只见她不似想像中威仪压顶,也没有寿宴那天的凤霞披身,只是一个光华自艳的女子素颜而坐,心下放松了不少。过了许久,她抬了抬手,婉儿才端了前去,“娘娘请用点心。” 武氏并未抬眼,只是顺手拿了块玫瑰糕送进嘴里,婉儿适时地递上御膳房专门调制的美颜果汁,让她就着喝了一口。 据说,武氏并不喜茶,婉儿也与她一般,嫌茶涩滞,而且种类繁多,不同的茶功效不同,口感清洌不同,但副作用也不同,最主要的是,婉儿与其他人不同,只要喝一点点的茶,那茶多酚就开始在她的体内运作开来,弄得她一夜精神都贼好,无论如何也睡不了。 为此,唐枫还曾取笑过她,不懂得茶道,不懂得品茶,说茶是中华文化中最高雅的境界。一次机缘巧合,让她在一本书中看到,原来武则天也厌茶,于是,她就得意洋洋地借用她的话来反驳道,“释滞消壅,一日之利暂佳;脊气侵精,终身之害斯大。获益则收功茶力,贻患则不为茶灾,岂非福近易知,祸远难见。”听得他一愣一愣的。婉儿便抚掌大笑。 现在说这话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婉儿偷眼瞄着她的侧影,卓绝的面容,坚毅的双唇,微蹙的凝眉,无不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个女王政治家的命,只有这种气势硬朗的女人,才能够撑得住一片天,让旁人既倾慕又不敢近前。想着想着,不禁有些痴了,如果现在有人问她,谁是她的女神,那面前这个就是了,那些电视剧里的明星们都弱爆表了。 武氏吃得差不多了,边上的另一个宫女端了漱口水与盥洗盘忙了一会儿,婉儿见没什么事,正思忖着是否要退下,武氏却忽然放下书,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你叫李婉儿?李庭之女?” 婉儿忙将托盘往边上一放,跪在地上,伏首道,“回娘娘,奴婢正是罪臣李庭之女李婉儿。” “嗯,李庭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皇上将他流放,如今家破人散,也着实令人唏嘘。”武氏嘴里说着,眼里却透着精光锐利地直射婉儿,并无半分的唏嘘之情,倒似在她的脸上探寻着什么。 该来的总是会来,婉儿心想,这武氏倒是痛快,最怕藏着掖着,心里硌碜。挑明了说,大家都舒服。这样想着,心里反倒不害怕了。 当下她定了定神,谨慎地字斟句酌地说道,“父亲仍罪臣,大唐律例严明,纵是集圣上恩宠,触法治罪,实是治天下之大道,更彰显大唐明君治国开明,赏罚有度,婉儿心中钦佩之至,不敢有半点怨言,只圣上与娘娘慈悲,仍能收了奴婢服侍左右,这种帝王胸怀,令人叹服。” 武氏听了,将书放置在一旁,用手支额,斜靠在软榻上,沉吟许久,半天没有吭声,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下面这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长得精致出众自不必说,不曾想进退有节,说话不卑不亢,口齿伶俐,举止得体,竟寻不出半分的错处来,真是难为了她。而且对自己父亲的问题,目前的遭遇竟无半点哀怨之情,不论是真是假,也该为李庭能教出这么一个女儿而击节叫好。 婉儿见上面半天没有声音,心里暗自打鼓,莫非自己哪里又说错了?正忐忑间,武氏眉毛挑了挑,又问道,“平日里,你父亲可教你识书习字?” “回娘娘,闲来无事,奴婢也翻些闲书,只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婉儿恭顺地回道。 “如此说来,你倒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前儿我瞧着你与哲儿似是相识,是原在府上见过么?” 武氏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李哲,婉儿心中突地一跳,这女人若非火眼金睛,便是耳目众多,着实可怕。但未能揣出她的真实意图,当下脑袋飞速转动,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娘娘话,之前未曾相识。听家父曾说七殿下曾顺道心血来潮去过府中,为避嫌内眷都避开了。因此未曾谋面。” 婉儿也是个精明人,皇子去大臣家中造访,精如天后,必是早已得报,不可隐瞒,否则句句皆错。但想来即使她再神通广大,也不会知道茶楼一幕吧?即使知道,自己当时并不晓得他是七皇子,好歹自是由不得人说。 但皇室一向忌讳皇子拉帮结派,李庭的流放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个李贤已扯不清,再拉上个李哲,岂不是自找苦吃?因此,又作些补充说明造访突兀。 这一个问题,绕得婉儿肠子绕了几道弯,真心是有些受不起,也亏得她机灵,武氏听了像是并未起疑,点点头说道,“哲儿与贤儿不同,为人闲散,不喜提前计划,这种心血来潮的事也是常有,你倒分析析哪种个性更适合帝王之相?” 这句话更是惊得婉儿连嗑三个响头,“娘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人微言轻,岂敢妄论皇家之事。” 武氏轻轻一笑,淡淡说道,“无妨,只当是你我闲叙,你也是将臣之女,从小受了熏陶,总会有些自己的见解,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婉儿着实不知这高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随便胡诌,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果真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捉摸不透,手心里已经满是汗珠。心下暗忖,她这是要考我呢,还是要了解两个儿子?是想知道罪臣之女今儿的心在哪里吗?这下心里真的是为难了,说了,犯上;不说,是抗旨。 横竖都是一刀,婉儿当下心一横,牙一咬,想着豁出去了,便脆声说道“娘娘既是问了,奴婢也就只好从命,只是奴婢所识尚浅,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见武氏没有反应,她又润了润噪子说道,“奴婢窃以为,二者皆不足。”偷眼望了望武氏,并无责怪之意,方敢继续说道,“凡事计划过于周密,行事则畏缩,易错失良机;凡事疏于计划,行事则无章,易鲁莽误事。因此,帝王之才,必有四两拨千金之势,看似无纲,心中有纲,方才是上道。但皇子们个个皆是人中龙凤,欠的只是雕琢与火候罢了。而为王之道,恕奴婢多嘴,这也只是旁枝末节,如娘娘这般胸怀天下,体恤百姓,才是正道。”说罢垂首而跪,不敢抬头。 良久都没有声音,婉儿的额头已沁出汗珠,自己已经说得很小心了,首先肯定不能说李贤是帝王之相,对吧?否则贬太子一事岂不是笑话?也不能说李哲是呀,谁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反正婉儿能知道的,就是她自己后来当了皇上。要是不知道这段历史,说不定还会傻傻地替那李哲说两句好话,至少他上任对自己没坏处。但历史证明在这个未来的女皇帝面前,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李哲与她死得更快。因此,干脆都不够格,至于其他的,只能是武氏自己掂量啦。要是还不行,那也只能认命啦。 又等了许久,才听武氏懒懒地吐出三个字,“退下吧。” 婉儿忙磕头谢恩,倒着往门外退去。只听门外宫女回报,“七殿下到。” 慌得她差点打了个趔趄,她可不想与这小阎罗见面。忙低了头急急退出去,不曾想,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正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对方身高马大,冲得她连退三步,差点摔倒,却被一双手铁箍似的掐了回来。 婉儿真是哭不得骂不得,不用看也知道是李哲,心里急得直跺脚,谁知那七殿下却死抓着她的手不放,“你怎么在这儿?” “殿下,你弄疼我了。”婉儿小声地嘀咕着,痛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怎么每次他都能弄疼自己。 “啊。”李哲一看,猛一松手,又不提前告知,害得婉儿晃了晃又差点摔下去,真是狼狈至极。 “是哲儿来了吗?”武氏在里屋喊了一声,李哲忙忙应了,又附在婉儿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再去找你。”就进了里屋,恨得婉儿直咬牙,心里骂了一万遍的灾星货,又怕弄出动静让武氏听见,只好忍了忍先行退下了。 第六十五章 命犯桃花 “儿臣见过母后。”李哲的心里还惦念着李婉儿,心里纳闷她怎么在母后宫中,自那天寿宴之后,他正盘算着择日去内务府讨人,将她调到自己宫中,不想却被母后抢先一步。 “嗯,今儿怎么想起母后了?” “儿臣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母后的,只是父皇龙体有恙,国事多劳母后操心,儿臣又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少来叨扰,惹了母后分心。”李哲对自己这个母亲是打心眼里又敬又怕。 “你倒是个讨巧的,这么一说,倒显得本宫小器了。”武氏笑了笑,这个儿子从小就乖巧听话,凡事都不太上心,是个闲散的主儿,但是知子莫若母,这个儿子虽是不如李贤锋芒毕露,却也不似表面那样散漫庸碌。 “这次太后寿宴,你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居然能想出这么有心的贺礼,可见哲儿也是长大了。” 母子俩又闲聊了几句,末了,李哲要走时,武氏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是李庭之女,你可认得?” “回母后,认得。那日寿宴,正是她伺候了儿臣的,儿臣事后了解到是李庭之女,正诧异怎么到母后宫里来了。”李哲倒也应对如流,正好与婉儿接了个天衣无缝。 “我瞧着这丫头还挺机灵,且念那李庭也曾做了些可以称道的事儿,就让内务府的抽调过来了,怎么,你要么?”武氏的眼里寒光闪了闪,瞬间就没了,换着柔和的眼神。 “若是母后用着顺心,儿臣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会与母后要人?”李哲毕恭毕敬,一脸的诚意。 李哲跪安退下,武氏看着他的背影陷入的沉思,谁也猜不透这个非凡的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哲到后殿转了一圈,在长廊终于看到了婉儿正独自靠着红柱子,盯着鱼池发着呆。 “李婉儿。”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吓得婉儿魂飞魄散,差点掉入池中。 “你还有没有一点殿下的样子啊?”李婉儿真有些怒了,怎么回回如此,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冲着他直吼。 李哲倒是新鲜,还真没人对他这样说话过,这女人胆子真不小,不过,真舒服。他挠挠头,“你怎么这么容易受惊吓啊?” 说实在的,李婉儿自己也纳了闷儿,自打认识了这个小阎罗,心脏就像缩水了似的,动不动就犯抽。她白了他一眼,按按胸口待平复了些,才恢复了应有的口气,缓声说道,“请问殿下,奴婢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李哲伸手作势又要捉她,吓得婉儿弹开两步。 “喂,我警告你,别再抓我,你已经把我弄伤啦。”婉儿气不打一处来。 “是吗?”不说还好,说了李哲更是不放过她,不由分说地抓过她将袖子向上撩起,一段玉藕映入眼帘,上面果真泛着隐隐的青色,心疼得他用手轻抚着那道青痕,只觉得指尖传来的丝滑感令他心头一荡。女人,他不是没有过,只是,不知为什么,视线一到了这个女人身上,就再也移不开。 他俯□,将唇覆在那青色上,温湿的热度惊得婉儿脸上一阵臊红,她急于想要抽回来,却苦于力道不足,只好嘴里不停地低嚷着,“李哲,你给我放开。” 李哲丝毫不为所动,更是得寸进尺地伸出舌尖轻舔,婉儿大骇,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推搡着,“你是要让我死在这宫里吗?” 李哲像是入了魔般根本不理会这些,反倒是将手一揽,直接又将她揽入了怀中,急急地搜寻着她的唇,婉儿死命地挣扎,却只会将他的这种*一点点的燃起,“李哲,你这个死变态,流氓,神经病,刹阎罗.......”婉儿口中不停地冒出一长串匪夷所思的词汇,李哲都没来得及好好消化,只是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婉儿气极,因为原本是在说话,想要封口都来不及,一怒之下,直接咬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惊叫,自己口中已是血腥感十足,再看李哲,嘴唇已经破了,殷红的血珠开始慢慢渗出,婉儿呆了呆,立马将自己从他怀里抽了出来。 两人正尴尬间,走廊一侧来了一群人,只听前头的宫人喊道,“天皇驾到。”避是来不及了,婉儿忙跪在一旁,李哲则垂首而立。 待人群走进了,李哲口喊“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见到李哲随意地笑道,“哲儿可是来见你母后的?” “回父皇,正是。” “嗯,快回去吧。”皇上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目光停在婉儿身上时闪过一丝的惊讶。 婉儿连大气都不敢出,一直低着头,只是当人群快走完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暖阳如和风细雨般地在她的头顶盘旋着,抬头一看,不是欧阳凌枫却是谁?只见他朝自己眨眨眼,嘴角虽只是微微上扬,却已经足够暖了婉儿的心。 她不敢多看,心里却是狂喜,直到皇上走远了,还一直跪着忘了起身。 “快起来吧。”李哲将她拉了起来,却惊讶她脸上淡淡的喜色。 她瞪着他,情绪又要飞快地转换,瞬间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阴了下来。 “咦,你这个人玩变脸杂耍的吗?”李哲饶有兴致地双手抱胸。 “我拜托你了,殿下大人,你能离我远点吗?”婉儿又气又急,现在,她只求快些回去,因为欧阳凌枫来了。 “是因为他吗?”李哲冷不丁地问道。 婉儿心猛地一抖。语气不觉也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见过他,在茶楼上。” 她的心一直往下沉,死命地盯着李哲那还在渗血的唇,真后悔当时没咬得更重更狠些。 “你很在乎他?”李哲看到了婉儿的愤怒正在慢慢地腾起,内心不知因何而焦躁,却换上了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 “不要你管。”婉儿讨厌这种口吻,像是把柄被人死死揪住,很难脱离。这样的要挟她不喜欢,何况对方还是皇子。 “你放心,我不管,只要他是忠心的。”李哲似也感染到了她的情绪,正色说道,迎着她眼底的怒火,心里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婉儿迎着他的眼光,一直看到最深处,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君无戏言。” 李哲很想伸手抚去她的这种肃然之气,他不喜欢,他喜欢她的娇弱,喜欢她的任性,甚至喜欢她的倔强,唯独不喜欢这种透着一股冷漠的冰寒之气。 他笑了笑,在她没来得及闪开之前,轻琢了一下她的脸蛋,哈哈笑着离她而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如五味翻陈,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如同金钟罩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是她挣不脱,解不开,化不了的孽缘,一直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她。她隐隐地感觉自己今后的人生怕都是要与这个叫李哲,今后叫李显的人缠绕在一起。 她不要,她要的是欧阳凌枫,那个如煦阳般的男人,那个与她共呼吸,同感知的男人,那个除了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一直呵护着她的男人。 她痛苦地掩面蹲在地上,强烈的无助感袭卷了她的全身,令她完全丧失了气力,无力抗争。 “婉儿,婉儿。”随着几声轻唤,她蜷着一团的弱小的身躯被抱进温暖的怀里。 是欧阳凌枫,他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你怎么不在皇上跟前?” “在皇后这儿,不比其他地方,不必寸步不离,何况这会儿天皇天后正在屋里商议大事,我们也只是在门前值守,我已经同御卫长请了假,过来看看你。” 刚刚经过婉儿身边时,心里还纳闷,怎么一眨眼功夫,她就进了贞观殿,这倒是好事,离自己更近了。心里惦记得紧,赶紧告了假来看她。那御卫长是他自己人,对这么点儿时间的假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曾想她却蹲在这儿,似是万般无助地蜷成一团,令他心疼。 “你怎么了?”他抱起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怜惜地摩挲着她光洁的面颊,触到温湿的泪水,心疼不已。 不问还好,一问,倒问出了婉儿一肚子的委屈,泪珠儿似断了线的珠帘,不断往外涌,她攀着欧阳凌枫的脖子,主动吻着他,吻得他一脸惊诧却是百般受用。 他迎着她的芳香,将几日来的思念之苦趁机全吻了出去,在他看来,她应该也是因为太过思念自己的缘故,因此心里又添了几分的歉疚,不停地回应着她今日大胆的挑逗。 “凌枫,我们走吧,走得远远的,好吗?”婉儿突然停了下来,泪眼婆娑地问道。 “若是走,当初一开始就走便是了,如今再走,如何能走得掉?这儿是大唐的国土,走哪里不都要回来的么?”欧阳凌枫虽是被吻得有些七荤八素,头脑却是清醒的。 他说的没有错,要走,就要早走,现在,天皇天后,连皇子都认得他们了,往哪走? 她沉默不语,这让欧阳凌枫更加心疼,他将她的头轻轻地揽在自己的怀中,“如果婉儿坚持要离开,凌枫自当相陪。” 有这一句话就已经足矣,婉儿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凌枫,我们成亲吧。” 宫内成亲?天方夜谭!但是欧阳凌枫却是想也不想也回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过瘾的还在后头呢 第六十六章 新婚燕尔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此刻在婉儿看来,是一点都没有错。想像中的古代成亲,怎么的也得是八抬大轿,红盖头,大喜字敲锣打鼓地热闹一番吧?可啥都木有,只有她与欧阳凌枫两人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地施展他的无敌神功出了宫。 欧阳凌枫也算是有心的了,事先都已经寻了客栈,还找人裁了大红的新人衣裳,又找店小二要了两根蜡烛,在房内贴了大红喜字,婉儿推门而入,虽没有宾朋满座,没有鲜花礼炮,却也温馨感动。 只是这样的婚礼算不算私奔?婉儿心里暗想着,如果是,倒也刺激得心甘情愿。她回头望了一眼欧阳凌枫,他的眸中星光闪烁,所有的柔情似乎都能化成水溢出来,四目相迎,那胶着的浓情蜜意都舍不得移开对方的脸。 “婉儿,穿上它。”欧阳凌枫拾起床上的红嫁衣,细心地为她穿戴,他如变魔法般地从怀里取出一枚发簪,那孔雀散屏,尾屏处彩钻点缀,光芒四射,雀嘴衔珍珠,隐透华彩,一看就是珍品,稀罕货,令婉儿爱不释手。但才不会煞风景到问此物的来处,只是将它交到他的手中,让他为自己插于云鬓之间。 只见发簪流苏轻颤,婉儿皙白的肌肤在红烛与嫁衣的映衬下,白里透红,显得愈发的娇俏。欧阳凌枫不知不觉竟看得呆痴了。婉儿推了他一把,“你也换上新衣呀。” 他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娘子真是太美了。”羞得婉儿啐了他一口。 两人手拉着手临窗而跪,对着明月拜天地: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今日欧阳凌枫与李婉儿结为夫妻,生死相依,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嫦娥姐姐你作证,李婉儿,今天愿嫁欧阳凌枫为妻,从此患难与共,永结同心。” 说罢,两人眼含烟氤,婉儿感动得想哭,从此,这个男人,就成了自己的老公了么? 欧阳凌枫在她的眼泪掉下来之前,将它锁在唇间。并轻轻地将她抱起,轻啄着她的粉颊,十分歉疚,“婉儿,委屈你了。” “傻瓜。”婉儿破啼为笑,粉拳轻捶他的胸口,这样简陋的婚礼对于她这么一个精明的现代女人来说,的确是委屈了,但是,此时的这份感动,幸福,与温馨却不是那些堆砌起来的浪漫可以比拟的。 但见她刚雨带梨花,却又笑绽如花“倾国梨花春带雨,半掩霞容金步摇。夜寒帐暖露华浓,引得情郎痴娇娘。”欧阳凌枫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含在嘴里。 他将她的发簪取下,那乌色的瀑布倾泻而下,顿时散发出玫瑰的幽香。他把头深深地绕过她的脖颈,埋在发丝中深吸了一口气,那股芳香灵巧地钻入他的鼻息,令他不能自恃。 那雪白的脖颈与黑发形成鲜明的对照,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他毫无预兆地轻咬住她如珠般的耳垂,惹得她娇唤一声,那小小的珠粒含在口中逗弄着,令她又痒又麻酥。 显然,两个人都还有些生涩与紧张,原也只是久久地拥抱着,恨不得将对方与自己完全融合,彼此的体温烘烤着彼此呼吸沉重,却不知该如何缓解不安地跳窜着的火龙。 欧阳凌枫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地游移着,那次初见面时的触感一直挥之不去,困扰了他多时,如今,依人再次入怀,那温软的玉体娇蜷在自己的臂弯里,他扳过她的身体,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里能读出来的,全是渴望与爱恋。那就像一块磁铁,深深地吸引着彼此,谁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抚慰了谁的唇,互相吮吸,相互交缠,已浑然忘却了天地与自我,尽情地索取着,给予着...... “婉儿,婉儿......”欧阳凌枫念着她的名字,感知着她的一切,他的手颤抖着解开她的衣扣,一个,没有抗拒,两个,她扭动了一下,三个......当她的玉体仅留下一件亵衣,呈现在他的面前时,鲜红诱惑下的山峰随着娇喘起伏不定,显得格外诱人。 他舍不得停止与她丁香的纠缠,那种柔软的痴缠令他如痴如醉,爱不释手。他翻了个身,压着她,那种全方位的碰触,使得身体下的娇小微颤,如电流般令他全身一震。他的手伸将亵衣带轻轻一扯,绸料就自动滑了下去。 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微支起身子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玉体,毫无瑕庛,毫无保留,温润如玉,玲珑雪峰梅自艳,原来女子的身体是这样的美好与魅惑,看得他血脉贲张,一股热流自腹下升腾。 婉儿受不得这种毫无遮掩的审视,羞得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见他毫无反应,干脆扯了边上的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哦,不,婉儿。”此时的欧阳凌枫完全与平日的温文儒雅判若两人,就像是练功走火入魔,双眼布满血丝,又就像一座待喷的火山,浆岩已在体内滚烫地隆隆作响四处流窜。 他用极快的速度除去身上所有的束缚,又不留余地地扯去那床被子,随着婉儿的一声惊呼,他寻找着岩浆喷发的出处。 当惊呼声成为呻吟,再转换成娇喘连连时,婉儿的手已经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是的,这个男人,她愿意付出全部,因为她害怕,害怕一旦错过,自己今后给的将不再完整。她努力甩开脑海里那张霸道的渗着唇血的脸,她要将自己这完好无缺的处子之身亲自交到欧阳凌枫的手中,如此,她才安心。 这个她全尽了全部的身心迷恋着的男人,此时也迷恋着她的身子,她能感知到他的雄起,他的□生涩地寻找着那片神秘地带,显得陌生而又熟悉,身下的这个身子,仿佛完全就是自己丢失的另一半,当他慢慢地,试探着进入时,听到了她吸一口气。 “痛了么?”他有些迟疑,不要伤害她,哪怕一点点都不可以,可是,就像是下了盅,这种迟疑也仅仅是一瞬间,又毫不听使唤地继续。 她努力地咬着唇,握着他的双手已经沁出了汗珠,那种撕裂的疼痛刺得她眼里布满了泪水。 “婉儿,我的好婉儿。”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吻着她的泪眼,却并不停止,仿佛浓浆即将喷射而出,当最后一次他将全部的柔情都融进那喷涌中时,他与她同时发出了呻吟,他是痛快,她是痛楚。 他趴在她的身上,还能感受到她的颤栗,眼里的泪不知是痛还是幸福,不停地往外溢着。“婉儿,对不起。”他懊恼地心疼着。要知道她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自己就不该答应她成亲这样的要求,可是,这真的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儿,不是吗? “傻瓜。”婉儿摇了摇头,底下的痛还在持续着,可是,慢慢地舒缓了许多,她很满足,那一瞬间,她觉得他充盈了自己的全部,那样的充实感,没有人能够体会。 她抱紧了他的身子,硬朗,坚实,挺拔,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要是可以这样一辈子都躲在他的怀里,让她用什么交换她都愿意。她主动地吻了吻他的唇,又狠狠地向着他的肩头咬去,他闷哼一声,没有动。 “这是让你永远永远都要记得我。”看着他肩上的牙痕深深地陷了下去,心里无比的欢愉。 “不用咬也记得住,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记得,李婉儿是我欧阳凌风的娘子。” “下辈子?下下辈子?”婉儿有些恍惚,唐枫是他的下下辈子么?是因了这句话来找她的么?“你没喝孟婆汤?” “不敢喝,怕忘了你。”欧阳凌枫实在敌不过她那两朵雪峰艳梅,刚刚因为火山来势汹涌,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此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放过。 他贪婪地轮流品尝着,似唯恐错过最美的花期,用舌尖逗弄着那点点芳香,时吮时吸,渐渐地又听见了山浆涌动的声响。那股热浪缓缓地散布他的全身,令他无法的抗拒。 婉儿也发现了他身体的变化,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这更加剧了他的渴念,他握着她扭动的腰肢,一寸一寸地往下吻着,不敢漏去任何一方哪怕小小的方寸。 当他的舌尖挑逗着她的肚脐时,那种湿软从丹田处窜袭她的全身每一根神经,引得她一阵轻颤,这种轻微的颤抖,被他敏锐地捕捉,又如何舍得放弃。 他更加肆意地逗弄着往下移,却被婉儿紧紧地夹住了双腿。“不可以。”她含糊不清地咕哝着。 “婉儿,婉儿。”他抬起头,眼里的哀求加上手上的安抚实在令她全身无力,以致于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心完全化在他的柔情之下。身子也渐渐地松弛了。 他像是得到了感召与鼓励,终于含住了她另一处最美的芳香。她已经完全如踏云间,虚缈地飘忽着,从他嘴里吐出的游龙,传递着阵阵温湿,酥麻了她的全身。 “凌枫......”她感觉整个人像是要飞了起来,扭动得更加厉害了,口中娇喘不断,手抓着他的肩膀,她想要更多。 他已经听懂了她的呓语,伴随着一声低吼,直接进入了她的体内,与她交融为一体,就在那一霎那,两个人,像是同时登向了云的最高处,那样的美妙之处,是爱的殿堂,只有相爱的人,身,心,灵完全融合才可以抵达,他们,进了殿堂.......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女主终于爱过瘾了,你们呢?看过瘾了吗? 第六十七章 赐封美人 天还未亮,这对新婚夫妇就要分开了,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却也是没有办法。好在伺候天后以后,婉儿自己一个人住一间,行事方便了许多。因而一番进出,倒也神不知鬼不觉。不是人人都能享这福,她这屋里两张床,只是另一张一直空着没人睡,其实是魏公公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他瞅准了婉儿不是个俗主,是个做娘娘的命,提前供着,日后记下了他的恩情,总是没有坏处的。 欧阳凌枫就没这么幸运了,差点撞到御前侍卫长诸葛浩身上。“慌里慌张的,你干什么去了?” 欧阳凌枫定了定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睡不着,出来转转,师兄今晚值守?” “值什么?专门在这里等你的。”诸葛浩直接了当。 欧阳凌枫不敢吭声,这师兄平日虽宠着他,但也是个铁面无私的,见他肃着一张脸,忙收起那副不羁的神情,正色问道,“师兄有事?” “我没事,但你有事。刚我就看你挟一宫女出宫,你在干什么?”诸葛浩压低噪音,黑暗中仍能看到那眸光里透出的寒气。 “我,她......”欧阳凌枫为难地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你是为她进宫?”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一语中的。欧阳凌枫乖乖点头。 “师傅也由着你这么胡闹?还举荐进宫?”这句话不是问欧阳凌枫的,是自言自语,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师傅是仙风道骨,从不理世间尘事,如何还管小师弟泡妞这闲事。 “罢了罢了,既是师命,我全力护着你便是。”没想到铁面无私的诸葛浩也会循私情。真是大大出了欧阳凌枫意料。 “谢师兄体恤。”欧阳凌枫大大地作了个揖,见诸葛浩脸上仍无半点笑意,既无奈又严肃,不禁起了玩心,悄悄地附在他耳边说道,“今晚,我与她成亲啦。” 一句话差点没呛死诸葛浩,没等他缓过来,欧阳凌枫已经吹声口哨回屋了。 两师兄弟分开后,却各怀心思,诸葛浩想的是,明儿要去打探打探这宫女的身份,但凡是个俗女,以师弟的资质是不会看上眼的,这其中必有曲折。 欧阳凌枫想的却是,一直都听说二师兄的轻功得师傅真传最全面,今日看来所言不虚,以自己目前的轻功,能在夜色中看清他的,只怕这宫里只有二师兄才能做到了。 第二天一早,二圣从寝屋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异样,昨日二人摒退所有人,屋里长谈了半宿,谁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看着二圣没有半丝笑意的脸,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侍候着。 用餐时,婉儿一旁服侍着,皇上抬眼看了看她一眼,轻轻地“咦”了一声,武氏在一旁淡淡回道,“李庭之女。” 皇上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整顿饭吃下来半点声响没有,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婉儿喘不过气来。用完餐,皇上摆驾寿宁宫,这才让贞观殿里的各位稍稍松了口气。 事后婉儿才知道,那天自己的出现实在不合时宜,太子东窗事发,一直关押未决,昨儿二圣正是在探讨对他的处置问题。皇上怜悯亲子,欲配地封郡,皇后却是执意反对,认为天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当贬为庶民流放才是。二圣僵持不下,婉儿的出现又勾起了皇上对太子及李庭等旧臣的思念。 婉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当时皇上没有因为看着碍眼,降她的罪。魏公公知道了这件事,更是认定她命大福大,日后定成器数,大红大紫也说不定呢。 这就是不同的人从同一件事上,用不同的角度得出不同的观点,心态也就大不相同。婉儿庆幸没掉脑袋,魏公公却看到了她的一片光明。 “公公真是折煞奴婢,能保住脑袋已是圣上恩情,哪里还敢更奢望许多。”看着皇上龙辇远去,她的心里却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自己是李庭之女,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若真要计较,那也是命。 “禀太后,万岁爷在来寿宁殿的路上。”太后宫中宫女一路小跑先进来禀告。 “知道了,你下去吧。去把雪儿叫来。”皇上虽是感念她的养育之恩,却因身体及国事缠身,并不常来寿宁殿内,偶有前来,也只是闲叙。 “雪儿参见太后。” “平身吧。你下去换身鲜艳的衣裳,一会儿万岁爷来了,你边上伺候着,看着也喜庆些。”太后的旨意有些莫名其妙。 慕容雪虽是一头雾水,仍是乖乖地下去打点了。皇上一介天子,龙眼岂会在她的身上停留?这不是多余么? 她回到屋里,翻了件相对鲜艳,但仍然素色的淡紫印花纱罗裙换上,又披了件镶银丝的粉色短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插根简单得只有流苏的步摇就急急地要去太后屋里侍候了。 刚到门口,就听闻“皇上驾上。”避之不及,只好跪下。免了冲撞了龙体。待皇上入屋后,方才进屋端过一旁宫女递来的茶水上前。 “皇上请用茶。”慕容雪常年深居山庄,虽无凝儿与婉儿那样的倾国倾城之容,却空谷幽香,清灵脱俗。声音更是如山谷中的布谷鸟,婉转脆耳。皇上也不禁回头望了她一眼。 “雪儿,去把前些日子你采酿的杏花糕去取来让皇上尝尝。”太后面带笑意,这杏花糕慕容雪是在山庄里无事时,自已采了些做的,凡是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前些日子,太后口欲不佳,她就试着做了一些,不曾想却是甚得太后欢心。 “皇上,这丫头做的杏花糕甚是可口,本宫特意留了些,你不妨尝尝。” 皇上是刚吃了早餐过来的,本没什么胃口,却又不好推辞,也就从雪儿的盘中拿了一小块,没想到入口即化,丝丝甘甜直沁舌津。 “如何?”太后问道,雪儿在一旁更是紧张。 “果真绝妙。这是你做的?”他盯着雪儿问道。 雪儿忙跪下回道:“回万岁,奴婢手拙,让您见笑了。” “你抬起头来。” “奴婢不敢。”嘴里虽是这么说的,头还是要抬,只不过不敢与万岁爷直视。 只见雪儿肤凝若脂,她的白,不是粉饰出来的,是山谷里的天地精华浑然而成的干净。清新的清爽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整个心仿佛都会因为这张脸而宁静下来。 “皇上?”太后在边上轻咳,皇上自觉失态,笑道,“太后从哪里找了这么个清灵女子。” “也是寿宴那天无意间见得便喜欢上了。留在身边服侍了几日,甚是讨巧,本宫寻思着,皇上日理万机,身子不免疲乏,不如让雪儿跟前侍候着,也可清新些。” “母后的美意,儿臣感激。既是如此,”皇上转脸对脆着的雪儿说道,“就封你为美人” “谢万岁爷。”慕容雪还有些慒,怎么就成美人了?想这自己入宫之后三级跳,人人都说宫里的女人挤破脑袋也难爬上位。自己却是一点力气没花就一直被人推着朝前走。 母子俩又闲叙了一些话皇上才离开。 “太后。”慕容雪见屋内无人,跪在地上泪涟渏渏地说道,“太后,是慕容雪哪里服侍不周么?太后怎么不要雪儿了?” “呀,这傻丫头,本宫这是在帮你,怎么还哭上了?” “雪儿不要那些荣华富贵,也不要做什么娘娘妃子,雪儿只要一辈子服侍在太后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她是真伤心,遇见一个能宠着自己的主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太后心慈,从未大声喝斥过下人,更是对她恩宠有加,对她来说,这都足够了。 “瞧你,孩子似的,起来说话吧。本宫哪能让你做一辈子的宫女锁在身边呢?那不是糟蹋你了吗?你瞧瞧,皇上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说明你不是做宫女的命,赶明儿,做了小主,要有小主的样子,要是还惦记得本宫,就常来说说话。” “雪儿记下了。雪儿不会忘了太后的恩情的。” “嗯,快去收拾收拾吧。王爷要是知道了今日的事,必定也会为你欢喜的。”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雪一眼。慕容雪生性纯良,并未多想。 “是王爷与太后,才有雪儿的今日。” “嗯,你有这份心,我也就够啦。”太后此时心中所想,却不是雪儿能够了解的,美人而已,哪儿够啊。 雪儿退下,由内务府替她另外安排了住处,几日后,太后又命人去了趟六尚宫与内务府。 “皇上,戌时已到,请翻牌吧。”主事公公端着盘牌立在一旁。 他并未抬眼。仍在思忖着折子上的事。 主事公公向边上的高公公递了个眼神。 高公公又说道,“皇上,这些折子是看不完的。太医交待了,您这几日有些虚寒,要早些歇息。 终于,天子依言,看了看牌盘,一个有些陌生的雪字却摆在较为中间的位置。“这是哪位?” “皇上您忘记了?这是前些日太后宫中的雪美人。” “哦,险些忘了。就去她那儿吧。”一想到她的清灵,皇上的嘴角不禁向上扬了扬,似乎心里也轻快了些。 “万岁爷摆驾雪美人。” 第六十八章 天子恩宠 “皇上”慕容雪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跪着。 服侍了宫人们都退了下去,半晌没有听到皇上有任何声响。慕容雪不敢抬头。“你不打算伺候我更衣吗?”皇上的声音在头顶上炸起,慕容雪觉得自己都快晕过去了。 她局促地站起来,清丽的小脸上写满了慌乱。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随着扑闪扑闪的睫毛显得羞涩不安。双手颤抖着便向皇上的龙袍,可是因为没有服侍过男子,又不敢看皇上,左右都摸不到扣子,急得愈发的紧张。 “好了,我自己来吧。你坐下。”皇上叹了口气,要是换作别人,他早就怒得拂袖而去了,可是对着他,却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 “奴婢不敢。”只要不叫她解衣服,她就大大地松了口气。口里说着不敢,还是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再不坐,她可就腿软了。 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模样,皇上也觉得好笑,“府上是哪里?” 这可把慕容雪给问倒了,她不以慕容山庄为傲,虽然它威震武林,却是她最害怕的地方,那里没有温暖,没有亲情,甚至不如这深宫后院。 “只是小户人家,不值得皇上记挂。” “父母呢?” “双亡,无家可归了。”慕容雪的眼里闪着泪花,父亲对自己虽然不亲,但临死前的模样却是一直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那种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眼皮底下自缢身亡的心情,不是谁都可以体会得到的。 原就娇小的脸,因为委屈更显得惹人怜爱。皇上有一种想要安抚她的冲动。却只是抬了抬手,自己解了龙袍。 雪儿思前想后,自己是要服侍天子的,不能这样放肆呀,还是咬咬牙,接过他手中的袍子,齐整地摆放一处,又帮皇上卸了龙靴,就一旁垂手而立。 “你不上来吗?”皇上有些惊异,真有这么单纯的吗?若是换着旁人,早就主动宽衣解带地投怀送抱了。 “我?”慕容雪紧张地后退了两步。与男子共寝一床么?这怎么可以,即使这个人是天子。她的心早在欧阳凌枫离开慕容山庄的那一刻暗许给他了,不是吗? “过来。”皇上见她久久不动,暗哑着声音说道。 慕容雪朝前移了两步。 “再靠近点。”再移两步。 “把衣服解了。”皇上心里直叹,这还得他教? “啊?”慕容雪微惊,却也不能抗旨。“哦。”又磨磳着解了外衣。 “上来。”皇上掀开被子,拍了拍里面的床位。 慕容雪无可奈何,只好从龙脚处爬了进去。 “睡觉。”皇上气鼓鼓的,慕容雪倒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没心没肺地皇上一句睡觉就换来了她的安心,还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安然入睡了。 只是,皇上的气场太大,才睡到一半,就觉得有人在自己边上呼出的浓浓的,陌生却舒服的气息。 她缓缓地睁眼一看,吓了好大一跳,皇上正瞪着眼瞧着自个儿呢。她惊得差点蹦起来,却被皇上拢进了怀里,这种感觉还真不赖,温柔,宽厚,又令她有一种想要继续睡的*。 可是皇上并不那么好心,并没有让她继续睡的打算,他已经压在她的身上,吻住了她。 这是从未有过的,惊惧,紧张,害怕,各种各样的无所适从加上一种无法言表的舒适,都让她全身微颤,毫无抵抗之力。 “皇上。”她娇羞地推了推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的天子,试图能够挣脱出来,显得是徒劳的。 “没人教过你么?”皇上以为,这些宫女入宫之前,嬷嬷们是调教好了的。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分明不谙世事。他哪里会想到,这是惠王爷精心为他准备的礼物,根本不走既定流程。 “什么?”雪儿含糊地回答。她得应对已经侵入她口中的软舌。 “没什么。”皇上心下倒是添了几分惊喜,那些调教好的,虽是处子之身,却是熟门熟路比妇人还要厉害,那些刻意的妖媚虽也能引得他心痒痒,却总是缺了些什么,至于是什么,他一直没弄明白,只是现在,在这个雪儿的身上,似乎得到了。 她生涩隐忍地应和着自己,那种青涩需要自己慢慢的引导,那小小的身躯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揉碎,需要自己小心地呵护,心里竟有一种隐隐的心疼。 慕容雪慢慢地开始享受这种亲吻,她闭上眼,从开始的抗拒到接受,越来越适应那股男子的气息与自己交融,舒服得她虽然只是被动地接受,却并不想停下。 等到她惊觉身上有些凉意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皇上温热的身子覆盖着她的,羞得无地自容。 她将头摇了摇,摆脱了皇上的唇,扭了扭身子,又惊又羞,“皇上......” “唔,听话。”他竟似哄孩子般地在她的耳边轻轻吹气,痒得她差点咯咯笑出声来。 可是,这边还没笑出来,就已经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了,一阵刺痛由下而上袭卷她的全身,那种充盈而出的滚烫,痛得她差点整个人弓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是哪个公公跟她说的,不能在皇上面前哭,晦气。可是人家疼啊。她倒吸了一口气,想喊又喊不出来,只好努力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忍受着一阵阵的冲击。 等到皇上精疲力尽地躺在她身边时,她的疼痛还在持续,她想起身伺候这个主的,可是,真的不行。只好可怜兮兮眼巴巴地望着天子。 万岁爷自叹自己越来越体虚,只这么一遭,愣是没忍住,却也已经耗尽了所有的体力,看来,是真的老的。他转头正对上她那双疑惧,惶恐的眼,里面的泪尚未褪去,不觉叹了口气。伸手抚着她的小脸,温柔地问道,“还疼?” “嗯,起不了身,伺候不了您。”憋了半天,声细如蚊。 皇上实在是觉得她太可爱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捧着她的粉脸亲了一口,“没事,睡吧。” 这一次,被皇上搂着睡的,她像只小猫一样蜷成一团,窝在他的怀里,许是过于疲惫的缘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亮睁开眼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她正要下床,却被身下的疼痛扯了回去,这无疑提醒了她昨晚的一切,羞得她又缩回了被子里。 “姑娘醒了?”小宫婢听得动静,入屋里要给她穿衣,她羞得抓过衣服,“我自己来吧。” 在被窝里好一阵折腾,看得小宫女别过脸在一旁偷偷直笑,好不容易穿好,才忍着痛别着腿下了床。 回头一看,床上凌乱不堪,着实让人浮想联翩,羞得用身子挡了挡想整整被子,却被那抹红色刺了眼。 “姑娘,让我们来吧。”两个小宫女好不容易忍住笑,宫里的主子见过不少,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这种事,人家都巴不得宣扬了去,好让人知道皇上临幸,破了自己的身子,这样的恩宠去哪里要?可这位主倒好,一个劲儿地想遮掩。 屋外又进来了个嬷嬷,瞧了瞧床上,笑呵呵地向慕容雪道了个万福,“恭喜姑娘。” 恭喜什么,慕容雪心里不太乐意,撇撇嘴吱唔两声,便应了过去。还是边上的宫婢识趣,去箱子里取了些碎银将她打发了去,好向内务府与六尚宫通报。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宫人,只听得其中一个公公喊到,“雪美人听封。” 又封,是不是又要跪啊?她心里恨恨地想,若是有人此时拿刀往她身上砍两刀倒也罢了,那种痛倒也痛快,可是现在自己身上的痛,却是说不出口的疼,如今连走路都得生忍着,还要跪。 “圣上有旨,美人贤良淑德,晋封美人为婕妤。”出乎意料,这道旨下得简单利索,显是仓促而拟。待雪儿由宫女扶着起了身,又呲了下牙,那公公才凑上前来,说道,“恭喜娘娘。这旨意是皇上上朝前急拟的,皇上还说了,婕妤娘娘人如其名,似冰雪般玉洁纯真,因而不再另赐名号,就叫雪婕妤。” 慕容雪朝边上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她是个冰雪聪明的,若说刚刚的嬷嬷她不知道要打赏,看过之后,就知道要怎么做了。嘴里谦恭地应道,“还多亏得公公的美意。”那宣旨公公见她是个识趣的,心下欢喜,便得了银两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内务府就派人送来了一堆的封赏自不必说。 “娘娘这是要上哪儿?” “去太后那儿。”慕容雪觉得自己几日没去向太后请安,如今又升了婕妤,于情于理都要过去一趟。 “你来啦?”太后见到她自是十分欢喜,拉着她的手东瞧西看,“真没看错你,果是个可人儿,皇上若不是护着你,指不定还要封你更多呢。” 这话听着别扭,为什么护着她反而封的少了?慕容雪有些疑惑,但她并不太在意,现在得到的,已经远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哪里还要奢求更多,仅仅是这些,就已经痛得她行走不便,再多,只怕不能下床了。 “回太后,雪儿哪敢再有什么奢想......”话未说话,门外传报,“惠王爷到。” 第六十九章 李氏皇室 “参见王爷。”慕容雪福了福。 慕容雪晋为婕妤的消息一早就传进府内,他心中暗喜,便来太后宫中探询详情。惠王爷看了看她,越发的明艳动人了, 女人与女孩果真不同,女孩子一旦有了男人的怜爱与滋润,眼里便风情万种,肤质白里透红,嫩得都能掐出水来,真是别有风韵。他赞许地点点头,“现如今你是皇上的枕边人了,也不必太多礼,你无父无母,太后与我便是你的娘家人啦。” 慕容雪听得热泪盈眶,她知道这句话的份量,自已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都已经到了爹不疼娘不爱,预备自生自灭在宫中的程度了,却平白有了这些当朝最权贵的皇亲贵戚,甚至是天子来怜惜自己,心里既惶恐又感动得一塌糊涂,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亲情的雪儿,已将他们视为亲人,虽然知道自己身份悬殊,但那种认同感是真心实意的。 “王爷的再遇之恩,雪儿没齿难忘。”此时也顾不得娘娘身份,盈盈跪拜。 太后见此,知她是一个懂得进退与感恩的人,伸手将她扶起,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惠王爷又说道,“如今你也算得是李家的媳妇了,哪有媳妇不向着自家人的道理?皇上事务繁杂,你现在虽只是个婕妤,但迄今为止,当朝皇上能在一天之内连封同一个刚刚服侍过的人,你还是第一个。皇上破这个例,足见他对你的恩宠。” “只怕也只能是升到这儿了。”太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与王爷对视一眼,母子二人心中昭然。 “这也是一种保护,更见得皇上对你的一片心。雪儿,你要知道,份位高不见得就得意。如果你得宠,在宫里说话比那些贵妃都值当。”惠王爷沉吟片刻后,意味深长地说。 如今二圣同朝,天后的专横独断,早有许多老臣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却又说不得,这李家的江山只怕难保不会落入武氏手中。早些年,天后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后宫,宫中妃嫔但凡皇上稍有宠幸,都没一个能落得好下场。如果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得了手,这个女人就没有什么是不敢的。皇上也从最初的痴迷执念慢慢转化成畏惧与依赖,当这一切成为一种习惯,以至后宫凋零,谈后色变。 但为了后宫不至太过难看,妃嫔之位倒是该有的人数都有了,该封的都封着,至于是否空房,个中辛酸只能各自品享了。后宫后位独大,众妃却不敢争宠,也就没什么可斗的,倒也相安无事。只这近几年来武氏将目光投向前殿,开始参政议政,其野心鸿志昭然若揭。历来女人不得干政,她不但干政了,还直接上朝了,将祖训丢得干干净净。 人的精力总是有余,既关心了朝政,对后宫自是不再放在眼里,也没了兴趣,只要没闹得出格,皇后便也无暇顾及。与整个江山比起来,区区一个后宫实在不能满足武氏的欲壑。何况近年来皇上年事渐长,龙体欠安,对房事也不甚上心,在后宫众嫔中虽较前些年有些松懈,偶有临幸,皇后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不太计较这些后宫琐事。 但纵是如此,后宫中也各位亲历过皇后手腕的众妃嫔也是小心翼翼,低调行事,免得过于招人。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以慕容雪的单纯受宠,只怕三下五除二连个骨头都未必能剩得下。 可这个中曲折又岂是刚入宫的雪儿能够了解的?当下王爷也无法与她解释这其中的门道,如今慕容雪已是皇上的女人,自己又是王爷,虽是在太后宫中,却也不便有太多接触。哪个人在后宫不是炼出的百毒不侵,自己已尽力,造化与否就要看她自己了。 当下闲聊了几句便起身要走了,临走前又回头说了一句,“雪儿, 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惠王爷从太后宫里出来,寻思着是否去见见皇上,正遇上李哲远远走来,步履匆忙。 “哲儿。”王爷与他打了个招呼,将他招到跟前。 “见过王叔。”李哲对这个王叔心里有几分的敬重,且不说当今太后是他的亲娘,自小王叔对他与李贤是疼爱有加,虽说在太子事件上,旁人不知,他却是很清楚里知道这位王叔在后面起着很大的推动作用,但他一点也不恨他,因为皇兄比他年长这是事实,何况这件事,的确是为李家着想。当然,嘴不能说,心里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此匆忙,你这是要去哪?” 李哲自是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几日不见婉儿,心中甚是思念,只说是要进宫见母后。 “若没什么大事,咱们叔侄俩叙叙可好?” “王叔开口,自是奉陪。”想来自王叔站了阵营之后,私下里叔侄俩倒真的疏远了不少。 二人出宫同去了惠王府。 刚入府,就听得一位女子从府内迎出,“王爷回来啦。” 李哲定睛一看,这女子好生面熟,细一思量,不是那茶楼三女之一又是谁。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她。那日茶楼一见,从未想过能与他们有缘,没想到两个进了宫,一个居然在王爷府内。 “这位是?”李哲在等着王爷的介绍。 “紫竹姑娘,见过七殿下。” 紫竹当即一愣,盈盈拜下,“见过七殿下。” 李哲点点头,算是见过,随着王爷入了府内。 留下紫竹在后面痴痴地瞧着,心想,自己留在王爷府还真押对了,只不知慕容雪现在宫内情况可好。 惠王爷是个精明的人,对于雪儿在宫内的情况,从未对紫竹提起,只说在六尚宫内做个小宫女。他阅人无数,二位女子在他府内还未住上几日,便看出紫竹是功利之人,心中有事隐瞒,做事有动机有目的。 而慕容雪却是极其单纯,与慕容上航虽是兄妹,却完全不同,没有一点的心计。自己虽是利用了她,但也并不亏待她。但有一点,目前他还弄清楚紫竹当初要留在府内的原因是什么,若是将雪儿的情况告知,指不定又要打什么算盘了。 与李哲入了书房,惠王爷掩好房门,与他相对而坐,“殿下怎么看这次东宫事件?” 李哲心中暗暗惊讶于他的开门见山,但也更喜欢这样,“王叔有话请直说。侄儿洗耳恭听。” “听说昨夜,二圣关门探讨了贤的去处。”王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这个侄子,这一次,他打算把宝押在他的身上,只不知是否可行。他想看看他的反应。 李哲心中一惊,二圣商讨如此机密之事,他自己都说了是关门探讨,才过一夜,消息就已传入王爷耳中,可见这王爷这势力,真不可小觑。 脸上却是淡定至极,微微一笑,反问道,“王叔怎么看?” 惠王爷心里一凛,李哲的镇定正说明了他的内心强大,这个侄儿与他哥明显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懒散,一个精明。贤是个激进锋芒的人,而李哲却似是事事无为,可是惠王爷却觉得在他的内心里,其实比谁都清醒。就比如此刻。 “据回来的消息,他们争执不下,皇兄念及父子情,想让他封地为王,只是她却以为滋事体大,不可纵容,应贬为庶民流放。”王爷看到李哲的拳头握了握,又马上松开,心中已然有数。 “哦?既是如此,有结果了么?”李哲神色自若,看不出一点的波澜。惠王爷暗暗称赞,有怒气,说明有诤气。按怒不发,说明够沉稳,这只怕是李家最有希望的苗子了。 “静候旨意吧。下旨的那一天,决定的不止是李贤的命运,只怕也是整个大唐未来的走向。”这句话,二人自是心照不宣。 “那一切就等旨意下达时再做打算吧。”李哲站起身,准备离去。 “王叔只是想让你明白,王叔也姓李。”惠王爷在他的身后淡淡地补了一句。 就这一句,已经足够,他在告诉李哲,现在,惠王爷府也将成为他的一支。 “多谢王叔。”李哲没有回头,拉开门,却见紫竹端着茶盘立在门外,一见他开门,笑盈盈地说道,“七殿下这是要走么?” 李哲双眉微皱,略略朝着王爷的方向转了转头,“王爷府内果是藏龙卧虎啊。” 惠王爷眸中寒光一闪,盯了紫竹一眼,见她一脸无辜,心下不喜,是自己的疏忽,因在家里,过于大意,看来,此人已经留不得府内了,这种养虎为患的感觉并不那么好受。 “殿下请留步。”出乎意料,紫竹居然出声相留。 李哲停下步子,却并没有回头,虽是美女,但不知怎么的,他不喜欢她,第一眼就不喜欢。女人有直觉,男人一样有。 “想与殿下打听个人,御前侍卫欧阳凌枫。殿下可曾听说过?”紫竹追问道。 “紫竹姑娘认识?”惠王爷问道。李哲却想到了一个人,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他叫欧阳凌枫。 “自是识得的。只不知现在可好。还请殿下多多关照。” “姑娘与他是什么关系?”这一点李哲是一定要弄清楚的,因为这个男人,婉儿拒绝了他。 “夫君,他是我的夫君。”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第七十章 身不由已 紫竹傲然地看着两个被她雷到的男人,“是,我夫君,欧阳凌枫。” 面不红,心不跳,不是因为她太擅长谎言,而是在她的心里,欧阳凌枫就是她的。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骗到了,谎言也成了真话。 “你已嫁人?”惠王爷有些惊讶,自己还真是看走眼了,以为是罗敷未嫁呢。 李哲才不关心她是否嫁人,他关心的是,若是欧阳凌枫是他所想之人,那么,李婉儿与他?他分明看到那天长廊里二人眉宇之情。 此时,李哲心里最想做的事,便是弄清楚那名御前侍卫的来历。他要见到李婉儿。想到那日她的挣扎与惊惧下的愤怒的小脸,心颤不已。 他恼怒于自己的这种牵挂,为了一个女子魂牵梦系,他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感情,父皇与武氏之间就因当初的迷恋,致使江山芨芨可危,他不愿步这样的后尘,这是可怕的,是万劫不复的。可是,现在,他隐隐地感觉婉儿正一点点地侵蚀他的内心。 她居然宁可去恋一个有妇之夫,都不愿屈从于他这个皇子,这令他妒火中烧。他的身子僵了僵,背上的肌肉一紧,头也不回地说道,“王叔告辞。”声音冷得像冰,令人寒噤。 “婉儿,你站住。”李哲一入宫就直奔贞观殿,婉儿远远就看到他,低着头,假着没看见,匆匆地想要从另一小路穿过。 真是扫帚星,走哪都以碰上他。婉儿心里暗骂,脚却没有停下。 “我叫你站住。”李哲又提高了音量,这一回,想当没听见都不可能了。 她无奈地待李哲近前,福了福,“奴婢见殿下。” 李哲不由分说,捏起她的下巴,眼里腾着一团过怒火,仿佛随时都可以喷出来烫伤她。 “你,干什么,弄疼了我。”婉儿痛得眼泪直打转。 “干什么,李婉儿,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是李哲,七皇子,皇上的儿子。”李哲恶狠狠一字一顿。 这个神经病,不知道又抽的是哪门子的疯。 “那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婉儿气极,即使现在她落魄做奴做婢,也不至于要卑贱到如此地步吧。 “明天我就向父皇请旨,纳了你,你说关不关你的事?”他一脸的调侃看着婉儿的脸,看着她那张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的羞愤的脸,心痛莫名。 婉儿打掉他的手,“对,你是皇子,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以为所欲为,你想要哪个女人,便能得到,谁敢拦你,可是,请你也学会尊重别人。” 她真不知道他这发的是哪门子邪火,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又怎会向欧阳凌枫急急提出成亲之说,这可是冒着杀头之罪的。但就算如此,她也一点儿也不会后悔,即使她做不了什么贞洁烈女,尤其在这个朝代,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但自己的第一次,谁也左右不了,否则,她将抱撼终身。 李哲像研究一个怪物般地盯着她,尊重?她?一个小小的被贬的奴婢,居然向皇子提尊重,真是匪夷所思。可是,他为什么却一点也不生气呢? “他叫欧阳凌枫?”李哲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你在说什么?”婉儿像被雷击般,他调查他? “那个男人,你心里的那个,欧阳凌枫?”李哲眯了眯眼,这,才是她应有的反应,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 “不是说了不用你管吗?你不是答应了不管吗?” “我反悔了。”李哲想也没想。那是别人的相公,他无须再做什么君子。 “你无耻,无赖。”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出尔反而,婉儿又气又怒。 “你胆子可真不小,什么都敢骂。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骂谁吗?”李哲双手抱胸,倒也不生气。 “不要让我恨你。”婉儿的声音虽然小,却掷地有声。 李哲心里一震,她的认真与决绝犹如一股寒流从脚底直窜脑门,他对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可是同时,一股更强烈的征服欲点燃着他。 “他对你有那么重要?甚至不介意......”李哲嘎然止住。 婉儿恼怒地别过脸,却看到皇后远远而来,忙避向一旁,伏地而拜。李哲忙收起一脸的戏谑,待武氏近前,忙恭拜:“参见母后。” “你怎么在这里?”武氏看了看地上的婉儿,问的却是李哲。 “儿臣是来向母后请安的。” “哦?”武氏淡淡一笑,倒也不追究,“请过安了,先回去吧。” 没几日,就传来消息,李哲封为太子。赐显。自李贤废后,李显封为太子应该属于顺势而为,意料之中。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惠王爷的慕容雪加了点催化剂,才会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因为李贤的事,让二圣之间闹了别扭,皇上闷闷不乐地揉着眉心。 慕容雪轻轻地按着他的太阳穴,为他缓解疲惫,“皇上不高兴?” “唔,有些累了。” “皇上不必太过忧心,国事总是操劳不完的,既是李氏的江山,早一日处理,迟一日处理,总是没有多大问题。”慕容雪轻柔的声音,软软的,让人听着舒服。 “李氏的江山。”皇上重复着,可现在他却在太子之事犯愁。 “是啊,皇上与皇后有那么多的孩子,不都是李氏的吗?一代传一代,大唐会越来越昌盛太平的。”慕容雪想起惠王爷的那句话,“记住自己的身份,是李家的媳妇了。” 皇上沉吟着,忽地眼里就有了亮光,一把抱过慕容雪,狠狠地亲了她一口,“雪儿真是兰心慧质。” “皇上。”慕容雪娇嗔着,在皇上的怀里挣扎了一下。皇上哈哈一笑,将她抱起扔在了床上。 “皇上的头不晕了么?” “有了雪儿这样的可心人,朕的病全好啦。” 那一天,皇上起床后,神清气爽,门外候着的太监不知道,还以为是雪婕妤伺候得好,其实,那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让皇上开了窍,事后移驾皇后宫中商议立太子之事。 正如雪儿所说,李显也是皇后的儿子,她没有理由不同意。相反,这也正是皇后的心意,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件事,应该是皆大欢喜,只两个人心里却并不快乐。一个是婉儿,她知道,李显的地位最高,她与欧阳凌枫的命运就离自己越远,这是她所害怕却又无可奈何的。 另一个人,就是李哲,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生在帝王之家,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李贤就是最好的例子,做个闲散皇子,虽心有不甘,却能自得其乐,做了太子,表面风光,离人上人的位置也更近一步,但这种岌岌可危的风险,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 李贤前一分钟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一分钟已沧为庶民,虽也是他咎由自取,却也不免令人唏嘘感叹世事多变,何况那还是自己的皇兄,不放过他的,他要谋逆的,都是至亲骨肉,这样自相残杀的血腥场面不知要上演到几时,又不知何时会轮到自己的头上。离王位越近,这种压迫感就越重。 但是,身为皇子,不是愿意与否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没有后路,没有选择,只能一直朝前。 他承认,自己是觑觎皇位,但与性命相比,还是保命比较重要些。 他不能保证自己能活到坐上皇位的那一天,他想拒绝,但是,所有的老臣都来向他道贺,告诉他李氏江山的希望就在他的身上,越是如此,便越惶恐。 再一次出现在贞观殿内,二圣都还在座,他跪在大殿,尚未开口,武氏就已先发制人,“显儿,如今你已是太子,老大不小了,现本宫宫中李婉儿虽已贬为奴婢,但她也曾是我大唐朝重臣之女,出身金贵,本宫赦了她的奴婢身份,赐为你的侧妃,你可愿意?” 李显万万没想到母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同时用婉儿堵住了他的嘴,再看父皇眼里的殷切,母后脸上的坚定,心下明了,自己再无推托之理,否则只怕失去更多。 “儿臣谢母后垂爱。” “去吧,过些日子再给你选个正妃,你也该长大啦。”这一刻,李显看到的是一个母亲,只是这样的温情转瞬即逝。 当婉儿听到这个消息时,如五雷轰顶,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赐封给那个扫把星了,虽然自己早有预料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终归是难以接受,她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 她想过去死,但那又不是她的性格,她不是唐朝熏陶下长大的忠贞烈女,她是一个精明的现代人,只是因为一个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间,她不能辜负了这份阴差阳错,结束自己的生命。 李显,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后来成为唐中宗的家伙,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才不要这样的虚名,她来这一世,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是为了那个这世叫做欧阳凌枫,下一世叫做唐枫的家伙,什么皇上,太子,都只是过眼云烟,她不在乎。 如果结束这一世的生命,可以回到自己的年代,她倒是愿意一试,只是,怕这一试,一切全乱了套。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何况还有那么多条的人命系在她的身上,欧阳凌枫的,父母兄嫂的。婉儿为自己的不死找了无数的理由,不是因为她不贞,而是,有太多的不可以。 第七十一章 无处容身 欧阳凌枫抓着她的手,近乎抓狂的表情令她不忍直视。 “我们走,离开这里。” “这是大唐,是李氏的江山,走哪里去?能躲到哪里?” “去找我师傅,那里人烟罕至,定有你我容身之处。”欧阳凌枫从未有过的焦虑与急切。 婉儿心疼地看着他,这个已经成为自己相公的男人,此时显得有些六神无主,她能理解,因为他是这个朝代的人,可以与任何人抗衡,却敌不过皇室的旨意。 “你师傅那儿虽是清静,却是深山幽谷,你愿意一辈子躲在里面不出来吗?何况,若是被他们寻了去处,不是连累了你师傅连清修之地都没有了么?”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如何是好?总不能看着他们就这样把你抢了吧?”欧阳凌枫气急败坏,“若是他们果真敢伤害你,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 婉儿感动得心潮澎湃,却只是淡淡一笑,安抚道,“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得好好地活着。” “婉儿。”欧阳凌枫一把揽过婉儿,心里无限痛楚,她刚刚成为自己的女人,自己却没有保护的能力,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紧紧地抱着她,以致她几乎无法呼吸,似乎下一秒钟她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似的。 “殿下。”不远处的亭子后,屏儿看着李哲风中独立的背影,有些心酸。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主子心中所想。她想不通,世上佳丽千千万,为什么殿下会对一个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女子情有独钟。 李哲似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只是蹙着眉心看着这揪心的一幕,心缩成一团,痛得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为她还是为自己。 爱人是一件痛苦的事,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爱,可是,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这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他找人查过欧阳凌枫,江南欧阳胤之子,幼年从师,已多年未曾归家,他的行踪连家人都无从得知,更遑论他人了。只是成亲这样的事,是件大事,却从未有人听说。对紫竹的话李哲心中半信半疑,或许更多是她一厢情愿的话,可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关心的,只是这个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的女人。 李哲不想再看下去,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弱,皇后下了禁令,后宫未经她的允许,不得接近皇上。慕容雪位份低,只有苦等的份。若是圣上从未恩宠过也就罢了,可如今也只能终日以泪洗面,不断传来消息,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已无法早朝。 时光飞逝,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段日子里,婉儿感到惊讶的是李哲居然再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安心地做着他的太子。她暗暗祈祷是因为他已经过了那新鲜劲,已经不再对她感兴趣。但有种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事情的确没有那么简单,很糟糕的事发生了,连日来,她呕吐不断,经常反胃,吃什么都吐。算算日子,天葵居然迟迟未到,心里慌了神。这可是要杀头的。宫女怀孕,是要被凌迟处死的。后宫出这样的事情,她不是第一个,已有先例做了前车之鉴。 婉儿恹恹无力,却不敢请太医,只能撑着身子忙活。或许最好的活路就是将这孩子拿掉,可是,这是她与凌枫的孩子,她舍不得。她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平坦的肚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内务府已经听说她被赐给太子做侧妃,虽然正式的册封未下,却也不敢再让她做粗活,这倒省了她不少的事,日日发呆养胎,瞅着肚子发愁。 欧阳凌枫来探过几次,她都不敢如实相告,只是见着她愈发憔悴的脸,心疼不已,如一只困兽,在屋内焦灼都来回踱步。 “好了,你就坐下来冷静会儿。”诸葛浩冷眼旁观,他已经观察这个小师弟很久了,这些日子,他也听说了李婉儿赐婚太子的事,亲历亲见了欧阳凌枫的焦躁不安。 “我要怎么做?我能做什么?”他搓着双手,毫无头绪。 “我可警告你别乱来。”这才是诸葛浩最担心的事。师傅将轻功真传给了自己,但在心法内功上,却是师弟更胜一筹。或是他想动心思,只怕连自己都挡不住。心里暗暗怪罪师傅太过宠溺这个小师弟,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在自己的手中。 “圣上指婚,这是大喜事,谁也改变不了。你要真爱她,就得让她好好过,否则谁也保不住。与其这样,不如放手。”诸葛浩暗暗摇头,素日里这小师弟也是个遇事淡定,冷静的人,怎么一碰上感情的问题,就如无头苍蝇般。 “放手?”欧阳凌枫喃喃自语?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可是,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我想带她回师傅那儿。” “师傅同意了?”诸葛浩未置可否。 “他会同意的。师兄,这些日子偏劳你,我做些打算,今晚就要动身,越快越好。”与其坐与待毙,不如逃得远远的。 “你确定?”诸葛浩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你有更好的办法?”欧阳凌枫主意一旦拿定,便又恢复了镇定自若。 他冲到婉儿面前时,婉儿正扶着一根柱子干呕着,心疼得他面色铁青,“我去叫太医。” “不要。”婉儿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这种事,太医只需一搭脉就露馅了,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婉儿,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越来越憔悴了?”他轻抚着她的脸,哑着噪子说道。 “我没事。”她将脸贴着他的手,很舒服。 “婉儿,我们今晚就走,你回去收拾一下,三更时,在这里等我。”他抱着她,想到今后能与她厮守终身,心里就柔情无限。 “今晚?”她吃惊地看着欧阳凌枫,他是疯了吗?这可是要被追杀的。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与宫女私奔这么简单了,她是被指婚的太子侧妃啊。 “就是今晚。”欧阳凌枫将食指竖在她的唇间,示意她不要再说,心意已决。 婉儿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可以走了,何况她还有了他的孩子,这似乎也是最好的选择。 要死也只能一起死了。婉儿咬咬牙,豁出去,拼一把也不错。她为自己的不理智感到些许的吃惊,却也有些许莫名的兴奋,期待着暮色的降临。 等待的日子总是显得特别的漫长,敲更的提醒她三更时,她拎着包袱前瞻后顾地混在夜色中摸到上午的那个地方,果见欧阳凌枫背她而立,心中不禁一喜,加快了脚步,想到日后的生活不用再如囚禁般,哪怕只是男耕女织的清苦,能与爱的人相厮守也心甘情愿。 “凌枫。”婉儿轻唤一声,心中暗责自己让他在这里等得太久,万一让人发现,就麻烦了。 他缓缓转过身来,婉儿却惊得差点晕过去,那是另一个人,一个她完全陌生的男人。 “你,你是谁?”婉儿倒退一步,眼里满是惊恐。 “诸葛浩。御前侍卫长。”诸葛浩微微点了点头。 诸葛浩,凌枫的二师兄。婉儿曾听他提起过。“凌枫,他怎么了?”听到这个名字,她更紧张了,是欧阳凌枫出事了吗?否则,他决不会食言的。 “他很好,可是,如果今晚与你私奔了,就会很不好,后果你应该想像得到。”诸葛浩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暗暗赞许小师弟的眼光,也不意外连太子殿下都被她所迷,这果真是个精品。只是,聪明与否,就很难说了。 婉儿猛地一震,“可是,我们没有选择。” “不,你们有。”诸葛浩一字一顿,“你不应该抗旨。更不应该拉着凌枫与你一道欺君。” 婉儿毫不示弱,盯着诸葛浩,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已经让欧阳凌枫此刻正在沉眠中,也知道,他一心是想保护他的小师弟,当然还有他自己。 “你的意思是让我随了太子殿下?那你可想过凌枫的感受?” “他的感受不重要,长痛不如短痛,婉儿姑娘若真心爱他,相信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婉儿突觉一阵恶心,背过身去干呕着,呕得连眼泪都不停地往外涌着。分不清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难受。 “婉儿姑娘,你这是?”诸葛浩顿了顿,突然恍然大悟,“莫非你?” 他心下大骇,却又不敢证实。 婉儿好不容易止住,才转过头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不愿我与凌枫从此逍遥快活,那就帮我保密这件事,不要让凌枫知晓,免得他担心。” “走了,就能快活了么?”诸葛浩叹了口气,也不再追究,问道,“婉儿姑娘作何打算?” “今晚之事,我本就有些犹豫不决,既然你从中干预,便是天意,从此,我就死了这条心,走一步算一步吧。”婉儿抬起头,天空黑漆漆的,一点儿星光也没有。 虽然她是这么说,可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想让诸葛浩也不那么好受些,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随意地改变了他们的命运,那么,让他有些内疚,欠着她的一份情也是应该的。 诸葛浩看着这个女人,有些束手无措,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小师弟醒来会如何,一切,似乎都已无法停下。 第七十二章 太子侧妃 婉儿回去后,翻来覆去,彻夜未眠,天也亮了,她知道,有些东西,没有抓住,就不可能再回来,她与欧阳凌枫因为诸葛浩的阻挡,私奔失败,他们的命运从此不同。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 几天不见李哲,却在天一亮,圣旨下达,册她为太子的侧妃,同时赦免了父兄流放,母亲劳役之苦,也算得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吧。婉儿陡然间觉得自己高上大起来,就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救了李府上上下下。 原先的李府,也还给他们重新居住,可以还他们一家一世荣华,却不可再参政议政,李庭回到老屋,老泪纵横,只是短短数月,却恍如隔世,自己一世为官,却只落得需要女儿嫁入皇室才能保得性命,因此,更是感叹世事浮华,再想赵府一家家破人亡,阴阳两隔,一生功名皆如过眼云烟般,从此修心养性,摆弄些字画,不问政事,倒也清闲自在。连婉儿提出是否给他谋个闲职,也都让他挡了回去,只是筹了些款,让儿子去做些小生意,有些收入便也心满意足。 婉儿见此,倒也不再坚持,因为她也不想开口去求李哲,这都是些后话。 这一次册封一点也不隆重,毕竟只是个侧妃,过了个场子,就进了太子府中。婉儿出人意料地没有反抗与挣扎,倒是很爽快地接旨谢恩,随着大红花轿进了太子府中。 她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若是这样,能够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又何乐不为? 李哲早早就吩咐了府上,将府上装扮得张灯结彩,大红绸缎处处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李哲出现在她面前时,也是一脸的笑意,她所有的不快,所有无声的抗议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并不介意,他相信,总有一天,他总能捂化这块坚冰。 待所有的热闹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婉儿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红盖头下的那片方寸之地。看着那双靴子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她的心也一阵阵地发紧,现在,她虽然紧张得不能呼吸,却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指甲几乎要将自己的手心抠破。 那双靴子在她的面前站了许久都没有移动,以致她都想掀起红盖头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李哲。不等她动手,李哲已经慢慢地掀开了她的盖巾,那一张日思夜想,能揪得他撕心裂肺地疼着的脸居然出乎意料地对着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亮了,他又惊又喜,她不恨他吗?不恨他将她强纳入府?不恨他令她与心上人从此无缘?他有些糊涂了,甚至不想醒来。 “你不把盖头拿下来么?”婉儿莞儿一笑,“手不酸么?” “哦,哦。”像个初出茅庐的孩子,他听话地将盖头放在了一边。婉儿按捺住内心的紧张,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站了起来,“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我虽是侧室,却也有我的规矩,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愿意听听。” “不妨说来听听。”李哲心情大好,饶有兴趣地坐在床边,这个女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她与众不同,她没想到新婚之夜,就向做太子的相公提条件,这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首先,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其次,我虽是侧室,会尽好自己的本分,但也别让那正室太管着我,我受不了。还有,我讨厌那些繁琐的礼节,人前我会给足你面子,你我二人同处,便无太子,不许拿你的身份来压我。其他的,想到再说。” “不算无理取闹,还能接受,只是留下的这个空白给你自己留了很大的后路,但本殿下都答应你。” “瞧瞧,本殿下,这里只有你与我,夫与妻,何来殿下?”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自罚。”李哲愉悦地接受这样的嗔责,婉儿那嗔倪的眼神,透出无限的妩媚,令他心醉不已。 婉儿做出心满意足的神情,欢快地说,“既是如此,那么,我就尽妻子本分,伺候夫君歇息了。” 李哲居然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婉儿,确认没有什么毛病可以挑剔,只怕就是因为太过完美,令他有些难以置信,没等他反应,婉儿已经替他宽衣解带了。 “婉儿。”李哲握住了她解扣的手,轻轻唤道。 “嗯?” “你真的放下了?”他知道这个时候提很煞风景,可是,这是一根刺,扎得他难受。 婉儿的眼神有些飘忽,她知道,李哲指的是什么。“夫君何必多虑,婉儿既已嫁为人妇,自当放下。” 不管是真是假,李哲都得到了他想听的答案,他抓起她的玉藕,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婉儿哆嗦了一下,想到将他甩开,却强行忍住。 李哲吹熄了蜡烛,将她轻放,婉儿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清晰可闻,如若能捧在手心,必是伤痕累累。 她伸手摸到枕头下小小的袋包,里面的鸽血握在手心,有些冰凉,就如她的心一样,快要凝结。 就在李哲进入的那一刻,鸽血破了,染红了床单,就如她的心碎了,落在身体的每个角落,刺痛无比...... 婉儿醒来的时候,是被窗外穿透而过的阳光刺痛了双眼,李哲早已不知去向,外间的丫环听见她的动静,忙赶进来伺候,她迅速地穿了衣裳下了床,看着丫环们将那染红的床单速速换下,心中一阵悲凉。 或许,自己这样显得有些不择手段,有些卑鄙,可是,她一介女流,已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抚了抚尚且平坦的腹部,这个孩子,她必须留下,为欧阳凌枫留一柱血脉。 欧阳凌枫,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诸葛浩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静静地等着他。 他转了转眼珠子,头有些微微的疼痛,努力回想着,忽然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甚至没有看到桌边的诸葛浩就要往外冲。 “你去哪里?”诸葛浩不紧不慢地叫住了他。 “二师兄?”欧阳凌枫这才看到他,“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诸葛浩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润了润噪,“别去了,她已经嫁入太子府中。” 欧阳凌枫顿时愣住,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二师兄,仿佛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谁?” “婉儿。你不是要去找她么?” “是,我与她约了三更天,可是,现在,”欧阳凌枫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阳光四射,哪里还是三更天。“师兄,我睡了多久?是你?是你?!” 欧阳凌枫什么都反应过来了,能让他倒下的,除了师傅,怕就只有面前这位他敬爱的二师兄了。 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他爆发了,冲到诸葛浩面前,抓起他的衣领,“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把什么都告诉你,你却这样对我。”他前所未有的吼着,若不是最后的一丝理智抑制着告诉他这是二师兄,只怕此时早已挥拳。 诸葛浩倒也不还手,由着他发泄,甚至愿意挨他几拳,他知道,欧阳凌枫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有胜算,这些年自己下山多年,小师弟是师傅最心爱的关门弟子,许多秘笈都传授于他,这是他望尘莫及的,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 他的镇定倒镇住了欧阳凌枫,他如泄了气的皮球,将诸葛浩推了一把,沙哑着噪子,“你可知道,她已经是我的妻子。” “那你又是否知道,你们这名不正言不顺,只会断送了你们两个人的卿卿性命。” “我宁可死,也不要自己的妻子成了别人的女人。”欧阳凌枫青筋突突而跳,此时,他恨的,不是诸葛浩,更多的,是恨自己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你死了无所谓,她呢?陪你一起死?”这就是诸葛浩,将两个人的软肋捏得分毫不差,他们的这种情感也的确令他感动,但这也是最致命的弱点,谁也不愿意伤害了对方,这是做为一个御前侍卫最不应该有的忌讳。但小师弟却并不懂。 果然,这句话让欧阳凌枫懊恼至极,他死命地用头砸着墙壁,回头一掌,桌子顿时发出巨响,四分五裂。 他如何能让婉儿与他一起殉葬,只要她能好好的,让他死他都愿意。 “昨天,她已经册封入府,昨晚洞房花烛,你就忘了她,从此不要再相见了。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你们的周全。这是大唐的天下,她一个弱女子又能随你流浪江湖,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日日逃窜,你忍心?” 诸葛浩虽是一介武夫,心思却一点也粗,否则也不会有今日。察颜观色,是他最好的看家本领。见欧阳凌枫已经开始安静了下来,不失时机地补充着。 “话虽如此,可在太子府内,她就能过得好吗?” “这你可以放心。据我所知,太子殿下对她是百般恩宠,事事迁就,只要她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守着妇道,自是养尊处优。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给她的?” “何况,”诸葛浩又顿了顿,“她一点也没有不情愿,据回报,昨晚他们过得很好。”诸葛浩回想起探子所报,似乎这位太子妃还挺主动。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只是不知如何说与欧阳凌枫,也只能这样让他死心了。 欧阳凌枫如入冰窖,虽然,他不相信婉儿会这样背叛他,但是,二师兄的细作能力,他是见识过的,他是不会撒谎的。 她,怎么了? 第七十三章 枕边吹风 正妃尚未入府,府内上上下下对婉儿毕恭毕敬,不敢稍有怠慢。李哲对她呵护入微,几乎达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 “你也不能天天围着我转呀,不用向二圣请安了?不用去见见你的那些幕僚老臣们了?”婉儿看着他有些好笑,堂堂一个太子,不论她做什么都亦步亦趋,似乎连走路都怕她绊着。 “那你陪我一起去。”如果婉儿没有听错,他这是在撒娇? “唔,我不去。”婉儿被塞了一块玫瑰糕,含糊不清。就着李哲手里的果汁喝了一口,这口味,也就太子府能做得出来,就如将玫瑰花放在口里咀嚼一般,口香满颊。 听底下的丫头说,这是李哲专门请了京城最有名的糕点师入府,为她做的点心。“这味道还不错。” “你若喜欢,我就让他们天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只要你开心就好。”李哲的深情款款没有让婉儿觉得开心,倒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她挪了挪身子,尽量拉开些距离,李哲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反倒将手一拉,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呢。”婉儿不安地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实在徒劳,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有什么关系?我看谁敢嚼舌根。”李哲蛮不在乎。 婉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抱就抱着吧,只要不再进一步就好。“你听说过慕容上航吗?” 果然,这引起了李哲的重视,他用手摩娑着她细嫩的脸庞,沉吟片刻,“似乎听说过,婉儿认识他?” “嗯,李贤事件中,他扮演了主要的角色,据说当时从太子府中搜出的那些器械都是由他与太子里外应合,运入宫中的。”这件事情,在婉儿的肚子里已经思量了很久,慕容上航造的孽,在她身上,在慕容雪,程凝儿身上欠下的债,她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她也想过这样突然提起,会引起李哲的怀疑,令他心生戒备,但她豁出去了,如若李哲因此而疏远她,倒也正中她的下怀,总比这天天腻歪着好受些吧。也不知欧阳凌枫怎样了,自入府以后,近一个月了,也未曾听过他的消息。 或许,他以为自己已移情别恋,若真是这样,倒也好,忘了自己,倒不是一件坏事。她暗暗地抚了抚肚子,说也奇怪,自打进了太子府,也就没再害过喜,这令她安心不少,否则,李哲定是要去请了太医的。 “婉儿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李哲虽只是随意一问,心里却是一凛,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赵一凡有些江湖上的朋友,我是听他说的。”这倒是解释得通,反正死无对证。 李哲半信半疑,哦了一声,没有再回复。 婉儿偷眼看了他一眼,与李哲接触得越久,越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成日里似是无所作为,却是胸怀大志,他的野心,藏得太深太深了,深不见底,有时连婉儿都觉得有些害怕。 可是,正是这样的人,才能成为今后的唐中宗,不是吗?婉儿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不甘心,又说道,“你如今已位居太子,这样的隐患还打算存着吗?” 婉儿见李哲的眉毛扬了扬,知是触到了他内心的弦,“听赵一凡说,慕容山庄颇有些江湖地位,且慕容上航已是本届武林至尊,手握至尊令牌,至于这令牌的作用,只怕你还要再多了解了解了。” “你一妇道人家,知道的还真多,好啦,现在你嫁到我府中,就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李哲刮了刮她的鼻子,怜爱地说。 “就是因为如今我已是太子的人,才要想着这些,你今后的路还会越走越高,若是这样的暗石不除,如何心安?”卖乖讨巧,加油添醋,这样的伎俩女人不用教都可以运用得很好。 李哲何等聪明,心里暗暗惊讶,倒也不点破,嘴上只是说着,“有夫人的这一份心,我死也知足了。” 婉儿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嗔道,“太子殿下可快别这么说,婉儿哪里担待得起,赶明儿你的正妃入堂,只怕婉儿连殿下的面都未必能见得着了。” 言语之间,居然还有些酸溜,听得李哲畅笑不已,“婉儿只管放心,在我的心中,你才是正室。”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这些你且收好了,今后,你便是这个家里的主事的。我万不会委屈了你。” 婉儿打掉他的手,嘟嘴说道,“我才不要管你这些个闲事,你还是自个儿留着给你的正牌吧,我无端地受了你这些,替你费心费力地管着,若是好也便罢了,若是那主儿是个善妒的,告到皇后那儿,婉儿可吃不消,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婉儿不做。” “你倒是个省心的。多少人想要都还要不到呢,你倒好,撇摘了个干干净净。”李哲倒是有几分惊奇,满心以为自己这一举能令她欢喜,谁曾想她倒还不领情。 “婉儿是个不成器的,只要殿下不要让婉儿天天去向那正牌夫人请安磕跪,行那些褥节,便心满意足了。”一想到自己只是个侧室,终究低人一等,凡事都得忍让,着实郁闷。 李哲闻言,哈哈大笑,在她的粉脸上一啄,将钥匙往怀里一揣,“你不要管家,自是要听人管,咋还有这许多的条件。” 婉儿白了他一眼,又用食指一戳他的脑袋,娇嗔道,“你是唯恐家中不乱么?若是你能护着我,我管家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将这串钥匙交给她,她心中高兴了,自也不会与我处处为难,我做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岂不是要吵得你日日烦心?” 李哲心中暗暗赞叹,越发地喜欢她的识趣慧质,也不再勉强,“婉儿,今儿我得出趟门,你一人在家中乖乖等我回来,可好?” 婉儿眼珠子一转,脑袋里已经转过无数条,当下莞尔一笑,“殿下只管去,正事要紧,婉儿在这府中已是飞不去逃不掉的了。” “你知道就好。”李哲倒也好笑,终于将她放下,又叫了门外的丫头进来好生服侍着,便出了门。 婉儿这才松了下来,摆摆手让丫环不要再跟着她,自己去了后院的花园,自打进了太子府中,李哲日日跟随左右,自己天天强颜欢笑,她现在开始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了,从原先的排斥到能够接纳,有时甚至会被他的那份痴恋给感动到。 她也曾想过这样对不起欧阳凌枫,可是,她不是愚昧的,成日以泪洗面,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相反,让李哲从此厌弃自己,更是傻瓜。她不是傻瓜,她是精明的,尤其擅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哭泣,自哀自怨只会令她生活得更加糟糕。 也正因为如此,欧阳凌枫宫内听到所有的消息都是太子与这位侧妃相敬如宾,恩爱有加。那无法言喻的疼痛如锥扎般钻着他的心,她是在怨恨自己未如约而至吗?可是同时,他又是欣慰的,至少,她快乐,她过得比想像的要好。他也想过要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可是,他放不下,这儿,离她近些,还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若是走得远了,万一她有什么事,自己如何能赶得到她的身边?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纠结中,欧阳凌枫日复一日地做着他的御前侍卫,成了宫中最帅,最冷,武功最强的侍卫,很快博得了皇上的欢心,不论走到哪儿都要带上他,连诸葛浩都忍不住妒忌,“再这样下去,我的侍卫长要让你当了。” “二师兄拿我开涮,您也知道我意不在于此。”欧阳凌枫郁郁地回答。 诸葛浩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忘了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日欧阳凌枫正值守,诸葛浩向他打了个手势,二人至僻静处。 “慕容山庄被剿,此事震惊武林,你可知晓此事?” 欧阳凌枫猛然一震,“近日未曾出宫,不曾听说。何人所为?” “听说是太子殿下。”诸葛浩环顾四周,压低了噪门。 “太子殿下?”莫非与婉儿有关? “据说他上报了皇后,原李贤宫中那些器械全由慕容上航提供,在太子事发之前,洛阳城内的混乱也是他制造出来的。皇后知晓后大怒,命太子剿了慕容山庄,将慕容上航擒拿归案。” 一席话听得欧阳凌枫心惊,这些极为机密之事,太子如何能够知晓,且选在这个时机出手,若说与婉儿毫无干系,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自己一直苦于无法出手将慕容上航这个恶贼严惩,没想到婉儿却做到了。他的心中又苦又涩。 “此人现在何处?” “天牢。”诸葛浩附在他耳边说道,“兹事体大,目前消息封锁,并未传出,恐引起武林之争,乱了朝纲,因此,只怕是在近日要秘密执行,你心中有数便是。” 慕容上航,欧阳凌枫心想,久违了。 第七十四章 夜袭天牢 惠王爷没想到李哲出手如此迅速,且不曾透露一丝的风声,心中虽有些不快,却不得不佩服。只是慕容上航在天牢中,他的心七上八下,惶恐不安,当初留着他,是希望有朝一日仍能为已所用,如今看来,是自己的优柔寡断害得自己如此被动。 李贤谋逆之事,二圣心中虽也怀疑他背后指使,却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如今慕容上航被抓,若是口实倒也罢了,若是招架不住,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确定他关在天牢里了?” “是,绝对错不了。慕容山庄已全部摧毁。” “太子是怎么想到要剿他的?”这是惠王爷一直想不通的。 “属下不知。” “谁?”惠王爷见到窗外人影一闪,不及细想破窗而出。 “参见王爷。”紫竹闪避不及,差点与王爷撞了个满怀。 “你在这里干嘛?”惠王爷心里暗惊,怎么又是她。 紫竹鼻子一酸,突就跪下,一拜到底,“请王爷为紫竹作主。”抬起头时,却是泪流满面。 “快起来说话。”惠王爷知其中必有内情,圈养了这些时日,终于要到了揭谜底的时候。 “适逢紫竹正巧经过王爷门前,听说慕容上航关在天牢,敢问王爷可有此事?” “是又如何?”惠王爷静候下文。 “此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王爷若是也觉得此人不可留,就请给紫竹这个机会,让我手刃此贼。”紫竹咬牙切齿,一想到慕容上航烧死她的全家,令她颠沛流离,双亲命赴黄泉,此仇若能得报,也不枉她这段时日的忍辱负重。 惠王爷听闻此言,心中一惊,原来那日,在茶楼外她见慕容上航与自己走得亲近,便已打下他的主意,一直在府内等着慕容上航呢。此女心机如此之深,实属罕见。 “此事事关重大,你先起来,容我想想再回复吧。” “请王爷尽快回复,此事只怕夜长梦多,节外生枝。”紫竹识趣地退出,她很清楚这段时间惠王爷要做什么,她必须等,也只能等。 惠王爷的手下果真不是吃素的,不过一夜,就已将紫竹的来历查得清清楚楚。就连紫竹与慕容上航同回慕容山庄都一字不漏地传进他的耳中。这更令王爷觉得她是个城府极深的女子。这时候,他正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一早,就将紫竹传唤跟前,“我想了一夜,从此以后,你不用再住我王府,也与我王府再无任何关系了。” 紫竹一惊,正欲拜下,请求王爷三思,却见他大手一摆,继续说道,“你与慕容山庄的恩怨与我王府无关,日后你做什么事,都不可再提起王府。你我只当陌路人。你与慕容雪姐妹情深,前来我府内求见雪婕妤,我本该相助,却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说你与太子侧妃亦是旧相识,不妨去求了她带你入宫见过雪婕妤。你走吧,好自为之。” 紫竹听着这番话,初时心下大骇,想来王爷不愿担责,将自己撵出府去,怕来日惹了麻烦上身,可抬眼一看,王爷眼内却是满怀期待,这令她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 再将他的话反反复复想了数遍,终于盈盈拜下,“紫竹多谢王爷提点之恩,他日,大仇若得报,即使与王爷做牛做马亦无怨言。” 王爷见她领会了自己一番苦心,心中更是暗喜,只可惜她是一介女流,否则,如此聪慧与心机,定能成一番大事。 他微微颔首,“太子府紫竹姑娘可需引路?” “不必了,谢过王爷。紫竹就此别过。” 出了王府,紫竹并未前往太子府,而是找了处客栈住下,想到自己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若今晚真能手刃此贼,也不枉自己的一番苦心。 她并不想按照惠王爷的安排去找婉儿,她是她的一根刺,如今虽已嫁给太子,欧阳凌枫却并未对其死心,仍然对她念念不忘,这是她不想也不愿接受的。与其找她,不如找到欧阳凌枫,只是这件事非同儿戏,若是败露,只会连累了他。 她也很清楚地知道,惠王爷这是在暗许她今晚行动,因此进宫应该不会太难。 夜色渐深,宫墙上一个黑影趁夜色而入,并未受到任何的阻拦,巡逻的卫队打着灯笼远远而来,她隐进假山的石头后,只听得耳边“嗖”地一声,本能侧身躲过,异物落在脚边,定睛一看,居然是块纸团。再四周,除了越走越近的侍卫队,静悄悄,无半个人影。她屏息静候,卫队过后捡起纸团展开一看,居然是张地图,再仔细辩认,不是宫内的地形图么?入宫后,自己正犯愁宫内地形复杂,不曾想王爷暗中相助。 她仔细确认了目前的位置,又找到了天牢所在,在心中默记了几遍,便迅速朝天牢方向直奔而去。 天牢外虽戒备森严,想来王爷早已安插人手,令她能轻松进入,牢里阴暗潮湿,她的心像擂鼓似的响个不停。正欲挨个房间查看,却正遇牢兵,心中一慌,待要举剑相迎,却见牢兵做出噤声手势,压低噪音说道,“随我来。” 她心中一诧,收剑紧随,到一牢房前处,果见慕容上航正披头散发,全身伤痕遍体,疲惫地倚在墙角,全无了当日的威风与倜傥。当下心中既感慨又痛快。 慕容上航也觉有异,抬起眼皮望了一眼,露出诧异之色。 “慕容上航,你也有今日。” “紫竹?”他心中惊异,万万没想到会是她。 “记得就好,今天,我是来向你索命的。”紫竹的憎恶全部写在脸上。 “你到底是谁?”慕容上航自上次听说紫竹也一起随着欧阳凌枫出离山庄后,始终没想明白她的来历,当初是她求着自己收留山庄,如何又反戈相向,怪只怪自己一时心软,将她带回山庄。 “你仔细睁大狗眼看清楚。你可还记得京郊城外林氏灭门血案?” “你?”慕容上航半天合不上嘴,原来,她就是当初林氏案中遍寻无果的女娃,只怪自己未能斩草除根,也是心存侥幸,以为是个女娃,未能掀多大风浪,未再追究。 “哼。”紫竹一剑劈了牢锁,冲进房内,提剑而立,可怜慕容上航手脚均被铁链所累,尚未动弹半分,就已吃入半剑,双目圆瞪,七窍流血。 紫竹的手没有半分犹疑,继续将剑锋推入,直没剑柄,方才解恨。看得牢兵目瞪口呆,没想到此女如此心狠手辣。 紫竹尚不甘心,又将剑拔出,将慕容上航的直戳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自己精疲力尽,方才停歇下来跪地而泣,“爹,娘,女儿终于替你们报了仇了。” 突闻牢兵直奔而出,冲着外面嚷嚷,“杀人了,杀人了。” 外面的侍卫蜂拥而至,整个天牢沸腾了起来,紫竹缓过神来时,天牢已被围得密不透风。 她提剑站起,杀将而出,人却是越杀越多,本就耗去许多真力的她渐感不支,心想此次怕是要命丧于此了,正欲横刀自刎,忽闻门口处一片厮杀声,前方开出一条血路。 只见一蒙面人,刀光剑影,所到之处,所向披糜,开出了一条血路,直至紫竹面前,拉起她沉声道,“走。”只觉如腾云驾雾,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已飘出老远。 “欧阳大哥。”紫竹到了无人处,轻唤道。 欧阳凌枫蒙巾后的双眼微微有些惊异,“怎知是我。”他扯下蒙巾,心中懊恼,莫不是自己这么容易就暴露了。 “你的轻功盖世绝顶,别人不知道,我还会不晓得吗?你武功天下无双,只不愿与人交手罢了,今天为了我,开了杀戮,又救了紫竹一次,紫竹会铭记在心的。” 欧阳凌枫一听此言,吓得忙撒开她的手,连退三步,“紫竹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欧阳凌枫只是机缘巧合地救了姑娘而已。” 紫竹没有吭声,她看着欧阳凌枫对自己的害怕与拒绝,心中绝望如刀割,却并无半分怨言,父母大仇已报,自己不敢再奢求更多,也看淡了许多。 “欧阳大哥不必惊慌,紫竹并无他意。以前,紫竹多有冒昧,如今已然明了,感情之事不可勉强,我心已冷,无心恋此红尘之事。大哥若是不嫌,紫竹就与你以兄妹相称。” 欧阳凌枫闻言心中一喜,不曾想,只这短短时间,她便解开了心结,自是十分愿意与她结拜,“紫竹妹妹可有去处?” 紫竹眼眶一红,轻轻摇头,从此,四海为家,无根漂泊。 “若是紫竹妹妹愿意,我倒是有一去处,只不知你可否愿意前往。”欧阳凌枫见她孤苦模样,心中甚是怜悯,“我师父在深山潜修,我可带你去见他老人家,只是那里偏远清幽,不知你是否能够受得了这种孤寂之苦。” 紫竹一听,心中大喜,当即盈盈拜道,“若是果真大师能收了紫竹,紫竹愿意终身服侍左右。从此不再下山半步。” 欧阳凌枫点点头,将她扶起,“此事是我自作主张,尚未与师傅禀报,你先随我入山,收留与否,得看你二人的机缘了。”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加六一,果果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请假二日哦。 第七十五章 避走出宫 慕容上航在天牢被人刺杀的消息几乎无人知晓,原本被抓就是无声无息,虽是朝廷对于刺客能自由出入天牢甚感震怒,但也不敢过于张扬,只是悄悄地增加了些兵力,加固了天牢的看守,暗中追捕刺客。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惠王爷除却心头一患,心中大喜,却也甚是惊诧紫竹从此无了踪迹,但这也省了他不少的麻烦,只要她不再出现在京城,他就大可高枕无忧了,江湖从此没有了慕容上航与至尊令牌的传说,这是后话。 婉儿从李哲处得知了慕容上航在天牢被杀,心中已经明白几分,这多少定是与欧阳凌枫有些关系,否则,世上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在皇宫中如入无人之境。知道了他的消息,心中激动,却又只能装作毫不知情,当李哲告诉她这一切时,也只是淡淡地一笑,“太子殿下安心了?” “蝼蚁之辈,谈不上心安。”在李哲看来,更多的成份是为了替婉儿除去心结罢了。这些日子来,她的胃口越来越差,急得他食寝难安,“婉儿,再吃点罢。” “殿下,婉儿实在吃不下了。”她好看地皱皱眉,一股反酸从胃里直窜,惹得她又想呕吐。 “快去请了太医来。”李哲忙转头吩咐下人。 “殿下,不用麻烦了,没事的。”婉儿红着脸按了按肚子,已经有点小形状了,只是李哲没经验,以为她胖了。 “怎么会没事,好不容易胖了点,我可不许你再瘦下去。”他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蛋,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若不是自己心里早就有人,李哲的确是个称职又体贴的好老公,她扭捏着,“殿下,人家是有了。” 看着婉儿羞答答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又怜爱地摸了摸,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抑制不住的激动,“果真有了吗?那更要请太医了,婉儿,你怎么不早说呢?” “还不就是见不得你这样?瞧你,激动的。”婉儿拦不住他,还是叫了太医过来为她诊脉,又开了些调理的方子,方才放心下来。 这一日,李哲实在没法绕过婉儿的软磨硬泡,终于同意她进宫去见慕容雪,交待下人小心又小心,备了软轿进宫去。 “婉儿,你终于来见我了。”慕容雪一见到婉儿,忙将她迎进屋内,论起辈份,婉儿倒小了一辈,她正要施礼,却被慕容雪忙忙扶了起来,“我们姐妹之间就不要讲究这些了罢,况且你现在有孕在身,本该我去看姐姐的。” 婉儿笑笑,“娘娘要这么说可就生分了,娘娘近来可好?”慕容雪受宠的事,宫内人人皆知,只是,武后看得紧,皇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上近来身体抱恙,卧床不起,甚少过来了。”这也只是对着婉儿慕容雪抱怨两句,神情哀戚失落,或是换作他人,在宫内她也只能是和泪而泣了。 “皇上的病情如何?”婉儿算过时间,这应该离唐高宗驾崩的时间不远了,之所以她这么关心,就是因为她知道枕边人现在前途光明。 “位分低,哪得近看?”慕容雪显得落寞,皇上宠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上病了,那些宫里人面上还应付着,却都已经是敷衍了。皇宫内就是如此的世态炎凉。 婉儿看着慕容雪那样清美的面宠,心里不免叹惜,这也是一个苦命的。只是她哥哥的事,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雪儿,你大哥他......” “大哥?他如今逍遥自在,我早已不认他这个亲人了,还提他做甚。”慕容雪有些诧异婉儿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慕容上航。 “慕容上航,在天牢中被刺身亡。” 慕容雪突闻此言,呆呆地看着婉儿,似是没有听清,待确定她说的是真的,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继而转成嘤嘤哭泣。 前一秒还说自己再不认这个亲人,现在却是伤心不已,“我知道,他造孽深,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可他毕竟是这世上唯一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了,慕容家难道就只留我一人独活么?” 婉儿怜惜地替她擦了擦眼泪,“你也不用太难过了,”看她如此伤心,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多少,这是自己引起的。她附在慕容雪耳边轻声说道,“谁说慕容家只有你一个人,别忘了,司徒兰的肚子里还有你大哥的孩子呢。” 这件事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对李哲提起的,她虽然睚眦必报,也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但她不残忍,绝对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这句话仿佛镇定剂般止住了慕容雪的哭声,是啊,她怎么忘记了还有司徒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数月,那个孩子应该也出生了吧。自己多想去见见那个孩子啊,他现在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婉儿似是看出了她的心声,朝着左右看了看,慕容雪对边上的丫头吩咐道,“你下去拿些上次皇上赐的边疆核桃来给太子侧妃尝尝。” 婉儿见四下无人,方才说道,“你可千万别指望着让这孩子进宫,这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到时候别是你与孩子连骨头都没剩。” 慕容雪一个激灵,心中甚是害怕,若不是婉儿提醒,她还真有这个想法。自皇上没来后,这宫里像个冰窖,成日孤单一个,冷清得紧。原不挂念,如今亲人俱无,倒让她思念起那个花开满谷的慕容山庄来,那毕竟是自己的家。 婉儿拍了拍她的手,又压低声音说道,“你且再忍耐些日子,过阵子待皇上身子好些了,你再求着他寻你个错处,放出宫去做个青尼也比在这儿强许多。如今宫内上下乱成一团,暂时无人追查到你的身份,若是待他们缓过劲来,只怕你也会受到牵连,自己早早做了打算才好。” 慕容雪听着确是这个理,心里也不免被说得有些活动开了。 “雪儿,我今天进宫,还有一事相求。” “姐姐请说。” “皇上来时,你留意下御前侍卫中可有欧阳凌枫,若是他在其中,劳烦你将此物交与他。”婉儿递过一个盒子,“雪儿务必收好,此事事关重大。” 慕容雪见她郑重其事,知道疏忽不得,忙将物件收了放在柜子里。“姐姐放心,只要雪儿在得一日,定将此物交到欧阳大哥手中。” 婉儿点点头,心中似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又闲聊了几句,就辞别回府了。 说话间已是数月,自婉儿走后,慕容雪终日以泪洗面,有时郁郁寡欢。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唐高宗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从太监处听闻慕容雪的状况,乘着武后处理朝政无暇之时,命公公摆驾雪儿处。 “皇上。”慕容雪听说皇上来看她,又惊又喜,却已来不及梳理。 “雪儿怎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变得憔悴至此?”皇上宠溺地抬起她的下巴,本就削瘦,如今更显得不堪一握。 “雪儿思念皇上,挂念皇上身体安危。”说到动情处,泪带梨花。 皇上更是心疼不止,摒退了左右,将她抱在怀中。“是朕拖累了雪儿,想必朕的身体是好不了了,不知雪儿今后的日子要如何过才好。” “皇上万万不敢说这样的话,若是皇上弃雪儿而去,雪儿愿追随圣上。”慕容雪一脸的坚定,对她来说,除了司徒兰腹中了孩儿,还有什么是可挂念的,若是无法出宫,不如就此了了一生。 皇上轻抚她的乌发,心中甚是感动。知她心思单纯,绝非奉承,可自己却如何舍得?后宫佳丽虽有三仟,多年来却独宠武氏,可近年来,她醉心朝政,已与当初的那个武媚娘相去甚远,判若两人。后宫其他妃嫔但在武氏的淫威下,大多不敢与他过于亲近,自己渐渐也淡了这份心,不曾想,在雪儿处却得到些慰藉,在她的身上多少看到些当年自己倾心的武媚娘的模样。 思及此处,皇上心思涌动,咳喘不已,慕容雪忙扶他歇下,在床榻上睡了一会儿。 她心里烦闷,又怕在屋内扰了圣上,就想出去走走,打开房门,却见欧阳凌枫守在门外,心下一惊,想起婉儿交待之事,忙回屋从柜子里取了盒子,放入袖中。 掩上房门,她朝四周看了看,宫女太监们在不远处背朝房门站着,她借机碰了碰欧阳凌枫,将手中锦盒塞到他的手中,又佯装无事人般,招呼宫女去取了药来,待皇上醒来喂他吃点。 欧阳凌枫甚是诧异,顺手接过慕容雪的锦盒,见她给自己使的眼色,心领神会地将它藏好。 皇上小寐了一会儿,果真就醒了,慕容雪又喂他吃了些药,方才恭送了皇上。 不曾想未及半日,便有公公来报,要慕容雪接旨,大意是圣上在其处照顾不周,龙颜大怒,将其贬为庶人,送出宫外清修,清修地可由她自选,但需远离尘世,一辈子不许再嫁他人。 慕容雪不知是喜是悲,正愣神间,被公公催着打点了包袱,由两位宫人护送出宫。事情来得匆忙,任何人都没有准备。慕容雪更是显得凄凉,独自收拾了些细软便随宫人出宫了。 “娘娘,不要太过悲伤,皇上私下让我将此物交给娘娘。” 慕容雪接过一看,竟是一封信件,大意是让她远走他乡,从此不要再回京城,不可再向人提起慕容上航之事,隐姓埋名,免得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云云。 看得慕容雪泣不成声,原来皇上早就将她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却从未怪罪,反而不忍她日后随自己一同西去,寻个错处将她打发出宫。 慕容雪转身朝着宫门的方向连拜三拜后,去寻司徒兰不表。 第七十六章 大结局 慕容雪离开了皇宫,留婉儿一人在宫内,更没了可以交心的人,成日倚在太子府的长廊上想着自己的心思,肚子一天比一天膨胀,李哲也愈发的紧张,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中一阵不忍。 唐高宗的生命已经芨芨可危,宫里的气氛显得十分的压抑,为了冲喜,太子妃也入了府,是个做大事的大气的女人,婉儿与她相处还算平和,晓得这就是以后的韦氏,凡事也让她三分。好在她并非无理取闹之人,见婉儿有孕在身,也吩咐下人好吃好用地伺候着。 婉儿是个庸懒的人,入府时太子将钥匙交给她都没有接,也没怎样管教过下人,因此府里上上下下显得宽松散漫,自打韦氏来了以后,太子府立了规矩,个个干活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府里里里外外都打点得井井有条,十分得李哲的欢心。 又加上婉儿有孕在身,李哲将那份爱与关注转移了一大半在韦氏的身上,她心里虽也落得轻松,却也对此嗤之以鼻。男人的爱情果真是靠不住,之前如何的信誓旦旦,如今一转脸就将爱分两半。 这期间,她也曾做过梦,关于自己那个年代的梦,唐枫与她就快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却因为她的任性,离她而去。 “我解释过无数次,别人喜欢我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既然无关,为何还要一起吃饭。”明明看到他们一起从餐厅走出来,那女的笑的花枝乱颤,直恨不得冲上前去抖掉她脸上的那些残瓣。 “你讲点理吧,那只是出于礼貌,商业应酬。”许是婉儿受了赵子尘的刺激,现在显得特别的神经敏感,像这种类似的事情已经解释得他连开口的兴致都没有了。 “婉儿,我真觉得这样太辛苦,你累我也累。”唐枫无奈地摊摊手。 “你是什么意思,分手吗?分手就分手,何需太多的理由。”婉儿气急败坏。 “我们是要分开冷静一段时间了。”唐枫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她在夜色中对着他的背影歇斯底里,“唐枫,你个王八蛋,有种就别再来找我。” 之后,没多久,就听说他被调到国外分公司,从此再没回来。 婉儿被惊得一身的冷汗,醒过来时,坐在床上愣了许久,不论丫头怎么叫唤,都没有反应,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唐枫走了,她要追他回来,就追到了这一世么? 忽然之间,她就明白了知道走这一遭的意义,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婉儿分娩的那一天,正是宫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唐高宗奄奄一息,连太子都无暇顾及在床上鬼哭狼嚎的婉儿,与太子妃候在圣床边上,随时准备着。 太子府上上下下手忙脚乱,婉儿痛得死去活来,哭天抢地地叫着,却愣是生不下来。 接生婆娘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往内务府通报了几次,个个束手无措,内务府里正忙着打点皇上的事,哪有心思听这许多。又催着他们去往太医院。 欧阳凌枫远远就看见太子府的人惊慌失措里满宫跑,赶忙抓了一个来问,才知是婉儿难产,太子府内又无主事的,太医院那边个个焦头烂额,皇后放下话来,若是皇上挺不过这一关,太医院个个没好果子吃,哪还有闲情去理太子侧妃的接生问题。 太子府的下人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婉儿看到他们的模样,就知道连太子的面都没见上,一肚子的气,将他们全轰了出去,一个人关在屋里叫得满头大汗,毫无形象。 直到她声嘶力竭,完全没了力气,门外的接生婆才敢进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焦急地喊着,“祖宗哩,你可不能光把力气花在叫喊上,你身上得使劲啊。” 婉儿却已痛晕了过去,听不见她说的了。吓得接生婆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脸。 婉儿恍惚间看到唐枫,不,欧阳凌枫站在她的面前,她伸出手臂,想喊他的名字,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来。 她听见欧阳凌枫说,“婉儿,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回来吧,回来吧。” 可她的脚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半步,她低头一看,自己居然化成了一株树,一株开着白色梨花的梨树,一阵风吹过,梨花瓣片片而落,如白雪皑皑又如泪珠串串。 “枫,我动不了了。”婉儿朝着他叫着。 欧阳凌枫像是听见了她的呼喊,朝她奔来,他抱住她的树干,不停地哭泣,远处传来飘缈的声音,“枫儿。” 抬头一看,却是师傅,他泣不成声,跪倒在地,“师傅,婉儿她变成梨树了。你快救救她。” “这是你们的劫数,你们有着三世的约定,这一世,她就只能是棵梨树,千年之后,自会与你重逢。” “师傅,不用等千年,现在,就是现在我也不愿与她分开。求求你成全了我们吧。” 只见师傅轻叹一声,“那样,你就不再为人,只能是只小虫子了,这样,你也愿意吗?” “愿意,不论是什么,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我都愿意。” “唉,劫数。”说话间,拂尘一挥,欧阳凌枫化成一只小虫,它努力地向上爬着,沿着梨花树干,直至树中心处,一颗浓浓的树脂滴落,将它紧紧包住,那是婉儿的泪,它紧紧地将他们粘在一起,再不分离。 太子府与皇宫内同时传出了哭声,皇上驾崩,太子侧妃同时仙去,连刚出来的小郡主都下落不明。 “朕去后,要让太子领纲朝政。”这是唐高宗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李哲的内心不知是悲是喜,这样的大悲与大喜冲击着他,险些招架不住,他晃了晃身形,身边的韦氏忙扶住了他。 皇位是他潜心隐忍了多年后才盼来的,这里有多少的付出与心血,只是,这一刻,它显得那么悲壮,一个父亲,一个妻子,一个孩子,就在他人生最得意的全部失去,这其中的滋味,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孩子是你们接生的,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去处?”李哲在理清了所有的思绪与心情之后,开始审视孩子的事情。 “皇上,奴婢确实不知啊,那时候,只见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等我们醒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接生婆自叹命苦,如今上面坐着的是九五之尊,真是有苦说不出。 既是九五之尊,哪听得她们这许多解释,可怜了这些接生婆做了冤死鬼。 稍一查实,便发现原御前侍卫欧阳凌枫自婉儿去世那天以后便已失踪多日,只因此事关系到原太子妃的清誉,也不便声张,只暗中派了人手调查,却是毫无结果。这也不难理解,以欧阳凌枫的身手,要想躲过大内侍卫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因何劫了自己的孩子,李哲对此不敢深想,回顾婉儿从原先对自己的百般排斥,到后面几乎主动投怀送抱,这其中就有着许多的蹊跷,又是他所不愿深究的。有时候,迷糊一些,也强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得太过清晰。何况他刚刚登基,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武后还虎视眈眈,这个皇上当的并不轻松。 话说回头,那日,欧阳凌枫随着太子府下人来到府内,老远就听见了婉儿的凄厉叫声,心疼得他恨不得将她抱起,远走高飞,直至后来没了声息,屋下传来太子侧妃已逝的消息,几乎令他崩溃。 就在这一刻,一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他,通过屋瓦,看到了一张红通通的小脸,正憋足了劲哭着,他的心一下子就碎了。所有的希望又在这一刻燃起,在心最柔软的地方。 那日,回去后打开慕容雪递给他的锦盒,里面却是他送给婉儿的琥珀与一封信。信上大意是告诉他私奔未成,而后离开他实属无奈,在和子府内的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同时,婉儿还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秘密,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欧阳凌枫的。 这令他无地自容,当初,自己还误会她移情别恋,暗自伤心欲绝,从此不再相信世间情事,不曾想,原来婉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保住腹中的孩子。 他跃下屋顶,未及接生婆们发出尖叫,就已经将她们全部点倒在地,抱起那个柔软的小小的身躯,来到婉儿的身边,泣不成声。她安详地睡着,仿佛从未离开,只是有些累了,乏了,需要去睡一觉似的。 他取下怀中的琥珀,将它放进她的怀中,俯身轻吻了那张眷恋一生的脸,含泪离去。 若不是手中的孩子,他定会随她而去,只是,此时,他只能在心中默念着,让婉儿再等等他,等他处理好一切,将孩子托付清楚后再一同离开。 托着孩子行了千里,离京城越来越远,这儿是江南水乡,一户人家里传来嘤嘤的哭声与叹气声。 欧阳凌枫急行千里,已经有些乏了,上前敲敲门,想要讨些水喝。 主人家将门打开,却见一翩翩男子满脸风尘,手抱婴儿,如此俊朗的男子实属少见。 欧阳凌枫走的时候,是一个人。他留下了随身携带的大量银票给这户人家置业购宅。 他要去追随婉儿....... 《穿越唐女之三生恋》大结局。 下一部母子篇,《珠落凡尘》敬请期待! 案情提前曝光:婉儿与欧阳凌枫的女儿念宛流落民间,与从小长大的大哥,二哥之间从此展开一段缠绵悱恻的情感纠葛。 作者有话要说: 《穿越唐女之三生恋》大结局。 下一部母子篇,《珠落凡尘》敬请期待! 案情提前曝光:婉儿与欧阳凌枫的女儿念宛流落民间,与从小长大的大哥,二哥之间从此展开一段缠绵悱恻的情感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