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5月的槐城阳光明媚，微风轻抚，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槐花香气，一切都是那么的舒适而又美好。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颜羲和的身上，她懒洋洋的伸展了一下身体，多久没有这样安静的享受生活了！ 因为要竞争大区经理，最近的她一直在拼命加班，连男朋友都冷落了，更别说享受生活了。不过辛苦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今天她刚刚被提升为全公司最年轻的大区经理，这个好消息当然要第一时间与男朋友吴昊分享。 颜羲和今天没有等到下班就提前从公司里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生活简直快让她忘记了太阳的样子。 颜羲和没有开车，坐着公共汽车优哉游哉的晃到吴昊的公司，看看时间还有点早，就找了附件的一个供行人休息的长椅坐下来晒太阳。 因为要给吴昊一个惊喜，颜羲和并没有事先给他打电话。 虽然当上了公司最年轻的大区经理，她也很高兴，但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来说人生的美好并不一定在于功成名就、高官厚禄，就像此刻她呼吸着清甜的空气、温暖的阳光轻轻抚慰，静静的坐着发呆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只是可惜世事比人强，终究也只能随波逐流。 颜羲和摇摇头露出了一个苦笑，不敢再放纵自己想下去，没有斗志的人在这座城市是生活不下去的。也许有一天爬到了一个足够高的位置，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吧！ 为了让自己不再沉沦于这一瞬间的软弱，她站起身来慢慢的向吴昊的公司走去。还没有走出几步，公司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吴昊手里拿着电话，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颜羲和看到他在打电话就没有着急上前，谁知这时却看到旁边一个打扮得很是可爱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手里举着电话向吴昊挥手，吴昊快步的走过去，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尖，不知在说些什么，无奈中透出不同寻常的亲密和宠溺，随后搂着小女孩向另一边走去。 颜羲和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这样的吴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吴昊一直是彬彬有礼、温文儒雅的，她也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的谦谦君子，原来他也会这样的温柔亲热，却从来不曾向自己显露。 颜羲和怔怔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缓缓的拿出手机拨通了吴昊的电话：“你在做什么？”声音平静非常。 “我…在公司，你有什么事吗？最近你不是很忙吗？”吴昊的声音有一些迟疑。 “我今天被提升为大区经理了，全公司最年轻的大区经理，晚上我们一起去庆祝吧！”颜羲和稍稍提高了语调，咋听起来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这个…”吴昊看了看身边的女孩，犹豫着。女孩抱着他的胳膊好像在撒娇。 “我今天公司有点事情没做完要加班，可能要到很晚，你最近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订好地方好好给你庆祝。”吴昊接着说。 “好。”颜羲和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微风依旧轻轻的吹拂着，颜羲和只觉得空气里的槐花香气甜腻得有些发腥，然而预想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她只是觉得脸上凉凉的，用手轻抹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颜羲和机械地向前走着，不是不难过的，两年七百多个日子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此刻她更在乎的却是既然不爱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从来不曾痴缠过他，不爱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又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颜羲和想不明白，神情恍惚间不知自己已经走上了马路，旁边一辆大货车呼啸而来，为了抢过红灯就要亮起的交通岗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尖锐的刹车声中颜羲和被撞飞出去，支离破碎间她不禁在心底哀叹：“我只是失恋而已，不用去死吧！” 颜羲和呆呆地坐在镜前，没错，她是呆呆的坐在镜子前，可是镜子里的人却不是她。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个古装美女，巴掌大的瓜子脸，眉如远山，气若幽兰，眼里一汪清泉，嘴角一抹娇憨，娴静典雅中不失灵动。 颜羲和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镜子里的美女也同时眨了眨眼睛，端得是仪态万千。颜羲和对这个看脸的时代也真是绝望了，同样是眨眼睛看看人家眨得多好看！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颜羲和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镜子里的美女也敲了敲自己的头，她张大了嘴巴，指着镜子里的美女，镜子里的美女也同时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颜羲和终于可以肯定镜子里的美女就是自己。 她很茫然，自己好像被车撞死了，可是一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难道她也时髦地穿越了！ 颜羲和转身爬上了古色古香的大床，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起来。这所有的一切一定是自己做的噩梦，睡一觉起来就会好的，一定是这样！她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羲和…羲和… 颜羲和被断断续续的声音惊醒，一个美貌少妇坐在她的床前，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你觉得怎么样了？已经睡了大半天了，也该起来用饭了，今天的药吃了没有？” 看到颜羲和还是呆呆愣愣的没有反应，少妇对着旁边站着的一个丫鬟威严的训斥道：“小姐不舒服，为什么不早来禀报！小姐性子好就纵得你们忘了本分，之前就因为你们照顾不周掉到了荷花池里，若不是念着你们从小就在小姐身边的情分，早就容不得你们！现在还这般怠慢！” 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怎么敢怠慢小姐！之前奴婢已经叫过小姐了，可是小姐一直不醒，奴婢想要去禀报夫人又怕屋子里没人，小姐万一醒了没人使唤。” 美貌少妇这时才注意到屋里只有一个丫鬟，皱着眉的问到：“又莲和乐荷两个丫头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在屋里照应着。” “二小姐说是有事要又莲姐姐帮忙把她叫去了，乐荷姐姐看小姐睡着了，去厨房照看给小姐熬的粥和鸡汤去了，临走前嘱咐我看着小姐，这会子也该回来了。”丫鬟诺诺的回答着。 正说话间，门帘打起，一个长相秀丽的丫鬟手里拿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到屋里一群人愣了一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很规矩的给夫人请了安。 然后将托盘放在桌上，来到颜羲和的床前，一边扶起她一边用垫子垫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在床边，柔声道：“小姐您起了，饿了没有？刚熬好的青菜虾仁粥，您先吃一点，一会再喝碗鸡汤。您的身子还有点虚，应该补一下，但也不能补得太紧，仔细肠胃受不了。” 说话间已经盛了一碗粥端到了颜羲和的眼前，温润光泽的白瓷碗里盛着绿色的粥，粘稠的液体里润白剔透的米粒颗颗晶莹，上面飘着几颗淡红色的虾仁，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颜羲和看到这碗粥时突然之间也有了饿的感觉，拒绝了丫鬟的服侍端起碗慢慢的喝起粥来。她此时也终于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一切都真实的可怕，自己两眼一抹黑，什么情况也不了解，难道真的要使出穿越秘籍里“失忆”这个绝招？ 还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夫人又说到：“我就知道乐荷是个好的，一直妥帖周到，之前如果不是因为婚期太近忙不过来调你去帮忙，羲和也不会出那样的事情。以后你就安心照顾小姐，不要再出什么岔子，否则就是抗旨这一条我们家也承受不住！” 唉！少妇转过身看着低头喝粥的颜羲和，用帕子捂住脸呜咽着：“我可怜的女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颜羲和一口粥呛在嗓子里剧烈的咳嗽起来，what？这个□□是她娘？这也太年轻了吧！还有什么婚期啊、造孽啊，难道自己要嫁给一个很可怕的人？所以原主才跳荷花池自杀死了！ 我这都是什么命啊！原来老天爷让我重生不是对我好而是要玩死我啊！ 夫人看见颜羲和这激烈的反应以为是自己的话又刺激到了女儿，赶紧住口吩咐丫鬟去倒茶给她顺一顺。那个叫乐荷的丫鬟已经把碗接过去，轻轻的拍着颜羲和的后背。 停止了咳嗽的颜羲和又一次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一点动弹和说话的*也没有，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人生有这么多的神转折，是老天爷在怪自己以前生活的太消极吗？可是就算自己内心确实不够上进，从来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得到的东西，但是一直以来她也从没有放弃过努力。可是现在呢？自己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 第二章 颜羲和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听见屋外一个声音响起：“又莲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刚才夫人来过了，你和乐荷姐姐都不在，夫人发火了，吓死我了！” “哎呀！夫人来过了？没出什么事吧？”那个叫又莲的丫鬟紧张的问。 “嗯，还好乐荷姐姐回来得及时，小姐吃了粥又睡了，没什么事。 可是，又莲姐姐你最近怎么总往二小姐那里跑啊？小姐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看小姐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自己绣嫁衣，夫人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了咱们几个，你也多上点心吧！到时候完不成看夫人饶得了咱们谁！” “知道了，知道了，嫁衣绣得再好有什么用，那个鲁莽的武夫也不懂得欣赏！”又莲不耐烦的回应着。 “虽说是个武夫但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年纪轻轻就当上正三品的镇国将军，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吧？”之前说话的丫鬟犹豫着喃喃的说到。 “你懂什么？”又莲压低了声音。 颜羲和躺在床上听不清两人的声音，她想了想蹑手蹑脚的下床来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这么好的了解情况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颜羲和义正言辞的给自己偷听的行为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真实的情况是她的八卦之心无处不在，咳咳，她是真的好奇什么样的结婚对象这么可怕，竟然生生的逼死了原主。 离得近了果然听得清楚了，只听见又莲的声音接着说：“我们家老爷虽然品级只有从三品，但是是国子祭酒！国子祭酒知道不？是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头，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咱家小姐的身份多清贵呀，怎么能嫁给一个粗鲁的武夫！从咱们大梁国开国到现在就没有哪一个真正清贵人家的贵女嫁给武将的，这丢得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脸！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唉！也难怪小姐想不开。” 不知道又莲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语气渐渐低落下来。 “这么…严重！”之前的丫鬟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对这些事情不大了解，现在听又莲说的这样严重也吓坏了。 “总之，你要看好小姐，之前小姐跳荷花池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你以为夫人真的不知道是小姐主动跳下去的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咱们照顾不周导致小姐掉下去的，现在咱们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说话？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值当什么，我们终究不过是奴婢罢了！” 说到这里又莲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又出去了。之前那个丫鬟被她吓得战战兢兢，再不敢有其他心思，尽职尽责的守在房门前。 颜羲和回到床上抱着双膝慢慢坐下，窗棂里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身上，同她穿越之前的情景一模一样，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但随即一抹苦笑浮上脸颊，穿越前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让人舍不得的回忆。背叛终究是背叛，并不能因为自己也未必多在乎那段感情而减少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对于原来的世界，颜羲和也并没有什么留恋。一心追求事业的女强人妈妈，破产后借酒浇愁的酒鬼父亲，从小在寄宿学校长大的颜羲和对他们其实没有太多的印象，更谈不上如何不舍。 听刚才那两个丫鬟的对话，自己要嫁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古人重文轻武的古怪思想自寻烦恼罢了，即来之则安之吧！ 原主既然自杀主动放弃了这个身体，那么自己应该不算鸠占鹊巢吧！她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原主：“但愿你真如自己想得那样脱离苦海，下辈子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而我顶着你的身体却要过我想要的生活，只愿你我都能如愿以偿，平安喜乐！” 颜羲和想通了整件事情后，翻身躺在了雕花的大床上，床边淡紫色的帷幔随风轻摆，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自己穿越到了这里倒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也许…未必是件坏事。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不再赖在床上，既然已经想通了就应该更积极的去面对，争取早日融入这个世界，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舒适一些，一直是颜羲和的奋斗目标。 又莲站在她的身旁帮她打理着妆容，梳妆台上瓶瓶罐罐的一堆她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用的，反正也不会，索性就放手让别人去弄，免得露了破绽。 经过之前那么大的打击，人变得阴沉一点，少言寡语一些应该也算正常吧！颜羲和决定少说多看，尽快弄清楚状况才好。 不一会的功夫又莲已经把她打扮停当，举着一面圆镜站在颜羲和的身后。 “小姐，你看这样装扮可还妥当？” 镜中的少女娥眉淡扫，樱唇轻点，雪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妆容整洁淡雅； 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只玉兰花的白玉簪子斜斜挽起，在另一侧的耳边斜插入做工精巧的白银托底珍珠梳点缀，又恰恰与耳朵上垂下的两颗样式简单的珍珠耳坠交相辉映； 少女身着水蓝色长裙，外罩嫩黄色盘扣夹袄，长裙从腰际到裙角绣着一支淡淡的半开莲花，随着人走动的步伐隐约间摇曳生姿。 颜羲和心里暗暗赞叹，这整个人的打扮典雅中透出风姿，即彰显了书香贵女的清高又不古板刻意，又莲这个丫头果然有一手，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颜羲和满意的点点头：“走吧。” 在去正屋给母亲请安的路上，颜羲和一路都在细细打量。 自己住的小院应该是在整个宅子的后花园里，花园不算大，在花园的西侧有一个荷花池，池边是一条抄手游廊，游廊的一边曲折着通向去正屋的月亮门；另一边环绕半个池子，尽头处是一个小巧的凉亭，里面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椅。 此时荷花池里的荷花正在开放，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层层峦峦的荷叶被微风吹拂着荡起阵阵波纹，荷叶上的露珠纷纷掉落水中，滴答、滴答的声音此起彼伏，给这静谧的清晨平添了一丝韵味； 池边的游廊上挂着一排菲色的灯笼，灯笼上用轻墨勾勒出梅兰竹菊的图案，到了晚上灯光亮起的时候，池水映照着灯光应该又是另一番风情。整个花园透露出一种江南水乡的温婉与雅致。 颜羲和一路走来对这个陌生的家庭越来越有好感，从整个宅院的情况、自己的穿着打扮、丫鬟的数量等等都可以看出这个家庭相对于地位来说过得比较清苦，而清苦中却并不窘迫，细节处处处彰显出风骨与对生活的热爱，是一种真正的毫不拿腔作调的清高。 再加上自己“生病时”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探望，只听说过一个二小姐，这个家庭的人员结构应该也不算复杂。 生活富足，心灵宁静，不用过勾心斗角的生活，颜羲和对于自己的穿越经历终于第一次感到了万分满意，并在心里偷偷的对老天爷道了个歉，为之前没有体会到老天爷的良苦用心感到深深的愧疚。此时，因为信息的缺少，她早就把马上就要出嫁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颜羲和分析着情况的时候，她们也走到了正屋门前，一个穿戴比又莲体面一些的丫鬟一边笑着请安一边打起门帘：“夫人，小姐来了。” 颜羲和本来还以为要等人通报了才能进去，没想到这么随意，虽然很意外但也觉得很舒心，便也对着那个丫鬟笑了笑，进屋去了。 屋里传出夫人的声音：“快进来，外面风大，仔细吹着！” 颜羲和赶紧紧走两步上前，对着夫人盈盈下拜：“给母亲请安。”还好之前看到乐荷给夫人请安，不然连如何行礼也不知道，颜羲和觉得虽然是环境比较简单，但什么也不懂的自己还是步步惊心啊！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夫人上前牵起颜羲和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上下得打量着她，激动的说：“羲和，你终于好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停顿了片刻，眼圈泛红的接着说到：“不要怪你父亲，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颜羲和不了解情况不敢随便搭话，只有低着头默默不语。 羲和，她突然意识到夫人一直在管她叫羲和，难道原主也叫羲和！不会是因为自己和原主的名字一样才穿越过来的吧！ 颜羲和以前看到过一个从爱因斯坦相对论引申出来的很有趣的理论，当人类脑电波的速度超过光速的时候，人类的灵魂就可以打破时间壁垒,做到穿越时空。 自己被大货车高速撞飞时难道脑电波超越了光速？所以灵魂才进入到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名字的身体？颜羲和胡思乱想着。 夫人看她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仍然不能理解这件事情，幽幽的叹了口气。 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又凝重起来。 第三章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似竹姐姐，你怎么端着茶站在门口不进去？” 似竹尴尬的请安后跟在她身后走进屋里：“夫人，二小姐来了。”然后将手里的茶具放在桌子上。 少女进到屋中看到颜羲和坐在桌边，扑过来拉着她的手开心的说：“姐姐，你大好了！我想去看你，可是母亲总说你需要静养，不让我去打扰你。”少女说到后来好像很委屈的样子把嘴巴高高撅起。 颜羲和被她突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显然还没有及笄，梳着双髻，用白色绒毛绳扎紧，下端垂下两个小绒球，显得非常可爱。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嘟着的小嘴水润光泽；银色暗纹的百褶裙配大红色襄银边的夹袄，整个人即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清爽又有一种恣意飞扬的青春活力，十分讨人喜欢。 “好了，就你话多。”夫人嗔怪着数落少女，又把她拉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回头对颜羲和和蔼的说：“出来这么久你应该也乏了，就不留你一起吃早饭了，回去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 颜羲和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忙站起身来施了一礼，说到：“那我就不打扰母亲了，晚上再来陪母亲一起用饭。”说完，转身向屋外走去，同时暗暗的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有等她提着的心落地，一个身影就从后边飞快的跑到她身旁。 “姐姐，我们一起走吧！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少女欢快的说。然后又转身对夫人调皮的说：“母亲，我也不陪你用早饭啦！” 颜羲和想了想点头答应，两人一起向花园走去。 路过荷花池旁的凉亭时，少女扯着颜羲和的袖子撒娇着对她说：“姐姐，阳光这么好，咱们在这里坐一会再回去吧！”少女的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的活泼可爱，可是颜羲和却总有一种违和的感觉，不知道是为什么。 少女好像很怕颜羲和拒绝她一样，还没等颜羲和回答，就拉着她向凉亭走去，一边走一边转头吩咐跟在身后的丫鬟。 “香寒、又莲，你们回去给我和姐姐取两件披风来。还有，香寒，你让宝砺准备一些茶果和点心送过来。”两个丫鬟答应着离去。 凉亭中的石椅上铺着翠绿色荷花图案的锦垫，两人分别找座位坐下。颜羲和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女。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香寒、宝砺，颜羲和终于明白浓浓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少女真正的内心全不似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无邪，从丫鬟的名字中就可见一斑，夫人绝不会给一个小女孩的丫鬟取这样的名字，这样看来丫鬟的名字应该是服侍的主人给起或后改的。 而且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以后，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从来没有来看望过自己，如果她真的是现在表现出来的天真活泼的样子，是根本不可能因为夫人几句话的阻拦，就真的不去看望病中的姐姐的。再加上刚才的表现来看，姐妹二人的关系实在是算不上好，那么现在非要拉着自己来凉亭中小坐的动机就很耐人寻味了。 颜羲和明知道少女有事情要同自己讲，当然不会主动开口，自顾自的看着眼前的荷花池欣赏风景。片刻后，果然小女孩先沉不住气，率先开口。 “姐姐，你终于想通了？”她试探着问。 “左右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通如何？想不通又如何？”颜羲和幽幽的叹了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的低声做自怨自艾状，她只能尽量模仿原主清高的气质，但愿能装得像一点。 “姐姐，你不要这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要想开才好。” 颜羲和继续做自怜自伤状，低头不语。少女见她并不搭话，只好继续说下去。 “眼看着婚期将近，姐姐也该做些准备。姐姐身边的丫鬟年纪也都不小了，听说母亲已经让人牙子挑人了。贴身伺候的人最要紧，姐姐有什么打算还是要尽早才好。”少女看似关心的劝慰着。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其实对于身边的丫鬟，颜羲和一直是很担心的，她们才是与原主朝夕相处的人，最容易发现自己的破绽。 颜羲和正为怎样才能名正言顺的脱离她们而苦恼，结果就有人送机会来了。 当然，颜羲和也不敢表现的过于急切，如果是原主的话，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己又要到一个可怕陌生的环境，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舍弃她们的。 “一切但凭母亲做主。”颜羲和淡淡的说，一个清高的书香贵女，怎么可能去操心这些俗事，何况还是自己万般不愿的婚事。 少女好似早就料到她的反应，脸上做出天真又无辜的表情接着说。 “既然这样我向姐姐讨个人情可好？又莲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即使跟姐姐嫁过去也伺候不了几年，姐姐把她给我，再从人牙子手里挑几个年纪小、又可自己心意的丫头，现在开始好好□□，将来嫁过去也可以多伺候姐姐几年。”说完用双手撑在石桌上托住脸颊，仰起头一脸期待的望着颜羲和。 颜羲和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如此明目张胆地当面抢人还做出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样子，然后再做出年少幼稚状，就差明说我就是年少无知，我就是无理取闹，你能把我怎么样了！跟我计较就是你的不对！ 颜羲和心中吐槽，脸上却露出一副不敢置信，伤心而又茫然的样子。 “为什么…？” 少女仿佛没有看出颜羲和情绪的变化，欢快的回答：“又莲在梳妆打扮上很有天分，眼界也宽，在有些事情上也还算有见识。我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姐姐就当心疼我吧！” “可是，又莲与我是打小的情分，就算我舍得，她也未必愿意。我不能把她当作物品一样送来送去，我不想寒了她的心。”颜羲和接着装腔作势的演着，心里却呕得够呛，人家早就攀了高枝，还用得着自己在这里百般维护。 “那姐姐等她来了问问她可好？”少女志得意满的说。 颜羲和看着眼前年少的小女孩，如果在现代她也就是初中的小朋友，过着无拘无束的快乐生活，而在这里… 唉…她突然可怜起小女孩来，很想提醒她：“什么样的地位配什么样的见识，当见识远远超过地位的时候，只能衍生出野心。又莲今天能为了前途背叛我，将来也同样会为了前途背叛你。” 颜羲和刚要开口提醒，结果少女看颜羲和一直看着自己沉吟不语，以为她终究是不肯同意让又莲跟着自己，于是收起了脸上的天真幼稚，用冰冷的声音低声说：“姐姐难道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把不情愿的人强行留在身边，是助力还是祸害就不一定了。” 颜羲和将要出口的话被她突然的变脸噎了回去，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次不是演戏，是真的没有想到。 颜羲和绝没有料到她连表面的和气都不屑维持了，可笑自己还怜惜人家，人家用得着么！而自己刚才提醒的话一旦出口，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跟原主的人设不符啊！自己刚才差点做了回圣母，心软真是要不得。 此时正好又莲和香寒拿着披风回来，两人分别走到自己主子身后去给小姐披披风。颜羲和没有等到又莲将披风披到自己身上，就站起身来，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对少女说：“那就如妹妹所愿。” 颜羲和话音刚落，就看到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惊疑的神色。她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也许自己说错了话。 少女疑惑的打量着颜羲和：“姐姐一向唤我望舒，从不叫我妹妹，今天…” 今天被你气疯了呗。颜羲和又一次在心里吐槽。嘴上却严肃的说：“如今你也长大了，我马上就要出嫁，以后家里会多了外人，还是把称呼规范好，免得让人笑话咱们家没有规矩。”说完这些话后，颜羲和再不理会亭子里的众人，犹自去了。 颜羲和一边往自己的住处走，一边摇头笑自己。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做贼心虚，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其实就是偶有纰漏又怎样？一两次的破绽难道别人就会怀疑自己不是原主？这么玄幻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回到自己屋里后，颜羲和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早晨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让她心力交瘁，随着对身处环境的熟悉，疑问也越来越多。 这样清高的家庭是如何养出野心如此强烈的女孩子？还有，不是说古代的男人多会三妻四妾么？为什么这个家里好像根本没有妾室、姨娘什么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的事情应该也很重要啊！家里就两个女儿，不是应该娶很多女人生儿子吗？ 这一堆的疑问颜羲和想得头都疼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连早饭也不想吃就躺倒在床上，“病人”吗，就是应该多休息，颜羲和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第四章 不知过了多久，颜羲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雕花窗棂，恍恍惚惚间颜羲和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小姐，你醒了。” 小姐？这谁呀！骂人哪！她坐起身来怒目而视，结果看见又莲怯生生地站在面前。 “奴婢正要叫小姐，小姐醒的时间刚刚好，午饭奴婢已经端来了，小姐这就起来用吧！” 颜羲和的神智一下清醒过来。都有本事跳槽了，还在这装可怜给谁看。她低下头暼了暼嘴。 “小姐…” 颜羲和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冷冷的打断道：“我出嫁之前你还不能去二小姐那里，嫁衣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去叫乐荷进来，把你手上其它的差事先交给她。” 说完后不再理会又莲，走到厅堂中，自顾自的坐到桌前吃起了午饭。又莲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出来，向外走去。 片刻后，两人一起从外面走进来，乐荷给颜羲和请过安后便察觉屋里的气氛不太好，疑惑的看向又莲。 又莲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羲和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对乐荷吩咐到：“从今天起，嫁衣交给又莲一个人负责，她手上其它的差事暂时都交给你。” 乐荷非常惊讶的看了又莲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安排。 又莲是二等丫鬟，是小姐身边的“大管家”负责照料小姐的日常起居、物品箱笼等；而自己只是三等丫鬟，负责小姐的饮食、茶水和一些跑腿的事情；还有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半青是后来的，暂时负责一些洒扫的事情。 现在小姐无缘无故的把又莲的差事交给自己，又让她只负责秀嫁衣，难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乐荷惊讶归惊讶，还是马上应承下来。 “午饭撤了吧！”颜羲和眼前一堆闹心事根本没有什么胃口。 “小姐…”乐荷欲言又止。 “你们下去吧！”颜羲和不想再多说什么。 又莲也没有再说话，和乐荷一起收拾好桌子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颜羲和叹了口气。人心还真是无法形容，为什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会遭遇背叛？ 然而现在并不是长吁短叹的时候，经过最初兵荒马乱的穿越生活的忙乱后，颜羲和终于有时间可以静下心来打量一下自己将要生活的地方。 整个小院的结构跟自己前世见过的四合院差不多，她依稀记得院门对面就是自己住的正屋，两侧有厢房，应该是丫鬟住的地方和库房什么的。正屋进来后是厅堂，左边是一个套间，里间大一些的是自己的卧室，狭小的外间应该是丫鬟平时伺候的地方，以便随时可以听到主人的吩咐。 颜羲和对这样的房间结构十分满意，没想到古人还挺重视*。幸好是这样，不然每天总有人时时刻刻地跟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简直能逼疯连邻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现代人。 厅堂的右边还有一个房间应该是书房，颜羲和决定现在就过去看看，多了解一下情况总是对自己有利的。 颜羲和信步走进右边的房间，整间房间不算大，一人多高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墙上挂着用飞白体书写的书法条幅。角落里琴架上放着用绢布盖住的古琴，窗前的条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些应该是平时练习时写书的书法和绘画的未完成的作品。 颜羲和拿在手中仔细打量，墙上的条幅应该是原主自己书写的，卧室里出水芙蓉的屏风看笔法也应该是原主自己画的，还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女啊！ 颜羲和不禁在心中暗暗感谢小时候被妈妈逼着上的各种兴趣班，书法、古琴自己都会一点，但是也仅仅就是一点，现在颜羲和万分庆幸自己马上就要嫁人，而且嫁得是个武将，否则自己恐怕装不了多久就会露馅。要是被发现自己是穿越来的，会不会被当做妖孽活活烧死啊！ 颜羲和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了忘记心中的害怕，她走到书架前准备拿本书看。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的排列整齐，颜羲和看到一本《大梁开国录》，大梁，好像之前听丫鬟说咱们大梁什么的，中国历史上好像没有叫大梁的朝代吧！颜羲和赶紧把书取下来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翻看起来。 她前世刚入职场的时候，于办公室政治一窍不通，吃了好几次暗亏，有一个要好的前辈就提点她，让她去看《资治通鉴》。她用了很久才看完，真的是受益匪浅，学到了很多东西，从此在公司里如鱼得水。 现在看来学到的东西固然重要，最重要的却是只要不是生僻的繁体字她基本都能认识，否则从一个才女变成文盲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分了！ 颜羲和简略地翻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大梁确实不曾存在于中国原来的历史上，历史在宋朝末年拐了个弯。在忽必烈北上争夺汗位时，大梁国的开国太-祖没有听从朝廷议和的命令苟且偷安，而是趁机率领部下悍然发动了攻击，经过十几年的艰苦战争，最终打退蒙古人，夺回了燕云十六州。建立新的王朝即大梁，为了表示自己不忘初衷，太-祖仍然立开封为国都，称为汴京。 颜羲和合上了手中的书暗暗松了口气，自己穿越到的历史还没有被愚昧野蛮的蒙古人所糟蹋和祸害，宋代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文化都发展到顶点的朝代，朱熹理学束缚女性的理论还没有占据主流地位，妇女的地位也要远远高于明、清两朝。还好，还好！ 颜羲和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就又走到书架前取了几本书，继续看了起来。 在颜羲和沉浸在读书中时，又莲和乐荷两个丫鬟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又莲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放在桌子上。 “小姐以后就交给你了。”又莲神色黯然的说到。 乐荷低头看着桌上的钥匙，“为什么？”说完后又抬起头盯着又莲，接着追问到“小姐待你我如何，你是清楚的！” “我知道！小姐待我们不薄，可是乐荷，我不甘心！我们从小跟着小姐，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却也绝拿得出手，比一般官宦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如今小姐要嫁给一个地位低下的粗鲁武夫，难道让我去给他做媵妾！搭上一个小姐还不够吗？”又莲激动的喊道。 乐荷静静的打量着又莲片刻，脸上露出朝讽的笑容。 “如果没有小姐，你我又算什么，不过是路边的乞儿、勾栏的姑娘。给正三品的镇国将军做媵妾还觉得委屈了你，那妹妹就恭祝姐姐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到时不要说咱们曾一起服侍过小姐，妹妹无福，不敢消受！” 乐荷拿起桌上的钥匙走出屋外，紧走两步离得远了，眼里的泪水才缓缓流出，“但愿你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我绝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屋中的又莲用手狠狠的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踱脚也转身走出了房间。 颜羲和并不知道两个丫鬟间发生的事情，她一直沉浸在手中的书里，天色渐渐暗了起来。 乐荷端着茶水走进屋来，“小姐，不要再看了，休息一下吧！仔细一会眼睛疼。” 听到乐荷的话，颜羲和放下手中的书伸展了一下身体，确实觉得有点累了。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水顺着喉咙进到身体里，非常舒服。 “又莲跟你差事交接完了？”颜羲和随意的问。 “是！”乐荷语气低沉的回答。 颜羲和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补过了妆，但仍然能够看出哭过的痕迹。得知又莲攀了高枝，在这种时候还能压下情绪对自己仍然如往日般细心周到，看来这个丫头还是很忠心，可以相信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颜羲和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光线问到。 “现在已经申时了，小姐再休息一会就应该梳洗收拾去正屋用晚饭了。”乐荷回答。 哦，对了，颜羲和想起来自己晚上还要和一家人一起用饭，又是一场折磨啊！不过晚饭时应该能够看到这家的男主人，对于这个“天下读书人的表率”颜羲和还是挺感兴趣的。 回到卧室休息了一会后，乐荷给颜羲和简单的补了下妆，重新梳了头发后，两人一起往正屋去了。 古代的夜仿佛来得比现代早些，没有了路灯的照射和霓虹的闪烁，蒙蒙黑的夜色里就能看清满天的星斗，繁星闪耀，美不胜收。 颜羲和一路走来，都沉浸在这现代不可能看到的美景中，心绪渐渐平和下来。 正屋中灯火通明，在黑色的夜里分外明显。虽然时间尚短，颜羲和还无法对这里产生归属感，但是，在这略显寒冷的夜里，近前的灯光无疑也是温暖的所在。 颜羲和面带微笑缓缓步入屋内。 第五章 颜羲和款款走进屋内，厅堂内丫鬟穿梭往来，正在布置晚饭。夫人听到通报从内间出来，快步走到颜羲和面前，“见你现在还没来，正要差人去唤你呢！快进来！”夫人拉着她的手走进内屋，坐在床榻上。 “看你精神好了很多，今天做什么了？”夫人拉着颜羲和的手同她话起了家常。 “也没做什么，上午有些乏了，小睡了一会，下午看了点书”颜羲和谨慎的回答。 “乏了就不要看书了，自己的身体要紧，”夫人怜惜的看着她。 “知道了”。 两人这几句话说完就陷入了沉默，颜羲和是不想说话，而夫人是有许多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过了片刻，夫人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开口了，“羲和，娘知道你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其实我和你父亲又何尝不是！然而事实已经是这样了，一切就该往前看，婚期将近，该准备的还是要好好准备，否则将来吃苦的总是你自己。 娘希望能尽量为你安排妥当，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才好！”夫人说完话时已经眼圈泛红，她知道女儿刚刚才好一点，不该这样着急的逼迫她，然而时间不等人，她希望女儿嫁过去以后能少受些苦。 颜羲和听完这些话，也感觉到了夫人的激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任何时刻他们都会无私的为儿女考虑，而原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根本就没有体会到这片用心，更不用说体谅了，也许她是带着对父母的怨恨离去的也说不定！ 从来没有经历过妈妈这样关心的颜羲和觉得非常感动，又很温暖，她回手握住了夫人的手，柔声道：“母亲，不要说了，羲和都懂。” “真的！”夫人激动非常，她没有想到真的会得到女儿的回应。 女儿有多清高，对这桩婚事有多厌恶，她是知道的。女儿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和从小就极为崇拜的父亲说话，怨他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婚事，就算是皇上指婚又如何，文人就应该有文人的傲骨，宁折不弯！ 因此她也非常担心女儿会想不开。之前女儿就跳了荷花池，没想到救上来后，昏睡了几天醒来后就想通了。也许经历过生死，人才会变得成熟。 现在看到女儿这样，她总算落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夫人高兴的说：“我早就让人牙子去挑人了，吩咐了要挑识文断字的丫头，明天就让她们过来，咱们一起挑挑，毕竟今后是要服侍你的，还是你满意最要紧。” “好”，颜羲和答应了，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望舒年纪小，有很多事需要人提点，她很喜欢又莲，我准备把又莲给她。” 听到颜羲和的话，夫人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眸子里精光闪动，“也好，又莲年纪大了，跟你嫁过去也帮不了你几年，让她去望舒那待两年，等望舒出嫁前给她配个得力的管事，也算对得起她了。” 夫人说完这些话想了想又说“可是这样一来你身边的人就没有得力的了，乐荷人是又忠心又妥帖，但是毕竟不是大丫头…这样吧！把我身边贴身的大丫头墨菊给你，她虽然年纪比又莲还小两岁，但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又是落梅一手调-教出来的。” 颜羲和张口刚要说话，夫人拍拍她的手，截住了她的话，“不要再说了，让她跟着你我才能放心！” “那一切便凭母亲做主。”颜羲和感激的说。 “夫人，小姐，老爷和二小姐来了，可以开饭了。”似竹走进里屋通报。 “知道了，咱们出去吧！”夫人拉着颜羲和的手往外走，她一直都不肯放开女儿的手，好像只有拉着她的手，心里才能踏实。 两人来的厅堂，颜羲和看到望舒还是一副活波开朗的样子，在一个男人身边开心的说着什么，男人端着茶杯慢慢品着茶，神情淡淡的，只是偶尔回应一下。 看到两人从里屋出来，望舒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颜羲和一下，然后撒娇着说“母亲和姐姐在屋子里说悄悄话，也不带我，我要恼了！” “别闹，娘和姐姐有正事要办，吃饭吧！”夫人淡淡的说。 男人走到近前，看了颜羲和一眼，目光复杂难辨。 “开饭吧！”男人吩咐着。 刚才刚从屋里出来时，颜羲和就在暗暗打量着男人，这应该就是原主的爹。男人身材高瘦，身穿一袭青色广袖长袍，头上没有带冠，只是用一支碧玉簪将头发束起，五官长得颇为俊秀，在浓浓的书卷气里又多了一丝刚毅之感，真真是君子如玉，似竹有节！颜羲和心中暗暗赞叹。 只是男人下颌处一把修剪整齐的山羊胡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平白让男人显得老了好几岁，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古代的男人以留胡须为美，特别是文人，基本没有不留胡须的，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么”，留胡须也会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可惜颜羲和表示，以自己的审美观实在无法欣赏。 颜羲和坐在桌前，胡思乱想着，只是偶尔夹一筷子菜，慢腾腾的吃着。不胡思乱想不行啊！从早上到现在她总共才吃了一点点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她不敢使劲吃啊！一个是要维持优雅仪态，一个是她不知道原主的口味，哪敢随便夹菜，只好胡思乱想的分散注意力，做出一副我不饿，我没有胃口的样子来。 颜羲和在心中暗自哀叹：“我不会是第一个被饿死的穿越女吧！” 正在她万分痛苦的时候，一筷子菜放到了她的碗里。夫人爱怜地说：“没有胃口也要多吃一点，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今天特意吩咐了厨房，桌上都是你爱吃的菜。” 颜羲和听完心中大喜，脸上露出感激和愧疚的神情，“知道了，我让母亲操心了！”说完后好像为了安慰母亲一般，虽然仍然保持着优雅的仪态，但进餐的速度却明显加快。 夫人欣慰的看着女儿，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桌上的菜品清淡又可口，没有污染、没有化肥，纯天然的菜有多好吃，现代人永远也想象不到！颜羲和只有拼命抑制住自己才能不大快朵颐，如果放开了吃一定会吓到大家的！她只吃了个半饱，看到大家都撂下了筷子，也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心中暗想：“以后嫁到什么将军家后，一定要使劲吃，吃个够！” 用茶水漱口后，颜羲和就想回去了，结果还没等她说话，男人就对她说“跟我来书房！”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颜羲和只好匆匆的跟夫人告了退，跟着他出去了，必须得跟紧一点，她不认识路，要是丢了就惨了。 颜羲和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纳闷，叫自己去书房有什么事呢？跟男人才刚见面，也就吃了一顿饭，绝不可能是自己露了馅的缘故，搞得这么严肃，让人多害怕！ 出来正房穿过了一个月亮门，就到了书房。在书房前，男人对门口守着的小斯吩咐到：“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然后走进书房做在主位上，看了颜羲和一眼，示意她也坐下，开口说到：“你终于想通了？” 又是这句话，为什么每个人跟自己说话，都是以这句话开头，就不能有点新意？颜羲和低头不语。 “你可以怪为父，是为父对不住你！如果你不能挺过来，为父这番话也就不必说了。 你婚期将近，马上就要嫁过去，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否则就白费了你的牺牲，知道事实也会让你以后好过一点。” 男人停顿了片刻，看颜羲和仍然没有反应，叹了口气继续说：“顾念苍一家世代忠烈，为国家驻守边关，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如今24岁已官居三品，这次年尾回京述职前又再次击退蒙古人的进犯，击毙蒙军副统领。他的虚衔已经加到太子少保，如今以他的年龄已赏无可赏，不赏又怕寒了将士们的心。顾念苍是个聪明人，他主动要求求娶一名文官家的贵女为妻作为奖赏。皇上斟酌良久，才决定了人选。下旨之前先宣我进宫见驾，刚开始听说这件事时，我曾激烈的反对。然而，皇上对我说了一些话后，我虽然很痛苦，但还是答应下来。” 男人说到这里，好像还沉浸在当时的情景中，脸上一片痛苦的神色。他用手想去桌上取茶水喝却捞了个空，这才想起是自己不让人打扰，并没有上茶水。 他紧了紧嗓子又接着说“皇上对我说：贤卿知道顾念苍为什么叫顾念苍？是他父亲让他时刻牢记要以天下苍生为念。他们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自从我大梁开国以来，每任家主都战死沙场，无一例外！朕知道让你女儿嫁过去确实是委屈了她，然而，顾家能为国、为百姓舍弃众多大好儿郎，难道身为天下读书人表率的你，就不能舍弃一点面子、一个女儿！而且，本朝虽然以武起家却难改重文轻武的陋习，如今朝中武将寥寥无几，多数武将世家的后代子弟也纷纷弃武从文，长此以往，国家靠谁保卫？天下苍生又靠谁守护！这次的事情正是一个大好时机，如果能让文武融合，不在壁垒深厚，对天下、对国家又是何其有幸！” 话音已落，屋内一片安静。过了许久，男人苦涩的说到“我不能拒绝！羲和，我拒绝不了！”停顿片刻，男人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痛苦已然消失，只剩一片刚毅和挺拔的身躯。 “羲和，我从小就教导你要有文人的风骨。今天，为父给你上这最后一课！文人的风骨不是目下无尘、孤芳自赏，而是无论毁誉都始终坚持自己心中的理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男人说完后就向书房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有转身，又用低沉的声音说到“你怪为父也好，恨为父也好，但是永远不要忘记你是我颜家的女儿，为父的骄傲！” 颜羲和呆呆的看着男人，月光下男人的身影萧瑟而又挺拔，仿佛千斤重担在肩也无所畏惧。 听到了刚才的一席话，她被深深的震动了，她终于觉得这确实是古代，跟现代截然不同。 真的会有人为了毫不相干的天下苍生奉献自己的一切？不，不仅仅是自己的一切，还包括自己的后代。她虽然非常感动，却也有些理解不了，也许现代人凉薄而又自私的通病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各人自扫门前雪，不也挺好吗？如果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那天下也就好了吧！ 颜羲和脑子里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屋里，简单的洗漱后就赶紧躺到了床上，她觉得自己的古代生活一点也不比现代加班加点的生活轻松，主要是心累，还是赶紧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她呢！ 颜羲和疲惫的进入了梦乡。 第六章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又是在“小姐，该起了”的声音中睁开眼睛，左右起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还是再睡一会吧！她懒懒的翻过身，背对着床外面，不愿起来。 “小姐，快起来吧！刚才夜兰姐姐来过了，夫人让你去正屋一起用早饭。上午牙婆会带丫头们过来，夫人让你一起挑挑。”乐荷无奈的说。 哦，对了，昨天说过要挑人，今天就来了，这效率也太高了吧！颜羲和不情不愿的起身，新鲜劲过了，她也没心思再关注化妆打扮什么的，让乐荷给她简单装扮了一下，洗漱后就带着乐荷去了正屋。 “你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夫人欣慰的说。看来女儿是真的想通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老爷跟她说了什么。 颜羲和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夫人的手一起坐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筷子递到夫人的手里，两人相视一笑，从前种种的心结都已解开。从此只要努力向前看，争取将以后的日子过的更好！ 两人吃过饭漱了口后，就有一个打扮体面的丫鬟进来通报：“夫人，牙婆已经带人来了，现在在院子里候着呢！” 夫人对颜羲和说：“我们出去看看，你看好哪个就告诉娘，娘让落梅仔细问问，总要给你找几个可心的丫头。你不了解这些俗事，在旁边多看看，以后…！”说到这里，夫人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 女儿于庶务上一向不感兴趣，嫁过去以后也不知会怎样。她有很多事情要教给女儿，原本还想着多留她两年，到十八岁时再把她嫁出去，这两年里自己一点点的教，就算她不上心，总能让她学到一些。 可是现在时间这么紧，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如何能够？如果不是嫁给顾念苍也不会这样的匆忙，哪家贵女从议亲到成亲不得一年半载的！现在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女儿还没有出嫁，夫人已经在心中暗暗的替女儿担心了。 “母亲，我们出去吧！”颜羲和看出了夫人的担忧，却也无法开解，如果真是原主嫁过去的话，恐怕真的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是自己抑郁而终，就是把别人逼疯。 那些男人只会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自以为圣明，也不想想，结婚是为了合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硬把两个思想观念、生活习惯截然不同的人凑在一起，还要承受周围环境的巨大压力，不结仇就不错了！别到时候目的没达成反而引起了不好的后果。 颜羲和无奈的拉着夫人走出正屋，现在想什么都是无用的了，还是尽早的多做准备吧！为了以后让自己过的更好。 夫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重新打起精神。 两人来到院中，看见三排小丫头已经整整齐齐的站在院子里。看见两人出来，牙婆赶紧上前给夫人、小姐请安。 “夫人，按您的吩咐，挑的都是识文断字、容貌清秀的丫头，这些丫头都是精心教养过的，如果是一般人家，老婆子根本就不会带出来！您府上可不同，这丫头们不好都不敢带来！就是…价钱上…”牙婆谄笑着说。 “行啦，别在这卖巧弄乖了，哪次少了你的！”夫人笑骂到。 “羲和，你过来看看。”夫人转身对颜羲和说。 颜羲和走到近前，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们，院子里大概有20多人，年纪都在10岁上下，衣着整洁，低头敛目，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没有人东张西望，显然是经过了良好的培训。 这么多人咋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什么，颜羲和又不能表现出太精明的样子，也只好随手指了几个自己看起来比较顺眼的丫头。其实，人和人的相处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如果你第一眼就讨厌一个人，那么以后也很难改变。 “母亲，就这几个吧！我也不大懂，看着顺眼罢了，还是母亲做主吧！” 夫人对落梅示意了一下，落梅走上前将刚才颜羲和点的几个小丫头叫出来，总共是4个。夫人想了想又点了2个，一共是6个小丫头，落梅一一询问她们的身世、来历。有被生父死后被继母发卖的；有妾生子被主母发卖的；居然还有一个是被屡试不第、酗酒成性的秀才爹发卖的！ 颜羲和听得又是震惊又是唏嘘，听惯了人权的现代人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些，她强打精神应付着。 落梅问完后，将那个被秀才爹卖掉的丫头退了回去，带着其它5个小丫头来到夫人面前，禀报：“夫人，这几个丫头都不错，小姐很有眼光。” “那就好，这几个都留下吧！落梅你上点心，仔细调-教着，小姐出嫁她们都要跟过去的！”夫人话音刚落，牙婆就凑到近前眉开眼笑的说“夫人，小姐这挑人的眼光真是没得说，最好的几个都被夫人、小姐挑去了，原还指着这几个丫头撑门面呢！” “就你嘴甜，落梅！”夫人示意落梅。 落梅带着牙婆下去，应该是付钱去了，夜兰带着挑好的5个小丫头行礼后也退了下去。 “乏了没有？”夫人关心的问颜羲和。 “还好，母亲应该也乏了吧！”颜羲和回答。 “娘哪有那么娇贵，别看家里人不多，事情可不少，里里外外的哪一件不用操心。”夫人笑着说。“咱们进屋去休息一会，还有嫁妆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两人回到屋中分别落座，似竹端上茶水，两人慢慢用着。 “对了，墨菊，你过来，从今天起你就跟着小姐，以后要替我好好照顾小姐。”夫人招手叫过旁边一个丫鬟。 颜羲和细细打量着这个以后将要朝夕相处的丫鬟，小丫头年纪比又莲小，但是整个人的感觉却比又莲要沉静，稳重一些。长得十分周正，圆脸型，大眼睛，让人一见就觉得十分亲切，很好相处的样子。 “是，夫人！”墨菊答完后就站到了颜羲和的身后，一点迟疑都没有。 颜羲和不清楚她事先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事先并不知情的话，那这份心性就已经让人十分佩服了，毕竟跟着自己嫁到那样的地方和在夫人身边做大丫鬟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说整个人生都会改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能处变不惊，沉稳应对，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也许这就是夫人把她给自己的原因。 颜羲和决定弄清楚这件事情，对相当于自己副手的人，了解的越多对将来的生活就会越有利。 她斟酌了一下，说到：“这样仓促间决定，也不知墨菊的意思如何。母亲，我总是希望跟着我嫁过去的人自己愿意才好。” “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夫人感慨着，又接着说：“也对，我只是想着墨菊的性子跟你过去最合适，之前一直在忙，忘记说这件事了。这不，今天挑人才想起来这茬。”夫人对着颜羲和身后的墨菊招了招手，“墨菊，你过来。” 墨菊又重新走回两人面前，夫人柔声说到：“墨菊，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的性子我最了解，把小姐交给你，我很放心。但如今的情形你也知道，如果有什么别的想法现在提出来，我总也不会为难你。” 颜羲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墨菊，一个人的言语可以说谎，但神情却不好作伪。 “如果没有夫人，奴婢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如今能替夫人照顾小姐，奴婢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其它的想法!”墨菊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的神情自然，身体放松，语气坚定。 很好，颜羲和对她非常满意。很想冲上去握住她的手，大喊让我们以后并肩战斗，开创美好的未来吧！可惜，现实是她只能微笑着赞许的对墨菊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夫人也很高兴的说：“我就知道，墨菊这个丫头是个好的，同那起子攀高忘本的贱蹄子不同。你放心，小姐以后总不会亏待了你的！” 因为墨菊的事情，夫人的心情好了很多，接着又兴致勃勃的对颜羲和说“明天上午萃珍楼的人会来，之前娘在那里为你定做了一批首饰，明天你再挑一些自己喜欢的样式。对了，还有锦绣坊的衣物也要再做一些你喜欢的。哎，在家里挑总不如去店里方便，可惜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是不要出门了！” 本来听到要买东西准备嫁妆，颜羲和还挺开心的，以为终于可以上街看看古代的风景人俗了，结果却不能出去，她瞬间就没了动力，只是恹恹的答应着。 “还有，家具什么的大件嫁妆从你小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应该问题不大。铺子和田庄娘本来想多给你备些，总要多带些东西去才能在婆家有体面，可是你父亲却不让，说什么现在无论是士大夫阶层还是平民百姓家为了面子互相攀比，嫁个女儿甚至有倾家荡产的，他自己嫁女儿绝不助长这种风气。” 唉！夫人叹了口气，神色黯然下来。“他倒是清高，可是怎么知道我们女人的难处，嫁妆带得少了如何在婆家立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状况，嫁妆总是你自己的东西，也是一个保障。娘给你准备了一个铺子、一座两进的宅子都在城里最好的位置，郊区还有一个庄子，一百亩上等良田，压箱银娘给你准备了2万贯，你手里的钱多一些娘才能放心。 还有，你父亲让我给你准备32台嫁妆，这个我却是断断不能听他的，嫁妆的数量不仅是我们家的脸面，还关系着顾将军的面子，如果让他误会我们家轻视他，你嫁过去以后他会对你好吗！”说到后来夫人已经有些激动的样子。 颜羲和惊讶于古代嫁女儿居然要花这么多钱，这还是在节俭的情况下，如果不节俭真的会倾家荡产吧！自己也不是人家真正的女儿，怎么好意思拿这么多嫁妆。 “母亲，将军娶我的目的您也清楚，他是不会在乎嫁妆的多少的。如果因为我让您和父亲产生矛盾，我心里也会不安的。”颜羲和很郑重的跟夫人说。 “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娘就是想让你心里有数，你就挑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安心待嫁就好，其它的事情都交给娘处理！娘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门！” 第七章 之后的日子颜羲和果然过上了挑、挑、挑，买、买、买的生活，每天过得忙碌而又充实，在此期间她也学到了许多古代婚嫁的知识，不知不觉间渐渐融入了古代的生活。 这天上午，颜羲和正在书房里悠哉地看书。嫁妆的事情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她难得抽空偷得浮生半日闲，吩咐乐荷用上好的茶具泡好了茶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晒着秋末暖洋洋的阳光，捧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惬意非常。结果还没享受多一会，墨菊就走了进来。 “小姐，镇国将军府送聘礼来了，夫人让你去正屋看一看。” “好，这就过去吧！”颜羲和虽然不太想动弹，但是聘礼什么的还是挺好奇的。 颜羲和来到正屋的时候，前面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各种东西和打开的箱笼，颜羲和粗略的打量了一下，聘礼里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几乎一样没有，非常的中规中矩。 夫人看到了颜羲和，招手让她过去。 颜羲和走到近前看到夫人神色明显有些不对，便面露疑问之色，问到：“母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夫人半天没有回答，颜羲和又好奇的看向她身后的似竹，似竹好像也很气愤的样子，看到夫人没有说话，就愤愤不平的说：“这个镇国将军也太过分了，小姐你看他送的聘礼，跟一般人家有什么不同！我们小姐是什么身份，嫁给他就够委屈了，他居然聘礼还送得这么敷衍，根本就没把咱们家放在眼里！” 听了似竹的话，夫人好像被说中了心事，也不在忍隐，神情愤怒的说：“这个武夫也太过分了，如果不是他主动求娶，我们家的女儿如何能嫁给他这样的武夫！可是你看他送来的聘礼！真真是气死人了！”夫人说完还犹不解恨，将手中拿起来看的聘礼狠狠的掼在地上，如果不是顾着身份、仪态，没准会上去踩两脚才解恨。 颜羲和不禁失笑，天下间所有的父母不论多么精明睿智，一旦是涉及到儿女的事情就会失去平常心，变得糊涂起来。 她笑着对夫人说：“母亲，女儿倒是觉得这样很好，就我们俩家的情况来说，如果聘礼送得多了，就会让人感觉谄媚自卑；如果聘礼送得少了，就会让人感觉自大无礼，送多送少都是错。反而像现在这样依礼而送，一切皆有定数，才真真是明智的！” 说实话颜羲和觉得这样真的很好，对于将要到来的婚姻，她并没有什么期待。一个心理年龄28岁的女人，在现代又刚刚遭遇背叛，你能指望她对婚姻有多少憧憬呢！对于她来说，既然不爱，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顾念苍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颜羲和觉得非常符合自己的心意，就把这场婚姻当做是一次合作，好好的完成任务就好。婚后如果能够相处融洽，两厢得宜，获得幸福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她一个穿越女好歹比古人多了好几百年的知识积累，难道还能过得不好...吗？ 虽然颜羲和的心底也有些不确定，但是听过了顾念苍的事迹后，她还是非常相信那个人的人品的，对毫不相干的百姓都能付出生命，对自己的媳妇应该不会太坏吧！至于这些想法里有多少安慰自己的成分在内，颜羲和就不想追究了。 夫人听完她的话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颜羲和的话，但是仍然面色不虞，道理其实她都明白，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说到底不过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罢了！ 看到夫人仍然耿耿于怀，颜羲和想了想又对夫人说到：“母亲，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人看到女儿面露犹豫之色，仿佛很是矛盾的样子，终于将注意力从聘礼转到了女儿身上，嗔怪着说：“你这个孩子，我们娘俩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颜羲和斟酌了一下字句，缓缓的说到“母亲，我和顾将军的婚事已成定局，绝无更改的可能，女儿已经彻底想通和接受了这件事情，可是如今看来，放不下的却是母亲。” 停顿了一下，她接着说到：“母亲口口声声的说那个武夫，在心底里何尝对他有过一丝尊重。如果连您都这样，那还怎么能指望外面的人对他尊重？女儿终归会与他成为一家人，如果让他知道您对他这样的轻视，您觉得他会真心的善待女儿吗？” 颜羲和对夫人说了这样的话，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是这些话却不吐不快。自从那晚听到父亲对她说的话后，她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也不代表她就无动于衷，这样英勇而又无私的人，无论在任何时代都应该让人敬仰，受人尊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虽然颜羲和连那个人的面也没有见到过，但是听到刚才那样轻视的话语，她的心中仍然感觉十分难受，甚至替他不值。 如果没有他们这样的武将抛头颅、洒热血的无私牺牲，那些文官们又如何能够像现在这样清高自负、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中国原来的历史上当蒙古铁蹄踏破中原之际，武官奋勇抵抗，文官却纷纷屈膝投降，那时候所谓的文人风骨在哪里！ 当然，颜羲和也知道自己在气愤中有失偏颇，历史上有骨气、真清高的文人骚客确实也有不少，但是跟那些没有节操的文官们比较起来简直说是凤毛麟角了。 夫人听完颜羲和的话，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她。颜羲和被她看得越加心虚，可是却执拗的不肯躲避夫人的眼光，倔强的站在那里，任凭夫人打量。 片刻后，夫人突然笑了起来，“真是女生外向，这还没出嫁呢，就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坏话了！” 颜羲和被夫人揶揄得红了脸，窘迫的回应：“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哈哈！夫人笑了半响才停下来面带笑容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父亲果然没有白教导你，连维护夫君都说得这样大义凛然，可惜你不是个小子，不然朝堂上那些文官该头疼了！” “我是小子，他们头疼什么？”颜羲和不解的问。 “他们那些文官在朝堂上天天吵架，一点政事就能吵得不可开交，如果把你这牙尖嘴利，说起话来冠冕堂皇的小子放出去，他们能不头疼吗！”夫人开心的说，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抑郁的样子了。 “母亲～，您怎么能拿女儿开玩笑呢！”颜羲和撒娇的抱着夫人的胳膊，不依道。 两人笑闹了一会，夫人突然郑重的对颜羲和说：“你说得对，是母亲一时不察，险些犯了大错。不管外人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乘龙快婿，给他没脸就是给咱们家没脸。 羲和，你真是长大了，母亲以你为骄傲！”夫人说完这些话，眼圈已经泛红。女儿已经这样难了，还要为自己操心，她真的长大了，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能够脱离父母的庇护，独自面对风雨的地步。女儿与以前不大相同了，看来只有遭遇磨难才能使人成长！ 颜羲和也被夫人的话深深的感动了，也许是这具身体的血缘关系，也许是自己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温暖的关系，此刻，她终于产生了一种归属感，真正的把这个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当然颜羲和并不知道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想尽力的过好每一天，让身边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同样因为自己而开心，而幸福。 夫人已经完全打开心结，便命人将聘礼放入库房。正在忙碌间，落梅走进屋来禀报：“夫人，颜丰来了，说是夫人想让他见见小姐。” 夫人拍着脑门说：“看我这记性，都忘到一边去了，快叫他进来！” 片刻后，落梅带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面容普通，但收拾的干净整洁，精明中又透着一股书卷气，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颜羲和好奇的打量着他，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让自己见这个人。 “羲和，这个是颜丰，是你父亲收养的孤儿，本来你父亲想让他考科举，从小细心教导，可是这个小子不爱读书，就爱做生意，把你父亲气得半死，到现在都不肯原谅他。 他听说我要给你准备陪嫁的铺子，主动要求给你做掌柜。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他从十五岁就在铺子里摸爬滚打，二十岁当上掌柜，现在多少家有名的大铺子都想让他去做掌柜，他却不肯，非要留在颜家，说是要报恩。” 夫人说完这些话，对着颜丰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夫人，当初如果没有老爷把我从街上捡回来，我早就饿死了，当时多少人从我身边走过，只有老爷不顾我又脏又身患疾病把我带回来，费了多少精力才把我救活，我却辜负了老爷的期望！夫人，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但我做生意还是有一手的，如今小姐出嫁，我终于可以为老爷、夫人做点什么了，我是心甘情愿的！” 听到这些，颜羲和站起身来，对着他深施一礼，“父亲当初救你不是为了图你报答，颜兄如今仍然能够不忘父恩，愿助小妹一臂之力，小妹心中不胜感激。” 颜丰赶紧侧过身子，不肯受颜羲和的礼，“小姐不必多礼，这不过是尽我的本分罢了！” “以后铺子里的事就你说了算，羲和对这些都不大懂，她也没有个兄弟帮衬着，以后你就拿她当亲妹妹一样，我和老爷百年后，羲和就托付给你了！”夫人想到自己连一个儿子也没有，羲和以后嫁过去受了委屈也没人撑腰，心里真是万分不是滋味。 “夫人言重了，丰定当全力以赴护小姐周全！”颜丰郑重的说到。 “好，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颜丰退了出去，屋里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第八章 夫人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怎么休息好，刚才发了一顿火，还处理了一些事情，现在已经感觉精力不济了，可是女儿的婚事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准备妥当。 夫人强打精神对颜羲和说：“羲和，我还想让你见见陪嫁的丫鬟和陪房。”说完就要吩咐人去传。 颜羲和看着夫人憔悴的脸庞，心疼的说：“母亲，您今天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见人也不急在这一时，明天再见也耽搁不了什么。” 夫人看见女儿担心自己，又是开心又是欣慰，与颜羲和约好明天上午再见人后，终于还是先去休息了。 颜羲和也回到自己的院里，院子里乐荷正带着半青在晒被子，一边晒一边用木棒轻轻地敲打着。 乐荷看到颜羲和回来忙上前请安，关心的说：“小姐，虽然现在是秋末，但正午的日头也很大，快进屋喝杯茶，仔细中暑！” 颜羲和进屋后坐在厅堂里的椅子上，乐荷忙前忙后的沏茶伺候，颜羲和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乐荷这个丫鬟真的很好，即妥帖能干，又本分可靠，如果可以，颜羲和真的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惜，乐荷是一个心细如发、对事情心中有数的人，短时间的相处还好，她会以为小姐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才与以往有所不同。可是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后，她一定会察觉出异样，也许到时候她可能也不会做什么，但是颜羲和却并不想留这样一个隐患在身边。 对于乐荷的安排，颜羲和很是头疼，这么好的丫头，自己也想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并不想随便安排，所以一直在考虑。今天看到颜丰后，颜羲和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一切还要乐荷愿意才好。 她对身旁的墨菊说：“你去看看又莲的嫁衣秀得怎么样了。”墨菊答应着出去了。 颜羲和又对忙碌的乐荷说：“乐荷，你别忙了，过来坐下，我有话同你讲。” 乐荷将泡好的茶水放在桌上，坐到了下手的位置。 “小姐，有什么事？”乐荷疑惑的问。她不知道小姐要和自己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小姐态度的郑重。 颜羲和在心里考虑了片刻，还是说到：“乐荷，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乐荷抬头看了看颜羲和，又低下头，小声的说：“奴婢一切都听小姐的安排！” 听到乐荷的回答，颜羲和叹了口气，“乐荷，你与我是打小的情分，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是细心周到，体贴周全，为人又踏实可靠，现在我要嫁去那样的地方…” 颜羲和神色黯然的接着说到：“又莲的事情我是万万也想不到的，也许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没有考虑周详。乐荷，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又莲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怕自己承受不住，你懂吗？乐荷！” 乐荷听到颜羲和这样说，迟疑着抬起头，片刻后她咬了咬嘴唇，好像下定了决心，低声说到：“小姐，奴婢不愿给人做妾！” 乐荷又看了颜羲和一眼，看到她脸上鼓励而不是责怪的神情，于是快速的往下说，好似怕自己说得慢了，就再没有勇气说出来一样。 “不是因为小姐要嫁的是镇国将军，奴婢才不愿做妾，而是任何人的妾，奴婢都不愿做！奴婢不图荣华富贵，只想找个本分人，做正经的正头娘子，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颜羲和欣慰的看着她，自己终于还是没有看错她。 “乐荷，颜丰你见过没有？” “见过” “你觉得他怎么样？”颜羲和小心的问。 “他很好…”乐荷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也渐渐红了起来。 “我想把你许配给他，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其实颜羲和看到乐荷的表现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颜丰是老爷收养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上我，我…配不上他的！”乐荷说到后来已经眼圈泛红，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颜羲和也不禁唏嘘，在现代喜欢一个人去表白，叫勇敢；在古代喜欢一个人去表白，叫“有伤风化”！ 颜羲和放柔了声音对乐荷说：“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颜丰虽然是父亲收养的孤儿，却是上不了族谱的，父亲没有子嗣，如果要过继也只能过继族里亲戚家的孩子。收养不过是明面上说的好听罢了，其实与你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自己也知道的很清楚。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论模样，论性情，哪一样配不上他了？我明天就让母亲叫他进来问问可好？” “小姐…”乐荷犹豫着。 “唉，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毕竟我也不想勉强你。”颜羲和装模作样的说。 果然乐荷一听她这样说，马上着急道：“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颜羲和揶揄着说。 “如果奴婢嫁出去，小姐身边就再也没有贴心的人了，她们都是才伺候小姐不久，根本就不了解小姐的习惯，奴婢…年纪还小，还是跟小姐嫁过去，以后年纪大了再说吧！” 颜羲和听到乐荷的话，眼里的笑意还未及退去，眼前却变得模糊起来，她赶紧用帕子按住了眼睛，浅绿色的手帕上润湿一片，仿佛草地里开出了一朵花，颜羲和觉得自己的心里也一定开出了一朵花。 “小姐，你怎么了？”乐荷看到小姐这个样子，连忙站起身，走到颜羲和的身前，紧张的问。 颜羲和缓和了一下情绪，拉住她的手，“傻丫头，有什么比自己的终身幸福还重要！” “小姐…” 看到乐荷还要说话，颜羲和截住了她的话，抢先说到：“颜丰是我陪嫁商铺的掌柜，你去帮我看着他，让他给我多挣钱，不比在身边伺候我更有用！” “小姐”乐荷的泪水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小姐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嫁出去，小姐真真的是在为自己着想！她心中暗暗发誓，如果真的能嫁给颜丰，一定好好看着他，让他给小姐挣很多很多钱！ 颜羲和缓了缓情绪，刚才她完全没有想到，乐荷会说出那样的话，嫁人对于古代女子来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可是为了小姐，她居然可以放弃自己喜欢的人！要知道颜丰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根本不可能再等她几年。 虽然颜羲和也知道她忠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原来的小姐，但是却由不得自己不感动。 这样好的丫头，自己虽说是真的为她好，可确实也是在算计她，颜羲和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面对她了。赶紧掩饰的转移话题：“午饭怎么还没好吗？我忙了一上午快饿死了！” “这个时候，半青应该已经把午饭取来了，奴婢马上给小姐摆饭！” 吃过了午饭，颜羲和回屋小睡了一会后，接着看上午没有看完的书，在古代除了读书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了。做米虫固然好，可是如果一点娱乐都没有，每天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是睡，也是一种挺恐怖的生活。 晚上去正屋吃饭的时候，颜羲和从屋里早出来了一些，秋高气爽的天气在花园里走一走也是一种享受。池子里的荷花已经开始凋谢，荷叶却还是生机勃勃的，只是不如自己刚来时的茂盛，不知不觉间自己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前世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很少再想起，即使偶尔想起也觉得像蒙了一层纱般影影绰绰，会不会有一天再想起前世时，以为那只是一场梦？要执着的记忆，还是渐渐的忘却，颜羲和陷入了深深的深思中。 “姐姐，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发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颜羲和被打断了思绪，一时之间还有点茫然，呆呆的望着少女，语气木然的打着招呼：“妹妹”。 看到颜羲和这个样子，颜望舒走到她近前，做出一副十分气愤的样子。 “姐姐，你不要难过，他们那样的武夫懂什么！一定不是故意送那样的聘礼給姐姐难堪的！” “难堪？为什么？镇国将军府送来的聘礼，依规制一样不少，有什么不对吗？”颜羲和这时已经清醒过来，淡淡的回应到。原来这个小丫头是来恶心自己的，长得这么可爱，性格怎么这么讨厌！小时候缺爱呀！ 对于这个便宜妹妹，颜羲和真是一点好感也欠奉。 “姐姐不必这样强颜欢笑，将来等妹妹出嫁的时候，一定会把姐姐丢的面子全部找回来！”小丫头又露出了她那活泼可爱的笑容，用天真的语气说着伤人的话语。 “原来妹妹是嫌聘礼送的东西少了，你是我亲～妹妹，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去，这些东西姐姐我还没有放在眼里！”颜羲和在亲妹妹的亲字上加重了语气，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难道跟原主有仇？ “你…”颜望舒显然没有料到颜羲和会这么说，以前的姐姐也很犀利，可是一般不会回应自己的挑衅，怎么觉得姐姐好像有些不同了？看来嫁给镇国将军这件事确实对她打击很大。 “走吧！别等下迟到了，还要父亲、母亲等我们。”颜羲和不想再和这个小丫头纠缠下去，率先向正屋走去。 第九章 两人来到正屋的时候，老爷和夫人果然都已经坐在厅堂里喝茶了，等她们净手后，就分别落座，开始用晚饭。 “今天镇国将军府派人来送聘礼了。”夫人神色淡淡的对老爷说，好似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只是随便告知他一下而已。 “刚才回府的时候听说了。”颜烨铮刚回府的时候，就听下人跟自己禀报了这件事情，而且连聘礼单子也都已经看过了。对于顾念苍送来的聘礼他很满意，不愧是顾家的后人，处事进退有度，态度不卑不亢。 此刻，对于女儿的未来他又多了一份信心！要知道现在朝中的武官地位低下，见到文官不是低声下气就是巴结谄媚，之前居然还有正四品的武官认和自己同品级，年纪差不多的给事中为干爹的！只是因为给事中能够经常见到皇上！而在朝中这样的风气下，顾念苍与自己家结亲，仍然能够泰然处之，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但是今天夫人的表现却让他非常意外，按照夫人以往的风格来看，见到这样的聘礼早就应该发火了，如何还能像现在一般平静。颜烨铮看着夫人平静的面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要这样看着我，女儿今天上午已经教育过我了，你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人，只有我是个斤斤计较的大俗人！”夫人佯装生气的说。 “哦？羲和怎么教育你了？”颜烨铮兴致勃勃的追问。 “母亲～”颜羲和撒娇着想要阻止夫人继续说下去。 可是夫人却没有理会她，把今天上午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颜烨铮听完后，目光复杂的望向颜羲和。 “可惜…”唉！颜烨铮没有再接着吃饭，而是放下筷子向屋外走去。 颜羲和望着他单薄而又有些踉跄的背影，想起那晚虽然消瘦却挺拔如松的男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难解的情绪。 可惜什么，其实颜羲和完全能够猜得到，可惜自己不是男子。因为没有儿子，父亲从小就将颜羲和当做儿子一般教养，如今看到明理懂事的女儿，却只能作为牺牲品嫁做他人妇，如何能够不可惜！如果颜羲和是男子，经过他的精心教导，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随着颜烨铮的离去，屋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母女三人都没有再说话。颜羲和看到颜望舒直直的盯着夫人，脸上露出苦涩而又哀伤的神情，整个人与以往看到的截然不同。 夫人仿佛是在躲闪颜望舒的目光，略显慌乱的起身进屋去了。颜羲和看到望舒眼中的绝望一闪而过，随即脸上露出了狠厉的表情，放在桌上握着筷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已经有些泛白。 颜羲和微微的皱起眉头，心中的疑惑越加明显，颜望舒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这样奇怪而又扭曲，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早已没有了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纯真与善良，在这个结构如此简单的家庭里，怎么会这样呢？ 经过瞬间的失态，颜望舒已经调整好自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同时也看见了颜羲和微微皱起的眉头。 “姐姐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可惜呀，可惜！可惜不是男儿！”她以为颜羲和是因为刚才父亲的话而难过，所以一点也不介意在姐姐的伤口上撒把盐。 颜望舒阴阳怪气的说完这些话后，好像自己的心情很好的样子，再不理会颜羲和扬长而去。 颜羲和也很无奈的带着墨菊离开了，明天要见陪嫁的人，还要跟母亲商量乐荷的事情，她没有精力再去管这个讨人厌的小丫头。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起得比平时要早一些，她心里想着乐荷的事情，对于乐荷的安排她自己觉得很好，但是夫人未必会赞同。如果自己是原来的颜羲和，一定会带着乐荷一起嫁过去，否则身边真的是一个知心的丫鬟都没有了。怎样在不露破绽的情况下说服夫人，颜羲和还要仔细的考虑一下。 颜羲和来到正屋的时候，夫人好像刚刚才起。她的气色很不好，眼睛下面微微泛青，显然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这时丫鬟又来禀报，二小姐身体不适，不来正屋用餐了。 颜羲和心疼的对夫人说：“母亲，你气色很不好，吃完饭还是进去再睡一会吧！” “没什么打紧的。离你出嫁也没有几天了，不把你的事情准备妥当，我躺下也睡不着。”夫人安慰的拍了拍颜羲和的手，接着说：“昨天下午都吩咐好了，他们一会就会过来，都是以后要跟着你的人，还是事先见一见比较好。” 听到夫人这样说，颜羲和也只能答应下来，两人安静的吃完了饭，漱过口休息一会后似竹就进来禀报人已经来了。 夫人吩咐似竹让他们进来，一会功夫大概十多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起请过安后，分三排规规矩矩的垂手站立在厅堂中。 最前排的是四个丫鬟，分别一一上前行礼。颜羲和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应该就是那天从牙婆手里买来的小丫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教养，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落梅果然好手段，不愧是夫人身边的四大丫鬟之首！ “这四个丫头都是上回从牙婆手里买来的，经过教导都很不错，一会你就带她们回去，出嫁前了解一下她们的品性，如何用还是你自己定夺，毕竟将来她们是要跟着你的。” “知道了，母亲。”颜羲和答应着，心里却很好奇，当初不是买了5个小丫头吗？如今怎么少了1个？ 夫人像是看出了颜羲和的疑问，随后又接着说：“有一个丫头心太大了，就留在我身边吧！免得带过去给你添堵！”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古代的丫头有志向的不少啊！自己这才来了几天，竟然就遇见了2个！ 接着是第二排的两房陪房分别上前行礼，先上前的一家是三十多岁的夫妻，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一家人看着都很是老实憨厚。 “这是王旺一家，是负责城外的庄子的。他家的小子也很能干，现在在城里给你准备的陪嫁宅子里看宅子。他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在我们家很多年，以后你的庄子和宅子可以放心交给他们。”夫人跟颜羲和细细的介绍着。 另外一家是夫妻二人，年纪很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不错，打扮得也很是体面。 “这是颜瑞，以前是跟在老爷身边的小厮。这是紫苏，你知道的，她是我带过来的陪嫁丫鬟。颜瑞这个小子看上了紫苏，求了老爷，让老爷来说情，紫苏自己也愿意，我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这两个绝对是即忠诚又妥帖的人儿，有什么事情交给他们去办，绝没有错！” 夫人的话音刚落，颜瑞就开口说到：“夫人这样没口子的夸奖我们夫妻二人，将来如果办砸了差事哪还有脸来见夫人那！”他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却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状，让人一见就觉得十分可笑却并不让人讨厌。 “你这个小子，在老爷身边伺候的时候透精百灵的，现在跑到我这里来装懒耍滑，照顾不好小姐，仔细你的皮！”夫人显然与他十分亲近，笑骂着说。 紫苏在旁边白了颜瑞一眼，语气郑重的说到：“夫人把小姐交给我们照顾，我们夫妇二人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夫人所托！” 听到她的话，颜瑞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跟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截然不同，在旁边也郑重的说道：“请夫人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小人定当护小姐周全！” 夫人欣慰的说：“我当然信得过你们二人，不然也不会让你们跟着小姐嫁过去，小姐在老爷和我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你们应该最清楚，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替我照顾好小姐！” 两家人退下去后，最后排的两个粗使的婆子只是简单的上前行了礼，就退下了。 颜羲和这段时间也听说了原主不喜那些贴身妈妈的尖酸刻薄，嫌她们没有见识，只会搬弄是非，所以长大一点后就不肯再用贴身的妈妈了。 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对颜羲和说：“家中人口稀少，可靠的人不多，否则也不会只让你带这点人过去，我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母亲，这些人已经不少了，足够用了。”颜羲和安慰着。 夫人显然也知道女儿是在安慰自己，并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又说到：“我如今精力也不如以前了，你也仔细想想，是否还有什么纰漏。” “知道了，母亲。”颜羲和答应着。她本来想趁机提起乐荷的事情，可是看着夫人憔悴的脸庞，颜羲和犹豫了。 第十章 夫人看出了颜羲和的犹豫，笑了笑说：“羲和，你不要为难，想到什么就跟娘说，咱们家里也没有儿子，所有的东西还不都是你的！与其百年后留给什么不知道的人，莫不如现在就给你带走。你是我和你父亲如珍似宝般养大的孩子，如果有可能我们不希望你受一点点的苦！”夫人虽然在笑，但是笑容里尽是苦涩。 颜羲和在感动的同时却也愈加疑惑，她终于忍不住的说：“母亲，我不能这样自私，望舒将来也要嫁人，总要为她考虑些。” “你不用管这些，她的那份娘已经为她备好了。”夫人明显是在敷衍。 看到夫人这样的反应，颜羲和感觉更加奇怪。既然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享受着人家的关心，那么也应该尽到女儿的义务。望舒的状态明显的有问题，野心太大、*太强，如果不好好管束和引导，将来恐怕会酿出大祸，颜羲和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下夫人才好。 “不知母亲可曾留意，望舒她…” “这都是她的命！” 颜羲和小心翼翼的刚挑起话头，却立刻就被夫人打断。 夫人的神情很是复杂，但是语气却很坚决。 “母亲…”颜羲和迟疑的看着夫人。 “羲和，你那时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只知道个大概。”说到这里，夫人目光望向远处，眼神游离，整个人都渐渐地沉浸在回忆里。 “当年怀望舒的时候，大夫说看脉象是个小子，老爷高兴极了。怀胎十月，老爷连名字都起了不下三十个，直到生产之日，仍然不能决定。可是，我足足生了两日也未能生下她来，产婆告诉老爷，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老爷抱着他那写满名字的小册子大哭了一场，告诉产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大人。” 夫人脸上痛苦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甜蜜，她仿佛已经忘记了颜羲和的存在，只是为了说出那些艰辛而又残忍的过去。 压抑的太久了，表面好似结痂的伤口下，却早已腐烂、化脓。多少次想要把伤口撕开，剜出里面的烂肉，却没有勇气。 对于老爷和自己而言，那是一段想要忘记，却又常常想起的痛苦过去，每次望舒的出现都会反复的提醒他们，一切可怕的事情都曾经真实发生过，如此的哀伤而又绝望，绝望而又无助。 如今正好颜羲和问起，夫人觉得也是时候告诉她当年发生的全部事情了。 夫人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讲述着：“后来，竟然大人和孩子都活了下来，可是我却因为生产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说到这里，两行热泪从她脸上滑落。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颜羲和仍然能够感觉到她的悲伤和绝望，她很想走过去搂住夫人，告诉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可是她也知道，夫人已经压抑的太久，说出来反而会好受些。 “原以为生下个小子，老爷也算有后了，即使不能再生，守着你们一儿一女，日子也会越过越好，谁知道生下的却是个丫头！老爷听产婆说，生的是个丫头后，再没有看她一眼。我刚刚生产，又落下了病根，身体非常虚弱，很是休养了几年才缓过来。 老爷对望舒不闻不问，每天除了劝慰我，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日没夜的写字，手都写肿了也不肯停下。” “我和老爷这样的状态，根本没人顾得上望舒，如果不是怀孕时以为是小子，精心挑选了乳母在府里候着，望舒恐怕根本活不下来！她从小一直是由乳母带大的。” 听到这里，颜羲和不禁对望舒感到深深的同情，虽然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过悲惨，但是把这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却又过于残忍了！ 夫人继续讲述着，过往小女儿凄惨的经历，并没有让她露出一点心疼或后悔的表情，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颜羲和直觉在以后的日子里，望舒的身上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否则，没有哪个母亲能够因为这样难产导致自己不能生育，就对女儿不闻不问，且多年过去仍然毫无悔意。 “几年后，族里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再不能生育的消息，便以无后为由，逼着老爷纳妾，老爷当然不肯！”夫人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坚定的说到。 “咳，咳，咳”，突然听到夫人这样理所当然的认为老爷不愿纳妾的话，颜羲和一下被噎住，咳嗽了起来，她赶紧从旁边的桌上拿起茶杯，也不管杯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一口气倒进了嘴里。 颜羲和有点冒汗，虽然那是自己的便宜爹，但是天下男人哪有不想左拥右抱的！况且现在理由还这么充分。就算退一万步，父亲暂时不想纳妾，那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在古代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娘啊，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呀！ 夫人听到颜羲和的咳嗽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看出了她心中在想什么。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笑容自信中带着一点嘲讽，声音却没有停下来。 “我与老爷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小儿女时时常能够见面，大人们看我们感情好，就顺理成章的给我们定了亲。”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我祖父牵扯到一桩巨大的贪墨案里，甚至惊动了圣驾，最后被判决罢官，全家流放。当时老爷刚刚考取了状元没多久，曾经有多少人羡慕我，后来就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甚至还有人去老爷家里提亲，大家都以为老爷一定会悔婚，毕竟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我家犯了王法，与我悔婚也是应有之意。否则岂不断送了大好前程！” “可是老爷他却在正式的处罚文书下发前，将我明媒正娶，用八台大轿抬进了门！”说到这里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些青梅竹马的青葱岁月，优秀而又坚定的夫君，仿佛为那些黑色的回忆带来了一丝光亮，虽然羸弱，却足以温暖。 “当时我家中已被查抄，家产尽数充公，奴仆发卖的发卖、赎身的赎身。我身边只剩下大丫鬟菱香不肯离开，还有一个才5岁的家生子是孤儿没人管，就是之前你见到的紫苏，我便只带着她们两个嫁进了颜家。嫁妆什么的根本就没有，老爷虽然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低人一等，做事情也没有底气。后来老爷看出了我的窘迫，背着我按照当时官宦人家嫁女的嫁妆，为我置办了一份，并且去官府报备了文书。” “老爷执意娶我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太过胡闹，即是明摆着跟皇上作对，又得不到一点好处。本应该下派的官位，也迟迟没有动静，一时间新科状元家门前门可罗雀，可是从始至终老爷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每天悠然的在家读书、画画。没有人知道，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时期，却是我和老爷至今为止过的最为温馨甜蜜的日子。” “这样过了三个月后，皇上突然召见老爷进宫面圣，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皇上当场亲笔写下：君子昂然，卓而不群，这八个字送给老爷。同时授老爷官职，从七品的宣丰郎。可是老爷不肯接受，只说要按惯例接受从八品的承丰郎，后来皇上也就依了老爷。” “老爷回来后的第二天，我们家门前就排起了长龙，除了至交好友，老爷一律不见。后来京城的读书人就非常推崇老爷，甚至一起自发的要给老爷送一副写着言芳行洁，不磷不缁的牌匾。老爷堵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还淡淡的告诉他们，我只是娶了自己定了婚的妻子，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做的。老爷的名声更大了，有许多千金小姐甚至不惜做妾，也有嫁入颜家，俗话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老爷当然不肯，拒绝了不知多少闺阁小姐。后来甚至出门的时候都会有丫鬟当街替小姐拦人，老爷不胜其扰，在自家大门上写了八个大字：吾若纳妾，何谓有情！才终于停止了这场闹剧。” 颜羲和听到这里，张大了嘴巴，这个便宜老爹也太…太牛了吧！这家世、这颜值、这气质、这深情、这专一、这担当，随便哪个小姑娘遇见也hou不住呀！居然到现在就夫人一个女人，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老天爷在上，我颜羲和终于又相信爱情了！ 夫人回忆着这一生中最温馨幸福的经历，流连其中不愿醒来。 颜羲和也正在感慨，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屋内，细小的微尘在一束束射进的光线里上下翻涌，阴影里两人的面容模糊不清。 那些或美好、或通苦的过往，都不白白经历，终究会融入你的生命，改变你的性格，再重新造就以后的经历。如此循环往复，便是人生！ 第十一章 沉静的屋里，突然传出夫人咳嗽的声音。 夫人昨晚没有睡好，本来就气色不太好，这会整个人显得更加憔悴。说了这许久的话，嗓子又干又疼，不禁咳嗽起来。 颜羲和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听到夫人的咳嗽声，想要起身给夫人倒茶，却发现茶水已经凉透了。她环视左右，丫鬟们早已很有眼力价的退了出去。颜羲和只好自己走出屋，去唤丫鬟来送茶水，同时吩咐给夫人拧一块热毛巾。 夫人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又喝了几杯热茶，好似比刚才有了一点精神，就要接着往下说。 颜羲和还是忍不住坐到夫人旁边，揽住夫人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的说：“母亲，你累了，以后再说吧！”夫人的状态实在不好，接下来的回忆也一定更加惨烈，颜羲和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撑得住。 “傻丫头，再痛苦，也是已经经历过的事情。我想告诉你，你也应该知道！”夫人轻轻地模着颜羲和的头发。 颜羲和知道夫人执意要说，自己根本阻拦不住，况且在她内心深处其实非常想知道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从新坐正了身体。 夫人接着往下说：“当年那么多名媛闺秀要给老爷做妾，老爷都不肯答应。如今他们见我人老珠黄，又生不出儿子，就以为老爷一定会同意纳妾，结果老爷仍然不肯。族里扭不过老爷，就拿我威胁老爷，说我善妒不许老爷纳妾，而且还无子，不纳妾就得休妻再娶。老爷没有办法只得答应，我便把菱香开了脸，直接抬为姨娘。” “菱香非常争气，不到一年就有了喜讯，老爷和我高兴的什么似的。可是，当她怀孕到快7个月的时候，还是出了事情。”夫人脸上又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一天，菱香在花园里散步时，被正在花园里玩捉迷藏，从假山后冲出的望舒在肚子上撞了个正着。当时菱香跌倒后便开始大出血，大夫赶到的时候已经一尸两命，肚子里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听到消息赶回来的老爷，见到的只是两人的尸身，他当场就吐了血。” “像老爷这样有原则、有操守的清高文士，为了儿子被逼纳妾。他心中的痛苦从未曾减轻过一点，而此时希望破灭，他的付出和隐忍都成了一个笑话，以后还要被人逼着纳妾，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他的底线。” “老爷当时已经处于癫狂状态，听完事情的经过，竟然命人把假山拆掉，然后提着剑到处找望舒。” “望舒当时才5岁，撞完人后就已经吓得不行，不敢回自己屋里，也不敢来正屋，就偷偷的躲到了你的屋里。老爷四处寻找不到，最后还是寻到了你屋里，看见望舒的时候就用剑刺了下去。结果，望舒把站在旁边惊呆的你推了出去，这一剑刺穿了你的肩膀。看到刺伤的人是你，老爷终于清醒过来，你是老爷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老爷对你十分看重。” “老爷惊慌的什么似的，抱着你去找大夫，幸好大夫还没有走远，虽然及时的给你医治了，但是你仍然高烧了三日。你本来当时年纪就小，又受了惊吓，退烧后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但是在这以后你就再也不肯亲近望舒了。” “老爷受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都消沉了。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纳妾，后来被逼得急了，甚至要辞官回家，脱离宗族。” “啊！怎么可能！”颜羲和下意识的说，听到老爷居然要脱离宗族，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在古代脱离家族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会受千夫所指，严重的甚至会被治罪。她不相信老爷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夫人用讽刺的语气回答：“当然不可能！老爷是族里官职最大，名声最显的，他们怎么可能真的逼急老爷，一大家子人都指着老爷提携呢！老爷是在吓唬他们，逼得急了，不过一拍两散！” “哦，这样啊！那后来族里真的就不再逼父亲纳妾了吗？”颜羲和好奇的问。 “是不再逼着老爷纳妾了，开始逼着老爷过继了！老爷一直不肯松口，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恨不得把自己平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你，虽然没有儿子，老爷他也希望能有人继承自己的学问和思想。” 夫人爱怜的看着颜羲和：“其实，从你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你父亲对你的重视和期望。羲和，日御也。是传说中的太阳女神，一切光华无出其右者！” 原来是这样，颜羲和前世的时候也曾经听妈妈说过，自己是太阳神什么的，将来一定要站在众人之巅。可惜自己那时太小，并不太明白。后来去了寄宿学校，就连妈妈的面也很少见到，当然也就没有再提起过这个事情。 颜羲和自己也没留意，叫了这个名字28年，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还很有来历。 “那望舒呢？”颜羲和刚问完，就后悔了，自己现在可是才女啊！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典故！她紧张的看向夫人，可是夫人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颜羲和松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来古代的时间长了，就松懈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望舒？从她生下来老爷就没怎么管过她，起名字的事情更是不曾想起，直到她7岁的时候，族里来催老爷给她上族谱时，才想起她根本就没有名字！” “老爷只沉思了片刻，便写下了望舒两字。望舒，月御也。大家都夸老爷给你们俩起的名字好，以为给她起名望舒正是与你的羲和相对应，但是其实…” 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其实老爷在写下这两个字时，嘴里念叨的却是，望之舒之，真实的意思是提醒自己看到她要往好处想，不要想起那些惨痛的经历。后来，老爷又特意嘱咐你，让你也唤她望舒，希望你也一样不要再想起过往。” 颜羲和用手捂住嘴巴，睁大了眼睛。望舒，月之女神，多么高贵美好的名字，谁能想到背后却有着这样残忍的含义！ “那望舒她知道自己名字的真实含义吗？” “我和老爷并没有刻意瞒她，想来是知道的。”夫人神色淡然的回答。 “为什么…？”颜羲和不能理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再怎样也不该这样残忍吧！ “因为她长到7、8岁的时候，我和老爷就发现她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也许是从小没人教养再加上艰苦的生活环境，让她整个人都很扭曲。她有着非同一般的*，什么东西只有切实拿到自己的手中才能安心；又有着强大的野心，她要代替儿子让颜家风光无限。可是她知道我和老爷都不喜欢这样的人，于是表面上就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其实我知道她很渴望得到我和老爷的关心和爱护，但是我们真的做不到！直到现在我看到她，眼前还会时不时闪现出曾经发生过的血腥的一幕幕。我生产时怎么也止不住的血、菱香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的男婴、你被刺穿的肩膀鲜血淋漓。你让我怎么能够！” 夫人的眼中泪光闪动，却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好似它一旦落下就是自己向命运低头了一般。 这样惨痛的过往，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没有经历过的自己，是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评价、去指责的。 颜羲和默默的递上了帕子，夫人把帕子攥在手中，却并不使用。 “你不用觉得她可怜而同情她。在她7岁刚得到名字，知道羲和和望舒的意思后，曾经跑来问我，她可不可以叫羲和，她喜欢做太阳女神。我告诉她不可以，因为姐姐叫羲和。她居然又问我，如果没有姐姐是不是我就可以做太阳女神。我以为她只是童言无忌，并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一个多月后在我们去上香的路上，她把你推下了马车，幸好你被一个路过的年轻人接住，才没有受伤，他把你送回马车上就离开了，至今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意外掉下去的，可是我却清楚的看到，马车转弯的时候望舒就势轻轻的推了你一下，你才跌出马车的！我被吓坏了，根本不敢声张，我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能如此狠毒！” “回来后，我悄悄的跟老爷把事情说了，老爷也非常震惊，从那以后我就严令她不许离你太近，最好连你的屋子也不要进！老爷还是不放心，于是带着望舒去了法严寺，请主持慧净大师给望舒看相。结果…”夫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结果怎样？”颜羲和好奇的问。 “结果…”夫人苦笑，随即脸上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对颜羲和说到：“我下面跟你说的话，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是，母亲，我记住了。”颜羲和也郑重的回答。 “慧净大师看到望舒的第一眼表情就不太对，仔细的看过望舒后，他把老爷请进了内室。慧净大师因为信任老爷的人品才据实以告，他说望舒：命带双煞，主星入宫，非九五之气不能镇压，然沾染九五之气则七杀有制，羊刃无冲！” 夫人说的佷严重的样子，可惜颜羲和有听没有懂，就只听明白了好像望舒的命很硬，只有和皇家有关的人才能压制，但是跟皇家的人有关系了以后又会怎样，她就完全不懂了！ 夫人完全没有给颜羲和解释的意思，颜羲和也不敢问，反正就是很严重的意思呗！ “慧净大师说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望舒遁入空门，远离红尘。可是老爷终究不忍只是因为一句命格就葬送了她的一生，便决定等她及笄，就将她嫁入一户五福齐全的普通人家，也算对得起她了。” “这都是她的命，想想她对你做的事情，你也不必为她太难过。” “羲和，你现在也长大了，马上就要出嫁，以后咱们娘俩像今天这样促膝长谈的机会恐怕不多，今天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等我和老爷百年以后，在这世上，你也就只有自己，再没人可以依靠！ 第十二章 夫人强撑着说完了这些辛密的过往，已然脸色惨白，颜羲和赶忙扶她躺到床上，夫人连午饭也没吃就沉沉睡去。 颜羲和听了这么多沉重的往事，也觉得身心俱疲，回到自己屋里简单的吃了一点午饭，就也休息去了。 晚上，颜羲和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似竹来通知这两天都不用去正屋请安和用饭了，夫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两天。 颜羲和知道，夫人其实就是神伤太过，需要静养，便也没有去打扰她。 本来在自己屋子里用饭，颜羲和觉得很是舒服，但是，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只顾着听故事了，忘记了跟夫人提乐荷的事情。 不过，今天也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那天跟乐荷提颜丰的时候，看乐荷的样子，颜丰应该还没娶亲，只要过两天等夫人情绪平复了，再去求夫人问一问颜丰的意见，估计问题不大。只要把这件事情先定下来就好，倒不必急着办喜事，等到自己嫁过去以后再给他们办喜事也不迟。 不过自己一定不要再忘记这件事情了，如果不先定下来的话，到时候嫁到将军府，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熟悉他们家的情况，乐荷的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随后的两日，都在平静中度过，颜羲和把自己的嫁妆清单和实物都理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毕竟以后自己就要在真正陌生的地方开始生活，准备工作做得越好、越完备，将来才会生活得越好。 夫人的身体经过两天的休养，已经恢复了大半。颜羲和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清早就来到正屋给夫人请安。夫人虽然脸色不大好，但是精神却很好。 两人一起用过饭，漱口后，颜羲和赶紧抓紧时间对夫人提起乐荷的事情，她怕自己又忘记了。经过了这许多事情，颜羲和觉得心里很累，也不想再用什么委婉的方式了，而是很直接的问夫人：“母亲，我想把乐荷许配给颜丰，您说好不好？” 夫人听完她的话，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你身边就只剩下一个乐荷还算得力，把她配给颜丰，你怎么办？” 颜羲和只好做出伤感的样子，幽幽地说：“乐荷从小同我一起长大，虽说名为主仆，但其实情同姐妹。如今我嫁入那样的地方，如何忍心让她跟我一同受罪！我是迫不得已，可她却不必如此。” 夫人听到这里，想要开口说话，颜羲和却不给她这个机会，马上又接着说到：“又莲已经…难道母亲希望我再经历一次吗？” 夫人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说乐荷不会吗？人心难测，现在也许不会，可是将来呢？ 夫人良久无语，颜羲和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夫人，等着她的答案。 夫人沉思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如今你也大了，马上就要嫁过去做当家主母了，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过这件事成与不成的，却要看颜丰的意思，虽然没有名分，但是他终究是你父亲亲自从外面带回来的，我们家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奴仆，如果他不愿意，我是绝不会勉强他！” 颜羲和高兴的说：“看母亲说的，难道我家乐荷没人要了，还要勉强于他！他要是不愿意，我就将来给乐荷找个更好的！” “你这个鬼丫头！”夫人笑骂到。 夫人唤过似竹，让她差人去传颜丰。 “不过，母亲，颜丰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成亲？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颜羲和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太想当然了。在现代男人25岁左右没成婚很正常，但是在古代就有点不太正常了吧！ “你这个丫头，现在才想起问这个，不觉得晚了点吗？”夫人无奈的说。 “我之前不是没想到吗？呵呵。”颜羲和干笑着回答。 “颜丰的身份尴尬，主不主，仆不仆的，好一点人家的女儿都不愿嫁，不好的他又不想娶，就这样耽搁下来了。他自己倒好，也不上心，甚至还说什么没有合适的不娶也无所谓。我原想着，实在不行就在梅兰竹菊四个丫头里给他选一个，可是丫头们现在年纪都不太大，我又确实离不开她们，就想着等过两年颜丰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就在这四个丫头里选一个给他。如今，你想把乐荷许配给他，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乐荷是个好丫头，人品、模样都没得说。”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一片嘈杂，夜兰走进屋来禀报：“夫人，镇国将军府来送催妆礼了！” 夫人一下将手中的帕子攥紧，强笑着对颜羲和说：“那咱们就出去看看吧！” 院子里，丫鬟们指挥着仆役，将一担担的物品抬进来，东西都是用大红的喜布蒙着，到处一片红色，人声鼎沸，一副欢腾热闹的景象。 颜羲和此刻终于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确实是要出嫁了，以前虽然也知道，但是总感觉好像隔着一层纱般模模糊糊，不太真实的感觉。 颜羲和很好奇催妆礼是个什么东西，本来还想过去看一看，结果夫人面色阴沉地拉起她的手说：“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去吧！” 颜羲和只好跟着夫人一起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偷偷的打量夫人，她能感觉到夫人的情绪不太好。 回到屋里后，夫人仍然不肯松开她的手，低着头一边摩挲着颜羲和的手，一边低声说：“下午回去记得试一试嫁衣，不合适好叫人改，这两天好好休息，出门那天寅时就要起来，要整整忙碌一天，不要到时侯撑不住。” 颜羲和本来还惦记着一会出去，一定要看看催妆礼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现在被夫人拉着手这样殷殷叮嘱，一时间也伤感起来。 “母亲…” 一滴泪水滴落在颜羲和的手上，夫人赶紧用帕子按了按眼睛，强作欢颜道：“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以后嫁到别人家里，再不可任性而为，要好好做人家的媳妇，万不可丢了你父亲的脸！” 颜羲和此时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落下泪来。 “母亲，就算我嫁了人，这里也仍然是我的家，难道母亲不要女儿了不成！”颜羲和虽然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还是撒娇着劝慰夫人。 夫人也明白她的意思，顺势收住了眼泪，用帕子擦干脸，两人重新落座。 “夫人，颜丰来了。”似竹进来禀报。 两人这才想起，唤了颜丰来问乐荷的事情。 颜丰进屋请安后，夫人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他：“颜丰，小姐身边的乐荷，你可曾见过？” “丰见过。” “我想把她许配给你，你可愿意？”夫人问。 “丰愿意！”颜丰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看他回答的这样快，颜羲和又有些担心起来。 “颜兄，乐荷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母亲和我都不想勉强你，是真的在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有什么其它想法，就说出来，母亲和我绝不会怪你！”颜羲和柔声说。 颜丰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颜羲和：“乐荷真心愿意，丰就真心愿意！丰从小颠沛流离，直到被老爷带回府来，才算过上了安稳日子。其实丰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个愿意跟丰安稳过日的人。” 颜羲和听到他的回答非常开心：“你们俩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乐荷也是这样说的。那就这样定了，现在时间太紧，等我嫁过去以后选个好日子，给你们把事办了！乐荷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 “是，一切但凭夫人和小姐安排！” 颜羲和又用郑重的语气说到：“颜兄，乐荷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善待她！” “小姐放心，丰一定会好好待她。”颜丰也同样用郑重的语气回答。 颜丰退下去后，颜羲和又陪着夫人说了会话，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她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乐荷的事情终于确定下来。 颜羲和回到自己屋里，乐荷送上茶水。颜羲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乐荷一眼，又喝了一口，又看了乐荷一眼，乐荷被她这样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起来。 “小姐，奴婢有什么不妥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刚才去正屋，我跟夫人提起了你和颜丰的事情，结果…”唉！颜羲和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结果怎么？”乐荷紧张的问。 “结果是我家乐荷着急嫁人了！哈哈”颜羲和与乐荷开着玩笑，刚才在正屋那一点点伤感终于烟消云散了。 “小姐～”乐荷跺着脚，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母亲已经问过颜丰了，他说只要你真心愿意，他就愿意！我已经让他保证以后一定会善待于你！” “小姐…”乐荷的眼中泛着泪花，她非常感动，小姐在这样的时候还能为自己考虑周全，可是自己却不能再伺候在小姐身边。 “不要这样一幅生离死别的样子，一时半会你还嫁不了，总得等小姐我先嫁完才轮到你呢！”颜羲和用帕子给乐荷擦着眼泪。 唉！今天还真是没少给人擦眼泪，都说结婚是喜事，可是对于女方家来说却无疑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吧！ “对了，小姐。刚才又莲来了，把绣好的嫁衣送过来了，小姐试一试吧！如果不合适还要再改一改。” “好，那就试一试吧！” 乐荷出去带着又莲一起进来，一段时间不见，又莲憔悴了很多，颜羲和不知道她是因为忙着赶嫁衣没有休息好，还是对自己背叛的行为感到内疚而煎熬。 又莲给颜羲和请安后，就默默地帮她把嫁衣穿好，颜羲和在镜子里看到又莲站在她的身后，好几次欲言又止。 颜羲和突然间就释然了，其实选择背叛的人比被背叛的人更加痛苦，因为他们要承受内心的煎熬和良心的拷问。随着时间的流逝，被背叛的人可能早已经忘记，而背叛的人却会在心中留下一道永远的污痕。 颜羲和脱下嫁衣，对又莲说：“你今天就可以去望舒那里了，主仆一场我给你一个最后的忠告：人生没有捷径，你好自为之吧！” “小姐…”又莲神色凄苦的好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乐荷，送客。”颜羲和没有再让她说什么，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叛，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第十三章 颜羲和用过午饭，本来想去休息，结果墨菊带着4个小丫头来到厅堂。 “小姐，这4个丫头已经来了两天了，请小姐赐名。” 这几个小丫头本来都有自己的名字，但既然已经卖入颜府做奴婢，以前的名字自然不能再用。穷人家的孩子是因为名字不好听，而被卖前条件好一些的丫头，则是不想辱没了祖宗。 起名什么的多头疼啊！颜羲和很想直接叫她们吉祥、如意什么的，可惜自己现在是才女，不能这么干啊！ 思索了片刻，颜羲和从左边到右边一个一个指点：“如烟，从意，弄晚，瑞雪。” “谢小姐赐名！”四人行礼拜谢。 看着这些弱柳扶风的小丫头，颜羲和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嫁去的是武将家，竟带这些武力值为负的小丫头们去，如果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颜羲和挥手让她们先退下，现在时间紧迫没有精力管她们，以后到了将军府再慢慢了解各人的品□□！ 等她们退下后，颜羲和把墨菊叫到身边，吩咐她去跟落梅打个招呼，要多带几个粗使的婆子陪嫁过去，越孔武有力越好。墨菊领命去了，这样的小事情不用惊动夫人，找落梅就可以办好。 接下来的两天，颜羲和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乖乖的养精蓄锐，古代婚礼很累人，颜羲和是知道的。 终于到了婚礼这天，清晨天还没亮颜羲和就被叫了起来，先吃了些东西，因为一会梳妆打扮后就不能吃东西了，怕把妆弄花。吃完东西后，果然有喜娘过来给她“开面”，就是用一根五色棉纱线绞去脸上的汗毛，颜羲和理解就跟现代的美容差不多，虽然挺疼，但是效果还不错，开面后果然觉得脸上的皮肤更加光滑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开完面后就开始梳妆打扮，前后居然忙乎了一个多时辰，颜羲和光一动不动的坐着，也觉得快要累死了。 终于打扮完了，颜羲和站在镜前，镜中的人云鬓高挽，凤冠霞帔，鲜红色的嘴唇配着色彩浓烈的嫁衣，竟说不出的和谐，眼角的眼线拉长微微上挑，顾盼流转间有道不尽的风情。 虽然妆容浓烈的颜羲和自己都已经认不出自己，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女人在做新嫁娘这一天果然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前。 顾念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英俊挺拔的身姿不动如山，一袭鲜红色的新郎袍也挡不住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二十名身着黑色锦袍的亲卫分列两队，骑马跟在顾念苍的身后，队列整齐，令行禁止。如果不是后面跟着八抬大轿，完全看不出来这是迎亲的队伍。 街上的行人本来围在旁边兴致勃勃的看热闹，可是看到这样的迎亲队伍，一时间都鸦雀无声。 队伍来到府门前，顾念苍纵身跃下马背，大步走到门前。 颜府的门口聚集了众多颜烨铮国子监的学生们，他们对老师的女儿嫁给武官非常不满，奈何皇帝下旨赐婚，老师自己又愿意，他们也没有办法。学子们早早就想好要等顾念苍来迎亲时，牢牢守住府门，多出几首拦门诗，给这个武夫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读书人家清贵的女儿不是那么好娶的！ 然而当顾念苍带领着迎亲队伍来到门前时，很多人都不禁退缩了。 英俊挺拔的少年将军如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而又淡定从容，那是一种经历过生死的淡定和挥斥方遒的从容。 眼见着顾念苍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近，气势逼人，平常时时把“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挂在嘴边，却从没经历过风浪的年轻读书人们，都不禁被他的气势所摄。 顾念苍走到门前，却无人上前阻拦，他缓缓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低头，不愿与之对视，顾念苍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人群中终于有一个学子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突然跳出来，刻意昂起头语无伦次的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此刻，也只有自己读书人的地位，能够让他们有一点点优越感了。 顾念苍嘴角嘲讽的笑容未收，只是用低沉的声音高声吟到：“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你…”学子们被他堵得说不上话来。 顾念苍的语音刚落，颜府的大门缓缓打开，颜烨铮站在门里，看着门外的众人。 “好!好一个男儿何不带吴钩！不愧为我颜烨铮的女婿！进来吧。” 顾念苍态度恭谨的拱手施礼，抬眼望向这被誉为天下读书人表率的男人，神色间复杂难辨。 颜羲和被从内屋扶了出来，盖着盖头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隐约感觉到身旁站着个男人，两人一起拜别父母后，在墨菊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当两人来到府门前，那二十亲卫一起纵身下马，分列在道路两旁，单膝跪地，大声齐喊：“请夫人上轿！”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整齐划一。 周围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势吓了一跳，墨菊脚下一软，差点跌倒，还是旁边的颜羲和拽了她一下才站稳了身形。 颜羲和很想揭开盖头看一看，这气势、这待遇，简直太牛了有木有！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古人啊！想当年大学军训的时候，一整个年级好几千人同时大喊“首长好”时的声势，这点声音根本没法比。 顾念苍看着女人泰然自若的向花轿走去，眼中的赞赏一闪而逝。 等颜羲和坐到轿子里后，顾念苍便带着亲卫翻身上马。肃杀整齐的黑色锦衣人身后跟着红色抬台的整整六十四台嫁妆，红与黑的碰撞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为这场婚礼增添了庄严肃穆的感觉。 望着渐渐远去的迎亲队伍，学子们面面相觑，整场婚礼从头到尾都乱了套，从迎亲到刚才离去，就没有一件事是规规矩矩按礼制办的！ 只是他们没有想一想，其实，这场婚礼从成立那天起，就已经是打破常规，惊世骇俗的了！ 颜羲和坐在轿子里，把盖头偷偷的掀起了一角，可惜除了一片红色还是什么也看不到，来古代也有一个多月了，还从来也没出来过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街逛逛！ 花轿在颜羲和的胡思乱想中伴随着炮竹声落地，片刻后“咄、咄、咄”三声响声后，三支箭羽被射在了轿子上，成垂直一线，仿佛用尺子量出来一般。 箭支射穿轿门，精铁的箭头在轿内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动着逼人的寒芒，其力道之大使整个花轿都随之轻微的摇晃。 轿外传来墨菊惊恐的尖叫声，颜羲和一把将盖头掀起，寒芒闪动的箭头近在眼前，力道拿捏的刚刚好，即穿透轿门又绝不会伤到轿内的人。 颜羲和疑惑的看着箭头，虽然知道轿子到了男方家门前有射轿门一说，可是居然要射得这么可怕吗？古代的小姐们有这么大的胆子？也许武将的力量比较大，文官应该不会这样吧！ 颜羲和又重新将盖头放下，心中想着：墨菊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看来以后要多训练训练。 颜羲和不知道的是，射轿只是走个形式，一般人家娶亲只是象征性的射一下，没有这样恐怖。 她不知道，墨菊知道，看着三支寒光闪动的箭支，一支追着一支力道强劲的将轿门贯穿，一瞬间，墨菊简直以为小姐要被射死在轿内，她如何能够不心惊！ 墨菊愤怒的瞪着顾念苍，全场的人都被这三支箭惊得鸦雀无声，仿佛被定格了一般，良久无人动弹。 顾念苍看着没有丝毫动静的花轿，慢慢走上前去。他以为颜羲和已经被吓瘫在轿内，心中浮起自嘲的念头：果然还是不应该有期待吗！ 颜羲和在轿中坐得不耐烦了，不是要有人来扶自己下轿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咦？轿外好像突然变得很安静，不管了自己下去算了。她推开轿门，慢慢的挪下轿子，盖头盖在头上真的太讨厌了，只能看到脚下这一小块地方。 咦？在盖头可见的小小范围内，自己脚前不远的地方居然有一双男人的大脚。颜羲和想看得更加清楚，便把头向前伸去，这样盖头下可以看见的地方就会多一些。结果她的头一下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倒。 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的腰肢揽住，颜羲和的身体只能顺着男人的力道又向前倾去。盖头在她身体的摇摆中被风掀起了一角，在那一刹那，颜羲和看到了一双如星辰般闪亮的眸子。 直到多年以后，颜羲和还记得初见男人时这一眼的惊艳。也许，两人的爱情从这一眼的对视就已经开始。只是，当时的他们并不懂得。 第十四章 颜羲和在男人的帮助下站稳了身形，顾念苍放开了她。然而墨菊的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微微抖动，她惨白着脸，勉强的想要来扶颜羲和。 顾念苍看到她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头，伸手拉住颜羲和，扶着她跨过了火盆。墨菊已经对这个婚礼绝望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哪一个步骤是按照礼制来的，所以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顾念苍的亲卫在旁边递上红菱绸带，他把一端放在颜羲和的手中，牵着绸带往屋里走去。墨菊跟在两人身后，这会终于恢复了些，扶着颜羲和一起向厅堂走去。 拜完堂后，两人进入新房。颜羲和坐在床上，头上的盖头被顾念苍用秤杆挑开。 眼前突显光明，颜羲和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一张男人英俊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眉宇间透出一股浩然之气。 颜羲和呆呆的望着这张帅气的脸庞，心中不禁暗暗赞叹，男人还是长成这样好看那，前世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花美男、小鲜肉，五官长得倒是不错，可是气质完全没法比，男人还是英武、阳刚一些更帅气，更吸引人。可惜在现代基本上已经看不见这样硬朗的男人了！ 顾念苍看着颜羲和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禁好笑，是被自己吓到了呢？还是被自己迷倒了呢？他弯下身在颜羲和的耳边低声轻问：“夫人，好看吗？” 颜羲和听到这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耳朵像过了电般酥麻起来，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尖到耳根一点点红起来。 为了让男人赶紧起来，离自己远一点，颜羲和忙不迭的点头：“好看！好看！” 顾念苍直起身打量着颜羲和，新娘的妆容过于浓烈，看不大清小新娘本来的面目。但是她的眼里好似有一汪清泉，深邃却清可见底。漂亮的眼里没有高傲和鄙视，只有慌乱与害羞。 顾念苍嘴角泛起笑容：“夫人，果然好看！” 颜羲和的耳朵更红了，心里吐槽：你撩妹技巧这么强，怎么这么大年纪还不成亲！ 顾念苍当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也不用别人动手，自己从腿上取下随身佩戴的匕首，在自己的头上割下一缕头发，又将颜羲和的头发同样割下一缕，两缕头发交叉在一起打了个结，然后郑重的放在喜娘捧着的匣子里。 颜羲和一直默默的看着男人的动作，看着男人一步步认真而又虔诚的完成了结发这个仪式，突然之间觉得，原来结发才是整个婚礼上对夫妻二人来说最有意义的一个步骤。 放完头发后顾念苍转过身面向颜羲和，一字一句的说到：“从今天起，你颜羲和便是我顾念苍的结发妻子！”颜羲和被他的郑重感染，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喜娘端来托盘，顾念苍从上面取下两杯酒，递给颜羲和一杯，两人缓缓靠近，手臂相交。男人冷冽清爽的味道扑面而来，随着喝酒的动作，慢慢将颜羲和包围。 颜羲和刚刚退去红色的耳朵，又一点点红起来。顾念苍看着小新娘小巧的耳朵，从耳尖到耳根逐渐变红，竟忍不住有想要吻上去的*。他觉得是自己离得太近的缘故，此刻酒也正好喝完，顾念苍赶忙站起身，向外迈了两步。 颜羲和也暗暗松了口气，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她有点hou不住。颜羲和在心中唾弃自己，在现代见过多少帅哥啊，怎么就这么容易害羞呢！不过，现代见到的帅哥都是隔着屏幕，没有直接面对面过啊！这么一想，颜羲和又释然了，自己只是刚刚接触帅哥有点不习惯，习惯、习惯就好了。 之后的撒帐啊什么的颜羲和都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应付完了，整个婚礼简直能累死人。终于一切都完成了，顾念苍要出去招呼客人。他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对颜羲和说到：“军中之人善饮，夫人不必等我，先行休息吧！” 颜羲和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赶紧让墨菊、乐荷带着那四个小丫头给自己把这一身行头撤了。 颜羲和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换上干净的棉布内衣，舒服的靠坐在床上。 不是她爱剥削人，古代的衣服繁琐复杂，她自己是真的搞不定。当然，她也没有那么高尚，有人服侍当然更好。这也没什么，就像现代的服务员不一样也是服侍人的吗！就把它当成一种工作就好，反正自己心里是没有把她们当成奴婢看的。我付钱，你工作，干得好了升官发财，干得不好请你走人，颜羲和觉得挺合理的。 这时，墨菊又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小姐吃点东西吧！就早上起来吃过那么一点东西，小姐现在一定饿坏了！” 看着热腾腾的面条，颜羲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确实饿了。赶紧接过来，小口的吃着，饿得太久了，她也不敢狼吞虎咽，不然一会该胃疼了。 吃完面，漱过口后，颜羲和让丫鬟们都下去休息，毕竟今天一天大家都很累了。 她独自一人用毛巾慢慢地擦着头发心里想：顾念苍以后就是自己的老板，自己是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的。老板说让你先睡不用等他，你就真的不等，那是职场新人才干的事情。作为一个资深的高级白领，颜羲和表示绝不能这么干！否则以后是没有前途的！至于跟顾念苍的婚姻，所谓的前途是什么，她却并没有想过。 对于一会要进行的洞房，颜羲和虽然有点紧张却也并不太害怕，姐在现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是那么一回事呗！反正咬咬牙就过去了，没准顾将军对自己这个小萝莉根本就不感兴趣呢！想到这，颜羲和算了一下，两人居然相差八岁！这要是在韩剧里，自己都能叫他大叔了！ 颜羲和心里想的倒是挺好，要等顾念苍回来，可惜体力不配合。她今天早上3点多就起来了，然后就是一整天的折腾，早已疲惫不堪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打开昨天晚上夫人给她的，让她放在身边的匣子，里边有一个薄薄的小册子。她好奇的打开，居然是春宫图！对了，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情节，是教人怎么行房用的。 颜羲和打开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它并不象现代人想的那样暴露下流，而是用工笔画得很优美细致的画面，人物表情栩栩如生，关键部位都用体位遮挡起来，其实在现代人看起来更像艺术品。 颜羲和强撑着看了一会，上下眼皮总是不受控制的打架，困得不行却不能睡的滋味太难受了！她一咬牙，翻身倒在床上，就眯一小会，反正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顾念苍回到屋里时已经快要半夜了，武将们没有文官那么多讲究，大家是真心为他能够娶颜烨铮的女儿而高兴，不知不觉间就喝到了现在。他浑身的酒气，怕惊动了颜羲和去厢房简单冲了个澡，然后才走进屋里。 来到床边，看到小新娘抱着被子，侧躺着身子沉沉的睡着。卸去了白天浓烈的妆容，露出自己本来的容貌，翘翘的鼻梁，小巧的嘴唇，浓密而又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嫩滑的脸上白里透红，整个人显得即单纯又可爱。 顾念苍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 颜羲和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一只大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带起阵阵的酥麻，她猛然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大红色的床幔，缓了缓神，才想起今天是自己大婚的日子。 颜羲和背对着男人被他环抱在怀里，一只手从身后伸进她的衣服里，颜羲和下意识的挣扎扭动，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在自己的腰间，耳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她吓得立刻不敢动弹了。 颜羲和一点一点的往远离男人的方向蹭去，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一下被拽了回来，同时顾念苍翻身压住了颜羲和。 颜羲和紧张的与男人对视，磕磕巴巴的说：“这么晚了，睡觉吧！” 顾念苍看着眼前水润剔透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蠕动，忍不住猛地吻了上去。颜羲和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后来就慢慢的沉浸其中，男人的唇饱满而又温暖，热烈的亲吻中不乏温柔，更隐隐地带着一丝怜爱。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颜羲和渐渐觉得喘不上气来，而男人还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颜羲和双手用力的推着他宽厚的胸膛，顾念苍终于放开她的唇。 颜羲和用力的喘息着，胸脯随着剧烈的喘息上下起伏。因为刚才的挣扎，她衣服的襟代已经扯开了，顾念苍低头看着身下的颜羲和，眼中眸色渐渐变暗。 颜羲和这才发现自己春光乍泄，她想伸手去将衣服拽好，却被顾念苍捉住手腕压在身旁，拉扯了几下也不能挣脱。她只好抬起另一只胳膊羞愧的挡在自己的眼前，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低笑。 顾念苍的大手在颜羲和的身上四处游走，撩起一阵阵热浪。他伏下身来，在颜羲和的耳朵上重重的吸吮着，流连着，不肯离去，终于亲到了这个动不动就会变红的小耳朵。 “不要！”颜羲和害怕的扭动着，却逃不开男人的禁-锢。 片刻后下身处突然一阵剧痛，颜羲和惊叫着抖动起来，泪水一下蕴满眼眶。她放下胳膊，用手紧紧的攥住床单。 顾念苍停住不动，他知道自己弄疼了小新娘，可是当看到她脆弱的模样，眼里水汽氤氲，娇嗔着让自己出去，他就忍不住想要更疯狂的占有她。 看着男人坚决的模样，颜羲和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的承受着。不然还能怎么样呢？自己又打不过他，现在就算是报告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也不会管呀！结婚本来就是为了合法的滚床单！ 颜羲和只好用在心里吐槽的方式减轻痛苦了，反正早晚有这一遭，早死早托生吧！ 颜羲和被男人这样那样了好久，最后实在挺不住睡了过去。 没准就是因为你们武将太有体力折腾人了，所以文官才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们！这是颜羲和睡去前最后的想法。 第十五章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亮。她慌张的坐起身，结果却痛苦的又倒了下去，这个讨厌的顾念苍！ 哎？床上怎么就自己一个人，顾念苍呢？不对，现在这个不是重点，现在是什么时间了？自己今天是要给婆婆请安和跟家里人见面的，不会自己起晚了，顾念苍自己先去了吧！ 颜羲和心里哀嚎，踉跄着从床上下来，屋外的丫鬟们听到动静，墨菊和乐荷一起走了进来。 “小姐，你醒了？赶紧穿上鞋，仔细着凉！”乐荷走过去蹲在床边，给颜羲和穿上了鞋。 颜羲和着急的问：“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墨菊红着脸回答：“将军吩咐我们不用着急叫你，说你昨天晚上累着了，反正老夫人身体不好，不用那么早去见礼。” “哦”，听到墨菊这么说，颜羲和就放松下来，不是自己起晚了就好。至于害羞什么的，颜羲和表示根本没有。男人晚上折腾完人了，第二天本来就应该对女人温柔体贴，否则不成渣男了！ 咦？自己虽然腰酸腿疼但是身上却很清爽，算男人有良心，还知道完事后给自己清洗干净。 想到男人，颜羲和突然又好奇起来：“既然不用那么早见礼，那将军去哪了？” “夫人一早起来就这么关心我！”没等墨菊回答，门口传来顾念苍的声音。 颜羲和吐吐舌头，果然不能背后说人，说人必被捉！ 顾念苍穿着黑色的紧身练功服走进屋来，虽然已是初冬，但他衣服的前胸后背已经被汗水打透，贴在了身上。 顾念苍走进屋后，就一把扯开衣服，丢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凉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晨光中，男人光裸的上身，肌肉线条饱满而又流畅，宽厚的胸膛下是八块腹肌，小麦色的皮肤上还有汗水慢慢滑落，胸前有几条不是很明显的伤痕，颈上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简直性感的一塌糊涂。 颜羲和欣赏着美男，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突然想到，这是自家的东西，不能随便给别人看！她赶紧看向墨菊和乐荷，两个丫头早就羞红了脸，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 颜羲和满意的点点头，让她们先退下去。 顾念苍奇怪的看了颜羲和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还好他没说什么，不然颜羲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当然不能告诉他真相，难道说因为你露肉了，我不愿意给别人看吧！她讪笑了一下说：“你快去漱洗吧！仔细一会冻着。” 顾念苍走到衣柜前取出换洗的衣物，向旁边的洗漱房走去。 颜羲和赶紧又重新唤进两个丫鬟，抓紧时间收拾自己。 墨菊和乐荷心中感激小姐，武官什么的果然很可怕！一言不合就脱衣服，简直太没有体统了！还好小姐贴心，知道为我们解围。就是小姐好可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两人心中想着事情，手上却不耽误，不一会的功夫就把颜羲和收拾妥当。 这时，如烟进来禀报：“小姐，老夫人身边的吴妈妈来了。” “让她进来吧！”颜羲和心中奇怪，这一大早的来干什么，况且一会自己就会过去了！ “老奴给夫人请安了！”吴妈妈作势要下拜，颜羲和赶紧阻止。 “吴妈妈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不必如此多礼。不知吴妈妈来有什么事情？” 吴妈妈偷眼上下打量着颜羲和，有些疑惑，夫人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墨菊红着脸走到床边，在一堆凌乱的被褥中翻出一方染血的帕子，装在桌上的匣子内，递给了吴妈妈。 “辛苦吴妈妈了！”墨菊客气的说。 “呦，看姑娘说的，这都是老奴份内之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那老奴就告退了！”吴妈妈接过匣子笑容满面的回答。 颜羲和这才知道，原来她是收喜帕来了。对于这些现代没有的习俗，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忘记。 颜羲和很无奈，即使再小心翼翼，时刻提防，生活习惯却已深入骨髓，稍一松懈就会出现纰漏，只能打起精神一点点的融入了。 颜羲和对乐荷使个眼色，然后说：：“乐荷，替我送送吴妈妈。” “是，小姐。”乐荷打起门帘，送吴妈妈出去。送的院门口，吴妈妈回头对乐荷说：“姑娘快回去吧！伺候夫人要紧！”态度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络。 乐荷心中嗤笑，面上却一点不显。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吴妈妈慢走，以后没事过来坐坐，我们夫人人是最和气不过的！” “哎呦，看姑娘说的，没事我老婆子哪敢随便来打扰夫人啊！姑娘快回吧！老婆子还得回去复命呢！”吴妈妈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牙咬了几下刚才乐荷给的碎银子，然后乐呵呵的揣进荷包。 乐荷摇了摇头，也转身回屋去了。 这时顾念苍也收拾妥当走进屋中，看见站在窗边的颜羲和身着绣有并蒂莲图案的灰蓝色长裙，大红色嵌金丝线，衣领和袖口处襄白色绒毛的对襟小袄。头上挽着随云髻，髻边斜插蝶恋花的点翠钗，与耳边垂下的点翠兰花耳坠遥相呼应。脸上也描画了细致的妆容，与昨日大婚时的浓烈和晚上洞房时的清纯都截然不同。 精心打扮的小新娘在看到自己进来时，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明眸皓齿，神采奕奕。晨光在她的身上撒下一层光晕，使她整个人显得熠熠发光。 顾念苍突然发现自己冷硬了多年的心，居然也会变得柔软，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对这个不太一样的小新娘有所期待。 颜羲和看着男人站在那里，毫不掩饰的打量自己，便也不服输的上下打量他。只见顾念苍身着盘领窄袖，黑色滚金边的长袍，腰束九环金革带，头戴镂空云兽纹的黄金小冠，一只猛虎下山的簪头露在外边。 武官的服饰与文官截然不同，整件衣服贴身紧致，腰间的束带更显身材。 与颜羲和前世看到的健身房练出来的肌肉男不同，顾念苍身材高大挺拔，却并不显得雄壮笨拙。此刻，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就像一只巡视领地的黑豹，步伐懒散，姿态优雅。然而，一旦你挑衅于他，他就会立刻露出獠牙，猛扑过来，毫不留情的将你撕碎。 等等，走过来…,挑衅…！ 颜羲和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可不就是在挑衅，她赶紧在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赶快走吧！让大家等我们就不好了！呵呵。”颜羲和心虚的说。 顾念苍盯着她看了片刻，颜羲和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讨好的笑容。男人终于转过身说：“走吧！” 颜羲和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大清早的就被男人这样那样，好汉不吃眼前亏！ 顾念苍走在前面，心中疑惑，刚才颜羲和脸上露出的是讨好的笑容吧！读书人家的书香贵女是这个样子的吗？外界盛传的所谓的清高、孤傲和对武将的鄙视呢？自己常年驻守边关，少数的回京时间也疏于应酬，并不太了解这些，一切都是听说。如果，读书人家的女儿都是这样可爱有趣的，应该想办法给手下的几个将官也娶上一个！ 两人各怀心思，一起往老夫人所在的后院走去。 将军府非常大，即使只是在中轴线直线走到最里面的老夫人的院落里，两人也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当然，主要是因为颜羲和腰酸腿疼走得比较慢。 两人来到厅堂的时候，众人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正在喝茶。顾念苍泰然自若的走进去站在厅堂正中，颜羲和羞红着脸低头跟在他身后。 太丢脸了，新婚第一天见礼就迟到，要是被自己的便宜老爹知道估计会气背过气吧！颜羲和在心中暗暗戳小人，讨厌的顾念苍还骗我什么不用着急，老夫人不会这么早到，结果呢？害得我抬不起头来！ 她这倒是冤枉了顾念苍，男人是以自己走路的速度来计算时间的，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能赶到，他也没有想到颜羲和居然走的这么慢。可是看到她时而露出疲惫的神情，顾念苍也就无法催促她了。 这时有丫鬟端上托盘，顾念苍带着颜羲和走到老夫人面前，跪地敬茶。老夫人轻咳了几声，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放下，忙不迭的让两人起来。 颜羲和捧上自己亲手做的鞋，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颜羲和根本就不会做，都是丫鬟们做的，反正大家都知道她不愿意嫁过来，她不做也很正常。 老夫人身后的丫鬟上前接过，老夫人又从她手中接过一整套金嵌玉的头面放在托盘上，和蔼的对颜羲和说：“你能嫁到我家来，我很高兴，我身体也不太好，以后家里就交给你了！” 在老夫人说话的同时，颜羲和也偷偷打量着她，只见她脸色焦黄，干瘪消瘦。颜羲和就算不懂医术，看到她的样子也知道，她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有什么严重的疾病，就是元气大伤损了根本。 在恭谨的回答后，两人又向侧座上坐着的几个年轻人走过去。 第十六章 “这是我二弟，顾风。” 眼前的男人年纪应该比自己还要大，长相非常艳丽，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向上挑起，鼻梁挺直，绛唇映日，典型的男生女相。对了，很像韩国的李准基。可惜他气质阴沉，眉间隐隐有股郁郁之色，使其艳丽的容貌大打折扣，但即使就是这样打了折扣的颜值也绝对逆天！ 他与顾念苍长得丝毫不像，只有高大挺拔的身材与之如出一辙。嫁过来之前颜羲和对镇国将军府的情况也有所了解，知道这个顾风是庶出，他应该长得像自己的母亲，他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颜羲和继续打量，青年身着深蓝色锦袍，袍子上还有折痕，一看就是长期在柜子里压放，近期拿出来后又没有熨烫。 颜羲和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虽说老夫人身体不好，将军府没有女人正经当家，但好歹也是主子，怎么会如此怠慢？ 颜羲和心中疑惑，偷眼望向顾念苍，发现顾念苍也面色不虞，便心中有数。 两人互相见礼后又敬过茶，颜羲和捧上鞋子，顾风亲手接过去，手指在鞋上小幅度的轻轻摩挲，脸上露出了伤感的神色，嘴角却溢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这时旁边一个小少年突然跳到颜羲和的面前。 “大嫂，你可真好看！跟画上的人似的，比我以前看见的那些武将家的女儿好看多了！”少年欢快的说。 “不许胡闹！”顾念苍虽然在呵斥少年，可是脸上的神情却甚是宠溺。 少年吐了吐舌头，很是乖巧的马上回座位上坐好。 顾念苍无奈地摇摇头，带着颜羲和走到他面前。 “这是我三弟，顾念祖。” 还没等颜羲和动作，少年就先起身站立，恭恭敬敬的给颜羲和行礼。 “大嫂！你能嫁给我大哥真好！” 颜羲和赶忙蹲身回礼，把鞋子给少年递上去。少年拿着鞋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夸赞到：“大嫂好手艺，鞋子的针脚这般密实，以后大哥可有福气了！你都不知道，我家的衣服都是买现成的，大嫂你说现在的官宦人家，哪还有人买成衣的，还不是…！” 少年突然住了嘴，顾念苍冷冷的眼光从他身上扫过，他赶紧讪笑着坐回座位，用手对着旁边的座位做了个请的姿势。 “还有四弟要介绍，你们请…你们请…嘿嘿！” 颜羲和不禁莞尔，这个少年天真活泼，很是可爱。他的长相与顾念苍非常相像，只是眼睛却与顾念苍截然不同。他的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眼神明润，看人的时候即纯真又温柔，眼睛里湿漉漉的，像一只可爱的小鹿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就会产生保护欲。有这样一个弟弟还真挺不错的！ 颜羲和心情很好的走到下一个座位前，座位上的小男孩大概只有4、5岁的样子，五官长得很是漂亮，隐隐间竟与顾风有些相像，只是瘦弱的身型，使得他的五官线条显得格外凌厉。他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眼睛里闪动着恐惧而又狠厉的光芒，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 颜羲和和顾念苍同时愣了愣，颜羲和心中纳闷，嫁进来之前了解到的情况，顾云与顾风都是庶子，但却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为何他长得却与顾风有些相像。 颜羲和心中虽然疑惑着，但还是轻声细语的上前一些，想要把茶水递给他，可是小男孩看到她靠过来，惊恐的用手把茶杯打飞，口中还不住地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茶水随着茶杯的飞出而倾溅出来，颜羲和惊慌的向后退去，却已经来不及。身边的顾念苍用手揽住她的肩膀，脚尖点地，身子微转，一边将颜羲和护在怀中，一边用另一只手接住空中的茶杯，飞溅的茶水尽数淋在了顾念苍的背上。 顾念苍放开颜羲和，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面对老夫人，声音阴沉道：“我把他带回来，不是给你们虐-待的！” 听到他这样的话，老夫人剧烈的咳嗽起来，半响才喘息着说：“我如何虐待他了？为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杂种，你竟然同我这样说话！” 顾念苍怒极反笑，一把拽过身边的小男孩，将他经过刚才的扭动，已经松垮的锦袍扯开，露出里边破烂的内衣，和内衣下条条红肿的伤痕。 “这样还不算虐待，那么请问母亲，什么才算！他是父亲在边关生下的孩子，与我血脉相连，如果他是杂种，那么我是什么！”顾念苍面色阴沉，身体里流露出的肃杀之气让屋里的人都噤若寒蝉。 小男孩身后的一个丫鬟哆嗦着跪倒在地，语无伦次的说：“春草姐姐说…说…”，她抬眼望了顾念苍一眼，只见男人目光冷厉，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仿佛他在看的只是一个死人。 丫鬟再不犹豫，一口气喊道：“春草姐姐说，他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杂种，只要不饿死就行！” 顾念苍听完她的话，眼含讥讽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身后跨出一个丫鬟，打扮的极为体面，身上的衣料与颜羲和相比也不差什么。她跪在老夫人的身前，哭喊着：“老夫人，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与奴婢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那起子贱蹄子，看老夫人格外器重我，心中不忿罢了！”说完，用帕子捂在脸上，呜呜的哭起来。 老夫人又咳嗽了几声，大声说：“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弄得今天这样的日子鸡飞狗跳！不过拿春草做筏子，给我没脸罢了！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起来！” 说完这些话，老夫人剧烈的喘息起来。身后的另一个丫鬟上前，一边用手上下捋着她的胸前，给她顺气，一边柔声道：“老夫人别生气，将军不是这个意思。快别说这些气话，回头与将军生分了，还不是您心中自苦。” 春草听完老夫人的话麻利的站起身来，对还跪在地上的丫鬟看了一眼，眼中得意的神色毫不掩饰。 顾念苍冷眼看着这一切，静静的毫无反应。 颜羲和看着这第一天见礼就鸡飞狗跳的厅堂里，也有点不知所措。她虽然知道古代的庶子、庶女会受些苦，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居然还会被虐-打！好歹也算是个主子，怎么会这样呢！ 一方面，她很理解古代正室们的想法，毕竟谁也不会喜欢小三、小四的孩子，不过是碍于礼法，不得不接受罢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小孩子何其无辜，被冷落也就算了，小小年纪居然被打成这样，实在可恨！ 颜羲和自己内心摇摆不定，只能寄期望于别人，她偷眼打量厅堂上的人。 顾风眼含讥讽，稳稳的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要管这件事情的意思。也对，他本身就是庶子，没立场也没有能力管这件事。 顾念祖眼圈泛红，双手紧握成拳，情绪非常激动，好像随时都要从座位上跃起的样子。可是在看到老夫人喘息不及的痛苦模样时，又颓然的跌坐下去。他无助的望向顾念苍，没有从男人那里得到安慰，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失望，少年的脸上露出难过而又失落的神情。 就在这时，对面椅子上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站起身来。 “大哥，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家中的奴婢欺负小弟，处置了就好，何必搞得这样严重！今天是嫂嫂进门的第一天，你就不怕丢了咱家的脸！”她一边说话，一边走到颜羲和身前，对她施了一礼。 “我是小妹顾凌霜，让嫂嫂见笑了，武将家规矩没有你们读书人家多。我虽然生在武将家里，却从小就喜欢读书，现在已经能熟读四书五经，以后读书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请嫂嫂指教！” 颜羲和听了她的这些话，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真是冷血，被虐待的别说是你的弟弟，就是街上一个不认识的小孩，也不应该这般轻描淡写吧！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还读书上的问题向我请教，我懂的还不如你呢！向我请教做人的道理，我倒是能教你一些！ “如果有时间的话，欢迎小妹来我屋里坐坐。”颜羲和不咸不淡的回答。 顾念苍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顾凌霜一眼，低头对依偎在他腿边的小男孩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你说该怎么办！” 小男孩仰起头惊恐的看着顾念苍，又回过头去恨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神色间变幻不定，几次嘴里的话都要脱口而出，却又咽了回去。 顾念苍等了许久，小男孩也没有说话。男人揪着小孩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与自己的视线平行，盯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说到：“如果你自己都不想保护自己，那么你以后就会永远受人欺负！” 说完这些话后，顾念苍把他放在椅子上，转身对门外的亲卫吩咐到：“把人拖出去砍了！” 跪在地上的丫鬟听到顾念苍的话大声地嚎哭起来，大厅里飘起一股尿骚味，丫鬟被吓得尿了裤子。 屋外的两个黑衣亲卫大步走进来，就要去拖地上的丫鬟。 屋里的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反应，但是颜羲和却吓了一跳，丫鬟的行为确实可恶，可是也不用杀了这么吓人吧！古代这没人权的地方，奴仆的命都是主人一句话的事吗？ 看着顾念苍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拖出去砍了”这几个字，真真是视人命如草芥，难道这才是一个浴血沙场的少年将军本来的模样！ 颜羲和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很可怕，心底涌上阵阵寒意。 第十七章 颜羲和脸色惨白，身体轻微的抖动着，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真的没有办法看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她咬了咬牙，就要向前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墨菊看到她这个时候还想往前去，赶紧拉住了她的袖子。 颜羲和回头看着她，墨菊对颜羲和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掺和这件事情。 然而颜羲和却并没有听她的，用手将墨菊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划掉，毅然的向前迈出一步。 “且慢！”颜羲和高声喊到。 屋里所有的人都看向她，顾念苍也眼神冰冷的望向自己新婚的妻子。 “夫人有何事？”男人的语气森然，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颜羲和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但还是逼着自己扬起头，与男人目光对视，身体虽然仍在轻微的抖动，但语气却异常坚决的说：“将军，虽说这个丫鬟做的事情确实可恶，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的下场却不应该由将军私自决定！” 男人听到颜羲和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与她对视的眼神更加锐利，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整个人突然释放出骇人的气势，离得较远的，在厅堂中伺候的丫鬟们都能感受到这股寒意，都吓得瑟瑟发抖，有些甚至站立不稳。 颜羲和面对着男人，鼻尖甚至仿佛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这是一个真正经历过尸山血海，无数次生死间游走，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当他刻意释放出这种锐不可当，睥睨天下的气势时，周围的人也只能不自觉的害怕、臣服。 然而作为一个受了28年人人平等教育的现代人，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却反而激起了颜羲和骨子里对权贵的蔑视。她比刚刚站出来说话时显得更加从容，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讥讽说到：“难道将军在军中之时，也不依军法从事，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而定吗？” 顾念苍听到颜羲和的话，良久无语，只是静静与她对峙着。看着这个刚刚进门第二天的小新娘，没有丝毫的畏惧，就这样勇敢而又固执的，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鬟，不惜与气势全开的自己对峙，顾念苍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夫人说的佷有道理。春草，你来告诉夫人，奴仆伤害主子，论律当如何处罚。” 春草此时早已没有了刚才洋洋得意的样子，脸色惨白的走上前，哆哆嗦嗦的说：“论律…论律应该仗五十。” “什么！”颜羲和听到她这样的回答，顿时眼前发黑。仗五十，那人还能有命在吗？别说是一个娇滴滴的小丫鬟，就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也扛不住吧！ 颜羲和惊恐地看向顾念苍，男人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吩咐到：“那就如夫人所愿，拖下去仗五十！” “等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她被仗五十，哪里还会有命在！”颜羲和慌乱地拽住顾念苍的袖子，还想再要阻止，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夫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顾念苍低头看着颜羲和，一副明明是你自己要求的，现在又在无理取闹什么的眼神。 亲卫将丫鬟拖出厅堂，不大会功夫，院子里传来阵阵惨叫声。顾念苍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水。 颜羲和一片茫然，呆呆的立在原地。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表面上看似是自己赢了，可是实际上呢？这样被活活打死，还不如被一刀砍死，至少可以少受些罪！难道顾念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说要将她拖出去砍了的吗？ 屋外传来的阵阵惨叫声，让屋里的人都如坐针毡。老夫人突然站起身来，声音激动的说：“随你们胡闹吧！我身体不适，要先回去了！” 听到她的话，顾念苍连头都没有抬，一只手捧着茶杯，另一只手拿起杯盖，用杯盖慢慢的暼着茶水表面的茶沫，凉凉的说：“母亲身体不舒服，自然可以回去休息，但是您身边的丫鬟却要留下，好好听一听，好知道以后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你…”老夫人气急败坏的转身向里屋走去。她身后站立的三个丫鬟想要跟着她一起走，却又有些不敢，迟疑着看向顾念苍。 顾念苍好似没有发现她们的窘态，只是在自顾自的喝茶。 丫鬟们终究没敢去试一试，违抗男人的命令，会有怎样的下场，都乖乖的站在原地，没有人离开。 屋外的惨叫声渐渐停息，亲卫进来禀报：“报将军，仗三十，人已经没气了！” 顾念苍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好生安葬，将抚恤的银子送到她家里。” “是，将军。”亲卫答应着出去了。 顾念苍站起身向门外走去，经过颜羲和的身边时，语气平静的说：“走了。”他走到门口站了片刻，却看到颜羲和仍然呆呆的立在原地，只好又返身走回去，拉起她的手无奈道：“我们还要去祠堂！” 颜羲和被他拉着，机械的向前走着，脑海里思绪翻滚。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自己竟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他。 墨菊想要跟着一起往外走，却被顾念苍冰冷的眼神阻止。她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继续跟上去她又不太敢，刚刚男人的表现吓到的可不仅仅只是颜羲和。不跟上去，又有些担心小姐。 就在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顾念祖走过来低声的对她说：“你就不要跟去了，我大哥不会对大嫂怎样的！况且祠堂你又进不去！” 墨菊听到他的话也只好先回去了。 一路上，颜羲和都是闷闷不乐，沉默着跟在男人身后。快要走到祠堂的时候，顾念苍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是对同伴的辜负！” 说完这些话后，男人大踏步的向前走去。他突然觉得有些懊恼，平时自己做事情，什么时候向别人解释过！可是看着小妻子呆呆愣愣的样子，他就是不想让她误会自己，从而害怕自己，远离自己。 颜羲和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喃喃地重复着他刚才说过的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是对同伴的辜负！”她隐约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但是，对于顾念苍她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排斥和害怕。 无论如何自己以后总要同他一起生活下去，总会有完全了解这个男人的一天！ 颜羲和快步的想要追上男人，紧走几步后，却看见顾念苍停在原地，仰头望向前方。 颜羲和顺着他的视线同样仰头望去，却被眼前这雄伟壮观的一幕深深震撼！ 顾念苍的前方是一处巍峨庄严、气势不凡的古代建筑。高大的石拱门后，青砖铺就的广阔院落里，斗拱飞檐的三进大宅一层高过一层，红墙碧瓦，松柏环绕，整体呈现出一只卧狮的造型。门前一个巨大的青石碑耸立，碑上的文字因为久经风雨已经有些许的模糊。 整个建筑没有过多的装饰与打磨，就这样干净简洁的静静立在那里，历史的厚重与沧桑便能扑面而来，让人肃然起敬！ 颜羲和的脑海里突然跃出一句话：青山不言，丹书长存。 不炫耀、不表白，只默默做我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功过是非都留给后人去评价、去反思。仅仅只是一座建筑，就能充分反映出顾氏一族的思想。 颜羲和觉得自己好像又多懂了顾念苍一些。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进入祠堂，青砖铺就的道路上落叶纷飞，一派萧瑟景象。男人矫健的背影依旧挺拔，可是颜羲和却突然觉得有些伤感，过去那些曾经惊才绝艳的顾家将军们，是否也在青春年少之时，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走过这条路，然后奔赴边关，战死沙场。他们的身体是否能够回到供奉着他们灵位的地方？他们的灵魂又是否萦绕其间不愿离去！ 颜羲和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心理的话低喃出声。 顾念苍突然止住脚步，等着颜羲和走到他的身旁，突然伸出大手紧紧的握住了颜羲和的手，用悲壮的声音轻声说到：“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声音里的坚决不容置疑，然而紧握的大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无怨、不悔，却有愧！愧对家中日夜担心、望眼欲穿的妻子和母亲！ 看着身边悲伤沉重的男人，颜羲和转过身面对着他，露出最阳光灿烂的笑容，调皮的说：“原来我嫁的男人居然是一个大英雄！可是娶我的那天你为什么没有脚踩七色祥云呢？” 看着顾念苍愣愣的表情，颜羲和突然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梗！哎！咱们之间的代沟不是一星半点儿，而是有整整几百年！ 顾念苍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小妻子，虽然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也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他以为颜羲和说的是什么自己没有看过的书上的典故，还在心中暗暗惭愧。 颜羲和如果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一定会狂冒冷汗！ 看着颜羲和因为自己无法回应而露出沮丧的表情，顾念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颜羲和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吓到了，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在他怀里挣扎扭动着，想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严肃些！”男人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说到。 颜羲和一下被他惊呆了，到底是谁不严肃啊！ “你走得太慢了，老祖宗们都等腻了。”男人义正言辞的说。 颜羲和享受着平生，不，是两世第一个公主抱，心中却是哭笑不得！ 第十八章 两人来到正殿门口，顾念苍放下了颜羲和。 走到近前，大殿显得更加雄伟壮观，大殿的正上方挂着一块写着顾氏忠烈堂的鎏金牌匾。牌匾上的字迹古朴有力，遒劲豪放，尽显武将世家的风采。 两人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迈步走进了大殿。第一进的大殿里空间非常大，摆着几排桌椅，应该是族中商议大事的地方。 穿过第一进大殿，经过一条走廊来到了第二进大殿。二进的大殿里挂着各色众多的牌匾，颜羲和不及细看，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好像都是族里人获得的荣誉，甚至还有好几个表彰贞洁烈妇的牌匾。 颜羲和只觉得身上冒寒气，赶紧快走几步跟在顾念苍的身旁。 终于走到了最后第三进的大殿，殿中层层的香案，供奉着无数的牌位。颜羲和原本以为这里会非常阴森恐怖，毕竟是供奉灵位的地方。然而真的进到这里却全不是她想像的模样。 整个大殿里庄严肃穆，空气中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道，淡淡的香烛烟雾中无数的牌位静默而立，无言的述说着顾氏一族的荣耀与悲伤。 顾念苍拿起香案上的香点燃，递给颜羲和三支，然后跪在大殿正中的蒲垫上，双手举香过顶，郑重的说到：“顾氏第十七代家主顾念苍敬叩列祖列宗！”然后深深的叩拜下去。 颜羲和也学着他的样子，走过去跪在蒲垫上，双手将香高高举起，郑重的说：“顾氏第十七代宗妇颜羲和敬叩列祖列宗！”然后也深深的叩拜下去。 两人拜完后，将香插在香案的香炉里，顾念苍把香案上的顾氏族谱翻开，用毛笔将颜羲和的名字郑重地写在了上面。 写完后，顾念苍又带着颜羲和来到最下面的一个牌位前，用手指轻轻的摸着牌位上的名字，良久后才低声说到：“父亲，我带儿媳妇来看你了！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以后…也绝不会！” 颜羲和看见牌位正中写着“顾公远山之灵位”，与其他牌位上冗长的官职和虚衔相比，顾远山的牌位简直简洁的不像话。 颜羲和疑惑的看向顾念苍，然而顾念苍却丝毫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 祠堂是一个家族中最庄严神圣的地方，在中国原来的历史上直到明朝嘉靖帝前，普通的庶民无论你多么有钱，也是不允许建家族祠堂的。而女人更是不被允许进入祠堂，女人一生中只有一次可以进入，就是在结婚的时候。 因此，对于公公的牌位，颜羲和就是有再多的疑问也决不会问出口，以后总有机会能够知道。 完成了这些仪式后，两人走出了祠堂，慢慢向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颜羲和的肚子里突然传出“咕，咕”的声音，她赶忙用手捂住肚子，窘迫地偷眼向顾念苍望去。 顾念苍是学武之人，如何能听不到她发出的声音。眼角的余光中小新娘的耳朵又一点点红起来，顾念苍的嘴角微微翘起，刚才沉重的心情突然一扫而空。 “夫人可是饿了？”男人一本正经的问。 颜羲和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自己还没吃过饭呢！又饿又累还要东跑西颠的，难道自己嫁进将军府是来受罪的吗！突然之间她就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害羞的，都是顾念苍不对！还笑话我，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嘴角都翘起来了！ “哎呀！对哦，我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呢！”颜羲和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又用非常认真的语气问到：“难道将军府是不吃早饭的吗？” 顾念苍听到她的话，差点跌倒，转身看向颜羲和。 颜羲和也看着顾念苍，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一副我是不是说对了，快来表扬我的样子。 对视了片刻，男人突然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调皮！” 颜羲和用手捂住额头，呆呆的看着顾念苍。她刚刚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些许的柔情和淡淡的宠溺，她没看错吧！没看错吧！刚刚在厅堂上杀伐果断的顾将军，也会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顾念苍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颜羲和还没有跟上来。他只好又走回去，对颜羲和说：“本来见礼完，全家要一起用早饭，然后再一起来祠堂。可是，刚才那种情形…”顾念苍的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 “那我们现在赶快去吃早饭吧！”颜羲和没有让他再说下去，遇到刚才那样的情形，就算是自己，也绝对不会因为今天是第一天见礼就忍下去的！ 一想到马上就能够吃饭了，颜羲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快步的向前走去，可是脑海里却时不时浮现出刚才厅堂上的一幕幕。 好像有哪里不对？颜羲和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啊！想起来了！顾云！他们把顾云忘记了！那个小小的孩子浑身伤痕，贴身伺候的丫鬟又刚刚才被打死，现在有人在照顾他吗？怎么看都不太可能的感觉。 颜羲和赶紧转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顾念苍着急的说：“将军，顾云的事情你安排了吗？现在可有人照顾他？” 男人脸色一滞，显然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照顾人什么的，真的不是他的长项，处理人什么的才是！ “那我们先去看看他吧！”颜羲和说完赶紧又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结果没走几步就被男人拽了回来。 颜羲和以为顾念苍是要阻止她去看顾云，忙说：“我就去看一下，看完马上就去吃饭。” 男人无奈的摇摇头，指着旁边的一条小路，对颜羲和说：“夫人，你走错路了！” 颜羲和茫然的低头看看脚下的大路，又抬头看看从大路分岔出去的小路，咬咬牙：“不早说！” 两人重新踏上了正确的道路，七拐八扭的走到了一个小院前。反正颜羲和是没有记住路，你说古人也是的，没事把家修这么大干嘛！每天走来走去的，又没有车坐，不累吗？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你别躲啊！我就是想给你上上药！哎，你真是的！我真的不是要打你！” 颜羲和快步走进屋里，看见顾云躲在大床上的一个角落里，顾念祖一只手里举着药，另一只手想要去抓顾云。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顾念祖转过身看见是大哥、大嫂来了，马上开心的露出灿烂的笑容。 “大哥、大嫂，你们总算来了！我在这劝半天了，他就是不肯过来让我上药！” 颜羲和看着大床里面的顾云也觉得很头疼，小孩肯定是被虐待怕了，现在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还好现在发现的早，也许还有挽救的机会，如果一直被虐待下去，长大后的性格恐怕就会有问题。 顾念苍走到床前，仍然用冰冷的声音对顾云说：“下来！” 小孩的脸上明显露出犹豫的神色，但是仍然没有动弹。 “你居然连大哥的话都敢不听，你太牛了！”旁边传来顾念祖兴奋的声音。 顾念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顾念祖马上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你怎么能这样呢！不听大哥的话是绝对不行的！”说完以后，讨好的看着顾念苍。 “明天早上校场一石二的弓，一百下。” “什么！不要啊！大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吧！我白天还要跟先生学习呢！到时候手抖得没法写字可怎么办？” 顾念祖哀求着，可是顾念苍完全没有反应。他突然想起现在有大嫂了，可以向大嫂求情啊！刚才在厅堂里，大嫂多威风呀！面对这么可怕的大哥，居然半步不退！找大嫂求情一定好用！ “大嫂～，你看大哥欺负我！一点兄弟爱都没有，你不管管他吗？”顾念祖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跟颜羲和撒娇着说。 看着漂亮的少年软萌萌的跟自己求情的样子，颜羲和觉得心都要化了。可惜，她完全不知道古代所谓一石二的弓，在现代得用近120斤的力量才能够拉开，她以为只是随随便便的拉一百下弓而已。 “男孩子可不能这么娇气哟！你长得这么漂亮，小心以后别人说你娘！” “我长得漂亮，说我娘干嘛？我娘把我生得漂亮难道还有错了？你们读书人家好奇怪！”少年莫名其妙的说。 咳…咳…咳…，颜羲和被呛得咳嗽起来。自己跟古代人果然有代沟！ “你到底下不下来？”顾念苍没理会两人的胡闹，低声问着小男孩。 小男孩依旧没有动，只是将手中的棉被抱得更紧了。 也没见顾念苍怎么动，颜羲和只觉得眼前一花，男人已经提着小男孩把他扔在了地上。小男孩表情惊讶的看着顾念苍，然后眼睛里流露出崇拜的神色。 第十九章 “你怎么能这样呢！把孩子摔坏了怎么办！”颜羲和着急着想要去扶起小男孩，结果他根本不领情，一骨碌的爬过去抱住了顾念苍的大腿。 “不然呢？好声好语的哄劝他，以后时时刻刻的把他带在身边看着？”顾念苍语气微讽的说到。 颜羲和愣了一下，从始至终男人一直在向男孩强调，要他自己保护自己。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男人冷硬的性格才会如此行事，现在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在这样现实而又残酷的环境里，如果不是把男孩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根本就杜绝不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要说刚刚才杀了一个丫鬟，以后谁还敢，以后只会发生的更隐蔽，更凶残！ 看着伤痕累累的小男孩，颜羲和犯难了。现在自己刚刚嫁进来，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连自己是否能保护好自己，平安度过每一天都不敢保证，如何能够把他带在身边？可是，任他这样一个人留在这里又… “咱们一起给他上完药后，把他带到我的院子去吧！以后让他跟我一起住，看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还敢欺负他！” 顾念祖的提议令颜羲和茅塞顿开。 三人忙乎了好大一阵后，终于把顾云安顿好了。 颜羲和用手捶了捶腰，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累死了，还好安顿好顾云后，她和顾念苍在顾念祖的院子里一起用了午饭，不然现在恐怕会饿死。想起刚才吃饭时顾家兄弟看她的眼神，她就不好意思。明明你们自己也吃得多的吓死人，干嘛还那样看我，哼！ 回到了自己屋里后，顾念苍告诉颜羲和边关来了军报，他要去兵部一趟。 颜羲和心里乐开了花，太好了！他不在家，自己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墨菊和乐荷进来帮她脱衣服、卸妆的时候，神色很有些不对。颜羲和虽然看出来了，但是她现在真心没有精力去问了，赶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她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墨菊和乐荷帮她重新梳洗打扮。 颜羲和奇怪的问：“将军还没有回来吗？” “将军刚刚好像回来了，还带着两个人，应该是去书房了。”墨菊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回答。 哦，那自己一会应该干点什么呢？吃晚饭要不要等他呢？之前已经听顾念苍说了因为老夫人的身体不好，所以晚饭都是各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分别吃。 想起下午墨菊和乐荷两人的异样的神色，颜羲和刚想问一问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如烟神色紧张的走进屋来。 “小姐，将军派人来请你去书房。” “请我去书房？说了有什么事吗？”颜羲和奇怪的问。 “没有，只是说让小姐去书房，没有说什么事情。”如烟停顿了一下又问到：“小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颜羲和看了看在帮自己穿衣服的墨菊和乐荷，俩人虽然神色也有些许的紧张，但是动作却未受丝毫的影响，乐荷甚至走到柜子里取出一个披风，给她披在了身上。 颜羲和笑了笑，对如烟柔和的说到：“不要怕，还没有什么事情呢，就自己吓自己怎么行。就算有事情，害怕也是不管用的，惊慌只会让自己更被动。你带着小丫头们好好看好院子就好！”说完后带着墨菊和乐荷向外走去。 如烟看着小姐镇定的模样，不禁暗暗惭愧，看来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出来院门后，门口的亲卫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巨大的将军府里只有主路上亮着少许的灯笼，黑漆漆的夜里，有如一只潜藏的怪兽，好像随时会把人吞没。 要说颜羲和一点害怕也没有，那是绝不可能的。白天的时候，顾念苍说边关来了军报，难道是边关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就算是边关出了事情，也不应该找自己商量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屋再说吗？ 虽然心里也有一点害怕，但是颜羲和面上却一点也不显露出来。她知道对于自己嫁给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来说，这样的事情仅仅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无数的考验在等着自己。既然无法逃避，就只能勇敢的接受。 走了好一会才到了顾念苍的外书房，来到门口的时候，颜羲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在亲卫的禀报声中走进屋内，墨菊和乐荷却被拦在了书房之外。 屋中灯火通明，顾念苍和两个黑衣人一起看着桌上的东西，表情严肃的在交流着什么。看见颜羲和进来，顾念苍将桌上的东西卷起来放在一边。 “夫人，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副将。”顾念苍指着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说到：“这是卫戎，我回京期间他一直在边关替我值守，这次回京报告军情，今天才刚刚到京。”又指着另一个长相很是温和的青年说：“这是卫轩，一直在京城帮我办些事情，也是今天刚刚才从外面回来的。” 顾念苍的语音刚落，两人同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齐声道：“拜见夫人！” 颜羲和被他们郑重的的样子吓了一跳，从到古代至现在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跪拜，实在是太不习惯了！ 颜羲和故做淡定的一边回礼，一边说：“二位将军快快请起，万不可如此多礼！” 两人站起身来，卫轩又重新抱拳说到：“将军能够娶到小姐，实属将军平生之幸！轩代将军麾下的所有弟兄谢小姐成全之恩！” 从他的话里，颜羲和听出了浓厚的袍泽兄弟之情，他们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在为将军高兴！ 颜羲和走到顾念苍身边，转过身与他并排而立，面带笑容的回答：“能嫁给将军，又何尝不是羲和之幸！” 两人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回答，都不禁动容。怪不得将军要将夫人介绍给自己二人，原来她真的与传说中的书香贵女不同！ 看着两人惊讶的表情，颜羲和不禁有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反正说好话又不用花钱！ 寒暄过后，几人分别落座，亲卫将茶水换好后，顾念苍对颜羲和说：“卫戎和卫轩都是信得过的人，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找不到我的时候，可以去找他们。” 顾念苍说完后，却没有得到颜羲和的回应，便扭头看过去，只见她一脸好奇的表情，偷偷的盯着卫戎和卫轩两人，看这个一眼，再看那个一眼，反复看了好几个来回，乐此不疲。 看着她这个样子，顾念苍如何还能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只好无奈的提高声音喊到：“夫人！” “啊？”颜羲和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突然听到顾念苍叫自己，茫然的看向他。 “他们两个不是亲兄弟，所以长得不像。”顾念苍无奈的说到。 “哦，那他们两个怎么都姓卫？”颜羲和很自然的追问。 顾念苍不知道自己这个小新娘的小脑袋瓜里，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难道不是大晚上为什么把她叫到书房里来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顾念苍还是回答道：“他们都是边关的孤儿，父亲从小收养了他们，让他们跟在我身边一起长大，如同亲兄弟一般。” “哦，那就他们两个吗？还有别人吗？”颜羲和好奇的问。 顾念苍无语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如果再回答下去，不知道她会不会一直追问个不停。 卫戎和卫轩互相对视了一眼：将军和夫人的相处方式略诡异啊！ 屋中一下沉静下来，颜羲和才突然发现不对劲，刚才竟顾着好奇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咦，难道我在顾念苍的面前已经不知不觉的放松到了这种地步吗？颜羲和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一定要注意！ 她掩饰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一本正经说：“题外话就不要多说了，不知将军叫我来书房是有何事？ 看她一副是你先拉着我说闲话，现在又来嫌弃我的表情，顾念苍眉头跳了一跳。卫轩已经忍笑忍得面部表情都扭曲了的样子，连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的卫戎都不禁向颜羲和看了一眼。 “卫轩查出了一些东西，现在虽然还不能最后确定，但是夫人以后出门都要加倍小心。我为夫人配了4名亲卫，以后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护卫左右。” 什么，这么吓人！嫁给将军还有这种危险？颜羲和疑惑的说：“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不会有人那么丧心病狂吧！” 嗤，卫戎发出一声嗤笑。 卫轩害怕颜羲和误会，连忙解释到：“卫戎不是笑夫人，而是笑伤心病狂的人不要太多！” 看来好像确实很严重的样子，颜羲和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今天晚上我们还有事情要商讨，就不陪夫人了。” 颜羲和一听他今天晚上居然不回来了，简直太开心了，不然自己还担心，他要是今天晚上还折腾自己怎么办，这下可好了！ 她心中高兴，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不然刺激到男人，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 颜羲和做出非常担心的样子说：“边关没有什么事情吧？你们不要熬得太晚了，身体要紧。” “没有什么事情，你不用担心。” 颜羲和站起身来，微微施礼。“那羲和就不陪二位将军了，你们慢聊。” 二人也同样站起身抱拳行礼：“夫人慢走！” 等颜羲和走出去很远以后，顾念苍的脸上阴沉下来，对卫轩说到：“你查出的线索还要继续往下查！” “即使查出来又能如何？我们根本就拿不出证据！”卫轩悲愤的说。 “我不想怎样，我也不能怎样！我只想知道真相，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第二十章 颜羲和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如烟和从意提着食盒从另一边走过来。走到近前，颜羲和才发现如烟的脸色很不好。 如烟一看到颜羲和就非常气愤的说：“小姐，她们太过分了！” 颜羲和抬起手摇了摇，轻声说：“回去再说”。 几人一起进到屋里，如烟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取出里边的四个菜。菜全部都是素的，不仅数量非常少，而且好像是用筷子扒拉过，弄得一片狼藉。 “小姐，你看她们多过分！那个春草仗着是老夫人面前的第一体面人，连小姐你也不放在眼里！就只会讨好将军！”如烟气忿的说。 “怎么回事？说事情！”颜羲和被她弄得头疼，也不说什么事情，光发脾气有什么用！ 如烟平复了下情绪，还是有些忿忿的说到：“将军府里除了老夫人的院子外，其他的院子里都没有小厨房，各院的饭都要到大厨房去取。刚才我们去厨房取饭的时候，看到春草正在把我们院子的饭菜装在食盒里，还以为她是要给小姐送来，就说不用麻烦她了，我们自己拿回来就好。结果，她说饭是给将军送的！我们一听就急了，那我们小姐怎么办！她就拿出几个素菜拨了一点给我们，还说什么，夫人是文官家的女儿，反正也吃不了多少，不要浪费了什么的！小姐，你说她这是不是故意給我们没脸！” 颜羲和没有理如烟只是转过头问墨菊：“春草是怎么回事？早上就看你和乐荷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墨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对颜羲和说“小姐，还是先把饭吃完再说吧！”现在已经很晚了，饭菜端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太热了，再耽误一会恐怕就只能吃凉的了，小姐的胃怎么受的了！无论怎样还是身体最重要！ 颜羲和本来想说自己不饿，中午的时候她吃得晚，又没少吃，下午也没做什么，只是睡了一觉，所以现在真的不太饿。况且眼前的菜清汤寡水，又是被别人拨弄过的，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 但是她突然想到丫鬟们应该也还没吃晚饭呢，总不能都跟着自己饿着吧！只好点点头说：“你们也都下去吃饭吧！不用留人，今天一天大家也都累坏了！” 墨菊和乐荷还想说什么，颜羲和挥挥手：“都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听到她这样说，丫鬟们只好都退了出去。 颜羲和一个人在屋里，不想吃饭，不想动弹，突然间觉得很没有意思。她将屋中的灯烛熄灭，抱着膝盖在窗边坐下，透过窗棂依稀可以看到云中半遮的月亮。初冬的月亮，又冷又清，斑驳的月光照进屋内，明暗间光影扭曲，更显萧瑟。 才嫁过来一天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想家了。 想家吗？想哪个家呢？现代的家吗？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贷款买的房子，应该不能算是家吧！颜府吗？那个家确实给过自己很多温暖，然而自己内心深处却下意识的保持距离，时刻提防，怕有一天会被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女儿。 原来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想的地方呀！不是想家，只是害怕这里啊！ 一滴泪水从颜羲和的眼角滑落，人前的坚强开朗不过是保护色罢了。自从莫名其妙到了这个古代后，颜羲和一直让自己处于忙碌中，不停的暗示自己，只要嫁到将军府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到了一个没人了解自己的地方就可以一切重新开始，再不用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可是如今真的嫁过来了，却没有一点松口气的感觉，陌生而又复杂的环境，让人即无力又沮丧，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呢？ 屋外传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颜羲和赶忙用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又轻轻揉了揉眼睛。 “小姐，你睡了吗？怎么不点灯？”乐荷轻声的问。 “没有睡，你们进来吧！”颜羲和回答。 墨菊和乐荷走进屋，摸索着点起灯烛。看着颜羲和微红的眼睛，两人谁也没有想到是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都以为是她困了，所以揉红了眼睛。毕竟平时的颜羲和表现的太过沉稳和坚强。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颜羲和追问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 墨菊和乐荷对望了一眼，然后乐荷开口说到：“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只有年末回京述职时才会回府小住，而且将军不惯让人伺候，因此咱们院子里是没有丫鬟的，只有几个看院子的粗使丫头。这回因为将军要娶亲，所以老夫人让春草来将军的院子里打点一切，暂时帮着管理院子。昨天晚上我们要安顿时才发现，厢房里根本就没有收拾，根本不能住人。只有东厢里有一间屋子收拾出来了，我们想先去那间屋子凑合一宿，结果那个屋子却锁着根本进不去！旁边一个粗使丫头说，那个是春草的屋子，别人不能用。后来，我和弄晚值夜睡在了外间。墨菊姐姐带着其他丫头和粗使丫头们挤了一夜。早上我们才知道，春草她根本就不在这里住！” 说到这里，乐荷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小姐，你刚刚嫁进来，她们就这样对我们，小姐…”她想说，小姐我好担心你啊！武将家里果然很可怕，一点规矩都没有，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可是她又害怕这样会让颜羲和更加难过。 墨菊在旁边也忧心忡忡的看着颜羲和，她想得还要更深一些，小姐嫁到将军府来，可是将军府里一应事物居然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昨天晚上将军更是连新房都没有回！如果是将军对小姐不够重视，那么就难怪那个春草会这样对待小姐了！否则她就算是再得老夫人的看重，又怎敢如此。 在乐荷说话的颜羲和已经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看着气愤的乐荷和忧虑的墨菊微微笑了一下。 “将军事务繁忙，顾及不到也是有的，你们不要多想。我们自己院子的事情当然自己做主，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只是我们现在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不了解，总要知道水有多深，才好捉鱼！” 两个丫鬟听到颜羲和的话，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嘱咐下面的几个小丫头，多看少说，不要惹事。”颜羲和还不太了解新跟着自己的那几个小丫鬟，有点不放心的接着嘱咐到。 “是，小姐！”墨菊和乐荷一改之前低落的情绪，重新变得干劲十足起来。只要小姐这么说了，就一定能够做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家小姐充满了信心。 颜羲和虽然有过短暂的脆弱，可是她却并不允许自己一直沉沦其中。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就去建造！用心的经营，将军府未必就不能成为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向！ 这一夜颜羲和睡得很好，至于那些因为将军没有回新房而或担心、或嘲笑、或观望的种种暗涌，她却完全不想去理会。 清晨，天刚刚蒙蒙亮，颜羲和坐在床边发呆，其实她每次刚起床的一小段时间里都会迷迷糊糊的。 墨菊走进来看见她呆呆的坐在床边，不禁莞尔。 “小姐，刚才老夫人让人来传话说身体不舒服，近期内都不用去请安了，什么时候身体恢复了，再让人来通知。” 颜羲和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墨菊，半响脑海里才明白刚才她说了什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老太太估计是让他们家顾将军给气着了，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他！这下可便宜了自己。 “我再睡一小会，一会你再来叫我。”颜羲和说完翻身倒头就要接着睡觉。 “小姐！这里不是咱们自己家，还不起来会让人笑话的！”墨菊着急的说。 颜羲和闻言叹了口气，又坐了起来。 “这里怎么不是自己家了？我已经上了顾家的族谱，以后的日子就要一直在这里生活了，难道要每天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生活？” 听到颜羲和的话，墨菊一窒。她觉得小姐说得挺有道理的，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又说“小姐，你才刚刚嫁过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是早些起来吧！” 颜羲和眨眨眼睛：“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个…墨菊这才想起，小姐起来好像也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老夫人虽然昨天说把这个家交给小姐了，可是既不叫小姐去交接家里的事务，又不派人来跟小姐交接。钥匙、账册、花名单等等这些东西一概没有，确实是什么也干不了！ 墨菊只好无奈的说：“那小姐就再睡一会吧！一会奴婢再来叫小姐，今天要准备回门，小姐别忘了！” 颜羲和点点头翻身又睡了回去。 第二十一章 刚才与墨菊的一番对话让颜羲和的睡意去了不少，她睡是睡了，却睡得不太踏实。辰时刚过，没用人叫，自己就起来了。 屋外的乐荷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小姐，你起来啦！墨菊姐姐还说不叫你，你根本就不会起来呢！”乐荷戏谑的对颜羲和说。 “你们这帮坏丫头，背着我偷偷拿我打趣是不是？”颜羲和作势要去抓乐荷。 乐荷笑着躲开了，嘴里说着：“好小姐，快起来吧！正好早饭取来了，不然还想着一会凉了怎么办呢！” 颜羲和停住了动作，摸摸肚子，好像真的是饿了。昨天一天就吃了一顿饭，今天可不能再这样了！这个身体还是个小萝莉，不好好吃饭万一影响了发育就不好了！ 颜羲和在乐荷的帮助下很快梳洗完毕，吃过了早饭后，她奇怪的问：“怎么没看见墨菊和其他的小丫头？” “哦，墨菊姐姐带着小丫头们去收拾厢房了。如果不趁着白天收拾出来，晚上不就又没地方住了吗！”乐荷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 哦！颜羲和这才想起，还有这个问题。都怪自己太粗心，全然忘记了！颜羲和感到有些惭愧，连忙说：“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颜羲和带着乐荷从正屋里走出来，从嫁过来到现在，她终于第一次有时间仔细观察自己住的院子。 院子很大，除了正院外，旁边还有一个月亮门，应该是偏院。偏院看不到，不清楚是什么样子，但是正院除了青砖铺就的道路和几颗年份很长的椿树和榕树外，整个院子竟然一点装饰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婚礼而缠绕着些许红布和屋檐下挂着的红色灯笼，简直冷清得不像有人住的样子，难怪昨晚自己会觉得凄凉了！ 颜羲和走到西边的厢房旁，果然看见墨菊带着小丫头们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厢房里空间也很大，东西倒是不多，就是一些长期不用的桌椅家具什么的，只是因为长时间无人使用而积了厚厚的灰尘。 看着她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样子，颜羲和其实也很想去帮忙，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只好在旁边看着，帮着指挥指挥。 众人一阵忙乎，厢房被一点点收拾出来。突然，墨菊惊呼一声，向颜羲和跑来。“小姐，现在都已经巳时了！光顾着干活，差点忘了今天是要回门的！”墨菊着急的说。 哦，对呀！颜羲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把这个忘了。她带着墨菊往屋里走去，刚才虽然没干活，但是身上也有些凌乱，还是重新梳洗一下比较好，否则夫人误会自己在将军府过得不好就不好了。 对了，将军呢！想到这颜羲和突然意识到，顾念苍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将军怎么还没回来？小姐，要不要派人去催一下？”墨菊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着急的问。 “不用了，再等等吧！”颜羲和心里其实也很着急，回门一般是要在中午前到女方家的，现在都已经10点多了，可是顾念苍却还不见人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很着急，但是颜羲和却不想派人去催。在内心最深处，她对顾念苍有着一份莫名的信任，她总觉得以顾念苍的为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况且如果顾念苍真的是不重视这场婚姻，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回门这回事，那么派人去催着回来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给外人看起来好看点罢了。颜羲和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这样做。 而如果顾念苍是因为真的有事情，不能回来，那么去催他也没有什么用，所以还是静观其变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已经要巳时末了，顾念苍还是没有出现。颜羲和的心也一点点的冷了下去。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吗？素不相识的两个人被命运绑在了一起，他只是给了自己一点点暖意，自己竟然就在不知不觉间对他有了期待。 颜羲和走到正屋门口，回头对墨菊和乐荷平静的说：“不用等了，我们自己回去。” “小姐，这样怎么行！别说外人会怎么看了，如果小姐真的一个人回去了，老爷和夫人还不得担心死啊！”墨菊着急的说。 “就是啊！小姐要不我们派人去催一下吧！没准将军事情太多给忘了呢！”乐荷也神情紧张的说。 颜羲和心中苦笑，我当然知道一个人回去不行，可是怎么办呢！自己管不了别人啊！他能有多重要的事情，竟然连新婚第二天陪自己妻子回娘家都会忘记！可是，我不一个人回去怎么办？找到他抱着他哭，跟他撒娇，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算了吧！那种待遇只有在男人爱女人的时候，女人才有，自己现在凭什么！ 颜羲和忍住眼中的热意，淡淡的吩咐：“别说了，去准备吧！”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顾念苍的身影出现在院门。他三步并做两步，快步的走到颜羲和的面前。 顾念苍仍然穿着昨天的衣服，浑身的酒气，衣服皱皱巴巴的，鬓角边的头发凌乱的散落下几根，整个人看起来既憔悴又狼狈。 “夫人，抱歉！昨天晚上我多喝了几杯。”顾念苍昨天得知了一些事情，心情非常不好，跟卫戎和卫轩一起不知不觉间就喝多了。几个人喝到后来趴在桌上睡着了，也是刚刚才醒，一看已经这个时候了，连忙赶了过来。 “将军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颜羲和语气冰冷的问到。 顾念苍看着面前的小妻子，她与往日截然不同，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透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看到小妻子冰冷的模样，顾念苍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结婚后的回门都应该是一件大事情。而自己却… 这一刻顾念苍的心底涌上了阵阵悔意，然而从没有与女人接触过的他，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才能让小妻子知道自己绝非有意如此。 颜羲和问完话，看到顾念苍只是沉默不语的站在那里，自己也觉得很没有意思，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问与不问，答与不答又有什么分别。 “让人给将军烧水，准备好换洗的衣物。”颜羲和吩咐身边的乐荷。 晚去是一定的了，但也总好过不去。颜羲和也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 “不必了！烧水时间太久。”听到颜羲和的话，还没等乐荷回答，顾念苍就抢先回答到。然后大步走到院边的水井旁，一把扯开自己的外袍，让它垂在腰间，将内衣也扯下扔在井沿上，从井里打起一桶水，就往自己的头顶浇了下去。 初冬寒冷的井水乍一遇到男人温热的皮肤，刹那间涌起一片白雾，模糊的白色雾气中依稀可见男人瞬间收缩的肌肉。然而他却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一桶接一桶的井水提上来，又浇下去。 院子的丫鬟们都被顾念苍的行为吓得低声惊呼起来。 初冬的井水有多冷，没有摸过的人是绝不会知道的。颜羲和前世去农家院吃饭的时候有幸摸过，那时其实比现在的天气还要暖和一些。颜羲和开始不知道厉害，把整个手掌都放了进去，虽然冻得马上就拿了出来，但是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却好久以后才下去，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指尖冰凉。 这个男人，颜羲和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去给将军取毛巾和换洗的衣物。”颜羲和吩咐身边的乐荷。 “是…”乐荷快速的向屋内跑去。这样冷的天，将军怎么会这么做！就算是武将体格好，也不可能不难受吧！就算是为了回门不晚到也太… 也太什么了，乐荷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不知道该怪将军回来的太晚，还是感动于将军为了不晚到而宁愿遭这样的罪。 难受吗？当然是难受的。冰冷的井水浇在身上，就像一根根针刺入皮肤中，寒风吹在淋过井水的身上，又像一把冷硬的刷子重新在皮肤上刷过一遍。然而这些对于吃过无数种苦的顾念苍来说，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与刚刚颜羲和冷漠的模样相比，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做错事情的是自己，怎么可以让小妻子承担不好的后果！ 顾念苍感觉终于把身上的酒气冲得差不多了，随手把桶扔在一旁，大步向屋里走来。 乐荷赶紧上前几步，将手中的毛巾递给顾念苍。顾念苍一手接过毛巾擦着还滴水的头发，一只手拿过乐荷手中的衣物，向洗漱间走去。 路过颜羲和的时候，他听见小妻子轻声的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顾念苍不知道她是说以后不要再忘记与她有关的事情了，还是说以后不要再用井水洗身子了，但是他没有追问，只是也同样轻声的回答：“以后再也不会了！” 颜羲和指的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念苍在心底对妻子许下了承诺，再也不会因为我的过错而让你难过了！ 第二十二章 顾念苍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换好衣服，束好头发出来了，他对颜羲和示意可以出发了。 墨菊却在旁边面色为难的看着颜羲和。 “怎么了？”颜羲和奇怪的问。 “小姐，回门也不能空手回去啊！可是，回门需要带的东西…”墨菊说到这里向顾念苍望去。 对啊！回门是要带东西的，而这些东西一般都是男方家准备的，因此颜羲和一点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怎么办啊！ 颜羲和也向顾念苍看了过去。 顾念苍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外走。 “走吧！”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话一般。 颜羲和气结，走就走，反正到时候丢脸的是你，不是我！她带着墨菊和如烟赌气的跟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了府门口，看到卫轩已经等在门口。门口有两辆高大厚重的马车，二十个亲卫队列整齐的站在旁边。 “夫人，请上马车。”卫轩抱拳对颜羲和说。 颜羲和虽然离他并不太近，却也问到了一股酒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卫轩看到颜羲和皱眉，赶紧向后退了两步。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酒味很大，可是这也不能怨他啊！刚才刚醒过来，就被将军赶着过来准备出门的一应事务，根本就没有时间洗澡，只是匆忙的换了一身衣服而已。 自己是副将又不是管家，这么辛苦还被嫌弃，卫轩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看向顾念苍。 “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你昨天吩咐备好的东西都已经装上后面的马车了。” 顾念苍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队伍前面的一匹高头大马前。 “那个，将军，我这身上酒味太大，就不跟着你们去了吧！”卫轩看他要上马，赶紧说到。 顾念苍听到他的话，转身看着他，眉头微挑。 “去，去，马上走！我这不是为了你好，怕给你丢脸么！”卫轩看到顾念苍的神情后，马上改口，脸上露出狗腿的笑容。 噗嗤一声，旁边响起一声轻笑，跟在颜羲和身后的如烟赶紧用帕子捂住了嘴。 卫轩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还对着如烟笑着点了点头。 颜羲和也觉得他和顾念苍的相处模式很有意思，但还是矜持的保持住了形象。一本正经的说：“上车吧！” 队伍缓缓的出发了，马车里的空间很大，座位上铺着毛绒的毯子，还有一个小几放在正中，几上放在茶水和两盘点心，古人还挺会享受的！ 颜羲和打量完了马车，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时才想起来，这个顾念苍，你东西昨天就准备好了，刚才问你，你还不说，是成心让我提心吊胆的吧！坏人！ 这才嫁过来两天，颜羲和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多少次了！这生活过得可真是够刺激的！可是自己只想安稳的做个米虫啊！ 颜羲和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马车外却渐渐的热闹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着马车外面热闹的声音，颜羲和不禁心中痒痒。来古代已经一个多月了，一次街也没上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出来看看。 她用手将马车窗户上的帘子掀起了一角，好奇的向外望去。 “小姐…”墨菊想要阻止她，这可不是大家闺秀应该做的事情。 “没事，将军不会在乎的！”颜羲和头都没回，用手在身后摆了摆，继续向窗外看去。 听到她的话，墨菊只能抬头望天。确实，武将家里，不，是没有女人正经当家的武将家里真的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在将军府里过的这两天，墨菊只觉得身心俱疲。以前在颜府的时候，凡事都有章程，只要依之而行便可。可是在将军府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感觉。 看着颜羲和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墨菊叹了口气，小姐应该也是被憋坏了吧！ 颜羲和不管别人怎么想，眼前的繁华景象完全吸引住了她的心神。街道上店铺林立，人头攒动，一派富足景象，让她不禁想起了前世看到的清明上河图，而自己俨然也成了这图中的一个景致。 马车向前缓缓走动，渐渐脱离了繁华的街道，视线里慢慢冷寂下来。幽深的小巷旁，青砖碧瓦的高大围墙里，隐约露出亭台楼阁的飞檐与斗拱，静默的世界里，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帧帧山水画般闪动。 一瞬间车队好似突然从人间误入了仙境，冷冷清清的美好离自己遥远而又模糊，只有踢嗒、踢嗒的马蹄声静静回响。 颜羲和放下窗边的帘子，重新倒了一杯茶。温热的茶水通过喉咙流入身体，人才一点点的缓了过来。颜羲和自嘲的想，在现代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多愁善感，居然会为了热闹的街道而兴奋，为了冷寂的小巷而伤感，果然还是太闲了吗？在现代的时候，每天忙忙碌碌，甚至连每天路过的街道旁，新开了几家大的商铺，都要好久以后才能发现！看来回将军府以后自己还是要做点什么才好，否则以后像林妹妹一样，没事就掉个眼泪，葬个花啥的，自己都被自己酸死了。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颜府到了。 车夫将轿凳放下，掀起门帘。墨菊和如烟先下了马车，准备来扶颜羲和。 颜羲和看着眼前像梯子一样的东西，再看看自己层叠拖曳的长裙，有些犯难。这其实就跟上山容易，下山难是一个道理，上来的时候倒没觉得什么，下去的时候又不能转过身爬下去啊！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坐马车，业务不熟练啊！ 颜羲和没有办法，只好用手将裙子提起一点，微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脚。突然旁边伸来一只胳膊，将她一把抱下了马车。颜羲和直到站到了地上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看到顾念苍站在自己身边。好吧，反正抱来抱去的她也已经习惯了。 两人一起往颜府里走去，身后的两排亲卫手捧礼物，气势非常。 寂静的颜府突然之间热闹起来，奴仆们进去禀报的禀报，迎接的迎接。 颜羲和和顾念苍两人径自向府里走去，跟来的下人都有人安排，不用他们操心。 两人快走到正屋的时候，就看到夫人已经等不及迎了出来。 夫人站在院门口，看着并肩而来的两人。顾念苍穿着黑色的武将袍，高大英俊、气宇轩昂。旁边的颜羲和披着大红色襄绒领的披风，小巧秀丽、娴静端庄。两人竟是出奇的般配。 “母亲！”颜羲和看到夫人迎在院门处，赶紧急走两步。夫人也快步迎了上来，两人的手紧紧的拉在了一起。夫人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颜羲和，眼圈泛红。女儿才刚刚嫁过去两天而已，却感觉像过了几个月那么久。 颜羲和调皮的将两只胳膊平举起来，左右摇晃着身体，好让夫人打量得更彻底。“怎么样？我没少点什么吧！” “你这个丫头，都嫁做人妇了，还这么调皮。”夫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得出来心里却很高兴。 “拜见岳母大人。”这时顾念苍也到了近前，郑重的向夫人行礼。 “顾将军快快请起，自家人不必多礼。”看着英俊威武而又礼数周全的顾念苍，夫人终于有了一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劲了。 母女二人相携着走在前面，顾念苍跟在后面，三人进了正屋。正屋内，颜烨铮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好似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可是当看到颜羲和的身影出现在正屋门口时，却情不自禁的想要起身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又坐回去，好像刚才着急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般。 夫人走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颜羲和和顾念苍又分别给颜烨铮行了礼。分宾主落座后，顾念苍抱拳态度诚恳地对两人说：“之前有些事情耽搁了，小婿来得有些晚，还请二老海涵！” “大丈夫正应当以事业为重，无妨。”颜烨铮摆摆手，很自然的回答。 听到他的回答，夫人用帕子遮住口鼻，轻咳了一声，又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颜烨铮这才意识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朝廷上的同僚，而是自己的女婿，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劲。 他连忙用手握成拳，放在嘴上，清了了清嗓子，又不自然的说到：“当然，家里的事情也要多上心。” “是”，顾念苍仿佛没有看到二老的小动作，态度恭谨的回答。颜烨铮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小子很上道吗！他终于有一种做了岳父老泰山的优越感，可惜不是个读书人，不然自己带在身边好好教导，哎！ “走吧！我们去书房，让他们娘俩说点体己话。”颜烨铮率先向外走去。书房里还有颜烨铮国子监里的得意门生，是真正得到自己亲传的学生，而不是迎亲那天聚在门口的那些学子。 颜烨铮没有忘记皇上的嘱托，朝廷上的老道学估计是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了，就先从这些年轻人慢慢开始吧！ “那小婿就先告退了。”顾念苍行完礼后看了颜羲和一眼，随后跟在颜烨铮身后出去了。 第二十三章 夫人早盼着他们赶紧走，好仔细问问女儿，嫁过去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她拉着颜羲和的手，嘘寒问暖，大事小情恨不得全部都知道个一清二楚才好。 颜羲和哭笑不得，只好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好、好、好，一切都好，最后连颜羲和自己听着都觉得假，可是夫人每听她说一次好，笑容就深一层。 颜羲和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扑在夫人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外跑。夫人拍着怀中的女儿，眼泪更是不要钱般倾泻下来。自己家如珍似宝的女儿，嫁到别人家里去，再好也比不上在自己家里呀！况且嫁得还是将军府那样的情况！ 两人哭了一会，渐渐平复了心情。丫鬟打来水，两人重新梳洗后，颜羲和才想起没有看到望舒，便好奇的问：“怎么没看见望舒？” “她一直病着，身体不好，今天这样的场合就不必她出来了。”夫人轻描淡写的说。 颜羲和看了看夫人，没有说什么。一想到望舒那样的性格，也确实让人挺头疼的，万一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得罪了顾念苍，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想来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干脆就不让她出来了，大家都方便。 夫人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拉着颜羲和坐在旁边椅子上，对她说：“之前刚被皇上赐婚的时候，家里一片愁云惨淡，诸事不顺，我便去华香寺上香许了愿。如今你也想通了，嫁进了镇国将军府，我看顾将军对你也还不错，总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过几天你和我一起去华香寺上香还愿吧！也让菩萨保佑你和顾将军琴瑟和鸣，白头相守。” “好啊！母亲什么时候去，事先派人来跟女儿说一声。”颜羲和很爽快的答应了。 虽然她前世并不相信什么怪力鬼神之说，但是现在自己的身上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那些神佛的事情她也就不敢像前世那样，不屑的说，一切根本就不存在，都是骗人的了。 况且去上香还愿就能够出门了，只要能够出门，她都愿意。上香什么的，还没体验过呢！ 顾念苍跟着颜烨铮来到外书房，书房里已经有七八个学子在喝茶聊天，看见老师带着顾念苍进来，顿时都停住了声音。 颜烨铮给他们一一介绍，学子们有的偷偷打量顾念苍。虽说文武有别，而且朝廷又一向重文轻武，但是众多的学子们其实私下里，对这个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还是非常钦佩和好奇的，如果他不是娶老师的女儿就好了。 这些颜烨铮亲传的弟子无论从心性上，还是风度上都尽得他的真传，否则颜烨铮也不会带他们来自己的书房与顾念苍见面。 一个学子看气氛有些尴尬，便想挑起话题，向顾念苍问到：“顾将军最近都读些什么书？” 听了他的话，颜烨铮只想扶额，他瞪了那个学生一眼，是让你来文武融合的，不是让你来寻衅挑事的！ 那个被瞪了的学子自己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学子与人说话一向是以你最近都读了什么书为开头的。 听了他的话，顾念苍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淡淡的回答：“《武经七书》、《八阵总述》”。 另一个学子为了弥补刚才那个学子的失误，赶紧接话到：“那在《武经七书》中，顾将军最喜欢读哪一本？” “某读书从不为喜好。”顾念苍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重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学子们面面相觑，这个顾将军什么意思，这样说话，谈话如何还能进行得下去。 一旁的颜烨铮也看出来了，文人看不起武人，而真正有骨气的武人，却也不屑去理会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在顾念苍毫不留情的回答下，屋中一片沉寂，没有人愿意用热脸去贴冷屁股。而顾念苍却仿佛完全不觉得这一片沉寂有什么不好，犹自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突然旁边一个一直冷眼旁观的瘦高学子，站起来踱到顾念苍面前，出声说到：“上兵伐谋，其下用师。难怪顾将军年少功高，长胜未败！” 顾念苍上下打量着这瘦弱的学子，沉声说到：“手无缚鸡之力，也敢妄谈兵家之法！” 本来有人主动出来打破僵局，学子们还挺高兴的，却没有想到顾念苍居然一点情面也不留，说话这样伤人。 学子们都对他怒目而视，顾念苍身边的一个身材略微魁梧点的学子，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想要与他理论，却不小心猛的撞到了身边的桌子，桌子上的茶杯在大力的碰撞下摔了下来。 眼见着茶杯就要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旁边的学子们都一下四散开来，怕被茶水和茶杯碎片溅到，只有顾念苍仍然纹丝未动的坐在座位上。 只见他身体未动，仅是伸脚轻轻一挑，茶杯重又飞向空中，顾念苍抬头眼含微讽的看向众学子，左手却仿佛不经意间随手一拂，茶杯便落在桌上，打了几个转后稳稳的立在桌上。 众学子们都呆愣当场，也终于有些明白顾念苍为什么不愿与他们谈论兵法之事了。 刚刚说话的学子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此时方才轻声回到：“身有驱鬼戾气，也知保苍生安平！” 话音已落，两人都没有其他的动作和言语，只是静静的对视，片刻后突然开怀大笑。也许人生得一知己不易，但有时候只是一句话便相交恨晚！ 两人笑毕，重新落座。瘦弱的书生又说到：“动则为奇，静则为阵。陈则阵列，战则不尽。顾将军可曾想过将八卦演化之法融入军阵中去？” 顾念苍记得这个学子应该叫安大为，便回答到：“安兄，某确实想过，但是八卦演化之法太过复杂多变，如果融入军阵则指挥繁琐，士兵反应不及，反而不如简单的阵法效果好，某也一直在为这个问题所困扰。” 听到他们的对话，旁边的一个学子插话到：“八卦演化之法确实繁琐，但可截取一种或几种演化之法融入不同的战阵，恐有奇兵之效！” “你说得倒是简单，截取哪一种，又与哪一阵相融…” 学子们都被这个话题带出了兴趣，八卦演化之法一直为文人学子们学习和推崇，没想到顾念苍一届武夫不仅懂得，还想着把它融入战阵，赋予它全新的意义。学子们全部被带动起了热情，讨论得热火朝天。 颜烨铮站在旁边，捋须而笑，看着这些朝廷未来的栋梁们，他仿佛看到了文武融合，齐心协力的美好场景。而顾念苍的表现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第一次他是用父亲的身份，而不是因为皇帝的嘱托，对顾念苍感到了些许的满意。 在饭桌上学子们和顾念苍仍然讨论不休，越是讨论就越是发现顾念苍谈吐不凡。俗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顾念苍虽然书读得没有他们多，但是却走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从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学子们听得如痴如醉，竟然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甚至在饭后还久久不愿离去。 颜烨铮简直哭笑不得，只得强行令他们回去，告诉他们来日方长，不必急在这一时一刻，学子们才恋恋不舍的告辞离开。 颜烨铮手里捧着茶水，看着顾念苍笑吟吟的问：“你觉得今天的学子们怎么样？” “今天的学子们都很好，只是小婿有一事不明，还望岳父大人能为小婿解惑。” “你说来听听。”颜烨铮喝了一口茶，和蔼的说。他并不觉得顾念苍能够问出什么自己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这些朝气蓬勃，求知若渴的年轻学子是如何变成朝堂上那些清高自大，故步自封的腐朽士大夫的呢？” 噗～，颜烨铮嘴里的茶水一下全喷了出来。这个坏小子竟然隐喻自己是清高自大、故步自封的腐朽士大夫！他一定是因为自己刚才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把他扔到学子堆里而在故意报复！ 颜烨铮怒目看向顾念苍，顾念苍一脸真诚的回望他，一副我是真的不明白，是你让我问，我才问的的表情。 颜烨铮只好悻悻地挥挥手道：“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带羲和回去吧！” “是！”顾念苍从书房出来，在丫鬟的带领下进内院去接颜羲和了。他一边走，一边觉得心情好极了。从小妻子那学来的气死人不偿命的招数果真好用极了，以后再与那些文官打交道就用这种方法！还是文人肚子里的道道多，没想到娶个文官家的女儿居然还有这样附带的好处！ 顾念苍接到颜羲和，两人一起告辞出了颜府。临走的时候夫人还是恋恋不舍的拉着颜羲和的手，殷殷叮嘱。可是时间太晚，也只能放他们离开。 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夫人问站在身边的落梅：“如何？可问清楚了？” “墨菊说将军对小姐还算不错，只是老夫人身体不适不太理家事，将军府里鸡飞狗跳的没一点规矩，小姐至今还没有掌家，这千头万绪的，恐怕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才好。”落梅将从墨菊那里打听到的东西简单汇报给夫人。 “女人总有这么一遭，能否跨过去，就只有靠她自己了！”夫人用悲凉的声音幽幽的说到。 第二十四章 颜羲和和顾念苍两人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分别洗漱后就上床睡觉了。颜羲和本来以为自己身边多了个人，肯定会不适应，结果上床了以后，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就已经睡着了，这两天她累坏了，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顾念苍躺在床上却迟迟不能入睡，不知道小妻子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如果可以把小妻子这样那样就好了，可是看到她甜美的睡颜，又不忍心打扰她，这两天她也累坏了吧！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顾念苍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依然十分警觉，此时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感觉非常不适应，只能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颜羲和的身边。 寂静的夜里，顾念苍的鼻尖萦绕着小妻子身上淡淡的香气，在这若有似无的香气中，他渐渐平复了情绪，不知不觉间慢慢睡去。 清晨的微光中，颜羲和坐在床上抻了个懒腰，今天终于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了，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中无比的轻松，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 顾念苍从外面回来，奇怪的看了颜羲和一眼，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赖在床上。他一如以往般将被汗水浸透的衣物扔在了椅子上，露出健美的身材。 颜羲和一边欣赏着美男，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将军，能否同你商量件事情？” 顾念苍转过身，面对着颜羲和示意她说。 “将军可否不要随随便便就在人前脱衣服，这个习惯很不好。”颜羲和可不想自己家的东西随便给别人看。 顾念苍听到她的话，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淡定的回答：“可以。”然后去衣柜前拿起换洗的衣物便去洗漱间了。 颜羲和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这样就完了？还以为要长篇大论的据理力争一番呢！说辞都准备好了，却不让说！ 颜羲和轻松的达到了目的，可是为什么却有一种很憋屈的感觉，真是的！ “墨菊、乐荷，你们在做什么呢？”颜羲和有点暴躁的喊。 “小姐，你终于决定要起来啦！”乐荷微笑着说。 “是呀，起来了！起来吃早饭，饿死我了！”颜羲和跳下床，在两人的帮助下梳洗完毕。来到厅堂的时候，顾念苍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一起吃早饭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饭毕漱口后，顾念苍对颜羲和说：“今天宫中会派人来教导你进宫的礼仪，明天我们要进宫谢恩。” “谢恩？谢什么恩？”颜羲和莫名其妙的问。 顾念苍看了她一眼，说到：“谢陛下赐婚之恩。” 啥？他给自己赐了这倒霉婚，自己还得去谢谢他！不对，自己确实得谢谢他，如果不是他赐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婚，也不能逼死原主，自己也就穿不过来了。 可是一想到在这万恶的古代，连婚姻都无法自己做主，仅凭皇帝一句话，一个人的人生就这样断送，颜羲和就觉得无比的腻歪。 她一点也不想进宫去谢什么恩，不是她怕见皇帝，也不是她怕麻烦，她是怕自己见到皇帝，忍不住跟他呛声。 什么？竟敢呛皇帝？不要命了吗！ 颜羲和表示，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皇帝现在可以说是有求于自己，什么文武融合啊！提高武将地位啊！哪一样是没有自己在中间调和就能做到的。自己表现的越睿智、越强硬，没准皇帝才会越高兴！不然怎么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要自己掌握好分寸，完全没有问题。 “知道了！”颜羲和蔫蔫的回答。 吃完饭，顾念苍去了外书房，而颜羲和开始了痛苦的一天。 宫中派来了两个教习麽麽，对颜羲和各种看不惯，横挑鼻子竖挑眼，别说行礼了，连走路的姿势都被纠正了无数次。 没有办法啊！对于一个没有接受过古代系统礼仪教育的现代人来说，所做的一切，在可以做标杆的教习麽麽面前，那简直是惨不忍睹。 跪拜礼就更痛苦了，双手齐眉，双膝跪地，头伏地上，等着叫起了才能起来。对于一个连祖宗都没跪过的现代人来说，绝对难以接受！而且在跪了几次以后，颜羲和的膝盖也疼，腰也疼，简直是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 两个教习麽麽一丝不苟、不厌其烦的仔细教导着，看起来没有短时间内要结束的意思，在又练了几遍，基本掌握了动作要领后，颜羲和就再不肯老老实实的跟着一遍一遍的下跪磕头了。 “两位麽麽辛苦了，还是先喝杯茶水，吃些点心休息一下吧！”颜羲和殷勤的说。然后赶紧示意旁边的乐荷上茶水和点心。 乐荷在一旁早就看得心疼小姐，心疼的不行了。这哪里是教导礼仪啊！简直是在折磨人！因此一听到颜羲和的吩咐立刻飞快的让人端上了茶水和点心。 两个麽麽表情严肃的看着颜羲和，根本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意思。 “两位麽麽请坐，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讲讲进宫需要注意的事项，两不耽误。” 两位麽麽看她如此坚持，又确实有些累了，这才坐下端起茶杯，姿态优雅的喝起茶来，期间将进宫需要注意的事情一项项说了。 两位教习麽麽茶水也喝了好几杯，该说的事情也都说完了，却迟迟不见颜羲和提起继续学习礼仪的事情，终于沉不住气的问到：“夫人，还是继续学习礼仪吧！奴婢二人还要进宫复命，不宜太迟。” “哎呀！已经这么晚了，二位麽麽不说，我都没有意识到！乐荷，快去派人准备午饭！二位麽麽不要嫌弃，就在府中用过午饭再回去复命不迟。”颜羲和态度非常真诚的说。 两位麽麽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搞不懂她什么意思。一般其他人家的女眷，在进宫前学习礼仪都认真非常，紧怕有什么错漏，引起皇后、娘娘们的不满，招致大祸。这位将军夫人倒好，一副根本就不想学的模样！ 其中的一位麽麽冷笑了一声说到：“既然夫人无心学习，那么奴婢二人就回宫复命了！饭就不必了！”说完两人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两人本以为颜羲和会命人拦住自己二人，虽知却听她开心的吩咐：“乐荷，替我送送两位麽麽。” 见她如此，两人心中气愤，都不禁暗想：殿前失仪，倒霉的也是你，我二人教习过多少命妇闺阁，从不曾出过任何差错，难道还会将你的过失怪在我二人头上不成！ 见她二人已经走出屋子，颜羲和摊坐在椅子上，这一上午过得简直比一天还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逍遥悠哉的日子啊！ 乐荷将二位教习麽麽送上了宫中的马车，原想着给两位麽麽的辛苦礼金，她二人也不肯收下，看来是真的生小姐的气了。 乐荷回到屋中无奈的对颜羲和说：“小姐，虽然确实很辛苦，可是你这样得罪她们终究是不大好，她们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 “如果可以，我当然也不想得罪她们，可是没办法啊！你看…”颜羲和撩起裤腿，膝盖的地方已经磕青了几块，有点肿了起来。 “哎呀！小姐，怎么会这样！快点坐好，我去拿药！”乐荷紧张的跑去拿药了。 颜羲和不知道是自己体质的原因，还是自己没有掌握好技巧的原因，才跪了十几遍，膝盖就成了这个模样。当然了，她也不知道别人跪了以后会不会这样。 还好，大梁承袭了宋朝的习俗，君臣之间比较宽松，除了重要和特殊的场合，一般都不用行跪拜礼。要是像清朝那样，没事就跪，自己这膝盖怕是就别要了。 过了一会，乐荷拿来了药膏，蹲在颜羲和的腿边，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一边上药还一边低声抽泣着说：“怎么会弄成这样呢！要是让夫人知道了，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颜羲和看到她这个样子，哭笑不得，只好安慰她：“就是看起来吓人些，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啦！” “可是小姐明天进宫还要跪啊！磕成这样，明天肯定更难受的！”乐荷抬头看着颜羲和难过的说。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要不带个护膝？可是万一要是掉下来就惨了！对，这样… “乐荷，你在我明天要穿的裤子膝盖上絮上一层棉花，用布绷紧，这样就不会磕着膝盖了！” “对哦，可是让将军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啊？”乐荷有点担心的问。 “你不会偷偷的做，不让别人知道啊！”颜羲和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教育到。 “哦，知道了。小姐，上完药了，午饭也该送来了，还是先吃饭吧！” 吃过午饭，颜羲和又小睡了一会，起来后突然想起件事来，便问在身边伺候的墨菊：“那个春草不是被老夫人派来管咱们这个院子吗？我怎么一次也没见到过她？” “她名义上管着这个院子，其实根本从来不过来，每天就知道在老夫人面前卖乖讨巧，不然怎么保住她第一体面人的地位！”墨菊语含讥讽的回答。 颜羲和听完后很有些无语，自己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她不来巴结，却巴着个久病不能理事的老夫人不放，不是她太蠢，就是她根本不看好自己。 颜羲和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想，难道自己看起来像被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的人吗？她玩味的笑了笑，看来以后的日子也许不会太无聊了！ 第二十五章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念苍仍然没有回来和颜羲和一起用饭。 颜羲和心中纳闷，一个回京述职的武官又不用上班，哪来的那么多事情可做？不管他了。 吃过了晚饭，颜羲和在院子了散了会步就早早躺下了。古代的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烛火跳动闪烁的光线她又有些不太适应，只好早些休息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古人好像特别禁冻，一点也没有要点起炭盆或火炉的意思，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晚上太阳下山后，即使是在屋里也会觉得寒气逼人。 颜羲和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缩成一团，却还是觉得手脚冰凉。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有一个温热的身体向自己靠了过来，颜羲和突然一个激灵瞬时醒了过来，某天晚上可怕的经历涌上心头。 她用手抵住男人的胸膛，态度坚决的说：“我不要！” 顾念苍低头看着颜羲和，淡淡的说：“我只是看夫人很冷的样子，想给夫人暖一暖，既然夫人不要，那就算了。”说完身体向后挪去。 颜羲和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心，感受着透过薄薄的内衣，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顿时懊悔不已，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啊！ 男人的身体像一个火炉般，即使离得有些距离，颜羲和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边的温暖。她心中纠结万分，好想靠过去啊！可是刚才已经断然拒绝了，现在自己主动过去怎么想都太丢脸了些。 颜羲和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身边的温暖更让她觉得寒冷难耐。 旁边的顾念苍气吸平稳，身体放松，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吧！颜羲和慢慢的一点一点向男人的方向挪去。男人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仿佛睡得很沉的样子。 对呀，他每天白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一定会很累！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颜羲和肯定着自己心中的猜测，大胆的靠向男人，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黑暗中，男人慢慢睁开眼睛，低头看向卷缩在自己怀中，睡得如同一只小猫般可爱的妻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用手把颜羲和脸上散落的几缕碎发拨开，将她更紧的抱在怀中，呼吸交融间安然入睡。 颜羲和清晨起来，并不知道自己在男人的怀中睡了一宿，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暖暖的。 墨菊和乐荷赶紧进来给她梳洗打扮，今天要进宫谢恩，必须要早些出门。 顾念苍也比平时回来的要早些，他走进屋后，用手扯开衣服，刚要脱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将衣服掩好，走到衣柜前取出换洗的衣物去洗漱房了。 墨菊和乐荷两人对望一眼，今天将军居然没有随便脱衣服！看来将军还是重视小姐的，知道咱们不习惯，马上就改正了。 颜羲和没有留意到这些，她正跟衣服和首饰较劲呢！今天要进宫谢恩，所以要穿得很正式，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衣服。 上衣换成了大袖收腰的长衫，袖子的长度居然到膝！衣领和开襟处绣着繁复的花纹，下身是大摆的双层长裙。整套衣服美则美矣，就是太繁复，穿在身上很累人。 还好颜羲和的诰命还没有批下来，否则真正的命妇服更繁琐，更麻烦。 为了配合这华美的衣物，颜羲和的头上第一次带了四支精美的金钗，胸前还带着样式复杂的长款项链。 颜羲和好不容易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穿戴整齐，来到厅堂。顾念苍已经收拾妥当站在门口等她。 男人身着紫色的朝服，威严霸气，衣领处的白色中单高耸，将脖颈处遮挡的严严实实，一股禁欲的性感扑面而来。颜羲和不禁在内心感叹，这算不算制服诱惑啊！ 颜羲和慢慢向顾念苍走去，华丽的服饰配上精美的首饰，显得她高贵不凡，与平日截然不同。 顾念苍看着眼前的妻子，突然有些疑惑，难道每个女人换一种妆容就会有不同的面目吗？他的眼前浮现出颜羲和或艳丽、或可爱、或调皮、或冷漠、或高贵的一幕幕，也许，女人并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好懂吧！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颜羲和坐上小轿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进宫谢恩去见的是皇后，见皇上那是顾念苍的事！当初以为要见皇上的时候，她不想见；现在知道见不到皇上了，她又超级想见了！颜羲和无语望天，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在内侍的带领下，颜羲和来到皇后的面前，按照教习麽麽教导的礼仪行跪拜礼。皇后态度非常和蔼的让她平身，并赐了座位。 皇后非常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并不十分漂亮，气质却非常温婉可人。也许是年纪不大的原因，并没有如颜羲和想象般的雍容华贵与盛气凌人。 颜羲和看着眼前这花一般的少女，却要嫁给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为继妻，在这深宫之中孤寂一生，即使贵为国母又能如何呢！ 她在心中暗暗的同情着皇后，却没有想过，在这深宫之中还有多少比皇后更年轻、更貌美的少女，甚至连六十岁老头的面也见不到，却仍然要在这深宫中葬送一生！ 皇后看起来没什么气势，只是如平常拉家常般问问颜羲和嫁人后是否适应，与顾将军相处得是否融洽，颜羲和都恭谨的一一回答。 突然殿外传来内侍高声禀报的声音：“九皇子到。” 一个身着锦袍，面容温和的八、九岁男孩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孩儿给母后请安！”小男孩在皇后的面前跪拜下去。 颜羲和也赶忙站起身来，等小男孩起身后，盈盈下拜。 “拜见九皇子”。 “顾夫人快快请起，泽儿还只是个孩子，不必如此多礼！”皇后语气诚恳的说完后，又招手将九皇子叫到身边，对他说：“泽儿，这是镇国大将军的妻子，国子监颜祭酒的女儿。顾夫人年少博学，你将来要与她多亲多近，就是能够学到颜祭酒才学的一二也会受益无穷！” 听到皇后的话，颜羲和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即是天下读书人表率的女儿，又是相当于全国兵马大元帅的妻子，这个身份略惊悚啊！难怪顾念苍要为自己的安全操心了！自己以后想过安静的生活，看来并不容易啊！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然而却不比被别人一语道破来得认识清晰。 “是，孩儿知道了。”九皇子回答完后，又对着颜羲和略一抱拳，说到：“还望顾夫人不吝赐教！” 颜羲和慌忙回礼，口中连称“不敢，不敢！”心中却暗自感叹：皇家果然没有简单的人儿，即使是看起来这样温和无害的年轻皇后，也不乏心机。自己今天进宫谢恩，便这么凑巧就能遇到九皇子，遇到了又对自己这般礼遇，图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然而颜羲和明明是受了算计，却也无法责怪于她，不管她是贵为国母，还是平民百姓，拳拳慈母之心，让人如何苛责！ 皇后自是不乏心机，否则如何能在这吃人的深宫内院里生存并生下皇子，皇帝如今迟迟不肯立下太子，不过是泽儿年纪还太小，一旦有所意外，不肯让外戚专权罢了。可是他也不想想，其他的皇子都日渐长成，如何会没有野心？自己的孩儿，还是要自己操心安排才行！ 镇国大将军一家世代忠良，皇儿为皇室正统血脉，顾念苍应不会对皇儿不利，除非皇帝有其他的吩咐。然而让皇儿直接与之接触却又太打眼了些，幸而泽儿年纪尚小，可以与顾夫人多多亲近，又能得天下学子之心，简直是一举数得！ 然而皇后也知道，自己今天这样的做法，有可能会引起颜羲和的反感，却也不能做得太露骨了，便又说到：“听说顾将军这次从边关带回来了一个弟弟，与泽儿年纪相仿，本宫正在为泽儿寻找伴读，不知顾夫人意下如何？” 弟弟？年纪相仿？难道说得是顾云？那个孩子看起来只有5、6岁的样子啊！想起顾云像个小兽般不让人近身的样子，颜羲和打了个寒颤。让他来做伴读，是嫌顾家的事还少吗！ “皇后有所不知，那顾云从小在边关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恐惊扰了殿下，并不是伴读的合适人选。”颜羲和婉拒到。 “如此便不勉强顾夫人了。”皇后温和的说。其实她也没真想找那个边关回来的孩子做伴读，不过是表面上给大家一个台阶罢了。 “顾夫人进宫来也有些时间了，本宫就不留你了，免得一会顾将军担心，还以为本宫为难于你呢！”皇后有意亲昵的开着玩笑。 听到她这样说，颜羲和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玩心机，她不是不会，可是这么烧脑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爱干啊！人们不是常说：无欲则刚吗！自己一不求升官发财，二不求扬名天下，费那个脑子干嘛？ 结果还没有等颜羲和告退，一个内侍就走进来禀报到：“皇后娘娘，皇上派人来接顾夫人，让她上书房面圣。” 颜羲和简直欲哭无泪，我现在又不想见皇上了，行不？ 第二十六章 当然不行，皇帝不是你想见就能见，更不是你想不见就能不见的！颜羲和只好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上书房。 颜羲和虽然并不害怕，但是仍然有些紧张，毕竟是全国最高领导人，掌握生杀予夺大权，该有的敬畏还是会有的。 颜羲和在内侍的通报后走进上书房，规规矩矩的拜伏在地。 “起来吧，勿需多礼。”皇上略有些懒散的声音传来。 颜羲和站起身来，恭谨的立在一旁。 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顾念苍不是来见皇帝了吗？还以为他也会在这里呢！颜羲和心中暗想。不过转念又一想，还好他不在，不然他站在旁边，自己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那多影响发挥啊！ 顾念苍不在，颜羲和心中暗暗庆幸，如果他也在，有些事情就不好开口了，想来皇帝也是这样考虑的。 “朕将你赐婚给顾念苍的原因，想必你父亲已经告诉你了吧！”皇帝开门见山的说。 “是，父亲已经告诉羲和了。” “那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皇帝很随意的问，显然他也没想真听颜羲和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这么问不过是为了引出下面的话而已。 “臣妾没有什么想法。” 颜羲和的话音已落，屋中一片安静。颜羲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出声。 “你是在怨恨朕？”皇上的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漫不经心。 “臣妾不敢。”颜羲和态度恭谨的回答，可惜嘴中说着不敢，语气上却是淡淡的，没有一点惶恐不安的意思。 事情已经发生了，才来问我有什么想法，不觉得可笑吗？真正有想法的那个颜羲和已经因为你的决定送了性命！如果这时候还要假惺惺的说什么感谢皇恩的话，颜羲和觉得就太对不住原主了。毕竟自己用了她的身体，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是不敢，不是不想！”哼！皇帝一声冷笑后，又接着说到：“抬起头来！明明胆子挺大，就不必装了！” 听了他的话，颜羲和慢慢的抬起头，却不与他对视，只是将视线停在了他嘴唇的高度。皇帝的威严不容侵犯，偶尔无伤大雅的顶撞可以，但最起码的底线却不能逾越，否则即使没有性命之忧，却也要吃不少苦头，这样的傻事颜羲和是不会做的。 她虽然没有与皇帝对视，却也在偷偷的打量着皇帝，现代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会不对古代的皇帝好奇啊！ 皇帝大约六十岁上下的年纪，保养得很好，有着常年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威严气势，让人下意识就会忽略了他俊美的五官。咋一看起来好像很年轻，可是眼底微微的青黑和泛白的嘴唇，却又透露出他实际上的身体，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健康。 要做一个有道明君，名垂青史，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劳心劳力也未必就会有好的结果，时也命也！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贵为皇帝，富有四海，可是天下百姓万事却都压在这人一肩之上。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 颜羲和看着鬓边已经有些许白发的皇帝，突然间也就释然了，就连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尚且不能活得随心所欲，何况自己！这世间的每个人又何尝不都是身不由己！ “没有想法？这么说，这件事情你是不准备做了？”皇帝声音阴寒的问。 “不！臣妾自小便受父亲悉心教导，早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妾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君上所托！”颜羲和义正言辞的回答。 傻子才会说自己不想去做皇帝交代的事情，自己又不是活腻了，不想活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这个虽然已经嫁做人妇，却仍然年纪不大的少女，眼里浮现出赞赏之意。在自己的面前还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却又颇识时务。有文人的风骨，却无文人的迂腐。 “好！果然不愧是颜烨铮的女儿！”皇帝说完后，又对着立在门口伺候的内侍吩咐到：“去将我库中的那方洮砚取来”。 内侍应声而去。 “这方洮砚极其难得，连你父亲见过后都爱不释手，朕今天就将它赐与你，还望你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皇帝捋着颚下的胡须，颇有些得意的说到。 我连毛笔字写得都不太利索，要砚台有什么用！颜羲和心中吐槽，脸上却露出感激的神色。 “臣妾的父亲一向爱好这些东西，看见喜欢的砚台却得不到，恐怕连觉也睡不安稳！臣妾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可以借花献佛，将这方珍贵的洮砚转送给父亲，想必一定会比留在臣妾的手中，更能发挥它的价值！”颜羲和表情真挚的请求皇帝。 不是她真的与颜烨铮感情深厚，非要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将这方砚台转送给他，而是颜羲和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如果收下了这个，却还要求别的，难免会给皇帝留下不懂事或贪得无厌的印象，这就大大的不妙了。 现在正好皇帝送梯子来了，要不然颜羲和就只能放弃原来的想法了。如今将父亲爱不释手的砚台转送给他，还能体现自己的孝顺，简直是不能更好的机会，绝对值得赌一把！ 听了颜羲和的话，皇帝愣了一下，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赏赐东西还讨价还价的，父女情深吗？呵！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颜羲和。 “赏赐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怎样用当然也由你做主。” 此时内侍已经将洮砚取来，捧着立在一旁。 看着皇帝戏谑的眼神，颜羲和不禁头皮发麻，跟皇帝玩心眼，自己果然是在作死！眼看着皇帝懒得跟她一般计较，就要赶人的架势，颜羲和把牙一咬，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不争取到底，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又重新跪下，郑重的说到：“臣妾年纪尚幼，虽尽力而为，却也恐时有行差踏错，万望陛下能赐臣妾随身所用之物，让臣妾能时时见之如见君颜，必能勇气倍增，事半功倍！” 颜羲和说完这些话，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没办法，既然有求于人，当然要放低身段。溜须拍马的对象是皇帝，反正自己也不丢人！ 皇帝收起眼中的戏谑，表情严肃的盯着面前跪着的颜羲和，久久不语。 原本笃定的颜羲和被这如芒的目光盯看的也不禁心惊胆寒，君心难测，难道这次自己分析错了形势？不应该呀！ 颜羲和虽然心中也有些害怕起来，却强撑着不露半点痕迹，现在服软只会前功尽弃，恐怕绝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哈…哈…哈…，“好！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书房内回荡着皇帝爽朗的笑声。 颜羲和不禁松了口气，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内衣早以被冷汗浸透。 皇帝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扔在了颜羲和的怀里。 “朕要的不止是尽力！”收住了笑容的皇帝，语气平淡。然而颜羲和却感觉到了一股凌人的气势，天家的威严扑面而来，皇帝的东西果然不能白拿！ 颜羲和收起玉佩，再次俯伏在地，郑重的回答：“定不负君上所托！” 反正这条贼船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如今总算为自己求得了一个“尚方宝剑”，皇帝亲自从腰间解下的龙纹玉佩啊！保命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以后行事就能方便许多，谁见了这个玉佩敢不给自己面子！不给自己面子，就是不给皇帝面子！ 直到从上书房出来，走在出宫的路上，颜羲和摸着怀中的龙纹玉佩，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居然真的拿到了？颜羲和禁不住不停的傻笑。 因为她的大胆，皇帝把玉佩扔给她后，就将她赶了出来，那块珍贵的洮砚皇上也再没提及。但是颜羲和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反正自己又不会用，御赐的东西又不能卖钱，不给拉到！ 只要有这块玉佩，颜羲和就心满意足了！看看这玉的质地、这雕工，还是皇帝配戴过的，这要是拿到现代得卖多少钱啊！ 在颜羲和的思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时候，载着她的小轿停在了宫门口，颜羲和心情超好的下了轿来，向等在远处的顾念苍走去。 青砖红墙边，英挺俊朗的男人静静立在马车旁，高大威猛的马匹鬃毛随风轻微摆动，动静相宜，一切美好的如同一幅水彩画般。 然而还没有等颜羲和欣赏够这美好的景象，旁边路过的一个身着紫色朝服，鼻孔朝天的文官却破坏了这幅美好的画卷。 顾念苍态度疏离却礼数周到的抱拳行礼，而那个文官却好像没有看到顾念苍般，傲慢而又不屑的从他身边昂首而过，好像不这样就不能体现他文官的高贵身份般。 顾念苍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继续站在那里等着颜羲和。显然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全然已经习惯了。 颜羲和看到这一幕，刚才喜悦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心底窜上一簇邪火。丫的，姐的男人也敢欺负，姐可是连皇帝都敢算计的人！ 颜羲和心中冷笑着向那人走去。 第二十七章 巍峨壮丽的皇宫门前，盛装打扮的华丽贵妇，袅袅婷婷如弱柳扶风般迎面而来。紫袍文官虽然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做目不斜视状，然而不经意间偷瞄的视线还是被颜羲和捕捉到了。 她更加仪态万千的向文官走去，两人身体交错之际，颜羲和好像不小心踩到了自己拖曳的裙摆，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 身边的文官下意识的身体前倾，伸手来扶，然而颜羲和已经站稳了身体，却因为他的碰撞，而摔倒在地，藏在袖中的龙纹玉佩也掉在了地上。 “哎呀，这可是皇上赐给我的龙纹玉佩，摔得裂了缝，这可怎么办啊！”颜羲和将玉佩捡起，握在手中，嘴里大呼小叫的喊着，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文官本来没觉得什么，自己是好心帮忙，不小心把人撞倒了，扶起来好好道个谦就是了。可是当他听见颜羲和喊叫的声音和看到她手中隐约露出的玉佩上的龙形纹饰时，顿时吓傻了眼。 龙纹玉佩可是只有皇帝才能佩戴的，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居然能让皇帝如此看重！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而使玉佩摔裂，那可真的是要掉脑袋的啊！ 文官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冒，赶紧把颜羲和扶起来，不住声的说：“玉佩怎么样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颜羲和当然不可能给他看，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个小角色就把皇帝御赐的宝贝弄坏。刚才要不是怕把玉佩摔坏，自己也不用用苦肉计，同时也跌倒了，直接在他碰撞自己的时候把玉佩丢出来就好了。 颜羲和装出一副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手中紧紧的握着玉佩不肯松手，嘴里还喃喃的说着：“摔坏了御赐之物，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我一届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她慌乱的模样，文官也更加惊慌了。 顾念苍从远处走过来，上下打量了颜羲和一下，然后投过来一个责备的眼神。看到他这样，颜羲和心中不忿，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哼！她生气的扭头过去，不理男人。 站在顾念苍身后的文官，被顾念苍的身体遮挡住了视线，没有看到两人的互动。一看这个妇人居然是顾念苍的夫人，心中不禁一阵气苦。 颜羲和生气归生气，但戏演到现在却还得演下去。她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状，对顾念苍说到：“将军，他撞裂了皇上赐给我的龙纹玉佩，这可如何是好啊！”说完还用帕子捂在脸上，做哭泣状。 那个文官看这情形也知和颜羲和这个妇道人家是说不明白的，只好对顾念苍抱拳道：“顾将军，你看这…在下也是好心，看顾夫人要跌倒才施以援手，不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大人确实是好心，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我这就进宫去跟皇上请罪，总不至于连累了大人！”颜羲和抢在顾念苍回答前说到。 “顾夫人这说得是哪里的话，本官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文官听到颜羲和的话，顿觉颜面无光，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推卸责任一样，无论如何文人的气节不能丢。 “某知道大人确实是好心，身体弱些也不是大人的错。玉佩的事情某会一力承担，大人不必担心被牵连。”顾念苍淡淡的说到。 听到他的话，颜羲和差点没乐出声来，简直就是神补刀啊！ 果然那个文官听到顾念苍的话，一时之间呆愣当场，这话怎么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呢！ “你还不快些感谢我家将军，我家将军为了你不知要担多大干系呢！”颜羲和在旁边对呆愣的文官的说。 文官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只是觉得不管怎样，这件事情确实是顾将军帮自己担了下来，听到颜羲和的话，下意识的就抱拳深深的弓下腰去，对顾念苍千恩万谢起来。然后也没有再进宫的心情，灰溜溜的走了。 哼！让你刚才嚣张跋扈，现在还不是得乖乖向我家将军低头！颜羲和看到他对顾念苍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舒爽极了。 顾念苍和颜羲和两人一前一后向马车走去，到了马车前，顾念苍站住脚步，转过身看着颜羲和。颜羲和别扭的把头转向一边，不肯与他对视。 “刚才可有摔伤？” 颜羲和听到他的话，把头转了过来，莫名的看着他。作为一个武将，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只是假摔啊！假摔又怎么会摔伤！ “以后不要这样了，那些文官的态度我并不在乎！”顾念苍接着说。然后轻轻的抱起颜羲和将她放在马车上，向一旁自己的坐骑走去。 颜羲和呆呆的站在马车上，从始至终男人都没有过问一句关于玉佩的事情，而是关心自己是否受伤。原来刚才他责怪的眼神是因为这个吗？ 颜羲和的心中感到一阵甜蜜，在颜羲和自己的心中御赐的龙纹玉佩甚至比自己还要重要，而在顾念苍的心中，却是自己比玉佩更重要，如何让人不感动、不开心！ 颜羲和喜滋滋的钻进马车，马车慢慢的行驶起来。 顾念苍骑在马背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觉得很是温暖。即使自己从未曾畏惧过风风雨雨，然而有人真心的为自己考虑，挡在自己的身前，用她那瘦弱的身躯想要为自己遮挡一二，这种感觉已经多久没有过了！ 踢嗒的马蹄声中，两人的心中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轰轰烈烈，只要肯付出真心，春风化雨般润物无声的爱情也会悄然来到。 马车行了多半个时辰后回到了将军府，却迟迟不见颜羲和出来，顾念苍挑开门帘，看见颜羲和靠在厢壁上睡得正香，放在膝盖上的手腕处，还有几条刚才摔倒时按在地上的擦痕。 顾念苍皱了皱眉头，矮身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大跨步的走进屋中，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 屋中的墨菊和乐荷看着将军抱着小姐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吓得不行。 小姐说进宫里去也不让带侍女进去，所以不让她们跟着，早知道会出事无论如何也要跟去啊！两人心中懊恼极了！ 顾念苍转过身，看见两个丫鬟还是呆愣着，便沉声吩咐：“去打盆水，再拿些外用的药来。” 两个丫鬟听到他的吩咐都如梦初醒，赶忙打水的打水，拿药的拿药，整个正屋瞬时间热闹起来。 两个丫鬟东西都准备好后，紧张的看着顾念苍，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顾念苍小心的拿起颜羲和的手用帕子蘸着清水仔细的清洗干净，又上好了药，站起身来对二人说：“她只是太累，睡着了。”然后便出门去了。 墨菊和乐荷面面相觑，搞得这么大阵仗，小姐就是睡着了！看着小姐手上清浅的几道伤痕，两人觉得小姐这个伤受得挺值，不然如何能够知道将军对小姐这般重视！ 两人没有打扰颜羲和，悄悄的退了出去，看来小姐这趟皇宫之行应该没少受累。 颜羲和是被饿醒的，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想用手揉揉眼睛，结果弄得一脸药膏。她抬起手看着手上的伤痕，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从宫里出来，上了马车，然后… 宫里！对，玉佩呢！颜羲和也不顾手上的药膏，赶紧伸手去怀里掏玉佩。一块龙纹玉佩被她拿在手中，颜羲和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不是做梦，自己是真的拿到了皇帝御赐的玉佩。 她跳下床，走到妆台前，拿过一只大小合适的匣子，把里边的东西倒出来，将手中的玉佩小心的放了进去。然后把匣子放在了妆台下的抽屉里，想想又觉得不妥，又把匣子拿了出来，环视屋内，拿不定主意，到底要把这宝贝放到那才算安稳。 墨菊在外间听到屋中的动静，知道是小姐醒了，赶紧走进屋来，却看见颜羲和把匣子放进抽屉又拿出来，然后神经兮兮的四处张望。 墨菊好奇的问：“小姐，你在干什么？” 颜羲和一看见墨菊进来，马上把她拉到身边，小心翼翼的把匣子打开。 “这是今天进宫时皇上赐给我的龙纹玉佩，我得想想把它放在什么地方才妥当。” 墨菊一听是御赐的只有皇帝才能戴的龙纹玉佩，惊得一下用手捂住了嘴。根本不敢用手去拿，只是匆匆的看了两眼，就把匣子盖上。紧张的问：“小姐，你今天进宫做了什么，皇上要赐你如此珍贵之物？” 颜羲和虽然很想炫耀一下自己是怎么算计皇上的，但也知道这个是绝不能说的，不然一不小心传到皇帝耳朵里，自己死一万次都不嫌多。 颜羲和摆摆手说：“怎么得来的你就别管了，到底把它放在哪好啊！” 墨菊也有些犯难，这御赐之物是好，可是如果不小心给弄丢或弄坏就惨了。突然她一拍脑门，哎呀，一紧张都给忘了。 墨菊从腰间取下一小串钥匙，走到妆台旁半人高的柜子前，拿起其中一个钥匙，把柜门打开。 “小姐平时常戴的贵重首饰都是收在这里的，玉佩放在这里应该也没有问题。”墨菊对颜羲和说。 颜羲和看看柜子还算坚固，而且还有锁，很满意的把匣子放了进去，还不忘嘱咐墨菊：“玉佩的事就不要跟旁人提起了。” “奴婢知道的。”墨菊很郑重的回答。 第二十八章 做完了安置御赐的龙纹玉佩这件大事后，颜羲和才感觉到身上很有些不舒服，被汗水浸透过的内衣已经干了，硬邦邦的贴在身上难受极了，层叠的华服行动起来也非常不便。她连忙吩咐墨菊让人烧水，得先洗个澡才行。 乐荷走进屋内，看到颜羲和吩咐人烧水，知道她要洗澡，便劝到：“小姐，热水还要等一阵子才能烧好，不如小姐先吃饭吧！这都什么时辰了，别饿坏了身子。” 刚才听到小姐起来的动静后，乐荷知道小姐一定饿坏了，就让如烟去厨房将一直温着的饭菜取来，在厅堂上摆好了。 颜羲和听到她这样说，也意识到自己真的是饿坏了，也就同意了她的提议，先去厅堂用饭了。 用过了饭后，又泡了一个热水澡，颜羲和才觉得自己是真的缓过来了。皇宫真是一个冰冷而又可怕的地方，但愿没有下次了！ 墨菊帮她用毛巾擦着头发，突然间想起来今天小姐睡觉的时候，顾凌霜来过了。便对颜羲和说到：“小姐，下午你睡觉的时候，顾凌霜来过了，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见小姐你在睡觉，等了一会见你没醒，就走了。” 颜羲和这也才想起来，之前见礼的时候，自己确实对她说过，有空可以到自己的屋里来坐坐。可是自己这几天一直很忙，顾凌霜应该知道才是啊！难道真的是有什么事情？ “她说了什么没有？”颜羲和问墨菊，如果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应该会留下话吧！ “没有，她什么也没说。” 颜羲和看着渐晚的天色，心想明天还是过去看一看吧！她明知道自己今天要去进宫谢恩，还来找自己，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虽然对顾凌霜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是，深入的接触下，也许会有不同的看法呢！毕竟以后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一家人，关系处得融洽，对大家都好。 擦干了头发，重新收拾妥当后，颜羲和来到自己的书房，难得有清闲的时候，她想找本书看。 书房里自己从颜府带来的书籍，都已经分门别类的放在了书架上，条案上的笔墨纸砚也都已经摆好。颜羲和看着案上名贵的文房四宝暗暗替它们惋惜，你们就是再好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乐荷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到颜羲和望着条案，以为她要写字、做画，心中不禁感叹：小姐最近真是憋坏了，好久都没有心情写字、做画了呢！于是赶紧把手中的茶具放在桌子上，上前几步想要帮颜羲和磨墨。 颜羲和正自感慨呢，结果看见乐荷上前拿起墨锭就要帮自己磨墨，吓得赶紧阻止。 “乐荷，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既然已经嫁进了武将家，以后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颜羲和伤感的说。 “小姐...”乐荷看着颜羲和黯然的模样，心中脑补了无数小姐的无奈惆怅和委曲求全，随即默不作声的将桌案上的东西通通收进了箱子里。 经过了这个插曲，颜羲和也无心再看书了。想了一想，让乐荷去把丫鬟们都叫到厅堂里来。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对那新来的四个小丫鬟已有了初步的了解，也是时候给她们安排一下具体的差事了。 墨菊和乐荷两人带着四个小丫鬟来到了厅堂上。给颜羲和请过安后，分立两旁。 颜羲和先是对乐荷说到：“乐荷，你和颜丰的事情，我没有忘记。等忙过了这几天，就给你们办事情。你把手头上的差事交给弄晚，这段时间好好教教她。” 乐荷听到她这么说，赶紧上前回答：“小姐，奴婢的事情不急！小姐才刚刚嫁进将军府，千头万绪的，奴婢如何能在这时候离开小姐！” “你不用再说了，我心中有数！”颜羲和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争辩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乐荷没有办法，也只好答应着退回。 在同乐荷说话的同时，颜羲和也没闲着，她一直在注意着丫鬟们的反应。 弄晚在听到颜羲和说将乐荷的差事交给她时，明显很惊讶，这个决定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然而弄晚只是惊讶了一下，又抬头看了如烟一眼后，马上就恢复了原样，低头敛目的站好。 颜羲和心中满意，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弄晚是个聪明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对一切都还不够了解的情况下，凡事多看少说，不爱出头，却心思玲珑，好好培养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助力。 再看如烟，手中的帕子已经快要被她绞断了，即使是低垂着头，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的不满和不甘。 如烟是四个丫鬟中年纪最大的，平时又爱表现，论理应该由她接替乐荷的位置，可是她太要强，太爱出风头，又不够稳重，颜羲和准备再看看再说。 “如烟，你性格外向，以后咱们院子和府里别人打交道的差事就交给你了！”颜羲和又接着说到。这个差事比较适合如烟的性格，她是比较不会吃亏的性子，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自己总给她兜着就是了。 如烟听到颜羲和这么说，一下子又高兴起来，这个差事干的都是面上的事，其实干好了很容易出头，而她又是真的喜欢这个差事，当然一扫刚才的不快，赶紧出来欢天喜地的谢过小姐。 颜羲和摇摇头，这喜怒形于色的丫头，早晚吃了亏才能成熟！ “墨菊，以后将军府里要管的事情恐怕会越来越多，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将手上管理衣服首饰什么的差事慢慢交给从意。” “是，小姐。”两人同时答到。 从意人很老实，甚至有一点木讷，做一些管理东西的差事不跟人打交道，应该是最适合她的。 颜羲和吩咐完这些，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瑞雪看她好像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好奇的走上前问：“小姐，那奴婢做什么啊？” 瑞雪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长得非常可爱，又单纯又乖巧，颜羲和很喜欢她。看着刚刚才满十二岁的小丫头，颜羲和心中就有一种负罪感，好像自己是在雇佣童工。她本来也没打算给瑞雪安排什么差事，想等她长大一些再说。可是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颜羲和不禁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对啊，还有瑞雪没有安排差事呢，这样吧，你自己喜欢什么差事，就做什么差事好了。”颜羲和笑吟吟的说。 “哦！”瑞雪若有所思的退了回去，竟然真的在认真的思考自己喜欢什么差事。 颜羲和实在忍俊不禁，那几个丫鬟也都笑做了一团，瑞雪看着笑成一片的人，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也跟着傻笑起来，大家笑得更欢了。 “夫人今天心情很好。”顾念苍从门外走了进来。 丫鬟们一看他进来，都纷纷停住了笑，行礼后退了下去。 “将军今天回来的好早，事情都忙完了吗？”颜羲和好奇的问。今天没有那么多事情忙吗？ “嗯，摆饭吧！”顾念苍一边说，一边去屋里换衣服去了。 摆饭…颜羲和觉得自己才刚刚吃完饭的感觉。自从来了将军府，好像一直都没有按时吃过饭！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颜羲和心中感慨。 吃饭的时候，颜羲和只是吃了很少一点，顾念苍胃口倒是很好。他看了颜羲和一眼，说到：“饭菜不合口味，可以换厨子。” “不是，我今天不太饿，呵呵。”颜羲和敷衍着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刚吃完没多久吧！ 用过晚饭顾念苍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前的桌边读了起来。颜羲和没有办法，只好也去书房拿了本书靠在床上，随意的翻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颜羲和还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很有些不适，但是随着她渐渐被书中的情节吸引，便忘记了顾念苍还坐在一旁。直到男人站起身来，取出换洗的衣物向洗漱房走去的时候，颜羲和才如梦初醒。 她唤进了墨菊和乐荷，简单快速的打水洗漱了一下，就背对着外面躺在了床上。她听见男人的脚步声，赶紧闭上眼睛，尽力将呼吸放平，装做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身后男人温暖的身体靠了过来，颜羲和很想说不要，可是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她怕又是自己在自作多情，那就太丢脸了！ 就在她还想着如何应对的时候，男人温热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耳朵上，轻轻的吸吮着，□□着。然后慢慢的向下滑去，在她的脖颈处、后背上留下一个个清浅的吻痕。他略带薄茧的大手四处游走，和炙热不停的吻一起给颜羲和带来阵阵酥麻。 与第一晚截然不同，男人直到颜羲和的身体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才从身后慢慢的一点点的进去。没有力道强劲的冲撞，只是将怀中的小妻子紧紧抱住，细细碾压。 温柔缱绻，缠绵入骨。 颜羲和从来不知道，原来爱也是可以做出来的。她任自己随着男人的深入而沉沦，慢慢的打开了自己。 古色古香的大床上，长发散落，衣衫尽褪的少女，如同一朵缓缓绽放的昙花，夜色中妖娆妩媚，暗香浮动… 在这一刻，身体相连的两人再不想其它，不过是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是劫！ 第二十九章 晨光中，颜羲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想起昨夜的放纵，她的脸上仍然阵阵发烫。凌乱的被褥，记录着昨夜的激情。 墨菊和乐荷两人也红着脸，默默地收拾着床铺。昨天半夜的时候，将军要热水来着，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三人因为不好意思都有些别别扭扭的，反而顾念苍如没事人般，一如往常。颜羲和不禁感慨：这种事情果然还是男人脸皮更厚！ 吃完早饭后，顾念苍也同往日般去了外书房。 颜羲和想到昨天顾凌霜来找过自己，就决定去她那里坐一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约她一起去老夫人那里，给老夫人请个安。虽说老夫人自己说身体不适，不用人去请安，但是总也不能不闻不问吧！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 颜羲和带着墨菊和如烟，一路探索着将军府的府邸，走了多半个时辰才来到了顾凌霜的住处。她的院子离老夫人的院子很近，基本上已经算将军府里的最内院了。 顾凌霜看到颜羲和非常高兴，拉着她的手将她拽进屋里，拿起桌上一匹金红色的妆花缎在身上比划着，兴奋的问到：“大嫂，你看这个布料多漂亮，我想拿它做个长袄。” 说完，放下手中的布料，又拿起桌上另一匹天香绢围在身上，原地转了一圈，开心的说：“这个银灰色的布料做条长裙！配在一起一定好看！大嫂，你眼界宽，帮我参详参详！” 颜羲和从她拿起布料的时候，就觉得这两匹布料非常眼熟。那匹金红色的妆花缎是十六色的金宝地，是用圆金线织底，在金底上起彩色花纹，配色十分复杂，是极难得的布料。 一般的妆花缎都是芙蓉妆，也就九色而已，简单的绣着芙蓉花的暗纹，跟金宝地从配色到工艺上差得都不是一星半点儿。 自己的嫁妆里好像就有一匹金宝地，也只有一匹而已。当时夫人还特意嘱咐过自己这匹布料的难得，让自己不要随意的用浪费了。最好是过年的时候做一件新衣，颜色也讨喜，正适合过年的时候穿。 看着拿着布料爱不释手，不停在自己身上比划的顾凌霜，颜羲和的眸色暗沉了下来。她绝不相信，如此珍贵的布料，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 “妹妹可知这是什么料子？”颜羲和不动声色的问。 “我对布料没什么见识，所以才想让大嫂帮我参详参详。”顾凌霜虽然在回答颜羲和的话，却并没有抬头看她，视线还是停留在漂亮的布料上挪不开眼。 “那妹妹这两匹布料是从哪里得来的？”颜羲和继续问。 “是春草带我去库房里挑的，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两匹！真的是太漂亮了！大嫂你看，这匹金红色布料的花纹在阳光下好像是流动的呢！”顾凌霜拿着布料对着太阳，在不停的变幻着角度，因此没有看到颜羲和嘴角浮起讽刺的笑容。 “春草好好的去库房做什么？” “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春草说娘让她去库房挑几匹布料给大哥和三哥做衣服。我们府上每年也就新年的时候能够选料子做衣服，平时都是买成衣穿的，还不是娘精力不济，不爱管事！”顾凌霜终于放下手中的布料，皱着眉头说。 随后又想起了什么，重新变得开心起来。 “对了，春草也选了一匹，不过没有我选的好看！反正我看好的东西她总是不敢同我抢的！”顾凌霜得意洋洋的说。 颜羲和绕过顾凌霜走到她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墨菊和如烟早已气得脸色通红。嫁妆是她们这些丫鬟们收拾装箱的，有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东西，恐怕比颜羲和还要清楚，如何能够不知道顾凌霜手中拿的正是小姐的嫁妆。 然而小姐没有说什么，她们自然也就不能开口了。 “那妹妹可知这匹布是从哪里来的？”颜羲和虽然觉得她不知道这是自己嫁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是心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她并不知情，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大嫂没看出来吗？这是大嫂带过来的呀！果然文官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见多识广，这么漂亮的布料都不放在眼里！”顾凌霜又惊奇又感慨的说。 听到她的回答，颜羲和简直被她气笑了。果然活得久就会见得多，自己两世为人，还真的就见到了这样的奇葩！ “妹妹怎么知道我不在乎呢？你似乎从来就没问过我吧！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因为它太贵重而舍不得用呢？”颜羲和脸上带笑，语气却已经明显含着讽刺。 顾凌霜听到她的话，气息一窒。随后气急败坏的说到：“大嫂，你怎么这么小气！不过是两匹布罢了，大嫂嫁进我家，连人都是我顾家的了，一点嫁妆算什么！” “哦，这样啊。看来我得和老夫人说说，以后妹妹嫁人的时候就不要准备多少嫁妆了，要不然最后还不是都便宜了别人家！”颜羲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慢条斯理的说到。 “你…这怎么能一样！”顾凌霜被颜羲和的话气得直跺脚。 “怎么就不一样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颜羲和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接着说：“妹妹不是熟读诗书，聆听过圣人教诲吗？难道不知道未经允许而拿，是谓偷！” 颜羲和在偷字上加重了语气，果然顾凌霜听到她这样说，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颜羲和，她没有想到颜羲和一个刚刚嫁进来的，文官家的女儿会这样强硬。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即使心中不愿，表面上也要假装高兴的吗？春草就是这样说的，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的这样做。 颜羲和走到门口，站在原地转过了身。 “这两匹布虽然贵重，但是妹妹喜欢，就送给妹妹好了。” 屋外灿烂的阳光照射在颜羲和的身上，逆光的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看着她模糊的身形，顾凌霜只觉得心头泛寒。 虽然听到颜羲和说要把那两匹布送给自己，却丝毫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只觉得惴惴不安，好似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还会发生什么一般。 顾凌霜的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颜羲和带着墨菊和如烟快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如烟紧走两步追上了颜羲和，气愤的说：“小姐，你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她那么过分，为什么还要把布送给她，就应该拿着那两匹布，去找将军评理！这许多官宦人家，有谁家会动媳妇的嫁妆！看看将军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颜羲和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如烟一眼。 如烟仿佛是被点了穴道般，瞬间停住了话语。小姐全不似平常的模样，脸上的神色虽然还是淡淡的，可是在这平淡的外表下却仿佛酝酿着风暴。她的眼神凌厉，隐约间还带着一丝冷酷，只是淡淡的扫过来一眼，便让人噤若寒蝉。 三人一路再无话，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颜羲和坐在厅堂上，表情严肃的吩咐：“让弄晚去找春草，叫她来见我。” 如烟答应着去找弄晚了。墨菊担忧的看着颜羲和。 “小姐，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的好，毕竟现在不知道将军会是什么态度。”墨菊小心翼翼的劝到。 颜羲和用帕子慢慢擦拭着手上戴的宝石戒指，没有接墨菊的话茬，而是慢条斯理的说到：“你说，春草会来见我吗？”停顿了片刻，颜羲和接着往下说，根本就没有要听墨菊回答的意思。 “她不会！如今不是我忍气吞声，就是闹个天翻地覆！我一个堂堂书香贵女，嫁入将军府也算是低嫁了，难道还要任人欺负不成！况且这只是个开始，如果这次我忍了，以后只会变本加厉，难道还指望恶人自己悔改不成。” 墨菊看着浑身释放出摄人气势的颜羲和，只觉得她仿佛变了个人般，便也不敢再劝了。 颜羲和心中冷笑，作为一个前世在职场上拼杀的白骨精，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大区经理的位置，能力、心机、手段，她样样不缺，平时得过且过，不过是她骨子里消极的性格使然，却不代表她会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还不去反击。 屋外传来脚步声，弄晚回来复命了。 “小姐，春草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说要伺候老夫人午睡，没有时间过来，什么时候得空了再来拜见夫人。” 嗤～，颜羲和发出了一声嗤笑，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什么时候得空了再来拜见。好，机会我是给你了，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弄晚带四个婆子去，守住老夫人的院门，丫鬟婆子们不许出入！记住，无论手段，不要把老夫人吵醒了！” 墨菊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嗫嚅着：“这…这怎么可以…” 而弄晚听到颜羲和的吩咐，没有丝毫的迟疑，领命而去。 这个时候，颜羲和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落梅听到她的要求后，也觉得确实很有必要，还是禀报了夫人，最后足足带了八个粗使的婆子过来，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孔武有力。 颜羲和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墨菊：“去把嫁妆单子找出来，带上丫鬟婆子，跟我走！” 第三十章 颜羲和带着丫鬟婆子们来到将军府的库房前。管理库房的奴仆们看到颜羲和带着一大票人，气势汹汹的走到近前，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都站在旁边围观，有的还在窃窃私语的讨论着。 如烟早就觉得憋得难受了，如今小姐要大闹一场，她兴奋不已，这一路上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此时，在颜羲和的示意下，她快步上前，大声对管库房的妈妈说到：“快把库房门打开，我们小姐要进去取东西！” 一个四十多岁的妈妈走上前来，满脸堆笑的给颜羲和请安后，又转身面对如烟语气轻佻的说：“看姑娘说的，老奴只是一个看管库房的婆子，哪能有库房的钥匙啊！这不是为难老奴吗！姑娘要进库房还是先去找春草姑娘要了钥匙再来吧！” “你…春草她…” “把锁砸开”，颜羲和打断了如烟的话，冷冷的吩咐身后的墨菊。 墨菊惊讶的看着颜羲和，还没来得及动作，后面的婆子们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步上前，四处寻找趁手的东西，就去砸锁去了。 这些粗使的婆子们都是粗人，主子吩咐了事情就去办，这样简单直接的风格更对她们的脾气。 “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呀！这不是要要了老奴的命吗！” 墨菊和管库房的妈妈同时出声。 颜羲和却并不理会她们。只是回头吩咐乐荷让人取来桌椅茶具，摆在库房门口，施施然的坐下姿态优雅的品起了茶。 人群后有几个丫鬟婆子悄然离开，颜羲和看得一清二楚却并不理会，既然要将事情闹大，来的人越多才越好，最好能一次解决完所有的问题。 粗使的婆子们平时在内院里都是当男人使的，力气活都没有少干，不一会的功夫，库房上的锁就已经砸开了。 不是将军府库房的锁太脆弱，谁家的库房都是防偷的，没有防明抢的啊！这般明目张胆的砸，什么锁也挺不住。 颜羲和见库房的门已经打开，便对墨菊说：“带人进去核对嫁妆！”直到现在，墨菊仍然有些怔怔的，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墨菊！”颜羲和加重了语气，重新唤了一声，声音中已经有些许不快。 墨菊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答应着，带人进库房去了。 颜羲和心中叹息，原以为墨菊沉稳懂事，是个得力的助手，现在看起来却是太沉稳、太懂事了些，做事情过于循规蹈矩了。在一个全无规矩可言的将军府里，还要凡事用规矩束缚自己，这不是可笑吗！ 颜羲和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着茶，不像来闹事的，倒像来看戏的。 旁边将军府的丫鬟婆子们都面面相觑，文官家的清高贵女行事也太奇怪了些吧！说她斯文，她带人砸开库房，说她凶悍，她从始至终都优雅从容。 大家都模不透她的心思，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静观事态的发展，反正无论谁输谁赢都跟她们这些低等的奴仆无关。 只有管库房的刚才上前答话的妈妈，看阻拦不住颜羲和手下的婆子们，只能坐在地上大声的哭喊着。 库房这边这么热闹，将军府内的各个院子都陆续得到了消息。顾凌霜一听说颜羲和带人去砸开了库房，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将军府再怎么没有规矩，她也知道擅自动用大嫂的嫁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道理的事情。不过是以为颜羲和是文官家的女儿，顾及面子，就是心中不愿，表面上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就是送小姑几匹布，不也是应该的么！真是又小气又剽悍，一点书香贵女的体面都不讲！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去娘那里，阻止颜羲和去娘面前告状，无论如何跟颜羲和比起来娘还是更疼自己的！ 顾凌霜打定主意，便带着丫鬟快步向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她来到老夫人的院门口，竟然看到颜羲和身边的丫鬟带着人守在院门口，不许人出入。旁边的地上还坐着用绳子捆着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都用帕子堵住了嘴。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将军府里撒野！将军府现在还不是她颜羲和当家！”顾凌霜看到此处的情形，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大喊起来。却完全没有想想，既然颜羲和已经提前派人来堵住老夫人的院子，却为何不先去老夫人那里告状。 “我现在就要进去，看谁敢拦我！”顾凌霜怒气冲冲的往院子里闯去。 颜羲和派来的粗使婆子们拦奴仆那是二话不说的，可是现在要往里闯的是正经的小姐，都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向弄晚看去。 “还不让开，没看到顾小姐要进去吗。”弄晚平静的声音传来。 婆子们听到她的话后，脸上纷纷露出了疑惑和为难的神情。小姐让她们堵住老夫人的院门口，不许人出入，如果放顾小姐进去，出了什么事情如何担当。 “小姐说的是丫鬟婆子们不许出入，顾小姐自是可以随便的。”弄晚看到婆子们犹豫的神情，解释到。 婆子们没有亲耳听到颜羲和的吩咐，但是弄晚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出了问题就没有她们什么事了，自然乐得让开。 顾凌霜进入院内，就见到春草在院门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向院外不停的张望着。一见到顾凌霜便快步上前，着急的问：“小姐，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不许人出入？” “你还有脸问我？要不是你这奴才怂恿我去库房里挑布料，如何会有今天这样的麻烦！”顾凌霜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那个新嫁进来的夫人知道了，不高兴了？那她不来找老夫人告状，堵着院门是什么意思？”春草疑惑的问。 如果颜羲和来告状，凭自己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新夫人未必能讨得好去。不过是几匹布料的事，其中还牵扯着顾凌霜，因此她才有恃无恐。 “她带人把库房砸开了，派人堵着院门，不过是怕娘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罢了！”顾凌霜不屑的说到。来到老夫人的院子后，她终于有了主心骨，一切都有娘做主，难道她颜羲和还能连娘的话都敢不听！ “什么！她居然这么胆大，敢带人去砸库房！”春草听到顾凌霜这么说，虽然十分吃惊，但是心中却非常高兴。这个新夫人简直太不知死活了，这下别说老夫人了，就是将军恐怕也不会轻易饶了她吧！别以为自己是文官家的贵女，就能在将军府里为所欲为！ “快去把娘叫醒，咱们去库房，别一会去晚了，娘就看不到她的好儿媳都干了些什么了！”顾凌霜看春草还呆愣在原地，出声催促到。 春草听到她的话，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向屋内跑去。 平时老夫人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醒了，春草轻声的将她唤醒，穿戴整齐后来到厅堂。 等在厅堂的顾凌霜一看到老夫人从屋里出来，马上走上前去。 “娘，你还在这里睡得安稳，咱们将军府里都要闹翻天了！”她大声的说着。 “你这孩子，性子也真该改改，多大的事情值得这样！”老夫人完全不认为将军府里能出什么大事情。 “娘，就是…”顾凌霜变得扭捏起来。 “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老夫人刚刚睡醒，就被她大呼小叫的吵得头疼，现在看她又要说不说的，已经有些不耐。 “就是之前春草带我去库房取过年做衣服的布料时，我看中了大嫂带来的两匹布，就拿了回来，原想着不过就是两匹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和大嫂说。结果今天她去我屋里看见了那两匹布，非说我是偷她的布！娘，你说大嫂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夫人听了她的话，面色阴沉下来。 “你也是，眼皮子怎么这么浅，动了媳妇的嫁妆，怎么说传出去也是名声不好。”老夫人责怪的看了女儿一眼。自己生下她和念祖这对龙凤胎后，损了元气，身子一直不好，确实对她疏于管教了。而且整个将军府就她一个女孩，难免骄纵了些。 可是儿媳妇一个书香贵女，气度也未免太小了些，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老夫人心中也暗暗的对颜羲和生出几丝不满。 顾凌霜听到老夫人还是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赶紧继续煽风点火的继续说到：“不就是两匹布么！值当什么，都是一家人，居然说这么难听的话！现在竟然还带人把库房砸了。娘，你看大哥非要娶什么书香贵女，结果人是嫁进来了，可心里压根就没看得起咱们！” “什么！她居然带人去砸库房！”老夫人惊讶得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因为起的太快，眼前发黑，又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娘！” “老夫人！” 顾凌霜和屋里的丫鬟们都惊得连忙上前，查看老夫人的状况，整个正屋里一片嘈杂吵闹。 第三十一章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半响才恢复过来，喘着粗气对春草说：“去，让人去请将军，让他来看看他娶的好媳妇！” 春草忙答应着派人去了。 老夫人重新站了起来，气息不稳的说：“走，咱们也去看看，看看这书香贵女是如何在咱们将军府作威作福的！” 即使是凌霜动了她的嫁妆，确实不对，然而有什么是不能到自己面前说个清楚的！她却一声不吭的就带人去砸开库房。凌霜说得对，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贵女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把镇国将军府放在眼里！ 在顾凌霜的挑拨下，此刻老夫人的态度已经不是针对这件事情，而是针对颜羲和这个人了。 顾凌霜看到老夫人明显已经对颜羲和动了气，心中得意，你颜羲和就是身份再贵重又如何，嫁进我将军府，就得守我将军府的规矩！惹恼了娘，难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一想到，一会颜羲和就会对自己低头认错，顾凌霜的心里就无比舒爽。 老夫人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库房，远远的就看到颜羲和坐在椅子上悠哉的喝着茶，全不在乎旁边众多丫鬟婆子的围观窥视。 老夫人心中更加气愤，还文官家的贵女呢！一点体面都不讲！ 颜羲和也看到了远处走来的老夫人和顾凌霜一行人，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么！ 等到她们走到近前，颜羲和才施施然的站起来，仿佛没有看到老夫人阴沉的面色般，规矩的给老夫人请过安后便立在一旁。 老夫人原本以为她看到自己，就会迫不及待的告状或诚惶诚恐的解释，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如今这般平静从容的反应。 看着颜羲和身后库房门前的地上还散落着被砸坏的锁，老夫人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回头看了看顾凌霜，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然而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自己既然已经来了，今天这件事情就不能不管，不过此时老夫人的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用阴沉的语气问到。 “回老夫人，媳妇从娘家带来了几匹布料，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便想着取出来给府里的各位主子裁几件新衣，也算尽点媳妇的心意。可是库房的钥匙只有春草才有，媳妇便派人去请她帮媳妇开门，谁知春草却说要伺候老夫人午睡，没空理媳妇，等什么时候得空了再来。想来将军府不会有这样的规矩，主子拿自己的东西，还要看奴才的脸色，一定是那起子不懂事的狗奴才欺上瞒下、自作主张！” 听了颜羲和的话，春草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没有想到颜羲和居然话语这般犀利，还点明了一切都是自己背主私自做出来的，今天的事情想要善了，恐怕自己就要被牺牲掉！自己在将军府内这许多年，老夫人几乎不理家事，自己差不多是将军府实际的当家人，如何能够甘心就这样认栽！ 春草跪在地上，大声哭喊着：“老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啊！奴婢伺候老夫人多年，一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如今因为要伺候老夫人不得脱身，没有及时去拜见夫人，确实是奴婢的错。奴婢见识短浅，不知道去拜见夫人竟比伺候老夫人还要重要，请夫人责罚！但要说给夫人脸色看，那是万万不敢的呀！夫人就算要取布料做衣服，也不必非得在今天啊！老夫人，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本来老夫人听了颜羲和的话，也觉得春草过分了些，这些年她帮着自己理家，就掂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吗！ 可是当她听完春草的话后，又觉得春草说的话很有道理。脸上重新露出了不快的神情。 “下人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完全可以告诉我，难道我这老婆子还能偏袒她们，不为你做主吗？” 颜羲和听到她的话，心中冷笑，去找你告状？一个是你的宝贝女儿，一个是你的左膀右臂，我一个外人，难道还能指望着你为我做主不成！ 之前如果不是派弄晚带人去拦住给你报信的人，你拦在前面，我如何能够当面顶撞于你，砸开库房。没有拿到嫁妆被随意偷拿的证据，到时候你让人悄悄补上，反而成了我没有气度，无理取闹！现在却来装好人！ 颜羲和做出委屈的样子回道：“媳妇本来也觉得今天拿不到布料也没什么，毕竟还有时间，就等春草什么时候有空再拿好了！左右无事便想着去妹妹屋里坐坐，问问妹妹对布料的喜好，也好心中有数。谁知到了妹妹屋里，居然看到妹妹拿着媳妇母亲特意为媳妇准备的新年做衣服用的布料。虽说这十六色的金宝地妆花缎实属难得，但是如果妹妹喜欢，就是跟媳妇要，媳妇难道会不给吗？” 听到颜羲和说到十六色的金宝地妆花缎时，老夫人也暗吸了一口气，那是如何贵重的布料啊！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老夫人狠狠的瞪了顾凌霜一眼，没眼色的丫头，拿什么不好，偏挑这样贵重的东西！ 顾凌霜年纪小，见识少，根本就不知道那匹妆花缎有多么贵重。她看到老夫人瞪自己以后，非常不忿，上前一步大声说：“不就是两匹布么？值当什么！嫂子竟这般小气，一点书香贵女的气度都没有，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颜羲和听完她的话，不怒反笑。 “哦？我倒不知道镇国将军府的顾小姐擅用嫂子的嫁妆，传出去大家笑话的会是我。” “你…”顾凌霜被颜羲和堵得说不上话来。 颜羲和说完，又转向老夫人，接着说到：“老夫人，媳妇有句不当讲的话，但是为了将军府的声誉，却不能不讲！妹妹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是姑娘家的名声却比什么都重要，即使将来不是要嫁入高门贵府，该有的教养却不能缺。老夫人身体不适，精力不济，难免疏于管教，还是为妹妹请个教养麽麽，教导妹妹谨言慎行为好，否则将来不仅妹妹自己吃亏，恐怕也会丢了将军府的颜面。”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听得颜羲和这样说，都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库房门前嘈杂声一片。 顾凌霜完全没有想到颜羲和竟会这样不留情面，说得这样难听，甚至质疑自己的教养。 她面红耳赤的大声反驳：“大嫂说别人头头是道，却不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小姑子不过拿了你两匹布，便诬赖她是偷你的布！派人拦在娘的院门口，不许人出入，居然还用绳子捆人！带人用暴力砸开库房！顶撞婆婆！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老夫人听到颜羲和说顾凌霜私自拿了她那么珍贵的布料，本来想让顾凌霜给她道个歉，把布料还回去，今天的事情也就算了。却没有想到颜羲和居然抓住不放，还说什么顾凌霜没有教养！自己的女儿就算有再多缺点，自己说可以，却绝不允许别人说！况且颜羲和还当着府里众多奴仆，全不给顾凌霜留面子，以后让她如何在府中立足！ 老夫人心中对颜羲和愈加不满，而且现在的情势已成骑虎，却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 看着面前的颜羲和，老夫人总有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她觉得颜羲和好似是在故意惹恼自己般。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却不允许她退缩。 “因为小姑擅自动用了你的嫁妆，便带人砸开库房？天下读书人表率的颜大人果然好家教！”老夫人嘲讽的对颜羲和说。 颜羲和仿佛早就预料到老夫人的反应，也同样用讽刺的语气回到：“媳妇的家教自是比不上将军府，不仅小姑可以随便动用媳妇的嫁妆，就连丫鬟也可以！” “你说什么？”老夫人听到颜羲和的话，惊讶的问到。 “媳妇说什么，老夫人问问春草不就知道了！”颜羲和冷淡的说。 老夫人将目光投向春草，蜡黄的脸上现出一团红色，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顾凌霜动用颜羲和的嫁妆，还可以用姑嫂间感情好，开玩笑这个遮羞布。可是如果是奴婢擅自动用媳妇的嫁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况且往深里想，春草这许多年来帮自己打理将军府，如果连媳妇的嫁妆都敢擅动，那么她这些年背着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春草不知道颜羲和居然知道自己也动用了她的嫁妆，心中万分惊慌。这些年来在将军府里跋扈惯了，渐渐的就没了顾忌，做事骄横起来，没想到让新夫人拿了把柄。 她当然不可能承认，奴仆偷拿主子的东西，论罪可是不轻，况且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自己这些年拿的东西可是不少！ 春草抱住老夫人的腿，大声嚎哭道：“奴婢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夫人一定是因为不满意奴婢没有及时去拜见她，才会这样糟蹋奴婢的！奴婢在老夫人身前伺候了多少年，老夫人难道还不知道奴婢的为人吗！” 听到她这样说，老夫人又犹豫起来，人总是这样，会下意识的相信自己看重的人，以证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就在春草哭喊的时候，老夫人身后最后面有两个小丫鬟偷偷转身跑了出去，颜羲和看得分明，却只是冷眼旁观，根本不去阻拦。 春草看到小丫鬟们跑了出去，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无力的摊坐在地上。 “你说春草动了你的嫁妆，你如何得知？春草虽是下人，却也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也不是谁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诬陷的！” “老夫人说的佷有道理，拿贼拿脏，其实很简单，只要派人去春草屋里搜一搜，想必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老夫人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摆出了维护春草的态度，颜羲和居然态度还是如此强硬，显然今天的事情她是绝对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视线交接处仿佛有暗潮涌动，四周的丫鬟婆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凝固了一般。 顾念苍从远处走来，眼前静默的场景如同一幅无声的画卷，所有人都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只有颜羲和气势逼人、傲然孑立，鲜活得美艳不可方物！ 我终于又看到了你完全不同的一面！ 顾念苍漫步上前，来到颜羲和的身前，看着面沉似水的母亲和怒气冲冲的妹妹，男人对颜羲和缓缓的说到：“夫人，是否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第三十二章 颜羲和没有说话，也同样回望着顾念苍。 这个时候，墨菊带着人从库房里走出来，怒气冲冲地来到颜羲和的身边。 “小姐！这…”她举着手中的嫁妆单子，本来想跟颜羲和说什么，可是突然之间发现场中所有的人都静立着看向她。墨菊一时语塞，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颜羲和回手拿过墨菊手上的嫁妆单子，随意的扫看了两眼后，向着顾念苍的方向又迈进了一步，两人离得更近了，好似要贴在一起般。 颜羲和将手中的嫁妆单子拍在顾念苍的胸前，嘴角含笑，眼中带霜。 “那将军是否也该给我一个解释。” 顾念苍低头看看身前的颜羲和，将她拍在自己胸前的嫁妆单子拿到眼前扫了一眼，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卫轩！带人封锁将军府各个院落，挨个院子搜！”顾念苍身形未动，然而所有听到他话语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他心中的愤怒。 听到顾念苍的话，跪坐在地上的春草顿时软做一团。将军既然出手，恐怕自己今天无法善了了，她只能期望刚才离去的那两个小丫鬟足够机灵，能够把东西带出去了！ “是，将军！”卫轩面容整肃的抱拳听令，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全不似往日般的温和亲近。 卫轩带着人离开，去执行顾念苍的命令了。 老夫人本来看到顾念苍到来，还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等着看颜羲和如何同他解释，又怎么收拾这场闹剧。然而情势变化的如此之快，让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念苍…”老夫人想问问顾念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念苍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嫁妆单子，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向后仰倒。旁边的顾凌霜和丫鬟们连忙扶住老夫人。 “带老夫人回去休息。”顾念苍吩咐到。 老夫人摇晃了几下身体，还是勉强的站住了身形，拿着嫁妆单子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会这样？”她惊疑的问。 颜羲和递过来的嫁妆单子上明确的标注着，其中的大约四分之一的嫁妆已经没有了。首饰什么的基本没动，但是布匹、中小的摆件，和一些字画却很多都不见了。颜羲和才仅仅嫁进来五天，嫁妆就丢失了将近四分之一，简直触目惊心！ “母亲居然来问我，这个家不是母亲当的么！”顾念苍语气冰冷的说。 他一直都知道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家里一向没什么规矩，只是自己一年也在家呆不了多久，便懒得去管，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老夫人坚决不肯回去休息，一定要在这里等结果，顾念苍也就不坚持了，让人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又派人换了新茶。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手中的热茶，神智才算渐渐清醒过来。难怪颜羲和的态度如此强硬，婆家未经媳妇的允许擅自动用媳妇的嫁妆，传出去对名声大大的有损，但凡有点体面的人家是绝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而像自己家这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媳妇的嫁妆就丢失了将近四分之一的情况，如果传扬出去，被对头或仇家知道，奏上一本，获罪都是完全有可能的！更别说颜羲和是颜烨铮的女儿，如果被那些文人知道，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老夫人如何能够不心惊。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颜羲和，难怪她要激怒自己，如果自己不是在盛怒之下，怎么会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就急躁的去维护凌霜和春草。 如果自己能够冷静的处理这件事情，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断不会把事情弄到如今这个局面。 将近四分之一的嫁妆，呵，这偌大个将军府里有多少人要受牵连，恐怕以后府里就要变天了！ 老夫人无力的用手揉了揉额头，心中感慨，自己果然是老了。罢了！罢了！早晚这个将军府也是要交给她的，以她的心机和手段，自己倒也可以放心了！ 顾凌霜站在老夫人的身后，直到现在她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状况。那三个人像打哑谜一样，没人说个清楚，传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大哥为何会这般震怒？娘又为何会这般震惊？ 她疑惑得看向面色阴沉的大哥和神色冰冷的大嫂，却不敢开口去问。场中的气氛十分压抑，就连摊在地上的春草也不敢再如方才般大声嚎哭，只是小声的抽噎着。 就这样过了许久，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般，让人喘不上气来。 卫轩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报将军，府内的各个院子都已经搜过，在春草的屋内发现大量贵重物品和许多当票。还有其他奴仆一十六人，屋内具有来历不明的贵重物品和当票。如何处理还请将军示下！” 春草听到卫轩的回报后，彻底摊倒在地，一切都完了！怎么会这样，刚才那两个小丫鬟没有来得及将东西转移出去吗？不可能啊！明明时间来得及！ 她当然不知道，在老夫人带着她和顾凌霜来库房的时候，弄晚并没有带着婆子们离开，而是一直守在老夫人的院门口，怎么会让那两个小丫鬟进去转移东西呢！颜羲和早就防着她这手呢！ 顾念苍不屑的扫视了一眼地上的春草，开口说到：“将人拖下去…” “将军！这件事情毕竟是内宅之事，就不劳烦将军了吧！”颜羲和在顾念苍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赶紧打断他，她可不希望再听到什么“把人拖下去砍了”的话。 春草虽然可恶，但是偷东西而已，罪不致死。况且内宅与之相关的一十六人恐怕都在关键的位置上，正是一举整肃将军府的大好机会，自己如此行事，可不是给他人做嫁衣的！ “夫人说得有理，可是母亲身体不好，这许多事情如何能够处理？” “老夫人身体不适，正该好好休养，既然羲和已经嫁进将军府，自当为老夫人分忧。” 两人一问一答，速度极快，好似两人在说出这些话之前，便已知对方会说这句话般，做好了准备。 对话结束后，两人对视片刻。顾念苍的嘴角又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就有劳夫人了。” “卫轩，你留下来协助夫人！”顾念苍吩咐完后，便即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颜羲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每次两人交锋的时候，表面上看都是自己赢了，可实际上呢？她总觉得顾念苍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好似隐含着深意，其中包含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让人心中不安。 卫轩看着顾念苍离去的背影，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片刻后，卫轩惨叫着向顾念苍追去。 “将军，这是内宅的事情啊！我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吧！” 顾念苍在前方走着，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卫轩着急得口不择言的又接着喊：“将军，我长得这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啊！” 顾念苍停下脚步，站住身形，卫轩跑得太急，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停住，一下撞到了他的身上，踉跄的向后倒去。他急忙调整步伐，右腿后撤，变平步为弓步，堪堪站住了身形。 顾念苍右脚轻轻在地上一抿一挑，一颗小石子飞起，击中了卫轩左腿膝盖处的血海穴，他只觉得小腿一麻，便单膝跪倒在地。 顾念苍眼含笑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想要出什么事？” 卫轩看着顾念苍脸上的笑容，顿时感觉浑身汗毛竖立，将军看起来好诡异！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难道不应该是非常生气才对嘛？这样的将军好可怕，还是离他远些比较安全！ 卫轩心中打定主意，连忙就势双手抱拳，说到：“属下领命！定以夫人马首是瞻！”说完后，飞快的起身跑了回来，哪里还有刚才领命搜院子时高贵冷艳的副将范。 顾念苍并没有被卫轩这个插曲影响了好心情，颜祭酒家的女儿果然见识不凡，心机、手段、魄力样样不缺。自己心中一直犹豫的事情终于有了定论，看来得找一天进宫去见皇上才行。 场中的一个角落里，从始至终目睹了这场大戏的顾风，脸上阴郁的神色一扫而空，眼中的眸子发亮，看着场地中央气势凌人，顾盼生辉的颜羲和，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 一个女儿家尚且能够活得这般恣意飞扬，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为何总要顾忌身份，屈居人下，活在别人的阴影里！总有一天… 颜羲和并不知道，她的这一次行为，在无意间成为了一个人改变人生的契机。 第三十三章 此时得到了结果的老夫人，缓缓的站起身来，在顾凌霜的搀扶下，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经过颜羲和的身边时，她停住脚步，说到：“凌霜她…” 颜羲和接口到：“妹妹喜欢的两匹布，早先媳妇就已经送给了妹妹，等这边的事情了了，媳妇就会叫人来量尺寸裁衣服，必不会误了过年的事情。” 老夫人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颜羲和能有容人之量，至少自己不必担心凌霜以后的生活了。 颜羲和看着老夫人苍老的背影，心中多少有些愧疚。老夫人并未亏待自己，自己这件事情做得终究是狠了些。 她想了想还是对着老夫人的背影解释到：“将军是朝中武官之首，多少人盯着咱们将军府，断不可行差踏错，否则出了纰漏，必招祸患！媳妇如此行事，也全是为了将军府着想，并无他意！” 老夫人听到她的话，仿佛想起了什么，身形再次委顿下来，更显苍老。一行热泪从眼中落下，为何当初的自己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如果不是自己… 老夫人没有转身，只是声音苦涩的说到：“将军府以后就交给你了！” 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颜羲和去做，她确实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照顾别人的情绪。让围观的奴仆们都散开，各回各的岗位后，她开始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 “卫将军，请你带人将春草和那一十六人分别羁押，审讯出贵重财物的来源。” “如烟，你跟着卫将军，将查出来的财物进行甄别，属于嫁妆的放回库内，其它的登记造册。” “墨菊，你去老夫人那里，把府里仆役的花名册、账册、库房清单等一应东西都取回来。” “乐荷，把库房重新锁好，等墨菊回来后帮着她把取回来的东西先初步整理一下。” 众人都答应着领命去了。 颜羲和伸手在眉间揉了揉，如果这不是以后自己要长久居住的地方，她是真的不爱管这些事情，但是为了以后生活的更舒适，却不能不管。 远处弄晚带着四个婆子走来，颜羲和看着弄晚面露满意的神色。之前自己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句，未尝没有考验的意思。弄晚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将差事办得这样完美。 能够充分理解领导意图，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对领导的吩咐毫无疑问的执行，弄晚绝对是一个所有领导都梦寐以求的能力超群的得力下属。然而这样的下属却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如果领导没有足够的能力和人格魅力，是得不到他们绝对的忠心的。 但是在古代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猎头公司，下属也无法随意的跳槽，只要自己做得比她能见到的其他可以做主子的人好，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弄晚，之前你做得很好。”颜羲和对已经走到近前的弄晚说到。 “当不得小姐夸奖，都是奴婢应尽的本分。”弄晚并没有因为颜羲和的夸奖而有所不同，仍然是平时冷静淡定的模样。 颜羲和更加满意了。 “你去找卫轩，要来那一十六名仆役的名单，根据之前了解的情况，将他们负责的差事和人际关系都罗列出来，分析以后向我汇报。” “是，小姐”弄晚答应着离去了。 前期的事情发展的还算顺利，现在让颜羲和担心的是人手不足的问题。自己可以信任得用的人太少了，这许多关键位置的人手变动如何安排确实头疼，看来要把颜瑞和紫苏叫进来问问才行。 嫁进来这几天一直事情不断，陪房的人也确实应该见一见了，还有乐荷的事情也该办了，陪嫁的店铺也要去瞧一瞧。 接下来的两天，颜羲和完全忙碌起来。顾念苍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每天早出晚归，两人连话都很少能够说上。 不过让颜羲和高兴的是她从颜瑞那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颜丰的铺子里有可以用的人手。那十六个人经过弄晚的筛选后，与春草有着连带亲戚的有5人，关系特别好的有4人，这9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用了。 剩下的7人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追回财物处以相应的惩罚后，调到其他不那么重要的差事上也就是了，也只能以后一点点的换了。 然而像采买、厨房、门房、库房的这些关键的位置上却必须换上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行，幸而有颜瑞和紫苏的帮忙，一切都还在可以应付的范围内。 春草的过错已经查清了，她这些年替身体不好的老夫人管家，头几年还算尽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监管机制的弊病就渐渐显露出来。没有任何人的检查和制约，春草越来越肆无忌惮。 将军府的库房里有很多东西是顾念苍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每每回京述职时都要到枢密院和兵部等相关部门送礼，否则明年的军饷和军备就不会及时送到。 虽然送完礼，经过层层盘剥，到手的军饷和军备物资也只能拿到一半，但总比没有要好，这是朝中官员都知道的潜规则，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因此东西入库的时候都是没有清单的，没想到春草竟然这样大胆，连这些东西都敢动。那么随意动用颜羲和的嫁妆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多年以来她一直这么干从未出过事，因此变得越来越大胆。 其实这么多年来顾念苍未必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春草是老夫人眼前最得意的人，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却不好处理于她，而且这件事情不易张扬，所以才懒得动她而已。 颜羲和不知道该说她是无知还是无畏，也是，不是有句话就叫无知者无畏吗！ 原本以为春草只是平时跋扈了些，偷拿了库房里的一些东西而已。颜羲和问了一下，也就是杖二十后发卖出去罢了，可是如今她竟然牵扯到了顾念苍私藏战利品的事情里，却不好办了。 私藏战利品的事情其实朝中大臣都是知晓的，大家都是既得利益的获得者，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但是这件事情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皇上是无法不处理的。 春草在将军府多年，以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出去胡乱说话，但是现在情形却不同了，如果杖二十后发卖出去，她必然会对将军府心怀怨恨，如果被敌对势力弄去告发将军府，可信度不言而喻，将会给将军府带来巨大的麻烦。 到底要如何处理春草呢？颜羲和陷入了沉思。 这时如烟从外面走进来，禀报到：“小姐，卫将军让我请示小姐，春草的行刑可以由他代劳。” 沉思中的颜羲和听到了如烟的话，整个身体猛然一颤，双手紧紧的握住自己椅子的扶手，两只手用力得指尖都已经微微泛白。 如烟看到小姐的反应，非常奇怪，卫将军替咱们行刑不是很好吗！咱们即不用手上沾血，更不用得罪人，为何小姐的反应这般奇怪。 颜羲和静静坐在那里久久不语，脸色却一点点惨白下去，良久后，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用虚弱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到：“转告卫将军，灯灭亦有罩！” 如烟等了许久，却等来了颜羲和这样奇怪的一句话，本想再问一句，可是看见颜羲和难看的脸色，也就没敢再说什么，转身去找卫轩了。 屋子里的墨菊隐隐约约中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的弄晚走到颜羲和的身边，轻声的说：“小姐，奴婢给你拧块热帕子，擦擦脸吧！” 颜羲和听到弄晚的话，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她。弄晚没有躲避颜羲和的目光，而是与她对视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颜羲和仿佛找到了救星般，伸手紧紧的攥住了弄晚的手，求助般的看向她。弄晚的眼神里全是肯定与鼓励，颜羲和突然觉得心中好过了不少，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 弄晚吩咐人打来了热水，拧好了帕子，递给了颜羲和。 颜羲和接过热腾腾的帕子，把它盖在了脸上，情绪一点点稳定下来。 现代人在涉及到人命的时候还真是脆弱呢！毕竟在现代时遇到事情，谁也不会想到要把人杀了去解决问题！十几、二十几年的法制教育可不是白受的。然而在古代，权贵人家杀几个奴仆简直太正常不过了。这就是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思想。 明明是自己下的决定，却去寻求别人的肯定，难道别人反对，自己就会改变主意吗？ 不！不会的！ 卫轩来说代替自己行刑，不过是来打探自己的意思罢了！ 颜羲和苦笑了一下，这残酷的古代，果然能让人心冷硬起来！ 第三十四章 古代行刑里的说道其实极多，杖二十，不同的打法，有不同的结果。有可能只是让人躺几天，又有可能让人送了性命！ 春草是绝对不能发卖出去的，无外乎是由自己动手还是由将军动手的区别。自己行完刑，把她发卖出去后，她也绝逃不了一死。 因此自己就假装不知道，坚持自己行刑后把她发卖出去，接着做自己的善良人？如果卫轩没有来问，也许颜羲和也就掩耳盗铃的这样做了。 可是，顾念苍不允许她装糊涂啊！ 无论情感上有多么痛苦，颜羲和的理智上也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做，嫁给了顾念苍，就意味着必将经历风风雨雨。顾念苍需要的是可以同他并肩共担风雨的妻子，而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懦弱无能的女人。 颜羲和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她骨子里很消极，但是却很骄傲；很多事情她完全可以做到，可是她却懒得去做。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她心目中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因此也就没了奋斗的动力。凡事都是逼到不得不做的时候，她才会用最简洁、最有利的方法迅速解决。 然而现在无论是皇帝的嘱托，父亲的期望，还是单单顾念苍这个人，都是她无法，也不能舍弃的东西，因此也只能尽力而为。 颜羲和将脸上已经凉透的帕子拿下来，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如今能为春草做的不过就是嘱咐卫轩让她入土为安罢了。 墨菊在旁边一直看着颜羲和和弄晚的互动，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被她们默契的氛围排斥在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这时乐荷从外面走进来，禀报：“小姐，夫人派人来了。” “哦？快请进来！”颜羲和赶忙回答，不知夫人派人来是有何事情。 不一会似竹在乐荷的带领下，走进屋来。给颜羲和请安后，便说到：“夫人派我来问问小姐明天是否得空，一起去华香寺上香还愿，如果小姐明天有事，也可以小姐定个日子，奴婢回去转告夫人即可。” 颜羲和这才想起来，上次回门的时候确实是和夫人定好了要一起去华香寺上香还愿的。 回来后她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个华香寺，没想到这个寺院还大有来头。 它的第一任主持大师曾经在太-祖打天下的时候，给其提供过很大的帮助。后来，太-祖做了皇帝，曾想要封他为国师，封华香寺为皇家寺院。 没想到却被主持大师断然拒绝，只是提出希望太-祖善待一起同他打天下的同僚们，便飘然归隐。因此，今天的华香寺虽然不是皇家寺院，但是地位却非常超然。 对这样一个传奇的寺庙，颜羲和不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更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好，你回去告诉母亲，我明天有空，到时候我会先回家里，再同母亲一起去华香寺。”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这般急着走做什么，难得过来一趟，让墨菊招待招待你，再走不迟。”颜羲和挽留。 “奴婢倒是想尝尝将军府的茶果点心，可惜奴婢出来得有些时候了，还要赶紧回去复命，否则夫人要着急了。”似竹推辞。 “也好，那你就赶快回去吧！免得母亲着急。”听了她的话，颜羲和也就不再留她了。 之前想去上香，不过是想着顺便出去散散心罢了，可是现在，颜羲和是真的想要去好好的上注香了。 怪不得古代的女人都这么爱去寺里上香，一是确实没有太多的地方可去，二却是真的要去求个心安。在这残酷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哪一个当家主母的手里没有个巴条人命，人心都是一点点冷硬起来的，在此之前，恐怕没有人会无动于衷吧！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颜羲和抓住这一天中唯一能和顾念苍说话的机会，告诉他今天自己要同母亲一起去华香寺上香还愿。 这几天每天都是颜羲和睡着了以后，顾念苍才回来的，两人根本就说不上话，颜羲和总觉得顾念苍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却也不好去追问。 顾念苍沉吟片刻后点头说到：“好，把亲卫带上，注意安全。” 吃完饭后，顾念苍没有如前几日般急着出去，而是等颜羲和收拾妥当后，将她送到了门口。 看着颜羲和远去的马车，顾念苍对身后的卫戎说道：“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夫人，现在时机还未到，不能让他们提前动手！” “是，将军！”卫戎领命去了。 卫轩走上前来问到：“将军，为何不让夫人过些日子再去？” “因为他们不配！”顾念苍说完后便向着自己的坐骑走去。 卫轩在他身后小声嘟囔着：“不就是不想拒绝夫人么？还嘴硬！卫戎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现在可好了，一整天跟着夫人什么事都干不了了！这么多事情可怎么办？”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向顾念苍追去。 “还不赶快上马，两份差事你今天做得完吗？”顾念苍丢下这句话后，就打马扬长而去。 等等，为什么是两份差事？ “不要啊！将军，让我去保护夫人吧！”卫轩惨叫着也打马追去。 颜羲和并不知道她走以后将军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到了颜府后，她径直向夫人的正屋去了。 来到正屋，看见夫人坐在厅堂的椅子上，面露为难之色，根本就没有马上就要出发的意思。 “母亲，这是怎么了？”颜羲和疑惑的问到。 “姐姐，你来了！你们要去上香还愿，为何不带我一起去！” 颜羲和这才注意到旁边椅子上坐着的颜望舒，她的脸上全是委屈和伤心的神情。 “姐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帮我同母亲求个情吧！自从你出嫁到现在，我就一直被母亲关在自己的院子里。今天听说母亲和你要去华香寺上香还愿，便求母亲带我一起去，可是母亲怎么都不肯同意。”颜望舒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情，接着说到：“母亲，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吗？” 颜羲和看到小姑娘的眼圈已经发红，却拼命隐忍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她不知道颜望舒这样的表现有几分真，又有几分是装出来的。然而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却着实让人唏嘘。 颜羲和不禁心软的说到：“母亲，就带着望舒一起去吧！左右我们是去寺里上香，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她说完后，询问的看向夫人。 夫人其实一直也在犹豫，望舒好歹是她的女儿，一点不替她着想是不可能的，可是小时候去上香的那次经历，让她太过印象深刻，所以她并不太想带望舒一起去。可是现在颜羲和又在旁边说情，本来就拿不定主意的夫人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颜望舒高兴的什么似得，她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 三人一起出了府门，在夫人的坚持下，颜羲和还是乘坐自己的马车，而颜望舒和夫人同乘一辆马车。 看到颜望舒身后的又莲，颜羲和不禁心中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成为了颜望舒的心腹，这么难得的出门机会，颜望舒居然会带她去，而不是一直带在身边的香寒。 又莲也看到了颜羲和，脸上愧疚的神色转瞬即逝，随后便大方的对颜羲和行礼，心中不乏得意，自己是有能力的，无论在哪里都会有出头之日！ 颜羲和看着她虽然低头行礼，却遮不住浑身洋溢的得意劲，摇摇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华香寺。 华香寺位于京城的西郊，整座寺庙依山而建，纵深展开，庄严肃穆，殿宇重重也遮挡不了它本身葱郁的灵气，深沉而悠远的钟声时而传来，让人一靠近便不由自主的敛气凝神，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颜羲和身处其中也不禁感慨，现代的寺庙，旅游的时候她也去过几次，却全没有这种净与善氛围，能令人心中沉静的感觉。寺庙里到处都是人，乌烟瘴气，让人想不烦躁都不行。果然，信仰这种东西还是要心灵的宁静与虔诚，才能真正造就。 三人下来马车后，由寺里的小沙弥引领来到了大雄宝殿。知客僧等在殿门口，看到三人来到，双手合什行礼。 “颜夫人别来无恙，令嫒可好些了？”知客僧行完礼后，轻声问到。 颜夫人赶忙还礼，回道：“有劳大师挂念，小女已经无碍了。”说完后转身对颜羲和招手道：“羲和，快过来拜见空了大师！” 颜羲和赶忙上前行礼。空了大师看了看颜羲和，又看了看她们身后的颜望舒，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之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颜夫人说到：“颜大人昌曲同宫，命无主星，若双煞同侵，则当知明哲保身。” 然后又转向二女，神情严肃，一字一顿的说到：“佛魔只在一念间，阿弥陀佛！”后面的这句佛号，空了大师念得浑厚悠远，仿佛一声当头棒喝，叩击在颜羲和的心头。 第三十五章 在这声佛号突然的撞击下，颜羲和好似刹那间领悟到了什么，而跟在她身后的颜望舒却仿佛没有听到大师的话般，懵懂的四处张望着。 空了大师说完这些话后，却并不理会她们的反应，转身带路向大殿内走去。 夫人被他说的话吓得不轻，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听得出来是非常不好的意思，连忙追上前去，想要问个究竟。可是空了大师却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颜夫人见问不出什么也就只好放弃，毕竟还愿还是主要目的。她虔诚的上了三炷香，跪拜在地，嘴中喃喃的说着什么。 在这檀香缭绕，梵音渺渺，宝相庄严的大殿内，颜羲和静立原地，若有所思。 自己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既然能够来到这里，必然是有原因的。融入这里固然重要，可是却不可失了本心，守住本心才是自己！只要自己的心不变，一切行事的方式都不过只是手段而已。 颜羲和走上前去也取了香，将手中的香点燃，郑重的跪在蒲垫上，心中默默的为这具身体的原主祈福，希望她可以早登极乐。 然后又点燃了一注香，站在佛前，心中也为春草祈福，但愿她下一世能生在平等自由的现代社会里，遵纪守法，再不犯过错！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 夫人和颜羲和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庄严而又虔诚。 颜望舒年纪小，性子比较活泼，又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趟，不耐烦一直在大殿里看她们二人上香，便跑到殿门口，向外张望。 华香寺是依山而建，纵深结构，一层建筑比一层高，站在大雄宝殿的门口视野非常的广阔，可以清晰的看到寺院内部和门口的情形。 寺院内巍峨的建筑，寺院门口熙攘的人群，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而有趣，颜望舒完全陶醉其中，看得目不转睛。 片刻后，本来还兴致勃勃的颜望舒，突然之间呆愣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远处的寺门处。 远处逶迤而来的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完全吸引住了颜望舒的视线。 队伍打头的是青火焰脚的清道旗一对，后面紧跟着五色平罗的绛引幡和戟氅各一对，再后面吾杖、仪刀、班剑林立，队伍中央红彩画云伞下，青顶抹金铜珠的朱红漆木八台大轿华丽尊贵。 队伍所到之处，人群纷纷俯首避让。 华丽的大轿在寺门处落地，两旁的侍女上前，扶出一个锦袍贵妇。 颜望舒远远的并不能看清她的面目，只能看到她身上锦衣镶嵌的金银丝线和头上佩戴的金步摇在阳光下反射的熠熠光华，贵气逼人。 幽深肃穆的华香寺并没有因为这个气势不凡的女人的到来激起多大的涟漪，依旧保持着宝相庄严，超脱世外的淡薄模样，知客僧平淡却又不失恭谨的将她一步步引入大殿。 但是这一切却在幼小的颜望舒心中激起滔天巨浪。尊贵的地位，让他人折腰的气势，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这所有的一切不正是自己一心想要追求的吗！ 她茫然若失的转身回到夫人身旁，脑海中一片混乱。 贵妇在知客憎的引领下来到了大殿中，刚刚进门就看到正在跪拜的颜氏女眷，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大殿中还有几波贵妇闺阁，她却像全然没有看到一般，径自向颜氏母女走来。夫人看到她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向前几步，下拜行礼。 “淑人颜氏给瑞王妃请安。” “颜夫人快快请起，不必多礼。”瑞王妃态度热络的上前扶起夫人。然后抬眼望向她身后的颜羲和，微笑着说：“这就是令嫒，镇国将军的夫人，顾夫人吧！” 颜羲和之前不知道她是谁，所以并没有急着上前，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还被人点名，就不能再逃避，只好也连忙上前行礼。 “淑人顾氏给瑞王妃请安。”颜羲和的诰命已经批下来了，因此她也学着夫人的样子给瑞王妃请了安。 瑞王妃态度更加和蔼，上前拉起颜羲和的手，将她扶起，却并不放开，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顾夫人真是花容月貌、兰心蕙质，这般年轻明艳的让人羡慕，看到你就觉得我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了。”瑞王妃状若亲密的同颜羲和说笑着。 颜羲和看到她这假模假样的模样，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谁呀？我跟你很熟吗！ 颜羲和虽然心中不愿，但表面上却不能不与之虚与委蛇。 “王妃说笑了，王妃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又是丽质天成，国色天香，就不要拿羲和开玩笑了。” 两人在这边言笑晏晏，却没有看到旁边至始至终一直被忽略的颜望舒绞紧帕子的双手，紧紧咬住的嘴唇和脸上惨白却略显狰狞的面容。 瑞王妃像似没有看到她二人身后的颜望舒般，一直拉着颜羲和的手不放。 “顾夫人，相请不如偶遇，不如颜夫人和顾夫人与我一同去禅院中喝杯茶水，略做休息，咱们也正好可以亲近亲近。” 瑞王妃的长相很是富态，圆脸庞、圆眼睛，让人咋一看起来还挺亲切的，可是越接触，颜羲和就对她越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像她这种常年身居高位，颐指气使惯了的女人，把与你交好弄得像施舍一般，居高临下，让人心中厌烦，偏自己还浑然不知，自以为高明，真真是让人腻歪透了，颜羲和一点也不想跟她亲近亲近，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但是颜羲和不知道这个瑞王妃到底是什么来头，并不敢私自决定。她侧头向旁边略微落后一些的夫人暼了一眼，看见夫人轻微的摇了摇头，便心中有数。 “我们母女二人今天能够见到王妃，便已觉不胜荣幸，如何敢再打扰王妃休息！况且我母亲刚才来的路上好像受了风，如今正头疼，正要找一个安静的禅房小睡一会，如此，便也不打扰王妃了。” 瑞王妃听到她的话，虽然也不好强拉着她与自己同去，却也不肯轻易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拽着颜羲和的手不放。 颜羲和看她这个模样，也只能心中叹气，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的了，只好又说到：“不如这样，羲和先去将母亲安顿好，再来陪王妃喝茶聊天可好？” 瑞王妃听她这样说，才放下心来，松开她的手，高兴的说到：“还是顾夫人考虑的周到，那本妃就不打扰颜夫人休息了，一会儿，本妃会派人去接顾夫人。” 颜氏母女告别了瑞王妃，来到了事先已经定好的禅院中。颜夫人让颜望舒到旁边的厢房中去休息，却留下了颜羲和。 “当今圣上一共生了十多个皇子，不过现在成年的皇子就只有三个，三皇子康王、五皇子瑞王和六皇子。六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因此他平时非常低调，基本不出来走动。康王和瑞王对那个位置一向都有野心，朝中之人俱是知晓。今天咱们来华香寺上香还愿，偏就这么凑巧遇到了瑞王妃，她一定是有备而来，图谋的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无论是你父亲还是顾将军，都万万不可参和到那件事情里去，你要心中有数！”颜夫人轻声的给颜羲和分析着利弊。 她害怕颜羲和年纪尚小，虽然聪明剔透，但与朝堂上的政事上却未必了解多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一会自己一个人去见瑞王妃，不要被人诓骗了才好。 颜羲和听完以后，会意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有些担心的看着夫人，刚才夫人听完空了大师的话后，脸色就不大好，现在又遇到了瑞王妃，更加操心不安。她柔声对夫人说到：“母亲，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万事都要母亲操心，母亲还是躺下歇息一会吧！不然真的病倒了，自己遭罪不说，羲和也会担心的。” 夫人确实有些精力不济，想了想后也就同意了，去里屋由夜兰服侍着躺下了。 颜羲和来到厅堂，坐在椅子上发呆，她是真的不想去与什么瑞王妃斗智斗勇啊！ 不是说都瞧不起武官吗！现在这算怎么回事？要用到武官了，才现来巴结，自己不觉得自己可笑吗？哦，对了，那些皇子们一定以为，自己这是给你送梯子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抓住了，就可以一步登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可惜，颜羲和打赌，顾念苍绝不是那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的人！问题是，你即使同那些贵人们这样说了，他们也是全然不会相信的，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是比至高无上的权力更重要的，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不愿意呢！ 颜羲和还想着能拖就拖，拖黄了才好呢！结果瑞王妃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派人来请颜羲和了。 颜羲和很无奈，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墨菊跟着瑞王妃派来的人去了她休息的禅院。 颜羲和打定主意，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只是敷衍了事，反正你也不能真的把我怎么样！ 第三十六章 颜羲和来到瑞王妃休息的禅院中，瑞王妃依旧态度热络，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要拉拢自己一般。 颜羲和心中不禁叹气，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着这样队友的瑞王，应该也不会聪明到哪里去吧！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可能性的了吧！ 不过，也许瑞王以为女人都是他的王妃这个样子的，比较好骗，也说不定。 两人分宾主落座，侍女用自带的精美茶具上过茶后，瑞王妃便迫不及待的问：“不知顾夫人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羲和平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就是在家中看看书，写写字。”颜羲和回答得滴水不漏，坚决不给她套近乎的机会。 果然瑞王妃听到她的回答，面露失望之色。但是仍然毫不气馁的接着问到：“那不知道顾将军平时都做些什么？”问完后，自己也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问别的男人平时喜欢做什么有些不大妥当，又连忙补充到：“是否经常在家陪着顾夫人？” “将军平时事务较多，一般都不怎么在家，羲和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将军回来基本都不同我说什么。”说到这里，颜羲和面露为难之色，接着犹犹豫豫的又说：“王妃您也知道，羲和跟将军是个什么情况，平时羲和是连话也不敢同将军多讲的。” 颜羲和的脸上露出了羞怯的神情，仿佛把自己家的*说了出来，万分的不好意思般。 “哎呀，顾夫人，你可不能这么想，顾将军虽然是武人，但是毕竟年轻英俊，一表人才，你不要因为害怕就总是躲着他，还是要想办法牢牢抓住男人的心，否则以后有你的苦日子过！” 瑞王妃本来是在劝解颜羲和，可是不知道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怨恨的神色。 颜羲和趁她心神闪动之时，连忙说到：“王妃，母亲这会恐怕要醒了，羲和就先告退了，回去家里还要给母亲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回去晚了恐怕迟了，羲和就不打扰王妃了。” 说完后，颜羲和也不等她答话，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去。 颜羲和已经走出去了几步，瑞王妃这时才缓过神来，赶忙追上几步，又拉住颜羲和的手说：“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再坐会儿吧！本妃与顾夫人一见如故，这会儿可舍不得顾夫人就这样走了。” 对她的阴魂不散，颜羲和简直腻歪死了，如果她不是王妃，早就摔开她的手，指着她的脸问：“你还能要点脸不！” 但是现在，颜羲和只能忍气吞声，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有些保持不住。 “王妃，母亲身体不适，羲和确实没有心思再在这里坐下去。”颜羲和说完，看见瑞王妃好像张嘴还要再说什么的样子，马上又接着说到：“王妃，不必急在一时，咱们来日方长！” 瑞王妃也看出了颜羲和的不耐，又听她这样说，想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便松开了她的手，笑着说：“那本妃就不留顾夫人了，以后再邀请顾夫人来瑞王府玩，到时候顾夫人可要赏脸呀！” “能去王府做客是羲和的荣幸！” 颜羲和终于从瑞王妃的禅院中出来，真是身心俱疲。从来不出门，一出门就遇见事，以后出门真是应该先看看黄历！ 颜羲和带着墨菊快步向自己的禅院走去，她此刻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然而当她走到自己所在的院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一片混乱，人声嘈杂。 如烟在人群中看到院门口的颜羲和，快速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的说着：“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二小姐不见了！” 颜羲和听到她的话，眼神凌厉的看向她，吓得如烟将后面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刚才看到望舒去了大殿，可能是她之前忘了上香，现在去补回来。”颜羲和也大声的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如烟用手拍着胸脯，一副这才放下心来的模样。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可是二小姐也真是的，出去也不打声招呼。害得大家白担心了一场，这会儿夫人可能都被吵醒了！” 颜羲和没有再理她，而是快步向屋里走去，夫人才刚刚从床上起来，落梅正在帮她收拾。看见颜羲和进来，便问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吵闹？” 似竹这时也走了进来，刚才夫人就让她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儿是回来禀报的。 颜羲和对似竹微不可查地摆了摆手后，对夫人回到：“不是什么大事，望舒年纪小，跑出去玩了，没有事先打招呼，丫鬟们以为她不见了，有些慌乱。” “这个丫头，早知道就不带她出来了，竟会添乱。”夫人听到颜羲和这么说，也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颜羲和向落梅和似竹分别打了个眼色，两人都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颜羲和带着墨菊和似竹退出里屋，来到院子里。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不复刚才的混乱，之前听到颜羲和说，二小姐去了大殿，丫鬟婆子们就都放心的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颜羲和轻声吩咐身边的似竹和墨菊：“挑几个得力的心腹，出去找，不要声张！” 两人领命去了。 颜羲和想了想又把如烟叫过来吩咐：“你去前面打听打听，刚才寺里来了什么贵人，免得一会我们出去的时候惊扰了贵人。” 如烟答应着正要离去，颜羲和想了想又嘱咐到：“悄悄地打听！” “奴婢知道了。”如烟一边往外走，一边心中奇怪，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却要偷偷摸摸的去打听？小姐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想是想，既然小姐特意嘱咐了要悄悄地打听，她也就只能遵照小姐的吩咐去办了。 颜羲和吩咐完这些事情，没有进屋，而是继续站在院子里，院子里清冷的空气，可以让她的头脑更清醒。 颜羲和将今天所有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她对颜望舒的失踪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悄无声息的将颜望舒找回来，但是，对方这样缜密的安排，恐怕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颜羲和定了定神，重新走回里屋，坐在夫人的旁边看着落梅给她梳头。夫人嗔怪着对落梅说：“你这个丫头，平时手脚颇利索，今天是怎么回事，这半天了也没有把头发梳好！” “母亲，你就别怪她了，兴许落梅她到了寺院，被这里的气氛感染，连动作都跟那些高僧学，慢慢腾腾的。”颜羲和强笑着为落梅解围。 落梅看到颜羲和进来，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颜羲和想着心中的那个推测，又想起之前夫人跟她说过的那个颜望舒的命格，心中暗叹，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无论你怎样逃避，终究还是躲不开的！ 夫人已经收拾妥当了，还没有颜望舒的消息，颜羲和只好对夫人说：“母亲，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走吧！刚才去瑞王妃那里，走了一路，现在还觉得整个身子都是冷的。” 夫人听她这么说，赶紧拉起了她的手，果然触手一片冰凉。 “你这孩子，出去也不多穿点，是不是忘记披斗篷了？落梅，快去泡壶热茶来！”夫人心疼的责怪颜羲和，又催落梅快去泡茶。 这时颜羲和看到厅堂门口，如烟的身影一晃而过。便连赶忙对夫人说：“母亲，我想去更衣。” “去吧，快点回来，仔细又冻着。”夫人嘱咐着。 “知道了，母亲，我马上就回来。”颜羲和答应着向外走去。 来到院子里，果然看到如烟在一旁等候，看见颜羲和出来，走过来轻声的说：“奴婢去打听过了，刚才瑞王来接瑞王妃了，听说小姐在王妃的屋里，就先去后山的梅园给王妃摘梅花去了。这华香寺的梅花可有名了，那个香字说的就是寺里的梅花开得特别好，特别香。瑞王和王妃的关系真好，不仅来接王妃，还亲自给王妃摘梅花。哎，要是咱们将军能有瑞王一半的情调也好啊！对了，小姐，要不咱们也去后山的梅园里看看吧！小姐难得出来一趟！” 如烟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颜羲和刚刚听到她头两句话后就觉得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向后挪了几步，靠在身后屋廊的柱子上，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原来如此！可笑自己还自以为聪明！ 颜羲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此刻无比的疲惫与无奈。 第三十七章 怪不得啊！怪不得要挣大位的瑞王，会派如此愚蠢的王妃来这样明显地拉拢自己和母亲，自己还以为瑞王也是一个草包，结果却是自己和母亲都被他算计了！ 此时的颜羲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瑞王最初的目标就不是自己和母亲，而是颜望舒！ 这华香寺的梅花如此出名，年纪尚幼，心性好玩又难得出门的小女孩在没人管束的情况下，必定会好奇的去赏玩。只要拖住了母亲和自己，这个计策简直不要太简单！ 然而人的思维是有盲区的，在瑞王妃殷勤的邀请下，颜羲和下意识的就觉得她是想拉拢母亲和自己，根本就没有往别处想！ 现在颜望舒已经不见了，此刻也只能期盼奇迹的发生了。 然而，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是因为它通常都不会发生。 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个仆役拥簇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远处走来，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娇小的人儿。 屋内的夫人也听到了院外的声音，走出来站在颜羲和的身边，向外望去。 男人抱着怀里的人，大步流星的走到两人的近前，略带歉意的说：“刚才本王在后山梅园摘梅时，没有看到令嫒，不小心惊吓到了她，导致她崴了脚。本王怕留下什么后遗症，只好先给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再送她回来。一切都是本王不小心所致，还望颜夫人不要见怪。” 夫人听了他的话，这才注意到他怀中抱着的正是自己的女儿颜望舒。立刻惨白了脸色，身体摇摇欲坠，伸手抓住了身边颜羲和的胳膊，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多谢瑞王的好意，还是把妹妹放下来吧！她只是崴了脚，不是断了腿！”颜羲和语气冰冷的说到。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明了，自己被他算计了，难道还要对他和颜悦色，毕恭毕敬吗！ 听到颜羲和这样不留情面的话，瑞王将目光投向她，面上一直保持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玩味。 “这位想必就是顾夫人了吧！果然是女中巾帼，堪称顾将军的良配！见到本王不仅不上前行礼，还如此无礼，是谁给你的胆子！”说到后来，瑞王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语气森然的说到。 “这不是瑞王心心念念求来的么？想来瑞王殿下不日就会成为我的妹夫了吧！如果羲和说错了，还请瑞王殿下责罚。”颜羲和的目光与之对视，没有丝毫畏惧，语气淡然的回到。 有本事你就说我说错了，我宁肯受罚也还巴不得呢！ 瑞王注视着颜羲和，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之色，不知道怀中的颜望舒是否也有她姐姐的睿智与胆量。 夫人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峙，没有说话，眼中的哀痛却有若实质，终究还是逃不开么！ 瑞王注视了颜羲和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顾夫人说得不错，一家人之间本也无需多礼。”他说完后，不再理会颜氏母女二人，竟然径自将颜望舒抱入屋内，放在了床上，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颜望舒见他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要走，忙拽住了他的衣襟，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他。 瑞王低下头，似笑非笑的对颜望舒说：“本王既然已经碰了你的身子，自然会对你负责。”然后不顾她挽留的神情，转身出了屋。 颜氏母女已经在外面的厅堂上等着他了。 瑞王自顾自的走到主位做了下来，笑着说：“客人来了，也不给上杯茶，这就是颜府的待客之道？或～者”他把或者二字拉长了声音，戏谑的看向颜羲和。 “这是顾府的待客之道？” 夫人无法，刚要招手命人上茶，颜羲和却举手拦住了夫人。面无表情的说：“如果羲和没有看错的话，瑞王坐得才是主人的位置！” 瑞王听到她的话，脸上得意的表情好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全部扭曲在一起。虽然只是瞬间他便恢复了脸上的表情，但是看到他失态的样子，颜羲和心中的气愤却终于出去了一点。 虽然现在的口舌之争，颜羲和也知道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看到男人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她就极度不爽。 这个男人脸上时常带笑，但是却给颜羲和一种很假的感觉，好似脸上带了一层面具，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如果他不是卑鄙的去算计一个未成年少女，颜羲和甚至要为他的心机鼓掌了！ 然而现在，颜羲和对他却满满的都是厌恶。作为皇子，想要争夺那个位置简直再正常不过，颜羲和完全能够理解。适当的耍些手段，用些心机也很正常，但是，就这样轻易的用一个还没有真正开始自己人生的女孩子的一生为筹码却让人不耻！ 瑞王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直入主题。 “颜夫人，虽说事急从权，但是本王既然已经碰了令嫒的身子，自然是要负责的。本王回去以后就会禀明父王，纳令嫒为侧妃！” 夫人这会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听到他的话，冷冷的回到：“颜家没有做妾的姑娘！我们颜家丢不起这个人！小女的事情就不劳王爷操心了，颜家就是再清苦，家庙也还是有的！送客！” 瑞王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颜夫人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温和绵软的，没想到如今竟是这般强硬。他不禁放低了身段，语气诚恳的说到：“颜夫人，本王是纳令嫒为侧妃，并不是一般的妾室。” “那么侧妃是正室吗？”颜夫人语气讽刺的问。 瑞王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瑞王殿下请回吧！这样大的事情，我一介妇道人家，不能做主，还是回去禀明了我家老爷，再做定夺。” 瑞王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这件事情要想成事，确实必须得颜烨铮点头才行，便也不再纠缠，告辞离去。 夫人没有进屋去看一眼颜望舒，而是吩咐仆役们赶紧收拾东西，一行人匆匆的回到了颜府。 夫人甚至没有让颜望舒先看看脚上的伤和回屋换件衣服，就将众人屏退，只留下颜羲和、落梅、颜望舒和又莲奴仆俩。 颜望舒和又莲两人跪在地上，形容狼狈。 “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夫人语气冰冷的问。 “又莲跟我说华香寺的梅花最有名了，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趟，既然来了怎么也要看一下才不白来。我本来想问问母亲的，可是母亲在休息，姐姐也不在屋里，我就想着不过是去后山看下梅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带着又莲去了。” 夫人和颜羲和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颜望舒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咽了口吐沫，接着说：“后来就看到了瑞王，我没想到能在那里见到男人，本来想躲开，可是慌乱中扭伤了脚。然后瑞王听见了动静，就看到了我，他见我疼的厉害，怕我有什么后遗症，就帮我检查了一下脚踝。后来看我不能走路，便把我抱了回来。” “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随随便便的便让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碰自己的身子，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被个男人抱着走了一路，你还有一点廉耻吗？我们颜府是这么教养你的吗！”夫人听完她的话后，气得脸色煞白，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母亲，我…我当时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是又莲！”她突然用手指着跪在旁边的又莲，大声的哭着说：“是又莲她说，让瑞王赶紧给我看一下，否则恐怕以后会留下后遗症，要是脚跛了以后可怎么办！我听她说得这样可怕，才六神无主的，不知道怎么的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颜望舒衣服肮脏，发丝凌落，伏在地上泪如雨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又莲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整个人都吓呆了，片刻后缓过神来连忙着急的也大声说到：“小姐，你说话可要算数啊！你答应过奴婢事成了之后会带奴婢一起嫁过去的呀！” “你这个黑了心肝的奴婢！竟然撺掇着主子去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直接把你配了人，如何能有今天的事情！”夫人指着又莲，大声斥责。 其实当初颜羲和说要将又莲给颜望舒的时候，夫人就知道一定是这个丫头自己起了心思，否则好好的，颜羲和是不会这样做的。本想着望舒年纪还小，终日呆在家中，也起不了什么风浪，等望舒及笄将她嫁出去之前，把又莲随便配个下人也就是了，谁成想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发过了脾气的夫人缓了缓情绪，脸上露出冷酷的神情。 “将又莲拖出去，杖毙！” “是，夫人！”落梅听到夫人的吩咐，向外走去。 第三十八章 又莲听到夫人的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撺掇小姐和瑞王成就好事，小姐答应带自己嫁过去，将来自己就是王爷的媵妾，地位何等尊贵！而颜府为了保全面子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自己明明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然而又莲却没有算到她自己会是这样的下场！她以为颜望舒那么喜欢自己，将来一起嫁过去后，凭着自己的能力也会是颜望舒的助力，她一定会尽力保住自己的。虽成想，还没怎么样呢，颜望舒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了出来！ 在又莲的心中，她自己一向自视甚高，下意识的就忘记了自己和主子的区别，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其中有她的撺掇，就是她没有力劝小姐，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也够她死几次的了，而她却全然没有考虑过。 眼看着落梅就要带人进来，又莲慌乱无措中看到了坐在堂上的颜羲和，她连滚带爬的来到颜羲和的脚边，拽着她的裙角，大声的哭喊：“小姐，奴婢不想死啊！求求小姐看在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救救奴婢罢！” 颜羲和看着脚下狼狈绝望的又莲，神色冰冷。 在刚才听到夫人说将她杖毙的时候，颜羲和的心中毫无波澜。这样可恶的奴才，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便置整个颜府，置自己的主子于不顾，如何能够留她！ 与皇子结亲，与要挣大位的皇子结亲，不管情不情愿，整个颜府甚至是将军府都将被绑上这辆战车！从此以后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个不慎等待着的就将是抄家灭门之祸！ 可怜她一介奴仆，见识短浅，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有多么高明，如今不仅自己枉送了性命，还害了颜、顾两府！ 厅堂外的婆子们已经走了进来，越过伏在地上的颜望舒向又莲这边走来。 厅堂里哭喊声、脚步声，一片嘈杂吵闹，在这混乱的情形下，一直盯着颜望舒的颜羲和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个从小命运多舛的女孩，心机竟然这样深沉，她精心策划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又或者说，今天这件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因为她的配合，否则瑞王是不会成事的。 瑞王贵为王爷，是龙子凤孙，他可以策划、诱导，却绝不可能强来。否则颜烨铮一本奏上去，他什么前途也没了。如果没有颜望舒的配合，事情是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就连又莲这个替罪羊，颜望舒恐怕也是早就想好了的，也许她以前确实喜欢过又莲，但是对于她而言，一切都比不过她心中想要得到的东西，一个连自己都能牺牲的人，还有什么是她不能舍得的呢！ 又莲的嘴里被塞上了帕子，拖了出去。 颜羲和看着自以为得计的女孩，心中不禁为她感到悲哀。即使再有心计，她毕竟年纪尚幼，见识到的人世间的阴暗面还太少。她不会明白，对于一个家族的命运而言，一个人的命运是多么的渺小，即使你贵为小姐。 “落梅扶二小姐回去，二小姐今天上香受了惊吓，卧床不起，从今天起，封闭二小姐的院子，任何人不许出入！” 颜望舒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自己做得的确很过分，母亲生气也是应该的，只要能成事受些苛责也没什么。她以为又莲已经承担了所有的罪名，自己只要安心等着嫁到瑞王府去就好，便也没有说什么，被落梅扶着出去了。 处理完了这一切，夫人颓废的靠在椅子上，喃喃的说：“如果当初没有怀她，是不是一切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难道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欠了她的债，这辈子注定要还她！” 夫人喃喃自语的同时，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下。 “母亲…”颜羲和不知道现在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夫人。 夫人疲惫的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毕竟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办，还是要等你父亲回来定夺。” “我留在这里陪母亲一起等吧！”颜羲和不放心的说。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去通知你！”夫人说完，不再理会颜羲和，向里屋走去。 颜羲和留在这里确实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也只好先回将军府去了。 卫戎带人暗中保护了颜羲和一天，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回到将军府后，向顾念苍简单的汇报了一下。 顾念苍听完他的汇报，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卫轩，马上派人去封锁消息！” 卫轩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迅速的出去布置去了。 吩咐完后，顾念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卫戎是一个典型的军人，擅长作战，于权谋人心上却不太了解，今天这件事情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会对将军府产生多大的影响，因此并没有及时汇报。现在才去封锁消息，恐怕已经太迟了！ 岳母和夫人是妇道人家，身居内宅，不会了解瑞王为了成事，背后会使出多么卑鄙的手段！现在也只能看岳父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了。 颜羲和回到了将军府，觉得十分疲惫，简单洗漱了一下后就上床休息了。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来到古代短短的两个月不到，她已经亲眼目睹了三条人命的离去。从极力阻止到痛苦纠结再到冷眼旁观，表面上看起来她已经一点点的适应了这残酷的古代生活，但其实却全然不是。 理智上颜羲和明白，这么做是对的，是必须得做的，因此一直逼迫着自己去决定，去适应。然而情感上她却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的做到视人命如草芥，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在理智和情感之间苦苦挣扎。 颜羲和陷入了黑色的梦魇中，无法挣脱。 明媚的阳光中，大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女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光线刺激得她微微眯上了眼睛，想抬起手臂遮挡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小姐！你可算醒了！”床边响起乐荷带着哭音的声音。 “小姐，你觉得怎么样？好点了吗？凌晨的时候你发烧了，幸好将军发现得早，一直用凉帕子给小姐冰着额头，还在被子里用温水给小姐擦身子，现在烧终于退下去了！”墨菊说。 颜羲和人虽然醒了，可是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浑身乏力，头也隐隐做痛。她完全不知道墨菊说的事情，只是记得自己做了一夜的噩梦，好像出了很多冷汗，但是现在身上却好像很是清爽。 “夫人醒了？”顾念苍一直照顾着颜羲和，并不假手她人。因此刚刚才去洗漱，回来就看到颜羲和已经醒了。 他快步走到床边，用手在颜羲和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确定了她的烧终于是退了。 颜羲和并不是病了才发烧的，是因为她一直内忧外惧，郁结于心，最近一段时间压力过大，又没有休息好，身体不堪重负，才会身体不适的。 顾念苍扶着颜羲和靠坐在床上，从刚刚走进屋里的弄晚手上接过一碗粥，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嘴边，就要喂她。 颜羲和看了看屋里的三个丫鬟，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两人间亲密的举动，还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好做，有人在旁边围观，怎么想都觉得太羞耻了些。 顾念苍看到她有些微微泛红的脸，对身后的三人挥了挥手，三人心领神会的行礼退下。 颜羲和也确实浑身无力，只好在顾念苍的服侍下喝完了这碗粥，终于觉得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顾念苍又起身倒了一杯茶水，给颜羲和漱口。 颜羲和没有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细心周到，不禁又是意外又是窝心。 可是一想到昨天颜望舒的事情，她的心头就又笼罩上了一层阴影。这件事情将给顾念苍带来多大的麻烦，不言而喻。 顾念苍把茶杯送回去后，又坐回床边，问颜羲和：“夫人感觉如何？还是请大夫来看一下比较稳妥。” 颜羲和看着面前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男人，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表。 “给将军添麻烦了！”她神色黯然的说。 顾念苍看着大床上，病还没有好利索，便担心起自己来的憔悴的妻子，眼中的神色温柔。 他轻轻的将妻子抱在怀中，用大手抚摸着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用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在颜羲和的耳边轻声的说：“不要想太多，你是我的妻子，万事有我！” 颜羲和的头靠在顾念苍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冷冽清爽的淡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听着男人万事有我的话语，突然间觉得无比心安。 再坚强独立的女人，在她内心最深处也会希望能够有一个强大的男人做依靠，有一处温暖的港湾可停靠，在她累了、倦了的时候，不用独自一人，黯然神伤。 这一刻，颜羲和觉得她找到了！ 我心安处，便是家！ 也许是生病让人脆弱，也许是温情让人流连，颜羲和窝在顾念苍的怀里，左蹭蹭、右扭扭，就是不愿意离开这个温暖的所在。顾念苍被她这幼稚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也只好抱着她任她胡闹。 闹了一会，颜羲和在顾念苍的怀中睡着了，毕竟她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顾念苍将她慢慢的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还有些潮红的脸蛋。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连心中想的十分之一也不到。 他看着睡得香甜的颜羲和，心中暗道：“你既然嫁进了我顾家，便是我顾念苍的妻子，我定会倾尽全力，护你一生平安喜乐！” 颜羲和虽然不知道顾念苍心中所想，却也十分安心，对于女人来说，有什么比嫁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更幸福的呢！ 不管将来的路有多难走，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第三十九章 颜羲和一边在府里休养身体，一边焦急的等待着颜府的消息。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颜府那边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颜羲和派墨菊过去问，结果墨菊回来竟然说根本就没有见到夫人和老爷的面！颜羲和心中的不安渐渐多了起来。 身体已经基本上都好了，她再不肯乖乖待在府里等消息，决定亲自去颜府看看事情究竟如何了。 顾念苍听到下人禀报颜羲和要出门，匆匆的从外书房赶了回来。 “夫人这是要去哪？” “我想回家看看，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颜羲和有些焦急的回答。 沉吟了片刻，顾念苍还是觉得应该把事情全部告诉颜羲和，便开口说到：“现在外面瑞王在华香寺抱着令妹走了一路的传闻已经沸沸扬扬，瑞王也已经当面表态虽然事急从权，但是一定会对令妹负责。岳父现在恐怕不太好办，毕竟这件事情还涉及到皇家的颜面，现在瑞王将消息散布出去，想拒绝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怎么能这么卑鄙！”颜羲和即吃惊又愤怒。瑞王把这件事情散布出去，倒是对他自己有利了，可是颜望舒女儿家的名声和颜府的声誉却半点无存，现在大家该怎么谈论颜烨铮这个所谓的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啊！ “不行！我现在必须马上回家一趟，父亲、母亲现在不知该怎样难过呢！” 这件事情毕竟是颜家的事情，而且还是这样不光彩的事情，顾念苍无法陪颜羲和一起回去，只好派亲卫护送着她回颜府去了。 颜羲和的马车来到颜府门前，只见颜府大门紧闭，一派萧条景象。旁边的角落里还有些人在对着颜府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看到颜羲和的马车停在颜府的门前，又纷纷好奇的看向马车。 颜羲和也顾不得这些人到底是真的看热闹的，还是别有用心，连忙让人去叩门。 叩了半天，才有声音从门内传出：“颜府主人有事，近期内闭门谢客，客人请回吧！” “快开门！是颜大小姐回来了！”仆役大声的喊着。 门内的人听到是颜大小姐回来，赶忙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向外张望。果然看见了掀起门帘的马车里坐着的颜羲和，忙不迭的把门打开。 颜羲和快步的向正屋走去，夫人头戴额带面色惨白的躺在里屋的大床上。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看到夫人短短两天的时间，便如同变了个人般的憔悴，颜羲和惊讶非常。 “羲和…”夫人看到颜羲和，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母亲，你不要这样，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看到夫人这样，颜羲和也只有尽力劝解她了。 然而，颜羲和也知道，这些空洞的话语，并没有什么用，这件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许只能屈从瑞王，作为颜府一个永远的污点存在。 她不敢想象那个清高有原则，品性高洁的颜烨铮怎样才能接受这件事情，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没准他宁可死了也不会屈从吧。然而，如今偌大的一个颜府，却不允许他随心而行。 “羲和，都是我连累了老爷，如果我不去上香还愿，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夫人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更加痛苦。 “母亲，你不要这么说，如果这么说的话，一切都应该怪羲和，是羲和劝母亲带上望舒的！”听到夫人这样说，颜羲和也深深的内疚起来，如果不是自己心软劝夫人带着望舒一起去上香，就不会有后面这许多事情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夫人没想到自己这么说却勾起了颜羲和的自责，叹了口气，又幽幽的说到：“算了，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老爷这一生命运坎坷，也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都是命吧！” 这时似竹走进屋来禀报：“夫人，老爷听说小姐来了，让她去书房。” 颜羲和又安慰了夫人几句便去了书房，走进书房里，看到颜烨铮坐在书桌后面，书房里的窗帘都放了下来，只留了几丝缝隙，气氛阴森得让她有些害怕。 “父亲…”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一声长长的叹息后，颜烨铮的声音传来：“坐吧！” 颜羲和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却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无尽的疲惫和沧桑，这个肩头仿佛能够扛起千斤重担般刚毅的男人，一夕间竟变得这样颓废。 “父亲，这件事情是羲和没有做好…” “你不必说了，一切早有定数，如果不是我当初的心软，又怎会有如今这件事情的发生！”颜烨铮打断了颜羲和的话。其实现在再追究责任，也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天晚上回来，当我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决定送望舒去家庙，再亲自去瑞王府上告诉他，我颜府就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虽知…”颜烨铮的声音明显的更加痛苦起来。 “虽知第二天华香寺里发生的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没想到瑞王他竟如此卑鄙！为了达到目的，置我颜府于何地！”颜烨铮说到这里，气愤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到书房的正中间，几丝阳光透过缝隙照射在他的脸上，使他脸上痛苦的神色显得更加扭曲，却也将他的脊背衬托的更加挺拔。 “哼！他以为我颜烨铮为了面子，一定会让望舒嫁过去，然后再由他出面澄清，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再引导舆论赞一声我颜家的女儿好气节，便能让我对他死心塌地！他也太小瞧我颜某人了！我今天已经向皇上递了辞表，是我颜某人无能，没有管教好女儿，我还有何颜面去教导天下间的学子！” “父亲！”颜羲和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刚烈，对自己一点余地也不留。 颜烨铮摆摆手示意颜羲和不要说话，只要听着就好。 “我已经求了慧净大师，他答应出面来说望舒命中带煞，必须从及笄之日起五年内到法严寺带发修行，方能去除身上的煞气。不是我太狠心，望舒那样的命格，我如何敢让她嫁进皇子府！七杀有制，羊刃无冲。乃极贵之像，为将相，主生杀之权！如果她是一个男儿，恐怕我连做梦都会笑，可是她偏偏是个女儿家！”颜烨铮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颜羲和直到现在才知道，望舒的命格居然是这个意思，难怪颜烨铮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嫁入皇家。 这样的命格如果是男儿，封侯拜相，位极人臣，是一个家族的荣耀。然而如果是女子却是这样极贵且主生杀之权的命格，也就意味着她会后宫干政，霍乱朝纲，在史书上留下极不光彩的一笔。 这是颜烨铮这种有气节的封建士大夫绝不能够容忍的事情，往往比自己的性命看得更加重要。 “望舒的命格绝不可以让皇上知道，否则华香寺的事情，我们颜府恐怕就会说不清楚了，偌大个颜府不能为了她一人冒这种风险。”说到这里，颜烨铮的脸上已经是面无表情。 他静静的望着颜羲和，良久才问到：“羲和，你明白吗？” 颜羲和当然明白，如果皇上知道望舒的命格后，以所有皇帝都多疑的性格，一定会以为望舒是在颜烨铮的指使下故意勾引瑞王，意图掌握大权。 之前听到颜烨铮说把望舒送到法严寺带发修行的时候，颜羲和的心中确实有些不忍，那个女孩无论如何也才14岁而已，还没有成年，她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却已葬送。 可是当明白了望舒的命格后，她也只能沉默。 而此刻颜羲和才终于明白了颜烨铮没有说出口的话，去法严寺带发修行五年，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是在风口浪尖的时候，望舒绝不能出什么事情，否则就是在打皇家的脸面。可是当这件事情渐渐被人们所遗忘的时候，那个女孩就会在某一天悄无声息的离开人世。因为这样大的隐患，颜烨铮为了颜氏一族是绝不可能留下她的。 “羲和，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作为一府的当家主母，有许多不得不为的事情，人活在这世上，终究不能随心所欲！你…”颜烨铮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心中的犹豫和挣扎，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父亲，你不必说了，羲和都懂！” 面前站着的这个充满了矛盾痛苦的男人，一方面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快速成长，了解更多人世间的阴暗，一方面又希望她永远单纯快乐，只看到人世间的美好。 这个内心强大的男人，因此而痛苦挣扎着不知所措，颜羲和的心中突然隐隐作痛，有些心疼起这个男人来。 “望舒那里，我会去见她一面。”颜羲和知道，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出面才最合适。 “好，一切就交给你了！”颜烨铮欣慰的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女儿，他知道，颜羲和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颜羲和从书房里出来，向颜望舒的院子走去。 现在已是冬天，整个院子里一派萧瑟。荷花池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熙熙攘攘的白的荷花、绿的荷叶，只剩下一池碧绿的池水在寒风中荡起层层波纹。 池边的亭子里仿佛还回荡着少女欢快的笑声，“姐姐我们去坐一会吧！” 还有池边少女志得意满的笑容“将来等妹妹出嫁的时候，一定会把姐姐丢的面子全部找回来！”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颜羲和只觉得眼角发涩。 所谓成长，其实就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不是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吧！ 第四十章 颜羲和来到了颜望舒的院子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迈步走了进去。 即使是这个女孩自作自受，可是这个惩罚终究是太严厉了些，颜羲和的心中并不好受，可是她却不得不来。 夫人的身体不好，难道让夫人拖着病体来亲手断送她亲生女儿的一生吗！就算她再恨颜望舒，心中又怎会一点痛苦也没有。说起来，颜望舒与自己其实仅仅只是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自己的心情尚且如此沉重，更别说夫人了！ 颜望舒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飞快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这两天她的院子被封闭起来，她一点外面的消息也得不到，此刻看到是颜羲和来了，开心的扑到颜羲和的身边。 “姐姐，是不是瑞王殿下来看我了！他和父亲商量好了没有？是不是一等我及笄马上就会娶我过门？” 看着这个小女孩还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颜羲和心中的滋味真是五味杂陈。她不知道是点醒她对她更好一些，还是让她沉浸在自以为的幸福中更好一些。 “他即使把你抬过去也是纳，不是娶。这一生你都不可能再穿着正红色的凤冠霞帔堂堂正正的嫁人。在新婚后的第二天，你还要跪在那个将要同你共度一生的男人的妻子面前给她敬茶，难道这些你都不在乎吗？”颜羲和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听到她的话，颜望舒明显气息一窒，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些。但是，随后她就自信满满的回答：“就瑞王那个蠢王妃，能当多久还不知道呢！姐姐怎么就知道我这一生再没机会穿正红色？事在人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是否考虑过颜府，考虑过父亲和母亲？与皇子牵涉上关系，一步不慎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要想得到什么，当然就要付出什么，一点险都不冒如何能够站在众人之巅，享受所有人对你臣服的成就与快乐！”颜望舒在颜羲和的面前从不装假，她就是要告诉这个姐姐，自己总有一天会比她强！ 听到她的回答，颜羲和的心一点点冷下来。这个小女孩果然是一个魔鬼，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她不是不懂，而是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她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毫不犹豫的拿整个颜府去冒险！什么亲情、责任，在她的心中全不存在，都比不过她想要追求的东西。 颜羲和再不犹豫，冷然的说到：“慧净大师为你批了命格，说你名中带煞，必须在及笄后去法严寺带发修行五年。你说，你的瑞王殿下会不会等你五年呢？” “什么？这不可能！我要去见父亲！我要去见瑞王！你们这是嫉妒我可以嫁进皇家！我要去告诉瑞王，你们都是胡说八道的！这不是真的！”听到了颜羲和的话后，颜望舒仿佛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叫喊着就向院外冲去。 守着院门的粗使婆子们当然不可能让她冲出去，连拉带抱的把她送回了屋里。 “你们要仔细守好院子，在这关键的时候万不可出丝毫纰漏！”颜羲和吩咐着看守院子的丫鬟婆子们。 颜羲和交代完后，慢慢地向正屋走去，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她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非常难受。来到这里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人应接不暇，身心俱疲。 然而她却不能退缩，不能逃避！在这个世上她已经有了关心的人和牵挂的人。 颜羲和回到正屋的时候，夫人喝了药，已经睡下，她嘱咐了落梅一些注意的事项后，便起身回将军府了，准备明天再来看望夫人。 当马车慢慢离开颜府，颜羲和回望萧条的颜府，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渐渐合拢，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如果多出来的这一世，注定要经历磨难才能幸福，颜羲和想，我愿意一试！ 马车在蔼蔼暮色中渐行渐远，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将军府的门前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当马车走到近前时，他大步上前，将钻出车厢的颜羲和一把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颜羲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反手紧紧的抱住了男人的腰，把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怀里。 无论这世上有多少艰难坎坷、人心险恶，只要有这个怀抱可以依靠，我就可以无所畏惧！ 这一夜，颜羲和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般的又做噩梦，反而睡得还不错。 清晨，天刚蒙蒙亮，颜羲和就急匆匆的赶到颜府，看着夫人吃完早饭，喝了药后陪她说了话才回了将军府。 夫人的身体在静养下一天天好了起来，颜羲和每天上午处理完家事后，都会去探望夫人。 将军府也在颜羲和的管理下，一天天规矩起来。 顾念苍不仅把颜羲和的嫁妆补了个齐全，甚至告诉她将军府库房里的东西都是她的，可以随意动用。 颜羲和感动的同时，也没有跟他客气。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本来就应该挣钱养家！ 可是当颜羲和第一次进到将军府库房里的时候，简直被闪瞎了眼。也难怪春草把持不住了，里边的东西简直是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没有的。 颜羲和就纳了闷了，你说跟蒙古人打仗缴获的战利品为啥什么都有呢！里面甚至有很多大梁特有的东西。 不过颜羲和也不准备纠结这些无用的问题，她吩咐人把东西登记造册，把乱七八糟摆放的东西分门别类按不同的保管方法和条件仔细保管起来，每天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一样，尽显现代人守财奴的本色，把顾念苍弄得哭笑不得。 颜羲和在库内找到了十几匹蜀锦，这种布料虽然比不上金宝地的妆花缎贵重，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也是十分难得的布料。 颜羲和让锦绣坊的人上门给府里的几个主子都量了尺寸，挑好了布料，给每人定做了两套衣服和一件大氅。 将军府的下人们也都从平衣楼给每人定做了两套衣服，整个将军府里洋溢着即将过年的喜庆气氛，一派生机勃勃，与往日沉寂的景象截然不同。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压抑的事情，现在正好趁着这个喜庆劲把乐荷的事情办了。颜羲和把颜丰叫进了将军府，让他在自己陪嫁的宅子里迎娶乐荷。 颜丰和乐荷都不同意这么做，说哪有奴仆在主子的宅子里办婚事的道理。可是颜羲和却很坚持，说就当是给自己看宅子了，两人这才同意。 颜羲和给乐荷准备了三百两的压箱银和一整套金头面。乐荷说太贵重，推辞着不肯接受，颜羲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东西放到她的怀里，看着她，眼睛里泪光闪动。 最开始来到古代时的那些孤单而又无助的日子里，是这个小丫头一直陪着她，给了她最初的温暖，如今看到她有了好的归宿，颜羲和怎能不替她高兴。 颜丰早就做好了迎娶乐荷的准备，三天后在夫人为颜羲和准备的两进的院子里，喜气洋洋、热闹非凡，颜羲和坐在主位上受了二人的礼，看着他们入了洞房。 满院子红色的绸带飘舞，鲜艳而又刺眼。想到那个已经命赴黄泉的又莲，颜羲和的心中五味杂陈。人生的境遇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又莲的事情颜羲和没有告诉乐荷，不能说又莲的选择是错误的，毕竟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不过成王败寇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许把这样平淡的幸福放在又莲身上，她也只会觉得生不如死。 人生不就是付出自己能付出的，享受自己可享受的，承担自己该承担的么！ 如果可以，颜羲和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过得幸福，求仁得仁。当然，这一切都是要以不伤害他人为前提。 乐荷的婚事办完了，新年也一天天近了起来。顾念苍也终于闲了下来，不再每天不见人影。 颜羲和和顾念苍两个人每人捧着一本书，一个在窗前的椅子上，一个靠在床上，屋子里即和谐又温馨。 可惜墨菊从外面走了进来，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她的手中捧着一摞请帖走了进来。 “小姐，这两天又有了这许多请帖，请小姐去赴各种宴会的，还要像以前那样处理吗？”墨菊请示到。 “对，就说我病了，不能去！”反正都是些准备看笑话、说风凉话的，自己又不是不正常，明知道去了要惹气还送上门去。我就是不去，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颜羲和的心中打定了主意，但是想了想，她又说到：“嘱咐去送回帖的人，到时候态度恭谨一些。”能不惹的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 这时弄晚又走进来禀报：“小姐，锦绣坊的人来送定做的衣物了。” 听了她的话，颜羲和看着坐在窗前看书的顾念苍心中一动。 第四十一章 “锦绣坊定做的衣物送来了，将军如果不忙的话，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给小叔们送过去。嫁过来这么久了也没有去他们的院子里看一看，不知道丫鬟们伺候的周不周到，缺不缺什么东西，我这个大嫂好像有些不称职呢！” 顾念苍听颜羲和说要陪她去送衣服，有些犹豫，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颜羲和看出他的犹豫也不以为意，让丫鬟们捧着衣物，自己向外走去。 “将军如果忙的话，我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 顾念苍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跟着她走了出来。 一路走来，将军府已经同往日大不相同，青砖铺就的道路上打扫的干净整洁，路边间或可以看见一些明显是刚刚栽下的梅花、山茶花、仙客来等，庭前廊下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整个府里仿佛一息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有了一种家的味道。 果然还是要有女主人的家才能称为真正的家啊！顾念苍的心中暗暗感慨。 两人一路行进，首先来到了顾风的院子。 院子里冷冷清清，不见人影。颜羲和非常纳闷，马上就要过年了，连衙门里都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难道顾风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没有在家吗？就算主子不在，怎么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下人们都到哪里去了？ 颜羲和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墨菊，墨菊走进院内的正屋前，大声说：“二少爷，将军和夫人来了！” 片刻后，门帘打起，顾风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居然在家！颜羲和心中惊讶，随后环视四周，一个奴仆也不见，想起见礼那天顾风身上锦袍的折痕，她的心中即酸且怒。 “二叔在家呢，院子里怎么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颜羲和打完招呼后问到。 “大哥，大嫂，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我这里一向冷清。大嫂别站在这里了，外边风凉，快进屋吧！”顾风虽然前半句语含讥讽，但是后边对颜羲和的态度却非常恭谨，甚至带着一点亲昵。 看到他这个样子，颜羲和心中纳闷，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最近长得好看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颜羲和当然不知道，那天她带人砸开库房，大闹将军府时的风采已经完全让顾风折服。 人往往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看到别人能够拥有，不是嫉妒就是羡慕，顾风对她就是后者，羡慕她可以那样恣意的生活，仿佛让懦弱的自己看到了一丝光亮，因此对颜羲和在情感上不自觉的就亲近起来。 一行人进了正屋，屋里果不其然的简陋和凌乱，颜羲和对弄晚使了个眼色，弄晚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颜羲和将锦绣坊送来的其中一件绯色金丝卷云纹的武将服递给顾风。 “二叔穿上试一下，看看尺寸可还合适，如果哪里不合适的话就再让他们改。”颜羲和柔声说到。对于这个比自己这一世年龄还大三岁的男人，她心中其实是可怜的，毕竟颜羲和上一世已经28岁了，在她的心里总觉得顾风还是一个大男孩，像自己的弟弟一样。 据说顾风年纪很小的时候，亲娘就过世了，这些年来过得什么日子可想而知。后来，十六岁的时候便被顾念苍带在身边，一起去了边关，现在身上也有武将衔。 顾风接过颜羲和手上的衣服，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大嫂，不用试了。” 颜羲和并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对于这份难得的关心，顾风也不想轻易辜负，便也不再坚持，进里屋换衣服去了。 片刻后，顾风从里屋出来，绯色金丝纹的武将服配着他艳丽的五官，竟然丝毫不显女相，反而有一种锋利的美感，他眉宇间的阴郁之色也少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变了一个人般。 颜羲和欣赏着美男，心中十分欣慰，有一种诡异的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顾风扭捏着很有些不适应，他从来没有穿过这样颜色鲜艳，料子精美的衣服，他从小就喜欢躲在顾念苍的身后，从来也不愿意成为众人的焦点。因为每次成为焦点，受到的不是辱骂就是嘲笑，长时间的自卑和压抑让他已经习惯了生活在阴影中。 看着手足无措的顾风，颜羲和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她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顾念苍。 男人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对，上下打量着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颜羲和心中叹息，男人果然都是粗心的，顾念苍的心中也许对弟弟们都很好，但是他自己的起居饮食都不甚讲究，又如何能够指望他照顾好弟弟们呢！ 颜羲和重新上下打量起顾风，他身上的新衣倒是十分鲜亮，但是头上束发的简陋簪子和脚下已经磨出了白边的鞋却怎么看怎么的不协调。 “二叔头上换顶金冠戴吧！比较适合这个衣服。”颜羲和建议着。 听到颜羲和的话，顾风的脸上浮现起一层淡淡的红色，嗫嚅着说：“没…没什么关系，这样就挺好。” 颜羲和看他这窘迫的模样，突然一拍脑门，自己还真是想当然，顾风连衣服都没有几件，哪里会有金冠！ 面前的青年高大的身材却并不挺拔，脊背仿佛被生活的磨难和自我的否定所压弯，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气质，刚才刚穿上新衣多出来的那一点精气神，这会已经全然不见了。 颜羲和站起身来走到顾风的面前，抬起头，十分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到：“如果你自己都不看重自己，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听到颜羲和的话，顾风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自己…看重自己吗？娘是那样的身份，自己一个庶出的孩子，不是就该过这样的生活吗？ 颜羲和对他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他，向屋外走去。 弄晚站在正屋外的门口，看到颜羲和出来，小声禀报：“二少爷院子里的奴仆都在这里了。” 颜羲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屋外的院子里站着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因为不知道夫人派人去找她们是怎么回事，都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看到颜羲和出来后，都停止了说话，老老实实的立在那里。 “我很想知道，你们当差的时候不在，是去了哪里？”颜羲和语气冰冷的问。 “奴婢…”几个丫鬟婆子都答不上话来。 平时顾风也不管束她们，她们一向都是这样自由散漫，反正老夫人也不会管这些的，虽知今天夫人会来这里呀！ 颜羲和知道她们是怎么回事，本来也不想同她们废话，只是随便一问。 “你们既然这么爱四处闲逛，就都去当粗使丫头，打扫院子吧！” 几个丫鬟婆子听到她的话，也都不敢再说什么，这个处罚已经很轻了。 “如烟，你暂时留在二少爷的院子里，一会儿挑几个懂事的丫头，把这个院子好好收拾收拾，这哪像个少爷住的地方！”颜羲和吩咐完后就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说到：“如果府里没有合适的丫头，就回来禀报我，让人牙子带些孩子们来挑，总能挑到合适的！” 这年头人是最不值钱的，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如果能进一个善待她们的地方，对她们而言反而是好事。 交代完后，颜羲和没有理会还在呆愣中的顾风，带着人向顾念祖的院子走去。 顾念苍走到顾风的面前，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追着颜羲和去了。 颜羲和一边走着，心中一边想着，明天要出门去萃珍楼看看有没有男子的束冠，给几个男人每人定两个，也好配衣服。 两人一路无话，又来到了顾念祖的院子门口，这里却是另一派景象。 院子里丫鬟婆子穿梭往来，好似在忙乎着什么。看到二人前来，一个穿戴体面的大丫鬟忙上前行礼。 “秋实，三弟在干什么？院子里怎么这么热闹？”顾念苍问到。 “回将军的话，三少爷要给四少爷洗澡，奴婢们刚刚准备妥当。” 顾念苍听她说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向洗漱房走去。 洗漱房内热气氤氲，巨大的木桶内一个小男孩坐在里面。顾念祖的衣袖高高挽起，手里拿着一个长柄的木筒，正往男孩的身上浇着水，男孩显然不愿意洗澡，一直想往外爬。 顾念祖用另一只手去拽男孩，却时不时的就会被他挣脱，桶里的水纷纷溅了出来。 顾念祖一时情急，将手中的木筒扔在一边，用双手使劲的按住男孩，男孩拼命的挣扎，一时间水花四溅。 “快放手！你要呛死他啊！”颜羲和站在旁边大声的喊。 第四十二章 顾念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放开了手。 没有了束缚的小男孩却不再挣扎着要出来，反而将身子又向下埋了埋，整个人几乎都沉到了水里。 顾念祖看了看屋里的颜羲和，又转头看了看她身前的顾念苍，脸上的表情很是诡异。 顾念苍也转头看向颜羲和，一时间屋内一片安静。 看到他二人这个模样，颜羲和也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起自己，难道是刚才路上自己身上粘上了什么东西？没有啊！很干净。难道是脸上有什么脏东西？颜羲和又用帕子擦了擦脸。 顾念祖看她一个人在那里上下忙乎着，一点也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十分无奈的说：“大嫂！你怎么能进男人的洗漱房，偷看四弟洗澡啊！” 咳…咳…颜羲和听到他的话，被惊得咳嗽起来，顾念苍走到她的身后，轻轻的给她拍着背。 “偷看四弟洗澡？他一个小毛孩，有什么可偷看的！”颜羲和咳嗽完后，下意识的反驳。 咳…咳…这下轮到顾念祖被吓到了。 “大嫂，你…”顾念祖用手指着颜羲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想了想，对顾念苍说到：“大哥，你也不管管大嫂！” 顾念苍看了顾念祖一眼，顾念祖赶紧回身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木筒，又去舀水往顾云的身上浇去，好似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顾念苍揽着颜羲和从屋里走了出来。 “四弟已经8岁，不是小孩子了。” “什么？可是他看起来也就5、6岁的样子啊！”听了顾念苍的话，颜羲和惊讶极了。 顾念苍看着她没有说话。 颜羲和想起了见礼那天，第一次见顾云的时候，他身上累累的伤痕，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想来这个孩子是因为一直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和良好的养育，所以看上去才比实际的年龄要小。 顾念苍看到颜羲和听完自己的话后，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想了想说到：“夫人如果实在想看，还是看为夫吧！”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到：“想来应该更好看！” 听到他的话，颜羲和差点没跌倒。谁要看男人洗澡啊！那个小屁孩有啥好看的！你们这些男人思想真是不纯洁，不知道一天到晚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跟姐比这个？哼！现代大龄未婚女青年，虽然没什么实际经验，但是什么没见过！姐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颜羲和调整了一下情绪，脸上露出色眯眯的表情，掂起脚尖，用一只食指微微挑起男人的下巴，将他的脸往左拨弄一下，又往右拨弄一下，上上下下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嗯，姿色不错，应该可以一观。”颜羲和面上一本正经的说。 噗嗤～，旁边传来一声隐约的笑声。 “大哥，大嫂，你们要玩情趣，还是回自己的院子去吧！我还没成年呢，你们也不怕教坏了小孩子！”顾念祖刚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大嫂正在调戏大哥，简直是从生下来就没想过，还能看到这样的场面。 顾念祖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害怕大哥恼羞成怒迁怒自己，赶紧做无辜状，先发制人。 颜羲和跟顾念苍在只有两人时倒挺能放得开，可是没想到却被顾念祖看到了，马上羞红了脸，以自己还有家事没有处理完为由，快速的转身跑了。 顾念苍刚才一副配合的样子，现在被顾念祖奚落了，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简直淡定的不像样子。如果颜羲和看到了，一定会发自内心的赞一句，脸皮果然够厚！ “四弟在边关很少洗澡，身上应该很脏，需要每天洗一次，我会每天派人来督促你的。”顾念苍看着脸上面有得色的顾念祖说，然后转身向院子外走去。 “大哥！你就会欺负我！有本事欺负大嫂去！哼！”顾念祖气急败坏的在顾念苍身后喊。 你怎么知道我不欺负你大嫂。顾念苍心中想着，心情很好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果然这天晚上，顾念苍便把颜羲和欺负了个够呛，颜羲和在他的逼迫下，也果然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颜羲和起床后还觉得腰酸背疼，心中真是无比后悔。 明知道男人体力好，还不知死活的去撩拨他，最后受累的还不是自己。以后一定要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坚决不再上当了！ 一直到吃完早饭，颜羲和才终于感觉缓过来点了。 想起昨天顾风窘迫的样子，又算了算离过年真的没有几天了，颜羲和还是决定今天上街去萃珍楼看看，顺便也到自己陪嫁的铺子里去瞧一瞧，她只是知道自己陪嫁的铺子是卖布料的，但是还没有实地去看过呢！ 颜羲和带着人来到了萃珍楼，从侧门上了二层的雅间。掌柜的亲自过来招待，听说她想要男子的束冠，命人一下端上来了整整三个托盘，各种材质、各种样式，应有尽有。 颜羲和本来还害怕他家只卖女子用的饰品，没想到不仅有男子的束冠，而且还有的这样齐全，果然不愧是萃珍楼！ 刚开始的时候，颜羲和还兴致勃勃的挑挑捡捡，没过一会就挑花了眼，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结果最后居然选了十二个束冠。反正顾家的男人多，不怕用不了。最后颜羲和还给颜烨铮也买了两个。 然后她又给自己和夫人挑了几件首饰，想了想，又给老夫人和顾凌霜也一人挑了两件首饰，反正姐现在不差钱！ 果然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啊！自己前世累死累活的，每个月除了还房贷，也没剩下多少钱，什么时候这么大方的挥金如土过，没想到来了古代，却过了把土豪瘾。一想到，自己有整整一库房的宝贝，颜羲和就觉得底气十足。 买完了东西后，颜羲和向楼下走去，还要到自己陪嫁的铺子里去看一下。 颜羲和走在楼梯上，突然被一个从下面上来的二十左右岁的贵妇拦住了去路。 “哎呦，这不是顾夫人吗！”她大声的张扬着，把顾夫人几个字叫得极重，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般。 颜羲和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心想：这人谁呀？这么没礼貌。 那个贵妇看颜羲和不理她，脸上露出了愤恨的表情，随后又变成了讥讽。 “顾夫人不是抱病在家，不能出门吗？怎么宴会不能参加，闲逛倒是挺有精神的！”贵妇尖酸刻薄的说，显然是同颜羲和不对付。 “我今天病好了，难道病好了还要专门去您府上通知一声？” 嗤～颜羲和故意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后，接着说：“而且我也不是闲逛。”她转身抬手一指身后捧着众多盒子的萃珍楼的伙计，“我买东西了。” “你…”贵妇脸上露出了气急败坏的神色。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在言语上都输给这个丫头，她不就是仗着自己那个所谓天下读书人表率的爹吗！不就是会点琴棋书画，被人称赞几句就真的自以为是才女，一天到晚谁也看不上的样子。结果呢，哼！还不是嫁给了一个武夫，品级高又如何，见到我家大人还不是得乖乖行礼！ 贵妇心中的一番自我安慰起到了作用，她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既然顾夫人都可以上街买东西了，那么年底襄平公主的赏梅宴，想来顾夫人是一定能够参加的了！” “应该可以吧！”颜羲和淡淡的回答，然后不再理她，向楼下走去。 因为是侧门的楼梯，所以有些狭窄，颜羲和来到她身前的时候，她还站在原地不动，不肯让开道路，一看就是还有话要说。 颜羲和却是一点也不想再跟她说下去，就这样径直的撞了过去，将她撞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作为现代白领必备的一项休闲活动——健身，颜羲和前世也是没少去的，女子防身术什么的也是学过一点的，对付这个连路都不怎么走的古代女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个贵妇差点被她撞得滚了楼梯，双手紧紧的抓住楼梯扶手，吓得面色惨白，发出了惊声的尖叫，她身后的丫鬟忙去上前去扶她，刹时间楼梯上一片混乱。 颜羲和却没有理会她这边的混乱，带着人扬长而去。 一顿忙乎下，贵妇好容易稳定了心神，看着颜羲和远去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喊：“嫁给了粗鲁的武夫，就变得这么野蛮，哪里还有一点书香贵女的体面！呸！活该！” 随后又想起了什么，眼中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让你现在得意，等到了襄平公主的赏梅宴那天有你好看的！ 第四十三章 颜羲和坐在马车上，吃着丫鬟们买来的零食，优哉游哉的向自己陪嫁的店铺去了，一点也没被刚才那个贵妇影响了心情，因为颜羲和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反正自己也没打算混迹于她们的社交圈子，都是一群不工作，整天无所事事的长舌妇，颜羲和表示一点兴趣也没有。 想一想原主的性格也能知道，她那么清高，自视不凡，估计一般人是绝对看不上的。自己来到古代这么久了，也没见人来看过她，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反正也没有什么真正要好的朋友，懒得跟她们闲扯，更何况自己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 马车停在了颜羲和陪嫁的店铺门口，颜羲和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了铺子门口仔细打量着。 铺子是临街的二层小楼，看起来很是气派，门前挂着龙飞凤舞的写着飞羽阁三个大字的黑色牌匾。 整个铺子完全出乎了颜羲和的意料，她以为陪嫁的铺子只是一个如现代车库般大小的小门脸，毕竟这个店铺的位置是在黄金地段，要是在现代，有这样一个铺子，光是吃租金就可以一辈子不工作了！ 颜羲和的心中一阵暖流流过，夫人真真是掏心窝的对自己好，以颜家的经济情况来看，自己的嫁妆真的是几乎已经掏空了颜府。 这份毫无保留的母爱让颜羲和感动的同时，也让她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自己果然要更努力才行，因为现在自己的幸福，并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还承载着整个颜家的期盼！ 颜羲和在为夫人深沉的爱感动的同时，也被颜烨铮弄得一头黑线。门上挂着的牌匾明显是颜烨铮的笔迹，名字显然也是他起的。一个卖布料的店铺，你就规规矩矩的起个好听的名字就行了呗。“飞羽阁”是个什么情况？把衣服比作羽毛？穿上咱们店铺布料做的衣服就能飞起来？ 文人果然不适合做生意，不过想来这也是颜烨铮的一片爱女之心吧！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牌匾挂上去生意是会更好还是… “小姐…”墨菊看到她一直站在街上发呆，已经有一些人向这边看过来了，只好出声提醒她。 颜羲和这才缓过神来，她不从旁边的侧门直接上二楼的雅间，而是从店铺的正门口走了进去。 店铺的大厅很大，装修得简洁大方。左边是柜台，摆着各色的布匹，在柜台前有几个穿着普通的妇女在挑选布料；右边墙上挂着十几件成衣，男女款式都有，墙下左右两侧摆着桌椅，应该是供人挑选和休息所用；正对着门口的是宽敞的楼梯，可以通往二楼。 颜羲和一进店铺，便有一个伙计走上前来热情的招呼着：“这位夫人可是要买布？我们店楼上有雅间，夫人楼上请。” 颜羲和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体面人家的夫人，伙计每天招呼的客人多了，这点眼力是有的，以为颜羲和是第一次来，不了解情况，所以马上殷勤的招呼她上楼上的雅间。 颜羲和摇摇头说：“我想在楼下随便逛逛。”伙计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也还是很热情的招呼着她。 颜羲和首先来到柜台那边，翻看着上面摆放的布匹，都是一些一般的寻常人家用的普通布料，不过花样、颜色也都挺多的。她又来到挂成衣的这边，仔细打量墙上挂着的衣服，都是一些常用的款式，布料相对于柜台那边要明显好上一些。 伙计一直跟着颜羲和，遇到她有什么疑问的时候，会适时的为她解答。这会看颜羲和基本已经把一楼逛完了，忙殷勤的说：“夫人，如果您觉得累了的话就请坐下休息一会吧！”他指了指旁边的桌椅。 这会伙计已经有些明白了，敢情这个贵妇是在家呆得无聊了，出来闲逛打发无聊时间的。他虽然觉得颜羲和不像要买东西的样子，但是也不着恼，像这样有钱人家的夫人一定不会少买布料，给客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买布说不定就来咱们店铺了呢！掌柜的在他们上岗前可没少给他们培训。 颜羲和看了看旁边的桌椅，点了点头。墨菊马上走过去，用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椅子。颜羲和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伙计对颜羲和说：“夫人请稍等，小的给您去泡壶茶，这是本店经营的一些布料样品，您先看着。”说完从旁边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三本册子放在了颜羲和身旁的桌子上。 颜羲和拿起其中的一本册子翻了起来，册子居然是将布料剪成小块装订成册的样品展示，这样既可以看见布料又可以摸到布料，还不用把布匹一匹匹的全搬出来，挑选起来非常方便。 颜羲和以为这是现代才有的营销手段，没想到古代就已经有了，看来果然是不能小瞧了古代人民的智慧呀！ 颜羲和拿着手中的册子随便的翻着，居然在里面看到了好几种很是贵重的布料，这样的册子应该有很多本吧！颜丰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伙计端着茶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夫人，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颜羲和捧起了茶杯放在两手中间，她本来只是想暖暖手，可是却被杯子里传出的带着一丝花香的特殊茶香所吸引，慢慢的品了一口，居然还挺好喝，比现代饭店里免费的茶水好喝多了！ 伙计看见颜羲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得意的说到：“这个茶是我们店里特有的，我们掌柜的亲自调配，根据不同的季节放入不同的花料做成的。我们店里的客人每次来都要喝上一壶的，有很多人还想买回去喝呢！可是我们掌柜的说这个茶不卖，想喝只能来咱们店里喝！” 颜羲和听了他的话，脸上又露出了很感兴趣的神情，拿起手中的册子问到：“这个册子里的布料都挺贵重的，你们掌柜可真舍得呀！” 伙计一看她提到这个，更加神采飞扬的说：“是呀！这个册子没有几家店铺有，一开始做这个册子的时候，好多家布铺都想跟着做，可是后来大多都打了退堂鼓。这三十多个册子做出来得用多少匹贵重的布料啊！那些布匹都被剪成一块块的，就是旧了换下来也什么都干不了了，被剪得只剩半匹的布也卖不出去，这得多少钱啊！” 本来还得意洋洋的伙计说到后来已经露出了肉痛的表情，为这些浪费的银子叫起屈来。 这个颜丰果然不同凡响，是一个商业奇才。如果不是颜羲和同他接触过，看到这些商业手段一定会以为他也是穿越来的呢！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不奇怪了，在古代士农工商的阶层划分下，商人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一般的商人很少有读过书的，而且眼界见识也有限。像颜丰这样从小受到颜烨铮的悉心教导，又经常出入高门大户，却甘愿做生意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他的想法与众不同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颜羲和对墨菊示意了一下，墨菊会意，走上前对伙计说：“去告诉你们家掌柜的，就说颜小姐来了。” 伙计听到墨菊的话，大吃一惊，这个店铺是颜家小姐的陪嫁铺子，他们这些下人都是知道的，他连忙毕恭毕敬的又重新给颜羲和见了礼，才快步走进去通报去了。 不大一会的功法，颜丰就从里边走了出来，看到颜羲和也恭谨的行礼到：“见过小姐。” 颜羲和也忙站起还礼，态度诚恳的说到：“颜兄不要这样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小妹以后还赖颜兄多多照顾呢！” 颜羲和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兄弟，这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自己同顾念苍生活幸福，携手一生当然最好，但是谁又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在现代社会看惯了离婚再婚，分分合合的现代人，怎么可能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就一定会同那个人白头偕老呢！ 一个女人要想获得幸福，就不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该付出的付出，该保留的保留，始终保持自己经济上和内心里的独立才是正道。 而颜丰就是自己经济上的保障和事实上的退路，在古代和离的女子固然可以立女户，但是不仅诸多限制还会被所谓族里的亲戚欺压，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依靠是不成的。 颜羲和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颜丰要报颜烨铮的救命养育之恩，自己只要善待于他，给他足够的尊重和自由，再加上乐荷的关系，将来他一定会成为自己有力的依靠。 颜丰看得出颜羲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想法，便也不再多礼，将颜羲和请到二楼的雅间里。 “小姐今日怎么有空到店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羲和如果不来，如何能知道颜兄居然是这般的不同凡响，果然是商业奇才！” 颜丰听她这般夸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言重了，不过是一些小伎俩罢了！” “颜兄不必过谦，羲和是真的打心里佩服兄长的，只是怕这么个小店委屈了颜兄，使颜兄不得施展。”颜羲和试探到。 颜丰确实有本事，因此颜羲和担心他时间长了会看不上自己这个小店。毕竟越有本事的人，就会越渴望大的舞台，使自己的才华得以施展。 颜丰笑了笑，从旁边的伙计手中接过茶壶，给颜羲和倒了一杯热茶。 “小姐怎么知道丰跟着小姐，便会没了施展的机会呢？” 颜羲和惭愧的说到：“羲和是一个没有什么抱负的人，钱也是够花就好，没有什么要把生意做大的想法，颜兄跟着羲和还不是被埋没了吗！”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颜丰虽然用的是问句，然而颜羲和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笃定的意味。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颜羲和直到现在也还没有真正明白，她嫁给了顾念苍究竟意味着什么，以后她又会过上怎样艰难而又精彩的生活！而颜丰跟着她又将做出怎样的成就！ 第四十四章 颜羲和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得不行，晚上吃过饭后早早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起来，吩咐墨菊把买来的东西都派人分别送到各院，这才松了一口气，最近这一顿忙活，过年的准备基本上是做完了。 古人过年可不像现代人，大家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看个春晚什么的也就完事了，古人过年麻烦着呢！不仅要吃团圆饭，还要祭祖，要给众多的衙门高官、同僚们准备拜帖和礼物。 总之需要准备的东西一大堆，颜羲和为着这个还特意回颜府请教了夫人，如果不是有墨菊这些大丫鬟的帮助，颜羲和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当家主母果然不是不好当啊！ 颜羲和这边刚松口气，墨菊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请帖。 “小姐，你该不会忘了昨天吴夫人说的襄平公主的赏梅宴了吧！这已经是第二张请帖了！之前已经派人去回了的，说小姐抱病在身，不能赴宴，可是现在…” 颜羲和还真就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经过墨菊的提醒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 “吴夫人？” “就是那个在楼梯上拦住小姐的兵部侍郎吴大人的夫人啊！”墨菊着急的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小姐居然都给忘记了，还好自己记得提醒她。那个襄平公主的宴会小姐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才好。 想到襄平公主，墨菊又深深的忧虑起来。 “哦，赏梅宴是哪天啊？”颜羲和兴趣缺缺的问。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去，一般人家的宴会就是明知道自己就是装病不去，也拿自己没办法。 可是如今这个襄平公主的宴会不去却是不行的，如果没有在街上被那个什么吴夫人碰到，自己倒可以坚持说自己病了，不能出门，襄平公主即使生气也没什么办法。但是现在…总不能明着打皇室的脸吧！ “小姐，宴会就是明天。”墨菊回答到。 唉！为什么每个故事里都要有个公主！而自己遇到的这个公主，偏偏还是跟自己有仇的！ 什么仇？夺夫之恨！ 据八卦消息透露，襄平公主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个公主，深得皇上喜欢。她从小性子就野，喜欢舞枪弄棒，经常同皇子们一起练习骑射。自从15岁那年在宫中见到了随着父亲进宫见驾的顾念苍，在校场上三星连珠的精妙射技后，便对器宇轩昂的顾念苍一见钟情。 她一向就看不上那些瘦弱的文官，每天只会讲一些酸溜溜的大道理，来一阵风仿佛都能把他们吹走，如今看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男子气概的顾念苍一见钟情便也不难理解了。 作为皇帝宠爱的公主，她从小到大哪有得不到的东西，本以为这次也定能如愿以偿。然而当她同自己的母妃提起时，却遭到母妃态度坚决的反对，并警告她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骄纵的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有一个看得上眼的人，如何肯就这样放弃，她居然亲自跑到皇上的面前，请求皇上给她和顾念苍赐婚。 皇上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先回去。 在襄平公主还做着即将嫁给顾念苍的美梦时，一道将她赐婚给没落勋贵昌宁候之子杨耀宗的旨意已经下达。 可怜这个从小受尽宠爱的公主，此刻才真正明白，天家无情！一切的宠爱，都要建立在不危害国家利益，不违逆皇帝的前提下，才能存在！ 其实这也不能怪皇帝，但凡明白些朝政的人都明白，招顾家男人做驸马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做公主的驸马是不能担任实职的，一般真正有才华、有能力的人是不会愿意尚公主的。 顾家是大梁的一柄利剑，硕果仅存的开国武将世家，世代替大梁镇守国门。别说顾念苍是顾家下任的家主，实际的继承人，就是襄平公主看上的是顾家其他的儿子，皇上也是绝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的。 皇上很清楚，顾家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让顾家男儿尚公主，被圈养，是对他们的侮辱，让他们与自己离心。况且，利剑都是双刃的，让他们镇守边关，皇帝很放心，让他们与皇室扯上关系，留下隐患，是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事情。 襄平无法违逆皇帝的旨意，只好乖乖的嫁给杨耀宗，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开朗外向的襄平公主渐渐变得阴沉可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对顾念苍就不仅仅只是有点喜欢的感情而已了，顾念苍已经成为了她心底的一个扭曲的执念。得不到顾念苍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的失败和皇帝那虚假的宠爱。 现在自己嫁给了顾念苍，襄平公主的心里还不定怎么恨自己呢！ 自己也太倒霉了，嫁了个武将，被众人嘲讽也就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在乎，谁过得好，谁自己知道。可是现在还要被人记恨，没准还得被人算计，真是无妄之灾！这都是什么事啊！颜羲和心中哀嚎。 晚上吃完饭后，颜羲和状若无意的对顾念苍说：“明天我要去参加襄平公主的赏梅宴。” “嗯”，顾念苍一边翻着手中的书，一边随意的回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着他这样随意的样子，颜羲和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你们两个的破事，现在却来折腾我，你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要不好受就大家一起不好受，谁也别闲着！ 打定了注意的颜羲和又对顾念苍说：“将军明天晚上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可否去公主府接我一同回来？” 听到她的话，顾念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颜羲和，心中奇怪。 颜羲和明天去参加赏梅宴一定会被那些长舌妇嘲讽的，因为她嫁给了自己这个她们看不起的武将，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尽量避免提起自己么？怎么还让自己去接她，还怕别人没有嘲讽她的理由吗？ 不过自己这个小妻子的行为总是出人意表，让人琢磨不透，也许她又有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也不一定。 “好！”顾念苍虽然心中众多疑问，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颜羲和满意的洗漱上床睡觉了，要好好的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呢！颜羲和绝不相信，襄平公主巴巴的请自己去，就是单纯的想让自己羡慕她家梅花开得好！ 顾念苍把玩着手中的书，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后自己即将出京奔赴边关，明天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吧！ 也好，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了结了！父亲，虽然我能做的不多，但是我发誓，所有害过你的人，终将付出代价！ 顾念苍看向大床上睡得香甜的颜羲和，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你可以不要牵涉其中！然而，既然嫁给了我，便注定无法逃避！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吃完早饭后就被墨菊拽着挑起了衣服，一件件华丽的衣服在颜羲和的身上比划，又被扔到一边，墨菊仿佛怎么都不满意般，恨不得现在再去做一套的样子。 颜羲和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随手在旁边捡起了一件衣服。 “就穿这件吧！” “这件款式太老，不好！”墨菊只是抬头暼了一眼颜羲和手上的衣服便回答到，随后就又埋头去翻衣服去了。 “墨菊！我就是穿着凤袍去，难道还能变成了公主不成！穿得再好看，她们还不是一样要笑话我！她们给我发了那么多帖子，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吗？咱们也别折腾了，穿得比平时隆重些也就行了。”颜羲和知道墨菊是担心她，才会这么紧张。可是这也不是穿件华丽贵重的衣服就能解决的问题啊！ 墨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难过的看着颜羲和，明明那么高贵清高的小姐，现在却成了众人嘲讽笑话的对象，小姐的心里有多苦啊！可是小姐从来不说，现在当着自己的面还要做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真是… 墨菊不再挑挑拣拣，走到几件贵重衣物前沉吟了片刻，拿起一件黑底全金丝线套绣的宝相花图案的八达晕蜀锦的对襟长衫。 颜羲和点了点头，这件衣服选得很好，即华丽贵重又不过于张扬，用现代一句流行语形容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再配上金钗，足够庄重，即不会让人说太刻意打扮，又不会被公主抓住把柄说自己着装过于敷衍，是不重视她的赏梅宴。 收拾妥当后，颜羲和想了想对墨菊说：：“墨菊，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不太放心，你就留在家中帮我再好好检查一下，看看还差什么，这毕竟是我在将军府当家过的第一个年，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墨菊一听颜羲和这样说马上连声答应，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确实应该再检查一遍，万一有什么一时没有想到，出了纰漏，就都是小姐的不是了。 可是她随后又一想，襄平公主的赏梅宴也绝不好对付，自己不跟去的话又不太放心，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颜羲和接着说：“去公主府赴宴也不能带多人去，到时候也就是一个丫鬟随身伺候，让弄晚跟我去好了。” 想到弄晚和小姐的默契，墨菊也承认这样的安排是很合适的，虽然心中有些许的不是滋味，但随后也就释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处，自己能做的事情，弄晚也未必能做！ 其实颜羲和心中想着，这种场合还是带弄晚那个丫头一起去比较好，到时候不一定会有什么突发的状况发生，墨菊这种墨守成规的丫头应对起来却是不及的。 颜羲和带着弄晚坐上了马车，向着公主府，向着未知的危险缓缓行去。 第四十五章 马车行到了公主府的门前，因为前面的马车太多，所以只能排队缓慢的向前行进。颜羲和将车窗的窗帘挑起了一角，向门口望去。 马车上下来的一个个盛装打扮的贵妇，身后跟着双手捧着请帖的丫鬟，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仿佛能被襄平公主邀请来参加赏梅宴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情。 公主府的门口只有一个打扮体面的大丫鬟在接待客人，连一个管家都不派，可是来参加宴会的人却没有一个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都规规矩矩的让丫鬟呈上请帖，等待查验后方能进去。 颜羲和的脑海里浮现出前世节假日出去旅游时，景点门口拥挤的景象，不禁哑然失笑，突然萌发出了一个念头，没有票是不是就会不让进呢？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一会儿下车的时候，你就假装忘记带请帖了！”颜羲和小声交代弄晚。 弄晚暼了颜羲和一眼，没有出声，但还是把请帖从桌子上拿下来塞到了坐垫底下。 颜羲和看着弄晚受不了她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好像太幼稚了些，但是，她就是不爽，就是不想迈进公主府的大门，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 终于轮到了颜羲和她们的马车了，颜羲和带着弄晚下了车后向门口走去。她好似没有看到门前查看请帖的下人一样，径直向里面走去。 “这位夫人，请出示你的请帖。”那个下人态度还算得体的问。 “请帖？哦！弄晚把请帖给她！”颜羲和装模作样的吩咐着弄晚。 “哎呀！小姐，奴婢忘记带请帖了！”弄晚夸张的喊。 颜羲和完全不在意她夸张的表演，马上不好意思的说：“哎呀，你可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都能忘带！看来没有请帖咱们是没法进去了，还是回去吧！”说完后，颜羲和转身就要往还没有走出多远的马车上走去。 “顾夫人！”门口迎客的丫鬟从后面走上来喊到。 颜羲和仿佛没有听见般，继续向前走。 “顾夫人，留步！”丫鬟更大声的喊到，并快步追了上来。 颜羲和和弄晚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时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门口迎客丫鬟的态度明确的说明了，今天宴会上颜羲和是别想平安度过了，绝对有针对她的布置，否则哪里会这样殷勤！公主府从来只有拒绝别人，哪有这样屈尊的时候！ 既然确切地知道今天是宴无好宴，颜羲和和弄晚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迎客丫鬟快步走到颜羲和的身前，行礼后说到：“请帖只是一个过场而已，难道还能因为一张请帖，就将顾夫人拒之门外吗？那公主府岂不是太失礼了些。”说完后，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夫人请进！” “有劳了，”颜羲和面带微笑的回应，举步向公主府内走去。既然不能逃避，那么就勇敢面对吧！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进得门来，一排小轿等在门内，将贵妇们一一送到后院的赏梅厅。 坐在小轿内大约行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公主府后院的梅园内。颜羲和下来小轿，小轿又返回去接其他的客人了。 刚刚下轿的颜羲和便被眼前的景色深深的震撼了！ 眼前大片红色的梅花，或怒放、或含苞，灿如云霞，艳若火焰，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炫丽得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沿着梅海边精致的抄手游廊缓缓前行，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弯后，眼前的景色又为之一变。 大片白色的梅花晶莹剔透，傲然而立，随着清风的吹拂落下片片花瓣，如雪花飘落，更有阵阵暗香浮动。 鲜艳的红色留在视网膜上的印记还未消退，纯洁的白色便已撞入眼底，让人只能甘心沉沦在这震撼人心的美景中，无法自拔！ “顾夫人，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呢！快进来！大家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呵呵。”吴夫人说完话后用手中的帕子捂在嘴上偷笑着，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以襄平公主的性子，不把你整得死去活来，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她的心中想着一会颜羲和不定会怎么倒霉呢！心中就不禁开心的不得了！ 颜羲和听到她的喊声，从对美景的沉迷中惊醒，突然间有些怅然若失，如果世界上一切的事物都是这般美好该有多好！ 颜羲和迈步进入游廊尽头的奢华大厅中，大厅对着梅园的一面是完全敞开的，挂着层层的帷幔，掀起来便能将眼前的美景尽收眼底。 高大精致的铜质熏炉散落在大厅各处，炉中燃烧的都是上等的银屑炭，不仅没有一丝烟火气，更是飘出淡淡松枝的清香。 大厅的四周栽着一圈粉红色的梅花，犹如娇羞的少女亭亭玉立，在帷幔下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然而颜羲和却知道，这样美丽的景色中却危机四伏，暗藏杀机。一切美丽的景色都不过是隐藏这些龌龊的壁障而已，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大厅里的贵妇们看见从外面进来的颜羲和，都纷纷停下了原来的动作和话语，望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颜羲和的到来仿佛是一滴水投入了油锅，瞬间便炸开了锅。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颜羲和奴仆二人像似没有看见大家的反应般，从容的走进大厅。颜羲和挑了一个靠门边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弄晚静立身后。 “哎呦，这不是顾夫人吗！真是稀客啊！顾夫人自从嫁给顾将军后就再不出门，这次要是不是襄平公主下了帖子请顾夫人，想来顾夫人还是不会出来的，难道是顾将军不许顾夫人出门？还是顾夫人羞于出来见人哪！”一个贵妇大声的说着。 她的话音刚落，大厅中就响起一片刺耳的笑声。 颜羲和举起了一只手，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想看看她会如何应对。 结果站在她身后的弄晚看见颜羲和的手势，从她身后上前来站在她的桌子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将茶杯一一烫过后，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颜羲和。两人竟然是旁若无人的品起了茶！ 众人心中浮现起荒谬的感觉，好似一拳打到了空气里，没有打到目标，倒把自己闪了。 本来有些人只是看不惯以前颜羲和的清高劲，如今见她嫁给了地位低下的武将，心中爽快，只是跟着大家起哄，奚落她几句体现一下自己以前在颜羲和面前没有的优越感而已。现今见她已经这般境界了，还是一副谁都没有放在眼里的清高样，心中不禁更加气愤，说出的话也就更加过分了。 “听说武人体力都特别好，难道顾夫人是因为新婚燕尔，没有力气才不说话的么？”吴夫人假装和旁边的贵妇说着悄悄话，可是声音大得大厅里没有几个人是听不清的。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旁边几个贵妇做出会意的样子，都嘻嘻哈哈的笑着。 “原来你们这么有精力，说话这么大声，是因为你们家的大人不～行啊！”颜羲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到。 厅里的贵妇本来就都在留意着颜羲和的反应，她一张口说话，大家就都静下来听她要说些什么，结果听到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惊讶非常。 刚才那几个大声说话的贵妇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都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 颜羲和像没事人般的继续品着自己的茶水，她本来没打算跟这些长舌妇一般计较，谁知她们居然会说出这么龌龊的话来。 比无耻？颜羲和表示，一个在现代信息大爆炸社会，什么都见识过的大龄女青年，难道还会输给你们这些什么都没见识过的封建保守的古代家庭妇女！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一个贵妇用讥讽的语气说到：“果然嫁给了武官后就会变得粗鲁！那些武官家里哪有什么教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们还是品茶赏花吧！理那些粗鄙之人作甚，还不是脏了自己的嘴。” 听到她的话，那些贵妇们有了台阶可下，纷纷附和着，故意把话题引向作诗，品茶等所谓高雅的方向去了。 颜羲和站起身来，走到大厅正中，等众人重新把疑惑的目光投在她身上时，用讽刺的语气轻快的说：“如果没有我家将军在边关浴血奋战抵挡蒙古人，你们现在哪有花可赏？茶可品？哦，没准也可以有，陪着蒙古人一起就行了，听说蒙古人体力更好，相信各位夫人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你们现在优越的生活都是我家将军顾氏一族用命换来的，你们哪来的脸享受着别人的奉献，还要践踏别人的尊严！如果这都能忍，我就不是颜羲和！ “你…”大厅中的贵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把话说得更加难听，作为一个书香贵女，因为圣旨不得不下嫁给了一个粗鄙的武将，不仅不低调的夹着尾巴做人，还如此高调的站出来，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太不体面了！ “顾夫人的意思，我大梁没有顾将军便会亡国吗？本宫倒不知道我大梁的安危竟都系在顾将军一人身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出口，置我大梁皇室于何地！来人！掌嘴！也好教教顾夫人如何说话！” 人未到，声先到。 大厅的门口，襄平公主带着众多随从，缓缓地走了进来。 第四十六章 襄平公主身后的随从如狼似虎般冲了过来，两个满脸横肉的婆子就要上来扭住颜羲和的胳膊。 颜羲和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你们可小心些，如果摔坏了皇上御赐的龙纹玉佩，公主是不打紧的，你们这些下人却是要满门抄斩的！”颜羲和慢条斯理的说。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扑过来的下人们却都立刻停住了动作，她们清楚的看到颜羲和的手中拿的确实是龙纹的玉佩。 颜羲和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不禁吐槽，前世看过的小说里，公主什么的都是和主角讲道理，主角凭着聪明机智就能躲过刁难，那些果然都是骗人的！ 皇室里的人哪里会把别人当成平等的人看，即使今天自己没有说刚才那样的话，她也完全可以随便揪住个由头，想打就打。就算她打了自己，皇帝还能把她怎么样不成？ 就算是迫于还要用顾念苍镇守边关的压力，最多也不过就是让襄平公主道个谦，多赏赐些东西罢了！ 襄平公主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她没准打的主意就是要把自己打破相，顾念苍没准就会嫌弃自己，到时候夫妻不合，才真是赚大了呢！ 颜羲和从开始就不相信，这皇权大于一切的古代，贵为公主的襄平会好好跟自己讲道理，所以她早上出门前特意让墨菊把玉佩拿出来，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果然不幸就让她猜中了。 襄平公主看她手上拿着的龙纹玉佩，也非常意外。一般父皇贴身使用的东西是不会轻易赐人的，这个颜羲和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如今她拿着父皇御赐的玉佩，看来今天明着教训她肯定是不行了。襄平向身旁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的下去布置去了。 明的不行，还有暗的，总之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襄平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凭什么！ 襄平公主看到丫鬟已经去布置了，心中的郁气终于出来了一点，便示意奴仆们退下，然后向主位走去。 她倒是想就这样放过这件事情，可是颜羲和却不干了。 颜羲和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规规矩矩的给襄平公主见了礼后说到：“羲和年纪尚幼，见识粗浅，说错了话，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同羲和一般见识。原来我家将军驻不驻守边关都对大梁无碍，那简直是太好了！羲和看到将军每每被伤痛困扰，都希望他能留在京城好好养伤。将军也是愿意的，只是一直担心边关的情形才勉力支撑。如今听公主您这样说，羲和回去便告诉将军，明天就让他去皇上面前请辞，到时还请公主推荐个合适的人选，也好让我家将军可以安心的解甲归田。” 颜羲和说完后一脸感激的看着襄平公主。 襄平公主听完她的话，简直没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自己刚才质问她的话，现在却被她抓住了把柄。如今拿捏着不放，如果真的闹到父皇面前，别说自己，就是满朝文武谁也推荐不出比顾念苍更合适的人选啊！ 襄平公主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说到：“顾夫人说笑了，刚才本宫只是跟顾夫人开个玩笑，顾夫人就不要当真了吧！” “原来公主殿下是跟羲和开玩笑啊！不过公主您手下的奴仆们都好吓人啊！刚刚那两个婆子弄得我好疼！”颜羲和说完还用手揉着自己的胳膊，好似真的有多疼一样。 厅里的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刚才那两个婆子根本就没碰到你好吗！ 襄平公主看着站着下面惺惺作态的颜羲和，默然不语，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颜羲和大方的站在那里，任众人或惊讶、或佩服、或鄙视、或不屑的目光随意打量。 如果我没有皇上御赐的龙纹玉佩，你刚才将会怎样的折辱我！现在只是一句开玩笑就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即使你贵为公主，也没有这样的道理！虽然我能做的不多，但是打打你的脸还是可以的！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片刻，襄平公主看颜羲和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想想如果不遂了她的意的后果，只能咬咬牙道：“来人，将刚才那两个冒犯顾夫人的婆子拖下去仗三十！” “公主殿下果然御下有方，赏罚分明！”颜羲和表面是在夸赞襄平公主，但是谁都能听得出来其中讽刺的意味。 襄平公主眼中的眸色一沉，心中暗恨，却也暂时拿她没有办法。大厅的门口处刚才跟在襄平公主身后的那个大丫鬟走了进来。 “公主，宴席已经准备妥当，现在是否可以开席？” 看着丫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襄平公主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让你现在多猖狂一会，一会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开席吧！”襄平公主吩咐。 “大家一边赏花，一边品酒吧！本宫府里的这种梅花酿是取梅花瓣上落的初雪，并珍品的梅花花瓣加各种珍贵的材料酿制而成，一年也就出二十几坛，除了皇宫和本宫这里，别处是喝不到的。” 众人一听她这样说连忙都纷纷赞叹，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好似喝不到这个酒有多么遗憾一样。 真假！拍马屁也不专业点。颜羲和不愿意再看她们这些腻歪的嘴脸，转身向刚才自己坐着的地方走去。 一个人影拦在了她的身前。 “顾夫人，请上座！”刚才说话的丫鬟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颜羲和来到了一张桌案后面。 大厅的两侧各摆着两排众多长条的桌案，每个桌案后面有两个座位。丫鬟将颜羲和带到一个稍微靠上的后排的桌案后。 这个位置看起来是根据官位排列的，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桌案的侧前方有一个高大的熏炉，将厅里众人的视线几乎全部遮挡住了。 颜羲和坐在了座位上，留心观察着身旁的动静。 吴夫人在丫鬟的带领下也来到了颜羲和落座的这个桌案，看见颜羲和已经坐在那里，挥舞着帕子假笑着说：“看来我与顾夫人真真是有缘，走到哪里都能碰到呢！” 颜羲和只是很冷淡的点头示意了一下，吴夫人看她这个样子，自己也觉得讪讪的没什么意思，也就不再说话坐在了旁边。 大厅中侍女穿梭往来，制作精致的菜品被一一呈了上来，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梅花酿的酒封一开，瞬时间整个大厅中便飘散着浸了梅花香气的清香酒气，淡淡的醉人心脾。 大厅中的众人都沉浸在美食、美景中。 颜羲和拿着手上的酒杯把玩着，可惜如此好的酒，自己竟然不能品尝，只能闻不能喝的痛苦谁知道啊！ 是的，她不敢用面前桌案上的任何东西，襄平公主刚才明着没能把自己怎么样，如何肯善罢甘休！如果来暗的阴谋诡计，在吃的东西中加料绝对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不管她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只要自己身不由己了还不是任她摆布！ 就算退一万步说，她没有下一步的龌龊计划，就算是给自己吃点什么不能生育呀，拉肚子呀的药，自己也够倒霉的了！ 颜羲和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或者是被害妄想症。因为当襄平公主看到她居然什么也不用的时候，便将旁边的丫鬟叫到了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个丫鬟便托着托盘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丫鬟走到颜羲和的身前说到：“刚才让顾夫人受到了惊吓，公主心中过意不去，特赐酒一杯给顾夫人压惊。”说完将手中托盘上的酒杯递到了颜羲和的面前。 颜羲和站起身来，取过酒杯拿在手中，抬眼望去，大厅主位上的襄平公主手举酒杯，正在向自己的方向遥遥致意。 大厅中莺声燕语，热闹非凡，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二人的互动，只有颜羲和孑然独立，遍体生寒。 襄平公主一招接着一招，没完没了，自己如果只是见招拆招，却只能疲与应付，难保不出纰漏，看来还是要找个时机主动出击，才能摆脱这种不利的局面。 颜羲和心中打定主意，便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向襄平公主的方向微微躬身，用袖子挡在面前，做出喝酒的姿态，其实是将酒倒在了宽大的袖子上，然后又举起已经空了的酒杯向襄平公主示意自己先干为敬。 襄平公主看她把酒喝下，心中舒爽不已，也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水，将杯中重重的放在桌案上。她身边的大丫鬟轻拍手掌，大厅门口鱼贯而入两排侍女，每人手上的托盘中都捧着一个小盏。 “这是宫里娘娘们才能吃到的养颜补气汤，今天算大家有口福，每人一盏，都来尝尝，咱们也沾沾宫里娘娘们的喜气，哈哈～”襄平公主一扫刚才的烦闷，心情很好的样子。 颜羲和用帕子按在刚才倒酒的袖子上，慢慢吸着上面的酒水。她今天穿的是黑色大袖的对襟长袍，那一个小酒盅的酒水洒在上面并不明显，没有人注意到她此时的动作。 身后的侍女们已经一一到了桌案后面，开始上汤。 一个侍女先将吴夫人的汤盏从托盘上取下，放在了她面前的桌案上，又拿起托盘上的另一个汤盏，就要往颜羲和面前的桌案上放去。 颜羲和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丫鬟略显慌乱，端着汤盏的手微微向颜羲和的方向倾斜。 旁边的吴夫人看着丫鬟的身形有些不稳，想了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将身子向颜羲和的方向探来，好似无意中碰撞了丫鬟一下，丫鬟手中的汤盏便就势向颜羲和的身上撒来。 第四十七章 颜羲和早有防备，如何会让她得手！前世的女子防身术不是白学的，她用手指在丫鬟肘部的麻筋上轻轻一捏后顺势一推，丫鬟的整条手臂瞬时间一麻，手中的汤盏便向着吴夫人的方向泼去。 吴夫人本来还想着看颜羲和的热闹，结果猝不及防下一盏温热的汤汁便全部浇在了她的身上，她惊叫着站起身来，回手就给了上汤盏的丫鬟一个耳光，然后用帕子不停的擦着身上的汤汁，但是却是于事无补，汤汁还是一点点浸入了她的衣服。 颜羲和看到就在汤汁撒到吴夫人身上的时候，自己桌案后面站立伺候的一个丫鬟便有如未卜先知般，毫不惊讶的向自己这边走来。 襄平公主身后伺立的丫鬟看到这边的混乱后也快步的走了过来，可是当她走到近前看到被汤汁淋到的是吴夫人时，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一时间竟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大厅里的贵妇们都看见了被汤汁淋在身上的吴夫人狼狈的样子，有上前安慰的，也有小心翼翼躲避着自己身后上汤的丫鬟，怕自己也重蹈覆辙的，还有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整个大厅里一片混乱。 颜羲和心中冷笑，这个陷害人的套路也太老了些吧！ 颜羲和也装作惊讶的样子，猛地站起身来，在起身的过程中悄悄地用身体猛地去碰撞桌案，将身前的桌案撞倒在地，旁边的众人惊呼着四散躲避，本来就很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颜羲和抓住刚刚走过来准备查看她状况的弄晚，将她轻轻一拉，便正好挡在了襄平公主的大丫鬟和自己的中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那个大丫鬟正在为了这混乱的场面焦头烂额呢，并没有注意到颜羲和的小动作。 颜羲和又随手拉过旁边正在不停擦着衣服的吴夫人，对着那个刚才早早就上前来的丫鬟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顾夫人下去换衣服！” 吴夫人此时还在不停的用帕子擦着衣服上的汤汁，这件衣服是她最华丽、最喜欢的，不然也不会今天穿出来参加襄平公主的赏梅宴，如果被汤汁浸入了衣服纹路里，恐怕就再也不能穿了，她十分心急的擦着衣服，根本没有听清颜羲和同丫鬟说的话。 那个丫鬟听见了颜羲和的话，迟疑着没有动弹，不是说顾夫人穿着的是黑底金丝的长袍吗？怎么现在被淋了汤汁的却是穿着红底金丝长袍的夫人？到底哪个才是顾夫人啊！ 襄平公主的大丫鬟在忙乱中好像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向颜羲和这边走来。 弄晚刚被颜羲和拽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可是当她听到颜羲和同那个丫鬟说的话后，马上就明白了颜羲和的意思。此时看见那个大丫鬟向这边走来，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向前一步大喊一声：“哎呀，我的脚！大家小心脚下，地上有碎瓷片会扎伤脚！” 众人听到她的喊声，都下意识的向脚下看去，果然看见地上打碎的瓷器碎片，都纷纷推搡着向外躲去，有些人因为被别人踩到了裙角还跌倒在地，刚刚缓过来一些的场面又再次更加混乱起来。 颜羲和看着面前还在犹豫的丫鬟，将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耽误了公主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丫鬟听到她的话，浑身打了个寒颤，这个穿黑底金丝长袍的夫人既然知道公主的计划，那么一定是自己记错了，她连忙对吴夫人道：“顾夫人，请跟奴婢来，奴婢带您去换件衣服！” “对呀，这个小丫鬟说的对，你快跟她去换件衣服，把这件衣服脱下来，赶紧让下人洗了，没准还能洗干净呢！” 吴夫人的心思都在衣服上，加上现在厅中一片嘈杂，她并没有听清丫鬟唤她什么，又听见颜羲和说现在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拿去洗，没准衣服还有救，哪里还会犹豫，马上催促着丫鬟赶紧带路。 在这兵荒马乱的大厅中，没有人注意从旁边小路出去的吴夫人。 公主府的丫鬟们一顿忙乱，终于把场面控制住了，大厅中清扫干净，重新摆上了吃食。 可惜经过刚才的事情，众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再品尝美酒佳肴了。但是，襄平公主不开口说散席，大家也只能强打精神应付着。 襄平公主看到如没事人般坐在桌案后面的颜羲和，银牙紧咬，心中的怒火简直就要压抑不住。她怎么会这般好运，计划好的事情都让她躲了过去！自己绝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既然已经品过了美酒，不如大家去梅园中走走，也算不白来了这场赏梅宴！”襄平公主说完，并不管大家的反应，从座位上站起身率先走出了大厅。 既然襄平公主已经这样说了，大家当然也就只好听从她的安排，都跟在她的身后向外走去。 颜羲和紧走几步，走到了众人的中间位置，坚决不落单。这个襄平公主真是够执着的，自己又不是从她身边抢走的顾念苍，用得着这样吗！其实我很无辜的好吗！ 颜羲和无奈的跟在队伍中央，满心的郁闷和提防，哪里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 果然，走了一会后，一个一直跟在颜羲和身后的贵妇见她也不欣赏景色，只是往人多的地方去，无奈之下快步走了上来，来到颜羲和的身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好像是吃坏了东西，顾夫人能扶我去更衣吗？”她脸上的神色更加痛苦了，好似颜羲和不扶着她，她就会马上摔倒。 “不能！”颜羲和一本正经的回答。 听到她的话，那个贵妇差点没真的摔倒，你淑女的风范呢？怎么能拒绝别人的求助！ 颜羲和才不管她怎么想，这么多人偏偏要从后面走上来跑到自己的身边再肚子疼，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颜羲和想将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谁知却没能成功，颜羲和又用了用力，还是没能将胳膊从她的拉扯中挣脱出来。 那个贵妇听到颜羲和的回答，一瞬间的怔愣后，竟然用力的把她向人群外拉去，她的力气竟出奇的大，颜羲和猝不及防下被她拿住了胳膊，竟然无法反抗！ 她当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同这个贵妇扭打，这不是明摆着给襄平公主递机会吗！这就是她设计的，难道她还会问清楚事情的是非曲直，然后给自己做主吗！ 颜羲和心中思量，拿定了注意。她突然间大喊起来：“这位夫人你怎么样了？什么！你说刚才吃的东西有毒！” 大家都在欣赏美景，本来场中就比较安静，此刻听见颜羲和的呼喊，再看她身边的贵妇果然一脸痛苦的表情，好似靠在颜羲和的身上才能站稳的样子，瞬间就炸开了锅。 刚才的东西大家都是入了口的，谁能不害怕！ 现在颜羲和和身边的贵妇成了全场的焦点，她自然再不敢向外拉扯颜羲和了。 为了安抚场内众人的情绪，她马上收起了脸上痛苦的表情，大声说：“大家不要惊慌，顾夫人听错了！我只是崴了脚，让顾夫人扶我一下而已！” 听了她的话，大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大家此刻都没有再在这里呆下去的心情了，都想着赶紧回家，找大夫看看才能放心。 襄平公主当然知道大家心中的想法，可是她却还是不甘心。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个慌里慌张的丫鬟，也不顾礼仪了，几步走到襄平公主的身边，将头靠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什么！”襄平公主的脸上浮现出惊怒的神情，向颜羲和投来仇视的目光后说到：“本宫还有些事情，今天就不留大家了。若芷，替我送客！”说完后她便跟着刚才报信的那个丫鬟匆匆的离开了。 大家本来就无心再留在这里，此刻听襄平公主这样说，虽然对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十分好奇，但是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都纷纷告辞离开。 现在的时辰，本来也接近了宴会结束的时候，府内的小轿也都一一备好，众人纷纷上轿，分批的向公主府的府门去了。 坐上了小轿的颜羲和此刻仍然不敢放松，她用手将轿帘掀起了一条小缝，一直盯着外边的情形，直到确认自己的小轿确实是同大家一起被送到了府门口，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看来是吴夫人那里出了事情，襄平公主才没有心思再对付自己。 不知道襄平公主到底安排了何种手段，等着对付“自己”呢？ 第四十八章 贵妇们都陆陆续续的上了马车，颜羲和却不着急，站在门边仿佛是在欣赏风景。 门口的众人都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颜羲和全然不理会众人好奇的目光，望着门前街巷的尽头，脸上突然浮现出明媚的笑容。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一匹黑色骏马风驰电掣般向公主府门前奔来，马上男人身披的黑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眼见着高头大马就要冲进门前的马车群中，可是却一点也没有要减速的意思，拉马车的马都是杂交的普通马，本来就对远处奔来的这种纯种战马非常畏惧，此刻见它就要冲到近前，都嘶鸣着不顾车夫的命令向街巷的两侧躲去。 骏马带着高大的男人冲进马车群中，如入无人之境，在狭窄的缝隙中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可见男人骑术之高！ 高速奔行的骏马来到府门前，马上的男人一嘞缰绳，马匹迅速的停在原地，前蹄高高扬起，面容英俊的男人坐在高高立起的马背上，俯视众人，有若天神下凡，让人不敢直视！ 颜羲和面带微笑，缓步上前，走到已经站稳了的马匹前，抬头看向马背上的顾念苍，心中万分满意。 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向低调不爱惹人注目的顾念苍为了配合自己，竟然选择了这样拉风的出场方式，为自己助威。颜羲和之前在公主府里受尽刁难时对顾念苍生起的一丝怨念，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男人没有下马，而是伏下身来，向颜羲和伸出一只手。颜羲和看了看这匹高头大马，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男人会与她同乘，也就不再犹豫，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男人拽住她的手一拉，颜羲和的身体便腾空而起，还没等她感到害怕，就已经坐到了马上顾念苍的身前。 顾念苍用大氅将她拥在怀里，一拉缰绳，高头大马便扭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门口的众人都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骏马一来一去，时间短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然而男人有如天神般俊美无俦的面容和颜羲和明媚幸福的笑容却深深的刻在了她们的脑海里。 门口的贵妇们目光复杂的望着远去绝尘的骏马，心中的滋味难辨，不知是羡慕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 颜羲和坐在马背上，放任自己靠在身后男人的怀里，外面寒风咧咧，可是她的心中却温暖熨帖。 骏马飞快的驰骋了一阵后，速度渐渐降了下来，变成慢慢的溜达。 颜羲和把头从大氅中探了出来，看到幽静的小巷中空无一人，只有自己身下的马匹发出踢嗒踢嗒的马蹄声。 她疑惑的回头看看身后的男人，不回府这是干什么呢？ 看到颜羲和疑惑的眼神，顾念苍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说：“夫人不是没有骑过马么，我带夫人骑马遛遛。” 听到他的话，颜羲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来顾念苍这是在泡妞啊！就像现代那些有钱人要想泡哪个小姑娘，就把豪车开出来拉着她跑一圈，保准能成。可问题是，人家泡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谁会泡自己的老婆呀！ 顾念苍本来于这些事情上就不太擅长，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颜羲和的心情一直不太好，他才在卫轩的建议下决定带颜羲和出来骑马散心的。 现在颜羲和确实是笑了，可是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不管了，只要她笑了就好！ 颜羲和看着顾念苍脸上不太自然的神情，体会着他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心意，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无比可爱。 这个于感情上笨拙而又不善表达的男人，将一颗真心小心翼翼地捧到你的面前，还怕它太贵重会让你有所负担，要装出不经意的样子。 颜羲和觉得此刻已经没有什么语言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情，她用手拽住男人颈前系着的大氅系带，将他的头拉低，扬起脸吻了上去。 顾念苍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虽然此时的小巷中空无一人，但毕竟还是在街上，她就敢主动吻上来，一时之间呆愣在那里。 颜羲和感受到了男人的僵硬，才意识到这里是古代，自己现在的行为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不过哪又怎样！爱了就要勇敢的表达出来！ 颜羲和轻轻吸允着顾念苍的嘴唇，将舌尖一点点探进了他的嘴里，慢慢的挑弄着他的舌尖。 顾念苍被她挑弄得脸上泛起了些微的红晕，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灵巧的舌头不时的□□，羞涩而又热情，充满着一种矛盾的美感。 如果这样都能忍下去，那顾念苍就不是男人了！ 他猛的发力，一只手掀起身边的大氅将两人盖在其中，另一只手按在颜羲和的脑后，深深的吻了下去。 顾念苍再不犹豫，反客为主，舌头强势的勾住了颜羲和调皮的小舌头，缠绕着，吸吮着。 颜羲和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吓了一跳，舌尖已经隐隐的有些发麻，她连忙向后退去，想要结束这个吻。 可惜，事情虽然由她开始，却不能由她结束！ 顾念苍按在她脑后的大手微微用力，不允许她逃脱，有力的舌头也追逐着她收回的舌头滑进了她的小嘴里，四处游走，带起阵阵灼热的感觉。 就在颜羲和因为喘不上气而有些眩晕的时候，顾念苍停止了这个热烈的吻。他的身体紧绷，呼吸低沉。 颜羲和本来就是坐在男人的怀里，此时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她悄悄向外挪了挪身体，不敢抬头看男人。 “夫人挑起的火，应该由夫人来灭才对吧！”顾念苍暗哑的声音在颜羲和的耳边响起。 “可是…可是现在是在街上…怎么…”颜羲和被他吓得语无伦次，脸上红得仿佛要烧起来一样。 看着怀中窘迫的妻子，顾念苍觉得自己挽回了一些刚才的被动，发出了愉悦的轻笑声。 颜羲和听到他的笑声，抬起头来，看见男人眼中戏谑的神情，才知道他是故意在逗自己，气得扭回头狠狠地用后背撞在他的胸膛上。 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颜羲和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撞疼了他，连忙又转过身子去查看他的状况，结果顾念苍却将自己的身体向后撤去，想要离颜羲和远一些。 颜羲和这才反应上来，他是一个武将怎么会因为自己的碰撞而怎么样哪！自己也许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将军可要好好忍耐哟～”颜羲和坏笑着说。 “回府再…”顾念苍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听到身后有破空之声传来。他虽然在与颜羲和做着亲密的举动，但是却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顾念苍一手揽住颜羲和，脚尖用力一蹬马镫，从马背上跃起，带着她向旁边掠去。 背后射来的箭支擦着两人的身体而过，射进小巷的青砖地里，入地三分后还在犹自的颤动着，可见力道之大。 久经沙场的战马也感受到了箭羽带起的疾风，前蹄抬起，大声的嘶鸣着。 身后的箭羽一只接着一只，顾念苍将颜羲和护在胸前，单手扯下披在身上的大氅，一边带着颜羲和向箭支射不到的角落躲去，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氅，将身后的箭羽打落在地。 远处模糊的夜色中，一群黑影从暗处窜出，有几人弯弓搭箭向之前箭支射来的方向射去，另外一些人则快步向顾念苍和颜羲和的方向跑来。 颜羲和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呆了，她紧紧的抓住顾念苍的衣服，双唇紧咬。度过了最初的慌乱后，她知道，此刻自己能做的只有不发出任何声音，听从顾念苍的安排，不扰乱他的心神，不给他添乱。 因为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的干扰，射向两人的箭支渐渐少了起来，准头也大不如前。 顾念苍将颜羲和带到了一个角落，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远处的黑衣人此时已经跑到两人近前，却无人出声，只是迅速的冲到两人身前，形成一道人墙。 就在人墙就要成型的时候，从另一侧的高处突然射来一直箭羽，穿过还未合拢的人墙缝隙，直奔顾念苍的胸前袭来！ 站在顾念苍身后的颜羲和因为角度的关系，清楚的看见了这支袭向顾念苍的箭羽，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下意识的就去推身前的男人。 然而站在他身前的男人却是一动不动，因为他不能动！这支箭羽的来势汹汹，速度极快，此刻要想转身带着颜羲和一起躲开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他躲开了，颜羲和必将被箭支射中！ 在颜羲和睁大的双眼中，飞速飞来的箭支仿佛被放了慢动作，一点点逼近，看着身前不肯闪开的男人，她的眼前仿佛看见了一朵血花。 一想到男人有可能会就这样离开自己，颜羲和只觉得肝胆俱裂，眼前发黑。紧紧咬住的嘴唇，一道血线蜿蜒流下。 原来于我而言，你已经这样重要！ 第四十九章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顾念苍不退反进，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就在箭羽将要射到他的时候，微微侧身用右手抓住了袭来的箭羽，随后顺着它的力道原地转了一圈，卸去箭身带来的冲击力。 在转身的过程中，他的左手顺势从身旁的黑衣人手中取过一柄长弓，堪堪转正了身体后，便将右手接住的箭支搭在左手的长弓上，弯弓搭箭，箭支应声而去！ 远处的偷袭之人没有想到顾念苍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快，根本未做提防，被迎面而来的箭支正中胸前，应声跌落！ 顾念苍身前已经成型的人墙中窜出几人，向刚才跌落的黑影处掠去。 模糊的夜色中刀箭的寒光闪动，周围人影绰绰，却无一丝声响。 颜羲和靠着身后的墙壁慢慢滑坐下来，眼前无声的一切仿佛都离她那么遥远，只觉得一切荒唐的不可思议。 她想大叫，想冲上去抱住始终挡在自己身前，半步不退的高大男人，可是她却发不出声来，无法动弹。 冷汗在身后已经浸透了衣服，寒风吹过，颜羲和只觉得寒彻心肺，这个自己已经放在了心底的男人，在自己看不见的过去曾经经历过多少生死瞬间，还将在自己看不见的将来经历多少生死考验！ 也许有一天自己迎接的就是他战死沙场的消息！一向自认为坚强的颜羲和，突然之间发觉，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考验！ 顾念苍警惕的四处扫视，确认了再无刺客后，才回头向身后的颜羲和看去。只见她狼狈的靠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脸色惨白，嘴角一丝血迹蜿蜒而下。 顾念苍心中一惊，难道还是没有护她周全，让她受了伤吗！他快步走到颜羲和的身前，蹲下身来，用手指将她嘴角的血迹擦掉，尽量放柔了声音。 “夫人，你哪里受伤了？” 颜羲和木然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顾念苍只当她是被吓坏了，手放入口中打了一个呼哨，刚才不知躲到哪里去的骏马便从黑影中奔出，快速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顾念苍一把将颜羲和抱了起来，放在了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快速的向将军府奔去。 回到了将军府后，丫鬟们看到颜羲和的模样也都吓坏了，给她烧水洗澡换过衣物后确定她身上没有外伤，这才放心了些。大夫也很快赶到，给颜羲和把了脉后也表示，她只是有些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 顾念苍此刻多么希望可以陪在受惊的妻子身边，可是受袭的事情关系重大，必须马上处理，这样大的事情，明天该知道的人就会全部知晓，这一夜，就是自己的先机，不容错过！ 他愧疚的看着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的妻子，握紧双拳，紧咬银牙，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心中多余的情绪摒除，他不仅仅是颜羲和的将军，他还是大梁的将军！ 顾念苍转身走出了里屋，脚步虽然沉重却依然坚定。 外书房中，卫轩已经等在那里。 当他看见顾念苍这么快就赶来了，显得十分吃惊。 “夫人怎么样了？可否受伤？”卫轩问。 “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顾念苍用手揉了揉眉间，显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卫轩识趣的没有再问，而是回报到：“我们追到第一个刺客的时候，他就服毒自尽了，显然是事先有所准备。第二个刺客因为被将军射中从高处跌落，摔晕了过去，我们已经将他口中的毒-药取出，现在大夫正在给他包扎，虽然受伤颇重，但是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 “卫戎那里有消息吗？” “卫戎那里还没消息传过来，但是我觉得就我们前期收集到的线索来看，应该没错！” “走，我们过去看看！”顾念苍转身向外走去。他一点时间也不想耽误，平时处理起公事心无旁骛的他，今天眼前总是浮现出颜羲和眼神空洞，嘴角流血的面容。他想赶紧处理完这一切，回去陪着受惊不小的妻子。 “那个刺客伤势颇重，现在恐怕还未醒。”卫轩惊讶的回到。不是应该等卫戎那边传来消息，确定了再去审刺客才保靠吗！ 顾念苍回头扫了卫轩一眼，又继续向门外走去。 “让大夫给他上猛药，难道你还想留着他过年？” 卫轩无语望天，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可是也不用拿我出气啊！我就是没有媳妇，也不用留个刺客一起过年啊！不过…刺客要是个大美女，我倒也不介意！ 卫轩跟在顾念苍的身后，也快步走去。 两人来到将军府外院一座偏僻角落里的院落中。一进屋便闻到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床上躺着的男人，显然流了很多血，还在昏迷中。 顾念苍站在床边，脸色阴鸷。 “卫轩！刚才为什么不说他是个蒙古人！” “什么！”卫轩显然也十分惊讶，赶紧也上前来看床上躺着的刺客。 床上躺着的人脸阔颧高，眼窝深陷，他们与蒙古人多年战斗，自然认得这个刺客果然是个蒙古人！ “这个…刚才抓到他的时候他是蒙着面的，后来大夫就来给他治伤了。他一个大男人，我盯着他的脸看什么呀…”卫轩小声的辩解着。可是当他抬头看向脸色阴沉的顾念苍时，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们所料的那样，那么这个蒙古人的出现就太让人心惊了！难道，这次的推断是错误的？卫轩的心中也不禁动摇起来。 顾念苍没有再理会床上昏迷的刺客，而是走到厅堂，坐在了椅子上。 卫轩因为刚才的失职，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吩咐人端上热茶，殷勤的倒了一杯递给顾念苍。 顾念苍默默的接过茶杯，可是他接过茶杯的右手却仿佛使不上力般，将茶杯中的茶水撒出了大半。 “将军，这…”卫轩看到他抖动的右手，当然知道这是受伤了的表现，惊讶的就要叫大夫。 顾念苍抬头暼了他一眼，然后像没事人般将右手的茶杯换到了左手上。 看到顾念苍投过来冰冷仇恨的眼神，卫轩马上把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里。现在的顾念苍还能保持冷静的坐在这里等消息，已经是在忍耐的边缘了，哪里会有心思处理什么伤势。 况且对于他们这些征战沙场的将士来说，哪个没有带伤做过战？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屋中的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将茶杯拿在手中把玩着，焦躁的等待着卫戎的消息。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外边跑进来一个亲卫。 “报将军，卫戎将军传来消息，康王府果然有异动！经过布控发现，刺杀失败，我们的人都撤走后，一注香的时间，潜伏在暗处的人便回了康王府，随后康王便在府中大发脾气，摔了不少东西，还杖杀了几个奴仆。”亲卫汇报着卫戎传来的消息。 咔嚓一声，顾念苍手中的茶杯被他硬生生捏碎！红色的液体和着茶水滴落。 “将军！”卫轩的眼睛里也已经泛起了红色的血丝。 顾念苍微微的闭上了眼睛。他怎么会！他怎么敢！我顾氏一族为了大梁的江山，天下的黎民苍生世代镇守边关，流血牺牲，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更从来安分守己，绝不参与朝政，可是却… 父亲，你有想过自己其实是死在自己全心全意守护的人的手上么！ 为了私欲，半城的百姓惨遭屠杀，这个江山是你们萧家的，可是天下的百姓却不是你们萧家的！ “将军，我们要为老将军报仇啊！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卫轩声音悲痛的喊。在他的心目中，什么皇家，什么百姓，都抵不上老将军对他的情义！那些狼心狗肺的人，让他们消失有无数种方法！ 顾念苍睁开眼睛，看着激动的卫轩，他多想也像卫轩这样不管不顾，只要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好。 可是，他不能！ 让康王消失有无数种方法，但是却不能保证消息不透露出去，一旦皇上知道，必然会对自己猜忌防备，到时候君臣离心，势必会被小人趁机而入，得利的不过是蒙古人。一旦战火燃起，受苦的终究还是天下苍生！ 事情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别说自己无颜见顾家列祖列宗，就是父亲在天之灵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顾念苍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只有手中伤口的疼痛，才能让他勉强保持着冷静，在这种时候还要权衡利弊，艰难抉择。 半响后，顾念苍站起身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他一边向里屋走，一边说：“康王最想要的东西，这一生他都别想得到！” 对于一个为了得到那个位置而勾结外族，出卖国家的人，还有什么比让他永远也得不到那个位置更好的报复呢！ 第五十章 顾念苍走入屋内，命人一盆凉水泼醒了床上昏迷的刺客，又让人给他灌下了一碗猛药，这种药药性猛烈，对人身体极为有害，但是却能让人在身体受创极重的情况下，短时间内保持精神亢奋。 刺客渐渐的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顾念苍，恨恨地说：“老子没能杀死你，真是便宜了你！” “是康王派你来的？”顾念苍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沉声问到。 “是！”咳…刺客吐出了一口鲜血，接着说：“你们汉人这么卑劣，只会自相残杀，窝里横，早就该死光了！这天下早晚是我们蒙古人的，哈哈！”哼…因为大笑牵动了伤口，刺客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之前我父亲…” “对！你父亲也是我去刺杀的！可惜只是让他瘸了条腿，没能取得了他的性命。不过这样反而更好，否则之后怎么能他生不如死呢！” 顾念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早已恨意滔天，他用手指用力的扣着手心中的伤口，才能勉强自己不一刀砍了眼前这个害了父亲一生的狗东西。 他强自压抑着情绪接着问到：“那么之后的关破屠城？” “本来就是计划里的一部分，我负责刺杀顾远山，康王把消息传给我们大汗，配合大汗破城，这样他才能拿到兵权。”刺客毫不掩饰的说。 他根本就不会为康王遮掩，他们汉人内讧才好呢！最好两败俱伤，我们蒙古人才能趁机得利！ “你也不过就是在这跟我耍威风，有本事你去找康王，替你父亲，替你们大梁百姓报仇啊！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却凭的畏手畏脚，给这样的皇家卖命有什么意思！小心总有一天，你也会步你父亲的后尘！”蒙古刺客不遗余力的挑拨着。 顾念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刺客说了一会，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停了下来。 “送他上路，尸体拿去喂狗。”顾念苍说完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将军，为什么不留下他，他是康王勾结蒙古，刺杀将军的证人啊！”卫轩不解的问。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蒙古人，说出去的话会有人信吗？” 卫轩顿时无语，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一时情急，乱了方寸罢了。 两人走到院子里，看见不知何时回来的卫戎站在院内的大树前，刚刚收回的拳头上鲜血淋漓。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都知道彼此此时的无奈与压抑。 “你们陪我去给父亲上注香吧！父亲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这一夜，顾念苍没有回来。 颜羲和命人将屋内所有的灯烛全部点亮，她不敢闭眼，每次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顾念苍身上插满箭支，全身是血倒在地上的画面。 她一直都知道顾念苍是一个武将，要镇守边关，战场厮杀。可是知道和亲眼看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没有直面过死亡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切实地感受到那种绝望与恐惧的！ 难道自己要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活在随时会失去心爱人的担忧与恐惧中吗！ 佛家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是不是不那么爱，就会不那么痛！ 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顾念苍就要回边关了，自己每年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只有短短的两、三个月而已，没有时间累积的爱情真的能够经得起考验吗？也许时间慢慢过去，那个人留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就会一点点褪去，变得模糊不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抽身而退，至少不会日夜担忧。 颜羲和想，趁着还没有陷得更深的时候，也许我该试着放弃。 颜羲和一直熬到后半夜，直到凌晨的时候，才实在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明媚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身上，昨天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噩梦，如果它没有真的存在过该有多好！ 颜羲和起身，在墨菊的伺候下梳洗打扮妥当，已经是中午午饭时间。 顾念苍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厅堂中还略显憔悴的颜羲和，有些愧疚的说：“夫人觉得怎么样了？我…” “我很好，将军不必挂怀，吃饭吧！”颜羲和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的说。 顾念苍打量着颜羲和，他觉得颜羲和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便也只好坐下用饭了。 顾念苍的心思没在饭桌上，便也忘记了自己右手的伤，他用右手拿起筷子去夹菜，骤然用力下，一下没有控制好，筷子咣当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安静的厅堂中，这一声响动异常明显，颜羲和看着他微微发抖的右手，想起了昨天他单手接箭的情形，那只箭速度快、力道大，不是那么容易接的，想来定是那时受了伤。 “将军的右手受了伤？”颜羲和虽然在问，但是语气却是非常肯定，不等顾念苍回答，便又焦急地吩咐到：“墨菊，快去请大夫！” “夫人不必担心，一点小伤，军中有配好的药膏，不用请大夫。”看到颜羲和紧张的样子，顾念苍虽然嘴上说不必担心，但是心中却觉得很高兴。 “你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伤，怎么能随便抹点药膏就行呢！墨菊，快去！”颜羲和一边说，一边去挽顾念苍的袖子。 顾念苍任她动作，享受着她的关心，只觉得从昨天知道真相到现在，心头终于有了一丝热气，在这个世上还有人牵挂自己、在乎自己。 颜羲和挽起顾念苍的袖子，只见他整条手臂都已经肿起，微微泛着青紫色。 “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你的身体是自己的吗！”颜羲和生气的喊。他的手臂已经伤成了这样，却毫不在乎，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他居然连简单的处理都没有做！ 颜羲和喊完了才突然想起，自己不是要疏远他、漠视他吗，现在这样算什么！ 可是看着眼前男人青肿的手臂，她的心中却全是心疼，不知不觉间便真情流露。 心虽然是我的，可是我却管不了它啊！ 颜羲和不再说话，静静的坐在旁边，心中既酸且苦。爱又不敢爱，收又收不回，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看到突然安静下来的颜羲和，顾念苍只当她是被自己受伤后样子吓人的胳膊吓到了，连忙把袖子放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吃饭。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屋里的丫鬟们也都大气不敢出，屋里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直到大夫赶到才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在仔细为顾念苍检查后，大夫告诉颜羲和，他的手臂是因为受到大力撞击而导致的骨裂。军中这种伤势十分常见，应该有事先配制好的药膏，如果受伤当时就及时涂抹，应该不会这般严重。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是上药后静养，受伤的胳膊一定不能再用力。 然后又给开了一些中药，颜羲和理解应该就是消炎化瘀的药。 命人取来药膏后，颜羲和挽起袖子，净了手，就要亲自给顾念苍上药。 顾念苍看着颜羲和有些诡异的状态，觉得还是暂时离她远点比较好，便推辞到：“就不劳烦夫人了，还是让卫轩给我上药吧！” 颜羲和举着药膏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 顾念苍无奈，只好重新把袖子挽起，露出了青紫的胳膊。 本来这种药膏就是要用力揉进去才能起效，颜羲和正是一腔的郁闷，正好全发泄在了这上面。她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自己觉得心中舒服了一些，让你不爱惜自己，看现在遭罪的是谁！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这样！ 颜羲和一边用力的上着药，一边得意洋洋的抬头看去，结果顾念苍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颜羲和气结，自己都快要累脱力了，你给点反应好吗！ 顾念苍看到她脸上阴郁的表情，还以为她是上药太用力有些累了，犹豫着说：“夫人如果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颜羲和已经彻底无语，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将军去忙吧！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说完后，颜羲和便起身进了屋里。 顾念苍虽然觉得颜羲和今天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想想哪个女人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就释然了，也出了厅堂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颜羲和确实有许多事情要准备。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心，那就管住自己的身体吧！尽量远离他，减少接触，慢慢的也许就会淡化了吧！ 颜羲和拿定了注意，便也不再纠结于此，打起精神来应付明天的事情了。 第五十一章 过年在古代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除夕一大早颜羲和就早早起来张罗起中午的团圆饭了。 虽然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大过年的，也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给大家添堵，中午的团圆饭吃得还算是和谐温馨。吃过了团圆饭后老夫人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回了自己的院子，顾凌霜也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颜羲和也没有劝阻，大过年的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应该也挺痛苦的吧！况且她还要张罗着准备晚上要吃的交子和要燃放的烟火，实在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照顾每个人的情绪。 晚上吃过交子后，大家就来到了厅堂外的屋廊上，院子里摆满了各色烟火，仆役们将它们一一点燃，绚烂夺目的烟花瞬时间将整个将军府笼罩起来。 颜羲和站在这绚丽的美景中，看到的却不是烟花绽放的美丽，而是它瞬间美丽后的消散。如果瞬间的美丽要用一生做为代价，我们还会去追求那种极致吗？ 在众人欢声笑语的喧闹中，颜羲和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越热闹，越寂寞。她觉得自己和这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便悄悄的向院子里的角落走去，突然一个小小的孤单身影映入眼帘。 顾云独自一人站在人群之外，虽然也在抬头看着天上璀璨夺目的烟花，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只是一个局外人，眼前的精彩热闹都与他无关。 颜羲和的心中一动，这种感觉何其相似，可是自己内心深处是一个成年人，有这样的苦恼很正常，他一个小小年纪的小屁孩，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情绪吗？ 她走过去蹲在顾云的面前问到：“四弟，烟花好看吗？” 顾云听到她的问话，将望向天上的视线收回，看着眼前的颜羲和没有说话。 当顾云与她对视的那一刹那，小男孩眼睛里的倔强和渴望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进了颜羲和的心头。 满天璀璨的烟火下，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 颜羲和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在这个世上有多少真正不幸的人还在努力的想要得到幸福，可是自己却无病呻吟起来，纠结痛苦什么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享受当下吧！ 她拉起顾云的手，柔声的说：“你知道最好看的烟火是什么吗？” 顾云被她的这个问题问住了，烟火都是好看的，要怎样评出最好看的呢？他好奇的看着面前的颜羲和，全然没有注意到颜羲和什么时候已经拉住了他的手。 颜羲和凑到他耳边轻声的说：“当然是～”，停顿了一下，突然加大了声音：“自己亲手放的呀！”说完后，不管顾云的反应便拉起他的手冲进了院子里的人群中，拿过身边一个丫鬟正要燃放的烟火递到了顾云的手中。 顾云看着突然欢快起来的颜羲和，目光中虽然仍有些许的迟疑，然而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颜羲和对他鼓励的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手。 顾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抵御住亲手放烟火的诱惑，他走到举着烛火的奴仆身前，将手中烟火长长的引信点燃，停顿了一下，猛的用力抛上了天空。 烟火在天空中翻腾，骤然间绽放开来，无数个闪亮的光点有如繁星般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随后从头顶散落下来。 顾云抬头看着自己亲手点燃的烟火。 因为自己它才能得以绽放，所以才是最美的么？他呆呆的站在一片烟火下，若有所思。 颜羲和也随手拿了一个烟火，又递给顾云一个，开心的放了起来。顾念祖早就觉得心中痒痒，此时见大嫂带着四弟已经亲自下场玩了起来，当然不甘落后，也冲了进来，跟她们一起放起了烟火，院子里笑闹声响成一片。 顾念苍站在屋廊下，看着院中自己最亲的亲人们开心的笑脸，又将视线投向了远方，整个汴京的上空都是闪烁的烟火，人们都在忙着辞旧迎新，一派祥和盛世的景象。 明灭的烟火中，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 父亲，我们的付出终究没有白费！ 除夕的子时已过，满天的烟火达到了鼎沸，然后渐渐稀少，稍事休息后就又要准备祭祖的事情。祭祖过后，顾念苍还要去参加朝廷元旦的大朝会，各国的使节也都会纷纷献上自己的祝福和礼物。 元旦这天就这样匆匆的过去了，初二是颜羲和回娘家的日子，她走在一丝过年气氛也没有的颜府中，心中的滋味真是难受极了。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夫人和老爷的心中已经够苦的了。 四人一起吃了顿便饭，席间颜羲和尽量说一些轻松好笑的事情，可是根本没有一点效果，她也就只能作罢，大家默默无语的吃完了这顿年饭。 几天后的颜府后门处，一台小轿悄无声息的抬了出去。 顾念苍整个过年期间基本就没有在府里待过，每天不停的去各处拜年送礼。颜羲和也没有闲着，她要忙着给顾念苍和顾风收拾去边关的行李。 颜羲和收拾着手上的行礼，一想到要再见到顾念苍得是将近一年以后，她就觉得心中十分的难受，没准到时候自己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吧！ “夫人在做什么？”身后响起了顾念苍的声音。 “没什么，在为将军收拾行囊。”颜羲和回答完后，转过身又说到：“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忘记带的。”然后就要绕过顾念苍向外走去。 顾念苍横跨一步，拦住了颜羲和，盯着她的眼睛问：“夫人最近为何总是躲着我？”顾念苍虽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但是最近几天她的异样却是看在眼里，今天终于有了时间，他不再允许颜羲和逃避。 颜羲和又向旁迈了一步，可是顾念苍也跟着她迈了一步，始终挡在她的身前。 颜羲和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喊：“因为我不想时时刻刻活在担惊受怕里，随时等着你阵亡的消息！” 顾念苍听到她的回答，身形一下僵硬起来。 两人结婚后相处的那些温馨甜蜜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知道嫁给自己委屈了颜羲和，虽然有些自私，但是他不想也不能放开她！ “如果我说因为有你，我会更加爱惜自己，你会愿意陪在我的身边吗？”顾念苍语气苦涩的问。 “我倒是想陪在将军的身边，可是可能吗？”颜羲和同样声音苦涩。 武将的家眷必须留在京中，这是定例，其实就是人质，增加武将造反的成本，让他们有所顾忌。 颜羲和说到这里，突然之间想到，自己留在家中，顾念苍一个人去边关，会不会在那边找个小妾什么的！ 这简直太有可能了！因为是在新婚燕尔，所以颜羲和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这个纳妾合法的时代里，一个男人为远在天边的妻子守身如玉，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这里，颜羲和的心中更加酸楚，她是绝对不可能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相信每一个受过现代男女平等教育的女人都不会愿意接受。可是她的婚姻是御赐的，还包含着深层次的政治意义，要想离开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颜羲和只觉得前路一片茫茫，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走下去。 “我已经禀明了皇上，他同意我带着三个弟弟和你一起去边关。”顾念苍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颜羲和的神情。 当颜羲和听说可以同他一起去边关的时候，眼睛蓦然间就亮了起来。对颜羲和来说，去边关吃苦不算什么，能够陪着他的身边，风雨同舟才是夫妻相处之道。 况且，留在将军府中，每天生活在狭小的空间里，即使有再丰裕的物质生活也不过是笼中鸟罢了。如今可以跟着他一起去见识天大地大，过没有束缚的自由生活，这一切都是颜羲和从来也不敢想的呀！ “可是皇上怎么会答应呢？外任的武将家眷不是都得留在京城吗？”颜羲和兴奋过后，又有些犹豫的问。她怕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根本不是真的。 顾念苍看到她的反应，知道她是真的愿意随自己一同去边关，心中高兴极了。其实皇上那里他早就已经说通了，迟迟没有同颜羲和说，不过是怕她不愿意罢了。 京中没有哪个贵女会愿意去那么危险苦寒的边关，他只是心中报着一丝希望，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真的愿意跟自己去。 顾念苍上前一步，把颜羲和抱在怀中，他其实明白妻子的担忧和害怕。 他没有回答颜羲和的问题，而是郑重的说到：“为了你，我会保重身体！” 第12章 .08 颜羲和在顾念苍温暖的怀抱中有些脸红，之前没有经历过刺杀那件事情的时候，她还在心中发誓，如果这一世要经历磨难才能幸福，她愿意一试。可是刚刚发生了一点事情，自己就退缩了。 其实颜羲和也知道自己的问题。现代人爱自己比爱别人多，因为害怕受到伤害便吝于付出，可是不付出怎么能够得到呢！既然这次能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便让我勇敢一次，不管结局如何，至少自己尝试过了，没有白白来这古代一回！ 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只觉得心意相通的感觉这般美好，也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颜羲和突然想到顾念苍还没回答她的问题，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同他一起去边关呀！ 她推开了顾念苍，认真的问：“皇上怎么可能同意让你带着三个弟弟和我一起去边关呢？”以皇帝多疑的性格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我跟他说我年纪大了，如果不早点生个儿子，恐怕顾家会后继无人。” “你…你怎么胡说八道，我是在很认真的问你那！”颜羲和被他说的话羞红了脸。 “我就是很认真的在回答你啊！”顾念苍满脸认真的说。 好吧，这还真是个很好的理由！ “顾风和顾云也就罢了，皇上怎么会同意顾念祖也跟你一起去边关？”颜羲和又好奇的问。 顾风和顾云是庶子，没有那么重要，但是顾念祖可就不同了，如果顾念苍不在了，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顾念祖就是下一任的顾家家主，是最好的人质人选，皇帝怎么可能让他也一起去边关呢？ 顾念苍拉着颜羲和的手，将她带到窗前的软塌上一起坐了下来，又重新将她抱在了怀里。 “夫人，你嫁入我顾家也有些时候了，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在你第一天嫁入我家去祠堂祭拜的时候，想必你的心中就会有所疑问，父亲的灵位上只有一个名字，没有官职，没有官衔，那是因为他去世的时候是一介白身。”顾念苍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颜羲和被他抱在了身前，看不见他的表情。此刻，也许这个刚毅的男人并不希望有人看见他悲伤的神情。颜羲和只能握住他揽在自己身前的大手，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父亲是前一任的镇国将军，同我母亲成亲后第二年便有了我，因为家眷不能离京，他只身一人去了边关。当时京城中有一名花魁唤夕雾，因为敬重父亲的人品，自己赎身自愿跟着他去了边关。父亲与她并没有什么，自然不肯答应，但是她竟然就在边关的将军府旁租了个院子，一住就是两年。边关中一个漂亮的单身女子，生活并不好过，父亲即拿她没有办法，又被她的深情感动，便把她纳到了身边。”顾念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每想起一次都是折磨。 “后来就有了顾风，因为顾风是养在父亲身边的，因此父亲对他极其宠爱。在他7岁那年，母亲听信谣言，怕他会取代了我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便要求父亲将他带回京来养在自己身边。庶子养在主母身边原也是正常的，父亲没有办法拒绝，便只能拖着。” “拖了一年有余，母亲实在气不过，又在旁人的怂恿下居然跑去了宫里，在皇上面前哭诉父亲宠妾灭妻！父亲无法只好在年底回京述职的时候，提前归京把顾风带了回来，可是夕雾因为身份的原因却不能正式的纳入府来，只能只身一人留在边关。” 听他说到这里，颜羲和简直是服了老夫人了，自己家这点破事居然还闹到了皇帝那里，果然不愧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够彪悍！不过果然不能让男人单身去外地赴任，这不什么红颜知己上赶着倒贴，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啊！ 顾念苍不知道颜羲和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继续往下讲。 “因为顾风当时的年纪太小，从小又是娇生惯养，一路跋涉，回到京城就重病不起。请了几个大夫都没有起色，母亲又每天同父亲吵闹，父亲心中烦闷便经常出去喝酒。一次晚上回府的时候被人刺杀，虽然没有伤到性命，但是父亲他…”顾念苍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发生这些残酷事情的时候，他还年纪尚幼，那些惨烈的回忆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直到今天想来仍然无法释怀。 颜羲和迟疑着想要转过身去安慰他，却被他牢牢的钳制住，不能动弹。颜羲和知道，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希望自己看到他软弱的一面，便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静静的等着他平复情绪。 片刻后，顾念苍的声音再次响起。 “已经有些喝多了的父亲，为了躲避射来的箭支跌落马下，摔折了一条腿，只好留在京城养伤。谁知这时蒙古人不知从哪得到了父亲受伤的消息，便趁机领兵攻打边关。一般在过年前后，草原上最冷的时候，蒙古人的军队补给也很困难，所以他们基本上不会在这个时间攻城。城中的守军猝不及防下，防守很是狼狈，而父亲又无法赶去，朝中武将竟无一人敢去面对蒙古人！因为求救的军报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应，边关更加人心涣散，只十几日便被蒙古人破城而入。” “这些畜生！他们入城后烧杀强掠后竟然还屠了城！半城的百姓，多少条人命啊！”顾念苍的声音悲愤中透着凄凉，这半城的百姓其实是葬送在了他们全心全意拥戴的皇帝的儿子手里呀！ 可是这样辛密的事情，他不想也不能告诉颜羲和，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有些事情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即使这样会让自己更痛苦！ “蒙古人在边关为所欲为，然而满目疮痍的边关没人关心，倒是有许多文官上书参我父亲，说他因为喝酒误了军情，应该对这次的事情负全责。”顾念苍发出了一声冷笑。 “可笑吧！那个边关不是大梁的边关，却变成了我顾家的边关，没有守住便是我顾家的过错！那些武官为了掩饰自己在这件事情里不光彩的表现，也都纷纷上书附和。一时间，朝廷上下都充斥着这种论调，这件事情毕竟要有人负责，我父亲便是最好的人选。” “皇上权衡利弊后，将我父亲的官职和官衔全部免除，令他闭门思过。然后在康王的推荐下，提拔了武将秦宇深为明威将军，令他去边关收拾残局，镇守边关。其实皇上这样做也是保护父亲的意思，等过一段时间事情平息了，再让我父亲重新去边关。” “那个秦宇深，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武将去了以后，居然连番取得大捷，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累计斩敌首级八百以上。而朝中的大臣居然都毫不怀疑的相信了，还大势庆祝了一番，争着给秦宇深报功！”顾念苍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朝廷的封赏还没有下来，蒙古人便大举进犯，秦宇深居然吓得弃关而逃！” “什么！”颜羲和惊讶极了。一个堂堂武将居然还没有跟敌人交手就逃跑了！ “怎么可能？那之前那些大捷是如何得来的？”颜羲和不解的问。 “这个蠢货，他根本就没有同蒙古人打过仗，都是拿蒙古的老百姓来充的数！时间短了蒙古人还没有发觉，时间一长，被蒙古人知道了，如何肯善罢甘休，我们不挑衅，他们还要时不时的来打下秋风，这下更引起了他们疯狂的报复。” “朝中大臣们一片慌乱，可是却无人可用，这时便想起了我父亲。然而蒙古人破关屠城的时候，我的小叔也身死其中，他从前从未独自领过兵，这次是替父亲暂时镇守边关的。还有顾风的母亲夕雾，也为了保全名节而自杀身亡。父亲又瘸了腿，早已经心灰意冷，颓废得不像样子，每天只能借酒消愁。” “看着他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敢也不愿意相信，便跑到皇上面前自荐，要去镇守边关，把蒙古人统统打回去！皇帝也是实在无人可用，便同意了我的请求，16岁那年我被封为忠武将军，正式踏上了战场！” “父亲得知消息后，非常震惊，但是却默许了我的行为。因为他从小就教育我，顾家没有死在战场之外的家主。为了皇帝，更为了这天下的苍生！父亲当然不放心我，便强打精神陪我一起去了边关。这本也是我心中所想，我希望他去了熟悉的地方，可以重新振作。” 说到这里，顾念苍苦笑了一下。 “然而，人颓废下来容易，重新振作却太难！” 顾念苍的声音苦涩，他想到了开头，却无法预料结局。如果知道以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让父亲同他一起去边关！ 第12章 .08| “父亲同我一起去了边关，他无法亲自上战场，便悉心的教导我，经过艰苦的战斗后，历时两个多月，终于将蒙古人打退。看着父亲这两个多月来呕心沥血，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样子，我以为他已经完全振作了起来。谁知…”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顾念苍的口中发出。 “谁知，父亲其实一直是在压抑着自己，当蒙古人退去的那一天，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我听到他口中不停的呢喃着半城的百姓啊！还有小叔和夕雾的名字。来到边关，不仅有他熟悉的战场，还有他噩梦般的过往。” “半城百姓的性命，小叔和夕雾的逝去，这些都是压在父亲心头不能忘记的伤痕，每每走在熟悉的地方，就会一遍遍想起，时刻提醒着父亲，这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因为他的失误！” “父亲又重新酗起酒来，甚至比在京城还要厉害。一天喝醉酒后回府的路上，看见一名与夕雾长得有些相像的女子，竟然…” 顾念苍又一次停了下来，这长长的惨烈的往事，让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讲述下来，确实有些难为他了。这些心酸的往事，一直藏在顾念苍的心中，现在终于有了可以分享的人，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既然已经说起，便没有中途停下的道理，顾念苍还是又一次的讲了下去。 “父亲酒醉中，以为那个女子是夕雾，惊喜交加，竟然她强行带回了将军府，将她…奸污了！”顾念苍终于再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头埋在身前颜羲和的肩膀上，大手紧紧地攥着颜羲和的手。 颜羲和被他的大力握得双手疼痛，但是却一声不吭的忍耐着。她能够理解此时顾念苍心中的感受。之前那些惨痛的经历还能说是意外，可是这件事情，却是父亲确确实实的自己做错的，而且还是这样的事情。一直对父亲崇敬有加的顾念苍如何能够轻易接受！ 颜羲和不想顾念苍再讲下去了，不管怎样的过往终究只是过往，重要的永远是将来，我们只要努力的生活就好。 可是在缓和了情绪后，顾念苍仍然要执着的讲下去，即使是父亲犯了过错，也要勇敢的直面。 不逃避，不推脱，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这就是顾氏一族的精神传承。 “父亲醒酒后，非常后悔，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个女子数次寻死，都被拦了下来，然而由于当时的情况，却不允许父亲纳妾，那个女子只好没名没分的住在府中。是我出面给了那女子家中许多银钱，她即已失了身，她家又碍于父亲的身份，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张扬，便只当没有这个女儿，对外只宣传她已经去世了。” 顾念苍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情，这件事情终究是他们负了那个女子，害了她的一生。 “父亲原本想着等过一段时间，她的情绪平复了些，就为她找一户普通人家做填房也好过在将军府里守活寡，到时候多多给她陪嫁，想来将来也应该能过得不错。谁知那个女子两个月后竟诊出了身孕，这下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当她得知自己怀孕了后倒是不再寻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那里发呆，后来十月怀胎生下了顾云。” 颜羲和心中恍然，怪不得顾云与顾风长得有些相像，只是两人的身世也都太可怜了些。是顾远山的错吗？他固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命运这个东西实在是让人无奈，每一个光鲜亮丽的家庭背后都有着无法诉说的沉重往事。 想到那个已经被送去了法严寺的少女，颜羲和也只能叹一声命运无情！ 顾念苍仿佛是知道此时颜羲和心中在想什么一样，接着说到：“二弟和四弟都是可怜人，看到你对他们那么关心，我就放心了。四弟生下来就没有见到过父母，是乳母将他带大的，以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他。” “什么？为什么他没有见到过父母？”颜羲和奇怪的问。就是顾远山后来战死沙场，那顾云的母亲呢？ “四弟的母亲生下他后便吞金自杀了，其实她一直没有放弃自杀的念头，只是不忍心让肚子的孩子跟她一起去罢了。父亲眼见着又一条人命因为自己而离去，便在两天后与蒙古人的交战时冲进了蒙古人的队伍里，杀死了五、六个蒙古人后也阵亡了。他被蒙古人乱刀砍死，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抢回来。” 一直悲伤痛苦的顾念苍讲到父亲身死的时候却异常平静，也许父亲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才是最大的解脱和最后的尊严。 “后来，在父亲的房间里我看到了他留下的遗书。上面写着无颜见顾家列祖列宗，就让他的尸体在这片白山黑土中，永远守护着他没有守护好的地方。” “我在边关无暇照顾四弟，想着他已经八岁，可以禁受路途的跋涉，便把他带回府中，原想着有人照顾他，他会过得好些，谁知…” “而三弟又被母亲养得过于绵柔，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恐怕他无法胜任顾家家主之位，皇帝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这次我遇刺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了危机，还是决定让三弟跟着我去边关磨炼两年。” “母亲那里可能会接受不了三弟同我们一起去边关，暂时不要告诉她这个消息吧，她那个性子…” 颜羲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老夫人的性子如果知道了顾念祖也要去战场，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边关苦寒，夫人跟着我受苦了…” “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颜羲和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颜羲和几天来阴郁的面色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顾念苍刚刚沉重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在自己的生命中，有人可以分享那些原以为要永远尘封的痛苦往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从今以后自己再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顾念苍拥着自己的妻子，深深的吻了上去，从她身上汲取着温暖和力量。 坚强冷硬的顾将军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心中已经住进了一个人，给他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他。 颜羲和听完了顾念苍讲述的顾家辛酸的过去，在唏嘘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虽然顾念苍没有说，但是颜羲和毕竟不是真正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见识上和政治敏感度上都要远远高于古代女人。 从顾念苍的讲述中，她听出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顾远山在京城遇刺，这件事情本身就不简单，如果没有内应，蒙古人光凭自己的力量，怎么可能做到。而顾远山刚刚遇刺，边关那边的蒙古人便得到了消息，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一件事情如果想知道是谁做的，只要看最终谁得利最大，就基本上□□不离十。这件事情得利最大的是谁？无疑是康王！想到这里，颜羲和的后背瞬间便被冷汗浸透。康王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再顺着往下想，顾念苍和自己这次遇刺也是在京城，除了蒙古人谁会最想让顾念苍死？ 康王！他害怕事情真相暴露，所以要斩草除根！ 颜羲和的心中涌起了巨大的危机意识，一大家子人就这样全部去了边关，那里地处偏远，远离政治中心，一旦朝中有些什么风吹草动，根本不可能及时知晓。 不能把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中！颜羲和心中有了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颜羲和便去了颜丰那里，两人进了二楼的雅间。颜羲和今天只带了弄晚，除了留她在身边伺候外，其他人等一律不许进来打扰。 其实依着颜羲和的本心，她连弄晚也不想留在屋里，毕竟这件事□□关重大，可是考虑到古人男女避嫌的原因，她也只好把弄晚留下。 “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情要吩咐丰去做？”颜丰笑眯眯的问，好似早就料到颜羲和会来找他。 “颜兄已经知道了我要同将军一起去边关的消息？”看到他的表现，颜羲和心中了然。 “确实！”颜丰说完，看到颜羲和略有些疑惑的样子，又继续说到：“生意人总会有些渠道，知道的多些，于生意上也会有些用处。” 颜羲和看着颜丰，颜丰也坦然的回望颜羲和，片刻后，两人了然的相视一笑。 “我今天来，就是想同颜兄谈这件事情的。我要和将军一起去边关，边关路途遥远，消息闭塞，京城中有些什么事情恐怕无法及时知晓，还要劳烦颜兄代为打探一二。”颜羲和说完，仔细观察着颜丰的神情。 颜羲和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是她相信以颜丰的精明是完全能够听懂的，这个要打探的消息，当然不是大街上人人都能知道的消息。 在现代社会言论自由，大家对国家政策或政府政事可以随意谈论，但是在古代普通百姓是不允许随意议论国家大事的，就连不是一个部门的官员也不能随便打听其他部门的消息。 因此打探消息这件事情，在古代绝对可以说是一个艰难而又危险的事情。 颜羲和话是冒险的说出来了，但是她不确定颜丰是否愿意做，又能否做成。 54|12.08| “小姐所托，丰敢不从命！”颜丰还是笑咪咪的样子，好像颜羲和说得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随便吩咐了他些事情一样。 “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颜兄慎重考虑清楚才好！”颜羲和虽然知道他是明白了自己意思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提醒他，希望他能够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因为这件事情一旦开始，便不能后悔。 “小姐是希望丰给出一个承诺吗？”颜丰笑着问。 口头的承诺确实没有任何意义，颜羲和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接着说到：“店里的利润颜兄占两层，其他五层用做打探消息的经费。朝廷的高级官员那里不容易拉上关系，可以从他们家里的仆役入手，一些细小的异常不要放过，从很多小的细节里可以综合分析出一些隐藏的线索。低级官员拉拢起来成本较低，最好要广撒网，以数量换取质量，大浪淘沙，总会有可用的消息。还有就是可以在每年进京赶考的学子中，挑选一些家境贫寒又知变通的学子资助他们，也是一笔不错的投资。剩下的三层利润，颜兄留一层存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其他两层每年我回京时会派人来取。不知颜兄觉得我的想法是否可行？” 听完颜羲和这番话，颜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改为了震惊和沉思。虽然从一开始他就选择跟着颜羲和，但是却不是因为他有多看好颜羲和，而是因为她嫁给了镇国将军顾念苍。 如今看来，是自己小看了颜羲和，她一个闺阁中的大家闺秀如何会知道这么许多？难道是义父教她的？应该不会啊！义父虽然看重她，可是以义父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教她这些朝堂政事的！ 现在变成了颜羲和笑咪咪的看着颜丰了，颜羲和是故意说这些的，她相信这些东西颜丰一定知道，但是如果想要用颜丰，就必须让他从内心真正的尊重和重视自己，否则就无法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而这是颜羲和万万不能接受的。 “丰受教了，定不负小姐所托！”颜丰态度郑重的说到。 “还有，尽量不要让人知道你同我的关系，这样对我们都好。”颜羲和又说。 “丰明白，小姐放心。”颜丰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有把两人的关系割裂，当一方出了事情的时候，另一方才能安然无恙，这才是对彼此都好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人，颜兄还是要多培养一些自己可靠得用的人，将来恐怕很多事情还要麻烦颜兄。”颜羲和想了想又接着说到。 直到听到顾念苍讲述了顾家那些尘封的往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么的不切实际。皇上已经老了，眼看着一个朝代的更替就在眼前，作为掌握兵权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之妻，她怎么可能过上平静悠闲的幸福生活。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不会因为你的不愿而有所改变，如果可以颜羲和多么希望顾念苍可以解甲归田，两人搬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生两个小娃娃，一家人快乐悠哉的过完这一生。 然而这样的生活颜羲和也只是偶尔才会在脑海中想一下，因为她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顾念苍解甲归田的那天，就是他们一家命丧黄泉的时候。 因此此时的颜羲和能做的也只有是未雨绸缪，，将有可能的危险降到最低。 “丰不怕麻烦，只怕小姐无事吩咐丰做。对丰来说，赚到钱没有什么意思，赚钱的过程才最有乐趣。”颜丰听到颜羲和的话，心中很是欣慰。 她终于明白嫁给了顾念苍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因此而展露了不凡的才华。以后的生活想来不会无聊了！ 有些人天生便喜欢冒险，爱过跌宕起伏的刺激人生，有些人骨子里就贪图安逸，想过平静快乐的幸福人生，然而命运就是无论你喜欢的是什么，最后却只能踏上同一条道路，别无选择！ 颜羲和交代完了一切，觉得心中终于放松了些，便带着弄晚又上街买了一些去边关需要带的东西，才回了将军府。 进得里屋，看见顾念苍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正在看书。 夜色微沉，烛光摇曳，屋中有一个人在等着你回家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颜羲和觉得这才是真正家的感觉。 顾念苍知道她今天是去街上买东西去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丫鬟可以摆饭了，想来颜羲和逛了一天应该也饿了。 用过饭后，颜羲和正要问问顾念苍边关的具体情况时，弄晚走了进来，略显慌张的说：“小姐，刚才得到消息，吴夫人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颜羲和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年前襄平公主的赏梅宴后，吴夫人回府时惊了马，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回府后当天就不行了，因为是过年期间，吴府没有大操大办，消息也是直到今天才传出来的。”弄晚为颜羲和解释着。 “什么！怎么会这样！”颜羲和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手中捧着的茶杯咣当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只有颜羲和同弄晚两人知道，吴夫人的死绝不简单，与襄平公主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难道！难道… 颜羲和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大床，一下跌坐下去。 难道吴夫人是替自己死的吗！襄平公主竟这样狠毒，她到底准备对自己做些什么？ 如果不是自己把吴夫人推了出去，她怎么会送了性命！可是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啊！颜羲和以为襄平公主只是要想法作弄自己，让自己吃些苦头，受些侮辱罢了，怎么会想到，她竟如此狠毒，如此胆大妄为！ 一行泪水从颜羲和的眼中流下，后怕、自责、懊悔、怨恨，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顾念苍看着颜羲和从弄晚进来，得知了吴夫人的死讯后的一系列反常的表现，便已知此事必有蹊跷。这时居然看见一向坚强的妻子流下了眼泪，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 被府里奴仆欺负时她没有哭，被众人奚落嘲讽时她也没有哭，甚至被刺客刺杀时她都没有哭，现在却哭得这般无助。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念苍焦急地问。 颜羲和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冲到弄晚的身前，焦急的问：“我去赴宴那天穿的衣服洗了吗？” “那…那都多久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不洗呢！”弄晚也被颜羲和紧张的情绪感染，回答的有些语无伦次。 颜羲和得到答案后失望溢于言表，然后突然又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冲到梳妆台前，将妆台旁的抽屉一一拉开，欣喜的从里面拿出一方帕子。 “将军，你来看看这帕子上的酒中可含了东西？”吴夫人既然是被襄平公主害死的，那么自己没有喝的那杯酒中就一定会有东西！也许襄平公主看自己没有被她酒中下的东西害到，又使出了什么下作手段。 顾念苍接过颜羲和手上的帕子，放在鼻前轻轻的嗅了一下，然后脸色大变。 他将帕子紧紧地攥在手中，眸子里暗潮涌动，浑身无意间释放出冷冽的肃杀之气。 “将军…”颜羲和迟疑着小心翼翼的唤他。 顾念苍的神态太过吓人，颜羲和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推测，难道酒中下的竟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吗？这个襄平公主也太大胆了吧！ 顾念苍在颜羲和的轻呼中回过神来，他挥挥手让弄晚下去，然后问到：“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襄平公主的赏梅宴上，她处处刁难于我，还特意赐酒给我喝，我怕酒中有什么东西，便没敢喝，把酒倒在了衣袖上，怕被别人看出来，便一直用帕子悄悄的擦拭来着。那天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刺了，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我便也没顾得上同将军讲。只是这方帕子我却多了个心眼，回来后便塞在了妆台的抽屉里。” 讲完了帕子的来历，她好奇的问顾念苍：“襄平公主酒中到底放了什么？” 顾念苍有些犹豫，但是想了想还是说到：“帕子上的酒水经过这几天已经淡了，却正好能闻出一股淡淡的奇异香气，应该是上等的春-药，如果是当时加在酒中，被酒气掩盖是万万无法察觉的！” “什么！怎么会是春-药！”听了顾念苍的话，颜羲和惊讶极了，为什么会是春-药。 如果襄平公主给自己下的是春-药，那么吴夫人也不应该有性命之忧啊！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的死跟襄平公主到底有没有关系？ 颜羲和弄明白了襄平公主给她酒里下的东西，心中的疑惑却更加多了。 55|12.08|家 “这个毒妇！”顾念苍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上。 看着颜羲和听到襄平公主给她喝的酒里下了春-药，还一副懵懂的模样，顾念苍深深的觉得，应该让颜羲和多了解些那些阴毒险恶的下作手段，这次是幸运的躲过去了，可是谁能保证次次这样好运！ “襄平公主府中养了许多面首，如果你喝下这杯带着春-药的酒…”顾念苍虽然下定决心要同颜羲和讲个明白，可是真的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讲不下去了。 一想到，颜羲和如果当时真的喝下了那杯加了料的酒，会有怎么的后果，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翻涌而出的杀气，他一定会杀了襄平公主！ 颜羲和惊慌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听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是因为被吴夫人的死讯扰乱了心神，然后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古人对女人的名节看得极重，便下意识的觉得襄平公主不会做得那么绝，现在被顾念苍点醒，真真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襄平公主居然真的是要置她于死地！ “难怪赏梅宴后，兵部侍郎吴大人去了襄平公主府，原来不是去接吴夫人，而是去处理烂摊子的！” 颜羲和去参加襄平公主的赏梅宴，顾念苍其实也有些担心，虽然不能进到公主府内，但是在公主府外他也派了人监视。 颜羲和怔怔的看着顾念苍，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 “将军！将军！吴夫人是替我死的！如果我不让她替我去更衣的话，她不会死的！”一条人命，因为自己错误的决定，就这样逝去，颜羲和觉得心中沉重的喘不上气来，愧疚有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顾念苍看着妻子崩溃的样子，心疼的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不要多想，这不是你的过错，都是那个毒妇！竟然做出这等下作事情来！我顾念苍的女人都敢碰，放心，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颜羲和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温暖的怀抱还是让她的心中多少好过了些，她哭得累了，在顾念苍的怀中渐渐的睡去。 顾念苍轻手轻脚的把她的外衣脱下，将她慢慢的放在床上躺好，用手将她紧紧蹙起的眉间抚平，才转身出了内室，吩咐墨菊将屋内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干净，不要惊动了颜羲和。 书房中，顾念苍的神情冷酷。 “命人时刻盯紧襄平公主府，一旦她出门就动手！这件事情由你亲自去办！” “是！这个毒妇也太猖狂了，连我们镇国将军府的人也敢害，不让她吃些苦头还当我们将军府是好欺负的！咱们一天为谁卖命？他们皇室的人一个个是怎么对待咱们的！先是皇子，现在是公主，如果再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以后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之前康王的事情，卫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因为牵涉到朝政，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又来了一个襄平公主，还没完没了了！ “慎言！”顾念苍阻止他再说下去。说是没有用的，如何做才是实际的。 “对！咬人的狗不叫！咱们不说，咱们就闷头干！”卫轩恨恨地说。说完了以后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挠挠头出去布置去了。 颜羲和睡到半夜，被噩梦惊醒，突然坐起身来。黑沉沉的夜里仿佛有无数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张牙舞爪的扑向她，要把她撕碎一般。 颜羲和惊叫一声，用力的推着身边的顾念苍。 其实在她刚刚惊叫的时候顾念苍就已经醒了，他马上翻身坐起，将颜羲和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慌乱无措的妻子。 “将军，即使吴夫人出了事情，可是也没有性命之忧啊，怎么会就死了呢？”颜羲和其实根本没有放下这件事情，她的心中一直在纠结着，一遍遍回想着当天的情形。突然之间想到，酒水中既然加得是□□，那吴夫人就算出了事情，也不应该就死了啊！ 顾念苍看着半夜被噩梦惊醒了，还念念不忘刨根问底的颜羲和，无声的叹了口气。 “一个失贞的妇人，那些清高的文官会容得下她玷污自己的名声吗？就是妇人自己也不会苟活于世的。”顾念苍本来并不打算说得这样明白，但是他现在也知道，如果不跟妻子说明白，她是不会罢休的。 听了他的话颜羲和的眼中更无光彩，是呀！就是在现代对被强-奸了的女人不是一样的苛责，更何况是在古代，还是与人通奸的罪名！ 颜羲和抬起头，默默的注视着顾念苍，她想问：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顾念苍会如何处理，是不是也会逼着她或放任她自杀以全名节。 然而话在嘴边却始终无法出口，问什么呢，难道还希望这个生活在古代，从小受封建教育的男人说不在乎吗！即使他说了，自己就能当真吗！现代男人尚且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他一个古代男人！ 颜羲和微微挣开了男人的怀抱，重新钻进了自己的被子中，缩成一团，背对着顾念苍。 “睡吧！我无事了。” 顾念苍看着她孤单而倔强的背影，心中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无法开解，有些事情除了让时间一点点抹去痕迹外，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便也只好默默的躺了下去，只希望颜羲和自己能够早日想通。 颜羲和缩在被子里，只觉得手脚冰凉，寒意彻骨。 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必须要自己本身足够强大，即使亲密如顾念苍也无法时时刻刻的依靠，她必须要有足够自保的手段和资本，才能保证在未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此刻的颜羲和无比希望能够早日同顾念苍奔赴边关，离开这可怕的京城，离开这些肮脏污秽的争斗，即使生活艰苦也甘之如饴！ 第二日起，颜羲和便更加上心的打点行装，她甚至希望能够去了就不要回来，这个可怕的京城她一天也不想再呆了。 这天颜羲和正在库房中挑选皮毛，准备带过去做两件大氅。弄晚走进来禀报：“小姐，夫人来了，人已经在前厅了。夫人的随从好像受了伤，还命人传了大夫。” “母亲来了？”颜羲和惊讶的问。夫人要来将军府看望自己，一般会先派人来提前打招呼，不会就这样直接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夫人来得很是匆忙，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弄晚回答。 “走，去看看！”颜羲和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能让夫人匆忙赶来，心中焦急，连忙带着墨菊和弄晚向前厅走去。 刚刚走进大厅，就看见厅堂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青年，露出了大半个身子，肩膀处鲜血淋漓，大夫正在给他上药包扎。 “这是怎么了？”颜羲和疑惑的问。 夫人见她进来，快步走上前来，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说：“羲和，你快看，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年救了你一命的人，今天我的马车不小心撞到了他，没想到这样巧，居然让我找到了当年的救命恩人！” 夫人拉着颜羲和向青年走去，激动中竟然连避嫌都忘记了，颜羲和的思想里也缺少这个概念，便依夫人之言向青年望去。反而是那个受了伤的青年，不好意思的将衣服向赤-裸的臂膀上拉了拉。 颜羲和看着面前的青年，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很是普通，扔在人堆里都未必能找得出来，只是身形十分修长挺拔，一看就是练过武的。 她疑惑的看向夫人，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为何夫人就能如此肯定，他就是当年接住从马车上跌落的自己的那个人呢？ 夫人看颜羲和半信半疑的样子，不禁解释起来。 “当年你跌下马车，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幸亏这个当年还是少年的曲直接住了你，你才能毫发无伤，当时我感激得什么似的，想要重重谢他，可是他却不肯透露姓名，就这样走了，我特意留心了他的相貌，想要回京后再派人打听，可惜回去后却再也没了他的音讯。今天我一见他便认了出来，他虽然从少年变成了青年，但是相貌上除了长开了些，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也想起多年前确实有这么回事。” 既然夫人说得如此笃定，颜羲和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对着曲直盈盈下拜，多谢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曲直避了开去，只说当年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颜羲和见大夫已经给他包扎完毕，便派人领他去厢房换件衣服，梳洗一番。 夫人见他跟着丫鬟下去了，便拉着颜羲和坐下说到：“刚才来的路上，我已经细细问过了，这个曲直的父亲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不识庶务只知道读书，家里穷得叮当响，竟将曲直的母亲生生累死，自己也抑郁而终。曲直便到京城投奔了叔父，跟着叔父习武，做了富商家的护院。前些日子富商家里遭了贼，他叔父与贼人搏斗时被贼人刺死，那个富商不愿负责任，非说他叔父是贼人的内线，不仅不负责他叔父的后事，还将他赶了出来。他年轻气盛忍不下这口气，便将富商打了一顿，那富商便派人到处捉拿他，今天他为了躲避抓他的人，不小心撞到了我的马车上。” 说到这，夫人拍了拍颜羲和的手，又欣慰的接着说：“找到了他，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愿。他即识字武功又颇好，我想着他也无处可去，不如你就将他留下，给他个清闲的差事，正好去边关带上他，即是报了恩，也可以是一大助力。” 说到这里，夫人才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来将军府本来的用意，焦急的问：“听说你要同顾念苍一起去边关？” “是。”颜羲和嘴里回答着，心中却在想，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吗？ “边关苦寒，又离蒙古人极近，你从小生活在京城，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母亲…”颜羲和刚要同夫人解释，便听见大厅外面一阵嘈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打断了她的话。 56|12.08 片刻后，老夫人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顾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撺掇着念苍带祖儿去边关，难道是想要绝了我顾家的户才称了你的心意吗？” 老夫人刚刚踏入大厅，便冲着颜羲和而来，盛怒之下甚至没有留意到旁边坐着的颜夫人。 颜羲和心中很是无语，这就是婆媳关系，好事都是她儿子干的，坏事都是媳妇撺掇的。你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是会受人影响的人吗？没本事找他却拿我出气！ 颜夫人又在旁边，颜羲和就更不愿与她纠缠不清，让夫人担心，便推脱到：“是吗？三弟竟然要同我们一起去边关？老夫人是听谁说的，我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不如老夫人先回去，等将军回来后问个明白，许是下人们烂嚼舌头也是有的。” “你不用糊弄我这个老太婆，这件事情你怎么能脱得了干系！这些年来念苍没有将祖儿带去边关，偏你嫁进来后就有了这个决定！”老夫人说完后，又转身去问身后的丫鬟：“派人去找将军了没有？” “已经派人去兵部找将军了。”身后跟着的丫鬟回到。 听了她的回答，老夫人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今天我就在这等他，看看到底是谁的主意！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小人得志，看谁敢把祖儿从我身边带走！” 自从老夫人进来，颜夫人便坐在一旁冷眼旁观，虽然知道女儿嫁的是武将家，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却到底没有亲眼所见。如今看到老夫人这般做派，进来不问青红皂白便将罪名扣在了女儿头上，话还说得这般难听，便想当然的认为女儿在顾家的生活是过得水深火热。 一想到在家如掌上明珠般疼爱，如珍似宝的女儿，在婆家竟然过着这般让人随意揉搓辱骂的生活，颜夫人心中的心疼和怒火就控制不住地上涌。 “亲家夫人好大的威风！”颜夫人的声音舒缓，不怒自威，她刻意端着书香门第的淑女风范，定要让这个老虔婆知道知道正经的当家夫人是个什么做派。 听到颜夫人的话，老夫人才看到坐在一旁的颜夫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适才她突然听到消息，盛怒之下确实没有考虑太多，只觉得是颜羲和撺掇着顾念苍带走顾念祖，让他与自己离心。 别的事情对于现在的老夫人来说已经都不重要，连府中的事务她也半点不想插手，尽可由着颜羲和胡闹。可是顾念祖是她如眼珠子一般娇宠着长大的，对她而言意义不同，在失去了丈夫和大儿子的心后，她也只剩下了顾念祖，因此无论如何她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将他从自己身边抢走！ 谁知这仅有的一次对颜羲和恶语相向便被亲家夫人看到，老夫人心中即羞且怒，狠狠地瞪了颜羲和一眼。 颜夫人在，也不知道提醒一声，让人看了将军府的笑话，你很有面子吗！ 颜夫人将老夫人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微晒，事到如今被自己看到了丑态，还要去怪罪女儿，真真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可怜女儿是如何在这样的家庭中生活的！每次回去却从来不提，只是拣些好听的来说，不知心里有多苦！ 现在我女儿要跟着你儿子去危险苦寒的边关，你不仅没有一句心疼问候，却上来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问，为的全是你的小儿子，真是不知道心都偏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羲和是何事做得不妥，竟惹得亲家夫人这般震怒？”颜夫人明知故问到。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事情，倒不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老夫人这点心眼还是有的。 “不知亲家夫人今天来府上有什么事情？”老夫人连忙转移话题。 “这不正是为了羲和要同将军一起去边关的事情吗！我们羲和在家也是千娇百宠的，老爷和我连句重话也舍不得对她说，没想到现在为了伺候将军却要去那等危险苦寒之地，也不知道是哪个猪油蒙了心的撺掇着将军这样做！亲家夫人是个明理的人，断不会对儿子和媳妇有所不同，一定会给我们家羲和做主！”颜夫人态度温和，语气也并不强硬，但是是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指桑骂槐，却偏偏占尽了道理，让人无话可说。 老夫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论口舌上的功夫，她如何能够跟书香门第出身的夫人们相比，她们骂人都不带脏字的，有时候你被骂了，自己还听不出来呢！老夫人年轻时就没少受她们的气，现在老了就更不行了。 幸好此时顾念苍大步从厅堂外走了进来，打破了这满室的尴尬。 顾念苍一进大厅，便愣了一下，厅中老夫人和颜夫人都在，脸色都不是很好，颜羲和一脸无辜的站在一旁，随着他的进来，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顾念苍给两位夫人俱都见礼后，便对着颜夫人说到：“岳母且先坐一会，喝杯茶，小婿将母亲送回去后再来同岳母说话。” “好，我与羲和也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且去吧，好好处理，不必着急。”颜夫人意有所指的说到。你们家的事情，你最好自己处理好，不要委屈了我颜家的宝贝女儿！ 顾念苍行礼后转身对老夫人说：“母亲，我送您回去，您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我便是。”看到大厅里的情形，顾念苍便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必是母亲知道了三弟要一起去边关的消息，前来责问颜羲和，却正巧被岳母看到。 顾念苍心中真是觉得无比的烦闷，外边每天有多少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去头疼，偏偏家里还总是不得安宁。 父亲不是因为母亲这样的性格也断不会有那样的下场，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也不会娶妻娶得这样的晚。娶亲有什么好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还好自己遇到的是颜羲和！ 想到颜羲和的冷静睿智，明理懂事，再看看母亲遇到事情的不管不顾，冒失莽撞，顾念苍此时深深的觉得，男人要想做出一番事业，没有个好的贤内助是万万不成的。 烦闷归烦闷，母亲这边却是要安抚好的，否则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两人出来厅堂，一起向老夫人的院子走去，一边走顾念苍一边问到：“母亲可是听说了三弟要随我一同前去边关的消息？” “祖儿于我而言是怎样的存在，你是知道的！我不管是谁的主意，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把他抢走！”经过了刚才大厅里的一通发泄，老夫人现在的火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大了，但是态度却仍然坚决。 “母亲把三弟当做自己的禁脔，满足了自己的*，可是却是否有为三弟考虑过？难道让他一辈子看母亲的眼色过活！”顾念苍知道如今这个事情，要用和软的手段是绝不可能劝服母亲的，为了三弟，他是不介意将母亲虚妄的幸福击碎的。 “你…你怎么能这样同母亲说话！难道祖儿不是我的孩子吗？我还能害他不成！”老夫人没想到顾念苍会把话说得这样难听。 自从他父亲出事以后，他便不再同自己亲近，虽然疏远但是却也从未曾当面顶撞，可是自从娶了颜羲和以后便对自己越发的不敬起来。 老夫人不知不觉又把过错推到了颜羲和的身上，她却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以来顾念苍都经历了些什么！ “母亲自然是不能害自己的孩儿，但是母亲恐怕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对孩儿最好的吧！三弟让您养得性子绵软没有主意，如果有一天我战死沙场，这偌大个顾家，三弟可能撑得起来？他不仅是母亲的孩儿，更是顾家的儿郎！” “你不用说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祖儿同你一起去边关的！要锻炼性子在京城也是可以的！也不必非得跑到那等危险苦寒之地！”老夫人虽然被顾念苍说得无话可说，可是就是不肯松口。 “如果我执意要带三弟去边关，母亲是否还要去宫里找皇上给你您做主？”顾念苍终于也忍无可忍，语气凉薄的说。 老夫人如遭雷击，身子有如打摆子般剧烈的抖动起来。这件事情是她一生的噩梦，是所有悲剧的开端，每每午夜梦回她不知惊醒过多少次，又哭晕过多少次。然而再多的懊悔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一切重来。 这件事情成了整个顾府不愿也不能提起的逆鳞般的存在，谁知今天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用这样的语气提起，原来直到今天他心中仍是怨恨着自己的！ 老夫人双眼一闭，身体向后仰倒。顾念苍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身体，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边向老夫人的院子走去，一边吩咐后边跟随着的丫鬟去请大夫。 顾念苍抱着老夫人步履沉稳，没有丝毫的慌张。既然说出了那样的话，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其实已经有所预料。 此时顾念苍的心中毫无波澜，是他的心太冷硬了吗？ 是的，他的心如何能够不冷硬！迫于无奈，顾念苍十六岁便披挂上阵，直到如今直接死在他手上的蒙古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更不用说间接死在他手上那无以计数的蒙古人了。 如果心软的代价是三弟的一生，那么所有的罪过便让我来背负！ 57|12.08 顾念苍将老夫人抱回自己的屋里，放在床上，吩咐丫鬟好生伺候后便回了前厅。颜夫人还在那里等他，把人家的女儿带到那种危险而又艰苦的地方去，他也知道颜夫人不会那么轻易同意的。 虽然之前他已经提前去找岳父，得到了岳父的理解和同意，但是颜夫人这关却不是那么好过的，他也不想颜羲和一个人去面对。 厅堂中颜夫人拉着颜羲和的手默默无语，之前来的时候她是万般不愿女儿跟着顾念苍去边关的，可是今天当她看到顾老夫人这般对待女儿之后，却改变了注意。 与其让女儿自己待在这冰冷可怕的顾府，莫不如让她跟着顾念苍一起去边关，虽然生活艰苦了些，但是新婚小夫妻能够在一起，甜甜蜜蜜的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却是对女儿将来更好的选择。 不过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使理智上颜夫人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于颜羲和才是更好的，可是一想到女儿今后要过的生活和自己再不能想见就见她了，心中还是觉得无限凄凉。如果当初没有嫁给顾念苍… 唉…所有的愁绪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母亲…”看到夫人这样的担忧与哀伤，颜羲和的心中突然涌起了阵阵愧疚，自己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心情，一心想要逃离这可怕吃人的政治权力中心，安心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却从未考虑过作为母亲的颜夫人的心情。 可是虽然心中万分愧疚，但是颜羲和却不打算改变决定。自己过得好，才是对颜夫人最大的安慰和回报吧！ 颜夫人看着女儿为难的神情，突然莞尔一笑。 “去吧！无论多危险艰苦的生活，有自己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就是幸福的！” 颜夫人的笑容温柔缱绻，无限慈爱中透出祝福与鼓励，只是她眼中隐约可见的泪光，却泄露了她的不舍与悲伤。 “母亲放心，顾将军待我极好，去了边关也定会护我周全。”颜羲和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现在皇子们都大了，皇上又迟迟不肯立太子，京中局势越发的混乱，其实我能与将军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是如今最好不过的了！还有父亲既然现在被任命为翰林学士，只是担个闲职，也可以离那个漩涡远远的，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不是最好！” 颜夫人听了她的话，也终于把心中那最后一点不舍去了。 以颜羲和现在的身份，独自一人留在京城，确实也是件危险之事，没准顾念苍就是考虑到这点，才执意要带着一大家子人一起去边关。 夫人想通了这些关节，便也不再伤感，而是开始细细嘱咐起颜羲和来。这个不能忘，那个要准备，只恨不得颜羲和把整个顾府都带上才能放心。 顾念苍进得厅来，本以为要看到母女两人抱头痛哭的场面，这一路上连劝解的话语都已经想好了，谁知道现在看到的却是母女二人兴致勃勃的在讨论去边关要准备哪些东西。 顾念苍只能再一次感叹，女人的世界他果然不懂，却不知道这一次却是老夫人的怒火帮了他的忙。 顾念苍走到颜夫人身前，再次行礼。 颜夫人对顾念苍柔声说到：“念苍，我们家羲和嫁给了你，老爷和我都十分放心，她毕竟年纪尚幼，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当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包涵，看在她同你一起去那么危险又苦寒的边关的份上，务必善待于她。” 夫人缓了口气，硬生生将眼中就要流出的泪水逼了回去，然后接着说到：“羲和是我和老爷的命，她能过幸福，我和老爷便别无所求！” 顾念苍听完夫人的话，也不禁动容。颜羲和嫁给自己有多委屈，他是知道的，如今为了自己能够在遥远的，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能够好好对待颜羲和，夫人竟将姿态放得这样低，一片慈母之心让人怎能不感动！ 他郑重的回到：“请岳母放心，夫人也是我的命！但凡有我在，就定会护她周全，让她一生幸福喜乐！” 颜羲和坐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自己何其有幸，可以得到这么多的爱，这么无私的爱！ 夫人交代完了事情，天色已经晚了，颜羲和留她在府中吃晚饭，她却不肯，只说不能留老爷自己一人用饭，便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看着夜色中夫人孤独单薄的身影渐渐远去，颜羲和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发酸，趴在顾念苍的怀里又哭了一场才渐渐平息了情绪。 越来越爱哭的颜羲和，此时也才真正明白，所谓坚强，其实是因为拥有得太少，所以才能对这个世界冷漠以待，不受伤害。而所谓软弱，则是拥有的太多，才会害怕失去，无法超脱！ 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甚至连上元节都不能在京城过，几个丫鬟都十分遗憾，本以为今年小姐嫁了人可以带她们一起出去好好玩玩。 但是颜羲和心中明白，即使在京城里过上元节，顾念苍和她也是不会出去的，不是说被刺杀过一次，危险就不存在了，上元节人潮涌动的街上，是一个多么好的时机。 而且，每每想起上次被刺杀的经历，颜羲和还是会不寒而栗，那样的经历她再也不想尝试一次了，哪怕只是有可能发生！ 颜羲和不知道顾念苍是怎么说服老夫人的，自从上次她跟自己大闹了一场后便再无声息，封门闭院，不许任何人探视，据说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建了一个佛堂，看来是真的看破红尘，再不理这世间俗事了。 颜羲和本来想让顾念苍带她一起去看望老夫人，毕竟就这样不管不顾也不是做子女的道理，但是顾念苍却阻止了她，只道不必了，颜羲和便也就作罢了。 还有曲直，颜羲和总觉得他的出现太过凑巧，这十来年都不曾找到他，偏偏是自己要同顾念苍去边关的时候，他便自己撞了上来。 颜羲和将曲直的事情同顾念苍讲了，顾念苍也深有同感，便派人去详细调查了一番，结果证实曲直所说都是真实的，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颜羲和便也终于放下心来，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一同前去边关。 将军府中的事务这一段时间以来颜羲和已经打理得井井有条，各项规矩也都已经立了起来。颜羲和将颜瑞和紫苏留在了将军府，让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打理将军府的各项事务。 自己这许多人都离开了京城，将军府中只剩下老夫人和顾凌霜两个女人，颜羲和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细细地吩咐了颜瑞和紫苏两人，让他二人一定要尽心尽力，多加小心，如果有什么事情便派人去边关报信。 临行前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准备妥当，颜羲和最后一次回颜府同二老辞了行，回将军府的路上看见一队官兵簇拥着向城郊的方向跑去，路上的老百姓指指点点的都在议论着什么。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颜羲和不希望出一点岔子，连忙也派弄晚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弄晚上来马车回报到：“小姐，听说是襄平公主在郊外的马场骑马时，坐骑好好的突然就折了马腿，将她摔了下来，好像摔断了腿，据说脸上也划了个大口子，恐怕会破相。襄平公主摔下来以后偏说是有人要害她，闹得殿前司都出动了，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这个襄平公主还真是个惹事精！” 弄晚那天是跟着颜羲和一起去赴宴的，期间襄平公主各种刁难不停，弄晚早就对她十分反感，现在听到她出事的消息，心中实在是万分舒爽。 颜羲和蹙眉沉思，她隐约中有些感觉，襄平公主这件事情绝不是意外，想当初顾念苍知道襄平公主给自己下了春-药的时候，那个可怕的脸色，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惊。 襄平公主就是死了，她也不会有什么不适的感觉，这个恶毒的公主身上不定背了多少条人命，仅仅因为自己嫁给了她想嫁而不能嫁的人，便要置自己与死地，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可是明天自己一家就要出京奔赴边关，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走吧，我们快些回府。”颜羲和想赶快见到顾念苍，问问他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羲和回府后便直接来到了书房，正好卫轩也在。 “襄平公主的事情是你们干的？”颜羲和开门见山的问。 “没错！就是我亲自动的手，那个毒妇连我们将军府的人都敢动，没取了她的性命，是她生得好！如果她不是公主，哼哼…”卫轩得意的说。 “现在连殿前司都惊动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颜羲和有些担忧的问。 顾念苍微笑着没有说话，却是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夫人！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么点小事要是还能让人抓住把柄，我也别跟着将军了！” 听到他这么说，颜羲和终于放下心来。此刻才有心情关心襄平公主的伤势，便问到：“那襄平公主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哈哈，夫人你是没有看到，那个襄平公主从马上摔了个狗啃泥，脸当时就花了，我命人事先在那里的地上撒了药粉，她的脸轻易别想好了，以后就是个丑八怪！腿又被马压断，这辈子估计是站不起来了！真痛快！将军，要不咱们给康王也来这么一下，怎么样？” 顾念苍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暼了他一眼，卫轩也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公主怎么可能同皇子相比，暗算公主简直不要太容易，即使被皇帝知道了，事出有因，皇上也不会有其他想法的。 康王是幕后主使的事情顾念苍并没有告诉颜羲和，他怕卫轩再说下去会露馅，便赶紧说到：“不要再胡闹了，卫戎今天已经先出发去路上打前站了，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是！将军！咱们终于可以回边关了，这京城倒是繁华，可惜不适合咱们！”卫轩开心的说。 58|12.08 第二天清晨，当整个京城还笼罩在一片晨雾之中，寂静无声的时候，刚刚开启的城门中，一队人马便悄无声息的出城去了。 颜羲和挑起轿帘，回望这个繁华却冰冷的京城，心中竟无一丝留恋。在京城的这几个月里，她经厉了太多的磨难与波折，虽然也收获了亲情和爱情，但是却过得极其压抑，仿佛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此刻天高地广，无比的舒爽。离开了京城，连空气都是甘甜的，因为这里面包含着自由！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其实并没有什么景色可言，可是顾念祖骑着马像一个刚从笼中放出的小鸟，开心的四处跑动，看到什么都要一惊一乍的指指点点。 顾云坐在马车上，眼巴巴的看着骑马的三个哥哥，他也很想骑马啊！ 颜羲和看着像可怜的小狗般趴在车窗上的小男孩，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却只是默默的忍耐着，便觉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在现代他的年纪不过是一个小学生，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现在他却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也不敢提起。 颜羲和看向骑在马上的三个顾家男人，顾念苍和卫轩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边走一边在讨论着什么，一脸严肃的样子。顾念祖还在大呼小叫的骑着马跑来跑去，顾风安静的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羲和突然之间有了主意，她挑起了顾风所在方向的马车车窗的帘子，向顾风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自己有话要同他说。 顾风纵马靠了过来，颜羲和小声的问：“二叔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听到她的问话，顾风木然的脸上渐渐泛起了温柔的神色。 “大概六岁多的时候，父亲把我抱上了马背，坐在我的身后，手把手的教我，可惜我当时心思不在这上面，并不想学。后来…”幸福的回忆戛然而止，顾风显然也不愿再说下去，而是奇怪的问颜羲和：“大嫂问这些做什么？” 颜羲和用手指了指另一辆马车上，目光追着纵马驰骋的顾念祖的顾云说到：“四弟看样子很想学骑马，不知二叔是否可以教一教他。” 听了她的话，顾风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颜羲和会这么关心顾云，更没有想到颜羲和会这样直接的就对自己提出请求。 “大嫂觉得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么？”顾风冷冷的问。 虽然顾家有四个兄弟，可是他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他们的其中一员，他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旁观者而已。 颜羲和听到他的话，也是一愣，虽然从第一天见顾风他就是一副阴郁沉静的模样，但是颜羲和却从来也没觉得他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颜羲和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一身暮气的青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悠悠的说到：“在嫁进顾家之前，我很少哭，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很坚强。后来嫁进了顾家，和你大哥心意相通后，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会哭一场，这时我才明白，不哭不是坚强，不过是拥有的太少，所以才会对一切冷漠以待。哭也不是软弱，而是知道有人会无限包容。” 说到这里，颜羲和直视着顾风的眼睛，接着说到：“真正强大的男人，不是什么都不要的冷漠，而是尽自己最大所能去守护自己所拥有一切的坚持。要想被世界温柔以待，便要首先付出真心，至少去尝试一下，再说不要。” 两人互相对视着，车队还在井井有条的行进着，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异样。寒冬的微风轻轻吹动，卷起了少女鬓边垂下的几缕发丝，拂在她被冻得微红的脸庞上，少女却全然不为所动，沉静的黑眸中只映出一人的人影。 顾风仿佛着了魔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闪动，想要伸手去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拂去。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将将要碰到少女的脸庞时，却被少女疑惑的眼神从恍惚中惊醒，连忙抓起她旁边掀起的车窗帘子放了下来，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 “大嫂教训的是，我这就去教四弟骑马。”顾风说完后落荒而逃。 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定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如此专注的注视过我，我才会这样失态！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适，顾风还是打马来到顾云的旁边。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顾风才勉强说到：“四弟想不想骑马？” 顾云听到他问自己想不想骑马，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可是随后眼中的光彩又黯淡下来。他从小混迹于边关的将军府中，尝尽了人间冷暖，自然分得出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顾风一看就不是发自内心的相邀，而只是在敷衍。 他不愿意麻烦别人，更不愿意接受勉强的施舍，因此虽然满心的憧憬，却还是理智的拒绝了。 “谢谢二哥，我不想骑马的。” 顾风原本只是敷衍，可是当他看到小男孩眼中的光彩咋亮又熄的时候，内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尘封的记忆突然之间被打开，内心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幼小的孩子无助而又孤独的身影。 多么希望有人能来拉他一把，可是人来人往，没有人在乎那个可怜的孩子。 被世界温柔以待么？呵…我早已失去了那样的渴望和资格！ 眼前血脉相连的兄弟，用礼貌而又疏离的态度，拒绝着自己，不是不想，只是不愿麻烦自己。 如果在他需要的时候伸出手来，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吗？顾风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试一试吧！ “虽然我确实不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教你骑马，但是学会了骑马这个本事却是你自己真正拥有的，你确定不要学吗？” 听了他的这番话，顾云居然不再拒绝，而是爽快的答应后，一跃从正在行驶的马车上跳下，来到顾风的马前，抬头看着他。 对于这个早熟的孩子来说，残酷的真实却被虚伪的善意让他更能接受。 顾风对他的反应却毫不意外，几乎一样的成长经历，让顾风对他的心里更加了解。他跳下马将小家伙抱上了马背，随后翻身上马，坐在了他的身后。 “抓紧了！”大手握着小手，小手握着缰绳的两人骑着马如离弦之箭，瞬间便奔了出去。顾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加速，吓得发出一声惊叫。 风驰电掣的骏马驰骋在无人的大路上，小脸煞白的顾云发现，因为有顾风护在身后，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也渐渐的得起趣来。慢慢展露了他孩童天真的一面，空中不断回荡着他高昂的喊叫声和笑闹声。 颜羲和担心的赶紧喊人去找顾念苍，这个顾风，我是让你教他骑马，不是让你带他飙车啊！这多危险，万一把小男孩摔了碰了，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顾念苍打马赶了过来。 “夫人有何事？可是坐乏了想下来走走？” “不是，顾风带着顾云骑马呢，顾云第一次骑马，速度太快了会不会有危险啊？将军还是派人去阻止一下吧！这学骑马也要循序渐进，一点点来呀！”颜羲和焦急的说。 “夫人也太小瞧我顾家的儿郎了，就是三弟小时候学骑马也是这般学的，不碍事的。”顾念苍完全不以为意的回答。 你顾家儿郎从娘胎里生出来就是战神么！颜羲和心中吐槽，但是既然顾念苍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办法，便也不再管了，将身子缩回了车里。 外边真冷啊！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风景可看，经过了最初的兴奋后，颜羲和也再提不起精神，窝在车里睡起了觉。 顾风带着顾云骑了两圈，因为速度太快也都冻得够呛，便把马交给下人，一起上了马车，喝两杯车上小炉煮的热姜茶，才算缓了过来。 顾云还没有从刚才骑马的兴奋中回过神来，他一脸崇拜的望着顾风。 “二哥，你的骑术可真好！” 小男孩红彤彤的脸蛋上洋溢着快乐的光彩，与自己酷似的眉眼中神采奕奕，整个人仿佛都在发着光，与刚才落寂晦暗的那个顾云截然不同。 看着这样的顾云，顾风的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原来付出也是一种快乐吗？ 他不愿去体会这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感，便假装没有看到顾云崇拜和期盼的眼神，自顾自的喝着茶，目光幽远。 经过了最初的兴奋后，顾念祖也渐渐打不起精神来，每天也只是窝在马车里，不肯再出去。 从京城出来，一路向北，渐渐的荒凉起来，天气越来越恶劣，人烟越来越稀少。 一日走到离边关还有二、三百里的地方，卫轩命护卫的亲兵们重新排列了队形，较之前更加的紧密，并命人将黑甲军的飞虎旗挂在了队伍的前后醒目的位置。 颜羲和看到他如此行事，心中不禁惴惴，难道这路上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队伍缓慢的向前行进着，眼前出现了一处隘口，两侧是高耸的山岭，大路从其中穿过。 看到这样的地势，颜羲和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处的地形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是埋伏伏击的绝佳地点，只需要很少的人，就能够将车队阻挡在这里无法前进。 车队缓缓地进入了隘口，两侧的山壁上果然窸窸窣窣的滚落下一些山石，山顶赫然有人影在晃动。 颜羲和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在大梁国境内居然都这般的不安全，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一会会不会有一场恶仗要打啊！ 车厢里的丫鬟们虽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但是她们毕竟见识少，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反而没有颜羲和那么的紧张和害怕。 隘口的前方最狭窄处，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人影，颜羲和紧张的看向身边的亲卫。 护卫在车队两侧的亲卫们虽然都手握刀柄，仿佛时刻准备着战斗，但是面上却丝毫不见紧张，颜羲和的心中泛起一丝古怪的感觉。 亲卫们放松的状态，绝不是因为他们身经百战而毫不畏惧，他们的身上没有那种大战前的锐气与兴奋，只是如往日般小心戒备着。 前方的人影越发的近了，车队却没有一点要减速的意思，颜羲和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顾家亲卫营黑甲军的黑底银丝，腋下两翼如风的飞虎旗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熠熠光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前方已经摆出攻击阵型的队伍突然如潮水般退去，蓦地一声突兀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山顶上的人影也渐渐消失不见，却有一些收手不及的大块山石滚落下来。因为数量稀少，大家都纷纷躲避开去，没有人员伤亡，车队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颜羲和的后背就已经被冷汗浸透，如果山顶上的巨石都推下来的话，在这个狭窄的山谷中极难躲避，整个车队恐怕会伤亡惨重。 顾念苍纵马来到颜羲和的马车旁，下了马进到了车厢里面。 上来马车，他便握住颜羲和冰冷的小手，用自己温暖的大手给她捂着手，然后问到：“夫人刚才没有被吓到吧？边关地处荒凉，难免会有一些过不下的人落草为寇。现在还在年节里，客商这个时候很少出来走动，他们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打劫，所以也就没有事先告诉夫人，怕平白吓唬了夫人。不知道他们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一反常态。不过夫人尽管放心，这些贼人看见军队的旗帜，特别是黑甲军的飞虎旗，是决计不敢上来交手的。” 听完顾念苍的解释，颜羲和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年景不好，世道不公，就难免会有这样的事情，穷人总要活下去，老实的就听天由命，胆大的便自己找出路。 边关有一些少数民族的土特产，非常受京城人士的喜爱，商人们逐利的本性就会促使他们从事这项业务。虽然朝廷明令禁止不许同少数民族通商，但是走私这件事情，在现代也是屡禁不止的，巨额的利润可以让人甘冒一切风险！ 这些商人们在京城和边关之间走动，抢劫他们不禁获利丰厚，而且没有任何风险。因为商人们本身干的就是违法的事情，被抢了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个行业真是一本万利啊！ 既然知道没有什么危险了，颜羲和便也放松下来，靠在顾念苍的身边，享受着男人火炉般的体温。 “有将军在身旁，羲和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将军快快喝杯热乎的姜茶暖暖身子吧！” 颜羲和拿过旁边桌上的茶杯，倒上小炉上热着的姜茶，递给了顾念苍。 顾念苍怀中拥着妻子，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姜茶，只觉得这才是人生该有的模样。男人在外面打拼，其实不就是为了家中的妻儿能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吗！什么时候能够再生两个大胖小子，人生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顾念苍上下打量着身侧的妻子，年纪还是有些小，身形也太消瘦了些，到了边关得先找个大夫给她好好把把脉，开几副补药好好补补，先养好了身体才好生养。 59|12.08 顾念苍享受了一会妻子的温情，便又下车骑马去了。 因为有了卫戎提前出发打前站，沿路的驿站都事先做好了准备，众人并没有遇到其他什么麻烦，就这样从京城出发行进了半个多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燕京。 直到此时，颜羲和才知道，原来顾念苍一直守卫的边关就是后世的北京城！当然这时的北京还没有被蒙古人定为都城，更没有明清两代王朝的建设，与后世我们见到的北京有着天壤之别。 车队来到城外二里的地方，前方便出现了一股黑色的洪流，眼前出现的黑甲军旗帜鲜明，军容整肃，漆黑的铠甲在烈烈阳光之下竟然毫无反光，上千人的骑兵队伍除了马蹄声之外毫无声息，转眼间便疾驰到了眼前。 队伍当先的一员武将翻身下马，来到顾念苍的马前，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卑职卫正带黑甲军恭迎将军！” 身后的队伍就像得到了指令般，动作整齐划一的同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喊：“恭迎将军！” 颜羲和完全被眼前的声势惊呆了，在现代十一的阅兵式她也从电视上看过，除了感叹一句扬我国威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眼前的这些将士却不同，这是冷兵器时代，每个黑甲军都是身经百战，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战士，那种冷酷和血腥的感觉，透过层层铠甲传递过来，直让颜羲和的头皮发麻。 旁边的顾念苍跳下马来，双手扶起卫正，用拳头在他的胸前捶了一下。 “搞这么大声势，紧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私自养兵吗！”顾念苍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这不是卫戎回来说，将军是带着夫人一起回来的吗！我们便想着给将军张张脸，嘿嘿。”卫正笑着说。 听到他的回答，顾念苍对这两个光棍很是无奈。 “你们也不想想，哪个女人会喜欢看杀人的军队！” 马车里掀起门帘的颜羲和脸色苍白，挣表现挣到沟里去的卫正心虚的赶紧说：“将军快进城吧！夫人一路辛苦，恐怕也累坏了。” 顾念苍摇摇头，带着车队向城里走去。 马车离北京城越来越近，高大的城墙已经近在眼前，颜羲和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前世她出差的时候也曾去过北京，参观过故宫，攀登过长城，也曾被那些雄伟壮观的建筑所折服，深深感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可是现在的北京城却全然是另外一个样子，它如今再不是全国的政治中心，而只是一个边防的军事重镇。 马车缓缓的进了城门，高大的城墙里边是瓮城，城墙上守卫的兵士们个个厉兵秣马，仿佛随时准备战斗，莫名的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马车进了城后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街上的行人很少，多是老弱妇孺，可以看出城中的人口并不十分多，想来青壮应该大部分都已经参了军。 马车继续向位于城心的将军府驶去，渐渐的人声鼎沸起来，应该是到了城市的正中心繁华地带。颜羲和掀起的窗帘从进城就没有放下过，看着这终于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她心中暗自雀跃，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反正在这山高皇帝远的边关也没有人认识自己，况且看情况这里的民风应该比较开放，没有京城那么多的束缚。 马车终于到了将军府，一直驶入了将军府的外院中才停了下来。 马车刚一入院，便有早已等候在院中的众多武官和属官迎了上来。顾念苍离开边关已经快五个月了，因为这次是三年一次的大述职，再加上要迎娶颜羲和，所以在京城呆的时间比较长。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堆积了许多公事，等着他来决断，还要去城郊的兵营去视察，士兵多时不见主帅恐怕会军心涣散。 顾念苍刚一回来便公事缠身，他愧疚的对颜羲和说：“夫人初来边关，我本应陪同夫人适应几天，可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积压了太多的公事，而且也要到兵营去看看，这几天恐怕不能陪夫人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把颜羲和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带到了这么艰苦的边关，却连最简单的陪伴都无法做到，顾念苍的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但是职责所在，也确实没有办法，他只盼着颜羲和的心中不要怪他才好，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好好陪陪她。 “将军公事繁忙，且去忙吧！我无碍的，都是收拾行囊的一些内宅之事，将军即使在也帮不上忙的。”颜羲和倒是不太在乎他能不能陪着自己，初到这个地方，安置下来才是头等大事，这些事情顾念苍在反而碍手碍脚。 这个将军府可是颜羲和真正说了算的，她要把它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要够温馨、够舒适，此刻她的心思早就跑到那上面去了，哪有功夫伤感顾念苍能不能陪她什么的。就像前世的人们，攒了一辈子钱买了个商品房，装修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钱流水一样的撒进去也不心疼，只想要打造出自己心目中的家。 顾念苍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卫正和一众属官准备离开。 “对了！”颜羲和对着顾念苍已经准备离开的身影说到：“将军，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东西不懂，可否把卫轩将军留下，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卫轩会留在城中统防军务，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或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去找他。今天就先将他留在这里，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有什么事情要做也尽管吩咐他。”顾念苍有些脸红，自己心中只想着公事，忽略了这些，没有安排妥当，还要颜羲和自己主动提起。 因为愧疚，他把卫轩卖了个干净。 卫轩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我又不是一个物件，你们推来让去的能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啊！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罢了。 颜羲和命令下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墨菊、弄晚等大丫鬟忙里忙外的张罗着。 颜羲和暂时也插不上什么手，便向卫轩打听起了边关的情况。 “卫将军可否简单给我介绍一下燕京的情况？”颜羲和虚心的向卫轩讨教。 “当然！燕京是一个军事重镇，实行军事化管理。我们将军府位于整个燕京城正中偏东的位置，旁边是知府的府邸，城中官员的府宅大都集中于此。离这里很近的景隆街是城中最繁华的地方，商铺、酒楼、茶馆一应俱全，虽然同京城比不了，但是却极具地域特点，夫人有时间的话可以去逛一逛。我们这里地处偏远，与众多少数民族接壤，民风开放，没有京城那一套讲究，夫人也不必顾虑太多。” 卫轩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心中暗自得意，是将军让我尽量回答夫人疑问的，我当然要解说的详尽些，哈哈！至于将军愿不愿让夫人上街闲逛，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还有我们这里每个月初一、十五，在城郊会有马市，周围的少数民族都会带着自己的特产来同这里的商人买卖，非常热闹，到时候让将军带夫人去看看，也不枉来燕京一趟。” 颜羲和听他说到这里已经两眼发亮，自从来到古代，她便一直被困在大宅院里，不得自由，虽然嫁到顾家后并没有什么人管她，但是京城中的风气如此，她也不敢过于出格，每次上街也只能坐在马车里望一望外面，她多想能够像现代那样自由自在地走在街上啊！ 在京城的时候她就已经十分憧憬边关的生活了，虽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边关就是北京，但是无论如何边关地处偏远总会比京城活泛，她早已经打算好了，来边关以后一定要上街走走，想来顾念苍也不会同迂腐的文人那样阻拦自己。她早早的就吩咐了弄晚，出门乔装的男装都准备了好几套。 现在听卫轩介绍了燕京的情况，居然还有传说中的马市，颜羲和兴奋得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出去逛逛，但是初到边关，连将军府都没有打理妥当，她也只能强自压抑，反正早晚有机会！ 想到以后要上街，颜羲和突然想到这燕京城内安全如何？毕竟是边关，会不会有危险啊！ “多谢卫将军讲述得如此详细，听了卫将军的介绍，羲和还确实挺想上街看看边关的风土人情与京城有何不同，只是不知燕京城内是否安全？” “夫人尽管放心，燕京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进出城门都会详细盘查，没有路引和户籍的人是不能待在城内的，城中每个时辰还有卫兵巡查，安全是全然没有问题的。况且如果夫人要出行，必会带着将军府的亲兵，就更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了。” 卫轩以为颜羲和一介女流，来到边关自然会害怕，便连忙细细的安慰了她一番。 而颜羲和的心中却想着，自己要出去游玩，当然是偷偷跑出去，带着将军府的亲兵哪里有自由可言！自己出去又不是官方视察去了，那样能看到什么，不过是下面人想让你看到的东西罢了！ 提到安全问题颜羲和又想到了城门外迎接自己的黑甲军，有那样的军队守护，燕京的安全应该是无虞的。 不过历史上宋朝的军队羸弱，怎么大梁的军队却这么强悍，也没看朝廷有多重视军队啊！武官的地位如此低下，对军队的投入想必也不会很多，不是说顾念苍每年回京的时候还要到处送礼才能拿到一半的军费军饷吗？ 想到这里颜羲和对卫轩说：“卫将军，刚才我们在城外看到的黑甲军如此强悍，又装备精良，看来朝廷还是很重视边防的，燕京应该是固若金汤，将军身上的担子也能轻泛些。” 嗤～卫轩发出了一声明显不屑的嗤笑。 “夫人有所不知，这黑甲军仅两千人，是顾氏一族的近卫营，所用开销都是由将军府承担，与朝廷的军队截然不同。就凭朝廷拨的那点银子连黑甲军的铠甲都负担不起，等以后夫人看到朝廷的军队，就知道我大梁真正的战力如何了。” 原来是这样啊！颜羲和好奇的接着问：“那黑甲军一年的开销大约是多少？养这样的二千人应该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吧！” 颜羲和作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不由得心中开始暗暗盘算起银钱的收支来，却全然忘记了，她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支黑甲军的存在，显然将军府的开销还有另外的一本帐。 “确实压力很大，从装备到优良战马的购买，还有日常的训练维护，人吃马喂，每个兵士每年的支出要将近三百两白银，在燕京一般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就是三十多两白银。如果不是支出巨大，将军其实还想扩大黑甲军的规模，毕竟对蒙古人作战的时候如果没有战力强悍的中坚力量，平原对抗，我们大梁军队几乎没有胜算。” 卫轩越说情绪越低落，不是打不过敌人，而是因为朝廷的投入有限，才处处受制于人，作为一个军人不是输在了战场上，而是败给了自己人，确实不能不让人唏嘘。 听了他的话颜羲和在心中暗自计算，一个兵士一年要三百两白银，二千名军士一年就是六十万白银，天哪！颜羲和简直目瞪口呆，顾念苍是从哪里弄来这么许多钱的啊！ 颜羲和一直觉得自己来了古代后是一个有钱人，京城的陪嫁铺子一年利润七、八万两白银，陪嫁也是颇为丰厚，老公是个高帅富，生活简直不能更美好。因此她从未曾考虑过金钱上的事情，有时还会觉得小说里那些穿越女们费尽心思的做各种事情赚钱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如今才知道，自己那点子钱还不够给顾念苍塞牙缝的呢！ “朝廷的军费和饷银总是不能及时足额的下发，将军还要时不时的接济军中的兄弟和开销，知府等一众燕京文官又都以燕京是军事重镇为由，表面上一切都以将军为首，其实就是推卸责任，为凡事都不管找借口！可是将军身负戍边重责，又不能不管，也真是够难为将军的了。”卫轩叹口气接着说到。 听到他的话，颜羲和愣了愣，顾念苍对自己一向大方，从未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什么为难的情绪，她还以为虽然开销巨大，但是男人一定有自己的办法解决，从未曾为他担过心，结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颜羲和的心中泛起愧疚的情绪，虽然顾念苍是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凡事愿意自己担在身上，但是自己是不是对顾念苍的关心太少了些，竟从来也不知道他竟有这许多的难处，也许自己应该试着去帮助他一些，可能没有太大的作用，至少也能尽一份心意。 颜羲和的心中打定主意后，便更加迫切的想要上街去对这个城市多多了解，才能知道自己要如何帮助顾念苍。 “今天辛苦卫将军了，羲和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卫将军也劳累了一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颜羲和想着赶紧把他打发走，自己收拾完将军府后便带人溜出去好好看看。 卫轩看颜羲和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也乐得回去找多日不见的军中兄弟小聚一下，便告辞后向府外走去。 不过刚走了几步路，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仿佛是什么不好出口的话，迟疑着不知怎么开口。 60|12.08 颜羲和纳闷的看着他，疑惑的问：“卫将军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夫人上街的时候不要去景隆街西侧，在景隆街上逛逛就好，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卫轩含糊的回答，然后逃一般的飞快跑走了。 颜羲和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要是不特意说，我还不一定去，你这么隆重的特意交代，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呀！不过那里有什么？让卫轩这般欲言又止的含糊不清。 反正以后总有时间去看的，颜羲和也就不再纠结，回屋去看丫鬟们行囊收拾得如何了。 将军府里非常的大，燕京城里地广人稀，所以将军府修建起来便没了顾忌，将大片的空地圈了进来，作为演武场。 将军府里的房屋倒是不多，建筑风格粗犷大气，与京城的细腻精美截然不同。房屋有三进，颜羲和同顾念苍住二进的正屋，顾念祖住一进正屋，东厢住着顾风，西厢住着顾云。没办法，在古代嫡庶的地位差距就是这么大，而不是因为你是兄长便以你为尊。 颜羲和来到自己的正屋，整个屋里空空荡荡的，厅堂里只有两排桌椅，连个屏风也无，内屋也只有一张大床，窗前一张条案。 颜羲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没有女人当家的男人家里，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啊！小件的东西她从京城带了不少，可是总不能连妆台、屏风什么的也从京城带吧！也只有先可手里的东西布置，以后再慢慢添补吧！ 墨菊和弄晚带着众丫鬟们里里外外的忙乎着，颜羲和本来还想把家里好好布置布置，现在看到这个一穷二白的样子，也失去了最初的兴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想到男人们这么敷衍着过日子，她不禁担心起顾家那几个兄弟来。 颜羲和看看忙碌的丫鬟们，只好叫过没有什么实际差事的瑞雪，陪着她一起向前院三兄弟的住处走去。 颜羲和先来到了顾风的屋里，如烟带着两个小丫头也正在整理东西，自从年前颜羲和把她留在顾风的院子里帮忙后，她就一直待在顾风这里，后来又从府里挑了几个小丫头□□着，以便将来可以接替她服侍顾风。 顾风看到颜羲和进来，有些疑惑的问：“大嫂可是有事？” “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二叔安置的怎么样了，是否还需要些什么。” 顾风之前在边关便是住在这里，顾念苍提过一次让他住到一进的正屋去，可是顾风不愿被人说闲话，反正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便没有搬，顾念苍一个大男人也不是十分关心这些小事，便也由得他去了。 颜羲和环视着屋内，整间屋子到处都是灰蒙蒙、冷冰冰的，深紫色的床幔，浅灰色的窗屉，桌上一副白瓷没有图案的茶具摆在上面，这么冷的天，屋里竟连个火盆也没点。 颜羲和叹了一口气，对如烟说：“你去找墨菊，让她从京城带来的物件中把那匹雨过天青的软烟罗找出来，给二爷裁帐子，糊窗屉。再拿两个火盆来，还有从京城带来的银屑炭也拿两提来。” 如烟答应着带着一个小丫头出去找墨菊取东西去了。 “大嫂不必这样，我已经习惯了，左右这里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还是不要浪费大嫂的好东西了！”顾风有些不适应的说。 看着比自己还小的颜羲和像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他，虽然他的心中感觉十分熨帖，但是也难免尴尬，而且面对着从来没有过的善意，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所以下意识的就拒绝起来。 “我没来之前这里不过就是个睡觉的地方，现在我来了，这里就是家了。二叔不必跟我客气，我们是一家人，等什么时候二叔娶了亲，有了更贴心的人照顾，我自然不再操心。”颜羲和的心里年龄毕竟已经28岁了，所以看着顾风老把他当做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却忘了现在自己只有16岁。 从顾风的屋里出来，颜羲和又来到了顾云的屋里。 这里可就是另外一派景象了，屋里的丫鬟们个个都在脚不沾地的忙碌着，就这一会儿的功法，屋里已经布置得有模有样。青蝉翼的窗屉，外罩一层云绫锦的帘子，粉蓝色的床幔，精致镂空的熏炉里不仅点了银屑炭，还熏了不知什么香，整间屋子里香气弥漫。 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以为这是一个武将世家的少爷房间，肯定会以为自己进的是哪个大家闺秀的闺房。 顾念祖正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喝着茶，还时不时的指点几句，看见颜羲和进来，连忙起身。 “大嫂怎么过来了？东西都收拾完了？”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里安置的怎么样了，是否有缺的东西。”颜羲和回答。 “多谢夫人关心，三爷这里什么都不缺，来的时候老夫人命人都打点好了的。”还没等顾念祖回答，旁边一个穿着体面的大丫鬟便上前一步，行礼后说到。 颜羲和知道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秋实，因为老夫人怕下人照顾顾念祖不周到尽心，便把他给了顾念祖。虽说长辈身边，就是只猫啊，狗啊的，也分外体面些，但是主子之间说话就贸然□□来，也太拎不清了些。 一定是来之前老夫人特意嘱咐过她，把自己当假想敌了，非要以为自己撺掇着顾念苍带顾念祖来边关是要害他，真是搞不懂老夫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有被害妄想症么！ 眼前的丫鬟这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看得颜羲和直腻歪，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三弟这房间布置的可真特别啊！”颜羲和在特别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的说。 可惜顾念祖完全不能领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到：“都是秋实她们弄的，我一向也不操心这些。”停顿了一下，想到颜羲和夸奖房间的布置，应该也是喜欢的意思，便又大方的说：“大嫂如果喜欢，让秋实也去帮大嫂布置布置，我这里也基本完事了，她不在也没什么。” 颜羲和完全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回答，心中不禁暗暗感叹，怪不得顾念苍宁可冒着母子反目的风险也要带他来边关，这说好听点他是被老夫人养得性子绵软，心地善良，其实说白了不就是傻白甜么！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顾念苍一人勉力支撑，镇国将军府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呢！指望顾念祖顶门立户，看来一时半会是没可能了。 颜羲和无法，只好实话实说，无奈地道：“三弟，你不觉得你的房间太过女性化了些吗？” 顾念祖四处看了看后回到：“还好吧！反正我屋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啊！都是秋实她们布置的，我无所谓啦。” “三弟既然来了边关，还是改一改的好。”颜羲和说完又对秋实道：“把粉蓝色的帐子撤下来，换成宝蓝色，炉子里的熏香也撤了。三爷不是小孩子了，既然跟着将军来到了边关，以后就应该像个男人，这些软玉温香的东西还是少给三爷用。” 听了颜羲和的吩咐，秋实却没有动弹，而是冷冷的回到：“老夫人说了，三爷的事情就不劳烦夫人操心了，我们自会好好伺候。” 颜羲和早知她不会乖乖听话，不过也不知道是老夫人以为自己太有威严，还是这个丫头太幼稚，现在来了边关，府中的一切还不全是自己说了算，她居然还跟自己作对。 “哦？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同谁说了？将军不知道，我这个当家主母不知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这个家要不要给你当！”颜羲和本来还是笑眯眯的，可是说到后来也有些动了气，受老夫人的气也就罢了，现在难道连老夫人身边丫鬟的气也要受吗！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屋子里其他的丫鬟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有秋实还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 “瑞雪，去让墨菊过来，把屋里的东西换了。府里浆洗房好像还缺个人，秋实姑娘就去那里醒醒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再回来伺候三爷吧！”颜羲和说完便向外走去。 听到她的话，秋实终于有些慌了，她没想到颜羲和因为这样一点小事，便一点情面也不留，连老夫人的面子也不给。 她着急的在颜羲和的身后大声的说：“我是老夫人派来伺候三爷的，你这样对我不怕老夫人知道了怪罪你吗！” “那就等老夫人知道了再来怪罪我吧！”颜羲和不屑的说。 秋实顿时语塞，才突然之间意识到，这里不是京城而是边关，鞭长莫及，如果是夫人不想让老夫人知道的事情，老夫人如何能够得知！就是夫人把自己卖了或打死，事后老夫人知道了，又能如何！将军总是会护着夫人的。 秋实想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顿时冷汗岑岑而下。刚到边关，自己还没有转换好心情，便被夫人拿了把柄，再强硬下去吃亏的终究还是自己。 她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受老夫人吩咐行事，并无顶撞夫人的意思！奴婢现在就依夫人的吩咐重新布置屋子，三爷毕竟是用惯了奴婢的，还请夫人饶了奴婢这次吧！” 顾念祖从刚才就一直呆愣在那里，他没明白，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之间就又是罚又是跪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之前他看大嫂跟大哥各种强硬，还开心的看热闹来着，现在这强硬对着自己来了，他才知道，大嫂好可怕啊！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替秋实求情，大嫂不会连自己也一起教训吧！ 颜羲和停住了脚步，回身笑咪咪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秋实。 果然能做到主子身边大丫鬟的人都是有着一些过人之处的，这个秋实是个能屈能伸的丫头，看情势不好便不硬抗，马上放下身段求饶，到底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人，颜羲和原本也就是想吓一吓她，让她明白如今的情势早与京城不同，以后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而已。 “秋实姑娘是从老夫人身边出来的，既然你只是一时糊涂，我总也要顾着老夫人的体面，以后你要尽心服侍三爷，那些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就不要再给三爷用了，三爷也渐渐大了，以后总归要顶门立户的。”颜羲和敲打着她。 “是，奴婢会尽心尽力伺候三爷，时刻牢记夫人的教诲。”秋实嘴上说的好听，心中却恨恨的想：我只要留在了三爷身边，以后还怕没机会报复吗！ 颜羲和当然也明白她只是面上恭顺罢了，不过她总是老夫人的人，又一直在顾念祖身边伺候，一来边关就处置她的话别说老夫人知道了不高兴，就是顾念祖恐怕也会与自己离心，且再看看吧！ 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后，颜羲和便带着瑞雪去了顾云的屋子。 进来屋里，一片冷清，只有一个小丫鬟坐在那里打着瞌睡，却不见顾云的身影。 颜羲和示意瑞雪过去拍醒了小丫鬟，然后问到：“四爷哪里去了？”小丫鬟刚刚被叫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也没行礼，下意识的回答：“四爷？四少爷不是去京城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听了她的话，颜羲和大吃一惊，顾云没有回屋吗？那他跑到哪里去了，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61|12.08 初到边关，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没有人注意顾云这个小不点，现在他居然不见了。颜羲和顾不上处置这个偷懒的小丫鬟，连忙命人赶紧去找。 一个小孩子自己一个人能去哪里呢？颜羲和心中沉思，对于小孩子来说，无外乎就是吃和玩两项。将军府中已经派人去各处找了，那么另一个最有可能的地方… 颜羲和带着瑞雪向厨房走去，刚走到厨房门外，就听见里面一个高昂的女声在说话：“大家都打起精神，仔细着些，夫人是京城里的贵女，吃穿住行都是无比讲究的，咱们的手艺虽然粗糙，比不得京城里的细致，但是只要大家用心做了，夫人必定能感受到咱们的诚意。如果有谁偷奸耍滑不拿出真活计，到时候夫人怪罪下来，别说我旺婶子不护着她！” 颜羲和听着这粗豪却真诚的话语，心中便对这个旺婶子先有了好感。做不做得好是能力问题，怎么做却是态度问题，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对人，这个人应该是个懂事的实诚人。 颜羲和走进了厨房，旺婶子因为是面对着大家，背对着厨房门口的，因此并没有看到颜羲和进来。 可是角落里的顾云虽然在吃着手中的酱肉，却十分警醒，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从外边进来的颜羲和。他赶忙把手中装肉的盘子藏到了身后，有些惊慌的看着颜羲和。 颜羲和看到顾云蹲在角落里，像个乞儿般狼吞虎咽的吃着手中的酱肉，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自从颜羲和知道了这个孩子可怜的身世后，对他便总有一种怜爱和疼惜的感觉，顾念苍说把他交给了自己，颜羲和对他又有了一种责任感，现在看他这个样子，便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颜羲和走过去，蹲下身来，掏出帕子轻柔的给他擦去嘴边的油渍。又把他藏在身后的双手拉了出来，把他手上捧着的盘子放在了一边。 顾云的双手上黑乎乎的又是灰尘又是油渍，颜羲和又换了一个帕子，一边给他擦着手一边说：“四弟以后吃东西的时候要先洗手，不然会得病的。以后要是饿了，想吃什么就吩咐丫鬟让人去做，如果有人怠慢了你，就来找大嫂，知道吗？” 顾云原本还以为颜羲和会嫌弃他，斥责他，所以心中很是忐忑，这个大嫂他还是很喜欢的，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样邋遢的样子。 他从小在边关长大，习惯了这样大口吃肉，京城里的饭菜虽然好吃，可是却不是他能时时吃到的。后来到了顾念祖那里倒是时常可以吃到，可是顾念祖喜欢清淡雅致的东西，饭桌上的规矩又多，顾云其实并不习惯，也不喜欢。 好不容易回到了边关，旺婶子做的酱肉他都多久没有吃到了！以前他也是这般躲在厨房角落里吃的，反正也没人管他。如果不是旺婶子，他恐怕活不到这么大。 顾云漂亮而又清澈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颜羲和，再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疏离与害怕，全是放松和信任，还有一点点担忧，想是害怕颜羲和会责备他。 看到这样的顾云，颜羲和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成就感，这个孩子终于认可了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还会担心自己不喜欢他。在大人的关爱下，他也终于有了一点小孩子正常该有的模样。 两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旺婶子在对面众人诡异的目光下回头，突然看见了蹲在顾云身前的颜羲和。 府里的下人们还没有见过新来的夫人，旺婶子一时情急之下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冲过去把顾云拽到了自己身后，嘴里还说着：“云儿，到婶子这里来！” 之前顾云还小的时候，将军府里总有一些其他官员送的女人，将军不好拒绝便都养在府内，反正将军一般不住在府里，都是在兵营与将士们待在一起。 府里没了正经主子，这些个女人便把自己当成了主子，颐指气使的，居然还欺负到了顾云头上。 顾云年纪小，乳母又只顾着自己搂好处，根本就不管他。他又与将军不是很亲，也只能默默忍耐，尽量躲着她们。 结果这些女人看没人管顾云，便越来越过分，甚至骂顾云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杂种。 一次顾云实在饿得不行了，只好跑到厨房来偷东西吃，被旺婶子看到，可怜他小小年纪是个主子，却过得连个奴仆都不如，便一直照顾着他。 等将军回府的时候，带着顾云去把那些女人的恶劣行径都抖露了出来，将军震怒，把所有的女人都打发了出去，从此以后再不肯接受别人送的女人，只对外说要回京城娶贵女，不能让未来的岳家面上无光，这才消停了下来。 随后又把顾云的乳母放了出去，只留了几个丫鬟。顾念苍公事繁忙，又是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小孩子，从那以后旺婶子便时不时的照顾照顾顾云。 现在旺婶子咋一看见颜羲和，还以为她又是什么别人送的女人来欺负顾云呢！于是连忙把顾云拽到自己身后，怕他再受了欺负。 “婶子，这是我大嫂！”顾云在她身后弱弱的说。 “你大嫂？你哪来的大嫂…”旺婶子下意识的反驳后，突然想起来，将军是带着夫人一同回的边关，这个女人是顾云的大嫂，不就是将军夫人！ 她吓得一下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说：“夫人，老奴不知道是夫人来了，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不要怪罪老奴！” 其他的人一听是夫人来了，也都纷纷跪在地上。 颜羲和和颜悦色的说：“大家快起来吧！不知者不怪！旺婶子你同我一起去前厅，我有话同你说。” 旺婶子忐忑不安的答应着，跟在了颜羲和的身后。 将军说他回京娶的是文官家的清高贵女，这个出身高贵的夫人，怎会如此平易近人？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冒犯，还是等自己跟她去了前厅以后再处理自己。 颜羲和不知道身后的旺婶子心中已经把她想像成了笑面虎，拉着顾云的手走在前面，细细的盘问着他刚才吃了多少酱肉，有没有喝水，涨不涨肚，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顾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好不熨帖，也都一一仔细的回答了。 三人来到正屋的厅堂里，墨菊等人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颜羲和命人打了水，给顾云仔细的洗漱了一番，自己也净了手，又让人上了壶热茶，给顾云和自己都倒了一杯，好像这时才看见站在厅堂中间不知所措的旺婶子。 颜羲和惊讶的说：“旺婶子怎么还站着？快坐下！这些年如果不是旺婶子照顾着四爷，我们四爷恐怕也不能平安活到现在！” 旺婶子想着刚才颜羲和的态度，此时又听了她的话，影影乎乎的好像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只是一个下人，作为主子的顾云，如何能说是自己照顾着才能保命的！ 旺婶子虽然是个粗人，却并不愚笨，否则也不能这么多年里以一个下人的身份护住顾云了。她没有依颜羲和的话去旁边的座位上坐下，而是恭谨的回到：“夫人，老奴一个下人，有什么能耐敢说主子的命是老奴护住的，都是云…四爷福大命大，自己的造化，老奴不过略尽了些下人的本分罢了。” 颜羲和见她如此应对，心中又对她满意了几分。 作为一个下人，即使有再大的功劳却不可持功倨傲，否则最后的结果就是奴大欺主，倒坏了主仆的情分，不如早早让她认清形势，大家还能相处两宜。 颜羲和见敲打的也差不多了，她显然也是个明白人，便放柔了声音说到：“旺婶子不必自谦，快请坐吧！” 随后又对侍立在身后的墨菊吩咐：“给旺婶子倒茶。” 旺婶子捧着茶杯，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个新夫人到底想怎样。 颜羲和看出她的不安，接着说到：“旺婶子不必害怕，你对四弟的恩情我心中有数，但是四弟毕竟是主子，也该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才能有主子该有的体面。四弟也渐渐大了，以后总要出府行走，总不好乱了规矩，平白惹人笑话。旺婶子如果真为四弟好，还是要摆正自己的身份才是。” 听了颜羲和的话，旺婶子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前将军府里没有当家主母，也就谈不上什么规矩，乱哄哄的倒是没什么讲究，可是如今夫人来了，一切都与以前不同了。 夫人是京城里书香门第的世家大族出来的，眼界见识自是一般人比不上的，顾云虽说是庶子，但是到底是正经的主子，与奴仆混在一起确实不像样子，也没有主子的气势，看来这个新夫人确实是为了顾云的将来在打算。 旺婶子红着眼圈又站起来拜了下去。 “夫人教训的是，是老奴目光短浅，差点害了四爷，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顾云原本以为颜羲和叫旺婶子来是要奖赏她照顾自己有功，虽知却是把旺婶子一顿教训，他与旺婶子的感情非同一般，心中便有些不喜，犹豫着喊到：“大嫂…” 颜羲和摆摆手，示意他等下再说。然后又对旺婶子说：“听说旺婶子的厨艺颇高，以后厨房之事就劳烦旺婶子多多费心了。口味什么的倒是可以慢慢磨合，但是最最紧要的却是卫生和安全，旺婶子务必要多多上心。还有我和三爷初到边关，恐会吃不惯这边的口味，还请旺婶子把菜做到精细些，顺便留意下有什么合适的擅做京城菜系的人选。” 颜羲和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神情呆愣的旺婶子，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到：“我们初来乍到，人手也是不足，旺婶子便连采买的差事也先担着吧！” 旺婶子听到她之前的话就已经非常意外，呆愣在那里，又听她说连采买的差事也一并给了自己，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好。 虽说厨房原本就是她在管着的，但是以前的府中也没有什么正经的主子，都是做一些下人的饭菜，一个月的能支取的银子有限。可是现在府中光主子就有五位，再加上主子身边体面的大丫鬟，这一个月厨房的支出得有多少！ 她原本也没想过这个肥差会落到自己头上，谁知现在不仅厨房，连采买这个更大的肥差都一并给了自己！ 旺婶子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新夫人，心中不禁感叹，果然京城文官家的女儿就是不简单！先是敲打自己，让自己明白自己的本份，不要持宠而骄。然后又给自己别人轻易拿不到的肥差，告诉自己她没有忘记自己对顾云的照顾，是个知恩必报之人。 不管自己以前有何种想法，经过了这一遭，只会对她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罢了，罢了！自己本来就无二心，以后就尽心尽力的跟着夫人，总不会吃亏便是！ 62|12.08 旺婶子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颜羲和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放松的靠坐在椅子上，仿佛没有看到旁边欲言又止的顾云。 顾云忍了一会，毕竟还是年纪太小，终究是沉不住气，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大嫂，旺婶与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虽说大嫂到底给了她好处，可是之前也不该那般对她。” 颜羲和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身后侍立的墨菊和弄晚说：“一路舟车劳顿，又急着布置屋子，你们也累坏了，下去休息吧！” 两人答应着下去了。 颜羲和这才对着顾云慢条斯理的说到：“我小时候有一只小猫，极是喜欢，每天亲自给它梳毛、喂食、洗澡，绝不假手他人，每天用在它身上的时间极多。母亲看我终日只是沉浸在和小猫相处的快乐中，耽误了学业，便将它送了人。无论我怎样哭喊哀求，都没能留住它。那时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自己没有能力保护的东西，便不能表现出对它的特殊喜爱，否则只会害了它。” 颜羲和说完这些，静静的看着顾云。虽然有些道理很残忍，但是他却必须知道！皇帝老了，皇子们争权夺力，一场夺嫡风波就在眼前！顾府作为漩涡中心，一直是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跌得粉身碎骨！ 顾念苍是一心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肯卷入这场风暴中。可是，这天下苍生与她颜羲和何干！她只要自己一家平平安安！ 皇帝成年的皇子只有康王，瑞王和一个如透明人般的六皇子，康王如果登上皇位，顾府的下场可想而知。瑞王又因为颜望舒的事情与颜府有了嫌隙，而且颜羲和也不看好他的人品，如果登上皇位的是他，以后也难保不过河拆桥。 之前去宫里谢恩的时候，皇后曾经向她示好，九皇子倒是个很好的人选，只是年纪太小。不过因为他血统纯正，想来也不会违背了顾念苍的原则。 顾云与九皇子年纪相仿，虽然不能像皇后说的那样去做什么伴读，但是借着自己的关系，让顾云与九皇子熟络起来倒是不难。 这样以来，顾云的教导问题便迫在眉睫，与皇家人打交道，没有城府没有谋略如何能成！ 顾云资质不错，可惜小时无人教养，浪费了时间，现在也只能教一点算一点了！ 顾云听了颜羲和的话，有些迷茫，他好像隐约间明白了颜羲和的意思，又好像没有抓住重点，还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无从想起。 顾云毕竟年纪尚幼，颜羲和也并不指望他一下子便能全部懂得，总是要在他心里撒下种子，以后经历了事情便会渐渐明白。 “也许你以前的成长经历让你的认知有所偏差，但是从今日起，你要时刻牢记，你是主子，与下人是不同的。你享受更多的权利，便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在你能力不足的时候，威严是要靠距离来维持的，不要与下人们走得太近。等你什么时候有了足够的能力时，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顾云瞪大了眼睛，呆呆的听着颜羲和的话，从来没有人同他讲过这些，原来自己跟那些人是不同吗？ 颜羲和强行给一个小孩子灌输了这些残酷的道理，自己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顾云可以在自己的羽翼下，单纯快乐无忧无虑的成长，然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顾府这棵大树倒了，又有谁能逃得了呢！ 颜羲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呆愣的顾云面前，将他的头揽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既然生在了顾府，这些便是你不能逃避的责任，等你长大以后才会知道，你大哥的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 听了颜羲和的这一番话后，顾云一直处于木然的状态中。 颜羲和也不去打扰他，只是命人摆饭。天色已晚，颜羲和留顾云在自己这里吃了晚饭，然后想了想便命一直也没有什么具体差事的瑞雪跟他一起回去，以后便留在顾云那里照顾他的起居。 瑞雪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到底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调-教，人又聪明伶俐，照顾顾云应该不成问题。颜羲和也不想派一个大丫鬟过去，把顾云带成了个小老头般呆板，瑞雪活泼好动，没准还能影响着顾云外向点。 吃完晚饭后，颜羲和便收拾着躺下了，原本她以为换了个陌生的地方，自己可能会睡不着，没想到刚躺下不久，她便睡了过去。 也许是白天舟车劳顿太累了些，也许是远离了京城放松了些，总之颜羲和这一宿睡得极好。 第二天早晨起来吃过早饭后，颜羲和便兴奋的叫弄晚将在京城准备好的男装找了出来，然后把墨菊叫到身边吩咐着：“墨菊，今天我要跟弄晚偷偷出去逛逛，了解一下燕京的情况，你在家里看家，如果有人有事情找我，就说我不太舒服在休息，小心些不要露馅了！” 墨菊看着小姐和弄晚兴奋的换着衣服，心中苦涩。自己本来是小姐身边最贴心的大丫鬟，现在却被排除在她们的行动之外，可是这又能怨谁呢？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劝阻小姐，不会跟着她胡闹吧！ 现在小姐的威严日重，再不是那个不通俗务的小姑娘了，她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更改。这些日子以来，墨菊看着她一项项、一桩桩的事情办下来，哪还有一点幼稚生涩，全然已经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让人不能不敬服。 这一次，墨菊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默默的答应着。 颜羲和同弄晚换完了衣服，便去找曲直。 将军府里的亲兵颜羲和是半点也没打算带的，反正她初来乍到，燕京城里应该也没人认识她。但是安全问题却不能一点不考虑，毕竟两个姑娘家单独走在民风彪悍的街上，还是有些不□□全。 曲直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他即武功高强，又不隶属于将军府，反而相当于是自己这一方的人。此刻颜羲和无比感谢夫人找到了曲直，并让他跟着自己。 曲直看着眼前男装打扮的颜羲和和弄晚，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好，半响后，还是犹豫的说到：“夫人还是等将军回府了，再让将军带您出去吧！” “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没有把握能护我周全？”颜羲和挑衅的问。 “这个倒不是，只是未得将军允许，夫人便擅自改装上街，被将军知道了总归是不太好吧！”曲直没有回应颜羲和的挑衅，却还在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虽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却是在我手下当差，如果你不能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便不要做这份差事了！我会给你一笔银子，报你的救命之恩！”颜羲和冷冷的说。 曲直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半响后说到：“夫人准备如何出去，可要用府里的马车？” 在这个世道里，没有地位的小人物即使手里有钱，也未必保得住，还是找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才是长远之计，曲直与颜羲和两人显然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必用马车了，太显眼了，况且我也打听过了，最繁华的景隆街就在将军府旁边，离得并不远，我们走着过去就行了。”颜羲和说完，便带头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转回身对曲直说：“我现在是少爷，不是夫人！” 曲直看着眼前的颜羲和，只见她身着月白色弹花暗纹锦棉袍，外披貂皮大氅，领口镶嵌的黑色绒毛将她衬得更加的唇红齿白，清秀儒雅。眉目间神采飞扬，大气从容，全没有一般少女的羞涩和拘谨。她现在年纪尚幼，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眼前俨然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曲直突然之间也对这次的行程起了兴趣，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少女是如何会有这样的气质，又会怎样面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呢？ 曲直嘴角含笑，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少爷，您请！” “走着！跟少爷我去见识见识这燕京的不同风物！”颜羲和意气风发的说。 三人向将军府的大门走去，出门的时候门口守卫的两名亲兵拦住了他们，颜羲和疑惑的看向他们，这是怎么个意思？自己又不是蹲监狱，难道还不让出门了不成！ 曲直凑到她的身边，小声的说：“夫…少爷，您不会不知道出门是需要令牌的吧？” 什么？出门还要令牌？这安保措施的级别挺高的呀！ 令牌？对了，顾念苍临走时好像交代过，说将军府是很安全的，让她不必担心，还告诉她书房中有令牌，就急匆匆的走了。当时颜羲和还纳闷，告诉她令牌在哪干什么，她又不领兵打仗，便忘一边去了，原来是出入将军府要用的啊！ 颜羲和让弄晚回去书房取令牌，自己和曲直站在院子里等。门口的亲兵虽然有些好奇她的身份，但是却并不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而是警惕的盯着将军府外路过的人群。 一会儿的功夫，弄晚取来了令牌，三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将军府，向繁华的景隆街方向走去。 63|12.08 颜羲和偷偷打量着身侧的曲直，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的心中很是无奈，自己手下得用的人还是太少，离了顾念苍竟是捉襟见肘，否则今天也不会让才来几天的曲直跟着自己出来了。 当然让曲直跟着自己出来，颜羲和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在京城时顾念苍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他的身世，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曲直能对素不相识的小女孩伸出援手，事后又不图回报，由此可见其本性不错。 再者退一步说，即使他是别有用心的人安插到自己身边来的，这样大费周章也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简单的伤害自己而来，应该是针对顾念苍有更大的图谋才对。 那么今天出门就正好可以观察观察他，他会武功，又与顾念苍没有交集，如果真的可用，以后自己要做什么不想让顾念苍知道的事情就大大的方便了。 颜羲和边走边想，三人从将军府出来，步行了一会儿，转个弯便到了景隆街。 因为颜羲和太过兴奋，出来得太早，街上很多的店铺才刚刚开门，并不见有很多人，还看不到白日里繁华的景象。 既然已经到了景隆街，颜羲和也就放开心绪，不再想那些头疼的事情，挑了一家身边的店铺便走了进去。然而她兴致勃勃地走进去以后才失望的发现，店铺里卖的东西居然都是京城里用的东西，而且样式还要稍微落后一些，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少数民族的地方特产。 颜羲和还是惯性的用前世的思维来思考问题，她以为越是有民族地域特色的地方，就越是会大力开发当地的资源，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和景观。 然而她却忘记了现在是在古代，与现代社会交通方便发达的情况截然不同。由于禁止边贸和运输困难的原因，边关少数民族的特产在京城十分畅销。同样的，京城的东西在燕京也相当受当地的官员和富商的喜欢，所以燕京城中的店铺里卖的都是京城的东西，而式样落后一些，则是因为京城最时兴的样式，要流传到边关，毕竟还需要一些时间。 颜羲和一连走了好几个店铺都是如此，便有些意兴阑珊。 她出来逛街，一方面确实是想要出来透透风，另一方面却也是出来了解一下燕京的情况。与少数民族土特产的走私交易，利润惊人，如果能在其中插上一脚，那可是银子滚滚地来。 可是，颜羲和也知道，一般这种走私行为都是有着官府高官的纵容和包庇，甚至他们自己就是直接的参与者，从上到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链条。如果自己不了解情况，便贸贸然的闯进去，只会碰得头破血流。 如果只是自己大不了就当做交学费了，可是现在自己是镇国将军的夫人，却不能把顾念苍连累了，因此还是要小心行事，了解清楚了情况才好。 颜羲和站在景隆街上，抬目望去，找了一家最大门脸的店铺走了进去。 她始终不相信这些个店铺里会没有那些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只是因为那些物品的特殊性，所以应该不会摆着外面，还是要探一探才能甘心。 颜羲和走进店内，果然这个店铺虽然门面颇大，不过也就是比其他小店铺多了一些京城时兴的东西和物品的种类多一些罢了，还是没有颜羲和想要看到的东西。 颜羲和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店铺里的伙计都颇会察言观色，看到颜羲和对店铺里的东西不甚满意的神情，便走上前来，热络的问到：“这位少爷，您想要买些什么东西？我们店铺里的东西在景隆街上是最齐全的，如果您在我们这里买不到可心的东西，其他的店铺里也绝不会有的。” 颜羲和看他如此自信满满的样子，便挑了挑眉问到：“本少爷想要东珠、人参、貂皮、鹿茸，你们店里有没有？” 伙计听她居然就这样在店铺中大刺刺地问出了口，连忙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景隆街早上的人非常少，此时店铺中并不见有其他客人在，那个伙计上前一步想要去拉颜羲和，却被跟在她身后的曲直挡了回去。 伙计识趣地不再去拽颜羲和，而是示意她跟着自己到店铺的角落里，小声的说：“我的少爷啊！您可小着点声，不要命了吗！您一定是才到燕京不久，有所不知，朝廷禁止我们与那些少数民族通商，您要的这些东西只有他们才有，我们上哪给您弄去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颜羲和听了他的话，皱着眉头十分不满地说：“本少爷虽然不是本地人，才刚刚到燕京，可是你也别想糊弄我，我可是了解你们这些行当里的事情的！别说朝廷明令禁止通商什么的，你们这些商人哪一个背地里不都干着这种买卖！不要跟我装了，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出来看看，本少爷有的是钱，不会亏了你的！” 伙计看她一副明白的样子，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着她，这个小少爷的穿戴，果然一看便是富家少爷，而且年纪轻轻没有什么城府的感觉，应该不会是官府派来的。 况且自己家的店铺是有靠山的，应该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找麻烦。今天这个小少爷一看就是个小肥羊，不宰白不宰！ 伙计心中拿定了注意，便殷勤地对颜羲和说：“这位少爷，您稍等一下，跟小的去二楼的雅间里坐一会儿，这么大的事情小的可做不了主，还是请掌柜的出来和您谈吧！” 说完便转身带着颜羲和向二楼的雅间走去，颜羲和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打量着这个景隆街上最大的商铺。 店铺里的空间很大，装修却并不十分豪华，只是细节处处处透出精致，与燕京城内粗狂大气的建筑风格全然不同，倒像是京城里的店铺。看来经营这家店铺的人很懂得人们的心里，对这个店铺也及是上心。 颜羲和随着伙计进了雅间，伙计便告了退，去找掌柜的去了。 颜羲和大刺刺的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等着，也不着急，弄晚面无表情的侍立身后。曲直跟着颜羲和的时间不长，看到她如男人般的坐相，不禁皱了皱眉头，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又勉强的闭上了嘴巴。 一会儿的功夫，伙计引着掌柜走进屋来。掌柜是一个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文士模样的人，看起来不像掌柜，倒像是个幕僚。 他走到颜羲和的身前行了一礼，然后说到：“”这位少爷，听说您想要东珠、人参、貂皮和鹿茸？ 颜羲和点了点头豪气的说：“不知道你们店里有没有这些东西？如果没有的话，本少爷就要去别的店里瞧瞧，景隆街上这许多商家，本少爷难道还能买不到点东西？” 掌柜的看他语气颇大，穿着又很是富贵，便陪着笑说：“看这位少爷说的，咱们店里什么东西没有，只要少爷出得起钱，我们这便什么都有。” 掌柜的说完这番话后，捋着颚下的山羊胡，笑眯眯的看着颜羲和。 颜羲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炸了毛的猫般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笑话！本少爷会拿不出这点钱！弄晚！” 颜羲和身后的弄晚从身上掏出一摞银票，拍在了桌上后，又退了回去。 颜羲和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她本来年纪就小，现在故意做出一副不谙世事的纨绔少爷模样，果然骗到了那个掌柜的。 掌柜的对身后的伙计点了点头，伙计转身走了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又重新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个托盘。 伙计把托盘放在了桌上，掀去了上面盖着的红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颜羲和定眼看去，托盘上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红色的绒布上放着三颗手指大小的珍珠，旁边一个长条匣子里放着一株人参。 掌柜的看颜羲和盯着托盘上的东西目不转睛，得意的说到：“少爷，新鲜的貂皮要经过硝制才能使用，鹿茸也是新鲜的药用价值较高，这两样东西如果少爷感兴趣的话，可以事先预定，小店是要声誉的，绝不会为了赚钱就买残次的东西给顾客。盘中的两样东西，少爷如果看好了的话，小店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颜羲和拿起了装人参的匣子，她哪里懂得什么人参好不好的呀！前世她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还真没吃过人参，也就是知道人参长什么样子罢了。 她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只见匣中的人参个头不大，色泽暗淡，皱皱巴巴的，便十分不快说：“这颗参怎么品相这么差，个头还这样小？难道掌柜的是怕我出不起钱，拿个次品出来糊弄本少爷不成！” 听到她的质问，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陪着笑解释到：“少爷有所不知，这参呢其中还分好多种，有人参、党参、沙参等等。一般店里卖的参都是党参和沙参，就是京城卖参的店铺里卖的也多是这两种参。这两种参卖相极好，个头又大，但是功效却是与人参无法相提并论的，人参有固本培元，恢复元气的功能，那两种参却是没有的。这颗参是小店从女真人手中收来的，不仅是人参，还是深山里的老参，越是色泽暗淡皱纹越多，则说明它年份越是久长。这颗参是三十年的深山老参，如果不是看少爷出手大方，老夫也不会舍得拿出来的。” 颜羲和听完掌柜的解释，小脸一红，没想到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她连忙掩饰的假咳了几声后问到：“那不知这颗参价格几何？” “这颗老山参只需五千两银子，少爷便可拿走。” “什么！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你这里是黑店吗！”颜羲和听完他的话后直接跳起来嚷到。她的心中暗暗吃惊，就这么一颗小小的人参便要五千两银子，她可绝不相信，掌柜的从女真人手中收人参的时候会出这许多银子，如果女真人的东西这么值钱的话，也不会穷得叮当响，现在还生活在深山老林里过着半野人的生活了！ 走私果然是一个风险大，利润高的行业！颜羲和此刻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在这上面插一脚的想法了。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掌柜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阴沉着脸说到：“这位小少爷，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这些东西得来不易，东西本身质量又好，绝对是物有所值。如果少爷执意要污蔑小店，即使到了知府大人的公堂上，老夫也要讨个公道！” 颜羲和本就是故意做出这样的表现，果然便诈出了这间店的幕后*oss，看来此地的知府应该是富得流油了！ 她悄悄的给弄晚打了个眼色，弄晚会意的上前打圆场。她上前来拉住颜羲和，嘴里说着：“少爷！你忘了出门前夫人是怎么吩咐你的，怎的处事还是如此莽撞！五千就五千呗，你平常买那些猫啊、鸟啊的不比这花的多，又不是花不起，快别闹了，一会儿掌柜的认真了，让夫人知道有你的苦头吃！” 劝完了颜羲和，弄晚又向掌柜的行了个抱拳礼，满含歉意的说：“掌柜的，对不住了！我家少爷就是年少气盛，有口无心，我在这里给您陪礼了！” 掌柜的本就是做生意老于世故的，此刻见少爷的小厮这么郑重的给自己赔了礼，也就不再追究。 颜羲和在旁边仿佛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般，又拿起了旁边装珍珠的匣子。 在现代的时候颜羲和也有一条珍珠项链，对珍珠的了解要比对人参的多不少。想当初她去无锡旅游的时候，被太湖边漂亮的黑珍珠所迷倒，果断掏钱买了一对黑珍珠耳环，喜滋滋的带了起来。 结果就是带了不到一周后，黑珍珠的外皮便脱落下来，露出里面塑料的材质，颜羲和别提有多气了。 可是她又不能为了一条项链，跑到无锡去，就算她跑去了，人家也不会承认的。她一气之下上网详细的了解了一下珍珠的知识，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一点也不屈，那个什么黑珍珠是极其珍贵的东西，白珍珠与它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自己就花了千把块钱还想买到真的黑珍珠，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颜羲和只能把那对黑珍珠耳环默默的扔进了垃圾桶后，去市里的珠宝店利用自己刚刚从网上学来的知识，好好挑了一条珍珠的项链，心中这才终于舒服了点。 刚才闹了那么一场，颜羲和此刻便接着装气不过的样子，端着匣子说：“掌柜的是欺负我年纪小见识少吗？珍珠的垫底布应为白色，这样才能看出珍珠原本的光泽，红色绒布反射的光会让米色的珍珠看起来色泽更亮。掌柜的还是拿块白布来放珍珠吧！” 掌柜的听完她的话，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这些卖货的小伎俩一般人不会留意的，一些明白人即使知道了，也不会这样大刺刺地说出来，这个小子果然是故意来找茬的么！ 掌柜的示意伙计去取白布，然后对颜羲和说到：“小少爷果然学识渊博，那更应该知道我们店里的珍珠是好东西。” 颜羲和看着手中的珍珠，摇了摇头说：“你这个珍珠先不说色泽如何，就是大小和形状也是不行的。俗话说得好：一分圆一分钱，七分为珠八分为宝。你这个珍珠即不圆也不大，让本少爷买这些次品吗！” 说完话后颜羲和将手中的匣子扔在桌子上，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掌柜的吃惊的看着她，一分圆一分钱，七分为珠八分为宝，这些都是行里资深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他小小年纪，如何能知道并这般随随便便地就说出了口，他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就像一些民间俗语，都是经过了许多年人们的实践提炼后才形成的最简洁、最精辟的话语。 这两句话是颜羲和前世从网上看到的，她不觉得这算个什么事，就随随便便地说出了口，却不知道因此引起了掌柜的怀疑。 掌柜的此时已经不想做她的生意了，便故作心虚的说：“小店的货色确实不太好，要不少爷去别家再看看。” 颜羲和看他心虚的样子，以为自己揭露了他，戳到了他的软肋，心情好极了。本来她就没打算买东西，被人当冤大头宰。自从知道了顾念苍每年的开销后，颜羲和花起钱来就觉得十分肉疼。 她借着掌柜的话，便故作大方的说：“既然这样，那本少爷便去别的店里看看，总不能买了不合心意的东西回去。” 说完便向外走去，跟在她身后的弄晚将桌上的银票拿起，重新揣在了怀里。 颜羲和一行三人就这样折腾了一番，却什么也没买的大摇大摆地走了。 掌柜的跟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离开，等他们出了店门后，对身旁的伙计吩咐：“派人跟着他们，警醒些，别被那个小少爷的假象迷了眼！” 64|12.08 三人出得门来，颜羲和觉得今天出来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些个大店铺里果然都有走私的物品，而且后台及硬，今天只是先了解一下情况，日后等颜丰来了，再做打算。 既然没了负担，颜羲和便又有了兴致，带着弄晚和曲直二人在景隆街上逛了起来。 曲直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复杂，虽然与颜羲和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曲直也知道她不是一个鲁莽冲动的人，刚才在店铺里颜羲和的表现与往日大相径庭，曲直便特意多加留意起来，果然看见颜羲和给弄晚使眼色。 这二人颇有默契，配合起来□□无缝，竟是在打探商铺的情况。她一个深宅妇人如何会懂得这些？又为何会对这些如此感兴趣？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跟着颜羲和的时间越长，曲直便越是觉得心惊，他渐渐收起了最初的轻视，暗暗告诫自己，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不要露出了马脚！ 颜羲和当然不知道曲直的心中在想些什么，还是轻松的四处闲逛，突然间她听见好像有兵器碰撞和呐喊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燕京最繁华的地带，怎么会有人在此打架？ 因为是青天白日的，又在繁华的街上，颜羲和也不觉得害怕，倒是有些好奇，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去。 穿过了一个小巷，来到了同景隆街平行的街道上，声音越发的清晰了。颜羲和慢慢的走过去，发现声音是从一个大宅院中传出。 她走到近前抬头一看，大宅院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镇远镖局。 这里居然是武侠小说里常写的，传说中的镖局！ 颜羲和顿时大感兴趣，便快步走到镖局半开的门前，悄悄地往里探了探头，见没人理她，她居然从半开的门缝里挤了进去。 身后的弄晚被她气得直跺脚，这个小姐胆子也太大了些！在京城的时候只是局限在大宅院中，还不觉得。现在来了边关，她就像被放出笼中的小鸟，真是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敢干！ 气归气，弄晚却不敢大声说话，怕反而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只好不情愿的跟着颜羲和挤了进去。 曲直一看两人都挤进去了，没有办法，自己也只能进去了，便也跟着二人挤了进去。 因为现在正是在年节里，并没有什么商人出门走货，镖局便也没了生意。但是镖师们的功夫却不能落下。因此趁着一天中阳光最好、最温暖的时候，镖师们都穿着轻薄的练功服，在院子里或对打，或独自练着功夫，没有人注意到悄悄走进来的颜羲和三人。 颜羲和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这些人武功看起来应该就是平平，只不过胜在孔武有力且数量众多，单打独斗的话恐怕连曲直也打不过，跟武侠小说里写得那些个什么大侠、少侠的没一点相似之处！当然了颜羲和绝对不承认，她失望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个男人里面没有一个长得好看的！ 颜羲和反身想从门缝中再钻出去，虽知镖局的大门及厚，顺着门缝进来容易，想逆着门缝出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颜羲和挤了半天也没有出去，一用力下，就听到嘎吱一声声响，大门被她用力挤得又开大了几分，门轴转动发出了响声。 院子里正在练功的众武师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门口看来。 颜羲和十分不好意思，偷看还被抓，她赶紧态度非常好的抱拳躬身到：“各位对不住了，我路过贵府听见院子里有打斗的声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便想进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既然是误会，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了以后便飞快的转身，想从大门中那已经开得很大的缝隙中溜出去。 结果大门咣当一声大力的合上，还好颜羲和躲得快，否则非得被夹在两扇门间，这么厚重的两扇门，如果真的被夹到，非死即残！ 颜羲和心中的怒气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只不过因为好奇偷溜进来看了两眼，即使是自己有错在先，却也罪不致死吧！这帮镖师却这般的暴虐残忍，看来现实世界中的镖局，果然同自己前世看的武侠小说里侠义大气的镖局不是一种东西。 颜羲和看着门前一脚将大门踹得扑扑直响的满脸横肉的大汉，冷冷地问：“这位好汉什么意思？在下也是好心进来看一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误会？你把我们当傻子耍吗？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毛都没长全的小子，跑到爷爷们面前来耍花枪来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你们知道我是谁，就敢对我这般无礼！”颜羲和大声喊到。 她当然不是要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帮人，毕竟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事情发生，也许他们会顾着自己有钱人的身份，放过这件事情呢！ 哈哈…大汉大笑着转身向身后的众镖师说到：“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说完后又转身对着颜羲和三人说到：“你知不道上一个跟我们说这句话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不管你是谁，死了都一样！” 这些个镖局里的镖师都是性情悍勇凶残之辈，又常年在刀尖上行走，在这时常打仗死人如麻的边关，早就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大汉说完后便要上前来抓颜羲和，身后有几个镖师在起着哄，曲直一声不响的上前几步，站在了颜羲和的身前，做出了保护的姿势。 这时一个俨然小头目的镖师大声说：“老王，你下手可轻着些，这个小少爷长的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比那些楼里的姑娘们长得还要好看，之前跟卢大人去楼里叫了几个小倌才知道，这小男孩的滋味不比姑娘的差！等下先让兄弟们爽爽！” 听到他的话，众镖师都纷纷猥琐的大笑起来，有的人脸上已经露出了色咪咪迫不及待的神情。 听到他们的话，颜羲和只觉得一阵阵反胃，这些畜生！自己将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旁边的弄晚早就吓得脸色惨白，她自幼便被继母买给了人牙子，后来就进了颜府，那里见过这些。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凄惨的了，没想到现在的世道这么可怕，自己主仆三人只是看了看热闹，这些人便喊打喊杀，现在居然还把这么龌龊的念头青天白日的就喊了出来，自己三人不会真的… 弄晚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向颜羲和的身后躲去。她再如何冷静睿智毕竟只是个十几岁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孩罢了，如何能同实际上已经28岁，且已经两世为人的颜羲和相比。 看到弄晚这样的表现，颜羲和也有些害怕起来，但是看到身前的曲直沉稳的模样，莫名的心中便有了信心，她将弄晚往自己的身后又拽了拽，带着她一点点的向门环的方向挪去。 身前的大汉听到院中那个镖师的话，也转过头去猥琐的笑着说：“还是殷头会玩，那我就轻着些，别把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弄死了，等下给兄弟们尝个鲜。” 刚刚曲直借着好似要护着颜羲和的样子上前了两步，此时已经离大汉不远了，就在大汉大大咧咧的转过头说话的时候，曲直一个健步冲到大汉身后，伸脚在他的腿弯处踢了一脚，那个大汉猝不及防下被踢得单膝跪倒在地。曲直又用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撸一拧，便将那个大汉的右臂卸了下来，随后在大汉身后用手扣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提了起来。 这些动作说来话长，但其实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汉连同院中的众镖师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也是曲直本身长得太有欺骗性了，他长相太过普通，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高手的风范，站在那里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而弄晚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更让这些镖师们以为这三人全无反抗之力，便被曲直偷袭成功。 颜羲和看到曲直一招就制服了大汉很是惊讶，但她也知道这是仗着大汉一时大意才能成功，此时曲直暂时制住了大汉，颜羲和也没闲着，连忙拉了弄晚，两人转过身来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的拽起门环来。 镖局的两扇大门是实木实心，边角包铁皮的，门扇及沉，本也有着安全的考虑在其中。但是现在却成了颜羲和两人的大难题，她二人用尽浑身的力气也不过将门拽开了一条小缝，身后的众镖师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围了上来。 颜羲和的额头冒汗，心中无比焦急，真是好奇害死猫，这次终究还是自己太冒失了些，不仅害了自己，更是连累了弄晚和曲直二人，可是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草菅人命！边关的民风果然够彪悍！ 颜羲和的心中渐渐升起了绝望的念头，自己不会这么短命，真的死在这里吧！这些镖师如此下流不堪，自己如果真的落入他们手里，会有怎样悲惨的下场！ 颜羲和一想到刚才院里的那些镖师猥琐下流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绝不能够活着落入他们手里！ 颜羲和弯身摸了摸插在靴中的匕首，那是顾念苍看她喜欢送给她把玩的，没想到今天自己却要用它来结束自己的性命了吗？ 65|12.08 就在颜羲和渐渐陷入绝望，心中无比懊悔之时，身前的曲直手上用力，将手中的大汉扣得喘不上气来，大汉用剩下的那只左手用力的在身前拼命地摆着，示意大家不要上前。 越是拿别人的命不当回事的人，就越是怕死，此时曲直手中的大汉哪还有半点刚才嚣张的样子。 众镖师也确实被曲直的身手吓到了，颜羲和不懂武功看不出来，但是这些镖师们却是懂得的，他们自己武功不济，但是眼力还是有的。 这个长相普通的护卫，用的却是小擒拿手中的分筋错骨手。这种武功是及上乘的武功，并不是普通人能学到的，看他运用的这般纯熟，没有十来年的打磨是练不出来的。 镖师们都心中打鼓，难道今天真是阴沟里翻了船，遇到了什么身份高贵的人？他们心中惴惴，不知道现在是该一拥而上拼死将这三人拿下，还是就此罢休。他们本来就是粗人，靠体力吃饭，脑子不能算灵活，此时没了注意，更踌躇不决起来。 颜羲和看到了他们犹豫的神情，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一想到如果顾念苍回府后知道了她身死的消息，会有多么的悲痛欲绝，她的身上便涌起了无限的力气。 顾念苍承诺为了自己会更加珍惜身体，可是自己却冒冒失失的陷入险境，此刻如果再轻言放弃，怎么对得起他！ 颜羲和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她抬起一只脚蹬在另一扇门上，两只手握住门环，转头对弄晚焦急的说：“抱住我的身子用力拉！” 弄晚此时虽然也很害怕，但是毕竟比一般的小丫头要更冷静些，听到颜羲和的话，便下意识的遵从，从她身后抱住了她的腰，两人同时用力的拽起门来。 沉重的的大门终究还是被两人拽得又打开了一些，颜羲和顾不上酸痛的胳膊和疼痛的身体，将身后的弄晚一把扯了过来，将她推进门缝中，用力的向外推去。 小丫头毕竟年纪还小，颜羲和怕自己先过去，把她一个人留着这边的话，她会吓得不知所措，反而坏了事。 可是此时的弄晚心中却是无限感动，在这么危险紧急的时刻，小姐居然先想到的是她而不是自己！弄晚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这回能够平安无事，今后她定会对小姐尽心尽力，不负小姐的这份恩情。 颜羲和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的举动，却收服了这个理智聪明的丫鬟的心，为自己日后填了一大助力。 颜羲和将弄晚推出了门外，回头看了一眼曲直，只见他一人独立在众镖师之中，却毫不畏惧，沉着从容，与平时毫无存在感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禁放下心来。 有些人就只有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才会焕发出平时看不到的光彩，想来以曲直的武功，如果没有自己主仆二人的拖累，对付这些个三脚猫的镖师应该不成问题。 颜羲和便回过头也钻进了门缝中，出了镖局后她拉着焦急的等在外面的弄晚，撒腿就跑，只有跑到繁华的景隆街上才能确保安全。 曲直听着身后的动静，知道二人已经跑了出去，心中颇为欣慰，这主仆二人虽是年纪轻轻，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遇到事情倒是机灵，至少不会拖后腿。 他将身前扣着的大汉用力地往人堆里一推，回身脚一用力腾身跃起，身子在半空中又用另一只脚蹬在了门环上，借力之下竟是飞身跃出了院子。 没有了颜羲和主仆二人在身旁，曲直再不用故意压制自己的武功，这一跃只觉得痛快无比。 身后的众镖师看着他飞身跃起的身影消失在高墙之上，都吓得面如土色。这等登高飞纵的轻身本领，更是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的传说般的存在，这三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次得罪了他们，日后会不会遭到报复。 且不说他们这些镖师惴惴不安的的害怕，颜羲和拉着弄晚一路飞奔到繁华的景隆街才停了下来，累得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还频频地回头看身后有没有人追来。 过了一会儿，曲直从后面赶了上来，颜羲和见他也安全的跑了出来，终于长嘘了一口气，今天还真是惊险啊！ 曲直走到她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少爷，今天也该玩够了吧！咱们出来的挺久了，也该回去了吧！” 经过刚才的事情，颜羲和也确实挺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己太冒失了才招来了祸事，如果不是曲直在，今天自己兴许就真的会死得很难看。 颜羲和脸色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说到：“回，回，这就回！”说完了以后，她转身想要迈步，却发现自己的腿抖个不停，根本没法正常走路。 刚才是正在事头上光顾着奋力脱险了，现在脱了险才知道后怕，而且颜羲和这小身板来了古代后也没怎么动弹过，今天跑了这许久，全是一股精神在支撑着，现在松懈下来，腿就累得不听使唤了。 颜羲和为难的看着曲直说：“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回，实在是…” 曲直也知道刚才她实在是受了大惊吓，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皱着眉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说：“这旁边就是家酒楼，现在正好已经是正午时分，咱们就在这家酒楼里坐一会儿缓缓，吃过饭再回去吧！” 现在天色已经是正午，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那些人应该不会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想来略歇一会儿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三人便向身旁的酒楼悦来居慢慢挪了过去。 进了悦来居，因为颜羲和的腿还是有些发软，三人便也不去二楼的包厢，只在一楼大厅寻了个靠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这都是为了安全考虑，万一那些人真的这么丧心病狂，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也好早些发现，便于逃走。 因为方才刚刚经历了生死瞬间，曲直和弄晚二人也没什么心思讲究尊卑了，都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颜羲和是现代人，更是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难道出来吃饭就三个人，还要坐两桌吗！当然她第一次出来，自然不知，古代即使是在外面吃饭，主子和下人也都是分桌而食的。 店小二见有客人上门，马上殷勤的过来伺候。颜羲和拿起了菜谱，一口气点了十多个燕京的特色菜，弄晚和曲直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想她不会是刚才被吓傻了吧！三个人点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其实这是颜羲和前世养成的一个习惯，一遇到不开心或者是生气和害怕的事情她就会叫上几个朋友，出去大吃一顿。美美的吃顿大餐后，就什么不开心不好的事情都忘记了，明天又是精明强干、无所不能的白领丽人。 这就是那些都市白领丽人们，表面风光内心苦涩的现实，无论如何生活总得过下去，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明天该做什么就还得做什么，又有谁会在乎你的心情呢！只能自己想办法调节罢了！ 颜羲和点完了这一大堆的菜后，就觉得心里好像已经舒服了点。 酒楼一楼大厅里八成左右的座位都坐了人，热热闹闹的，让人十分有安全感。颜羲和这会又有了点心情，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酒楼里的人聊天。 过了一会儿，伙计把她们点的饭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这里的菜色果然没有京城的精致，但是胜在食材新鲜，一些北方特产的蘑菇，蕨菜等东西，只是简单的炒一下就很美味。 吃着美味的饭菜，颜羲和突然想起了前世有名的北京二锅头，不知道现在的燕京有没有？ “听说燕京的酒很烈，同京城的酒截然不同，不如…”她刚想说，不如咱们要一坛尝尝，结果话刚说到一半，一抬头看见曲直阴沉个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似她敢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就会马上爆发。 颜羲和咽了口唾沫，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却变成了“不如下回出来，有机会再尝尝吧”！ 颜羲和低头夹着菜，心中郁闷，自己不就是好奇心强了一些，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吗？谁知道那些镖局的人都那么不正常啊！正常人会看到一个看热闹的人就要杀人吗？边关的民风果然彪悍。 现在好了，自己哪还有一点主子的威严。吃完饭赶紧回家，眼不见心不烦。颜羲和的心中打定主意，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就在她们快要吃完的时候，酒楼外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两个当兵的，他们穿着破旧的军服，未着铠甲，手里也没有拿兵器。 当先一人来到店里，二话不说，一脚就将门前的一张无人的桌子踹倒，然后大声的嚷着：“小二，你军爷爷来了，快把好酒好肉拿出来，好好伺候着。” 听见动静的颜羲和抬头看了过去，这两人竟是一个缺少了一条左臂，一人瘸着条腿，原来是残疾的伤兵。 店小二陪着笑上前小声说到：“二位军爷，现在正是饭点，小店客人较多，一时半会恐怕忙不过来，还请二位军爷去别的店里用饭吧。” 当先那个缺一臂的军爷，一把推开身旁的店小二，将他推得差点跌倒，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形。小二后退的过程中又刮到了后面的几张桌子，碗筷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店中却无一人出声，食客们都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着饭，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 这时掌柜的从柜台后面走了过来，也同样陪着笑说到：“伙计不会说话，二位军爷别动气，小店确实忙不过来，还请二位军爷见谅。”说完手里拿了两钱碎银子递了过去。 谁知那个当兵的却毫不领情，一抬手打落了掌柜的手中递来的碎银子，粗声粗气的说：“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如果没有咱们这些军爷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你们他娘的还能人模狗样儿的坐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现在看我们残废了，没用了，就一脚把我们踢开！奶奶的，都是一群没良心的狗东西！” 后面瘸腿的那个当兵的这时也走了上来，听到他的话后情绪也是非常激动。 “大哥，跟他们费什么话，咱们哥俩就是残了，收拾他们这些老百姓还不是小菜一碟！蒙古人咱们都砍死了多少，不差这一条半条人命！” 他说完后，目光凶狠的看向掌柜的说到：“识相的，就快点好酒好肉的端上来，否则…” 掌柜的害怕的向后退了退，这些个打仗后残疾的伤兵，朝廷是不会负责他们以后的生活的，按照规定是给笔银子，就打发了他们回家。但是实际上，这笔银子他们也是根本拿不到的，都进了各层官员小吏们的腰包里了，他们才不会管这些伤兵的死活。 因此燕京城里每个月总有几次伤兵闹事，但是一般都不会闹的太大，给几钱碎银子，破财消灾也就是了，只是不知道今天这两个人到底想怎么样。 颜羲和抬头看着那两个伤兵，她当然不知道这些个伤兵们的下场凄凉，还在心中想着，也不知道顾念苍知不知他手下的兵士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鱼肉百姓，还这般理直气壮，难道保家卫国就是□□百姓的资本吗？以顾念苍的性格，他一定是不知道的，否则怎么会不制止这样事情的发生呢！ 颜羲和因为心中想着事情，正在发呆，目光便直勾勾的盯着二人，酒楼里其他的食客全都低着头，一下就把颜羲和显了出来。 那两个大汉本就是行伍出身，战场上刀山火海过来的，此时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看，便向四周看了过去。 颜羲和被二人看了个正着，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与二人的目光对视，她眼中不屑的神情便被这二人看了个真切。 两人今天刚刚去讨抚恤银，不仅没有讨到还被狠狠地奚落了一顿，心中有气，便想着出来发泄一番，此时看到颜羲和这样的眼神，如何能忍！ 他二人已然残废，又没有拿到抚恤银，以后的生计艰难，心中其实早已存了死志，哪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也不管颜羲和三人的穿着富贵，指着颜羲和大声说到：“看什么看！找死是不是！”说完便向三人的桌前走了过来！ 66|12.08 曲直无奈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抬头怒视着颜羲和，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能惹事！ 颜羲和一脸无辜的回望曲直，她什么也没做啊！ 就在两人用眼神无声的交流的时候，那两个伤兵已经走到了三人的桌前。 曲直无奈归无奈，但是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他心中暗暗发誓，解决完了这两个人，一定要马上回府，再不能在外面停留，否则颜羲和还不定能惹出什么事来呢！ 曲直站起身强压住怒气，对走过来的二人说到：“两位军爷，我们少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年纪小，好奇心强，多看了二位几眼，我在这里替我家少爷给二位军爷赔礼了。” 曲直说完后抱了抱拳，然后掏出一锭约有5两重的银子递了上去。 此时大梁普通士兵的军饷一年也就十二、三两，曲直觉得刚才二人不满，只不过是因为掌柜给的钱太少罢了，现在自己多给些银钱总能打发走二人了吧！ 那个独臂大汉伸手一把夺过了曲直递上的银子后，突然抬起脚猛的向他踹去。幸好曲直武功不弱，反应更是迅速，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那个独臂大汉一脚踹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嚷着：“你们这些个狗屁的达官贵人每天只会吃喝玩乐，有钱了不起吗！老子今天偏要收拾收拾你们，让你们知道军爷爷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曲直本来就是一肚子气，强自压抑着，不想生事，虽知这个独臂大汉钱也拿了，却还是动了手。他顺手拿起一个桌上还有不少剩菜的盘子，向大汉的面门掷了过去，那个大汉没想到他的反应这样快，仓促间偏头堪堪的躲过了袭来的盘子，剩菜却淋了他一头一脸。 这个大汉本想着随便打他们两下出出气也就罢了，这下却被打出了火气，他用仅剩的右臂抄起身旁的椅子就向曲直的身上砸去。 他身后的瘸脚大汉也没闲着，看着两人已经动起手来，便从旁边绕了过来，想去抓颜羲和和弄晚，她二人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武力值为零，极好对付之人。 刚才曲直和独臂大汉说话的时候，颜羲和和弄晚就已经站了起来，此时看见瘸腿大汉向自己二人扑了过来，二人赶紧向另外一边跑去。 颜羲和和弄晚经过刚才的休息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现在腿是不抖了，否则这会儿就惨了。 瘸腿大汉毕竟瘸了一条腿，速度不快，他在二人身后追着，颜羲和拉着弄晚绕着酒楼大厅里的桌子边躲边跑，还时不时的抄起桌上的盘子，向追在二人身后的大汉扔去。 酒楼里其他的食客们看到他们两方打了起来，哪里还会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都纷纷的向酒楼外跑去，连帐也没顾得上结。 酒楼的掌柜和伙计都着急的上去阻拦，可是这么多人一窝蜂的往外跑，他们两人如何能够拦得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群跑了出去。 这边独臂大汉手中的椅子就要砸到曲直身上的时候，只见他一个闪身便到了独臂大汉的身体左侧，抬脚向他的肋下踢去，独臂大汉吃亏在没有左臂，无法快速的护住左边。而他失去左臂又没有多久，并不习惯，还下意识的想用已经不存在了的左臂去抵挡攻击，结果被曲直一个回合便踹翻在地。 因为曲直是含着怒气大力的踹出这一脚的，那个独臂大汉摔翻在地后，还向后滑行了一大段距离，把身后的桌椅都纷纷碰倒在地。 解决了独臂大汉，曲直抬头看去，颜羲和主仆二人在酒楼大厅里一边跑着，一边不时的向瘸腿大汉的身上扔些盘盘碗碗，并没有他相像中的害怕和狼狈。 曲直真想把颜羲和的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怎么就跟一般人这么不一样呢！一般闺阁里的大家闺秀如果经历了刚才镖局里的险死还生，如今又被人追在身后，不是早就应该吓得傻掉了不能动弹或者躲在自己身后哭哭啼啼的吗？ 虽然曲直对那样拖后腿的大家闺秀也是十分厌烦，但是也不代表他就能接受颜羲和这个画风啊！ 曲直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走上前去，来到瘸腿大汉的身后，一把拎起他的后脖领，将他摔在了刚刚要爬起的独臂大汉身上，两人又重新滚做一团摔在了一处。 颜羲和喘了口气，对着曲直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今天带曲直出来是带对了，否则自己不知道已经死了几次了。 颜羲和在前世公司里的基层锻炼的时候，也曾经处理过地痞流氓的捣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何况还有武功不错的曲直在身边。 此时那两个伤兵已经摔在地上爬不起来，颜羲和走到躲在一旁角落里的掌柜面前一脸不屑的说：“别躲了，快去派人报官。你说你一个酒楼的掌柜，怎么这么不机灵，咱们打斗的时候，不指望你上前帮忙，好歹你也派个人去报个官啊！这幸好是曲直厉害，咱们自己就能搞定，要是咱们几个不会武功，岂不是会死得很难看，到时候你脱得了干系吗？” “万万不可啊！”掌柜的听到颜羲和让他报官，居然马上激动的大声喊到。 颜羲和本来就心中有气，见他居然还是这种反应，气的上前一步指着掌柜的脸大声斥责到：“你这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害怕军爷，却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掌柜的下意识的喊出万万不可后，就觉得要糟，现在看见颜羲和气得面色通红，指着自己大骂，马上陪着笑解释到：“这位少爷，您可能刚来燕京不了解情况，您听我说，这些个伤兵都是从前线下来的，跟蒙古人打仗残废了，朝廷就不管他们了，那点规定下发的抚恤银通常也拿不到手，他们也是没法子。估计这两位军爷也是刚刚才受伤退下来不久的，不过是心中有气发泄发泄罢了，少爷既然没有什么损失，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了吧！毕竟没有他们这些军爷，咱们也没有这安稳日子可过不是。” 听了他的解释颜羲和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掌柜的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朝廷可就太不象话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退下来的伤兵如果不好好安抚好的话，很容易成为巨大的隐患。 等回去以后看到顾念苍，还是要问问他对这件事情知不知情，还有他对这件事情是什么看法。 颜羲和心中想着这些，但是表面上却上上下下打量着掌柜的说：“你有这么好心？他们俩不仅欺负你们，还影响了你们酒楼的生意，打坏了这许多东西，你居然这么深明大义？” 掌柜的也看出颜羲和并不完全相信他说的话，面露尴尬的回答到：“主要是即使报了官，官府一听说是伤兵闹事也是不会管的。再一个，打碎东西的不是您三位么？” 颜羲和听了他的话，简直被他气乐了，原来这个老滑头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两个伤兵一看就穷得叮当响，根本赔偿不起酒楼今天的损失，一旦他追究起来不仅得不到赔偿，还有可能招来以后的报复，还不如揪住自己这个一看就有钱的冤大头，不对，也不算是冤大头，东西确实是自己摔的。反正自己几人一看就是初到燕京，什么也不知道，没什么根基，也不怕自己会怎样。 看着站在旁边浑身直冒冷气的曲直，颜羲和也不愿再同他废话，干脆的说：“行了，行了，本少爷也懒得跟你废话，你赶快算算总共多少钱，本少爷赔你就是！” 说到这里，颜羲和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还让人家去报官呢！还好掌柜的不肯，否则官府的人来了，自己作为打架的一方，不是也得上公堂，到时候惊动了卫轩什么的，自己的身份不就暴露了，要是被顾念苍知道自己今天偷跑出来的危险经历，恐怕以后自己就不用再出门了！ 颜羲和此刻巴不得掌柜的赶紧算好钱，给了他钱后自己也好赶紧离开这里。幸好酒楼里的食客都跑的没影了，现在酒楼内外一片安静，没有人像现代那样，遇着点事就围观。 颜羲和不知道的是，在古代围观打架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谁也不能为了看个热闹冒着生命危险哪！ 掌柜的笑逐颜开的去柜台里拿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一会儿的功夫就算好了。走过来笑眯眯的对颜羲和说：“跑掉未结帐的顾客欠的饭钱，加上店里打坏的桌椅盘碗加在一起一共是二十一两八钱，少爷给我二十两就好，毕竟事情出在我们店里，也不好都让少爷您承担不是。” 颜羲和被他的无耻惊呆了，用手指了指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一转身对着弄晚烦躁的说：“给他！给他！快点给完他，咱们好走！” 弄晚听到了颜羲和的吩咐，从腰间摘下荷包，在里面翻捡着。 颜羲和不耐烦的走过去，从弄晚的手上抢下荷包，走到一旁没有倒掉的桌子旁，反手将荷包里的银子都倒在了桌子上，从里边找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扔给了掌柜，然后又把荷包交到弄晚的手上，示意她赶紧把桌子上的银子收起来，然后自己当先向外走去。 她们几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口外悄悄趴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到颜羲和把一荷包的银子都倒在桌子上时咽下的口水和贪婪的目光。 此时颜羲和只想快点回府去，今天出门一定是因为没有看黄历的原因，简直太倒霉了有没有，要是再这么在外面呆下去，一会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 弄晚为了追上先走的颜羲和，一边低头往腰间系着荷包，一边着急的向外走去。她刚刚走出酒店的门口，就从旁边的阴影中窜出一个小小的黑影，一把抢过弄晚还没来得及系在腰间的荷包，快速的跑了出去。 67|12.08 弄晚怔愣了一下，随后尖叫了一声：“我的荷包！”，就快速的追了上去。 颜羲和走在最前面，听见弄晚的喊声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一个小小的人儿就在这时从她的身边跑过。 曲直在弄晚荷包被抢的第一时间便冲了出去，然而现在是正午时间，景隆街上繁华异常。那个小小的人儿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敏捷的如一条泥鳅般钻来钻去。 他的身形矮小，自是可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可是曲直是个成年男人，身形高大修长，却不能像他那样。 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曲直也并不想施展轻功，引人注目，一个是他不想在颜羲和面前显露真正的武功，还有一个他们三人是偷跑出来的，如果引起骚动，身份势必就会暴露。因此他只是略微加快了身形，不紧不慢的吊在那个小贼的身后，远远的跟着他。 颜羲和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一把拽住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弄晚。 “不要惊慌，曲直已经追过去了，我们跟着就好！”颜羲和用力捏了一下弄晚的手腕，又示意她向身周看去。 刚才猝不及防之下，弄晚只是想追回荷包，她本就不是个冲动冒失的人，现在被颜羲和拽住了手腕，已然冷静了下来。随着颜羲和的目光向四周看去，才发现因为刚才自己的惊叫，已经引起了旁边众人的围观。 两人拉着手，快步走出了人群，向曲直的方向赶去。 那个小贼跑了一阵，回头看了看，街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他长出了一口气，减慢了速度，闪身拐进了一条小巷。边走边从怀中掏出刚才抢来的荷包，用手掂量了掂量分量，满意的笑逐颜开。 曲直看似只是在走路，但其实速度极快，他看到前面的小贼转入了一个小巷，知道此时正是抓他的最好时机，小巷中人烟稀少，正适合动手。 他回头看了看远处的颜羲和二人，景隆街是一条极宽的笔直大路，街上现在很是热闹，两人在景隆上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曲直走到了街边，加快了速度，也一转身拐进了刚才那个小贼进去的小巷中。 曲直走进小巷贴着墙边慢慢的向里走去，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否则也不会活到今天。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小贼有没有同伙，因此他也并不急着上前，只是左右四顾，将四周的环境观察清楚，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慢慢接近了那个小贼。 曲直本想上前去抓住小贼，结果就在他刚要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小贼背对着他脱下了裤子，露出脏兮兮的小屁股，然后手里拿着两个金豆子往屁股里塞去。 曲直干呕了一下，这个小鬼什么毛病？这是在干什么啊！ 看到他这样诡异的行为，曲直便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决定静观其变，他又将身形隐了回去。 那个小贼好不容易塞完了两颗金豆子，想了想又从荷包中掏出一颗金豆子，还想塞进去，可是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无法成功，他的嘴里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因为塞不进去，他也只好无奈的放弃了，摊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跟在曲直身后的颜羲和和弄晚两人也赶了过来，悄悄的走到曲直的身边。 颜羲和心中纳闷，曲直不抓贼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她走到曲直的身边捅了捅他，曲直向旁边躲了躲，然后伸手指了指那个小贼的方向，示意颜羲和看。 颜羲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裤子褪在膝盖上，光着屁股坐着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颜羲和惊疑的回头用手指着曲直，眼中都是惊讶和指责。 曲直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看看地上坐着的小男孩，又看看颜羲和，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曲直盯着颜羲和，用手指指自己，又用手指指地上坐着的小男孩，眼中露出疑问的神色。颜羲和用力的点点头，曲直被她气得不行，大声的说：“不是我弄的，是他自己，我又不是变态！” “他自己没事在大街上脱裤子，难道他是变态？”颜羲和看到曲直激动的神情，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点太离谱了，如果是曲直把小男孩的裤子脱掉的，那他现在也不应该是躲在这儿了。 地上坐着的小男孩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吓得提起裤子就跑。 颜羲和是背对着小男孩的，这时光顾着惊讶和好奇了，还没反应上来两人的说话声会惊动到他，也不知道身后的小男孩已经跑走了。 曲直好整以暇的看着颜羲和还在纠结于小男孩为什么会自己脱自己裤子的问题，然后慢悠悠的说：“那个小贼已经被少爷你吓跑了，到底还要不要追？反正又不缺钱，还是算了吧！” 听他这么说，颜羲和的脸上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追了？你是不是心虚，不想把他抓回来。” 曲直被她的话噎得直翻白眼，再懒得搭理她，从她身旁一掠而过，向前面已经跑得没影的小贼跑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巷中没什么人，曲直能够全力施为，转个弯来到了另一条宽阔些的大街上，不久便抓住了那个小贼。他把弄晚的荷包从小男孩的身上掏了出来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提着小男孩的后脖领子，将他拎在手中，也不回去找颜羲和二人，就站在那里等着。 小男孩在曲直的手上不停的挣扎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是就是不出声。 过了半饷颜羲和两人才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曲直将提在手中的小男孩掼在颜羲和面前的地上说到：“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把荷包扔给弄晚，自己站在了一旁。 颜羲和看到哭得脏兮兮的小脸上一道道白印的小男孩，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孩子一看也是个可怜的，既然钱已经追回来了，也就算了吧！只是她还有些好奇刚才小男孩的举动，便问到：“刚才…你为什么要脱裤子？” 弄晚在颜羲和的身后拽了拽她的衣襟，这个问题实在是… 小男孩却以为他们是想要自己屁股里的金豆子，马上识时务的说：“我本来是准备藏起来给弟弟抓药用的，你们不要抓我去官府，我都还给你们！”说完后就要去脱裤子。 颜羲和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赶紧阻止他：“等等！你要干什么！” 小男孩奇怪的看着她说：“你不是想要回我藏在屁股里的金豆子吗？” “你为什么要把金豆子藏在屁股里。”颜羲和奇怪的问，这也太夸张了吧！ 小男孩这时却不肯吱声了，只是低着头用手揪着自己的衣襟揉来揉去。 颜羲和想了想柔声说到：“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要你藏起来的金豆子了。”笑话！就是他把金豆子拉出来，我也不能要啊！简直恶心死了，这个小男孩到底怎么回事啊？颜羲和的心中越发的好奇起来。 小男孩听颜羲和说不要他藏起来的金豆子了，马上开心起来，回答到：“我们这些小孩偷了钱都是要上交的，如果有人敢私藏，被发现的话就会被打个半死。我弟弟已经发了两天烧了，他们也不肯给他请大夫，燕京的孤儿多了去了，他们也不在乎少几个，可那是我亲弟弟啊！少了他，我确是不行的，只好偷偷藏点钱，等有机会去药店里给他抓点退烧药，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啊！” 小男孩说完了话，眼泪又止不住的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听了他的话，三人都沉默了。曲直的双手更是紧紧地攥了起来，两只大手上青筋毕露。 他突然走到弄晚身前，从她手上抢过刚才才扔过来的荷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到了小男孩的手上：“快去给你弟弟抓药吧！不要耽搁了病情。” 小男孩没有想到刚才那么凶的大叔现在竟会这样，有些怔愣着不敢伸手去接。曲直又将手中的银子向前递了递。 “慢着！”身后的颜羲和说话了。 曲直没有回头，仍然将银子放在了小男孩的怀里，然后低着头说：“钱从我的工钱里扣。” 颜羲和没有出声，只是走过来从曲直的手上拿过荷包，然后又拿起刚才曲直放在小男孩身上的那锭银子。 曲直伸手一把抓住了颜羲和刚要收回的手腕，抬起头眼中泛着红色的血丝，一字一句的说：“我说了，钱从我的工钱里扣！” 颜羲和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曲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不能触碰的过去。她静静的与曲直对视着，然后语气平静的说：“你这样做只会害了他。” 曲直疑惑的看着颜羲和，慢慢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 颜羲和把荷包里的银钱都倒了出来，捡起几锭碎银子和刚才从小男孩身上拿过来的那一锭十两的银子一起又装进了荷包里，递给了小男孩说：“这个荷包你交给他们。”然后又从地上捡起了几锭碎银子，放到他的手中接着说：“这几锭碎银子一会你拿去药铺，都给伙计，告诉他你要三天量的退烧药，要熬好的，每天晾凉后装在竹筒里，你去取，剩下的钱就都给伙计，这样他就不会不理你了。” “为什么要晾凉啊？退烧的药要是凉了就没有那么好的药效了！”弄晚奇怪的问，反正也是放在竹筒里，也不怕烫到小男孩啊！ 颜羲和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我知道退烧药凉了，药效就会大打折扣，可是药要是热的话会有味道，被那些人闻到了，不仅他弟弟喝不到药，他也会被打的。” 弄晚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小姐想得好周到啊！ “快去吧！时间长了，他们该起疑了。”颜羲和把小男孩拉起来，柔声说到。 小男孩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跪倒在地，咣咣咣地给三人磕了三个响头后，转身跑了。 颜羲和看着小男孩跑远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在现代社会里，即使是一些繁华的大城市里，也是有着这样的一群孩子们，小小年纪或被拐卖或被抛弃，然后被那些无良的大人们控制着上街去偷盗或乞讨，每天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他们有着严格的管理制度，是一整个利益集团，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自己今天解救了这个小男孩，就会惊动了他们，其他的孩子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更加的艰难。 女人对于孩子总是会有一种天生的喜欢和怜爱，即使骨子里有着现代人通常都有的凉薄属性的颜羲和，此刻也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以后总要想个万全的办法解救了这些可怜的孩子们。 解救是一方面，如何保障这些孩子们今后的生活，才是一个更加困难的问题，如果不能保障他们的生活，不久的将来他们就又会回到现在的生存状态。 当然颜羲和并不是圣母，她也有着现实功利的考虑，孩子们是最能够接受新鲜思想的，如果从小就着力培养的话，应该会成为自己坚实的后备力量的。 曲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颜羲和所做的这一切，他没有想到出身高贵的颜羲和竟然会对一个低贱的贫民小孩的困难感同身受，不仅主动去帮助他，还为他想得这般细致周到，如果自己不是有着类似的经历，自己是不会有这样的同情心去主动帮助这个小男孩的。 而当颜羲和伸手去把小男孩拉起来的时候，他赫然看到颜羲和白嫩的手腕上，被自己刚刚大力攥出了一圈红色的淤痕。 曲直即惭愧又内疚，讷讷的说：“夫人…”他紧张的连称呼都叫错了。 颜羲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结果就看到了手腕上的淤痕，她把手伸到曲直的眼前晃了晃。 “你最好能找到让它快速消褪的药膏，否则让将军看到的话，你会有什么下场我可就不知道了！” 颜羲和是现代人，自然是不在乎男女之间这点触碰的，可是她也知道顾念苍作为一个古代杀伐决断的将军，如果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还被曲直攥住了手腕，就是杀了曲直她也不会惊讶。 曲直听到她这样说，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刚才情急之下他未及细想，身体便快于脑子动了起来，却全然忘记了颜羲和的身份。而颜羲和不仅不怪他，还为他着想，如果她是自己真正的主子该有多好！ 颜羲和说完了话，便抬起头打量起自己三人现在所处的街道，这条街道虽然较宽但是却没什么人走动。街两侧都是一栋栋小楼，每栋小楼的门口都挂着成串的绯色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像少女的衣裙般摇曳生姿，如果是晚上都点起灯火的时候，应该更加美丽。 刚才匆忙之中没有注意，现在静静的站在街中，竟然能够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淡淡胭脂的香气，似有若无，更加的撩人。 颜羲和的心中已经隐隐地猜出了这条街是什么地方了，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方位，果然自己三人现在就是在景隆街的西侧。 颜羲和走到一栋精美的小楼前抬头看向牌匾，果然见上面书写着三个飘逸的大字：春风楼。门口两侧还有一副对联上书：更深露重软玉温香入怀，芙蓉帐暖春风一度*。 原来卫轩欲语还休不能去的地方是这里啊！ 68|12.08 青楼！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如果不是今天的经历太过曲折惊险，已经耗光了颜羲和所有的精力，她一定会兴奋的冲进去。只是此时她却没有什么兴致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是颜羲和还是对两人说到：“走吧，回去吧！” 曲直看着眼前的青楼，却是突然眼睛一亮，对颜羲和说到：“少爷，你在外面略等一下，青楼中去淤去疤的药膏效果最好，我进去买一瓶给少爷涂上，也好让淤痕快些消失。” 颜羲和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去买吧，然后自己带着弄晚站在了街边等候。曲直看颜羲和同意了，便快步的向春风楼里走了进去。 颜羲和站在街边，无聊的四处张望着。此时是下午，并不是青楼热闹的时候，晚上才是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因此现在街上颇为冷清。 就在颜羲和无聊的想着曲直怎么还不出来，不是在里面被美女迷住了的时候，突然头顶二楼的窗户打开，一盆水泼了下来，如下雨般洒落在街上，差点淋到了颜羲和的头上。 颜羲和从墙边走了出来，抬头看向二楼。二楼的窗边一个侍女模样的少女刚刚收回了手中的脸盆，正想要去关窗户。结果看到了从墙边走出来的颜羲和，意识到楼下有人，自己差点泼到了人，那个侍女笑着说：“呦～对不住了小少爷，奴家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来，这是我们姑娘洗脸的水，就是淋到少爷身上也是不打紧的。” 本来差点被水淋到，弄晚就已经很生气了，今天一天的遭遇已经够让人火大了，现在听她居然还这样说话，气得仰头伸手指着她大声喊：“你怎么说话呢！你家姑娘的洗脸水淋到别人身上还不打紧，难道要洗脚水淋到了才打紧！” 楼上的侍女用手中的帕子捂在嘴上吃吃的笑着，这个小少爷和小厮一看就是年纪还小，没经历过风月，还不懂风情。她摆出妖娆的姿势倚在窗边，向下倾斜着身子，露出衣着暴露的胸部，风情万种的说：“要不小少爷你上来，奴家给您好好擦擦。” 弄晚看到她这个样子，瞬间就羞红了脸，又羞又怒的大声说：“你怎么这么不知羞！” 侍女看她被自己逗得羞红了脸，留下一串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关上窗户回屋去了。 颜羲和摇了摇头，拉着犹自还在生气的弄晚向小楼旁边院子的围墙边走去。怪不得整条街上都飘着淡淡的胭脂味，楼里的姑娘想必是现在才起来，刚才泼下来的水中便飘着一股子香气，也算是青楼一条街上独有的特色了吧！ 两人刚刚站定不久，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院子侧门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撞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的少女从里面冲了出来，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后面追出来的几个彪形大汉抓住，向院子里拖去，少女发出凄厉的哭喊声：“我不接客，打死我我也不会干的，你们杀了我吧！” 那几个大汉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多岁，容貌艳丽打扮招摇的中年美妇，她站在一旁语气凉凉的说：“哪一个姑娘进来这里不是寻死觅活的，最后还不都是乖乖听话，如今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风光体面的，我劝姑娘想开些，何必把那些个龌龊手段都尝个遍再服软，莫不如现在就乖乖的从了，还要少吃些苦头。” 看着这电视剧中的经典桥段出现在自己眼前，颜羲和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前去。 “这位妈妈，这个姑娘长得如此清丽脱俗，容貌秀美，本少爷一眼就看中了，听妈妈的意思还是个未□□的，真真是好极了，不如妈妈开个价，将她卖与本少爷如何？” 那个中年美妇看到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颜羲和二人，惊疑的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的穿戴和这纨绔的做派，大大的松了口气，狐疑的问到：“少爷可是当真？” 身后的女子被打得遍体鳞伤，蓬头垢面，这个小少爷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清丽脱俗、容貌秀美的？莫不是来捣乱的？ “妈妈只管出价，看我买不买，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迟疑了一会，中年美妇还是开口说到：“既然少爷真心想买，那我也就不漫天要价了，少爷只要给我一百两银子，这个女子您便带走。” 身后的少女听到她这样说，气得大声喊到：“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爹爹只是跟你们借了二十两银子，你们不仅逼死了他，还逼着我卖身还债，现在还讹诈这位好心的少爷，你们这些人一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少女身旁的大汉猛的用手扇了她一个大耳光，少女的脸都被打得偏到了一边，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沫，却还是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打他的大汉，那个大汉被她盯得火起，举起了手又想要再次打下去。 “曲直！” 刚才已经从清风楼里出来，悄无声息的站到颜羲和身后的曲直，听到颜羲和的吩咐，闪身上前一把握住了大汉还要打下去的手。 “这个姑娘可是本少爷看中的人，如果打坏了，破了相，你要如何赔给本少爷！”颜羲和脸上带笑，仿佛漫不经心的说，然而在场的众人却都能感觉到她话语里的一股森然之气。 “就是，就是，你这个粗人怎的这般拎不清！”中年美妇赶紧打圆场。这个少女及是倔强，软硬不吃，费了这许多功夫，却仍然不肯屈服。现在有人想要把她买走，自己一转手就白挣八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何乐而不为。 “这个姑娘欠你的二十两银子，我替她还了。哦，对了！还有利息，就当翻倍好了。弄晚，给妈妈四十两银子！姑娘我们就带走了！”颜羲和笑眯眯的说。 “什么！这样…这样不行！”中年美妇听她居然这样说，气得大声反驳。 “如何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妈妈是觉得我利钱给多了，觉得不好意思？那倒不必了，这位姑娘在你这想必也呆了几天，虽说估计你也没给她吃过饱饭，但是该付的费用，本少爷还是要付的。” 中年美妇听颜羲和这样说，脸色也沉了下来。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子，到老娘这里来撒野，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春风楼在这燕京城中可是好欺负的！多少达官贵人来了我们这里也只有老老实实的份，你算老几！” “对呀，弄晚，回头记得问问卫轩，在这燕京城中我算老几？”颜羲和冷冷的说。 她现在真是腻歪透了，这一天的遭遇让她即疲惫又愤怒，现在只想回府去。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在你眼前，只要举手之劳就能解救，你是救还是不救？除了天生的恶人，恐怕没有人会选择不救。 这一天的惊险经历，要瞒着顾念苍恐怕已经是不大可能了，自己的本意只是想安静的逛个街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颜羲和以为逃出了风云际会的京城，便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仅仅出来一天，她就已经深深的明白了，这个世上哪里有天堂呢！不过是各有各的污垢，各有各的无奈罢了！ 她可以选择掏钱解决，不过是一百两银子，颜羲和拿得起，可是凭什么！这些银子拿出去救济穷人她不心疼，可是给这些吸人血的下作东西，她心中不愿！反正今天偷跑出来的事情早晚都要暴露，自己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搬出卫轩这杆大旗，吓不死他们！反正自己真实的身份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中年美妇听到颜羲和直呼卫轩的名字毫不顾忌，心中暗自吃惊，她口中的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能跟统防燕京军务的卫轩卫将军相比。所谓的军事重镇，就是在这里军事领导的地位才是至高无上的，这个小少爷到底是什么人？ 颜羲和没有心情再去理她，弄晚掏出了两锭各二十两的银子，扔在中年美妇的怀里，然后走过去拉着少女就要往外走。 一直拖着少女的两个大汉，向中年美妇望过去，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放开了手。曲直也放开了一直攥在手中的大汉的手，三人带着少女扬长而去。 中年美妇看着怀中的银子，眼神晦暗，片刻后还是带着那几个大汉转身回了院子。算了，反正自己也没亏，也没有必要惹多余的麻烦。 颜羲和打头走在最前面，弄晚和曲直二人也不说话，少女也不出声，只是步履蹒跚的跟着三人。她一个孤身弱女子，还能去哪里？跟着这个小少爷，就算真的是他看中了自己，最不济就是给他做个通房，也好过在那种地方每天伺候不同的男人。少女心中打定了注意，便牢牢地跟在三人身后。 几人走了一会，曲直渐渐的落在了最后边。没有发生事情的时候，他一向存在感稀薄，前面走着的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几人走到一个小巷的拐角，刚刚拐过一条小巷，曲直便侧身贴在了小巷的墙壁边静静的站在那里，前面走着的三人还在一无所知的向前走着。 片刻后，拐角处探出了一个人头，小心的打量着小巷这边的情况。 贴在墙壁边的曲直，伸手一下扣住了探过来观察情况的人的咽喉处，拧身压上，将这人掐住喉咙，按在了小巷的墙壁上。 “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曲直沉声问到。 69|12.08 “我没有跟踪你们！我只是路过！”被曲直制住的人沙哑着声音勉强说到。 曲直手上加力，把他掐得脸色青紫，喘不上气来。 “你已经跟了我们许久，还不承认！” 之前因为镖局的事情比较危急，曲直没有注意，后来去追抢荷包的小贼时骤然加速，他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跟踪。曲直暗暗的观察了一下，发现跟踪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会武功的人，便没有急着理会，而是决定先处理完小贼的事情再说。 现在果然一招就制住了他，只是他如果不肯说出是受谁指使来跟踪自己几人的，却是有些麻烦，这里虽然是小巷，但是毕竟是在街上，也没办法逼供，又不能将这样一个大活人老远的带回将军府。 这时走在前面的颜羲和三人听见了动静，也都纷纷回头，却不见了曲直的人影。三人惊了一下，赶紧快步的回身拐出小巷，这才看到曲直将一个人按在墙壁上。 “发生了什么事情？”颜羲和问曲直。 “这个人跟踪了我们许久，被我抓到还不肯承认。”曲直沉声答到。 “是谁派你来的？”颜羲和冷冷地问被曲直按在墙壁上的伙计模样打扮的人。 曲直微微放松了力气，那个人却还是不说话，只是拼命的摇着头。 “既然不肯说，那就杀了吧！”颜羲和的语气平静，仿佛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的样子般。 曲直惊讶的看向颜羲和，他觉得现在的颜羲和跟早上刚从将军府里出来的时候相比好似变了一个人，她的身上多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又少了一些什么，变得有些模糊的不真实起来。 当然颜羲和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要随随便便的杀人，只是她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小少爷，嘴里说出不肯说就杀了的话，却比曲直说出这样的话要给人震撼的多，也可信的多，她不相信这个只是个普通人般的小伙计会不害怕。 果然那个伙计模样的人听见颜羲和这样说，吓得两腿发颤，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弄了曲直一手。 曲直嫌弃的把手拿开，在他身上蹭了蹭。反正看他现在这个模样，也跑不掉，曲直也就懒得再继续按着他了。 那人大口的喘着粗气，声音沙哑的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说，是我们掌柜的看少爷的穿戴举止非富即贵，怕今天的行为得罪了少爷，让少爷不喜，便派小的跟着少爷，看看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也好心中有数。” “你们掌柜？”曲直问他。 “我们茂源商铺的钱掌柜。”那人赶紧回到。 茂源商铺？对了，就是自己几人最开始去的那个景隆街上最大的商铺。 颜羲和冷冷的看着摊在地上的那个人，她绝不相信钱掌柜派人跟着自己是像这个伙计说的那样的原因，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颜羲和的心中已经大致有数，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既然要较量，那就来吧！ 这一次古代社会的一日游，让她充分认识到了自己对于这个古代社会的不了解和天真的幻想。从京城里出来到了边关，她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肮脏龌龊充满了争斗的地方，来到了这个民风淳朴，连空气仿佛都充满自由的燕京，便可以快乐开心的生活，切身体会古代民间淳朴自然的风情。然而才刚刚出来一天，她就经历了这些危险而又愤怒的事情。 镖局草菅人命、退伍伤兵无人去管，孤儿被控制偷窃、少女被逼卖身青楼，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如何会信！简直是触目惊心！ 这个边关已经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难怪蒙古人随随便便就能够破关而入。且不说燕京的军事力量如何，就这城中现在的状况，就已经是危机重重。 颜羲和不禁为自己一家的安全和未来担忧起来。顾念苍在军事上无疑是一把好手，可是却也牵涉了太多的精力。地方管理的政事上本该由知府等政府文官进行管理，可是他们却借着燕京是军事重镇的名义，丝毫不作为。没有燕京城的稳定有序，如何能够抵御未来蒙古人的强力入侵！ 颜羲和觉得无论是为了顾念苍，还是为了自己这一家老小，她都必须要做些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这燕京城并不是一片乐土，那么就将它打碎，重新创造一个！ 颜羲和沉默着向前走去，曲直和弄晚面面相觑，他们二人看着此时有些奇怪的颜羲和也都没有出声。曲直在伙计的后脖颈上砍了一个手刀，将他劈晕后，同弄晚一起默默的跟在了颜羲和的身后。 来到将军府的大门口，几人拿了令牌就想往里走，结果却被守门的亲兵拦在了大门外，理由是出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一个人，将军府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颜羲和此时已经不再想着什么隐藏身份了，她对守门的亲兵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片刻后一名贴身保护过她的亲兵什长从府中跑了出来，惊讶的看着眼前男装打扮的颜羲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夫人什么时候乔装打扮出府去的，他竟然一无所知！他恭敬的将颜羲和等人请进了府，心中却是发苦，今天这个事情如果被将军知道了的话，自己实在是难辞其咎，幸好夫人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全须全尾的安全回来了！以后一定要加强将军府的戒备，今天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颜羲和回到正屋厅堂中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万分疲惫，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 但是新救下来带进府中的那个姑娘还需安置，她只能强打起精神，让墨菊给她先找个住处安置下来，以后再说。 墨菊答应着向厅外走去，颜羲和想了想，又叫住了她说到：“给她找个大夫，另外派人暗中盯着她。” 墨菊虽然有些疑惑这个姑娘的身份，但是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的答应着出去了。 这个姑娘应该是无处可去了，自己只能把她留在府中，派人暗中观察观察她，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留在府中当差也好，毕竟现在将军府中的人手也是不足。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颜羲和连晚饭也没有吃便上床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颜羲和起来吃完早饭后便将曲直叫了进来。 “昨天的事情除了镖局里发生的意外，其他的无需刻意隐瞒，如果将军问起就说是我一意孤行，你们也劝不住我，只能随我去，保护我的安全。昨日多亏了有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颜羲和指着身边桌子上的二百两的银票说到。 “护卫夫人本就是属下的职责，夫人不必如此。”曲直低着头回答。 “你不必客气，这些钱不仅仅是谢你的，以后这几天你也不必在府中待着了，每天都出去逛逛，了解一下这燕京城里的真实情况，每天回来跟弄晚说说就好，也不必非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天中的见闻就可以。”停顿了一下，颜羲和接着说：“昨天我们去过的地方，你就不要再去招惹他们，我自有安排。” 曲直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阴郁沉静的颜羲和，此刻的她理智冷静，胸中自有沟壑，桩桩件件事情都安排妥当，考虑周祥，真真是一副将军府当家主母的气派。 然而曲直的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太舒服，颜羲和的身上少了昨日的神采飞扬，整个人仿佛被黑暗的气息笼罩，再没有那般的明媚阳光，好似内心里正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暴，有着要将一切摧毁的决心和力量。 曲直不知道昨天的经历对于颜羲和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经过昨天的事情，颜羲和变了，不知道这种改变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是在担忧的同时，他又有些隐隐的期望，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呢？ 曲直没有再推辞，而是犹豫了一下问到：“不知药膏的功效如何？夫人手腕上的淤痕可是去了？” 颜羲和抬起手看了看，昨天晚上睡觉前她就把药膏涂了上去，现在看起来果然好了很多，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痕迹了，再涂一天应该就可以完全消除。 “不用担心，差不多已经消了，你下去做事吧！” 曲直拿了银票，行礼后退了下去。 “弄晚，写封信给颜丰，让他安排好京城的事情后带两个得力的助手来燕京，我有事让他做，不用署名，只在信上画一只金乌就好。你写好后把信交给亲兵什长，让他走军队的渠道送回京城，这样会快一些。” “是！”弄晚答应着下去写信去了。 颜羲和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门外，脑中却是在将昨日想好的计划，从头到尾又重新过了一遍，力求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她虽然骨子里很消极，很少主动去做些什么，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大方的可以任人欺辱的人，颜羲和一项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行事原则。那些欺她、害她之人，她绝对一个也不会放过，就连那尸位素餐的幕后靠山，她也要让他伤筋动骨！ 凭着自己比古人多出的这几百年眼界和知识，颜羲和要让顾念苍做这燕京城真正的主人！ 70|12.08 接下来的两日里颜羲和除了处理府中的事务外，就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发呆，丫鬟们都很是担心，但是却也都没有什么办法。 顾念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静静呆坐在窗边的颜羲和，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强光里，让人看不清身形，虚幻得若有似无。 顾念苍的心脏突然一阵紧缩，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消失了… 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还在发呆中的颜羲和揽进怀里，怀中温热的体温让他心安了不少，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之中。 被顾念苍突然揽入怀中的颜羲和也从呆愣中惊醒，男人有力的臂膀和胸膛让人莫名的就会产生安全感，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颜羲和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空落落的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将它填满。 两人静静的依偎着，之前有无数话想要对颜羲和说的顾念苍，此时只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这样拥她入怀更重要的了。 片刻后颜羲和突然一把推开了顾念苍，用手捂住了鼻子。 “将军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顾念苍为了早些回来见颜羲和，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今天听到卫轩传来的颜羲和偷跑出去，还在青楼救回了一个女子的消息后，马上就赶回了将军府，哪里有时间打理自己。幸好公务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顾念苍也不算因私费公。 “这几天太忙了…”顾念苍不好意思的回答。他也不能说是因为着急见媳妇才匆忙地赶回府来的吧！ “墨菊！”颜羲和高声叫着外屋的墨菊。 墨菊听见颜羲和的声音走进屋来，看见顾念苍脸上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刚才顾念苍进来的时候是弄晚在外屋当差，她并没有看见顾念苍。 给两人见过礼后，就听到颜羲和吩咐：“命人给将军烧水！将军要沐浴。” 墨菊答应着刚要出去，弄晚从外面走进来说到：“小姐，热水已经烧好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将军随时可以去沐浴。”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两人一起出了内屋，弄晚边走边对墨菊说：“刚才将军回来的时候，正好我在当差，将军便吩咐我去命人烧水，姐姐当时没在，所以并不知道。” 弄晚看墨菊的脸色有些不好，怕她多心连忙解释着。其实顾念苍回来的这般匆忙，哪里有什么心思吩咐烧水，是弄晚看到顾念苍的模样知道必是要用热水的，便自己吩咐人烧了，却没有想到进屋回报时，颜羲和正在吩咐墨菊烧水，倒是有些给墨菊没脸的感觉了。 听了她的话，墨菊沉默了一会儿说：“妹妹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虽说我是夫人派来照顾小姐的，却也并不比你在小姐的身边待得时间多多少，咱们左右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将来小姐总不会亏待了咱们，又有什么好争的？妹妹不必担心我不高兴，我是个什么性子妹妹还不知道吗？只盼着将来小姐念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我配一个老实可心的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是了。倒是妹妹也该为自己想想，小姐身边也不是只有你我两个丫鬟。” 墨菊说完后，拍了拍弄晚的手，径自走了。 屋中的颜羲和将自己的袖子举到鼻前，闻了闻后嫌弃的赶紧又把袖子挪开了老远。 “将军快去沐浴吧！都把人家弄臭了！”颜羲和撒着娇说。 顾念苍多日不见她，早就想得不行，此时见她一副小女儿之态，与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截然不同，哪里还能忍得住。大步上前，一把将颜羲和打横抱起，用胡子拉碴的脸在她的脖颈处蹭来蹭去，扎得颜羲和咯咯笑着四处躲闪，却因为被他抱在怀中无法躲开。 “既然夫人是被我弄脏的，那我就负责给夫人洗干净吧！”顾念苍一本正经的说完，抱着颜羲和向洗漱房走去。 青天白日的，颜羲和就被他抱着向洗漱房走去，颜羲和顿时就羞红了脸，挣扎着想要下来，顾念苍却紧紧的抱着她，不让她动弹。 “这么多天没有看见我，夫人就不想我吗？”顾念苍低头在颜羲和的耳边轻声问到。 他声音暗哑，气息急促，颜羲和能够感受到男人的思念和渴望，同样的，这几天的经历让她也无比渴望男人温暖的怀抱，她将头埋在了顾念苍的怀里，不再挣扎。 顾念苍抱着她进了洗漱房，将她放在浴塌上，把她的衣服一件件脱掉。 颜羲和害羞得整个身体都泛起了粉红色，顾念苍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等脱到只剩下肚兜的时候，颜羲和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脱下去，自己飞快地钻进了浴桶里。 燕京的将军府里宽阔粗犷，连浴桶也是同样的风格，巨大得同时装两个成年人也一点不会觉得拥挤。 颜羲和将整个身子都沉在了水中，却不知道木桶中红色肚兜映衬着她莹白如玉的肌肤更显妖娆，及腰的乌黑长发撒落漂浮在水中，随着微动的水面蔓延开来，热气氤氲中容貌秀美的少女如同一个华丽的水妖般摄人心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念苍一眼不眨的看着水中无限风情的妻子，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跨步迈进了浴桶中。男人压迫的气息传来，颜羲和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却贴在了浴桶壁上无处可躲。 顾念苍没有任何迟疑，探过身来吻住了颜羲和的嘴唇。开始只是浅尝辄止，慢慢的男人不甘于这样浅显的亲密，大手拖着颜羲和的身体，将她抱着放在了自己身上。 男人狂野的吻落在少女白嫩的肌肤上，形成一个个红色的印痕，有如一朵朵红梅开在雪地里，让人疯狂的不能自己。 顾念苍将身上的少女猛然间托起又按下，两人终于合二为一，身体相连，同时发出了满足的细碎呻-吟声。少女身前的肚兜系线骤然崩裂，春光咋泄，男人眼眸暗沉，更加的用起力来，仿佛是要把少女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能解开这许多天的相思般。 越贴近，越渴望！ 浴桶中的热水随着两人上下的挺弄，一阵阵的溢出浴桶，拍打在地上，更添旖旎。 屋外进来送换洗衣物的从意在屏风后面听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两人在浴桶中折腾了许久，直到水都已经凉了，顾念苍怕颜羲和着凉才结束了这场久违的□□。 顾念苍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便来到了外间，从从意的手上接过两人换洗的衣物后又走进了内间。 从意低着头不敢看男人强健的身体，却被他接近的属于成熟男人才有的气息羞红了脸，直到顾念苍再次走进了里间，心中还像揣着小鹿般怦怦乱跳。她有些恍惚的想着，原来将军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 颜羲和已经被顾念苍累得一丝力气也没有，靠坐在浴榻上一动也不想动，任男人给她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夫人可是要为夫抱着回去？”顾念苍嘴角含笑的问到。 颜羲和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刚才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现在把人家弄得走不动路了，你倒是装模作样的问起来了！ “将军要是累得两腿发软，没力气抱我的话，我勉强着也能走回去。”颜羲和一本正经的说。 顾念苍用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真是个不肯吃亏的小东西！”然后走上去将她抱了起来。 就是从浴室到屋里这一小段路，颜羲和居然已经睡着了，由此可见刚才男人有多么卖力气。 顾念苍将颜羲和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走出屋去，来到了将军府的书房。 “去把曲直叫来！”顾念苍吩咐着亲兵。 不一会儿的功法，曲直跟着亲兵来到了书房。 顾念苍挥手让亲兵退下后，对曲直说到：“我今天叫你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是！属下知道，将军是想问属下，夫人那天上街的情况。”曲直态度恭谨的回答。 对于这个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曲直是十分敬佩而又忌惮的。顾念苍与颜羲和不同，自己的职业特殊，必须时刻注意，否则多少会有一些职业习惯流露出来，如果被顾念苍看到必然会猜出自己的来厉。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么… 曲直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暴露的后果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他又更加的打起精神，小心应对起来。 “既然你知道，那就把那天夫人上街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的讲一遍。”顾念苍虽然不了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曲直，颜羲和应该不能这般毫发无损，对于曲直他的心中是有些淡淡的感激的。 “是！将军！”曲直答应着，接下来就将他们三人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当然其中镖局遇险的那一段隐去了没说。因为事后颜羲和的特意叮嘱，所以曲直如她要求的那般，隐瞒了镖局中最危险的经历。 听完曲直的讲述后，顾念苍久久无语，半响后才对曲直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曲直答应着退了出去，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总感觉顾念苍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有所隐瞒，却不知他为何不继续追问下去，如果顾念苍执意要问个明白，曲直也不可能不说，顾念苍毕竟要比颜羲和可怕多了！ 顾念苍当然听出了曲直的隐瞒，以颜羲和的性格怎么可能偷跑出去，去一家普通的街边酒楼吃饭，她必定是要找最大或者最有特色的酒楼去品尝的，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不得不去悦来居吃饭。 而曲直的隐瞒也一定来自于颜羲和的嘱咐，否则他单方面的隐瞒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颜羲和瞒着自己，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呢？ 一定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才会不想告诉自己，怕自己担心，也怕自己去报复。 颜羲和能够遇到危险，而自己如果报复会引起大的后果或影响的地方，顾念苍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以颜羲和不肯吃亏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那么她不告诉自己，是她自己已经有了什么打算吗？ 顾念苍回到了主屋屋内，走到床前看着沉睡中的颜羲和，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仍然紧紧的锁着，仿佛有无限的心事不能放下。 顾念苍伸手轻轻抹平了颜羲和皱起的眉头，心中暗叹，她果然如自己期望的那样成长为可以与自己比肩、共担风雨的女人，然而此刻自己的心中却为何没有一丝喜悦，有的只是苦涩、无奈和心疼。 原来爱一个人就是想把她护在羽翼之下，即使她什么也不做，看着她好好的就会感到无限满足。现在他突然不想让颜羲和去面对外面那些风风雨雨了，只想让她快乐幸福的生活。可是既然嫁给了自己，有些事情却是无法逃避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 顾念苍有生以来第一次拿不定主意了，他在床边坐了许久，也无法说清自己心中到底想要怎样。 也许尊重妻子自己的选择就好。 顾念苍脱掉衣服，上床将颜羲和抱在怀中，沉沉睡去，不管怎样只要你平安的在我身边就好！ 71|12.08 两人都是累坏了，连晚饭也没有起来吃，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完毕，吃过午饭后，两人坐在厅堂中喝着茶水，几天没见两人其实都有很多话想对对方说。 但是经过昨天的肌肤相亲，此刻两人只觉得能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喝茶就好，倒是不必再多说些什么了。 以前的事情不必说了，但是以后颜羲和的安全，顾念苍却是不能不上心的，既然颜羲和有着自己的计划，那么作为丈夫的自己只要默默的支持就好。 “这燕京城中不比京城，各方势力鱼龙混杂，夫人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好。”顾念苍斟酌着字句，小心的嘱咐着。 他不希望颜羲和以为他是在责备或是在管束她，颜羲和嫁给自己已然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嫁给自己以后在京城经历了刺杀又同自己来到了这苦寒的边关，从无一句怨言。归根结底是自己让她陷入了这般危险的境地之中，自己怎么还能够去责怪她、去要求她呢！ “知道了，我让将军操心了，以后不会了！”颜羲和捧着茶杯，低着头小声说。 顾念苍看着她喏喏的样子竟然有些心疼。 “夫人不是冒失莽撞之人，想来定是在府中憋得难受了，也是为夫的不是，带你来了这燕京城却又无暇顾及你，也没能陪着你一起出去逛逛。夫人想要出去走走也不是不行，但是下次一定要带好护卫，不然我会担心的！” 顾念苍说完对外面吩咐到：“去请严校尉进来！” 颜羲和抬起头，看着顾念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片刻的功夫后，一名身材魁梧相貌英朗的青年军士走了进来。 “拜见将军！拜见夫人！”青年单膝跪地，行礼说到。 “严济不必多礼！这位便是夫人，以后将军府的护卫和夫人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如果夫人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也不必再来见我！” 顾念苍的态度很亲切，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严厉。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护夫人周全！如有差池，提头来见！”青年毫不迟疑，回答得铿锵有力。 “夫人，这位是严济严校尉，他的手下有一百黑甲军，从今天起我就将他们交给你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 颜羲和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竟然会对自己如此信任！在知道了自己刚刚偷跑出去差点惹祸的情况下，对那些事情不闻不问，仿佛不知情般，现在却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权力，他不怕自己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错事，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吗？ 顾念苍看到颜羲和惊讶的样子，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她下面还站着一个外人，有什么疑问也要处理完了正事再说。 颜羲和这才反应上来，向下面站立着的青年看去。这样一个气宇轩昂的堂堂男儿，如果在军队里将有着大好的前途，现在却要跟着自己这样一个深宅妇人，他会甘愿吗？ “严校尉年少有为，跟着我这个深宅妇人恐会耽误了前途，还是不必了吧！”颜羲和有意试探到。 她不是不相信顾念苍的眼光，她只是想知道严济真实的想法，毕竟如果他以后真的跟着自己，可是要做许多事情的，颜羲和不希望他到时候再阳奉阴违，坏了自己的事情。 “夫人过滤了，既然将军派属下来，就说明属下是最适合的人选。”严济态度不卑不亢地回答。 然后想了想，意识到虽然这是实情，但是却并不是夫人想听到的答案，他又接着说到：“不一定要上场杀敌才是立功，护卫好夫人也是天大的功劳。” 听了他的回答，颜羲和的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顾念苍一眼，然后平静地说：“我要的并不仅仅只是护卫。” 严济有些吃惊的看向颜羲和，只见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与冷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严济又看向一旁静坐不语的顾念苍，他也正在看着颜羲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信任与宠溺。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严济迅速收起了刚才有些轻慢的态度，他突然之间意识到，将军当着夫人的面给他安排护卫夫人的差事，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他将来的差事绝不仅仅只是护卫夫人的安全这么简单，将军是要自己听从夫人的命令，协助她做一些事情。 严济也不是愚蠢之辈，否则也不会被顾念苍选来协助颜羲和，此刻他既然已经明白了过来，自然马上顺着颜羲和的话说到：“是！属下明白！今后定当以夫人马首是瞻，竭尽全力，不负将军之命。” 颜羲和看了他半响后，轻轻的说到：“但愿严校尉日后会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顾念苍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此时见两人已经沟通完毕，便又一次嘱咐到：“严济，日后我便将夫人交给你了，无论发生何事，都要以夫人的安全为第一考虑，从今天起将军府里的安全就由你来负责，下去安排吧！” “是！属下告退。”严济答应着退下了。 “将军可是还有什么军务没有处理完？”颜羲和问到。如果不是他还要出门不在将军府中，怎么会急着安排将军府中的护卫。 顾念苍有些愧疚的回答：“确实是，我只能在府中待三日，三日后便要去这幽州其他的城镇巡查一圈军务。马上就要开春了，天气暖和下来以后，蒙古人就会时不时的来抢掠一番，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知府薛大人听说我带着家眷一起来的燕京，明天要为你和三弟接风。”顾念苍突然想起来昨天薛大人派人送到公衙的请柬。 “明天接风？”颜羲和好奇的问：“我们都来了多少天了，怎么才想起来接风？好奇怪啊！” 顾念苍语带不屑的说：“薛大人平时并不经常住在燕京，而是以巡查政务的名义长期住在直沽，听到你们来了的消息，这两天才从直沽赶回燕京。” “他为什么不在燕京住？”颜羲和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燕京毕竟是幽州最繁华的城市，居住条件也应该比其他城市更舒适吧！他堂堂一个知府大人，不住在舒适的燕京城中，偏偏要去住简陋的城镇，好奇怪啊！ “因为燕京离蒙古人近！作为战场最前线，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直沽毗邻港口，一旦燕京城破，他就可以直接坐船去山东。” 听了顾念苍的解释，颜羲和才终于明白了，敢情知府大人是怕死啊！反正他有都是钱，即使直沽这个城镇不够繁华，但是他可以把自己的府邸修得精美豪华，一样可以享受生活。跟性命相比，当然别的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颜羲和听到这里，突然之间很想逗弄一下顾念苍，她做出惶恐的样子说：“哎呀！知府大人都不在燕京城里住，将军为何还让我们住在燕京城中？将军还是赶紧派人将我们也送到直沽去吧！” 一向能够分辨出颜羲和什么时候是说真的，什么时候是开玩笑的顾念苍，这次居然没有配合着她说笑，而是严肃的说：“我顾念苍的家眷必须住在燕京城里，如果连我的家人都不相信我能守护住这燕京城，那么别人会怎么想！”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颜羲和也有些后悔，自己好像不应该拿这件事情来开玩笑。 顾念苍说完了刚才的话，沉默了半响，站起身来，走到了颜羲和的身前，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抱在了怀中。 “如果有一天我战死沙场，我希望你能够忘记我，好好活下去。但是如果有一天燕京城破，我会与燕京城共存亡，我也不会事先将你送走，就陪我一起葬在这燕京城里可好？欠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还给你！” 颜羲和双手紧紧的抱住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嫁给了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在现代的时候，颜羲和和身边的朋友们总是抱怨现在的男人一点男人样都没有，女人都当男人使了。来到了古代自己倒是嫁了个男人中的男人，man得不像话，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咳咳，还是□□上，都让自己充分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然而真正的男人是永远也不会以自己的小家为全部生活内容的，他们的心中装着国家天下，黎民苍生，他们不仅奉献着自己的一生，还时刻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颜羲和虽然自己做不到，但是她能够理解顾念苍的想法。如果有一天燕京城破，全城的百姓都会为这燕京城陪葬，这不仅是燕京之殇，更是顾念苍之殇！他没有能够保护住燕京城，没有能够保护住这全城的百姓，他有什么脸面去单单保护自己的家眷！ 这是顾念苍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跟他多爱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颜羲和在心中暗暗的发誓：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她轻轻的推开顾念苍，面上含笑轻松的说：“好啊，将军可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我也不要将军下辈子做牛做马，就还做我的夫君就好，不过可是要做一个对妻子言听计从的夫君才行啊！” 顾念苍本来情绪还有些沉重，现在看颜羲和这样轻松的表现，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滤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发生的事情，何必先去担忧呢？ 如果只是自己，没有牵涉到颜羲和的话，他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从16岁上战场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现在颜羲和有意要转开话题，他当然乐得配合。 “难道我现在对夫人还不够言听计从吗？”顾念苍戏谑的说，眸子的神色有些变暗，大手在颜羲和的后背上下抚摸着。 看着男人好似又有些想要做某些事情的迹象，颜羲和赶紧岔开话题，她的腰还酸痛着呢！可不想大白天的再和某人这样那样了。 “不知薛大人喜好些什么，我也好提前准备好合适的礼物，总不能空手前去拜访！” “薛大人是进士出身，自诩文人骚客，最是喜欢字画一类的东西。” 颜羲和想了一会儿说到：“我手中有一副父亲给的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此画本身就是价值不菲且意境深远，想来薛大人应该能够喜欢。” “其实夫人不必这般费心，大家不过是面上情罢了！”顾念苍对这个薛大人真是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他对燕京城中的政事漠不关心，下面的一众官员小吏又如何会惫懒如此，将个燕京城弄得乌烟瘴气。 颜羲和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不把肥羊麻痹好了，怎么下刀宰！ 她推开了顾念苍，带着墨菊和弄晚去了库房，库房中东西虽然没有京城将军府库房里的东西种类繁多，但是数量却是不少，都归置得整齐有序。 “还好有墨菊你在我身边，这才来了燕京几天，库房里竟归置得这样整齐，你这几天辛苦了！有些不急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不要把身体累坏了！”颜羲和看着井井有条的库房，心中对墨菊还是十分满意的，重规矩有重规矩的好处，将府里的事务交给她打理，颜羲和还是很放心的。 身边的丫鬟各有各的擅长，各司其职，自己身上的担子有人分担，颜羲和才能倒出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将那副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找出来后，颜羲和打开看了一下，作为一个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现代人，对于这种画作其实并没有什么鉴赏能力，但是对于美好事物本能的欣赏能力还是有的。 出嫁前颜烨铮将这幅画交给她的时候，对这幅画作赞不绝口，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当时的颜羲和只是随声附和着，并没有仔细去看。现在仔细看起来，确实有其过人之处，整副画布局合理，水天一色，让人见之便觉心胸开阔，天高地远。 唉！可惜了好好的一副画！ “以后回京城颜府的时候，不要提这幅画送人的事情。”颜羲和嘱咐着身后的墨菊和弄晚。如果让颜烨铮知道自己将这幅画送人了，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呢！ “是！小姐！”两人同时答应到。 “弄晚，把画拿好，明天跟我一起去知府府。” “是！小姐！”弄晚答应着将这幅画捧在手中。 三人回了正屋，走到门口看见如烟站在院子中。 “小姐，按您的吩咐，二爷屋里的丫头都调-教好了，奴婢昨天已经回来当差了，这许久没在小姐身边，奴婢都想小姐和姐妹们了！”如烟还是一如往常般爱说话，一上来就说个不停。 “你呀！就你贫嘴，又不是有多远，一个院子里住着，每天都能看见，别在小姐面前讨巧卖乖了，让你重新整理府内下人的名册，做完了吗？”墨菊笑骂到。 颜羲和笑着摇摇头，有这个丫头在就不愁身边不热闹。 “回来了就好，二爷那里可安排妥当了？” “小姐放心吧！不安排妥当奴婢也不敢回来啊！”如烟欢快的说，看来能回来她确实是真的挺高兴的。 “你们都下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刚到燕京没有几天，将军府里确实有很多事情忙，颜羲和一般也不用人近身伺候，便让她们下去各忙各的了。 如烟看到弄晚手中捧着东西便好奇的问：“妹妹手中捧着的是什么？” “是明天去知府府要带的东西，我还要下去准备，就不陪两位姐姐了。”弄晚说完便捧着画卷走了。 “看她那轻狂样！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我不在，让她得了便宜，不然小姐出门怎么会带着她！”如烟跺着脚生气的说。 “弄晚有她的过人之处，你还是收着点话吧！早晚害在这上头！”墨菊教训了她一句，也不再理她自去忙了。 哼！我才是负责对外差事的，以前不过是仗着我不在罢了！以后可没那么好了！如烟心中不忿的想。 72|12.08 颜羲和独自回到屋中，并不知道她走后，丫鬟们的争执。对于明天的接风，颜羲和还是有些期待的，她虽然不喜应酬，但是还是很想见一见这个知府大人，不知道这个未来的对手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夜无话，第二日二人收拾妥当，带着顾念祖去了离将军府只有几步之遥的知府府。两个府邸虽然离得颇近，但是因为两个府邸的宅院都十分宽旷，所以两座府门之间还是颇有些距离的。 三人也没有坐车，只是步行着慢慢的走过去。街上零星的行人看到他们都避让开来，红墙碧瓦的高大围墙下，颜羲和与顾念苍并肩缓缓而行。冬日的阳光温暖的洒下，同高墙的阴影交汇，模糊的光影中，颜羲和突然有些恍惚起来。 前世她去故宫旅游时，也曾经在故宫的高大围墙下缓缓而行，也是这样的阳光，也是这样的阴影，她仿佛与周围喧闹的人群隔着累世的时光，恍惚中身边好像有一个古装的男人并肩而行。 当时的颜羲和还曾经自嘲的想，自己一定是被故宫中一对对的情侣闪瞎了眼，居然会幻想出一个男人陪着自己。 现在的颜羲和却突然之间明白了，也许有些事情、有些人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即使隔着数百年的时光仍然可以相聚。 她抬头看向身旁的顾念苍，男人也刚好低头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浓情蜜意都在这一笑中凝聚，只要有你在身旁，刀山火海又何妨！ 片刻的功夫，三人便到了知府府的大门口，知府府的大管家早早的就在府门处迎接，礼数周全，隆重的将三人请进了知府府。 知府府大厅外的院落中，颜羲和终于见到了燕京城的主人知府薛大人，他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五官周正，留着时下时兴的山羊胡。为官这许多年，早将他身上的书生意气消磨殆尽，整个人一团和气，没有什么官威，不像一府地方大员，倒像是个生意人。看他的脸色白中带青，只是从大厅里走到院子中出来迎接他们三人的这几步路，就已经有些微微带喘，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颜羲和看到他后，也就明白了他的所作所为，以他的年纪被皇帝派到这个危险而又苦寒的边关地区来做一府长官，不能说他不重要，不受重视，但是他想要出阁入相再上一步却几乎没有可能了。 仕途上既然不能再有所成就，捞钱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俗话不是也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吗！政治上没有什么追求了，也就只能每天醉生梦死的麻痹自己了！ 知府夫人是京城里的贵女，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虽然也有些身材发福但是可以看出保养得不错，不过估计也是被薛大人影响的，身上穿金戴银，装扮很是华丽，两人都是白白胖胖的，很有些夫妻相。 双方寒暄过后，分宾主落座，丫鬟上完茶后，退到了一旁。 “顾将军早就应该将夫人带来，顾将军劳苦功高，常年镇守边关，这孤家寡人的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照顾，总不是个事。现在好了，顾夫人来了，顾将军也算无后顾之忧了，更能够尽心尽力的为国家出力了！”薛大人笑呵呵的说。 “劳大人关心，末将自是愿意的，只是苦了夫人。”顾念苍客气的回答。 “也是，我们这些朝廷命官职责在身，她们这些妇人们可是跟着我们受苦了！我这夫人不让她跟来，她却不肯，宁可跟着我受苦，唉…”薛大人摇着头无奈的说，也不知道是在可怜自己的境遇凄惨还是不忍夫人跟着自己受苦。 颜羲和的心中却暗暗吐槽，你夫人不肯在舒适的京城待着非要跟你来这苦寒的边关，还不是因为你太好色了，看你这个样子女人一定不少！ 可是颜羲和却忘记了，就算顾念苍不好色，没有那么多的烂桃花，她自己不也还是跟来了。没有办法，在感情上女人天生就是弱势的，越在意就越会患得患失。 “能跟着大人们来边关，我们心中是高兴的，怎么会觉得苦呢？薛夫人您说是不是？”颜羲和虽然不喜这些应酬，但是也只能顺着知府大人的话说些好听的，大家心中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面上该说的话却是不能少。 “是！顾夫人说得正是。”薛夫人显然不是个多话的人，也只是附和着颜羲和的话而已。 大厅中有些冷场，颜羲和连忙又说到：“听说薛大人是进士出身，文采风流，及爱字画，正好将军府中有一副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今天带来献给大人。” “诶，这可是万万不可，本官虽然喜好字画，但是这幅画太过贵重了，本官怎好受将军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可是万万不妥的！”薛大人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眼睛却向颜羲和身后捧着字画的弄晚瞧去，脸上一副不舍的样子。 “我们将军是个粗人，也不懂得欣赏，白白埋没了这幅传世之作，今天将这幅画送给大人欣赏临摹，说不定大人能够从中窥得一二，日后绘画技巧更上一层！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对于字画这种高雅的艺术，怎么能用市俗的眼光去衡量它的价值呢？”颜羲和微笑着不动声色的给薛大人递着台阶。 果然，薛大人听她这样说，面上马上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顾夫人果然不愧为颜祭酒的女儿，见识超群，非一般女儿家可比，本官的绘画技巧确实已经经年未有寸进，如能一窥名家难得之作，或许可以有所突破！既然这样，本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大人面上带笑，捋着颚下的山羊胡，心中对这个顾夫人十分的满意，果然是书香贵女，出手见识皆是不凡，只是可惜嫁给了顾念苍这个粗人，真真是明珠蒙尘啊！ 坐在旁边一直有如透明人般的顾念祖，这时已经有些傻了，他在京城之时被老夫人保护的太好，每天除了跟着先生上课几乎是不出府的，跟同龄的小伙伴也是很少玩在一处，就更别提这样正式的交际场合了。 看着双方你来我往，就连平常的寒暄中都仿佛话中带话，意中有意，大嫂一介女流之辈竟然能当着知府大人的面毫不怯场，将恭维送礼都说得这般雅致，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顾念祖此时才有些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幼稚！如果没有大哥和大嫂，自己真的是不行啊！ 厅中的众人没有人注意到怔愣的顾念祖，颜羲和挥手示意身后的弄晚上前献画，薛大人不等丫鬟上前便心急的自己走上前去，想要亲自接过去，马上一睹这幅著名的画作。反正为了字画而失态，传出去不过平添了一段佳话，也不会有人笑话他的，只要是文人骚客，有哪一个人听见这幅传世之作近在眼前而能保证不失态的呢？ 弄晚低头敛目捧着画卷向大厅中央走去，却没有想到知府大人竟然亲自快步的迎了上来，猝不及防之下，未及停步，整个人撞进了薛大人的怀里。 两人被撞得都分别向后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身形，薛大人本就是伸身想要去接画，现在后退的过程中前伸的手刮到了弄晚手中捧着的画作，竟将那副画碰得从弄晚手中掉了下来。 厅中的众人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都惊讶的站起身来。这么名贵的画作如果摔在地上，有所损失总是不美之事，也会令人尴尬。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弄晚只是慌乱了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她迅速的伸手抓住了正在下落的画卷上面的画轴，而下面的画轴带着画卷继续向下坠落，这幅著名的画作就以这样突兀的方式骤然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大人请看！”弄晚将画卷向上举了举，态度从容自若，好像这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本来就是要将画作打开欣赏一般，瞬间尴尬的场面就让她轻松的化解过去了。 薛大人此时也已经站稳了身体，被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小丫鬟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她年纪不大，容貌秀美，最最与众不同的是她冷若冰霜的气质。她的姿态谦卑，语气恭谨，偏偏面上没有一丝奴态或谄媚之意，与一般的小丫鬟截然不同。 薛大人又向她手中展开的画卷看去，只见画中山林掩映，江天空阔，烟水浩渺，一时间薛大人竟不知道是这意境深远的精美画作更吸引人，还是举着画卷眼角眉梢含着丝丝冷意的小美人更吸引人了。 经过了刚才的意外，薛大人也不再自己动手去拿画卷，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接了过去。 经过最初的寒暄过后，薛大人带着顾念苍兄弟俩去了书房，颜羲和同薛夫人一起去了后宅。 薛夫人为人颇有些清高，颜羲和的原身在京城里也是有名的才女，最初因为她的才女名头薛夫人对她还算热情，后来聊了几句觉得她不过如此，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言语间便带出了一丝轻视，颜羲和也不以为意，两人相处的倒也算融洽。 吃过午饭后，三人告辞回府，薛大人也不挽留，只是说让颜羲和有空多过去找薛夫人坐坐。颜羲和微笑着答应了，不过都是客情，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必当真。 回到将军府中，换下繁复的衣物，颜羲和又让人准备了些点心，刚才在知府府中她根本就没有吃饱。 薛大人为了表示对他们的重视，特意命人做了京城里时兴的菜式，可惜两地食材不同，京城菜式需要的食材大老远的从京城运来，根本就不新鲜了，做出来的菜并不怎么可口。 颜羲和真是有些不明白这些有钱人，这不是花钱找罪受吗！就为了体现自己有钱有势吗？饭桌上薛夫人得意洋洋的表情，弄得颜羲和更加的没有胃口，想来薛大人应该也是这样一副让人受不了的表情吧！ “将军如果没有吃饱的话，也吃些点心垫一垫吧！”颜羲和殷勤的让着顾念苍。她觉得自己没有吃饱，顾念苍一定也没有吃饱。 “薛夫人为夫人准备的饭菜不够吗？”顾念苍有些奇怪的问。 “将军觉得知府府的饭菜很好吃吗？”颜羲和也奇怪的问。 “还好吧！我们行伍之人吃什么都一样，有得吃就好。” 颜羲和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们当兵的出去打仗的时候，哪里有时间讲究这些，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行军途中有时根本就没有吃的，还要饿肚子，怎么会挑三拣四。 颜羲和不说话了，只是小口小口的吃着点心。 “对了，刚才临出来的时候，薛大人托我向夫人要弄晚。” “要弄晚做什么？”颜羲和放下手中的点心，疑惑的问。 顾念苍神色古怪的看了颜羲和一眼，“他看上了弄晚，想把她要过去。” “什么！”颜羲和听到顾念苍的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73|12.08 薛大人这个老色鬼，他都多大年纪了，见了弄晚一面就巴巴的张口来要人，他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那个薛大人开口向将军要我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将军不觉得他是在羞辱将军吗？”颜羲和气愤的问。 “夫人有所不知，边关苦寒，民风又甚是开放，官员之间，商户之间互送女人也是常态，并没有夫人想得那样严重。夫人愿意就答应，不愿意就回了，不是什么大事。” 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在他们这些男人口中就如同一只小猫小狗般轻贱，颜羲和的心中不知是该悲还是该怒。 “将军军务繁忙，且去忙吧！弄晚的事情我要考虑一下，明日会给将军一个答复。”颜羲和说完后一甩手向里屋走去。 顾念苍看着生气离去的颜羲和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过就是替薛大人传个话，如果不愿意回了就是，也不是逼着她非要把弄晚送过去，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呢！顾念苍又一次深深的觉得，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他过两天又要去各地巡视军务，其实有很多事情要做，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知道颜羲和到底在生些什么气，即使去劝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还是先去把公事做完，晚上在床上再好好劝慰劝慰她吧！ 顾念苍出门去处理公务去了。 过了半响，颜羲和也渐渐的冷静下来。她又重新来到厅堂中，叫了弄晚一人进来，无论如何总要听听她本人的意见。 颜羲和觉得弄晚不是一个会愿意给人做小妾的丫头，但是凡事都有万一，如果她自己真的愿意，这件事就有些麻烦。 自己是打算把弄晚当做得力的助手来培养的，很多事情并没有避讳她，她知道自己如此多的事情，自己无论如何是不会让她进知府府的。但是离了心的丫鬟，自己也是不会再用的，现在身边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这个薛大人真是没事找事，让人讨厌！ “弄晚，知府大人看上你了，跟将军说想要你过去，你有什么想法？”颜羲和开门见山的问。 弄晚是个聪明人，在这样的人面前绕弯子，试探她，反而会让她反感，莫不如大家把话说到明面上，开诚布公。 弄晚愣了一下，片刻后说到：“小姐是何想法？可是会为了弄晚违逆知府大人和将军？” “你是我的丫鬟，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对你是看重的，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颜羲和意味深长的说。 “奴婢不愿！还请小姐为奴婢做主！”听到颜羲和这样说，弄晚干脆利落的回答。 “知府府里的富贵昨天你是看到了的，为何不愿？”颜羲和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问到。 “知府府的富贵与我何干？我过去也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弄晚说完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接着说到：“小姐，奴婢有个请求，还望小姐看在奴婢忠心一片的份上允了奴婢！” 颜羲和看着这个平时冷静自持的丫头此刻激动的跪在地上，她有些拿不准这个丫头会提出什么请求，沉默了半响后，颜羲和说：“你且说来听听！” “奴婢对男女间的情爱不感兴趣，也不稀罕，奴婢这一生都不想嫁人，只想在小姐的身边伺候，还望将来小姐不要把奴婢配人，能一直将奴婢留着身边！”停顿了一下，她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般接着说到：“如果这次小姐不好拒绝知府大人，可以对他说奴婢是将军的侍妾，只是还没有正式开脸，他总不好同将军抢女人。奴婢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个虚名罢了！” 弄晚的话音刚落，厅外咣当一声声响，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响传来。随后如烟从外面冲了进来。 “你这个黑心肝的贱蹄子！小姐待你不薄，你心中居然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居然还惦记着将军！小姐真真是白疼了你一场！”如烟情绪激动的指着弄晚的鼻子骂到。 弄晚跪在地上，垂着头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 “出去！”颜羲和斥到。 刚才同弄晚谈话的时候，她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刻意的吩咐不许其他人进来，谁知弄晚会说出这么惊人的话来。 “小姐！您不能再心软下去了！她现在就敢这么公开着跟您抢将军，以后真得了宠还不得骑到您的头上来！”如烟还是不肯罢休，继续喊到。 “我说出去！”颜羲和盯着如烟，一字一顿的说到，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但是却也能够让人感觉到平静下的怒气。 屋里的动静这样大，墨菊也听到了，赶紧从外面走了进来。 “墨菊，把如烟带下去，关到厢房中，不许她接触任何人！你守在厅外，不许任何人靠近！”颜羲和语气严厉的吩咐到。 “是！小姐！”墨菊虽然不知道刚才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看颜羲和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是小事，马上答应了去拽如烟。 如烟听到颜羲和这样说，反应更加激动了。 “做错事的是她！为何要关我！”她还在情绪激动喊着，不肯同墨菊出去。 颜羲和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小祖宗啊！想活命就别再说了，乖乖的跟我下去！”墨菊看到颜羲和冷了下来的脸色，赶紧小声的在如烟的耳边说到。 墨菊跟在颜羲和的身旁时间最长，她总觉得颜羲和最近变了很多，看到她现在冷下来的脸色，墨菊觉得也许一两条人命她是不会在乎的。 经过了墨菊的提醒，如烟这才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她抬头看看颜羲和冰冷的脸色，心中也有些害怕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她没有跟在颜羲和的身边，还是习惯用以前的方式同她相处，自己以前做错了点什么，小姐也不会真的怪罪。但是现在就这么点事情，自己还是为小姐打抱不平，小姐居然就要将自己关起来！ 直到此刻，如烟才发现颜羲和好像变了，变得比以前严厉，比以前可怕了。 墨菊拖着如烟下去了，厅中剩下的两人却还在无声的对视。墨菊和如烟出去后，弄晚毫不避讳颜羲和的审视，抬起头坦然的与她对视。 良久后，颜羲和终于开口了。 “为什么？” 颜羲和看着地上跪着的弄晚，她的态度坦然从容，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愧疚，以颜羲和往日里对她了解，她应该不会是对顾念苍动了什么心思才对，那么现在她提出这样荒唐的提议，就不得不让人奇怪了。 “我爹和我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两人顺理成章的成了亲，成亲后一起打理我爹家里的小商铺，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我娘便不再抛头露面，后来就怀了我。谁知我爹在我娘怀孕的时候，跟隔壁的寡妇勾搭在了一起，有了那等龌龊之事。我娘在刚刚生下我后，我爹竟然就想把那个寡妇纳进门来，我娘自然是不愿意，那个寡妇就三天两头上我娘的院子里哭求。我娘生我时本就亏了身子，现在月子里被他们这样折磨，没过一年就撒手去了。”弄晚平静的讲述着，仿佛这一切只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故事。 “我爹就打着我无人照顾的名义，在我娘死后二个月就将那个寡妇娶进了门。可是她却根本不管我，后来我一岁多的时候她怀了孕，我外祖母便把我接回她身边照顾。我外祖父家并不富裕，但是却给我请了先生悉心教导，外祖父说女子总是要自己有本事，能立得住才行，靠别人只会像我母亲那样下场悲惨。只是我外祖父、外祖母中年丧女，又要劳心劳力的照顾我，在我九岁那年他们俩相继去世了，我只能又回到自己家。家中的那个寡妇又生了个男孩，根本容不下我，便把我买给了人牙子，我爹知道了，也只当不知道。” 弄晚只有在说到外祖父、外祖母去世的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其余的时候一直是平静甚至是冷漠的样子。 颜羲和这个外人听完了她的讲述后，都觉得心中十分的不舒服，仿佛堵了一块大石般喘不上气来，怎么能有这样的父亲！简直禽兽不如，虎毒还不食子呢！ “小姐，您说这世间的男女之事又有什么意思？我父母之前不也曾经鹣鲽情深，还以为会白头到老，结果才几年的功夫！男人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弄晚这时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才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小姐，奴婢是不会嫁人的，可是年纪大了还留在小姐身边，总会惹人闲话，莫不如就挂个虚名，奴婢对将军一丝想法也无，这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回绝知府大人提出的这个要求。” 颜羲和可以看出弄晚说得确实是实话，她只是在理智的考虑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像如烟说的那样，是有什么龌龊的心思，想要肖想顾念苍。 颜羲和沉吟了半晌后说到：“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你先起来吧！” 弄晚应声站了起来。 颜羲和接着说到：“将军是我的夫君，即使是名义上，我也绝不允许别的女人来分享他。况且这么做对你的将来影响太大，你年纪还小，考虑事情难免偏激，以后长大了也许就会改变想法。” 弄晚听她说到这里刚想要开口反驳，颜羲和抬起手，制止了她。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这样的争辩没有意义。 “我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你去将曲直叫来。”颜羲和说到。 弄晚虽然不解为何要去叫曲直，但还是听从颜羲和的吩咐，将曲直找了过来。 “这燕京城内大大小小的青楼是否很多？”颜羲和问见过礼后站在厅中的曲直。 曲直本来以为颜羲和叫他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他去做，结果却听见了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他抬头惊讶的看向颜羲和，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74|12.08 颜羲和也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显然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咳…曲直手握拳头放在嘴上，掩饰的轻咳了一声，还是无奈的回到：“确实是，燕京是边关，驻扎着大量的兵士，因此这个行当就会比较发达。” 曲直回答完这个问题后，越发的觉得尴尬了，同一个女子讨论□□这个行当，实在是… 颜羲和是个现代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就事论事罢了。可是听到颜羲和的问题，就连站在旁边的弄晚都有些惊讶和不好意思，小姐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曲直，我有件事情要吩咐你。” “夫人尽管吩咐！”曲直的嘴里虽然答应的痛快，但是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去青楼里找一个长得同弄晚相像的女子，替她赎身，然后带她回来。这件事情要悄悄的进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曲直听了她的话，下意识的向旁边站着的弄晚看了过去，要找一个同她长得相像的人，谈何容易！ 颜羲和看他的表现，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又接着说到：“其实也不必找一个容貌长得多么相像的人，主要是气质。要找一个同弄晚气质相像的人，简单点说就是冷美人。是一种因为内心冷漠，而从里往外泛着冷意的感觉。” 颜羲和怕他不明白，又指着弄晚说：“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 弄晚在颜羲和第一次说要找一个同她长得相像的人的时候，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此时更是配合的抬起头来，毫不害羞的任曲直随意打量。 曲直一边观察着一边在心中感叹，这主仆俩真是够可以的，一个比一个与众不同，也不知道这是又要做什么，不会是又要闯什么祸吧！ 虽然他心中不愿，但是却不能不做，只好说到：“青楼中的清倌人中这样气质的人倒是不难找，有很多清倌人为了抬高身价，都会故意做出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样子。” “不！不要清倌人，要接过客的姑娘。” “什么！”曲直惊讶的大喊了一声，颜羲和到底是要做什么？ “夫人你到底要做什么？”曲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你现在就下去办吧！”颜羲和催促到，时间紧迫，要在众多姑娘中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说容易也容易，要说难也挺难，最好能够早些找到，不要误了事才好。 “是！属下这就去办！”曲直虽然即无奈又疑惑，但是主子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办的。他答应着退了下去。 “小姐，这样能行吗？”弄晚迟疑的问到，毕竟薛大人是见过自己一面的。 “有什么不行？那个好色的薛大人只是见过你一面，那么短的时间，能记住什么？他不过是看你冷冰冰的气质与他以前见过的女人截然不同图个新鲜罢了！”颜羲和不屑的说。 她可不相信那个薛大人会是对弄晚一见钟情，非她不可。如果真是有多么重视她，也不会随随便便的跟顾念苍说一声就来要她了！ 其实颜羲和可以拒绝，像顾念苍说得那样，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为了一个丫鬟拒绝知府大人，传出去总归不好，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说顾念苍目中无人与知府大人不合就不太好了。 况且这么好的往知府府里安插人手的机会，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就算安插的不是自己的心腹，自己握着她的把柄，以后总会有用得着的地方。这就是颜羲和为什么一定要曲直找一个接过客的姑娘的原因了。 退一步说，就算以后用不着她，她一个手段了得的青楼女子，进了知府府的后院，还不得把知府府搅得一塌糊涂，想到能让那个不干正事的知府大人焦头烂额，颜羲和也觉得无比的快意。 哪怕事情真的败露了，知府大人难道还能因为一个小丫鬟对将军府怎么样吗？传出去不过是他更没脸罢了！ 弄晚听了颜羲和的话，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她有些惭愧的说：“还是小姐有办法。刚才奴婢…” “刚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以后如果你真的不想嫁人，我绝不会勉强你，只是人来这世上一遭，总是该把应该做的事尝试一遍，才不会留下遗憾。” “我明白了，小姐。”弄晚虽然嘴上答应着，但是颜羲和也看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颜羲和摇了摇头，也不再劝她，人生是自己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只要能够承担相应的后果就好。 “去把墨菊和如烟叫进来吧！”颜羲和接下来就是要将身边的人处理好，毕竟替换弄晚这件事情是无法瞒住身边的丫鬟的。 弄晚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一起走了进来。 如烟双眼通红，显然刚刚哭过。 颜羲和看着她叹了口气，这个丫头的个性太过外向，过于张扬了，如果任由她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如烟，你知道刚才哪里做错了吗？”颜羲和语气严肃的问。 “我不该偷听小姐和弄晚讲话，只是小姐，弄晚她实在…”如烟虽然承认了错误，但是明显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到底是错在哪里，还在说着弄晚的事情。 “如烟！我和弄晚讲话时并没有吩咐不许人进来，你不算偷听。但是你冲进来大呼小叫就是你的错！这里是边关不比京城，情况复杂，我们初来乍到有很多事情不了解，行事更应该谨慎小心。我们自己屋子里发生点什么事情，你便要嚷嚷得全将军府甚至全燕京城都知道吗！” 缓口气，颜羲和继续语重心长的说到：“你是这几个丫头中年纪最大的，本应该最成熟稳重，结果你呢？如果你不能改掉遇事沉不住气的毛病，我这身边大丫鬟的位置你也不要做了！” 如烟听到颜羲和说得这样严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着说：“小姐，我都是为您着想啊！弄晚她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啊！小姐对她那么好，她这不是在戳小姐的心窝子吗！” 颜羲和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如烟看颜羲和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这才真正的害怕起来，停住了话头，抽噎着说：“我知道了小姐，以后我会注意的。”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没有下次！”颜羲和严厉的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不是自己身边实在人手不够，颜羲和其实并不想将如烟留在身边，现在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多加留意了。 “你下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颜羲和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是！小姐，我知道的！”如烟答应着退下去了。 “墨菊，你多盯着她点，平时有空的时候，多教教她，不要总是这般鲁莽。” “是！小姐，我会看着她的！”墨菊也对如烟很是头疼，心中暗暗决定要多看着她些，不能老是让她闯祸。 “你们下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会。”颜羲和揉着太阳穴，疲惫的说到。 两人答应着退了下去。墨菊看着面色平静的弄晚，好几次都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弄晚如往常一般，好像丝毫没有看到墨菊的反常。 墨菊在心中暗叹，这个丫头真不是个一般人啊！刚才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搅得别人人仰马翻的，她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自己果然是比不了的！ 晚上顾念苍回来吃晚饭的时候，颜羲和还是对他爱理不理的，也不是颜羲和还在生气，只是她脑袋里现在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千头万绪的，有些提不起精神罢了。 顾念苍以为她还在生气，晚上在床上果然好好安慰了她许久，把她安慰得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还腰酸腿疼累得不行。颜羲和简直无语了，这到底是谁安慰谁啊！ 本来颜羲和是要亲自为顾念苍准备出去巡查军务时用的换洗衣物的，结果现在只能让从意帮着准备了。 燕京的天气寒冷，顾念苍自己不注意，颜羲和却是心疼他的，在京城特意为他做了两身厚实的棉袍，取回来以后诸多事情又赶着启程来边关，一直也没机会让他试一试。现在他要出去巡查军务，势必会在室外待得时间长久，颜羲和想让他穿得厚实些，便让从意取来棉袍，给顾念苍试一试，如果不合适，稍微改一下还来得及。 因为要看衣服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从意便帮着顾念苍整理着衣服，给他系腰带的时候，从意双手环抱过顾念苍的腰身，身体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男人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从意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控制不住的噗通噗通的加速跳了起来，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住了自己已经羞红的脸。 颜羲和和顾念苍两人说着话，谁也没有注意到从意的异常。 “将军这次出去巡查军务要去多久？” “这次出去要在幽州境内巡查一圈，恐怕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我在府中没待上几天就又要出门，委屈了夫人。”顾念苍有些愧疚的回答。 想来颜羲和满心欢喜的同他来这苦寒的边关，本就是冲着他能够日夜陪伴，结果现在却全不是这么回事。自己忙于公务，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她。 “将军不必自责，我并不觉得委屈，随将军来边关也不是想要将军时时陪在身边，只要离将军近些，能够随时知道将军安好的消息就好。”颜羲和看着面前已经穿戴整齐的顾念苍，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丝丝爱意。 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高大的身材挺拔如松，家国天下的重担在肩，也不能让他的脊梁有一丝一毫的弯曲，眉宇间的浩然正气显得他更加卓尔不群。 这是我的男人！只属于我的与众不同的男人！ 颜羲和心中涌起了骄傲自豪的感觉，品格高尚的男人不仅会让人爱，更会让人崇拜！她站起身来走到顾念苍的身前，轻轻的为他抹平衣服上细小的褶皱。 “将军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为了我会更加爱惜身体，我等着将军平安归来！”颜羲和深情款款的轻声说着。 顾念苍低头看着身前小鸟依人的妻子，低下头吻了上来。 颜羲和仰起头迎了上去，就在两人就要吻在一处的时候，颜羲和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一旁的从意，下意识的推开了顾念苍。 如果是别的丫鬟，这会儿早就识趣的主动退了出去，可是从意这个老实木讷的丫头，没有等到主子的吩咐便一直站在一旁。 “将军的这身衣服很合身，不用改了。从意你去把在京城做的另一套棉袍找出来，也给将军带去，还有鞋子也要带双厚底的，万一脏了湿了也好有替换穿的。”颜羲和看到从意又想起了收拾行李的事情。 “是，小姐。”从意答应着退下去了。 顾念苍还要来抱颜羲和，颜羲和却又想起来弄晚的事情，便推着他说：“对了，弄晚的事情将军转告薛大人，就说我同意了，但是弄晚毕竟是我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总要将手上的差事交接清楚了才能过去，还请薛大人耐心等待几天。” 听到颜羲和居然答应了把弄晚送给薛大人，顾念苍惊讶极了，以她对颜羲和的了解，应该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才是。 颜羲和看着他有些惊讶的神情也没有解释，只是用双手扶着腰，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觉得腰酸腿疼的站不住了。坐回椅子后，看着还要过来的顾念苍，颜羲和白了他一眼，责怪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顾念苍摸了摸鼻子，识趣的没有再过来，而是也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弄晚这件事情倒是不急，我这次巡查军务会先去直沽，薛大人会同我一起走，我不在这燕京城内，他是不会回来的。” “哦，这样就太好了！”颜羲和听到薛大人至少半个月不能回来，心中大定，这样看来时间是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应该能够安排好一切。 “这回出去巡查军务，我会带卫轩一起去，卫戎会留在城中，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顾念苍一想到自己要半个多月不在燕京，留颜羲和一个人在府里，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将军不必担心，府中不是有严济带领黑甲军守护吗！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想起严济带领的黑甲军，顾念苍点了点头，略微放下了些心。 这时墨菊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府外知府大人派人送来回礼，抬了三大抬，全是女人用的布料和首饰，很是张扬。严校尉让他们先进府来，他们也不肯，只是在府门口等着让人进来通报。” 顾念苍站起身来，有些生气的说到：“这个薛大人，又搞些什么？”转过头来对颜羲和说到：“我出去看看！”然后大步向门外走去。 颜羲和皱了皱眉头，赶紧吩咐墨菊。 “你快跟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菊答应着快步追着顾念苍去了。 将军府的大门外摆着三大抬敞开的抬子，上面全是女人用东西。此时刚过正午，将军府大门外聚集了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顾念苍走出府门，知府府的管家赶忙上前，大声说到：“顾将军守护燕京城劳苦功高，如今夫人也一同前来吃苦，我家大人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这是一点心意，还望顾将军不要嫌弃才好！” 顾念苍冷冷的看着知府府的管家，薛大人派人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如今闹得这般沸沸扬扬，自己如果不收下这些东西，传扬出去会说知府大人有意示好，而自己却自视甚高，不给知府大人面子。而自己收下这些东西固然影响不好，但是又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顾念苍不知道薛大人到底是什么用意，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收下这些东西，让他们抬回去的话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 “那就替我谢谢你们家薛大人的好意了！” 顾念苍挥了挥手，身后的亲兵快步走上前去，将门口的三抬东西迅速的抬进了府内，将军府的大门随后轰的一声紧紧的关闭上了。 知府府的管家脸上露出了一丝带着恶意的冷笑，得意的挥了挥手，带着身后的家丁转身离去。 75|12.08 顾念苍虽然知道薛大人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送来什么有害的东西，但涉及到颜羲和的安全，他还是十分谨慎的命人将东西一一打开，仔细检查。 墨菊回到正屋的厅堂中，向颜羲和汇报了府门前发生的事情。 颜羲和听过以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知府薛大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大张旗鼓的送东西来，但是现在他有什么所图却是还看不出来。 仅仅是顾念苍收点礼，也不是什么大事，山高皇帝远的，也没有什么御史盯着这么点小事弹劾，就算是有人拿这件事情说事，顾念苍也不可能有什么事情，除了他还有谁能来镇守边关，况且送礼的薛大人也难辞其咎。 想了半响没有头绪，顾念苍从外面走了进来。 “薛大人送了一些女人用的布料和首饰，我命人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你让墨菊她们收拾个单独的屋子，先放在里面。” “好，不知道这个薛大人搞什么鬼。”颜羲和吩咐墨菊去处理。 墨菊答应着退下去了。 “夫人自己在府里，凡事都要小心，在我回来之前最好不要出府。”顾念苍还是有些不放心，薛大人与自己一向面和心不和，但是他总归是要对自己有所顾忌的，应该不会对颜羲和一个妇人做什么吧！ “将军不必担心，我会多加小心的！”颜羲和不想顾念苍就要远行，还要挂念自己的安全问题。 “大哥，你找我有事？” 两人正在说着话，顾念祖从外面走了进来。 “明天我要去幽州境内巡查军务，你同我一起去，今天回去让秋实给你收拾收拾行李，简单的带两件换洗的衣物就行。”顾念苍回答。 “什么！你巡查军务为什么要带我去？”顾念祖吃惊的问到。 “不然呢？我带你来边关是来玩的？”顾念苍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心中颇有些不快，冷冷的问到。 “那…那也得慢慢来呀！这么大冷的天，要跑那么远，是个人都受不了吧！”顾念祖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顾念苍那阴沉的脸色。 “我不是人吗！那些常年镇守在前线的兵士不是人吗！”顾念苍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想起了对他无原则溺爱的母亲，勉强压抑住怒气，声音严厉的说。 颜羲和在一旁看得也很是无语，这个顾念祖果然是让老夫人溺爱得太过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念祖听到顾念苍隐含怒气的严厉声音，才发现大哥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他畏缩的向后退了退，大哥真的生起气来好可怕！他求助的看向颜羲和，女人都是心软的，大嫂一定不会忍心让自己跟大哥一起出去受罪的。 颜羲和看着顾念祖投来求助的目光，心中并没有如他所想象般的怜悯和同情，而是升起了一丝薄怒。 同样是顾家子弟，顾念苍16岁便踏上战场，用他那还未长成的羸弱肩膀挑起了国家和家族的重担！而顾念祖呢！他如温室中的花朵一般，在优渥的环境中幸福的长大，却从来未曾去想过，他的幸福成长是用什么换来的！ 仅仅只是同顾念苍一起去巡查军务，就这般推三阻四的不情愿，还不情愿的这般理直气壮！他凭什么！ “三弟，你是顾家子弟，你身上流淌着顾氏一族的血，如果你觉得你的行为不会给顾氏一族抹黑，那么你就留在府中，有你大哥在的一天，你就过一天逍遥快活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你大哥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就让顾氏一族在你的手中灭亡。你觉得这样可好？” 颜羲和面带笑容，语气温柔，然而顾念祖听完她的话后，却觉得从尾椎处升起一股颤栗的寒意，顺着他的脊背慢慢的向上爬去，渐渐的整颗心脏都仿佛泡在了冰水中，整个身体都麻木了起来。 他踉跄的退到身后的椅子旁跌坐下去，双眼无神的望向顾念苍。 这个强大的仿佛无所不能的大哥会有一天不在了吗！如果他不在了，顾氏一族的重担就要落在自己的肩上了吗？ 怎么可能！我不行的！顾氏一族的重担我担不起来的，如果交给我，顾氏一族真的会在我的手上灭亡！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因为有一个强大如神袛般的大哥，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大哥会有出事的一天，更从来也没有想过顾氏一族的兴衰成败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我不行的！大哥，大嫂，我不行的！你们知道我，我是不行的！”顾念祖语无伦次的大声喊。 “那就把不行变成行的！” “那就让顾氏一族在你的手里灭亡好了！” 顾念苍和颜羲和两人的声音同时出口。 顾念苍有些不满的看了颜羲和一眼，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让顾氏一族灭亡的话来！家族对于古人的重要性，作为现代人的颜羲和是绝对不能理解的。 “他说他不行，我只是客观的说出了他不行的后果而已，不说就能改变这个结果吗？”颜羲和语气讽刺的说到。 对这个不知责任为何物，不知人间疾苦为何物的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讲道理恐怕短时间之内是行不通的，只有狠心打破他的保护罩，让他明白他所在的真实环境和他有可能面临的最坏的境地，才能够让他快速的成长，至少不会去抗拒成长。 果然在颜羲和毫不留情的打击和嘲讽下，顾念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默默的向外走去。走的门口的时候，他半转回身小声的说：“我会去的！”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屋中的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片刻后，顾念苍首先开口了。 “我在府中的时间不多，本应该多陪陪夫人，但是今天晚上卢大人宴请军中的将官，我不去不好，所以…”顾念苍面上神情有些为难的说。 他之前是把这回事给忘了，刚刚同顾念祖说起出去巡查军务的事情，才想起来卢大人今天晚上要宴请军中兄弟的事情。 他不去确实不好，可是现在这个时机才说出来，倒像是生颜羲和的气才要出去的，因此他很有些为难。 不过他倒是多虑了，颜羲和又不是不了解他，怎么会觉得他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卢大人？”颜羲和觉得这个卢大人好耳熟，自己一定是在哪里听到过。 “就是通判卢同宣卢大人，他虽然是通判，本应该负责监察知府政务的，结果现在却同薛大人两人沆瀣一气，勾结在一起大捞钱财，燕京的政务却全不上心。”顾念苍以为颜羲和是问他卢大人的情况，还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卢大人…对了！颜羲和想起来了，之前在镇远镖局里时，那个猥琐的小头目好像说什么卢大人带他们去楼里，还找了什么小倌，这个卢大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将军晚上可是要去楼里？”颜羲和试探到，那个卢大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宴请军中的人，估计肯定也会去那样的地方。 咳…咳…顾念苍被颜羲和的话惊得咳嗽了起来，他面色尴尬的问：“那个…夫人怎么知道？” 颜羲和刚才对顾念祖说了那样的狠话，虽然本质上是为了顾念祖好，但是看到顾念苍有些生气的样子，她还是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有着现代意识的外人，轻估了家族在古人心目中的地位，可能那些话确实不太妥当，已经引起了顾念苍的不满。如果现在再严厉的说一些不许他接近其他女人的话，也许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夫妻之间的感情再好，也需要细心的维系，特别是在这个小三合法的古代社会里，男人的心中并没有什么跟别的女人发生了点什么，就是背叛妻子的意识。对他们来说只要给予妻子正妻的地位不动摇，随便纳一些妾室、通房什么的简直就不是个事。 也许顾念苍从来就没有过这些想法，但是保不住有人怂恿和诱惑啊！ 颜羲和想了想，站起身来，用手捏着帕子，学着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青楼女子的样子，摆出风骚的姿态，将腰身扭动起来，风情万种的一步步向顾念苍走去。 来到他的身前，将捏着帕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半转身体坐到了他的怀里，嗲声嗲气的说到：“将军不要被外面那些漂亮的姑娘迷住了眼，如果将军要是碰了那些姑娘，奴家可是不依的！”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轻抚着顾念苍宽厚的胸膛。 顾念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惊到了，从颜羲和嫁进来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颜羲和这般风情万种的样子。他见到过她很多种样子，或冷静自持，或强硬霸气，或娇憨灵动，但是从来没有今天这般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性感和懒散的样子，这样的诱惑！ 顾念苍惊讶的眼眸渐渐变成了惊艳，他那强有力的臂膀揽在颜羲和的后背，将她猛的一下按进自己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 男人垂下头，眼含笑意的问：“夫人要如何不依？” 颜羲和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心中突然泛起一丝酸楚，即使你是那么的优秀，即使我是这般的爱你，但是我也绝不能够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你！ “如果将军碰了别的女人，我便离开给她让位可好？” 顾念苍戏谑的神色因为她的回答转瞬间变为错愕，颜羲和的面上带笑，仿佛玩笑，然而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哀伤却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颜羲和从顾念苍的怀里站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若无其事的说到：“将军快去吧！别去晚了让卢大人等。” 顾念苍看着她平静自然的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不是真实发生过一般。 顾念苍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去逢场作戏的吃花酒是有过的，可是顾念苍却从来没有同别的女人有什么真正的肌肤之亲。 母亲的所作所为让他对女人没有一丝的好感，女人在他的心目中就是麻烦的代名词，所以他迟迟不肯娶亲。这次求娶颜羲和也只是因为政治上的考虑，原本他根本就没有对这场婚姻抱什么希望，直到在婚礼上看见颜羲和的冷静从容，才一点点有了期待。 后来一次次看到颜羲和呈现在他面前不同的面目，在越来越了解她以后，顾念苍才真正的将她放进了心里。在他的心里颜羲和是与众不同的，超脱于其他女人之外的存在，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再去碰别的女人。 这个问题，在顾念苍的心里根本就不算问题。 “好，我会早些回来。”说得再多也不如实际做到，顾念苍便也不再勉强自己去说些什么。 望着男人毫不解释就离去的背影，颜羲和的心中一阵气苦，她也知道以顾念苍的人品，自己应该给他更多的信任，可是心中的不安却不是自己的意志所能控制的，也许所有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都是这般的患得患失吧！ 颜羲和不想让自己枯坐在那里，像一个怨妇般等着晚归的丈夫，那样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吃过晚饭后，颜羲和将墨菊、弄晚等大丫鬟都叫到了厅堂里，让她们将燕京将军府中自己负责的事务都一一回报了一番，忙得热火朝天。 顾念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厅堂里灯火通明，颜羲和干劲十足的样子。他在心中暗暗想着，果然之前出去的时候还是自己多虑了，颜羲和不是那等拈酸吃醋之人。 看到顾念苍回来的如此之早，颜羲和还有些吃惊，让丫鬟们都退下去后，她不动声色的走到顾念苍的身前，装作不经意间挨近他闻了闻他的身上，除了淡淡的酒味，他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女人留下的香味，颜羲和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都像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般，如往常一样洗漱后躺在了床上。顾念苍把颜羲和抱在了怀里，满足的叹了口气，外面的那些女人怎么能够同自己的妻子相比呢！ 第二日晨光刚刚亮起的时候，顾念苍就带着顾念祖和一众属官出发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就有一场蓄谋已久的轩然大波在等着颜羲和！ 76|12.08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颜羲和刚刚睡了个午觉起来，墨菊正在给她梳头，弄晚从外面走进来禀报：“小姐，曲直来了。” “自己来的？”颜羲和看着镜中的弄晚问到。 “不是，还带着一个女子。”弄晚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颜羲和微微的点了点头。 “墨菊，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人进来。” 已经收拾妥当的颜羲和站起身来，带着两人向厅堂走去。 “是，小姐！”墨菊虽然心中万分疑惑，但她一向本分，路过曲直和他带来的女子身边时，并不随意打量，而是答应着出去守在屋外。 等颜羲和坐定见过礼后，曲直开口说到：“夫人，属下已经将人找来了，请夫人过目。” “你抬起头来。”颜羲和看着厅中低头敛目，亭亭玉立的女子说到。 女子缓缓的抬起了头。 颜羲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女子的眉眼与弄晚有五分相像，虽然没有弄晚长得漂亮，但是气质却如出一辙，有一股从里往外的冷漠，打眼一看与弄晚给人的感觉十分相像，如果不是对弄晚十分熟悉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分辨。 但是两人之间有一点区别，却是连颜羲和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那就是这个女子比弄晚多了一丝风情，即使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身形间就带着一□□惑，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她毕竟是在青楼里为生，即使心中再如何不愿，这迎来送往的本领可以说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已经融入了她骨血里的东西，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的。 在这一点上她有可能会露出破绽，但是她身上这种矛盾的特质却十分的勾人，颜羲和觉得薛大人应该能够喜欢。 颜羲和满意的点点头对曲直说：“你做的很好，想来这两天也辛苦了，在府里好好休息两天吧！” 曲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颜羲和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他现在确实也没有精力再去好奇了，这两天混迹在燕京城中大大小小的青楼里，见过无数各式各样的姑娘，这些经历实在不算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幸好还是找到了颜羲和要的人。 曲直答应着退了下去。 “你知道我找你来是做什么么？”颜羲和问站在厅中的女子。 “奴家不知。”女子小声回答。 “不知道要做什么你就敢跟来？” “无论做什么总不会比在青楼里迎来送往差。” 只是经过短暂的两句话的交流，颜羲和就能看出这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的心中越发的满意起来。 “你说得不错，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一件好事要你去做。”颜羲和说完观察着她，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还是安静的立在那里。 颜羲和接着说：“我是镇国将军的夫人，知府薛大人看中了我身边的丫鬟弄晚，但是弄晚并不想去给薛大人做妾，所以我派人找来了与她相像的你，如果你愿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弄晚！” 这件事情是无法隐瞒的，必须跟她交代清楚，否则以后她去了知府府就会轻易的露馅，这件事情与她是有好处的，相信她也不会愿意薛大人知道真相，否则以她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知府大人的侍妾，从此过上富贵安稳的生活。 听了颜羲和的话，女子吃惊的看向她，又看了看站在颜羲和身后的弄晚，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情。 她不明白一个小小的丫鬟为什么要拒绝这样的好事，对于一个丫鬟来说能给知府大人做侍妾难道不是最好的出路，总比年纪到了被主子随便配个下人要好太多了吧！有多少想爬上爷们的床还没机会的丫鬟呢！ 而更奇怪的是这个镇国将军夫人，为了一个丫鬟便这般大费周章，由着她的性子胡闹，要找到与她颇有些相像的自己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了，她们是没有什么的，自己的下场可就难说了，但是现在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计划，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是无法活着离开这里的吧！ 答应了有可能过上富贵安稳的生活，不答应却只有死路一条，青楼中能好好活下来的女子有哪个是不够聪明的！ “弄晚拜见夫人！”女子盈盈下拜。 “不是夫人，是小姐。”颜羲和嘴角含笑，轻声的纠正到。然后扭头向站在身后的弄晚说：“以后你就是夕照，弄晚是你的堂姐，你二人一起卖身颜府，同在我身边伺候。” “是，夕照明白！”弄晚答应着，她抬头向厅中站立的女子看去，从此以后自己再不是弄晚，将同着夕照这个名字获得新生！ “弄晚，这一段时间你就跟着夕照，学得有多像，你以后的生活就有多安全，你自己好自为之。”颜羲和并不用多说，她的赎身文书在自己手里，自己并不担心她背着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去将那几个丫鬟都叫进来吧！这件事情对她们总要交代清楚。”颜羲和吩咐夕照。 夕照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墨菊、如烟、从意都跟着夕照一起走了进来。 等她们见过礼后，颜羲和开门见山的指着厅中站立的青楼女子说：“她是弄晚”，然后又指着弄晚说到：“她是夕照，她二人是堂姐妹，一起卖身到颜府，一直跟在我身边。” 三人听到颜羲和突然之间这样说，都大吃一惊，纷纷向那个陌生女子看过去。女子却毫不怕生，向看过来的三人行礼道：“弄晚见过各位姐姐！” “你们要与弄晚好好相处，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去知府府伺候薛大人了。”颜羲和无视了她们的惊讶继续说到。这件事情根本没法隐瞒，无缘无故弄一个与弄晚相像的人来，还顶替了弄晚的名字，如果不直接将缘由说清楚，任她们胡乱猜测的话后患更大，莫不如直接解释清楚，让她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利于保守秘密。 听到颜羲和的话，墨菊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却是没有问什么，嘴里痛快的答应着：“是，小姐，我们知道了。” 从意一向老实木讷，惊讶过后也是没有什么反应，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有如烟满脸的气愤，不甘的看向夕照，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因为在颜羲和面前而强自压抑着。 “墨菊你留下，其他的人都下去吧！夕照你与弄晚住在一处，这阵子不用来当差了，好好安顿好弄晚。”颜羲和意味深长的对夕照说。 “是，奴婢明白。”夕照当然明白颜羲和的意思，弄晚毕竟刚来将军府，品性如何尚不得知，除了要教导她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外，还要小心观察，看看她到底得不得用。 颜羲和点了点头，几人行礼后向外走去。 “这一阵子太忙了，也没得空，二爷和四爷那里情况如何？”将这件大事处理完后，颜羲和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总算有功夫过问一下两人的生活起居。 府中只有自己一个女主人，在古代还讲究长嫂如母，自己是有义务关心他们几个兄弟的日常起居的，况且颜羲和的心中对顾家的这几个兄弟还是挺有好感的。 “二爷每天都要上衙办公，屋里的两个丫鬟服侍的也都算尽心，府里份例的东西都能按时拨过去，二爷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四爷那里自从瑞雪过去后，性子倒是开朗了不少，每天同瑞雪在将军府中疯跑。”墨菊一一汇报着，说到四爷的事情后，墨菊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提醒颜羲和。 颜羲和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到：“墨菊，你有什么话就说，咱们主仆到了燕京城都太忙了，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倒是有些生分了，你是母亲给我的，总是与她们不同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做得不妥当，你提醒我原也是应该的。” “不是小姐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只是四爷都已经8岁了，还没有开蒙，小姐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个先生。”墨菊犹豫的提醒到。 颜羲和听到墨菊的话，一拍额头，哎呀！自己真是粗心，居然一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古代的孩子早慧，一般大户人家的男孩4、5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正了八经的跟着先生学习了。 还好墨菊提醒了自己，否则顾云让自己养成了个文盲，自己哪还有脸去见顾念苍啊！ “走，咱们去四爷那里看看去。”颜羲和带着墨菊向外走去。 两人刚刚走出门口，就看见院子里如烟拽着夕照的袖子大声说着：“弄晚，你没有听到吗？我在同你说话呢！你这个小贱蹄子，不愧是个狐狸精，才让知府大人见了一面，就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巴巴的来要你。你这么本事也将将军迷倒啊！” 她见夕照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同她争辩，以为夕照是心虚不敢答话，便更加的得意起来，话也说得更加难听了。 “为了爬上将军的床，你连知府大人也看不上了吗？小姐就是被你这幅冷冰冰的样子骗到了，你心中的龌龊心思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小姐居然为了你还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如果让知府大人知道了咱们送去的是个假弄晚，会给咱们将军府带来多大的麻烦！你倒是如常以愿了，我们得担多大干系！” 夕照仍然是不说话，显然并不想同她纠缠，可是如烟却不依不饶的非要说个究竟。 如烟是背对着门口的，没有看到颜羲和出来，但是夕照被她拽得斜着身子，却是看到了颜羲和从屋子里出来。 “小姐”，她对着颜羲和行礼到。 如烟看到她行礼忙回头看去，看到颜羲和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惊慌的赶忙行礼。 她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颜羲和听到，连忙慌乱的解释：“小姐，我只是和弄晚开玩笑的。” “我说过她叫夕照。”颜羲和淡淡的说。 她居高临下站在厅堂的门口，眼神冰冷的看向院中的众人，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然而被她看到的每个人的心底却都泛起了一层冷意。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你却还是这般的肆无忌惮。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这般的软弱可欺吗？”颜羲和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声音小得几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自嘲的笑意。 “来人！如烟目无主上，明知故犯，杖二十，以后也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颜羲和面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是这般毫不留情。 “小姐…”如烟呆呆的站在那里，她没有想到颜羲和居然真的会为了自己几句话，便这样严厉的惩罚自己。直到院中的粗使婆子将她按在长凳上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大声嚎哭起来。 颜羲和一脸漠然的站在那里，就这样看着粗重的棍棒一下下落在如烟的身上。 “给她找个大夫，好好调养，这段时间让她在屋子里养伤，暂时不必当差了。” 颜羲和吩咐完墨菊后转身回了屋里，她知道自己变了，有些什么东西从她的心里消失了，她再不是那个认为人生来就是平等的颜羲和了！可是她不后悔，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里，想要守护住自己在乎的东西，就必须要有这样的改变！ 我再不是那个软弱的、得过且过的颜羲和，我是要将自己和家人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颜羲和！所有挡在这条路上的人，无论他是谁，我都将亲手将他清除，绝不手软！ 院中的众人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颜羲和，都在心中暗暗的提醒自己以后也一定要谨言慎行，小姐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姐了！ 旁观了这一切的新弄晚也在心中暗暗咋舌，这富贵人家的后院里也未见得比青楼里简单到哪里去，自认为有些手段的弄晚也收起了心中那一点优越感，静下心来认真的学起了规矩，想在知府府的后院里立足也许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容易。 墨菊命人将被打得已经昏迷的如烟抬回了屋，看着她凄惨的模样，墨菊的心中也很有些不是滋味。如烟在昏迷中还时不时的呢喃着：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的话。墨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命人去请大夫了。 颜羲和没有再理会丫鬟们这边的事情，她命人去打听了一下燕京的教学情况，才知道燕京城内居然一所学堂也没有。金贵的读书人是不会来这个边关苦寒之地教书的，就连想请个先生到府里来教书也是请不到。 那些个富贵人家或是朝廷命官来燕京上任的时候不是将孩子留在了京城等大城市，就是高价将之前在京城聘请的先生带过来，像将军府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却是请不到先生的。 颜羲和无奈之下只好先自己亲自教顾云，虽然颜羲和的学问不怎么样，但是教一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反正顾云将来也不会去考科举。 颜羲和每天上午处理完家事后就会教顾云认字，顾云十分聪明而且好学，颜羲和教得很是轻松，两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这天的午后，颜羲和正在教顾云读三字经，墨菊从外边走进来禀报：“小姐，曲直要见小姐，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颜羲和愣了一下，曲直会有什么急事找自己？ “让他进来吧！”颜羲和吩咐完墨菊，又对着顾云说：“四弟今天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大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云敏感的问到。 看着他担心的样子，颜羲和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四弟不用担心，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大哥、大嫂在，再不济还有二哥、三哥在，你还小，不用操这些心的。” “就是再小，我也是顾家的男儿，大嫂怎么能这么说！”顾云一本正经的说到。 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颜羲和的心中简直软成了一汪水，假以时日这一定会是另一个顾念苍！ 颜羲和收起了玩笑的心态，也一本正经的说：“是，是大嫂说错了话，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大嫂一定会告诉你的！你说得对，你是顾家的男儿，家里出了事情你理应去面对。” 顾云没有想到颜羲和居然会认可自己的话，没有将自己的话当做小孩子的胡言乱语，还这么郑重的向自己道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嫂，你不用这样的，我…我先回去了！”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颜羲和看着他又恢复了小孩子该有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时曲直面色焦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颜羲和连礼都没顾上行就上前说到：“夫人，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向你禀报！” 77|12.08 听到曲直的话，刚刚浮现出的笑容凝固在颜羲和的脸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否则曲直不会这么慌张。 颜羲和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坐在椅子上，对曲直说：“不要着急，慢慢说。” 曲直被她镇定的神情感染，也略微的冷静下来，缓缓说到：“之前去青楼找长得像弄晚的女子后，我便在府中休息了两天，没有出去。今天我出去转悠的时候，听到燕京城里到处都在流传着一个传言。” 曲直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颜羲和。 “什么传言？但说无妨！”颜羲和看他的神情知道他是有所顾忌，估计这个传言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听到颜羲和的话，曲直不再犹豫继续讲了下去。 “街上都流传顾将军将夫人一起带来了边关，顾将军对夫人极为看重，为了让夫人住得舒服些，便大肆修建将军府。不仅如此，为了讨夫人欢心，顾将军还逼着各属官给夫人送礼，就连知府大人碍于情面都不得不送来了礼物。” 曲直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又抬头看向颜羲和，颜羲和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曲直，等着他继续讲下去。这些话固然难听，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断不会让曲直这样的惊慌。 曲直看着面无表情的颜羲和，心中暗暗赞叹，作为一个女人听到这些污蔑的话语，还能做到不惊不怒，冷静镇定，果然非同一般。 他不再低头，而是看着颜羲和的眼睛接着说到：“现在城里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说将军是拿今年的军饷给夫人修建的府邸，还有的说将军是挪用伤残士兵的抚恤银修建的府邸。” 颜羲和听他说到这里，陡然间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将军为了这个大梁、为了这个燕京城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现在居然有人传出这么恶毒的流言！能将这样的流言传得满城皆知，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颜羲和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恶意扑面而来！ 颜羲和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她必须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将军刚刚离开几天的功夫，流言居然就传播得这样广泛，幕后黑手要针对的目标无疑就是自己。 是什么人要针对自己？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颜羲和闭上眼睛，将曲直的话又从头到尾细细回想了一遍。 “连知府大人都碍于情面送了礼！” 颜羲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原来如此！这一系列的流言中只有知府大人送了礼这件事情是真的，难怪将军走之前薛大人要派人上门大张旗鼓的送礼！ 一段谎言要想让人相信，最好的方办法就是在谎言之中加入一部分真实发生的事情，当人们确认了谎言中有一部分的真实后，就会下意识的相信这段谎言的全部。 顾念苍在这燕京城内威望极高，要想削弱他的影响力，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而自己是最好的突破口。 军饷每年下发的都不足额，并不是今年才有的现象，况且以顾念苍在军队里的威望和人品，相信军队里的军官和士兵们并不会轻易相信这样拙劣的流言。而伤残退伍的伤兵… “墨菊，去请严校尉过来。” 墨菊在旁边听见曲直的话，早就吓得面色惨白，将军不在城内，如果发生点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此时听见颜羲和吩咐她去请严济，赶忙答应着快步向外走去。 “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颜羲和问曲直。 “流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播得这样迅速，内容又指向明确，应该是有人在后面刻意煽动。抹黑将军对将军并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没有意义，偏偏流言传播开来是挑着将军不在燕京城中之时，恐怕这次流言针对的对象会是夫人。而这场流言应该只是个开端，对方应该还有后手。”曲直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也正是他慌张的原因所在。 颜羲和点了点头，曲直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显然自己并不是在杞人忧天。 两人说话的功夫，墨菊已经将严济找了过来。 严济进来给颜羲和见过礼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曲直。他来了以后并没有见过曲直，不知道曲直是什么身份，这个男人单独见夫人，自己回头要好好查查他到底是什么人！ “严校尉，最近几天燕京城内的流言你可知道？”颜羲和问到。 “流言？什么流言？属下这两天都在重新布置将军府的防卫工作并不知情。”严济疑惑的问。就这几天的时间，燕京城内能有什么流言，还劳动夫人亲自过问。 “曲直，你说给严校尉听。” 曲直将刚才说给颜羲和的话，又详细的给严济说了一遍。 “什么！这些人没有脑子的吗！这样荒谬的流言也能相信！”严济气愤的说。 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大家不知道吗！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将军带领着大家镇守边关，燕京城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不一定呢！没准会像前朝那样，早就被蒙古人占领去了，城中的汉人过着猪狗不如的奴隶生活！现在他们居然这么说将军！ “严校尉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颜羲和无奈的问到。 果然人站得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就不相同。严济作为顾念苍的得力下属，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为他抱不平。 “夫人不必担心，属下这就去通知卫将军，派人在城中抓捕散布流言之人，城中的流言很快就会平息！”严济信心满满的说。 听了他的话，颜羲和和曲直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严济是一个军人，处理事情喜欢直来直去，这很正常，一切的阴谋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是无用的。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颜羲和的手中并没有绝对的武力，无法用压倒性的力量将一切危险扼杀在萌芽中。一旦双方起了冲突，燕京城内势必会起混乱，蒙古人还在城外虎视眈眈，颜羲和怎么敢！ 这燕京城的安定是顾氏一族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守护得来的，知府薛大人为了争权夺利不在乎它乱不乱，可是颜羲和却绝对不能让顾念苍的付出付之东流！ “派人去提醒一下卫将军城里的流言，但是不要让他插手此事。严校尉，这次流言恐怕是冲着我来的，应该还有后续，你带着人加强将军府的防卫，如果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来报。”颜羲和考虑了片刻吩咐到。 “为什么不让卫将军插手此事？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将流言快速的制止住！”严济显然并不认同颜羲和的安排。 “这次的流言显然是有人在幕后策划传播，卫戎将军是一个典型的军人，他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如果让他派人去处理，恐怕最后会演变成为镇压。民众的言语是不能用外力制止的，如果此时有人趁机在里面推动的话，到时候恐怕燕京城内会起乱子，给蒙古人以可乘之机。将军现在不在燕京城内，我们行事还是要以稳妥为主。”颜羲和斟酌着字句，慢慢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严济。 两人并未在一起共过事，对彼此其实都不太了解，现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绝不能自己内部起了分歧。颜羲和可以强硬的命令严济，但是如果不让他心服口服，接下来的行事恐怕会束手束脚。 听了颜羲和的话，严济明显的愣了一下，颜羲和说的这些他倒是没有想到，在他看来把那些传播流言的人抓起来就好，其他的人看见了自然会害怕，也就不会再继续传播了，流言自然也就止住了。可是听了颜羲和的话，他觉得夫人顾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燕京城内是绝对不能乱起来的。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严济被颜羲和说服，按照她的吩咐快步下去安排了。 “曲直，你现在就去找卫戎，去取伤残退伍士兵的资料，挑出五十个人将他们的背景、现状打听清楚，做成花名册尽快交给我。”颜羲和吩咐曲直。 “是！属下现在就去办。”曲直的眼中若有所思，也答应着快步退了下去。 “小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墨菊担忧的问到。 “出不出事，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颜羲和淡淡的回答。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屋外冷冽而又清新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颜羲和的精神为之一振。 院子里不知是杏树还是桃树上，竟然长出了几株嫩绿的新芽，在寒风中伸展招摇，预示着春天就要来临。 颜羲和指着那几株嫩芽对墨菊说：“即使冬天再冷也阻挡不了它们！”墨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几株绿色的嫩芽在灰白色的院子中极为惹眼，勃勃生机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欢喜，可是这跟自己提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颜羲和没有再理会墨菊疑惑的神情，她走回座位旁重新坐下，一只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饭后颜羲和早早的就躺下休息了，墨菊总有一种小姐知道什么，在准备着什么的感觉，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连走路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严济也加强了将军府的戒备，所有的黑甲军一律不许请假，分成三班，日夜不息的在将军府内四处巡视。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都谨言慎行起来。 外边的流言愈演愈烈，普通的民众并不关心这些，只是跟着八卦而已，可是军队中的气氛却越加紧张起来。 军队中的兵士和将官们并不相信这些流言，这么多年了，顾将军的为人他们都是了解的，他绝不可能做出流言里说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蓄意的抹黑将军，兵士们都群情激奋，要去把那些传播流言的愚昧百姓通通抓起来！如果没有顾将军守护燕京城，他们哪里会有这般的闲情逸致四处传播流言！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幸好之前卫戎得到了颜羲和的提醒，早早的就同将官们通过气，让他们管束好自己的部下，不要冲动，不能与城中的百姓发生冲突，否则没准城中已经出现流血事件，乱成一团了。 将军府就像波涛汹涌中的一艘小船，任凭风吹浪打犹自岿然不动，一些暗中窥视的势力终于沉不住气了。 这天清晨，颜羲和刚刚起床正在梳妆，夕照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颜羲和听到脚步声，从镜子里看到了夕照，有些奇怪的问：“不是近期不让你当差了么？” “小姐，出事了！”平时冷静镇定的夕照脸上难得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出了什么事？”颜羲和听到她说出事了的时候，好似毫不意外，只是平静的问到。 “燕京城中的伤兵们把将军府围了起来，现在大约有五百多人聚集在府门口，同严校尉带领的黑甲军起了冲突！严校尉派出去报信的人也都被挡了回来！” “什么！”墨菊手中的银梳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拽着颜羲和惊慌的问：“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严济带领的黑甲军虽然强悍，但是燕京城内的伤兵有那么多人，如果让他们冲进了将军府后果不堪设想！ 墨菊话音刚落，曲直也从外面快步的走了进来。 “夫人，那些伤兵已经开始冲击府门，他们说都是因为夫人将银子挥霍掉了，他们才拿不到伤残抚恤银的，既然夫人不让他们活，他们也要让夫人给他们陪葬！” 78|12.08 听了曲直的话，两个丫鬟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她们一向只是生活在内宅之中，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可怕的事情。那些伤兵真是太不可理喻了！他们连事情的真假都不知道，就这般冲动的围攻将军府，他们不怕将军回来收拾他们吗！ 弄晚和曲直接二连三的带来坏消息，一个比一个严重，颜羲和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没有听到般。 曲直以为她年纪小，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必是已经吓傻了，赶紧说：“夫人，你不必害怕，虽然他们将将军府围住了，但是以属下的武功突围出去却是不成问题。属下突围出去找卫戎将军，只要严校尉能够拖些时间，属下就可以让卫戎将军带军队前来解救。”曲直自信满满的说。 他相信以自己的武功突围出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找到卫戎将军再回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到时候军队来了，那些伤兵还不被制服！ 颜羲和弯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银梳子，自己慢慢的梳起了头发。 “你以为流言传了那么久，他们为什么偏偏要今天来围攻将军府？他们不知道卫戎将军会带军队来么？” 曲直自信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经过颜羲和的提醒，曲直蓦然间想到，卫戎军务繁忙，怎么可能每天待在城内！其他的人又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那些人真的是要置夫人于死地吗！他的额头上终于渐渐冒出了冷汗。 “小姐！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啊！”墨菊带着哭腔的问到。 “夕照，过来给我梳头。”颜羲和没有理会已经有些崩溃的墨菊，平静的吩咐着夕照。 夕照惨白着脸接过颜羲和手中的梳子，虽然双手还有些颤抖，但是还是很快的将颜羲和的长发简单梳了一个坠云髻，用一只白玉簪子绾住。 颜羲和拿起青萝黛自顾自的画起了妆。 敌人既然已经宣战，那么自己的变强之路就从这里开始好了！如果连这么点小小的坎都过不去，自己如何能够让顾念苍成为这燕京城真正的主人！ 轻启樱唇，拿下咬在唇中的胭脂红纸，镜前的少女缓缓回身。 青黑色的眉毛远山含黛，眼尾处的红色眼线似有若无的将眼角拉高上挑，鼻翼两侧的阴影和鲜红色的嘴唇更显凌厉。 身着大红衣袍的颜羲和整个人如一柄寒光隐现的利刃，气势逼人！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胆量把我怎么样！”颜羲和带头向外走去。 屋子里的三人都面面相觑，颜羲和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这个少女仿佛一夕间，就成长到了一个让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有着一种让人臣服的气质，三人不自觉的便跟在了她的身后。 几人就快要走到府门口的时候，顾风从前面匆匆的走了过来，看到颜羲和一行人愣了一下后疑惑的问：“大嫂，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去府门前看看。”颜羲和回答。 “你不能去！那些伤兵正在围攻将军府，府门前现在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我不去，那么二叔去吗？”颜羲和淡淡的问到。 听到她的话顾风愣了一下，然后语气嘲讽的说。“这个顾家什么时候轮到我说话了？那些伤兵就让严济去对付，反正都是一群废物，还怕严济对付不了他们吗？” 颜羲和静静的看着他，脸上不赞同的神色中夹杂着一丝怜悯。 “二叔，做人该担当的时候，就要当仁不让！领袖是一种气质，如果你没有的话，是没有人会真心追随你的！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将领，对敌人的尊重和对部下的爱护，即使你心中做不到，表面上也要做到！”颜羲和说完这些话，不再停留，从他的身边走过。 两人错身而过时，颜羲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到：“野心需要相应的能力来匹配才能实现，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顾风的野心颜羲和早就看得出来，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如果顾风真的能够成长到可以同顾念苍比肩的地步，那么颜羲和很乐意将这幅家国的重担交给他。在颜羲和的心中什么责任、地位、富贵，都比不上她和顾念苍两人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幸福生活重要！ 顾风回头愣愣的看着远去的颜羲和，京城将军府库房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女形象渐渐浮现在眼前，同刚刚远去的锋利锐气的女子完全无法重合到一起，这样短的时间里，她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吗！ 自己呢？这么久以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野心需要相应的能力来匹配么？只要努力，我的野心真的会有实现的一天么！顾风的心中复杂难辨，最后还是追着颜羲和走了过去，就先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颜羲和毫不犹豫的向将军府门前走去，来到府门旁，只见大门紧闭，外面嘈杂声一片，大声叫嚷的人喊声、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响做一片。 颜羲和停在了原地，转过身向曲直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跟在她身后而来的顾风脸上又一次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还以为你有多勇敢，真正到了地方还不是害怕的不敢出去。 颜羲和在曲直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曲直点了点头，转身又向府中快步走去。 颜羲和站在那里，深深的吸口气，压下了心中些许的恐惧。外边是一群已经被逼得活不下去的人们，他们的疯狂可想而知，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害怕！ 可是害怕并没有什么，那只是人类正常的反应，重要的是我会勇敢的去面对！ 就在颜羲和刚要命人打开大门时，一个小小的人影飞一般的冲了过来，投入了颜羲和的怀里。 “大嫂，你骗人！你说过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让我一同承担的，现在你却要自己一个人出去！” 顾云满天大汗，小脸通红的抱着颜羲和的大腿，仰头看着她。 颜羲和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男孩，他的眼中全是关心和坚定，没有丝毫的害怕和畏惧。 颜羲和揉了揉他的头发，拉起了他的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好，就让我们一同面对！” 紧闭的大门在颜羲和的示意下缓缓开启，外边的人没有想到大门会自己打开，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起向缓缓开启的大门看了过来。 片刻后，一个身着红衣气势凌厉的女人手里拉着个小男孩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门前的众人都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为什么会有女人和小孩出现在这里。 就在大家呆愣的时候，门里面去而复返的曲直将一本册子交到了夕照手中，在她的耳边嘱咐了几句后，悄悄的挤到了同样呆愣中的严济身后，在他的身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严济迟疑的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旁边几个便服的兵士，跟着曲直悄悄向人群中潜去。 一片寂静中，颜羲和缓缓的开口了。 “我就是镇国将军的夫人，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现在都不出声了？朝廷不能解决的问题却推在我一个妇人身上，你们这些男人身体伤残了，志气也伤残了吗！”颜羲和的脸上毫无惧色，声音平静的说出直指人心的话语。 旁边的严济心中焦急，夫人这是在做什么呢啊！这个时候不想着怎么去平复这些伤兵的情绪，还这般强硬的火上浇油，这不是让事态越发的严重吗！这种时候女人就不该出来添乱！ 门前的伤兵们听到她的话都惊讶的看着她，他们绝对没有想到将军夫人不待在安全的府内，居然就这样出来面对大家，她不害怕吗？ 人群中有一些有志气的伤残兵士，听到颜羲和的质问都纷纷惭愧的低下了头。其实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明白，抚恤银发不下来根本就不关顾将军和将军夫人的事，将军夫人没来的时候他们一样发不出来抚恤银，顾将军也不是那样假公济私的人。 可是他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又有人不停的煽动他们，人在绝望下往往会做出疯狂的事情。凭什么我们都活不下去了，你却还带着夫人逍遥自在！ 就在人群隐隐有要退缩的迹象时，人群中一个声音高喊：“别被她的花言巧语蒙骗了！他们这些个当官的锦衣玉食，谁考虑过我们这些伤兵的生活，我们是为了什么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的！如果顾将军真的像他平时表现的那么关心大家，怎么不自己出钱救济大家！” 人群中稀稀拉拉的传出几个随声附和的声音，这时又听到有人大喊：“我们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是我们还有家人要养活啊！咱们别听她在这里糊弄大家，我们冲进府去，能拿什么拿什么，总比饿死了强。” “对、对，不能让我们的家人跟着我们一起饿死！” “为了家人，我们冲进去！” “他们吃喝不愁，凭什么我们就该饿死！” 随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陡然间沸腾起来，大家的情绪又有些失控，纷纷的向府门前涌来。 严济赶紧一挥手，一身黑色盔甲的黑甲军从旁边冲了上来，在颜羲和的身前形成了一道人墙，他们举起了手中的钢刀，挡在了涌来的人群面前。 明晃晃的钢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森然的冷光，前面的人群想要停下脚步，却被后面不知情的人推怂着向前扑来，瞬间惨叫声连连，鲜血顺着钢刀流到了地上，渐渐的惨叫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声，人群乱成一团。 有些还保有一些战斗力的凶悍的伤兵，红着眼睛举着木棒从后面向前冲来，眼看着一场恶战就要爆发。 严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黑甲军的战力虽然强悍，但是对方人数却大大多于己方，在这一片混乱中，也无法展开军阵，对方用人海战术拖住黑甲军的话，他是不能保证能够保护得住颜羲和和将军府的安全的！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形势下，突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 “许大力，二十五岁，永嘉三十五年春，断左臂伤退，家中有老母和一幼妹。” “张长福，三十岁，永嘉三十五年秋，腹部贯穿伤退，家中有重病妻子和一幼子。” “王全安，二十二岁，永嘉三十六年春，残右腿伤退，家中无其他人口。” “杨丰，三十二岁，永嘉三十六年冬，断右臂伤退，家中有老父和一双儿女。” “…” 一个个人名和他们的情况被颜羲和一一念出，人群陆陆续续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或是捂着伤口呆呆的望向颜羲和。 渐渐的有人出声到：“我，我是张长福，我重病的妻子还等着我给她抓药回去！如果她没了，我可怜的孩儿怎么办啊！”他说完后痛苦的蹲在地上，用双手抱住了脑袋。 “我，我是王全安！”一个小伙子举起了手，然后疑惑的喃喃说到：“将军夫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 “我是谷立！” “我是肖金水！” “我是…” 颜羲和一直念了三十多个名字后，将手中的册子重新递回给夕照，目光从这些纷纷附和的被叫到名字的伤兵身上扫过。 “这是将军命人制作的伤残退伍士兵的花名册，每一个伤兵的信息上面都有，将军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大家！朝廷的事情，将军一介武将无力干涉，但是将军会以自己的方式帮助大家，将军这次回京城还曾多方筹措资金…” “别一看咱们闹事就说些好听的糊弄咱们，你说得倒是好听，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将军给咱们发一星半点的银子！”人群中一个声音打断了颜羲和的话。 颜羲和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刚才说话的人却刻意隐藏了身形，并看不到是谁说的。 “对呀！说将军关心我们，可是钱在哪里？” “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也没见谁给过我们一点银子！” “是呀！是呀！” 人群中又有些骚动起来。 “是给你们几两银子只能维持不久的生活好，还是给你们一份长久可以维持生计的差事好？将军已经有了安排大家的计划，只是这些毕竟不是朝廷公务，是将军为了大家私下谋划的，所以人手有限，而将军军务繁忙没有时间顾及，这才将我从京城中带来，让我负责筹划落实安排伤兵之事。” 颜羲和停顿了片刻，让这些伤兵能够消化自己所说的话后，又接着说到：“如果果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将军真的十分看重我，又怎会将我带到这危险苦寒之地！有哪个京城中的贵女会愿意到这里来！” 大家听见颜羲和这样说，都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确实，京城中的贵女真的没人愿意来这个即危险又艰苦的边关。 人群中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还要说话，就在他张开嘴想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刚刚站到他身后的人，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喉咙，仿佛哥俩好般搂着他，将他带出了人群。 人群中还有好几个地方上演着同样的事情，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颜羲和吸引了去，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发生的事情。 伤兵们虽然都有些相信了颜羲和的话，但是却也迟迟的不愿离去，毕竟只是空口白牙，自己这么多人，很大一部分都丧失了劳动力，会有什么差事可做？ 颜羲和也知道，想让他们离去并没有那么容易，好在局势现在已经控制住了。 “大家为生活所迫，是不是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而伤残的？这燕京城的安全稳定有在场的每一位的功劳！将军不曾忘记你们！这全城的百姓不曾忘记你们！你们的家人都以你们为荣！难道你们要听从别有用心之人的煽动做出错事，成为千古罪人，让你们的家人蒙羞，永远抬不起头来吗！”颜羲和提高了声音，慷慨激昂的说到。 听到颜羲和的话，人群中大部分的人突然之间醒悟过来，是呀！顾将军在这燕京城中是擎天巨柱般的存在，如果没有顾将军燕京城也许早就沦陷，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啊！只是头脑一热，想着反正是活不下去了，不如拼一把，有人带头就都跟着来了，将军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管咱们呢！ 想着刚才将军夫人手上拿的名册，众人的心中既是惭愧又觉得暖洋洋的，将军没有忘记我们！他一直在为我们的事情筹划！ 颜羲和敏锐的感觉到，府门前的伤兵们已经软化下来的态度，她趁热打铁道：“大家今天也是被别有用心之人鼓动，才做下了错事，幸好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今天受伤的兵士我们将军府会负责医治。大家到这边来登个记，看看我们将军府掌握的资料是否齐全。” 旁边的夕照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座椅和笔墨纸砚，坐在那里等着伤兵们上前来登记。 人群中没有了带头煽动之人，大家都窃窃私语的不知如何是好。即想上前登记，又怕这是颜羲和的缓兵之计，事后拿着这份名册报复，都踌躇不前。 颜羲和看到没人上前，也是意料之中，又大声说到：“将军能够给大家安排的差事毕竟有限，今天登记的兵士将优先安排，如果大家有所顾虑，也可以不上前登记，一切全凭大家自愿！” 伤兵们听说登记后会优先安排差事，再不犹豫，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向夕照所在的登记地点涌去，黑甲军反而成了维持秩序的了。 有了一份差事，就意味着全家老小有了生计，能够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将军真的要秋后算账，没有名册也不是找不到他们的。伤兵现在早已忘记了他们最初来将军府的目的，只是一心希望能够早点登记上，能够真的像将军夫人说的那样可以得到一份差事。 黑甲军将刚才受伤的伤兵抬到一旁先进行简单的包扎，又派人去请了大夫，有些受伤较轻的伤兵连伤口都来不及包扎，便着急的跑到另一边登记的队伍里去排队了。 将军府的仆役们打来了清水，将将军府门前的鲜血清洗干净。 颜羲和手里拉着顾云站在府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忙碌的众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一场大规模的动乱就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平息了。 顾云仰起的小脸上满是崇拜和憧憬，大嫂一点也不比大哥差！ 府门外的阴影中，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精彩！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叹服！ 79|12.08 “颜兄可还看得过瘾？”颜羲和戏谑的问。 她早就发现阴影中的男人了，算算时间他也确实该到燕京了。 “光是在一旁看着怎能过瘾？”颜丰也同样用戏谑的语气回答。 “颜兄别急，有更精彩的事情要交给颜兄去做！总会让你过足了瘾！”精神紧张过后看到许久未见熟悉的人，颜羲和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轻松的说到。 “乐意之至！”颜丰边说边走上前来，行礼道：“小姐别来无恙？一切可还安好？” “劳颜兄挂念，羲和一切都好，颜兄来了，羲和只会更好！”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多年好友，隐隐中有一种默契渐渐形成，那是一种强者之间的吸引和较量。 两人寒暄过后一起向将军府内走去，来到正屋的厅堂中分宾主落坐，墨菊带人上好茶水后，按颜羲和的吩咐退了出去。 “颜兄初来燕京，一路奔波劳苦，就先在府中休息两日，恢复了精神我们再谈。” “丰可不是来休息的，以小姐目前的情形看来，也容不得丰休息吧！”颜丰说完，端起了茶水，也不顾茶水还有些发烫，一饮而进。 自从收到了颜羲和的消息，安排完京城的事务后，他就一路风尘仆仆的从京城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燕京，对于一个天生爱冒险、喜欢刺激的人来说，燕京实在是一个大展拳脚的好地方。 他的身体虽然很疲惫，但是精神却非常亢奋，特别是刚才在将军府门外看到的一出好戏，让他的精神更加兴奋。 颜丰没有想到，仅仅两个来月的时间，颜羲和便有了如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从前的消极退避不见了，整个人从里往外透露出一股锐气，那是一种融合了锋利与韧性的，颜丰从来没有在哪个女人身上见过的特殊的气质。 颜丰不关心颜羲和在这两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她如此巨大的变化，他现在只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个变化巨大的女人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怎么做！ “颜兄至少也要梳洗修整一番，否则岂不是显得我太过苛刻了！”颜羲和也端起茶杯笑着说。 “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小姐既然连贴身丫鬟都打发了出去，还是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了吧！” 颜羲和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茶杯又放了回去。 “颜兄总是这般犀利，小心乐荷受不了你！乐荷她还好吧！我让你来燕京，她没有不高兴吧！”提起乐荷颜羲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了。 “乐荷过得很好，劳小姐挂念了。”颜丰简单的回答。 颜羲和见他确实无心再说别的无关的话题，便也摆出了一副正经的姿态，将自己初到燕京男扮女装出去游玩时的所见所闻和由此而制定的计划都详细的同他说了一遍，然后问到：“颜兄觉得羲和的计划是否可行？” 颜丰将颜羲和刚才说的话又在心中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然后目光复杂的看向颜羲和，整个计划不算复杂，但是在短时间内根据发生的事情，因势利导、借力打力，制定出这样一个周密完整的计划，能将燕京城中的势力进行重新洗牌，打破旧的格局，这不应该是一个深宅妇人的手笔，难道还有什么高人在她的背后指点吗？ “计划很周密，实行起来也不难，小姐真是深谋远虑！”颜丰意有所指的说到。 颜羲和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计划的提出必然会引来颜丰的怀疑，但是以后两人要经常打交道，总不能一直隐藏下去，总之两人的利益一致，也不怕他多想，他总不会想到自己的灵魂是几百年后的人吧！ “丰这就去准备！”颜丰见她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不再深究，无论是她自己天资过人也好，幕后有高人指点也好，总之是对己方有利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准备好一切。如果计划能够进行顺利的话，以后燕京城中将大有可为！ “对了，丰就不住在将军府中了，计划实施前咱们还是要小心行事，我带了几个得力的助手来，等下会在外面租一个院子安置下来。” “还是颜兄考虑的周到！”颜羲和赞同的说到，其实她也是这样的想法，却不好由她先说出口。 “那丰就告辞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派下人互相通气吧！” “好，颜兄辛苦了！” 颜羲和将颜丰送到了院门口，看到严济同曲直一起走了过来。 颜丰没有同两人打招呼，而是向颜羲和略一抱拳后就告辞离去。两人虽然很好奇，但是颜羲和不主动介绍颜丰的身份，两人也不好追问。 三人回到厅堂中，重新落座。 “夫人刚才的表现实在是让属下汗颜！是属下无能，没能控制住局面，还要夫人亲自出面，属下惭愧！”严济满脸愧疚的说。 “严校尉不必自责，你也是刚刚接手将军府的防卫，能做到如此地步已属不易。”颜羲和柔声安慰到。 “刚才抓住的那几个人审得如何了？”颜羲和又转过头去问曲直。 “都是花钱雇得街上的地痞流氓，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曲直摇了摇头说。 颜羲和点了点，这很正常，幕后之人应该不会这么愚蠢的留下证据，反正问不问得出来，大家都心中有数罢了！ “外面的伤兵登记进行的如何了？”颜羲和又问到。 “四爷让瑞雪也出去帮忙了，现在已经进行了一多半，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曲直回答到。 颜羲和又点了点头，对二人说到：“善后的各项事宜一定要妥善处理好，刚才受伤了兵士要负责将其彻底的医治好，要小心别有用心之人再次煽动闹事。” “是！夫人”两人异口同声的答应。 “你们下去忙吧！” 两人答应着退下了。 颜羲和刚才同颜丰已经约定好两日后开始实施计划，原本她想等顾念苍回来以后同他商量过后再实施计划的，但是今天的情形看起来，如果自己继续等待下去的话，只会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如果自己只是被动的防守，就会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莫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打得对手措手不及，让他们无暇再来攻击自己。 两日后的燕京城内，一个长相精明的南方富商四处高价大量收购东珠、人参、貂皮等各种少数民族的特产，因为不了解情况而不得其法。在燕京城内没有渠道只能零星的收到少量的这些东西，自用尚且不够，更不用说用来贩卖了。 南方富商整天晃荡在燕京城内，各少数民族负责贩卖货品的人心中痒痒，即想把东西卖给他以获得高额利润，又怕他这样高调是朝廷派来诱自己上钩的鱼饵，当然让他们按捺住心中的*，不敢去接触南方富商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怕燕京城内原本与他们私下做生意的各方势力的威胁和打击报复。 一时间燕京城内的各方势力都纷纷骚动起来。 茂源商铺的钱掌柜坐在商铺二楼临窗的椅子上，看着那个南方富商从景隆街上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内，边走还边时不时的回头四处张望，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钱掌柜更加留心了，他谨慎的将身体向窗户旁边的阴影里躲了躲。片刻后钱掌柜的瞳孔急剧的收缩起来，他赫然看到那天来他们店里胡闹了一番的奇怪小少爷，同那个南方富商找了一个背人之处，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还不时的向茂源商铺的方向看过来。 钱掌柜的眉头皱了起来，之前那个小少爷来店铺里的时候，钱掌柜就觉得他不太对劲，等他走后便派人跟着他，谁知却被他的随从发现了。后来钱掌柜总是觉得不放心，又让手下的人去查探过几次，却再也没有这个小少爷的踪迹了。 现在看起来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这个招摇的南方商人很有可能是同那个小少爷一伙的，之前那个小少爷还到自己的铺子中来查探过情况，难道他们这次是针对自己来的！ 钱掌柜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真是不自量力，也不打听打听在这燕京城内有谁敢动他们茂源商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招手唤过旁边忙碌的伙计，在他的耳边低声的嘱咐了几句，伙计连连点头，听完他的话后撒腿向外跑去。 晚上的燕京城中一片漆黑，除了众多青楼所在的景裕街，这里偏偏是到了晚上才更加热闹。此时街边挂着的绯色灯笼都亮了起来，随风轻轻摆动，整个景裕街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红色里，如梦似幻。 春风楼里走出一个踉跄的身影，显然是刚刚在春风楼里花天酒地，这会被人叫了出来，面上神情十分不虞，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要谈生意也不白天来谈，鬼鬼祟祟的，这大晚上的耽误我找乐子，要不是看在你说有东珠和人参要偷偷卖给我的份上，看我理不理你！最好不是骗我，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他走到了春风楼外，街角站立的一个人向他招了招手，然后又重新躲进了阴影里。 他本来就有些喝多了，现在被寒风一吹，更加头疼，只想快点谈完生意回去继续左拥右抱，连忙快步向那人走去。 他刚刚走进阴影里，就有一个麻袋兜头套下，麻袋中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他的脑袋一晕便昏死了过去。此时在他的身后闪现出两个黑衣人，迅速的将他捆绑起来，扛在肩上快步离去。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几步远的春风楼里依旧莺歌燕舞，热闹非凡，没有人注意到漆黑的街角发生的罪恶的一幕，也许就算有人发现了，在这没有法度的燕京城内恐怕也不会有人来管！ 80|12.08 燕京城内一处偏僻的院落中，钱掌柜对着自己面前，眼睛蒙着黑布，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问到：“你来燕京城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面前的男人赫然就是之前晃荡在燕京城中到处收购东珠、人参和貂皮的南方商人，只见他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听到有人问他问题连忙说到：“我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普通商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抓来？你们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钱掌柜见他这样也不再同他废话，直接问到：“你今天白天在小巷里见的那个小少爷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是个正经商人，你快放了我，否则等我的随从发现我不见了，到官府去报官，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商人色厉内荏的喊到。 哼！钱掌柜发出了一声冷笑后说到：“在这燕京城里还没有哪个官能管得了我，我劝你放老实些，把知道的都说了，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钱掌柜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屋门外砰砰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面容普通但精明中透着书卷气的青年走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擅闯私人民宅！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钱掌柜站起身来大声怒喝。 “王法？”青年指了指钱掌柜身后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嗤笑道：“钱掌柜眼中的王法是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青年身后走出一人来到被绑着的男人身后，将他松绑，其余两人守在了门口。 男人一边将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揭了下来，一边抱怨着：“你们也不早点来，勒死我了！演戏也很辛苦的！” 青年面带微笑的说：“来得早了怎么能听见钱掌柜这么霸气的话！”说完后又对着钱掌柜说到：“燕京城内没有哪个官能管你？确实是！知府薛大人只是在你们铺子里有干股，如果你今天出了事情，他确实是不会管你的死活的！能干的掌柜多了去了，大不了让你的东家再派一个来，你说是不是？钱掌柜！” 听到青年的这些话，钱掌柜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自己的底细这么清楚！而且他说得很对，自己只是一个掌柜的，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是换一个掌柜的罢了，又哪里有人会真的为自己出头！ 青年当然就是颜丰了，他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颜羲和根据自己上次了解的情况推断出来的情况罢了，结果一诈就把钱掌柜吓住了。 “你们到底想怎样？”钱掌柜也是经过事的，看这人的样子应该是有事情找自己，否则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设计了这一出。 “其实我们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想让钱掌柜的给我们介绍一下这燕京城中与少数民族的那些人做生意的渠道，有钱大家一起赚吗！”颜丰笑眯眯的说到。 “你们也知道燕京城中的这些渠道都是控制在知府大人手中的，你们同知府大人抢生意是不想活了吗！”钱掌柜惊恐的说到。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刚才给男人松绑后就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一个箭步上前一步，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中。 一股苦涩的腥臭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猝不及防间钱掌柜竟然就这样将药丸咽了下去，他赶忙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喉咙中，拼命的想要将药丸吐出来，结果却听见旁边的颜丰凉凉的说到：“这种毒-药我们有很多，你吐出来一颗，我们就再给你吃一颗。” 钱掌柜听到他的话后颓然的放弃了挣扎，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语气无力的问到：“你们要怎样才肯给我解药？” “我们也不用你做什么，只需要你给我们写下少数民族做生意的代表人的姓名、特征，到哪里能够找到他们，通常你们交易的价格就可以，这不算为难你吧！” 钱掌柜听见他说完后明显松了口气，他们只是需要自己提供一些情报而已，并不需要自己真的做什么，这就没什么了，到时候他们要做什么跟自己也没有关系了！ “我给你们写下来，你们就会给我解药吗？” “钱掌柜说笑了，我们总要确定了你给我们的情报是真的才能给你解药啊！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毒-药二个月后才会发作，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们也没有必要要你的命。” 钱掌柜想想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无论如何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只好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笔写了起来。 片刻后他将写完的东西交给了颜丰，颜丰看完后揣在了怀里。刚才给男人解绑的黑衣人又将男人按在了椅子上，重新绑了起来。 颜丰一边向外走一边说：“外面的两个守卫被我们用迷药迷倒了，想来他们两个一定是你的心腹，怎么解释你自己解决，记住！你从来就没有见过我们！”颜丰说到这里已经走到门口，他转过身来有接着说到：“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闭紧你的嘴巴，不要乱说话，如果耽误了我们的事情，你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再跟你多说了吧！” 说完后带着三人飘然离去。 钱掌柜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炷香前他还在耀武扬威的威胁着别人，现在自己的性命却攥在了别人手中。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又想要做些什么？钱掌柜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却不敢跟别人说，命是自己的，这个赌注他赌不起，还是保命要紧吧！ 钱掌柜坐在那里脑海里的念头转了无数次，看来今天自己是被人算计了，那个小少爷一定最初就是针对自己店铺来的，他们的目的应该是燕京城的对少数民族的贸易，可是知府大人是这个行当最大的参与者，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斗得过知府大人呢？ “你不是睡着了吧！准备什么时候放我走，再磨蹭一会儿天都该亮了！”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轻松的问到。 钱掌柜这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自己还有这尊瘟神没有送走呢！他赶忙走出屋外，用力拍打着门外靠坐在墙边的两个黑衣人的脸颊。 “快起来了！这才多一会儿的时间，你们两个就偷懒！” 两人在他的拍打中幽幽醒转过来，一副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状况的懵懂样子，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钱掌柜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像模像样的吩咐二人：“屋里的那个人我问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个普通的南方商人，你们趁着天还未亮，赶紧给他扔回春风楼门前，小心着些，别露了形迹！” 二人刚才不知怎的就睡着了，这会儿见钱掌柜没有深究，当然更不会主动提起，赶紧进屋将屋里的男人嘴巴堵上，头上套了麻袋，扛起来送回了春风楼门前。 第二天清晨，颜丰便乔装打扮再次进了将军府，见到颜羲和后将钱掌柜昨夜写下的东西递给了她。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名单上这些人我会派人先观察观察，等京城那边的事情办好，消息传来后我会亲自去接触他们。” “很好，下一步的计划也该进行了，只是颜兄一定要注意安全！”颜羲和不放心的嘱咐到。颜丰这个人胆大爱冒险，颜羲和怕他过于激进会有危险。 “我省得的！以后我们还要大展宏图，在这边关大干一场，我怎么会让自己出事呢！”颜丰的双眼发亮，兴奋的情绪仿佛已经就要压抑不住，未来那波澜壮阔的生活好似就在眼前。 颜羲和摇了摇头，她不能理解颜丰这种人，放着富裕安定的生活不过，却偏偏就爱冒险，难道这样刺激的生活才比较过瘾？不过也幸好颜丰是这样的性格，不然这一系列胆大妄为的计划就没有人配合了！ “不知颜兄手中有多少可以动用的资金？”颜羲和将话题又转了回来，计划中还有很多要考虑的因素，容不得一点马虎。 “加上你陪嫁铺子的利润，我手中可以动用的资金大约有四十万两左右。” “什么！严兄居然这么有钱！”颜羲和惊讶的说到。 “丰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忙活的啊！”颜丰得意的说到。 “颜兄既然有这么多钱为何还要做这般冒险的事情？这些钱就算颜兄什么都不做也足够一生衣食无忧的了？”颜羲和虽然知道他爱冒险，但是还是无法理解他的思想。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女人只想要安逸的生活，但是男人却更想要成就感。 颜羲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于此，计划走到了这一步却是不能停下的。 “京城那边的事情可有合适的人手？是否需要颜兄亲自回去操办？” “不用我回去，消息前天我就派人往京城送了，那边有合适的人手办理。”颜丰不以为意的回答。这么多年的经营，他的手下各式各样的人手也是有一些的。 背弃了义父的期望，放弃了科举的颜丰，心中总有一个愿望，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有所作为，让颜烨铮为自己骄傲。他没有一天不是在做着准备，所以当他听说颜羲和要嫁给顾念苍时，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想要的时机已经来临，便断然的主动要求给颜羲和的陪嫁铺子做掌柜，结果证明他没有看错！ “好，等到京城那边的边关特产价格抄到三倍左右的时候，就可以下订单了，定金可以多交，但是在合同上一定要写上，不能按时交货要双倍赔偿定金。”颜羲和不放心的叮嘱到。 “小姐就放宽心吧！这些事情我们以前也做过，只是没有这次这么大规模而已。”颜丰笑着回到。 听到他这么说颜羲和也笑了笑，看来自己还是紧张了，毕竟古代不同于现代，通讯落后，自己出门又不是很方便，计划制定好后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那我就等着颜兄的好消息了！”幸好颜丰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可以相信的。 “那丰就去准备了！”颜丰告辞，从将军府的后门离去。 颜羲和坐在那里，无意识的绞着手中的帕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瞒着顾念苍的，也瞒不住，不知道他会怎样看待这件事情，会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吗？如果他不同意，自己又该怎么办！ 81|12.08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颜丰带人准备着下一步的计划，而颜羲和却拿着手中的伤兵花名册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来登记的士兵一共有六百多名，这两天还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登记。 伤残退伍的士兵多是受伤颇重，有很多基本丧失了战斗力的人，这大大超出了颜羲和的预计，那么原本的安置计划就有些不太适合了，到底要怎样安置这许多没有战斗力的伤兵呢？ 几天后顾念苍带人回到了燕京城内，他已经知道了几天前发生在将军府门前的伤兵围攻事件，当然也知道了颜羲和冷静镇定的解决了这件事情。 顾念苍快步的向正屋里走去，虽然听到报告说颜羲和毫发无伤，但是他仍然要亲眼看到才能真正的放心。 顾念苍走进屋内，看到颜羲和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正在同站在身前的夕照说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她抬起了头，看见了从外面进来的顾念苍，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虽然只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是两人却都觉得仿佛过去了许久。 顾念苍痴痴的看着眼前鲜活的颜羲和，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般，当听到伤兵围攻将军府时，他已经飞身上马，想要第一时间赶回到她的身边，守护她，可是路途遥远，就算他不眠不休，恐怕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也将会是颜羲和冰冷的尸体！ 从来没有过的恐慌瞬间将顾念苍淹没，此时的他才真正体会到了颜羲和每天是过着怎样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的日子！ 他勉强的镇定下来，告诉自己要相信颜羲和，将军府中还有严济带领的黑甲军，颜羲和那么冷静睿智的人，她一定会有办法保护好自己！ 果然她没有让自己失望，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从来就不会成为自己的拖累！ 顾念苍还是按照预期的行程巡查完了幽州境内的军务，每天，每天，想念颜羲和，想要见到她的念头，都折磨着这个曾经从不知道相思为何物的男人。结束了巡查的军务后，顾念苍甩开了大部队只是带着身边的几个亲卫不眠不休、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此时看到完好无损的颜羲和就在眼前，他才觉得有什么东西缓缓的充满了自己的整颗心脏，满足与欣喜慢慢的溢了出来。 “夕照，你先下去吧！”颜羲和眼睛看着顾念苍，连头都没回的说到。 夕照看看两人现在眼中只有彼此的样子，心中微晒，至于这样吗！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小姐现在还知道有自己的存在？ 她对着二人施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顾念苍大步上前，一把将颜羲和抱在了怀中，幸好你还在！ 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颜羲和轻轻推开了顾念苍。 “我命人给将军先上些吃食，将军吃完后去沐浴，然后好好休息一下。”看着顾念苍憔悴的样子，颜羲和能够想象到他是怎样忍耐着处理完公事后，不眠不休的赶了回来。 说完后她向屋外走去，顾念苍的视线随着颜羲和的脚步而移动，一刻也不愿离开她。此时的顾念苍确实是疲倦已极，他就这样盯着颜羲和，慢慢后退着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片刻的功夫后，墨菊带人送来了饭菜，顾念苍风卷残云的吃完后又去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回到屋中疲倦的睡着了。 颜羲和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一阵心疼，这个男人总是为了别人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却从不计较别人的回报。 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也许得不到他的理解，但是自己却一定要做！顾念苍无怨无悔的奉献着自己的一切，用他们顾氏一族的牺牲守护了这燕京城的安全，可是出了事情的时候又有谁会为他着想！ 那些伤兵们的心中明明知道他们如今的凄惨遭遇根本不关顾念苍的事，但是他们在被人煽动之下，依旧可以做出围攻将军府的事情。如果有一天龙椅上多疑的那位，同样受人挑拨或是出现了可以替代顾念苍的新贵，又有谁能够保证他不会做出对顾念苍不利的事情来！ 顾念苍从小接受的是忠君爱国的教育，可是作为现代人的颜羲和对皇权却是没有一点敬畏，对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的思想更是嗤之以鼻，顾念苍不为自己着想，颜羲和却必须为自己一家人打算！ 颜羲和在心中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几日后在京城过年的商人们陆陆续续的回到燕京，回到燕京的同时都在暗暗的通过自己多年构建的渠道收购东珠、人参和貂皮，一时之间燕京城中的这些货物价格在悄然的上涨。 最初出现在燕京城中的那个江南富商在销声匿迹了几天后，又重新出现在燕京的街头，身后跟着两个健硕的保镖，更加招摇的四处收购东珠、人参和貂皮。 又过了几日，有京城中的客商来到燕京，竟然也是在打听这几样货物的行情，准备大量收购。 渐渐的消息传了出来，原来有个江南富豪的母亲要过70大寿，这个富豪极其孝顺，他准备用66颗东珠为母亲做一串佛珠，送给信佛的母亲，同时花大价钱收购辽东的野山参给母亲保养身体，如果有好的貂皮也愿意出高价收购。 听到消息的商家们都迅速地行动了起来，要知道好的东珠一颗便价值万两，66颗大小相近的东珠要多少两银子！还有野山参、貂皮这些东西，如果有渠道从契丹和女真人手里收购，并不需要这许多银子，转手就能卖个大价钱，作为天生逐利的商人们，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因此都纷纷派人来到燕京城中，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 收购的人越来越多，各个手中掌握着大宗货源的少数民族的头人们看着一天一个价的东珠、人参和貂皮，也都纷纷动起了心思。 知府府中的书房里，钱掌柜坐在椅子上看着薛大人。 “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薛大人问到。 根据自己前几日的遭遇，钱掌柜敏感的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很不对劲，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有着怎样的目的，但是近期内东珠、人参和貂皮的价格疯涨，应该是那些人在幕后策划的。 他的心中虽然知道，但是却不敢说出来，自己的小命还在那些人手中攥着呢！如果自己胡乱说话破坏他们的计划，自己的解药恐怕就别想拿到了！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也看不出来抬高这些货物的价格，对自己这方有什么损失，反而是大大的对己方有利。 知府薛大人的手中攥着这些货物的购买渠道，虽然因为价格大涨，现在想要从少数民族的头人那里购买到这些东西也要相应的提高价格，但是货源却是不愁的，不像外面转悠的那些京城里来的客商，手里大把银子却买不到东西，只能干着急。 今天薛大人派人叫他来知府府，钱掌柜就知道一定是问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其实自己的看法并不重要，主要还是薛大人自己犹豫拿不定主意。 如果要做这笔买卖，就要投入大量的本钱，少数民族的那些人一向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们的内心来说其实根本就不信任汉人，只不过因为薛大人是知府，手中有权力，才会只同他交易的。 钱掌柜即不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如果将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薛大人难保不会找后账。 钱掌柜只好斟酌着慢慢说到：“这次东珠、人参、貂皮的价格大涨虽说是事出有因，但是江南毕竟离燕京路途遥远，不能确知消息的是否属实。而且现在这几样货物的价格抄得如此之高，如果想要做这笔生意的话，就要投入大量的本钱，这几年赚的银子几乎都要投进去，如果有所闪失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大人还是要慎重啊！还有，大人做不做这笔生意都要尽快拿个主意出来才好，现在这些东西这么高的价格，那些少数民族的头人们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如果大人迟迟不做决定的话，他们恐怕会同京城里来到那些商人们交易，如果让他们搭上了线，以后恐怕就会脱离咱们的控制，以后再想在这上面挣大钱就难了。” 听了他的话，薛大人白了他一眼，这个老滑头，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自己如果不慎重还会将他叫来问他的意见吗！其实薛大人自己也知道，这样大的事情钱掌柜是根本不敢给出什么实质性的意见的，他怎么敢担这样大的责任！ 薛大人烦躁的挥了挥手，钱掌柜识趣的行礼后告辞了。 到底要不要做这笔生意呢？薛大人陷入了沉思中。 82|12.08 将军府中，夕照带着弄晚走进了正屋的厅堂里，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新弄晚已经模仿得很像了，这毕竟关乎着她今后的生活，新弄晚自己非常努力，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夕照也都一一教给了她。 知府薛大人已经回到了燕京城，也该送弄晚过去了。今天就是夕照带着弄晚来给颜羲和辞行的。 两人走进厅堂的时候，颜羲和正在同墨菊说着话。 “那些首饰不要拿到当铺里去，要派人去金楼里问，这样才能卖得上价，多派些人分头去问，不要让外人知道是将军府在卖这些首饰，还有…”颜羲和边说边抬起了头，这才看见夕照和弄晚两人走了进来，赶忙停了下来。 “小姐，弄晚今天就要去知府府了，现在是来同您辞行的。”夕照说到。 “去了知府府自己一切小心，你毕竟是我的贴身丫鬟，薛大人对你未必会有什么真心，也许还会想从你这里套出什么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虽说是把无辜的你卷了进来，但是对于你而言却未必不是机会，你…好自为之吧！”颜羲和最后嘱咐着弄晚。 “即使去了知府府，弄晚在心中也永远是小姐的丫鬟！” 弄晚出身情况复杂的青楼，当然十分的有眼色，听了颜羲和的话连忙表忠心。她向薛大人说出真相，对颜羲和只是不痛不痒，可是颜羲和要想毁掉她却是十分的容易，稳定富贵的生活就在眼前，她可不希望一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去吧！墨菊你也去忙吧！记住刚才我说的话。” “是！”三人答应着退了出来。 走到院中，墨菊对夕照说到：“一会儿送走了弄晚，你赶紧过来帮忙，现今如烟还躺在床上，从意那个木头疙瘩什么忙也帮不上，简直愁死我了！” “好，不知姐姐有什么需要妹妹帮忙的？”夕照淡淡的问。 墨菊略微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平时夕照可不是个多话的人，通常她只会回答好、是，今天怎么这么热情，还主动问是什么事情。 “还不是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让把一些平时不戴的首饰都卖了，还不让送去当铺，要派人去金楼里问，还不让外人知道…”墨菊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身边就有一个外人，连忙转换了话题。 “妹妹快去送弄晚吧！等回来了咱们再说！”墨菊说完后匆匆忙忙的走了。 夕照将弄晚送上一顶小轿，看着渐渐远去的小轿，夕照的心中默念：但愿你将来能够过上好的生活！ 知府薛大人正在烦躁无比的时候，下人禀报将军府送来了一个女人，薛大人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小美人，眼睛一亮，看着那个冷若冰霜的小美人在自己身下展露风情，应该是一件快意的事情，正好可以抚平自己现在烦躁的情绪。 “将她抬到芝兰院去！” 知府府的芝兰院中，胡天胡地了一番的薛大人躺在床上，怀里搂着弄晚，十分的惬意。这个冷冰冰的小美人表面上冷，床上的风情可是不赖，欲拒还迎，让人欲罢不能！ 两人搂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这些天我没在燕京城内，不然应该早些把你接过来，你们将军夫人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是个泼辣货，她对你还好吧！”想起之前自己派人精心策划的伤兵闹事的事情，居然让那个小婆娘给解决了，还以为怎么着也能让她吃些苦头，连带着打击一下顾念苍呢！ 这燕京城内的老百姓只知道有镇国将军，哪知道还有个屁事不顶的知府大人！ 想起身边的女人就是那个镇国将军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他烦躁的一把推开了弄晚，反正自己刚才也已经爽过了，至于以后怎么安排这个女人，就看自己的心情了！ 弄晚在青楼中伺候过多少男人，怎么会感觉不到薛大人的情绪变化！好色的男人得手之后转眼便把你丢在脑后的事情，她也没少经历过，以往在青楼中是无所谓，不过就是少了个恩客罢了，可是在这里却是万万不行的！一旦薛大人将她抛到了脑后，她不敢想象在这深宅大院的后院中，她将过着怎样凄惨无比的生活！ 刚才在同薛大人的闲聊中，弄晚从他零星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他好像在因为钱财什么的事情发愁。弄晚想到了临出门前颜羲和同墨菊说的话，大家都在为了钱财发愁，难道是因为同一件事情？ 刚刚薛大人在提到了颜羲和后，突然就对自己转变了态度，应该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厌烦，如何才能将自己的身份从不利的因素转变成有利的因素呢？ “大人，奴婢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听到小姐在说什么变卖首饰什么的，大人也在为了钱财的事情发愁，难道是这燕京城中出了什么事情？”弄晚故作疑惑的样子问到。 “哦？还有这回事？你快详细给爷说说！”薛大人果然停下了手中穿衣服的动作，很感兴趣的重新凑过来问到。 弄晚便将自己去厅堂中辞行时看到的事情详细的同他说了一遍。 薛大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这个丫头的知情识趣，如今她入了自己的后院，就该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以后她过得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好丫头，以后你就安心在这芝兰院中住下，爷以后再来看你！”薛大人心情很好的穿上衣服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弄晚的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只要自己的身份不成问题，以后在这后院中会过得如何，还不是看各人的手段！凭着自己对男人丰富的阅历和了解，就不信自己过不上好日子！ 同一时间，将军府正屋的厅堂内。 “小姐，首饰又不卖了吗？”墨菊疑惑的问颜羲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一会莫名其妙的吩咐自己卖首饰，一会儿又不卖了，这才过了多久啊！就改变主意了！ 颜羲和歉意的笑了笑说到：“我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被将军知道了不太好，所以还是不要卖了。” “不过小姐您手里的现银也不算少啊，到底什么事情还需要卖首饰这么严重？”刚才她只顾着着急去做颜羲和吩咐的事情了，也没来得及问个清楚。 “反正我现在已经决定不做了，你就别再问了，快去忙吧！”颜羲和有些心虚的说到。墨菊这个人太过于循规蹈矩，如果事先告诉她这是在骗人，她没准会露了破绽，所以颜羲和并没有告诉她实情。 墨菊虽然很疑惑，但是小姐不想再说这件事情了，她也就只好答应着退下去了。 “这么做会有用吗？”夕照看着墨菊已经走出了厅堂后问到。 “人的*和贪心是没有止境的，薛大人早晚会上钩，他现在只是缺一个推他一把的人。如果他知道我也想在这笔生意里插一脚，他是一定会着急的。况且原来我送那个假弄晚去知府府，也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作用，有没有用都无所谓，如果薛大人还是犹豫不定，我们也可以再推他一把！” 颜丰已经派人去跟少数民族的头人们接触了，知府薛大人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着急，这可不光是这一笔生意的事情，如果这次这么好的行情下，他不参与进来，等颜丰的人彻底与少数民族的头人们搭上了线，以后薛大人再想做这行的买卖就难了，毕竟这次是他自己主动放弃的，他不会不知道事情的厉害。 颜羲和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食道进到身体里，暖洋洋的感觉使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目前为止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等着看薛大人如何应对了！ 颜羲和优哉游哉的品着茶，享受着这一阵子难得的悠闲，结果她连一杯茶水都没有喝完，就听到外面的院子里一阵嘈杂声传来。 片刻后，秋实不管不顾的快步跑了进来，一下扑到颜羲和的脚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哭喊着。 “夫人，求您救救三爷，看在三爷是将军亲弟弟的份上救救他！奴婢以前对您多有不敬，您不要同奴婢一般见识，只要您能救三爷，奴婢就是给您做牛做马也愿意！” 听了她这没头没脑的话，颜羲和将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放在了桌上，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三爷到底怎么了？” “三爷他就快要死了！夫人您一定要救救三爷！将军去了城郊的兵营，奴婢想派人去找将军，可是严校尉说没有令牌不能出府，夫人就算您心中对老夫人不满，可是三爷对您却一向是亲近的，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啊！” 颜羲和被她这一顿胡搅蛮缠弄得脑仁疼，说了半天顾念祖到底怎么了，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之前顾念祖同顾念苍一起出去巡查军务，因为顾念苍担心自己先行赶了回来，顾念祖比他晚几天回府的，当时人还是好好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听秋实的话，自己要是救不活顾念祖，就是因为对老夫人不满，是要故意害死他呢！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耍这些没用的小心思，难道自己会不尽全力救顾念祖吗！ “三爷在哪？”颜羲和着急的问到。 “三爷在…在自己的屋子里！” “走，过去看看！”颜羲和不再理秋实，带着夕照快步向外走去。 83|12.08 颜羲和快步走进顾念祖的屋中，只见顾念祖躺在床上，额头上放着一块湿帕子，他的面色潮红，呼吸若有似无，身体时不时的还会轻微的抽搐。 “三弟！三弟你觉得怎么样？”颜羲和走到他的身前，轻轻的唤着他，可是顾念祖却完全没有反应，显然已经昏迷不醒了。 颜羲和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伸手在顾念祖的颈侧一摸，简直烫得吓人，脉搏也弱得几乎摸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三爷回府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派人去请大夫了没有？”颜羲和惊怒交加。 顾念祖现在这个样子十分的不乐观，也不知道他这样的高烧持续了多久，以古代的医疗水平，要想将他这样的高烧退下来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夕照，快去派人请大夫，请全城最好的大夫！多请几位！” 夕照提起裙角快步的跑了出去，她的心中有数，三爷这个样子实在是凶险，如果不能快些将大夫请来，三爷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小姐要有□□烦了！以老夫人对三爷的疼爱，生剥了小姐也不能解恨啊！ 夕照跑出去后，颜羲和也走到厅堂中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实擦了擦眼泪，语无伦次的说：“三爷不会有事吧！如果三爷有什么不测奴婢可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啊！请了大夫来看过吃了药就会醒过来了吧！三爷身子这么弱，将军就不应该让三爷跟着去巡查什么军务！” 颜羲和拿起桌上的一壶凉茶，走到秋实的面前，一扬手将茶壶里的凉茶水都泼到了她的脸上，厉声说到：“你是老夫人派来伺候三爷的大丫鬟，遇到点事情就这么没章程，下面的小丫鬟们不是更乱了套，平日里的能耐都到哪里去了！” 秋实被一壶凉茶泼了一头一脸，瞬间一股寒气从头顶贯穿到脚底，看着眼前这个平时自己瞧不起的，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将军夫人沉着冷静的样子，顿时觉得脸上发烧。她也是关心则乱，看到顾念祖这个吓人的样子一时慌了心神，现在被浇了个透心凉，也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然后说到：“三爷同将军巡查军务回来身体就有些不舒服，可就是强撑着不让请大夫。三爷大腿内侧因为长时间骑马不得休息，已经磨得皮开肉绽，流出的血冻在裤子上，每次脱裤子都要将伤口又揭下一层皮来。三爷不会包扎，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只有自己上点药随便包扎一下，每次换药都十分痛苦，所以他便好几天才换一次药，回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化脓了，幸亏天气寒冷，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秋实说到这里，想起了三爷腿上的惨状，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奴婢劝三爷派人去请个大夫，可是他却说那么多将士穿得那么单薄都坚守在前线，他怎么能够这么娇气，他不能给顾家丢脸！后来三爷渐渐的发起烧来，昨夜突然之间就高烧不退。奴婢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和将军，可是严校尉却说没有令牌不得出入将军府，让奴婢去找夫人要令牌再出府去，奴婢…谁知三爷竟然越发的严重，已经昏迷不醒了！这才吓得慌了神，急急忙忙的去求夫人救救三爷！” 颜羲和冷冷的看着她，不屑的说到：“你以为我会不想救三爷，所以开始不去禀报我，让我给三爷请大夫，直到三爷他昏迷不醒，这才慌了神，跑到我那里去求救，不过是想着三爷如果有什么不测的话，好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你口口声声让我救三爷，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三爷好，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去求我给三爷请大夫，或许三爷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颜羲和说完这些话后不再理会秋实，而是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顾念祖是因为外伤没有处理好，反复溃烂发炎引起的高烧，现在不仅昏迷不醒，身体还出现了痉挛的症状，想用中医的方法退烧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这样高烧下去，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是在现代，只要打几针抗生素就能退烧，可是这里是古代，要怎么做才能将他的高烧退下来呢？ 这时夕照带着三名大夫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大夫请来了！” 看到大夫来了，颜羲和连忙站起身来，打断了三人的行礼，带着他们快步走进屋里，指着床上的顾念祖说：“劳三位大夫看看，我们家三爷这是怎么了，应该如何救治？” 三位大夫中两人是留着白胡子的老者，只有一位是中年人。那个中年人看了看两位老者后率先上前，将手搭在顾念祖的手腕上，片刻后将手拿下来又翻看了一下顾念祖的眼皮，然后摇了摇头，退了下来。 剩下的两位老大夫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也陆续上前看过了顾念祖。一般的大夫出诊都是单独进行的，并不肯与其他大夫一起，但是现在是将军府来请，三人虽然心中不愿，却是不敢违逆，也只好一同来了。 他们三人本是互不说话的，这会儿却凑到了一处嘀咕了半响后，那个中年大夫走到颜羲和身前深施了一礼说到：“将军夫人，我等三人给三爷看过了，三爷的身上可是有溃烂的外伤？以我等之见，三爷恐怕是外毒引起的炎症发热，如果刚刚发热便及时医治很快就会痊愈。但是拖到现在…三爷的情形不太好，恐怕…现今只有开些退烧的药给三爷服下去，如果烧能够退了的话还好，否则的话…” “是否可以用冷水擦拭身体，帮助退烧呢？”颜羲和问到。 “如果是刚刚发烧的时候还有用，但是看现在三爷这种高烧的程度，用冷水擦拭身体只会加速外毒内侵，而且三爷的身体平时应该是比较娇贵的，恐怕受不住啊！” 三个大夫同时摇了摇头，如果这是普通人家的病人，他三人恐怕早就会说：“还是做好准备，准备后事吧！可是这里是燕京城内最有权势的镇国将军府的三爷，他们怎敢这么说，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再试一试的。” 颜羲和无力的挥挥手，对旁边站着的听到大夫这样说后，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秋实说：“别哭了！带三位大夫去厢房，赶紧开方子，熬了药赶紧给三爷灌下去，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然后又对夕照说：“赶紧派人去兵营请将军回来！三爷这么大的事情，还得将军回来拿个章程。” 夕照答应着去安排了。 颜羲和用手捏了捏眉头，转身坐到了椅子上。她是可以什么都不做，等着顾念苍回来做主，那样自己一点责任都不用担。可是那个年轻善良的少年开朗的笑容总是会在眼前浮现，又大又黑的眼睛如小鹿般纯真，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无限信任与依赖，自己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年轻，就这样离开人世！ 况且顾念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自己残忍的打破了他虚妄的幸福，将他毫无征兆的推到了残酷的现实里，他又怎会这样急于改变！ 颜羲和噌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即使最后还是不好的结果，至少自己努力过了！ 颜羲和来到厨房，交代了旺婶子几句，随后旺婶子就将厨房中的众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三十多岁，一脸老实相的中年妇女帮忙，两人匆忙的忙碌着，一会儿的功夫就按颜羲和的要求准备好了她要的东西。 灶台上的大铁锅里装着个瓦缸，瓦罐里面装着将军府里的好酒，瓦缸上面支起一口倒扣着的铁锅，下面的大铁锅下柴火烧得旺旺的，上面的大铁锅上却不时的淋上些冰水。 没错，这是一个简易的白酒蒸馏器，这就是颜羲和想出的办法。现代人都知道高烧不退的时候可以用酒精擦拭身体，帮助退烧，而且顾念祖腿上的伤口已经溃烂，也需要消毒，在这种缺乏有效手段的古代里，没有什么比酒精更合适的东西了。 可是古代的酒都非常浑浊，而且度数太低，必须提纯出高浓度的透明白酒才有可能起到酒精的作用，如今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个简易的白酒蒸馏器原理并不复杂，相信现代学过物理的人都能知道，可是仓促之间只能做成这么粗糙的样子，而且没有实际操作过，能不能成功，提取出来的白酒度数能有多少，颜羲和的心中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厨房里渐渐飘出淡淡的酒香味，又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上面的大铁锅下一点点的滴落下几滴透明的液体，颜羲和在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颜羲和亲自捧着一个小瓷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顾念祖的屋内。经过半个时辰的蒸馏，一大瓦罐的好酒，也就得了这么一点点高浓度的白酒。 因为器具的简陋，滴到下面大锅里的白酒又一次被蒸发，反复蒸发的结果就是成品越来越少，但是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惊喜，那就是蒸馏出来的成品，浓度比颜羲和预想中的要高出了不少。 “把嘴撬开，灌也要把药灌进去！”屋中传来顾念苍隐含怒气的声音。 颜羲和捧着的瓷罐差点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扔在地上，她连忙将手上捧着的瓷罐向自己的怀里抱了抱，这可是救命的东西，要是摔碎了，一时半会儿上哪里再去弄去。 顾念苍看到从外面进来的颜羲和，面容阴沉的说：“为什么三弟都成了这个样子才请大夫！” 颜羲和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因为自己带着顾念祖出去磨炼，结果几天不见他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如果顾念祖真的有什么不测，恐怕顾念苍这一生都会活在内疚中无法解脱，这也是颜羲和非要做些什么的原因之一。 “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三弟现在怎么样了？可是有了起色？”颜羲和一边探头去看床上的顾念祖，一边问到。 顾念苍听她问顾念祖的情况，一拳打在了身旁的床架上，整个大床都跟着摇动起来。 “那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三弟现在连药都吃不下去！” 一条条细小的血丝出现在了顾念苍的眼睛里，他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情绪中，悲伤、绝望、自责、无奈等等，都一股脑的涌上心头，让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有如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般，挣扎着却无法解脱，让人看得即心酸又心疼。 大床上顾念祖牙关紧咬，即使勉强的撬开了一点缝隙，灌进去的药汁也无法下咽，都顺着嘴角慢慢的流了下来，在他颈侧下面的床单上浸染出一片片暗色的印记，仿佛是吐出的血迹般触目惊心。 “你们都出去！”颜羲和高声命令着屋内的众人。 屋内的大夫、丫鬟们听到颜羲和的吩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互相对视后，都纷纷退了下去。她们以为颜羲和已经放弃了对三爷的救治，毕竟三爷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你做什么！不能就这样放弃三弟！”顾念苍怒吼到。 此时的顾念苍双眼血红，满脸戾气，浑身无意识的散发出冰冷的杀气，如果颜羲和不是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么许久，恐怕早就会被他吓得把怀里这金贵的东西掉在地上了。 “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三弟的性命！我或许有办法可以救三弟，将军快过来把三弟的裤子脱了！” 颜羲和边说边用一只手掀开了盖在顾念祖身上的棉被，结果却迟迟不见顾念苍上来帮忙，她转头一看，旁边的顾念苍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84|12.08 颜羲和焦急的说：“将军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你这样…”顾念苍犹豫着说。 颜羲和知道这是在古代，是要避嫌的，所以才让众人都退了下去，事后只要她和顾念苍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却没有时间详细的跟顾念苍解释了。 “将军如果想要救三爷，就快些上来帮忙，早一时三弟痊愈的希望就大一些！”颜羲和加重了语气，严肃的说。 顾念苍虽然还是有些迟疑，但是他也知道颜羲和不是胡闹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看她笃定的神情，也许她真的有办法救三弟！ 顾念苍迟疑着上前，将顾念祖的中裤脱掉，呈现在眼前的是包扎严密的大腿。 “蠢货！”顾念苍一声低吼，气得将拿在手中的中裤一下撕裂，他们行伍之人都知道，这种骑马反复磨破的外伤是不能这样包扎紧密的，而是要上药后敞开着养，否则很容易溃烂化脓。 然而顾念祖当然是不懂这些的，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既然有伤就要包扎起来，才能好得快，初期有了发烧的症状还硬挺着不肯找大夫，结果造成了现在这样严重的后果。 刚才大夫们一直着急着要将顾念祖的高烧退下来，没有顾得上查看他的伤口，其实也是大夫们都一致认为，如果高烧不能退下来，伤口处不处理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顾念苍将包扎的伤口打开，果然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顾念祖的大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露在最外面的肉已经微微发着青黑色，黄色的脓水覆盖在表面，随着顾念苍打开包扎着的白布的动作，顺着顾念祖的大腿流了下来。 顾念苍这时也不用颜羲和再吩咐什么了，他走到桌边点燃了桌上的烛台，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放在上面反复的烤了起来。 颜羲和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出声，对于如何处理外伤，顾念苍并不比她知道的少，酒精是可以消毒，但是一个是颜羲和现在现有的酒精太少了，给匕首消完毒后恐怕会不够用，再一个高温的匕首不仅能够消毒还可以快速止血。 这样大规模的清创，如果不能及时止血的话，也会非常危险，所幸的是，顾念祖的创口面积虽然很大，但是却并不很深，否则的话颜羲和也是无能为力的。 顾念苍将匕首烤得通红，重新走回到顾念祖床前，弯下腰刚刚想要动手处理伤口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重新站直了身体，用没有拿匕首的那只手将颜羲和的身体扳了过去，让她背对着顾念祖。 “不要看！”顾念苍在颜羲和的耳边说。 颜羲和知道他是怕自己害怕，其实颜羲和还是挺好奇的，但是她也知道这是顾念苍的好意，还是背对着床乖乖的站在那里没有再转过身来。 片刻后，就听到顾念苍的声音响起：“好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颜羲和连忙转过身去，只见顾念祖大腿伤口上的青黑色的腐肉和黄色的脓液已经不见了，露出了粉嫩的新肉，还丝丝的向外冒着血珠。 幸好顾念祖现在是在昏迷中，并没有清醒时那么强烈的痛感，否则没有几个大汉是按不住他的。 颜羲和也不再耽搁，让顾念苍给她拿了个茶杯，舀着瓷罐里高浓度的白酒一下下撒在了顾念祖的伤口上。伤口咋一接触到白酒，便刺啦一声轻响，粉嫩的新肉上泛起了一层细碎的泡沫，屋中瞬间便充斥着白酒醇香的味道，即使是在昏迷中的顾念祖也剧烈的抽搐起来。 颜羲和一下下将顾念祖腿上的伤口都用白酒淋了个遍，消过了毒，然后将手中的瓷罐递给了顾念苍。 “将军用这个将三弟身上都擦拭一遍，耳后、脖颈和腋窝下多擦些。对了，擦完一遍要停些时候，过一会儿再擦一遍。”颜羲和嘱咐着。 “这是…”顾念苍疑惑的问到。虽然他已经闻到了强烈的酒味，但是他的认知中并没有哪种酒会有这么浓烈，而且又为何要用这个东西给顾念祖擦拭身体。 “将军还是先救三弟吧！这个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再同将军详细说。” 顾念苍点点头，拿起颜羲和递给他的一方帕子浸湿了后，给顾念祖擦起了身体，颜羲和悄悄的退了出去。 厨房中的旺婶子两人还在热火朝天的干着，高浓度的白酒又做出了一罐。颜羲和又再次来到了厨房中。 “今天的事情你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不要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关重大，旺婶子你是府里的老人了，该知道轻重，多余的我就不说了！”颜羲和神色郑重的说。 旺婶子自从颜羲和让她将厨房里的人都打发出去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情非同一般，所以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此时听颜羲和如此郑重的嘱咐，连忙表态到：“老奴明白的，夫人放心，福嫂也是老实人，这件事情除了我二人之外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颜羲和点了点头，捧着新做出来的白酒又向顾念祖的院子走去。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颜羲和考虑过要提纯白酒贩卖，古代的酒跟现代的酒截然不同，不是清澈透明的而是浑浊且度数极低的，也就是20多度的样子。而提纯酒的工艺并不复杂，只是古人不知道原理，所以没有人能做出来罢了。 如果能够做出这样度数高且清澈透明的酒来，销路应该是不愁的，但是后来颜羲和仔细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酒在古代居然是朝廷管制的专卖品！如果想要贩卖白酒，就必须要先拿到朝廷颁发的酒曲，也就是类似于盐引一样的东西才可以进行贩卖。 这样做就必然会惊动朝廷里的那些官员，顾念苍的身份特殊，这样高调的惹人注目对于他来说却是过于危险了，因此颜羲和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可是今天顾念祖的事情出来后，颜羲和突然之间意识到也许高浓度白酒出现更大的意义却并不是拿来赚钱，而是可以应用到军队身上，如果可以及时给士兵进行外伤消毒，那么可以挽救多少的生命和减少多少的残疾伤兵！ 那么白酒提纯的工艺就上升成为了军事机密，是一定要保密的！ 颜羲和一路想着以后的打算，走进了顾念祖正屋的厅堂里。 顾念苍正在厅堂中来回的踱着步，看见颜羲和走进来马上迎了上来。 “你刚才给我的是什么东西？是酒吗？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顾念苍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显然心情十分迫切，连称呼都从夫人变成你了。 “三弟怎么样？现在可是好点了？” “是，真是神了！我用夫人给我的东西给三弟擦拭身体后，他的热度明显比刚才要退下来了一些，一会儿再给他擦拭一遍，应该就可以灌得下去药了！”顾念苍兴奋的说到，接着又忍不住追问：“夫人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顾念苍急迫的想要知道这个的东西来源，显然是他也已经认识到了这个东西对于军队的重要。 颜羲和将手上的瓷罐递给了他后说到：“这个东西叫白酒，是从其他酒里面提纯出来的高浓度的酒，它的浓度越高对于外伤的作用就越大。” 颜羲和简单的说明着，她没法跟顾念苍说什么炎症、细菌、消毒这些科学知识，只好含糊其辞的解释着，幸好顾念苍现在兴奋的只是关心手上的东西，还没顾得上怀疑她。 “太好了！如果能将这个白酒广泛应用在军队里，将是对可持续战力的巨大提升！”顾念苍兴奋的说，然后又迫不及待的追问到：“夫人是从哪里买来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东西！” “这个白酒是我自己做的。”颜羲和心虚的小声说。 顾念苍抬起头来看看颜羲和，又低下头看看手中的东西，又抬起头看向了颜羲和，一脸呆滞，颜羲和也一脸尴尬的看向顾念苍，两人就这样古怪的对视着。 片刻后，顾念苍疑惑的开口了。 “夫人怎么知道这个东西会对外伤好，还能退烧的？又是怎么知道它是如何制作的？” “那个…父亲喜欢喝酒，所以自己没事的时候随便试验着做出来的。”颜羲和胡乱的敷衍着，反正一时半会顾念苍也见不到颜烨铮，等时间长了没准就忘记了。 “你是不是应该给三弟再擦拭一遍了？”颜羲和怕他深究下去，赶忙转移话题提醒他。 顾念苍这才从刚才的兴奋中清醒过来，想起了顾念祖还在屋内等着他去照顾，也停住了询问，快步向屋里走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问到：“这个白酒的做法，没有别人知道吧？” “除了我…和父亲没有别人知道，你放心吧！下人我也特意嘱咐过了。”颜羲和差点说漏了嘴，在顾念苍得到答案满意的转身后，吐了吐舌头。 在用白酒擦拭了几遍身体后，顾念祖的体温终于渐渐的降了下来，也是他的求生意志够坚定，大夫们开的退烧药和滋补身体的药也都能吃得下去了，腿上的伤口处理过后没再捂上也渐渐的好转起来。 自从顾念祖病危，顾念苍从兵营赶回来的那天后，颜羲和就再也没有见过秋实，她不知道顾念苍是怎样处置她的，但是整个将军府中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般，再也没有人提起她来。所有的心机与伎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颜羲和又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个至理名言，变强的*也更加的迫切起来。 顾念祖的身体一天天痊愈，顾念苍便一门心思扑在了白酒的生产上，他根据颜羲和画出的图纸，命人做出了更精巧的白酒蒸馏器，虽然碍于原料和规模还有保密的原因并不能大规模的制作，但是每人人手一个密封的小葫芦却是慢慢可以做到的，不过这下顾念苍又支出了一大笔银子，财政状况更加的捉襟见肘了。 就在顾念苍忙碌的时候，颜丰那里却传来了好消息，薛大人上钩了，他到底还是没能克服了心中的贪念和*，竟然大手笔的拿出了60多万两白银，购进了大批的东珠和人参。 颜丰从钱掌柜那里探听到的消息，这些东西将于三日后运往京城。 将军府正屋的厅堂里，颜羲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疑惑的严济说到：“严校尉，我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你去做。如果你能做好，以后的前程自是不必说的，如果你不愿意做，那么以后你也不必跟着我了！” 85|12.08 严济突然被颜羲和叫来，本来就有些奇怪，现在听她说得这样严重，不禁更加疑惑起来。 “夫人要吩咐属下做什么？将军可知道？” “严校尉忘记了当初我说过的话了么？在严校尉来到将军府的那天，我就说过，我需要的不止是护卫，而严校尉当时如何回答的，你自己可还记得？” 听了她的话，严济的心中一惊，难道夫人那个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今天要吩咐自己做事情了么？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将军信任、宠溺的神情，连忙说到：“属下记得！但凭夫人吩咐！” 颜羲和点了点头，接着说：“将军为人正直，心怀苍生，有很多事情不屑去做，可是如果将军手中能够拥有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财富，却是天下黎民百姓与你们这些跟着将军的兵士之幸！我作为他的妻子，既然有这个能力，便不能袖手旁观，严校尉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颜羲和说完后，神色郑重的看向严济。 严济错愕的看向颜羲和，他没有想到颜羲和要吩咐他做的事情，居然是与将军有关，而且听起来如果做好了会对将军有莫大的帮助。 他们这些跟着顾念苍的兵士们其实早就对那些尸位素餐，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一点正事不做的朝廷官员们极度不满了，只是将军一直压制着他们，不许他们与那些文官们起冲突，说是会影响边关的稳定。 现在听见夫人这样说，严济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但是激动过后他又有些疑惑的问到：“不知夫人要吩咐属下做什么？”颜羲和只是一个深宅妇人，她能有什么本事帮助将军？ 颜羲和静静的看着他，沉默了半响后还是说到：“知府薛大人用六十万两白银购买了大批东珠和人参，三日后会运往京城，因为货物价值巨大，整个镇远镖局会倾巢而出，再加上知府府的家丁，大约会有七十多人，你可有把握对付得了？” 颜羲和原本是想事先跟顾念苍说的，但是他近日忙于白酒应用于军队的事情，两人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机会。时间紧迫，颜羲和也害怕如果他一旦不同意自己的计划，那么前期的努力就都会付之东流，反而让薛大人捡了便宜。 如果自己在顾念苍明确反对的情况下，还执意去做的话，于两人的感情势必有损，莫不如就先背着他行事，到时候木已成舟再好好解释一番也就是了。 严济听到颜羲和的话，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们早就看薛大人不顺眼了，这回可以让他吃个大亏，严济现在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将东西全部夺下！”严济兴奋的说。 六十万两的紧俏货物，现在京城那边的价格疯涨，如果把这些货物运到京城去转手一卖，得有多少利润！可以让将军做多少事情！反正到时候伪装成土匪强盗，薛大人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不是要抢东西！”颜羲和打断他，严济兴奋的表情还留在脸上没有消退，又添上了惊讶和疑惑，整张脸怪异得不成样子。 “要将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颜羲和一字一顿的说到。 “什么！”严济惊讶的大叫出声。 这可是活生生的七十多条人命啊！这个年纪轻轻的夫人，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的话！严济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寒意。 “不必做得…这样绝吧！”严济试探着问，他不觉得有什么必要非要杀光他们，只要把货物抢到手不就行了，杀那么多的人，到时候燕京城内恐怕会引起恐慌，到时候将军怪罪下来，夫人肯定是没什么的，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那些镇远镖局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他们都是薛大人的爪牙，正好趁此机会一网打尽，根除后患，彻底断了薛大人的这条贸易线路，以后这燕京城中的所有买卖就由我们说了算！你想一想，一年下来会有多少利润给将军扩充军备！” 颜羲和既然想让他背着顾念苍做这杀人越货的差事，而且一杀就是百八十人，当然知道要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给他分析明白，否则是很难说服他的。 严济听完了颜羲和的话，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这样说起来这件事情确实与将军有莫大的好处，燕京一年少数民族特产的买卖利润之巨大，他心中是有数的，如果真的如夫人所说，她可以控制整个燕京城这项买卖，那么将军一年的军备投入就会非常可观，军队的战力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可是要一下杀光这许多人，自己是要负上巨大的风险的，毕竟这不是将军的命令，而只是夫人的，且不说事后将军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就是将来事情一旦败露，薛大人追究起来，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那个牺牲品。 严济的心中挣扎不定，一时间厅堂中寂静无声。 “严校尉有所犹豫也是人之常情，这件事情如果出了纰漏，我是将军夫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而严校尉却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在这一片寂静中，颜羲和率先开口了，可是严济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就这样开诚布公的将自己心中的担忧直白的说了出来。 “不过，严校尉作为一名军人，难道上战场之前，还要考虑会不会死才去吗？”颜羲和陡然提高了声调，同时站起身来走到了严济的身前。 “我一介女流之辈尚且知道为国家、为百姓贡献一份心力，严校尉铮铮男儿却要惜身退缩吗！” 严济看着面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下巴的女子，就这样以一种无畏与强势的姿态仿佛居高临下般俯视着自己，他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向头顶冲去。他是一名军人，死对于他来说从来就不是个事，他犹豫退缩不过是因为对颜羲和的不信任罢了，此刻他看到了她的坚定与决心。 严济蓦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郑重的说到：“属下明白了，定不负夫人所托！”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做得干净点！”颜羲和在他身后说到，她的眼中一片冰冷，没有一丝的情绪，整个人如同雕塑般没有一丝活气。 三天后一处燕京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偏僻空旷的平原，天色刚蒙蒙亮，晨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刚刚冒出了一点新绿的小草芽上，露水要落不落的微微颤动。一大队人马仅仅簇拥着一车货物缓缓行进，显得怪异无比，车上镇远镖局的大旗迎风招展。 突然队伍前方的远处扬起一线灰尘，快速的席卷而来。 “有情况！大家小心！”领头之人大喊。队伍停下了行进，众人迅速围成了一个圆圈，将那一车货物围在正中，每个人都将手中的兵器举了起来，戒备的看着前方。 他们的动作上虽然做出了积极的应对，但是他们的心中却并没有真的觉得有人会不怕死的明知道他们是镇远镖局的人还来抢劫。镇远镖局的后台老板是卢大人也可以说是知府薛大人，这许多年来远近的土匪强盗们都是知道的，一般的土匪强盗是不愿意与官府为敌的，他们镇远镖局自从创出名号以来，保的标还从来没有出过事。 远处扬起的灰尘渐渐接近了，众人才看清楚那是一群与自己人数相差不多的黑衣黑马黑面罩的人，快速向着自己这方飞奔而来。 领头之人的瞳孔瞬间剧烈收缩，这绝不是一般的强盗！ “大家小心！这不是一般的强盗…” 他的话音还未落，迎面而来的队伍便训练有素的蓦地分开两路，毫不减速的从镖局围成的圆圈外围飞奔而过，甚至没有看到他们动手，圆圈最外围两侧的那一层人，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纷纷倒下。 飞驰过去的黑衣人手中钢刀上的鲜血飞溅在半空中，刚刚升起的太阳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场中除了马蹄声外，竟没有一丝声响，整个场面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知府府的家丁们平时嚣张跋扈，可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得摊倒在地，有的甚至已经尿了裤子。 镇远镖局的人毕竟都是些亡命之徒，每个人手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两条人命，虽然此时也是两腿发颤，但是理智尚存。他们心中已是明了，这些人上来不言不语便动起手来，今天恐怕不能善了，必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之局，反而激发了他们心中的凶性。 领头之人大喊：“换长兵器，集结在一处！” 镖局众人纷纷从后面装兵器的车上抽出十几杆长-枪，集结在一处成四方形，将长-枪支在了外围，这种长-枪阵对付马队的冲击最为有效。 远处飞驰而过的马队此时已经掉头重新冲了回来，镖局的众人都神经紧绷的举着长-枪，等着又一波冲击的到来。 马队众人显然骑术十分高超，在速度如此之快的情况下，掉头居然并没有用多远的距离，便又重新队形整齐的冲了回来，快得仿佛转瞬间便到了眼前。 然而就在这极快的速度、极短的时间内，刚才呈一字型的队伍竟然在没有任何人指挥的情况下，在快速的跑动中两翼向后拉伸，突然间就变化成了锥形，有如一支利箭般插-进了四方形的队伍之中，从中间将队伍撕裂。内里两侧的人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会将队形变化的如此之迅捷，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血花再一次扬起！ “他们是黑甲军！”有人大声喊了起来。能将军阵演化得如此纯熟精准，除了黑甲军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听到喊叫声的镖局众人再不能提起抵抗的心思，都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四散奔逃，黑甲军也悄无声息的分散开来。晨间的雾气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草叶上跌落的露珠被血水染红，记录着这场发生在平原上的大屠杀。 同一时间的将军府中，颜羲和在厅堂中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事情到底能不能顺利的进行，她的心中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虽说黑甲军的战力强悍，可是她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所见。 因为还要护卫将军府的安全，严济只带走了六十名黑甲军，在人数上并不占优，镇远镖局的镖师们也都是亡命之徒，颜羲和的心中很有些担心。 就在她不安的来回走动时，突然之间觉得小腹部一阵坠痛，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侍立在一旁的墨菊看到她这个样子，连忙过来扶住了她，将她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小姐！您怎么了？”墨菊焦急的问。 “我的肚子好疼！”颜羲和惨白着脸，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点点汗珠。 “小姐，您且忍一下，我这就派人给您去请大夫！”墨菊说完就要向外走去。 颜羲和觉得只是肚子疼，就要派人去请大夫有些太过夸张，她一把拉住了墨菊的手阻止到：“不用了，只是肚子疼而已，你给我倒杯热水缓一缓就好了！” 墨菊刚要答应，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小姐，您的小日子好像已经过了十来日了吧！” 颜羲和一下僵在那里，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了郑重的神色，不会是她们想的那样吧！ 86|12.08 墨菊慌张的大声喊着夕照，片刻后夕照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就看到厅堂中的二人都面色惨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夕照，你快派人去请大夫！”墨菊焦急的说。 夕照看到颜羲和的样子，也没有废话，转身就往外走。身后又传来墨菊的声音：“请擅长妇科的大夫！” 夕照的心中咯噔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已经疼得蜷缩在椅子上的颜羲和，提起裙角快步向外跑去。这是怎么了！才几天功夫，府中都请了几次大夫了！小姐不会有事吧！ 夕照的心中焦急，加快了步伐向外跑去，结果却一下撞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顾念苍身上，看着这个平时一贯冷静镇定的小丫鬟急三忙四的样子，顾念苍不禁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小姐她不舒服，奴婢急着给小姐请大夫，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夕照赶忙行礼赔罪后，也没等顾念苍再说什么，转身又向外跑去。 看到她这个样子，顾念苍的心中也不禁担心起来，难道颜羲和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他也赶紧快步向屋内走去。 刚进到厅堂里就看见颜羲和面色惨白，额头全是冷汗的蜷缩在椅子上，顾念苍心中一沉，大踏步的走过去抱起了她，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问到：“夫人这是怎么了？” 颜羲和只觉得腹部的疼痛阵阵袭来，一阵强过一阵，她紧咬牙关才能勉强将□□声压下，此时根本无力回答顾念苍的问话。 墨菊跟着两人身后回答到：“小姐刚刚突然肚子疼。” “为什么好好的会肚子疼？”顾念苍紧锁眉头，追问到。 “小姐的小日子好像过了十来日…”墨菊小声回答。颜羲和的小日子一向不太准，不是提前就是延后几日，所以平时她们对这些都不太在意，要不是今天颜羲和突然肚子疼，她也想不起来颜羲和的小日子已经过了有十来天了！ “什么！”顾念苍惊怒到：“你们伺候夫人竟然如此不尽心！夫人的小日子过了这许久，你们竟不知道提醒！如果夫人出了什么事情…” 颜羲和见他斥责墨菊，忙拉了拉他的衣服，见他看向自己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追究了。自己的小日子一向不准，自己都不怎么重视，怎么能够怪墨菊她们呢！ 墨菊惭愧的低下了头，心中也是自责不已，初到燕京千头万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最近对小姐她也确实是有些疏忽了。 顾念苍将颜羲和放在床上，给她脱掉鞋子盖上棉被后，轻声问：“夫人感觉如何？” 颜羲和勉强笑了笑，却是疼得无力说话，她蜷缩在厚实的被子里，只觉得手脚冰凉，下腹部一阵阵下坠的疼痛。 突然一股暖流从脚上传来，顾念苍的大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脚，男人手上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随着热流一点点上升，颜羲和觉得腹部的疼痛终于有了一丝缓解，她低着头有些不敢看顾念苍，虽然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想这么早要孩子，但是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却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失去的话，她觉得无法面对顾念苍。因为虽然他从来不曾说过，但是颜羲和却能感受到他对于孩子的渴望。 顾念苍坐在床边，温热的大手握着颜羲和冰冷的小脚，一丝丝寒意顺着手指尖慢慢蔓延到胸口，他的心脏被这丝丝寒意织成的网密密麻麻的的勒紧，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坐着，一个是身体上痛得不能言语，一个是心里上疼得无法言说。 半响后还是夕照带着大夫走进来打破了这满室的沉默。 大夫给二人见过礼后，走到颜羲和的身边将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片刻后又示意她伸出舌头看了一下，这才转身对仍然坐在床尾没有动的顾念苍说到：“将军，夫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夫人的身体先天就有些脾肾阳虚，因此导致体寒月经紊乱，本就应该悉心调养，否则于生养上恐会不易。而夫人近期内又忧思过虑，郁结于肝，刚到燕京又有些水土不服，现在是气血两虚，亏了根本。老夫给夫人开几副药，夫人年纪还轻，好好调养日后定会好转，只是为了身体着想，夫人还应放开胸怀才是。” 听到不是自己想得那样后，颜羲和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虽然听大夫的话，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太好，但是以后多加小心好好调养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 “夫人的身体调养后是否会一点病根不留？”顾念苍问大夫。 “这个…不太好说，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大夫犹豫着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哪个大夫会打包票的。 “那么夫人的身体调养好后，在子嗣上会有什么影响吗？”顾念苍又问到。 “这个倒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在夫人身体调养好前恐怕难以受孕。”大夫回答完后，看到顾念苍明显阴沉下的脸色，又赶忙补充到：“夫人只要按时用药，少忧少虑，一两年的时间身体便可以好转，夫人现在年纪尚轻，也并不用太着急的。” 顾念苍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夕照带大夫出去开药、熬药。夕照带着大夫下去了，墨菊听到小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事了后，也放下了心，跟着一起出去给颜羲和取热茶去了。 顾念苍看着蜷缩在棉被里只露出一点点小脸的妻子，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辨。她跟着自己吃了这许多苦，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哪一个女人会不在乎孩子，当她听到自己还要一两年以后，调养好了身体才能怀孕的时候，心中一定很难过吧！ 一定是的！自己都已经这样的难受了，更何况是她！ 颜羲和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自己计划对付薛大人确实有些忧思过度了，对付薛大人只是一系列事情的开始，乘机清扫燕京城内的势力，下一步伤兵的安排等等，都让她不得不去考虑周祥，错一步的后果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她怎能不日夜忧虑！ 况且这一系列事情，都是违背顾念苍行事理念的，她一直都没有同他说起，心中也难免心虚没底，不知道他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现在看着顾念苍阴沉的脸色，颜羲和以为他听到要一两年后才会有孩子而心中不快，不是说古人最看重子嗣了吗！ 颜羲和心虚的说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年纪还这么小，本来也并不想这么早要孩子的。” 看着颜羲和此时的神情，顾念苍突然之间拿不准她到底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心中真的就是这样想的。一想到颜羲和居然有可能并不着急想要自己的孩子，顾念苍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隐怒。 “夫人的心中可是确实这般想的！”顾念苍压抑着怒气追问到。 可惜颜羲和现在身体不舒服，心中又非常心虚，智商已经不在线，根本没有听出顾念苍语气中的不对来，还不知死活的点头到：“确实是这般想的！我年纪还小，过早生养孩子恐怕于身体不好，况且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夫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居然比为我顾家延续血脉更加重要！”听到这里，顾念苍终于忍耐不住，冷冷的打断她到。 对于古人来说16岁怀孕生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颜羲和过完年马上就要17岁了，她觉得自己年纪还小，害怕古代生育条件差，会有生命危险，不肯早早生育，可是对于身为古代人的顾念苍却完全不能理解，只能以为她是不愿意为自己孕育后代，怎能不怒！ 顾念苍过完年就已经25岁了，对于古代人来说他已经是很大年纪了，他一心期盼着心爱的女人可以为自己生一个像她或像自己的小娃娃，让顾家的血脉可以传承下去，也让已经年纪不小的自己可以尝尝当爹的滋味，可是她居然不愿意！ 盛怒中的顾念苍突然想起刚才大夫说的话：夫人近期内又忧思过滤。现在想起来，她担心自己是忧，可是她思虑的又是什么！难道她背着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看着顾念苍明显已经生气的脸色，颜羲和虽然不太明白他生什么气，但是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将自己背着他做的事情说出来的好时机，还是等他心情平静的时候再同他好好说吧！ “没什么事情…” 就在颜羲和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墨菊手里捧着一壶热茶从屋外走了进来。 “小姐，严校尉来了，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禀报！” 听到严济来了，好像还很着急的样子，颜羲和的心中一沉，难道事情出了纰漏！ “让他进来！”就在颜羲和略一犹豫的时候，顾念苍对墨菊吩咐到。 “是！”墨菊答应着向外走去，颜羲和这时才反应上来，想要叫住她却又太刻意了些，正不知怎么是好的时候，严济已经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到。 “夫人，属下幸不辱命！”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痛快淋漓的厮杀了，自己简直就要忘记了上战场的感觉，在这样酣畅的战斗后，严济精神亢奋得一改往日里沉着的样子，边走边兴奋的说到。 来到屋内，严济兴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顾念苍阴鸷的神情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 “严校尉什么差事做得这样开心？”顾念苍阴冷的声音传来。 87|12.08 “将军…属下不知将军在，请将军恕罪！”严济被顾念苍阴鸷的眼神惊到，本就心虚的他现今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偷眼向颜羲和望去，这可怎么办啊！ 颜羲和向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顾念苍正在气头上，现在把事情说出来恐怕只会火上浇油。 顾念苍怎么可能看不到两人的互动，他没有理会颜羲和，而是对严济冷冷的说到：“你是现在说，还是到军法司说。” 听到军法司，严济一下单膝跪地说到：“属下…” “行了，你下去吧！事情由我来向将军说。”颜羲和打断他，如果一定要说，当然最好是自己亲自来说，让顾念苍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瞒着他做的事情，只会让他更生气。 严济跪在地上，微微抬头看着顾念苍的神情，不敢动弹。 屋内一片寂静，顾念苍沉默了半响后还是挥了挥手，严济赶忙连滚带爬的快速跑出了屋子，至于颜羲和接下来会怎样应对，他是半点考虑的心思也没有的。 颜羲和知道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说实话是不行的了，她组织了下语言，然后缓缓的开口了。 “之前伤兵围攻将军府的事情，幕后黑手是谁，相信将军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他尸位素餐，将这燕京城内管理得一塌糊涂、民不聊生。现在因为想降低将军在燕京的影响力，便不顾城外虎视眈眈的蒙古人，试图挑起伤兵与将军的冲突。将军是正直之人，一心只想报效国家，不愿用一些下作手段去对付他们这样的人，可是将军你想过没有，你们顾氏一族用生命守护的黎民苍生，难道就是让那些贪官污吏们压榨欺辱的么！” 颜羲和说到这里，突然升起了无限豪气，自己做的事情虽然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但是目的却是为了这燕京城内的百姓，就算是背着顾念苍行事，也不能说就是错的吧！ “所以呢？”顾念苍听她说到这里，面上还是冷冷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颜羲和因为现在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因此接下来的话就说得很是顺溜了。 “所以我就派人编造了谎言抬高了京城中东珠、人参和貂皮的价格，诱骗他上钩，这样价值昂贵的货物，他要想运往京城必定会将镇远镖局倾巢出动，我便安排严校尉在路途上将其全部斩杀。死了这许多人，势必会引起燕京城内的恐慌，便借着这个恐慌请将军派出军队全城戒严，顺便将燕京城内他的残余势力和地痞流氓一网打尽，将被那些人控制的小孩子们解救出来。” 颜羲和说到这里，还要往下说的时候，墨菊和夕照从屋外走了进来，夕照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碗黑色的药汁和一小碟蜜饯，走到近前时，墨菊转身从托盘上取出药碗，想要递给颜羲和。 谁知却差点碰到了刚刚听完颜羲和说的话，突然满脸怒气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的顾念苍。 顾念苍劈手夺过墨菊手上的药碗就要向地上摔去，动作间几滴黑色的药汁撒在了他的手背上，顾念苍的动作一顿，意识到这是颜羲和的药后，又将它快速的塞回了墨菊的手中。 看到他这样生气的表现，颜羲和以为他是怪自己行事鲁莽，将事情铺得这样大，会留下一堆烂摊子，便又赶紧接着说到：“那些小孩子以后的生活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命人买下了一所大宅院，以后会找人教他们读书、练武，他们再不会成为燕京城里的不稳定因素，以后会成长为栋梁之才。还有我要趁镇远镖局瓦解之时重新成立一个镖局，那些虽然残疾但是还有些许战斗力的伤兵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养家糊口！进行这个计划之前这些后续的事情，我就已经考虑过了，并不会给将军添什么麻烦。” 说完这些话后，颜羲和脸上略有些得意的看向顾念苍，自己可是考虑周祥后才决定这么做的，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不考虑后果的蛮干。 顾念苍脸上的怒气并没有因为她的这番话而有所减弱，他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床前同样有些呆滞的墨菊。墨菊因为第一次听说颜羲和这个宏伟的计划，诧异得呆愣在当场，这个小姐还是自己那个一直跟随，在夫人口中不通庶务只知道读书的清高小姐吗！ 顾念苍勉强压抑下了自己的愤怒，冲墨菊说到：“还愣着干什么，快服侍夫人吃药！” 虽然外界都盛传镇国将军十分凶残，能止小儿夜啼，但是墨菊却是第一次直面顾念苍的怒火，这种无意间释放出的冰冷锐气吓得墨菊更加手足无措起来，她哆哆嗦嗦的端着不断撒出药汁的瓷碗，来到颜羲和的面前，将药碗小心的递给了她。 如果是在平时，颜羲和一定还会推拒一下，嫌弃中药怎么这么苦之类的，可是现在却半点也没有犹豫，接过药碗一扬脖，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然后…然后脸上所有的五官便都挤在了一处，痛苦的咳嗽起来。 中药的苦真不是一般人类能够忍受的啊！颜羲和剧烈的咳嗽着，险些将刚刚喝下去的药汁又呕了出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顾念苍下意识的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拍着背，又从夕照的托盘里取出一块蜜饯，快速的塞进了她的嘴里。 一丝甜腻的味道瞬间在嘴里化开，颜羲和充斥着苦涩的嘴里终于好受了些，顾念苍又从夕照的手中接过了一杯白水，喂着她喝了几口，颜羲和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一想到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天都要喝这么可怕的中药，此刻的颜羲和无比怀念现代西药的小药片！ 顾念苍看她终于缓过来了，挥手示意墨菊和夕照两人退下去。经过刚才一系列的事情，顾念苍的怒气已经不见了，然而此时的他却变得更加的可怕了。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颜羲和，神色冰冷，陌生中透着疏离，用冷硬而又略微嘲讽的语气说到：“夫人是否觉得自己很聪明，举手投足间便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略施小计便可将燕京城的局势轻易倾覆。” “我…我没有…”颜羲和下意识的反驳着，计划之初她只是憎恶燕京城内混乱的状况单纯的想要改变，而之后随着计划的实行，她渐渐沉浸在翻云覆雨掌控一切的快感中。没有人会对权力和操控别人产生的那种快感不沉迷的吧！ 顾念苍向后退了两步，身后正午强烈的阳光将他的身形笼罩，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而颜羲和的心中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被阳光虚化了身形的顾念苍突然之间这样的陌生，浑身散发着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气质，那是一种真正的冰冷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般，离自己那么的遥远而又那么的不真实。 即使是两人还是陌生人的第一次相见时，他对于自己仍然是冷硬中透出一丝温柔，从来没有这样过！ 将身形隐入阳光中的顾念苍缓缓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然而脆弱只是片刻，他蓦地重新睁开了眼睛，脸上换上了坚定的神情。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就注定了他眼界的不同，你的计划着眼于燕京城内，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可是—” 顾念苍停了下来，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对于一个深宅妇人来说，颜羲和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但是她却太过胆大，如果这件事□□先跟自己商量一下，就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也许跟自己商量过后，自己并不会同意她这样大胆的计划，将燕京城内现有的势力打破容易，重建呢！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又何其艰难，自己没有那样的精力，更没有那样的才能，所以被颜羲和打破一切后，不过是一个腐朽代替了另一个腐朽罢了！ 顾念苍不知道颜羲和对于下一步的重建秩序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和安排，就算知道了他当然也不会相信，谁又能知道颜羲和的灵魂是几百年之后的人，可以做出他们无法想象的事情呢！ 顾念苍还是硬下心肠接着说到：“可是燕京城却不是独立存在的，它在幽州境内毗邻蒙古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燕京城内如果因为恐慌而戒严的话，蒙古人必定会趁机有所行动，燕京城外驻扎的几万大军势必要全部调动起来，严阵以待。那些毗邻燕京的小城镇会受到蒙古人的抢掠和屠戮，而我们的军队却不敢妄动，以防对方是声东击西之策。你不会知道，因为你的计划，有多少人会命丧黄泉，又有多少人会妻离子散！” 听了顾念苍说出这样残酷的事实，颜羲和的身体有如电击般颤抖起来，这些事情她真的不知道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不是顾念苍统防边关军务，她只是燕京城内一个小小的妇人，她如何能够想到！ 颜羲和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用还有些微微颤抖的声音倔强的说到：“战争年代死人不是常有的事情吗！如果可以通过这次的计划将燕京城旧有的腐朽势力打破，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对百姓有利的秩序，能够让大家以后安居乐业，付出些代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顾念苍没有同她争辩什么，只是转身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没有回身而是用沉重的声音说到：“我们行伍之人终日与厮杀相伴，人命在我们的眼中并不算什么，所以更要守好心中的那道底线，否则有一天我们将会沦落为一只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禽兽！” “夫人现在是否沉浸在权谋与手段的成就中沾沾自喜，那些牺牲在夫人计划中的活生生的人命，在夫人那里都只不过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夫人是否还会记得当初自己这样做的本心？” 顾念苍说完后再不犹豫，大步向外走去。 颜羲和呆呆的坐在床上，双眼茫然的看向他远去已经渐渐看不见的背影，心中的恐慌瞬间将她淹没，自己…真的会这样吗？ 88|12.08 顾念苍的话犹若当头棒喝般砸在了颜羲和的头上，半响过后茫然中的颜羲和一声苦笑，从刚才听到严济兴奋的报告事成的喜悦中品出了一丝苦涩。 自己就算拥有着现代人的灵魂，比古人多了几百年的眼界与知识，可从心底里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关注的从来只是自己身边的这一亩三分地，哪里会有顾念苍那样身居高位的人纵观大局，想得那样宽广长远。 罢了，罢了！国家民族、黎民苍生就交给他们那些品格高尚、胸怀宽广的大人物去负责，而顾家这一府的荣耀与安危就由自己这个鼠目寸光、自私自利的小女人来守护吧！ 就在将军府中波涛汹涌之时，燕京城内也是一片恐慌。燕京城外一下死了七、八十人的消息渐渐传开，民众们都人心惶惶，燕京城外围的军队已经调动完毕，都处于紧急备战状态，燕京城内开拔进众多兵士，正式宣布进入戒严状态，城门禁止随意出入。 燕京城内人心惶惶，都传闻外面出了一伙强悍的强盗，不禁劫财还夺命！现在看到军队反应这样迅速，大批的兵士入驻城内，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升起了一丝安全感。 戒严中的燕京城就这样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和安静。 颜丰在严济杀光人后，就带着夺下的价值不菲的货物，赶往京城。京城中久久等不到货源的与薛大人有关系的几家商铺，只有按照合同规定赔付了大笔的违约金。过了几日，颜丰又趁着京城中这些货物的价格炒到最高点的时候，将手中的货物尽数卖出，这整个计划下来，连抢带骗竟是赚了将近三百万两白银！ 这种刺激与成就感让颜丰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在燃烧，那种快感是在京城中的安稳日子所不能提供的，他略做修整后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燕京，那里还有更多刺激而又有趣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燕京城内知府府中，薛大人躺在雕花的大床上，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自从那日听说了镇远镖局和自己派出去的家丁全部被杀，货物被抢夺一空的消息后，他便一口气没有上来，当场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半边身体就有些不受控制的麻木。 请来大夫看过后，说是薛大人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导致轻微的中风，近期内要少思少怒，保持心情平静，好好静养才能痊愈。 可是薛大人怎么能够少思少怒！他在燕京这个即危险艰苦又没有前途的破地方待了五年，是的！五年！他苦苦熬了三年，本以为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去任何一个地方当官都比留在这里强，可是皇帝一句“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就将他的希冀打破，让他继续留在了这个他极度厌恶的地方。 在过了一段自暴自弃的日子后，他也完全想开了，更加放手做起了走私生意，既然不能离开就榨干它吧！他疯狂的收敛着钱财，也渐渐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尝到了甜头的薛大人，生意越做越大，钱真的是没少挣。 可是就这一次失误，让他把这几年挣的钱都赔了进去，六十多万两白银啊！薛大人脸上的肌肉又一次剧烈的抽搐起来。 通判卢大人也是一脸肉痛的坐在薛大人的床前，他的心中也在滴血，镇远镖局是他在这燕京城中根据薛大人的指示暗中扶持起来的，虽然是薛大人提供银钱上和背景上的支持，但是实际沟通管理的人却是他，这几年他尝到了许多甜头，在这燕京城，不！在这幽州境内都是横着走的！ 这次他也背着薛大人投入了二十万两白银，本以为能够大赚一笔，谁知道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到底是谁做的呢！直到今天两人仍然没有丝毫的头绪，能悄无声息的斩杀镇远镖局这许多人，在幽州境内也就只有顾念苍手下的军队能够做到。可是以他两人这些年对顾念苍的了解来看，又觉得根本不可能是他，如果他想这么做，早就做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但是令两人疑惑不解的是，顾念苍这次的反应如此之迅速，如果没有事先得到消息，怎么可能？ 两人丢失了大笔钱财，手下隐匿的人手也消亡殆尽，却还不知道这一切是出自何人之手，两人的心中都涌起了无限恐慌的情绪，这燕京城中恐怕就要变天了！ 此时将两人逼入绝境的颜羲和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顾念苍已经六天没有回府了，虽然以前他也经常宿在兵营，可是就算他不能回府也会派人来报信，让自己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些什么，而不是像这次般杳无音信。 那天他盛怒之下负气离开，最初颜羲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当时燕京城内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可是没有想到已经过去了六天了，顾念苍要处理的事情也该处理的差不多了吧！总不至于派人来报个信的时间都没有吧！难道他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颜羲和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毕竟是她隐瞒事情在先，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对于大男子主义的古代男人来说，恐怕不太容易接受吧！ 颜羲和的心中不安，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派人去找顾念苍吧！派人去说什么？问你为什么不回府？说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吧！ 颜羲和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这么做，等顾念苍气消了他自然也就会回来了！颜羲和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燕京城内的戒严还在继续，城内的居民们非常配合官兵的行动，一想到有一群杀人恶魔可能就在自己的身边，谁能不害怕！ 之前曲直在燕京城内的踩点现在起到了作用，颜羲和当初并没有特意吩咐他去跟踪调查控制小孩子偷东西的那群人，但是颜羲和心中明白，就冲那天他对那个小男孩的态度，他是一定会去主动调查的。 官兵们根据曲直提供的情报，将那些人的据点一举拿下，解救出大大小小的孩子四十多名，最大的12、3岁，最小的只有3、4岁。 颜丰之前已经依照颜羲和的吩咐买下了一处大宅院，燕京城内地广人稀，房子都非常便宜。他留下的人手将这些孩子们接到了那处大宅院中，可是因为孩子们有的还太小，大的又对他们充满了不信任，并不是十分配合，所以非常不好管理，颜丰留下的两个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根本管不过来。 颜羲和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人手不足的问题随着事情越铺越大已经越来越明显。 这时夕照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到：“小姐，白米求见。” 白米？颜羲和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 “白米是？”颜羲和问夕照。 “小姐你忘记了？就是咱们在春风楼里救的那个姑娘啊！” 哦！原来是她，自从把她救回来以后，因为事情太多，颜羲和就把她忘在了一边，不知道她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 “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夕照带着一个皮肤有些黑但是五官挺漂亮的姑娘走了进来。那个姑娘一走到颜羲和的近前，马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咣咣咣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大声说：“白米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颜羲和被她弄得措手不及，只能让她赶紧起来说话。 白米站起身来，拘谨的用手捏住了衣襟，不时的微微抬头偷眼去看颜羲和。原本她以为救她回来的是个小少爷，做了半天心里建设，以为小少爷救她是想让她做通房丫头，结果来到将军府后好几天了也没有人理她，只是给她请了大夫来看伤，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天把她救下来的居然是将军夫人！夫人跟自己心目中想象的官宦家的夫人一点也不一样！ 颜羲和看到她的样子，不禁莞尔。 “你想看就抬头好好看！颜羲和笑着说。 白米抬起了头，黑漆漆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颜羲和，夫人长得可真好看啊！像画上的人一样！ 墨菊在旁边用眼睛直瞪她，这个没规矩的姑娘，怎么可以这样直愣愣的看小姐！ 颜羲和却不以为意，笑着问：“你今天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颜羲和问她有什么事情，白米才突然间惊醒般说到：“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将军解救了一批小孩子没人带，我…我能不能过去帮忙？”她说完后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颜羲和。 “为什么想去帮忙？” “我也不能总在将军府中白吃饭，我什么也不懂，除了干一些粗活外什么也不会，那些小孩子们都是苦出身，照顾他们我还是可以的。”白米小声的回答。 看着这个勤快淳朴的小姑娘，颜羲和的心中突然觉得即使再难，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有意义的！ 她突然之间起了兴致，好奇的问到：“你的名字叫白米？白米饭的白米吗？” “是！我的名字是我爹给我起的，他说他这辈子如果能吃上一顿白米饭，就知足了！”白米神色黯然的回答。 颜羲和听了她的回答，不禁愕然，这一辈子吃上一顿白米饭就知足了？ “那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颜羲和自从来到古代，就是在官宦人家，颜府虽然生活相对清苦，但那也只是颜烨铮作为文人的一种风骨，并不是真的很穷，至少在吃食上从来没有将就过。 颜羲和一直吃的都是白米饭，她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听白米这样说，才想起来在现代时好像确实听说过，古代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白米饭的。 “我们一般就吃些杂面和豆饭，偶尔可以吃些黄米饭。”白米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回答。 贫困人家的生活竟然这样的艰苦，一辈子只要吃上一顿白米饭就知足了！颜羲和从来也没有把自己当过救世主，但是如果自己有能力让这些淳朴的努力生活的老百姓过上比现在好的日子，她为什么不去做！ 颜羲和的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看到白米窘迫的模样，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不然只会让她感觉更难堪。 “夕照，你去把如烟叫来。”颜羲和对夕照吩咐。 如烟经过前些日子的教训已经不像往日般张扬，但是颜羲和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性格并不适合在将军府内当差，现在照顾小孩子那边正好缺人，她外向的性格正好合适。 片刻后，如烟跟着夕照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给颜羲和见过礼后，便站在一旁低着头并不说话。 颜羲和看着她憔悴的小脸都要瘦没了的样子，也知道她近段时间过得并不算好，心中也是百般的不是滋味，如烟毕竟也跟了她许久，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颜羲和叹了口气问：“如烟，你的身体养得如何了，可是彻底好了？” “回小姐的话，如烟的身体已经彻底养好了！”如烟低着头小声回答。 “你的性子并不适合在府中当差，所以…” 颜羲和的话还没有说完，如烟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抬起头看着颜羲和，脸上的神情哀伤而又决绝。 “小姐！以前是如烟不懂事，分不清轻重，但是小姐是如烟的第一个主人，也是最后一个！如果小姐不要如烟在府中做事，要把如烟发卖出去，如烟今天就死在这里，以全主仆之义！” 颜羲和看着这个外表开朗，骨子里倔强的小姑娘心中也是颇为无奈，说也说了，打也打了，表面上她改了，规规矩矩的，可是骨子里却该怎样还怎样！ “我并不是要将你发卖出去，府中的差事你不适合，总有适合你的差事。将军解救了一批小孩子，我正头疼没有人手管理他们，你的性子泼辣人又外向，你去是最合适的。” 听到颜羲和的话，如烟的眼睛一亮，笑容瞬间爬上了脸颊，情绪转换的速度之快，让颜羲和都以为刚才她脸上的哀伤与绝望都是自己的幻觉。 “小姐！我就知道小姐是好人，绝对不会不要我的！”如烟脸上还带着笑容，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不是不怕的，只是一直在强撑着罢了！ 颜羲和让她弄得也有些伤感，赶紧摆了摆手说：“你带着白米这就过去吧！记住行事不要再那么鲁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如烟连连点头，夕照带着她二人退下去了。 她们都退下去后，颜羲和却是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在心中盘算着这次挣来的银子都要派什么用场，新镖局成立的各项准备事项等等。这些事情自己先计划好，等顾念苍消气了以后再与他商量，这回可不能再犯之前的错误了。 颜羲和边想着边随手接过墨菊递上来的瓷碗喝了一口，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墨菊连忙把瓷碗又接了回去。 “你想苦死我啊？”颜羲和一边用茶水漱着口，一边愁眉苦脸的说。 “小姐，大夫开的药要每天坚持喝的，您就忍忍吧！将军年纪也不小了，您不快些把身体调养好，要是将军着急了，找了别的女人…”墨菊焦急的说。 “不会的！将军不是那样的人！”颜羲和信心满满的打断了墨菊的话。 “可是…”墨菊还想再劝，颜羲和却摆了摆手，从她的手中接过瓷碗，一小口药一小口水的慢慢喝了下去。 颜羲和的口中虽然自信的说着将军不会那样的话，但其实她的心中也并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谁让这里是万恶的纳妾合法的古代社会呢！ 颜羲和愁眉苦脸的把瓷碗递回给墨菊，又从她手中的瓷碟里拿起了一颗蜜饯放入嘴里，这才觉得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了。 这时夕照又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冷冰冰的表情里透出了一点淡淡的喜悦。 “小姐，将军回来了，现在正在洗漱房里沐浴。” 颜羲和听到顾念苍回来了，哪里还坐得住，连忙起身说：“我过去看看！你们都去忙吧！” 墨菊和夕照脸上一红，都识趣的没有跟来。 颜羲和迈着轻快的脚步向洗漱房走去，顾念苍终于肯回府了，是不是就说明他不生气了，还好这个木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顽固。 颜羲和来到洗漱房外，没有出声，悄悄的走了进去，她想要给顾念苍一个惊喜。 就在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时，却赫然看到了只在腰间围着一条大毛巾的顾念苍怀里抱着从意，从意满脸娇羞，双手紧紧的抱着顾念苍精壮的腰身！ 水雾氤氲的室内一室的旖旎，而颜羲和的心中却一片冰凉，如坠冰窟！ 89|12.08 颜羲和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退了出来。 多可笑，自己刚刚才自信满满的说顾念苍不是那样的人，现在就被啪啪的打脸。虽然即使是到了现在，颜羲和的心底最深处仍然不相信顾念苍是那样的人，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己已经亲眼看到了，还能够自欺欺人吗？ 这样的情景她不是没有想过，不是说古代小姐的陪嫁丫鬟都是给姑爷准备的通房妾室吗！她想过可能是墨菊，可能是如烟，她细细的观察她们，心中给她们策划了更好的将来，想将这一切可能扼杀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时，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从意！会是那个老实木讷存在感稀薄的从意！ 颜羲和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游魂般的回到了正屋厅堂中，呆呆的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如果是在现代，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冲进去抓奸，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就因为自己不着急生孩子吗！可是这是在古代，自己冲进去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促成他名正言顺的纳妾而已。自己想用这个理由离婚都不可能！ 颜羲和一个人不知道在那里呆呆的坐了多久，墨菊焦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将军又走了！” 颜羲和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了，顾念苍果然不是为了自己回来的！他回府后居然来见都不见自己一面！ 什么狗屁的爱情！现代被背叛过了一次，到了古代又要来一次吗！颜羲和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怨气，是怨恨那些背叛她的男人，同时也是在怨恨自己！没有爱情就不能活好了吗！干嘛总是对爱情心存幻想！我一个人也可以！可以活得精彩！活得恣意！ 爱情是享受，爱情也是枷锁！就让我没有爱情，没有顾忌的活着好了！ “墨菊，派人去请卫轩将军来，我有事情找他！” 颜羲和阴沉着脸，但是眼中却泛着诡异的光华，她奇怪的模样让墨菊劝慰的话语尽数吞了回去，迟疑的答应着退了下去。 过了许久，墨菊通报卫轩来了，而颜羲和就这样挺直脊背一动不动的，一直坐在这里等着他。 卫轩从外面走了进来，给颜羲和见礼后问到：“不知夫人叫属下来有何事吩咐？” 听到了他的话，颜羲和好像才突然有了一丝热乎气，从旁边的桌上端过墨菊刚刚泡好的茶，手里拿着茶杯盖慢慢撇着茶沫，心不在焉的说：“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听听卫将军的意见。” 卫轩听到她的话，微微有些诧异，他偷眼向颜羲和看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大对劲，平静的外表下好似有暗流涌动，说话间带着一种诡异的疏离与兴奋。 卫轩打起精神小心应付：“夫人请说，属下定当知无不言。” “燕京城外死了那许多人，将军可曾派人去清剿城外的土匪强盗？”颜羲和问到。 卫轩一愣，他没有想到颜羲和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倒是不曾。”卫轩谨慎的回答。 顾念苍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是颜羲和策划的情况告诉给任何人，也是为了保护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后针对她。 “卫将军可曾想过现今将军的处境。”颜羲和又问到。 卫轩听她一下又扯到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上，有些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夫人有什么话尽可以明说，属下不太明白夫人的意思。”卫轩想了想觉得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这样兜圈子其实没有什么必要。 “好，那我就直接说明白好了。”颜羲和说完后，又转头对墨菊说：“墨菊你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夫人…”卫轩觉得这样不合规矩，想要阻止。 颜羲和却冲墨菊点了点，墨菊还是快步的走了出去，她觉得自从刚才起，小姐就有些不对劲，她可能是要同卫轩说将军的事情，不好意思让旁人听见。 墨菊觉得这样很好，她早就劝小姐要主动去找将军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呢！一直僵持下去，最后吃亏的还不是小姐。 卫轩与颜羲和独处一室，有些手足无措，将军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居然需要这样呢！ “卫将军，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大的长处就是懂得审时度势，为自己留条后路。现在皇帝一天天老了，皇位的交替近在眼前，如果让康王登上了那个位置，将军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颜羲和缓缓的开口了，这次没有再绕弯子，而是单刀直入，开诚布公的直奔主题。 “夫人尽管放心，康王是永远也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的！”卫轩听她说的是这件事情，放松的说。 颜羲和点了点头，又接着说到：“如果瑞王登上了那个位置，你觉得他会对将军如何？” 卫轩面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片刻后说到：“瑞王此人心思深沉，如果是他得登大宝，未来之事尚不好说。” “那么如果是九皇子等上大位呢？他年纪尚幼，老皇帝是否会顾忌将军功高盖主，为新皇扫清障碍？” “这个应该不会吧！皇帝一直对顾家信任有加。”卫轩略有些犹豫的说。 “那是在他们皇家认为自己能够掌控顾家的时候才有的信任，如果九皇子年纪大些，也许不用担心这些。” 颜羲和看着卫轩脸上略有些犹豫的神色，又接着说到：“卫将军的心中想来也是有几分担忧的吧！毕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终究还是太过冒险了些。” 这两人一个有着现代人的灵魂，视封建皇权为无物，另一个眼中只有顾家，又早就对皇家不满，竟就这样大刺刺的谈论起别人避讳不及的话题。 卫轩见她这样说，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便试探着问到：“不知夫人有何良法。” “太好的办法确实没有，但是至少我们要做些准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卫轩的眼神闪了闪问到：“不知夫人所谓的准备是指？” 其实卫轩在私下里一直在偷偷的做着准备，自从他查到老将军的死与康王有关，他就再不想傻乎乎的给他们皇家买命了，顾家不是他们皇家养的狗，想用的时候用，想杀的时候杀。 可是他太了解顾念苍了，他知道顾念苍是不会同意他这样的做法的，所以他只有偷偷的做一些准备，但是要背着顾念苍，他能做的却是不多。 “卫将军可曾想过，既然是城外出了杀人夺货、穷凶极恶的土匪强盗，作为官兵应该尽快出兵将其一网打尽，至少在燕京城周围这一片的地带要清扫一空。当然，土匪强盗是收拾不完的，但是如果他们能够听卫将军的命令，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了。” 颜羲和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卫轩，卫轩也惊讶的回望颜羲和。这个夫人也太大胆了些吧！虽然自己暗地里有一些人手安插在了军中，但是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居然要在军队之外培植一只力量，这还真是…让人想想就兴奋啊！ 卫轩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一支独立于顾家，独立于朝廷之外，谁也不知道的武装力量，一旦发生危险之时可以派多大用场！最不济也可以为顾家保住一点血脉，也算没有辜负了老将军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可是兴奋过后卫轩又皱起了眉头，此事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并不简单，一支装备精良的武装力量需要大量的经费，不能让他们用抢掠的手段去维持军队的运行，否则时间长了它就会渐渐变质，变成真正的土匪强盗，慢慢变得不受控制。 “夫人的想法确实不错，但是要维持一支见不得光的武装力量的运行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能让他们真的习惯于抢掠。” “卫将军说得是，所以我会为卫将军提供足够的银钱，我想知道的是，卫将军可有把握将这件事情做好？” 卫轩听她这样说，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情，反而摇了摇头说到：“夫人您大概不了解一支军队的成立和维持需要耗费多少银钱和物资，夫人虽然有些家底，但是恕属下直言，恐怕只是杯水车薪！” 颜羲和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接着说到：“我先期会为你提供五十万两白银，以后每年只会比这个数目多。” “什么！”卫轩听到颜羲和的这句话，才惊讶的张大了嘴。 “夫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卫轩惊疑的问。 “这个就不劳卫将军操心了，银钱方面我能保证供给，卫将军需要保证的是队伍的精良和最重要的—忠心！” 颜羲和神色郑重的看着卫轩，卫轩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他能够看出颜羲和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这样做！ 卫轩考虑了一下后问到：“夫人是否同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羲和诧异的神色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敏锐的卫轩捕捉到了，他虽然不知道颜羲和同顾念苍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通过颜羲和刚才的言行，他却可以猜测出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很严重的事情，否则这么大的事情，颜羲和不会不同顾念苍商量就单独找自己背着顾念苍来做。 卫轩说是顾念苍的下属，其实他从小就被顾远山收养，每年回京述职的时候都会随他一起回京，自从顾念苍16岁上战场后更是与他形影不离，感情更胜兄弟。自从顾念苍与颜羲和结婚后，顾念苍对颜羲和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发生什么误会，以后因为这件事情起什么分歧。 卫轩试探着说：“夫人同将军也许有些误会，夫妻间哪有隔夜的仇，还是当面把话说清楚比较好，将军的为人这么长时间以来，夫人也是应该知道的…” “卫将军只要告诉我能不能做到就好，如果卫将军做不到，我会物色其他人选，虽然在我的心目中卫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颜羲和冷冷的打断他。 他是好心想要调解，可是颜羲和显然并不领情。 听了她的话，卫轩的额头上瞬间便冒出了冷汗。她居然还想要找别人！虽然卫轩理智上知道她不可能去找别人，只是在威胁自己，但还是被她吓得不轻，这可是要杀头的大事！ 卫轩知道她不想谈顾念苍，也只好言归正传，无奈的说到：“属下这许多年的经营也不是白做的，夫人请放心！” “好！过几日我会派人去给卫将军送银子，那我就等着卫将军的好消息了！” “是！夫人不会失望的！”卫轩见颜羲和一副送客的样子，也就不再劝说了，回头提醒下将军也就是了。 卫轩退下去以后，天色已晚，颜羲和草草的用过饭后，便上了床。可惜她虽然是躺在了床上，可是一闭上眼睛就是顾念苍半身□□，抱着一脸娇羞的从意的画面不断闪现。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笃定的说：顾念苍不是那样的人！另一个却一脸鄙夷的说：你都亲眼看见了还想为他狡辩，男人都是这幅德行！ 颜羲和在脑中小人的支配下，一会儿下地穿上鞋，想要马上去找到顾念苍确认一下，一会儿又颓然的放弃，对于颜羲和来说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早上坐在梳妆台前的颜羲和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突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一边让墨菊为她梳妆，一边吩咐到：“通知曲直和严校尉，我今天要去直沽。” 90|12.08 墨菊的手抖了一下，随后小心的问：“小姐去直沽做什么？要不要派人先去通知一下将军？” “去散心！不必告诉将军了，你去通知二人早饭后就走。”颜羲和拿起粉盒在眼下青黑的地方多抹了两下，勉强盖住了难看的黑眼圈。 “是，小姐！”墨菊虽然不知道将军回来那天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否则小姐不会不打招呼就要去直沽，可是这样一走了之真的没有问题吗！ 给颜羲和收拾妥当后，她出去命人摆饭，然后亲自去了曲直和严济那里，将小姐要去直沽的事情说了，两人听完后都大吃一惊，追问墨菊颜羲和为什么突然间要出城去直沽。 墨菊当然不能告诉二人，小姐因为同将军赌气，要去直沽散心，她也只能推说自己也不知道原因，随后又细细的嘱咐了二人一番，小姐出行要注意的事项才回了正屋。 说是吃完早饭就出发，然而因为是要出远门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直到吃过了午饭才真正的出了府门。 颜羲和说是不要通知将军，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严济怎么敢不告诉顾念苍，他派人悄悄的去给顾念苍报信。 然而当派去的人找到了在城外巡视防务的顾念苍时，颜羲和的队伍已经出发了有一阵了，顾念苍一听到颜羲和居然出了燕京城，马上飞身上马冲了出去。可是仅仅跑了几步，他又勒紧了缰绳，停了下来。 “派人沿途保护，不要让她出事！”顾念苍沉声吩咐。也许让她见识一下残酷的真实，才能让她明白，一切并不如她想象般容易。 颜羲和一行人缓缓的出了城，因为她们有令牌，守门的兵士又有人认识严济，因此出城并没有受到阻拦。 卫轩站在高大的城楼上，目送着他们车队远去的背影，面色凝重。 “卫将军，您不去阻拦吗？就这样让夫人出城去，将来将军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下来啊？”旁边一个将官模样的人问。 卫轩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夫人，她如果是真的想走，除了将军以外没有人能拦得下她！” “不至于吧！夫人不就是京城里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娘子吗？能有那么大的主意？”旁边的人明显不相信。 卫轩没有再回答，他总觉得颜羲和的状态不太对，可是他又想不出顾念苍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颜羲和变成这样。那个女人有多少能量，又有多么大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颜羲和坐在马车里，撩起窗帘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燕京城，那个期望中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从早上拖到下午出发，她的心中不是没有期盼的，她知道严济一定会派人去通知顾念苍，可是他没有出现！ 颜羲和放下了窗帘，也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 古代女人被男人背叛了，只会想方设法的讨好挽回或者用尽手段收拾勾引男人的下贱女人。可是现代女人被男人背叛了，却是会一心扑在事业上，努力的证明没有男人自己一样可以过得更好。 颜羲和不愿意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只会在深宅大院中争风吃醋的可悲女人，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要证明自己能够做到的，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 颜羲和之所以要去直沽，一方面确实如她所说，她想要出去散散心，另一方面却是经过曲直的打探得知，直沽有一名不满朝廷朝政辞官在家的华文阁学士，颜羲和希望可以说服他，让他来给自己收留的那些孩子们授课。现代义务教育制度已经深入到每个现代人的骨髓里，颜羲和觉得不让他们受教育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况且自己也并不想培养一群文盲做为后备力量。 车队就这样在颜羲和的惆怅和对未来的规划中经过了三天的时间，慢慢行进到了直沽。 虽然这里确实赶不上燕京城繁华，但是因为它是一个军事重镇，南北运河在城中交汇，又毗邻渤海，交通十分便利，因此许多幽州的官员和来这里做生意的富商很喜欢住在这里。 高大的城墙斑驳着露出里面的灰黑，给人一种破败的感觉，车队出示令牌后缓缓的进了城门，入眼处处处灰败，越来越行进到城中心才偶尔能够看到一座座高大围墙的宅院。一道道高得离谱的围墙把小院中的景色遮挡得严严实实，住在小院中的人安全感是有了，可是在颜羲和看来却与坐牢无异，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车队来到直沽城内唯一的一座客栈，包下了一处小院，算是勉强安顿了下来。 颜羲和略做修整后就带着夕照和曲直，还有严济派出的护卫一起出了客栈，在直沽城里闲逛了起来。 直沽城的街道上人很少，路两旁的柳树已经抽出了绿色的嫩枝，随风微微摆动，运河交汇处迎面吹来的风都是温柔的，轻轻抚摸着脸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静谧。不禁让颜羲和想起了前世那些闹市中幽静的高等别墅区，前世的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只能驻足仰望，可是今生自己可以啊！ 这样美好的地方，只要少许银钱就可以拥有一处庭院深广的精致宅院！颜羲和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什么行业最赚钱？房地产啊！直沽这个得天独厚的地方不正是最理想的场地么！ 颜羲和兴奋的快步向前方南北运河交汇处走去，站在这块直沽城东南方人迹罕至的地方，颜羲和在心中快速的规划着。 回到客栈后，颜羲和将自己关在了屋内，从到古代起第一次提起了笔，将心中规划的蓝图尽数画了下来，此时的她早就将从意什么的丢在了脑后，所以说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才能过得精彩、过得从容！ 颜羲和将自己关在客栈中两天，各种灵感和想法源源不断的涌现，她勾勾抹抹将脑海中众多的想法删删减减，终于制定了最后的规划，满意的举着自己古代的第一份策划书，颜羲和的灵魂都是惬意的。 每天没完没了的加班时她觉得烦躁乏味，可是每天无聊的坐在大宅院中无所事事，抬头只能看到那一片逼仄的天空时，她又觉得不甘。现在像这样不用榨干自己，悠哉的生活中做点什么是最好不过的了！ 第三天颜羲和终于从闭关状态中出来了，她意气风发的从屋里走出来，吩咐夕照：“派人回燕京城等颜丰回来后让他到直沽来，我在这里等他。哦，还有让曲直在直沽城内转转，打听一下直沽城内的情况和土地的价格。” 夕照答应着向外走去，墨菊却是有些焦急的从旁边走上来小心的问到：“小姐，你到底要在这里呆多久？颜掌柜这会儿应该刚从京城出来，就是脚程再快，先到燕京再到直沽也得十几天的功夫，难道小姐要一直呆在这里？小姐不怕将军担心吗？” 墨菊是知道的，小姐这次出来是没有告诉将军的，就这样擅自出府，不，已经是擅自出城了，两人间本来就有些误会，现在再这样闹下去，以后可怎么收场啊！ 颜羲和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有回答墨菊这一连串的问题，她的心中微嗮，将军还不知道在哪风流快活呢！哪里有空管我！如果他要是真担心我，还会放我出城？ 其实颜羲和现在之所以能够这般镇定从容，是因为经过了这许多天的沉淀，她已经平息了最初悲愤交加的情绪，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她的心底从始至终其实都没有真正相信过顾念苍会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细细回想当时的情形，顾念苍虽然抱着从意，但是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有*的神情，反而是从意看样子确实是对顾念苍动了情，但是说从意会故意勾引顾念苍，颜羲和却也是不信的。 可是就算知道那可能只是一个意外，但是颜羲和的心中还是万分的不舒服，并不想轻易的就这样放过这件事情。你生气了就六天不回府，回府还沾染烂桃花给我看，现在我也生气了，我也不回府！绝不能让他养成生气就不回府的坏习惯！ 你不是不管我么！那我就浪给你看！有本事你永远别来找我！ 一切计划好了以后，颜羲和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来直沽还有一个目的差点忘记了！ 她命人带上准备好的礼物，按照曲直打听好的地址找上了门。这是一座不大的宅院，难得没有竖起过于高大的围墙，从外面看起来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处宅院。 曲直上前叩响了门环，过了许久，久到颜羲和都以为这里没人住的时候，一个老仆慢慢腾腾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上下打量着他们。 曲直连忙对门缝中的老仆说：“我们是镇国将军府的人，来拜访你家主人。” “我家主人不见客！”大门咣当一声重新关了起来。 曲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干净利索，丝毫不问缘由的就将自己这群人拒之门外，因此完全没有反应上来，看着就在自己眼前砰然关闭的大门，他不甘心的重新砰砰的叩响了门环，可惜这次连搭话的人都没有了！ 虽然知道这趟行程不会容易，但是连门都没有进去就被拒绝了，还是出乎了颜羲和的预料。曲直叩了半天的门，却根本没人理会，他没有办法的看向颜羲和，等着她的指示。 “翻墙进去，把门打开！”颜羲和平静的吩咐，仿佛去别人家就是应该这样进去般理所当然。 91|12.08 “什么！”曲直惊讶的看向颜羲和，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颜羲和却是不再看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院门前，等着他进去开门。 曲直看看她，又看看不高的围墙，还是无奈的后退几步，助跑后一跃而上，脚蹬在围墙上，手向上一搭翻身而过，整个动作利索流畅，十分有观赏性。 可是曲直的心中却憋屈极了，自己明明随便一跃就可以翻墙进来，现在却要故意装出笨拙的样子。不过更让接他受不了的是，自己这一身飞檐走壁连皇宫也拦不住的功夫，现在居然成了翻墙入室的小贼，翻得还是这么个随便一个人都能翻得进来的矮墙！ 他无限怨念的打开了院门，颜羲和完全无视了他控诉的目光，大摇大摆的从院门走了进去，好似回自己家般理所当然。 曲直跟在颜羲和的身后十分不解，不是说来求人的么？就这态度，别说是个华文阁学士，就是个普通人也不会答应吧！ 那些文人最爱自诩有风骨，讲究一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用权势胁迫？曲直简直现在就可以想象到一会儿颜羲和撞得满头包的样子！他好整以暇的跟在后面，已经准备好了看热闹。 宅院本就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颜羲和就已经带头走进了正屋所在的院子，这时刚才那个开门的老仆才颤颤巍巍的从厢房里走出来，看到他们居然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闯了进来，大声呼喊着拿起院中的扫把冲了过来。 颜羲和身边的护卫只是轻轻的随手一挥，老仆便踉跄的扑到一边，颜羲和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丝毫没有停顿的兀自向正屋走去。 “不请自入，这就是将军夫人的做客之道！”正屋门口出现了一个四十多岁面容严正的中年男人。 “学士闭门谢客，又哪里来的客？”颜羲和停住脚步，站在院中，两人都不再说话，互相打量着对方。 正屋门口的中年男人身材消瘦，五官端正，眉间一道深深的竖痕，让他沉稳间更显严厉。 院中的美丽少妇亭亭玉立，眉目间寒霜带雪，冷漠中自有一股睥睨的气势。 站在正屋门口的男人虽然居高临下，却觉得在气势上生生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妇压了一头，不禁皱起了眉头，让眉间的那道竖痕更深了几分。 “既然不是客，不知道我这家徒四壁的陋院，有什么值得将军夫人巧取豪夺的东西？”男人语带讽刺的问。 “这院中最贵重之物，杨学士不知道吗？”院中的少妇戏谑的回问，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眉目间有如寒霜乍融，可惜带给人的却不是暖意，那点子寒意仿佛顺着她的笑容从空气中传来，让人触之遍体生寒。 颜羲和说完后，没有再看他的反应，而是抬腿向屋中走去，扬学士挡在正屋门口，本来还想负隅顽抗，结果看到颜羲和身后矫健有力的护卫，还是默默的退开，让出了道路。 他们连墙都翻了，难道还能拿自己这一介瘦弱书生没有办法吗！ 颜羲和进屋后四下打量着，这间房间还真如他所说的般家徒四壁，厅堂中除了完好而陈旧的桌椅外竟是没有任何东西。 杨学士盯着颜羲和，见她只是随意打量着室内，根本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终于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颜羲和也不坐，就这样走到了他的面前，微笑着回答：“我在燕京收留了一批无家可归的孤儿，希望请杨学士去给他们做先生，教授他们知识。当然了，我会付给杨学士酬劳，不会让杨学士白教的。” 嗤～杨学士发出了一声嗤笑：“将军夫人就是这么请人的吗？” “我刚才确实想以礼相请，可惜杨学士不给我机会。”颜羲和一脸的无辜，仿佛自己不被理解有多委屈般。 咳…咳…杨学士被她这无耻的表现噎得一口唾沫没有咽好，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后沙哑着嗓子问：“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就给杨学士演示了一下被你鄙视唾弃的权势。” 杨学士沉默了，仿佛明白了她话里潜藏的含意，半响后才苦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去了也只是敷衍？” “你不会的！”颜羲和面色认真而又笃定的说。 杨学士诧异的看向她，他不明白眼前的少妇为何会这样肯定。 “那些稚嫩的孩童，有如一张白纸般纯洁，无论你在上面画什么，都会留下永久的痕迹。”颜羲和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向杨学士又走近了两步，用充满了蛊惑的语气继续说到：“想一想，一群你想怎样培养就怎样培养，完全继承你思想的孩子们，有一天长成，能够有所成就，站在朝廷中说出你想说却没人肯听的言论…” 颜羲和并没有把话说完，余音缭绕，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对面扬学士的气息陡然加重，显然已经随着颜羲和的这番话语不知想到了哪里。 颜羲和撤回刚才上前的脚步，又退回到了安全的社交距离，恢复了脸上微笑着的漫不经心，等着杨学士的情绪慢慢平复后说到：“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杨学士去燕京。” 说完后竟然也不等杨学士的回答，便又自顾自的向外走去。杨学士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僵硬着身体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围观了全程的曲直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直到颜羲和都要走出院门了，才慌忙着赶了上去。 他追上颜羲和后，还是没有忍住好奇：“不是说文人都特别难搞吗？怎么这个用权势一压就妥协了？不应该啊！他要是这样的人，也不能因为不满朝廷对幽州的政策而愤然辞官了呀！” 颜羲和现在心情颇有些不错，又难得看到曲直犯蠢的样子，好心的解说：“我给他展示了一下权势的用法，他那么聪明的人当然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权势是一把刀，怎么用全看握着它的人，有了权势不一定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没有权势却肯定什么都不做不了。他并不是怕我，最终打动他的是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教育那些孩子，自己完不成的事情可以教给别人吗！” 曲直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倔强的男人这么轻易的妥协了，这个诱惑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不过曲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用力的想了许久，突然又走到颜羲和身边小声的说：“你就不怕他教出一群反动分子？” 颜羲和的嘴角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反的也是朝廷，我操那份心干嘛！” 曲直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颜羲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觉得颜羲和现在的状态非常的可怕而且危险，好似有一种要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而且还是稳操胜券的那种！ 曲直缩手缩脚的渐渐落在后面，心中无比纠结，自己到底该不该汇报呢？怎么汇报啊！说这个女人疯了，要毁灭世界？也得有人信啊！ 曲直在那里纠结的要死，颜羲和心中却轻松了不少。接下来的几天她带着人在直沽城内逛了个遍，心中的计划越来越周祥，只等着颜丰的到来好具体实施。 终于在十二天后颜羲和迎来了风尘仆仆的颜丰，他只是简单的洗漱过后就跟颜羲和汇报起了之前那一系列计划的成果，当颜羲和听说居然赚了三百万两白银的时候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太好了！这样接下来的房地产开发计划就更有把握了！”颜羲和兴奋的说。 颜丰疑惑的看着她问到：“房地产…开发计划？” 颜羲和将自己又重新完善了几遍的图纸拿了出来，铺在了桌子上，指点给颜丰看。 “这里是直沽城的东南，南北运河交汇处，交通十分便利，临水区环境也非常不错，将这整块地皮买下来，直沽城的四分之一也不过只需要三十万两白银。” 颜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直沽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城市，其实就是一个小城镇，只是因为它的位置特殊，有战略意义，驻扎着大批军队，因此才会城坚池固，但经济却不发达，并没有舒适的居住环境，地价当然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颜羲和又用手指点着：“这个是住宅区，外围要围上高大的围墙与外界隔离开来，其中一半的土地建成精美奢华的宅院，不必有多大的面积。另一半土地接受预定，买家想盖成什么样，出得起价钱就按照他的要求盖。这里要盖一座综合性的商铺，一应生活用品，普通的、奢华的都要能够买到。这里是酒楼，提供外送服务，预定好了可以送菜上门，也可以橱子上门按要求给做。这里…” 颜羲和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把自己心中的规划堪堪说了个大概，一旁的颜丰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他突然一个激灵回过味来，指着颜羲和惊讶的说：“你肯定不是这里的人！” 92|12.08 颜羲和的心中一颤，难道自己因为太过兴奋哪里露出了马脚吗？ “颜兄…”颜羲和想要解释，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你一定是上天派来的仙女，是不是！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简直令人不敢置信！”颜丰一边说还一边兴奋的在屋里不停的走来走去。 听了他的话，本来还想坦白的颜羲和一口气没上来，堵在胸中无比的烦闷。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颜丰能够戳穿她，这样她就可以坦白一切，不用再一个人孤独的守着这个秘密处处小心，辗转反侧。 她相信以颜丰的睿智和疯狂是不会真的在乎，她到底是不是几百年后的灵魂的，可是转念一想，颜羲和又有些心虚，如果让颜丰知道他义父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这付皮囊被自己鸠占鹊巢了，他应该不会那么平静的接受吧！ 颜羲和还是默默咽下了想要坦白一切的冲动。 “颜兄觉得我的想法是否可行？”颜羲和不想跟他讨论自己到底是不是天上的仙女，强行将话题转了回来。 经过刚才的缓冲，颜丰亢奋的情绪也有所缓和，但还是很激动的说：“绝对可行！那些幽州境内的大小官员和来做生意的富商不差钱，差得只是一个安全舒适的居住环境，小姐的想法确实没错，这个直沽城交通便利又有军队驻扎，如果利用将军的关系让军队平时巡逻的路线向我们…开发的住宅区倾斜，又有各种齐全的…配套设施，简直就是为他们这些人量身打造的地方，而且像小姐设想的那样采取会员制，可以彰显他们与众不同的高贵身份，满足他们在这穷乡僻野的权力欲，简直太精彩了！” 颜丰用着现从颜羲和那里学来的各种专业术语，越说越兴奋，终于忍不住走到一旁的桌前拿起毛笔快速的写了起来，也没有空管颜羲和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了。 就在两人沉浸在房地产开发计划里忙碌不休的时候，顾念苍在将军府中也是坐立不安，他粗暴的打断了絮絮叨叨跟他汇报着颜羲和每天行程的兵士。 “夫人没有一点要回来的意思？” “应该是没有…”兵士犹犹豫豫的回答，他不知道夫人心中是怎么想的，可是看夫人每天神采奕奕的忙碌着的模样，他觉得夫人应该是根本就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顾念苍听到他的回答，更加烦躁，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几天没有回家而已，她这算什么？离家出走？离家出走也应该有个理由啊！ 顾念苍原本以为颜羲和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他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做出一副根本就不会再回来的样子，听说她在直沽还买地盖起了宅院，这是要做什么！ 顾念苍其实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去找她问个明白了，他的心中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明事理懂进退，可以与自己并肩共担风雨，因为如果有一天他战死沙场，她必须要能够将顾家支撑下去，可是他却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可以同自己一样杀伐决断，每当想到颜羲和面无表情，用冰冷的声音说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的时候，他的心中就会止不住的往上冒寒气。 他还记得自己16岁初上战场的时候，白天砍杀敌人毫不留情，可是晚上却噩梦缠身，每每会被鲜血淋漓的画面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那种无可言说、不能摆脱的绵长痛苦噬骨消髓。 顾念苍是用了多久的时间才完全消化了那种痛苦，变得习以为常的，他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种痛苦不该由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承受！ 他怕当少女半夜惊醒痛苦哭泣时，自己会忍不住把那段脆弱的经历暴露，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块不能触碰的过去，不管你现在有多么强大，你始终脆弱过，结痂的伤口也许只是表面愈合，内里还流着脓水。 他知道此刻那个无助的少女也许更需要他的安抚，可是别说他不一定做得到，就是能做到，他也会硬起心肠不去那么做！这回他安抚了她，下回她就还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不！没准是更残酷的事情！他不想让那个美丽柔软的美好少女，变成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不论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顾念苍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他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在保护着自己的妻子，可是现今看来，也许他做错了？ 顾念苍一直勉强压抑的心情再不能平复，他大步走出府门口，飞身上马。什么分开冷静冷静，什么让她见识外面残酷的真实，让那些通通见鬼去吧！自己不想失去那个古灵精怪，想法总是与众不同的小妻子，自己现在就去把她抓回来！ 顾念苍带着亲兵风驰电掣的奔驰出城，卫轩站在城楼上又一次有幸目睹了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暗暗嘀咕：“这两口子是玩什么情趣呢吧！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害得别人白操心！” 旁边一个将官小心翼翼的凑上来小声说：“卫将军，这不是又有什么敌情了吧？看将军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恐怕事不小吧！” “瞎打听什么，军事机密！”卫轩嘴上说着，心中却好笑，事是不小，要是打了败仗，恐怕媳妇就没了！ 这边有如打了鸡血的颜羲和正在同颜丰在买来的土地上比划着，丝毫也不知道顾念苍已经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当她忙完赶回租住的客栈舒服地靠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热茶刚刚入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颜羲和口中的热茶一点没有浪费的全喷在顾念苍的衣服前襟上。 “夫人，欢迎的仪式还真…特别！”顾念苍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顾念苍并不是现在才赶到的，刚刚颜羲和在一片断壁残垣的空地上挥斥方遒的时候，他就已经赶到了。 听人汇报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眼前的颜羲和意气风发，风采卓绝，鲜活得有如阳光般刺目。“鲜活”这个词语又一次的出现在顾念苍的脑海里，又一次，是的，又一次！那么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记忆的流光飞速的席卷而回，将军府库房前那个恣意飞扬的颜羲和，在一众模糊的背景中，鲜活得让人过目不忘。 当顾念苍又一次被鲜活两字撞入脑海中时，才猛然间发现，颜羲和的每一次鲜活生动都与自己无关！ 她在自己的面前有无数种面目，但是唯独缺乏这种鲜活，一种源自内心自由，可以随心所欲表达自己的生动。 原来两人之间那层脉脉温情都只是虚伪的客套，那个少女紧守着自己真正的内心，不肯轻易透露！ 不爱吗？未必！就像他心中有不能触碰的过去，也许在那个少女的内心深处也有着不能触碰的东西，顾念苍觉得自己隐约中已经摸到了门槛，却还是不得入其门。 世间有多少夫妻维持着这种虚伪的温情自以为幸福完满，开开心心的过完一生。然而这种虚伪的温情是禁不住世事考验的，一旦遇到事情便会劳燕分飞，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平时看起来恩爱的夫妻，会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分开。 可是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偏偏就有那些维持着虚伪幸福的夫妻，无病无灾的幸福到老！直到死的那天他们也不知道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另一半的心，与自己的心其实离着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顾念苍不知道阴差阳错下，两人揭开了温情面纱下的裂痕，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的。 他跟着颜羲和一路失魂落魄的回来，却看到那个无缘无故离家出走的小妻子没事人一样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入口中，整个人都舒服的舒展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恨不得上去把她按在身下，打一顿屁股才能解气！ 颜羲和看着咬牙切齿站在自己面前，有如天神般突然出现的男人，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真是几天不见上房揭瓦，还冒出来，我又不是蘑菇！顾念苍的心中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沉着脸坐到了她的旁边。 “为什么离家出走？” 颜羲和听到他的问话，脸上迷茫的神色突然收敛，浑身的气息为之一变，站起身居高临下定定的看着顾念苍。 顾念苍被她突然的注视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面上还犹自保持着镇定的模样，一副我行得正坐得直，你随便看的样子，心下里却被颜羲和莫名的眼神看得有些慌张，他总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颜羲和盯着他看了半响，见他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心中一声冷笑，即使不是你主动，但是客观上你也招惹了烂桃花，在这摆什么大老爷派头。 颜羲和转身走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人面对面，仿佛是在谈判般，气氛严肃。 是的，每个人心中都有隐秘的不想让人触碰，不能让人触碰的地方和底线，颜羲和不知道顾念苍那些心底结痂，却并未好利索的伤口，但是她知道自己心中其实一直是有顾忌的，那就像一根刺，如鲠在喉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时刻折磨着自己，让自己不能完全敞开心怀。 没错，就是这万恶的古代纳妾合法的制度！这是古代社会的一种常态，一种全社会都认为合法合理的事情，颜羲和作为一个有着28岁成熟灵魂的成年人，从来也不会妄想自己一个人可以对抗整个社会。 在她不确定男人到底爱她有多少的时候，她不会幼稚的说出你只能爱我一个人，不许再有其他女人这样的话来。 即使偶尔的暗示也只能用*或开玩笑的方式提出，她希望男人可以顺水推舟的做出保证，到底可以聊胜于无，安慰一下自己。可是不知是顾念苍不懂还是不愿，她终究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以为自己也许日子过得久了，就会彻底融入这个荒谬的社会，心中再不起波澜，可是当她亲眼目睹了顾念苍抱着别的女人时，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开这个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过既然不能得到完整的他，干脆毁了他！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爱得有多深！ 可是一个现代社会见惯了分分合合的大龄女青年心中十分明白，她不是那些头脑发热，为了爱情便可以不顾一切，全情投入什么都不计较的小姑娘，她在乎回报，她要她爱的人也同样爱她！ 夫妻关系也是关系，关系的两头连着不同的两个人，其实也是一种博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之前是因为颜羲和主动放弃了战场，但是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她决定主动出击，她不仅要做真实的自己，还要把心中的那根刺彻底拔掉！ 颜羲和的嘴角弯出了一个冰冷的弧度，既然是你主动送给了我把柄，就不要怪我狠心！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将军碰了其他女人，我会离开给将军让位置，将军可还记得？” 颜羲和冷冷的开了口，顾念苍却一脸茫然。 “你说什么？” 93|12.08 颜羲和冷冷的看着顾念苍，并不回答。这个强大的男人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了茫然的神情，颜羲和的心中竟诡异的泛起一丝快感，掌控那个随便就能够牵动自己情绪的人的快感。 颜羲和的心中不禁感叹，基因真是一个强大的东西，曾几何时她厌恶女强人妈妈的掌控，认为这是一种变态的*，因此在心中默默的反抗着。不想如她期望般的优秀，不想上进，只希望过平凡快乐的生活。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颜羲和的心中也不知不觉的升起这种控制欲时，她才明白自己以为那么强大的母亲，原来内心深处竟是这样的脆弱，因为这种掌控欲其实是源于心底最深处的不安全感！ 是的，在颜羲和内心的最深处，顾念苍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个万恶的社会制度抢走的人，她无力反抗，所以更加厌恶这个畸形的社会，因此敏感的曲直才会有一种颜羲和要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 不过不管颜羲和现在的心情是感慨还是快意，她的外表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无动于衷的冰冷。 “我碰了谁？”在茫然中转了一个圈的顾念苍，终于还是没能理解颜羲和的话中所指。 “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人家岂不是一片真心错付！”颜羲和的口中还是夹枪带棒，但是心中其实已经乐开了花。从顾念苍的反应中，她已经有了答案。 顾念苍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问懵了，一时之间落了下风，但是常年带兵打仗，指挥若定的顾将军怎么会一直被动挨打。度过了最初的茫然和无措后，顾念苍很快恢复了镇定，试图反攻。 “夫人如果要指控别人的时候，是否应该拿出确切的证据？”顾念苍自认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哪里会有证据！ “我亲眼所见算不算证据？”颜羲和凉凉的说。 “这不可能！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你如何能够亲眼所见！”顾念苍认为颜羲和是在诈他，并不相信。 “将军在府内洗漱房中赤身露体，怀中紧抱一脸娇羞的从意时，如果也能这般的义正言辞就好了，早知道将军这种事情还非要证据，我是不是应该当时就把府中的众人叫来一起做个见证才好！” 洗漱房…丫鬟…随着颜羲和的话音，顾念苍的大脑中才一点点闪出了一星半点儿的画面。 “那天我回府沐浴换衣服，因为着急回军营便匆匆忙忙的简单冲洗了一下，出来取换洗衣物的时候，发现外间有一个丫鬟看见我出来慌里慌张的，把衣服递给我后就往外跑，结果可能是地上有水，她险些滑倒，我便下意识的扶了她一把。我有抱过她吗…” 顾念苍一边回忆，一边慢慢的说着，脸上的神色幽远，显然回忆起这段记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对于顾念苍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颜羲和问起，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 顾念苍断断续续的回忆完，才突然惊醒，颜羲和反应这么大，还要闹得离家出走这么严重，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他哭笑不得的看向颜羲和：“夫人这醋劲也太大了些吧！我连她是圆是扁都没有留意过！” “这个是将军没有留意过的，将军觉得没什么，可是如果以后遇到一个将军留意的呢？将军打算怎么做？”颜羲和终于卸下了伪装，直白的问出了潜藏在心底的那根刺。 看着颜羲和变得严肃郑重的神情，顾念苍此时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静静的看着颜羲和。 少女挺直的脊背，紧抿的嘴唇，捏着帕子微微颤抖的双手，都暴露了她强势外表下的紧张和不安，她有如一个等着宣判的犯人般，执着的想要索求一个答案，她心中怀着美好的期望，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顾念苍收起了刚才的一丝戏谑，心情也同样变得沉重起来，为什么颜羲和的心中会有如此大的不安，只是一点点风吹草动便让她大动干戈？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她没有安全感的事情？不！大概的回忆了一下同颜羲和成亲以来发生的事情，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什么也没有做过…突然之间顾念苍有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过来，就是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也没有说过，所以颜羲和才会这样的不安吧！ 顾念苍正襟危坐，双眼直视着颜羲和的眼睛缓缓的说到：“当年我父亲拗不过夕雾收了她入府，我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后整整哭了一宿，从此以后一点一点的变得面目全非，以至于后来做下了错事。女人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代名词，并不会让我心生向往。” 说到这里顾念苍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了整个人紧绷得如同一把随时可以进攻的弓弦般的少女身前，盯着她的眼睛轻轻的说：“羲和，只有你是不同的！” 轻柔的话语带着缠绵的尾音缭绕耳边，夹杂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撞心门！ 羲和，羲和！自己的名字第一次从男人的嘴里喊出，隐忍在男人心中的深情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坦露在颜羲和面前，她只觉得随着这句话的出口，从她的心尖上升起了一丝酥麻，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 笼罩在少女身上的坚冰就这样随着男人的一句话瞬间消融，男人弯下腰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这许久不见的容颜，即熟悉又陌生。 “有什么疑问你为什么不来当面问我呢？你就不能对我多些信心吗？”男人温热的指腹唤回了还有些恍惚的少女。 “羲和，我喜欢那个鲜活生动的你，而不是小心翼翼带着面具的你！”男人的手指向下滑动，轻轻勾开了少女束在身前的腰带，将身子更低的伏在她的耳边。 “让我们彼此坦诚相待！” 而后一把抱起了颜羲和，向里屋走去。 颜羲和恍惚间倒是没有来得及害羞，只是总觉得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东风没有压倒西风，却被西风调戏了个遍。颜羲和直到此时还是固执的想要实现初衷，她双手抵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无视了这旖旎的气氛，执着的问：“你是不是这一生只会有我一个女人？” 顾念苍的身体忠实的反应了他的想法，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向一处涌去，坚硬的已经有些发疼，这个钻牛角尖的小家伙还没完没了的追问，难道自己刚才的表态还不够明显吗？ 他停住了脚步，伏下身来狠狠的含住了怀中女人的樱唇，有如攻城略地般霸道，直将女人吻得喘不上气来才肯放开她，用沙哑暗沉的声音说到：“我顾念苍这一生只会有颜羲和一个女人！” 没有安全感的女人终于得到了男人亲口的保证，整个人如同卸下了贝壳的软肉，蚀骨*，芙蓉帐里百炼钢也要成为绕指柔！ 初春的晨曦里，万物复苏，生机勃勃，颜羲和窝在男人温暖的怀里，只觉得通体舒畅，如鲠在喉的那根刺已经拔掉。 女人在确定了是百分百爱自己的男人面前才能完全展露自己，散发出一种令人炫目的自信光彩，不然怎么说热恋中的女人是最漂亮的呢！ 颜羲和推着身边的男人，兴奋的说：“快醒醒！我带将军去看好东西！” 顾念苍闭着眼睛用一只大手握住了颜羲和捣乱的小手，鼻音浓重的嘟囔：“别闹！”他昨天因为心急，拿出了八百里加急的劲头，从燕京到直沽只骑了多半天的马就到了，昨天晚上又辛苦劳动了一晚，这会儿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颜羲和虽然也被他弄得腰酸腿疼，但是架不住精神兴奋啊！她迫切的想要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展现给顾念苍看，就像有了新玩具急于跟小伙伴们炫耀的小朋友一样。 她的手虽然被顾念苍握住了不能动弹，但是身体却在他的怀中扭来扭去不肯安分，男人早上本来就十分禁不住撩拨，顾念苍无声的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颜羲和一看他醒了，竟然一翻身坐到了他的身上“快点起来，我看好了两块地方，拿不定主意，你帮我参详参详！” 顾念苍被她正正的坐在了关键部位上，晨间本来就精神的地方更加精神了！他双手扶住颜羲和的小腰，将她向上抬了抬：“夫人要是继续这么坐下去，今天恐怕都去不了了！” 颜羲和这才注意到自己坐在了什么上，吓得赶忙连滚带爬的翻身下床，她可不希望今天一天都在床上度过。 两人起床收拾妥当，吃过早饭后，就来到了颜羲和买下的地皮，这里现在已经开始将原来的破烂房屋拆迁，颜丰这么早就已经在拿着图纸指挥着什么，十分的投入，颜羲和同顾念苍两人的到来，也没能让他分出一星半点的注意力来。 两人只好走到他的身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用颜兄亲自监管吧！”颜羲和感慨到。 颜丰抬头暼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迅速转回到手中拿的图纸上：“这个房地产项目谁都没有接触过，先期的规划如果做得不够好的话，后期会很麻烦，我还是亲自盯着比较放心！” 说完后，好像才突然感觉刚才自己好像看见了顾念苍，他又重新抬头，果然看见顾念苍跟在颜羲和的身后，正疑惑的看着他手中拿着的画着各种线条的图纸。 颜丰赶忙上前给顾念苍行礼，顾念苍摆摆手表示不用多礼，然后问到：“你们这是？” 一提起这个，颜丰又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 “小姐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商业奇才！这是小姐提出来的房地产综合开发计划…” 听到他这样说，颜羲和简直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可是她也没法跟他解释这个房地产开发不是自己的创意，只好尴尬的打岔到：“颜兄，你看他们那边好像做得不太对吧？”一听有地方做得不太对，颜丰瞬间便被吸引了注意力，只是敷衍的拱了拱手就往那边跑去查看了。 “将军你看，这整块地皮都被我们买下来了，等以后盖好了再带将军来看，保准吓你一跳！”颜羲和得意的说。 顾念苍看着小脸上泛着洋洋特意神情，活泼开朗的颜羲和，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真实起来，仿佛卸掉了一直罩在身上的透明罩子，这才应该是她原本的样子。 颜羲和拉着顾念苍不停的告诉他，这里要盖什么，那里要做什么，顾念苍面带微笑的看着，不时的出声附和。 “将军，你看就是这边这块地和刚才我给你指的那块地，咱们也按自己的想法盖一座宅院，我觉得这两个地方都挺好，有些拿不定主意，将军觉得呢？”颜羲和兴奋的问到。 “反正你也不会来住，哪块地又能怎样？”顾念苍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对哦，顾念苍的家属必须住在燕京城内，想起来的颜羲和兴奋的笑凝固在脸上。 94|12.08 片刻后，颜羲和故作严肃的说到：“如果将军以后再惹我生气，离家出走的时候住！”说完后还面对着顾念苍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念苍显然被她这神来一笔震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了半天，颜羲和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意，捉狭的笑了起来。 顾念苍用双手捏起她两侧的脸颊：“捉狭鬼！”向周围扫了一眼，飞快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放开她，用手指着刚才颜羲和提到的那块地：“这块地比较好，易守难攻。” 颜羲和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顾念苍，她觉得顾念苍好似放下了什么枷锁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颜羲和走上前去拉起了顾念苍的手，两人十指交叉紧握，颜羲和想起了成亲那天晚上男人郑重的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顾念苍的结发妻子！”时的情形，此时的颜羲和才真正有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感觉。 两人之间那层若有似无的隔膜，终于在这个小小的意外下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颜羲和已经出来了很多天，顾念苍出来的匆忙也没有把剩下的公务布置妥当，两人第二日便启程回了燕京，颜丰留下来主持直沽的房地产开发事宜。 十日后燕京城内新的镖局开张了，城内的官员富商们都齐齐松了口气，现在燕京城城内的戒严已经解除了，但是没有镖队护送，他们根本不敢出燕京城，整个幽州境内风声鹤唳。 一身男装打扮的颜羲和站在熟悉的院门前，抬头望去，门上镇远镖局的牌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扬威镖局几个大字。 颜羲和迈步走进院内，闭上眼睛，那日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惊恐绝望的少女拼命拉着门环，身后一群亡命之徒面露猥琐的笑容，猖狂而又嚣张。可是现今他们都在哪里呢？曝尸荒野！ 颜羲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曲直，你说那些人有没有想到，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因此有一天会被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听了她这样冷酷的话语，跟在她身后的曲直不禁打了个寒颤，之前的事情颜羲和并没有告诉他，但是当他听说镇远镖局全部被人杀光的时候，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直到今天听到颜羲和的话，他才知道这一切真的是这个年纪轻轻表面柔弱的少女所为！ 颜羲和半响没有听到曲直的回应，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向他，当看到他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后，颜羲和的脸上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些人是不能随便惹的，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你说呢？” 说完后她也不也等曲直的反应，径直向大门外走去。 跟在两人身后的卫妍即使看到两人奇怪的言行，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和好奇，只是平静的跟在颜羲和的身后走了出去。 卫妍不好奇，颜羲和却很好奇，当她同顾念苍两人一起开诚布公的谈了一回话后，顾念苍便对她的行为采取了默认的态度，甚至在颜羲和的请求下答应帮她买些燕京城郊的荒地。只是有一条，颜羲和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能去危险的地方，随后便将卫妍放在了她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卫妍，听名字也能知道她也是顾老将军收养的孤儿，人长得挺漂亮，柔柔弱弱的，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缺少人类的情感般，看她的模样颜羲和并看不出来她有什么本事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全，如果不是她同顾念苍现在已经互相敞开心怀，她简直要怀疑卫妍是顾念苍派来监视她行踪的了！ 后来在她软磨硬泡下，顾念苍终于无奈的告诉她，当初顾老将军一共收养了十二个男孩、两个女孩，到现在只有卫轩、卫戎、卫正和卫妍活了下来。顾老将军收养男孩是为了给顾念苍培养忠实可信的臂膀，收养的女孩却是为了暗杀、刺探情报，之前有个叫卫林的男孩喜欢卫妍，可是卫妍觉得自己不干净，不肯接受他的心意，卫林变得十分消沉，后来在小规模的战斗中力战而死，在他的遗书里，他说活着太没趣，死了也许是解脱。 卫妍虽然没有答应卫林，但是心中却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就算一点感情也没有，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也是一件沉重的事情，正好这时顾老将军出事，顾念苍接手一切，便放卫妍离开，希望她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忘记这一切。 可是过久了黑暗的生活，怎么可能再习惯普通人的生活呢，卫妍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幸福，这次听说顾念苍想要给夫人找一个贴身护卫，她便自告奋勇，她即是女人又是心腹，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她就这样出现在了颜羲和的身边。 颜羲和听完后不禁唏嘘不已，顾老将军真是个人物，即品格高尚又不吝于使用手段，如果不是栽在了女人身上，结局应该不会这么凄惨，所以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这次出门是颜羲和第一次带卫妍出来，一路上颜羲和都有意无意的在观察她，结果得出个结论，夕照是浑身冒着冷气的人，卫妍是浑身冒着人气的冰！ 颜羲和一边走一边想，咋就不冒出来一个小偷小摸啥的，让她见识一下卫妍的身手呢？真是好好奇啊！ 就在颜羲和抓心挠肝好奇卫妍身手的时候，曲直却被她最后冒出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惊到了，冷汗顺着他的后背流下，他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听懂颜羲和话中还包含着其他的意思。 表面镇定自若的跟在颜羲和的身后，心中却在忐忑不安的猜测着，她到底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下，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店铺前，颜羲和抬头看了看头顶茂源商铺的招牌，心情愉快的迈步走了进去。 几人在门口停顿的那一小会儿的时间里，早有伙计飞快的跑去后面通报给钱掌柜了，有人认出了颜羲和就是之前行踪不明的小少爷。 钱掌柜听说是他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跑到前堂，果然看见了颜羲和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往二楼的雅间走去。 雅间还是上回颜羲和她们来过的那个雅间，可惜如今的情势却是完全不同了。当初鲁莽冲动的小少爷现今沉稳从容的坐在椅子上含笑不语，当初自信满满的掌柜如今却涕泪横流的跪在地上大声哀求。 “少爷！小少爷，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不该说…不该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过！这眼看着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了，求求少爷…求求小少爷把解药给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啊！”呜…呜…” 跪在地上的男人憔悴的不像样子，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已经迅速的衰老下去，从一个自信精明、运筹帷幄的大掌柜变成了一团丑陋的瘫软在地上软肉。 颜羲和心中感慨，也许死亡并不可怕，等待明知要到来的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哎呀！钱掌柜这是做什么？快点把钱掌柜扶起来！”颜羲和装模作样的说。 曲直一脸看不起的表情，单手将他提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嫌弃的走到离他最远的地方站住。 “真是抱歉啊，钱掌柜，之前事情有点多，都忘记了要给钱掌柜送解药这事，今天突然想起来有事要找钱掌柜，才发现解药居然还没送过来呢！哎呀！实在是人手不够，还请钱掌柜多多包涵啊！” 说完后颜羲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了钱掌柜，钱掌柜眼睛一亮，慌忙接过去，哆嗦着急切的打开瓷瓶，还没看清瓷瓶里的东西便已经将它倒入口中，然后才深深的吐出了口气，仿佛灵魂终于归位了般恢复了些以往的神采。 他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对颜羲和说到：“不知少爷有何差遣？” 刚才虽然他精神萎靡，但是事关自己的生死，他还是将颜羲和说出的话仔细的听进了耳里，知道颜羲和是在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有事让他做，这颗解药是不会给他的，他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这些人能够给他吃一次毒-药，当然也能够给他吃第二次，他们这些人连知府大人都敢算计，整个镇远镖局都能杀光，自己这个小人物算什么！还是乖乖听话才能有活路！ 颜羲和点点头，对他的识时务很是满意，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我有一桩买卖没有合适的人管理，想要请钱掌柜给我当个掌柜的掌掌眼，应该不算难为钱掌柜吧！” 听完颜羲和的话，钱掌柜十分的意外，这个小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用自己一个不知根不知底，曾经还是敌人的人，给他的生意做掌柜，他可真敢想，就不怕自己将来会反噬他！ 95|12.08 钱掌柜犹疑不定，脑中的思绪急转，他猜不出颜羲和的真正用意，难道是想让自己背什么黑锅吗？ 颜羲和看到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我手下得用的人太少，像钱掌柜这样能干的掌柜更是几乎没有，所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请钱掌柜帮我一把，等生意上了正轨，钱掌柜想离开我绝不阻拦。况且，如果我是想要害钱掌柜的话，直接同你说，想来钱掌柜也是不敢拒绝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钱掌柜看着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的颜羲和，心中也不得不赞同她的话，看他们的行事好像是要在燕京城的买卖中插上一脚，也许他们真的只是仓促之间没有合适的人手，自己只要小心谨慎，以自己多年的行商经验应该不至于被不知不觉的就坑了。 “少爷既然对小人说出这般肺腑之言，小人如果再推三阻四就太不识抬举了，小人但凭少爷吩咐！” “好，过几天我会派人来接钱掌柜！” 颜羲和说完后便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店铺，钱掌柜这次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再没敢出什么幺蛾子。 颜羲和在外面逛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回了将军府后泡了个热水澡，斜斜的靠在软塌上，让墨菊用大毛巾给她擦着头发，就在她舒服的快要睡着时，传来了顾念苍从外边走进来的脚步声。 顾念苍走进屋内，只见窗前的软塌上懒散地斜靠着一个小美人，长长的秀发垂下，银白色的衣袍被身后的阳光虚化，圣洁而又魅惑，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墨菊看见顾念苍回来了，马上行礼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顾念苍大步走到塌前，用手抚摸着还带着些许潮气的秀发：“夫人这是在对我使美人计？” 噗嗤一声，颜羲和被他逗乐了：“我为何要对将军使美人计？” “夫人最近求我的事情可是不少啊！”顾念苍将手中的秀发放在鼻下深深的嗅了一下，一股少女清新的体香幽幽的传入鼻间，他只觉得下腹一紧。 “哦，这样啊！那将军可给我办好了吗？”颜羲和一本正经的问。 顾念苍抬头看看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默默的退后了一步，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了颜羲和。 颜羲和接过来一看，是燕京城郊荒地的地契，总共竟然有二万亩之多！颜羲和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只是托顾念苍给她买五千亩荒地，没想到如今竟然生生多了四倍！ 这不是钱的问题，大梁朝规定不许官员手中拥有大量的土地，颜羲和以为以顾念苍的性格，恐怕不会同意自己大量购买土地，而在燕京城附近购买土地，如果没有顾念苍的同意是办不下来地契的。 颜羲和惊疑的看向顾念苍，她不明白顾念苍的意思。 “因为燕京城缺乏壮劳力，这些土地都渐渐荒芜了，与其空置在那里，不如交给夫人，我相信以夫人的能力，一定可以让更多的人受益！” 颜羲和听了他的话，开心的跳起来，跑到顾念苍的身边，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之所以这么开心，不仅是因为顾念苍帮她买了这么多荒地，更重要的是顾念苍头一次这样明确的表达出对她能力的肯定和信任。 顾念苍被她亲得一愣，刚想伸手去抓她，抬起头却被明晃晃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他又一次抬头看了看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第一次这样的讨厌起它来。 不过顾念苍突然想起卫轩今天跟他说的话，又觉得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大哥，就像今天卫轩跟他开玩笑说的，他自己现今有了妻子，每天过着蜜里调油的幸福生活，可是顾风呢！眼看着就要二十岁的人了，身边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恐怕人伦之事还不懂得呢吧！ 想到这里，顾念苍严肃了起来，对还在开心的翻看着地契的颜羲和说：“夫人，二弟如今年纪也大了，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夫人作为长嫂还是要上些心，帮着安排一下。” 什么！颜羲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给顾风安排通房丫头！这个… 看着颜羲和不敢置信的样子，顾念苍倒觉得她的反应太奇怪了些，按道理这些事情应该由母亲来管，可是母亲身体不好，对顾风又一向不上心，怎么可能给他安排，那么现在作为当家主母的大嫂颜羲和，当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应该为他安排这件事情，这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吧！ 想了想，顾念苍又给颜羲和解释到：“因为二弟的生母身份特殊，所以他想找桩门当户对的亲事不太容易，而且母亲身体不好，也没有人给他张罗，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没有跟夫人成亲前，我其实也觉得成不成亲的无所谓，所以也一直没有上心，二弟的亲事也要夫人多多费心了！还有，夫人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先给他安排个通房丫头，一般大户人家的子弟早就会安排丫头让其通晓人伦了，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是疏忽了！” 越说顾念苍越觉得自己不称职，就越发的想要催促颜羲和赶紧给顾风安排。 颜羲和听得一愣一愣的，大户人家的子弟早就会安排通房丫头… “那将军的通房丫头在哪里？”颜羲和突然问。 顾念苍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的说：“我十六岁就上了战场，哪里有时间安排什么通房丫头！”他也是被颜羲和的小脑袋瓜服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他身上！ “夫人，现在是在说二弟的事情！” “哦”颜羲和不情愿的回答。 她自己不愿意丈夫有其他女人，现在却被逼着给别的女人添堵，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这件事情在古代显然是一件很正常很普遍的事情，如果自己反对的话，恐怕顾念苍会误会自己不愿意帮忙，况且自己只是他嫂子又不是他媳妇，也确实没有什么立场去反对。 “好吧，我知道了，等我问问二叔的意思再说吧！”颜羲和有些无奈的答应，心中却想着等回头问问顾风的意见，如果他自己说不想要的话，就不能怪我了吧！ 两天后正是军衙休沐的日子，颜羲和带着墨菊去了顾风的院子，顾风正在屋内看书，见颜羲和进来有些紧张：“不知大嫂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 颜羲和心中叹了一口气，我也很不想来的好么！跟一个现在年龄比自己都大的男人谈给他安排通房丫头，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二叔，最近都在做些什么？”颜羲和也不能上来就说，我想给你安排个通房丫头，你看怎么样吧！只好先说些别的，铺垫一下。 顾风听她这样问，也有些奇怪，难道颜羲和是同自己话家常来了？ 还好这时墨菊已经指挥着顾风屋里的小丫鬟把茶沏好端了上来，打破了屋里略微尴尬的气氛。 顾风每次看到颜羲和都有些紧张，不是很放得开，他认为是因为颜羲和看破了他的野心的原因，此时也不敢看颜羲和，只是低着头回答：“除了当值外，就是在府中看看兵书。” “二叔的屋里可还缺点什么？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提出来，不要忍着。” “知道了！” 颜羲和觉得顾风一点都不配合，这样根本就没法把谈话进行下去，想了想还是咬咬牙说：“二叔年纪也不小了，将军的意思是亲事张罗着，但是二叔身边还是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起居，不知二叔在这府中可有看好的人选？这以后会贴身伺候的丫头，还是要二叔自己喜欢才好。” 听到她的话，顾风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盯着颜羲和，大嫂居然是来说这个的吗！其实这件事情由大嫂来张罗确实合情合理，可是为什么当他从她的嘴里听见的时候，却是这般的不舒服呢？ 颜羲和看着顾风反应强烈的样子，眼中全是期盼，快说你不愿意！说你并不想要什么贴身伺候的人！ 从小就看人眼色的顾风当然看出了颜羲和眼中的期盼，但是她在期盼什么呢？顾风突然间不敢再看颜羲和的眼睛，嘴张了好几次，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过了良久，顾风低下头还是小声的说：“但凭大嫂安排！” 颜羲和眼中的期盼随着这句话而轰然消散，她知道不应该苛求，可是却阻挡不了心中的失望与愤怒，她站起身来用冰冷的声音说：“好，我会尽快为二叔安排！”然后转身离去。 顾风听出了颜羲和话中的失望，噌的站起身来，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颜羲和刚才失望的目光生生的剜下去了一块，他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两步，却在理智回笼后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我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你满意呢？ 96|12.08 颜羲和从顾风的屋里出来，心中只觉得十分的憋闷，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的心中虽然不喜，可是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做是不行的，便也只能在心情平静了些后在心中盘算着，到底谁比较合适。 如果不是刚刚将如烟派去照顾那些孤儿，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她在顾风这里还伺候过一阵子，到底彼此熟悉些。 颜羲和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向正屋走去，走到离二进的院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看到顾念苍从院子里大步走了出来，院门的阴影处突然跑出来一个丫鬟，手里拿着大氅。 只见她来到顾念苍的身前，将手中的大氅递给了顾念苍，顾念苍犹豫了一下后接了过去，并没有披在身上而是拿在手中，然后又继续向门外走去。 顾念苍匆忙的走了几步便看见了站在远处的颜羲和，快步迎了上来。 “今天不是休沐么？将军怎么还要出去？”颜羲和柔声问。 “军衙里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就回来。”顾念苍回答完后打量了一下颜羲和，又举了举手中的大氅：“现在已经开春了，我一个大男人哪用得着这个，夫人如果觉得冷的话，怎么自己不多穿些！”他一边说一边上前将手中的大氅披在了颜羲和的身上。 颜羲和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催促到：“将军快去吧！小心一会儿误了公事！” 顾念苍答应着快步离去了。 颜羲和带着墨菊往正屋走，路过二进院子的大门时，颜羲和看了一眼站在门边低着头的从意，没有说话。 墨菊跟在颜羲和的身后，一直看着从意，可是她却不肯抬头。 两人刚刚走进正屋，墨菊欲言又止：“小姐…” 颜羲和没有看她，摆了摆手后自己一个人进了里屋。 跟了颜羲和这么久，特别是上次小姐跟将军生气，一气之下跑到了直沽，最后还是将军亲自追去将小姐接了回来，墨菊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是根本就插不进别人去的。 从意今天的样子，恐怕是对将军动了什么心思，自己要不要提醒小姐呢？墨菊抬头看了看里屋的方向，也许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颜羲和当然是知道的，上回洗漱房的事情就算是一个意外，但是也绝对够让人不舒服的。可是从意是不同的，以颜羲和对她的了解来看，她恐怕是真的喜欢上了顾念苍，一个内向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平时也接触不到什么男人，更何况顾念苍还是那样的英俊硬朗，喜欢上他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如果是想爬上男主人的床有所图谋的妖艳贱货们，颜羲和有一百种方法收拾她们，可是对于一个老实木讷真心付出喜欢的小丫头，颜羲和却觉得有些棘手，所以从直沽回来以后，她也没有急着处理从意。可是现今看来，再心软下去恐怕就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唉，颜羲和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喜欢错了人。 吃过午饭后，颜羲和去了书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墨菊找到从意，吩咐着：“开春了，该换季了，咱们得把将军和小姐的衣服收拾收拾，把冬天的厚衣服收起来。” 从意本来就是负责管理衣物的，这些事情本就是她的份内之事，现在已经开春，越来越暖和了，主子们的衣服也确实该整理整理了，便答应着同墨菊一起去了正屋。 从意虽然人老实木讷，但是做起事来却十分麻利，正屋的内屋里，衣柜箱笼都打开着，衣服一件件拿了出来。可是今天不知道墨菊怎么了，好像一副根本就不着急的样子，动作慢慢腾腾的，一会儿说累了要休息一下，一会儿又说渴了要喝茶，结果手里的活计半天也没有做多少。 又过了快半个时辰的时候，正在整理衣物的两人听见颜羲和和顾念苍的声音从厅堂中传来。不知什么时候顾念苍已经从军衙回来了，两人正坐在厅堂中聊天。 从意有些茫然无措，扭头看了看墨菊，墨菊示意她不要紧，继续做事，两人便也就没有出声，继续沉默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我今天去了二叔那里，他也没什么意见，让我看着安排。我寻思着要给二叔准备的通房丫头怎么也得是知根知底，品性不错，最好是识字的丫头，平时也好陪着二叔说说话，他那里还是太冷清了些，咱们这做哥哥嫂子的也不能时常去开解他，将军觉得呢？” “夫人的想法很周全”顾念苍明显很满意的样子。 “可是这样的丫头不好找啊！如果如烟还在府内，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顾念苍也点了点头，对颜羲和的话很赞同，要满足刚才颜羲和说得那些个条件的丫鬟，基本上也就只能在颜羲和从颜府带来的陪嫁丫鬟里找了。 墨菊、夕照是万万不行的，她们是颜羲和的左膀右臂，颜羲和对她们多有依仗，一时间离不开她们，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个小丫头现在在顾云处当差，年纪太小也不妥当，那么… “对了，今天给我送大氅的那个丫鬟，好像也是夫人从颜府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吧！夫人觉得她怎么样？可合适？” “她？将军确定要她去给二叔做通房？”颜羲和语气古怪的问。 “她怎么了？”顾念苍看着颜羲和古怪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丫鬟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将军在浴室抱着人家的时候，将军都忘了？”颜羲和用戏谑的语气说。 咳…咳…“是她啊！夫人还有完没完了？如果知道扶她一下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一定不会去扶！以后我看到女人都绕着走！”顾念苍很是无奈的说。 颜羲和被他的话逗得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将军真的舍得？”颜羲和又一次确认。 “只要夫人舍得就行！对了，她叫什么？”顾念苍在脑海搜索了一番，对这个丫鬟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如果不是她今天给自己送大氅，顾念苍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她叫从意，将军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颜羲和好奇的问，她有些不太相信。 顾念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那好，等我问问她的意思再说。” “一个丫鬟还用得着问她的意思？你看着操办就行。”顾念苍随意的说。 “好！”颜羲和嘴里答应着，眼神却向里屋的方向看去。 里屋内低头收拾衣物的从意一滴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她心心念念的将军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就这样随意的将她给了别人！她还以为那次在洗漱房，将军怕她摔倒抱住她，是多少对她有些意思的，她哪里知道顾念苍那么做只是出于一个武人的本能罢了！ 从意是老实木讷，可是她并不傻，今天墨菊反常的表现，让她们拖长了收拾衣物的时间，这才听见了小姐和将军的对话，她知道这是小姐故意让她听的。 她喜欢将军，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自己又不会同小姐争什么，只要将军对她有一点点喜爱之情，让她默默的陪在将军身边就好，可是将军他… 从意眼中的泪水终于忍耐不住，成串成串的掉落下来，她抬起头用模糊的双眼看向墨菊。 “姐姐，我喜欢将军错了么？”她茫然而又无助的问，不知道是在问墨菊还是在问自己。 墨菊沉默着没有回答，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小姐安排的，但是将军的心意却是他自己的，如果他对从意有一星半点儿的心意，小姐都不会拦着，只会给他们让位置！ 喜欢将军错了吗？墨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的，她们这些陪嫁丫鬟本来就有给姑爷做媵妾的意思在里面，但是能不能做，要不要做，却是由小姐决定，而不是由她们是否喜欢决定的。 看着茫然无措的从意，墨菊突然悲从中来，她走过去把从意的头揽在怀里，将她的呜咽声尽数压在了胸前。 她在从意耳边小声呢喃着：“万般皆是命，傻丫头，咱们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哪里还有什么喜不喜欢！” 颜羲和站在里屋的门口，听着屋内压抑的哭声，心中也是千般滋味在心头，都是苦命的女子，但是你喜欢的是我的男人，让我如何能对你心软！ 三日后，将军府还是那个将军府，除了顾风屋里多出了一个通房丫头，没有人知道有一个苦命的女子，在这一日里改变了命运，从此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空壳。 历史的巨轮呼啸着碾过，每个人最终都将在时间的洪流中灰飞烟灭，区别只在于你是逆来顺受还是奋起反抗，度过你着或平庸或精彩的一生！ 97|12.08 想要将人生过得精彩的颜羲和，这几天不仅处理着内宅的事情，外面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燕京城内的将军府衙门前，贴着大幅的告示：将军府衙将会根据伤兵们的负伤程度对伤兵们进行编组，每二十户为一组，每组分配二百亩土地耕种，由这一组内的二十户共同协作完成。耕牛、农具、种子等生产资料都由将军府衙统一免费提供使用，将军府衙还会派人修建公共水渠，供大家灌溉使用。领取土地的伤兵们要按照府衙要求播种规定的作物，每年只要在收获后上缴一定数量的农作物，剩下的无论多少都归自己所有，愿意出售的将军府衙会按照市价进行收购。这是一项面对伤兵们的安抚政策，以后伤退的伤兵也可以享受此项待遇。但是如果伤兵们或其近亲属有违法乱纪的事情发生，将剥夺他们的土地使用权。在战争中逃跑、不执行或违抗命令者受伤不享受此项待遇。 是的，这就是颜羲和想到的安置伤兵的办法，他们个体丧失了部分劳动力，无法进行耕种这样繁重的体力劳动。在个体不能做到的情况下，可以考虑集体完成，也就是走集体协作化道路，提供一切生产资料，他们只需要付出劳动力即可，让他们本质上从农民变成工人。而且可以根据市场和自己的需要规定他们种植相应的农作物，起到计划经济强有力的统筹作用。 在这项政策的实施下，士兵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打起仗来也会更加勇猛，社会治安也会有所改进。 顾念苍听完她的设想后，面色复杂的看了她半响，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伤兵的问题顾念苍一直放在心中，却有心无力，因此还害得颜羲和受惊，没有想到颜羲和竟然真的可以解决这个从来没有人关心的问题。如果伤兵的问题真的可以解决，于燕京城的安定将有莫大的帮助！ 而且颜羲和想到的什么集体协作的办法，还可以将那些荒地都耕种起来，提高粮食的产量，这样下来军粮就有了保证，真是一举多得之策！ 顾念苍抱完颜羲和后便兴奋的差人高速的运作起来，颜羲和反而像个局外人般清闲了下来。 这则告示刚刚贴出，整个燕京城内便沸腾了起来，伤兵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他们相携着汇聚到将军府门前，一片片的跪倒在地，大力的磕着头，嘴里还喃喃的说着：“将军果然没有忘记我们，将军和夫人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颜羲和和墨菊站在将军府门内的阴影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随着门前的人群越聚越多，场面也越来越感人，墨菊也终于忍不住激动得红了眼圈。 “小姐，您做了一件大好事！这些质朴的老百姓们，只要别人对他们一点点的好，他们就会感恩戴德，没准回家后他们还会为小姐和将军立长生牌位呢！” 听到她激动的话语，颜羲和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内院走去，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上次他们围在将军府门前时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忘了么？”颜羲和冰冷的声音中没有一丝墨菊预想中的开心与感动。 墨菊愣了愣，上次…上次他们是来围攻将军府的，可是，可是他们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挑拨的呀！上次不是还抓到了好几个在人群中煽动的人么？ 颜羲和没有再理会墨菊，而是一个人向正屋走去。曾经的她是真心同情这些伤兵的境遇，想要帮助他们的，可是经过上次被围攻的事件后，她的心就凉了下来，因为在那一刻她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些人的愚昧与自私。 他们凭什么大言不惭的说将军应该自己掏钱出来养活他们！因为将军没有自己掏钱养他们便昧着良心围攻将军府！别看他们今天这样感恩戴德，如果以后他们的利益被触动，一样会翻脸不认人！ 这些人现在在颜羲和的心中只是工具罢了，对于工具而言只有好不好用，并不需要付出多余的情感。 不光是情感，就连精力颜羲和也是没空对他们付出多少的，她带着夕照和卫妍站在宽阔的厂房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曲直被她派去了直沽，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于他的身份颜羲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多疑的皇帝会同意让顾念苍带着全家来边关，完全是出于无奈，又怎么会一点防范措施也不做！ 现在之所以这般风平浪静，不过是因为他已经在顾家众人身边放了眼睛，可以随时知道顾家人的动态。曲直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也许他年轻时确实碰巧救过自己，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也只有皇帝的手笔才能将一个人的过去掩盖的这样好，连顾念苍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颜羲和发现曲直武功高强，那天能从那么多镖师手下毫发无伤的逃出来就多少可以证明，而且他执行力非常强，只要你布置给他的任务，从不讨价还价，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服从，所以颜羲和断定他应该是皇帝身边的暗卫之流。 颜羲和猜出了他的身份，更要将他带在身边，做出一副想要信任他，但是好像还有些不放心他，不停敲打试探他的模样，这样才能让他不起疑心。否则皇帝再派一个什么人来，自己又如何能够得知哪个是皇帝派来的呢！ 把一个明知道是探子的探子留在身边，就可以让监视你的人知道你想让他知道的事情，至于你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当然他就很有可能不知道！ 有些事情颜羲和不介意让曲直知道，如果他一直什么情报都不提供给皇帝的话，皇帝也很有可能再派人来，自己私下里用些手段挣点钱，皇帝听说了只会更高兴！一个不图名、不图利的下属，其实仔细想想还挺可怕的。 但是有些事情颜羲和却暂时并不想让曲直知道，比如这个卷烟厂，这个新兴的特殊性行业的发展必将给社会带来巨大的震动，皇帝对此的态度还未可知，如果在它还没有发展起来时就将它划为国家特许经销，就像酒类一样，那就太恶心了！颜羲和并不想给他人做嫁衣。 不过现在开卷烟厂还是有些过于冒险了，如果不是她的财政状况堪忧，她也不会想着要开办卷烟厂。 上次计划挣得是不少，可是最近花得也多，给卫轩拿了五十万两，买荒地和各种基础资料的投入、挖水渠等又投入了二十万两，直沽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买地三十万两，前期开发需要一百二十万两，后期看情况还有继续追加投资。 这样算下来就已经花费了二百二十万两，虽然颜丰已经同少数民族头人搭上了线，基本控制了少数民族特产的走私生意，但是因为还没有形成购销一条龙的产业化模式，现在刚刚开始的生意并挣不到太多的钱。 因此颜羲和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让颜丰在京城成立了丰和商社，把一切业务同颜羲和的陪嫁铺子彻底割离开。 同时在燕京城内开起第一家分号，把扬威镖局纳为其名下的产业，直沽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和现在自己所在的烟厂都是丰和商社名下的产业，以后慢慢发展起来以后，会在国内一些重要的大城市开分号。 慢慢的形成规模以后，不仅可以每年带来巨额的财富，更是可以通过隐秘的手段操控某一行业或某一地区的经济形势，对于自由散漫的古代经济来说，统一集团化的经营管理模式如果想要对其进行操控，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难的是怎么做得无声无息，不让人察觉。 当然这美好的一切都要建立在发展的基础上，只有建立起一个多产业高产出的大型集团才能实现自己理想中的状态。 燕京城中的壮劳力少，但是老人、妇女、儿童却很多，卷烟厂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而劳动力又十分充足，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行业。 宽敞的厂房中一排排长条的桌椅已经摆放整齐，后院的院子中晒着喷过颜羲和提纯过的高浓度白酒的烟叶，库房中一卷卷特制的白纸也已经准备好了，前几天颜丰留下的两个得力助手也已经聘用了经过审查，签过保密文书的女工，一切就绪只等开工了！ 钱掌柜被颜羲和派去的人接到了此处，走进宽阔的厂房，看见颜羲和带人立在那里，钱掌柜满腹疑惑却不敢开口询问。 他给颜羲和见过礼后，恭谨的问：“不知少爷有什么差事要吩咐小人去做？” “我想开办一个卷烟厂，想让钱掌柜给我当个掌柜，帮着我管管事。” “卷烟厂？”钱掌柜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个词，烟不都是用烟斗抽的吗？怎么卷？他疑惑的看向颜羲和。 98|12.08 “生产的事情就不劳钱掌柜操心了，钱掌柜只要时不时过来帮忙管管日常琐事就可以，毕竟我也没有多少时间经常过来。”颜羲和笑着说，态度很是和蔼可亲。 “少爷请放心，小人一定尽心竭力！”钱掌柜忙不迭的答应。 要说之前钱掌柜来得还是十分不情愿的话，那么现在他可就是万分庆幸颜羲和找了自己。 卷烟厂，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新鲜事物还是引起了钱掌柜的兴趣，没有哪个生意人会对生意不感兴趣的。 颜羲和对站在旁边的颜丰派来的得力助手丁明道：“那就开始吧！” 随着颜羲和的这句话，整个厂房中立刻开始热闹起来，从外面看起来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将会带给整个大梁怎样的影响，更没有人知道它每年将带给颜羲和多少巨额的利润！ 就在颜羲和忙忙碌碌的时候，同样在直沽忙碌的颜丰接到了颜羲和卷烟厂已经开办起来的消息，他十分想亲眼去看一看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卷烟厂，但是手头上房地产开发项目正是进行到关键时刻，他却是无法走开，只能有些遗憾的等着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定要去亲眼看一看！ 站在他身边的曹新担忧的说：“掌柜，小姐让那个钱掌柜帮忙管理卷烟厂，这不是胡闹吗！那是个精明的老油条，别看他表面上那个怂样，其实鬼主意一堆，根本不是小姐这个内宅妇人能随意拿捏的人，他背后的东家可是江南吴家，咱们要不要提醒小姐一声，还是不要太托大了，生意上的事复杂着呢！” 听他这番长篇大论说完了，颜丰扭头看了他一眼后，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这许多事情做下来，你居然还是这般小看她，她的心思有多深沉你还不知道吗？不要因为她是女人就小看她，小看她的人都会后悔的！” 远在燕京城的颜羲和不知道颜丰对她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不过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扬威镖局的运行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伤兵们虽然身体多少有些残疾，但是他们经过军队的淬炼纪律性很强，协同配合作战能力强，而且他们有颜羲和这个财大气粗又肯投入的东家，不仅配备了精良的武器防具，还配备了三十匹马，大大提高了镖局的机动力和战斗力。 马匹在大梁甚至是在整个中国古代都是一个奢侈品，因为大部分的良种马匹都要从蒙古购进，而大梁与蒙古处于不友好的交战状态，马匹的购进就变得十分的困难，不仅价格昂贵而且十分难得。 虽然颜羲和为扬威镖局配备的马匹不是良种的战马，但是每一匹的价格也高达三百两白银，而且这些马匹的日常喂养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扬威镖局的大手笔看得局外人都啧啧称奇，纷纷猜测它的东家到底是谁，投入这么大，到底能不能挣回来呀！ 能不能挣回来，颜羲和并不在乎，掌握了扬威镖局，就是掌握了燕京到京城的通道，不仅自己可以快速的在两地间传递消息，还可以根据情况，随时掐断两地间的交通。说白了，扬威镖局并不是一个赚钱的产业，而是一件必须的工具。 与镖局相配合着的卫轩秘密军队的组建也进行得非常顺利，卫轩在军队中多年，本就有许多自己的人手，除了必要的留在军队中掌握兵权和传递消息的人手外，卫轩将他们都以各种名义和借口陆陆续续的弄了出来，组建了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 之前根据颜羲和的建议，卫轩就已经派军队将燕京城郊最大的土匪窝端了下来，虽然让他们几个当家的带着自己的亲信事先得到消息跑掉了，但是卫轩也不以为意，取得他们的据点才是卫轩的主要目的。 这些个土匪都是与燕京城内的官员或者富商互相利用、狼狈为奸的，官兵一有些风吹草动，他们一般都会事先得到消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顾念苍早就把他们剿灭了。 有了钱当然就好办事，卫轩有了颜羲和提供的五十万两白银，将夺下的山寨按军事标准加固，同样的配备精良的武器和护具，甚至陆陆续续走私进良种的战马，慢慢将这支新组建的军队向黑甲军那样的强军培养。 他们时不时的会下山来进行军阵的演练，渐渐的就被目睹过的人传开，燕京城外的大山里新来了一群悍匪，气势十分的嚣张，吓得燕京城内多数的富商都减少了出外行走的次数，实在万不得已要出来也一定会雇佣扬威镖局，才敢出城。 而有一小部分有实力的富商，偏偏不信邪，带着自己家组建的家丁队伍自己出城，结果多数都被那些悍匪劫了货物，虽然没人因此丧命，但是几次下来却没人再敢去尝试了。 扬威镖局的生意越发的好了起来，也有人怀疑扬威镖局与那群悍匪有勾结，否则那群悍匪为什么偏偏就不劫他们的镖！可是怀疑又能怎样呢？在这个武力为尊的边关乱世里，拳头才是道理！ 随着生意越来越多，扬威镖局便渐渐的不接零散的生意了，而是规定每旬出一次镖，想要去京城的商人可以在每旬固定出镖那天聚在一起，组成一支临时队伍，镖局会给予相应的优惠。 而有急事要出镖的人平时出镖就要出高价雇佣镖队，镖局还不一定会不会答应，不过当你一年在镖队消费够一定的金额后，就可以成为镖局的贵客，可以随时出正常的价钱请镖局出镖，镖局无论何时都会单独为你出镖。 如果你想提前得到这项特殊的服务，可以事先存入相应金额的银子，以后的花费从事先缴纳的银子中扣除。 起先大家都对扬威镖局这些规定十分不屑，可是当有一个富商京中的母亲病重，着急赶回去而镖局却没有接他的镖，他冒险出城却险些被土匪杀死后，只能无奈的事先交了规定金额的银两，提前享受贵客服务。扬威镖局马上安排人手送他回京，一路上无惊无险，只用了四天时间就到了京城，见到了母亲的最后一面。 从此以后这个富商便尝到了甜头，在一众焦急等待着的商人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进镖局，只是一个吩咐便能够随时出镖，这种优越感哪是多少钱可以代替的。那些捧着重金还时不时被拒绝的富商们此时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一时间存钱者无数。 因为有了钱掌柜帮忙的丁明现在是以镖局的事情为重心，他曾经很奇怪的问过颜羲和，这样事先存钱的经营模式其实并不比高价求出镖多挣多少钱，为何还要这么麻烦，他记得小姐的回答是：融资并且促使他们建立固定的行为模式。他并听不太懂小姐的话，但是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对小姐言听计从起来。 将军府衙那边出面主持的荒地开垦工作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正是开荒的好时机，颜羲和提供的各项生产资料也都已经到位，伤兵们按劳动力的多少交叉分组后都欢欣鼓舞的干了起来。 农家们耕地最困难的就是犁地和灌溉，燕京城冬天十分寒冷，土地被冻得很是结实，没有耕牛只是单纯使用人力的话，即使是壮劳力一天累死累活，也只能犁出不到四分之一亩地，而有了耕牛后却要容易得多了。但是耕牛的价格也并不比马便宜多少，一般人家根本就买不起。 现在颜羲和给他们提供免费使用的耕牛，虽然不能让每组伤兵都同时用上，但是他们可以几个组轮流使用，为了更快的用上耕牛，不至于错过最佳耕种时间，那些排队等待耕牛的伤兵们甚至会自发的帮助使用耕牛的伤兵们。 这些伤兵们因为境遇相同，以前还有在军队里就互相认识的，所以组合在一起十分的团结，真的做到了互助互利。 顾念苍组织军队人员在不当值的时候挖掘水渠也进行得非常顺利，因为颜羲和会每天为挖水渠的兵士提供丰盛的伙食，都是他们平时吃不到的精细东西，一时间挖水渠的差事成了香饽饽，一般人还轮不到！ 伤兵们总共分成了三十五组，不是颜羲和不想给每组伤兵分配更多的土地，而是以他们现在的劳动力来说，每组二百亩土地已经是极限了。 给伤兵分配完土地后，还剩下许多荒地，颜羲和也不着急，要知道示范的作用是无限大的。果然没用多久，幽州境内的老百姓就听说了分配土地的事情，都纷纷涌进了燕京城。 几天后针对非伤兵人员分配土地耕种的规则也一一公布出来，非伤兵人员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领取土地，但是要使用公共的各项生产资料必须缴纳一定的费用，在伤兵使用完后才可以使用。领取土地耕种的人员也必须按照规定种植相应的作物，每年收获后根据领取的土地面积上缴相应数量的作物，剩下的同样归自己所有。 颜羲和并不是缺他们那么点费用，其实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一点而已，这么做是为了让伤兵有一种身份上的优越感，好加强士兵的归属感，对于一支没有信仰的军队来说，为了自己而战和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战在战斗力上显然是不同的。 直沽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也正在顺利的进行，要想收回投资至少还要一年半载的时间。 卷烟厂也在近期制作出了第一批卷烟，通过扬威镖局运往京城的丰和商社，卷烟厂采取全手工制作，虽然雇佣了五十名女工，但是因为业务并不熟练，每天的产量十分有限。 况且颜羲和也不打算一上来就大量生产，毕竟销售情况还未可知，一项新兴的产品要打开市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颜羲和心中的设想在一步步实现，每个行业都在有条不紊的高速发展着，一个涉及各行各业的微型商业帝国正在逐渐形成，发展壮大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美的一帆风顺，卷烟厂在钱掌柜的管理下倒是井井有条，可是在他因为好奇而偷偷吸了一根卷烟厂生产的卷烟后，他就再不肯老老实实的替颜羲和打工了。 这种卷烟虽然因为要用成本很高的特制白纸制作，但是吸起来十分方便，而且不知道卷烟的烟丝中加了什么东西，点燃后吸进嘴里会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虽然最后会有一些苦涩感，但是比起单纯的烟丝来却是口感要好了很多。 要知道烟丝中加入了什么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钱掌柜曾经留意过新运来的烟叶，都要由专人喷上一个白瓷罐里的东西，而后院中晾晒的烟叶被阳光一晒便会散发出浓烈的酒味，烟叶要足足晾晒二十多天才能将这股浓烈的酒味散尽，这时才能投入使用。 虽然钱掌柜也很怀疑什么样的酒才能发出这么浓烈的味道，但是怀疑并没有阻碍他的行动，十几天后，一封详细写着如何在烟叶上喷酒晾晒，如何用特制白纸卷成卷烟，卷烟的口感又如何特别的信纸，便交到了江南士绅大户吴家的家主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三根白色的卷烟。 99|12.08 颜羲和将各个产业交给了相应的人管理后便不再操心，她知道自己一个人毕竟精力有限，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握在手中，具体的事情就交给手下的人去办，自己只要把握好大方向就好。 现在的颜羲和正在燕京城内一处离将军府不太远的大宅院内，站在窗外看着杨学士带着年纪大点的孩子们正在摇头晃脑的念着书，顾云坐在一众孩子中并不特别显眼，颜羲和满意的点点头后又向另一边走去。 如烟也正在屋内坐在年纪小的孩子们中间，轻声细语的教着他们念三字经，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光彩，与她在将军府中的刻薄飞扬截然不同。 女人果然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才会获得心灵的安宁与平静，而不是整日关注一些鸡毛蒜皮的无聊事情。 颜羲和没有进去打扰两边的教学，就这样站在院中，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微风轻轻拂面而过，白的梨花、粉的桃花热热闹闹的开了满园，一派生机勃勃，让人心中顿觉欢喜。 拥有着无限未来的孩子们，总是能够带给人们希望与期盼，颜羲和庆幸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可以为孩子们做些什么。 并没有等太久，孩子们便下了课，颜羲和这才走进屋内与杨学士见了礼。 顾云看到颜羲和高兴的想要跑过来打招呼，却突然想起来大嫂告诉他，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勉强克制住自己，面无表情的跟着孩子们一起往教室外走，期间还偷偷回头瞄了颜羲和好几眼。 颜羲和看到小家伙不舍的样子，对他温柔的笑了笑，眼中的肯定与鼓励让顾云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孩子们出去后，颜羲和同杨学士两人也不落座，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欢呼雀跃奔跑在院子互相嬉戏的孩子们，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夫人宅心仁厚，不仅给他们提供食宿，还肯让他们读书，实在是令杨某佩服。” 颜羲和知道在古代读书真的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先生教授，就是平时学习要用的笔墨纸砚都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如果不是有意要走科举这条路，就是一般有些钱的人家也是不会让孩子去读书的。 “杨学士过誉了，如果不是杨学士肯来这里教授他们，他们又如何能有机会读书？”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想起当初颜羲和去请杨学士来给孩子们教书时，两人剑拔弩张的情形，不禁都摇头笑了起来。 “杨学士，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同您说，我决定让孩子们上午跟您学习知识，下午由将军派来的军士教孩子们习武。” “什么！”杨学士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夫人怎么能这样！这些孩子们本来就已经开蒙晚了，还不抓紧时间读书的话，将来能有什么出息！”杨学士激动得满脸通红。 “有出息？在杨学士的心中什么样才算有出息？金榜题名？”颜羲和脸上的笑意还在，但是明显变了性质。她有些嘲讽的接着说：“且不说他们这些孤儿有没有参加科举的身份，就算他们中有人能够金榜题名，高中进士，然后呢？像杨学士这样满怀学问隐居故里？自己的声名是有了，可是与国家与百姓何益？” 听到颜羲和毫不留情的这番话语，杨学士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便萎顿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他虚弱的想要反驳，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我并不是来征求杨学士的意见的，我只是来通知杨学士。当然我记得当初对杨学士的承诺，您尽可以挑几个自己认为有天分的孩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将来让他们走杨学士认为有出息的道路，我绝不干涉！” 颜羲和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杨学士也只有听着的份了。 就这样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颜羲和开办的卷烟厂生产出来的卷烟销售情况不容乐观，让人们接受一件新兴事物也许不算太难，但是仅仅凭一家商社每月卖出那点卷烟，虽然在小范围内得到了认可，但是却不足以形成一种局面。 而且就在丰和商社为卷烟的销售如何打开市场而心焦的时候，京城和江南吴家的商铺却在突然之间开始大面积的销售卷烟，由于吴家的商铺遍布江南和京城，他们这样大规模的同时开始销售，得到的效果是惊人的。 渐渐的，卷烟因为其携带和使用方便极其特殊的味道，被大家接受并津津乐道，因为卷烟价钱很是昂贵，所以渐渐成为了一种奢侈品流行起来。 江南士绅吴家的地位因此水涨船高，吴家是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家族，族中子弟大多都很有出息，为官的为官，做生意的做生意，现今朝廷上吴家就有一人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离宰辅只有一步之遥。 每年顾念苍回京送礼之时，吴尚书都是重中之重，没有他的首肯，就算兵部批下来的军饷和军费也休想能够拿到手。 如果没有吴家在后面用大量的金钱铺路和大批中小子弟官员构建成繁密的关系网，吴家是不可能出得来这样一位实权尚书的，而当吴家出了一个户部尚书后，又会反过来照拂吴家，两者相辅相成，只会越来越好。 这就是为什么朝中重臣基本都是世家子弟，而一些寒门学子即使才华再如何出众也很难在朝堂上立足的原因。 而卷烟的出现，让吴家更是如虎添翼，不仅在经济上，更是在声望上达到了定点。 当颜丰收到消息的时候，吴家的卷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南方，提起卷烟人们就会想到吴家，吴家俨然已经成了卷烟这个新兴奢侈品的代名词。 颜丰心中十分懊悔，如果当初自己不是过于相信颜羲和，而是派人去提醒她一下，也许就不会有现今这样糟糕的结果了！ 颜羲和虽然于商业上十分的有头脑和创意，但是她毕竟是生活在深宅大院中，眼界还是有限，不会知道那些氏族大户内里有着怎样的勾连和手段。现今卷烟生意已经被吴家先声夺人，大家要买卷烟只会去吴家的商铺，颜羲和的这个绝妙的想法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且不说预想中的巨额利润完全不用想了，就连先期投入的大量资金也都会打了水漂。 颜丰手中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也正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并离不开，否则他一定要亲自回燕京收拾钱掌柜，这个老东西，他以为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其实不用他从直沽派人去收拾钱掌柜，颜羲和在这个时候也同样收到了南方传来的消息。 她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卷烟厂，但是却没有见到钱掌柜。丁明阴沉着脸说到：“钱掌柜五天前派人来说自己生了病，至今一直没有来上工。我本想着反正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轨，他在与不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便也懒得管他，没想到这孙子竟然是有预谋的躲了起来！”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颜羲和神色冰冷的说完后，带着卫妍去了茂源商铺。 她刚刚走进茂源商铺，便有一个伙计快步走了过来，态度倨傲，“少爷请上楼，我家掌柜在楼上的雅间等着少爷呢！” 颜羲和没有说什么，也不用人领，径自走进了以前来时去过的那个雅间。 钱掌柜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品着茶，身后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练家子。见到颜羲和进来，钱掌柜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小少爷来啦，这几天日子可还好过？” “自然是没有钱掌柜好过的！”颜羲和神色阴鸷，走到门边的椅子上坐下。 “哎呀，人生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谁又能知道谁哪天会发达，哪天会阴沟里翻船呢！是不是，小少爷？”钱掌柜嚣张的笑着，以前的郁气一扫而空，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现今自己不是就找回了场子么！ “我自认为对钱掌柜不薄，你到底为何要如此！” “不薄！真是笑话！给我喂毒-药，然后逼迫我给你做事，你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掌柜，给我丰厚的薪水，我就会感恩戴德？放屁！我堂堂江南吴家的大掌柜会稀罕你那点子钱！”许是想起了之前自己那噩梦般的两个来月，钱掌柜的情绪激动起来，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卷烟一年能给吴家挣多少钱，你死都不会相信！我现在是吴家的大功臣，家主不仅厚赏了我，连我的家人也跟着受益。看见我身后的这二位没有，这是家主特意派来贴身保护我的，你再想同以前那样随便的拿捏我试试！” 看着颜羲和越发阴沉的脸色，钱掌柜越发的得意起来。 “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么？”颜羲和阴冷的说。 “不用吓唬我，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扬威镖局——是你的产业！我恐怕一出燕京城就会被人干掉，可是我的小少爷，你也不想一想，现今我在燕京城内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干嘛要傻傻的离开燕京城让你收拾呢！我只要安安份份的待在燕京城内，有人贴身保护，你说你又能将我怎么样呢？” 哈哈…钱掌柜越说越开心，嚣张地大笑起来。 颜羲和脸上的神色更加阴鸷，张了几次嘴，却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她起身向门口走去，既然没有什么可说的就不必再说下去了。 可是就在一眨眼间，刚才站在钱掌柜身后的一个大汉闪身挡在了门前。 “我不知道该夸小少爷胆子大呢，还是该感叹小少爷无知呢！这时候居然还敢来我的地盘，既然来了，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小少爷也该尝尝我尝过的滋味吧！” 颜羲和被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回头看见钱掌柜的手中拿着一颗药丸，正上上下下的抛接着，脸上露出了无比恶意的笑容。 100|01.22 颜羲和被挡住了去路，只能停下脚步，面沉似水，盯着钱掌柜没有说话。 就在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的时候，颜羲和突然之间感觉到耳边一股气流划过，一支样式简单闪着寒光有如钢针般的簪子，飞快的在她脸边飞过，向着挡在她前面的大汉面门袭去。同时另一支簪子也同时出手，向坐在那里得意洋洋的钱掌柜打去。 颜羲和这才知道，原来卫妍头上插着的八支小簪居然是她的暗器！而她就在这悄无声息中，二话不说的便动起了手，又狠又准！ 门前的大汉显然也不是寻常之辈，他虽然没有想到这个小少爷身后跟着的柔弱丫鬟，居然会毫无征兆的动手，且暗器功夫如此了得，但是大汉也没有因此着了道，只见他从容的向左侧一侧身便轻松的躲过了快速袭来的发簪。 然而由于卫妍的外形太过于有欺骗性，大汉还是下意识的小瞧了她，就在大汉侧身躲过发簪的时候，卫妍的身影有如鬼魅般闪到了大汉身边，大汉身手不弱，反应也是极快，在侧身中伸出右手去抓卫妍的咽喉要害。 卫妍身形轻轻闪动，一个侧身主动将左肩递到了大汉手中，大汉抓住她的肩头将她往怀中带去，左手又再次向她的喉颈要害处抓去。 大汉的左手在就要抓到卫妍脖颈时，突然戛然而止，虚停在半空，不再动弹。原来就在他右手抓住卫妍肩头将她向自己身边带时，卫妍借势加快速度，一个转身便背靠在大汉怀中，右手高举的发簪擎在大汉颈动脉处，只要她刺下去，大汉就会马上血溅当场！ 大汉知道自己去抓她咽喉要害的手，绝不会比她刺进自己的颈部快，因此去抓卫妍脖颈的手虚停在空中，没敢再向前半寸。 但是就在颜羲和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大汉抓着卫妍左肩的手却陡然加力，寂静的屋内甚至能够听到卫妍肩头的骨头被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 一般人突遭此重创，必然会因为剧痛而身体下意识的抖动，虽然幅度不会太大，但是手下必然会失了准头，对于武功同样高强的大汉来说就是绝好的机会。大汉显然也是硬茬，赌得就是这个机会，然而他今天却失算了！ 卫妍仿佛被捏得咯吱作响的不是自己的骨头般，脸上仍然一丝表情也无，拿着的簪子的手更是没有一丝抖动，精准的刺进了大汉的颈动脉中，横向一拉后抽出了簪子。 大汉没有想到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竟然这样的狠厉，而且明显是受过特殊的训练，连身体下意识的疼痛反应也能够控制，他连忙用手去捂伤口，然而他被刺中的是颈部的大动脉，用手却怎么捂得住！ 动脉破损的瞬间，颈间伤口的血便喷溅出来，须臾间他便惨叫着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刚才卫妍是发出了两根簪子的，另一根正是袭向钱掌柜，幸好他身后的大汉将他推向一旁，狼狈地跌倒在地，这才堪堪的躲了过去。 卫妍与挡在门口的大汉交手只是瞬间的事情，钱掌柜还躺在地上没有起来，旁边倒下的大汉便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有如下雨般喷了他一脸一身，钱掌柜愣了一下后，吓得凄厉的大声嚎叫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大汉只是慌忙间推了钱掌柜一把，随后自己闪避了一下簪子的功夫，便看到刚才还同自己说笑的同伴，抽搐着躺在地上，脖颈间的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整个屋子里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他看着脸上、身上斑斑血迹，但是仍然面无表情的卫妍，突然之间觉得她是如此的可怕，有如勾魄索命的厉鬼，一时之间竟然踌躇着不敢上前。 颜羲和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强忍着向上翻涌的呕意，冷冷的对还在嚎叫的钱掌柜说到：“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说完后带着卫妍快步的走了出去。 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快步的走出了茂源商铺，七转八转来到了一个小巷中，在确定了没人跟踪后，颜羲和才算完全放松下来，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 亲眼见到鲜血横飞的场面实在是太过刺激了，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颜羲和除了在电视电影上看到过以外，根本就没有亲眼目睹过，那种浓厚的血腥味始终缭绕在鼻尖让人做呕。 卫妍站在一旁，没有理会颜羲和，而是将沾满血迹的外衣脱了下来，擦了擦手上和脸上的血，然后将外衣裹成一团拿在手上。 吐了一会儿，颜羲和终于觉得好受些了，站起身来看向始终冷漠的站在她身旁的卫妍，惊奇的发现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了一身衣服！宽大飘逸的外衫不见了，取而带之的是一身略微有些紧身的玄色短袄，脸上的血迹也擦得干干净净，只是短短的一息间竟然如同变了个人般干干净净！ 颜羲和张大了嘴，半响没有出声，一时竟然忘记了刚才想要说的话，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想要问她肩膀的伤怎么样了。 “你肩膀伤得怎么样？咱们赶紧去找个医馆给你治伤！”颜羲和焦急的边说边想去查看卫妍的伤势。 卫妍却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轻轻一侧身躲过了颜羲和伸过来的手，淡淡的说：“我的伤不打紧，军中有专门治疗的大夫，夫人可以吐够了再走。” 颜羲和面上一红，心中腹诽你这到底是体谅我啊，还是挖苦我啊！不过不管怎样，今天卫妍确实是因为自己而受了连累，颜羲和的心中还是十分过意不去的，因为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过快速，颜羲和还没来得及感受害怕，一切就已经结束了。这么看来，卫妍比曲直狠绝多了！真是一言不合就杀人啊！ 不过颜羲和表示，她很喜欢这样的卫妍，刚才那样的情况，如果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结局可能就会大大的不同，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护卫，颜羲和觉得自己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哪里舍得让她留下什么隐患，赶紧带着卫妍回了将军府。 请了军中的大夫给卫妍看过后，说她是骨裂，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在府中静养。而颜羲和此次也受惊不小，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尸体慢动作般倒下，颈间的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喷得她一脸一身，每每都会尖叫着惊醒，即使顾念苍每天晚上在她身边紧紧的抱着她，也无济于事。 后来实在无法，只有每天晚上睡前给颜羲和喝一碗特制的安神汤，才让她终于能够睡个好觉。 顾念苍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也无法责怪卫妍，如果不采取雷霆手段，连颜羲和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还怎么能够苛求卫妍的手段血腥，吓坏了颜羲和呢！ 顾念苍知道卷烟厂的事情颜羲和是想要保密，所以每次去的时候都只是带上卫妍，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这次的事情发生后，顾念苍又给颜羲和配备了两名武功高强的亲兵，勒令他们无论夫人走到哪里都要不离身的跟随。 对于顾念苍来说，颜羲和的安全胜过一切！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将颜羲和拘在府中，哪里也不让她去！可是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颜羲和一定会恨死他，然后像一朵没有养分的花朵般萎缩凋零！ 颜羲和是不好受，钱掌柜同样过得也不舒坦，他也被卫妍吓得大病了一场，更折了一个东家派来的高手，心中对颜羲和恨之入骨，便给吴家的家主写了一封信，信中将颜羲和的行为解读为：卷烟的秘密泄露后便恼羞成怒，而且看起来她应该还有什么后手，现今之策是要尽快抢占市场，让她无力回天！ 得到了钱掌柜消息的吴家家主也给予了高度重视，就这样江南吴家底蕴强厚的优势尽显，大规模的商业网络高速的运转起来，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的生产出大量卷烟，短短时间便占领了南方的所有市场。 远在直沽的颜丰虽然心中焦急，但是表面上还能保持冷静的模样，他身边的曹新却已经沉不住气了。 “掌柜，你看现今吴家在南方的卷烟卖得如火如荼，大把的银子挣着，如果不是小姐当初用错了人，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而且她用错人导致现在的局面这么的恶劣，她却不想着积极补救，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只是待在将军府中享福！咱们没跟着小姐之前，虽然没有这许多新鲜事，但是钱也是不少挣的！小姐毕竟是深宅妇人，年纪又小，哪里能什么都懂！她是能出好主意，可是如果没有咱们给她操持着，就凭她能做成什么！” 曹新说到这里，咽了一下唾沫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掌柜，咱们要不要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颜丰严厉的目光吓得缩了回去，“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决定，你们是不是也会这样对我？” “怎么会！掌柜是我们的主子，对大家怎么样，大家心中都是有数的，怎么会背叛掌柜！”曹新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自己还不是为了掌柜着想，却被掌柜这样的误会，真是冤枉死了！ 颜丰问完后便用皙长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一脸的若有所思，并没有去听曹新的回答。 同一时间，燕京城的丁明也焦躁的在厂房中来回的踱着步，他不知道颜羲和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101|01.22 是的，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确实是吴家商铺中的卷烟正在陆陆续续的发生霉变，吴家发现后立即便采取了措施，想要将卷烟发生霉变的事情隐瞒下来，由于吴家措施采取得及时，成功的将商铺库房中大量卷烟发生霉变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可惜就在他们还暗暗庆幸自己成功的隐瞒下了这个情况，而自己还在焦头烂额，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更大的风暴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吴家商铺库房中的霉变卷烟他们是可以隐瞒，可是之前他们家商铺卖出的大量卷烟，只要是没有被吸掉的，也全部都发生了霉变，买家怎么肯自己吃亏来给吴家隐瞒这个情况！ 他们都大骂吴家是奸商，用劣质的卷烟骗钱！都纷纷涌到吴家商铺要求退款和赔偿。 吴家是底蕴深厚的百年世家大族，当然不会遇到点事情就束手无策，他们虽然自己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已经迅速的派人出面，向众多买家说明卷烟发生霉变，是因为卷烟的制作工艺出现了一些小问题，而不是吴家故意拿劣质的卷烟欺骗大家。吴家正在积极的改进卷烟的制作工艺，到时候一定会给各位买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现在吴家会无条件地为所有手中持有发霉卷烟的买家退货，不会让他们有所损失。等到改进了卷烟的制作工艺后，会为各位买家低价提供相应数量的卷烟。 大众的情绪在吴家及时出面安抚的情况下有所缓和，但是刚刚才抽惯了卷烟的人们突然之间没了卷烟可抽，都十分的不习惯。只能重新抽回了烟斗的人们，因为没有了卷烟那种酥麻的滋味，都对烟斗的淡然无味嫌弃起来。 有些烟瘾大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抽起了发生了霉变的卷烟，都以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结果几天后，却有人因为抽了霉变的卷烟而送了命！虽然这只是个特例，但是因为能抽得起卷烟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死者家属怎么可能轻易罢休，不依不饶的竟然将吴家告上了衙门！状告吴家贩卖有毒的卷烟，谋害他人性命！ 卷烟霉变的事情进一步升级，闹得更加无法收拾了！ 就在吴家焦头烂额四处救火，试图平息这场风波的时候，大朝会上御史胡大人狠狠参了吴尚书一本，奏折中陈列了吴尚书贪墨库银、结党营私、纵容族人作恶等一十六条罪状，朝臣中附议者众多。 皇帝看了奏折后震怒，当场命人彻查户部账册与库银！ 吴尚书大呼冤枉，言语中映射是有人在陷害他，请求皇上派人去户部彻查，还自己一个清白！ 他虽然表面上如此惺惺作态，却也全是无奈之举，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做足了样子，否则一旦露出了定点马脚，便会有无数人落井下石，朝堂中根本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接下来的朝会上，吴尚书勉强保持住了面上的平静，没有当庭失仪，但是心下却是一片冰冷，吴家当初之所以能够这么迅速的大量生产卷烟，是因为暗地里向吴尚书借用了许多户部的库银，这本也没有什么，其实很多官员私下里也都会借用户部的库银去做自己的生意，户部需要动用银两的时候还上也就是了。 这件事情除了瞒着皇上外，其实满朝文武都是心知肚明的，即使有些御史、官员不满也是无法，就算他们一本奏上去，上达天听，挪用库银的人只要在皇上派人查验户部库房前将挪用的银两还回，到时候就变成了他们诬告，最后逮不到鱼还要惹一身腥，没有人愿意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情就成了官场上的一个潜规则，吴尚书的手中握有如此巨大的权力，更是因此结交了无数官员，构建了庞大的关系网。 吴尚书绝不会想到因为这件事情，有朝一日他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以吴家如今的情形是绝无可能在短时期内归还库银的！即使是要变卖家产，也是需要时间的。 吴尚书只能在心中哀叹：看来是安稳得太久，已经缺乏了危机意识，真是时也命也！ 吴尚书虽然被弹劾，暂时解职在家，但是这么多年的经营不是白做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私下里还是没有放弃努力，仍然在积极的活动着，试图拖延时间，只要案子一天没有结论，事情就还有转机！ 吴家虽然四面楚歌，但是也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们一方面回收了大量已经卖出的卷烟，将卷烟打来拿出里面卷着的烟丝，试图找到卷烟霉变的原因。一方面低价卖出自己手中的产业，毕竟保下吴尚书，对于吴家来说比损失多少钱财都要重要得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两件事情都进展得很顺利，为了能够将手中的产业快速出手，吴家将江南和京城中几处地段颇好的商铺低价卖出，吴尚书为吴家挪用的库银已经凑出了三分之一。卷烟发生霉变的原因也找到了，卷烟之所以会发生霉变是因为烟丝上喷了黄酒的原因！ 吴家的人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在烟叶上喷洒了黄酒，丰和商社的卷烟就没有发生霉变？他们手中有从丰和商社买来的卷烟，也同样拆开来看，仔细的去闻，烟叶中确实是有着非常淡的酒味，当然那是他们知道烟叶上喷了酒后再去闻才能感觉到的，如果是毫不知情的人是根本闻不出来的。 吴家人知道了卷烟发生霉变的原因，却还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如果不是当初他们卖出去的卷烟实在是太多了，他们都想从丰和商社买来卷烟先赔给买家了！可惜就算他们想买，丰和商社也没有那么多卷烟卖给他们！ 偏偏就在这时，一个消息在京城中悄悄的传播开来。 吴家的卷烟制作工艺之所以有问题，是因为卷烟制作的工艺根本就不是他们家发明的，而是吴家从别人手中偷来的！ 有一些知情人士还透露，京城中的丰和商社才是卷烟制作工艺的发明者，丰和商社在吴家开始贩卖卷烟前，就已经开始贩卖卷烟了，而且丰和商社贩卖的卷烟口感更加的醇厚酥麻，至今为止也没有发生霉变的现象。 一时间舆论一片哗然，吴家从一个商业传奇，瞬间变成了一个道德败坏的负面代表，偷鸡不成反而蚀了米。 生意上吴家已经是注定无法翻身，他们便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保住吴尚书身上，可是吴家注定流年不利，就在皇帝命人彻查户部帐册和库银后的第十天，胡御史又在朝会上呈上了一份官员挪用户部库银的名单，清楚的记录着什么人挪用了多少库银，条条桩桩历历在目。 皇帝不怒反笑，笑意森冷，责问派去查案的刘大人，为何身为局外人的胡御史都能够拿到名单，而他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却还没有彻查出结果！到底是他的态度问题还是能力问题？ 奉旨查案的刘大人此时已是两腿打颤，冷汗岑岑，无论是态度问题还是能力问题，皇帝的怒火都不是他能承担的！刘大人只好赶忙把已经查清，但是受吴尚书所托，一直拖着没有上报的彻查结果呈了上去。 满朝文武官员中竟然有六分之一多的官员都在户部挪用过库银，虽然现今大部分都已经归还，但是这铁一般的事实却让皇帝头一次知道了，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朝廷中的事情并不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种挫折颓败的感觉让已是暮年的老皇帝勃然大怒，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了掌管户部的吴尚书身上。 在皇帝的心目中，吴尚书作为户部尚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当然难辞其咎，而且他不仅拿国家的银子私自借给官员买好得利，自己竟然也贪污了巨额的库银，直到派人去彻查的时候还不肯归还！这是何等的目无法纪、胆大妄为！ 这种情况下皇帝怎么可能放过吴尚书，很快的便发了圣旨，罢免了吴尚书的尚书之位，全家打入大牢，令三司会审，查找确切的证据，一项项核实罪责。 三司在皇帝已经定下基调的基础上，尽力收集证据，不仅落实了胡御史弹劾吴尚书的一十六条罪状，还另外查出了其他四项罪责。 不久之后，吴尚书全家五十六口全部被判决秋后问斩，这是后话了。 吴尚书的倒台，对于吴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毁灭性的打击，吴尚书在位时结交了多少人，同样的也就得罪了多少人，敌对的世家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落井下石机会，吴家官场上的众多子弟纷纷受到打击，调任的调任、罢官的罢官，有些还锒铛入狱。 一个繁盛了百年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就这样轰然倒塌，没有人会相信，它之所以会有这样凄惨的下场，只是因为它无意中得罪了一个女人！最后不仅自己下场凄惨，更成为了她的垫脚石！ 就在吴家墙倒众人推，下场无比凄惨的时候，丰和商社的卷烟生意却做得风生水起，已经抽惯了卷烟的京城人士都纷纷跑到丰和商社求购卷烟。是的，就是“求”购，因为你就算你有钱也不见得能够买到卷烟！ 丰和商社以卷烟制作不易，为了保证卷烟质量为由，每天只发售二百支卷烟，只有成为丰和商社的高级会员才能够买到卷烟。 所谓高级会员就是每年在丰和商社消费到一定的金额，就可以得到一张象征会员身份的黄金或白银制作的卡片，成为丰和商社的会员后，在全国各地的丰和商社分号中都可以买到卷烟，而且在丰和商社里还可以凭借会员身份，购买到不同数量的东珠、人参、貂皮、鹿茸等稀缺的少数民族特产。 面对这样繁琐的规定，京城中众多的大小官员怎么肯乖乖听话，有些上了烟瘾的官员便利用手中的权力强迫丰和商社就范，丰和商社也不反抗，老老实实的把每天生产的二百支卷烟双手奉上，第二天便会在商社门口的墙上贴上告示：今天的卷烟份额已经被某某官员强买了去，商社今天无烟可售！ 正在暗自欣喜的官员没有想到丰和商社竟然会如此大胆，一时间便成了众矢之的，买不到卷烟的官员们都纷纷上书弹劾。 这名官员竟然会因为强买卷烟而被弹劾，也算是大梁朝的一桩奇闻了！ 还有一些官员见明的不行便来暗的，深夜派人潜入丰和商社，想要逼迫商社掌柜将卷烟的制作工艺交出来，可惜他们派来多少人，便折在里面多少人，进去的人都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做这样利润巨大的新鲜行业，虽然别人会垂涎，但是也只是想想罢了，不会真的有人动手抢夺。可是对于一个表面看起来毫无根基的商社而言，一切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幸好现今的丰和商社也算是处在风口浪尖上，明抢的事情还是不会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做的。 当然就算有人明抢，丰和商社的背后老板是颜羲和，有镇国大将军顾念苍在后面给她撑腰，肯定是谁都抢不走的，可是颜羲和并不想泄露丰和商社的底细，现在这样的局面就很好。 京城中风起云涌之时，燕京城中的颜羲和却在府中静心休养，慢慢的恢复了起来，虽然还是偶尔会做噩梦，但是基本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天颜羲和穿戴妥当后，带着顾念苍后给她配的两个亲卫就要出门去卷烟厂，结果却被还在休养中的卫妍拦在了府门口，无论颜羲和说什么也不肯放她出去。 得到消息匆忙赶回来的顾念苍在府门口拦住了颜羲和，“夫人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吧！等彻底休养好了再说，况且卫妍肩膀的伤还没有养好，亲兵终究是男人，总有不方便的地方。” “我知道将军是为了我好，可是这许久的安排也不能前功尽弃，今天我是一定要去烟厂的！”颜羲和斩钉截铁的说完后，抬头看到顾念苍的脸色阴沉下来，想了想，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再同他吵架，便放柔了声音接着说：“不如…将军陪我一起去可好？自从卷烟厂成立后将军还没有去看过呢！” 看着面前的妻子一双美目含情带俏，充满期盼的看着自己，顾念苍就觉得自己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算了，就陪她走一趟吧！自己放心，她也会开心。 两人带着四个亲兵出来府门，顾念苍刚要去骑马，便被颜羲和拽了一下，“将军也要同我一起坐马车！这样骑马过去太招摇了些！” 顾念苍无奈只得同颜羲和一起上了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卷烟厂，马车刚刚停稳，顾念苍便跳下了马车，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再不到自己就要被憋死了。 颜羲和在车里看着跳下车憋闷的顾念苍，心中好笑，叫你总不让我出门，让你也尝尝整天被关在家里的憋闷滋味！ 顾念苍回头想要抱颜羲和下车，却看到了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知道她一定是心中又冒出了什么奇怪的念头，摇了摇头抱起颜羲和，却突然之间一松手，颜羲和只感觉身体猛的一下向下沉去，吓得她尖叫一声紧紧地抱住顾念苍的脖颈。 顾念苍哈哈大笑着重新抱好她，将她放在了地上。 颜羲和羞得满脸通红，瞪了顾念苍一眼，剁了下脚后转身向宅院内走去，娇憨的模样尽显，哪里还有在外人面前的冷厉。 颜羲和没有等顾念苍，径自走进了厂房，焦急得有如困兽般的丁明看到颜羲和，马上快速的跑上前来。 虽然之前得到了吴家的卷烟霉变的消息，但是进一步的消息却还没有传到燕京，丁明多日不见颜羲和早就心急如焚。 “小姐…” 颜羲和摆了摆手，没让他把话说下去，而是面色沉静的问：“东西送来了么？” “送…送来了！”丁明不自觉的便被颜羲和带走了话题。 之前有几个黑衣人说是奉颜羲和的命令，送来了三个大木箱子，都贴着封条，放在了库房里。丁明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在心中腹诽，都什么情况了，小姐不仅不出现，还有心思倒腾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没想到今天小姐一出现，什么也不说便问起了那几个箱子，那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呢？这样的重要！ 102|01.22 颜羲和没有理会丁明好奇的目光，径自向库房走去，丁明紧紧的跟在颜羲和的身后，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却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小姐表现的这样的沉着平静，应该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吧！ 顾念苍落后几步跟在两人的身后，看着脸颊还有些微微发红的颜羲和在外人面前，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小姐，突然之间心中就有些得意，他的小妻子那样可爱的模样只有自己才能看到！ 颜羲和不管身后各怀心思的两个男人，快步来到了库房，伸手将箱子上的封条撕开，转身示意丁明将沉重的木箱打开。 看到颜羲和的示意，顾念苍突然从后面大步上前，一下将箱盖掀开，这点小事在自己在的时候，怎么能让别人做呢！ 丁明却被他这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他心中一直有事，眼中只看得见颜羲和，并没有注意到落在颜羲和身后的顾念苍，此时见他上前打开了箱子，才惊觉将军居然也一同来了，赶忙上前行礼。 顾念苍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便转头向箱子里看去，他也很好奇箱子里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还要贴上封条这么严重。 可惜他虽然是看见了箱子里的东西，可是却仍然不知道里边到底装的是什么。因为箱子里是一堆微白发棕的干燥粉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仔细去闻却又不见了踪迹。 丁明也十分好奇，此时也看到了箱子里的粉末，他比顾念苍的定力可差多了，忍不住抬起头好奇的问：“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颜羲和用手捧起一把箱中的粉末，仔细的端详了片刻，又将手中的粉末放到鼻前轻轻的嗅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后才回答：“你不用知道这是什么，以后生产的卷烟烟叶不要再喷洒白酒了，以后烟叶晾晒好后就掺入这种粉末，不用多加，四十比一即可。” 颜羲和说完后看了看明显没弄清楚状况的丁明，又说到：“这种粉末会让卷烟的口感更好，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以后这些粉末的存在，就只有你和你的几个亲信知道，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 丁明在听到颜羲和说你不用知道这是什么的时候，心中很有些失落，可是再听颜羲和随后的说明，也突然之间醒悟过来，这个东西干系太过重大，以后如果一旦泄露出去，所有知道的人就都会有着莫大的嫌疑。自己反正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一门心思做好小姐交代的事情就好，平白担那个风险做什么！ 想明白了的丁明马上答应着扣上了箱盖，这么宝贝的东西可要保管得仔细些！ 做完了这一切后，颜羲和也不在卷烟厂停留，连正在生产的厂房也没有过去看一看，就径直向大门走去。 丁明跟在她的身后，挣扎了良久，还是在颜羲和将将要跨出大门的时候，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口：“小姐，听说吴家商铺的卷烟发生了霉变，咱们的卷烟会不会也发霉啊？也不知道吴家现今怎么样了？就算小姐能够让卷烟的口感更好，卖不出去也是白扯啊！” 一连串的问题从丁明的嘴里问出，可见他此刻的心中有多么的忐忑和焦急。 听着他这连串的问题，颜羲和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对他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再过几天就应该有消息传过来了。” 丁明看到颜羲和站住了脚步，还以为她会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结果这个回答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啊！我也知道过几天就会有消息传来了呀！ 可是颜羲和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会丁明，转身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跟在颜羲和身后的顾念苍站在马车前，看着逼仄的马车车厢，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不情不愿的上了车。 “夫人好像很有信心啊！”顾念苍上车后对表情轻松，正在往茶杯里倒茶的颜羲和说。 “看将军说的，我又不傻，明知道钱掌柜是江南吴家的人，还非要用他管理卷烟厂！”颜羲和递给顾念苍一杯清茶，眨着眼睛俏皮的说。 顾念苍接过茶杯后慢慢的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拿在手中，边把玩着边说：“所以夫人故意用白酒喷洒烟叶，传递给钱掌柜错误的信息，让他传给背后的东家吴家。不对，用白酒喷洒烟叶应该确实可以提高卷烟的口感，否则你这样做也会倒了自己的牌子。问题只在于你往烟叶上喷洒的是经过提纯的高浓度白酒，而吴家却不知道，他们往烟叶上喷洒的只是普通的黄酒，即使是在黄酒中最好的酒，也是无法同白酒相比的。” 顾念苍说完后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颜羲和，眼中的欣赏之意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越是参与的更多，就会了解的越多，让他欣赏的不仅是颜羲和的手段和计谋，更是她的眼界与见识。 于表面上看来，颜羲和只是略施小计，便对千里之外的百年世家吴家的生意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这其中需要多高的眼界和多少细节的铺垫才能在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做到环环相扣，一丝不差！ 而在这一系列计划中，打击吴家的生意还只是小计，利用吴家的贪心，拖吴尚书下水，才是大谋！ 吴尚书作为户部尚书，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更是与顾念苍息息相关，一个户部尚书的位置要想空出来是何等的困难！京中各方势力已经闻风而动，明里暗里交手无数，而自己因为颜羲和的谋划却早已抢得先机，更添胜算！ 颜羲和很享受顾念苍欣赏的目光，毫不谦虚开心的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因为白酒的浓度很高，经过太阳的暴晒后就会将其中的水分蒸发，只剩下酒精…酒中的精华，在提高卷烟口感的同时，并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可是黄酒就不同了，黄酒浓度低，其中还掺杂着大量的杂质，即使过滤后再喷洒在烟叶上，晾晒后这些杂质还是会附着在烟叶上，等这些卷烟生产完毕，放入阴暗的库房后，就会慢慢的发生霉变。” 颜羲和说到这里，低头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后，脸上露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容。 “这种霉变的发生是缓慢的，我估计大概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才会发生，霉变发生的时间越长，吴家就只会损失的更大！不过…” 颜羲和将手中的茶杯对着顾念苍举起，“我这些只是小打小闹，还要感谢将军用手中的人脉助我一臂之力！” 顾念苍也对着颜羲和举起了手中的茶杯，“如果没有你的铺垫，胡御史也是没有办法成事的，其实是夫人帮了我的大忙！现在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了，我们只要静候佳音就好！” 两人的茶杯在空中虚虚一碰，目光交融，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两人碰杯后，就各自静静的品着茶，不再说话。 顾念苍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强的人，既然颜羲和不想说刚才箱子里是什么东西，顾念苍便也就不问。 颜羲和见他不问更是乐得不说，否则该如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丁香添加在烟叶中，经过燃烧可以让整个口腔，甚至咽喉处都产生一种酥爽的麻痹感，而且不会有喷洒白酒后的那种苦涩感。 这当然是颜羲和前世知道的知识，香烟添加丁香提高口感，在现代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东南亚一带甚至还专门有丁香香烟出售，其口味十分奇怪，颜羲和曾经好奇的吸过一口，不过那种味道实在是不提也罢！ 早在还没有成立卷烟厂的时候，颜羲和就命卫轩手下那支新建的队伍派人四处秘密购买、采集丁香，送到直沽一处宅院中由工人炮制好后装箱，然后派扬威镖局的人送到卷烟厂，整个过程不同的阶段由不同的人经手，采集、购买丁香的人不知道丁香的用处，使用丁香的人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东西。 因为丁香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所以保密就成了重中之重，一旦卷烟中添加丁香的秘密泄露，后果将不堪设想。幸好现在颜羲和手中的力量越来越强，只要小心行事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在现在吴家出事无法大量提供卷烟，而烟民们却已经习惯了卷烟的时候，推出口感更好的丁香卷烟，并在卷烟纸上印上图案，打造自己的品牌，便可毫不费力的占领高端市场。 下一步颜羲和还打算生产薄荷烟，薄荷作为一种中草药加入卷烟中，可以在吸烟的同时，使咽喉产生一种清凉感，甚至缓解咽炎造成的咽喉肿痛。 还可以将薄荷烟加长加细，做得更加精美，作为一种女士烟推出… 颜羲和沉浸在对未来卷烟厂的规划中，顾念苍也不去打扰她，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慢慢向将军府行去。 真正是岁月静好，只要有你在身旁… 接下来的几日里，颜羲和安心待在府中，再没有出门，她吩咐人去学堂那里将顾云接了回来。自从杨学士来了以后，顾云便搬去了那边，同颜羲和收容的孤儿们同吃同睡同学，除了杨学士外，没有人知道这个长相艳丽而又丝毫不显女气的小男孩是镇国将军的弟弟。 颜羲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心中很是想念，在当初将军府被伤兵围攻的时候，顾念苍不在府内，是顾云毫不畏惧的陪在自己身边，虽然他年纪太小并做不了什么，但是却带给了自己莫大的安慰与温暖。 颜羲和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小男孩虽然害怕却还是强做镇定的样子，颜羲和的心中早已将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顾云被人从学堂接了回来，知道这是大嫂想念自己了，他的心中其实也非常想念大嫂，有好几次他甚至想要偷偷跑回来见见大嫂，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的话，大嫂一定会对自己失望的，因此他一直的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 顾云一路小跑着跑进正屋的厅堂里，颜羲和见到跑进来的顾云，也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顾云红着眼圈一头扎进了颜羲和的怀里。 略微抱了一下，顾云这才反应上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从颜羲和的怀中挣扎出来，红着脸一本正经的给颜羲和行礼。 颜羲和怜爱的看着他，用帕子将他头上的汗水擦干，让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递上了一杯茶水。然后细细的问了他在那边住得可还习惯，吃得伙食如何，与小伙伴们相处的怎样，顾云都一一的答了。 颜羲和听他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这才神色严肃的问到：“四弟的学业可好？” 顾云略有些羞涩，但是却神色骄傲的回答：“先生夸我学得很快，论进度在学堂里能排得上前三名！” 顾云说完后神色期许的看向颜羲和，他以为大嫂一定会表扬自己，可是等了半响，却不见颜羲和说话，而且看她的脸上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欢喜的神色。 顾云不明就里，渐渐的变得忐忑起来。 颜羲和沉默着不说话是因为她的心中也十分的挣扎，她很想露出开心的笑脸，真心实意的表扬顾云，你真棒！可是她却不能！ “四弟，前三名，你很高兴吗？”颜羲和面无表情的问，然后不等他回答，颜羲和又接着说：“四弟，你要知道，你与他们是不同的，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只要自己活得好就可以了，可是你…” 颜羲和看着顾云眼中的神采，随着自己的话语渐渐的消失，只觉得心中一痛，几乎就要说不下去，可是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往下说。 “可是你的身上却背负着顾府的未来，也许有一天还将会背负着无数天下苍生，你不仅要做到最好，还要好到让别人望尘莫及！” 顾云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刚才还跑得通红的脸颊此时已是一片惨白。 颜羲和的话音已落，他却仿佛没有感觉般，脊背挺直着僵硬的坐在那里。 良久后，顾云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厅堂正中，郑重的给颜羲和行了一礼。 “顾云谢大嫂教诲之恩！” 说完后没再看颜羲和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颜羲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去吧”，眼角处一滴泪水无声的滑落。 顾云甚至没有在府内用午饭，便赶回了学堂。 颜羲和也没有什么胃口，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本就叫人烦闷，何况刚刚她还伤了那个全身心信任着自己的孩子。 颜羲和恹恹的没有精神，正想起身去里屋躺一会儿，就见夕照从外面快步的走了进来。 夕照给颜羲和行过礼后，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她。 “小姐，这是京中刚刚传来的消息。” 颜羲和将信封接过，慢条斯理的打开，信中要说的事情她已经心中有数，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 她恹恹的看了一页，满篇的好消息，可是却仍然不能让她打起精神，颜羲和懒懒地将第一页信纸翻过，扫了手中的第二页信纸一眼，突然整个人一僵，将手中的信纸捧起，快速的读了一遍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怎么会这样！望舒她竟然…” “望舒怎么了？”顾念苍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走进来，正听到颜羲和说的话。 颜羲和正要回话，墨菊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颜丰来了。” “让他进来吧！”颜羲和算算日子，颜丰也确实是该来了。她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顾念苍，让他自己看。 不一会儿的功夫，颜丰从外面走了进来。 颜丰进来给两人行礼后，分宾主落座，墨菊带着小丫鬟给三人上了茶。 顾念苍看完了手中的信纸后，面色阴沉，对二人沉声道：“你们谈，我先去洗洗，一身的汗。” 颜羲和点点头，她知道顾念苍是故意避开的，颜丰与自己的关系特殊，有些事情当着顾念苍也确实不太好说，此时颜羲和的心中十分烦乱，也没有心思去顾及顾念苍的感受了。 顾念苍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居然是要把空间让给二人，颜丰连忙也站起身目送顾念苍出去后才又重新坐下。 他有些惊讶的看向颜羲和，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居然已经这般深厚了么，顾念苍竟然可以毫不怀疑的就让两人独处！ 颜羲和看出了颜丰眼中的惊疑，却也没有心情为他解惑，而是直奔主题。 “颜兄不在直沽主持房地产开发事务，而是回来燕京，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颜羲和问。 听到颜羲和的问话，颜丰赶忙将注意力转了回来，面露微笑的说：“小姐之前的事情做得太漂亮了！丰收到了消息后实在是忍不住要当面向小姐贺喜！” 颜羲和摆摆手，“只是些小手段，当不得颜兄如此夸奖。” “小姐不必过谦，小姐的手段高明，让丰实在是不佩服不行啊！”颜丰的话中明显意有所指。 颜羲和知道她与颜丰之间还有一场博弈，连忙也敛了心神，打起精神应对。 “哪里，颜兄在直沽的日子过得可还舒坦？”颜羲和举手示意颜丰先喝口茶，歇歇气再说。 颜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舒服的眯了一下眼睛。 “托小姐的福，过得不太舒坦！” 103|01.22 随着颜丰这句话的出口，屋内的气氛瞬时间便变得紧张起来。 颜羲和抬起头看向颜丰，颜丰也同样毫不躲避的看向颜羲和，两人静静的对视了片刻后，都同时摇头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小姐是太过信任我呢？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我呢？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口风都不给我透露？”颜丰品着茶，慢条斯理的问。 “颜兄以为呢？”颜羲和也同样品着茶水，不急不缓的反问。 “那么我这是通过了小姐的考验了？”颜丰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目光直视着颜羲和。 颜羲和并没有因为他的直视和嘴里说出的话，而表现出任何的慌张，还是平静的说：“那么颜兄从始至终心中就从来没有动摇过么？” 听到颜羲和的问话，颜丰的脸色突的变得沉重起来。他对颜羲和是百分百相信的，不仅相信她的人品，更相信她的能力，可是身边的人一直在质疑颜羲和，时常听到这样的言论，要说颜丰一点动摇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随后颜丰就意识到，颜羲和这次的计划手笔这样的大，远在燕京就能操控千里之外的南方，对象更是百年大族的吴家，其中动用了多少力量！她做这件事情前没有特意告诉自己，却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这是为了什么？ 要说颜羲和在这件事情上对待自己的奇怪态度，是因为颜羲和忘记了自己的存在，颜丰是打死也不相信的，那么就很说明问题了。 颜羲和是在考验自己对她的信任度和忠诚度！经过了深思熟虑后，颜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如果在最开始吴家大肆贩卖卷烟的时候，颜丰对于颜羲和的能力没有足够的信任，就会质疑她的决定，随后随着事态的发展，处境越来越恶劣的时候，如果没有足够的忠诚度，那么就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如果自己一旦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当情势大反转之后颜羲和一定会针对自己的背叛留有后手，也许对于自己而言会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颜羲和的一句话，想通了以前已经隐隐有些明白的所有前因后果后，颜丰的额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这个女人的心思实在是太深沉、太可怕了，表面上她只是用了钱掌柜管理燕京的卷烟厂，就让千里之外屹立了百年的世家大族吴家轰然倒塌，而且不仅用吴家的倒塌为自己的卷烟销售铺平了道路，还从中获了利，顺带着考验了自己。 不了解内情的人绝不会想到颜羲和在其中使了多少手段，埋了多少伏笔，对人心的掌握又有多么的精准！ 此时想通了一切的颜丰真正是心悦诚服，诚恳的说到：“小姐说得是，丰也曾有过动摇，但是幸好丰也仅仅只是有些动摇罢了！” 颜羲和见他态度如此坦荡，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颜兄倒也不必代他人受过，想必动摇的不是颜兄，而是颜兄身边的人吧！” 以颜羲和对颜丰的了解，如果他真的是自己心里起了什么心思，早就会有所行动，断不可能按兵不动，这般的风平浪静。一定是他身边的人有了想法，不停的怂恿他，他的心中才会有些动摇，但是却又不会真的去做什么。 “看来丰确实是不如小姐多矣！”听了颜羲和的话，颜丰感叹到。 颜羲和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既然两人之间的心结已解，现在摆在面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面对。 颜羲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拿起桌上的信纸递给了颜丰。 “颜兄急着赶来，想必这个事情还不知道吧？” 颜丰见颜羲和面色严肃，连忙接过信纸低头看了起来，渐渐的颜丰的表情也同样变得严肃起来。 “二小姐的事情我确实是不知道，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妙，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阻止一下？” 京城的情报网到底是颜丰在管理，他得到消息的速度要比颜羲和快一步，他刚刚得到吴家倒台的消息就按捺不住，快速赶回了燕京城，因为是在路上所以还没有收到颜望舒被瑞王救了的消息。 颜羲和脸上的神色激动起来，“法严寺的后院失火，陪王妃去上香的瑞王刚刚好就从那里经过，救了从火场里逃出来衣不蔽体的望舒！他们还真敢干！当别人都是瞎的么！” 颜丰看着有些激动的颜羲和，叹了口气，颜望舒的身世确实可怜，可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身世可怜之人，自己不就是么！ 身世可怜之人最知道那种绝望的滋味，会比任何人过得都努力，甚至是不择手段，奢望着有朝一日可以扬眉吐气，将所有辜负自己、瞧不起自己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可是那些你以为的辜负你的人也许也有着自己的伤痛，那些你以为瞧不起的人也许根本从来就没有将你放在过眼中，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爱惜自己，将自己的人生过好才是正道。 可惜颜望舒还太小，这些道理她还不能懂得，就选择了一条害人同样害己的道路！ 颜羲和在颜丰的沉默中，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也许夫人和老爷作为望舒的父母，确实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是作为她姐姐的自己，却是无辜的，现在望舒要算计的人却是自己，自己怎么能够放任她！ “这件事情不是一个意外，应该是瑞王刻意安排的，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的执着！恐怕我们现在做什么也晚了，上次瑞王已经吃了亏，这次一定会更加小心，再不会让这件事情出什么纰漏。”颜羲和面色凝重的说。 “京中的局势应该会更加复杂了！”颜丰感慨。 颜羲和点了点头，“确实是，据京中的情报分析，皇帝的身体大不如前，已经减少了朝会的次数，照现在皇上身体的恶化程度，不久他就应该会指定某个皇子监国。” 颜丰没有说话，两人都心知肚明，某个皇子应该就是瑞王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执着的想要娶颜望舒，以此来取得顾念苍的支持。或者说是在表面上取得顾念苍的支持。作为镇国大将军的连襟，除非顾念苍明确表示不支持他，否则任谁都要把他们二人划做一派，从而支持瑞王。 颜羲和举起双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的说：“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了，我打算提前回京城，颜兄回去安排一下，也同我一起回去！” 颜丰听了她的话，吃了一惊，他原本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待几天就回来，直沽的房地产项目虽然现在不用他时刻盯在那里，但是看着眼前的一处处宅院从无到有，他的心情是激动的，恨不得每天都待在那里亲眼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 颜丰迟疑着慢慢说到：“小姐先回去看看事态的发展也好，我就不着急回去了吧！直沽的房地产开发项目我还想继续盯下去，交给手下人总觉得不太放心，毕竟房地产开发项目是一个全新的综合*务，我怕他们会领会不了小姐的意图，到时候出来岔子就不好了。” 颜羲和摇摇头，“颜兄，以后我们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要学会把具体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做，这样我们才能腾出更多的精力做大事。况且颜兄如果总是这样亲力亲为，手下人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颜兄是能干，可是人的精力终究有限！” 说到这里颜羲和心中突升感慨，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她举重若轻的击垮了百年世家吴家，随随便便就开办起了众多新鲜赚钱的产业，可是谁又知道在这背后她到底付出了多少精力，又有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更是亲身涉险，差点丧命！ 一直高度紧张的神经在一切尘埃落定、大获全胜的时候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可是还没等自己松懈下来，便又传来了望舒的消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人疲惫的只想逃避。 颜羲和原本是想着等到十一月末顾念苍回京述职时，同他一起回去，然而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能在燕京安稳的待下去！自己如今已经是心乱如麻了，更别说远在京城正处于风口浪尖的夫人和老爷了。 想到这里，颜羲和的脑海中浮现出夫人那张憔悴的面容和得知自己要来边关后独自从将军府走出的萧索背影，还有暗沉沉的书房中，看不清面容的颜烨铮略微佝偻的身影。 颜丰面对着说说话就突然魂游天外的颜羲和，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了她，这才发现少女脸上的神情疲惫中带着一丝茫然，竟然没有半点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有的明媚与朝气。 颜丰直到此时才突然醒悟，她再如何厉害，再如何心思深沉，也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女，这许多的事情压在肩上，又如何能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颜丰摇了摇头，自嘲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因为颜羲和太过能干便忽略了她的年龄，还真把她当做全知全能的了，现在看到颜羲和这个样子，颜丰觉得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反而觉得她这样更让人容易亲近，而不是刚才与自己博弈时那般的可怕了！ 颜丰见颜羲和还在出神，自己又不好一直待在这里等她，毕竟两人现在是在室内独处，时间长了总是不好。 颜丰只好轻声唤到：“小姐…” 颜羲和被颜丰的喊声惊醒，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看来最近确实是太累了。她想了想刚才自己说到哪里了，然后接着说：“吴家这次为了保住吴尚书，在吴尚书出事前低价出卖了京城和南方的几处店铺，都是地段很好的商铺，我一早就派人留意着，买了下来，想必颜兄都是知道的。” 颜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因为动用的人手都是他的手下，所以他是知道，但是他有些事情还不太明白便开口问到：“小姐为何不等吴尚书倒台以后，再去买吴家充公的店铺呢？” 吴尚书因为贪墨库银等罪责处斩，家产一律充公，他名下当然是没有任何产业的，可是他贪墨的大量户部库银却不能就这样算了。 调查的结果表明他贪墨的户部库银全部都借给了吴家经营商铺，因此京城中许多的吴家商铺都被查封，低价抵顶吴尚书贪墨的库银，只要动用些许官场力量，将这些商铺买进，比之前低价买进的店铺价钱还要便宜三分。 “这整件事情做得并不是滴水不漏，如果有有心人注意就会发现这件事情最终得利的是丰和商社，那么顺着这个线索查下来，很有可能会查到是我们在幕后操纵，所以我不会去买那些抵价的商铺，让其他人获得一些明面上的利益，才能帮我们分担一些注意的视线。将军身份特殊，我们做事情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颜羲和知道她说的这些颜丰其实仔细一想都会知道，只是他是商人本性，又□□冒险，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果然颜丰听完颜羲和的话后，面露惭愧之色，“小姐不愧是小姐，总能比丰想得更周全！” “颜兄不必妄自菲薄，其实只不过是女儿家胆小，不愿多惹是非罢了！”颜羲和谦虚到，这毕竟是个男权当道的社会，自己还是不要处处表现得压他一头比较好，幸好颜丰不是那么大男子主义，要不然恐怕两人没法像现在这般融洽的相处。 “新买下的那些店铺还等着颜兄去处理，我们在其他几个城市也该把丰和商社的分号开起来了，京城郊区的地我也派人买好了，京城的卷烟厂也要尽快开办起来，否则光凭现在燕京城的卷烟厂生产的卷烟，实在是杯水车薪。我准备将燕京城的卷烟厂用来生产高档的香烟，而京城和江南以后开办的卷烟厂还在烟叶上喷洒白酒，生产普通的香烟面向大众。” 颜羲和说到这里，看向颜丰一摊手道：“颜兄你看，这许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处理，你不回去怎么办呢？” 看着终于露出了一些小女儿态的颜羲和，颜丰也露出了笑容。 “是丰没有考虑周祥，丰这就回去安排，与小姐一同回京！” “好，五日后出发，到时候我会派人去通知颜兄！” 颜丰行礼后告辞出去了。 颜羲和说完刚才那番话才突然觉得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真是头疼死了！想想自己的产业越来越多，摊子铺得越来越大，钱当然也越挣越多，可是为什么自己手中的钱却越来越少呢！ 怪不得前世那些有钱人总是会向银行贷很多款，自己原先还不明白，他们都已经那么有钱了，怎么还要去借钱，借来的钱又上哪花去啊！如今只有自己切身体验到了才知道，原来有钱人一直都是缺钱的，倒比不上普通老百姓银行中存着几万块钱就觉得自己有钱了！ 看来要稍微控制一下扩张的速度和规模了，否则资金链一旦断裂后果不堪设想！ 颜羲和满脑子都是事情，不知不觉就又坐在那里发起了呆。 顾念苍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呆愣着的颜羲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是知道的，颜羲和深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时候，他躺在旁边装做已经睡熟了的样子，不想去打扰她。 如今看到颜羲和这个样子，顾念苍心疼的走过去，轻轻的抱起了她，向里屋走去。 颜羲和突然之间被人抱来起来，也不惊讶，在将军府内除了顾念苍还会有谁呢？她放心的将头靠在了顾念苍宽厚的胸膛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是太累了，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先放在一旁吧！ 顾念苍将闭着眼睛的颜羲和轻轻的放在床上，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只是这短短的一小段距离，颜羲和居然睡着了。 顾念苍轻轻的给她脱去鞋子，盖上薄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后走出了里屋。墨菊正在厅堂里收拾茶具，顾念苍走到她的身边低声吩咐：“夫人要回京城，你先准备一下，不要仓促间落下了东西。” 墨菊惊讶的答应了，这才几月份，小姐怎么就要回京城了呢？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墨菊也不敢问顾念苍，连忙答应着下去准备了。 顾念苍回头看了里屋一眼，发生了颜望舒那样的事情，颜羲和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因为颜羲和要提前回京城，整个将军府这几天都动了起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准备礼物的准备礼物。 因为卫轩和卫戎都有事情无法脱身，顾念苍便又给严济配备了一百黑甲军，让他随颜羲和入京，沿途保护安全。 颜羲和又去了一次学堂，给顾云请了假，杨学士是知道顾云身份的，他虽然百般不愿却也没有办法，又给顾云留了许多课业才放他离开。 颜羲和这次回京是要带顾云一起回去的，京城中的情势不妙，有些事情还是要早做安排才好。 颜羲和原本以为顾云看到她还会如上次般冷淡，结果他刚一出了学堂，看见马车上的颜羲和便快步跑了上来。 “大嫂！我听先生说了，你要带我一起回京城！”顾云欢快的对颜羲和说着，仿佛上次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颜羲和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顾云脸上的笑容在颜羲和的注视下，渐渐维持不住，他垮下脸讷讷的说：“我…我都想明白了，大嫂那样说其实都是为了我好，如果不是真正亲近之人，谁又会同我说那样的话，只会为了哄我开心而违心的夸我。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害大嫂伤心了！” 顾云说完后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向颜羲和，他好害怕在大嫂的脸上看到厌烦的表情。 颜羲和伸手揉了揉顾云的头发，脸上露出了怜爱的神色，这个从小就如同寄人篱下般长大的小男孩，有着与望舒相累似的成长经历，都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疼爱，但是他却至始至终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在自己那样伤过他以后还会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反省自己，这样心性的孩子让人如何能够不疼爱！ 其实在心性上顾云是顾家几个兄弟中同顾念苍最像的人，他无论是性格还是资质上都是上佳之人，只是从小缺乏教养才会如明珠蒙尘。只要好好教养，假以时日绝对会是第二个顾念苍，顾家的重担也许不必都压在顾念苍一人身上！ 一个家族要想长久的繁盛下去，就要有众多出色的子弟才行。颜羲和欣慰的看着顾云，“是大嫂对你要求太高了，你还这么小，可是大嫂也是没办法…” “大嫂，我懂的！”顾云打断了颜羲和的话。他虽然年纪小，但是特殊的成长经历却让他过早的体验到了人间冷暖，没有价值的人便不会受人重视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得！ 颜羲和见他如此便也就不再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静静的坐在马车上，马车缓缓的向将军府行去。 五日后一切准备妥当，颜羲和带着墨菊、夕照、瑞雪和顾云，颜丰一起在曲直和严济带领的黑甲军的保护下踏上了回京之路。 可惜颜羲和此时丝毫也没有将要归家的喜悦，因为京城中一定有众多让人头疼的事情等着自己！ 104|01.22 清晨车队便出了燕京城，缓缓的行进着，北方秋日的天气十分怡人，天高云淡，太阳才刚刚从天边露出了一点点，城郊外的农田中就已经有人在劳作。 农田里各种繁茂的农作物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身在其中的人虽然身体残缺、衣衫简陋，但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整片农田中无论是人还是植物都是一派生机勃勃，那是一种希望，一种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颜羲和放下马车的窗帘，脸上也不禁带上了笑意，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让别人过上幸福的生活，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 车队没有停留，继续行进着，田中劳作的人中没有人知道，这支经过的不起眼的车队中，坐着的就是能让他们今天如此快乐生活的恩人。 出了燕京城郊后，车队加快了速度，这次因为天气比来到时候要好得多，所以行程也就快了几分，在路上马不停蹄地行进了十一二日后便回到了京城。 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繁华城市，颜羲和在心中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回来！ 在燕京城的时候虽然也很累，但是累得精彩，累得有成就感，可是在京城中有很多事情，颜羲和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累。 严济带领的二百黑甲军是不能进城的，他们给颜羲和一行人送到了京城门口便去京郊的庄子里安顿了，严济带着二十名亲兵跟着颜羲和入了城。 颜丰与颜羲和在城门处分开，自回家去了，颜羲和带着剩下的人回了将军府。 回到府中简单的梳洗了一下，颜羲和便带着顾云去了老夫人的院子，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听说颜羲和回来了，早早的便等在厅堂中，然而等颜羲和带着顾云走进来后，她却像没有看见般，还伸着脖子向两人的身后不停的看过去。 颜羲和也不生气，带着顾云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礼，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老夫人不必看了，三弟没有同我们一起回来，他会等到十二月份，将军回京述职的时候，同将军一起回来。” 听到颜羲和的话，老夫人瞪着浑浊的眼睛，不满地用手在桌子上大力的拍打着说：“你吃不了边关的苦便先跑回了京城，却将我的祖儿留在那里受苦，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就算我得罪了你，你也不该把气撒到祖儿身上，有什么都冲着我这个糟老婆子来！” 老夫人又是气急败坏的大声喊了这许多话，又是用手大力的拍着桌子，说到这里便有些气力不济，靠坐在椅背上大声的喘着粗气。 颜羲和看向老夫人，只见她两侧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瘦得已经不成样子，脸色不仅如同以前般呈现出不健康的蜡黄色，甚至隐隐还透出一层青灰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显然顾念祖离开的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老夫人备受煎熬，迅速的衰老下去，脾气也变得越发的不好了，简直是有些偏执得可怕。 “老夫人身体不好，还是不要随意的动气，三弟回来如果看到老夫人这个样子该有多担心！如果老夫人真的是为了三弟着想，还是不要让他上战场时心中还有所牵挂，否则只会害他分了心，恐怕会有危险。” 颜羲和知道她是担心顾念祖，也不与她生气，只是细声细语的劝慰着，然后又对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夏晴问到：“老夫人的身子最近可是不大好？可请了大夫来看？” 夏晴就是当初颜羲和第一天见礼，老夫人生气时给她捋胸顺气的那个丫鬟，从她当时的作为看，颜羲和就知道她是一个乖觉的人，会说话有眼色，所以才会转头去问她。 果然夏晴很是恭谨的回答：“回夫人的话，自从三爷去了边关后，老夫人的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头一阵子还说要去边关看三爷，只是身子确实不行，才歇了这个念头。大夫一直请着，药也没断过，可是大夫说这是心病，光靠吃药恐怕是无济于事的！” 颜羲和点了点头，又对老夫人说到：“老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不几日三弟就会回来，媳妇刚刚回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颜羲和说完后，也不等她回答，站起身来便向屋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要去哪里！” 一连串的喊声从老夫人的口中喊出，可惜颜羲和连头都没有回，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走得不见了人影。 直到颜羲和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夏晴才走到老夫人的身边，慢慢的给她捋着胸，轻声细语的说：“老夫人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干嘛还害得自己这么生气，老夫人且消消气吧！说到底还是自己个的身子要紧！三爷要是回来看到您这个样子，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 老夫人在夏晴的安抚下，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可是眼睛却还望着颜羲和离开的方向，怨恨的目光始终不肯移开。 颜羲和回到自己的院中，果然看到紫苏和颜瑞候在那里，她边往屋里走，边示意两人跟她进去。 两人分别给颜羲和见了礼后便站在厅堂中。 “这段日子我不在京城中，将军府中一切可都还好？”颜羲和问紫苏。 “小姐不在府中的这段日子，一切都还好，老夫人身体越发的不好了，精力也不济，府中的事务基本都不怎么管。小姐离京之时都已经将将军府中的规矩立了起来，只要按照小姐立下的规矩行事倒是不难，虽然顾小姐有时候会提些过分的要求，但能够满足的奴婢都尽量满足她，实在不行的却也没有办法，她在府中也闹了几次，后来见老夫人也没有心思替她出头也就消停了。倒是老夫人…” 紫苏有些犹豫的看向颜羲和，老夫人和顾小姐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没法说，作为一个奴仆背后嚼主人的舌根，以紫苏对颜羲和的了解，恐怕她会心中不喜。 当然她了解的只是以前的颜羲和，而不是有着现代灵魂的颜羲和。 颜羲和看她有些犹豫，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不会好听，但是了解自己不在府中这段时间的动态，却是她当初将紫苏留在将军府的目的，现在怎么可能不让她说。 “你但说无妨，总要让我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将军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好心里有数早做预防。”颜羲和对紫苏说。 “是，小姐！”紫苏看着气质沉静的颜羲和，心中也觉欣慰，小姐离开京城这段时间也确实是成长了，再不是那个只知道读书写字的清高小姐了。人情世故复杂难辨，又怎么是书中那些大道理可以尽数说得明白的呢！ “自从三爷跟着将军和夫人去了边关以后，老夫人便茶饭不思，谁劝也不肯听，白日里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有时还会自言自语，夜里也睡不好觉，总说看见三爷回来了，披头散发光着脚就往外面跑。后来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老夫人是肝肾亏虚，清窍失养，精气亏损，邪阻滞脑，是由心病引起的体亏，而且恐怕以后只会越来越严重！” 颜羲和惊讶的站起身来，听紫苏说完老夫人的症状，其实颜羲和的心中就已经有了预感，果然大夫的话证实了颜羲和的猜测，用现代的话来说，老夫人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老夫人竟然得了这么麻烦的病，老年痴呆症听起来只是人老了有些呆傻而已，但其实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病，得了老年痴呆症的老人不仅会健忘，严重的甚至会忘记了自己是谁，而且还会间歇性的暴躁，完全无法与其正常的沟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有些人还会出现被害妄想的症状，认为所有的人都对她不好，都是想要害她，最后阶段就是瘫痪在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派人看住老夫人，不要让她出将军府！”颜羲和连忙吩咐紫苏，老年痴呆患者做出的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绝不能让她去府外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如果让敌对的势力知道了老夫人的病，利用起来就真是防不胜防了！ 颜羲和说完后才觉得不对劲，如果只是刚才那些话，紫苏没有必要表现的那么犹豫，她向紫苏看过去，只见紫苏面色古怪。 颜羲和叹了口气问：“说吧，老夫人到底做了什么？” “因为老夫人精力不济，府中便没人能管得了顾小姐，五月份顾小姐及笄后便便经常同一些武官家的小姐们聚会，一次聚会完回府的途中因为贪看风景将手中的帕子掉出了马车，被风刮到了一个年轻学子身上，学子一看是姑娘家用的帕子，怕上面有什么标记，坏了别人女儿家的名声，便赶紧追上来还了回来，谁知…”紫苏面露为难的神色。 “谁知顾凌霜竟然以为这是命定的缘分，看上了人家！”颜羲和接着紫苏的话说到。 听了紫苏的话，颜羲和想起来顾凌霜应该是在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及笄，本来颜羲和还准备特意回来给她办及笄礼，不管顾凌霜人怎么样，及笄在古代官宦世家来说是一件十分隆重的事情，象征着女孩已经长大成人。 可是顾念苍却不以为意，告诉她武将家没有这许多讲究，就是颜羲和在家也只是简单的办一下，请几个最亲近的朋友而已，并不像文官家那样的隆重，她大可不必大老远的跑回去。 既然顾念苍是这种态度，颜羲和乐得不管，顾凌霜那样不懂事的人，就算自己千里迢迢的赶回去了，她也未必会领情，自己如果给她办得隆重些，没准她还要以为自己故意寒碜她呢！ 最后颜羲和从首饰盒里挑了两支贵重的发钗，让人送了回来。 此时听紫苏说起顾凌霜在没人管束的情况下居然这样没有规矩，颜羲和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去燕京之前就应该顶着老夫人的压力，给她从宫中请一个教养麽麽，好好管束管束！ 颜羲和一路奔波本就十分疲惫，现今刚刚到家，就要面对这一大摊子烂事，真是头疼死了，如果顾念苍在身旁这会真想咬他一口，解解气！ 可是头疼归头疼，该办的事情却不能耽搁，她用手捏着眉心，又问到：“然后呢？” 在颜羲和看来，顾凌霜之所以会这样一点也不让她意外！且顾凌霜一向都对读书人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枉她还自诩自己是读书人，可惜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知道，顾凌霜的这种行为是败坏名声，为官宦大户人家所不耻的，没有哪个读书人家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如果仅仅是顾凌霜看上了人家年轻学子，应该也不至于让紫苏表现出这般为难的样子。 就算顾凌霜再泼辣没规矩，颜羲和也不相信顾凌霜还敢当街抢亲不成！ “然后顾小姐就派人偷偷打听了那个学子的身份，说是老爷以前在国子监做祭酒时的门生，好像姓安，顾小姐便央求老夫人去找夫人帮着说和，想要嫁给安学子。”紫苏继续说到。 “然后老夫人就去了！”颜羲和看着紫苏点下的头，被气得笑出声来！ “真是…”一向口舌伶俐的颜羲和此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老夫人和顾凌霜这对活宝了！ “老夫人跟夫人是怎么说的？”颜羲和重新坐了下来，虽然这件事情是这样的荒唐，但是好在是发生在自家门里，有夫人在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只是夫人想必是会气得不轻吧！如今又出了望舒的事情，不知夫人现在如何了？ 105|01.22 如果不是今天进京就已经是下午了，颜羲和一定会现在就回颜府去看望夫人的！ “老夫人非要去颜府，谁也拦不住，后来实在无法，奴婢怕出什么事情，便跟着一起去了。老夫人见到夫人后便开门见山的说顾小姐看上了姓安的学子，让老爷出面保媒，将顾小姐嫁给安学子。” 紫苏说到这里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哪有正经人家会到处去喊自己家的小姐看上了哪个男人，这样的话传出去，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这个小姐以后还怎么做人？她不知道老夫人其实是有病，还以为她是武将家的夫人，原本就是这么粗鲁无礼呢！ 颜羲和摇了摇头，老夫人虽然有时候挺愁人，但是大面上却还是过得去的，只是她现在得了这么个病，却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闹了！ “母亲是怎么说的？” “夫人被她吓了一跳，但是怕一下拒绝她，她会想不开，到时候闹到外面去两家都难看，便想着先问问情况再做打算。可谁知道一问才发现，老夫人除了知道那个学子姓安，是老爷以前国子监的门生，父亲是从六品的官员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要把女儿嫁给人家！” “夫人无法只好答应替她去打听，总要先知道人到底是谁，才能想下一步啊！好说歹说承诺以后有了消息一定马上告诉她，这才把老夫人打发走了。可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而且以顾小姐的性子恐怕等不了太久，别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幸好小姐回来了！” 颜羲和点了点头，确实是幸好自己先回来了，紫苏的身份毕竟只是个奴仆，根本管不了这一老一小两个奇葩。 颜羲和又看向颜瑞，“将军府下属的各项产业和庄子可还好？” “回小姐的话，都正常，没有什么事情，就是顾小姐经常从账上支银子，现在总共大概已经支了有两千两左右了。” 颜羲和听完颜瑞的话后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哪哪都有顾凌霜，她就不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吗！ “外账房有自己的账簿和管事，一向与内宅分开，她每个月都有月历银子，就算钱不够花了，也要不到外账房去！为何要让她从账上支银子！你是怎么管事的！”颜羲和说到后来，语气已经是十分严厉。 颜瑞面露无奈之色，“最初小人也是这样说的，不肯让顾小姐从外账房支银子，可是顾小姐…她带人在外账房大闹了一场，弄得实在是不像话，后来顾小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点也不来支银子了，只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拿着顾小姐写的欠条来外账房，说如果小人不还钱就要将顾小姐告上衙门！小人想着将军府哪里丢得起这个人啊！没有办法只好替顾小姐还了钱，没有想到顾小姐却越来越过分了…” 颜瑞边说边偷眼去看颜羲和，这对母女实在是太荒唐了，自己两人只是两个奴仆，怎么能管得了！ 颜羲和听完他的话后面色阴沉，“顾凌霜现在没在府中吧！” “是，顾小姐今天一早就坐车出去了。”紫苏回答。 “行了你们下去吧！”颜羲和疲惫的挥了挥手。 两人行礼后退了下去。 颜羲和一路奔波本想早点休息，可是想着还要等顾凌霜便强打精神，简单的吃了两口饭后就坐在椅子上捧了杯浓茶边喝边等。 直到天色已经有些蒙蒙黑了，下人才进来禀报，顾凌霜回府了。 颜羲和捧着茶杯慢慢喝着茶，脑中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应对，这个顾凌霜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谁家好人家的未出阁女子成天往外跑，还要在外面待到这么晚才回来！ 可惜颜羲和还是低估了顾凌霜的没规矩，颜羲和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顾凌霜前来，按理说大嫂从燕京回来了，作为小姑子怎么也应该过来请个安，问候一下，这是基本的礼节。 颜羲和吩咐站在一旁的墨菊，“派人去看看顾小姐在做什么？” 就算她回来后要梳洗一番再过来，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 一会儿的功夫后，下人回来禀报说顾凌霜已经睡下了。 颜羲和听完下人的禀报后，面无表情，墨菊挥手让下人下去后，有些害怕的唤：“小姐…” 颜羲和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吓人，不说不动就那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突然颜羲和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转身向里屋走去。 好，很好！你如果跟我守着礼数，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你呢！你还以为我是以前没有去燕京城之前的那个颜羲和吗！如今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果栽在你这个黄毛小丫头身上，我可真是别活了！ 颜羲和在墨菊战战兢兢的服侍下洗漱完便上了床，一宿好眠。 第二天一早颜羲和吃过早饭后便将严济和曲直一直叫了来。 “从今天开始将军府不许人随便出入，严校尉你带着人将将军府的几个门都封锁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出入！” “是！”严济答应。 颜羲和见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就知道他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又说到：“任何人中包括老夫人和顾小姐。” “什么！”果然听见颜羲和补充的话后，严济表情惊讶，反应很是强烈。 “这个…夫人，老夫人和顾小姐怎么说也是主子，属下恐怕不好硬拦。”严济面色为难的说。 “严校尉，你的主子是我！”颜羲和语气严厉的说。“有什么事情都算我的，如果你做不到，我会另派人做。” 严济看着颜羲和坚定的态度，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到：“是！” 颜羲和又看向曲直，“顾凌霜我就交给你了，她一定不会老实在府中待着，如果她要硬闯或用其他方法，你打晕也好，怎样也罢，手段不论，如果让她跑了出去，我唯你是问！” “是！”曲直答应的就痛快多了，谁管她顾凌霜是谁，自己只要能待在颜羲和的身边，做好皇上交代的任务就好。 颜羲和交代完后，让两人退了下去，随后让人准备东西，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颜府了。 带了满满一大车的燕京特产，颜羲和坐着马车来到了颜府门前。昔日虽说不上门庭若市的颜府门口，现今已经萧索异常，不知道是心境的原因还是真的疏于打理，颜府的大门上仿佛已经有些斑驳，红色的油漆暗淡无光。 颜羲和命人上前去叩门，不一时的功夫大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里边的人犹疑的看向外面。等确认了等在门外的是颜府大小姐的时候，仆人快速的打开了府门，让人飞跑进去报信，一时间颜府终于是有些人气了。 颜羲和快步向正屋走去，远远的就看见夫人倚在门边上，远远的就向她招着手。颜羲和赶忙快走几步，堪堪到了近前，颜羲和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夫人才刚刚四十不到的年纪，便已经两鬓斑白，她整个身体都靠在门框上，勉力支撑着自己，竟是虚弱的已经不能自己长时间的站立了！ 颜羲和本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毕竟夫人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为了怕自己真实身份被人戳穿，颜羲和的心中总是下意识的与最了解原身的夫人保持着距离，可是现今当她看到夫人憔悴苍老的模样时，却心如刀绞。 颜羲和快走几步上前，扶住了夫人，“母亲！这才短短一年时间不到，母亲为何会这般模样？可是得了什么病？大夫怎么说？” 夫人温柔的笑着，用帕子轻轻地将颜羲和脸上的泪水擦去，“你看你哭什么，咱们母女相见是高兴的事情，应该笑才对。” 颜羲和面露忧色，看到夫人这个样子，她怎么笑得起来！ 她走到夫人身边，扶着夫人向屋里走去，这时颜羲和才注意到，夫人的另一侧有一个眉眼漂亮，模样温婉的少妇也在搀着夫人。 颜羲和的心向下沉去，等把夫人扶到了椅子上，夫人连喘了好一阵子气才平静下来。 “看你的气色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夫人欣慰的看着颜羲和说到。 颜羲和白瓷般的小脸上光泽亮滑，微微透着一抹健康的红润，嘴唇水润晶莹，一看就是过得极好，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光彩。 “这位是？”颜羲和此时的注意力却全放在了站在夫人身后的漂亮女人身上。 听到颜羲和的问题，夫人的表情微微黯淡了下后回答：“她是婉姨娘，是从外面抬进来的良妾。”然后又回头对婉姨娘道：“这是大小姐，来见礼吧！” 婉姨娘从夫人身后走出来，来到颜羲和的身前，低眉顺眼的盈盈下拜，姿态优美，气质从容。颜羲和站起身来，侧了侧身，还了半礼。古代从外边抬进来的良妾同府里的丫鬟通房什么的地位可是大不相同，是有一定的权利的。 夫人看两人行完了礼，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们娘俩说会儿话。” 婉姨娘也不多话，福了福后退了下去。 “母亲，为什么？”颜羲和很是不解，多少痛苦的日子都已经熬过去了，为什么现在又要给老爷纳妾。 夫人苦笑了一下，神色哀怨的说：“我活到现今一大把年纪了，才知道人是不能跟命争的！那个瑞王因为老爷之前不肯把望舒嫁给他，便在心中记了仇，这次把望舒救出来后，还派人四处散布谣言，反咬一口说老爷因为没有儿子便处心积虑的卖女儿，把两个女儿一个嫁给武官，一个谋划着送给瑞王为妾。老爷听到后当时就吐了血！” 说到这里夫人的眼角有泪水滑落，她呜咽着情绪激动，“老爷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情不是就娶了我么！我不能给老爷生个儿子，现如今让人这般的羞辱他！老爷一生气便回了族里想要过继一个，可…” 夫人用帕子擦了一下脸上泪水，面露不屑道：“可谁知族里的大堂嫂和四堂嫂竟然因为挣着要将自己的小儿子过继过来，而打了起来，竟然还动了手！这样人家的孩子就算过继了来，到头来还不是一头白眼狼！” “我也想通了，既然我不能生，总有人能生，我不能让老爷因为我被人嘲笑、中伤！也不能让老爷身后连个打幡、摔盆的人都没有！所以我便派人物色了个落魄秀才家的女儿，直接抬了进来。” “那父亲他？” “你中午会留在府中吃饭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菜！许久没有吃了，应该馋坏了吧！” 看到夫人这样的表现，颜羲和的心凉了半截，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老爷必是也答应了的，人越老就会越想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夫人才会这般的憔悴吗？ 说是这么说，可是哪个女人能不在意呢！如果有一天自己也不能生的话，顾念苍会如何呢？也会抵不住世俗的压力进而纳妾么？ 想到这里，颜羲和的心中一突，马上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可怕的事情，反正还没有到那一天，何必现在就庸人自扰呢！ 夫人说了这会儿子话，已经是有些气力不济了，颜羲和扶着她进里屋上了床，“母亲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中午女儿再陪母亲一起吃午饭！” 夫人虽然很想跟许久不见的女儿再说会儿话，可是身体却确实是不行了，便也只好躺上了床渐渐的睡了过去。 颜羲和坐在床边，看着夫人斑白的两鬓和憔悴的容颜，悲从中来，想当初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夫人，那时候她还是一个美貌的少-妇，自己甚至不敢相信她居然是自己的母亲！可是现在才短短一年的时间，夫人竟然已经老到如此模样！ 人终究还是不能跟命争吗！ 就在颜羲和恍恍惚惚的时候，似竹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小姐，二小姐来了！在门外呢，您看…” 颜羲和诧异，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在门外让人看了算怎么回事？ 似竹看出了颜羲和的诧异，轻声解释到：“之前二小姐来过府中，夫人和老爷都不肯见她，说与她断绝关系，没有她这个女儿，让她开开心心的去做皇子侧妃。可是今天二小姐说她要见的是小姐，所以下人就通报了进来，见不见的总要小姐自己拿主意才好。” 颜羲和沉吟了片刻，一边向外走一边轻声说：“让她进来吧，总避着不见也不是个事，让人带她去花园的凉亭吧！不要吵醒了母亲！” 颜羲和带着墨菊和卫妍向花园的凉亭中走去，荷花池中的荷花仍然开得繁茂，可惜此时的颜羲和却只觉得它们是那样的杂乱无章，让人心烦。 她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心中想着事情。 瑞王竟然这般记仇，想来心胸不会宽阔，如果真的让他登上大位，自己一家的生活恐怕堪忧，自己还是早做打算，明天就递牌子进宫，想来那位现在应该比自己还着急吧！ 颜望舒从外面进来，就看到颜羲和坐在凉亭中，用手托着下巴，衣袖滑落下来，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整个人懒洋洋的，全身散发出一种幸福安逸的光彩，让人见之便生向往之心。 打扮得华丽异常，妆容浓烈的有如中年贵妇般的颜望舒，脸上顿时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你凭什么从小到大都过得这般的幸福！而我却要百般挣扎，自行谋划！ 心中不忿的颜望舒慢慢地走到了颜羲和的身前，语气凉薄，“姐姐见到瑞王侧妃也不起来行礼吗！这就是知书达理的颜府大小姐的做派吗！” 106|01.22 “瑞王侧妃…妹妹这个妾做得还真是开心啊！咱们颜府都有上赶着给人做妾的二小姐了，哪里还有什么做派可言！”颜羲和语气不屑的讽刺到。 “你…”颜望舒被颜羲和堵得一时语塞，想一想今天来找颜羲和并不是来吵架的，便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到颜羲和的对面坐了下来。 “姐姐在燕京这一年过得可好？”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一会儿母亲醒了，我还要陪母亲一起用饭。”颜羲和实在不想在这里与她虚与委蛇，浪费时间。 “好，那我就直说了！姐姐一定不知道皇上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吧！而皇上有意让瑞王监国，不几日旨意就会下来。姐姐应该知道监国的意思，一般只有太子才能监国，姐姐，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颜望舒后面的话说得语重心长，仿佛一切都是为了颜羲和考虑般。 呵呵，颜羲和听完她的话，轻笑了两声，“等你家瑞王真的成了太子，我自然会识时务的。”说完后站起身来，向凉亭外走去，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又回头说到：“如果你家瑞王真的那么有把握，就不会让你来跟我说这些了！” 颜羲和说完后再不理她，快步向正屋走去，谁知就听到身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颜望舒一路小跑追到了颜羲和的身边，颜羲和突然之间就有些厌烦，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有完没完啊！ “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我能不能去看看母亲？”颜望舒小声的说。 颜羲和错愕，她居然是想要去看夫人！颜羲和的脑海里浮现出夫人那苍老憔悴的容颜，“好，我带你去。” 两人走进正屋的时候夫人还没有醒，颜羲和带着颜望舒轻轻的走进里屋，颜望舒自从被送去了法严寺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夫人，她激动的走到床前探身去看。 结果却吓得惊叫一声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一步步向后退着，她不敢置信的摇着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怎么会这样？母亲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的嘴中喃喃的说着。 看到颜望舒这个样子，颜羲和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快感，“还不是都是托了你的福！” 夫人本就到了要醒的时候，这会儿听见有动静，眼皮翻动了两下，眼看着就要醒转，颜羲和怕她醒来后看见颜望舒会动气，连忙伸手去拉望舒想让她赶快出去，结果颜望舒根本就没用她拉，自己便慌张的跑了出去。 颜望舒慌慌张张的快步跑了出去，结果在正屋门口一下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两人各退了一步后，这个漂亮的女人对着颜望舒福了福，“婉姨娘见过二小姐！” 婉姨娘…颜望舒呆愣了一下，“你胡说！我们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姨娘！” 婉姨娘被她斥责也不生气，还是轻声细语的说：“二小姐还是快走吧！夫人已经醒了，就快要出来了，让她看见你在这里恐怕又要生气，夫人的身子是经不起的！” 颜望舒想起了刚才看见的母亲苍老的模样，又看看眼前的婉姨娘，心中茫然，这还是自己待了十多年熟悉的家吗？ 颜羲和服侍着夫人起了床，也不告诉她刚才颜望舒来过的事情，陪着夫人一起用了饭，便回了府。她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颜烨铮，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终于也在世俗的压力下妥协了。 马车行进到将军府门前，颜羲和刚刚下车就看到严济形容狼狈的站在那里，脸上还有一道被抓破的血痕，看到颜羲和回来，赶紧愁眉苦脸的过来行礼。 颜羲和看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严校尉这是怎么了？” “顾小姐不愧是将军的妹妹，这勇猛劲真是…啧！”因为说话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严济便也不再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 “严校尉也太实在了吧！你不会不亲自出面么！”颜羲和边摇头边向府里走去。 是呀！自己怎么没想到，反正夫人把顾小姐交给了曲直，就算真的让顾小姐跑出去了，该负责任的也是曲直啊！自己操那么多心干嘛！ 想明白了的严济为自己脸上这道伤痕不值起来。 颜羲和回到屋里，刚刚坐下，还没有喝完一盏茶，顾凌霜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大嫂你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颜羲和慢悠悠的品着茶，“凭我喜欢！” “你…”顾凌霜没有想到颜羲和竟然会这么说，一时间准备好的话竟然都用不上了。 “正经人家的小姐没有哪个会整天往外跑，还当街看上男人，便哭着喊着要嫁给人家，顾小姐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颜羲和的语气轻松，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极其难听。 顾凌霜被她气得满脸通红，却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只能大喊着：“我不用你管，我娘都没管我，轮不到你来管我！” 颜羲和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大喊大叫，接着说：“明天我会进宫，向皇后娘娘要一个教养麽麽，你以后就乖乖待在家里好好学学规矩，如果你不姓顾，你当我有闲心管你！” “你就是请来教养麽麽，我也不会跟她学的！”顾凌霜眼见着不能说服颜羲和，跺了跺脚后转身又冲了出去。 颜羲和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第二日一早，颜羲和便递了牌子，要进宫见皇后，果然不出她的意料，皇后马上就派人来接她了，竟是比颜羲和还要着急。 颜羲和穿着繁复的诰命服坐在小轿中，又一次入了宫，皇后宫中的总管副太监福祥陪在轿旁。 小轿到了坤和宫外停了下来，福祥矜持的扶着颜羲和下了轿，颜羲和顺势在他的手中塞了一盒东西后便向坤和宫里走去。 福祥不屑的看向颜羲和的背影，送礼也不用点心，这么一小盒就是黄金也不值多少啊！ 他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小盒，突然睁大了眼睛，艳蓝色雕工精美的小木盒上一朵玫瑰花妖娆的盛开着，他连忙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整齐排列着九支印着蓝色玫瑰花的卷烟，福祥倒吸了一口冷气，顾夫人好大的手笔！ 这种卷烟叫蓝色妖姬，简称蓝烟，普通的卷烟一盒八两银子已经是极贵的了，而这种蓝烟每盒要三十两银子，据说每个月也就卖二百盒，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得到的！蓝烟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了二百两一盒，也没有人肯拿出来卖！用这个东西送礼绝对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福祥紧走两步，点头哈腰的跟在颜羲和的身后，早收了最初的矜持。 颜羲和没有理会福祥的前倨后恭，慢慢向坤和宫里走去。 皇后还是那么年轻的模样，好像生活得很舒心的样子，如果忽略了她看到颜羲和进来时眼中瞬间亮起的神采。 颜羲和上前行礼，皇后连忙阻止：“顾夫人不必多礼，快过来坐！” 颜羲和还是规规矩矩的行完了礼后，才在皇后的下首坐了下来。 皇后上下打量着颜羲和，脸上露出些许羡慕的神色，“顾夫人去了边关一载不到的时间，容貌更胜当初，想来顾将军应该是对顾夫人疼爱有加吧！” 看到颜羲和这般模样，皇后的心中也很是高兴，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越好，颜羲和对顾念苍的影响也就会越大，颜羲和刚刚回京就递了牌子进宫来见自己，态度已经不说自明了。 “皇后娘娘不要打趣羲和了，不过是边关自由些，不似京中这般束缚，将军对羲和也很是头疼呢！”颜羲和态度亲昵的回答。 皇后听见颜羲和说边关自由些时，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些许向往的神色，这个深宫大院其实有什么好呢？失败了便会粉身碎骨，成功了也不过是一生被束缚在这高墙之内罢了！ 皇后恍惚了一下心神后连忙重新打起了精神，既然身处这个位置不争就是死，现在皇帝态度不明，总要自己努力一把才能甘心！ “顾夫人同顾将军的感情真好！可惜我虽然贵为皇后，却连想见夫君一面也是不容易！”皇后仿佛只是在同颜羲和随口抱怨闺中之事，可是颜羲和听完后却心下一惊。 难道皇帝已经病得如此严重了么？连皇后想见他一面也是不能！ 颜羲和貌似安慰其实试探道：“皇上国事繁忙，想来不仅是皇后，后宫中的众嫔妃都是不太能见到皇上的吧！” “那倒也是，最近皇上的身体不太好，已经很久都不来后宫了，也就是淑妃能时不时的去见见皇上。” 皇后说完后，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淑妃是瑞王的母妃，现在外面一直都在传瑞王会在皇上身体不好之时监国，现在后宫之中又只有淑妃可以见到皇上，难道皇上真的有心要将皇位传给瑞王吗？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立瑞王为太子，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自古帝王的心思都是这么难猜，颜羲和心中腹诽，你就不能给个痛快话，看着下面的人争来斗去的很开心是不是！ 想到这里颜羲和的心中突然一惊，皇上不会不知道他这样做，会让下面的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争抢着提前站队，如果不是他身体真的是不行了，精力不济，应该就是有所图谋吧！ “听说皇上身体不好，已经打算让瑞王监国，旨意这几天就会下来了…”颜羲和不准备再兜圈子了，直接的问了出来。 虽知皇后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神色一变，冲她摆了摆手，示意颜羲和不要再说下去，然后嘴里说着：“咱们都只是妇道人家，那些个国家大事就交给男人们去操心吧！最近皇儿读了几篇文章不甚明白，改日还要请顾夫人指教一二。” 看到皇后这样的反应，颜羲和的心中惊讶，现今宫中的形势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么，皇后连自己宫里都无法完全控制了吗！ 就在两人默默无语的时候，一个宫女走进来禀报：“皇后娘娘，淑妃来了！” 还没等皇后说话，大殿外便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姐姐在做什么？”随着声音进来了一个宫装丽人，打扮得并不华丽，气质很是文雅，眉眼间隐约透出江南女子的灵秀，让颜羲和无法把她与听说中的那个淑妃联系在一起。 颜羲和站起身来，给淑妃见了礼。 “呦，这是镇国将军的夫人吧！看这小模样长得真是招人，进宫来了也不到本宫那里去坐坐，要不是本宫今天正好来姐姐宫中，还见不到顾夫人呢！” “羲和刚从边关回来，发现家中的小姑因为疏于管教有些规矩欠缺，便想着进宫来求皇后娘娘派个教养麽麽帮着管管，这丢人的事情，羲和也不好意思到处去说不是！现今听到淑妃娘娘这么说，下回羲和再进宫时，一定会去淑妃娘娘宫里给娘娘请安！” “也别下回了，相请不如偶遇，就这回吧！顾夫人同我一起回宫坐坐吧！对于边关的事情本宫还挺感兴趣的！就劳烦顾夫人给本宫讲讲了！”淑妃的语气强硬，与她娇柔的外表截然不同。 颜羲和有些头疼，她一点也不想去淑妃的宫中，没准在那里还会见到瑞王，真是烦死人了！ “妹妹怎地变得这般性急了，要听故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顾夫人已经进宫良久了，让她回去休息吧！皇上前几日才赐了幅画给本宫，本宫也不太懂，还要请妹妹帮本宫看看！” 皇后边说边走过来携了淑妃的手，一边拉着她向内室走去一边回头对颜羲和说到：“顾夫人回府等着吧！等本宫选好了教养麽麽就会让她马上去将军府！定不会误了顾小姐学规矩！” 颜羲和心下松了口气，连忙行礼告退。 坐在出宫小轿上的颜羲和总觉得皇宫中发生的事情迷雾重重，仿佛暗示着什么，仔细去想又没了踪迹。也许暂时静观其变为好！ 最后出来的时候颜羲和是故意当着淑妃的面，说要请教养麽麽的，让皇后同淑妃去争吧！如果皇后争不过淑妃，让淑妃的人安□□了将军府，那么颜羲和就要重新考虑是否要支持皇后了！ 自己的寝宫不能完全控制，也许还有麻痹敌人的意思，而如果自己最有力的同盟府中都护不住的话，就很说明问题了！ 颜羲和的脑子想着事情，马车慢慢回到了将军府，刚刚走进将军府，便听见前方一阵嘈杂，放眼望去，只见老夫人发髻凌乱，衣衫不整，跑到一个正在走路的仆役身前一把把他抱到了怀中。 “我的祖儿，你可算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那个冷丁被老夫人抱住的仆役吓得呆在了原地，半响后才拼命的摇着手，断断续续的说：“小人…小人不是三爷啊！老夫人…老夫人你认错人了！” 听到他这样说，老夫人一把将他推开，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又跑向别处，府中的下人见她这样都吓得四散躲了开去。 “老夫人…老夫人，您不要这样，三爷还在燕京没有回来呢！如果三爷回来了一定会去给老夫人请安的！老夫人快回去吧！仔细一会儿伤了身子！”夏晴跟着跑在老夫人的身后，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劝着。 可惜老夫人压根就像没有听到般，还是执着的到处寻找着顾念祖。 颜羲和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老夫人得了老年痴呆症，神智会渐渐变得不清醒，可是她的心中却还是对顾念祖念念不忘，但愿顾念祖回来的时候，老夫人的神智还没到什么人都不认识的地步才好！ “卫妍，送老夫人回屋！” 卫妍走到老夫人身前，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的脉门处轻轻一捏，老夫人便全身瘫软着使不上力来，卫妍和从后面赶上来的夏晴一边一个扶着她回了自己屋。 “等老夫人睡下后让夏晴过来一趟。”颜羲和吩咐。 “是！”墨菊答应着。 颜羲和回屋后将身上繁重的命妇服脱下来后，才觉得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她命人打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将脸上略微有些浓重的妆容洗掉，就听见墨菊禀报：“小姐，夏晴来了。” “让她进来吧！” 夏晴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没等说话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今天的事情是奴婢失职，还请夫人责罚！” 颜羲和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夏晴，对她的乖觉很是满意，没有推卸责任就好。 “起来吧！今天的事情以后不许再发生！老夫人有病在身，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如果实在闹得厉害，就在汤药中加些安神的东西，老夫人的身子需要静养！” 听了颜羲和的话，夏晴惊疑的看向颜羲和，老夫人的身体确实需要静养，可是在汤药中加安神的东西只能偶尔使用，长期使用的话会让人的精神萎靡，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让人变傻！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不怕将军回来怪罪她吗！ 颜羲和没法给她解释老年痴呆症是怎么回事，况且就算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不过就是当颜羲和找出的借口罢了！如今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会对老夫人的精神造成一些伤害，但是也只不过是略微加速了她变傻的过程而已，至少不会让她每天不停的闹腾了。 “夏晴来将军府也好多年了吧！”颜羲和突然转了话题问到。 107|01.22 听到颜羲和的问话，夏晴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到：“是，奴婢五岁入府，到今年已经入府十五年了。”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为自己的今后打算过？” 听到颜羲和这样问，夏晴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她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可是无论她怎样尽心的伺候老夫人，老夫人也没有一丝要放她出去的意思。 夏晴是一个明白人，她知道自己的未来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手中，无论是给将军做妾，还是配个管事，她都是不在乎的，总好过在府中孤老终身要好，她只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守着孩子安安分分的过完这一生就好。可是如今看老夫人现在的情形，哪里会有心思管自己呢！ 颜羲和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柔声说到：“你安安心心的服侍好老夫人，你的将来我能承诺由你自己做主！无论是看上了哪个管事或者就是想出府也行，到那天我会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让你恢复自由之身！” 夏晴惊讶的看向颜羲和，从卖身进将军府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恢复自由身，如果恢复了自由身，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是奴仆！不用生来便底人一等！ 夏晴激动得又跪了下去，“夏晴明白了，一定会尽心竭力的照顾好老夫人！” 颜羲和看着仿佛暗下了什么决心的夏晴，心中很是无奈，夏晴恐怕以为自己答应她恢复她的自由身，是买通她暗害老夫人的筹码。 算了，无所谓了，只要老夫人不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老夫人是消停了，只有顾凌霜还是时不时的会闹上一阵，颜羲和也不去理会她，等教养麽麽来了，自会有人收拾她，宫里教养麽麽的手段没有尝试过的人根本就不能了解！ 三日后，刚刚吃完早饭的颜羲和就听到下人进来禀报：宫里来人了。 颜羲和的心中有数，知道是自己给顾凌霜请的教养麽麽来了，连忙派人去请。 一会儿的功夫，墨菊便带着一个四十多岁，打扮利索，面容严厉的中年麽麽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八、九岁长相漂亮，打扮普通的小男孩。 颜羲和本来坐在那里，没有起身，宫中的麽麽虽然身份金贵些，可是以后也是要在将军府中当差的，颜羲和并不想让她总是端着宫中麽麽的身份，以后不好相处。 现今见了麽麽身后的小男孩，颜羲和下意识的就站起身来，刚想行礼，才突然反应过来，九皇子这身打扮恐怕就是不想暴露身份，惹人注目。 颜羲和没有再行礼，也没有重新坐下，而是就这样站在那里，等麽麽恭谨的行过礼后，侧身还了半礼。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将军府教养顾小姐礼仪，以后就是顾府之人，夫人不必同老奴这般客气！皇后娘娘命老奴带着小九一起来将军府，老奴现在就把他交给顾夫人了！” 颜羲和满意的点点头，皇后娘娘既然这般放心的将九皇子交给她带过来，就是告诉自己，这个麽麽是她的可信之人，看来皇后对于宫中的控制，并没有如自己想象得那么无力。 颜羲和转身对墨菊道：“带麽麽去准备好的院子安顿，明天再去见顾小姐不迟。” 墨菊答应着带麽麽一起下去了。 一直站在后面没有说话的九皇子见屋内已经没了旁人，上前行礼到：“小九初来贵府，给顾夫人添麻烦了！” “九…小九不必多礼，你能来我府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颜羲和连忙回礼，态度很是恭谨，在颜羲和的心中已经将他当做未来皇帝的人选，可不希望这会儿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既然皇后想要隐瞒九皇子的身份，颜羲和便乐得拿他当个普通孩子对待，也许从小生活在宫中，没有体会过普通孩童成长乐趣的九皇子会更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请教学问只是托词，重要的是联络感情，况且颜羲和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可以教给九皇子的，别看他年纪小，论学问颜羲和恐怕真的比不过呢！ 两人行过礼后，分宾主落座，夕照在颜羲和的招呼下从外面走进来重新上了茶。 “小九平时在宫中都做些什么？”颜羲和态度和蔼的闲话家常。 “每天在资善堂读书，每逢单日下午会跟着武师傅习武。” “没有休息日么？” “每旬会休息一天。”九皇子理所当然的答道，仿佛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多么辛苦般。 颜羲和心中感叹，当个皇子也不容易啊！还不如做过富二代的纨绔子弟来得轻松自在呢！她此时全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逼迫顾云的了。 颜羲和想了想笑着说，我府中后院养了一只小狗，很是可爱，小九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听到颜羲和的话，九皇子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但还是矜持的说：“如果不给顾夫人添麻烦的话。” 颜羲和站起身来，“没有什么麻烦的，小九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正屋。 小狗是颜羲和特意为九皇子准备的，没有哪个小孩子会不喜欢小动物，之前顾云看到小狗就喜欢得不得了，还说要把小狗抱回自己的院子里养，颜羲和没有同意，顾云便只好每日得空了就跑过去看看。 况且宫中是不能随意饲养宠物的，养的宠物闯了祸，责任还是要饲养的人来背，宫中每天的勾心斗角已经多得防不胜防了，除非是嫌麻烦不够多才会吃饱了撑得去养它。 现今九皇子一听到有小狗看，果然马上急不可耐的跟了上来。 颜羲和带着九皇子来到了将军府后院的一个小院中，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肉球欢快地跑了过来，本来是奔着颜羲和跑过来的肉球，来到近前却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连忙一个急刹车，坐在了地上，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黑眼珠，歪着个小脑袋看向了九皇子，那个小样子别提多萌了，颜羲和的心中也不禁软成了一汪水。 九皇子就更别提了，他转头向颜羲和看去，“我可以摸摸它吗？” “你不仅可以摸它，还可以抱它，它才一个多月，才刚刚开始长牙，不会咬人的。”颜羲和温柔的回答。 九皇子开心走过去，一把将小狗抱入了怀里，最初小狗还有些挣扎，可是不久后就习惯了，果然小孩和小动物是最容易相处的。 颜羲和欣慰的看着九皇子的脸上露出了孩童应该有的纯真笑容，觉得这样他才像一个小孩子，而不是老气横秋的小老头。 这时夕照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对颜羲和点了点头，颜羲和便走到正在玩得不亦说乎的九皇子身边轻声说到：“小九，我府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如你在这里同小狗玩一会儿，我一会儿再来陪你可好？” 九皇子听到颜羲和这么说，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光顾着玩了，却是耽误了顾夫人的事情，他连忙站起身来，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顾夫人府中有事快去忙吧！我这里不用顾夫人陪的，原就是我打扰了顾夫人，顾夫人再这般客气，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颜羲和点点头，“小九不必这样说，你轻易也不能来一趟，按理我是该陪着你的，我去去就回！” “顾夫人慢走！”九皇子说完后，又迅速的将注意力转回了小狗身上，脸上又露出了无邪的笑容。 颜羲和心中感慨，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果然不愧是皇家的人！ 颜羲和悄悄的退了出来，却没有走远，而是带着夕照躲到了小院旁的一条小路上。 片刻后，前方的大路上出现了顾云的身影，本来还保持着姿态的顾云就要走到小院前时，却不自觉的就加快了步伐。他用手一推院门，“白球，我来看你了…” 顾云的话还没说完，便惊怒的跑了进去，一把推开了正在拽着小狗不放的九皇子！ 原来小狗吃饭的时间到了，顾云一般都会这个时候过来喂小狗，大嫂说小动物谁喂的多就会跟谁亲近，顾云也觉得很有道理，他自己不是就跟给他酱肉吃的旺婶子最亲近么！ 小狗的饭已经做好了，发出了阵阵的香气，九皇子没闻到，可是小狗能闻到啊！小狗想去吃饭，便在九皇子的怀里挣扎着想要跑出去，一时间倒把九皇子弄了个手忙脚乱，他还没有同小狗待够，怎么肯放它走呢！所以就用力的拽住了小狗的后腿，男孩子手劲大，又不知道收敛，把个小狗拽得呜呜哀鸣，正这时候，恰恰被从外面走进来的顾云看了个正着！ 顾云看到白球的惨状，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把将九皇子推倒在地后，指着他大骂到：“你是从哪里来的野孩子！这般的没有教养，跑到别人府中欺负小动物，算什么好汉！” 九皇子被他突然推到在地，怔愣了一下后，本来是想好好解释一下，他也没有想到会拽疼小狗，可是顾云随后的大骂却让他恼羞成怒，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同他说话呢！ 九皇子翻身爬起，用手用力的推了一下顾云，“你嘴巴放干净点！你知道我是谁，就敢这么同我说话！” 顾云见他居然一点悔意也无，激愤之下一拳打了过来，“我管你是谁，都照打不误！” 九皇子也是学过武之人，怎么可能只挨打不还手，两人随即便扭打到了一处！ 108|01.26 两个小孩你一拳我一脚的，瞬间便扭打到了一起。 顾云小时候疏于照料，现在短时间之内也补不回来，身材比正常的男孩子要瘦小些，再加上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武功，虽然有股子狠劲，但是终究还是不敌九皇子，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很是狼狈。 九皇子虽然没有如何被打，但是嘴角边也擦伤了，渗出了丝丝血迹，胸前也有一处被顾云趁乱踢了一脚，也同样的衣衫凌乱。 两人打到最后都精疲力尽地仰面躺在了地上，急促地喘着粗气。 头顶的天空即高且蓝，点点白云如丝絮般点缀其中，偶尔有一只小鸟欢快的飞过，九皇子虽然脸上、身上都有些疼，但是却突然之间觉得无比的畅快，心中的郁结压抑之气仿佛都随着刚才的拳脚一起发泄了出去。 从小就在那处四面高墙之下生活的九皇子，此时觉得外面的天好似都要比宫里的蓝。 就这样静静的躺了一会儿，通过打了一架发泄了旺盛精力后的两个小男孩，都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心中平静下来的九皇子，此时细细的回想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才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了，到人家顾府做客不仅弄疼了人家的小狗，还把人家的小孩打了个鼻青脸肿。 况且临从宫里出来时，母后曾经特意交代过自己，让自己来了顾府要注意分寸，自己母子的未来恐怕就要压在顾府的身上。结果如今自己却这般的不懂事，将事情做得一塌糊涂。 又想到自己虽然贵为皇子，却不仅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亲手掌握，甚至只是养一只小狗这样的小事也不能随心去做，九皇子的神色便黯淡了下来。 他坐起身子，半扭着头看向顾云，“小狗，我是第一次见，实在是太喜欢了，我…不是故意的。” 顾云听了他的话，微微侧身歪着头看向九皇子，想想自己第一次见到白球时兴奋的样子，也确实可以理解，如果刚才他就这样说，两人也不用打这一架了！ “你可以让你爹娘给你也弄一只小狗养啊！” “他们是不会让我养的。”九皇子小声的说。 看着九皇子落寞的模样，因为自己身世凄凉的顾云，瞬间就脑补了一场不得宠的庶子如何被欺压的狗血大戏，顿时觉得九皇子亲近了不少。 顾云正要安慰一下九皇子，颜羲和便带着夕照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一个躺在地上，一个坐在地上的两个男孩，颜羲和连忙快步走上前来，“这是怎么了，我才刚刚离开了多大一会儿的功夫。” 颜羲和先来到九皇子身前将他拉了起来，上下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他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她是想让两人不打不相识，成为好朋友，但是要是真的打伤了皇子，后果可就严重了！ 颜羲和又走到已经自己站起来的顾云身前，“大嫂…” 顾云讷讷的唤了颜羲和一声后便低着头不敢看她，自己好像又闯祸了，打伤了来家里做客的客人，不会给大嫂添什么麻烦吧！ “抬头！”颜羲和生气的说。 顾云连忙抬起头，颜羲和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瞬间便红了眼圈，她用帕子将顾云脸上沾着的灰尘轻轻地擦掉，动作轻柔，任谁都看得出她对顾云的心疼。 “大嫂，我不疼的！”顾云见颜羲和红了眼圈，连忙安慰到。 “快去请大夫！”颜羲和站起身来对身后的夕照吩咐到。 夕照答应着快步向外走去。 一旁的九皇子愣愣站在那里，颜羲和虽然一句话都没有对顾云说，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那种浓浓的亲情，温暖而又让人向往，如果不生在帝王家… 大夫很快的就请来了，看过后自然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开了一些外伤用的药膏。颜羲和没有给九皇子用，她可不敢给九皇子乱用药，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时下人进来禀报热水已经烧好了，洗漱房已经准备妥当，两位少爷可以去沐浴更衣了。 顾府洗漱房中，一座屏风的两侧各放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木桶，两个小男孩各自坐在其中。 热气氤氲的木桶中，顾云龇牙咧嘴的快速的冲洗了几下后就爬了出来，边涂着药便在心中暗想：那个小子看着不壮，功夫都是不错。 等顾云给自己涂好了药，一切都收拾妥当后，等了半天也不见九皇子从里面出来，只好喊了一声：“你怎么还没洗完啊！” “马上，就好了！”九皇子尴尬的回答着。 九皇子之所以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是因为他不会自己洗头发！在宫里的时候每次沐浴都是有人伺候的，九皇子只好无奈的把头发放到水里，简单涮了涮便匆忙的出了浴桶。 顾云见到披头散发的九皇子，很是好笑，“你快把头发梳起来吧！大嫂已经命人准备好午饭了！” “梳…头发？”这个难道不应该是侍女帮着做的吗？ 见到九皇子面露难色，顾云就知道他不会自己梳头发，顾云小时候没人管，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的，所以早早就学会了自己梳头发，他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少爷都是丫鬟帮着梳头的。 “过来！”顾云把九皇子拽到塌旁，一下把他按在了软塌上，拿起木梳几下就帮他扎好了头发。 九皇子呆呆的任顾云摆布，却诡异的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感觉，他有些茫然的问：“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每个人都对他很好，至少表面是这样的，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他是九皇子，可是这个小孩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他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咱们是朋友啊！”顾云理所当然的说，在顾云的心中，九皇子就如同他在边关新交的那些孤儿朋友们一样。 “朋友…”九皇子喃喃的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语。 “是呀！对了我叫顾云，你叫什么？” “我叫萧…九。” 从来没有过朋友的九皇子就这样拥有了生平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朋友。 直到多年以后，两人想起当初相逢之日，还是会会心的一笑，只是不知道那个精心设计了这一切的女子现今人在何方，又过得是否安好。 吃过午饭后，颜羲和便派人将九皇子送回了皇宫，恋恋不舍的九皇子走得很是不情愿，这里有他唯一的朋友和喜欢的小狗。直到颜羲和承诺他，以后会接他到自己城郊的庄子里去玩的时候，他才终于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果然年前皇子们都停了课的时候，颜羲和就会时不时的接九皇子和顾云一起去庄子里玩，两人的感情越发的好了起来，就是直到最后顾云也没有知道九皇子的身份。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顾念苍终于带着顾风和顾云回了京城。 顾府老夫人的屋中，顾云抱着呆呆傻傻的母亲，将头埋在她的怀里，肩膀微不可查的抖动着。顾念苍的大手用力的握住身旁的椅背，坚硬厚实的黄花梨木竟生生裂开了两道缝隙，只有顾风面色冷漠的站在一旁，眼中闪现着诡异的神采。 经过了将近一年边关生活的顾念祖，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深陷的两颊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大，可惜里面早已不见了当初的纯净，那个当初想笑就笑，想哭便哭的少年，如今已经学会了隐忍。 颜羲和不知道应该替他高兴还是替他难过，也许成长从来都会伴随着苦痛。 顾颜两府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度过了新年，大梁的朝堂上也是一派惨淡，新年第一天的大朝会，皇帝居然没有参加！只是由瑞王出面简单接见了一下各国使臣后便仓促的结束了，众人心中都是十分的忐忑。 然而事情能坏到什么程度，你永远也猜不到。 就在新年过后的第五天，边关传来消息，蒙古人方面有异动。几乎从来不在冬天出来活动的蒙古人，近期突然频频出动，劫掠了好几个村庄，据幸存下来的村民们说，来劫掠的蒙古人还不是一伙的，有时碰巧遇到的两波蒙古人为了抢夺战利品居然还打了起来。 一时间无论是京城还是边关都气氛诡异，众人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接到消息的顾念苍带着顾府一众人等，匆忙踏上了回去边关之路。 离京的这天正赶上京城大雪，顾家众人都钻进了马车，只有顾念苍一个人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颜羲和挑起马车车窗的帘子却只能隐约可见顾念苍的身影，白茫茫一片空旷的天地中，只有那个黑衣黑马的男人孑然而立，萧索而又悲壮，颜羲和突然之间便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109|01.26 风雪并没有能阻挡众人的脚步，车队一路急行，再也没有了去年去边关时的欢声笑语。 一行人刚刚回到燕京城，顾念苍甚至连将军府都没有回就赶去了军衙。蒙古人方面这样的异动很可能是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种未知的事情会对边关，甚至整个大梁造成怎样的影响，还尚未可知。 燕京城内比一年前颜羲和来的时候要热闹和繁华得多，普通大众还没有得知蒙古人四处劫掠的消息，都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 然而这完全由颜羲和亲手创造出的热闹繁华景象，也丝毫不能够让她的心情有所好转，沉浸在热闹繁华中的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盛世祥和的背后，有人付出了什么。 顾念苍已经几天没有回府了，就连顾风和顾念祖也忙得不见了踪影，枯坐在将军府中却没有丝毫消息的颜羲和心中十分的烦躁。 明知道的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前路艰险的未知。 颜羲和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去面对将来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她吩咐夕照：“派人去请卫轩将军过来，如果他没有时间来，告诉他，我可以过去找他。” 夕照答应着下去了。 颜羲和并没有等太长的时间，卫轩便一身绒装的赶了过来。 “卫将军这是…”，颜羲和看着卫轩的装扮心惊的问，难道是要打仗了吗？ 卫轩看出了颜羲和的担心，马上回到：“夫人不必担心，没有打仗，就是怕情况有变，全军成战备状态，以防万一。今天听到夫人传唤，将军让我马上过来，正好给夫人带句话：将军一切都好，只是短时间内不能回府了，近期恐怕还要去与蒙古人交界的地界查看一下情况，只是不知夫人唤属下来是有何事？” 听了卫轩的话，颜羲和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的忧心起来。既然是要到蒙古人的地界查看情况，看来蒙古人那边应该是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战争很快就会来了。 “卫将军组建的队伍如何了？”颜羲和问。 “因为夫人提供的资金充足，属下已经组建了二千人的队伍，装备只会比黑甲军更精良。”提到这支自己一手组建的队伍，卫轩神色中的骄傲便会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很好，我明天要去直沽，让他们秘密跟随。” 什么！听了颜羲和的话卫轩大吃一惊，赶紧劝到：“夫人，这万万不可，燕京到直沽之间的村庄被劫掠者众都多，夫人还是不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出去了，夫人这时候出燕京城如果让将军知道了，还会让将军分心。” “现在的形势卫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总要知道自己养了这么久的队伍到底是什么样的吧！”颜羲和说完后看了卫轩一眼，卫轩张了张嘴，还没等他再说话，颜羲和又接着说：“将军现在国事如此繁忙，我这丁点小事将军怎么可能知道！你说呢，卫将军？” 话都让颜羲和说了，卫轩还有什么可说的！况且人家投入了大量的金钱，现在想要看看自己的投入是否值得，自己如何阻止？能做的不过是尽量表现的更好罢了！ “是，属下明白了，夫人明天尽管按计划出发，属下会安排好一切。” “好，辛苦卫将军了！”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卫轩退了出去。 颜羲和命人准备明天出门的行装，她的心中明白，只要卫轩不主动告诉顾念苍，以顾念苍现在的情形，是没有精力来关心自己在做什么的。 如果将来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顾念苍第一个要顾及的永远是大梁朝的安危和整个幽州境内百姓的安危，顾府的安危却只能由自己来操心。 随着颜羲和的指示，下人们都忙碌的做起了准备。 第二天天色大亮后，颜羲和坐着马车缓缓的从将军府出发了。 颜羲和将窗帘掀起来，看着眼前刚刚有些繁华起来的燕京城，心中暗暗感叹：不知将来可能的战火，是否会让自己的努力毁于一旦。 突然坐在旁边的夕照轻轻一拽颜羲和的衣襟，低声唤到：“小姐！” 颜羲和不解的看向夕照，夕照用手指着街边一个邋遢狼狈，正在翻捡垃圾的老乞丐，“小姐你看，好像是钱掌柜！” “是么？”颜羲和光顾着感慨，根本没注意看街上，现在在夕照的指点下看了过去。虽然那个老乞丐的脸上非常的肮脏，又凝固着紫黑色的血迹，但是仔细去看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确实是茂源商铺的钱掌柜。 颜羲和有些奇怪的喃喃自语：“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江南吴家出事以后，颜羲和就得知了望舒的消息，匆忙的赶回了京城，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钱掌柜这个小人物，谁知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他居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 夕照在旁边小声说到：“是将军，小姐上次从茂源商铺回来后就病倒了，夜夜噩梦不断，如果不是怕影响了小姐的计划，看将军当时的样子，恐怕会马上把钱掌柜杀掉！后来吴家出事后，将军便派人将茂源商铺强买了下来，将钱掌柜净身赶了出来，回京的时候将地契交给了奴婢，让奴婢看合适的时机将地契交给小姐，奴婢已经将地契交给了墨菊姐姐保管。” “还有钱掌柜的事情是奴婢回燕京城后听府里下人们说的，他们私底下都在说，茂源商铺的钱掌柜是个吃里扒外的，就因为他，不仅燕京城最大的茂源商铺倒闭了，还连累了整个东家都倒霉，现在全燕京城没有一个商铺敢用他，就只能沿街乞讨了。” 听了夕照的话，颜羲和才知道顾念苍居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那个那么有原则的男人，如今为了自己竟然也学会了强买强卖，颜羲和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颜羲和放下了窗帘，钱掌柜的凄惨下场当然让她的心中十分的舒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但是对于失败者的惨容，她却是没有什么兴趣去参观。 钱掌柜的下场其实在吴家轰然倒塌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如今这般模样还在苟延残喘，不过是心中还有牵挂和希望罢了。 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是什么？是将他于最痛苦时支撑他的微末希望彻底打碎！ “派人去告诉他，吴家因为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已经将他的家人送去了极乐世界！”颜羲和淡淡的吩咐。 夕照愣了一下后马上下车安排去了，就连一直如冰雕般一动不动的卫妍听了颜羲和的话都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 颜羲和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也并不是在骗钱掌柜，吴家之所以会出事全是因为钱掌柜的卷烟情报，现在怎么可能放过他的家人，当初说是为了奖赏他将他的家人全部接到了吴家，其实就有作为人质的意思。钱掌柜因为困在燕京城，现在又变成了这般模样，根本没有消息来源，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家人们可以平安无事。 马车停在路旁，一会儿的功夫夕照重新上了马车，马车刚刚启动，就听到后方几声歇斯底里的大喊后，一个佝偻的身影踉跄着向城门方向跑去，可惜现今的情形紧张，又是在年节里，根本没有什么人出入，城门紧闭，无论他怎么哀求也根本没人理他。 颜羲和的车队来到城门处，递上了将军府的令牌，城门缓缓开启。 看到城门竟然打开了，钱掌柜就要往城门外跑去，却被值守的士兵死死拦住，他这个样子谁知道是不是蒙古人派来的奸细，这么急着出城不会是要去给蒙古人通风报信吧！ 钱掌柜见自己不得出城，那个车队却正要通过城门向城外行去，钱掌柜有如看见了救命稻草疯了一般冲着车队扑了过来，他扑到车队最中间的那辆马车旁，跪在地上大力的磕着头：“求求您帮帮小人，带小人一起出城吧！您的大恩大德小人将来…” 颜羲和挑起了马车帘露出了一张俏脸，笑盈盈道：“钱掌柜还有将来么？” 看到了颜羲和的钱掌柜如同见到鬼般，惊惶得跌坐在地上，“你…你…你…”他想说你不是那个小少爷么？可是眼前出现的却明明是一个漂亮的少女！ 钱掌柜怔愣了片刻后扭头就向城中跑去，边跑边喃喃的说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对，我还是茂源商铺的掌柜，我现在该去商铺里看看了…” 遭受了一连串打击的钱掌柜这回是真的疯掉了，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将那些痛苦的经历忘记，做出一些都还很美好的假象。 疯了的钱掌柜不久后就被人发现冻死在了街角，被用一张破草席卷着扔到了乱坟岗，以一种他生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方式结束了这一生。 而颜羲和看着钱掌柜跑远的身影，突然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在这历史的洪流中，又有谁能够保证自己永远会是胜利者呢！ 她放下了帘子，示意车队继续出城，马车又重新启动，缓缓的向城外行去。 110|01.22 一路上顺风顺水，车队几日后就到了直沽城，颜羲和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颜羲和又觉得有些失望，因为一路上太过顺利，没有能够看到自己投入巨大的队伍究竟战斗力如何，也没能抓住一两个蒙古人，问问蒙古那边的消息。 不过能够顺利到达直沽，终归是好事。 车队进城后，便缓缓的向颜羲和开发的房地产项目怡园行去。历时九个多月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已经初见规模，在怡园中颜羲和给自己建了一个宅院，全部按照自己的喜好量身定做，面积并不算太大，但是精美舒适，她这次便准备住进刚刚建好的怡园宅院中。 车队在直沽城中行进了不久，便看到了一处高耸的围墙，青砖碧瓦，古朴隽永，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沿着围墙缓缓行进，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看到怡园的大门，期间还曾经同不止一队的穿戴整齐划一的巡逻兵士擦肩而过，由此可见，整个怡园的面积有多么的巨大！ 车队到了怡园大门口，颜羲和示意马车停下，然后走了下来，站在怡园的门口，静静的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高大厚实的围墙拱卫着秀美的大门，形成了一种碰撞的美感，大门左侧不远处一处单独的建筑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售宅处。 售宅处的旁边是一座二层小楼，牌匾上写着“怡味居”三个大字，显然是一处酒楼。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可以看出酒楼里的生意极好，时不时的还可以看到酒楼里面走出一些着装统一，后背写着怡味居外卖字样的人，手里拿着样式统一的食盒，向怡园内走去。 怡园大门右侧也是一处二层小楼，牌匾上写着“怡家百货”四个大字，门口也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颜羲和突然之间有些恍惚，恍然间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现代，正站在热闹的街上等着闺蜜，一会儿一起去逛街。 “小姐…”耳边传来了莫名的呼喊声，小姐！颜羲和仿佛突然被这声小姐又拽回到了古代，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想来是回不去了的！ 夕照见颜羲和呆呆的站在街上良久，现今已经吸引了别人的注意，无奈下只好出声唤颜羲和。 颜羲和被她唤醒，也不解释，信步向售宅处走出。 刚刚进到售宅处就听到一个大嗓门的男人喊到：“老子有的是钱，凭什么不卖老子宅子！要多少钱，你们说！只要你们说个数，老子多少都拿得出！老子还不信了，这全天下竟然还有用钱买不到的宅子！” 就在他大声嚷嚷的时候，颜羲和已经带人走到了售宅处的里面，一个穿着统一样式工作服的青年走了过来，彬彬有礼的问到：“夫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颜羲和想了想说：“我想在怡园买套宅院，可是看那个人的模样，怎么好像有钱还买不到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笑了笑回答：“夫人，我们这里宅院有限，但是想要购买的人太多了，而且为了保证住户的利益，对购宅者做出了一些规定，您可以听一听。” 正好旁边那位高声喊叫的大汉旁的青年也正在说着：“这位老爷，刚才小的已经跟您说得十分的明白了，要想在我们怡园购买宅院，除了有钱外还必须满足其他的条件，一是您的三族之中有在朝廷做官的亲戚，二是您的三族内出了有功名的读书人，三是有五品以上的朝廷官员的推荐保举信，此三者满足其一即可购买。既然您这些条件都不满足，小的也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老爷您见谅！” “我见你妈逼个谅！你们不就是个他妈的买宅子的么，还跟老子在这装什么，有钱还他妈的不挣！”大汉听了青年的话更加的暴跳如雷，居然一把揪住青年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们今天要是敢不卖老子宅子，老子就…”大汉说到这里才渐渐的感觉到不对劲起来。 按理说他这般行径，在一般人看来早就得吓得瑟瑟发抖了，可是无论是他手中提着的青年，还是大厅中任何一个伙计，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惊慌害怕的神色，都还在各自安抚着自己的客人，有些没有客人的伙计还会时不时的用怜悯的神态看他一眼。 就在大汉有些不解的时候，从大厅后面的那扇大门后走出了一队二十人的身着兵甲的兵士队列，带头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冲着大汉就走了过来。 他人高马大，几步就来到了大汉身前，用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呆愣着的大汉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大汉被人捏住了脖子，喘不上起来，自然就将手中的青年放了开去，青年在他放手后，不紧不慢的用手将褶皱的衣领抚平，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大汉因为喘不上气来，剧烈的挣扎着，想要逃离军官的辖制，可是根本无济于事，他的脸色渐渐的变得青紫起来。 颜羲和看得心惊肉跳，心想不会闹出了人命吧！总不至于卖个房子还要杀人那么夸张吧！颜丰这都是找的一帮什么人啊！ 就在颜羲和想要出声阻止的时候，军官一松手，他手中的大汉便瘫软在地上，因为肺部骤然进入空气而剧烈的咳嗽起来。 “把他带走，关进监牢，这么有力气在这里闹事，怎么不去打蒙古人！”军官不屑的说到。而后转身向大厅后面的大门里走去，嘴里还喃喃自语：“害得老子连饭都没吃好！” 他身后的兵士听到他的吩咐，大步上前拽起摊在地上的大汉向外走去。 大汉这时才知道一时的激愤竟然闯了大祸，吓得大声嚎叫着：“我不买宅子了，不买了还不行吗！放开我，放开我…” 可惜现在才说不买已经迟了！ 大厅中还有几个大汉，此时已是面色灰白，在众人还在注视着嚎叫着的大汉时，悄悄溜边跑出了售宅处。好险！幸好这个鲁莽的大汉替自己顶了灾，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几人的心中都纷纷想到。 大汉终究还是被拖了出去，大厅中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夫人，您还买宅子么？”青年态度温和的问，可是颜羲和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揶揄。 “我是想买，可惜不满足你们规定的条件，看来这怡园我是住不上了。”颜羲和也戏谑的回到。 “那夫人您慢走。”青年做送客状。 颜羲和转身出了售宅处，莫名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她带着人向怡园走去。 来到怡园的大门口，便被站岗的壮汉拦住了去路。 “请出示身份标识！” 身份标识？哦，对了，自己好像兴奋中跟颜丰说过；出入小区要有凭证，咱们这个怡园是封闭式高档小区，可不能让人随随便便出入，那样即没档次也不安全。可是身份标识到底是什么，颜丰却忘了跟自己说。 颜羲和正在无奈中，就见一辆豪华的马车疾驰到怡园门前才堪堪停住，马车车夫趾高气昂的对守门的壮汉喊到：“快开门，我家老爷要进怡园里去看看，要是满意了，就买它个十套八套的！” 另一个看门的壮汉也不生气，还是用公式化的语气说到：“请出示身份标识！” “什么标不标识的，听不懂人话还是怎的，快让开！”马车车夫显然是从来没有这般被拦住过，气得边说边扬起了手中的鞭子，向壮汉抽去。 不过显然怡园守门的壮汉并不仅仅只是看上去长得壮，身手也着实不赖，眼见着鞭子扫来，不躲不避，只是一抬手便抓住了抽过来的马鞭，用力一拽就将马鞭夺了过来。然后上前一步牵着马车前的马缰绳将马车赶到了一旁，让开了怡园的门口，又抬手看了看手上的鞭子，不屑的将它扔在了马车旁的地上。 马车上的车夫自从马鞭被壮汉轻易夺下后，就只是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壮汉做这些事情，等壮汉将马鞭扔在了地上，他才有些如梦初醒的回头向车厢里喊了一声，“老爷！” 就在这时又从后面快速上来了一辆马车，并不见有多豪华高贵的样子，可是就在马车堪堪到了门口的时候，从马车里伸出了一只手，白皙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在壮汉的眼前晃了一下后，怡园的大门便瞬间开启，马车甚至都没有停下就行了进去。 颜羲和揉了揉眼睛，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只伸出的手上戴的戒指上赫然镶嵌着一颗黑珍珠！ 这个颜丰也太能整了吧！敢情今天自己是到自己开发的怡园来看戏来了的，真是精彩的大戏一场接着一场！都不用买票的！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全文买一半以上才能看到正常章节，谢谢支持，么么哒！“知道了，知道了，嫁衣绣得再好有什么用，那个鲁莽的武夫也不懂得欣赏！”又莲不耐烦的回应着。 “虽说是个武夫但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年纪轻轻就当上正三品的镇国将军，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吧？”之前说话的丫鬟犹豫着喃喃的说到。 “你懂什么？”又莲压低了声音。 颜羲和躺在床上听不清两人的声音，她想了想蹑手蹑脚的下床来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这么好的了解情况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颜羲和义正言辞的给自己偷听的行为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真实的情况是她的八卦之心无处不在，咳咳，她是真的好奇什么样的结婚对象这么可怕，竟然生生的逼死了原主。 离得近了果然听得清楚了，只听见又莲的声音接着说：“我们家老爷虽然品级只有从三品，但是是国子祭酒！国子祭酒知道不？是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头，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咱家小姐的身份多清贵呀，怎么能嫁给一个粗鲁的武夫！从咱们大梁国开国到现在就没有哪一个真正清贵人家的贵女嫁给武将的，这丢得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脸！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唉！也难怪小姐想不开。” 不知道又莲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语气渐渐低落下来。 “这么…严重！”之前的丫鬟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对这些事情不大了解，现在听又莲说的这样严重也吓坏了。 “总之，你要看好小姐，之前小姐跳荷花池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你以为夫人真的不知道是小姐主动跳下去的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咱们照顾不周导致小姐掉下去的，现在咱们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说话？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值当什么，我们终究不过是奴婢罢了！” 说到这里又莲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又出去了。之前那个丫鬟被她吓得战战兢兢，再不敢有其他心思，尽职尽责的守在房门前。 颜羲和回到床上抱着双膝慢慢坐下，窗棂里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身上，同她穿越之前的情景一模一样，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但随即一抹苦笑浮上脸颊，穿越前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让人舍不得的回忆。背叛终究是背叛，并不能因为自己也未必多在乎那段感情而减少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对于原来的世界，颜羲和也并没有什么留恋。一心追求事业的女强人妈妈，破产后借酒浇愁的酒鬼父亲，从小在寄宿学校长大的颜羲和对他们其实没有太多的印象，更谈不上如何不舍。 听刚才那两个丫鬟的对话，自己要嫁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古人重文轻武的古怪思想自寻烦恼罢了，即来之则安之吧！ 原主既然自杀主动放弃了这个身体，那么自己应该不算鸠占鹊巢吧！她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原主：“但愿你真如自己想得那样脱离苦海，下辈子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而我顶着你的身体却要过我想要的生活，只愿你我都能如愿以偿，平安喜乐！” 颜羲和想通了整件事情后，翻身躺在了雕花的大床上，床边淡紫色的帷幔随风轻摆，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自己穿越到了这里倒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也许…未必是件坏事。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不再赖在床上，既然已经想通了就应该更积极的去面对，争取早日融入这个世界，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舒适一些，一直是颜羲和的奋斗目标。 又莲站在她的身旁帮她打理着妆容，梳妆台上瓶瓶罐罐的一堆她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用的，反正也不会，索性就放手让别人去弄，免得露了破绽。 经过之前那么大的打击，人变得阴沉一点，少言寡语一些应该也算正常吧！颜羲和决定少说多看，尽快弄清楚状况才好。 不一会的功夫又莲已经把她打扮停当，举着一面圆镜站在颜羲和的身后。 “小姐，你看这样装扮可还妥当？” 镜中的少女娥眉淡扫，樱唇轻点，雪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妆容整洁淡雅； 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只玉兰花的白玉簪子斜斜挽起，在另一侧的耳边斜插入做工精巧的白银托底珍珠梳点缀，又恰恰与耳朵上垂下的两颗样式简单的珍珠耳坠交相辉映； 少女身着水蓝色长裙，外罩嫩黄色盘扣夹袄，长裙从腰际到裙角绣着一支淡淡的半开莲花，随着人走动的步伐隐约间摇曳生姿。 颜羲和心里暗暗赞叹，这整个人的打扮典雅中透出风姿，即彰显了书香贵女的清高又不古板刻意，又莲这个丫头果然有一手，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颜羲和满意的点点头：“走吧。” 在去正屋给母亲请安的路上，颜羲和一路都在细细打量。 自己住的小院应该是在整个宅子的后花园里，花园不算大，在花园的西侧有一个荷花池，池边是一条抄手游廊，游廊的一边曲折着通向去正屋的月亮门；另一边环绕半个池子，尽头处是一个小巧的凉亭，里面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椅。 此时荷花池里的荷花正在开放，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层层峦峦的荷叶被微风吹拂着荡起阵阵波纹，荷叶上的露珠纷纷掉落水中，滴答、滴答的声音此起彼伏，给这静谧的清晨平添了一丝韵味； 池边的游廊上挂着一排菲色的灯笼，灯笼上用轻墨勾勒出梅兰竹菊的图案，到了晚上灯光亮起的时候，池水映照着灯光应该又是另一番风情。整个花园透露出一种江南水乡的温婉与雅致。 颜羲和一路走来对这个陌生的家庭越来越有好感，从整个宅院的情况、自己的穿着打扮、丫鬟的数量等等都可以看出这个家庭相对于地位来说过得比较清苦，而清苦中却并不窘迫，细节处处处彰显出风骨与对生活的热爱，是一种真正的毫不拿腔作调的清高。 再加上自己“生病时”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探望，只听说过一个二小姐，这个家庭的人员结构应该也不算复杂。 生活富足，心灵宁静，不用过勾心斗角的生活，颜羲和对于自己的穿越经历终于第一次感到了万分满意，并在心里偷偷的对老天爷道了个歉，为之前没有体会到老天爷的良苦用心感到深深的愧疚。此时，因为信息的缺少，她早就把马上就要出嫁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颜羲和分析着情况的时候，她们也走到了正屋门前，一个穿戴比又莲体面一些的丫鬟一边笑着请安一边打起门帘：“夫人，小姐来了。” 颜羲和本来还以为要等人通报了才能进去，没想到这么随意，虽然很意外但也觉得很舒心，便也对着那个丫鬟笑了笑，进屋去了。 屋里传出夫人的声音：“快进来，外面风大，仔细吹着！” 颜羲和赶紧紧走两步上前，对着夫人盈盈下拜：“给母亲请安。”还好之前看到乐荷给夫人请安，不然连如何行礼也不知道，颜羲和觉得虽然是环境比较简单，但什么也不懂的自己还是步步惊心啊！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夫人上前牵起颜羲和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上下得打量着她，激动的说：“羲和，你终于好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停顿了片刻，眼圈泛红的接着说到：“不要怪你父亲，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颜羲和不了解情况不敢随便搭话，只有低着头默默不语。 羲和，她突然意识到夫人一直在管她叫羲和，难道原主也叫羲和！不会是因为自己和原主的名字一样才穿越过来的吧！ 颜羲和以前看到过一个从爱因斯坦相对论引申出来的很有趣的理论，当人类脑电波的速度超过光速的时候，人类的灵魂就可以打破时间壁垒,做到穿越时空。 自己被大货车高速撞飞时难道脑电波超越了光速？所以灵魂才进入到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名字的身体？颜羲和胡思乱想着。 夫人看她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仍然不能理解这件事情，幽幽的叹了口气。 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又凝重起来。 顾凌霜看到老夫人明显已经对颜羲和动了气，心中得意，你颜羲和就是身份再贵重又如何，嫁进我将军府，就得守我将军府的规矩！惹恼了娘，难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一想到，一会颜羲和就会对自己低头认错，顾凌霜的心里就无比舒爽。 老夫人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库房，远远的就看到颜羲和坐在椅子上悠哉的喝着茶，全不在乎旁边众多丫鬟婆子的围观窥视。 老夫人心中更加气愤，还文官家的贵女呢！一点体面都不讲！ 颜羲和也看到了远处走来的老夫人和顾凌霜一行人，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么！ 等到她们走到近前，颜羲和才施施然的站起来，仿佛没有看到老夫人阴沉的面色般，规矩的给老夫人请过安后便立在一旁。 老夫人原本以为她看到自己，就会迫不及待的告状或诚惶诚恐的解释，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如今这般平静从容的反应。 看着颜羲和身后库房门前的地上还散落着被砸坏的锁，老夫人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回头看了看顾凌霜，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然而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自己既然已经来了，今天这件事情就不能不管，不过此时老夫人的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用阴沉的语气问到。 “回老夫人，媳妇从娘家带来了几匹布料，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便想着取出来给府里的各位主子裁几件新衣，也算尽点媳妇的心意。可是库房的钥匙只有春草才有，媳妇便派人去请她帮媳妇开门，谁知春草却说要伺候老夫人午睡，没空理媳妇，等什么时候得空了再来。想来将军府不会有这样的规矩，主子拿自己的东西，还要看奴才的脸色，一定是那起子不懂事的狗奴才欺上瞒下、自作主张！”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全文买一半以上才能看到正常章节，谢谢支持，么么哒！“知道了，知道了，嫁衣绣得再好有什么用，那个鲁莽的武夫也不懂得欣赏！”又莲不耐烦的回应着。 “虽说是个武夫但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年纪轻轻就当上正三品的镇国将军，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吧？”之前说话的丫鬟犹豫着喃喃的说到。 “你懂什么？”又莲压低了声音。 颜羲和躺在床上听不清两人的声音，她想了想蹑手蹑脚的下床来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这么好的了解情况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颜羲和义正言辞的给自己偷听的行为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真实的情况是她的八卦之心无处不在，咳咳，她是真的好奇什么样的结婚对象这么可怕，竟然生生的逼死了原主。 离得近了果然听得清楚了，只听见又莲的声音接着说：“我们家老爷虽然品级只有从三品，但是是国子祭酒！国子祭酒知道不？是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头，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咱家小姐的身份多清贵呀，怎么能嫁给一个粗鲁的武夫！从咱们大梁国开国到现在就没有哪一个真正清贵人家的贵女嫁给武将的，这丢得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脸！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唉！也难怪小姐想不开。” 不知道又莲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语气渐渐低落下来。 “这么…严重！”之前的丫鬟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对这些事情不大了解，现在听又莲说的这样严重也吓坏了。 “总之，你要看好小姐，之前小姐跳荷花池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你以为夫人真的不知道是小姐主动跳下去的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咱们照顾不周导致小姐掉下去的，现在咱们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说话？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值当什么，我们终究不过是奴婢罢了！” 说到这里又莲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又出去了。之前那个丫鬟被她吓得战战兢兢，再不敢有其他心思，尽职尽责的守在房门前。 颜羲和回到床上抱着双膝慢慢坐下，窗棂里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身上，同她穿越之前的情景一模一样，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但随即一抹苦笑浮上脸颊，穿越前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让人舍不得的回忆。背叛终究是背叛，并不能因为自己也未必多在乎那段感情而减少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对于原来的世界，颜羲和也并没有什么留恋。一心追求事业的女强人妈妈，破产后借酒浇愁的酒鬼父亲，从小在寄宿学校长大的颜羲和对他们其实没有太多的印象，更谈不上如何不舍。 听刚才那两个丫鬟的对话，自己要嫁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古人重文轻武的古怪思想自寻烦恼罢了，即来之则安之吧！ 原主既然自杀主动放弃了这个身体，那么自己应该不算鸠占鹊巢吧！她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原主：“但愿你真如自己想得那样脱离苦海，下辈子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而我顶着你的身体却要过我想要的生活，只愿你我都能如愿以偿，平安喜乐！” 颜羲和想通了整件事情后，翻身躺在了雕花的大床上，床边淡紫色的帷幔随风轻摆，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自己穿越到了这里倒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也许…未必是件坏事。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不再赖在床上，既然已经想通了就应该更积极的去面对，争取早日融入这个世界，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舒适一些，一直是颜羲和的奋斗目标。 又莲站在她的身旁帮她打理着妆容，梳妆台上瓶瓶罐罐的一堆她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用的，反正也不会，索性就放手让别人去弄，免得露了破绽。 经过之前那么大的打击，人变得阴沉一点，少言寡语一些应该也算正常吧！颜羲和决定少说多看，尽快弄清楚状况才好。 不一会的功夫又莲已经把她打扮停当，举着一面圆镜站在颜羲和的身后。 “小姐，你看这样装扮可还妥当？” 镜中的少女娥眉淡扫，樱唇轻点，雪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妆容整洁淡雅； 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只玉兰花的白玉簪子斜斜挽起，在另一侧的耳边斜插入做工精巧的白银托底珍珠梳点缀，又恰恰与耳朵上垂下的两颗样式简单的珍珠耳坠交相辉映； 少女身着水蓝色长裙，外罩嫩黄色盘扣夹袄，长裙从腰际到裙角绣着一支淡淡的半开莲花，随着人走动的步伐隐约间摇曳生姿。 颜羲和心里暗暗赞叹，这整个人的打扮典雅中透出风姿，即彰显了书香贵女的清高又不古板刻意，又莲这个丫头果然有一手，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颜羲和满意的点点头：“走吧。” 在去正屋给母亲请安的路上，颜羲和一路都在细细打量。 自己住的小院应该是在整个宅子的后花园里，花园不算大，在花园的西侧有一个荷花池，池边是一条抄手游廊，游廊的一边曲折着通向去正屋的月亮门；另一边环绕半个池子，尽头处是一个小巧的凉亭，里面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椅。 此时荷花池里的荷花正在开放，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层层峦峦的荷叶被微风吹拂着荡起阵阵波纹，荷叶上的露珠纷纷掉落水中，滴答、滴答的声音此起彼伏，给这静谧的清晨平添了一丝韵味； 池边的游廊上挂着一排菲色的灯笼，灯笼上用轻墨勾勒出梅兰竹菊的图案，到了晚上灯光亮起的时候，池水映照着灯光应该又是另一番风情。整个花园透露出一种江南水乡的温婉与雅致。 颜羲和一路走来对这个陌生的家庭越来越有好感，从整个宅院的情况、自己的穿着打扮、丫鬟的数量等等都可以看出这个家庭相对于地位来说过得比较清苦，而清苦中却并不窘迫，细节处处处彰显出风骨与对生活的热爱，是一种真正的毫不拿腔作调的清高。 再加上自己“生病时”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探望，只听说过一个二小姐，这个家庭的人员结构应该也不算复杂。 生活富足，心灵宁静，不用过勾心斗角的生活，颜羲和对于自己的穿越经历终于第一次感到了万分满意，并在心里偷偷的对老天爷道了个歉，为之前没有体会到老天爷的良苦用心感到深深的愧疚。此时，因为信息的缺少，她早就把马上就要出嫁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颜羲和分析着情况的时候，她们也走到了正屋门前，一个穿戴比又莲体面一些的丫鬟一边笑着请安一边打起门帘：“夫人，小姐来了。” 颜羲和本来还以为要等人通报了才能进去，没想到这么随意，虽然很意外但也觉得很舒心，便也对着那个丫鬟笑了笑，进屋去了。 屋里传出夫人的声音：“快进来，外面风大，仔细吹着！” 颜羲和赶紧紧走两步上前，对着夫人盈盈下拜：“给母亲请安。”还好之前看到乐荷给夫人请安，不然连如何行礼也不知道，颜羲和觉得虽然是环境比较简单，但什么也不懂的自己还是步步惊心啊！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夫人上前牵起颜羲和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上下得打量着她，激动的说：“羲和，你终于好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停顿了片刻，眼圈泛红的接着说到：“不要怪你父亲，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颜羲和不了解情况不敢随便搭话，只有低着头默默不语。 羲和，她突然意识到夫人一直在管她叫羲和，难道原主也叫羲和！不会是因为自己和原主的名字一样才穿越过来的吧！ 颜羲和以前看到过一个从爱因斯坦相对论引申出来的很有趣的理论，当人类脑电波的速度超过光速的时候，人类的灵魂就可以打破时间壁垒,做到穿越时空。 自己被大货车高速撞飞时难道脑电波超越了光速？所以灵魂才进入到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名字的身体？颜羲和胡思乱想着。 夫人看她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仍然不能理解这件事情，幽幽的叹了口气。 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又凝重起来。 顾凌霜看到老夫人明显已经对颜羲和动了气，心中得意，你颜羲和就是身份再贵重又如何，嫁进我将军府，就得守我将军府的规矩！惹恼了娘，难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一想到，一会颜羲和就会对自己低头认错，顾凌霜的心里就无比舒爽。 老夫人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库房，远远的就看到颜羲和坐在椅子上悠哉的喝着茶，全不在乎旁边众多丫鬟婆子的围观窥视。 老夫人心中更加气愤，还文官家的贵女呢！一点体面都不讲！ 颜羲和也看到了远处走来的老夫人和顾凌霜一行人，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么！ 等到她们走到近前，颜羲和才施施然的站起来，仿佛没有看到老夫人阴沉的面色般，规矩的给老夫人请过安后便立在一旁。 老夫人原本以为她看到自己，就会迫不及待的告状或诚惶诚恐的解释，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如今这般平静从容的反应。 看着颜羲和身后库房门前的地上还散落着被砸坏的锁，老夫人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回头看了看顾凌霜，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然而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自己既然已经来了，今天这件事情就不能不管，不过此时老夫人的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用阴沉的语气问到。 “回老夫人，媳妇从娘家带来了几匹布料，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便想着取出来给府里的各位主子裁几件新衣，也算尽点媳妇的心意。可是库房的钥匙只有春草才有，媳妇便派人去请她帮媳妇开门，谁知春草却说要伺候老夫人午睡，没空理媳妇，等什么时候得空了再来。想来将军府不会有这样的规矩，主子拿自己的东西，还要看奴才的脸色，一定是那起子不懂事的狗奴才欺上瞒下、自作主张！”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全文买一半以上才能看到正常章节，谢谢支持，么么哒！“知道了，知道了，嫁衣绣得再好有什么用，那个鲁莽的武夫也不懂得欣赏！”又莲不耐烦的回应着。 “虽说是个武夫但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年纪轻轻就当上正三品的镇国将军，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吧？”之前说话的丫鬟犹豫着喃喃的说到。 “你懂什么？”又莲压低了声音。 颜羲和躺在床上听不清两人的声音，她想了想蹑手蹑脚的下床来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这么好的了解情况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颜羲和义正言辞的给自己偷听的行为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真实的情况是她的八卦之心无处不在，咳咳，她是真的好奇什么样的结婚对象这么可怕，竟然生生的逼死了原主。 离得近了果然听得清楚了，只听见又莲的声音接着说：“我们家老爷虽然品级只有从三品，但是是国子祭酒！国子祭酒知道不？是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头，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咱家小姐的身份多清贵呀，怎么能嫁给一个粗鲁的武夫！从咱们大梁国开国到现在就没有哪一个真正清贵人家的贵女嫁给武将的，这丢得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脸！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唉！也难怪小姐想不开。” 不知道又莲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语气渐渐低落下来。 “这么…严重！”之前的丫鬟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对这些事情不大了解，现在听又莲说的这样严重也吓坏了。 “总之，你要看好小姐，之前小姐跳荷花池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你以为夫人真的不知道是小姐主动跳下去的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咱们照顾不周导致小姐掉下去的，现在咱们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说话？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值当什么，我们终究不过是奴婢罢了！” 说到这里又莲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又出去了。之前那个丫鬟被她吓得战战兢兢，再不敢有其他心思，尽职尽责的守在房门前。 颜羲和回到床上抱着双膝慢慢坐下，窗棂里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身上，同她穿越之前的情景一模一样，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但随即一抹苦笑浮上脸颊，穿越前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让人舍不得的回忆。背叛终究是背叛，并不能因为自己也未必多在乎那段感情而减少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对于原来的世界，颜羲和也并没有什么留恋。一心追求事业的女强人妈妈，破产后借酒浇愁的酒鬼父亲，从小在寄宿学校长大的颜羲和对他们其实没有太多的印象，更谈不上如何不舍。 听刚才那两个丫鬟的对话，自己要嫁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古人重文轻武的古怪思想自寻烦恼罢了，即来之则安之吧！ 原主既然自杀主动放弃了这个身体，那么自己应该不算鸠占鹊巢吧！她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原主：“但愿你真如自己想得那样脱离苦海，下辈子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而我顶着你的身体却要过我想要的生活，只愿你我都能如愿以偿，平安喜乐！” 颜羲和想通了整件事情后，翻身躺在了雕花的大床上，床边淡紫色的帷幔随风轻摆，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自己穿越到了这里倒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也许…未必是件坏事。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不再赖在床上，既然已经想通了就应该更积极的去面对，争取早日融入这个世界，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舒适一些，一直是颜羲和的奋斗目标。 又莲站在她的身旁帮她打理着妆容，梳妆台上瓶瓶罐罐的一堆她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用的，反正也不会，索性就放手让别人去弄，免得露了破绽。 经过之前那么大的打击，人变得阴沉一点，少言寡语一些应该也算正常吧！颜羲和决定少说多看，尽快弄清楚状况才好。 不一会的功夫又莲已经把她打扮停当，举着一面圆镜站在颜羲和的身后。 “小姐，你看这样装扮可还妥当？” 镜中的少女娥眉淡扫，樱唇轻点，雪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妆容整洁淡雅； 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只玉兰花的白玉簪子斜斜挽起，在另一侧的耳边斜插入做工精巧的白银托底珍珠梳点缀，又恰恰与耳朵上垂下的两颗样式简单的珍珠耳坠交相辉映； 少女身着水蓝色长裙，外罩嫩黄色盘扣夹袄，长裙从腰际到裙角绣着一支淡淡的半开莲花，随着人走动的步伐隐约间摇曳生姿。 颜羲和心里暗暗赞叹，这整个人的打扮典雅中透出风姿，即彰显了书香贵女的清高又不古板刻意，又莲这个丫头果然有一手，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颜羲和满意的点点头：“走吧。” 在去正屋给母亲请安的路上，颜羲和一路都在细细打量。 自己住的小院应该是在整个宅子的后花园里，花园不算大，在花园的西侧有一个荷花池，池边是一条抄手游廊，游廊的一边曲折着通向去正屋的月亮门；另一边环绕半个池子，尽头处是一个小巧的凉亭，里面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椅。 此时荷花池里的荷花正在开放，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层层峦峦的荷叶被微风吹拂着荡起阵阵波纹，荷叶上的露珠纷纷掉落水中，滴答、滴答的声音此起彼伏，给这静谧的清晨平添了一丝韵味； 池边的游廊上挂着一排菲色的灯笼，灯笼上用轻墨勾勒出梅兰竹菊的图案，到了晚上灯光亮起的时候，池水映照着灯光应该又是另一番风情。整个花园透露出一种江南水乡的温婉与雅致。 颜羲和一路走来对这个陌生的家庭越来越有好感，从整个宅院的情况、自己的穿着打扮、丫鬟的数量等等都可以看出这个家庭相对于地位来说过得比较清苦，而清苦中却并不窘迫，细节处处处彰显出风骨与对生活的热爱，是一种真正的毫不拿腔作调的清高。 再加上自己“生病时”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探望，只听说过一个二小姐，这个家庭的人员结构应该也不算复杂。 生活富足，心灵宁静，不用过勾心斗角的生活，颜羲和对于自己的穿越经历终于第一次感到了万分满意，并在心里偷偷的对老天爷道了个歉，为之前没有体会到老天爷的良苦用心感到深深的愧疚。此时，因为信息的缺少，她早就把马上就要出嫁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颜羲和分析着情况的时候，她们也走到了正屋门前，一个穿戴比又莲体面一些的丫鬟一边笑着请安一边打起门帘：“夫人，小姐来了。” 颜羲和本来还以为要等人通报了才能进去，没想到这么随意，虽然很意外但也觉得很舒心，便也对着那个丫鬟笑了笑，进屋去了。 屋里传出夫人的声音：“快进来，外面风大，仔细吹着！” 颜羲和赶紧紧走两步上前，对着夫人盈盈下拜：“给母亲请安。”还好之前看到乐荷给夫人请安，不然连如何行礼也不知道，颜羲和觉得虽然是环境比较简单，但什么也不懂的自己还是步步惊心啊！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夫人上前牵起颜羲和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上下得打量着她，激动的说：“羲和，你终于好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停顿了片刻，眼圈泛红的接着说到：“不要怪你父亲，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颜羲和不了解情况不敢随便搭话，只有低着头默默不语。 羲和，她突然意识到夫人一直在管她叫羲和，难道原主也叫羲和！不会是因为自己和原主的名字一样才穿越过来的吧！ 颜羲和以前看到过一个从爱因斯坦相对论引申出来的很有趣的理论，当人类脑电波的速度超过光速的时候，人类的灵魂就可以打破时间壁垒,做到穿越时空。 自己被大货车高速撞飞时难道脑电波超越了光速？所以灵魂才进入到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名字的身体？颜羲和胡思乱想着。 夫人看她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仍然不能理解这件事情，幽幽的叹了口气。 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又凝重起来。 顾凌霜看到老夫人明显已经对颜羲和动了气，心中得意，你颜羲和就是身份再贵重又如何，嫁进我将军府，就得守我将军府的规矩！惹恼了娘，难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一想到，一会颜羲和就会对自己低头认错，顾凌霜的心里就无比舒爽。 老夫人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库房，远远的就看到颜羲和坐在椅子上悠哉的喝着茶，全不在乎旁边众多丫鬟婆子的围观窥视。 老夫人心中更加气愤，还文官家的贵女呢！一点体面都不讲！ 颜羲和也看到了远处走来的老夫人和顾凌霜一行人，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么！ 等到她们走到近前，颜羲和才施施然的站起来，仿佛没有看到老夫人阴沉的面色般，规矩的给老夫人请过安后便立在一旁。 老夫人原本以为她看到自己，就会迫不及待的告状或诚惶诚恐的解释，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如今这般平静从容的反应。 看着颜羲和身后库房门前的地上还散落着被砸坏的锁，老夫人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回头看了看顾凌霜，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然而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自己既然已经来了，今天这件事情就不能不管，不过此时老夫人的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用阴沉的语气问到。 “回老夫人，媳妇从娘家带来了几匹布料，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便想着取出来给府里的各位主子裁几件新衣，也算尽点媳妇的心意。可是库房的钥匙只有春草才有，媳妇便派人去请她帮媳妇开门，谁知春草却说要伺候老夫人午睡，没空理媳妇，等什么时候得空了再来。想来将军府不会有这样的规矩，主子拿自己的东西，还要看奴才的脸色，一定是那起子不懂事的狗奴才欺上瞒下、自作主张！”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管黑夜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未来还将发生什么，太阳还是尽职尽责的每天升起,晨光中颜羲和疲惫的张开了眼睛，明亮的阳光虽然刺眼，但是却可以带给人无限的安全感,一切恐惧都在明媚的阳光中无所遁形,让人终于可以安心放松。 颜羲和昨夜几乎一夜未眠,此时在阳光的抚慰下终于翻了个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烟急匆匆的从将军府外赶来,却被拦在了府门外,直到进去通报的人带着墨菊一起出来才把她接了进去，战争时期，将军府的防卫更加严密了。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可是孩子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墨菊看着匆忙赶来的如烟担心的问，小姐现在可再经不起任何事情了！ “姐姐不必担心，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杨学士带着孩子们照常上课,白米在照顾着他们的生活,是我听说了卫戎将军的事情,有些担心,特意过来看看小姐。”如烟的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卫戎她在京城时也是见过几面的，突然之间这个人就不在了，谁的心中也不会好受。 “小姐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刚刚睡着，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会醒，你…” “我这两天就留在将军府中帮帮忙吧！我一个人待在那边心里也是没底。” 两人一边向府里走去，一边说着话。 “也好，小姐这几天状态不太好，身边总是要留人看着些，府中人手确实有些不够，你留在府中几天也好，等下小姐醒了，我再带你去见小姐。” “对了，四爷在那边可还好？小姐还犹豫着要不要把四爷接回来呢！”墨菊突然想到顾云还在孩子们那里呢。 “四爷挺好的，每天跟着杨学士能学到不少东西，杨学士经常夸他聪明，说他一点就透，四爷就是有些担心小姐，不过就算四爷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你说的，小姐是担心四爷的安全才想接他回来，难道还指望着一个小孩子帮什么忙吗？”墨菊嗔怪到。 “是我糊涂了…”如烟笑着说。 两人一路上说着话，渐渐缓解了紧张的情绪，都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下来。 日头越升越高，眼见着就要到正午了，墨菊走进里屋轻轻的唤起了颜羲和。 “小姐…小姐起来吧！再这么睡下去晚上又该睡不着了！”墨菊轻声的说着。 颜羲和其实已经有些醒了，只是迷迷糊糊的不愿起来，好像不起来便不用面对这一切痛苦的事情般。 “什么时候了？”颜羲和听到墨菊的呼喊，睁开了眼睛问到。 “已经是正午了，午饭都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快起来吧！” 颜羲和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已经是正午了吗！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她起身后在墨菊的服侍下梳洗完毕，简单的吃了口午饭。 墨菊将如烟回来了的事情禀告给了颜羲和，颜羲和将如烟叫来问了问顾云的事情，便也就随她去了，现在颜羲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将曲直叫来。”颜羲和吩咐墨菊。 墨菊答应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曲直从外边走了进来，只见他胡子拉碴，双眼通红满是血丝，眼睛下面一片青黑，面色惨白，不知道这一夜经历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脱相了。 颜羲和看到曲直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属下昨夜有些不放心，帮忙巡城来着，不知夫人叫属下来有什么事情？”曲直沙哑着声音问。 “现在燕京城的情势如何？是谁在指挥防卫？” “燕京城暂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蒙古人的攻势虽猛，但是好在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都是各自为战。现在前线是顾风顾校尉在指挥防卫。”曲直虽然精神不济，但是回答起问题来还是井井有条。 颜羲和点了点头，心中明白，顾风只是因为祖上荫萌得了个正七品的振威校尉，论品级远远不能够同其他燕京城内的将官们相比，但是因为他是顾家人，是顾念苍带在身边的弟弟，所以现在才能够在这个没有人愿意挑头的时候站出来做主。 “去将严校尉叫来。”颜羲和吩咐。 不一时严济也走了进来。 “二叔现在在前线指挥战斗，身处险境，没有贴身的护卫不行，严校尉你拨出五十名黑甲军让他们时刻跟在二叔身边，务必要保护他的安全！” “夫人…”严济显然并不同意颜羲和的吩咐，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惜颜羲和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出声打断了他。 “卫戎将军那样的事情绝不允许再发生！如果二叔再出事，这燕京城要交给谁！你么？”颜羲和的态度严肃，语气严厉。 顾风在军中并无建树，自己的威望并不足以让人为他卖命，如果他身边没有自己的亲信，那么危险的城墙之上又有谁会去护卫他的安全，自己将他推上了那个位置，却不能不管他的安危！ 听了颜羲和严厉的话语，严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只好答应下来。 “还有，三弟被安排了在军衙中的文职工作，夜里也会宿在那里，严校尉你派二十名黑甲军去跟随三弟，时刻保护他的安全，不要让他到城墙上去。”颜羲和看了看严济为难的神色，语气苦涩的接着说到：“将军生死未卜，如果将军出了什么事情，三弟就是顾家的未来，他…不能出事！” 严济脸上显出了挣扎的神色，颜羲和说得都有道理，但是他手下只有一百名黑甲军，如果按照颜羲和的命令拨给顾风五十名，再拨给顾念祖二十名，将军府中就只剩下了三十名黑甲军，这偌大个将军府靠三十名黑甲军根本就守卫不过来，如果出点什么事情，自己如何向将军交代！ 然而严济还没有出声，曲直却情绪激动的上前一步喊到：“这样不行！这一百名黑甲军是将军留在将军府保护夫人的，怎么可以随便动用！” 严济有些奇怪的看了曲直一眼，这个人怎么回事，居然比自己还激动！ 颜羲和也有些奇怪曲直的反应，但还是解释到：“只要燕京城没事，蒙古人不打进来，将军府能有什么事情？剩下的三十名黑甲军看好府中门户就好！就这么定了，严校尉下去安排吧！” 严济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着下去安排去了。 “夫人！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您再考虑考虑，明天再做决定也不迟啊！”曲直眼见着严济已经下去安排了，还是不死心的劝着，心中想着只要过了今晚就行啊！ “你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还是赶紧下去休息吧！”颜羲和把他反常的表现归结于昨晚没有休息好，她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挥挥手让曲直下去休息了。 曲直见不能说服颜羲和，只好转身向外走去。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还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既然已经放弃了颜羲和选择了自己的弟弟，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呢！难道多些护卫颜羲和就会没事么！ 自己替康王做了这缺德事，总归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把这条命赔给她好了！ 不管各人的心思如何，时间不会因为任何即将到来的事情停止，它就这样不紧不慢的的走着，天一点点黑了下来。 颜羲和白天睡得多了，这会儿一点也不困，根本就睡不着，她也不想惊动下人，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曲直走在寂静而又黑暗的街上，孤身一人，整个燕京城都戒严了，此时正处于战时，也没有什么人有心情大半夜的出来走动。 快走到南城门的时候，远远的就有人大声喊着：“什么人！站住！” 曲直停住了脚步，也同样高喊到：“是我！将军府的曲直！奉夫人之命来巡查情况！” 曲直来燕京城也一年多了，为人温和平易近人，平时没事就在市井军衙中溜达，兵士们几乎都认识他，听见是他来了，都纷纷回了自己的值守岗位。 曲直快步走上前来，掏出怀中的卷烟递给了负责把守南城门的校尉，“这么冷的天，兄弟们真是辛苦了！蒙古人没有什么异动吧！” “南门这边一向清静！”校尉接过曲直递过来的卷烟，放在鼻下闻了闻，有些不舍的点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还是你们将军府的护卫待遇好啊！咱们累死累活的，连一包卷烟都他妈的抽不起！” “看你说的！咱们还不都是当差的吗！我不过是老哥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罢了！来！来！兄弟们都过来抽一根提提神！这大冷天的都不容易！”曲直招呼着城门前值守的兵士。 大家一听有卷烟抽，都纷纷围了上来，接过曲直手中的卷烟，每人点起了一根，舒服的抽了起来。 随着加了料的卷烟入肺，众兵士都渐渐迷糊起来，慢慢的瘫软在了地上。 曲直看着眼前的兵士都渐渐昏睡了过去，天色刚刚好已是子时，他走到城门前用颤抖的双手费力的推开了巨大的挡门闩，将城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城门虽然只是开了一条小缝，但是在寂静的夜里仍然发出了不小的声音，瓮城城墙上立刻传来了人声。 “怎么回事？是有人开了城门？” 城门外已经趁夜色潜伏在城门边的一队蒙古人，迅速的从城门开启的缝隙中陆续向城中进发，曲直守在门边神色痛苦而又挣扎。 瓮城城墙上此时也已经人头攒动，“有情况！敌袭！敌袭！”大声的喊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眼见着城门外蒙古人不停的进入，瓮城城墙上的兵士再不犹豫，手中的弩-箭纷纷倾泻而下，一时之间城门处一片惨叫，后进来的蒙古人纷纷被射中倒地。 曲直站在城门处，没有躲避，几只弩-箭穿胸而过，他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既然活着这么痛苦纠结，就这样死去吧！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就是弟弟知道了也会瞧不起自己吧！可是我这一生都活在黑暗里，我多么希望你能够随心所欲的活在阳光下，过正常人的生活！没有了我，康王他们就再也不会去打扰你了吧！ 曲直慢慢的滑坐在地上，望着远处消失在夜色中，已经入城的一队蒙古人，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愧疚，但愿那个聪明坚强的少女能够平安无事！ 欠你的，我来世再还吧！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燕京城内南城门外的不远处，黑暗中一个人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悄然的进入了旁边的一处宅院内,宅院的大门无声的关闭，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而此时的南城门处却是一片嘈杂，瓮城城墙上的兵士们一顿弩-箭射过之后,南城门内已经没有了活口,兵士们迅速的下来将尸体清理开,重新关闭了城门。 最开始进入的一队大概有一百人左右的蒙古人已经快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中,燕京城的南城门一直没有战事,因此只有基本的守卫城门的兵力,此时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追捕已经进了城的蒙古人。 守门的将官已经被吵醒，从城门楼的公事房中跑出，随即高声命人赶快去城中的军衙报信，但是他的心中也明白，这漆黑一片的偌大个燕京城中跑进了一百来个蒙古人，要想迅速的找到并击杀他们,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蒙古人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几乎是以自杀的方式进到燕京城中又到底为了什么？ 南城门的兵士们已经跑去军衙报信了,但是调动兵力,组织搜捕却还需要时间，入城的蒙古人并不害怕没有时间来完成他们的使命。 一百来人的蒙古人小队在进城后便迅速的向将军府方向摸去，他们对道路情况极其熟悉，在黑暗的燕京城中仍然目的明确，显然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十分充分的准备。 在就要到达将军府的时候，蒙古人小队一分为二，一队继续向将军府行去，另一队却是向知府的府邸跑去。 燕京南城门处的兵士虽然没有足够的兵力去追捕进城的蒙古人，但是却可以提醒城中的百姓，尖锐的哨子声随着兵士的跑动渐渐传播开来。 颜羲和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间值夜的夕照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夕照，你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有？”颜羲和急促的问。 “好像是有哨子声，”夕照侧耳仔细听了听。 颜羲和下地穿好了衣服，匆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着：“派人去唤曲直，让他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正是处于战时，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大意，颜羲和本来就没有什么睡意，此时听着外面若有似无的哨音根本就躺不住了。 夕照听到颜羲和的吩咐，答应着快速派人去找曲直了。 还没等颜羲和走到厅堂中，卫妍便一身短衣利索的打扮冲了进来。 “夫人，外边响起了紧急情况的哨音，恐怕是有蒙古人入城了，否则不会大半夜的在城中吹紧急哨。如果真是蒙古人进城了，将军府恐怕会首当其冲遭受攻击，将军府现在的防卫力量不足，我们要趁蒙古人还没来的时候赶去军衙，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夫人的安全。” 卫妍神色严肃，头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长篇的话，由此可见现今的情势已是万分危急。 “等曲直回来问一下外面的情形再说，如果外面蒙古人太多，我们贸贸然的闯出去更为危险，莫不如收缩防线，守住内院，等到天亮，军衙自会派人来解救。”颜羲和虽然有些慌乱，但还不至于失了分寸。 “也好，夫人就在正屋中等候曲直，属下去找严济，看看现今府中防卫的情形如何。”卫妍觉得颜羲和说得也不无道理，也就没有强求她按照自己的想法马上出府。 颜羲和坐在厅堂的椅子上，焦急得等待着曲直的消息，墨菊和如烟也都起来收拾妥当，站在颜羲和的身后一同焦急的等待着。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夕照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刚才派人去唤曲直，才知道他从入夜起就不见了踪影，他也没有同任何打招呼，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随着夕照的话语，颜羲和的脑海中浮现出白天曲直反常的表现，“夫人再考虑考虑，明天再做决定也不迟啊！”明天再做决定！颜羲和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她噌的站起身来，抓起手边的貂皮大氅披在了身上，边往外走边高声说到：“赶紧去找卫妍，我们马上离府！” 就在几人刚刚走到院子中时，就看到卫妍身后跟着六名黑甲军，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脸上的神色焦急。 “夫人，我们赶快离府，蒙古人冲进府中了！” 听到卫妍的话，颜羲和的心中咯噔一声，忙问：“严校尉现在如何了？” 卫妍跑过来抓住颜羲和的胳膊，将她快速的往外拽，一边快速的走着，一边回答：“夫人放心，严校尉没事，府中的防卫力量不足，他带着剩下的黑甲军尽量拖住蒙古人，夫人快跟我从侧门出去，严校尉恐怕拖不了多久！他们的目标是夫人！” 听到严济没事，颜羲和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自从卫戎在她的眼前死去后，她就特别害怕身边的人再次发生那样的惨剧。 颜羲和带着几个丫鬟，跟着卫妍向将军府平时几乎不用的一个不起眼的侧门跑去。出得侧门后是一条幽静的小巷，几人拼命的向外跑，可惜几人都是深宅大院里生活的女子，平时疏于运动，根本跑不了太快，体力又不够，一会儿的功夫便气喘吁吁地上气不接下气了。 严济手中只剩下二十多名黑甲军如何能是五十多名蒙古人的对手，能够阻挡一时已是极限，颜羲和等人的身后渐渐传来了纷繁的脚步声。 几个人已经是累得不行了，只有如烟因为在府外同孩子们生活了一段时间，反而体力最好，她搀扶着颜羲和的胳膊，想带着她继续向前跑，可惜她的气力终究有限，无法带动已经全身无力的颜羲和。 此时颜羲和的心中也是万分懊恼，来了古代后就过着优渥的米虫生活，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车来车往，疏于了对身体的锻炼，果然关键时刻便掉了链子！ 身后的蒙古人越来越近，跟着众人的六名黑甲军中的四人已经提着刀迎了上去，不一时兵器的碰撞声便从身后传来，几人勉力支撑着又向前跑了几步，只觉得喉头泛起阵阵甜腻，几乎已经喘不上气来。 身后兵器相交之声已经停止，粗重的脚步声又一次传来，卫妍看了颜羲和一眼，提起手中的宝剑就要带着最后两名黑甲军向后冲去。 颜羲和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缓缓的摇了摇头，既然已经跑不掉就死在一起吧！ 颜羲和的脑海中浮现出顾念苍熟悉的身影，如果你活着回来却不见了我，你会怎样呢？ 蒙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个女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突然颜羲和身边的如烟一把解下了她身上的貂皮大氅，将大氅呼啦一下披在了自己身上，深深的看了颜羲和一眼，轻声说到：“小姐，您要保重！”然后转头对那两名黑甲军轻喊：“跟着我！” 如烟说完后没有再犹豫，快步的向旁边的一个小巷中跑去，她的气力本就有些不济，此时又刻意的加重了脚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那两名黑甲军也不迟疑，快步的追着如烟去了。 颜羲和猝不及防之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如烟已经跑出去了，她才反应上来发生了什么，卫妍快步走过来搀着她，将几个女人慢慢带到了一处宅院拐角处的阴影中。 颜羲和用手捂住嘴巴，泪水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黑夜中她只能无声的哭泣着，不能枉费了如烟的牺牲。 那个张扬外向没规矩的丫头，平时惯好掐尖争宠，被自己训过、打过，可是在这个危机时刻，她却能义无反顾的替自己去死！颜羲和的心中既感动又愧疚，自己以前为何没有对她更好些！ 蒙古人听到了脚步声，在黑暗中并看不太清楚，只是隐约可以看见一名披着貂皮大氅的女子被两个兵士护卫着向小巷跑去，便纷纷追着去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颜羲和几人也渐渐有了力气，互相搀扶着向军衙方向走去。行了一会儿便遇见了从军衙出来向将军府去的一队兵士，看见了卫妍递过来的将军府令牌后都松了一口气，分出了一半的兵力向颜羲和等人指明的方向跑去，另一半兵士护卫着颜羲和向军衙行去。 坐在军衙手中捧着热茶的颜羲和，双手还在微微的颤抖着，这一夜的经历太过于紧张刺激，直到此时她仍然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顾念祖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嫂，你没事吧！”他快步来到颜羲和的身前，上下打量着，见她确实没有受什么伤才终于放下心来。 “听到蒙古人入城的消息后，我就想去将军府找大嫂，可是他们那几个黑甲军却不让我出去！”顾念祖语气气愤的说。 “三弟，我没事，他们不让你出去是对的，你的安危也很重要！”看到顾念祖这样关心自己，颜羲和的心中也觉得暖暖的。 “二叔呢？”颜羲和没有看到顾风，有些担心的问。 “二哥正在外面布置捉拿蒙古人和排查奸细的事情呢！” 军衙的大厅中，顾风正在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人为形势所逼，成长起来总是非常迅速的，仅仅几天的功夫，顾风便已经习惯挑起责任，在知道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便迅速的下达了各项命令。 在忙碌的下达各项命令的同时，顾风也没有忘记吩咐人给颜羲和熬了一碗安神汤。在这个多事的夜晚，燕京城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然而这一切却不必受了惊吓的颜羲和来操心！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颜羲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看着身周陌生的一切,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随着神智一点点清醒，颜羲和想起了昨夜可怕的经历。她下床穿好了衣服，向外走了出去,这里是军衙后院的内厅,昨夜她喝了顾风派人送来的安神汤后便在军衙内睡下了。 墨菊和夕照就在外间,两人见颜羲和出来了,都迎了上去。 “小姐…”经过了昨夜的事情后,两人现在都还有些惊魂未定，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二叔呢？我想见他！”颜羲和现在急于想知道如烟和严济的情况。 夕照听到颜羲和问起顾风，便向外走去,想要去找顾风,刚刚走出屋子就看见顾风从外面走进来。 “大嫂已经醒了吗？”顾风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夕照。 “是，小姐刚刚醒，想要见二爷，奴婢正要去找二爷！”夕照恭谨的回话,只是短短的几天,顾风便已经有了摄人的气势，那是一种身居高位惯于发号施令高高在上的气质。 这个平时不起眼的顾府庶子，终于如蒙尘的明珠被擦亮般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有的时候不是你不够优秀，只是你缺少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顾风大步走进屋内，“大嫂，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多谢二叔的安神汤，不知现今燕京城内的情势如何了？”颜羲和还是着急想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有一队蒙古人入城了，现今已经都被找到，但是他们极其悍勇，抵抗到最后一刻，全部战死，没有活口！”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颜羲和沉声问到，她的心中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但是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是曲直将他们放进来的！”顾风没有隐瞒，实话实说的告诉了颜羲和，这件事情会有怎么的后果还未可知，必须提前告诉颜羲和才能让她有所准备。 听了顾风的回答，颜羲和沉默了片刻，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叛，什么原因并不重要。 “严校尉呢？他没事吧！”颜羲和转开了话题。 “严校尉受了重伤，但幸好无性命之忧，只要好好休养，不日就能康复！” 听到严济没有性命之忧时，颜羲和不禁松了口气，但是随后她的神情又沉重了起来。 颜羲和一直逃避着不想去问如烟的情况，可是事情终归要有个结果，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轻声问到：“如烟呢？她…” “如烟和她带走的两名黑甲军都死于蒙古人之手了。”顾风看着颜羲和沉重的表情，虽然有些不忍，但是如烟的情况却不能不告诉她。 “我想去看看她。”颜羲和的声音已经有些微微的颤抖。 “大嫂还是不要看了，如烟她…蒙古人对大哥有多么的仇恨，你应该是知道的，他们以为如烟是你…” 颜羲和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才能勉强压抑住汹涌而来的情绪，整个人被一种深沉的悲伤所笼罩。 顾风看着眼前悲痛欲绝却犹自强忍着的颜羲和，心中顿时涌上一丝心疼与不忍，他上前一步将颜羲和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 “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受得多！” 突然间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颜羲和多想放声大哭，将一切惊惶、焦虑、委屈统统都哭出来！然而这个怀抱不是自己熟悉深爱着的男人的怀抱，顾念苍还在远方孤身奋战，自己怎么可以在别的男人怀里哭泣！ 颜羲和轻轻推开了顾风，“我没事！” 顾风想要安慰颜羲和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颜羲和却若无其事的转身向旁边的椅子走去，边走边说：“二叔快坐，你瞧我这糊涂劲，二叔来了这许久连壶茶也没有给二叔上！” “墨菊，”颜羲和高声唤着，“赶紧给二爷上茶！二叔昨夜恐怕一夜未睡吧！喝杯茶提提神。” 看到颜羲和自然的表现，顾风也就势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墨菊将茶水端了上来。 两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刚才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经过了这段缓冲，颜羲和的情绪也重新稳定下来，接着问到：“蒙古人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进城，就为了刺杀我？这有些说不大过去吧！” “蒙古人进城不仅想要刺杀你，还去了知府大人的府邸，可惜他们不知道知府大人去了直沽，不过虽然知府大人躲过了一劫，但是幽州属衙从通判卢大人往下的六名文官却都在宅邸遭了毒手！” “什么！”颜羲和惊得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大嫂！”顾风没有想到颜羲和的反应会如此之大，那些个文官平时只会作威作福，战时吓得全部躲了起来，一点用处也没有，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风没有想到，颜羲和的心中却是明白，将军府的护卫曲直将燕京城门打开放蒙古人入城，蒙古人入城后将城中幽州属衙的六名高级文官尽数杀死！设计了这一切的人，心思何等歹毒！就算顾念苍能够活着回来，等待他的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颜羲和目光复杂的看了顾风一眼，如果卫戎还在，也许一切还有转机，可是如今对顾府老夫人仇视的顾府庶子掌控了燕京城的兵权，并且快速的成长起来，有了这样一个即是顾家人又与顾府对立的绝佳人选，声望如日中天的顾念苍会被抛弃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二叔去忙吧！我还有些事情，就不留二叔了！”颜羲和见顾风一脸茫然的神色，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些深层次的东西，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也只能说是时也命也，怪不得旁人，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名将能够善终的呢！不管怎样，自己总陪着他就是了！ 顾风有些不明白颜羲和的情绪变化，见她有些疲惫的样子，便以为她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也就体贴的告辞出去忙了。 颜羲和揉了揉眉头说到：“严校尉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廷方面没有一点动静，顾念苍也没有一丝消息传来，燕京城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蒙古人仿佛看到了攻破城池的希望，攻势越加猛烈起来。伤亡的兵士越来越多，后勤补给也逐渐吃紧，随着时间的流逝，燕京城中的人们情绪越来越绝望。 顾风每天只能睡两个多时辰，沉重的压力让他快速的憔悴下去，却也同样将他锻炼得更加坚强。他站在城墙上，看着蒙古人疯了一般几乎放弃了防卫，潮水般的攻势，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丝绝望的情绪。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地平线处却有烟尘升起，渐渐的可以看清是朝廷的军队，正从蒙古人的后方袭来！ 城墙上的官兵也都看到了远处的景象，顿时欢欣鼓舞起来，朝廷终于还是没有放弃他们，派了军队前来支援！ 蒙古人经过这么多天的攻势，本来以为胜券在握，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攻下燕京城，此时正是全力一击之时，谁知朝廷的官兵竟然就像是在等着这一刻般，掐准了时机骤然从他们身后发动了攻击！ 燕京城的官兵们本来已经有些绝望了，结果却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突然看见了希望，都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同从蒙古人身后袭来的朝廷官兵们一同向蒙古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仿佛要将这些天的郁闷都发泄出来一般。 蒙古人正在全力攻城，后背几乎毫无防御可言，瞬时便被身后的朝廷官兵打了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而此时没有统一指挥的弊端便更加凸显出来。蒙古人措手不及之下，一片混乱，甚至发生了自相踩踏的事件，很快便被朝廷支援的官兵杀得七零八落，余下的零星蒙古人狼狈的逃了开去。 城墙上燕京城的官兵们都欢声雷动。至此，历时将近一个月的燕京城保卫战终获大捷！ 卫轩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带领着军队缓缓入城，意气风发，在看到迎接在城门处的顾风时，卫轩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跳下马来到顾风的身前，沉声问到：“卫戎人呢？” “卫戎将军为了救我，不幸…”顾风的痛苦溢于言表。 “他在哪？”卫轩面色沉痛，一字一句的问到。 “在军衙的后院。” 卫轩没有再说话，越过顾风向军衙走去。从跟随顾老将军上战场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这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这些年里卫轩已经送走了太多的兄弟。 军衙的后院中，卫戎静静的躺在那里，卫轩将他脸上的白布揭开，天气寒冷，除了面色发青外，卫戎仿佛只是睡着了般，沉静而又安详。 跟在卫轩身后的人从后面看去，卫轩的身形英挺，不动如山，仿佛无坚不摧，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将他击垮，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卫戎良久，无声的凝视中，一滴泪水滴落在卫戎的脸上，顺着他毫无知觉的脸颊流下。 卫轩轻轻闭上了眼睛，让那张熟悉的脸庞深深地印在脑海中，而后缓缓的张开了眼睛，伸手将白布提起，慢慢遮住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让卫戎将军入土为安！” 卫轩转身大步向外走去，一边下着命令，没有人知道他曾经软弱的哭泣过！ 燕京城虽然大捷，但是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顾风和卫轩都忙碌异常，可是卫轩仍然在忙碌中第一时间来见颜羲和，因为他带来了顾念苍的消息。 颜羲和见到卫轩的第一眼便急迫的走到的他身前，焦急的问：“你终于回来了！可是有了将军的消息？” “是，确实是有了将军的消息，燕京保卫战之所以能够大捷，都是有赖于将军的事先安排！”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颜羲和这一阵子一直住在军衙的后院中,因为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严济又身受重伤,将军府几乎毫无防卫力量，顾风不放心颜羲和回去，便将她留在了军衙。 颜羲和听到有了顾念苍的消息,而且看卫轩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坏消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两人走进厅堂分别落座后,卫轩捧起墨菊上来的茶水,大口的灌了几口后才接着说到：“之前蒙古人方面传出了大汗暴毙的消息,而蒙古人又在此时异动频频，将军觉得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不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便决定带人突入蒙古内部,但是将军也知道这个消息也很有可能是蒙古人特意放出的风声,引诱将军主动出击的，而这时正好朝廷命我去汇报军情,将军便决定将计就计,做了两手准备。” 卫轩说到这里,又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口，他自从回到燕京城后便一直忙碌奔波，至今连口水都没有喝上，还是到了颜羲和这里才得空能够喝口茶水。 卫轩连喝了好几口茶水后又接着说：“我到了京城后将军情呈报了上去，却迟迟没人召见，后来便听说了燕京城被围的消息，我只能动用了夫人在京城的关系，见到了枢密院副使，汇报了军情后得以出京，便快速的赶回了燕京，在燕京城外的驿站中收到了将军的密令，他派人将调兵的虎符交给了我，让人告诉我如果是因为燕京城被袭击而赶回来的话，就用虎符调遣幽州境内的驻军，寻找合适的时机，争取趁机消灭蒙古人的有生力量。” 卫轩说到这里神色黯然了下来，“将军不顾自己的安危，以自身为诱饵，殚精竭虑，才取得了这次燕京大捷，可是将军将调兵的虎符私自给了我，却是违反军规的，即使取得了燕京大捷，将军恐怕也会被朝廷上那些文官弹劾。” 在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顾念苍便已经能够想到自己有可能面对的来自外部的危险和内部的诘难，可是他却仍然义无反顾的这样做了，只是因为这样做是对大梁、对百姓最好的方法。 “将军现在身在何处？”这许多的责难都是以后的事情，颜羲和现在只想知道顾念苍到底如何了。 “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林涛带着夫人的命令回了山寨，按照夫人定下的时间全员出动去蒙古内部接应将军。幸亏有他们去了，他们找到将军的时候，将军的队伍已经被围困了十多天，五万人只剩下了不到一万。林涛他们的装备精良，又是半夜突然发动袭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将将军救了出来！将军受了些伤，突围时胸前中了一刀，但是没有什么大碍，夫人不必担心！将军现在在山寨中休养，暂时不宜移动，过几天将军就会回燕京城，夫人便可以看到将军了！” 颜羲和听到顾念苍居然受了伤，真是恨不得现在立刻就飞到他的身边去看他，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想法，现在燕京城外还在扫尾，小股的蒙古人仍然流窜在外，根本就没有兵力护送自己去山寨看望顾念苍。 不过既然卫轩说顾念苍没有什么大碍，过几天就会回来，颜羲和也只有耐心等待。 “卫将军知不知道燕京城内曾经进来了蒙古人？”颜羲和强打精神，跟卫轩互换着情报，现今也就只有卫轩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心智上都能够助顾念苍一臂之力了。 “什么？燕京城内进来过蒙古人？他们是如何进来的？有什么目的？”卫轩回城后除了进行必要的军情交接外，就是来见颜羲和，对这件事情还没有听说。 颜羲和面带忧容的将事情同卫轩说了一遍，对于卫轩她并不需要多说什么，凭卫轩的政治嗅觉，他是一定会明白其中蕴含的深意的。 果然听完颜羲和的话后，卫轩的脸上也露出了气愤和担忧的神色。 “一定是康王！能同蒙古人勾结，又特意针对将军，一定是康王策划的这一切！” 颜羲和点了点头，她也同样有着这样的猜测，但是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切对于现今顾念苍的处境并没有什么帮助，燕京大捷后，一些战时的情况很快就会上报给朝廷，燕京城内进了蒙古人一气杀死了六名高级文官，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轻易了结，是一定要有人负责的。 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两人都感觉有些应接不暇，一些虚礼也无暇顾及了，卫轩连属下也忘记称呼了，颜羲和却也毫不在意。 两人交换了情报后，都觉得顾念苍前途堪忧，以现今的情况来看，严重的甚至可能会被安上里通外国的罪名。 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颇为无奈，现在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趁顾念苍还未回燕京城，众人都还没有他的消息的时候，假报他已经在突袭蒙古皇庭的时候以身殉国，这样朝廷消除了一大隐患，也就没有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对付顾府其他的人了。 可是以顾念苍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个提议的，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就该堂堂正正，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可以禁受任何人的责问，如果是自己的责任便会一力承担，绝不逃避！ 其实颜羲和倒是对这个办法十分的憧憬，顾念苍假死后，自己过一段时间便也做出悲伤过度而去世的假象，两人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悠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难道不比现在每天活在算计和危险中好吗！ 可是顾念苍不想这么做，颜羲和却也不会去逼迫他，如果他过得不开心，就算两个人隐居起来，生活也不见得会过得好。现在为今之计，就是如何才能够争取更好的局面。 “那么蒙古人到底为何会有这一番异动？”颜羲和沉下心思问到，总要弄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才能知道下一步事情会到怎样的地步。 “蒙古的大汗确实是不明原因的暴毙了，他们的四王子一向疯狂而又有野心，一直与康王勾结的人就是他，他在第一时间便从自己安插在大汗身边的人得知了大汗暴毙的消息，便马上散布谣言，说是大汗留有遗言，哪个王子能够打下燕京城，便将汗位传给哪个王子，这才有了燕京城之围！” “四王子还故意将大汗暴毙的消息透露了出来，引将军上钩，将军带着五万兵士突袭皇庭，将留守其中的幼小王子们和大汗的一班旧属下都擒获了，在带着他们回程的路上遭受埋伏，四王子借机将小王子们和那班大汗手下的旧臣都一起杀死，将这笔仇恨按在了将军身上。如果不是有夫人命我组建的那队人马，恐怕将军也会凶多吉少！” 颜羲和听了卫轩的话，终于是把前情后果都弄了个明白，不禁感叹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个蒙古四王子是个人物！利用大汗的暴毙，不仅铲除了内部的竞争对手和旧的不听话的势力，还借机引诱顾念苍深入蒙古内部，趁机取他性命！在安排了这一切后还与康王再次勾结，如果不能要顾念苍的命，就要他身败名裂！ 颜羲和简直要为他的心机谋略鼓掌了！这个人够聪明、够疯狂！以他这样的心机，这样的疯狂，大梁边关恐怕会再无宁日，可怜大梁朝廷还不自知，还在那里内斗！以为顾念苍这次已经重创了蒙古人，便可以狡兔亡，走狗烹，高枕无忧了！ “卫将军说的这些很有用，我会让京城的情报网在京城散布蒙古四王子的所作所为，希望能够引起朝廷的注意，多少会对他们对待将军的态度有所影响。当然与康王勾结的事情却是不能提，否则只会把事情复杂化，对我们不利。”颜羲和将心中的想法讲给卫轩听，希望得到他的意见和建议。 “夫人的想法很好，应该多少有些用处，但是散布消息的时候还是要适可而止，不要过度渲染，否则恐怕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卫轩沉吟着说。 “这几天燕京城战时的情况就会上报给朝廷，恐怕不久后京城那边就会有消息传来，咱们且拭目以待吧！” 卫轩点了点头，到时候恐怕来到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商量完毕，卫轩告辞离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忙碌，颜羲和也没有闲着，她带人回了将军府，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十日后，顾念苍悄然的回了将军府，他的脸色惨白，两颊深陷，整个人憔悴了许多，颜羲和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泪水便止不住的往下流，分别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 顾念苍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泪流不止的妻子，心中既心疼又愧疚，他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任何人，唯独辜负了眼前这个至亲至爱之人！因为自己，她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中，甚至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便差点死在了蒙古人的手里！ 顾念苍挣扎着想要去抱哭泣的颜羲和，动作间却将胸前的伤口挣开，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 颜羲和快步走到他的身前，也不顾身边众多的随从，一把掀开顾念苍的衣襟，露出了胸膛上一道从上到下倾斜着的狭长伤口，正在向外渗着血水，虽然伤口不是很深，但是看上去却无比的狰狞，仿佛要将人生生劈成两半！ “你伤得如此之重，还要乱动，难道忘记了答应过我什么了么！”颜羲和激动的大喊，看到顾念苍的喜悦全都被这可怕伤口带来的恐惧所替代，一想到就差一点点自己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颜羲和就觉得眼前发黑，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 顾念苍身上有伤，无法去抱颜羲和，只能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轻声的说：“羲和，我回来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我回来了”，便瞬间就安抚了颜羲和焦躁的情绪。是啊，他回来了！有什么比听他亲口说出我回来了，更能让人安心的呢！ 颜羲和擦干了眼泪，推着顾念苍的轮椅进了屋，一众随从都识趣的没有跟着进去，历经生死过后难得的重逢，此刻只是属于他们两人自己的时间。 颜羲和帮着顾念苍重新处理了伤口后，两人便手握着手，静静的依偎在了一起，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分别以后各自经历的事情，彼此早已心中有数，也不愿意在此时再说一遍，徒增哀伤和烦恼，只要能够见到安然无恙的你，便已足够！ 顾念苍重伤未愈，体力不支，吃过饭后早早的便去休息了。 颜羲和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京城传来的消息，面上的神色悲凉中透着无力，一切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样发生了。 颜羲和向里屋看去，目光复杂难辨，这就是你全身心为之付出的大梁，即使你已经事先有所预料，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你的心中会有何感想，是否会真的无怨无悔！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二日颜羲和命人将顾云接了回来,因为战事已经结束，顾念祖也没了差事,也回到了将军府中。 一进的正屋厅堂里，颜羲和的身旁坐着顾念祖和顾云。 颜羲和将近期发生的事情尽数讲给了两人听，顾念祖的脸上露出了气愤的神情,双拳紧握，青筋暴起,顾云则是一脸后怕,幸好大哥和大嫂都没有什么事情！ “我昨日已经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朝廷中有官员弹劾将军里通外国杀害朝廷命官、违反军规使用虎符、擅自出击损兵折将等几项大罪,因为证据确凿，朝廷已经下令解除将军的一切职务，押解进京,全家打入大牢,等候判决。旨意不日就会到燕京城,你们要心中有数，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将军身受重伤,如果进了大牢,还要两位弟弟多加照顾。”颜羲和平静的说出了惊雷般的消息。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大哥！如果没有大哥，哪里来的燕京大捷！大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一丝私心也无，他们怎么能够这么做！”顾念祖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的大喊起来。 顾云则是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平静的颜羲和，又看了看暴跳如雷的顾念祖，不明白为什么燕京城的战争打赢了，朝廷却要将自己全家打入大牢。难道不是因为大哥，才有了这场燕京大捷，重创了蒙古人么？ 颜羲和看着激动的顾念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他情绪平复。顾念祖发泄了一顿后，喘着粗气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他也知道现今发脾气并解决不了什么，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看到顾念祖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颜羲和接着说到：“形势比人强的时候就要学会低头，但是在心中却不可屈服，未来的日子也许会很难过，世上总是不缺落井下石之人，但是，三弟、四弟，我希望你们时刻牢记你们是顾家人，你们身上流淌着顾家的血！任何时候都要挺直你们的脊梁，不要给顾家丢了脸！将军做的一切对得起大梁，对得起百姓！对得起顾家列祖列宗！” 随着颜羲和的话语，顾念祖和顾云脸上都露出了坚毅的神色，没错！自己是满门忠烈的顾家人，无论何时自己都不能丢了顾家的脸！ “我命人给你们二人各自做了一身棉布衣服，里面缝了一些碎银子和银票，等朝廷的旨意来后，你们贴身穿上，进了大牢恐怕要打点一二，才能少受些罪，你们跟着将军受苦了！” 颜羲和看着眼前还未成年的两个男孩子，心中既心疼又无奈，他们还这样小，便要面对这样的风暴，偏偏顾念苍还有伤在身，不能像平时那样挡在他们的身前，为他们遮风挡雨。 “大嫂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出了事自然也是一起承担！”说到这里，顾念祖突然想起了什么，四处看了看又接着问到：“怎么不见二哥？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吗？” “二叔他因为守卫燕京城有功，又带领军民取得了燕京大捷，朝廷格外嘉奖，不在下狱的名单中。” “什么？怎么能这样！燕京大捷怎么就成了二哥的功劳了！”顾念祖不敢置信的喊到，随后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情，看向了颜羲和，“难道…” “二叔也是顾家人！这一切也不是他能做主的！”颜羲和打断了顾念祖的话，语气坚定的说到。 顾念祖脸上犹疑的神色并没有减退，但是看着颜羲和坚定的神情，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对于顾风仇视母亲的事情，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心中有所想法也是难免。 厅堂外站立良久的顾风却是神色复杂的转身向外走去，今天他听说了顾念苍回府的消息，特意赶回来看望，回屋换衣服的时候经过厅堂，正好听见颜羲和说京城有消息传来，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把燕京大捷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可是今天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的心中却突然升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感觉，顾家除了自己都要被下狱，那个害了自己母亲和自己一生的恶毒老太婆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 顾风的心中一阵激荡，压抑了多年本以为无望的仇恨，报复的机会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来到了眼前，兴奋和喜悦让他忽略了顾家其他人也要下狱的事情。 顾念祖此时也想到了呆呆傻傻、身体羸弱的母亲，他小心翼翼的对颜羲和说到：“大嫂，母亲身体不好，在狱中还要大嫂多加照顾！” 对于母亲和大嫂的关系他多少也知道一些，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并不算有多好，母亲现今又是那样神智不太清醒的样子，因此顾念祖很有些担心。 “三弟放心，他也是将军的母亲，我会尽力照顾好她的！”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颜羲和站起身向外走去，经过顾云身边时，看到顾云仍然有些茫然的样子，颜羲和揉了揉他的头发。 “四弟，虽然你年纪最小，但是几个兄弟中你的性格最像将军，大嫂知道你一定可以坚强的撑过去，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你的心性，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就当顶天立地，你能明白大嫂的意思吗？”颜羲和柔声的问到。 顾云虽然不是很懂颜羲和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到：“我现在不懂，以后也会慢慢懂的，我知道大哥做的没错！” 颜羲和欣慰的点了点头，同时又看了顾念祖一眼，她的话同样也是说给顾念祖听的。 听了颜羲和同顾云的对话，顾念祖面上虽然毫无表情，但是心中却是有些惭愧，他竟然还不如顾云一个孩子！要说对顾念苍毫无怨言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为了别人连累了自己一大家子深陷牢狱，还有年迈体弱的母亲，他怎么可能毫无想法！ 然而这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少女，却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不仅毫无怨言周祥妥帖的安排着众人今后的生活，还要努力安抚自己同顾云的情绪，自己不仅不如孩童，连女人也不如！ 顾念祖突然之间认识到了自己不足，也许人只有经历风雨才能够快速的成长起来，就如同之前的顾风一样。 颜羲和说完后便不再停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安排。 回到二进的正屋的厅堂后，颜羲和将墨菊、夕照、瑞雪都叫了进来，把事情简单的同她们说了一下，其实之前颜羲和命她们赶制衣服的时候，她们就已经预感到是要出什么事情，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严重，几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 颜羲和也知道，在古代根本不讲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凡是朝廷命官犯点什么事情，都是要牵连家中所有人的，有些甚至还要牵连族人，但是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只能往好的方向努力了。 “你们不要害怕，你们是我的陪嫁丫头，严格上来说并不是顾府的奴婢，颜丰已经得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两日后应该就会到燕京城，到时候我会让他带你们回京城，你们先回去颜府，替我好好照顾夫人，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心，你们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 想到身体虚弱的夫人，颜羲和的心中满是酸楚，这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要孩子做什么呢？不过都是债罢了！ “小姐…”三人同时出声。 颜羲和摆了摆手，“你们不必再多说什么了，跟着我也并没有什么用处，何必自找罪受呢！” 墨菊和瑞雪性子柔软些，听了颜羲和的话都默默的流下了眼泪，夕照性子强硬，还是说到：“奴婢要跟着小姐，多少也能帮衬着小姐些！” 颜羲和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这次是有人故意针对将军，即使你跟着我，下狱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让你同我在一起的，不要做无畏的牺牲。我们下狱后，外边官场上的活动至关重要，京城的情报网一向由你负责联络，你留在外面会更有用。况且夫人那边听说我的事情，恐怕一时间会乱了阵脚，你一向冷静理智，到时候要帮我劝慰着夫人，不要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夕照听到颜羲和这样说，才不再坚持。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后，颜羲和便端着命人特意为顾念苍熬的补药进了内屋，这两天她都精心的为顾念苍调理着身体，她多么希望顾念苍可以尽快好起来！否则如何面对以后的风雨和磨难！ 颜羲和没有同顾念苍说京城传来的消息，然而顾念苍从决定突袭蒙古皇庭的那一天就已经预料到了有可能出现的结果，虽然当初没有想过会这么严重，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顾念苍已经尽数知晓，颜羲和都能够猜到的事情，他又如何会不知！ 两人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想打破这难得的相聚时光，躺在床上的顾念苍坐起身来，接过颜羲和手上的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放在一旁的床几上，拉过颜羲和轻轻的抚摸着她因为忙碌了半天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给夫人梳梳头可好？”顾念苍轻声问。 颜羲和没有说话，直接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过了梳子，又转身回到床边，递给了顾念苍后，背对着他坐到了床前的矮塌上，伸手将头上的发髻打开，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瞬间滑落下来。 正午温暖的阳光中，男人粗糙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头发，专注而又笨拙的为心爱的女人绾起发髻，如今他能够为颜羲和做得不多，这许多说不出的愧疚与爱意都在其中！ 颜羲和微闭着眼睛，静静体会着男人的怜爱与珍惜，如果时光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不管未来要经历多少磨难，我从未后悔遇见你！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日后颜丰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将军府,见到了颜羲和后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快速的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因为他只有详细的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细节后,才能在以后的行事中知道该如何去做。 颜丰甚至一天也没有在燕京城停留,在了解过情况后,便带着三个丫鬟快速的赶回了京城，京城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颜羲和手中的力量都是潜藏在暗处的,并不会因为这次的事件受到什么冲击和连累，虽然顾家面对的敌人是朝廷，可是朝廷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利益和想法,所以顾家最后的结果如何，还在于下狱后外边官场上的疏通与活动,当然顾风的态度也至关重要。 顾风作为朝廷选定的替代顾念苍守卫边关的人选,他对顾家的态度将很大程度上影响朝廷的判决，但是从始至终颜羲和都没有去找过顾风。 颜羲和并不觉得顾风对老夫人的仇恨有什么不对，如果换成是自己恐怕也不会毫不计较。因为老夫人,他年幼丧母,后来又失去了一向疼爱他的父亲,从此过上了晦暗的生活，再无快乐可言。即使后来顾念苍将他带在身边，可是一个公务繁忙又性格粗糙的大男人，又能带给他多少温暖呢！ 颜羲和不会用道德去绑架顾风，逼迫他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即使没有了顾风的帮助，她也有把握让顾家的众人性命无忧，不过是要多费些力气，多吃些苦罢了！ 然而颜羲和也相信，顾风只是一时的迷茫罢了，爱永远要比仇恨更强大！ 顾府众人的心中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两日后朝廷的旨意果然如期而来，与朝廷旨意一同来的还有三百名禁军。 颜羲和不禁在心中冷笑，朝廷是怕顾念苍不肯乖乖进京，会有所反抗，才派了这些禁军前来，只是禁军人数有限，又担负着皇城的保卫工作，不然恐怕来到禁军会更多！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如果顾念苍真的不配合，要反抗的话，这燕京城里有多少兵士会一呼百应，区区三百人又能顶什么用！ 不过自古朝廷就是这样，小气而又可笑，因为自己狭隘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知做出了多少让人啼笑皆非、痛恨无比的事情。 鉴于顾念苍的身份和威望，禁军头领并没有过多的为难顾家众人，颜羲和同顾念祖和顾云都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棉布衣服，颜羲和又重新为顾念苍包扎了伤口。 几人将貂皮大氅披在了身上，从容的上了停在将军府门前的囚车，禁军护卫在囚车两旁慢慢向燕京城门方向行去。 此时是冬天，正是农闲时分，街上的百姓很多，他们虽然大多数都不认识顾念苍，但是有些伤兵却是在之前围攻将军府时见过颜羲和且印象深刻，此时见她与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一起坐在囚车中，都纷纷猜出了顾念苍的身份。 众人惊讶的跟在囚车后面，都不明白镇国大将军一家为什么会坐在囚车中，有胆大的伤兵凑上前去问禁军，却被粗暴的推了开去，差点跌倒，百姓们不敢再上前，只好跟在囚车的后面，人越聚越多。 京城来的禁军本来精神就十分紧张，时刻提防，此时见囚车后的人越来越多，便加快了脚步，囚车变得颠簸起来，顾念苍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是靠坐在他身旁的颜羲和却能感受到顾念苍瞬间绷紧的肌肉，她知道顾念苍胸前狭长的伤口在这种坐姿、这样的颠簸下一定非常不好受。 颜羲和很想把顾念苍揽在自己的怀里，让他能够半躺下来，就会好受很多，但是看着顾念苍强行忍耐的样子，颜羲和知道，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那样脆弱的模样的，衣袖下她握着顾念苍的手无意识的慢慢攥紧。 顾念苍感受到了颜羲和紧张的情绪，转过头对她微笑着点点头，可是他却不知道，看到他这个样子的颜羲和心中更加的难受！ 囚车快速的向燕京城门行去，刚刚出来城门，就见到面前黑压压一片身着盔甲的兵士，拦住了去路。 看着眼前的一幕，禁军们紧绷的神经顿时便被刺激的断了开来，三百人围着囚车抽出了腰间的腰刀，他们的头领迅速的站到囚车外顾念苍的身侧，将手中的腰刀斜斜的指向了顾念苍。阳光下，林立的刀光森然，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燕京城门前的兵士见禁军头领的腰刀竟然指向了他们最敬重和爱戴的顾将军，都纷纷情绪激动的鼓噪起来，腰间的腰刀也都纷纷出鞘，瞬间就将三百名禁军围在了当中，双方竟然是转瞬便要动起手来的样子。 “将军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将军！”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声大喊。 “是啊！是啊！没有将军，别说燕京城，就是幽州也早就被蒙古人占领了！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将军！” “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把将军带走！” “对！不能让将军这样进京，否则将军一定凶多吉少！” 随着那一声大喊，人群悲愤的情绪瞬间便被点燃，大批的兵士慢慢向上压了上来，情势一触即发。 “诸位！”顾念苍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但是因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所以他一开口说话，人群慢慢的便静了下来。 “诸位的心意顾某心领了，请诸位相信，朝廷会公正的处理此事，蒙古人还虎视眈眈，还望诸位同僚不忘职责，格尽职守，护我大梁！” 顾念苍的话音已落，城门前一片安静，半响后面前的兵士收回了兵器，渐渐让开了道路，立在道路的两旁。 禁军看他们让开了道路，也不将腰刀收起来，就这样慢慢戒备着向外行进。突然两旁的兵士们都单膝跪倒在地，齐声大喊：“将军保重！我等定当不忘职责，格尽职守，等候将军平安归来！” 跟着囚车后的百姓也都纷纷大声喊着：“将军保重！” “将军好人定会有好报！” “我等会天天烧香拜佛，请菩萨保佑将军一家平安长寿！” “…” 听着众人真诚的话语，颜羲和紧紧握住顾念苍的手，心中不禁感慨，他的付出并不白费，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有人记得他曾经为大梁、为百姓做过什么！ 囚车渐渐远去，站在城墙上的顾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辨，看到顾念苍同颜羲和坐在囚车中时，他的心中竟然隐隐作痛，如果这世间没有了他们，只剩下自己…顾风扶在城墙上的手蓦然紧握！ 囚车行进在路上，刺骨的寒风一阵阵袭来，颜羲和将两人身上的貂皮大氅向上拽了拽，又担心的回头去看后面囚车上的顾念祖和顾云，只见顾念祖将顾云侧抱在怀里，用大氅将他紧紧包住，只露出了头在外面，顾云侧身坐在顾念祖的怀里，将头靠在了顾念祖的胸前，两人面上的神情都十分的平静从容。 颜羲和抬头看了看天上被云彩遮住的太阳，微微一笑，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刀不磨不利，人不磨不强！只要胸中心怀信念，这世上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什么事情让夫人这么开心？”顾念苍见到颜羲和脸上的笑容，心中即欣慰又骄傲，这个坚强乐观的女子是我顾念苍的妻子！她没有因为磨难而消沉，没有因为危险而惶恐。 能够娶到你，是我一生之幸！ “没什么，”颜羲和又对着顾念苍灿烂一笑，眼角处扫过远处已经有些模糊的燕京城。 顾风，我们已经如你所愿的被押解进京，你，是否如你预想的那般开心？ 囚车在路上风餐露宿，有时错过了驿站便会露宿在野外，一路急行，不过十余日便回到了京城，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囚车在城郊等到了入夜才悄悄进了京城，直接开到了刑部大牢，将几人押入了大牢。 颜羲和同顾念苍分别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深深的望了一眼，所有的一切尽在其中！ 禁军虽然是在皇城中当差，但是毕竟也属于军队系统，对顾念苍在军中的威望也是心知肚明，对他的不败战绩更是佩服之至，所以一路上对顾家众人还算客气，可是刑部大牢里的衙役却都是惯于踩低捧高之辈，对于下了大牢的人就绝没有好脸了，他们推搡着因为身上有伤而行动有些迟缓的顾念苍，嘴中骂骂咧咧之声不断。 顾念祖从小养尊处优，哪里经过这个，气得就要上前去与他们理论，反而是从小就看人脸色生活的顾云，紧紧拽住顾念祖的衣襟，轻声的说：“大嫂说形势比人强的时候就要学会低头，只要我们心中不屈服就好！” 听到顾云的话，顾念祖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委顿下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120|第一百二十章 颜羲和不愿被那些狱卒触碰身体,自己快步向牢房中走去，可是当到了牢房门口时，却仍然被打开门的狱卒一把推了进去,扑到在地上。 颜羲和坐起身子,揉了揉刚刚撑在地上有些疼痛的手腕,还没等她抬起头，就有一个身影扑到了她的身前,“你们在燕京到底做了什么？要连累我跟母亲与你们一同下狱，受这般非人的苦罪！”顾凌霜形容狼狈，面色狰狞的大声喊着。 “有人针对将军,并非是我们做了什么,妹妹不必担心，熬过这一阵子应该就会没事了。”颜羲和站起身来一边向牢房里边走去,一边平静的回答。 她抬起头向坐在角落里发呆的老夫人看去,见她虽然神智不是很清醒的样子，但好在没有发疯，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老年痴呆症患者要是上来疯劲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这里的狱卒哪里会容忍她呢！ “你们没做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用骗我，如果不是你们犯了什么大罪，我们堂堂镇国将军府怎么会被抄家下狱！我们都会死的…呜呜…”顾凌霜不管不顾的继续大声哭喊着。 顾凌霜比颜羲和她们早下狱，朝廷的旨意刚刚下来，她同老夫人便被抓拿下狱，将军府也全被抄没，她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早就被吓得不行，老夫人又是那个样子，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会儿见了颜羲和，顾凌霜将压抑在心中的恐惧和怨恨通通释放了出来。 颜羲和对顾凌霜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好的观感，此时自己的心中也是烦躁无比，哪里有心情去安慰她。 “我劝妹妹小声些，否则…” 颜羲和的话还没有说完，刚才送她进监牢还没有完全走出去的狱卒，又从通道那头快步走了回来，手中的棍子从木头栅栏的空隙中劈头盖脸的就向顾凌霜的身上打去。 “嚎什么嚎！他奶奶的，进来这里就得给老子乖乖听话，还当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成！惹恼了老子就是现在打死你又有谁管！” 顾凌霜被突如其来的击打吓傻了，甚至都忘记了躲闪，颜羲和在她身后叹了口气，拉着她的衣襟将她向后拉去，狱卒的棍子虽长，但是也不能够到最里面，他瞪了颜羲和一眼后还是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顾凌霜这时才反应上来，一张嘴又想哭，突然想起了刚才可怕的经历，只好全身颤抖着蜷缩在墙角，用嘴咬着袖子小声的抽噎起来。 监牢里阴暗潮湿，暗无天日，颜羲和只能根据狱卒送饭的频率来大概判断时间。牢狱中的饭菜当然不会好，都是一些散发着嗖味的剩饭剩菜，别说吃就是看起来都让人十分的恶心。 顾凌霜这十多天来早已经被饿得前心贴后心，捏着鼻子每天勉强吃一点点，每次吃过饭后她都会发顿脾气，怨顾念苍连累了大家。 颜羲和刚刚入狱实在吃不下这些猪食一般的饭菜，每次顾凌霜发脾气，颜羲和也不理她，只是在心中冷笑，如果没有顾念苍，镇国将军府早八百年前就不知道得没落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有你之前耀武扬威、养尊处优的份！ 时间一点点过去，颜羲和也不知道具体是过了几日，在这样封闭恶劣的环境里，最是能够消磨人的意志，绝望的惶恐能够把人逼疯。 顾凌霜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发脾气了，每天蜷缩在墙角喃喃自语，一旦牢狱的大门处有任何声响都会吓得瑟瑟发抖，以为是有人要来抓她去砍头，总是拼命的往墙角躲。 反而是神智不清的老夫人，没有任何不适，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又哭又闹，嫌饭菜不好吃，说颜羲和是恶毒儿媳，虐待她不让她好过。每次都要颜羲和又哄又骗，才能安静下来，每到这个时候，颜羲和都万分庆幸牢狱里每天只有一顿饭，否则自己没准也早就被老夫人折磨疯了！ 牢狱里的颜羲和痛苦万分，牢狱外的颜丰也是十分的头疼，他与被调回京城任闲职的卫轩一起商量着对策，朝廷中一多半的文官都群情激奋的要求重处顾念苍，他们一向看不起的武官竟然勾结蒙古人杀害朝廷命官，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的行径，不严处不足以惩罪恶、明典刑！ 而大多数武官的态度则倾向于认为顾念苍守卫边关多年，应该不会同蒙古人勾结，这件事情恐怕另有隐情，当然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不满文官们对武官的态度而选择站在了顾念苍这面。 要说影响力强大当然还是文官集团，但是文官中也有不同的声音，以颜烨铮为首的一些文人名士们也纷纷表示不相信顾念苍会勾结蒙古人，顾家满门忠烈，在与蒙古人的交战中死了多少顾家儿郎，怎么可能与蒙古人勾结呢！ 就在满朝文武争论不休的时候，皇帝却态度暧昧，不肯表态，颜丰与卫轩当然知道皇帝态度暧昧的原因，曲直是他派去颜羲和身边的，他当然知道曲直打开城门放蒙古人进城绝不会是顾念苍的命令，可是这个原因他们能说吗！ 曲直的身份不仅不能说，还要好好保守这个秘密，否则一旦曲直真实身份泄露了一星半点儿，皇帝为了遮住自己的羞也要拿顾念苍来顶缸，到时候事情就真的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颜丰同卫轩聚在一起判断形势，分析利弊，将接下来的行事计划一一定好，朝中的官员要疏通，威胁与利诱并行；坊间的舆论要控制，即制造声势又不能过度引起皇帝的戒心。还有就是既然瑞王主动贴了上来，作为顾念苍的连襟，他天然便是顾念苍这一方的，也要好好利用。 两人虽然身处监牢之外，却过得一点也不比监牢里的众人轻松！ 监牢里的颜羲和当然知道这一点，监牢外有人在为她们奔波劳累，她必须要坚强的挺下去！她在心中不断的为自己打着气，随着时间的过去，她也只能逼迫自己每天多少吃一点，缝在衣服中的碎银子和银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拿出来用的，否则那些狱卒知道了有油水可榨，恐怕只会变本加厉的虐待自己三人。 痛苦的日子总是格外漫长，每一天都同前一天一样没有任何分别，无望而又让人窒息，牢里的三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渐渐的憔悴下去。 这天牢狱的大门处传来声响，一串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一个人停在了颜羲和三人的牢门前。 “姐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声少女清脆高昂的声音传来。 颜羲和其实早就看到进来的颜望舒了，只是想想也知道，她来这里绝不是什么好心前来探望的，颜羲和此时精力不济，根本不想去理她。 “姐姐何必不理人呢？现在别人想进来看望姐姐，也是进不来的，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亲人，姐姐难道不高兴吗？”颜望舒语气轻快，哪里有一点来狱中看望亲人的沉痛和心疼。 还没等颜羲和说话，角落里的顾凌霜便已经连滚带爬的冲到牢门前，满脸渴望的神色，急切的说到：“你是大嫂的妹妹，瑞王的侧妃是不是？你一定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快把我们救出去吧！这里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看着状若疯癫、歇斯底里的顾凌霜，颜望舒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她又转向颜羲和说到：“我那么厉害无所不能的姐姐，怎么可能用我来救呢？是不是姐姐？” 颜羲和不想与她多做无用的口舌之争，只是冷冷的回到：“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瑞王侧妃应该待的地方！” 听到颜羲和的话，颜望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急败坏的神情，随后一声冷笑，“但愿再过一阵子，姐姐还能这般硬气！” 颜望舒本来是奉瑞王的命令来拉拢和安抚颜羲和的，顾念苍毕竟根基深厚，未必会真的就这样一蹶不振，如果能在落魄之时拉他一把，将来可能就会有丰厚的回报，谁知颜羲和到了如今这般地步，态度还是这样的强硬，看来不让她吃够了苦头，她是不会低头的！ 颜望舒冷笑一声后便转身向监牢外走去，顾凌霜本来刚刚浮起希望，这会儿见颜望舒竟然没说几句话就要走，赶忙大声的喊到：“瑞王妃你不要走，如果你能救我们出去，我们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想要怎样都行！求求你了，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呜呜…” 顾凌霜一顿哭喊下，将有限的体力完全耗尽，挨着监牢的木栅栏慢慢瘫软下来，鼻涕眼泪弄得满脸都是，哪里还有一点镇国将军府千金小姐的样子。 颜望舒听到顾凌霜在身后的哭喊，突然心中一转，又重新回到监牢旁，微微伏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凌霜，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只要能够救你出去，你便什么都肯？” 121|一百二十一章 全文买一半以上才能看到正常章节，谢谢支持，么么哒！可是，又莲姐姐你最近怎么总往二小姐那里跑啊？小姐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看小姐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自己绣嫁衣，夫人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了咱们几个，你也多上点心吧！到时候完不成看夫人饶得了咱们谁！” “知道了，知道了，嫁衣绣得再好有什么用，那个鲁莽的武夫也不懂得欣赏！”又莲不耐烦的回应着。 “虽说是个武夫但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年纪轻轻就当上正三品的镇国将军，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吧？”之前说话的丫鬟犹豫着喃喃的说到。 “你懂什么？”又莲压低了声音。 颜羲和躺在床上听不清两人的声音，她想了想蹑手蹑脚的下床来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这么好的了解情况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颜羲和义正言辞的给自己偷听的行为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真实的情况是她的八卦之心无处不在，咳咳，她是真的好奇什么样的结婚对象这么可怕，竟然生生的逼死了原主。 离得近了果然听得清楚了，只听见又莲的声音接着说：“我们家老爷虽然品级只有从三品，但是是国子祭酒！国子祭酒知道不？是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头，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咱家小姐的身份多清贵呀，怎么能嫁给一个粗鲁的武夫！从咱们大梁国开国到现在就没有哪一个真正清贵人家的贵女嫁给武将的，这丢得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脸！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唉！也难怪小姐想不开。” 不知道又莲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语气渐渐低落下来。 “这么…严重！”之前的丫鬟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对这些事情不大了解，现在听又莲说的这样严重也吓坏了。 “总之，你要看好小姐，之前小姐跳荷花池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你以为夫人真的不知道是小姐主动跳下去的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咱们照顾不周导致小姐掉下去的，现在咱们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说话？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值当什么，我们终究不过是奴婢罢了！” 说到这里又莲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又出去了。之前那个丫鬟被她吓得战战兢兢，再不敢有其他心思，尽职尽责的守在房门前。 颜羲和回到床上抱着双膝慢慢坐下，窗棂里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身上，同她穿越之前的情景一模一样，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但随即一抹苦笑浮上脸颊，穿越前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让人舍不得的回忆。背叛终究是背叛，并不能因为自己也未必多在乎那段感情而减少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对于原来的世界，颜羲和也并没有什么留恋。一心追求事业的女强人妈妈，破产后借酒浇愁的酒鬼父亲，从小在寄宿学校长大的颜羲和对他们其实没有太多的印象，更谈不上如何不舍。 听刚才那两个丫鬟的对话，自己要嫁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古人重文轻武的古怪思想自寻烦恼罢了，即来之则安之吧！ 原主既然自杀主动放弃了这个身体，那么自己应该不算鸠占鹊巢吧！她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原主：“但愿你真如自己想得那样脱离苦海，下辈子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而我顶着你的身体却要过我想要的生活，只愿你我都能如愿以偿，平安喜乐！” 颜羲和想通了整件事情后，翻身躺在了雕花的大床上，床边淡紫色的帷幔随风轻摆，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自己穿越到了这里倒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也许…未必是件坏事。 第二天清晨，颜羲和不再赖在床上，既然已经想通了就应该更积极的去面对，争取早日融入这个世界，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舒适一些，一直是颜羲和的奋斗目标。 又莲站在她的身旁帮她打理着妆容，梳妆台上瓶瓶罐罐的一堆她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用的，反正也不会，索性就放手让别人去弄，免得露了破绽。 经过之前那么大的打击，人变得阴沉一点，少言寡语一些应该也算正常吧！颜羲和决定少说多看，尽快弄清楚状况才好。 不一会的功夫又莲已经把她打扮停当，举着一面圆镜站在颜羲和的身后。 “小姐，你看这样装扮可还妥当？” 镜中的少女娥眉淡扫，樱唇轻点，雪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妆容整洁淡雅； 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只玉兰花的白玉簪子斜斜挽起，在另一侧的耳边斜插入做工精巧的白银托底珍珠梳点缀，又恰恰与耳朵上垂下的两颗样式简单的珍珠耳坠交相辉映； 少女身着水蓝色长裙，外罩嫩黄色盘扣夹袄，长裙从腰际到裙角绣着一支淡淡的半开莲花，随着人走动的步伐隐约间摇曳生姿。 颜羲和心里暗暗赞叹，这整个人的打扮典雅中透出风姿，即彰显了书香贵女的清高又不古板刻意，又莲这个丫头果然有一手，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颜羲和满意的点点头：“走吧。” 在去正屋给母亲请安的路上，颜羲和一路都在细细打量。 自己住的小院应该是在整个宅子的后花园里，花园不算大，在花园的西侧有一个荷花池，池边是一条抄手游廊，游廊的一边曲折着通向去正屋的月亮门；另一边环绕半个池子，尽头处是一个小巧的凉亭，里面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椅。 此时荷花池里的荷花正在开放，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层层峦峦的荷叶被微风吹拂着荡起阵阵波纹，荷叶上的露珠纷纷掉落水中，滴答、滴答的声音此起彼伏，给这静谧的清晨平添了一丝韵味； 池边的游廊上挂着一排菲色的灯笼，灯笼上用轻墨勾勒出梅兰竹菊的图案，到了晚上灯光亮起的时候，池水映照着灯光应该又是另一番风情。整个花园透露出一种江南水乡的温婉与雅致。 颜羲和一路走来对这个陌生的家庭越来越有好感，从整个宅院的情况、自己的穿着打扮、丫鬟的数量等等都可以看出这个家庭相对于地位来说过得比较清苦，而清苦中却并不窘迫，细节处处处彰显出风骨与对生活的热爱，是一种真正的毫不拿腔作调的清高。 再加上自己“生病时”并没有什么人前来探望，只听说过一个二小姐，这个家庭的人员结构应该也不算复杂。 生活富足，心灵宁静，不用过勾心斗角的生活，颜羲和对于自己的穿越经历终于第一次感到了万分满意，并在心里偷偷的对老天爷道了个歉，为之前没有体会到老天爷的良苦用心感到深深的愧疚。此时，因为信息的缺少，她早就把马上就要出嫁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颜羲和分析着情况的时候，她们也走到了正屋门前，一个穿戴比又莲体面一些的丫鬟一边笑着请安一边打起门帘：“夫人，小姐来了。” 颜羲和本来还以为要等人通报了才能进去，没想到这么随意，虽然很意外但也觉得很舒心，便也对着那个丫鬟笑了笑，进屋去了。 屋里传出夫人的声音：“快进来，外面风大，仔细吹着！” 颜羲和赶紧紧走两步上前，对着夫人盈盈下拜：“给母亲请安。”还好之前看到乐荷给夫人请安，不然连如何行礼也不知道，颜羲和觉得虽然是环境比较简单，但什么也不懂的自己还是步步惊心啊！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夫人上前牵起颜羲和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上下得打量着她，激动的说：“羲和，你终于好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停顿了片刻，眼圈泛红的接着说到：“不要怪你父亲，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颜羲和不了解情况不敢随便搭话，只有低着头默默不语。 羲和，她突然意识到夫人一直在管她叫羲和，难道原主也叫羲和！不会是因为自己和原主的名字一样才穿越过来的吧！ 颜羲和以前看到过一个从爱因斯坦相对论引申出来的很有趣的理论，当人类脑电波的速度超过光速的时候，人类的灵魂就可以打破时间壁垒,做到穿越时空。 自己被大货车高速撞飞时难道脑电波超越了光速？所以灵魂才进入到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名字的身体？颜羲和胡思乱想着。 夫人看她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仍然不能理解这件事情，幽幽的叹了口气。 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又凝重起来。 两人这几句话说完就陷入了沉默，颜羲和是不想说话，而夫人是有许多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过了片刻，夫人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开口了，“羲和，娘知道你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其实我和你父亲又何尝不是！然而事实已经是这样了，一切就该往前看，婚期将近，该准备的还是要好好准备，否则将来吃苦的总是你自己。 娘希望能尽量为你安排妥当，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才好！”夫人说完话时已经眼圈泛红，她知道女儿刚刚才好一点，不该这样着急的逼迫她，然而时间不等人，她希望女儿嫁过去以后能少受些苦。 颜羲和听完这些话，也感觉到了夫人的激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任何时刻他们都会无私的为儿女考虑，而原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根本就没有体会到这片用心，更不用说体谅了，也许她是带着对父母的怨恨离去的也说不定！ 从来没有经历过妈妈这样关心的颜羲和觉得非常感动，又很温暖，她回手握住了夫人的手，柔声道：“母亲，不要说了，羲和都懂。” 122|一百二十二章 “夫人她是…她是怀了身孕！”大夫终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一般人家诊出喜脉，大夫总要说一句恭喜,可是这刑部大牢中诊出了喜脉,实在不是什么喜事，大夫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无措。 “什么！”颜羲和同顾风两人同时惊叫,两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确实是喜脉，夫人怀有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而且夫人怀孕后思虑过甚又失于调理,所以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孩子恐怕是保不住的！”大夫见两人仿佛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好似在质疑自己的医术，马上不高兴的进一步详细阐述着自己的诊断。 颜羲和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低下头掩住了脸上的悲伤：孩子,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即使我拼尽全力恐怕也护不住你！ 颜羲和虽然低下头掩住了自己悲伤的神情，但是她整个人从里往外的透出一种浓重的哀伤与脆弱,没有哪个女人在知道了自己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时会不难过。 顾风听到了颜羲和怀孕的消息更是如遭雷劈,他的心中无比的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冷眼旁观,如果不是自己的犹豫和迟疑，颜羲和也不会遭这么久的罪！ 颜羲和因为是现代人，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还以为流产只是保不住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顾风却是马上就想到，如果孩子保不住了，在这样恶劣的牢狱环境中，小产的大人恐怕也会有生命危险！ 顾风下意识的抓住身旁的大夫，面色狰狞的高喊：“你要想想办法！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这…这…”大夫被他吓到，磕磕巴巴的不敢说话，顾夫人现在在刑部大牢中，又不是在外面，可以细心调理，现今的状况下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啊！ 呆坐在牢房角落里的老夫人被顾风高声的喊叫声吸引了目光，她转头看到牢房外的顾风，突然眼中一亮，猛的扑过来抓住顾风面前的木栅栏，声嘶力竭的高喊：“是你！就是你这个孽种害得我和将军不和，还害死了将军！” 老夫人边喊着边从监牢里面伸出手，拼命的想要去打顾风，“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顾风现在的心思全都在颜羲和怀孕这件事情上，根本不欲理她，拉着大夫快步向外走去，“你一定要给我想个办法！” 狱卒见老夫人居然哭嚎着要打顾将军，这怎么行！他刚才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现在正好有人送上门来，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狱卒两步上前，快速用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牢门，冲进去用手中的棍子劈头盖脸的向老夫人的身上打去。 顾凌霜早就被吓破了胆，此时更是不敢靠前，犹自沉浸在悲伤中的颜羲和这时才反应上来，连忙跑过去抱住老夫人，用后背对着狱卒，虽然狱卒及时收了手，但是颜羲和的后背上还是挨了好几下。 老夫人被狱卒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在颜羲和的怀中还不老实，竟是要向开着的狱门冲去，颜羲和知道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神智时好时坏，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却对很久以前的事情记忆犹新。 颜羲和根本不敢放手，如果让老夫人冲出了牢房，就是越狱，狱卒就是故意打死她也是无碍的。 颜羲和冲着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顾凌霜大喊：“快来帮我按住她！” 顾凌霜抱着膝盖，拼命的摇着头，不敢上前。 颜羲和简直要被她气死了，语气严厉毫不留情的继续喊：“这是你娘！你要眼看着她被打死吗！” 听到颜羲和严厉的话语，顾凌霜才迟疑着上前，一把抱住了老夫人。 狱卒虽然有些顾忌颜羲和，但是还是不肯轻易罢休，他也是看出来了，就算他把这个老太婆打死，顾将军也不会怪罪他的，没准还会赏他点什么呢！ 颜羲和将老夫人交给了顾凌霜，猛的一扯自己的衣角，拿出缝在里面的两锭碎银子递给了狱卒。 “老夫人精神上有病，并不是要故意如此，还请你高抬贵手，如果真的闹出了人命，也会很麻烦的！” 颜羲和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也顾不得什么财不外露了，只想赶紧把狱卒打发走。 狱卒见有银子可拿，便乐呵呵的拿着银子出去了，反正在这个监牢中，自己什么时候想收拾那个老太婆还不是手到擒来。 打发走了狱卒，颜羲和也不去理会还在哭闹着的老夫人，只是走到监牢的里边靠墙坐了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顾念苍，我该怎么办呢？要是你知道我们有了孩子却又没能保住，你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呢？ 一直以来，颜羲和虽然不赞同顾念苍的行为，但是却从未表露出来，还是默默的支持他、跟随他，即使身陷囹圄也没有怪过他，因为颜羲和知道顾念苍就是这样的人，而自己爱的正是包含了这份人格魅力的顾念苍。 可是今天当她得知自己已有身孕，却很有可能保不住孩子的时候，她却无法一点也不去怨恨，如果顾念苍不是全身心的为了大梁、为了百姓，只要多一点为家人考虑，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颜羲和很想当面问一问顾念苍，如果因为他的决定失去了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他是否会后悔！ 顾念苍不知道颜羲和怀孕的消息，当然也就无从谈起是否后悔了，自从进到监牢以后，顾念祖便用颜羲和给他们缝在衣服里的碎银子，让狱卒为顾念苍换药，时不时的买些吃食，顾念苍毕竟身份在那里放着，狱卒既然有钱拿自然也不会过分为难他们。几个大男人毕竟比颜羲和她们几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要有威慑力，日子倒是过得比她们好些。 顾凌霜经过顾风这件事情后更是有如如惊弓之鸟，她见到仇视老夫人和自己的顾风如今有权有势，时刻害怕他的报复，更加的崩溃了。 顾风从上次来了以后便没了音讯，本来看顾风的态度还抱有一线希望的颜羲和也渐渐绝望起来，如果没有怀孕这件事情，她倒是不急，可是现在她只想能够快些出去，越早出去保住孩子的机会就会越大。 无论牢狱中的顾家众人是何等的心态与想法，日子还是不紧不慢的一天天过去，就在顾风走后的第七日，监牢大门处又一次传来了声响。 颜望舒衣着光鲜，娉娉袅袅的从大门处走来，站在监牢外俯身看着牢狱里已经被折磨得不像样子的三个女人，脸上居然露出了开心的神情。 “姐姐在这里待得可好？有没有什么话要同妹妹说？” 在颜望舒想来，颜羲和在牢狱中待了这许多天，该遭的罪、该吃的苦也都通通体会了个遍，应该会受不了了吧！人生在世就该审时度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适时的妥协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待功成名就、大权在握的那一天有什么仇不能报、什么怨不能清！ 颜羲和抬头看了一眼颜望舒，这几天她已经从怨恨绝望到现在的平静接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平静的接受吧！何必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却对事情于事无补呢！ “母亲的身体可还好？”颜羲和此时唯一想同颜望舒说的就是询问她夫人的现状。 颜望舒听到颜羲和的问话，脸色开心的神情顿时一滞，自从颜羲和被下狱以来，颜府便叫了好几次大夫，颜望舒进不去颜府，却可以向那些大夫询问夫人的病情，夫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颜望舒多么想进去看看母亲！可是母亲的眼中却只有颜羲和！ “因为你，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还好意思问！”颜望舒面色狰狞，被颜羲和的话语刺激得凶相毕露，完全抛弃了温情的假面。 颜羲和的神色黯然，“是啊，是我不孝，如果你好好的，这时候母亲有你陪在身边也应该是个安慰吧！” 听了颜羲和的话，颜望舒的神色也黯然下来，虽然她从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情却是让颜府与她彻底的决裂，现今就是想见母亲一面也不得。 只是颜望舒的低落只是一瞬间，她从来都是一个目标明确，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人。 “姐姐何必说这些伤感的话呢？如果姐姐能够早日出去，母亲的病应该就会不药而愈了！” 听了颜望舒的话，颜羲和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她当然希望能够早日出去，可是为了早日出去出卖顾念苍，践踏自己做人的原则吗？如果她能够做到，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颜羲和没有接话，旁边却有一个声音传来，“瑞王妃，我…我想出去，你上回说的话还算数吗？” 顾凌霜本来也以为颜羲和现在怀了身孕，就算是为了孩子，她应该也会想办法求瑞王妃让大家出去，可是谁知道她如今却还是这般强硬，她真的不理解颜羲和的想法。 一想到一朝得势的顾风还不知道有什么手段等着自己和母亲，她就吓得浑身发抖，她还这么年轻，绝不能像一直阴沟里的老鼠般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颜望舒静静的看了顾凌霜一会儿，脸上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说的话，自然是任何时候都算数的。” 顾凌霜有如抓到的了救命稻草，脸上露出希冀的神色，“瑞王妃，我愿意！我愿意嫁人，只求瑞王妃快些把我救出去！” “妹妹愿意嫁人倒是好事，可惜你这罪臣家属的身份却是无人敢娶啊！”颜望舒有如逗弄老鼠的猫般，看着顾凌霜脸上的神色从忐忑到希冀，又从希冀到绝望，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瑞王妃…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的！”顾凌霜本来以为只要自己答应嫁人就可以出去，谁知道现在会是这种结果。 颜望舒面露为难之色，“瑞王手下倒是有一些官员肯听他的命令，可惜那些人都已经有了妻子，也不能让人休妻再娶吧！不过…” “不过什么？求瑞王妃可怜可怜我吧！”顾凌霜扑在木栅栏上，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如果妹妹愿意做妾的话，我倒是可以马上将妹妹救出去！”颜望舒面带微笑的说着残忍的话。 “什么！”顾凌霜不敢置信的看着颜望舒，惊得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颜望舒见她这样的反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身便向外走去。 “不愿意就算了，这样做我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还当我上赶着帮你不成！既然不愿意给人做妾，就等着不是死在这里，便是死在刑场上吧！” 顾凌霜见颜望舒要走，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不答应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回头看了看还在发呆的老夫人和冷冷的看着她却一言不发的颜羲和，咬了咬牙，对颜望舒大喊：“我愿意！” 颜望舒顿了顿身形，慢条斯理的转过身，回到了牢房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已经写好的卖身契，递到了顾凌霜眼前。 “按了手印，我这就能够带你出去！” 123|一百二十三章 全文买一半以上才能看到正常章节，谢谢支持，么么哒！当然不行，皇帝不是你想见就能见，更不是你想不见就能不见的！颜羲和只好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上书房。 颜羲和虽然并不害怕，但是仍然有些紧张，毕竟是全国最高领导人，掌握生杀予夺大权，该有的敬畏还是会有的。 颜羲和在内侍的通报后走进上书房，规规矩矩的拜伏在地。 “起来吧，勿需多礼。”皇上略有些懒散的声音传来。 颜羲和站起身来，恭谨的立在一旁。 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顾念苍不是来见皇帝了吗？还以为他也会在这里呢！颜羲和心中暗想。不过转念又一想，还好他不在，不然他站在旁边，自己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那多影响发挥啊！ 顾念苍不在，颜羲和心中暗暗庆幸，如果他也在，有些事情就不好开口了，想来皇帝也是这样考虑的。 “朕将你赐婚给顾念苍的原因，想必你父亲已经告诉你了吧！”皇帝开门见山的说。 “是，父亲已经告诉羲和了。” “那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皇帝很随意的问，显然他也没想真听颜羲和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这么问不过是为了引出下面的话而已。 “臣妾没有什么想法。” 颜羲和的话音已落，屋中一片安静。颜羲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出声。 “你是在怨恨朕？”皇上的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漫不经心。 “臣妾不敢。”颜羲和态度恭谨的回答，可惜嘴中说着不敢，语气上却是淡淡的，没有一点惶恐不安的意思。 事情已经发生了，才来问我有什么想法，不觉得可笑吗？真正有想法的那个颜羲和已经因为你的决定送了性命！如果这时候还要假惺惺的说什么感谢皇恩的话，颜羲和觉得就太对不住原主了。毕竟自己用了她的身体，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是不敢，不是不想！”哼！皇帝一声冷笑后，又接着说到：“抬起头来！明明胆子挺大，就不必装了！” 听了他的话，颜羲和慢慢的抬起头，却不与他对视，只是将视线停在了他嘴唇的高度。皇帝的威严不容侵犯，偶尔无伤大雅的顶撞可以，但最起码的底线却不能逾越，否则即使没有性命之忧，却也要吃不少苦头，这样的傻事颜羲和是不会做的。 她虽然没有与皇帝对视，却也在偷偷的打量着皇帝，现代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会不对古代的皇帝好奇啊！ 皇帝大约六十岁上下的年纪，保养得很好，有着常年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威严气势，让人下意识就会忽略了他俊美的五官。咋一看起来好像很年轻，可是眼底微微的青黑和泛白的嘴唇，却又透露出他实际上的身体，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健康。 要做一个有道明君，名垂青史，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劳心劳力也未必就会有好的结果，时也命也！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贵为皇帝，富有四海，可是天下百姓万事却都压在这人一肩之上。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 颜羲和看着鬓边已经有些许白发的皇帝，突然间也就释然了，就连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尚且不能活得随心所欲，何况自己！这世间的每个人又何尝不都是身不由己！ “没有想法？这么说，这件事情你是不准备做了？”皇帝声音阴寒的问。 “不！臣妾自小便受父亲悉心教导，早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妾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君上所托！”颜羲和义正言辞的回答。 傻子才会说自己不想去做皇帝交代的事情，自己又不是活腻了，不想活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这个虽然已经嫁做人妇，却仍然年纪不大的少女，眼里浮现出赞赏之意。在自己的面前还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却又颇识时务。有文人的风骨，却无文人的迂腐。 “好！果然不愧是颜烨铮的女儿！”皇帝说完后，又对着立在门口伺候的内侍吩咐到：“去将我库中的那方洮砚取来”。 内侍应声而去。 “这方洮砚极其难得，连你父亲见过后都爱不释手，朕今天就将它赐与你，还望你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皇帝捋着颚下的胡须，颇有些得意的说到。 我连毛笔字写得都不太利索，要砚台有什么用！颜羲和心中吐槽，脸上却露出感激的神色。 “臣妾的父亲一向爱好这些东西，看见喜欢的砚台却得不到，恐怕连觉也睡不安稳！臣妾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可以借花献佛，将这方珍贵的洮砚转送给父亲，想必一定会比留在臣妾的手中，更能发挥它的价值！”颜羲和表情真挚的请求皇帝。 不是她真的与颜烨铮感情深厚，非要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将这方砚台转送给他，而是颜羲和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如果收下了这个，却还要求别的，难免会给皇帝留下不懂事或贪得无厌的印象，这就大大的不妙了。 现在正好皇帝送梯子来了，要不然颜羲和就只能放弃原来的想法了。如今将父亲爱不释手的砚台转送给他，还能体现自己的孝顺，简直是不能更好的机会，绝对值得赌一把！ 听了颜羲和的话，皇帝愣了一下，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赏赐东西还讨价还价的，父女情深吗？呵！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颜羲和。 “赏赐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怎样用当然也由你做主。” 此时内侍已经将洮砚取来，捧着立在一旁。 看着皇帝戏谑的眼神，颜羲和不禁头皮发麻，跟皇帝玩心眼，自己果然是在作死！眼看着皇帝懒得跟她一般计较，就要赶人的架势，颜羲和把牙一咬，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不争取到底，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又重新跪下，郑重的说到：“臣妾年纪尚幼，虽尽力而为，却也恐时有行差踏错，万望陛下能赐臣妾随身所用之物，让臣妾能时时见之如见君颜，必能勇气倍增，事半功倍！” 颜羲和说完这些话，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没办法，既然有求于人，当然要放低身段。溜须拍马的对象是皇帝，反正自己也不丢人！ 皇帝收起眼中的戏谑，表情严肃的盯着面前跪着的颜羲和，久久不语。 原本笃定的颜羲和被这如芒的目光盯看的也不禁心惊胆寒，君心难测，难道这次自己分析错了形势？不应该呀！ 颜羲和虽然心中也有些害怕起来，却强撑着不露半点痕迹，现在服软只会前功尽弃，恐怕绝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哈…哈…哈…，“好！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书房内回荡着皇帝爽朗的笑声。 颜羲和不禁松了口气，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内衣早以被冷汗浸透。 皇帝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扔在了颜羲和的怀里。 “朕要的不止是尽力！”收住了笑容的皇帝，语气平淡。然而颜羲和却感觉到了一股凌人的气势，天家的威严扑面而来，皇帝的东西果然不能白拿！ 颜羲和收起玉佩，再次俯伏在地，郑重的回答：“定不负君上所托！” 反正这条贼船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如今总算为自己求得了一个“尚方宝剑”，皇帝亲自从腰间解下的龙纹玉佩啊！保命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以后行事就能方便许多，谁见了这个玉佩敢不给自己面子！不给自己面子，就是不给皇帝面子！ 直到从上书房出来，走在出宫的路上，颜羲和摸着怀中的龙纹玉佩，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居然真的拿到了？颜羲和禁不住不停的傻笑。 因为她的大胆，皇帝把玉佩扔给她后，就将她赶了出来，那块珍贵的洮砚皇上也再没提及。但是颜羲和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反正自己又不会用，御赐的东西又不能卖钱，不给拉到！ 只要有这块玉佩，颜羲和就心满意足了！看看这玉的质地、这雕工，还是皇帝配戴过的，这要是拿到现代得卖多少钱啊！ 在颜羲和的思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时候，载着她的小轿停在了宫门口，颜羲和心情超好的下了轿来，向等在远处的顾念苍走去。 青砖红墙边，英挺俊朗的男人静静立在马车旁，高大威猛的马匹鬃毛随风轻微摆动，动静相宜，一切美好的如同一幅水彩画般。 然而还没有等颜羲和欣赏够这美好的景象，旁边路过的一个身着紫色朝服，鼻孔朝天的文官却破坏了这幅美好的画卷。 顾念苍态度疏离却礼数周到的抱拳行礼，而那个文官却好像没有看到顾念苍般，傲慢而又不屑的从他身边昂首而过，好像不这样就不能体现他文官的高贵身份般。 顾念苍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继续站在那里等着颜羲和。显然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全然已经习惯了。 颜羲和看到这一幕，刚才喜悦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心底窜上一簇邪火。丫的，姐的男人也敢欺负，姐可是连皇帝都敢算计的人！ 颜羲和心中冷笑着向那人走去。 看到夫人这样的反应，颜羲和感觉更加奇怪。既然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享受着人家的关心，那么也应该尽到女儿的义务。望舒的状态明显的有问题，野心太大、*太强，如果不好好管束和引导，将来恐怕会酿出大祸，颜羲和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下夫人才好。 “不知母亲可曾留意，望舒她…” “这都是她的命！” 颜羲和小心翼翼的刚挑起话头，却立刻就被夫人打断。 夫人的神情很是复杂，但是语气却很坚决。 124|一百二十四章 全文买一半以上才能看到正常章节，谢谢支持，么么哒！ “知道了”。 两人这几句话说完就陷入了沉默，颜羲和是不想说话，而夫人是有许多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过了片刻，夫人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开口了，“羲和，娘知道你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其实我和你父亲又何尝不是！然而事实已经是这样了，一切就该往前看，婚期将近，该准备的还是要好好准备，否则将来吃苦的总是你自己。 娘希望能尽量为你安排妥当，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才好！”夫人说完话时已经眼圈泛红，她知道女儿刚刚才好一点，不该这样着急的逼迫她，然而时间不等人，她希望女儿嫁过去以后能少受些苦。 颜羲和听完这些话，也感觉到了夫人的激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任何时刻他们都会无私的为儿女考虑，而原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根本就没有体会到这片用心，更不用说体谅了，也许她是带着对父母的怨恨离去的也说不定！ 从来没有经历过妈妈这样关心的颜羲和觉得非常感动，又很温暖，她回手握住了夫人的手，柔声道：“母亲，不要说了，羲和都懂。” “真的！”夫人激动非常，她没有想到真的会得到女儿的回应。 女儿有多清高，对这桩婚事有多厌恶，她是知道的。女儿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和从小就极为崇拜的父亲说话，怨他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婚事，就算是皇上指婚又如何，文人就应该有文人的傲骨，宁折不弯！ 因此她也非常担心女儿会想不开。之前女儿就跳了荷花池，没想到救上来后，昏睡了几天醒来后就想通了。也许经历过生死，人才会变得成熟。 现在看到女儿这样，她总算落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夫人高兴的说：“我早就让人牙子去挑人了，吩咐了要挑识文断字的丫头，明天就让她们过来，咱们一起挑挑，毕竟今后是要服侍你的，还是你满意最要紧。” “好”，颜羲和答应了，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望舒年纪小，有很多事需要人提点，她很喜欢又莲，我准备把又莲给她。” 听到颜羲和的话，夫人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眸子里精光闪动，“也好，又莲年纪大了，跟你嫁过去也帮不了你几年，让她去望舒那待两年，等望舒出嫁前给她配个得力的管事，也算对得起她了。” 夫人说完这些话想了想又说“可是这样一来你身边的人就没有得力的了，乐荷人是又忠心又妥帖，但是毕竟不是大丫头…这样吧！把我身边贴身的大丫头墨菊给你，她虽然年纪比又莲还小两岁，但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又是落梅一手调-教出来的。” 颜羲和张口刚要说话，夫人拍拍她的手，截住了她的话，“不要再说了，让她跟着你我才能放心！” “那一切便凭母亲做主。”颜羲和感激的说。 “夫人，小姐，老爷和二小姐来了，可以开饭了。”似竹走进里屋通报。 “知道了，咱们出去吧！”夫人拉着颜羲和的手往外走，她一直都不肯放开女儿的手，好像只有拉着她的手，心里才能踏实。 两人来的厅堂，颜羲和看到望舒还是一副活波开朗的样子，在一个男人身边开心的说着什么，男人端着茶杯慢慢品着茶，神情淡淡的，只是偶尔回应一下。 看到两人从里屋出来，望舒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颜羲和一下，然后撒娇着说“母亲和姐姐在屋子里说悄悄话，也不带我，我要恼了！” “别闹，娘和姐姐有正事要办，吃饭吧！”夫人淡淡的说。 男人走到近前，看了颜羲和一眼，目光复杂难辨。 “开饭吧！”男人吩咐着。 刚才刚从屋里出来时，颜羲和就在暗暗打量着男人，这应该就是原主的爹。男人身材高瘦，身穿一袭青色广袖长袍，头上没有带冠，只是用一支碧玉簪将头发束起，五官长得颇为俊秀，在浓浓的书卷气里又多了一丝刚毅之感，真真是君子如玉，似竹有节！颜羲和心中暗暗赞叹。 只是男人下颌处一把修剪整齐的山羊胡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平白让男人显得老了好几岁，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古代的男人以留胡须为美，特别是文人，基本没有不留胡须的，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么”，留胡须也会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可惜颜羲和表示，以自己的审美观实在无法欣赏。 颜羲和坐在桌前，胡思乱想着，只是偶尔夹一筷子菜，慢腾腾的吃着。不胡思乱想不行啊！从早上到现在她总共才吃了一点点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她不敢使劲吃啊！一个是要维持优雅仪态，一个是她不知道原主的口味，哪敢随便夹菜，只好胡思乱想的分散注意力，做出一副我不饿，我没有胃口的样子来。 颜羲和在心中暗自哀叹：“我不会是第一个被饿死的穿越女吧！” 正在她万分痛苦的时候，一筷子菜放到了她的碗里。夫人爱怜地说：“没有胃口也要多吃一点，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今天特意吩咐了厨房，桌上都是你爱吃的菜。” 颜羲和听完心中大喜，脸上露出感激和愧疚的神情，“知道了，我让母亲操心了！”说完后好像为了安慰母亲一般，虽然仍然保持着优雅的仪态，但进餐的速度却明显加快。 夫人欣慰的看着女儿，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桌上的菜品清淡又可口，没有污染、没有化肥，纯天然的菜有多好吃，现代人永远也想象不到！颜羲和只有拼命抑制住自己才能不大快朵颐，如果放开了吃一定会吓到大家的！她只吃了个半饱，看到大家都撂下了筷子，也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心中暗想：“以后嫁到什么将军家后，一定要使劲吃，吃个够！” 用茶水漱口后，颜羲和就想回去了，结果还没等她说话，男人就对她说“跟我来书房！”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颜羲和只好匆匆的跟夫人告了退，跟着他出去了，必须得跟紧一点，她不认识路，要是丢了就惨了。 颜羲和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纳闷，叫自己去书房有什么事呢？跟男人才刚见面，也就吃了一顿饭，绝不可能是自己露了馅的缘故，搞得这么严肃，让人多害怕！ 出来正房穿过了一个月亮门，就到了书房。在书房前，男人对门口守着的小斯吩咐到：“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然后走进书房做在主位上，看了颜羲和一眼，示意她也坐下，开口说到：“你终于想通了？” 又是这句话，为什么每个人跟自己说话，都是以这句话开头，就不能有点新意？颜羲和低头不语。 “你可以怪为父，是为父对不住你！如果你不能挺过来，为父这番话也就不必说了。 你婚期将近，马上就要嫁过去，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否则就白费了你的牺牲，知道事实也会让你以后好过一点。” 男人停顿了片刻，看颜羲和仍然没有反应，叹了口气继续说：“顾念苍一家世代忠烈，为国家驻守边关，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如今24岁已官居三品，这次年尾回京述职前又再次击退蒙古人的进犯，击毙蒙军副统领。他的虚衔已经加到太子少保，如今以他的年龄已赏无可赏，不赏又怕寒了将士们的心。顾念苍是个聪明人，他主动要求求娶一名文官家的贵女为妻作为奖赏。皇上斟酌良久，才决定了人选。下旨之前先宣我进宫见驾，刚开始听说这件事时，我曾激烈的反对。然而，皇上对我说了一些话后，我虽然很痛苦，但还是答应下来。” 男人说到这里，好像还沉浸在当时的情景中，脸上一片痛苦的神色。他用手想去桌上取茶水喝却捞了个空，这才想起是自己不让人打扰，并没有上茶水。 他紧了紧嗓子又接着说“皇上对我说：贤卿知道顾念苍为什么叫顾念苍？是他父亲让他时刻牢记要以天下苍生为念。他们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自从我大梁开国以来，每任家主都战死沙场，无一例外！朕知道让你女儿嫁过去确实是委屈了她，然而，顾家能为国、为百姓舍弃众多大好儿郎，难道身为天下读书人表率的你，就不能舍弃一点面子、一个女儿！而且，本朝虽然以武起家却难改重文轻武的陋习，如今朝中武将寥寥无几，多数武将世家的后代子弟也纷纷弃武从文，长此以往，国家靠谁保卫？天下苍生又靠谁守护！这次的事情正是一个大好时机，如果能让文武融合，不在壁垒深厚，对天下、对国家又是何其有幸！” 话音已落，屋内一片安静。过了许久，男人苦涩的说到“我不能拒绝！羲和，我拒绝不了！”停顿片刻，男人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痛苦已然消失，只剩一片刚毅和挺拔的身躯。 “羲和，我从小就教导你要有文人的风骨。今天，为父给你上这最后一课！文人的风骨不是目下无尘、孤芳自赏，而是无论毁誉都始终坚持自己心中的理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男人说完后就向书房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有转身，又用低沉的声音说到“你怪为父也好，恨为父也好，但是永远不要忘记你是我颜家的女儿，为父的骄傲！” 颜羲和呆呆的看着男人，月光下男人的身影萧瑟而又挺拔，仿佛千斤重担在肩也无所畏惧。 听到了刚才的一席话，她被深深的震动了，她终于觉得这确实是古代，跟现代截然不同。 真的会有人为了毫不相干的天下苍生奉献自己的一切？不，不仅仅是自己的一切，还包括自己的后代。她虽然非常感动，却也有些理解不了，也许现代人凉薄而又自私的通病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各人自扫门前雪，不也挺好吗？如果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那天下也就好了吧！ 颜羲和脑子里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屋里，简单的洗漱后就赶紧躺到了床上，她觉得自己的古代生活一点也不比现代加班加点的生活轻松，主要是心累，还是赶紧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她呢！ 颜羲和疲惫的进入了梦乡。 这天上午，颜羲和正在书房里悠哉地看书。嫁妆的事情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她难得抽空偷得浮生半日闲，吩咐乐荷用上好的茶具泡好了茶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晒着秋末暖洋洋的阳光，捧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惬意非常。结果还没享受多一会，墨菊就走了进来。 “小姐，镇国将军府送聘礼来了，夫人让你去正屋看一看。” “好，这就过去吧！”颜羲和虽然不太想动弹，但是聘礼什么的还是挺好奇的。 颜羲和来到正屋的时候，前面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各种东西和打开的箱笼，颜羲和粗略的打量了一下，聘礼里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几乎一样没有，非常的中规中矩。 夫人看到了颜羲和，招手让她过去。 颜羲和走到近前看到夫人神色明显有些不对，便面露疑问之色，问到：“母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夫人半天没有回答，颜羲和又好奇的看向她身后的似竹，似竹好像也很气愤的样子，看到夫人没有说话，就愤愤不平的说：“这个镇国将军也太过分了，小姐你看他送的聘礼，跟一般人家有什么不同！我们小姐是什么身份，嫁给他就够委屈了，他居然聘礼还送得这么敷衍，根本就没把咱们家放在眼里！” 听了似竹的话，夫人好像被说中了心事，也不在忍隐，神情愤怒的说：“这个武夫也太过分了，如果不是他主动求娶，我们家的女儿如何能嫁给他这样的武夫！可是你看他送来的聘礼！真真是气死人了！”夫人说完还犹不解恨，将手中拿起来看的聘礼狠狠的掼在地上，如果不是顾着身份、仪态，没准会上去踩两脚才解恨。 颜羲和不禁失笑，天下间所有的父母不论多么精明睿智，一旦是涉及到儿女的事情就会失去平常心，变得糊涂起来。 她笑着对夫人说：“母亲，女儿倒是觉得这样很好，就我们俩家的情况来说，如果聘礼送得多了，就会让人感觉谄媚自卑；如果聘礼送得少了，就会让人感觉自大无礼，送多送少都是错。反而像现在这样依礼而送，一切皆有定数，才真真是明智的！” 说实话颜羲和觉得这样真的很好，对于将要到来的婚姻，她并没有什么期待。一个心理年龄28岁的女人，在现代又刚刚遭遇背叛，你能指望她对婚姻有多少憧憬呢！对于她来说，既然不爱，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125|一百二十五章 整个大梁朝廷和边关都是暗潮涌动,颜羲和却在顾念苍的刻意隐瞒下,犹自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 顾风的事情，顾念苍严令顾府众人一定要闭紧嘴巴,绝不能够让颜羲和知道。顾风说到底是为了救顾家众人才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他一直冷眼旁观，也不至于被流言间接害死。 更何况他是去狱中看过怀孕着的颜羲和才下定决心,冒着风险去解救顾家众人的，如果让颜羲和知道顾风的事情，恐怕她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她的身子刚刚有了些许起色，顾念苍不希望她再受刺激。 然而顾风的仇却不能不报,蒙古四王子，现在的蒙古大汗是一个心机与疯狂并重的人,他如今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趁燕京城新旧交替,又无顾念苍坐镇之时骚扰边关,渐渐蚕食。 如果不是之前他为了争夺汗位而将其他王子所率众部骗去攻打燕京城,在顾念苍的安排下受到重创,现今自身实力也是不足,恐怕现在他已经攻入了燕京城。 但是在他的不断骚扰下，如果幽州境内无法如期春耕，到时无粮可收，形势就会进一步恶化，因此此时其实也容不得顾念苍过多犹豫。 朝中的一众文官不懂边关防务，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有顾家人的顾风代替顾念苍坐镇边关也可保边关无虞，却不知道在军中个人的威望才是最重要的，家世、战绩、人格魅力，缺一不可。 顾念苍出自名将世家顾家，又是年少成名，未尝一败，战神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更何况他不顾自身荣辱，始终以大梁、百姓为先，在边关镇守多年，又如何会不被边关一众百姓和官兵推崇拥戴。 事已至此，朝廷才知道蒙古人虽然遭受重创，却还没到可以安枕无忧的境地，其行径之恶劣，气焰之嚣张，不狠狠打击不足以彰显我华夏之威！ 在面对外部重压的时候，内部往往就会空前团结，大家终于不再内斗，一致想到了在府中闭门思过的顾念苍。可是朝廷众官员也并不知道顾风给皇帝呈报的密报到底是何内容，如果真的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顾风逼死了顾府老夫人，顾念苍会肯再次奔赴边关吗？ 兵部与枢密院都在暗中谋划，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试探一下顾念苍的态度，可是还没等他们找到合适的人选，皇帝便一道旨意下来，命令顾念苍官复原职，戴罪立功，即刻奔赴边关，一时间朝野一片哗然，在朝廷那样对待顾家众人后，顾念苍还会乖乖听命吗？ 将军府中，顾念苍手捧圣旨，面色凝重，边关他是一定要去的，而且越快越好，可是怎样向沉浸在幸福中，还怀着身孕的颜羲和说，却让他十分的踌躇。 顾念苍手里拿着圣旨慢慢走进正屋的内室，颜羲和正在同墨菊一起给小孩做衣服，闲来无事，颜羲和便会在一旁看墨菊给小孩做衣服，她自己的女红几乎一点不会，怕露了陷也不敢轻易伸手，只是以怕身体劳累为由做点边边角角的小活计，也算是为未来的孩儿尽了一份心意。 看着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和满足的颜羲和，顾念苍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还是颜羲和做活计做得累了，起来活动身体，才看到站在门口的顾念苍。 “将军这是怎么了，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是看我长得太美，看呆了么？”颜羲和俏皮的说笑着，自从顾府闭门谢客以来，日子过得平静而又幸福，颜羲和也变得慢慢开朗起来。 看着渐渐开朗起来，一身轻松的颜羲和，顾念苍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怎样说起那些残忍的话语。 还是颜羲和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圣旨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她从顾念苍的手上拿过圣旨看了起来。 顾念苍紧张的看着颜羲和的表情，谁知她看完以后随手便将圣旨扔在了一旁。 “真是可笑，不用的时候一脚踹开，想用的时候一道圣旨就想让人给他继续卖命，他凭什么？长得好看么！真是的！将军不用理他，就说在狱中待的时日太长，伤口恶化，行动不便，看他有没有脸来强迫你去！对了，将军快过来躺在床上，不要随便走动了，我给将军的伤口画画妆，做戏也要做得像点才是！” 看完圣旨的颜羲和欢快的说，显然完全没有将圣旨的内容放在心上，也压根不觉得顾念苍会真的再去边关。 顾念苍神色复杂的看着颜羲和，他其实挺希望颜羲和像以前那样，看到圣旨后认真的同他讨论，这样他就可以顺势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现在… 顾念苍站在那里没有动弹，颜羲和准备好了瓶瓶罐罐，却不见顾念苍上床，她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难道是二叔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要将军再次奔赴边关？”颜羲和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不是！”顾念苍赶忙否定，怕她多想，只好继续说到：“蒙古四王子已经顺利的登上汗位，他有多疯狂你是知道的，现在燕京城的文官武将都处在新旧交替中，因为蒙古人的时刻骚扰，幽州境内的春耕已经受到了影响，朝廷无奈之下才想到了我，想让我带兵出击，牵制蒙古人。” “所以你想去？”颜羲和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夫人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顾念苍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回到。 “你去边关打仗，却叫我不要担心！”颜羲和没有想到，顾念苍竟然真的想去边关，有些情绪激动的大声喊到。 “夫人不要激动，小心伤了孩子！”顾念苍看颜羲和突然之间就激动了起来，害怕她伤到了孩子，连忙走上前去想要扶她坐下。 颜羲和一挥手推开了顾念苍，神色哀伤，“将军还知道我怀有孩儿！就是这样还要抛下我们母子，去边关那样危险的地方，将军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这个大梁缺了你就不行吗！大梁有那么多的将军，可是我的夫君却只有一个！” 颜羲和实在是不明白，顾念苍明知道自己怀了身孕，身体也不是很好，却偏偏非要去边关，他难道一点都不会为自己考虑吗？之前因为他，自己受了那么多罪，肚子里的孩子差一点就保不住了，他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 “我…”顾念苍多想告诉颜羲和，我这次去不仅是为了朝廷，更是为了给二弟报仇，他死得那样惨，每天闭上眼睛我都会看到他死不瞑目的样子！可是他不敢将顾风出事的消息告诉颜羲和，只能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颜羲和看到顾念苍的犹豫，以为他也在挣扎，赶忙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顾念苍的袖子，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将军，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去趟那趟浑水，就陪在我的身边，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好不好？” 顾念苍的大手轻轻抚上了颜羲和的小腹，目光苦涩，他多么希望可以陪在颜羲和的身边，等着孩子出世，可是人生在世，总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顾念苍痛苦的闭起眼睛，“夫人，我必须去！”说完后，他硬起心肠转身向外走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只会增加彼此的痛苦，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必须去边关的事实。 颜羲和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顾念苍远去的背影。 又一次！自己又一次输在了家国大义上！颜羲和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和酸楚，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她包围。每一次自己都像货物般，被放在顾念苍心中的那杆天平上，与家国大义、民族百姓衡量轻重，可悲的是自己每次都是输的那一方！就连加上了肚中的孩儿，也一样输得一塌糊涂！ 巨大的悲伤与怨恨袭来，站立着的颜羲和只觉得小腹阵阵疼痛，她慢慢后退着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牙关紧咬却不肯出声让人去叫大夫。这个时候去叫大夫，难免会让顾念苍觉得自己是在使苦肉计，试图用孩子留住他。每次被像货物一样衡量且次次都输，已经够丢人的了，何必让自己再难堪下去！ 一旁站立着的墨菊早已经被两人的争执吓傻，从进将军府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见两人这样激烈的争执，一时之间只能无措的站在角落里，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去将大夫开的保胎药熬一剂来喝。”颜羲和轻声吩咐，努力的不让墨菊看出她的异样。 “是！奴婢这就去！”墨菊没有看出颜羲和的异样，但是她也觉得颜羲和的吩咐没错，现在这种情况确实应该喝剂保胎药。 颜羲和喝完了药便上了床，迷迷糊糊间好似顾念苍躺到了她的身边，想将她抱入怀里，可是颜羲和蜷缩成一小团，根本无法将她抱住，颜羲和的耳边传来顾念苍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一夜颜羲和睡得十分不好，脑子里光怪陆离的种种影像浮现，头和肚子都一抽一抽的痛。 清晨第一缕阳光来临的时候，顾念苍轻轻起身，凝视着颜羲和良久后，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低声呢喃：“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颜羲和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了顾念苍的亲昵，却根本不想回应，她一直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直到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才意兴阑珊的起身。 墨菊伺候着她梳洗，“将军清晨的时候就走了，看小姐睡得沉便没有叫小姐。” 颜羲和当然知道顾念苍早就走了，可是却一点也不想提起这件事情。 “去请大夫进府，我有些不舒服。”起来后颜羲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赌气过后却又担心起孩子来。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派人请大夫！”墨菊连颜羲和头上的珠钗都忘记给她插，就一溜小跑着出去叫人请大夫去了。 正屋的厅堂里大夫给颜羲和把着脉，眉头皱得颜羲和心中很是没底。 “老夫之前已经跟夫人说过，夫人怀孕初期的情况十分不好，要注意调养，保持情绪平和，可是夫人却…” 顾念苍特意为颜羲和请的老大夫摇了摇头，无奈的接着说到：“老夫再给夫人开一剂药，夫人务必卧床休养，切记不可再妄动心念，否则孩子恐怕不保，到时候就是神仙来了，也是没有办法的！” 126|一百二十六章 顾念苍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走了,留在京城怀有身孕的颜羲和只能一个人努力的调节着情绪。怀孕期间的孕妇本来情绪就十分脆弱，一向坚强的颜羲和竟然会因为春天刚开不久的桃花随风飘落而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顾云看到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颜羲和，时常一个人坐在窗前流泪，便换着花样的想办法逗她开心,甚至有一次九皇子来看望颜羲和,他还拉着九皇子一起扮成小丑的样子逗颜羲和开心。 九皇子虽然生平第一次出了这样的丑,但是心中却觉得很是温暖,那种亲人间发自真心的关心和爱护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普通人家的生活竟然这样充满了乐趣。 夫人听说了顾念苍再次奔赴边关的消息,担心颜羲和伤心过度，伤了孩子,挣扎着想要来看颜羲和,谁知出门的那天婉姨娘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请了大夫看过后才知道她竟然怀了身孕！当天的行程当然也就只能取消了。 她偏偏是夫人要出门那天肚子疼,就查出了身孕，喜出望外的颜烨铮和夫人没有想到,颜羲和却是明白的，那个外表柔美其实精明的女人,是不想颜府同起起落落、风波不断的顾府有过多的牵扯。为了不让夫人为难,颜羲和派人去告诉夫人自己精力不济，夫人又身体不好，还是等过段时间再来看望自己吧！ 多年的愿望终于有了盼头，夫人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婉姨娘的肚子上，每天精心看护，菱香的悲剧再不能重演！听到了颜羲和派人传的话，夫人便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前线捷报传来，顾念苍带兵四处出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骚扰蒙古牧民，让他们同样不能放牧，牲畜大批死亡，蒙古大汗没有办法，只能在草原上与顾念苍正面交战。 朝廷的军队战力不行，守城还算拿手，可是平原马战却几乎一触即溃，所以蒙古大汗才敢同顾念苍在草原上交战，谁知顾念苍麾下有一支五、六千人的黑甲军，不仅战力十分强悍，装备更是胜了蒙古马兵不知多少，马战竟然比蒙古人还要勇猛，意外之下，被顾念苍大举击溃。 颜羲和将手上的信件随手扔到桌上，自从顾家出事后，颜丰便如同受了刺激般，一面向朝廷官员大举行贿，深挖各层官员的丑事，加以控制，一面投入大笔的金钱让卫轩加快黑甲军的组建，将各个产业挣来的银两几乎花光，幸好各个产业每月的利润惊人。 颜羲和其实挺能理解颜丰的想法，手握重权的顾念苍尚且被朝廷说关就关，一介布衣的颜丰就更不用说了，手中有再多的钱，又有何用，还是到必要之时有自保或逃亡之力比较实在。 投入了这许多钱财，装备出的六千黑甲军，要是在顾念苍的领导下还战胜不了已经实力大损的蒙古人，那大梁恐怕早就亡国了！ 只是战场之上刀箭无眼，不是说你取得了胜利，就没有任何危险了，该担的心其实一样不少。 顾念苍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颜羲和也知道他离回来还远着呢！少数民族一向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如果不趁着现今的大好形势将他们彻底打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十分的讨厌。 颜羲和将信随手放在了桌上后，端起桌上的补药慢慢喝了起来。 “小姐，宫中有赏赐来了！”夕照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说到。 颜羲和一边喝着药一边淡淡的说：“你替我接待吧！就说我身体不适，卧床不起，不能接待天使了，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听到颜羲和这样说，夕照面露犹豫之色，虽说小姐的身体确实不太好，但是这样怠慢皇帝派来的使臣，还是不太好吧！ “恭喜姐姐了！姐姐如今苦尽甘来，双喜临门了！”屋外传来一个女声，颜望舒从厅堂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颜羲和的神情有些不快，转过头问夕照：“为何不通报就随便放人进来？” “姐姐何必这样呢？你我好歹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如果当初知道姐姐已经怀有身孕，妹妹无论如何也会帮姐姐出狱的。”颜望舒脸上露出真诚的表情，边说着边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姐姐也不必为难丫鬟了，我是同天使一起来的，现在皇上的身体不好，一般的政务都是由王爷操持，这次赏赐给顾府的东西还是我亲自挑的呢！” 看着颜望舒脸上真诚的表情，颜羲和只觉得十分的腻歪，她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应付任何人。 “我身体不适，就不陪妹妹了，你请便。”颜羲和说完后站起身来，就要向里屋走去。 “都说人的命运是命中注定的，现今看起来果然不假，姐姐大概是天生就命好的那种人，顾家已经落到了那般境地，谁能想到这么快便又能重新崛起，就连春风得意，逼死顾府老夫人的仇人也转瞬间便毙了命。姐姐的命如此之好，为什么不再争上一步，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肚中的孩子考虑啊！” 听到她的话，一直跟在颜羲和身后的墨菊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情，她快走两步扶住颜羲和的胳膊，“小姐，您还是快进去休息吧！大夫不是让您卧床休息吗？今天您已经坐得太久了。” 颜羲和却没有理会墨菊，而是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颜望舒。 “你说什么？什么逼死了老夫人的仇人？” “就是顾府二爷，顾风啊！别看他当时小人得志逼死老夫人，替代了顾将军，可是没有那个命就不能强求，最后还不是被蒙古人杀死，把尸体挂在旗杆上示众，这就叫罪有应得！”颜望舒为了表示与颜羲和亲近，是颜羲和一方的，脸上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情。 “什么！你说顾风死了！”颜羲和不敢置信的看着颜望舒，顾风才走了多久，怎么可能！ “姐姐不知道吗？”颜望舒疑惑的问，突然之间觉得事件好像不太对劲，颜羲和的反应太过于奇怪了。 顾风死了…那个长相艳丽的青年不久前还对自己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拥有什么美好的东西，我只想问大嫂一声，如果你当初嫁的是我，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不离不弃？他还说：你不要有负担，我从此以后会常驻边关，再不回京，你我今生再无相见之日！ 再无相见之日！颜羲和只觉得浑身无力，心脏仿佛被人握在手中揉搓，自己当初是怎么对这个为了救顾家而深陷流言的青年呢？只是冷冰冰一句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是啊，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如果知道他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自己无论如何也该温言相劝，就给他一个如果又如何！ 颜羲和全身有如浸泡在冰水中，除了脑中嗡嗡作响的不断浮现起那天的情形，全身麻木的没有一点知觉。 “小姐！快去请大夫！”身边的墨菊赫然发现颜羲和的脚下已经一片通红，血迹沿着她的裙摆蔓延开来。 颜羲和软软的瘫软在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厅堂中乱成一团，颜望舒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颜羲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颜羲和听说了仇人顾风已经死了的消息应该高兴才对啊！看着流了一地的血，颜望舒意识到自己闯了祸，颜羲和的孩子必是保不住了！她慌张的向外跑去，如果让瑞王知道因为自己，颜羲和流了产，自己恐怕会有大麻烦！ 老大夫小跑着进府，给颜羲和把了脉后，摇了摇头，对无措的站在床边的墨菊和夕照说到：“夫人已经流产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血止住，否则夫人也会有危险，我开几剂药，你们赶紧派人去熬。” 老大夫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纸笔，快速的开了几剂药方，夕照拿着药方跑了出去。 老大夫放下笔又对墨菊说到：“还有，马上派人去市面上高价收购边关来的野山参，要年份在百年以上的，普通的人参不行，野山参有滋阴补生，固本培元的功效，夫人怀孕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已经损了元气，等到夫人的出血止住后要马上用野山参滋养身体，否则恐会留下病根。” “大夫放心，府中就有百年以上年份的野山参，什么时候用都可以！”墨菊心中庆幸，还好小姐自己名下的产业就是卖这个的，府里的库房里常备着，要不这一时之间就算出再高的价钱也未必买得到。 “那太好了！这几日老夫就住在府中，也好时时看护夫人，顾将军为了国家百姓还在前线厮杀，可是夫人却…”唉！老大夫神情沉重的又一次摇了摇头。 颜羲和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漂浮在水中，时上时下，有时还会喘不上气来，一个个存在于自己身边，又猝不及防离开的身影一一浮现在眼前，卫戎、如烟、曲直、老夫人，还有，还有顾风，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们，却无一例外地失败了，颜羲和只觉得无比的挫败，无尽的悲哀，昏昏沉沉的不愿醒来，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累呢！ 不知过去了多久，颜羲和的耳边传来了夫人一声声的呼喊，可是颜羲和却还是不想醒来，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啊！我不值得你如此对我，我便把你真正的女儿还给你可好！ 夫人惊恐的抓住老大夫的衣袖，“你不是说她的血已经止住了，只要以后好好调养身体就可以了吗？为什么她还不醒过来！我可怜的女儿！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夫人的身体因为流产流了大量的血，损了元气，她又是因为哀思过度伤了心神才导致的流产，恐怕得将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还有…”老大夫有些犹豫。 “还有什么？”夫人迫不及待的追问。 “还有一种可能是夫人本身不愿意醒过来！” “她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夫人有些不解的问。 “人遭受到巨大的打击昏迷后，精神上会产生一种逃避感，不愿醒来面对现实，沉浸在自我的幻想中。”老大夫解释到，“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那该怎么办，怎么做她才能愿意醒过来？”夫人急切的问。 “让夫人在这个世上最留恋的人经常在她耳边呼唤，唤醒她重新活下去的希望，应该可以让她早日醒过来。”老大夫也有些不确定的说。 最留恋的人，顾念苍！可是顾念苍现在远在边关，正在打仗，怎么让他回来啊！ 古代不比现代，有点滴可以静脉注射，维持营养，人昏迷的时候只能强行喂一些粥和参汤，时间长了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夫人才会这么着急。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顾念苍一脸风霜，双眼血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在颜羲和流产昏迷后的第七天回到了将军府。 颜羲和这么大的事情，谁也不敢瞒着顾念苍，顾念苍留在京城的亲兵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禀报给了顾念苍，顾念苍听到后将一切事情扔给了卫轩，日夜兼程换马不歇人的连赶了三天两夜的路，回到了京城。 将军府中的人看到大步进来的顾念苍，心中都松了口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这下小姐应该有救了！ 颜羲和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那样的熟悉，每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时，都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可是她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羲和…羲和…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顾念苍状若疯狂的将颜羲和抱在怀中，他不敢想象失去颜羲和的后果。 一些熟悉的画面突然出现在颜羲和的脑海中，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中说：羲和，我回来了！ 颜羲和的心中突然涌起巨大的喜悦，是你吗？顾念苍！ 颜羲和猛的睁开了眼睛，一张陌生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你是谁？”颜羲和疑惑的小声问。 127|一百二十七章 颜羲和醒了过来，却认不出面前的这个人。 “是我啊！顾念苍！你怎么了？不要吓我！”顾念苍还没等欣喜于颜羲和的醒来，却被她奇怪的表现吓到了。 “顾…念…苍？”颜羲和有些不敢置信的伸手轻轻抚摸着顾念苍的脸庞，只是她身体太过于虚弱，只是片刻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顾念苍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重新按在了自己脸上,“是，你看我是顾念苍！” 眼前的男人灰头土脸，头发打着结一缕缕乱七八糟的垂下来,胡子简直要把整张脸盖住，只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红肿的眼睛，昏迷了好几天的颜羲和视野模糊得根本看不出来坐在面前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顾念苍。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颜羲和用手轻轻的将他脸上的灰尘拂去。 “不要说我了,你觉得怎么样？还是先吃点东西咱们再说话吧！”顾念苍伸手接过墨菊刚刚取来的药粥,一点点喂着颜羲和吃了下去。 吃过了东西的颜羲和终于觉得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她看着顾念苍，泪水慢慢的涌了出来。 “顾风…顾风他真的被蒙古人杀死了？” 看着顾念苍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颜羲和神情绝望的又问：“他的尸体将军带回来了吗？” 面对颜羲和期盼的目光,顾念苍还是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对不起他！” 颜羲和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却越流越多。她当然知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顾风的尸体根本就不可能再找到，她只是不甘心，在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 片刻后，颜羲和猛的睁开眼睛，用力攥着顾念苍的手，表情凄厉的大喊：“将军，一定要让蒙古人血债血偿！顾风他是为了我们死的！你要替他报仇啊！” 刚刚醒过来的颜羲和其实并没有多少力气，情绪激动的喊完后便瘫软在顾念苍的怀里，气息绵软。 “夫人，你不要激动，我一定会替二弟报仇，不会让他白死的！”顾念苍轻拍着颜羲和的后背，轻声抚慰着她。 过了好半响，颜羲和才又重新坐直身体，情绪平静了许多。 “将军这个样子一定是无旨进京，边关还有众多军务等着将军去处理，将军快去沐浴更衣，我让人给将军准备好饭菜，吃过饭后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早日回边关！” 顾念苍有些担心的看着颜羲和，“夫人…” “不必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调理身体，我要亲眼看着蒙古被将军消灭的那一天！” 我要好好活下去，才不辜负你的牺牲！就让我替你看遍这世间的美好！颜羲和的心中暗暗呢喃。 边关的情势刻不容缓，如果给蒙古人喘息的机会，他们很快就会卷土重来，顾念苍见颜羲和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便也就照颜羲和的安排做了，不过他也就仅仅睡了两个时辰便起身，在与颜羲和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再次奔赴边关。 夫人每天都会来顾府看望颜羲和，自从知道了婉姨娘怀孕的消息后，夫人的身体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颜羲和看着真正发自内心喜悦的夫人，不禁感叹，不同的教育和环境造就了不同的人和理念，古代女人也许真的同现代女人不同吧！子非鱼，又焉知鱼之乐呢？ 颜羲和在精心的调理下，身体也渐渐好转起来，毕竟年轻，恢复的总是要快一些。 在颜羲和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后，夫人便不再经常来顾府了，婉姨娘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夫人更加的紧张了。 珠流璧转间骄阳似火已经取代了春风拂面，在这期间，顾凌霜又来过顾府几次，都不得其门而入，顾念祖一次不忍心来找颜羲和，求她让顾凌霜进来，颜羲和只是冷冷的问，你知不知道老夫人到底是被谁逼死的！顾念祖便没了声音。 没错，自从颜羲和知道了顾风的死讯后，她的心中就无比的怨恨顾凌霜，如果不是她，老夫人不会被刺激的清醒过来，进而撞墙而死。如果老夫人没有死，顾风身上的流言便不会传得那样生动而又广泛，顾风也许就不会有那样凄惨的下场！ 京城的将军府中平静如常，将军府外却热闹非常，顾念苍一次又一次的捷报传来，将军府变得越来越炙手可热起来，很多人想要上门拜访、送礼，但是将军府却始终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访。 终于在七月就要过去的时候，蒙古不堪重压，正式提出要同大梁停战和谈，朝廷一片欢腾之声。 不久蒙古派来谈判的使臣便到了汴京，与大梁负责谈判的官员讨价还价、你争我夺，进行了漫长的磋商后，终于定下了一系列条款，两方终于达成了停战的协议，至少在五、六十年里大梁边关的百姓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然而就在这举国欢庆的时候，却没有人在意，蒙古人的停战协议上有一条和亲的要求，要将蒙古大汗的妹妹萨仁公主嫁给镇国大将军顾念苍为妻！ 整个朝廷中没有人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顾念苍已经有妻子了，但是娶蒙古公主是为了国家大义，情况特殊，难道因为一个女人便要再起战火吗！就算顾念苍骁勇善战，不怕再战，国库也经不起这样连年战争的损耗啊！ 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汴京城内，只有颜羲和一人脸色铁青，她将手上的茶杯狠狠的掼在地上。 “真是好不要脸！将军历尽艰险把仗给他们打赢了，他们议和的时候却拿将军送人情！这大梁是将军一个人的吗！” “小姐，您快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将军对您的心意您还不知道吗？将军不会同意的！”墨菊看着情绪激动的颜羲和，赶紧上前劝慰。 “他…”颜羲和的话刚刚开头，夕照从外边走进来禀报：“小姐，老爷来了！” 老爷？颜烨铮！他怎么来了？在古代一般女儿出嫁后，父亲是很少会上门来看望的，难道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情？ “快请老爷进来！”颜羲和着急的说。 片刻后颜烨铮从外边走了进来，他的两鬓斑白，身材消瘦，面容苍老了许多，但是整个人的气质还是那么的清隽，历经世事沧桑，这个似竹有节的君子仍然保留着他的本心，始终如初。 “父亲怎么来了？可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情？”颜烨铮刚刚落座，颜羲和便迫不及待的的问。 颜烨铮用手捋了捋颚下的山羊胡，看了看颜羲和到：“你母亲没有什么事情，为父这次来是为了你而来。” “为了我？”颜羲和很是疑惑，有什么事情会让颜烨铮为了自己而来。 “羲和，委屈你了！但是为父以你为荣！你为大梁和百姓做出的牺牲，别人也许会忘记，但是为父不会！你是我颜家的骄傲”颜烨铮的面上虽然也有些许痛苦的神情，但是骄傲与欣慰却占了大多数。 听到颜烨铮的话，颜羲和的脸色阴沉下来，“母亲也是这么想的吗？” “你母亲一介女流之辈，哪里懂什么国家大义！”颜烨铮不以为然的说。 “所以在父亲心中国家大义要比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得多么？”颜羲和冷笑着问到。 看到颜羲和居然是这样的态度，颜烨铮有些愕然。 “为父从小就把你当做男孩般悉心教养，你怎么能同普通女子般见识短浅，只看重小情小爱！” 颜烨铮说完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又安慰到：“顾念苍为人不错，他不会为了公主而冷落你的！” 颜羲和看着面前义正言辞的颜烨铮，只觉得心底冒出一丝丝寒气，她站起身来冷冷说到：“父亲请回吧，我的人生不需要您来指手画脚！”说完后，颜羲和转身快步向里屋走去。 “你…”颜烨铮被她气得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还是我颜烨铮的女儿吗！” 颜羲和听到他这样说，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带着一丝恶意的笑容轻轻说到：“我确实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早就被你逼死了！” 为了你的大义，你早就逼死了你的女儿，现今为了大义，你又想来逼死我吗！ 颜羲和看着颜烨铮脸上惊愕交加，变幻不定的脸色，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快意。 颜烨铮看着完全陌生的女儿，一甩袍袖转身愤然离开了将军府。 “收拾东西，我要去燕京！”颜羲和面色阴沉的吩咐墨菊。 “小姐，这样不好吧！还是在京城等待将军的消息吧！”墨菊有些害怕的小声说。 虽然老爷刚才的话确实很气人，可是小姐竟然会说出那么可怕的话，小姐现在一定是气坏了，可是这种事情女人越争，男人恐怕会越讨厌女人吧！最后还不是要男人做决定！ “不要再说了，去收拾东西！” 就连自己的父亲都觉得自己应该让步，只是娶一个女人而已，就可以换来几十年的安稳，何乐而不为！那么那个一向以苍生为念的顾念苍会作何选择？ 颜羲和不禁苦笑，这才多久，自己就又一次被放到了天平上，等待男人的选择。虽然之前那次后来颜羲和已经知道，顾念苍非要再次奔赴边关，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给顾风报仇，但是那种被选择的挫败感却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难道自己这次还要被动的等待着他的选择吗？ 绝不！以后的人生我要自己掌控！ 墨菊见颜羲和已经下定决心，只能无奈的按照她的吩咐下去准备了。 128|一百二十八章 全文买一半以上才能看到正常章节，谢谢支持，么么哒！吃过了晚饭，颜羲和在院子了散了会步就早早躺下了。古代的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烛火跳动闪烁的光线她又有些不太适应，只好早些休息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古人好像特别禁冻，一点也没有要点起炭盆或火炉的意思，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晚上太阳下山后，即使是在屋里也会觉得寒气逼人。 颜羲和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缩成一团，却还是觉得手脚冰凉。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有一个温热的身体向自己靠了过来，颜羲和突然一个激灵瞬时醒了过来，某天晚上可怕的经历涌上心头。 她用手抵住男人的胸膛，态度坚决的说：“我不要！” 顾念苍低头看着颜羲和，淡淡的说：“我只是看夫人很冷的样子，想给夫人暖一暖，既然夫人不要，那就算了。”说完身体向后挪去。 颜羲和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心，感受着透过薄薄的内衣，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顿时懊悔不已，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啊！ 男人的身体像一个火炉般，即使离得有些距离，颜羲和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边的温暖。她心中纠结万分，好想靠过去啊！可是刚才已经断然拒绝了，现在自己主动过去怎么想都太丢脸了些。 颜羲和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身边的温暖更让她觉得寒冷难耐。 旁边的顾念苍气吸平稳，身体放松，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吧！颜羲和慢慢的一点一点向男人的方向挪去。男人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仿佛睡得很沉的样子。 对呀，他每天白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一定会很累！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颜羲和肯定着自己心中的猜测，大胆的靠向男人，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黑暗中，男人慢慢睁开眼睛，低头看向卷缩在自己怀中，睡得如同一只小猫般可爱的妻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用手把颜羲和脸上散落的几缕碎发拨开，将她更紧的抱在怀中，呼吸交融间安然入睡。 颜羲和清晨起来，并不知道自己在男人的怀中睡了一宿，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暖暖的。 墨菊和乐荷赶紧进来给她梳洗打扮，今天要进宫谢恩，必须要早些出门。 顾念苍也比平时回来的要早些，他走进屋后，用手扯开衣服，刚要脱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将衣服掩好，走到衣柜前取出换洗的衣物去洗漱房了。 墨菊和乐荷两人对望一眼，今天将军居然没有随便脱衣服！看来将军还是重视小姐的，知道咱们不习惯，马上就改正了。 颜羲和没有留意到这些，她正跟衣服和首饰较劲呢！今天要进宫谢恩，所以要穿得很正式，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衣服。 上衣换成了大袖收腰的长衫，袖子的长度居然到膝！衣领和开襟处绣着繁复的花纹，下身是大摆的双层长裙。整套衣服美则美矣，就是太繁复，穿在身上很累人。 还好颜羲和的诰命还没有批下来，否则真正的命妇服更繁琐，更麻烦。 为了配合这华美的衣物，颜羲和的头上第一次带了四支精美的金钗，胸前还带着样式复杂的长款项链。 颜羲和好不容易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穿戴整齐，来到厅堂。顾念苍已经收拾妥当站在门口等她。 男人身着紫色的朝服，威严霸气，衣领处的白色中单高耸，将脖颈处遮挡的严严实实，一股禁欲的性感扑面而来。颜羲和不禁在内心感叹，这算不算制服诱惑啊！ 颜羲和慢慢向顾念苍走去，华丽的服饰配上精美的首饰，显得她高贵不凡，与平日截然不同。 顾念苍看着眼前的妻子，突然有些疑惑，难道每个女人换一种妆容就会有不同的面目吗？他的眼前浮现出颜羲和或艳丽、或可爱、或调皮、或冷漠、或高贵的一幕幕，也许，女人并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好懂吧！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颜羲和坐上小轿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进宫谢恩去见的是皇后，见皇上那是顾念苍的事！当初以为要见皇上的时候，她不想见；现在知道见不到皇上了，她又超级想见了！颜羲和无语望天，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在内侍的带领下，颜羲和来到皇后的面前，按照教习麽麽教导的礼仪行跪拜礼。皇后态度非常和蔼的让她平身，并赐了座位。 皇后非常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并不十分漂亮，气质却非常温婉可人。也许是年纪不大的原因，并没有如颜羲和想象般的雍容华贵与盛气凌人。 颜羲和看着眼前这花一般的少女，却要嫁给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为继妻，在这深宫之中孤寂一生，即使贵为国母又能如何呢！ 她在心中暗暗的同情着皇后，却没有想过，在这深宫之中还有多少比皇后更年轻、更貌美的少女，甚至连六十岁老头的面也见不到，却仍然要在这深宫中葬送一生！ 皇后看起来没什么气势，只是如平常拉家常般问问颜羲和嫁人后是否适应，与顾将军相处得是否融洽，颜羲和都恭谨的一一回答。 突然殿外传来内侍高声禀报的声音：“九皇子到。” 一个身着锦袍，面容温和的八、九岁男孩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孩儿给母后请安！”小男孩在皇后的面前跪拜下去。 颜羲和也赶忙站起身来，等小男孩起身后，盈盈下拜。 “拜见九皇子”。 “顾夫人快快请起，泽儿还只是个孩子，不必如此多礼！”皇后语气诚恳的说完后，又招手将九皇子叫到身边，对他说：“泽儿，这是镇国大将军的妻子，国子监颜祭酒的女儿。顾夫人年少博学，你将来要与她多亲多近，就是能够学到颜祭酒才学的一二也会受益无穷！” 听到皇后的话，颜羲和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即是天下读书人表率的女儿，又是相当于全国兵马大元帅的妻子，这个身份略惊悚啊！难怪顾念苍要为自己的安全操心了！自己以后想过安静的生活，看来并不容易啊！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然而却不比被别人一语道破来得认识清晰。 “是，孩儿知道了。”九皇子回答完后，又对着颜羲和略一抱拳，说到：“还望顾夫人不吝赐教！” 颜羲和慌忙回礼，口中连称“不敢，不敢！”心中却暗自感叹：皇家果然没有简单的人儿，即使是看起来这样温和无害的年轻皇后，也不乏心机。自己今天进宫谢恩，便这么凑巧就能遇到九皇子，遇到了又对自己这般礼遇，图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然而颜羲和明明是受了算计，却也无法责怪于她，不管她是贵为国母，还是平民百姓，拳拳慈母之心，让人如何苛责！ 皇后自是不乏心机，否则如何能在这吃人的深宫内院里生存并生下皇子，皇帝如今迟迟不肯立下太子，不过是泽儿年纪还太小，一旦有所意外，不肯让外戚专权罢了。可是他也不想想，其他的皇子都日渐长成，如何会没有野心？自己的孩儿，还是要自己操心安排才行！ 镇国大将军一家世代忠良，皇儿为皇室正统血脉，顾念苍应不会对皇儿不利，除非皇帝有其他的吩咐。然而让皇儿直接与之接触却又太打眼了些，幸而泽儿年纪尚小，可以与顾夫人多多亲近，又能得天下学子之心，简直是一举数得！ 然而皇后也知道，自己今天这样的做法，有可能会引起颜羲和的反感，却也不能做得太露骨了，便又说到：“听说顾将军这次从边关带回来了一个弟弟，与泽儿年纪相仿，本宫正在为泽儿寻找伴读，不知顾夫人意下如何？” 弟弟？年纪相仿？难道说得是顾云？那个孩子看起来只有5、6岁的样子啊！想起顾云像个小兽般不让人近身的样子，颜羲和打了个寒颤。让他来做伴读，是嫌顾家的事还少吗！ “皇后有所不知，那顾云从小在边关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恐惊扰了殿下，并不是伴读的合适人选。”颜羲和婉拒到。 “如此便不勉强顾夫人了。”皇后温和的说。其实她也没真想找那个边关回来的孩子做伴读，不过是表面上给大家一个台阶罢了。 “顾夫人进宫来也有些时间了，本宫就不留你了，免得一会顾将军担心，还以为本宫为难于你呢！”皇后有意亲昵的开着玩笑。 听到她这样说，颜羲和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玩心机，她不是不会，可是这么烧脑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爱干啊！人们不是常说：无欲则刚吗！自己一不求升官发财，二不求扬名天下，费那个脑子干嘛？ 结果还没有等颜羲和告退，一个内侍就走进来禀报到：“皇后娘娘，皇上派人来接顾夫人，让她上书房面圣。” 颜羲和简直欲哭无泪，我现在又不想见皇上了，行不？ 颜羲和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扑在夫人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外跑。夫人拍着怀中的女儿，眼泪更是不要钱般倾泻下来。自己家如珍似宝的女儿，嫁到别人家里去，再好也比不上在自己家里呀！况且嫁得还是将军府那样的情况！ 两人哭了一会，渐渐平复了心情。丫鬟打来水，两人重新梳洗后，颜羲和才想起没有看到望舒，便好奇的问：“怎么没看见望舒？” “她一直病着，身体不好，今天这样的场合就不必她出来了。”夫人轻描淡写的说。 颜羲和看了看夫人，没有说什么。一想到望舒那样的性格，也确实让人挺头疼的，万一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得罪了顾念苍，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想来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干脆就不让她出来了，大家都方便。 129|一百二十九章 全文买一半以上才能看到正常章节，谢谢支持，么么哒！吃过了晚饭，颜羲和在院子了散了会步就早早躺下了。古代的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烛火跳动闪烁的光线她又有些不太适应，只好早些休息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古人好像特别禁冻，一点也没有要点起炭盆或火炉的意思，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晚上太阳下山后，即使是在屋里也会觉得寒气逼人。 颜羲和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缩成一团，却还是觉得手脚冰凉。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有一个温热的身体向自己靠了过来，颜羲和突然一个激灵瞬时醒了过来，某天晚上可怕的经历涌上心头。 她用手抵住男人的胸膛，态度坚决的说：“我不要！” 顾念苍低头看着颜羲和，淡淡的说：“我只是看夫人很冷的样子，想给夫人暖一暖，既然夫人不要，那就算了。”说完身体向后挪去。 颜羲和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心，感受着透过薄薄的内衣，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顿时懊悔不已，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啊！ 男人的身体像一个火炉般，即使离得有些距离，颜羲和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边的温暖。她心中纠结万分，好想靠过去啊！可是刚才已经断然拒绝了，现在自己主动过去怎么想都太丢脸了些。 颜羲和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身边的温暖更让她觉得寒冷难耐。 旁边的顾念苍气吸平稳，身体放松，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吧！颜羲和慢慢的一点一点向男人的方向挪去。男人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仿佛睡得很沉的样子。 对呀，他每天白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一定会很累！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颜羲和肯定着自己心中的猜测，大胆的靠向男人，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黑暗中，男人慢慢睁开眼睛，低头看向卷缩在自己怀中，睡得如同一只小猫般可爱的妻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用手把颜羲和脸上散落的几缕碎发拨开，将她更紧的抱在怀中，呼吸交融间安然入睡。 颜羲和清晨起来，并不知道自己在男人的怀中睡了一宿，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暖暖的。 墨菊和乐荷赶紧进来给她梳洗打扮，今天要进宫谢恩，必须要早些出门。 顾念苍也比平时回来的要早些，他走进屋后，用手扯开衣服，刚要脱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将衣服掩好，走到衣柜前取出换洗的衣物去洗漱房了。 墨菊和乐荷两人对望一眼，今天将军居然没有随便脱衣服！看来将军还是重视小姐的，知道咱们不习惯，马上就改正了。 颜羲和没有留意到这些，她正跟衣服和首饰较劲呢！今天要进宫谢恩，所以要穿得很正式，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衣服。 上衣换成了大袖收腰的长衫，袖子的长度居然到膝！衣领和开襟处绣着繁复的花纹，下身是大摆的双层长裙。整套衣服美则美矣，就是太繁复，穿在身上很累人。 还好颜羲和的诰命还没有批下来，否则真正的命妇服更繁琐，更麻烦。 为了配合这华美的衣物，颜羲和的头上第一次带了四支精美的金钗，胸前还带着样式复杂的长款项链。 颜羲和好不容易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穿戴整齐，来到厅堂。顾念苍已经收拾妥当站在门口等她。 男人身着紫色的朝服，威严霸气，衣领处的白色中单高耸，将脖颈处遮挡的严严实实，一股禁欲的性感扑面而来。颜羲和不禁在内心感叹，这算不算制服诱惑啊！ 颜羲和慢慢向顾念苍走去，华丽的服饰配上精美的首饰，显得她高贵不凡，与平日截然不同。 顾念苍看着眼前的妻子，突然有些疑惑，难道每个女人换一种妆容就会有不同的面目吗？他的眼前浮现出颜羲和或艳丽、或可爱、或调皮、或冷漠、或高贵的一幕幕，也许，女人并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好懂吧！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颜羲和坐上小轿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进宫谢恩去见的是皇后，见皇上那是顾念苍的事！当初以为要见皇上的时候，她不想见；现在知道见不到皇上了，她又超级想见了！颜羲和无语望天，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在内侍的带领下，颜羲和来到皇后的面前，按照教习麽麽教导的礼仪行跪拜礼。皇后态度非常和蔼的让她平身，并赐了座位。 皇后非常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并不十分漂亮，气质却非常温婉可人。也许是年纪不大的原因，并没有如颜羲和想象般的雍容华贵与盛气凌人。 颜羲和看着眼前这花一般的少女，却要嫁给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为继妻，在这深宫之中孤寂一生，即使贵为国母又能如何呢！ 她在心中暗暗的同情着皇后，却没有想过，在这深宫之中还有多少比皇后更年轻、更貌美的少女，甚至连六十岁老头的面也见不到，却仍然要在这深宫中葬送一生！ 皇后看起来没什么气势，只是如平常拉家常般问问颜羲和嫁人后是否适应，与顾将军相处得是否融洽，颜羲和都恭谨的一一回答。 突然殿外传来内侍高声禀报的声音：“九皇子到。” 一个身着锦袍，面容温和的八、九岁男孩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孩儿给母后请安！”小男孩在皇后的面前跪拜下去。 颜羲和也赶忙站起身来，等小男孩起身后，盈盈下拜。 “拜见九皇子”。 “顾夫人快快请起，泽儿还只是个孩子，不必如此多礼！”皇后语气诚恳的说完后，又招手将九皇子叫到身边，对他说：“泽儿，这是镇国大将军的妻子，国子监颜祭酒的女儿。顾夫人年少博学，你将来要与她多亲多近，就是能够学到颜祭酒才学的一二也会受益无穷！” 听到皇后的话，颜羲和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即是天下读书人表率的女儿，又是相当于全国兵马大元帅的妻子，这个身份略惊悚啊！难怪顾念苍要为自己的安全操心了！自己以后想过安静的生活，看来并不容易啊！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然而却不比被别人一语道破来得认识清晰。 “是，孩儿知道了。”九皇子回答完后，又对着颜羲和略一抱拳，说到：“还望顾夫人不吝赐教！” 颜羲和慌忙回礼，口中连称“不敢，不敢！”心中却暗自感叹：皇家果然没有简单的人儿，即使是看起来这样温和无害的年轻皇后，也不乏心机。自己今天进宫谢恩，便这么凑巧就能遇到九皇子，遇到了又对自己这般礼遇，图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然而颜羲和明明是受了算计，却也无法责怪于她，不管她是贵为国母，还是平民百姓，拳拳慈母之心，让人如何苛责！ 皇后自是不乏心机，否则如何能在这吃人的深宫内院里生存并生下皇子，皇帝如今迟迟不肯立下太子，不过是泽儿年纪还太小，一旦有所意外，不肯让外戚专权罢了。可是他也不想想，其他的皇子都日渐长成，如何会没有野心？自己的孩儿，还是要自己操心安排才行！ 镇国大将军一家世代忠良，皇儿为皇室正统血脉，顾念苍应不会对皇儿不利，除非皇帝有其他的吩咐。然而让皇儿直接与之接触却又太打眼了些，幸而泽儿年纪尚小，可以与顾夫人多多亲近，又能得天下学子之心，简直是一举数得！ 然而皇后也知道，自己今天这样的做法，有可能会引起颜羲和的反感，却也不能做得太露骨了，便又说到：“听说顾将军这次从边关带回来了一个弟弟，与泽儿年纪相仿，本宫正在为泽儿寻找伴读，不知顾夫人意下如何？” 弟弟？年纪相仿？难道说得是顾云？那个孩子看起来只有5、6岁的样子啊！想起顾云像个小兽般不让人近身的样子，颜羲和打了个寒颤。让他来做伴读，是嫌顾家的事还少吗！ “皇后有所不知，那顾云从小在边关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恐惊扰了殿下，并不是伴读的合适人选。”颜羲和婉拒到。 “如此便不勉强顾夫人了。”皇后温和的说。其实她也没真想找那个边关回来的孩子做伴读，不过是表面上给大家一个台阶罢了。 “顾夫人进宫来也有些时间了，本宫就不留你了，免得一会顾将军担心，还以为本宫为难于你呢！”皇后有意亲昵的开着玩笑。 听到她这样说，颜羲和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玩心机，她不是不会，可是这么烧脑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爱干啊！人们不是常说：无欲则刚吗！自己一不求升官发财，二不求扬名天下，费那个脑子干嘛？ 结果还没有等颜羲和告退，一个内侍就走进来禀报到：“皇后娘娘，皇上派人来接顾夫人，让她上书房面圣。” 颜羲和简直欲哭无泪，我现在又不想见皇上了，行不？ 颜羲和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扑在夫人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外跑。夫人拍着怀中的女儿，眼泪更是不要钱般倾泻下来。自己家如珍似宝的女儿，嫁到别人家里去，再好也比不上在自己家里呀！况且嫁得还是将军府那样的情况！ 两人哭了一会，渐渐平复了心情。丫鬟打来水，两人重新梳洗后，颜羲和才想起没有看到望舒，便好奇的问：“怎么没看见望舒？” “她一直病着，身体不好，今天这样的场合就不必她出来了。”夫人轻描淡写的说。 颜羲和看了看夫人，没有说什么。一想到望舒那样的性格，也确实让人挺头疼的，万一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得罪了顾念苍，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想来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干脆就不让她出来了，大家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