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魂生产夜(一) 兴隆二十四年,三月初二,阳国都城,上官府后院昙园,一阵断断续续的哀嚎声划破夜空,整个后院都陷入了杂而不乱的氛围之中。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沉重,听着产房里夫人一遍遍的哀嚎声,有胆小的丫头已经吓哭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走到院子中央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嘴中默念:“求老天爷保佑夫人顺利生产,求上苍保佑夫人母子平安……”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跪了下来。 上官老爷进入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跪了一院子的丫鬟仆妇,他一愣之后,疾步向产房走去,边走边说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你们……”话未落音,从产房里冲出来一个四旬左右的妇人,她满手鲜血,朝院子里大喊:“不好了,夫人难产了!” 这一下,整个院子瞬间变得极度安静,好像连风都停止了,可下一瞬,又炸开了锅一般喧嚣起来。 上官老爷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产婆,进了产房。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男孩也想跟进去,上官老爷似乎知道他们想做什么,道:“为父是大夫,你们跟进去做什么?”说着顺手关上了门。 产房里传来惊呼声,可马上就听到一个沉着有力的声音道:“我是大夫。”很简单的一句话,但似乎带了无限的自信,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开始听老爷吩咐各司其职。 三个孩子乖巧的站在了原地,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约莫有十岁,中间的一个七岁,最小的才四岁。 只见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孩转身对两个弟弟说:“爹爹说的是,咱们进去也只会添乱,还是安心的等着吧,娘亲一定不会有事的。” 紧跟在他身后的身穿宝蓝色华服的小男孩听了道:“大哥说的是,咱们原该安心等着,可是娘亲本就身子弱,再加上寒毒未清,这……” 他左手边那个最小的孩子一听这话立刻有眼泪打转,那宝蓝色华服的孩子马上住了嘴,叹了口气,三弟从小就最黏娘亲,这个时候别说是他了,就连自己和一向沉稳的大哥都是焦急万分,于是就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他道:“此刻咱们都在昙园,松竹院那边一个人也没有,今日娘亲早产,爷爷一直很看重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估计现在也很焦急,这里有我和大哥,你还是去陪陪他老人家吧,娘亲这里一有消息,立刻派人去通知你。” 他刚说完,那十岁男孩就吩咐了下去:“来人,送三少爷去松竹院。”一个模样周正,礼数周全的丫鬟向他行了礼:“是,大少爷。”就带着最小的孩子出了昙园。 眼看着最小的弟弟出了院子,两人目无焦距的看向满院的昙花,人都说“昙花一现”,说此花命薄,可娘亲偏偏最爱这种花,并说:“争奇斗艳有什么好的,孤芳自赏才是难得。”爹爹又是个爱妻如命的,但凡娘亲要做的事情,从来就不说二话的,除了他那些宝贝草药。于是就命人寻了这满院的昙花栽种在这里,连院名都改成了“昙园”。 这时原本跪在院子里的人都不见了,刚才老爷已经发了话,她们不敢不听,只是还有几个依旧寻了个角落继续祈祷。其他的人听见产房里越来越弱的喊叫声,再看看陷入沉思中的两位少爷,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似乎是发觉了什么,那宝蓝色华服的男孩首先回过神来,向旁边身穿红色背子的小丫鬟道:“你去门口看看,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那小丫头点了点头就向产房走去。这个小丫鬟名叫小悠,今年也不过才七岁,二少爷之所以会叫她去打听产房的事,是因为但凡能在上官家当差的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和严格训练的,尤其是夫人院里,更是精益求精,自己原本该是官家小姐的,可自己的父亲当年处事不当,得罪了当今太后,被削职流放了,家眷变卖为奴,母亲一把火将家里烧的干干净净就去了,自己一个人流落街头,成了人贩子手中赚钱的工具,幸亏上官家的大管家忠叔来挑人的时候看中了自己,说自己识字,可以好好训练一下在夫人屋里当差。 自己当时就松了一口气,能去上官家当下人,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这整个天下都知道,上官家是当世第一世家,屹立千年不倒,朝代更替,皇家都换了好几个姓了,上官家还是稳如磐石,因此无论是谁当皇帝,对上官家都很礼遇。 这些也是母亲在世的时候偶尔听母亲说起的,当时自己就很向往,那是个怎样的地方,现如今身在其中,却是卖身为奴进来的。不过夫人对自己倒是和颜悦色,不仅夫人,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是,夫人已经有了三个公子,因此这一胎主子们都希望是个女孩。 几位少爷各有千秋,大少爷爽朗耿直,一直向往能从军建功立业;二少爷沉稳大气,听说从小就聪慧,极会算账,现下已经帮着老爷管理外院往来和京中的生意产业了;三少爷还小,不过成天都嚷嚷着要当大侠。想到这里,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刚靠近房门,就听见老爷的声音传过来:“去请老太爷过来。”声音有些沉重。 此时,屋内热气缭绕,夹杂着淡淡的汗水味和浓浓的血腥味,百鸟朝凤的黄花木屏风后的沉香木大床上,躺着一个容色绝美却气息奄奄的女子,汗水使她的头发湿成了一缕一缕的,贴在了脸上,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流出了鲜红的血迹,衬着她苍白的面色更让人揪心。 她泛白的手正被一个人紧紧地握在手心,这个人就是上官家的老爷——上官文轩,他剑眉星目,气度非凡,尤其此刻看着爱妻受苦眼中所流露出来的痛惜之情,让屋子里服侍的人很是动容。 只听从床上传来微弱的说话声,也许是因为刚才声嘶力竭的叫喊,此时她如黄莺般的声音已变得粗哑,她说:“文轩,这个孩子……我一定要……要生下来,当时有了的时候你就告诫过我……我体内寒毒未清……是我……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甚至……不惜与你置气……你万般无奈之下才……现在还没足月……她却迫不及待要来到这个世上了……无论如何……她是我的心肝宝贝……文轩,我求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你不是喜欢女儿吗?这一次一定是个女儿……”这一番话说完,又耗了她很大的精神,脸色已经是惨白了。 “清心,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你有多看中这个孩子,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我已经让人去请爹来了,你现在的情况,只能指望天山上的千年雪莲,驱一驱你体内的寒气,雪莲有凝气补血之效,可以让你有力气继续生产,只是你的身子恐怕……不过眼下也只能先如此了。你放心,以爹和太后娘娘的交情,眼下虽已入夜,但若是他去求见,太后一定会见的。退一步说,你跟皇后娘娘又是结拜姐妹,即便太后不管,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上官夫人还张口欲说什么,这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爹爹,爷爷过来了,去了正屋,您找他吗?” 上官文轩对妻子道:“你先好好歇息一会,我去去就来。”又对旁边一直侍立在侧的丫鬟说:“若兰,好好照顾夫人,别再让她含参片了,人参性热,与雪莲花相冲,先给夫人熬些生姜红枣枸杞汤,补补血气。”说完就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小悠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叫请太老爷,隐约还能听见屋里夫人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老太爷就带着三少爷过来了,二少爷摆手让她退下了。 上官靖成刚被送出昙园,就见爷爷居然带着人朝这边过来了,才说了两句话,又有人来报说爹爹请爷爷去一趟,他心里就一跳,爹爹娘亲都是孝顺之人,若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情况,断不会把爷爷请到昙园去的,他忙跟着就过来了。 进园后爷爷径直去了正屋,自己就过来向爹爹通报一声。很快爹爹就出来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面带惶急之色的二位哥哥,说了声:“你娘没事。”就去了正屋。 上官老太爷上官敬此刻正坐在正屋的红木圆桌旁,面色沉重,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划动。 上官文轩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有些动容,父亲贵为三朝元老,官拜殿阁大学士,位高权重,更是天下士子心目中的领袖人物,协助先皇将原本千疮百孔的阳国治理成如今强盛的样子,他功不可没。可他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如今却露出了这样的神色,可见心里是及其担心的。 上官老太爷抬头见儿子走了进来,开口说道:“需要我做什么?”上官文轩没想到父亲这么直接,但转念一想,道:“清心体内的寒毒未清,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用千年雪莲试试了,可这东西是贡品,家里原本也有,但皇后娘娘生育太子之后风寒入侵,清心就将家里的那株送进了宫。年前的时候辽州巡抚才进献上一株,我想……” 上官老太爷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宫。”说着就朝门口行去,上官文轩上前一步,道:“爹,我知道让您为难了,皇上他向来都不喜欢和太后娘娘走的近的大臣。可眼下……” 上官老太爷抬手止住了他未说完的话,“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清心生孩子的事更重要。”抬步走了出去,吩咐人套马车,连夜进宫去了。 上官文轩跟着走了出来,几个孩子立刻围了过去,用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康儿,宇儿,成儿出生的时候都是一切顺利,这次却……可能是上天给上官家的一些磨难吧!也好,让这几个孩子知道长辈们是多不容易,以后上官家还得靠他们。 他边朝产房走去边说道:“你们娘亲难产,爷爷连夜进宫求取千年雪莲去了。”靖康和靖成都面色稍霁,只有靖宇,低下了头,面露沉思。 几个孩子当中,他一直都是最成熟的那个,很明显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之处,皇帝本就不喜欢亲后派的大臣,尤其是殿阁大学士上官敬,只是因为他一直恪尽职守,极受读书人的推崇,声望极高,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别想对他动手。但这次,他居然为了难产的儿媳进宫求取圣物,那千年雪莲向来都是帝王用来延年益寿的圣物,上官家那一株还是原本先皇在世时为表彰初出茅庐的上官文轩治好了太后娘娘多年的痛风之症才御赐下来的。现在由上官敬去求取,皇帝就有了理由说他的做法于理不合,枉为圣贤之士,虽没有明面上的影响,但那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若是知道了,定会有所不齿,上官敬一定会声望大跌,皇帝就有了动手的机会了。 上官文轩何尝不知道,但也没有办法,而且爹二话不说就进宫了,说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上官家能够屹立千年不倒,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当退则退。现在也该是时候了。 第二章 惊魂生产夜(二) 凤栖殿是阳国历代皇后的居所,就位于皇帝所在的龙吟殿后面,但这一朝的皇帝龙在天自太后还政以来,一直励精图治、勤于朝政,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直接歇在勤政殿的,很少去寝宫,更别说招幸妃子了。 说来这阳国也真是奇怪:上一代皇帝即位以后整个**只有一个女人,就是当今太后,以至于先皇驾崩时连一个正出的皇子都没有,现如今的皇帝还是太后从先皇的远房堂弟那过继来的。 当今皇帝**又只有一位皇后和一位丽妃,不过幸亏皇后在四年前已经诞育了太子,总算是后继有人。 皇后原姓顾,名温纯,乃是已故威武大将军顾清明的嫡女,父亲还曾因军功卓著受封中山侯,只是父亲战死沙场之后,她的叔叔顾清寒借口长房无后,又趁着她娘心伤父亲之死时将她们母女俩赶出了顾家,说她娘有克夫之命,甚至还去里正那里销了她们娘俩的官籍,娘不久后就去世了。但也许是老天垂怜,让她遇到了柳家二小姐,也就是现在的上官夫人,两人一件如故,甚是投缘,于是结拜为姐妹,那个家让她伤透了心,于是她从此跟着柳家姐姐随了柳姓,并在太后的帮助下以柳家三小姐的身份嫁入了宫中,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凤栖殿里灯火通明,来往的宫人个个敛声屏气,大家都知道今日上官夫人突然早产,皇后娘娘忧心忡忡,之前还有难产的消息传过来,不久之后上官大学士居然连夜来见皇上求取圣物天山雪莲! 皇后娘娘当即神色大变,立刻前去求见皇上要求出宫前去探望,但是皇上以天色已黑为由拒绝了皇后,皇后回宫后就一直差人打听消息,不停地在殿中走来走去。 这时一个明黄色的小小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宫人们纷纷行礼,口称:“参见太子殿下。”皇后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儿子过来了,一把将他抱住,泣不成声的道:“你清姨危在旦夕,但你父皇却不让我前去探望,我该如何是好?”语气中竟有淡淡的恨意,四岁的龙胤空心里有数,他知道母后对父皇有心结,父皇对母后也是淡淡的,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他就是知道。 他举起袖子默默擦干净母后脸上的泪,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不论是为了什么,让母后流泪就是不应该。 这时一名四十多岁穿戴讲究的嬷嬷来到了殿中,向二人行过礼之后道:“太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前往慈寿宫一趟。”皇后应了声是,就跟着往外走去,这时太子拉着她的袖子道:“母后,让儿臣陪您一起去吧。”皇后想了想,旋即点了点头。 一行人簇拥着皇后的凤驾向慈寿宫而去,刚才传话的那位嬷嬷随侍在侧,皇后颔首对她说道:“慈寿宫怎么了?太后娘娘怎么差了苏嬷嬷亲自前来传话?” 只听她随意说道:“太后她老人家听说上官大学士连夜进宫了,上官夫人那边又遇难产,心里不安,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但神色却很是恭敬。 一旁的太子安安稳稳地坐在皇后的身边静静的听着,未发一言,他知道这位苏嬷嬷很受皇奶奶器重,从未入宫时就在一起的,情分自然非比寻常。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车驾停在了慈寿宫门口,皇后带着太子进了慈寿宫。 太后正半躺在正殿的软榻上,以手支头,闭着眼睛正在假寐,神色却透露出几分复杂来,听到动静睁开双眼看见皇后母子都来了,只是微微点头道:“空儿也来了,坐吧。” 皇后就牵着太子在软榻的另一侧坐下,她知道太后从来都不看重这些虚礼,平时最喜欢别人称她“老人家”,一天到晚都是乐呵呵的,今日却笑不出来了,一想到上官夫人,她就忍不住露出几分愁容来。太子自行礼后就一直彬彬有礼的站在母后旁边。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叫人上茶,殿里的人全都知趣的退下了,只留了苏嬷嬷在里面。殿门才关上,皇后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太后,清姐姐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叫你过来也是想问问情况,你也别急着出宫,皇帝既然已经发了话,你总不好明面上反驳他。” 一旁的太子听到这话不禁沉思,心里默念“不好明面上反驳”这句话。 皇后欲言又止,又道:“上官大学士进宫求取天山雪莲,皇上已经命人送过去了,只希望清姐姐她能逢凶化吉才好。” 太后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我都知道,自她怀孕以来,上官家一直小心翼翼,上官文轩又医术了得,今日怎么会赶着上官文轩不在家的时候突然早产了呢?这你想过没有?” 皇后一惊:“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 太后向后靠了靠,“我只是觉得有点蹊跷罢了,不过清心的身子一直不好,早产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我老人家凡事都喜欢多个心眼,刚才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却什么也没发现,也许是我自己想多了吧。”说完瞥了太子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道:“空儿,你怎么看?”太子一愣,想了想,道:“没什么,孙儿只是心疼清姨,觉得好难过。” 皇后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孩子,这是应该的,母后生你之后身体一直不好,都是你清姨忙前忙后照顾我们母子,你才能平安健康的成长,要不然以我的身体状况,只怕早就保不住你了。你记住,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清姨,就像孝顺母后一样,知道吗?” 太子郑重的向皇后行了礼,道:“是,母后。” 太后又道:“今晚你们也别回去了,陪陪我吧,咱们等着消息就是了,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完就看着殿里的紫铜鼎想起心事来: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但心里还是不放心呀,但愿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此时东方的夜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昙园里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气,折腾了一夜,夫人终于生了。 这时一直守在门口的几位少爷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有三少爷年纪小,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茫然的望着大哥二哥。这时屋里传来上官老爷爽朗的笑声:“果然是个女儿!”然后就见产婆走了出来,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小姐出生啦!” 院子里突然有人惊呼一声,道:“快看那些花……”满院的昙花,居然瞬间全都盛开了!整个院子里飘满了幽幽的花香。又有人惊呼:“快看天上!”众人抬头,只见一道霞光照射过来,天空出现了五彩祥云。 院子里开始有仆妇不停地念叨:“天哪,这可是五彩祥云呀,乃是大大的好兆头呀,这满院的昙花居然一大早的都盛开了,只怕咱们家这位小姐是个有来历的呀,说不定还是仙女下凡呢。”周围立刻有人附和:“是呀是呀,看这满院的昙花,定是花仙子下凡。” 上官靖康与上官靖宇不禁相视一笑,叫醒了弟弟,一起去看娘亲,多了个仙女做妹妹,没什么不好! 刚走到门口,就听爹爹满心欢乐的对娘亲说:“夫人,这回咱们终于心愿得成了,看这孩子,一出生就睁眼了不说,刚才还听见满院的人惊呼说院里的昙花都开了,你闻到花香没?咱们的女儿定是花仙子下凡!” 上官夫人此时早已是精疲力竭,但也许是天山雪莲的药效显著,也许是生下了女儿太过开心,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嗔怪道:“哪里就是花仙子下凡了,不过就是巧合而已嘛。我只希望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三兄弟站在门口听见母亲说话的声音,顿时放心不少。 三人一起进到屋内,先去看了娘亲一眼,见娘亲正闭了眼睛养神,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到了爹爹手上那个金红色的襁褓上去。 上官文轩见儿子们纷纷向他望过来,知道他们对刚出世的妹妹很是好奇,于是示意他们过去看看。三个人迫不及待的迎上去,只见金红色的襁褓里包裹着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娃娃,看起来好柔弱,好像呼吸声大一点都会把她吹走似的,突然那一团小粉嫩睁开了眼睛,不像刚出生的孩子眼神清澈却没有焦距,这个孩子眼睛睁开的霎那看着她的人都惊呆了。她的眼神明亮而坚定,似乎还带了一点好奇与惊诧,向众人望了一圈后又闭了眼,使劲朝父亲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歇息去了。 上官文轩看到女儿睁眼的瞬间很是惊奇,再看到女儿那依赖自己的样子心都软了。 几个孩子心里也有所感,现在都是做哥哥的人了,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上官老太爷那边也得了消息,知道母子平安后很是开心,大笑三声:“不枉老夫进宫走这一趟,终于盼得了我上官家的明珠降世,值,值!” 尚在襁褓中的女婴还不知道,因为那次意外,她原本的人生将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现在的长辈兄长们又将怎样视她如珍似宝,意外过后的人生将会如何平淡而幸福! 第三章 一切都是意外 陈晓深深地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荒诞透顶,好不容易休假和同事们去趟蒙古大草原,居然意外坠马!坠马也就算了,这样的事也不是多稀奇,可自己竟然就这么死了,这也太……太……太那什么了吧。这还不算,自己明明已经感觉到了灵魂离开身体,为什么再次张开眼却能活动四肢了?而且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被一个风度翩翩的古人抱在怀里,他叫自己……乖女儿?还有三个小帅哥冲着自己一个劲地叫妹妹。哦买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这人有一点好处,就是随遇而安,管他呢,反正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这回能活过来已经是万幸了,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吧,现在,先美美的睡上一觉再说,就这么决定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原来那个房间,房梁上雕了精致的花纹,屋子里挂着质地轻盈的姜黄色幔帐,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小的婴儿床上,别的她也看不到。 此时有细微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夫人身体很虚弱,元气大伤,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还有,雪莲用过之后会有体寒的后遗症,一定要注意保暖。“ 又有一道柔和的声音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就别罗嗦了,快把女儿报过来我看看,我这一昏睡都三天了,还没仔细看过我的小宝贝呢!” 那道淳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孩子像是怎么也睡不饱似的,你睡了三天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她却也跟你一样睡了这么久,果然是母女天性。你等着,我这就把她抱过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响起,那张风度翩翩的俊脸又出现在陈晓的眼前。娘的,果然穿越了!她愤愤的想到。眼前这个人因该就是自己的老爸了吧,看着模样,估计自己将来也难看不到哪去,小小的窃喜了一下,也不知道老妈长得什么样。 上官文轩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女儿,放在了妻子的床头,小家伙似乎知道什么似的,立刻把脸朝向了她娘亲。 哇塞!这女人美得也太惊世骇俗了吧,前世的时候自己小美女、大美女、大大美女见得也不算少了,可是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位,她细腻如白瓷的脸上似乎散发着圣洁的光辉般让人如沐春风,自己以后就是她的女儿了!有这样一位貌如天仙的母亲,即便是意外坠马又意外穿越自己也认了。 柳清心看着襁褓中软绵绵的小东西只感觉心都要融化了,自己差点失去生命换来的女儿呀!是最宝贝的,文轩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瞬间觉得自己那天夜里所受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看着妻子望着女儿的满足模样,上官文轩心里也是满满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见妻子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按道理,今日本该是孩子的洗三礼才是,只是我一直昏睡,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 上官文轩斟酌了一下,向妻子道:“这件事我跟爹已经商量过了,觉得孩子的洗三礼还是不办了,连带着满月酒也不办了。”说完仔细看了看妻子的神色,见她愣了一下之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顿时放下心来。 自己中年得女,怎能不开心。只是孩子出世的那天早上实在是太奇异了。不知是天降异象还是如外界所传那样,女儿是天仙转世,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女儿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这对她绝无好处。 这个孩子降生在三月初三,五百年前唯一的女帝娲皇就是出生在这一天,自她继位之后,民间就传说这一天是天女降生日,谁家的女儿如果出生在这一天,都会受到众人的注意,还有人传出得天女者得天下的话来!自己虽然不是很信这一套,但世人都信,以前甚至还出现过柔然国的两位王子为挣一位三月三出生的女子为妃的事当众斗殴两败俱伤的事来,再加上自己的女儿出世的时候确实出现了五彩祥云、昙花齐放的异象,次日就有留言传出说女儿是女帝转世!前来拜访一探究竟的人这几天络绎不绝的往家跑,自己不厌其烦,还是太后娘娘下了旨意,上官夫人产后虚弱需要静养,这才好些。 上官夫人见丈夫陷入了沉思,也不打扰,静静地等着。上官文轩看到妻子那清澈如水的双眸觉得事情还是跟她说一下比较好,于是简单的说明了孩子出世那天发生的事情以及爹和自己的顾虑。 上官夫人听完之后略一沉思,道:“爹和老爷做的对,什么天不天命的,我们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女儿,外面的人打的什么注意我不管,我柳清心的女儿却不是他们能随便动心思的。” 一边的陈晓心里一喜,没想到自己才刚来就引起了轰动,而且这看似柔弱的老妈在涉及到自己的问题上居然表现的这么强硬,她喜欢! 这时窗外一个稚嫩的童声:“爹爹,娘亲,我们来看仙女妹妹了。”话未落音就见那日的三个男孩掀帘走了进来。 上官夫人道:“你们几个怎么来了?怎么也不陪着爷爷,今日的课都学完了吗?” 上官靖成兴奋的道:“爷爷这两天高兴,说要放几天假好好庆祝一下。我们正是奉了爷爷之命前来的呢。娘,你知不知道妹妹出生那天可吓坏我了,您没事吧?” 上官夫人道:“放心吧,娘没事,你看,好得很。对了,爷爷到底叫你们来做什么。” 这时老二上官靖宇上前一步,道:“爷爷给妹妹起好名字了,叫我们几个拿过来给爹爹和娘亲看看好不好。” 上官老爷一听这话就很兴奋:“真的,爷爷起了什么名字?” 老大上官靖康立刻将手中的信笺呈给了父亲,上官夫人问道:“爹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上官老爷道:“爹给孩子取名叫上官婉儿。” 上官夫人道:“婉者,温婉大气,柔婉谦和,好名字。”说着摸了摸女儿的脸,道:“我们婉儿有名字了,是不是呀?” 陈晓品咂了一下,对自己说,我可不要当什么丞相呀,不过这名字也挺好听的,以后自己就将顶着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里过一辈子了。前世自己一直渴望过古代小姐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现在来了,当然要好好珍惜。想着就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她这一笑,惹得她老妈,不,应该是婉儿她娘亲惊奇不已,向旁边的几个人道:“快来看,婉儿冲我笑了。” 几个人迅速向床边走过去,只见她刚好合上了嘴。上官老爷不甘心,对女儿说:“好婉儿,朝爹爹笑一个好不好?”原本也没做他想,谁知道婉儿居然真的朝他笑了笑,把个上官老爷乐的:“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那边三兄弟也挤过来,上官婉儿只见一个剑眉星目,体态修长,长得很结实的男孩先凑过来说:“婉儿妹妹,我是大哥。”上官婉儿笑了笑。他立刻开心道:“笑了笑了,妹妹对我笑了。”惹得上官夫妇两也一起笑起来。 这时又一个全身散发着儒雅气息,沉稳内敛的小男孩出现了,他满怀期待的望着妹妹,上官婉儿张开了小嘴朝他乐了,他立刻眉头舒展,嘴角上翘。上官婉儿此刻心里想的却是:这小正太要是搁那个年代估计要秒杀无数少女了吧,不过以后,他就是我二哥了耶。 正想着呢,一个小萝卜头挤到了她跟前,兴奋的叫道:“还有我,还有我,我是三哥呀,好妹妹,快给三哥笑一个。”谁知上官婉儿撇了撇嘴,呼呼大睡去了,弄的上官靖成很是失落,此时上官婉儿也好不到哪去:还给你笑一个呢,你当自己是没事调戏良家妇女的二世祖呀。 上官夫人见小儿子一副失落的表情,对他道:“好了,妹妹需要休息了,下次吧。”上官靖成又高兴起来,连声说道:“恩恩,妹妹休息要紧,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了,娘亲也要好好休息。我去陪爷爷啦。” 上官夫人笑道:“去吧,路上小心点。”三个孩子鱼贯出去。 上官夫人又道:“没想道爹对我们婉儿这么上心,这么快就把名字取好了。” 上官老爷坐到床边,帮妻子掖了掖被角,道:“估计是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想好了吧,只是怕孩子一出世就取名折了寿,才过了三天才拿过来的。你不知道他见到婉儿的时候有多高兴,自从我娘过世,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他笑的这么开怀过。”又道:“清心,你可是个大功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上官夫人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说什么谢不谢的。” 上官老爷道:“什么老不老了,我夫人哪里老了?说真的,你生了婉儿以后好像更见风韵了。” 上官夫人立刻红了脸,假装低头替女儿整理襁褓,嗔怪道:“说什么呢,当着女儿的面。”又转移话题道:“温纯那边怎么样了,她原说要陪着我生产的,可我突然早产又是在夜里,她估计该急坏了吧。” 上官文轩知道成亲多年自己的夫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害羞,不再继续逗她,跟着转移了话题,道:“皇后娘娘在婉儿出世那天已经来看过了,见你们大的小的都睡得安稳也就放心回宫去了,她跟我说原本想请旨离宫几日好好照顾你的,只是皇帝不许,你也知道皇上向来不喜欢皇后和你来往。”见妻子露出不安的神情,立刻住了嘴,道:“你昏睡了好几天,应该饿了吧,我叫若兰炖了乌鸡汤一直温着呢,你多喝点。” 一直侍立在屏风外面的大丫鬟若兰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盛好了鸡汤端了进来。上官文轩见状要把女儿抱走,上官夫人阻止了他:“就让婉儿跟着我睡吧。”上官文轩点了点头,放下了孩子,又转身接过盛好的鸡汤,拿了汤匙亲自伺候妻子喝汤,屋里的人都见怪不怪,神情自若。 只听夫人望着鸡汤道:“没放盐吧?”又向旁边伺候的若兰道:“以后多给我炖点燕窝猪脚汤,我的吃食里也尽量别放盐。” 若兰二话没说,立刻屈膝应道:“是,夫人。”就去厨房吩咐了。 上官文轩一愣,道:“你准备自己喂养婉儿?” 上官夫人点了点头:“嗯。” 上官文轩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你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原本是要趁着月子里好好给你开些药调养一番,但这样一来药就不宜吃了,我再给你拟几个药膳,虽然恢复的慢些,但药量少不会伤着孩子。” 上官夫人微微点了点头,眼睛里有水花闪现,文轩老是这样,不管自己做什么决定,他都会默默支持自己,自己真是遇到了良人。 喝完鸡汤,上官文轩就替夫人盖好被子,又亲了亲女儿,才满足的离开,拟药膳去了。 第四章 长大后我一定娶她为妻 时间回到三天前,天刚破晓,御花园正北,慈寿宫中,皇后娘娘在殿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看一下长桌上的黄金自鸣钟。太后正低着头看着什么,而太子此刻正强打着精神跟皇奶奶以及母后一起等待来自宫外的消息。整个慈寿宫上下,除了自鸣钟滴滴答答的声音,落针可闻。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的安静,来人一把推开了慈寿宫的大门,晨光照射进来,一股淡淡的幽香味随之飘了进来,但殿里的人们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进来报信的内侍身上,一时没有人注意到。 皇后立刻迎了上去:“快说,怎么样了?” 内侍跪倒在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上官夫人平安生产了!” 皇后听了用手抚了抚胸口,道:“终于平安生产了,真是太好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太后开口说道:“上官夫人情况如何了?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内侍低眉回道:“回太后娘娘,上官夫人用了雪莲以后顺利生下了一位小姐,上官老爷已经给夫人把过脉了,说无事,只是上官夫人现下身体虚弱,已经昏睡过去了,上官老爷说最多三天,夫人就会醒过来了。” 皇后此刻才算放下心来,上官大哥医术一向了得,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了,又道:“那孩子如何了?” 那内侍听了这话立刻眉开眼笑起来,道:“禀皇后娘娘,这位小姐生在三月三不说,而且出生时天降异象,上官家的昙花居然在她出生那一刻全都开了,那花香弥漫了整个京城,连宫里都能闻到呢,还有更奇怪的,天空竟然出现了五彩祥云,到现在还没消失呢。这消息不一会的功夫就传遍了,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说上官小姐是天女下凡呢。” 皇后愣在那里,倒是太子听到“天女”两个字的时候豁然抬头朝内侍望去。那内侍见太子朝自己看过来,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 太后瞥了一眼内侍,道:“知道了,来人,赏他一个月的月例。你退下吧。”那内侍欢欢喜喜的谢恩出去了。 太后突然起身朝门口走去,太子见状立刻上去扶着她,皇后也回过神来,到另一边扶了她,苏嬷嬷紧跟在后。 四人来到大殿外的台阶上,只见东边的天空五彩缤纷,绚烂多彩,果真如那内侍所说,出现了五彩祥云。再深吸一口气,空中真的多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经久不散。 此时一向沉稳的太子满眼的惊诧,抬头看了眼母后,想起那内侍的话来,向母后问道:“母后,上官小姐真的是传说中的天女吗?” 皇后愣了愣,道:“这个,母后也不知道,天不天女的倒无所谓,你清姨跟上官舅舅一直希望有个女儿,现在好了,终于心愿达成了,我得亲自去恭贺一番才行。” 龙胤空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有点失望,这时太后的声音响起:“我们空儿是太子,以后就是天子,这上官家的丫头又是什么传说中的天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看再般配不过了。”说完自己就乐了。 皇后半撒娇道:“太后娘娘,太子年龄还小,上官家的宝贝女儿又才出世,哪就想到那么远了。” 太后道:“不远不远,你看这架势,估计这会打着上官家丫头主意的人可不止我老人家一个,不行,我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这可是我孙媳妇呢,我得赶紧下个旨,不许那些人往上官家乱跑。”说着就真的命人准备笔墨印章去了。 皇后很是无语,太后娘娘就是这样,平日里嬉笑怒骂,但遇到大事时却是杀伐果断,先帝去时皇帝还小,太后垂帘听政,硬生生的阻断了西北胡人的进犯,把他们赶回了大漠,还大力开展科举,兴办实业,鼓励工商,又力排众议,开了海禁,与洋人交易,阳国在她的治理下越来越兴盛了。 现如今她虽已还政,但多年积威犹在,不仅大臣们,就连皇上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 此刻她突发奇想,要把上官家的女儿许给自己的儿子,自己虽然乐见其成,但总得看孩子们的意思,这一个还小,那一个只怕眼睛还没睁开,太后娘娘也太急了些。 想到这,她不禁低头带着戏谑的问自己的儿子道:“空儿,你觉得皇奶奶的提议怎么样?” 令她没想到的是,儿子眼神坚定的对她道:“长大后我一定娶她为妻。” 皇后惊得睁大了眼睛,随即笑了,连声道:“好,好,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不认账呀。” 太子道:“男子汉说话算数,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皇后命人带太子回宫,自己整理了一番去了昭阳殿。此刻天时尚早,皇上应该还在早朝,原本她应该去勤政殿等的,但是昨晚煎熬了一整夜,此刻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去上官家才好。 昭阳殿中,高高的龙椅之上坐着当今皇帝龙在天,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神色看起来比较随意,但长时间居于上位者的威严还是一览无遗。 此刻的大殿上比平日里要喧嚣很多,一来是因为昨天夜里上官大学士连夜进宫求取天山雪莲之事,今日一早就被御史弹劾,说他不顾礼法,枉为圣贤,今日他更是连早朝也未参加,皇帝未知可否,向众臣解释上官敬未上早朝乃是因为身体不适,等他上了自辩折子以后再论,此事就揭过不提。 二来是因为一大早出现五彩祥云的事,钦天监正史激动万分,说道上苍对皇帝是如何如何满意,特示祥云以作表彰,又道祥云降世乃是预示着有受上天指示之人降临阳城。众大臣议论纷纷,颂圣之声不绝于耳。 皇后来到昭阳殿偏殿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大臣们山呼万岁的声音。 那边的小内侍见皇后前来,行了个礼,就一阵小跑去了正殿,向龙椅旁边侍立的大内总管梁多瑞报告此事,梁总管觑了个空向皇帝耳语了一番,皇帝听到皇后亲自前来的消息后微怔,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双手紧握,甚至能看到隐隐的青筋,梁总管低头当作没看见。 早朝结束后,皇帝刚回到偏殿皇后就迎了上来,跪倒于地,道:“臣妾请旨,恳请皇上恩准臣妾出宫。” 皇帝瞥了她一眼,并未答复,大步走到软榻旁坐了下来,抿了口茶,才道:“皇后起身说话吧。”又道:“你想出宫去看她。” 皇后并未起身,只是调转了方向,跪向皇帝,听到皇帝的问话,立刻双手上举,向皇帝五体投地,行了大礼,说道:“求皇上恩准。” 皇帝并未看她一眼,只是拿着茶盖不停地拨着面上的茶叶,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十年前若不是她,柳清心又怎么会嫁给上官文轩?自己已经向柳家提亲,因当时柳家大小姐已有婚约在身,三小姐又年龄尚小,适龄的只有二小姐柳清心,下旨时就没有言明,只说柳家小姐品行端方,温恭懋著,蕙质兰心,特封为皇后。 没想到他们居然李代桃僵,让顾温纯随了柳姓,以柳家小姐的身份嫁给了自己,做了皇后,紧接着柳清心就嫁给了上官文轩。 自己居然被她们耍的团团转!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听到柳家小姐应婚的消息时有多高兴而看到婚书时又是多么失望。但没有办法,当时还是太后临朝,自己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是她一手谋划的! 他告诉自己要忍,这么多年都忍了,这件事也一定要忍。于是顾温纯,不,柳温纯当了皇后,柳清心成了上官夫人! 自己恨不得杀光上官家所有人,但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就练就了喜怒不行于色的本领,假装欢欢喜喜的听从太后的安排,对上官敬那个老匹夫也是礼敬有加,还拜他为帝师,终于瞒过了太后,在空儿出世后还政于自己。 只是自己还是心有不甘,皇后每每出宫或是柳清心进宫探望皇后时,自己总会变得异常焦躁。不过这次,去就去吧,总有一天,自己会跟他们算总账。 皇后觉得自己的腿都开始发麻了,皇帝还没有说话,就在她以为皇帝会再次找借口拒绝自己的时候,头顶传过他漫不经心的话:“你跟上官夫人本就是一家子姐妹,最是姐妹情深了,论理论情,你都该去看看才是,顺便也替朕问候一下他们夫妇俩。” 皇后总觉得皇帝的话意有所指,但此刻不是细想的时候,恭声应道:“是,臣妾遵旨。皇上的好意,臣妾定当代为转达。”就退了出去。 不久之后,昭阳殿里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皇后从昭阳殿里出来后,就立刻吩咐出宫,她身边的贴身宫女恭敬道:“娘娘,既是出宫探望,要不带点上好的药材吧。” 皇后边上凤辇边对她道:“上官老爷是出了名的神医,他家又传世多年,什么好药材没有,宫里带出去的只怕没有问题也会吃出问题来。” 说完眼神向西北方望去,宫女会意,知道皇后说的是丽景宫的那位,自从皇后诞育太子以来,皇上就借口皇后身体不好夺了她执掌六宫的权限转而交给丽妃了,那丽妃恃宠生娇,多次向皇后挑衅,要不是太后拦着,皇后这样的性子只怕早就败下阵来了。 想着就只觉得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丽妃刚入宫时自己也是见过的,那样明艳娇丽的一个人,为了争宠,为了后位,早已变得不择手段,听说她宫里的宫女就是因为和凤栖殿的小宫女说了一句话,就被她下令活活杖毙了!想到这里不禁冷汗直冒,恨不得离这个皇宫越远越好。 皇后如愿去了上官家,只是上官夫人产后脱力,可能要昏睡好几天,但看她面色红润,孩子也是粉雕玉琢的,就放心回到了宫中。 丽妃得知皇后匆匆忙忙、兴师动众的去了上官家只看了一眼就回来的消息后,只语带轻蔑道:“柳温纯就是矫情。” 第五章 姐俩好 时间一晃到了五个月后,自从上官家小姐出世以后,家里的主子们个个都是喜笑颜开、心情愉悦,连带着整个上官府的气氛都严肃认真活泼起来。主子们心情好,仆妇们才有好日子过,所以府里的人们对这位小姐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尊敬。 这日一大早,门房的人就接到了云府的拜帖,说到今日巳时云夫人会带表小姐前来探望。门房立刻差人报到了后院。 报信的人刚来到昙园门口,就听见自家老太爷和老爷爽朗的笑声,心里有了数,八成是小姐又逗得两人大笑了。 小姐从来都不哭闹,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无论见到谁都会咧开嘴笑,难怪大家都喜欢。 昙园正房里,上官老太爷正抱着个女娃娃逗趣,谁知那孩子一把抓住了他颌下的胡须不撒手了,把上官夫人吓了一大跳,慌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走过来道:“爹,孩子还小不懂事,还是给我吧。”说着就伸手去接。 谁知道上官婉儿的小手死死揪着爷爷的胡须,就是不肯放手,其实此刻她心里想的是:眼前这位老爷子据说是朝廷命官,还是等级特高的那种,搁前世是自己一辈子都见不着的“稀有物种”,好不容易逮着一回,怎可轻易放过?自己这算不算虎口拔须? 当事人可没有被拔须的自觉,还得意的看了眼孩子的父亲,道:“看到没,我们婉儿还是跟爷爷最亲。” 上官文轩很是无语,只好顺着老人家的意思道:“那是,爹每天都要来看孩子,婉儿都记着呢。” 旁边的上官靖成坐不住了,一下跳起来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每天都来看妹妹。”一边的上官靖康和上官靖宇相视一笑,也起身围到了妹妹身边。 上官夫人笑道:“知道你跑的勤,妹妹长大了会记得你的好的。” 这时门帘掀开,上官夫人的贴身丫鬟若兰走了进来,向众人行了礼,道:“刚刚门房差人来报,说是云夫人带着表小姐于巳时会来拜访夫人。” 上官夫人一听立刻眉开眼笑,道:“大姐又来看望我了,也不知水柔那丫头最近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闹得大姐不得安生。” 说完屋里的人都抿嘴笑了。这位云夫人就是柳家的大小姐,也就是上官夫人的亲姐姐,十多年前就嫁给了当时的西北总兵也就是现在的威武将军云鹏。当是时朝廷正在对西北用兵,婚后二人聚少离多,虽成亲十余年,却直到去年五月才有了第一个女儿云水柔。 要说这云水柔也不知道随了谁,最是个淘气顽皮的,一天到晚没个安静的时候,云府后院时常出现一大帮人四处寻找小姐的画面,弄的云夫人头大如斗。 但说来也奇怪,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云水柔每次见到上官婉儿的时候都无比安静,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于是云夫人越发爱带着女儿到上官家来了。 此时已是辰时三刻,老太爷又抱了孙女一会就离去了,顺便带走了三个孩子,上次的事之后皇帝对自己颇有微词,还被御史们弹劾了,自己准备年后就向皇帝请辞,上官家的下一代也该好好培养培养了。 上官老爷也去了外院,上官家有个善堂叫做济民堂,这是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就开办的,不过以前只是在灾荒年间发放一点生活必需品什么的,现在已经发展到可以免费就医和上学的地步了。 而且善堂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在城南圈了好大一块地,这地原本是上官家第三十八代家主蓄养农作物的地方。 那一代家主酷爱耕种之术,穷其一生做了无数次实验,终于有了现在亩产千斤的优良稻种,连洋人见了都啧啧称奇。 那里面积大,用作善堂再好不过了,上官老爷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那里救死扶伤,救济贫苦大众,百姓们都称他为“神医圣手。” 巳正十分,云夫人带着女儿来到昙园,姐妹相见,互相说些家长里短。 此时上官婉儿已经被抱回西边的点春堂,也就是上官夫人生产时的那间屋子。上官夫人自生产后就一直陪着女儿住在这里,刚刚是因为太老爷来了才将女儿抱去了正房。 此时大人们正坐在窗边说话,孩子们就被放在软榻之上。云水柔一路上就吵个不停,叽叽喳喳的,一见到上官婉儿立马就住了嘴,惹得云夫人无奈道:“这丫头,我真是拿她没办法了,还是你们家婉儿有本事,一下就让她安静了。” 上官夫人道:“还不是两个孩子投缘,我家这一个一天到晚不爱动,水柔来了才挪动两下身子,你家那一个又一天到晚动个不停,见着婉儿才肯安静下来,正是有缘呢。” 云夫人笑道:“姐妹俩从小感情就要好,跟咱们小时候一样,多好。” 上官夫人点头:“正是。”于是话题就被扯到了二位夫人小时候的故事上去了。 软榻上,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云水柔,上官婉儿就想笑,自己的身体里怎么说也是个二十多岁的灵魂,不过还好自己原本就喜欢小孩,又有的是耐心,对待这位“柔姐姐”就像逗孩子似的,而且她好像跟自己蛮有缘分的,听说她向来好动,但每次遇到自己都会特别的安分。 云水柔见上官婉儿望着自己,立刻咧了嘴讨好似的向她笑了。上官婉儿看着她那乌黑的双眼,呆呆的、萌萌的表情,想起她还是自己的姐姐,突发奇想的想感受一下叫一个婴儿姐姐是什么感觉,于是她就张口叫了声:“表姐~” 那边说话的两人一愣,旋即一阵狂喜,上官夫人一个箭步冲到软榻旁,道:“婉儿,你刚才说话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上官婉儿在心里腹诽:要不是怕吓着你们,我早就开口说话了好不好。 想到这,她冲着上官夫人说了句:“娘亲。” 上官夫人居然喜极而泣,应了声:“哎,娘亲在这儿。”说着抱着女儿亲了又亲。 云夫人在一旁也很是高兴,凑趣道:“一般的孩子都是八个月才开口说话,你家婉儿才五个月就会说话了,而且吐字清晰,声音也好听。” 那边云水柔见婉儿妹妹说话了,也凑过来拉着婉儿的衣袖,奶声奶气的道:“婉妹妹,婉妹妹。” 上官婉儿牵起了她的手,两个人手拉手,直到云夫人离去时才松开。 上官老爷知道后很是感慨,道:“没想到我们婉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爹爹,也不是娘亲,居然是表姐,我这做爹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呀。” 上官夫人也道:“别说是你,就是我也吃味了呢。” 上官老爷一把抱起女儿,道:“乖女儿,叫爹爹。”上官婉儿又乖巧的道:“爹爹。” 闻讯而来的三兄弟也凑了上来,上官婉儿又很给面子的叫道:“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想了想,又道:“爷爷、爷爷。” 此时刚走到门口的上官敬听到孙女用稚气十足的声音叫着自己。老怀安慰,立刻应到:“爷爷在这里呢,婉儿是不是想爷爷了?” 一家人都笑了,其乐融融。 云夫人回到家以后把这件事说给丈夫听,云将军笑道:“他们家婉儿本就是天女,早点开口说话有什么奇怪的,倒是我们水柔,不知道当初是不是起错了名字,这孩子,哪里柔了?” 云夫人道:“这样的话将军以后还是别在外人面前提起的好,二妹一家都不希望这件事传扬开去,怕对孩子将来不好。要说起咱们水柔呀,可真是虎父无犬女呢。” 云将军道:“也是,他们家本就擅长武文弄墨,咱们家就擅长舞刀弄枪。” 云夫人道:“只是女孩子家,有能力自保是好,可以后总得嫁人的吧。她要是一直这个样子,谁还敢上门来提亲呀。” 云将军抱起女儿,道:“水柔才多大,慢慢教就是了,再说了,谁说女孩子家就得文文静静、斯斯文文了,咱们水柔呀,以后还要跟着为父进军营呢。” 云夫人道:“好了好了,越说越没谱了。”说着起身抱了女儿去内室梳洗,解开衣服时竟然发现婉儿的小金锁居然挂在自家女儿的身上,云夫人一惊,云水柔看到小金锁,立刻抓着举到母亲面前,道:“妹妹给,妹妹给。”云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婉儿也太能了吧,她才五个月大,这金锁是怎么系在水柔身上一直都没掉出来的呢,回想起刚才丈夫说的话,摇摇头没再多想。 这里上官夫人给女儿洗澡时发现小金锁不见了,立刻慌张起来,那金锁可是太后娘娘送的,样式小巧,图文别致,可丢不得呀。这时上官婉儿摇着她的小手臂,道:“表姐,表姐。” 上官夫人明白过来,抱着女儿道:“原来是送给了表姐呀,我家婉儿真懂事,还知道送东西给表姐呀。” 只见上官婉儿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小金锁来,跟她自己原来带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上官夫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侄女水柔身上的那个,也是太后娘娘赐的,只是她那一只上的花纹是荷花样式的,婉儿身上那只是昙花样式的。不禁噗嗤笑出声来,这两个孩子,还知道交换信物了。 上官文轩知道后直点头,道:“这样也好,婉儿是妹妹,虽有三个哥哥但没个知心的姐妹相伴,她和水柔又年纪相当,又是表姐妹,她们两互相做个伴,最好不过了。” 上官夫人道:“谁说不是呢。” 第六章 兄妹情深(一)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转眼就到了冬天,京都靠北,早早的就飘起雪来,上官家的府邸已经历经数十代,早就被历代族人们建造的风景如画、美轮美奂了,在这晶莹剔透的雪光映照下,更显得雕栏玉砌、银装素裹,让行走在其中的人感觉置身于琉璃世界一般。 上官婉儿这些天却一直缩在被窝里不愿露头,她前世一直生活在南方,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呀,这么冷的天,岂不是要冻死人了,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肯出门。 这日一大早,上官婉儿正躲在暖和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听见上官靖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娘亲,娘亲,看我捉的兔子,是我自己亲手捉的呢。” 上官夫人刚洗漱好,听到声音掀帘走了出来,见到小儿子一脸兴奋的样子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妹妹还睡着呢,成儿小声点。” 上官靖成立刻噤了声,但为时已晚,上官婉儿已经哭了起来,声音虽不大,但抽抽噎噎的很是惹人心疼,上官婉儿此刻很不爽,以前她就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了,现在自己又是个孩子,更是肆无忌惮,哭的越来越厉害了。 上官靖成这才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个劲地作揖赔不是,只是上官婉儿根本就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哭的更伤心了。 上官夫人也急了,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不停的哄着她:“好了好了,婉儿不哭了,三哥是来给你送小兔子玩的,没事了,没事了。” 上官婉儿这才止了哭声,脸上还挂着泪珠又睡了。上官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上官靖成被吓坏了,期期艾艾的道:“娘亲,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把自己亲手捉到的兔子送给妹妹玩。” 上官夫人替女儿掖好被子轻轻拍了两下,才起身道:“娘亲都知道,只是妹妹年纪还小,需要多睡觉,以后进来的时候记得小点声就是了。还有,这大冷的天,你从哪里抓的兔子?你又去了邙山?” 上官靖成原本听到母亲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却转眼就被母亲看穿了,不禁心虚起来,躲躲闪闪的道:“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去邙山,只是在离京城不远的十里坡附近捉的兔子。” 其实原本是想去邙山来着,只是此时大雪封山,上不去罢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了十里坡,还好运气好遇到一只外出觅食的小兔子,毛色雪白,摸起来也油光水滑的,就捉了回来。 上官夫人一下就抓住了重点:“我们?还有谁跟你一起?不说我也知道,这快到年关了,你二哥一直帮着忙过年的事情,定是靖康那小子是不是?” 上官靖成见机不妙立刻撒娇道:“娘,我们也是想逗妹妹开心嘛,天一冷下来,妹妹就整日里连床都不愿下,话也少了好多,我跟大哥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她找个好玩的东西这才去的,娘亲别生气了~” 上官夫人叹了口气道:“娘亲没有生气,不限你们出门是爷爷和你爹爹的意思,娘不会阻拦,只是也要注意安全才好,以后出门记得多带几个人。” 上官靖成立刻眉开眼笑,道:“嗯,娘亲的话我都记着了,一定唯娘亲的话是从!” 上官夫人用青葱般白嫩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头,道:“你呀。”怕他刚从外面回来着了凉,就让他先回去换衣服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上官婉儿终于睡饱了,谁知一睁开眼就看见三哥上官靖成那张放大的脸凑在自己眼前,吓了一大跳。 上官靖成换好衣服后就又来了昙园,一直等着妹妹醒过来好向她献宝,谁知道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她睁开眼,结果一看到自己就瘪了小嘴一副又要哭的样子。 上官靖成立刻向她摆手:“别哭别哭,我是三哥,我是三哥呀。” 上官婉儿只是小小的惊了一下,她本就没准备哭的,只是想让他着急一下以便出出气罢了,谁让他打扰自己睡觉来着,此刻看他真的急了,立刻张开了笑脸,叫了声:“三哥哥。” 倒是上官靖成像受到多大惊吓似的,一边用手顺着胸口一边道:“好婉儿,三哥以后再也不打扰你睡觉了好不好,三哥保证。” 这还差不多,上官婉儿心想,看了看玻璃窗外扯棉花似的大雪又缩回了被窝。 上官靖成见此道:“妹妹别急着回被窝,看哥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示意身后的小丫鬟将一个藤编的篮子拎了上来,这小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小悠。 她见小姐睁大了眼睛一副好奇的样子,立刻走上前去呈给小姐看,道:“小姐快看,三少爷亲手捉的兔子,可爱极了。” 上官婉儿瞥了一眼就没了兴趣,原来是兔子呀,自己以前好像也养过两只,后来有一次自己是出门还是有什么事忘了给它们喂食,然后它们就悲剧了,自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轻易饲养小动物了,总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两只小兔子。 眼前这只兔子跟自己原来养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同样雪白的毛发,看着就让人伤心。 上官靖成见妹妹看着兔子时悲伤的眼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于是试探道:“妹妹是不是不喜欢兔子,那三哥给你找别的玩好不好?”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于是兔子就被送下去,上官靖成和上官婉儿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上官婉儿心想:不是说找别的给我玩吗,怎么还不开始?上官靖成心想:兔子不好玩,这可怎么办呀?想了半天,终于一拍脑袋,有了! 于是命人将床边的东西都移开,双手抱拳,向床上的妹妹道:“婉儿,看三哥的功夫练得怎么样。” 上官婉儿惊奇的发现他原来漫不经心的眼神此刻变得明亮而坚定,似乎有一往无前的气势,看来偶尔听丫鬟们说起的这位三哥痴迷武术的事是真的了。 那边上官靖成已经开始了,飞转腾挪,干净利落,身姿灵巧,进退有度,果然不错。 一套功法演练下来,上官靖成对自己很满意,转头看向妹妹,却发现她已经石化在那里了! 上官婉儿不是被上官靖成的武功所折服的,他毕竟年纪太小,耍的再好也因身体的局限没什么威力,真正让她如此惊诧的原因是:这个世界居然有轻功! 他刚才就那么一提腿,轻轻松松就飞到了房梁上,我的天呀,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呀,上官婉儿无语了。 上官靖成连叫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上官靖成焦急的神色,她急忙道:“哥哥厉害。” 上官靖成立刻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来,上官婉儿不禁在心里腹诽:小屁孩。 自此以后,上官靖成隔三差五的就向上官婉儿表演功夫,还不时拿些武功秘籍来显摆显摆,偶尔也会跟她说些江湖秘闻什么的。 上官婉儿能够理解,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当然很有成就感,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于是每每上官靖成说起那些事的时候,她总是听的津津有味。 说来云水柔也快两岁了,又是个好动的,每次上官靖成演练武功的时候她都在一旁手舞足蹈的,惹得上官婉儿大笑不止,上官靖成看到就武的更欢了。 上官夫人最近也正忙着年关的事情,虽说外院的事情现在有了上官靖宇帮手,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内院的事情也需要她分派调停,见婉儿与三哥玩的欢,索性把云水柔接到家里来让三个孩子成天在一块玩,自己也省了不少心,那里大姐也可以腾出手来好好准备年关的事。 这一日,三人又凑在一块正热闹的时候,上官靖康来了。 上官婉儿对这个大哥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他身体很结实,每次别人说什么话的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听着,很少有主动说话的时候。 不过听说入冬前上官老太爷也就是自己的爷爷把他送到军营里去了,上官婉儿很是感慨,搁现代十岁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这位就已经被送去军营锤炼了,古人真不是一般的早熟呀! 上官靖康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小悠给他上了一盏茶。 夫人已经向她说过了,以后自己专司小姐的事,她心里不禁暗喜,一般像这样陪着长大的以后就是贴身大丫鬟了,上官家的大丫鬟,只怕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过的还要好。 上官靖康喝了口茶,道:“三弟的功夫越发长进了。” 上官靖成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依旧谦虚道:“哪里,大哥去了军营好几个月了,今天怎么回来了?” 上官靖康道:“快过年了,长官放了我的假让我回来了。” 上官靖成点了点头,这时,和婉儿一起待在床上的云水柔突然开口:“军营里很有意思的,我爹说等过了年也带我去玩呢。”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上官靖成笑道:“你?你以为到军营里是去玩的呀,那里可苦了,比练功还苦,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吃得了苦吗?” 云水柔委屈的道:“三表哥坏坏。” 上官靖康立刻站起来做和事佬:“三弟,怎么跟表妹说话呢。” 上官靖成低声嘀咕了几句,此事揭过不提。 上官靖康看了眼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妹妹,道:“婉儿最近还是不愿下床吗?大哥训练之余给你雕了这个,看看喜不喜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雕的小娃娃来。 那娃娃眉开眼笑的,憨态可掬,触手的地方都打磨的很光滑,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上官婉儿很开心,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没说过几句话的木讷大哥在军营里还惦记着自己,立刻真诚的笑了,道:“谢谢大哥。” 上官靖康摸了摸她的头,开心道:“不客气。”婉儿居然这么喜欢自己送的木雕娃娃,听说上次三弟送来的兔子她可是很不给面子的理都没理。 上官婉儿趁机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大哥,只见他原来白皙的皮肤已经变得微黑了,甚至有些粗糙,估计是在军营里每日训练风吹日晒造成的,军队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那个世界是这样,这个世界更是这样。 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上官靖康现在虽然话也不多,但身上却多了一丝军人的凛然之气,一样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但已经很难被人忽视了,自己的这几个哥哥,还真是各有千秋呀。 第七章 兄妹情深(二) 上官靖康待了一会就走了,说是好不容易得了闲要好好研究一下《行军要义》,看来这位大哥是铁了心要往军队发展了,上官婉儿心想。 接下来的几天还是和以前一样,上官靖康整日研究行军布阵,上官靖宇整日忙于外院事务,听说他把各项事务都安排的井然有序,处理的井井有条,连老太爷都夸赞了他,上官靖成依旧每日准点到昙园来报道,只是已经到了年下,云水柔被接回了将军府。 这个世界没有喝腊八粥的习俗,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夜还是很受人重视的。 这天一大早,上官夫人早早的就把女儿从床上拉起来,给她穿上了大红的洋绉小袄,袖口和领口还围了一圈白色的风毛,把原本就粉雕玉琢的上官婉儿衬托得更加俏皮可爱。 上官婉儿知道平日里怎么赖床都没关系,但今日不行,按习俗,今日是要祭祖的,尤其上官家是世家,估计这世上没有哪家祠堂供奉的先祖有上官家多。 这一点上官婉儿还是觉得挺开心的,祭祖放在小年夜,那接下来就可以好好过个年了,这可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呢,而且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九个多月了,还没出过昙园,正好可以趁机出去看看。 不出去不知道,这一出去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呀。上官婉儿不由由衷的感叹道:上官家,不,自己家可真大呀!上官夫人把女儿左三层,右三层的裹好,直到她连胳膊都举不起来才满意的点点头抱了女儿出门。 只见满院的昙花早就凋谢了,不由想起女儿出世那天的情景来。上官婉儿只觉得冰雪包裹着满院枯萎了的花茎,晶莹剔透,其实也挺好看的。 上官老爷与太老爷以及几位少爷早就赶去祠堂了,只是老爷心疼夫人和小姐身体不好才到这时候才去的,小姐随了夫人的体质,也有体寒之症,很怕冷。 上官夫人抱着女儿匆匆上了一辆翠幄华盖车,贴身大丫鬟若兰也跟着上了车,待夫人坐稳后才向外吩咐道:“起程。”车子就向北方缓缓滚动起来。 上官婉儿仔细打量以后发现这马车看着普通,但暗藏乾坤,所有有棱有角的地方都用棉布包了一层,座位上铺了厚厚的锦毛褥子,还有靠垫扶手什么的也是一应俱全,车壁上被掏了个隔子,还放了一个小小的香鼎,此刻正有袅娜的香气从小鼎里飘散出来。两边的窗户都是玻璃的,既能挡着冷风又可以让车里的人欣赏到窗外的景色。 上官婉儿从昙园出来以后眼睛就一直盯着窗外,上官夫人不由笑道:“平日里是请都请不出来,今日出门本以为会闹人的,没想到这么安静乖巧。” 那边正在给夫人整理斗篷的若兰道:“我们小姐是第一次出园,正新奇着呢,看那小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呢。” 上官夫人就抱着女儿凑到玻璃窗旁,一一指给她看:“婉儿你看,从昙园出来呀,往北就是大哥住的春和院,那里种了很多的桃花,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可好看了。春和院的西边就是二哥的秋爽斋,那里一到秋天的时候满院枫红很有意境。再往前西北方就是三哥住的冬雪堂,那里现在梅花盛开,一进院子就暗香浮动;东北方是夏怡轩,紧挨着瘦心湖,那边的房屋是两层的结构,夏天登栏远眺,满湖的荷花可漂亮了。咱们家的院子呀都是绕着瘦心湖建的,昙园在湖的东南角,春和院在湖的东边,夏怡轩在湖的东北角,秋爽斋和冬雪堂在湖的西边,爷爷住的松竹院位于湖的正南方,而现在我们要去的祠堂就是位于瘦心湖正北方了。” 若兰一边往手炉里加炭以备待会下车以后用,一边说道:“小姐才这么小,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呢,夫人不如等大些再告诉她这些。” 上官夫人轻点着女儿的鼻子,道:“谁说我们婉儿听不懂了,我们婉儿可聪明了,是不是?” 上官婉儿很是无语,这上官家真不是一般的大呀,从这里望出去根本就看不到头,对两人的对话倒是彻底无视了。 马车又行了两柱香的功夫才缓缓停下,上官夫人整个把女儿裹在自己的斗篷里,连眼睛都没露出来。直到进了祠堂上官婉儿才有机会好好看看,上官老太爷正带着男丁在正堂跪拜,她们来到的是西偏堂,这里供奉的都是上官家历代的旁支人员,光是这里就有十几层的灵台,少说也有数百个牌位。 整个祠堂里肃穆安静,让人不自觉的肃然起敬。那边的跪拜仪式结束后,上官老爷亲自过来抱起上官婉儿来到正堂,这里供奉的都是上官家的嫡系,上官文轩抱着女儿跪倒在蒲团上,口称:“上官家第七百一十三代嫡女上官婉儿向上官家众位先祖请安,愿先祖保佑。”说完由上官敬亲自执笔在家谱上添上了上官婉儿的名字。 从这一刻起,陈晓才真正有了归属感,家谱都是历代相传之物,她真的已经在这个世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从今以后,前世的事都通通忘了吧,她——只是上官婉儿。 接下来众人行了礼后就退出了祠堂,各自回去了。至于旁支的灵位前些日子各家已经派人前来祭拜过了,不需要他们操心。因为上官家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上官家历代都只有嫡系才可以住在京都,旁支只能迁居别地,除了推选家主这样的重大事项外非诏不得入京,像祭祖或是外事往来的事也只能派个代表前来。 等到了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松竹院吃了团圆饭就各自散去。 上官婉儿今日一整天都很兴奋,但谁知道好景不长,刚回到点春堂就发起热来,急坏了一屋子的人,尤其是小悠,她是夫人点名指给小姐的丫鬟,小姐病了,她们这些服侍的责无旁贷。 很快,老爷和夫人都来了。上官夫人解开襁褓,只见女儿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此刻已烧的通红,上官文轩立刻给她把脉,跟着赶过来的三兄弟也很担忧,紧紧盯着父亲,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片刻之后,上官文轩撤了手,一边的上官夫人立刻道:“婉儿到底是怎么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上官文轩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着了凉,婉儿平日里从不出门,今日即便穿的多,但保不齐在哪里就被风吹着了。” 上官夫人立刻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抱着她凑在玻璃窗边看风景的,那玻璃是镶上去的,肯定是那会漏了冷风进来。”说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上官文轩道:“这不怪你,小孩子家生点病很正常,康儿他们几个小时候不也是三天两头的生病。我好好给婉儿开个药方,掺着米粥喝下去,应该很快就会好了,你别担心。” 上官夫人还是很不安:“康儿从小身体就结实,哪像婉儿,她又畏寒,我这个娘亲真是太不称职了。” 上官文轩赶紧道:“清心,孩子小的时候多生点小病以后身体才会好,她要是一直都不生病那将来一生病就必定是大病,所以婉儿此刻发热是好事呀。” 上官夫人听了这话才面色稍霁,又道:“那我今晚守着她就是了,今日忙了一整天,你们都去歇着吧。” 上官文轩道:“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今晚就由我来照看她,万一病情有什么变化也好及时处理,她这一病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八天才会见好,你要养好精神才能更好地照顾她呀。” 上官夫人犹豫不定,这时上官靖宇上前一步,道:“娘亲放心,今晚我陪着爹爹一起照看妹妹。” 上官文轩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宇儿做事细心,你就放心吧。” 上官夫人勉强点了点头,这时一边的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不约而同道:“还有我,我也可以帮着照看妹妹的。” 上官文轩目露欣慰,道:“大家一起照顾,婉儿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好了,宇儿留下,康儿和成儿就先回去吧,爷爷那里也派人告知一声,免得他担心。” 二人行礼退下,上官文轩又劝走了妻子,一回到床边,就露出沉重的神色来。 第八章 兄妹情深(三) 上官靖宇一看父亲的神色就知道妹妹的病恐怕没有爹爹说得那么简单,很认真的问道:“爹爹,妹妹到底怎么了?” 上官文轩叹了口气,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去取些烧酒来,记得要温过的,另外再找几块干净的棉布过来。”那丫鬟行礼退下自去准备不提。 上官文轩看着儿子焦急的神色道:“你娘亲体内未清的寒毒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婉儿,前些日子她一直待在暖阁里,寒气被压制下去,今天一出门,被外面的冷气一激,寒气就在她体内肆虐起来,今天她又一直跟着你娘进进出出的,时冷时热,这样冷热交替下来身体受不住就发起烧来了。” 上官靖宇不由急道:“那可怎么办呀,妹妹还这么小,又不能用太多的药。” 上官文轩道:“所以为父刚刚命人去取烧酒和棉布来,烧酒可以散热,先将身体的热度退下去,再好好想想别的法子。” 上官靖宇无奈地点了点头,看向床上连呼吸都微弱许多的妹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上官文轩把手搭在儿子肩膀上,正色道:“婉儿的事,先瞒着你娘亲,若是过些日子好了也就算了,若是不好……”他犹豫了一下,“若是不好,只怕瞒不住啊。” 上官靖宇道:“爹爹放心,我知道轻重,大哥和三弟那里,我也会提醒的。现在,我该做些什么?” 上官文轩边向外室走边道:“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开个药方,待会你亲自看着煎药。” 上官靖宇目送父亲绕过屏风去了外室,心里很是担忧。 上官婉儿此刻觉得现在比死还难受,忽冷忽热的,脑袋一直处于晕乎乎的状态,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嗡嗡嗡的响,很烦,眼睛也睁不开,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恍惚有人在说话,偶尔听清几个词:“煎药、妹妹、担心”什么的,这种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上官靖宇熬好了药端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为婉儿擦好了药酒,只见他那双沉稳有力的大手爱怜的抚摸着妹妹的小脸,眼神中带着无限的关爱与怜惜。 他放下手中的托盘,走过去道:“爹爹,药已经熬好了,什么时候喂给妹妹喝?” 上官文轩悲痛道:“婉儿已经晕过去了,我掰开她的嘴,你用小勺慢慢喂。” 上官靖宇一惊,怎么才这一会的功夫,就变得这么严重了?行动却不敢怠慢,照着爹爹的吩咐先把药吹凉小心翼翼的喂到妹妹娇小的嘴里。她好像知道什么,立刻扭了扭身子,一小勺药洒了大半。 上官文轩见状拿了一个小银勺抵住了女儿的舌头,上官靖成见机赶紧把药灌进去,谁知灌的有点急婉儿被呛着了,又咳嗽了起来,但药到底是吞下去了。 如此几次,上官靖成终于找到了诀窍,再喂的时候就没有再呛着了。 上官文轩看着女儿受苦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饶是他向来性格温和内敛,此刻也是恨透了当初给清心下寒毒的那人。 清心身体虚弱,接连生下三个孩子后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但她却一直心心念念着要个女儿,自己不忍看她整日愁眉苦脸,就依着古方想方设法为她找传说中的火灵芝,据说此物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对体虚之人更有大补之效。 后来好不容易在一个西域过来的胡商手里花重金买来一株,清心服下之后身体的确好转了很多,但不久后却越来越畏寒。 自己仔细查验过那火灵芝之后才发现,他买到的那株根本就不是性热的火灵芝,而是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一种生物,因其极为阴寒,被称作“冰阎王”,这东西长得跟灵芝极为相似,也有大补之效,一般的人根本分不清楚二者的区别,而很明显,这一株“冰阎王”是被人做了手脚。 连自己都能瞒过说明动手脚的人一定也是极为精通医理的厉害人物,安排这件事情的人既然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弄来这“冰阎王”,就一定有这个实力找一位医术不在自己之下的人在那东西上动手脚。 虽然清心及时停了药,但还是中了寒毒,自己想尽办法为她解毒,眼看着快成功的时候却发现她有了身孕,他想劝她打掉这个孩子,她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但清心就是不愿意,甚至还一度躲进宫里,不愿见到自己。 上官靖成看着父亲坐在那里发呆,拽了拽他的衣袖,道:“爹爹,药喂完了。” 上官文轩这才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心绪,道:“先这样吧,药还是继续温着,一个时辰以后再喂。我先观察一下婉儿服药后的反应,你先去歇会吧,晚上恐怕还有的忙呢。” 上官靖宇听话的走到了一边的软榻上,半靠在那里养神,以便有什么事的时候自己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半个时辰以后,上官婉儿已经烧的不是那么厉害了,呼吸也顺畅了一些,上官文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加了几味药,一抬头就看见上官靖宇站在他面前,道:“爹爹,我去抓药吧,这几味药该怎么处理?” 上官文轩道:“把这几味药碾成粉末加入刚才的药里面就行了。”上官靖宇依言去办。 如此反复,不停的增药减药,直到寅末的时候上官夫人到来才停下,此时上官婉儿烧已经渐退了,只是还是昏迷不醒。 上官夫人望着昏迷不醒的女儿,想着她昨天活泼可爱的样子,就觉得揪心。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她就一直守着女儿,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府里的人都知道小姐昨晚突然生病,老爷和二少爷亲自守了一整夜,老太爷也在松竹院里不停地踱着步,小姐到现在人还昏迷着,个个敛声屏气,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来。 晚上上官文轩来替上官夫人的时候,她却说什么也不愿走了,坚持自己一定要等到婉儿醒来。 上官文轩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随她。这时三兄弟结伴而来了,上官靖康先说道:“爹爹,娘亲,二弟把昨晚的情况都跟我们说了,与其两个人忙得团团转,还不如大家一起,分作两班,二弟昨晚有了照看的经验,不如你就跟娘亲一班,我跟爹爹一班,轮流照顾,这样大家既都尽了心也不至于太劳累,爹爹觉得呢?” 上官文轩看向了妻子,上官夫人正拿着手帕抹眼泪,看到他望过来的眼神,道:“也好,就这样吧。” 上官靖成急道:“还有我呢,我也可以帮忙。” 上官夫人道:“你还小,这里这么多人,用不着你,不过你要是不放心,就留下来好了。” 于是大家都留了下来,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上官婉儿终于在翌日清晨醒了过来。 上官夫人见到女儿睁开眼的那一霎那喜极而泣,抱着上官婉儿亲了又亲,上官文轩也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三兄弟个个欣喜不已,立刻有人去松竹院报信。 上官婉儿只觉得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现在终于梦醒了,睁眼见到眼前的人个个面带微笑、顶着熊猫眼看着自己的时候,有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不会放弃自己。 上官夫人见女儿哭了,立刻上前安慰,谁知被她一把搂住脖子,委屈道:“娘亲,我好难受。” 屋里的人听到这句话无不动容,只觉得两眼发酸,上官夫人搂紧了女儿,道:“婉儿乖,没事的,爹爹给你开药,吃了药就好了,就不难受了啊。” 上官婉儿又看向父亲和哥哥们,细声细气的道:“都是婉儿不好,让爹爹和哥哥们担忧了。” 上官文轩道:“你能好起来就好,现在身体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上官婉儿道:“还是头晕。” 上官靖宇立刻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妹妹还需要好好休息。” 上官夫人道:“你们几个也一夜没睡了,快回去好好歇歇吧。”于是三人就行礼退下。 上官夫人抱着女儿认真的对她道:“婉儿,你要记住了,这个世上除了爷爷、爹爹和娘亲,还有三个哥哥也是很爱你的,你病了的时候,他们衣不解带的熬夜照顾你,一定要记得他们对你的好,知道吗?” 上官婉儿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娘亲。” 上官文轩道:“好了,你也快去睡会吧。”此时女儿已醒,上官夫人也放下了大半的心,就依言休息去了。 上官婉儿翻了个身,想着爹娘和哥哥们对她的好,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第九章 忆往昔 因是在年下,宫里各处都忙忙乱乱的,上官婉儿生病的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那时在家人悉心照顾下的上官婉儿已经大好了。 皇后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出宫探望,但太子拦下了她,并劝道:“母后别慌,听刚才报信人的意思,上官小姐的病情应该已经好转了,不如先派人去问问具体情况,到时候再去也不迟。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这个时候出宫,即便父皇不说什么,万一其他人见机对您发难,可就得不偿失了。”说完看了眼丽景宫的方向。 皇后知道儿子的意思,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一次也没来过凤栖殿,倒是三天两头去丽景宫,宫里的人最会迎高踩低,前几日自己胃口不好,就命御膳房弄些海八鲜来尝尝,结果御膳房的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不阴不阳道:“皇后娘娘,可赶巧了,丽妃娘娘说皇上最近也想吃海八鲜,御膳房的海八鲜都供给了丽景宫了。” 自己也无意跟她争些什么,就挥挥手让那人退下了,谁知宫里的人知道后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今天衣服没洗干净,明天炭又不够,若不是太后发了火,她这一国之后还不知道要被欺凌成什么样子。 这一切皇帝都看在眼里,但他一句话也没说,皇后只觉得这个宫里冰凉冰凉的。 这天晚上,皇后屏退了宫里所有的人,单单留下了太子,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她的怀里抱着一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匣子。 那匣子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铜把手已经被磨得有了光泽,可见匣子的主人时常抚摸它。 皇后对太子道:“空儿,母后做了这么多年皇后,母仪天下这么久,但这都不是我想要的,也都不属于我,真正属于我一个人的只有这个小小的匣子。母后今晚想跟你说些事情。” 龙胤空看着母亲悲伤欲绝的面容,忽然感觉到强烈的不安,急促道:“母后!” 皇后突然道:“别说话,你只需要好好听着。” 太子就没再说什么。 皇后的目光落在匣子上,打开的一霎那,眼泪无声落下。匣子里装的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房屋地契,只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 皇后伸出手拿起了第一样东西,那是一个打着五福捧寿花样的络子,她轻轻抚摩挲着,道:“这时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给我的,那时你外祖母刚刚病故,我没有办法,只好在大街上卖身葬母,我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下场,但我还是这样做了。老天有眼,让我遇见了她。” “我还记得她当时穿的是一套男装,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那样明丽的一张脸,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她打量了我许久,最后给了我葬母的钱,还拿下身上带的这跟络子,说我如果有事可以去城西柳家找她,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我把母亲下葬后,坐在她的坟前痛哭了一场,就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她又出现了,这次,她换回了女装,她是那么的明艳动人,美丽不可方物。原来,她一直派人暗暗跟着我,她早就看出了我有轻生之念。” “她走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说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皇后没有焦距的双眼突然有了光亮,嘴角也绽开了笑容,接着道:“那是我这辈子到过最美好的地方。”声音里有无限的向往和依恋。 龙胤空一愣,知道母后在告诉他关于她跟清姨的过去。 皇后放下络子,又拿起一把木梳,那是桃花木的材质,上面雕的是含苞待放的桃花,应该是还未出阁的姑娘家所用之物。 “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他,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种草药,衣服下摆上都是泥土,可依然掩盖不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清贵文雅之气。” “他看到清姐姐,立刻扬起了笑脸,笑容直达眼底,应该是从心底里感到快乐吧。”说到这里,皇后突然有了一丝落寞。 “清姐姐很随意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向我介绍了他。原来他是当世第一世家上官家的独子。清姐姐拉着我过去跟他打招呼,我当时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当时的表现不太满意。 “但是他看到我却皱了皱眉头,轻声责问清姐姐为什么要带陌生人来阡陌居。清姐姐对他说,‘我跟她有缘,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结识她,这阡陌居只有我们两人偶尔来这里,她现在无家可归,不如就给她住吧,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这样一来也可以多个朋友啦。’” “他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于是我就在阡陌居住下来。后来我才知道,阡陌居是建在邙山山谷里的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是他有一次无意经过的时候发现的,并且那里土质特别,适合一些珍贵草药生长,于是他就建了阡陌居,在这里种起草药来。” “为了避免不相干的人进来,他还用奇门遁甲之术在入口的地方设了屏障,但有一个人还是闯了进去。” 皇后偏头问太子道:“你猜那个人是谁?” 太子不假思索道:“是清姨吧。” 皇后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她,她轻而易举的破了他精心设计的屏障,他们二人就此相识,清姐姐还帮着改善了他设的那些机关。” “自此他们二人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在此相聚,说文解字,畅谈古今,想谈甚欢。” “你知不知道你清姨当年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奇门算数样样精通,尤其是她自创的慧绣针法和名动天下的惊人舞姿,当时去她家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踩破了。” “他又是那样一个风流俊雅的人,他们两人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说道这里,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在他们的开解劝导之下,我很快就走出了那片阴影,变得欢快起来。我们一起爬邙山,一起中草药,和清姐姐一起跳舞,日子过的平淡而幸福,他们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了。” “我当时很惆怅,但我从来就没有别的想法,清姐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么能抢她心爱之人呢?除了一件事。” 皇后举起了手中的桃木梳,爱怜的看着它,道:“这把木梳是他亲手做的,原本他是想送给清姐姐的,但我多么希望他是送给我的呀,于是那天他刚做好梳子,我就过去跟他说话,无意间提起那天是我生日,问他能不能把梳子送给我。” “他正自犹豫间,清姐姐来了,还带来一把凤尾琴,要把这把琴送给我做生辰礼物,还打趣他,问他要送什么给我。我看了看那木梳,清姐姐就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木梳递给我,说这木梳就当他送给我的了。” “我很不安,这东西本就不属于我,但一想到是他亲手做的,就鬼使神差的收下了。不久之后,他就跟我说他打算去柳家提亲。”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既替他们感到高兴也替自己感到难过,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他跟我说过他只当我是妹妹,我知道这只是拒绝我的借口和理由,但依旧认他做了哥哥。” “但谁承想,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圣旨送进了柳家,皇帝要封柳家小姐做皇后!”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慑了所有人,清姐姐也慌了神,整日恹恹的,看到我的时候直问我怎么办。我看到她欲哭无泪的表情很心痛,眼看着就要和心爱的人厮守终生,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那圣旨我也看过,很快我就找到了一丝可趁之机,上面并未言明要封柳家哪位小姐为后,于是我向他们提出让我代嫁。” “清姐姐立刻否决了我的提议,说她自己不想去的地方怎能让我代她受苦,我告诉她,我的官籍已经被销了,现在已经不是顾家的人了,而且我恨透了顾清寒,我要为我娘报仇,进宫是我报仇的最佳途径。” “我当时说的咬牙切齿,她信了。于是我们就在这件事上想办法,但皇帝大婚又是多重要的事,有无数的人盯着,万一不成,皇帝大怒,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然后,上官大哥就说他来想办法,他找到了他父亲,也就是上官大学士,请他出面帮忙。” “上官大学士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而且他对清姐姐也很满意,于是他去了慈寿宫拜见了太后,回来以后传话说只要应下婚事即可,但要说是柳小姐亲口应下的,我们虽不知道为什么,但都照做了。” “后来,我顺利的嫁入了宫中,皇上对我很尊重,但也只有尊重而已,有一次我听到他说梦话,才知道原来是太后逼着他娶我的。不久后清姐姐就嫁给了上官大哥。” “他心里一定恨透了我吧。”皇后叹气道,又拿起一枚平安符,道:“这是我有了你以后,你清姨在普陀寺给我求的平安符,保佑我平安顺产用的,果然,你出生以后身体一直很好,没病没灾的。” “我生下你以后的第三天,丽妃来参加你的洗三礼,她当众提出要抱抱你,我无法拒绝,但她故意失手把你扔了出去,我当时什么也没想,掀起被子冲出去抱住了你,还好你没事,我却着了风寒。事后她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失手,皇帝也未追究。” “清姐姐知道后把家里的千年雪莲送给了我,其实那雪莲当晚就被皇上拿走了,丽妃说她身子不好,不能有孕,太医说只要有了雪莲就能受孕。” 太子满脸惊诧,怪不得母后的身体一直这么差,原来她根本就没服用过雪莲!父皇怎么能这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问道:“母后,您是不是不喜欢父皇?”说完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皇后摸了摸他的头,道:“傻孩子,我和你父皇夫妻十几年,我怎么会对他没有感情呢,只是他……也许在他心里,为了他的恩宠而不择手段的丽妃比我这个三书六聘的妻子更值得爱吧。好孩子,别恨你父皇,他到底是你父亲。” 太子终于知道,原来母后对父皇还是有真心的,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孩儿知道了。” 第十章 出宫(一) 皇后把匣子递给了太子,道:“这个匣子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还有这个,”说着褪下了手上掐丝珐琅的缠金镯子,“将来送给你的心上人。” 太子郑重的接过了匣子,向皇后道:“母后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它的。” 皇后点了点头就让他回去了,然后走到那张大的出奇的凤榻旁边,从床头柜的最里边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包裹慢慢打开,只见里面放的是一双针脚细密的靴子、一条纯黑色的腰带,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这些东西上都是用慧绣针法绣的柳叶合心的花纹。 清姐姐曾告诉自己,柳叶合心代表夫妻和睦、恩爱长久,这些东西都是做来送给自己的夫君的,但他好像只记得自己是皇帝,在他心里,自己只是皇后而不是妻子,这些东西也许永远都送不出去了吧。 这时突然有人推开了内殿的门,一个眼生的宫女走了进来,皇后一惊,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不经通传就进了本宫的内殿?” 那宫女神色倨傲,道:“太后娘娘不是说皇后这里的炭没有了吗,奴婢是奉命来送炭的,谁知道走到殿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奴婢就只好自己进来了,上头有吩咐,奴婢要亲手把炭交到皇后娘娘的手上,省的又有小人在背后说我们办事不力向太后娘娘打小报告。” 她虽一口一个奴婢,但一点做奴婢的样子都没有,奉命?奉谁的命已经不言而喻了。 皇后不想理这些只会逢迎拍马的小人,淡淡道:“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那宫女把炭往地上一扔,意思了一下就出去了,出门之前还瞟了那张凤床一眼。 太子从凤栖殿出来后心事重重,一直想着母后刚刚跟他说的话,原来,父皇想要娶的人是清姨,而母后却是为了成全清姨才嫁给父皇,她心里一开始喜欢的是上官舅舅!但他知道,母后心里还是有父皇的。 母后为什么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些,她想让自己明白什么?但她平常也会在没人的时候跟自己说起以前的事,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太子一面想着心事一面从凤栖殿的台阶上走下来,台阶下站着一个低眉顺眼,三十出头的内侍,他见太子出来,立刻把手中的披风披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姚公公,你说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母后?” 姚公公一怔,太子也并未等他回答,自顾向前走去。 因太子年幼,皇后又舍不得,就一直让他住在凤栖殿后的泰安堂中,太子绕过大殿,朝后走去。 姚公公叹了口气,帝王家的孩子,就是敏感早熟,在丽妃那么得宠强势的情况下,还能平安成长,虽然有太后和皇后的保护,但这位小主子也不可小觑。 看来自己当年放弃了晋升的机会,来到太子身边伺候是明智的决定。 这个宫里,各有各的无奈,自己原本是六品带刀侍卫之子,若不出意外,将来也会子承父业,成为一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但天不假年,父亲眼看着就可以荣养天年了,结果那次皇帝出巡,丽妃随侍,父亲被派去保护丽妃。 出巡途中路过沧州,有乱民拦驾,威武将军护送皇帝先走,丽妃的车驾被乱民团团围住,丽妃惊慌失措之下从车架上摔了下来。 事后皇帝大发雷霆,父亲被斩首示众。可丽妃还是不满意,于是,皇上命人把自己绑到了净房,自己是姚家九代单传的独苗,丽妃一定要让姚家绝了后才甘心! 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整日被那些老的没牙的猥琐太监欺负,还有那些一辈子没见过男人的老宫女,自己受够了! 就在这个时候,太后从檀香山礼佛回宫了,她知道了父亲的事,斥责了皇帝和丽妃,并将自己调进了慈寿宫。 到慈寿宫后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些噩梦了,自己的职位也一直稳定的提升着。 四年前,原本的慈寿宫总管突然病逝,太后曾暗示过想让自己顶替他的位置,但那时刚好太子出生了,自己放弃了机会来到了凤栖殿。 太后对自己有再造之恩,自己能报答的不过万一罢了! 皇帝不是太后亲生,但太子总是她看着长大的,老人家的心思,无非就是子孙安康,自己要用一生的时间好好照顾太后看重的嫡孙! 两日后就是除夕,整个皇宫被装点的庄严又不失喜气,更透露出天家的富贵气息,不用问就知道又是丽妃的手笔。 听说皇上见了龙心大悦,赏了丽妃一只价值连城的九尾凤钗,九尾的凤钗只有皇后才可以拥有,皇帝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丽妃更加嚣张得意。 太后得知消息后分别派人去了凤栖宫与勤政殿,一边是去请皇后来慈寿宫陪自己过年,另一边是告诉皇帝自己身体不适,今晚的家宴就不参加了,有皇后陪着就成。 皇帝未置可否,丽妃得知宫里压在她头上的两个女人都不参加宴会,更是重新装扮了一番,还特意戴上了那只九尾凤钗。 其实皇家本就人口稀少,先皇这一脉只有皇帝跟太子,那些所谓的皇亲是龙在天当了皇帝以后为提高自己的出身而封赏的,都是些虚职,品轶虽高,均无实权,毕竟太后看着呢。 丽妃此番费尽心思也不过是为了向众人宣示,自己也有凤仪天下的本事罢了。 此时的上官家笑语喧阗,上上下下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有上官婉儿从早上就开始扁着小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她大病初愈,有了上次的事,上官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出门,自己来到古代的第一个除夕呀,就这么泡汤了。 除夕过后就是初一,这是一句废话,但这一日对龙胤空而言有着不同的意义,大年初一,是他的生辰之日。这个时候父皇忙着接受大臣们的朝拜,皇奶奶忙着接受有品级的内眷们的恭贺,以往母后会跟着父皇一起,但今天,母后没有去。 并非是父皇带了丽妃去,父皇再宠她,她到底不是正宫,没有那个资格接受群臣朝拜,母后是自己不愿意去。自那日跟他说了那些话以后,母后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但母后留下来陪自己过生日,龙胤空还是很开心的。一大早母后就过来了,亲自给他下了长寿面。 母后做的长寿面真好吃,以后每年过生辰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要,只要吃母亲做的长寿面,他心里想。 皇后看着儿子欢欢喜喜的吃着长寿面的样子,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太子看到吃的更香了。 皇后突然目光炯炯的望着太子,道:“空儿,你想不想出宫跟我去一个地方?” 太子一愣,但看到母后好不容易开怀起来,不想泼她冷水,就笑着答道:“好呀,我几乎都没出过宫呢。” 皇后兴致勃勃的道:“我想越早去越好,那现在就要开始筹划了。皇上不喜欢我出宫,又有丽妃拦着,这事也只有去求太后娘娘了。” 说着就拉起太子的手道:“我们现在就去慈寿宫。” 这么急,母后到底想去什么地方? 他及时拉住了皇后,道:“母后,皇奶奶现在正在接受朝拜呢,现在过去不太合适吧。” 皇后道:“也对,那咱么就再等等,对了,你想要什么做生辰礼物?” 太子道:“儿臣什么都不想要,以后每年生辰的时候能吃到母后亲手做的长寿面就很满足了。” 皇后动容道:“空儿,是母后不好,前几天让你担心了,母后想通了,我还有你,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努力好好活着。” 太子多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扑到皇后怀里,道:“母后……”一大一小的身影紧紧相拥在一起。 第十一章 出宫(二) 慈寿宫有消息传来,太后娘娘留了那些命妇们用午膳,皇后就在太子那里一直待到午后,教太子练了字、画了画,吃过午饭才去了慈寿宫。 太后这里刚送走了那些命妇们,就有人来报说皇后带着太子前来求见,太后命人快传。 皇后牵着太子来到正殿,里面有些忙乱,宫女们正收拾杯碗茶盏,见到皇后和太子,纷纷行礼问安。 皇后来到主位前向太后行了礼,太后见她神色比前几日好了很多,微微放下了心,道:“这里正忙着,跟我去后殿。” 太子松了一口气,后殿伺候的都是皇奶奶的心腹,母后所求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行人来到后殿,太后走到软榻上歪下,道:“你这么急着找我,到底什么事?” 皇后嗫嚅着交叉双手不知该如何开口。 太后端过苏嬷嬷敬上来的茶盏,慢慢打开茶盖,仔细闻了闻茶香,小小的抿了一口,这才看了皇后一眼。 只见皇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求太后恩准,臣妾想带太子出一趟宫。” 皇后没有行跪拜大礼,她知道太后不吃这套,也不喜欢这样。 太后没有立即回答,想了想,道:“今日是初一,这几日出宫都不太方便,不如等过了初三,大家都出门拜访亲戚的时候出宫,也不那么引人注意。” “按惯例,每年的大年初六我都会去京都附近的小檀香山上的光佛寺祈福,今年就由你替我去吧,来回需要两日一夜的功夫,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皇后感激涕零,太后什么也没问就同意了自己不合时宜的要求。太子忙上前一步,道:“空儿代母后多谢皇奶奶。” 太后道:“去吧,小心点,注意安全。今天我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皇后知道太后向来不喜欢应酬那些卑躬屈膝、拍马逢迎的命妇们,自己所求已经得到肯定的答复了,就带着太子离开了慈寿宫。 皇后离去后,苏嬷嬷走上前来,道:“太后,您也不问问皇后要出宫做什么,怎么就轻易答应了呢?” 太后道:“阿苏,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原是我对不起她。其实我看得出来,她还是中意皇帝的,只是皇帝……她又带着空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到时候你记得多叫几个凤卫的人跟着就是了。”苏嬷嬷领命退下。 太后刚刚所说的凤卫,其实是五百年前娲皇一统天下后建立的私人护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以及搜集情报、刺探敌情、充当细作之类的事情。 娲皇退位后这支力量就一直在历任皇后手中传承着,当今太后要不是因为手中有这么一股力量,当年的那些大事怎么可能轻易做到。 先皇弥留之际,曾有遗言,特意嘱咐在皇后有生之年,凤卫一直归她统辖,下一任凤主也由她任命,并且任何人不得干涉,包括皇帝! 后来皇后成了太后,凤卫成了她一个人的专属力量。 凤卫很神秘,据说这个世上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凤卫,谁也不知道身边的女人们中间会不会有凤卫的人。 凤卫是靠信物来传承的,这一任的凤主可以指认任何一样物品成为下一任凤主的信物,凤卫们只要看到信物就知道该效忠于谁,而信物一旦确认,她们就只认东西不认人。 这样一来就杜绝了一些别有心思的人窃取信物假传凤令的情况,因为外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任的信物是什么,又从何窃起。 而太后身边那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苏嬷嬷就是凤卫的卫长大人,凤主只负责发号施令,真正跟凤卫们打交道的还是卫长。 她得到太后的指令,从太后的梳妆匣子里拿了一直碧玉簪出去了,很明显,那只簪子就是上一任凤主留下的信物。 皇后得到太后的首肯之后很开心,回去后跟太子一起商量着出宫的时候要带些什么东西。 太子觉得像他们这样打着太后名义出宫的话,礼部会有章程下来,内侍局的人也会帮着准备的,根本不需要他们自己操心。 但皇后依然兴致勃勃的命人给他们各自做了套衣裳,那衣裳虽华丽但不是皇后跟太子的制式。 皇后是悄悄吩咐人做的,并没有对外声张。 隔日太后就有懿旨下来,命皇后代自己去光佛寺祈福,太子随行。 不管宫内还是宫外的人都没引人注意,这样的事也多见,太后自己不想去了,就叫皇后去,为表对菩萨的尊敬,叫太子随行也很正常。 但有一个人不着么想,她派人仔细打听了前因后果,得知皇后是主动求到太后跟前的消息后,皱眉沉思,等得知皇后特意新做了两件衣裳后,紧握了双手,下定了决心,突然大笑起来。 这时一旁的宫女凑趣道:“娘娘因何发笑。” 丽妃瞥了那宫女一眼,道:“你还记得上次我叫你去送炭时你看到的那些东西吗,这一次,我要让她万劫不复,永远都别想再兴风作浪!” 那宫女看到丽妃狰狞的表情吓得低下了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丽妃用涂成大红色的指甲抬起了她的下巴,道:“现在知道害怕了,上了我这条船,就别想下去。” 那宫女立刻跪下,磕头如捣蒜,口中道:“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万死不辞,若没有娘娘,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丽妃放开了她的下巴,向内殿走去,边走边道:“你知道就好。下午还要陪皇上下棋,我先去养养神。” 那宫女慌忙扶着丽妃进了内殿。 初六那日一大早,皇后就带着太后的懿旨奏请了皇帝,带着太子出宫了。 凤驾出宫,京里的百姓早就习以为常,往年鸾轿里坐的是太后,今年只不过是换成了皇后和太子罢了,所以车队一路通行无阻的出了城。 檀香山是佛家的圣山,每年都有无数的人跋山涉水前去敬香礼佛,但从京都过去至少需要五日的时间,达官贵人们就更喜欢去离京郊只有数个时辰的小檀香山敬佛。 太后是个礼佛之人,五年前还曾亲自前往檀香山礼佛数月,之后每年都会在小檀香山祈福。 车队到达小檀香山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冬日的天黑得早,天空都有些暗下来了。 光佛寺的主持亲自迎了下来,为表诚心,一般来拜佛之人都是在山脚就下车下马,然后步行上去的,皇后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由主持亲自陪行的罢了,太子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上了山。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见到了光佛寺的大门,这也是贵人们愿意来光佛寺的原因之一,檀香山的台阶太高了,光走上去就要大半个时辰,这小檀香山的台阶就短多了。 因为京城的人到光佛寺的时间大多在下午,第二天一早就又要赶回去,所以,这里的祈福仪式一般都是在傍晚举行,皇后和太子来的正是时候。 他们二人沐浴熏香换了朝服之后就在主持的陪同下完成了祈福仪式,向菩萨敬献了香火,保佑阳国丰调雨顺,百姓富足安宁,国力日渐强盛。主持说了几句皇后太子亲自敬献香火,菩萨定会感动,我阳国百姓实在有福之类的话,仪式就算结束了。 整个仪式下来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时辰,主持又请两位贵人用了斋饭,领他们去了禅房才行礼退下。 主持一退下,皇后就把屋里的人全都打发出去了,说要和太子念经打坐,不许任何人打扰。 关上房门,皇后找出了新做的那两件衣裳,敦促太子换上,乘人不备,从偏门溜了出去。 屋外的人没有一个人察觉,皇后向来是个省事的,今日没叫他们伺候,她们也乐得省心了。 其实,从那日的宫女可以通行无阻的进入皇后的内殿来看,皇后身边估计有大半的人已经暗中投靠了“那边”。 皇后带着太子从小檀香山的小路下到山脚,那里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了。此时天已经黑了,太子跟着母后从小路下山,一路担惊受怕,见到悬在马车顶上的羊角灯和坐在车夫位子上的姚公公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皇后什么话也没说,掀帘上了马车,姚公公扬鞭抽在马背上,马车立刻朝前行驶起来,那马被上了嚼子,马足上也裹了布,那些驻守在山下的御林军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悄悄的驶离了他们看护的范围,而他们需要保护的人正在那辆马车上。 马车离开之后,树林里就有数个黑影尾随而去,看那身影矫捷灵便,应该全是女子。 这时又有两个女子的声音从树林里传出来,一个道:“启禀卫长大人,乙组第二分队的凤卫们已经去了。” 另一个声音答道:“知道了,叫她们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这个声音又道:“属下知道,早已嘱咐过她们了。卫长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另一个声音道:“说。” 这个声音问道:“皇后娘娘胆子也太大了,她私自带着太子离开到底是要做什么?刚才要不是我们的人给她打掩护,她哪有那么容易就从光佛寺里出来,还有山脚下的御林军,也是被我们的人引开的。” 另一个声音突然威严起来,道:“凤主的意思,就是保护他们,至于他们究竟做什么,不是你该关心的。” 这个声音立刻恭肃道:“属下明白,属下僭越了。” 许久之后,一个身影从树林里闪过,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分明就是苏嬷嬷! 第十二章 回故里 马车快速的向前行去,车窗外黑色的影子像狰狞的恶鬼一般,在太子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时候又迅疾向后退去。 过了一段时间,太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久,在这漆黑的夜里,时间好像变得特别的漫长,终于,车停下来。 皇后扶着姚公公的手下了马车,太子也跟着下来了,只见姚公公恭身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奴才就送您到这,马车会一直停在这里等您出来。” 皇后漫不经心的向他点了点头,拉着太子的手快步朝前走去。 马车上的羊角灯此刻正被皇后拿在手上,太子回头,只看见姚公公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皇后在一片树林前停了下来,天太黑,也看不清是些什么树。她把灯递给太子,自己站在那里回想了一会,才睁开眼率先走了进去,太子立刻跟上。 皇后弯腰抱起了太子,太子立刻道:“母后,我已经长大了,能自己走。” 皇后摇了摇头,道:“这里的环境比你看到的要复杂的多,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还是我抱着你吧。还有,在这里不要叫我母后,你也不是太子。” 龙胤空直觉母亲的心绪在这一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点头道;“是,母亲。” 不一会儿,他们就从树林的另一边走出来,来到了一座建在小山坡上的亭子里。龙胤空趴在母亲背上看向来时的树林,不由吓了一跳,只见从外面看茂密的树林在这里看去也不过十余株树而已。 柳温纯看到儿子脸上惊诧的表情,与有荣焉的道:“这是你清姨设计的,原本上官舅舅设计的那些屏障,虽然复杂多变,但人为的痕迹太重,稍稍懂行之人都能看出端倪,你清姨觉得,这样一来有些对这里原本不感兴趣的人见到有人摆了阵法,说不定想要一探究竟,于是她就把原来的阵法改成这样。” 龙胤空还是一头雾水,道:“可是,从外面到里面,也就只有十余株树而已。” 柳温纯道:“你别小看这十余株树,这些树是你清姨运用了玄象学和奇门遁术再辅以八卦方位摆成的,讲究自然之法,寥寥十余株树,在外面看来却是密密麻麻一般,还有随着四季的变换,这些树呈现出不同的状态,时时变化着,与周围的环境一相映衬,会变得毫不起眼,很难让人注意到这里。” 龙胤空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柳温纯见儿子好像钻进了死胡同,指着山坡后面,道:“你看那边。” 龙胤空转身看了过去,难怪刚才就觉得这边好像比外面亮很多,原来是小山坡的后面那座草屋里发出来的光亮。 柳温纯笑着牵起了儿子的手,向着光亮处走去,龙胤空明显的感觉到母亲的心情无比的愉悦。 二人很快来到屋门前,只见门头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阡陌居,笔力雄浑,很有劲道。 看着屋里的光线,太子不安道“母亲,屋里是不是有人呀?” 柳温纯拍拍儿子的肩膀,道:“你跟我来。”就径直走了过去,推开了那扇木门。 只见屋里摆设齐全,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中堂上挂了一副八大山人的竹林醉卧图。 左边是一张挂着鸦青色帐子的罗汉床,床边还有一个绣花用的绷子。 右边有一张很大的书桌,桌上还有几张未完成的画作,靠墙的一边放着一张书柜,书柜的旁边居然还有一个药柜,每一隔屉子上都贴着药材的名称。龙胤空大致看了一眼,多是些比较罕见的药材。 这屋里虽然没有住人,但所有家具都一尘不染,应该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打扫。 看完了屋里的陈设他才想起来那些光,屋里并没有烛台一类的物品,发光的是放置在桌上和挂在墙壁上的圆圆的珠子,大概有七八个的样子。 龙胤空纳闷的看向母亲,指着那些会发光的珠子问道:“母亲,那个会发光的是什么?” 柳温纯看到自己做梦都想回到的地方,激动不已,听到儿子发问,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道:“那些珠子是夜明珠,世上只余十余颗,大部分都在这里了。这是当年我住进来的时候,清姐姐说这里通风不好,蜡烛味散不开,让上官大哥想办法,结果他就把他家库里不知道哪一代人收藏的夜明珠全都拿了过来。” 龙胤空继续道:“这夜明珠很值钱吗?” 柳温纯道:“在外人眼里它价值连城,但在我们看来,它只是照明的工具罢了。” 说完自己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把儿子搂在怀中,道:“母亲这一生,最快乐幸福的时光都是在这儿度过的,母亲前些日子跟你说那些话,今日又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母亲今生无论如何也报答不了清姨一家对我的恩情,有句话叫母债子偿,我欠他们的,你要帮着还,好不好?” 龙胤空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母亲放心,空儿一定会好好报答他们的。” 柳温纯欣慰的笑了,道:“空儿累不累?” 今日一大早就启程,坐了一天的马车,参加了拜佛仪式,晚上又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确实有些疲劳了,他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母亲,我累了,你累不累?” 从小他就被要求按照一国储君的标准说话行事,在他记忆中,母亲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和自己亲密过,他虽然老成,但毕竟只是个四岁,不,过完年应该是五岁的孩子,也想要在母亲怀里撒娇。 柳温纯看到与以往大不相同的儿子,眼角发酸,他还只是个孩子,却因为生在帝王家就不得不掩饰自己的一切情绪,表现出所谓的天家气度。 今晚,他们不再是皇后与太子,只是一对普通的母子。 柳温纯温柔道:“你累了就在娘怀里睡一会吧,娘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龙胤空点点头,道:“好,可是姚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 柳温纯道:“不妨事,马车里有褥子,他要是冷的话会自己取暖的。” 龙胤空这才安心,听着母亲慈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快进入了梦乡。 柳温纯看着熟睡的儿子,静静的笑了,这样平淡的生活是自己这一辈子可望而不可求的幸福。 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俩却不知道,因为他们的突然失踪,光佛寺里又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年初六一早,皇后带着太子前脚才离开皇宫,太后娘娘后脚就也出了宫,只是皇后去了城北,而太后去了城西,太后并未排开仪仗,只是轻车简从去了上官家。 用她老人家自己的话说,要去看看自己的孙媳妇儿! 上官家自然又是一通忙乱,上官婉儿自是了好话说给她听,哄老人家高兴,乐的太**都不愿意回了,直嚷着要在上官家住几日。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太后当年入宫的时候还是从上官家出的门子呢。 其实太后本是孤女,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先皇,二人情投意合,但是身份有别,大臣们纷纷上书,不同意先皇娶一位孤女做皇后。 于是先皇下旨废了**,将**的女人全都赶出宫去,又安排太后在上官家住了些日子,这才迎进宫中。正因如此太后才跟上官家这么亲密。 今日太后要在上官家小住,只把她当年住过的屋子收拾出来就可以了,也很方便。至于宫里和老臣们的反对意见,她从来就没有理会过。 龙在天一下早朝,就得知了太后、皇后、太子都出宫的消息,一时烦闷,叫人喧了丽妃前来侍驾,但皇帝在勤政殿里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就坐了龙辇亲自去了丽景宫。 此时丽景宫的宫女跪了一地,为首的那名紧紧拽着丽妃华丽的锦袍下摆,哭求道:“娘娘,奴婢求您了,皇上已经派人来传了三次话了,您就去一趟勤政殿吧,万一皇上震怒,奴婢们吃罪不起呀。”她身后的宫女内侍们也都苦苦哀求起来。 丽妃就是谁都不理,一把甩开了宫女的手,走到多宝格前,将一个前朝的古董花瓶打落在地,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大声哭了起来。 皇帝来到丽景宫的时候,只见满院里跪的都是人,正殿里还传出隐隐的哭泣声,听声音好像是丽妃!皇帝立刻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殿里的人见皇上驾到,都跪伏于地,口称万岁,只有丽妃见皇上来了,哭声小了很多,慢慢饮泣着。 皇帝无暇理会地上的奴才们,一个箭步冲到丽妃面前,丽妃等皇帝走到她跟前,才站起来,作势欲行礼,却依旧一副娇娇弱弱,委委屈屈的样子。 皇帝当然没让她把礼行完,拉了她的手一起坐在了软榻上。 直到这时,皇帝还是一头的雾水,不由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说着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珠。 丽妃拍开了皇帝的手,撒娇道:“皇上惹得臣妾不高兴,却还要来问人家。” 皇帝奇道:“朕什么时候惹过你了?” 丽妃一听,立刻泪盈于睫,道:“皇上还不承认,臣妾好生委屈。” 皇帝看到她娇美的样子,搂住她的双肩,道:“好了好了,朕的美人,你说是就是,朕给你陪不是好不好?”完全是宠溺又漫不经心的语气。 丽妃推开皇帝,娇羞道:“皇上做什么呢,殿里这么多人。” 皇帝听了一挥衣袖,道:“你们都下去吧。” 呼啦啦一大群宫女内侍全都退了下去,最后一个还把门带上了,关门的那个正是刚才为首的那名宫女,她关门时望了丽妃一眼,丽妃给了她一个一切照办的眼神。 这里皇帝又上前搂了丽妃,道:“现在她们都出去了,爱妃快告诉朕,朕怎么欺负你了。”语带轻佻。 丽妃扭过了身子,道:“皇上再这样,臣妾就不理你了。”皇帝大笑,丽妃又道:“皇上,今日是大年初六,可整个皇宫只有我跟您,这算怎么回事?” 皇帝顿时敛了笑容,正色道:“太后去了上官家,朕又没办法阻止,至于皇后和太子,太后下旨让他们去光佛寺,朕又能说什么呢。” 丽妃转过身体,抓着皇帝的衣袖道:“皇上,臣妾也想出宫。” 皇帝一愣,道:“你也想出宫?” 第十三章 伤逝(一) 丽妃露出郝然的表情,道:“皇上也知道,臣妾已经伺候您这么多年了,可一直都没有好消息,臣妾听说,光佛寺的送子观音最灵验了,臣妾想去求一求。” 皇帝道:“光佛寺?一定要去那吗?” 丽妃看着皇帝,恳求道:“听说那里的送子观音可灵验了,我娘家嫂嫂就是在那里求的送子汤,我哥哥每月初一十五都会陪嫂嫂去,去年正月里果然有了一个女儿,今年又有了,大夫都说是个男胎。皇上,就当臣妾求您,皇后什么都有了,臣妾只想要一个孩子,您就陪臣妾走一趟吧。” 皇帝看着丽妃满脸哀求的神色,微微动容,自己已过了而立之年,却只有太子这一个孩子,自己也是极度渴望能再有个孩子的。 丽妃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一看他神色就知道有戏,继续哀求道:“皇后娘娘去光佛寺是为国祈福,皇上陪着臣妾去求子也是为了延绵子嗣,承继宗庙呀。” “再说,皇上和皇后同时驾临光佛寺,一起为国祈福,更显诚意,百姓们也会对皇上感恩戴德的。” 丽妃这句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明明当皇帝的是自己,可太后在民间的声望一直很高,自己这个皇帝都隐隐不及。 皇帝想到这里,大声叫道:“来人!” 梁多瑞推开殿门走了进来,恭身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背了双手,道:“吩咐下去,朕要去光佛寺和皇后一起为国祈福,即刻启程。” 梁多瑞面色平静道:“是,奴才这就去准备。”说完就行礼退下,行礼时和丽妃对了个眼神。 丽妃去了后殿更衣,一炷香后梁总管前来报道,说道仪仗都准备好了。 皇帝一愣,道:“这么快?” 梁多瑞正准备开口时丽妃出来了,道:“皇上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们哪敢不尽心呀,早点准备好就可以早点出发了,皇上,咱们快走吧,说不定还能赶上皇后娘娘的车驾呢。” 于是皇帝就带了丽妃浩浩荡荡的往光佛寺去。 阳国皇宫出现了开国以来第一次整个宫里没有一位正经主子的景象,有头有脸的管事宫女和内侍们也都跟出去了,余下的众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皇帝带着丽妃出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上官家,上官夫人只是为皇后感到担忧,而太后此刻正在跟上官婉儿玩得欢,根本就没听清来人说的是什么。 傍晚时分,皇帝的御驾也来到小檀香山脚下,主持刚送皇后与太子去禅房休息,听到报信又立刻飞奔到山下迎接皇帝。 看到皇帝身边的丽妃时,主持不禁头大如斗,这怎么还从宫里斗到了寺里?不过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眼前这位技高一筹呀。 想着上前宣了佛号,陪着皇帝到了光佛寺。 皇帝一路上都在问皇后与太子祈福之事,知道二人已经歇息,就道:“今日坐了一整日的马车,先准备斋饭吧,朕与丽妃都饿了。” 主持自去准备不提。 此时此刻,皇后与太子正在小檀香山的小道上艰难前行,他们根本不知道阡陌居的一夜温情将会用怎样惨重的代价换得。 皇帝和丽妃用过了斋饭,又喝了一盏茶,还是未见皇后带着太子前来请安。皇帝面露不虞。 朕摆了这么大的阵仗入寺,就不相信皇后能不知道,朕没有派人通知你,你就真的不来拜见,就是故意! 皇帝越想越气,重重的放下茶盏。 丽妃见机煽风点火,道;“皇上您别急,皇后娘娘应该已经歇下了,也许还不知道御驾已经来了光佛寺。再说您不也没叫人通传吗?臣妾陪着皇上再等等吧。” 等?让自己一个堂堂一国之君等她?皇帝一拂衣袖站起来,道:“就算朕没派人过去,她身边的都是死人吗?朕入寺这么大的动静,就没人知道?她不来见朕,朕亲自去见她。”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丽妃在心底暗笑:皇后绕过皇帝向太后请旨出宫,又神神秘秘的让人准备衣裳,肯定没什么好事,不管她准备做什么,一定不希望皇帝知道,自己故意引皇帝前来,看她要怎么收场。目前看来,事情果然往自己所愿的方向发展。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满含担忧的道:“皇后娘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臣妾陪皇上一起去看看吧。” 一行人来到皇后和太子所住的院子,主持亲自拍开了门,皇帝还未等门完全打开,就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到院子,只见那些宫女们都在廊下或坐或站,聊天说话,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院子里趁着皇后和太子打坐的时间偷闲的宫女们看见皇上突然出现,都吓了一大跳,一时连行礼都忘了。 这时丽妃大声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有没有尊卑之念?见了皇上与本宫居然不行礼?皇后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宫女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下跪,磕头求饶不止。 丽妃又道:“你们不在里面伺候,都在廊下做什么?” 一名看起来品级不低的宫女应声道:“皇后娘娘说要和太子殿下静心打坐,不要任何人伺候,也不许任何人打扰,奴婢们这才都在廊下的。” 丽妃看了皇帝一眼,只见皇帝的眼睛瞟向了厢房,隐隐可见怒气。 朕都亲自来了,她居然还不出来? 于是沉声道:“目无君上,偷懒耍滑,全都给朕重责三十大板赶出宫去。” 立刻有孔武的大内侍卫将满院里的宫女们拖出去,一时院子里喊声震天,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丽妃此刻也感到了一丝蹊跷,皇后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做,也不至于轻视皇上至此吧?见皇帝大步走向厢房,立刻跟了上去。 此时院子里原来的人都已经被拖出去了,只剩主持和皇帝的亲随人员。 皇帝走到门边,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 里面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皇帝走进去一看,屋里根本就没有人,一时愣在那里。 丽妃看到蒲团上皇后和太子的朝服,心道她果然换了衣服避开众人出去了,去的好,我定叫你有去无回! 丽妃立刻满脸担忧的道:“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不会出事了吧,该不会是被歹人掳走了吧?”说着有意无意走到蒲团边假装查看房间里的情况。 皇帝听了她的话,眉头微皱,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是错怪她了,但看到丽妃身边蒲团上的朝服,转念一想,心道不对,且不说这小檀香山今日封锁极严歹人根本就进不来不说,就算他们乔装成前来拜佛的人混进来,也没有道理把人掳走的时候把朝服脱下。 皇后和太子的朝服是用金银丝线织就,缀满了珠宝美玉,歹人没道理会放过才是。 丽妃走到皇帝面前道:“皇上,皇后娘娘若真是被人掳走,此刻应该还没走远,要不要派人追捕?” 皇帝走到蒲团边坐下,拿起蒲团上皇后的朝服,道:“恐怕不是有人掳走了她,是她自己要出去的吧。” 丽妃一惊,用手捂住嘴,道:“皇上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私逃了?难怪……” 皇帝看她欲言又止,道:“难怪什么?” 丽妃为难道;“前几日臣妾曾无意中听说皇后娘娘命人做了两套衣裳,臣妾好奇就去看了一眼,见那衣裳不是皇后的仪制,倒像是民间一些妇人所穿衣物的样子,臣妾虽不明白,但皇后娘娘贵为国母,想做两件平民的衣服,臣妾也不好多言。” 皇帝略一思忖,道:“她想穿就穿,谁还会说什么不成?为什么要大半夜的穿着那衣服出去呢?“ 话刚说完,皇帝自己一愣,旋即有滔天的怒火在眼睛里急聚。 丽妃见了,心里乐开了花,顾温纯啊顾温纯,别以为你姓了柳,又有太后庇护就万事大吉了,这私会情郎、惑乱**的罪名你可是坐定了。 皇帝一把将皇后的朝服仍在地上,犹不解气的将一旁的供桌掀翻,又来回在屋里走了好几圈,才对一旁战战兢兢的主持道:“这件事情不许传扬开去,否则朕就叫你人头落地。“ 主持立刻恭声应是。 皇帝接着道:“你派人暗暗查访看皇后到底还在不在寺里,朕就在这里等她!”皇帝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无限的怨愤之意了。 主持领命出去。 丽妃用手顺着皇帝的后背,道:“皇上,您别吓臣妾呀,有什么事好好说,说必定皇后只是想出去散散心,等她回来说开了也就好了。” 皇帝看着丽妃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暖,突然有个念头闪过脑海,丽妃极力撺掇自己来光佛寺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想了想又觉得,即便丽妃请自己来光佛寺是故意,但皇后深夜不见踪影已是事实,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她不愿出去,丽妃总不见得逼她出去吧。 丽妃见皇帝看着自己时有一瞬间的犹疑,又马上移开了目光,柔声对自己道:“今日你也累着了,先去休息吧,朕自己等她!”说到后来语气又变得凌厉。 皇后见到皇帝后惊慌失措的一幕,自己怎可错过,于是柔声对皇帝道:“臣妾无妨,倒是皇上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就让臣妾陪您一块等吧。”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道:“还是你贴心。” 龙胤空从母亲怀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寅初了,柳温纯看到儿子醒来,温言道:“空儿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龙胤空一下搂住了她的脖子,道:“娘,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跟你睡好不好?” 柳温纯爱怜道:“好呀,以后娘每隔几天就到泰安堂陪你好不好?” 龙胤空点了点头,又钻进了母亲的怀里,柳温纯拍拍他道:“空儿,咱们该出去了。” 龙胤空立刻抬起头来,满脸的不舍,挣扎了一会,道:“好吧,那我们以后还能再来吗?” 柳温纯点了点头,道:“以后只要一有机会,咱们就过来,阡陌居的旁边有一条小河,等到了春天的时候呀,咱们还可以在这里捕鱼做饭。” 龙胤空欢欢喜喜的起了身,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张罗汉床上,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被子,昨晚他们就是和衣睡在床上的。 姚公公在马车里等了一夜,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他们还要赶回光佛寺,就见皇后牵着太子的手从树林里出来,太子满脸的兴奋,不停的抬头跟皇后说着什么,皇后也是一脸的笑容,他也不禁跟着笑了。 等二人上了马车坐稳之后,姚公公一甩马鞭,驾车回去。此刻车上的人还不知道,光佛寺里皇帝正在等着他们。 第十四章 伤逝(二) 皇帝放下手中续了一夜,已经没有任何茶味的英山云雾,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丽妃站了一夜,虽然脚酸的不行,但精神倒是很好的样子,皇帝昨夜说要等皇后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自己也没有自作主张坐下,生怕受到迁怒。 昨夜主持来报,皇后果然不在寺里,而且还真的彻夜未归,丽妃只觉得这回连老天都帮着自己。 正想着山上晨间雾重,要不要给皇帝加一件披风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声响。 这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院子里还是显得很突兀,皇帝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睛里一道如有实质的精光射向了房门,坐直了身体,岿然不动。 皇后和太子终于在卯正二刻的时候赶回了光佛寺,一路疾行而来,从偏门顺利回到院子里的以后,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太子似乎感到了不安。 越往里走,这种不安感就越强烈,他不禁拉了拉皇后的衣袖,小声道:“娘,您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呀?” 皇后疑惑道:“没有呀,怎么了?” 太子道:“您不觉得院子里太安静了吗?” 皇后笑道:“现在时间还早,她们应该还没起,娘身边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来都是这个样子,没事的,我们回屋。” 太子紧跟着皇后朝房门口走去,总觉得那房门后面好像有一股很可怕的力量。 皇后倒没想那么多,昨晚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推开房门的一霎那。 房门被推开,山间的晨雾涌了进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皇后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里的情况,就有一道威严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昨晚去哪了?” 皇后一愣,随即意识到这声音属于谁,此刻无暇多想,立刻跪倒于地,心存侥幸道:“回皇上的话,太子难得出宫,臣妾一早带他出去赏景去了。” 太子立刻跪下,道:“父皇,母后确实是带着儿臣出去赏景去了。” 皇帝气极反笑:“赏景?这大冬天的有什么景可赏?而且一赏还是一整夜?” 一边的丽妃立即道:“皇后娘娘,皇上昨晚在这里等了您一夜,您彻夜不归,到底上哪去了,不如说实话吧,也好让皇上消消气呀。” 皇帝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拿起手边的茶盏就向皇后砸去,怒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做什么?你请旨出宫,还偷偷做了衣裳,你自己出去不算,还要带着朕的儿子!?你简直罪无可赦!” 太子立刻扑到皇后身前挡住了极速飞过来的茶盏,溅了一身的茶水,听到父皇指责母后的话,立刻辩解道:“父皇,您听我说,母后只是带我去了……” 话未说完,丽妃插话道:“太子殿下,您还小,可别被人蒙蔽了,您这样子可是让皇上为难呀,何苦伤了您和皇上的父子情分呢。” 皇帝一愣,即便要处置皇后也不该当着太子的面,丽妃话音刚落他就道:“你给朕出去。” 太子还欲再说什么,皇帝立刻沉了脸,扬声道:“梁多瑞!给朕安排人送太子回宫,即日起,不许住在凤栖殿,立刻挪去东宫。你亲自看着他回去,快去!“ 院外的梁多瑞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立刻推开院门跪到院子里,道:“是,奴才领命。”说着就进了屋子将挣扎不已的太子强行抱了出去。 龙胤空知道这是父皇要支开自己好处罚母后,挣扎着不肯离开,但他人小力薄,怎能敌得过身怀武功的梁多瑞? 皇后此时悲愤道:“皇上,您无论怎样惩罚臣妾都不要紧,求您不要伤害太子。” 皇帝怒道:“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会好好待他,用不着你来操心。”皇后听了这话心里像是被开水浇过一样,生疼生疼的。 太子终于被抱了出去,直到再也听不到他的哭喊声,皇帝才开口道:“皇后,朕再问你一次,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皇后跪直了身体,一言不发。不能让皇帝知道阡陌居的存在,救不了自己不说,可能还会火上浇油,更重要的是,不能连累清姐姐和上官大哥。 皇帝抬起手指着她,道:“好,好,好,你彻夜未归,不知去向,有失妇德,朕要罚你,你可有话要说?” 皇后倔然道:“臣妾无话可说。” 皇帝气的手直发抖,半晌,站起身朝外走去,道:“先行回宫,再做处置。”丽妃立即跟了上去,临出去前,轻蔑的瞥了皇后一眼。 皇帝派人看着皇后,不许她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许传递任何东西。 皇帝还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向太后提及此事,否则满门抄斩! 凤卫的人见皇后与太子回到光佛寺后就撤了,皇后身边也有她们的人,再留下去,反而容易出事,但谁承想,以宫女身份潜伏在皇后身边的凤卫成员,早在昨晚就已经被拘起来了。 皇后,也是时运不济呀。 车队在皇帝的催促下很快就回到宫中,太子已经被挪去了东宫,皇后回到凤栖殿后就直接被看守在偏殿。 皇帝处理完今日的政务之后就来到了凤栖殿,身后只跟了一个梁多瑞。 皇帝从勤政殿一路步行到凤栖殿,一直在想该如何处置皇后,其实他对皇后的感情很复杂,虽说自己是被迫娶她,但是毕竟这么多年夫妻,还有一个孩子,她对自己也体贴入微,只是自己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再加上她是太后那边的人,自己就一直冷着她。 但她今日做出这种事来,自己是皇帝,这叫他情何以堪? 凤栖殿很快就到了,皇帝一进去就下令除了看守之人外所有人退下,只有梁总管一个人守在殿外,宫人们出去之后梁总管亲自关上了宫门。 那些宫人出去之后直接被拘到了永宁宫,那里是关押犯了事的宫人们地方,大部分被关押在那里的人都“永远安宁”了。 皇帝一个人推开凤栖殿了沉重的大门,自己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来过这里了。 皇帝一步一步走向正中间的凤座,慢慢坐在凤座上,突然听见内殿有响动。 皇帝立刻站起身进了内殿,只见一个宫女正抱着什么东西,慌慌张张的样子,那宫女他认识,是皇后身边贴身的掌事姑姑。 皇帝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宫女看见皇帝,吓了一跳,怀里的包袱掉在了地上,她慌忙弯身去捡。 这时,皇帝也注意到了那个明黄色的包袱,他走过去,捡起包袱,打开看了。 只见里面有一双男人的鞋子和腰带,还有一个荷包,都是柳叶合心的图案。 皇帝勃然大怒,那宫女立即跪倒在地,不停的磕着头,求饶道:“皇上饶命呀,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把这些东西拿去烧掉的。” 皇帝二话没说,拿着东西就去了偏殿,那里是关押皇后的地方。 那宫女见任务已经完成,松了一口气,其实皇后对自己还不错,但是丽妃娘娘用全家人的性命胁迫自己做这件事情,自己不得不做,皇后娘娘,是奴婢对不起您! 只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向自己打的心窝扎下去。 皇帝气汹汹的来到偏殿,勒令看守的人道:“都给朕退下!” 那些人急忙行礼退下,一忽儿功夫就走的一个不剩。 皇帝走到皇后面前,将包袱扔在她脚下,道:“朕与你夫妻多年都没见过你的东西,你倒好,这些脏东西是准备送给哪个野男人?嗯!?” 皇后看看那个包裹,又看看皇帝深恶痛绝的神色,面带讥讽的笑了,那天那个送炭的宫女果然看到了什么,丽妃在自己身边肯定也安排了得意的人,皇帝也是她引去光佛寺的。 但这些都不足以把她打倒,如果皇帝信任她,丽妃做再多事也是徒劳,可现在,丽妃希望皇帝信的,他统统都相信了。 拿着自己给他做的东西质问自己是哪个野男人的?她想想就觉得嘲讽。 皇后倔强道:“皇上不必责问了,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皇帝气急,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 皇后耳上的坠子瞬间飞了出去,嘴角也留下血来,片刻之后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皇帝道:“你不承认是吧?好!” 皇帝甩手走出殿外,对侯在殿外台阶下的梁多瑞道:“皇后冒犯天子,知错不改,教唆皇子,有失中宫之德,着降为庶人,迁居冷宫。”惑乱**的罪名不能用,于自己威严有碍。 梁多瑞也没想到皇后会受到这么重的惩罚,一时愣在那里。 皇帝一边朝外走去,一边道:“就按朕的意思拟旨,即刻去办!” 梁多瑞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去办理此事了。 丽妃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剥橘子吃,听到来报放下手中的橘子,拍了拍手,道:“皇上这回还真下了狠心。” 拿过宫女递上来的锦帕擦了擦手,又道:“不过光打入冷宫有什么用?等太后回来,说不定即刻就会让她复位,一定不能让她再有翻身的机会。对了,凤栖殿的那名宫女如何了?” 一旁的宫女道:“回娘娘的话,那宫女做完该做的事已经自杀了,一句废话都没说。” 丽妃面带不屑的笑道:“算她识相,想办法把她家里人弄出京城,越远越好。还有那些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那宫女道;“娘娘,何必那么费事,不如一了百了?” 丽妃皱眉道:“你懂什么,那宫女才自杀,她家里的人就都死了,难免会引人怀疑,送他们出城倒还有个由头说他们心伤女儿之死,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那宫女立刻拍马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丽妃懒洋洋的从软榻上站起来,道:“把皇上赐给本宫的那件貂皮大氅拿来,本宫要去拜会拜会皇后。还有太子那边,知道他亲娘被打入冷宫,小孩子家总是沉不住气的,到时候皇上只怕会更生气。” 第十五章 伤逝(三) 柳温纯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自己和母亲被赶出家门的日子,饥寒交迫,无比绝望。 她被人架到冷宫,狠狠的摔在地上,那些人出去的时候还给门上了锁。 抬眼望去,这里空荡荡的,仅有的桌椅板凳也都是残破不堪,唯一的木板床上挂的帐子也是乌漆抹黑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窗户很小,几乎没有光亮能透进来。 这里已经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阴森森的,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冷风,吹得人汗毛直竖。 柳温纯找了个角落蹲下,她已经欲哭无泪了,被自己枕边人怀疑,她又能指望谁呢?太后不在宫里,皇帝和丽妃一定会想尽办法不让她知道此事的,等她回宫的时候,自己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吧,至于上官家那边更是不能连累,就算他们肯帮自己,可她连个消息都传不出去。 她靠坐在斑驳的墙角,双手抱着膝盖,将肿的不成样子的脸埋了进去。 龙胤空回到宫中以后,立刻被人带到了东宫,梁总管离去之前特意命人把他看守起来。 姚公公把他和母亲送回小檀香山后,就驾车回了宫中,自己被送到东宫的时候,他也跟着过来了。梁多瑞没有拦他,皇后已经完了,但太子依旧是太子,毕竟皇帝只有这一个儿子。 太子急得在宫里走来走去,姚公公得知消息后反而平静的多,他向太子分析道:“现在看来,定是丽妃陷害皇后无疑,只是别的都好说,皇后娘娘昨晚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太子望着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内侍,在自己心里,他不仅是下人,也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人,丽妃几次想对自己下手,都是他救了自己。 于是他就把昨夜的事告诉给他听,姚公公心里很不是滋味,皇后和太子一直碍于身份不好表现的太亲昵,以至于太子小小年纪整天装深沉,好不容易,母子二人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却发生这档子事,这可怎么是好? 二人正冥思苦想间,突然从门外传来看守之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道:“你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这回可倒了大霉了。” 另一个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我回宫后就一直看着太子,你刚从外面过来,快跟我说说,皇后怎么倒霉了?” 这个声音道:“皇上刚才去了一趟凤栖宫,紧接着梁总管就宣旨说皇后冒犯天子,知错不改,教唆皇子,有失中宫之德,打入冷宫了。”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几不可闻。 另一个声音道:“真的?皇后可是一国之母,就这么说废就废了?太后娘娘知道吗?” 这个声音道:“眼下就甭管太后了,听说她老人家要在上官家住好一阵子呢,我听说啊,皇后被废,其实是因为皇上在她宫里搜出了男人的物件,龙颜大怒,这才被打入冷宫的。”两人说完还相视一笑。 这时屋内的龙胤空早就气的肺都快炸了,此刻听着他们不堪入耳的笑声,立刻冲出,道:“我母后没有!她是被冤枉的!” 那两人见太子出来,立刻恭身道:“太子殿下跟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人说这些没用,关键皇上信了,此刻皇后娘娘已经被挪去冷宫了。” 冷宫那个地方自己曾好奇的去过,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母亲身体不好,怎么能去那儿。 想到这里他拔腿就向外跑去,两个内侍想出手阻止,但被随后出来的姚公公缠住了。皇后这一次只怕是活不成了,让她们母子二人见最后一面也好。 龙胤空一路飞奔到冷宫,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那些看守之人早就得了丽妃的吩咐,也未阻止。 屋里的光线很暗,过了好一会,龙胤空才看见缩在墙角的母亲,只见她发髻散乱,眼神无光,左半边脸还肿的老高。 龙胤空走过去,心疼看着母亲,柳温纯发现有人走过来,一看之下居然是太子,她激动的抓住儿子的双手,道:“空儿,是母亲对不起你。” 太子此刻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抱紧了母亲,两人相拥而泣。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娇糯的声音道:“我还只当皇后娘娘骤然被废,心里难过,正想好好安慰一番呢,没想到这里正在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呀。” 龙胤空看到这张让自己深恶痛绝的脸,就恨不得立刻撕碎了它。 丽妃看到太子愤愤的眼神,笑道:“太子殿下,您再瞪我也没用,下令废皇后于冷宫的可是皇上。” 龙胤空再也忍不住,向她冲过去,但丽妃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抓住了他,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他架了起来。 柳温纯见状大声呵斥道:“快放开我儿子!” 丽妃以手捂唇道:“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呀,”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又道:“你以为这样就很惨了吗?我告诉你,你的痛苦才刚刚开始而已。” 说完就吩咐道:“来人,把我们带来的好东西拿给皇后娘娘看看。” 她身后走出一帮宫女,手上都拿了不少东西,甚至还有两人抬了一个烧的通红的火盆。再仔细一看,那分明就是牢里审问犯人时用的各种刑具。 太子睁大了眼,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许伤害我母后!” 丽妃并未理会太子,道:“来人,上夹棍。” 两个孔武有力的宫女分别抓住了柳温纯的左右手,粗鲁的把她的手塞进夹棍里,分别抓住了两边的拉绳,用力向两边拉起来。 柳温纯只觉得痛入骨髓,忍不住发出喊叫声。 丽妃在一旁面目狰狞,道:“你不就是爱用你那双爪子给皇上弹琴吗?你弹呀?” 龙胤空在一旁眼看着母亲受刑,急的拳打脚踢,但他人小力微,还是被宫女死死的钳住了。 丽妃走到柳温纯面前,抬起她肿了半边的脸,恶狠狠的道:“你只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凭什么能坐上皇后的宝座,我是名门之后,为什么要屈居你之下,不就是仗着你这张迷惑男人的脸吗?给我毁了这张脸!” 一个年纪较大的宫女走到火盆旁抽出一根烧红的烙铁,另一个人抓住柳温纯的头发,逼迫她露出未受伤的右脸。 一阵凄厉至极的声音直击耳膜,只听一阵滋滋的响声过后柳温纯瘫倒在地,了无声息。 龙胤空此刻目眦欲裂,狠命的揣着抓着自己的几个女人,只觉得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味道直欲令他作呕,他张口就咬向右边的人,那宫女吃痛之下松开了手,他又如法炮制咬了左边的人,恢复行动自由之后,快速冲到母亲旁边,大声叫道:“母亲,母亲!” 抬头用怨愤至极的眼神盯着丽妃,就那么安静的盯着,一句话也没说。 丽妃无来由的觉得可怕,不自觉的倒退两步,可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而且很快,她就会送他去跟他母亲团聚,她愤愤的想。 看柳温纯的样子,应该已经活不成了,千万别让她死在自己面前,她甩了衣袖,道:“回宫!” 看着那个女魔头走出自己的视线,龙胤空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跟她拼命,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太渺小,根本就伤不到她,但总有一天,自己会把她千刀万剐! 柳温纯嘤咛一声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连汗毛孔都无比的疼痛。 龙胤空看着母亲血肉模糊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办,哭道:“母亲,您别吓我呀,您到底怎么样了?” 柳温纯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摸着儿子的头,道:“空儿,母后不行了……以后……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答应娘的话……一定要做到……不要跟丽妃作对……你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去找皇奶奶……还有……不要恨你父皇……他是你父亲……” 太子泣不成声,只一个劲地点头。 柳温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要好好……好好孝顺清姨……就像孝顺为娘一样……娘这一生……能遇到他们……能有你这个儿子……已经……无憾……” 龙胤空只觉得抚摸着自己的手突然从空中滑落,母亲去了! 她跪坐在母亲的身边,觉得胸口闷的难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直到喊道嗓子都哑了,才停下。 丽妃回到丽景宫后,悠闲的喝着进贡上来的雨前龙井,向旁边的人道:“皇上废后的消息拦住了吗?” 她身边刚才对皇后用烙铁的宫女道:“娘娘放心吧,就算太后再宫里有多少耳目,消息要想传出去至少得是两个时辰以后了,到时候,皇后……” 看到丽妃不虞的神色,立刻改口道:“到时候,柳温纯早就已经死了,咱们在烙铁上涂的孔雀胆,剧毒无比,估计您还没回宫的时候,她就已经咽气了。”说完阴险的笑了。 丽妃抬手扶了扶头上的九尾凤钗,道:“死了好,本宫也是不想她活在世上徒增痛苦,只是让她早点解脱罢了。” 那宫女立刻逢迎道;“娘娘心善。” 丽妃又道;“一个时辰之后通知皇上,就说她不堪忍受冷宫的凄苦,绝望自裁了。” 第十六章 太后的决定 两个时辰之后,太后留在凤栖殿的凤卫成员终于通过了重重阻挠,将消息传到上官家。 太后此刻已经歇息了,苏嬷嬷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完全不敢相信,昨晚自己还亲眼看着皇后带着太子上了去阡陌居的马车。 阡陌居的事,太后当然知道,而太后知道的事情,当然都是自己传给她的。 可是这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她怎么就——死了? 苏嬷嬷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走到床边,轻声叫醒了太后,将皇后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 太后听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声音里有无限的惆怅。 太后又发了一会呆,道:“给我更衣,哀家要连夜回宫,我倒要看看,先皇拼死打下的这份基业,到底传到了什么人手上!” 几乎就在苏嬷嬷得知消息的同一时间,上官文轩也得到了消息。上官家能历世千年,当然有一部分暗中的力量。 他思虑良久,终于决定还是把消息告诉妻子,这件事根本瞒不住。 上官夫人哄上官婉儿睡下后就回到了正屋,过了年婉儿都快满周岁了,也不能总是这么“冷落”了文轩。 上官文轩进来的时候,她正在铺床,看到他进屋后径直坐在圆木桌旁,一言不发。 上官夫人放下手中的床褥,走过去轻声问道:“文轩,怎么了?” 上官文轩抬头看着妻子,斟酌道:“清心,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上官夫人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握住上官文轩的手,直直的看着他。 上官文轩回握住妻子的手道:“清心,你要有心理准备,皇后她……她去了。” 上官夫人一时没明白上官文轩的意思,皱眉想了半天:皇后?去了? 隔了半晌,她才想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温纯死了! 她霍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她可是皇后!她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谁告诉你她死了?” 上官文轩知道妻子和皇后的交情非同一般,看妻子有陷入癫狂之态的趋势,立刻上去抱住了她,抚着她的后背道:“是刚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下旨废了她的后位,打入冷宫,后来,丽妃去冷宫探望,不久后她就离世了。” 上官文轩没有对妻子说丽妃那些残忍的手段,他怕妻子受不住。 上官夫人在他的安抚之下情绪好了很多,只是脸上还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过了一会,眼泪才扑扑的掉落下来,上官夫人睁着婆娑的泪眼看着上官文轩,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上官文轩扶着她坐下,道:“其实这次光佛寺祈福,是皇后自己向太后请旨得来的,她想带着太子出宫,去一个她很想去的地方。” “但她的行动都被丽妃看在眼里,初六一早,他们前脚刚走,皇帝就带着丽妃后脚跟上了,也去了光佛寺。” “皇帝到的时候,她已经带着太子从寺里出来了,皇帝发现她不在寺里,直等了一夜,第二日清早她回来以后,皇帝就发了火,命人将太子先行送回宫中,关到东宫不许他出来。” “紧接着就起驾回了皇宫,一路上她都被人看管着。回宫以后,皇帝去了凤栖殿,谁知发现内殿有一名宫女捧着一个包裹说是奉皇后之命要拿去烧掉的,那包裹里装的都是男人的物件。皇上雷霆大怒,下旨废后,并把她送进了冷宫,后来……” 上官夫人愤恨道:“后来,皇帝就任由那个丽妃把她折磨致死!?”双手死死抓住衣摆。 上官文轩叹了口气,道:“清心,你可知道,她昨夜去了哪?” 上官夫人一愣,道:“什么地方值得她冒这么大的险,她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吗?” 上官文轩怅然道:“她带着太子去了阡陌居。” 上官夫人低下头,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痛惜道:“她怎么那么傻?” “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些男人的物件,是不是一双靴子、一个腰带,还有一个荷包?上面绣的都是柳叶合心的花纹?” 上官文轩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上官夫人讶然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她跟我说过,那些东西,是她大婚不久后准备送给皇帝的!我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一直都没有送出去,但那绝不能成为皇帝废她的理由!” 上官文轩没想到真相原来是这样!一时转不过弯来,愣在那里。 上官夫人突然抓住他的衣袖道:“文轩,我求你,我想进宫,看她最后一面。” 上官文轩道:“去吧,注意别着凉了,你身体不好,婉儿这里,我会好好照顾的。太后那边得到消息后一定会连夜回宫,我送你去她那里。” 上官夫人点点头,任由上官文轩给她披上厚厚的披风,去了太后那里。 熟睡中的上官婉儿什么都不知道,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太后和上官夫人进宫的时候,皇帝正把自己关在龙吟殿里,谁都不见,柳温纯的后事,都是丽妃在料理。 丽妃动作很快,她们赶到冷宫的时候,柳温纯已经被装到一口黑木棺材里,内侍局的人正准备上钉。 太子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眼睛没有任何焦距的盯着那口棺材,上官夫人立刻跑上去搂住他,太子茫然的抬头,见到是她,一下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太后看着那些拿着长钉和锤子的人,怒道:“全都给哀家住手!” 众人见太后突然回宫俱是一愣,听见她发火,纷纷跪下磕头。 太后气的胸脯剧烈的起伏,苏嬷嬷一直在帮她顺气,过了好一会,她才道:“哀家还没死!这宫里的事情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小妃子说了算,全都给哀家滚出去!” 那些人慌忙退下,太后又道:“来人,送皇后回凤栖殿,任何人不得阻拦!” 又对苏嬷嬷道:“传哀家懿旨,丽妃罔顾尊卑、不敬哀家,去协理六宫之权,降为贵人,罚俸一年,禁足六个月,没有哀家的懿旨,任何人不得探视!” 又道:“你去拟一份圣旨,就说,皇后于昨日在光佛寺为国祈福之时,感染风寒,不幸病故,为表其功,特追封谥号‘贤’,文武百官禁嫁娶一个月,守孝三个月,百姓们禁嫁娶十日,守孝一个月,写好之后直接拿给皇帝行玺。”苏嬷嬷应声退下。 太后走到太子身边,厉声道:“给哀家站起来!看你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国储君的样子?” 上官夫人没有说话,她知道太后这是在转移太子的注意力。 太子抽抽噎噎的抬起头,看着皇奶奶威严的目光,眼神坚定下来,从上官夫人的怀中退出来,道:“皇奶奶,我一定要让那些欺负过我娘的人付出代价!” 太后道:“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好,你母亲已经去了,哭也哭不回来,我相信她绝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太子点点头。 太后吩咐道:“来人,送太子回宫。” 谁知那些宫女一靠近他,他就大喊大叫起来,坚决不让她们近身。 龙胤空一闻到那些女人身上的气味,就想到母亲在眼前受刑的情景,他不停的挥着手,朝那些宫女大叫道:“走开,不许你们碰我!” 上官夫人走上前去,抱着他的肩膀,温言道:“空儿,已经没事了,她们都是皇奶奶身边的人,不会伤害你的,为什么不让她们碰你?” 龙胤空只觉得清姨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昙花香味让自己舒服不少,他答道:“她们身上的味道让我很难受,我想吐。” 上官夫人和太后对视一眼,都意识到皇后的死,只怕会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上官夫人道:“太后,还是让我陪太子回宫吧。”太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里上官夫人就带着太子回了东宫,一路上温言相劝,回到东宫的时候,太子的神色已经舒缓不少。 次日一早,皇后薨逝的消息就昭告了天下,圣旨是按照太后昨晚的意思发的,文武百官得知消息后慌忙换了孝服,前来祭拜。 上官夫人到底没能看到柳温纯最后一面,她已经被装裹了,自己就别再打扰她了,愿她来世投生到一户好人家,不求富贵显赫,只求平淡幸福。 这两天她一直在东宫陪着太子,悉心照顾,亲力亲为,晚上的时候,太子总是会扑到她怀里叫“母亲”,惹得她也时常泪水涟涟。 一段时间之后,太子已经好多了,夜里不再哭闹,也和往常一样去给皇帝、太后请安,只是他一直不苟言笑,而且坚决不允许除太后、柳清心和苏嬷嬷以外的任何女人靠近他。 这日上官夫人陪着太子来慈寿宫请安,太后在说了几句家常后突然道:“空儿,你想不想去军营?” 太子一愣,上官夫人也是一愣,她立即道:“太后,太子他……” 太后抬手止住了她,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还年幼,又刚刚经历过丧母之痛,我现在把他送去军营太不通情理了,是不是?” 一席话说的上官夫人低下了头,但眼睛里还是流露出“就是如此”的意思。 太后喜欢柳清心的就是这点,她从不藏着掖着。 看着太子紧张的神色,道:“现在有两条路让你选,第一,你继续伤春悲秋,躲在清姨身后,哀家看在皇后的份上会好好照顾你,从此以后,你就待在宫里和丽妃没完没了的争斗,等你父皇有了别的孩子,你就天天琢磨如何保住太子之位,不思进取,争权谋利,整日看着那张恨入骨髓的脸在眼前晃悠,至少三十年后,你当上皇帝那一天,才能处决她,。” “第二,你现在就去军营,我除了安排人保证你不会丢了性命以外,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你从头做起,直到有一天,连你父皇都不能轻易撼动你的位置,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能够阻止你。” 太子立刻道:“皇奶奶,我选第二个,让我进军营吧。” 太后道:“你别急着答复我,先回去好好想想,三日后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太子行礼退下,上官夫人坐到太后身边,道:“太子这么小就去军营,太后您老人家放心吗?” 太后道:“与其让他在宫里面对无穷无尽的迫害与阴谋,还不如让他去军营,至少丽贵人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军营里,我老了,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这次皇后的死就是个例子。” 上官夫人听到“皇后”二字黯然道:“太后为什么不直接处置了她呢?” 太后道:“空儿要想成为真正的强者还需要锻炼,她就是我给空儿设的磨刀石,而且只有她还活着,空儿才有信念坚持下去。” 上官夫人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太后看着她担忧的神色,拍拍她的手,道:“让他去军营里多学些阳谋之道,总比在宫里一味走阴寒的路子强。你放心,西大营不是还有云将军在吗,空儿不会有事的。” 云将军就是云鹏,就是自己的姐夫,上官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三日后太子郑重告知太后,他,要去军营。 第十七章 过生日 兴隆三十年三月初三,这一天是上官婉儿六岁的生日,上官夫人早在好几天前就吩咐下去要好好准备,还亲手为女儿做了一套粉红色的春衫。 这日一早,上官夫人就给上官婉儿穿上那套粉红色的春衫,亲自给她梳了头,把她打扮得犹如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女一般。 上官婉儿刚打扮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婉儿妹妹,我来了,快看我给你带来什么生辰礼物!” 上官婉儿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云家大小姐云水柔来了。 果然,只见一个身着骑马装的小姑娘扬着手里的东西跑了进来,她没有像寻常七八岁的小姐们那样梳双螺髻,而是将所有的头发都高高束起,用粉绿色的带子扎紧,行动间一把马尾荡来荡去,很是俏皮可爱。 她兴冲冲的把手中的东西献宝似的递到上官婉儿面前。 上官婉儿一看,发现那是一把很精致的小刀,金黄色的刀鞘,刻着吉祥如意的花纹,刀柄上还镶嵌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衬着朝霞的映照,熠熠生辉。 上官婉儿不禁失笑,这位表姐就爱舞刀弄枪,连送生日礼物都不离刀,不过这把小刀如此精致,定是她自己珍藏之物,如今肯拿出来送给自己,自己该感到高兴才对。 于是柔声道:“谢谢柔表姐。” 随后进门的云夫人见状道:“还是你家婉儿知书达理,说话都这么细声细气的,我家水柔,天生一副大嗓门,还一天到晚说个不停。” 云水柔对上官婉儿做了个鬼脸,露出一副无奈地表情,云夫人每次带着云水柔来时都会夸赞婉儿,说教自己的女儿,两人已经习惯了。 云水柔并不生气,拉着婉儿的手,道:“婉儿,我们去看看表哥他们都给你准备什么好东西了,去年三表哥送你的剑谱你还留着吗,要不然借我看两天吧……” 上官夫人和云夫人看着两人相携出去的背影,相视一笑。 云夫人收回目光,道:“你是怎么教导婉儿的,看她小小年纪就温和有礼,我要是有你这份本事,我家水柔也不至于像个野丫头似的成天往军营里跑。” 上官夫人道:“我说大姐,你也别太担心了,孩子将来怎样还得看天性。” “当年娘怎么教导我们的,我就怎么教导婉儿的,我们三姐妹是一块长大的,不还是性格迥异,更何况是婉儿和水柔,她们两的成长环境完全不一样,各有各的特点,我倒觉得水柔活泼好动,很可爱呢,不像婉儿,从小身体就不好。” 云夫人道:“你就知足吧,儿女双全,女儿还这么乖巧伶俐,我瞧着你们夫妇俩的那些优点都被她继承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文轩嘛,婉儿的身子在他的调理之下已经好多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听香水榭走去,每年都是在那里设宴为婉儿庆生。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此刻早已往那边去了,只见临水的亭台里已经挂上了粉紫色的幔帐,微风吹拂,远远望去,宛如仙境一般。廊下放满了各种时兴的花卉,满厅生香。 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正坐在水榭中,五年的时间过去,上官靖宇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了,但他身上儒雅内敛的气质倒是没变,这点随了上官文轩。 他旁边的上官靖成也已经不是小时候大大咧咧的样子了,这些年一直在练功,身板练得很结实,个子也长得很快,才十岁的年纪,就快赶上上官靖宇了。 他们此刻正喝着茶,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抬头望去,远远看见云水柔像阵风似的跑来,后面跟着上官婉儿,正在丫鬟小悠的陪同下款款而来。 云水柔边跑边喊:“二表哥、三表哥,你们都给婉儿准备了什么礼物呀?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上官靖成起身道:“我们送给婉儿的生辰礼物,为什么要先给你看呀?” 旁边的上官靖宇抿唇一笑,这云家表妹最爱舞刀弄枪,自诩女侠,可三弟总是都说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自己十招之内必赢她,却又偏偏不愿与她比试,于是二人每每在一起,总是吵吵闹闹。 此时上官婉儿已经踱步来到厅中,上官靖宇站起来,道:“祝贺妹妹生辰之喜,这是我送给妹妹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说着把一个祖母绿的锦盒递给她。 上官婉儿道了声谢,双手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满脸的欣喜。 那边云水柔快步走过去,道:“什么好东西呀,也让我看看。”说着就凑了上去。 只见盒子里装的是一支蝴蝶玉钗,玉质极好,一点瑕疵都没有,甚至有些透明了,钗首上雕刻了两只翩然欲飞的蝴蝶,那蝴蝶栩栩如生,好像真的要飞走一样。 云水柔咋舌,这玉一看就是上好的昆山美玉,在外面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这么一支钗子得用多大一块籽料呀。不由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上官靖宇道:“啧啧,二表哥,你真有钱!” 上官婉儿噗嗤一笑,自己这便宜表姐还真是直接呀,不过她说的也不错,爷爷和爹爹都是不爱理庶务的,往年家里的生意往来都是外院的各位管事处理,这些管事世世代代都为上官家理财,忠诚度绝对没问题。 自从二哥表现出这方面的天赋以后,爹爹就放手让他去管这些,现在,上官家在京城的所有银钱往来,都是他在管着,听说他还找到门路,和洋人做起生意来了。 上官靖宇听了云水柔的话尴尬一笑,道:“也是机缘巧合,我以前曾经帮过东大街做珠玉生意的聚宝阁老板一个忙,他一直想着要谢我,前不久收到这支玉钗,就转给了我,我看这支玉钗品相不错,就拿来送给婉儿了。” 上官靖成在一旁对云水柔道:“不就是块玉吗,看你稀罕成那样,回头三表哥送你,比这个还好。” 云水柔道:“我才不稀罕呢,你要是肯跟我比试一场,我会更高兴的。” 上官靖成道:“跟丫头片子比武,我没这个兴趣。” “你说谁是丫头片子呢?”云水柔急道。 “这厅里只有你和婉儿,我家婉儿温婉大方,说的就是你。”上官靖成回道。 云水柔急了,跑过去,道:“不许你说我丫头片子。” 上官靖成见她跑过来,立刻闪开,口中说道:“你不仅是丫头片子,还是黄毛丫头。” 云水柔气急,抬脚就追了过去,于是满厅里就听见一阵嬉闹之声,上官靖宇和上官婉儿也被逗乐了,所有的人都笑成一团。 这时一个淳厚的声音道:“三弟还是爱和柔表妹打闹。”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体型修长,面色微黑,满面笑容的十六岁少年趋步而来。 上官婉儿立刻迎上去,抱着他的胳膊道:“大哥怎么回来了?先前也没听人说起过。” 上官靖康看着眼前这个小小年纪就明艳俏丽的妹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今日是你生辰,我特意向长官请了半日的假。” 上官婉儿不禁动容,自己这位大哥向来刻苦,尤其是数年前爷爷辞掉了大学士之职,转为闲职之后,他说上官家在朝中不能没有一个站的住脚的人物,于是提出要搬去军营常住的请求。 几位长辈商量之后同意了他的请求,他却出人意料的没有选择去西大营,而是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东大营。 他解释道:“西大营的主帅是大姨丈,那些将士们难免会为此高看我,我就得不到真正的锻炼,我要去东大营,一切从头开始,能做到什么样,全凭自己的本事!” 上官婉儿很佩服他,不靠家人自己闯荡,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实在太难,尤其他还是上官家的嫡长子,这种身份的转变恐怕很难适应。 但没想到他都一声不吭的承受下来,这一坚持就是五年,每年也只有祭祖和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这次居然为了自己的生日特意赶回来,自己很是感动。 这边上官靖成和云水柔终于停止了打闹,云水柔立刻跑了过来,对于这位常年驻扎在军营的大表哥很佩服,自己也常跟随父亲出入大营,知道一个普通的士兵,要想在军营里得到提升有多大的困难,而这位表哥五年的时间就当上了校总,手底下有两百多名士兵,已经很难得了,连父亲都说他是可造之材,有的人穷其一生都当不上这个位置。 云水柔跑上去,道:“大表哥,你给婉儿妹妹带了什么礼物。” 上官靖成立马插嘴道:“还能是什么,肯定是木雕的小人儿呗。” 上官靖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微羞道:“军营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我也只会这个。”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女童木雕来。 自从那年上官靖成送给上官婉儿一个木雕小娃娃,上官婉儿表示喜欢以后,每年她过生日的时候他都会雕一个送给她做生日礼物,上官婉儿明白,军营里平日的训练已经很繁琐劳累了,他还要抽出时间来给她准备礼物,自己怎么能不敢动! 上官婉儿一把接过那个木雕,夸赞道:“大哥的雕工越发好了,婉儿很喜欢!” 上官靖康笑了,他牙齿很白,因为常年待在军队的关系,平日里看上去比较严肃,但是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很可爱,很纯净。 这时上官夫人和云夫人也来到水榭,看见上官靖康,云夫人道:“康儿也回来啦。” 上官靖康立刻抱拳行礼,叫了声“大姨好。” 上官夫人见大儿子回来,嗔怪道:“回来也不跟为娘说一声。” 上官靖康道:“刚到家,听说弟弟妹妹们都在这里,就连忙赶了过来,是康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上官婉儿立刻撒娇道:“娘亲,大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您就别怪他了吧。” 上官夫人道:“我何尝有怪他的意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 众人此时已经来到厅中坐下,丫鬟们鱼贯上了茶水点心,众人一起吃吃喝喝,说些闲话,上官靖成和云水柔又一言不合吵起来,整个水榭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中午上官老爷和老太爷一同进来吃了长寿面,长寿面是上官夫人亲手下的,味道很好,上官婉儿吃了很多。 直到众人离去,上官婉儿才有空清点自己今日收到的礼物,共计;极品端砚一方,是爷爷送的;珍珠白锦衣一套,是大姨送的;木雕一个,是大哥送的;蝴蝶玉钗一支,是二哥送的;著名剑谱一套,是三哥送的(话说她一直没明白那剑谱有什么著名的);小刀一把,是云水柔送的;爹爹和娘亲共同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娘亲画画,爹爹执笔,送给她一副《江山美人图》。 上官婉儿很开心,当米虫的日子过的平淡而幸福。 第十八章 太后娘娘的礼物 晚上的时候,上官文轩一回到屋里就见妻子坐在床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柳清心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半天,从枕头底下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他,道:“你看看这个。” 上官文轩见那盒子只有巴掌大小,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香味,应该是用香樟木做的,打开盒子一看,见里面放了一个掐丝珐琅的缠金丝镯子,不禁一愣,好像很眼熟,想了半天道:“这镯子怎么这么眼熟?” 柳清心道:“这个镯子是当年温纯出嫁的时候我送给她的,当时也拿给你看过。” 上官文轩点了点头,道:“嗯,你送给她的东西,怎么又回到你手上了?” 柳清心道:“这是今日上午的时候,太后娘娘特命姚公公送过来当作婉儿的生辰之礼的。” 上官文轩一愣,道:“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镯子又怎么会在它老人家手里?” 柳清心黯然道:“温纯去世之前就把这个镯子交给了空儿,空儿离宫之前又交给了太后保管,还说他曾答应过母亲,要娶我家婉儿为妻,这个镯子请太后转交给婉儿,今日婉儿生辰,太后就送了过来。” 上官文轩大惊道:“还有这种事?太子什么时候说要娶我家婉儿了?” 柳清心无奈道:“就在婉儿出世那天早上,空儿说长大后一定要娶婉儿为妻,温纯当然乐见其成,还教导他要说话算话。这孩子,大概是把这件事情当作他母亲的遗命了吧。” 上官文轩上搂着妻子道:“其实太子这个人选还不错,他跟你这样亲,以后定会待婉儿好的,你不也很心疼他吗,等他做了女婿,就是你半个儿子了,咱们也可以替皇后好好照顾他了。” 柳清心道:“空儿虽好,却不是我心目中的良婿,他幼年丧母,我和他母亲又是好姐妹,我心疼他,对他好都是应该的。” “可他毕竟是太子,以后还会当皇帝,身边不知有多少不可预期的麻烦,我不想婉儿生活的殚精竭虑,我希望她将来平安幸福。” 上官文轩把头搁在妻子的肩膀上,摩挲着那个镯子,道:“那太后把这个镯子送过来的意思,是默认了这件事吗?镯子还要不要交给婉儿?” 柳清心道:“这正是我思虑的地方,当年太后来看婉儿的时候,苏嬷嬷曾悄悄告诉过我,太后看中我家婉儿做孙媳妇了,我现在真是左右为难,如果交给了婉儿,等于默认了婉儿将来会嫁给空儿,可是不交给她,万一太后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把它当一个普通的礼物送过来,那岂不是闹了笑话?” 上官文轩道:“依我说呀,你就别想那么多,两个孩子连面都没见过,将来如何,还得看孩子自己,婉儿将来要嫁给谁,完全由她自己决定,太后娘娘也是个开明之人,若是婉儿不愿嫁,相信她也不会为难咱们的。” 柳清心为难道:“那镯子……” “镯子明日一早由我去拿给婉儿,就说是太后送的,别的,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上官文轩做了决定。 柳清心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二人歇下不提。 此时的慈寿宫中,太后正笑眯眯的跟苏嬷嬷聊着天,只听她问道:“东西送过去了吗?” 苏嬷嬷笑道:“按您的意思,已经叫姚公公送去了。” 太后道:“如此,我也不负空儿所托了,隔了这么久才送过去,空儿不会心里不痛快吧?” 想了想,突然噗嗤一笑道:“这孩子,人小鬼大,他这是在给上官家的丫头贴标签呢,皇后娘娘钦命留给儿媳的东西,又是太后命人送过去的,这以后,还有谁敢打婉儿的注意呢。” (那镯子明明是自己为了完成母亲遗命才请皇奶奶转送的,远在军营的太子会不会感到很无辜?) 苏墨墨道:“太子肯定不会的,再说,您也不是故意藏着了,实在是那东西需要拿下去给凤卫们仔细看看,力求叫她们铭记于心,以后才能更好地保护镯子的主人,也不至于让人有机可趁了。” 听苏嬷嬷的意思,那只镯子居然是太后指定的下一任凤主的信物! 苏嬷嬷接着道:“您老人家不是很喜欢上官小姐的吗,太子这么做。最开心的就是您了吧?” 太后道:“那是当然,我和那孩子可投缘了,我早就想和上官家联姻了,只可惜他家一直没有女儿,现在好了,终于心愿达成了。”说完眉开眼笑的。 太后想了想,道:“老姚那边,还好吧?” 苏嬷嬷道:“自太子离宫之后,您就下令车撤换了东宫所有的宫人,叫姚公公重新选了人,您又亲自过了目,才分到东宫去的,姚公公一直看着,暗中还有我们的人,不会有事的。” 太后道:“空儿离宫,但总有一日还会回来的,我得帮他把大本营守好,可别让人钻了空子才是。” 苏嬷嬷道:“太后说的是,丽景宫那位这几年也安分了许多,但一定记恨在心,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来,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太后道:“正是这个道理。” 苏嬷嬷看了一眼桌上的自鸣钟,道:“时间也不早了,早点歇息吧。”太后就由她扶着去了内殿。 上官婉儿收到礼物的时候很惊奇,自己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位太后娘娘一面,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还给自己送来了礼物。 她急忙将镯子戴在手上,但她现在年纪小,手腕太细,那镯子一下就滑下来了。 上官婉儿撅了嘴:什么嘛,送个东西居然不是自己的尺寸。 上官夫人在一旁失笑道:“这镯子还是等我们婉儿长大了再戴吧,娘亲给你穿了一条珍珠手链,咱们戴那条吧。”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算了,反正总是自己的,送出来的礼物,总不至于收回去吧,等自己这副身体长大些了再戴好了,于是高高兴兴的戴上了娘亲为她准备的珍珠手链。 那手链上的珍珠都是粉色的,个个一样大小,下方还坠了一块小小的碧玺,据说碧玺有温补之效,自己体寒,戴这个最好不过了。 想到娘亲对自己的用心,立刻扬起笑脸,道:“谢谢娘亲!”上官夫人摸了摸她的头,道:“爹爹还在等着你,快去吧。” 上官婉儿就出去了,自己体寒,爹爹煞费苦心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自己泡药澡,都是些珍贵的草药,听娘亲说是爹爹自己在北邙山种的。 自己的身体在爹爹的悉心调理之下,已经好多了,再也不会被冷风一吹就会发烧了。 今日泡好药澡后,爹爹很反常的将自己留了下来,把自己叫到他身边,道:“婉儿,之前因为你还小,怕你身体受不住,所以就一直用泡澡这样温和的方式为你驱寒,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要想从根本上拔出你体内的寒气,还需要做点别的。” 做点别的,是什么呢?上官婉儿露出疑惑的神情。 上官文轩道:“针灸,不是普通的针灸,而是药灸,爹爹会配好药,将针都浸泡在药里,等针吸收了药力之后,再给你施针,只有这样,药才能进入到人的肌理,真正去掉体内的寒气,但这种法子可能会让你吃点苦。” 上官婉儿也正为自己体内莫名其妙从娘胎里带来的寒气苦恼不已,三不五时的就会发病,发病的时候手脚冰凉,如置身冰窟中一样,要是能根除,吃点苦倒无所谓。 她很痛快的答应了:“爹爹,我不怕吃苦,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要不要先忌口?” 上官文轩为女儿的乖巧懂事感到很欣慰,道:“爹爹那里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十日后我们就开始,饮食上还是一切照旧,别吃辛辣刺激的东西就行了。”上官婉儿答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上官夫人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吃惊,担忧的问上官文轩道:“小小年纪就给她做药灸,婉儿的身子能受得了吗?” 上官文轩信誓旦旦的道:“放心吧,你的身子不也是这样调理的吗,效果很好不是吗?而且这次,我还找到了七星海棠,它不仅可以解寒,还可以解百毒,要不了几年,婉儿体内的寒气就可以完全祛除了,它有解百毒之效,等我用药灸之法将药性送进婉儿体内之后,她就可以百毒不侵了。” 上官夫人惊讶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又想起上次火灵芝的事,不由心有余悸道:“这回不会再有人动手脚了吧?” 上官文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道:“我已经仔细查验过了,还拿了样品做了实验,这次定是真的无疑,七星海棠能解百毒,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掺进去也早就没有毒性了。” 上官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十日之后,上官婉儿进行了第一次药灸,上官婉儿自我感觉很良好,就好像能感觉到丝丝寒气沿着针孔从体内飘散出去一样,觉得很神奇,不由对这岐黄之术发生了很大的兴趣,萌发了要学一学的想法。 其实,上官婉儿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都很好奇,都想学一学,作为上官家大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得会吧?她娘亲独创的慧绣针法和绝美的舞蹈需要她继承发扬吧?她自己还想学很多很多…… 作为一个从穿越过去的现代人,她充满了学习的热情,势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全方位的大才女! 第十九章 求医 上官文轩觉得很奇怪,女儿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天到晚的粘着自己,尤其是在自己整理药材的时候。 上官婉儿这一段时间充分观察了一下,发现学医这条路可以走一走,简单的把个脉、看个相,就能判断出人的身体状况,还能开出对病人有益的药方,太神奇了,难得自己的父亲是神医,自己一定要把这个本事学到手。 退一万步说,将来自己要是能成个女扁鹊、曾懿什么的,也是一条谋生之路呀。 她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生在第一世家就以为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上官家也不是没有盛极而衰的先例,只不过后代们比较争气,总是能在危难之时挽大厦于既倒,自己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这一日,吃过午饭以后,上官文轩单独留下了女儿,问道:“婉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爹爹说,为什么这几天一直跟着爹爹呀?” 上官婉儿干脆到:“爹爹,我想学医。” 上官文轩一愣,旋即狂喜,原来是这样!女儿对自己的医术很感兴趣,所以才会每每在自己整理药材时一直跟着自己,想到自己后继有人,不禁喜上眉梢。 只听他笑道:“好啊,婉儿既然想学医术,爹爹当然义不容辞要教你呀,只是学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可要懂得坚持呀。” 上官婉儿立刻点头道:“爹爹放心,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上官文轩见女儿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道:“好,那我跟你娘商量一下,她那边还有很多东西要教你,看怎么安排比较好。” 上官婉儿道:“爹爹,我都想好啦,上午的时候娘亲要忙家里的事,而济民堂在上午又比较空闲,我就跟您学医。” “下午的时候您有济民堂的事情要忙,娘亲那里却闲下来了,我就跟她学针黹女红什么的,好不好嘛……” 上官文轩见女儿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知道她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了,自己也暗暗下决心要好好教,说不定上官家还能出个女神医呢。 上官婉儿把自己一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她没有自讨苦吃的习惯,只是她真的很想学这些,将来说不定能用上呢? 自此以后,每天上午,上官婉儿都会准时出现在百草堂,那里是上官文轩专门用来研究药理的地方,百草堂前后的院子里都被他种满了各种药材,上官婉儿的求医之路,第一项就是认药。 这个浅黄色的,有淡淡的特殊气味,气味有点像人参,质地比较硬,断面中间有裂纹的是黄芪;那个茎枝呈圆柱形,红棕色,小枝扁平,叶细小鳞片状,交互对生,贴伏于枝上,深绿色或黄绿色、质脆、气清香,味苦涩,微辛的是侧柏叶…… 一上午下来,父女二人兴致勃勃,直到上官夫人亲自来请吃饭才离去。 下午的时候上官夫人教了上官婉儿一种新的刺绣针法,上官婉儿学的很用心,她觉得一根根普普通通的丝线在自己手里变成一幅幅精美的图案,很有成就感。 说来也怪,可能是遗传了父母良好的基因吧,她现在学什么都一学就会,而且还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让几位哥哥头疼的背书问题在她眼里毫无压力,轻松无比。 她只花了一个时辰就领悟到了此种针法的精髓,上官夫人可高兴了,不住口的夸赞:“娘亲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研究出来的针法,被你一个时辰就学会了,我家婉儿真聪明!” 上官婉儿恶寒,有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但眼前这一位绝对是最美的王婆。 告别了娘亲,上官婉儿去了松竹堂,自从两岁的时候爷爷给自己启了蒙之后,自己每天都会有一定的时间跟着爷爷学习各种知识。 上官敬难得碰到像自家孙女这样的奇才,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透,一学就会,还会举一反三,比那几个一天到晚就知道逃课的混小子好多了,于是对上官婉儿倾囊相授,什么孔孟之道啊、经史子集啊,统统都有涉猎,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交给她才好。 上官婉儿为了懂得更多,也为了安慰老人家的心,尤其卖力的学着,子孙二人其乐融融,松竹堂里时常能听见上官敬爽朗的大笑声。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上官婉儿一回到点春堂就开始整理今天上午的笔记,一边的小悠端了莲子汤过来,道:“小姐也太用功了,今日才第一天开始学呢,慢慢来才是,别熬坏了身子。” 上官婉儿道:“今日事,今日毕,要是我每天都把不懂得问题放在那里,时间久了,问题就会越积越多,所以今天学了什么,一定要在睡觉前弄明白才是。” 小悠轻手轻脚的把莲子汤放下,小姐每日睡觉之前都会沐浴,自去净室准备不提。 上官文轩拿着一大摞书来到点春堂,看见女儿正在书案前整理自己上午教的那些认药方面的知识时,瞬间感到开心无比,见到女儿专注的神情,一时没忍心上去打扰。 他放轻脚步走到女儿身后,只见她正对着记录了牛黄的那一页笔记小声嘀咕:“牛黄,表面呈黄红色,有的表面挂有一层黑色光亮的薄膜,习称‘乌金衣‘,有的具龟裂纹;体轻,质酥脆,容易分层剥落,断面金黄色,可见细密的同心层纹,有的夹有白心;气味清香,味苦而后甘,嚼之易碎,不粘牙……可是这牛黄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上官文轩在他身后道:“牛黄其实是从生病的牛体内产生的,有些极少数的老牛死过之后,体内会带有牛黄,牛黄的作用很广泛,可以清热解毒,清心开窍,安神定惊,利胆化痰的功效,可以制成‘安宫牛黄丸’、‘牛黄解毒丸’、‘千金散’等药丸,因其难得,所以价值不菲。” 上官婉儿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吓了一跳,听见是爹爹在解释刚才的疑问,又静下心来听他讲解,等爹爹讲完以后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牛黄其实就是牛体内的结石嘛。 上官婉儿道:“女儿明白了,爹爹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把刚才爹爹说得那些记在本子上。 上官文轩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爹爹看你学的那么尽心,就找了些医书来给你看看,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有很多地方看不懂,不懂得时候可以随时来问爹爹呀。” 上官婉儿点头道:“知道了,爹爹。” 上官文轩起身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些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东西,早点歇息吧,要是让你娘知道了,为父可是要挨批的。”说完向上官婉儿眨了眨眼睛。 上官婉儿失笑道:“再看完这些就睡了,爹爹放心吧,我不会让娘亲批评你的。” 上官文轩哈哈一笑,满足离去。 回到正屋以后,嘴角一直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上官夫人奇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事兜着笑不出来似的。” 上官文轩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家婉儿对于医学竟然有这么大的兴趣,你说是不是很像我呀?” 上官夫人一边钻进被窝,一边道:“你的女儿当然像你了,时间不早了,快来睡吧。” 上官文轩打趣道:“夫人这是在邀为夫同床共枕吗?” 上官夫人用被子蒙了头,假装没听见,上官文轩笑着去了净室洗漱歇下不提。 上官婉儿这些天一直在潜心研究医药,她这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想学什么的时候就会一门心思的去学,一本《医药大典》,愣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读完了。 就连上官文轩都惊奇不已,不禁联想起女儿出生那天天降异象,说女儿是天女的事来,上官老爷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女儿现在可比自己当年厉害多了。 云水柔听说上官婉儿在学医的事还特意跑来看了看,拉着上官婉儿的手道:“真想不到,你居然去学医了,这下二姨丈可高兴了。” 上官婉儿道:“学医是我自己的意思,这就叫子承父业,对了,你娘亲最近没拘着你吗?” 云水柔三天两头往军营跑,成天跟那些大兵们打交道,还邀人比武,听说还和太子打了一架,云夫人知道后立刻把她揪回家中,轻易不放她出来。 云水柔道:“她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开心的不得了,她向来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巴不得我成为第二个你呢,不过现在我就算想去军营也去不成了。” 上官婉儿抿唇一笑,道:“为什么去不成了,有你爹在,谁还敢说些什么不成?” 云水柔叹道:“我爹前些日子受封大将军的事你知道吧?”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自己的大姨丈于前些时日被册封为大将军,虽只多了个“大”字,但军阶却是提升了不少。 “皇上这是给个蜜枣再敲一榔头呢,我爹三天前就奉旨出京了,说是北边犬戎人作乱,要我爹带兵去打仗。” 上官婉儿立刻捂了她的嘴,道:“什么蜜枣榔头的,那都是圣意,不得有违的。” 上官婉儿还陷在当年看的那些电视剧中,皇帝随口一句话就要了人命的思维中。 转念又一想,大姨丈去了北边平乱,那那位太子殿下岂不是也去了边关? ps:各位走过路过的亲们,求收藏! 第二十章 夏怡轩 上官夫人见这一段时间见女儿整日都闷在房间里,研究她爹爹送的那些书,不禁向上官文轩抱怨道:“你看你,自从有了那些书以后,婉儿连门都不愿意出了,好好的一个女儿,不会看医书看傻了吧,都怪你。” 上官文轩笑道:“婉儿聪明伶俐,哪有那么容易傻的,她这叫勤奋好学,咱们做爹娘的,应该高兴才是。” “想当年成儿小的时候,你就想把他拘在屋里,现在婉儿没让你费心,就整日待在屋里潜心研究医术,你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上官夫人嗔怪道:“就你道理多,说到成儿,他这一阵子好像老是出府,有时候吃饭都见不到他,他整天都在忙什么呢?” 上官文轩道:“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干,随他去吧,成儿也只是活泼了点,没什么大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上官夫人锤了他胸口一下,道:“没见过你这么当父亲的,什么事都撒手不管,反正我现在只能顾着婉儿,她哥哥地事情,你去管!” 上官文轩无奈道:“有什么好管的,当年我爹也不是撒手不管我,你看我现在,过的比谁都好,儿女双全的,还娶到了你这位美娇娘。” 上官夫人立刻脸红了,一边掀帘出去,一边道:“儿子该怎么管你说了算,但女儿的事我说了算,我今天就要把她从屋里拉出来。”说着出了房门,去了点春堂。 此刻上官婉儿小小的身体正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她的一手簪花小楷是上官夫人手把手教的,当年学习写字的时候也是一天写到晚,不愿停手。 上官夫人不禁叹气,自家的女儿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一口气做到底,练字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学医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难得她肯坚持,这很好。 上官夫人绕过屋里的藤藤框框,来到书案前,上官婉儿为了能更好地了解各种药草,特意寻了好多放在屋里,有空的时候就辨认一番,可以更好的帮助自己记住它们的特性。 上官夫人从后面揽住上官婉儿的双肩,道:“婉儿,今日天气晴朗,陪娘亲出去走走,透透气好不好?” 上官婉儿抬头道:“娘亲,等我看完这一张好不好,就快了。”上官婉儿是真正在学习医术中找到了乐趣。 上官夫人伸手合上了她面前写的密密麻麻的记事本,拉起她的手道:“娘亲不管,今天你一定要陪我出去,就现在!”一副小女儿撒娇的语气。 上官婉儿惊呆了,心想娘亲估计就是用这招把爹爹训得服服帖帖吧,面对这样的娘亲,她还真没什么办法,就勉为其难的跟着出了门。 一路上上官夫人表现的很兴奋,不时的拉着上官婉儿说话,路过夏怡轩的时候上官夫人提议进去看看,上官婉儿当然没什么意见,于是一行人就去了夏怡轩。 只见临近瘦心湖的地方,有一座独立的院子,院门口种了几杆青竹,微风一吹,摇曳生姿,很有几分雅趣。 门头也是用青色的匾额,上面写了“夏园”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上官夫人见女儿对门头上的字感兴趣,就解释道:“这是太后娘娘提的。 上官婉儿微讶,没想到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居然能写出这么有气势的字来,不过这些年自己也听到过不少关于她的丰功伟绩,她当年杀伐果断,意气风发,这字估计还是当年的时候提的吧。 进到院子以后,只见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翠绿,此时已是夏初,正是花草树木最繁盛的时候。 此处栽种了很多珍惜的树种,茂密繁盛,夏天的时候应该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只有一条小小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缓缓延伸进去。 上官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向那条小道走去,行走其中,绿树成荫,里面还有小鸟的啁啾声,感觉特别的清幽宁谧。 走了大约五十步的样子,前方豁然开朗,一座一依傍水的两层小楼出现在上官婉儿的眼前,此刻她们所站的位置看到的是小楼的侧面,小楼是正对着瘦心湖的。 再往前去,只见小楼的正前方有一方空地,一色的水磨石砖铺地,再往前去,还可以看见一个小小的码头,那里栓了一只游湖用的小船。 在小船的右前方,延伸出一条建在水上的栈道来,尽头的地方还有一个精致的八角亭。 上官夫人拉了一下上官婉儿的手,指着小楼道:“这就是夏怡轩了。” 上官婉儿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夏怡轩”三个大字挂在门头。 上官夫人拉着她进了屋子,只见正中的堂屋里摆了两溜太师椅,每张太师椅中间都有一个茶几,北边靠墙的地方是一张长长的条案,可能是因为没有人住的原因吧,条案上只有一个玻璃镜面的山水插屏,并没有放别的东西。 墙上挂了一副《海棠春睡图》,把整间屋子装点的春意黯然,生机勃勃。 墙角的位置立了两张花几,两边各有一道隔扇门,上面挂了青色的幔帐,随风舞动,恍如仙境。 再往里走,左边隔扇门里是一个书房,一进去就可以看到一张大大的书案,书案的一角放置了笔墨纸砚,另一边放了一个青花瓷的画筒。 书案后面一整面墙都是书柜,书案左右两边都有窗户,光线照进来,亮堂堂的。 从书房出来,进到右边的隔扇门,只见这边的墙上挂了各种乐器,一张古琴,一个琵琶,靠窗的地方还有一台扬琴。 右边隔扇靠北的屏风后面,是上楼的楼梯,一行人沿着楼梯上了楼。 楼上只有两扇房门,正对着楼梯一扇,楼梯左边一扇,从大致情况来看,左手边的这一间屋子占了整个楼上面积的四分之三! 这个房间得多大呀,上官婉儿心想。 小悠上前推开房门,上官夫人拉着她进到了屋子里。只见迎面看到的是一张软榻,榻上搭了一张白虎皮。 左边有一架屏风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绕过屏风,只见后面有两组衣柜,正对着屏风的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从位置上来看,应该是在整栋楼北边靠右的位置。 再看软榻右边,居然也有一个阳台,跟后面的阳台刚好在楼的一南一北,从这边的阳台上还可以看到屋前的瘦心湖里碧叶连天的景象,想来这里就是夏天赏荷的最佳地点了。 上官婉儿很纳闷,这么大的屋子,床呢?再仔细一看,发现在右手边还有一个套间。 套间分三进,第一进是梳洗打扮得地方,第二进是穿衣洗漱的地方,第三进有一张很大的黄花梨木床,此刻没人居住,整个套间显得有点空荡。 至此,整栋小楼都参观完毕,上官婉儿很喜欢这里,这里活动范围很大,而且,夏天的时候应该很凉爽,这个时代没有风扇,没有空调,夏天正是她最难受的时候。 上官夫人笑着对她道:“这间屋子怎么样?婉儿喜欢吗?” 上官婉儿立刻点头,道:“喜欢!”转念一想,又道:“娘亲,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上官夫人一愣,道:“这屋子本就准备给你住的,可你现在年纪还小,这边又靠水,娘亲不放心,等大些了再搬过来好不好?” 上官婉儿撒娇道:“娘亲,我一直挤在您那里多不方便呀,而且我最近正在学医,总是一天到晚把您的屋子弄的都是药味,多不好,不如让我搬出来呀,” “我保证,我绝不一个人到水边去,好不好嘛,娘亲。” 上官夫人被她缠的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上官婉儿欢呼一声,和小悠商量着这边要放什么,那边要怎么布置,兴高采烈的。 终于转移了女儿的注意力,上官夫人松了口气,吩咐身边的若兰,道:“小姐要什么都直接去库里领,只要她高兴就好。”若兰低头应是。 上官婉儿此刻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大的院子,以后就归自己一个人所有了,自己可以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以前她就爱装饰屋子,只是那时候房子太小,弄来弄去也就那样,现在有了这么大一间屋子,自己可以尽情发挥啦。 上官婉儿要搬进夏怡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她老人家一直都注意着上官家呢。 她摆手让其余的人退下,对苏嬷嬷说:“婉儿年纪也不小了,你安排个人去陪着她。” 苏嬷嬷会意,知道是要安排一个凤卫在上官小姐身边,恭身道:“主子可有人选?” 太后道:“那边的情况你比较熟悉,你决定吧。” 苏嬷嬷斟酌道;“九年前在沧州收留的一个小女孩叫紫鹃的,属下看着不错,功夫学的也好,人也机灵,不如就让她去吧。” 太后道:“那就她吧,记得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你就亲自教导她一次。” 苏嬷嬷知道太后这是在培养接班人,立刻低首应是。 ps:继续求收藏! 第二十一章 布置 自从决定要搬去夏怡轩后,上官婉儿每日在学医上花的功夫少了很多,但每天还是会有两个时辰的固定时间去学医。 这几天,她一有空就带着小悠去夏园转悠,仔细思量要放些什么东西才好。 这日一早,上官婉儿正在和上官夫人商量要把乐器房改成吃饭的地方,管家忠叔突然求见。 上官家的这位大管家已经做了管家三十多年了,府里的大事几乎都是他在处理,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 他原先是老太爷身边的小厮,老太爷看他做事勤勉,又十分忠心,原来的老管家归老后,就让他当了管家。 在这个家里,几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无论主子们有什么吩咐,他都会很好的完成,连上官老爷都很尊敬他。 上官婉儿坐在母亲的怀里,仔细打量这位大管家,只见他身材中等,微瘦,背部有些佝偻了,穿了一身褐色的长袍,鬓边有几缕白发,但状态很好,看起来很有精神。 他进来以后先是给娘亲行了礼,又向自己问了安。 上官婉儿还是不习惯让老人家向自己问安,就走过去亲自扶了他起身,道:“大管家不必多礼,快点起来,您是伺候过爷爷的人,我该叫您什么呢?” 大管家顺势起身,双手握拳道:“小姐要是不嫌老奴托大,不妨就叫我忠伯吧。” 上官婉儿点头道:“忠伯好。” 大管家笑了,上官夫人此时问道:“这时候过来有什么事?” 忠伯见夫人问到正事,立刻端肃道:“太后娘娘从宫里挑了个丫头说是要给小姐作伴,老奴就把人领了过来。” 上官夫人道:“有劳管家了,人在哪?叫进来看看吧。” 侍立在门边的小丫鬟立刻出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就见那小丫鬟领了一个*岁年纪,梳了双丫髻,穿着一身真紫色的衣裙得小姑娘进来。 见到坐在软榻上的上官夫人和站在她身边的小姐,立刻行礼道:“奴婢紫鹃,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伺候上官小姐,见过夫人,见过小姐,从今以后,我就是上官家的人了。” 上官夫人未等她行完李,就叫她平身,伸手拉她过来仔细瞅了瞅。 只见这个孩子皮肤白皙,手上却有厚厚的老茧,看来是练过功夫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看人的时候直视别人的双眼,虽然有点失礼,但目光澄澈,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上官婉儿在心里暗笑:还紫鹃呢,我又不是林黛玉,不知道有没有雪雁呢? 紫鹃自然就是苏嬷嬷口中说的那个在沧州带回来的孤女,她现在是凤卫的一员,原本也只打算好好练功,报答主子的养育之恩,现在主子命她好好保护眼前这位明媚俏丽的上官小姐,自己一定要做好。 上官夫人牵着女儿的手道:“这位紫鹃姑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以后要记得以礼相待知道吗?” “婉儿知道。”上官婉儿乖巧的答道。 上官夫人又转身对紫鹃道:“小姐正准备搬去夏怡轩去住,这两日就先在小悠屋里住几天吧,等搬过去了,再作计较。” 紫鹃恭身应是。 上官婉儿拉着她道:“娘亲,您还有事情要忙,我带着紫鹃姐姐去看看我们的新房子了。” 上官夫人笑着说好,目送她们离去。 上官婉儿牵着紫鹃的手,一边向夏怡轩走去,一边跟她说话:“你今年多大了?我刚过的六岁生日。” 紫鹃道:“回小姐的话,我今年九岁了。” 上官婉儿不耐道:“别动不动就小姐的,以后我就叫你紫鹃姐姐,我屋里还有一个小悠姐姐,她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呢,跟我二哥一样大的年纪。” 紫鹃道:“真的吗?那她就是您屋里的大丫鬟咯?” 上官婉儿道:“嗯,她对我可好了。对了,你原来在宫里是做什么的,太后娘娘为什么要让你来我家呀?” 之前苏嬷嬷有过吩咐,现在她不能暴露身份,于是含糊其辞道:“我就是慈寿宫的小丫头咯,太后看我当值当的好,就叫我过来伺候您了呀。” 上官婉儿知道她是太后派到自己身边的人,但自己本也没打算对那位老人家设防,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二人说说笑笑就来到了夏园,只见小悠正在吩咐人在屋边搭葡萄架子。 这是上官婉儿的注意,有了葡萄架子,没事的时候在架子下放上一张躺椅,吹吹风,多惬意呀。 小悠看到小姐前来,立刻上前行礼,又见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丫头,不禁流露出几分好奇。 紫鹃知道这位就是小悠了,于是福了福,道:“紫鹃见过小悠姐姐。” 上官婉儿解释道:“小悠,这是紫鹃,太后娘娘叫过来跟咱们作伴了,娘亲说搬房子之前先跟你住着。” 小悠听见太后娘娘的时候有些黯然,毕竟自家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自己过的很好很快乐。 于是把那些不愉快通通抛开,热情道:“紫鹃妹妹来的真是巧啊,我们正准备搬到这边的夏怡轩来住呢,原本我还担心屋子太大就我们几个人会觉得空旷呢,可巧你就来了。” “我那里还有几套新做的衣裳,还没穿过,都是小姐亲自画的花样,你身量跟我差不多,你先拿着穿。” 紫鹃立刻道谢,上官婉儿看着两人和睦相处的样子很开心,她希望身边的人都相处融洽,高高兴兴的。 三人一道进了屋子,上官婉儿指着两溜太师椅道:“太师椅上的椅褡要松绿的,每张小几上都要放一盆鲜花,那副《海棠春睡图》就留下吧。” 小悠拿了一个簿子,把小姐说的话详细的记录下来。 紫鹃凑过去看,道:“小悠姐姐的字写得真好看。”小悠对她莞尔一笑。 上官婉儿走到条案边,端详了一下那个山水插屏,道:“我不喜欢山水的,换个昙花的吧,我喜欢昙花。” 小悠抿嘴一笑,小姐最爱昙花,连身上都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昙花香,难怪出生的时候满院的昙花都开了。 上官婉儿想了想,又道:“单放一个插屏会不会太单调了,再加个什么好呢?” 小悠建议到:“要不然放个西洋自鸣钟吧,既能当摆设还能报时间。” 上官婉儿皱眉道:“还是不要了,我不喜欢那东西一直滴滴答答的声音,隔一个时辰还哐哐好几下,会打扰我睡觉的。” 小悠知道小姐最烦睡觉的时候又声音打扰了,于是没再坚持。 这时紫鹃看了看道:“依我看,不如在插屏两边各放一个斗彩花瓶,既可以装点屋子,还可以用来插花。” 上官婉儿拍手道:“这个注意好,就放斗彩花瓶。”小悠在簿子上记下。 三人向左边的书房走去,路过隔扇的时候,上官婉儿道:“屋里的幔帐就用秋香色,以淡雅为好,我可不要大红大绿的。”小悠点点头,提笔记下。 来到书房,上官婉儿走到窗边,道:“这边的窗台上可以放一盆君子兰,窗下再摆一张美人榻,这样看书看累了的时候还可以休息一下。” 又走到书案后的大椅子上坐下,比了比,见桌面都到自己下巴了,汗颜道:“这个书案太高了,先换个小的用着吧,等我长大了再用这个大的。” 又看了看书柜,道:“书柜也太高了,不过不用换了,叫人比照着做一架小梯子过来就行了。” “到时候桌上就放爷爷送给我的一套文房四宝,还有那个莲花式样的水晶镇纸也一并拿过来摆上。再找一个青花瓷的笔洗跟这个青花瓷的画筒配一下。” “至于左边的博古架上,到时候叫娘亲身边的兰姨来看看放什么东西好。” 书房就差不多了,三人又来到右边的乐器房,上官婉儿道:“这些乐器暂时先收起来,我已经跟娘亲商量过了,这边做我的饭堂,到时候会在后面建一个小厨房,这边就放一张黄花梨的大圆桌,放上几个圆凳就好了。” “这个挡楼梯用的屏风还不错,就继续放那儿吧。” 于是三人一起上楼,上官婉儿先进了正对着楼梯的那间小房间,那房间相对于旁边的房间来说小,但其实面积还是挺大的,放下两张床绰绰有余。 上官婉儿比划了一下道:“到时候在这间屋里添两张罗汉床,一个梳妆台,你们两就睡在这里,要不然我一个人住在楼上害怕。” 两人相视一笑,小姐到底还是孩子。 “这边先就这样,想要什么到时候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三人又来到旁边的大房间,这里以后就是上官婉儿的闺房了。 上官婉儿指着软榻上的虎皮道:“我不喜欢虎皮的,把他换了吧,随便铺个锦缎的就行了,现在又不是冬天。” “我记得爷爷的屋里好像有一幅前朝大文豪潘龄的手书,到时候要过来挂上。” 小悠没有在簿子上记下,这簿子是要交给兰姨去置办的,大文豪潘龄的手书,除了小姐亲自出马,别人可是要不来的,老太爷宠着小姐,这手书也只有小姐能要过来。 上官婉儿绕过左边的屏风,道:“这两组衣柜搬去套间吧,把下面的扬琴和古筝搬到这里来,外边阳台上挂上我们亲手做的风铃,再摆上一副棋盘,就好了。” 又来到套间,道:“这里进套间的地方挂上一副珠帘,所有的幔帐都用粉紫色的,第一进就放一张梳妆台,再加一个小圆桌就行了,第二进多放几个衣柜,我的衣服会越来越多。” 提到衣服,上官婉儿不禁想到,自己现在六岁,一年的衣服就有七八十套,还真是多啊。 “靠窗的地方记得摆矮柜,我不喜欢屋里暗沉沉的,还有第三进的大床,帐子要藕荷色的,记得床上多垫几床棉絮,我喜欢睡软床。” 小悠知道小姐的习惯,床上一定要有很多棉絮,躺下的时候,就好像睡在棉花堆里一样,很舒服。 上官婉儿环视一圈,道:“就先这样吧,还有别的,叫娘亲看着添减一下就行了。” 说完拉着紫鹃道:“今日是你第一天来我家,我要做东,给你接风!” 小悠也在一旁道:“好啊,既是接风,小姐也该送份见面礼才是。” 上官婉儿满口答应:“那是自然。”于是三人离开了夏怡轩,去给紫鹃张罗接风宴去了。ps:继续求收藏!嘿嘿 第二十二章 迁居 上官婉儿和小悠为紫鹃准备了一大桌的菜,上官夫人也吩咐厨房加了好几个菜过来,三个人都是撑的再也吃不下才放筷子。 吃过饭后小悠就带着簿子去找兰姨,亲手把簿子交给她之后就带着紫鹃去了她的屋子。 小悠的屋子就在点春堂的后面,屋子不大,但收拾的干净整洁,临窗的床榻上被子也叠的方方正正的。 小悠接过紫鹃带来的包袱,放到一边的柜子里,请紫鹃坐下,道:“刚才我去给兰姨送簿子的时候,兰姨吩咐人找了一床新被褥出来晒,傍晚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收回来,这两天咱们就将就着睡在我的床上好了。” 紫鹃道:“打扰小悠姐姐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悠道:“说的什么话,小姐身边就我一个贴身的,有了你以后,咱们就有个伴了,多好。” 紫鹃就道:“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小悠姐姐不吝赐教才是。” 小悠拿了一个绣花用的绷子出来,一边穿针走线,一边道:“那是当然,不是我说,你能到上官家来,比在宫里要好太多了。上官家的主子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也不会拿咱们出气,平日里还常有赏赐。对了,小姐说要送你见面礼,送了吗?” 紫鹃道:“小悠姐姐说得对,能到上官家来确实是我的福气,小姐的礼送了,刚刚吃过饭收拾桌子的时候,小姐递了一个荷包给我,我还没打开看过呢。”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玫红色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一个碧玉的镯子和一个赤金的戒指,还有一根红色的头绳。 小悠看了抿嘴一笑,道:“跟我当年的一样,小姐还真是不偏不倚呀。” 紫鹃心里松了口气,这位上官小姐真是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要是因为自己是太后派来的人就高看自己,送些珍贵的物件,难免会让她身边原来的人看着难受,她现在这么做,既全了自己的颜面,也没让她和小悠生出嫌隙,果真是个聪明人。 紫鹃把东西收起来,凑到小悠身边,道:“小悠姐姐正在绣什么呢?” 小悠把绷子递到她眼前,道:“是小姐的帕子,之前绣了一个大红的,小姐嫌那颜色太俗了,这一个松花的料子我是拿给她过目之后才开始绣的,准备绣几朵昙花,我们小姐最喜欢昙花了。” 紫鹃道:“是吗,我听说小姐出生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都开满了昙花,是真的吗?” 小悠道:“怎么不真?当年我还亲眼见过呢,天空还出现了五彩祥云,家里的姑姑们都说小姐是天女下凡呢,不过这话平时可不能乱说,老爷夫人不喜欢的。” 紫鹃赶紧捂了嘴道:“谢谢小悠姐姐提醒,”又道,“那我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紫鹃道:“除了端茶递水、打扫屋子这些活外,主子有吩咐的时候就照吩咐做事,没吩咐的时候等候差遣就是了,咱们家分工明确,不会有先来的指使后来的干活的事发生。” 紫鹃奇道:“还有这样的事?谁家的新丫头不被欺负一段日子呀,上官家可真特别!今天我已经见过夫人和小姐了,那其他几位主子呢?” 紫鹃对她道:“老太爷现在每三日上一次早朝,平日里除了教几位少爷和小姐功课以外,几乎不出门,老太爷是做学问的人,平日里总是很严肃,只有小姐在的时候,才会说笑。” “老爷除了济民堂的事情以外,最重要的事就是想方设法为夫人和小姐调理身子,夫人和小姐身子都不好,畏寒,需要悉心调理,不过现在老爷正在给小姐做药灸,再过几年,小姐就应该能大好了。” “夫人自从有了小姐以后,就一直围着她转,连几位少爷都顾不得了,你也知道我们夫人当年,名声在外,会的东西又多,正一样一样的交给小姐呢,连带着我也沾了光,你看我现在绣花的针法,就是传说中的慧绣,不过我脑袋笨,才只学会最简单的几种针法,小姐可是一学就会的。” 紫鹃闻言拿过绷子仔细看了看,见果然比一般的绣法更加细密工整,绣出来的花样也更加生动,不禁啧啧称赞。 小悠继续道:“再说几位少爷,大少爷去了军营,平日里根本就见不着,三少爷也是一天到晚见不着影的,倒是二少爷跟我们打的交道最多,二少爷一直管着家里的庶务,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做生意可是一把好手呢,人又温和儒雅。” “再说咱们小姐,小姐每日都是卯时二刻起床,咱们提前两刻钟起来就行了,上午小姐都会跟着老爷学医术,咱们只要在一旁打打下手就行,下午的时候会跟夫人学东西,咱们也只在一旁伺候就行了,每隔三日,老爷就会为小姐药灸,小姐每日还会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去松竹院学习,晚上大概会在酉时三刻的时候睡下,大概就是这样了。” 紫鹃不由惊奇道:“小姐小小年纪就要学这么多东西吗?” 小悠道:“小姐别的不说,学习的毅力可是很足的,而且她一直津津有味,乐在其中的样子。”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就有夫人那边的人来传话,叫她们都去一下正屋。 于是二人跟着上官婉儿去了夫人屋里。 上官夫人正在翻看小悠交上去的簿子,看见女儿过来,拍拍身边的位置,道:“婉儿来了,快到娘身边坐。” 上官婉儿行了礼以后就坐了过去,小悠和紫鹃行过礼就侍立在一旁。 上官夫人一边看簿子一边道:“你要的那些东西,我已经叫你兰姨都准备好了,明天着人去布置一下就好了,明天的时候叫小悠去看着就行了。”小悠恭身应是。 上官夫人点点头,道:“我做主给夏怡轩的地毯都换成羊绒的了,这羊绒地毯是从胡人那边传过来的,轻便、柔软不说,图案也很特别,上次你二哥跟胡人做生意的时候带回来一些,就放在你屋里好了。” 上官婉儿挽着娘亲的手臂,道:“娘亲做主就好了,婉儿喜欢。” 上官夫人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女儿的头,道:“你呀。”一副拿她无可奈何但又满脸欢喜的样子。 这时若兰带着几个小丫鬟鱼贯而入,上官婉儿见那几个丫头中有几个是自己屋里做粗活的,还有几个面生的,以前都没见过。 上官夫人指着这些丫头道:“你要一个人住在单独的院子里了,屋里伺候的人可不能少了,除了小悠和紫鹃外,这八个丫头都是我精挑细选,观察了一阵子后,才决定要放到你屋里的,她们几个暂时住在别的地方,等到你搬去夏怡轩的时候再跟过去。”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自己一个人,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吗?但一想到夏园那么大的院子,觉得人多也好,干活也快,还可以热闹些。 上官夫人又道:“我看小悠是个沉稳的人,以后你屋里的事情就交给她主理吧,我也就不必费事再找个年长的过去了。” 小悠跪下向夫人磕了个头,谢了恩。 上官夫人端过若兰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眼睛扫过面前的几个丫头,丫头们见夫人的眼神看过来,都敛声静气,低下了头。 等了还一会儿,上官夫人才开口,道:“婉儿是我的宝贝,我把她交给你们了,你们要给我好好照顾她,要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我就找你们算账。”那些小丫头慌忙跪下应是。 上官婉儿最见不得人跪来跪去的,于是道:“娘亲,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就别板着一张脸了,我害怕。” 上官夫人立刻崩不住笑了,道:“我看过日子了,五月初一是好日子,趁着天还没那么热的时候搬过去,可以好好的在夏怡轩里过个夏天。” 上官婉儿兴奋异常,叫小悠把几个丫鬟带下去,留了紫鹃伺候,在正屋这边直待到吃晚饭的时间,才和上官夫人一起去了饭厅。 得知上官婉儿要在五月初一的时候迁居夏怡轩,大家都有表礼相送,除了还在军营的上官靖康和依然不见踪影的上官靖成。 到了五月初一这一日,上官婉儿装扮一新,带着身边的丫鬟们,熙熙攘攘一大堆人,进了夏园。 到了院子里以后,先把上官婉儿的东西都安置好,然后小悠就忙着安置那些新来的小丫头去了,由紫鹃陪着上官婉儿。 在夏怡轩的后面,还有个小小的四合院,那里可以作为小丫头们的住所和小厨房所在地。 趁着小悠安排人手的时候,上官婉儿在楼上的阳台上闲逛,突然发现院子后面大有乾坤,那边种了成片的桃树、梨树和枫树,于是叫了紫鹃,一起过去看。 上官婉儿欣喜不已,这要是春天的时候,桃花盛开,一阵风过,吹落满天花雨,是多么美的意境呀。 ps:呢呢伸出肉肉的小爪子,求票票,求收藏! 第二十三章 悠闲的生活 自从搬进夏怡轩以后,上官婉儿的生活变得悠闲而自在起来。 每日除了照常的学习之外,她还试着开始绣东西和作画。 娘亲那边的绣法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平时学习的时候虽然也会绣点东西,但没有一件是成品的,她打算自己绣一个君子兰的插屏。 还有作画,她以前就很喜欢古代水墨画的意境,来到这里以后也观摩了很多不同的画作,娘亲有空时也会教自己一些,现在一些基本的画法她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这一日,上官靖宇忙完手头的事情之后,突然想起妹妹迁居夏园之后自己还没去看过,于是一个人往夏园踱步而来。 应门的是一个身穿粉绿色裙子的小丫头,应该是搬过来之前娘亲挑上来的。 上官婉儿给她的八个丫鬟按照春夏秋冬、琴棋书画的顺序起了名,分别叫做: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抱琴、司棋、侍书、入画。 春夏秋冬几个专门负责浆洗打扫的事情,琴棋书画几个都是识字的,就专门负责学习的时候在身边伺候。 至于小悠和紫鹃两个贴身的,自然是走到哪带到哪了,不过因为才搬过来,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小悠最近多是在处理这些事情,出门的时候多是紫鹃陪着自己。 今日给上官靖宇开门的是就是小丫头冬梅。 上官靖宇进到院子以后,向那丫头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是新来的吗?” 那小丫头立刻恭身道:“回二少爷的话,奴婢名叫冬梅,是小姐赏的名字,是初一的时候才跟着小姐过来的。” 上官靖宇点了点头,绕过她自己向里面走去。 来到小楼前,只见此处十分静谧,能隐约听到八角亭的方向有微微的声音传来。 他抬脚向那边走去,走近一看,果然是上官婉儿带着紫鹃和两个小丫头,正坐在大理石圆桌旁,桌上放了不少东西,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笑道:“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边正低着头弄东西的上官婉儿闻声望去,只见自己那英俊儒雅的二哥正踱步而来,于是起身行礼,叫了声“二哥”,一边的紫鹃和春桃、抱琴也恭身行礼。 只见上官靖宇来到石桌前坐下,见桌子上放了一些竹管、刀片、绳子之类的东西,不由奇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呢?” 上官婉儿在他对面坐下,道:“我想做个风铃挂在后面的阳台上,就命人找了这些东西过来,二哥来的正好,我正需要一个人帮我撇竹篾子呢。” 说着将竹条和刀片递给他,道:“她们几个都不会弄,我自己也弄不好,二哥帮我弄吧。” “这个简单,你需要多厚的?”上官靖宇接过东西道。“当然是越薄越好,我是想用篾片编些东西穿在风铃上,这样做出来的风铃更好看些。” 上官靖宇一边干着活,一边道:“嗯,到时候再寻几个铃铛挂在下面,有风的时候就能听见叮铃铃的响声,很好听的。” 上官婉儿赞同道:“就是呢,可我寻了半天也没找到铃铛,二哥那边有吗?” “这有什么难的,我屋里就有,金的、银的、紫铜的,好几个颜色呢,你派个人去秋爽斋拿就是了。”上官靖宇道。 上官婉儿高兴道:“真的?那我就叫人去拿了,春桃,你去一趟吧,记得几个颜色都些带过来,不要多,每样三四个的样子就够了。” 春桃应是正准备退下,上官靖宇又道:“还是都拿过来吧,我正想求着妹妹多做几个这样的风铃呢,到时候咱们各院里都送一个。” 上官婉儿拍手道:“这个注意好,”转身对春桃道:“那你快去。”春桃就立刻小跑着去了。 紫鹃在一旁道:“到时候穿上竹篾编的花样,再穿几根竹管,下面再缀上几个铃铛,这风铃一定很好看!” 婉儿道:“竹管不算什么,要是能有极细极薄的空心铜管,那才声音才好听呢。” 一边的上官靖宇突然道:“这个我可以想想办法。” 婉儿惊喜道:“真的?二哥有办法?” 上官靖宇道:“当然啦,咱们家在城西有一间作坊,专门加工一些铜制品的,那里工具齐全,师傅的手艺也很高超,我想应该能做出来的。” 上官婉儿高兴道:“那我就先谢谢二哥了。”又道:“说起来,咱们家到底有多少生意呀?看二哥好像整天都很忙的样子。” “咱们家的生意还行,如果加上暗底下的生意的话,大概这阳城,除了皇宫和各部衙门外,一半都是咱们家的。”上官靖宇道。 上官婉儿瞬间石化在那里,她只知道自家一定很有钱,但没想到会有钱到这种地步,半个城呀,还是这世上最繁华的这座城! 上官靖宇不禁好笑道:“怎么,妹妹有兴趣跟我一起做生意吗?” 上官婉儿立刻两眼泛光,道:“如果二哥愿意的话。” 上官靖宇一怔,自己这位妹妹向来温婉柔和,平日里也就是绣花学医,没想到还对经商之道感兴趣,于是问道:“那妹妹想做些什么生意呢?” 其实上官婉儿早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想着要赚钱了,但是碍于她当时年龄太小,再加上自己一直锦衣玉食的,也就没想那么多了。 今日跟二哥一聊之后,挣钱的想法又从心底里滋生出来,难得现在眼前有这么好的资源,而且家里的几位长辈也都不是顽固不化的人,应该能成事的吧。 于是对上官靖宇道:“我又不指望着做什么大生意,就想做点小生意罢了,二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只负责出主意,本钱和出面的事,还是你来弄,我有几个想法,等过两天我再好好说给你听,好不好?” 上官靖宇道:“那好吧,反正你也只是出出主意,不过我们得事先说好,在商言商,你既没出钱,也没出面,那收回来的钱可不能全都归你呀,也得分我一些才成。” 上官婉儿道:“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就是这样才好呢,我就怕二哥自己贴钱哄我开心呢,我可不是说着玩的,咱们是要正经做生意的。” 上官靖宇道:“那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二人继续低头做风铃,此事揭过不提。 两个在闲聊中将此事敲定下来的人此时还不知道,因为他们二人的合作,这个天下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上官婉儿和上官靖宇做的风铃果然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喜爱和赞赏。 上官靖宇也给上官婉儿带来了准信,说那种铜管,作坊里的师傅说可以做出来,不过需要一些时间,还说可以在铜壁上刻上花纹,问需要刻什么样的花纹,于是上官婉儿又忙着设计花纹。 这日一早,上官婉儿正在书房里设计铜管上的花纹,突然听见后面屋里一阵吵嚷声传过来,于是叫了紫鹃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紫鹃去了一会,回来后笑眯眯的道:“说是夏荷在院子后面的篱笆上发现了许多金银花,那些小丫头们正商量着要摘些来放在屋里呢。” 金银花香气怡人,而且这世的人们认为金银花的芳香味可以祛邪,难怪她们要摘来放在屋里了。 但是学过一段时间医术的自己却知道,金银花其实还是一位草药,它自古就被誉为清热解毒的良药,甘寒清热而不伤胃,既能宣散风热,还能清解血毒,对各种热性病效果显著。 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笔,道:“既如此,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一行人来到后院,只见在院子最里边的篱笆上,爬满了金银花藤,此刻花开的正盛,这一道花墙足足有三丈那么长! 上官婉儿很开心,吩咐道:“除了拿回屋子的那些,再帮我收些花朵来,我们把它风干,等到秋天的时候可以泡茶喝,最是清热降火了,味道还好。” 小丫头们立刻来了兴致,找花篮的找花篮,摘花的摘花,忙得不亦乐乎。 上官婉儿此刻突然灵光一闪,拍了拍脑门:对呀,怎么没想到这个呢?上官家的生意这么大,能做的生意肯定早就已经做了,自己要想挣到钱,只能另辟蹊径。 而这花露,正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东西,偶尔能见到的几瓶玫瑰花露,都是万里迢迢从海外运过来的,而且这些东西极金贵,一般人家根本就用不起。 自己就要做出大家都能买得起的东西来! 想到这,立刻吩咐紫鹃,道:“你再陪着我走走,看咱们院里还有哪些花是成片生长的。 于是又在后面院子里找到了很多的茉莉,才开始开花,还有很多的月季花。 上官婉儿兴奋异常,这些花都是芳香性的花种,制成花露,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但她并未打算叫人现在就大肆摘花朵,现在还只是个想法,想要吧想法变成现实,还需要做实验,看看到底能不能做到。 于是上官婉儿找来很多书来研究如何提取花露的方法,上官家除了银子多之外,最多的就是书了,这么多年的收藏下来,书多的几乎就可以开个图书馆了,而且这些书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几乎所有门类的书都有。 上官婉儿仔细研究之后,终于有了个大致的想法在脑子里成形,但想要成事,还需要一些特别的工具。 ps:求收藏,么么哒~ 第二十四章 做生意(一) 上官靖宇自从和上官婉儿合计要一起做生意之后,一直在等着妹妹的消息,这日刚用过午饭,夏园就有人来请自己过去一趟。 上官婉儿知道这位二哥是个大忙人,只有在午饭过后才有时间,于是特意命人去请。 她研究了好几天,发现做花露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到底已经有些眉目了。 于是就准备先跟二哥商量一下,说明自己的想法,而且她还需要一些工具,二哥可以帮他。 上官靖宇来到夏怡轩的时候,婉儿正在喝茶,看到他来了,起身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品茶去了。 上官靖宇不以为意,坐在她对面,道:“妹妹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了吗?” 婉儿道:“不急,二哥难得来我这里一趟,先喝口茶吧。” 上官靖宇接过小悠端过来的茶,先闻了一下,不由一愣,道:“妹妹这是喝的什么茶,怎么味道这么清香?” 婉儿只道:“二哥再尝一口试试。” 上官靖宇试着尝了一口,品味良久后方道:“不错,入口香滑,余香很足,而且,味道很特别。” 婉儿道:“二哥觉得这个东西能卖钱吗?” “搞了半天,妹妹原来是准备卖花茶呀。”上官靖宇失笑道。 “花茶只是附属品,其实我真正想做的,是花露。”上官婉儿道。 上官靖宇正色道:“花露?那东西不是只有远洋的船队偶尔才会有吗?物以稀为贵,要是真能做出花露来,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提到挣钱,这位二哥神色都变了,立刻追问道:“那你现在找到提炼的方法了吗?” 上官婉儿道:“方法已经差不多了,但是我需要一些工具,还请二哥想办法才是。” 上官靖宇道:“那当然,二哥义不容辞。” “我需要密封性极好的锅一口,但是盖上面得有一个小孔,还需要一条橡胶管。” 上官婉儿知道,锅容易做,但是橡胶管……据她所知,橡胶这种东西东南亚有很多,那东西向来生长在湿热的地方,在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估计只有海南和云南那边才有。 果然,上官靖宇道:“锅的样子,你到时候画个图纸给我,写上要求,照着做就是了,只是这橡胶管,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上官婉儿详细的跟他描述了橡胶管的样子和特性,上官靖成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但他说可以找外地的商人朋友帮着打听一下。 暂时也只能先这样了,上官婉儿心想。 谁知上官靖宇突然掏出一张纸来,郑重道:“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还是先商量好这分成的事吧。” 上官婉儿笑逐颜开,就喜欢这样的!东西还没做成呢,就先开始商量着分钱了。 心里虽然高兴,但嘴上还是谦虚道:“我不过是提了个想法,具体的事宜还需要二哥去做呢,二哥说多少就多少吧。” 上官靖宇一本正经道:“我已经想过了,一开始做的时候规模不需要很大,原材料的话你这院子里的花也就差不多了,如果不够,咱们家别的院子里也有不少花呢。” “生产用的工具,只要能找到那个什么橡胶,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主要就是铺子,我想,咱们两的生意还是不要打着家里旗号为好,只说是我自己想开个铺子,这样的话就需要去另租房子了。” 上官婉儿也知道大户人家最怕私产和公帐撕扯不开的事了,觉得能分开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上官靖成道:“我们就按京城最繁华地段的房屋租金来算,一间铺子一个月的租金是十两,再加上人工费、装修费和日常开销,一个月差不多十八到二十两的样子。” 婉儿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我们能做出花露来,就不愁销路,而且,前来买花露的多半是小姐夫人们,要是开在繁华地段反而不好卖了。” 上官靖成没想到妹妹居然还懂这些,连连点头,道:“妹妹说的是,那铺子里最好也设几个隔间才好,更方便夫人小姐们挑选。” 上官婉儿见二哥一点就通,暗道果然是经商的料子。 接着道:“工具和铺子的事情,还需要二哥多操心,我这几日就先筛选一下,看咱们最先用那种花做花露比较好。” 上官靖宇点头答应,道:“这两日我仔细想了想,虽然钱和外面的事都是我在弄,但是没有妹妹脑子里的东西还是挣不到钱,我看这样好了,以后赚的钱,咱们六四分账,我六你四好不好?” 上官婉儿心里一喜,原本只以为能拿到一成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能拿到四成! 于是笑道:“二哥真好!” 上官靖宇站起身,拍了怕她的肩膀,道:“还是你的想法好,以后有什么新奇的想法,记得第一时间告诉二哥哦。好了,我现在要去给你找工具去了。” 说完就出去了,上官婉儿送他到门口。 没想到才过两天的功夫,上官靖成就兴冲冲的来到了夏怡轩,一进门就道:“婉儿,你猜我找到什么了,你快来看看,你说的橡胶是不是这个东西?” 上官婉儿此刻正在书房作画,听到声响立刻掀帘从里面出来,只见二哥拿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站在外面,看到自己出来,伸手递给自己。 她拿过来一看,这不就是橡胶吗!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做到的? 上官婉儿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他,上官靖宇笑着解释道:“说来也巧,就在昨天,有一队琼州过来的商队到咱们家的客栈投宿,我当时正好也在客栈。” “看到他们操的是外地口音,又是经商的,就想着向他们打听一下,没想到他们当即就拿出这个,说是他们那的特产,这次到北边来行商,还带了很多过来,我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卖给我,这一条,就是他们拿给我的样品。” 上官婉儿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生意运气就这么好,看着手里的橡胶,不禁问道:“那二哥有没有问他们如何用这个做成橡胶管?” “当然问了,他们说能给这个掏空,问我需要多粗的,要什么长度的,我就赶紧过来问你了呀。”上官靖宇道。 “粗细就比照着锅上的孔做就行了,这东西有弹性,可以细一点但不可以太粗,长度嘛,大概五尺长就可以了。” 上官靖宇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他们那订货,先弄个百八十条。” “要那么多做什么?”上官婉儿惊奇道。 上官靖宇道:“他们数年才来一次京城,万一咱们要用的时候他们不在怎么办,而且,咱们的东西只要做出来,将来肯定要扩大生产的,那东西又不会发霉变质的,先存一些。” “还有,我还要跟他们签订一份合同,这样的橡胶管只供给我们,不卖给别家,省的到时候别人弄了去,抢了我们的生意。” 上官婉儿再惊,这是活脱脱的寡头垄断呀!自家二哥还真是有商业头脑。 上官婉儿又想起一事,道:“对了,到时候收集花露的时候,需要很多的玻璃瓶子,二哥做了准备吗?” “为什么一定要玻璃瓶子,瓷瓶不行吗?”上官靖宇好奇道。 “花露不仅味道好闻,颜色也很漂亮,用玻璃瓶装了,摆在货架上,映着光亮,很好看的,有些人可能就是冲着颜色好看买的。” 上官靖成道:“还有这一说呀,我还真没在意过,玻璃瓶的事好解决,我亲自去趟玻璃厂嘱咐他们做就是了。” 上官婉儿一脑门的黑线,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家做不到的吗? 上官靖成问;“那做多大尺寸为好呢?” 上官婉儿比划了一下,道:“不需要多大,主要是精致美观为主,小的一寸,大的三寸也就够了。” 上官靖成道:“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一趟,你那边也要赶快开始收集花朵了。” “放心吧,我知道,花朵不比别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的,等你那边工具都做好了再说吧,我屋里有这么多人,到时候一定来得及。” 上官靖宇这才放心离去,上官婉儿很好奇,为什么这位二哥表现的好像比自己还要积极呢? 其实她不知道,上官靖宇虽然看着一身书卷气息,但是,但凡能挣到钱的事,他都特别在意。 上官靖宇离去后,上官婉儿就召集了院子里所有的人,叫她们时刻准备着,先多找几个炉子过来,还要有足够的炭。大家领命而去。 晚上的时候上官婉儿躺在床上窃喜,这种东西是有价无市的,价格什么的完全是自己说了算,而且,凡是女人,哪有不爱香的? 再加上这花露又有美白养颜的功效,到时候要推出内服跟外敷两种产品才好。 而且店名也要好好想一想,叫什么才好呢?最好带个“香”字,香满园?不太恰当,飘香阁?不够好听,雅香居?对,没错,就是雅香居! 上官婉儿边想边睡着了,终于将要完成一个很早之前就有的心愿。 ps:依旧求收藏! 第二十五章 做生意(二) 十日后,上官靖宇再次来到夏怡轩,橡胶管终于做好了,那口密封性好的锅早就已经送过来了,上官婉儿看过之后也很满意。 上官婉儿这边也在前天就得到消息,事先也做足了准备,昨日一整天,夏园的丫鬟们都在摘花,上官婉儿还是决定先从金银花露做起。 等到密封锅和橡胶管都安装好之后,上官婉儿命人将早上才用水洗过一遍的金银花拿过来。 这个世界有个好处,没有农药残留,所以花只需要稍微洗一下就行,不需要用水泡很久。 紫鹃一直很好奇小姐会怎么做花露,今日好不容易小姐要的工具都集齐了,睁大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上官婉儿,看她怎么操作。 只见她将准备好的金银花放在密封锅的蒸架上,再把锅盖盖好,为了使密封性更好,还特意让那些琼州商人做了一个跟锅盖一样大的橡胶套圈,套在了锅盖和锅口的位置。 然后把橡胶管的另一头伸进玻璃瓶中,橡胶管中间垂下来的部分,上官婉儿特意命人打来了冷水,将中间弯下的橡胶管泡在冷水中。 然后命人生了火,等火升起来以后,上官婉儿就对上官靖宇道:“好了,接下来咱们就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于是命人端了两张椅子过来,和上官靖宇一左一右坐下。 此刻他们收集花露的地方是四合院里小厨房的外面,那些干完活的小丫头们都很好奇,纷纷围过来看。 上官靖宇满脸狐惑的坐下,指着那口正在不断升温的锅道:“就这么简单?咱们只要等着就会有花露出来?” 上官婉儿点头道:“就是这么简单,二哥等着就是了。” 这个装置也是上官婉儿无意中看到一本古书中介绍用蒸馏的方法提纯白酒之后,才醍醐灌顶,想到的法子。 锅里的花受高温之后花中的香气会随着蒸馏水散发出来,凝结在锅盖的位置,这时候热气会顺着唯一的出口流入橡胶管中,橡胶管就会受热。 而将中间的橡胶管放置在冷水中的作用就在于,让受热的橡胶管迅速降温,这样冷热温差就形成了,然后就产生了压强,锅里带有芳香味的花露就会顺着橡胶管流到玻璃瓶中。 这是很简单的物理常识,但却不好解释给上官靖宇听,于是,上官婉儿只好故作高深,干脆不解释。 过了一会儿,神奇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只见一股清流从橡胶管里流出来,流入了空着的玻璃瓶中,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小瓶。 当时准备炉子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要找那种通风炉,就是可以通过调整进风口的大小来控制火候的炉子。 此刻瓶子将要满了,上官婉儿叫人把火调小了,把橡胶管从瓶子中抽出,叫了小悠来捏着,自己端了玻璃瓶走到上官靖宇的身边,放到他鼻下,道:“二哥闻闻。” 上官靖宇将信将疑的凑上去闻了闻,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惊奇道:“婉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官婉儿开心道:“这个嘛,秘密。” 其实这种方法还只是初步的,纯度还不够,但是到时候再把磨碎的花汁过滤一遍兑到瓶中,效果还是可以的。 上官婉儿想好了,这种花露就当作外敷的产品来卖,用磨碎后过滤的花汁当作内服的产品来卖,这样一来外敷的产品所需的原材料就可以省下很多。 此刻满院的人都惊奇不已,那些小丫鬟都用看神仙的眼神看着上官婉儿,弄的上官婉儿很不好意思。 上官靖宇直到回到夏怡轩后还是一副惊奇的表情,既然样品已经有了,上官婉儿就跟他商量什么时候开店的事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这才回过神来,道:“按照你的意思,店面没有找在最繁华的地段,而是选在了香娘井巷那边,那条巷子是有名的胭脂水粉一条街,很多夫人小姐都会去那里买东西,到时候我们的花露店肯定会引起她们的注意的。” 上官婉儿也觉得如此甚好,又道:“二哥,我给咱们的店起了一个名字,你听听看好不好。” 上官靖宇道:“妹妹不妨说来听听。” 上官婉儿走到桌边,写下了“雅香居”三个字,上官靖宇笑道:“这个名字好,既点出了我们主要做的是香露生意,又很文雅,就这个了。” 上官婉儿见二哥肯定了自己的店名,开心的笑了。 接下来二人就分头行动,上官靖宇筹划具体的开张事宜,上官婉儿要抓紧时间在开张之前做出更多的花露来。 上官婉儿细心的教了小丫头们如何制作花露,放多少花在锅里为好,橡胶管要如何保证密封,火候该怎么控制,一一说给她们听了,还手把手的教了她们。 几个丫头本就是聪明伶俐的,用不了多久就学会了,直到每人都在没有上官婉儿帮助的前提下制作出一瓶香露来之后,上官婉儿才放心让她们去弄了,并且将她们做出来的第一瓶香露都奖赏给她们了。 上官婉儿又把她们分作两班,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一班,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四个一班,一班人摘花,一班人看着花露,分工合作,很快就有了不少香露。 至于小悠和紫鹃,上官婉儿还有别的事要她们去做,她们得去帮着提炼花汁。 那些内服的花汁需要将新鲜的花瓣磨碎后过滤一遍,这对原料花的要求更高,小悠就负责在丫头们采回来的花中挑选品质最好的,紫鹃就负责用用一方很小的玉磨将花瓣磨碎,上官婉儿自己就负责过滤。 除了金银花,还弄了不少茉莉花和月季花的花露和花汁,这几日做好的总共有花露一百八十瓶,其中金银花一百瓶,茉莉花和月季花各四十瓶。 内服的花汁五十瓶,金银花三十瓶,茉莉花和月季花各十瓶,这一下夏园的花就用的差不多了。 上官婉儿不禁有些头疼,看来还是得开发一块原材料生产基地呀,但是眼下还虑不到那里,先把做好的这些卖出去才好。 这一日,上官靖宇特意过来跟上官婉儿商量他们的花露要怎么定价才合适。 上官婉儿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连大门都没出过,根本就不知道行情是怎样的,而且这东西之前也没有人做,于是只好听取上官靖宇的意见。 上官靖宇道:“那些海外来的玫瑰花露都是进上的东西,也没有人敢拿来卖,具体的值多少钱还真不清楚。” “我觉得我们一开始的价格可以定的稍微高一些,这样有几个好处,一来,我们的存货本就不多,如果价格太低,大家都来买的话,我们很快就会断货的。” “二来,先让一部分人眼看着别人用着好,自己却买不起,等到我们货源充足的时候,再降一降价格,她们一定会都来买的。” 上官婉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应该可行,她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除了这东西是大家都没有的以外,还有一点,她对阳城百姓们的购买力信心很足,说破了,就是阳城的人很有钱,而且有很多有钱没处花的大财主。 上官婉儿道:“那二哥觉得,定什么价格合适呢?” 上官靖宇想了想,道:“我这几天派人留意了一下咱们铺子旁边的水粉店的价格,都是从几十文到好几两银子不等的,我看我们不如取个中间价,花露就卖一两,花汁就卖三两。” “这样的话那些买得起好几两银子一盒脂粉的夫人小姐也不会嫌贵,那些只能买几十文钱的脂粉的人也不至于觉得永远都买不起,偶尔可能也会来看一看,婉儿,你觉得呢?” 上官婉儿知道定价是一门大学问,自己没有过做生意的经验,还是听他的比较好,于是道:“二哥说的对,就这么定价吧,过几日就要开张了,我叫她们帮着把东西都搬到你那里去吧。” 上官靖宇点头,又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两日后,阳城有名的胭脂水粉一条街上不声不响的出现了一家名叫“雅香居”的铺子。 一开始大家还很好奇,以为是个茶馆,还暗笑,到这边来买东西的都是夫人小姐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出门的时间很少,谁还有空去喝茶呀。 但是等得知这是一间卖花露的铺子之后,那些来买东西的女人们眼睛都开始发光了,纷纷涌到店里去了。 进店以后在柜台的位置摆放了几个样品,掌柜的还介绍说这叫试用品,各位夫人可以先试试,那些夫人试过之后爱不释手,纷纷表示想买。 于是又上来几个手脚灵活的丫头,领着要买的人去了隔间,那些买到东西的人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去了,那些一听价格没敢买的,也没人知道,也算是全了面子,于是,雅香居的生意有了个开门红的好兆头。 上官靖宇很开心,做生意都是要先投钱再回本的,雅香居前前后后投资的钱不超过二百辆,但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全都赚回来了,而且已经开始盈利了。 上官婉儿把花露送出去之后,就开始想办法在家里大面积的种植各种鲜花。 可是,这既需要很大的空地,也需要人手帮忙,自己对种花可是一窍不通,这可怎么办呀? 那些花露的销量异常的好,二哥说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上官婉儿这几天一直被扩大生产的事情所苦恼,茶不思饭不想的,上官夫人知道后,找了个时间过来看她,还特意带了个人过来。 ps:收藏收藏!吼吼~ 第二十六章 扩大生产 上官夫人来到夏怡轩的时候,上官婉儿还在为种花的事冥思苦想。 “婉儿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呢?娘亲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最近确实一直忙着开店的事情,从五月初一搬进来以后已经三个月了,现在是八月份,除了六月间还常去昙园,七月的时候几乎都没去过。 于是拉着娘亲坐在太师椅上,亲自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她,撒娇道:“娘亲,我这不是正忙着跟二哥做生意嘛,铺子都已经开了,您不会这个时候不许我弄吧?” “你现在想起我来了,我要是不让你弄,你会那么顺利的就把铺子开起来吗?”上官夫人道。 这时上官婉儿注意到娘亲身边还站了一个陌生女人,那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很得体,不禁好奇的望着她。 上官夫人假装没看见,喝了口茶,道:“那你的生意做的怎么样啦?” 一提到这个上官婉儿就烦闷,自家的东西不是卖不出去,而是卖的太好,原材料的问题解决不了,怎么办呢? 她还是决定如实告诉娘亲自己遇到的难题,说不定还有解决的办法呢。 于是苦恼道:“娘亲,生意做的倒是不错,可是我没想到做花露这么消耗原材料,我院子里的花几乎已经被摘完了,可二哥还天天催着我多弄些来,没有花,我上哪弄花露去呀?” “所以你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在这里唉声叹气?”上官夫人追问道。 上官婉儿走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闷着头不做声。 “你要是乖乖吃饭睡觉,常去我那里看我呢,我就给你出个主意。” 上官婉儿眼睛一亮,立刻跳起来,拽着上官夫人的袖子道:“娘亲,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快告诉我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上官夫人直视着她,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可不许反悔。” 说完向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人招了招手,那女人恭身来到上官婉儿面前,屈膝道:“奴婢季婷,见过小姐。” 上官婉儿好奇的看着她,又看看娘亲,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叫季婷,祖上一直都是种植花木的,为娘知道你要开花露铺子,肯定需要大面积的种植花木,就把她带过来了。” “真的?娘亲您真好!可是,种花的人有了,种花的地又从哪里找呢?”上官婉儿又陷入了苦思中。 上官夫人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你笨吧,可那么多东西你都学会了,可说你聪明吧,你怎么连这个弯都转不过来呢?” “她们家既然是世代种植花木的,就指着这个过日子,能一种这么多年,还能没有种花的地吗?” “实话告诉你,这京城里大半的胭脂水粉店用的鲜花,都是从她那买来的,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上官婉儿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果然秀逗了,一拍脑门,“这样的话原材料的问题就解决了呀。” 又对站在那的季婷道:“那你们都有什么花呢?” 季婷恭身道:“小姐想要什么花都有,就比方这个季节,初秋的时候,就有木犀花、菊花、大丽花、月季花、扶桑花、秋海棠、蝴蝶兰等。” 上官婉儿惊喜不已,有这么多的品种,太好了!旋即又低下脑袋,道:“可是我没有钱。” 只听上官夫人端着茶水噗嗤一笑,季婷赶紧答道:“小姐放心,奴婢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不需要您花钱。” 这世上还有免费的午餐?上官婉儿迷茫了,随即想到,定是娘亲替自己出的钱。 上官夫人看到女儿望过来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以为是自己替她出的钱,于是道:“你别看着我,钱不是我出的。” 季婷赶紧解释道:“小姐,奴婢当家的原先得了重病,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也没治好,后来听人介绍来到济民堂,结果一分钱没花,上官神医就把他的病给治好了。” “我家那口子病好了以后,又做回了本行,没几年就把之前为了治病盘出去的地都收回来了,依旧种花。” “原本想好好报答老爷夫人的,可是上官家什么都有,我们两口子又只会侍弄花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里一直愧疚着呢。” “前几日,夫人派人来找我,说小姐想要大面积的种花,做什么花露,奴婢就赶紧过来了,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果然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呀,自己爹爹多年前施的一点小恩,自己现在却得到了这么大的回报! 上官婉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还是上官夫人替她拿了主意:“我看以后就这样好了,婉儿你需要什么花,需要多少,就派人告诉大管家,由他出面去季婷家的花园子里收鲜花过来,你们看这样可行?” 季婷自然没有异议,上官婉儿也觉得这个方法好,毕竟自己屋里的都是女孩子们,不方便出门做这些事。 但她始终觉得这样一分钱不花的拿人家的东西,心里不痛快,于是对季婷道:“你们辛苦培育出来的鲜花,我没有白拿的道理,这样吧,我从铺子里得到的分成中分一成给你,怎么样?我们做的是小生意,赚的少,一成的银子虽然少,但到底是我的心意。” 上官夫人见女儿如此,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趁着季婷开口之前,道:“那就照着婉儿的意思,铺子盈利所得分季婷一份。” 季婷见夫人发话了,就没敢多嘴,回去说给她丈夫听后,他倒是感慨半天,还说上官家的都是好人,有其父必有其女,上官小姐也是心地善良的人,以后但凡她要的东西,更该送最好的过去,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扩大生产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上官夫人搂着女儿道:“好了,现在问题解决了,可以好好陪陪娘亲了吗?” 上官婉儿笑道:“当然啦,娘亲什么时候想我了,我都会在您身边的,对了,我准备绣一个君子兰的插屏,可之前有做生意的事情给耽误了,娘亲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婉儿准备绣一个插屏呀?君子兰的图案,绣出来一定很好看,你准备怎么绣,娘亲给你参考参考。” 于是母子二人就边聊着天边上楼去了上官婉儿的房间,直到晚间上官文轩找过来才把柳清心请走。 上次季婷离去之前,上官婉儿曾嘱咐她回头各种花都送一点过来,她需要试验一下各种花的香味,也好做相应的推广。 谁知道第三天下午,季婷就送了满满两大马车的鲜花过来,用布兜一袋一袋的装着,一路飘着香送到了夏园。 上官婉儿得知消息后亲自下楼接见了季婷,对她的工作效率很满意。 夏园从前门进来只有一条小路,马车是从侧门直接驶到小四合院的,上官婉儿打开两个布兜看了看,见花朵硕大,香气馥郁,很满意的拍了拍手。 季婷见她开心,心里不禁琢磨起昨晚和丈夫商量的事情来,原来他们夫妻两觉得受上官家恩惠,始终过意不去,旁的东西他们也给不了,于是就商量了想把自家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小女儿送到上官家来伺候小姐。 可要是直接说要把女儿送过来伺候小姐,夫人肯定不会答应的,于是就商量了说是想让女儿到上官家跟着小姐见见世面,夫人也只会以为自己是想让小女儿找条谋生之路,想来也不会拒绝的。 但这件事总要小姐同意了才好,于是季婷就站在那里,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上官婉儿见这次还有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和季婷一道来了,长得还有几分像季婷,估摸着应该是她女儿,正准备叫她介绍一下,一转眼却看见季婷在那边不停的搓着手,好像有什么事情很为难的样子。 于是上官婉儿就叫了她一声,道:“季姑姑,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呀?” 季婷见小姐已经开口问了,只好下定决心道:“小姐,奴婢有一事相求。”说着还跪下了。 上官婉儿唬了一跳,赶紧走过来阻止她下跪,但她执意要跪下,还一个头磕到底,道:“今日跟我来的还有我家小女,农家孩子,没见过世面,想着,叫她跟着小姐,也可以多学点东西,多见见世面,求小姐收留她。” “就为了这件事呀,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吓我一跳,那边那个穿碧色裙子的就是你女儿吧,我早就注意到她了,想叫她留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答应了,你快起来。”上官婉儿使劲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季婷见小姐亲自来扶自己,又听她答应收下自家女儿,就没再坚持,顺势站了起来。 上官婉儿走到那小女孩身边,道:“你是季姑姑的女儿,我叫上官婉儿,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小姑娘长得浓眉大眼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可爱,听见上官婉儿问她话,答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叫雪雁。” 上官婉儿不禁失笑,居然还真有雪雁! 季婷见自家女儿礼数周全,对小姐也很恭敬,立刻松了一口气。 只见上官婉儿拉着雪雁的手道:“季姑姑,我们现在就去我娘那里,我要留雪雁给我做伴。” 季婷欢欢喜喜的答应了,跟着去了昙园。 柳清心知道以后没多说什么,她知道季婷家孩子多,也不能个个都捆在花园子里,她想给小女儿另找个出路也是情理之中,难得婉儿还和那孩子投缘,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于是雪雁就留了下来,季婷也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ps:亲们,求个收藏,么么~ 第二十七章 中秋节 本以为母亲离开,雪雁会伤心难过,没想到的是,季婷一走,雪雁就像脱了僵的野马似的窜上跳下,开心的不得了。 上官婉儿凌乱了,终于忍不住道:“雪雁,你娘走了,有很长时间都见不着面了,你不伤心吗?” 雪雁只不过是性子活泼些而已,听见小姐问话,还是恭身回答,但比刚才要随意的多:“回小姐的话,我在家的时候就怕我娘,她天天叫我读书识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她越远越好,现在心愿达成了,我能不高兴吗?” 原来是个想逃离家长掌控的可爱小女生,她的性子倒是很讨自己喜欢。 这日晚间上官婉儿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让雪雁和紫鹃一样,做二等的丫头。 自己屋里只有小悠一个是一等的,紫鹃来的时候是二等,现在,雪雁也做二等好了。 一来是因为这次季婷确实帮了自己大忙,于情于理自己都该有所表示才是。 二来就是雪雁这丫头的性子确实讨自己喜欢,十足的一个小吃货,晚饭的时候一个人吃了三碗米饭外加两个玉米馍! 第二天雪雁知道自己一来小姐就让她做贴身丫鬟,而且还搬到楼上和小悠姐姐还有紫鹃姐姐一起住的时候,开心的不得了。 只见她拉着上官婉儿的袖子道:“小姐,你真是太好了,雪雁一定赴汤蹈火的伺候您的,还有我昨天来的时候从家里带来的藕粉桂花糖糕,都给你吃。” 话未落音就惹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上官婉儿无语,对她翻了个白眼,到:“谁要你赴汤蹈火拉,别说的我这里好像多危险似的好不好?你的藕粉桂花糖糕倒是可以拿出来好好品尝一下。” 上官婉儿知道她最看重的就是吃的,故意这么说。 果然,雪雁立刻撅起了嘴,道:“小姐,我只是说着玩的,我的藕粉桂花糖糕剩的已经不多了,你就给我留点吧。” 这时候紫鹃走上前来,拉着她的衣服道:“好了,你再揉搓下去,小姐的衣裳都快被你弄皱了,放心吧,我们小姐做的藕粉桂花糖糕保证比你从家里带来的好吃,回头做上一大堆,吃到你腻为止好不好?” 雪雁睁大了眼睛,满眼惊奇道:“真的?小姐还会做这个,那好,我这就去拿糖糕来给大家吃,吃完了也好让小姐再给我们做新的。”说完就风风火火的上楼去了。 一屋子的人笑的前仰后合,上官婉儿也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 正闹着呢,突然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喜悦道:“小姐这里真是热闹呀,什么事情笑的这么开心呀?” 上官婉儿回头,只见是娘亲身边的若兰,立刻迎上去道:“什么风把兰姨吹来了,刚才是雪雁那丫头,从家里带来一些藕粉桂花糖糕舍不得吃,知道我会做以后又忙赶着要拿出来分掉,好吃我做的呢!” 若兰也不禁掩唇而笑,正说着呢,就听见楼梯咚咚咚的声音,雪雁拿着一个食盒从楼上下来了。 看见兰姨站在屋子中间,马上行礼,还不忘把手中的食盒递过去,道:“我从家里带过来的吃食,兰姑姑也吃一些吧。” 上官婉儿拿过食盒,道:“好了,待会大家就拿出来分掉,保证一块也不给你剩下,兰姨过来是有事的,等她把事情做完再分也不迟。” 雪雁听了立刻垂首站在一边,不再出声了。 若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快到中秋节了吗,夫人让我来告知一声,今年的中秋节,家里人务必都要到场,就连大少爷那边都已经派人过去了呢,还有大将军府,大将军出门在外,夫人想把云夫人和表小姐都请过来,大家一起过节。” 上官婉儿听到后很开心,道:“说起来我也快两个月没见柔姐姐了,她能到我家来过节,真是太好了!” 若兰见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就准备告辞,临行前,上官婉儿还不忘叫人包了几块糖糕给她带走。 剩下的那些,一忽儿的功夫也就分完了,只见雪雁蹭着步子凑到上官婉儿身边道:“小姐,藕粉桂花糖糕已经分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做呀?” 上官婉儿此时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呛在喉咙里,立刻咳嗽起来,小悠看到慌忙走了过来,帮着她顺气。 上官婉儿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指着雪雁,等气顺了才道:“你怎么就急成这样了,刚才没听见兰姨说吗,马上要过中秋节了,我最近可没功夫做,得等等了。” 雪雁立刻耷拉下脑袋,失落的不行,上官婉儿是故意的,就是要急一急她。 但是看到她失落的表情,还是忍不住道:“好吧,那咱们就做点藕粉桂花糖糕,中秋节的时候拿给大家一同品尝好不好?”雪雁立刻欢喜起来。 到了中秋节这一天,上官婉儿早早就起来了,这个时代晚上睡得早,早上自然就起的早了,倒是治好了她以前赖床的毛病。 今年的秋天比以往冷,小悠给她穿上两件里衣之后才拿出一条嫩黄色的裙子来。 裙子整体是嫩黄色,在裙角的位置绣了一丛含苞欲放的兰花,相映成趣,袖口和领口的位置还有一小圈洁白的兔毛。 听说今晚夫人安排了在听香水榭赏月,所以小悠才特意拿了这件,颜色娇艳,而且还比较御寒。 上官婉儿穿上后,果然被娇嫩的黄色衬托的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 雪雁在一边啧啧称赞:“我们小姐真实漂亮,我看再过些年,夫人这‘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就要让给小姐了。” 紫鹃一边给上官婉儿梳着头发,一边道:“别瞎说,小姐做了那么多藕粉桂花糖糕,还不快去装起来,马上我们好带去秋月阁给大家一起吃。”雪雁听到让她去准备吃的立刻欢欢喜喜的去了。 今年的中秋节因为人比较多,上官夫人也比较重视,就安排在了秋月阁,那里丹桂飘香,屋子又开阔,最合适不过了。 梳妆好之后上官婉儿带着小悠、紫鹃、雪雁几个出了门,小悠出门之前特意嘱咐了院里的小丫头们不许调皮,好好看家,回来有好吃的多给她们带回来,上官婉儿还笑她越来越像蓝兰姨了,小悠说她也要像兰姑姑那样,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一行人说说笑笑先去了昙园,现在还早,秋月阁那边还需要人打扫布置。 她们到的时候上官夫人正在吩咐人今日务必看好三少爷,省的他又跑的没影了。 上官婉儿好像也听说最近这位三哥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再忙些什么。 上官夫人见女儿来了,笑着上前拉了她坐下,道:“再等娘亲一会儿,马上就忙完了我们一起去秋月阁。 等她忙完的时候已经快巳时了,她们刚到秋月阁,云夫人就带着云水柔来了。 云水柔还是像以前一样,飞奔到上官婉儿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婉儿,这么长时间没见,有没有想我呀?” 上官婉儿从小就跟她感情最好,立刻点头道:“当然想了,知道你今天要来,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说着拉了她两个人一起进到屋里,从小悠那拿了一个玻璃瓶递给她。 云水柔拿着瓶子看了半天,又打开闻了闻,惊讶道:“这不是雅香居的花露吗?你消息倒灵通,他们才不过开业一个月,我也是前几天才听说的,正准备哪天去买,顺便也给你带几瓶呢,你居然先买了。” 上官婉儿失笑道:“是吗,那他家的生意怎么样?” “那还用说,也不知道那东家是怎么做出来的,那些夫人小姐们爱的跟什么似的,他家铺子一天到晚都门庭若市,水泄不通呢,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买到,早知道你去买就叫你多带两瓶好了。” “那倒不用,你想要多少,什么味道的,只管跟我说,一定满足你的要求。”上官婉儿笑道。 云水柔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时一边的上官夫人听见她们的谈话,道:“那花露本就是婉儿带着人做出来的,自然是水柔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了。” 云水柔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真的?难怪这两个月都没见你派人来我家找我过来玩,原来是在做这个呀,那这瓶花露,也是你自己做的咯?” 上官婉儿道:“那是当然,知道你喜欢秋海棠,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市面上还没有出售的呢。” 云水柔欢欢喜喜的收了。 又过了不久,上官靖康、上官靖宇、上官靖成相继都来了,兄妹们长久没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尤其是上官靖宇和云水柔,很快就上演了全武行,大家都笑的很开心。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上官老太爷和上官文轩也到了,大家其乐融融的吃了团圆饭,约好了晚上的时候一起去听香水榭赏月。 今日是中秋,宫里会有宴请,一般受邀的都是些和皇家亲近或是功绩卓著的大臣们,上官敬作为三朝元老,又深得太后器重,自然在邀请之列,所以团圆饭就挪到了中午。 饭后大家说了些上官靖康在军营里的事,又批评了上官靖成总是不在家,还赞扬了上官婉儿的花露做得好,这才散去。 上官夫人留了云夫人今晚住下,上官婉儿拉着云水柔去了夏怡轩。 ps:求收藏,么么哒~ 各位亲,今日加班,更新慢了点,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嘿嘿,依旧求个收藏! 第二十八章 赏月 云水柔还是第一次来到夏怡轩,上上下下的看了又看,最后憋了一句:“婉儿,你这里真大!” 上官婉儿无语,云水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神经大条的女生,要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听的赞美之词估计有点困难。 此时二人正在二楼的阳台上看满院的风景,上官婉儿特意叫人在靠南的那边阳台上放了一张桌子和几个春凳,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书也好,作画也好,绣花也好,微风拂面,都是很惬意的事情。 二人正说着话,小悠端上来一个茶盘,上面有两杯茶,先把左边的一杯递给了云水柔,道:“这是新鲜的牛乳,知道表小姐不爱喝茶,小姐一早就吩咐人准备的。” 云水柔端起来尝了一口,看着上官婉儿道:“婉儿,还是你对我最好!” 上官婉儿喝着手里的大红袍,话说前世的时候自己哪有钱喝大红袍呀,看着云水柔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不禁失笑道:“柔姐姐说的这叫什么话,难道大姨对你就不好了?” 云水柔一瘪嘴,道:“我娘对我当然好了,但就是话多了一点,一天到晚嫌我这不会,那不会的,我要是什么都会,那不成神仙了。” “我看呀,在他心目中,恨不得你是她女儿才好呢,干脆你到我家来,我住你这里吧,这么大的房子,我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 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茶杯,嗔怪道:“家也是随便可以换的吗?你娘和我娘是亲姐妹,我和你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不就和一家人一样吗?你要是想到我家来,随时都可以,大姨还能拦着你不成。” 云水柔想了半天,道:“那倒也是,我要是去别的地方,她肯定会唠叨,但要是来你家,她求之不得呢。” 云水柔说着从领口里掏出一个刻着昙花图案的小金锁,道:“婉儿,你还记得这个金锁吗?当年我们可是互换过信物的,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好姐妹。” 上官婉儿也从领口掏出一个样式一模一样但刻着荷花图案的小金锁来,跟云水柔的放在一起,道:“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上官婉儿此刻心里暖融融的,能到这个世界来,遇到这么好的家人,这么好的姐妹,过这么好的生活,已经不枉此生了,将来,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炼,争取多学点本事,要让身边的人都过的越来越好。 那边云水柔也在想:婉儿是二姨和二姨丈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真说得上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还好她没有养成娇惯的性子,和二姨一样,是个温婉柔和的人,自己就是爱和她亲近,以后自己更应该尽好做姐姐的本分,好好照顾她。 两人此刻各自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但站在一边的小悠却感觉到了此刻的温情。 只可惜,很快这温情时刻就被人打扰了,只听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肯定是雪雁那丫头了。 还没见到她人,就听见她的声音了:“表小姐,我们小姐做了很多藕粉桂花糖糕,我拿过来了,您也尝一尝吧。” 说着献宝似的把一盘藕粉桂花糖糕端上来,云水柔见那糖糕做的很细腻,远远地就能闻到淡淡香味,不禁食指大动。 吃过藕粉桂花糖糕,上官婉儿需要午休了,这是她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天中午都会睡上半个多时辰,雷打不动的。 上官婉儿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如果被人吵醒的话,会很生气,还记得四岁那年,自己睡的正香的时候小悠不知道干什么吵醒了她,她当即就发了火。 小悠自小姐出生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结果一向温柔的小姐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可把她吓坏了。 上官婉儿只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睡觉而已,事后还是像小悠表达了歉意,但自那以后,只要上官婉儿在睡觉,就再也没有人敢打扰她了。 到了时间,小悠就服侍小姐换了衣服睡下了,上官婉儿本想邀请云水柔一起睡,可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平时一定没有午睡的习惯,她要是在床上动个不停,自己还怎么睡?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让她自己玩去了。 小悠见小姐睡熟了,轻手轻脚的走出套间,生怕打扰了她,见表小姐正在那里研究小姐的绣花架子,轻声提醒她小声点,千万别吵醒了小姐,就下楼做事去了。 云水柔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实在是无聊,就跑去了院子里,找小丫头们踢毽子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上官婉儿准时醒过来,小悠掐准了时间,已经在一旁等候了,伺候小姐换上上午的衣服,又重新给她梳好了发髻之后,上官婉儿才完全清醒过来。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云水柔的身影,就问道:“怎么不见柔姐姐?” 小悠一边给她戴上一对小小的珍珠耳环,一边笑道:“表小姐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哪里坐得住,早就下楼去了,这会正在和小丫头们踢毽子呢。” 上官婉儿梳洗打扮好之后就来到院子里,还未看到人就听见满院的欢声笑语,尤其是云水柔和雪雁。 话说云水柔下楼后找了那些没事干的小丫头一起踢毽子,雪雁自是第一个加入的,后来紫鹃也来了,但是没想到紫鹃看着身子单薄,踢起毽子来却很厉害,于是云水柔就和雪雁两人一组对抗她。 上官婉儿下来的时候几个人正玩的欢,没人注意到她,她向来不喜欢运动,就叫小悠搬了个凳子坐在廊下看着她们玩,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一起去了昙园,上官老太爷要进宫赴宴,大家就在昙园随意吃了点东西。 上官敬知道大家都在家里等他回去赏月,宴过一半就称身体不适出宫了,皇帝没有强求,太后也默认了他的离去。 到家的时候,家里早就挂起了大红灯笼,儿子媳妇和孩子们也都已经在听香水榭了,上官敬就直接去了那里。 此时的听香水榭焚着斗香,秉着风烛,摆放着瓜果月饼等吃食,上官婉儿正坐在娘亲身边听她跟大姨说话,看见爷爷过来,立刻迎上前去。 厅里的人也都发现老太爷回来了,于是问安的问安,行礼的行礼,一通忙乱之后众人才依次坐下。 听香水榭是用数根柱子支撑起来的中空建筑,柱子之外就是瘦心湖的湖水,今日上官夫人特意命人把团圆卓搬到了近水的月台上,临水赏月,更有妙趣。 今日皓月当空,只见天上一轮明月,湖中一个月影,上下交辉,让众人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微风一过,粼粼然湖面皱碧铺纹,真令人神清气爽。 众人都沉静在这样美妙的环境之中,忽听老太爷道;“这样干坐着赏景,美则美矣,只是有些无趣了,不如靖宇给大家吹一曲笛子吧。” 上官婉儿闻言回头朝上官靖宇望去,她还不知道,原来二哥还会吹笛子呢,只听他躬身应是,叫了随身的小厮去取笛子了。 不一会儿,那小厮就取了笛子过来,上官靖宇试了下音,就缓缓吹奏起来,笛声空灵悠扬,此时明月清风,天空地静,感觉好像那笛音是回想在脑子里一般。 一曲完毕,众人还沉静在刚刚的笛声中,还是上官文轩第一个回过神来:“宇儿的笛子吹得越发好了,为父都有所不及了。” 上官婉儿笑道:“原来二哥的笛子是爹爹教的,二哥已经吹过了,爹爹也来一曲吧。” 上官文轩没有推辞,拿了笛子过来,走到临水的栏杆前,吹奏起来,笛音和刚才又有所不同,上官靖宇技法高超毋庸置疑,但在情感上还是有所欠缺,毕竟阅历太少。 此时的笛音却不同,更多了一份随性自然,笛音完全是跟着上官文轩的情绪在走,时而悠扬,时而呜咽,不一而足。 云夫人看着专注在上官文轩身上得柳清心一眼,道:“听说当年二妹为妹夫月下一舞,我是没幸看到,不如趁着今日,由妹夫伴奏,二妹再舞一曲可好?” 那边上官靖成和云水柔立刻拍手起哄叫好,静谧的氛围被打破了,却充满了欢乐。 柳清心并未推辞,而是直接走到了上官文轩身边,向他点了点头,上官文轩明白她的意思,再起一节,柳清心就随着起舞。 只见她身穿一身纱衣,纤纤素手,轻舞飞扬,旋转如水中氤氲之月,盈盈浅笑回眸望着上官文轩,有浓烈的感情在眼中聚集,柔若垂柳般的腰肢,莲步轻移,如墨的长发随风舞动,柔美异常。 众人都看的呆了,柳清心的舞跳得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在这月色的衬托下,这一舞恍若仙人,似要凌风而去一般。 一舞终了,大家脸上还是恍惚之色,上官婉儿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简单的几个舞蹈动作,居然可以产生这样大的感染力! 等到柳清心归了坐,大家才想起来,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笛也吹了,舞也跳了,大家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在桌边叙些家常,吃些月饼,当然还有雪雁特意带过来的藕粉桂花糖糕。 上官靖康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他心里有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ps:依旧伸手求收藏,嘿嘿~预告:女主终于要走出家门了,哇哈哈~ 第二十九章 出府 晚上云夫人就留在秋月阁歇息,柳清心在这里陪她,把上官文轩一个人赶回了昙园,云夫人直怪自己误了妹妹和妹夫的团圆之夜,云水柔自然去了夏怡轩。 此时已经是亥时二刻了,夏怡轩里还是热闹异常,云水柔和雪雁下午踢毽子的时候输给了紫鹃,扬言今晚一定要扳回来,于是几个人就把堂屋的太师椅搬开,踢起了毽子,那些丫头们在一旁观赛。 上官婉儿由小悠陪着上了二楼,知道今日大家都玩得开心,就没去扫她们的兴。 紫鹃是有功夫在身的,没有受过正统训练的云水柔和雪雁哪里是她的对手,但是她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小姐都上楼去了,就故意弄了几次失误,输给了她们两,众人这才上去。 云水柔上楼的时候,上官婉儿已经洗漱好躺下了。 二楼套间床尾靠北边墙的位置有一间盥洗室,里面浴桶洗脸架一应俱全,上官婉儿还想办法弄了一个悬挂在墙上的木桶装置。 就是一只空桶,固定在墙壁上,下面有一根安装了阀门的,可以控制开合的管子,想用水的时候只要往桶里注水,拧一下阀门就可以有水从管子里流出来了。 这还是她前世的时候见有些小理发店给人洗头常用的方法,夏天的时候倒是很方便,秋冬的时候需要有热水,桶又没有办法保温,才用的少些了。 但是有了它以后洗头的时候还是很方便的,上官婉儿每隔几日就会洗一次头,以前每次洗头都很费事,自从有了它以后就方便多了。 那些小丫鬟们见了以后纷纷模仿,不久后整个上官府都用这种方法洗头,连上官文轩洗头的次数都勤了起来。 上官婉儿此刻正歪在床头就着羊角灯的光亮看书,见到云水柔满脸兴奋的上来了,就放下手中的书,道:“柔姐姐快点洗漱睡吧,时间已经很晚了呢。” 云水柔也知道自己玩的有点晚,耽误了婉儿睡觉的时间,不好意思的朝她吐了吐舌头,和紫鹃、雪雁一起进了盥洗室,云水柔出门从不带丫鬟,嫌她们麻烦。 上官婉儿等到云水柔换好睡衣才挪了挪身体,往床里边靠了靠,叫小悠拿了一床秋香色的被面给云水柔,自己盖了一床杏色的。 云水柔没有二话,她知道婉儿不喜欢跟人家睡一个被窝,看她躺下,也跟着钻进了被窝。 小悠熄了灯之后就放下帐子出去了,过了一会,云水柔道:“婉儿,你睡了吗?” 上官婉儿动了动,嗯了一声。 云水柔还是不死心:“婉儿,你到底睡了没有?” “嗯……” “婉儿,过几天就是我生日呢。” “嗯……” “你好像从来没去过我家吧,应该说你从来就没出过家门吧?” “嗯……” “要不然明天我跟清姨说说,你就跟我一起回家,过几天陪我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嗯……嗯?你说什么?”上官婉儿从被窝里伸出头来。 “你终于说话了,明天去我家,好不好嘛?” 上官婉儿盯着床顶道:“我也想出去呀,可是你也知道,我爹娘不让我出门。” 云水柔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有我呢,明天一定说通你娘。” “为什么是说通我娘,那我爹呢?” “傻瓜,你娘同意了不就是你爹同意了吗?” 上官婉儿无语,看来自己爹爹爱妻如命的事还真是人尽皆知啊,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就慢慢睡着了,晚上云水柔蹬了被子,上官婉儿细心地替她盖上了,一夜无话。 早上的夏园,笼罩在氤氲的雾气之中,瘦心湖的水面上,雾气一层一层的荡开,恍若在仙境一般。 上官婉儿刚醒,还没来得急睁眼,突然感觉一冷,只见云水柔一咕噜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上官婉儿还没来得急推她出去,就被她一把抱住,自己是个触痒不禁的人,顿时感觉被云水柔抱住的地方好痒。 于是就道:“柔姐姐,你快放手,好痒。” 云水柔一进被窝就感觉到婉儿好像浑身不自在,听她说痒,顿时来了兴趣:“难怪你不肯跟我睡一个被窝,原来是怕痒啊。”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咯吱她,上官婉儿连连求饶,娇笑不止,两人就在床上闹腾起来。 那边听到声响的小悠、紫鹃、雪雁三人快步走了过来,只见表小姐正压着自家小姐咯吱呢,三人站在床边观战。 上官婉儿直到感觉快要笑岔气了的时候,云水柔才松开手。 小悠见状立刻上来把被子给二人盖上,生怕她们冻病了。 上官婉儿还没缓过劲来,躲在被窝里一个劲的颤抖,云水柔终于发现了上官婉儿的软肋,高兴不已。 那边有上官夫人身边的人来报信说,晨起雾大,已经留了云夫人在秋月阁用早饭,二位小姐也在夏怡轩用饭就好。 夏荷把话传给小姐,上官婉儿就吩咐她们熬些小米粥,蒸两个鲜鸡蛋,配上些腌好的榨菜丝,等做好了就端到房间里来吃。 小悠下去看着人弄早饭去了,紫鹃和雪雁服侍上官婉儿和云水柔起身。 云水柔还是昨天那一身骑马装,上官婉儿的印象中这位表姐好像一直都穿的骑马装,连裙装都很少穿。 上官婉儿今日穿的是一件粉紫色的锦裙,娇嫩的颜色配上她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娇俏可爱。 两人吃过早饭之后就去了秋月阁,上官夫人和云夫人已经吃过了,正对坐喝茶呢,看到她们两人手拉手走进来,立刻展开了笑颜。 云水柔朝上官婉儿使了个眼色,上官婉儿知道她是要趁着两人高兴的时候说带自己出去的事。 只见云水柔跑到上官夫人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清姨,过几天就是我生辰了,您有没有什么礼物要送给我呀?” 云夫人汗颜,这孩子怎么还自己要礼物呢? “水柔,哪有女孩子家生辰还没到就自己找长辈要礼物的,看你像什么样子。” 云水柔的生日是八月十八,今日已经是十六了,也就是后天的事,上官夫人当然早就已经准备好她的礼物了。 “已经准备好了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急什么,放心吧,礼物是你的,谁也抢不去。” “其实今年过生辰我有一个心愿,希望您能成全我。”云水柔说完就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乞求之色的看着上官夫人。 柳清心被她弄得无法,只好道:“水柔有什么心愿,只要清姨能办到,一定帮你办好不好?” 云水柔立刻眉开眼笑道:“真的?答应我的事情哭不许反悔哦,这件事情您一定能做到。” 云夫人在一旁焦急道:“水柔,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可不许为难你清姨。” “娘,我不过就是希望婉儿能去我家陪我过个生辰罢了,怎么就是鬼主意呢?” 上官夫人一愣,看了看满脸期望的女儿一眼,文轩和自己担心出生那日的流言给婉儿造成不好的影响,才一直不让她出门的,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是水柔的心愿,不由迟疑道:“这……” 云水柔见她有动摇之色,道:“每次婉儿过生辰的时候我都亲自来了,可婉儿却一次也没来参加过我的生辰,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我们出去的时候用我家的马车,我一定把婉儿藏得好好的,不叫别人看见,好不好嘛?” 上官婉儿也走上前来,道:“娘亲,就让我去一次吧,我发誓绝不乱跑,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呀。” 柳清心想了半天,总这么拘着婉儿也不是事,而且婉儿乖巧懂事,又有大姐帮着照看,应该没事,于是道:“那好吧,你说到可要做到,这几天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我的礼物你帮我带过去就是。” 听到她答应了,云水柔扬了扬眉毛,对上官婉儿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娘答应了吧?” 上官婉儿也很高兴,抱住柳清心的腰,道:“谢谢娘亲!” 这时大管家匆匆过来,说大将军府有人来报信,说大将军提前回来了。 云夫人立刻站起来,原本预计是要到年下才回来的,没想到这才八月就回来了。 云夫人对上官夫人道:“二妹,我得先回去了,水柔和婉儿这里……” “要不然娘你先回去,我陪着婉儿回夏怡轩收拾东西,然后就带她一起回家。”云水柔出主意。 云夫人点头同意了,上官夫人也没说什么,亲自把她送到门口,看她上了马车,见她吩咐人快马加鞭回府再送一辆马车来接二位小姐,等车子走远,这才回了院子。 听说婉儿要去大将军府,上官文轩倒没说什么,还反过来安慰柳清心,道:“孩子渐渐大了,你就算藏也藏不住呀,还好婉儿是个懂事的,放心吧,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又道:“不是说要去阡陌居吗,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原来八月十七是柳温纯的生辰,柳清心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阡陌居小住几日,就当是陪她过生辰了。 回到夏怡轩,在小悠几个的帮助下,很快就收拾好了行礼包裹,上官婉儿是第一次出门,自己也不知道需要准备些什么,就由着她们几个弄去了。 上官婉儿决定让小悠留在家里看家,自己带了紫鹃和雪雁一起去大将军府。 ps:求收藏,嘿嘿~ 第三十章 混乱 等到她们准备好了以后,大将军府的马车也已经到了,紫鹃叫了几个小厮过来帮忙拿东西,自己和雪雁扶着上官婉儿出了院子。 大将军府的马车一路驶进了上官家的后院,停在了夏园的门口,上官婉儿和云水柔相继上了马车,上官夫人叮嘱了半天才放行。 马车缓缓从上官家的侧门驶出,向西边而去。 上官家位于城东,而大将军府位于城西,要想去那里,必须经过从南门一路延伸到皇城脚下的,京城最繁华的的朱雀大街。 上官家所在的位置比较清静,周围没有别的大户人家,上官婉儿一直很好奇,除了云夫人之外,从来没看到过别的夫人来家里拜访,而且娘亲也从不出门去别家拜访。 其实,这也是上官家立世的一条准则,不和别家来往,一来打消了一些人想要利用上官家的名声牟利的念头,二来也永远也不会被怀疑是结党营私。 再加上上官家的几个人,上官敬是端肃严谨的人,上官文轩一天到晚都待在济民堂,柳清心因为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无意中得罪了许多女人,自然跟她们没什么往来。 云家的马车果然很有武将风格,一味的简单大气,不像上官家的马车那样精致。 云水柔兴奋不已,拉着上官婉儿的手一直说个没完,一会说到她家以后要怎样怎样,一会又说过生日的时候要怎样怎样。 上官婉儿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车窗外,用她那白玉般的小手掀起了窗帘的一角,好奇的向外望去。 只见随着马车的前行,街面上越来越热闹,每隔一段路都有三五个摆摊的小贩,有卖些日常用品的,有卖菜的,上官婉儿还看到了古装剧中大街上必不可少的卖糖葫芦的。 云家的马车很宽敞,紫鹃正在准备点心,从家里出来的匆忙,连早饭都没吃,只好先吃点点心垫一垫了。 雪雁平日里很活泼,今天却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这街面上的繁华热闹她已经见识过很多回了,她娘出来的时候她常跟在身边,已经见怪不怪了。 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雪雁拉着上官婉儿的手提醒道:“小姐,那条巷子就是有名的胭脂水粉街,咱们家的雅香居就是开在那儿,这里我最熟了。” 上官婉儿回头看去,只见那巷子口有一棵合抱粗的大柳树,暗暗记下,心道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 两刻钟以后,马车已经快要接近朱雀大街了,此时的马车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点心已经吃过了,云水柔的话也说完了,上官婉儿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 雪雁正想着要不要说两个笑话来缓解一下车内的气氛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现周围喧嚣了起来。 从马车里隐隐能够看到,街道两边的行人纷纷向前涌去,有些小摊都被挤倒了。 大家正好奇着呢,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云水柔立刻高声道:“前面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车夫回道:“小姐,今日是柔然国的国王带着王子来朝的日子,我们赶得不巧,此刻他们的车驾刚好到了前面路口,大家都去围观呢。” 上官婉儿回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柔然国位于阳国西方,那里水草丰富,牛羊成群,畜牧业非常发达,阳国每年都需要向他们购买很多战马,而柔然国也常向阳国购买些生活物资。 两国互市交易,各取所需,是关系良好的盟国,偶尔也会有双方的高层人员互访的事,但这次一国之君亲自来访,却是从未有过的事,难怪百姓们要围观。 说到这柔然国王,还和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有亲戚关系在,她们的小姨,也就是云夫人柳宁静和上官夫人柳清心的亲妹妹柳香凝,正是柔然国的王后。 也就是说,这位柔然国国王是她们的小姨夫,但此刻显然不是认亲的好时候。 随着人群越聚越多,她们的马车被夹在了中间,进退两难,而那些由上官夫人特意安排来护送她们的护卫,饶是武功再高强,此刻也被冲散了。 突然,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拉着的骏马,只见它突然长嘶一声,把车夫从车上摔下去,发足狂奔了起来。 前面的百姓听见身后得得的马蹄声传来,纷纷向两边闪避过去,但那马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车内的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吓了一跳,别看云水柔平时胆子大得很,但到底还是个七岁的小女孩,此刻也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相比之下,倒是上官婉儿更镇静些。 其实她此刻心里也很紧张,自己前世就是意外坠马死的,今世不会又死在一起意外交通事故中吧? 紫鹃没有露出任何焦急的神色,一边掀帘出去,一边嘱咐雪雁道:“照顾好两位小姐。” 她镇定的语气让雪雁安定不少,回过神来,慌忙抱住了上官婉儿,云水柔见状也挪过来,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紫鹃在训练时曾经学习过驭马之术,她的技术连教课的师傅都称赞不已,那马在她的驾驭下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疯狂了。 但此刻毕竟是在大街上,周围又全是人,紫鹃一边要死命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一边还要注意不能撞着旁边的人,一时也有些手忙脚乱。 眼见着前面就是柔然国国王和王子的车队了,马车却还是没有停下,直直的冲了过去。 柔然国国王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颌下无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皮肤白皙,俊美异常,他此时正坐在一辆华盖车上接受阳城百姓的夹道欢迎。 王子殿下却没有坐车,而是骑了一匹通身披金挂彩的白色骏马上,随侍在父王车驾旁,他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双丹凤眼像极了他父王,头发编成了一根根的小辫子,梳拢在一起,用一个玉冠固定在头上。 车队正在缓慢的行进着,突然右边传来一阵骚动,父子二人同时看过去,谁知看见一辆失控的马车向这边横冲而来。 紫鹃见那马即将撞上前面柔然国王的华盖车,狠命一拉,那马居然人立而起,同时也止住了冲势,只是撞到了旁边开道的几名官兵。 马虽然停了下来,但是后面的马车却失去了平衡,眼见着就要侧翻过去。 此时紫鹃还在控制着马,护卫们也还没赶得及过来,情况十分危急。 在众人惊呼声中,忽见一个绛紫色的小身影闪过,踏着人立而起的骏马,从天而降,仅用他那双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小手支撑住了即将倒地的马车! 这马车全是用坚固的枣木制成,少说也有好几百斤,而且此时车内的几个人重心不稳,纷纷倒向这边,更加重了车子的重量。 此时那绛紫色的小身板看起来似乎充满了无限的力量,只见他沉了一下身子,双足发力,大吼一声,侧在那里的马车居然渐渐回正了! 骑在马背上的紫鹃看到这惊人的一幕,震惊不已,那人使的,分明就是失传已久的千斤鼎,相传这种功法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当年的大和尚鲁方,就是因为习得了此种功法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但鲁方是个野和尚,无儿无女,也未收徒,从他死了以后这门功法就失传了,今日怎么会在这熙熙攘攘的闹市里看到? 用千斤鼎之法止住马车侧翻的人正是柔然国王子玉无痕,众人见他小小年纪仅凭一人之力就让马车复位,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坐在华盖车里的柔然国王一点也不着急,儿子有几分能耐,他心里自然清楚。 见众人对他喝彩,玉无痕向四周拱了拱手示意一番,就走到马车旁边,轻声问道:“在下玉无痕,敢问车中之人可还好?” 上官婉儿见云水柔和雪雁都还惊魂未定,刚才马车侧翻的时候自己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下人家救了她们,总不好把人就这么晾在那里。 于是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我们已经没事了,多谢公子相救。” 外面的玉无痕听到这个声音有些惊奇,官宦小姐他见得多了,一点小事都能让她们惊慌不已,车里这位小姐,听声音应该还没自己大,骤遇变故之后还能如此镇定,很难得! 于是对她起了好奇之心,追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在此?” 上官婉儿不想让大家知道是自己在这里,依当年的情况来看,要是大家知道马车里坐的是传说中的天女上官小姐,还不疯啦? 于是就借了云水柔的名头,道:“我们是大将军府的人,我们小姐乘车路经此地,驾车的马突然发了性,劳烦公子出手相救,实在过意不去。” 此时紫鹃已经牵着被驯服的马走了过来,躬身向玉无痕道了谢,看他的眼神却有试探之意。 那边礼部的官员终于排开众人走了过来,这柔然国的国王和王子乃是贵宾中的贵宾,可怠慢不得,也不知是谁家的马车乱跑,居然冲撞了他们。 上官婉儿见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就把云水柔推了出去,小声对她说:“用你爹的名义,把那些人都赶走,别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这声音虽小,但身怀内功站的又近的玉无痕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原来刚才说话的另有其人,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藏着掖着的? 这阳国男女之防远比过去好多了,大街上都能见到带着丫鬟侍卫出来的小姐,而且车里这位年纪还小,她为什么自己不出来,却要推别人出来呢?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ps:无痕公子出场啦,嘎嘎~顺便求个收藏,嘻嘻 第三十一章 误会一场 云水柔直到上官婉儿推她,她才反应过来,掀帘走了出去。 礼部的官员们看到这位小祖宗从车里出来,都开始在心里骂娘,云家的小姐整个京城谁不认识,最喜欢在城中骑马了,还嫌朱雀街上人太多,就爱往六部街那边跑马。 兵部的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别的部司看在云大将军的面上也未说什么,唯有礼部的那些酸人们曾经上门向云大将军委婉的表达了一下意见。 谁知大将军不置可否,云水柔照跑不误,礼部的人稍微说两句,兵部就有人过来横眉冷眼的,那些拿笔杆子的哪里能横的过拿枪杆子的,于是礼部的官员们一看到云水柔就头疼。 今日这事,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云水柔他们是万万不敢招惹的,可要是惹得柔然国王不愉快,自己这些人照样没有好果子吃。 正纠结着呢,国王身边有个贴身侍卫走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水柔按着上官婉儿说的,抬出了她爹:“侍卫大哥,我是大将军府的人,我爹是云鹏,今日路经此地时,这马突然发了性,真是不好意思。” 那侍卫听到云鹏的名字,明显的一愣,作为国王的亲卫,他当然知道自家主子和云家的关系了,也不敢怠慢,躬身道:“原来是云小姐,小的还要向国王复命,恕不相陪。”说完就回到了华盖车边向国王耳语起来。 礼部的人呆愣在那里,一路走来,那些亲卫们可是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们瞧,居然对着云家的丫头这么有礼! 此时有聪明的人眼睛转了两个圈,想到了云夫人和柔然国王后的关系,瞬间了悟,偷偷告诉了旁边的人,这是家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他们这些人干脆做壁上观。 那边柔然国王听到回报说是云家小姐的马车,立刻笑道:“原来是云丫头呀,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快把那孩子叫过来我看看。” 云水柔大方的走过去行了礼,柔然国王居然就在大街上拉着她叙起了家常,可急坏了一边负责接待的官员们,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呀。 那边玉无痕等了半天,也没见里面的人有出来的意思,自己又不好直接掀帘去看,于是走到父王身边,跟云水柔打了个招呼,问道:“表妹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吗,马车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看到云水柔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忙补救道:“表妹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人受伤。” 云水柔放下戒备的神情,道:“放心吧,没有人受伤,车里只是我出门时随身带的丫鬟。” 上官婉儿听到紫鹃的回话后才知道,原来救她们的是柔然国的王子玉无痕,说起来还是表哥呢,既然是亲戚,看见自己有危险救一下是应该的吧?上官婉儿心安理得的想。 后来又听见他打听车里的人,不禁紧张起来,还好柔姐姐聪明,没说出自己来,否则,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此时上官家的护卫们已经赶过来套好了马车,那里云水柔和柔然国王说的也差不多了,礼部的官员纷纷上前表示歉意,国王正色道:“都是误会一场,孤不会追究的,眼看吉时已到,快点启程吧。” 于是车队又行进起来,只是速度比原来快了不少。 玉无痕翻身上马,虽然今日没见到那个人,但他已经记住了那个声音,自己在京城还要待一段日子,总有机会找到她的。 云水柔目送着车队离去,直到紫鹃过来叫她才回到马车上,马车又开动起来,上官婉儿好奇道:“人都已经走了,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云水柔露出陶醉的神情道:“婉儿,你还没见过小姨夫吧,他可真俊朗呢,也不知道小姨这次有没有来,话说我出生的时候她已经嫁去了柔然,我长这么大还没见到过她呢。” “连你都没见过他,更何况是我呢?不过你放心,一家子亲戚,总有见面的时候。”上官婉儿安慰她道。 紫鹃从刚才回到马车上以后就一直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雪雁朝她挥了挥手,见她没有反应,于是问道:“紫鹃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受伤了呀?” 她这一说,车里的另外两个人也察觉到了异常,都转头看向紫鹃。 紫鹃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好意思道:“也没什么,只是刚才那柔然国的王子武功实在是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就有那么深的功力。” 上官婉儿笑道:“说到功力,原来我们紫鹃也是武功高强的女侠呢,那我以后走到哪里都得带着你了,刚才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奴婢本就是奉命来伺候小姐的,保护小姐是奴婢的本分,只是今日事发突然,要不是柔然王子出手相助,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云水柔道:“说起这位柔然王子,他年纪还这么小居然就有这么高深的武功,真是难得。” 上官婉儿沉思了一会道:“他使的功夫我好像在三哥送我的哪本武功秘籍上看到过,好像叫什么千斤鼎还是什么的,不过书上好像写的是此种功法已经失传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 “原来小姐也看出来了,我也很是纳闷呢。”紫鹃道。 “那也没什么稀奇的,那千斤鼎的功法是从西域传过来的,柔然国那边靠近西域,他也许是偶然学得的,也有可能,好了,人家学的什么武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现在谁能告诉我还有多久才能到呀?” 云水柔掀开窗帘看了看,道:“应该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婉儿你怎么就对那位柔然王子一点都不好奇呢,人家到底救了你一次,论理,我们还要叫他一声表哥呢,不过他长得真的很俊呀。” 上官婉儿点了她一指头,笑道:“原来是被美色所迷呀,我说呢。他虽名义上是小姨的儿子,但跟小姨又没什么血缘关系,跟我们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了,有什么好套近乎的呢。” 原来现在的柔然国王的王位是兄终弟及的,当年的国王死的时候,没有继承人,于是就把王位传给了弟弟,柳香凝也水涨船高的由王妃升级成王后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先王还有血脉留下,直到玉擎苍即位以后,才发现宫里有一位后妃身怀有孕,刚好柳香凝他们夫妻二人成婚以后又一直没有子嗣,就商量了等孩子出生后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如果是个男孩,就立为储君。 后来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于是玉擎苍立刻就将他封为储君,所以虽然玉无痕叫柳香凝做母后,但其实他们二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上官婉儿曾听娘亲说起过这件事情,很明显云水柔也知道,听婉儿这么说,觉得也有道理,到底不是小姨亲生的,和她们隔了一层,不过小姨夫人还是很好的。 两人继续说说笑笑到了大将军府,上官婉儿还是第一次来到云水柔家。 只见正门上“敕造大将军府”几个大字闪闪发光,朱红色的大门,过膝高的门槛,门外站了两个一身戎装的士兵,瞬间让人觉得肃穆起来。 马车绕过了大门,从西边的角门驶了进去,云夫人早就派了人来候着,见到马车进来,立刻上前问了好,云水柔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来扶,自己跳下马车。 接着紫鹃先下了马车,回头扶了上官婉儿,几个婆子慌忙迎了上去,上官婉儿被簇拥着进了到了常熙堂,云水柔也跟了上去。 上官婉儿到达常熙堂的时候,云大将军和云夫人正对坐着说话,看见婉儿进来,两人才住了口。 云鹏只看见一个身穿粉紫色裙装的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向自己行礼,称自己大姨夫,才想起来是上官家的婉儿,点点头算是应了。 上官婉儿知道这位大姨夫戎马一生,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的,也未在意。 倒是云夫人热情的多,拉着她道:“婉儿还是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呢,你大姨夫还是你百日的时候见过你一次,好几年过去,你已经出落的这么漂亮了,他有些不认识了。” 上官婉儿又敛衽行了一礼,云鹏看妻子直想自己使眼色,知道是怕自己太过威严吓着孩子,于是露了笑容道:“婉儿难得来一趟,要多住几日才好。” 上官婉儿低头应是,此时云水柔也进来了,看着这一幕,故作委屈道:“爹和娘偏心,婉儿来了以后就不理我了。”说完还瘪了瘪嘴。 云夫人立刻道:“婉儿是你自己邀请来的客人,你爹和我帮着你招呼,你不感谢我们也就算了,还吃起了干醋,你既这么说,我就留了婉儿做女儿,偏不理你。” 云水柔也只是说着玩的,她知道娘也是顺着她的意思说着玩的,反正只要有婉儿在,这样的话题总是少不了的。 云水柔一下子扑到云大将军怀里,撒娇道:“爹,你可回来了,女儿都想死你了。” 云鹏看到女儿,笑的更开怀了,打趣她道:“是想我了还是想我回来带着你去军营里胡闹?我可告诉你,婉儿好不容易来我家住着,你这些天哪也别去,就给我在家好好待着。” 云水柔看了自己的娘一眼,知道一定是趁着自己没回来的时候,她跟爹说了什么,否则,以前自己要去军营爹从未拦着,今天怎么说了这样的话? 不过回头一想,有婉儿陪着自己,去不去军营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云鹏又坐了一会就离去了,云夫人也去了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云水柔拉着上官婉儿去了自己的院子。 ps:下一章太子就要登场了,嘿嘿,依旧求收藏~ 第三十二章 初次见面 云水柔的院子承袭了云府一贯的风格,大房子、大树、大假山,大将军府是敕造的,看起来恢弘大气,他们一家人又都不是讲究的人,自然没在细微处动心思。 云水柔的院子里陈设很简单,除了日常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外,最稀奇的应该就是院子里居然专门有一间用来存放各种兵器的屋子了吧。 上官婉儿当即就傻了眼,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兵器库嘛,云水柔倒是自得其乐,一一向婉儿介绍每件兵器的作用和来由。 云水柔屋里的丫头小桃看到自家小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样子,转身去倒了茶来,上官婉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盏道:“柔姐姐今日说的口也干了,先喝口茶吧,反正我还要住些日子呢,过几日再说给我听也不迟呀。” 云水柔这才闭了嘴,带着上官婉儿去了卧室,此时紫鹃和雪雁正在收拾小姐带过来的东西,雪雁手里拿着上官婉儿的梳妆盒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妆台。 云水柔看见了道:“我向来省事的很,扎个马尾就完了,我可没有梳妆台呀。” 上官婉儿觉得这个表姐真是奇葩,笑着对雪雁道:“不拘放在哪里都行。” 这里雪雁找了个地方把梳妆盒放下,那边就有云夫人身边的人请两位小姐过去用饭。 云水柔和上官婉儿联袂来到饭厅,上官婉儿着实被云家的大饭桌吓了一跳。 只见那饭桌就像某世的会议桌一样,两边一溜摆了十几张椅子,粗略估计一下,那饭桌至少有两丈那么长! 云水柔看见婉儿吃惊的表情,解释道:“我爹爱在家里请军营里的将领们来吃饭,所以我家的饭桌就大了一些。” 上官婉儿不由腹诽,这叫“大了一些”?是大了很多好不好? 云夫人见她们两进来就拉了她们坐下,吩咐人上菜。 上官婉儿问道:“不需要等大姨夫了吗?” 云夫人笑道:“他中午还有事,刚刚太后叫他进宫了,应该会在宫里吃了饭再回来,我们吃我们的。” 云夫人准备了很丰盛的午饭,但上官婉儿本就胃口小,吃了一点就饱了,倒是云水柔风卷残云般吃了很多,饭后又嚷着肚子胀。 云夫人叫人拿了一些消食的药丸过来就去料理家事去了,一日没回来,家中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决断,上官婉儿就和云水柔一起回到她住的地方。 云水柔知道上官婉儿有午睡的习惯,就没打扰她,自己去了后花园消食去了。 这里紫鹃服侍着上官婉儿睡下之后,和雪雁打了声招呼,出去了。 雪雁知道紫鹃每隔几日就会出去一次,开始的时候很好奇,但想到她是太后娘娘送来的,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而且小姐也默许了,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上官婉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了,起床后不见紫鹃和雪雁,就自己随意用粉紫色的缎带挑起一部分头发扎了起来。 穿好衣服之后就出了门,见满院里寂静一片,正奇怪着呢,看见小桃从侧门进来,就向她打听柔姐姐几个的去向。 小桃说紫鹃在她睡下的时候就出去了,雪雁被云水柔叫到了后花园中去了。 上官婉儿向她打听了后花园的位置,自己一个人去了。 一路行来,只见满园都是些松柏树,直到进了一个小拱门,才看到一些桂花和菊花,再往里走,有一大片的枫树,此刻正值秋天,枫叶鲜红鲜红的,煞是好看。 她不禁看得入了迷,伸手想要去摘一片红色的枫叶下来,拿回去夹在书里边。 但是她身高有限,踮起脚还是够不着,突然头顶伸出来一只手摘下了那片枫叶。 从上官婉儿的位置可以看到,那只手上布满了老茧,但不像是干活留下的,应该是长时间的训练造成的。 她不禁后退一步,却无意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官婉儿吓了一跳,急忙回身,看见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手里拿着一片枫叶,递给她。 她迟疑着接下了枫叶,趁机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年纪不大却是一脸的刚毅,眼神坚定而犀利,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穿了一身玄黑色的锦服,腰间缠了一根玉带。 她心里一惊,能进到云家后花园的,到底是什么人? 龙胤空心里此刻也是充满惊奇,五年多过去,刚刚进宫去见皇奶奶的时候,自己还是受不了那些女人的靠近,但是刚刚,自己无意走到这片枫树林里,看到一个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亲切的小女孩。 她似乎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她的眼神那么纯净,她笑的那么满足,让自己忍不住靠近,看到她伸手去摘枫叶却够不着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的上前帮她摘下了那片叶子。 他应该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她的眉眼和身上的气质,像极了清姨,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昙花香味,萦绕在他鼻间,久久没有散去。 上官婉儿猜测来人不是身份尊贵就是和云家关系匪浅,于是行了个福礼,道:“多谢公子帮忙,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说完还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很是俏皮可爱。 龙胤空笑了,直接道:“举手之劳罢了,你就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一愣,他怎么知道是自己,我应该从没见过他才是,不由低头沉思,也许是什么时候见过自己却忘了? 龙胤空看着她皱眉沉思的样子不由失笑,道:“我是来的时候听人说你在这里的,而且你跟你娘长得这么像,所以我就猜到了。” 看来他还和自己的美人娘亲很熟,又能在大将军府自由走动,再看他袖口领口上绣的团龙密纹,心里有了答案。 她并未露出惊奇之色,只是扬起了笑脸,带着肯定的语气道:“你是太子殿下。” “你也猜到了?” 上官婉儿并没有对他避之不迭,而是很自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 “我午睡起来不见了柔姐姐,丫鬟说她在后花园,我就找过来了,看到这片枫树林景色不错,就停下来欣赏咯。” “我刚从沧州回来,上午回宫一趟,皇奶奶要我来一趟大将军府,感谢大将军这些年来的照顾,谁知大将军去了军营,我就一个人走走,顺脚就走到了这里。” “这片枫树林真的挺美的,我二哥的院子里也有这么一大片枫树,只是我还没去看过。” “那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欢迎之至!” 龙胤空盯着上官婉儿看了半天,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自己曾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照顾眼前这个小女孩的。 这话问的,好像他们之间有多熟似的,但她还是扬着笑脸道:“我过的很好呀,爷爷、爹爹、娘亲、三个哥哥,还有太后娘娘都对我很好。” 他一瞬间落寞了下去:“那就好。” 上官婉儿不禁想到,眼前这个男孩生在皇宫,宠妃当道,处境本就艰难,再加上年幼丧母,小小年纪又被送去了军营,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不由对他产生了怜惜之情。 还好,数年时间过去,他好像已经看开了不少,本想开解他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尴尬着不知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远远地好像听见云水柔和雪雁说话的声音。 “柔姐姐好像在那边,我正要找她呢。” 龙胤空收回了目光,道:“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她了,跟你一起过去吧。”说完率先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认识柔姐姐?”上官婉儿好奇道,一边说一边跟了上去。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她时常嚷嚷着要找人比武,那些人都比她大,只有我和她年纪相当,就比试过几场,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打不过她。” 上官婉儿回想起来,好像是听说过云水柔和太子打架的事。 二人边说边往前行去,一阵风吹来,吹起了上官婉儿的秀发,有几缕头发从龙胤空的肩膀上拂过,他不禁转过头看向她。 只见风过之后,树上的叶子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打着旋儿落在她的发上、肩上,她自己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只顾把玩着刚才自己摘下来的枫叶,低头走路。 他想要伸手帮她拂去落叶,刚抬起手又改变了注意,只是提醒她道:“你身上落了叶子。” 上官婉儿正腹诽着呢,他为什么老看着我?就算自己是美人坯子,但现在年纪还小,也看不出什么来吧? 听到他提醒自己身上有落叶,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抬起手拂去了肩头的落叶,道:“刚刚想摘摘不到,现在却落了一身。” 不知是怎么了,龙胤空在看到她伸手拂去落叶的一瞬间,心里好像也有些失落起来。 还好不一会就出了林子,云水柔的声音一下子就大起来,只见枫林外面不远处有一个亭子,云水柔正和雪雁在那里跳绳呢。 上官婉儿一边走过去一边道:“柔姐姐让我好找,你请我来你家做客,却抛下我独乐去了,我可不依。” 云水柔并未抬头,听到婉儿的声音道:“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午睡吗?为了不让别人打扰你,我还特意把人都叫出来了,让你好好睡个好觉。” “敢情我还要谢你咯?”转眼看到一声不吭站在那里的龙胤空,走过去拉住云水柔的袖子道:“先别玩了,你看谁来了?” ps:他们两终于见面了,嘿嘿~求收藏! 第三十三章 生日蛋糕 云水柔闻言抬头一看,发现站在婉儿身边的居然是太子殿下! 她上前抱拳行礼后,向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她们全都会意,躬身退下了。 上官婉儿也看了一眼雪雁,示意她也退下,她以前好像听娘亲说过,太子不喜欢女人靠近,云水柔身边的丫头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但刚才,他为什么靠自己这么近呢? 龙胤空走到云水柔面前,笑道:“一别这么久,你的功夫有长进吗?我可是拜了高人为师的。” 云水柔沮丧道:“还说呢,自从我爹离开京城以后,我娘就把我关在家里,我什么也没干成,现在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了。” 两人说话间在大理石的圆凳上坐下,上官婉儿见雪雁复又回来,端了个茶盘,又不敢靠近,就走了过去,接过茶盘端过来放在了大理石桌上。 云水柔想起刚才婉儿是和太子太子一起出现的,于是问道:“婉儿怎么会跟太子一起呢?” “我醒来之后发现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的,小桃说你在后花园,我就一个人寻了过来,刚巧在枫树林碰到太子罢了。” 龙胤空自顾自端了一杯茶,细细品尝起来。 云水柔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继续和婉儿道:“婉儿和太子殿下还真是有缘呀。” 上官婉儿笑笑没有说什么,龙胤空也不置可否,云水柔顿感无趣。 正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人来报说大将军回来了,龙胤空就打了声招呼离去了,云水柔和上官婉儿起身向他行礼。 直到他走远,上官婉儿才放松身体,道:“终于走了,我怎么觉得在他身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呢?” “你也感觉到了啊,我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呢,不过有时候在我爹身边也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军营里待久了的人,或者说上过战场的人身上都带有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吧。”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下午的时候两人又去了云夫人的院子里说笑了一番,说到柔然国国王和王子玉无痕来朝的事情。 云水柔道:“娘亲,不是说小姨嫁给了柔然国王吗?这次她有没有跟着来呀?” 云夫人一边吩咐人给正在书房说话的大将军和太子送些点心,一边道:“你小姨的性子最是活泼好动的,她要是来了,铁定早就过来看你们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八成是有什么事没有过来吧。” 上官婉儿不禁好奇道:“小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你小姨呀,从小就待不住,就爱到处乱跑,还偷偷跟着远行的商队出了关,这才有机会认识远在柔然的玉擒苍呀,要不然她怎么会嫁那么远。” “她这一去,都有十年没回来了吧,倒是常收到她的家书,她对你们两个很感兴趣,尤其是婉儿,还说有机会的话要接你去柔然住一段时间呢。” 上官婉儿很惊奇,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姨有了几分好奇。 “还有我,小姨来接婉儿的时候,我也要一起去!”云水柔急道,生怕把她忘了一般。 “柔然远着呢,哪能说去就去的?你小姨也真是狠心,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回来看过我们。”云夫人提到最小的妹妹,有些泫然欲泣。 云水柔和上官婉儿见状,连忙用话岔开,直到把云夫人逗笑了,才告辞离去。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云大将军刚从前线回来,宫里安排了宴饮,云夫人按品大妆之后跟他一起进宫去了。 晚上上官婉儿照样和云水柔睡了两个被窝,临睡前想了想,决定明天试着给云水柔做一个生日蛋糕作为生日礼物。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云水柔就起床了,她明显是那种精力过剩的孩子,而上官婉儿,就属于没事懒得动弹的人。 等到云水柔在外面活动半天以后,上官婉儿才慢悠悠的起床了,梳洗好后,一起吃了早饭。 上官婉儿一直在想到底是做好蛋糕后给云水柔一个惊喜好呢,还是叫上她一起做好呢?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叫上她一起做,毕竟这是在她家,自己又不能躲着她,而且,也根本瞒不过她。 趁着早饭后空闲的功夫,上官婉儿向云水柔说了自己的想法,大概描述了一番生日蛋糕的样子。 云水柔一听就来了兴趣,急忙催着上官婉儿帮她做。 上官婉儿仔细想了想,蛋糕好解决,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烤箱的东西,至于奶油嘛,应该也不难弄。 前世的时候自己曾经做过,大概需要的材料就是面粉、蔗糖、鸡蛋、牛油、牛奶和发酵粉,应该都不难找吧? 云水柔催着她去了厨房,得知厨房里刚好有才从洋商那里买来的黄油以后,上官婉儿大喜,云水柔也是兴奋异常。 于是大家就开始准备材料,在厨房忙活开了。 首先要做的是蛋糕,上官婉儿按照前世的记忆,很快就弄好了,接下来就是奶油的制作了。 首先就是搅拌鸡蛋,要搅拌很久很久,很考验臂力的,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交给了云水柔,在搅拌的过程中,上官婉儿又依次放入了少许盐、白砂糖、面粉和牛奶,做法比较简单,但是搅拌的过程中不能停下,很费劲。 云水柔才拌了一会就不行了,还是紫鹃接手弄好的,昨天紫鹃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上官婉儿没有多说什么,只当她从来没有出去过,一切照旧。 这次回去,苏嬷嬷交给紫鹃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她也是摸不着头脑,走一步看一步吧。 为了使蛋糕看起来更漂亮,口感更好,上官婉儿还特意在奶油中加了一些花露和果汁,这样就有了五颜六色的奶油了。 等到蛋糕出炉以后,就是抹奶油的关键时刻了,上官婉儿绑了袖子和头发,把不同颜色的奶油分别装进牛皮纸袋里,全都挤到纸袋的一个角,再在角上戳一个小洞,这样只要轻轻一挤,奶油就会呈线条状的被挤出来,也比较好做图案。 上官婉儿想了想,条件有限,还是做几朵花比较好,又好看,而且相对来说容易得多。 于是先用白色的奶油在蛋糕上抹了厚厚的一层,直到整个蛋糕都被涂满为止。 又在外围的边上做了一圈波浪状的花边,接下来就是做花朵了。 云水柔喜欢海棠和莲花,就在正中间的位置用红色的奶油做了一朵大大的海棠花,又用黄色的、粉色的、淡紫色的奶油在周围做了一些小花。 说起这淡紫色的奶油,还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还是上官婉儿无意中发现厨房的后墙上开满了紫色的牵牛花,才想起用牵牛花汁调色的。 花都做完了,接下来就是绿叶了,这个好弄,上官婉儿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 这样一来,一个完整的生日蛋糕就做好了!虽然和前世那些放在橱窗里的精致蛋糕没法比,但是看在云水柔的眼里,还是新奇的不得了,绕着蛋糕啧啧称奇,直夸婉儿心灵手巧。 上官婉儿原本以为要费一天的功夫才能完成,没想到在云水柔、紫鹃、雪雁和小桃的帮助下,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弄好了,这蛋糕可不能久存呀,否则就变味了。 云水柔得知上官婉儿的担心后,道:“那有什么的,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何必要等到明天?今天就吃了,就当是你提前给我过生辰好了。” 于是紫鹃和小桃就小心翼翼的捧了蛋糕回到云水柔的院子里,上官婉儿又找来几根细小的红蜡烛,教了紫鹃几个唱生日快乐歌,看着云水柔许了心愿吹了蜡烛,看到大家的笑脸,她感觉很满足。 云水柔分了蛋糕,还特意拿碟子装了一些给她娘送过去,云夫人看了以后也是称赞不已。 云水柔一边吃蛋糕一边问道:“婉儿,你为什么总会一些别人不会的东西呢?” 上官婉儿含糊道:“哪里是你们不会,只是我喜欢多想罢了,这些法子也是我在书上看来的,你要是肯多读书,保准也会。” 云水柔一提到书就头疼,果然她没再追问了。 将军府的人知道表小姐做出了一种什么奶油蛋糕,又好看又好吃,私下里都讨论开了,有人就将这件事情跟上官婉儿传说中的天女身份联系在一起,于是,关于她的传言更多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日,也就是八月十八,因为生日蛋糕已经吃完了,在生日这天不送点什么,上官婉儿总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昨天下午就命人回去取了一个自己做的荷包,荷包里装的是一只冰种的翡翠镯子,是上官夫人让婉儿带来的,一大早就送给了云水柔。 云水柔很开心的收下了,今天是她生日,她特意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大红色虽然比较俗气,但穿在她身上却更加衬托的她俏丽活泼。 云大将军和云夫人也都有表礼相送,云夫人又亲自下厨做了长寿面,一家人加上上官婉儿,一起陪云水柔过了七岁生日。 到了下午,上官婉儿就要回家了,她现在每三天都要做一次药灸,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 云夫人和云水柔直把她送出门才回去,上官婉儿放下车帘,第一次出门的日子,感觉很好,很幸福! ps:求推荐,求收藏,嘻嘻~ 第三十四章 兰贵坊 上官婉儿回到家的时候,柳清心和上官文轩早已从阡陌居回来了,听说了那天去大将军府路上发生的事情之后,担心了好一会,得知水柔和婉儿都无事之后才放下心。 等到上官婉儿平安回到家里,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又问道云水柔的生辰办得如何,上官婉儿说了做生日蛋糕的事,又说了些在大将军府发生的事情,就回到了夏怡轩,却并未提巧遇太子的事。 等到她一回到夏怡轩,小悠就上前禀报说二少爷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上官婉儿一愣,快步向屋内走去。 上官靖宇此刻正坐在书房内,翻看着婉儿随手画的几幅山水画,画风清新自然,颇有古风,很有意境。 正欣赏着呢,就听见婉儿带着笑意的声音:“二哥怎么来了,听小悠说已经等了很久了。” “知道你今天必然会回来,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在这里等你,倒是没想到婉儿的画画得这么好,回头也给我画上两幅吧。”上官靖宇并未说到来意,只是聊起了眼前的画作。 “二哥谬赞了,不过闲来无事的时候随便画几笔罢了,哪里比得上二哥精通音律呢。”上官婉儿回赞他道。 上官靖宇放下手中的画,和婉儿一起回到正厅坐下,喝了口茶,才道:“听说妹妹给水柔做了什么生日蛋糕,是什么样的,我还没见识过呢。” “消息传得可真快呀,也不是什么很难做的东西。”上官婉儿汗颜道。 想了想,又道:“二哥还没说来找我什么事呢。” 上官靖宇一怕脑袋,道:“只顾着闲聊,差点忘了正事。”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狭长盒子,递了过来。 上官婉儿狐疑的接过盒子,上官靖宇示意她打开看看。 盒子里装的是银票,都是二十两一张的,足足有四百两!依照家中那些二等丫鬟家里的水准,足可以够她们一家人用上三五年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 她不禁惊奇道:“二哥,这是?” “这就是雅香居开业以来你该得的分红啊,我的那些已经抽出来过了,这些都是你的。”上官靖宇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呢?”上官婉儿还是不敢相信。 “我说婉儿,你知不知道现在咱们的花露是个什么行情?这京中的富贵人家,哪一户不是以能买到雅香居的花露为荣的?再加上有了季婷的帮忙,原材料的问题解决了,我们是生产多少就能卖多少,完全不愁销路的。” “看现在这个情况,我还准备加价呢,这样还能赚的更多。”一提到做生意,上官靖宇就神采飞扬起来。 “反正法子我已经告诉过二哥了,现在就坐等收钱,旁的事情,二哥自己拿主意就好。”上官婉儿心内狂喜,没想到小试牛刀之后能赚这么多钱,再过半年,自己假假就是一名富婆了! 那边上官靖宇又说了些要把雅香居周围的铺子盘下来,扩大门面之类的话之后,又提起生日蛋糕的事。 他详细的询问了需要的食材和制作方法,上官婉儿并未藏私,全都一一告诉他了。 只见他皱眉沉思了半天,道:“婉儿,你说这生日蛋糕能不能批量生产?” 上官婉儿一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二哥是想开个蛋糕店?” “没错,物以稀为贵,这种新奇的东西一出来,必定会引起轰动的。”上官靖宇信誓旦旦道。 又能有钱赚,还不需要自己出本钱,上官婉儿当然乐见其成。 她想了想道:“材料都是很常见的东西,至于黄油嘛,二哥也和洋人做生意,托他们弄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关键的还是人手。” “我们需要一些手劲很大又比较有耐力的人,另外还需要一些心灵手巧,能用奶油在蛋糕上画出漂亮图案来的人。” 上官靖成拍胸脯道:“人手的事好解决,那些等着找活干的人,一听说我们家要招人,都会过来的,到时候再好好挑选就好了。” 如果这次反响强烈的话,还可以多设计几款蛋糕的式样,让顾客有选择的余地,对于那些特别讲究的顾客,还可以试着按照他们提供的花样做出蛋糕来。 还有包装,不管东西怎么样,卖相一定要好,如果没有硬纸的话,用很薄很薄的木质板也行,到时候再稍微设计一下,再绑上彩带,应该会很好看!甚至还可以做一些特别精致的包装盒放在店里出售。 想到这些,上官婉儿一一向二哥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也表示了同意,婉儿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他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就从来没想过包装也可以卖钱。 过了半天,上官靖宇道:“既然我们可以连带着卖包装盒,那为什么不多卖点别的呢?比方说,有的客人觉得生日蛋糕的量太多,而且也不是过生日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做一些小的蛋糕,专门供别人坐在店里品尝呢?” 上官婉儿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道:“既然是这样的话,这次我们的店干脆弄大一点,最好还是两层的,一楼的大厅里可以像雅香居一样,弄一些隔间,二楼可以设几个雅间,专门招待一些贵宾。” “我们的产品也可以不止是做生日蛋糕,还可以卖一些别的茶点,但主营的还是蛋糕及其衍生品,另外,还可以顺带卖些花茶和果汁什么的。” 上官靖宇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大部分人都是在家过生日,我看,我们的生日蛋糕就专门用来外卖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好好想一想我们的定位,到底是做平民生意呢还是赚权贵的钱。” 上官婉儿道:“依我看,生日蛋糕的定价就不要太高,毕竟都是些普通材料,但对那些有特殊要求的,不防要价可以高一点。” “大厅的消费也可以算便宜点,但雅间的位置要有最低消费,还有那些进我们店的客人,必须衣冠整洁,在我们店里,不许喝酒,不许大声喧哗,总之,我们就是一家高档的点心铺子。” “看来婉儿是想一网打尽呀。”上官靖宇笑道。 “既然这样的话,这次我们的店的位置还是越热闹越好,我看就开在朱雀大街上,那里来往的人多,而且外地来的旅人商贩都爱往那里去。” 朱雀大街呀,地点是不错,可那里是寸土寸金呀,转念一想自家财力雄厚,就没再多说什么。 上官靖宇又道:“虽然我们开的是点心铺子,但定位可比一般的点心铺子高太多,最好还是有个雅致一点的店名比较好。” 这个上官婉儿已经想好了,走到书房拿过一张宣纸,挥笔写下“??坊”三个字。 上官靖宇一看她走向书房就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看她写下??坊三个字后,又是一番赞赏。 接着又商量了分成还是六四,店面的装修之类的事情之后,上官靖宇就离开了。 紫鹃和雪雁听小悠说小姐的雅香居短短两个月就赚了四百两银子以后,开心的不得了,好像那铺子是她们家开的一样。 上官婉儿仔细把银票收好之后,那边就有昙园的人来请吃饭了,不知不觉,就和二哥说话说了这么久。 几位长辈知道他们的想法之后,还是和上次一样,既没反对,也没说要帮忙什么的,算是默认了。 今日很难得的是,居然在饭桌上看到了上官靖成!上官婉儿仔细回想起来,她好像已经有差不多十天都没见到他了吧? 看到他走进来,上官夫人立刻板了脸,道:“你还知道回来呀?” 上官靖成立刻把求救的眼神投向爷爷和爹爹,谁知二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没理他,顿时蔫了下去。 上官敬和上官文轩这次也觉得,成儿做的有点过了,有再多的事也不该数日不着家,因此这次都没开口帮腔。 眼看着上官夫人眼里有火苗跳动,上官婉儿及时拉住她的衣袖,道:“娘亲,我肚子不舒服。” 上官夫人吓了一跳,立刻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道:“怎么了,怎么会肚子不舒服呢?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想回去休息,应该睡一觉就好了吧。” “那还等什么,娘亲送你回去睡觉。”说着向老太爷和老爷告了罪,带了上官婉儿出去了。 临出去前,上官婉儿向上官靖成做了个调皮的表情,上官靖成投去感激的眼神。 到了夏怡轩以后,上官夫人好一通忙乱之后才放下心来,安心离去了。 等她走后,上官婉儿一直躺在床上发呆,无意中翻出一枚枫叶,想到那天的巧遇,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正在这时,小悠来报说三少爷来了,上官婉儿慌忙把枫叶夹进了床头的一本书中,披了件衣服就出了套间。 上官靖成是特意来道谢的,看到妹妹出来,一个揖到底。 上官婉儿不禁失笑,道:“三哥这时做什么呢?我可受不起呀。” “要不是妹妹,我早就挨批了,我是特意来感谢妹妹的。”上官靖成直起身,笑道。 上官婉儿走到软榻上坐下,瘪了嘴道:“三哥,为了帮你,我连晚饭都没吃到,现在饿着呢。” 上官靖成扬起手中的纸袋,道:“看我给你带来什么?” “三哥真好。”上官婉儿接过纸袋,边吃边道:“三哥,我能帮你一时可帮不了你一世呀,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呀?” “我……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待不住的嘛,我最近,常去邙山玩,那里很有意思,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上官靖成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他到底在干嘛。 接着他就慌忙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上官婉儿不由好奇,他到底是怎么了?但男孩子大了,总有些自己的事,她也没多在意。 ps:今天有导航推,大家捧个场呀,依旧求收藏,吼吼~ 第三十五章 来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为了筹划兰贵坊的事情,紫鹃和雪雁都忙疯了,上官婉儿却每日悠闲的喝喝茶,绣绣花,作作画,别提有多轻松惬意了。 反正当时紫鹃和雪雁是跟着自己一起做的生日蛋糕,具体流程,她们两再清楚不过了,自己再告诉她们一些注意事项,干脆把教做蛋糕的任务通通交给了她们,自己乐得做甩手掌柜了。 蛋糕和奶油的制作方法学会了以后,能做成什么样,完全看蛋糕师自己的创意和造化了。 上官婉儿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画了几幅图,斟酌一下之后觉得可以做出来,于是命紫鹃带过去给那些人做做看,没想到他们做的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上官婉儿这才完全放了心。 这日紫鹃回来向她报告这几天的工作,说二少爷找的人很好,流程什么的一教就会,还有那几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子,画起图案来又快又好看。 看来这些专门技术人员的工资得涨一涨,免得她们学会了以后,有别家店出高价挖他们的墙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想着呢,发现半天都没见雪雁,不禁问道:“雪雁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紫鹃笑道:“小姐还不知道她吗?看见吃的就两眼放光,她现在一天到晚都泡在蛋糕房,又是奉命去的,她现在赖在那里都不愿出来了。” 上官婉儿无语,以手扶额道:“这个小吃货!” “吃货”这个新鲜词旁边的人都没听过,等到雪雁回来以后,小悠和紫鹃学给她听,她颇为得意,说自己就是为这个词而生的,旁的人听到以后都学了去,一时“吃货”成了本年度最佳流行语,无意说出口的上官婉儿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形,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有了上次开店的经验,这次的兰贵坊很快就开业了,据说开业那天整条朱雀大街上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开业当天还有部分产品是免费的,就是所谓开业大酬宾!慕名而来的人都排起了长队。 这日上午,上官靖宇、上官靖成和上官婉儿三兄妹都在松竹院听课,他们几个虽然各有所长,但基本的课业却不能耽搁,于是赋闲在家的上官老太爷成了最合适的授业老师。 就连上官靖康,都会每隔一段时间收到家里送过去的书籍,都是老太爷挑选出来让他读的,回家的时候还会查看他的学习情况。 上官敬做了一辈子学问了,对学生的要求自然高,尤其这几个孩子还是上官家的未来,要求就更加严格了。 上官婉儿还好,毕竟前世的时候已经上过那么多年的学了,再加上她现在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自然是什么都一学就会,倒是苦了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 他们在做生意和练武功上可能是一点就通,但是做学问的话,就不行了。 看着爷爷和婉儿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兴致勃勃,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里,愣是一句话也没听明白。 上官敬也意识到现在说的这些对他们来说有点深奥了,但是婉儿居然能和他说上一二,倒是惊奇不已。 于是更加坚定了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她的想法。 上完课后,兄妹三人走在路上,上官婉儿很开心,听二哥说了新店的情况,照这样下去,自己不久之后就又有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 她现在虽然衣食无缺,生活富足,但谁还会嫌钱多呢?更何况还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赚来的钱。 走在她身后的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两兄弟就没她这么高兴了,两人愁眉苦脸的,爷爷刚才布置下来的课业,他们一点头绪都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上官婉儿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后面没声音了,一回头却发现后面两人,一个愁眉紧锁,一个抓耳挠腮,不禁好奇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两人看了她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被他们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只见上官靖成上前一步问道:“婉儿,刚才爷爷说的那些你都听懂吗?” “还行吧,怎么了?” “看你跟爷爷讨论了那么久,我们两个可是连听都没听懂啊。”上官靖宇也跟着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一惊,他们只不过讨论了一些朴素的唯物主义观点和道家着名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类的话而已,自己虽然哲学学的不怎么样,但是聊上两句还是不难的。 转念一想,对他们这些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的孩子来说,确实有点难以理解,刚才临走之前,爷爷还叫他们回去写一写自己的看法,估计是被难住了,不知道怎么下笔了吧? 想到这里,她双手环胸,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道:“所以呢,你们需要我帮助是吗?” 上官靖成高兴的跳了起来:“我就说嘛,婉儿最好了!” 上官靖宇可不这么想,从两次合作做生意的情况来看,自己的这位妹妹可不是好糊弄的。 果然,只听她道:“要我帮你们也可以,但是,我有什么好处呀?”说完还俏皮的眨了眨眼。 “二哥有的是钱,你跟他要就行了。”上官靖成大方道。 “钱嘛,我现在还不缺,以后也会越来越多,眼下我想要做的,是另外的事情。” “你说,什么事情,我们一定义不容辞!”上官靖成肯定道。 上官靖宇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如果是一般的事情,婉儿随便说一声自然会有人帮她做的,她有事情,却一直都没开口,这件事情一定不好做。 “具体什么事情嘛,等过几天再告诉你,但是我们要先击掌为誓,不得反悔哦。” 上官靖成很干脆的和她击了掌,上官靖宇也无奈的跟着击了掌。 上官婉儿最近有个想法,她想出去看看,不是那种热闹的街面,而是传说中的邙山。 她想研究一些中药美白的方子,可家里的药材都是一些治病的,听说邙山海拔高,地理位置好,那里也许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顺便也可以出去观光一下。 兄妹三人达成协议之后,一起向后院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上官靖宇身边的小厮跑过来,先向他们三人行了礼后道:“二少爷,老爷请您去会客厅一趟。” 来拜访爹爹的人,不是名家医士,就是来道谢的病人家眷,怎么会叫自己去会客?上官靖宇觉得很奇怪。 上官婉儿也觉出蹊跷,只有上官靖成一副无有所感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客人,你且说清楚。”上官婉儿正色道。 那小厮见状连忙答道:“回小姐的话,是大管家叫小的来传话的,说是柔然国的王子殿下前来拜访,叫二少爷去作陪,夫人已经过去了。” 柔然国王子?就是那个那天在朱雀大街上救了她的玉无痕? 上官靖宇听到这话没多说什么,带着小厮去了会客厅,顺便把一旁的上官靖成也带走了。 这边刚好小悠来找上官婉儿,于是三人分头行动,兄弟二人去了前厅,上官婉儿回了夏怡轩。 今日是八月二十八,他们到阳城已经有十二天了,前些日子一直忙于各项事务的洽谈和参加各种宴请,柔然国的两位直到今天才空闲下来。 父子二人来到阳城,冲着柳香凝和云家、上官家两位夫人的关系,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去拜访一下大将军府和上官府。 于是两人商量之后决定,由玉擒苍前去将军府,玉无痕来到上官家。 玉无痕来之前还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买了最近才开业的,极受达官贵人们追捧的雅香居的花露和兰贵坊的糕点带过去。 上官家是当世第一世家,但门脸却并没有一味的高大,看起来很普通的样子,但从两尊石狮子的年代和大门的用料上,还是可以看出千年世家的底蕴来。 从大门进去后是一座假山,挡住了后面的景致,绕过假山,远远可以看见,左手边有一座建在水上的房子,在岸堤上垂柳的摆幅下若隐若现,玉无痕目力极好,还可以看见门头上“听香水榭”几个大字。 正前方就是会客厅了,玉无痕由管家领着进入大厅,坐下之后立刻有礼仪周全的丫鬟捧上茶来,大管家接了,奉给了他。 玉无痕接过茶盏,尝了一口,是雪山银针!这种茶只有在柔然国境内的大雪山上才有,向来都是他们国家的贡品,自己平日里也都是喝这种茶。 他带着惊奇的眼光看向管家,管家只是笑了笑,把腰弯的更低了。 他惊奇的不是上官家有这种贡品茶,毕竟他家的影响力在那里,令他惊奇的是,从自己进门到现在,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就算从进到这条巷子算起,到现在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上官家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了。 才喝了几口茶,就见上官文轩大步走了进来,他正准备出门呢,听到来报,立刻就过来了,眼前这位既是一国王子,又是小妹的儿子,需要好好接待呀。 玉无痕见到他,起身行了礼,分宾主坐下,他今日穿的是常服,也就是说他只是以晚辈的身份前来拜见的,上官文轩也只随意的打了声招呼。 这里柳清心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看那孩子长得很像他父王,一点也不像小妹,当然不像啦,他又不是小妹亲生的。 玉无痕看到眼前这位穿戴素雅,身姿婀娜,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夫人,就知道应该是上官夫人了,于是上前行礼:“侄儿见过二姨母。” 柳清心笑着扶了他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那双玉家标志性的丹凤眼,继承了玉家男人的俊美容貌,只可惜,不是小妹的孩子。 玉无痕感觉到了上官夫人对他的热情有限,他知道是为什么,也并未自伤,而是泰然自若的说着话。 柳清心见他小小年纪就谈吐不俗,进退有理,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两人相谈甚欢。 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玉无痕提出要见一见二姨家的几位表兄妹。 ps:有推荐咯,就在导航页,大家捧捧场,顺便求个推荐和收藏! 第三十六章 见与不见 柳清心不由迟疑,表兄弟间见一见还好,可是婉儿?她不想让女儿见外人,尤其眼前这位和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 上官文轩看出了妻子的迟疑,于是吩咐道:“去把二少爷叫过来。”外面有人应声去了,见他根本没有让婉儿出来的意思,柳清心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上官靖宇就带着上官靖成过来了,知道他们刚刚从松竹院出来,上官文轩嘱咐他们要好好跟着爷爷学习。 上官靖成从紫鹃那里听来了那天发生在朱雀大街的事,对身怀失传功法的玉无痕很感兴趣,今日辅一见面就问个没完。 玉无痕倒是很爽快的和他聊了起来,上官靖宇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三弟就没注意到那边爹爹和娘亲不虞的眼神吗? 这孩子,人家登门拜访,见面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拉着人家说长道短的,太失礼了!上官文轩正准备制止,只见宇儿已经走了过去。 上官靖宇拍了下三弟的肩膀,抱拳向玉无痕道:“真是不好意思,舍弟失礼了,他从小就痴迷武术,还请王子殿下海涵。” 玉无痕连忙摆了摆手:“什么殿不殿下的,我是母后的孩子,二位就是我的表兄,有什么好失礼的?” 他都这么说了,上官靖宇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一旁的上官靖成再没眼色此刻也知道刚才做的不对了。 于是重新见过礼之后一起坐下。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玉无痕开始分派母后要他带过来的礼物,只见他先起身道:“这次来阳城,本来母后是一定要来的,但临出发前,有些急事需要她去处理,就没来成,但她特意准备了一些薄礼叫我务必亲自送过来。”说着就吩咐人把礼物呈上。 大家一看,都是些柔然国的特产,还有几样是特意送给柳清心的物件。 众人一一接过并表示了感谢,玉无痕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来,道:“这是送给表妹的,不知她人在哪里?” 刚才还可以装愣,但现在人家都指名问了,总不好再搪塞了,柳清心看了上官文轩一眼。 其实见一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到底有亲戚的关系在,上官文轩看到妻子眼中的动摇,就吩咐人去请小姐过来。 上官婉儿得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见,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来回话的抱琴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小悠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退下,自己走到套间拿了一身新衣服出来。 上官婉儿也不知怎么了,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抗拒,总觉得他接近自己就是不怀好意,可是他们连面都没见过,不应该呀! 但自己就是不想见他,小悠拿了衣服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给她换衣服,上官婉儿看着她面带微笑的表情,她不会以为自己是在闹小孩脾气吧? 果然,她开始劝导:“小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呀,那位王子殿下到底是小姨的儿子,还是老爷派人来请的,您可不能任性哦,还有啊,上次在大街上,人家毕竟救了您,虽然他不知道您当时坐在车里,但受人恩惠,总不能连面都不愿见吧?” 上官婉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磨磨蹭蹭的,磨叽了半天,最后还是去了。 那边会客厅里的人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就在柳清心准备派人过去看看的时候,上官婉儿才带着紫鹃慢悠悠的过来了。 玉无痕见状向着她微微颌首,上官婉儿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向坐在主位上的爹爹和娘亲行了礼。 柳清心见到女儿,自然是很高兴,连忙拉到自己身边来,母女两说起了悄悄话。 上官文轩见状轻咳了两声,柳清心这才回过神来,指着玉无痕道:“这是你小姨家的无痕表哥。” 上官婉儿乖巧的道:“表哥好。” 玉无痕早在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就呆住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这些天自己一直暗中查访的女孩原来就是她! 难怪自己一直都查不到,有上官家的人护着,自己能查到才怪,早知道就应该早点过来才对。 看见她向自己问好,礼貌地回道:“婉表妹好。”又道:“这个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希望婉表妹能喜欢。” 上官婉儿上前接过了那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盒子,回身交给了紫鹃,当面拆看别人的礼物是不礼貌的。 玉无痕趁着她过来接礼物的时候,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白玉般的皮肤,一双大大的杏眼,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很可爱很可爱,让自己不禁沉溺于其中。 上官婉儿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借口身体不舒服先出去了。 玉无痕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很失落,转念想到刚刚她说的胃寒,道:“婉表妹很怕冷吗?我们柔然倒是有不少温泉,母后的宫里就有,听说常泡温泉能驱寒,要是能有温泉,想必她对她的身体应该会很有好处的。” 这话的意思,是要叫女儿去柔然常住吗?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瞬间就没了,柳清心面上虽然还在笑,但眼睛里已经透露出不耐烦。 玉无痕也看出来了,暗恨自己太着急,连忙转寰道:“我也不过是随便说两句罢了,阳城这么大,应该也能找到温泉的吧。今日冒昧打扰,实在过意不去,无痕这就告辞了。” 柳清心倒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起身告辞,想到人家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自己怎么跟他置起气来了? 连忙道:“你难得来阳城一趟,大家都是亲戚,有空就多来走动,回头我准备点东西,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给你母后吧。” 玉无痕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又道:“这次是跟着父王来的,不能久待,估计再过个三五天就要启程回国了吧,下次有机会再来的话,一定过来叨扰。” 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柳清心和上官文轩就回了院子,由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兄弟两送他出去。 夫妻两走在路上的时候,柳清心还在说:“你说婉儿这是怎么了,好像很不情愿见到玉家的那孩子似的。” “还说她呢,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上官文轩失笑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他小小年纪城府很深的样子。” “他才多大,哪里就像你说的那般了,我看他处事圆滑,懂得察言观色,倒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刚才说到温泉,还真提醒了我,我们可以试着引一股温泉进院子,你和婉儿多泡一泡,确实大有好处。” 两人说着就回到了院子。 这边上官婉儿回到夏怡轩后,打开那紫檀木的盒子一看,居然是雅香居的花露和??坊的糕点! “这礼送的也太不经心了吧,也不打听一下这两家店都是谁开的。” 紫鹃立刻帮腔道:“就是就是,拿着小姐的东西送给小姐,是不像样子。” 那边小悠见到两人回来以后都不怎么高兴,现在还编排起柔然王子来了。 抿嘴一笑道:“这是怎么了,听说那柔然王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彬彬有礼的,怎么就惹了我们紫鹃大姑奶奶了?” 紫鹃其实是因为苏嬷嬷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才这样的,但小悠这么问,她只好拿小姐做挡箭牌,道:“我是跟着小姐的话说的,怎么能怪我?” 上官婉儿瞥了眼那个盒子,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那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感觉好像城府很深的样子。”这母女两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小悠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柔然王子,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向雪雁使眼色。 雪雁在上官婉儿出去后不久就回来了,看到小悠姐姐向自己使眼色,道:“小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的??坊现在生意有多好,我回来的时候店里还挤满了人呢。” 上官婉儿果然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雪雁姑娘,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呀?我还当你要把蛋糕房当家了呢。” “我也想住在蛋糕房里呀,到时候一睁眼就可以吃到美味可口的蛋糕,不知道有多惬意,但我舍不得小姐,这不就回来了嘛。”雪雁打诨道。 上官婉儿被她逗笑,两个人说笑了起来。 小悠松了一口气,一旁的紫鹃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惹得小悠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她慌忙下楼去了。 苏嬷嬷交给自己的任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她跟自己说了半天,自己才明白,原来是太后想要撮合太子殿下和小姐!她可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个高难度的任务呀。 今天那个玉无痕,一看就知道对小姐不怀好意,可得盯紧了,不能让他有可趁之机。 慈寿宫中,苏嬷嬷见太后正在悠闲的剥着橘子,摈退了屋里的人,悄悄在太后耳边耳语了好一阵子。 “他果然去了上官家!这个孩子,那天觐见的时候我就发现他野心不小,颇会算计,果然打得是上官家的注意。”太后放下手中的橘子道。 “这段日子,他不是一直派人打听着那日马车中的人吗?今日可算是让他得偿所愿了。” “我们一直让人阻挠,没有人知道那日上官小姐也在车中,没想到他直接就去了上官家,有柳家四小姐的情分在,上官家的人也不好不让他进。” “那日云府驾车的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马,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怎么可能说惊就惊着了呢?我看此事八成也是他所为,原本可能只是想趁机和云家搭个线,没想到婉儿也在马车里,还真是让他歪打正着了。” 苏嬷嬷听的一头雾水:“您老人家说的都是些什么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先惊马,后救人,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又不是柳香凝的亲儿子,甚至也不是玉擒苍的儿子,他能没有一点危机感?而且柔然毕竟是小国,这一路走来看到阳国的强大繁盛,他能不动心?但他的实力实在太过微弱,只有想办法争取外援,才能成事,而上官家,就是他首选的外援!” “不会吧!他还是个孩子。”苏嬷嬷强调。 “别看他年纪小,可眼神却出卖了他,你且看着吧,看他有没有我所说的野心。”苏嬷嬷总觉得是太后想多了,那个俊美的小男孩,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样的人。 没成想太后一语成?,那个孩子果然在日后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麻烦,甚至差点改写了整个天下的格局。 ps:本周有推荐哦,亲们给力一点啊,推荐票、收藏什么的,呢呢好想要~ 第三十七章 邙山之行 三日之后,柔然国国王和王子一行人离开了阳城,此次会见相谈甚欢,还签订了永远不动干戈的友好条约。 离京的时候,皇帝还亲自送他们到城门口,百姓们争相围观,朱雀大街上一时人满为患。 自那次去上官家拜访之后,玉无痕一直想再找机会去一趟,但每次都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绊住了,于是他明白了,有人不想让他接近上官家,而且这个人很有实力,他很识时务的没有再做尝试。 与此同时,上官家后院墙角,只见一行三人人鬼鬼祟祟的钻进了竹林里。 “三哥,你慢点,我跟不上了。”一个身穿灰色小厮服的人道,声音却是个女孩的声音。 “好好的,我们为什么不走大门,非要翻墙出去呢?”说话的少年一身锦袍,一边用手挡开迎面而来的竹子,一边有条不紊的跟了进去。 “要是让爹娘知道我们偷溜出去还得了啊,我可吃罪不起,为了不被人发现,还是翻墙出去保险一点。”那人说着就干净利索的翻身上了墙。 这一行人当然就是上官靖宇、上官靖成和上官婉儿三兄妹了。 上官婉儿跟他们说要去邙山的时候,两个人死活不同意,她软磨硬泡了很久,做了无数保证,答应以后给他们写半年的作业,才让他们松口答应带自己出来的。 上官婉儿一个丫鬟也没带,本来准备带上紫鹃的,她有武功在身,可以保护自己,但自从昨晚说要去邙山以后,她就不见了,估计又是去向太后复命去了吧。 上官靖成早有准备,他们从靠墙的竹林里登着假山石出去,外边已经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了。 看着那磨损的有点厉害的假山石,上官婉儿不禁打趣道:“三哥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不会是经常从这里翻墙出去吧?” 没成想他倒是大方的承认了:“有几次晚上想出去的时候,院门都有人看守,我就从这里翻出去的,那是以前用的,现在这面墙我一翻就过去了。”还不忘自吹一番。 “大晚上的你出去做什么,也不怕危险。”上官靖宇担忧道。 上官靖成嘿嘿干笑两声,没搭理他,从一丈高的墙头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落了地。 他落地之后抬头一看,只见婉儿吓得两腿发抖站在墙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上官婉儿恐高,她的恐高症从前世道今生都一直伴随着她。 现在自己是想跳又不敢跳,正踌躇间,只觉腰间一紧,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下一刻,自己就从墙上飞了下去。 原来二哥也会功夫呀!上官婉儿用崇拜的大眼睛看着上官靖宇。 上官靖宇没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婉儿的手快步走向了马车,上官靖成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被人发现,这才跟着上了马车。 赶车的人戴了一个斗笠,此时天色又黑,上官婉儿没有看清他的脸,就被二哥拉进了马车里。 马车疾驰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出了城,等出城以后,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两兄弟掀帘和那车夫并坐在一起,上官婉儿在车内换回了女装。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见前面的三个人正在聊天,那车夫用教训的口吻说:“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就这样把婉儿带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看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想了想,这明明就是——大哥的声音! 她走过去拍了拍中间那人的肩膀,他回头,果然是大哥! 上官婉儿惊奇不已:“大哥,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今天出来有事,没想到这两个小子,居然把你也带来了。” 旁边的二人立刻露出不安的神情,上官婉儿道:“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出来的,我想去邙山看看。” “你要出游直接跟娘亲说不就好了,干嘛要偷偷摸摸跑出来呢?”上官靖康责问道。 她知道大哥是在关心她,突然想到他刚才带着斗笠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戏谑道:“大哥不也是过家门而不入,你有时间不回家又在这里干什么?” 说完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二哥和三哥,道:“不对!你们两不是专门带我出来的,是你们自己有事要出来吧?” “我就知道瞒不住婉儿,算了,你知道就知道了,可别说出去呀。”上官靖成干脆道。 上官婉儿没有追问他们三个相约出来做什么,就像他们也没追问自己一样,到时候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就是了,大不了自己帮他们保密。 从京城到邙山,大约需要四个时辰的时间,但那是指排开车队专走官道而言,像他们这样轻车简从,又抄了近路,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他们是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出发的,到达邙山脚下的时候才巳正,也就是才十点多。 路上他们已经吃过从家里带出来的糕点了,到了邙山以后,上官靖康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栓了马。 邙山附近景色优美,气候宜人,有不少有权有势的朝中大臣都在这里建了别院,山中偶尔也有一二隐居于此的江湖高人,所以这附近的治安还是很好的,也不怕有人见利起意,把他们的马车顺走。 一行人向山上走去,他们上的是后山,前山脚下通的是官道,人多眼杂的。 远远望去的时候不觉得这山有多高,可是来到山脚下抬头仰望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山看起来很高,尤其是跟周围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形比起来,就更加凸显了。 这山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按理说这样的地形不应该有这么高的山出现才对呀,上官婉儿沉思了起来。 后面的上官靖成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还不走?山是用来爬的,光看有什么用?” 上官婉儿放下心里的疑虑,和他们一样,手脚并用的往山上爬去。 知道今日要爬山,上官婉儿没有穿繁复的裙装,而是像云水柔一样,穿了一身骑马装。 谁知三哥见了不禁交口称赞道:“原以为水柔穿骑马装就已经够俏丽的了,没想到我家婉儿穿起来也有一股英气呢。” 她此刻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自打出娘胎以来,什么时候走过这么久的路啊,而且这山路还特别陡。 上官靖康看她双颊通红,鼻间冒汗,知道她身体弱,走到她身前蹲下,拍了拍后背道:“来,大哥背你。”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趴上了那个结实的后背,如果硬撑下去的话,累着自己不说,还会耽误大家的行程。 路上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又相继背了她一段路之后,他们总算到了山顶。 说是山顶,但这里树木葱郁,就算到了秋天也都是葱葱茏茏的,抬头看到的都是树。 上官婉儿观察了一路,发现了几种可能用得着的药材,叫大家帮忙采摘了放到带来的藤筐里,等到了山顶的时候,已经装了满满一大筐了。 她很高兴,没想到还真找到了白苏、白果仁、白芷、白术和川穹这些有美白奇效的草药。 而且这邙山的风景也很美,从这里看下去,只见下面朦朦胧胧的,白雾飘散,恍若仙境一般,还可以听见下面潺潺的流水声,让人觉得清新舒爽。 上官婉儿忍不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感觉那些新鲜的空气直欲沁入心脾一般,不由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兄弟三人看见婉儿开心的笑了,也从心底里感到快乐,三人对视一眼,该怎么向婉儿解释他们的事呢? 上官靖宇想了半天,道:“婉儿,我们到这里来是有事的,这之前你已经猜到了,现在你的事完了,我们还有事要做呢。” “你们要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连娘亲也不告诉!”上官婉儿信誓旦旦道。 听到她做了保证,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上官靖成伸出右手,要跟她击掌为誓,上官婉儿爽快的跟他击了掌。 他们带着婉儿往山涧里走去,到了下面,果然看见一条溪流缓缓流动着,他们沿着溪流一直往上游行去,终于在溪流源头处的一个两丈来高的瀑布下面停住了脚步。 此时虽是秋天,但这里的瀑布却没有干涸,还是如白练般倾泻而下。 上官婉儿正好奇着呢,只见他们转到瀑布后面,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钻进了水帘。 搞什么呀,水帘洞吗?那后面不会有一只猴子在等着自己吧? 洞里面当然没有猴子,只有一个人,一个身子笔挺坐在那里的人。 这洞里看起来很简陋,除了有一堆燃烧的柴火和一个石桌、几个石凳之外,一无所有。 他们几个才进去,就听见里面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你们怎么才来?” 上官靖成放下背上的藤筐,走到那人对面坐下,道:“我们从家里赶过来,哪有你直接从西大营过来方便?” 那人瞥了一眼上官靖成放下的藤筐,不以为意道:“今天你们整整迟到了一个时辰,别告诉我你们还特意从山上采了一圈草药才下来!”语气有些凛冽。 那人是背对着洞口做着的,从上官婉儿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黑黑的身影,从身影和声音来判断,这个人年龄不大,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离他还有十几步之远的上官婉儿不禁后退一步。 她战战兢兢道:“三哥,这人是谁呀?” 坐在那的人听见她的声音以后明显的身体一僵,旋即回过头来,上官婉儿看到了一个任她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的人——太子殿下! ps:第一次被推荐,亲们加油啊,求收藏,求票票~ 第三十八章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龙胤空听到她的声音也吓了一跳,回头见她看到自己后惊讶的表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上官靖宇上前一步,对婉儿道:“今天我们来这里还有事情要商量,有什么事回去的时候再跟你解释吧。” 上官婉儿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不明白自家三个哥哥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认识的太子,他们几个又是如何会聚集到一块的?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且他们也没有时间解释给她听,还是回去的路上再细细问一问吧。 洞里只有四个石凳,上官婉儿自己找了些干草坐在了火堆旁边,火堆的位置很特别,既能照亮洞里,又能取暖,外面还看不见。 见婉儿自己安顿下来,上官靖康和上官靖宇也分别坐下,龙胤空看了一眼坐在火堆旁旁若无人伸手取暖的上官婉儿,回头正色道:“这次柔然国来访的事,你们怎么看?”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中,应该是在考虑如何开口,还是上官靖宇先道:“这次他们随行的队伍中,有一个商队,是柔然国的皇商。” “他们到了京城以后,四处奔波,了解京城的商业行情,打听了时下流行的各种商品,以及各家府里夫人小姐的喜好,奇怪的是,他们打是商人的旗号,但却从来没见他们卖过东西。” “想用这种方法来潜移默化的打进我阳国的内部,进而逐步分化,甚至收买我朝官员为他所用,计策不错,只可惜做的太明显了些。”龙胤空下结论道。 不是他们做的太明显,而是上官家的势力太过庞大。 他沉吟了一会,又问上官靖康:“你那边呢?” “我这边倒没什么明面上的动静,他们以出使的名义来,总不好带太多的护卫,明面上只有贴身的那几个护卫,那些护卫中有一个叫颜良的,是我阳国人士。” “他原是王后身边的人,后来才到了柔然国王身边。”提到柳香凝,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 “看来这次只是试探,眼下还虑不到那里,靖成那边如何?” “我这边的反应可要直接多了,他们来之前就派了人到各大王公贵族府上打探消息,还曾在我上官家和云家蹲守过不少日子,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们行动非常隐秘,唯一最大的动作就是查访了云家的一辆马车,还曾经和云家的车夫打过交道。” 那边正在取暖的上官婉儿听到这里一愣,但很快就放松下去,拿了一根棍子拨弄着火堆。 她的动作很细微,除了龙胤空,其他人都没有发觉。 这里上官靖成又继续道:“但他们的行动一直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所以这些天实际上他们什么也没做成。” “那股阻力,来自宫中。” 龙胤空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来自宫中,自然是那位看似平常实际上智珠在握的皇奶奶了。 上官婉儿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大概:自家的三位哥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效忠了太子殿下! 很明显,二哥负责的是做生意挣钱这一块,每一个成功的上位者身后,都少不了大量的金钱支持。 大哥负责的就是军队那块,难怪他当初就是不愿去西大营呢,西大营有大姨丈,太子也在那里,可谓是固若金汤,而他们对东大营的控制就微弱很多,大哥正是去了东大营。 而三哥这边,难怪前段日子,他一直都不着家,原来是打探消息去了,目前看来,他负责的就是些暗底下的事情,刺探情报,以及反间谍之类的事情。 上官婉儿风中凌乱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除了大哥已经十六岁以外,其他的几个,都还是孩子啊,尤其是太子,他到底是怎么让自家几个看似温和实则高傲的哥哥心甘情愿的帮助他的呢? 接下来的半个多时辰里,他们商量了一些后续的事情,上官婉儿也无意打听,一直处于神游在外的状态。 等到那一堆火烧的只剩下灰的时候,他们的谈话终于结束了。 龙胤空率先站起来,双手背后道:“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下次会见的时间,我会另行通知你们。” 见他们都站起来了,上官婉儿也从草堆上站起,拍了拍屁股,向他们走过去。 那边的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只听龙胤空道:“不管柔然国打得是什么注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有西胡那边也要盯紧了。” 几人颌首称是,低头不语,都在沉思,他们并不是要对柔然做什么,而是防患于未然,怕他们做什么罢了。 但他们毕竟年纪还小,能做的有限,他们也都知道家里爷爷和爹爹不会希望他们跟太子殿下走得这么近的,所以暂时只能先瞒着,要想真的有所作为,还是要等到太子大权在握的时候。 上官婉儿看了看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走过去轻轻的拉了一下二哥的衣袖。 上官靖宇感觉到袖子一紧,低头看见婉儿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立刻意识到时间不久了,掏出怀表就着洞内微弱的亮光看了一下,已经申时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洞里待了这么久了。 龙胤空也知道上官婉儿体内有寒毒的事,虽然她一直都坐在火堆旁,但是这里阴冷潮湿,不是她久待之地。 于是咳了一声,道:“天色不早了,散了吧。” 一行人向洞口走去,上官靖成先出去查探了一下,确认外面没有人,他们才鱼贯而出。 龙胤空和上官靖康和众人告别之后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去了。 在西边不远处,还可以看见一个手持长剑的少年等在那边,龙胤空走过去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他看了上官兄妹一眼之后,护送着太子离开了。 这边兄妹三人回到山脚下,找到了栓在僻静处的马车,上官靖康已经回西大营去了,回去的路上,驾车的是上官靖成。 上官婉儿坐在马车里,眼睛定定的看着上官靖宇,一句话也不说。 “婉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搞了半天,你们是一伙的?” “我们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值得追随,想要跟着他真正做些事情而已。” “我对你们如何认识他,又为什么效忠于他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你们这么做,想过后果没有?”上官婉儿能够感觉到上官家并不希望和宫里帮得太紧,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很容易出事的。 “我们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他的,我们只是想法一致,想要一起做些事而已,至于后果,他是唯一的太子,将来总会越来越好的。”上官靖宇道,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这些事情要怎么跟婉儿解释清楚呢? “我知道,左不过是为了‘士为知己者死’几个字罢了,我不会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但是你们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是,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爷爷和爹爹娘亲。” 上官靖宇很惊讶,婉儿居然一下就看到了本质,没错,就是因为士为知己者死! 其实,上官婉儿没有反对他们的原因并不是对他们有多大的信心,而是对宫中那位老太后信心十足,有她老人家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她现在甚至怀疑,那些所谓巧遇,也是她故意为之! 不过太子真是可怜又幸运,可怜就不说了,幸运的是有这样一个为他殚精竭虑的长辈。 但能同时收服几位哥哥,看来还真是有点本事呀,也不知道将来他会成长成什么样。 一路无话,按原路返回了上官家,紫鹃早就已经在墙根下等着了。 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可急坏了她,倒不是担心他们的安全,除了上官家的那些暗卫,还有擅长隐匿踪迹的凤卫跟着,安全不是问题,她担心的是,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正着急着呢,忽然看到墙头出现了小姐的脸,慌忙迎上去,接过她伸过来的手,扶着她从假山石上走下来。 两位少爷也相继从墙头上跳下来,他们回来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上官婉儿由紫鹃陪着往夏园走去。 “这一整天,都么什么事吧?有没有被人发现?” “小姐放心,除了小悠姐姐、雪雁和我,没有人知道您出门了。那些小丫头都被小悠打发到季婷那里酿花露去了,您一出门之后,云夫人派人来把夫人请去了大将军府,一整日都没回来。” 他们的花露需求量越来越大,院子里已经摆弄不开了,于是只好把锅和炉子搬去季婷那,过一段时间会派几个人去看看,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几个小丫头都会过去帮忙。 “干得好,回去要好好表扬一下小悠。” “还有我呢,小姐只记得小悠,都不记得我了。”紫鹃委屈道。 “不批评你就算好事了,还想表扬?今天本想带着你一块的,谁知道一忽儿你就没了身影。” 那也是没办法呀,好不容易小姐要出门一趟,自己得去通风报信呀,反正消息她是传出去了,太子殿下和小姐见没见面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们假装是从外面回来,优哉游哉的就回了院子,小悠自然是担心万分,倒是雪雁这个大大咧咧的,一句担心的话都没有说。 “小姐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急坏人了。”小悠一边帮上官婉儿换衣服一边道。 “放心吧,下不为例,那些草药记得帮我收好,我有大用处,回头有人问起,就说是雪雁带进来的。” “小姐出门不带我就算了,还要担着我的名义,我可不依。”雪雁赶紧道。 “你以为我是出去玩的呀,今天爬山,可累死我了,到现在腿还酸着呢,不过,你要是愿意替我担着呢,我就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雪雁是个有吃的就万事足的人,果然听见小姐说有好吃的,立刻把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 上官婉儿让她们都出去了,自己在净室好好的泡了一个澡,她还是不习惯洗澡的时候让人伺候,觉得浑身变扭得慌。 第二日起来,果然浑身酸痛的不行,上官婉儿决定要好好歇息几天。 ps:为了下次的推荐,亲们要加油啊~顺便求个收藏,还有票票 第三十九章 过新年 那件事情上官婉儿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和任和人提起过,倒是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同时保守一个秘密的原因,上官家的几兄妹感情越发的好了。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进入了腊月,天上又扯棉花一般下起了大雪。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云水柔给上官婉儿下了帖子,去了一趟大将军府赏雪。 自从爹爹给她药灸以后,她的身体没有以前那般畏寒了,只要多穿点就可以了。 雅香居和??坊的营业额一直呈上升趋势,冬天的时候,他们推出了新的梅花香露,很快就抢购一空。 而京城的大户人家现在办寿宴的时候,都以能订到??坊的生日蛋糕而荣。 从邙山带回来的草药,经过试验证实,确实有美白奇效,于是阳城的太太、奶奶、小姐们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事情做——敷面膜。 用新鲜的牛奶,加上从那几味中草药中提炼的精华,做成膏状,敷在脸上,可以美容养颜,据说连太后娘娘试了都说好。 于是在雅香居的旁边又多了一家美颜坊,生意爆棚,最开心的当属上官婉儿,她每晚抱着银票都能笑醒。 这期间,太后娘娘曾经传她进过宫一次,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起吃了饭,说了会话就让自己回来了,倒是紫鹃进宫后消失了许久。 出宫的时候,在宫门口碰见了太子,他们还是自邙山一别后第一次见面,当时上官婉儿正准备上马车,他带着一名手持长剑的少年受太后之命回宫,他很少住在宫里,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歇在军营。 于是他们在宫门口相遇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行了礼,相视一笑之后就擦肩而过了。 等过了年二十,参加完祭祖仪式之后,年味就开始越来越浓了。 大管家忠伯早就采购了很多大红的灯笼挂在每条走廊和屋檐下,为了使光秃秃的院子看起来不那么萧条,上官婉儿想了个法子,把不穿的衣服剪成细条,做成一朵一朵的假花,绑在枯树枝上,到了晚上的时候,在朦胧光照下,看起来就像冬日里开满了鲜花一样。 这个法子很快就传了出去,京中人人效仿,上官婉儿听说以后很开心,能改变一下人们单调的生活,挺有意思的。 上官家的仆妇其实不算多,内院伺候的都是少数,主要是打理生意产业的占绝大多数,但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号人。 柳清心整日都在忙着发冬衣,准备过年的赏钱,打发人去大将军府商量了要一起过年。 别人还好,云水柔一听说两家要一起过年,立刻开心的蹦了起来,天天催促云夫人赶快去婉儿家。 上次云夫人请上官夫人过府叙话,其实是为了柔然国来访,柳香凝却没来的事。 原来就在使团离开前一晚,云夫人接到了小妹的书信,信上说了她为什么没跟着一起来,因为天色已晚,云夫人就在第二天一大早请了二妹过来。 柳香凝之所以没能来成,居然只是因为很小的一次夫妻口角。 几个姐妹当中,就数柳香凝的性子最倔了,他们夫妻二人当年认识的时候就整日里吵吵闹闹,直到成婚以后都没有改变。 但每次都是很快就和好了,这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信里既然没有明说,她们总不好干涉。 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这么些天过去,总该和好了,说不定妹夫才出城小妹就后悔了呢! 到了腊月二十五,云水柔终于如愿住进了夏怡轩,她带来了好多的东西,送给各人的新年礼物、自己年三十要穿的新衣、从胡人那里买来的精致的小刀……林林总总都快把上官婉儿房间都塞满了。 上官婉儿甚至在她巨大的包袱里发现了几个红包,云水柔解释道那是过年的时候准备装压岁钱的,上官婉儿彻底被她打败了! 她看着自己被堆得像杂货铺一样的套间,云水望向柔的眼神都能喷出火来了。 云水柔知道她向来爱整洁,什么东西都摆放的好好的,还要好看,自己这大包小包的,她看了肯定会不舒服。 赶紧趁着她还没发火之前叫了春桃几个和雪雁帮忙把东西暂时搬到婉儿的库里去了。 刚搬出去她就后悔了,应该趁机看看婉儿发火的样子才是,据说只有小悠当年打扰她午睡的时候发过一次火,她向来温婉知礼,要是能欣赏到婉儿变脸成河东狮,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上官婉儿的针法,在柳清心的悉心调教和自己的用心学习之下,有了很大的进步,上回进宫的时候还给太后娘娘带了一个用慧绣针法绣的香囊。 姜黄色的底子,麒麟送福的图案,至于装什么香,就看她老人家喜欢什么就放什么好了。 还有爷爷、爹爹、娘亲、三个哥哥和云水柔那里,也都得了她的东西。 到了年三十这一天,一大早的,上官婉儿就被云水柔拉了起来,自从上次知道婉儿触痒不禁,云水柔以后每次都用这一招,屡试不爽。 上官婉儿无奈起身,两姐妹在小悠、紫鹃和雪雁的巧手打扮之下,穿戴一新。 因为习武的原因,云水柔的个子很高挑,穿什么衣服都像衣架子似的,今日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穿了一身玫红色的比甲,下身系了同色的襦裙。 上官婉儿送了她一块巴掌大的羊脂美玉,用蓝色的络子络了,挂在腰上,行动间若隐若现,更显灵动。 而上官婉儿自己还是沿袭了往日素雅的穿衣风格,但因为是过年,用亮色的腰带点缀了一下。 出门之前,小悠又给她披上了一个貂皮的披肩,上官婉儿的身形长得像柳清心,纤细苗条,虽然穿得多,但看起来还是很袅娜的样子。 两个人手拉手一起出了院子,紫鹃给两人撑起了大伞,二人顶着风雪赶往松竹院。 静谧的后院瞬间就被她们的欢声笑语打破了,整个院子都显得活泼了起来。 路上遇到了上官靖康一行三人,于是大家结伴前去。 他们到的时候,云夫人和上官夫人已经在这里了,云夫人还是照例住在了秋香阁。 看到他们一同前来,欢欢笑笑的,两位夫人嘴角绽放了笑容,连忙招呼着他们坐下,又命人端了茶来喝,还准备了手炉,多添了两个炭盆。 等上官文轩去城门口迎接了云大将军回来之后,才请了老太爷出来,大家一起围坐在熏笼前,说说笑笑,长辈们开始派发压岁钱。 这时候云水柔是最兴奋的一个,拿着她一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圈转下来,收获颇丰。 上官婉儿也得了不少,加上历年得的那些,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云水柔开始缠着上官靖成要压岁钱,说他是哥哥,应该给,上官靖成死活不愿意,于是两人又追逐嬉闹起来,惹得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 中午的时候随便用了一点,到了晚上,一桌子的珍馐佳肴,美味菜品,都赶得上满汉全席了。 上官婉儿知道这是因为大姨一家来过年的缘故,娘亲特意安排的,往年可没像这样铺张过。 两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饭,饭间云水柔一直在和上官婉儿嘀嘀咕咕的,那边老太爷和云大将军分析了一下朝中局势,上官文轩正拿着帕子细心的替柳清心擦去嘴角的污渍,上官靖康端坐在那听着爷爷和大姨夫说话,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一顿饭吃了有将近半个多时辰的功夫,直到戌时三刻才结束。 这里有守岁的习俗,今天一夜都不能睡觉的,但太爷因为年纪大,熬不住就先睡了。 为了不打扰他老人家休息,他们都去了昙园,到了昙园以后,几位长辈就开始搓起了麻将,看来这项国粹还真是到哪里都免不了的呀。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围观了一会之后,觉得无聊,上官婉儿找了小悠和紫鹃过来嗑瓜子闲话,云水柔找了雪雁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 昙园的院子里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的,也不怕会看不见。 那边兄弟三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假装没看见,她知道他们肯定又在商量那些大事了,神情自若,继续闲谈。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肚子饿了,上官夫人命人做了热腾腾的饺子过来,大家又一起吃了饺子。 年初一的时候,除了上官老太爷要进宫拜年之外,其他人一夜没睡,都有些困了,各自回屋补了会觉。 上官家在京城没有什么亲戚,除了云府,柳家早就没落了,当年的柳家只不过是一户普通的官宦人家,家中只有三个女儿,后来又认了一个柳温纯,也就是四个。 直到四个女儿都出嫁以后柳家才声名鹊起的,大女儿做了将军夫人,二女儿做了上官夫人,三女儿是皇后,四女儿也嫁给了柔然王子。 但好景不长,女儿们都成亲以后,柳家二老也相继离去了,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亲戚,只有一个收养的义子,因为是姐妹们出嫁以后收养的,和她们的关系也不亲,柳家二老去世之后就离开了京城,也不知道他搬去了哪里。 所以,柳家现在只有几姐妹相互来往,没有别的亲戚。 等大家都休息好以后,云水柔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节礼,一一送给大家,无非还是她平日里喜欢的那些东西,大家也都回了礼。 大年初三的时候,云夫人带着云水柔回去了,过了初三,就会有一些大将军的下属带着家眷前来拜年,她得回去招呼。 这边上官家也有几位大臣前来拜年,都是些内阁的老臣,来找上官敬的,别的官员也不敢贸然前来。 到了十五那一日,在家里做了元宵,晚上的时候放了花灯和烟花,炸了满地的红屑子。 过了正月十五,年味就渐渐淡下来了,上朝的上朝,做生意的做生意,出门的出门,日子又回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这样平淡而幸福的日子,上官婉儿很喜欢。 ps:过渡章节,依旧求收藏! 第四十章 上战场 新年过后,各人的生活都回复了往日的样子,京城人民的日子过得美好而富足。 但是京城往北两千里的北疆,人们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北边的蛮子又来了。 每年冬天,他们都会集结一部分人来打秋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给本来生活就拮据的北疆人民带来了无穷的噩梦。 往年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在边境地带活动,抢些生活物资就会离去,毕竟阳*力强盛,他们不敢入境太深。 但是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听说那些蛮子的牛羊都冻死了很多,老弱妇孺死伤不计其数,甚至还有刺探情报的斥候看到他们吃人肉的恐怖事情! 不久之后,那些饿极了的北蛮汉子,骑着仅剩的战马,在年三十这一天,对北疆发起了进攻。 往年这个时候都会进入休战期,所以北疆的将士们全无准备,又是在大年夜里,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北蛮人一鼓作气,占领了北疆一带三座城池。 守将带着亲信的部队仓皇南逃,在到达沧州以后慌忙向朝中请求救援。 沧州是北蛮进入中原的最后一道屏障,易守难攻,应该能撑一阵子。 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了,皇帝得知之后,龙颜大怒,下令将弃城而逃的守将格杀勿论,又钦点了云大将军和老将秦忠前去接手,三日后出发。 秦忠正是东大营的主帅,此次出征,东大营要调集两万人参加,上官靖康也在其中。 出发前,上官靖康回来了一次,柳清心得知消息后很担心,还是上官文轩劝她:“既然决定了要让康儿从军,我们就应该有让他上战场的准备才是,否则,还不如在家里待着呢。” “你且放心,他身边有我安排的人在,不会有事的,秦大帅和老爷子的关系不错,康儿在他手底下,不会有事的,再不济,还有云大将军呢。” “太子小小年纪就已经上过战场了,康儿已经十六岁了。” 柳清心听了这一席话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想到空儿那孩子又要去打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他有什么事,他可是温纯唯一的血脉呀! 上官靖康对自己要上战场的感觉是既兴奋紧张又有些担忧,兴奋紧张不需多言,担忧的是怕家人,尤其是娘和婉儿,她们担心,所以在出发之前,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家一趟。 紫鹃来报的时候上官婉儿正在作画,她知道小姐作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但是这事又是非报不可的,大少爷急着回军营,回家的时间有限。 上官婉儿瞥见紫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叫了她过来。 紫鹃把上官靖康要上战场的消息告诉了她,她一愣之后快步的走了出去,紫鹃忙跟了过去。 此时的昙园,除了老太爷,一家人都在,柳清心正在嘱咐上官靖康要注意安全的时候,婉儿小跑着进来了,只见她一下冲到康儿身前,拽着他的衣袖道:“大哥真的要上战场了吗?” 上官靖康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古代的战场就是搏击战,是需要人去冲锋陷阵的,甚至有些人没死在敌军手里,却莫名其妙被友军射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大哥到底是上官家的嫡长子,主帅又是和爷爷关系不错的秦老将军,他应该会没事的吧? 看到妹妹眼里无尽的担忧,上官靖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放心吧,大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乖乖在家等大哥好不好?”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有眼泪在眼里打转。 上官靖康叹了口气,准备离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太子殿下。 龙胤空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皇奶奶对自己倒是没有别的嘱咐,只说清姨担心自己,叫自己出发之前一定要来向她辞别一番。 没成想他到上官家的时候,靖康也回来了,大管家忠伯直接带他来了昙园。 屋里的人看见他,都一一行了礼,只有柳清心走过来揽住他,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切不可莽撞行事。 这时候上官文轩拿了两个袋子过来,袋子不大,里面装的应该是些瓶瓶罐罐,能够听到瓷器撞击的声音。 他一人给了一个道:“这些药丸你们带着,北疆苦寒,说不定能用得上。” 二人伸手接过,道了谢,就在他们快要出门的时候,上官婉儿拦住了他们。 她还是没忍住要多说几句:“这次进犯的北蛮人,人数虽然不及往年多,但都是经过重重考验后活下来的精良之士,和往日那些打打秋风的民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切不可掉以轻心。” “看他们的行动,能在短时间里连破三城,城破之后没有急着抢掠,而是修筑城墙,整理兵器,可能是早有预谋的,说不定城中还有他们的细作,大哥要早做提防。” “还有,常年驻扎在京城的将士们到了北疆,可能会冻得连兵器都拿不起来,要提醒军需官多带些冻疮药,多带些生姜熬汤喝,能有效的抵御严寒。” “那里没有新鲜蔬菜,士兵们可能会牙龈充血、皮肤干枯、反应迟钝,严重的可能还会危及性命,要多带些柑橘和红枣。”其实那是因为缺乏维生素造成的,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什么是维生素,只能提个醒。 上官婉儿一气说完之后,满屋里的人都睁大了眼看着她,龙胤空更是满脸的惊奇——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上次去打犬戎人的时候就是有些将士出现了她所说的症状,军医们想尽法子也没有办法,原来只要多吃些柑橘和红枣就行了吗? 上官婉儿此时无暇顾及那么多,她知道战场上一点小小的失误都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历史上有那么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她不得不多加提醒。 众人愣怔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现在也不是细问的时候,龙胤空把她刚才所言细细的记在了心里,告辞离去。 上官靖康和他分属不同的大营,所以没有同路,而是各自回去了。 这里他们走后,上官婉儿趁着众人还没开始发问之前,随便找了个理由落荒而逃。 “你说婉儿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上官靖宇不禁发问。 “我看哪,大家也都别大惊小怪的了,婉儿平日里看了那么多的书,知道的多也不足为奇,前两天我还看她捧了一本《四洲志》看得津津有味的呢。”上官靖成不以为然道。 众人也猜不出个结果来,只好散了。 这里龙胤空回到西大营之后,果然吩咐了人多准备柑橘、生姜和红枣。 军需官很不以为意,但碍于他太子的身份,还是满口答应了,龙胤空看出他眼里的敷衍,叫了荆统看着他照办。 荆统就是那个时常跟着他,手持长剑的少年,刚刚上官小姐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在门外,也都听到了。 没想到上官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看来果如外界所说那样——她就是传说中的天女! 紫鹃把消息传到慈寿宫的时候,太后听了以后皱眉沉思良久,之后突然发出一阵开怀大笑,把苏嬷嬷都吓了一大跳,她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好像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一样。 “上官婉儿,果然来历不凡呀!”她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多言了。 两日之后,由东西大营共同组建的一支四万五千人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秦忠为主将,云鹏为副将,皇帝亲送至城门外,浩浩汤汤的大军向北疾行而去。 前几日还好,一马平川,大军一日可行一百多里路,可越往北路越难走,十日之后,满目看到的都是些崇山峻岭,一日还行不到五十里路。 没办法,大军只能绕山而行,这样一来路程又加长了很多,难怪消息从北疆传过来的时候隔了半个多月之久,龙胤空还曾暗怪过那些报信的信使动作太慢,上奏父皇严惩了他们。 又过了半个月,大军终于抵达沧州,沧州是阳国北方的要塞之地,往西北去是西胡,往北去是北蛮,往西绕过大泽湖是柔然,往东是一大片的沼泽蛮荒之地。 到达沧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读圣旨,当众斩杀了那三名弃城而逃的守将,但却没有处置他们身边的亲兵。 大战在即,不宜有过多的杀戮,以免军心思变,而且这些人在北疆待了这么久,关键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这个道理,秦老将军明白,云鹏明白,龙胤空和上官靖康也明白,于是大家不约而同都保持了沉默。 行军的时候是不方便送信的,上官家的人只能从每隔三日一次的邸报上了解北边的情况,知道他们终于在历时二十多天之后到达了沧州。 柳清心整日里担惊受怕的,一会怕这样,一会怕那样,弄得上官婉儿也跟着紧张兮兮起来。 直到上官文轩把云夫人请过来开导她,这才好一点,云鹏常年征战在外,这种担心的日子,云夫人却习以为常了,有了她在一旁劝解,柳清心果然开朗了很多,回复了往日的笑颜。 上官婉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注意力又转回了她的生意上,从去年七月到现在,她和二哥共同合开了三家店,按六四分成,她现在已经有了将近一万两的银子了! 啧啧,自己可真有钱!上官婉儿不禁喜滋滋的想到。 近日云水柔也常跟了她娘过来,但总是看不到上官靖成,可把她郁闷坏了。 上官婉儿知道开战在即,三哥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并未在意,却没想到,几日之后,上官靖成会突然间做出那样一个惊人的举动。 ps:大家猜上官靖成想干嘛?嘻嘻,伸手求票票,还有收藏~ 第四十一章 离家出走 北疆的战事胶着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次那些北蛮子居然能守城这么久,大军几次攻城都没有成功,两方成了对峙之势。 北边紧张的战况对京城百姓的生活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老爷们依旧慢悠悠的喝着茶,太太小姐们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走亲串户。 上官家也回复了表面的平静,大家都把担心藏在了心里。 柳清心发现最近成儿越来越神秘了,好几次甚至都没在家过夜,她跟上官文轩说了几次,他只说回头会跟他好好谈谈,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上官婉儿怀疑爹爹对于他们做的事心里有数,所以对小儿子夜不归宿的行为都能容忍,说不定还暗中帮着他们呢。 想想也是,他们哪里来的力量去帮助太子?无非还是上官家暗底下的那些人,而那些人不可能帮了少爷却不顾老爷的。 这一日早上,上官婉儿带着紫鹃和雪雁来给娘亲请安的时候,发现整个昙园的人都敛声静气,透露出一股紧张的氛围。 直到若兰悄悄向她耳语了以后才明白,原来,三哥又一整晚都没回来,美人娘亲生气了! 她掀帘进去的时候,见娘亲一个人坐在桌旁,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柳清心真是气急了,成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居然又彻夜不归! 上官婉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拉着她的衣袖,道:“娘亲,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啦,婉儿替您打他出气。” “还能有谁呀,还不是你那成天没个影的三哥,还是婉儿乖巧听话,从来不乱跑,成儿要是有你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上官婉儿汗颜,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也曾偷偷出去过,还伙同几位哥哥一起,不知道娘亲会不会发火呢?她不会真的动手吧?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突然柳清心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他屋里等着,等他回来以后一定要好好跟他谈谈!”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上官婉儿连忙跟了出去。 一行人来到冬雪堂,此时的冬雪堂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上官婉儿很奇怪,自己屋里一堆人,二哥身边也常有小厮跟着,三哥这里难道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吗? 上官夫人自是在小儿子身边安插了伺候的人,但是上官靖成和云水柔一样,最是不喜欢叫人跟着的,嫌麻烦,于是通通打发了,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的,出门的时候也方便。 柳清心一想到这里更来气,自己千挑万选给他找的人,他倒好,不声不响的就给打发了,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她一甩袖子,走了进去,上官婉儿回头朝紫鹃吐了吐舌头,跟了进去,三哥这回可完蛋了。 柳清心在桌旁坐下,上官婉儿进来以后悄悄打量了一下上官靖成的屋子。 他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是几样普通的家具而已,倒是墙上挂了好几把刀剑之类的兵器,右边的书架上垒满了书,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什么武功秘籍,心法之类的。 这样看来,三哥的屋子和云水柔的屋子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难怪两人能玩到一起去。 眼光落到桌上的时候不由一愣,娘亲进来的急,没有注意到茶盘下面压了一封信。 上官婉儿移开茶盘,好奇的拿了起来,只见信封上写道: 爷爷、爹爹、娘亲、二哥还有婉儿: 恕我的不告而别,我知道如果直接告诉你们我要去闯荡江湖,你们肯定都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做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请大家不要为我担心,我已经长大了,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中的。 我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了很久以后的结果,其实从年前开始,我已经在做准备了。 我在邙山遇见了一位隐世的高人,他跟我说了他当年的热血事迹,我很向往,他说我骨骼清奇,将一生的本领都传授给我。 我想要亲身体验他所说的江湖世界,就求着他带我游历一番,他的功夫很高,安全问题请不要担心。 此次一去,多则十个八个月,少则三五个月我就会回来的,我很抱歉就这么偷偷的走了,我知道会让大家担心的,但是我有我的梦想和追求,请允许我追寻自己的梦想好吗? 娘亲,求您了,我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您的羽翼之下,我要自己闯出一片天空来! 婉儿,等三哥成为真正的大侠,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好玩的东西回来。 时间不早了,师傅来接我,我要走了。 不孝儿上官靖成 上官婉儿愣在那里,他这是——离家出走了!? 柳清心见婉儿拿了一张纸看了半天,不由好奇道:“什么东西呀,看了这半天。” 只听婉儿颤抖着声音道:“娘亲,三哥他……他……离家出走了!” 柳清心一下子站起身来,大声道:“什么!离家出走?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婉儿把手里的信递给她,她连看了三遍才确信,成儿真的离家出走了。 她突然晃了晃身体,上官婉儿赶紧扶她坐下,感觉到她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连忙替她顺气。 “快,快去请老爷过来!”柳清心朝外面吩咐道,文轩总是说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可现在,成儿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了! 若兰知道今天的事情大发了,连忙亲自跑了出去。 上官文轩得知消息后也是一惊,没想到成儿这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 他连忙赶去了冬雪堂,只见清心正坐在桌子旁,身体微微的颤抖,婉儿正给她拍着背,看到自己来了,婉儿抬头叫了一声“爹爹。” 柳清心听到女儿叫爹爹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他以后腾地站起来,二话不说就举起粉拳朝他胸口砸去:“你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成儿现在都离家出走了,我不管,你还我的成儿,你还我的成儿。” 上官文轩抱紧了妻子,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了好一会才让她平静下来。 此时上官婉儿静静的站在一旁,娘亲连跟爹爹生气都这么娇嗔啊?自己可算学了一招。 她倒不是很担心上官靖成,他这人,又机灵,武功还好,还有那个传说中的高人相助,应该不会有事的。 而且他留书出走,绝不是像他信上说的要闯荡江湖那么简单,肯定跟太子的事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她一时也没有头绪。 这边上官靖宇也闻讯赶了过来,看到他眼带愧疚的看了一眼娘亲,上官婉儿就知道,这件事他是知情的。 上官靖宇正准备安慰一番娘亲,就听到她泫然欲泣道:“现在派人去找还来得及,文轩,我们派人去把成儿找回来吧,康儿上了战场,现在就连成儿也不在我身边了。” “娘亲,您别太担心,三哥那么机灵,武功又好,还有人跟着,不会有事的。”上官婉儿看爹爹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赞同把上官靖成找回来。 见娘亲望着自己,她再接再厉道:“其实三哥说的对,好男儿就该志在四方,大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二哥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就连我都和二哥合伙开店了,只有他,好像一事无成的样子。” “娘亲,你相信我,三哥的特长在京城是发挥不出来的,就让他自己去闯一闯吧,他要是真有本事,能混出点名堂来是最好不过的了,要是混不出来,他一定会乖乖回来的。” 上官文轩见女儿把他想说又不便说的话说了,赶紧附和道:“婉儿说的对,就算我们现在把他追回来,只要他还想着出去,就会想方设法的出去的,难不成我们还能把他绑在屋里不成?” 柳清心有点动摇了,上官婉儿朝二哥使了个颜色,他接着道:“是呀娘亲,说不定三弟吃不了几天苦,就自己灰溜溜的回来了呢。”眼下只能先这么安慰着她了。 柳清心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为人母的,总是会担心这担心那的,尤其还不知道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上官文轩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些拿不定注意了,先让宇儿和婉儿退下,扶着妻子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细细的开导起来。 刚从冬雪堂出来,上官靖宇就被婉儿叫住了:“二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呀?” 他挠了挠头,不自在的叫身边的人退下,紫鹃和雪雁也识趣的退下了。 兄妹二人来到一处假山亭上,此时已经开春,亭子周围开满了迎春花,风吹在脸上也没那么冷冽了。 “三哥出走的事,是你们商量好的吗?”上官婉儿开口问道。 “原本只是个方案,还没最终商量好,他和大哥远在北疆,来回传信需要时间,那边还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三弟就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官靖成如实道。 “那三哥到底去了哪儿,你一定有办法联系他的对不对?” “具体到哪儿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去了御剑山庄一带。” “御剑山庄?那是什么地方,还有三哥信中所说的那位高人又是谁?”上官婉儿好奇道。 “御剑山庄位于东海郡的龙泉山上,江湖地位很高,庄主慕容博还是这一任的武林盟主,那位高人乃是慕容博的师傅,三十年前威震武林的秦不易,三弟有他护着,不会有事的。” “三哥的安全我倒不是很担心,若没有把握,他不会贸然出走的,只是……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想了想又道:“要是实在不方便透露的话,就当我没问。”上官婉儿忍不住问道。 上官靖宇想了一会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想建立自己的暗卫人员,但是京中有能为的人,要不是有背景的,要不就是已经被别人收用的,江湖草莽之中不乏有能为又不得志的人物,我们想收他们为己用。”上官靖宇只能说到这里。 上官婉儿了悟的点点头,无论是上官家的力量,还是太后手中的力量,到底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要想成大事,还是得有完全服从于自己的力量才是。 她没再多问什么,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小悠找了过来,上官婉儿就告辞离去了,不一会儿,上官靖成也离开了。 ps:第一卷就快结束了,亲们,求收藏~ 第四十二章 上官家的秘密(一) 上官靖成留书出走的事情在上官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夫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小姐每日都陪在她身边,老爷也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去济民堂。 直到云夫人过来,柳清心抱着她痛哭了一场之后才渐渐好些,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上官文轩特意带着她去了邙山的别院住了一阵子。 上官婉儿得知消息后一惊,没想到邙山还有自家的别院,早知道上次就顺道去看看了,又想起上次是偷溜出去的,这才打消了念头。 就这样,爹爹和娘亲二人世界去了,大哥奋勇杀敌去了,二哥忙着赚钱去了,三哥闯荡江湖去了,家里只剩下她和爷爷这一老一小的了,上官婉儿整日里无聊透顶。 花也绣了,舞也跳了,画也作了,剩下的就是看书了。 要说藏书,上官家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瘦心湖北边祠堂后面那一带十几栋小楼,全都是藏书楼,还没加上松竹院里老爷子一辈子的珍藏! 前世的应试教育影响下,上官婉儿原本厌极了看书,但这个世界又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甚至连电都没有,要想了解外面的世界,只能通过书本了。 于是,什么《四洲志》、《农耕要术》、《行军要义》、《天工开物》、《黄帝内经》、《奇门遁甲》、《乐府诗集》,甚至连《风水宝鉴》她都看过了。 还好上官家的书种类齐全,连做菜、种花、腌咸菜这样的书都有,上次她甚至还看到了一本关于如何搭配衣服的书。 要知道因为印刷成本高的缘故,一般只有类似《资治通鉴》这样的传世之作或是考功名时要用的书才会印刷出来,像这些偏门的书,即便花了大价钱印出来用处也不大,上官婉儿严重怀疑自家是不是还开了一家印刷厂。 其实这些书也都不是一次性收集过来的,而是经过千年的累积,才有了现在多如牛毛的藏书。 为了让这些书完好的保存下来,上官家甚至有世代承袭的图书管理员,藏书楼里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书是刻在石头上或是竹简上的,上官婉儿知道那是纸还没发明之前留存下来的。 在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又看完一本山川地理方面的书,并且她那强悍的记忆力居然一个字不落的记下整本书的内容之后,上官婉儿发了一个宏愿——她要看完家中所有的藏书! 她倒要看看,这个发达的大脑到底有多大的脑容量,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向着女博士迈进! 这日傍晚,上官婉儿看完了一本《算经》之后准备去泡个澡。 自从上次玉无痕提起温泉的事以后,上官文轩就上了心,没想到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眼温泉。 巧的是,这眼温泉竟然就是在自家找到的,上官家占地实在是太过庞大,他们一家人平日里的活动范围还不到整个面积的五分之一! 他们现在住的院子都是后来建的,那些真正的古宅其实还在更里边,常年没有人住,早就空置了,也不过就是每隔五年就修缮一次,平日里是没有人过去的。 这次找到的温泉眼就是在那老宅里,上官文轩四处寻觅了巧手的工匠,花了大力气,把温泉引进了昙园和夏怡轩,以便她们母女二人能随时泡上温泉。 夏园里原本就有一个空着的澡堂,只是上官婉儿嫌洗个澡还要绕道屋后有点麻烦,才闲置在那里没用,只是在套间净室里放了个浴桶。 自从温泉引过来之后,她越来越喜欢去泡一泡了,但另一方面她又不禁想到,这温泉的形成好像是因为地底有岩浆才有的吧,这阳城难道以前还存在过火山吗? 但既然开国这么多年来都没什么动静,即便是有火山,八成也是死火山吧? 小悠见小姐放下书,准备下楼,就知道她又要去泡温泉了,于是就连忙去拿干净的衣服,使了个眼色给紫鹃,紫鹃会意,先一步下去准备了。 因为温泉里含有硫磺,这水就会有刺鼻的味道,所以这水在流入浴室之前就已经过滤过一遍了,但还是会有一点味道残留下来。 所以小姐每次泡之前都会撒上很多的花瓣,不同的是,小姐用的是昙花的花瓣。 那季婷自从听说小姐喜欢昙花之后,居然就培育了很大一块地的昙花,还请了专人看着,等到凌晨花开的时候就会采摘下来送到夏怡轩来。 因此小姐泡澡时使用的都是昙花瓣,就连身上都有一股幽幽的昙花香味,每每离她近了都能闻见,那香味沁人心脾,清香宜人。 还是老规矩,紫鹃和小悠准备好之后就出去了,上官婉儿洗澡的时候向来都是一个人。 上官婉儿第一次到这浴室来的时候,小小的震惊了一把,这浴池建的,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游泳池嘛,浴池两边铺的都是防滑的玉砖,上面雕刻了盛放的莲花。 整个浴室除了进门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密封的,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后面还挂了厚厚的帘子。 帘子后面才是浴池,在浴池的左边有一张软榻和一个衣架,小悠已经把换洗的衣物都放在了那里,衣架的下面还有一个熏炉,这样衣架上的衣物被熏炉熏暖和了,穿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冰了。 浴室的四壁上有看起来很古老的烛台,这间屋的年代好像比夏园别的屋子都要久远很多。 屋里没有燃蜡烛,浴室弄好之后,上官文轩特意去了一趟阡陌居,把那里的夜明珠都拿回来了,昙园和这里分别放了一些。 上官婉儿当时就碉堡了,拿夜明珠当蜡烛用,太浪费了吧?鉴于她爹爹和娘亲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还是坦然接受了,反正奢靡的不是自己,是他们要拿过来的。 池子里已经飘满了昙花瓣,一进来就能闻见阵阵的香味,上官婉儿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之后,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刚泡完澡,浑身懒洋洋的,暂时还不想动,上官婉儿只穿了贴身的内衣躺在软榻上,被热腾腾的水汽一蒸,就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无意识的翻了个身,没想到却从软榻上滚了下来,摔倒在墙角下,这一摔终于把她给摔醒了。 她揉了揉摔疼的左手臂,扶着墙上的烛台站起来。 没想到那烛台居然是活动的,她一扶之后转动了一下,之后就听见一阵很小的砖石摩擦声。 上官婉儿一惊,不会吧,自己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密室?难道这个看似简单的浴室里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她蹑手蹑脚的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只见在衣架的后面,墙角的位置,有一块玉砖活动了,露出了下面一个黑色的方块状的东西。 那东西长得很奇怪,四四方方的,有很多小方块,方块上面还刻了很多奇形怪状符号,上官婉儿伸手戳了一下,那些刻着符号的小方块还会沉下去。 这是什么东东?上官婉儿陷入了沉思,一边想着一边绕着那东西走了一圈。 换了一个角度之后,上官婉儿觉得再看那方块的时候感觉很熟悉,就好像很久之前常用的某样东西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上官婉儿想到了一样东西,惊呆在那里,张开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这分明就是前世自己常用的——键盘!那些奇形怪状的符号,就是自己熟到不能再熟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我的天哪,这世界还真是玄幻,在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居然发现了新世纪才有的键盘,上官婉儿无论如何都转不过这个弯来。 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这键盘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再看旁边,还有一个刻满了字的铁片,看来这键盘应该是一个类似钥匙的装置,只要输对了密码,就能打开某样东西。 就在她跃跃欲试准备动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雪雁的声音:“小姐,您没事吧?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原来外面的三人看小姐进去这么久都没有出来,有点着急了。 上官婉儿想了想,站起身来把那烛台回归到原位,那个藏着键盘的玉砖就合上了,与周围的玉砖一模一样,毫不起眼。 今天进来的时间确实太长了,再待下去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反正这个机关,眼下除了自己应该没有人能打开了。 她回到软榻上躺下,抻了个懒腰,做出才睡醒的样子,才对外面道:“你们进来吧。” 小悠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紫鹃和雪雁也跟着进来了,看到上官婉儿睡眼惺忪的样子,雪雁道:“小姐原来是睡着了,害的我们好担心。” “原是想稍微躺会,没成想就睡着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小悠走拿过衣架上的衣服,替她穿上,生怕她着了凉,紫鹃把她换洗下来的衣衫抱了出去,她的内衫从不让那些小丫头们洗,都是贴身的三人轮流洗的。 小悠给她穿好衣服之后,雪雁拿过披风给她披上,出去后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回到小楼,怕她冻着了。 两人簇拥着上官婉向门外走去,临出去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玉砖。 这天夜里,上官婉儿辗转反侧了大半夜都没睡着,猜测着解锁之后会发现什么。 是一屋子的金银财宝?还是什么绝世武器?不会里面关了一只祸害苍生的猛兽吧?难道是上官家的地牢? 总之是林林总总想了很多,脑袋里乱哄哄的,她从来都没想过,在这个世界里可能会碰上另一个,或者说另一些从那个世界过来的人。 她,能碰见吗? ps:上官婉儿会发现什么呢?嘻嘻~求收藏! 第四十三章 上官家的秘密(二) 第二天一早,上官靖宇来到夏怡轩的时候,上官婉儿还睡着呢,她辗转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上官靖宇在楼下碰到了紫鹃,听说婉儿还没醒,就自己踱步走上楼去。 前几个月的账目昨天算清了,他是来给婉儿送钱来的。 回想起每次婉儿接过银票时笑眯眯的样子,就不由失笑,来到楼上,轻轻拍了拍房门。 屋里的小悠听到声响赶忙过来开了门,见是二少爷前来,立刻请了进来,小声道:“小姐还睡着呢。” “我知道,你给我倒杯茶,我先坐一会。”上官靖宇也跟着小声道。 小悠轻手轻脚的下了楼,不一会儿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上官靖宇挥手让她退下,自己端了茶杯在屋里走了一圈。 婉儿的屋子,一进来就能闻到淡淡的昙花香,这边的墙上挂满了画作,除了那副爷爷珍藏的大文豪潘龄手书,其余的都是婉儿自己画的。 看得出来,她在绘画方面确实有一定的造诣,倒不是说技法有多高超,而是构图和心思别具一格,总觉得她有些想法通过画作表现了出来。 套间外面的小厅里还放了一副绷架,有一副绣了一半的《万寿图》在那里,估计不是送给爷爷就是献给太后的吧。 这时那边的套间里有了声响,婉儿懒懒的声音传过来:“紫鹃,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紫鹃伸手撩开了床帐,低头道:“小姐,现在已经快到辰时了,二少爷都来了好半天了,看您睡着,就没叫打扰。” “嗯,我这就起……嗯?二哥来了?”上官婉儿立马清醒了大半,赶紧翻身坐了起来。 “二哥来了,在哪呢?” “你这只小懒虫,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我都喝了好几盏茶了。”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宠溺。 上官婉儿慌忙起身,紫鹃给她穿好衣服,直到洗漱好之后,紫鹃才上前来把套间的珠帘挂起。 上官靖宇走到套间的桌旁坐下,看到婉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把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发梢发黄,她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道:“二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你说呢?“上官靖宇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上官婉儿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玉梳走过来拉着他的衣袖,道:“二哥又是来送钱的,对不对?” 看到她满脸的笑容,上官靖宇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看你,又不缺钱花,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嘻嘻,谁还会嫌钱多呀。” 上官婉儿接过二哥递过来的匣子,顺手放在了桌上,问道:“二哥吃过了吗?” “我早就吃过了,好了,不耽误你了,今天还要去一趟京郊,那边的地出了点问题,我需要去处理一下。”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就在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婉儿突然把他拉到阳台,悄声道:“对了,三哥那边有没有消息?” 紫鹃知道小姐有话要和二少爷说,没有跟上去,回头去整理被褥了。 “刚得到消息,他已经到了御剑山庄了,在秦老前辈的引荐下,和御剑山庄的庄主慕容博见了一面,听说和少庄主慕容溪风关系不错,事情进行的比较顺利。” 这样一来,三哥就能早点回来了,问清楚了这件事情,她就放了二哥走了。 突然想起昨天发现的那个秘密,沉下性子像往常一样吃过饭之后,把她们几个都打发出去,才偷偷去了浴室。 反身关上门,确定没有人看见自己之后,她走到昨天的烛台那里,转动了一下。 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之后,那个黑色的方块状的东西又露了出来。 上官婉儿拿出昨天看到的那块刻了字的铁片,看了半天,只见上面写道:请问,吃饭、睡觉,后面该干什么? 上官婉儿彻底无语了,除了从那里来的人,谁会知道这个呢? 于是她在键盘上输入:dadoudou,只听咔的一声,之后半天都没有反应。 就在她以为自己弄错了的时候,只见软榻旁边的玉砖全都打开了,露出一块黑乎乎的铁皮来,看样子,应该很结实。 她走上前去,只见铁皮上写道:猪是怎么死的? 她接着在键盘上输入“benside”,那门就这么打开了,上官婉儿顺手拿过烛台上的夜明珠,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从上面只能看到一段台阶,她顺着台阶往下走去,数了二十五级台阶之后,才来到下面。 这里根本不需要什么夜明珠,因为这里已经有了夜明珠,而且比自己手上拿的更大、更亮。 从台阶上下来以后,前面只有一堵墙,墙上挂了一幅手书: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上官婉儿觉得这个字迹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就没再继续想了。 这面墙后面到底有什么?昨天晚上设想的种种都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一点一点的,攥紧了双手,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人类的想象力果然是有限的,饶是她已经做了各种联想,也绝对想不到里面会是这个样子。 墙那边是一间小小的起居室,有沙发,有床,有红酒,甚至还有一架钢琴! 不到十平米的空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会吧,自己憧憬了半天的密室,就是这个样子的?这也太简单点了吧。 她在里面转悠了半天,也没有多余的发现,怕自己出来的时间太长,只好出去了。 上来之后,上官婉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搞什么呀,外面这么大的阵仗,里面就是那么简单的一点东西,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没办法,上官婉儿希望而来,失望而归,回到了楼上,这一整天,她都提不起精神来。 第二天也是如此,上官婉儿想了两天,终于注意到了以前从未在意过的很多事情。 比如说窗户上的玻璃,比如说早起用的牙刷,比如说纤毫毕现的镜子,比如说,这里的姑娘家都是十八岁以后才成亲! 她以前从未仔细想过这些,因为这些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已经习以为常了,现在仔细回想才发现,这里真的有别的穿越者,而且,他们已经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 紫鹃见小姐这两日一改往日的活泼开朗,变得沉默寡言,不知道是怎么了,只好想尽办法引起她的注意。 “小姐,听说咱们的店里又有了一大笔进账,是不是呀?” “嗯。”上官婉儿无精打采道。 “最近表小姐好像有一阵子没来了吧?”紫鹃再接再厉。 “大姨逼着她在家学针黹呢。”上官婉儿依旧漫不经心。 “也不知道大少爷和三少爷怎么样了。” “没事,三哥一切都好,大哥那边,听说太后娘娘暗中派了人过去了,大战应该很快就会告捷的。”说到这里,上官婉儿一愣。 太后娘娘?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只见她风一般的跑下楼,把紫鹃吓了一大跳,慌忙跟了上去,那边小悠和雪雁看见了也跟了上去。 上官婉儿一口气跑到夏园外,抬头看着门头上那龙飞凤舞的“夏园”两个字,突然失声笑了起来。 果然不错!密室里的字迹,和这里两个字一模一样,行笔风格也丝毫不差。 原来是这样,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如果自己猜得没错,她应该也是穿越过来的! 一转身看见身后的三人都满含担忧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道:“没事,我觉得这个字很好看,过来看看罢了。” 小悠松了一口气,道:“这匾挂在这里又不会跑,小姐急什么,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啦。”说完踏着轻快的步子回了小楼。 小姐终于回到了欢快的状态,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那位老人家也是穿越者,那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将不再孤独了,不行,要想办法见她一面才行。 晚间的时候,趁着小悠和雪雁都不在,上官婉儿拉了紫鹃道:“能不能让我见太后她老人家一面?” 紫鹃一愣,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小姐从未过问过她和太后的事,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问了?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比较无聊,想去看看她老人家罢了,怎么样,放不方便呀?” 太后要是知道小姐主动要求去拜访,肯定会很高兴的! “方便,怎么不方便,我这就去传话。”紫鹃开心道。 上官婉儿知道她自有办法和宫里取得联系,就没再多说什么,所有的事情,还是等见到她再说吧。 于是紫鹃连夜把这个消息传进了宫,苏嬷嬷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太后,只听她老人家道:“来得好,我也正想见见她呢。” 苏嬷嬷和紫鹃都不知道这一老一少打的是什么哑谜。 次日一早,太后就轻车简从的出宫了,看她的样子,居然打算亲自去上官家见上官婉儿! ps:依旧求收藏!嘻嘻嘻~ 第四十四章 上官家的秘密(三) 太后娘娘轻车简从的出宫也不是第一次了,慈寿宫的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辆轻便的帆布马车,只有苏嬷嬷和赶车的姚公公两人,但在暗处,肯定有不少的凤卫成员跟着。 马车没有到上官家的大门,而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偏门驶了进去。 家里老爷和夫人都不在,老太爷今日也出门去了,二少爷刚刚也去了京郊,忠伯一时都不知道该怎样接待这位贵客了。 太后就是特意挑了这个只有上官婉儿在家的时候过来,看大管家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我是来找婉丫头的,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上官家我熟,我自己去就好了。” 忠伯没有坚持,行礼退下,太后就带着苏嬷嬷和姚公公向夏园走去。 上官婉儿此时还没得到消息,她以为那位老人家会传旨宣她进宫,还在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呢。 太后来到夏园门口,抬头看到门头上自己当年留下的字,默然了许久。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半个世纪了吧,一晃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自己住到上官家的日子里发现的那件事情,保守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可以一吐而快了。 她叹了一口气,示意苏嬷嬷上前去敲门,来应门的还是小丫头冬梅,她没见过苏嬷嬷,不由好奇道:“这位老人家,您找谁呀?” 果然是上官家的人,在不认识自己的情况下还能这么讲礼貌,苏嬷嬷心里很受用。 “你去回报一声,就说太后娘娘来了。”她正色道。 冬梅愣了一下,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慌忙行了个礼朝里面跑去。 太后上前,越过苏嬷嬷,朝里面走去,姚公公紧随其后。 冬梅一路小跑到楼上,小悠看她忙慌慌的样子正准备呵斥,只听她道:“小姐,太后……太后娘娘来了!” 上官婉儿一愣,自己是准备见她来着,可是,她怎自己来了? “你说太后来了,现在在哪呢?” “就在楼下!”冬梅喘着气道。 楼下?太突然了,上官婉儿一时没晃过神来,但人既然已经来了,自己要见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小悠、紫鹃和雪雁簇拥着她下了楼,只见一个身穿鲜亮色服饰的老人家正站在厅里四处打量着。 她走上前去,行了个礼,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觉得眼前这位老人家也许什么都知道。 太后眼带戏谑的看着她,伸手把她扶起来,道:“听说你急着要见我老人家,说吧,到底什么事呀?” 上官婉儿语带双关的道:“最近除了吃饭、睡觉,都没有别的事情做,突然想起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叫做‘打豆豆’,不知道太后您老人家有没有兴趣?”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旁边的人都莫名其妙,紫鹃拉了拉苏嬷嬷的袖子,道:“苏嬷嬷,太后和小姐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呀?” 苏嬷嬷一脸疑惑道:“你问我?我也迷糊着呢。” 这边老少二人大笑之后,互相递了个眼神,吩咐身边的人都退下,大家都知道她们肯定有些话要说,都退了下去,最后出去的苏嬷嬷还顺手带上了门。 她们出去以后,上官婉儿背着双手绕着眼前的老人家走了一圈,她但笑不语,任她打量。 “现在看来,我浴室里的东西,是你做的喽?” “你说呢?否则的话那面墙上怎么会有我的题字呢?” “也对,那这么说,那个密室是你建的喽?” “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于是两人又移步来到浴室中,太后上前移动了烛台,上官婉儿输入了密码,两人来到那件密室中。 进去以后,她像个主人一样坐倒在沙发上,随手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狐疑的接过,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的情况很明朗呀,你,我,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小口后漫不经心道。 “好像不止如此吧,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终于可以用成年人的口吻说话了,上官婉儿觉得畅快无比。 “年轻人,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跟你说。”她看了上官婉儿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婉儿呀,干嘛明知故问?” “我是说你来这里之前。”她强调。 “你说那呀,我叫陈晓,我来的时候已经二十三岁了。” “快说说看,你是怎么过来的?”她一脸好奇道。 “我要说我是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之后就到了这里,你会相信吗?” “相信,为什么不相信?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上官婉儿摇了摇脑袋。 “实话告诉你,我是被楼上掉下来额花盆砸过来的。” 纳尼?还有比自己死的更冤的! “那你可真够冤枉的。” “冤枉?我可不这么觉得,试想一下,如果我还在那里,五十年后我会变成山么样?头发花白,老的连牙齿都没有,一个人待在养老院里等死。” “可你看现在我是什么样?一国太后,呼风唤雨,连皇帝见了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说来也是,我也是更喜欢这里的生活。”上官婉儿赞同道。 “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这间密室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说这间密室?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那个时候为了我要入宫的事,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那时的我年轻气盛,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想要发泄一下,无意中碰到了那个烛台。” “这么说键盘不是你弄的?” “不是,包括这里的东西也都不是我弄的,我只是在那面墙上留下了几个字而已。” “那这样说来,还有比你我更早来的穿越者?” “这就涉及到上官家的一个大秘密了。”她看到上官婉儿露出郑重的神情,故作神秘的道:“你想不想知道这个秘密?” “那还用说?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缓缓道来:“你知道上官家为什么能历经千年而不倒吗?” “因为每隔几代,上官家就会出现一个和你我一样的穿越者,他们各有所长,总能在某个领域发挥出常人意想不到的才能,上官家就是在他们的手中慢慢发扬光大起来的。” “那些和我们从一个世界过来的人,有的擅长农耕,有的擅长做生意,有的擅长军法,有的擅长厨艺,还有服装设计、看相心理、手工制作等等等等,所以上官家的藏书才会这么丰富。” “他们的到来早就已经改变了这里人的生活,没有上官家,就没有你现在生活的一切!” “为了保持家族的延续性,历代的人们订了一条又一条的家规:不许同时有两个族人在朝为官,不许结交实力雄厚的朝中大臣,不许全族的人都聚居在京城……”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上官家,看似平常,却连帝王都不敢随意撩拨的上官家!” 上官婉儿心里升起了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自己算不算是坐享其成? 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情:“等等,你又不是上官家的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谁告诉你我不是上官家的人?” 上官婉儿一惊:“你不是一名孤女吗?” “我以前确实是一个人在外漂泊的,那是因为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那一代的上官家主,也就是你爷爷的爸爸,爱上了一个他不该爱的女人。” “那个女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生下了我,还想尽办法从她原本生活的地方逃出来,我们母女两相依为命了十年,十年之后,她去了,我却因为恨透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没有上门来认亲。” “他明明已经有了妻室,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娘?直到他离世,我都没有见过他一面。” “后来我遇到了他,原本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想着能和他一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可没想到,他居然是一国之君!他还有三宫六院!不过他对我说那些女人他会解决掉的,但迎我入宫却有些困难。” “我也想过,既然如此困难,又何必要在一起呢?但是爱情这东西,它来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我开始有些明白当年我生父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找我娘了。” “他为了给我安排合适的身份,命人查找了我的身世,知道我是上官家的人以后欣喜不已,但是我却不愿意认祖归宗。” “因为我娘,如果我的身世大白,我娘一定会为人不齿的,我不希望她死了以后还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这时候,上官敬,也就是你爷爷,他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我住到上官家来,就从上官家出嫁,别的什么都别说,旁人爱怎么猜测就怎么猜测好了,只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又坚持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后我就顺利嫁给了他,当然中间还有一些波折,都是过去的事了。” 听到这里,上官婉儿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情,难怪上官家能历世这么久呢,原来是一些穿越界的前辈们的功劳;难怪太后和上官家这么亲密呢,原来她也是上官家的人。 “那,后来呢?”这是所有听故事的人最爱问的问题。 “后来,他年纪轻轻就去了,我一个人支撑着他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她忍不住落了泪。 上官婉儿走过去,为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别人的伤心事,何必多问,徒惹人流泪罢了。 两人又在密室里待了许久,说了一些只有彼此才能听懂的话,她的情绪又回复了正常,两人才相携回到夏怡轩。 她们约定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了,既然在这世里各自有各自的身份,还是按照这世里的身份相处好了,否则会引人怀疑,她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一个是备受瞩目的上官小姐。 就让一切恢复往常,十年之后,彼此再会! 第一卷完! 第四十五章 十年 兴隆四十年冬,上官家后院夏怡轩,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穿戴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的少女正在二楼凭栏远眺。 这名女子,就是过年就满十六岁的上官家小姐,上官婉儿! 不知不觉,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了,十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大哥上了战场,三哥闯荡江湖,自己无意中发现了另外一个穿越者。 那年的战事,最终还是在开春以后结束了,北蛮人被赶出了北疆,大战告捷,大军班师回朝以后论功行赏,上官靖康因为作战勇猛,应对灵活被封为从四品都尉,三年前又因为南疆之役被提升到了正四品。 而在大战中备受瞩目的太子殿下却并未随同大军回京,事后太后娘娘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哀家另有要事交代太子去做。”就揭了过去。 皇帝敢怒不敢言,依旧扮演者明君孝子的角色,而那位沉寂多年的丽贵人,终于再一次被封为丽妃。 太子一去两年,两年之后他重新回到了京中,接下来的几年中,他四处征战,杀伐果敢,打得敌军们闻风而逃,又在太后的默许之下建立了“空字营”,独立于东大营和西大营之外,是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私人军队。 他武功极高,敌国曾经派出过无数的杀手要暗杀于他,全都无功而返,听说他曾师承于威震武林的秦不易老前辈。 三年前,他从军营搬回了东宫,却坚决不允许除太后和苏嬷嬷以外的任何女人进入,擅入者,杀无赦!整个东宫,被他改造成了演武场,有千名士兵长期驻扎在此。 这位太子殿下,性情孤寡,除了太后娘娘,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嚣张而自傲! 上官靖成如他信中所言,六个月之后回到了家中,上官夫人自然是又开心又生气,直拉着他说了两个时辰的话才罢休。 他回来的时候给上官婉儿带了一只小小的灵兽,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雪白的毛色,黑溜溜的大眼睛,粉嫩的鼻子和小嘴巴,可爱极了,上官婉儿很喜欢,给它起名叫小可爱。 小可爱极通人性,跟它说什么它好像都能听得懂,还会自己撒娇要吃的,最喜欢和上官婉儿在一起。 这只灵兽是从御剑山庄带回来的,传说当年娲皇带军路过龙泉山的时候迷路了,是一只通体白色的小小灵兽给她带的路,娲皇脱困之后还曾四处寻找过它,但一直无果,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只呢? 上官靖成的江湖之行每隔一段日子就会进行,数年下来,已经聚集了很多江湖中人为他们所用,为此,他们还成立了一个江湖组织“飞鹰堂”。 上官靖成就是飞鹰堂的堂主,在江湖人的眼中,飞鹰堂只是一个亦正亦邪的杀手组织,之所以说它亦正亦邪,是因为一方面他们做的是杀手生意,另一方面,他们杀的都是些恶贯满盈之人,并未只图钱财,滥杀无辜。 但实际上,它还拥有刺探情报,暗中刺杀,保卫安全的智能,当然,数年的单子接下来也赚到了惊人的财富。 没有人知道这个杀手组织背后的大东家是朝堂中人,是那位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飞鹰堂的事,上官家的人并不知情,除了上官靖康和上官靖宇。 说到上官靖宇,他这些年来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光是和上官婉儿合开的那些店,每年的利润就以数十万计。 上官老太爷已经完全辞去了职务,闲来邀几名知己好友,游山玩水,谈笑风生,偶尔也会出门去寻访一些多年未见的老友,在他们那里小住一段时日。 上官文轩和柳清心依旧恩爱如常,有了温泉的滋养,柳清心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十年过去,她还像以前一样美丽大方,除了更见风韵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最令云夫人头疼的依旧是云水柔,她还是会三不五时的跑去军营,以当女侠为人生目标,当年听说上官靖成的事以后,也曾做过几次尝试,只可惜俱以失败告终了。 除此之外,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有事没事来找婉儿了,姐妹两的感情比小时候更好。 小悠现在多了一个身份,那就是上官婉儿的私人财务助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以及十三岁那年娘亲把后院的事交给她以后,平日里她就需要核算很多账目。 她改善了记账方法,并且将这种新的复式记账法交给了小悠,于是算账的事就都交给了她,上官婉儿最喜欢的,就是做甩手掌柜了。 而紫鹃和雪雁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武功高强,一个还是吃货,那些小丫头们也都长大了。 要说十年里变化最大,收获最丰富的,应该就是上官婉儿了吧。 “行动间若姣花照水,安静处如弱柳扶风”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吧,她完全继承了她娘亲的美貌容颜,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睫毛浓密而纤长,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身段纤细小巧,就像一尊瓷娃娃一般,让人忍不住有保护的*。 上官家的藏书,终于在她十五岁生辰之前看完了,没有想到,人的大脑可以储存这么多的东西,那些她但凡看过的书,都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成为了她自己的知识储备。 承袭于娘亲的慧绣针法,她也都学会了,娘亲还赞扬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舞蹈方面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娘亲教给她的基础上,又融合一些别的舞种,每次她练习时,一边伺候的人都会不自觉露出陶醉的神情。 说到医术,上官文轩把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上官婉儿有空的时候也会给济民堂的一些老弱妇孺们看看病,当然都是换了装束戴上面纱隔着屏风看的。 她的身体在七星海棠的作用下,已经恢复了*成了,而且还有个好处就是,她现在百毒不侵。 她曾试着给自己下过毒,但一点事都没有,上官婉儿很开心,至少不用担心以后有人对她下毒了。 但是有一个让她难受的是,每次来葵水的时候肚子都很疼,从第一次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用药调理着。 她现在的性情变得更加温婉,也许是再活一世的了悟,也许是书看得多了以后的看穿,总之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温和而从容,大气而温婉。 而那位太后娘娘,自十年前一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但是每年她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她送来的礼物,她有时也会绣个东西,作幅画回赠给她。 说到画,上官婉儿这些年来又多了一个爱好,就是收集画作,不是各种画作都收藏,而是只收藏一个叫“离恨天”的人的画作。 上官婉儿能从他的画里看出很多不一样的东西,痛苦、失望、忍耐、雄心、担忧、思念等等,不一而足。 她总是能通过他的画了解到他作画时的心绪,这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神交。 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而上官婉儿的非凡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 此时悠闲的看着书、赏着花、作着画的上官婉儿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个十年,她身边的人将会有怎样巨大的变化,而她的将来,又会给这个天下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ps:第二卷终于开始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会加倍努力的!顺便求个收藏,嘿嘿~ 第四十六章 太子寿宴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尤其是到了年下冷风嗖嗖的,让人恨不得一整天都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才好,但是享福的永远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奴才们,还是只有跑腿的命。 大内总管梁多瑞带着一帮内侍来到东宫之外,看着宫门口那两位一身戎装,手持长枪的守卫就开始发憷。 皇上这是交了个难办的差事给自己呀,但是没办法,要是别的人过来,说不定直接就被扔出去了,自己到底是皇上的近身内侍,那些向来倨傲的东宫守卫倒不至于这样对自己。 他回头示意身后的人停下,自己一个人来到东宫的台阶上,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吊着嗓子道:“侍卫大哥,杂家奉命前来传旨,烦请通传一声。” 皇上今年已经四十多了,还是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将来整个阳国都是他的,自己还是放尊重一些的好。 那名孔武有力的侍卫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检查什么一样。 过了一会,他示意另一个侍卫进去传话。 过了一会,那名侍卫紧随着一名内侍走过来,那名内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但步履稳健,行动如风,应该是身怀武功之人。 来人正是姚公公,太子不在宫里的日子,就是他帮着料理东宫的大小事宜,现在,他已经是太子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了。 梁多瑞看着神气盎然的姚公公,心里不是滋味,想当年,他就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太监,没想到得了太后的青眼调进了慈寿宫,后来又跟了太子,现在他成了太子身边的红人,自己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姚公公见到他,躬身行了礼,问明缘由之后带着他走了进去,随后跟进来的人都被拦下了,只准他一个人进去。 梁多瑞走在东宫里,总觉得这里的气氛让人压抑,他恨不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可能是做贼心虚的原因吧,十多年前陷害皇后的事,他虽然做的不多,可是也有份参与的,但奇怪的是太子一直都没有对他怎么样,这反而让他更加担惊受怕。 可是没有办法,自己还有公务在身,要是连皇上交代的事都办不好,他只会死的更快。 东宫大殿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很空旷,听说太子每日清晨都会在此点兵,广场的尽头是一排高高的台阶。 拾级而上,前面就是东宫大殿了,姚公公却没有带着他进去,而是从左边绕到殿后,进了后面的书房,姚公公示意他在此等候。 太子此刻正在书房商议事情,看见姚公公推门进来,问道:“老姚,什么事?” 这么多年过去,他变得更加沉稳内敛,平日里更是惜字如金,从不多言。 “殿下,梁总馆来了,正在门外等候。”姚公公躬身道。 “宣他进来。”太子漫不经心道。 梁多瑞战战兢兢的走进来,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会觉得里面光线有点暗,过一会之后才好一些。 他不敢四处打量,进来之后就急忙向正中的那人行礼,在他没说平身之前,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太子端了一杯茶,细细闻了闻,拨弄了两下杯盖,这才轻声道:“什么风把梁总馆吹来了,可有事吗?”太子说话的时候直盯盯的看着他,偏偏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 梁多瑞把身体弯的更低,小心翼翼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前去勤政殿一趟的。” “我知道了,父皇可说了所为何事?” “这……皇上没有交代。”梁多瑞如实回答,皇上只是在批了一上午的折子之后发了会待,突然就吩咐自己前来传话,他确实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知道了。”太子只说了这三个字之后就再没言语。 姚公公看了太子一眼,走上前去,做了个请的手势:“梁总管请慢走。” 梁多瑞躬身退下,直到出了东宫,他才感觉浑身的凉意退下,又被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战,皇上还等着自己回话呢,于是加快脚步,向勤政殿而去。 梁多瑞走后,从角落里走出一名手持长剑的年轻男子,刚才太子就是在和他商议事情。 之前说到,姚公公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之一,那另外一个,就是眼前这位了。 他叫荆统,是在军营中和太子认识的,他本是一名孤儿,万般无奈之下才投身军营。 因为他年纪小,刚进去的时候常常被一些老兵欺负,直到太子殿下也来到军营。 因为年纪相仿,长官就把自己分给了太子,他是一步步跟着太子从小小的随从开始做起的,战场上出生入死,特别容易建立起惺惺相惜的战友之情。 他很刻苦的学习功夫,锻炼自己,务必使自己更强大,才能更好的保护太子。 于是回宫之后,他成了太子的贴身侍卫,也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从角落里走出来,映着窗外的光线,可以看见,这也是一个长相英俊,身形匀称的男子。 “飞鹰堂的事,交由靖成全权处置,其他的,容后再议吧。” 他这些年来树立了太多的敌人,在战场上被他打得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想要他性命的人不计其数,所以他身边的防卫就变得尤其重要。 除了他自己武功高强之外,荆统和上官靖成还分别负责明面和暗中的保护工作,刚才他们就是在商议这些事情。 眼看着时间不早,姚公公提醒道:“殿下,皇上传召,要不要现在就去勤政殿?” 太子昂首走出去,姚公公和荆统紧随其后。 东宫原本只占整个皇宫的三分之一,但是现在**里除了丽妃,连一个妃子都没有,皇帝干脆把东宫后面的一片宫殿都划给了太子,所以实际上,东宫占了整个皇宫一半的面积! 除了太子、姚公公和荆统,再加上随行的护卫,一行人逶迤来到勤政殿外。 武器是不允许带入勤政殿的,于是荆统领着那帮护卫侯在殿外,姚公公跟着太子进去。 龙在天看着已经成年的儿子走进来,心里很复杂,一方面对他这些年来的成长和强大感到欣慰,但另一方面,因为他母亲的死,父子二人之间有了隔阂。 再过几日,大年初一的时候他就满二十岁了,从小他就没正经过过生辰,后来去了军营就更没有机会,好不容易他回来了,自己要为他操办一次盛大的寿宴,以便缓和一下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 龙胤空进来后就向着龙椅上的那位行了礼,母亲临终前一再叮嘱自己不要怨恨父皇,他没有怨恨,只是也亲近不起来。 他虽然在看着自己,但是思绪好像在另外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龙在天再次下定决心要为他操办寿宴之后才回过神来,看见空儿正看着自己。 龙胤空发现他回过神来,立刻移开了眼睛,父子二人就是这样,一个迫切的想要多交流却不知从何做起,一个当做什么事也没有不予理睬。 “不知父皇萱儿臣来此,有何要事?” “也没什么,过年你就满二十了,为父……朕想为你办一次寿宴。”皇帝说道。 在他心里,应该只有君臣,没有父子的吧?龙胤空听到他改口之后想到。 “父皇有命,儿臣不敢不从!”他抱拳行礼道。 他能答应,皇帝已经很高兴了,只要有了开端,父子两的关系总有一天能修复的。 寿不寿宴的龙胤空不在乎,他只是在奉君之命罢了。 皇帝想了想,道:“这次的寿宴朕准备大办,内宫的事情,还是交给……” “内宫的事情,还是交给哀家来办吧。”太后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父子二人纷纷行礼,太子在看到太后之后的神情明显比刚才恭敬多了。 太后来到殿内,道:“空儿的寿宴就由哀家来操办吧,保证让空儿满意。” “让皇奶奶操心,胤空心有愧疚。” 皇帝原本是想让丽妃操办的,但这样一来,他也不好拒绝,于是操办寿宴的事,就交给了太后。 诸位大臣听说皇帝下旨,太后亲自操办太子寿宴,都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太子殿下油盐不进,现在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当然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而太后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命上官家的人来参加太子的寿宴。 想了想又道:“婉儿丫头今年也该十六了吧,其他人不必强求,但是她,一定要让她来!” ps:太子寿宴,两人十年后相遇,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嘻嘻~求个收藏,亲~ 第四十七章 奉旨入宫 太子寿宴,太后娘娘特意强调一定要让上官小姐来,这是为什么,苏嬷嬷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于是躬身退下去拟旨。 这些年来,太后时不时的都会送东西去上官家,上官小姐偶尔也会有回礼,这一老一少,相处的相当融洽。 更何况那只镯子早就已经送给了上官小姐,她的将来,早就被安排在一条康庄大道上。 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五,宣旨的内侍在午正十分到达上官家,来宣旨的依然是姚公公。 此时上官家诸人都在用午饭,听到来报,有条不紊的在院子里设香案,太后特旨,雪天寒冷,众人不必跪接了。 上官婉儿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狐皮袄,因为要到院子里接旨,上官文轩特意吩咐人给她们女两找来了貂皮大氅披上。 貂皮是罕见的紫貂,领口上一圈厚厚的风毛,衬得上官婉儿的一张小脸巴掌大,再加上雪天的映照,更显得她的皮肤莹润如玉。 姚公公看到后不禁感慨,太后娘娘还真是有眼光,这样的美人,除了太子,谁还消受得起呢? 眼见着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始宣旨。 上官婉儿是第一次接旨,心中不免感到好奇,只见院子里摆了香案,宣旨的姚公公站在香案后,自己一家人都恭敬站在香案前,周围跪满了丫鬟仆妇。 虽说是特旨免跪,但也只是针对自己一家人,那些仆妇们,还是免不了要跪在雪地里,没有办法,时代如此。 只见姚公公缓缓展开手中的绢布,绢布上印有凤纹,凤纹上绣了大大的“懿旨”两个字,为了区别于圣旨,所以用的是金红色的绢布,而不是明黄色。 听完旨意,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太子寿宴,太后娘娘特意下旨命他们参加,旨意中还特意提到婉儿,叫她务必参加。 柳清心不由向女儿看去,即便是穿了这么多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她婀娜的身段,那个襁褓中的小小婴儿,一眨眼的功夫,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为了免于流言困扰,这么多年来,除了大将军府,婉儿哪里也没去过,他们把她藏了这么多年,现在看来,是藏不住也不能再藏了。 上官婉儿听到旨意后有一瞬间的愕然,出不出门的她倒无所谓,反正自己家里够大,在家里锦衣玉食的,而且出个门有费不完的事,如果不是云水柔盛情邀请,她连大将军府都不愿去。 可这次这位老人家又要干什么?太子寿宴,干嘛强调一定要让自己前去? 提到太子,不由想到那枚枫叶,它一直都夹在自己床头的书里面,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把它当书签来用。 宣旨已毕,姚公公没有多停留,客气了几句就回宫复命去了,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不用来跑这一趟的,但是,上官家是特例。 姚公公走后,大家撤了香案,回到饭厅,此时饭菜已凉,上官夫人吩咐人拿下去再热热,一家人暂时先坐在花厅里讨论刚才的旨意。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太子寿宴,为何要让咱们家的人参加呢?”上官文轩不禁问道。 “为太子筹办寿宴的事不像是太后娘娘想出来的注意,八成是皇帝像缓和父子关系,原本应该是想让那一位操办的,太后不愿,这才包揽此事的。”上官老太爷一下就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我看大家也不用猜来猜去的了,空儿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最不耐烦应酬那些文武百官了,太后命我们参加,只不过是希望他没那么抵触此事罢了。”柳清心说道。 大家都知道,自从先皇后去了以后,太子一直视她为母,她有此言也是正常。 此时上官靖宇突然道:“那为何一定要强调要婉儿参加呢?婉儿不出门,这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呀。” 大家闻言都把目光投向上官婉儿,她只是微翘嘴角,向大家笑了笑,上官文轩不由想到,婉儿的容貌,比她娘亲当年有过之无不及,她这一笑,明艳生辉,光彩夺目,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大的麻烦,当年,他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能和清心在一起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呀,太后她老人家喜欢婉儿,又不是什么秘密,太子寿宴,叫了婉儿去坐坐,没什么稀奇的。”上官靖成不由插嘴道。 十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小少年了,眉目依稀有些像上官夫人,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跳脱。 那边一直闷不做声的上官靖康也道:“我觉得三弟说的有道理,反正懿旨已下,咱们除了奉旨进宫,别的也管不了。” 他一直在军营里,早就习惯了上令下效的思维,说起来,他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可却一直都没有成婚,一方面是因为常年在军营的缘故,另一方面,上官家的长辈好像都不着急似的。 比起英俊儒雅的二弟和潇洒跳脱的三弟,他这个大哥容貌上似乎有所不及,可能他长得更像上官老太爷的缘故。 这时若兰来报,说是那边的饭菜已经热好了,一家人继续吃饭不提。 过两天就是年三十了,紧接着大年初一就要入宫,还好寿宴是在晚上,否则守了一夜岁之后紧接着参加寿宴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这一日,上官婉儿正歪在二楼的软榻上看书,上官靖宇过来了,他还抱了一个三尺见方的锦盒过来。 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书,优雅的站起来,道:“二哥又是来送钱的吗?这盒子有点太大了吧?” “上个月的利钱才拿过来,看你,难道二哥过来就只为了送钱吗?这次是奉了娘亲的命令给你送进宫那日要穿的衣服的。”上官靖成笑道。 “我那么多衣服,到时候挑一件就好了,干嘛还费事做新衣服呀?”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锦盒。 只见盒子里叠放了一件特别精致的纱衣,上身和裙摆是粉红色的,腰部的位置设计的很别致,想来穿上以后一定会显现出纤细的腰肢来。 外面是一件白色的广袖披纱,对襟和袖口的位置绣上了精致典雅的花纹。 轻盈的纱质,淡雅的颜色,想来穿在身上的时候一定很好看吧,上官婉儿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件衣服,可是,现在是冬天呀,穿上这个岂不是要冻死? 她不由道:“衣服很好看,我也很喜欢,可是寿宴是在年初一夜里,穿这个会不会太冷了点呀?” 上官靖宇一晒,道:“太后娘娘传话过来说太子寿宴安排在了广陵宫,那里有地热,到时候殿里也会放很多暖炉,而且人又多,肯定不会冻着你就是了。” “再有,别看这件衣服质地轻盈,其实它是用极罕见的金蚕丝织就的,那金蚕丝比头发丝还细,看似薄薄的一层,实际上却是来回织了十几层呢。” 这么神奇?上官婉儿不禁摸了摸,那纱摸起来光滑无比,放下的时候就如流水般倾泻而下,而且触手生温,不由露出惊奇的眼神。 上官靖宇见婉儿眼里流露出来的惊喜,也觉得开心,毕竟东西是他找来的。 上官婉儿很开心的收下衣服,向二哥道了谢,下午见到娘亲的时候,自是一番赞扬。 太子寿宴,上官家不能空着手去,于是柳清心又开始张罗送些什么寿礼,空儿虽不会在意,但是到时候人员众多,可不能丢了上官家的颜面,所以连年也没好生过。 大家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既然太后娘娘已经下旨,婉儿又必须去,又正是年初一,所以他们一家人都去。 丽景宫中,丽妃自得到皇上要为太子办寿宴的消息后就一直在思量。 自己当年还是大意了,太子好好活到了今日不说,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强大,而自己这么多年来居然连一男半女都没生下,看来只要有那个老妖婆在,自己就别想生下皇嗣。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转寰一下彼此的关系,思来想去,想到哥哥家的女儿彩烨正当妙龄,听说也是风华绝代,美艳无方,要是能得了太子青眼,倒是一件好事,于是急急招了她进宫陪侍,以便在寿宴上一鸣惊人。 ps:奸妃又出场了,嘿嘿~顺便求个收藏 第四十八章 再相遇 等大年初一这日,因为昨晚守岁一夜都没睡,上午的时候大家补了觉,中午随便用了一点吃的,接着就要开始准备进宫的事宜了。 上官婉儿在里面穿上那件纱衣,外面又披了一件玄狐大氅,脚上穿的是一双织锦的绣花鞋,出门的时候还要要穿上雪地靴,因此也不怕冷。 小悠巧手为她绾了一个很别致的发型,两边各一排四支赤金红宝石的簪子,再在正中戴上一只累丝嵌宝石的分心,那红宝石比旁边簪子上的还要大上三分。 这次进宫,陪着的当然是紫鹃,趁着小悠给小姐梳妆的功夫,她自去准备手炉,雪雁也在收拾要带的东西。 等到她们这边收拾好,夫人那边就有人来叫小姐去昙园了。 于是紫鹃扶着小姐,雪雁在后面抱着包袱,再加上随侍的几名丫鬟,一行人来到昙园。 到昙园的时候,上官夫人正在吩咐人把要送给太子的寿礼装车,上官婉儿只看到几个扁长的盒子,别的也没看见。 看到婉儿前来,上官夫人立即迎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天气凉,可别冻着了。”一边又吩咐若兰多带些银丝炭,以免路上手炉凉了,冻着手。 又忙乱了一会,她们才上了马车,向院外驶去,雪雁自回夏怡轩去了,一路上都有上官家的护卫跟随。 她们要先行进宫去一趟慈寿宫,所以现在就向宫里赶去,至于老太爷、老爷和少爷们,他们还要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过去。 马车转到了朱雀大街上,上官婉儿突然想起十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幕,不由一笑,摇了摇头。 柳清心也想到了那件事情,道:“当年我听到你们的马车差点翻了的消息的时候,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好你们没事,说起来,还得感谢小妹家的无痕呢。” 每每想起当年自己对那孩子的态度,她都不由懊悔不已,后来小妹也曾来过信,说道那孩子还未出世就没了爹,刚出生又没了娘,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生怕惹人厌烦,所以才会行事圆滑。 上官婉儿听到她提到玉无痕,并没有多的感触,只记得他力气甚大而已,又想到今日入宫,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母女二人都陷入了沉思,一时车内无人说话。 今日初一,大部分人都在家里过年,整个朱雀大街上显得有点空荡,马车一路畅行无阻,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皇城脚下。 若兰掀帘出去,向守门的侍卫说明来意,上官婉儿趁着她掀帘的时候,看了一眼皇城的城墙,大块的砖石,垒成三丈多高的城墙,城墙上还有很多侍卫在巡逻,光是门口守着的侍卫就有七八十人之多,远远还能看见墙头上还有几架守城弩。 这里应该是整个阳国守卫最严密的地方了吧?她不由想到。 守门的侍卫明显已经事先得到了上头的吩咐,稍一查验,就放行了,于是她们的马车又驶进了皇城,这才刚进了皇城,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 宣华门是外命妇进宫时要走的一道门,平日里只有十数人守着,今日的侍卫明显增加了很多,因为今日是太子寿宴,前来参加寿宴的夫人小姐会有很多,他们要负责查验。 今日轮值的长官正在给那些看门的侍卫们训话,看见一个两鬓有些斑白的内侍健步走来,撇下众人,慌忙迎了上去。 那些守卫不由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去看,待看到来人,立刻站直了身子,纹丝不动。 “姚公公贵人事忙,怎么有空来宣华门转转?”那长官小心问道。 来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姚公公。 只见他抬手跟那长官打了个招呼,随意道:“奉了太后娘娘之命,来此接人的。” 那长官心里一咯噔,姚公公亲自来接,还是奉太后娘娘之命,这来人到底是谁,这么大的面子? 正想着,突见前方慢悠悠驶来两辆翠幄华盖的马车,姚公公见状迎了上去,站立在一旁等候,待马车停稳以后,才躬身道:“老奴奉太后娘娘之命,恭迎上官夫人和上官小姐。” 车里有一个温和的声音道:“这大雪天的,有劳姚公公了。” 一般的车驾到这里都要停下,车上的人必须下来步行,但是这辆车里的人并没有,只见那名赶车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下,姚公公坐了上去,居然为马车里的人赶起车来了! 门口看到这一幕的守卫们不禁瞪大了双眼,纷纷猜测马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站在最前面的长官听到“上官”两个字之后已经了然,太后娘娘偏爱上官家的人,也不是什么秘密。 姚公公驾着马车驶进宣华门,自然没有人上前搜查,马车驶过的时候隐隐还能听见里面一个娇俏软糯的声音道:“娘亲,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呀?”随着马车远去,声音越来越小。 过了好半晌,那些守卫们才回过神来。 有了姚公公亲自驾车,一路上自然通行无阻,无人胆敢阻拦,太子殿下进出宫闱向来都是骑马,姚公公只不过是驾了一辆马车而已。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慈寿宫门前,姚公公从马车上跳下,若兰和紫鹃先行出来,伸手扶了后面的柳清心和上官婉儿下车。 此时的慈寿宫宫门大开,苏嬷嬷已经站在宫门口等了,来往的宫人忍不住好奇,来人好大的面子! 待看到一大一小两位绝世美人从车里走出以后,心里都有了数,八成是上官家的人了。 姚公公把她们送到这里后就回东宫去了,苏嬷嬷引着她们进了慈寿宫。 太后见到她们,自是高兴异常,也不叫行礼,亲自起身拉着她们坐下,又吩咐人弄这弄那的,宫里的人见太后高兴,纷纷把最好的东西呈上,太后果然更加开心了。 看到这位老人家还如十年前一般开朗,身子骨也还算硬朗,上官婉儿放下心来。 太后看着上官婉儿感慨道:“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小娃娃,一转眼,就成了大姑娘了。” 上官婉儿但笑不语,柳清心道:“谁说不是呢……”于是话题就扯到了上官婉儿小时候的事情上去了,上官婉儿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不一会儿,苏嬷嬷走到太后身边耳语了一番,太后看着上官婉儿露出了笑容,上官婉儿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听太后道:“听说婉丫头最喜欢摆弄花草了,我前些日子弄了几盆玉台金盏,就养在暖阁里,今日一早开了花,你要不要去看看?” 上官婉儿会意,可能是有些话不好当着自己的面跟娘亲说吧,她款款站起身,道:“那就多谢太后娘娘了。” “什么娘娘不娘娘的,我已经是老人家了。” 上官婉儿立刻改口道:“那就多谢太后您老人家。”太后听了果然眉开眼笑。 这里上官婉儿被太**里的宫女引进了暖阁,若兰和紫鹃没有传召,是不能进来的,此刻应该在偏殿等候吧。 那宫女引她到暖阁以后就出去了,上官婉儿也不以为意,自己进去了。 慈寿宫的暖阁果然很温暖,才进来就感觉到热浪扑面,不一会儿就感觉有些热了,于是她脱掉了玄狐大氅,放在了一边的衣架上。 暖阁的正中间,放了三盆玉台金盏,这种花很名贵,极难养活,而且独有一股异香,只是香气幽微,不易闻到,上官婉儿不由凑上去仔细闻了闻。 正在这时,暖阁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玄黑色的身影,沉静在花香中的上官婉儿并未发觉。 上官婉儿前脚才离开,龙胤空后脚就到了,皇奶奶派人来说清姨来了,叫自己过来拜见,他躬身向皇奶奶请了安,又向清姨问了好之后,皇奶奶就命他去暖阁取一幅画过来。 柳清心瞬间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看着蒙在鼓里的空儿欲言又止,太后急忙朝她递了个眼神,她住嘴不语。 龙胤空来到暖阁门口,看见暖阁里有一个身姿绰约的少女已经在里面了,她穿了一身粉红色的纱裙,外罩白色的广袖纱衣,腰肢纤细,不堪一握。 她一头乌黑光亮的青丝绾成一个精致的发式收拢在身后,头饰上熠熠生辉的红宝石也掩盖不了她浑身散发出的清雅之气。 她正俯身去闻那盆开的正盛的玉台金盏,从自己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面,但仅仅只是一个侧面,他就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美景了。 她有着细腻如白瓷的肌肤,灵动又不失纯真的大眼,秀美的眉毛,纤细的身影……毫无预兆的,她笑了,那是他有生以来见到过最纯真、最美丽的笑容,连旁边的玉台金盏都在瞬间失去了光彩,无来由的,看到她的笑脸,龙胤空心情大好。 突然一阵风吹过,她的裙裾随风而起,广袖微拂,她好像要凌风飞去一般。 上官婉儿闻到了花香,正想着如果能大面积的种植这种花的话,自己可不又有一大笔进账?想着就开心的笑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忘了关门,这慈寿宫又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来一股冷风,激得她浑身一哆嗦。 转头望去,却意外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目似朗星,身形修长的男子站在门口,不由吓了一跳。 ps:再相遇,没有让亲们失望吧~嘻嘻,老样子,伸手求收藏! 第四十九章 艳惊四座(一) 上官婉儿被冷风一激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门外的龙胤空见状走进暖阁,顺手关上了门。 上官婉儿见那男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穿了一身玄黑色的锦袍,腰间束了金色的腰封,头发用一只青玉盘龙簪固定在头上,脚上的靴子上绣的是暗金色的团龙密纹,凛然有一股杀阀之气。 能自由行走在慈寿宫的年轻男子,她一瞬间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和十年前一样,她缓步向他走去,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定,行了个福礼,只是这次,她已经看出了她的身份:“参见太子殿下。” 她的声音如出谷的黄莺一般婉转动听,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淡淡的昙花香味萦绕在他鼻间,让他不由想起了十年前的大将军府后花园,自己曾为她摘过一枚枫叶。 她长得还是很像清姨,只是比清姨更显清丽,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排斥她的靠近,一般的女人,连他十步之内都不能接近,刚刚自己拜见皇奶奶的时候,除了苏嬷嬷,其他的人都退下了。 看着她温润如玉的侧脸,他微笑着抬手虚扶,上官婉儿趁势站起。 “你和十年前好像有很大的不同。”他突兀道。 上官婉儿一惊,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是了,一定是因为自己长得还是很像娘亲的缘故。 没成想他接下来却说:“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所以一下就认出你了,你是上官婉儿,对不对?” 上官婉儿微羞,点了点头,慌忙转移了话题:“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在此?” “皇奶奶让我进来取一幅画。”他微笑道,说着绕过她,向墙上挂的一副离恨天的《雪夜寒梅图》走去。 上官婉儿此时才注意到那幅画,不由跟了过去,仔细观赏起来。 龙胤空看她好像对这幅画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由问道:“上官小姐喜欢这幅画作吗?” “嗯,只要是离恨天的画作,我都很喜欢!”上官婉儿肯定道。 龙胤空的神色瞬间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接着道:“是吗,我倒觉得这画整个都是暗黑的色调,看着让人不舒服。” 听到他说自己偶像的不是,上官婉儿立马就急了:“你懂什么呀,离恨天的画作讲究的是自然随性,随性所欲,心思到哪,画就到哪。” 接着指着眼前的画道:“你看这幅图,虽是雪夜,但天空仍有一轮明月,寒梅虽是暗黑色的,但是枝干虬结,自有一股向上之力,我能感觉到他作画时,虽身陷苦难却仍旧努力向上的心境。” 感觉到身旁的人好像石化在那里,上官婉儿不由嘀咕:“算了,你一个行伍之人,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 龙胤空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待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她抬起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熟到不能再熟的镯子,一股喜悦之情在胸中蔓延开来。 “上官小姐手上的镯子,很精致。” 上官婉儿闻言不由看向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镯子,这还是很小的时候,太后娘娘送的,自己虽然喜欢,但是当时身量太小,戴不上,现在自己长大了,戴上刚刚好,她一直戴着它。 上官婉儿轻声解释了几句,看他好像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就没再多言。 龙胤空上前取了画,道:“皇奶奶和清姨还在外面等着呢,我们还是出去吧。” 刚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没有穿厚点的衣服吗,外面很冷的。” 他还是蛮细心的嘛,上官婉儿心想,走到衣架旁,拿起大氅披在了身上。 直到她系好了胸前的带子,龙胤空才打开暖阁的门,率先走出去,上官婉儿也跟着走了出去。 此时漫不经心的和太后聊着天的柳清心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松了一口气,算了,随缘吧,要是两人有意,自然会有好结果,若是两人无意,太后娘娘做再多也无用。 太后看到两人结伴出来,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此时上官婉儿突然上前,行了一礼,道:“太后,婉儿有一事相求。” 太后不由惊奇:“什么事,你只管说。” 上官婉儿斟酌了一会,道:“暖阁里离恨天的《雪夜寒梅图》,能不能赏给我呀?”说完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太后一愣,瞥了一眼一旁的太子,太子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柳清心不明白这祖孙俩这是怎么了,婉儿痴迷离恨天的画作她是知道了,左不过是幅画,他们俩也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那幅画本就是引空儿去暖阁的一个借口罢了,听见婉儿想要,太后满口答应:“能!当然能了,你喜欢就送你好了。” “多谢太后!”上官婉儿欣喜异常,从太子手中接过画,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立刻打开,仔细观摩起来。 这时苏嬷嬷走过来道:“广陵宫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大臣们也来的差不多了,上官老太爷和上官老爷、少爷们也都到了。” 柳清心听说他们到了,道:“太后,我还是先去跟他们会合吧。”靖成那小子,最是个没规矩的,自己可得好好看着他才行,而且老太爷和老爷都在外面,作为儿媳和妻子,此时不在不太合适。 太后立马放行:“你去吧,不过婉儿你可不许带走,就让她跟着我老人家吧。” 柳清心无奈,只好一个人先行了,这里太后拉了上官婉儿上了凤撵,太子骑马随侍,在一群内侍宫女的簇拥下向广陵宫而去。 此时的广陵宫熙熙攘攘,人数众多,广陵宫所在的位置很独特,下面还有地热,传说是某代的君王为身性体寒的心爱之人所建的。 广陵宫占地极大,从殿门口到主位,大约有两百步那么长,此时的大殿两边,早就摆满了宴席,除了主位左边的几张宴席,其他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今日前来的朝臣们大多是带了家眷来的,右边第一的宴席上坐着的,正是威武大将军云鹏,而在他身旁的那位英气十足的夫人,自然就是云夫人了,他们的身后还设了一个单独的小几,一身蓝色窄袖长裙的云水柔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 旁边的宴席上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当家的老爷夫人坐在前面,少爷或小姐坐在后面。 阳国的男女之防没有数十年前那么严重,男女同席的状况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见今日的宴会上,莺莺燕燕,各家的小姐们都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皇上只钟爱丽妃一人,**已经十余年没有过新主子了。 而皇上又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他是储君,将来必定会登上大宝,因此卯足了劲想把女儿送到他身边的人不计其数,但是他多年来都住在军营里,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今天,却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寿宴,向来是大家相看儿女亲家的好机会,退一步说,就算自家女儿没被太子瞧中,要是能和某个位高权重的超品大臣结为亲家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今日在座的小姐们,出门之前都受到过家中长辈的叮嘱,务必要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此时皇帝、太后和太子都还没来,大家都比较随意,端了酒杯四处敬酒,相熟的夫人小姐们拉个家常的大有人在。 突然,整个大殿从门口开始,渐次安静下来,众人不由好奇向殿外看去,只见一名年近古稀的老者带了一群人走进来。 那位老者当然就是当年叱咤风云,颇受先皇和太后器重的上官老太爷,而他的身后跟着他的独子上官文轩,和当年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的儿媳柳清心,他们的身后还跟了三位少年郎,想来应该就是上官家的几位少爷了。 见到他们一行人进来,那边有一位看起来品级颇高的内侍小跑着过来,引他们在左手边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上就坐。 人群中出现一阵小小的哗然,上官老太爷是前任殿阁大学士,和威武大将军一左一右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位置倒是相得益彰,可是上官文轩和柳清心二人既无官职也无诰命,凭什么坐在尊位上? 整个大殿里只有云水柔没心没肺的跑过去,她已经无聊了许久了,看到二姨家一行人坐下,立刻就跑了过去,云夫人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她一阵风似的跑到这边来,趴在上官靖康他们的桌子上问道:“你们怎么才过来呀,怎么不见婉儿,不是说她也要来的吗?”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宇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没有说话,毕竟是在公开场合,他们代表的是上官家的风华气度。 只有上官靖成很随意的坐在那,道:“婉儿和太后娘娘在一起呢,估摸着就快到了。” 云水柔哦了一声,悻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到云水柔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那边的几位小姐不由嗤之以鼻,云水柔并未搭理。 不一会儿,皇帝带着丽妃进来了,丽妃还是如先前一样,明艳四射,珠翠满头,倒是和往常一样,没怎么引人注意,倒是她身后跟着的一名宫装少女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ps:继续伸手求收藏,嘿嘿~ 第五十章 艳惊四座(二) 皇帝带着丽妃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之中来到了广陵宫,丽妃身后还跟了一位光彩夺目的美丽少女。 这位少女身着一袭玫红色的宫装,头上梳了一个繁复的发髻,插了满头的金银玉簪,一看就知道和丽妃是一个风格的。 这位少女就是之前提到过的丽妃兄长的女儿,也就是丽妃的亲外甥女,李彩烨,她父亲官拜吏部尚书,就坐在云大将军的下首。 但是她却没有和父亲坐在一起,而是特意和姑妈一起前来,看到众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不由昂首挺胸,一步三摇的跟在丽妃身后朝主位走去。 云水柔看见她那副样子,不由好笑,低声向坐在前面的云夫人道:“娘,看丽妃身后那个女孩,本来就穿的像只五彩大公鸡,还特意昂首挺胸,就更像了。”说完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夫人立刻制止了她,但是那边的李彩烨已经听到了,立马一个眼刀飞过来,云水柔不甘示弱,回瞪回去。 此时丽妃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注意到,众人已经跪下向皇帝行礼了,忙跟着跪下。 龙在天看着和上官文轩在一起的柳清心,心里很不是滋味,调整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笑着向大家道:“诸位平身。” 众人称谢之后站起身来,皇帝又道:“今日是太子寿诞,朕特意在此设宴,为太子庆生,诸位随意就好。”说完由丽妃扶着向上面的主位走去。 上官文轩和柳清心一左一右的扶了上官老太爷坐下,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最上面的主位有两张宴席,皇帝坐在了靠近云大将军的那一边,丽妃坐在他身边,李彩烨随侍在丽妃身后,她们二人安顿下来以后就脱去了斗篷,露出里面的锦衣华服来,尤其是丽妃,这大冷天的,她居然穿了一件露肩装。 另一边的宴席还是空着的,在距那张宴席不到五步路的下方,还有一张宴席,想来应该是太后和太子的位置了。 这边大家才坐定,那边就有内侍高声唱喏:“太后娘娘驾到!”众人又慌忙起身行礼。 皇帝也面带微笑的离席,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阵势,可比自己刚刚来的时候大的多呀! 众人知道太后不喜欢别人对她行跪拜礼,于是男女分开,行抱拳礼的行抱拳礼,行福礼的行福礼。 太后今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众人礼还未行完,就听她笑道:“免了免了。”于是众人都站直了身体,向说话的方向打量过去。 一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一跳,只见太后身边一左一右,分别由太子殿下和一名绝代风华的女子搀扶着走上前来。 太子众人不陌生,他还是老样子,见了众人都没有好脸色,今日还一个劲的皱眉头,直到走到主位旁边脸色才稍有缓和。 可是太后身边那名女子又是谁?刚从外面进来,虽穿了厚厚的大氅,但还是掩盖不了那婀娜的身姿,发觉众人都在看她,微微一笑,顾盼间神采飞扬,明眸皓齿,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众人都忍不住在心了称赞,好个标致的美人儿! 那边李彩烨发觉众人的目光都被太后带来的那名女子夺去,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 太后来到主位前站定,说了几句类似太子生辰,大家随意的话之后,就牵着上官婉儿的手,道:“这位就是上官家藏了十六年的宝贝女儿,要不是哀家下旨,他们还舍不得让她出来呢,今日诸位得观美人,可得谢谢哀家呀。”说完自己就乐了。 原来是上官家那位出生在三月初三的女儿!就是那个出生之时昙花齐放,天空出现五彩祥云的,传说是天女下凡的,上官家的女儿! 众人再一次哗然,今日上官家带给他们的惊讶实在是太多,这与他们历来行事低调的作风大相径庭呀。 其实上官家的诸人也不愿如此,但是太后执意,他们也没有办法。 此时的上官婉儿已经被架了上去,没有办法,只好上前行了个礼。 众人只见上官小姐落落大方的向前走了一步,款款而拜:“见过诸位,小女子有礼了。”声音婉转动听,在场的一些年轻公子一时看得呆了,甚至还有人手中的酒杯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在此时安静的氛围中尤其明显。 那人正是吏部尚书之子,李彩烨的亲哥哥李华晨,他见那位美人好奇的像自己望过来,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一边的李彩烨暗恨自己哥哥不争气,还是姑妈此时帮哥哥解了围:“上官家的小姐美丽端方,华晨见了难免失态,我看,不只是华晨,别家公子见了肯定也会被她所迷的。” 这话说的,好像婉儿是故意要迷惑诸位公子似的,柳清心一怒,正要冲出来,上官文轩及时制止了她,太子也瞥了她一眼,眼神冰寒无比。 丽妃一愣,还没缓过神来,就听上官婉儿道:“我也只不过借了我娘亲当年的名头罢了,大家哪里是对我心生好奇,只不过是想看看当年名动京都的大美人的女儿长什么样子罢了。” “说到这里,还是丽妃娘娘的外甥女华贵大方,尤其是耳上的一对祖母绿的耳环,更衬得她明艳无比,小女子有所不及。” 她话一落音,众人不由向丽妃身后的李彩烨望去,只见她的耳上果然戴了一对祖母绿的耳环,不由窃笑不已。 祖母绿是上了年纪的人才用的,她小小年纪,居然堂而皇之的戴了这个出来,丽妃也不知是怎样教导她的。 丽妃气急,明明已经告诉过她了,那个不适合她戴,她怎么还是偷偷戴上了? 李彩烨一时惊慌起来,自己只是看这对耳环色泽纯净,华贵精致,才想要戴的,虽然姑妈跟自己说过不要戴,但她只是以为姑妈小气,还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戴上了。 没想到自己这会却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她不由向挑起事端的上官婉儿看去,只见她微笑看着自己,但眼睛里却满是轻蔑之意。 想让我出丑,没门!上官婉儿心想,刚才在来的路上无意中听苏嬷嬷说起丽妃要带她的外甥女前来参加寿宴,此时看到她盛装站在丽妃身后,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于是才在丽妃发难的时候就拿她的外甥女说事刺一刺她。 那边的柳清心见女儿不动声色的就扳回一局,心怀安慰,太后眼里也满是赞赏之意,就连太子此刻也是低下头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丽妃扯了扯皇帝的衣袖,泫然欲泣道:“都是臣妾不好,臣妾原本是答应了彩烨要送她一对翡翠耳环的,谁承想一时事多就给忘了,那祖母绿和翡翠颜色相近,她小孩子家不认识,误以为是我送她的翡翠耳环,就拿来戴了,都是臣妾教导无方,还请皇上降罪。”说完作势欲跪。 这丽妃能独占恩宠这么多年,看来还是有两下子的,果然皇帝非但没怪罪她,反而赏赐了李彩烨一对翡翠耳环。 此事到此为止,众人坐下不提。 太后坐在了和皇帝相对的另一边的宴席上,还拉着上官婉儿一起坐下,太子坐在了她的下首。 上官婉儿推辞无果,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坐下了,下面的小姐们都用或嫉妒,或愤恨的眼神看着她,她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坐下。 她坐在太后的左手边,离太子的席位还不到五步路,在她坐下之时,恍惚看到他冲自己笑了笑,但只是短短一瞬,她也没看清楚,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里大家都坐定以后,由太后说了贺词,皇帝又说了两句话,大家第三次起身,恭祝太子生辰之喜,只见太子走下席位,亲自扶起了上官老太爷,就淡淡说了句免礼。 众人已经习惯了他冷淡的态度,倒是对上官家在太子心中的分量又有了新的评估。 这次落座之后寿宴才算真正开始,一时,宫女们鱼贯奉上美酒佳肴,宫中的歌舞伎们也纷纷登场。 不一会儿,上官婉儿就觉得热,于是脱了外面的大氅,李彩烨看见她身上流光溢彩的金蚕丝纱裙之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惹得云水柔又是一阵窃笑。 这个女人,就是没来由的让人讨厌,婉儿刚刚做的真好,杀杀她的威风,也让她少得意些。 此时,坐在云大将军下首的吏部尚书突然起身道:“微臣有寿礼要献于太子殿下。” ps:喜欢的亲们记得收藏呀~ 第五十一章 生辰之礼 吏部尚书突然起身道:“微臣有寿礼要献于太子殿下。”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见太后和皇上纷纷向他看来,他起身走到大殿中间。 皇帝笑道:“李尚书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要送给太子,快快呈上来吧。” 李威应是,拍了拍手掌,立刻有李家的长随捧了一个漆盘上来,那漆盘上放了一只紫檀木的锦盒,众人不免好奇盒中为何物。 只见他伸手打开那盒子,立刻有柔和的光线从里面射出来,他跪倒于地,高举锦盒道:“微臣四下查访,千辛万苦,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寻得了夜明珠一颗,特呈献给太子殿下作为寿礼!” 殿中陷入了一片安静,夜明珠是极其稀有之物,可遇不可求的,这李尚书能找来一颗,还真是不容易,说不定是他家中珍藏之物,这次为了讨好太子,他可是真下了血本呀! 李彩烨看到众人的表现立刻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来。 上官婉儿看到夜明珠的时候不禁失笑,那边云水柔却直接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夜明珠呀,这东西,婉儿只是拿来照明而已。” 她声音不大,但是坐在前面的几人还是听到了,上官婉儿连忙向她摆了摆手。 用夜明珠来照明?骗人的吧,李彩烨当做没听见。 李威跪了半天,太子也没什么反应,还是皇帝笑着命内侍接过来观赏一番,命人送去东宫,丽妃自然凑趣说道这颗明珠如何难得,李尚书如何用心,等等。 李威没有想到,自己拿出这样一件稀世珍宝来,太子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不由有些灰心,悻悻然回到座位上。 有他开了头,那些有备而来的大臣们纷纷开始呈献寿礼,除了云大将军送了一套兵法谋略,几位阁老一同献上手书之外,其他人送的,不过是些金银珠玉,古董珍玩之类的东西,虽然珍贵,但龙胤空还没放到眼里。 一场轰轰烈烈的献礼大会接近尾声的时候,丽妃突然道:“素闻上官家珍藏无数,不知道准备给太子殿下献上什么好东西呢?也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吧。” 柳清心在库里转悠了好几天,才拿了几样空儿可能用得着的东西带过来,东西虽稀有,但拿出来显摆却不是上官家一贯的行事风格,所以东西早就在慈寿宫时就交给姚公公带走了。 此时若是由老太爷回她的话,难免有*份,文轩和孩子们当然也不合适回话,于是柳清心起身道:“上官家的寿礼已经呈献上去了,也不是山么好东西,哪里比得上在座的众位,送的都是些罕见的好东西。” 她越是这样说,丽妃越是刨根问底:“到底是什么东西呀,难不成上官家的东西,我们连看都不能看一眼了吗?” 柳清心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上官婉儿正准备为娘亲解围,却见太子放下酒杯,发出铎的一声闷响。 众人都被他吸引过去,只见他毫无表情的道:“上官家的东西已经送去了东宫,本宫也已经看过了,不过是当年娲皇的佩剑龙泉宝剑和一个蓝田玉的沙盘罢了,诸位要是好奇,不妨到东宫一观。” 他一开口说话,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氛围中,仿佛他身上有一道无形的气场,随着他的声音,覆盖了整个大殿。 那些摩拳擦掌想要看上官家笑话的人都偃旗息鼓,东宫那个地方,谁敢进去? 太子刚才说什么?龙泉宝剑?蓝田玉的沙盘? 天哪,这可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东西呀,当年娲皇一统天下,凭的就是手中的一把剑,传说此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更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此剑当年随着娲皇一道失踪,没成想居然会在上官家! 再说那沙盘,见过用稀有材质建沙盘的,但从未见过用蓝田玉建沙盘的,蓝田玉的物件,一块玉牌都是少见,谁会拿它来建沙盘,那得耗费多少玉材呀? 众人一是被太子气场所震,二是为上官家的寿礼所惊,一时整个大殿都安静无比。 此时有一名宫女悄悄走到丽妃身边,向她身边的李彩烨耳语几句,李彩烨听完之后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了上官婉儿一眼,除了上官靖宇,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他不由攥紧了拳头,这个李彩烨,婉儿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为什么老是盯着婉儿不放?看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就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只见她凑到丽妃耳边,说了几句,随即丽妃轻轻咳嗽了几声,打破了殿里安静的氛围。 “皇上,这东西到底都是死物,今日京城的名门闺秀们俱都在此,听闻个个都是能歌善舞之辈,不如请她们为大家表演助兴,再让太子殿下做个评论,也排个一二三名来好不好?” 底下的小姐们一听这话都有些骚动起来,今日本就是为引得太子注意而来的,谁知道丽妃和太后带来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漂亮,原本她们都已经不作他想了,没想到丽妃娘娘主动提及此事,她们不由都用感激的眼神看向丽妃。 皇帝看到下面诸位小姐们跃跃欲试的眼神,也来了兴趣,连声答应了,还说被太子夸赞的人到时候有重赏。 此时丽妃觑着皇帝说话的空建议道:“上官小姐既是太后娘娘带来的上宾,不如就由她先请吧。” 上官婉儿一愣,怎么第一个就盯上自己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丽妃又道:“听闻上官小姐琴技出众,不如就为大家抚琴一曲,如何?” 自己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脸,听闻自己琴技出众?怕是设了陷阱等着自己吧? 但此时却不是推辞的时候,自己被人说两句倒不要紧,但是不能弱了上官家的威名。 只见她款款站起,微微福了一礼,道:“丽妃娘娘盛情邀请,小女子敢不从命,只是单听琴音难免单调,不如由我抚琴,云小姐舞剑,诸位既可听琴,又可赏剑,岂不更好?” 她不叫自己弄别的,单门叫自己弹琴,可想而知,肯定没什么好事,自己拉了柔姐姐一起表演,一来可以借她稍微转移一下众人的注意力,到时候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比较好处理,另一方面,也让大家见识见识,云水柔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云水柔当然没有异议,起身抱拳一礼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只要她肯抚琴就好,看到她那张和她娘一样的脸,就想把它撕碎,今日就让她柳清心的宝贝女儿当众出丑,看她的脸往哪里搁!丽妃恨恨想到。 太后在丽妃开口的时候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但她相信婉儿能处理好,即便不行,不是还有她老人家吗? 云水柔从内侍手中接过两把软剑,看了看端坐在一旁的婉儿,只见她从容不迫的朝她微微一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抬手拨出了第一个音符。 云水柔会意,跟着她的琴音舞起剑来。 随着她时快时慢、时缓时急的剑舞,上官婉儿的琴音也是时而悠远,时而急促,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如万丈飞瀑。 众人都沉静在其中,连皇帝都露出认真的神情来。 云水柔的功夫,龙胤空自然心里有数,倒是没想到上官婉儿的琴弹得这么好,技法是一方面,更难得的是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能弹出这样慷慨激昂的曲调来? 正思忖间,突然流畅的琴音中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音调,但很快就回复了流畅。 此时不少凝神静听的人也都发觉到了,仔细一看,发现上官小姐抚的那张琴居然断了一根琴弦! 她们的手段也不过如此,上官婉儿心想,以为弄断了琴弦就能让自己出丑,她们可能不知道,自己闲来无事时曾经练习过溪琴,那琴只有两根弦,自己都能弹奏自如,现在的状况,小case啦。 丽妃听到琴音中的不和谐,正自得意间,忽觉琴音只是微微一颤,很快就接了下去,不由向上官婉儿看去,只见她正抬起头,也向自己看来,她嘴角含笑,略带得意之色的看着自己。 丽妃气急,等着吧,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从龙胤空的角度,只能看到上官婉儿的后背,她侧首看向丽妃的时候,他才能看到她的侧脸,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温婉又张扬的女子,两种完全不相近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她身上,让人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接下来,两根、三根、四根……到最后,整张琴上只剩下了两根琴弦! 但她还是神色自如,悦耳的琴音还是不断的涌出,连一丝断处也无! 第一次断弦时的停顿只是因为她没有准备,等她做足了了准备,后面的弦断根本就不影响她的弹奏! 众人惊奇不已,有些人甚至已经顾不得还在舞剑的云水柔,直盯盯的看着上官婉儿,这样高超的琴技,这样难得的场景,恐怕今生都难再遇呀。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云水柔一个腾空飞转起来,落地的时候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丽妃面前,刺剑而出,做了一个攻击的姿势,剑尖直指丽妃。 丽妃惊慌之下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不小心从椅子上滑下来,要不是身后的李彩烨扶了她一把,就要一屁股摔在地上了。 想为难婉儿,没门!云水柔收剑行礼;“只是舞剑助兴,无意惊到了丽妃娘娘,还请娘娘赎罪。” 请诸位小姐表演助兴的注意是她出的,现在要是怪罪云水柔,岂不是自打嘴巴?丽妃只好忍气吞声道:“无妨,云小姐剑术高超。” 直到此时,沉静在上官婉儿琴音中的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上官婉儿起身,敛衽一礼,道了句献丑,就回到了宴席上坐下。 ps:收藏收藏,吼吼~ 第五十二章 献舞 上官婉儿落座之后,众人的掌声久久未能平息,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这样神乎其技的技法真是世所罕见。 直到此时,上官靖宇才放下心来,还记得当年月下吹笛的时候婉儿夸赞自己来着,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在乐器演奏上的技法恐怕是自己不能及的了。 太后悄悄向上官婉儿竖了大拇指,她一笑表示感谢,龙胤空也端起酒杯向她示意。 她的体质,不宜饮酒,于是以茶代酒,回敬了他,那边的李彩烨看见,又是一阵干瞪眼。 丽妃此时拉了拉她的衣袖,向她示意了一下,她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上官婉儿才懒得理会她们,只要别冲着自己来就好,倒是云水柔狐疑的盯着李彩烨,直到她走出大殿。 接下来又有几位京都颇有名气的几位小姐表演了奏笛、吹箫、书法等内容,但有了上官婉儿珠玉在前,她们的表演也没怎么引起轰动。 此时,丽妃得到宫女的回报,挪了挪身子,道:“本宫前些日子看见一种舞蹈,甚为新奇,特命人准备了一番,不如请在座诸位一同品鉴可好?”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自是点头同意,于是丽妃拍了拍手,全场的灯火突然全都熄灭了。 坐在黑暗中的上官婉儿不禁无语,他们李家人,做什么事之前怎么都爱拍手呀? 黑暗只持续了一小会,没过多久,就见前方灯光突然亮起,殿中多了一朵花,一朵巨大约有一人高的假牡丹花。 此时殿中其他的地方还是一片黑暗,只有那朵牡丹花中有亮光透出,只见花中一名女子,缓缓站起,透着花瓣上的亮光,摆弄了几下腰肢。 她纤细的身影倒映在花瓣之上,突然音乐骤然停下,四周灯光大亮,花瓣缓缓打开,一个带着面纱的妖娆女子显现了出来。 那女子的装扮不同于中原,一头青丝高高束起,编成细小的辫子,用各种颜色的头绳系好,总归在一处。 耳上戴了一对硕大的银片耳环,坠的耳垂都有些下坠了,眉间点了梅花妆。 最令人称奇的是她的服饰,上身只是一件简短的小马甲,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和平坦的小腹,在肚脐眼的位置还描了一层金粉,随着她的扭动,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下身是一条贴身的长裤,裤脚的位置做成了条状,她转圈的时候就会飘动起来,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来,她没有穿鞋,只是赤着脚在牡丹花中间起舞。 过了一会,她从花瓣中间走下,边舞边向太子这边靠拢过来,用魅惑的眼神紧紧盯着太子不放。 龙胤空皱起眉头,很反感她的靠近,她身上有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息,让他很难受。 那名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适应,没再向前,只是停在了离他十步之远的地方。 作为行家,柳清心早就看出,这名女子舞蹈功底还是差了点,跳出来的舞自然就没有那么吸引人了,引人注意的,不过是她裸露的装束和特别的出场方式罢了,而且,这种胡旋舞一定要求跳舞者丰满有韵味跳出来才有味道,眼前这位,明显还是个小姑娘,跳不出它的精髓来。 果然,才转了十来圈,她就有点踉跄了,匆匆站定,紧接着做下一个动作的时候又误了拍子,但在那些不懂行的人眼里,这样新奇的舞蹈还是挺有意思的。 早在那名女子从花瓣中出来的时候,上官婉儿就猜到她是李彩烨,此刻看她穿着露脐装站在太子面前搔首弄姿,还真有点看不下去了,不由移开了目光。 这丽妃是脑子坏掉了吗?她当年那样对待皇后,还妄想跟太子修复关系,还派了自家外甥女来打头阵。 龙胤空见那女子识趣的没再靠近自己,自顾自的端起了酒杯,向太后敬了酒,对眼前迤逦的风情完全视而不见。 李彩烨没想到太子这么不懂风情,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跳完了舞。 皇帝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舞蹈,不由好奇道:“这跳舞的女子是何人,怎么会跳如此新奇的舞蹈?” 丽妃吩咐道:“快,还不让皇上看看你的真面目。” 那女子依言摘下了面纱,果然是李彩烨,丽妃笑对皇帝道:“启禀皇上,跳舞的正是我娘家外甥女彩烨,特意学习了这种胡旋舞,献于太子殿下。” 那边李彩烨向太子行了一礼,道:“彩烨特献胡旋舞为殿下贺寿,请太子殿下笑纳。” 是想让太子笑纳她的舞还是笑纳她的人,这满殿里坐着的,谁又不是傻子! 谁知太子看都未看她一眼,只是淡淡道:“西胡一直是我阳国大患,数年前秦老将军还命丧他们之手,他们的东西,本宫不感兴趣。” 秦老将军就是秦忠,上官靖康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是他担任的大帅,数年前西胡煽动边民造反,秦老将军在平反的时候被西湖人设计害死了。 秦老将军一生杀敌无数,秦家世代骁勇,太子从小在军营里就是听着秦家的故事长大的,对那位老人家很是钦佩,他死于胡人之手,他曾发誓,一定要灭了西胡! 李彩烨哪里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丽妃也没想到太子会这样说,满脸焦急,不知该如何收场。 此时一个温婉的声音道:“其实这胡旋舞,原本就是从我们阳国传过去的,太子殿下不必生气。” “不知诸位可还记得,咱们阳国开国的时候,民心不稳,百废待兴,龙阳大帝就把安乐公主嫁与了西胡可汗,这胡旋舞就是安乐公主带过去的,后来西胡女子争相效仿,这才兴盛起来。” “因此,追根究底这胡旋舞也不算是西胡的东西,乃是我阳国的舞种,去到西胡以后,被西湖人发扬罢了。” 她这么说是在为李彩烨解围了,云水柔不明白婉儿为什么要帮她,但是身为母亲的柳清心却清楚,婉儿这是心善,她看出来,李家小姐也不过是被丽妃利用罢了。 一直安静不语的太后突然开口了:“好了空儿,李小姐也不过是献了一支舞罢了,再说上官小姐也说了,这胡旋舞本就缘起于我朝,你就别再计较了。” 太子起身,躬身应是,此事揭过不提。 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要不是上官小姐,太后怎么可能会帮着李家的人解围? 李彩烨无精打采的回到丽妃身后,自己为了练这支舞差点就扭伤了脚,太子不领情不说,还当众让自己难堪。 那个上官婉儿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这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威,别以为得了太后青眼就了不起! 上官婉儿明明是一片好心,却被她曲解为这样,人心善恶,一念之间罢了。 丽妃当然不愿意让上官婉儿成为众人的焦点,思量一会,计上心来。 只见她眉眼含笑看着上官婉儿道:“上官小姐既然对舞蹈这么有研究,想来也是善舞之人吧,不如请上官小姐为大家舞上一曲,也好让大家都见识见识。” 这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吗?上官家诸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丽妃故意不理会,只盯着上官婉儿。 太后也被她们无赖的搞法激起了怒意,她高声道:“既然丽妃娘娘想看,婉儿你就成全了她吧,来人,去取金缕玉衣来!” ps:收藏涨到六十八了!谢谢大家,嘻嘻~ 第五十三章 一舞动天下 丽妃一再的挑衅终于惹怒了太后,不就是跳舞吗,难不成婉儿还不会吗? 这霓裳羽衣舞乃是前朝宠妃杨妃所做,有“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的美称,只是杨妃死后,这支舞曲就失传了,上官婉儿怎么会? 原来是她一次翻看藏书楼的画本时,无意中发现的,那画本上详细描绘了舞曲的音律和动作,虽然画本有断篇,但她潜心研究了一段时日,终于填满了所缺的部分。 这些事情,当然瞒不过老谋深算的太后娘娘,所以她才会一口道出婉儿会霓裳羽衣舞。 上官婉儿有一瞬间的愣怔,但看到太后那张虽面带笑容,但眼睛里已经有怒气隐现的脸,还是款款站起,躬身应是。 “回太后的话,这霓裳羽衣曲需要的乐器众多,不知现下可方便集齐。” “怎么不方便?你只管说需要些什么乐器,哀家命乐坊的人即刻送来。” “需要缶、筝、箫、笛、箜篌、筚簟、笙等金石丝竹之物,只是舞曲是我翻阅画本时自己续起来的,只怕没有合适的人弹奏。” 此时坐在一旁的上官敬突然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在家时倒是常听,你编舞的时候不也时常叫了他们去帮忙的吗,你大哥会击缶,你二哥会吹笛,你三哥会吹笙,你爹会吹箫,再加上你娘弹筝,就差不多了。” 太后一喜,急忙道:“那还不快把乐器找来?”下面的人一叠声吩咐人去了。 上官婉儿柔声道:“如此,就有劳爹爹娘亲和几位哥哥了,只是还缺了一样箜篌……” “箜篌就交给我吧。”太子突然道。 众人吓了一跳,上官婉儿也难掩惊讶,他会箜篌已经让她惊讶,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肯为自己伴奏!转念一想,八成是冲着娘亲的面子吧? 下面的小姐们看上官婉儿的眼神几乎都能喷出火来,刚才太子还对李小姐不假辞色,转眼居然为她伴奏! 上官婉儿自动无视了她们吃人的眼神,找来纸笔写下曲谱递与太子。 今日太子寿宴,免不了有歌舞表演,因此上官婉儿所需的乐器,大部分都是现有的,只缺了箜篌和缶。 不一会儿,那两样乐器也被呈上来,太子放下手中的曲谱,默念一番。 上官婉儿没想到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曲谱熟记下来,倒是对他刮目相看。 上官家的诸人和太子分别取了各自的乐器,一字排开,中间的大牡丹花也早就被撤下去了。 只听一阵飘渺的笛音飘过,上官婉儿随着音乐起舞。 霓裳羽衣曲全曲共三十六段,她今日要表演的只是第三部分“曲破”,这是全曲的精华。 此曲繁音急节,乐音铿锵,速度从散板到慢板再逐渐加快到急拍,结束时转慢。 只见她忽而拧腰向左,抛袖投足,一双皓腕呈弦之势;忽而又长袖猛然右坠,软若无骨身体匀速旋转,尽显少女的美态;忽而又将袖子横胸前,娇躯连同双绣向右抛洒出去,左右往返,若行云流水,似天马行空,极尽变化之能是,说不尽的风流婉转,道不尽的动人心魄。 众人无不被她的舞姿所吸引,就连在一旁伴奏的太子殿下都成了背景。 曲调一转,节奏明显的加快,加上低沉的缶声,隐隐然有激昂之势。 上官婉儿的舞风也随之一转,她一圈圈的旋着,衣摆上下翻飞,整个人如同包裹在一片粉色的云雾中一般,发丝一根根飞扬,遮住了她的眼睛,气息越来越急促,她整个人像雪花一般在空中飘摇,像蓬草一般迎风飞舞,千旋万转,大殿里似乎有风拂过,应该是她的罗衣带起的吧!她似乎将被这阵风托起,飞升而去一般! 谁也想不到,上官婉儿这般温婉的女子也可以跳出如此昂扬的舞姿来,只有刚才瞥见她张扬神态的龙胤空隐隐觉察到了她美丽外表下的随性不羁。 最后一节,曲调转回柔美,而别的乐器,却在此时停下,原来这最后一节的伴奏,乃是一段箜篌的独奏! 箜篌这种乐器音域宽广、音色柔美清澈,表现力强,既能合奏又可独奏,没想到一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太子殿下也会弹奏出如此清美的曲调! 再看上官婉儿,两节舞下来已经有些显疲态了,坐在古筝后的柳清心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但她还是强撑着继续了下去,柔软的舞姿,轻盈的舞态,似空中的浮云,似花中的仙子,众人只觉得她的舞姿时而是一曲鸾舞凤歌,时而是一重残月落花,时而是一片花光月影宜相照,时而又是一江春水向东流,犹如九天之上的仙女在云端飘来飘去,真可谓“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实在是美丽绝伦,让人叹为观止! 不止如此,这一节的舞蹈和伴奏似乎达到了完美的融合,让在座的众人享受到了一场绝无仅有的视听盛宴! 乐曲逐渐转柔,渐次低下去,上官婉儿的舞蹈动作也越来越缓慢,就在太子拨下最后一个曲调的当儿,她右手绕过后颈,搭在左肩,左手微摆,同时整个人呈交叉状缓缓坐地,完成了最后一个定型的动作。 一整套舞下来,旁观的众人都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了,这个上官婉儿,带给大家的惊喜太多了! 这一舞当真是“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陵宫山漏长!” 后人曾作“华筵九秋暮,飞袂如*,翩如兰??洌?袢缬瘟?伲?突亓?评耍?杪已┹臃纾?圭硎绷髋危?揆沼?菘眨??肿讲蛔。?扇ブ鹁?瑁 崩葱稳菟?袢盏木?牢枳耍?耸呛蠡埃?萸也惶帷?p>  上官婉儿从未觉的如此劳累过,这舞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跳的,结束之后一时有些踉跄,柳清心见状慌忙上前扶起她。 龙胤空从她做第一个动作时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他此时胸中正翻起惊涛骇浪,他没想到,她这样娇弱的的身体里竟然藏着如此蓬勃的力量,尤其是最后一段,仿佛心意相通一般,他甚至已经忘记了曲谱,只要看着她,乐曲就会自然从自己手中流淌出来。 直到上官婉儿坐下,喝了太后亲自递过来的一杯茶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都用看神仙一般的眼神看向上官婉儿,此女绝非等闲之辈,仅此一舞,就足以使她名扬天下! 众人不禁回想起关于她的那则传言来,均以为传言不虚。 此时台下的众人各有心思,朝臣们陷入沉思,都在想这上官婉儿会不会就是钦天监所提到的是受上天指派的降临于阳城的人;而夫人小姐们都用嫉妒恨恨的眼神看向高台上的那对母女,柳清心当年艳冠京都还不够,她女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些贵族公子们,此时恨不得把眼睛长在上官婉儿身上才好,上官家的三兄弟察觉到他们的意图,纷纷冷眼望过来,他们才稍加收敛。 皇帝此时的心情也很复杂,若不是柳温纯替嫁,眼前这个赛雪欺霜的美丽女孩就该是自己的女儿才是! 而丽妃和李彩烨一副吃了苍蝇般的表情,原本是想让她出丑,没想到却让她趁机扬名,丽妃此刻后悔不已。 尤其是太后此时不阴不阳道:“如何?婉儿的舞蹈,丽妃娘娘可还满意?” 她只好强作欢颜道:“那是当然,上官小姐的舞姿惊为天人,果然名不虚传!” “哼!婉儿从未出过门,你又从哪里听来她擅长舞蹈,又何来名不见嘘传之说!”太后当众拂了丽妃的面子,还是第一次。 丽妃闭嘴不言,默默低下了头,皇帝也不悦的看了她一眼,李彩烨担忧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她并未理睬。 有了上官婉儿这一舞,别的小姐再表演什么都是自取屈辱罢了。 倒是太后还记得丽妃之前的话:“既然没有小姐要表演了,那就请太子评价一番吧。” 刚才参与了表演的几位小姐立刻紧张起来,包括李彩烨,希望自己能在他眼中留个印象,哪怕不一定是好印象,只要他记得就好。 谁知太子只是道:“云小姐的剑舞不错。”别的什么都没说,上官婉儿连提都没提。 众人哗然,本以为他会夸赞上官婉儿的,没想到却夸赞了云水柔! 云水柔倒是大方的起身道谢,上官婉儿也是抿嘴一笑,他要是真直言不讳的夸她,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 ps:收藏收藏,吼吼~ 第五十四章 深夜出宫 太子寿宴终于在亥时一刻的时候结束了,上官婉儿一舞之后,在座的贵族公子们想尽办法的想要跟她搭讪,都被上官家的几位少爷不温不火的挡回去了。 今日寿宴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上官家藏了十六年的宝贝女儿,果真如外界所传一样,貌若天仙,才艺俱佳。 还有太子殿下对上官家的态度,也颇堪捉摸,就连那位向来性情古怪的太后娘娘,都对上官家的女儿青眼有加。 宫门每到子时的时候都会落钥,因此宴会一结束大家就匆匆向宫门口赶去,女眷们也纷纷赶往宣华门。 柳清心和上官婉儿也不例外,太后本留了她们母女两在宫里住一夜的,但是柳清心还是婉言谢绝了。 上官婉儿知道,娘亲对这个皇宫有种无法言明的抗拒,她的一生,差一点就断送在这里,就连她最好的姐妹,都是死在这里。 太后没有强行挽留,只是让苏嬷嬷亲自送她们出宫,紫鹃、雪雁和若兰扶着她们进了马车,一路向宣华门驶去。 此时宣华门聚集了很多等着回家的夫人小姐,按规矩,出宫的时候也是要搜查一番的。 大家正有序的排队等候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车碾压过石板的声音,不由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一辆很普通的华盖翠幄车从黑暗中驶过来,车前挂了一盏羊角灯,赶车的居然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姚公公! 得知清姨今晚要出宫,太子特意命老姚送她们出宫,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多年的军旅生涯和小心筹谋,让他除了那些信得过的人之外,谁都不信。 门口的侍卫们见状,纷纷让开路来,让马车先行出去,等出了宣华门,姚公公下来,换上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上官家的车夫。 与此同时,苏嬷嬷也掀帘出来,马车里传来上官夫人道谢的声音,苏嬷嬷道了声客气,就下了马车。 马车继续向前行去,苏嬷嬷站在原地,直到马车出了皇城才转身往回走。 等她走过的时候,那些夫人小姐们纷纷上前来向她问好,李彩烨也被她母亲拉着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来。 谁知苏嬷嬷并未搭理她们,径直走了过去,苏嬷嬷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看来太后对今日丽妃一而再的挑衅行为不是一般的反感呀! 李夫人得了没趣,悻悻然退下了,等回到自己的马车里,立刻爆发了:“什么玩意,不过是那老太婆身边的一条狗罢了,还敢给我脸色看!” 李彩烨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娘禁声,到底还没出皇城,被旁人听去了不好。 李夫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整了整衣服掩饰了过去。 可她也不想想太后已经在这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了,有什么事情是能瞒过她的呢? 这里苏嬷嬷回宫之后,向太后禀明此事,太后不置可否:“她爱说就说去,这么些年来,背后巴不得我死的人还少吗,她只是说的难听了点,要是这么点小事都要放在心上,那我岂不是要累死了?” 苏嬷嬷笑着为她端来一杯热茶,太后就是这样,什么事都看得开,否则先皇去后,她一个人怎么能熬到今天? “唉,一转眼连婉丫头都十六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呀,我老人家,只怕也没几年好活咯。” 苏嬷嬷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太后说什么呢,眼看着太子都大了,怎么着也要等到这万里江山传到他手中您才安心吧?” 太后叹了口气,道:“空儿已经长大了,以后我不会再安排他的人生,只是,他小小年纪我就把他送去军营,只望他别怨我才好。” “看太子的样子,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怨你?”苏嬷嬷解劝道。 “呵呵,这孩子,还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这十年来成长的很迅速呀,尤其是今日,看到他和婉儿配合的这么默契,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了。” “谁说不是呢?”苏嬷嬷凑趣,两人说着话回到内室,歇下不提。 这里柳清心她们的马车从皇城出来,顺利和上官文轩他们会合以后,一道向城东上官家行去。 于是上官敬乘轿,柳清心和上官婉儿做车,其余人骑马,一行人缓缓而行。 此时已经将近子时,朱雀大街上一片安静,马车滚动的声音和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街面上,大家很默契的都保持了沉默。 今日一舞,实在是很耗体力,上官婉儿已经累得不行了,这个身体本就娇弱,再加上自己不爱运动,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还好,练舞的时候顺带也能运动运动,现在至少比以前要好很多了。 听着窗外单调的马蹄声,她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柳清心看到之后,移动身体靠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柔道:“婉儿今日也累着了,靠在娘亲身上休息一会吧,一会咱们就到家了。” 上官婉儿轻轻嗯了一声,靠在她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恍惚中好像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说了几句话,又很快的远去了。 来人正是云水柔一家人,他们一家人都擅长骑术,就连云夫人,也时常会去跑马场溜达两圈。 云水柔看到这边上官家的马车,特意过来打个招呼,大将军府在城西,并不顺路,就先走一步了。 上官婉儿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突然一阵马嘶声想起,她吓了一大跳,立刻坐直了身子。 只见她眼带迷茫的向四周看了看,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柳清心扶着她的肩膀道:“我也不清楚,”又吩咐若兰,“你出去看看。” 若兰应是出去了,这里紫鹃起身护在他们母女两前面。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上官婉儿推开紫鹃,道:“到底怎么回事?” 若兰道:“也没什么大事,是后面李府的马车赶着回去,路过咱们家的车队的时候,三少爷的马发了性,不小心冲撞到了他们的马车。” “那现在如何了?”柳清心担忧道。 “已经无妨,老爷亲自道了歉,他们家的马车已经走了。” 柳清心点点头,不再说话,上官婉儿见无事,又继续闭了眼休息。 李彩烨觉得自己自出生以来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过,先是戴错耳环惹人耻笑,又是卖力表演却被太子无视,现在连回家的马车都被人冲撞!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她正准备出言训斥外面骑马之人,却听到回报说是上官家的马,她只好忍着气又坐下,别人还好说,上官家的人,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李夫人也觉得一口气难以下咽,恨恨道:“彩儿,你且等着,今日他上官家让我们李家人这么难堪,总有一天,我们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李彩烨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们也不想想,明明是他们自己先找别人的麻烦,现在却把过错都怪罪到别人身上去。 李府的马车过去后,上官文轩不快的盯了上官靖成一眼。 “爹,我真不是故意的,这马我也是第一次骑,摸不准它的脾性,我哪知道它会突然发性呢?”上官靖成喊冤道。 “别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瞒过我,分明是你使的手段,今日本就和李家弄得不愉快,你这样子,不是加深了仇恨了吗?” “爹,李家和咱么家不对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他家夫人嫉妒娘亲,他家女儿看不惯婉儿,母女两都是一路的,还有那个李华晨,一看就知道对婉儿心怀不轨,我就是看不惯!” “好了,三弟少说一句吧,冤家宜解不宜结,甭管他们怎样,咱们只求问心无愧罢了。”上官靖宇当起了和事佬,上官靖康也点头同意。 “好了,这件事就算了,切不可有下次!”上官文轩严肃道。 见爹爹没有怪罪的意思,上官靖成立刻应是,但看他那不安分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上官文轩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给他们个教训也好,省的他们三番两次的来找清心和婉儿的麻烦。 此时,轿中的上官敬却陷入了沉思,今日婉儿一朝扬名,随之而来的定会是无数的麻烦,当年为儿子聘下柳家二小姐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婉儿似乎比她娘当年还引人注目,这可如何是好? 孩子大了,总不能一直藏在家里,而且看太后的意思,似乎是想让婉儿和太子作配。 若真是这样,婉儿就不能和京中的各家的女眷交恶,这对她的将来没有好处。 想了想,还是觉得,一切随缘吧,上官家在嫁娶之事上,从未强迫过孩子,她爹如此,她也如此,还是看以后吧! 到家的时候,上官婉儿已经趴在娘亲的腿上睡熟了,上官文轩掀帘,柳清心立刻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婉儿,示意他婉儿睡着了。 上官文轩失笑,这孩子,今日恐怕是累着了吧,而且现在也已经很晚了,估计早就困了。 上官靖宇得知消息后,来到马车上,将上官婉儿背在背上,送她回了夏怡轩,紫鹃和雪雁赶紧跟上,其他人都各自散去。 回到夏园的时候,小悠还在等着她们,看见二少爷背着熟睡的小姐回来,连忙掀开被褥,轻手轻脚的伺候小姐睡下。 上官靖宇直到婉儿安顿好之后才离开,这里紫鹃和雪雁也分别洗漱睡下。 ps:点击过万了哦,吼吼,求个收藏!明天就会退出新人榜了,喜欢的亲们赶快收藏哦~ 第五十五章 一朝扬名 第二日,上官婉儿的事迹立刻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昨日那些参加了寿宴的贵族公子们,直把上官婉儿夸成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女一般。 很快,京中的人都联想到她出生之日的异象来,多年前的传言又重新被人提起。 就在京城的人们争相传颂她的事迹的时候,上官婉儿还沉浸在睡梦中。 昨日睡的实在是很晚,她就干脆赖床到底。 直到巳时她才起床,还好家中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否则自己肯定会被批评的。 小悠为她梳妆,一边拿一只白玉兰花簪在她头上比了比,一边道:“听说小姐昨日艳惊四座,一舞成名了呢!” “昨天你又没在,定是紫鹃和雪雁告诉你的吧?”上官婉儿道,又不是她想跳的,她总不能拂了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吧? 小悠抿嘴一笑:“这下好了,小姐终于扬名了,也不至于明珠蒙尘了。” “什么蒙不蒙尘的,我可没想那么多。”又看小悠莞尔一笑的样子,很美,不禁道:“说起来小悠姐姐今年也二十出头了吧,要不然我跟娘亲说说,给你找个好人家吧。” 小悠没有想到小姐会突然说这个,看了眼正在铺床的雪雁,娇羞道:“小姐说什么呢,我已经打定注意要跟着小姐一辈子的,小姐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就算你要一直跟着我,但也不能耽误终身大事呀,难不成为了我,你一辈子都不嫁人了吗?那我可就罪过了。” 谁知小悠正色道:“小姐,我不是说着玩的,我是认真的,我当年孤苦无依,要不是上官家收留了我,给了我一口饭吃,我现在还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步了,从夫人把我指给您的那一刻起,我就立誓,要一生一世照顾好您!” 上官婉儿也没想到会引出她这一段话来,眼中有感动之色闪过,为了当初的一饭之恩,她就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报答,自己实在是愧不敢受啊! 此事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作罢。 就在上官婉儿想着要转移话题逗小悠开心的时候,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整个夏园里只有一个人上楼的时候是这种声音,上官婉儿和小悠抿嘴一笑,不知道雪雁又有什么事情,这样急匆匆的。 果然,还没看见她人呢,就听见她的声音道:“小姐,你猜我刚才听说什么了?” 上官婉儿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好奇道:“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呀,怎么弄得这满头的大汗?” “我娘今日送花来给夫人,我就去见了她一面,刚从昙园回来。” “小姐可知道我娘跟我说什么了吗?”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你娘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惹得你一口气从昙园飞奔回来?”上官婉儿娇笑道。 “我娘跟我说,要我千万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说您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还说您是上天指派到咱们阳城来的大贵人呢!”雪雁与有荣焉道。 上官婉儿一愣,从座位上站起,道:“你说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雪雁面带疑惑的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娘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说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就有人传您昨晚的光辉事迹,不到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接着就有这样话传出来啦。” 上官婉儿陷入沉思,这到底是闲来无事的阳城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呢,还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谣言?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于是决定去昙园问问娘亲的注意。 “走,我们去一趟昙园。”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正捧着饭菜上楼的紫鹃见状,不由道:“小姐还没吃东西呢,等用过了再出去吧。” 上官婉儿想了想,算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就吃了饭才过去。 来到昙园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柳清心虽不喜人多,但像今天这样悄无声息的情况也不多见。 上官婉儿一路轻手轻脚来到墙根下,只听娘亲叹息一声,道:“唉,也不知是福是祸,我们把她藏了十六年也不知对不对?” 另一个淳厚的声音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还是思量以后要紧!” 上官婉儿一下就听出那是爹爹的声音,他们是在谈论自己吗? “婉儿的事,我已经跟爹商量过了,爹的意思,一切随缘,咱们还是一切照旧,只是以后多派人跟着婉儿就是了。”上官文轩道。 “我也没想到,婉儿的出现,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你听说了吗?李家少爷昨天一会去就连夜闹着要他爹来我家提亲,还好他爹没同意,要不然,由着他们闹到咱家门口来,成什么样子?” “这我倒没听说,你且放心,就算爹和我拦不住,不是还有太后吗,她老人家肯定会护着婉儿的。”其实远不止如此,今天一大早,管家来报,说府周围多了很多窥探的人,这些人,多半是冲着婉儿来的吧! 上官婉儿不由扶额,那个李华晨还真是有意思,不过就见了自己一面而已,提亲?亏他想得出。 不过,留言果然是不长翅膀都会飞的东西,才一夜的时间,就被人传成这样,自己还真是没有预料到。 事已至此,还是像爷爷说的那样,一切随缘吧!流言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就容易变味。 想到这,她悄悄退下,出了昙园,回了夏怡轩。紫鹃看小姐出门的时候还略带焦急,来到昙园也没进去,站了会就回来了,不禁感到奇怪,但看她脚步轻快的样子,想来应该没事了。 尚书巷李府,整个府邸都呈现出诡异的安静,没有夫人责骂少爷和小姐责打丫鬟的声音,路过书房的下人们个个敛声屏气,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主子,招来祸患。 书房中,李华晨跪倒于地,拽着李尚书的衣摆,哀求道:“爹,就当孩儿求您了,您就去一趟上官家吧,孩儿一定要娶上官婉儿!” 李夫人恨铁不成钢道:“瞧你那点出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偏偏看中上官家的那个小妖精,我告诉你,没门!”当年柳清心把京中的王孙公子迷得团团转不说,她女儿也是一样,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李华晨没有理她,继续向爹哀求,谁知道他一把他脚踹倒在地,道:“你给我赶紧死了这条心,上官婉儿是你能随便打主意的吗?别说上官家的老头不会同意,就算是太后娘娘,也绝不会允许的!” 李华晨愣在那里,爹中年得子,对自己向来是欲与欲求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可是今天居然将自己踹翻在地。 他越想越伤心,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泼来,说什么也不愿起来。 李威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心下五味杂陈,自己中年得子,自然是喜不自胜,这孩子自出生以后就百般宠爱,没想到却养成了他说一不二的脾性。 自己贵为吏部尚书,他的独子,将来就算没什么本事也能有锦绣前程,可这回他的要求,可不是自己能达成的呀。 想到这里,他决定还是要煞一煞儿子的性子,于是拂袖而去,压根就没理会兀自吵闹不休的儿子。 李华晨见爹拂袖而去,娘瞪了自己一眼,也跟着出去了,姐姐又不是好惹的,自己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 李彩烨见到自家弟弟为了上官婉儿闹成这样,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但凡他想要某样东西,爹娘又不给的时候,他就会这样,不过最后,那些他得到手的东西,不是被他砸烂了,就是玩了一阵子就没了兴趣,被他丢到一边。 想到这,她不由眼睛一转,踱步来到他跟前,道:“华弟,你真的那么想娶上官婉儿?” 李华晨看到姐姐的眼神无来由的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又道:“可是爹娘不同意。” “我有办法,只要你肯听我的,我就能让你达成心愿。”李彩烨引诱他道。 “真的!姐你真的有办法,太好啦!”他立刻破涕为笑。 李彩烨看着他欢蹦的样子,心里暗道:上官婉儿,你给我等着,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ps:求收藏,吼吼! 第五十六章 小可爱 关于上官婉儿的流言,传着传着,就渐渐止息了下去,上官婉儿自那日出宫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出门,那些见不到正主的人,自然没有了听信流言的*。 直到这时,上官婉儿才松了一口气,想来这只是人们一时好奇,拿自己的事来调剂一下单调的生活罢了,于是她该干嘛干嘛,不再理会这些事。 这期间云水柔也来过一趟,绘声绘色的跟她描述了上官家门口翘首企盼的那些登徒子,上官婉儿只是一笑,并未理会。 云水柔叮嘱她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不管什么时候出门一定要叫上她。 上官婉儿嫌她话多,推她下去找紫鹃雪雁踢毽子,但心里还是暖暖的。 踢毽子是这么多年来,云水柔来夏怡轩必须进行的一个项目,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和雪雁赢紫鹃的次数寥寥无几,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这日午间,上官婉儿吃过午饭,散了会步之后,来到楼上,准备宽衣睡午觉,谁知掀开被子后,却看到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东西,只有巴掌大小,正躺在自己的软枕旁边,伸着粉嫩的小舌头,睡的正香。 上官婉儿失笑,温柔的伸出手去,下一刻却毫不怜惜的拎起了那只小东西的脚,把它拿到眼前细细看了一番。 这小东西就是上官靖成回来的时候给她带的礼物,和所有的女生一样,上官婉儿也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她满心欢喜的收下,细心的照料它,并给它起名叫“小可爱”,谁知道在三哥那里安分异常的它,到了自己这里却非常调皮。 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它都会上蹿下跳,还爱满屋子的瞎转悠,她屋里的水晶盘,玛瑙碗,也不知被它弄坏了多少。 而且它还极通人性,每次都会在上官婉儿发飙之前溜之大吉,瞅着事件平息或是她心情好的时候又再次出现,上官婉儿拿它也没有办法。 最令人称奇的是,它总是会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一阵子,但每次都会在不久之后又自己回来。 它第一次出走的时候,可急坏了夏园的人们,上官婉儿为此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后来,随着它出走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家也就司空见惯,上官婉儿深深的觉得被它欺骗了感情。 它这次出走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好像是年前的时候就出去了吧,这样算来,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都没回来了。 上官婉儿确认它没有受伤之后,叫了雪雁上来,随手把它丢给雪雁,道:“去,先把它给我洗干净了才许它进我的屋子。” 小可爱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趴在雪雁怀里,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里还有泪水滚动。 “你装可怜也没用,一出去就是一个月,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下次再敢出去这么久,就别回来了。”上官婉儿佯作生气道。 说完就掀开被子躺下去,没再说话,雪雁笑着抱了小可爱下去梳洗。 一开始的时候,上官婉儿也心血来潮的帮着它洗过澡,但是它太不配合了,弄得她一身的水,后来还是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雪雁了。 紫鹃这些年出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小悠又要看账簿,又要帮着料理后院的事情,也忙不过来,于是这件事情就落到了雪雁的头上。 她倒是很乐意接受这项工作,每次看到小可爱湿水之后眼巴巴的样子,她心都软了下来。 有意思的是,今天小可爱倒是很配合,乖乖的任雪雁帮它梳理毛发,没有挣扎。 雪雁见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毕竟天气还冷,可别冻着它才好。 洗到脖子的时候,突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顺着摸了一下,好像是用一根绳子拴在它脖子上的。 她不由好奇的拉出来一看,见是一枚小小的玉牌,上面刻了一柄长剑的样子,她没有多做它想,顺手放在了一边。 小可爱以前出门的时候也会顺带着带些东西回来,什么花呀、朵呀、小金牌呀,也带回来不少,有一次还带回来一只奄奄一息的耗子,气的小姐一脚把它踢出套间,整整半个月都没让它进房间。 半个时辰之后,上官婉儿悠悠醒来,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肩膀上有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还有轻微的呼噜声,知道是小可爱。 她顺着它的毛发摸了摸,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知道雪雁已经给它洗过澡了,起身时顺手把它放在了床头的藤筐里,替它盖上一个用手帕改成的小棉被。 整个过程都没有惊醒它,说来也怪,小可爱平时睡觉的时候都很紧醒,别人轻轻碰一下它就会立马跳起来,只有上官婉儿,无论她怎么揉搓,它都只顾睡它的。 小悠见状,立刻把烘的暖和和的袄子给她披上,上官婉儿自去了净室洗漱一番,才开始穿衣。 梳妆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一阵欢声笑语,不由看了小悠一眼,小悠会意,解释道:“是春桃和抱琴她们几个呢,这会没什么事,都在下面堆雪人、打雪仗呢。” 在夏园当差应该算是最轻松惬意的了,除了月钱更高、赏赐更多以外,还有几桩旁的地方没有的好处。 比方说,隔一段时间小姐就会亲自为她们把脉,有个病痛什么的,也都是小姐帮着瞧的。 除此之外还有休假,每月有四天的假期,可以自由安排,那些从外面来的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那些家生的也可以行动自如,而且还不扣月例。 这样的规定让人新奇不已,外面的人都想往上官家来,而上官家的人都想往夏园来。 不一会儿上官婉儿就梳好了妆,她没有用脂粉,只是淡淡的扫了一下眉,点了一点唇,她皮肤白皙水嫩,根本用不着脂粉。 耳朵上塞了玉米粒大小的玉塞子,头上除了一根固定用的白玉簪,别无发饰,雪白的玉簪,更衬的她如瀑般的秀发乌黑亮丽。 看到雪雁走上前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只见她拿出一个一寸见方的玉牌,递过来道:“小姐您看,这是洗澡的时候在小可爱脖子上发现的。” 上官婉儿接过玉牌,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枚玉牌上雕了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在右下角的位置,还錾了一个很小的“风”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翻过来看背面,只见后面刻了草书的“慕容”两个字。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姓氏,是干什么的来着?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只好作罢。 这枚玉牌乃是用上好的羊脂美玉做成,估计价值不菲,也不好随便处理了,就交给了小悠,道:“先把这个收到库里去吧,回头要是有失主找过来,就拿出来还给人家。” 小悠接过,拿着玉牌去了库房。 小悠下去后,上官婉儿起身来到床边,只见小可爱蹬开了它的小棉被,前后脚掌分别有一只挂在藤筐上,还在呼呼大睡。 上官婉儿看着它,不由腹诽,那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某个世家相传之物,一般有族徽的家族都不会是小家族。 就好比上官家的标记,就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吉祥鸟图案,凡是上官家名下的产业,以及上官家制造出来的东西,都会带有这种图案,当然,这当中不包括那些暗底下的生意。 这个小东西不会给自己惹了大麻烦吧?上官婉儿不由想到。 此时的小可爱好像感觉到了上官婉儿看它的眼神,挪了挪身子,睁开眼睛,看到上官婉儿的瞬间,咧开了小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算了,也许只是谁不小心掉了的东西,无意中被小可爱拾得罢了。 看到它一睁眼就开始讨好自己,上官婉儿还是很开心的,伸手把它从藤筐里抱出来,搂在怀中。 小可爱舒服的在她怀中蹭了蹭,安安静静的任由她抱着。 也只有上官婉儿抱着它的时候,它才会这么乖,别人可抱不得。 就在此时,去库房放东西的小悠却匆匆跑上楼来,上官婉儿不由好奇,小悠向来沉稳,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样焦急? ps:已经三十天了,新人榜上不去,下个星期有导航推,依旧求收藏和票票~ 第五十七章 失窃 小悠来到库房,斟酌着把这枚玉牌放在哪里好。 这些年她跟着小姐,有时候店里出现一些问题,二少爷来不及处理的时候,她也会帮着出去处理一下,一来二去,见识自然比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多,她一眼就看出,这枚玉牌非比寻常。 思量了一会,决定还是放在最里间,于是抬脚向里面走去。 上官婉儿的库房很大,是后来特意为了存放东西而建起来的,就位于浴室的旁边,一面还临着瘦心湖。 整个库房分为三进,第一进放的都是些陈列品,瓶瓶罐罐之类的摆设,这些东西一般都比较大,放在里边的话进进出出的不方便。 第二进放的都是些衣物,她一年四季的衣服实在是太多,套间的衣柜根本就放不下,那些多出来的衣服,都放在这里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布匹衣料之类的东西,也都放在这里。 第三进,也是最后面一进,放的都是些金银玉器之类的,能进这里的,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或是对小姐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比方说二少爷送的那支蝴蝶玉簪,还有小姐珍藏的离恨天的画作。 小悠打开装有那支蝴蝶玉簪的匣子,准备把这枚玉牌暂时先放在那里。 谁知打开之后却发现,那支玉簪不见了!那可是二少爷送给小姐的生辰礼物,小姐轻易都舍不得带的。 平日都是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的,自从小可爱来了之后,怕它乱窜弄坏了,才拿到库房里来的。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玉牌,锁了库房的门,慌忙向小姐报告此事。 上官婉儿得知消息后也是一愣,库房的钥匙,只有小悠、紫鹃、雪雁和自己有,另外就是兰姨那边有一套备用的,而这些人,都是她绝对信得过的人。 而且那簪子,她身边的人都知道是二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谁也不会没眼色的去拿那个东西。 再说她对身边的人素来大方,她们缺什么也不会缺银子花,这就奇怪了。 她想了想,吩咐小悠道:“这件事先别声张,你们还是照常行事,暗中留意即可,我倒要看看,是谁的手那么长,居然伸到我的库里来了。” 小悠点头应是,又道:“咱们的院子,从来就没有外人来过,我估摸着还是院里那些丫头们中间,不知哪个没眼色的偷拿的。” 雪雁平日里跟她们玩的多,虽然心里也知道她们偷拿的可能性最大,但还是忍不住替她们说好话:“应该不会吧?她们可都是夫人挑上来的,也能帮着咱们做不少事了,尤其是春桃,最是个伶俐能干的了。” 春桃是外面来的,她们一家人都是京郊种田的农户,因为和雪雁家的花园子离得近,所以两人的关系也比较好。 上官婉儿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样清秀,温柔敦厚的形象来,她确实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于是轻轻点头道:“不管是谁干的,总会露出马脚来,我们只要暗中留心查访,总能找到的。”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紫鹃道:“就是,钥匙都在咱们身上,还是先查探一下那人到底是怎么进到库房的要紧。” 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进到库房里拿东西,那小姐身边的防卫可就堪忧了,还是要尽早向太后报告此事,万一下次小姐出什么事,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小悠突然解下身上的钥匙,放在上官婉儿身前,道:“为表清白,这些日子,我们的钥匙还是先交给小姐收着吧。” 上官婉儿一惊,立刻道:“小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疑心你们的意思,那支簪子,若不是二哥送的,丢也就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姐,您听我说,您的钥匙,一直都是锁在床头柜里,从没拿出来过,旁人也靠近不得,您平日里也几乎不去库房,有什么事情,都是我们几个去的,而库房除了大门外,也没个能钻空子的地方,肯定是有人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我们身上的钥匙开的库房门,因此钥匙还是先交到您这里最好。” 紫鹃和雪雁听了也觉得有理,纷纷拿出钥匙,交给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无法,只好先收下钥匙,再作打算。 四人商量已定,装作没发现的样子,一切如旧。 这时怀里的小可爱不安的扭了两下身子,看到怀里的小可爱,上官婉儿忍不住数落它:“都怪你,要不是怕你上蹿下跳的弄坏了那簪子,也不会把它收到库房里去,也就不会丢了。” 小可爱大惊,用一副关我什么事的眼神看着她,上官婉儿知道自己冲它发火发的有些没道理,但自己屋里出了贼,心里到底还是不痛快。 自己好吃好喝的待她们,向来都是和颜悦色,从来也没惩罚过她们,每到年节或是谁过生日的时候,还会送些东西,体谅她们为奴为婢的辛苦,连重活都没舍得叫她们干,她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上官婉儿很失落,小可爱似乎察觉到了,一个劲的往她脸上凑,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去舔她的脸。 感觉到脸上湿乎乎的,上官婉儿低头看见小可爱萌萌的大眼睛,不由被它逗笑了。 晚饭过后,上官婉儿一个人半靠在软榻上看书,小悠斟了一杯茶过来,看到她那个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有心事?” “被你看出来了?”她接过茶盏道。 “小姐捧着这本书看了半天都没翻过页,”小悠道,“可是为了今日失窃的事吗?” 既然已经被她看出来了,上官婉儿索性道:“是啊,我待她们也不薄,她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 小悠端了个绣墩坐在她旁边道:“小姐魔怔了,您一定是想着,自己从来就没让她们受过委屈,还对她们那么好,想不通为什么还会有人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吧?” “其实小姐大可不必如此伤感,人心思变的时候,哪里会因为素日的那些小恩小惠,就不去做那伤害身边的人的事了呢?您就算对她们再好,也无济于事,小姐就是脾性太好了。” “奴婢有一事要劝劝小姐,这一次,无论查出是谁干的,您都要严加惩罚,咱们屋里的丫头,就有些被惯过头了,她们行事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要让她们知道,小姐就是小姐,下人就是下人,否则的话,终有一天她们会欺到您头上来的。” 听了小悠语重心长的一席话,上官婉儿心里五味杂陈,自己还是有以前的思维,没有使唤人的习惯,平日里也不是太注意上下尊卑。 但是在这个讲究尊卑的世界里,自己的想法做法就显得不合时宜了,可以说今天丢东西,有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怪自己吧? 她抓着小悠的手道:“小悠,谢谢你,只有你会跟我说这些,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次谈话之后,上官婉儿和小悠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也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次日是初五,以往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举家前往云府去拜年的,但是今年,因为关于婉儿的那些传言,上官夫人还是决定最近别让婉儿出门的好。 最后只是她和上官文轩,以及上官靖宇一道去了一趟云府,上官靖康有些事回到了军营,上官靖成又没了踪影。 云夫人知道她家的情况,而且亲姐妹之间,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还是欢欢喜喜的迎接了他们,留了晚饭才送他们出门。 这日晚间,紫鹃正准备给小姐捂手的时候发现套间的净室里没水了,就叫了春桃端了热水上来。 上官婉儿有个习惯,就是睡觉之前都会用泡在热水里的毛巾捂手,这样既可以活络筋脉,还可以保养手上的皮肤。 谁知春桃没上来,却是雪雁气呼呼的上楼来,道:“小姐,我知道是谁偷的东西了。” ps:求收个藏~ 第五十八章 处置 雪雁平日里都是大大咧咧的,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今日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紫鹃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既是找到了那个偷东西的贼,好好处置了也就好了,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你快说,到底是谁干的。” 雪雁朝门外边喊了一声:“还不快自己进来,难不成还要小姐亲自请你进来吗?” 上官婉儿和紫鹃不由好奇的向外边看去,只见过了一会,一个面容清秀的丫头蹭着步子走了进来。 看到她进来,紫鹃不由好奇道:“不是叫你去打热水吗,热水呢?” “还好意思打什么热水,你自己说,到底干了什么好事!”雪雁大声道。 谁料她突然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道:“小姐恕罪,库里那支簪子,是……是我拿的。” 上官婉儿一时愣在那里,她怎么也没想到,簪子居然会是她拿的,难怪雪雁会那么生气,要知道当时雪雁还为她说了好话,而且平日里两个人关系又那么好。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小姐是缺了你吃的,还是缺了你穿的,你要做出这种事来?”雪雁气急。 上官婉儿示意紫鹃拉住她,省的她一时冲动动起手来。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行。”上官婉儿道。 “要是不放心,就叫小悠过来吧。”紫鹃这才拉着雪雁出去了。 回到她们屋里以后,紫鹃劝雪雁道:“好好地,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东西是春桃偷的呢?” 雪雁坐在床上,道:“都怪我不好,紫娟姐姐,你可知道,那蹄子是用我的钥匙开的库房门,这让我以后怎么还有脸面对小姐?” 紫鹃不由一惊,道:“什么,拿你的钥匙开的门?怎么会这样?” “我说前一阵子她怎么没事就爱往我屋里跑,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从小姐满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夜里就不需要好几个人陪着了,只留一个值夜的在楼上就行,所以小悠、紫鹃和雪雁在小院里都有各自的房间。 小姐吩咐了不要声张的,紫鹃怕雪雁这个样子出去,会惊动了别人,所以就把她带到她们值夜时睡的这个房间来。 这个房间就位于小姐闺房的旁边,小姐只要睡着了,向来都是一觉到天亮,不会醒的,她们值夜的时候只要等小姐睡熟了,就可以自行休息了。 “那她到底是怎么成事的呢,你把库房钥匙放哪里了?”紫鹃问道。 “你也知道,我平时是个忘性大的,又爱跑跑跳跳的,生怕钥匙放在身上弄丢了,就锁在了我放贵重物品的匣子里。” “那日她说娘家妹妹要出嫁了,想照着小姐赏给我的那支如意簪做样子,打一支一样的送给她妹妹做添妆,我当时还忙着,就告诉了她开匣子的钥匙所在的位置,让她自己去拿的,估摸着就是那会偷了钥匙,进了库房的。” 紫鹃点了点头,道:“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她虽跟你关系好,但能进你屋子的可不止她一个人呀?” 谁知紫鹃一提到这,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道:“说到这里我就来气,她偷了东西,悄悄放在给她妹妹的添妆盒里,还是我亲自给她送出去的!你说气不气人?” “要不是我无意中看到她藏在花样子里的当票,还不知道她竟是个贼呢?”雪雁恨恨道。 “什么?你说她把小姐的东西当了?”紫鹃一副吃惊的表情,“是活当还是死当?” 要是活当的话还好,应该还能赎回来,但若是死当,当铺收了死当的东西,可能转手就处理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什么活当死当的,我也不清楚,我小时候虽然跟着我娘跑过生意,但还从没进过当铺,只知道当票的样子,也分不清别的。” 紫鹃叹了口气:“唉,就算是活当,眼下天都这么黑了,估计人家当铺早就关门了,一时半会也拿不回来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这里紫鹃又劝解了雪雁几句,只是她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说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 劝人这种事情,紫鹃可不擅长,她暗道还是交给小姐和小悠去解决吧。 小悠进到套间的时候,见春桃跪在地上,头低的都垂到了胸口,小姐却怔怔的坐在那里,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唉,小姐还是不习惯做处置人的事呀,自己还得提醒提醒她才是! 想到这里,她走上前去,和以往一样轻声细语道:“小姐的茶凉了,奴婢去换一盏热的吧。” 就在伸手接过茶杯的当儿,使了个眼色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道:“春桃,你可知罪?”话虽严厉,但语气还是有所欠缺。 春桃听到她问话,叩头不止,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小悠继续用眼神鼓励她,她顿了顿,又道:“你且说说,你是怎么进到库房里,拿走那支簪子的?” “回小姐的话,奴婢……奴婢是偷了雪雁姐姐的钥匙,进到库房的。”声音越来越小。 难怪雪雁刚才那么生气,原来问题是出在她那里。 小悠轻轻咳了一声,上官婉儿回过神来,接着道:“那你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呢?” 小悠突然哭了起来,抽抽噎噎道:“小姐要处罚就处罚奴婢一个人好了,不关我哥哥的事,他也是为了筹钱给我娘治病,求小姐不要怪罪他。” “这中间又关你哥哥什么事,速速从实说来!”上官婉儿的话说的越来越顺。 “我拿到簪子以后,偷偷放在送给小妹添妆的盒子里,托……托雪雁姐姐送出去,我事先已经通知过哥哥了,只说盒子里有他需要的东西,哥哥就拿了簪子去了当铺,当的钱全都给娘亲治病用了,他一分钱也没拿呀。” 春桃这样维护她的哥哥,让上官婉儿有些动容,而且她偷东西是事出有因,为了给家人治病,她不禁心怀安慰。 小悠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又心软了,春桃偷东西虽然是事出有因,但是偷盗却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决不能姑息! 看到小姐向她望过来的求助的眼神,她假装没看见,拿着茶盏出去了。 上官婉儿本来想叫小悠帮忙拿个主意的,谁知道她低头出去了,这是逼着自己处置春桃呀。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娘的病治好吗?为什么不送去济民堂呢?” 小悠见到了这个时候小姐还关心她的家人,不由痛悔自己所为,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偷了小姐的东西呢? 上官婉儿见她没出声,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叫紫鹃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清了两下嗓子,道:“你哥哥把我的簪子当到哪家当铺去了?” “回小姐的话,东西当到了永平?了。” 该问的已经问完了,接下来就要想想该怎么处置她了,上官婉儿斟酌了一会,道:“春桃,虽然你偷东西是为了替娘治病,但偷盗的罪名你还是坐定了,这样吧,你回家去吧。” 小姐这话的意思是要赶自己出去了,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比她预想的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小悠轻轻叹了口气,小姐还是太仁慈了呀,依她的意思,就该打个三十板子,再赶出去。 但小姐已经做了决定,她当然不会多说什么,上前去拉起春桃,向外面走去。 春桃临去前深深的望了上官婉儿一眼,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跟着小悠出去了。 看着她们出去的背影,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胸口堵得慌。 这时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伸到她面前,她摸了摸它,小可爱立刻闭了眼一副满足的神态。 有了它打岔,上官婉儿的心情好了不少,那边紫鹃看到小悠拉着春桃出去,来到套间伺候小姐躺下。 发生了这件事情,上官婉儿也没心情再捂手了,只是紫鹃出去前,她还是吩咐道:“春桃的事,对外就说她家里有人生病,她回家侍疾去了,等过段日子再说吧。” 紫鹃点了点头,上官婉儿又嘱咐了她回头去看看春桃的娘到底是怎么了,还有簪子也要尽早找回来的话,就让紫鹃下去了。 ps:收藏,收藏,吼吼~下一章,无痕公子要出场啦 第五十九章 永平当 第二日天还没亮,上官婉儿就早早的起床了,她一夜都没睡好,一想到春桃那样敦厚的人也会行窃,她心里就不舒服,她家里有困难,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 想到这里,她立刻叫了紫鹃来去查访她家里的事,至于赎回簪子的事,还是找二哥帮忙吧。 紫鹃领命出去,自去找人探访,这些年,她在凤卫里的级别也越来越高了,自有她的法子查探清楚。 上官婉儿见她出去后,命人请了上官靖宇过来。 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的上官靖宇这两天难得的清闲,毕竟是大过年的,做生意的人也要回家和家人团聚。 他听到来报,即刻就来了夏怡轩,婉儿正在用早饭,看见他进来,连忙招呼他坐下,并问他吃过饭没。 “你一大早的就叫人请我过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呢。”上官靖宇道。 上官婉儿不好意思道:“是我考虑不周,二哥既然还没吃,就一起吃一点吧。”回头吩咐了小悠再上一副碗筷来。 上官靖宇并未推辞,依言坐下,和她一起就着爽口的小菜喝了一碗粥。 寂然饭毕,二人移坐到二楼的暖阁里去说话。 上官文轩特意叮嘱过他们,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否则饭菜会呛到气管里去,于是吃饭不说话成了上官家不成文的规矩。 两人围着熏炉坐下,小悠和雪雁分别端上新进的雨前龙井和她们自制的小点心。 看到那些做工精致,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糕点,上官靖宇不由道:“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那样奇巧的心思,做出来的东西,光是看着就让人爱不释手,我听说,有些人来咱们??坊买了点心以后都不吃的,专门放在屋里做摆设呢。” 上官婉儿莞尔一笑,自己儿时一时兴起,和二哥一起合伙做的生意,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了。 除了最开始做的花露和蛋糕生意,接下来他们又合伙开了成衣店、首饰店、酒楼、书画店、绣品店,以及最受外地人欢迎的温泉浴。 温泉浴就是专门给人洗澡和住宿的地方,不过因为泡澡的都是温泉水,所以价格自然也是不菲。 但是这里却是外来的旅人们必来之地,到了阳城却没有去过温泉浴,相当于没有来过阳城! 这也是上官婉儿突发奇想,想出来的注意,反正她爹爹花大力气弄好的温泉,只有她和娘亲两个人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于是她就想了点子,引另一股温泉水出去,租了一个三进的大院子,专门做起澡堂生意来,不过她做的可是类似某世的高级温泉会所的类型,可不是那些小澡堂能够媲美的。 现在京都中夫人小姐们时兴的生活就是,去雅香居买花露,去霓裳坊做衣服,往凤翔楼挑首饰,要是累了的话就去??坊用点心,别提多舒服惬意了。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些生意都是上官婉儿的注意罢了。 当然,作为近些年来最火爆的的生意的老板之一,上官婉儿也是赚的盆满钵满,去年的时候,还曾托紫鹃给她在京郊外买了一个小庄园,也算得上是个小富婆了。 上官靖宇尝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两口茶之后,环顾一圈,突然道:“怎么不见紫鹃?她不是向来都是跟你形影不离的吗?” 没想到却看见婉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正色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二哥,这件事我没有打算跟别人说,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这才……” “你说的什么话,二哥能算是别人吗?”上官靖宇故作不悦道。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前天的时候,我屋里发现丢了东西,昨天晚上抓到了那个偷东西的人,是我屋里一个老实本分的丫鬟,我念着她也是事出有因就没有重惩,只是把她打发了出去,紫鹃一大早就出去料理这件事了。” “若是丢的是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偏偏她偷的,是那年二哥送我的蝴蝶簪子,我这才不得不处置了她。”上官婉儿说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既然事情你都已经处理了,那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呢?”上官靖宇问道。 “是那支簪子,她把它当给了当铺,我想找二哥帮忙赎回来。” “那当票可在?” 上官婉儿从袖子里取出当票,递了过去。 上官靖宇打开看了看:“怎么是是永平??”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上官婉儿好奇道。 “也没什么,只不过这家当铺不同于京城别家几个当铺,是前些年才开的,资金倒也雄厚,只是,我却一直查不出它背后的东家,只知道不是我们阳国的人。” “那也没什么稀奇,我们阳国这些年征战四方,那些临近的国家免不了胆战心惊的,以做生意的名头在京城设几个暗桩,倒是很有可能的。” 上官靖宇对妹妹超乎寻常女儿家的睿智早就习以为常了,接着道:“只是,能躲过我上官家的查访的,估计背后的人不可小觑呀。” 上官婉儿没再就此事发表别的看法,只是催促着二哥赶快去赎回东西,上官靖宇跟他说现在正是年节,等过了初八,当铺才会开门,并保证一开门就去赎回簪子,这才离去。 上官婉儿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张当票上标的是死当,也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从皇城出来,沿着朱雀大街一直往南,在接近南门的地方,右手边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巷子。 别小看了这条巷子,这里面有天下各大钱庄开的分号,阳城十之*的钱庄,也都开在这里。 这里一天的金钱交换额,比得上一个富庶的县城一年的税收了,若是哪一天这里的钱庄都不开门,那整个阳城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当然,这条巷子里不仅有钱庄,还有几家知名的当铺,永平?就是开在这里。 这永平?是五年前突然出现的,在这个比朱雀大街的房租还要高两倍的巷子里,盘下了不小的店面,只是位置有点偏,在巷子的最里边。 永平?不仅是店面大,后面的空间更大,只见柜台后面是一个两进的院子,这个看似普通的院子,防卫却不是一般的严密,就连上官家的探子都查探不到里面的情况。 此时院子第二进的最里边的书房内,永平?的大掌柜正恭身向桌后的一名年轻男子汇报着一些事情。 永平?的大掌柜,放在京城的生意人当中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人了,不知道那个年轻男子是什么人,竟值得他这样卑躬屈膝的对待。 只听他向那人道:“回禀殿下,阳城最近并没有什么别的大事发生,除了太子寿宴那日,上官家的小姐曾经一舞动天下之外,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原本正漫不经心的听着他汇报的年轻男子,在听到“上官小姐”几个字之后立刻坐直了身子,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掌柜只好向他描绘了上官家小姐如何奉太后之命献舞,如何艳惊四座,第二日又有什么样的传言等等,通通都告诉了他。 那名男子眯起了狭长的凤眼,聚精会神的想着什么,大掌柜不敢打扰他,安静的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眼前这位是自己的主子,自己五年前就是奉他之命前来阳国开当铺的,永平?明面上是做生意的,其实却是主子安插在阳城的暗桩,专司打探情报的。 这些年,都是主子身边的风、雨、雷、电四大护法轮流来查看情况,今年还是主子第一次亲自前来。 只见他穿了一身绛紫色的锦袍,腰间束了金色的腰带,左手撑在案上,右手不停的在腿上打着拍子,他知道这是主子在想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没错,大掌柜眼里的主子,就是柔然国的王子——玉无痕。 ps:收藏掉了一个,呜呜~ 第六十章 无痕公子 玉无痕得知上官婉儿的事之后,默默良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大掌柜知道殿下心里自有打算。 接着他又问了些当铺的生意上的事情,大掌柜也一一答了,就在这时,有当铺的伙计来向大掌柜询问生意上的事情,玉无痕挥手放了他出去。 佟掌柜来到账房,现在是年节期间,大家都没有开门做生意,正是有时间好好清算账目的时候,殿下还等着看这些账目呢。 他催促账房先生赶快核算清楚账目,就跟着伙计去了库房。 原来是前些日子,一个乡里人来当的一单死当,伙计来询问该怎么处理。 来人当的是一支用料考究、造型灵动的蝴蝶玉簪,所值不菲,这样的东西,应该是从哪个大户人家流出来的好东西,但是当时那个小伙一口咬定东西是自家祖传的,走投无路才拿出来当的。 见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而且东西实在是很好,最后才收下的。 这样的东西虽然珍贵,却不好处理,反正是不能让它再出现在阳国,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主子的母亲,也就是柔然的王后,好像很喜欢收藏玉器,于是决定把这个东西经由殿下之手孝敬给她。 殿下向来孝顺,知道自己的一片好意,一定会开心的。 想着就用锦盒装了那玉簪,去了后院,向殿下献宝去了。 这里大掌柜出去之后,从书房的角落里显出四个人影来,这书房也不大,没个藏身的地方,也不知道刚才他们是怎么藏起来的。 这四人中为首的一个身材修长,手握长剑,一头长发并未束起,而是随风飘扬着,一股狂野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二个身穿一身灰衣,面相普通,双脚不丁不八的站定,看起来很有力量的样子。 第三个看面容就知道是异邦人,左边的耳朵上带了很大的坠子,身形高大魁梧,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最后一位却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她一身短打,腰间缠了一根软鞭,表情冷酷,应该是很少笑的人。 他们四个,就是无痕公子手下的四大护法,分别被称作风、雨、雷、电。 玉无痕明明是王子,为什么要称他为无痕公子呢? 原来,他自儿时阳国一游之后,深深觉得柔然的国力大不如阳国,迟早都是被吞并的结局,于是回去以后,就想方设法的要增强国力。 治国的根本在人才,但是柔然地广人稀,有才能的人肯定没有阳国多。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来到阳国东边的东海郡,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东海郡原本是东海国,是一个小小的沿海国家,后来被阳国的上一任皇帝拿下,改了郡制。 但是这里向来都是江湖中人行走的地方,当时阳国也急着对西胡用兵,拿下这一片土地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军力来管辖,于是这里就成了一些江湖游侠的聚集之地了。 这些人要么拉帮结派,要么独自行动,在这东海郡里各自讨着生活。 后来的皇帝见着东海郡也没什么出产,那些江湖人也还比较安分,就没再投放更多的兵力,只是和东海郡声望最高的慕容家达成协议。 慕容家按例向朝廷进贡,东海郡的治安,就由他们来维持。 于是慕容家就相当于东海郡的土皇帝,而慕容家世代所居住的御剑山庄,又在江湖人心目中占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所以庄主慕容博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武林盟主。 玉无痕打的,就是那些武林中人的注意,他们大都极重义气,也很有热血,正是他想要招揽的人才。 于是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独自来到东海郡闯荡,几经辛苦,终于得了个“无痕公子”的称号,就连身边的四大护法,都是这期间收伏的。 江湖传言,无痕公子,踏雪无痕,武功高强,侠者风范! 他在江湖中也算是混出了一定的地位,也有了一定的号召力。 其实所谓的风雨雷电也只不过是代号,他们都是被原来的家国所不容,才会背井离乡,独自闯荡江湖的。 幸好有了公子,他们再也不用过从前胆战心惊、风餐露宿的日子,所以他们对有知遇之恩的玉无痕,向来是言听计从、心怀感恩、誓死追随的。 风向来都是个一针也扎不出一句话的人,只是双手环胸,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 雨和电相视一眼,知道公子正在想事情,准备退下,雨扯了扯一边风的袖子,向他使了个眼色,三人鱼贯退下,只有电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电看着眼前低眉沉思的公子,思绪飞回到五年前的那个雨天。 当时自己轻信人言,被一群匪徒强行掳至一个隐秘的山洞……就在她绝望的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公子却像救世主一样的出现了。 他打跑了那些匪徒,脱下了他的外袍披在自己身上,带她离开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至今她都记得,那阴冷的山洞和冰凉刺骨的石板,以至于直到现在,她都会时常从梦中惊醒。 每当噩梦缠身的时候,她都会努力让自己去想看到公子的那一瞬间,他就那样背着光出现在自己眼前,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修长的身影和稳健的步伐却深深的映在了她的脑子里,那一刻的他,似乎全身都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后来,在公子的帮助之下,她习得了神鞭之术,再也没有男人敢靠近自己,而那些当初让她承受非人痛苦的匪徒们,也被她一个个的剜心去眼,尸首被她仍在当初的那个山洞里,即便是死,也要让他们尝一尝那冰冷绝望的滋味! 直到她亲手杀了那些禽兽之后,公子才很随意的扔给自己一块腰牌,从此以后,她有了在他身边追随的资格。 玉无痕在听到掌柜提到上官婉儿的时候,思绪就飘回到了十年前,那时的她,好像对自己一副不假辞色的样子,但她越是这样,就越吸引自己。 当年她还那么小,就已经掩盖不住绝代的风华,现在,还真不知道她会长成怎样一副倾国倾城的样子。 只可惜那日的舞姿自己无缘得见,但在自己的计划中,上官婉儿,是逃不掉的! 就是这种绝对自信张扬的笑容,电每每看到时,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玉无痕回过神来之后发现她还站在那里,不由蹙眉道:“有什么事吗?” 她立刻单膝跪地,道:“属下无事,只是看公子似乎有了什么好主意,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公子的忙。” 玉无痕掏出一方锦帕,擦了擦手,道:“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于是告诉了她任务的内容。 待他交代完事情之后,大掌柜又折而复返,手中多了一个很小的锦盒。 玉无痕示意电先退下,用眼神询问掌柜的来意,佟掌柜看到主子似乎有火焰在燃烧的凤眸,立刻低下了头,将手中的锦盒递了上去。 玉无痕根本就没在意掌柜口中说的天花乱坠的蝴蝶玉簪,直到漫不经心的打开盒子之后,才有了一瞬间的愣怔,倒不是这玉簪真的有多名贵,而是簪子上的淡淡昙花香,似乎很像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他缓缓的抚摸着那玉簪,收在了胸口,紧贴心脏的位置。 大掌柜才回到前院,就听到伙计来报说有人拿着一张当票来赎回那支玉簪。 他连忙去了柜台,要是早一刻还好说,现在东西已经交给了主子,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去要回来。 反正当初当的是死当,就说东西已经处理了不就完了?但是看到来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头大如斗,当初就不应该有一时的贪欲,收下那支簪子的。 上官靖宇正坐在永平?的雅座里,喝着伙计新砌上来的茶水,想着待会该怎么开口。 本来已经说好了等过了初八,人家开门了再过来赎东西,冲着自己的面子,就算是死当,永平?应该也会乖乖还回来才是。 但是自己刚回到院子,婉儿就打发人来催促自己快点去,好像生怕那簪子长了翅膀飞走了似的,没有办法,他只好亲自跑一趟。 看到佟大掌柜亲自出来了,他不禁露出职业式的微笑,拱手、让礼、寒暄、坐定。 虽然这间当铺来历不明,但看它在短时间内就能和周围开了数百年的大当铺一较高下,上官靖宇早就对这位大掌柜好奇多时了。 见面之后也不急着赎回东西,倒是和他说起做生意上的事情来。 佟掌柜只好陪着他打太极,二人你来我往,看似说了很多话,其实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透露出去,不得不说,做生意的人就是精明。 越是这样,上官靖宇就对这幕后的东家越是好奇。而另一边的佟掌柜也在想,这位年纪轻轻就掌管上官家产业的二少爷也评价颇高。 年纪不大,倒是老成持重的很,自己可是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才锻炼出现在的水平,他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份功力,实在是后生可畏呀。 ps:嘿嘿,收藏又涨了,下个星期编编给了我导航推,亲们继续关注呀~别忘了收藏哦~ 第六十一章 危机 见上官靖宇说了半日的话,也未说明来意,佟掌柜只好自己提了提:“不知二少爷前来,所谓何事?” 上官靖宇笑道:“和掌柜聊得来,一时忘了正事了,莫怪莫怪。”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当票来。 “佟掌柜看看,这张当票是不是贵当铺开出的?”说着把当票递了过去。 佟掌柜一看就知道,那的确是自家开出的当票,还有自己亲自盖上去的印鉴,不会有假。 他笑道:“没错,这的确是我永平?开出的当票,不知上官二少爷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这支玉簪乃是我上官家之物,因前些日子遗失了,被园中的丫鬟捡到,一时起了贪念,才拿来当的,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佟掌柜,这东西能不能让我赎回去?” 他没有说东西是被偷出来的,如果这样说了,岂不是指人家收受赃物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将来恐怕还有打交道的时候,无谓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这东西名贵不说,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后院的家眷们所用之物,八成是哪个丫鬟起了贼心,偷出来的,他这么说,是觉得后院里出了贼,怕影响到上官家的声誉吧? 想到这里,佟掌柜道:“既是贵府的东西,本该原物奉还才是,只是……上官二少爷来的不巧,东西已经出手了。” 上官靖宇一愣,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把东西处理了,不由追问道:“还请大掌柜行个方便,透露一下东西的去向,这簪子,很重要!” 佟掌柜故作为难道:“上官二少爷可别为难我呀,做我们这一行的,你也知道,买家的信息是不能透露的。” 上官靖宇再三相求之后,他才勉为其难道:“东西其实是转给了西胡来的商队,你也知道,他们没有过春节的习俗,这支商队估计是第一次来中原,不知道年节期间大家都是不做生意的。” “他们来到我店里,再三相求我出几样货给他们,我看他们远来一趟也辛苦,就只好拿了几样死当的东西出来,他们二话不说就全都买下了,那支簪子也在其中。” 反正西胡离柔然也比较近,到时候就算东西出现在柔然,也可以说是西胡商人带过去的。 还有,为什么不干脆说是柔然的商队呢?他怕上官靖宇这样的精明人,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会察觉到什么,自从开业以来,暗底下打探他们底细的人可不少。 事已至此,上官靖宇知道,这一趟恐怕会无功而返了,又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数日前确实来过一个西胡的商队,看样子也像是第一次出远门,他们也的确到过永平?,具体有没有买走那支玉簪,他也不清楚,难道,真的是事不凑巧,被人先一步买走了? 上官婉儿得知消息后默然良久,那东西是二哥所赠,自己向来是珍爱异常的,还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就这么丢了,心里有点不舒服。 上官靖宇看她失望的表情,不由上前抓住她的肩膀道:“好了,别伤心了,回头二哥再送你一支好不好?”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上官婉儿只好点了点头,上官靖宇示意小悠把正在一边玩绣花球的小可爱抱过来,哄婉儿开心。 小悠会意,自去把玩在兴头上的小可爱抱了过来,小可爱玩得正欢,突然被人抱起,很不安的扭了两下,抬眼看见上官婉儿,又立马高兴起来,张着前面的小爪子要她抱。 上官婉儿接过它,看着它讨好的嘴脸忍不住扑哧一笑,上官靖宇看她笑了,放下心来。 又过了两日,正月初八的时候,云夫人派人来请柳清心母女两一块去净慈寺上香。 这两日来拜年的将领众多,云大将军怕皇帝忌讳,搬去了军营住了,云水柔自然也跟了过去,倒让云夫人落了单。 常听人说净慈寺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寺庙,香火虽没有光佛寺那样的大寺鼎盛,但是那里的雪景甚美,而且就在京中,路途也不远,于是就邀了二妹和婉儿一道去进香,顺便拜个佛。 上官婉儿知道这位大姨因为一直没有儿子的缘故,有些落寞,也常常寻了偏方来吃,拜佛更是每年都少不了的,但是到底年纪大了,一直都没能再有孕。 她的心情上官婉儿可以理解,大将军戎马一生,总得要个人来继承,柔姐姐毕竟是女孩子家,将来总要出嫁的。 就算是为了养儿防老,不至于晚年的时候太过凄凉,她也得有个儿子才好。 上官婉儿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思,欢欢喜喜的打扮好了,跟着娘亲一起出了门。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掐牙彩凤纹古香缎纹路的加厚长裙,外罩驼底暗花织金缠枝纹的纱裙,身披了绛红色团花月季花纹的披风,乌黑亮丽的秀发,反绾成一个别致的发髻,轻拢慢捻的云鬓里插着点翠昙花汉白玉华胜,肤如凝脂的手腕上带了那只掐丝珐琅的缠金枝镯子,腰系宫绦,挂了一个缠枝花的香囊,脚上穿的是宝相花纹云头鞋,整个一绝色盖世的佳人! 柳清心满意的看了看她,心怀安慰,女儿的容貌这样出众,虽然将来会有些麻烦,但作为母亲,还是忍不住暗自高兴的。 上官婉儿也在一边感慨,这位美人娘亲好像自自己出世到现在都没怎么变过,四十多岁的人了,皮肤还是那样的水嫩,听说她有很多保养的法子,回头得好好学学。 两人坐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缓缓驶了出去,等出了巷子,又上了云府的马车,刚才的那辆就给了各自的贴身丫鬟坐了,她们三人坐在一起。 她们的马车里只留了一个若兰伺候,雪雁和云夫人身边的锦泰上了另一辆马车,紫鹃一如既往的失踪了。 三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净慈寺,净慈寺是观音菩萨的道场,寺里都是女尼,她们的马车刚刚停稳,就听见车外有人宣了一声佛号,迎了她们进去。 柳清心陪着云夫人去正殿上香,那里供奉的是送子观音,上官婉儿一个小姑娘不便前去,就带了雪雁赏起雪景来。 这净慈寺位于阳城的西南方,旁边就是有名的西市,但这里却闹中取静,站在寺中,远远听见外面的喧嚣声,更显得这里安静宁和。 上官婉儿绕过正殿,向后面走去,只见后面的院子里种了很多参天的古树,大冬天的,也是枝繁叶茂,落了一层积雪之后,显得晶莹剔透,别有一番趣味。 偶尔有小块的雪从枝桠间落下,发出簌簌的声音,雪雁怕积雪落在小姐身上,就取了一把水墨画扇面的油纸伞来,帮她撑着。 上官婉儿边走边赏景,发现前面有一排破旧的小屋,屋檐下垒了一捆一捆的木柴,这里应该是传说中的柴房了吧。 就在上官婉儿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从屋里传出一声很低的呼痛声,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上官婉儿不由停下来脚步,拿不定注意,因为来寺里的都是女眷,上官家和云府的护卫都被留在了外面,若是有紫鹃在也还好,偏偏她也不在。 云夫人身边的几位姑姑倒有些功夫在身,但此刻她们都在正殿,上官婉儿虽然对里面的情况很好奇,但也没打算贸然就进去一探究竟。 她回到院子里,叫了一名女尼带着她一道进去看看。 那女尼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生的有点胖,上官婉儿和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样子。 她带着上官婉儿和雪雁来到柴房前,打开了柴房的木门,上官婉儿跟在她身后。 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之后,木门大开,只见屋里的柴草上,躺了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子,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身单衣,还满是破洞,她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上官婉儿一眼就看出她是生病了,很有可能是得了风寒。 她不由走上前去,伸手替她把脉,那名女子缩了缩身子,很不安的样子。 “别怕,我是大夫,我帮你看看。”上官婉儿柔声道。 也许是听到她温柔的话语,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放松了身体,任上官婉儿替她把脉。 过了一会,上官婉儿撤了手,道:“你应该是很久都没吃东西了吧,天气这么冷,你得了很重的风寒,若不及时医治,会转成肺痨的知不知道?” 她话未落音,那女子就剧烈的咳嗽起来,雪雁连忙上前替她顺背。 上官婉儿转头问陪她一同前来的女尼道:“师傅,不知这名女子可是寺中之人?” 那女尼笑道:“回小姐的话,这名女子不是本寺众中人,这里靠近后墙,可能是无意中进来的吧,看到这里有间屋子,就进来避避寒的。” 上官婉儿也是这样认为的,这间柴房的后面是一片松树林,也可能是从那儿进来的。 她想了想,从随身的香囊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那名女子嘴里,道:“这雪津丸有生津止咳的效用,但是你的病还需要用别的药来调理。” 又道:“雪雁,我记得咱们的马车上好像还有一些药材,你去取过来,回头再嘱咐济民堂的人来接她过去医治吧。” 雪雁迟疑道:“这,小姐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好吧?” 上官婉儿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好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和这位师傅一起去取总行了吧,这名女子病的说话都没有力气了,你就放心吧。” 雪雁看了眼那位态度恭敬的女尼一眼,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上官婉儿又转头对那女尼道:“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师傅跟我走一趟。” 那女尼连忙称是,点头答应了,跟着她一起出了屋子,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女子看到上官婉儿出门的时候,眼睛里有一道精光闪过,但其他几个人都背对着她,没有人发现罢了。 出了柴房,上官婉儿正准备按原路返回,那女尼上前一步道:“小姐,那边是大门的方向,马车都是停在侧门的,这边有些不顺路,还是请随我来吧。” 她说的有理,况且上官婉儿一时也不知道马车到底停在哪儿,就跟着她走了。 可是越走越不对劲,这路好像越来越偏僻了,不由回头想问问那女尼,谁知一回头,却看见那慈眉善目的女尼正狞笑着看着自己。 她暗道不妙,正准备张口喊人,突然后脑勺一疼,晕了过去。 ps:周末,嘻嘻,谢谢大家的支持,喜欢的话记得收藏哦~ 第六十二章 弄巧成拙 雪雁等了半日,却还没见小姐和那名女尼回来,看看柴草堆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左右为难。 又等了一会,实在是觉得事有蹊跷,跺了跺脚,撇下那名女子,跑了出去。 她一出去,那名刚才还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女子就翻身而起,身手矫捷,哪里还有刚才病歪歪的样子? 那女子查看了一下外面的动静,事情好像并没有向她预想的那样发展,上官小姐出去了这么久,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伤她分毫,她还是出去看看为好。 雪雁从柴房出来后,沿着来路一路找回去也没见到小姐,正准备回头看看小姐是不是已经回了柴房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名带着小姐出去的女尼,连忙叫住了她,问她小姐的去向,谁知道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会说小姐去了茅房,一会又说小姐去了正殿。 她正准备再细问的时候,那女尼慌忙走开了,她心下疑惑,只好去了正殿,看看小姐在不在那里。 雪雁到了正殿的时候,上官夫人和云夫人刚拜完了佛,云夫人抽到一支上上签,心情大好,眉开眼笑的。 两人正说笑着出来,看见雪雁焦急的迎了上来,却不见婉儿,上官夫人暗道不好,连忙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婉儿呢?” 雪雁急忙道:“奴婢正是来找小姐的,难道小姐不在这里吗?” 上官夫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小姐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何曾来过这里?” 一旁的云夫人劝道:“你先别急,先听雪雁怎么说。” 雪雁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上官夫人知道婉儿不见了,一下子就慌了神。 还是云夫人镇定一些,想了想道:“看来,那名给你们带路的女尼很有问题,她现在人在哪?” 雪雁带她们往碰到女尼的地方走去,几经探询之后终于找到了那名女尼的住处,但是人已经不在屋里了,有人说看见她已经出寺去了。 没有办法,云夫人只好把外面的护卫都叫进来,满寺的搜查。 柳清心一个人暗自垂泪不已,怎么每次婉儿出事都是跟自己一起的时候,小时候发热也是,这次也是。 云夫人自然是在一旁劝解:“寺外都有护卫看守,婉儿一定还在寺里,你先别急,我们再找找,总会找到的。” 雪雁也是焦急万分,指挥着众人把正殿到后院的每个地方都搜索了好几遍,但还是一无所获。 上官婉儿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有点耳熟,应该就是那个给自己带路的女尼。 只听她道:“李小姐,人已经带来了,您看……”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定是一副谄媚至极的样子。 上官婉儿暗恨自己识人不明,以后可千万别轻易相信人了,但眼下还是静观其变,找到脱身的法子才好。 这女尼很明显是被人收买的,此刻收买她的人应该也在这附近,不如装晕到底,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要跟自己过不去。 她刚才说,李小姐?和她有仇的,还有哪个李小姐,果然,李彩烨的声音传过来:“你拿了银子就赶紧给我滚出寺外,你也知道她是什么人,要是被人抓住,可有你的罪受。” 那名女尼唯唯诺诺的退下了,上官婉儿感觉到自己是被放倒在一个石桌上,桌面冰冷,还积了雪花,不一会儿就濡湿了她的衣物。 从感觉上来看,这里比较空旷,而且耳边一直都能听见风刮过松树的声音,自己现在应该就在柴房后的那片松树林里。 她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左边十步之外,有两个身影,一个娇小,一个高大,那娇小的身影定是李彩烨无疑了,那个高大的是? “姐,这样做不太好吧?她到底是上官家的小姐,咱们光明正大的见她一面又有何妨,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呀?”这个人居然是李华晨! 好啊,李家的两姐弟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上官婉儿自问从没有对他们恶意相向过,为什么他们却不愿放过自己? 李彩烨不耐的瞥了弟弟一眼,道:“你懂什么?她上官婉儿要是好好的,会多看你一眼吗?不让她吃点苦头,还真以为自己是上官家的小姐,就有多了不起了。” 李华晨在一边搓着手道:“姐,接下来该怎么做,这大冷天的,可冻坏人了。” 李彩烨面露讥诮道:“你不是整天嚷嚷着要见她吗,现在就有一个一亲芳泽的机会摆在你眼前,你敢不敢?” 上官婉儿一惊,李彩烨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难道嫉妒之心真的可让人盲了眼睛,蒙了心智吗? 看他那犹豫不决的样子,李彩烨就知道自家弟弟没那个胆子,丢了句:“人可是在这里了,敢不敢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在外面等你,快着点,别忘了从她身上拿一个贴身的物件出来。” 她恨恨的盯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上官婉儿,你不是爱装清高吗,这回看你还怎么装? 只要有贴身物件为证,她就非自己的弟弟不嫁了,等她进了门,是圆是扁,还不是尽着自己揉搓?李彩烨想到这里,满心欢喜的走开了。 李华晨蹑手蹑脚的走到上官婉儿身边,虽然日思夜想的小美人儿就在眼前,但是他也知道上官家的地位和上官婉儿在太后娘娘心目中的地位。 正自犹豫间,看到她如象牙般白嫩的肌肤,似乎比周围的雪还要白,娇弱的身躯,躺在那里,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 不经意间瞥到她红润的菱唇,李华晨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凑了上去。 上官婉儿能感觉到他的靠近,而且李彩烨好像也已经走远了,只要她走了就好,这个李华晨,只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而已,只要拖一拖时间,前边发现自己不见了,定会找过来的。 感觉到他越来越近了,上官婉儿立刻睁开了眼睛。 眼看就可以一亲芳泽了,却看到她忽然睁开了眼睛,李华晨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一步。 上官婉儿坐起身子,假装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到他的时候,故作惊讶道:“李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和我姐……不是……我自己……我,我是说,我从这里路过,看到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就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路过?他一个男子,还能路到净慈寺的后院来?但此刻上官婉儿需要的是拖延时间,万一道破之后他恼了,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顺着他道:“原来是这样,那小女子就先谢过了。”说着从石桌上滑下,行了个福礼。 “既然我已经没事了,那就先回去了,我娘还在外面等着我呢。”她试着道。 看她转身欲出去,李华晨急道:“不行!你不能走。”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妥,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难得见你一次,上官小姐不想和我说两句话吗?”还瘪了嘴,好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想你个大头鬼,上官婉儿腹诽,看到他瘪嘴的样子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唉,他也只不过是个被家长宠坏的孩子而已。 “我的衣服都湿了,穿在身上难受的很,李公子忍心让我受着冻和你说话吗?”她眨巴眨巴眼睛,委屈道。 看他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自顾自抬脚向外走去,就在快要出松林的时候,他突然跑过来:“不行,你不能走,我还得从你身上拿个贴身的物件呢!”一边还向她伸出手来。 想到姐姐那凶巴巴的表情,李华晨就害怕,反正美人总有再见的时候,也不急在一时,但是姐姐的吩咐他可不敢延误。 上官婉儿看到他越来越近的手,有些慌了神,此刻前面的人还未寻到这里来,论力气,自己肯定是比不过他的,该怎么办? 她正准备转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的时候,突然听见松林里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她不由停下脚步,向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只见李华晨伸向自己的右手以诡异的角度挂在腕上,看样子,应该是断了,而作为大夫,她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右手估计是废了。 她环顾一圈,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林间走出来,一身玄黑色的锦袍,背着双手,语气严厉道:“李家竖子,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李华晨看见来人,吓得连手上的疼痛都忘了,慌忙跪倒在地:“太子殿下饶命,小的只是路过这里。”一边说一边磕头如捣蒜。 这位殿下的威名他可是听说过的,杀人不眨眼,对父亲都是不假辞色的,自己落到他手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龙胤空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李华晨感觉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忍不住的发抖。 余光看见一旁的上官婉儿,龙胤空改变了注意:“还不快给我滚,今日的事情,胆敢说出去一个字,就叫你生不如死,我说道做到。” 李华晨立刻连滚带爬的出去了,因为太过惊慌,林中路又泥泞,还摔倒了好几回,从背后看来,很滑稽的样子。 要不是怕吓着她,依自己的性子,是断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龙胤空暗想,突然听见那边传来一阵笑声,不由看过去。 却发现刚才还受到惊吓的她,此刻正捂嘴偷笑,他不禁好奇道:“你还有心情笑,要是我再晚来一步,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上官婉儿看到他望过来的眼神,虽然比刚才已经温和多了,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掀起了她的披风,感觉风吹在脸上像刀刮一般的疼痛。 龙胤空看她直打哆嗦的样子,刚才的话就抛在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她。 上官婉儿犹疑着接过,披在了身上,果然暖和多了,他的披风上沾染了龙涎香的味道,很好闻。 龙胤空率先向外走去,上官婉儿也跟上,谁知这林子里的雪被人踩了以后特别的泥泞,她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糟糕,刚才还笑李华晨摔得那么惨,转眼自己也要摔的一身泥了。 她抬起右手,下意识的想抓住一个什么东西,支撑一下,没想到却抓到一个温暖厚实的手掌。 他稍稍用力一拉,待她站稳之后,轻声道:“雪天路滑,小心一点。” 上官婉儿感觉到手上传过来的温度,慌忙抽回了手,低声道了谢。 她的手居然这么凉,不过握在手里柔若无骨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她把手抽走的时候,他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失落。 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外走去,上官婉儿跟在他身后,斟酌一番,道:“刚才的事,能不能别告诉我娘?” 看到他疑问的神情,又解释道:“我怕她担心,反正我也没事,就说,我无意中来到松林里,偶遇了殿下,好不好?” 看到她期盼的眼神,龙胤空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道:“皇奶奶说有件事情要交给我办,让我只要到净慈寺来就知道了,我想着寺里都是女眷,才从后面进来的,刚好碰到了你,于是我们就一起出来了。” 又是那个老人家,上官婉儿心想,她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呀。 她轻轻点头,二人一路无话,出了松林。 他们出了松林以后,离石桌不远的一棵松树上传来一个声音:“原本公子是想借你接近她的,没想到李华晨倒是先动了手,最后还让龙胤空钻了空子,看来,公子还真是弄巧成拙啊。” ps:收藏收藏,吼吼~ 第六十三章 自责 说话之人身穿一身灰袍,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旁边的树枝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道:“事已至此,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着松林的空隙可以看到,说话的女子,正是刚才柴房中的那人。 这时那名灰袍男子又道:“公子的意思,只是让你接近上官婉儿,这下可好,她差点就被李华晨那小子给欺负了,小心公子发火。”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公子若是生气,我自然去领罚。”她面无表情道。 “我劝你还是继续回柴房装你的病人去,说不定还有接近她的机会,至少不算是办砸了差事。”他双手环胸,建议道。 那女子想了想,闪电般从树上下来,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松林里,那名灰袍男子也从相反的方向掠了出去。 这二人,赫然便是无痕公子身边的雨和电! 柳清心急的都快要疯了,抓着云夫人的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已经来回找了好几遍了,可还是没找到婉儿的下落。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突然听见雪雁大声道:“找到了,小姐在这里!”只说了一句,就没了声。 柳清心不由更加担心,立刻奔了过去,待看到眼前的情况,这才放下了心。 只见婉儿是和空儿在一起的,她抚了抚胸口,双腿发软,差点就摔倒了。 云夫人赶紧扶好她,向上官婉儿嗔怪道:“你这孩子,到底上哪里去了,看把你娘急的,还不快过来。” 上官婉儿看到娘亲焦急的样子,自责不已,慌忙走上前来扶着她,语带歉疚的道:“都是我不好,光顾着赏景,就走岔了路,去了后面的松树林,还不小心滑了一跤,幸好在那里遇到了太子殿下,他还把披风借给了我,这才耽搁了,让娘亲担忧了,是我的不是。” 从龙胤空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周围的丫鬟仆妇们都自动退离到他十步之外的地方,雪雁也是如此,太子殿下心性无常,听说还曾将一名擅自接近他的女子军法处置了,自己的小命还是要的。 柳清心听说女儿滑了一跤,连忙问她摔了哪儿,还疼不疼,倒是把龙胤空丢在了一边。 云夫人知道太子和她亲厚,自不会怪罪,但自己还是要识礼数的,于是行了一礼,知道他不喜欢旁人靠近,就带了人先出去了。 这里上官婉儿一再强调自己没事以后,上官夫人才转过头来向太子表示了感谢,并问他怎么来了净慈寺。 龙胤空如实告诉她是皇奶奶叫他来的,她听完之后看了婉儿一眼,没再多说。 她和上官婉儿想的一样,这个老人家,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还惹得自己白担心了那么久。 看到娘亲放松下来的表情,上官婉儿也不禁松了一口气,悄悄看了旁边的太子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立刻收回了目光。 龙胤空觉得此刻的感觉很微妙,好像他们两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一样。 不一会儿,龙胤空就就说还要去一趟军营,先行离开了,这里云夫人和上官夫人也各自上了马车,往回去的路上驶去。 这一次上官婉儿没有和她们同坐一辆车,而是上了另外的一辆车,因为她叫人把那名女子直接抬到了这辆车上,她正在为她看病。 太子走后,她想到那名危在旦夕的女子,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她先带回家诊治。 济民堂虽然离这里不远,但那里大多是男大夫,她病成这样,生活起居免不了需要人照顾,送去那里就有些不方便了。 马车上,上官婉儿为那名女子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叫雪雁找了几件厚一点的衣服给她穿上,就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太子临走之前,忘了把披风还给他,算了,还是下次进宫的时候再顺道带给他吧。 雪雁见她解开了袍子,不由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的衣服湿了,你先看着找块布帮我隔一下,湿漉漉的,贴着身子很难受。” 雪雁伸手摸了一下,发现小姐整个后背都是湿的,触手冰凉,她刚刚还没事人似的忍了那么久。 想到这里,雪雁不由自责不已,都怪自己不好,上官婉儿看到她的表情,安慰她道:“好了,我没事,赶紧给我找块布来要紧。” 雪雁慌忙去找了,又帮着上官婉儿把布塞进后背,隔开那些湿了的衣服,只能先这么处理了,等回到家再换衣服。 用布隔开以后,冷冰冰的衣料不用再贴着皮肤,上官婉儿感觉好了很多,不由满足的叹了口气。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面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上官婉儿笑着对她道:“你的病可能要费一番功夫,你先跟我回去,等你的病好了,何去何从,还是你自己做决定,我不会强行要求你做什么的。” 刚才雪雁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分明看见这女子浑身都有伤痕,多是旧伤,应该都是被一些刀枪剑戟之类的东西造成的。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上官婉儿并不打算刨根问底,只是轻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好像很不舒服的挪了两下身子,道:“我姓花,名木兰。” 花木兰?这世界果然很穿越!不过同名同姓的人也多,就好像自己身边的紫鹃和雪雁一样。 她点了点头,略微问了几句她的基本情况,就不再说话了。 到家以后,上官夫人怕那女子过了病气给婉儿屋里的人,坚决不许她住在夏园,命人打扫了夏园后面的一间空屋子,给她居住。 上官婉儿把她交给了小悠去安顿,自己去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温泉澡,收拾停当之后,才回想起今日之事,自己还真是胆大,要不是太子出现,还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过他下手也真重,那李华晨的手怕是已经废了,也算是给足了教训了吧。 才拿了一本书躺在软榻上,准备看的时候,紫鹃回来了,上官婉儿放下书,道:“今日的事,你可都知道了?” 紫鹃恭身道:“小姐恕罪,下次您再出门的时候,我一定紧跟着您,再不离开半步了。” 她现在假假也是凤卫的副卫长了,今日发生的事,她怎能不清楚? “从前你出去的时候,我从不过问,也知道你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前来的,但今日之事,要引以为戒,下次我出门的时候,你一定要守在身边。”上官婉儿道。 其实她也知道,太子怎么会那么巧也出现在净慈寺,定是紫鹃去报的信。 她并不反感她这么做,就算不是她,太后也会派别人来,但她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以后事事得以自己为先才是。 紫鹃应诺后退下了,上官婉儿拿起书,却半天都没看进去一个字。 这一段时间,先是春桃偷盗,后是净慈寺之事,总不得安心,总觉得背后有人算计着自己似的。 说起来春桃家的事,也和李家脱不了关系,李家的一个管事,看上了春桃的妹妹小桃做妾,可是小桃和她娘都不同意,那管事就仗着李家的威势去她家大闹了一场,还叫人打伤了她娘。 最后没有办法,小桃还是委委屈屈的嫁了,可是她娘却一病不起,渐渐的,拖成了肺痨,李家的人还扬言,要是她们胆敢张扬出去的话,就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春桃的爹走的早,家里只有她们母女三人还有哥哥相依为命,她娘出事的时候,哥哥正好不在,后来也曾去那管事家讨过公道,但也是二话不说就被打了出来。 眼看着娘的病拖不得了,只好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但那点钱还远远不够,春桃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上官婉儿的库房里有那么多好东西,平常也不怎么用,就起了心思,偷了那玉簪。 她哥哥原本还不愿意,但看到娘咳得吐血以后,没办法,只好拿去当了,为了能当到更多的钱,就当了死当。 上官婉儿知道了以后,心里不忿,怎么什么坏事都让他李家做尽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今日李家的独苗变成了残废,也是活该。 春桃出去以后,也曾想要赎回那簪子,但她哪里还有多的钱呢?上官婉儿叫紫鹃带了二百两银子给她,顺便把他娘接到了济民堂。 他们一家人现在对她倒是感恩戴德,还好送去的不算晚,应该还有的治。 这一桩事就算是过去了,想了半日的心事,倒是有点渴了,想叫雪雁去砌杯花茶来,却不成想叫了半天也没人应。 最后还是紫鹃听到声音走了进来,上官婉儿不禁好奇道:“雪雁呢,怎么叫了半天也不见她?” 紫鹃刚才回头好好想了想,小姐说得对,自己是小姐身边的人,应当事事以小姐为先才是,太后娘娘的事再重要,她既然已经把自己送给了小姐,想来小姐的意思,她也不会反对的吧? 听小姐提到雪雁,她皱眉道:“小姐,雪雁自回来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论怎么叫都不开门,说两次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自责不已呢。” 上官婉儿不由扶额,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她掀开盖在腿上的薄被,道:“我去看看她。” 紫鹃急忙上前扶起她,又去套间拿了披风给她披上,这才扶着她下了楼。 到了雪雁的屋前,果真房门紧锁,紫鹃上前拍了们,告诉雪雁小姐亲自来了,隔了半日,门才打开,雪雁红着眼睛站在屋里。 上官婉儿示意不用人跟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也不知她说了些什么,两刻钟之后,雪雁就欢欢喜喜的送了她出门,紫鹃很好奇,小姐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上官婉儿也只不过拿话激了激她罢了,像她这样的性子,越是劝反而越容易让她钻牛角尖,只有反了来,才有效果。 晚上的时候,上官婉儿想了想,觉得整日的待在家里也是无聊,柔姐姐也不在,几位哥哥也是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等开春以后,就去别院住一段日子散散心。 伴着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上官婉儿进入了梦乡。 ps:记得收藏哦~ 第六十四章 打雪仗 再过两日,就是初十,这两日有了小悠的开导,还有紫鹃雪雁时不时的逗趣,再加上小可爱在一边装傻卖萌,上官婉儿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回复了往日的言笑晏晏。 一大早,雪雁就嚷着要出去堆雪人,昨夜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上官婉儿觉得自己这夏园堆雪人没意思,就带了她们去了三哥的冬雪堂,那里红梅盛开,暗香浮动,最适合不过了。 小悠用厚厚的披风把上官婉儿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放行,上官婉儿不经意间瞥到那件太子留下的黑色披风,想到那日的情形,不由莞尔一笑。 雪雁嫌她动作太慢,带着冬梅几个先去了,大家都不知道春桃的事,只听说她娘病了,小姐特意许她回家照顾母亲的。 上官婉儿屋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少了一个人也不碍事,也就没有再添人过来。 木兰来了以后,一直安心在屋里养病,小悠拨了两个丫鬟专门照顾她,病情也有了起色。 她们一行人来到冬雪堂的时候,没想到三少爷在家,上官婉儿也是一愣,这位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他在,上官婉儿就少不得去他屋里坐坐,他的屋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是武功秘籍,就是各类兵器。 这些年来,上官婉儿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曾来拜读过这里的秘籍,倒是倒背如流,但是她不会内功,所以知道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她可不是学王语嫣,特意背了哄表哥开心的,她只是随手翻了翻,就一不小心全记下来啦,惹得云水柔有时候懒得翻看秘籍的时候就直接叫她背给她听。 这些在上官婉儿看来只是消遣之物的东西,放在江湖上可是人人都求之不得的,为了收集这些武功秘籍,上官家的先贤们和上官靖成可花了不少的功夫。 上官靖成看到她很高兴,自己时常都不在家,爷爷爹娘多亏了婉儿照顾,而且小时候,她还帮着自己写了那么多的作业,要不然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弄自己的事情。 而且,他们和太子的事情,她也守口如瓶,这么多年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偶尔也会帮着他们隐瞒。 再加上她向来懂事,又乖巧可爱,这样的妹妹,哪个做哥哥的不喜欢? 说了几句话之后,雪雁就开始拉上官婉儿的衣袖,上官婉儿一笑,说明来意,上官靖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帮着她们把院里的兵器都搬到一边,留出更大的空间。 雪雁立刻撒开了脚跑了出去,惹得一直藏在上官婉儿怀里的小可爱也挣扎着跳了下去,撒欢的跟在她后面。 只是它实在是太小了,这积雪又差不多有半尺来厚,它一跳下去就没了踪影,雪雁站在那里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上官靖成也哈哈一笑,道:“这个小东西怎么样,好玩吧?” 上官婉儿一边走过去把他从雪堆里拽出来,一边道:“是呢,有了它以后,还时常会逗我开心呢,三哥当初是怎么找到它的呀?” “那还用说,当年为了把他从溪风手里抢过来,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呢!”上官靖成得意道。 “抢?三哥到底做了什么?”上官婉儿好奇道。 他摆了摆手,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放心吧,他不会在意的。” 上官婉儿没有追问,此时,突然一个雪球砸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小可爱的脸上了。 它一副不知情况的懵懂表情,伸长了脖子使劲瞅,似乎要找到那个使黑手的人,看到雪雁站在那里笑得欢,立刻朝她呲牙咧嘴的。 这时一边的上官靖成突然团起一个雪球,向雪雁砸过去,不是很用力,只是堪堪砸到她的胸口而已。 小可爱看到雪雁吃瘪的样子,立刻合拢前面的两只爪子,好像是在为上官靖成鼓掌一样。 雪雁回过神来的时候,上官靖成又砸了一个过去,她又中招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顾忌着上官靖成是三少爷,但看他的意思,好像也是和自己闹着玩的,于是就奋起反击。 很快,情形就演变成了雪雁带着夏园的一干丫鬟们追杀上官靖成,还好他有武功在身,两边一时棋逢对手。 上官婉儿没有加入战圈,而是和紫鹃一起堆起了雪人,主要是紫鹃在弄,她也就在一旁打打下手,拾遗补缺罢了。 眼看着就要完成的时候,一个超大的雪球飞过来,砸坏了雪人的头,上官婉儿抬头望去,嗔怪道:“三哥~你还我的雪人。” 上官靖成哈哈大笑,雪雁也捂着肚子在一旁偷笑,上官婉儿明了:“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紫鹃,快给我报仇!” 紫鹃正色道:“得令!”然后坏笑着转身面对着他们,吓得雪雁立刻抱头鼠窜,于是冬雪堂的院子里,响彻了一片欢声笑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官靖康和上官靖宇也加入了进来,接下来,局势很快就演变成了上官家的四兄妹和夏园丫鬟们的对战。 上官婉儿他们这边占了体力的优势,但架不住对面的人多,且又有紫鹃这个会功夫的,一时倒是打了平手。 闻讯而来的仆妇们纷纷在一旁观战,也有不少加入了进来,冬雪堂的嬉笑声一直传到了前院。 正在屋子里“养病”的木兰听到声音,眼中有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闪过,似是艳羡,又好像是怀念,说不清楚。 直到上官夫人怕婉儿回头闪着汗,亲自过来叫停,大家才停了下来,但个个脸上都是红扑扑的,兴奋异常。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只有小可爱还在雪地里撒欢的跑跳着,被众人踩踏过的雪远没有刚才厚了,它也终于可以欢蹦自如了。 上官靖成飞身把它捉回来,隔空扔给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伸手接住,小可爱嗷呜了一声,钻进了她的怀里。 雪雁还想再玩一会,但是看见夫人担忧的眼神,也跟着大家出了冬雪堂。 回到夏园以后,又是加炭盆,又是暖汤婆子的,上官夫人直到看着上官婉儿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才安心离去。 看到她出去,上官婉儿掀了被子,一咕噜爬起来,对一边撅着嘴还没尽兴的雪雁道:“好了好了,回头等柔姐姐来了,我们再去玩好不好?” 雪雁连忙点头如捣蒜,想着表小姐那么贪玩,跟她一起玩肯定更有意思。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上官婉儿一如既往的来到后面去给木兰把脉。 过了这些日子,她已经能够起床了,其实她的脉象,乃是用内功逼出来的,行家自然一下就能看出来,但是上官婉儿不会,上官靖成他们也不好突然来给一个女子把脉。 这几天观察下来,她把上官婉儿每日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传给了公子,她越发看不明白这个上官婉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但是却对身边的下人们嘘寒问暖的,能自己动手的事也不会假手他人。 她有一个习惯,洗澡的时候不许别人在场,她还会做很多很新奇的东西。 最令她惊奇的是,这些年兴盛起来的雅香居、??坊等店铺,幕后的东家,竟然是她! 上官婉儿端了药过来,笑着道:“木兰姐姐,你的病应该很快就会好了,等过两天能见风的时候,就上我那里泡一泡温泉,很快就会痊愈的。”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对旁人笑过了。 上官婉儿知道她不擅长与人交流,接过药碗,帮她掖了掖被角,就准备出去。 木兰突然叫住了她:“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对你别有所图吗?” 上官婉儿回头,粲然一笑道:“第一,这里是上官家,你若对我起了坏心思,绝对逃不出去;第二,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心地不坏;第三,你是个病人,而我是个大夫,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木兰愣在那里,上官婉儿款款走了出去。 ps:依旧求收藏,嘿嘿~ 第六十五章 再进宫 玉无痕自那日知道上官婉儿差点被李华晨欺负以后,连着好几日心情都不大好。 最后还是派了雨去废了他另一只手,才稍稍解气,得知上官婉儿居然还会做生意的消息之后,开心的大笑三声,道:“果然不愧是天女!” 又命人传信给电,叫她务必在正月十五那日晚上,想办法让上官婉儿出来观花灯。 此时的李府后院,时不时的传出一阵哀嚎声,李华晨躺在床上,举着双手,只见他两只手已经用木板固定好了,但是筋骨俱断,怕是接不回来了。 李尚书这些日子一直唉声叹气,可是偏偏下手之人是李家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的,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至于后来偷袭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太子派人做的。 李夫人对他也颇有怨气,反正丽妃和太子交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干脆撕破脸皮,说不定还能给儿子讨个公道回来。 但她倒是被李威骂了回去,说她不明事理,不知轻重,于是她的一腔怨气就尽数撒在了李彩烨的头上。 这几日是李彩烨有生以来过的最难受的日子,爹不疼娘不爱的,还天天被娘数落,甚至还被关了禁闭,要不是宫里的姑母发了话要接自己进宫,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恨透了上官婉儿,要不是因为她,弟弟也不会被折断了手,自己也不会被爹娘不待见。 正月十一这日晚间,上官婉儿正准备就寝,今日值夜的紫鹃突然道:“小姐,太后她老人家,想让您进宫一趟。” 上官婉儿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歇下不提。 子时的时候,一个身影从上官家的后院里掠出,看样子应该是名女子。 她落地之后,迅速的跑向了黑暗中,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她不由感到后怕,没想到看似平静的上官家后院,暗中藏了这么多的防卫力量,而且从她的经验来判断,这些暗中的人员应该是分属于三个不同的组织。 公子传令命自己正月十五的时候引上官婉儿出门,具体的一些事项需要她再次向公子确认一下,她才会选在今晚出来,没想到却差点被抓了现行。 还好是有惊无险的出来了,她借着夜色的掩护,很快就消失在了阳城的小巷之中。 一炷香之后,她再次出现在永平?的后院,院中最隐秘的那间书房中,还亮着灯光。 她叩门进去,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正靠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一支蝴蝶玉簪把玩着。 她单膝跪地,行过礼之后,站在一边,公子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最好保持沉默。 只听他懒洋洋道:“净慈寺那日,你明明在场,为何不出手相救?” 他说的是上官婉儿差点被李华晨欺负的事,只见她恭身道:“回禀公子,属下只是奉命装病接近上官婉儿,其它的事情,并不在属下职责范围内。”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屋子里的氛围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压缩着屋里的空气一般。 玉无痕笑了,漫不经心道:“你办事不力还敢狡辩,下去领三十鞭子。” 她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欲要开口分辩,从前出任务的时候自己曾做了公子吩咐之外的事,结果被训斥了,这次她什么也没做好像也不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件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上官婉儿’四个字,是你该直呼的吗?”玉无痕严厉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强忍着行礼,退下,自取领罚。 “等等,十五那日,你只需要引她去??坊就行了,到那以后,把她身边那个叫紫鹃的想办法引走。” “是!”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公子的吩咐,她还不敢不从。 第二日一早,上官家就迎来了慈寿宫的人,说是太后娘娘要接上官小姐进宫说话。 上官婉儿梳洗好了,就带了紫鹃,跟着他们去了,上官夫人直到她送到门口才转回来。 上官婉儿今日身穿一件天香绢小棉袄,逶迤拖地缠枝宝瓶图样锦裙,身披板岩青撒花仙鹤纹织金锦的披风。 油亮光洁的青丝,绾风流别致葫芦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串珠暗八仙猫眼钿花,纤细的手腕上依旧带了那只镯子。 腰系蝴蝶结子长穗五色腰带,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香袋,脚上穿的是绣鞋,整个人沉鱼落雁貌似天仙,直把来接人的慈寿宫的内侍看呆了眼。 紫鹃上车以后,拿出一个点心盒子,里面放了一些吃的,拿了一块芙蓉饼递给她。 上官婉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现在不饿,抱着织花锦的暖炉道:“太后娘娘是为什么叫我进宫,你知道吗?” 紫鹃如实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是昨晚突然命人给我传的话。” 上官婉儿点点头,住嘴不语,一路无话,来到宫中,苏嬷嬷亲自来接,只是今日驾车的是慈寿宫的内侍而不是姚公公,一切都和上次进宫时一样,马车一路行到慈寿宫。 上官婉儿在苏嬷嬷的引导下走了进去,太后却并不在殿里,宫女回报说她正和太子殿下在偏殿用膳。 苏嬷嬷笑着请她去偏殿,她只好跟着去了。 只见一个八尺见方的大圆桌,放了各色糕点小菜,式样虽多,但都是一点点,想来是不想浪费吧? 她进来的时候,太后正用一个小银叉叉了一块蛋糕,太子坐在她左边,背对着她,看不清楚在做什么。 看见她进来,扬起了笑脸示意她坐下,她并为推辞,稍稍向太子行了一礼后就在太后左手边坐下。 “还没吃早饭呢吧,刚好一起吃一点。”太后盛情邀请,她也不好推辞,苏嬷嬷立刻递上了一副碗筷。 因为有太子在场,其他的宫人都退到了一边,只有苏嬷嬷一个人侍立在旁边。 她坐定以后,太子微微颌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她也报以一笑作为回应,一边的太后看到之后乐的见牙不见眼,弄的上官婉儿都有点不好意思。 太后重新拿了个银叉给她叉了一块蛋糕,道:“这是?贵坊新出的式样,知道你不缺这个吃,但眼下京城里大家都是这样待客的,我也只好拿着你自己的东西献殷勤了。” 上官婉儿连忙端起面前的泥金碟子接过,道了声谢。 龙胤空在听到皇奶奶的话之后一愣,立刻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惊讶道:“?贵坊是上官小姐开的?” 他不知道?她以为二哥应该早就告诉他了才对。 事实上,上官靖宇虽然暗底下帮着太子赚钱,但上官家的生意、太子的生意,还有他自己的生意向来是分的清清楚楚的,太子也从未过问过他别的生意方面的事情。 听他这么问,上官婉儿只好答道:“也不是我一个人弄的,是二哥帮着我开的,我也只不过出出主意罢了。” “你还说,那除了?贵坊,雅香居、温泉浴、霓裳坊、水云间这些地方,可都是你的主意吧?”太后插嘴道。 龙胤空一愣,雅香居和霓裳坊这些做女人生意的地方他不知道,但是温泉浴和水云间他可是听过的,前者俨然已经成为阳城的代名词了,而后者更是餐饮行业中的翘楚! 他不由满腹疑惑的看向安静坐在那里的上官婉儿,这,都是她的手笔? “别听太后娘娘瞎说,不光是我一个人,主要是二哥的功劳,我就是个帮工而已。”上官婉儿看到太子投过来的眼神谦虚道。 太后呵呵一笑,道:“吃饭吃饭,你该饿了吧,什么事都等吃了饭再说。” 于是三人埋头吃饭,上官婉儿很好奇,不禁抬头看过去,只见太子吃饭的时候很斯文,细嚼慢咽的,吃的很专心的样子。 她不由大失所望,原本还以为他在军营里待久了,应该不会注意这些细节才是。 只有太后看着孙儿正襟危坐的样子,在心里暗笑,空儿这应该是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同桌吃饭吧?看他紧张的,好像他碗里开出花来一样。 ps:这个星期导航推,亲们加油哦,我也加油,老样子,求个收藏,嘻嘻~ 第六十六章 丽妃的无奈 吃过早饭以后,太子就先行回了东宫,他走了以后,上官婉儿才道:“不知您老人家找我来有什么事呀?” 太后用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没事就不能找你来啦?你们天天都在外面逍遥自在的,就我老人家一个人,成天的闷在宫里,无聊死了,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 看她一副发牢骚的样子,上官婉儿也不禁有些同情她了,这宫里除了太子和苏嬷嬷,应该就没有能和她说的上话的人了吧,尤其她的想法和这宫中,甚至是整个天下的人都不一样。 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呢?幸亏自己比较幸运,碰到了她,不像她一个人熬了那么久。 想到这里,她不由同情起她老人家来了,于是尽说些好玩的事情逗她高兴。 慈寿宫的宫人们不由好奇,上官小姐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逗得太后娘娘笑的那么开怀呀? 苏嬷嬷见她们两聊得开心,也不禁露出了笑容,想着以后的日子里,有了婉儿小姐时常陪在她身边欢欢笑笑的,也不至于太过寂寥了。 正说笑着呢,有宫人来报说丽妃求见,太后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当即冷了脸,面无表情的道:“让她进来吧。” 上官婉儿也只好收敛了笑容,理了理衣袖,等着她进来。 只见今日的丽妃身穿一件湖色底镂花云锦斜襟衣衫,逶迤拖地石榴红百蝶穿花纹综裙,身披古白色刺绣镶边遍地金的披风。 乌黑发亮的黑发,头发绾风流别致盘桓髻,云鬓里插着衔丝万年青钿花,手上戴着一个绿玉镯子,腰系丝绦,上面挂着一个绣白鹤展翅的香囊。 尤其惹人注目的是她头上的那支九尾凤钗,太后在看到那支凤钗的一瞬间,更加的不悦。 只见她袅娜一拜,一副怯懦不堪的样子,声音娇糯绵软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特意前来请安。” 太后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上官婉儿准备起身向她行礼,谁知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衣袖。 太后温言道:“你难得进宫一趟,就别拘着那些虚礼了。”上官婉儿依言未动,只是冲丽妃笑了笑。 丽妃此刻心里也不禁叹气,这样明丽的容貌,这样姣好的身段,再加上这莞尔一笑的风华,太后还真是找了个好帮手啊! 而且,她娘和柳温纯姐妹情深,她应该恨自己才对,此刻居然还能笑着跟自己打招呼,真是不可小觑呀。 她起身以后,太后并没有让她坐下,也没人给她上茶,上官婉儿知道这位老人家的性子,她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向来都是不假辞色的,这一点,太子好像跟她挺像的。 丽妃早已习惯了在慈寿宫受到冷遇,也不以为意,要不是为了家中那不成器的外甥,自己也不用卑躬屈膝的在这里看人脸色了。 李华晨意图对上官婉儿无礼却被太子殿下打伤的事,她自然清楚,哥哥家的那位嫂嫂是个糊涂的,教出来的女儿和她一样不知深浅。 这个时候去撩拨上官家的人,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太子的意思,摆明了是要护着上官家的,但是华晨毕竟是李家的独子,自己这个做姑母的,总不能看着李家绝了后。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依照她对太子的了解,既然当时并未动手,后来就不会派人再暗袭才对,也不知道他们暗中又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不得不说,最了解自己的,往往就是自己的敌人,后来的事的确不是龙胤空派人干的,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眼看着太子越来越如日中天,李家在皇帝百年之后要想继续风光下去,只能选择缓和双方的关系。 虽然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在她看来,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仇人! 自己的哥哥贵为吏部尚书,将来总有能帮上太子的时候。 而太子那里,直接示好肯定是行不通的,只能先看看能不能走走太后这条路子,看她的意思,好像是想把上官婉儿和太子撮合到一起,上官婉儿这个小姑娘,肯定比老谋深算的太后和油盐不侵的冷面太子要好对付多了。 那日晚宴一再的为难她或许是自己不对,但若不是自己,她哪来的名扬天下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着对上官婉儿道:“上官小姐也在呀?以后可要常进宫来玩才是,正好彩烨也在宫中,你们小姑娘家年纪相仿,肯定能玩到一块去的。” 李彩烨应该恨透了自己才是吧?这个丽妃,还真会套近乎,就算自己愿意,李彩烨也不会同意的。 “丽妃娘娘盛情,婉儿心领了,只是今日是特意来陪太后她老人家说话解闷的,若是有机会的话,下次再去打扰吧。” 丽妃也知道不能急在一时,反正示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有再勉强她。 太后轻咳了一声,道:“你现在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丽妃环视一圈,很明显是不想有多余的人在场,但太后偏偏假装没有看见,她犹豫半晌,突然双膝跪地道:“臣妾的外甥前些日子无意得罪了太子,臣妾也不敢为他辩白,只是他现在双手已废,已经得到了教训,还请太后娘娘做主,放他一条小命吧!” 上官婉儿一惊,上次太子明明只是废了他一只手,丽妃怎么会说他双手已废?难道背后还有人为自己出头不成? 太后轻描淡写道:“他得罪了太子,你求到哀家这里来有什么用?” “太后娘娘也知道,太子殿下向来不喜人靠近的,大家都知道他最孝顺您了,臣妾无法,只好求到您这里来了,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她一个头磕到底,正在这时候,又内监传报:“皇上驾到!” 难怪她敢一个人来慈寿宫,原来是请了皇帝来作后盾!果然,皇帝进门,看到她跪伏于地,立刻道:“这是怎么了,爱妃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做什么要行如此大礼呀?” 太后看到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儿子,眼神很复杂,但是很快就转为了古井无波。 丽妃又向皇帝说明了一下来意,皇帝大手一挥,道:“这有什么的,说起来空儿和华晨还算是半个亲戚呢,回头我跟他说说,必不叫他再为难李家了。” 丽妃叩头谢恩,皇帝亲手扶她起来。直到这时上官婉儿才有机会向皇帝行礼,但他并未看她一眼,只是道了声免礼,好像很怕见到她似的。 皇帝向太后请了安之后,就带着丽妃离去了,他去了勤政殿,丽妃坐了轿辇回丽景宫。 随轿的宫女看了眼落落寡欢的丽妃,道:“难为娘娘了。” “唉,要是华晨能争气一些,也不枉我伏低做小的四处求人了,别人只看着我李家风光无限,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辛苦滋味,若不是我用尽了手段,搬空了心思,哪里还能支撑到今天?” “我知道这宫里宫外,有不少人都恨毒了我,可是我难道就想做那双手沾满鲜血的恶毒女人吗?” “说一千道一万,我这一生也只能埋没在这深宫之中了,我只盼着李家能后继有人。” 丽妃说这话的时候,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想来那副样子,也是为了震慑别人吧。 “娘娘的苦不会白受的,想来有了这次教训,华晨少爷也该懂事了。”那宫女劝道。 “但愿如此吧!”丽妃的轿辇越行越远,消失在了长长的甬道之中。 ps:嘿嘿,收藏收藏~ 第六十七章 元宵节的约定 皇帝和丽妃离去之后,太后靠坐在软榻上,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苏嬷嬷挥挥手,示意殿里的人都退下。 上官婉儿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太后,婉儿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您呢?” 她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道:“什么事呀,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就是那副《雪夜寒梅图》咯,您老人家是从哪里弄来的呀?”说完一副眼巴巴的神色看着她。 早就听紫鹃说过,这丫头痴迷离恨天的画作,果然不假! 她故作沉思道:“让我想想啊,我也记不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挂在那里啦。” 上官婉儿顿感无趣,看她的样子,应该是那种不会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人。 太后看她失落的样子,不由好奇道:“你就真的这么喜欢那离恨天?万一他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强调一下,我是喜欢离恨天的画作,不是喜欢他这个人的好不好?还有啊,你知不知道他的画现在是什么行情?我上次花了五千两银子才买到他一幅一尺见方的作品呢!” 太后不由一惊,道:“他的作品这么值钱吗?” “那还用说,因为传世的画作太少,价格反而越来越高了,我想着要是您老人家有门路的话,能多给我弄几幅呢!”上官婉儿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那幅图构思的挺好,梅花画的挺精神的,就挂上了,下次要是再有,我就送给你好了。” “真的?谢谢您老人家!”上官婉儿开心的起身行礼。 “看你,一点小事就能让你高兴成这样。”两人相谈甚欢,一直说到午膳的时间都没停歇。 用过午膳之后,苏嬷嬷给上官婉儿安排了午休的房间,上官婉儿没有觉得好奇,紫鹃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这个习惯,她们肯定也就早都知道了。 一时无话,下午的时候又陪着太后说了些闲话,就起身告辞了。 苏嬷嬷送她出去,由宫里的内侍驾着马车送她出去,上官婉儿向苏嬷嬷道了谢,又告了别,马车才缓缓开动起来。 沿路有不少宫人在打扫积雪,看见车驾过来,都垂首站在一旁,等车子过去以后又纷纷议论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来。 上官婉儿在车里,隐约听到了外面的议论,但也未置可否,反正传言那位老人家十分的宠爱自己,宫路漫长,天又寒冷,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走到一处转角处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道:“我当时谁有这么大的特权呢,还能在宫中乘坐车驾,原来是上官小姐呀!”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上了李彩烨,不过到底是偶然还是故意,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李彩烨此刻正是满腔的怨气没处发,在家里被爹娘数落。来到宫里,姑母也说了她的不是,上午的时候,听说上官婉儿来了,姑母居然叫自己去给她赔礼道歉! 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自己跟她道歉?要还是十多年前,她爷爷是殿阁大学士,那还好说,现在他上官家也就一个上官靖康有个一官半职,其他的人不过都是庶民,怎能跟自家相比? 自己的爹是吏部尚书,娘也是侯门贵女,姑母更是贵为妃子,自己从身份上不知要高出上官婉儿多少,要自己给她认错,没门! 刚才姑母又在说教自己,叫自己和上官婉儿和好,她不愿听,就一个人出来走走,没想到还是碰到了她,真是晦气! 上官婉儿不想理她,小声吩咐紫鹃叫驾车的人直接过去。 李彩烨见上官婉儿理都不理她,一腔怒火被激起,拦在了车车驾前。 上官婉儿拿她没办法,这里到底是皇宫,往来的宫人又多,这样下去岂不是叫旁人看了笑话吗? 于是她扶着紫鹃的手下了马车,微微颌首向她打了个招呼,柔声道:“李小姐今日怎么有空出来赏景了,我刚从慈寿宫出来,还急着回家,但请李小姐让一下路吧。” 看到她那张巧笑倩兮的脸,李彩烨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你不就是仗着太后的宠爱吗,别以为能比我高贵到哪儿去,宫里只有太后、皇上和有品级的妃子才可以乘坐车轿行走,你算是什么东西?” 上官婉儿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这个李彩烨是脑子有毛病吗?她这样公然挑衅自己有什么用? 上官家家底之雄厚,力量之可怖,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李家可以比拟的,这个女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但骂不还口可不是上官婉儿的作风,只见她灿然一笑,道:“坐车驾出宫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驾车的也是慈寿宫的人,李小姐若是不信,大可问他,李小姐若是闲来无事,还是回丽景宫待着去吧,省的在这里不招人待见,还失了大家小姐的风度。” “你……你居然敢这样说我?”李彩烨气得浑身颤抖。 “说都说了,还问敢不敢,你脑子没病,谁脑子有病?” 若是换了别人,上官婉儿一定不会这样咄咄逼人,但是这个李彩烨一点脑子都没有,反正已经交恶了,也不怕这一回,也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人,省的她没完没了的纠缠。 上官婉儿转身欲走,紫鹃先行上车,伸过手来准备拉她,谁知就在这时,站在前面的李彩烨突然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一把揪住她的披风,扬起了手掌,还一边道:“你这个贱人,我打死你!” 上官婉儿没想到她会突然化身泼妇,一时没反应过来,紫鹃在车上,也赶不及阻止。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道:“住手!” 李彩烨被声音里的冷意所摄,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转过头去,看到了太子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眼睛里甚至隐隐可见杀气。 她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地面湿冷,立刻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紫鹃已经跳下马车把上官婉儿护在了身后,上官婉儿示意自己没事。 龙胤空回到东宫以后,思虑良久,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于是就折回慈寿宫寻找上官婉儿,听说她已经乘车出去了,就骑马一路跟了过来。 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幕,李彩烨居然动手打人,他忍不住出声阻止。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上官婉儿这样温婉的没人也会张口回击的时候。 龙胤空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李彩烨,向立在马车边的上官婉儿示意了一个眼神,她会意,上了马车。 马车再次缓缓开动起来,太子骑马随行在一边,他们都没有看到李彩烨愤恨的眼神。 一路上,上官婉儿都没有主动说话,倒是太子隔着车帘主动问道:“刚才没事吧?” “没事,她也只不过是扯了一下我的披风而已。” “嗯,那就好。” 接着又陷入了沉默,隔了一会,他又道:“皇奶奶说的那些生意,都是你的注意?” “嗯,闲来无事的时候随便弄弄的。” “收益如何?” “还行吧。” 对话到了这里又中断了,过了一会,他又道:“元宵节的时候,能出来一趟吗?我有事找你。” …… “到时候我叫了靖成去?贵坊接你。” 隔了半晌,“那好吧。” ps:收藏掉了一个,呜呜~求个收藏! 第六十八章 正月十五 上官婉儿想了一路,直到回到家,也没想出太子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但是既然还叫上了三哥,自己也就放心了。 回家的时候路过前院,看见满院里堆得都是东西,大管家忠伯正拿着账本一一清点。 她不由好奇的走上前去道:“忠伯,这些都是什么呀?” 忠伯见小姐走来,先是行了一礼,听她问话,恭敬道:“回小姐的话,这些都是咱们家在济州那边的收成,原本年下就该到的,结果路上出了点小麻烦,就到了今日才到。”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道:“咱们家在济州还有收成呀,都是些什么呢?” 忠伯担忧道:“济州的土壤肥沃,最适合种植了,只是今年糟了旱,收成远不如往年,听说从立冬到现在,连雪都没下过呢。” “今年送来的东西,共计是: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只,汤猪二十只,龙猪二十只,野猪二十只,家腊猪二十只,野羊二十只,青羊二十只,家汤羊二十只,家风羊二十只,鲟鳇鱼二百条,各色杂鱼二百斤,火急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风鸭各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桃瓤杏瓤各两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米五十斛,白糯米五十斛,粉粳米五十斛,各色粮谷个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 忠伯一直念着,上官婉儿却已经听得头疼,她没想到自家光一个济州的庄子就有这么多的出产,而且运到这里来,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呀? 她不由叹道:“这么多的东西,押送之人可辛苦了。” 这时一个身穿褐色长袍,嘴角长了一颗黑痣的中年男人拱手道:“不辛苦,不辛苦,除了每年的这些定数,多产的都是咱自己拿了,拿了东家的东西,怎么敢称辛苦呢?” 上官婉儿好奇道:“这位是……” “这位是济州的乌庄头,每年济州的物产都是他收上来后送过来的,从未出过事,最是可靠的。”忠伯在一旁介绍道,那乌庄头连称不敢。 上官婉儿回忆道:“济州是不是出了东城门一直往东走,好像还靠海吧?” “小姐博学,正是呢。”乌庄头赞扬道。 小姐的美名早就传扬了开去,他们远在济州都曾有所耳闻,来的路上也曾想过,这回能不能见着小姐,他倒想看看,小姐难道比济州有名的美人步非烟还要漂亮吗? 今日一见,果然还是小姐更胜一筹,那步非烟虽美,但却是个难缠的冰美人,自家小姐的美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温婉和煦,就好像春日里的阳光一样让人浑身舒坦,还未说话就见三分笑,一双灵动的大眼让人不敢直视。 上官婉儿知道,这些东西真正吃到自家人肚子里的有限,每次都只是每样留一点,再送一些去大将军府,其余的要么是送去济民堂,要么是送去水云间。 水云间是上官婉儿和上官靖宇合开的一家酒楼,以色香味俱全而出名,而且那里菜品众多,口味不一,连厨师都是请的来自不同地方的,因此做出来的各地特色风味的吃食特别正宗,自开业以来就生意很好,口碑极佳。 又略微说了几句话,上官婉儿就走了,在场的人都纷纷行礼。 直到她走远了,众人才回过神来,半日都没有人开口说话,乌庄头感叹道:“小姐果然有仙人之姿!” 忠伯咳嗽了一声,道:“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老爷夫人可忌讳着呢。” 乌庄头立刻躬身应是。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这几天上官婉儿一直在找时间想问问三哥,太子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情,结果他一直都没在家,就连上官靖宇都是早出晚归,没有碰面的机会。 家里还是像往常一样,被装点的花团锦簇的,廊下也挂了一溜的各色灯笼。 一大早,上官婉儿就醒了,每年的正月十五,娘亲都会亲自做元宵给家里人吃,上官婉儿也会在一旁帮忙。 她梳洗好了之后就去了昙园,和娘亲回合以后又一道去了灶房。 上官家的灶房不像别家那样乌烟瘴气,烟熏火燎的,而是干净整洁,只有热气儿没有烟熏。 这还是上官婉儿的功劳,她试着做了一个抽风机,虽然是手动的,但厨房的环境因此改善了很多。 材料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她们也只不过是把元宵搓好以后扔进锅里就好了。 母女两有说有笑的,再加上小悠和若兰几人的帮忙,一锅一锅的元宵很快就做好了。 上官夫人盛了第一碗出来吩咐待会端给老太爷,旁边的人才开始行动,将一颗颗香滑爽口的元宵盛出来,用可以保暖的食盒装了,送去了团圆院。 这里的院子呈圆形,大厅也是圆的,屋里还有一张超大的圆桌,取团团圆圆之意,每年的正月十五,大家都会在这里一起吃元宵,除了上官家一家七口人之外,家里的管事和奴仆们也有份。 元宵送过来,大家帮忙一起摆好,很快就上齐了,此时的大厅里聚集了一百多人,除了主桌以外,两边还另开了几桌,大家言笑晏晏,互相说着吉祥话。 直到上官老太爷前来,例行说了几句吉祥话之后,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吃元宵。 上官婉儿很开心,这样其乐融融的感觉很好,这也是为什么上官家的下人们归属感都很强的原因之一吧? 有的时候让人感念的不止是金钱和待遇,尊重和感激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直到吃元宵的时候,上官婉儿才看到两位哥哥,于是蹭过去低声询问他们晚间的事情,问他们要怎么出去。 上官靖成大包大揽道:“放心吧,都已经搞定了,到时候只要乖乖在院里等我们就好了。” 上官婉儿不知道他们具体会怎么做,正待细问,看见娘亲向她招手,就放下这件事,走了过去。 上官夫人拉着她的手道:“那位木兰姑娘呢,怎么没见她?” “您说她呀,她向来都不爱热闹,况且身子也还没好利索,就没有过来,刚刚我已经叫了人给她送了元宵过去了。”上官婉儿坐在她身边道。 “嗯,婉儿这么有心,娘亲就放心了,说起来,那位木兰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呀?” “也没什么,她家原本也是大户人家,后来听说是糟了贼人,她爹娘和一众亲眷惨死,只有她自己逃了出来,一路乞讨来到了京城,我们碰见她的时候,她正是在净慈寺的柴房里取暖。” “幸亏带回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些,恐怕就没得救了。” 那边上官文轩听到她的话,道:“那位木兰姑娘到底是什么病症?要不要为父去帮着看看?” “不用了,爹爹不是常说我的医术已经跟您不相上下了吗,有我就成了,再说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叫您去看呢?” “治病救人,哪里还分什么男女?”上官文轩纠正道。 上官婉儿滚到柳清心怀里,撒娇道:“娘亲,你看爹爹,您也不管管?” 柳清心一个眼神望过来,上官文轩无语,赶紧闭了嘴。 吃过元宵,大家都纷纷向主家表示感谢,又给老太爷、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行了礼之后,才算完。 上官婉儿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上官靖成凑上来道:“晚上的烟火会提前放,结束之后你留下小悠、紫鹃和雪雁在楼上等我们就成。”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扶着小悠的手出去了。 ps:导航推貌似不太给力呀,亲们加个收藏吧~ 第六十九章 错过便是一生 (我可怜的收藏,唉……看文的大大们顺手给个吧~) 到了晚间的时候,烟火果然比往年提早了一个时辰燃放,三兄弟领着家里的小厮,在夏园外的园子里一色一色的放了又放。 因为夏怡轩视野开阔,于是就在二楼的阳台上设了座,摆上杯盏茶品和新做的糕点,大家边吃着东西边赏着烟火。 这些烟火有些是自家的产出,有些是宫里赏下来的贡品,虽都不甚大,但都及精美。 远远的一阵兹兹声之后,就见许多的“满天星”、“九龙入云”、“平地一声雷”、“飞天十响”之类的花样一一在空中爆开,最特别的是一个“福”字炮,炸开以后就好像用金色的毛笔在夜空中书写了巨大的一个“福”字一样。 上官婉儿看着这些烟花,不禁想到火药的原理好像就是跟烟花差不多的。 那些“先贤”们留下来的书籍中,有不少被称作天书,没有人能看得懂,但是上官婉儿看过之后才知道,那些都是那个世界里所用的各种教科书籍,什么机械制作啦、实验研究啦、旱涝救灾啦等等等等,前世标准的文科生的她,却在这世里成了一个理科爱好者,不得不说是世事难料。 烟火过后,已经戌时二刻了,等到大家都散了以后,上官婉儿把那些丫鬟们都打发去了后院,只留下小悠、紫鹃和雪雁,等着上官靖成他们前来。 在等待的空儿,木兰过来了,上官婉儿不禁感到好奇,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她看到上官婉儿的时候心里很复杂,公子连面都没见过,就已经对她这样念念不忘了,而自己追随他这么多年,他却从未注意过自己。 但公子有言在先,务必要在今晚引上官婉儿去??坊,公子的话她不敢违拗。 只见她来到上官婉儿身前,语气有些不自然的道:“我……有件事能请你帮忙吗?” 上官婉儿点点头。 “我想出去看花灯,我记得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元宵节的时候和妹妹一起出去看花灯,可我现在孤身一人,你看着我的时候,总是会让我想起她,你能陪我一起去看花灯吗?” 之前说的那些亲人俱亡的事的确是真的,自己最爱的妹妹也是在那个时候离开自己的,往年的元宵节,妹妹最爱的就是出去看花灯。 原本只是一个引上官婉儿出去的理由,却不由让他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幸福时光,那时的日子,平淡而幸福! 上官婉儿看着她惆怅的眼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也是命苦,算了,助人为乐是自己一贯的美德,反正今晚她本就打算出去的。 “那好吧,我今晚本就打算出去的,你就跟我一起好了,不过得等等二哥和三哥。” 她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做到了,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呢。 只是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也要一起去,他们两可不是省油的灯,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上官婉儿在紫鹃的搀扶下,满肚子怨气的上了那辆不起眼的马车。 原来他们所说的已经搞定了的意思还是——翻墙头!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一枚,居然让自己很没有形象的爬墙头,还好有了紫鹃和木兰姐姐,她们两架着她从墙上下来的。 走在后面的上官靖宇在看到木兰会轻功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怔。 这次驾车的依然是上官靖康,今日出来的人有些多,马车一下子就被她们沾满了,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就坐在了外面。 到了临近朱雀大街的地方,只见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四处都挂满了各种灯笼,将整条街照得恍若白昼一般。 街上的人们也个个面带笑容,也有不少的小姐带着丫鬟出来观灯。 马车行到这里就不便再前行了,于是众人只好下车,上官婉儿跟他们说要陪着木兰姐姐逛一逛,上官靖宇就说他们先行一步,半个时辰之后到??坊的后门去接她,上官婉儿欣然答应了。 他们三人相继离去之后,上官婉儿拿出面纱戴上,叫了木兰,带着小悠、紫鹃和雪雁一起走向了人群。 小悠除了帮着小姐处理店铺的事情以外,很少出门,今日又是出来游玩的,兴奋的双颊通红。 上官婉儿看到她的样子,也感觉很开心,几人一起猜谜语,放孔明灯,买泥人儿,玩的很高兴,木兰也一改往日的落落寡欢,脸上有了笑容。 就在上官婉儿欣赏一盏八角垂绦宫灯的时候,紫鹃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小姐,后面有几个人从我们来到大街上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您看要怎么办?” 有人跟踪?她想了想,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去??坊。” 木兰正想着该如何引上官婉儿去??坊,没想到她自己提了,今晚还真不是一般的顺利呀。 一行人来到??坊,今日的??坊生意格外的好,或拖家带口,或三五个好友,聚在一起,虽然客人众多,但是整个大厅里只闻喁喁细语之声,没有人大声的喧哗,上官婉儿很满意。 因为今日是元宵佳节的缘故,??坊还特意安排了一场表演,大厅正中的位置搭了一个舞台,此刻正有一名长相秀丽的女子正在抚琴。 这里的小二都认识小悠,见她来了,忙叫了掌柜的过来,掌柜的看见小悠随侍在一位身穿碧绿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雀金呢的披风,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身后,一下子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立刻恭敬了三分,引着她们一行人往楼上走去。 木兰落在了最后,环顾一圈之后,对正对着舞台的二楼雅间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还是第一次来??坊,看了之后觉得,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楼梯的栏杆上都用青彩金漆描绘着仙宫画,连细节做得如此精致华贵,看来二哥是真正花了心思在上面的,上官婉儿不由心生感激。 她虽然有层出不穷的注意,但若是没有二哥全力的支持和超强的实现力,这些年她也不会坐收那么多的银钱。 掌柜引着她们来到最里面的一间雅间前,推开房门,邀请她们进去。 这间雅间本就是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的,有钱也不一定能订得到的。 这贵宾级的待遇果然好,一进屋就有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小悠吩咐掌柜的先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掌柜的就先退出去了。 上官婉儿摘下面纱,靠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外面虽热闹,但这里却很安静。 “木兰姐姐身子还没好利索,快坐吧。”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好像离这里并不远的样子,好像是有人想要到这边的雅间来。 过了半晌,那声音越来越高,隐约还能听见动手的声音,上官婉儿皱紧了眉头,道:“外面到底是什么人,出去看看。” 这时木兰道:“听声音好像是已经打起来了,还是我和紫鹃一起出去看看吧,小悠和雪雁在这里陪着小姐就好。” 上官婉儿一想也对,小悠不会功夫,万一受伤了可就不好了,就点头算是同意了。 紫鹃和木兰一起出了门,过了一会,眼看着约定的时间要到了,上官婉儿想了想,向小悠道:“今日出门,我还有别的事情,你换上我的衣服,戴上面纱,假装是我。” 小悠出门之前已经得到过消息,现下也没表现出惊讶,依言脱下了衣服,穿上了上官婉儿的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雅间的多宝阁突然转开了,上官靖宇的脸露了出来,看到小悠正换上婉儿的衣物,笑道:“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换上吧。”说着递了一个包裹给雪雁。 雪雁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套纯白色的男装,用金色的丝线滚边,柳叶的暗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白玉发簪和男式的长靴。 上官婉儿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又打散了头发梳成男式的发髻。 她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连上官靖宇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只知道婉儿穿女装的时候温婉大气,没想到穿起男装来照样英气勃勃,她身材本就修长,只是勒上玉带之后显得她的纤腰不堪一握,不过披上披风以后应该看不出来,狭长的脸型,浓密的眉毛,乍一看还真像个俊朗少年。 上官婉儿故意在眉毛上动了一点手脚,描的更黑,眉梢拉的更长,这样看起来比较英气。 时间不早,上官靖宇带着上官婉儿离开了雅间。 就在雅间的多宝阁合上的一瞬间,一名男子突然闯进来,小悠立刻戴上了面纱,假装是小姐,雪雁立在她旁边。 那名男子看似好像有些醉了,乜斜着眼直往雅间里瞅,后面的掌柜连忙赶过来,拉着他道:“吴少爷,这里可不能进呀。” “有什么不能进的,你要……多少钱,少爷我……有的是钱!” 看来还真是喝大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吴少爷,这间雅间是不对外开放的,今日有贵客在,除了这间房,其他的房间,随便挑!您看行不行?” “贵客?是什么贵客呀,我倒要瞧瞧。”说着抬眼看见桌边做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虽然蒙着面纱,但光是身段就让人遐想非非,不由酿跄着往桌边行去。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雪雁大声责问道。 “我?我可是京城四少之首的吴世飞,小美人,快让爷看看你的样貌。”说着就伸手欲揭开美人的面纱。 雪雁暗急,这个紫鹃怎么还没进来?什么京城四少,都是一些仗着家里权势在大街上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这个吴世飞就是为首的那个,出了名的难缠,他爷爷是继老太爷之后上任的殿阁大学士吴之源,在多年前就因为文学改良的事和老太爷不对盘。 这个吴世飞,人称无是非,无事生非。 雪雁赶紧拦在那美人面前,那美人也好像受到了惊吓,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青花瓷的茶盏飞过来,打中了吴世飞伸出去的那只手,一个懒懒的声音响起:“吴少爷当众欺负一个弱女子,可不是大男人所为呀。” 接着就见一个身穿栗色蜀锦上衣,腰间绑着一根鸦青色蟠螭纹腰封,身材颀长,有着一双狭长凤眼的俊美男子缓缓走进来。 那吴世飞被茶盏打中了手腕,正自不爽间,看到眼前这个俊的像娘们似的男人,立刻道:“我就欺负了,怎么着?” 来人眯起双眼,眼里的笑意瞬间冻结,就连站在雪雁身后的小悠都感觉到了。 只见他飞起一脚,门边的盆栽白梅凌空飞旋而来,正中吴世飞胸口,令他倒退数步。 “怎么样,服不服气?”那俊美男子背着双手问道。 此刻家中的护卫都在外面和那两位有功夫在身的女子缠斗,自己的拳脚功夫又不如眼前这人,吴世飞一转眼,看到离他只有三步远的蒙面美人,立刻奔过去,伸手想要抓住她。 就在他要得手的时候,一个栗色的身影闪过,他抓了个空,美人已经被那俊美男子搂在怀中。 小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陌生男子搂住,他身上有好闻的瑞龙脑香,看似单薄的身躯却有着结实的胸膛,他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额头上,在这一瞬间,小悠的心跳都乱了,脸上浮起一片可疑的红云。 玉无痕在靠近眼前的人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昙花香,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自己要找之人,停住身形之后即刻放手,温言道:“小姐没事吧?” 他松手的一瞬间,小悠反而感觉有些许的失落,听到他相问,立刻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脚尖,摇了摇头。 玉无痕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有戏,于是笑的更灿烂了,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 那边的吴世飞落了空,立刻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还没靠近他们,就有一个灰色的身影飞过来把他踹翻在地,他痛的在地上打滚。 “今日看在吴大学士的面子上饶你一次,再有下次,定不轻饶!”玉无痕厉声道。 那吴世飞见此人身边还有武功高强的高手在,知道今日讨不了好,于是捂着肚子灰溜溜的出去了,临出门前还不忘放狠话。 这里人家救了自己,雪雁和假扮成上官婉儿的小悠自然要向人家道谢,于是就叫掌柜的整治一桌上好的吃食来,要答谢人家。 吴世飞带着他的人走后,紫鹃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对木兰道:“这群人都是饭桶,只有为首那个散着头发的和那个异族人武功厉害,不知吴家什么时候请了这么厉害的帮手了。” 木兰不语,突然对她道:“我还有事,告诉小姐,谢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要走了。”说完还没等紫鹃开口挽留,就径自离去。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她不想回到雅间里看公子对别的女人大献殷勤的样子,她飞快的消失在人群中。 紫鹃一头的雾水,回到雅间的时候,只见一个陌生男子正坐在桌边,雪雁向她使了个眼色,她一眼就看出坐在他对面的人是小悠。 今日的事紫鹃也是知情的,事已至此,只好继续演下去。 此刻正使出浑身解数的玉无痕不知道,他晚了一步,眼前这名女子,根本就不是上官婉儿,而她身上的昙花香,也只不过是因为常年和上官婉儿待在一起被沾染上的而已。 只能说世事难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一错过,便是一生。 第七十章 酒楼,不如青楼 吴世飞带着人离开兰贵坊之后,转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挥手让身边多余的人退下,单留下了紫鹃所说的那两名武功高强之人。 只见他躬身对那二人道:“两位大哥,我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吧?” 那异族人冷着脸道:“你的功劳,公子会记着的,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吴世飞立刻搓了搓手,道:“那京都巡检家的小美人,你们真能帮我弄到手?” “放心,三日之后,我们会送货上门的。” 吴世飞淫笑着出了巷子,哼着曲儿远去了。 就在吴世飞和那两人离去后不久,就有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进巷子里,车夫是一个面貌儒雅的年轻男子。 此时已经是亥时二刻了,街上人烟稀少里许多,又绕了好几个巷子以后,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上官靖宇道:“我们到了,婉儿出来吧。” 上官婉儿掀开车帘,一阵冷风吹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紧了紧身上的玄狐披风,带上了兜帽。 从车上下来,只见他们现在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中,墙头不是很高,墙面也有些剥落了,借着不远处的房间里照射出来的灯光,可以看到院子里还有一口巨大的磨盘。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京都一户普通人家的住的房子,上官靖宇将上好嚼子的马拴在了院子里的一颗枣树上,就引着上官婉儿向亮着灯光的房间走去。 他抬手敲了敲门,笃笃笃……笃笃……笃,很明显是带了某种暗记。 房里的人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之后,开了门,上官婉儿跟着上官靖宇进了屋子,怎么好像搞的像地下接头似的?她不禁想到。 进屋之后,只见正中一张八仙桌,左边有一个里间,挂着白底蓝花的门帘,已经洗的有点发白了。 此时的八仙桌旁坐了三个人,正北方坐的是太子龙胤空,他左手边坐着上官靖康,来给他们开门的正是上官靖成。 等到他们都进来以后,又迅速的把门关上了,屋里面生着炭火,比外面要暖和多了,上官婉儿掀起了兜帽,解开了披风。 龙胤空看到不由一愣,道:“不是说去接你妹妹了吗,这名陌生男子是谁?” 上官婉儿不由失笑,自己的男装居然连一向精明的太子都没看出来,不由抿嘴一笑,行了一个抱拳礼道:“上官婉儿见过太子殿下!” 龙胤空一愣,再仔细一看,发现眼前的男子看起来特别的纤巧,明眸善睐,空气中隐隐还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昙花香,才恍然大悟,这名男子就是上官婉儿。 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一起坐到了太子的右手边,上官婉儿就只好坐在了他对面。 刚刚坐定,就听三哥道:“消息属实,京中确实有不少别国的暗桩,除了永平当以外,还有几处,而且有一些已经和京中的富商大户,以及中下层的官员连上了线,只是我们只查探出一个大概,具体的情况我们查探不出来。” “没想到十年的时间过去,这些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是想要动摇我阳国的根本呀。”太子皱眉沉思道。 其他几个人也陷入了沉思,上官婉儿觑着空道:“今日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其实今日找你前来,是为了征得你的同意的,我们有一个想法,但是因为涉及到你的产业,所以就问问,顺便看看你有什么好主意可以帮帮我们。”上官靖宇解释道。 说了半天她还是没弄明白他们的意思,这时太子开口道:“我们是想借你的地盘一用,帮着我们收集情报。” 酒楼和澡堂都是人流量集中的地方,而且自家店的档次也算是比较高的,时常会接待一些贵宾,尤其是温泉浴那边,不少外来的人都会去那里。 但是若说到收集情报,有一个地方是最方便快捷的。 龙胤空见她半日不说话,道:“要是上官小姐不同意的话,我们再另想办法。” 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上官家的生意虽然多,但靖宇也只是代管,真正掌握在手里的毕竟有限,家里的长辈不允许他们跟朝堂上的人来往过密,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方便借着上官家的产业去做,这才把注意打到了上官婉儿这里。 虽说那些产业一大半也都是上官靖宇的,但是作为幕后老板之一,总不能不过问一下就动用人家的地盘。 “我不是不同意,只是我在想,既然是收集情报,酒楼,不如青楼。”上官婉儿巧笑道。 旁边的三人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在那里,龙胤空最先反应过来:“怎么说?” 上官婉儿解释道:“首先,酒楼和澡堂相对来说属于比较公众的场所,能收集到的情报毕竟有限;然后,那些人去酒楼和澡堂的时候,大都是呼朋引伴的,即便是另辟了静室,也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来,青楼就不同了,三杯酒下肚,又是身处温柔乡中,什么话都会藏不住的。” 在座的几个大男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自处,用青楼来收集情报的好处他们算是了解了,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就这么大胆的说出来了。 上官婉儿看到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摊开双手无辜道:“你们不是找我来出主意的吗,我说了,你们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青楼生意乃是偏门,但是我们又不是为了捞金的,再说,我们不开青楼,妓院就不会存在了吗?我们只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我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大胆,但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你们如果觉得不好,可以不用听我的呀。” 几人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确实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开吧!几人互换了眼神,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但是青楼生意之前也没做过,既然是想收集情报的话,当然是名气越大越好,这样可以吸引到更多的人前来。 还是龙胤空率先开口道:“上官小姐的注意,甚好,只是这门生意该怎么做起来还是个问题。”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上官婉儿自信道,大包大揽了过去。 上官靖成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着,瞪大眼睛道:“这你也会?” “不信呀,试试看就知道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只要解决了场地问题,其他的事,都由我来搞定!” 看到她飞扬的神态,大家都在心里对她有了新的评估,龙胤空的心里也是一样,他倒没觉得女孩子家满口青楼妓院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而是,她好像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情,她的脑袋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让他惊喜的东西。 上官婉儿虽然表示了愿意帮忙,但最终还得看他的意思,他思虑良久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其实上官婉儿应下这件事,还有几个理由,第一,她很想帮他们的忙;第二,青楼开业的时候,自己会做一些改革,如果成功了的话,也算是为那些可怜女子做些事情;第三,这又是一项暴利行业,自己又有钱可以赚了;第四,自己真的是很无聊,就当找件事情打发打发时间好了。 计议已定,时间已经将近子时了,就在他们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唿哨,上官靖成一惊,道:“有人来了,我去看看。”说完一闪身就没了踪影。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宇赶紧挡在上官婉儿身前,接着又听见几声唿哨,上官靖康道:“来者有三人,武功都颇高,其中还有一名女子,我和二弟出去看看,婉儿就拜托太子殿下了。” 说完和上官靖宇对视一眼,拿出黑布蒙了面,冲了出去。 ps:依旧求收藏!有人打赏了,嘻嘻,好开心 第七十一章 太子的另一面 下周女生网首页热门文字推,亲们请注意哦,还有,喜欢的话就赶紧收藏吧! 上官靖宇驾着马车从巷子里路过之后,那两名和吴是非说话之人又出现在巷子里,并且上官婉儿口中的“木兰姐姐”也在。 她狐疑道:“刚才驾车的不是上官家的二少爷吗,这么晚了,他是要去哪儿?” “原来是上官靖宇,我说这车夫怎么那么不像车夫呢?”那名异族男子道。 “跟上去看看。”一阵风掠过,那名散着一头乱发的男子已经率先跟了上去。 马车在巷子中不停的穿行,他们对这里的路况不熟,最后还是跟丢了。 但是那异族人天生对气味特别的敏感,顺着马车走过之后极淡的一点昙花香味,终于在大半个时辰之后找到了那辆马车的踪迹。 只见那马车停在了一户普通的人家院里,异族男子正准备上前查看,却被身边的女子抓住了袖子,道:“小心,有暗卫。” 话未落音,就听见嗖的一声,一根秀气的弩箭射了过来,三人连忙闪身躲开。 紧接着响起一声唿哨,一个淡青色的身影从屋里闪了出来,他在出门的瞬间带上了面罩,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一双剑气逼人的双眸。 他一出来就立刻锁定了三人的位置,攻了过来,三人怕暴露身份,也都蒙了面。 确定只有他们三人之后,上官靖成向屋内的人发了讯息,接着就见大哥和二哥一起出来迎战,太子没有出现,应该是在保护婉儿。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宇出去以后,龙胤空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上官婉儿,道:“别害怕,有我在呢,这几个宵小之辈,他们三人很快就会解决的。” 她点了点头,道:“那我该怎么办?”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跟我走。”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来到屋外,只见三位哥哥和三个蒙面人正交战在一起,大哥什么武器也没拿,正跟一名五大三粗,看样子不像是中原人的大汉交手。 那大汉力气甚大,一掌就将枣树旁的马车推倒了,还好上官靖康身法灵活,没有被压着。 二哥的武器是平时不离身的金算盘,和他对上的,是一名身材魁梧,一头乱发随风飞扬的男子,那男子不时的撒着飞镖、弹丸、手箭、梅花针等东西,看来是个使暗器的高手。 还好上官靖宇眼明手快,那些从刁钻角度射过来的暗器,都被他用手上的算盘一一挡开了。 再看三哥那边,只见他手持一柄软剑,上下腾挪,身法极快,那名女子隐隐有不敌之势,就在上官靖成一个巧妙的回弹之后,她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就是这轻轻的一声,让正在疾步离去的上官婉儿定在了原地,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龙胤空一回头,发现她站在那里没动,正准备叫她时,一根梅花针朝着她飞速而来。 他目力极好,能够清楚的看见那针上涂的绿光发亮的毒药,立刻闪身扑了过去。 上官婉儿只听到二哥喊了一声“小心”,紧接着就被从旁边扑过来的龙胤空撞到了后面的墙上,右臂被撞的生疼。 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一个厚实的手掌搂住了纤腰,下一刻,已经腾飞了起来。 龙胤空感觉到那根针扎入了自己的后颈,但他并未理会,而是带上上官婉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他们从枣树上方掠过,生性恐高的上官婉儿闭紧了双眼,死死地搂住身边人的胸膛。 又过了一会,只听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在这么搂下去,我就要断气了。” 上官婉儿感觉到此时的速度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快了,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脚下移动的黑影,又立刻闭上了眼睛,紧了紧手。 头上传来一声闷哼,道:“我们现在只是在屋顶上飞行,没有刚才那么高了,速度也已经慢下来了,已经没事了。” 上官婉儿闻言,大着胆子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房顶,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吓得心跳加速,到现在还没平复下来呢。 放松下来以后的上官婉儿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下一刻发现自己正搂着太子,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她的脸瞬间就红透了,立刻松开了手,龙胤空没想到她会突然松手,一时不稳,摇摇的从屋顶落下,堪堪落到一个破旧的土地庙前面。 落地之后,上官婉儿一站稳就赶紧后退一步,谁知道太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上官婉儿赶紧上前扶住他,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看了看前面破败的土地庙,扶着他向破庙里走去。 也不知道在京城这繁华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破败不堪的土地庙,连门都被拆了,但是看庙堂里的土地塑身像的大小,应该也是有过香火鼎盛的时候吧。 因为没有门,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吹进来,她只好扶着他来到土地像身后,借着它挡一挡风。 庙里杂乱不堪,散堆着许多的干草和木屑,上官婉儿把龙胤空扶到干草堆上躺下,他伸手从腰间摸索出一个火折子,递给了她。 她拿了一些干草,又把木屑拢归到一处,用火折子点燃了火堆,借着火光,查看了他的面色,又给他把了脉,随即露出凝重的神色,问道:“你中毒了?” 龙胤空只觉得此时浑身瘫软无力,精神涣散,眼前发花,但是坚韧的性子使他强撑着直到此时才倒下。 那根针上也不知道涂的是什么毒,发作这么快,看她的神情,好像还比较棘手的样子。 “刚才那根针,扎在了后颈上,上面应该涂了毒药。”他有气无力道。 上官婉儿扯开他的衣领,果然在后颈的位置有一大片的红肿,还有一根梅花针扎在上面。 她小心翼翼的拔下梅花针,凑到火堆旁看了看,道:“你中的毒名叫‘钩吻’,此物对神经有强烈的刺激作用,中毒后会浑身抽搐,精神涣散,可能会伴有发热的症状,不过还好它毒性不大,只要灌服三黄汤就行了。” 三黄汤倒是好弄,但此刻上哪里去找三黄汤呢?她想了想,道:“你身上有匕首吗?” 龙胤空此时已经止不住的抽搐起来,看他的样子,毒素应该已经扩散了。 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官婉儿在他身上摸索起来,终于在袖口里找到一把匕首,拿到火上烤了烤,对着针扎的地方,在皮肤上划十字,直到有乌血流出才停止。 接下来她双手用力挤,直到流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才停下。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抽搐不止,上官婉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毒血挤尽。 她坐倒在干草堆上,看他满面通红,额头有汗,已经开始呓语起来。 “母后,娘,不要,不要伤害我娘……” 上官婉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热了。 龙胤空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在自己眼前惨死,他拼尽了全力也不能救她,又觉得浑身难受的很,好像在火里煎熬一般。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冰凉的小手放在了他额上,就好像一股清泉浇下,让他舒服了很多。 他不由伸出手,将那只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里,贴在发烫的脸上。 上官婉儿试着想抽回手,但他死死的攥住,也只好作罢。 眼下看来,毒血虽已挤出,但是毒素已经扩散了,怎么办?她想了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只见她把刚才的匕首用膝盖固定住,将可以活动的左手移到匕首边,想了想,对着匕首划了下去! 一阵锐利的疼痛之后,血从手腕上流下,她的血和别人的不一样,是金红色的! 这是药灸时采用了七星海棠的缘故,七星海棠可以解百毒,数年药灸下来,它的药性早就融入了她的血液里,所以不仅是她自己可以百毒不侵,她的血还可以解毒。 龙胤空服下她的血之后,很快就安静下来,不再抽搐了,只是还是紧蹙着眉毛,嘴里不停地叫着“母亲……不要丢下我”。 他此刻的神情,俨然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需要人安慰,需要人呵护。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他虽然有显赫的家世和常人难以企及的地位,但是却孤身一人行走在黑暗之中,如果可以选择,她想,他更加愿意和母亲一起此茶淡饭,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吧! 此时一阵冷风吹进来,她不由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又见他只穿了一身单衣,就将他也裹在一起,轻声安慰起他来。 破庙寒冷,但在她的柔声安慰下,他很快放松下来,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第七十二章 脱困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上官婉儿觉得这里越来越冷,外面北风呼啸,冷风凛冽,打着旋儿吹进来,将破烂的窗户吹的簌簌作响,耷拉下来的帷幔也飘了起来,映着微弱的火光,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可怖的阴影,隐约好像还能听见呜呜的声音。 上官婉儿觉得身上越来越凉了,保持同一个姿势久了,身体已经开始发麻了。 他们是偶然落地在这里的,太子中毒估计也是三位哥哥始料未及的事,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来,小悠她们那里也不知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到家,若是自己一夜未归,家里又该闹成生么样……林林总总,想了很多,渐渐精神不济,再加上刚才不小心伤口割的有些大,有点失血过多,忍不住一低头,歪在了太子的肩膀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胤空醒了过来,这还多亏他身体好,否则,中了“钩吻”的人,少说也要昏睡一天一夜的。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一时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直到看清眼前破败的景象,才想起自己中了毒,她把他扶进了一座破庙,自己掏出火折子递给她,告诉她自己中毒了,后面的事,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噩梦。 那会儿浑身像是火烧一样,然后一只冰凉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自己下意识的握紧了它…… 突然感觉到旁边有动静,他不由一惊,自己向来机警过人,在野外打仗的时候,十丈之外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自己,但现在近在咫尺,居然都没发现,看来这钩吻的毒性还真是强烈呀! 低头一看,只见身上盖了一件玄狐的披风,动静就是从披风下面传来的。 他伸手掀开披风,就看到了上官婉儿那张冻得通红的小脸,身子不停的在发抖,应该是冻的。 他将她连任带披风一下子搂进怀里,她好像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所在,舒服的蹭了蹭脑袋。 她看起来瘦弱的很,但是抱起来还是感觉挺丰润的,这是龙胤空最大的感觉。 她被自己握紧的右手已经冰凉冰凉了,他试着拿起它呵了一口气,冬天的夜里格外的寒冷,热气一呵出口就变成了一团白雾。 隔着白雾,他好像看见了一抹极显眼的红色,仔细一看,发现正是她左手腕上的血水干涸后造成的,而她的血,竟然是金红色的! 她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难道刚刚自己晕倒的时候又有人前来袭击? 紧张之余不由吞了吞唾沫,却突然发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用手一抹,嘴角果然有残留的血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仔细查看之后,发现嘴角的血迹和她手腕上的一样,都是金红的,难道是自己中毒之后发疯咬了她吗? 不对,看那匕首上还沾了血,她应该是被匕首所伤,而且看那伤口,先深后浅,分明是自己割伤的。 她为什么要割伤自己,还把血抹在自己嘴上?电光火石之间,他回忆起皇奶奶好像说过,上官舅舅用七星海棠给她做了多年的药灸,七星海棠的药性早就融入她的血液之中,她——百毒不侵! 难道刚才,她是用她的血在为自己解毒吗?她怎么那么傻?自己身子强壮,而且也曾有军医为自己喂过毒,一般的毒素根本就伤不到他。 龙胤空的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暖流,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第一次,他的心好像被温泉抚过,暖洋洋的,看着她的眼神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正在此时,外面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轻轻的低语声:“你说太子带着婉儿上哪里去了,这附近都已经找遍了。” 是靖成的声音!他赶紧大声道:“我们在这里。” 屋外的人听见他的声音,几个破空之声之后,就见上官家的三兄弟出现在龙胤空面前。 看到眼前的景象,三人俱是一愣,最细心的上官靖宇立刻发现了上官婉儿手腕上的血迹,不由问道:“婉儿怎么受伤了?” 龙胤空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道:“是我刚刚不小心中了毒,她应该是想用自己的血为我解毒。” “应该?”上官靖宇好奇道。 “我中毒之后就晕过去了,刚醒过来你们就到了,我也是猜测的。”龙胤空不自然道。 上官靖宇闻言没再多问,撕下内袍的一角,小心的为婉儿包扎了伤口。 后边的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也赶忙上前,将婉儿从太子怀里扶起来。 龙胤空也想跟着站起来,但是才起到一半又跌坐下去,原来是时间长了,半边身体都是麻木的,只好运功热了一下身体之后才站起。 看他的样子,体内的毒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后颈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这些年各种大伤小伤他已经受过无数回了,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上官靖康半蹲下身子,背起了上官婉儿,只觉得婉儿的身体怎么这么凉,不由加快脚步上了随行的马车。 驾车的是太子身边的荆统,他是刚从空字营赶回来的,原本殿下在一个时辰之前就该和他会合的,但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他就找了过来。 在他们开会的地方碰到了上官三兄弟,得知殿下已经带着上官小姐先走一步的消息,就跟着他们一路寻了过来,考虑到上官小姐是姑娘家,就带上了马车。 刚才的对话他已经听到了,对割腕救主子的上官小姐也是满怀感激,见到上官靖康往这边走来,连忙打起了车帘。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确认太子没事之后,上官家三兄弟就驾着马车带着上官婉儿回家了,太子和荆统一起去了空字营,守城的将士都是空字营的人,当然没有人会用什么子时已过,城门不开的话阻拦他。 小悠直到回到昙园的时候还在想那名救了她的俊美男子,他从始至终都没透露姓名,只知道他身边那名灰衣男子称他“公子”。 她一边给小姐整理被褥,一边回想当时的情景,他身上的瑞龙脑香好像还萦绕在自己鼻间一样。 又想到他吃东西时儒雅的样子,还有细心为自己夹菜的动作,不由开始心慌起来,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楼下大厅里的雪雁可就没她那么淡定了,都已经过了子时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看到一边正在悠闲喝着茶的紫鹃,走过去劈手夺了过来,道:“都这个时候了,小姐还没回来,你还有心情喝茶?” 紫鹃没有理会她,使了巧劲将茶杯夺回来,道:“你可以再大声点,这样整个夏园就会知道小姐还没回来了。” “我这不是着急吗,从小到大,我们都和小姐寸步不离的,都这么晚了她还不回来,你就一点不担心?”雪雁压低了声音道。 “放心吧,小姐是和几位少爷一同出去的,他们自会保护小家,难道你连他们都不相信了?” 听到紫鹃提起少爷,她才稍稍安了一点心,坐在了一旁搭了灰鼠皮的太师椅上。 又过了一刻钟,紫鹃耳朵一动,道:“他们回来了。” 雪雁立刻冲出去,果然见大少爷背着小姐,二少爷和三少爷跟随在一旁。 “谢天谢地,小姐终于回来了。” 紫鹃也赶忙上前,簇拥着上官靖康将上官婉儿送到了楼上的套间。 从她昏睡到现在,一路颠簸,上官婉儿始终都未醒,睡的很香。 ps:下星期首页热门推荐,加油! 第七十三章 我要开青楼 上官婉儿躺在那里,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晕倒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己不会还在那个破庙里吧?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到暖和的被窝和还有余温的热水袋,放下心来。 这一动不要紧,左手手腕立刻传来了一阵疼痛感,她不由皱紧了秀眉,醒了大半。 正等候在床边的紫鹃见状,连忙凑上去道:“小姐醒啦,太好了,我们直担心了一夜呢?” 昨晚送小姐回来后,二少爷说小姐受伤了,嘱咐她们小心伺候。 小悠慌忙找来了医药箱,给小姐上了药,拿了纱布细心包扎好之后,几位少爷才离去,并且嘱咐她们第二天夫人问起时,就说昨晚的花炮声太大,小姐被震得头疼,需要卧床休息。 今日一早,夫人遣人来问候的时候,小悠就是这么说的,夫人本要亲自来看的,但二少爷抢先一步把她叫了过去。 上官婉儿听到紫鹃的声音,又抬头环顾一圈,见自己正睡在软和的大床上,还是家里舒服呀,她不由感叹。 紫鹃一声喊,将外间的小悠和雪雁也都惊动了,雪雁连忙下楼去端一直热着的清粥,小悠则快步的走了进来,关心道:“小姐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上官婉儿看到她们一个两个都顶着黑眼圈站在床边,心里暖暖的。 “已经没事了,就是手腕还有点疼。” “怎么好好的出去,手腕会割破了呢?”小悠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弄破的,对了,昨晚我走了以后,没别的事发生吧?”上官婉儿赶紧转移话题。 紫鹃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小悠抢先道:“没什么事情,我们坐了一会就回来了。”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紫鹃狐疑的看了小悠一眼,昨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小姐呢? 提起昨晚,上官婉儿就不禁回想起太子昏迷后的样子,平时看起来那样强大的一个人,原来心里也是孤独痛苦的,午夜梦回的时候,不知道他都是怎么抚平伤口的。 一阵咚咚咚的声音过后,雪雁端着热气腾腾的清粥,配着几样小菜上来了,放在了紫檀木的床头柜上。 上官婉儿在她的服侍下开始吃早饭,紫鹃悄悄拉了一下小悠的袖子,示意她出来一下。 二人来到楼上值夜时睡得房间里,紫鹃还未开口,小悠就道:“你是想问我为何没告诉小姐昨晚的事吧?” 紫鹃点了点头。 “我是不想让小姐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事都爱往心里去,昨晚的事,已经过去了,而且小姐现在又受了伤,我们又何必再提让她心烦呢?” 紫鹃想了想,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听到小姐叫她,忙应了一声去了。 小悠看着窗外逐渐融化的白雪,发起了呆,自己到底还是有私心的,就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上官婉儿好了。 紫鹃进来以后,上官婉儿让雪雁下去休息,拉了紫鹃的手,悄声问道:“昨晚的事,她们两不知道吧?” “小姐放心,她们不知道您是去见太子殿下的。”紫鹃也小声道。 “那……太子他……怎么样了?”她揉着手里的帕子,低下头问道。 “太子?太子怎么了?”紫鹃好奇道。 上官婉儿缓过神来,昨晚她一整夜都守着自己,应该还不知道太子受伤的消息,自己这算是关心则乱吗? 她连忙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就在这时,上官夫人的声音传来过来:“婉儿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紫鹃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上官婉儿连忙把受伤的左手塞进被窝里。 上官夫人进来的时候,只见婉儿才吃过饭,正披了小袄靠坐在床头的大引枕上,神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她连忙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道:“昨晚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夜的功夫,就不舒服了?” “您就放心吧,婉儿医术了得,就算有什么不舒服的,她自己顺手就能治好了。”一个娇俏的声音道。 上官婉儿循声望过去,只见云水柔上身穿了玫瑰红紧身小袄,下罩翠绿色绣红梅的直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了大大的蝴蝶结,显得体态修长,身形娇好,谁说红配绿就不好看?她穿起来就很好看。 她很少会穿裙子,上官婉儿不由打趣道:“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呀,也让我沾沾仙气。” 云水柔提起裙子就跑了过来,立刻原形毕露。 “这都是为娘年轻时的衣服,也没怎么穿过,刚刚她来的时候正巧在找衣服,就把这套给了她,还不错吧?”上官夫人道。 “娘亲的眼光,当然是好了,柔姐姐穿上这个,果然美丽动人。”上官婉儿由衷的赞叹道。 上官夫人又问了一些有的没的,说了半天的话,看上官婉儿精神还不错的样子,就离去了,留下了她们姊妹两说话。 她走了以后,上官婉儿拉着云水柔的手撒娇道:“柔姐姐好狠的心,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只顾着自己乐去了。”说着撅了嘴背过身去。 云水柔最受不了的就是上官婉儿撒娇和掉眼泪了,见状连忙掰过她道:“我这不是上军营里去了吗,你又不能进去……”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旋即兴奋道:“婉儿,你想不想去军营?” 军营自己倒还真想去看看,有云水柔带着,应该也不是很难,只是最近自己还有事,恐怕得等到开春以后了。 “好啊,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带上我哦。”上官婉儿道,云水柔开心的和她说起了军营里的趣闻。 过了一会,瞅着楼上没有人在,云水柔神秘兮兮的道:“婉儿,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和二表哥商议开店了,能不能算上我一个?” 她怎么知道的,上官婉儿不由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陪着你娘去他那里的时候,他正在吩咐随身的小厮打听买楼的事情,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又要开店了,眼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是富翁富婆的,我也想加入。” “你爹贵为正一品武将,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还能缺钱花?干嘛要到我这里掺和一脚啊?” “那你不也不缺钱花,不还是要自己做生意?我不管,反正这次,你一定要带上我,否则,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上官婉儿无法,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是答应了,但二哥答不答应,我可就不知道了。” 云水柔开心的搂着她道:“我就知道婉儿你最好了,放心吧,二表哥那里,我有办法。” “对了,这次你们是要开酒楼还是开绣楼啊?” 上官婉儿笑道:“这次,我要开青楼。” 云水柔一下子站起身来,道:“什么,你要开……”话未说完上官婉儿就立刻捂住了她的嘴,要不然这整个院子里都知道她要开青楼的事了。 这一动,不由牵扯了手腕,她不由皱紧了双眉。 云水柔看到她露出痛苦的神色,注意到她左手腕上缠了白色的纱布,刚才的事立刻被抛到脑后,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上官婉儿收回受伤的左手,道:“没什么事,一点小伤而已,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很快就好了。” 云水柔不依不饶,非要刨根问底,到最后上官婉儿只好说是自己想照着秘籍上的功夫比划两下,却不小心割到了自己的手,不想让家人担心才瞒着的。 云水柔理解的点了点头,练功的时候最容易误伤自己了,她自己有过亲身的经历。 但她还是对上官婉儿要开青楼的事大为疑惑,上官婉儿就详细跟她描绘了自己要开的青楼跟现有的有什么区别,自己开青楼不是逼良为娼,而是要救她们于水火,等等,直说了一个多时辰,云水柔才明白过来。 上官婉儿问她:“那现在还要继续参与吗?” “那当然了,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但是你在家里弄这些就不怕被发现吗?” “所以我决定以需要静养为理由搬去邙山别院住一阵子,在那里准备,你觉得呢?” “这个注意好,我陪着你,我们就去忙上别院!” ps:收藏收藏,吼吼~ 第七十四章 邙山别院 又过了几日,上官婉儿的病还是不见好转,只是堪堪能下床走动,于是她顺势提出要到邙山别院静养一段时间,叫柔姐姐陪着自己。 上官夫人和老爷、老太爷商量之后觉得这样对她的身体比较好,就同意了。 柳清心原本是打算跟着一块去的,但是上次文轩跟自己说了一个消息,净慈寺中来了一位高人,最善治疗不孕之症了,让自己有空就带着大姐去看看。 大姐膝下一直无子,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困扰许久了,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己得帮帮他们,婉儿这边,只好叫她多带几个人,多注意安全,又叫三兄弟亲自送她过去才安心。 正月二十,宜出行,上官夫人就择了这一天让婉儿去邙山别院,这几日大车小车的不知道给她准备了多少东西,足足装了五大车,生怕她不习惯。 夏怡轩里也是忙乱了好几天,小悠、紫鹃和雪雁是一定要去的,除了出去的春桃,还剩七个丫头,带哪几个去就成了上官婉儿头疼的问题。 此去邙山,除了养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带过去的人最好是要能完全信得过的,还要能保守得住秘密才行。 小悠见她为难,给她出了个注意:“抱琴、冬梅和秋菊三人,做事可靠,为人老实,最守本分的,我看不如就带上她们三人吧。” “你对她们比较了解,就按你说的做吧,剩下的四个人,就让她们看家好了,你给她们都安排好职司,别咱们走了屋里就乱了套了。”上官婉儿补充道。 小悠领命,自去嘱咐了。雪雁估摸着小姐可能会在邙山住上好一阵子,将各色东西都准备齐全了,甚至连洗头用的喷头都带上了。 到了二十这一日,一大早,夏园里就热热闹闹的,马车已经驶了进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特意用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蓝布马车。 只是考虑到上官婉儿的身体状况,里面铺了厚厚的棉絮,她只要一上马车就能躺下歇息。 马车一共有两辆,另一辆是给她们装随身的物件的,小悠她们几个就是每人带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就完了,倒是上官婉儿的东西极多,尤其是一些她平时要看的各类书籍,更是大大的增加了马车的重量。 稍稍用了一点早饭之后,上官婉儿就由小悠她们扶着上了马车,小悠、紫鹃和雪雁跟她上了第一辆,抱琴、冬梅和秋菊上了后面一辆。 剩下的丫头们眼巴巴的看着马车驶出了夏园。上官婉儿要先去松竹院和昙园辞行,老太爷只嘱咐她到了别院也别忘了多看书,别的就没再多说。 爹爹嘱咐自己要注意身体,娘亲絮絮叨叨了好久还是不放心,最后还是爹爹看着时间确实不早了,才把她拖回屋里。 上官婉儿在门口和几位哥哥会合,再加上上官家的护卫,一行人护送着她出了家门。 在朱雀大街上和云水柔会合,她原本骑着马,上官婉儿把她拉进了马车,摸到她冰凉的手,又递了个手炉过去才作罢。 从这里到邙山,沿着官路走的话需要将近四个时辰,又怕一路颠簸对婉儿的身体不好,上官靖康就吩咐车队慢行,这样一来可能要将近五个时辰才能赶到了。 还好他们三人本就打算在别院歇息一宿的,因此也不着急,只是急坏了云水柔,她一直嚷嚷着无聊,直到上官婉儿拿出一副牌来之后才好一些。 上官婉儿早就考虑到一路上肯定会相当无聊,就在前几日,叫人做了一副扑克牌,预备着路上无聊的时候玩的,看到云水柔百无聊赖的样子,就拿了出来,教她们玩。 别看马车里坐了五个人,但是里面的空间还是足够的,还可以支起一个两尺见方的小桌子,上官婉儿、云水柔、紫鹃和雪雁一起玩,小悠在一旁观看。 云水柔一开始并不十分来劲,光是听婉儿说规则都听得头疼,但真正玩了几回之后,渐渐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开始不亦乐乎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官婉儿教会了她们好几种扑克牌的玩法,云水柔越来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 车外的三人听着车里的欢声笑语,相视一笑,顿时觉得这料峭的春寒也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一路上笑语不断,上官婉儿玩了一个时辰之后就觉得累了,把牌交给了小悠,自己歪在一边小憩。 中午的时候就把马车停在了路边歇息了半个时辰,顺便吃了点东西,就接着动身了。 直到酉时的时候,车队才缓缓驶进了邙山,上官家的别院在山腰,马车一路通行到那里,直到别院门口才停下。 上官婉儿在车上休息了一段时间,此刻精神很好,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她下车以后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云水柔意犹未尽,直嚷嚷着还要来牌。这个季节的天黑得早,上官婉儿只看到别院大门的门头上写了“微雨山庄”几个字,别的就看不清了。 怕外面待得久了会受冻,上官靖宇催促着她们赶紧进去,别院的管事早就已经恭候多时了。 四日前大管家就亲自来过一趟,带了好些新鲜水果蔬菜上山,还有崭新的蚕丝被和软枕,以及一些帐幔器具,还命人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打扫了好几遍,务必要做到纤尘不染。 看到大管家都这么郑重,管事自然不敢怠慢,今日一早又带着人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静候小姐前来。 上官婉儿一行人在他的引荐之下进了别院,后面马车上的东西,自有人去帮着搬进来。 只见虽已天黑,但是通往正堂的青石路上还是点满了油灯,五步左右一个,照的整个院子亮堂堂的。 隐约可以看见院子里种了不少的桃李之类的果树,正堂前靠右边的位置还有一颗海棠花。 别看只是个别院,但占地也不小,有足足三进,都是依山而建,一进比一进地势高。 正堂的院子是第一进,上官靖康三兄弟今晚要住的就是第二进,而上官婉儿要住的是第三进。 第三进是整个别院里最安静,视野最好的地方,只见满植花木的院子里,红灯高照,还可以看见右边的桃树林里有一个秋千架子。 而卧室的门头上写了“流光阁”三个大字,不知怎的,上官婉儿隐约觉得这个字体好像和夏园门口的字体极为相似。 回想到别院的名字“微雨”,不由想起了“微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的话来,感觉这里应该发生过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屋子里的东西一应都已经准备好,被褥床帐也都是新的,各种家具摆设也是按照上官婉儿的喜好摆好的,她看了之后很开心,问是谁安排的。 一名身材有些臃肿的妇人躬身道:“回小姐的话,东西都是奴婢和当家的按照大管家的吩咐摆好的,小姐喜欢就好。” “奴婢当家的就是这里的管事,刚刚带您进来的就是,当家的叫管清,小姐就叫我管清家的就行。” 上官婉儿点点头,给小悠示意了一个眼神,小悠会意,掏出一锭约莫五两的小金锭递给了她。 她连忙摆手推辞,道:“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不敢领小姐的赏赐,这位姐姐还是收回去吧。” 这管清家的倒是个实诚人,看她眼里的神态也不似作伪,上官婉儿温言笑道:“你就拿着吧,这一年到头的,你们帮着守在这里也是清苦,上下又不是很方便,这个就当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好了。” 管清家的听小姐这么说,千恩万谢的收下之后就告辞退下了。那里管清安排好少爷们的住处之后又命人来请小姐和表小姐去前厅用饭。 上官婉儿拉着云水柔一同前去,只是云水柔一直沉浸在打牌的乐趣之中,匆匆扒了两口饭就拉了紫鹃、雪雁和丫头冬梅离去了。 上官靖成不由好奇道:“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云水柔居然没有找我的麻烦。” 上官婉儿扑哧一笑,道:“她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做呢,哪里还能顾得上三哥你。” “到底什么事情呀,让她这么兴奋,连饭都不想吃了?”上官靖宇好奇道。 “也没什么,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种新游戏,叫做打扑克,教给她之后,她就魔怔了。” 上官靖宇不由产生了好奇,饭后详细向她询问了一下,上官婉儿边说给他听,边转动脑子,这也许又是一个商机。 二人相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立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细细商议去了。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每日都有练武的习惯,今日白天一直在行路,晚间的时候才抽出空来练习,就一起去了前院。 一个时辰之后,上官婉儿就回到了流光阁,只见云水柔还在兴致勃勃的玩牌,她连催了好几次都没理会,就不再管她,自去睡了。 ps:我可怜的收藏,呜呜~ 第七十五章 要的就是魅惑 上官婉儿第二日才知道,云水柔拉着她们直打到子时方才歇下,怕打扰了自己,就去了紫鹃屋里睡。 今日一早,三位哥哥就离去了,大哥回了东大营,二哥和三哥回到了京城,临走之前吩咐护卫们小心保护自己等人的安全。 云水柔昨晚玩的有点晚,直到他们都走了都还没醒,上官婉儿吩咐人别打扰她,自己吃了早饭后就一个人在后院里散步。 山中的空气格外清新,晨间还隐有雾气飘散,林间有小鸟的啁啾声,清脆悦耳,晨风吹来,虽有些寒意,但隐隐可以感觉到春的气息了。 上官婉儿不由开心的笑了,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宁谧。 忽然身后一个淳厚的声音传来:“你很喜欢这里吗?” 上官婉儿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太子穿了那件万年不变的玄黑色锦衣站在松树下。 她上前福了一礼,他抬手虚扶,她顺势站起。 “这里让人觉得宁静,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一样,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太子怎么到这里来了,伤好些了吗?”上官婉儿问道。 “一点小伤,已经没事了,那天,多谢你用血替我解毒。”太子看着她道。 上官婉儿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当时的情况,你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我能做的有限。”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看着她认真道。 “你的手腕如何了?” “已经无碍了。”说着举起左手,露出了一小截皓腕,只见她白嫩的肌肤上果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龙胤空顿时放下心来。 看到她腕上带的那只镯子,微微牵起了嘴角。 上官婉儿被他莫名其妙的微笑弄糊涂了,傻傻的看着他,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是挺好看的。 平日里看起来严肃的脸,因为这一笑,就好像万年的雪山突然融化一般,他锐利的眼神此刻也温和下来,眼神清澈而深邃,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还有他高挺的鼻梁,使整张脸显得立体感十足,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上官婉儿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龙胤空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盯着看呢。 上官婉儿缓过神来,尴尬的移开了目光,暗道自己怎么这么不矜持,这下脸可丢大了。 龙胤空看出她的不自在,主动转移话题道:“十五那晚商议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房子靖宇可是已经准备好了。” 提到正事,上官婉儿放下别的心思,正色道:“地址还不错,那个地方既不是最显眼繁华的地方,也不是偏僻难寻的所在,我觉得刚刚好。” “那是自然,靖宇办事,向来都是最让人省心的,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开在最繁华的地方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寻芳寻芳,总得让人寻一寻,才能更加提起好奇和兴趣来呀。” 龙胤空一愣,疑惑道:“这些事我身为男人都不是很清楚,你一个小姑娘家又是怎么得知的?” 上官婉儿躲闪道:“这个……问你皇奶奶咯,是她告诉我的。”怕他再追问下去,她慌忙离开了后院,朝前面走去。 刚走到月亮门那里,迎面碰上了紫鹃,她说二少爷回去之后联系了一个专做青楼生意的人牙子过来,叫自己先挑挑人。 开青楼嘛,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楼里的姑娘了,上官婉儿特意嘱咐了,选人的时候一定要自己过目,没想到二哥这么快就找好了。 她兴致勃勃的叫紫鹃带自己去看看,把身后的太子殿下忘了个干干净净。 龙胤空还是第一次被人彻底无视,但他也未着恼,他倒想看看她是怎么挑人的,于是移步远远的跟在了她身后。 上官婉儿带了面纱,来到前厅,云水柔还在呼呼大睡。 只见前厅有一个满脸脂粉的妇人,穿红着绿,满头的花,十个手指上带了满满的戒指,胸口挂了一根手指粗的金链子。 这是真真正正的土豪呀,上官婉儿腹诽,那人牙子看到她立刻把一张脸笑成了菊花,上官婉儿感觉她一笑的时候,脸上的粉扑扑的往下掉。 龙胤空远远的站在后面,那个老女人的样子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花娘是京城最大的牙行的老板,做的最多的生意就是卖人去青楼,当年的第一名妓李师师就是从她那里出来的。 京城大半的青楼女子都是从她这里被买去的,她因此更是赚的盆满钵满,平日里已经不大亲自带人来给买家相看了,但是这次,对方出手阔绰不说,还特意说明了看人的是个姑娘,她一时好奇,就亲自走了一趟。 这些年来和无数开青楼的人打过交道,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姑娘家要开青楼的。 那姑娘虽然蒙了面纱,但凭借多年的识人经验,这女子必定是位绝色佳人,虽然身体看着单薄,但是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她看人数年都没见过这样完美的。 上官婉儿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扯了扯小悠的衣袖,示意她让那牙婆退下。 小悠照着她的意思,请那牙婆去了别的地方,那牙婆欢欢喜喜的去了。 上官婉儿拿起刚刚牙婆递过来的名册,都是些花红、柳绿之类的俗名儿,按着册子一个一个点名进来相看。 龙胤空发现她并不是一味的挑选长相好看的,偶尔也有相貌平平,但谈吐不错,或是有别的特长的人留下。 刚才那个芳芳,就长得不怎么样,但是会谈的一手好琴,还有之前的莹莹,腰肢扭动起来的时候柔若无骨。 这时一个浓眉大眼高鼻梁的异域美人走了进来,上官婉儿一愣,道:“你在名册上的名字叫小玉,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叫依索索。” 那女子答道,她不像别的女子那样,卑躬屈膝的,而是在说话的时候直视着上官婉儿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宝蓝色的,尤其是直勾勾的看着你的时候,好像要被她带进漩涡里去一般。 她身上虽穿着中原女子的服饰,但依然掩盖不了胸前的两处饱满和紧俏的臀部。 还有举手投足间的风情,自己一个女人都快受不了了,要是那些男人看见了,还不血脉喷张? 上官婉儿很满意,就需要这样的尤物,这时紫鹃偷偷对她耳语道:“这名女子美则美矣,只是太过魅惑了一些。” 上官婉儿笑道:“怕什么,要的就是魅惑。”在名册上将“小玉”两个字划掉,写下“依索索”三个字,命她去了右手边站好。 那边已经有十几个女子站在那里了。龙胤空倒没看出这异域的女子有什么特别,自己征战四方的时候倒见到过不少这样的美人,还曾有一个部落首领为了求生,将女儿献给自己,但在他眼里,这些女人都是一个样,他不喜欢她们靠近,除了……眼睛不由望向上官婉儿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接下来,上官婉儿又挑了十几个人出来,凑齐了三十六个人,就叫了那牙婆过来,问这些女子共多少钱。 那牙婆没想到自己特意带过来的几人没被选中,倒是一直卖不出去的几人都被留下了,暗道果然是姑娘家,眼光还有待提高。 牙婆说了个价,上官婉儿二话没说就一口答应了,她知道牙婆肯定会虚报高价,但是当着这么多女孩子的面,她不想让她们有被人讨价还价的感觉。 牙婆喜滋滋的领着钱去了,临走前还说要是还需要找龟公护卫什么的,她那里也有,上官婉儿点头应了,至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二哥应该已经嘱咐过她,今日的事半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这些被挑出来的女孩们就交给了小悠,先给她们安排住所,还好这里的空屋子倒是多得很,管清家的只以为这些丫头都是小姐买来将来伺候人的,也没多问,欢欢喜喜的去安排了。 直到她们都出去以后,龙胤空才从阴影处走过来,道:“人已经选定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当然是好好调教啦。” ps:下周首页热门文字推,加油!求个收藏先~ 第七十六章 开业前的准备 接下来的几日,云水柔依然沉浸在打牌的乐趣之中不能自拔,小悠、紫鹃和雪雁三人要帮着上官婉儿训练那些新买来的丫头,云水柔只好拉了抱琴、冬梅和秋菊凑成一桌。 上官婉儿被她彻底打败了,见过上瘾的,没见过她这么疯狂的,自己还忙着调教新买的那些丫头,没工夫理会她,就只好随她去了。 仔细了解之后,上官婉儿发现那些女子中有识字的,于是就把这一部分人先挑出来,由自己亲自教导,剩下的人,就让小悠几个先教她们识字再说。 她楼里的姑娘可不要像别家一样,一味的媚俗,一定要识字,虽然有时候作用不大,但读书的人身上自有一股清气,到时候定会让人耳目一新,档次也会提升一个台阶。 上官婉儿见她们的时候都是蒙着面的,因此那些女子虽然天天见她,但是却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她们被安排在第二进的院子里,上官婉儿住的第三进有护卫把守,她们是进不去的。 除了识字读书之外,上官婉儿还要求她们从走路坐姿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练起,每一个动作都要求她们做到尽善尽美,往往一个走路的动作就要练上好几日。 令上官婉儿惊奇的是这些女子们居然个个都坚持了下来,没有一个半途而废的,要知道这些动作虽然看似简单,但无限的重复下来,会很容易让人厌倦。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身不由己的苦命女子们,被卖了以后,过的都是非打即骂的日子,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的日子,已经算是天堂了,为了能多在这里待会,她们当然要卖力的学啦。 从她们被转到花娘手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了对将来的预见,不过就是被买到青楼里去,现在买自己的这位小姐可比想象中的买家已经好多了。 除了一些走路和坐姿的训练以外,上官婉儿还试着教她们一些舞蹈。 另外又花重金从艺伎馆里请了师傅来教她们各种乐器和时下流行的一些舞姿,以及一些上官婉儿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们的、关于如何取悦男人的一些技巧。 等到艺伎馆的师傅到了以后,她空闲下来,开始设计楼内的装修,她还有一个绝妙的注意,等到开业那天,她要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为了安排好那天的惊喜,她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完成,那就是设计一些与众不同的服饰,尤其是依索索,她觉得那天晚上李彩烨穿的那套就不错,她决定效仿一下,依索索可是正宗的异域美人。 她有一个自己的绣楼,衣饰设计好之后可以直接拿过去叫她们做出来,倒是方便的很。 这日上官婉儿正在设计服饰的时候,云水柔来了,她晃悠悠的走过来,拿起桌子上已经画好的图样看了看,只见花样上的衣物很特别,既有繁复华丽的,也有裸肩露腿的,不由兴致勃勃的看起来。 上官婉儿看到她,打趣道:“柔姐姐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打牌打到回去的时候为止呢!” “什么呀,我不过是头次玩,觉得有意思而已嘛,已经这么些天了,听说你整日里都忙得团团转,我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咯,怎么说这楼子也有我的一份呢。” 云水柔最终还是说通了上官靖宇,同意让她入股,这次他们的分成是按照五三二来分的,上官靖宇五,上官婉儿三,云水柔二。 上官婉儿想了想,突然有了个注意,拉着云水柔道:“柔姐姐,你的剑舞能不能教给她们?” 云水柔一愣,原本也只是随口说说,自己不给她们添乱就行了,估计也没人指望她能帮上多大的忙。 但是婉儿居然还真的要自己帮忙,这让她有了被人需要的满足感,立刻点头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是身形矫健一些的人都可以学。” “那好,我回头找几个手脚灵活,身体柔软的交给你,你帮着教她们跳剑舞,就这么说定了!”上官婉儿开心道。 这边的训练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期间上官靖宇又来过两次,将上官婉儿设计的那些衣饰拿出去叫人做好,第二次来的时候,上官婉儿特意嘱咐他带上松墨堂的掌柜。 松墨堂其实就是印刷厂,现在普遍采用的是活字印刷术,这松墨堂的口碑极好,就连国学里教书用的教材都是从他们那里印刷的。 这松墨堂是上官家自己的产业,是上官靖宇接手自家生意以后才开的,掌柜也是他自己花钱聘请来的,倒不虞开青楼的消息会传出去。 曹松印了一辈子的书了,从未碰见过这样印东西的,一般人印东西都要求尽善尽美才好,唯恐纸张不够好,墨色不够黑,装裱不够精美。 但小姐倒好,只让自己一味的用那些没人要的,用不出去的纸墨来印东西,不求精致,只求量多,可真是够新奇的。 上官婉儿想过了,要想让自己的青楼在开业之初就能引起别人的兴趣,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广告。 她要把广告贴满京城的大街小巷,另外再印一些话本,简单介绍一下楼中姑娘们的来历,写的绘声绘色的,虽稍嫌有些夸张,但只求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就好。 二月中旬的时候,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议论一家将要开业的新楼子,为什么这家的新店这么惹人注目呢,那是因为数日前,阳城的大街小巷上突然出现了好多“广告”。 大家对这广告都感觉新奇的很,争相传看,效果是相当的好,别家的老板见了,也都开始效仿起来。 前期的工作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才是上官婉儿精心准备的重头戏。 这日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换上男装,带上紫鹃和雪雁,一行四人来到了新店里。 上官靖宇正在亲手写请帖,听到来报吓了一跳,婉儿怎么自己亲自跑过来了?慌忙迎了出去。 上官婉儿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她要搭一个台子,开业的时候表演用的,但是她要搭的台子和寻常的都不一样,需要根据房子的尺寸量好。 上官靖宇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新鲜的好主意,即刻叫了工匠过来,拿着工尺按照上官婉儿的吩咐开始丈量起来。 等拿到尺寸之后,上官婉儿现场就设计好了舞台的样子,上官靖宇接过看了看。 只见那舞台并不像平时常看到的方形或是圆形的,而是很奇怪的一横一竖,横短竖长,很奇特。 上官婉儿并没有跟他解释那么多,只说照着做就成,另外还嘱咐了要按照舞台的形状大小,裁出同样的红地毯铺上。 上官靖宇一一点头应了,吩咐人赶紧照做。 工匠们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东西,只好把材料都拿到这里来,在那位白袍公子的指导下开始做了起来。 龙胤空来的时候,就看见上官婉儿拿了一把工尺,正凝眉苦思的在那里量着什么,很认真、很专注。 无意中抬头看见自己的时候,淡然一笑,龙胤空觉得她那一笑,好像让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上官靖宇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道:“上官小姐怎么亲自动手做起东西来了?” “她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什么也不肯说,等到开业那天就知道了,神神秘秘的。” 龙胤空点头不语。 ps:收藏收藏 第七十七章 又遇玉无痕 不到一日的功夫,上官婉儿需要的舞台就已经有了初步的规模,只需要再多加些装饰,另外再铺上红毯就行了。 上官婉儿很满意那些工匠们的手艺,她只需要说个大概,他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并且立刻就能付诸实施。 未时的时候,上官婉儿她们得回去了,否则的话,到山庄的时候就该天黑了。 原本上官靖宇打算亲自送她们回去的,但是太子过来找他,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就只好吩咐人好好保护她们,自己和太子去办别的事情了。 现在已经二月中旬了,天气已经回暖,京都的花草也开始复苏了,天地间一片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上官婉儿她们轻车简从,一路向邙山前行,今日她心情大好,一路上都笑个不停,连带着云水柔也开行不已。 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蓬勃景象,心情大好的上官婉儿开始唱起歌来,云水柔见状也跟着唱了起来,不久之后,通往邙山的官道上就响起了欢快的歌声。 此时和上官婉儿一样有着好心情的还有玉无痕,十五那日晚上,和她的相处非常的融洽,他看得出来,她对他也是有意思的。 那一晚回去之后,电就被他派到别的地执行任务去了,而且那时他们三人也只是无意中发现了上官靖宇,再加上上官婉儿那日穿的是男装,电也一时没认出来,所以玉无痕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日晚间的人根本不就是上官婉儿! 有了开头就好,俘获一个少女的芳心,玉无痕还是有自信的,听说她最近身体不好,正在邙山的别院修养,他决定今日出来转转,看能不能再找机会再见她一面。 马车一路行来,今日他只带了雨一个人,他正在外面驾车,玉无痕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突然从前面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应该是好几个女子一同合唱的声音,但其中有一个声音,尤其的婉转动听。 那声音不一会就远去了,玉无痕也未在意,吩咐雨先别急着往邙山去,找个地方落一下脚。 一曲歌歇,上官婉儿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却无意中看到了一大片的花圃,不由好奇道:“这是谁家的花圃呀,可真大!不知道和雪雁家的比怎么样?” “小姐真是聪明,一语就道破这是我家的花圃呢!”一边的雪雁道。 上官婉儿一惊:“这么巧?你家的花圃果然很大,难怪能种出那么多的鲜花来。” 这时云水柔突然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路过,我们就干脆去雪雁家看看好不好?” 上官婉儿刚想点头赞同,雪雁道:“小姐们愿意去我家是我的荣幸,只是此刻估计家里没什么人,都不知道在哪片花地里呢。” 听雪雁这么说,大家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上官婉儿看云水柔一副失落的样子,突然想到春桃家好像和雪雁家住的很近,于是道:“既然雪雁家没人,要不我们干脆到春桃家坐坐好不好?” 云水柔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赞同,雪雁本还有些犹豫,这里毕竟不在城中,万一有什么事情,她可担待不起,但转念又想到今日她们穿的都是男装,而且还有紫鹃和表小姐这两个会功夫的,于是欣然应诺,带着她们去了春桃家。 春桃家位于村子的边缘地带,附近没有别的人家居住,只有她们一家单独住在一个篱笆砌起来的小院里。 春桃家的房子看起来有些破旧,屋子比较低矮,屋顶上盖的不是瓦片,而是稻草,但是屋外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屋檐下的柴禾也码的整整齐齐的。 上官婉儿她们下了车,雪雁走上前去,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屋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不是在上官家当差吗,听说他们家对下人相当的好,这一点钱你都拿不出来吗?你一拖再拖,到底想不想还了?”声音特别的大,听起来很刺耳。 屋里春桃的声音传了出来:“里正大人,不是我要拖着田亩税不给,实在是家中没有钱了,只要一有钱,我立刻就给您奉上,您看行不行?” “你上次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吧?你家的情况呢,我也知道,你娘一个人拉扯你们长大也辛苦,你说当初她要是肯跟了我,有我这么个便宜爹在,你们不还是吃香的喝辣的呀?” “但话又说回来,你跟你娘一样的倔,要是你肯听我一句劝啊,保证眼下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那李府的管事能看上你做妾,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可你偏偏要死要活的不愿意,现在好了,你娘没人照顾了,你哥哥也被下了大牢,你说你怎么就拧不过这个弯来呢?”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妹妹已经搭进去了,我不能也跟着跳下去。”春桃斩钉截铁道。 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骨气,上官婉儿宽慰不少。 那个男人又劝说了春桃好一会,春桃就是不松口,他开始动起手来,要牵了她家的牛去抵债。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牛是最重要的生产工具,也是最值钱的了,一般的农户家里,都是一家人的吃穿都靠着它呢。 春桃自然是哭喊着求他再宽限几日,但那人根本就不听她的,还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云水柔看不下去,走上前去扶起春桃,说了那人几句,那人看眼前做公子打扮的人穿着不俗,也没敢得罪,只说春桃一家欠他的钱,云水柔问过春桃数目之后,把钱付给了他,他就一溜烟的出去了,临去前还打量了上官婉儿一眼。 春桃在夏怡轩待了十多年了,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一行做男装打扮的人的来历,她没想到表小姐会突然出现为她解围,更没想到的是,小姐居然也来了,就立刻迎了上去,把她们请到屋里坐下。 上官婉儿看着她家徒四壁的屋子,很是吃惊,雪雁问道:“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雪雁刚问完,春桃就开始掉眼泪,居然哭了起来,雪雁上前安慰她,她抽噎着说了起来。 原来她从夏园出来以后,就想办法帮着哥哥做点事赚钱,娘被送到了济民堂,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一家人的日子虽清贫,但也是有条不紊的。 但谁知好景不长,那强娶了她妹妹的李家管事,居然又砍看上了她!想叫她们姐妹两一起给他做妾! 她死活不愿,那管事就找了人三天两头来找他们的麻烦,刚才那里正就是其中一个。 她哥哥一怒之下趁其不备将那管事痛打了一顿,就被关进了大牢,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别人听了尚可,唯有雪雁,急道:“小姐不是给了你二百两银子吗,你娘治病又不花钱,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呢?” 春桃道:“那钱早就给了小妹了,她一个人在那管事家为奴为妾,常遭人欺负,不能少了银两傍身。” 这春桃也算得上是重情重义的人了,上官婉儿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你娘在济民堂会好起来的,你哥哥的事,回头我也找几位哥哥帮着打听一下,再想办法就是。” 想了想又道:“你现在一个人在家,免不了被他们欺凌,还是先跟我先去邙山别院再做打算吧。” 春桃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虽然不愿意麻烦小姐,但她更不想去给人做妾,跪倒在地,向小姐叩了几个响头。 于是将牛先寄养在雪雁家,一行人就继续向邙山别院前行,原本是想要散心的,但却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上官婉儿自然是没了心情,吩咐赶紧赶路。 知道她心情不好,大家都没有说二话,吩咐车夫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谁承想却在一个茶寮旁边,车子不小心陷入了泥坑,轮子里卡进了石子,一时动不了了。 她们只好先行下车,上官婉儿和云水柔由春桃陪着去了茶寮稍坐,紫鹃和雪雁帮着把车子弄出来。 茶寮里有不少歇脚的人,看到两个俊俏少年带着一个俏丫鬟走过来,不由起了好奇之心。 上官婉儿本就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又见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就转身准备离去,正在这时,只听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懒洋洋道:“二位公子若是不弃的话,不妨和在下拼一桌吧。” ps:收藏,收藏,吼吼 第七十八章 在下花千树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一起回头,只见在左手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一名身穿白衣的俊朗公子。 眼前的人面若冠玉,目似朗星,尤其是一双狭长的凤眼,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分潇洒不羁之感。 只见他虽然坐在茶寮里,但并未喝茶,而是拿了一个镶了各色宝石的小银壶,慢慢饮啜着。 他的身后站了一名灰袍男子,应该是他的随从,但是样子看起来颇为随意,双脚不丁不八的站在那里。 上官婉儿还在犹豫,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人就有种不想靠近的感觉,但是云水柔倒是很自来熟的走了过去坐下。 那俊朗男子又道:“这位公子也一起吧,这里还有空位,你们的马车应该还需要一会才能清理干净。” 上官婉儿看了看那边还深深的陷在泥坑里的马车,又看了看已经坐在那里的云水柔,慢慢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原本漫不经心正喝着佳酿的玉无痕突然眼睛一亮,这个少年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淡淡的昙花香? 也只有他这样鼻子灵敏的人才能嗅出来,上官婉儿因为要穿男装,早就在身上用别的香味掩盖了,但还是没有瞒过他的鼻子。 玉无痕不禁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只见他一身白衣,袖口和领口做了金色的滚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乍一看有些女气,但是眉毛却很浓密,走路的时候衣带当风,不像是女子。 上官婉儿这次出门可以说是左足了准备,除了掩盖身上的昙花香之外,还特意将腰带做厚了许多,这样看起来就没那么瘦弱了,眉毛当然也是做了特殊处理的,还有肤色,特意涂黑了一圈。 云水柔向来是个大大咧咧惯了的,没人看出她的装扮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上官婉儿居然也能表现的像一个男子一般,就比较不容易了。 春桃也不敢让两位小姐喝这里的茶水,万一喝了以后拉肚子,可就罪过了,于是反身去马车上取她们自带的茶水来。 见婉儿走过来,云水柔拍了怕她左手边的板凳,上官婉儿坐下,正对着那名男子。 “这位公子似乎不是我阳国人士吧?”上官婉儿故意变了嗓子道。 玉无痕一愣,他自问掩饰功夫做得极好,到了阳城这么多天都没有被人发现,却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一口道破,不由大惊。 但惊讶也只是放在心里,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道:“何以见得?” 上官婉儿指了指他手中的银壶,道:“这个壶的式样不是阳国的样子,只有西边的人才常用,而且壶里装的葡萄酒也不是我阳国人民惯喝的酒种。” 原来如此!眼前这位少年,观察很仔细,而且很用心。 “我是柔然过来的商人,今日天气晴好,原本是想出来看看风景的,路过此处,就下车歇息了一下,能够偶遇两位公子,真是荣幸。” 玉无痕不是那种热心的人,只是看这两人穿戴、举止不俗,起了结交的心思。 云水柔道:“你是柔然来的,那你认识柔然的王后吗?” 玉无痕一愣,上官婉儿在桌子下踩了云水柔一脚,她知道她是想知道小姨的事情,但是这样贸然问出口,太不合时宜了,而且她对眼前的人还有戒心。 “也没什么,我哥哥只是听说柔然国的王后风姿出众,绝代风华,所以有此一问。”上官婉儿笑着补救道。 玉无痕松一口气,道:“我只是一介商人,无缘得见王后娘娘。” 云水柔一听,失望的趴在了桌子上,没有了说话的兴趣。 春桃取了茶水过来,给小姐和表小姐各自倒了一杯,退到旁边站好。 连丫鬟都这么进退有礼,眼前的两位少年应该家世不低,玉无痕更加加强了结交的心思。 “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他抱拳问道。 云水柔正准备说话,上官婉儿拉了她一把,拱手道:“在下花千树,旁边的是我的表兄云景,请教一下公子大名。” 那人道:“原来是花兄和云兄,在下郁恒,忧郁的郁,永恒的恒。” 上官婉儿笑道:“郁兄好,看样子你应该比我们年纪都大,不用这样称呼我们。” “那好吧,花贤弟的名字很特别,不知是何人所取?” “是我娘,她最喜欢那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不知千树兄弟家中是做什么的,可还有别的兄弟姐妹么?” 从“花兄”,到“花贤弟”,再到“千树兄弟”,还真会套近乎,上官婉儿原本就对他存了几分戒心,此刻天色已经开始有些黑了,茶寮中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马车还没拉出来,她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这个姓郁的,话怎么这么多,看他的样子,好像有长谈一番的架势。 玉无痕看到他眼中焦急的神情和不耐烦的神色,道:“千树兄弟的马车好像陷的很深,需不需要我帮忙?” 帮忙?那最好不过了,上官婉儿笑道:“那就有劳郁兄了。” 眼看着那两人走出茶寮,向马车处走去,云水柔凑上来道:“婉儿,你为什么要这么跟他说呀?” “柔姐姐,我们现在身穿的是男装,难道要告诉别人‘上官婉儿’和‘云水柔’这样女气的名字吗?还有,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上官婉儿轻声道。 云水柔了解的点点头,没再说话。 那边有了他们二人的帮助,马车很快就拉了出来,上官婉儿上前表示感谢之后就上车走了。 玉无痕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那位姓花的少年,很有意思,回头可以深交一下,刚才忘了问他家住何方了。 “公子,马车已经走远了,看样子好像也是往邙山方向去的,咱们要不要启程?”他身后的灰衣男子道。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安排一下,今晚先去吴家的别院歇息。”他说完跳上了马车。 雨坐到车夫的位置上,扬起鞭子赶动了马车,缓缓向邙山而去。 他笑道:“那吴是非倒乖觉,听说您想要来邙山,立刻把家里的别院让出来了,看来那守备家的小姐很合他的胃口呀。” “像他这种小人,只要知道他的所好,满足了他的要求,其实是最好的帮手。”车里的人轻笑道。 那守备家的小姐何辜,平白要受到这样的屈辱? 上官婉儿终于赶在酉时过一刻的时候回到了山庄,路过那些女子们住的院子的时候,上官婉儿无意中发现,那名异域的美女依索索,正一个人站在井边,呆呆的望着井水。 她吓了一跳,立刻冲过去抱住她,把她从水边拖开。 她也被吓了一跳,过了一会道:“你以为我要轻生?放心吧,不会的。” 仔细看了看身着男装的上官婉儿:“你就是买我们的那位小姐吧?” 上官婉儿一愣,她自信自己的男装应该能瞒过大多数人才对,怎么这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却能一口道出? 看到她眼里的困惑,她只轻轻说了句:“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就扭头离去了。 上官婉儿始终都看不透她,她身陷牙婆之手的时候不见悲容,被自己变相解救之后也没见欢喜,她一直都是不悲不喜、不愠不火的状态,让旁人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着她离去时妖娆的风姿,上官婉儿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ps:收藏哦~ 第七十九章 依索索的故事 春桃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抱琴、冬梅和秋菊欢欢喜喜的拉着她一起下去歇息了,还问她娘的病好些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小姐身边当差。 春桃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原来夏园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偷盗被赶出来的,只以为自己是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 想到小姐为她做的这些,她不禁有些眼角发酸,大家问起的时候,她只说长久未见,想大家了。 大家一哄而笑,开开心心的拉着她下去了,还商量着要教她玩纸牌。 看着春桃轻快的步伐和清脆的笑声,上官婉儿心里也感觉很开心,能为别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感觉很快乐。 小悠见状,没有多说什么,人已经回来了,而且她的事院里的人并不知道,处罚她威慑别人的目的已经达不到了。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相信有了这次的事情之后,春桃会对小姐更加感念的。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换好装之后,一起吃了晚饭,晚饭过后,上官婉儿陪着她们玩了一会牌之后就歇下了。 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开业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十二,还有三日,开业那晚的惊喜,上官婉儿还要多做几次彩排。 但不知发生了什么,玛索索越来越郁郁寡欢了,还常常会做错事情,这样下去不行,上官婉儿决定找她好好谈谈。 这日排练结束之后,别人都去吃饭了,只有玛索索一个人向住处走去,上官婉儿随后跟上了。 别的姑娘都是五人一间屋子,依索索却是一个人单独一间,不是她和别人处不来,而是上官婉儿特意如此安排的。 她像是某世的经纪人一样,给她设计了很好的包装计划,她将会在阳城声名鹊起,除了会给他们带来金钱效益以外,还有那些暗底下的任务,也需要她帮助完成。 上官婉儿轻轻敲了门,她这次没有戴面纱,依索索开门之后,看见一个比她想象中还要美丽的少女站在门外。 她没有感到惊奇,只是侧了身让上官婉儿进去。 “你知道我是谁?”上官婉儿找了个地方坐下后问道。 “嗯,你是上官婉儿,上官家的大小姐,传说中的天女。” “那些只不过是传言而已,你也信吗?” “不信,所以我看中的就是你上官小姐的身份。” “你看中我?难道不是我看中你吗?” “如果不是我希望你看中,你能看中我吗?”她笑道。 上官婉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笑容,狂放不羁,自信满满,好像这世上没有她做不成的事一样。 上官婉儿甩了甩头,强行将自己从她的气势之中抽离出来。 依索索很震惊,能这么快就从自己的烟波功中抽离的人,为数不多。 “那天晚上,你是故意引起我注意的吧?”上官婉儿问道。 “没错,我需要你注意到我,然后主动来找我。” “那这么说这几天你频频出错也是故意的了?” “那当然,否则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吧,言归正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报仇,需要你的帮助。”依索索只说了这一句。 上官婉儿一头的雾水,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依索索既然需要自己的帮助,那她就一定会告诉自己一些值得她帮助的事情的。 她沉默了半晌,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原来她尽然有这样曲折的人生! 二十年前的二月十二,阳城的大街小巷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爱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来到大街上。 那日是察哈尔王帐的首领进献的日子,秦大将军打的匈奴一退三千里,周围各部落都开始害怕起来,察哈尔就是那些部落中最强大的一个。 引起民众如此兴奋的原因,除了身为阳国人民的荣耀感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王帐的王女——察哈尔●兰珠。 此女乃是三月三出生的天女,据说从小就天资聪颖,能谋善断,十岁的时候就帮着父汗处理政务。 察哈尔首领没有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又如此的出色,就将她封为王女,当作继承人来培养。 察哈尔●兰珠不仅才能出众,而且还拥有天人之姿,见过她的男人无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待到她成年之时,前去求亲的各部首领甚至大打出手,并表示要是她当上察哈尔的首领,就将自己的部落进献于她。 她从一出生的时候开始,就伴随着无数的光环,那些光环,一圈比一圈光彩夺目,她的人生,也注定了不会平平淡淡的度过。 这次进献,察哈尔首领特意带上她一道前来,她是察哈尔的明珠,无论在哪里都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出现,在阳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人们争相观看,那些王公贵族们也是趋之若鹜,只要她一出现,就会引来一大堆的人围观。 那些献殷勤的人,一个都没有入她的眼,这时候,一个来自兖州的穷书生却进入了她的视线。 犹记得那天杏花微雨,十里长桥边,一个来自异族的绝世美女,一个进京赶考的穷苦书生,就这么不期而遇,美丽邂逅了。 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她是王女身边的侍女。 两人暗生情愫,他喜欢她的美丽活泼,她爱上他的学富五车,于是她背着族人,悄悄的和他在一起。 那一次偷偷幽会之后,她珠胎暗结,但却不敢对人言,眼看着部落族人将要离京,她找到他,跟他表明了身份,希望他能娶她。 当时的他半日没有言语,只说要回去好好想想,她没有多心,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身份吓到了,依然做着美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三日之后,他却对她说抱歉,说他不能承认那个孩子,说他的大好前程在阳城,说他将来要娶的,是侯门贵女! 他翻脸无情,她哭求无果,最终还是被他无情的赶了出来,并且要跟她恩断义绝,从此形同陌路。 她伤心绝望,但一味哭泣却不是她一贯的作风,她二话没说,离开了阳城,她决定要独自抚养腹中的孩子长大。 但谁承想,回去的途中,有消息传来,说是父汗的侍妾产下一名男婴,而她有孕的消息又不胫而走。 父汗大发雷霆,逼着自己打掉那个孩子,她死活不肯,最后闹得断绝了父女关系方才作罢。 父汗把她一个人丢下,带着她往日熟悉的一切回到了部落中,而她却只能一个人浪迹天涯…… 上官婉儿听完这个故事后,默默良久,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我的全名是察哈尔●依索索,我娘是察哈尔王帐的王女,若不出意外,我现在也该是王女,但天可怜见,为了那个绝情的男人,我娘孤独一生,而我也被迫尝尽人间的苦难。” “我娘是在一个破草堆旁把我生下的,当时的她身无分文,产后虚脱,被一家农户带回家中,原本我娘只当他们是好心,却没成想,那里才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们拴住了她的手脚,逼她取悦于他们,把她当作奴仆一样呼来喝去,稍有不满就拳脚相加。” “那时候,为了给我弄一口饭吃,她总会被打的遍体鳞伤,我不知道那样的日子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十岁那年,那一天晚上,他们又开始折磨我娘,我跑到厨房,拿起菜刀冲了进去,把他们砍翻在地,斩断了拴着我娘的绳索,逃了出来。” “但那个时候我娘已经身染陈疾,活不了多久了,我带着她找到一个破庙,在那里躲避了一阵子。” “就是在那里,她跟我说了她的过去,以及那个将她害的如此凄惨的男人,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那个男人的名字,只知道他老家是兖州的。” “不久之后,她就去了,你知道一个人守在母亲的尸首旁,从天黑守到天亮的滋味吗?” “无论我如何哭喊,她都不会再醒来了,就在我孤独绝望的时候,一个路过那里的江湖人士发现了我,她说我骨骼清奇,是她找寻多年的继承人。” “她帮着我将我娘下葬,问我想不想报仇,我就跟着她走了,十年之后,我学有所成,回到阳城,就是为了找到那个男人,把他千刀万剐!” 依索索目眦欲裂,上官婉儿没想到她的人生会这么凄惨,慢慢搂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 她霍然抬头:“你会帮我的,对吗?” ps:收藏收藏~ 第八十章 怡香楼 依索索霍然抬头,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上官婉儿掏出手绢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微笑道:“我可不是爱打抱不平的热血少女,对于你娘所遭遇的不幸我深感痛惜,也十分的同情你,但在商言商,我们现在是雇主和受雇人之间的关系,除非我能获得同等的收益,否则免谈。” 依索索皱眉沉思,上官婉儿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人正是她所需要的,聪明人总比自以为是的人好。 “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依索索坐正身体,斩钉截铁道。 “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我们开青楼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而已,我需要能绝对信得过的人帮我们刺探情报,而你,是我看中的第一个人选。” “我这里有一整套的计划,只要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你将会名声大噪,到时候你需要从那些慕名前来找你的人口中探知消息,汇报上来就行,这些人中可能会有你要找的人也说不定。” “但你要想成为头牌,就必须以身体作为代价,你可要想清楚。” 上官婉儿说完这些起身准备离去,给她一点思考的时间吧,谁知…… “不用,我既然已经决定要投身青楼了,就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上官婉儿困惑的神情,又道: “我被那些恶人囚禁了十年,你以为我还是完完整整的我吗?” 上官婉儿大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眼下和你合作是我唯一的办法,有什么必要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上官婉儿没再说什么,走出了她的屋子,在回后院的路上,她沉思良久,没想到看起来飞扬夺目的依索索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去,答应她的事情,自己一定要做到! 再过几日就要开张了,广告什么的也都发了下去,现在看来,反响还不错,但是楼名,上官婉儿却一直都没有想好。 叫怡红院?太俗气了,叫丽春院?也不好,想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叫怡香楼。 她手书了这几个字之后,命人送给了上官靖宇,他即刻就叫人做了出来,挂了上去,并且盖上了红布,等到开业那天再揭开。 二月二十一日晚间,是最后一次彩排,上官婉儿很重视,整个过程都事无巨细的反复进行推敲,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亥时了,上官婉儿忙了一整日,明日还要早起进京,累的不行,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微雨山庄里就开始忙碌起来,除了有表演任务的姑娘们,别的东西都已经在前几日就陆续搬走了,今日只需要把那些姑娘们送去怡香楼就行了。 上官婉儿特意做了安排,自己先她们一步进城,她们被安排在后面一起走。 不同于上官婉儿的低调,她们的马车都是只用一层薄薄的纱布围着,风一吹就会飘起,露出里面精心打扮过的花容月貌来。 车队打一进城开始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不少人甚至一路尾随而来。 那些坐在车中的姑娘们没有为了引起众人的注意就搔首弄姿,而是以娴静的姿态端坐在那里。 只有一辆马车上的人例外,她的马车上没有挂纱布,但是她的身上却穿了纱衣。 一袭大红色的纱衣,只遮住了胸口和大腿以上的部位,别的地方都裸露在外,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围观的人群中开始有人吞口水了。 只见她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充满了魅惑,只一个眼神,就让人酥倒在那里,如云的长发随意的绾了个髻,有几缕飘散开来,就这么随风舞动着,还有一小缕调皮的钻进了她胸口的纱衣里,令人浮想联翩,却偏偏带了面纱遮住了如花容颜,更让人心痒难耐,想要一探究竟。 马车逶迤前行,故意绕城一圈,造成的轰动不亚于柔然国王来访时的盛况。 车队最后停在了一栋最近才装修好的楼前,那些女子们都纷纷下车,走了进去。 众人正待赶过去,却被孔武有力的护卫们拦住了,这时有一个满脸涂脂抹粉的老女人扭着腰走上前来,人群中立刻有人认出她是花娘。 “今日小楼开张,前些日子想必大家也都收到了消息,晚间的时候会有精彩的表演,欢迎各位到时光临。” 她说完之后就进去了,大门紧锁,门外的人们却越发感到好奇,花娘所站的舞台样式,他们从来就没见过。 把舞台搭在门外就已经够新奇的了,这样不方不圆的就更新奇了,不少人干脆就守在这里,等着天黑。 外面的情况,上官婉儿很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到晚上的时候,还有大惊喜给大家看呢。 上次小悠没能和小姐一起来,这还是它第一次来这里,不免充满好奇。 只见整栋楼分为三层,最下面的一层有一个很大的大厅,靠北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舞台,舞台上铺了牡丹富贵图的大红地毯。 舞台后方悬挂了姜黄色的幔帐,好像唱戏时戏子们出场时用来遮挡的帘子一样。 这帐幔很高,从三楼一直垂挂下来,颇为壮观。 舞台的前方放了很多的桌椅,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一律暗红色的漆面,还绘上了精致的花纹。 进门右手边有一个柜台,柜台的旁边就是楼梯,楼梯不是平常大家所看到的那样直上去的,而是呈螺旋状延伸上去,从一楼可以直达三楼的。 楼梯上也铺了大红的地毯,踩在脚下软乎乎的。 二楼正对舞台的位置,设置了好几个雅间,都有成套的桌椅床榻,还有博古架,架子上或放了时兴花卉,或设了一二古玩,别有意趣。 除此之外还有洗脸架和衣架,最中间的那一间尤其的大,是个套间,用春花秋月的屏风隔开,里面还有一副精致的床帐,当然,这一间的视野是最好的,价格也应该是最贵的。 再看三楼,这里相比于下面,有很大的不同,不像楼下的雅间,倒像是小姐的绣房。 每个房间都是说不出的精致,大致的摆设都是差不多的,进门的地方一张圆桌,几个绣凳,上面都铺了织花锦的缎子。 圆桌上放了一套茶具,或是青花瓷,或是描彩的,不一而足。 里间是一张黄杨木的绣床,霞影纱的床帐,稍有风吹就会飘动起来。 在床帐的前方,铺了一块一丈见方的波斯地毯,旁边或摆了一个琴架,或悬着一把琵琶,有一间屋里还有一对软剑,正对着这些东西的地方,有一张软榻。 房间从内到外排开,共计七个房间,最里面的一间房,比其他的几间多了一个洗漱间,小悠看到里面还放了一只浴桶,加上二楼的那些,每个房间门口都挂上了一个姑娘的名字。 小悠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想了,这些房间都是小姐亲手设计,二少爷吩咐人做的。 她记得小姐以前倒是看过这方面的书籍,没想到还真的能够学以致用,而且还做的这么好。 上官婉儿对自己的得意之作也很满意,她就是要改变人们对烟花之地的看法,青楼也可以很清雅的。 一楼的大厅里每日都会有表演,那里的客人也只可以看表演而不可以做别的。 二楼的雅间,相看表演的可以看表演,不想看表演的,可以叫了中意的姑娘来相陪。 三楼的绣房里,住的都是上官婉儿精挑细选出来准备重点培养的人员,共有七名,除了最里间是留给依索索的之外,其他的几间,分别给了尹梦琪、谷雪晴、冯诗翠、符巧??、舒楚洁和傅梦寒六人。 这几个人都是她经过层层筛选之后定下来的,当然所有人只有同意为他们搜集情报才能获得通过,她们都同意了。 她们七人分别住进了三楼的绣房,其她的姑娘们也都找到了各自的屋子,对应住了进去,安顿下来。 ps:记得收藏哦~嘻嘻 第八十一章 一夜惊喜(一)求收藏! 当然,每层楼的价格设定都不一样,要想进到一楼大厅看表演,就得先掏十两的进门费,可以免费观看表演和赠送一定数量的酒菜,茶水免费。 要是看得兴起,指名要哪一位姑娘表演节目的话,要另外给钱,所得的银钱,楼里和被指名的姑娘按七三分成。 二楼的费用更高,需要五十两才可以订到一个雅间,当然,要是叫了姑娘进来相陪的话,得另外加钱。 三楼就更不用说,上楼费就需要一百两,能不能一亲芳泽,还要看姑娘们的心情,她们是可以自行选择侍奉什么样的客人的。 每隔一月,她们还会有两天的假期,到时候可以自由活动,三楼的几位可以有三个服侍的丫头,二楼的那些每人有一个。 例假期间不用接客,但工钱照付,还会有专职的大夫定时来给她们会诊,药费也是从楼里出。 她们还签了一份新奇的合同,五年期满后,她们可以选择留下,或是自己赎身离开,赎身的费用也不贵,就是买她们来时的价格,相当于是变相的给她们一个从良的机会了。 有吃有住有假期,有钱拿有人服侍还有大夫帮着看病,还能自赎其身,她们都兴奋不已,欢欢喜喜的签了合同。 上官婉儿觉得,五年的时间够长了,不能让她们觉得进了这里就要一辈子拴在这儿,总得给人一个念想吧? 姑娘们进来以后,整个楼里都开始热闹起来,休息了一会,用过午饭之后,大家都在一楼的大厅集合。 刚才是借了花娘的名,特意叫她在外面现了个身,让大家以为这楼子是她开的,也好引开别人的注意力。 既然是搜集情报的,那当然不能让人知道这楼子跟上官家有什么关系。 他们已经找了一个人过来做大掌柜,是上官靖宇找来的,那女子也才三十出头的样子,据说已经做了十年的老鸨了,她看起来让人很舒服,不像是常年浸淫在烟花之地的人。 那名女子自称嫣娘,穿着打扮不像花娘那样惹人注目,以素雅为主,让人一见她就顿生亲切之感。 也不知二哥是怎么认识她的,又是怎么说动她来这里帮忙的,问他他也不说。 从今以后,她就是怡香楼的大掌柜,上官婉儿和上官靖宇他们都隐在幕后。 今日上官婉儿没有穿一身显眼的白色,而是深色调的栗色,脸上照样做了特殊的处理,看起来就像是个身形瘦小的小跟班。 她把自己的想法悉数告诉了嫣娘,她大为惊讶,对她的想法很感兴趣,到了这里以后,上官婉儿就不便出面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都交给她了,上官婉儿只要在一旁盯着就行了。 下午的现场彩排一切顺利,服装道具也都准备齐全了,人员也都已经到位,就等着晚上的开业典礼开始了。 趁着大家都在准备的时候,上官婉儿来到三楼依索索的房间,她正坐在桌边发呆。 看见她进来,依索索微微一笑,请她坐下,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上官婉儿接过,却并未喝,顺手又放在了桌子上。 “今日是二月二十二,二十年前的今天,我娘来到阳城,碰到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二十年后,我来到这里,只为替我娘报仇,你说,世事怎么就那么巧呢?” “世事本就难料,你还是快些准备吧,今晚的表演,少了你可不行。”上官婉儿只说了这一句就出去了,依索索开始在小丫头的服侍下梳妆打扮。 随着时间的推移,怡香楼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没有进到大厅里,而是就坐在楼前的那个古怪舞台旁边,那里已经摆好了座位。 在靠近舞台的位置,都是一几两椅,后面都是长条凳,前面的位置显然是特意留下给一些有头脸的人的,后面的长凳上此刻已经坐满了人,一些来的晚了的人只好站在一边。 前来的人中间,有一主一仆特别惹人注目,那主子身穿一身白色的缎袍,气度雍容,一双狭长的凤眼,俊朗飘逸。 那仆人虽只一身普通的灰衣,但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那吴是非倒是乖觉,前几日突然来到邙山,递了一份请柬给他,说是有个新开的楼子,看起来不错的样子,让自己务必前来一观。 他对什么楼子倒没什么兴趣,他是尾随了微雨山庄的车队来的,很明显,这楼子和上官婉儿一定有什么关联,玉无痕突然一笑,上官婉儿,真是越来越让他琢磨不透了。 申时三刻的时候,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终于来了,上官靖康没来,依他的性子,不来也是正常的,上官婉儿也未在意。 酉正时分,开业典礼正式开始! 嫣娘站在门外已经铺了大红地毯的舞台上,平举双手,示意人群安静下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百蝶穿花的真紫色广袖长裙,越发显得她气韵优雅,华贵大方。 “今日我怡香院开业,欢迎大家前来观看我们的开业典礼,待会在这个舞台上,将会为大家献上我们精心准备的表演,绝对会让大家耳目一新的,大家敬请期待!”舞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好了,我也不耽误时间了,表演现在就开始!” 坐在下面的玉无痕一惊,这怡香楼果然不同寻常,连老鸨都有这么深的内力!不由眯起了双眼,陷入沉思。 现下天色已经有点黑了,她刚走下台,整个舞台就亮起了各色的彩灯,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为了这些彩灯,上官婉儿可没少花心思,首先是颜色问题,她试了很多种材料之后,才找到了将明纸染色的方法。 然后是光线问题,火光的强度毕竟有限,为了改变光的照射路径,上官婉儿特意在彩色明纸的灯罩里面涂了一层锡纸,锡纸上剪了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小洞,光线宛如一道直线一样透出,勉强算是达到了上官婉儿需要的效果。 舞台上照耀着各色的光芒,乐队也开始演奏,整个乐曲是那种动感很强的节奏,听起来就让人很振奋。 接着两个女子分别出现在怪状舞台的左右两边,左边的一人穿的是一身紧身的衣物,很奇怪的纹饰,像是猫身上的花纹一样,将她玲珑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那傲人的双峰,台下开始有人吹起了口哨。 右边一名女子,手执团扇,穿的是一身直筒裙,但那裙子不同于平常看见的那样宽松,而是收紧的,和左边的那位一样展现着窈窕的身段,这件裙子的下摆只到膝部,粉嫩圆润的小腿整个露在了外面,台下的男人们看得直吞口水。 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强,两人踏着节拍,以一种很奇特的步伐向前走来,走动间展示了她们最美的一面,下面的人们似是被勾了魂一般,直直盯着她们看。 在楼上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上官婉儿很开心,豹纹和旗袍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当然会让他们眼前一亮,再加上独特的t台秀表演,今夜就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ps:走过路过的亲们,求个收藏~ 第八十二章 一夜惊喜(二) 包括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这场表演是上官婉儿从头到尾一个人想出来的。 第一对的两人上台之后,以一种很有气势的步伐走到台前,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之后又回到上台时的位置站定,接下来又有两人分别出现在舞台上。 和前面的两人一样,她们所穿的衣物都是大家从未见过的款型,不少人感慨,原来衣服还可以做成这样的! 上官婉儿打破了这个时代人对穿衣的局限,加入了许多现代化和中国古代汉唐、魏晋时期的元素,将几千年演变而来的服装一一在人们面前展现,自然是风格迥异,引人入胜了。 众人都已经眼花缭乱不知道看哪个好了,只见舞台上时而出现云鬓高耸的白衣仙人,时而出现全身披满五彩羽毛的美丽女子…… 玉无痕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能想人之不能想,为人之不能为,这场表演,实在是太震撼了! 就连站在三楼隐秘房间的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都定在了那里,上官婉儿连挥了几次手,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所在的房间是整栋楼里最隐秘的一间,利用了视觉差和光线折射的原理设计,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一个房间。 正在上官家老二和老三发愣的时候,又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全身的黑色,上官婉儿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穿过别的颜色的衣裳。 直到龙胤空进来,他们二人才回过神来,向太子拱手一礼,龙胤空也未在意。 他刚刚上楼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几眼下面的表演,那些女子他倒是没怎么注意,但是这样新奇的表演还是引起了他的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上官婉儿也随着兄长行礼,太子看到他之后一愣,旋即眉毛又舒展开来,估计是一开始的时候没认出她来吧,上官婉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微微一笑。 为了不引人注意,房间里没有点太亮的灯,屋里的人看起来都有些模糊,龙胤空无意中看见上官婉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映着微弱的灯光,她的眼睛格外的明亮,不由翘起了嘴角。 今日他其实大可不必亲自前来的,但是到了这个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过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什么人让他很牵挂一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上官婉儿的身上,小时候的诺言,他并没有忘记,他也曾答应过母亲,将来一定要…… 此时外面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了,天空绽放了无数的花火,照的半边的天空都变了色。 龙胤空回过神来,移开目光,向人群中看去,却不经意看到了一个虽隐藏在人群中极力掩藏,但还是一眼就被他注意到的人。 那人悠闲的坐在那里,和周围满脸兴奋的人不同的是,他轻摇折扇,一脸的古井无波,但即便隔了这么远,龙胤空还是感觉到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漠气质。 这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上官家的众人和站在他们旁边的紫鹃等人都没有感觉到,龙胤空不禁仔细打量起他来。 与此同时,玉无痕好像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向自己望来,他假装喝茶,眼角的余光向楼上飘去。 下一刻,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俊美到极致的笑容,她在这里就好! 楼上的诸人都没有注意到他,除了龙胤空以外,但还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小悠。 从他出现的第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被他吸引了过去,只见他还是那身白衣,还是那样的俊美无匹,潇洒不羁。 她的目光一直情不自禁的追随着他,看到他望过来,露出那样迷人的笑容,偷偷红了脸,放下了窗帘,但人却没有离开。 龙胤空和上官家三兄妹正坐在小悠身后的圆桌旁说着话,龙胤空看了那人一眼之后,那人似乎有所察觉,他就立刻收回了目光,走到里面坐下。 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以及上官婉儿也跟着回到了屋里,这间屋子设计的很巧妙,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和楼外的各种情况,却不容易外面的人发现。 “没想到婉儿还有这样的本事,这表演虽然短暂,但背后准备的功夫,可不少呢?”上官靖宇感慨道。 “还是那句老话,我能做的,不过是出出主意罢了,之所以能取得这样好的成绩,还是要靠二哥和三哥超强的执行能力的。”上官婉儿把高帽子丢给了两位哥哥。 从选址到装修,再到请来嫣娘坐镇,上官靖宇自然功不可没,可这其中又有上官靖成什么事呢? 原来,考虑到像这样的*总是少不了维持治安的打手一流,另外他们要做的事情也需要一些有功夫在身的人帮忙,于是上官靖成就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任务,找来不少帮手。 上官婉儿觉得那些人身上总有一股洗不掉的血腥味,而且看样子也像是同属于一个组织的人,但一想到这样也好,至少可以震慑那些想要闹事的人,协调起来也更加方便。 正在此时,楼下想起了一片欢呼之声,怡香楼终于正式揭牌了,这件事情自然是交给嫣娘去办。 紧接着就听见人群的嘈杂声从楼外逐渐向大厅里转移,不久之后,二楼也坐满了人,但三楼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着。 “刚才的表演,还是小试牛刀,为了吸引人进来的,接下来的表演,才是重头戏呢!”上官婉儿神采飞扬道。 她说完就一溜烟的出去了,后面的三人看着她娇小的背影,都露出了笑容。 刚才在外面走秀的只是住在二楼的那些姑娘,三楼的七位,都还没有出场,能不能一炮而红,就看她们今晚的表现了。 今日前来参加开业典礼的,有不少微服前来的官员,嫣娘早就派人去给那些常年留恋在烟花之地的老爷们送去了烫金的请帖。 有了他们的捧场,怡香楼的名气一定会响起来的,而嫣娘坚信,有了上官婉儿的注意,这怡香楼一定会成为阳城甚至是整个天下间数一数二的青楼! 人群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之中,此刻的大厅里,人声鼎沸,嫣娘的声音被埋没在人群中。 直到几声锣响之后,众人才安静下来,纷纷看向站在大厅那巨大帷幕前的嫣娘。 “刚才的表演大家已经看过了,不知诸位觉得如何?” 大厅里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还有人大声的叫好,有人表示还想再看一遍。 嫣娘嫣然一笑,道:“大家若是想看,以后我们也会不定期的举办这样的表演的,但是今晚的已经结束了,不过大家不要失望,接下来还有更加精彩的表演等着大家!” “接下来为我们表演的几位姑娘,乃是我怡香楼的镇楼之宝,大家掌声欢迎她们登场!” 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刚才的那些姑娘们就已经让人浑身发热了,没想到真正的美人还没有出场,不由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ps:收藏收藏! 第八十三章 惊为天人的表演 随着嫣娘的话落音,整栋楼里的光线都暗了下来,只余下正对着舞台的二楼的灯光,对准了舞台。 这里的灯不像外面那样是彩色的,只是一味的亮堂,在舞台上投下一片圆形的光亮。 这时,一名身穿红玫瑰香紧身袍广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撒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的美人抱着一张琴走了上来。 只见她走到台前来,微微一笑,向大家鞠躬行了一礼,温言道:“小女子尹梦琪,有礼了。”她的声音香甜软糯,说的是吴侬软语,让人如沐春风。 她行礼之后款款将手中的琴放在琴架上,坐了下来,抬起纤纤素手,拨下第一个音符。 一阵悦耳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泻而出,众人如痴如醉,有人闭了眼睛跟着她的琴音打着拍子。 无福聆听上官婉儿的琴音的人,现在也算是一饱耳福了,她的琴音和上官婉儿的有所不同,一味的温婉柔和。 这尹梦琪本是江南人士,以前就是秦淮河上有名的艺伎,以一手高超的琴技红极一时。 但是她的盛名惹怒了当时秦淮河上的花魁姚香蝶,姚香蝶设计让她身败名裂,无奈之下,她只好背井离乡,离开扬州。 她一个弱女子,路上又被人抢去了银两,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卖身给经过的花娘,跟着她来到了京城。 今日能重操旧技,让更多的人听到自己的琴声,她很感激那位买了她,让她重新有了登上舞台的机会的小姐。 她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日子,轻拢慢捻,美妙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深深的进入到人们的脑海中。 此时的台上,就她一个人坐在光影下,周围一片漆黑,台下的观众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她一人遗世独立,营造出宁谧悠远的氛围。 一曲终了,她起身敛衽一礼,复又抱着琴下去了,那一扭身的风情,只让人酥到了骨子里。 众人还沉浸在她的琴音之中,突然又灯光大亮,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桃腮泛红,檀口粉嫩,明艳照人的娇俏女子来,她上身穿了一件露脐装,下身穿了紧身的裤子,手上戴了一长串的手链,行动间哗哗作响,她的手中拿了一把琵琶。 随着她一起上台的,还有十几名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子,只见她烟波流动,张开修长的五指,一阵欢快明朗的音调从舞台上传来,那些女子就跟着节拍舞动起来。 不同于尹梦琪的温柔和软,谷雪晴的性子跳脱,弹奏出来的音调自然也是热闹欢快。 她技法高超,当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众人被这一柔一刚的两种风格的曲调所折服,暗道这表演的顺序安排的巧妙。 谷雪晴之后,又上来一名一身碧绿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的美丽女子。 她既没有抱琴,也没有拿琵琶,而是展开了一张大案,一左一右的铺上两条红底洒金纸,她两只手各执一笔,开始龙飞凤舞起来,这女子,居然能双手同时写对联! 在座的不乏有才之人,见状顾不得别的,站起身凑到舞台边上观看起来。 只见她一气呵成,中途没有停顿,一息的功夫,就写下了“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两行字。 “好!”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人拍手道,一边欣赏,一边捋了捋颌下的胡须,“炼字功夫已然到家,叠字也用的好,难得的是一心二用,两手同时书写,依稀能看见梅先生的几分气韵来,不错,不错!” 他口中的梅先生,名叫梅若骨,是柔然国的一代大家,以书法闻名。 “小女子不才,先生谬赞,我的书法不及师傅多矣,在此献丑了。”冯诗翠谦虚道。 “难怪,原来你就是梅先生的徒弟,果然难得。”那人啧啧称赞。 接下来冯诗翠又手书了一副《梅花落》:中庭杂树多,偏为梅咨嗟。问君何独然?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实。摇荡春风媚春日,念尔零落逐寒风,徒有霜华无霜质。 那人眼看着冯诗翠下台之后,即刻尾随而去,要和她畅谈一番,但是被楼中的护卫拦住了,只好作罢,悻悻然回到了座位上,最后还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了那副《梅花落》方才作罢。 有了这三位各有所长的精彩表演之后,人们不禁对后面的表演更加好奇起来。 接着上场的是符巧??,只见她一身大红色的骑马装上台,手执两柄软剑,向众人拱手一礼,看这架势,应该是要表演剑舞。 她的表演,和初一那晚云水柔的表演别无二致,但在场的人应该都没有看见过,而她的剑舞,正是云水柔手把手教的。 提起云水柔,今晚怡香楼这么热闹,向来爱凑热闹的她为什么没有前来呢? 原来那净慈寺的大夫果然高明,云夫人有喜了!已经有一个月了,云水柔自然要侍奉左右,轻易出不得门的。 符巧??的武功倒不见得有多高,关键是那柔若无骨的身段,和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让人浮想联翩,不自觉的被吸引。 紧接着上台的是舒楚洁,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如出谷的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她为大家清唱了一首《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的歌声悠扬,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沉浸在她美妙的歌喉里,有种绕梁三日的感觉。 在她之后出场的,是傅梦寒,她身穿白色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发中别着珠花簪,眉眼之间点着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乃是一位绝色佳人! 她表演的,正是上官婉儿那日表演的《霓裳舞》的一部分,她白嫩的双手划过令人痴迷的弧度,头发与裙角在舞台上翻飞着,仿佛所有人都投入到她的韵律之中,她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多情而缠绵! 上官婉儿很满意她们的表演,此时的她正在三楼的大帷幕后面看着下面的表演,所有人都没有让她失望,发挥出了她们应有的水平。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她转身对身后的人道。 依索索点了点头,将一股极细的金蚕丝缠绕在自己的腰上,看她已经准备好,上官婉儿向那边的人示意。 众人正好奇,这最后一位美人怎么迟迟没有出场,突然从三楼的帷幕后面,飞出一个身着翠绿烟纱碧霞罗,大红色水仙撒花绿叶裙,身披翠绿薄丝烟纱的美人。 只一眼,台下的众人就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一样,那美人有着一双魅惑人心的宝蓝色眼瞳,但看人的时候却是冰冷无情的感觉,偏偏她又穿了一身热情洋溢的大红色衣裳,让人倍感神秘。 只见她凌空飞舞着,做出各种难度极高的动作,没有一刻的停歇。 众人只觉看得眼晕,但还是忍不住要一探究竟,她粉嫩的双足就这么在众人的头顶上盘旋,圆润的脚趾上隐约可见红色的豆蔻。 纤细的脚踝上带了一串铃铛,飞舞时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很是悦耳动听。 在场的诸人无不被她吸引,甚至有人忘了手里还端着滚烫的茶水,泼在身上也未发觉。 直到她重新飞回帷幕中,众人还呆呆的看着三楼的帷幕发呆,久久不能回转过来。 这时嫣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才为大家表演凌波舞的是依索索,她可是察哈尔部的公主呢,大家若是感兴趣的话,可要多捧捧场。” 众人再惊,没想到那女子还有这样的身份,有些人暗自猜测,可能是怡香楼自吹自擂,吸引人的吧? “为什么要这么介绍我的身份?”已经回到绣房的依索索皱眉问道。 “我有我的打算,你不是想找到当年那个男人吗,听我的,准没错!”上官婉儿自信满满道,依索索沉默不言。 ps:收藏,收藏,吼吼~ 第八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 表演顺利的结束了,楼下的人们都意犹未尽,坐在桌边,细细的品酒喝茶回味。 二楼的包间已经满了,楼下的人想上上不了,又有不少人开始问起三楼来。 刚才的七位女子表演完之后,纷纷回到了三楼的房间,上官婉儿和嫣娘并未打算今晚就让她们接客,但想要上来的,都是些不能得罪的人,楼梯上的声响大了起来。 没想到第一天开业就遇到这样的情况,上官婉儿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难过好。 还好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声音就小了下去,不知道嫣娘是怎么处理的,上官婉儿叫了小悠下去二楼把嫣娘请上来问问。 谁知她连叫了好几声,小悠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紫鹃推了她一把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叫我什么事?” “你这是怎么了?叫你半天了。” “没什么,就是被索索姑娘刚才的表演震惊了,还没回过神来呢。”小悠躲躲闪闪道。 其实她一直在三楼的栏杆旁关注着他,他包下了正对着舞台的那间雅间,斜躺在软榻上,轻摇折扇,嘴角含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表演结束之后,门窗就被关起来了,也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情况,二楼已经陆续有人叫了姑娘进去伺候,不知道他有没有? 小悠带着这样复杂的心绪从三楼下去,双脚却不听使唤的向他所在的那间雅间走去。 来到门口才突然醒悟,她到底是因为对自己有好感才对她示好的,还是他错把自己当成了小姐才这样对自己,她说不清楚。 若是为了自己,她就去求小姐,小姐说过,她的终身大事由她自己说了算,一定要她自己看得上才行,应该会成全自己的。 只要小姐同意了,就算是在他身边为奴为婢,她也心甘情愿!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不过才见了他一面,就这样念念不忘起来,这难道就是小姐所说的“情不知所起”的感觉吗? 但若是他是冲着小姐来的……小悠不想也不愿再想下去,不管是为了什么,她已经很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说起来她都已经二十三了,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但她还是单身一人。 每个女生心中都有一个美男情节,玉无痕又是这样突兀帅气的出现在她眼前,当时就扰乱了她的心跳,让她越陷越深…… 尤其是他露出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时,向来很少见到男人的小悠,就彻底沦陷了。 正在小悠做思想斗争的时候,雅间里的玉无痕也正在想:这上官小姐好像没有传说的那么漂亮,十五那日吃饭的时候,她还是摘下了面纱。 她的长相只能说是中上而已,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温柔,尤其是她身上独一无二的昙花香,让玉无痕对她的身份坚信不疑!今日虽穿了男装,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虽然略有失望,但管她长得如何呢,只要她是上官婉儿就行!眼下看来,她倒是对自己念念不忘呀。 他身边的雨动了动耳朵,低声道:“公子,她向这边走过来了。”玉无痕微微点头不语。 等了半日也没听见门响,他笑道:“人家是女孩子家,我们该主动一些才是。”说完整了整衣服,大步向门口走去,拉开了门。 小悠正自犹疑间,突然眼前的门打开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她痴痴地看着他。 玉无痕轻笑道:“小姐怎么会在这?” 小悠回过神来,羞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小声道:“听说这里挺有意思的,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被公子认出来了。” “那日一见,小姐的容貌就深深的印在在下的脑海中了,这样美丽的姑娘,即便是穿了男装,我又怎么会认不出呢?” 小悠的头更低了,这样的话哪个女孩子不爱听? 玉无痕看到她绯红的双颊,笑容直达眼底,故意站在那里直盯着她看。 小悠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正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爷我有的是钱,凭什么不让我上三楼,我就要刚才表演凌波舞的那位美人陪着,别的姑娘,爷可不要!” 听这声音,分明就是那日在?贵坊企图调戏小悠的吴世飞! 楼梯口的护卫跟他分辨的几句,他不依,眼看着就要动手了,嫣娘这会儿并没有在这里,一时没有人赶上前去劝阻。 吴世飞正暗自得意间,突然听见一个语带不屑的声音懒洋洋的道:“我道是谁这么嚣张呢,原来是吴大少爷呀。” “谁?谁在说我?”吴世飞立刻抬着头四处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俊朗公子摇着扇子从最中间的雅间走了过来。 吴世飞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想起他身边的人上回一脚把自己踹翻在地,疼了一个多月才好,立马蔫了下去,后退了数步,直到躲在了家中护院的身后才站定。 “怎……怎么……怎么又是你?”他结结巴巴道,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人射过来的冰凉眼神,带着家中的护院慌忙撤离,抱头鼠窜而去。 玉无痕再回头时,看到眼前的女子直盯盯的看着自己,在自己转身的一刹那又收回了目光。 小悠正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嫣娘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位公子替我解了围,小女子在此谢过了。”说完向他弯腰行了一礼。 玉无痕抬手虚扶,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嫣姑娘不必客气。” 嫣娘一眼就看出他来历不凡,此刻他特意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必定有所图,怡香楼的第一条消息,就在他身上打听出来好了。 想到这里,她巧笑倩兮的摆动腰肢走了过去,来到小悠面前,低声道:“姑娘怎么来了这里?还是赶快上三楼去吧。” 小悠一惊,小姐是吩咐自己来找嫣娘的,结果自己耽误了这么久,真是不应该! 嫣娘是故意这么说的,刚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虽不知这位公子是如何认识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的,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他对眼前的女子别有所图! 只要有想法就好,就怕他没想法,能不能得到消息,还得看小悠的了。 “怎么,嫣姑娘认识这位小姐吗?”果然,他好奇道。 “这位小姐乃是我家东家的好朋友,今日听说有新奇的表演,特意过来一观的,但到底是女孩子家,还是先叫她上楼吧。”嫣娘道。 “那是自然,只不过在下也曾和这位小姐有一面之缘,上次还一起吃了饭,也算得上熟识了,能否让在下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小悠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居然当中要求单独和自己说话? “这,不大好吧?毕竟是女孩子家。”嫣娘为难道,想了想,又道:“不过看公子一表人才,定不是像那吴世飞一样的人,那好吧,烦请公子快些,我在三楼等着她。” 嫣娘敛衽上了三楼,玉无痕回到了二楼最大的那间雅间,小悠犹豫着跟了进去。 上官婉儿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就在她正打算叫紫鹃再下去跑一趟的时候,嫣娘款款上了楼来。 “怎么到现在才上来?小悠呢?”她问道。 嫣娘在她面前不敢托大,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小姐在几位东家心目中的位置,恭敬道:“回小姐的话,刚才遇到一些事情,我叫了小悠去给我帮忙了。”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楼下哪个不长眼的登徒子看穿了她的男装,为难她呢?” 又起身走到嫣娘身后,双手搭着她的肩膀道:“嫣娘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呢,对了,楼下刚才好像起了争执,现在没事了吧?” “小姐说的哪里话?都是我该做的,楼下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要是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婉儿妹妹’了?” “那敢情好,除了柔姐姐,你就是我第二个姐姐了,太好了!”上官婉儿拍手笑道。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女孩,嫣娘摇头想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暗淡下来。 求收藏! 第八十五章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上官婉儿感觉到她瞬间的落寞,小心的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嫣娘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让婉儿妹妹担心了。”嫣娘笑了笑道。 “你骗人,你分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亏你还叫我一声妹妹,,有什么事瞒着我?”上官婉儿撒娇道。 “只是看着你,突然想起我失散多年的小妹了,她现在,也该有二十五岁了吧,我们都是东海郡人士,十二年前因为发大水,我们一起从家乡逃难出来,路上遇见流匪,和她走散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可是却一直无果。”嫣娘说到这里神情更加的落寞。 看着上官婉儿担忧的神情,笑道:“看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个来了?” 上官婉儿知道她不愿多说,就没再继续追问。 小悠蹭着步子,跟着他来到雅间,一双手都快拧成麻花了,看到她变扭的样子,玉无痕失笑。 小悠看着他脸上坏坏的笑容,羞怒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一边说一边大着胆子走到桌旁坐下。 没想到他却笑的更欢了,小悠拿起桌上定窑的白瓷杯,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 他很自然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突然道:“你身上好香啊,不同于别的女子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倒像是昙花的香味,不知是如何调制出这样的香料的?” “我身上的味道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并未用什么香料。“鬼使神差的,小悠的话冲口而出,等她想反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公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她赶紧转移话题。 “因为,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表演结束的时候已经亥时了,现下已经过了亥时二刻了,很明显上官婉儿是不适合留在这里过夜的,于是她再次来到那间密室中,向众人辞行。 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自然表示要送她回邙山,但太子突然道:“你们两都住在城中不方便,还是我送吧,顺路就回了空字营。” 兄弟两对视一眼,沉默不语,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于是太子带着上官婉儿,再加上紫鹃雪雁,还有小悠,一起从后门出来,驾着马车向城门而去。 小悠直到坐上了回去的马车,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居然说,自己在他心中是最美!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这句话,以至于他后来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 玉无痕并没有留在怡香楼过夜,而是在她离去之后就离开了,他隐隐觉得这怡香楼不简单!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这个时候通常都没有人会再出城,守门的侍卫准备上前寻问。 但是看到骑在马上的那人之后,二话没说,立刻让开了路,让他带着一辆马车出了城门。 上官婉儿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之中,今日演出的效果尤其的好,到她出来之前,楼里还是人声鼎沸的,到这个点还没回家的人,估计就不会回家了吧?还顺带着认了一个姐姐,多好! 上官婉儿的好心情感染到了一车的人,就连外面驾车的荆统和骑着马的龙胤空都感觉到了。 突然看到车窗外有光亮照进来,上官婉儿不由好奇的掀起车帘一探究竟。 真是没想到,她原来一直好奇官道两边的杆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居然是路灯! 只见沿路上每隔三丈左右,都有一个高高的杆子,白天的时候就那么空在那里,但是到了晚上,却挂上了明瓦的灯。 就从这些细节上来看,自己所处的阳国还真不是一般的繁盛,那位老人家当年一定做了很多事,说不定上官家在背后也帮了不小的忙。 龙胤空看到她掀开车帘,好奇的向外打量,待看清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路灯上之后,解释道:“这灯是皇奶奶命令弄的,不仅方便了走夜路的行人,就连周边的治安状况都好了很多。” “这灯是夜夜都点着吗?那样岂不是耗费巨大?这银钱都从哪里出呢?” “灯是夜夜都要点的,采用的是燃烧性最持久的密蜡,一小块可以用十天半个月的,这笔费用,都是皇奶奶自己套的腰包。” 没想到那位老人家倒是个有钱的主,回头得找她多要些好东西才成。 龙胤空看着她在柔和灯光照耀下美丽的面庞和明显在打着什么坏主意的灵动大眼,情不自禁的笑了。 上官婉儿之前扮男装的时候,在脸上抹了一些锅灰,又用胶水粘了眉毛,很是难受,出城之后就通通抹掉了,露出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和秀气的眉毛。 注意到旁边的人笑了,上官婉儿一愣,也跟着笑了,谁知他却突然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在马上,上官婉儿顿感无趣,刷的放下了车帘。 驾车的荆统心里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样这样柔声的说话!车里的那位上官小姐,可真是不一般! 她使小性儿的小动作,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天真活泼可爱,她想所什么就去做,想说什么就会说,这样坦率的心性,在他看来,这就是最美! 马车来到邙山脚下,这里的路可没有灯光照亮了,只好点了车上的羊角灯,缓缓向山腰驶去。 旁边一掠而过的黑色树影,让龙胤空想起十几年前,母亲带着他夜里出去的情形。 当时是母亲借着拜佛的名义带自己出宫,夜里又乔装一番瞒过众人悄悄带他去了阡陌居。 他还记得那满屋子的夜明珠,那个夜晚,是他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温馨、最快乐的晚上。 自从母亲去后,他就再也没去过阡陌居了,听说清姨每年都会去小住一段时日,想来那里还是一切都保持了原样吧! 一晃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母亲还在,那该多好!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上官婉儿听到车窗外的叹气声,想起那日破庙里的情形,猜测他大概又想起了他的母亲。 不由再次掀开车帘,安慰道:“纯姨在天之灵看到你现在这样出色,也会感到开心的,你就别难过了。” 她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龙胤空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被人理解的畅快感,看着眼前的女孩,母亲的遗愿,他一定会做到!他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一会难过一会开心的,真是个怪人,上官婉儿不由腹诽,回了他一个微笑之后,马车就来到了微雨山庄前。 看到她们都安然进去,并且收到了表示安全的信号之后,龙胤空才带着荆统离开。 上官婉儿躺到软和的被窝的时候,已经是丑正了,迷迷糊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直到第二天巳时才醒,反正这里她最大,也没人管她,在家的时候还时刻保持着大家闺秀的优雅从容,在这里要随便的多,她翻身从床上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一旁的雪雁见状连忙走了过来,撩开床帐,伺候她起床,上官婉儿慢悠悠的起了床。 已经这个时候了,只好早饭中饭一起吃了,却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连饭都不想吃了。 昨晚仅开业一天的收入,就达到了一万多两!上官婉儿高兴的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悠、紫鹃和雪雁也都很高兴,毕竟她们也跟着出了力的。 上官婉儿大方的一同银钱赏下去,大家皆大欢喜,下午的时候接到京中的来信,说是三日之后,上官夫人要亲自上山来接她回家,上官婉儿的度假生活,就要结束了。 收藏哦,亲! 第八十六章 有喜 接下来的几日,怡香楼的营业额不减反增,一天比一天高,当然,中间肯定少不了醉酒闹事的,或者为了某位姑娘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但是都被嫣娘巧手摆平了。 上官婉儿很佩服她,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干。 已经得了要回去的消息,这两日,紫鹃几人都在帮着小姐收拾东西,但雪雁发现,最近小悠是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坐着发呆了,还时而愁眉紧锁,时而笑逐颜开的。 雪雁把情况告诉上官婉儿,上官婉儿还特意找她谈了一次话,但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好作罢。 这几日上官婉儿心情大好,吃得多,睡的也多,上官夫人来的时候,看到丰腴了一些的女儿,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上官婉儿原本想着路途劳累,叫娘亲歇息一夜再回去的,但是她坚持要今日就走,只好跟着她一起上了马车,向进京的路上进发。 离去前自然向在微雨山庄伺候的众人表示感谢,上官夫人也有赏赐下来。 一路上上官婉儿都很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柳清心觉得,这次出门这么久,婉儿有了一些很微妙的变化,好像更加的活泼了。 也是,家里的地方虽然大,但整日闷在府里,人也变得沉寂下来,以后有机会,还是多叫她出来走动为好。 想到走动,就不由想到了身怀有孕的大姐,没想到大姐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还能有喜,求了这么多年,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但她毕竟年纪大了,怀像不是很好,一直吐,还百般的不适,文轩也替她把过脉了,但症状还是没有减轻多少。 想到这不由看向身边的婉儿,她的医术应该不在她爹爹之下了,试着说了说大姐的状况,问她有没有法子。 上官婉儿最近只顾着自己高兴,倒是忘了这一茬,听娘亲说起后,暗道自己不应该。 又听说大姨身体不适,就说明天就过去看看,从大姨的症状来看,这都是正常的孕期反应,等过了头三个月再说,这个时候用药,无论对大人还是小孩都是不好的,柳清心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上官婉儿自然要先去松竹院和昙园给爷爷和爹爹报平安,请安行礼之后才回到夏园。 一月没回来,倒还真有些想念了,守在院子里的诸人看到她们回来,也都很兴奋,互相诉些别后离情。 看到春桃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大家更是高兴的蹦了起来。 春桃的哥哥已经放出来了,是借了上官靖康的名义,把他弄出来的,上官靖康现在假假也是一名从三品的都尉了。 春桃对小姐感恩戴德,自此以后格外的用心,后来还帮了上官婉儿一个大忙,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上官婉儿回家安顿好之后,第二日又去了大将军府,她昨晚好好翻阅了一些医书,对如何缓解大姨的症状心里已经有了数。 昨日上官夫人来回奔波有些累着了,今日上官文轩说什么也不让她出来,上官婉儿只好自己一个人来了大将军府。 马车从大将军府的后门驶进去,上官婉儿在紫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自有大将军府的奴仆领她进去。 上官婉儿看了一圈没见着云水柔,以前她可是最爱粘着自己的,不由好奇道:“怎么不见柔姐姐?” 前面带路的仆妇半回首道:“表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现在正陪着夫人呢,自从夫人有了身孕,小姐可是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 上官婉儿失笑,这一对母女也算是少有的异数了,见面的时候成天的拌嘴,不见的时候又互相想念,但心里肯定是把对方看的顶重要的,看柔姐姐的表现就知道了。 她那么好动的一个人,为了照顾好娘亲的身子,闷在屋里这么多天,也算是难得了。 此时的芸香阁中,云水柔正帮着她娘捶腿,云夫人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女儿,不由叹了口气,道:“你要是一直都这么安安静静的该多好!” 云水柔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娘要是一直给我生小弟弟的话,我就一直这么乖巧。” 云夫人点了她一指头,道:“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呢?娘都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有这一个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要是都像你这么闹腾,哪里能养得好,若是像婉儿那样的,倒是养个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娘,快别提婉儿了,她一个人待在微雨山庄不知道有多惬意呢,没准已经忘了我也说不定。”云水柔黯然道。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我这不就来了吗?”上官婉儿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云水柔突然眼睛一亮,随即慢慢站起了身,待到离云夫人五步之远以后,拔腿就向门口跑去。 上官婉儿在门口和云水柔撞了个正着,云水柔一见到他就欢喜的拉着她,道:“你可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上官婉儿凑到她耳边悄悄道:“我不是还有那件事情要做吗?那边刚忙完我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云水柔了解的点了点头。 那边云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上官婉儿牵了云水柔的手一起走了过去。 只见这暖洋洋的春日里,她还穿着小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躺在软榻上,下半身盖了万字不到头的姜黄色锦被。 上官婉儿知道他们一家人都很重视这个孩子,加上大姨年纪已经大了,不得不小心些,于是她也放慢了脚步,缓缓做到榻旁。 “婉儿怎么一个人来了,你娘呢?”云夫人问道。 “我娘昨日上邙山接我回家,来回奔波累着了,爹爹说什么也不让她出门,正在家休息呢。” 云夫人闻言抿嘴一笑,道:“还是二妹夫会疼人,将来婉儿也要像你娘一样找个会疼人的夫婿才好。” “还没恭喜大姨呢。”上官婉儿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岔开了话题,起身行了一个福礼道。 云夫人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云,腼腆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说出去都怪不好意思的。” 刚说完这句,及忍不住吐了起来,云水柔赶紧端了痰盂过来,云夫人就开始剧烈的干呕起来。 上官婉儿连忙上前,拿起云夫人的一只手,给她把了脉,脉象滑而有力,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虚而无力,右关细而无神。 看到她皱紧了眉头,云水柔担忧道:“我娘没事吧?” “放心,大姨吐得厉害乃是孕期的正常反应,过几个月就好了,之所以会这般不适,还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 “说句真心话,这个孩子来的不易,大姨和大姨夫自然欢喜,连我们听了也高兴万分,可是我还是要劝一句,大姨不要思虑太多才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夫人问道。 “是心情,大姨太过急切想要一个孩子,突然一下有了,难免激动,心情起伏太大,对身体不好,思虑太过,易伤脾,肝火旺盛,必定是晚上睡不着,精神不济,四肢酸软,身体自然就百般的不适了。” 听了她的话,云水柔连连点头,道:“正是呢,我娘就是夜里睡不好,精神不好,腿脚还酸软。” “这有碍吗?”云夫人急切的问道。 “只要放宽了心,就无碍了。”上官婉儿笑道。 “那要不要开些药来吃?” “不是药吃的越多就越好的,除了保胎药,我建议您还是少吃些药为好,只要心情顺畅了,自然什么毛病就没有了。” 云夫人松了一口气,“婉儿的话我都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尽量保持平稳的心境。” “这就好,要不我跟娘亲商量一下,这几个月就住到柔姐姐那里,帮着照看吧,好不好?” 收藏哦,嘿嘿~ 第八十九章 在云府的日子 上官婉儿提出要搬来云府居住,最开心的莫过于云水柔了,她开心道:“太好了,有了你以后我就不用担惊受怕的了,你都不知道,我爹把娘交给我了,她动一下我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出什么事。” “呸呸呸,大姨好好的,怎么会出事,放心吧,有我在,保证你娘没事!”上官婉儿笑道。 “弄了半天,你只为诓婉儿来替你的班呀,也好,我就要了婉儿做我女儿了,你且去你清姨家吧。”云夫人笑道。 “娘~”云水柔撒娇。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欢欢笑笑的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停歇。 云夫人有了身孕,自然不能来回奔波再去饭堂吃饭,于是就在芸香阁调开了桌椅,摆了一桌丰盛的午膳。 云夫人有孕在身,上官婉儿又是客,锦泰做主,特意命厨房做了一些精致可口的菜品,果然大家都吃得很香。 可是在喝了一碗汤之后,上官婉儿却蹙了眉头,看着云夫人正端了汤碗,连忙道:“快别喝!” 云夫人一惊,停住了手中喝汤的动作,云水柔也是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这汤大姨喝不得。”上官婉儿严肃道。 云夫人看了一眼锦泰,锦泰慌忙道:“这东阿阿胶是从山东购进来的珍品,最是滋补的,大将军命奴婢每日熬了汤给夫人喝的,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 “倒不是这阿胶有什么问题,倒是这汤里的桂圆,是谁做主放进去的?” “这个……是奴婢听说在阿胶汤里加了桂圆以后能益气补血,才叫人放在一起熬的。”锦泰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婉儿你可别吓我!”云夫人急道。 “大姨有所不知,这桂圆要是放在平时,是大补的好东西,只是桂圆性温大热,您现下怀有身孕,怀孕之人阴血偏虚,阴虚则滋生内热,若是吃了这个,就会热上加热,不出十日,必会见红!” 啪嗒一声,云夫人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云水柔立刻起身给她顺了顺背,锦泰也吓得瘫坐在地上。 上官婉儿怕吓着她们,立马安慰道:“大姨先别急,这不是还没吃呢吗?只要记着这点,以后小心些就好了。” 安抚了好一会,才让云夫人平静下来,继续吃饭。 锦泰是从小就跟着云夫人的,她家当家的也是大将军身边的亲随,忠心一定没有问题,大家都以为这次的事是一次意外,还好上官婉儿发现的及时。 趁着饭后收拾碗筷的功夫,悄悄拉了锦泰道:“你是听谁说的,在阿胶里加了桂圆可以益气补血?” 锦泰露出自责的神情,“你放心,我没有疑你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是府里的车夫张全,他说他家大嫂也是和夫人一样的年纪有的喜,日日服用此汤,后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就……” 她一心想让云夫人生下儿子,倒是好事,只是这车夫张全,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就暂时先放在了一边,叮嘱锦泰,以后夫人吃的用的都要拿过来先给她过目,锦泰郑重的答应了。 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上官婉儿不清楚,但小心些多留个心眼总没有错。 下午的时候,见云夫人深思倦怠,上官婉儿给她按摩了几个穴位之后,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趁着她睡着的功夫,云水柔拉了上官婉儿到一旁说悄悄话。 “快跟我说说,楼子的事情怎么样了,听说那晚的表演惊呆了众人,只可惜我没有看到。” “你要是有兴趣,回头再有这样的表演,就提前通知你,等你娘好些了,我再叫嫣娘安排人单门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那就好,对了,符巧??的剑舞如何?”云水柔问道。 那日晚间符巧??表演的剑舞,正是她手把手教的,自然比较关心。 上官婉儿笑道:“放心吧,没有丢了你的脸就是了,观众都拍手叫好呢!” 云水柔立刻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对了,怡香楼的事,你家中长辈不知道吧?”上官婉儿悄声问道。 “那当然,你那边呢?” “也是瞒得死死的,哪里敢让他们知道?” “要是让你的没人娘亲知道自己温婉大气的女儿干的是开青楼的营生,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副精彩表情呢!” “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要是让人知道堂堂云大将军的女儿和人合伙开青楼,估计眼睛都会惊得掉在地上的吧?” 两人凑在一块,闷笑不已,这就是云水柔的好处,在大家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情,她却可以毫不犹豫的接受,还和自己一起做了。 接下来的几天,上官婉儿将云夫人住的芸香阁好好的整理了一番,撤换了不少东西,又添上些新的物件,每日的菜单也是按照她的要求一一过目之后才许做的。 每日睡前还有药膳进补,加上上官婉儿的按摩功夫,云夫人的症状果然比以前好了很多,就连大将军都对她称赞不已。 要说云夫人有喜这件事,最开心的莫过于云鹏了,他恨不得整日陪在妻子身边才好,只奈何皇上准备对西胡用兵,正是厉兵秣马的时候,自己一时走不开。 还好有婉儿帮着照看,他也可以放下不少心了,安心操练兵马,和太子以及上官靖康商议用兵的事宜。 最不开心的当属柳清心了,她好不容易把女儿接回来,第二天就去了云府,还差人回来说要住上几个月,她这做娘亲的,心里不是滋味。 还是上官文轩劝解她道:“你不是也一直盼着大姐能再有个孩子吗?现在有了,你有一大家子需要照顾,忙不过来的时候,有婉儿替你在一旁照看,你该高兴才是呀?” 柳清心想了想,知道文轩说得对,只是又有一段时日见不着女儿,心里堵得慌,上官文轩知道她的心意,又说了些别的话劝解,这才好些。 刚开始的几日,上官婉儿不是很习惯云府的人的行事作风,很少见人笑,每人都是领了自己的差事,来去匆匆的,让人不自主的感到肃穆。 不过她也知道,云府的下人,大多都是军中的人,要么是一些上了年纪不适宜上战场的人,要么是一些曾在战场上受了伤的人,还有一些是他们的家眷,都是常年浸淫在军中的人,会有这样的表现也算正常,上官婉儿开始学着适应。 后来她发现,不是他们不爱笑,而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其实都还是很可爱的,他们也都知道表小姐在家中几位主子心目中的地位,很是殷勤小心,上官婉儿和他们相处的越来越愉快。 过几日就是上官婉儿十六岁的生辰,上官夫人和云夫人商量了,就在云府办个生日宴,上官婉儿倒不在意这些,欣然同意了。 收藏收藏,吼吼~ 第九十章 意外的礼物 到了三月初三这一日,上官婉儿一早就被云水柔拉了起来,今日是她十六岁的生辰,不知不觉,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了! 今日的上官婉儿,穿了那日宫中寿宴是穿的那身金蚕丝的纱衣,打扮得恍若神妃仙子一般,缓缓向众人行来。 只见她墨玉般的青丝,简单了绾了个飞仙髻,几颗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的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一双清澈的眸子顾盼间华彩流溢,盈盈一笑间,万物生辉。 今日一早,上官家众人就都到齐了,除了出门访友的老太爷,不过也在几日前送来了礼物,是他亲手书写的一幅字:君子宽而不?k,廉而不刿,辩而不争,察而不激,直立而不胜,坚强而不暴,柔从而不流,恭敬谨慎而容。 上官婉儿知道他的意思,这是他自己的为人处事之道,也希望能够警醒她,爷爷一生所学尽数教给了她,她一定不会负他所望的! 众人见他前来,纷纷起身恭贺她生辰之喜,上官婉儿一一含笑应了。 今日天气晴好,云府的后院里桃花盛开,微风拂过,吹落一地的粉红,别有意趣,上官婉儿的寿宴就设在这里。 虽说是寿宴,但其实也就是一张大圆桌,两家人一起聚聚,说说话而已,今日难得的是大将军和上官靖康也得了闲回来了。 据说是太后娘娘下令,命他们回来的,说是用兵不急在一时,婉丫头的生辰一年可就一次,她老人家甚至还亲自前来了,当然不忘拉上龙胤空。 龙胤空陪着皇奶奶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围坐在圆桌旁说话,只有上官婉儿一个人,站在桃花树下。 微风吹起她飘散的青丝,粉紫色的发绳也跟着随风飞舞,嫩白的皮肤,挺拔而圆润的鼻梁,纤细的腰肢,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遗世独立,仿佛整个世界只余她一人,淡然而悠远。 太后注意到他的目光,抿嘴一笑,和另一边的苏嬷嬷对了个眼神,苏嬷嬷看到她的笑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扶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对西胡的战事,已经准备了好些年了,眼看着就要开始,大家都在备战,她老人家倒好,把西大营的云大将军、东大营的上官都尉和空字营的太子殿下都拉到了这里,为婉儿小姐庆生。 太后轻咳了一声,龙胤空回过神来,那边的众人也都看到了他们,纷纷上来行礼。 知道太后她老人家不喜欢那一套,大家都只行了常礼,因为太子的到来,云夫人身边的锦泰识趣的把周围伺候的丫鬟们都带了下去,留下几个听候差遣的远远的站着。 直到大家按序坐定后,上官婉儿才缓缓走上前来,且不行礼,径直搂了太后的肩膀道:“婉儿有好一阵子没见着您老人家了,您可想我了吗?” 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要是不想你,我能特意出宫来给你庆生?” 大家都知道太后宠爱上官婉儿,也都不在意,看到她们二人斗嘴,都笑了。 云水柔凑了上去,“太后您老人家可不能空着手来呀,不知带了什么好东西送给婉儿呀?” “这不是水柔吗?今年都已经十七了吧,也到了该找婆家的时候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只有一点点大,一转眼都已经成了大姑娘啦。” 云水柔撅嘴道:“您老就别提了,我娘说我嫁不出去呢,天天让我多学学婉儿,才会有人喜欢我呢!” 她没有矫揉扭捏,而是大方的答道。 话题又被扯到上官婉儿身上,一来二去的,众人光顾着看她们三人逗嘴去了,一旁的云夫人也笑的很是开怀。 “好了好了,我一个老人家,斗不过你们两个小的,就放了我吧!”太后求饶,走到云夫人身边,“听说你身子不大舒服,可好些了?” “承蒙您老关怀,有了婉儿的照看,已经好多了!”云夫人笑道,也许是多年的心愿达成,她整个人看起来从容大气,神色极好,不像别的孕妇,满脸的暗斑。 云大将军请了众人落座,重新上了茶点糕果,太后拉了上官夫人和云夫人坐在左右两边,云大将军和上官文轩各自挨着自家夫人坐好,云水柔自然是坐在了云大将军旁边,上官家的几位少爷也依次做到了爹爹身边,就剩下最后两个位子,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分别坐了上去。 因桌子是圆的,也无所谓什么尊位,就这样坐了下来,添了两个凳子之后,人就坐满了,上官婉儿的右手边就是太子殿下。 不多久就到了开席的时间,云夫人孕中不宜多思,且她现在闻不得油烟味,所以今日的宴席都是云水柔安排的。 云夫人看着井井有条的安排,符合众人口味的菜肴,倒是多了些意外之喜,水柔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云水柔其实并不是不懂这些,只是性子跳脱,不愿意沉下心来弄罢了,要是认真弄起来,也不比上官婉儿差。 上官婉儿先向诸位表示了感谢,又单独谢了云水柔为她安排这次的宴席,大家又都说了恭贺的话,这才开席。 云夫人的饭食是单做的,上官婉儿张大了眼睛,盯着向来豪迈的云大将军细心的为云夫人挑去鱼肉中的刺,满眼的惊奇。 龙胤空注意到她的神色,看到她面带疑惑的眨巴了两下眼睛,低声道:“不是只有上官舅舅是有名的爱妻如命,云大将军也是如此的。” 上官婉儿一愣,笑着点了点头,低头吃饭不提。龙胤空注意到她吃饭的时候很文雅,细嚼慢咽,小口小口的吃着。 此时的上官婉儿却在腹诽:我正吃饭呢,看什么看?感觉到他一直盯着自己,很自然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的碗中,笑道:“这道菜名叫翡翠银芽,是柔姐姐带着我亲自在她家的菜园子里摘的,颜色碧绿,就像翡翠一样,好看又好吃,太子殿下尝尝。” 有了吃的,看你还盯着我看!龙胤空立刻夹了放在嘴中咀嚼了两下,待到完全吞咽下去之后才道:“果然清香异常,齿颊留香,不知是怎么做的?”上官婉儿细心的给他讲解起做法来。 一旁的云大将军很是新奇,他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太子的心性,他再了解不过了,吃食上太子从没有什么要求,也不是会关注这方面的人,现在居然耐心向婉儿请教起厨艺来了! 一开始大家都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渐渐的,大家说话的声音止息了下去,就听见上官婉儿道:“然后再用香油一收,就好了,吃的时候最好再加上……” 突然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就住了嘴,好奇的望了望众人,不约而同的,大家同时低头,执筷,夹菜,上官婉儿觉得大家都怪怪的,不由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饭后长辈们围坐在一起说话,话题当然少不了云夫人的身孕,云大将军拉了上官文轩到一旁说话,上官婉儿凑过去听了听,大姨夫是在向爹爹请教关于孕妇的一些事情,她粲然一笑,走开了。 云水柔一改往日和上官靖成打闹的习惯,黏在上官靖宇身边,向他寻问怡香楼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什么时候能拿到分红。 上官靖康和太子凑在一起,表情严肃,应该是商量着对西胡用兵的事宜。 上官婉儿一个人无趣,就顺脚走到了桃花林中,一阵风吹过,犹如置身花海中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龙胤空跟了上来,看到她正在赏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就没有打扰。 正在赏景的上官婉儿却不知道,自己正成为别人眼中的美景。 无意间瞥到了一个玄黑色的身影,见是太子站在那儿,就走了过去,行了个福礼。 龙胤空看到她走过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道:“这个,送给你。” 上官婉儿好奇的接过,见是一把精致的木梳,看起来不像是新的,应该有些年头了,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以目光寻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把梳子向她递了递,上官婉儿接过,他转身就出了林子。 真是个怪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上官婉儿陷入了沉思。 喜欢的亲们,记得收藏哦~ 第九十一章 走,上军营去 太后和太子直到下午的时候才离去,上官婉儿一直想问他为什么要送一把旧梳子给她,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别的人也都有礼物相赠,或珠花扇坠,或衣裳首饰,不一而足,不过是个心意,上官婉儿一一道谢之后欢喜的收下了。 下午的时候云水柔神神秘秘的拉了她回到她们的房间,拿了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出来,叫她打开看看。 上官婉儿疑惑的打开,见里面是一个生日蛋糕,但看样子又不像是?贵坊的,这手艺……着实差了点。 云水柔道:“婉儿你可别嫌弃,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开心!” 上官婉儿开心的笑了,难怪昨晚她那么晚才睡,原来是瞒着自己偷偷的做蛋糕去了,想给自己一个惊喜,上官婉儿和你感动,抱着云水柔的肩膀,眼泪落了下来。 “唉,你别哭呀,我本是为了哄你高兴,早知道你会哭,我就不做了。”云水柔急道。 “我没事,我是高兴的,柔姐姐,你对我真好!”上官婉儿睁着朦胧的泪眼道。 “咱们两谁跟谁呀,还跟我来这一套,你要是喜欢的话,赶明儿再给你做个十个八个的好了。” “有这一个就够了,再多我也吃不下,这东西吃多了可会发胖的。” 大家欢欢喜喜的切了蛋糕,上官婉儿许了愿,愿大家都平安顺遂,愿以后的日子还像现在这般平淡幸福! 晚间趁着云水柔去净室梳洗的时候,上官婉儿拿出那把梳子细看,确实是有年头的东西,雕刻的是含苞欲放的桃花,材质也是桃花木的,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雕工有些眼熟。 他送一把梳子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上官婉儿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只好作罢,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云水柔回来以后也跟着钻进了被窝,看到婉儿一直盯着床帐看,好像是在想心事的样子,不由好奇道:“你在想什么呢?” 上官婉儿想了想,道:“柔姐姐,你说如果一个男子给你送一把梳子,是什么意思呢?” 她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下一刻云水柔却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你说有人给你送梳子?是谁?” 送梳子这件事情有这么奇怪吗,上官婉儿眨巴眼睛望着她,道:“是太子殿下,中午吃过饭后,她递了一把梳子给我,我就收下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不知道送梳子的含义?”云水柔问道。 上官婉儿懵懂的摇了摇头,云水柔扶额,一边嘀咕,“我的天哪,他居然会喜欢你,我说呢,他对你总是和对别人不一样。” “他?哪个他,柔姐姐,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水柔认真的看着她,道:“我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喜欢你!” “什么?喜欢我?为什么这么说?”这回轮到上官婉儿惊奇了。 “你难道不知道,当一个男子送一把梳子给你的时候,是表示他今生非你不娶吗?” 上官婉儿愣在那里,一把梳子而已,居然有这么重大的意义!而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 非自己不娶?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呀,他可是太子,将来要当皇帝了,他将来会有三宫六院,怎么会非自己不娶呢? 云水柔见她陷入了魔怔,摇了摇她道:“你在想什么呢?” “他将来,可是有三宫六院的。”上官婉儿下意识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放心吧,太子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你没发现,他容不得别的女人靠近吗?但却不排斥你,这就是缘分啊,我看你们两就是天作之合。” 上官婉儿心乱如麻,她知道再过两年,自己不可能一直回避嫁人的问题,她也并不排斥在这个世界里结婚生子,但她还是有自己的想法,这第一条就是,只娶她一人。 太子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他的身边总是少不了未知的危险,但有太后和娘亲的情分在,自己肯定不会受委屈就是了,而他这个人……上官婉儿不得不承认,龙胤空对她还是蛮有吸引力的。 夜渐渐深了,云水柔进入了梦乡,上官婉儿也渐渐的睡着了,而东宫的正殿里,却有一个人独自坐在殿中,手中拿了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 “娘,那把梳子……本就该属于清姨的,我已经……替您,还了回去,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殿外的姚公公看着太子心伤的样子,叹了口气,外人只知道他贵为太子,一人之下,统领三军,神勇无敌,却不知道,他也有如此脆弱心伤的时候。 夜,越来越深…… 接下来的几日,生活又回复了平静,云夫人的胎象也越来越稳,云水柔和上官婉儿也多的了些闲忙自己的事情。 上官婉儿闲来无事的时候最爱看书,云水柔的最爱当然是练武。 最近一段时间,有了上官婉儿的指导,云水柔的功夫有了长足的进步,上官婉儿虽不会内家功法,但在招式的参透上,就连上官靖成也是自叹不如的。 有了她在一旁指导,云水柔练功的时候自然事半功倍,云夫人那里只需要隔几日去把一下脉就好了。 云夫人最近特别的贪睡,一日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睡着,其实这样也好,叫她多歇歇,等到月份再大一些的时候再多走走,将来生产的时候会顺利一些。 但此刻身在军营的几位,就没有她们那么闲适了,朝廷欲对西胡用兵,自然派;了无数细作斥候前去探听情报,得到的消息是,西胡最近正在大量的囤积粮草,有很频繁的军事调动,还购买了大批的战马。 但奇怪的是,他们的战马没有向邻近的柔然国购买,而是不远万里向御剑山庄购买的。 御剑山庄几乎统辖了整个东海郡,而这里水草丰美,也有不少的马场,偶尔战马不够的时候,各国也会向他们购买一些。 可是这一次,西胡购买的数量有上万匹之多,这就不同寻常了,而且他们的军事调动虽然杂乱,但隐隐还是可以看出,兵马都被调往了西胡和柔然国接壤的一带。 这可是天赐良机!综合所有的情报来看,西胡准备对柔然用兵,阳国若是这个时候攻打的话,一定会出其不意,克敌制胜的! 最让龙胤空和云鹏等人头疼的,是西胡大汗怀仁可汗座下的一员大将,名叫耶律齐。 此人勇冠三军,骁勇善战,曾经以五百人之数大破北蛮一万雄兵,完全担当得起“用兵如神”四个字了。 此人极善排军布阵,阵法之诡异,世所罕见,最出名的莫过于那“八门金锁阵”,北蛮之战就是得益于此阵。 此阵极尽变化之能是,很难破开,唯有传说的龙门阵,或可与其相抗。 可是龙门阵早已失传多年,相传此阵为万古之前一名名叫薛仁贵的火头兵所创,凭借此阵,一路破兵斩将,最后得封大元帅之职。 即便以当年娲皇的雄才伟略,穷其一生也未能让此阵法重现人间,倒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些研究的门路。 此时的各大营中,都在摸索着演练此种阵法,但收效甚微,聊胜于无罢了。 为了能够更好地演练,三大营的主帅商议之后,决定在三月十九这一日举办一次全兵的演练,由太子殿下点兵。 云水柔无意中在他父亲的书房偷听到此消息后,激动不已,据说参加演练的士兵有十万之多。 十万人啊!光是站在那里就够吓唬人的了吧?于是开始心痒难耐起来。 上官婉儿察觉到她最近好像总是心不在焉,就找了个机会问她,“柔姐姐,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云水柔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婉儿,你想不想去军营看看?” 上官婉儿呆愣在那里,军营么?自己还真挺好奇的,冷兵器时代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子,她还真想一探究竟,可是…… “咱们能进得去吗,不是说军营里不许女人进去的吗?” “我是什么人,不还是常常来去自如吗?放心好了,有我带着你,保管没事的。”云水柔拍胸脯道,上官婉儿犹疑着点了点头。 云水柔窃喜,带上婉儿,最后即便被人发现了,应该也不会受到重惩的,到时候点兵的是太子,他对婉儿多多少少有点意思,到时候一定舍不得惩罚,就这么干!云水柔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重重的点了点头。 下星期裸奔,呜呜呜,大家加油啊,收藏啊什么的,赏我一个吧~ 第九十二章 空字营 想法一旦确定下来,剩下的就是行动了,云夫人的胎象越发的稳定了,上官婉儿婉儿只需隔一日给她把一次脉就可以了。 两人商议已定,就以出去逛逛的理由出去,就说想做新衣裳,去霓裳房看看,想来云夫人也不会拒绝。 十八日晚间,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在芸香阁待了半晌,哄了云夫人高兴以后才说明了来意,云夫人自然点头答应了,只不过出门的时候叫她们多带些人,以防万一,二人自然答允。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她们二人就起床了,云水柔照样穿的是她的骑马装,为了方便行动,上官婉儿也随了她,没有穿她平日里爱穿的广袖,而是选了云水柔的一套天蓝色的骑马装穿上了。 上官婉儿的身高比云水柔稍稍低些,穿上以后不像她那么高挑,但她身姿婀娜,玲珑的身段显露无遗。 云水柔绕着她看了半天,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你平日里看起来瘦瘦的,穿上紧一点的衣服之后倒显得丰满起来了。” 上官婉儿大?澹?屯房戳丝葱乜冢?抢锕哪夷业模??行┎缓靡馑迹?伊思???呐?缗?喜潘阃辍?p>  云水柔没有再继续取笑她,二人说笑着来到了云府的马棚。 这次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一样,一个人也没带,本想带上紫鹃,但是云水柔说军营不比别的地方,而且空字营应该算是整个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了,上官婉儿这才打消了念头。 云府的马棚极大,据上官婉儿目测,这里至少养了上百匹马,她们到的时候,一个马夫正在那里刷马。 看到她们二人走来,那人上前行了礼,口称:“小的张全给两位小姐请安。” 张全?这个名字好耳熟,想了想,好像上次锦泰用桂圆掺了东阿阿胶给云夫人补身的注意就是他出的,不由细细打量了他一样。 只见他三十多岁的样子,穿戴的也还算整齐,手上拿了刷马用的刷子,袖子撸到了手肘的位置,右手手臂上有一个碗底那么大的烫伤。 云水柔见她一直好奇的打量着车夫张全,又看她眼睛盯在了他右手臂上的烫伤上,拉了拉她的手,上官婉儿会意,收回了目光,云水柔吩咐他去准备准备,她们二人要出门,语气很是温和。 张全松了一口气,他怎么觉得表小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直到他走远,云水柔才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原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着日子,但是北蛮人打秋风的时候把他们一家人都杀了,我爹看他可怜,就把他带了回来。” “他不愿从军,就留在了家里做马夫,你看到他右臂上的烫伤了吗?那是我小时候调皮,将一个小紫铜炉烧红了玩,结果差点烫伤了自己,是他替我挡了一下,才留下了那么大的一个烫伤的。” “我爹知道此事以后,申斥了我一番,命我道歉,以后每次我出门的时候,都是他驾车。” 原来是这样,难怪云水柔对他的态度格外的温和,可上官婉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专职给你驾车的?” “从我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啦,怎么了?” 上官婉儿陷入了沉思,五岁的时候,那这么说,当年柔然国王来访时,她们的马受惊发足狂奔的那次,驾车的也是他咯?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婉儿总觉得有些事情说不清。 此时那张全牵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过来,云水柔欢呼一声,奔了过去。 上官婉儿的思路被她打断,抬头看去,不由吓了一跳,这匹马通身都是枣红色,除了额头的位置有一小撮白毛之外,通身没有一根杂毛。 难得的是身形高大,云水柔的个子,也才刚刚够到它的脖子那儿,漂亮的鬃毛,随着它的走动一摆一摆的,很是骏勇。 云水柔已经一个利落的翻身坐到了马鞍上,一手抓了缰绳,一手伸向上官婉儿。 “不是吧?柔姐姐你不会是想要让我跟你一起骑马吧?”上官婉儿警惧道。 “你应该还没骑过马吧?快上来,很有意思的。” 一看到这么高的马,上官婉儿吓得连连摆手后退,想起前世的时候就是坠马身亡的,更是吓得不行。 “放心吧,火儿可温顺了,没关系的,快来!”云水柔催促道。 可是上官婉儿铁了心的不愿过去,云水柔看她的神色已经开始慌张起来,甚至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只好下马过来。 看婉儿已经忍不住的浑身颤抖了,云水柔一时手足无措,关心道:“婉儿,你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我就是怕马嘛,柔姐姐,我不要骑马,不要……”上官婉儿都要哭起来了。 云水柔帮她顺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骑马了啊,我们坐马车好不好?”上官婉儿这才好些。 直到出了云府,上官婉儿才好些,云水柔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道:“没想到你这么害怕马,可吓死我了!” 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话。马车一路向城北行去,驾车的是车夫张全。 她们先去霓裳坊绕了个弯,假装进去看衣服,把跟着的人都留在了外面,又从后门溜了出来。 空字营是三大营中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出了北城门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到。 因为在城北,所以也是离皇城最近的地方,这里原先是一个跑马场,占地广阔,自从太子殿下的空字营建在这里以后,这方圆五十里的地方就都被征用了。 巳正十分,她们已经来到了营外,远远的可以看到很高的塔楼,上面还有士兵在巡逻。 她们所在的位置离大营还有一百丈之远旁边也有一二行人和马车路过,只是五十丈之内,就没有任何人敢靠近了,应该是不允许接近的。 上官婉儿本以为云水柔肯定有什么令牌之类的东西可以直接进去,没想到马车却拐了个弯,向旁边行去。 又行了一刻钟的样子,马车在一棵大树下停下来,云水柔蹑手蹑脚的下了车,小声的叫上官婉儿也下车。 上官婉儿好奇的掀帘看了看,只见大树的旁边是一面很高的砖墙,可是却连门都没有。 “柔姐姐,这是哪儿呀,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军营吗?” “嘘……这里就是空字营的南墙,马上会有人来接应我们,你等着。”云水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 接应?难不成,她是打算带着自己偷偷进去吗? 只见云水柔吹了两个口哨之后,墙头下面的砖头开始松动起来,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从下面爬了出来。 云水柔见状,拉了上官婉儿就向下钻去,“快点,快点,先进去再说。” 上官婉儿被她连推带耸的弄进去了,她自己也跟着进来,刚才那个灰色的身影最后进来,还不忘把砖头再放回去,车夫张全留在了外面。 直到进来以后,云水柔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那最后进来的人的肩膀,道:“谢啦,老欧。” 那人抬起头,上官婉儿看到了一张朴实无华的脸,满脸的大胡子,身材短粗,笑起来的时候憨憨的。 上官婉儿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来到军营,还让自己钻墙洞,不满的看了一眼云水柔,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云水柔没有搭理她,一直和那个被称作老欧的人比划着什么,看了一会,上官婉儿才明白过来,这个老欧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云水柔和他比划了好一会之后,就跟他道了谢,拉着上官婉儿向里边走去。 上官婉儿也冲他一笑,表示谢意,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满口的白牙,摆摆手表示不客气。 “柔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不从大门进来呢?” “要是西大营,你想怎么进就怎么进,可是这里是空字营,太子殿下的地盘,我也不能随便就进来的,尤其今天点兵演练,就看守的更加严格了。” “刚才的老欧,原来是西大营的一名军官,但是南疆一战的时候受了伤,连话也不能说了,就来了空字营,当了伙夫。” “我之前在西大营的时候,曾经向他请教过拳脚功夫,和他相熟,就找他帮忙,要不然我们哪有这么顺利就进来呀?” 上官婉儿对她无语,但反正都已经进来了,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就没再说什么。 “这里是哪儿呀,怎么看都不像是军营。”上官婉儿打量了一会道。 在她的印象中,军营不该是有很多那种类似蒙古包一样的营帐吗?可是这里都是一排一排的砖木房子,有的还很高。 云水柔傲然道:“这里,就是空字营咯。” 收藏收藏,吼吼~ 第九十三章 什么人! “可是,这里不像是军营啊,军营里不是应该有很多的营帐的吗?可是这里却都是砖木房子。”上官婉儿好奇道。 “所以说空字营才是我阳国实力最雄厚的大营啊,这里不仅仅有能容纳十万人的演武场,还有各种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一般的军营里都只有将士和士兵,但是这里却还设有兵器库、讲武堂和各种先进的武器。” “我曾听我爹提起过,当初修建这里的时候,除了皇上从国库拨来的银子,太后娘娘和你家也贴了不少进去,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座小型的城池了。” “刚才我们钻进来的那堵墙,是整个大营里最低的一堵了,都有一丈多高,据说大营北墙有足足三丈高,三尺厚呢!” 难怪朝中大臣都对太子颇为忌惮,原来空字营是这么特殊的一个存在。 无论是哪个年代,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的声音就高,别人才会有所忌惮,可是皇帝呢?即便太子是他的独子,也应该不会放任到这种程度吧,上官婉儿想到。 “再说空字营的粮饷,这里的普通士兵所拿的俸禄,是别的大营的三倍,所以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来这边,可是相对应的,要求也更加严格,太子又御下极严,只要犯错,不管职位高低,都是一样的处置。” “不过这样也好,空字营是三大营中军纪最好的,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才能进来的。”云水柔接着道。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上官婉儿猫腰从墙角转过,迅速的奔向另一面墙下,躲过巡逻的侍卫。 “老欧刚才跟我说,今日点兵,大部分的士兵都去了演武场,只有少数值班的人巡逻,而且这里的巡逻班次和西大营差不多,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要是万一被发现了,会怎么样?”上官婉儿抓紧了云水柔的手,不安道。 擅闯军营的罪名可不小,她可不想被人当众捉住,看那些士兵手中都拿着弓箭,不会被人乱箭射死了吧? “放心吧,有你在,不会有人敢对我们如何的。”云水柔信誓旦旦道。 上官婉儿一头的雾水,关自己什么事? “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现在去哪里?”上官婉儿又问道。 “西墙紧挨着演武场,我们就去那,那里视野开阔,可以看的更清楚些,到时候我么你就躲在垛楼后面,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闹了半天,是你自己想来看点兵啊,我还当你是好心,要带我来见识一下呢!”上官婉儿恍然大悟道。 “哎呀,顺便啦,你见识你的,我看我的嘛,反正都已经进来了,你要现在前功尽弃吗?” “柔姐姐,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就像你说的,已经冒了险进来了,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嗯,这才对嘛!”云水柔夸赞她,两人一时无话,云水柔带着她向西墙摸索过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避过了好几拨巡逻的士兵,来到了西墙上。 上官婉儿不由隐隐担心,像他们这样毫无经验的人都能轻易摸索到这里,那万一要是敌国派来的探子,该怎么办? 其实她有所不知的是,她们两人的行动,怎么可能逃得出宫中那位老人家的法眼,要不是她早有安排,她们会这么容易就蒙混进来? 再加上侍卫巡逻的过程中,确实存在了不足,以至于号称是世上最难进的空字营里,多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都没有人发觉。 从三丈高的城墙上看下去,果然不一样,西墙紧靠着演武场,此刻下面已经集结了一大半的士兵,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头,上官婉儿和云水柔都惊呆在那里。 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人,云水柔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幸而士兵们正在集结,下面的声音比较嘈杂,才没有被人听见。 云水柔看了看就在墙角下路过的士兵,吓得吐了吐舌头,,和上官婉儿相视一笑。 过了一会,两人又悄悄的探头向下面看去,只见演武场的正北方搭了个很大的台子。 不同于怡香楼表演时用的那种台子,是很大的那种,大到足有十丈长!铺上了红地毯,此刻台上还是空的。 士兵们越来越多,在各自的长官带领下,跑步进入演武场,从上官婉儿的角度看过去,东边和南边根本就看不到尽头,只有无数的头盔不停的晃动着。 因为品级不同,头盔的样式也不尽相同,大多数人带的,都是铁盔,而且是顶上没有红缨的那种,偶尔可以看到带着铜帽,顶上有红缨的。 光是这一项,空字营就不知道要比别的军队好了多少,上官婉儿知道,在这个生产力相对低下的年代,铁是相当稀有的物品,能够给每位士兵都装备上,可见实力之雄厚了,一般的大营都是用皮盔的。 云水柔拉着上官婉儿向最靠近帅台的地方走去,来到离帅台最近的一个垛楼旁,藏在后面。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队约有二百人的弓箭手列队跑了进来,绕着帅台,在一丈之外的地方站定,取弓搭箭,但没有拉满,只是做好了防卫。 紧接着又一队人跑了进来,这些人均手持长剑,就站在帅台下,他们的装束并无特别,只是他们往那里一站,就感觉气氛变得不一样了,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散。 云水柔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常年浸淫在战场上造成的,这些人中每人至少都有数百条性命在手里。 突然,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出现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极度安静,甚至都能听到那一行人的脚步声。 这感觉很诡异,十万人的地方,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上官婉儿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生怕被人发现。 只见太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上了帅台,他右手边的是大将军云鹏,右手边是一个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年轻将领,后面跟了一众亲随。 秦老将军去后,东大营就交到了他儿子秦承业手中,虽然这中间有他父亲的影响在,但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一军主帅,也是不可小觑。 他沿袭了秦家人一贯的风格,表情严肃,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无人敢跟他对视。 上官婉儿终于明白为什么龙胤空总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待久了,想不这样也难。 说起龙胤空,他今日一改往日的黑衣风格,穿上了一整套银色的铠甲,头戴同色的头盔,整个人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上官婉儿觉得被什么定西刺得眼睛有些疼,不是来自耀目的光辉,而是来自台上的那个人。 他就简单的往那里一站,就有了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气势流露出来,这和她往日所接触到的那个时而会对她笑的龙胤空完全不一样,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他站定以后,下面的将士们纷纷跪地,一时间“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号声响彻整个大营,上官婉儿隐隐觉得耳膜作痛。 十万人一起高颂,气势果然非比寻常,不知道正接受大家跪拜的他心里是什么滋味,权力这东西对男人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 龙胤空先扶起一边的云大将军,才叫众人平身,众将士起身之后,又接着行了抱拳礼,见过三军主帅。 拜见完毕之后,台上的人开始商议着什么,台下继续安静着,上官婉儿和云水柔的位置,离帅台还有些距离,也听不清。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上官婉儿的头发飘起,发梢扫过云水柔的鼻间,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在极度安静的氛围中,这个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一个明显带了丰厚内力的声音大声道:“什么人!” 这周没有推荐,可怜的我,求个收藏吧~ 第九十四章 虚惊一场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台上的三位主帅那里,这一声喷嚏格外的引人注目。 站在太子身后的荆统,立刻长剑出鞘,将剑鞘射向声音传出来的地方。 云水柔只听到一声暴喝“什么人!”三个字之后,就有一柄剑鞘,携着不可抵挡之势,向她们所在的位置急速飞来。 情急之下,连忙将上官婉儿挡向一边,自己也竭力向垛楼边让去,以期避开这惊天一剑。 剑鞘有惊无险的擦过了她的脸颊,深深的扎进了后面的城墙上,微微颤动,就在云水柔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日后想起来就后怕不已的一幕——只见上官婉儿整个身子从垛楼中间的缝隙里滚了下去! 早在那人一声喝的时候,上官婉儿就被惊得站了起来,云水柔一把将她扫到墙边,她所靠的位置刚好是两个垛楼中间的地方,高度只到她腰部,云水柔为了避开那一剑,极力的向她这边压过来,她一个不慎,重心不稳,就这么摔了下去。 这城墙可是有三丈多高呀,下面都是等待着演练的士兵,刀枪剑戟林立,这回自己可是死定了! 下一刻身体却突然一顿,停在了半空,原来是云水柔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披风。 可是披风系的是活扣,又紧紧的勒住了脖子,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荆统长剑出鞘的下一瞬,弓箭手们就已经拉满了弓箭,准备乱箭射死胆敢擅闯大营的人。 但是却被太子殿下喝道:“住手!”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太子的话就是军令,他们不敢不从,本已运好了气,又强行拉回即将要射出的箭矢,有几人被气血回冲,嘴角隐隐可见血丝。 从上官婉儿从垛楼后面站起的一瞬间,龙胤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就这么进来了,她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荆统的一剑他已经来不及阻止,只好强行喝住了准备射箭的弓箭手们。 但下一刻,却看到她整个人从西墙上摔了下来,龙胤空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疼,好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样,以至于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前去营救。 还好云水柔抓住了她的披风,为他争取了一点时间,只见他提气而起,整个人如同展翅的大鹏一般高高飞起,正向着上官婉儿的方向飞去。 上官婉儿已经被披风的带子勒的快喘不过气来了,双手下意识的去拉脖子上的带子。 云水柔也是焦急万分,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法,但是眼下还能有别的办法吗?看见婉儿伸手去扯那带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原本就结成活扣的带子被上官婉儿一扯,立刻松了,上官婉儿像一枚飘零的枫叶一般落下。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地面,上官婉儿闭上了眼睛,好吧,这次也是意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这个好命,再穿一次! 她已经做好了再死一次的心理准备,但是却久久没有感觉到落地的感觉,反而是一直在空中飘飞着。 难道是灵魂已经出窍了吗?上官婉儿不禁心想,但感觉又不大对劲,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人抱住了一样? 她不由睁开了眼,却看到龙胤空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他还是向往常那样的面无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面部肌肉有轻微的抽搐。 云水柔看到婉儿落下的一瞬间,连跟着跳下去的心都有了,万一婉儿有什么事,她可是万死难词其疚的,还好,最关键的时候太子出现了,他飞身而来,接住了半空中的婉儿,又飞身回到台上。 看到婉儿有惊无险的平安落地,西墙上的云水柔突然觉得双脚酸软,瘫倒在地,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缓过来,连忙下去。 直到落地以后,上官婉儿还死死的搂着龙胤空的脖子,生怕他跑了一样,刚才,她可真是被吓惨了。 上官婉儿不由大口的喘着气,可是刚刚脖子被勒了好一会,此刻一喘气,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龙胤空将她放在地上,一手扶着她,一手帮着她顺着气,一旁的荆统注意到,太子放下的左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她就要……龙胤空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慢了一步,会有什么后果。 此时云水柔已经从西墙上下来,一路向帅台狂奔而来,台下的护卫大多见过她,并未阻拦,她一口气跑到台上,从太子手中接过上官婉儿,问道:“没事吧?” 上官婉儿咳嗽了一会之后,感觉好多了,强忍着嗓子的疼痛,道:“我没事。” 云水柔松了一口气,龙胤空也松了一口气,旁边的云鹏和站在台下的上官靖康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最莫名其妙的,就数那些站在台下的将士们了,不是说要来演练的吗,怎么演武场突然间多了两个姑娘家,那一个穿玫红色骑马装的,好像是大将军家的女儿,那旁边那个身穿天蓝色骑马装的又是谁? 太子居然还亲身相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军中之人大多豪爽耿直,立刻有一个看起来军职颇高的人大声喝道:“兀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擅闯军营?” 擅闯军营的罪名一旦坐实了,结果可想而知,太子若不惩处,恐怕于往日的威严有碍,也与军规不符,可若是真的惩处,云鹏看了一眼娇弱的上官婉儿,要是知道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宝贝女儿受刑,二妹估计会跟他拼命的。 他咳嗽了一声,道:“胡将军误会了,小女是奉了我的命令,前来送东西的,估计是头次来空字营,一时走岔了路,胡将军还请息怒。” 在场的诸人谁都知道这两位姑娘一定是偷偷前来的,但是云大将军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反驳。 那胡将军名叫胡广浩,是东大营的一名将军,向来和上官靖康不睦,认为上官靖康的军阶是靠了祖荫才得来的,连带着对云鹏也不大恭敬。 但他不敢明面上反驳云大将军的话,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道:“既然云小姐是奉了云大将军之命前来,也就罢了,可是这位姑娘又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也在这里?”又把矛头指向上官婉儿。 “婉儿是跟我一起来的!”云水柔立刻强调。 “云小姐当我们都是傻子吗?看在云大将军的面上,大家对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还想为这位姑娘推脱,当这空字营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语气甚是凌厉,连云鹏的面都抹过去了。 上官婉儿知道今日的事极难善了,无论如何,她们私闯军营的事都是逃脱不开的,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但乖乖受罚却不是她的作风,于是低头迅速的思考起来,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有了主意。 龙胤空看在眼里,正想开口为她们解围,却见她松开云水柔的手,款款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光浩面前站定。 刚才上官婉儿一直低着头,埋着脸,众人都没有看清她的模样,现在大方的走出来,大家一时都被她的美丽容颜吸引住了,人群中甚至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胡广浩也没想到眼前的姑娘有着这样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眼看着她走近,一时倒也没有说话。 只见她缓缓行了一个福礼,微笑道:“胡将军好,小女子上官婉儿,并非是有意闯入这里的,谁人不知空字营是太子殿下亲率的大营,小女子没有这个胆量,这件事情,纯属误会罢了。” 听她自承是上官家的人,旁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天女上官婉儿了吧? 只有胡将军,知道她是上官家的人,更是心里不痛快,“你别以为一句误会就能遮掩过去,今日的事,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某来,就休想善了,本将就是告到皇上那里,也定要定你的罪,别以为上官家就了不起了。” 上官婉儿笑的更加的温柔了,“我此次前来,不是给大家找麻烦的,而是来给大家解决麻烦的,胡将军可错怪我了。” ps:收藏收藏哦~ 第九十五章 桌脚下的龙门阵 胡将军听了她的话,不由嗤鼻笑道:“本将倒不知道,三大营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姑娘家来解决麻烦了?” 龙胤空很是看不惯他此刻说话的语气,但是胡广浩这个人,带兵打仗还是有所作为的,就是为人差了些,今日让他撞见上官婉儿,也算是他倒霉了。 龙胤空知道上官婉儿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主,干脆闭嘴不言,作壁上观,看看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一旁的秦承业早就看出太子对这位上官家的小姐不同,本想将隶属于本营的胡广浩呵斥下去,但太子迟迟不开口,他也只好不做声。 “我且问你,今日三大营齐集于此,到底所为何事?”上官婉儿盯着他的眼睛道。 胡广浩还从未见过敢这样盯着他眼睛说话的姑娘,一时口快道:“当然是为了来年攻打西胡之事,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哦,攻打西胡么,西胡乃是我阳国大患,早日除去也好,只是听说西胡大将耶律齐勇冠三军,未尝一败,尤其是那一出八门金锁阵,更是出神入化。” “并非小女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前有北蛮大败的例子在那,众位将士不得不小心啊。”上官婉儿提醒道。 “即便如此,又关你什么事?我们有十万大军,又有太子殿下领军,定会打的他们丢盔弃甲的。” “胡将军所言甚是,不知道对那‘八门金锁阵’,胡将军可有什么见解?”上官婉儿突然问道。 “这个……难道你又知道吗?”胡将军又把问题抛给了上官婉儿。 只听她侃侃而谈道:“这‘八门金锁阵’乃是一代兵神孙武所创,所谓八门,是指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和开门,如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 “此阵可大可小,摆阵之时可以依现有人数而定,数万人也可,数百人也行,所以那耶律齐才能以区区五百人,摆好此阵大破北蛮一万雄兵。” “此阵开始时会引诱敌军从伤、惊、杜、死四门进入,待到冲阵之后,阵门完全关闭,敌军就只能围着中央的方阵兜圈子,直至被擒或被杀。” “北蛮之战中,若不是北蛮人被耶律齐的疑兵之计所迷惑,将兵力分散开来,也不会让西胡轻而易举的以五百人将他们一一包了饺子。” “而生门、景门和开门,经过耶律齐的妙手修改,已经被掩藏的很深了,几乎没有能从这三个门进去的可能,且阵法变化多端,八门之间随时都可以依据当时的战况进行调整,所以他才能凭借此阵无往而不利,得了个‘常胜将军’的称号。”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上官婉儿对阵法还有研究,大家只知道此阵厉害,却直到今日才知道它为何如此厉害。 “那依你这么说,那阵法如此厉害,我们岂不是有去无回?”胡将军又道。 “不然,此阵也不是完全没有破解的办法,要破此阵,唯有摆出更厉害的阵法,随着他们的阵法变动而变动,能做出如此多端的变化的,唯有龙门阵。” “上官小姐说的好听,那龙门阵早已失传了,当年娲皇也只不过窥得其一二罢了,要是我们会摆此阵,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所以,我说我是来给诸位解决麻烦的呀!”上官婉儿笑道。 不止胡将军,在场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惊呆了,太子更是大步走上前来,两手抓住她的肩膀,道:“你会摆龙门阵?” 上官婉儿点点头,“应该可以。” “上官小姐这话然人好生的糊涂,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应该可以’?” “你给我住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对视一眼,上官婉儿实在是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挑衅。 龙胤空警告的看了胡广浩一眼,他渐渐把头低下去,气呼呼的转到了一边。 既然上官婉儿已经自承会摆此阵法,眼下的演练自然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几位主帅带着上官婉儿、云水柔一行人离去,上官靖康也在其中,留下了演武场上官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连弓箭手都撤离了以后,下面才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前面的人都在讨论刚才上官小姐的事,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么什么,纷纷向前面的人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广浩因为太子的呵斥,没敢跟上去。 上官婉儿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向太子的中军大营行去,上官靖康行到她旁边,小声道:“婉儿,你怎么会在空字营里?” 上官婉儿看了看前面低头跟在云大将军身后的云水柔,嗫嚅道:“大哥,我也是跟着柔姐姐来的,她说今日太子点兵,我一时好奇,就想来看看,就求了她带我过来了,真的不关柔姐姐的事。” 上官靖康心里有数,定是云水柔拉了婉儿来的,婉儿这是在维护她呢,此刻还有不少外人在场,不便多说,就住嘴不言了。 那边云水柔正紧跟在父亲身后,低了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云大将军却没有理她,一路沉默着来到中军大营。 这里的建筑虽然多是砖墙的,但太子的中军却是帐篷的结构,上官婉儿不明就里,其实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果住在砖木的房间里,一旦有人来袭,只要锁紧了门窗,就插翅难逃,但帐篷就不一样了,随时都可以划开帐布,逃将出去。 而且也不用担心开会的时候有人偷听,帐布用的是可以透光防水的白色帆布,只要人一靠近,就能显出阴影来。 太子率先掀帘进去,荆统守在了门口,云鹏、秦承业紧随太子身后,三大营的主要将领们也都来了,还有上官靖康,再加上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人数还真是不少。 云水柔磨蹭到最后一个才进去,从荆统面前路过的时候,想起刚才的那一剑差一点就毁了自己的容,要不是他,婉儿也不会失足从西墙上摔下来了,不由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荆统视若无睹,没有任何表情的站在那里。 进来以后才发现,这里真不是一般的大,地上铺了厚厚的波斯地毯,正中间放了一个沙盘,用沙子堆盘起地理河川的样子,有的地方还插了不同颜色的小旗子。 沙盘的后面是一副巨大的舆图,描绘了阳国及其周边国家的版图,各国官道及重要的关口都一一的标示了出来。 舆图下方有一张大案,案后放着一把椅子,太子进来后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舆图的后面好像还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应该是睡觉的地方,从侧面可以隐隐看到一个洗脸架子。 沙盘的旁边放了两溜太师椅,太子落座后微微点头示意,云鹏和秦承业就分别在左右的第一张椅子上坐下,余下的人也各自坐下,一时间只有上官靖康、上官靖宇和云水柔三人站在中间。 上官靖康自觉的走到秦承业的身后站定,他毕竟是东大营的人,云水柔也走到了云大将军身后站定,场间就只剩下上官婉儿一人了。 一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上官婉儿的身上,一开始的时候,她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裙摆,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抬起了头,眼神盯在了眼前的沙盘上。 “上官小姐刚刚说,会摆龙门阵?”看太子半日都没有说话,秦承业率先道。 上官婉儿屈膝向他行了一礼,直视他的双眼道:“有劳秦帅垂询,小女子不敢有所隐瞒,定如实相告。” “说来听听。”太子道。 上官婉儿又是一礼,“是。” “事情是这样的,三年前我无意中走到家中一个多年不用的旧书房中,见屋子里有不少失传的古书,就一时兴起,翻看了起来。” “这么说,那龙门阵的阵法图就是藏在那个旧书房中了?”一位性急的将领道。 上官婉儿点头一笑,道:“不是,旧书房中多是研究星象和八卦方位的书籍,这龙门阵的阵法图,是我在桌脚下发现的。” 收藏收藏,吼吼~ 第九十六章 领罚 上官婉儿自承这龙门阵的阵法图是在桌脚下发现的,在座的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龙门阵的阵法图这么难得的东西,居然用来垫桌脚,也太……那什么了吧? “我当时和诸位的想法一样,吃惊不已,就连忙拿了出来,打开详看。” 要说上官家的旧书房里出现龙门阵的阵法图,倒还说的过去,谁不知道上官家已经立世千年,那会儿正是龙门阵大行其道的时候,他们家的人又爱藏书,说不定就弄了一份阵法图收藏起来了,于是众人俱都紧张起来,想知道她打开之后看到了什么。 “那阵法图是用羊皮纸画的,原本是很大的一张,但是被折了好几道垫在了桌脚下,再加上年代十分的久远,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大致的框架还是有的。”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失望,只有一个大致的框架,有什么用?众人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 “后来呢?”太子突然道。 “后来,我一时好奇,就潜心研究了一个多月,参照着别的军法布阵图,自己把看不清的地方给补齐了。”上官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毕竟没有上过战场,阵法虽然补齐了,但到底有没有用,还真是不敢说。 众人闻言大惊,仅凭一个框架就补齐了龙门阵的阵法图?众人暗道这上官小姐还真是大言不惭,但回想起她刚刚侃侃而谈“八门金锁阵”时的从容不迫,倒像是对阵法颇有研究的样子,一时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你且说说,你自己补齐的龙门阵,要如何克制耶律齐的‘八门金锁阵’?”云大将军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道:“龙门阵的精髓不在于阵法有多高超,而在于一个‘摆’字,不同的人摆出的龙门阵都会有所不同,龙门阵和‘八门金锁阵’一样,可大可小,小的只需要一百人就能摆成,大的数十万人都没有问题。” “龙门阵就是以‘变’字为中心的,它可以有七七四十九个大阵,九九八十一个小阵,另外还有一百零八种变化的方式,能够适应战场上几乎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就以八门金锁阵为例,假设他们有十五万人,我们有十万人,在新野一带开战。” “新野地处西黑大草原的边缘地带,地势平坦,视野开阔,而且缺水多沙。” “如果是我,就会选在九月的时候和他们战,那时候百草枯败,地表的沙尘会很多,而这个时候通常起的,是东南风。” “开战之时,先在后方摆好阵法,以一小股流兵先打头阵,引诱他们前来,然后再派数百骑在马后拴上树枝,在他们过来的路上来回的穿插,以期扬起很大的沙尘,到时候东南风一吹,就全都吹到了他们的阵法之中,阵法必定会有一些散乱。” “而沙尘之中主帅也看不清前方的战况,不能及时的叫停,即便发现不妥,等将令传达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人进入到我们布好的龙门阵之中了。” “只要有一部分人进入就好办,假设他们以十万人摆好一个八门金锁阵,我方以八万人摆好一个龙门阵,他们的阵法有两万人进入我们的阵法,这个时候龙门阵就可以运行起来了。” “只需一万人,就可以将他们的两万人牵制在阵法之中,那一万人就变作龙门阵之中的龙头,而剩下的龙尾,就可以两边包抄,将他们后续的部队也困在我们的阵法之中。” “最后阵型再演变成圆形,将他们的阵法围困在我们的阵法之中,此时他们已经首尾不能相接,到时候管他什么生门死门,进了我们的龙门,定叫他有来无回,全军覆没!” “好!”刚才那性急的将领大声的拍手叫好。 上官婉儿慌忙行了一礼,“小女子也只不过是信口而言罢了,我从未上过战场,战场之上的情况如何,实在是不知,只能稍坐推断,给各位一个参考,希望能帮到各位。” 众人这时候已经完全信服了,再也没有人质疑上官婉儿是在大言不惭了。 真没想到她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还懂得这么多天象气候方面的知识,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可是,这阵法的变化如此繁多,到时候可能还会出现别的状况,必得需要一个将此阵法熟记于心的人才行,这阵法又是上官小姐推算出来的,这……”秦承业道。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有上官婉儿这样的奇才,重新补齐了龙门阵的阵法图,当然要好好教一教阳国的将领们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太子,却见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龙胤空已经惊奇的说不出话来了,她总是不断的给他惊喜,她会的,究竟有多少?难道关于她的传言是真的吗?她就是上天指派到阳国来的大贵人? 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他才回过神来,道:“何事?”秦承业只好又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上官靖康并不同意他的想法,婉儿毕竟是个姑娘家,叫她三不五时的来到营中,和一大群的男人打交道,他不愿意,就在他准备出言反驳的时候,太子发话了。 “大军到时候会由我统领,上官小姐也不便往来于军中,不如这样,阵法之事,就由我先向上官小姐学习,然后再教给各营的将领,诸位以为如何?” 大家低头想了想,太子所言甚是,上官小姐确实不方便常来军中,她的后台太硬,要是惹毛了宫里那位老人家,可就不好办了,于是纷纷表示同意。 事情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众人会意,纷纷行礼退下,只留下了太子、云家父女和上官家的两兄妹。 主帅已走,上官靖康本该跟着他出去才对,只是秦承业特意吩咐他留下,算是给他行了个方便,秦承业临出去前深深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 直到众人都出去之后,上官婉儿才放松了身体,想起刚才太子的话,道:“太子要研习龙门阵也容易,只是我们在哪里学好呢?” “别的地方都不方便,到时候我去你那里吧。”龙胤空自然道,上官婉儿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太子案上的茶杯,刚刚脖子被勒疼了,又说了半天的话,还真是口渴的厉害。 龙胤空知道她的意思,端起茶杯递给了她,她双手接过,笑道:“谢谢!”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不小心呛着了自己。 云水柔刚想走过去给她顺顺背,云大将军威严的声音就响起,“你给我站住!” 上官靖康早已上前给她拍了两下,她示意大哥已经没事了,听到大姨夫威严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 “今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大将军问道。 云水柔慌忙跪下,上官婉儿也赶紧走到他面前跪下,急道:“大姨夫,不关柔姐姐的事,是我听说今日有大军演练,才求着她带我过来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云鹏愣了一下,伸手要把婉儿搀扶起来,但她说什么也不愿起来,非要领罚。 “婉儿,你别替我开脱了,今日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注意,爹要罚就发我吧。”云水柔斩钉截铁道。 “你倒是敢作敢当,还有一点我云家人的骨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犯了错就要受罚。” “今日是我太过莽撞,私自进入军营不说,还让婉儿身陷险地,要不是太子殿下及时相救,后果不堪设想,我心甘情愿领罚!” 上官婉儿还欲在替她分辨几句,他们父女两都是一个性子,再这样下去,大姨夫非得亲手教训她不可。 果然,只见云大将军抽出长鞭,一鞭子抽了下去,道:“你可认罚?” “认!”云水柔咬牙道。 收藏收藏,噢噢~ 第九十七章 受伤 云大将军使鞭多年,云水柔又是细皮嫩肉的,一鞭子下去,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一道口子,隐隐可见一片红肿。 上官婉儿想冲过去,却被上官靖康拉住了,自己虽不愿看到云水柔受罚,但是她也必须得到教训才行。 今日她可以置婉儿于险地,若不惩处,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次这么幸运了,虽然她也是无心的。 云大将军又是一鞭狠狠的抽了下去,云水柔咬紧了牙关,硬是不吭一声。 上官婉儿焦急不已,见大姨夫又抽了三四下,她不顾一切的挣脱了大哥,跑过去抱住云水柔。 云鹏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冲过来,一时没收住,一鞭子抽在了她背上。 上官婉儿只觉得背后一疼,但她已经顾不得了,哭诉道:“大姨夫,柔姐姐已经知错了,她一个女孩子家,您也已经惩罚过了,就算了吧。” 云鹏正不知该如何收场,不打不好,再打的话,他自己也心疼,于是就顺着她的话,道:“这次有婉儿替你求情,就饶你一次,切不可再有下次,听见没有!” 云水柔点头称是,云大将军又问婉儿有没有事,上官婉儿摇了摇头。 她们二人相携着站了起来,上官靖康赶紧过来扶起她们,云大将军向太子行礼之后就径直走了出去,但是上官婉儿还是看到了他眼角闪动着一丝泪花。 打在儿身疼在父心,上官婉儿知道,他是为了水柔好。 看她后背的衣衫已经烂了,就把自己来时穿的披风给她裹上,轻声安慰她,“你也别怪大姨夫,他都是为了你好。” 云水柔点头,道:“我知道,我是心甘情愿领罚的。”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了,脸色也很难看。 太子见状,对上官靖康道:“她们两个都受伤了,军中大夫不便相看,你赶快送她们回家吧。” 上官靖康领命称是,上官婉儿道:“柔姐姐这个样子,若是回去的话肯定会让大姨担心的,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不如先去我家,到时候再叫娘亲去开导开导她。” “也好。”上官靖康表示同意,带着她们二人离去,太子又叫了荆统护送她们。 直到他们走远,龙胤空才起身来到舆图后面的卧榻上躺下,刚才那一鞭打在她身上的时候,他看到她明显的身体一颤,一定很疼。 想到这里,他忽然翻身坐起,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个小瓷瓶,大步的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又回去了。 自己真是傻了,她父亲是有名的神医,她自己也医术了得,她们家怎么会缺了伤药呢?自己算不算是关心则乱?龙胤空陷入了沉思。 忠伯很是惊奇,大少爷居然亲自驾着马车回来了,马车旁还有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卫相随,而自家小姐却扶着脸色苍白的表小姐从马车上下来。 他赶紧叫人抬了一顶软轿过来,让表小姐坐了,送去了夏怡轩。 上官婉儿向荆统表示感谢之后,就匆匆随了软轿走了,上官靖康和他一起出门,他还有职务在身,要回军营报道的。 荆统守在门外,上官婉儿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上天是有多眷顾这个女孩啊,绝世的容貌,一等一的家世,满腹的才华,更重要的是,她还这样的重情重义!荆统的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孩子们都不在家,老太爷出门访友也还没回来,柳清心一个人在家无聊,今日就陪着上官文轩去了济民堂,到现在还没回来。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娘亲不在就好,先拖得一时是一时吧,现在的情况,她看见了肯定要担心的。 紫鹃和雪雁还在大将军府,小悠看见她们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看到表小姐受了伤,慌忙拿来了急救箱。 上官婉儿看着小悠带着人扶着云水柔上楼,对忠伯道:“今日的事,先别急着通知爹爹和娘亲,等到晚间他们回来的时候,我自会跟他们解释。” “另外派人去一趟云府,就说我娘亲想我了,叫我回家,柔姐姐陪着到我家来住一阵子,叫人顺便把紫鹃和雪雁接回来。”忠伯应是,自退下不提,上官婉儿急忙上了楼。 小悠已经将云水柔放在了卧房的软榻上背朝上趴好,背上的衣服已经解开了。 上官婉儿看到她嫩白的背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多了很多条红印,青紫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流出了血。 云水柔回头安慰她道:“放心吧,我爹没舍得下狠手,看着凄惨,其实没那么疼的。” 没说到两句话,额头就已经开始出汗了,“你先别说话,我帮你处理一下。”上官婉儿道。 转头叫小悠把玉露膏拿过来,又叫了侍立在一旁的春桃去取盐水过来,趁着她们拿东西的空儿,迅速的写了一个方子,叫司棋赶紧去抓药回来熬。 几人分头行动,春桃手脚利索的取来了盐水,上官婉儿拿了棉布蘸了盐水,道:“柔姐姐,你忍着点,我要先用盐水给你的伤口消毒,否则很有可能会发炎的。” 云水柔点了点头,上官婉儿轻轻的用盐水给她擦洗伤口,云水柔闷哼一声,死死的咬住了下唇,没有再发出声音。 上官婉儿给她擦好盐水以后,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没想到这擦盐水,比挨打还要疼。”她开玩笑道。 “很快就好了,我再给你涂上玉露膏,就没那么疼了。” 上官婉儿打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瓶中倒出一些乳白色的液体,均匀的涂抹在云水柔的背上。 云水柔只觉得这玉露膏清凉无比,涂在身上,极大的缓解了伤口的灼痛感,不由慢慢的睡着了。 上官婉儿给她涂完之后,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就叫了春桃守在她身边,等她醒了,就把药端来给她喝。 春桃躬身应是,自从她再次回到夏园以后,做事更加的勤勉,上官婉儿对她也越来越满意。 把云水柔的伤处理好之后,上官婉儿叫小悠带了盐水和玉露膏跟她去一趟浴室。 到了浴室,上官婉儿解开上衣,露出后背右侧一道长长的红痕来。 小悠吓了一跳,道:“小姐这是……” “没什么,柔姐姐受罚的时候,我挡了一下,不小心弄伤的,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别对别人说。” 小悠点头应是,小心的帮她擦了盐水,涂上玉露膏,小姐的皮肤欺霜赛雪,晶莹剔透,这红痕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上官婉儿强忍着让小悠擦盐水,心道云水柔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擦盐水比挨打的时候还疼。 涂好玉露膏之后,上官婉儿重新把衣服穿上,装作没事人一样,出去看看云水柔的药熬的怎么样了。 小悠看着她强撑的背影,不由眼角发酸,小姐总是这样,宁愿自己受着,也从来都不愿跟别人诉苦。 一个时辰之后,云水柔醒了,上官婉儿端了药碗过来,给她喂了药,云水柔抬头道:“最后的那一下,你帮我挡了,你要不要紧?” “放心吧,那一鞭打空了,没打到我,我没事。”云水柔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 上官婉儿催促道:“快喝吧,药凉了可就更苦了。”云水柔低头喝药。 正在此时,冬梅上来禀报道:“小姐,夫人来了。” 收藏收藏啊!吼吼~ 第九十八章 心疼 上官婉儿正在给云水柔喂药,突然听到冬梅来报说娘亲来了,慌忙把药碗递给春桃,自己迎了下去。 才出房门,就看见若兰姑姑扶着面露急色的娘亲,匆匆上楼而来。 她见状连忙迎了上去,道:“娘亲,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跟忠伯说了晚上的时候再亲自跟你解释吗?” “你这孩子,还准备瞒我到几时?我统共就你一个宝贝女儿,你出了事,没有忠伯,我难道就不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上前来,左摸摸右摸摸,担心的问道:“没事吧?” 她的手刚好放在了上官婉儿受伤的位置,但她还是忍着疼痛道:“娘亲,我没事,有事的是柔姐姐。” 上官夫人闻言立刻向卧房走去,见到趴在软榻上,面色苍白的云水柔,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云水柔虚弱的笑了一下,道:“让您担心了,我没事。” 上官夫人不信,到底掀开了薄被看了看,待见到后背上横七竖八的伤痕之后,不禁捂住了嘴巴。 “你爹也真是狠心,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爹也是好心,您别怪他,婉儿已经给我敷了药,我很快就会没事,只是我娘那边,还得麻烦您跑一趟。”云水柔歉疚道。 “这有什么的,都是应该的,你爹打你的时候,就没想到,你娘现在怀有身孕,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好?”上官夫人担心道。 “所以才需要娘亲您亲自跑一趟啊,好好开解开解大姨才是。”上官婉儿在一旁补充道。 “嗯,那是自然。”上官夫人点头道,“你们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你大姨夫要亲自动手?” “这……”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我来说吧,大姨,是我对不起你,婉儿差一点就因为我出了事……”云水柔娓娓道来。 柳清心听完了云水柔的话,都不知该怪谁了,让婉儿陷入险地,水柔有不对的地方,大姐夫下手这么狠,也不对。 上官婉儿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走上前去拉着她的衣角,撒娇道:“娘亲,索性我们不是都已经没事了吗?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这孩子,叫我说你什么好?下次可别再轻易的身陷险地了。”看到云水柔露出愧疚的神情,又住了嘴。 她轻声安慰了云水柔几句之后,看着上官婉儿道:“你跟我来。”语气颇为严肃。 云水柔狐疑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她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娘亲大概是为了龙门阵的事情,要问自己吧? 果然,上官夫人带着她来到阳台上,问道:“龙门阵的事情,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亲,刚才柔姐姐不是说了吗,当时有人故意为难,我只能借此才能脱身啊。”上官婉儿小心翼翼道。 上官夫人急道:“那些人说什么就让他说就好了,你就藏在后面不说话又有什么的,有空儿在场,还能让人欺负了你不成?” “娘亲是怪我爱出风头吗?”上官婉儿试探道。 “你知道娘亲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婉儿这么优秀,我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只是……” “是因为那些留言是吗?”上官婉儿一语道破,上官夫人点了点头。 “娘亲,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上官家的显赫地位摆在这里,即便是我未出世之前,关于我们家的留言还少吗?左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我们过自己的日子,若是为了一点留言,就让自己和家人过的不痛快,才是大大的不值呀。” 上官夫人如醍醐灌顶一般愣在那里,是呀,婉儿没出世之前,关于自己,关于上官家的留言就不知凡几,也不单单是她出生以后才有。 自己一家人极力的避免让婉儿进入大家的视线,是为了保护她,但她就像一颗没有阳光也会发光的夜明珠,藏是藏不住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让她做她喜欢做的事情,虽然可能会有些坎坷,有时可能还会出现危险,但是却可以依照本心活的快快乐乐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说的也对,以后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但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上官婉儿郑重的点头答应,两人一道进去。 晚间的时候,上官婉儿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云水柔,又怕晚上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就留下小悠和春桃轮流照顾她,自己去了昙园小时候住的点春堂休息。 小悠聪明,春桃细心,有她们二人在,上官婉儿也放心不少,就安心的离去了。 紫鹃和雪雁早已回来了,她们二人陪着上官婉儿去了点春堂,到了要歇息的时候,却见夫人披了一件披风走了进来。 她挥手示意她们退下,自己解开披风,钻到了上官婉儿的被窝里。 “娘亲这是?”上官婉儿好奇道。 “为娘很久都没有和你一起睡了,想不想跟娘一起睡?” “想!可是爹爹……”上官婉儿犹疑道。 上官夫人噗嗤一笑,“反正你小的时候,我都是陪着你在这边睡的,他也没少一个人睡过,没事的,放心吧。” 自己可怜的爹爹呀,就这么被无情的“抛弃”了,上官婉儿一边在心里跟他说对不起,一边欢喜的抱着美人娘亲躺下。 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不由轻嗯了一声,皱了眉头。 “还说自己没事,快让我看看,到底伤在哪儿了?”上官夫人道。 “原来娘亲都知道了。”上官婉儿边说边解开了睡衣的带子,褪去上衣。 “你是我女儿,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我能不知道你吗?”上官夫人一边说一边查看她的伤口。 待看到女儿后背右侧蜿蜒在白嫩皮肤上,像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痕的时候,忍不住变了颜色。 “娘亲放心,我不过就是不小心挨了一下,大姨夫当时已经收了力了,不碍的,已经叫小悠给我涂了玉露膏,很快就会消下去的。”上官婉儿看到她的神情,安慰道。 “你这个样子,叫为娘怎么不心疼呢?就是水柔那孩子,估计你大姨看到后也会心疼万分的。” 母女两又说了一会子话,就熄了灯,躺在被窝里,柳清心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搂着她,上官婉儿躺在娘亲的怀里,很快就安心的睡着了。 柳清心却一直盯着帐顶,睡不着,婉儿的话,晚间的时候她已经和文轩说了。 文轩也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孩子们的事,还是要让他们自己感觉快乐最重要。 康儿、宇儿和成儿他们都可以放手让他们自己闯荡,为什么到了婉儿这里要特殊对待呢? 于是他们夫妻两商量后一致决定,放手让女儿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脸,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亲们,这个星期裸奔,可怜可怜我吧,收藏一个噻,或者打赏打赏也好啊~ 第九十九章 置气 第二日一大早,上官婉儿早早就醒了,看外面天色还早,就准备再躺一会,耳边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婉儿醒啦!” “娘亲,是不是我吵醒你了?”上官婉儿道。 “不是,我早就醒了,怕吵醒你才没有动,快躺下吧,现在虽是春天,但早起还是有点凉,别冻着了。” 上官婉儿依言缩回被窝里,上官夫人温柔的替她掖了掖被子。 母女二人一时都没起床,轻声的说着悄悄话,就在这时,却突然听见有人拍门的声音。 “夫人,你醒了吗?” “是爹爹的声音!”上官婉儿惊奇道,“怕是昨晚娘亲陪我睡,爹爹吃醋了吧?”上官婉儿揶揄。 柳清心闹了个大红脸,这文轩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一大早就过来敲门,还怕自己跑了不成? 但又想到他应该不是这种人,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事也说不定,就提高了声音道:“已经醒了,有什么事吗?”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才响起上官文轩为难的声音,“你还是快去夏怡轩看看吧,大姐来了。” 柳清心惊道:“大姐来了!怎么回事?” 大姨怎么一大早的就来了,她自怀孕以后,可是连房门都不轻易出的,怎么一大早就到了夏怡轩? 上官婉儿想了想,知道肯定是云水柔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估计是心疼女儿,特意赶过来看看的。 想到这里不由安慰娘亲道:“娘亲先别急,大姨一大早的赶过来,应该是知道了柔姐姐的事,过来看看的,没别的事。” 柳清心立刻掀被而起,穿戴起来,“既如此,我们也赶紧过去看看。” 又转头对外面道:“我们就起。” 上官婉儿也立马起身,叫了紫鹃和雪雁过来帮忙,若兰应该去安排早饭了,现下不在这里。 柳清心只随意绾了个头发,见婉儿穿好中衣,转到了屏风后面,就上前打开了房门,上官文轩略显焦急的神情就出现在她眼前。 上官文轩今日一早就起来,准备收集一些露水入药的,谁知却听到大管家来报,说是云夫人突然造访,打听了表小姐的住处后直奔而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水柔昨日受伤的事他倒是有所耳闻,但大姐此刻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了,就只好过来搬救兵。 看到清心开门出来,简单的向她说明了经过,和她一起出了昙园一路向夏园而去。 上官婉儿在屋内也听见了,大姨这么早前来,到底是关心云水柔的伤势呢,还是为昨天的事来兴师问罪的?她希望是前者。 她在紫鹃和雪雁的帮助下,迅速的穿戴好之后,急忙回了夏怡轩。 上官婉儿到的时候,夏怡轩里正闹成一团,云夫人又是心疼云水柔后背的伤,又是给上官夫人赔罪。 云水柔见母亲如此,挣扎着要下床,上官夫人不停的劝着云夫人,小悠在一旁拉了这个丢了那个,直闹得不可开交,上官文轩又不便上前,面色焦急的走来走去。 云夫人的情绪看起来很激动,一行哭一行说是水柔对不起婉儿,差点就让婉儿从三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怪自己教导无妨,纵容了云水柔。 她怀孕才两个月,胎象还不稳,情绪可不能这么激动,上官婉儿吩咐紫鹃上前将她们几人都拉开。 紫鹃上前,几个巧手,就将三人各自分开,上官婉儿上前,先将云水柔扶到床上重新躺下,接着来到云夫人身边。 “大姨,您怀有身孕,有什么事好好说,千万别动这么大的气,您的身体可受不了的。”上官婉儿担心道。 云夫人听了她的话,跌坐在梳妆台旁的凳子上,上官夫人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是水柔这次差点就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这个做娘的,难辞其咎啊。”说到这里,开始抹起眼泪来。 在上官婉儿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流眼泪,不禁感到束手无策。 还是娘亲有办法,她拿了帕子,帮她把眼泪擦干,安慰道:“我知道大姐的心思,可是你也说是‘差点’了,婉儿不是没事吗,再说,水柔都已经得到教训了,你也看到她背上的伤了,连我看了都心疼不已,你这做娘的倒还要怪罪她。” 云夫人想到刚才看到的惨状,女儿整个背上都是触目惊心的红痕,又看她一番折腾之后,疼的苍白的小脸,瞬间就心软了。 只见她哭着扑过去,抱着云水柔的头就大哭,“我的好女儿呀,让你受苦了,是娘不对,你还疼不疼?” 云水柔被她一会冰一会火的弄糊涂了,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娘,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上官文轩和柳清心都愣在那里,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大姐这样,平日里,她总是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上官婉儿倒是能揣摩到几分,一来她身为孕妇,情绪波动大,有些起伏是正常的;二来,云水柔差点犯下大错,她作为母亲,不申斥几句,心里过意不去;三来,云水柔的错,在她看来,是他们夫妻二人纵容的结果,尤其是大姨夫,要不是他让云水柔从小就带去军营,她也不会有事没事就想着那里,只怕大姨夫的日子就要不好过咯! 果然,外面有人来报说云大将军到访的时候,她立刻板了脸,道:“不许他进来,我不想见他!” 上官文轩和柳清心对视一眼,大姐夫妇两这么多年,从未闹这么大过,这次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还是我先下去看看吧。”上官文轩道,柳清心点点头,他先行下楼去了。 云夫人却突然起身,将房门关上,一个人坐到软榻上,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落。 柳清心上前搂住她的肩膀,道:“大姐,想哭就哭出来吧。” 云夫人闻言,扑到她怀里,放声痛哭起来,“我们自成亲以来,总是聚少离多。” “他常年征战在外,我知道他有他的事要做,就一心一意安心待在家中,料理好府中的琐事,让他无后顾之忧。” “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多希望他能陪伴在我身边,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就陪我坐一坐也好。” “我有了水柔的时候,前几个月,总是不舒服,又是头次有孕,紧张又害怕,生产的时候,惨痛异常,我多么希望他能在我身边,安慰我、鼓励我,可是,他不在。” “战场,战场,还是战场,每次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战场上,我一个人在家,有多孤苦,多寂寥,他知道吗?他只会打仗!” 上官夫人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自己自成婚以来,一直都和文轩在一起,从未分开过,这样夫妻长期分隔两地的情况,倒是没有发生过。 但若是换过来,文轩要是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过年都难得回来,自己估计早就已经崩溃了吧?大姐好歹还忍了这么多年。 虽然哭泣对孩子不好,但若是闷在心里,恐怕后果会更严重,上官婉儿没有阻止,就让她哭个痛快。 这么多年的委屈和隐忍,发泄出来也好,其实她倒是能够理解云夫人。 即便是感情再要好的夫妻,都会有无数的摩擦,更何况是像他们二人,都是要强的性子,大姨一定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很多自我。 原本这些心事都闷在心里,但是云水柔的事一出来,就好像一个导火索一样,让她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 现在,应该先让她冷静一会儿,如果让她和大姨夫见了面,还不知道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会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还是暂时不要让他们见面的好。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先去向大姨夫说明一下情况,免得他担心。 收藏哦~嘻嘻 第一百章 初来到 ps: 首章vip,男女主角再相见!太子第一次来到女主的院子,嘻嘻~ 昨日上官婉儿一行离去后,云鹏就一路被人跟随,大家都知道他和上官家的亲戚关系,上官婉儿又已经离去,想从他那里多打听一些关于龙门阵的事情,弄的他头大如斗,今日一早就躲回了家中。 没想到却听到家中管家回报,说夫人一大早就忙慌慌的上了马车,去了上官家。 他大概知道是为了昨日水柔挨鞭的事,别看她老是说自家女儿这不好,那不好,但其实心里还是最心疼她的。 他们夫妻多年,虽然聚少离多,但不得不说,云鹏还是最了解她的,自己现在去上官家,她很可能会跟自己置气的。 云鹏是做足了准备来到上官家的,果然,她不愿意见自己,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哭的这么伤心,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上官文轩都吓了一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到婉儿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大姨没事。”上官婉儿先让他们吃颗定心丸,上前行了一礼。 “那她为何……”云鹏很是担心,毕竟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哭可对孩子不好。 上官婉儿想了想,决定还是给他一个提醒的好,要不然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大姨会再次爆发的。 “爹爹,我有些话要跟大姨夫说,您看能不能……”上官婉儿道。 上官文轩一愣,随即知道可能是大姐刚刚说了什么,婉儿怕她大姨夫担心,但又不适合让自己听到,于是笑了笑,出去了。 此刻的夏怡轩楼下。只剩上官婉儿和云鹏,她斟酌了一番,道:“大姨夫觉得,大姨是为什么大哭呢?” “应该是为了水柔的事吧?”云鹏不确定道。 “是,也不是。”上官婉儿道,“柔姐姐的事只是个导火索,她今日崩溃大哭,绝不是因为这一件事,而是常年来的压抑的情绪,集体爆发了。” 上官婉儿将云夫人刚刚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他听。并且补充了一些她不方便说的话。 云鹏听完后默默良久,半晌,向上官婉儿抱拳一礼。道:“今日的事,多谢婉儿直言相告,否则我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原来这些年,她过的如此辛苦。”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且看日后吧,你替我告诉她,我每日都会过来一趟,等她和我一起回家。”他说完这些就回头出去了。 上官婉儿看着他出去的背影,不由想到。能得钟情如爹爹和大姨夫般的郎君,娘亲和大姨不虚此生了。 旋即想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又该是什么样子呢?突然眼前出现昨日那个银灰色的身影,自己也吓了一跳,摇头离开。 再次回到楼上的时候,云夫人的情绪已经好多了,一旦发泄出来。人就会舒服很多。 上官夫人正在柔声安慰她,云水柔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样。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上官婉儿上前,将云大将军的话转告给她,云夫人听后默默良久,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云夫人执意留下照看云水柔的伤逝,上官婉儿这里就不方便再住下去了,上官夫人安排了她们住在桃花坞,那里地方开阔,屋子又暖和,正值春天,景色也好。 下午的时候,云水柔就坐了软轿,由人抬去了那里,云夫人随着去了,上官夫人亲去打点。 三日后,云水柔就可以下床走动了,有了上官文轩和上官婉儿这一对父女在,她的伤好的很快,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疤痕,云夫人也放了心,毕竟是女孩子,身上有伤痕总不是好事。 这期间,云大将军日日都过来,云夫人起初还不太搭理他,直到那一日,夫妇两单独长谈了一次之后,云夫人决定带着云水柔回家。 云水柔看到爹娘和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又蹦又跳,回复了往日的活泼,云夫人笑着说她没有半点规矩,母女两又开始拌起嘴来。 云鹏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突然觉得自己追求了大半辈子功名真的不算什么,这样家庭和睦,平淡而幸福的日子,才应该是他后半生的主调。 他们一家人向上官家众人表示感谢之后,就回去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上官婉儿觉得心里满满的,感觉很好! 用过午饭之后,上官婉儿雷打不动的需要午休,现在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就命人在那紫藤花架子下面放了一张软榻,躺在上面休息,别提多惬意了。 从那日自空字营回来,也有五日了吧?太子说要到这里来学习龙门阵的事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上官婉儿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知道小姐午睡时的习惯,众人都不敢打扰,各自走的远远的,干自己的事去了。 小悠又多了一项任务,核算怡香楼这段日子以来的账目,雪雁嚷嚷着要学武,紫鹃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到后院去了。 所以龙胤空来到夏园的时候,整个园子里静悄悄的,只闻鸟鸣风声,一丝人语也无。 包括自己在内的军中诸人,都对她口中的龙门阵抱有很大的期望,原本他应该在次日就赶紧过来学习的。 但是一来前些日子云家母女一直在这里,不方便,二来那日她也受了伤,需要好好歇息一下,于是他就在事隔五日之后才前来。 他不是第一次来上官家,老太爷不在家中,上官舅舅去了济民堂,清姨跟着去了云家照看云夫人,老管家忠伯直接把他带到夏园门口,就退下了。 他还是第一次来夏园,门口那龙飞凤舞的“夏园”两个字,是皇奶奶的手笔,他再熟悉不过。 皇奶奶当年是从上官家直接进宫,她和上官家的关系也想来很好,在她老人家和娘的影响下,再加上清姨对自己的关怀备至,让他每次来到上官家的时候都有回家一样的感觉。 提到家,他不由想起已经离去多年的母亲,要是她还在的话,该多好! 姚公公和荆统站在他身后,相互对视一眼,今日不是前来学习龙门阵阵法的吗,殿下怎么站在夏园门口发起呆来? 又过了一会之后,龙胤空才回过神来,吩咐身后的二人在门口等,自己一个人推门进去了。 门并没有上锁,半掩着,他进去以后,不闻人声,只见满目的绿色,让人的心情瞬间就好起来、 顺着脚下的鹅卵石小径向里走去,感觉到整个园子里虽金静悄悄,但依然生机勃勃。 小径的出口处,豁然看见一栋小楼,可以看到匾额上“夏怡轩”三个字,原来她住的地方叫做夏怡轩么? 他站了一会,发现半日都没有一个人出来,身为男子,也不好直接去小姐的绣楼,看到那边靠近湖的地方好像有一个紫藤花的花架,就准备走过去稍后片刻。 走近了以后才发现,原来花架下面还放了一张软榻,此刻,正有一个绝妙的美人儿躺在那软榻上,闭目休憩。 只见她一袭鹅黄色的纱衣,肌肤白嫩如玉,纤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高挺的琼鼻,润泽的菱唇,无不令人着迷。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突然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来。 一头青丝就那么随意的飘散着,只有几缕细小的流苏在长发微动间显现出来,微风过处,黑亮的发丝迎风飞舞,那一瞬间的风华,直似要飞进人的心里去一般。 她一手放在额上,稍稍挡一挡有些刺目的阳光,另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软榻上,广袖如流云一般飘散,无意间瞥见那只掐丝珐琅的缠金枝镯子,龙胤空嘴角的笑意,直达眼底。 她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纷扰的世事都与她无关,她就像出尘的仙子一般,闲适而安静着,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空气中隐隐还有淡淡的昙花香味,沁人心脾,直达心底。 这样美不胜收的美景,让他深陷其中,几乎不能自拔! 紫鹃正准备去看看小姐,却无意中看到太子正站在紫藤花架子旁边,凝神看着小姐。 她悄悄捂了嘴退下,如此甚好,想必太后娘娘也是乐见其成的吧,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上官婉儿准时醒来,平日里都是紫鹃在一旁随侍,今日也习惯性的道:“紫鹃,什么时间了?” 也许是才睡醒的原因,她的声音慵懒而随意,直击人的心扉,龙胤空转过身去,望着湖面。 等了半日也没听到紫鹃的回答,以为她有事没有过来,上官婉儿不由轻轻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体,一边打呵欠一边伸了个懒腰。 突然感觉到右手边有一道目光看过来,她定睛一看,待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愣在了那里。 自己可是这天下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呀,知书达理,大方端庄才是自己一贯示人的样子。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只不过是睡了个午觉,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什么没人叫醒自己?刚才还让他看到刚才那么随性的样子,怎么办才好? 正在上官婉儿窘迫的时候,龙胤空问道:“你醒了?”不似平日里冷冰冰的语气,倒是少见的温和。 上官婉儿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太子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也是刚到,看到你睡得香,就没有打扰。”龙胤空说完,抬脚向右边的藤椅走去。 第一百零一章 闲来无事 龙胤空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自顾自的向楼前那片水磨石砖上的藤椅走去。 上官婉儿红了脸跟了上去,远远看见紫鹃端了一个茶盘站在那里,一副想来送茶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见她走过来,紫鹃就把手中的茶盘递了上去,上官婉儿看到她眼中戏谑的神色,就知道刚才她是故意没过来叫醒自己的,不由瞪了她一眼。 紫鹃看到小姐红了脸瞪自己一眼,笑的更欢了,这一瞪眼倒是眼波飞转,烟波横生,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模样?倒是娇俏的紧,再加上这绝世的容颜,自己这个女人都快受不了了,更何况是男人? 太子已经在藤桌旁坐定,上官婉儿接过紫鹃手中的茶盘走了过去,轻轻将茶盘放在藤桌上。 龙胤空看她畏手畏脚不敢看自己的样子,感觉很有趣,她的肤色本就极白,此刻染上一层绯红色,更显得娇俏动人。 “这藤桌很别致。” “太子先喝口茶吧。” 两人同时开口。 “是二哥他们亲手做的。” “那就喝一点吧。” 又是同时,上官婉儿微窘,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怎么这个时候频频的说错话呢? 她不由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只见他也正向自己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自己连青楼都开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看到自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上官婉儿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干脆大方起来。 “这藤桌。是我自己设计好以后,找了大哥、二哥和三哥帮忙做好的,还有配套的藤椅,也都是他们做的。” “这做桌子和椅子用的材料,都是紫藤花的藤,不仅结实耐用,还独有一股幽香,蚊虫之类的东西都不敢靠近,夏天纳凉的时候坐在这里最舒服了。”上官婉儿解释道。 龙胤空不由一愣,上官靖康、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都是在各自领域有极高成就的人,居然会给她做这个? “没想到他们三人还会做这个。”太子道。 “不止呢,他们会的可多着呢。大哥会雕极精致的小木人儿,二哥会吹很好听的笛子,三哥有很厉害的武功,还有……”上官婉儿开始例数起几位哥哥的本是来。 原来在她看来,无论是高雅如吹笛。还是粗野如做粗活,都算是一种特长,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龙胤空对她的想法感到很好奇。 “其实我偷偷的告诉你,三哥的很多武功,都是我指点他的呢!就说他去年才练成的玄冥神功。要是没有我的指点,要想练成最后一重,估计得练上好几年。” “你说靖成的功夫。都是你指点的?”龙胤空好奇道。 “也不都是我指点的啦,只不过有时候碰到一些他不明白的地方,就会来找我,我们一起参详的。” “可是你不是一点功夫都不会的吗,又如何指点他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谁说不会内功就不能指导功夫的?虽然那些内功心法什么的,我是一个字都看不懂。可说到招式变换,连三哥都不如我。” “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别人用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他接下来的动作会是什么,并且立刻找出招架的招式来。” “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吗?”上官婉儿继续问道。 太子点点头,他倒是真的很好奇,她一个深闺女子,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答案就在那些成千上万本的武功秘籍里,江湖上的七大门派、四大高手,包括御剑山庄和罗刹门的功法秘诀,我家都有,分门别类的放好,在我十四岁那年,我闲来无事时,就把它们全都看完了,并且都记在了这里。”上官婉儿用手指了指脑袋。 龙胤空一口茶喷了出来,“闲来无事时,把它们都看完了?并且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嗯,很奇怪吗?我只不过是脑袋比较好使而已。” 上官婉儿顺手给他递了帕子过去擦擦嘴,可惜道:“这茶可是从爷爷那里好不容易求来的英山云雾,世面上要千两银子才得一两呢,可别浪费了!” “你还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自矜的点了点头,但眼中的喜悦之情却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这位是谁?可是极少夸人的太子殿下!自己得他夸赞,当然高兴了。 “那罗刹门你也知道?” 她其实是故意这么说,活跃一下气氛罢了,太子继续追问道:“罗刹门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也不多,罗刹门据说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一个门派,具体的地点没有人知道在哪里,因为行事隐秘,为所谓的正派人士所不齿。” “罗刹门门主每每出现时都带一个白色面具示人,江湖中人都称他为‘玉面罗刹’,倒是他的一手‘流星白玉轮’使的出神入化,在兵器谱中排行第三。” “据说当年常山一战的时候,他就是以这一手打败了当时呼声最高的幻影派掌门人刘长江,和无痕公子、御剑山庄少庄主慕容溪风以及飞鹰堂的堂主并称‘东海四少’。”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上官婉儿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龙胤空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没道理呀?江湖之事,关他一个人在朝堂的太子什么事?虽说三哥暗中帮他在东海郡网罗人手,但应该用不着他自己出手吧? 上官婉儿甩了甩脑袋,把这不合时宜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原本以为,接下来应该进入正题,说说龙门阵的事情了,但太子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悠悠道:“其实我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到底做了多少事?又是学这、又是学那,还要做生意,还有龙门阵,等等等等。” “这个嘛,学医和舞蹈是我爹娘所长,我这做女儿的当然要发扬光大呀,做生意的事,只是小时候一时兴起,没想到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龙门阵什么的,都是得益于我平时看的书比别人多一些而已。”上官婉儿谦虚道。 “比别人多一些,到底是多多少?” 这人还真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呀!“不多,也就是上官家所有的藏书而已。” “上官家所有的藏书!?”龙胤空惊讶道,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可是亲眼见过上官家那多达十几栋的藏书楼的,那些书确实包罗万象,但却多如牛毛,她小小年纪,就全都看完了!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我记忆力好,能怪我吗?”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不淡定了,这女子,也太逆天了吧? 他轻咳一声,稍稍掩饰了一下,“今日前来,是为了上次所说,学习龙门阵的事情,不知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上官婉儿汗颜,这几日为了云水柔的事情,倒是把这件正事给忘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几日事情多,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要不然您过两日再来吧,容我整理一下需要的资料。” “既如此,倒也罢,只是你上次说的那间古旧书房,我想去看看,不知方不方便?”龙胤空道。 “方便,怎么不方便,请太子殿下跟我来就是。”上官婉儿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龙胤空随即跟上。 上官婉儿带着他绕过小楼,沿着那一排金银花墙,从后门的地方出去了。 一路穿花渡水,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古旧书屋前。 屋前的窗棂上都爬满了藤状的植物,屋前的砖地上倒是打扫的很干净,没有落上厚厚的积灰。 自从知道上官家的秘密之后,上官婉儿总是会时不时的到古宅里转转,仿佛待在这里,就可以感觉到那些和她同属于一个时代的灵魂。 而书房,无疑是最容易产生思想交流的地方,于是古宅中大大小小的书房,都被上官婉儿看了个遍,当然她也会顺手把它们打扫干净。 这间书房是所有书房中,上官婉儿来的最多的一个,书房的名字是“三味书屋”,是上官家第四百八十二代的家主的书房,是名女子。 上官家家主之位并非传男不传女,女性担任家主的情况也很多见。 这位家主似乎对星象之学很有研究,屋里的书橱上放的,都是这方面的书,其中大多数是研究行星轮转的,她还自己手画了很多副运转图,还标注了很多奇怪的符号。 请原谅上官婉儿前世的时候不是天文学家,她也看不大懂,只知道大概是类似于七星连珠引起大地变化,还有什么时空轮转之类的东西。 这里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但无来由的,上官婉儿总觉得好像和那女子特别的有缘,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样的感觉。 于是她常来这里,看着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就好像那个惊才艳绝的女子还在一般。 龙胤空踱步走到屋门前,轻轻推开了那一扇看似单薄但感觉却很厚重的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不是年久失修后的那种荒寂,而是随着这一声响,开启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 第一百零二章 五百年前的古人 木门就这么打开了,一阵风吹过,窗棂古藤上的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龙胤空抬脚迈了进去。 上官婉儿紧随其后,踏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去,这里她已经来过无数回了,相当的熟悉,而且每次来的时候,总感觉心情相当的愉悦。 这间书屋比上官家任何一间书房都要小,也看不出有多精致,但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般。 也许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书桌上的纸张已经有些发黄了,桌脚的漆也已经掉的差不多了,看起来有些斑驳。 书桌上有纸、有磨、有砚,却唯独没有笔,书桌的一角有一本泛黄的书页摊开在那里,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看样子应该是手札之类的东西。 仔细看去,那本子上的字很特别,不,不应该说是特别,应该说是难看才对。 细长的笔画,瘦长的字体,歪歪扭扭的行文,看起来很吃力,连刚启蒙的孩子写的字都不如。 书桌的后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柜,柜子上累得满满的都是书,其中一格里还放满了图纸。 桌旁的墙上也挂了一副图纸,很大的一副,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线条,穿来接去,龙胤空只看了两眼就觉得脑袋发晕。 这里的光线很好,可是窗棂已经被古藤缠住了,那光线来自哪里? 原来是从屋顶上传来的,只见屋顶上有一个两尺见方的地方,没有铺上瓦片,而是镶的玻璃。 天光从玻璃照射进来,刚好照射在书桌上,让整个房间都显得亮堂堂的。 书桌的一脚垫了一小块砖头,想来之前这里垫的,就是龙门阵的阵法图了! “这间屋子的摆设。我一件也没动过,除了桌脚的小砖块。”上官婉儿道。 “这间书房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龙胤空环顾一圈之后道。 “这是我家第四百八十二代家主的私人书房,当年的时候可是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的。”上官婉儿解释道。 “第四百八十二代家主?那是五百多年前了。”龙胤空惊讶道。 “没错,还好这里的桌椅橱柜都是用数百年的铁木做成的,要不然早就腐朽了。” “这里的书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虽然年代已经这么久了,但除了有一点泛黄之外,完好如初,我时常会到这里来翻阅。” “上官家的贮书之术应该算是世上最好的了,看藏书楼里还有许多千年前的藏书就知道了。”龙胤空肯定道。 上官婉儿走到西墙边。掀开墙上的帷幕,露出里面的一幅图来。 那是一幅舆图,龙胤空一眼就看了出来。上面描绘的应该是五百年前的天下格局,用笔精细,各个要塞上也做了详细的标注。 “这幅图是家主手书,除了那本手札之外,是留存下来的最完整的一样东西了。”上官婉儿道。 “一般来说。上官家的家主之物,都会在其仙逝以后,存放在先贤阁中,但是这一代的家主却很是不同。” “族谱中只记录了一个‘上官凤’的名字,别的,什么都没有记载。先贤阁里更是什么都没有存放,我也是在手札上看到她的名字,才知道这间书屋的主人也曾是一代家主。” 龙胤空翻看了一下放在桌角的手札。在扉页上看到了“上官凤”三个字,说是楷体又不够工整,说是草体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位家主,倒是很特别。”龙胤空只好用特别来形容她。 上官婉儿抿嘴一笑,直言不讳道:“也许就是因为写的字太难看了。所以没有留下多余的文本。” “她这种笔法,究竟是怎么写成的呢?这里好像没有笔。”龙胤空皱眉道。 “她用的不是狼毫笔。而是鹅毛笔,所以写出来的字才会这样的细。”上官婉儿道。 “鹅毛笔?是了,那些洋人好像就喜欢用这样的笔写东西。” “太子殿下见过洋人?”上官婉儿好奇道。 “靖宇时常跟他们做生意,有时我也会跟着去看看,知己知彼,才能……”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闭嘴不语。 上官婉儿一笑,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原来他的野心竟这样的大,居然对大陆那边的国家也有想法! 但她是不会说破的,只好一笑而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接着道:“说起来这一代家主很是特别,她不是像爷爷那样一出生就在上官家,水到渠成的成为家主。” “她是在年近六十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当时的上官家,正为了家主之位争斗不休,她出现以后,以雷霆手段制住众人,将他们纷纷赶出了京城。” “这就是京城中只许上官家嫡系一脉居住的开端,我们一家人应该就是她的后代。” 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龙胤空能够想象当年那名女子所使得雷霆手段,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任何朝代的更替,都会伴随着流血事件的发生,家族的更替也是如此,更何况上官家的家业并不比一个国家少,那位女子一定用了非常手段,否则那些人也不会乖乖的就离开京城的。 “还有家中大部分的家规,也都是她规定的。”上官婉儿补充道。 “看来这位家主,很有远见啊,要是没有她当年的强制措施,上官家就不是现在的上官家了。”龙胤空道。 “没错,没有她,上官家可能真的就不复存在了,当年的那场家主争夺之战,差一点就毁了上官家的家底。” “说来还真是庆幸,要是没有她,我哪里会有现在这样富足的闲适的日子过?” 龙胤空随手翻阅着那本手札,随口道:“即便上官家不是现在的上官家,你不也还是你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婉儿一时没有弄明白。 龙胤空看着手札上极难辨认的文字,看着看着突然皱了眉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样。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上官婉儿好奇道。 “没什么。总觉得这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熟悉的很。” “怎么可能呢?她存世的文字都在这间书屋里了,连先贤阁里都没有她的手书,太子怎么可能会看到呢?”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龙胤空随意道,此事揭过不提。 “这么说来,那龙门阵的阵法图,就是她用来垫墙角的了?”龙胤空问道。 “是的,当时也是机缘巧合,我在这里研究星象之学,不小心将图纸弄掉在地上。捡图纸的时候无意中瞥见的,当时只是好奇好好的桌子怎么会少了一个角,还用折叠的图纸垫着。就一时好奇,抽出来看了看。” “谁知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记得大哥曾跟我说起过龙门阵,也曾在藏书楼翻看过一些文献。知道一个大概,当时一眼就看出,用来垫桌脚的,就是失传已久的龙门阵。” “但那图也是残缺不全,只能看到一个大概,我就参照着仅有的那些文献。加上自己的理解,琢磨了一个多月,还真被我看出了一点端倪。” “于是我就按照阵法图上所标明的。七七四十九个大阵,九九八十一个小阵,自己填了些进去,倒还相得益彰,成了体统。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了吧。”上官婉儿说道。 “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才能,那天在军营。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龙胤空坦白道。 “我干的出其不意的事情还少吗?就说怡香楼,世上有几个女子会开青楼的?”上官婉儿笑道。 “也是,你总是那么与众不同。”龙胤空定定的看着她道。 上官婉儿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慢慢把脸转到一边,想到那日晚间的御空飞行,那间破土地庙,还有空字营的相救,脸上浮现了可疑的红云。 龙胤空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她就开始害羞起来,不过,她害羞的样子,很好看! 上官婉儿大窘,瞥见挂在那里的舆图,赶快转移了话题,道:“这幅图看起来很精细的样子。” 龙胤空也走过去,细细观赏起来,“没错,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还用不同颜色的线标注了,连河宽、深度和风向都标的一清二楚,就算是当年的秦老将军,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精细。” “这图上标注的内容,都是行军打仗时不得不注意的地方,非亲身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决计画不出来!”他肯定道。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脑海:五百年前的上官家主;女人;带兵打仗;莫名失踪;难看的字体! “我知道为什么看那字那么熟悉了!”他突然道。 看到上官婉儿疑惑的神情,他解释道:“那字体我是真见过,就在我生辰那日,清姨送来的龙泉剑的上,刻了一样字体的‘问情’两个字。” “所以呢?龙泉剑不是娲皇的佩剑吗,上面怎么会有……你是说,上官凤就是……” “没错,上官家第四百八十二代家主上官凤就是五百多年前莫名失踪的娲皇!”龙胤空肯定道。 “可是,这也太离奇了吧?”上官婉儿还是难以置信。 “时间上那么巧,上官凤出现的时候跟娲皇失踪的时间正好对上,何况还有那字体,除了娲皇本人,谁还敢在她的佩剑上胡乱刻字?” 上官婉儿彻底惊呆在那里,原来五百年前,那名惊才艳绝,差一点就一统天下的女皇,竟是自己的祖先! “世人都说你是娲皇转世,原来,你真的是她的后人!” 第一百零三章 嫣娘的来访 上官婉儿直到回到夏怡轩以后,还是不敢相信,人们常常拿自己来和她比较的那位娲皇陛下,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先祖! 世事还真是奇妙,若不是上官夫人机缘巧合的将龙泉剑送与太子,他就不会看到刻在剑上的娲皇亲笔手书。 若不是太子心血来潮要去看看那间书房,就不会看见那本手札,娲皇就是上官凤的秘密将会永远的埋藏下去! 上官婉儿和太子约好,后日巳时,他再来系统的学习龙门阵,上官婉儿发也需要一日的时间准备。 坐在书桌前,上官婉儿甩了甩头,将脑中关于自己是五百年前叱咤风云的娲皇后人的念头甩了出去,安心的准备后日所需的材料。 桌脚下的龙门阵阵法原图,上官婉儿已经交给了太子,反正那幅图早就已经牢牢记在她自己的脑中了。 将以前研究的各种东西都重新找出来,开始整理,由简到繁,由浅入深的分门别类整理好,学起来也会更加简单一些。 上官夫人去了云府,估计晚间也不会回来了,上官婉儿就准备在自己屋里随便吃点,正吩咐她们随意做点晚饭的时候,听到来报说是有客到。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访?上官婉儿一头雾水,叫人领了人进来。 待看到眼前那位身穿白色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发中别着精致的珠花之人时,瞬间就绽放了笑容。 “嫣娘,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要认我做姐姐的吗,怎么。姐姐来看妹妹还要分时间啊?”她笑道。 “当然不用了,我只是好奇,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很忙才对吗?”上官婉儿拉了她进了书房,除了小悠奉了一杯茶进去之外,别人都没有跟进去。 书房重地,未得吩咐,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入的,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上官婉儿的书房也是如此。 小悠奉上茶之后。出去守在门外,留下了小姐和嫣娘单独在书房里。 上次在怡香楼,自己和他会面的时候被嫣娘看到了。所以一见到嫣娘,小悠就躲开了。 况且,嫣娘这个时候来找小姐,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她出去后挥手叫大家都退下。自己守在书房门口。 看到上官婉儿明显带着顾虑的眼神,嫣娘笑道:“放心吧,没有人看见我来你这里。” 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请她喝茶。 怡香楼原本就是瞒着家里人开的,而且楼子主要是用来收集情报的,要是让人看见怡香楼的大掌柜前来上官家。可能会有很多麻烦。 听她这么说,上官婉儿才放了心,嫣娘能够在京城的烟花之地混迹多年。自然有她自己的办法。 “婉儿妹妹这里的茶,真的很香呢!”嫣娘夸赞道。 上官婉儿谦虚了几句,又扯了些有的没的,开口问道:“你现在过来,有什么事吗?” 嫣娘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道:“今日前来,有两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说到正事,上官婉儿正襟危坐,神色也认真了很多,嫣娘对她认真的态度很满意,笑意直达眼底。 “这第一件事,就是楼子的收益问题,账目都已经报到你这里来了,你身边的那位小悠姑娘,想必心里也有数。” “怡香楼开业也已经有一个月了,我这个做掌柜的,当然要向你这个做东家的人来报备一下。” 自从教了小悠复式记账法之后,上官婉儿就把所有的账目都交给了小悠去做,自己只负责收钱,很少过问,她还真不知道怡香楼开业第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 “怡香楼开业第一个月的盈利,是十八万两整。这里是五万四千两的银票,你点收一下。”嫣娘从袖口里掏出一大叠银票,递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呆愣在那里,十八万两整!这才第一个月,自己就有了五万多两银子的收入,早知道开青楼这么赚钱的话,她早就开了! 她伸手接过银票,心里虽然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在一愣神之后保持了平静,接过银票,点了起来。 看到她真的开始数银票,嫣娘非但没感到不快,反而更加高兴起来,拿起桌上的点心小口的吃起来,等她数完。 这点心香甜爽口,入口即化,香味浓郁,造型还特别的好看,据说也是她想出来的注意,蘭贵坊这些年来的收益也是节节攀升。 嫣娘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眼前的姑娘半低着头,身穿嫩黄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随着她的裙角,逶迤拖在了地上,墨色的秀发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腰若细柳,肩若削成,肌肤莹白如玉。 看着看着,嫣娘突然轻笑了一下,上官婉儿好奇的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见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一样的美人,却在数着这世间铜臭味最重的银钱,感觉很有意思罢了。”嫣娘笑道。 “你说我是美人我承认,可要说‘不食人间烟火’,我可不认,没有我手中这些铜臭味极重的银钱,官员们就不会尽心做事,商品也得不到流通,整个国家都会陷入瘫痪的。”上官婉儿拍着手中的银票道。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见识,不过,你有那样一个有能为的哥哥,倒也不足为奇。”嫣娘道。 嫣娘口中的他,当然是指二哥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好奇道:“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我二哥的呀,我每次问他他总是讳莫如深,不愿多说。” 嫣娘抿嘴一笑,风情万种,“这个……你还是去问他吧。” “搞什么嘛,你们两都不愿说,不说算了,你刚刚说有两件事要说,第一件事已经说完了,那第二件呢?”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银票道。 嫣娘瞬间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第二件事就是,最近我发现京中的外地商人比往常都要活跃,尤其是柔然和西胡的商队,频频往来,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商量。” 上官婉儿起身,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分析道:“按道理,西胡现在陈兵柔然国边境,两国正处在剑拔弩张之势,即便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也会有家国之念,这件事情确实不寻常。” “可是光凭这个,也说明不了什么呀,这样,你还是继续关注着,有什么消息尽快告诉我。” 嫣娘点头应是,上官婉儿突然道:“按道理,你可以把这消息直接告诉二哥他们的呀,怎么跑过来跟我说了?” 嫣娘是二哥找来的人,自己和她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虽然看着她感觉很亲切,但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怎么会先想到要告诉自己,自己只是负责开店而已,所以她才有此疑问。 “我只是来送钱的,顺便提及此事罢了,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很明显嫣娘想转移话题。 上官婉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反正她告诉自己总比不告诉要好。 “什么事,还要劳你大驾亲自走一遭?”上官婉儿顺着她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嫣娘有些犹疑,斟酌半晌之后,露出为难的神色,道:“我能不能请一段时间的假?” 上官婉儿看着她做小女儿状的揪着裙角,觉得她倒是难得的纯真。 “请假?你有什么事,自去处理好了,只要怡香楼能够正常运营就行了。”上官婉儿道。 “问题就在这里,我过段时间需要离开京城一趟,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五个月都有可能,我自己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离开京城?”上官婉儿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我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她很可能还在东海郡,所以……所以……” “你想去找她?” “嗯!虽然希望渺茫,但是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过!”嫣娘道。 “那二哥怎么说?” “他那里我自会跟他说,先过来跟你说一声,顺便请你帮我带个话给云小姐,毕竟你们都是东家,我要征得你们的同意。” “那行,我这里当然没什么问题,要是需要帮忙,也尽管直说,怡香楼那边……”上官婉儿担忧道。 “怡香楼已经都打点好了,我请了相熟多年的姐妹来帮忙,没有问题的,你要是想见见她,随时都可以。” “那就好,你放心的去找你妹妹吧,京都的事情,就别在担心了。”上官婉儿道。 “谢谢!”嫣娘有些哽咽。 “好好的,哭什么?快把眼泪擦干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上官婉儿嗔怪道。 她掏出手帕给嫣娘擦干眼泪,却不小心把她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擦花了,提高声音道:“小悠,去打一盆水来。”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小悠守在门外。 门外传来了小悠的声音,接着就听见她远去的脚步声。 直到她的脚步声去远,嫣娘才道:“你对她好像比对别的几位姑娘要特别,说起来,最近常和西胡人交易的商人中,有一位她还认识呢。” 第一百零四章 送往迎来 听嫣娘说小悠认识柔然的商人,上官婉儿倒没有觉得奇怪,毕竟自家的生意有时自己不方便出面的时候,都是她出面的,一来二去,认识个把柔然的商人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到上官婉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嫣娘知道,小悠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那位柔然的商人很特别,不像寻常商人一样,身上总有一股市侩之气,而且,他似乎对那位小悠姑娘很感兴趣的样子。” “要说市侩之气,二哥就是商人,但他身上也没有啊,所以说最好还是不要以貌取人。” “至于你说的感兴趣……我家小悠长得也不差,有人喜欢是很正常的好不好?”上官婉儿道。 “话虽如此,可是……”嫣娘还是不放心。 “好啦,我回头会注意的,你就放心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指着你给我挣钱呢,快回去啦。” 嫣娘见她如此,只好作罢,刚好小悠端了水过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洗了脸,先回去了。 小悠直到她离去,才松了一口气,上官婉儿敏锐的察觉到了,想起刚才嫣娘的话,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免得有什么误会。 “小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问你,要不要嫁人的事,你后来有没有考虑过?” 不能直接问她认不认识什么柔然的商人,这样的话,会让小悠以为嫣娘是在背后打小报告的人,只好寻了这个话题提起,看能不能问到些什么。 却见小悠低下了头,双手很不安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脸上也出现了红云。 上官婉儿抿嘴一笑。这就是有戏了!继续趁热打铁道:“你有了心上人对不对?是什么人?” 小悠红了脸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娇羞道:“嗯……他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他……是柔然来的商人。” 玉无痕当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跟她说自己是来自柔然的商人。 这就是了!小悠无意中结识一位柔然的商人,那人可能在开业的时候也去了怡香楼,碰见小悠,两人就闲聊了几句,刚好被嫣娘看见。 想通了这些,上官婉儿巧笑道:“既然有了心上人。那就要好好把握才是,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小悠原本还忐忑着,但是听到小姐说要她自己把握住。她豁然明朗,自己的幸福,要努力争取! 上官婉儿看到她仿佛下了多大决心的眼神,不由失笑,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人,又有几个呢? 小悠常年在自己身边,潜移默化的受到了不少自己的思想影响,跟大多数的这个年代的女子已经不一样了。 “小姐说的是,我会自己把握好的。”小悠道。 两人正说着话呢,雪雁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举着手里的托盘,高兴的大叫道:“小姐,快看我自己做的蛋糕。大家见了都说好呢!” 上官婉儿失笑,这个雪雁,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活泼可爱,有吃万事足。 后来上官婉儿再开的店铺中。有不少都是饮食方面的店,这都是雪雁一力撺掇的。 她还有事没事爱往那些店里转悠。有时也会自己学着做点,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做好吃的,吃好吃的。 最近蘭贵坊又推出一款新的蛋糕造型,取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意境。 这四样东西都不难做,但关键是要把四样东西巧妙的融合到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就比较费心思了。 还好这些年上官婉儿时常作画,学了不少画面布局方面的知识,经她巧手布置,再加上蘭贵坊的师傅们巧手施为,这款蛋糕一经推出,立刻风靡京城。 尤其是那些前来赶考的学子们,更是想方设法也要订到一款这样的蛋糕。 或送给知己好友,或孝敬给某位考官,或是自己留着,不一而足。 今年五月,是阳城每三年一次的大考,从年底开始,就有不少赶考的学生陆陆续续的赶来,京中的客栈一时间全都客满了,那些来的晚的,都没有了住的地方。 还是太后娘娘发了话,叫给太学和同文馆里多余的空房间都开放给那些学子们居住。 太学是阳国的最高学府,并非人人都能进的,而且每年招收的人员有限,于是就有了同文馆,专供那些有些有才又没有被太学录用的读书人学习。 但无论是住得起京中大宅的,还是那些只能住在小客栈的学子,都会到蘭贵坊订一个这样的蛋糕。 上官婉儿见势又连续推出了“五子登科”、“状元及第”之类的几款蛋糕,卖的也很好。 蘭贵坊能够存在这么多年,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如火如荼,和上官婉儿科学的管理分不开。 首先,蘭贵坊的师傅,工资都很高,这样就杜绝了别的店想要挖墙脚的可能。 其次,工艺流程和制作材料,都是要严格保密的,绝不允许外传,所以京中只有她一家会做,生意自然是年年爆棚。 再次,对店里的员工进行人性化的关怀,每逢节假日,会有双倍工资拿,他们生日的时候,会有小礼物赠送。 员工购买自家店里的蛋糕,还可以便宜很多,时常还会举办一些文艺活动什么的,在这里工作的人们,会觉得工作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做起事来自然事半功倍。 小悠端来的蛋糕,正是前几日上官婉儿才想出的一个“喜上加喜”的图样,主要是给那些新婚的人量身定做的,还没开始卖,雪雁就自己那着图,试着做了一个。 这一款蛋糕,就是以红色和金色为主色调,用奶油做成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的图案,另外再加上如意、金锁、元宝之类吉祥的造型,应该也会大热的。 雪雁捧上来的这一个,倒做的有模有样的,上官婉儿给了她很高的评价,她立刻扬起笑脸,笑的很开心。 就在这个时候,紫鹃来了,她向上官婉儿使了个眼色,上官婉儿会意,和她一道上了楼。 “什么事?”上官婉儿问道。 紫鹃回身关上了房门,来到上官婉儿身边,小声道:“从毒蛇处传来的消息,她心急了,问那件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毒蛇就是依索索,为了以防万一,上官婉儿给她起了这个代号。 蛇是最具报复性的动物,而她,正是来京城报仇的! “叫她别心急,别忘了我们是在做交易,她没有拿到第一手的消息,凭什么要我先给她办事?”上官婉儿道。 又走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封信笺,递给紫鹃道:“这是我查到的消息,你且先收着,等什么时候她拿到有价值的情报,什么时候交给她。” 紫鹃低首应是,小心的将信封收起,行了一礼之后退下了,上官婉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狡黠地笑了。 这日晚间,整个夏园陷入安静的氛围中的时候,一个矫捷的身影熟门熟路的出去,向北疾行。 夏园的院子,时时刻刻都有人暗中注意着,这些年来紫鹃已经都习惯了。 巧妙的躲过上官家和太子的人,她带着那封小姐给她的信,来到慈寿宫。 太后还未就寝,正和苏嬷嬷在寝宫里说话,正说到婉儿小姐将胡广浩驳得哑口无言,苏嬷嬷突然顿住,仔细听了听,笑道:“她来了。” 只见灯影微微一闪,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中的女子悄然出现在寝宫之中。 “紫鹃丫头的功夫越来越到家了,还是你教导有方。”太后一句话就把两个人都夸到了。 紫鹃无声行礼,迅速的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了苏嬷嬷。苏嬷嬷又转身递给太后。 “这是小姐要交给依索索的东西。”紫鹃简单解释道。 太后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只见纸上什么都没有写,竟是白纸一张! “这是怎么回事?”苏嬷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她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样子截然不同。 紫鹃立刻跪下,“卫长大人,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你就别怪她了,这信一直都没有人动过,从一开始,里面就只有白纸一张。”太后道。 “可是,婉儿小姐为什么要放一张白纸在里面呢?”苏嬷嬷陷入了好奇。 “她这是算准了紫鹃会把信拿过来给我过目,她这是怕我没事干,给我找事呢。”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信交给依索索?” 紫鹃立刻道:“小姐说等她报上来一条有用的情报之后,再把信交给她。” “你先起来吧,信先放在我这里,三日后你再过来取。”太后道,紫鹃起身,抱拳行礼离开。 太后拿着那张白纸,笑的很开心,“还真是会偷懒,她自己答应人家的事,知道物尽其用,叫我给她出力办好,上官婉儿,果真没让我失望!” “太后这是……”苏嬷嬷一头的雾水。 “去查一查,二十年前,从兖州来的赶考的所有考生的信息,明晚就要。” “是!”苏嬷嬷应道,行礼退下。 第一百零五章 凡事有舍才有得 紫鹃一头雾水的回到夏园,刚进自己的屋子,就听见一个声音道:“信送出去了?” 她立刻警觉起来,用最快的时间做了一个防守的姿势,厉声问道:“什么人?” 只见阴影中走出一个窈窕的少女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她那绝世的容颜。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啦?” “小姐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到我这里来了?”紫鹃问道,收了防守的姿势。 “你不也是没睡吗?话说你老是这样来回的跑,到底累不累啊?”上官婉儿坐到床上,双脚随意的摆动着问道。 “小姐都知道了,还请小姐赎罪,奴婢职责所在!”她跪倒在地,说道。 每每自己有什么东西要传递出去的时候,尤其是一些信笺书本之类的,紫鹃都会先拿给太后过目。 这些上官婉儿都知道,紫鹃对她没有恶意,那位老人家对她,也没有恶意,只是…… “我知道你这是职责所在,我没有想要让你为难,只是以后,麻烦你在出去前,跟我说一声好吗?”语气里有些微的愠怒。 紫鹃知道,小姐这么信任自己,把和依索索联络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自己,自己转身就把她交给自己的东西送出去,这等于是在辜负她的信任,她难免会生气。 “小姐!我……”紫鹃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样的事,再不许有下次了!”上官婉儿说完就甩袖离开,走了出去。 走在楼梯上的上官婉儿窃笑不已,她其实是故意借紫鹃的手,把那封信传到宫里去的。 自己一没人,二没权,怎么帮着查呀?要说起最有权势的人。当然数慈寿宫里那位了。 同是天涯穿越人,她总得帮着自己吧?上官婉儿心想,看紫鹃的样子,这事应该是成了,否则她回来的时候不会表现的那么平静的。 说到紫鹃,上官婉儿叹了一口气,她老人家一手培养起来的人,还是最忠心于她的呀! 虽然此前也曾提醒过紫鹃,自己才是她的主子,但是多年的培育之恩放在那。她一时也很难做出选择。 只好这样慢慢来,一点一点的,让她慢慢向自己这边靠近。将来……她总有想做些事情,又不想让大家知道的时候。 紫鹃静静的站在屋里,陷入了沉思,良久都没有动一下。 和紫鹃一样陷入沉思的,还有一人。那就是依索索,她此刻正坐在怡香楼里最精致的这间房中。 紫鹃在离开夏园之前,就派人来传了话,将小姐的话告知了依索索,要她拿一条有用的情报来换她手中查到的消息。 依索索正在为此事发愁,已经一个月了。三楼别的姑娘都陆陆续续开始接客了,只有她,自那日表演之后。一直都没有出去见人。 嫣娘没有逼她,万事只随她自己的意思,她隐约能够感受到,她和上官婉儿的交易,嫣娘是知道一点的。还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啊! 要想收集到有用的情报,就必须以身侍客。在温香软玉中,更容易探听消息。 每每想到此处,儿时的惨痛经历就会浮现在她眼前,那样非人的痛苦,她不愿意再次尝试,可是为了报仇,这又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取舍只在她自己,恰巧今晚有一位大官在此,不知是怎么了,花了重金来到三楼后,只顾喝酒,也不叫人表演,也不找人陪着。 就从他下手吧!依索索下定了决心,走到梳妆台前精心打扮起来。 独自坐在三楼雅间的李威正拿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豪饮着,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心头的不甘与恨意。 众人只看到他是堂堂的吏部尚书,可是谁知道他心里的苦呢? 他原本只不过是个乡下地方来的穷小子,要不是自己当年寒窗苦读,一举考中了状元,又娶了家中那位悍妻,再加上宫中那位一直得宠的妹妹,哪能爬升的如此之快? 其实李威和李景丽乃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李威是他娘嫁给了一户农户人家之后生的。 后来吃不了苦,卷了家中所有的银钱跑了,后来想尽办法,使了无数的手段,又嫁给了当年的靖山侯李长庚。 只是他命中无子,直到去世的时候,也只有李景丽这一个女儿,靖山侯一脉,就此绝了嗣。 靖山侯去后,家中的境况一如不如一日,空有个名头,日子过的越来越艰难。 直到听说李威考上了状元,她娘又带着她前来投靠他,于是谎称李威和李景丽都是已故靖山侯的后人,李威这才有机会娶到现在的妻子。 反正靖山侯所管辖的地域,离阳城十分的遥远,他又已经故去,也没人追究,于是李威摇身一变,从农户之子变成了靖山侯之子。 刚成亲的时候,他对妻子也是抱有期望的,她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又是一副花容月貌的样子,自己也是颇为得意的。 没想到却偏偏娶了一名悍妇回家,整日里弄的鸡飞狗跳的,不许自己纳妾,不许自己和家中的丫鬟说话,甚至一到晚间,就坚决不许自己出门。 不仅如此,还整日嚷嚷着自己能有今天,都是靠了她的缘故,华晨双手废掉之后,她的性情是越来越古怪了。 自己好不容易和吴阁老搭上了线,原本说好今晚一聚的,结果她死活都不让自己出门,非说自己是要出来寻花问柳的。 他一气之下给了她一巴掌,她立刻化身泼妇,把他的衣服全都扯烂了。 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之后,跑了出来,这种情况下,已经不适合再和吴阁老会面的,就派人去告了罪,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路过怡香楼的时候,突然恨恨的想到:她不是说自己是出来寻花问柳的吗?他就寻一个给她看看! 于是抬脚进了怡香楼。楼下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见他虽身穿绫罗绸缎,但却凌乱不堪,脸上甚至还有几道抓伤。 有些人开始窃笑,他只好交了一百两银子,到最清净的三楼来,一方面是不想被人嘲笑,另一方面也是怕被人认出来。 上楼之后就一直不停的喝酒,想到自己虽贵为一部尚书,但却处处被人掣肘。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烦闷。 正在此时,一坛酒又下了肚,虽然头痛欲裂。但是他还是大声的叫嚷着叫人上酒。 侯在一旁的酒保正准备端酒过去,却被一个人阻止了,抬头一看,是索索姑娘。 依索索示意那酒保退下,自己端了一杯茶走了过去。 李威虽然很少到这些*来。但是久在京城打混的嫣娘还是见过他。 她还描绘了京中所有官员和大户人家有影响力的人的样子,交给楼中的姑娘们,务必谨记,所以自打他进来,就已经被人认出了身份。 夏怡轩开业没多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级别的官员前来。 嫣娘从上官家回来后得知此事。并没有第一时间安排姑娘相陪,而是吩咐酒保,他要多少酒。就给他上多少。 老江湖的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在家中受了气,出来泄愤来的,此时安排人贴上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看到依索索端了茶盘过去,她却并未阻止。她相信索索的能力,笑着离开了。 李威等了半日,也没有等到酒来,开始拍着桌子大嚷起来,再加上饮酒过多,头疼的厉害,情绪开始烦躁。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揉胰伸了过来,轻轻的按在他额头两侧,缓缓的按摩起来。 “酒烈伤身,客官还是少喝些为妙。”声音柔媚,让人如痴如醉。 他乜斜着眼,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名异族美女,身着大红色的服饰,身材火辣,神情却是温柔无比。 见他望过来,宝蓝色的眼睛调皮的朝他眨了眨,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饱满的双唇。 李威立刻感觉到一股暖流向小腹处涌去,整个人已经酥倒在那里。 来人正是依索索,开业之前,上官婉儿曾特意请了人来教她们这些,她又本就奔放,自然是手到擒来。 只见她坐在他的怀中,端起茶杯,吹了两下之后,凑到他嘴边,媚声道:“客官请喝茶。” 李威感觉到满怀的温香,坐在他大腿上的*弹力十足,一低头就能看见她胸口若隐若现的迤逦风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依索索识趣的将茶水递过去,他一口气就喝干了,双手开始沿着她的臀际向上抚摸,最终搂住了她弹性十足的小蛮腰。 “不知客官为何一个人在此喝酒,怎么都不叫奴家前来相陪呢?”语气娇嗔。 “唉,家中悍妻当道,哪里能随心所欲,就连出个门,都不能自己做主啊!”李威开始大吐苦水。 依索索一直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话,有意无意的将自己饱满的胸部从他胸口划过。 “这大好的时光,提她做什么?”终于,李威停止了对妻子的控诉,搂了怀中风情万种的异族美人,将脸埋进了她胸口。 依索索扶着已经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李威,来到她的房间里,房门悄然关上,不久后就听到砰的一声,应该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床上的声音。 嫣娘听到来人回报说索索姑娘已经带着那位尚书大人进了屋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也是苦命的人啊,但这个世上,没有舍,怎会有得呢? 第一百零六章 再来到 当晚李威一直都没有从依索索的房间里出来,直到第二日一早,李威醒来时,发现自己头痛欲裂,忍不住扶着脑袋坐起身。 昨晚好像喝了很多酒,好像还有一位异族美人上来服侍自己,自己还说了不少的话。 突然旁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客官您醒啦?”将手中的茶盘放在床头的位置。 直到此时,李威才意识到自己昨晚是在哪里过的夜,不由一惊,慌忙从床上跳起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看您睡得香,就没敢吵醒你。”她笑道。 糟了!还好今日没有早朝,不然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差不多该下朝了,要是惹得龙颜大怒,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然不用上朝,但李威自当官以来,还从未迟到过,这可怎么办? 李威心急如焚,抬眼看到眼前面带关心之色的美人,回想起昨晚的*滋味,放轻了声音道:“本官……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连忙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慌忙穿戴起来,依索索走到衣架旁,拿了一套衣物过来递给他。 “您的衣物都被扯烂了,还是换上这一套吧。”依索索恭敬的递上。 看到她恭敬的神色,不由想起家中悍妇的野蛮行径,一股怒气涌了上来,要不是她,自己怎会宿醉不醒?还延误了当班的时间! 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依索索翘起嘴角,柔声道:“客官下次可还要来哦,索索等着你。” 离开了依依不舍的异族美人,李威健步如飞的向衙门赶去。 送走了那位当朝吏部尚书,依索索靠在门边,眼中有泪水滑下。 嫣娘来的时候。依索索的房间里没有人,倒是旁边的净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嫣娘走了过去,只见依索索正拿了澡巾狠命的揉搓着自己,有的地方已经搓的通红了。 嫣娘见状立刻冲了进去,阻止了她的动作,依索索没想到会有人进来,一愣之后,扑到嫣娘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以为自己能做到的,可我还是做不到……”她哭的伤心欲绝。 嫣娘轻抚着她的玉背。柔声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没有当场失控,也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别为难自己,好吗?” 依索索点点头,依旧埋在她怀里,低声的呜咽着。 昨晚李威曾无意中透露了想和吴阁老搭线的意图,还说什么有了吴阁老的支持。就不用整日里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能让堂堂一部尚书热脸贴冷屁股的,除了那位冷面太子,还能有谁?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他要和吴阁老联手,对抗太子! 他们二人,一个是左右官员评定调级的吏部尚书。一个是文人领袖,若真的抱成团,还真是不可小觑。 嫣娘见依索索已经好多了。拧干了帕子,替她擦拭干净,穿上了亵衣。 依索索接过她递过来的衣物,穿戴起来,眼睛一片红肿。 “既然这么难受。那还要继续吗?”嫣娘问道。 “要,当然要继续!已经受了这份罪。我就一定要找出那个男人来,我娘和我今日所受的苦,我要他通通还回来!” 看到她目眦欲裂的神情,嫣娘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为了一个目标而活着,总比失去目标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强,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为了找到小妹,而幸苦努力的活着,否则,十年前她就该死了。 “你恨我吗?”嫣娘又道。 “恨?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是小姐,还是你,从未逼迫过我做什么,包括昨晚的事,也是我自己愿意的,与任何人都不相干。” “以后,会慢慢习惯的。”嫣娘劝解道。 又安抚了她好一会之后,嫣娘才离去,将昨晚的消息上报了上去。 紫鹃得到消息后,将此事告知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叫她尽快就把那封信交给依索索。 紫鹃躬身应是,说太后叫她三日后去取,到时一拿到信就会交给依索索。 上官婉儿很开心,至少她开始不那么顾忌了,将太后的吩咐告知了自己,这就是进步! 今日是约好给太子讲解龙门阵的日子,紫鹃下去后,上官婉儿就开始整理今日要用到的东西。 她命人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架子,架子上镶嵌了一块五尺见方的木板,还让人准备了一些细长的石墨,还在石墨的一端套上了套子。 这就是简单的黑板和粉笔了,上官婉儿想,还是这样方便,到时可以配合着图讲解,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到了时间,太子准时到了,今日他身后只跟了姚公公一个人,荆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到的时候,上官婉儿已经在院子里的八角亭那里等他了,他径直朝八角亭走去,姚公公恭身退下。 八角亭是位于湖面上的,亭角上挂了硕大的铃铛,风一吹的时候,就睡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很好听。 上官婉儿正安静的侧坐在那里,眼光看向碧波荡漾的湖水,她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的云烟衫,绣了淡雅的兰花,逶迤拖地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如云般的秀发上随意的绾了一个髻,简单的插了一直镂空兰花簪。 虽只简单的装扮,但还是掩不住她浑然天成的秀丽容颜,只一个侧脸,就让人难以自拔,微微翘起的嘴角,荡漾着令人迷醉的神韵风情。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就已经是这世上最美的一道风景了,这样的安宁静谧,正是龙胤空一直向往而不可得的生活。 初夏的湖水,凌波荡漾,绿油油的荷叶上滚动着珍珠般的水滴,特别有趣。上官婉儿不由多看了两眼。 一回头看见太子已经站在亭中了,嘴角瞬间绽放了微笑,站起身来,一边走过来一边打招呼:“你来啦?” 不像以前那样,每次都会行个礼,而只是简单的道了一声“你来啦”,就好像是最熟识的朋友般随意的打了个招呼,只这简单的三个字,龙胤空瞬间就心情大好。 他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圆凳上。上官婉儿见他身后姚公公端了一个茶盘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太子在此,夏园的丫鬟们都不敢过来上茶。就只好劳烦姚公公了。 姚公公见上官小姐过来,恭敬的将手中的茶盘递了过去,上官婉儿接过,笑着说了声“谢谢”。 姚公公退下,上官婉儿端了茶盘坐到了太子对面。端起一杯放在他面前。 “才到的雪顶含翠,太子殿下尝尝。”上官婉儿道。 太子依言端了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道:“香气虽没那么浓郁,倒是难得的清冽沁香。” “这茶树生长在极高的苦寒之地,常年得雪水滋养。所以才如此的清冽。”上官婉儿自己也端了一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道。 一时二人都沉浸在茶香之中,都未说话。上官婉儿甚至闭上了眼睛,仔细的品味起来。 过了一会,茶香味被微风吹散,上官婉儿张开眼睛,笑道:“每次喝这茶的时候。都会觉得全身舒爽,就忍不住品味一番。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见怪。” “无妨。”简单的两个字。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上官婉儿翻开桌上厚厚的一叠书稿,将几幅看起来不那么复杂的图案递给了太子。 太子接过,只见上面都是一些简单的阵法,但又不止是一张图上一个阵法那么简单,而是每幅图上都又好几个简单的阵法组合而成。 “其实龙门阵说白了,也就是无数个阵法的叠加应用,之前也说过,此阵的精髓在一个‘变’字。” “看你手中所拿的那幅图,就是简单的几个一字长蛇阵、鱼鳞阵和鹤翼阵组合起来的,而这一张又是鹤翼阵和方圆阵、雁形阵组合起来的。” “每三种不同的简单阵法组合起来,都会有不同的效果,比方说你手上那一种组合,鱼鳞阵要求的士比较平坦,作战面积比较大,比较适合在平原地区作战时使用。” “而我手中的雁形阵,就可以适应一些稍微复杂一些的地势,各种阵法之间取长补短,在作战时放大每种阵法的长处,缩小它们的短处,这就是学习龙门阵要做的事情。” “龙门阵阵型分为天地人才八封九宫共计七个大方位,每个方位都是由七个大的阵法组成,每个大的阵法又是由这样的三个小阵法组成。” “这些大小阵法各自排列组合,随机的整合,极近变化之能是,千变万化,让人不知所措,无从应对!” 龙胤空也是常年学习阵法之人,但是从未听说过阵法还可以这样用的,以前学习阵法,总是想尽办法将一种阵法演练到极致,却从未想过用各种阵法来取长补短! “这方法,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实在是太难,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曾经做过这方面的尝试,但是都失败了,只因若阵法太少,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若阵法太多,又容易产生混乱。” “而且战场上又是变化多端的,上令能不能下达还要另说,单是军令要传到各位士兵的耳中,就需要极长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内,战场早已发生了变化。” “龙门阵之所以能万古流芳,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它改进了战场上军令的传达方式。” “一般的战场之上,都是以鼓声或者是号角来传达军令的,但是龙门阵,却是用旗语来传达的。”上官婉儿一气说完,口干舌燥的,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好大一口。 “旗语?好像水军中用的就是这种传令方式。”龙胤空说道。 “没错,旗语其实早就出现在水军中,水上开战之时,两船间相距距离过大,靠声音来传令效果不好,通过旗语来传达,便方便的多。” “真是没想到!这龙门阵的发明人真是聪明!”龙胤空感慨道。 “其实倒不见得是那火头军有多聪明,而是后人没想到罢了。”上官婉儿纠正道。 姚公公看着八角亭中说的兴起的二人,甚感欣慰,太子这些年来所受的苦,他都看在眼里,自从有了上官小姐,他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荆统的烦恼 自从太子年幼丧母之后,性情大变,除了和那些将领们商议战事的时候,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沉默寡言的。 但是姚公公能够看得到,也能感觉的到,太子对上官小姐的态度,有很大的不同。 他知道太子一开始为什么对她跟别人不一样,是为了皇后娘娘的遗命,但是现在,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和上官小姐相处了。 其实今日一大早,他们就已经过来了,太子就那么一直站在夏园门口,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才进来! 即便是太后娘娘,太子也从未这样慎重的对待过,而且,他近来越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陷入沉思,想着想着就开始发笑,想来也是因为此刻正坐在他眼前的佳人的缘故。 上官婉儿和太子在八角亭中,相谈甚欢,这些军法谋略、排兵布阵方面的知识,上官婉儿倒是了解不少。 但是懂这些的大哥常年不在家,其他人对这又不感兴趣,她可是藏了一肚子的话没有办法一吐为快。 而太子从军多年,对这些也都很了解,上官婉儿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像倒豆子一般说个没完。 而且他们两在很多想法上也是英雄所见略同,聊得就更加的起劲了。 龙胤空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畅快过,他的很多想法,都和常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常理不一样,一直藏在心里无处倾诉。 没想到倒是和她的想法出奇的一致,看着她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某一处地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对了,最近有一条消息,嫣娘报给你没有?”上官婉儿想到依索索打探来的消息,突然问道。 “你是说李威想和吴阁老联手的消息?李威这只老狐狸。最爱干些两面三刀,首尾两端的事了。”龙胤空道。 “从那日寿宴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希望向你这边靠拢的呀,就连丽妃都想尽办法的要和你重新修复关系,怎么好好的又要和别人联手了呢?”上官婉儿皱眉道。 看着她那秀丽的眉毛皱起,龙胤空微微一笑,她观察的很仔细嘛,而且洞察力也相当的敏锐。 “吴阁老始终觉得我就是一个只会带兵打仗,不会安邦定国的匹夫,对我的储君之位一直有所不满。要不是父皇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恐怕他早就上书要求废太子了吧。” “他说谁是匹夫呢?当年殿上激辩,说不过我爷爷的时候就开始痛哭流涕。什么‘世风日下’、‘文风渐落’的,还有他教育出来的那个无事生非的宝贝孙子,我看他才是老匹夫呢!”上官婉儿恨恨道。 龙胤空失笑,没想到她一个大家闺秀也有骂人的时候。 上官婉儿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扬着头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实情。” “看那吴世飞整日里游手好闲。专做讨人嫌的事就知道了,听说前些日子,连守备家的女儿都被他糟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助纣为虐,否则他家一家的文官,怎么可能进到武将家的后院呢?” “李威之所以会想要和吴阁老联手。还是因为宫里的事,丽妃,有孕了。”太子斟酌道。 “什么!丽妃有孕了?”上官婉儿很是惊奇。丽妃入宫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身孕,原本以为她再也不会有孕了,没想到却在这时时候突然又有了。 “所以李威自觉有了和你对抗的筹码,而你和丽妃的孩子又注定了是死对头。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从现在就开始谋划了?”上官婉儿道。 “也许吧!”龙胤空道。 “这件事情暂且先不论,倒是那守备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他家中只有这一个独女,那女子不堪受辱已经自杀了,那守备不敢和吴阁老对着干,只好请求调离到兖州去了。” “唉,说起来,那女子也是薄命,就算有了如花容颜又如何,被吴世飞那样的人盯上,惹来无数的麻烦,还不如生的平淡无奇的好。”上官婉儿感慨。 看到她惆怅的眼神,龙胤空以为她是担心将来,她自己也会惹来无数的麻烦。 于是安慰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有皇奶奶和上官家在,没人敢对你如何的,再不济,还有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上官婉儿一惊,她不过是感慨两句,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会让你有事”,这算是表白吗? 上官婉儿微窘,低头喝茶,龙胤空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垂首不语。 还好这时候有人及时出现了,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联袂而来。 看到他们的身影出现,上官婉儿立刻起身过去打招呼,以缓解眼下尴尬的境况。 “二哥三哥怎么来了?”上官婉儿笑着打了招呼。 “听说殿下在这里,特意过来看看。”上官靖宇道。 “婉儿,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连龙门阵都会!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上官靖成语带夸张的道。 “当然有啦,比方说武功,我就不会,看着你们可以飞来飞去,我别提多羡慕了,只是我没有内功,又怕高,怎么办呢?”上官婉儿道。 “好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不会武功又有什么的,我们会就行了呀,我们可以保护你的。”上官靖成拍着胸脯道。 “三哥说的对,我有你们保护,还怕什么呢,还有柔姐姐,她也可以保护我的!” “拉倒吧,她那点三脚猫功夫,打得过谁呀,上次还差点……”上官靖成说道这里,看到上官靖宇递过来的眼神,连忙住了嘴。 “说起云水柔,我倒是有一阵子没见她了,听说云大将军那顿鞭子,打得有些厉害,都要卧床休息了。”龙胤空道。 “她三天之后就好了,最近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她了。”上官靖成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已命人准备了酒菜,殿下不如就在我家用午膳吧?”上官靖宇道。 太子点头同意,于是一行人又向饭厅而去。 而此时正被大家议论的云水柔,却正被人无情的从房间里扔出来! “好你个荆统!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你,凭什么把我扔出来?”云水柔大声道。 “那日演武场的事,是在下不对,在下已经道过歉了,还请云小姐勿要再纠缠了。”荆统走到门边,面无表情道。 “你少给我装蒜。要不是你,婉儿能从西墙上摔下来吗?都怪你!”云水柔继续大声道。 “好像上官小姐是被云小姐你挤下去的吧?关在下什么事?” “事出突然,我作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保护太子才是我首要的任务,谁能想到,你一个堂堂大小姐,会偷偷潜进空字营呢?”荆统反驳道。 云水柔气呼呼的走到他跟前,“反正我不管。这事都怪你!”她已经开始蛮不讲理了。 荆统一个头两个大,从前几日开始,这位云小姐就一直跟着自己,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自己为了避开她。这些日子除了东宫和空字营,他哪儿也没去。 今日,自己是有别的事情才出来的。他现在所在的房子,是他小时候曾经住过的,那还是很小的时候,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一位慈祥的老奶奶收留了他。 老奶奶无儿无女。将他当作自己的晚辈来疼爱照顾,虽然日子过的拮据贫困。但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那一天老奶奶上山拾柴禾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他只好一个人出去流浪,后来才投身军营,成为太子身边的侍卫,直到今天。 以后的每一年的今天,他都会到这里来看看,就当陪一陪她老人家了。 想到她的意外身故,荆统自然心情不好,偏偏云水柔还在旁边啰啰嗦嗦的,荆统一气之下,就把她扔将出去。 看到她蛮不讲理的样子,荆统干脆什么话也没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把云水柔晾在了门外。 云水柔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对待,居然让她吃闭门羹,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使劲的拍打着木门。 木门被她拍的笃笃作响,屋内的荆统嚯的一下拉开门,黑着脸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你不是武功高强吗?你让我三招,我们比试一场,要是你输了,就称我一声‘云女侠’,如何?”云水柔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荆统毫不留情的道。 云水柔这会儿气的肺都要炸了,居然这么直言不讳的说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一扬手中的马鞭,喝了声“看招!”,就径直冲了上去。 荆统见她甩着马鞭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也不闪避,一抬手就抓住了她甩过来的马鞭,一个巧劲就把马鞭拽了过来。 “别说是三招,就是让你十招,你也打不过我。”荆统把云水柔的马鞭仍在她脚下道。 云水柔原本蓄势待发的一招,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人破解了,连武器都被人夺了去,再加上荆统的话一激,立刻起了好胜之心,捡起马鞭又冲了过去。 荆统不厌其烦,不想让她拆了老奶奶的房子,一个腾挪闪到了外面,道:“你不是要比试吗,我陪你比。” 云水柔见他终于应战,笑着冲了上去。 荆统此刻的心情真是烦躁不已,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惹祸上身的感觉了。 她不厌其烦的来找自己,她又是云大将军的女儿,自己又不能真的把她怎样,真是麻烦! 第一百零八章 不一样的上官家 荆统正陷入麻烦的境地之中的时候,他的主子龙胤空正在上官家三兄妹的带领下去吃午饭。 今日天气晴好,饭厅又在瘦心湖靠前的位置,于是就决定划船前往。 船就停在离夏园不远处的船坞中,船娘把船撑出来以后就下去了,众人上船,由上官靖成亲自掌舵。 这船是一艘很精致的绣船,船上有一方小桌,容三四人坐下没有问题。 桌子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桌面上隐隐可见昙花式样的纹路。 还有一套精致的宣花白瓷的茶具,放在桌子中央,一坐下就可以闻见淡淡的金银花香。 上面搭了蓬帐,挂着茜色的纱幔,映着绿油油的荷叶和淡绿的湖水,别有意趣。 船柱上挂了铜管做的风铃,船一开动的时候就叮铃铃的作响,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坐在这样的绣船中,品着茶、赏着景、吹着风,还真不是一般的惬意舒服呀。 “太子殿下请尝尝我自己泡的金银花茶吧,可以生津止渴的,味道还好闻。”上官婉儿给太子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龙胤空接过,只见白色的小瓷杯中,茶色极淡,微微的黄色,但是凑到鼻间的时候又可以闻见一股雅致的清香。 “婉儿是最懂得生活的了,你看她自己设计的绣船就知道了。”上官靖宇道。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了幔帐,摇动了荷叶,吹皱了一池春水,众人都不说话,静静的品着手中的花茶,享受着这对他们来说。难得闲适的片刻。 瘦心湖的两边岸上都种了垂柳,从船上可以看到两边的建筑。 此刻他们是靠着左侧沿岸行驶的,突然从右边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龙胤空不禁转头面带疑惑的望过去。 他目力极好,隔着层层的树枝,可以看到对面岸上有一群十岁以下的孩子正在那里玩耍嬉戏。 看到他面带疑惑,上官婉儿解释道:“这些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济民堂虽然也有收容所,但是他们的年纪太小了,那里的人又多,怕看管不过来。反正家里的地方大,就把他们接到家中来,还可以有人看管。” 收养无家可归的孩童。龙胤空倒是听说过一些,但是把那些孩子养在自己家中,他还从未听说过。 “那这些孩子就一直养在这里,不用做别的吗?”他好奇道。 “这就要看他们自己的兴趣爱好了,到了读书的年纪。会给他们启蒙,教他们读书认字的。” “我有时候也会去教他们一些知识,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等读完了一些基本的课程,愿意读书的就继续读书,不愿意的就另寻别的学习。” “有的孩子身体结实,好动的。就学习拳脚功夫,有的孩子手脚灵活爱动手的,就学一门手艺。” “等学到差不多的时候。愿意留下的就去上官家的店中帮忙,不愿意留下的就另谋出路。”上官婉儿解释道。 还有这样的事,上官家果然与众不同!突然想到一事,道:“前些年沧州有一位主簿名叫王有才的,为救学堂里的孩子。自己不幸被掉下来的房梁砸死,好像就是从你家出来的吧?” “这事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婉儿那时候还小,应该不记得什么了。” “那王有才我是见过的,那个时候,他是所有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爹爹给他起的名叫‘有才’,他一直醉心于诗书,还曾参加过科举考试,中了秀才,凭着自己的本事去了沧州做了主簿。”上官靖宇道。 若是每个大户人家都像上官家这样,这世上就会少多少因为没饭吃或饿死街头、或弃善从恶的人啊! 看到那些原本命途坎坷,现在却满脸欢笑的孩子,龙胤空心里不禁有了这样的感慨。 不一时船就靠岸了,众人下了船,向饭厅所在的位置行去,姚公公恭身侍立在太子身后。 上官家的饭厅不是很大,一间厅堂,一个花厅而已,再加上一张黄花木的圆桌,几个圆凳。 太子应邀坐了尊位,上官家三兄妹依次坐在他的下首,姚公公伺候在太子身后,上官靖宇就吩咐上菜。 丫鬟们捧着菜肴鱼贯而入,进来后递给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人,由他们将饭菜摆上桌,太子那边自然是姚公公摆饭了。 看起来一桌子的菜,并没有因为太子在此就刻意做一些珍贵的菜品,就是很平常的小菜,外加一品老鸭汤和糖醋排骨而已。 这样的规格,用来招待一国太子确实略显寒酸了些,但龙胤空非但没觉得生气,反而很开心。 这说明他们是把他当作一家人了吗?所以不用待贵客的那一套对待自己? “爹爹说,多吃蔬菜有利于身体健康,而且这些小菜都是家里种的,做菜之前现颉的,很新鲜很好吃的。”上官婉儿稍作解释。 “无妨,以前在北蛮和南疆的时候,能有大白菜吃就不错了,能有这么多的新鲜蔬菜,已经很不错了。”龙胤空怕她以为自己不高兴,立刻解释道。 看着他们二人互相解释,上官靖成嘿嘿一笑,上官婉儿微微一窘。 今日的菜式是上官靖宇安排的,他知道太子在吃的方面向来没什么讲究,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的做些大鱼大肉来款待,依旧照着平常的样子,只不过多加了几道菜而已。 龙胤空下午还要去空字营,就没有饮酒,而且他也不习惯在吃饭的时候饮酒。 待到菜都上齐以后,上官靖宇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吃饭吧。”众人鱼贯退了出去,饭厅里只剩下上官三兄妹和太子姚公公主仆。 姚公公心下暗道奇怪,哪有主人家还没动筷子,就让下人先去吃饭的道理?这上官家还真是和别家不一样。 有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若是连吃饭这样的小事还需要别人伺候,还有什么事是自己能做好的。 上官家为了培养子弟的动手能力,尽量的都是能让他们自己动手,就让他们自己动手,也算是锻炼了生活技能,免得养出来一些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纨绔子弟。 要是让姚公公看到上官小姐也会自己动手洗衣服的话,那才更加应该感到惊奇呢。 “姚公公也一起做些用饭吧。”上官婉儿笑着邀请道。 “这可使不得,奴才回头再吃就是了。”姚公公连忙摆手。 上官婉儿起身,拉着他在凳子上坐下,劝道:“回头饭菜都凉了,反正这一大桌子的菜,我们也都吃不完,不如就一起吃吧。” 姚公公刚坐到凳子上又连忙站起,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老姚,你就坐下吧。”太子发了话,姚公公只好战战兢兢的坐下了,上官婉儿笑着将一副碗筷摆在他面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饭菜已齐,人也都做好了,大家都把目光望向太子殿下。 平常的时候都是尊位上的人动筷以后,大家才能动筷的,太子见状,夹了一棵青菜放到嘴里,咀嚼了两下,其他人才开始吃饭。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人说话,寂然饭毕,众人又移坐到花厅喝茶。 刚吃完饭,不宜多动,先消消食再说。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以后,上官婉儿就开始犯困了,两眼没有焦距,坐在椅子上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大家都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上官靖宇就劝她先回去歇息,上官婉儿见他们正在商量一些事情,向太子告罪之后就一个人出去了。 紫鹃和雪雁已经吃过了饭侯在门口,见她打着呵欠出来,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回去了。 直到看着她出去,龙胤空才收回目光,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听他这么说,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立刻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往年我们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军队和武将方面,文官上,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再过几日,就是春闱了,我想从中做点什么。”太子道。 “吴阁老是文官之首,太子是听到那条消息以后,怕他和李威绑在一起,才做了这个决定的吗?”上官靖宇道。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文武百官,文在前,武在后,眼下武我们已经不用担心了,文方面,也是时候有个大一点的动作了。” “往年我们都是暗底下做些工作,收效甚微,今年我准备和皇奶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由我主持春闱之事,到时候若是有人说闲话,就加上上官老太爷助阵。”太子已经打算好了。 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心里明白,所谓的说闲话,就是以吴阁老为首的那帮顽固不化的老臣们,总是说太子文不到家,只知打仗,不堪治理。 而爷爷毕竟是前一任的殿阁大学士,在天下士子心中也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他坐镇,自然就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几人就这件事情又商量了一段时间,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太子起身告辞,上官两兄弟知道他还要去空字营,就没再挽留,送他出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宫里那些事儿 李景丽自入宫以来,从未觉得这么扬眉吐气过,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有孕了! 皇上每日都陪在她身边,一天到晚的嘘寒问暖,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把她直宠到了天上去。 连带着李彩烨在宫里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走路都不看路的。 自从丽妃诊出喜脉以来,宫里的风向为之一变,太后娘娘毕竟老了,而丽妃又有了身孕,以后这六宫谁说了算,还得好好斟酌一番啊。 一时间,前往丽景宫溜须拍马,挤破头想要进去当差的人趋之若鹜,丽妃更加的得意。 原本以为自己命中无子,还伏低做小的想要缓和关系,现在有了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她还怕谁?丽妃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恨恨想到。 老太婆真是老了,她防了自己这么多年,终于被她知道,原来是每日所焚的香料被她动了手脚。 她请了哥哥帮她找来最好的大夫,悉心调理了一番,果真有了! 这下子看她还怎么傲?太子虽是皇后所生,但皇帝一直都不待见她,何况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皇帝向来忌惮老太婆,太子又和老太婆关系好,之前是因为没有儿子,皇帝才会多加器重他,现在自己有了儿子,还要太子做什么? 太子又是个冷面之人,朝中可有不少人看不惯他呢,不止如此,他还容不得女人靠近,这样的储君,将来如何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呢? 每每想到这里,丽妃就心花怒放,等着吧。待到自己生下皇子,就把他们一个个的都除掉! 这时一阵药味传过来,丽妃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身边的贴身宫女立刻大叫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若是娘娘被熏着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大殿的一角,有两名宫女立刻跪伏在地,磕头求饶不止。 丽妃怕慈寿宫那位在她的饮食和药里动手脚,干脆命人将每日所需的药材拿到殿里,自己亲眼看着她们煎好,才敢喝下去。 “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身子弱罢了,只要别伤着我腹中的孩子就好了。”丽妃娇娇怯怯道。 “娘娘身子弱。你们还这么做事不当心,若是真伤着了她腹中的皇子,你们该当何罪?”皇帝威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大殿中。 那两名宫女原本以为已经没事了,却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出现,吓得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 “皇上怎么来了?”丽妃掀起该在身上的薄被。作势欲起来行礼。 “好了,你还有孕在身,别累着了,快坐下吧。”皇帝连忙赶上前来,扶着她重新坐下。 皇帝坐在她旁边,看了眼地上的两名宫女。道:“来人,将这二人送去永宁宫。” 立刻有大内侍卫上来将二人拉走,二人一直哭着求饶不止。永宁宫那个地方,进去过的人还从没有出来的呢。 直到她们都被拉远了,丽妃才开口道:“皇上,她们也不过是犯了些小错,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干嘛还要拉到永宁宫去呢?臣妾听了害怕。” “要不是怕你害怕,朕早就命人将她们乱棍打死了。”皇帝道。 “让朕看看朕的小宝贝。今天乖不乖啊?”皇帝用手摸了摸丽妃的肚子。 “孩子还小,皇上也太心急了。”丽妃娇嗔道。 “这个孩子朕可是盼了多年才盼来的,一定要好好的,朕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他。”皇帝道。 最好的东西?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皇位更好?丽妃听了皇帝的话,心花怒放。 “皇上放心吧,臣妾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不会让人伤害了他。”丽妃道。 “这就好,要是有人胆敢伤害朕的麟儿,朕定斩不饶!”皇帝道。 “好了,你先歇着,最近要开春闱了,前朝还有的事忙,朕就先走一步了。”皇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丽妃恭身送皇帝出去,皇帝不许,看到她重新躺下,才安心的出去了。 皇帝出去以后,丽妃一改刚才娇糯的声音,变得冷酷道:“刚才那两个人,记得及时处理掉。” “是!”适才呵斥那两人额宫女应道,转身走了出去。 丽景宫中为丽妃煎药的宫女,每过一段时日,就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太后正在宫里逗鹦鹉,皇帝前些日子刚让人送过来的,能说会道的,甚是有趣,太后就留下了,时常教它说话。 苏嬷嬷走上前来,回话道:“丽景宫里,又有两名煎药的宫女被送进了永宁宫。” “哼,她对我这老婆子的忌惮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是怕我在她身边安排人呢!”太后抚摸着鹦鹉的毛,讥讽道。 “她这样造孽,伤了阴鸷,就算能怀上龙裔,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气生下来呢。”瞥见那边浇花的宫女正在偷听,太后故意道。 苏嬷嬷也注意到了,以前的丽妃,想尽办法也塞不进人来,但自从她有了身孕以后,倒是频频送人过来,太后一一笑纳了。 这些人怎么能躲得过她老人家的慧眼?她现在风头正盛,让她以为慈寿宫没有以前那样难以打入,一旦让她的手,会更加的嚣张,到时候更好拿住她的把柄。 太后看了那宫女一眼,转身回到殿内,想了想道:“去把宫中除丽妃以外的所有宫妃都请过来。” 苏嬷嬷一愣,那些空有名头的宫妃,皇帝不在意,太后更是不在意,今日这是怎么了? “太后的意思,是全部都请过来吗?”苏嬷嬷再次确认。 “是,全部!”太后肯定道。 苏嬷嬷确认了太后的心意,下去吩咐人一一去请。 刚才浇花的那名宫女,此刻正是一身的冷汗,太后进殿前,别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 那眼神有如实质般击打在她身上。让她吓得直冒汗,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小翠,你的花浇好没有?苏嬷嬷吩咐我们去做事呢。”有一名宫女对她道。 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道了声是,回到房中将洒水壶放下,领命出去了。 她领命去一趟御花园北角的玉梅轩中,请住在那里的梅贵人到慈寿宫来。 看着周围没人,偷偷先去了一趟丽景宫,等她从丽景宫出来的时候,丽景宫里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这个老妖妇!居然咒我生不出孩子!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丽妃恨恨道。 “姑母,看在腹中小皇子的份上。您先别生气,彩儿求您了。”李彩烨拽着她的衣袖道。 丽妃回过神来,抚着胸口顺着气,端过一杯羊奶一饮而尽,这才好一些。 李彩烨扶着她小心的坐在软榻上。帮她顺着后背,劝解道:“自从姑母重新得宠以来,姑母向来都对她礼敬有加的,她也一直拿不到您的错处,您要是这样大发雷霆的,不是把自己的把柄递给她吗?” “你说的对。这老太婆,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想让我生气。最好还能动了胎气,她就满意了。” “我偏不生气,看她能奈我何?”丽妃靠坐在软榻上,眯着眼道。 “正是这样呢,姑母可别被她算计了去。” “没想到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嘛。”丽妃摸着李彩烨的头道。 “跟着姑母。哪里能不多长点记性呢,还是您教的好。”李彩烨恭维道。 要不是自己弟弟已经废了。她又怀有身孕的份上,自己才不会这样卑躬屈膝呢! 但是没有办法,爹最近老是不着家,娘也整天在家里发脾气抹眼泪,她自己眼看着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她能不急吗? 爹娘是指望不上了,只能从姑母这里下手了,还望她别忘了自己,帮她找一户好人家。 丽景宫的姑侄两各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各怀心思。 小翠从丽景宫出来以后,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来到了玉梅轩。 这里位于御花园的最北角,而皇帝、太后和丽妃的宫院都位于南边,可想而知,这里住的,必定是不得宠的人了,平日里都没有人来的。 整个后|宫分为东西两大宫,东宫是太子的地盘,轻易没有人敢去的,西宫住着皇帝、太后和各位妃嫔。 这玉梅轩所在的位置就在西宫的最北边,最是清冷的,地方也偏僻。 而且这里离冷宫还近,常常听住在附近的宫人说,到了晚上的时候,有阴风吹过,有时还能听见哭声。 想到这里,小翠不由感觉这大白天的,都阴风阵阵的,不由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终于来到了玉梅轩门前,只见一扇年久失修的宫门,红漆都已经剥落了,看起来很是萧条的样子。 她鼓起胆子,上前轻轻拍了拍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前来开门。 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的宫女开了门,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谁?” 小翠福了福,道:“我是慈寿宫的宫女,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传话的。” 那宫女皱眉看了她半晌,最后说了句:“你先等着。”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宫门。 小翠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慈寿宫中,哪怕是一名普通的扫地宫女,也没人敢小瞧,这人到底是谁,居然这样的无礼? 又过了一会,宫门又开了,这次她打开了半扇门,道:“我家主子叫你进去。” 第一百一十章 天上掉下个梅玉儿 小翠的性子本就忠厚,也没和那人计较,跟着她走了进去。 院子里倒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萧条,只见满院里种的,都是玉蕊檀心梅,想来冬天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那宫女见她四处打量,高声道:“快走吧,我家主子还等着呢?” 小翠立刻低了头,跟着她向里面走去,倒是旁边的那名宫女,面露好奇,这宫里的人,向来都是对她不假辞色的,这名小宫女倒是不一样。 穿过梅林,来到一间小小的宫室前,这里不像慈寿宫那样华贵大气,也比不上丽景宫精致华丽,但是一眼望过去,就让人有很舒服的感觉。 门头上“玉梅轩”三个字,秀气婉转,门柱上挂了一副对联,小翠在进宫前也曾识得几个字,见那上面写的是“嫩寒锁梦因春冷,花气袭人是酒香。” 屋前种了一棵桂花,绿油油的,煞是喜人。墙角下还摆放了一排杜鹃花,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那花盆也是常见的陶土盆,但却修剪的很好看。 屋子的左边还有一个秋千,秋千架上爬满了牵牛花,此刻正绽放着,随着秋千的摆动而颤动着。 那秋千上,坐了一名绝色的美女!只见她身着淡白色宫装,宫装上绣了点点红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的幅裙逶迤在身后,优雅清贵,随着秋千的摆动荡漾着,似要飞仙一般。 墨玉般的青丝,简单的绾了个飞仙髻,只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别无发饰。衬托的整个人有了古朴的气质。 她白皙的皮肤,鸭蛋形的脸庞,秀气的眉毛微蹙,高挺的琼鼻,樱桃般丰润的小嘴,行动间隐约可见优美的颈项和清晰的锁骨。好个清贵的美人! 她坐在秋千上,一边缓缓的摆动着,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眼神有些落寞,整个人也有种郁郁寡欢的感觉。 这样的美人,却埋没在这深宫之中。以她的姿貌,本该宠冠六宫才对。只是皇上独爱丽妃,别的后妃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不知为何,小翠看着看着,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是没道理啊,她是无宠的妃嫔。自己是慈寿宫的小宫女,应该没见过才对啊!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自己在到慈寿宫当值之前,曾经有幸见过她一面,当时李小姐当众为难她,太子替她解围,自己正要去浣衣局,刚好路过那里。 这位梅贵人,长得居然有五分像上官小姐!不,看年纪,应该是上官小姐长得像她! 好像也不对,应该是梅贵人长得像上官小姐的母亲,那位名动京城的上官夫人柳清心! 小翠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惊奇不已,难不成柳家还有一位不为人知的小姐偷偷入宫了吗? 但是这位贵人姓梅,入宫册上标注的她是来自柔然的呀? 小翠一边想一边向那秋千架走去,那位带她进来的宫女垂手站在一边,她也只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她才停了下来,抬眼向这边看了一眼。 就只一眼,小翠就几乎被她的眼神冻僵,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 远看时只觉得忧伤婉转,近看时又似乎流光溢彩,待到她凝神望过来的时候,又让人如坠冰窖一般,真真是奇怪极了。 “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她轻启朱唇问道。 小翠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个礼,道:“奴婢是慈寿宫的宫女,奉太后娘娘之命,请贵人前往慈寿宫一趟。”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宫里,终于有人想起我来了。”她悠悠的叹道,也不起身,放下手中的书本,荡起秋千来。 小翠暗暗着急,太后娘娘的命令是早就下达了,她先去了一趟丽景宫,再绕到这里,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要是去的迟了,太后震怒,自己可吃罪不起呀! “梅贵人,太后娘娘还在等着呢,您要不现在就过去吧?”小翠试着道。 “粉骨碎身浑不怕,唯有清白留人间,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你也不必着急,该去的时候,我自然去了,不该去的时候,请我也不会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自顾自的向外走去,那位浓眉大眼的宫女跟了上去,小翠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位梅贵人还真是奇怪的很,小翠在心里腹诽。 刚走出玉梅轩,她又站在那里不动了,只见她很不雅的抻了个懒腰,手搭凉棚向天上的太阳望过去,轻轻道:“终于还是走出来了么?原来就这么简单而已。” 小翠暗自着急,她这样走走停停的,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慈寿宫? 还好她很快就道:“走吧,别让她等急了,我可不想再被幽禁了。”说完当先走了过去,小翠急忙跟了上去。 一路不急不缓的行来,小翠感到很奇怪,这位贵人应该很久都没有出来过才对吧?可她怎么不需要自己带路,就知道慈寿宫的位置呢? 眼看着已经来到了慈寿宫前,小翠把脑袋里这些有的没的通通甩出去,上前一步,引着她从侧门进了慈寿宫。 还未进去,就听见大殿里莺莺燕燕,窃窃私语的声音,待到梅贵人进去的时候,整个大殿都陷入了安静的氛围之中,大家都侧目看着她。 这些女子常年一个人独守空闺,皇帝从未招幸过她们,听说太后传召,都以为自己翻身的时候来了。纷纷穿上自己最华丽的衣服,戴上最珍贵的首饰前来,生怕太后注意不到自己。 但是眼前的这一位,虽容貌好看,但是一副冰冷的表情,皇上怎么可能会喜欢?还有那一身衣服和寒酸的木簪子。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有几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已经开始拿着袖子,掩唇而笑了。 但是她却视若无睹,在众人的目光中镇定的走到一个空位子上坐下。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太后还没来,大家都只能站着,她却一进来就自己坐下了。 有人小声道:“像她这样空有美貌,不识礼数有什么用?太后娘娘一定不会看上她的。就算太后看中了她,皇上也一定不会看上她的。” 旁边有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她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一个眼神飞了过来。 刚刚说话的那名女子感觉这三月的天好像提前进入到冬天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移开了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太后得报说众人都来齐了,终于扶着苏嬷嬷的手走了出来。 众女见到她出来。连忙行礼,务求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梅贵人也缓缓站起,和众人一道行了个礼。但看得出来,很没有诚意。 太后笑着免了礼,让众人坐下。大家按照品级高低,按次坐下,梅贵人还是坐在刚才的椅子上。 这时苏嬷嬷拿出一个用锦缎包着的册子,照着念了出来:“才人沈氏向太后娘娘请安!” 立刻有一名身穿金红色宫装,戴了满头的珠翠的女子站起来,走到中央,因为头饰太过沉重,走路的时候都有些不稳了。 “才人沈氏,见过太后娘娘。”沈氏弯腰行礼,为了保持平衡,动作显得很僵硬,一点柔媚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太后扶额,摇了摇头,沈氏立刻红了眼,一副要当场哭出来的表情,梅贵人噗嗤一笑,换来沈氏的一双眼刀。 但是她突然转头,头上的一支簪子居然飞了出来,落到了太后的脚下。 她懊悔万分,尴尬的行礼退下了,转身的时候又踩着自己的裙角,差一点没摔着。 难怪皇帝不喜欢后宫里其他的女人,看她们这个样子,自己见了一次就不想再见第二次了,何况是皇帝? 接下来苏嬷嬷又念了几个人的名字,她们纷纷上前行礼,也都是差强人意,太后大摇其头,这些女子,连丽妃一根手指头都斗不过。 刚才她突然起意,丽妃仗着有孕行事越发的嚣张,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皇帝多见见其他的妃子。 她怀孕了,自然不方便侍奉皇帝了,等皇帝有了新欢,总能分掉她一些恩宠的,不能让她独大,没有敌人就给她树立一个敌人,省的她整日把目光盯在慈寿宫和东宫。 可是这些女人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这时,苏嬷嬷念到一个名字:“贵人梅氏,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望过去,只见她的着装和旁的人都不一样,淡淡的白色宫装,点缀着红色的梅花,一支木簪固定住所有的头发,轻移莲步,款款前来。 待看清她的脸,太后有一瞬间的愣怔,但随即笑的见牙不见眼。 众女都用愤恨的眼神望向中间的梅贵人,她们费劲心思都没捞着好,倒是她就这么一身轻松的来了,反而得了太后的青眼。 “你叫什么名字?”这还是太后见了那么多人之后第一次开口。 “回太后的话,臣妾名叫梅玉儿。”她低眉敛声道。 听到她婉转的声音,太后更是连连点头,自己要找的,就是她了! 于是起身上前,拉着她的手进了内殿,留下一群宫妃干瞪眼,苏嬷嬷笑着送众人出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梅妃 诸位宫妃在苏嬷嬷客气的送客声中依依不舍的离去了,苏嬷嬷含笑一一向她们道别,直到送走最后一名哭哭啼啼的沈才人,才转身回到内殿。 太后的意思她明白,这位梅贵人长得活脱脱就像极了某人,皇帝一定会情陷于她的。 只是不知道上官家的人看到她以后会有什么想法,但愿他们能理解太后的一番苦心才好。 想着就进到了后殿,见太后正拉着梅贵人的手,说着话呢! 她端了两杯茶来,只听太后道:“今日你也累了,就先回去吧,回头我会命人去找你的。” 梅贵人起身,道谢,行礼,退下,整个过程中都没有露出一个笑脸。 太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满意的笑了。 “她虽是最好的人选,但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皇上会喜欢她吗?”苏嬷嬷担忧道。 “管她什么表情,只要有了那张脸,皇帝肯定会失魂落魄的。再说他见到逢迎他的女人多了,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说不定就会被这样的冰山美人吸引呢?” “太后说的有理,但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新厌旧的,比方说先皇和太子,就这点来说,太子还是很像先皇的。” 提到先皇,太后的神情瞬间落寞了下去,苏嬷嬷暗道不妙,正准备拿话岔开,太后自己先释然了。 “我看空儿应该比他祖父还要厉害呢!”说起最疼爱的孙子,太后满眼含笑。 “梅贵人的事,太后打算如何安排?”苏嬷嬷问道。 “明日午后,我会请皇帝到御花园赏花,到时候你安排一下就行了。”太后轻描淡写道。 “奴婢明白。”苏嬷嬷应道。 梅玉儿回到玉梅轩之后,吩咐那浓眉大眼的宫女道:“秋华,把咱们宫里好好收拾一下。不该留的东西都清理了,以后这里会很热闹的。” 秋华会意恭身应是,自去处理了。 按理说她是贵人,不该只有一个贴身的宫女才对,但她自进宫以来,一直都被打压着,而且她又是柔然来的,再加上她生性冷僻,不喜人多,自然就只剩下一个跟着来的人伺候了。 她走到秋千上坐下。轻轻抚摸着,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第二日午间。皇帝正陪着丽妃用膳,她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一顿饭直吃了近一个时辰方罢。 刚收拾好桌子,太后宫里就有人来传话。说是请皇帝过去一趟。 皇帝起身,嘱咐丽妃好生歇息,跟着那内侍去了。 “母后找我,到底所为何事?”皇帝坐在龙撵上,问道。 “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今日心情大好。正在御花园赏花呢,因见着那花开的好看,特意请了皇上一同观赏呢?”那内侍恭敬答道。 “赏花?母后还真是好兴致!”皇帝道。 一路无话。进了御花园的,经过一片梅园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悦耳的歌声。 只听歌词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又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皇帝愣在那里,思绪飞回到三十多年前,当时自己微服出巡,出城踏青。 依稀记得也是在一片梅林中,听见了这样一首歌,声音说不出的婉转美妙,让他深陷其中。 后来得知,那名歌唱的女子,正是柳家小姐柳清心,她还差一点就成了自己的皇后! 三十年已逝,当日的情景又再重现,皇帝一个翻身从龙撵上跳下,向着没林中奔跑过去。 随侍在一旁的梁多瑞和抬轿撵的内侍们都吓了一大跳,慌忙跟了上去。 可是皇帝在林中转了几个圈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众人也只能空着急。 皇帝疾步行来,只见梅林之中,一名身着淡青色纱衣的女子正引吭高歌。 就是这件纱衣!龙在天记忆犹新,当年她就是穿着这样一身纱衣,遗世独立,似要飞仙一般。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皇帝问道。 那女子却未转身,听到有人说话,立刻跑开了,皇帝连忙追了上去。 眼见着梦里朝思暮想的美人就要再次离自己而去,龙在天一个箭步追上去,搂住她的肩膀,逼迫她面对着自己。 这张脸!依稀有当年的几分样子,这是上天在垂帘自己吗?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 “臣妾贵人梅氏,给皇上请安。”那美人看见他之后款款行礼。 连声音都这般的相像!而且她竟一直就在宫中,而自己也竟未发觉。 “你是梅贵人,什么时候入的宫?”龙在天背着双手问道。 那女子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委屈道:“臣妾十六岁进的宫,至今已有八年了!”说完拿起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八年了!她一直就在这里,“都怪朕不好,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住在哪里?” “臣妾住在玉梅轩。” “好雅致的名字,朕怎么不记得宫里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里位于御花园最北边,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只因臣妾闺名叫做梅玉儿,所以才起名叫玉梅轩。” “原来如此,朕可以上你那去坐坐吗?”皇帝试着道。 玉梅儿莞尔一笑道:“皇上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整个天下都是您的,一个小小的玉梅轩,能得皇上赏光前来。臣妾不胜欣喜。” 玉梅儿一席话说得龙在天龙颜大悦,满心高兴的跟着她去了玉梅轩。 他们站在这里说了这么久的话,梁多瑞带着那些内侍们终于赶到了。 眼看着皇上跟着一名宫妃走了,正欲上前劝阻,却被皇帝一个眼刀定在原地:“你要是敢乱说话,朕现在就让你闭嘴!” 梁多瑞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跪下叩头不止,连磕了十几个响头之后,抬头已不见了皇帝和那女子的身影。 丽妃才刚有孕,皇帝就开始另寻新欢了。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会气的七窍生烟的。 到时候自己这个知情不报的人,恐怕也没好果子吃。可是刚刚皇上已经发了话,叫自己别乱说话,这可怎么好?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梁多瑞急的跺脚。 一抬眼看见宫女小翠从前面路过,他知道小翠是丽妃安插在太后宫里的眼线。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你,给我过来。”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颐指气使道。 小翠正奉了太后娘娘之命前去玉梅轩,却在梅林里碰见了梁总管,连忙上前行礼。 “你去一趟丽景宫。就说皇上今日兴致极高,独自在御花园赏花呢。”梁总管意有所指道。 小翠吓了一身的冷汗,她也是刚刚才得知太后的主意。要让那位梅贵人分了丽妃的恩宠。 玉梅轩的那位可是自己迎出来的呀!要是让丽妃知道,自己还不死无葬身之地了? “奴婢……奴婢奉了太后娘娘之命,还有要事在身,梁总管可否叫别人前去?” 抬眼看见他愠怒的神色,立刻补充道:“并非奴婢偷懒耍滑。实在是奴婢前些日子才能有幸伺候太后娘娘,要事误了事。怕是担待不起。” 这话有几重意思,一来提醒他,自己是丽妃送去的人,要事这样明目张胆的去丽景宫传话,难免会惹人怀疑。 二来她现在到底是慈寿宫的人,他要是这样对她呼来喝去的,抹得可是太后的面子。 梁多瑞显然是听懂了她的话,“既然太后娘娘有事叫你去办,那这件事情,本公公就叫别人去好了,你先下去吧。” 小翠立刻躬身应是,弯腰退下了,直到看不见他们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顺了顺胸口,刚才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龙在天跟着梅玉儿来到玉梅轩,看见门头的几个清秀的字迹,又是一番赞赏。 当天下午,皇帝一直都待在玉梅轩没有出来,梅玉儿是个颇通诗书的才女,皇帝和大字不识几个的丽妃待得久了,突然多了个冰山一般才女在身边,自然新鲜的很。 而还在丽景宫打着如意算盘的丽妃,却不知道太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给她树立起一个强大的敌人。 对敌之术,最厉害的一招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战场上如此,宫里的争斗亦是如此。 从下午直到晚上,皇帝和梅妃赏花评诗,说古论今,她懂的很多,令皇帝很是惊奇,爱怜不已。 看着眼前顾盼神离,神采飞扬的美人,龙在天忍不住把她和她的身影叠加在一块。 看着眼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梅玉儿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理智却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能躲开,她已经等了八年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皇帝看她没有抗拒,羞怯的低下了头,立刻化身猛虎,扑了上去。 第二日早朝之时,诸位大臣发现今日的皇上,好像有什么事兜着笑不出来似的,精神抖擞的。 大家都好奇,都以为是丽妃的身孕让皇帝龙颜大悦,不由都将目光投向前面的李威。 却见李威也和皇帝一样,精神极好,嘴角含笑,纷纷称奇不已。 李威最近常常去怡香楼找依索索,已经数日没有回家了,家中的母老虎,哪里能比得上冰肌玉骨的小美人? 下朝之后,皇帝下了一道让众人惊奇不已的圣旨:封玉梅轩梅贵人为梅妃!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到底是何人 皇帝封梅玉儿为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丽景宫,丽妃气的将一碗滚烫的安胎药摔在地上。 乌黑难看的药汁洒在了名贵的波斯地毯上,难看又恶心。 “千防万防,我说这老妖婆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好你个梅玉儿,我要不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我就不是李景丽!”丽妃恨恨道。 李彩烨使了个颜色,示意旁边的宫女将殿里的人都带出去,那宫女会意,自带着殿里的人退下不提。 李彩烨走到摔碎的玛瑙药碗前,将碎渣一片一片的拾起来,气定神闲道:“姑母先别动气,仔细伤了胎气。” “那狐狸精都爬到我头上来了,我怎能不动气?”丽妃大声道。 “皇上眼下正在兴头上,要是让他看到您这样咒骂他新封的美人,一定会生气的。”李彩烨继续劝道。 “他偷偷的跟别的女人幽会,没告知我一声就将她封为妃子,我还不能说两句吗?”丽妃厉声道。 李彩烨立刻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提醒道:“姑母慎言,他可是皇上,那梅玉儿原本就是他的嫔妃,再说皇上的事,可不是姑母能过问的呀。” 丽妃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妙,也难怪,皇帝宠了她这么多年,她虽无皇后之职,却已有皇后之权了。 看到一向爱重自己的皇帝突然投向了别的女人的怀抱,她心里气愤,也是必然之理。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还没高兴几天,皇帝就有了新欢,自己费尽了心思,用尽了手段才当上丽妃。那个女人却这么不声不响的就能和她平起平坐,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突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斗倒了皇后,又有太后,想尽办法怀了身孕,又来个梅妃,我该怎么办才好啊?”她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李彩烨上前扶起她,道:“姑母现在,决不能让皇上知道您不喜欢他封的梅妃。反而要表现出很欢喜的样子,并且对她多加照拂,最好是能亲自过去一趟。探视她一番,顺便再送些好东西过去,您说呢?” 李彩烨说到一半的时候,丽妃已经目眦欲裂了,但很快就陷入了沉思。待到她说完,又想了想才道:“你说的有理,叫人进来替我梳妆吧。” 现在丽妃身怀有孕不假,皇帝极为疼爱也是真,若是她大闹一场,看在往日情分和她腹中的孩子的份上。皇帝也许真有可能远离梅妃。 可是对应的,他对丽妃也会心怀不满,心里一旦有了芥蒂。若有人稍一挑拨,多年的恩宠也就到头了。 还不如假装欢欢喜喜的接受了,让皇帝以为自己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对自己只会越发满意。 反正她才刚得宠,根基不稳。到时候再给她使绊子,有的是法子整治她。也不急在一时。 这个道理,其实丽妃未尝不明白,只是当局者迷,一时没想到罢了,有了李彩烨的提醒,她很快就想通了,好好打扮一番,选了些上好的东西,去了玉梅轩。 皇帝正在和梅妃下棋,看到她前来,一脸的惊奇,想到她素日最爱使小性子,以为她是来闹事的,心下有些不痛快。 看了眼身前的梅妃,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前如何暂且不论,今后,决不允许她欺负他的玉儿! “臣妾闻听皇上新得一位美人,特来恭贺!”丽妃上前行礼道。 不仅皇帝,连一旁的梅妃都感到惊奇,忍不住侧目看着她。 “皇上,臣妾还怀着身孕呢,您就忍心看臣妾这样拘着礼吗?”丽妃半是娇嗔道。 皇帝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上前来扶着她,道:“你怎么还亲自来了,叫个宫女过来走一趟不就是了吗?” “臣妾正在宫里喝安胎药,乍听了皇上又封了一位梅妃的消息,高兴坏了,连忙叫人收拾了一些东西出来,想着也有一整日没见皇上了,就亲自送了来。” “新封的梅妃娘娘在哪里,让我看一看。”丽妃一边说一边绕过皇帝,看向坐在棋盘边的那位身着绿纱衣的女子。 原本脸上带着笑意的丽妃,却在看清那女子容貌的一瞬间怔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但此刻皇帝站在她身后,并未看见。 倒是梅妃,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丽妃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笑着上前,亲热的拉着梅妃的手道:“真真是个大美人呢,皇上可真有福气。” 难怪能盛宠不衰这么多年,这份变脸的本事,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呀,梅玉儿腹诽。 看到她这样,皇帝的开怀的笑了,“还是你细心,朕都没想到要送些东西过来。” 丽妃放下梅妃的手,环顾一圈,道:“皇上,以前妹妹还只是贵人,将就一下也就罢了,现在已经是妃子了,再住在这里,可就太委屈了。” “臣妾住的丽景宫,不知比这里宽敞多少倍,现在梅妹妹和我是一样的位分,再让她住在这里,臣妾于心不安呀。”丽妃道。 “多谢丽妃娘娘盛情,只是我生性不喜欢热闹,这里我已经住了这么多年了,早已习惯,还是算了吧。”自丽妃进来后,梅玉儿还是第一次开口。 梅妃对她早已不满,虽说她们现在的位分是一样的,但自己侍奉皇上在先,她在后,而且自己身怀有孕,不知道比她要金贵多少,她见了自己,居然不行礼! 原本是想叫她迁出玉梅轩,到时候自己也好安插人进去,但是眼下看来,她倒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丽妃再待说什么的时候,皇帝突然道:“既然玉儿不喜欢别的地方,那就住在这里好了,若是嫌地方狭小,就把后面的院子扩充一下就好了。” 皇上竟这样宠着她!丽妃气的两眼发晕,只好强忍着。 于是迁宫的问题就搁置了下来,接着丽妃又想安排自己的人来这里伺候,但太后已经拨了人过来,她也只好作罢。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太后拨过来的人当中,赫然便有小翠,她可是自己的人,丽妃这才放心。 看到丽妃的眼神,小翠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这细微的动作却被梅玉儿看在了眼里,她嘴角微翘,有了一丝微笑。 先是丽妃有孕,后是梅玉儿封妃,向来容不得人的丽妃居然和她情同姐妹,这两天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宫外的人也没有闲着。 梅玉儿的事,着实让丽妃好生头疼,和丽妃一样头疼的,还有依索索。 紫鹃如期从太后那里拿到了小姐要的消息,交给了依索索。 那张薄薄的信纸上,写的都是二十年前那场科举中,来自兖州的考生。 当时来自兖州的参考人员有数百人之多,但后来留京为官的,只有五人。 第一位是现已回家养老的前大理寺少卿,他参加科举的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了,应该不是他。 第二位是礼部的一位官员,听说小的时候得过麻风病,手脚不灵便,想来也不该是他。 那就剩下三人了,但这三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比较,都有可能。 年纪都在四十出头,同样娶的都是侯门贵女,相貌也挺出挑的,而且官位都还颇高。 这三人分别是户部左侍郎刘少贤、工部侍郎赵前程和吏部尚书李威。 前面二人依索索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最后一人,依索索倒是熟悉得很。 他居然也在名单之中!但是他不是已故靖山侯之子吗?应该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毁了母亲一生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何人? 依索索多方打听之下,终于有了一些头绪。 那位工部的赵侍郎,虽有一副好相貌,但却是个木讷之人,年轻的时候倒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但后来娶了永安侯的长女之后,夫妻二人感情甚好,就收了心思,沉醉于机械制造上来。 倒是那位户部左侍郎的可能性大些,为人花心不说,还颇有诗才,娶了平江侯的爱女,还不满足,整日里流连在烟花巷中。 他们都是外乡之人,前半生都不在京中,依索索也是才到京城来,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少不得还要求助于上官婉儿。 依索索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搂住了纤腰。 她心里虽极不情愿,但脸上还是佯作欢喜,道:“您来啦?” 那人将蓄了胡子的嘴凑到她的粉颊上亲了一口,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听说皇上又封了一位梅妃,尚书大人难道就不担心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到我这里来?” “我妹妹得宠这么多年,也该知足了,她现在怀有身孕,皇上要别的女人伺候也是正常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李威看来,一直霸着皇帝的妹妹和自己的妻子一样,都是悍妇,她要是有点容人之心,早早的为皇帝准备几位美人,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到旁人,更不关自己的事。 “美人,我可想死你了!”李威说着就打横抱起了她,向床边走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宫中小住 上官婉儿得知丽妃有孕的消息之后,倒没有产生多大的危机感,只是微微替太子担心。 原本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皇帝对他也颇为倚重,但若是丽妃有了儿子,相比于军权过重,难以控制的龙胤空,皇帝应该会更加喜欢丽妃的孩子才对。 作为女人,丽妃其实也挺可怜的,都这么大年纪了,才有了第一个孩子。 接着又传出皇帝封一位贵人为妃的消息,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上官婉儿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情,一定跟慈寿宫的那位老人家有关系! 不得不说,上官婉儿的直觉是极准的,这世间,还是只有她最了解那位老人家。 前日太子去了一趟慈寿宫,接着又去了一趟勤政殿,于是春闱的事,就交给了太子来办。 那些满京城跑着找关系的学子们,一听到这个消息,大部分的人都熄了这个心思谁都知道太子是出了名的冷面绝情,油盐不进的。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以吴阁老为首的古文派并不同意让他主持此次春闱,理由是他乃是行伍之人,主持春闱不太合适。 为此连太后都出面了,一说此次春闱不止考科举,还要开已经多年不曾举办的武举,二说太后要亲自督考,这才将反对的声音压了下去。 此次春闱采取的,是先文后武的考试顺序,文考定在四月初五到初七,武考定在初九、初十。 龙胤空原本是想请上官老太爷坐镇的,但是没想到皇奶奶亲自出马了,这样也好,她当年的积威犹在。会更加的顺利一些。 丽妃最近一直忙着想办法给梅妃使绊子,二人你来我往已经斗了好几个回合了,暂时打了个平手。 太后暗道果然没有找错人,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梅玉儿,果真不是省油的灯,看她每每都能轻而易举的化解丽妃精心设计的局。倒是挺有能耐的。 最近最忙的要数太子了,上午的时候要去夏园学习龙门阵之法,下午的时候要处理春闱的事宜,晚上的时候又要将阵法知识教给各营的主帅,忙得脚不沾地。 还好他向来体格健壮,往年也都是这么忙过来的。倒也不觉得辛苦。 四月初一这日一早,整个上官府还沉浸在宁谧的氛围之中。宫里传旨的太监就来了。 来人是姚公公,传的是太后的旨意,太后命上官婉儿收拾了东西,上慈寿宫小住一段时日。 这位老人家,又在打什么注意呢?上官婉儿心里腹诽,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跟着姚公公进了宫。 轻车熟路的来到慈寿宫以后,太后已经命人将侧殿打扫出来,给上官婉儿居住。 这次前来。上官婉儿带了小悠和紫鹃二人前来,到了慈寿宫以后,小悠就下去收拾了。 怕小姐睡不习惯,小悠特地带了好几床软和的棉被来,再加上小姐平日里要用的东西,满满当当的,也装了一大车。 才整理了一半的时候,苏嬷嬷过来了,小悠立刻笑着迎上去:“您怎么过来了?” 苏嬷嬷含笑递了一个对牌给她,道:“太后娘娘怕婉儿小姐在这里住的不习惯,特命我拿了她老人家的对牌来。” “婉儿小姐平日里的生活起居都是你照顾的,你就拿了这对牌,去内务府,要什么就尽管吩咐他们就是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要用的东西,我们都已经带过来了。”小悠推辞道。 “你就别客气了,怎么说也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意,你就拿着吧。”苏嬷嬷把对牌又递给了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悠只好接下来,连连向苏嬷嬷道谢,苏嬷嬷笑着出去了。 这间屋子虽说是慈寿宫的偏殿,但看得出来,太后娘娘一定吩咐人好好打扫过了。 这间屋子的格局,和夏怡轩的楼上差不多,估计也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 小悠看着手中的对牌,想了想,太后的一番心意,也不好就放在那里拂了她的一番好意,那就去内务府随便领些什么,也就是了。 想着就拿着对牌出去了,向慈寿宫的一位小宫女打听了内务府的位置,出去了。 慈寿宫正殿里,太后拿出了几幅离恨天的画作,把个上官婉儿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将她老人家夸的天花乱坠。 太后被她逗得呵呵直笑,走到门口的龙胤空听见殿里开怀的笑声,也跟着心情大好,要是时常能得她陪伴左右,皇奶奶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抬手止住了门口的内侍,不叫他通传,自己走了进去,刚进门就听见皇奶奶道:“偏你这猴精,还是上官家的小姐呢,平日里看着温婉知礼,没成想到了我这里,立刻就现了原形。” “我只不过是逗您老人家一笑罢了,本是好心,您怎么还数落起我来了?”上官婉儿道,满腔的委屈。 “好了好了,不数落你了,你能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都说笑一笑,十年少,将来有了你的陪伴,我老婆子也能多活几年咯。” 听这话的意思不妙,龙胤空赶紧上前道:“皇奶奶这里好生热闹。” 听到他的声音,那边坐在榻上的两人纷纷回头望过来,待到他走上前来向太后行过礼之后,上官婉儿欲起身向他行礼。 他示意了一个眼神,上官婉儿会意,这是叫她不必拘礼的意思,于是报以一个微笑,并未起身。 一边的太后看到他们二人“眉目传情”的样子,笑得更加的开怀。 “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太后问道。 “此次前来,有两件事情需要请示一下皇奶奶。”龙胤空道。 “一件事情,是为了马上要开的春闱的事,皇奶奶说要亲自督考。这要怎么安排才好?” “督考的事,我早有打算,当时那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堵他们的嘴罢了,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来回的折腾。” “到时候叫婉儿丫头替我去就行了,你到时候要多照顾人家一些。”太后道。 “我!?”上官婉儿惊奇道。她还真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她的事。 “嗯,就是你!要不然我好好的,把你接到宫中来做什么?”太后反问道。 “可是,我怎么能去督考呢?”上官婉儿还是不敢相信。 “放心吧,你既是上官敬手把手亲自教导的孙女儿,又是我亲命的。没人敢说什么的,安啦!”太后拍着她的手道。 “你不是说有两件事吗?春闱的事。就这么定了,还有一件事是什么?”太后转头又问太子道。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上官小姐的,龙门阵的阵法图,我才学了一半,还有一些没有学习。既然上官小姐已经进宫了,我想能不能就在宫里学习?” “要学也可,只是别在我这里就行。你要真心想学,就恭恭敬敬请人家上你那里去教。”太后道。 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上官婉儿立刻识破了她的“奸计”,抬头瞪了她一眼,她面带得意的看着她。 太子还真就上前作揖,道:“那就烦请上官小姐走一趟,去一下东宫。” 上官婉儿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回了一礼,算是答应了。 这里太子带着上官婉儿向东宫行去,小悠拿着慈寿宫的对牌,也正往内务府而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内侍宫人,见她穿着得体,不是宫女的服饰,但手中却拿着慈寿宫的对牌,纷纷向她行礼,小悠只好一一点头回礼。 就在绕过去内务府的最后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迎面看见一顶十六人抬的轿辇,正中坐了一名年岁不小的中年男人,头上还打了黄盖伞。 小悠立刻猜出来人的身份,和旁边的内侍宫人们一样,躬身跪伏在地。 就在御辇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停。” 御辇就这么停在了小悠身边,辇上的人侧倾了身子,问道:“看你的服饰,好像不是宫里的人?” 小悠悄悄瞥了两眼周围的人,见他们穿的都是统一的宫装,只有自己和他们穿的不一样,知道皇帝问的人是自己。 她连忙恭敬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跟着我家小姐一道入宫的,不是宫里的人。” “哦?你家小姐?是彩烨还是上官婉儿?”皇帝问道。 有资格进宫的管家小姐,只有李彩烨和上官婉儿,所以皇帝才会这样问。 “回皇上的话,我是上官家的丫鬟。”小悠答道。 “原来是上官家的,难怪与众不同,你且抬起头来。”皇帝吩咐道。 小悠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但是君命如此,不敢不从,只好缓缓的抬起头来。 “倒也还算清秀,只是看着好像有些眼熟的样子。”皇帝看了两眼后,陷入了沉思。 小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自己的父亲当年获罪被流放,可流放之前,也算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啊,自己又长得与他相像,因此皇帝才会觉得眼熟的吧? “回皇上的话,奴婢是梁斌的女儿。”小悠说到“梁斌”二字的时候,声音低的已经听不见了。 但耳聪目明的皇帝却还是听见了,猛然想起当年母后执政的时候,常有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陪着自己,那人就叫梁斌。 再仔细看看,眼前的女子和当年的梁斌,果真有些像,皇帝感慨道:“原来竟是故人之女,当年若不是母后……唉,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不过你倒是个好命的,能到上官家做小姐的贴身丫鬟,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是很不错,可再不错也只是个丫鬟,要是当年父亲没有获罪,该多好! 想到这里小悠不禁眼角发酸,皇帝看她神情不对,笑着道:“好好跟着你家小姐,她的福气,还在后面呢,你跟着她,不会有错的!” 皇帝说完这句就吩咐起驾了,留下小悠跪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初来东宫 小悠感到五味杂陈,去一趟内务府,没想到竟然偶遇了皇帝,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父亲。 小悠带着不一样的心情来到内务府前,只见门头上“敕造内务府”几个鎏金的大字闪闪发光,有不少的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内务府管着宫里所有人的吃喝住行,自然是千头万绪,最近又碰上丽妃有孕,新封梅妃两件大事,自然是更加的忙乱。 其实比起前几朝来,这一朝的内务府已经清闲了很多,毕竟宫中的妃子不多,以前有一朝的皇帝,有三百多名妃子,五十多个孩子,那一朝的内务府,才真叫忙呢。 小悠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颇为倨傲的声音道:“李怀忠,我可告诉你,丽妃娘娘想要的东西,要是今晚之前没有送过来,可别怪娘娘生气!” 接着又听到一个诚惶诚恐的声音道:“孙姑姑慢走。” 小悠看到一个穿着华丽,打扮也比一般的宫女好的多的女子从屋里出来。 她出来以后,也不看路,鼻孔朝天的去了,依刚才的话来看,她应该是丽妃宫中能说得上话的宫女。 小悠并未多想,走上前去,拍了拍门,算是提醒屋里的人有人来了。 李怀忠正对着另一名年纪稍小的宫女道:“小翠姑娘放心,梅妃娘娘要的东西,我回头就让人送去。” 这李怀忠是丽妃拐弯抹角的远亲,随着丽妃的位分起起落落,他也是时高时低,直到丽妃重新获宠后,他才当上了内务府总管。 这内务府名义上虽是他在管。但是一边有太后留下的人看着,一边有丽妃娘娘的吩咐,他也总是左右为难。 刚才不就是,丽妃嫌丽景宫的帐幔颜色不好看,眼看着要入夏了,又不透气。听说南海郡才进贡了霞影纱过来,就吩咐人过来要。 那霞影纱的颜色极为清雅不说,远远看去就好像云雾一般,又透风,夏天的时候挂在殿中,最是舒爽了! 只是不凑巧的是。太后接了上官家小姐来宫中小住,这霞影纱已经被苏嬷嬷吩咐人来领走了。 南海郡只进贡了这么一套。再要可就没有了,偏偏孙姑姑刚才还那样说,若是丽妃真的发起火来,他可承受不住啊。 这边梅妃又说要岭南进贡的湘妃竹,回头做几个好看的笔筒,内务府里金银玉器倒是不少。可这竹子,要上哪里去弄呢?李怀忠真是一肚子的闷气没处撒。 可刚才甩袖离去的孙姑姑,和眼前的小宫女小翠。都是两位娘娘宫里的人,他也不敢得罪呀。 正自烦闷间,突然听到有人拍门的声音,一腔怒火就全都发泄了出来:“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没看见正忙着呢吗?” 小悠本是出于礼貌,才拍了两下门,没想到换来一顿呵斥,立刻呆在了那里。 李怀忠见她面生,穿的虽算得上得体,但衣服上却并没有一等宫女的标记,就以为是哪个宫里新来的宫女,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是哪个宫的?到杂家这内务府来,所为何事?”他面露不屑道。 小悠自到上官家做事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么倨傲的人,在上官家,无论是账房的先生,还是各位主子身边的近侍,都是和颜悦色的,也从没有为难过别人,这宫里怎么这样呢? “这位公公,我不是宫里的人,是随着我家小姐来的,刚才苏嬷嬷给了我这个,说缺了什么,就拿着这个来内务府领取。”小悠说着把手中的对牌递过去。 李怀忠看到对牌的一瞬间,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先是丽妃,后是梅妃,刚才被自己轻视的这位,居然是慈寿宫的! 他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道:“原来是上官小姐身边的人,还恕奴才眼拙,居然没看出来,该打,该打。”李怀忠轻轻的拍了两下面皮。 小悠看不惯他的样子,想着随便拿点什么东西就走,瞥见那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些新鲜的草莓,心里有了主意。 “小姐说要吃些新鲜的水果,那草莓给我拿些吧。” 李怀忠暗暗叫苦,要什么东西不好,偏偏要那个,那可是李小姐昨天派人来特意打招呼要的。 但是他又没那个胆子敢反驳,只好笑着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命人给您准备好。”回头吩咐人拿了水晶盘子来装上。 小翠一直站在旁边,听说眼前的女子是上官家的人,不由好奇的看了两眼。 小悠见她好奇的看着自己,友好的冲她笑了笑,谁知她胆子很小,立刻瑟缩着收回了目光,低着头不敢看她。 这边李怀忠吩咐好之后,又和那位胆小的宫女说了两句话,那小宫女就离去了。 看到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刚才出去的小宫女,李怀忠套近乎道:“那是梅妃宫里的小宫女,太后娘娘分过去的,姑娘若是早来两天,说不定还能和她一起共事呢。” 这时小太监已经装好了草莓过来,透明的水晶盘子,装上鲜红的草莓,水灵灵的,煞是好看。 小悠接过,道了谢之后,捧着盘子出去了,李怀忠直把她送到门口才回来。 他身后的小太监道:“总管怕她做什么,不过是个官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值当您这样对待吗?” 李怀忠拍了那小太监的脑袋道:“你懂什么?看见她手里的对牌没有?太后为什么这么喜欢上官小姐?还不是看中了她做孙媳妇,将来,说不定整个宫里都是她说了算,她身边的人,能不提前巴结好吗?” 那小太监连连点头说是,随着皱眉苦脸的李总管走了进去。 慈寿宫和东宫离了不少的路,太后就用自己的凤辇送了上官婉儿过去,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骑马随行。 上官婉儿还是第一次来到东宫,听说太子把东宫打理的如铁桶一般,完全采用军事化的管理。 东宫占地也极为广阔,几乎占了整个皇宫的一般面积,每道门门口,都有空字营的士兵们把守,不得太子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的。 而且因为太子反感女人靠近的缘故,整个东宫里,只有太监而没有宫女。 之前进过东宫的女人,只有太后和苏嬷嬷,如果再加上柳清心的话,就是三个,上官婉儿是第四个进去的女人。 而其他三人的情况和她又有所不同,太后跟苏嬷嬷是太子敬重的人,柳清心是他视为母亲一般的人,同一代的年轻人中,上官婉儿是第一个进去的人。 东宫的正门位于昭阳殿的东边,可以从外宫进来,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东宫的侧门。 仅是一道侧门就已经这般的庄严大气了!上官婉儿不禁在心里感慨。 两头巨大的麒麟像蹲坐在门的两侧,七八个看守的士兵,执着剑戟,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朱红色的大门,有一丈多高,金色的大圆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过膝高的门槛,上面包着铁皮,防止时间久了以后木头变形。 见到太子下马走来,站在门口的士兵们纷纷跪倒在地,口称:“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人虽不多,但这些人中气十足,听在耳中也是很有气势的,上官婉儿不由顿住了脚步。 此时她正跟在太子身后,她这一停顿,太子立刻意识到了,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上官婉儿连忙道。 “那就走吧。”太子当先走了进去,上官婉儿连忙跟上。 单脚跪地的守门士兵们,此刻却惊奇不已,能进到东宫的女人,五个手指都能数出来,这位小姐是谁,居然是太子亲自带着她进来的! 荆统见部下眼中流露出好奇之色,稍作解释道:“刚才进去的是上官家的小姐,以后她要是再来的话,不许阻拦!” 众人低首应是,原来是上官家的小姐,难怪呢!可是难怪什么,他们又说不清楚。 上官婉儿对东宫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大,真的好大!一进门就是一个极大的演武场,应该至少能容得下一千多人,站在这里,只能看到正殿大概的轮廓。 此时的演武场上并没有多少人,一般都是早上出早操的时候人多。 见到太子前来,那些人纷纷单膝跪地,和门外的那些士兵一样,恭迎太子回宫。 上官婉儿也顺带着过了一把上位者的瘾,被人称颂着的感觉,还不错! 太子并未带着她去正殿,而是绕过正殿,去了后面的书房,姚公公已经先来一步,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太子的书房和整个东宫的格局一样,大!大桌子、大书柜,还有大床,几乎没有瓷器之类的装饰物品,而且整个书房的色调也是以暗色调为主,让人进来后不由自主的感到肃穆。 上官婉儿看得出来,太子应该很少会回寝宫歇息,大部分的时间应该都是直接歇在书房的。 桌案上还放了不少图纸奏折之类的东西,想来刚才出去前正在处理政事。 上官婉儿还看到一本文官的花名册,想到他还要主持春闱的事,估计是在筛选考官吧。 太子回到书房之后,自顾自的在书案后坐下,很随意道:“坐。” 上官婉儿就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姚公公给她上了一杯茶,她含笑道谢接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冤家路窄 上官婉儿接过姚公公递过来的茶杯,半揭茶盖闻了闻清香的茶味,又小小的抿了一口。 “这碧螺春的味道,果真极好!”上官婉儿夸赞道,“只是……” “只是什么?”正在低头整理东西的太子接话道。 “只是太子心肺曾经受过伤,每到季节更替之时,会有咳疾,碧螺春虽有止咳之效,但对太子的病症,实在是没什么帮助。” 太子一愣,豁然抬头道:“你怎么知道我心肺曾受过伤?” 上官婉儿巧笑倩兮道:“别忘了,我可是个大夫!你的伤,应该有十年之久了吧?” “正是呢!十年前南疆之乱的时候,太子亲自上阵,受了一箭,原本也无大碍,只是当时的情况复杂,军医们救治不够及时,药材也不够用,伤势就拖延了下来,后来伤口虽然痊愈了,但却落下了咳疾的毛病。”姚公公道。 “这就是了,南疆那个地方多瘴气,最不利于伤口愈合了,可能还有些有毒的瘴气碰到了伤口,进入到肌理中,常年藏伏在体内,没有彻底的拔出来。” “我那里有密炼的枇杷露,对清热解咳有奇效,你先喝着,再辅以别的手段,看能不能根治。” 太子每到季节交替之际,总会咳得撕心裂肺,有时甚至能咳出血来。 军医们也是想尽办法,也没见多大效果,现在听到上官婉儿这么说,姚公公自然是欣喜异常。 “上官小姐的意思是,太子的咳疾,还能彻底的好起来吗?”他问道。 “这是积年的陈疾了。要想一次性的根除,难度太大,且还有风险,唯有慢慢的,从改变饮食习惯开始。” “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尤其是咸菜和辣椒。平时多吃水果和新鲜蔬菜,要多喝白开水,不要放茶叶,就喝纯开水。” “像枇杷露、雪梨汤之类止咳的东西可以多吃些,另外每日用大青叶、甘草、麦冬、薄荷、金银花,泡了五味茶来喝。但这些也只能治标而已。” “若想治本,就要将体内的瘴毒排出来。要想见效快的话,就双管齐下,一边服用药物,一边采用针灸之法排毒。” “药方我那里有,针灸之法也可以教给姚公公,可以有他每日为太子针灸。” “西胡之战还要到秋天才开始。趁着还在京中的时候,太子还是好好调养一番吧。”说到最后,上官婉儿还是忍不住提醒他道。 姚公公默念了一会。将她说的记了下来,转身出去了,看样子是迫不及待的去准备五味茶去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关心的话语,龙胤空点头道:“我知道了。” 虽只四个字,但上官婉儿知道,他会放在心里的,将来的战场上,若是作为主帅的他身体状况不佳的话,会给战争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上官婉儿翻阅史书的时候,就曾看到过,一位主帅在开战之前很不凑巧的拉肚子,结果延误了最好的战机,导致全军覆没,连自己都被人生擒了的事。 太子将书案整理好,拿出自己记录的关于龙门阵的笔记,上官婉儿上前,开始向他讲解起来。 时间很快就过去,慈寿宫这边来人请上官小姐回去用午膳,上官婉儿拜别了太子,跟着那内侍出了东宫。 “都已经坐了一上午了,就不用坐辇轿了,你们陪我走一走吧。”看到那内侍欲要迎她上凤辇,上官婉儿笑着道。 那内侍自然没有二话,吩咐人将轿撵抬走,躬身跟在了上官小姐身后。 上官婉儿为什么情愿走路,也不愿坐轿撵呢?一来是真的坐了太久,身体僵硬了,二来是不想那么招摇。 她不是宫里的人,也没有个什么封诰,出门就坐凤辇,难免让人闲话,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从这里回慈寿宫会经过御花园,就当赏赏景好了。 于是上官婉儿带着慈寿宫的内侍向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此时正值四月芳菲时,御花园的美丽花朵,经过宫中的能工巧匠细心雕琢,精心修剪,愈发的好看。 上官婉儿一时看得入迷,也不急着回去,专心的赏起景来,可是偏偏有人就爱干那煞风景的事。 “你说什么!李怀忠果真这么说?”一个尖锐的女声道。 “奴婢听的真真的,李总管就是这么说的,他说那草莓原本已经准备好了的,可是上官小姐身边的侍女拿着慈寿宫的对牌,又给要走了。” “好你个上官婉儿,竟敢爬到我头上来!走,找她算账去!” 和她有这样深仇大恨的,除了李彩烨,还能有谁?不过还真是冤家路窄,这御花园这么大,随便赏个景都能碰见她。 李彩烨原本对那草莓也是可有可无的,但此刻听说上官婉儿叫人拿了去,反而非要不可了。 她带着报信的丫鬟,气势汹汹的正准备去找上官婉儿算账,却没想到才转了个弯,就看见她浅笑着站在这里。 上官婉儿习惯在众人面前浅笑,展示大家小姐的温婉大气,只是此刻,她的笑容看在李彩烨眼里,就全变成了挑衅。 “上官婉儿?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李彩烨开门见山道。 “不知李小姐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上官婉儿温言问道。 “你的侍女,拿走了我要的东西,快还回来!”李彩烨向上官婉儿伸出右手,恨不得现在就叫她变出来一样。 “我的侍女拿了李小姐什么东西了,让你这样大动肝火?”上官婉儿继续问道。 “内务府中的草莓,是我先要的,你的侍女二话不说的就拿走了,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快还回来。”李彩烨再次强调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一定是太后怕自己还缺什么,就给了她自己的腰牌什么的,叫小悠去内务府拿东西,小悠不敢拂了她的面子,就随便拿了些水果,没想到却是李彩烨点名要的。 只一瞬间,上官婉儿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拿了别人的东西是有些不对,但已经拿回来的东西,她可不打算再送回去,更何况是李彩烨的东西! “是吗?我一直都不在慈寿宫,你说的草莓,可能是太后娘娘命她去拿的吧,我可不知情。”上官婉儿道。 “好你个上官婉儿,还想抵赖是吗?” “抵赖?李小姐这话让人好生费解,那草莓上一没写名,二没写姓的,凭什么说是你的?”上官婉儿反驳道。 “我昨日才命人去要的,我身边的人,和内务府的李总管,都可以作证。” 李总管?看来这内务府的总管,也和李家有撕脱不开的关系,这丽妃还真是会物尽其用啊。 “说到内务府,据我所知,那里好像是专门给宫里的主子们提供服务的吧?不知李小姐是哪一宫的主子,可以随意支使内务府的人了?” 李彩烨被上官婉儿一句话堵的没话说,想了半日,道:“那你上官婉儿呢,你凭什么可以去拿东西,我就不可以?” “李小姐,你可要弄清楚,第一,你说的什么草莓,我连个影儿都没见着,第二,我身边的人是奉了太后的命去的,可不是我要拿什么东西。”上官婉儿立刻提出。 李彩烨被驳得哑口无言,上官婉儿见她没话说,上前一步,道:“我还急着回慈寿宫,还请李小姐让个路。” 看到她那张轻描淡写的神情,李彩烨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她近在自己眼前,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她推开。 她眼睛一动,上官婉儿就知道到她想做什么,优雅的后退了两步。 李彩烨一下子推了个空,原本就是为了把上官婉儿推倒在地的,所以用力过度,一下子重心不稳,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上官婉儿看着她毫无形象的从自己身边踉跄而去,回头微笑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自取其辱,何必呢?”说完就离去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李彩烨气的脸都青了,一双手也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只听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道:“上官婉儿,你给我等着!” 上官婉儿刚从那片花园中转出来,就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这里没什么人,后面的人也赶紧低了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刚刚还让李彩烨出洋相,结果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还好这里没什么人,上官婉儿咕哝了两句,就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不久,一个淡青色的身影从树后面走出来,“这个上官婉儿,果然与众不同。” 上官婉儿回到慈寿宫的时候,太后已经叫了第二波人去找了。 看到她回来,连忙问道:“怎么走了这么久才回来?凤辇你不愿坐也就罢了,就算是步行,也早该到了呀?” 上官婉儿连忙上前扶住她老人家,道:“没什么,就是刚刚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只疯狗挡道,所以晚了些。” 后面的人听到她这么说,想起刚才李小姐差点摔个狗啃泥的样子,都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太后一头的雾水,“疯狗?这皇宫后院,哪里来的疯狗?” “好啦,您老人家就别再问了,我肚子好饿,能不能先吃完饭再说呀?”上官婉儿不想再说下去。 太后急忙吩咐人上菜,两人坐在慈寿宫那巨大的圆桌旁,吃了午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就是上官婉儿 吃过午饭,上官婉儿雷打不动的要午休,小悠已经提前给她铺好了床。 看到桌子上用水晶盘子装着的新鲜草莓,想起刚刚李彩烨的种种为难,道:“这草莓从哪里来的?” “小姐说这草莓啊?刚来的时候苏嬷嬷给了我慈寿宫的对牌,叫我看着去内务府领些东西,能用上的东西,我们都带着呢,但是又怕拂了太后娘娘的面子,我就去了趟内务府,看见桌上有些草莓,就顺便拿了回来。”小悠道。 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上官婉儿抿嘴一笑,道:“这是谁的心思,将鲜嫩的草莓放在水晶盘子里,显得越发的晶莹水嫩,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吃。” 一边说一边捻了一颗放在嘴里,轻嚼两下,“果然酸酸甜甜水分多,很好吃。” “小姐喜欢就好。”小悠说道,“只是刚吃完饭,还是少吃些吧,免得待会睡觉又积了食,小姐要是喜欢的话,下午再吃吧。” 小悠说着走过来为上官婉儿宽衣,上官婉儿跟着她来到床边,见床帐都是自己最喜欢的淡紫色,感觉到那位老人家的用心,脱下外衣,换上了白色的真丝睡衣,开心的钻进了被窝。 直到她睡着,小悠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刚关上门,就听见廊下有两名内监在说话,只听一个道:“你还不知道吧,刚刚上官小姐从御花园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丽妃的外甥女,所以才回来晚了的。” 那一个声音道:“难怪呢,我说宫里好好的怎么会有疯狗呢!那李小姐向来是个傲气的,又和上官小姐不对盘。估计又找茬了吧?” 这一个声音道:“谁说不是呢!气汹汹的跑过来,非说上官小姐拿了她的草莓,还要上官小姐还回去。” “不过她也没落着好,上官小姐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还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那一个声音道:“这就是了,难怪刚才上官小姐说路上碰见疯狗的时候。你们在后面憋着笑呢。” 两人一行说着话,一行去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小姐好好的怎么问起草莓的事来了,都怪自己不好,本是想随便拿点什么回来的,没想到却招惹了李彩烨,还好小姐没受什么委屈。 小悠一边自责。一边下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上官婉儿准时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小悠侍立在床边。 她抻了个懒腰,用慵懒的声音道:“怎么是你在这里,紫鹃呢?” 上官婉儿午睡时,向来都是紫鹃守在一边的,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紫鹃有别的事去了,小姐。那盘草莓的事,我都知道了,都怪我不好。要是早知道那是李彩烨的东西,说什么也不会拿回来的。” 小悠略作解释,就开始自责起来,上官婉儿听了她的话,已经醒了大半。 “左不过是盘草莓罢了,拿就拿回来了,有什么好自责的?内务府又不是她李家的,怕什么?”上官婉儿道。 小悠原本自责的心情,在听了上官婉儿的这句话之后,就好多了。 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道:“小姐不知道,我那会在内务府的时候,还看到一个有趣的小宫女呢!” “怎么有趣了?说来听听。”上官婉儿漫不经心道。 “那名小宫女是新封的梅妃身边的人,听说是太后娘娘指过去的,连内务府总管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可是没想到,胆子却特别的小,我不过是看了她两眼,她就吓得低下了头,不敢看我。”小悠道。 “她可能是性格内敛罢了,也许生性就胆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两人说了些有的没的,小悠给上官婉儿梳好了妆,穿了桃红色的水袖长裙,腰间系了如意宫绦,越发显得她纤腰不堪一握,用一块汉白玉的玉牌压了裙摆。 手腕上一如既往的戴了那只掐丝珐琅的缠金枝镯子,三千青丝简单的绾了个碧落髻,插了一支清雅的昙花簪子,耳上戴了水色极好的蓝田玉葫芦形耳坠。 除此之外,别无它饰,行动间水袖轻舞,恍如下凡的九天玄女一般。 上官婉儿来到前殿,得知太后午休还没醒,在殿里坐了一会之后觉得无聊,就信步在慈寿宫的小花园里走走。 谁知走着走着,就从小花园的侧门走出去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身在何方了。 这里树木葱郁,岔路很多,她已经不记得是从哪条路过来的了。 正准备往前走两步,找个小太监或是宫女问问,却看到迎面走来一位身着淡青色纱衣的美貌女人。 不知为何,乍一看见她,上官婉儿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待到她走到自己眼前,她已经惊得石化在那里了。 这女人,怎么长得那么像自己的美人娘亲!除了年纪比娘亲要小一些,从长相到穿着,都那么的相似。 “你是什么人?看到梅妃娘娘过来,怎么不行礼?”那女人身边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的宫女道。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梅妃娘娘,那她得宠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 太后她老人家,胆子也太大了吧!要是让自己那爱妻如命的爹爹知道,太后找了一个十分酷似他爱妻的人送给皇帝,估计会气的跳脚吧? 心里想着这些,脚步却未做停顿,走到那人面前,行了个福礼,道:“小女上官婉儿,见过梅妃娘娘。” “你就是上官婉儿。”梅妃娘娘道,语气颇为肯定。 “梅妃娘娘见过小女?”上官婉儿好奇道。 “中午的时候,路过御花园,看到一出好戏,上官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她说话的时候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上官婉儿一笑。道:“世人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是李彩烨自己蠢,所以才显得我聪明罢了。” 梅妃被她的这一句话逗笑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李彩烨确实蠢。” 她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像娘亲了!上官婉儿突然间很想和她亲近一番。 “不知梅妃娘娘怎么会在这里。我是从慈寿宫后花园的小门出来的,结果岔路太多,一时迷了路,还请娘娘指点。”上官婉儿道。 “这里是静芳苑,是梅先生亲手设计的,采用了奇门遁甲之术。别说一般人了,就连懂行的人都很少能看得明白。”梅妃道。 “娘娘所说的梅先生。可是柔然国的一代大家,梅若骨梅先生?”上官婉儿问道。 “怎么,上官小姐听说过他?”梅妃显得有点激动。 “梅先生精通五行八卦之术,学术造诣也极高,诗书画三绝,乃是当世奇才。我怎能不知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是啊,他确实惊才艳绝。”梅妃虽说着话,但心思已经飘向了远处。 看着她的神色。电光火石之间,上官婉儿似乎发现了什么,梅若骨,梅妃,都姓梅,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过了一会,梅妃回过神来道:“上官小姐不知可有雅兴上我那坐坐?” “荣幸之至。”上官婉儿欣然同意,跟着她一起出了静芳苑,原来只要跟着梅花树走,就可以一直走出来。 上官婉儿暗暗记在心里,跟着梅妃来到她住的玉梅轩。 她惊奇的发现,玉梅轩里挂满了字画,有的是名人手笔,有的是梅妃自己的作品。 上官婉儿细心的观摩之后发现,梅妃的笔法,和梅若骨根本就是一脉相承的!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梅妃请她落座,喝茶,又摆了一盘棋局,看样子是要跟她手谈一番了。 上官婉儿请了玉梅轩的一个小宫女去慈寿宫报个信,说明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省的到时候大家找不到她,闹起来就不好了。 还有一个原因,眼前的梅妃还不知是敌是友,多个心眼总没错的。 那小宫女见上官小姐跟她说话,一直把头低着,上官婉儿想起中午的时候小悠说的那位胆小的宫女,想来就是她了。 “你叫什么名字?”上官婉儿不由好奇道。 “奴婢小翠。”她答道。 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担惊受怕的,上官婉儿怕再说下去会吓着她,就笑着叫她去了。 回头见梅妃已经摆好了棋盘,自己执了白子,将黑子递给她。 上官婉儿含笑接过,两人开始静默不语,在棋盘上大杀四方。 两人看起来都是性格温和的女子,但是下棋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杀伐果断,各自心惊不已。 这一局棋,直下了两个多时辰都没有结束,旁边侍立的秋华,也略懂棋术,可是看着棋盘上密密麻麻的棋子,推算了几步就开始头晕了。 上官婉儿手拿黑子,正盯着棋盘苦苦思考,她皮肤白皙水嫩,十指纤纤,用右手白玉般的食指和中指捻了一枚黑棋,左手撑着下巴,凝眉苦思。 她葱管似的手指在黑色棋子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白嫩,梅玉儿不由在心里暗赞。 这样的美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世间有哪个男人能不被她所迷呢,就连他,亦是如此! 想到他,她的眼神不由在一瞬间暗淡了下去,上官婉儿发觉,放下手中的棋子,笑着道:“今日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这局棋就暂时先放在这里,下回再接着下好了。” 梅妃并没有勉强她,点头算是同意了,上官婉儿起身告辞,刚才报信的那名小宫女小翠奉命送她回慈寿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开考 小翠在前面低着头走着,虽然她现在已经是梅妃身边的宫女了,但胆子却越发的小了。 她原本只是个才进宫的小宫女,分宫的时候把她分到了丽景宫。 和那些想尽了办法想要去丽景宫的人不一样,她其实并不想去丽景宫当差。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丽景宫的丽妃虽得宠,但却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为奴为婢的,最重要的就是能碰到一位性格温和,不爱打骂人的主子。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想来的没来了,她这个不想来的却来到了。 丽妃见她是新来的,面生的很,宫里也没几个人见过她,就想办法把她安插在了慈寿宫。 她战战兢兢的又来到慈寿宫,做了一名粗使的小宫女,丽妃原本的打算是让她盯着慈寿宫的动静,好及时知道太后的动向。 虽然她极不情愿,但主子有命,她不敢不从,谁知还没怎么打探消息,她就又被太后指给了梅妃娘娘。 连她自己都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丽妃的人呢,还是太后的人呢,还是梅妃的人。 这三位主子在她看来,都是捏死她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的人,所以她整日里担惊受怕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所以在旁人看来,才会觉得她非常的胆小,尤其是现在,身旁还有那位上官小姐在。 梅妃得宠的原因,小翠是知道一些的,她以为自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随时都可能会被灭口!想到这里,小翠立刻打了个寒战。 “你这是怎么了。我又不凶,你怕什么?”上官婉儿尽量温柔道。 见过胆小的,可却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她应该是自己见过的最胆小的人了。 “回小姐的话,奴婢只是……只是有些冷,并不是害怕。”小翠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原来是冷啊。看你身材瘦削,是该多穿点,要是觉得体寒,就多熬些姜汤喝,对身体好。”上官婉儿故作不知,顺着她的话道。 小翠行礼道谢。上官婉儿没再说话,小翠当然不会主动说话的。二人就这么一直走路,没有再说话,小翠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上官婉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奴婢名叫小翠,今年十五了。”小翠小声道。 “十五啊,那你比我还小一岁呢。我家雪雁倒是和你一样大的年纪,她家里是种花的,就在京城到邙山去的路上那一大片的花园。就是她家的。”上官婉儿和她说着闲话。 “上官小姐说的,是季老板家吗?”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上官婉儿。 “你知道他家?”轮到上官婉儿惊奇。 “嗯,我家也住在那附近,小的时候,我还上他们家的花园子里玩耍过呢!”小翠终于露了笑颜。 “是吗?听说他家的花园子里,种了很多稀罕的花,你见过吗?”上官婉儿继续鼓励她道。 “那些稀罕的花都养在温房里了,我只见到满园子的月月红和海棠花,成片成片的,可好看了。” 就这样一路走过去,上官婉儿一直笑着听她说话,时不时的插一两句话,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听着。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小翠都有些收不住了,倒豆子一般向上官婉儿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来。 原本只是无心,上官婉儿以为她有轻微的自闭,只是好心的想要开解她一番而已,却没想到就在不久的将来,眼前的小宫女会告诉她怎样一个惊天的秘密! 不知不觉间,前面就是慈寿宫的大门了,看到慈寿宫的大门,小翠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慌忙住了嘴。 “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你应该多笑笑。”上官婉儿道。 见小悠和紫鹃迎了出来,上官婉儿冲她一笑,转身走进了慈寿宫。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小翠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就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居然和上官小姐说了那么多的话。 她好像跟别人不一样,可要说到底哪里不一样,小翠又说不上来。 眼看着她进了慈寿宫,小翠转身回玉梅轩复命。 上官婉儿回到慈寿宫的时候,太后正在嗑瓜子,看到她进来,很随意的问道:“见到她了?感觉如何?” 见内殿里只有苏嬷嬷和小悠、紫鹃在,上官婉儿放心道:“您老人家胆子也忒大了,那梅妃是你安排给皇上好的吧?” “她长得那样像……还刻意模仿她的穿着,你就不怕我爹爹找您算账?” 上官婉儿一边说一边坐到她身边,问道。 太后放下手中的瓜子,喝了口茶道:“有什么好怕的,你那爹爹如何得知梅玉儿的事,除非你乱说话。” 爹爹无官无职,梅妃又是后宫中人,几乎没有碰面的可能,可是纸包不住火,万一哪天事发了,该如何是好? 不过她老人家既然这么做了,应该有补救的办法,上官婉儿虽有些担心,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那好吧,我暂时先瞒着,不让我爹爹和娘亲知道。”上官婉儿道。 “乖,这才是好孩子嘛。”太后夸赞道。 此时天色已黑,不一会儿就传了晚膳,太后叫了太子一同前来用膳,晚膳之后又说了些话,就散了。 接下来的几天,上官婉儿就一直待在慈寿宫中,春闱开考在即,有些注意事项,需要向太后好好请教一下。 其实在她看来,自己纯粹是去打酱油的,太后自己堵了言官的嘴,临了了自己又不想去,就把她推出来。 到了初五这一日,一大早上官婉儿就起来了,在小悠和紫鹃的帮助下梳洗装扮一番,来到前殿。 她今日穿了一身略显素白的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秀出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秀出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了细腰,显出窈窕的身段,给人清雅却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都有波光流动之感,腰带上挂了翡翠玉佩,平添一份儒雅之气。 手上戴了那只镯子,显得一双皓腕越发的纤细,一头青丝绾成一个略微有些繁杂的发饰,发髻上插了一支嵌了红宝石的玫瑰花簪子,细碎的流苏垂在耳侧,走动时微微的颤动。 今日的打扮,稍显隆重,毕竟她是代表太后出席的,太后见了,果然不住口的夸赞。 上官婉儿才喝完一小碗清粥,太子就来了,此时天还没有大亮,他们要提前去考场。 太后笑着将他们二人送到宫门口,打着呵欠睡回笼觉去了。 上官婉儿看着她悠闲的样子,苦闷不已,自己一大早就被拉出来替她干活,她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带着对她老人家的腹诽,上官婉儿上了凤辇,太子骑马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宫,向考场进发。 凤辇中,小悠打开随身的食盒,道:“小姐刚刚只喝了一小碗清粥,今日恐怕还有的忙,不如再吃点东西吧。” 上官婉儿随手拿了一块玫瑰乳酥吃了,紫鹃连忙递上一杯鲜奶,上官婉儿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 科举考试有专门的考场,就在太学不远处,十个考座一遛,总共十遛。 考试的时候,一考就是三日,这期间,所有的考生都不许离开自己的考座,吃喝拉撒全都在这里解决。 以前的考生还需要自己带干粮,现在每到吃饭的时间,就会有专门的人员给他们送吃的。 考场的秩序一般都是由刑部的人来维持,但今年科考是太子主持,太子已经从空字营调集了士兵过来,刑部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的再派人过来。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考生们还没有前来,但几位考官都已经在那里了。 看见太子随侍着太后的凤驾前来,诸人纷纷上前行跪拜礼,先参见太后,再参见太子。 坐在凤辇中的上官婉儿却一头的恶寒,瞧这架势,感情这些官员们还不知道今日自己替太后前来督考的事? 太子命众人平身,几位主考官互相对视一眼,太后在此,她还没发话,太子怎么先叫己等起身了? 待看到凤驾中出来的人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后根本就没来! 太子说明了一下情况,说是太后突感身体不适,由上官小姐代她督考。 话一落音,下面就乱成了一团,那些老官们很是激动,说什么科考大事,岂能视为儿戏,甚至连动摇国本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太子冷眼看着他们,直到他们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才拿出太后的懿旨宣读。 原来她早已拟好了懿旨,还害的自己白担心一场,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 太子宣读完懿旨,沉着声音道:“太后懿旨在此,诸位可有异议?” 太后的意思,他们可不敢违拗,尤其现在太子正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虽然于理不合,但有了懿旨在此,他们勉强也只好答应了。 “既有太后娘娘懿旨在此,我等自然奉旨行事。”今次科考的主考官吴阁老道。 后面的人听吴阁老都这么说了,也都维维称是,关于上官婉儿代太后督考一事,就这么敲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茶水有毒 关于吴阁老成为本次科考的主考官一事,中间还发生了不少的波折。 朝中不满龙胤空当太子的官员之中,以吴阁老为首,所以太子一开始就坚决将他排除在外,太后也有此意。 只是大朝会时,他主动提请要参与此次科考,他毕竟年纪资历在那里,太子也不好当面反驳他。 下朝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勤政殿,和皇上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终于请到了圣旨,成为科考的主考官。 圣旨已下,太后和太子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按部就班的该干吗干吗。 但是有了他盯着,虽影响不到大局,但总会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却是太子最擅长的事情,因此也不是很担心。 今日带兵维持秩序的将领是荆统,他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看到上官婉儿的时候,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弄的上官婉儿很是奇怪。 荆统这些日子是彻底对云水柔无语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碰见她,弄的他不厌其烦。 得知太子要主持春闱,会从空字营抽调人员来守卫考场之后,他第一时间自告奋勇的来了,只求离云水柔越远越好。 看到上官婉儿前来,他本想请她帮着劝两句,但一想现在不是时间,就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作为督考人员,上官婉儿只需要坐在一边看着就行了,然后就是不定时的下考场巡视一番,就这些事。 除了主考官可以有座休息以外,别的考官都要一直在场下巡视。三日下来,也颇为累人。 高台上放了三张桌椅,尊位上坐的,自然是太子,他左边下首坐的是主考官吴阁老,右下首坐的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虽是代表太后前来的。但她自己本身并无什么官职和资历,所以只坐在了太子右下首的位置上。 等到了钦天监算好的吉时,一声礼炮响过之后,考场正门大开,等候多时的考生们鱼贯而入。 上官婉儿坐的位置高,所以很容易就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不禁感慨,这贫富分化的现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啊! 候考的考生中,有些人摇着折扇,端了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身旁三四个小厮围着伺候。 而有的考生却穿着洗的发白的旧长衫,背了一捆发黑的破棉絮。排着长队在一边等候入场。 上官婉儿知道,往年的考试,各部门都会提前分好人次。朝中的几位大佬会趁机安排自己的人进榜。 那些没什么门路的寒门子弟,辛辛苦苦寒窗十年,到最后也还是会空手而回,有些受不了打击的,甚至想不开自杀的也有。 但今年的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有太子在此,虽说不能完全杜绝这种歪风,但那些官员们总会有所顾忌,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了。 为了防止考生夹带或者作弊,入场前都会被搜身,只见在考场大门外两侧,有一长排用帷幔拉起来的地方,考生们都会在这里被搜身,除了考试要用到的笔墨纸砚和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外,其他的一律不准带进来。 上官婉儿注意到,那些悠闲的坐在一边的考生,在第一时间就搜好了身,进了考场,而其他的人,都要在后面排队等着。 太子很明显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转头对荆统道:“考场之内,只有本宫、督考和主考官有资格坐着,把那些椅子全都给撤了,赶他们到队伍最后去重新排队。” 荆统领命前去,吴阁老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这些考生大多是与朝中亲贵有关系的,总是会受到优待。 但太子是什么人?当然不用惧怕那些亲贵,而且他这么做,势必会引起别人的不满,正中吴阁老下怀,他干脆闭嘴不语。 那些经过搜查通过的考生,都会到高台这边来行个礼,之后才会去各自的考座内。 按惯例,主持考试的官员会被考生们视为座师,有时当官考评的时候,座师是谁也很重要。 今年的考生能进榜的人,等于变相都是太子座下的人,所以龙胤空才会请动太后来说项,让自己主持此次春闱。 看到高台下衣冠楚楚,锦衣华服的几位考生过来,上官婉儿忍不住皱眉。 这几人神色颇为倨傲,走路的时候一步三摇,而且还很没有礼貌的直盯着自己看。 为首的几位考生,家中都有不低的地位,平日里虽听说过太子的威名,但却从未见识过,因此对他也没什么敬畏之心。 见高台上坐了一名绝色的女子,都忍不住使劲的瞅了两眼,有一人甚至已经看得呆了。 太子很不虞的盯着他们,道:“这几人全都拉下去重新检查。”立刻有空字营的人下去,不由分说拉着他们出去,重新检查,这几人从未受到过如此粗鲁的对待,都开始哇哇乱叫起来。 早在荆统带着人出来强行将那些椅子没收的时候,就已经在考生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此时又见几人被毫无形象的架了出来,考场外一时喧嚣了起来。 吴阁老直皱眉,莽夫就是莽夫,除了用强,就不会别的手段了。 有了太子的吩咐,搜身的事情,就被空字营的人代劳了,那些士兵们向来粗手粗脚惯了,也不管是什么人,纷纷脱了衣服一一检查。 上官婉儿见状,移开了双目,望向别的地方。 有了空字营的人加入,搜查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得多,不一会儿就差不多检查完了。 刚才被架出去的几人中,都从他们的内衫和棉被中发现了夹带的东西,有一人甚至还把答案藏在了臭烘烘的鞋子里。 太子命人将那些东西通通收好,回头再做处置,他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考官们,他们都吓了一身的冷汗,那些夹带的答案,可都是针对此次考题所做的呀! 只有一名考生通过了检查,他穿了一身青衣,头上扎了方巾,穿着不似那几位华贵,看起来倒还有几分儒雅气息。 见他走过来,太子问道:“检查过了吗?” 荆统抱拳行礼道:“回太子的话,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太子点头,这意思是放行,就在那人准备过去的时候,上官婉儿开了口,“且慢。” “这位公子,考场中自会有人准备饭食,就不用再自己带米进来了吧?” “即便是你吃不惯外面的饭食,但考试期间也不许生火,这生米还是没有办法做成熟饭呀,为了远大前程,公子还是忍着点,将就着吃吧。” 那名考生吓出一身的冷汗,迅速将手中的米袋放在地上,抱拳道:“您说的有理,小生受教了。”忙慌慌的去找自己的考座去了。 “把他放在地上的米拿过来,和那些夹带的东西放在一起。”上官婉儿道。 荆统看了看太子,见他微微点头,示意下面的士兵把东西收走。 她居然能够支使空字营的人!吴阁老满眼的惊奇。 待到考生都对号入座之后,吴阁老下场,宣读考场纪律去了。 趁着他不在,龙胤空侧身小声问道:“那米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那名考生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那些米,我就想到,民间好像有微雕之术,可以将字或图案雕刻在小小的米粒上,就让人扣下了,具体是不是,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还要回头查验一番才知道。” 太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待到吴阁老宣读过考场纪律之后,就听见一声锣响,考试正式开始了。 开考之后,吴阁老一直在场下巡视,没有再回到高台上来,上官婉儿知道他是不想和太子坐在一起。 就在这时,下面有人端了一个茶盘过来,姚公公先拿下一杯递给了太子,紫鹃拿着剩下的一杯,放到了上官婉儿的面前。 太子端起茶杯,准备喝茶,上官婉儿也有些口渴,随意的端起,揭开茶盖,也准备喝一口。 她原本放松的身体,却在揭开茶盖的一瞬间绷紧了,看到太子手中的茶杯已经放到了唇边,顾不得别的,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手中的茶杯打落在地。 高台下的人听见声响,纷纷好奇的望过来,太子镇定道:“无事,本宫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下面的人这才转移了目光。 太子把目光移向上官婉儿,寻问的意思很明显。 “茶水有毒。”上官婉儿知道他不欲让旁人知晓,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是什么毒?”太子问道。 “三七。”上官婉儿道。 三七不是一味中草药吗,没听说过它有毒啊?太子不由露出狐疑的神色。 “三七本身无毒,但药性和五味茶相克,若是同时饮用的话,会引发心绞痛和呼吸不畅的症状,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要人性命!”上官婉儿解释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姚公公惊奇道。 “知道在茶水中下三七的人,一定也知道太子近来在服用五味茶,恐怕……”上官婉儿欲言又止。 龙胤空明白她的意思,下毒的这人,很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查,好好的查 龙胤空的心里一咯噔,自己身边从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下毒呢? 老姚和荆统绝对不可能,他是能信得过他们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向来是他用人的准则。 此时的上官婉儿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太子身边都没有出过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了,事情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突然看到太子望过来的眼神怪怪的,上官婉儿略作思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叫他泡五味茶喝的人是自己,三七和五味茶相冲也是自己知道的,而这件事情,正是在他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才发生的。 上官婉儿狠狠的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年幼丧母,从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生性多疑是正常的,上官婉儿极力这样说服自己。 “既然太子没事的话,那我就下去看看了。”上官婉儿淡淡道,说完之后也不等他回答,径自下了考场,巡视去了。 太子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歪了,自己从来就没有怀疑他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那么信任身边的人,是不是她们中间有人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被有心人听了去。 可是他向来就不是会解释的人,看到她脸色不虞的走过去,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上官婉儿越想越气,自己一片好心,到头来他却怀疑自己! “上官婉儿啊上官婉儿,你可真是吃饱了撑的!”她一边揪着旁边的树叶,一边小声道。 紫鹃站在一旁偷笑,小姐生气了!是因为太子生气的! “你笑什么?”上官婉儿道。 “我是笑有人当局者迷,会错了意。”紫鹃道。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好吧。我怎么可能会错意呢?”上官婉儿气呼呼道。 “太子生性多疑,若不是他身边出了问题,那最大的可能就在你这里,他小小的质疑一下,很正常啊,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紫鹃反问道。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是啊,他向来多疑,自己是知道的,为什么他对自己小小的怀疑,就让自己失了分寸,大动肝火了呢? 看到紫鹃戏谑的眼神。她立刻转移话题,“小悠呢。怎么半天不见她?” 紫鹃顺着她的意思,转移了话题,道:“不知道,上茶的时候就没见着她了,估计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时好奇。随便转转去了吧。” 上官婉儿注意到,已经有不少的考生向这边侧目了,她可不想引起轰动。就拉了紫鹃,道:“那我们也随便逛逛去吧。” 考场重地,春闱大事,为国筛选人才,小姐居然说要随便逛逛!紫鹃拿她没办法,只好跟着去了。 这里除了外面的考场外,还有好几间房子,是用来糊名和腾改试卷的地方,另外还有一间专门的屋子,是用来存放所有考生的信息的。 上官婉儿信步走到存放档案信息的房门前,那里有两个人看着门。 平日里这里都是没有人的,只是今日进来的人多,怕有人误闯,才派了两个人在此看守。 看见有人把守,上官婉儿原本没打算要进去的,但是看到空字营那些人冷冰冰的表情,不由想到刚才他怀疑自己的事情,怒气陡升,偏要进去看看。 “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看看。”上官婉儿对那二人道。 那两名空字营的士兵知道她的身份,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掏出怀中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上官婉儿大步从他们身旁走过,紫鹃赶紧跟上,小姐到底还是生气了,紫鹃暗暗替太子担心。 进来后,只见满屋子都是高高的柜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放了很多的卷册,有些已经积了很多的灰了。 这里的考生信息,包含历年来所有考生的,无论是考上的,还是没有考上的,只要进了这个考场的人,信息都在这里。 那些考上过的人,回头档案自然调往了任职的地方,而那些没考上的,也没人会在意他们,所以这里的档案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上官婉儿突然想到依索索的事,她的生父是二十年前的考生,这里有这么多的信息,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紫鹃,你帮着找找,看看有没有二十年前的考生信息。”紫鹃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始寻找起来。 于是两人就开始在积了灰尘的屋子里翻看起来,不一会儿,就听紫鹃道:“找到了。” 上官婉儿赶紧扔下手中的卷册,向她那边赶去,“小姐快看,这些都是兖州考生的信息。” 只见一排长柜上,密密麻麻的码了一整排的卷册,都是兖州来的考生的信息。 “别的不需要,单捡那几人的信息出来看看。”上官婉儿道,紫鹃会意,继续翻看起来。 上官婉儿信手从里面抽出一卷来,没想到居然是李威的考生信息。 考生姓名和年龄,以及来自地区都能对得上,可是在父亲姓名一栏中,写的却是李然,李威不是靖山侯李长庚的儿子吗,这个李然又是谁? 李威当上吏部尚书之后,就把以前的记录全都销毁了,但是这里早就不被人重视了,他也就遗忘了这里。 就在上官婉儿陷入思考中的时候,外面传来那看守之人的声音,“参见太子。” 听到这个声音,紫鹃暗笑,上官婉儿暗怒,放下手中的卷册,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太子已经迎面进来了,上官婉儿假装没有看见他,准备从他身边绕过。 “那些考生夹带的答案,有问题。”太子简单道。 上官婉儿虽然生气,但公是公,私是私,既然太后委托她来督考,那科考的事,她还是得上点心的。 “有什么问题?”上官婉儿停下脚步,一改刚才的神情,认真道。 龙胤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过来跟她说清楚,自己没有怀疑她的意思。 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就拿了这件事情来说,见她公私分明,没有再板着脸,又和平常一样了,龙胤空就把刚刚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那些夹带的答案,就是针对此次考试的问题所答的。”龙胤空简单道。 “你是说,有人提前给那些考生透露答案。”上官婉儿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没错,若是没人透露的话,何以解释那些答案刚好那么巧,针对的都是本次科考的问题,这才第一场考试啊。”太子道。 “那卷子是谁出的呢,又是谁保管,谁负责押运呢。”上官婉儿道。 她总是一下子就能想到关键之处,“卷子是太学和内阁的阁老们一起出的,六部中侍郎以上的官员,也有参与出卷的人,卷子出好后就送去松墨堂印刷出来,印好后交由刑部和空字营的人看管,也是由他们押送进考场的。” 上官婉儿不由扶额,“这样说来,中间经手的人,有数百人之多,这要从何查起?” “印刷和押送的环节,应该没有问题,关键就在出卷和送卷去松墨堂之间的时间里,可能会有猫腻。”太子道。 松墨堂是上官靖宇的产业,太子自然放心,空字营又是他的直属部下,这两处都被他排除开来,上官婉儿也认为问题不会处在这两处。 “可是若从出卷查起,那牵涉可就广了,太子真准备查吗?”上官婉儿担忧道。 其实这样的事情年年都有,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是这一次,到底查还是不查,还要看太子的意思。 “查,当然要查,不仅要查,还要好好的查,把那些幕后的黑手全都揪出来,狠狠的惩治一番。”太子恨恨道。 上官婉儿明白,科考是为国选取良才的重要途径,却常年被某些人把持在手中,作为培养自己羽翼之用,这相当于是在公器私用了。 “蛀虫是需要清理,可是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最好还是把握好一个度,点到为止。”上官婉儿忍不住提醒道。 据说上官敬将一身的治国本领全都交给了她,看来是真的了,否则她怎么会知道这些,龙胤空暗道。 彻查的事情说定了,接下来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一时无话,刚好小悠的身影从前面闪过,上官婉儿假装去追她,丢下太子,走了出去。 “小悠,你上哪里去了,我们找你半天的。”上官婉儿站在小悠身后道。 没想到却把她吓了一跳,只见她背着身体,一直簌簌的发抖。 “怎么了这是?”上官婉儿察觉到她的不正常,急忙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刚刚看到两条蛇从那边游了过去,吓着了。”小悠战战兢兢道。 “小悠姐姐最怕蛇了,一下子见到两条,可不吓坏了。”紫鹃笑道。 上官婉儿也笑了,道:“那就别待在这偏僻的地方了,我们先回高台上去吧,回去的时候,给你砌杯压惊茶喝。” 小悠点头,跟着上官婉儿去了,龙胤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躲闪的神情,微微皱眉。 第一百二十章 和好 上午的一场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有人送饭进来,考生们也都暂时停了笔,先吃饱肚子再说。 上官婉儿观察了一番之后发现,上午的时候动笔的只是少数考生,大多数人都还在思考,并未急着写卷。 饭送进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几位考官的饭食自然比考生们吃的要好许多。 可即便如此,比起他们平日里吃的那些山珍海味,还是差了不少,包括吴阁老在内的几位考官,吃的都是家里送来的饭菜。 太子对吃的向来没什么要求,发生了上午的事,他的饭菜都是姚公公亲自盯着做的。 姚公公将太子的那一份端上来,只是些寻常小菜,只不过多加了一些肉末而已,另外还有一道汤。 这些在考官们看来难以下咽的饭菜,太子却吃得津津有味,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将那些蛀虫们清理出去,这次有了皇奶奶支持,父皇也默认了此事,他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那边吃着自家送来的饭食的考官们,见到太子欣然吃着这些粗茶淡饭就已经很惊奇了,没想到那位娇滴滴的上官小姐,也二话不说的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好东西人人都爱吃,但上官婉儿却没有那么挑剔,和外面那些考生和一些吃不起饭的人比起来,眼前的这些,算得上是美味了。 看着看着,那些考官们吃不下去了,放下手中镶金描银的精致碗筷,凑合着吃起来。 饭后稍事休息了一下,考官们就又下去巡视了,上官婉儿却坐在那里泛起困来。 龙胤空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但这里条件有限,也没个休息的所在,再加上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理过他,干脆正襟危坐。当做没有看见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再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荆统下去换防去了,老姚去查泄露答案的事去了,她身边的两名侍女也都不在。 整个高台上就他们两人,看她睡梦中瑟缩了两下。估计是有些冷。 龙胤空想了想,他记得她早上出来的时候好像披着披风的。后来应该是放回了凤辇中了。 他走下高台,从凤辇中拿来披风,轻轻的为她披上,下面站哨的守卫们目不斜视的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其实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你身边的人有没有可能不小心透露了什么罢了。”太子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轻声道。 其实从一开始。上官婉儿就在装睡,高台上就他们两人,再装作没看见他。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她就干脆趴在桌子上装睡,后来听见动静,他好像是下去了,但紧接着又走了回来。 然后一件披风落在自己肩上,这里比较高,风有些大,她还真有些冷了。 披风是她自己的,应该是他刚刚从凤辇中拿出来的,又听他似乎在解释什么的轻语,上官婉儿瞬间心情大好起来。 她嘤咛一声,假装才醒过来的样子,睁开睡得有些朦胧的睡眼。 太子见她醒来,立刻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上官婉儿失笑,他还真是有意思,这高台上又没有别人,这么大一件披风披在自己身上,除了他,还能有谁? 但是他不说话,上官婉儿也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那件事情,太子打算怎么查?”上官婉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一开口说话,尴尬的气氛立时就被打破了。 龙胤空知道,她能主动搭话,就说明她已经释怀了,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安排老姚去查了。” 上官婉儿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有了这两句简短的对话,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全都消失了。 躲在暗处的紫鹃偷偷笑了,太子的一个眼神,就让向来极少生气的小姐动了肝火,说她对太子没意思,谁信呢? 小悠又没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上哪里去了,自己却是故意走开的,好给他们两人独处的时间啊。 看到小姐明显在没话找话的样子,紫鹃笑着端了一盘点心过去。 “小姐,这是二少爷命阑贵坊的人刚送过来的点心,您吃一些吧。”紫鹃道。 “太子要不要用些?”上官婉儿转身问道。 “刚吃过饭,我还不饿,不用了。”太子道,语气里甚至隐隐藏着小心。 上官婉儿随意的拈了一块放到嘴里,香甜软糯,很好吃。 这时一名身着内监服饰的人走到高台上来,看样子年纪应该不大,身材瘦小,一双眼睛很是灵动。 只见他走到太子身边,耳语了一番,看样子应该也是太子身边信得过的心腹了。 小顺子是姚公公的徒弟,为人精明,活泼好动,当初姚公公看到他的时候,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就将他收为自己的徒弟,悉心的教导。 “果真?”他说完之后,太子问道。 “错不了,是我亲眼所见。”他肯定道。 “我知道了。”太子缓缓靠在椅背上道。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上官婉儿问道:“这位公公,好像没见过?“ “奴才小顺子,见过上官小姐,姚公公是我师傅,您就叫我小顺子就成,我向来不大在人前走动的,所以您没见过。“小顺子立刻道。 他别的本事没有,但察言观色和嘴皮子功夫却还是不错的。 “原来是姚公公的徒弟,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上官婉儿问道。 小顺子偷偷看了一眼太子,见他并未阻止自己,就向她说明了来意。 “奴才原是在宫里的,上午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进了东宫的厨房,奴才就把他抓了起来。居然在他身上搜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特来向太子禀报的。” 不该有的东西?应该是毒药一类的东西了,没想到向来守卫森严的东宫,也会有被人蒙混进去的事发生。 “他身上有没有三七?”上官婉儿想了想道。 “上官小姐怎么知道的?奴才也正好奇呢,那三七又不是什么毒物,他带这个作什么。”小顺子道。 “问出来他是受谁指使的吗?”太子道。 “回太子的话。是……丽景宫那位。”小顺子恭敬道。 这个丽妃真是不知好歹,太子容她活到今日,就该谢天谢地了,居然还打着歪主意。 “看来那茶水中,也是她的人动的手脚了。”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正待再说两句什么,看见吴阁老带着几名考官。后面还跟着几位畏畏缩缩的考生,向这边走过来。就没再说话。 上官婉儿也注意到了,那几位考生穿的都很寒酸,衣服都洗的发白了,其中一位,身上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问道。 “回太子的话,这几位考生。当场作弊,被我们发现以后,还死不承认。老臣就将他们拉过来,请太子殿下公断。”吴阁老道。 “太子殿下,我等都是一心参加科考的读书人,岂不知人无信则不立的道理,我们没有作弊。”一名国字脸的考生道。 “殿下,您也看到了,他们众目睽睽之下作弊,还这样的不识礼数,在考场之上大声的喧哗,应当严惩!”吴阁老再次道。 “你血口喷人,我们原本都在答题,几位考官二话不说就把我们硬从考坐上拉起来,说我们作弊,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另外的几人也都附和道。 他们这一嚷嚷,让整个考场都有些纷乱起来,上官婉儿看到几个身着华服的考生眼睛滴溜溜乱转,很明显是想趁乱做点什么。 “吴阁老和这几位考生暂且留下,其他的考官,先行下去巡视考场吧,这件事情,太子自会处理。”上官婉儿道。 吴阁老原本就是故意借着这几位考生引起轰动,待众人的目光都移到这边的时候,好做点什么的,此时听到上官婉儿的话,心里暗急。 “太子殿下还没开口,科考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姑娘在这里指手画脚了?”吴阁老大声责问道,虽然有*份,但可以拖得一时。 一般的姑娘家,若是听见这样的指责早就掩面狂奔而去了,但上官婉儿却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大胆!本小姐是受太后娘娘之命,前来督考的,有太后懿旨在此,尔等胆敢抗旨不尊吗?” “今日科考,多数考生都还在考场上奋笔疾书,你这样喧嚣着把人揪出来,等同扰乱考场的纪律。” “考场上有人作弊,本是看守人员的事,这些考官们不在考场中巡视,却跑到这里来抓人,一个个丢下自己的职司,且来看热闹!” “本小姐作为督考,说上两句,有什么不对?”上官婉儿严厉道。 上官婉儿一席话说得下面的人哑口无言,看着她气势风发的样子,龙胤空暗笑。 “这几位考生暂时押送到后面去,吴阁老留下,其余的考官都退下,若是考场再这样乱下去,本宫唯你们是问!”太子发话了。 那些考官们听到太子严厉的话语,偷偷看了一眼吴阁老,纷纷行礼退下,早在上官婉儿开口的时候,荆统就已经着人下去维持治安了。 紫鹃看到小姐皱眉,轻声问道:“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刚刚用力过猛,手拍疼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感恩戴德 那些考官们都垂头丧气的下去了,荆统亲自带人押着那几位考生向后面走去,吴阁老也赶紧跟上了。 太子和上官婉儿也起身,准备去那边,见上官婉儿一直轻轻抖着手,想起刚刚她跟侍女说的,用力过猛,手弄疼了的话,龙胤空不禁失笑,惹来上官婉儿瞪了他一眼。 早知道就不拍这么狠了,还被太子嘲笑,上官婉儿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拍桌子的左手此刻已经红肿了。 见太子已经向高台下走去,她也连忙跟了上去。 “手还疼吗?”太子小声道。 “没事,回头搽些清凉油就好了。”上官婉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 考场的后面有一个大厅,是用来糊名和誊抄试卷的地方,此刻大家都移步到这里,太子端坐在上位,上官婉儿坐在他下首,吴阁老站在场中,一副不把这几人定罪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太子坐定之后,道:“吴阁老,你先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回太子的话,适才老臣与几位考官一同巡视时,走到这三位考生身边时,发现他们正交头接耳,形迹可疑,考官叫他们出来,要查看他们的考座,他们却坚决不同意。” “老臣以为,此三人藐视考场,应当赶出去,永不得再参加科考!”吴阁老恨恨道。 这几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吴阁老,他要这样对他们?终生禁考对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来说,无异于要他们性命了,上官婉儿心想。 果然,那三位考生情绪很激动。纷纷跪倒在地,要知道,他们能到京中来参加科考,那就是在家乡有一定功名在身的,按例是不需要下跪的。 太子示意他们噤声,问道:“你们觉得吴阁老有失偏颇。那且说说,考试之时为何要窃窃私语?为何不让考官翻看你们的考座?” 那名身上带着补丁的人答道:“回太子的话,我等三人并不是在窃窃私语,只是……只是家中清贫,已经数年没有吃过肉了,今日午餐中有肉。我们三人只是随意说了两句,绝没有作弊!” 那人说到家中清贫之时。露出愧疚的神色,“作为儿子,没有让家中老母过上好日子,实在是心中有愧。” “今次科考,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但请太子明察!”他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哽咽了。 上官婉儿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一方面为生活所迫,另一方面又有自己的抱负想要完成,夹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人。很无奈。 “还有不让考官翻看考座之事,乃是因为我将中午的饭菜藏了一些起来,想着出去后,也能让半辈子没吃过荤腥的老母尝尝肉味。” 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唉!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啊,上官婉儿想到,这个世上,有多少空有抱负,却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有才之士。 太子也是默默良久,他虽从小就在军营里吃苦,但他毕竟是太子,从未体验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日子。 “一派胡言!考场之上,岂容你混淆视听,你等三人分明就是舞弊!”吴阁老瞪着眼睛道,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 “事实如何,本宫自会查明,吴阁老先别急着生气。”太子道,吴阁老赶紧闭了嘴。 “启禀太子,今日之事都是因我一人而起,不关另外两位考生的事,所有罪责,小生愿一力承担,还请太子允许另外二人回场考试。” “你叫什么名字?”太子突然问道。 “回太子的话,小生名叫林慕白,另外两位考生,是和我一同从济州来的沈嘉彦和沈嘉荣两兄弟。”那人道。 “你就是那个画画的林慕白?”上官婉儿惊问道。 太子侧目,“怎么,你听说过他?” “曾无意中看到几幅画作,还不错的样子,落款上写的正是林慕白。”上官婉儿稍作解释道。 “让这位小姐见笑了,本是涂鸦之作,聊以糊口罢了。”林慕白道。 林慕白在家时,就曾拿过一些画作出来卖,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聊胜于无,总比没有好。 济州离京城也不算太远,偶有人将他的画作带到京城来,也是有可能的,上官婉儿就是在济州来的乌庄头派来的人那里,看到那几幅画的。 此时荆统将三人的东西都领了过来,当众打开一看,见果然藏了中午的饭菜在里面,上官婉儿面色稍霁。 说实话,这样有抱负的寒门子弟,能帮的时候,她还是愿意帮一下的,一场考试,就能改变他们的一生,而且这样的人,自己曾吃过苦,知道百姓的日子有多难过,更能体察民情,为百姓做些实事。 太子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刚才荆统拿东西过来的时候,顺便也把他们的试卷拿了过来,太子略看了两眼,用词如何且不论,但却很有想法和见地。 可此时吴阁老摆明了是要针对他们,这件事情要如何收场才好? “殿下,老臣以为,就算他们三人情有可原,但于考场规矩不合,一定要严惩方可。”吴阁老还是坚持要惩处他们。 “吴阁老熟悉考场条例,不知考场条例中哪一款、那一条规定,吃饭之时说话和将饭菜留下之人,要终生禁考的?” “我刚刚已经看过他们三人所做的试卷了,看法观点,引用素材,行文笔法,没有一处是相同的,何来舞弊一说?”上官婉儿道。 “既如此,就是误会一场,你等三人先行回去参加考试吧。”太子挥手道。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配合默契,吴阁老根本就没有插话的余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千恩万谢的向太子道谢后出去继续考试去了。 待到他们三人都出去后,太子冷着脸道:“我不管那三位考生是如何得罪了吴大阁老,也不管你是要借他们来做什么,我眼里揉不得傻沙子,吴阁老还是好自为之吧。” 太子冰冷的话语如同寒冬的雪水一般,让吴阁老犹如身处冰雪之地一般,身体都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知道!太子什么都知道!但他却一直都没有说,自己却像跳梁的小丑一般,丢尽了老脸,尤其还有上官婉儿在场的情况下。 龙胤空还是第一次主持春闱,他怎能不上心?事前总得把该做的工作做好,否则凭什么坐在这里? 吴阁老和这三位书生的恩怨,上官婉儿不知道,龙胤空可是清楚的很,之所以将他们三人带过来,就是想看看他们为人如何,能力如何。 说起他们三人和吴阁老的过节,还是源于那位整天无事生非的吴世飞身上。 这件事情,要从怡香楼说起,那三人中有一位叫沈嘉彦的,认识楼里的一位叫傅梦寒的姑娘。 他们二人都是济州人士,小时候就相识,还曾订过娃娃亲,但傅家人嫌弃沈家太过贫穷,就想方设法把女儿送出了济州。 后来傅家连番遭遇不幸,傅梦寒就被卖给了人贩子花娘,后来又被上官婉儿买过来。 沈嘉彦来到京城以后,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可是怡香楼哪里是他能进得去的地方? 万般无奈之下,请人带了一封手书给她,傅梦寒一看就知道是他来了,还请他上楼来稍坐。 没想到这个时候,吴世飞来到三楼,非要傅梦寒相陪,言语还颇为不干净,甚至对傅梦寒动手动脚的。 沈嘉彦一时气愤,就出手打了他一顿,沈嘉彦虽是个书生,但在家时也时常帮着上山砍柴,下河挑水什么的,力气自然比吴世飞大的多,于是吴世飞被揍成了猪头。 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沈嘉彦和弟弟沈嘉荣,好友林慕白住不起客栈,就住在济民堂提供的屋子里。 吴世飞回家之后,好一通大闹,说动了他爷爷要为他报仇,吴阁老也曾派人拿了画像四下查访过,但一时无果。 济民堂是上官家的地盘,吴阁老当然查不到了。 没想到今日开考之时,却碰见了那人,当然不会放过那打了他宝贝孙子的人了。 见他和旁边的两人是一伙的,干脆就一起抓起来,他认定太子仓促主持科考,一定准备不足,不过是几个寒门小户家的穷书生,太子应该不会在意的。 没想到太子不但在意了,还顺带着警告了一下自己,吴阁老觉得,这四月的天,怎么就这么冷呢? 吴世飞被打得消息,第一时间就被送到太子这里,怡香楼的作用,功不可没。 走出大厅的林慕白三人,都在心里感慨,他们此时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唯有“感恩戴德”四个字可以形容。 他虽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有可能会改变他们的人生,原本以为,就算没定他们的罪,今年的科考,应该无望了。 没想到的是,太子居然还让他们继续回考场考试! 有了刚才的教训,三人都不敢再随意说话了,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各自回到自己的考座上,拿起毛笔,奋笔疾书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落马 这日下午一直都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倒是姚公公从中午出去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倒是小悠失魂落魄的回来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上官婉儿知道她向来痛经,算算日子,今日也正是她行经的时间,暗暗记着回头熬些红糖水给她喝。 酉时的时候,锣鼓一响,今天的考试就算结束了,今天才是第一场,接下来还有两场考试。 锣鼓一响,考官们就开始收本场考试的试卷,有些没有答完的考生,在那里哭天抢地,不愿交卷,直到空字营的士兵们将他们拉远,还能听见哭喊声。 令上官婉儿感到惊奇的是,林慕白、沈嘉彦和沈嘉荣三人倒是全都答完了。 卷子收回来以后,会在中午的那间大厅里糊名和誊抄,糊名是为了避免考生和考官之间用玩文字游戏的方法作弊。 誊抄之前会先行判好卷面的得分,回头再加上试卷得分,就是本场考生所得的总分了。 自有专门的人负责糊名和誊抄,龙胤空知道这个环节上,他们也一定会做手脚,为了取得更加充分的证据,他并没有派空字营的人看着,而是放了眼线在这里。 上官婉儿在考试结束的时候,就被太后派人接走了,明日一早再过来。 累了一整天了,上官婉儿在凤辇里就睡着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慈寿宫。 上官婉儿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被人摇醒,仔细一看,发现已经回到了慈寿宫,赶紧扶着小悠的手下来。 “肚子还疼不疼?回头叫人熬了红糖来给你喝。”上官婉儿对小悠道。 小悠微愣。知道小姐看见她脸上不好,是在担心她行经时肚子痛,才有此一问,她感激的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先让她下去休息了,带了紫鹃去正殿见太后娘娘。 太后见她回来,立刻挪了挪身子。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道:“你可回来了,快坐。” “您老人家这里有客呢,我怎么好不先行个礼就坐下?”上官婉儿一边说一边向坐在一边的梅妃行了个福礼。 梅妃起身,也回了她一个福礼,看着面容有些相像的两人面对面行礼。太后看的呵呵直笑。 “原本是想来找上官小姐将那日没下完的棋继续下完的,没想到从太后娘娘那得知。上官小姐督考去了,果然是能者多劳。”梅妃含笑道。 上官婉儿觉得,今日的梅妃,和那日所见的有所不同,这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明明对身边的人和事都不在意,却偏偏带了一副含笑的面具。假装高兴的样子,让人有些不自在。 梅妃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告辞了。上官婉儿起身相送。 待送走了梅妃,上官婉儿回到太后身边,很没有形象的一屁股歪倒在她老人家身边,一边捶着肩膀,一边道:“这活我可干不了,您老人家还是找别人来干吧,一天下来,可累死个人了。” 听到上官婉儿的抱怨,太后笑了,“今日要不是你在场,我那宝贝孙儿就要被人下毒害死了,你忍心他就这么死于非命吗?” “太后您老人家什么事都知道,偏偏又不爱出门,就爱支使我们去,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可别找我了,我可不会答应的。”上官婉儿道。 “放心吧,下次你想去,我还舍不得呢!”太后道。 上官婉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道:“您老人家又想做什么?这次又要祸害谁?” 太后故作神秘道:“偏不告诉你,就要急死你。”上官婉儿从软榻上站起,摸着肚子道:“没劲,不说拉倒,什么时候吃饭啊,我肚子好饿。” “现在就上饭吧。”太后淡淡吩咐道。 上官婉儿觉得,在她这里比在自己家还舒坦,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用顾忌其它。 上官婉儿以最快的速度吃好饭之后,立刻去了净房洗澡,紫鹃知道小姐爱干净,笑着将换洗的衣物拿进去之后就出来了,小姐洗澡的时候,向来不要人伺候的。 “科考的事情,可以好好的查一查了,你把空儿能用得上的东西,送去东宫。”待到上官婉儿出去之后,太后对身边的苏嬷嬷道。 苏嬷嬷看着婉儿小姐在慈寿宫里没大没小的样子,非但没有觉得她无礼,反而觉得高兴。 太后这些年越发的沉寂了,有时一个人坐在那里想心事,能想一个下午,有她在身边逗她老人家开心,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听到太后的吩咐,她立刻进了内殿,拿了一个牛皮纸袋,出去了。 官场之事,太后一直派人盯着,也搜集了不少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刚刚苏嬷嬷拿出去的,就是了。 为了培养龙胤空成才,这位老人家花了无数的心思,也用尽了无数的手段,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把先皇打下来的这一片江山,交到合格的接班人手中,他当年最在意的,就是他的江山,他不在了,她要替他看好。 太后叹了口气,一个人向内殿走去,在灯光的照映下,她影子被拉的很长,凭空多了一丝萧索之意。 龙胤空直到宫门下钥的最后一刻才回宫,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 刚回宫,老姚就递了一个牛皮纸袋过来,说是苏嬷嬷奉太后之命送来的。 太子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东西,略微扫了两眼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慈寿宫的方向,抬步走了进去。 第二日和第三日的科考如期举行,那些胆战心惊的官员们见太子一直没什么动静,又放下不少心来。 太子毕竟还是有所顾忌的,科考之事,可不止一个两个官员牵涉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太子还是明白滴。 上官婉儿这两日也跟着早出晚归,累的不行,想着考试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听说太子每日都是子时以后歇息,寅时又起,一天只睡两个时辰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到了四月初七这日下午,一声厚重的锣鼓响过之后,为期三日的科考终于结束了。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她的事终于做完了,而太子要做的事,才刚刚开始。 这几日太子一直都在暗中搜集证据,为了不影响到科考的正常举行,一直都没有动手。 就在考试结束的锣鼓响时,太子也下达了动手的命令,与此同时,一道圣旨送达,言道科考之事,有人参与舞弊,左右朝廷用人,实难容忍,特命太子全权查处此事。 圣旨上盖的,是货真价实的国玺,而圣旨却是太后写好之后,直接拿给皇帝盖的国玺,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今日的糊名和誊抄工作刚刚才结束,卷子才送走,这边圣旨就下来了,一众官员们都慌了手脚。 太子冷眼看着他们,轻声道:“动手。” 那些早就准备好的人立刻冲将上去,把那些向来趾高气扬的官员们五花大绑起来,押进了大牢。 当然少不了人口称冤枉,太子并未理会,空字营的人手脚又快,不一会儿就将在场的官员抓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都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们。 能这么顺利的将他们全都控制住,不得不说那份圣旨来的正是时候,今晚是科考的最后一晚,参加此次科考的官员都在这里,而太子手中又有人,对付起那些文官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吴阁老看着昔日同僚一个个被五花大绑了出去,一口气喘不上来,指着龙胤空道:“你……你……你……”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送吴阁老回家休养。”太子沉声道,立刻有人上前将他扶出去了。 这次闹得动静很大,那些幕后黑手,龙胤空也不打算放过,只是像吴阁老这样高级别的,暂时还动不得。 科考之事,京都中绝大多数官员都或多或少的参与了,这乃是积弊,年年查年年发生,只不过今年的动静比往年闹得都要大罢了。 太子亲自带着那些人连夜来到刑部,会同大理寺一起,对科考舞弊案进行审理。 有太子这尊大佛在,他又有圣旨在手,没有人敢说什么,刑部衙门出现了开衙一来,第一次灯火通明审案的奇观。 那些刚回到住处歇下的考生们,乍一听了此事,还以为是讹传,不少人更是连夜前来,观看太子是如何审理此案的。 一开始还有人死不开口,大喊冤枉,直到太子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扔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开始害怕起来,又开始求饶。 经过一夜的审理,大多数人都招供了,此次审理,揪出了一大串背后的高官,其中最令人意外的,也是官位最高的,就是吏部尚书李威。 外面观看审理的考生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堂中那些常和李威来往的官员们,也吓得面如土色。 此时心里最不痛快的,要数审案的刑部尚书柯正道了,同为一部尚书,李威的事,对他也是一个警醒。 这边正在轰轰烈烈查案的时候,上官婉儿睡得正香,今晚整个京都中,大多数的人都不能入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慕白、沈嘉彦和沈嘉荣三人昨晚也都去刑部看了太子审理科考案。 待到最后查出吏部尚书李威的时候,他们三人都不敢相信,查案时掀落高官的事倒是见过,但从未见过一查就查到一部尚书头上的事。 一时间,刑部尚书李威利用职务之便,在科考中安插亲信,为自己培养羽翼,被太子殿下查出,李威即将落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 而有意思的是,当事人却并不知道此事,李威被供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皇宫,准备参加早朝的。 吴阁老回家之后就被人盯着了,没有机会给他传递消息,皇宫重地,手下众人也不能够进去,可怜李威,大祸临头而不自知。 太子雷厉风行,当场就签字画押收监,一气呵成,已经办成了铁案。 早朝之上,各位大臣们惊奇的发现,今天有不少的大臣缺席了。 包括吴阁老在内的多位文官都不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都未来,整个昭阳殿里显得空荡荡的。 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没来上早朝的,都是参加此次科考的人,在场的各位心里不禁打起了鼓,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今日让众人吃惊的事,真是一波接着一波,继数位官员缺席早朝之后,又一件事让大家惊奇不已。 太后来参加早朝了! 自从太后还政于皇帝之后,上早朝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是发生一些大事的时候,比如南疆之战是战是和的关键问题时。就是太后出面决定要战的。 今天又是为了什么?联想到今日缺席的诸位高官,从决定由太子主持春闱的时候开始,大家就知道,今年的科考一定会出事! 果然,连太后都惊动了,只见她今日穿了百鸟朝凤的朝服。头戴凤冠,拄着先皇亲手所制的龙头拐杖,由苏嬷嬷和皇上扶着,稳稳向龙椅上走去。 待她在龙椅旁站定以后,众臣回过神来,纷纷跪地。先称万岁,再拜见太后千岁。一时昭阳殿里颂圣之声不绝于耳。 “大家都起来吧,哀家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件事要跟诸位说一下。”太后命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龙椅旁边道。 有她在场,皇帝垂手站在一边,并未坐下。这一举动,让下面的不少官员暗暗称道,都觉得皇帝乃是个大孝子。 “想必诸位也发现了。今日早朝,有不少官员缺席了,其实昨晚刑部和大理寺已经会审过了。” “太子主持此次春闱,结果发现,科考之事上,有不少官员中饱私囊,为己谋利,甚至公器私用,利用职务之便,安插自己的亲信入朝。” “还有一些官位颇高的人,指使他人,敛财害命,伤的都是我阳国的根基,哀家和皇上断断不能容他!”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李威。 这次的案子查到什么地步,要让哪些人下台,是太子和太后早已商量好的。 李威霸着吏部尚书一职已经有十数年了,而且一直左摇右摆,立场太不坚定,眼下丽妃有孕,他又开始向吴阁老靠拢,再加上他是丽妃在宫外的强援,此人不除,将来必成大患! 太后话音刚落,就见太子带着一帮人,进了昭阳殿,不同于以往上朝的样子,这次他是来绑人的,他身后的荆统手中,拿着刑部押送犯人时用的牛皮绳。 太子一行人气势十足的来到大殿上,先向龙椅旁的太后皇帝行礼。 “该抓的人,都抓完了?”太后问道。 “回皇奶奶的话,该抓的人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还少一位主犯,此刻这人正在殿中,孙儿带人前来,正是抓捕此人来的。” 群臣哗然,不知道太子口中的“主犯”这一罪名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只见太子缓缓走到吏部尚书李威面前,沉声道:“李大人,请吧!” 李威一惊,“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李威镇定到。 太子将手中的一叠薄薄的纸张递过去,李威当场脸色就变了,那是那些官员们画押后的供词。 供词言道,此次科考舞弊之事,都是他李威一手策划指使的,最后所得的银钱,也都被他拿走了。 “我不服!这一定是屈打成招的。”李威立刻道。 “大胆李威,证据面前,还敢狡辩?供词上说的清清楚楚,你买官卖官,收受贿赂,让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富商之子入榜。” “还曾指使手下人将一名要告御状的士子杀害,可有此事?”太子威严道。 “绝无此事!抓人要讲证据,太子没有证据,就不能这么污蔑我!”李威大声道。 “现在有供词在此,本宫可以抓你去审问。”太子示意荆统将他绑了,强行把他带出了昭阳殿。 群臣再惊,科考一案涉及到一部尚书这样的高官,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太子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人绑走了,而太后和皇上,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官员反应过来了,只怕太后前来,就是为太子撑腰的吧? 果然,太子把李威带下去之后,太后道:“这件事情,哀家和皇帝商议之后,决定由太子全权处置,诸位可要好好配合,不得有违。” 太后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政,虽只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在场的众人,没有人敢不放在心上。 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太后就起身离开了,众人恭送她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龙在天心里极其复杂,官场上的污秽之事,他知道,也想查,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机会。 现在太子和老太婆商量好了之后,绕过他将事情做了,一方面为自己省了不少事,另一方面却觉得当皇帝的威严受到了威胁。 他不由紧紧攥住双手,此时诸位大臣都跪伏于地,恭送太后,除了跪在他身后的梁多瑞,没有人看见。 太后回到慈寿宫之后,立刻叫人将朝服脱去,取下头上的凤冠。 “这一身,起码得有三四十斤,可怜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样的罪。”太后半是抱怨道。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为了太子,您老人家就忍忍吧。”苏嬷嬷一边帮她换上常服,一边道。 太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婉儿丫头呢?” 苏嬷嬷抿嘴一笑,“一大早紫鹃就来回报过来,说是前几日婉儿小姐有些累着了,吩咐今日要好好睡一觉,任何人不得打扰,现在应该还睡着呢。” “她倒是个会享福的,外面就快闹翻天了,她倒是好睡。”太后道。 “不过这也是会享福的命,前几日她也确实累着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不许人打扰。”太后道。 苏嬷嬷点头,下去吩咐了。 太子将李威绑着,带到了刑部大堂,会审之时,他却死活不愿开口承认,一口咬定是那些人污蔑于他。 对质之时,两方的人吵了起来,向来庄严的刑部大堂,俨然像菜市场一般热闹。 京都的百姓还从未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吵成这个样子,不由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围观之人中大多数为此次参加科考的学子,有些是昨晚就守在这里的,其中也包括林慕白三人。 “真是没想到,这次科考案居然是吏部尚书一手策划的!”沈嘉彦道。 “谁知道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人藏在身后呢?我倒觉得,幕后之人可不仅仅是他一人而已。”沈嘉荣道。 “噤声,京城里,还是少说两句吧。”林慕白提醒道。 沈家两兄弟见周围已经有人向他们看过来了,赶紧闭了嘴,把目光投向大堂。 李威坚决不承认供词上所说的那些罪名,太子已经请旨抄家了! 抄家的事,以前倒也发生过,但向来都是抄的三品以下的官员之家,像今天这样抄了一部尚书家的,还真是从未见过。 请旨的人很快就带了圣旨回来,李威看到盖着玺印的圣旨,这才瘫坐在地上。 太子并没有亲自前往,而是叫了姚公公和荆统带队,带着空字营的人去抄家了。 李夫人正在家中和娘家人诉苦,昨夜老爷又是彻夜未归,她以为他又是去了哪里风流快活了。 正说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候,管家突然来报说,一队士兵突然冲进府中,二话不说就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姚公公还带来了圣旨,请夫人前去接旨。 李夫人听了这话,吓得腿都软了,踉踉跄跄的来到前厅,看见前厅里已经刀枪林立的站了不少士兵,吓得更加厉害。 “姚公公,这里可是吏部尚书家,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无礼?”李夫人责问道。 姚公公瞥了她一眼,并未答话,而是直接展开圣旨,道:“圣上有旨。” 李夫人见到他手中明晃晃的圣旨,才不甘心的跪下。 皇上居然下旨抄家?李夫人觉得自己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身边的一切却显示,这是真的,自己家,就要被抄了! 她状若疯妇一般向那些搜查的士兵冲过去,但一下子就被人拉住了,看押了起来,李府的管事丫鬟,也都被看管起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李威要是乖乖承认了,也不至于闹到要抄家这一步,不知道此时正在受审的他,有没有后悔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劫难逃 空字营的将领可不会管这是尚书府还会阁老家,一路翻箱倒柜,从前厅一直查到后院,在正房里发现两大箱的银子。 姚公公和荆统得到消息过来查看,见那箱子每一个都有四尺长,三尺宽,过膝高的样子。 打开之后,只见一片耀目的光辉,箱子里码的,都是整整齐齐的银锭,都是十两一个的,两箱子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万两! 姚公公和荆统对视一眼,叫了人过来贴上封条,命人抬走,箱子实在太重,要四个大汉才能抬得动。 李夫人还在前面闹着,不肯就伏,看到他们把自己屋里的那两口装满了银子的箱子抬出来,像疯了一般冲过去。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是要遭天打雷劈呀,那银子都是我家老爷的,凭什么抬走,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在场的诸人都忍不住对她侧目,李夫人向来自诩侯府出身,平日里又是一副大家夫人的做派,今日却像个市井泼妇一般撒泼吵闹。 只见她发髻散乱,目眦欲裂,脸上的妆容全都花成了一片,衣服也被扯烂了。 刚刚在内院和李夫人说话的威北侯家的人,见势不妙,欲要偷偷溜走。 李夫人注意到她的动向,拼命的向她使眼色,指望她能快些将这里的消息传给父亲,好叫他快点来救自己。 圣旨上只是说要查抄李府,找到李威勾结他人,买卖官位的证据,别的都没提及,因此姚公公虽看见那人的举动。也并未阻止。 李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而他们自己还不自知,还妄图拉上威北侯。 其实李氏乃是威北侯庶出的女儿,并非正室所生,所以才会被嫁给当时还一穷二白的李威。 这些年。李威的官职一直向上升着,她也跟着水涨船高,得了个诰命的封号。 眼下李威已经获罪,铁证如山,又从他家中搜出大量的银钱,容不得他抵赖! 其实那一笔银子的事。李威根本不知情,都是李氏自作主张收下的。 从上个月起。李威就几乎不回家了,这些年来,他虽偶尔会买卖官职,但这个风口浪尖上,他还是知道收敛的,尤其这次。主持春闱的人还是太子。 而且他买卖的,大多数是地方上的官职,京都水太深。李威也不敢贸然潜入。 那些从各地前来的考生,在自己家乡听说了从吏部尚书那可以买到官职的事,来京都以后就直奔李府去了。 可是李威最近一直都不在家,李氏又被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眼,这才导致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李氏虽是侯府的小姐,但只是个庶出,从小就在嫡母和正房的姐妹眼色下过活,有什么好东西,也都轮不到她,所以最是个把银钱看得极重的人。 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她难免会心动,就趁着李威不在家,偷偷从书房里拿了他的印鉴,写了几封信出去。 在她看来,不过是几封信罢了,就能换到这么多的银子,没有比这刚划算的买卖了。 反正自己不收,京城中也会有人收的,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这么越收越多,信也是越写越多。 原本京城中像她这样收钱办事的高官也有好几位,但谁都不是傻子,今年科考,可是那位冷面太子主持,他肯定会有大动作的,为了明哲保身,大部分的人都把前来相求的考生给拒绝了。 而那些被拒绝的考生听说李府可以有门路走,又都纷纷来到这里,李氏更是收银子收到手软。 每天晚上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就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李氏做梦都会笑醒。 她却不知道,因为她一时的贪欲,将会毁了整个李家,现在后悔,为时已晚! 士兵们不由分说的将那两大箱银子抬出了李府,李氏绝望的瘫坐在地上。 “将李家一干人等暂且收押,待定好李威的罪之后,再行处置。”姚公公吩咐道。 那些士兵们就将李氏和李家的仆人们关进了后院的柴房,但李氏毕竟是有诰命在身的人,所以得了个单间。 直到此时,她才着了慌,这些人不仅敢抄她的家产,还真的敢对自己动手。 “放开我,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混蛋,你们知不知道我家老爷是谁,我父亲又是谁?我可是威北侯的女儿,吏部尚书的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你们不能把我关起来!”李氏一边拍着破旧的柴房门一边道。 “我劝夫人还是安静些吧,眼下李大人自身难保,您那诰命的封号,也是看在他的官位上才封的,如果他的官位都不保了,你的封号还能不被废吗?” “眼下威北侯避嫌还来不及,怎么会牵涉到此案中来?这件案子,是太后牵头,皇上同意,太子督办的,没有人能逃得过去。”姚公公提醒她道。 暂且不理状若疯癫的李氏,这里姚公公和荆统带着查抄到的巨额银两,回到了刑部大堂。 见到这么多的银子,就连李威自己也吃惊不已,又从箱子里发现不少书信,信上将科考的名次,明码标价的写好。 进榜五万两,前五十位十万两,前十位十五万两,写的清清楚楚,另外还有一份名单。 太子立即着人照着这名单上的名字,搜捕那些考生所住的处所,又查抄到大量的银票和书信。 而那些书信中,无一例外盖的,都有李威的印鉴! 知道这些银两是在正房中找出的之后,李威就明白了过来,定是那个疯妇所为! 她平日里就极为抠门,自己的俸禄也都被她克扣着,连请同僚吃个饭,都要看她的脸色。每次都还只给一点点,生怕自己用多了银钱。 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钱,她怎能不晕头转向?这个败家妇!必定是她趁着自己不在家,偷偷拿了他的印鉴,给那些人写信,那些考官们又以为这是自己的意思。所以太子在审案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供出了自己! 自己真是被她害死了,现在物证齐全,待到那些贿赂的考生们被抓过来,就是人证。 到时候物证认证齐全,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 果然,不多时。太子的人就抓了一串考生回来,他们个个身着锦衣,一看就知道家中颇为富贵。 那些人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经不住两下拷问,就全都招了。 不出意料的。他们也都把矛头指向了李威,此时的李威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事实摆在眼前,大堂外围观的众人都开始咒骂起李威来。这些人要么是平头百姓,要么是贫困的学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贪官污吏。 尤其是那些学子们,他们寒窗苦读十年,满怀期望的来京都赶考,没想到名次早就被人用银钱定好了。 他们这些没有银钱的人,只能一次一次的名落孙山,家中都是砸锅卖铁在供他们读书,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们,实在该杀!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此罪当诛”,后面的人都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堂外响起了一片请命之声。 更有热血的学子,拿了笔墨来,写好请命书,游说大家都签字,不少人还真都签了。 沈嘉荣撸了袖子,也准备签上自己的大名,但却被一旁的林慕白拉住了。 他将沈家兄弟拉出人群外,沈嘉荣不解的道:“这样的国之蛀虫,就应当杀之而后快,林兄为什么不让我在请命书上签字?” “朝堂之事,风云诡谲,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万万不可鲁莽行事。”林慕白道。 “林兄说的有理,李威眼下看着是完蛋了,但是宫中还有一位丽妃在,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定论,大家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见到自家哥哥都这么说,沈嘉荣只好点了点头,三人计议已定,怕那些学子再来找他们签字,就先行回了住的地方,反正案子结果一出来,肯定会立刻就传开来的。 他们三人却没注意到,就在他们离去之后,几名来看热闹的京都民众也跟着离开了,而且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这些乔装成民众的人,正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觉得这三人可堪一用,就命人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太子得知他们并未头脑发热的跟着在请命书上签字以后,暗暗点头,下定了决心,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李威收受贿赂,买卖官职,私自牟利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太子并没有当堂宣布罪行,毕竟是一国尚书,还是要先行禀报皇上,再由诸位大臣商议之后,才能有最后的结果。 但是李威却被扒了官服,出去乌纱,穿上囚服,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 眼看着煊赫一时的吏部尚书,就这么简单的倒了台,在场的不少官员们都心有余悸。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看向高坐在堂上的太子身上,李威获罪,虽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抓起来,那位太子殿下一定在背后下了不少功夫。 谁都知道太子和丽妃是死对头,李威又是丽妃的亲哥哥,不拿他下手,拿谁下手? 可是从案发到收押,只不过短短的一夜半日的功夫,这位太子殿下的能耐,不可小觑呀! 众人看向太子的眼神,隐隐都透着惧怕之意,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以后宁愿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太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彩烨的决定 所谓树倒猢狲散,李威的事出来之后,朝堂上参奏他的奏折如雪花一样飞进了御书房。 事情愈演愈烈,甚至连李威冒充已故靖山侯之子的事情,也被曝光了出来。 可怜当年为他修改户籍的官员,已经退休了还要受到他的牵连。 皇帝震怒,立即召开了朝会,各位大臣见风使舵,推波助澜,最终定了李威的死罪,秋后问斩。 李氏也被废除了封诰,贬为庶人,至于威北侯府,果然如姚公公所预言的一样,坐视不理,避嫌还来不及。 李氏眼睁睁看着家产被抄没,老爷被判问斩,娘家人也是见死不救,真真感到了世态炎凉四个字。 丽景宫中,丽妃得知兄长要被秋后问斩的事,慌了手脚,害怕会受到他的牵连。 但紧接着,李威的身份就被曝光了,他只不过是个农户的儿子,自己才是靖山侯家的金枝玉叶。 若是皇上责问的话,大可以说自己也是被蒙蔽了多年,撇清和他的关系,也就是了。 但还有一个麻烦的事情就是,皇帝只处置了李威夫妇,家里的仆人都只是遣散而已,那作为李家小姐的李彩烨,该怎么办呢? 若是和李威撇清关系,那他的女儿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要是就这样把她赶出宫去,她也于心不忍,而且也怕别人背后说三道四。 就在丽妃为此事头疼的时候,李彩烨求见,只见她走到自己身前,二话不说的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丽妃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 但李彩烨却死活不愿起身,“您先听我说完。” 丽妃只好坐直了身子,听她有什么话要说。 “父亲获罪,母亲也被贬斥,眼下还不知道在哪里。彩儿命苦,还求姑母救命。”李彩烨才说了两句就泪如雨下。 丽妃也正左右为难着,听她说的这么可怜,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可是这几日,为了李威的事,皇上已经多日都未曾来看过她了。若是她收养了李威的女儿,怕皇上看到。会更加的生气。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彩烨道:“彩儿知道姑母为难,彩儿不求还能像以前一样,以李家小姐的身份住在丽景宫中。” “彩儿只求姑母能收留我,留我在宫中赏一口饭吃,彩儿愿为奴为婢。报答姑母的恩情。” 李彩烨乍闻噩耗的时候,也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几日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一条比一条让人心惊,父亲要被秋后问斩,母亲也被赶出了李府。 她李彩烨从一个尚书家的小姐,一夜之间变成了罪臣之女,看到丽景宫中那些下人们嘲笑的嘴脸,恨不得撕碎了它们才好。 但理智又告诉她,她现在必须忍!现在若是出宫,自己下半辈子就完了,还不如紧紧跟在姑母身边。 她现在有了身孕,皇上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拿她怎样的,而且她和父亲,其实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而已。 自己虽然和她没有了血缘上的亲近,但是只要她屹立不倒,自己跟在她身边,总有出头之日! 打定了注意以后,她决定要尽量的放低身段,哪怕为奴为婢,也要留在宫中! 丽妃听她这么说,有一瞬间的愣神,自己原本还打算叫人将她送出京去,只要给她足够的银钱,再给她找门亲事,赶紧给她嫁了,也就完了。 可是她这样伏低做小的求到自己眼前,还自称愿意为奴为婢,在丽景宫伺候。 丽妃想了想,露出不忍的表情道:“这怎么使得,你是哥哥嫂嫂的心头肉,怎能让你在我宫中为奴为婢呢?” 李彩烨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又一个响头磕到底,道:“彩儿心意已定,还请娘娘成全!” 都称自己娘娘了,看来是知道她心里的打算,准备和李威撇清干系,这样也好,她既然这样识礼,就叫她留下好了。 “那好吧,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勉强你,宫中向来是不允许罪臣之女入宫伺候的。” “但看在你我毕竟曾经亲戚一场的份上,我向皇上陈明情由,就让你留在丽景宫中伺候好了。” “只是我宫里的位子都是满的,只好委屈你先从小宫女开始做起了。” 丽妃看了看她,又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一有位子空下来,本宫就立马升你上来,要是你自己争气,还可以考个女官来当当。” 她的话说到了李彩烨的心坎里,她就是这样打算的,留在丽妃身边,有了她帮衬,自己就可以考取女官了。 在阳国,一定级别的女官,甚至是可以上朝参政的,自己虽没打算从政,但也绝不会让自己的日子难过下去! 李彩烨假装千恩万谢的下去了,从丽景宫的偏殿,搬到了下人们住的地方。 这里又窄小,又黑暗,跟以前住的地方,自然是没办法比,但也还算得上整齐了。 丽景宫那些宫女们背后无论怎样议论都好,但她毕竟曾经是丽妃娘娘的亲戚,也不敢太过怠慢她。 再加上她一来就十分的大方,将自己的珠钗脂粉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同住的小丫鬟们,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她了。 李彩烨看着那些满脸兴奋的小丫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摆在以前,她们这些人,连给自己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现在,居然敢跟她称起姐妹来了! 她不由攥紧了手掌,告诉自己一定要忍!总有一天,她会把今日所失去的一切,全都拿回来的! 她发誓,今日所受的苦,她总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那些让她陷入今日地步的人,她也会一一的叫他们偿还! 皇帝听了丽妃宫中的人来报,说是要收留李家的女儿在自己宫中做丫鬟,想到她还怀有身孕,皇帝决定还是去一趟丽景宫看看她。 皇帝来到丽景宫之后,只见丽妃一个人坐在软榻上抹眼泪,不同于以前的是,她今日一点脂粉也未施,苍白的小脸,泛白的嘴唇,让皇帝看了以后心疼不已。 皇帝大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安慰她道:“爱妃还怀有身孕,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子呀。” 丽妃听到皇帝又像从前那样温言细语的和自己说话,放下心来,眼睛一眨,哭的更凶了。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竟不知,原来敬重多年的兄长,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儿子,臣妾认贼做兄,还请皇上责罚。”丽妃说着就要起身跪下。 皇帝连忙把她拉起来,安慰她道:“李威诚心做假,你又如何得知?放心吧,朕不会怪罪于你的。” 丽妃怯怯的抬起哭红的双眼,小声道:“皇上所言,当真?”一副怯懦不胜的样子。 “朕乃是九五之尊,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你就放心吧。”皇帝强调道。 “既如此,那臣妾就放心了。”丽妃立刻破涕为笑,依偎在皇帝怀中道。 过了三息的时间,她又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但请皇上成全。”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皇帝问道。 于是丽妃就把李彩烨如何自请留宫,甘愿为奴为婢的话,添油加醋的说给了皇帝听,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 “皇上,彩儿毕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她虽不是臣妾的亲外甥女,但多年的情分却还在,还望皇上成全。” 看她说的那么可怜,而且李威已经被判了死刑,他女儿如何,并不在皇帝的考虑之中。 “你说好就好,那就让她留下来吧。”皇帝道。 丽妃欣喜异常,连忙叫人领了李彩烨来给皇帝行礼。 龙在天记得,上次见到李彩烨的时候,她还是一身的绫罗绸缎,满头的珠钗佩环,今日再见,险些就认不出她来了。 她今日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粉红色宫装,头发也扎成统一的发髻,头上只余几根素银簪子,一改往日穿金戴银的做派。 她先向皇帝行礼道谢,又向丽妃行礼问安,丽妃暗暗点头,这个李彩烨,倒还挺会做人的。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连自己身边的宫女都不如,若是还不知道伏低做小,只会死的更快。 以前她总是傲气的很,好像受不得一点委屈似的,现在看来,她虽脾气不好,但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丽妃暗道之前看走了眼。 其实李彩烨的转变,丽妃倒是感同身受,想当年,父侯离世,自己和母亲在夹缝中生存的时候,也是尽力的容忍。 终于熬到今日有了出头之日,彩烨的将来如何,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几日上官婉儿一直留在慈寿宫中,太子以雷霆手段,处置了科考案,可是春闱并没有结束,除了文考,接下来还有武考。 但是因为科考案发,试卷的批改和后续的处置,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武考就延后了三日。 上次太后说的要找人帮她做事的事,上官婉儿在看到云水柔来到慈寿宫之后,就明白了过来。 科考三日,可把她累坏了,她原本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参加武考的,但是云水柔死活非要拉着她一起,她也没办法,最后只好同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我在,他不敢打你 吴世飞最近头疼的很,爷爷天天在家警告自己不许随意出门,也不许再去青楼妓院鬼混。 原本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爷爷,突然对自己这么凶,他一时受不了,干脆搬到了邙山的别院去住。 在那里吃香喝辣,听曲儿见美人,没有人管着,别提多舒心了,可是很快,他就笑不起来了。 之前叫自己帮忙演戏,事后又给自己找来小美人的那位白袍公子,又出现了。 原本吴世飞看到他的时候是欢欢喜喜的,因为每次他一出现,自己就会碰到好事。 但是这次不一样,看到他身后,举着残废的双手的李华晨的时候,吴世飞气不打一处来。 吴世飞和李华晨同为京城的纨绔,两人向来是水火不容的,吴世飞看不惯李华晨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李华晨看不惯吴世飞整日里欺负人家女孩子。 在李华晨看来,除了姐姐那样脾气暴躁的人以外,那些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的女孩子,就应该多多疼爱。 可是吴世飞是出了名的辣手摧花的人,因此二人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平日里碰见的时候,都是当作没有看见彼此的。 今日再次碰面,却是时移世易,李华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这几日是李华晨自出生以来,最难捱的日子,原本自己只是去了京郊有华佗再世之称的神医那里治疗手上的毛病,没想到却听到了来自家中的噩耗。 话说上次在净慈寺,李华晨的手被太子所废之后,李家人也不敢上东宫去讨要说法,他的手就这么直接废了。 后来几经寻访。终于在京郊不远处的地方,找到一位神医,据说他对治疗断手断脚的毛病,非常的拿手,曾经就有一位数十年不能正常行走的人,在他的妙手回春之下。很快腿脚就治好了。 李氏知道以后,迫不及待的命人将那位神医请来,但是人家却从不出诊,有病要病人自己去他那里看。 李氏只好带着李华晨去找了那位神医,那人说李华晨的手有些麻烦,但还是可以医治一二。他有六成的把握可以治好。 但是李华晨必须住在他那里,才可以完成医治。为了儿子的手,李氏就把李华晨一个人放在了那里。 所以李家被抄没的时候,李华晨并不在家,也因此逃过一劫,等他得知消息往回赶的时候,却在即将进京时。碰到了无痕公子。 无痕公子的名号,李华晨还是在那位神医那里听说的,说这位无痕公子乃是江湖上名声极好的一位高人。 他向来侠骨柔肠。最爱打抱不平,为人很是重义气,极得江湖中人的敬重,乃是“东海四少”之一。 他阻止了李华晨意图进京的想法,告诉他现在进京只有死路一条,若想活命,唯有跟着他走。 李华晨在父母的庇护之下,最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一听说进京会送命,立刻就不敢去了,于是就跟着这位无痕公子走了。 没想到他却带着自己来到了吴世飞的地盘,但他现在寄人篱下,也无家可归,人家带他上哪儿,他也就只好上哪儿了。 吴世飞见今日的李华晨好像和平日里不大一样,以前一见着自己,不是目露不屑就是鼻孔朝天的,今日怎么一直缩在那白袍公子身后? 玉无痕用了两日的时间,快马加鞭的从东海郡赶到阳城,终于赶在李华晨进京之前,把他截了过来。 自那日晚间怡香楼开业之后,他收到电从东海郡传来的消息,说是御剑山庄的少庄主要求见自己一面。 他原本就是打算去一趟东海郡的,只是路过阳城的时候,顺便来看看罢了。 收到电的来报,他立刻带了风、雨和雷去了东海郡,还没见着御剑山庄的少庄主,就听说了阳国今年科考发的事情,他又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科考案是四月初七案发的,玉无痕是在四月初十收到的消息,今日才是十二,他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赶到了阳城。 李威的事,他也知道了,他早就知道,龙胤空是容不下他的,但是龙胤空容不下他,自己却想要收他为己用。 怎么说呢?李威毕竟在阳国的官场打混这么多年了,还是吏部尚书,对于阳国官场上的运作方式,是再了解不过的。 这样的人,将来自己一定用的着,但是如果直接去找他,又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说服他跟着自己,玉无痕只好绕了个弯,先找到了李华晨。 那李威已经年过半百了,却只有李华晨这一个儿子,现在,他就是李家唯一的香火了。 只要控制住李华晨,就不怕李威不乖乖听话,有了李威的帮助,对阳国官场的渗透,就可以进行的更加顺利。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暂时先把李华晨待到吴家的别院来,一来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 二来,永平當的事,也不能叫李华晨知道,万一他说漏了嘴,可就麻烦了。 没想到的是,吴世飞竟然也在这里,来的正好,自己正想找他呢! 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吴世飞反应过来,他知道眼前的公子是有大能耐的人,反正比自己的爷爷有能耐。 “不知公子今日怎么突然来了?”他弯腰谄媚的笑道。 “有些事情需要过来处理一下,只好来叨扰吴公子你了。”玉无痕道。 “哪里的话,公子要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说得上叨扰,只是这李公子……”吴世飞欲言又止。 玉无痕笑了笑道:“想必吴公子也知道李家的事情,李公子现在无家可归,我看他可怜,想要帮衬一二,不知吴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看着这位公子身后的三位壮汉。再想想他的能耐,勉为其难道:“那好吧,只是公子要来住也方便,这位李公子就……” “听说吴公子看中了怡香楼的一位姑娘,若是你肯相帮的话,本公子自当将那位姑娘奉上。”玉无痕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吴世飞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那感情好,这里什么都不缺,公子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看公子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赶路回来的吧?我立刻就叫人准备热水和吃食去。” 吴世飞一听又有美女送上门来。立刻变得殷勤起来,连忙出去吩咐去了。 待他出去之后。玉无痕看着李华晨欲言又止的表情,道:“李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你刚才说的怡香楼的那位姑娘,可是那位傅梦寒傅姑娘,那位姑娘的舞蹈是一绝,那样好的姑娘家,公子舍得给交给吴是非去糟蹋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不关心自家的事。倒还有闲情逸致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 “这件事情,就不劳李公子操心了,李家的事。不知你可有什么想法吗?李公子以后,有神打算?”玉无痕道。 “以后?我还有以后吗?我现在没有了爹,也没有了娘,姐姐在宫中也不知如何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将来要如何是好?”李华晨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看到他又开始哭,玉无痕忍不住头疼,从见到他到现在,他都已经哭了三回了! 这时刚好吴世飞过来,说是洗澡水准备好了,请他去沐浴,也罢,李华晨的事,还是待会再议吧。 玉无痕丢下李华晨一个人在那里伤春悲秋,自己先行区沐浴去了。 到了浴室,却看见那里有两名只着了肚兜和亵裤的妖娆女子正守候在浴桶旁。 玉无痕知道这是吴世飞的意思,摆了摆手叫她们退下,自己褪去衣衫,泡进了浴桶之中。 不知怎的,在进到浴桶的一瞬间,玉无痕脑中闪过那日在茶寮里碰见的那位花千树来。 他还记得那天,他的马车陷入了泥坑之中,自己邀了他同坐,他一口就道出自己是柔然人。 乍一看之下,他长得很像女人,但是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腔调却又有男人的感觉,倒有些雌雄莫辨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他修长的五指,白皙的皮肤,还有那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花千树,千树……玉无痕默念着他的名字,突然又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使劲摇了摇脑袋。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在这里想起男人来了?玉无痕强迫自己把他的影子从自己脑中驱逐出去。 沐浴好之后,吴世飞又命人送上上好的酒菜,玉无痕随意的吃了一些,又来找李华晨。 玉无痕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奇葩的李公子了,刚刚还悲天悯人的他,此刻居然和别院里的姑娘玩起翻红绳来了! 李华晨从小就长于妇人之手,李威老来得子,更是舍不得管教,再加上有李氏护着,就更加的放纵了。 小时候他从来就不被允许出门,生怕磕着碰着了,深宅大院的,他也只好找了那些丫鬟们陪他玩。 所以他看起来虽然是个七尺男儿,其实骨子里更像是一位养在深闺的小姐。 不识愁滋味,遇事只知道哭泣,还爱钻牛角尖,性格懦弱,但量极小。 玉无痕示意吴世飞将那些姑娘叫出去,待他们都出去以后,他走到李华晨身边坐下。 “李大人被判了秋后问斩,李公子知道吗?” 李华晨点了点头。 “那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被问斩吗?”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只要你肯乖乖听我的,我就有办法救你父亲出来,你就能过回以前那样舒服的日子了。” “真的吗?你真有办法就我爹出来?那我爹出来以后,你一定要叫他不许打我了。”李华晨显然对李威的那一脚记忆尤深,直到现在都忘不了。 “那当然,有我在,他不敢打你。”玉无痕保证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死里逃生 李华晨听了那位无痕公子的话,这才放心道:“那就好,公子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听你的。” “李公子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只要乖乖在这里待着,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人来接你。” 李华晨嗫嚅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吴世飞会欺负我的。”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玉无痕真是被他打败了,只好安慰他道:“放心吧,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不会欺负你的。” 得了他的保证,李华晨立刻欢呼起来,他的手在那位神医的治疗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拿重一点的东西,就没有问题。 这里有吃有喝,还有性格温顺的姑娘陪着他玩,只要吴世飞不欺负他,他倒是乐意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玉无痕看着他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该说他傻呢,还是该说他单纯? 安抚好李华晨之后,玉无痕又来找吴世飞,吴世飞每次见到他,都会无来由的感到害怕。 他战战兢兢的站在玉无痕面前,见他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 “在下找吴公子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玉无痕开口道。 “公子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世飞道。 “李家被抄家的事情,吴公子知道多少?”玉无痕随意道。 “这个嘛,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还是偶尔听我爷爷说起,说是太子请旨,姚公公和那位荆统领带人将李家抄了个底儿朝天。” “在李家的正房大院里。发现了两大箱的金银财宝,有五十万两之多,还有不少书信之类的东西。” “正因为有了这些东西,李大人才被定了罪的,一开始的时候,他是死活都不承认的。” 看着面前的公子陷入了沉思。吴世飞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听我爷爷说,这次李大人其实是倒了血霉了,那些银两的事,他是真的不知情。” “哦,这话怎么说?”玉无痕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那些银两,其实是李夫人偷偷收下的。李大人根本就不知情。” “还有那些书信,也都是她偷了李大人的印鉴,写好后发出去的,所以这次,李大人其实是真的成了冤大头了。” “我爷爷还说,男人这辈子。最怕的不是没有功名利禄,而是功成名就之后,娶了个败家的娘们。所以爷爷才一直不急着为我娶亲呢!” 玉无痕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了,看着眼前的人陷入沉思,吴世飞识趣的退出去了。 过了半晌,屋面传来玉无痕的声音:“来人。”风、雨、雷三人立刻出现在他眼前。 “有事做了,阳城的人,给我动起来,明日一早,去一趟刑部大牢,把李威给我捞出来。” “是。”三人领命,旋即退了出去,他们三人在听到公子说要劫刑部大牢的时候,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公子对他们或有知遇之恩,或有救命之恩,公子的话,在他们看来,就是圣旨,公子做好的决定,他们只需要去执行就好了,不用问为什么,也不管有多大的难度。 四月十三,寅时,阳城,刑部大牢,此时正是值班的岗卫们换岗的时候。 此时也是一天之中人员最困乏的时候,一个灰色的影子,悄然从院墙上翻落下来,没有惊动任何的人。 他下来之后,很快找了个落单的侍卫,捂住了他的口鼻,把他拖到草丛中去了。 不一会儿,那名侍卫又从草丛中出来,只是身量好像高了一些,整个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 “我说你小子,撒泡尿都需要这么久,你就不能快点吗?怎么?昨晚去了怡香楼,脚发软啦,哈哈哈……”远处一名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的侍卫对他吼道。 他连忙向前跑去,跟在了队伍的最后边,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道:“几日不见,何九你则好么好像长高了呢?” 那人嘀咕了一句,见没有得到回应,打了个呵欠,没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那名灰袍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跟着换岗的侍卫混进了刑部大牢。 阳国的刑部大牢,非常的大,里外总共分了三层,依次从外到里排的,第一层是还未定罪,暂时关押在这里候审的人员。 第二层关押的是犯了些小罪,被关押一两年或是三五年就能出去的人。 第三层关押的,都是些死囚,都是过了今日还不知道有没有明日的人员。 前吏部尚书李威就是被关押在这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也有沦落到这般田地的一天! 自己谨小慎微的活了大半辈子,本以为苦尽甘来了,结果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奋斗了那些年,做了那么多的事,又有什么用? 到了牢里,李威才开始反思起他的人生,若是当初,跟了她一起走,自己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晚了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李威双目无神的靠坐在牢房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吃早饭了!”一位狱卒手里拎着一个木桶,桶里晃荡晃荡的,可以听见水声。 每日的早饭,都是些只见清汤不见米的清粥,寡的可以照得见人影。 若是在以前,李威是看都不会看一眼这样的饭食,但是现在,能有东西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 那狱卒拿了棍子敲了敲他牢房的栅栏,李威缓缓的站起来,慢步向这边走来。 他走动的时候,可以听见铁链互相撞击的声音,看来应该是被戴上了镣铐。 他颤抖着将手伸向栅栏外的那晚清粥,后面的一位狱卒却突然上前,一脚将他的早饭踢翻在地。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向来吃香的喝辣的,嗯!?李尚书,李大人,真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那位将他的早饭踢翻的狱卒道。 只见他满脸的伤疤,最长的一道,从耳根一直蔓延到嘴角,他叫钱三儿,家中原本是做生意的,但是因为和李家抢了生意,就被李威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了起来。 他爹娘惨死,兄弟姐妹几人也都受尽了凌辱,自己死里逃生,脸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更名换姓,花钱假造了自己的官籍,才得以来到刑部当了一名狱卒,只因他的脸,只有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才不会吓着人。 他对李威的恨意,可想而知,自从李威被关到这里来以后,他总是会想方设法的给他些苦头吃。 李威当他的话是耳旁风,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这样的态度,无疑将他惹怒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走了进去,二话不说就对李威拳打脚踢起来。 和他一起派饭的狱卒,多多少少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反正李威迟早都要死的,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嘱咐他别失手把人打死了,他们就扭头走了,前面有人叫道:“何九,你怎么还不走?” “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会就出去。”那人含糊道。 前面的人淫笑几声,他们都知道,何九看上了女牢里的一位女囚,估计是想去吃豆腐了,嘿嘿笑着离开。 他们都出去以后,那名被称作何九的人,缓步移到李威的牢房门前,轻脚走了进去。 钱三儿正一脚将李威踹翻在地,正准备再上前补上两脚,却突然感觉到脖子一凉,紧接着就没有了意识。 李威正躺在那里,等着他的拳打脚踢,下一刻却见他的头从肩膀上滚落下来,吓得连连后退。 随着钱三儿的头滚落,李威看清了他身后的那人,那人手中拿了一根极细的铁丝,上面还滴着鲜血。 “要想活命的话,就跟我走。”那人简短道。 “罢了,我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愿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威无所谓道。 “你要是还想让李华晨活命,就乖乖跟我走。”那人又道。 听到李华晨三个字,李威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们把他怎么了?” “没把他怎么,只要你肯乖乖听话,为公子办事,他自然会活的好好的。” 那人话音刚落,就听见后面的墙轰隆发出一声巨响,墙上豁然出现一个大洞! “时间刚刚好,干的漂亮!”一名看起来颇为跳脱的人走上前来,拍着那和李威说话的人的肩膀道。 “快点吧,要是被人包围了,又是麻烦事。”外面有一个声如洪钟的人道。 牢里的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架起李威,二话不说就把他从墙洞里拖了出去。 这三人,当然就是玉无痕身边的风、雨和雷了,先前假装狱卒的人是风,后来砸墙的是雷,性子跳脱的,自然就是雨了。 他们三人带着李威,在刑部的侍卫们形成包围之势前,逃脱了出去。 在阳城的大街小巷里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踪影,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阳城的城门口出现了一个送葬的队伍,死者为大,看守城门的士兵稍加验看就放了他们出去。 他们一行人,自然就是乔装之后的风、雨、 雷和李威,就在他们刚出城门,后面就有人传令过来,命令封城。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武举 这日一早,上官婉儿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云水柔强行拖了起来。 “婉儿,你快起床,要迟到了。”云水柔焦急道。 “柔姐姐,时间还早着呢,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上官婉儿慵懒着声音道。 “今天是武举的日子,你还不起来,要是迟到了,就不好了。”云水柔不依不饶。 见被褥中的上官婉儿没有反应,她干脆掀起被子,跳到床上,咯吱起她来。 上官婉儿向来是触痒不禁的,被她这么一闹,自然是睡不成了,只好穿衣起床。 起来后发现天还没亮,忍不住埋怨她道:“柔姐姐,天还没亮呢,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嘛!” 云水柔没有搭理她,叫了小悠和紫鹃来服侍她洗脸梳妆穿衣,又拉着她到了饭厅。 到饭厅的时候,太后已经坐在那里了,年纪大的人,容易浅眠,她也是刚刚起身,没想到这二位小姐也早早的就起来了。 “真是没想到,你们两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太后问道。 “还不是柔姐姐,我睡的正香呢,她就把我拉起来了。”上官婉儿睁着惺忪的睡眼道,坐在那里左右摇晃,看样子随时都可能会倒下去。 小悠和紫鹃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边,怕她不小心摔着。 “你个小懒虫,最是贪睡了,今日的武举是在东大营举行的,要不早点起来,晚了可怎么办?”云水柔道。 “急什么,咱们早早就起了,太子还没过来。有什么用?”上官婉儿道。 “太子今早还有些事情,你们两就先过去吧,还有,今日武举的地点,挪到了城中了,就在城西的跑马场里举行。你们到时候别忘了。”太后突然道。 “换地方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地方呀?”云水柔问道。 “因为,李威跑了。”太后端了一杯茶,缓缓道。 “什么?李威跑了?”上官婉儿立刻清醒起来。 “太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不跟我们一起去考场。也是因为这件事吗?”上官婉儿问道。 “没错,寅时的时候。趁着侍卫换岗,有人去了刑部大牢,劫走了李威,太子已经下令封城了,所以今日的武举,就只能在京中举行了。”太后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道:“那太子还去不去参加武举了呢?”好不容易定了李威的罪。上官婉儿不希望,他的功夫全都白费。 “太子会准时到的,你们先去吧。”太后淡淡道。 见太后没有说话的*。两人对视一眼,吃了早饭之后,就出发了。 荆统跟着太子出宫了,陪同她们去考场的是姚公公,当然还有他的徒弟小顺子。 向来爱说笑的小顺子,今日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今日一早,宫门还没开的时候,就传来了李威逃跑的消息。 太子连忙带着荆统领出宫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上官婉儿想的却是,李威在京中的势力,应该一早就在太子的看管之下了,那把他劫走的,又是什么人呢? 难道他竟然敢串通别国吗?上官婉儿想到了一个最接近事实的可能。 李威虽不是情愿的,但只要他跟着玉无痕的人出了刑部大牢,这条罪名是坐定了。 此时的龙胤空和上官婉儿的想法一样,京城之中,没有人有这个胆量,也没有人有救李威的动机,除了那些想从他的口中得到阳国朝堂消息的人。 能这样熟悉刑部的换岗时间,又分毫不差的找到李威所在的牢房后墙的位置,看来刑部之中,已经被人渗透了。 虽然已经及时下令关闭了城门,但估计他们早已不在京中了。 这样一来,李威必须死,而那背后之人,也一定要抓住! 果然,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打探到消息,龙胤空留下一部分人,在荆统的带领之下继续寻找,自己带了姚公公去了武举的考场。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早早的就到了跑马场,见这里的考场甚大,兵器架上摆满了各种兵器,还有箭靶之类的东西。 武举考试,分为体能、兵器使用、射箭、马术和应战五方面,其中体能就是障碍赛跑,应战就是两人对打,或是某位考官一时兴起了,也会下场和考生们比试一番。 今日武举的考官,是从三大营个抽调一部分人来的,因为有太子殿下在场,所以东大营的主帅秦承业和西大营的主帅云鹏也都来了。 见到自家女儿和侄女代替太后而来,云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云水柔虽然被那顿鞭子打得有点惨,但从未记恨过自己的父亲,见他向自己点头,立刻拉了上官婉儿向他那边走去。 “爹。”云水柔叫道。 “大姨夫好。”上官婉儿也跟着行礼。 云大将军示意她不必多礼,提醒她们道:“你们二人是代表太后前来的,先去主位上做好吧。” 两人依他所言,来到高台上,在主位下方的位置上坐定,环顾一圈,只见那位东大营的主帅正一个人背着手站在那里。 云水柔碰了碰上官婉儿,道:“看到吗?那边那位背着双手的,就是东大营的秦帅。” “他是秦老爷子的独子,最善耍枪,打遍军中无敌手,长相英武,但就是承袭了秦家人一贯的风格,向来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上官婉儿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名三十出头的将领,穿了一身轻铠,身姿挺拔,满脸的刚毅。 上次在空字营,上官婉儿曾见过他一面,对他有些印象。 二人正说着话呢,太子来了。于是大家行礼,礼毕之后,太子就宣布武举考试开始。 高台上设了两张桌子,太子自然做了尊位,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代表太后,坐了另一张。云鹏和秦承业只好站在高台下。 今日前来参加武举的考生们,都开始紧张起来,原本太子监考就已经够让人害怕的了,没想到还有两大营的主帅在! 这些前来考武举的人,多半就是想得个名次,好进军营效力的。 眼下三大营的主帅皆在。若是随便被哪一位瞧中了,自己以后可不就飞黄腾达了? 一开始的紧张过后。诸人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今日是个大好的机会,可要好好表现一把。 上官婉儿发现,太子自来到高台上坐下之后,就一直在发愣,想了想。问道:“李威找到了吗?” 龙胤空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估计已经出城去了。” 上官婉儿轻叹一口气,“不知道是哪国的人所为。” “何以见得是别国的人所为?”太子问道。 “李威没有这样的本是,朝堂中的人,也没有这样的胆量敢去劫狱,而且李威现在的情况,再也不可能会东山再起了。” “唯有别国的人,可能想从他口中探知我阳国朝堂的消息,才会派人去把他劫走。”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点了点头,她的想法,又一次和自己不谋而合,事已至此,还是自己掉以轻心了,暂且先等等,等靖成那边有了消息再说。 思量已定,太子的注意力回到了考场之上,见今年的武举,佼佼者众多,有些人还真有两下子。 云水柔早就被那边的比试吸引了过去,一开始的体能测试,就让人大开眼界。 只见其中一名身穿褐色短打的人,在设了重重障碍的赛道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很快就甩开了其他的人一大截。 云水柔忍不住起身为他拍掌叫好,惹得云大将军频频侧目,上官婉儿扯了扯她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大姨夫正看着她,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体能测试结束之后,最后十名考生就直接被淘汰了,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举考试,向来都是这么残酷的。 接下来的兵器使用,整个武场上响起各种兵器耍动时的声音,场面蔚为壮观。 云水柔一双眼睛都不够使了,看看这边,又瞅瞅那边,一会说这人的流星锤使得好,一边又道那人的枪法真是烂,连自己都打不过。 上官婉儿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她,她评论起来的时候,手舞足蹈的,上官婉儿悄悄离她远一些。 一番兵器耍动下来,又有二十人被刷了下去,接下来比试的,就是射箭之术了。 只见马场一边设置了一排十几个箭靶,比试的时候,每人会领到十支箭,听考官的口令,三二一之后射出去,最后中靶多的,或是离靶心近的人获胜。 前面一排人比试过后,上官婉儿深深觉得,这项比试实在是太危险了。 跑马场的地方有限,射箭场的位置,离高台还不足百步,要是有人心血来潮,朝高台上射一箭,自己岂不是要完蛋了?上官婉儿突然想到。 想到这里,她不由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今早才决定要作为武举考场的,准备的很是仓促。 原本定在东大营,那里的防守自然没话说,可是这里的防守,就有些薄弱了。 这里考场又大,人员又不够,整个考场上只见稀稀疏疏的有人看守着。 犹记得上次,太子在空字营点兵的时候,光是弓箭手就有两百名,现在,整个考场的守卫还不到两百人,除了考官,就是三位主帅的亲兵。 上官婉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龙胤空注意到她凝眉沉思,好像在极力的思索着什么,不由问道:“怎么了?” 他的一声问话让上官婉儿回过神来,与此同时,云水柔和高台下的云鹏以及秦承业也回头看了过来。 上官婉儿正待跟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支秀气的长箭,正风驰电掣般的飞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子受伤 那惊天一箭正风驰电掣一般的飞过来,此时的云水柔、云鹏和秦承业都正转身看向上官婉儿,谁都没有看见它。 自从发生了科考考场上的事之后,太子在外面的饮食,就得由姚公公看着,而此时,他刚好去给太子倒水去了。 那一箭射来的莫名其妙,仿佛是从九幽地府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箭头直指向龙胤空! 上官婉儿想都没想,立刻扑到了他身前,龙胤空正等着她回答,却看见她突然向自己扑过来,还一脸的惊恐表情。 在她的肩后,他看到了一支秀气的泛着绿光的箭!可是此时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最关键的一瞬间,龙胤空迅速提起内力,将上官婉儿推向一边,与此同时,再加上上官婉儿冲过来时的惯性,他自己的身体也向左偏了数寸。 就是这小小的数寸,避过了心口的位置,那支箭扎进了他的右胸,噗的一声,钻进了肉里。 上官婉儿离他最近,可以听到轻微的机关打开的声音,看来这支箭上还有倒刺。 砰的一声,龙胤空和上官婉儿双双摔倒在高台上,只是龙胤空面朝上,右胸上插了一支箭。 而上官婉儿是迎面趴在他身上,正准备问他伤逝如何的时候,却听他先开了口道:“你没事吧?” 上官婉儿使劲的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怎么样了?” “你没事就好。”只说了这一句,他就晕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太子倒地,秦承业才率先回过神来。一个腾空,下一秒已经在三丈开外,向箭射过来的方向追击而去。 云鹏也反应过来,连忙跳上高台,见太子脸色发青,知道他是中了毒。赶紧用内力将他全身的几处大穴封上。 云水柔刚才见婉儿突然向太子合身扑上,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一箭来的太过诡异,她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也赶紧上前查看。 端着茶盘的姚公公在远处也看到了那一箭,但是距离太远。他已经赶不及了。 就在云水柔赶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姚公公也已经赶了过来。连忙看向太子。 只见他的嘴唇已经发黑了!这是什么毒,这样的厉害,才不过数息的功夫,毒素已经渗透到脸上了。 太子受伤的地方,离心脏和大脑都相当的近,上官婉儿见他已经嘴唇发黑。立刻从云水柔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婉儿,你这是做什么?”在场的其他人都很惊讶。又见上官婉儿将受伤的手腕凑到太子唇边。 “我的血有解百毒的功效。”上官婉儿解释道。 果然,太子脸上的青色开始褪下,嘴唇也没有刚才颜色那么深了。 看着太子右胸上至少入肉有五分的箭,上官婉儿道:“太子的伤逝拖不得,这里位于城西,离大将军府最近,还是先把他挪到那边去,再做处置。” 姚公公赶紧下去安排马车,云鹏和已经赶回来的秦承业赶紧抬起太子,向马场外走去。 “人抓到没有?”云鹏问道。 秦承业摇了摇头,“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射箭场上只是些武功寻常的考生,没有那样的功力能射出那惊天的一箭。” “不过我已经命人沿着射箭场的围墙向外找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云鹏点了点头。 今日他们带累的人虽然人数少,但是个个武功高强,要不然也不能作为亲随,随时随刻跟在主子身边了。 他们之中不乏有擅长寻觅踪迹的高手在,刚刚那一箭应该消耗了那人不少的真气,追击起来会更容易一些。 很快,姚公公就从马场里找到了一辆马车,驾了过来,云鹏和秦承业小心翼翼的将太子平放在马车里,云鹏坐到车夫的位置上,扬鞭狠狠的抽在马背上。 拉车的马吃痛,长嘶一声发足狂奔起来,但云鹏的驾车之术很好,车里的人并没有感到多大的颠簸。 上官婉儿、秦承业、云水柔和姚公公都在车里,围在太子身边。 刚才云大将军已经封住了太子的几处要穴,上官婉儿也已经给他喂过自己的血了,想来毒应该解得差不多了,伤口还是只能等到了大将军府再做处理了。 秦承业看着上官婉儿的衣袖中隐隐有血迹,问道:“上官小姐刚刚也受伤了吗?” 上官婉儿一边把太子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以免残余的毒血更快的流向大脑,一边笑笑道:“没有,我是为了给太子解毒,才弄伤的。” 看到他迷惑的神情,上官婉儿只好接着解释道:“我体内含有七星海棠的药性,所以血液有解百毒之效。” 秦承业很吃惊,本来七星海棠就极为难得了,更何况是将它的药性转移到人的体内? 姚公公眼看着车上都是最能信得过的人,而且有上官小姐在,太子应该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就半途下了车,向皇宫赶去。 太子受伤,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宫里去,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原本吵闹却不慌乱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马嘶声,接着一辆马车以飞快的速度狂奔而来。 正行走在中间的人立马躲开,还好这里人员不是特别的多,再加上云鹏的驾车技术好,这才没有伤着人。 马车一眨眼的功夫就去远了,留下一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京都民众。 有眼尖的人看到驾车的人乃是云鹏云大将军,暗暗称奇不已。 云府的门房看见自家将军驾了马车急急地停在自家门口,慌忙迎了上去,却见车里坐着的,是小姐、表小姐。还有秦帅和——太子! 云鹏示意他不要多话,到口的一声惊呼,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云夫人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了,今日由柳清心陪着,去了净慈寺还愿,所以并不在家中。 云鹏将他们引到离大门最近的一个卧室之中。将太子安顿在床上。 上官婉儿连忙上前,扯了几下太子的衣服,发现扯不动,云水柔及时递过来一把剪刀,她拿了剪刀把中箭的位置上的衣料剪开。 只见伤口正位于肩下两寸的位置,还好。没有伤到心肺,上官婉儿稍稍放了一点心。 “太子的伤逝如何了?”秦承业和云鹏同时开口问道。 “毒素已经解得七七八八了。现在主要是外伤比较麻烦,箭尖入肉五分,还有倒刺,全都扎在了肉里,要弄出来比较困难。”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见太后和皇帝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 “空儿怎么样了?”皇帝一进来就焦急的问道,倒是太后,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站在那里。 上官婉儿看见他们进来的时候。和房间里其余的人一起,向他们行礼,听到他问话,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只听皇帝又道:“太医,快给朕看看。” 一大帮身穿官服的老太医一拥而上,看伤口的看伤口,把脉的把脉,翻眼皮的翻眼皮,上官婉儿只好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看着他们直皱眉。 他们查看了一番,又商量了好一会,其中一名胡须发白的老太医应该是太医院的院首,只见他走到皇帝跟前,先跪拜,再抱拳,这才慢悠悠的道:“回皇上的话,太子乃是被利器所伤,还有中毒的迹象,不过庆幸的是,毒已经解了。” “利器入肉有五分深,靠近肺部,很是危险啊,老臣以为,为慎重起见,还是应当将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一并叫过来,也好商讨如何救治太子。” 一旁的秦承业一脸的不愉快,这帮老头子,看了这么久,得出的诊断和上官小姐别无二致,说话还这样慢吞吞的。 此刻太子的伤情,刻不容缓,依他的意思,还要找别的人来,才可以动手,岂不是白白耽误了吗? 上官婉儿也是这样想的,但皇帝未发话,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帝听了院首的话,立刻命梁多瑞去请太医院其余的太医来。 此时,床上的太子突然动了一下,醒了过来。 龙胤空的身体承受能力,本就比一般的人要高,之前之所以会晕倒,乃是因为毒药所致,现在毒解得差不多了之后,自然就醒了过来,只是精神还有些恍惚。 他费了半天的劲,也看不清屋里的情况,只隐约可以看到满屋子的人。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虽看不清容貌,但他知道那就是上官婉儿。 他微微动了一下右手,扯痛了右胸上的伤,忍不住抖了一下。 只听床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道:“太子殿下醒啦!”接着就看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人向床边走来。 龙胤空努力使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看到皇帝坐在床边,问他伤势如何,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对于这位父皇,龙胤空的心情很复杂,此刻看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关心不似作伪,为人子的,心里也舒服不少。 皇帝问了太子几句话之后,就把位置留给了那些太医,他们又开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检查。 “都给我滚开!”虽然有些有气无力,但太子的声音中还是带了无尽的凉意。 他们不约而同的散开,“皇上,太子不让臣等碰他,这伤要如何医治,还请圣上明示。”那院首又来到皇帝跟前跪求道。 “我也许可以帮忙。”站在角落里的上官婉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这样拖下去,太子的伤逝只会更加的恶化。 第一百三十章 外科手术 上官婉儿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太医们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说她也许可以帮忙。 “这万万不可呀皇上,这位姑娘年纪尚小,切不可将太子交于她手中,这可是关系到太子的性命啊!”那位老太医连忙跪在地上,撅着屁股道。 皇帝看着眼前如此相似的容颜,思绪却飘得很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一个个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在这里罗嗦,全都给哀家滚出去!”太后突然道。 跪在皇帝面前的太医院院首,听见太后发怒,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需要哀家再重复一遍吗?”太后又说了一遍。 太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太子会受伤!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久之后,她原本以为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受伤的。 他的力量,以及他身边的力量,再加上自己的力量,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能伤得了他才对! 而他这次为什么会受伤?太后的目光不由看向站在一边的上官婉儿,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极力的撮合他们两,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上官婉儿见那些太医都乖乖的走了出去,想了想,走到太后面前跪下道:“太后娘娘,太子的伤情,容不得再耽搁下去了,还是让我来想想办法吧。” 太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了太后的允许之后,上官婉儿起身,绕过皇帝。径直来到了床边。 看着眼前原本意气风发的太子,此刻气息微弱的样子,又联想到之前在破庙时,那脆弱的样子,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一模不要紧,上官婉儿惊奇的发现。太子居然发烧了。 “不好,太子发烧了,必须立刻将他体内的箭头取出来,否则性命堪忧。”上官婉儿回头道。 她的一句话,让屋里的人通通紧张起来,“箭头上带了机关。倒刺全都扎进了肉里,又不可以直接拔出来。这该如何是好?”秦承业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还有一个办法,为今之计,只有一试了。” 皇帝听到她的话,眉头微皱,道:“一试?上官小姐有多大的把握?” “我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尤其太子现在还发着烧。”上官婉儿坦言道。 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不让上官婉儿一试,那箭就只能留在太子体内。让上官婉儿一试的话,她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可为难了。 就连太后都陷入了沉思,上官婉儿的医术虽然尽得上官文轩真传,但到底看病的次数少,更别说风险这样大的外科手术了。 就在太后和皇帝陷入剧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床上传来太子虚弱的声音:“让她试试吧。” 上官婉儿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原本以为,太后会同意自己,而他不会呢! 他这样的人,很难相信别人,他虽然对自己和对别人有些微的不同,但她从未想过,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她手上。 “你真的相信我?”上官婉儿再次确认。 太子轻轻点头,道:“我信你。” 上官婉儿平复了一下心情,道:“那好,我现在要给你做一场外科手术,手术的风险很高,可能会丧命,你还确定要我做吗?” “我确定。”声音虽微弱,但却毫不犹豫。 “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 只听上官婉儿对云鹏道:“我需要一些冰块,很碎的那种。” 云大将军连忙道:“这个简单,我即刻就去取。”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上官婉儿又道:“柔姐姐,上次那个铁皮箱子还在吗?就是我命人做好后,你说有趣,要拿回来参详一番的箱子?” 云水柔极力的思考了一会,道:“记得!你说的就是那个什么手术箱是吗?就在我屋里。” “那好,现在拿来。” 云水柔也飞快的离去了。 “我还需要一口大锅,盛满水,另外要在这里支一个炉子,把大锅架在上面,把水煮沸。”上官婉儿又道。 立刻有人按照她的吩咐,出去弄这些她要的东西去了。 “还有牛筋,我需要一些牛筋。”上官婉儿道。 虽然不知道她需要牛筋做什么,但是此刻太子的性命都在她手上,众人虽然好奇,但还是赶紧吩咐人去做了。 “牛筋来了。”找牛筋的人还没出去,小悠就拿了牛筋过来了。 上官婉儿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要用到牛筋的?” “上次小姐给小可爱治疗外伤的时候,就用到了牛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一到将军府就直奔厨房而去了,已经劈成了细丝。”小悠一边说一边将极细的牛筋拿给上官婉儿看。 上次小可爱回来的时候,腿受了伤,被一枚飞镖划伤了好大一个口子,上官婉儿就是用牛筋给它缝好了伤口,后来它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养伤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伤养的怎么样了。 上官婉儿点点头,小悠拿着牛筋站在了一边。 等到锅子架起来,水都煮开了以后,上官婉儿命人将云水柔取过来的箱子打开,将里面的刀刀剪剪全都扔进锅里煮。 云大将军也带着碎冰过来了,上官婉儿用纱布将碎冰包裹好,按在太子受伤的右胸的位置,用眼神示意姚公公来继续按着。 一切准备就绪,上官婉儿道:“除了姚公公、小悠、小顺子和柔姐姐,其余的人,全都出去。” 太后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空儿的伤,只能通过外科手术来保住性命,她是要将伤口划开,取出深深扎在肉里的倒刺,再用牛筋将伤口缝合。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这个年代,医疗条件有限,空儿伤的又是胸口这样关键的部位,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但事已至此,她能在短时间里想到这个法子,并且敢于尝试,已经是难得的了,太后率先走了出去。 接着云鹏和秦承业也走了出去,皇帝看了看床上的太子,想了想,也跟着太后走了出去。 眼见他们都出去了,上官婉儿吩咐道:“所有人都先洗手,那边再多煮几块纱布过来。” 屋内的几人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净手之后,由小悠看着煮纱布。 “接下来,小悠负责看着大锅,将马上要用到的东西全都放在锅里煮一遍,然后交给柔姐姐,再由柔姐姐将东西递给我,姚公公就负责照看太子,小顺子在一旁帮忙,大家都明白了吗?”上官婉儿很快就给大家分好了职司。 众人郑重的点了点头,上官婉儿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叫多余的人出去,是为了避免伤口感染发炎,用冰块按住伤口,是为了让伤口的血液流动的缓慢一些,免得马上划开之后失血过多,另外也可以起到麻痹的作用,这样一来动刀时就不会感觉那么疼痛了,而将一应用具都放在开水里煮一遍,是为了消毒。 能做的,上官婉儿都做了,手术能不能成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上官婉儿用绳子将两边的广袖扎起来,免得马上行动的时候不方便,举着已经煮好过的薄薄的小刀,看了一眼已经烧的满头大汗的太子。 “马上我要用手中的小刀,沿着箭头扎进去的方向将伤口划开,取出里面的倒刺,再将伤口缝起来。” “我先跟你说一声,这场手术,至少需要两个时辰,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我已经叫紫鹃回去取哥罗芳来了,那是一种麻药,用了之后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我……不需要麻药,现在就开始吧。”太子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吩咐姚公公将冰袋移到他头上,伸手大概量了一下伤口的位置,估算好倒刺的位置,沿着已经泛白的伤口,一刀划了下去。 皇帝出来以后,一直在房间外来回的踱步,一边的太医院院首还在不停的说着不能让上官婉儿给太子动手术的话。 “你要是再敢多嘴,信不信哀家立刻就把你杖杀了?”太后用冰凉如入骨的声音道。 院首抬头看向太后,只见她眼中的阴鸷之色,好像要把人冰封住一样,立刻闭了嘴,再也不敢再开口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决定了要把空儿交到她手上,就应该相信她! 当年东海郡之行,他一个人在江湖中闯荡了两年,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没事,今天也一定不会有事的!太后一直不停的在安慰自己。 当年北蛮之战结束之后,太子曾经消失了两年之久,那两年,他其实是隐藏了身份,闯荡江湖去了。当时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上官靖成。 那两年是如何的凶险,不身在其中是不能体会的,多少次险象环生,才有了他后来的成就。 就在这时,听见屋里的太子突然闷哼一声,似乎是夹杂了无尽的痛苦之意,太后的身体不由一抖,苏嬷嬷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 “太后放心吧,太子殿下有上天保佑,一定会没事的。”苏嬷嬷安慰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手术进行时 龙胤空没有想到,这所谓的外科手术,比中箭的时候还要疼,眼睁睁的看着刀子一点一点的划开自己的胸口,还要在原来的伤口上更加深一些。 虽然上官婉儿已经给他提过醒了,但是第一刀下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接下来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已经做足了准备,就好多了,但还是疼的满头的大汗。 上官婉儿一直小心而尽量快速的动着刀子,看见他额头上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疼痛而冒出的汗水,停了一下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在他的伤口上。 她现在不能说话,一说话身体就会发生震动,带动她拿着刀的手也会抖动,会给太子带来更大的痛苦。 姚公公一直在不停地更换着太子额头上的冰袋,又拿了参汤来喂他喝。 云水柔也在一旁给上官婉儿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小悠将那些沾满了鲜血的纱布重新丢进滚烫的开水里,把煮沸过的纱布再拿过来,小顺子两边帮忙,屋里的气氛紧张而有序。 一刻钟过去了,外面的人感觉度日如年,里面的手术才刚开始而已。 只见太子的伤口,反而比刚刚大了许多,箭头是那种三棱的,伤口也是以箭尖为中心点,呈一个放射状的三道口子。 此刻三道口子都被上官婉儿用小刀加深加宽了,一边的小顺子看得胆战心惊的,这慢刀子割肉,滋味可想而知。 但太子此时却强悍的一声都没有吭,除了脸色时而通红时而惨白之外。竟是没有晕过去。 通红是因为发烧,惨白是因为失血过多,中箭的时候,没见有多少血流出来,但是伤口一旦割开之后,血就迅速的流了出来。而且是黑血。 一般的箭,为了使中箭之人的伤逝加重,都会在箭头上加上血槽,这支箭也不例外,只是和一般的箭不同的是,这支箭的血槽是向里的。 箭尖上涂了剧毒之物。又将血槽向里,毒血就会顺着血槽流向体内。若是没有她将伤口划开,那毒血就会一直留在他体内,还不知道会对他的身体产生多大的伤害! 好恶毒的心思!这分明就是要置太子于死地,上官婉儿忍不住想到。 这些年,他就是一直这样在生死边缘上徘徊的吗?上官婉儿不由对他产生了同情之心。 还好今日有自己在场,第一时间替他解了毒。否则毒血一旦渗进他体内,即便能将箭头及时的拔出来,他的身体也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做?上官婉儿想到。但很快又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甩了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龙胤空一直极力的隐忍,他知道她的手已经很稳了,否则他受到的痛苦会更加的大。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才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满头的大汗了,汗水顺着她的鬓角,缓缓的流下,汇聚在下巴上,就在即将滴落下来的时候,被云水柔擦去了。 看着看着,龙胤空的脑袋越来越晕,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屋外有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响起。 “空儿怎么样了?”柳清心正陪着云夫人在净慈寺还愿,听到来报,立刻就赶了过来。 来报的人说空儿受伤了,一箭射中了胸口,她当时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可是温纯唯一的血脉呀!自己没有办法救她,总不能连她唯一的骨血也保护不好。 看到她前来,皇帝的神情显得特别的不一样,极力的忍着不去看她,但还是没有忍住。 她是三十多岁的时候有的上官婉儿,如今上官婉儿都已经十六了,这样算来,她应该已经年近五十了才对。 但是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她还是那样的光彩照人,明艳灵动。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她早已嫁人,再仔细一看,发现上官文轩并没有跟她一道过来。 “文轩呢,他怎么没有过来?”太后也注意到了,对柳清心道。 上官文轩的医术,肯定比上官婉儿要好,而且他的临床经验,比上官婉儿不知丰富多少,有他在这里,大家也好放些心。 “真是不凑巧,老太爷前些日子来信说身体不大好,文轩昨日就启程去了邙山,此刻也赶不及回来了。”柳清心道。 上官敬自从辞官以后,就常常三不五时的出门访友,前段时间去了邙山,谁知山上早晚雾气大,夜里又凉,他和老友夜观星象之后,不慎感染了风寒,上官文轩去他那里照顾去了。 原本柳清心也要跟着去的,但是考虑到婉儿和水柔最近都在忙,云夫人在家不能没了人照顾,云大将军现在虽然时常回来,但他毕竟是个大男人,有些事情,也帮不上忙。 于是柳清心就留了下来,这几日看着云夫人的胎象越来越稳固,二人商议着今日去净慈寺上个香,就当是还愿了。 听她说上官文轩不在,原本满怀期待的太医院院首,满心失落的低下了头。 在他看来,把命在旦夕的太子殿下,交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手上,实在是太过儿戏。 但无奈何太后执意如此,皇上也没说什么,就连一向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的太子都亲口同意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非常的担心,又很好奇那位小姐到底会怎样给太子医治,就悄悄的凑到了窗边,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看看屋里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只见那丫头正拿了刀子把太子原本就很深的伤口,划得更深!太子的整个胸腹上淌的都是血! 他行医一辈子了,还从未见过治伤的时候把人的伤口弄的更大的,站在那里大摇其头,太子这回,铁定要完蛋了。 唉,反正责任不在自己,他之前也是劝过的,但没有人听他的,这就怪不得他了。 伤口已经拓开的差不多了,那些扎进肉里的倒刺,也都显露了出来。 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刀,对神智还算清醒的太子道:“肉都划开了,倒刺也全都显露出来了,接下来,就要开始拔箭了。” 太子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眨了眨眼睛,表示他知道了,示意上官婉儿继续。 上官婉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出稳定的右手,握住了还插在他右胸的箭,猛然用力,拔了出来。 小悠立刻将一个铜盆捧上,上官婉儿把箭头扔在铜盆中,发出叮的一声响。 云水柔见状立刻将刚才婉儿叫她配好的药膏敷了上去,龙胤空只觉一阵尖锐的疼痛之后,伤口猛然一凉,舒服了很多。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上官婉儿却道:“手术才做了一半,接下来会更加的痛苦,太子要不要用哥罗芳?” 箭头是拔出来了,可是胸口上碗口大的伤疤,还是需要处理的,这么大的一个血窟窿在这里,要是不及时的缝合起来,迟早他因也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刚刚才放松下来的众人,又都紧张起来,上官婉儿提议用哥罗芳,太子却依旧摇了摇头。 上官婉儿叹气,回头对小悠道:“你去在参汤里多加些红枣和枸杞,太子失血过多,先补一点是一点吧。” 小悠领命而去,端着铜盆出去了,外面的人看见她出来,纷纷迎了上去。 “小姐说手术才进行到一半,叫我去熬些红枣汤来给太子补血。”小悠道。 刚才听见箭头落在铜盆里的声音之后放松下来的人们,又开始紧张起来。 太后伸手从铜盆里拿出那支沾满了他孙儿的鲜血,差点要了他命的箭头,看到反置的血槽和密密麻麻的倒刺之后,眼睛里有无尽的怨火在燃烧。 小悠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立刻下去熬汤去了,柳清心也跟她一起过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来得快些。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云夫人扶着锦泰过来了,连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没事,已经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太子怎么样了?”云夫人道。 “箭头已经取出来了,婉儿说手术才进行到一半,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柳清心劝道。 “这样的情况,就是让我躺在床上,我也还是担心啊,还不如就在这里看着,还放心些。”柳温纯曾经在柳家住过一段时日,柳家三姐妹都很喜欢她,现在她的儿子躺在里面,云夫人心里也很担忧。 而且太子到底是云大将军看着长大的,偶尔也会来一趟云府,看着他和她娘相似的容颜,云夫人也是把他当作自己的晚辈来疼爱的。 那边云鹏见妻子过来,听到她的话,知道她已经拿定了注意,手术不结束,她是不会走的。 吩咐了人抬一个软榻过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下,云夫人向太后和皇帝告罪之后,就坐在了软榻上。 看着云鹏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和认真的神情,想到上官文轩对柳清心的温柔体贴,太后不由看向了皇帝。 当初他要是肯对柳温纯好一些,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空儿也不会活的这么痛苦,他这一辈子,估计是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疼爱自己身边的女人了。 就在云夫人刚坐到软榻上的时候,屋里传来云水柔的一声惊呼:“婉儿!”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乎其技 上官婉儿的身体本就柔弱,长时间的做手术,她早就已经累的不行了,刚才忍不住晕了一下。 云水柔立刻扶住她,担心了叫了她一声,听到外面有了不小的骚动,上官婉儿示意自己没事,坐直了身体。 云水柔走到门边,向外面的人解释了一番,大概的意思是说屋里没事。 上官婉儿一句也没有听清,手术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了,她的体力已经开始透支了。 看着太子胸口上还在流淌的鲜血,上官婉儿想了想,拿了一把干净的手术刀,朝着自己的大腿外侧划了一刀,惹来一阵惊呼之声。 那刀划得并不深,上官婉儿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晕倒而已,果然,吃痛之后,她立刻精神了起来,连忙用穿好牛筋的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太子坚持不用哥罗芳来麻醉,手术已经进行到这里了,上官婉儿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了。 针尖刺在皮肤上的感觉虽没有用刀划开伤口那么痛,但是在皮肤上穿针走线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连姚公公都看的头皮发麻,一边的小顺子已经背过了身,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屋外的太医院院首瞪大了眼睛,这样新奇的疗伤之法,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那是皮肤,又不是衣料,就这么用针线缝上去,真的能治好太子的伤口吗? 和他有同样顾虑的,还有东大营的主帅秦承业,但是他更多的感觉不是担忧。而是惊诧。 如果这样的法子真的管用,那对军营里那些受了外伤的士兵们来说,无异于福伦纶音。 战场之上,有多少战士是因为伤口过大不能很好的痊愈而丧命的。如果用针缝合伤口,真的有效果的话,那将会挽救多少战士们的性命!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伤口终于缝合好了,上官婉儿将针取下来,看着太子右胸上三条放射状的缝痕。心道也只能这样了。 之所以选用牛筋来缝合,一来以她的技术,能缝上就不错了,要说拆线的话,她可就不行了。 二来牛筋的颜色和皮肤相近,就算留在身上也不会特别的难看。 三来牛筋不像平时所用的丝线一样会腐烂,它是自然之物,不久之后就会和他新生的肌肉融合到一处去,最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伤疤。 上官婉儿的针线功夫,自然是没的说。太子的右胸上,多了三条用平针绣法秀好的图案,只不过这图案将会一辈子跟随着他,长在他的身上了。 手术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太子还是忍不住晕了过去,一来他失血过多。二来他确实受了极重的伤。 不过庆幸的是,他的烧终于退了,这也归功于那几身汗出的,将体内的热气散发出去后,烧就退下来了。 上官婉儿原本还打算如果他还不退烧的话,就用烈酒给他擦身子呢! 烈酒中还有不少的酒精,酒精挥发的时候会带走一些热量,有助于降温。 但此刻他的烧既然已经退了,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上官婉儿微微叹了一口气。感觉到手腕和大腿上传来的刺痛,忍不住皱了眉头。 怎么每次为了救他,自己都会付出血的代价?上官婉儿不由想到。 这里云水柔见手术结束了,连忙奔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外面的人立刻涌了进来。 刚才还痛的弯下了腰的上官婉儿立刻冲了过去,阻止了众人的探望。 “太子的伤口都已经缝合好了,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休养,大家还是先出去吧。”上官婉儿道。 其实是因为他伤口还没有愈合,这么多人一下子围过去很容易造成二次感染,她费尽心思给那些工具消毒,可不想到头来功亏一篑。 大家听了上官婉儿的话,知道太子已经没事了,心也就放了下来,就在大家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却听门边柳清心一声惊呼,上官婉儿原地晕倒了! 支撑了这么久,上官婉儿早就受不住了,能够道现在才晕倒,还是她给了自己一刀的缘故。 此刻太后和皇帝在前,云鹏和其他的人都在后面,眼看着上官婉儿就要摔倒在地,荆统一个飞身过去,抱住了她。 荆统原本奉了太子之命,在城中搜捕李威的,半道中听说太子受伤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上官婉儿才刚开始给太子缝合伤口,他一个人默默地守在窗子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相信她一定会救活太子的! 这是很没有道理的直觉,荆统觉得,这样有才能的女子,一定能为人所不能为。 果然,太子没事了,而她自己,却累晕过去了,看见她晕倒的一瞬间,自己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揽住了她。 随着佳人入怀,一股极细幽的昙花香味传了过来,虽然她此刻已是一身的汗,但荆统还是在第一时间闻到了只属于她的独特香味。 还有她纤细的皓腕上和从划破的衣服中偶尔露出来的洁白大腿上,都可以见到隐隐的血丝,荆统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云水柔看到他看着上官婉儿的眼神,无来由的感到一丝的心伤,一个人踱步出去了。 柳清心赶紧赶过来,引着荆统带着上官婉儿出去了,原本是想把婉儿安置在水柔的房间里,但是一转身却看不见她了,只好先把她安置在这间屋子的旁边。 太子这边,自有太后和姚公公照顾,柳清心就带了小悠去照顾上官婉儿去了。 直到上官婉儿离去,那太医院的院首才磨蹭着来到太子床边,趁着他睡着了偷偷给他把了一下脉。 太后和皇帝都看见了,但谁都没有阻止,上官婉儿虽说太子没事,但是他们还是有些不放心。 太医院的院首为人虽然古板了一些,但医术还是有的,否则也不能当上院首了,此刻他们也想听听他怎么说。 只听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一脸的不可置信:“奇怪,奇怪,真是奇怪!世上竟真有这样神乎其技的治疗之法!” 皇帝咳了一声,问道:“张太医,太子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他立刻跪倒在皇帝脚下,激动道:“回皇上,太子脉象平稳,滑而有力,已无大碍,不出一个月就有望康复了!” “果真?”皇帝还是不跟相信,上官婉儿到底做了什么,刚刚还凶险万分的太子,几个时辰之后就好了? “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是太子一个月之内好不起来,老臣愿献上自己的人头。” “谁要你的人头做什么,还不快下去准备好药方,待会太子醒了以后,就让他服下。”太后道。 那院首连连称奇的下去了,原本以为那位小姐只是闹着玩的,自己还以为太子这回死定了,但没想到她还真的把太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刚才在外面看的不是很真切,她具体是如何行事的,自己也没看清楚,等她醒了以后,一定要好好问问才是,他一边打着这样的注意,一边下去拟药方去了。 太子病床前,得知他是真的没事之后,大家还是按照上官婉儿说的,没有都留在屋里,只有姚公公和小顺子在一边照顾他,其余的人都退了出来。 从屋里出来以后,太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皇帝道:“太子既然无事,那朕就先行回宫了,母后也早些回宫歇息吧。” 太后看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的向她做了个揖,见太后没有说话,直接直起了身子,带着人出去了,只是临出去前,瞟了一眼上官婉儿休息的屋子,那间屋子里有谁,大家都知道。 太后忍不住晃动了两下身子,苏嬷嬷赶紧来扶着她,她本就已经老了,刚刚一站又是三个时辰,难免会有些头晕。 云夫人上前道:“太后娘娘要是累了的话,不妨在我家歇歇吧,我已经命人打扫好了屋子。”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你好怀着身孕,真是麻烦你了,空儿现在的样子不宜挪动,少不得要在你这里住到痊愈了,我老婆子也不放心,要留下来看着他,你看这给我安排一个离这里近一点的空房间就好了。” “太后说的这是哪里话?什么麻不麻烦的?太子是您的晚辈,也是大将军看着长大的,住在我们这里,您就放心好了。”云夫人道。 太后看了一眼龙胤空所在的房间,跟着云夫人出了院子。 那位太医院的院首,在给太子写好药方之后,蹭到了上官婉儿所在的屋跟前,拼命的伸长了脖子,似乎要看情屋里的状况一般。 荆统正守在两间屋子中间的地方,见那老头不停的窥探上官小姐的屋子,忍不住狠狠的盯了他一眼。 但是他还是无有所觉的向里面窥探,见小悠出来,连忙抓了她的手道:“这位姑娘,那位小姐醒了吗?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要向她讨教一下。” 之前小姐要救治太子的时候,就数他蹦跶的最欢,现在看太子没事了,就想到小姐这里来偷师,没门!小悠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救人不需要理由 上官婉儿醒来的时候是夜里,白天的一场手术,实在是消耗了她太多体力,直到睡了一觉醒来,上官婉儿还是觉得全身都酸痛的难受。 她忍不住嘤咛一声,却见床边一个苗条的身影立刻坐了起来,映着微弱的灯光,上官婉儿看清是她的美人娘亲。 “娘亲,你怎么还没睡呀?”上官婉儿边说边撑起半边身子,上官夫人见状,立刻将她重新按到在床上。 “你身上还有伤,快躺下好好歇歇。”她不说还好,一说上官婉儿立刻感到手腕和大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抬起受伤的手腕一看,发现已经缠好了绷带,不由好奇道:“是谁给我包扎的伤口?” 上官夫人一边帮她掖被子,一边道:“是为娘,你爹爹还没回来,我可不会让那些老头子碰你。” “娘亲也会医术吗?”上官婉儿好奇道。 “你爹和你都是名医,我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了,能没有两下子吗?”上官夫人笑着道。 上官婉儿下午的时候睡的已经够久了,现下虽然身体还难受着,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娘亲,我睡不着,我们说会话吧。”上官婉儿道。 上官夫人道:“那好吧,我也正有些话要跟你说呢。”说着脱去了外衣,钻进了被窝里,母女两开始说起话来。 小悠深深的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那位太医院的院首,得了皇帝的吩咐,要留在大将军府照看太子的伤势。 可他倒好,不在太子床边守着,却偏偏来到小姐这边来上蹿下跳的,非要见小姐一面不可。 夫人不许他靠近,他就一直缠着自己,最后没有办法。小悠只好躲到了表小姐的院里。 有上官婉儿和云水柔的关系在,小悠和云水柔的大丫头小桃的关系,也很不错。 小悠为了避开那位张太医,就来到了云水柔的院子里,去找小桃。 小桃见她来了,连忙将她迎到自己屋里,又是让座又是上茶的。 “小桃,你别忙了,我就是过来坐一会,一会就走的。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说说话吧。”小悠道。 “好的,我马上就来。”小桃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到底还是端了一碟杏仁过来。放到小悠面前。 杏仁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可以吃到的,她一定是自己得了都舍不得吃的,小悠知道她是把自己当作贵客来待的,笑着拈了几颗放在嘴里。 两人才刚说了几句话,就听见外面刀剑之声大作,小悠一惊。连忙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查看。 只见表小姐拿了一把剑,在院子里左砍右劈,整个院子里的花木全都遭了央。 小悠不免觉得好奇。表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看到她脸上疑惑的神情,小桃道:“从下午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谁也不许靠近,一个人练武练到现在,练完了刀又练剑的。” “表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子呢?”小悠问道。 小桃摊开手掌,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家小姐的事,从来就不跟我们说的。” 小悠虽然感到好奇,但毕竟是表小姐的私事。况且小桃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说话。 就在小悠和小桃两人猜测云水柔到底怎么了的时候,上官婉儿和上官夫人也正在暖和的被窝里说着话。 上官夫人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的避开了上官婉儿的伤口,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呢?” 上官婉儿假装没听懂她的话,笑着道:“有这样英明神武的爹爹和聪明绝顶的娘亲,我哪里傻了?”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跟我说说,今天好好的,为什么要合身扑上去帮太子挡那一箭,后来还划伤了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上官夫人说着就觉得眼角发酸。 “娘亲,那支箭来的太过诡异了,当时我已经来不及出声提醒了,只好自己扑上去了。”上官婉儿道。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奋不顾身的救太子?”上官夫人刨根问底道。 婉儿不会真的喜欢上空儿了吧?虽然太后每每撮合他们两的时候,自己都没有阻止,但是从今天的事就可以看出,在他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娘,救人不需要理由,更何况我还是一名大夫!”上官婉儿背过身子,娇嗔道。 没想到却无意间扯痛了大腿上的伤,忍不住痛嘶了一声。 上官夫人见她转身,原本是打算好好问问她的,但听到她痛嘶声,又立刻关心道:“没事吧?”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 “不是我说你,就算要救治空儿,你也犯不着在自己身上划一刀呀,你不是最怕疼的吗?”上官夫人又开始抓住这件事情不放。 “我的好娘亲,您就别再问了成吗?您不是一直把太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的吗,他受了伤,我去救他,反而被您说教了,依您的意思,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上官婉儿故意道。 “你应该知道为娘不是这个意思,空儿受伤,我也很心疼,但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上官夫人道。 上官婉儿凑上前去,搂住她的脖子道:“我知道您是在担心我,但当时情况危急,毒素眼看着就要蔓延到大脑了,我只好用自己的血先给他解毒了。” “那好,手腕的伤咱们暂且不论,那大腿上的呢?你怎么解释?”上官夫人又问道。 “这个嘛,当时我精神不济,手术不能及时的完成,我总不能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就把他一个人丢下吧,只好用疼痛来刺激自己,不让自己晕倒了。”上官婉儿道。 柳清心听了她的解释,叹了一口气,半晌没有言语。 又过了一会,只听她认真道:“不管怎么样,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知道吗?你要是出了事,你爹爹,你娘亲,太后娘娘,甚至是空儿,都会发疯的,你明白吗?” 见她松了口,上官婉儿立马做了保证,十足的一个乖乖女模样,柳清心看着眼前伶俐活泼的女儿,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就在上官婉儿即将再次睡着的时候,她又道:“对了,你用自己的血给空儿解毒的时候,还有什么人看见吗?” 上官婉儿仔细想了想,道:“当时在场的,只有大姨夫、柔姐姐、姚公公、紫鹃、小悠,还有秦帅。” “秦承业也在场?”上官夫人好奇道。 “嗯,他当时和大姨夫一起站在高台下,太子受伤后的第一时间就冲出去抓那射箭之人了,但是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是他和大姨夫一起将太子搬到马车上去的,当时大姨夫在外面驾车,我们都坐在车里。” “他看见我袖口的血迹,以为我受伤了,就随意的问候了一句,我就告诉他始末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上官婉儿不明白,娘亲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关注。 “问题是没有,但是以后你一定要千万记住,你的血可以解百毒的事情,万万不可让更多的人知道,秦承业是秦老将军的独子,他的人品,应该还是信得过的,可是下次是谁就不知道了。” “你别慌着问为什么,只要答应娘亲,别轻易让人知道这件事情好吗?” 上官婉儿乖巧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她了。 其实她不说,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血液可以解百毒,相当于是一个移动解毒丸,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自己就会随时随地处在危险的境地之中。 看着睡熟的女儿,柳清心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和柳清心一样睡不着觉的还有太后,此时虽然已经有些夜深了,但她还是穿着白天的衣服,坐在桌子旁,并没有安歇。 苏嬷嬷端来一杯安神茶,道:“夜深了,您老人家还是赶快歇息吧。” “阿苏,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威晨起的时候跑了,紧接着空儿就受了伤,这事情会不会太凑巧了?你说这二者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太后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回答苏嬷嬷的话。 “太后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想?”苏嬷嬷道。 “我也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就是觉得,救走李威的人和刺杀空儿的人,没准是一伙的!”太后道。 “太后的意思是,那帮人不仅能清楚的知道阳国的刑部大牢的防守情况和大牢结构图,还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太子,并且还能找来武功那样高强的人来射出那一箭?”苏嬷嬷惊讶道。 如果这些事都是同一个人所为的话,那他一定有很强大的力量,这个人一定是阳国的心腹大患! “吩咐下面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把李威给我找出来,不能让他活着离开阳国!”太后道。 苏嬷嬷应是,拿着一支簪子出去了,屋里的太后向着太子所住的方向深深的望了一眼。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第二日一早,上官婉儿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醒了,昨天下午和晚上睡得太久了,上官婉儿从纱帐里看了一眼墙上的自鸣钟,才现在才寅时二刻,她平日里都是卯时以后才起来的。 反正已经醒了,上官婉儿就自己披了衣服起来,很小心的绕过娘亲,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早,荆统正站在门外,突然见上官婉儿的房间门打开了,她只披了一件单衣就出来了。 上官婉儿没想到一大早的,荆统会出现在她房门前,看了眼旁边的屋子,原来自己就睡在太子的屋子旁边,他应该是在守护太子的。 想到这里,她友好的向他笑了笑,“荆统领,这么早啊?” 荆统也没想到会一大早的就碰见她,见她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只好道:“嗯,上官小姐早。” “怎么不多睡会?这天还早呢!”上官婉儿从房里走出来,怕吵醒了娘亲,顺手关上了门,靠在门柱上道。 看到她如此随意的动作,荆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上官小姐不也是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我是因为昨天睡的太多了,现在睡不着了才起来的。”上官婉儿很随意的和他聊着天。 “昨天,多谢上官小姐救太子殿下一命。”荆统突然抱拳道。 上官婉儿摆了摆手,道:“这是我该做的,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理所应当的。” “上官小姐只是把殿下当作一般的病人来医治吗?”荆统道,看到上官婉儿有些不自在的神情,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抱歉。”他连忙道歉道。 “无妨,确实。见到那支箭向他射过来的时候,我是下意识的想要救他,身体在大脑之前提前做出了反应,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上官婉儿道。 “好好的,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上官婉儿笑道,“对了,李威抓到了吗?” 荆统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李威还是没有抓到,估计是已经出城了吧。” 荆统并没有对上官婉儿有所隐瞒。太子对她本就和别人不同,还有上官家的三兄弟,也都是太子的心腹,再加上这一次她舍身救太子。太子只会越来越看重她。 “那依你所见,会是什么人劫走了李威呢?”上官婉儿道。 “何以说是劫而不是救呢?” 上官婉儿笑着看着他道:“太子是如何认为的,我就是如何认为的。” 荆统点了点头,原来太子的心思,她全都懂! 晨起的风有些冷,上官婉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荆统见状,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做点什么。 手刚举到一半的时候,意识到不妥。停止了动作,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上官婉儿正在裹紧身上的衣服,没有看到他的动作。 云水柔一大早就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昨天看荆统盯着婉儿看的神情,她就无来由的生气。 自己死缠烂打他都不愿意搭理自己,却对婉儿如此的特别,难道…… 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云水柔就觉得脑袋疼。昨晚好不容易睡着了,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看看婉儿的情况如何了。 却没想到刚到这边的院子里,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婉儿正低头裹紧衣服。而他看着她的神情,就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 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温柔,眼神好像能把人融化掉一样,可是偏偏婉儿没有发觉。 云水柔的心里,像扎了一根刺一样的难受,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看婉儿的神情呢? 婉儿的才情容貌,哪个男人见了不喜欢?就算他心里也喜欢婉儿,那又怎么样,关自己什么事? 她强迫自己这样想,努力摆出一个很自然的笑容道:“婉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一边说一边向上官婉儿走去。 正低着头的上官婉儿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看她站在院子里,立刻迎上前去,挽住她的胳膊,道:“柔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呀,昨天你晕倒的时候,可吓坏我了!”云水柔道,两人边说边向廊下走去。 路过荆统旁边的时候,云水柔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荆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招,一时不察,被她踩了个正着。 上官婉儿察觉到荆统的异样,正准备开口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云水柔拉了她道:“你看那边的海棠花,映着露珠,多好看啊!” 上官婉儿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她吸引,转了头去看海棠花,云水柔示威似的瞪了荆统一眼,瞪得他莫名其妙。 “猩红莹鹦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再加上这滚动的露珠,真是很好看呢!”上官婉儿看着那株海棠赞扬道。 云水柔也跟着看了过去,她原本就喜欢海棠花,虽不像婉儿一般张口就能吟诗来赞美,但欣赏总是会的。 二人正看着海棠花出神的时候,院子里却响起了一声极不和谐的大叫声。 “这位小姐,你可醒了!老夫都等你很久了!”只见一个身着太医院朝服一头白发的官员冲了过来。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赶紧拉着云水柔以最快的速度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张太医好不容易盼到她出来,哪里肯放过,立刻跑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要拍门。 却没想到半路上被荆统拦了下来,看着眼前冷冰冰的刀鞘,再看他比刀鞘还要冷几分的眼神,想了想,还是退下了。 “外面是什么人啊?一大早的就开始嚷嚷。”柳清心拥着被褥坐在床上道。 “是昨天那位太医院的院首大人,不知道怎么了,刚才一见到我就冲了过来。”上官婉儿道。 “又是他!从昨天你晕倒之后,他就一直在门外守着,说是一定要向你讨教救治太子的法子,之前不相信你。现在又来问东问西的,什么意思!”柳清心道。 “放心吧,有荆统领在外面,不会让他来打扰到我们的。”上官婉儿道。 果然过了半天都没有听见有人拍门的声音,上官婉儿扬着笑脸道:“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云水柔脑袋里又出现了荆统看她时专注的神情,一瞬间就落寞了下去。 不一会儿,云大将军和云夫人也过来了,太后也在苏嬷嬷的搀扶下进了院子。 上官婉儿早已穿戴整齐。见他们都过来了,连忙上前去行礼,那张太医一见到她就开始两眼放光。 荆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他定在了原地。上官婉儿也发现了,尽量绕着他走,离他越远越好。 众人问过安行过礼之后,就一齐来到太子病床前,上官婉儿吩咐人将窗户都打开通通风,这样对他的伤势有好处。 众人来到床前的时候。只见太子还在昏睡,只是脸色已经比昨天好了不知多少。 “太子是失血过多,再加上昨天做手术的时候耗了不少的精神,所以一直昏睡着。不过今天下午的时候应该就能醒了。”上官婉儿道。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放了心,为了让他更好地修养,大家都退了出去。 上官婉儿留下来查看了一番太子的伤情,对姚公公道:“回头找个沙袋放在伤口上,每隔一刻钟就拿下来一下,这样会让伤口好的更快。” “另外太子的饮食不要有辛辣刺激的东西,最好多喝点补血的汤药。窗户要定时打开通通风。他要是一直昏睡着,你们就帮着他活动活动手脚。” 姚公公把她说的话一一记下来,一边的小顺子也默念了一番。直到都记熟了,才向上官婉儿道谢,上官婉儿道了声不客气,就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她准备离去的时候,那张太医又出现了,他搓着两只手,嘿嘿的笑着,颇有几分猥琐的样子。 “这位太医,不知有何贵干?”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上官婉儿干脆问道。 “不知小姐昨天救太子时所用的方法,是师承于何人?”张太医道。 “是我爹爹教我的。”上官婉儿简单道。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张太医又道。 “我复姓上官,名婉儿,我爹爹是上官文轩,老太医要是感兴趣的话,尽可以去找我爹爹讨教。”上官婉儿笑着说完这些,见他愣在了那里,赶紧开溜了。 原来是上官文轩的女儿,难怪有如此高深的医术呢?一抬头看见上官婉儿不见了,也没再追上去,想着回头去找上官文轩就好。 其实也是这位张太医脑子木讷,能得太后和太子认可,还能在云大将军府随意进出的,除了上官家,还能有谁? 云水柔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荆统,欲要避过他,谁知她往左的时候他也往左,她向右的时候他也向右。 云水柔恼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话该是我问云小姐才对,您到底想要干什么?荆某自问没有得罪过云小姐,不知云小姐为何一再的纠缠?” 荆统不说还好,一说云水柔就一头的火气,压了半天才道:“你站在这里,就是得罪我!” 看着她甩袖离去的背影,荆统还是一头的雾水,这位云小姐前些日子一直缠着自己要比武,这两天倒是消停了不少,但今天早上又是怎么回事? 越想越头疼,最后只能暗叹女人心海底针。 第一百三十五章 喝还是不喝 上官婉儿看着云水柔气呼呼的出去,再看荆统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忍不住掩嘴而笑。 看来云水柔是喜欢上荆统了,也是,像云水柔那般的女子,京城中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荆统和她身份上虽然还有些差距, 但是荆统再怎么说也是太子的心腹。 退一步说,他也是多年从军之人,大姨夫只怕也是乐见其成的。 若是真能修成正果,倒也是一桩好姻缘呢!难得云水柔自己看上了人家,作为好姐妹的她,是不是该从中推波助澜一番呢?上官婉儿窃笑不已。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有什么事兜着笑不出来似的?”上官夫人道。 “没,没什么!”上官婉儿立刻回复了神色,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吃过早饭以后,听说太子醒了,大家都前去探望,他们来的时候,姚公公正在给太子喂粥喝。 见到皇奶奶前来,龙胤空挣扎了两下,似乎是要从床上做起来,太后见状立刻上前扶着他躺下。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顾着那些虚礼做什么?你知道我老人家向来不看重那一套的。”太后道。 龙胤空没有坚持,依言重新躺下,太后接过姚公公手里的碗,亲自给太子喂粥喝。 太子没有推辞,就着太后的手,喝了一碗粥,太后柔声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他轻轻摇了摇头,眼角有水花闪现。 上官婉儿原本以为,他一定是那种绝不轻易会掉眼泪的人。没想到太后她老人家一个小小的动作,一声轻轻的话语,就让他泪光闪现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龙胤空为何会这样,在普通人看来在正常不过的长辈对晚辈的呵护,在他看来却是毕生不可得的温暖! 自从小时候进了军营以后,没有人可怜他,没有人呵护他,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 他也是个正常人,他也需要别人的呵护与关怀。尤其是在现在生病的时候,会比往日更加的脆弱。 看到他泛红的双眼,太后微愣,这些年来,自己对他是不是太过严肃了? 为了培养他的独立性,她特意用这种疏离式的方法对待他,就是为了让他不对身边的人产生依赖。从而使自己更加的强大。 眼下看来,他虽然把自己修炼的足够强大,但是却还是受伤了,以后要不要对他温和一些?太后陷入了沉思。 眼看着太子能吃能喝,大家都放下了心,各自散去了,太后好生嘱咐了一番才离去,上官婉儿向太子抿嘴一笑,扶着太后出去了。 “怎么。你这个做大夫的,不好好照看病人,跟着我老人家做什么?”太后笑着道。 “太子身边有数位太医在呢,不缺我一个,您就放心吧,您老人家好容易才出宫一回,我可得好好陪着你呀。”上官婉儿道。 “太医虽多。但是空儿估计不会让他们近身的。”太后道。 果然,她们还没出院子,屋里就响起太子冷冰冰的声音,“全都给我滚出去!” 太后戏谑的转头看了一眼上官婉儿,道:“看来以后还是得麻烦你了。” 上官婉儿吐了吐舌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扶着她老人家迅速的离去了。 送太后回了她的住处之后,上官婉儿又来到了云水柔的院子里。 她进去的时候,只见满院子里安安静静的,鸦雀无声。这可是奇事了,她的院子里,向来都是最热闹的。 带着一探究竟的心情,上官婉儿蹑手蹑脚的来到了云水柔卧房的窗棂下。 只见云水柔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是被她打发出去了吧? 这还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呢!一向活泼好动的云水柔突然化身温柔多情的林妹妹。上官婉儿不禁偷笑不已。 看来爱情这东西,果然让人琢磨不透啊,云水柔能找到自己所爱,自己应该替她感到高兴才对。 依云水柔的性子,既然确定了心思,接下来估计就要行动了,不过她毕竟是女孩子家,估计是还在考虑要不要率先出击吧? 云水柔正一个人坐在床边想着心事,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但是就是喜欢他!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爱了就是爱了,直到看到他看婉儿的眼神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爱上他了。 按自己的本心而活,是她云水柔的人生信条,既然已经确定了心意,剩下的应该就是行动了。 可是云水柔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自己喜欢他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喜欢的,却是婉儿! 这让她十分的为难,依着自己的本心走,自己是痛快了,可是她不确定当他告诉自己他爱的人是婉儿的时候,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婉儿又该如何自处? 若是放弃?云水柔猛地摇了摇头,自己是万万不会放弃的,可是不放弃又能怎么办呢? “要是喜欢的话,就尽情的去追啊。”突然一个声音道。 “真的要去追吗?可是婉儿……”云水柔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上官婉儿出现在门口,立刻闭了嘴。 “关我什么事?喜欢就是喜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要是不搭理你,你就主动一点嘛。”上官婉儿上前搂着她的胳膊道。 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婉儿,云水柔有一瞬间的愣神,有婉儿在一旁比较着,自己能引得他的注意吗? 上官婉儿见她愣在那里,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道:“愣什么神呢,你倒是给句准话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荆统领了?” 没想到婉儿已经看出来了,云水柔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上官婉儿笑的很贼。 “你笑什么?”云水柔道。 “没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喜欢就去追啊。”上官婉儿强调道。 听了她的话云水柔陷入了沉思,今日的云水柔似乎比以前每一次见她都要沉默,上挂婉儿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回,云水柔是动了真心了。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句话上官婉儿还是听过的,为了云水柔的将来,她准备使出浑身解数让云水柔下定决心。 就在她准备列数出无数条理由让云水柔下决心主动去追荆统的时候,小顺子突然来了。 只见他气喘嘘嘘的跑过来,连通报一声都没哟,就直接向着云水柔的卧房跑过来。 上官婉儿看到他这样急切的模样,以为是太子出了什么事,连忙走出去,道:“小顺子,你怎么来了,可是太子有事?” 小顺子停在卧房外,喘了好几口气才道:“上官小姐猜的真准,是……是太子有事……” “太子怎么了?”上官婉儿急切道,就连云水柔也急忙赶了过来。 “太子他……他不肯吃药。”小顺子喘着气把话说完。 上官婉儿不由扶额,这个小顺子,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好不好?害的自己还以为他又情况危急了呢! 不过堂堂一国太子,生病了不愿吃药,倒也是天下奇闻了,上官婉儿决定还是过去看看。 “我去看看。”上官婉儿道,又回头对云水柔道:“太子那边有我就行了,柔姐姐还是留在屋里歇歇吧。” 还是先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上官婉儿对云水柔有信心,她一定会做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的。 上官婉儿朝云水柔眨了眨眼睛,跟着小顺子去了太子养病的房间。 刚到院子里,就听见屋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接下来就是太子冰冷到极致的声音,“滚!” 就简单的一个字,那些留守在屋里的太医们纷纷退下,摇着头走了出来。 看到上官婉儿站在那里,向她拱手一礼后,离去了。 在太医院院首跟他们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上官婉儿的医术有多么的神奇之后,上官婉儿在这些太医的心目中已然有了一定的地位,是以他们才会向她行礼。 上官婉儿一一含笑回礼,等他们都出去之后,对小顺子道:“再去端一碗药过来。”小顺子屁颠屁颠的去了。 今日一早,宫里有消息传来,吴阁老上言,说是皇帝应该体恤太子病重,免了他的政务,也好叫他安心养伤,皇帝同意了。 自从太子回到东宫以后,有一半的政务,都是由他处理的,朝中武将一派也都唯太子马首是瞻,今次又主持了春闱,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时候,却被解了职,难怪他心里不痛快! 小顺子知道太子心情不好,自己这些人要是凑上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师傅见状不对,一早就开溜了,自己没有办法,只好去请了上官小姐来,看看能不能劝住太子。 小顺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上官婉儿接过,款款的向屋子里走去。 一进屋就见满地的碎瓷,上官婉儿一手端着药盘,一手提起裙角,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 “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许再来打扰吗?”太子严厉道。 过了半日都没有人回话,他不禁抬头向来人看去,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上官婉儿站在那里。 上官婉儿把药端到他面前,冷冰冰道:“你喝还是不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要你…… 听到上官婉儿的话语,龙胤空一时愣在那里,她向来都是温言软语的,今日怎么用这样冷冰冰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难受是吧?可是你一直就是这样和别人说话的,我不过是学你罢了。” “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发脾气,但那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太医们费心费力的为你熬汤煮药,你不应该对他们冷言冷语。” “你知不知道你打碎的那碗药,需要多少众名贵的药材,经过多少种手续,熬制多久才能端到你面前?” “堂堂一国太子,生病了不吃药,还乱发脾气,哪里有一国储君该有的样子!”上官婉儿连珠炮似的道。 龙胤空用迷惑的眼神看着她,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数落自己! 没错,就是在数落自己,她好大的胆子!“你!”龙胤空气急道。 “我!我怎么啦?我说的没错!”上官婉儿立刻打断他道。 龙胤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往日里她对自己总是和颜悦色的,今日骤然说出这样严厉的话来,自己本该很生气才对,但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自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里畅快了不少。 “来,喝药!”上官婉儿二话不说又把药碗向他递了过去,太子想了半天,等上官婉儿手都举酸了的时候,他才接过,一口气喝了下去。 看着他将一整碗的苦药豪饮下去,上官婉儿砸吧砸吧嘴,那药可不是一般的苦。 龙胤空看着她皱眉的神情,感到很好奇,让自己吃药的人是他。现在皱眉的又是她,她到底想要怎样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龙胤空忍不住问道。 上官婉儿指了指他手中的碗,道:“说实话,如果是我,我宁愿针灸也不愿喝这苦的掉渣的药。” 这样闲聊几句之后,刚才的紧张气氛立刻烟消云散了,龙胤空看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道:“你刚才那样子跟我说话,就不怕我生气?” “我生气的时候。可是很恐怖的!”龙胤空强调道。 上官婉儿知道,作为一军主帅,又贵为太子,虽说太后的意思是叫他在军营里磨练,但估计军营里,没几个人敢像自己刚才那样跟他说话。 尤其是他住回东宫以后,一边有空字营在手。一边左右了一半的朝政,他向来都是被人景仰的那一类人。 自己刚刚,还真的有虎口拔须的嫌疑,但此刻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收回来吧?这个时候要认错,岂不是太丢人了。 只见上官婉儿无所谓的摊开了双手,道:“所以呢?你生气了吗?” 龙胤空无语,对别人他可能早就命人拉下去痛打三十大板了,但是对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原来这药这样的苦。”龙胤空道。 药都喝了好一会儿了,现在才感觉到苦,他不是味觉有问题吧?上官婉儿腹诽。 但她还是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颗糖果来,递给他,“尝尝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很好吃的。” 龙胤空将信将疑的接过。缓缓的放进嘴里,吃了一会,双眼一亮道:“果然很甜。” 看他的样子,就像得到糖果的幼儿园大班生一样,上官婉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乖~” 这一声“乖”刚出口,她就感觉到不妙了,果然,太子抬头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上官婉儿立刻避开了他的眼神,落在他的伤口上,只见刚刚发火过后。伤口有些裂开了。 她连忙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干净的纱布,细心的替他擦拭起来。 龙胤空今日的心情,从阴转晴又转阴,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它摸着脑袋说“乖”,龙胤空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看在她细心替自己擦拭伤口的份上。他就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了。 想到这里,不由想到昨天的手术和那一扑,他看了看她还缠着绷带的手腕,道:“你的伤,没事了吧?” 上官婉儿正不知道该如何下台,见他主动说话,心里松了一口气,抬起受伤的手腕道:“你说这个?我娘亲已经帮我包扎过了,很快就没事了。” “跟你的伤比起来,我这点小伤,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上官婉儿道。 “昨天那一箭,还真的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如果真的死了,你猜会有多少人做梦都会笑醒?”太子突然戏谑道。 上官婉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的看着他道:“你如果死了,会不会有人笑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太后、我娘、大姨夫,还有昨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伤心死的。” 龙胤空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突然道:“那你呢?”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上官婉儿移开了目光,看着自己的手道:“我也会。” 龙胤空突然笑了,可是下一刻又道:“还有一个人估计不会。” “你说的是谁?”上官婉儿好奇道。 “父皇。”龙胤空道,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带一丝的感情,就好像他不是在提到自己的父亲,而只是一个称谓一样。 “皇上?他到底是你父亲,你如果有事,他怎么会不伤心呢?”上官婉儿道。 “哼,在他看来,我这个做儿子的,还不如那些老臣,为了他们的一句话,就能解了我的职,不叫我插手朝政。”太子冷声道。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所以你心情不好?”上官婉儿笑道。 龙胤空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上官婉儿道:“依我看,吴阁老的注意,对你来说倒是好事。” 朝中和自己不对头的老臣,吴阁老是个牵头的,她能猜到并不为奇,可是,“为什么说是好事?” “你想啊,要是这个时候皇上还把那么多的政务交给你,一来你不能好好的修养,二来这也只是暂时的,有兵权在手,没有人敢对你怎样的,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这么多年,你应该从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看着他的表情,上官婉儿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可是?朝中……” “朝中有那位老人家在,不会出问题的。”上官婉儿向太后住的地方努了努嘴道。 “再说了,朝中的武将一系,早就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下了,有没有这样的职权已经无所谓了,你暂时的解了职,不仅没有缩小自己的权力,反而能暂时退出来,免得站在风口浪尖上,成为别人的靶子。” 上官婉儿的意思,龙胤空明白,她是指丽景宫的那位,她现在有了身孕,自己的权势越大,她就会越发的想要除掉自己。 上官婉儿说完之后,龙胤空默默沉思良久,发现她的话也有理,自己一直追求宁静祥和的生活,其实不是自己没有过那样子的生活的机会,而是自己不肯给自己时间去休息。 不如就如她所言,好好休息一下吧! “现在该是换药的时候了,姚公公和小顺子怎么都不在呀?”上官婉儿好奇道。 姚公公是在太子发火之前就走了,小顺子把上官婉儿请来之后也在第一时间开溜了,万一连上官小姐都劝不住,自己可就惨了。 说起换药,龙胤空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只见他用左手将伤口上的沙袋取下,指着床脚那边的柜子道:“要换的药在那边的柜子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叫自己给他换药吗?上官婉儿看着他默默地想到。 他伤在了右胸,绷带要从右边肩膀下穿过,才能绑紧伤口,换药的时候,要脱了上衣的! 上官婉儿微窘,立刻从床边站起,道:“我去找找看小顺子,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你别走。”龙胤空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我要你……”上官婉儿心跳的快要蹦出来的。 “我要你……帮我换药。”只听太子用和平时大不相同的语调道。 上官婉儿闹了个大红脸,他这话,很容易产生歧义的好不好?不由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看到他眼里得意的神色,她才反应过来,感情是还是为刚才的事情,心里不痛快,要扳回一局啊? 换药就换药,反正自己是大夫,怕什么?怎么说自己也是新时代的女性来着。 只见上官婉儿扬着笑脸,道:“好啊。”说着走到床脚的位置,将要用的纱布和药膏拿了过来,放到这边的床头柜上。 龙胤空躺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上官婉儿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拍了拍枕头,道:“还请太子殿下移动一下贵体。” 她说一句,龙胤空才动一下,最后终于把靠枕放在了他腋下,他现在还不能自己支撑起身子,只能用靠枕将他上半身稍微抬高一些,方便马上换药。 上官婉儿解开了绷带上系的结,一圈一圈的解开,只见绷带上伤口的位置上,还是有不少的血迹。 “你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动气,看看,有流血了吧?”上官婉儿没好气道。 龙胤空却不答话,半撑着身子,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上官婉儿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却看见他欠扁的笑容。 谁说他是冷面太子的?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上官婉儿很难把他和平日里看到的那个太子重合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穿过你的右肩的我的手 上官婉儿像是第一次认识他那样,定定的看着他,一头的疑惑。 他不是一直都在军营的吗?又是怎样知道这些让女孩子脸红心跳的方法的? 还好,他只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任上官婉儿帮他换药。 他应该是跟自己闹着玩的吧?上官婉儿心想,见他安分下来,就一心一意的帮他换起纱布来。 他的伤口很大,要先将上次涂的药都抹掉,重新涂上药,再将一块棉布覆在伤口上,最后再用纱布从左肩下穿过,绕到右胸扎紧,将棉布和伤口一起绑好。 昨日上官婉儿晕倒之后,药是那些太医们配的,姚公公包扎的。 虽然这药有点难看,但上官婉儿知道,这些都是对愈合伤口有奇效的好药。 太医们虽然古板了一些,但是医术还是十分了得的,上官婉儿对他们配好的药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都是些什么药啊,难看又难闻?”太子借着高高的枕头,微微低头看着右胸上那一团黑糊糊的东西道。 “你可别小看这些药,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很好的作用的,有了这些药的作用,再加上我教给姚公公的覆重愈合法,你的伤口一个月之内就可以见好了。”上官婉儿道。 “什么!要一个月那么久?”太子道。 上官婉儿瞥了他一眼,一边用干净的棉布抹去他右胸上的药,一边道:“你知不知道你受了多重的伤?要是没有我的话,你三个月都下不了床的。” 龙胤空听了上官婉儿的话,没有再说话。“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猛地一下让你歇下来肯定会不适应的。” “但是我是大夫,你是病人,病人就应该好好听大夫的话,你要是希望伤口尽早的愈合的话,最好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要是实在躺不下去,就找些书来看,那些烦心的政事。最好不要再想了。” 上官婉儿说完这句之后,见他没有反驳,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 药抹掉之后,上官婉儿用放温的开水将伤口洗擦了一遍,只因这个年代用的都是井水或湖水,虽然干净,但毕竟没有经过消毒。 而太子现在。最怕的就是感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用全开的水放温,而不是直接将井水加热来给他擦洗伤口。 龙胤空只觉得,温水拂过右胸上的伤口的感觉,就好像春风拂面一般的让人舒服, 但是和温水不同的是,她的手很凉!虽然可以称得上是冰肌玉骨,但是那冰凉的小手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的不舒服。 上官婉儿的观察力很好。虽然只是微微的皱眉,她还是感觉到了。 “我天生体寒,小时候连风都不能见的,后来有了七星海棠,再辅以针灸之法,体寒之症已经好多了。” “但还是免不了手脚冰凉,夏天的时候都是。一到秋冬的时候,就更凉了,我每日都会喝一碗姜汤来驱寒。” 她的感觉竟这样的灵敏吗?自己只不过微微的皱眉而已,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不适。 “无妨,你继续。”太子道,“你的手一年到头都是冰凉的,就没什么法子治好吗?” “有啊,只要找个温暖的所在捂热了就行了,以前我一到冬天的时候,就喜欢把手放在柔姐姐怀里。她胸口暖和。”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连忙住了嘴,貌似和一个大男人谈论云水柔的“怀里”和“胸口”有点不大合适。 上官婉儿连忙闭了嘴不语,龙胤空也察觉到了,见她突然不说话,自己也低下了头。挪动了两下身子。 “这药效果虽然好,但是也实在是太难闻了些,回头兑些花汁进去吧,一来可以中和一下药味,二来花汁也有药效,可以缓解伤口的疼痛感。”上官婉儿道。 “嗯,你说好就好。”龙胤空随口应道。 一时无话,上官婉儿干脆利落的给他重新上好药,盖上棉布,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缠绷带了。 取下来的时候倒还好,可是缠上的时候需要将绷带贴合肌肤缠紧,要不然就起不到效果。 可是这样一来,就需要上官婉儿面对面紧贴着他,将绷带从他身后绕过,再用左手接过来,这就有点尴尬了。 上官婉儿拿着绷带,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弄也不是,不弄也不是,真是左右为难。 龙胤空倒像个没事人似的,“我要是再这么光着上身,就该得风寒了,岂不是给你找了大麻烦?” 听他这么说,上官婉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走上前去,将绷带往他身上缠去。 上官婉儿觉得从前世到今生,她就从没经历过这样尴尬的事情。 每缠一圈,就要将两手从他两边的腋下穿过,把绷带从右手传递到左手上,然后再缠回来。 每当缠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上官婉儿的脸几乎就要凑到他的胸口上了。 他看起来不是很壮硕,但是肩膀却很宽,上官婉儿两手用力才能环过来。 上官婉儿觉得,他的呼吸声就在自己头顶上,吹动的睫毛都在颤抖。 她的脸瞬间就红透了,想要尽快结束这种尴尬的局面,手上的动作开始加快。 龙胤空注意到了她绯红的脸和局促的神情,觉得此刻的她,和平常很不一样,但是却莫名的让自己心动。 她好像急了,动作越来越快,感受着她那双纤细的小手时不时的从他胸口、背后擦过,力气有些大,伤口有些疼。 但是心里却是舒服的、快乐的,这样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他希望能持续的更久一些。 但是上官婉儿可不这么想,她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因为她发现,她的心似乎要迷失了。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在这个世界里嫁人生子,但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心迷失在这里! 虽然她在上官家很有归属感,但是在爱情上,她不希望自己会真的爱上一个人。 对于爱情,她的观点还是停留在前世,她只可以接受一对一的爱情。 可是这却是个三妻四妾的年代,虽然上官家的先贤和那位太后娘娘已经做了一些事情,让这种现象有了一些改变,但是娶妻纳妾依旧是这个年代的主流。 作为妻子,她也许可以容许自己将来的夫君纳妾,但是作为爱人,是决不允许自己的身边人成为别人的枕边人的。 所以她只可以嫁人,而不能爱人! 看着眼前的人身上的一道道的伤疤,感受着此刻他坚实的怀抱,上官婉儿有种想要靠上去的冲动。 但是她不能!她突然触电似的猛地推了他一把,龙胤空猝不及防之下被她触碰到了伤口,疼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上官婉儿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旋即看到他的样子,意识到刚刚可能碰到了他的伤口,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龙胤空极力压抑下自己的痛意,道:“没事,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看你身上的伤痕,有些害怕,所以……”上官婉儿支支吾吾道。 龙胤空知道她不是为了这个,刚刚脱掉上衣的时候,她都没事人似的,怎么过了这么久又开始害怕起来了? 更何况她还是个大夫,自己身上的伤痕虽然多了些,但还不至于能吓到她。 但她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龙胤空当然不会戳穿她。 只见他指着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道:“这些都是作为一名军人的荣誉。” 他的身上,一条伤痕接着一条伤痕,层层覆盖着,虽然现在看起来颜色很淡,但是身为大夫的上官婉儿知道,当时这些伤口一定会带来极大的痛苦,有些伤口甚至是致命的。 光是一寸以上的伤疤,就有七条之多,那些小伤口自然数不胜数。 那些伤疤看在上官婉儿的眼里,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这是一名铁血的军人的象征! 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权势,都是他自己真刀真枪的拼回来的,这都是他应得的!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不禁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佩服之意,作为这个国家中最有资格享受的二世祖,却甘愿放下荣华富贵的生活,在战场上磨砺,他的毅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龙胤空感觉到了她心境上的变化,知道她刚刚的不愉快已经过去了,无意间看到她手腕上那支镯子就在自己眼前晃动,粲然一笑。 上官婉儿知道他不会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疤,但也不至于笑的这么开心吧? “好好的,你笑什么?”上官婉儿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手腕上的镯子很好看而已。”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将那只镯子举到眼前道:“你说这一只啊,我也很喜欢,是很小的时候,太后她老人家送的,但那个时候我戴不上,现在戴着倒是刚刚好,东西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样式我很喜欢,就一天到晚都戴着了。” “你喜欢就好。”龙胤空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把梳子引发的往事 上官婉儿总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和表情有些怪怪的,明明是太后她老人家送给自己的东西,怎么他倒是一副主人的样子? 转念一想,他可能是替太后说的这句话吧,也就没再深想下去。 “她老人手里的好东西,可远远不止这一样。”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知道她说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这些东西上官家都不缺,用不着羡慕。 “她老人家那里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龙胤空道。 “千金易得,名画难求,她还能弄到离恨天的画作呢!”上官婉儿语带艳羡的道。 龙胤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是吗?离恨天的画作,对你就那么有吸引力?” “那还用说!从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画作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但是他的画作实在是太少了,十几年了,也才不过二十来幅,我那里只有十八幅,还是加上太后送给我的那两幅之后。”上官婉儿道。 “你已经有了十八幅了,还不满足吗?”龙胤空好奇道。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集齐离恨天所有的画作!可是有的实在是太难寻觅了。”上官婉儿遗憾道。 “我帮你找。”龙胤空不假思索的答道,但是话一出口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妥。 上官婉儿听他这么说,一开始的时候很兴奋,有他帮忙当然是好,但是他要做的都是大事,怎么能花时间帮自己找画呢? “还是算了吧。你每天有那么多的事要做,每一件都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我怎么好让你帮我做这样的小事呢?”上官婉儿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就要做到,我既然已经说了要帮你找。就一定会帮你找的。”龙胤空坚持道。 见他那么坚持,上官婉儿也没再多说别的,只是笑着道了声“谢谢。” 帮太子换好药,又说了那么多的话,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云府的众人和太后娘娘,甚至是太子身边的姚公公等人。似乎在同一时间把太子遗忘了,就这么让上官婉儿和他单独相处了一整个下午。 其中最开心的要数太后了。虽然孙儿受伤让她有些担心,但她更关心的是他的婚事。 空儿都已经二十了,搁在别人身上,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虽然晚生晚育是她提倡的,但是轮到自己的孙儿的时候,作为奶奶。她还是忍不住要担心。 其实她还有一个考虑,丽妃的孩子如果顺利生下来,对空儿的地位将会产生很大的威胁。 但她不会狠毒到要剥夺一个孩子来到世上的权利。只要空儿早日成亲,有了自己的孩子,即便丽妃生下儿子,对他的影响力也会大大的削弱。 相比于太后的气定神闲,柳清心却要焦虑的多,空儿和婉儿都是她信得过的孩子,但是作为母亲,她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还是和以前一样,既希望空儿能早日娶得如花美眷,又不希望那个人是婉儿,但若是别人自己又不放心。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闹的人心烦,最后干脆回家了,眼不见心不烦。 上官婉儿得知娘亲回家的消息后,也跟着回家了,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太子这边没什么好担心的,太医院一大半的太医都在这儿,还有太后娘娘亲自坐镇,一定没事。 倒是娘亲这是怎么了?上官婉儿决定回家好好问问她。 到家的时候,爹爹依旧没有回来,听说爷爷这次的风寒有些严重,太子这边又已经脱离了危险,柳清心就修书一封,叫他不用急着回来。 上官婉儿来到昙园的时候,她一个人在昙花丛中跳舞,上官婉儿很是感慨,娘亲都已经年过四十了,但是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婀娜多姿。 她今日所跳的舞和往日有些不同,她向来都是走柔美路线的,但是今天的舞却有种疾风暴雨般的感觉。 只见她一直不停的飞舞着,旋转着,直到精疲力竭跳不动了,身形晃动着停下为止。 上官婉儿见状立刻迎上去扶住她,“娘亲,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她担忧道。 柳清心回来后还是觉得心烦,干脆赶走了屋里的人,自己一个人在园中跳舞。 跳舞可以使她放松心情,但是今日却越跳越不顺心,反而气息紊乱,体力不济了。 看到婉儿担忧的神情,柳清心道:“我没事,你怎么回来了?” “这句话该我问娘亲才对,您为什么回来了?”上官婉儿反问道。 “娘亲回来,自有娘亲回来的道理,回头我再跟你说,这两日你也累着了,你先回去泡个澡,我也洗个澡,过会儿再去找你。”柳清心道。 她刚才跳的那么激烈,一定出了不少的汗,自己也是多日没回家了,回去泡个澡也好。 “那好吧,那我先回夏园了。”上官婉儿见若兰往这边走来,把娘亲交给她之后道。 “嗯,你去吧。” 于是上官婉儿带着紫鹃和小悠离去,她们两是前些日子跟着上官婉儿一起进宫,一起去武场,一起去云府,又一起回到家的,倒是可怜了雪雁一个人落了单。 见到她们回来,雪雁自然是兴奋异常,拉着紫鹃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吵得上官婉儿头都痛了,干脆叫她们出去说。 雪雁知道太子殿下受伤了,小姐难免心情不好,于是吐了吐舌头,拉着紫鹃出去了。 上官婉儿很随意的仰躺在软榻上,“还是自己屋里舒服呀,这几日可那我累坏了。” “可不是吗?这几日小姐确实是累坏了,不如先去泡个澡吧。夫人一会就该来了。”小悠道。 “那好吧。”上官婉儿道,起身去了温泉池。 上官夫人来到夏怡轩的时候,上官婉儿还在泡澡,她示意夏怡轩的众人不要打扰她,自己一个人来到了二楼。 上官婉儿泡好澡穿戴好出来的时候,上官夫人已经上楼好一会了。 上官婉儿知道今日娘亲一定有话要跟自己说。连若兰都被留在了楼下,于是也不叫其他人跟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上去之后却发现,娘亲正拿着一把梳子发呆,上官婉儿微窘,那梳子正是太子送给她的。 看到她上来。上官夫人将脸转向她,问道:“这梳子。你从哪弄来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上官婉儿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开口,见娘亲凝重的表情,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是太子送给我的。”只听她用微弱的声音道。 “真的是她的!”上官夫人道,随即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扶她坐下。道:“娘亲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过了好一会,上官夫人才反应过来,道:“空儿把梳子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上官婉儿努力的回想之后道:“没有,他就是把梳子递给我,说是作为我的生日礼物,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娘亲,你说他为什么要送一把旧梳子给我呀?”虽然上次已经从云水柔那里知道了梳子代表的含义,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送旧梳子,于是问道。 “你觉得像空儿这样的人,会随身带一把梳子吗?”上官夫人反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还请娘亲告知。”上官婉儿道。 上官夫人拿着那把梳子,起身走了两步道:“这梳子,不是空儿的,而是温纯的。” “什么!皇后娘娘的?”上官婉儿惊奇道。 上官夫人含泪点头道:“没错,就是她的,应该是她去之前,交给空儿的,空儿又转赠给了你。” “那娘亲怎么知道这梳子是皇后娘娘的呢?”上官婉儿还是不明白。 “因为这梳子,原本是属于我的。”上官夫人道。 上官婉儿听得一头的雾水,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桃木梳子而已,怎么又是你的又是她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婉儿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文轩对我有情,我也对他有意,我们经常在阡陌居见面。” “后来我把温纯接到了那里,她就在那里住了下来,她、文轩,还有我,我们三个相处的很愉快。” “但是不久后我就发现,温纯喜欢上了文轩,但文轩心里只有我,而温纯虽然心里喜欢,但却一直压抑着自己。” “我知道他们两人不会背着我做什么的,文轩只一心一意的对我好。” “但是看温纯压抑的那么辛苦,我也实在是替她难受,换个角度想想,要是文轩一开始钟情于她,我心里又该是多么的难过?” “她一直压抑着自己,但那天早晨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口向文轩要了一样东西,而那东西,正是文轩准备送给我的东西。” “就是眼前的这把桃木梳,那是文轩用来向我表达情意的东西。” “但是她开口要了,还是在她生辰那天,文轩犹豫不决,我却主动将东西递到了她手上。” “看见我的时候,她有些不自然,但最终还是接下了,我知道这把梳子的意义,但也清楚,这可能是温纯最后的一丝奢望了,我选择了成全。”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温纯和文轩结拜了异性兄妹,我们三人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母女两的对话 上官婉儿已经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原来那位早已仙逝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她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爹爹,而她和自己的娘亲还是好姐妹!最后她还嫁给了皇帝,而皇帝喜欢的人,是娘亲! 上官婉儿彻底凌乱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痴情纠缠啊,上官婉儿觉得他们的世界还真是复杂。 直到过了好一会之后,上官婉儿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所以呢?太子是想把梳子还回来对吗?” “应该是这样,温纯一定跟他说过这把梳子的由来,所以空儿才会找个机会把它再送回来。“上官夫人摩挲着那把桃木梳道。 那这样说来,这把梳子的意义就不是向她表达爱意了?不知为何,上官婉儿有一瞬间的失落。 “你怎么了?“上官夫人看到她的神情,问道。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只是惊异于纯姨竟然会喜欢爹爹。” “情之一字,向来是不知所起,不知所终的,谁又能说的准呢?”上官夫人叹气道。 “爹爹和娘亲,是鹣鲽情深的一对爱侣,别提有多幸福了。”上官婉儿道。 上官夫人微微一笑,“那倒是,娘亲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就是嫁与你爹爹,还有了你们这几个可心的孩子。” “娘亲,说起来大哥都已经二十六了,二哥也都二十三了,三哥已经二十了,都还没有成亲。您就一点就不着急吗?”上官婉儿一时兴起问道。 “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娘的没尽到本分,我平日里哪儿也不去,哪有机会认识一些女孩子,他们三人自己也不上心,你爹爹又说不急,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上官夫人道。 “说到这里。爹爹对三位哥哥地婚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啊?”上官婉儿道。 “你爹爹的意思,是一切随缘,我们家就是这样的传统,儿女之事上,父母很少过问的。都看孩子自己的意思。”上官夫人道。 还有这样的好事?上官婉儿暗想,别说是封建时代了。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父母完全不过问子女婚事的,也是少见。 上官婉儿不禁开始感激起上官家的诸位先贤了,若不是他们,自己生活在这里怎会有今天这样的轻松惬意?还能够“我的爱情我做主”。 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穿越者了吧?上官婉儿想到。 “说起儿女们的婚事,婉儿。你跟娘亲说句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上官夫人突然问道。 “什么怎么想的,娘亲想要说什么?”上官婉儿问道。 “我说的是空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上官夫人道。 “太子?我的婚事关他什么事呀?”上官婉儿娇羞道。 “你可别告诉我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思,你没看出来,婉儿,现在只有我们母女二人,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娘亲说吧!”上官夫人道。 上官婉儿微窘,旋即开始脸红,那位老人家的意思,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只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毕竟她才十六岁啊,搁以前,还是背着书包上学校的中学生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拽着上官夫人的衣袖撒娇道:“娘亲,您刚刚还说儿女婚事自己做主的,怎么回头就这样问我了呢?” “我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问看你自己的心意罢了,而且你的事,和康儿宇儿的事又不一样。” “男孩子家的,什么时候成婚,和什么人成婚,到时候都可以好好商议,可是你……” “目前看来,倒是空儿的可能性最大,别人我又不放心。” “可是空儿的身份却是个大问题,他现在是太子,将来是皇帝,身边总会有无数的危险,这次的事情就是个例子呀!” 听了她的话,上官婉儿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是啊,别的人自己都没有接触过,唯有和他,还能说得上两句话。 而且自己和他在很多想法上都是不谋而合,除了他的性子冷了一些之外,倒是挑不出别的不合适的地方。 但是就像娘亲说的,他身边总会有不知名的危险存在,随时都可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其实上官婉儿忧虑的,还有其他,他现在的重心放在朝堂和军队上,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将来他一旦登基,就会有三宫六院,到时候就算是他自己不想,朝中大臣们也不会允许的。 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他,到时候还是免不了的要进宫,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上官婉儿还是听过的。 到时候自己要如何自处?和别的女人要如何相处?万一有一个像丽妃那样的女人出现,在自己和他之间不停的使绊子,自己又该如何处理? 说实话,她这样的成长环境和心性,是不适合在宫里过下半辈子的。 可是除了他,还有谁呢?上官婉儿陷入了苦思。 看着她苦思的表情,上官夫人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明白,自己今日过来,就是想问她一句准话的。 若是她喜欢,少不得从现在就要开始筹谋了,若是他不想,也好早点和太后她老人家说清楚。 “你到底是怎么个心意?”上官夫人问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自己也不清楚。” 在感情之事中,是最容易迷失自我的,上官夫人知道,当年若不是文轩主动表白,自己也确定不了自己的心。 “那你跟我说说,在你心里,空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上官夫人问道。 “太子他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我用简单来形容他,他虽然整天绷着个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我看得出来,在他眼里,对既是对,错就是错,很简单的划分。” “别看他好像在军中混迹这么多年,但却是个很细心的人,他总是看得多,说的少。” “他心性果毅,能为常人之不能为,而且我跟他还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说起对他的看法来,上官婉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上官夫人看着她飞扬的神色,心下已经明了。 只怕是婉儿自己,也都没有看出自己的心意,但是自己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婉儿对空儿,还是有心的。 看她提到他时候的样子,婉儿向来都是不动声色的,可是提到空儿的时候,却这样的兴奋,连脸都开始泛红了。 上官婉儿注意到她的眼神,慢慢的闭了嘴,自己好像太过兴奋了一些,不由低下了头,搅着衣服上的带子。 她从小就是这样,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低着头搅着身上的衣服带子。 上官夫人越看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看来太后她老人家的办法,还真是起作用了。 其实自己也在背后无意中帮了她不少,婉儿一直都不怎么出门,除了自家的几位兄长,最熟悉的就是太子了。 忽然她的眼前闪现出一双狭长的凤眼来,无痕那个孩子,今年也该十九了吧? 小妹来信中,倒是频频提起他,说他如何帮他父王处理朝政,如何使柔然的官家小姐痴迷。 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总是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性格也是爽朗。 他小时候来,自己还曾对他有所偏见,看来还真是自己看走了眼了。 上挂婉儿见娘亲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道:“娘亲,你在想什么呢?” 上官夫人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谁啊?”上官婉儿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无痕表哥。”上官夫人问道。 “娘亲说的,是小姨家的玉无痕是吗?当然记得呀,但是你不是觉得他心术不正吗?”上官婉儿道。 “那是小时候,这些年你小姨的来信中频频提及他,倒是个不错的孩子。”上官夫人笑着道。 “是吗?那又怎样?他远在柔然,关我们什么事啊?”上官婉儿无所谓道。 看来婉儿对他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小时候啊!上官夫人不禁失笑。 “娘亲,好好的你笑什么?” “你猜呀?”上官夫人眨着眼睛道。 “莫名其妙,不理你了。”上官婉儿背过身子去,假装生气道。 “好了好了,不看着你笑了,好不好,你看娘亲都来了这么久了,你连一杯茶都还没端上来呢!”上官夫人道。 上官婉儿微窘,连忙去倒了一杯茶过来,递过去,“还请娘亲赎罪,是婉儿疏忽了。” “好了好了,跟你说着玩呢!”上官夫人一边接过茶杯一边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把手中的梳子递过去道:“娘亲,这梳子还是交还给你保管吧。” 上官夫人又把梳子推回来,“温纯已经走了,这个梳子,只是她留给空儿的,既然空儿送给了你,你就留着吧。”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上官夫人笑着抿了一口茶。 才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小悠上来报道:“夫人,小姐,老太爷和老爷回来了。” 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不是说老太爷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回来了? 两人连忙打开房门,下楼出去了,到了前厅,只见上官文轩和上官老太爷正坐在堂上说话。 老太爷看起来精神还好,两人稍稍放下心来,笑着上前行了礼。 第一百四十章 邙山上的神秘人 “爹的意思,这一帮人是敌非友了?”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走到前厅的时候,正听到上官文轩说了这一句。 见她们二人过来,连忙住了嘴,起身迎上来。 上官夫人也赶紧带着上官婉儿迎上去,“不是说爹身子不好吗,怎么就回来了?” 上官婉儿上前,先给爷爷行礼,再给爹爹行礼,之后就侍立在爷爷身后。 “放心吧,我本就已经老了,身体不适也是常态,这一次只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无妨的。” 刚说了这一句,就开始咳嗽了起来,上官婉儿连忙帮他拍着后背。 他抬手止住了想要赶过来的上官文轩,道:“没事,有婉儿帮我顺顺气就行了。” 忠伯带着人过来给几位主子一一上了茶,上官夫人道:“爹要不要回松竹院好好歇歇?”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跟文轩商量,你和婉儿也都坐下,其他人都退出去吧。”上官敬道。 忠伯领命,带着端茶的人都下去了,自己亲自看在前厅门口。 上官婉儿微惊,一般逢上有什么事情需要一家人商量着办的时候,自己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都是爷爷和爹爹一起商量了,有时候也会叫上娘亲,但留下自己,还是第一次,不由有些局促不安。 上官文轩看出她的不安,笑着道:“没事,你坐在一边就行了。” 上官婉儿依言走到爷爷的下首坐下,娘亲坐在了爹爹的下首。 婉儿舍命就太子的事,上官家的两位长辈都已经听说了。看着样子,她将来是少不得要入主东宫的。 有些事情,以前没有找她一起商量,是觉得有他们在就行了,不需要婉儿一个女儿家操什么心思。 但是现在。这些事情也要开始让她学着适应适应了,是以这次商议事情的时候,才会把她也留下。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和婉儿都还不了解事情的始末呢。”上官夫人问道。 “事情是这样子的:昨日我收到你的来信,说是太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就没再打算回来的。” “当时信送来的有些晚,我就问那送信之人是怎么回事,他跟我说是路上的时候碰到了吴阁老家运送蔬菜瓜果的马车,有整整三大马车,挡住了上山的路,所以才迟了。” “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后来无意中说给爹听,爹说可能会有点问题。” “吴阁老家的邙山别院里,住的只有一个吴世飞,就他一个人,何以需要这么多的蔬菜瓜果?” “即便是他生活奢靡。可是向来只听说他喜欢些山珍海味。没道理会采购那么多的普通蔬菜才是。” “所以我就派人去查探了一把。”上官文轩道。 “那后来呢?查到什么没有?”上官夫人紧张道。 “没有!他家的别院看似寻常,但是防守极严,派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到,但是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肯定,一定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住在那里。”上官文轩道。 此时上官老太爷开口道:“如果真有什么人躲在吴青家的别院的话,那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他们一定是冲着京都来的,邙山的别院只不过是他们一个落脚点唯一,是以我和文轩就赶了回来。”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上官婉儿起身,拿出火折子将烛台一一点着。厅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对于这件事情,老太爷和老爷是怎么看的?”上官夫人问道。 上官文轩斟酌一番道:“只怕是跟李威逃跑的事情有关。” 上官婉儿一惊,手上的火折子差一点就掉在了地上,李威被劫,逃出京城,邙山别院,神秘人,是了,就算太子大肆派人搜捕,又有谁敢去搜吴阁老家的别院呢? 就在上官家的几人正在猜测邙山上的那一行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的时候,上官家其他的人也正在商议这件事情。 “依我看,来人应该是别国的人。”上官靖宇道。 “何以见得?”上官靖成问道。 “原因有三,第一,若是京中的官员和吴阁老联系的话,大可以直接登门拜访,为何要偷偷摸摸的住在别院?” “第二,他们采购来的东西中,有不少柔然产的葡萄美酒,这是西边的人才爱喝的东西。” “第三,直觉告诉我,这帮人就是刑部大牢中劫走李威的人。”上官靖宇一气说道。 此时他们正在云府太子的病床前,太子受伤,龙门阵的事宜暂时交给了上官靖康去处理,所以他无暇分身,只有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在这里。 他们也是才得到消息,邙山上,吴阁老家的别院中,住了一群神秘人。 之所以说是神秘人,是因为包括上官家和太子的人,都没有能一探究竟。 这在以前是极少见的情况,能躲过这两拨人的查访,来人的实力,不可小觑!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上官靖成问道。 “爷爷和爹爹得到消息后已经第一时间赶回家了,依我看,我们还是暂时不动,看他们那边怎么说。”上官靖宇建议道。 说起回家,龙胤空不禁想到刚才老姚来说给自己的事,清姨和她都回去了。 她就这么走了吗?还说自己是她的病人,哪有大夫扔下病人独自走掉的道理,龙胤空突然想到。 看太子迟迟没有发表意见,上官家的两兄弟还以为他是在努力的思考当中,却不知他正在为上官婉儿回家这样的小事耿耿于怀。 又过了半晌,他才道:“那就依靖宇所言,暂时先不动。看看上官舅舅他们那边怎么办再看,只是还是要派人盯紧那边。” 两人同时拱手应是,上官靖宇先出去了,上官靖成却留了下来。 “飞鹰堂的事,你家里长辈应该还不知道吧?”太子问道。 “除了大哥二哥。没有人知道。”上官靖成答道。 “嗯。”太子微微点头,又开始想他自己的心事去了。 “我说太子殿下,您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了,还是放下心好好歇一歇吧,回头要是被婉儿看到你这样子,会生气的。” “有一次我受伤回来,硬是被她逼着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许我起床,我都快被闷出病;来了,偏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上官靖成道。 龙胤空微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躺躺。” 上官靖成行礼退下,还没出院门呢,就听见里面太子又叫了姚公公进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太子殿下还是闲不住啊! 姚公公进来后。只见太子正凝眉沉思,他站了半日也没有和他说话。 他不敢打扰太子的心事,只好干站在那里等着,直到太子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 “你帮我去找一些画回来。”龙胤空道。 就在京城中的众人猜测邙山中住的到底是何许人也的时候,玉无痕正悠闲的坐在葡萄架下喝茶品茗呢。 “你说这两日常常有人来这里窥探?”他半躺在靠椅上问道。 “是,昨日晚间和今日中午的时候,有两拨人前来打探,隐匿功夫做得很好,要不是属下眼尖。估计还发现不了。”一名身材魁梧手持长剑的壮汉道。 说话的人,是玉无痕身边第一护法风,玉无痕听了他的话之后,默默良久。 又过了好一会之后道:“听说上官家的老太爷在邙山访友,吴世飞那个蠢货又送来那么多的蔬菜瓜果和葡萄酒,估计就是这件事情让人看出了端倪。”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一边的一位异族壮汉道。 “李威还好吧?”玉无痕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也是,怡香楼那样一个舒服的所在,哪里会不好?”他自言自语道。 原来李威根本就没有出过京城,而是躲在了怡香楼中! 任是大家想破了头,估计也想不到来人救下他之后,会把他送到太子的地盘上去。 李威和依索索的事,玉无痕知道,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刚好嫣娘才离开,接手的人对怡香楼还不是很熟悉,就让她们钻了空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李威送了进去。 “公子放心,有雨在那里看着呢,出不了事的。”这时雷开口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的性子最是跳脱,估计现在留恋在百花丛中,连我都忘了是谁了吧。”玉无痕道。 一边的风和雷赶紧跪下道:“公子明鉴,我等誓死追随公子,不敢有二心!” 玉无痕随意的摆了摆手,道:“我只不过是说着玩的罢了,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准备准备,我们也进京。” 雷大惊,问道:“什么!进京?可是现在外面都是人,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地下进去吗?” 这时风也劝道:“不是属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上官家和那位太子都不是好对付的,公子还是多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我意已决,你们多说无用,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就进京,我们也去找李威耍耍去。”玉无痕起身离座,向房间走去。 风和雷对视一眼,知道公子做好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的,只好先行下去准备。 可是公子只说进京,也没说到底怎么进京,他们又该准备些什么呢? “李华晨。”公子只淡淡的说了这三个字。 他们二人立刻明白过来,领命退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进京去也 第二日一早,城门口,长长的一队穿着各异的人正在等着进城,看守的士兵们正在逐一的检查。 此时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向城门口驶来,驾车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腰间还挂着佩剑。 阳国对兵器的管制没有那么严,除了军队中正在使用的兵器不允许佩戴以外,民间的剑客武者可以使用自己的兵器,是以这位驾车的车夫才能挂着佩剑堂而皇之的进京。 他们的马车看起来很是华贵,这车应该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坐得起的。 马车停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安静的排着队,前面的人一一通过了检查进去了,很快就轮到了这辆马车。 守城的侍卫很早就注意到了这辆马车,一般这个时辰进京的,都是些早起挑了担子来卖东西或是进城买东西的农户,很少有大户人家会在这个时候进京。 马车驶了过来,侍卫们举起长枪示意他停下之后例行询问道:“车里面是什么人,进城做什么的?” 那车夫犹豫了半晌道:“这位军爷,我家公子是进京探亲去的。”那看起来身怀武功的车夫道。 “探亲?那你说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探的亲又是谁家?”那侍卫又道。 “这……”那车夫开始犹豫起来,守城的侍卫一早就觉得他们不对劲,看他答不出来,就更加起了疑心。 “叫车里的人出来,我们要检查一下。”那侍卫高声道,说着就上前准备掀车帘。 那车夫却突然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那侍卫一愣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军爷恕罪,我家公子不喜欢见外人,还请军爷原谅。”嘴里虽说着伏低做小的话,但是神情却是很倨傲。 看守城门的士兵都是一些老兵了,有些人还有很好的身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车夫的异样。 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会有这样强大的自信,士兵们看他的眼神更加的警惕。 此时车里传出一个庸庸懦懦的声音道:“住手。”接着一个身穿墨绿色华服的公子从车上走下来,身后还跟了一名丫鬟。 那丫鬟长得非常的标致,一双凤眼非常有神,顾盼间神采流丽,只是身材有些太高大了。 那位墨绿色华服的公子一下马车,立刻引起了守城侍卫们的注意,这个人很面熟。 这位公子虽然穿着华服,但是神情却是战战兢兢的。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侍卫中很快有人发觉,他正是日前才被劫走的前吏部尚书李威之子——李华晨! 侍卫们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他吓得直往那位丫鬟的身后躲,但还是徒劳无功,很快就被抓起来了。 他被抓住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哭闹起来。不停的用脚踢打抓住他的守城侍卫。场面一时陷入混乱之中。 那位车夫和那位如花似玉的丫鬟此时都被人遗忘了,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李华晨这边。 直到侍卫长将他打晕之后,他才安静下来,侍卫长一边派人去禀报,一边吩咐人将晕倒的李华晨放回马车上拉走。 却发现那位车夫和那位娇俏的丫鬟连带着马车都不见了,侍卫长感到了蹊跷,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车夫赫然便是无痕公子身边的第一护法风,原本还可以多拖延一点时间的。 但是因为他的不善言辞,车里的人只好先将李华晨推出来。反正已经安排了人在城中接应,李华晨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那位长着一双凤眼的美丽丫鬟,就是威震武林的无痕公子——玉无痕! 他昨晚决定进京,但是别院里有太多的守卫,于是只好假借李华晨之名出来了。 李华晨作为李威的儿子,出现在被捕前就和李威同流合污的吴阁老家的别院里,倒也说得过去。 而且身为人子,不忍看父亲身陷牢狱,和别院的主家商量了派人将父亲救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于是就有了城门口那一出,扮作丫鬟的玉无痕将李华晨推出去,就是为了引起轰动。 等大家都无暇顾及的时候,假扮成车夫的风就驾着马车带着他直接从城门进去。 车夫和丫鬟本就容易让人忽略,上官家和太子的人费尽心思都查不到的神秘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京。 玉无痕很快就在马车上换回了男装,将脸上的脂粉和发簪什么的都除去了。 这还要得益于他母后,也就是柔然国的王后,云夫人和上官夫人的妹妹柳香凝。 她很喜欢女孩,玉无痕小时候又长得粉雕玉琢的,她常常把他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 一来二去,玉无痕就会自己梳一些女子的发髻,因为这,他还曾一度以为自己是女孩子家。 这些都是往事了,现在的玉无痕,无论是在水草丰美的柔然国,还是在高手如林的东海郡,都是跺一跺脚地面都会抖三抖的人物。 倒是他自己不拘小节,愿意打扮成个女子的样子,当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傻了李华晨,看呆了吴世飞,就连常年跟随在他身边的风和雷都惊呆了。 这次行动,雷没有参与,他长得就是一副异域人的样子,目标太过明显,就留他在别院里以防万一。 马车拐了几个弯,悄悄的来到怡香楼的后门,偶尔有一二路过的行人看见,也只以为是哪位大人偷偷前来寻芳的,也未在意。 穿回一身白色锦衣的玉无痕,摇着折扇从马车上下来,优哉游哉的进了怡香楼。 而就在他们进城后不久,被打晕的李华晨正被那些侍卫们押送着往刑部而去。 李华晨作为逃跑的重犯之子,是很有劫囚的嫌疑的,侍卫长想了想之后,第一时间把他送往刑部。 守城的侍卫,都隶属于京都守备一流,直接受皇帝统辖的,若是三大营的人来看守,一定会第一时间上报太子殿下的。 城门口不能少了人看守,押送李华晨的,只有那名侍卫长和一名守城的侍卫。 就在马车乖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一道灰色的身影闪过,那名侍卫就晕倒在地,不知生死。 侍卫长感觉到了危险,说实话他的武功也不弱,但是和刚才的那位高手比起来,还是差的太多。 但看他悄无声息间就能将自己身边的人弄倒,就可见他的厉害之处。 他很紧张,手握刀柄,额头冒汗吗,做了一个标准的防卫姿势。 突然,右眼眼角瞥到了一片灰色的衣角,连忙去拔手中的刀,可是却在下一瞬就软软的倒在地上,而他手中的刀,还没来得及拔出来。 雨看着晕倒在地的两名阳城守卫,翘起嘴角笑了笑,从马车上找到李华晨,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他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阳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他并没有杀死那两名侍卫,毕竟如果出了人命就不好了嘛! 就在玉无痕在车里换装,雨在街角劫车的时候,上官靖成也正在太子的房中,和他说着话。 “真没想到,躲在吴家别院里的,竟然是李华晨那小子!我就说怎么李家获罪的时候找不到他,原来一早就逃之夭夭了。”上官靖成道。 “你确定只有李华晨一人?”太子皱眉问道。 “确定,虽然他身边的那位车夫看起来武功高强,但是出了他父亲的事,找个高手保护自己也属正常。” “虽然李华晨看起来不像是能够做出这件事来的人,但是他既然住在吴家的别院里,自然就会有人帮他打点一切的。”上官靖成道。 “你的意思是说,吴阁老收留了李华晨,甚至劫囚的事,也是他借着李华晨的名义做的?”太子道。 “没错,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上官靖成道。 太子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之后摇头道:“不对,吴阁老没有救李威的理由。” “太子不是怀疑上次劫走李威的是别国的人吗?有可能是吴阁老故布疑阵呢?他可是只老狐狸。”上官靖成猜测道。 “又或者,干脆就是他和别国一起商量好做的,至于动机,谁知道他要做什么?”上官靖成又道。 太子被他的猜测吓了一跳,若是连一国的阁老都能被敌国收买,那阳国的朝政可就堪忧了! “事情还没有定论,暂且先别急着猜测,这件事情,关键人物就是李华晨,他既然向着京城来了,就找人好好看着他,看它到底要做什么”太子道。 “是!”上官靖成领命,正准备退下的时候,却见荆统进来了。 “何事?”太子道。 “回禀太子,守城的侍卫发现了逃狱的李威之子李华晨,第一时间将他扣留下来,却在押送到刑部的路上被人劫走了。”荆统道。 太子和上官靖成都吓了一跳,“这群废物!若是换了空字营或者飞鹰堂的人,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劫走?”上官靖成恨恨道。 “可知道劫走他的,是什么人?”太子问道。 “不清楚,只知道来人武功颇高,押送的那两名侍卫,连个照面都没打就晕了过去。”荆统道。 “胆子还真是不小,竟敢撒野撒到阳城来了!”太子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愠怒之色。 第一百四十二章 去死吧 龙胤空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这一帮人,先是劫走李威,再是推出李华晨,末了又把他劫走,当这阳国都城是他家后花园吗?随意进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次,定叫你有来无回!龙胤空想到,可是却引得气血上冲,突然咳了起来。 姚公公立刻上前帮他顺着后背,他抬手止住了,“那人一定已经进京了,把他给我揪出来。” 玉无痕带着雷大摇大摆地上了怡香楼,嫣娘已经不在这里了,一名名叫艳红的女子替代了她,今日刚巧也不在,这就更加的方便玉无痕行事了。 他径直上了三楼,来到了依索索的房门前,轻轻拍了拍门,很快门就开了,露出依索索那张表情复杂的脸来。 自从李威在这里留宿过之后,依索索就再没接待过别的客人,而且上官婉儿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她的屋子里,向来是不许别人靠近的。 李威失踪之后,太子也曾派人留意过她,但是她每次出门都只是逛逛街,买点东西,而且时间也都很短暂,不像是藏匿了人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李威却是直接藏身在了怡香楼上,依索索的房中! 依索索的房中,当然有一些类似铜管之类的物件,但是若她有心,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她又向来是独来独往惯了的,平日里也没人会上她这里串门。所以至今都没人发现李威藏在她这儿。 依索索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李威犯的什么罪行她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她心里也清楚。 但她还是偷偷把他藏匿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他是对自己还有几分真心。 依索索感觉的出来,虽然李威和她的年龄相距甚大,但是李威每次看着她的眼神,就充满了爱怜。 眼神骗不了人,依索索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在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地位的。 虽然有时候她总觉得他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的感觉,但她还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男女间的事。是最没有道理也最说不清的。反正玉无痕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开门,让玉无痕进来,依索索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李威的下属。 见他进来,她淡淡道:“你们聊,我先出去看看。”说完就出了房门,守在自己门边。 玉无痕笑着看她出去,回头看见李威正坐在里面的绣床上,走上前去道:“李大人好享受!” 李威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道:“你把我救出来,又把我放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玉无痕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到李威面前。“李大人喝口茶吧。” 李威别过脸去,不理睬他,风上前一步,用气势压住李威,李威一愣,犹豫着接过那杯茶。 就在风散发出浑身的气势的时候,门外的依索索身体猛地一震。 她也是有内功在身的人,一下就感觉到了房中强烈的气势,此人的武功颇高。 随即起了好奇之心,运起内功,偷偷听着他们说些什么。 屋里的人并没有刻意将声音放低,门外只不过是个娇娇怯怯的女子而已,他们没有想到依索索是有武功在身的。 学习舞蹈的人,本就步态轻盈,所以雷和玉无痕都没有发现她身怀武功一事。 李威只稍稍抿了一小点茶,就放下了。 “李大人一定要坐在索索姑娘的绣床上和本公子说话吗?”玉无痕坐到桌子旁道。 李威起身,走到桌子旁坐下,“什么大不大人的,我现在就是一直丧家之犬。” “李大人一定没有见过真正的丧家之犬,所以才会这么说。”玉无痕偏偏叫他李大人。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可不想一直就这么躲在这里。”李威道。 玉无痕突然止住了笑脸,“李威,你不会真当我是你的属下了吧?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对我呼来喝去的。” 李威被他身上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不同于刚才那位高手身上的气势,而是上位者身上那种强大的自信,这种气势,他只在太子身上看到过。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李威问道。 “很简单,合作!”玉无痕简单答道。 “老夫已经这个样子了,已经没有了合作的本钱了。”李威道。 “无妨,你只要答应我就行。” 看着他飞扬自信的神色,李威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与虎谋皮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好不容易逃脱出了牢笼,不想再陷进去了。 “我好不容易出来,只想活下去,别的都不想。” “李威啊李威,看来你还是没弄清楚状况,我不是请求你跟我合作,而是要求你跟我合作,你听明白了吗?” 李威被他的语气惹怒,腾的站起来道:“我竟不知道,这个世上竟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不过是一条命罢了,你要想要就直接拿去,别在这里聒噪。” 就在李威大声的质问玉无痕的时候,惊动了隔壁房间的舒楚洁,她探出头来问道:“索索,你房里没事吧?” “没事,两位客人在屋里吵起来了,等他们吵完了我再进去。”依索索道。 舒楚洁粲然一笑,“还是你的魅力大。”说完之后就关上了房门。 而此刻坐在依索索房中的李威却是吓得一身的冷汗,刚才自己对面那位公子说了什么? 他轻描淡写的告诉自己,他叫玉无痕。他叫玉无痕!而门外的依索索正在跟舒楚洁说话,并没有听见。 作为吏部尚书的李威当然知道玉无痕是何许人也,柔然国的储君! 他找自己做什么?一下子他就想到了关键之处,虽说柔然国和阳国一向交好。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今日如手足,明日如仇敌的,也是常见。 李威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他一向在阳国为官,基本的家国之念还是有的。 玉无痕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轻轻拍了拍手掌,只见窗户突然无风而开,一个灰色的身影拎了什么东西闪了进来。 门外的依索索也感觉到了那人的气息。他轻功甚高。气息飘忽不定。功力不在刚才那位发出强大气势的人之下。 李威一开始还很疑惑,待看清那人手中拎的正是自己的儿子以后,一下子奔了过去。 却被那名大汗一下子揪住了衣领。他用力过猛,一下子跌倒在地,风顺势撒了手。 “你到底要做什么?”李威质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跟你合作,李大人生性聪颖,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玉无痕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道。 李威知道,所谓的合作,就是要自己将阳国朝堂上的事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他,好让他有所准备。 至于准备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李威陷入了犹豫之中。他一旦这么做了,就相当于是通敌卖国了! 可是自己不要紧,华晨还小,他的手伤也才开始有起色,不能把他的一生也葬送在自己手中。 “如何?李大人可想清楚了?”玉无痕好整以暇道。 “我要先确认晨儿的安全。”李威道,玉无痕微微点了点头。 李威直接从地上爬了过去,待确定李华晨只是晕过去之后,松了一口气。 其实李华晨一早就已经醒了的,只是雨嫌他话太多,就知道哇哇乱叫,就点了他的睡穴,耳根子这才清静下来。 “如何?既然是合作,这点诚信我还是有的,只要你肯点头,我保证李华晨的将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玉无痕道。 李威看了看晕倒在地的儿子,想了半晌,最后还是含泪点了点头。 玉无痕笑着道:“很好,合作愉快。”他说完这句就径直向门边走去,那名灰衣人又拎着李华晨出去了。 那灰衣人李威认识,这几日就是他一直在怡香楼看着自己的。 “你们要把晨儿待到哪里去?”李威道。 玉无痕回头道:“李华晨就是你的本钱,要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或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就把他的手脚送给你。” 玉无痕笑着离去,李威瘫坐在地上。 依索索看着那位白袍公子笑着离去之后才进来,关上房门之后,看到李威坐在地上。 她缓缓的向他走去,却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声音。 “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早知道如此,当年我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原本心里以为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只不过是转眼云烟罢了,若是跟着她走,她到底是王女,即便是背井离乡,我也至少不会像今日这般的凄惨。” “兰珠,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呀!”李威突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而离他几步之遥的依索索已经够石化在那里,他说他对不起兰珠! 兰珠正是她母亲的名字!原来自己遍寻无果的大仇人,就是他! 依索索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差一点就摔倒了,站定之后越看那张脸就越觉得恨。 都是他!害的母亲那样凄惨!害的自己这样的……依索索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看着他,小时候的屈辱一点一点的在她脑海里回放,只见她大吼一声,拔出袖中的匕首,向他冲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玉无痕一行人离去之后,李威瘫坐在地上,不由想起年轻时候的种种,忍不住悲从中来。 自己从一个小小农户之子,成为这世上最强盛的国家的一部尚书,中间付出了多少,又舍弃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犹记得那年杏花微雨,十里长桥边,不经意间邂逅的那位不属于人见的精灵女子。 她那样明媚的笑脸,瞬间就让他的心沉沦了,而她也对自己心有好感,她喜欢他的才华横溢。 在那样浪漫柔媚的季节里,遇到这样一位绝代的佳人,是他前半生难得的福气。 年轻、晨光、微雨、浪漫,大抵是这些促成了这一对才相识的男女陷入了爱情之中的吧? 老天爷对他不薄,这样的如花美眷,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偏偏被他李威遇见了。 可是她的身份到底还是低了一些,只不过是察哈尔部落王女身边的侍女。 但即便是王女本人,当时的李威也不会在意的,只因他好不容易来到京城,他的人生应该在这里闪耀辉煌,察哈尔不过是个边疆部族罢了。 可是爱情这东西向来是没什么道理的,总会让人请不自己,难以自拔,两人双双坠入爱河。 他想着,等他高中以后,娶上一名侯门千金,到时候再纳她为妾,如此就是两全其美了。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不久之后。她珠胎暗结,竟然有了身孕了! 她还特意跑过来告诉自己,她的真名其实叫察哈尔 兰珠,她就是察哈尔部落的王女! 李威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把她打发走了,他要好好的想想。 当是时,正是他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刻,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搭上了威北侯这条线。 自己的母亲生下自己之后曾经改嫁给驻守在兖州的靖山侯,可是靖山侯很早之前就去世了,他的生母带着异父的妹妹过的也很艰难。 于是他有了一个主意,打着已故靖山侯之子的名义。前去威北侯府拜见。 他虽没有过过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日子。但到底还是饱读诗书。谈吐不俗,很快就赢得了威北侯的赞赏。 后来威北侯话里话外还透露出想要自己当他女婿的意思,他当然是不胜欣喜的。 他当时心里就乐开了花。有了这样一个老丈人在背后撑腰,别说是今次的科考,就是将来在仕途上也会一帆风顺的。 那几日,他也是颇为得意的,娶了威北侯的女儿之后再纳她为妾,到时候他李威美人权势就都有了。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的时候,她竟然告诉自己她怀孕了,而且,她居然是察哈尔部落的王女! 她的身份,注定是不能与人为妾的。要是让威北侯知道自己和她的关系,也会唾弃自己的。 不行,不能让她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前程!李威如是想,他一边安抚着她,一边瞒着威北侯府那边。 她竟然叫自己跟她回察哈尔!虽然有她这个王女在,自己也一定会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如何能受得了呢? 要在女人的庇护下过活,李威不愿意,况且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他舍不得。 于是他狠心舍弃了怀有他亲身骨肉的她,把她赶了出去,还说了很多不能挽回的话。 直到今日他都记得她趴在门外痛哭流涕,伤心绝望的样子,几次他都想开门让她进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久之后外面就没有动静了,等他打开门的时候,她已经离去了。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子,他知道这一次他是彻底的伤了她的心,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好,就让她走吧,他们各自奔着自己的前程而去,她身为王女,自然不会有人会为难她的。 这一段感情,原本就不应该发生的,它本身就是个错误,自己这是在拨乱反正。 至于她腹中的孩子,她既然已经离自己而去了,那个孩子应该也没有了来到这个世上的可能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 后来,他如愿娶了威北侯的女儿,成了侯府的乘龙快婿,虽然妻子不是威北侯的嫡女,但有了威北侯做靠山,他的日子一样好过起来。 这些年来他一直伏低做小,汲汲营营,好不容易混到了吏部尚书的职务,眼看着就可以荣耀归老了,没想到风光这么多年以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想想还真不如当初跟着她去察哈尔呢,以她对自己用情之深,到时候整个察哈尔还不是他说了算! 况且在他心目中,真正爱的人还是她,家中的那位悍妻,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喜欢过。 是以刚刚他才会有那样的感慨,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那几句话刚说完就见一片寒光闪过,紧接着就是一阵尖锐的疼痛感从肋下传来。 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对他温言软语的索索姑娘。 平日里低眉顺目的她,今日却像是疯了一般,眼睛睁得老大,眼神中含着无限的恨意,似乎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李威被她的眼神震慑到了,缓缓的低下了头,看着没柄而入的小刀,双眉紧促,眼睛里满是疑惑。 此时此刻,是依索索这一辈子心情最激荡的时候,眼看着自己辛苦多年寻找的仇人就在自己眼前,自己也给了他一刀,但是心却痛的无以复加。 天哪,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入幕之宾,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不紧毁了母亲,还再一次的摧毁了自己!想到这里依索索的恨意就更深了。 可是怪得了谁呢?是她自己主动献媚的,老天爷啊,你是不是瞎了眼!依索索在心里呐喊。 难怪查遍了那几位可疑人员都没有找到线索,原来罪魁祸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李威看着她目眦欲裂的眼神,看着看着,突然把她和数十年前的那名女子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他像看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着她,连连后退。 依索索却妩媚的笑了,不同于往日的和顺,而是非常的邪魅,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依索索,我母亲名叫察哈尔 兰珠。” 依索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确让李威从地上一跃而起,不小心牵动到伤口,又再一次的摔倒。 “她当年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可能还留着那个孩子?”李威额头冒出冷汗,脸色苍白道。 依索索见他摔倒,走上前去一脚踏在他胸上,道:“亏得我娘为了你,一个人离开整个部落,在草堆旁生下我,之后又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连带着我也从小就生活在地狱之中,都是因为你!”依索索突然激动起来,一把将他身上的小刀拔了出来。 “你不是常常问我这把刀是做什么的吗?今天我就告诉你,这把刀,就是用来取你性命的!”依索索说着就冲了上去。 李威听说她当年为了生下自己的骨肉居然脱离了部落的消息之后,十分的震惊。 像他这样把权势地位看得这样重的人,是没有办法理解会有人为了分文不值的爱情而抛弃所有的,更何况当时她已经离开他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依索索又是一刀下去,这一次直接扎在了他的胸口。 他张口欲乎,依索索见状立刻点了他的哑穴,他一时动惮不得,只得仰躺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么过的?我学得一身的本是,习得了烟波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回来找你寻仇的。” “没想到你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我眼前,我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杀你,都被错过了。” “若不是你自己说出来,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原来你就是那个负心汉,父亲!” 这一声“父亲”叫的撕心裂肺,却冰寒无比,是咬着牙叫出来的。 “母亲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了,你还是下去陪她去吧,不,你即便死了也见不到她了,她死后会上天的,而你,只会堕入十八层地狱!” 依索索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扎了下去! 楼中的暗卫们赶到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弥漫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四下查访之后,却发现屋中躺了两个倒在血泊中的人,一个是太子殿下遍寻无果的李威,还有一位,是楼中的红牌依索索。 他们二人的露水故事,楼中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现在两人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倒是叫人好生摸不着头脑。 但无论如何,楼中发生命案都是会影响生意的,他们也都是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因此倒也镇静,熟门熟路的处理了现场,将那两人的尸体悄悄运了出去。 李威他们还要交到太子殿下手中,至于依索索,他们还真没想好要交给人。 算了,反正两人是死在一处的,干脆一起交上去好了,他们做好决定之后,分头行动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殓葬 上官婉儿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第二日了,那日从云府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待在家里,这一日刚好去云府看看太子伤势,刚好碰见此事。 怡香楼的诸位暗卫们知道太子在养伤,不敢前去打扰,于是就直接找到了上官靖成,上官靖成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告知了太子。 龙胤空向太子报告此事的时候,上官婉儿正在他床边帮他换药。 上官婉儿很无语,他好像让自己帮他换药换上瘾了似的,自己一来,连姚公公和小顺子都被打发了下去。 姚公公和小顺子笑着退下了,只余她一个人在屋里,正尴尬间,上官靖成就来了。 他是阴沉着一张脸来的,上官婉儿还从未看过他脸上出现这样沉重的神色,他向来都是明朗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太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李威死了。”上官靖成道。 “什么!李威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太子惊诧道,以他的想法,李威既然已经被人救了出去,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死才对。 “就在昨日,死在了怡香楼中。”上官靖成又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情。 “什么!怡香楼?”这次惊诧的是上官婉儿。 “没错,李威从刑部大牢逃出来以后就一直藏在怡香楼中,我们四处抓捕他,没想到他却藏在了我们的地盘上,难怪找不到。”上官靖成道。 “可是怡香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是谁帮着窝藏了他?”太子威严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依索索吧?”上官婉儿道。 “婉儿说的没错,就是依索索帮他藏匿的。艳红管理怡香楼时间尚短,就让她钻了空子,李威其实一直都躲在她的房间之中。”上官靖成道。 上官靖成口中的艳红,就是嫣娘托付过来照看怡香楼的人,嫣娘去了东海郡,寻找她失散多年的妹妹去了。 说起来上官婉儿还没见过她呢,只是嫣娘对她颇为推崇,二哥三哥他们也都没说什么,她也就没再多事了。 说到这里,上官靖成突然低下了头。沉吟了半晌才道:“婉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依索索和上官婉儿的关系不一般,上官靖成也看得出来,婉儿对她和对别怡香楼别的姑娘不一样。她的死对婉儿来说应该是个打击。 “什么事三哥不妨直说。”上官婉儿坐正了身子道。 “发现李威的时候,依索索也正躺在他身边,两人都已经断了气。”上官靖成道。 原本以为婉儿会大惊,之后悲伤流泪,没想到的是,她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泪光在眼中闪现。 其实这件事情上官婉儿心里有数,自从那日在科举考场的档案中查看到李威的档案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再到后来,科举案发。李威被逮捕之后,那些当年帮他修改官籍的官员们一个一个被揪出来,上官婉儿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她也隐约的知道依索索和李威的事,可是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原本以为李威走了,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依索索会抱着为母报仇的执念一直好好的活下去,没想到还是被她知道了。 李威怎么死的,上官婉儿心里应该清楚,那帮人既然已经把他救了出来,就不会再多此一举的杀他,估计是得知真相后的依索索所为的。 看到三个关心中略带不解的眼神,上官婉儿知道他好奇为什么自己不伤心。 “三哥不用担心,我没事。”上官婉儿道。 “依索索死了,你不伤心吗?”上官靖成还是忍不住问道。 “意料之中的事,虽然我不希望她这么年轻就离去,但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 “她是为了复仇而来的,大仇得报,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生无可恋,也就去了。”上官婉儿落泪道。 片刻的沉默之后,太子道:“李威和依索索死在了一处,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吗?” “不用查了,应该是依索索杀了他,之后自杀了。”上官婉儿道,说完这一句她就悄然起身离去了。 太子一惊,上官靖成也是大惊,直到她出门之后才感慨道:“婉儿是如何得知的?” “怎么,李威当真是依索索杀的?”太子凝眉问道。 “没错,让李威致死的那把匕首,正是依索索常年带在身上的,从现场的状况也可以判断出来,李威定是依索索杀的无疑!”上官靖成道。 太子想了想,“既然如此,人都已经死了,就好好安葬了吧。”上官靖成领命退下。 上官婉儿从太子所在的院子里出来之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行走在云府中。 看着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暗道世事无常,依索索的一生,短暂而悲情。 这个女子本该享受着父母的疼爱,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却因为上一代的不负责任,让她的一生都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之中。 她娘若是在天有知,是否会后悔将她生下来?上官婉儿不得而知,只是期盼她来生投生到一户普通人家,不求闻达于富贵,只求生活平淡而幸福! 上官婉儿站在海棠花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朵海棠晃晃悠悠的飘下,上官婉儿伸手接住了它。 “上官小姐是在为索索姑娘的事伤感吗?”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道。 上官婉儿一惊,旋即回头,看见荆统正身子笔挺的站在那里,想到柔姐姐貌似对他有好感,自己也有心撮合他们,不由莞尔一笑。 这一瞬间的风华,闪花了荆统的眼睛,看到她落寞的走出来,他不由自主的跟了过来。 虽然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但是心却由不得自己,看到她遗世独立的站在海棠花下,那场景美得直欲印刻在人的脑子里。 听到她微微的叹气,他才出声询问,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化解她的伤痛。 “上官小姐是在为索索姑娘的死伤心吗?”见她没有回答,他再次问道。 上官婉儿的笑脸在下一瞬就消失了,低下了头,再一次的叹了一口气,“她……死的不值。” “这世上的事,只有愿与不愿,没有值与不值,在上官小姐看来不值得的事,也许依索索是心甘情愿的。”荆统道。 “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是她就这样离我们而去,虽然我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但到了还是忍不住的伤心。”上官婉儿说到这里,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 荆统下意识的上前,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想要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却在半当中醒悟过来,缓缓的将手放下。 上官婉儿自己抬起衣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道:“我失态了,还请荆统领见谅。” 远处的海棠花从中,看到这一幕的云水柔露出复杂的神色,下一刻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走了出来。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荆统领欺负你了?”她明朗道。 见到云水柔出来,这边的两人反应不一,上官婉儿是第一时间就去看荆统的神色,却见他微微别过了头,上官婉儿心里暗笑,这两人之间还是有可能的。 她随即破涕为笑道:“不关荆统领的事,是我在为索索的死伤心呢,他是好心安慰我来着。” “原来是为了这个,说起来依索索也真是死的可惜了,人生在世,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非得走上这一步才算完呢?”云水柔感慨道。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也许这就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吧!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她会过的很好。”上官婉儿想到自己的经历,开始祝福她。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就散去了,到了依索索下葬这一日,上官婉儿特意赶了过来。 她在这个世上已无亲眷了,之前棺椁一直寄放在济民堂中专门用来殓葬无亲无眷之人的往生堂中。 过了七日之后,她的棺椁就要被拉到城外安葬了,那里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离世后安葬的地方。 不是传说中的乱葬岗,而是上官家的一个庄子,专门用来安葬他们这些人的。 上官婉儿也乔装了一番,亲自前来给她送葬,这一次紫鹃没有再向太后禀告,上官婉儿和她是偷偷溜出来的。 和以前一样,她穿了一身全白的男装,眉眼和喉结的位置动了手脚,紫鹃也是和她一样的装扮。 棺椁是早就下钉了的,上官婉儿远远的躲在树林里,直到下葬的人都离去之后才走了出来。 看着墓碑上“依索索之墓”几个字,一股悲凉之感瞬间袭来,她这样明艳不可方物的人,死后连一点生平的介绍和说法都没有,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说到底,她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她终于能和她母亲在另一个世界相聚了,只愿来世她们能够幸福安康。 上官婉儿上前祭拜,紫鹃看着她虔诚的样子,不禁心有所感,悄悄抹了抹眼泪。 “走吧。”祭拜完之后,上官婉儿并没有多做停留,带着紫鹃离开了这里。 就在她们离去后不久,一个头戴斗笠,遮着面纱的人出现在她们刚刚站的地方,久久没有离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见玉无痕 上官婉儿祭拜完之后,满怀心事的离去了,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静静的想着心事。 紫鹃在外面驾车,车里一时也没有人劝解,上官婉儿见无人,痛滴了两滴眼泪。 此次出来,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连车夫都没有带,上官婉儿对紫鹃的功夫有信心,而且她也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今日的事。 紫鹃扬着马鞭,希望能够快点回到城中,小姐只带了她一个人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但事情往往总是向人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前几日刚下过雨,路面泥泞,她们的马车陷进了泥地里去了,一时出不来。 上官婉儿正在车里伤心呢,突然马车一顿,车厢有些微的倾斜,之后就不动了。 过了一会,只听紫鹃在外面道:“小姐,马车陷进泥地里去了。” 上官婉儿掀帘出来,见左边的车轮果然陷进了泥地里,貌似还很深的样子,紫鹃扬鞭在马背上抽了一下,那马吃痛,狠劲儿的向前挣脱,也没能吧马车拉起来。 这怎么办?虽然天时尚早,但到底是在城郊,人烟也比较稀少,上官婉儿环顾一圈之后看到旁边有一些丢弃在路边的稻草,心里有了主意。 “紫鹃,你去那边多弄些稻草过来,填进车轮下边,这地是泥泞的,车轮只会越陷越深,填些稻草会好一些。”上官婉儿道。 紫鹃看到了她指的那片稻草,杂乱无章的散队在那里。知道小姐说的有理,只是那里离车子还有一段距离,要是自己过去取草的话,小姐怎么办? “小姐一个人在这里。没有问题吗?”紫鹃道。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况且离得又不远,有什么事我会大声的叫你的。”上官婉儿道。 紫鹃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嘱咐上官婉儿小心,自己向那草堆走去。 来回两趟之后,车轮已经有了出来的迹象,再来两趟应该就能把马车彻底的拔出来了。 紫鹃把草拿过来,上官婉儿想办法把乱草塞进车轮底下,两人都忙了一头的汗在这里。 好不容易把一把杂草塞进车轮底下,上官婉儿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累的坐倒在路边。大口的喘着气。 还好这条路上没什么人。她可不希望自己满手泥巴的狼狈模样被人瞧见。 “这位公子需要帮助吗?”就在上官婉儿庆幸这里没什么人的时候,一个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道。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喝问道:“谁?” 只见身后走过来一个身着绛紫色华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一双凤眼炯炯有神。 上官婉儿一眼就认出他,在怡香楼开业之前,曾经在城郊的茶棚里偶遇过他。 她的记忆力本就很好,再加上他的一双凤眼又实在是很特别,所以上官婉儿印象特别的深刻。 “原来是郁恒公子,幸会幸会。”上官婉儿抱拳行礼道。 玉无痕一惊,再仔细一看之后,也认出来他。“原来是千树兄弟,一面之缘,难得你还记得在下。” “哪里哪里,郁恒兄面容俊美,见过你的人应该都很难忘怀的吧?”上官婉儿笑着和他寒暄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一会的话,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条路如此的偏僻,若非是有什么私事,是决计不会走到这里来的,于是很默契的没有问及为何会在此的话。 聊着聊着,玉无痕突然发现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仔细一看之后,露出了招牌式的邪魅笑容,原来她是女人! 他就说呢!自从上次一别之后,自己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起她来,原本还以为自己有什么问题呢,原来真想竟然是这样的,如此甚好。 他今日办事路过此处,见前面有一辆马车似乎陷入了泥泞之中,好心上前寻问想要帮个手的,没想到却遇见了她。 上官婉儿原本自如的神色,在看到他邪魅的笑容之后变得紧张起来。 自己应该掩饰的极好,他这样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不由转了个身,假装是在查看车轮,趁机从地上的积水里看了看自己的倒影。 只见涂黑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假喉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了。 刚才塞草到车轮底下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脸上的汗水把涂料都冲洗掉了,露出她原本的肤色来,估计也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把假喉结弄掉了。 上官婉儿微窘,脸上更是出现了可疑的红云,想了想还是行了个福礼道:“小女子见过郁恒公子,被公子看出来了。” 反正人家已经看出来了,再装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且如果他若是对自己不利,刚刚就大可以出手,还站在这里和自己说了半日的话,应该是对自己没有恶意才对。 见她好不忸怩的就承认了自己的女儿身,玉无痕倒是一愣,见她大方的行礼,也就抱拳回了一礼。 “小姐真是好演技,郁某也算是看人极准的,上次居然没有发现小姐的身份。”玉无痕道。 “郁公子谬赞了,实在是出门不太方便,所以才做男装打扮,还请公子见谅。”上官婉儿道。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紫鹃抱了一大堆的稻草过来了,见到小姐正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不由加强了警惕。 “紫鹃,这位是郁恒郁公子,我和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今天恰巧在此相遇。”上官婉儿略作解释。 上次见他的时候,上官婉儿对他还是颇有戒心的,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在这可能潜伏着不知名的危险的地方,遇到了认识的人,心里反而放松起来,就连刚刚悲伤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 紫鹃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上前行了一礼,继续完成手中未完成的工作。 “小姐的马车陷入了泥地里了,需不需要在下帮忙?”玉无痕主动问道。 有人愿意帮忙,上官婉儿求之不得,当然点头答应了,“如此那就多谢郁公子了。” 紫鹃让开,只见他走到车后面,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撑在车厢上,两脚发力。大喝一声。车轮就出来了。 紫鹃心下微惊。他所使用的功法,好生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而且这门功夫像极了失传了的千斤鼎。 紫鹃还没想明白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上官婉儿练练向他道谢。 他刚才所使用的是内家功法,紫鹃看出了一点端倪,但是一向不精于此道的上官婉儿倒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在下正要进城,不知可否方便载我一程?”郁恒抱拳行礼问道。 这?他一个大男人,和自己同乘一车,不打好吧?但是刚刚人家还给自己帮了忙,要是直言拒绝的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了。 郁恒看出了她眼中的犹疑。“小姐放心,在下只需坐在车外就行了,不妨请小姐和这位姑娘坐在车中,由在下驾车如何?” 这倒可以接受,上官婉儿笑着点了点头,紫鹃见这人温和有礼,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扶着小姐上了马车。 玉无痕一个转身利落的跳上马车,扬起马鞭,马车开动了起来。 马车行去后不久,一名灰衣男子和一个异族男子出现在路旁。 “公子还真是到哪里都会走桃花运啊!”那名灰衣男子道。 “少说两句吧,刚才那位小姐身边的女子,内力深厚,要不是你我及早发现,恐怕已经暴露了。”那异族男子道。 “看她年纪不大的样子,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倒也不容易。”那灰衣男子道。 “公子不是喜欢上官家的那位小姐吗,这位小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异族男子道。 以他们二人的耳力,自然听到了前面二人的谈话,也就知道了上官婉儿女儿身的身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姑娘之前曾经女扮男装和公子在茶棚偶遇过,当时公子就对她颇感兴趣了,原来竟是个女儿家。” “咱们公子可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钟情之人,你等着看好了。”那灰衣男子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闪身不见了,寂静的古道上,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此时正在驾车的玉无痕,心里乐开了花,他还从未觉得如此开心过。 她竟然是名女子!他心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在柔然的时候,有无数的女子拜倒在他的脚下,他都置之不理,只因那些女子都是些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原本以为上官婉儿会有所不同,谁知道见了以后,也不过如此,倒是身后马车中坐的这位绝代佳人,让他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也说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和她也不过是两面之缘罢了! 但只要看见她,玉无痕的心里就莫名的欢喜,恨不得这架马车一直走不到头才好。 他有无数的手段可以让一位女子在极短的时间内爱上自己,但是对于身后的那人,他却不想使些什么手段。 是以一路行来,他一直沉默不言,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她的真实姓名都没有问及。 倒是她先开了口,“不知郁公子前去京城所为何事?”上官婉儿没话找话问道。 “我是柔然来的,跟随而来的部下中有一人突然得了重病暴毙了,听闻上官家在此建了一个公墓,我想着他在柔然也无亲无故,一个人漂泊惯了,就把他安葬在这里了。” “其余的部下先行离去了,我本想一个人走走,没想到巧遇了小姐,真是三生有幸。”他稍做解释道。 原来如此,上官婉儿对他的最后的一点戒心也都消除了,“公子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吗?”上官婉儿问道。 “嗯。”他简要的回答。两人一路上说些人情世故,地理山川方面的事情,倒也聊得十分投机。 玉无痕惊喜于她一个闺阁女子,倒是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多,越发的欣喜,转眼间就到了京城。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不是有心的 一路行来,这位郁恒公子倒也是谈吐不俗,和上官婉儿也能说得上话。 但是上官婉儿总觉得,他不像是个普通的商人,他懂得未免也太多了些,而且言谈举止中还是可以看出不小的野心来。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了京城,上官婉儿客气道:“郁公子今日相帮实是感激,不妨前去蘭贵坊小坐,让我做个东可好?” “小姐相请,不胜荣幸!”郁恒抱拳行礼道,于是一行人又向蘭贵坊而去。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蘭贵坊,上官婉儿已经换回了女装,用轻纱覆面,袅袅娜娜的上楼去了。 还是上次那间雅间,上官婉儿来到这里,想到上次就是在这里乔装之后偷偷出去的,那多宝格后面还有一个暗道,不由瞥了一眼。 而玉无痕却想到上次在这里吴世飞调戏上官婉儿,自己出手相助的事情。 两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都没有说话,紫鹃忙上忙下的,好不容易安顿了下来。 上官婉儿之所以请他来蘭贵坊,一来人家到底是帮了自己,总要表示一下感谢,二来她和紫鹃是偷着出来的,总不好就这样回家,所以才会到蘭貴坊来。 此时蘭贵坊的掌柜,正恭恭敬敬的和后厨的一位姑娘家说话:“小悠姑娘,小姐来了,您还是上去看看吧。” “知道了,你且去忙你自己的去吧,小姐那里我一会就过去。”小悠道。 掌柜先回到大堂去了。小悠也未多问别的,交代了几句之后就上楼了。 今日小姐出来。她是知道的,原本她也是要陪着小姐一块的,但是蘭貴坊这个月的账目出了些小问题,掌柜特意命人来传了话,她只好走一趟。 至于小姐前来蘭貴坊的事。小悠倒没有多惊异,原本就是说好了的。 至于这个月蘭貴坊的账目的问题,小悠也感到很奇怪,蘭貴坊开业这么多年还从未在账目上出过问题。 这次的问题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采购的单价弄错了,原本是一百两银子,结果账目上记成了一千两。 以蘭貴坊今日的情况,一千两也不算多。平日里采购时偶尔也会有账目对不上的时候。 但那都是很小的数额,从未超出过一百两,她也曾向小姐禀报过,但是小姐觉得大家为别人打工也是辛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发现了。 可是这次的金额可就有些大了,虽然放在蘭貴坊的营业额里算小,但是若放在寻常百姓家中,一千两也足可以过上好几年的好日子了。 小悠想着这些事。来到了楼上单独为上官家的主子留出来的雅间中。 小悠每次来都是代替上官婉儿前来的,所以都会打扮得比较隆重,今日也是如此。 只见她穿了一身淡黄色的云烟衫。十二幅的石榴裙,梳着芙蓉髻,环佩叮当,把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比下去了。 此时的雅间中,上官婉儿正端坐在主位上,紫鹃站在她身后。郁恒端了一杯茶正慢慢饮着。 就在他喝茶的当儿,门响了,紫鹃看了一眼坐在小姐对面兀自品茶的郁恒一眼,上前去开了门。 小悠看到紫鹃前来开门,向他微微一笑之后,走了进去,看见小姐端坐在那里,上前行礼。 “见过……”才说了两个字,就愣在了那里,她看见了一位任她想破脑袋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玉无痕正在一边品茶,一边回味自认识这位姑娘以来的种种,她还真是特别! 如果她就是上官婉儿就好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上官婉儿居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到她,他立刻露出招牌式的微笑,起身上前一礼道:“上官小姐怎么也在,真是有缘。” 上官婉儿和紫鹃一愣,这整个京城里,也就只有她一个上官小姐,他怎么对着小悠道上官小姐呢? 小悠忸怩不安的站在那里,眼角瞥见紫鹃一脸的错愕,而小姐却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她想过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上官小姐的,但是她总是存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 但是今日的事,来的太过突然,让她始料未及,眼下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他一揖到底,自己总不好就这么把他晾在那里,只好说了句:“郁公子好,我……我是凑巧路过的。” 玉无痕失笑,知道她说的不是实情,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蘭貴坊幕后的老板,正是上官婉儿。 她这是来视察工作的吧?虽然心里清楚,但他并为点破,含笑点了点头,假装不知。 此时上官婉儿突然起身道:“我有些事情需要出去一下,紫鹃,你陪我去。” 说完也不管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自顾自的出去了,玉无痕本想出言挽留,但是看看眼前的上官婉儿,最后还是没有出声,眼睁睁的看着她出去了。 “上官小姐坐。”他伸出右手,邀请道。 “公子怎么在这里?”小悠磨蹭着坐在小姐刚刚坐的位置上,寻了个话题道。 “这个嘛,刚刚在路上碰巧遇到了那位花小姐,她的马车陷进了泥巴里,我相助了一把,进城后她就请我来此,算是答谢吧。”玉无痕轻描淡写道。 花小姐?看来小姐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他,小悠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位花小姐,上官小姐认识吗?她为何可以使用这间屋子?”玉无痕问道,他实在是对她很感兴趣。 “她……她是我的朋友,掌柜的认识她。所以可以来这里。”小悠把头低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 看到她的表情。玉无痕以为他关注了别的女的子惹她不高兴了,连忙转寰道:“上官小姐今日的装扮很是好看,这衣服的颜色也搭的刚刚好。” 玉无痕知道,想要让一个女人瞬间高兴起来的方法,最好就是夸她的装扮。 以前每每他这么说的时候。她都会很娇羞,也会脸红,可今日却不知怎么的,她却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听他这么说,小悠的心里很着急,小姐没有当场戳穿她,而是带着紫鹃离开,摆明了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叫自己看着处理的。 她知道冒认小姐是很不对的,但是看着眼前的俊美容颜,她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说还是不说?小悠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此时的玉无痕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上官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告知在下,在下虽不才,但说不定可以相帮一二。”玉无痕道。 “我……没遇到什么事,我……有句话想跟你说。”小悠犹豫着开口道。 “上官小姐有何话,但说无妨。”玉无痕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 “我想说……我想说……”说了半天。她也没说出她想说什么。 倒是玉无痕笑着鼓励道:“上官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在下不会说给旁人听的。” 就在小悠犹疑的时候,房门再一次打开了。上官靖宇的脸露了出来。 他也是不久前才得知婉儿出城的消息,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婉儿已经回京了,但他还是怕她出事,所以才会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听掌柜的说她在这里,他就来到楼上。二话不说的就推开了方门,却没想到坐在那里的是小悠。 “小悠,婉儿呢?”上官靖宇很自然的问道。 小悠立刻反射性的站了起来,恭身行礼道:“小姐刚刚带着紫鹃出去了。” 听说婉儿带着紫鹃一起出去的,上官靖宇这才放了心。 “小悠?”这时一声男子的声音出现在雅间中,带着满腹的疑虑。 直到此时上官靖宇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这位公子是……”上官靖宇问道。 “他叫郁恒,是柔然来的商人。”小悠略作解释道。 上官靖宇没多说什么,这些年自己和婉儿都没工夫管理蘭貴坊,向来都是小悠打理的,刚才两人估计是在商量事情吧? “那你们继续,我出去看看婉儿去了哪里。”他说完就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直到房门关上后许久,屋里的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陷入了奇异的安静之中。 “你不是上官婉儿?”玉无痕直到这时才明白过来,他向来是这样的,对自己坚信不疑的事情极少会出现怀疑。 “可是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一缕昙花香呢?”这正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小悠连忙行礼道:“还请公子原谅,我不是有心的,我的本名叫小悠,我……我是小姐身边的丫鬟,我家小姐……复姓上官,名婉儿。” “原来如此,你常年侍奉在她身边,所以身上沾染了一缕昙花香是吗?” 小悠微微点头,一双手不安的搅动着。 “原来是小悠姑娘,之前把你错认了旁人,还请见谅。”让小悠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起身向自己道歉! 原本以为自己愚弄了他,他会生气才对,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气,还照样像之前一样待她,连温和的语气也是一如从前。 “公子不生气吗?”小悠问道。 “有什么好生气的?是我认错了人才对,那这么说来,刚刚出去的那位就是上官小姐了?” “嗯,刚才与公子说话的,正是我家小姐。”小悠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生气就好,那这么说来,他看中自己,并非因为自己的身份?小悠心里窃喜不已。 和她一样窃喜的,还有玉无痕,这才对嘛,上官婉儿就是应该像那位自称是花千树的姑娘才是!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玉无痕心中窃喜,原本她以男装示人,无意中和自己巧遇,自己还曾对他念念不忘,没想到最后发现她竟然是女子,更让他欣喜的是,她居然就是上官婉儿! 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让他这样高兴了,他的笑意直达眼角。 小悠原本还惴惴的,看到他的神色,这才好了许多,笑着上前再为他续了一杯茶。 玉无痕笑着接过,道了声谢,细细品尝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茶的味道此刻在他嘴里都是甜的。 “你家小姐怎么去了那么久,不会有什么事吧?”他放下茶杯忽然问道。 听到他主动问及小姐,小悠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强忍了下去道:“公子稍坐,我去看看。” 上官婉儿和紫鹃出来之后,紫鹃好奇道:“小姐,为什么刚刚那位郁公子要称小悠为上官小姐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出来了,有什么话,叫她自己跟人说清楚吧。”上官婉儿道。 紫鹃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但我还是不明白,小悠和那位郁恒公子是如何相识的呢?而且看小悠的样子,似乎对他还颇为在意。” 上官婉儿顺着她的话想了想道:“小悠曾经跟我说过,她喜欢上一位柔然来的商人,这样看来,这位商人就是屋里那位郁恒郁公子了。” “怡香楼开业那日,两人应该曾经偶遇过,这件事情嫣娘告诉过我。我心里也有数。” “原本是打算如果小悠真的对他有意的话,我就做主。让她嫁出去的,毕竟她也这么大的年纪了。” “那位郁公子我也和他有两面之缘,人品倒还不错,也称得上是玉树临风了,和小悠在一起。倒也是一对金童玉女,而且他是个商人,身份上也还说得过去。” “只是我现在好奇的是,小悠为什么要自称是我和他会面呢?”上官婉儿陷入了沉思之中。 紫鹃也是摸不着头脑,一时二人就站在蘭貴坊的后院里,各自猜测着各种可能。 蘭貴坊前面是楼,后面是院,楼里摆放着一张张精致的桌椅和赏心悦目的摆设。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厨房和楼里的伙计们住的地方都设在了后院,院子里植花种草,景色倒也雅致。 厨房外还有专门的人员看护,这种重地,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那些师傅们也都是常年就住在院子里的,他们的家人也都接了过来,包吃包住孩子还可以就近上济民堂的学堂里去上学,因此这些人大多对上官家感恩戴德的。 此刻大家都在忙。上官婉儿和紫鹃站在这里,也没有人理会,偶尔也会有一二客人对后院感兴趣的会过来看看。只要不去厨房就行了。 上官婉儿来这里的次数寥寥可数,后院里大部分的人都不认识她,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又带上了面纱,更加没有人会注意了。 就在她们二人陷入沉思中的时候,上官靖宇的身影出现了,“可真是让我好找。原来你在这里。” 看到他,上官婉儿笑着道:“二哥怎么来了?” “还说呢,还不是为了找你吗?一声不响的就带了紫鹃一个人出城,万一发生什么危险可怎么办?”上官靖宇故意板着脸道。 后院的人虽不认识上官婉儿,但是作为大东家的上官靖宇还是都认识的。 见他在这里,连忙有人上前行礼,上官靖宇微微点头,待众人都上前来行过礼之后,上官靖宇提议还是先回家再说,上官婉容欣然同意了。 于是兄妹二人再加上紫鹃,坐上了由上官靖宇带过来的马车上,向上官家行去。 小悠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去了,玉无痕得知她已经回家的消息,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是来日方长,总有办法再见到她的,也就没有多在意。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玉无痕起身道。 天色确实不早了,小姐都已经回去了,见他主动告辞,小悠含笑送他出了门,自己也坐了来时的马车往回走了。 上官靖宇的马车里,“你可知你孤身一人出城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上官靖宇的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上官婉儿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二少爷别生气,有我在,小姐不会有事的。”紫鹃见状连忙道。 “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旁人有心,纠集一堆人过来,你要怎么办?”上官靖宇问道。 紫鹃也羞愧的低下了头,她知道这件事情是她考虑不周了,原本想着她们不过是去去就回,而且还扮了男装,应该无事的。 还好路上是遇见了那位郁恒公子,要是遇上的是个颇有功夫的登徒子,还真是不好应付。 “是奴婢考虑不周,让二少爷担心了。”紫鹃从座位上滑下来,半跪在车厢中道。 上官婉儿伸手将她扶起来,道:“不关你的事,是我执意要出城的。” “二哥,索索死的那样惨烈,我不过是想去送她最后一程罢了。”上官婉儿又抬头对上官靖宇道。 “你想送她没错,我也没说你做的不对,只是下次一定要叫上我或者是三哥陪着你一块,我们才能安心。” “嗯,我知道了。”上官婉儿乖巧的点了点头,上官靖宇见她乖巧的样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太子殿下得知你一个人偷偷出城的消息之后,连忙让荆统领沿路去寻你了。”上官靖宇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 上官婉儿一惊,“怎么连太子都知道了?” 上官靖宇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并未答话,过了半晌之后才道:“太子自回京之后,就派人暗中保护着你,今日谁都没想到你会一个人出城。” 他竟然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手,自己怎么不知道?上官婉容想到。 但是她对他而言一点威胁都没有,想来应该是为了自己好,外人都知道他与上官家关系亲厚,怕别人打他们家人的注意,所以才会暗中派人盯着的吧? 虽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的感觉不是很好,但是看在他是出于好心的份上,就原谅他了。 “对了,最近蘭贵坊准备要往别国发展了吗?”上官靖宇突然问道。 “没啊,二哥怎么会这么问?”上官婉儿道。 “我刚刚上楼去找你的时候,见小悠正和一名柔然的商人谈话,我还以为是你的注意呢。”上官靖宇解释道。 “你说的是郁恒公子啊,他是柔然的商人没错,但是不是来谈生意的。”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我的马车陷入了泥地里,我们得他相助,进城后就顺便请他到蘭貴坊,算是表达谢意了。”上官婉儿简要道。 “原来如此,那他又怎么会和小悠在一起呢?”上官靖宇又道。 “小悠原就认识他,两人也算是相熟,我有些内急,就叫了小悠先招呼着。”上官婉儿并没有对他说小悠冒名自己和郁恒相见的事,这件事情还是等小悠回去后再说吧。 “那你不告而别,岂不是对人家失礼了?”上官靖宇道。 “没事,有小悠在,郁公子不会觉得失礼的。”上官婉儿笑着道。 不多久马车就到了上官家,上官婉儿和紫鹃回了夏怡轩,上官靖宇去了账房。 上官婉容刚刚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小悠就赶回来了,见她欲言又止,上官婉儿道:“有什么事上楼去说。” 小悠跟着她上楼,紫鹃拉着雪雁下去了,上官婉儿坐在软榻上,盯着小悠看了半天。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上官婉儿道。 “小姐还记得元宵节那日,您假扮男装和二少爷出去的事吗?”小悠道。 “记得,怎么了?” “那日小姐让奴婢假装是您,坐在房中,就在您和二少爷刚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人进来闹事。” “闹事的人是吴世飞,当时屋中只有我和雪雁,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位郁公子带着他的手下出现了,为我们解了围,敢跑了吴世飞。” “过后奴婢向他表示感谢,那日我穿着小姐的衣服,他就错认了奴婢是您,当时小姐又是偷偷出去的,小姐出去前还叮嘱奴婢假装是您,我也就没有说破。” “人家相助一场,为了表示感谢,才置办了一桌酒席道谢的,中间揭下了面纱,所以他才认识奴婢,一直以为我就是上官小姐。” “还有怡香楼那次,也是无意间遇到,怡香楼地方特殊,奴婢不能暴露小姐,只好让她以为我就是上官婉儿,还好嫣娘只说我是她的朋友,郁公子也就没再多心。” 说完这些,小悠突然跪下道:“小姐,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小姐责罚!” 上官婉儿听完后倒是默默良久,小悠见她半日都没有说话,立刻强调道:“刚才奴婢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多加干涉的。”上官婉儿起身,上前将她扶起来,小悠也顺势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坐在了软榻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放榜 上官婉儿拉着小悠坐在软榻上,怎么做是她自己的自由,她不会多加干涉的。 “只是我又一句话要问问你。”上官婉儿认真道。 “小姐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悠道。 “那位郁恒公子,在得知你不是上官小姐之后,是怎样一副神态。” 上官婉儿只是怕那人是冲着上官家来的,而非是为了小悠,所以才有此一问。 如果是冲着上官家来的,那就坚决不能让小悠陷进去,若是只为了小悠,倒是难得。 小悠却红了脸,低头道:“他得知我并非小姐之后,并没有生气,还怪自己看错了人,说话的时候也都是闻言细语的,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区别,倒是好像更加高兴的样子。” “如此,我就放心了。”上官婉儿道。 “小悠,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了,我有什么事都没有瞒着你,你有什么事也都该告诉我才对。” “就好比这位郁恒公子,你既对他有意,他对你也有情,就该早些让我知道,也好早些为你打算才对。”上官婉儿道。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奴婢自觉身份卑微,配不上他,但那日和小姐说了一番话之后,小姐跟我说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奴婢这才下定了决心的。”小悠道。 “追求自己的幸福,没错啊,你要是过的好,我也会很开心的,这位郁公子倒也算是良配,只是以后切不可妄自菲薄了,我家小悠哪里比人家差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小姐就爱打趣我。”小悠转过身去,娇羞道。 “好了,不打趣你了,天色不早了,还是先用了晚饭歇息吧。”上官婉儿道。 小悠原本还想跟她说蘭貴坊的账目的问题。但是想到今日小姐舟车劳顿的,应该累了,也就没再多说。 第二日是放榜的日子,科考案发后隔了这么多天,榜单终于放出来了。 自前些日子科考案发之后。再加上武举时太子受伤。放榜的日子是一拖再拖,今日终于出来了。 刺杀太子的人,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皇帝命人轰轰烈烈的查了一番也无果,最后只好不了了之了,但是暗中还有太后和飞鹰堂的人留意着。 武举的事,后来交给了西大营的云大将军和东大营的秦承业处置,太子就一直在云大将军府养伤。 武举和科举不同,都是现场取好名次的,也不像科举还要批卷,是以晚了这许多天才发放榜单。 在阳城西边天桥下边有一个闹市,这里都是一些贫苦人家做些小买卖来填补家用的地方。人流量很大,整日里都是热热闹闹的。 在天桥下不远处,有一座饭庄,叫做开饭楼,这里价钱便宜,也算得上是闹中取静。因此极受那些贫苦的考生们的喜爱,向来都是考生们集聚之地,长此以往,就连放榜的地点都改在了河对岸的官墙上。 今年的科举不同于往日,一部尚书被牵连出来。判了死刑之后又被人劫狱逃跑,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这一波三折的,让众人对此次的科考也多了几分担忧,那些贿赂官员的考生们,自然受到了惩处,且终生禁考,反而是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学子今年进榜的机率大了起来。 今日放榜,开饭楼中早就已经聚集了一大堆参加了此次科考的学子,三三两两的坐在桌边说话。 有些来晚了的人,只能站着说话了,林慕白和沈嘉彦、沈嘉荣三人也都来了。 他们住在济民堂为考生们准备的宿舍之中,这几日时常听到某位考生被刑部的人带走查问的事,三人一直都不大敢出门,直到今日放榜才出来的。 他们早早就到了开饭楼,花了一文钱要了一壶茶水,找了个位置坐下,说着闲话。 “听说李威是死在一名妓女的房中的,此人向来标榜自己有多清高,看来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隔壁桌有人慨叹道。 “少说两句吧,没见上头对他的死都是讳莫如深的吗?就连太子殿下都没有说什么,你说话还是小心些。”旁边的人立刻提醒他道。 听着他们提到太子,这边桌上的三人不由想到那日被吴阁老诬陷,最后太子放了他们重新回考场上的事,不由相视一笑。 “原本以为太子殿下是个冷面之人,倒没想到原来也不是那样的难以相处。”沈嘉荣道。 “原先听着世人以讹传讹,以为太子殿下一直身在军营,又听说了许多杀戮之事,自然先入为主的以为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但那都是道听途说罢了,上次得见太子一面,他人虽冷酷了一些,但到底还是为民办事的。”沈嘉彦也同意了弟弟的看法。 “谁说不是呢,这次科考若不是有太子殿下揪出朝中的贪官污吏,咱们这些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有了进榜的机会了。”林慕白呷了一口茶道。 说是茶,其实也不过是稍稍有些茶味罢了,但他们三人向来穷苦惯了,也都不在意。 旁边桌的倒是有要酒要菜的,但大部分的人还是和他们一样,只要了一壶茶,一边饮着一边等着放榜的消息。 现在天时尚早,大家都在闲话,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沈嘉彦那位青梅竹马的事上来。 “那位舒姑娘,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林慕白问道。 沈嘉彦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原本是她家人嫌贫爱富要待她离开,但谁承想她最后竟然沦落至青楼,看来往年的情意是不断也得断了!” “嘉彦兄这话的意思,是要始乱终弃了吗?”林慕白突然厉声道。 “林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离开我在先,倒怎么说是我始乱终弃了呢?”沈嘉彦为自己辩白。 “我且问你,当年你二人定亲的时候,可有过文书和定亲的物件?” “自然是有,这枚同心玉佩,我一个她一个。我是一直都戴在身上的。” “那好,文书可还在吗?” “还在,当年她走的匆忙,她父母又是不识字的,文书还留存在官府之中。” “这不就是了吗?当年离你而去又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她也是身不由己。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心思慕着你的,你二人好不容易重聚。你却说什么不断也得断的话,岂不叫她伤心?” 林慕白的一番话说的沈嘉彦一时愣在那里,过了半晌才道:“可是,她已经……” “莫不是因为她现在沦落青楼,嘉彦兄就要将她置之不理了吧?若真是这样,那就算是我林慕白白认了你做兄弟了!” 沈嘉彦连忙辩解道:“慕白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她一个女儿家无亲无故的一个人飘落在外,想来心中是如何的凄苦!好不容易与你重逢。她还与你有婚约在,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担起你的责任来,不叫她再受苦了,好好把她接回来过日子才是。” 听了他的话,沈嘉彦陷入了沉思之中。倒是旁边的一个人大声道:“这位兄台见解独到,小生佩服。” 只见一个头戴方巾的白面书生转过身来,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也未问过他们,就自顾自的坐下。 此人正是那日上官婉儿一眼就看出他所携带的米有问题的人。最后那些米被上交了,他倒是如期完成了考试。 “小生沈长风,见过诸位。”他抱拳行礼道。 “原来是沈公子,这可巧了,我和家兄也都是姓沈的。”沈嘉荣笑着道。 “原来两位公子也都姓沈,那可真是有缘了。”沈长风摇着折扇道。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有些家世的,但是行为举止又有股子豪放之气,真真让人捉摸不透。 “这位兄台刚刚所言,正中沈某下怀,沈某也以为这位嘉彦公子应当如林兄所言,救那位姑娘于水火之中才是。”沈长风道。 “怎么,沈公子认得我们三人吗?”林慕白好奇道。 “那日考场之上,吴阁老和那几位考官刻意陷害,当时我的考座就在高台下不远处,还好太子殿下英明,没有听信谗言,几位兄台受委屈了。” “原来如此。”三人笑着道。 “说起那日的事来,有一个人倒是不得不感激了。”沈长风突然道。 “沈公子说的,可是上官小姐。”沈嘉荣压低了声音道,另外的三人会意,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一位小姐不是很合适。 但话既然已经说了,再想起那日上官小姐的相帮,其余二人也都忍不住点头暗赞。 “说实话,我们三人能有个栖身之所还是托了上官家的福,当日又得上官小姐相助,上官家果真都是大好人啊。”林慕白道。 沈家两兄弟知道他是个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人,而且那上官家也确实给了他们极大得帮助,赞同的点了点头。 “放眼望去,这豪门大族之中,像上官家一般处事的,还真是不多见。”沈长风道。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喧嚣起来,“放榜啦,放榜啦”的声音此起彼伏,紧接着就听见楼里的人纷纷向外跑去。 他们四人也跟着跑了过去,只见天桥之上,瞬时出现了无数学子,纷纷向那边的官墙前涌去。 天桥下做生意的人倒是见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看这些书生们平日里都是极斯文的,但遇到放榜这样的大事还是沉不住气。 毕竟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今日了,往年还有那进榜的书生高兴的往河里跳的都有,喜极而泣的更是数不胜数。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进榜 林慕白、沈嘉彦、沈嘉荣和新认识的沈长风四人听见外面放榜的声音,纷纷跑过去观看。 这才是初考,只有进了榜的人才有机会进殿试,到时候若是被皇上钦点为前三名,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天子门生了! 退一步说,就算没有机会面圣,进了榜也就有了做官的机会了,以后才有机会步步高升。 读书人寒窗苦读十载,为的就是今日这一张小小的榜单,虽然科考之中的污秽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每年还是有无数的考生为了进榜而欢呼雀跃,也有更多的人为了落榜而失魂落魄。 今年科考,由太子殿下主持,又斗倒了一部尚书,情况比往年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所以抱着期望的人就更多了起来,他们四人还在桥上的时候,就听见那边时不时的传来欢呼之声,接着是同伴们恭喜的声音。 几人加快了脚步向那边走去,只见那面官墙之上,用红底金字写了进榜之人的姓名,为了怕有同名的,还在名字后面加注了考生的籍贯。 这也是从先帝手里有的例子,曾经有一年的科考就是因为两个不同籍贯的考生重名,一人考中,一人落榜。 结果落榜的那人动用了银钱关系,替了考中的那人为官,直到十年之后才查了出来。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先帝就修改了规定,放榜之时名字下面都会注明籍贯。 若是同籍贯又同名的。那就再加上年龄,自此之后,这样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他们三人都属于济州的考生,那位沈长风是太学的,榜单有一丈多长,四人分作两班从两头开始找起,这样也可以快些。 沈长风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左边第一列上。林慕白连忙向他道喜,沈家两兄弟也过来恭贺。 旁人上了榜要不喜极而泣,要不开怀大笑,他倒是十分的平静,惹得林慕白三人暗暗称赞,果然是太学里的才子,当真与别个不同。 只是他明明是有大才能的,为何考场之上还要带了微雕的大米呢? 原来这沈长风虽有才,但是家道不如太学中那些人丰厚。自然平日里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孝敬长官。 别说太学是个清水衙门,官字两张口,这世上只要有官的地方。就少不了收受银钱的事发生。 因此他在太学倒是颇为不得意。也常常受人排挤,讲师们平日里在课堂上所说的有限,都是私下里谁有供奉谁才会得到指点。 沈长风虽然见解独到,但课堂之上听到的知识也都是模棱两可的,对批改试卷的考官们的脾性也是摸不准的,所以才会特意寻了几篇颇为受人推崇的文章。用微雕之术刻在大米上。 没想到才刚进考场,就被上官小姐发现了,还好太子没有把他赶出考场去。 虽然东西被没收了,但是他对自己的才学还是有信心的,只是辞藻不够华丽罢了。 李威倒台之后。太子又举荐了另外几位文官主理批改试卷的事。 相比于那些华丽的辞藻,太子应该会更加看重文章本身。所以沈长风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 那日在考场,再加上在刑部衙门之外的两次,让他深觉着三位来自济州的考生倒是难得的真性情,和他平日里在太学看到的那些人大不相同,早就起了结交之心。 今日在开饭楼又是巧遇,刚好听见林慕白那番话,深以为然,这才现身说了两句话。 没想到倒是和他们颇为投机,他进榜原本就是意料中事,而且他也不欲在他们三人面前显露出自得之意来,所以才有了之前的那番表现。 旁人见他进榜了还能这样的自矜,都是称奇不已,三人恭贺之后,继续在榜单上寻找起来。 不多久,就听那边沈嘉荣的声音高叫起来,“中了,中了!”林慕白连忙赶过去。 “是谁中了?”他大声的问。 “是我哥哥,我哥哥中了!”沈嘉荣高兴的大喊大叫,沈嘉彦也是高兴异常,直拉着弟弟欢蹦起来。 林慕白和沈长风也替他们高兴,连忙恭贺,却见沈嘉彦突然放开弟弟。跑到桥墩下大声喊叫起来。 他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周围多大的轰动,像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旁边还有那落榜的不停的在那里哭天抢地直至晕厥的呢! 接着又在榜单中找到了林慕白和沈嘉荣的名字,他们四人全都中了! 刚刚还算镇定的林慕白,在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高兴的哇哇乱叫,抱着身边的沈长风连转了好几圈,还大叫着跑来跑去。 相比之下,倒是沈嘉荣要镇定的多,他一直满脸的不可置信,“我居然也中了?” 沈长风走上前去拍着他的肩膀道:“红底金字的写着呢,还能有假吗?沈小弟还有什么号疑虑的呢?” 他们几人之中,就数沈嘉荣的才学最低了,平日里就连学堂的师傅都对他不抱期望了。 没想到他还真的中了!为了他们兄弟二人,母亲不知道受了别人多大的白眼,又省吃俭用的为他们凑齐了进京的盘缠。 这些她老人家可真的扬眉吐气了,他们兄弟二人同时入榜,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想到这里,沈嘉荣才真的兴奋起来,慌忙跑过去抱着哥哥大哭起来。 林慕白见状也赶紧跑了过去,三个大老爷们在天桥底下抱头痛哭起来。 等他们哭够了,沈长风摇着折扇过来,笑着拍着他们的肩膀道:“今日高兴,就让我做东。大家去好好吃一顿吧。” 三人看到他,再想起来刚刚自己的举动,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让沈公子见笑了。” “有什么好见笑的,今日我与你们一见如故,又同为同榜进士,也算是同门了。”沈长风笑着道。 见他们四人一道进了榜,旁边的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正在他们商议着要上哪里吃东西的时候。忽然一阵锣鼓声响起来。 “今日诸位学子入榜,先行恭贺各位,我乃是蘭貴坊的掌柜,东家有言,今日上榜的考生,可以去我们蘭貴坊享用一顿免费的午餐,以后还请诸位多多光顾。” “没有上榜的考生,东家也说了,大老远的来一趟京城不容易。今日茶饮免费,餐费减半,欢迎大家前去品尝。” 掌柜的话一落音。倒是让熙熙攘攘的榜单前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旁的店家加价还来不及,怎么他们蘭貴坊反而还要减价甚至免费呢? 还真是闻所未闻的事,今日放榜,进了榜的难免要请客吃饭,落榜的也会寻个地方一解心中的哀愁,所以今日京中的店家早就摩拳擦掌要好好挣上一笔了。 但是没想到这蘭貴坊反其道而行。那些中榜的学子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纷纷前去了。 那些落榜之人,本就想大吃一顿纾解心中的烦闷,有这样半价的好地方,自然也都跟着去了。 一时间天桥下的学子们又纷纷开始向蘭贵坊转移。林慕白他们四人也在其中。 他们到的时候,蘭貴坊中已经能够挤满了人了。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空座坐下来。 这些年蘭貴坊的生意一直蒸蒸日上,除了这一间两层的楼,旁边的几间楼也都被蘭貴坊买了下来。 说到底蘭貴坊其实不过就是个点心铺子,但是能把点心做到这样大门面的,世上顾家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今日京中别的店家,注定是要空手而归了,但偏偏还没有办法,谁不知道蘭貴坊的背后是上官家。 上官家的二少爷就是蘭貴坊的大东家,听说蘭貴坊还有一位二东家,但此人向来神秘,旁人也都不曾知晓。 但只有上官靖宇在,别人就不敢对蘭貴坊如何,和谁争斗不要和上官家争,这是京中的商人们奉行的一条准则。 在百姓们眼里,上官家是积年为善的好人家,可是在这些商人眼中,恨不得上官家早早倒了才好。 以前倒还好,自从有了上官靖宇,他们的生意简直就没办法做了,尤其是从十年前开始,就更是难过了。 以前上官靖宇只专注于酒水古董之类的大生意,可是十年前开始,他也开始进军到这些小生意上来,偏偏还能赚到大钱,怎能不叫他们生恨。 但上官家的威势和权位摆在那里,而且虽然他们的生意做的大,但也从来不跟他们争利的,人见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招揽顾客的,他们自己留不住客人,怪得了谁呢? 眼看着那些学子们都进了蘭貴坊,那些摩拳擦掌的店老板们,也只能叹气而归了。 但是不久后又听说了今日人太多,蘭貴坊已经挤不下了,于是有头脑灵活的老板,也效仿起蘭貴坊来,倒是也捞到了不少顾客。 如此双赢,蘭貴坊既招揽到了客人,也没有太过得罪同行,乃是最大的赢家。 只是一样,蘭貴坊中不许饮酒,这是开店之初就定好的规矩,那些失意之人大多还是去了别的酒家,倒是那些进榜之人大多留了下来。 掌柜的看着这人山人海的,虽然热闹,但是今日的蘭貴坊,恐怕要亏空不少啊! 他虽不明白小姐此举是何意思,但是蘭貴坊这么多年一直不衰都是小姐的功劳,所以他虽不明白,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林慕白四人坐在角落里,以茶代酒互相敬贺,谁也想不到,此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四人,将来会在这个国度里如何的声名鹊起。 第一百五十章 做生意要把眼光放远 林慕白、沈长风、沈嘉彦与沈嘉荣四人荣登榜上,自然是高兴万分,十分开怀的。 蘭貴坊中和他们一样的还大有人在,榜上共有学子一百零八名,这些人今日几乎都在蘭貴坊。 能够入榜说明他们有了为官的资格,接下来还有府试和殿试,要是能进到殿试,那就等于是进了前十名,要是还能被钦定为前三甲,那可真真正正的是满门的荣耀了。 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但是在阳国却没有那些大官们前来挑选女婿的事情发生。 只是或许是因为国名的原因,阳城之中向来都是阳盛阴衰的。 也不知是怎地,上至皇帝,下到臣子,家中所生大多为男子,王孙公子倒是到处都有,唯独小姐倒是稀罕的很。 男女比例已经失调,生女不愁嫁,生男倒愁娶,阳城之中也有不少求娶他国女子或是娶外地女子的事也是屡见不鲜。 那些家中有女儿的人家,根本就不愁嫁个好人家,除了像云水柔那样口碑实在是不怎么好的。 所以榜单在公布之时,并没有出现一堆老大爷们争相相看女婿的事情发生。 话又说回来,能够进榜的学子,大多年纪已经不小了,就拿林慕白他们几人来说,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 若不是因为家中实在贫苦,估计也早都做了孩子他爹了。 其他稍微有点家底的,也都已经娶妻。真正少年提名进榜的是少之又少。 夺人之妻的事情不能做,夺人夫君的事情同样是为人所不齿的。 因上种种,阳国倒极少出现某位穷学生考取功名之后就抛下家中糟糠之妻另娶的事。 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新进榜的学子们有吃有喝还不用花钱,自然是高兴了,可是有人却不那么高兴了。 今日关门之后一核算,掌柜的吓了一大跳,就今天一日。蘭貴坊就亏了将近有两万两银子! 这是蘭贵坊自开业以来就从未发生过的事,那些学子们见今日免费,连吃带拿,小姐又事前吩咐过务必使客人们高兴而归,掌柜的也不敢不给。 可是这么大的亏损,该如何向上面交代呢?掌柜扔下算盘,直接找到了上官靖宇。 上官靖宇听闻后也默默了良久,最后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反正东西进了他们的肚子。人也已经走了,又不能追着人家要。”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笔银子就当是酬宾好了。你且回去吧,一切照旧就是。” 掌柜的回去了,心里还是想不明白,酬宾是应该的,可是谁见过拿两万两银子来酬宾的?这还不算上今日的材料费和人工费。 掌柜的带着满腹的狐疑离去了,其实不止是他。就连上官靖宇心里也有不少疑窦。 今天一日所亏损的银两,差不多赶上蘭貴坊半个月的收益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上婉儿那里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此时的夏园中倒是欢声笑语不断,云水柔来了,但凡有她在的地方。总是会很热闹的。 前些日子云水柔总是郁郁寡欢,今日好不容易重新高兴起来了。上官婉儿当然不会阻止,由着她大闹夏怡轩。 失踪多日的小可爱也回来了,第一时间就钻进了上官婉儿的被子里,惹得她尖叫连连。 上官婉儿一步赶上去,无情的把它仍将出去,云水柔眼明手快的接住。 见到它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云水柔的心都软了,嗔怪了上官婉儿几句,又听雪雁说要给小可爱洗澡,忙不迭的跟着去了。 这几日云水柔也想明白了,虽然他喜欢的人是婉儿,但这又不关婉儿的事,犯不着连婉儿都生疏了。 他不喜欢自己有什么要紧,只要自己喜欢他就行了,她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喜欢上她的。 云水柔就是这样想得开又放得下的性子,想通了之后,云水柔又是以前那个云水柔了。 想起前些日子婉儿总是满含担忧的神情,恰逢今日爹在家陪着娘,她就来到了上官家来看看。 上官婉儿见到她之后,果然很开心,平日里的三令五申也都形同虚设,由着她带着院子里的丫头们疯玩。 云水柔和雪雁带着小可爱下去梳洗了,上官婉儿这里剩下了小悠和春桃相伴。 春桃自重回夏园之后,越发的尽心了,有些上官婉儿没想到的事,她都帮着想到了,有什么事情交给她,她也都能做的妥妥帖帖的。 小悠一开始对她还不放心,但长时间的观察下来之后,发现她是真的变了,也就对她放了心,雪雁也和她重归于好。 说到小悠,那一日和小姐谈过话之后,又见郁恒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似乎更加的高兴了,她的心里也似乐开了花一般。 这些日子也是时常都能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上官婉儿自然替她高兴。 “表小姐还是以前的性子,风风火火的最爱热闹了。”小悠笑着道,顺手把洒了一桌子的骨牌收了起来。 “随她去吧,前些日子她总是不高兴,现在好不容易开怀了,总是好事。”上官婉儿道。 想到云水柔对荆统的感情,不知道将来会如何,自己虽有心撮合他们二人,但奈何荆统就是块木头,总是不开窍。 算了,这件事情也急不来,还是以后再说吧,不急,慢慢来就好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屋内的三人互视一眼,知道是她们帮小可爱洗好澡回来了。 还没进屋,就听见云水柔大叫道:“你要是再把身上的水珠溅到我身上,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炖了?”开始威胁起小可爱了。 只可惜小可爱听上官婉儿的威胁听得多了,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一个腾空从她怀中跃下,直向上官婉儿奔去。 惹得上官婉儿连连摆手,“你全身的毛都湿了,别往我这里来。”小可爱见她这副模样,蹦跶的更欢了,一屋子的人都被它逗笑了。 上官靖宇来的时候,就见一屋子的人围着小可爱大笑,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一个人理他。 他只好轻咳一声示意大家他来了,上官婉儿第一个注意到他,连忙迎了过来。 “二哥怎么来了?”上官婉儿道,云水柔直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他,正在那里专心致志的教小可爱如何直立行走呢,惹得小可爱一脸的不愉快,小小的脑袋上写了大大的郁闷两个字。 其他人知道上官靖宇这个时候过来,多半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除了小悠之外,都退下了。 小悠作为上官婉儿的私人财务主管,生意上的事情,自然没有瞒着她的道理。 至于云水柔,随她去吧!上官靖宇坐到圆桌前,上官婉儿坐在了他对面,小悠上了一壶茶之后,侍立在上官婉儿身后。 “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蘭貴坊的事情。”上官靖宇开门见山道。 “可是为了蘭貴坊今日大亏的事?我估摸着今日亏损的总不下于两万两银子吧?”上官婉儿道。 那边的云水柔听到说亏损了两万两银子之后也是满脸的惊奇,连忙走了过来,小可爱终于挣脱了她的魔掌,一溜烟就没了影。 “婉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今日路过蘭貴坊的时候就听说了,进榜的学子可以免费吃免费拿,别的商家加价还来不及,你怎么还做起免费的生意来了?”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看着她和上官靖宇如出一辙的不解表情,笑着道:“我这叫无形收益,做生意就是要眼光放的长远一些。”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你说的那个无形收益到底是什么?值得花两万两银子去买。”上官靖宇道。 其实他倒不是心疼钱,作为上官家长官一切生意和银钱往来的一把手,这点银子他还没放在眼里,只是在商言商,他是个商人,亏损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二哥你且听我说,我所说的无形收益,指的是口碑和影响力,二哥从商多年,应该知道这两样东西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而我只不过用了两万两银子就能够轻易的获得,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今日光顾的人,都是些穷书生而已。”上官靖宇提醒她道。 “他们今日是穷苦书生,那明日呢?以后呢?只要进了榜,就总有为官的机会,哪怕他们全都放了外任,也会念念不忘我们的蘭貴坊的,想必一定会逢人就提起的。” “他们现在还是穷书生不假,但假以时日,他们之中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回成为手握重拳的大人物,我们要等的,就是往后。” “虽说时间长了点,但是只要蘭貴坊还在,今日这些人就不会忘怀,而且这样一来,天下士子们都会对蘭貴坊趋之若鹜的。” “等来年他们当了大官,有了威名的时候,他们的一句话,抵得上我们做多少的宣传?这笔账二哥应该能算得清楚吧?” 听了上官婉儿的话之后,上官靖宇有醍醐灌顶之感,枉他自诩为经商之人,眼光还是没有婉儿放得长远啊。 挥手轻掷两万两的豪迈气度,他自问现在的自己还做不到。 “我明白了。”上官靖宇说完之后就离去了,云水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他明白什么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翠的秘密 上官靖宇走之后,云水柔一直追问着上官婉儿他明白什么了,惹得上官婉儿不厌其烦,把小可爱提溜了出来转移了云水柔的注意力。 上官婉儿看着和云水柔打闹在一起的小可爱,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这只小灵兽,未免也太聪明了吧!云水柔本就不笨,可是和它玩耍的时候,每每会被它弄的团团转。 直到云水柔精疲力竭了,小可爱才停下来,甚觉无趣,一个弹跳蹦进上官婉儿怀里,呼呼大睡去了。 上官婉儿爱怜的摸着它油光水滑的皮毛,想着这一别几个月,不知道它又跑到哪里疯玩去了。 上次它回来的时候好像还带了一块小小的玉佩回来,这次倒是什么都没带回来。 她记得那枚玉佩上好像还刻了一柄剑和一个繁写的“风”字,应该是某个世家之人所有之物。 云水柔是累极了,自己去了净室梳洗一番之后就自去睡了,上官婉儿笑着又拿出一床被褥,两人还是分开睡。 云水柔嘟囔了几句就睡去了,紫鹃上来服侍上官婉儿去净室梳洗。 “太后娘娘请您和表小姐明日进宫一趟。”紫鹃一边拧了热腾腾的毛巾递给上官婉儿一边道。 太子在云大将军府养伤半月之后就回东宫去了,怕他不好好养病,太后特意把他接到慈寿宫来,亲自看着他。 估计是信不过那些御医们,想让自己替太子再把把脉吧?上官婉儿如是想。 太子的伤,上官文轩也看过,说婉儿处理的极好,覆重的方法也使伤口愈合的更加的快速。 有了他的肯定,再加上太医院那些太医们的鼓吹,上官婉儿的医名倒是传扬了开去。 上官婉儿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那位张太医不厌其烦的来找自己,最后不得不请太后出面申斥了他一番,这才好些。 上官婉儿梳洗好回来的时候。见云水柔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被子全都褪到了腰际,她笑着上前帮她把被子盖好,自己也钻进了被窝之中。 小可爱见机也跐溜一下钻进去,窝在上官婉儿的肩膀上,上官婉儿就任由它趴在那里,闭上眼睡了。 紫鹃直到听见她的呼吸声均匀了,这才吹熄了蜡烛,下楼去了,小姐怕黑,睡着之前屋里是一定要有亮光才行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云水柔早早的就起来了。上官婉儿最佩服她的就是这一点。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很早就起床,上官婉儿自问做不到。 趁着她穿衣服的时候,上官婉儿把昨晚紫鹃的话向她说来一遍。 “太后娘娘估计是叫你进宫给太子把脉的,想着我也在这里,就顺便也叫上我了吧?”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也是这么想,于是起身。梳好妆之后就和云水柔一道坐马车向皇宫的方向行去。 云水柔还是照样一身的骑马装,上官婉儿今日穿了一件素锦的裙子,外罩水蓝色的轻纱,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灵气。 三千青丝绾了个简单的碧髻,用一只清雅的昙花簪子簪上,别无发饰,倒是特别的出尘。 进宫对她们来说已经是熟门熟路,经过宣华门,一路有说有笑的进去了。 宣华门的守卫们见姚公公一早就等在这里。知道定是上官家又有人要进宫了。 不久之后,果然见一辆有着上官家标记的马车驶了过来,隐约还能听见车内女子说话的声音。 姚公公上前,提下那位上官家的车夫,将马车一路赶到慈寿宫门口才停下。 宫里的人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想必又是上官家的那位小姐吧?否则谁还能有这样的殊荣? 姚公公侍立一旁,上官婉儿和云水柔相继下来,上官婉儿笑着道:“老是麻烦姚公公,真是不好意思了。” “上官小姐说哪里的话?能给您驾车是我的福气。”姚公公恭身道。 宫人们远远看见连姚公公都对上官小姐这么恭敬,上官婉儿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就在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悠闲的进宫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在自己的屋中急的团团转。 小翠原本是丽景宫的人,后被送去慈寿宫,接着又被指到了玉梅轩,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还好玉梅轩的梅妃娘娘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却是个最好想与的人。 凡是能自己动手的,向来都不会假手他人,晚上的时候,除非皇帝在,平日里都是由她身边的秋华上夜,也很少和她们说话。 依小翠的判断,她是知道自己每日都会把她所做的事情告诉给丽妃的。 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多说什么,也未警告过自己,依旧只顾她自己的,每日除了陪皇帝就是一个人看书。 她看的书可真多,书房里密密麻麻的堆了很高,皇帝也时常夸赞她的才华。 原本这样的日子,小翠过的自得其乐,可是有一次无意中在丽景宫听到了一番话之后,却将她吓得魂飞魄散,生怕随时都会死于非命。 那日她照旧寻了个由头出了玉梅轩,去了丽景宫向丽妃禀报事情。 丽妃拿她的家人做要挟,小翠不得不为她卖命,一五一十的将梅妃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告诉她。 丽景宫的宫人们也知道她是自己人,也就没有阻拦,任由她一个人进了殿里。 当时正值午后,大部分的人都是刚吃了饭歇息去了,殿里并没有别人,就连丽妃也不在。 小翠听见有声音从内殿传了过来,就抬脚向那边走去,平日里回报的时候也都是在内殿的,想来丽妃也不会怪自己擅自进入的。 但是在内殿门口,却听到了一件她打死也不想知道的秘密,她当时就吓得腿脚不能动弹了。 还好内殿里的丽妃好像情绪有些不好,一直在里面大喊大叫的,她这才有机会悄悄退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玉梅轩的额,只知道回到自己的屋里的时候。内衣全都汗湿了。 那日有好几位丽景宫的宫人看见她进了殿中。回头要是丽妃查问起来,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谁知等了好些天都没有动静,这反而让她更加有种等死的感觉,心下更加的不安。 就在她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两名宫女说话的声音。 这些人都是皇帝后来拨过来给梅妃使唤的,但是除了秋华和小翠,她向来都不让别人进殿的。 只听一个颇为刻薄的声音道:“有什么呀!仗着自己是上官家的人才这样的威风,她要是丢了上官家小姐的身份,屁都不是!” “嘘,小点声。人家是第一世家的小姐,我们是什么身份?自己说说也就罢了。小心话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宫里像这样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大有人在,小翠也未在意。 但是刚刚她们话里提到了一个人,上官小姐,电光火石间,小翠有了一个主意。 眼下宫中是三足鼎立的局势。太后娘娘、丽妃和梅妃各占据一方,其中当数太后娘娘的权势最大。 这个秘密是关于丽妃的,要是直接告诉梅妃,且不说自己得不得她信任不说,可能还会丢了自己的小命。 如果梅妃让自己做证人,指证丽妃怎么办?她的性命虽不足惜,可是家人的性命全都握在丽妃的手中,她不能这样冒险。 太后倒是个最好的人选,但是她本就知道自己是丽妃的人。说不定还以为是丽妃故意设的局,到时候她要是把自己送回丽景宫,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绕个弯告诉上官小姐,她不是宫里的人,没有太多的牵涉,而且因为先皇后的关系,上官家和丽妃可是对头。 到时候她是直接揭发也好,还是告知太后娘娘也罢,都不关自己的事了。 据她的观察,上官小姐也是个心肠柔软之人,应该不会把自己抖出来的。 小翠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在自己屋里想了半天,终于想好了如何将事情告知上官小姐。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来到慈寿宫的时候,见太后娘娘正看着太子喝药呢。 见到她们进来,果然对上官婉儿道:“你且过来,给空儿把把脉,他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总是不肯听话好好歇着。” 上官婉儿随意的行了个福礼,走上前去,从旁边把小软枕拿过来,龙胤空将手放在上面,上官婉儿细心的诊起脉来。 那日换药之后,两人之间的感觉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知是怎么了,之后每次龙胤空看着上官婉儿的时候,她都会脸红。 上官婉儿暗道自己没用,强行专注于脉象,又问道:“伤口的情况如何了?” 龙胤空道:“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几日奇痒无比。” “痒就对了,这说明伤口在快速的愈合中,但是千万别挠。”上官婉儿道。 “疼倒好说,可是这痒……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龙胤空道。 “这样吧,要是实在是太痒的话,就在伤口上敷一点薄荷膏,清凉解痒的,我那里有。”上官婉儿道。 “那就叫小顺子跑一趟,给我取过来吧。”太子皱着眉头道。 看得出来,一定是痒的真真是十分的难受,可是上官婉儿也没有办法,好不容易收疤了,要是挠破了可就麻烦了。 此时苏嬷嬷突然走上前来,道:“太后,玉梅轩的小翠求见。”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梅妃身边的小翠的突然求见,让太后很是不解,她是丽妃的人,她是知道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宣她进来吧。”太后淡淡道。 苏嬷嬷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面容清秀,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小宫女进来。 小翠在慈寿宫外徘徊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进来找上官小姐。 上官小姐每每进宫,除了去过一次东宫和玉梅轩之外,从未出过慈寿宫,要等她自己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思前想后,小翠还是决定以梅妃的名义进去一趟,她记得梅妃娘娘那里还有一副未下完的棋盘,说好了等上官小姐再来的时候接着下的,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小翠壮着胆子上前求见,惴惴不安的在台阶下等着,不一会儿就见苏嬷嬷亲自出来引着自己进去了。 进去后看见太子也在,小翠远远的就站在了那里,低眉垂首,一言不发,等着上面的人发话。 “听苏嬷嬷说你前来求见,是为了什么事情?”太后问道。 她知道太后向来不喜欢人下跪,就把腰弯的更低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梅妃娘娘有请……上官小姐去一趟。” 龙胤空原本心不在焉的听着她们说话,猛然间听到那小宫女说梅妃要请她过去一趟,不由抬头看了那小宫女一眼。 小翠只觉得从太子所在的方向射来一道如有实质的寒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身子。 “梅妃找上官小姐做什么?”太子问道。 小翠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回……回太子殿下的话,梅妃娘娘找上官小姐,是为了上次没下完的那盘棋。” 上官婉儿见那小宫女都快吓哭出来了,笑着替她解围道:“原来梅妃娘娘还记着呢,上次确实有一盘棋没下完,说好了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再下的。” “我记得你叫小翠是吗?”上官婉儿问道,声音柔和甜美。 听到她的声音,小翠才放松下来。道:“劳上官小姐记挂。奴婢是小翠。” 反正太子的伤已经看过了,上官婉儿起身,向太后行了一礼道:“还请太后恩准,婉儿想去一趟玉梅轩。” 太后总觉得这小翠今日好像有什么不同,但又说不上来,但她知道婉儿和梅玉儿一见如故,也就没有阻拦。 “你想去就去吧,多叫上几个人跟着。”太后道。 “放心吧,有我呢,婉儿我和你一同去。”云水柔上前搂着上官婉儿的肩膀道。 见云水柔主动要求要去。太后和太子都放心不少,看着她们出去。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跟着玉梅轩的小宫女小翠出去了。龙胤空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担忧道:“皇奶奶,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太后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梅妃明知道哀家找婉儿来时为了看你的伤,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命人将她请走呢?” “不过她这个人行事向来和别人不一样,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皇帝就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 龙胤空也曾无意中见过那梅妃几次。因为那张和清姨想似的容颜,对她倒没有像对丽妃那样的警惕。 “你且放心,我已经叫了阿苏命人去跟着她们了。”太后又道。 “有苏嬷嬷打点,我就放心了。”太子道。 “听说此次科考,进榜的人中有那日在考场上被吴青举报说有舞弊嫌疑的三人?”太后挥手让殿里的人都退下之后道。 “是。”太子道,他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眼前这位老人家。 “还有那个携微雕大米的白面书生,也入榜了?”太后又问道。 “嗯,孙儿派人查探过了,此人名叫沈长风。是太学的学生,平日里和太学中那些沽名钓誉的人不太和睦,但才情甚好,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那林慕白、沈嘉彦和沈嘉荣三人也是如此。”太子解释道。 太后摆了摆手,“你不用和我解释那么多,你自己知道要开始筹备人才,我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慕白他们一行四人,虽然都颇有才能,但在科考取士上,还是差了一截。 他们的文章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见解独到但辞藻不够华丽,虽引经据典,但行文上还是差了不少。 这些事需要有经验的人手把手教的,他们向来都是自己刻苦,哪里有名家会指点他们。 因此按照他们科考时行卷的水平,是入不了那些批卷人的眼的,若是没有太子暗中授意,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入榜? 龙胤空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同样是打招呼,他们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是钱财,但他衡量的却是才情。 “先下手为强,像他们这些有真才实学的人,若不收为己用,实在是可惜了。”太子道。 “你做得对,即便你自己不做,我老人家也会帮着你做的。”太后道。 慈寿宫中,这一老一少开始商议着日后朝中的安排和将来的布局,而离此不远的御花园中,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也正嬉闹着。 “婉儿,你说丽妃专宠这么多年,那位梅妃娘娘是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成了新宠了?皇上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啊?”云水柔问道。 上官婉儿突然沉默了下来,嘴角牵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去了你就知道了。”推着云水柔向前走去。 她们在前面说着闲话,可急坏了后面的小翠,她原本是想找个机会把上官小姐请出来说话的,可是没想到云小姐也跟着出来了,她根本就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上官婉儿很敏锐的注意到了身后那名小宫女的不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对这位叫做小翠的宫女印象还不错。 “你怎么啦?”上官婉儿语带关心的问道。 小翠霍然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转眼又看见云小姐,欲言又止,把头低了下去。 上官婉儿如有所感,知道她一定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但碍于云水柔在场,所以一直在后面纠结着。 “柔姐姐,快看那边的荷花开了呢,我想摘一朵回去插瓶,你帮我去摘吧。”上官婉儿指着初夏才长出一个花骨朵的荷花道。 云水柔看了看那几朵只有花骨朵的荷花道:“不是要去看梅妃娘娘吗?还摘什么花呀?” 上官婉儿笑着推云水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梅妃娘娘是最清雅的人了,向来喜欢花花草草的,要是见我们带了含苞欲放的荷花前去拜访,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水柔将信将疑道:“是吗?我只听说她偏爱梅花的呀?” “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问小翠,她可是梅妃娘娘贴身的宫女。”上官婉儿向小翠使了个眼色。 小翠会意,她正不知该如何支走云小姐呢,当然顺着上官小姐的话道:“云小姐,我家娘娘可爱荷花了呢!” 见她这么说,云水柔嘱咐上官婉儿小心,一个人向荷花池边去了。 见她走远,上官婉儿带着小翠来到了最近的一个凉亭中间,坐下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小翠狐疑的向周围看了看,上官婉儿见状道:“这里视野开阔,有什么人过来也一眼就能看得到,你且放心说吧。” 谁知她却突然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求上官小姐救命。” 上官婉儿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欺负了她呢。 连忙上前将她扶起道:“有什么事好好说,这是做什么?” 小翠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角,嗫嚅着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向她说实话,“上官小姐可知道,奴婢并非是梅妃娘娘的人,也非太后娘娘的人,而是丽妃的人。” 上官婉儿她又是一惊,旋即释然道:“她拿你的家人威胁与你,逼你为她做事是不是?” 小翠一愣,“上官小姐都知道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但听你这样说就明白了,你不是奸诈之人,如果有选择的话,是不会和她同流合污的。” “你找我应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上官婉儿问道。 “奴婢原是丽景宫的人,后被丽妃娘娘送到了慈寿宫,之后又被太后娘娘指给了梅妃娘娘。” “梅妃娘娘待奴婢极好,虽然知道奴婢的来历有问题,但还是对我颇为信任,从未打骂过奴婢,奴婢现在的日子,比在丽景宫中已经好很多了。” “奴婢进了玉梅轩之后不久,有一次丽妃娘娘命人来找奴婢,要求奴婢将梅妃每日的一举一动都事无巨细的上报给她,还拿奴婢家人的性命做要挟,奴婢无法,只好答应了。” “自那之后,每隔三五日,奴婢就会找个由头出宫,去向丽妃禀报梅妃娘娘的动静。”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似乎有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后来呢?”上官婉儿问道。 “那一日,奴婢照例去丽景宫的时候,殿里没有人在,奴婢一个人摸进了内殿,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折磨了奴婢好些日子了,直到上官小姐进宫,奴婢才敢说出来。” “是什么秘密将你折磨成这样?” 她犹豫了半晌,最后用极低的声音道:“丽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那又怎样 上官婉儿一惊,惊得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上官小姐,奴婢不敢妄言,丽妃娘娘腹中所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是奴婢亲耳所听的。”小翠赶紧跪在地上道。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云水柔,只见她回头大声道:“怎么了?” “没事,你摘你的花吧,回头再跟你说。”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见她的神色不同往日,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没再理会,回头再细问就是了,继续安心的摘她的荷花去了。 “这种事情,怎么会轻易被你知晓?”上官婉儿上前将小翠再次扶起来,问道。 “正如奴婢刚刚所言,也是凑巧,那日进去的时候,殿里里里外外都没有一个人,内殿之中只有丽妃和她身边的李彩烨在。” 李家获罪之后,李彩烨资源做了丽妃身边的侍奉之人,就如宫中的宫女一般,这件事情上官婉儿是知道的。 “当时奴婢听得很真切,丽妃问她‘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李彩烨说‘已经处理好了’。” “丽妃又问‘没有走漏风声吧?’,李彩烨肯定的说没有,丽妃又道,‘算他识相,等到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太子,他也算做了回便宜皇帝了,彩烨,还是你的主意好,这借种的法子真是绝!’,奴婢当时就吓软了脚,趁着没有人发现,就迅速的离去了。” “奴婢回去以后。越想越害怕,当日有好几位丽景宫的宫人看见奴婢进去,要是丽妃知道了当日奴婢在外都听见了,一定会杀了奴婢的。还请上官小姐救我!”小翠哭着哀求道。 上官婉儿知道她没有向自己撒谎的理由,但还是免不了问道:“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偏偏要告诉我呢?” “上官小姐知道我曾经在丽景宫、慈寿宫和玉梅轩辗转,眼下宫中三足鼎立,奴婢虽不喜欢丽妃,但是家人的性命还握在她的手中,奴婢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梅妃娘娘或太后娘娘命奴婢指证丽妃,奴婢自己的小命不算什么。但事后丽妃一定会杀了我的家人泄恨的。”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她道聪明,知道自己是上官家的人。因为先皇后和娘亲的关系,自己是一定不会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理的,而且也不忍心让她丢了性命。 “这件事情,没有旁人知晓吧?”上官婉儿问道。 “奴婢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 “梅妃也没有发现吗?” “没有,梅妃娘娘最近一直心神不定,总是一个人发呆,宫里的事情向来都不注意的。” “那你刚刚所说的奉她之命来请我的话,也是胡编的了?” “上官小姐赎罪,奴婢也是没有办法。”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自由主张。” 小翠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神色,恭身行礼退下了。上官婉儿见她走了之后,才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李家的人是不是胆子都很大?李彩烨是这样,李景丽也是这样,她知不知道一旦这件事情捅出去,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上官婉儿越想越觉得事情大发了,抬脚就准备往慈寿宫回,又想到云水柔还在荷花池边摘荷花,连忙走了过去,预备叫上她一起回慈寿宫。 谁知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云水柔的影子,却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了争吵之声。 上官婉儿小心翼翼的向那边走去,转过假山,声音立刻大了起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云水柔竟然和一个身着宫女服侍的人厮打在一起。 她连忙道:“柔姐姐,这是怎么了了?” 听到她的声音,那边厮打的二人纷纷停下手来,向她看过来,上官婉儿赫然看到,和云水柔厮打在一起的正是李彩烨! “这是怎么回事?”她一头的雾水。 李彩烨看到她,恨恨的丢下云水柔,向她扑过来,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她。 云水柔被她大力推到在地,上官婉儿离她们也不过数步之遥,眼看着李彩烨就要撞到上官婉儿了。 突然从上官婉儿的身后掠过几个影子,接着就听见李彩烨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那几个影子又掠了开去。 李彩烨向见了鬼一般大喊大叫着逃开了,上官婉儿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后身边的凤卫。 李彩烨跑开之后,她上前去扶云水柔,却见云水柔一脸崇拜的道:“婉儿,你看见了吗?什么时候要是我也有她们那样的身手就好了。” “好了,有什么话起身再说吧。”上官婉儿扶着云水柔起身,帮她拍尽身上的泥土,拉着她往慈寿宫的方向回去。 “好好的,怎么会跟李彩烨打起来呢?”上官婉儿还是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我虽是个急性子,但是也知道这是在宫里,我在荷花池边摘花的时候,她刚好路过那里,说了几句难听话,我也没有搭理她,谁知道她就突然冲了过来,又是抓又是挠的,我一时不察,倒被她占了上风。”云水柔道。 估计是李彩烨见到她们两,想起以前自己也是官家小姐,现在却不得不屈居人下,心里不平衡吧? 云水柔见上官婉儿一脸的心事,不由好奇道:“你刚刚和那名小宫女在凉亭里说些什么呢?她一会就下跪一会就下跪的。” 云水柔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其实还是很细心的,上官婉儿想。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马上回到慈寿宫的时候再说吧。”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见她这么说,就没再追问,“你说刚刚掠出来救你的那几个影子,是传说中的凤卫吗?”云水柔又问道。 “应该是吧,否则谁还有这个胆子在皇宫内院里神出鬼没的。”上官婉儿道。 “可把我吓了一条,但是看李彩烨见鬼一样的表情,还是很爽的。”云水柔道。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到了慈寿宫中,上官婉儿一直心不在焉,想着小翠所说的话。 太子见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倒是很好奇,“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刚刚得知一件大事,所以急着赶回来了。”上官婉儿道,看了一眼殿里服侍的人。 太后会意,挥了挥手,苏嬷嬷将他们全都带下去了,上官婉儿率先向内殿,其他人也都跟上了。 “到底什么事情,需要这样郑重其事的。”太后歪坐在内殿的软榻上道。 “刚刚那名小宫女小翠,是故意引我出去的。”上官婉儿道。 “果然有问题,幸亏皇奶奶命苏嬷嬷派人跟着了。”太子道。 “刚才那些人很厉害的。”云水柔道。 太后和太子已经先一步知道了李彩烨的事情,但是上官婉儿和小翠在凉亭中说的话她们倒是没有听见。 “说吧,小翠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太后问道。 “小翠说,丽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上官婉儿道。 “什么!”云水柔惊得站了起来,和上官婉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样的表情,就连太子都满脸的惊讶,皱了皱眉头。 但是太后却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道:“是吗?那又怎样?” 上官婉儿还为如何,倒是云水柔率先急了,“太后娘娘,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啊,您怎么能说的如此气定神闲呢?” “这件事情就算是真的,现在口说无凭,难道就凭玉梅轩的一名小宫女所言,就能定了丽妃的罪吗?”太后道。 上官婉儿一想也对,即便大家知道丽妃的孩子不是皇帝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按照小翠所说的,那孩子的生生父亲应该已经去了九泉之下了。 现在口说无凭,大家又都知道慈寿宫和东宫向来都是和她为敌的,保不齐还会以为是两宫合起伙来陷害她呢! 太子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十分的震惊,这个女人,当年陷害母亲和他人私会,原来真正红杏出墙的是她自己! 但是听到皇奶奶的话之后也冷静了下来,知道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 “这件事情,需要好好的筹谋一番。”太子道。 太后点了点头,“空儿说的不错,这件事情,是要好好筹谋一番。” 不知怎么的,上官婉儿总觉得太后的神情很微妙,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等太子和云水柔都出去了以后,上官婉儿趁机偷偷的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丽妃的孩子不是皇帝的?”此刻她是以穿越者的身份和她说话。 “是啊,因为皇帝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的。”太后道。 上官婉儿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人都以为丽妃一直无孕是太后动的手,但谁能想到,太后不仅对她动手,还对皇帝动手了呢? “这才叫永绝后患,自从空儿她母亲去世以后,我对皇帝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与其将来让他憎恨我和空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还不如早早的就断了他的后路。” 上官婉儿呆愣在那里,即便太后和皇帝没有血缘上的亲情关系,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能下得了如此的狠手? “记住,要想在这个世上好好的活下去,就得心狠。”太后道,笑着出去了,留下上官婉儿一个人站在那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事 丽妃的事,大家商议之后一致决定暂时不予理会,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总有来日的,一来她现在正得意着,二来仅凭小翠一个人的话,不足以撼动她的地位,她们也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来,且荣她再嚣张一些日子吧! 倒是上官婉儿这日一直魂不守舍的,云水柔还以为她是为不能惩处丽妃的事耿耿于怀,还好生的安慰了她一番。 云水柔也得到了太后的叮嘱,这件事情她老人家自有安排,她们知道了就当没知道。 云水柔明白,这些事情是她们插不上手的,也由不得她们说了算,就是怕婉儿因为先皇后和她娘的关系,放不下,倒是好生的安慰了她一番。 上官婉儿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只是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这个宫里,最厉害的不是丽妃,也不是皇帝,而是一直看起来最无害的太后娘娘! 她终于明白朝臣们甚至是皇帝,为何那样的惧怕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了。 让皇帝失去生育的能力,这才叫永绝后患呢!只怕如果丽妃没有想起借种的法子的话,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突然间,上官婉儿开始同情起她来。 不知为何,看着太后那张温婉慈祥的脸,上官婉儿总有种心里发憷的感觉。 还好自己不是她的敌人,否则的话,恐怕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太后看出了她的疑虑,但是什么话也未多说,今日的事,她迟早都会明白的。 出了这件事情。上官婉儿不想待在宫里,午饭过后就拉着云水柔告辞离宫了,太后派了苏嬷嬷送她们姐妹出去。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好像从刚才说话的时候就满腹的心事一样。”直到马车出了宫。云水柔才问道。 “我没事。”上官婉儿摇了摇头道。 “可是为了太后娘娘没有处置丽妃的事?我知道你娘和先皇后姐妹情深,为着她的缘故,你心里也一定厌极了丽妃,但是太后娘娘的话在理,我们暂时拿她还没有办法,再说这件事情她老人家已经有了安排了,我们只要静心的等着就是了。”云水柔劝解她道。 其实上官婉儿忧虑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情,但是太后的事也不好跟她明说。只好含糊着应下了。 “你说的没错,是我自己多虑了。”云水柔见她虽这么说但神色还是和之前一样,以为她一时还没有转寰过来。只有等她自己慢慢想明白了才好,也就没再说话。 马车一路安安静静的行进着,车厢里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只余车轮碾压过石板路的声音。 伴着这有节奏的声音,又恰逢是午后,上官婉儿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就要睡着了。 紫鹃见状,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睡的更加舒服一些。 上官婉儿的感觉是模糊的,但意识却是清醒的。她现下心里很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装睡了。 自己自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将近十六年了。这些年中,她在家人的庇护之下活的轻松惬意,平淡而幸福。 她的平静生活,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慈寿宫的那位老人家。 那年当她发现她和自己一样也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时候,自己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乡遇故知,怎能不让人欣喜?她总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她老人家最了解他,也只有自己最了解那位老人家。 但谁承想,她根本就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慈眉善目、闻言细语,到底是她的伪装还是经历的多了以后的释然? 上官婉儿不知道,她只知道,能够像她这样在宫中甚至朝中屹立数十年不倒的女热,一定是个十分有手段的女人。 这一点她是清楚的,她也知道有的时候为了大局,不得不使一些非常的手段来保全自己。 以前虽明白,却不知道这所谓的保全自己到底是怎么一个保全之法,但是今日却亲耳听到了一些。 为了不让大权旁落,她竟然想办法让皇帝绝育!这样的法子是上官婉儿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即便明白,但心里还是无法释怀,其实她所担忧的,倒不是太后变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以前的自己不知道罢了,她所担忧的是:将来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变得和她一样? 上官婉儿不知道,在家的日子可以想如何就如何,家里上到爷爷,下到哥哥,大家都宠着她。 但她迟早有一天会嫁人的,而且这个对象,八成就是那位太子殿下。 到时候自己所处的位置,就和当年的太后所处的位置一样了,她凭借自己的手段才荣耀到了今天,自己能不能做到?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老人家的安排,她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嫁给她最器重的皇孙,自己也从未感到过反感。 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想想,这条路到底是不是适合自己走的?将来自己会不会活的很痛苦?自己会不会后悔? 上官婉儿就像陷入了一团魔障之中一样,脑袋晕晕的,想着想着竟昏昏的沉睡了过去,直到回到夏怡轩的时候都没有醒来。 和上官婉儿一样心事重重的还有一人,此时的玉梅轩中,梅玉儿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来回的荡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但此刻她的心里却是无比的纷杂,自己心里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在城中,但是一墙之隔,她却没有办法走出去见他。 还记得那年,他十三,自己已经十六了,那日春光明媚,父亲在树下作画,自己一个人在旁边荡秋千。 父亲笑着跟她说小心,别摔着了,她却偏偏荡的越来越高,惹得父亲连连惊叫。 秋千越来越高,都已经快要够着那棵大树了,自己一时害怕,无意间松开了手。 眼看着就要从两丈多高的地方摔下去,是他突然出现,犹如神祗一般,将她救了下来。 虽然当时的他还是一个少年,但少女的心还是在那一刻沉沦了。 父亲后来说了些什么,她全然没有听到,只记得他明亮的凤眼是那样的惹人喜爱。 那一夜,她辗转难眠,她知道他的身份,但想到自己怎么也是一代名家之女,应该也能配得上他。 后来他往来于自己家中越来越频繁,也时常会和她一起说话,他们相谈甚欢。 那一日他特地约自己出来一趟,她欣喜若狂,她以为他会跟自己说些什么的。 事实上,他确实跟她说了些什么,但却不是她想听到的,他说希望她帮他做一件事情。 他要自己嫁给别人!还是一个陌生的国度的君王!她伤心难耐,但当着他的面,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 她知道他的雄心壮志,为了他的大业,她毅然决然的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嫁给了一个她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还好那个男人向来只喜欢另一个女人,她虽身负他所托,但没有接近他的机会,她也没有办法。 这样也好,她虽不能近距离的接近那位皇帝,但到底身处皇宫,时不时的也能传递一些消息给他。 他时常会鼓励自己,偶尔也会有只言片语写给她,用只有他们才能看得懂的暗语。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八年,八年来,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能收到他的信笺。 以前她可以假装自己不存在,但是那日太后召见,再加上他似乎也有些着急了,她才不得不献身引诱皇帝。 以她的姿色才情,少有男人会不动心,皇帝自然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但她的心却沉沦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只盼着有朝一日他大事得成的时候,不要忘了她就好。 前几日得到消息,他就在这阳城之中,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见他一面。 彻骨的相思让她寝食难安,明知道心爱的人就在附近却不得相见的滋味,是那样蚀骨钻心的痛。 于是她越发的沉默起来,也幸而她向来都是冷面之人,皇帝也未起疑。 还有那位丽妃,整日里想尽法子的想要除去她,今日是有毒的食物,明日是设好的陷阱。 也幸而这玉梅轩是她居住多年的地方,自己又几乎不出去,她才没有得手的机会。 自己活的这样辛苦,他可知道?可心疼?只要他肯对自己笑,她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今日的种种苦难都不会白受的,总有一日,他会救自己出去的,就像当年一样,梅玉儿坚信着。 坐在秋千架上,微风浮动,这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就好像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一样,暖融融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回想着过去的美好,抱着对从前的回忆,梅玉儿嘴角含笑的在秋千架上睡着了。 同人不同命,上官婉儿和梅玉儿同为世家女子,原本也都有安逸闲适的人生,但是却在同一时刻,陷入了苦思,感叹着来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分 上官婉儿沉沉睡去,直到回到夏怡轩的时候都没有醒过来,任由云水柔和紫鹃把她抬到了床上。 这一日她睡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悠悠醒转过来。 下午的时候她一直在做梦,梦到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包括小时候,包括前世,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是以她虽睡了很久,但是醒来之后的精神还是不太好,看起来有些恍惚,也没有以前容光焕发的样子。 小悠吓了一跳,连忙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忍不住担忧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进了一趟宫脸色差成这样?” “小悠,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可能是睡过头了吧,反而精神更差了。”上官婉儿道,环顾一圈之后没有看见云水柔,又道:“柔姐姐回去了吗?” 小悠抿嘴而笑,“表小姐现在可有孝心了,一回来就急着回家照看将军夫人去了。” “大姨这个孩子来的不易,是该好好照看,说起来我也有一段时日没有去看过她了,过两日就去看看吧。” 小悠应下,自端了净脸的盆出去不提,她出去之后,上官婉儿拥着被子坐在那里发呆。 紫鹃觉得小姐自在慈寿宫用午膳的时候就有些神情落寞了,现下看着她这样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忍不住担心起来。 小姐向来是爱笑的,平日里总是笑逐颜开的,极少有这样一个人发呆的时候。 “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进宫的时候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发生了。”紫鹃担忧道。 上官婉儿牵起嘴角微微一笑,“紫鹃,我没事,就是睡的有些久了,脑袋难受而已。” 紫鹃正欲再劝的时候。楼梯上咚咚的想起了脚步声,听到这个熟悉的脚步声,上官婉儿忍不住笑了。 紫鹃看她露出这样的笑容才放下心来,刚才小姐虽然也在笑,但是感觉好像很遥远,现在这个笑容才是她平常的样子。 不一会儿。果然见雪雁兴冲冲的上楼了,手里端了一个托盘,献宝似的端到上官婉儿面前。 “小姐快看,这是我娘新送来的花露,颜色好看不说,味道还特别的好闻。” 雅香居的生意一直不错。见雪雁的娘看顾的很好,那里的事情几乎都交给了她来做。 原本就是她在供给雅香居的原料,后来上官婉儿又把制作花露的法子告诉给了她,再加上分得的红利,一年的收入也很可观。 季婷很感激小姐。也越发的用心起来,时不时的培育出一些新种来,都会制成花露请上官婉儿品评。 今日雪雁端过来的这一瓶花露,颜色竟然是海蓝色的,拔开木塞一闻,立刻浓香扑鼻,而且香味持久不散。 上官婉儿一喜,这分明就是前世里贵的吓人的蓝色妖姬的颜色跟味道! “这是什么花?你娘是如何培育出来的?”上官婉儿问道。 “具体是什么花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花的原种好像是从洋人那边得来的,因颜色喜庆。我娘就培育了不少,预备着有人办喜事的时候能用得上的。” “不过以前见到的都是大红色的,偶尔也能见到黄色的,但是蓝色的这种,就连我也没见过。”雪雁道。 “这种颜色的花一般是不会自然形成的,估计是你娘花费了极大的心血自己种植出来的,替我谢谢她,这真是个好东西。”上官婉儿道。 “小姐说的哪里话,能为您办事,我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看小姐精神好像不大好的样子。要不要再睡会呀?”雪雁也看出小姐的脸色不好,关心道。 “就是因为睡久了才会这样的,你替我更衣,我想起来走走。”上官婉儿道。 雪雁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拿来上官婉儿家常穿的衣物,帮她穿戴起来。 “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且先去吃晚饭吧,去昙园告诉一声,就说今天我在自己院里吃饭,要是娘亲问起来,就说我已经吃过了。”上官婉儿一个人下了楼,吩咐春桃道。 春桃得了吩咐,放下手中的东西,嘱咐了旁边的人一句,就径自去了昙园。 上官婉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书房里的自鸣钟响起来,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向来是嫌那自鸣钟的声音太过响亮,怕吵着自己休息,一直不愿意在夏怡轩摆上一个。 直到上官靖宇想办法托人在洋人那里定做了这一个小巧的过来,她才摆上。 这一个自鸣钟比平常看到的小了一倍不止,而且每到报时的时候不是那种大声的撞击声,而是类似于音乐盒的声音,婉转动听。 看到这个自鸣钟,回想起雪雁刚刚拿过来的蓝色妖姬的花露,上官婉儿不由想到一件事情。 听二哥说,有一艘远洋来的大船,好像是大陆那边某个国家的皇家船队,正往阳国而来。 二哥向来跟那些洋人们做生意比较多,有相熟的洋人朋友告诉他,说是他们国家的人都极喜爱这边的丝绸瓷器和茶叶。 若是寻常人家得了一点,都是摆放起来舍不得用的,皇室成员更是竞相攀比看谁得的多。 因此他们国家的皇帝就专门派了皇室的成员领队过来,看能不能和阳国达成协议,以后增加对外的货品输出。 这是一个大好的契机,上官婉儿知道,互通有无不仅能够增加税收银钱,还能传播不同的地域文化,而往往文化的撞击总会产生让人意想不到的后果。 想着想着,上官婉儿顺脚从夏怡轩的后门出来,走到了那间书房之中。 当日和太子曾经来过,并且在这里猜测出了上官凤的真实身份,上官凤就是娲皇。 可是现在故地重游,上官婉儿此时的心境却和当初大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怎么的,太后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然在她的心中产生这样大的波澜。 她的本意应该是想提醒自己,或者说是警醒自己,但是上官婉儿却多了一些别的想法。 她开始怀疑,怀疑自己将来的人生要不要按照他们所安排的那样走下去。 怀疑他和她到底是不是适合做一辈子的夫妻,别说她想得远,她现在已经十六了,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年满十八她就可以出嫁了。 就在上官婉儿站在这间书房门口想心事的时候,突然听见屋旁的草丛中有一丝动静。 上官婉儿好奇,上前去查探,反正是在上官家,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守卫森严,不会有什么危险。 扒开草丛,只见小可爱正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线团,正玩的不亦乐乎呢! 看到上官婉儿前来,冲她呜呜叫了两声之后继续玩它的去了。 “还是你好,一点东西就能让你开心快乐,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忧愁了。” “你为什么老是不愿意着家呢?”上官婉儿不禁好奇的想。 小可爱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玩着,滴溜溜的小眼睛冲着草丛的另一边眨了两下,从它的角度隐约可以看见一双红底金线的鞋子缓缓的离去。 晚间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下午睡的太久的缘故,上官婉儿一直睡不着,不知怎么的,她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一样,遂叫了小悠来陪她睡。 第二日天气晴好,想着闷在家里也是无聊,就带上紫鹃和雪雁去了云大将军府。 没想到太子也在,和云夫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上官婉儿信步走到了云府的枫树林中。 “你还记得这片林子吗?当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太子的声音突然想起来。 上官婉儿豁然回头,看到他神色如常的站在她身后,但是上官婉儿看他的心情却发生了转变。 见她没有回答,龙胤空继续道:“我还记得当时你正踮着脚想要够树上的枫叶,结果身量太低够不着,还是我帮你摘下来的。” “当时你还说,你二哥的院子里也有许多的枫林,还说要带我去看呢!”龙胤空说到这里突然失笑。 但是上官婉儿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也未接话,“你今天是怎么了?” 上官婉儿默默地看着他良久,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行了个标准的福礼道:“今日有些神似恍惚,还请太子殿下赎罪。” 龙胤空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莫名的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听她生疏的话语,好像是在刻意疏远他一样。 “你今日是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上官婉儿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远处的枫叶。 “需不需要我帮忙?说不定两个人一起想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要去一趟柔姐姐那里,失陪。”上官婉儿又行一礼之后,一个人悄然走了出去。 龙胤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就好像心被人揪紧的感觉一样。 昨日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一日的功夫,她怎么就好像和自己生分了呢? 要说为了丽妃的事,自己这个受害者尚且没有说什么,她应该不至于会心里不痛快吧? 龙胤空想了半日也没有想明白,刚好荆统过来说空字营里有事情需要他过去处理,龙胤空就把这件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和荆统一起离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来自远方的客人 上官婉儿一脸心事的来到云水柔的院子里,云水柔正在练剑。 起转腾挪,身形矫健,其实云水柔的功夫还是不错的,但是跟家中的几位哥哥一比,就有些让人看不上眼了。 云水柔见她郁郁寡欢的来了,连忙停了手中的剑,走到她身边道:“你这是怎么了?” 上官婉儿看了她一眼,走到廊下的桌子旁坐下,倒了杯水喝着,一言不发。 云水柔觉得她这两天一直都很奇怪,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时常的一个人发呆。 这样的时候从那日宫中出来之后就是这样了,她总觉得婉儿心里藏了心事。 之前 还以为是太后没有及时处置丽妃,她才会如此,但眼下看来,估计不是为了那件事。 那她这个样子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而且,她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太子? 以云水柔对荆统的关注,他自一进云府,云水柔就已经跟在了他身后了。 其实他一早就已经到了枫树林了,但不知为什么,见到太子和婉儿说话,没有现身。 婉儿对太子的冷言冷语,他都听到了,不只是他,云水柔也看见了。 之后婉儿说要来自己院里,一个人独自离开,云水柔就抄了近路先行回来,假装是在练剑。 她不知道婉儿和太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婉儿她,究竟是怎么了? 云水柔越想越觉得摸不着头脑,见上官婉儿正端了茶准备喝,一步抢上前去,劈手从她手上将茶杯夺了下来。 “柔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上官婉儿惊讶道。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这样郁郁寡欢的。又是做什么?”云水柔放下茶杯,气呼呼的坐在了上官婉儿旁边道。 “我……”上官婉儿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的心思,旁人是不会理解的,况且就算让她说,她也说不清楚。 “没事。”憋了半天上官婉儿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从小到大,你有什么心事总是爱和我叙说,但你今日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 “但是有一样,你为难自己也就罢了。千万别为难别人。”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一惊,云水柔紧接着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娘也应该醒了,我去看看她。” 云水柔没有给上官婉儿开口的机会,径自离开了院子。上官婉儿隐约觉得刚才枫树林的一幕,她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上官婉儿轻轻叹了一口气,一个人向云夫人所住的院子行去。 到了院门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含笑走了进去。 “大姨,你的身子好些了吗?”上官婉儿问道。 “你来的正好,我这两日正觉得有些胎动呢,你帮我看看。”云夫人笑着道。 “好。”上官婉儿上前,帮她诊脉。云水柔面无表情的把床边的位置让给她,惹得云夫人频频侧目。 说起来,云夫人的身孕已经有将近五个月了,现在是四月底,再过五个月就要临盆了。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有些胎动也是正常的,上官婉儿仔细的帮她把了脉,并无大碍。 “大姨放宽心,您的身孕没有大碍。”上官婉儿道。 又仔细诊了另一边之后惊喜的道:“爹爹曾说过,女子怀孕之时。若是左脉滑数有力则为男孩,若是右脉滑数有力则为女孩,依我看,大姨肚子里,必定是个小弟弟呢!” 云夫人一听这话,高兴的坐直了身子,“果真?”就连云水柔都忍不住流露出几分高兴来。 云鹏夫妇盼一个孩子盼了这么久,这应该也是她最后怀孕的机会了,若是能一举得男,当然是高兴万分。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飞向了云大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 云鹏得知消息后也是欣喜万分,连忙赶回家中,嘱咐家里的人好生照顾着,不可有一丝差池。 上官婉儿看着五大三粗,冷面严肃的大姨夫小心翼翼的样子,开心的笑了。 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商议着以后要如何培养这个孩子,是从文还是从武,将来如何如何,上官婉儿默默地退了出去。 上官婉儿在云大将军府的回廊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上官婉儿惊奇道。 “大姨有孕,又是男孩,一家人都高兴,我也过来看看。”上官靖宇道。 “二哥消息倒是灵通,你都好几日没着家了,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上官娃儿打趣道。 近些日子上官靖宇一直很忙,整日里早出晚归,这几日干脆晚上都没有回来。 “你就少说一句吧,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吗?路易斯说他们国家的威廉亲王正坐船往阳国而来,还有不到十日就能抵达阳城了,主要是来商议生意往来的事情的,我难免会忙一些的。”上官靖宇道。 上官婉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回廊中,听着穿了古服的二哥说着极具现代感的外国人的名字,感觉很特别。 “威廉亲王?”上官婉儿好奇道。 “他是雄鹰国的一位亲王,不同于怎么这边,他们的亲王是具有很大的实权的,不仅可以拥有自己的私人封地,还有专属于自己的私人军队。” “他们国家的生意,都是由他主持的,路易斯之前也曾和他吃过几次饭,说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这一次也是他非要拉着我从中斡旋,看能不能由我和他分别代表各自国家的商人,进入到此次洽谈当中去。” “若是能够谈成的话,咱们的对外贸易将会上很大一步台阶,我们也会大赚一笔的。” “雄鹰国不过是个海岛小国,真的能够带来这么大的利益吗?”上官婉儿产生了疑问。 “你知不知道咱么的瓷器和丝绸,在他们那里是直接可以和黄金等价的!一个宣花的瓷瓶,需要同等重量的黄金才能买得到。”上官靖宇道。 “这么贵?他们也会买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雄鹰国虽是个弹丸小国,但是武力十分的强大,周围的国家都处在他们的统治之下,向他们臣服,他们国家的贵族们,有的是金银,并且十分喜欢我们的东西。” 殖民统治?上官婉儿不禁想到这个词,其实那雄鹰国就是如上官婉儿所想的那般,对别的国家实行殖民统治的。 “这么说来,那位威廉亲王是友非敌咯?”上官婉儿问道。 “你说呢?他就是个大财主,是来给我们送钱来的,有我们兄妹两联手,狠狠赚他一笔才是。”上官靖宇笑着道。 看着他明媚的笑脸,上官婉儿心里如同照进了一缕阳光一般明朗。 向二哥一样,对经商之事如此的痴迷,如三哥那般,对武道是如此的痴迷,而自己呢? 医术、舞蹈、刺绣、经商……看似是什么都会,但自己却从未真正爱上过哪一个。 若说喜爱,她最喜欢的还是品画了吧?而她所品的画,只是一个名叫离恨天的画家所做的画。 若是能将全副的精神投入到一件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中去的话,应该就不会这样患得患失了吧? 二哥如此,三哥也是如此,自己还需要好好的跟他们学习才是,上官婉儿暗暗想到。 “说起来,二哥这么些年来只关注做生意,倒是人生大事都给耽搁了,什么时候给我娶个二嫂回家呀?”上官婉儿笑着道。 “不急不急,大哥都还未娶亲,我这做弟弟的,怎么能赶在他前面呢?”上官靖宇道。 “唉,说起来嫣娘离京也有数月了吧?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上官婉儿突然道。 “她还好,说是有了一些线索,她妹妹应该就在龙泉山一带。”上官靖宇道。 “原来二哥对嫣娘的事情这么了解啊?”上官婉儿戏谑道。 “是她寄给我的信件中提及的罢了,你想说什么?”上官靖宇道。 上官婉儿看他的神情好像有些不自在,也就没有点破,“没什么,顺口问问罢了。” 上官靖宇松了一口气,嫣娘对他的情意,他并非不知道,但是自己现下是不会考虑男女之事的,恐怕要辜负她了。 和上官靖宇畅谈一番之后,上官婉儿的心情好了很多,陪着他一道进去看了大姨,和云水柔照常说话。 云水柔见她恢复了往日的笑颜,心里也放下不少心,虽然婉儿的眼角中还是能看出愁态,但一步一步来吧。 接下来的几日,上官婉儿经常和上官靖宇在一块,商议着那位即将到来的威廉亲王,想着该如何从他手中赚取大量的金银。 有了一件事情分散注意力,上官婉儿的精神果然好了很多,期待着那位威廉亲王的到来。 其实她心里清楚,二哥之所以对这件事情这样的关注,可能还是跟太子的事情有关。 太子曾无意中透露出想要征服远在大洋那边的国土的心思,上官婉儿知道,这是为了以后的征服做准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远洋贸易 雄鹰国威廉亲王即将来访的消息在阳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平常也见过别国到阳国来访的先例,但是远在崇洋之外的高层人员来访的事还从未发生过。 五十年前,这还是想都不会有人去想的问题,只因当时采取的是禁海的国策。 禁海的原因很无稽可笑,说是当年的皇帝一次做梦时梦见金发碧眼的洋人谋夺了他的皇位。 这位皇帝从噩梦之中惊醒之后,就找来当时的国师解梦,那国师实际上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只因皇帝相信升天之说,他就谎称自己会炼制仙丹,皇帝得知之后特意邀请他进宫,奉为国师。 实际上他也只不过会炼制一些普通丹药而已,那些药吃了短时间内会让人觉得身强体健,但时间一长,伤的却是人的根本。 但皇帝坚信不疑,别人说什么他也不愿听,他对国师的话深信不疑。 国师说那个梦是上天给皇帝的一个警示,将来洋人一定会威胁到他的皇位,建议禁海。 于是阳国之内所有的洋人都被驱赶出去,有些走的晚或是没赶上船的,直接就被杀掉了。 不仅如此,皇帝还下令所有的沿海居民都要后撤五十里,坚决不允许他们和洋人有所往来。 一旦发现有人和洋人有来往,就会受到满门抄斩的严酷惩罚。 是以那位皇帝在朝的时候,阳国的远洋贸易几乎绝技,但这种情况,却在五十年前被打破了。 当时先皇在位,当今的太后刚被封为皇后,先皇为了她遣散了后宫,并且朝政之事也常常和她一起参详。 她第一个极力主张的国策。就是开放海禁,但遭到了当时朝中绝大多数人的反对。 虽然有先皇的支持,但是到底势单力孤,而且联名上书反对的人实在是太多,开海禁之事受到了重重阻挠。 在先皇的一力支持之下,最后也只是在济州港开了海禁,别的地方还是不允许出海的。 一开始开海禁的时候。敢于上岸的洋人并不多。只因多年前的那场杀戮,让他们害怕了。 但是阳国实在是物产丰富,那些洋人们终究还是没能抵过古老的东方神秘大陆的吸引,开始踏上了阳国的国土。 为了使洋人们更加放心的和阳国的商人们做交易。先皇还曾宴请过他们。 渐渐的,来往的洋人就多了起来,济州随处可见深眼睛高鼻梁的洋人。 后来,一个小小的济州港已经远远不能够满足需求了,太后,也就是当年的皇后又开始着力开放别的海岸。 但是直到先皇去世之前,这件事情也没能做成,先皇临去前下的一道旨意,直接促使了开海禁的成功。 凤卫。先皇曾经在弥留之际留下旨意。凤卫独属于皇后一人统领,并且皇帝不得过问。 手中有了实权,做起事来才方便,把朝中的几个牵头分子打压下去之后,不同意开海禁的呼声越来越小。 终于。在太后当政的五年之后,阳国完成了沿海一岸全线开禁的壮举。 后人对这位太后的做法多有颂扬,但是当时朝中反对的声音还是不小。 众臣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话,甚至还有人宣扬当年那位禁海的皇帝的话,说当年的梦境恐怕就要变成现实了。 但是一晃数十年过去了,开海禁非但没有对阳国造成伤害,反而刺激了阳国的贸易。 当然,一些小问题总是有的,有些朝中官员就揪着这些问题不放,要求太后再次禁海。 但是当时太后的身边,文有上官敬,武有秦忠,根本就不惧怕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 就这样一波三起的,阳国的海禁最终还是打开了,往来于海上的船队越来越多,济州港成了当世最大最热闹的海港。 阳国物产丰富,尤其是丝绸、瓷器、茶叶这些新奇的东西,备受洋人的青睐,他们往往不远万里前来求购。 大量的金银流入了阳国的国库,可以说阳国的国库之中,至少有十分之一的银钱是从海上收回来的。 到了今天,远洋贸易已经成了阳国必不可少的一项经济来源了,当年哭着喊着不叫开海禁的官员,也开始享受起洋人的东西来。 民间甚至还出现过组团出海,想要去洋人的地方看看的商人,但是碍于船只制造方面落后于洋人,倒是一直未能成行。 为此太后也曾下令开过船厂,但是当时北有北蛮,西有西胡,南有南疆,一时腾不出手来。 等到大业已定的时候,皇帝已经长大,太后不得不还政于他,皇帝对远洋贸易是无所谓的态度,船厂的事宜也就搁置了下来。 这一次是洋人的高层人员第一次来访,从往来的洋人们口中也听到了不少大陆那边的消息。 这雄鹰国是那些国家中最强盛的一个,它周边所有的国家都依附于它。 先前的贸易往来都是民间的,这一次威廉亲王是代表雄鹰国前来的。 而且先遣部队已经到达,听他们的意思,是想促成两国长期的贸易,并且互通有无。 阳国对出口到雄鹰国的货物降低关税,而雄鹰国将会指导阳国建造大型的船只,并且将会献上大量的金银。 两国也可以派出民间的商人代表,前往各自的国家互相学习,互相借鉴。 尝到甜头的阳国朝臣,对这次威廉亲王的来访很是重视,礼部更是早早就开始预备了。 而上官靖宇正在做的,就是想办法看能不能成为出使海外的民间商人的代表。 这代表可不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至少得知道雄鹰国的语言和文化背景才可以。 要不然到了地方之后,连话都交流不好,还如何学习,所以这一段时间,上官靖宇一直在向他的洋人朋友路易斯学习洋文和了解雄鹰国的文化。 龙胤空对经商之事倒没有多大的在意。但是对于能够深入洋人内部,进入到他们的腹地的事情倒是十分的感兴趣。 是以有时也会来找上官靖宇,学习一些洋人的语言之类的东西。 上官婉儿很好奇,这个世界类似于古代的中国,那他们所说的雄鹰国会不会类似于前世的大英帝国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上官婉儿来到了秋爽斋,想找上官靖宇具体的了解一下。 她来到的时候。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丝人声也无,她信步来到后院的枫树林中,却见二哥正和太子坐在枫树下说话呢。 “林慕白、沈嘉荣放了外任,倒是沈长风和沈嘉彦留在了京都。任的是从六品的翰林院编纂。”上官靖宇道。 “这样也好,先从小地方一步一步的做起,将来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和能力了。”太子道。 原来那几人真的入榜了,上官婉儿直到现在才知道,而且看样子,是太子故意为之的。 好像那个叫沈嘉彦的,和怡香楼中的舒楚洁还有青梅竹马之情,听说还曾定过亲的。也不知后事如何。 “婉儿。你怎么来了?”上官靖宇回头看见她,笑着问道。 上官婉儿笑着走过去道:“听说二哥最近正在学习洋文,就过来看看,瞧个新鲜。” “见过太子殿下。”上官婉儿走到离太子五步远的地方,站定行礼道。 “起来吧。坐。”太子道,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大量着上官婉儿的神情, 但却发现她虽然嘴角是在微笑着,但是笑意却不到眼底,心里有种很失落的感觉。 “是。”上官婉儿坐定。 上官靖宇总觉得婉儿和太子之间好像变得生分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但他一边是太子的幕僚,一边是婉儿的哥哥,两边都不好说什么,干脆闭了嘴。 他不说话,坐在桌边的两人也不说话,各自坐在那里出神,上官靖宇轻咳一声,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太后娘娘对于远洋贸易之事是如何看待的额?”上官婉儿终于开口道。 “皇奶奶当然是大力的赞扬了,但是也曾私下提醒过我,和洋人来往,防人之心不可无。”太子道。 上官婉儿知道,从书籍和人们口耳相传的信息来看,雄鹰国实行的是资本主义社会。 而资本家们,向来是为了利益不惜一切的,眼前看着似乎是阳国得了好处,可是一旦他们有了打败你的实力,就坚决不会手软的。 “太后娘娘说的没错,对这些洋人,要欲迎还拒才好。”上官婉儿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太子问道。 “嗯。”上官婉儿只是轻轻的道了声。 “弹丸小国,不足为虑。”太子道。 “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小看了他们,现在他们实力不如咱们,当然是对我们欲与欲求,但一旦有朝一日有了和我们对抗的实力,那就说不定了。” “无论是人口、物产,还是领土上,他们都不可与我们同日而语,怎么会有和我们对抗的实力?” “他们可以轻松的坐着巨轮乘风破浪而来,我们能够去吗?他们比我们先进的,是技术。”上官婉儿道。 上官靖宇坐在一边插不上话,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忍不住插话道:“不是说来看我学习洋文的吗,怎么扯了那么远?” 上官靖宇一边说一边将一个蓝皮簿子递到上官婉儿手里,“你看看,这是我这段时间一来所做的笔记,且看看能不能看得懂。” 上官婉儿接过蓝皮簿子,打开一看之后,瞬间石化在那里,眼睛里满是惊奇。 第一百五十八章 so easy! 上回说到,上官婉儿打开了上官靖宇用来学习洋文的小簿子,瞬间石化在那里。 上官婉儿的表情很精彩,先是好奇,再是愣神,最后变成了惊恐!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上官靖宇忍不住问道,他知道自己的洋文学的差,但也不至于让婉儿惊讶成这样吧? 上官婉儿此时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世界也太穿越了吧? 看二哥簿子上记的这些洋文,首页上写的就是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还有很多简单的单词,这分明就是那个世界里通用的英文嘛! 可是有一点让上官婉儿惊奇的是,自己所在的这个国家使用普通话,用简体汉字,还可以说是无数穿越界的前辈们的功劳,可是这现代英语又是谁带过去的呢? 如果自己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架空的封建时代的话,那大洋彼岸的那一边的国家应该也还是刚刚进入资本主义才对。 前世她所学的,就是英文专业,对这些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是再熟悉不过了。 如果照这样推算的话,他们现在所使用的应该还是古代英语才对。 而且因为英国早期曾经被法国和意大利统治过,所以现代英语中有不少法语和意大利语的雏形。 但是自己所看到的,这个簿子上的文字,她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现代英语。 这么说来有两个可能,要不那个世界发展的比她想象中要快,并且也出现了法国和意大利这两个国家。 要不就是神秘的西方大陆上,也曾出现过无数像她这样的穿越者前辈,将当时他们所熟悉的现代英语带到了那里。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够让人惊奇的了,所以上官婉儿才会有那样惊恐的表情。 阳国的臣民们总是以为那些乘船而来的洋人们是未开化的民族。但是这一刻的上官婉儿却隐隐觉得,他们的生产力应该在阳国之上才对。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阳国终将会像某世的大清帝国一样,大厦将倾的。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传说中的雄鹰国的一切,甚至想要亲自去那里看一看。 上官靖宇和龙胤空看着发呆的上官婉儿,互视一眼。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婉儿。婉儿你醒醒。”上官靖宇焦急的摇晃着她的身子,直到这时上官婉儿才算清醒过来。龙兴华夏 “怎么啦?”上官婉儿看着满含担忧的二哥道。 “还问呢,你这是怎么啦?”上官靖宇道。 刚才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且那一瞬间的表情一定吓着他们了。 上官婉儿故意晃着手上的簿子道:“我只是惊奇。这种文字我竟能看得懂呢!” 这回轮到上官靖宇惊奇了,“怎么可能,这些文字就连咱们家的藏书楼中都没有,你怎么可能会看得懂呢?” “不信啊,你就考考我呀。”上官婉儿笑着道。 上官靖宇不信邪,连指了好几个单词给她看,她都一口就答出它们的意思。 而且上官婉儿的发音很准确,上官靖宇记得路易斯就是这样说的。 直到上官婉儿把一句他怎么也弄不明白的长句子一字一字的翻译给他听之后,他才彻底的相信了——婉儿真的能够无师自通。读懂从未学习过的文字! 上官靖宇用看神仙一样的表情看着她。上官婉儿被他看得不还意思。 在这个过程中,龙胤空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她果真是传说中的天女,否则何以解释眼前的情景? “你当真从来没见过这些文字。也没有从别的地方读到过?”上官靖宇还是不敢相信。 上官婉儿想了想,点了点头,“从未读到过。”穿越这回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否则要是被当成大妖怪怎么办? “回头我一定要告诉路易斯,我妹妹居然懂他们的语言,他总是跟我抱怨说我们的语言太难了,他总是学不会,应该让他看看,婉儿你是如何无师自通的。”上官靖宇道。 “好啊,我也正想见见他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男女授受不亲,有什么好见的?”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突然冒出来一句。 上官靖宇失笑,太子这是在吃醋呢!看了看人比花娇的婉儿,想着还是算了吧,婉儿的模样,还是少叫人看见为妙。 上官婉儿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立刻撅了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三位哥哥之中,上官婉儿和上官靖宇的感情最是要好,兄妹两也最有默契。皇攻侍卫受 不需要说话,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一见她撅嘴,上官靖宇就知道她不开心了。 上官婉儿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上官靖宇,直到他摆手投降道:“好吧好吧,路易斯你不能见,改天见见他夫人好了。” 这也算是个折中的法子,果然,太子松了一口气,婉儿也重新眉开眼笑了。 得了上官靖宇的保证,上官婉儿欢欢喜喜的离去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认真看过太子一眼。 直到她走远,上官靖宇发现太子盯着她离去的地方,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婉儿这是怎么了?好像跟殿下生疏了似的,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上官靖宇还是没能忍住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自上次皇奶奶叫她和云水柔一同进宫出来后就一直如此了。” “那日她支使给我把了一下脉而已,连话都没有说几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龙胤空一改常态,惆怅道。 上官靖宇倒是极少见他有这样的神情,笑着安慰道:“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呢,兴许过两天她就自己好了呢。” “但愿如此吧!”龙胤空道,但神情还是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 上官家的三兄弟,名义上是在为太子做事,但情感上却更像是几兄弟。 柳温纯去世之后,龙胤空一直将柳清心视作母亲,她的儿子和自己就像是兄弟一般。 而且他从小到大也没个亲兄弟相伴左右,有了他们三人作伴,也算是填补了他心中某一部分的空缺。 这样的君臣之情倒是少见,但是上官家的三兄弟知道把握分寸,龙胤空现在是太子,将来是皇帝,他们时时刻刻铭记着这一点。 又坐了一会之后,太子就起身告辞了,上官靖宇并未挽留,只是将他送到秋爽斋门口就回去了。 今日姚公公和荆统都未跟在太子身边,他一个人信步走在上官家的花园之中。 突然发现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夏园,龙胤空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去,却在下一瞬有了一个想法,上前拍了拍门。 来应门的是个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看到他之后,一脸的惊恐表情,连忙后退数步行了跪拜大礼。 异界萌灵战姬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冬梅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造访夏园,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去回禀一声,就说我来了,问你们小姐愿不愿意见。”太子面无表情道。 冬梅应是,连忙跑了进去,小姐有这样大的面子,太子竟然问她愿不愿意见! 难怪她会这样想,在她心目中,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整个阳国都是他的,应该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才对。 其实龙胤空到夏园来的次数也不少,之前为了学习龙门阵,也三不五时的过来,但那都是由姚公公来叩门的,今日换了他自己亲自叩门,倒是吓坏了冬梅。 上官婉儿刚回到夏怡轩楼上,就听见楼梯咚咚咚的响,但是今日和平时不大一样,应该不是雪雁。 果然,只见冬梅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闯了进来,见到上官婉儿连忙扑了过去。 “小姐,来了来了。”她一个劲的说来了,也不说谁来了。 “谁来了?你且说清楚。”上官婉儿道。 “太子,太子殿下在门外……求见,问小姐是否愿意见他。”冬梅磕磕巴巴道。 求见?用不着这样吧?上官婉儿以为是冬梅慌乱中说错了话,并未当真。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上官婉儿淡淡道。 冬梅醒悟过来,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过激动了些?小姐向来喜欢沉稳的人,平日里嬉笑打骂不要紧,但是遇到事的时候千万不能慌,这是小姐对她们的要求。 既然小姐叫她退下了,她只好闷闷的退下了,暗恨自己怎么这么没见识。 “小姐,太子殿下还侯在外面,要不要见?”小悠问道。 “当然要见,太子殿下都亲自过来了,刚刚冬梅还说是他求见小姐呢!”紫鹃在一旁道。 “今日他身边好像并没有带着姚公公和荆统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迎一迎吧。”上官婉儿想了想道。 紫鹃捂着嘴偷笑,“那我下楼去叫她们先回自己屋里待着,暂时别出来。” 太子向来不喜女人靠近,大家都知道,所以紫鹃才会有这样说。 上官婉儿下楼,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缓缓走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能进去看看吗 想了好几日,上官婉儿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跟太子相处下去。 以前的自己没有想到那么多,但是那日在慈寿宫听到的话,却让她不得不考虑以后的事情。 就这样满腹心思的,上官婉儿来到夏园的大门前,拉开半掩着的门。 太子正抬头看着门头上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上官婉儿开门之后,他并没有回过神来。 “这两个字应该是当年皇奶奶所书吧?”太子道。 提到太后,上官婉儿有些微的不自在,但她还是接着道:“嗯,据说她入宫之前就曾住在这里过。” “她的字不像是规格女子,很有阳刚之气。”太子又道。 他特意找了自己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站在这里和自己品评太后数十年前留下的两个字的吗? “太后娘娘杀伐决断,巾帼不让须眉,颇有手腕,向来字由心生,从这两个字就可看出端倪来。”上官婉儿表情有些严肃道。 太子却笑了,“果然,是皇奶奶对不对?” “什么?”上官婉儿不能理解他说这话的意思。 “你这两日郁郁寡欢是因为皇奶奶对不对?不是因为我无意中得罪于你。”太子背着双手眼角含笑道。 原来是在试探他的心意,她以为他只会直来直去呢,没想到也是个颇为有心的人。 他特意过来找自己,就是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恼了他吗?他以为自己不开心是他的过错? 上官婉儿一时无话,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不自在的感觉,慢慢低下了头,只顾盯着脚尖。 “我都站了半日了,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太子突然道。总算是化解了上官婉儿的尴尬。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连忙请他进去,她在前,引着龙胤空向园内走去。 此时正值初夏时节。整个夏园里都是生机盎然的,沿着鹅卵石的小径走去,周围的绿叶绿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每次进夏园的时候,龙胤空的心情总会莫名的好转,身体也会放松许多。 这里是那样的宁谧安详,又充满生机,红花、绿树、莲池、紫藤花架、八角凉亭……这里的每一样景致都那样的精致,就像眼前的人一样。 “到底是为什么?皇奶奶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样的难受?若是无心之语。我替她向你道歉吧。”太子道。 “不是无心之语。只是听了某些话之后。我不得不想一想将来的事。“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干脆说开吧。 省的就像云水柔所说的,既难为了自己。也难为了别人,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那天在枫树林,云水柔也在场。 但她到底是无意中路过还是故意躲起来呢?若是故意没有现身,八成是尾随着荆统来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荆统为什么没有现身呢?他一直都躲在暗处观察着自己和太子吗? “皇奶奶和你说了什么?让你突然对将来都产生了疑虑。”太子道。 上官婉儿将思绪抽离回来,站在树下,背对着太子道:“太后说的什么并不重要,是我自己想不明白罢了。” 龙胤空见到上官婉儿的时候,她向来都是巧笑倩兮,或是娇俏可爱,或是神采飞扬的,何时见过她这样落寞的时候? 只见她愁眉紧锁,一脸的忧愁,再加上她这瘦削的身板,虽让人看了十分的怜惜,但龙胤空不希望她总是这个样子。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抓住她的两臂,神情肃然道:“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何苦难为了自己!”语气里有愠怒之意。 龙胤空或许和身边的人发过火,但是对上官婉儿,向来是闻言细语的,从未这样急言令色的说过话。 上官婉儿用力挣脱了他的双手,后退两步道:“我怎么想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龙胤空一愣,他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这样刚强的时候,意识到刚刚可能是自己说话的语气重了一些,但是道歉的话,却是他说不出口的。 上官婉儿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也有些过火了,“太子殿下赎罪,刚才是我不对。”她向他行了一礼。 有了这个台阶下,她既然主动承认了错误,龙胤空顺势抬手扶她起身。 两人一时无话,各自沉默着向园里走去,不过这回是龙胤空在前,上官婉儿在后。 他信步走到紫藤花架下的软榻上坐下,“我初次来你这里的时候,你就是躺在这里睡午觉。” “虽睡着,但是当时的你,嘴角含笑,眉目舒展,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亲近。” “可是近日的你,却总是郁郁寡欢,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情绪,会这样严重的影响到我的心情。” “见到你不开心,我心里莫名的难受,处理起事情来也总是漫不经心,若不是皇奶奶随时替我留意着,我早就不知道做错了多少件事了。” “我喜欢的,是明眸善睐,积极向上,无忧无虑的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龙胤空坐在紫藤花架下的软榻上,自顾自的说着话,眼睛虽未看着上官婉儿,但很明显是在跟她说话。 他刚刚说什么?他喜欢自己?上官婉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静静的站在那里。 但他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没错,一开始的时候我待你与别人不一样,完全是为了母亲的缘故。” “可是后来,越跟你相处我就越迷失自己的心,我对你好,不再是为了替母亲报答上官家对她的恩情,只是因为,我喜欢。” “你也知道我有个毛病,一有女人靠近的时候就会觉得恶心,但是每每闻到你身上的昙花香的时候,我却总是心境平和,满心欢喜。” “你不仅有倾世之貌,还有治世之才,将来我若得你相助,必定大业可成。” “我以为你会一直这样开开心心下去,却没想到却是这个样子,今日我说这番话,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世事如何,将来如何,我想让你开开心心的,直到永远。” 龙胤空定定的看着她,上官婉儿从一开始的脸红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的心意,她现在是明了了,心里虽感动,也有莫名的欢喜,但是提到大业…… “这正是我所忧虑的地方,我也想就这么一直开开心心下去,但是若真到了那一天,我怕会迷失自己的本心,变得狠辣刁钻起来。” “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其实人在后)宫,更加的不能由着本心活着,否则早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眼看着无论是丽妃,还是太后,一直都在谋划着,算计着,为着稳固现在的地位,不惜伤害别人来成全自己,这样的事情,我自问做不到。”上官婉儿说着竟哭了起来。 龙胤空也是第一次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她忧心的,是将来若是进了宫,不能由着本心生活是吗? 原来她虽不是因自己而伤感,但说到底还是因他而起的,“你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你别再哭了,你哭的我心都乱了。”龙胤空不知该如何劝慰她,伸出手去,想要帮她拭去腮边的泪珠。 上官婉儿没有躲开,他的手掌有些粗,可能是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吧,指腹上有薄薄的老茧。 她的泪是凉的,但是滴在龙胤空的心里,却是滚烫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向她们一样那样殚精竭虑的活着。” 他顺势拥她入怀,上官婉儿稍作犹豫之后,也未挣开,龙胤空见她没有反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看起来很瘦小,但是抱在怀里的感觉却是丰腴的,此刻她这样安安静静的伏在自己怀中,龙胤空感觉就在拥她入怀的那一刻,自己的心都被填满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惊呼,上官婉儿连忙触电似的推开他,龙胤空也转头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只见小悠正涨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走还是留的好。 上官婉儿见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怕他生了小悠的气,连忙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小悠行了一礼,慌忙跑开了,她刚刚看见了什么?太子和小姐拥抱在一起。 不,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她一直不停的说服着自己,迎面碰到雪雁,雪雁见她神色紧张,忙问她怎么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小悠下意识的道,弄的雪雁一头的雾水。 小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了句“没事”,就跑开了,弄的雪雁莫名其妙的。 看着小悠避之唯恐不及的逃开了,上官婉儿觉得很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今日原本是来问你,看能不能教我那些洋文的,却没成想说了这么多的话,还真有些口渴了。”太子道。 上官婉儿正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跟他说话呢,幸好他自己转移了话题,否则让她如何接话呢? “你先坐,我去屋里给你端杯茶来。”上官婉儿笑着道。 见她恢复了往日的笑颜,龙胤空也是很开心,“我来了夏园这么多次了,却从未进夏怡轩看一看,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太子殿下请。”上官婉儿笑着带他进了夏怡轩。 第一百六十章 李华晨的错位人生 上官婉儿带着龙胤空进了夏怡轩,请他在书房坐,龙胤空还是第一次来到夏怡轩里面,自然仔细的看了看。 这夏怡轩里的布置,果然和她的人一样,优雅又不失俏丽,温婉中藏着一点的孤傲。 进到书房,看着满墙上挂的那些画,龙胤空嘴角的笑意直达眼底。 “这些画还和你的心意吗?”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接过紫鹃递过来的茶盘,端到书房中,请他用茶,龙胤空顺手接过,紫鹃笑着出去了。 “说起这些画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你是怎么得到这许多的?”上官婉儿笑着道。 龙胤空笑道:“我假假也是太子,这点事情还是办得来的。”又看了一圈,好奇道:“我记得送过来的应该不止这些啊,还有的呢,不合你心意吗?” “不是不合,而是太喜欢了,不舍得挂出来,都收在库房里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龙胤空一愣,“你就这么喜欢离恨天的画作吗?” 上官婉儿走到那副《雪夜寒梅图》旁边,一边伸出纤纤素手抚摸着那幅画,一边道:“不是喜欢,是钟爱。” “离恨天其人,早期的时候的画风,确实如他的号一般,充满了离思、恨意,但是这些年来却越来越温和了,最近你帮着收录来的作品,甚至隐隐能觉察到画意中的开朗与柔情了。” “对了,你能弄到他这么多画,有没有见过他?我能不能见他一面。”上官婉儿突然道。 龙胤空失笑。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她却反悔了,“还是算了吧,若是有缘。自然会相见。” “他的画风追求自然写意,自然为人也是一样的,若是刻意求见,反而不美了。” “你说的没错。有缘自然会相见的。”龙胤空笑着道,上官婉儿狐疑的看着他,她嘴里夸得是离恨天,他这么高兴是为什么? “对了,你说要学习洋文的事情,到底还做不做数?”上官婉儿想起他刚刚说的话,问道。 “当然作数了,从明天开始,我每日上午都过来向你学习。龙门阵也正在演练之中。中间时常也会有些小问题。顺便拿过来和你一同参详。”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有些犹豫,他刚刚的那番对白,说实话作为一名花季的少女。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是自己的将来,总不能凭他两句话就这么决定了。而且她的本心也是不想再 这个世界中付出自己的真心。 这个世上,想要得到一颗真心的方法,唯有拿自己的真心去换。 今时今日的他,对自己或许是真心的,但是自己对他,还没有到非嫁不可的地步。 将来若是他发觉自己对他并无真心,或者说自己的真心没有他对自己的多,到时候会很难相处下去的。 即便看在娘亲的份上,他会优待自己,但在感情上,一定会疏远自己,甚至不愿意见到自己。 说起来上官婉儿还真是纠结,一方面不希望陷入太深的感情漩涡之中,另一方面又不想一点感情都没有。 总之她求的,不是相濡以沫,而是相敬如宾,她可以付出自己,但不会将整颗心都捧出去,因为这样太容易受伤。 “你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龙胤空叹了一口气道,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抵触,要想让她转寰,看来还得多下功夫啊。 上官婉儿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龙胤空自己转移了话题:“这个插屏很好看,是双面绣吗?” 见他主动转移话题,上官婉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将那个插屏拿到他面前,让他细细观赏。 “没错,这个是我两年前绣的了,当时只是想绣一个试试手,看到昙园里昙花开的正盛,就随手绣了这一幅。” “果然好看,我记得好像在皇奶奶那里也见过一个类似的,不过那一个插屏貌似比这个大一点。” “那个是我和娘亲一道完成的,有了娘亲的巧手,自然更好看些。” “我倒觉得,这一幅更显精巧别致。”龙胤空道,上官婉儿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有空的时候,也给我绣一个吧。”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笑道:“不知太子殿下想要一个什么花样的?”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亲手绣的。”龙胤空定定的看着上官婉儿,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就在这个时候,紫鹃在外面回报,说是荆统求见。 “荆统这个时候求见,估计是空字营里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先走了。”龙胤空道。 “嗯。”上官婉儿轻声回应道。 龙胤空抬脚往门外走去,临出门前,回头道:“别忘了我的插屏,还有,明天我会准时过来的。”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上官婉儿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若说阳城之中有着最错位人生的公子哥,李华晨应该算得上是一个。 李威若还是普通的农户之子,他现在应该也是要下田种地的农家孩子,但偏偏李威成了吏部尚书。 若是李威没有在科考案中被掀落,他李华晨应该还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李少爷,但是李威偏偏死了。 现在的李华晨对自己的人生已经充满了绝望,父亲惨死,母亲被贬为庶人,遭家族抛弃,现下还不知身在何方。 姐姐在家里出事的时候,唯恐避之不迭,抱着宫里做宠妃的姑姑的大腿,宁愿为奴为婢,也不愿再出宫了。 而自己呢?手不能提,见不能抗,这个世上就剩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了。 以前父母常对自己说。酒是穿肠毒药,自己也向来敬而远之,但是现在他却发现,世上没有比酒更好地东西了。 一醉解千愁。这些日子,李华晨一直让自己宿醉不醒,一直在逃避着。 逃避着以后的人生,逃避着眼下发生的一切。他希望一觉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变。 但是每次醒来之后,发现事情还是原来的样子,他还是一样的无家可归,只好再次举起酒杯,一醉方休。 永平當的后花园中那间最隐秘的书房之中,“他还是一直宿醉不醒吗?” 面前的大掌柜知道他说的是那位前吏部尚书之子李华晨,恭身道:“回主子的话,李公子一直喝着酒呢。刚刚睡醒过来。又让人去拿了一坛酒进去。” “像他这样被宠坏了的人。遭逢大变,一时转不过来弯的也是正常,他要多少就给他多少吧。只一条,别喝死了就行了。” 大掌柜领命下去。一身灰衣的雨却上前一步道:“公子,李威已死,李华晨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为什么要留着他?” “这个世上没爹没娘的孩子,最可怜。”玉无痕突然慨然道,神情落寞,完全不似他平日里飞扬的样子。 风瞪了雨一眼,公子还未出世的时候,父亲就死了,后来生母也离开了人世。 虽说国王和王后对他很好,但到底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总是会心里不平衡的。 “公子,我们也都是没爹没娘的人,但幸而遇到了公子,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来,不知好了多少,有公子在,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向来不善言辞的风说道。 “你说的没错,无父无母又如何,只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行了。” “那些老臣们不是常说我忝居储君之位,但却不是国王和王后的亲生儿子,名不正言不顺吗?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大草包!”玉无痕双目欲裂,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风和雨对视一眼,默默行礼退下,这件事情一直是公子的伤心事,此时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 他们出去以后,玉无痕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的蝴蝶玉簪,习惯性的拿在手里抚摸着,嘴角露出了笑容。 李华晨以最快的速度喝完了一坛酒,脑袋已经头痛欲裂了,但是思路还是清晰的。 若是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吏部尚书之子,或许还有些机会,但是现在,自己是罪臣之子,还沦为别人的阶下囚,她怎么会看得上自己呢? “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李华晨一边灌着酒,一边小声的念到。 “又是一个被美色所迷的可怜男子,你说世上那些空有美貌的可恨女子,为什么就不能死绝了呢?”风看着烂醉如泥的李华晨,冷声道。 “得了吧,别以为你碰到了一个只会让你伤心的美貌女子,就以为这世上所有的漂亮姑娘就都是坏人了。” “这位上官婉儿……上官小姐我可是亲眼见过的,绝非等闲空有美貌之辈呀。”雨在一旁调侃道,想起上次电就因为直呼了她的名字就被公子责罚的事,改口称她为上官小姐。 “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风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红颜祸水,这样的女人更加可恨。”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边,“一人少说一句吧,公子有命令下来。” “李华晨要如何处置,公子怎么说?” “公子说让风先送他会柔然,先送去闭月阁再说。” “还好不是我。”雨庆幸道,他们几人之中,就数他的性子最为跳脱,平日里说话做事也跟他们大不一样。 “要不然这一路上看他哭哭啼啼的,就够我受了。”雨拍了拍胸脯,庆幸着离开了。 “兄弟,靠你了。”雷也觉得李华晨就是个大麻烦,早些把他送走才好,拍着风的肩膀道。 风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离去的背影,半晌之后才道:“其实我也不想跟他在一起。” 当天晚上,李华晨就被雷带着出了阳城,一路向西而去,李华晨的错位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红衣少年 李华晨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去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和一些完全陌生的人相处,但这样的日子于他而言,或许还是好事。 这一日玉无痕正和永平當的大掌柜说着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阔别已久的一个声音。 “电求见公子。”是木兰的声音。 “进来吧。”玉无痕中止了和大掌柜的对话,挥手示意他退下,佟掌柜知道这位自称是电的女子乃是主子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拱手行礼退下了。 电走了进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一身短打的装扮,面无表情,但是在看到玉无痕的一瞬间,眼睛里有了光彩。 “见过公子。”电单腿跪地行礼道。 “起来吧,不是叫你去东海郡和御剑山庄的慕容溪风接头吗,怎么回来了?”玉无痕道,眼睛并没有看着她,而是把玩着手中的蝴蝶玉簪。 电当然知道那支簪子是谁的,眼神在瞬间就暗淡了下去,“回公子的话,您前脚才回阳城,慕容少庄主就后脚跟着来了。” “但是慕容山庄的人一直在为他打掩护,属下也是前几日才得知此事,因此连忙赶了回来。” “哦,上次没有机会见到他,他倒是自己过来了,这么说来,他早就已经到了阳城了?”玉无痕眯着一双凤眼道。 “应该是这样的。”电回道。 “既然他早已经来了,为何迟迟不现身,我们的大事就要开始了,中间还需要和他商议一些事情呢!”玉无痕道。 “这个……属下不知,兴许慕容少庄主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吧。”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这一路,辛苦你了,这几日好好休息一下。” 电心里一暖,抬头看了座位上的那名男子,但他却没有看她一眼。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心满意足了。只要他一句很随意的关心话语,于她而言就是不可多得的温暖。 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每日上午都会到夏园来点卯,但是两人之间却没有以前那样的想谈甚欢了。 龙胤空却未在意,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上官婉儿见他如此,只好心无旁骛的教他学习洋文。偶尔也会说些龙门阵的演练的事情。 龙门阵学习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够费劲了我,但是演练起来更加的费劲。 但若不是如此难以演练好,龙门阵就不会是威力无穷的龙门阵了。 可是上官婉儿虽对阵法很熟悉。说到演练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龙胤空和那些将领们只好摸索着进行了。 这天上午的教习刚告一段落,上官靖成来到了夏园,上官婉儿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了,连忙招呼他坐下,亲手奉上了一杯茶。 “婉儿今日好生的客气。”上官靖成接过茶盏笑着道。 “不是我客气,只是三哥你已经很久都没来看我了,最近都忙些什么呢?”上官婉儿坐下道。 “也没什么好忙的,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最不喜欢呆着不动了。就爱到处走走看看。”上官靖成笑着道。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呢?”太子道。 “我今天来,是要跟你们说一个好消息。”上官靖成笑着道。上官靖康、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三人之中,就数上官靖成性子最为跳脱,平日里跟太子相处的时候也很随意。 “三哥得了什么好消息,也说与我听听。”上官婉儿道。 “你还记不记得慕容溪风?”上官靖成问道。 上官婉儿皱眉,“慕容溪风,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听二哥还是谁提起过。” 太子突然插话道:“慕容溪风是天下第一庄御剑山庄的少庄主,庄主慕容博乃是秦不易老前辈的徒弟。“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位慕容博庄主还是武林盟主对不对?”上官婉儿道。 “你知道?”太子好奇道。 “当年三哥离家出走的时候,二哥跟我说过,只是事隔多年有些记不清了,刚才听太子提起,这才回忆起来。” “从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上官靖成道,上官婉儿知道当年离家出走的事情,让他被娘亲数落了好一阵子,他现在一提到那件事情就急。 上官婉儿失笑,接着道:“我记得当年二哥曾跟我说你拜了那位秦不易老前辈为师,这样说来,那位御剑山庄的少庄主岂不是要教你师叔了?” 慕容博是秦不易的弟子,上官靖成也是他的弟子,也就和慕容博是师兄弟,那慕容博的儿子,自然管上官靖成叫师叔了。 “那是当然,他小子一见到我就一口一个师叔的叫个不停,都喊的我不好意思了。”上官靖成道。 “三哥和他的关系很好吗?”上官婉儿好奇道。 “当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那两年闯荡江湖的时候,多亏了他的帮忙,要不然我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上官靖成道。 “我们?三哥和谁一起?”上官婉儿问道。 上官靖成暗恨说漏了嘴,偷偷看了太子一眼,“他到阳城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我的。”上官靖成见状连忙那话岔开,上官婉儿捂嘴而笑,上官靖成不知道她笑些什么,一头的雾水。 “估计是为绝代佳人吧,所以三哥不愿多提了?”上官婉儿揶揄道。 上官靖成大窘,根本就不是这样好不好?但是真实的情况也不好跟婉儿明说,就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三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小可爱葱管旁边跑过,看样子是在追蜻蜓去了。 “小可爱你可还喜欢吗?”上官靖成问道。 “三哥送的,我怎能不喜欢?它别提多可爱了,还时常能逗人一笑。”上官婉儿看着追不到蜻蜓反而摔得满地打滚的小可爱道。 “实话跟你说。小可爱正是溪风送给我的呢!” “是吗?难怪去年冬天打雪仗的时候,你还说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小可爱抢了过来呢,原来竟是别人的呀,那我算不算是夺人所爱呀?”上官婉儿道。 上官靖成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道:“没事的,一开始溪风是不放心我,怕我不够细心照顾不好它,后来听说我要把它送给你。就很爽快的送我了。” “这个慕容溪风,倒有些意思。”上官婉儿笑着道。 上官靖成敏锐的感觉到了旁边有一束很不高兴的目光瞟了过来,随即看到了太子那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连忙打住,不再提慕容溪风的事。 过了一会儿,小可爱摇着它的小肥臀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朵蓝色的玫瑰花。 它讨好似的把玫瑰花放到上官婉儿的脚下,却没想到惹来她的一顿训斥。 “好你个小可爱,抓不着蜻蜓。就来祸害我的花,这些花可是才培育出来的新种,才刚试种下去,拢共不过十余株,转头就被你摘了,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上官婉儿霍然起身,威严道。 小可爱一见事情不对,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连忙转身跑开了,上官婉儿跟着追了出去。 看着她和小动物较真的模样。龙胤空笑了,这样的明媚娇俏。才是他心目中的上官婉儿。 小可爱见状不妙,四处奔逃着,但奈何腿太短,很快就被上官婉儿堵到了墙角。 眼看着上官婉儿的魔爪就要伸向它的时候,突然从树林中飞出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转瞬间就把小可爱捞走了。 上官婉儿惊得站在那里。龙胤空也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夏园的防守本来就森严,更何况今日他和靖成都在这里,暗中的守卫更是比平日里森严了一倍不止。 来人是谁?竟然在树林之中潜伏了这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他的武功绝不在自己和靖成之下。 而且此刻,他离上官婉儿这么近,龙胤空想都没想,立刻起身上前,与那人交起手来。 上官靖成一开始也很惊奇,但是看到那一片红色的衣服之后就已经明了。 眼看着太子和他就要打起来了,连忙飞身上前去阻止,“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直到这时龙胤空才看清来人的脸,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这才放下戒心。 此时最糊涂的就数上官婉儿了,原本追着小可爱追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跳出一个人来把它抱走了。 自己的院子里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啊,而且太子还差点和那人打起来。 三哥又出来阻止,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还彼此认识的样子,上官婉儿真是越想越糊涂,不由仔细向那位男子看去。 只见小可爱好像也认识他的样子,在他怀中一点也不挣扎,还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这名男子,怎么说呢?越看越觉得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他——妖冶! 为什么这样说?他虽是男子,但却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皮肤极白,尤其是在大红色衣服的衬托之下。 那一身大红,上官婉儿看了就觉得眼晕,这人怎么穿的像个新郎官呀? 他修长的双眉,挺翘的鼻梁,不点而红的朱唇,白皙的皮肤,紫色的眼瞳,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却让上官婉儿怎么看怎么觉得妖冶。 他见到上官靖成的一瞬间笑了,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兄弟,好久不见了。” 他虽一副妖冶的相貌,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给人很纯真的感觉,当真是奇怪极了,而且声音还特别有磁性,很好听,很阳刚,和他略显阴柔的外表有些不相宜。 上官婉儿揣度着,能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和小可爱这么亲近,称自己三哥为兄弟的人,一下子她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见他好奇的向自己望过来,上官婉儿款款行礼道:“见过慕容少庄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师姑 慕容溪风正惊奇着呢,这个世上少见比他还标致的女人,乍然看到上官婉儿,不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她没有盛装,只是家常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她还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他想看看小可爱的新主人是什么样的,就留意观察了她几天。 那日在古旧书房之外的人,就是他了,一番观察下来,他对小可爱的这位新主人倒是颇为满意。 但是当着靖成和“那人”的面,却只好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惊奇道:“这位美人是谁呀?” 上官靖成解释道:“她就是我妹妹了,你不是不放心小可爱吗?现下总该放心了吧?” “哪里的话,小可爱得这样倾城的美人照拂,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放心。”他笑着道。 他虽嘴里说的是恭维的话, 但停在耳朵里却很舒服,并不会让人有谄媚的感觉。 而且他笑起来的时候笑容很干净纯粹,很阳光,和他妖冶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小可爱缩在他的怀里,耀武扬威的对上官婉儿张牙舞爪,那意思好像是说,不许她再欺负它了,它可是有靠山的人!惹得上官婉儿频频对它瞪眼。 在场的三个男人,看着他们一人一兽的互相瞪眼,都无声的笑了。 但是龙胤空的笑容却很复杂,他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慕容溪风,身为男子,长了那样一张倾国倾城的样貌。 这也就罢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自己也没有办法,但是长成这样不是他的错,但是出来瞎晃悠就是他的错了,现在还胆敢这样盯着婉儿看! 上官靖宇察觉到太子心中的怒火正在一点一点的聚集,连忙开口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龙胤空的怒火其实他一早就察觉到了,但是偏偏他置之不理。 “我向来都是个行事不按常理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一来我急着来看看小可爱,二来看看小师姑,贸然现身,还请各位见谅啊。”嘴里虽说着见谅,但神情还是一样的无所谓的态度。 “小师姑?”上官婉儿好奇道。 “你是我师叔的妹妹,可不就是我小师姑吗?”他无奈地摊开双手道。 “我和京城虽情如兄弟。但却有着师叔侄的名分,怎么办呢?我也不想平白的矮了一个辈分呀!” 他一脸无辜的表情逗笑了上官婉儿,“你看起来和我一般大。小师姑的称呼我可受不起。” “小师姑就是小师姑,没什么受不受得起一说。”慕容溪风坚持道。 见他坚持,又是头次见面,上官婉儿也不好说什么,就点头算是默认了。 此时一边的太子突然道:“今日你来,本该为你接风洗尘才对,不如一起出去喝一杯吧。” 上官靖成知道,太子这是在极力想把溪风从婉儿面前拖开呢!她平日里可是极少饮酒的,于是也跟着相请。 谁知慕容溪风根本就不买账,“我才不要喝酒呢。难喝死了,今日见了小师姑。当然要叨扰她一顿啦。” 看着架势,是要赖着不肯走了,上官婉儿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还说呢,你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妹妹的院子里,吓了她一大跳。你该请客赔罪才是。”上官靖成道。 “师叔说的有理,那就今日我做东,请师叔和小师姑一同用饭,太子殿下也赏脸作陪吧。”他笑着道。 这样也好,只要把他赶出夏园就行,龙胤空斟酌一番后就同意了。 “只是去哪了好呢?我才到阳城的时候,就听人说朱雀大街上的风味居味道不错,且离这里还近,不如就请大家在那里用饭好了。”慕容溪风道。 “客随主便,溪风说风味居那边风味居吧。”上官靖成道,他现在是恨不得早早的把慕容溪风打发出去才好,万一太子发飙,他可吃罪不起呀! “那诸位先行,且容我去换身衣裳再来。”上官婉儿笑道,行礼退下了。 上官婉儿回到夏怡轩换衣裳,龙胤空、慕容溪风与上官靖成暂时在夏园外的凉亭中等候。 “慕容少庄主是什么时候到的阳城,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呢?”太子道。 太子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不请自来,更是指责他不懂礼仪,擅自闯入小姐的院中。 只是慕容溪风向来就是个桀骜不驯,不拘泥于小节的人,只听他未知可否的道:“说实话,我来到阳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只是想一个人好好的逛一逛这天下第一城,所以才没有贸然的现身。” “慕容少庄主还说自己没有贸然的现身,那刚刚突然从树林里挑出来算什么?”太子道。 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上官靖成颇为头疼,他们二人,一位是自己追随多年的太子,一位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帮着谁都不好,干脆闭嘴不言,只作壁上观。 还好慕容溪风是个豁达之人,也不欲与太子多做纠缠,“我这个人做事,向来都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凉亭中的二人你来我往,上官婉儿却也在和小悠说着话,“这位慕容少庄主还真是有意思,请客竟请到自家来了。”小悠一边帮上官婉儿梳妆一边道。 上官婉儿拿了一对雕刻成昙花式样的水晶耳环戴上,一边道:“他才到阳城,有些事情还不知道,怪不得人家。” 原来这风味居,正是上官婉儿自己的产业,而且不同于别的店,以前都是和上官靖宇分成的,这一家酒楼却是独属于上官婉儿一人所有的。 这间酒楼的开业,还多亏了雪雁呢!她在背后撺掇了上官婉儿许久,这才让上官婉儿下了决心开呢。 上官婉儿穿戴完毕,来到凉亭之中,众人只见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腰间用淡紫色的纱带系成一个蝴蝶结的样式,更加显得腰肢纤细,四肢纤长。 一头青丝用蝴蝶型的流苏浅浅绾起,峨眉淡扫,不施粉黛,却掩不住绝世的容颜,耳上一对水晶耳环映着日光,闪耀着夺目的光辉,使她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一样,夺人眼球。 “我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姿色在我之上的女子呢,今日一见小师姑,当真是我目光短浅了。”慕容溪风道。 上官婉儿笑着道谢,并未因为他说话直白就扭捏不安,他这样直来直去的说话,不仅不显得轻佻,反而透露出一股洒脱劲儿。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回家吃午饭的上官靖宇,于是慕容溪风也便邀了他一同前往,上官靖宇自是没有推辞。 一行人走在马路上,上官婉儿坐车,他们四人骑马,原本慕容溪风是死皮赖脸的要跟上官婉儿一起坐车的,说自己晕马。 上官婉儿当场就忍不住笑了,自己怕马乃是因为前世就是因为这才死于非命的。 但是他一个堂堂八尺男儿,还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武功也不弱,居然说自己晕马,上官婉儿真是忍俊不禁。 最后还是上官靖成硬把他扔到马上,他这才安静下来的,惹得龙胤空频频对他侧目。 这一行人走在大街上,且不说坐在车里的上官婉儿,单说清雅如上官靖宇,俊朗如龙胤空,潇洒如上官靖成,就已经引来路人的围观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一身大红色,显眼到了极致,一脸狂傲的慕容溪风呢! 那些路过的小姐和路上正在行走的人们,纷纷被他们所折服,甚至还有人尾随而来。 上官靖宇和龙胤空向来都是低调惯了的,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 倒是上官靖成已经熟悉了慕容溪风,他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身的大红装束。 走到哪里都是会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他总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这不,他现在就正跟路上的人挥手呢! 上官婉儿躲在马车中,也看到了外面轰动的效果,她往日里和家人出门的时候,恨不能藏得越深越好,但是这位慕容溪风倒是和他们大相径庭,他应该就是这样张扬的一名男子吧,上官婉儿想到。 从上官家到风味居,只需要两刻钟的功夫,结果他们硬是走了半个多时辰。 考虑到外面的情况,上官婉儿单门绕到了后门,用轻纱覆面,这才下车进楼。 掌柜的自然是认识上官家的两兄弟的,早早就迎进了最好的包厢之中。 不同于别的酒楼的是,风味居是一名女掌柜掌管的,虽是女人,但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 她自是认得上官婉儿的,见她亲自过来了,知道是何楼上的几位一同前来的,连忙迎她上了楼。 紫鹃在门外守着,小悠陪着上官婉儿进了包厢,只见太子、慕容少庄主、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已经在里面就坐了。 楼下还有不少尾随他们而来的人,正眼巴巴的望着这间包厢呢! “没想到吃个饭会引起这样大的轰动,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上官靖宇道。 “这有什么的,人生在世,就是图的活个痛快,我就很享受被人注视的感觉,多好。”慕容溪风道。 “小师姑,你说是不是?”他突然转头问上官婉儿。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全都凑一块了 东海郡御剑山庄少庄主慕容溪风突然出现在夏园,刚好太子龙胤空和上官靖成都在,他就提议要请大家吃饭。 出门的时候又碰见了上官靖宇,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风味居。 少庄主慕容溪风是个看似妖冶,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恪纯的人。 一路上极为招眼,大红色的衣袍,惹来无数大姑娘小妹妹的青眼。 向来低调惯了的龙胤空和上官靖宇有些不习惯,但是慕容溪风却认为人生在世就该活的轰轰烈烈,还问上官婉儿的意见。 但是他问这话的时候,上官婉儿正跟小悠说话,并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 风味居是上官婉儿一个人投资开办的,大部分的事情几乎都是小悠代为处理的。 上官婉儿自己不方便出面,就连那位女掌柜也是小悠帮着找来的。 说起来上官婉儿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平日里她是极少出门的,即使出门也都是去云大将军府或是进宫,像这种酒楼什么的就几乎未曾踏足过。 所以一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开始向小悠了解这里的情况,刚才慕容溪风问她的时候,她并未听见。 “小师姑!”慕容溪风又道。 上官婉儿过了半日才反应过来他叫的人是自己,略带歉意的莞尔一笑道:“少庄主还是不要这样叫我了,我怎么担当地起呢?” 慕容溪风连连摆手道:“当得起当得起,就好像我一开始就叫靖成叫师叔一样,不过是个称呼,无关其他,我就是爱这么叫你。你应着就是了。” 上官婉儿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了,一时酒楼的伙计上来上茶,大家一时无话。 茶上好之后,掌柜的亲自捧了菜单过来,请诸位客人点菜,慕容溪风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当仁不让了。 点了几道风味居的额特色菜之后。慕容溪风合上菜簿,道:“先就这些吧,我身上没有带现银,这个玉佩就抵作今日的饭资了。” 这个慕容溪风,行事果然与众不同,哪有请人吃饭自己不带钱的? 掌柜的连连摆手道:“不用了。这怎么敢当,东家难得来一次,这顿饭自然是不需要花钱的。” “东家?”慕容溪风一愣。 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掌柜你先下去吧。”那女掌柜行礼退下了。 慕容溪风明白过来。“原来这风味居是上官小姐的产业,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赎罪赎罪。” “少庄主第一次来阳城,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不知是你,绝大部分的阳城人民也都不知道这家酒楼是我开的。”上官婉儿道。 慕容溪风执意要把手中的玉佩递过来,“本来就说好的由我请客吃饭的,虽然这酒楼是你的,但是饭钱我还是要照付的。” “今日只我一个人,我身边从来就不带银票的。这枚玉佩就先放在你这里,回头再找你赎回来。” 上官婉儿不收。但他一直坚持,最后无法,上官婉儿只好命小悠收下的。 不一时,饭菜都已上齐,在座的几位年轻俊彦,都是这一代人之中的翘楚。 太子是这一群人之中身份最尊贵的。自然坐了尊位,余下众人只慕容溪风做了主位,上官家的三兄妹也就无所谓了,大家随意坐下。 大家正准备动筷的时候,上官婉儿道:“大家先等一等,还有一个人没到呢。” 大家很好奇还有谁没有来,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道:“婉儿呢?她说今天有好吃的,要请我次东西呢。” 只听紫钻在门外回答道:“表小姐,我们小姐正在里面呢,大家都等着您呢。” “大家?人很多吗?”云水柔道。 “表小姐进去就知道了。” 云水柔推开门进来,见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这么多人啊,婉儿说请我吃饭,我还以为只她一个呢,没想到大家都在啊。” 慕容溪风见进来一个一身玫红色骑马装的女子,那一身的红色跟自己的衣服倒是相得益彰。 “小师姑,这位美人是谁呀?”慕容溪风向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也注意到他,眼前的这位男子,面容十分的俊美,紫色的眼瞳,看起来很妖冶,但是刚刚说话时一笑的时候,却让人觉得阳光纯净。 “这位是我表姐,名叫云水柔,柔姐姐,这位是御剑山庄的少庄主慕容溪风。”上官婉儿给他们互相介绍道。 谁知刚才还一脸镇定的云水柔听到御剑山庄四个字之后大叫一声,“御剑山庄?就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庄的御剑山庄!” 上官婉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向慕容溪风道歉道:“我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还请少庄主不要见怪。” “小师姑说哪里的话?这位小姐的性子倒很合我的脾气呢。”慕容溪风道。 “他为什么叫你小师姑啊?”云水柔注意到慕容溪风对上官婉儿的称呼之后问道。 于是上官婉儿只好向她解释了一遍,云水柔听完之后一本正经的走到慕容溪风跟前。 “既然你都认了婉儿做小师姑了,我是她姐姐,就顺便认我这个大师姑吧。” “那敢情好,我又多了一个师姑了,大师姑好!”慕容溪风居然真的站起来行了个晚辈礼道。 云水柔一愣,原本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竟然当真的,但她也不是个忸怩的人,顺势就受了他的礼。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大家就坐下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上官靖宇道。 从刚才一进门开始,慕容溪风就一直在找机会和婉儿说话,太子的脸都黑了,上官靖宇只好打断他们的谈话。 于是又去拿了一副碗筷过来,大家正准备举筷的时候,外面又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紫鹃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呀?” 别人听到这个声音还可,唯独小悠,一瞬间就满心欢喜,一下子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小姐,是郁公子。”她凑到上官婉儿耳边小声道,虽然她压低了声音说的,但是在座的诸位都是有内功修为的人,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郁公子是谁啊?从未听你提起过。”上官靖宇向上官婉儿道。 “这个人我知道,他是柔然来的商人。”云水柔才不管那么多,一边吃菜一边道。 看来云水柔的记性还不错,上次就在茶棚见过他一次,她就记得了。 云水柔话刚落音就听见叩门的声音,上官婉儿示意小悠前去开门,小悠高兴的去了。 门打开,果然露出郁恒那双凤眼,还有他一身标志性的白色锦衣来。 很明显他没有想到屋里有这么多的人,但是稍做愣怔之后,很快就恢复了神色。 “今日恰巧路过,见紫鹃姑娘站在门外,得知上官小姐在此,就顺便打个招呼。”郁恒道。 “郁公子不必多礼。”上官婉儿笑着道。 龙胤空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位郁恒一眼,他不喜欢那人看婉儿的眼神,惹得他身边的上官靖成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郁恒也感觉到了,笑着道:“不知诸位该如何称呼?”趁此机会看了龙胤空一眼。 “这位是我二哥上官靖宇,那位是我三哥上官靖成,这位红袍的公子是……” “在下慕容溪风,有礼有礼。”慕容溪风抱拳行礼道。 郁恒露出得体的笑容,“原来是御剑山庄的少庄主,幸会幸会。” “怎么,你认识我?” “慕容少庄主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怎能不知呢?”郁恒笑着道,但是他看慕容溪风的眼神却有了些微的变化。 “这位是……”郁恒很快转移了目光,看着龙胤空问道。 上官婉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介绍龙胤空,直接说他是太子显然不合适。 “我娘和上官夫人是姐妹,我是上官家的亲戚,我姓隆,生意兴隆的隆。”龙胤空自己道。 “原来是隆兄,在下有礼了。”郁恒道。 上官婉儿却在此时噗嗤一下笑起来,隆兄?真亏他想得出来! 她这一笑,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望向她,慕容溪风问道:“小师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上官婉儿强忍着笑道。 大家都被她弄的莫名其妙的,上官婉儿在桌子底下踩了云水柔一脚,云水柔会意。 “想请不如偶遇,郁公子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云水柔道,算是把刚才的事岔了开去。 “那郁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玉无痕笑着道,捡了空着的位子坐了下来。 这些可热闹了,龙胤空、郁恒、慕容溪风、上官靖宇、上官靖成、上官婉儿,再加上一个云水柔,当真是俊男靓女一大堆呀! 上官婉儿没想到,原本只不过是随便吃个饭,没想到却招来这么多的人。 云水柔是她自己叫人去请的,这么多的男子,虽说有二哥三哥在,但她还是感觉不自在。 况且云水柔本来就是个爱热闹的,更要叫她过来了,于是临出门之前,上官婉儿叫了人去把云水柔请过来。 “今日我做东,没想到来了这么多的人,我生性喜欢热闹,多谢大家赏光,我先干为敬。”慕容溪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都已经喝了,众人只好都端了面前的酒杯,上官婉儿不胜酒力,就以茶代酒,抿了一口。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密谋 一餐饭很快就结束了,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吃完饭就回去了,而龙胤空更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请走了。 上官靖成原本想留下来陪着慕容溪风的,毕竟是好友,下午的时候原想做个东道主,陪他逛逛的。 但是上官靖宇却把他拉走了,以至于到最后雅间里只剩下了慕容溪风和郁恒两个头次见面的人了。 “刚才那位自称是上官家的亲戚的男子,应该就是阳国太子龙胤空吧?”郁恒道。 “是与不是与你无关吧!”慕容溪风道。 “怎么,本公子从少庄主手上买了那么多的马匹,少庄主赚了那么多钱,倒翻脸不认人了。”郁恒端着酒杯道。 慕容溪风明白过来,“郁恒,玉无痕,原来你就是柔然国的王子玉无痕。” “少庄主一下子就猜出了我的身份,真是独具慧眼啊。”玉无痕道。 “若说起独具慧眼,谁还能比得上你呢,你更名改姓换了身份接近上官家的小姐,难道不是不安好心吗?”慕容溪风道。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龙胤空和上官靖宇他们是不认识玉无痕的,反而是上官婉儿向他们介绍的郁恒。 由此可见,一定是玉无痕借机认识上官婉儿在先,今日见到门口她的贴身侍婢在外面站着,原是想进来套近乎的,却没想到屋子里有这么多的人。 “东海郡一行,没能见到少庄主一面,真是遗憾。不过今日机缘巧合,没成想竟这样偶遇了,也是我与少庄主有缘。”玉无痕道。 “原本我都已经做好了见你一面的准备了,结果无痕公子临时有事又不见了。” “只是如今李威已死,无痕公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慕容溪风道。 他此刻的神情完全不似刚才笑的像个大男孩的样子,加上他紫色的双瞳,看起来十分的妖冶。 “少庄主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玉无痕道。御剑山庄绝不仅仅是一个纯粹的武林门派而已,这一点玉无痕是心知肚明的。 “我的消息算什么灵通啊,只是你迟迟不跟我洽谈买马的事宜,我倒是不要紧,等得起,眼见着开战在即,王子殿下等得起吗?”慕容溪风道。 “少庄主说笑了。什么开战在即,只不过是今秋的时候,恰逢我父王四十大寿,我只是想多买些马到时候为他庆生,表演马术而已。”玉无痕面不改色道。 “你不承认也就算了,西胡在你柔然国边境蠢蠢欲动,阳国也是憋了一股劲要讨伐西胡。你可别告诉我,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啊。”慕容溪风道。 “朝廷之事,自有父王调度,要我操什么心,我不过是喜欢闲来浪迹天涯,四处走走看看而已。”玉无痕道。 慕容溪风起身道:“既然无痕公子这么没有诚意,连一句实话也不肯明白告诉,买马的事,还是暂缓商议吧,在下告辞。”慕容溪风准备离去。 “少庄主且慢!少庄主连话都为听完就要走了吗?现在我是买家。你是卖家,总得听听我的报价吧。”玉无痕道。 “不必,无痕公子一日不愿意说出实情,这笔生意我就不会跟你洽谈下去的,无论多少钱。”慕容溪风邪魅的笑着道,背着双手,摇摇晃晃的出去了。 他刚离去,就有三个身影出现在玉无痕的面前。“公子,御剑山庄之前的态度不是还很明确的吗,怎么现在又……”身着灰衣的雨道。 “今时不同往日,一开始他们或许是看上了我们的报价高。才愿意把马卖给我们的,但是现在,这个慕容溪风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啊。” “现在怎么了,还请公子明示。”一边的雷道。 “我们和西胡同演的这一场戏,他们调兵遣将,陈兵我柔然边境,看似是要攻打我们,实际上那都是障眼之法,大部分的兵力还是留在了阳国的边境上。” “西胡乃是阳国西北方的心腹大患,对阳国一直虎视眈眈,阳国人也都一直视他们为死敌,现在看到西胡有攻打柔然之势,当然会把握好这个难得的机会,举兵阀胡的。” “虽说我们和西胡有约在先,但是胡人狡诈,不知道到时他们会做些什么,而且为了能够使阳国上当,前期的时候少不得要演几场戏给他们看,战马是必不可少的。” “西胡的战马向来是最好的,但是此时肯定不适宜从他们那里购进,咱们国家的战马又一时不够,只好饶了远路,向御剑山庄购买战马了。”玉无痕道。 原来阳国的密谍们查到的所谓西胡要对柔然用兵之事,乃是两国合起手来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要拖阳国下水。 可是柔然的王后和上官夫人和云夫人有亲姐妹的情谊在,为何要舍近求远与西胡为伍呢? 其实说到底,还是人心不足罢了,柔然虽然水草丰美,气候宜人,但是地方实在是太小了一点。 眼看着紧挨着自己的就是一个庞大的国家,而且这个国家还占据了大陆上最好的地方,拥有最多的资源,哪一个当皇帝的会不垂涎呢? 无论柔然的王后和阳国的两位夫人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不会因为这个而有所改变的。 说到底权力和女人相比起来,还是权力对男人的吸引力要更大一些。 这件事情就是那位看似温和的柔然国王玉擎苍和他的儿子玉无痕商量好了以后办的,当然是瞒着柳香凝的。 “公子,属下有一事不明。”电突然道。 “说吧,有什么不明白的?”玉无痕道。 “慕容溪风既然已经来到了阳城,见到了公子。为何还要推三阻四的不愿与公子洽谈呢?” 玉无痕笑道:“你以为他傻啊,现在的情况是,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阳国、西胡和我柔然必定都会陷入战争之中。” “开战之前,战马是最紧缺的物资,只要他手上有良马,就不怕我们不会拿钱去买。” “既然是紧缺物资,那卖给谁不是卖呢?虽说东海郡名义上是属于阳国的。但是御剑山庄对东海郡的控制,一定远在阳国朝廷之上。” “到时候哪怕是朝廷征用,只怕也会以购买的方式进行,他现在是在观望,看把马卖给谁才最有利呢!” “而且说不定,他的野心更大,东海郡偏居一隅。原本就不是阳国的领土,御剑山庄统辖东海郡这么多年,只怕早已有了野心取阳国而代之也说不定。”玉无痕道。 “可是东海郡不过是个小地方,哪里能有那样强大的兵力与阳国抗衡呢?”雷道。 “不错,东海郡确实是个小地方,但是谁知道哪个山洞里藏着一位多年不世出的高手呢,别忘了。那里是江湖人的天堂。” “御剑山庄在江湖人中间的号召力,远比朝廷要大,而且这些人武艺非凡,人数也不在少,若真的起事,也不是没有赢得可能。” “而且到时候我们三国抖得你死我活,他们却在这个时候积蓄力量,趁我们不备时来个突然袭击,把握就更大了。” “公子慧智,属下等望尘莫及。”三人抱拳行礼道。 “好了。别说这些了,慕容溪风要我拿出诚意,我们就给他诚意好了。”玉无痕笑着道。 “公子,有人来了。”雨动了动耳朵道,玉无痕挥了挥手,三人随即消失了。 接着就听见叩门的声音,“公子可还在吗?”外面一个温柔的女声道。 “请进。”玉无痕也温言道。 房门打开,小悠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刚刚她原本是该跟着小姐一起回家的,但她说有些事情需要留下来和掌柜的商量,小姐只是笑了笑了。没有多说。 小姐是知道自己留下来是为了见他的,但还是成全了自己,小悠心里还是感激的。 “小悠姑娘怎么没有跟着你家小姐回去?”玉无痕道。 “风味居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料理,小姐特命我留下。”小悠道。 “小悠姑娘请坐吧,说起来你还真是能干,上官小姐平日里肯定是不好直接管理的,这么大的酒楼,你一个人打理,真是辛苦了。” “公子说的哪里的话,帮着小姐做事,原本就是应当的,不敢说辛苦。”小悠顺势坐在他身边道。 闻到他身上瑞龙脑的香气,小悠心神恍惚,感觉此时此刻真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了。 玉无痕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就这么坐在包厢之中,和小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说起上官家的种种,老爷喜欢干什么,夫人喜欢干什么,小姐和少爷们爱干什么,事无巨细的都说到了。 小悠只是怕两人枯坐着无话可说冷了场,又想要和他在一起多待一些时候,所以总是寻了话来说。 而除了她自己之外,她最熟悉的事情就是上官家的事情和小姐的事情了。 见他听的津津有味,小悠也说的更加的起劲,就连怡香楼的事情也告诉给了他。 “原来怡香楼开业那日的表演,都是上官小姐细心安排的呀,当真是难得一见,我当时都惊呆了呢。”玉无痕道。 “何止是公子,就连家中的几位少爷和太子殿下都惊呆了呢,不过我家小姐会的,可远不止这些。”小悠与有荣焉道。 “这个我倒有所耳闻,上官小姐的才情,自然是无人能及的。”玉无痕顺着她的话道。 “那是,我家小姐才情还是其次,毕竟夫人管教的严,女孩子家多学些针黹舞蹈的事也是应该,更有一样,我家小姐还会排兵布阵呢!” 玉无痕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反应很强烈,“果真!你家小姐还会排兵布阵?” 第一百六十五章 雄鹰国来访 眼看着天已经进入了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此时的夏怡轩中却是凉爽宜人。 这里原本就是夏天避暑时的好去处,再加上楼外有湖,湖上有风,自然不胜惬意。 这也是上官婉儿,不,应该是前世的陈晓向往古代生活的原因之一。 夏天没有那么热呀!植被覆盖率又高,又没有各种大气污染,也不会有温室效应了。 夏怡轩二楼的阳台之上,一把躺椅,一壶好茶,风从湖面吹过来,说不尽的凉爽,道不尽的惬意舒服。 此时正是午后,上官婉儿一个人躺在阳台的躺椅之上,小悠她们都蹑手蹑脚的下去了,楼下的人也不敢发出声音来,生怕打扰了她午觉。 现在距那日慕容溪风请客吃饭已经过去了三日,真是没想到御剑山庄的少庄主居然会是那个样子。 但是令上官婉儿更没有想到的,却是更早之前,太子跟她所说的那些话。 她知道像龙胤空这种性格的人,说到做到,不说便罢,既然开了口,那就是认定了的事。 上官婉儿不会也不会认为他是在说好话给自己听,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他也不屑于此。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龙胤空待自己与众不同是因为柳温纯和柳清心的缘故。 但那日,他说他喜欢自己无关其他,只是纯粹的喜欢她这个人而已。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因为种种原因才对自己好的。但后来,完全是出自真心。 还有那日,自慕容溪风一出现开始,他就好像不自在,慕容一跟自己说话。他就皱眉冷眼。 其实她能看得出来,他吃醋了!这也进一步的说明了,他对自己,乃是真心的! 但她上官婉儿一早就下定了决心,在这个世界她可以嫁人生子,但却不能付出真心。 若他只是一报恩的心态和她在一起,她可以坦然接受,但若是为了别的。她做不到。 他若是对自己是真心,但是自己却不能同样做到回付一颗真心,只因她不愿迷失自己。 爱人和被爱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不愿!她只想平平淡淡的在这个世界上过完这一生,别无他求。 将来他为王为帝,自己若是真心的爱上他,就一定忍受不了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到时候为了自己的私心,她就不得不像丽妃和太后那样。耍心机,用手段,她,不屑于此! 若是要把自己变成这样才能获得一席之地,那她情愿一开始就不要。 可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溜走了似的。 上官婉儿躺在那里,想了很多。但最终还是没能理出一个头绪来。 关于那日郁恒的事,事后云水柔曾经问过上官婉儿,那日在茶棚碰见他时候,她们二人明明是男装打扮得,郁恒应该不认识她们才对。 上官婉儿向她说明了前因后果,也跟她说了小悠倾慕于他的事,云水柔这才明了。 不过那却不是什么要紧事。现在云水柔终于找到一件她一直以来就非常想做的事——找人比武! 从小她就喜欢和人比划拳脚,但上官靖成向来不爱搭理她,后来的荆统也不是一个好对象。 现在不同了,有了慕容溪风,而且他和云水柔的性子一样,也是爱热闹,爱找人比试的。 更何况他的武功,还在上官靖成和荆统之上,云水柔就更加的开心了,三不五时的就找他切磋切磋。 慕容家在阳城有自己的宅邸,是为了进京朝贺的时候方便居住的,慕容溪风现在就住在那儿。 慕容家的宅邸也是个闹中取静的好所在,和上官家一样,虽不显眼却端庄大气,显示出世家的气度来。 云水柔按照慕容溪风跟她所说的位置找到了那里,请门房进去通报。 说通报只是客气,之前少庄主有过吩咐,这位小姐是少庄主的朋友,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再加上他们更加清楚云水柔是云大将军的女儿,于是直接带着她进去了。 走到院子里,绕过正厅,门房带着她往书房那边走去,却在书房的门口碰见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一看就知道是武艺了得之辈,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敬而远之。 四人皆是一样的装束,就连身高也是差不多,笔挺的站在那里,只是腰间所带的武器不同而已。 但是云水柔却偏偏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低声问那门房:“那几位是什么人啊?” 门房毕恭毕敬道:“小姐说那几位啊,他们是少庄主身边的四大护法,自少庄主出生就跟在他身边,分别叫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大护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真有些意思,云水柔立刻来了兴趣。 云水柔上前一步,那四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望向云水柔。 刚才从进来的地方,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这一转身之后,云水柔惊异的发现,他们不仅装束相同,就连容貌也是一般无二的。 这四个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四龙降灾”了,阳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若是一次生下的是两个孩子,无论是双龙、双凤还是龙凤,都是好兆头。 若是三个那也罢了,但若生下的是四个,且四个都为男孩的话,可是要倒大霉的。 只因在万古之前,有一位皇帝曾经有过四个同日出生的孩子,四人长大后文韬武略,各有本事,皇帝将老大封为太子。 但是老二却不甘心,竟在皇帝还在位之时。逼死自己的大哥,弑父杀兄,夺了皇位,两位弟弟也未幸免。 原本好好的一家人,亲兄弟。就这样生死相隔了,后来世人就认为,同时生四个男孩是不祥之兆,于是就有了“四龙降灾”一说。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就是传说中的四龙降灾的例子,从他们出生开始,这个说法就一直跟随者他们。 只因他们出世后不久,他们一家所在的村庄就被山贼血洗了,他们四人被恰巧路过此处的御剑山庄庄主慕容博所救。这才有机会活了下来。 村里的人并没有死绝,幸存下来的人却都以为这血光之灾是他们四人带来的,就连他们的亲叔叔也不愿认养他们了。 慕容庄主只好带他们回到御剑山庄,并给他们取名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悉心教导着。 直到慕容溪风出世,才让他们跟着他,他们感念慕容庄主对他们的救命与养育之恩。对慕容溪风忠心无比。 慕容溪风自小就和他们形影不离的,这次他孤身一人前来阳国。他们自然是要跟随的。 他们从未见过云水柔,要不是看见门房领着她进来的,早就把她仍将出去了。 云水柔被他们的威势所迫,连忙后退了几步,拱手道:“几位壮士,我叫云水柔,来找你们少庄主的,我没有恶意。” 云水柔的话一落,书房中想起一个声音。“退。”干净利落的一个字,声音也不是很大,他们四人却很有默契的同时收步、后退、站定。 “云小姐请进吧。”里面的声音又道。 云水柔小心翼翼的从他们身边经过,来到书房前,推门而入。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打斗之声,接着门竟被撞开。一扇门飞了出去,两个身影跟着飞了出来,在门前的空地上缠斗起来。 慕容溪风和云水柔正在比试切磋的时候,阳城今日却出现了万人空巷的壮观场面,唯有朱雀大街上人满为患。 只因今日是雄鹰国的使者前来觐见的日子,百姓们对金头发绿眼睛的洋人很是好奇,所以争相观看。 今日的盛况,比之十年前柔然国国王和王子来朝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洋人的马车和平日里大家所看到的都不一样,平日里看到的马车,都是全木的,车窗上还会挂上帘帐,但是他们的马车,除了车架是木头的以外,别的地方都是用玻璃嵌起来的,车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为首的那辆马车里坐着一男一女,长相和平日里看到的人都不一样,也看不出年龄来。 他们的护卫队,所穿的是一种紧身勒腰带的衣服,脚上都是及膝的皮靴,帽子上还插了长长的羽毛。 为首的马车上所坐的两人,就是来自雄鹰国的威廉亲王和他的王妃了。 那威廉亲王也就罢了,虽长相和穿着不同,但也还能接受,但是为王妃就不好说了。 她皮肤倒是极白,五官倒也精致,只是所穿的衣服……领口开得极大,露出整个肩膀和锁骨来。 衣服还拉的极低,一双傲人的双峰在她行动间微微颤动,呼之欲出。 男人们自然很兴奋,有些人不禁想起当日怡香楼的红牌依索索进城时的盛况,和眼前的这位王妃一比,可真是相形见绌了。 但气质和神韵上还是索索姑娘略胜一筹,只可惜她现在已经得了重病,香消玉殒了。 女人们看了,不禁脸红起来,还有暗中说她不知廉耻的。 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毕竟阳国乃是当世第一强国,泱泱大国的气度还是应该要表现出来的。 队伍到了朱雀大街北头临近皇城的地方,已经有朝廷中人在此等候了。 这次雄鹰国的来访,朝廷很是 重视,但来的毕竟是一位亲王,皇帝也不好拉下面子亲自接待,若是派礼部官员接待,又有些怠慢了,于是这个任务就交到了太子手上。 今日的龙胤空一身太子冠服,华贵耀目,但相比于明黄色的朝服,他这个人才是耀目的根本。 他站在一众礼部官员的前面,背手而立,等着那个长长的队伍的来到。 威廉亲王在车中,远远的看到了前面静候的太子,被他身上的气势所吸引,“这个人不简单。”他用洋文和旁边的妻子道。 “管他呢,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帅气呢。”王妃同样用洋文回道。 队伍来到皇城之前,停了下来,在威廉亲王扶着王妃下车的同时,太子迎上前去,他的身后跟了一个同样金发碧眼的洋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请问夫人在哪里 今日是五月初三,再过一日就是端午了,端午的习俗还是跟前世一样,要包粽子的。 上官婉儿的夏园之中,也是热闹异常,春桃正带着她们自粽叶呢,上官婉儿也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 端午佳节,大厨房中自会包好粽子,但是雪雁却说要自己包的才好吃,于是商量了上官婉儿,要在夏园中包粽子。 上官婉儿向来都是宠着她的,但凡她有什么要求,几乎从未拒绝过她,欣然答应了。 鱼虾之道,所说要宽严相济,但是雪雁不是那不知进退的人,而且她的要求也只不过是一些吃吃喝喝的小事而已,上官婉儿乐得答应了,既让她们高兴,也得了人心。 雪雁得了上官婉儿的首肯,立刻就忙活开了,特意去外面买了好些粽叶和米啊、红豆啊、板栗啊之类的东西。 上官婉儿记得前世的时候,最常吃的就是红豆粽子了,蒸的晶莹剔透的大米,加上香甜的红豆,再蘸上雪白的砂糖,更有粽叶的香气,想想就开始嘴馋了。 雪雁在一边忙上忙下,洗粽叶,淘红豆,剥板栗,忙得不亦乐乎。 上官婉儿和小悠、紫鹃坐在一旁看着她在那里窜上跳下的,笑的很开心。 不一会儿,雪雁笑眯眯的凑过来,半挂在紫鹃身上道:“紫鹃姐姐,帮我一个忙呗。” “什么事啊?”紫鹃道。 “也不知怎么的,我买回来的板栗没有一个是好剥的。春桃带着她们手都剥破了还只剥了几个。” “紫鹃姐姐武艺高强,自然是手到擒来,帮帮我们吧。”雪雁可怜兮兮道。 一边的上官婉儿听到她说的话,放下手中小悠端过来的茶盏,道:“这有什么难的?还值当请紫鹃出马。” 雪雁一听这话。知道小姐有办法,连忙丢了紫鹃凑到上官婉儿身边。 “好小姐,什么办法呀,快告诉我。”看着上官婉儿的神情,一脸的虔诚。 上官婉儿但笑不语,雪雁见状又道:“小姐,好小姐,就当雪雁求您了。快告诉我吧,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告诉你就是了,说的我好像要让你舍命似的。也不用你赴汤蹈火,你只答应我。以后别再偷偷给小可爱酒喝就是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雪雁一脸做错事情的样子,怯怯道:“小姐都知道了?” “小可爱这些日子整日里晕晕乎乎的,有时连走路都走不稳,身上还常常有一股子酒味,咱们夏怡轩可从来没有酒啊,最喜欢它的就是你了,不是你还能有谁呢?”一席话说的雪雁低下了头。 原来那小可爱不知从哪里喝了酒之后,就爱上喝酒了,只是上官婉儿从来不喝酒。夏园中也没有酒,于是它常常偷偷跑出去找酒喝。 后来雪雁发现了它这个特殊的爱好,觉得好玩,就时不时的拿了酒来逗它。 没想到小可爱的酒瘾越来越大,以至于近几日一直都处在喝了睡睡了喝的地步了。 “小姐赎罪,我只是看它喝酒的样子很好玩,才给它喝的。没想到她竟然喝出酒瘾来了。”小悠自责道。 “无妨,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以后不要再给酒给它喝了。”上官婉儿道。 “知道了。”雪雁惭愧的低下了头,刚才的兴奋模样也不见了。 小悠见她悻悻然的样子,笑着道:“小姐不是说要教给雪雁剥板栗的法子吗?现在雪雁已经知道了,小姐还是告诉她吧。” 上官婉儿也觉得泼她冷水不好,就顺着小悠的话道:“生板栗当然难剥了,只要先放在水里煮一下,这样内层带毛的皮就会和板栗肉分离开,这样就好剥多了。” “真的吗?那我赶紧去试试。”雪雁一听就迅速的高兴起来,又开开心心的去了,像得了宝似的。 上官婉儿看着她跑开的身影,笑的很开心,像她这样天生无忧无虑的性子,真是让人羡慕啊。 正在这时上官靖宇的声音响了起来,“婉儿在家做什么呢?夏园里真是热闹。” “二哥来了?快请坐吧,小悠去倒杯茶来。”上官婉儿迎上前去道。 小悠领命退下,上官靖宇坐下,上官婉儿坐回刚才的位置上,解释道:“后日就是端午节了,我想自己包些粽子到时候各处都送一些,她们正忙着这件事情呢。” “还是婉儿有心,总是送着送那的,我这做哥哥的,真是自愧不如啊。”上官靖宇道。 “二哥说的什么话?你送给我的东西还少吗?我库房里的好东西,大多都是二哥送来的,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二哥向来都很忙,一大家子的事情,还有外面的生意,一天到晚脚不沾地了,最近还要学习洋文,更加没有时间了。” “说起这个,今日二哥不用去向那位路易斯先生学习洋文吗?怎么有空上我这里来了?”上官婉儿问道。 “今日路易斯有事,去给太子殿下帮忙了,今天的学习就暂时取消了。”上官靖宇道。 “给太子帮忙?”上官婉儿很好奇。 上官靖宇道:“是啊,今日是威廉亲王来朝的日子,皇上派了太子接见,虽说太子现在也会说洋文,但到底代表的是阳国的朝廷,若是用洋文和威廉交谈,难免弱了声势,所以需要一个翻译在身边。” “路易斯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而且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我就把他举荐给了太子。”上官靖宇道。 “原来是这样,也不知威廉亲王来访时是什么样子的。”上官婉儿道。 “我听路易斯说,在他们那里,两国互访的时候,都是安排什么舞会的,到时候应该也会有这样的安排,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到时候一起参加就好了。”上官靖宇道。 舞会?这个名词上官婉儿倒并不陌生,只是不知这个舞会和她所知的舞会有什么不同。 “好啊,到时候若真有这样的安排的话,记得叫上我哦。”上官婉儿笑着道。 兄妹两就着雄鹰国来访的事情开始聊了起来,说起上官婉儿的洋文,比路易斯说的还好。 上官婉儿却道令她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一点就通,没多少日子就学会了,比自己更加的聪明。 此时的皇城之外,威廉亲王一行的队伍已经到达,太子正在接待他们。 龙胤空已经从上官婉儿那里大概的了解到了洋人见面时通常会执行的礼节,见威廉向自己弯腰鞠躬,同回了一个鞠躬礼,然后握了一下手。 可是到威廉王妃的时候就为难了,按照上官婉儿所说,对于尊贵的女性,他们通常都是采用吻手礼的。 路易斯知道太子的犹疑,也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向来不喜欢女人靠近的,今日能让威廉王妃站在自己十步之内的地方,已经实属难得了。 他小声的用洋文向威廉亲王说明了一下阳国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吻手礼是不适合进行的。 威廉亲王微微点头,一边的王妃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洋文说了句话。 刚才威廉和路易斯的对话,龙胤空倒是听懂了,但是王妃说的话语速实在是太快,他一时没有听明白,于是向路易斯投去疑问的目光。 路易斯小声道:“王妃是在问殿下,请问夫人在哪里?” 这个龙胤空也知道,他们出访的时候,通常都会带上家眷,男人们谈事的时候,由夫人接待对方的夫人。 “你直接跟她说,本宫尚未娶妻,但随后会做好安排的。”龙胤空道。 路易斯按照他的原话翻译给了王妃听,王妃未知可否,没有说什么话。 接着礼部的官员们上前,宣读了皇帝的旨意,大概是说雄鹰国远道来访,朕不胜欣喜,两国友谊长存之类的话。 威廉亲王自然是一句话也未听懂,就连路易斯听了这些拗口的不常见的话,也是半生不熟的,最后只好简单的说皇帝欢迎他们的到来。 接下来又是一大推繁琐的礼仪,礼部的官员们忙得不亦乐乎,作为主角的太子和威廉亲王却闲坐在一边,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才算忙完。 只听礼部的唱喏官大声的道:“时辰已到,进宫!”声音拖得老长,与此同时鞭炮齐名,倒吓了威廉亲王一跳,连忙问那是什么。 路易斯稍做解释,威廉亲王对礼炮甚是感兴趣,连连说回头要好好看一看。 一行人向皇城走去,龙胤空引着威廉亲王走在最前面,王妃紧随在威廉亲王身后,礼部和威廉亲王带来的亲随跟在各自的主子身后。 一路上威廉亲王和王妃对皇城的建筑好奇不已,有说有笑的走在其中,很是轻松惬意的样子。 相比之下,一板一眼的龙胤空就显得格外的严肃,趁着威廉夫妇在聊天的时候,龙胤空将姚公公招到自己近旁。 “你去趟慈寿宫,请皇奶奶接上官小姐进宫。”姚公公领命退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夫人在此 姚公公领了太子之命去了慈寿宫,太子带着威廉亲王一行人去了昭阳殿。 今日雄鹰国来访,太后虽没有出席,但是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太后也是从那个世界里过来的,她知道在那边的历史之中,雄鹰国所在的那片土地上,曾经给东方的这个国度带来怎样的苦难与痛苦。 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生产力发展,确实比东方国家要快,所以当年她才会不遗余力的坚持开海禁。 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前世的教训已经告诉了她,闭关锁国才是最可拍的。 但光是这样还是不够,若像永世安宁,只好先下手为钱,永除后患才行。 她知道空儿的野心,为着将来这片土地不至于被他们践踏,她默认了空儿的想法,并且一直在暗中帮着他。 此时她正一个人坐在殿里,想着心事,突然外面礼炮齐鸣,虽离得远但还是听得十分清楚。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连忙站起身来,大声道:“来人!” 苏嬷嬷连忙走了进来,“太后,有什么事吗?” “快,吩咐下去,决不允许雄鹰国来的任何人碰那些礼炮,包括随行的队伍和威廉本人。”太后道,很是心急的样子。 “是。”苏嬷嬷虽不明白为什么不让雄鹰国的人碰礼炮,但是太后的吩咐,她向来都是要坚决执行的。 太后颓然坐倒,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火药在西方国家的武力发展之中的地位和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火药一开始,却是从这边传过去的。她身为现代人,当然知道这东西的杀伤力有多大。 而且她本人也清楚这东西的配方,但数十年过去了,她一直极力避免着火药在阳国的发展。 在冷兵器时代,火药的出现会在战场上造成多么大的杀伤力。她不敢去想。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一时的痛快,就让这个世界提前进入到热兵器的时代。 但那些西方人还是不远万里的来了,但愿他们对火药不感兴趣才好。 此时有人来报说姚公公求见。太后一愣,老姚这个时候过来,应该是奉了空儿之命的,连忙叫请进来。 “参见太后。”姚公公进来后先行礼。 “起来吧,空儿叫你来有什么事?”太后道。 “回太后的话,太子命老奴来,请太后接上官小姐进宫。”姚公公道。 “接婉儿进宫?空儿可说了是为了什么吗?”太后感到很奇怪。 “这个……太子并未明说。只是老奴在一旁时恍惚听见雄鹰国的王妃问及太子夫人的事。”姚公公道。 太后失笑。她当然知道洋人的礼仪。夫人?她忍不住眉开眼笑道:“我知道了,你亲自去一趟上官家,把婉儿给我接过来,就说奉我的命去的。” “是。”姚公公领命退下,这边太后吩咐人将她年轻时穿过的朝服找出来。 上官婉儿正在和上官靖宇说话的时候,外面来报说姚公公来了,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照理说姚公公作为太子的贴身内侍,今日应该全程陪同在太子身边才对,怎么来到上官家了? “快请进来。”上官靖宇率先发话道。 姚公公进来后看到上官小姐穿了家常的衣服,俏生生的站在那儿,二少爷站在一边,连忙上前行礼。 两人并未受他的礼,问及他此时前来的意图,姚公公道:“奉了太后的命,前来接上官小姐进宫的。” 进宫?非要在这个时候吗?上官婉儿有些不明白,她老人家这弄的又是哪一出。 “既然太后娘娘相请,婉儿还是赶快去吧。”上官靖宇道,太后找婉儿进宫,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才对。 上官婉儿明白过来,笑着道:“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就来。” “不用了,上官小姐跟着老奴走就是了。”姚公公道,太子的意思他大概明白,刚才从慈寿宫出来之前也听见了里面说要找衣服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上官婉儿就更加觉得奇怪了,回头看见上官靖宇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安心的跟着姚公公去了。 上官靖宇示意紫鹃跟上,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跟了上去。 上官靖宇看着他们离去之后,略作思忖,往秋爽斋的方向去了。 姚公公带着上官婉儿和紫鹃往皇城的方向疾行而去,上官婉儿一路上都很紧张,一直抓着紫鹃的手。 “小姐放心,一定没什么事的。”紫鹃安慰她道。 “我也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事,但太后这样急急地招我进宫,连衣服都不叫换,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紧事那呢?”上官婉儿担忧道。 紫鹃没有出声,她也想不明白太后此时找小姐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还好马车很快就进宫了,今日热闹的是皇宫的正门朝阳门,宣华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马车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了慈寿宫,上官婉儿扶着紫鹃的手,有些慌忙的下了车。 进到慈寿宫的时候,见一切如旧,也没看出什么紧张的氛围,这才放下心来。 太后正在内殿之中,慈寿宫的人直接请了上官婉儿进了内殿。 太后看到她,笑着道:“你来啦。” “太后这么急着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啊?”上官婉儿道。 “先别急着问,过来试试看这些衣服你能不能穿。”太后朝她招手道。 上官婉儿一头的雾水,急急忙忙的把自己叫了来,也不说正事,只叫自己试衣服,难不成是她老人家一时心血来潮,要送衣服给自己不成? 她知道太后不是这样会胡闹的人。眼睛里还是充满了疑问,太后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先别急着问,穿上衣服再说。” 上官婉儿在紫鹃和苏嬷嬷的帮助下,穿上了太后递过来的那套衣裳。随后苏嬷嬷又重新给她梳了发髻。 只见一袭淡紫色的宫装裹住她玲珑的身段,宫装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但却不显累赘。 裙角上挂了玉佩、荷包等物件。宽大的腰封裹住她不堪一握的纤腰,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轻纱慢拢,身姿婀娜,绾青丝,插钗环,坠璎珞,云髻堆翠。环佩铿锵。一位宫装丽人映入人们的眼帘。 上官婉儿的装束。向来都是以淡雅为主,几日这样的奢华装束还从未有过。 而且这件宫装,一看就是制式的衣服,上官婉儿顶着头上好几斤重的发饰狐疑的看着太后。 “这是我年轻时候的衣裳,当时做的时候,尺寸小了些,我穿不上。看着样式好看,就没叫他们改,留了下来,现在给你穿倒是正好。” 太后已经换了一身的朝服站姿外面,看着上官婉儿出来后对她道。 紫鹃以为自家小姐是适合清丽简单一些的装束的,但是今天看她穿这一身,倒有淡妆浓某总相宜的味道。 这件衣裳虽繁复,但绣纹很别致,颜色也搭配的极好,虽都是重色,但却不显得老成。 头饰虽然多,但经苏嬷嬷巧手穿插,再加上小姐发质好,虽满头的珠翠,但只觉气势逼人。 原来小姐也有这样威严的时候啊,紫鹃不由感慨道,小姐向来是温婉的,突然穿了这样一身衣服,倒显出了凌厉的味道来,有种说不出来的高贵气质。 “你跟我来。”太后拉着上官婉儿的手向殿外走去。 “太后,您到底要做什么?我来也来了,您叫我穿衣我也穿了,还要去哪里呀?”上官婉儿不由急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太后笑着道,不给她多说的机会,拉着她向外走去。 上官婉儿穿着拖地的宫装,本来局行动不便,被她一拖,只好随着她走了。 凤辇已经准备就绪,太后拉着上官婉儿登了上去,苏嬷嬷道了声起驾。 昭阳殿中,皇帝正在接待威廉亲王夫妇,因为语言不通,皇帝和威廉亲王说一句,对方身边的翻译就翻译一句,是以接待事宜进行的很慢。 今天是威廉亲王第一次觐见,只是表达一下欢迎而已,具体的通商事宜,还得等到之后再进行。 男人们说着话,王妃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为了保持端庄,又不敢乱动,真是好生的不舒服。 皇帝、太子和在场的诸位大臣虽然都看到了,但是谁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雄鹰国来访的时候,还带着王妃,这也罢了,怎么上朝觐见的时候也带着她呢? 正在谈话进行到一个间隙的时候,外面传来内侍唱和声:“太后娘娘驾到!” 昭阳殿里的一众人员纷纷蠢蠢欲动,太后怎么来了?但是无暇多想,已经有一角凤袍出现在殿门口了。 群臣纷纷下跪口称:“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日雄鹰国来访,朝臣们本就到的多,这一统一行动,吓坏了站在龙椅下的威廉亲王和王妃。 太后让众人免礼,缓步向御座的位置走了过去,大臣们惊奇的发现,太后的身边还跟了一位女子。 龙胤空在看到上官婉儿的身影出现在昭阳殿之中的时候,嘴角就露出了笑容,皇奶奶还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谁知太后并未走到御座之上,而是带着身边的那位美人,来到威廉王妃面前,笑着道;“夫人在此,让王妃久等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御花园一游 来自雄鹰国的威廉亲王和王妃正在昭阳殿中觐见的时候,太后娘娘带着上官家的小姐突然来到大殿上。 众位朝臣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上官婉儿也是一头的雾水。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好顺水推舟,笑着道:“王妃请随我来。” 威廉王妃看着自己的丈夫一眼,后者示意她先行离开,她笑着跟着上官婉儿出去了。 她们出去以后,太后对众臣略作解释道:“今日是哀家想得不周到,怠慢了王妃,特意请了上官家的丫头替我招待着,哀家先向雄鹰国国主表示歉意。” 威廉亲王忙道不敢,太后笑着离去了,留下一头问号的满殿朝臣们。 太后娘娘突然来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次接待威廉亲王一行人的正使是太子殿下,怎么叫了上官家的小姐去招待王妃了呢? 稍微知道一点内情的大臣立刻想到了关键之处,低首沉默,假装什么都没察觉,依旧不清楚个中缘由的大臣们只好继续糊涂着。 皇帝看在眼里,但是什么也没说,眼看着太后出去了,面无表情的道:“继续。” 倒是太子好像因为太后的到来开心不已似的,刚刚还冰山似的表情,现下已经缓和了不少,眼角微微可见笑意。 那边上官婉儿带着威廉王妃出了昭阳殿,想着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只好引着她往御花园里逛逛。 随身的翻译留在了昭阳殿,现在王妃身边连个翻译都没有,原本以为会冷场的。 “刚才是我来迟了,还请王妃见谅。”上官婉儿用流利的洋文道。 王妃很惊奇,“天哪。你会说我们的话?”表情很夸张。 上官婉儿笑着依旧用洋文道:“知道一些,否则太后怎么会让我来接待王妃呢?” “看你的样子好像还不大,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呢,我跟威廉结婚的时候已经二十三岁了。”王妃看着上官婉儿感慨道。 “结婚?”上官婉儿没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言语。 “他们跟我介绍说你是那位太子殿下的夫人,这也是我们最常见的礼仪。男人们说他们的大事,夫人和夫人在一起说说话。”威廉王妃笑着道。 难怪,原来是这样子。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自己出现在大殿之上带走了雄鹰国来访的王妃,这会让大家怎么想?难怪刚才太后要说什么“夫人在此”的话。 后宫之小三在奋斗 “王妃误会了,其实我……”话到一半上官婉儿住了嘴,这要怎么跟她解释清楚呢? “王妃请跟我来。”上官婉儿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跟她说,回头再细细解释吧。 王妃见她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也没再追问。跟着她往前面去了。 眼前的场景让威廉王妃大开眼界,饶是她身为一国王妃,也从未见过这样大的花园! 只见满园子里花团锦簇、争相斗艳,各种花木都被修剪成各式各样新奇的图案,看着越发的精致,赏心悦目。 “哦,我的天呐。这样大的花园,要花费多少时间和人力才能修剪成这样啊?”威廉王妃感慨道。 “王妃喜欢这里吗?这都是宫中的能工巧匠们巧手修剪出来的。”上官婉儿道。 “喜欢,我喜欢极了!”王妃强调道。 威廉王妃被御花园中的花草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上官婉儿也只好陪着她在御花园中瞎转悠。 终于,王妃走累了,看到那边有一方石桌,连忙走了进去,上官婉儿含笑跟了进去,身后跟着的人立刻去端茶了。 “你们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精致,能够生活在这里,真是有福气。”威廉王妃感慨道。 “王妃过誉,我看王妃戴的红宝石也是闪亮夺目,精致万分呢!”人家夸赞,上官婉儿只好回赞过去。 没想到上官婉儿无意中的一言却正迎合了王妃的心思,她满脸欣喜的取下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 “你说这个呀?这条红宝石项链是威廉送我的,为了这条项链,他曾经骑马赶了两天的路去到很远的地方给我买来的。”王妃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温柔幸福。 看得出来威廉夫妇是很恩爱的,“威廉亲王对王妃真是有心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正在这时,后面的人端上茶水来,上官婉儿笑着请威廉王妃喝茶。 威廉王妃在雄鹰国的时候就对阳国的瓷器大为喜爱,今日见到描金錾彩的茶杯,做的这样精细之后,更是赞不绝口。 品尝了一口之后,连吐舌头道:“好苦好苦。” 后面的人见她这样一副表情,都是吓了一大跳,王妃可是贵宾,要是怠慢了,可怎么跟上面交代啊? 却只见上官婉儿含笑道:“这是茶叶,是我们这边独有的一种饮料。”网游之风流刺客 “初入口的时候,会有些苦,但不一会儿就会有回甘,王妃细细品尝就知道了。” 威廉王妃将信将疑的又喝了一口,这回没有急着吐出来,果然不久之后尝出了一丝甜味,品到了先苦后甜的滋味。 “果真神奇呢,回头我一定要告诉威廉。”王妃笑着道。 一边的宫人们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是看她满心欢喜的神色就知道刚才的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了,纷纷向上官婉儿投去感激的目光。 “王妃和亲王真是夫妻情深,什么事情都想着他。”上官婉儿笑着道。 王妃竟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红了,“不止是威廉,我看那位太子殿下对你也是一样的啊。”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微微一窘,“王妃为什么这么说?”她问道。 “不用老叫我王妃王妃的。我叫阿丽亚,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你问我为什么这样说,刚才在那个殿里,我可是清楚的看见了他看到你的一瞬间的表情。” “虽然很细微,但是他看你的眼神却和威廉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 “他一定是爱极了你。就像威廉爱极了我一样。”阿丽亚王妃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威廉亲王那里。 是吗?太子当真如阿丽亚所说吗?上官婉儿陷入了沉思之中。 初次见面时那一低头的温柔,十年后在慈寿宫的再相见,土地庙的孤独无助。科考时有毒的茶水,武举时的意外受伤,还有前些日子的突然告白…… 许多事情林林总总的在上官婉儿的脑袋中走马观花似的走过,让她的心情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繁杂之中。 阿丽亚见她说着说着话突然想起了心事,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为情所困,毕竟自己是过来人。 “我和威廉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在一起的,威廉士亲王。我只是出生在贫民窟的一个穷苦小女孩。” “但神安排我们相遇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我们冲破了重重枷锁终于在一起。” “中间所受的苦难是外人无法体会的,只有我们自己信了清楚。” “但一想到承受了那些就可以和威廉在一起,那些苦难就不算什么了。”联姻 “无论外界给我多大的痛苦,我都坦然接受,只因我爱他,我爱威廉!” “中间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的念头,但只要一想到一旦放弃了我就会永远的失去威廉。我就咬牙坚持下去,终于我们成功了。” “你看今日,我们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多么的美好!”阿丽亚王妃突然道。 原来在他们身上还发生过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故事呀?上官婉儿感慨。 但是她所说的话却在上官婉儿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反响,犹如漆黑的夜空中突然亮起了一盏明灯的感觉,让她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想法。 “我说这些,只是不希望看见你这样为情所困,希望我的经历能给你一些帮助。”阿丽亚又道。 “谢谢你,你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感谢你这样开诚布公的和我说这些。”上官婉儿道。 “没什么,我很乐意和别人分享我的喜悦,我不在意别人知道我的出身以后的看法,生活就是要让自己开心,哪里管得了旁的?” “和你说话很开心,我很高兴能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你是我在阳国的第一个好朋友。”阿丽亚起身,走到上官婉儿跟前拉着她的手道。 上官婉儿没有表现出太过惊奇的模样,西方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愿意听她说她和威廉的爱情故事,就被她看作是好朋友了,就这么简单。 其实做人做事,还是简单一点好,自己又何苦一直纠结于那件事情呢?真心喜欢也好,为报恩情也罢,端看自己的心意。 阿丽亚看到上官婉儿袖口中的帕子,见那上面绣的荷花栩栩如生,不住口的夸赞。 “阿丽亚,你喜欢什么花?回头我绣上一个送给你好不好?”上官婉儿笑着问道。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阿丽亚笑着道。 又坐了一会,阿丽亚被前面的玫瑰埔吸引了过去,连忙过去了。 上官婉儿看着她自由自在,满脸幸福的在玫瑰埔中徜徉的姿态,笑意直达眼底。 眼看着时间不早,阿丽亚被威廉亲王派来的人接走了,临别前依依不舍的拉着上官婉儿的手,说回头她举办舞会的时候,上官婉儿一定要来。 上官婉儿含笑答应了,等她回到住处的时候又命人包了一束玫瑰花送过去,阿丽亚果然非常喜欢,回赠了她一瓶香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见李彩烨 阳城有专门的地方给洋人居住,在那里洋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建造自己想住的房子。 路易斯就是在那里买下了一小块地,建了一幢自己的小楼,但他们对这块地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人在阳国,这块地就可以任由他们使用,但人一旦离开,这地还是要收回去的。 如今威廉夫妇也被安排在那一区域里住着,只不过他们所住的房子是直属朝廷所有罢了。 一开始大家看到洋人住的房子的时候,觉得很是新奇,这样的房子,怎么住人? 但随后发现这房子虽然称不上大气,但还挺小巧实用的,阳城之中倒有一些人开始效仿起来。 朝廷也建了一幢在这里,只不过朝廷建的规模肯定要比那些私人建的要大得多,也华贵得多。 这栋房子如今用来招待威廉夫妇正好,今日首次会晤结束之后,太子亲自送了威廉夫妇去了那里。 阿丽亚被人接走之后,上官婉儿一个人在玫瑰埔那里站了许久,直到小悠寻过来,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威廉王妃已经走了许久了,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小悠担心道。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看着身后还跟着一群宫中的女官,估计是见自己在想心事,没敢打扰自己。 “我没事,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各位的时间,诸位女官请自便吧。”上官婉儿道。 论起来,她们都还是有品级的女官,而上官婉儿只是一介民女,但是谁也不敢小看了她。是以她没说话的时候,她们都不敢自行离去。 今日接待的是雄鹰国的王妃。普通的宫女自然没有这个资格,于是太后召集了宫中的女官陪同上官婉儿一同接待的。 宫中的女官从九品到五品,五品的女官是最高位的,和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一同掌管皇宫的事宜。 只不过皇帝身边的内侍管的是外宫,而女官管的却是内宫。这一任的外宫总管就是皇帝身边的梁多瑞梁总管了。 但内侍们却没有品,只有级,好比梁公公,他是一级总管,太监头子,那位内务府的李总管,是二级的。除了太后和太子宫里的首领太监是一级,其他的宫里首领太监都是二级到四级不等。 而内宫之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五品的女官了,多是七品八品的。平时也都只管些针黹衣服,器具饮食上面的事情罢了。绝色试婚宠妾 但女官和宫女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做了女官以后。假假也是朝廷一属了,可食朝廷俸禄。 而且还可以统领后宫中在自己品级以下的女官和宫女,权力欲不仅男人有,女人也有。 另外女官还可以在宫外有自己的私宅,逢休沐之时还可以出宫居住,比一般的宫女要自由的多。 如今的阳国皇宫之中,主子太少。所以需要的下人们也就少,女官们更是可有可无了。 是以五品的女官是许久都未出现了,一来是因为人少,二来时因为没有那样出色的人出现。 女官既然有这么好的福利,那当选的条件自然十分的苛刻,若想成为女官,不比那些想进榜的士子简单。 首先要通文墨,另外对自己所考取的官职的植物要相当的熟悉了解。 最后还要通过重重筛选和其她女官的推荐,才能当上,随着品级越来越高,难度也越来越大。 李彩烨最近就一直在为考取女官的事情而发愁,她以前一直以为女官是很容易就能考上的,没想到却这样的艰难。 这第一项就是要考文墨,不仅是女子常读的“女诫》、《女则》等书,就连四书五经这些书都要考到。 她之前就是个不爱看书的人,只不过多认识些字而已,她母亲当年也未催促她学习文墨。 但李彩烨却并未轻言放弃,若是再不肯努力一把,她的前程就要断送在端茶递水这样的小事上了。 虽说姑母,不,现在应该说丽妃娘娘,看在从前的情份上,对自己还算照顾。 但没有了官家小姐的身份,她在宫里还是免不了被其他的宫女欺负。 她这个人性子又好强,又爱记仇,憋了一肚子的劲想要给那些今日看不起她的人颜色瞧。 为了将来能够成为人上人,李彩烨也是一改之前张扬跋扈,蛮不讲理的形象,开始变得恭顺起来。 不但赢得了丽景宫上下一片赞誉之声,就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今年的女官考试会在八月进行,离现在也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李彩烨最近只要一有空,就会找些书来看,亏得之前所做的那些功夫,藏书阁的太监们对她印象极好,但凡她去借书,还没有借不到的。你是我绕过天堂的荒芜 今日雄鹰国亲王来访,虽是大事,但跟她们这些内宫的宫女们没有什么关系,李彩烨照样去借了书过来。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却迎面撞见了一个她想都不愿想的人——上官婉儿。 她今日穿着华丽的宫装,头上戴着精致的发饰,长裙曳地,正闲庭信步的行走在御花园之中。 之前还总以为自己能够压她一头,但眼下再相见的时候,却已是这般的模样。 她风风光光的行走在御花园之中,而自己抱着一堆谄笑献媚才能得来的几本旧书,还要看人脸色。 她高高在上,自己却已经沦落成为一名小小的宫女,和她简直是云泥之别。 李彩烨并未向之前每次见到上官婉儿的时候那样剑拔弩张,而是恭身站在一边,让开了路。 上官婉儿也看见了她,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在上官婉儿的心目中,她一直是珠翠满头,华衣锦服的模样。 但是如今,一身半新不旧的宫女装束,几只素银簪子,一双穿的已经有些发污的旧鞋。 但是却一改以前那样盛气凌人的样子,以前一见到自己的时候,她都是趾高气扬的,现在倒是低眉顺目起来。 李威的事,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对李彩烨而言,家道中落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之前那样的性子,非常的叫人讨厌,虽满身的绫罗,但却惹人厌烦。 现在的她虽然穿的简单甚至有些寒酸,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比之前要好多了。 见她低眉站在路边,上官婉儿并未打算和她说话,之前视自己为仇敌,如今再见,她的心里应该也是不好受的吧? 上官婉儿能够明白她的心境,并不想再刺激她,准备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走过去就算了。 谁知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却突然跪了下去,“上官小姐好。” 上官婉儿被她的这一举动弄的不知所措,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不必客气,起来吧。”半晌之后,上官婉儿才回过神来道。 “谢上官小姐。”李彩烨以标准的行礼姿势缓缓站起,“不知上官小姐还记得奴婢吗?”王妃生猛,为夫吃不消 “你是李彩烨。”上官婉儿笑着道,声音尽量的温柔,他父亲是她父亲,她突然遭祸,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 “上官小姐还记得奴婢。”李彩烨道。 上官婉儿跟她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看她手上抱了一些书,于是问道:“李小姐……你这是从哪里来呀?” “回上官小姐的话,奴婢刚从藏书阁而来。”李彩烨道。 上官婉儿点点头,“多看些书好,其实你不必对我如此客气的。” “奴婢怎么敢,上官小姐是太后娘娘的座上宾,又得太子殿下另眼相看,奴婢怎敢不尊?”李彩烨道。 但听这话的意思虽有讽刺的嫌疑,但如今她说的时候那样的卑躬屈膝,倒像是出自真心的一般。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书了?”上官婉儿随意问道。 “奴婢准备考取女官,是以要借些书来看一看。” 原来是要考女官,这样也好,也许是突逢大变之后,她想通了,知道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来获得想要的东西了。 “这样也好,当女官总比当宫女强。”上官婉儿无意识的说了这句话。 若是以前的李彩烨,必定已经跳脚,说上官婉儿讥讽她,但是今日的她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依旧恭顺着。 “奴婢愚钝,虽一有空就看书,但还是有好些地方都不明白,素来听闻上官小姐才情俱佳,不知肯否指点一下奴婢?”李彩烨道。 上官婉儿被她的话惊着了,她竟然向自己讨教?她不是向来最讨厌的就是自己了吗? “若是上官小姐不愿,那就算了,奴婢卑微,不值得上官小姐指点。”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样的谦卑,将自己压得那样低,上官婉儿想了想道:“若是你愿意听的话,就到那边的凉亭之中,我讲解与你听。” 李彩烨立刻高兴的向她道谢,兴冲冲的去了凉亭之中,上官婉儿跟着向那边走去。 “小姐忘了她之前是怎样跟对待您的了吗?怎么还会答应她的请求呢?”小悠担心道。 “无妨,她现在伤害不到我,而且她的性情已经变了很多,再说,她也是个可怜人,能帮的时候,还是帮一把吧。”上官婉儿说着走进了凉亭之中。 第一百七十章 情定(一) 教习的过程之中,上官婉儿一直关注着李彩烨的神情,见她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微微点头,暗道她果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太后宫里派人过来寻找,李彩烨才抱着书本向上官婉儿表示感谢之后离去。 上官婉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前来接她的紫鹃道:“赶快回去吧,这一头的钗环,压得我脖子都酸了。” 小悠原本还怕李彩烨的突然出现会扰乱小姐的心绪,现在见小姐并未被她烦扰,笑着扶着她离开了。 李彩烨抱着那些书,才回到丽景宫,就听见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道:“出去这么久,你上哪里去了?” 说话的是丽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丽景宫中旁的人对李彩烨都还好,唯独她最看不得李彩烨。 只因现下她是丽妃身边最得力的,若是李彩烨爬了上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所以当着丽妃的面的时候,她对李彩烨亲亲热热的,但是平日里却是经常给李彩烨使绊子。 “我刚刚在御花园的时候,碰见了上官小姐,她叫了我说了几句话,所以回来晚了。”李彩烨道,眼神中隐隐有愤恨之意。 那人听她这么说,知道李彩烨以前得罪过上官婉儿,以她现在的情况,上官婉儿还不好好的欺负回来? “现在知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谁叫你当日那样得罪人家呢?活该!”她甩了这样一句话就走开了。 李彩烨暗松一口气,为了不让她借机发挥,自己也只好这样说了,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的,消了心头那口气,就暂时不会找自己麻烦了。 那边守门的两个小宫女对着她窃窃私语,李彩烨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抱着怀里的书。离开了这里。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彩烨把书随手扔到桌子上,关紧了门窗,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东西来。 那是一个很小的布偶娃娃,做成人的形状,额头的位置还贴了一张字条,字条和布偶的身上到处都扎满了针。 “上官婉儿!贱人!叫你得意!你看不起我是吧?你不得好死!去死吧……” 上官婉儿回到慈寿宫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卸下满头的钗环,换上了自己进宫时穿的衣服。 待她换好衣服以后。太后走了进来,“如何?和威廉王妃相处的还算愉快吗?”贴身高手俏校花 “阿丽亚人很好,很健谈,我们想谈甚欢。”上官婉儿道。 “阿丽亚?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呀。”太后笑着道。 “还行吧,她说喜欢我的双面绣帕子,回头我要送一方给她,另外看她很喜欢玫瑰埔里的那些玫瑰,我就叫人扎了一束给她送过去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是吗?你头一次接待贵宾的女眷,做的很好嘛。”太后夸赞道。 “谢太后娘娘夸赞,只是婉儿有一个疑问。这‘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上官婉儿看着太后,戏谑道。 “这个嘛,你得自己去问空儿,他派了老姚过来,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是按着他的意思把你接进宫来,你要是有什么疑问的话,去问他吧。”太后笑着道。 上官婉儿气闷,太后笑着走过来,“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近一段时间总是不理睬空儿。” “是因为我那日的话对不对?你觉得我这样子和整日里阴谋算计的丽妃又有什么区别,不屑变成我这样,是不是?”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太后所言,太后坐在她身边,面带戏谑的看着她。 “可你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的私心希望你不要这样做,而且你也知道,这样对空儿是不公平的。”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但是说出去的话,如今也收不回来了,我就干脆再说一句,要想做上位者,不一定需要靠阴谋,阳谋也可以。”太后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 上官婉儿一震,呆呆的坐在那里,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吧,省的你难受,他也不好过。”太后笑着离去了。 阴谋,阳谋,自己的本心……上官婉儿坐在那里想了很久,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猛然间想到之前十六岁生日之时,他送给自己的那把梳子,还有那日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小悠正端了一杯茶进来,准备给小姐喝的,却见她低着头往外去。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小悠好奇道。 “我去一趟东宫,谁都别跟着。”上官婉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总裁先欢后爱 一边躲在帘子后面的太后见此情景笑了,对一旁的苏嬷嬷道:“如何?还是我有本事吧?” “太后,恕奴婢多嘴,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您老人家不对,您说您好好的,多那一句嘴干什么,还累的这两个孩子生分了这许久。”苏嬷嬷嗔怪道。 “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婉儿丫头心里想些什么,我还是清楚的,这个念头迟早会转过她的脑海,与其到时候让所有人为难,还不如早早就让她想通,就是难为了空儿。” “太子前几日一直不大高兴,今天婉儿小姐这一去,以后老奴可就常能看见他的笑颜了。”苏嬷嬷笑着道。 上官婉儿一路奔跑着向东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碰见了不少面带惊讶之色的宫人。 她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向东宫奔跑着,恨不能立刻飞过去才好。 在转角的时候,无意中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个人,她踉跄了两下才站住,上官婉儿看清那人正是梅妃。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回头再向你赔罪。”上官婉儿说了句道歉的话,还未等她开口,就径自跑了开去。 梅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站在那里,久久都没有离去。 上官婉儿一气跑到上次他带她进去的那扇侧门外面,气喘吁吁,喘了好一会之后才走上前去。 “侍卫大哥,我是上官婉儿,求见太子殿下。”才说了一句话,上官婉儿又喘了好大一口气。 从她的身影出现开始,门口的侍卫们就注意到了,直到她走到门前,他们都没有弄明白她是来做什么的。 直到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上官婉儿,守门的侍卫才明了,之前荆统领有过吩咐,上官小姐前来,不允许阻止。 “上官小姐请进。” 上官婉儿愣在当下,“不用进去通报吗?”据她所知,东宫看守的是极严的,没有太子的吩咐,外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上面曾有过吩咐,上官小姐前来,我等不得阻拦。”那侍卫解释道。 上官婉儿匆匆道了声“谢谢”,拎起裙角向里面跑去。 刚进去,迎面就撞上了荆统,荆统刚刚随太子回宫,没想到在宫门口撞见了上官小姐。阎罗狂妃,狼王滚下我的床 “上官小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荆统问道。 “太子呢?”上官婉儿一见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太子刚刚回宫,现下在后花园的望湖楼上,上官小姐找太子殿下有事吗?” “是,很重要的事,劳烦你带我过去。”上官婉儿看起来颇为焦急,荆统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带她去了。 龙胤空送完雄鹰国的威廉亲王,刚刚才回到东宫,那位亲王一路上一直在打听礼炮的事情。 但是之前皇奶奶曾派人知会过他,关于这件事情,没的商量,决不能让他们的人碰,于是和他打了半天的太极。 回到东宫以后,想起之前在昭阳殿里,看到她盛装而来的情景,忍不住想要作画,于是来到了望湖楼上。 他作画的时候,向来是不要任何人靠近的,可是今天刚调好了墨色,就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脚步很轻,像是个女子。 他微微皱眉,直到看见上官婉儿的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眉头才舒展开来。 “你怎么来了?”龙胤空放下手中的画笔,问道。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上官婉儿走上前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见他案上铺了雪浪纸,旁边调好了各色墨汁,好像是准备作画的样子。 “你会作画?”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会呀。”他笑着道,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 ,但他感觉到了今日的她和前几日有很大的不同。 他定定的看着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看到小楼上挂了很多幅画,假装走过去欣赏。 “难怪你能弄到离恨天的画作,原来你这里有这么多啊?”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但笑不语,没有回答她的话,上官婉儿自言自语道:“这里的画作好全啊,花鸟,虫鱼,山水,什么都有呢,还有一副人物,我还从未见过离恨天的人物画呢?”上官婉儿惊喜的走向那副人物画。 可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上官婉儿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迷蒙,“这幅画,画的是一名女子,原来离恨天竟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了吗?” “只是这名女子,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她身上的这件衣裳,跟二哥送我的那件好像,还有这玉台金盏,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一般,这女子怎么这么像……”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情定(二) 上官婉儿来到太子的望湖楼上,发现了一幅人物画,画上有一名女子,那女子穿了一件跟她一样的衣服,还有很眼熟的玉台金盏。 她惊呼“这女子怎么那么像……” “那么像你是吗?”太子接话道。 上官婉儿也是一脸的惊奇,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向太子投来疑问的目光。 “这画上的女子,不是像你,而就是你,你还记不记得自你六岁那年我们见过面之后,事隔十年,我在皇奶奶那里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太子问道。 上官婉儿懵懂的点了点头,“当时这个画面就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回来以后,我就做了这一幅画。” 上官婉儿再看那幅画,只见画上的女子眉目间宜喜宜嗔,神态静谧,容颜娇好,嘴角含着笑意,一双眸子也是清澈动人。 向来画由心生,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竟是这样的吗?“这幅画,是你画的吗?”上官婉儿试探着问道。 “不仅这幅,这里的这些都是我画的。”龙胤空笑着道。 “那我那里的那些,还有太后那里挂在偏殿里的那副《雪夜寒梅图》……” “都是我画的。”龙胤空肯定道。 “这么说来,你……就是离恨天?”饶是上官婉儿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没错,离恨天就是我。” 得到了他亲口承认,上官婉儿一时惊奇不已,“原来你就是他,他就是你,难怪,以前我还没注意到,现在细想,他的画风和你的经历竟是这样的贴合。” 龙胤空见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忍不住道:“你刚刚不识说有话要对我说吗?” 上官婉儿一愣。低下了头,不一会儿复又抬起,“前些日子,是我不对,对不起。” 龙胤空一愣,她这是特意来这里向自己解释前些日子“冷落”自己的事情吗? “前几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对我有所生分?”龙胤空问道。 “嗯。前些日子,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但是今日威廉王妃和太后娘娘的话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太子问道。 “为了不可预知的未来,疏远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才是最大的愚蠢与不值。”上官婉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电竞英雄 龙胤空笑了,笑的就像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笑意从嘴角直渗透到眼睛里,他一个箭步走了上去,将上官婉儿一把搂入怀中。 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上官婉儿感到了无比的舒心与说不清来由的安全感,也许。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龙胤空抱着怀里的人儿,久久不愿松开,直到上官婉儿喘着气道:“你再不松手,我就要被闷死了。” 龙胤空赶紧松开了手,但还是舍不得放开她。复又牵起她的手,走到小楼的栏杆边,环腰抱着她。 上官婉儿被他在突然之间亲昵的动作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挣扎了几下。 “别动,就让我这样静静的抱着你。”龙胤空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道。 他的呼吸就这么近距离的喷洒在自己的颈窝中,痒痒的,麻麻的,上官婉儿脚一软,险些摔倒了。 他眼明手快的揽住她的纤腰,她这才没有摔倒。 小湖对面的树林中,荆统看着对面小楼上相拥的两个人影,露出坦然又复杂的目光。 龙胤空看到上官婉儿手腕上那只镯子,抬起她的手,道:“这个镯子,你一直带着吗?” “是啊,这个镯子是 小时候太后送来的,我长大以后就一直带着的。”上官婉儿道。 “这只镯子,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将来要送给她儿媳妇的,婉儿,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了你,你再也逃不掉了。”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一愣,认定?他居然对自己说认定?可是那个时候自己才多大? “你身为太子,有那么多的美貌女子可以任你挑选,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上官婉儿问道。 “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从你出生那一刻起,我就说过长大后要娶你为妻,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皇奶奶,她知道。”龙胤空道。 “才不要呢,你们祖孙两个蛇鼠一窝,她当然会帮着你了。”上官婉儿道,语气里有撒娇的意味在。 “真的不骗你,当时我娘也在场……”说到柳温纯,龙胤空瞬间沉默了下去。 “对不起,我相信你就是了。”上官婉儿见他神情落寞,连忙安慰道。 “没事,我还记得当时我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母亲很高兴,后来她一直嘱咐我上官家是她的大恩人,清姨和上官舅舅都在她最困苦的时候帮助过她,我要替她报恩。”综武侠之我心已许 “还有你,母亲即便在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要我对你好,有你在我身边,母亲也可以安心了。”龙胤空道。 “纯姨在天之灵,看到你如今这么优秀,一定会心怀安慰的。”上官婉儿解劝道。 她今日进宫,穿的本就是常服,再加上刚刚一路跑了过来,累了一身的汗。 “我一身的臭汗,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上官婉儿笑着道,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缓和现在有些悲伤的氛围。 “我的婉儿,即便是一身的汗,也是香香的。”龙胤空笑着道,还故意把鼻子凑到她颈边去闻。 上官婉儿用力将他推开,他却闷哼了一声,上官婉儿立刻警觉了起来,“怎么,你的伤口还未痊愈吗?” 龙胤空不久前曾经受过伤,虽有上官婉儿妙手帮他动了手术,但是还未满一个月,他最近忙着接待雄鹰国来访的事情,伤口可能复发了。 “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上官婉儿愧疚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想当年比这还严重的伤,我也就是挺一挺就过去了。不怕的。”龙胤空宽慰她道。 “以前是以前,以后我可不希望看见你常常挂彩,我虽是大夫,但我不希望有救治你的那一天。”上官婉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我知道了,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无所谓。现在为了你,我不会那么拼命的。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你也是。” 上官婉儿点点头,两个人站在望湖楼的栏杆旁,看着湖上荷叶潺潺,天上云卷云舒,这就是龙胤空企盼已久的日子。 为了将来能够长久的过这样的日子,他们好需要努力,不,不是他们,而是他。他不会让她为他担惊受怕的。 “婉儿,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对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有多么的高兴?”龙胤空道。 “喜欢就是喜欢,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闺阁女子一样婆婆妈妈的?”上官婉儿笑着嗔怪道。 “是我不对,我只是太高兴了。”龙胤空看着她道。 “以后的路,还长,我们还要慢慢一步一步走下去,有了彼此的相伴,这漫长的日子,相信会越来越有意思的。”上官婉儿笑着道。 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湖对岸的荆统,满脸的苦涩,也是久久没有离开。末世之精灵游记 “她注定是太子的人。”突然姚公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荆统豁然回首。 看他欲要解释什么的样子,姚公公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否认什么,你从小就跟着太子,等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心里想些什么,我大抵还是知道的。” “只是荆统,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喜欢谁都不要紧,唯独上官婉儿,不行!她是属于太子的!”姚公公道。 “我知道,以后我会像尊敬殿下那样尊敬她的。”荆统道。 “不,你不知道,情之一字,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她现在跟太子越来越亲近,你一天到晚看着她,能不多想吗?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喜欢上另一个人。”姚公公道。 “姚公公的意思是……” “我看的出来,云小姐对你要意思吧?” “其实云小姐跟你还是挺般配的,你为什么不愿意考虑考虑她呢?”姚公公劝道。 “公公今日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我,先走了。”荆统面无表情的走了。 姚公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来,还望他能控制的住自己才好。 望湖楼上,“我出来已经有好一会了,该回慈寿宫去了。”上官婉儿道。 “别走,我不想你离开。”龙胤空紧了紧手臂,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过来半晌,龙胤空松开了手臂。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龙胤空道。 “不用了,叫个人送我就行了,你身体还没有好全,还有雄鹰国来访的事情要忙,我没事。”上官婉儿劝道。 “那好吧,我叫荆统送你回去,别人我不放心。” “好。”上官婉儿笑着和他道别,下楼而去,龙胤空站在望湖楼的栏杆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含着笑意。 姚公公不知何时来到太子身后,龙胤空知道是他,头也未回道:“老姚,你觉得我变了吗?为了一名女子,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姚公公笑着道:“太子是变了,但是老奴看到您的变化,却很是欣喜,以前您总是一个,虽然手上的权力越来越大,但是却不开心,现在的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老奴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龙胤空看着他笑道:“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丽妃小产 上官婉儿从东宫出来以后,一路上都很开心,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奉命送她回慈寿宫的荆统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姚公公说得对,她从一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注定是太子的人,而他与她,是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若有,也是将来她成为太子妃的那一日,自己作为太子的近身侍卫,她就是自己的主母了。 上官婉儿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前前后后困扰了自己十几年的烦恼,一夕之间解决了,虽然以后的事情还是未知的,但是现在的她,感觉很快乐。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上官婉儿在前,荆统在后,距离五步远的距离,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前方出现一名内侍,神情慌张,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跑过来。 他跑到上官婉儿的面前的 时候,突然摔了一跤,又连忙一咕噜爬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上官婉儿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样慌慌张张的?” 宫里服侍的人,向来都是老成持重的,而且看这名内侍的穿着,应该是哪个宫的首领太监才是。 上官婉儿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位于东宫和慈寿宫中间的地带,御花园东边,看他行进的方向,应该是去往外宫的。 那内侍没见过她,上官婉儿今日穿的简单,而且她以前进宫的时候,也几乎不在宫里到处行走。所以宫里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她。 但那绝世的容颜还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再加上荆统正站在她身后,那名太监斟酌一番才对她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丽妃娘娘……小产了!奴才正要向皇上禀报此事。”那太监说着就一溜烟去了。 上官婉儿被刚刚的消息惊得站在了原地,丽妃小产?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慈寿宫的那位。 丽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帝的,这件事情。太后一早就知道,但一直都没有说什么。 之前自己从宫女小翠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说时机未到,那现在这个时候,就是她所谓的时机了吗? 这样大的消息。应该是今年皇宫之中最惊人的消息了吧?上官婉儿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是应该早些知会太子才好。 “刚才的消息你也听到了,你现在立刻回东宫,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上官婉儿对荆统道。 荆统早在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就愣住了,丽妃自怀孕以来。谨小慎微,连宫门都几乎不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小产? 他不清楚太后的安排。所以第一个想法也是该尽早告知太子。 “可是,上官小姐一个人回慈寿宫,可以吗?”荆统担忧道。 “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往于慈寿宫和东宫了。路我知道,刚才我就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吧。”上官婉儿催促道。 从这里到慈寿宫,一路上都是经常有宫人来往的地方,没有什么偏僻之地,应该不会有事的。 荆统略作思忖之后。就向上官婉儿抱拳行礼离去了,上官婉儿也提起裙角向慈寿宫而去,她要问问这件事情到底和太后有没有关系。 今日上午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是到了午后,丽妃突然身体不适,腹痛不止。 丽景宫中的诸人一下子就慌了神,皇上有多看重这个孩子,他们是知道的,若是丽妃娘娘有什么不测,他们一定会跟着陪葬了。 一时之间,丽景宫中闹了个人仰马翻,找太医的找太医,报信的报信,声响传出去老远。 可是情况却越来越紧急,找太医的人还未出宫,丽妃就见红了,直嚷着肚子疼。 诸人这才慌了手脚,尤其是丽妃身边的那名贴身宫女,她是跟着丽妃进宫的人,丽妃平日里对她也是多有倚仗。 她这一慌神,丽景宫的下人们更是没头的苍蝇,只知道到处乱窜,也不知道再忙些什么。 李彩烨看着乱成一团的宫人们,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只见她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那名贴身侍女,大声的开始吩咐宫中的人。 “你去烧热水,你们几个帮着我把娘娘抬到内殿去,还有你们三个,去请太医,另外派人去告知皇上,快去!”她厉声道, 有了她的领头,众人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紧张而有序的忙开了。 如此才有刚刚上官婉儿在路上撞见那名太监一事,等到丽妃被安置在床上以后,李彩烨又对众人道:“你们看着娘娘,我去去就来。” 龙在天送走了雄鹰国的威廉亲王一行人之后,就留在了勤政殿召见了之前参与接待的礼部官员们。 他事无巨细的询问了威廉亲王的一应事宜,还有太子的一举一动,都要求礼部的人说与他听。 待听到说太子命姚公公去慈寿宫,请太后接上官婉儿进宫的消息之后,他愣怔了很久。 空儿从小就烦别人给他安排事情,上官婉儿是老太婆一手安排的,他以为,空儿会不喜欢才对。 到时候为了上官婉儿,她一定会跟老太婆产生嫌隙,那时候就是修复父子关系的最佳时机。 这么些年来,他不让自己过问空儿的任何事情,也常拦着他不让空儿见自己。 自己是他的父亲呀!这个老妖婆,竟然这样的心狠,弄的自己和空儿父子两总是这样疏离。 上官婉儿的出现会是他们父子两重修关系的关键一步,但是没想到,空儿竟对她动了真心! 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被她牵动了心血还不够,就连他的儿子,也被她的女儿迷惑了吗? 空儿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尊重自己这个父皇了,从军队到朝堂,开始大肆的揽权起来,让他不得不警惕。 不过还好有丽妃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来的正好,至少可以给他们一个警醒。 皇帝想着自己的心事,下面的一众礼部官员们也不敢打扰,但是御书房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皇帝和朝臣们议事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进来的,即便是皇帝的贴身内侍也不行。 大臣们看着面露焦急之色的梁多瑞,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贸然进来。 “什么事?”皇帝不虞道。 梁多瑞也是刚刚听说了丽景宫的事,第一时间就进来向皇帝报告此事。 但是在场有 这么多的官员,他一时有些犹豫,皇帝本就心情不好,见他这样支支吾吾的,立刻火了。 “什么事?说!”皇帝怒道。 梁多瑞一下子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皇上,不好了,丽妃娘娘小产了!” 皇帝一愣,惊得腾地从椅子上站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刚刚还庆幸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居然这么快就没有了? “皇上,奴才也是刚刚听丽景宫的人来报,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具体的情况,奴才也不是很清楚,还请皇上亲自过去看看吧。” 皇帝闻言大步走了出去,梁多瑞立刻跟上,留下了满脸惊恐表情的礼部官员们。 皇帝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丽景宫,只见满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围在大殿之前。 梁多瑞高声的唱喏道:“皇上驾到!”那些惴惴不安的内侍们连忙跪地行礼。 皇帝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进了内殿,一进去就问道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丽妃怎么样了?”皇帝看着丽妃床前围了一圈的太医道。 一名看起来老态龙钟的太医走上前来,跪在皇帝面前道:“回皇上的话,丽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恐怕不报了。” “好好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了呢?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厉声道。 那太医斟酌了半日,才道:“回皇上的话,丽妃娘娘小产,乃是因为服食了极阴寒的东西,另外她的身体,还有用过麝香的痕迹。” 皇帝一愣,他虽不是大夫,但是麝香他还是知道的,这味药,对女子的躯体会产生很大伤害,尤其是怀孕的女子。 “丽妃整日里连宫门都不出,怎么会碰到麝香呢?还有那阴寒的吃食,又是怎么回事?”皇帝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 伺候丽妃的宫女们连忙低眉敛目,吓得直哆嗦,那名贴身侍婢被人推了出来。 见皇帝阴鸷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她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颤抖着声音道:“回……回皇上的话,这件事情,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娘娘就是在吃了一碟梅花糕之后,才开始腹痛不止的。” “梅花糕?那梅花糕现在何处?”皇帝问道。 立刻有人去把丽妃吃剩下的梅花糕端了过来,皇帝示意太医好好瞧瞧。 那太医看了半日,才道:“回皇上的话,这梅花糕中,被人掺了些东西,这做糕用的水,乃是九寒汤。” “皇上,九寒汤乃是让女子绝育的药啊,更何况丽妃娘娘正怀有身孕,吃下去以后,必定会腹痛不止,胎儿不保的。” 皇帝听到太医的话,大怒,“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正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丽妃嘤咛一声,醒转过来,皇帝立刻大步的走到她的床头。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将陷害进行到底 皇帝正在御书房中接见大臣,突然听到丽景宫的人来报,说是丽妃小产,情况危急! 皇帝抛下一众臣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丽景宫中,却听太医说丽妃是服用了极阴寒的九寒汤和误用了麝香才导致小产的。 皇帝震怒,正准备发火的时候,丽妃醒转过来,皇帝见状立刻来到她床边坐下。 只见丽妃缓缓睁开双眼,过了好一会,眼睛才有了焦距,看到皇帝得而时候,莞尔一笑道:“皇上,您来了。” 她因为小产的缘故,早已失血过多,突然一笑,整张脸都显得惨白,皇帝看得心疼。 丽妃环视一圈,见内殿之中站满了太医和宫女,犹疑道:“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鼻间传来一缕浓重的血腥味,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不远处的铜盆里鲜红的棉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表情痛苦而绝望。 “皇上!臣妾的肚子好痛,皇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太医在这里?还有铜盆里的血布,到底是怎么回事?”丽妃挣扎着坐起,揪着皇帝的衣袖道。 皇帝默默的低下了头,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道:“丽儿,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丽妃看着皇帝的脸,渐渐松开了手,缓缓的摇着头,眼泪像珍珠一般滑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许久之后,“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丽景宫,来往的宫人们听到之后,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神情。皇帝无奈地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瞥见不远处的铜盆,厉声道:“那铜盆是谁放在那里的?” 立刻有一名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回皇上的话,是奴婢放的……” 她话还未说完,皇帝就吩咐道:“拖下去,杖毙。”立刻有孔武有力的御前侍卫将她拖了下去。 那宫女哭叫着求皇帝饶命。整个丽景宫中只听见她一个人哭喊的声音,还有丽妃小声的啜泣声。 “皇上,臣妾的孩子没了,是臣妾福薄,不足以保养皇嗣。还请皇帝责罚。”丽妃掀起被角,看样子是想要下床向皇帝请罪。 皇帝按着她道:“你刚刚失了孩子,身体还虚弱的很,就不要轻易挪动了。” 说到“失去孩子”的时候,丽妃的眼泪又喷涌而出,皇帝看了极为心疼。连忙将她搂入怀中。 “皇上,娘娘失子不是天灾,乃是*呀。还请皇帝为娘娘做主!”突然一位丽景宫中的宫女道。 这名宫女也是丽妃的近身侍女,只是不像那位贴身侍女得丽妃重视,但是她和李彩烨的关系还不错。 “芍药,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丽妃突然紧张道。 “娘娘。刚刚太医已经说过了,您之所以会小产,乃是吃了掺有九寒汤的梅花糕所致,再加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下了麝香在身上,这才会小产的呀。”那宫女哭着说道。 丽妃先是愣在那里,紧接着埋头痛苦,一下子扑到皇帝怀中。万分悲痛道:“皇上,有人要害臣妾,有人要臣妾肚子里孩子的性命,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看着悲痛欲绝的丽妃,皇帝一手轻轻揽着她,一手帮她顺着后背,用阴寒至极的声音道:“那梅花糕,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名叫芍药的宫女跪伏在地,道:“皇上,那梅花糕……是梅妃娘娘命人送来的。” “胡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皇帝就呵斥那名宫女道。 那宫女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奴婢不敢胡说,梅妃娘娘身边的小翠,捧了这盘梅花糕来,宫里的许多人都见过,并非奴婢存心诬陷,还请皇上明察。” 丽妃伏在皇帝的怀中,嘴角带着冷笑,刚刚还十分生气伤心心疼的样子,一听说是她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就开始呵斥起人来了。 “芍药,你不要胡说,梅妃和我情同姐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一定是弄错了。” 又怯弱不堪的对皇帝道:“皇上,您一定要相信梅妃妹妹,一定不是她干的。” 皇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道:“这件事情,朕自会处置,你身子不好,好好歇息吧。”皇帝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又细心的帮她掖好被子。 皇帝转头对满殿的人道:“今日的事情,在朕查明真相之前,谁都不许说出去!” 满殿的人都伏身跪地称是,丽妃从被窝中探出头来,和跪在地上的芍药对了一下眼神。 “可是,即便梅花糕的事情跟梅妃有关,那麝香又是怎么回事呢?”皇帝突然问道。 “这……老臣就不清楚了,还请皇上允许老臣仔细搜看一下丽景宫中的物件。”那太医道。 “准。”皇帝道,太医就带着人起身,满殿的寻找去了。 “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皇帝对躺在被窝之中的丽妃道。 丽妃含泪点了点头,“只要有皇上的这一句话,臣妾就放心了。” 皇帝好生的安慰了她一番,直到她沉沉睡去才起身来到外殿,将太医们都带了出来。 “你且说说,这丽景宫中,有什么不妥?”皇帝道。 那老臣撅着屁股跪伏在皇帝脚下,颤声道:“回皇上的话,丽景宫中别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是,只是丽景宫所焚的香料,有问题。”那太医道。 “香料?”皇帝好奇道。 “是,臣刚才查看香炉的时候,发现香炉的边缘缝隙里,有一种残留的香料,中间含有分量不轻的麝香。” “且这种香味道调和的很好,轻易闻不出来,端看焚香炉中的缝隙中都留下了痕迹,就可知丽妃娘娘一定常年用此物。” “娘娘前些年一直没有身孕,可能就是因此有关。”那太医道。 “既然那香料丽妃已经用了多年,那又是如何有孕的呢?”皇帝好奇道。 “那香料是之前所用,现在香炉中所焚的香料,已经换了一种,这种香料无事,所以娘娘才能有机会怀上龙嗣。” “可是之前那种香料毕竟常年在娘娘宫里焚着,娘娘的体内也积聚了一定的麝香,所以娘娘的贵体有用过麝香的痕迹。” 听了太医的话之后,皇帝陷入了沉思,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掺有麝香的香料弄到丽景宫中来,还一直没有被人发觉,宫中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能耐! “伺候丽妃的人何在?”皇帝突然问道。 那名名叫芍药的宫女上前道:“奴婢在此。” “丽妃之前用的香料可在,现在所用的香料又是何时换上的?” “回皇上的话,之前的香料,娘娘已经用了十多年了,从去年入秋的时节开始,娘娘说那香料常年闻着,感觉没有以前好闻了,于是就命人换了现在的这种香料,原来的香料还在。” “拿来。”皇帝挥手道。 芍药奉命退下,不久之后抱了一个描的很精致的盒子走上前来,奉给了皇帝。 皇帝身边的梁公公接过去,递给了皇帝,皇帝打开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你来看看,可是这香料之中含有麝香?”皇帝对那名太医道。 那名太医膝行到皇帝跟前,取出一点碾碎,细细的闻了半日,又放了些在舌尖略尝了尝,连忙跪地道:“皇上给,正是此物!” 皇帝扶额,“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众人行礼,悄悄退下。 “梁多瑞,去查一查,这香料是什么时候,由什么人,怎样送进丽景宫的,务必查个仔仔细细。”皇帝道。 梁多瑞躬身应是,“悄悄的查,不许人发现,无论查到什么,都不许告知任何人。”皇帝又道。 梁多瑞恭身应是,“那……梅花糕的事……”梁多瑞迟疑道。 “随朕去一趟玉梅轩。”皇帝道,率先走出了丽景宫,梁多瑞连忙跟上,临出去前看了芍药一眼。 皇帝出去后不久,丽妃就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帐,半日都没有说话。 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皇帝的,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彩烨知道。 可是慈寿宫的那个老妖妇不知什么时候竟也知道了,为了不让她利用这件事生事,丽妃只好自讨苦吃,演了这样一出戏。 那梅花糕确实是玉梅轩的宫女送来的,只不过那宫女向来是听她的吩咐做事的,梅花糕是自己命她送过来的,丽妃并不知情。 但即便现在她知道了也没有办法了,东西确实是在她宫里拿出来的,也是她宫里的人送过来的,她百口莫辩。 顺带着还能阴老妖婆一道,那含有麝香的香料,自己可没有诬陷她。 这一次,自己要一箭双雕,这两个女人也该得意够了,这阳国后!宫,是她李景丽的天下!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也不枉自己受了那样大的苦,将这个孩子扼杀在自己的腹中。 自己的年龄和体质,已经不适合生育了,与其苦苦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的孩子,还不如好好筹谋一番。 利用这个孩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她就是要将诬陷进行到底! 丽妃一边恨恨的想着,双手揪紧了身下床单,华贵的床单在她鲜红色的指甲映衬下,变得越来越扭曲。 第一百七十四章 问责 小翠一路狂奔着,飞快的想要往慈寿宫而去,因为太过急切,连鞋子都 掉了,她都没有发觉。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今天早上的时候,丽妃身边的人突然传话过来叫自己以梅妃的名义送一盘梅花糕过去。 梅妃宫里的梅花糕做的是最精致可口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是在宫里却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送什么都别送吃的。 别的东西都还好说,吃的东西是最说不清的,万一送东西的人无心,收东西的人有意,那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所以小翠一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就犹豫不决,但是没有办法,丽妃有的是办法整治自己,再加上自己的家人还在她的手里,她不得不乖乖听话。 她送东西过去的时候,丽妃身边的宫女芍药,表情怪怪的,还有之前自己曾无意中听到丽妃和李彩烨说的话,就更加的心神不宁。 思来想去,她在自己的房中坐立不安,还是无意中听说了今日太后突然请了上官小姐进宫的消息之后,她才有了注意。 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将那件事情告诉上官小姐的话,那今日的事情,也还是告诉她比较好。 于是她就慌慌张张的出了玉梅轩,刚出来就远远的看到皇帝的车驾往这边来了。 看御辇上皇帝的神色那样难看,小翠就知道一定没什么好事,估计是那盘梅花糕出了问题,皇帝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飞快的向慈寿宫而去,希望皇上看在梅妃娘娘的面子上,能缓一缓再问罪就好了。 如果真是那盘梅花糕出了问题,梅妃没有好果子吃,那么送那盘梅花糕去丽景宫的自己,也必死无疑! 皇帝气冲冲的出了丽景宫。坐着御辇直往玉梅轩而来,玉梅轩偏远,走了好一会还没到。 皇帝坐在御辇上,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的简单。 丽妃自怀孕以来,所有的吃食和一应的用具都是仔细检查,慎之又慎的。 就连安胎药都要放在自己的殿里,看着人煎好才会喝下去,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吃了梅妃送去的梅花糕了呢? 说到底,还是皇帝偏心梅玉儿。他对丽妃。不过是多年的情分而已。说到真心,估计没有多少。 但梅玉儿就不同了,她那张酷似她的脸……皇帝摇了摇头,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她所为。 可是丽妃肚子里。毕竟是他的孩子啊!他已年过四十,还只有空儿这一个孩子。 丽妃肚子里的这一位,他也是企盼已久的,没想到过了二十年,他还能一尝为人父的滋味。 可是这个孩子还不到四个月就没有了,作为父亲,他还是很伤心的,也不会放过那个害死他孩子的人! 就这样带着复杂的心情,皇帝皱着眉头来到了玉梅轩。玉梅轩中一切如旧。 这里服侍的人不多,玉儿不喜欢热闹,她性子又冷淡,平日里就不苟言笑的。 但每每看见她那张脸,他就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虽然知道怀中的人不是她,但他还是舍不得放手。 梅妃和往常一样,坐在那个秋千架上看书,他抬手止住了太监的通报。一个人走了过去。 梅妃身边的秋华,见皇帝今日面色不虞,与往日大不相同,本想提醒一下正在看书的主子,但是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秋华无奈地退下,秋千架附近,就只剩下了皇帝和梅玉儿两人。 皇帝站在那里,看着她看书时沉静的容颜,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玉梅儿翻书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块明黄色的袍角,这才发觉他的到来。 她从容不迫的放下手中的书,缓缓上前,跪拜在皇帝面前,“臣妾参见皇上。”她不带一丝感情的道。 皇帝看着她无所谓的态度,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右手,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梅玉儿被打的身子踉跄,嘴角立刻就流出了血。 秋华站在外面,隐约看见了那里发生的一切,本想上前阻止,但却被梁公公拉住了。 “皇上有话要跟梅妃娘娘说,姑娘还是不要上前去触皇上的霉头了吧,否则若是皇上生起气来,姑娘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秋华无法,只好站在原地,本还想去慈寿宫找太后娘娘的,毕竟是她把主子请出玉梅轩的,可是玉梅轩的门口站满了御前侍卫,她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秋千架旁,玉梅儿挨了一个耳光,嘴角有鲜血流出,但从挨打到现在,她都未发一言。 “丽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皇帝大声的质问她道。 他虽不情愿那个人是她,但是那盘梅花糕是确确实实从她宫里送出去的,梁多瑞已经查过了,当时有不少的宫人都瞧见了她宫里的宫女将那盘梅花糕送去丽景宫。 证据确凿,他不得不问问,只要她肯辩解,他一定会相信她,可是她无所谓的态度彻底的惹恼了他。 梅玉儿还是那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皇上认为,丽妃的孩子突然没了,是臣妾所为?” “太医说丽妃小产,是因为她吃的梅花糕中含有九寒汤所致,而那盘梅花糕,是你送过去的!”皇帝道。 “朕何尝不希望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玉儿,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是不是?”皇帝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 谁知她还是刚才那样一副万事不关己的表情无所谓道:“皇上爱相信什么就是什么吧,臣妾无话可说,也不会为自己辩解。” 她的性子,是冷傲孤绝的,最是倔犟,从进入到这个宫里来之后,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后来所做的种种,只不过是为了他而已,可是他心里,却根本就没有自己! 前些日子得知他来到阳城的消息。她特意叫秋华出宫一趟,原本以为他会问及自己安好,却没想到秋华连他的人都没有见到。 永平當的佟掌柜说,他出去吃饭的时候巧遇了上官小姐,直到秋华去的时候都还没回来。 秋华去的那日,正是慕容溪风前来阳城,请上官婉儿他们吃饭的日子,在风味居中巧遇了自称是郁恒的玉无痕,饭后他还和慕容溪风说了好一会的话。 秋华无功而返,梅玉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为他舍弃了那么多。他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自己? 她身为一代大家梅若骨的小女儿。才华横溢,容貌出挑,原本有多少俊朗少年等着自己去挑,自己却为了他将这大好的年华都蹉跎在阳国的皇宫之中。 她开始绝望起来。她平日里看着就是冷冰冰的一个人,所以 玉梅轩中的人也没发现她与往日有多大的不同。 但她的心却已死,若是他看上的是别的女人,那都好说,可是偏偏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她是见过的,她身上有吸引他的一切要素,再加上那样一副倾城的样貌,他的心不沦陷才怪! 要怪只能怪自己,年轻的时候头脑一热。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却没想过,也许待在父亲身边,她和他还是有可能的。 但事已至此,当年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她现在只会死心,却不会后悔。 小翠端着那盘梅花糕招摇过市的出去的时候,她不是不知道,但她却并未阻止。 反正心已经死了,旁人想要做什么,她都无所谓了,既然丽妃想要害死她,那她就如她所愿好了! 在皇帝来之前,她安安静静的坐在秋千架上,回想着当年初遇他的情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这里。 罢了,少年一遇误终身,一切就随他去吧,反正自己已经心死了,这具身子要与不要都是一样的。 所以皇帝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有辩驳,皇帝责问她丽妃小产之事,她也死活不愿意开口撇清自己。 “那个给丽妃送东西的小宫女呢,她在哪里?”皇帝见她一直不肯开口,突然问道。 梅玉儿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皇帝,依旧没有说话,皇帝盛怒,大声责问玉梅轩其余的人。 秋华终于知道了皇帝怒气冲冲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了,原来丽妃竟然小产了! 而皇帝以为,这件事情是自家主子做的!这怎么可能呢?听跟皇帝来的人说,丽景宫中有人指证正是她们宫里的小翠去送的那盘梅花糕。 而丽妃正是吃了小翠送去的梅花糕之后,才导致小产的,小翠原本就是从外面来的,她来路不正主子也知道。 主子这是被人陷害了呀!她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这么做就是为了陷主子于死地的! 秋华想明白了这些,但是为时已晚,皇上都已经问责问到玉梅轩了,而且小翠那蹄子又刚好不在,岂不更加坐实了主子害丽妃的事? 皇帝命人搜宫无果之后,更加的生气,原本他还心存侥幸,想着她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但是现在,那个给丽景宫送东西的小宫女竟然失踪了!皇帝不得不仔细想想。 “来人,把梅妃给朕关押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的探视!“皇帝怒道。 其实皇帝如此生气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丽妃小产,更重要的是梅玉儿从头到尾都不肯为自己辩解,这才惹怒了皇帝。 “太后娘娘驾到!”就在梅妃即将被关押起来的时候,太后突然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峰回路转 就在皇帝在玉梅轩派人大肆搜捕小翠的时候,她正战战兢兢的跟在太后娘娘身后往玉梅轩而来。 小翠气喘吁吁赶到慈寿宫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上官小姐,而是被太后娘娘命人直接带了进去。 太后问她前来慈寿宫所为何事,她说是为了找上官小姐,太后说上官小姐去了东宫,有什么事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小翠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决定把事情和盘对太后托出,太后是什么人? 她以一己之身,统领了阳国数十年,更何况是在这皇宫之中? 之前她就想岔了,这宫里面,怎么可能有事情能瞒得过太后娘娘? 丽妃所怀的并非皇帝的孩子一事,她告诉给上官小姐之后就完全没有了下文。 而上官小姐在宫里最亲近的人就是太后,一定是她把消息告诉给太后娘娘,太后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处理。 这样看来,丽妃的事,太后娘娘是知道的,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要么告诉太后,要么回玉梅轩等死,只有这两个结果。 她还不想死,所以他选则将事情和盘托出,“太后娘娘,今日一早丽妃就命奴婢以梅妃的名义送了一盘梅花糕去丽景宫,奴婢觉得事有蹊跷,特意前来禀报。” “那这么说来,你愿意做证人,指证丽妃了?”太后道,她没有问为什么作为玉梅轩的宫女的她要听从丽妃的话。 太后果然什么都知道!既然如此,不做这个证人,即便丽妃肯放过自己,现在梅妃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还不如赌一把,若是帮助太后指证了丽妃,丽妃一旦倒台,不一定能够顾及到自己的死活,自己的家人也有了活命的可能。 想到这里,小翠做了入宫以来最大胆的一个决定。指证丽妃假冒皇嗣! “奴婢愿意,只是太后娘娘,奴婢出玉梅轩的时候,皇上已经带着人去了,您还是快点去看看吧。”小翠恳求道。 这丫头,还有些良知,心肠也好,自己都不一定能够活下来了,还想着别人。 太后微微垂首,起身向门口走去。“摆驾玉梅轩。”太后道。又回头对小翠道:“你跟在哀家身边。” 小翠战战兢兢的跟在太后凤辇旁边。向玉梅轩而去。 而此时的东宫之中,太子也得知了此事,“果真!那个女人小产了?” 荆统在送上官婉儿回慈寿宫的路上听说了丽妃小产的消息,立刻赶回了东宫。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太子。 龙胤空知道对于丽妃,皇奶奶有她自己的安排,但在她的安排之中,没有让丽妃小产这一个环节。 皇奶奶曾经跟他说过,他们没有资格剥夺一个孩子来到世界上的权力。 那毕竟是一条弱小的生命,做错事的人是丽妃,不关孩子的事,她还曾提醒过自己,无论怎样恨丽妃都不要紧。但不要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此说来,这次丽妃小产应该就不是皇奶奶所为,那又是何人呢? “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太子问道。 “属下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即赶了回来。别的情况暂时还不得而知。”荆统道。 “她,已经回去了吧?”太子突然问道。 荆统有一瞬间的愣怔,“回殿下的话,上官小姐已经回去了。” 此时姚公公进来,神色严肃的对太子道:“丽景宫的人传来消息,说丽妃小产是因为吃了梅妃送过去的东西,那东西里含有九寒汤。” 太子听过之后默默良久,最后道:“她还真是忍心,我与皇奶奶为了不伤及她腹中的孩子,费劲了心思,却没想到下狠手的人,是她自己。” 在场的其他二人一惊,“太子的意思,丽妃是自己故意小产的?”姚公公惊讶道。 “很明显她是想利用这件事情扳倒玉梅轩的那位。”太子道。 “为了扳倒梅妃,用自己的孩子来作为牺牲,这……”姚公公还是不能相信。 “她这么做,一定是知道这个孩子一定保不住,所以抢先在别人对她发难之前先发难,看来皇奶奶那里,还是被她渗透了。”太子道。 “眼下我们该怎么做?”荆统问道。 “皇奶奶那边怎么说?” “皇上带着人兴师动众的去玉梅轩问罪去了,太后已经带着人去了。”姚公公答道。 “你去把那个人带过来,我要亲自送他送去玉梅轩。”太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眼神中却含着无限的愤恨之意。 这个人是之前救下来的,当时他正被人追杀,他是送丽妃上路的关键人物。 只是之前时机一直不成熟,就暂时关押在东宫之中,现在,就是好时机了! 皇帝在玉梅轩询问梅妃无果之后,动了大怒,遍搜玉梅轩也没找到那名送东西的小宫女,更是气得发狂。 看到她那张万事都不在意的脸,他就生气,因为她现在的表情,就跟柳清心见到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样! 皇帝动怒,准备命人将梅妃关押起来再作计较,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来报说太后娘娘驾到! 她来做什么?她不是一向不爱理会自己的事吗?看了眼依旧波澜不禁的梅玉儿一眼,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找来的棋子就这么毁了而已。 皇帝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太后扶着苏嬷嬷的手,来到了玉梅轩中,另一边跟着一个畏首畏尾的小宫女。 一见到那名小宫女,梅妃身边的秋华就扑了过去,“小翠,你这个贱人,你做的事还要叫娘娘为你担着,你快说,到底是谁要陷害娘娘?” 她状若疯癫的想要冲出去,被梁公公一把抓住,“大胆,太后皇上面前,竟敢如此失礼!” 皇帝上前。向太后行礼,在太后还未开口之前,就直接起身了。 其实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再有孩子,眼前这位老人家才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她在丽妃的香料里掺了麝香,丽妃又怎会一直无孕?若是没有她,自己早该有别的孩子了。 太后也注意到了皇帝的变化,要知道以前他都是对自己毕恭毕敬,好像生怕自己不舒服似的,今日倒一反常态。 看来李景丽这是想要一箭双雕啊,既除去了梅玉儿。又在皇帝的心中扎下一根刺。让他恨自己。 她还真是好谋算。只可惜,自己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让她如愿的。 “不知太后前来,所为何事?”皇帝率先开口道。 “丽妃的事。哀家都知道了,哀家也知道皇帝兴师动众的到玉梅轩来做什么,这件事情不关梅妃的事,皇帝不要怪责她。”太后道。 她总是这样,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说话都是说一不二的样子,把他的颜面置于何地? “太后,这件事情,事关朕的皇嗣,还是让朕自己处理吧。而且梅妃指使手下宫女送了含有九寒汤的东西给丽妃,证据确凿。”皇帝道,看着太后的眼神一改往日的尊敬,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梁公公见宫中最大的主子一直站在那里说话,就命人搬了两张椅子过来。请太后和皇上坐下。 太后拂袖坐下道:“证据确凿?那名给丽妃送梅花糕的小宫女,此刻就在这里,皇帝不妨一问。” 小翠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跪倒在太后和皇帝的面前,浑身颤抖着。 皇帝坐下,眼睛一直盯着这名宫女看,他记得这是梅妃身边的宫女。 “那盘梅花糕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威严道。 小翠将身子瑟缩着答道:“回皇上的话,那盘梅花糕,确实是奴婢送去丽景宫的。” “但是……但是却不是梅妃娘娘指使奴婢送的,而是丽妃娘娘命奴婢以梅妃的名义送过去的。” “大胆贱婢,竟敢私自毒害丽妃娘娘,以致娘娘小产,该当何罪?”小翠话一落音,那边梁多瑞就愤恨道。 他一看见太后带着小翠前来,就知道事情不妙,眼下一定不能让她供出丽妃娘娘来。 太后戏谑的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梁公公,哀家和皇帝还没有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梁多瑞刚才一时情急,抢在太后和皇帝之前说话了,听太后有怪罪的意思,连忙跪地请罪。 “好了,起来吧,以后注意些就是了。”皇帝见太后当众发落自己的首领太监,心下有些不痛快,替他解了围。 “刚才小翠的话,不知皇帝听明白没有,这梅花糕,是丽妃自己要的,可不关梅妃的事。”太后向皇帝道。 “朕还是不明白,这名小宫女明明是玉梅轩的人,还是太后亲自指过来的,为什么要听从丽妃的话呢?”皇帝道。 “小翠,你告诉皇上,你来慈寿宫之前,是哪个宫里的?”太后道。 “奴婢去慈寿宫之前,是……是丽景宫的人。” 皇帝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你既是丽景宫的人,又如何会在慈寿宫?”皇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那是因为丽妃命奴婢前去慈寿宫观察太后的一言一行,并且随时报告与她。”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小翠的话也是越说越顺。 “之后太后娘娘又把奴婢指给了梅妃娘娘使唤,奴婢来到玉梅轩之后,丽妃又派人来找奴婢,命奴婢将梅妃的事情,务必事无巨细的告知她。” “奴婢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丽妃娘娘拿奴婢的家人做要挟,说奴婢若是敢不听她的话,她就杀了奴婢全家。” “皇上,梅妃娘娘真的是无辜的,这件事情是丽妃自己做的,还请皇上明察!”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掘坟墓 皇帝正准备问责梅妃的时候,太后带着那名送东西的小宫女前来玉梅轩,而那名宫女,竟然指证这件事情是丽妃自己所为! 这,怎么可能?丽妃就算再狠毒,也犯不着牺牲自己的孩子呀! “大胆!你可知道自己自己在说些什么?”皇帝怒斥,他不相信这名小宫女所言。 “皇帝先别急着发怒,且先听听她怎么说的。”太后靠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道。 小翠得了太后的示意,原本被皇帝吓呆了的她,继续说了起来。 “今日一早,奴婢刚起,就有丽妃那边传话的人过来说,丽妃娘娘想吃梅花糕,叫我务必用梅妃的名义送过去一盘。” “奴婢的家人还在丽妃的手中,奴婢不敢违拗,只好端了一盘梅花糕过去。” “奴婢过去的时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宫人,到了丽景宫的时候,丽景宫中所有的宫人都在,丽妃笑着叫身边的芍药姑姑接下了那盘梅花糕。” “奴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只好前去慈寿宫,请求太后娘娘做主。”小翠道。 “你送去的梅花糕,有无问题。”太后道。 “奴婢送去丽景宫的梅花糕,绝无问题!”小翠道,语气比刚刚强硬了很多。 “那照你这么说,丽妃是自己在自己吃的东西里下了东西了?世上有这么傻的人吗?”皇帝不可置信道。 “奴婢只是按吩咐做事,至于丽妃为何要在那盘梅花糕中下东西,奴婢实在不知。”小翠磕头道。 “太后,这样的话您也相信了吗?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皇帝还是不相信。 太后看着皇帝,想了想,挥挥手道:“除了苏嬷嬷和梁总管,你们全都下去吧。” 秋华知道,太后这是来救自家主子的,听到太后吩咐,立即扶着梅妃进了内殿。其余的人也都退下。 梁多瑞不知道太后和皇上说话,为什么要留下他?其实太后知道他是丽妃的人,怕他下去之后,偷偷通风报信,所以才将他也留下。 “小翠,把你之前看到听到的那件事情告诉皇帝吧。”太后道,语气颇为无奈。 “是。太后娘娘。”小翠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郑重的道。 “那一日,像往常一样,奴婢前去丽景宫回话……”小翠的声音响起在玉梅轩之中。 此时的龙胤空正带着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向玉梅轩而来。那名男子五官倒也清秀,只是满脸的污垢。神情也很是慌张。 “你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就别再犹豫了,若不是本宫派人将你救下,此刻你早就是一缕亡魂了,怎么还能在阳光下自由行走?”太子并未回头,对他道。 “是。是是,太子殿下说的是,那个狠心的女人,用完了就想杀人灭口,若没有太子殿下相救,小的早就身首异处了。”那人唯唯诺诺道。 “马上到了那里,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了,别的不许乱说,知道吗?”太子告诫他道。 “是。小的领命。” 眼看着玉梅轩近在眼前,太子没有说话。看到皇帝的随身人员都守在外面,也停下了脚步。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太后和皇上正在说话呢,您请留步。”为首的一名大内侍卫道。 “我知道,本太子前来,为的是同一件事,尔等也要阻拦吗?”太子道。 “殿下赎罪,卑职不敢。”那大内侍卫听出了太子的画外之音,知道今日的事,究竟是谁倒霉,还难说。 里面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他身为侍卫统领,内力高强,还是“不小心”听到了不少。 丽妃娘娘胆子可真大!他只能暗自感慨,眼下看来,这件事情还关联到太子,谁都知道先皇后是命丧于丽妃之手,现在她有这么大的把柄落入到太子手中,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龙胤空示意姚公公和荆统就在外面等,自己带了刚刚和他说话的那名男子,来到玉梅轩的门外。 门内的皇帝却是暴跳如雷,“一派胡言!丽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朕的呢?” 小翠被皇帝的神情吓了一大跳,慌忙向后瑟缩起来,太后此时道:“小翠说的很清楚,怎么,皇帝不相信吗?” “并非朕不相信,而是这样的无稽之谈,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她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宫女,被人指使也未可知啊。”皇帝道。 太后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不信也无妨,没错,这小小宫女的话不可信,那这个人的话,皇帝可不能不信了。”太后道。 “太子来了吗?”她问道,苏嬷嬷赶紧恭敬回道:“回太后的话,太子已经再玉梅轩外面了。” “叫他进来。”苏嬷嬷领命出去请太子进来,皇帝一头的雾水,“此事和空儿又有神关系?” “你且看着就知道了。”太后说了这一句之后就不再开口,皇帝也只好等着太子进来以后再作打算。 小翠刚刚又把那日在丽景宫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皇上的第一个 反应是不相信。 小翠着了慌,万一皇上偏信丽妃,那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不仅如此,恐怕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保全。 就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听说太子来了,这件事情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既然已经开口做了证人,若不能一击将丽妃击倒,那自己还是免不了死亡的厄运。 太子正站在玉梅轩,苏嬷嬷突然开门请他进去,他示意了旁边的人和他一同进去。 直到那衣衫褴褛的男人走过那名侍卫统领的面前的时候,他才感到无比的惊异。 那人虽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是他还是认出,那人是已经失踪多日的丙组侍卫长刘望江! 他数月前突然失踪,在他失踪之前,他们还曾一起喝过酒,对了,他以前是专门负责看守丽景宫的丙组侍卫的侍卫长。 难道这中间还有他什么事吗?他明明已经失踪了多日,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还跟在太子殿下身边?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绝不是他能够窥测的。 “所有人,立即后退,退到梅花林那边去。”他下令道,无论事实是什么样的,他都不能趟这趟浑水。 “可是皇上还在玉梅轩中呢。”有人提醒道。 “闭上你的嘴,今日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否则人头难保。”那人乖乖闭了嘴,带着人后退。 太子带着刘望江来到玉梅轩中,皇帝还是对刚才那名小宫女所说的话不相信。 “见过皇奶奶,参见父皇。”太子进来后先行行礼。 皇帝免了太子的礼,此时他身后突然走出一名看起来颇为邋遢的男子,皇帝甚是好奇。 “你是何人?为何不行礼?”皇帝问道。 只见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卑职犯下弥天大错,特向皇上请罪!” 皇帝一惊,仔细看过之后道:“你是刘望江?” “回皇上的话,正是小的。” “你不是失踪多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皇上的话,卑职不是失踪,而是被人追杀,若不是得太子殿下相救,卑职早就已经殒命了。” “追杀?你身为大内带刀侍卫,怎么会有人追杀你呢?究竟是何人要置你于死地?” “是……丽妃娘娘,是她派人来杀卑职的。” 整个问话过程中,太后和太子一句话都没有说,都是皇帝在问,刘望江在答。 “你说丽妃派人追杀你?为什么?”皇帝此刻的神情已经大不相同了。 “因为……因为丽妃曾经向卑职借过种,她怕事情败露才会使人来杀了卑职,丽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卑职的。” 皇帝被他的话打击的连退了好几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事已至此,刘望江干脆什么话都往外说了,“皇上,卑职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可是不忍看皇上被奸人蒙蔽。” “卑职奉皇上之命驻守丽景宫,不敢有一丝的疏忽,丽妃招了卑职进去,卑职不敢不去。” “没想到丽妃在赏给卑职的茶水中加了药,卑职一时不查,犯下弥天大错,事后丽妃曾警告卑职不要多嘴,否则定叫我人头落地,卑职只好三缄其口。” “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出丽妃的魔掌,她竟趁着卑职出宫探亲的时机,派人暗杀卑职。” “今日卑职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不求皇上能绕了卑职一条狗命,只求皇上不要迁怒于家人,还有别被丽妃蒙蔽。” 刘望江俯首跪地,言辞恳切道,皇帝已经脸色铁青了,梁公公见状连忙上来扶着他。 他狠狠的顺了几口气看了看旁边的太后和太子,想了想道:“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帝还是不相信,一心以为是太后和太子找了人来陷害丽妃。 刘望江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皇帝一看,竟是一件肚兜! 那肚兜的右下角,赫然用金线绣了一个“丽”字!这件肚兜他很是眼熟,是她最喜欢的! “贱人!不得好死!”皇帝从嘴中憋出这几个字来,一旁的小翠被他这样的神情吓得颤抖不已。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皇上还要偏私吗?”太后起身,问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皇帝兴师动众的带着一帮人前来玉梅轩,本是要问责梅妃,结果却牵出丽妃腹中之子并非他的这件事情。 皇帝始料未及,但是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不得不相信,那个贱人,自己究竟哪里亏待了她,她竟要这样对待自己? 皇帝甩袖离开,梁公公更是吓得冒冷汗,连忙跟上了,皇上临走时带走了刘望江。 “咱们也去丽景宫看看热闹吧,听说丽景宫中金碧辉煌,我老人家还从未见过呢,就去开开眼吧。”太后道。 太子自然没有异议,扶着太后上了凤辇,玉梅轩地处偏远,丽景宫又位于繁华地段,路途是有些远了。 直到皇帝、太后和太子都出去之后,躲在房里的玉梅轩中的人才敢探头出来。 “还好还好,有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不然今日主子可就遭人陷害了。”秋华拍着胸口道。 一直波澜不惊的梅妃此时却开口道:“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旁人。” “真是没想到,丽妃肚子里的孩子竟然……”秋华瞅了瞅旁边,欲言又止。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她们主仆一直都待在房间里,当时皇帝又极为气愤,所以大致的情况,她们也都听到了。 “你去把小翠带进来,我有话问她。”梅妃道,秋怀领命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战战兢兢的小翠进来。 刚才太后临走之前,特意示意她不用跟着了,有刘望江在,已经可以定丽妃的死罪了,何必再拉上一个无辜的小宫女? 她若跟着他们一起前往丽景宫,事后皇帝为了封口,一定会杀了她的。 小翠进来后,直接拜倒在梅妃面前,“梅妃娘娘,奴婢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您的事。奴婢该死。”说完之后磕头不止。 “现在才 知道悔过,已经晚了,若是主子今日有什么闪失,你担待的起吗?”秋华在一边愤恨道。 “秋华,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小翠说。”梅妃止住了秋华的指责道。 秋华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退下了,出去后还不忘将房门关上。 “你今日为何要向太后揭发此事?”梅妃问道,依旧是那样一副万事不关己的神态。 “回娘娘的话,奴婢觉得事有蹊跷。原本是想去找上官小姐的,没想到上官小姐不在。却碰见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什么都 知道。”小翠道。 太后什么都知道,梅妃倒不觉得好奇,毕竟她已经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了,倒是上官婉儿…… “你为什么要去找上官小姐呢?”梅妃好奇道。 “因为之前的事情,奴婢就只告诉了上官小姐一人。”小翠道。 “是吗?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而不是别人呢?”梅妃好奇道。 “因为……因为奴婢觉得。上官小姐是好人。”小翠低眉道。 她身为玉梅轩的宫女,知道了这件大事,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告诉自己的主子,而是去告诉别人,论理是不应该的。 呵,上官婉儿,她真的那么吸引人,不止是他,就连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宫女都喜欢她。信任她,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今日说了这些话。来日皇上不会放过你的,趁着现在皇上去了丽景宫,无暇关注你,你还是赶快出宫去吧,本宫会跟皇上说你已经被我处死了。”梅妃道。 小翠一惊,旋即口头不止,“多谢梅妃娘娘,奴婢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来生?来生如何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且顾眼下吧,你出去后替我把一封信交到一个人手里,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了。”梅妃起身走到桌边拿出一封信递与她。 小翠小心翼翼的收下,放在了内衣最里边,向梅妃叩了三个响头之后,拿着梅妃给的腰牌出去了。 她出去以后,秋华走了进来,“主子,即便不是她自己的注意,但到底还是做过伤害您的事情,您怎么能轻易让她走了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何况这个世上,身不由己不得自由的人已经太多了,能多一个自由的人,也好。”梅妃起身向内殿走去。 “我乏了,要好好歇一歇,你跟着我进来吧。”秋华看着她不愿多说的表情,把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 前往丽景宫的路上,太子骑马随行在太后凤辇旁,“皇奶奶,父皇会如何处置丽妃?” “我不知道,我老人家活了一辈子,看人向来是极准的,但却一直看不透你父皇的心思。” “不过这一次,可是触动了他的痛处了,丽妃即便不死,也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太后道。 “那件肚兜,你做的很好。”太后笑着赞许道。 原来刘望江身上的那件肚兜,根本就是太子故意为之的!想来也是,丽妃只是想要借种而已,犯不着把自己贴身的肚兜都送与旁人。 “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当年她以母亲为父皇所做的针线,来诬陷母亲与别人有私,今日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子道。 “空儿,当年的事,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护着你母亲。”太后自责道。 “皇奶奶多虑了,即便没有您,她对母亲存心已久,总会找到机会下手的。”太子解劝道。 “你不怪我,那就好。”太后道。 “空儿怎敢怪皇奶奶,空儿永远都不会忘了,我之所以有今日,都是您一手训练出来的。”太子道。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太后道。 “那个女人这是自作自受,咱们可没有冤枉了她,只不过是把她所做的事情公之于众罢了。”太子道。 “可见啊,这个世上,人若是不自己 作死,是不会死的。”太后道。 丽景宫中,丽妃不久之前才小产,非常的伤身,再加上她年纪本就已经大了,小产后气血两亏。身体很是虚弱,正在床上睡着。 芍药正在殿外守着,突然见皇帝气势汹汹的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忙跪倒在地上。 “参见皇上。”芍药道。 “丽妃呢?”皇帝厉声道,芍药本能的感觉到了情况不对,可是皇帝盛怒之下。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娘娘骤然小产,十分伤身,正在内殿歇息呢。”她回答道。 皇帝听到“小产”二字,心下就不痛快。抬脚就往内殿而去,芍药连忙跟上。 只见皇帝大步的走到丽妃那华丽无比的大床边。想到这床上曾经还躺过别的男人,一把将正在熟睡的丽妃揪了起来。 “你这个贱妇!竟然还好意思睡觉?”皇帝厉声道。 芍药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直到丽妃吃痛惊叫起来,她才连忙赶上前去,想要帮着丽妃。 皇帝一抬手将她挥倒在地,揪着丽妃的头发。丽妃正睡着觉呢,突然感到一阵疼痛,接着就被拖到了地上。 睁开眼看见皇帝那目眦欲裂的样子,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这是怎么了?臣妾才刚小产,身子不适……” 丽妃话还未说完,皇帝就已经气急,“小产,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朕的,就算死个十个八个。也是应该的!” 丽妃如五雷轰顶一般愣在原地,皇帝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彩烨知道啊。 想到彩烨,她环顾一圈,发现她根本就不在殿中,皇帝看着她四下里张惶而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扇了她一个耳光。 “贱人!”皇帝怒斥道。 丽妃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不顾身体的疼痛,合身扑到皇帝脚下。 “皇上,您说臣妾腹中之子不是您的孩子,总要有凭证啊,若是仅凭别人一句话就定了臣妾的罪,臣妾不服!”丽妃哭诉道。 皇帝把手中的肚兜仍到她面前,她捡起肚兜,向皇帝问道:“皇上仅凭一个肚兜就不相信臣妾了吗?” “臣妾身边本就人多手杂,这个肚兜虽是贴身之物,但若是有心人想要偷走,也不是不可能啊。”丽妃继续为自己辩解道。 “好,你既死不认罪,那你可认识他?”皇帝让开身形,露出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刘望江来。 丽妃一开始只是狐疑的看这着他,直到看清他的脸之后,才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丽妃凄厉道。 “丽妃娘娘,您派来的人没有杀死我,是我命大,所有的 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了皇上了,您还是乖乖认罪吧。”刘望江此刻恨透了丽妃。 若不是她,自己原本就是侍卫长,再过些年,就有望再往上升了,可是这个女人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毁了他的一生,他怎能不恨? 丽妃看见他狰狞的面容,吓得直往后躲,嘴里还叫喊着叫他不要过去。 皇帝失望的看着状若疯妇的丽妃,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太后并没有进丽景宫的内殿,而是站在了殿外,太子陪在她身边。 里面的动静那样大,即便不进去,也能够知道的一清二楚,听到皇帝大发雷霆的语气,太后叹了口气,“这回李景丽是逃不掉了。” 又过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婉儿呢?她兴冲冲的跑去你那里,都跟你说什么了?还真舍不得让她出来了。”太后揶揄道。 没想到太子却是一副惊恐的表情道:“婉儿不是回慈寿宫了吗?怎么会在我那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发疯 这一日的皇宫之中,真是风云迭起,丽妃小产在先,皇帝问责梅妃在后,最后皇帝又转回丽景宫,开始责问起丽妃来了。 丽景宫的内殿之中,丽妃疯癫的样子,让皇帝确信了这件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朕?”皇帝轻声询问道,像是在问丽妃,也像是在问别人。 此时已经陷入疯狂之中的李景丽,根本就听不见皇帝说的是什么,只会一个劲地叫刘望江走开。 皇帝失望的转身,道:“传旨下去,丽妃李景丽,废去封号,贬为庶人,囚禁在丽景宫中,非死不得出。” 皇帝离去,内殿的门重新开启,又重重的关上,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丽妃的神智才开始有些清醒。 但为时已晚,内殿之中只剩下一个芍药,丽妃连忙从地上蹦了起来,连鞋也顾不得穿,跑到门边拼命的拍着门。 “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您难道就不顾多年的情分了吗?皇上……” 丽妃的哭诉并没有让皇帝回头,他径直走出了丽景宫,但却在宫门口看到太子飞奔而去的身影。 “空儿这是怎么了?”皇帝好奇道。 太后的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婉儿丫头不见了。” 龙胤空飞奔到丽景宫外,一把抓住荆统的双臂道:“你不是说她回慈寿宫去了吗?她人呢?皇奶奶说她根本就没有回去!” 看着太子急的要发疯的模样,荆统感觉到了事有蹊跷,“上官小姐是在半路上与我分开的。当时我急着回东宫回报丽妃小产的事,上官小姐是一个人往慈寿宫而去的。”荆统道。 太子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她是在什么地方开始一个人行走的?” “就在离慈寿宫不远的永巷附近,那里人多。我以为……”太子没有听他说完,就飞奔而去了。 荆统也立即起身,跟着太子而去,姚公公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派人去那附近寻找。 太后扶着苏嬷嬷的手,从丽景宫中走出来。神色慌张,一出来就立刻吩咐下去,“调动宫中所有的人手,一定要把上官小姐给我找到,否则提头来见!” 立刻有人领命下去吩咐了,一时之间,从东宫到慈寿宫一路上所有的宫殿,都被闹得鸡飞狗跳的。 宫人们全都惴惴不安,他们在宫中服侍多年,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太后和太子就像疯了一样。 所有人的头上都笼罩了一层乌云,上官小姐若是找不到,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龙胤空发疯似的在宫中狂奔着,他的心从未跳的这样快过,千万别出事,她千万不能有事! 她最后所处的位置附近都是宫墙。唯有永巷这里房屋构造复杂,这里都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七弯八拐的,屋子也多。 他不由分说的冲了进去,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找,可是却依旧没有她的身影。 太后闻讯赶来,龙胤空正从一间太监住的屋子中走出来,太后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走上前去,扬手就给他一个耳光。 龙胤空被这个耳光打得怔在了原地。“你可还记得,哀家上一次扇你耳光是在什么时候?” “当日你母亲被人残害至死,你悲痛欲绝,也是像今日一样发疯,当时哀家的一个耳光打醒了你。今日也是如此,你是堂堂太子,给哀家镇静下来!”太后大声道。 谁知他却一把抓住太后的袖子道:“她不见了,这宫中不知道什么地方隐藏着危险,皇奶奶要我如何冷静?” “不能冷静也要冷静,宫中的房屋何其多,你这样一间一间的找下去,于事无补不说,还浪费了找人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她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呢?”太后按住他的手道。 龙胤空此刻已经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牵动了之前受伤的胸口,脸色有些发白。 但他还是极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想想,她不会无缘无故去别的宫的。 除了东宫和慈寿宫,整个皇宫里,她只去过玉梅轩,但是刚才玉梅轩里那么多人在,她若是在那里,早就被人发现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不是自己走丢的,而是被人掳走的,可是这个宫里,和她有仇的人又会是谁呢? 丽妃倒是有可能,可是她现在自身难保,怎么还有精力去管她呢?突然,龙胤空想到一个人来。 “李彩烨!”祖孙两同时开口,“眼下看来,李彩烨掳走婉儿的可能性最大。” “她恨婉儿入骨,刚才在丽景宫中又一直都没有见过她,八成是她做的。”太后道。 “我现在就去丽景宫,一定要把她找出来。”龙胤空慌忙道。 “慢着,若真是她掳了婉儿,一定会把她藏在没人发现的地方才对,这宫里这么大,有的地方连我们自己都摸不清楚,要是她把婉儿随意丢在某个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破地方,也不好找啊。”太后道。 “那还能怎么办呢?赶快着人一间一间的找啊,我立刻叫了东宫的人一同出来寻找。”太子道。 “不可!且不说东宫的那些将领们进后)宫,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单只说他们中绝大多数的人根本就不认识婉儿,要从何找起?”太后劝道。 “我不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干等着吗?李景丽那样狠毒,她的外甥女只怕也跟她一样,婉儿只怕正在受苦呢。”龙胤空又开始着急起来。 “这也正是我思虑的地方,从婉儿最后一次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若是李彩烨……” “皇奶奶您别说了,我立刻就吩咐人搜宫,找不到她,我是不会罢休的。”龙胤空决然道。 太后知道劝不住他。只好由他而去,吩咐下面的人配合太子搜宫。 回慈寿宫的路上,太后对苏嬷嬷道:“婉儿的身边不是一直都跟着凤卫的人吗?怎么会失踪了呢?” 苏嬷嬷为难道:“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今日暗中跟随上官小姐的两人,一直杳无音信。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仅凭李彩烨一个人的力量,是动不了凤卫的人的,看来还收有人在暗中相助于她呀。”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赶快找到婉儿,你没看空儿已经急成那副模样了吗?”太后道。 “是啊,老奴看着太子殿下长大,还从未见过他像今日这般发疯的模样呢!看来太子很是看中上官小姐呀!”苏嬷嬷道。 “我老人家何尝不是心急如焚,上官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是因为我把她召进宫而有什么闪失,可就罪过大了。”太后担忧道。 “您放心吧。太子不是已经带着人搜宫了吗?这么多人找,一定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苏嬷嬷劝解道。 “但愿如此吧!”太后道,苏嬷嬷扶着她暂且先回了慈寿宫。 宫中除了有太后的凤卫一直处在暗处之外,太子手上还有一支队伍也一直处在暗中。 飞鹰堂,堂中诸人都是身怀武功的强者,行走于黑暗之中。听命于太子和堂主,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飞鹰堂的堂主,就是上官家的三少爷上官靖成,龙胤空在第一时间以暗号传话叫他进宫。 一般没什么事的话,太子不会这样急着召他进宫的,虽然以他的身手,皇宫还是来去自如,但到底还是小心为妙。 但是这次,似乎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太子竟白日里就把他召进了宫。 他见到太子的时候。太子的神情很不好,脸色发白,双目通红。 太子见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简单道:“婉儿不见了。” 上官靖成被这个消息惊得怔在了原地。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太子这个时候召他进宫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 太子将前因后果都对他说了一遍,上官靖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既然搜宫已经搜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消息的话,婉儿大抵是被关在了什么密室之类的地方。” “你分析的有道理,我也正是这样想的,可是宫中的密室,东宫有,慈寿宫有,昭阳殿也有,旁的地方保不齐都有,该从哪里查起呢?” 看着太子担忧的神色和有些虚浮的脚步,上官靖成本想劝他去休息,但是一想到婉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东宫和慈寿宫这两处可以最先排除出去,我现在疑虑的是,丽景宫。”上官靖成道。 “丽景宫?那是新盖的宫殿,一直都是那个女人的地盘,那里的情况我还 真是不清楚。”太子道。 “若婉儿真是被李彩烨掳走,那么她一定是把婉儿往她最熟悉的地方带。” “宫里没有比丽景宫让她更熟悉的地方了,刚才在丽景宫中看不到她,不代表她就不在丽景宫呀。”上官靖成道。 “你说的有理,我们马上去丽景宫。”龙胤空立刻起身往丽景宫而去,上官靖成连忙跟上。 荆统得知上官婉儿失踪的消息之后,自责不已,若是自己送她回慈寿宫,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听太子说她极有可能在丽景宫,也连忙跟了上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又来到了丽景宫中。 在太子的逼问之下,丽妃身边的宫女果然招供说丽景宫确实有一个密室,荆统押着她带领众人前去。 密室位于丽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柴房当中,那宫女扭动机关,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门洞,龙胤空率先钻了进去,另外两人也赶紧跟上,姚公公带着人守在外面。 第一百七十九章 毒打 上官婉儿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她深深的觉得,自己真是有些愚蠢啊! 荆统离开之后,上官婉儿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这里离永巷很近,附近有很多来往的宫人。 上官婉儿并未在意那些来往的宫人,只是一心在想刚刚得到的那个消息。 丽妃小产了!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这件事情到底是她自己所为还是慈寿宫的那位老人家所为呢? 带着这些疑问,上官婉儿边走边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迎面有一位端着铜盆的小宫女撞了上来。 那小宫女端着一个铜盆,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样子,她低着头一路疾行。 上官婉儿并没有注意到她,一下子撞在了一起,那铜盆中的水自领口往下,浇了上官婉儿一身。 那小宫女慌忙跪下,连连磕头道:“小姐赎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上官婉儿一边抖着身上的水,一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奴婢是要给姑姑们送水,因姑姑要的急,就走的快了些,不小心撞到了小姐身上,还请小姐赎罪。”那小宫女跪伏在地上道。 上官婉儿看了她一眼,虽然被泼了一身很不舒服,但是她也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宫女,被姑姑们使唤,又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就不打算再追究了。 “算了,你也是无意,你先走吧,刚刚一盆水全都泼掉了,赶快去再打一盆吧。省的误了你的事。”上官婉儿道。 “小姐这一身的水一定很难受吧,要不要奴婢帮您稍稍处理一下?”那小宫女道。 “不用了,前面就是慈寿宫,我回去再换好了。”上官婉儿并未在意。现在是夏天,冷水泼在身上也不是很难受。 上官婉儿冲她一笑,准备离去,谁知那小宫女却膝行到她面前,满含担忧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这是怎么了?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我也不会再追究了。”上官婉儿道。 “这位小姐是太后娘娘请进宫的上官小姐吗?”那小宫女试探着问道。 “是我,怎么了?”上官婉儿问道。 “上官小姐还是请让奴婢帮您处理一下吧,您就这样回到慈寿宫,要是被太后娘娘知晓了,奴婢一定会受到处分的。”那小宫女可怜兮兮道。 “不会的,要是太后问起来,我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会说出你的。”上官婉儿笑着道。 “这里人来人往,一定有很多人看见,即便太后娘娘不在意。底下的姑姑一定会怪罪奴婢的,上官小姐就当可怜可怜奴婢吧。” 看她如此恳求,而且她说的也有道理,并且这里确实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人站在远处驻足观望了。 “那好吧,你替我稍稍处理一下吧。”上官婉儿想着这里人这样多。自己和她又没有仇怨,她应该没有歹意。 “那边就是永巷了,奴婢就住在那里,还请上官小姐移动贵步随我来一下。”那小宫女起身,给上官婉儿领路。 上官婉儿跟着她去了,见永巷里的房子颇多,都是像她们这样的小宫女小太监住着,那有头脸的,大多住在主子的宫里。 那小宫女引着她到了一间很不起眼的房门前,道:“就是这里了。上官小姐请进。” 上官婉儿见周围有不少的人在活动,而且这小宫女一直低眉顺目的样子,也就进了她的屋子。 这位小宫女的屋子虽然很简朴,但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也叠成四四方方的。 “你这里收拾的倒是干净。”上官婉儿由衷的赞叹道。那小宫女并没有说话,拿了一块毛巾过来,细心的给上官婉儿擦拭。 看她意欲擦拭自己胸口的水,上官婉儿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毛巾道:“我自己来吧。” 那小宫女将毛巾递给她,到那边去倒了一杯水来,上官婉儿并没有喝她递过来的水,笑着道了谢之后放在了一边。 可是擦着擦着,脑袋却晕了起来,上官婉儿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晕倒了。 她倒了之后,从那小宫女的房间里走出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明丽女子,正是李彩烨。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旁人,否则我就将你洗坏了丽妃娘娘的衣物的事声张出去,听到没有!”李彩烨板着脸道。 “是。”那小宫女唯唯诺诺的答道,“你先去别的宫室躲一躲,等到了晚上再回来。”李彩烨道,那小宫女听了她的吩咐出去了。 那小宫女出去之后,李彩烨将一套宫女服侍套在上官婉儿的身上,并且穿上了那名小宫女的衣物,半拖半拽的把上官婉儿弄了出去。 迎面看到人的时候,她就假称是这名宫女得了病,要带她去看病,一路上蒙混了别人,将上官婉儿带到了丽景宫的密室之中。 这间密室,是丽妃专门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宫人所用的,李彩烨曾经来过几次,她将上官婉儿绑在了靠墙的木桩上,端起旁边的一盆冷水,浇到了上官婉儿的头上。 上官婉儿醒转过来,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只见这里连一点日光都没有,只有微弱的烛火光亮。 她的眼睛一开始还适应不了这里的黑暗,一时没有发现有人在这里。 直到李彩烨见她醒了,从黑暗中走了过来,上官婉儿才看见她。 “是你?”上官婉儿道,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个木桩之上,动弹不得。 “是我,上官婉儿,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李彩烨恨恨道。 “为什么?上午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是那样的谦卑恭敬,为什么现在却便成了这副模样?”上官婉儿问道。 “哼!上午的时候情况不一样,你是高高在上的上官小姐,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怎能不让你几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落到了我手里,我何须再对你恭敬?”李彩烨大声道。 上官婉儿估摸着现在应该还没有天黑,那这里应该就是类似地下室之类的地方了。 “那名小宫女,也是你指使的吧?”上官婉儿尽量拖延着时间,希望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赶快找过来。 “是,她曾经犯了错,被我抓住了把柄,只好听命于我,不过她胆子很小,是绝对不敢把你的事说出去的。”李彩烨笑着道。 “李彩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上官婉儿问道。 “为什么?我原本是高高在上的李小姐,本应占尽风头,可是每每我出彩的时候,只要你一出现,就总会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后来,我的父亲死了,母亲不知所踪,我沦为了罪臣之女,在这宫中煎熬着,而你却还是高高在上的上官小姐,我怎能不恨!” 这都是什么强盗逻辑?比不过人家就要毁灭吗?上官婉儿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现在惹怒于她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只能先周旋着再说。 “这里是丽景宫的地下室?”上官婉儿试探着问道,李彩烨在宫里的活动范围有限,若想要将自己藏起来,最好的地方莫过于丽景宫。 “算你聪明,可是你落在我的手上,再聪明也无济于事了。”李彩烨狞笑着从墙上取下一根鞭子。 上官婉儿一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吧?她真的敢这样对待自己? “你……”上官婉儿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彩烨就狠狠一鞭刷在了她的身上,她吃痛之下咬紧了牙关。 “这里是丽景宫的密室,旁人就算发现你不见了,要想找到这里,至少还需要个把时辰,你就慢慢等着吧!”李彩烨看到上官婉儿痛苦的样子,笑着道。 “那个把时辰之后呢?你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上官婉儿强忍着疼痛道。 “我?到时候我只要说是丽妃把你囚禁起来的,就可以撇的干干净净,反正她恨你们母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李彩烨道。 上官婉儿不得不佩服她,于情于理,丽妃都有这样做的理由,她还真是想好了退路了。 “只是到时候你是死是活,我就不清楚了。”李彩烨轻描淡写道,又是一鞭狠狠的打在上官婉儿的身上。 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觉,火辣辣的疼,上官婉儿极力的忍耐着,从前世到今生,她都未承受过如此大的身体上的痛苦,一时疼的脸色发白。 李彩烨越打越起兴,上官婉儿的衣物也全都被打烂了,露出里面一条一条的红痕来。 直到她打得累了,才歇下来,坐在一旁的木椅之上,喘着气,而上官婉儿已经疼的快要晕过去了。 自己真是愚蠢,吃一堑长一智,这次若能安然的出去,绝对不能再轻信别人了!上官婉儿想到。 看着上官婉儿伤痕累累的身子,李彩烨莫名的觉得解气,“你不是最爱用你那张脸去勾引男人吗?要是我毁了那张脸,你说太子殿下还愿不愿意再看你?” 李彩烨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向上官婉儿缓步走来。 第一百八十章 下跪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的嫉妒之心,竟然会如此的恐怖,不,李彩烨还算不上女人,她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 上官婉儿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以前无论是净慈寺那次,还是太子受伤那次,她虽害怕,但都有解救之法。 可是现在,自己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手脚都被缚住,面对的又是一个毫不讲道理的李彩烨,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眼看着她拿着匕首,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逼近,上官婉儿摇着头道:“不,不,不要,你不能这么做!” “不要?我偏要!谁让你用那张脸勾引男人的?我就是要毁了这张脸!”李彩烨恨恨的上前,一把揪住上官婉儿的头发。 上官婉儿被她揪着头发,被迫抬起了脸,面对着她,只见她现在双目通红,整张脸扭曲到了极致。 “不……不要……我求你了。”上官婉儿开始恳求道。 看着她做困兽之斗,李彩烨心情大好,“这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神色,若是被太子殿下看到,估计会心疼死的吧?” “只是到时候若你变成了一个满脸伤痕的丑八怪,他还会在意你吗?” “上官婉儿,你也该尝一尝被人厌弃的滋味了。”李彩烨抬起左手,一刀划了下去。 上官婉儿闭上眼睛,等待着痛苦的来临,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感觉到脸上的痛意。 倒是李彩烨突然扔了手中的匕首,摔倒在地,就在她摔倒之后,龙胤空的脸出现在她的身后。 龙胤空吓得心都要挑出来了,只差一步,就差一步!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来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看着她满身伤痕的样子,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解开缚在她身上的绳索,她无力的滑了下去。 龙胤空连忙抱住她,动作轻柔小心,生怕弄疼了她身上的伤口。 上官婉儿见到他之后,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极度紧张的精神瞬间放松了下来。再加上身受重伤,一闭眼晕倒了过去。 龙胤空大惊,不停的叫着她,“婉儿,婉儿!”她却没有回应。 上官靖成上前,见婉儿衣衫尽碎,露出可怖的伤痕,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了起来。 “婉儿应该只是晕过去了,快送她出去医治。这里交给我。”上官靖成提醒道。 龙胤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李彩烨,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说话的语气也是冰寒到极致,“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我也是 这样想的,先救婉儿吧。”上官靖成提醒道,龙胤空抱着上官婉儿飞速的离去了。 荆统看着上官小姐满身伤痕,气息奄奄的样子,心痛的无以复加,都怪自己,若不是他。她就不会受到这样大的伤害! 龙胤空抱着上官婉儿出来之后。立刻吩咐姚公公去上官家请上官文轩进宫。 姚公公见上官小姐面色惨白,再看她浑身若隐若现的伤痕,知道事情紧急,连忙亲自去了。 龙胤空抱着她,一路飞奔在皇宫之中,向东宫疾行而去,一路上的宫人们都大惊不已。 太子虽然向来不守宫中礼仪。但向今日这般发足狂奔的举动,还是绝无仅有的。 待看清太子手中还抱着一个人的时候,大家又都了悟了,估计是那位因为她闹得鸡飞狗跳的上官小姐被找到了吧? 龙胤空回到东宫,来到自己的寝殿门前,一脚将门踹开,将上官婉儿放在床上。 小顺子正在宫里等着消息,上官小姐失踪了。可急坏了一大班人。 没想到却见到太子神情不似往日,急急忙忙的回来。一脚将寝殿的门踹开,将一个包裹在衣服中的人放在床上。 小顺子立刻就猜出床上的人正是上官小姐,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样?看她的样子,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龙胤空在宫里发足狂奔的消息立刻传扬了开来,太后自然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就在龙胤空踹门之后不久,太后也扶着苏嬷嬷的手赶到了,“婉儿丫头怎么样了?”他一进门就关心的问道。 龙胤空坐在床前,呆呆的看着床上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太后更加的着急,连忙上前去看。 只见原本明艳活泼的一个人,此刻正气息奄奄的躺在那里,一张脸上满是汗水,头发散乱着,身上裹着一件衣服。 怎么会这样?是谁把她弄成这样一副模样的》太后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强忍着怒意。 苏嬷嬷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很是着急,见太后隐忍着怒意,帮她顺了顺背。 “婉儿身上一定还有别的伤,你先出去,让我和阿苏先帮着处理一下。”太后拍着太子的肩膀道。 龙胤空想了想,还是走开了,离开之前,太后注意到他的眼角有泪花闪过。 龙胤空出去以后,太后掀开了盖在上官婉儿身上的衣服,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这……下手的人也未免太心狠了吧?上官小姐本就皮肤白嫩,这伤口简直就是触目惊心啊!”苏嬷嬷感叹。 “先给她处理一下再说吧。”太后道,苏嬷嬷出去吩咐人打热水过来,又叫拿干净的换洗衣物过来。 太后和苏嬷嬷在里面忙开了,龙胤空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抱头坐在寝殿门口的楼梯上。 姚公公、荆统、小顺子远远的看着他,他们跟随太子多年,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突然荆统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道:“都是属下失职,才致使上官小姐受了这样大的伤害,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龙胤空并未抬头看他,只是面无表情道。 荆统却一再的请罪,不愿起身,“我叫你起来。你听见没有!?”太子突然怒了。 姚公公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如此生气的样子,连忙上前将执意不肯起身的荆统强行加了起来。 龙胤空就这么一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他刚刚发了那么大的火,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打扰他。 直到上官靖成带着上官文轩和柳清心来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 上官靖成将李彩烨交给飞鹰堂的人看管之后,就径自回了家中,刚好碰见爹娘准备进宫。就一道来了。 上官文轩原本在济民堂忙着,柳清心也跟在他身边,姚公公亲自到家中传话之后就回宫了,是忠伯来到济民堂告诉的他们小姐受伤的消息。 忠伯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婉儿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们二人立刻往皇宫赶来。 上官靖成手中有太子的腰牌,一路来到东宫,进来后得知婉儿在太子的寝宫,一路疾行而来。 来到寝殿前面的时候。看见太子一个人坐在阶梯上,柳清心立刻跑了过去问道:“婉儿如何了?” 龙胤空正自懊悔不已,他应该亲自送她回慈寿宫才对,明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宫中,有数不尽的危险,他竟然让她一个人在这里行走! 看到清姨那张焦急万分的容颜,想到婉儿气息奄奄的样子,他突然起身,一下子跪倒在柳清心面前。 “清姨,是我对不起您。我没有照顾好她。”龙胤空跪在柳清心面前道。 上官文轩夫妇都被他的举动吓着了。过了一会之后,柳清心才伸手将他扶起来,道:“婉儿呢?我想先看看婉儿。” 清姨没有原谅他,龙胤空知道婉儿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现在她受了这样大的伤害,清姨一定心疼的要死。 “婉儿在殿里,皇奶奶和苏嬷嬷在里面。”龙胤空道。 柳清心立刻抛下了他。飞快的奔进了寝殿,上官文轩也跟着进去了。 不久之后就听见殿里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柳清心痛哭的声音,这声音好似叫进了他的心里去了一样,让他的心猛一抽痛。 柳清心看着躺在床上,满身伤痕的女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的往下落。 太后见到他们夫妇二人进来,连忙让开了床边的位置。上官文轩赶紧上前给婉儿查看。 “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把她叫进宫来。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太后愧悔道。 柳清心的态度和刚才在外面对太子时是一样的,一句话也不说,心疼的抚摸着上官婉儿苍白的小脸。 上官文轩给婉儿诊过脉之后,见清心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些怪太后和太子的。 他只好道:“太后不必将责任都揽到您的身上,婉儿出事,是谁都想不到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先救治好婉儿,其余的等婉儿醒了以后再说吧。” 太后无奈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柳清心接过苏嬷嬷递过来的热毛巾,小心翼翼的帮婉儿擦着身子。 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横七竖八的横亘在婉儿的身上,她这个做娘的心疼的无以复加。 上官文轩诊过脉之后就出去配药去了,他出去的时候,太子正站在门外。 “她怎么样了?”太子道。 “婉儿身上有大大小小鞭痕共计四十多道,有些伤口还很深,估计晚上的时候还会发高热,我要先回去一趟准备些药材过来。”上官文轩道。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太子又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看她的高热能不能及时的退去。”上官文轩道。 太子点了点头,上官文轩抱拳之后行礼离去,四十多道鞭痕啊,她怎么能受得了呢?她本身身体就不是很好。 不仅是清心,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何尝不心疼呢?上官文轩眼角滑过一滴泪滴,加快脚步去配药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她不醒,我不走 上官婉儿的伤逝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最担心的莫过于柳清心和上官文轩了,就连上官敬也来到东宫看了她一次。 而太后和太子一直很愧疚,上官婉儿毕竟是在宫里出的事,柳清心一直守在上官婉儿床边。 当夜上官婉儿开始发起高烧来,浑身一直都滚烫,所有人都担心的不行,就连云水柔都进宫来照看她了。 上次慕容溪风请客吃饭的风味居雅座中,玉无痕和慕容溪风正在商议事情。 “慕容少庄主就给个痛快话吧,那些战马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才肯卖给我?”玉无痕道, 慕容溪风还是那样一副模样,大红的装束,看起来非常的邪魅。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但是这场战役,我要参加。”慕容溪风道。 “看来御剑山庄是要趁机分一杯羹呀?在下还以为你们已经臣服在阳国之下了呢!”玉无痕道。 “臣服?东海郡原本就是东海国,就许他阳国皇帝统领,不许我慕容家拥有吗?”慕容溪风问道。 “少庄主好气魄!我们和阳国虽交好,但说到底还是两国之间的交往,可是东海郡可是实实在在的阳国的领土啊,少庄主此意,和謀逆有何区别?”玉无痕道。 慕容溪风笑道:“我还以为自己和无痕公子有着相同的意愿呢,没想到竟是我想岔了。” “反正我只有一个条件,要么带我一个,马匹可以免费送给你们,要么咱们一拍两散,殿下还是去找别人吧!”慕容溪风道。 “你!”玉无痕很少有这样发怒的时候,他用右手的食指指着慕容溪风,面色有些愠怒。 天下战马,十出其四在柔然。西胡占了三,阳国占了三,但阳国的这个“三”几乎都在东海郡。 也就是说,阳国的战马,几乎都是靠慕容家供给的,所以御剑山庄在朝中的地位才这么特殊。 所以阳国每年还会跟柔然互市交易,就是知道东海郡才攻打下来,不能完全依赖于他们。 面对玉无痕的怒意。慕容溪风并没有丝毫惧怕之意,反而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突然房门打开,两人走了进来,分别凑到屋内的两人耳边,开始低语起来。 “什么?她受伤了!”玉无痕惊讶道,慕容溪风刚才还笑嘻嘻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两人一时在房中都没有说话,“你那边出了什么事?”玉无痕问道。 “我想跟你知道的消息一样。上官婉儿受伤了,也不知情况怎样了?”慕容溪风道,神情看起来很是担忧。 “怎么,慕容少庄主什么时候开始怜香惜玉了?”玉无痕道。 “她再怎么说也是我小师姑不是?还有靖宇的情分在,我总得关心关心才是。”慕容溪风道。 “我只是好奇,她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受那么重的伤呢?”慕容溪风道。 “不是说是已经死了的李威的女儿干的吗?二人早有嫌隙。”玉无痕提醒道。 慕容溪风讥诮一笑道:“你真的相信,就凭李彩烨,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上官婉儿带走?” 玉无痕笑着看着他,道:“看来这件事上。我和少庄主倒是难得的默契。看来李彩烨是有宫中的人相助啊!” 又过了一会,慕容溪风起身,告辞离去,满含担忧的走了,剩下玉无痕一个人在房间中。 慕容溪风带着他身边的四大护卫走了,玉无痕身边的四人也进来了。 “你们说雄鹰国的使者上午才到访,上官婉儿下午就出事了。这是为什么?”玉无痕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他们都知道公子思考时的习惯,话里的意思虽是和他们商议,实际上是在自己思考着事情。 “上官婉儿受伤,龙胤空发疯,太后心神荡漾,上官家不得安宁,云大将军府也放松了警惕。筹划这件事的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玉无痕自言自语道。 慕容溪风从风味居出来以后。摈退了身边的四人,一个人向城东而去。 到了一个看似普通实际上防守甚是严密的围墙后面,慕容溪风突然身形拔高,下一秒已经消失在围墙之中了。 这里正是上官家的老宅的围墙外面,离那间发现龙门阵阵法图的书房很是接近。 慕容溪风信步走在上官家的老宅之中,想起那日她一个人郁郁寡欢的来到这里。 当时自己对她惊为天人,一时不查,险些露出了身形,还好当时小可爱在这里,帮了自己一把。 它一直都没有名字,只是自己小时候贪玩,从后山捡回来的宠物而已。 后来发现它还颇通人性,接着上官靖成出现,连蒙带骗的把它要了去,说是要送给他妹妹。 它是有灵性的,而且轻易不会认别人做主子,他也就勉强答应了。 这些年,它也时常会回来陪伴自己一些时日,但是那位新主子倒很快就把它驯服了。 她还给它起了名字叫“小可爱”,很有意思的名字,后来自己也是一直这样称呼它。 刚想到小可爱,慕容溪风就感觉到脚下软绵绵的,好像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在蹭自己的脚。 低下头一看,果真是小可爱来了,它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感应到自己的位置,慕容溪风想到。 他弯下身将小可爱抱在怀中,闻着它身上淡淡的昙花香,想起了那个现在正躺在床上,身受重伤的女子。 “你向来不喜欢洗澡,我强迫了多次都没有用,还是她有本事,能够让你乖乖的听话。”慕容溪风对着小可爱道。 小可爱今日不似往日里活泼,一直用两只前爪不停的挠着脑袋。 熟悉它的慕容溪风知道,这是它感应到了主子不舒服时才有的举动。 以前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它也常常这样用前爪不停地挠自己的脑袋。 慕容溪风把它举到自己的面前道:“去吧,去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 小可爱会意,跐溜一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拔脚就像皇宫所在的方向去了。 东宫之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紧张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敛声静气,生怕惹怒了太子殿下。 上官小姐受伤,太子不仅把她带回了东宫中自己的寝殿医治,还一直守在门口。一步也不肯离去。 时间过的很快,夜幕已经降临,小顺子带着人轻手轻脚的开始掌灯,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从下午到现在,太子就一直坐在寝殿的阶梯上,一言不发,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姚公公端来的查说也被他打翻在地,也没有人敢上去收拾,姚公公只好亲自守在他身边。 从里面传来的消息。上官小姐伤逝严重,又发起高热来,药石无灵! 上官老爷说原本可以用烈酒擦身的方法降热的,但是上官小姐现在浑身都是伤口,烈酒擦身的方法看来是不行了。 太后已经在苏嬷嬷的陪伴下回到了慈寿宫,但还是不停的派人来打听消息。 寝殿之内,上官夫人和云小姐正在亲身照顾着上官小姐,上官老爷在斟酌着用药。 太子一早就要迎接雄鹰国的使者,参加完朝会之后又送他们回去。 刚回到东宫,上官小姐就来了。之后是丽妃小产。上官小姐失踪……这一整日下来,太子已经粒米未沾了。 他自己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一直强撑着,现在又一直让自己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姚公公怕他的身体熬不住。 刚想上前去劝解几句,寝殿的门打开了,上官夫人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太子,缓缓的走了过来。 “婉儿一直高烧不退,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你已经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上官夫人道。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虽说夏日里也不是很凉,但到底柳清心还是心疼他了。 不仅是为了温纯。刚才婉儿高烧之时,梦里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柳清心也是无奈。 况且看着他憔悴的神色,她自己何尝又不心疼呢?所以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先劝他回去休息。 “不,她不醒,我不走。”龙胤空坚持道。 柳清心看着他坚毅的神情,还有眼里七分担忧,三分懊悔,轻轻叹了口气。 “要等也进去等吧,更深露重,别伤了身子。”柳清心道。 龙胤空豁然抬头看着她,清姨这是原谅自己了吗?稍作停留,他就立刻起身向寝殿走去。 可能是因为坐的太久的缘故,他起身的时候,身形有些踉跄,姚公公伸手想要扶他一下,被他阻止了。 柳清心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走进寝殿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但愿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才好。 龙胤空进到寝殿之中,迎面一股药味扑鼻而来,上官舅舅在外间熬药,云水柔在里面照顾婉儿。 看到他进来,上官文轩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龙胤空面带愧疚的看了他一眼,向内殿走去。 云水柔正缴了浸在凉水中的帕子,换下上官婉儿头上已经捂热的哪一方,抬头见太子走了进来,看了看还在呓语的婉儿一眼,让开了身边的位置。 “胤空……你在哪?救我……”上官婉儿满头的大汗,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着这些话。 一直隐忍的龙胤空,在听到她这一句话的时候,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第一百八十二章 醒转 云水柔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看着眼角滑落了泪水的太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婉儿受伤,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母亲一直很担心,本想来看看的,但是一来进宫不方便,而来她自己的身子也不是很好,父亲不许。 最后还是决定由她进宫,来帮着照看婉儿,父亲在家中陪伴母亲。 说实话,刚见到婉儿的那一刻,她也不愿意承认那个满身鞭痕的人就是婉儿。 李彩烨这个贱人!婉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对待婉儿? 回头等婉儿的病情稳定下来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和她算这笔账! 看着平日里明艳活泼的婉儿,现在这样病弱的躺在这里的样子,就连 自己都心疼不已,更别说二姨和二姨夫了。 还有太子,自婉儿受伤以后,她就一直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着。 说实话,云水柔也没有想到太子对婉儿,竟然情深至此!听说婉儿不见了的时候,他俨然已经疯了! 那他呢?若是自己出了事,他会不会像太子一样,疯了一般的寻找自己? 云水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应该不会吧?若是婉儿,倒是有可能。 呸呸呸,说什么呢?婉儿已经受过一次伤了,怎么还能有下次?云水柔暗骂自己。 她出来以后,特意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荆统的影子,“小顺子,荆统领呢?”她问了问守在门口的小顺子。 “云小姐说荆统领啊,这个小的也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小顺子答道。 “哦,我知道了。”云水柔道,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去开去。听说婉儿是半途中和他分开以后出的事,他是不是愧悔不已,无颜面对婉儿了? 云水柔出去以后,龙胤空一步一步的向上官婉儿所躺的地方靠近。 终于坐到了她的床边,可是现在的她,和之前的她已经有了千差万别。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还跟自己说,为了未知的未来而去伤害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才是最大的愚蠢和不值,可是现在呢? 她这样气息奄奄的躺在这里。全没有了那时的活泼与灵动,龙胤空心疼不已。 “婉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害,她在家里的时候,上到爷爷。下到三位哥哥,向来都是极为疼爱她的。” “尤其是她娘亲,婉儿哪怕是破了一点点皮,你清姨都心疼的不行。” “那年婉儿还小,小年夜的时候带着她上了一趟宗祠,接过夜里就发起高烧来。你清姨可急坏了。” “那一次,我们夫妇二人,再加上康儿、宇儿、成儿,我们五个人连夜守在婉儿身边。一直照顾着她。” 上官文轩站在内殿的门口,对龙胤空道,“那个时候如果婉儿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好过的。” “舅舅放心,现在有我,我不会让她有事的。”龙胤空保证道。 “难道这一回你想她有事吗?但她还是受伤了,就连在皇宫之中你都保护不好她,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和你清姨这个做娘亲的。如何放心把宝贝女儿交到你手里?”上官文轩道。眼角含着泪花。 龙胤空怔在了那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想着上官文轩的话。神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言尽于此,我先出去一下,你……好好照顾她。”上官文轩道,转身出了寝殿。 直到他的脚步走远,龙胤空才睁开眼睛,他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很用力很用力。 上官婉儿觉得身体是这样的难受,一会冰一会火的,冰火两重天。 这样的感觉,让她隐约想起了自己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次自己发烧了,一家人都守在自己的床边,直到自己醒转过来。 可是这一次呢?虽然脑袋很重,神情模糊,但是脑子却相当的清晰。 她知道这次自己是因为受了太过严重的外伤,发烧只不过是并发症。 她很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就好像压了极重的东西似的,一直撑不开来。 她能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人,这个绵软温和的应该是娘亲,那个柔软暖和的应该是柔姐姐,那现在这个刚劲有力的又是…… 是他吗?上官婉儿泪水从眼角滑过,记忆回到了之前,李彩烨毒打她的时候。 那一鞭鞭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痛,只有这一个字可以形容她当时的感受。 前所未有的痛,那个时候,感觉到自己就好像要死过去了一般。 这还不止,李彩烨拔出了匕首,要毁了她的脸!她极度的惊恐,当时的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什么时候来救自己? “胤空,你在哪?快来救我……救我。”上官婉儿又开始呓语起来。 龙胤空抓紧了她的手,安慰她道:“别害怕,我就在这里。”他的安慰起了效果,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还好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出现了,看到他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上官婉儿知道自己安全了。 直到他出现,她紧绷的神经才放缓过来,软软的晕倒在他的怀里。 他的肩膀这样厚实,她能够感觉到他抱着自己飞奔时的心急如焚,她想抬起手摸着他的脸,告诉他自己没事。 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最后在他的怀中彻底的晕倒,直到有人为她换衣服,牵扯到了伤口,她才被痛的再次有了意识。 龙胤空终于体会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是怎样的了,之前在空字营,眼看着她从垛楼上摔下来的那次,现在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一次至少自己可以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救她,可是现在,是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她才会变成这样。 龙胤空恨不能替她受苦,看着她呼痛时难受的表情和眼角滑落的泪水,以及无助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他感觉心都要被掏走了一般。 “婉儿,你一定不能有事,我求你了,你不能有事。”龙胤空趴在上官婉儿床前,吻着她的手道。 咦?好像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滑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滴落的瞬间滚烫无比,但迅疾又凉了下来。 有人哭了吗?是他吗?他会因为自己受伤而哭泣?好像不大可能吧?他那样刚强的一个人。 还有这冰凉中带着柔软的触觉,他是在亲吻自己的手吗?上官婉儿娇羞的想到。 龙胤空看着她烧的通红的小脸,摸了摸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了的帕子,揭下来放进凉水之中,重新换了一方为她覆在额头上。 就在这时,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站在婉儿的床头上,对自己呲牙咧嘴的,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他认识它,它叫小可爱,是婉儿给它起的名字,它是靖成从慕容溪风手中抢过来送给婉儿的小礼物。 听说它很有灵性,婉儿也很喜欢它,时常爱逗它玩,没想到它还真的和婉儿有感应,知道她受伤了,竟然找了过来。 它这样小小的身形,又这样的具有灵性,能一路安然无恙的进到东宫,并不为奇。 也许是因为婉儿受伤了,所以它特别的敏感,它以为自己是要伤害她吗?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她换一方帕子而已,她正在发烧。”龙胤空也不管它是否能听得懂,对着它道。 但是它好像听得懂他的话,转身看了眼躺在那里的上官婉儿,黑溜溜的大眼中竟然蓄满了泪水。 它回头看看上官婉儿,又转身看看龙胤空,好像很纠结的样子。 最后它耷拉下脑袋,凑到上官婉儿的脸旁,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龙胤空看着眼前的场景,很是动容,就连一直豢养的小兽,都这样的为她难过。 母亲,求您保佑婉儿快快醒转吧!龙胤空不禁在心里开始祈祷。 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好像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飘到哪里是哪里。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被人抛弃了的感觉一样,她迫切的想要抓住一点什么。 她伸出手胡乱的想要抓住什么,龙胤空刚帮她换好帕子,她突然伸出手来胡乱的抓着。 龙胤空立刻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上官婉儿终于抓到了一样东西,停了下来。 龙胤空试探着叫着她的名字,满含期盼之色,“婉儿,婉儿你醒醒。” 小可爱也急的在枕头上团团打转,还时不时的用鼻子拱一拱她的肩膀,好像这样她就能站起来似的。 突然,她的眼皮动了动,龙胤空激动万分,连忙提高了声音,“婉儿,婉儿你醒了吗?” 他的声音惊动了一直守候在外面的人,他们连忙赶了进来,紧紧的围在婉儿的床边。 上官婉儿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感觉相当的刺目,但很快就有人帮她遮住了光线。 其实现在天色都已经破晓了,但是太子的寝宫之中一直都是红烛高照的。 她缓了缓,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面带关切之色的眼神。 爹爹、娘亲、柔姐姐,还有他,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信赖的人。 “婉儿你怎么样啊?”柳清心见她睁开了眼睛,焦急的问道。 “娘亲,疼!”上官婉儿有气无力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为你而哭 上官婉儿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慈寿宫中,太后一夜未睡,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起身往东宫而来。 “太后,您自己的身子要紧,慢着点。”苏嬷嬷看着她脚步慌忙,出声提醒道。 太后向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这次婉儿小姐的事,竟然这样牵动她的心神,还是因为自责太深啊! 只怕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吧?苏嬷嬷想到,这祖孙两,有时候还真的是很像,不过也难怪,太子是太后一手教导出来的。 太后坐上轿辇,急急忙忙的向东宫去了,而另一边得到这个消息的皇帝,却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报信的人站在那里,不知道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皇帝淡淡吩咐道。 那报信的内侍满腹狐疑的下去了,也没敢多想,皇上的心思,他哪里敢揣测呀? “梁多瑞。”皇帝叫道。 “奴才在。”梁多瑞立刻恭敬道,丽妃娘娘倒了大霉,被圈禁起来了,自己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只盼皇上看在他多年尽心服侍的份上,能够对自己从轻发落就好。 “丽妃……李景丽如何了?”皇帝淡淡的问道。 “回皇上的话,丽妃娘娘……她一直在丽景宫中哭诉,求着要见皇上一面。”梁多瑞道。 “告诉她朕没空见她,叫她自己好好反省吧,但是一应的吃食用度你要保证好,别让她就这样死了。”皇帝吩咐道。 “是,奴才遵命,皇上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奴才就退下了。”梁多瑞向皇帝行礼,准备退下。 “慢着,”皇帝又道。“你去帮我查一查,李彩烨现在在什么地方?” 上官婉儿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痛,在场的人恨不能替她承受,看着她紧促的眉毛,心都跟着揪紧了。 上官婉儿很快就发现,大家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站在自己床前,脸上立即露出感动之色。 但是她现在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用眼神表达了感激。 大家都看懂了她的意思,婉儿总是这样。对她的一点点好,她总是满怀感激。 “婉儿你知不知道,你烧了整整一夜,再这么烧下去。脑袋都要烧坏的,还好你醒了过来。“云水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 上官婉儿笑着向她点了点头,“没……没事。”她极力的道,“你别说话,你还身受重伤呢!”云水柔道。 说到受伤,她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身体没有一处不痛的,这一动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立即出了一身的冷汗。 柳清心见状,立刻上前小心的按住她道:“你别动。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昨晚才给你敷过药,小心又流血。” “难……难受。”上官婉儿又道,柳清心知道她极爱干净,怕是烧了一夜之后出了一身的汗,难受得紧。 “水柔,你留下帮我给婉儿擦洗一下,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柳清心道。 龙胤空看了她一眼。面带不舍得离去了。上官婉儿看着她出去的背影,想要跟他说自己没事。 内殿之中,柳清心和云水柔小心翼翼的揭开上官婉儿身上的衣物。慢慢为她擦拭起来。 龙胤空和上官文轩才从寝殿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苏嬷嬷和满脸焦急的太后。 “婉儿丫头如何了?”太后焦急道。 “皇奶奶放心,人已经醒了,烧也已经退了。”龙胤空和上官文轩对视一眼道。 “那就好,如此我心里也能好过一些。”太后道。 “皇奶奶,婉儿的事,是我的疏忽大意,不怪您。”龙胤空听她这么说,连忙道。 “反正我们祖孙两都有责任,谁也别说谁。”太后道。 上官文轩已经走远,婉儿的病情有了变化,退烧药不需要再吃了,他需要再配一些别的药方过来。 “皇奶奶,你说这一次,清姨和上官舅舅能原谅我们吗?”龙胤空问道。 “他们原不原谅我都没有关系,不过只要婉儿原谅了你,那就没事了。”太后道。 “可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一看到她伤的那样严重,我心里就……”龙胤空道。 “既然心疼,那以后就对她好一点。”太后道。 “以后?以后她还能在我的身边吗?我的身边危险太多,我不知道下一次自己还能不能保护好她。”龙胤空不确定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花费了那样大的心思,好不容易才让你们两走到一起,你居然在这个时候说你们两没有以后?”太后质问道。 “我也不想她离开我,可是在我身边,她总是免不了受伤害,还有清姨和上官舅舅,我不想他们为了婉儿的事,整天提心吊胆的。”龙胤空道。 “这件事情谁说了都不算,关键是看婉儿她自己怎么想。”太后道。 “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一是婉儿的身体,二是李彩烨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不会放过她!”龙胤空攥紧了拳头道。 太后看着他已经泛青的脸色,担忧道:“她现在被飞鹰堂的人看押着,不会有事,倒是你,原本伤口就没有好全,又担惊受怕的熬了这一夜,也赶紧去歇息歇息吧。” “不用,我等她好转一些再去歇息吧。”龙胤空道。 太后知道劝不住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要将来好好保护她,首先就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寝殿之中,柳清心和云水柔忙了一头的汗,终于把上官婉儿的衣服换好了。 这期间小可爱一直在上官婉儿的床头打转,一副想帮忙又使不上劲的样子。 上官婉儿看到它也在这里,满脸的惊奇,小可爱见上官婉儿向它望过来,连忙讨好的竖起前爪,惹得上官婉儿抿嘴一笑。 这时门口有响动,太后和苏嬷嬷进来了,上官婉儿动了一下身子,立刻又疼的摔了回去。 太后连忙大步走上前来,“你别动,小心伤口,我就是过来看看。” “好孩子,这回是我们看顾不周,让你受了这样严重的伤,是我们对不住你。”太后言辞恳切道。 上官婉儿知道她说的我们是指她自己和龙胤空,微笑着摇了摇头。 太后看她虽脸色苍白,但精神还好,笑着叫她好好休息,一再的道歉之后离去了。 “娘亲,柔姐姐,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想跟他说。”太后出去之后,上官婉儿断断续续道。 云水柔第一时间看向柳清心,柳清心犹疑了一会之后道:“你等着,我去叫他进来。” “谢谢娘亲。”上官婉儿道,柳清心走了出去。 令她欣慰的是,空儿没有离去,一直守在门口,看着他已经开始泛青的脸色,她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空儿,你的身子,没事吧?”柳清心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清姨找我有什么事吗?”龙胤空惴惴不安道。 “婉儿找你,叫你进去呢。”柳清心道,龙胤空向她抱拳行礼,推开寝殿的门,走了进去。 她的脸已经没有昨夜那样红了,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却越发显得苍白起来。 上官婉儿看到他,第一时间绽放了一个笑容,“你别担心,我没事。” 龙胤空被她的举动触动了情肠,“我怎能不担心呢?你都伤成这样了。” “没事,皮外伤而已,很快就好了,你当初受了那样重的箭伤,还不是不到一个月就好了。”上官婉儿的精神还不错,说话也比之前有力气了。 “我身体好,你怎么能和我比呢?你的身体原本就虚弱。”龙胤空道。 “你过来。”龙胤空一直站在内殿的门口和她说话,上官婉儿笑着道。 龙胤空抬脚走了进来,小可爱立刻蹦了起来,一副防备的架势。 “走开。”上官婉儿道,声音不大,但是小可爱还是立即耷拉下脑袋,悻悻然退到了一边。 “它好像很听你的话?”龙胤空尽量自然的道。 “还行吧,它对我是又怕又黏。”上官婉儿顺着他的意思道。 “昨夜它连夜跑了过来,和我一样,守了你一夜。”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昨晚是不是哭了?” “没错,我是为你而哭。”立刻道。 上官婉儿一愣,她原本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轻易掉眼泪才对。 “你怎么会哭了呢?”上官婉儿问道。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了,但是情之所至,总是会让人伤心流泪的。” 上官婉儿笑了,笑的很开心,龙胤空从未见过她这样满足的笑容。 这就够了,他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能够为自己笑,为自己哭,这就够了。 “谢谢你。”上官婉儿道。 “谢谢?”龙胤空好奇道。 “谢谢你让我感觉到了幸福,谢谢你为我流泪,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将来,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上官婉儿问道。 龙胤空觉得,原本阴霾的天,好像突然照进了阳光一般的温暖,他扬起笑脸,肯定的道:“当然。”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连锁反应 上官婉儿笑了,龙胤空也笑了,上官婉儿道:“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快点去休息吧。” “我没事,我只是担心你。”龙胤空看着上官婉儿道,上官婉儿娇羞的低下了头。 “我没事,皮外伤而已,多养些日子就好了,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呀?好像从没有来过。”上官婉儿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房间道。 这间屋子的装饰并不华丽奢华,只一味的大气,色调是以暗色和黑色为主。 “这里是我的寝殿,你晕倒之后,我就把你带来了这里。”龙胤空道。 他的寝殿?这么说自己是在东宫了?他怎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了? “你受伤之后,我很担心,一直都守在外面,后来你爹和你娘也来了。” 听到他提到爹爹娘亲,上官婉儿问道:“我娘亲没有为难你吧?” 龙胤空转移了目光,没有接话,上官婉儿知道,娘亲一定或多或少的给过他脸色看。 “我娘亲如果说了什么重话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她只是太在意我了。”上官婉儿道。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好,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上官婉儿抢断了他的话,“是我自己不小心,太过轻易相信别人了。” “有了这一次,以后我会倍加小心的,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让你为难。”上官婉儿道。 “婉儿……”龙胤空动容道。 “我家人的话,你完全不必放在心里去,但凡我决定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反对的。这件事情,也是一样。”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听了她的话,默默地低下了头,她这个时候还这样的坚定,而自己却开始犹疑了。 不,好不容易两人才走到一起。刚把话说开,难道就要这样分别吗?不要。 以后,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好好保护她的!龙胤空对自己道。 “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又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累了。先睡吧。”龙胤空温言道。 上官婉儿笑着点了点头,满足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龙胤空坐在她的床前,直到她睡着,也没有离去,门开了,又关了,柳清心走了进来。 她走上前来。摸了摸上官婉儿的额头,帮她掖了掖被角,“她睡着了?”柳清心低声道。 龙胤空点了点头。站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柳清心并未回头,坐下身子道。 “您还是自己问她吧。”龙胤空踌躇了一会道。 柳清心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是我女儿,我能不了解她吗?” “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回头的,更何况是感情的事?也罢,之前说过要让她自己做主的,既然她选择了你,我也无话可说。” “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得告知你。”柳清心认真的看着龙胤空空道。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到伤害的。”龙胤空道。 “你知道就好,”柳清心看着他道:“别怪我说的这样严肃,婉儿是我的心头肉,我见不得她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清姨,于您是,于我也是!”龙胤空道。 “那好,婉儿,我就交给你了,你自己的身子也没有好全,婉儿这里,我会照顾好的,你自己也赶快去歇歇吧。”柳清心道。 龙胤空听了她的话,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去了,柳清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但愿自己没有做错就好。 龙胤空从寝殿里出来,向书房的方向走去,姚公公见他终于肯去歇息了,连忙跟上。 太子平日里都是在书房歇息的,几乎未曾正儿八经的到寝殿歇息过。 到了书房,进门的时候,太子突然绊了一跤,若不是姚公公见机得快,只怕要摔着了。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啊?”姚公公担忧道。 从昨日到今天,也不过一夜多的功夫而已,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连着三五日不睡觉也是常事,太子的身子不至于这么差。 之前在南疆的时候,受的伤比现在还要严重,太子尚且都能够面不改色的指挥三军,将南疆的叛军打得落花流水。 但是这一次不同,太子不是身子受不了,而是心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煎熬。 自责,悔恨,痛苦,心疼……种种心绪在心里萦绕着,让他心神具疲,所以才会这样。 “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我先睡会,寝殿那里有什么事,即刻叫醒我,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来打扰我了。”龙胤空道,推开了姚公公的手,来到书房的床边,一下子歪倒在床上。 姚公公扯过被子帮他盖好之后,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吩咐小顺子看着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 姚公公出去之后,迎面就碰见了好几位来回事的将领,这些人都是三大营的人。 自太子搬回东宫居住之后,几乎每日都会有不少的将领前来回事。 太子每日,也都不是在军营,就是在东宫处理这些事情,前些日子太子受伤,皇上免了他部分的政务,这才轻松了一些。 只是所谓轻松,也只不过是手头的奏折少了不少而已,暗地里该做的事情,还是一件都不能少,反而更多起来。 再加上最近又有雄鹰国来访的事情,之前科考的事情也有些尾没有收掉,也不能放松下来,所以太子整日里都是相当忙的。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寝殿中躺着的那位,现在太子估计是没什么心思处理这些了。 “诸位将领,太子殿下身子不适,这几日有什么事情,还是容后再回吧。”姚公公笑着道。 “姚公公,我等要上奏的,都是军机大事,眼看着秋天的时候,就要拔军西行了,有些事情还得太子殿下做主才行啊!”以为身着铠甲的将领道。 “这个老奴知道,太子前些日子受伤的事,想必诸位也都清楚,现在病情反复,总得让太子养好了身子不是?”姚公公为难道。 旁边有人捅了那说话的人一下,笑着道:“既然太子身子不舒服,我等就过几日再来吧,有劳姚公公通报一声,我们就先走了。” 姚公公笑着恭身送他们走了,那位之前说话的人还一直喋喋不休,旁边的人把他拉走了。 “我说老何,今天咱们来可是为了军机大事的,为什么不叫我们见太子呀?还有,你干嘛不让我说话?” “姚公公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昨天发生了什么,你我又不是不清楚,何必这个时候去找晦气呢?”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那人明显是个一根筋,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 “昨天丽妃娘娘小产,陷害梅妃不成,反而自己被圈禁起来,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事,死了的李威的女儿,趁着宫中大乱的时候,囚禁了上官家的小姐,并且让她身受重伤。” “而太子殿下,在发现她失踪的时候就已经状若疯癫了,之后更是守在她的病床前,一整夜都没有离去。” “太子殿下向来冷面冷心,你何时见过他这个样子?这还不明显吗?” “你还要凑上去,万一惹怒了殿下,你有几个脑袋够搬家的?”那位老何对身边的人道。 “哎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多谢老何提醒,多谢多谢。”几人说着话出去了。 上官婉儿睡着了,小可爱从床上跳了下来,沿着窗户的缝隙,钻了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小可爱又出现在上官婉儿常来的那间书房门前,这里已经有一位红袍男子等候着了。 小可爱见到他的时候,跐溜一声钻了过去,绕着他的脚跑了三圈。 “她怎么样了?”那红袍男子问道。 小可爱开始在他的面前手舞足蹈起来,时而窜上跳下,时而呲牙咧嘴,时而装作很虚弱的样子躺到在地上。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小可爱这才算是演示完毕,摇着奇短无比的小尾巴坐在地上。 慕容溪风弯腰将它抱起,将它凑到自己脸上,“她竟真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吗?若不是在东宫,我倒可以去看看。” 就在小可爱给慕容溪风演示的时候,玉无痕也正听着来人的回报。 他挥了挥手叫那人退下,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从怀中掏出一根蝴蝶玉簪,细细的抚摸着,充满了爱怜之情。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电的声音,“公子,有玉梅轩的消息传来,有个小宫女带来了梅妃的手信,求见公子。” “我不想见。”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语气一改往日的温和。 “可是公子……” “滚!”屋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估摸着又是哪件前朝的古董盘子被打碎了。 小翠惴惴不安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按照梅妃娘娘的吩咐来到永平當,说出暗语之后,掌柜的就带她来到了这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回换我来照顾你 小翠得了梅妃娘娘的吩咐,带着信物,拿着玉梅轩中的腰牌,一路小心翼翼的出了宫。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来到永平當,而是先回家了一趟,见家里人全都安好,这才放心。 今日一早,她就进城了,带着那块信物,假装是要去当东西的,掌柜的见了那东西之后问了她几个问题。 她按照梅妃娘娘告诉给她的话回了,掌柜的就带她来到了后院。 七弯八拐的来到一个隐秘的书房之前,掌柜的向门外的四位看起来很彪悍的人解释了一下。 一位面色冷淡的女人提高声音向里边回报了自己的到来,但却遭到了训斥。 小翠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不敢多说一句话,低着头站在那里。 电也是一愣,公子向来都是和颜悦色,温言温语的,极少有这样控制不住发怒的时候。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公子为何会这样了,昨天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上官婉儿重伤。 难道在公子的心目中,她真的就这么重要吗?从还未见她的时候,公子就曾因为自己直呼了她的名字就处罚了自己。 后来二人相见,公子越发的爱一个人发呆了,还时不时拿出那根蝴蝶玉簪傻笑。 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公子这个样子!接近上官婉儿,是为了将来的大事,而不是为了给公子找到一个心爱之人! 她迟早会害死公子的!电如是想,可是公子是不会相信自己的,为了所爱之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都能够做的出来。 这是她的亲身体验,但别人却不清楚。也没有人会相信她,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公子呵斥了自己,她当然没有了好脾气,更不愿在这里看公子为了她黯然神伤,她甩袖离去。 小翠见屋里的人不肯见自己,那位传话的女子也离去。自己又身负梅妃所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姑娘,你是从宫里出来的?”就在小翠踌躇难安的时候,一名身着灰袍,看起来颇为跳脱的男子道。 “这位壮……嗯,我是玉梅轩的人。梅妃娘娘命我过来的。”小翠含糊着道,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那人突然笑了起来。 小翠被他弄的莫名其妙,自己哪里有意思了?见他笑的前仰后合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笑话她的人,自然就是雨了,他看着这名小宫女,笑的很欠揍。 “你叫什么名字?”雨问道。 “我……我叫小翠。是梅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梅妃娘娘有信件要交给里面的那位公子。”小翠极力的想要快点完成梅妃的嘱托,好早日离开。 “她亲手所写的信件?这个我们可不能做主。只能由公子亲自处理了。” “可是你也看到了,公子现在心情不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你,要不这样吧,我先带你下去休息,等公子问起来的时候,我再叫你过来,如何?”雨笑着道。 小翠想了想,点了点头,于是雨带着她到了永平當的后院稍事歇息。 一觉睡醒之后,上官婉儿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一动的话,还是能够感觉到全身火辣辣的疼。 这个李彩烨,也未免太心狠了吧?上官婉儿恨恨的想到,不过应该有的是人会为她报仇的,她这个直接受害人倒不是多急切。 身上的伤口,都被涂了清凉的药膏,味道说不上多好闻,但总比上次太医给他配的药要好多了。 应该是爹爹精心调配的吧?上官婉儿想到,想到爹爹,她就忍不住想到娘亲,他们对自己的受伤,一定很难过。 她挪动了一下脑袋,见云水柔正撑着下巴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直打瞌睡呢,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柔姐姐。”上官婉儿叫道。 云水柔睡觉本就警醒,而且她现在 根本就没有睡熟,听到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 见婉儿醒了,连忙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婉儿,你醒了?身体还好吗?” 看着她眼中的关切,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昨夜你一定守了一夜吧?辛苦你了,谢谢。” “你我姐妹之间,还说这样的话做什么,若是今日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你必定也是会这样做的,何必还言谢呢?”云水柔道,顺势坐在了上官婉儿的床头。 “柔姐姐,我受伤之后,大家是不是很担心?”上官婉儿问道。 “你说呢?你爹爹,你娘亲连夜都进宫了,太后娘娘也是一个劲地自责,还有太子殿下……”云水柔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上官婉儿睁大眼睛听她会说什么,“婉儿你知不知道,你受伤晕倒之后,太子殿下就像疯了一般,抱着你一路从丽景宫跑到了东宫之中。” “你发高热的时候,他一直一言不发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你也知道,他上次受的伤还没有痊愈,剧烈的奔跑过后,伤口又裂开了。”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离开,直到你醒过来以后叫他进来,他才肯挪动一下,你没见他脸色都发青了吗?”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垂下了眼睑,没有说话,想了想之后,对云水柔道:“柔姐姐,你帮我把我爹娘叫进来行吗?”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云水柔从床上下来,开门出去了。 柳清心正在东宫的小厨房中,和上官文轩一起为婉儿准备药材,上官文轩在配药,柳清心在亲自熬药。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在这个时候,云水柔跑着进来了,“二姨,二姨夫,婉儿醒了,叫你们进去呢!” 柳清心和上官文轩对视了一眼,柳清心道:“那你在这里看着,我们去去就来。” 云水柔接过柳清心递过来的蒲扇,小心的看着熬药的炭火,上官文轩和柳清心去了寝宫。 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上官婉儿正一个人顶着帐顶发呆,他这个人总是这样的压抑着自己,就连寝殿之中,也都是这样整肃的偏深色帐幔。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娘亲的声音响了起来,“听水柔说,你想要见我们?” 上官婉儿转头,看见爹娘满面的担忧眼神,忍不住的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都是我不好,连累爹爹和娘亲为我担心了,婉儿不孝。”只有在他们面前,她才可以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想哭就哭。 “傻孩子,说什么呢?”上官文轩道,“你看,你一哭,把你娘也惹哭了。” 柳清心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帮着上官婉儿拭去了脸上的眼泪。 “婉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事不能商量的。”柳清心道。 “爹爹,娘亲,你们怪他吗?”上官婉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嘴里的他,上官文轩和柳清心自然知道是谁,柳清心笑着道:“那要看你的意思了。” “是我自己太过愚蠢,不关他的事,爹爹娘亲不要怪他了吧。”上官婉儿诚恳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吧,我们不会为难他的。”柳清心道。 “娘亲知道我会这么说?”上官婉儿好奇道。 “知女莫若母,你是我养大的,我能不知道你吗?”柳清心笑着道。 “那……” “你娘亲和我商量过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太子对你的真心,我们都看的出来,虽然这次的事情让我们担惊受怕,但我们还是尊重你们自己的决定。”上官文轩上前,扶着柳清心的肩膀道,柳清心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原本以为,自己受伤,向来把她看作珍宝的父母一定会为难他的,本想趁着自己重伤,好好恳求一下他们的,倒没想到他们竟这样简单就同意了。 “谢谢爹爹,谢谢娘亲。”上官婉儿的眼里,有说不出的欢悦。 “傻孩子,和爹爹娘亲,还说什么谢谢。”柳清心嗔怪道,只要她开心就好,夫妻两如是想。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上官舅舅,清姨,我能进去吗?” 是他,不是叫他回去休息吗?怎么又来了?上官婉儿立刻看向娘亲。 柳清心看到婉儿的眼神,带着笑意道:“是空儿啊,进来吧,婉儿刚醒呢!” 不一会儿门响了,龙胤空换了一套玄黑色的常服,走了进来,看到上官婉儿神色如常,精神很好,微微放了点心。 “既然你来了,就替我们好好照顾婉儿吧,我们先出去了。”柳清心起身道,拉着上官文轩走了出去。 龙胤空恭身送他们二人出去,来到上官婉儿的床边,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 “不是叫你去歇息了吗,怎么又来了?”上官婉儿问道。 “之前我受伤的时候,你悉心的帮我换药,帮我做手术,这次换我来照顾你。”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微窘,想起之前为他换药时的情景,一抹可疑的红晕浮现在脸颊上。 “刚才……”上官婉儿准备将刚才的事说给他听。 “刚才你说的话,我在外面都听见了,谢谢你,婉儿。”龙胤空看着她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祸害遗千年 小翠直等到一个多时辰,都没有等到那人的传唤,可是屋外的人又不肯放她走,这让她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大的架子,连梅妃娘娘的信笺也懒得看。 转念一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吓了一身的冷汗,梅妃自承宠以来,总是对皇上多有推拒,难道是为了那个人? 小翠没有见过屋里的那个人,但是从他的声音还是可以判断出来,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 既然梅妃派人来见他还有暗号,那就说明,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联系了。 那梅妃亲手所写,交给自己的那封信?小翠连忙将那封信掏出来,狠狠的扔到了床上。 梅妃娘娘胆子可真大!小翠不停的在屋里走动着,感觉自己随时都有被人灭口的危险。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竟碰到这样的事,无论是以前的丽妃娘娘,还是现在的梅妃娘娘,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可是偏偏,她们的秘密,总是被自己无意中撞见,她不过是想在宫里安安稳稳地当她的小宫女而已! 小翠感叹着人生,现在被人发现传信是死,若是不传信偷偷溜出去被这里的人抓住了还是死。 想到梅妃在关键时刻留了自己一条小命,再加上她跟自己说话时的自伤之意,小翠决定还是要将这封信交到那人的手里。 她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她还是知道了。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外边的人终于想起了自己。那位身着灰袍的男子带着她去见书房中的人。 “待会见到人之后,要记得恭称公子,还有,我提醒你一句。公子今天心情不好,小心些。”雨对她道。 小翠恭身道了谢,跟着他进了那间很隐秘的小书房,刚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光线不是很充足,过了好一会才能看清东西。 只见这间书房比普通的书房小不少,也许是在宫里看惯了大房子的缘故,小翠总觉得这里有些狭窄了,不像是某位大人物住的地方。 书房中没有书。一整排的书柜上放的都是些装饰品,什么鹿角啊、酒瓶啊、自鸣钟之类的。 但是屋子正中间的位置,却摆放了一个巨大的书案,案上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小翠不明白那都是做什么的。 书案的后面,坐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应该就是他了,小翠心里想到。 “她叫你找我?”他慵懒的坐在那里。看不清脸,只听到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道。 这个人很奇怪,刚才他没有说话的时候,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但是一开口之后就立刻不一样了。 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气息,小翠敏锐的后退了几步,不敢离他太近。 “公子问你话呢,如实回答就是了。”一旁的雨见她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提醒她道。 今日公子本就心情不好。而且他向来不喜欢胆小如鼠的女人。这个小宫女真是倒霉,自己能帮还是帮一下吧。 小翠听到身边的人的提醒。赶忙跪下道:“回这位……公子的话,是梅……” 她才说了一个“梅”字,那人就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你我都知道是她就行了,不必说出来。” 小翠微怔,这是怕别人偷听吗?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是……是她命我过来的,她有一封信叫我带过来,务必请您亲观。”小翠从怀中掏出一封已经有些皱的信封,递了过去。 这封信小翠一直贴身收着,生怕出了问题,出宫的路上,怕被人发现,也是一路紧紧地揪着出来的,所以看起来有些皱了。 那人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灰袍男子将信接过,先查验一番之后,递到了那人手中。 那人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用食指和中指将信件夹了过去,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并未拆开祥看。 小翠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样的神秘?因为光线的原因,况且外面天色已黑,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就在小翠好奇的盯着书案后面那一片黑影瞧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心口一窒,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她袭来,赶忙低下了头。 “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替她传信吗?”那人又问道,声音不急不缓,很有磁性。 “嗯。”小翠点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怎么说?”那人又道。 “奴婢……在宫中犯了大事,宫里已经容不下奴婢了,是梅……是她可怜我,让我办完这最后一件差事之后,就回复我自由之身。”小翠道。 “犯了大事?某人小产的事,是你揭发的吧?” 小翠一愣,浑身的冷汗像雨一般冒出来,他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从事发到现在,还不到两日的功夫啊! “你不用害怕,你既是她叫过来的人,当然也就是我这边的人,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那人道。 小翠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存了个疑影,对面前这人的能耐感到心惊。 “那件事情没有牵连到她吧?”他问道,语气里有一丝的担忧。 “没,她一点事也没有,皇……很宠爱她,她过的很好。”小翠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那人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 小翠恭身行了一礼,依礼退下,直到书房的门重新关上的时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梅妃娘娘交给自己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从今以后,自己就是自由之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小翠出去之后,玉无痕站起身来,走到光线之中,盯着门口,眯起了凤眼。 “公子不相信她吗?”雨问道。 “她来的太突然了,以前她送信出来,都是直接交给佟掌柜的,什么时候要求亲自把东西交到我手里了?” “那名小宫女,应该是后来才到她身边服侍的,不是丽妃的人,就是太后的人。” “而丽妃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所以她八成是太后的人。”玉无痕分析道。 “若她真是阳国太后的人,那她怎么会让她来传信呢?”雨问道。 “如果她真是太后的人,你以为这封信是她所写吗?”玉无痕反问道。 雨陷入了沉思,他始终都不相信,那个一直谨小慎微的小宫女,会是那位太后派来的人。 “有没有可能,她真的只是来送信的?”雨提出另外一种看法。 玉无痕看了他一眼,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狂放不羁,“我从来就不相信,事情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简单。” “那那封信?”雨问道。 “先收起来吧,在没有确认信的来源之前,我是不会看的。”玉无痕道。 雨走到桌边,将那封信放进了书柜上一个不起眼的抽屉中,“你先出去吧。”玉无痕道。 雨向门边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玉无痕淡淡道:“处理干净。”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雨却突然脚步一顿,他知道公子所说的处理干净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在最快的时间就反应了过来,“领命。”他抱拳行礼出去了。 上官婉儿这一日睡了醒,醒了睡,一直晕晕乎乎的,刚有了些睡意,就感觉到嘴巴发苦,又是一碗苦药被喂进自己的嘴里。 原本龙胤空一直都陪着她的,但是午后的时候,苏嬷嬷亲自来了一趟,将他请去了慈寿宫。 之后就听姚公公说,太后叫他过去,提醒他别忘了雄鹰国来访的事情。 上官婉儿听过之后默默了良久,自己身受重伤,他却还要去忙别的事情。 但她知道太后的做法是对的,不能因为她,而影响他的大局,她懂得。 所以后来,他满怀歉意的过来的时候,他在他开口之前,先劝他先接待好威廉亲王,她的伤,不要紧。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欣慰和感激,这就够了,反正一有空,他一定会陪着自己的,上官婉儿满足的想到。 龙胤空本以为皇奶奶叫自己是有多么重要的事情呢,原来是为了这件小事。 和婉儿比起来,这些都算是小事,他头一次反驳了皇奶奶的话,他说他要陪在婉儿身边。 可是皇奶奶说婉儿身边有的是人照顾,而雄鹰国的来访,多少年来才这一次,一定要自己亲自处理。 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一想到婉儿,他心里就莫名的难受,还好她不计较,还催着自己去忙正事。 下午龙胤空一直都没有过来,上官婉儿就这样昏昏欲睡着,现在天色已黑,上官夫人正在给她喂药。 上官婉儿迷迷糊糊的吃着药,意识虽是清醒的,但整个人酸软无力,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就在这时,们砰的一声被推开了,猛然听到这么大的声响,上官婉儿的脑子好像要炸开一般。 柳清心正在给婉儿喂药,她因为疼痛,晚上一定睡不安稳,所以文轩特意配了这入眠的药给她喝。 谁知门突然被推开,自己手中的药差一点就洒了,“水柔,你这是怎么了?” 云水柔站在门口,一脸的激愤,看了看床上应该睡着了的婉儿,对上官夫人道:“真是祸害遗千年,二姨,李彩烨——跑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有贵人相助 李彩烨恨这个不公的上天,自己先是失去父母,被迫从官家小姐成为低等的奴婢。 接着又是受尽白眼,被人讥笑,好不容易将上官婉儿引入了死局,却没想到奇差一招,失手了。 想到太子冲进来,对上官婉儿那关切的样子和眼神,李彩烨就暗恨! 都是她,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没有他,太子一定会喜欢自己的。 若是自己成了太子心爱之人,就算是自己父亲犯了事又如何?依旧没有人敢拿她怎么样。 可是偏偏有了上官婉儿,但凡有她在的地方,男人总会被她勾引过去。 贱女人!除了那张迷惑男人的脸,她还有什么!李彩烨恨恨的想到,指甲深深的扎进了肉里。 她现在正被关在一间屋子中间,这屋子采光极好,很是亮堂,屋里还有桌椅和床帐。 除了地方小了一点,一应摆设器具皆无以外,倒像是寻常殷实人家小姐的绣房。 就连李彩烨自己也感到很奇怪,当时上官家老三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但却没想到却把自己关在了这样一个地方。 李彩烨以为,他不把自己绑起来,动用大刑就不错了,没想到还好吃好喝的待着自己,越发的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里是飞鹰堂在阳城中的一处暗桩。表面上看就是个寻常商人的家,说不上富贵,但也不寒酸,最不惹人注目了。 这里看似是个寻常的商人之家,但是却隐藏着很多的密室和地下室。 李彩烨幻想的那些,只是对待普通犯人才有的招待。而像她这种“重犯”。自然是另当别论的。 单看她被送来时,堂主脸上阴鸷的表情,堂中的人就知道这名女子活不了多久了。 一般活不了多久的人,是不必耗费牢狱中的有限资源的,也犯不着费时间费精力对她用刑。 上官靖成将李彩烨送来这里之后,第一时间回家向爹娘说明此事,李彩烨就被交给了堂中的人。 堂里的人就把她扔在一个没人住的房间里。送吃送喝,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看似宽松,实际上却极严,这里已经是后院了,若是有人能够进到这个地方,看守也无用。 李彩烨不是傻子,虽然门外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但她不敢贸然的出去。她知道自己一旦走出这间房门,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她乖乖的待在屋子里,等着即将到来的惩罚,上官婉儿伤的重,他们至少还需要一些时日,才有空理会自己。那就干脆表现的乖一些,也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今日晚间。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李彩烨正熟睡着呢,突然感觉到有人好像在看着自己,猛然醒过来。 只见黑暗中一个身形不高的人正站在自己床头,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你……”李彩烨正准备张口问他是谁,那人却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他用极低的声音对她道:“想要活命的话,就跟我走,我能进来,就能够出去。” 这人是来救自己出去的?可是自己爹没了,娘不见了,姑母也已经被囚禁了,还有谁会来救自己呢? “跟不跟我走,你自己做决定,是生是死,全看你自己的了,只是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趁着这个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出去,你就再也走不掉了。”那人提醒道。 李彩烨想了想,自己家原本跟上官家就是仇敌,自己又向来和上官婉儿不睦,现在落在他们手里,结果可想而知。 还有什么事会比眼下的情况更加的糟糕呢?李彩烨心想,受不定还真的能够逃出生天。 李彩烨看着黑暗中根本就看不清脸的那人,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那人将一套衣服扔在她面前,现在情况特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李彩烨立刻掀开被子穿戴起来。 李彩烨穿戴好之后,发现这是一套小厮的衣服,有些皱了,上面还有淡淡的汗味。 那人见她穿戴好了,先打开门在外面观察了一番,又回头向她做了一个手势,李彩烨连忙跟上。 外面的天还是一样的黑,那人带着自己左拐右绕的,不多久李彩烨就被绕晕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眼看着天已经渐渐亮了,最黑暗的时候就要过去了,而他们还没有走出院子,李彩烨开始紧张起来。 东方已经有了鱼肚白,隐隐的能够听到院子里有人起床洗漱的声音。 此时李彩烨才看清突然出现在自己床头的那人,只见他穿了一身普通的丝绸衣裳,戴着一顶商人帽,手上还戴了一个明晃晃的金戒指,看起来像是个寻常商人的样子。 正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行三人,皆是一身短打,一脸刚毅,李彩烨一眼就看出,他们和那些把自己关起来的人是一伙的。 她紧张的瑟缩了一下身子,没想到那边为首的一人却对她前面的人道:“钱老板,早啊。” 那救自己出来的商人连忙拱手笑着道:“早,诸位这是刚换班吗?” “是呀,刚从下面出来,满身的血腥味,正要回去好好洗个澡呢?”那人又道。 “说起来,我们的容身之所都是钱老板提供的呢,在此谢过了。” “哪里哪里,堂主能够看中小的,是我的福气,都是应该的,应该的。”钱老板笑着道。 “钱老板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呀?”那人问道。 “我是个生意人。最近天越发的热了,想趁着早上天还凉快的时候,出去进点货。”钱老板道。 那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厮,那小厮好像比寻常的小厮看着单弱些。 “这位小哥好像从未见过呀。”那为首的人道。 “他是新来的,没见过世面,见了几位大侠的英姿。吓着了。还请莫怪。” 奉承话谁都爱听,那几人明显对钱老板所说的话甚是受用,挥挥手道:“那我们就不打扰钱老板挣钱了,先行一步。” 看着他们擦身从自己身边经过,李彩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瞥见那位钱老板正看着自己,连忙把头放的更低了。 钱老板看着眼前这位女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数年前自己命在旦夕,是堂主救了自己。 之后他就加入了飞鹰堂,但他只是最底层的人员,堂里只需要他商人的身份做个掩护。 具体的飞鹰堂是做什么的,他并不清楚,原本堂主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些年自己也尽力的配合着堂里的工作。 可是之前自己见了一个人。一个自己这辈子都见不着的大贵人,他叫自己把眼前的女子放出来。 他还说可以给自己荣华富贵,这些年为了更好地作掩护,他已经放弃了很多次发大财的机会。 他是个商人,商人逐利,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他有点心动,再加上那人的身份。他不敢违抗,就答应了下来。 这里原本就是他家,自然没有人会拦着他,就这样,李彩烨装扮成钱老板的小厮,在飞鹰堂的守卫们眼皮子底下溜了。 李彩烨直到走在朱雀大街上,还是不能够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多谢钱老板救命,彩烨感激不尽。”李彩烨道。 “姑娘先别急着道谢,有位贵人叫我把你放出来,从此你的命就是他的了,他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姑娘请吧。”钱老板对她道。 李彩烨知道自己现在受制于人,只好跟着那位钱老板走了,去见那位他口中所说的贵人。 直到李彩烨出了钱宅半个多时辰以后,送饭的人才发现她不见了。 于是层层上报,等到上官靖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当时他们兄弟三人不放心婉儿,又不方便进宫,就找人带了话叫云水柔出来一下。 他们在宫门口会面,李彩烨逃跑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云水柔也在场,上官家几兄弟立刻去处理这件事了,云水柔回了宫,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上官夫人。 李彩烨跟着钱老板来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这里前面是个布庄,后院里却有道暗门,他们此刻就是在暗门之中。 暗门之后是一个暗室,里面燃着幽微的烛火,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正坐在那里。 “这件事情办得好,你先下去吧,你先回去,免得引起怀疑。”那戴面具的人道,声音有些诡异,应该是装了什么能够变声的东西。 钱老板退下了,暗室的门重新被关上了,李彩烨无来由的紧张起来。 “今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我会先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到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去找你。”那人又道,虽然声音听起来还是让人不舒服,但是明显比刚才和钱老板说话的时候要温柔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彩烨鼓足了勇气问道。 “我?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就行了,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那人突然变的严厉道。 李彩烨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转念一想,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否则他就不会救自己了,只要自己还有用,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这时暗室的门再一次打开,走进来一个人,示意自己跟着他走,虽然他也带着面具,但是李彩烨却莫名的觉得熟悉。 李彩烨出去以后,暗室中的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邪佞的笑了。 &nbs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太监之间的兄弟之情 李彩烨逃跑的消息,让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尤其是上官靖成,飞鹰堂可是他的地盘呀! 上官文轩和柳清心夫妇两倒觉得有这种可能,他们不知道飞鹰堂的存在,只以为龙胤空把李彩烨关在了刑部大牢之中,既然李威能够被人救走,那李彩烨被人救走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作为受害者的上官婉儿,却没觉得如何,李彩烨跑了,自然会有人为她操心的,自己还是好好养伤要紧,她可不希望自己身上留下那些难看的伤疤。 李彩烨的鞭子,鞭鞭都实打实的抽在了上官婉儿的身上,有些地方伤口还极深。 只是现在伤口还没有愈合,只有等伤口愈合了之后,才能好好的去一区疤。 为了防止伤口发炎,这些天她不是吃苦的掉渣的药,就是喝没有任何味道的粥,用某世的话来说,嘴里都能淡出鸟来了。 就这样修养了三日之后,上官婉儿觉得整个人都要躺霉了的感觉。 这三日龙胤空白日里都要忙着雄鹰国来访的事宜,晚上的时候又不便前来,所以只有中午的时候能待上一小会。 但是上官婉儿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往往都是两人说不到几句话她就睡了,然后龙胤空就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 这一日晚间,上官夫人和云水柔都因为这几日太过劳累,上官婉儿就催着她们先去休息了。 可是她们还是不放心。上官婉儿好说歹说才终于把她们都劝走了。 柳清心见婉儿这几日恢复的不错,再加上自己年纪大了,也实在是有些累了,就吩咐了小顺子好好在外面照看着,有什么事立即去告知她,就先去休息了。 小顺子领命。一直守在寝殿的门前。旁边还有一位叫做小德子的内侍跟他一起。 上官婉儿这几日一直吃了睡睡了吃,几乎就这么躺在这里不得动弹,白天睡的太多,晚间反而睡不着了。 她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夜深人静,外面的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她听到了。从声音判断,应该是小顺子和东宫的某个小太监在外面说话。 “还是顺公公好命啊,跟了姚公公,做了他的徒弟,我就没这个福气。”小德子叹了口气道。 “这里又没有旁人,你就叫我小顺子得了,我还记得我们当年是一同入的宫。又一同被师傅挑中。”小顺子回忆道。 “是啊。还记得当年我们刚入宫的时候才只有八岁,才进宫的新人,难免会受到欺负,你总是帮着我。”小德子道。 “咳,什么帮不帮的,我们都是互相帮忙才对。那个时候呀,新来的总是会被老太监欺负。还有一些老的没人要的宫女……”说到这里小顺子突然停住了,他知道那一段经历是小德子不愿意提起的伤痛。 “那些老宫女一个个都是变态,见我年纪小,细皮嫩肉的,总是会时不时的来掐我一下,摸我两把的,别人若说起,我自然生气,可是你是我的好兄弟。”小德子认真的看着小顺子道。 “还记得那次,一个老宫女又欺负我的时候,你挺身而出,将她撞翻在地,险些没把她的一把老腰给摔断。” “她岂肯善罢甘休,再加上她的好姐妹是丽景宫中的人,硬是叫了内务府的总管打了我们三十板子,还丢在雪地里跪足三个时辰才准起身。” 小顺子听他说起当年的事,也陷入了回忆之中,接着他的话道:“是啊,那年的雪可真大呀,我们两人跪在冰天雪地之中,都冻成了雪人了。” “那年本就是寒冬,听说京都郊外不少的农户都直接冻死的都有,当年我们没有冻死,真是幸运啊。”小德子感慨道。 “也多亏了那次罚跪,让恰巧路径那里的姚公公看到了我们,我当时已经冻的完全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你不顾自己,拍尽了身上的雪,将自己的冬袄脱下来帮我盖上,屋子里的人看见了,说我们没有跪足三个时辰,再敢乱动就去告诉主管。”小德子道,虽然事隔多年年,但到如今再提起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带着满心的担忧,好像主管随时都会拿着藤条出来狠狠的抽在他的背上一样。 “其实我当年也是冻得要死,但是都那个时候了,你身子不好,眼看着就要死了,我挨一下冻又有什么的。”小顺子笑着道。 “然后姚公公就出现了,他看到你似乎颇为动容,二话不说就把我们二人带走了。”小德子道,眼睛中充满了希望之情。 在那样冰天雪地,生死一线,绝望无助的时候,有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突然出现救了自己,怎能不感动? 小顺子也想起了当年的场景,笑着说:“当年你已经晕过去了,我也双腿打颤,站不起来了。” “还好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纪小,身量又不高,看着又瘦又小,师傅右手把你扛在肩膀上,左手把我夹在胳肢窝了,就这么带着我们来到了东宫。” “那一路,是我自进宫以来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当年我一路上都是哭着来到东宫的,我知道以前那种受尽屈辱的日子,终于过去了。”说到这里,小顺子眼角有泪水流出。 小德子触景伤情,也跟着哭了起来,屋里的上官婉儿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来他们这些身有“残疾”的人,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若是当年姚公公没有把他们带回来,那他们即便不被冻死,也会被人欺辱至死的。 “还好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到了东宫以后,我们两很努力的跟着姚公公学本事,可是我脑袋笨,你却天资聪颖,总是学什么都会,后来姚公公就收你为徒了。”小德子道,语气中有着羡慕之意。 “而我却还一直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只能干些粗活。”小德子道。 小顺子拍着他的肩膀道:“咱们都是好兄弟,我好也就是你好,只要咱们兄弟两齐心,将来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小顺子听出他话里的自伤之意,安慰他道。 “没错,是我魔怔了,自从你成了姚公公的徒弟之后,这东宫之中,除了姚公公和荆统领,就数你和殿下最亲近了,你也没有飞上枝头就忘了我。” “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你总是先拿过来给我,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也总想着我,当年那样艰苦的环境,我们能够共患难,现在有能够共享富贵,我们虽不是亲兄弟,但你我之间的这份兄弟之情,我小德子是誓死也要维护的!”小德子信誓旦旦道。 小顺子眼角闪现着泪花,有多少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人,自己能有小德子这样一个好兄弟,不负此生了! 上官婉儿听到他们之间的过往,想象着当年两个弱小无依的小男孩被一同送进宫中,互相扶持,遭人欺辱,幸遇贵人,情如兄弟的故事。 外间的两人回望着过去的种种,一时触动情肠,都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许久,小顺子先回过神来,对小德子道:“再苦的日子,也都过去了,跟着殿下,咱们兄弟以后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小德子点点头,“你说的对,有太子殿下护着,你我总算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了。” “上官夫人吩咐你我好生照看着上官小姐,要不要进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情,只怕殿下也会担心的。”小德子道。 “好,你先在外面侯着,我进去看看。”是小顺子的声音,接着就听见门微微的响动声。 上官婉儿不愿让他们知道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不欲让别人担心,干脆装睡着了。 小顺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内殿,隔着帐子远远的查看了一番,只见上官小姐已经熟睡了,就放心的出去了。 “如何?没事吧?”小德子小声问道。 “没事,睡的可安稳了。”小顺子道,“上官小姐这一病可不要紧,可累坏了旁人了。”小顺子感叹道。 “上官小姐是太子殿下中意的人,你我累点什么有什么打紧,怎么还抱怨起来了?”小德子不满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咱们,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就算累点又如何,我只是心疼太子殿下,他原本身子就不好,现在一边要忙着雄鹰国的事,一边还担忧着上官小姐,你是不知道,即便是在宫外,殿下也要每隔一个时辰就让人回禀一下上官小姐的情况呢。”小顺子道。 小德子听了他的话,也跟着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就连上官夫人和云小姐,这些日子下来,眼睛都熬红了,就连云夫人也是数次想要进来看看,都被上官夫人她们劝住了。” “其实这都不是要紧的,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太子曾吩咐过决不能让上官小姐知道的。”小顺子压低了声音对小顺子道。 “听说前朝有大臣因为太子将上官小姐接到东宫养伤的事情,联名上书弹劾太子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亲自喂药 “你说什么?那些大臣联名上书,参奏太子?”小德子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起来。 小顺子慌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太子可是一再吩咐过的,决不能让上官小姐知道啊! 小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望了望寝殿里的情况,点点头示意小顺子他知道轻重,小顺子这才放开了他的嘴。 “你倒是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见寝殿里半日都没有动静,小德子忍不住问道。 小顺子道:“那些守旧派的老臣们说,上官小姐只是一介官家小姐,家中也无人为官,进宫已属不妥。” “但是太后娘娘钟爱,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她现在有伤,养在慈寿宫也就罢了,万万不能在东宫养伤。” “还说什么上官小姐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堂而皇之的住在东宫的正殿之中,有碍太子声誉,也就是有碍皇家颜面,再加上她又没个名分,没有资格住在这里,要叫殿下即刻把上官小姐送出东宫呢!”小顺子道。 “岂有此理!这些大臣们怎么能这样说呢?太子殿下和上官小姐本就……”说到这里,小德子突然住了嘴。 小顺子望了他一眼,两人心有默契的低头不再说话,那些老臣们说的没错,虽然他们也希望上官小姐的伤赶快好起来,但是上官小姐在东宫养伤,尤其还住在太子殿下的寝殿之中。确实不妥。 外面小顺子嘱咐小德子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让上官小姐知道,而屋内的上官婉儿,已经完全没有了困意,睁大了眼睛盯着床帐。 什么嘛!不让住就不住,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不稀罕!上官家要什么样的屋子没有,自己会稀罕东宫?才不会! 听了他们的话。上官婉儿恨恨的想到。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自己是赖在东宫不肯走吗? 上官婉儿越想越气愤,整整一晚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一早上官夫人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她看着上官婉儿眼下的两片乌青,担忧的道。 “我没事,娘亲。我们回家吧!”上官婉儿看着她道。 柳清心一愣,前朝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是空儿叫他们不必担忧,更何况婉儿现在的情况,也实在不宜移动,所以才一直没有理会。看来婉儿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外面的闲话了。 “你听到了什么。对不对?”上官夫人问道。 上官婉儿道:“事情都发生了,还指望着能瞒我一辈子吗?娘亲,又不是我要赖在这里的,他们凭什么那样说我?” 上官夫人连忙上前抱住她道:“婉儿,朝臣们总是这样的,自己的事不好好做。偏偏爱管别人的事,尤其是那些言官。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的。” “这件事情空儿瞒着你,也是经过了我们的同意的,一来于你养伤有碍,二来你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宜再挪动了。”上官夫人解劝道。 “娘亲,我还是想要回家。”上官婉儿乞求道,她实在不愿意这样落人话柄,让人耻笑。 “好,我们回家,回头我跟你爹爹商量一下,好不好?”上官夫人哄着她道。 上官婉儿满意的点了点头,柳清心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都这么大了,还要哄着,但她就是愿意这样宠着婉儿。 生病了的人,往往比平时更加的多想,脾气也会大一些,也更加的需要家人的关心和陪护。 “只是有一样,你不许在空儿面前提回家的事。”上官夫人嘱咐道。 “为什么?”上官婉儿好奇道,她还准备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还不让自己知道呢! “前朝的事情,空儿曾经三令五申的不许东宫中的人告知你,还曾说过,谁要是说出去,要狠狠惩罚的,你要是突然提出要搬回家,岂不是连累了东宫里其他的人吗?”上官夫人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这件事情还是爹爹和娘亲来说吧,但是要尽快哦。” 上官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答应她会尽快和上官文轩商量,看怎么说比较好。 谁知又过了两日,还是没什么消息,上官婉儿越来越焦急,这一日中午吃药的时候,她死活都不愿意喝药了,竟是发起了小姐脾气来了! “不喝,不喝,这药这样苦,还不许我吃盐,满嘴里都是苦味,我再也不要喝药了。”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端着药碗坐在她床边,定定的看着她,她很少看到婉儿有这样耍小性子的时候。 从小到大,被长辈说不懂礼数的那跟人向来是自己,婉儿可是最大方懂事的,今日是怎么了? 云水柔手足无措,废了半天口舌,上官婉儿也不愿喝药,就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龙胤空回来了。 只要他在的时候,婉儿向来都是交给他来照顾的,想当初第一次见他细心的给婉儿喂药的时候,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在婉儿的面前,就会立刻化身温柔情郎,云水柔很难相信这个龙胤空真的是战场上大杀四方的龙胤空。 不过既然他来了,这喂婉儿吃药的光荣任务,还是交给他好了。 龙胤空一进到屋子里,就觉出今天的气氛和往日里不大一样。 云水柔端着药碗递到他手上,轻声对他道:“婉儿不肯吃药,看你的了。”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龙胤空失笑,原来是不肯吃药啊!到底还是小女孩。生病了就不肯吃药了。 他遣退了其他的人,端着药碗坐在了上官婉儿的床边,“来,乖,吃药。”他温柔道。 上官婉儿愣在那里,他这是当自己是使小性子不肯吃药的小姑娘吗? 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过了头。这一瞪眼看在龙胤空眼里,却更加让他以为,她是在耍脾气了。 药已经凉的差不多了,现在是夏天,也不需要多热,龙胤空将乘好药的小勺递到她嘴边。 上官婉儿看着近在眼前的药勺,就是不愿意张嘴。龙胤空举了半日,手都酸了她也不以为动。 只见他猛地将药勺丢进碗里,带着略显严厉的语气道:“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不喝。”见他的语气严厉,上官婉儿脾气也上来了,和他顶撞道。 龙胤空看着她道:“好,你不喝是吧?”突然他一仰脖,将碗里的药全都灌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凑了上来。 上官婉儿懵了。他这是要……用嘴喂吗?上官婉儿连忙避开。 龙胤空并未强迫她,而是吞下了口中的药汁,道:“你要是再不乖乖吃药,我就‘亲自’喂你喝。” 上官婉儿彻底被他打败了,嗫嚅着道:“我喝就是了嘛。” 龙胤空走到门口,吩咐再端一碗拿药过来。上官婉儿一气就把药喝完了,看起来很是豪迈。 云水柔向龙胤空投去崇拜的目光。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婉儿就肯乖乖吃药了。 上官婉儿喝完药之后,龙胤空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剥开很精美的糖纸,里面是水果糖。 “你要是嫌药苦,多吃些糖就是了,以后可不许再任性不吃药了。”他温柔道。 上官婉儿满心欢喜欢喜的吃下他递过来的水果糖,像小孩子一样,一脸的满足。 “这种糖,好像没有见过。”云水柔道。 “这是近日,威廉王妃托威廉亲王交给我,让我转交给婉儿的,王妃听说你受伤了,好像很担心的样子。”龙胤空道。 “我和阿丽亚想谈甚欢,我还答应回头要送她一方亲手绣的帕子呢!”上官婉儿道。 “阿丽亚?”龙胤空道。 “就是威廉王妃的名字。”上官婉儿解释。 “不管怎样都好,现在你既然这么喜欢吃这糖,那以后不许再说不吃药了。”龙胤空又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道:“让我乖乖吃药也行,但是又一件事你得答应我。” “你说,只要你肯吃药,什么事我都答应你。”龙胤空道。 “我要回家。”上官婉儿道。 “不行。”龙胤空第一时间道。 “你刚刚明明还说只要我肯吃药……”上官婉儿抓住他的语病道。 “刚刚是刚刚,别的都行,唯独这一条没的商量。”龙胤空说完就起身走了,也不给上官婉儿说话的机会。 “哼!说话不算话。”上官婉儿开始碎碎念,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消息,看来爹娘是指望不上了,上官婉儿只好自己开口。 “你别走,前朝大臣们联名上书参奏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就让我回去吧。”龙胤空已经走到了门口,上官婉儿叫住了他。 “谁告诉你的?”龙胤空回头道。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娘亲和我商量着,我的身体已经好转了很多,可以回家修养了。” 上官婉儿还是决定让他以为是娘亲告诉自己的,免得他迁怒于旁人,而且他也不会对娘亲怎样。 “这件事情,我自有考虑,你不必在意。”龙胤空道。 “我不是在意我自己,我是在意你,我不希望你被人说成是贪恋女色的无道太子。”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愣了愣,“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现在到了你午睡的时候了,你先休息吧。”说完他就大步的离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有子越墙(一) 龙胤空大步的走了出去,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云水柔呆愣在那里。 “婉儿,你都知道啦?”她回头问上官婉儿道。 “好啊,原来你们都知道,却偏偏瞒着我一个人,以为这样我就不知道了吗?”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见她眼眶里有泪水打转,立刻急了,连忙解释道:“你别怪我,是太子殿下不让我么说的。”云水柔赶紧推卸责任。 “我不管是谁说的,但是我一定要回家!”上官婉儿道,云水柔知道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会一定要执行了。 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她这样安慰自己,等到上官婉儿睡着了之后,就连忙开溜了,去找上官夫人。 “什么,你说婉儿当着空儿的面提出要回家?”上官夫人问道。 这个婉儿,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的这件事情交给她来说的吗? 云水柔把刚才的经过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告知了上官夫人。 “也好,我正发愁不知该怎么和空儿说呢!她这样说也好,我们就趁势回家养伤好了。”上官夫人听完云水柔的话之后道。 “可是太子那边……”云水柔担忧道。 “放心,空儿那里,由我去说。”上官夫人道。 龙胤空回到自己的书房,一个人坐在书案后面发呆,最近朝中总有人拿婉儿的事隐射自己,弄得自己不厌其烦。 可是她现在受伤了,若是不能日日看着她,自己不放心,可是她刚才说的话,也是为了自己好,一时左右为难。 这时门响了,“不管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出去。”他以为是老姚或是荆统。 “我要说的事,正是你此刻烦心的事。”上官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其实以龙胤空的耳力,一早就应该能听出来人没有武功,肯定不会是姚公公和荆统,但是他现在神思不定。所以没注意到。 “清姨,您怎么来了?快坐。”龙胤空连忙起身。请上官夫人坐下。 “你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可是为了婉儿想要回家的事?”上官夫人开门见山道。 “您都知道了?”龙胤空道。 “你一走,水柔就告诉我了,那件事情,是我告诉婉儿的,也答应她找个机会就跟你说回家的事。”上官夫人道。 “清姨……”龙胤空急了。 “你先别急,听我说,我知道你不舍得婉儿离你太远,也心疼她伤势还未好。” “但是婉儿住在你这里。到底算什么?不仅是她,为了方便照顾,我们上官家一家子人都住在你这里,又算什么?” “婉儿受伤之后,她爷爷很是担心,但是考虑到她现在在你这里养伤。已退实权大臣,不敢贸然前来东宫,只好打消了来看婉儿的念头。” “外面已经流言四起了,空儿,你就让婉儿回去吧!”上官夫人道。 “只是些成天就知道磨嘴皮子的迂腐老臣,有什么好担忧的,我们完全不必在意。”龙胤空道。 “你不在意。可是婉儿呢?你身为太子,将来就是皇帝,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你,可是婉儿还是未嫁之身,这样住在你的寝殿中,是个什么意思?”上官夫人反问道。 “即便你不为婉儿考虑,也该想想你自己,一个成熟的上位者,不是只一味的坚持己见就行的,外界的话即便多么无稽,但是人言可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上官夫人语重心长道。 龙胤空被她说的缓缓低下了头,“清姨,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了,我这就去安排,送婉儿和您还有上官舅舅回家。” 上官夫人点了点头,“你愿意听我的话,我很高兴,婉儿出宫之后,你还是随时都可以来看她的。”柳清心不愿意太过伤他的心,安慰他道。 “不必了,省的婉儿再为了我受些不干不净的话,等她的伤好了,我再去找她吧。”龙胤空道。 “你能这样懂事,我就放心了。”上官夫人道。 于是上官婉儿离开东宫,回家养伤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上官婉儿是既高兴又有些失落。 云水柔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说你这是何苦呢?既然舍不得走,干嘛还要坚持离开呢?” “谁舍不得啦?我才没有呢!”上官婉儿连忙反驳她道。 “行行行,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行了吧?”云水柔笑着道,满脸的戏谑之意。 “马车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先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待会见。”云水柔先行出去了。 上官婉儿原本以为,他会来送一送自己的,可是直到马车驶离东宫,他都没有出现。 姚公公说他正在忙雄鹰国威廉亲王的事情,不得空来送自己。 看着婉儿依依不舍的神情,柳清心微微叹了一口气,年轻人总是这样难分难离,自己和文轩当初不也是这样的吗? 但是那个时候和现在又不一样,婉儿盛名在身,空儿身为太子,她们的一举一动总会格外受人瞩目。 为了各自清誉,还是少些来往比较好,看到女儿失落的神情,柳清心只好在心里说对不起了,娘亲都是为了你好。 这辆马车是特意为上官婉儿重新改装过的,所有有棱角的地方都包了厚厚的棉花。 但是天气又热,就想办法在车顶上悬了一个精致的小铜盆,放置了少许冰块,倒也凉爽舒适。 内部的座椅全都被拆除了,方便上官婉儿躺在里面,车轮也用的是橡皮轮,充气的,行驶起来的时候更加的平稳。 说起这橡皮,还是上官婉儿小时候开雅香阁的时候,从岭南商人手里买来之后才有的呢! 后来嫌木头的车轮坐着不舒服,上官婉儿就 找了二哥商量,做了橡胶轮,果然平稳多了。 但是橡胶稀少。而且工艺复杂,一般的人家还是用的木轮,今日这辆马车还是临时从上官家调来的。 上官婉儿一路昏昏欲睡的回到了家中,马车直接驶进了夏园,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上官婉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我的宝贝孙女儿终于回来了!”一个健朗的声音道。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等?日头毒,您应该进屋的。”上官婉儿看到许久未见的爷爷。开心的很。 “你这里绿树成荫,可是夏天消暑的最好的去除了,而且我老人家,不怕热。”上官老爷子笑着道。 “爹还是进去说吧,先把婉儿安置到床上去。”上官文轩道。 “好,快去吧。”上官老太爷道。 上官婉儿笑着和他挥了挥手,还做了个鬼脸,爷爷退休之后,精神反而更好一些了。身子骨也一直硬朗着,她很开心。 “柔姐姐,我现在回家了,会有很多人照顾我的,你还是回去照看大姨吧。”上官婉儿道。 上官夫人也跟着劝她,云水柔想了想道:“那好吧。你好好养伤,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云水柔告辞离去,上官婉儿受伤回家,自然又是一通忙乱,上官老太爷又坐了一会,见她回复的不错,就先行离去了。上官文轩送他出去。 上官夫人留在夏怡轩,吩咐了众人要好好伺候上官婉儿,直到看着她吃了晚上的药才离去。 她走了之后,小悠、紫鹃和雪雁纷纷含着眼泪上前来,“你们这是做什么?”上官婉儿吓了一跳。 “小姐,您受了重伤,我们却不能亲自照顾,实在是过意不去。”小悠哭着道,其他两人纷纷点头。 她受伤之后就一直待在东宫,除了娘亲和柔姐姐,像小悠她们都是进不去的。 “放心吧,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估计还有好一段日子要躺在床上呢,你们要是哭坏了眼睛,如何照顾我呀?”上官婉儿道。 三人听她这样说,连忙起身,围到她身边,也不敢问当日的事情,只尽心的伺候就是。 那日她们听说了小姐受伤的事情之后,也是心急如焚,奈何东宫不是她们能进去得了的地方,只好先回家来等。 看着小姐还和以前巧笑倩兮的样子,她们才放下心来,各自忙活开了。 趁着她们都不在内室里的时候,上官婉儿露出了失落的神色,从她出宫到现在,他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给自己。 知道自己不能再东宫拖累他,可是一旦出来了,反而心里不安定起来,上官婉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小姐,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今日需不需要人陪着?”小悠进来问道。 上官婉儿本想说不要,但最终开口的时候还是说:“那就叫紫鹃陪着我吧,你们都回各自的屋中歇息就行。” 小悠低首应是,出去叫了紫鹃进来,查看了一番之后,和雪雁一起下楼了。 紫鹃去梳洗去了,上官婉儿满怀心思的躺在床上,紫鹃出来后看到她这个表情,很是担忧。 “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吗?”紫鹃问道。 “我没事,对了,小可爱上哪里去了?”上官婉儿转移了话题。 “这个我可不知道,它向来都是这样的,不是粘着小姐就是跑的没影,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紫鹃道。 上官婉儿没有继续跟她讨论关于小可爱的话题,只是轻轻转了一下身子道:“睡吧。” 紫鹃可以看得出来,小姐有心事,可是她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好问。 时间已经过了亥时了,可是上官婉儿还是睡不着,听着紫鹃均匀的呼吸声,她一点也不困。 突然,妆台旁边的窗户突然发出簌簌的声音,然后就见一个很薄的匕首插了进来,拨开了窗户上的木栓。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有子越墙(二) 上官婉儿怕黑,所以她的房间里即便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燃上一两根蜡烛。 梳妆台旁边的窗户离床又比较近,上官婉儿又刚巧没有睡着,所以这一切上官婉儿都看在眼里。 夜半三更,小姐的闺房,窗户被人撬开,这要是发生在别的闺阁小姐身上,一定吓得魂飞魄散。 但是上官婉儿不是寻常闺阁小姐,而且她知道,来人能够躲过上官家和太子的守卫,一定不简单! 若是自己贸然的声张起来,反而要坏事,所以她就干脆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假装已经睡着了。 窗户被撬开,一个轻盈的身影跳了进来,紫鹃睡在了二楼对面的那间房中,离自己还有些距离。 上官婉儿想了想,放弃了喊醒她的念头,依来人的本事,紫鹃听到自己的声音到赶过来的时间,已经够自己死好几次了。 那人进来以后,在梳妆台那边站了很久,似乎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若是来人是为了取她性命,应该早就动手了才对,既然进来后没有慌着找自己,就不会是为了杀她而来。 想到这里,她放松了许多,那人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掀开了床帐,竟然 坐在了自己床边。 上官婉儿紧张的死死攥紧了双手,但还是不敢睁开眼睛,“既然已经醒了,就别装睡了。”一个她很熟悉的声音道。 “是你?”上官婉儿惊得差点坐了起来,但是牵痛了伤口,又重新躺了下去。 “是我,我不放心你就这么离开东宫,本想压抑着自己不来看你,但还是忍不住的来了。”那人帮她盖好被子道。 “三更半夜,你这是做什么?”上官婉儿问道,还是不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 这里。 “婉儿。我想你了。”他突然道,语气中有着三分无奈,却有七分的情意。 没错,这位半夜三更不睡觉,四处溜达来到上官婉儿的闺房中的,正是阳国的太子殿下——龙胤空! 龙胤空自同意让上官婉儿回家的那一刻起。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但是清姨的话在理,他自己也知道。若是强行留婉儿在东宫养伤,迟早会招来各种非议的。 他自己不要紧,但是婉儿不能因为他而背受骂名,他们两人,均是为了对方着想,一个急着回家,一个忍痛让她回家。 所以龙胤空今日一直都没有出现,上官婉儿出宫的时候,他就在皇城的城墙上看着。 今日原本是威廉亲王安排宴饮的日子。但是他派人去说自己有事,去不了了。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去见威廉亲王,而是一直都待在东宫,暗处看着她。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舍,也看到了她上车前的那一抹失落,但他还是忍着没有出去见她。 她走了以后。他走进自己的寝宫,以前于他而言,这里只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 而他向来都很忙,所以几乎都是直接睡在书房中的,在寝殿中就寝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是自从她住在这里之后,龙胤空感觉这里就变了。他感觉有她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像是一个家,而不是一座冷冰冰的宫殿。 她走了,龙胤空坐在她已经躺了好几日的床上,这间屋子里,弥漫着药味,但是床上却残留着她身上独一无二的昙花香味。 龙胤空突然神秘都不想做了,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待在这里,他破天荒的任由自己的心意,倒头睡在了寝殿中。 这一睡就是四个时辰,龙胤空从未觉得自己睡的这样满足过,感觉四肢百骸都有了充足的休息。 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掏出身上的怀表一看,已经接近亥时了。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但他的心却控制不住的思念起某人来,恨不能立刻就见到她。 既然已经任性了,那今日索性就任性到底吧!于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他就出现在这里。 上官婉儿看着他的神情,突然觉得委屈,泪水忍不住的滚落下来。 “你今日为何没有来送我?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吗?”她抬着婆娑的泪眼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是害怕。”龙胤空见她二话不说就哭了,慌了手脚。 “害怕?”上官婉儿问道。 “我害怕你会被别人议论,我害怕自己一时的冲动和任性,会伤害到你,所以我忍着不肯见你。” “可是一到晚上我就忍不住了,只想立刻就见到你,于是我就连忙赶了过来。”龙胤空道。 这还差不多,上官婉儿心中暗喜,原来是为自己着想,自己错怪他了。 “好了,算我错怪你了,其实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从来就没有断过,也不怕多个一条两条的。”上官婉儿半开玩笑道。 “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我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龙胤空认真道。 上官婉儿甜蜜的笑了,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好,这样的情话,比那些肉麻的话听起来舒服多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上官婉儿扬着笑脸对他道。 看见她明媚的笑脸,龙胤空心中的阴霾也像是突然照进了阳光一般驱散了。 从他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上官婉儿靠在枕头上,他坐在床沿上,并未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 但是上官婉儿还是觉得气氛越来越暧昧,红烛,纱帐,淡淡的花香,这样浪漫的环境,又是两个人独处,上官婉儿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不行,不能这样!上官婉儿告诫自己,“紫鹃也真是的,你都进来这大半天了,我们也说了这么多话了,她怎么还不醒?”上官婉儿随便找了个话题道。 “她今晚不会醒了,我刚刚来你这边之前,先去点了她的睡穴,不到三个时辰,她是不会醒的。”龙胤空道。 “好啊你,竟然点倒了我的贴身侍女!要是有坏人也像你这样,偷偷的跑到我这里来,该怎么办?你不知道,你刚才撬窗的时候,吓死我了。”上官婉儿嗔怪道。 “放心吧,你这里看似松散,实际上防守极严,今晚也就是我,才能这样轻松的进来,这个世上,能够悄无声息进到你房中的,不会超过十个人的。”龙胤空信誓旦旦道。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你的武功排在世上所有人的前十咯?”上官婉儿笑着问道。 “你说呢?”虽是反问,但是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自信,在武力方面,他总是相当自信的。 不知为何,上官婉儿突然有一种由内而生的安全感,觉得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很安全,很……幸福。 “天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宫,还是早点回去吧。”上官婉儿想到他最近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催促他道。 “怎么我才来,你就赶我走啊?”龙胤空道,语气里竟有撒娇的意思在。 上官婉儿笑着推了他一下,道:“好了,已经快到子时了,你自己的身子还没好全,近日又总是劳累,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我不困,下午的时候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现在,我就想多看看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龙胤空道。 这个人是怎么了?之前也没发现他竟然这么粘人啊,还这样的依赖自己,不愿意离开。 他还是那个冷面太子吗?恋爱真的能让人从头到脚的像变换了一个人似的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要粘着他的冲动吗?难道自己对他的情意没有他对自己深吗? 龙胤空见她发呆,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道:“你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笑着道:“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们阳国英明神武,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太子殿下,竟也会有撒娇的时候。” 龙胤空看着她,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微微泛红的脸颊却出卖了他。 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分离一刻都感觉不舒服。 “咱们的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相处的时间,只怕有一天你会腻的,到时候就不想再见到我了。”上官婉儿道。 听她说他们的日子还长,龙胤空感觉心口满满的,“放心,我龙胤空,永远都不会有厌烦上官婉儿的那一天。” 上官婉儿笑了,笑的很满足,很幸福,“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息。”龙胤空起身,帮她整理了一下被角道。 “去吧,好好休息,为了我们的美好将来。”上官婉儿笑着对他道。 “对了,你那里还有多余的画作吗,离恨天大家?”上官婉儿问道。 “已经许久都没有作画了,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随时画给你。”龙胤空道。 “不用了,我想看看你已经画好了画作,作画讲究画由心生,若是刻意去作,反而没有意境了,还是等你什么时候想画了再说吧,但是有一点,画完之后,要第一个拿给我欣赏哦。”上官婉儿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龙胤空说道,倒退着走到窗台旁边,回头看了上官婉儿一眼,一蹬脚,从来时的地方出去了。 但是还不到数息的功夫,窗户却又被打开了,“还有什么事啊?你再不回去休息,我就要赶人了!”上官婉儿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子越墙(三) 窗户再次被打开,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跳了进来,“怎么,我还没进来,小师姑就要赶我出去了吗?” “怎么会是你?”看着慕容溪风那张张扬的笑脸,上官婉儿惊奇不已。 “不然呢,小师姑以为是谁?”他笑着道,笑容看起来很阳光。 “没,没什么,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上官婉儿问道。 没成想慕容溪风突然瘪了嘴,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一般,“听说小师姑受伤了,原本是想第一时间去看你的。” “但是你在东宫养伤,那里防守太严,我没有办法进去,只好等到你回来了才能过来看看了。” 原本夜探人家深闺的是他,但却被他说的好像是光明正大的前来一样,偏偏上官婉儿还生不起气来。 上官婉儿总觉得现在的情况下见他,实在是不妥,但是人家好意来看自己,总不好拒绝吧? 看着他大男孩一样的神情,上官婉儿笑着道:“多谢你关心,我很好。” “小师姑说谎,我知道你不好。”他向这边走了两步,坐在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随意的翻看着上官婉儿妆台上的东西。 还好没有再往里边走,上官婉儿庆幸,只要不过来就好,妆台上的东西,他爱看就看吧。 “你看我能吃能喝能睡的,哪里过的不好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可是,伤害你的凶手却逃跑了。”慕容溪风撅着嘴道,越发的像个赌气的孩子。 “这个嘛,就不需要我操心了,我只管好好养好我的伤就行了,至于抓云水柔的事,三位哥哥他们最近一直在找呢。”上官婉儿道。 慕容溪风终于露出了一丝成熟的神色,“你对伤害过你的人。就没有恨意吗?你就不想把她施加在你身上的伤害,再讨要回来?” “然后呢?她再来找我,我再去找她,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呢?”上官婉儿道。 慕容溪风好像很惊奇的样子,认真的看着上官婉儿,“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上官婉儿反问道。慕容溪风紫色的双瞳在灯火的映照下,越发的显得邪魅。 上官婉儿看着他邪魅的双眼。和他阳光的脸,感觉很奇特,忍不住问道:“你的眼睛?” 慕容溪风突然低下了头,好一会都没有再抬起头来,上官婉儿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不好意思,你不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好了。”上官婉儿语带歉意的道。 “无妨,事无不可对人言,我的眼睛。原本和你们一样,都是黑色的,但是后来我中了毒,费了一番功夫才治愈,但是眼睛却在疗伤的时候,渐渐的变成了紫色。” “别人都以为我是妖怪。对我敬而远之,从小除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兄弟,没有旁的人愿意跟我玩。”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兄弟四人,上官婉儿曾听云水柔说过,他们的身世也是可怜,不过能跟在慕容溪风身边,应该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那你怎么还是这样乐天的性子呢?”上官婉儿好奇。像他这样从小缺少玩伴的人,不应该会自闭或是不愿意说话吗? “可能是我天生就是个乐天派吧?不论别人怎么看待我,我只要安心做我自己就好。”慕容溪风笑着道。 “没错,安心做自己才是最难得的,多少人为了迎合世俗的看法而改变的自己,其实真实的自我才是最难得的。”上官婉儿感叹道。 “小师姑,刚刚你的房间里,是不是来过别人啊?否则我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会那样问呢?”慕容溪风突然问道。 上官婉儿涨红了脸,还好晚间的烛火暗,再加上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纱帐,慕容溪风看不出来。 但是她紧张的情绪,慕容溪风还是感觉到了,“那个人是谁?”他又问道。 “没,哪里有什么人?没有没有没有。”上官婉儿急道。 慕容溪风笑着道:“是吗?我记得小师姑身边有一位武功颇高的侍女。” “怎么我都来这里半天的,还没有惊动她呢?是不是之前来的那人将她打晕或是点了睡穴了呀?” “你武功高强,都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我的院子里,自然能够瞒过紫鹃。”上官婉儿道。 “小师姑,你就告诉我嘛,刚才的人,到底是谁呀?”慕容溪风穷追不舍。 原本以为上官婉儿会娇羞低头或是百般抵赖,没想到她却笑着道:“就不告诉你。” 慕容溪风失笑,像她这样豁达的心性,倒刚好对上了自己的脾气。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趁着你在。”上官婉儿道。 “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慕容溪风道,抬起一脚,放在凳子上,很是随意无拘的样子。 “不就是小可爱咯,它总是神出鬼没的,一会见一会不见的,前几日还来过东宫看我,我回来之后反而不见了。”上官婉儿道。 “你说它呀?”慕容溪风拿出脖子上的一个很精致的小口哨,吹了起来。 但是上官婉儿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小可爱却突然出现了,在慕容溪风的脚下打转。 上官婉儿很惊奇,“这是什么哨子?怎么没有声音?小可爱能听懂这个?”一连串的问题。 “这个哨子是当年发现它的时候就挂在它脖子上的,吹的时候人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是它却可以听得见。”慕容溪风将小可爱抱起来道。 “难怪你肯将它送给我三哥呢,原来是有随时召唤它的法宝呀。”上官婉儿笑着道。 他手里的哨子所发出的声音,一定是和人的听力不在一个频率的声音,人耳听不见,但是作为兽类的小可爱却能听得见,以前倒也见过用哨子训练狗什么的。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它竟然这么喜欢你。”慕容溪风道,他话刚落音,小可爱酒挣扎着从他手上挣脱下来,钻进了上官婉儿的被窝里。 “我和它,也是有缘,虽然我很少给它好脸色看,但是它却很喜欢粘着我呢!”上官婉儿摸着它光滑的皮毛,笑着道。 “其实前几日它去东宫中看你,是我叫它去的,我进不去,只好叫它去帮我看看了。”慕容溪风道。 他倒是敢作敢当,上官婉儿想到,“是吗?可是它又不会说话,怎么向你说明我的情况呢?“ “你信不信,我和它心意相通,它只要稍微比划一下,我就知道它的意思?”慕容溪风神秘道。 “还有这样的事,原来心有灵犀不仅是人与人之间才有啊!”上官婉儿道。 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质疑,好像完全相信了他所说的话一样。 “你没有疑问吗?”慕容溪风道。 “你没有必要跟我说谎不是吗?”上官婉儿笑着道。 “好了,天已经很晚了,子时都已经过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上官婉儿眼看着越来越晚,提醒他道。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他露出一副好像上官婉儿欺负了他一样的表情。 上官婉儿扶额,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啊?都爱在她面前撒娇。 “你说呢?”上官婉儿笑着道,“你再不走,我可真的要赶人咯。” 慕容溪风觉得,上官婉儿真是他平生所未见过的洒脱之人,于是起身道:“那我回头再带了礼品过来看你,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人就没了身影,窗户也已经关好了,上官婉儿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刚才没有看错吧?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她还真的怀疑刚才到底是不是慕容溪风在和她说话,别是自己的幻想吧? 这时身边的小可爱动了动身子,她这才确定,刚刚慕容溪风确实是来过。 上官婉儿想着这一前一后来到的两人,一个情深意重,一个坦荡无私,但是对自己的关心之情却都是真的,自己何其有幸,能得他们关心? 上官婉儿沉沉的睡去了,紫鹃也睡的很沉,夜,越来越沉。 第二日一早,上官婉儿自然是爬不起来的,但是她现在是病人,也没有人会来闹她起床,她就干脆睡了个大懒觉。 上官夫人一早就过来了,见上官婉儿睡得熟,就吩咐人别打扰她。 紫鹃却一直忧心忡忡的,雪雁以为她是在为小姐的事情难过,特意走过来安慰她。 “放心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再加上老爷的医术,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雪雁道。 紫鹃一愣,向她解释道:“不是为了小姐的事,我总觉得,昨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晚?昨晚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能有什么事情?”雪雁好奇道。 紫鹃神神秘秘的道:“你不知道,我昨晚竟然睡着了!” 雪雁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不是吃错药了了吧?晚上睡着觉不是在正常不过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以前睡觉的时候都是很警醒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我,可是昨晚竟然一夜无梦,一下子睡到天亮,你不觉得奇怪吗?”紫鹃道。 雪雁对她无语,转身走了,留下还深陷其中的紫鹃在那里喃喃自语,听到她们对话的上官婉儿再次假装睡着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赎身 怡香楼,京城乃至整个阳国最奢华最**的去处,自开业那日一鸣惊人之后,生意一直火爆异常,从未冷清过。 即便是前些日子头牌依索索暴毙的消息出来之后,也没能影响它的生意分毫,人们反而更加的趋之若鹜了。 据说怡香楼背后有一位后台很硬的老板,据说怡香楼中的打手,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高人,据说怡香楼前后两位老鸨都有非凡的来历……但据说只是据说而已。 大抵是因为这怡香楼与别的青楼有太多的不同,以致于外界的人总是对它有颇多的猜测。 谁也想不到,这大名鼎鼎的怡香楼背后的人,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上官婉儿! 但是无论外界的人如何揣测,楼里的人总是自得其乐的,尤其是那些迫于生计被贩卖出来的可怜女子们。 因为怡香楼的存在,她们原本黑暗痛苦的一生,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这里不再是她们痛苦的所在,而是快乐的来源,听说别家的青楼也开始效仿她们了,但愿天下所有如她们一般的可怜女子,都能够和她们一般的幸运。 而这些人中,最快乐的,莫属傅梦寒了,她的舞技学自上官小姐,旁人只以为她是在模仿上官婉儿。 当时上官婉儿在太子寿宴上,曾经一舞动天下,即便傅梦寒的舞蹈没有她所有的精髓和内涵,但仅仅是形似,就已经很难得了。 于是无数的人对傅梦寒趋之若鹜,拜倒在她裙下的贵族公子也是数不胜数。 但这些人,通通都入不了她的眼,只因为,她的心中,早已有了别人。 一旦心有所属。别的男子哪怕再优秀,她都不会看在眼里,更不会放在心上,只有他。 沈嘉彦!当年的青梅竹马,长大后的无奈分离,不久前的久别重逢。让傅梦寒的一颗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些日子,那个整天无事生非的吴世飞总是来找自己的麻烦。他为了不让自己受欺负,竟然打了他! 谁都知道吴世飞是吴阁老最疼爱的孙子,是京城中最大的纨绔。 他竟然为了自己甘愿得罪权贵!还差点失去了参加科考的机会! 还好太子殿下英明,没有将他赶出考场,而是让他继续作答,最后他竟真的入榜了,还进了前十名!现在留京为官。 每每想到这里,傅梦寒都觉得如同生活在云端一样,有种飘飘荡荡不真实的感觉。 这感觉让人很惬意。哪个女子不希望能有一个男人为了自己而不顾一切呢?更何况那个男人本就是她深爱已久的人! 当年一别实属无奈,但老天既然让他们再次重逢了,她就一定要好好珍惜!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自己已经被卖身青楼了,他,还会要自己吗? 傅梦寒今日整天为了这件事情而苦恼。茶不思饭不想,他现在已经是从六品的翰林院编纂了,也是朝廷命官一属了。 自己的身份,给他做妾都实属勉强,难道还妄想要光明正大的嫁给他吗? 但若看着他与别人恩恩爱爱的在一起结婚生子,自己还要屈居人下,她宁愿不嫁! 那些日子。自己一直避着不愿意见他,他也长久的未来找自己,自己还一度失意将自己关了起来。 后来不知道哪一天,他突然想通了似的,兴冲冲的来找自己,并对自己说,他今生今世非自己不娶! 非自己不娶呀!这是多少女子渴求了一生而不可得的幸福,竟然就这样降临在她的头上了! 可是自己的身份,依旧是个问题,翰林院编纂,对学识的要求高,可是对德行的要求更高。 若是有言官议论,说他竟然娶一名青楼女子为妻,他又该如何自处? 但是嘉彦跟她说不用担心,他已经负了自己一次,是决计不会再负自己第二次的,叫她耐心等待自己的好消息。 沈嘉彦原本就是外乡来的官员,和他交好的林慕白和亲弟弟沈嘉荣也都外放到别处去了,一时半会还真不知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 还是那位沈长风给他出的主意,叫他直接去找太子殿下,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对他们几人还是有惜才之意的。 否则按照他们的家世门第,又如何能进得了殿试呢?沈长风和沈嘉彦还直接留京为官了。 沈嘉彦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去找太子殿下,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雄鹰国来访,自己又错失了良机。 他不想再等了,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梦寒,他不愿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直都生活在**之中。 傅梦寒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听到他所说的好消息,知道他一定是碰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或是难度太大。 为了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她决定自己也要努力一把,她记得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里面有一条条款说若是赎身的话,只需要支付当初买自己来时的价格就行了。 可是怡香楼二月间才开张,如今才五月中旬,而自己的合同签的是三年期的,东家会允许自己赎身吗? 但是想到赎身以后的幸福生活,傅梦寒在做了好几日的思想斗争之后,毅然决定要跟艳红姐说明此事。 艳红是嫣娘离去之前推荐给上官婉儿的,和嫣娘不同,她的来历和身份一直都很神秘,好像她这个人就是直接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你说你要赎身?”艳红听完傅梦寒的话,明白了她的意思,很是惊讶。 怡香楼的经营模式,是她从未见过的,而这些姑娘们,尤其是像傅梦寒这样的人,可以生活的很好。 旋即想到她隐约也曾听闻过傅梦寒好像和一位书生之间的故事,心里明白了大概。 “你想赎身,然后嫁给他?”艳红问道,傅梦寒羞涩的点了点头。 “你可要想清楚,你真的要为人妾侍吗?”艳红似乎心有所感,追问道。 傅梦寒摇了摇头,“他说他今生只爱我一人,不会娶别的女子的,我就是他唯一的妻子。”说到这里,傅梦寒羞得满脸通红,泛着幸福的光辉。 艳红听了她的话之后,倒是一愣,想了想道:“也罢,他若是真心对你好,你又执意如此的话,我就帮你跑一趟,问问看东家的意思。” “那就多谢红姐了。”傅梦寒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拉着艳红的袖子开心道。 艳红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和此刻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发自真心的欢悦,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嫣娘离去之前,自然告诉了她怡香楼的各位东家,只是楼中所有关于营运和人事关系的事,向来都是那位小姐处理的。 可是那位小姐最近受了重伤,行凶之人还逃跑了,要想近她的身,可是难之又难啊! 但是她身边有一位叫做小悠的女子,偶尔会来怡香楼几趟,自己和她也有数面之缘,说不定可以通过她见到小姐一次。 计议已定,艳红就直接找到了小悠,向她说明了傅梦寒想要赎身的事情。 傅梦寒和沈嘉彦的事情,小悠也曾听闻过,小姐当初还感慨一对相爱的男女,能够重逢,也是好事一桩呢! 小悠对这件事情很有把握,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帮一帮艳红,也是帮一帮傅梦寒。 艳红倒很是惊奇,那位小姐真的会让傅梦寒离开吗?这样一来,怡香楼十位台柱子,可就只剩下八位了! 上官婉儿自从搬回夏怡轩之后,精神倒是好了很多,但就是白天睡的也太多了些,若问起缘由,要怪就怪某人三天两头来暗探香闺吧。 这日晚间,小悠趁着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和上官婉儿说起艳红请求见自己一面。 说起来自己身为大老板,嫣娘走后,这位新老鸨艳红自己还真的从未见过呢! “她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上官婉儿问道。 “好像是为了傅梦寒的事情,”小悠道,“听说傅梦寒想要赎身。” 上官婉儿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那她赎身是为了嫁人吗?新郎官是不是那个叫做沈嘉彦的?” “小姐猜的没错,正是如此呢!”小悠笑着道。 上官婉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他们两也是一对苦命鸳鸯,能成人美事,也是好事一桩。” “你去告诉艳红,傅梦寒的事情,我同意了,按照之前合同所签订的,她只要交足了当初买她来时的钱,就可以离开怡香楼了。” “小姐,当初那份合同签订的可是三年的,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啊!”小悠道。 “与人为乐自己乐,更何况是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事,为了别人的幸福,我们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吧。”上官婉儿笑着道。 “对了,即便傅梦寒赎身了,但她的户籍还是一个问题,你去问问看……算了,还是我找人帮忙销了她的贱籍吧。”上官婉儿又道。 “小姐这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吗?”小悠笑着道。 “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实属不易,能帮我一定会帮一把,不过说到这里,我什么时候能喝到小悠姐姐的喜酒呀?”上官婉儿笑着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上官婉儿的打趣,让小悠立刻羞红了脸,扭过了身子,不好意思看她。 “小悠,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呢和那位郁恒公子真有此意的话,也该早点把事情办了,也好让我安心呀。”上官婉儿道。 “小姐说什么呢?什么把事情办了,我可一句都听不懂。”小悠娇羞道。 “我说的是正事,你就别躲躲闪闪的了,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吗?”上官婉儿佯装生气道。 “小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最近他一直神出鬼没的,我都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小悠道,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思念之情。 “听说雄鹰国这次来访的使团中,还有一个商团,他是商人,估计最近正忙着跟洋人做生意吧,你别着急,有的时候该放手的时候,还是一定要放手的。”上官婉儿笑着劝解她道。 “小姐说的好像自己懂很多似的,奴婢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您可是一直都不大出门的,接触到的人也有限,是哪里知道的这些大道理的呀?”小悠打趣道。 上官婉儿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和太子的事情,她风风火火的跑到东宫,受伤后还一直都在东宫休养,作为身边最亲近的人,小悠她们当然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了。 但是上官婉儿并没有扭扭捏捏的不愿意提及,反而大方的承认了,“这是我自己的经验之谈,前几日我因为他没有常来看我而难过。” “但是过后想想。他身为太子,总有数不尽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他还有伤在身,我应该要体谅他才对。” 小悠看着她提起太子殿下时的神情,和平日里好像有很大的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 眼看着时间不早,小悠退下了。今日轮到雪雁陪着小姐,那个小懒货,已经在那边屋里睡了。 上官婉儿向她示意自己没事,小悠才下楼去了,小悠刚下去就听见窗户响,一个全黑的身影跳了进来。 “昨晚才来过,今天怎么又来了?”上官婉儿躺在床上嗔怪道。 她的身体已经好多了。现在可以稍微侧躺一下了,总是仰面躺着。实在是难受得紧。 龙胤空并未说话,而是直接走到她的床边,坐在了她的床前,深深的看着她。 上官婉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怎么来了也不说话,只顾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想多看你几眼。”龙胤空道,上官婉儿感觉到了他今日与平日大不相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婉儿表情认真的问道。 “西边来了战报。西胡对柔然动手了,我不日可能就要出战了,迟则在七月,早则在六月份估计就要出军了。”龙胤空道。 “还有一个月呢。到时候我的伤早就好了,你出发的时候,我会去送你的。”上官婉儿笑着道。 “可是我舍不得你。”龙胤空失态的抱住了上官婉儿,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上官婉儿将他推开,并未用多大的劲,他已感觉到她的抗拒就立刻松开了手。 “胤空,我们活着不是只为了我们自己,你身为太子,保护你的子民是你应做的事情,我不想别人说,向来爱民如子的太子殿下,为了我这个红颜祸水弃家国于不顾。” “你所做的,是为了这个国家和无数的人民,让他们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是你与生俱来的责任!”上官婉儿义正言辞道。 “我知道,从前我出兵之前,从未有过不想上战场的感觉,可是现在有了你,就有了牵绊。”龙胤空抚摸着上官婉儿的脸道。 “放心,我会在家里,好好等着你回来的。”上官婉儿道。 又过了一会,为了缓解即将离别的沉闷气氛,上官婉儿提起一件事情。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要麻烦你呢!” “你我之间,说什么麻烦,但说无妨。” “春闱考试的时候,有一个叫做沈嘉彦的考生,你还记得吗?”上官婉儿问道。 “记得,他和沈长风一同留京了,是我安排的,此人可堪一用,怎么了?” “你看重他就好,怡香楼中有一名名叫傅梦寒的女子,小的时候和他曾有过娃娃亲的,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两人走散了。” “后来好不容易在京城重逢,傅梦寒想要赎身嫁与沈嘉彦,我已经同意了,可是沈嘉彦到底是从六品的朝廷官员,傅梦寒的身份,还是有些问题。”上官婉儿简要的说明了一下他们的情况。 “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考场之上,吴青的故意为难,不就是为了沈嘉彦曾经为了你说的那名女子殴打了吴世飞才惹出来的吗?” “你是想叫我帮那女子销了贱籍是吗?这个好办。”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很开心,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二人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能帮一把的时候还是帮一把吧,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好吗?”上官婉儿笑着道。 龙胤空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道:“你说好就好。”上官婉儿笑的更加开心。 上官婉儿的意思,很快就通过小悠传到了怡香楼中,艳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吃了一大惊。 听说当时为了培养她们,小姐可是花了极大的功夫的,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这么把人给放走了? 尽管不能够理解,但是艳红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傅梦寒,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小姐竟然真的就这么让自己赎身了!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功夫才能解决呢! 小姐真是好人。傅梦寒心想,她要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嘉彦。 当晚沈嘉彦来到傅梦寒房中的时候。神情有些奇怪,但看得出来还是很兴奋的。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傅梦寒看见她之后,第一时间道。 “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沈嘉彦同时道。 “你先说。”沈嘉彦道。 “那好吧,我先说,前些日子我跟艳红说了想要赎身的事情,今天她告诉我。小姐答应让我赎身了,就以合同上签订的价格赎身。”傅梦寒高兴道。 怡香楼的背后老板是上官婉儿的消息,傅梦寒已经告知给沈嘉彦了,但是一再的嘱咐他不许告诉别人。 一开始的时候,沈嘉彦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个试试,直到亲眼看到上官小姐的贴身丫鬟来楼里检查以后才确信了这件事情。 “你想跟我说什么?”傅梦寒见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高兴,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问道。 “你赎身了?那很好,今天我去当值的时候。碰到太子殿下了,他给了我这个。”沈嘉彦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傅梦寒。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好像还盖有官府的官印,她犹疑着拿过来看。 傅梦寒原本是目不识丁的,但是在怡香楼开业之前,上官婉儿特地教她们读书识字。 傅梦寒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嘉彦递给她的,是官籍。自己的官籍! 有了这份官籍,她就不再是贱籍女子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他为妻了! 她喜极而泣,扑到沈嘉彦的怀里。哭着道:“嘉彦,这都是真的吗?” 沈嘉彦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他去当值的时候,太子殿下竟然亲自在那里等他。 虽然没怎么说话,只是把这份官籍交到自己手上,然后叫自己懂得珍惜之外,什么话也没说。 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是太子殿下亲自来给他送东西,这样的事情可是从未发生过的呀! 一时间那些往日里对他不假辞色的同僚们纷纷上前恭贺,还有人妄图打探太子到底给了他什么。 太子怎么会好好的给梦寒的官籍交给自己?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过来,八成是上官小姐吧? 看见眼前的心爱之人哭成了个泪人,他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傻瓜,我们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会说闲话了。” “你先从怡香楼搬出去,我娘过几日就到了,等她一到,我就立刻来给你下聘礼。”沈嘉彦道。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原本横亘在两人面前的大山,突然就没有了,傅梦寒有种做梦的感觉,如果是做梦,但愿梦永远都不要醒。 不日沈嘉彦的母亲就来到了阳城,沈嘉彦为官之后有了自己的一座小院落,沈母就被他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 沈母听说了嘉彦和傅梦寒的事,也是开心不已,当年这个长媳自己是十分中意的,但是她的父母实在是不好相处。 当年她走了以后,自己还曾唏嘘了好久,没想到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她还是自家的儿媳,老人家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傅梦寒原本心里还在打鼓,她怕嘉彦的母亲会嫌弃自己曾经进过青楼,没想到她见了自己很开心,还说要早些抱上孙子。 这下所有的担忧全都放下了,傅梦寒一心筹备出嫁的事情,但还有一件事不好解决。 她父母当年都已经离世了,她现在要从哪里出嫁才好?而且哪有女孩子家自己张罗自己的婚事的? 这时候爱管闲事的上官婉儿又出现了,让傅梦寒认了春桃的娘做干娘,就从春桃家中出嫁。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成婚 春桃重新回到夏怡轩之后,做事勤勤恳恳,她母亲的病也好转了不少,为了更加方便,上官婉儿做主,叫她卖了乡下的房子耕牛,自己又贴补了一些,住进了阳城。 她哥哥曾经受过牢狱之灾,身子不如以前好,但有些体力活还是能够胜任的。 上官婉儿就找了忠伯,让春桃的哥哥就在家中当了个护院,这样他们兄妹二人也好互相照应着。 唯一不足的是,春桃的妹妹嫁给了李府的一位管事做妾,可是李威已死,李府被抄没。 树倒猢狲散,那些当年为李家卖命的人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位管事自己都吃不饱了,自然没有闲钱蓄养那么多的姬妾,就将春桃的妹妹卖进了窑子。 那里可不比怡香楼,各种污秽不堪,春桃的妹妹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等到春桃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们一家人自是伤心难抑,紫鹃知道了以后,誓要替春桃出这口气。 于是那位管事在一次醉酒之后,失足掉进了河里,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不堪,死无葬身之地了。 春桃的母亲也是伤心不已,眼睛都差点哭瞎了,过了好些日子才好起来。 那天上官婉儿决定给傅梦寒销区贱籍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刚好春桃家才没有了一个孩子,让傅梦寒当他们家的养女,再好不过了。 一方面可以安慰春桃的家人,缓解她娘的失女之痛。另一方面傅梦寒又可以从他们家出嫁,也可以全了礼数。 上官婉儿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春桃自然没有异议,她娘受了上官家这么多的恩惠,当然也没有异议。 所以傅梦寒在赎身之后就去了春桃家在京城的新房子,春桃的娘很喜欢傅梦寒。 沈嘉彦得知消息后,很快就和沈母商量了时间,过来提亲。而春桃的娘一样也不马虎,就像嫁亲生女儿一样,欢欢喜喜的忙活开了。 傅梦寒和沈嘉彦很感激上官婉儿,若没有她一直这么帮着他们,事情哪有这么顺利? 再加上当日太子曾亲自给沈嘉彦送过东西,沈嘉彦现在是水涨船高,很受上峰的器重。 等到把傅梦寒娶进家门。她就事业爱情双丰收了,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切来的这样突然。 但是他和傅梦寒都不是忘恩的人。若没有太子殿下和上官小姐,他们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沈家也是早早就装饰一新,听说沈母拿出了压箱底的养老钱来置办各种物件。 从大红灯笼到喜幛新床,一应都置办齐全了,上官婉儿也派紫鹃送了四百两银子过去,另外又挑了一些自己设计的首饰送给了傅梦寒。 新娘子成亲的时候,所佩戴的首饰也是很重要的一项,若是哪家的新娘子戴的首饰与众不同得人夸赞的话。是很长脸面的事。 只是沈家原本就清苦,那些远亲们根本就不愿搭理他们,后来听说沈嘉彦留京任官了,才重新走动了起来。 但是济州离这里虽不远。但对于从未出过济州城的沈家远亲们来说,还有不少的距离。 而且为了喝一顿喜酒,不仅要送上礼包,还要花费那么多的盘缠,这样亏本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所以沈嘉彦成亲的时候,除了老母以外,一个沈家的亲戚都没有来。 就连沈嘉荣也因为有官职在身,不能够前来,不过贺礼是一早就送过来了。 而上官婉儿又碍于傅梦寒之前在怡香楼的事,怕自己出面会让人产生联想,所以不方便去观礼。 这样算下来的话,沈嘉彦和傅梦寒的成婚仪式怕是要冷冷清清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一大早沈家门口就聚集了一大堆人,等着喝他们家的喜酒呢! 原来是那些昔日的同僚,还有瞅准了机会,想要借着他来接近太子的人,都来了。 沈嘉彦本就长得一表人才,今日穿上大红的新郎官服,越发的丰神俊朗。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笑着在门口欢迎到来的每一位来宾,吩咐丫鬟小厮好好招待着。 沈嘉彦当了从六品的翰林院编纂之后,还是习惯了省俭,家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厮,一个厨子而已,旁的事情都是自己动手的。 直到沈母来了以后,他才花钱买了一个老实本分的丫鬟伺候着母亲。 那丫头看着就是个勤快能干活的人,沈母很喜欢她,这几日帮着沈母料理婚宴的事情,干起活来倒也干净利落。 沈母今日穿上了一身大红万字不到头的福寿大褂,看起来颇为慈祥。 她早早的就起床到先夫的牌位前祷告了一番,自从他去了以后,自己守着这两个儿子,今日大儿子终于要成家了。 想想这数十年来过的苦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个红薯吃一天的日子,总算是熬过来了。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闻过肉香了?她已经记不得了,为了供两个孩子上学,她是能省一分则是一分,就连之前拿出来置办婚宴的钱,还是她当年出嫁的时候,她娘给她的陪嫁。 还记得第一天到京的时候,嘉彦带自己去一个叫做什么风味居的地方吃饭。 她看着玲琅满目的鲜美菜肴,眼睛都花了,她这一辈子,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呀? 听说儿子婚宴上要邀请其他官员的时候,她慌了好一会的神,像她这样大半辈子都没出过乡的人,一直觉得乡里的里正都是大大的官了。 县城里的官老爷们就更不用说了,何况是京城里的官大老爷们? 还好那个新来的丫头倒是个儿有些见识的,还有之前给自家送钱来的那位小姐给安排了人来帮忙。要不然自己可就要出洋相了。 这里沈家是高朋满座,那里傅家也是喜气洋洋。说来也是有缘,原来春桃家赫尔傅梦寒是本家,都姓傅! 原本这个时候,是怡香楼中的众人睡觉的时候,可是今日却不同。 一大早的,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就跟随着艳红一起来给傅梦寒送嫁。 一时间傅家门口多了好多人来围观。废话,一次出现这么多的美女,能不引来围观吗? 傅梦寒很感动,没想到昔日里没有过多来往的姐妹,今日会一起来为自己送嫁。 “大好的日子,哭什么呢?”艳红走上前去,搂着傅梦寒的肩膀。笑着道。 其她人赶紧附和,顺便拿出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添箱之物。有送玉佩的,也有送玉镯的,还有金字打造的憨态可掬的胖娃娃,恭贺他们早生贵子。 怡香楼的姑娘们早就不是一开始那个寒酸的样子了,搂了给了她们不少的分成,她们一个个的都是小富婆了。 一群美人在一起逗笑,傅母看得眉开眼笑的,这位便宜女儿。真真是个漂亮又贴心的。 家中本就不富裕,这陪嫁上虽然不能有多丰盛,但是自己还是要全了这个礼数。 她的陪嫁,大部分是她自己的积蓄。她在怡香楼虽然只有三个月,但是已经有了一笔积蓄了。 不仅给自己置办了嫁妆,还留了一些钱给自己,说是将来要给自己养老的,这样的养女,哪里找去? 反正傅母是开心的,不仅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女儿,还有了一个当官的女婿。 这样一来,以后自家儿子和女儿春桃说婚事的时候,也可以挑一户好人家了。 老人家的心思,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是希望老有所依,子女能够平安喜乐罢了! 吉时一到,外面鞭炮齐名,喜轿也到了门口,新郎官整了整衣襟,准备进去。 但是却在进门的地方,被庞大的娘子军们吓坏了,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还是沈长风提醒他,这是成婚的规矩,新娘的闺中密友们,都会拦门的。 今日沈长风特意请了假过来的,沈嘉荣和林慕白外放,京城之中也就只有他能够帮上一些忙了。 费了好一番唇舌之后,沈嘉彦才算是过五关斩六将,来到了傅梦寒的闺房前。 沈长风轻轻嘘了一口气,没想到烟花之地中也有这样有才的女子,刚才那名叫冯诗翠的女子,真真是有才,自己差一点就败下阵来了。 又拜见了女方的家人之后,由春桃的哥哥,也就是傅梦寒现在的哥哥,背着她上了花轿。 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向沈家而去,路上为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还有孩童们跟在花轿后面讨喜糖吃。 傅家的屋子在济民堂附近,沈家也离这里不远,但是为了显得郑重,花轿是绕城一周之后才抬进沈家的。 傅梦寒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自己朝思暮想的一切都在今天变成了现实。 她从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一下子有了家人,还有了爱人,坐在花轿中的她,忍不住喜极而泣。 沈家有不少前来观礼的人,怡香楼的姑娘们将花轿送出门之后就回去了。 沈母高坐在上面,已故的沈老爷子的牌位被供奉在上面,一对新人站在堂下,看得出来沈嘉彦很是紧张。 随着唱礼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唱喏声落地,这一对新人从此就是夫妇了。 傅梦寒被送到了新房歇息,身边跟着的是在怡香楼就一直伺候她的婢女。 而沈嘉彦却被人拉去灌酒了,直到夜深方才回来,客人们并没有来闹洞房,毕竟他们和沈嘉彦只能算得上是同僚,也说不上有多好的私交,而沈长风只有一个人,也闹不起来,只好作罢。 一场喜事就这样欢欢喜喜的结束了,总之宾主尽欢,两家其乐,上官婉儿听说之后也为他们高兴。 第一百九十六章 阿丽亚来访 沈嘉彦和傅梦寒的婚事,让上官婉儿高兴了好一阵,春桃的母亲对傅梦寒也视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沈母和傅母原本都是鳏居之人,现在结为了亲家,经常来往,其乐融融。 傅梦寒和沈嘉彦原本就有感情基础,再加上两家的老人又都十分看重对方,两家人的日子倒是过的有商有量,上官婉儿每每想到他们的时候,都会觉得,这样平淡而幸福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吧? 龙胤空依旧是隔三差五的就会夜探夏怡轩,幸而一直都没有人发现,或者有人明明知道了还当作不知道。 倒是慕容溪风,自那次来过之后,就再也没在夜里来过了,自从知道了他和小可爱心意相通之后,上官婉儿都不敢在小可爱面前说太多的话了。 为此小可爱相当的郁闷,因为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上官婉儿几乎都不让它进套间了。 可怜的小可爱,只好终日醉酒,以求解脱了,也不知道它上哪里找来的酒喝。 不过倒是听松竹院的人说,老太爷珍藏了数十年的好酒,莫名其妙的少了不少,惹得老太爷发了大火了。 上官老太爷就是这样,自赋闲在家之后,平日里都是很和蔼的一个人,和以前严肃做学问的样子大不相同。 脾气也变得好相处起来,几乎不曾生过气,唯有一样,老太爷十分的好酒,谁要是碰了他珍藏的好酒,可就惨了! 可是查来查去却始终查不出个头绪来,上官婉儿听说后大窘,偷酒的贼就在自己院里。但是她可不敢告诉爷爷。 一次爷爷来看她的时候,她只好含糊其辞的说,可能是年份久远了,酒中的酒精挥发了,所以看起来要少一些,爷爷竟然相信了! 有上官文轩这样一个当世名医在,再加上上官婉儿自己,她的伤好的很快,现在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 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体原本就很虚弱。上官夫人还是押着她躺在床上,一天能够下地活动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而且还不许出院子。 也幸而云水柔常常过来探望她,她又是个爱笑爱闹的,上官婉儿也不至于那么无聊,否则伤还没养好她就该得抑郁症了。 不日前太后她老人家也来了一次,为了表示她的歉意。特意带了一大车的好东西送进了夏雨轩,上官婉儿的屋子里都快堆不下了。 这次受伤,完全是自己的疏忽大意,怪不到别人,上官婉儿反复跟她说明了,太后才笑嘻嘻的离去了。 太后离去之前,给了自己一个很奇怪的眼神,上官婉儿觉得,关于龙胤空翻墙进来的事情。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之后龙胤空再来的时候,上官婉儿明确表示了以后尽量不要这样了,说是有人发现了。 龙胤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慈寿宫那位老人家,也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好,再加上西胡和柔然的战事吃紧,柔然已经派了使者前来寻求救兵。 这是一个好契机,否则人家打的好好的。阳国凭什么加入战圈,这下子有了柔然的求助,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参战了。 说到底,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是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和理由,乱起刀兵是会遭人唾弃的。 虽然在上官婉儿看来,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好战争坏和平,但是西胡确实是中原的心腹大患,此患不除,后患无穷! 龙胤空知道她对兵法谋略和行军布阵也有研究。偶尔得空的时候,也会来跟她商讨几句。 上官婉儿就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知识,提醒他西北苦寒,要做好保暖工作,还给了几幅这个时代没有的武器制作图给他,震得龙胤空一愣一愣的。 听说工部侍郎赵前程得到此图之后。叹为观止,已经数日没有回家,潜心研究起来,赵夫人都开始有意见了。 上官婉儿对自己无意之举,造成人家夫妻不睦的后果,只能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是有意的。 这段时间,大哥忙于即将进行的对西胡的战事,二哥忙于和雄鹰国的商人们洽谈事宜,三哥忙于将李彩烨找出来,是以上官婉儿几乎都未见过他们。 关于李彩烨的逃脱,一直都没有查出个结果来,早在事情一发生的时候,上官靖成就知道一定是内部的人干的。 他首先怀疑的就是钱老板,李彩烨逃脱那天一早,有飞鹰堂的人看见他带了一个颇为瘦小的小厮出门。 可是他当天回来的时候,身边确实还跟着一位瘦小的小厮,经那两名侍卫辨认,确实是他出去时带的那人。 并且还有钱老板的小妾为他作证,李彩烨从屋里出来的那个时候,老爷一直都在她的屋里,满院子的人都看到了。 如此钱老板的嫌疑就排除了,小妾的话,上官靖宇不会轻易相信,但是对于飞鹰堂的人所说的话,他还是深信不疑的。 其实那两名侍卫是受了钱老板指使的,当时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那名小厮的脸,又怎么能确定钱老板带回来的小厮就是出去时的那名呢? 他们为什么要为钱老板隐瞒呢?一来钱老板对他们有恩,二来他们有把柄落在了钱老板手中,不说还有一条活路,说了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世上的事情,总是如此,往往一开始想的是对的,却被一些自己认定的事情干扰了判断,反而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上官靖成誓要抓住李彩烨,内里的人排除了以后,他又开始扩大搜查范围,向外围扩张。 对于他大张旗鼓的搜寻李彩烨下落的事情,上官婉儿不置可否,反正三哥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而李彩烨这么恨自己,迟早都是个祸患,还是早些抓住的为好。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上官婉儿算是想明白了,宽容这种情绪对于那些心理已经扭曲了的人来说,实在是没有必要。 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过是个小女子,而他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为了他,上官婉儿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 这日一早,上官婉儿恳求了小悠好一会之后,终于征得她的同意,可以下楼走一走。 上官夫人知道紫鹃和雪雁是唯上官婉儿之命是从的,就把看着她躺在床上休息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小悠。 现在已经将近六月,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但是早起的时候还是很凉快的。 小悠和雪雁小心翼翼的帮上官婉儿穿好了衣服,虽然伤口已经愈合的很好了,但是她们还是生怕弄疼了小姐。 说到伤口,上官婉儿就相当的郁闷,收疤的时候,相当的痒,她终于体会到之前龙胤空听说自己有止痒的薄荷膏之后,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了。 她一天要涂好几遍才稍稍好一些,晚上有的时候睡着了都会被痒醒。 紫鹃和雪雁陪着上官婉儿下楼,小悠怕晨起的风吹着小姐,又给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来到楼下,紫鹃扶着上官婉儿来到紫藤花架下的软榻上坐下,和雪雁侍立在她身边。 上官婉儿看着湖面上飘散的白色的雾气,荷叶和荷花隐约咋雾气中飘荡,很有一种置身仙境的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时春桃突然走了过来,说是有客到,上官婉儿一愣,这一大早,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自己呢? 冬梅很是为难,一大早的,自己才起床,就有大管家派来的人说那位雄鹰国的王妃要来拜访小姐。 拜访就拜访吧,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有人拜访人家选在一大早的? 她犹疑着,最后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春桃,问她怎么办?春桃说由她来说。 冬梅松了一口气,感谢了春桃一番,春桃现在越来越得大家的喜欢了,什么事都抢着干,而且很愿意给旁人帮忙。 春桃把威廉王妃来访的事情告诉给小姐的时候,她也是一脸的迷茫,“阿丽亚?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大管家派人来告知的。”春桃照着冬梅的话告诉给小姐。 “快请她进来吧。”上官婉儿道,“另外将昨日才做好的奶茶果汁端过来,不必上茶了。” 春桃和雪雁分头行动去了,紫鹃守在上官婉儿身边,上官婉儿起身,来到不远处的藤椅上坐定,晨起天凉,紫鹃特意给她加了一个坐垫。 “待会你去一趟楼上,将小悠前些日子才绣好的一方帕子拿过来,我之前答应阿丽亚要送她一方手帕的。”上官婉儿道,紫鹃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阿丽亚那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和满是惊奇的话语。 “哦,你们小姐住的地方真是舒服,好大呀!看那棵树,真是棒极了!” “还有那艘船,我的天哪,真是精致极了,也唯有你们小姐能够配得上这样精致的小船了。” 她是用雄鹰国的语言说的,除了上官婉儿,别的人也听不明白,春桃只好一路陪着笑把她送到了小姐这边。 阿丽亚一看到上官婉儿,连忙迎了上来,上官婉儿也站起身用标准的雄鹰国语问候道:“欢迎光临。”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邀请参加舞会 阿丽亚是只身前来的,手上还抱了一束包扎精致的百合花,看到上官婉儿起身向她走来,连忙递了上去。 她今日所穿的衣服和她来访那日穿的,有些不一样,可能是待了一段日子之后,知道了阳国的风俗,领口没有开那么大了。 宝石绿的蓬蓬裙,白色蕾丝的高领和袖口,腰间收的极细,系了一个同色的蝴蝶结。 一头金色的秀发,用闪着光芒的钻石发卡固定住,在朝霞的映照下,绽放着夺目的光辉。 上官婉儿笑着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百合花,笑着向她道了谢,并邀请她坐下。 “去找一个一尺来高的水晶花瓶过来,把这个插上,插好后送过来给我看看。”上官婉儿把花递给了一旁的春桃,吩咐道。 她知道西方人喜欢这样,如果自己就这么将百合花收起来,阿丽亚可能会觉得自己不喜欢她送的花。 春桃小心翼翼的捧着那花去了,阿丽亚刚刚入座,雪雁就捧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了两杯看起来很可口的饮料。 一杯是鲜榨的西瓜汁,还有一杯是蘭貴坊最新研制出来的奶茶,当然是在上官婉儿的指导下完成的。 这盛暑时节,喝这些最是解暑了,尤其是西瓜汁,看着就觉得凉爽,当然冰镇的奶茶喝起来也很带感。 这两款饮料一经推出,就立刻吸引了无数小姐们的眼光,蘭貴坊中外卖的窗口上排起了长队。 阿丽亚也被这用玻璃杯装着的好看的东西吸引了目光,啧啧称奇的问着上官婉儿这是什么。 上官婉儿很惊奇,原来自己比西方人还早一步,她知道榨汁机和奶精这类的玩意儿应该是从西方传过来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他们之前弄了出来。 当然,局限于电力的发展还没有开始,现在的榨汁机当然还是手动的,但这已经很先进了。 上官婉儿只是说这是自己从外面一个叫做蘭貴坊的店里买来的,别的没有多说。 她知道二哥正在想办法将生意做到雄鹰国去,既然这东西雄鹰国暂时还没有,那就很有赚钱的潜力。 威廉亲王是主管雄鹰国商业贸易的,自己也是很有商人头脑的人,若是直接告诉了阿丽亚做法的话。上官婉儿可就亏大了。 阿丽亚连喝了三杯,直嚷着过瘾,在她放下杯子的时候,春桃捧着用水晶花瓶插好的百合花过来,恭身递到了上官婉儿面前,请她欣赏。 “看这百合,真是好看极了。这花朵粉红卷曲,应该是狐尾百合中的极品吧?”上官婉儿笑着道。 “你真是有眼光,正是呢!我们雄鹰国的各种鲜花有不少,但是从那边行船过来需要数月的时间,一般的花根本养不了这么久。” “可是这狐尾百合就不一样了,香气好闻不说,只要有水,就能够养活,你能相信这是三个多月前摘下来的吗?”阿丽亚眨着眼睛道。 “三个多月前?”上官婉儿很惊奇。是了,好像在阳国生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百合呢,难道百合也是外来的花种吗? “真是难得,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阿丽亚。”上官婉儿道。 “我之前也曾送过一些给你们这里的夫人们,可是她们好像不大喜欢,直接交给了身边的人拿下去了,直到我离开都没见她们拿出来。” “还是你的心思比较灵巧,这花用透明的花瓶装着最好看了!”阿丽亚道。 果然,两边的风俗人情不一样,阿丽亚误会了,于是上官婉儿向她讲解了一遍,那些夫人们不是不喜欢她送她们的东西,而是将客人送来的东西珍藏起来。是为了表达珍而重之的意思,是为了向来访的客人表示敬意的。 阿丽亚恍然大悟,大叹幸亏上官婉儿告诉了她这个,这几日她一直在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都不大爱出门了。 “我今天送给你的这一束,是我和威廉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起采摘的。” “那天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特别的舒服,我们踏着青翠欲滴的小草,伴着动听的鸟鸣声,一同在花园的深处摘下了这一束花。” “我把它送给你,祝愿你和我一样,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丈夫,和他白首到老,百年好合。”阿丽亚道。 上官婉儿听完以后很动容,阿丽亚和威廉,出身不同,人生经历不同,家庭背景不同,但却可以这样的相爱。 想项着她所说的那个画面,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惊天动地,只有朴实无华。 只有这样的爱情才能经得住时间的历练,成就永恒,上官婉儿希望,她与他,也能如此! 阿丽亚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之前的抑郁和不快,已经消失了,也在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 “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我才刚起床呢!”上官婉儿像接待老朋友那样自然的接待着阿丽亚。 “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还是早晨的时候好一些,凉快舒爽,我就早早的来了。”阿丽亚道。 他们雄鹰国是海岛上的国家,周围都是海水,夏天的时候,确实比他们这内陆国家要凉快得多。 “前些日子听说你受伤了,我和威廉都很担心,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你们这里的外交官员一直都不让我过来。” “还是前些日子,威廉向你的那位太子殿下说了一声,我才能过来看你,你的伤好些了吗?”阿丽亚关切的问道。 阿丽亚所说的外交官员,一定是指礼部那些人了,他们向来都是这样。 她刚刚说,“你的太子殿下”?上官婉儿莫名的脸红过了,阿丽亚偷偷笑了。 “听说那位伤害你的凶手一直都没有抓住,真是便宜她了。”阿丽亚又道。 看来她知道的还挺多的嘛,上官婉儿被李彩烨所伤的消息,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外界的人只以为她是生病了。 “劳你关心,我的伤已经好多了,你看我现在都可以自由的行走了。”上官婉儿笑着起身走了两步路给她看。 阿丽亚笑着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我们到阳国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前几日,威廉接到女王陛下的来信,信中已经催着我们回去了,我和翠西商量了一下,决定在离开前办一场舞会,时间就在十日之后,我今天就是特意前来邀请你的。” 阿丽亚所说的翠西,就是上官靖宇的洋人朋友路易斯的夫人,长得比较丰满,有一点点胖,上官婉儿见过几次,也是很好相处很爱笑的一个人。 上官婉儿一听,想着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伤口有些痒以外,只要好好去去疤就好了。 于是她欣然答应,阿丽亚递给她一张请柬,上官婉儿笑着接过。 “对了,你上次说的带有刺绣的手帕,我这里有几条新的,你挑选两条,也帮我带一条转赠给翠西怎么样?”上官婉儿道。 阿丽亚接过上官婉儿递过来的三幅手帕,一幅绣的是玫瑰花,一幅是牡丹花,还有一幅是海棠花。 上官婉儿知道她们喜欢色彩繁杂富丽的东西,果然,阿丽亚对那幅玫瑰花的帕子爱不释手。 “这个玫瑰花是我最喜欢的了,还有你上次送给我的红玫瑰,我也相当的喜欢。” “翠西最喜欢牡丹花了,这个她一定喜欢,到时候就把这一幅送给她,这幅海棠的,我回去以后可以转赠给女王陛下,她一定会喜欢的。” “谢谢你,婉儿。”阿丽亚看着上官婉儿,由衷的感谢道。 上官婉儿没想到只不过是几方小小的帕子而已,她竟然这样的喜欢,回头她走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多送些给她。 “我这些日子受伤了,很抱歉这几幅帕子都不是我自己亲手所绣,而是我的侍女帮我绣的,她叫小悠,针线功夫也很不错的!”上官婉儿笑着将小悠拉了出来,指给阿丽亚看。 阿丽亚并没有因为东西不是上官婉儿亲手所绣的而生气,反而一直夸赞着小悠心灵手巧。 与其将来她无意中探知了消息之后生气,还不如现在就直言告诉她东西不是自己所绣,反而显得坦诚,上官婉儿知道她不会为了这个而生气。 “对了,我们的舞会上,要求大家都穿我们雄鹰国的服饰,我和翠西已经帮你找到了一条很好看的裙子,你一定会喜欢,今天没有带出来,回头我就叫人送过来。”阿丽亚道。 “你们考虑的很是周到,谢谢。”上官婉儿笑着道。 阿丽亚举起手中的羽毛扇子,对着已经散发出热量的太阳看了两眼。 “再过一会天气就该热起来了,我先走了。”阿丽亚起身道。 上官婉儿笑着起身,送她到门口,她笑着请上官婉儿留步,上官婉儿欢迎她下次再来。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上官婉儿想象着她和翠西会给自己找一条怎样的裙子。 她们的审美和自己还是不一样的呀,到时候期望她们不要找一条太过另类的裙子给自己就好!上官婉儿祈祷着。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准备参加舞会 阿丽亚走了以后,紫鹃扶着上官婉儿上楼,顺便问她威廉王妃前来所为何事。 “她和路易斯夫人筹划了一台舞会,邀请我前去参加,特意给我送请帖来的。”上官婉儿道。 “可是小姐的伤……”紫鹃欲言又止。 “反正我已经答应了,请帖都已经收下了,没有再送回去的理,放心吧,我早就已经好了,不过是娘亲不放心而已,弄的你们也跟着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 “到时候人多眼杂,你陪着我去。”上官婉儿道,紫鹃点点头。 参加舞会,需要跳交际舞吧?这个上官婉儿前世的时候倒是学过,可是他没有舞伴呀? 想想让龙胤空陪着她跳交谊舞的样子,上官婉儿猛地摇了摇头,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反正威廉夫妇知道自己受伤了,到时候就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跳舞就好了。 上官婉儿计议已定,也就放心下来,想着云水柔最是个爱热闹的,就想着到时候也带上她一起去,阿丽亚应该不会介意的。 云水柔听说有舞会这么好玩的事情,自然高兴万分,忙不迭的就来了。 “听说过几日有舞会,是真的吗?”云水柔来到夏怡轩,人还未到,声音就传了进来。 上官婉儿已经在小悠的一力劝说之下,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了。 紫鹃和雪雁守在她身边,春桃正在楼下打扫卫生,听见云水柔的声音,连忙迎了出去。 “表小姐来的可真快呀!这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呢!”春桃笑着道。 “那是当然,这么新奇的东西,我当然要赶着来的,你家小姐呢?”云水柔边走进来边随口问道。 春桃噗嗤一笑道:“表小姐还不知道吗。我家小姐原本天天被夫人劝着躺在床上,现在小悠姐姐奉了夫人的命,正看着小姐躺在床上修养呢。” 春桃的性子。越来越开朗了,比她刚回到夏怡轩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云水柔笑道:“也幸亏婉儿本就是好静的性子,要是我这样,多让我躺一会我都难受。” “对了,婉儿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参加什么舞会了?”云水柔问道。 “今天一大早的时候,雄鹰国的威廉王妃来了一趟,就是她邀请的小姐参加的。” “她走了以后。小姐想着表小姐是个爱热闹的人,就连忙命人去请您过来了。”春桃笑着道。 “还是婉儿想着我,那你忙,我上去找她去了。”云水柔一阵风似的跑到往楼上跑去。 上官婉儿正歪在床上看书。百无聊赖的样子,手里虽然拿着书,但心里想的还是刚才阿丽亚来访的事。 舞会自己是一定要参加的,自己都闷了这么多天了,也该出去放放风。不,透透气了。 还有云水柔,自己把她找过来,就是准备拉着她一道向娘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 正想着她呢。就听见楼梯上传来咚咚咚上楼的声音,紫鹃看了看身边的雪雁,雪雁无辜的摊开了手道:“别看我,这回不是我。” 雪雁话刚落音,云水柔就风风火火的推门走了进来,一阵风似的刮进了上官婉儿的套间。 “婉儿,你说的那个舞会到底是什么呀?到时候会在哪里举办呢?我们是不是也要穿那样的裙子才可以参加呀……” 云水柔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上官婉儿暗暗想道,悟空,你又调皮了。 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书,拉着云水柔道:“柔姐姐,你先别慌着激动,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呢!” 云水柔讶异道:“听说请帖你都接下了,怎么就还没定下来呢?” “你看我现在,一天只有两个时辰可以自由活动,别的时间都得躺在床上歇息,还要你帮着我说服我娘,我们才能去参加舞会呢!”上官婉儿为难道。 其实她是一定要去的,但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云水柔待会劝说的时候,更加的卖力一些。 云水柔来了没一会,上官夫人就到了,她一大早就出去了,刚回家就听说了威廉王妃来访的事情。 来到夏怡轩稍一查问,就知道了婉儿要参加舞会的事情,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春桃见机,立刻上楼来告诉正在商议着到时候穿什么衣服的小姐和表小姐,夫人来了!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的表情如出一辙,像是一盆水兜头浇下来一样,一脸的难过。 静静的听着上官夫人上楼的声音,不像雪雁和云水柔那般风风火火,很慢的很有节奏的上来了。 “婉儿呢?水柔呢?”上官夫人一进来就问道,语气不似平日里温柔慈霭。 “娘亲,我们在这里呢!”上官婉儿也知道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还是要见了面才好商量的。 上官夫人向着套间走过来,上官婉儿本想起身迎接一下,但想到她一直叫自己躺着,就没再起来。 “二姨。”云水柔站起身来,难得的扭扭捏捏道,她知道二姨有多看中婉儿,怕心里没底,说不动她。 上官夫人没有看她们两,而是径直坐到了圆桌旁,轻柔的道:“听说你们要参加舞会是吗?” 云水柔看了看上官婉儿,没有说话,上官婉儿笑着道:“娘亲这么快就知道了?没错。” “今儿个一大早的时候,威廉王妃来了一趟,她诚心诚意的邀请我一定要去,又把我当成朋友,我也不好拒绝。” 上官婉儿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干脆就直接说明了情况,编造的理由,总会有破绽可寻的。 上官夫人倒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就说了出来,过了好一会才道:“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去了?”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睛没有看着上官夫人,但身为人母的柳清心看得出来,每每她做出 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是她下定了决心要做某件事的时候了。 但是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起来,伤口看着已经愈合了,但她还是不放心。 “婉儿,你听为娘说……”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上官夫人就对上官婉儿和云水柔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谈话,虽然她们两只有点头的份。 终于,在答应了上官夫人一系列的要求之后,终于征得了她的同意,上官婉儿和云水柔相视一笑。 送走了上官夫人,云水柔高兴的一蹦老高,“婉儿,你看见没有?还是我的本事大,你娘一下子局被我说服了。”云水柔自吹自擂道。 其实娘亲一开始就没准备拦着自己,否则任她们磨破嘴皮子,也说不动她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已经答应了,这就是上官婉儿想要的结果。 第二日阿丽亚就叫人将衣服送了过来,闻听云水柔也要参加,也给她准备了一套。 装裙子的木箱子大得吓人,上官婉儿打开一看,一旁的云水柔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她们的蓬蓬裙,里边都是有内衬的,为了使裙子的膨胀感更好,下面都是用竹条或是细铁丝撑开的,就像伞一样。 而上官婉儿的这一条,雪白的蕾丝,缀满了各种颜色的宝石,光彩夺目,耀眼无比! 衣服上边有一张贺卡,上面写着“致我最好的东方朋友——上官婉儿,我们的公主!阿丽亚” 贺卡是用字母写就的,云水柔看不懂,但是她已经被那件华丽的裙子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拿出来一观了。 “婉儿,这件裙子也太漂亮了吧!”云水柔惊奇不已,上官婉儿也不明白,阿丽亚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裙子。 云水柔的那间也相当的不错,海棠红,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和上官婉儿的这件比起来,奢华不足,灵动有余。 上官婉儿叫小悠先把衣服收起来,云水柔倒是兴致勃勃的开始试穿起来了。 云水柔的身材本就高挑,这裙子往身上一穿,还真像那么回事。 “柔姐姐,很好看。”上官婉儿由衷的赞叹道,“我来给你盘一个发型,这样看上去更加的好看。” 云水柔坐到了妆台前,上官婉儿帮她盘了一个之前翠西教给她的少女发髻。 上官婉儿想了想,好像自己的库房中还有一套钻石的首饰,就叫了小悠去拿出来。 小悠拿着钥匙,打开小姐的库房门,走到最里间的位置,打开了那个装着贵重物品的盒子。 一块很小的玉牌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并未在意,那是小可爱一次出去之后带回来的。 小姐还说等着人家来取,结果过了这么久也没人来拿,她记得那块玉牌上还刻了一个“风”字。 小悠并没有多做停留,找到了小姐要的那套钻石首饰之后,就拿了出去。 云水柔看到那套首饰的时候,再一次惊呼出声,“婉儿,这么漂亮的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上官婉儿失笑,看来没有女人能够抵挡得了钻石的诱惑这句话是对的,云水柔虽然平日里不爱好打扮,但她到底还是女人,一见了钻石,就开始两眼发光了。 “这是我二哥送的,你来试试。”上官婉儿帮着把头饰和耳环帮云水柔戴上。 “果然好看。”云水柔道,“但是我觉得和你那身裙子似乎更相配一些。” 第一百九十九章 如置冷宫 上官婉儿拿出多年前上官靖宇送给她的一套钻石首饰,闪花了云水柔的眼。 云水柔说,这套首饰和威廉王妃送给她的那套衣服更加相得益彰,上官婉儿却不这么认为。 “我的那套衣服,本就已经十分的华丽,惹人注目了,若是再加上这些耀目的首饰,会非常的累赘的。” “倒是你那套,耀眼的装饰不多,加上这套钻石首饰,更加好看些。” 云水柔将信将疑,对于穿着打扮,她自问比不过婉儿,还是听她的吧。 云水柔这几日当然就直接住在了上官婉儿这里,晚间的时候,上官婉儿痒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呀?”云水柔被她弄醒,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没事,弄醒你了,我只是身上快好了,痒的难受。”上官婉儿道。 “薄荷膏擦了吗?那东西清凉,很解痒的。”云水柔道。 “睡前已经擦了,可是也就刚开始擦的时候管用,顶多半个时辰之后,就又开始痒了。”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叹了口气,婉儿这回伤的面积大,伤口深,若想好全了,是必定要受一番苦楚的。 “要不我再帮你涂一次吧?至少可以舒服半个时辰。”云水柔道。 “那好吧。”上官婉儿想了想,实在是觉得身上奇痒难耐,还是答应了。 上官婉儿解开衣襟,只穿了肚兜。云水柔起身点了两根蜡烛,拿来了薄荷膏。 云水柔拿了药过来,看着婉儿身上横七竖八的一道道伤痕,比之前自己所受的伤可要厉害多了。 那时自己尚且疼的呲牙咧嘴,一直强撑着。可是自己身体本来就好,婉儿又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尤其是她原本皮肤就嫩白无比,这伤口虽然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但还是清晰可见。 看着云水柔担忧的表情,上官婉儿笑了笑,“放心吧,没事的,就是看着有些吓人而已。” “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啦?我自己已经调了不少祛疤的药膏,很快这些疤痕就会消失的。” “你就逞能吧!”云水柔道,仔仔细细的帮上官婉儿重新涂了一遍薄荷膏。上官婉儿果然睡的比之前安稳一些了。 和上官婉儿一样睡不安稳的,还有一人,同样因为受伤,不过上官婉儿伤的是身,而她伤的却是心。 往日里喧嚣热闹的丽景宫。现在却是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所在。 精致华丽的摆设。奢华无比的生活,这些都已经离这个人而去,只留下无尽的痛楚与折磨。 以往的丽景宫,即便是在夜里,也都灯火通明,可是现在,偌大的殿里却一盏灯都没有,只能通过宫外路上的灯透过一点光亮进来。 整个丽景宫都笼罩在一片安静之中,大殿飞起的屋檐就像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一般。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安静的让人害怕。这盛暑天里,就连虫鸣蝉叫声都听不见。 再往里去,大殿里名贵的帐幔都已经被拆下来,空荡荡的几根柱子,一应的摆设也都没有了。 大殿里空无一人,只有内殿之中,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呜咽之声。 这声音出现在深夜之中,让人止不住的毛骨悚然,内殿的布置和大殿一样,什么都没有。 一张空床,几床破被而已,那床相当的大,床柱上雕刻了孔雀开屏的吉祥图案。 可以看得出来,这张床的主人当年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可是现在,这名贵的大床只会让床上的人徒增伤感。 床上躺了一个女人,一个身姿曼妙,玲珑有致的女人,她穿了一件破旧的白色里衣。 只有里衣,她的那些值钱的衣物首饰以及摆设,不是被内务府的人领走了,就是被些小宫女太监抢走了。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睁得老大,但却没有焦距,她就像一个失去了生命的人一般,除了偶尔起伏的身躯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满头的乌发乱糟糟的飘散着,已经一个月了,从未曾洗过,以前她都是用最好的玫瑰水,每三日就要洗一次头的。 罢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己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一天,她伸出自己已久白皙修长的双手。 这双手曾经害死过多少人?她自己也数不清了,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她做尽了坏事。 可是直到他将自己囚禁在这里以后,她才开始明悟,原来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些过眼云烟,而是他! 她为什么那么恨柳温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呢?是因为她才是他的正妻,而自己不过是个妾而已! 以前她都是被面前的荣华富贵遮蔽了双眼,以为自己依附于他,献媚于她,是为了享受更好地生活。 但是现在,她真心觉得,什么样的生活都不要紧,只要他还愿意看自己一眼。 可是不能了,再也不能了!他将自己囚禁在这里,虽然这丽景宫还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但是这里和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宫里的人,向来都是拜高踩低惯了的,他一震怒,下面的人自然知道看菜下碟。 自己的东西都被那些平日里见着自己就点头哈腰的小宫女小太监抢走了。 而他们每日送来的饭食,也都是不堪之物,有几回还是馊的,但她依旧照吃不误。 她不会自暴自弃的,在任何时候都是!那些小人无论怎么嘲笑她,她都不会在意的。 她在意的,只是他,那一日他暴跳如雷,目眦欲裂的说要把自己囚禁起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他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她!她只想要个孩子,只想要个孩子而已呀! 自己原本是靖山侯的嫡女,千金之躯,父亲视她如掌上明珠,她还记得父亲曾经说过的话。 “我们景丽,将来必定是倾城倾国的大美女,为父要把你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父亲爽朗的笑容似乎还回响在脑际,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说:“不,景丽不要嫁人,景丽要一直陪着父亲。” 当时的她,是多么的单纯可爱,唯一的心愿就是一直跟父亲在一起。 母亲是改嫁过来的,为此遭受了府里的人的唾弃,但是父亲却对母亲用情很深。 母亲长得很漂亮,否则也不会被父亲看上了,更不会生下粉雕玉琢的自己了。 他们都说母亲是个坏女人,是个狐狸精,那些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们,个个都欺负自己。 尤其是几位年长的姐姐,父亲给她买了好看的珠花,她好心拿出来送给她们,她们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当着自己的面,将珠花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当时她幼小的心灵很受打击,她哭着问母亲这是为什么,母亲只会一味的哭泣。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只因为自己占了嫡出的名头,她们就成了庶女,所以她们看自己不顺眼。 她们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来让自己难受,但是虎父无犬女,她继承了父亲不服输的脾气,父亲常常说他的那么多孩子中间,只有自己最像他。 于是她就利用父亲疼爱自己的机会,时常告她们的状,一开始她们并不以为意,直到父亲为了她将大姐赶出了家门,她们才开始害怕起来。 之后整个靖山侯府中,没有人敢欺负自己,所有人都开始对自己献殷勤。 可是好景不长,一直庇护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倒下了,母亲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而自己却哭的死去活来。 父亲的葬礼还没有完,那些二房三房四房五房的姨太太和她们的子女,就开始向自己和母亲施压。 母亲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当时怀疑,这样庸懦无能,空有美貌的女人,是怎么得了父亲的青睐的? 后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景丽度过了她这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 即便是在那个时候,几次死里逃生,过的猪狗不如,她都没有放弃,终于熬到母亲改嫁前所生的儿子,高中了状元。 他需要已故靖山侯之子的名头,而自己迫切的需要离开这个火坑,大家各取所需。 前些年的阳国,他们兄妹两呼风唤雨,风光无限,转眼间就如大厦将倾,李威死了,她的死期已经到了。 可是她不想死!父亲的话犹言在耳,她不会这样简单的就死去的! 可是现在,她被困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又该怎样逃脱出去呢? 李景丽好无焦距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光彩,她不能在这里等死! 她霍地一下坐起了身子,却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什么人?少在我眼前装神弄鬼!”她厉声道。 从黑暗处飘出了一个影子,一个带着面具的影子,身着黑色的披风,衣角翻飞,似乎是被他的劲气所激。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李景丽镇定的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活下去?”那人的声音似乎是做了什么处理,不是本人的声音,可是李景丽却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个带面具的人,赫然便是救走李彩烨的那人!他费尽心思的救走她们姑侄,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章 猜想 第二日一早,丽景宫就传来了消息,丽妃不堪忍受囚禁的生活,绝望自裁了! 皇上知道消息之后,并未多言,只说她已经被废去了位分,不许葬在妃陵。 李景丽的“尸首”第一时间被送出宫外,其他的人都以为她必定会被扔在哪个乱葬岗里,不得善终了。 李景丽的死在宫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倒是有一件大事不得不提一下。 柔然国和西胡开战,柔然想向阳国借兵,此次前来的人,是柔然的储君——玉无痕! 据说此子文能七步成诗,武能七步杀人,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再加上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美容颜,成了无数柔然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关于他的传说有很多,但是对于阳国人来说,他还是很陌生的。 但是他此次借兵,既不像十年前柔然国王来访时的热闹,也不像前些日子雄鹰国威廉亲王来访时的盛况。 沿路并没有亮明旗号,毕竟柔然正和西胡开战,而阳国西北地区向来有不少的西胡细作活动。 万一透露了行踪,被西胡人截下,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这次他即将到来的消息,除了宫里,外面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此番前来是为了借兵,而这一任的阳国皇帝,应该是历任皇帝当中,军权最小的人了。 先有太后,后有太子,他这个当皇帝的。一直被夹在中间,三大营的人,向来都是直接到东宫回事的。 这一次柔然储君玉无痕来借兵,对龙在天来说,是一次好机会! 太子前些日子才受伤。雄鹰国来访的事情还需要他处理,而更重要的是,上官婉儿受伤了! 有这几件事压下来,太子这些日子本就有些精神恍惚,身体又没有好全,龙在天决定,这次的借兵事宜,自己要亲自会会那个玉无痕。 而太后那边,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总会有心无力。而自己毕竟也当了皇帝这么多年了。 就算凤卫再厉害,也不能正面和军队相抗,凤卫暗卫的性质,决定了它不可能大规模的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次柔然借兵,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东大营的秦承业还算听话。 到时候将西大营的兵力借出去。还回来的时候,最好能够变成自己的。 至于空字营……这样好的参战契机,即便自己不说,那个成器的儿子自己也会请命前去的。 计议已定,皇帝满怀欣喜的等着柔然的储君到来,宫里的人见丽妃死了之后,原本那样宠爱她的皇帝竟然这样高兴,不免心生感叹。 李景丽的死,太过蹊跷了,当天晚上还有人在丽景宫附近听到过她的呜咽之声。怎么第二天一早就死了呢? 别说那些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宫女太监,就连苏嬷嬷心里都存了个疑影。 那日知道丽妃的事情的宫女太监,一早就被皇帝处置了,但留言这东西,没有翅膀也能飞,越是不让人谈论,就越容易引起人的兴趣。 “知道丽景宫的那位为什么突然暴毙吗?”一群宫女围着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宫女说悄悄话。 “不是说她是受不了囚禁后的日子,绝望自裁的吗?”一个听信了官方说法的小宫女道。 一开始说话的那名宫女面露讥诮之色,“这样的话你也信?不过是哄外人罢了。” “那丽妃娘娘是怎么死的呢?”那小宫女明显很好奇,其他的人也都露出期待的神色。 那大一些的宫女见大家都满含期待的望着自己,顿时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忍不住露出自得之色来。 “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别到处乱说啊。”她一再的强调,众人见她说的这么神秘,也都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 “什么丽妃呀,她不过是个弃妇,连咱们都不如,她这是犯了大事,皇上和太后怕她的事被别人知道了,影响皇家声誉,才将她……”那宫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那群宫女吓得花容失色,之前说话的那位小宫女甚至已经惊吓出声了。 “不会吧?太后娘娘看起来是个很慈霭的人啊?”她之前有幸去过一趟慈寿宫,远远见过太后一面,那不过就是位慈祥和蔼的老太太而已。 “宫里的事情,谁能说的准?你们可不知道,当年先皇去世的时候,咱们这位太后娘娘是如何统领后宫的。”那宫女又道。 “先皇去世都已经那么多年了,话说当时你应该也还没进宫吧?”立刻有人质疑道。 “我是听那些积年的老姑姑们说的,不信,去问她们去呀?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你们想不想知道,李景丽到底做了什么,要被处死啊?” 一听这话,旁人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专心听着她说话,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咳声。 “什么人在这里乱嚼舌根?”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来,刚才说话的人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了苏嬷嬷正站在她们身后。 苏嬷嬷可是太后身边的人,一直帮着太后处理后宫事宜,宫女太监们也都很怕她。 “苏嬷嬷。”那帮人立刻垂手恭身道。 “刚才说什么呢?说的这样起劲。”苏嬷嬷问道。 那一群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望向刚才说话的那位年长的宫女身上。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没……没什么。” 刚才她们说的话,苏嬷嬷都听到了,可是这件事情别说她们,就连自己也有疑虑。 “以后不许在宫里乱嚼舌根,听见没有?”苏嬷嬷颇为严厉的道。 那群人唯唯诺诺的答应了,苏嬷嬷走了以后,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没过多久,又开始说了起来,不仅是她们,现在关于丽妃的死,宫里流传着各个版本。 有人说是太后不满丽妃,趁着她犯了事,悄悄给处置了的,也有人说是皇帝为了梅妃而处死了她。 甚至还有人将前些日子上官婉儿受伤,太子发疯的事情联系起来,说是太子为了泄愤,替上官婉儿报仇,才暗中命人弄死了她的。 各种猜想都有,但是似乎大家都有一个统一的观点,那就是丽妃一定不是自杀的! 原因很简单,既然事发的时候,她都没有死,犯不着一个月之后再自裁。 苏嬷嬷一路回到慈寿宫,碰到了好几波谈论这件事情的太监宫女。 她一回到慈寿宫,就将殿里无关的人全都遣了下去,来到太后身边。 “什么事,说吧。”正在闭目养神的太后似乎知道她有什么话要问。 “关于李景丽的死……您是怎么看的?”苏嬷嬷问道。 “就连小宫女们都不相信她是自杀的,更何况是我?”太后并未睁眼。 “那这件事情您要不要管管?”苏嬷嬷试探着问道。 “管?怎么管?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不让人说话吗?”太后坐起身子,反问道。 “可是也总不能让大家就这么猜想下去呀!现在的说法越来越离奇了,甚至还有人说是您动的手。”苏嬷嬷满含担忧的道。 “宫里的留言从来就没有断过,那些终日里只能干苦活的人们,最喜欢揣测高位者的秘密了。” “她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已经不重要了。”太后道。 “只要留言别太过分,你把握好一个度就行了。”太后起身,走到内殿去了,苏嬷嬷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扶着她进去了。 除了慈寿宫,眼下整个宫里,似乎最有可能下手的人,就是玉梅轩的那位。 谁不知道当年的丽妃是怎样的盛宠?而梅妃却后来者居上,如果丽妃死了,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宠妃了。 宫人们路过玉梅轩的时候,神情都怪怪的,为此,玉梅儿身边的秋华很是气愤不平。 “她活着的时候,给了我们那么多的委屈受,现在死了,凭什么说是我们干的呀?”趁着内殿里没有人,秋华嚷嚷道。 “以后这样的话不许说了,明明不是我们干的,你越是这样说,越是会有人揣测你是欲盖弥彰,恼羞成怒。” “她死了,是她自己做事不检点,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管她?”梅妃捧着一本诗经,坐在窗根下淡淡的道,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书本。 “主子,我是为你鸣不平,你都不知道她们说的有多难听!”秋华还是义愤填膺。 “好了!我说了不许说就不许说,你给我出去!”梅妃突然合上书本,厉声道。 她向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即便很少笑,但是也从未有过这样大动肝火的时候,最近这几日,她却总是这样。 秋华知道是为了什么,那封信自从送出去之后,一直都没有回信,主子急了!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只好默默地帮她把已经凉了的茶杯端过去,重新换了一杯过来。 丽妃扔下手中的书,百无聊赖的起身,走到外边的秋千架上,却没有坐下,只是轻轻的抚摸着秋千。 很仔细,很认真的抚摸着,表情看起来很平和,但是心里却很痛:无痕,你就真的不愿理睬自己了吗? 第二百零一章 思念是一种痛 皇宫之中关于李景丽的死因的种种猜测还在进行着,但是很快,就会被另一件事所取代了。 继西胡大军歼灭了柔然五万大军之后,柔然国的储君,玉无痕,终于将不日抵达阳城。 说起柔然五万大军的全军覆没,颇为神秘,只知道这支队伍是莫名其妙的,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的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两军之中很快就有留言传出,说西胡这次请了他们一位很神秘的法师长老来助阵。 据说这位长老已经够被供奉了一百年之久了,之前一直都闭关在一个神秘山洞之中。 这次西胡出征之前,西胡怀仁可汗曾经带着他的侄儿,也就是西胡的大将耶律齐,前去山洞做祷告,祈祷此战一切顺利,大战能够告捷。 当时山洞中的那位神秘长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立即就出关了,吓坏了一众前来祷告的军中和朝中大臣。 就连耶律楚雄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但惊吓之后就是狂喜,这位长老向来都不问世事的。 除非哪一代的君主,特别的受他器重,他上一次出关,就成功的帮助自己的大哥打退了阳国的进攻。 只可惜大哥很快就死了,当时耶律齐年纪还小,就把皇位传给了自己。 所以若是耶律齐再早出生几年,或是他父亲晚些年再死,他将会是西胡王位的继承人。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玉无痕倒是极其相似的,难怪他们能够促成这一次的合作! 不过。玉无痕比耶律齐要幸运的多,他的叔叔没有儿子,于是叔叔变成了父王。 但耶律齐就没有这个好命了,他叔叔耶律楚雄有三个儿子,而且这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年。 从小他们就不喜欢自己。尤其是老大,他总觉得自己会抢走他的汗位。 而耶律楚雄又向来疼爱这个侄子,再加上他还有个战神的名号,就更加的遭人记恨。 但有一点,不论是在阳国还是在西胡,都是一样的,军队,谁拥有了军队,谁就有话语权。 阳国是这样,皇帝就算对太后和太子再不满。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耶律楚雄的几个儿子也是这样,虽然他们也都有直系的部队,但是和耶律齐的比起来,无论是作战素质,还是装备粮草。都差的不止一点两点。 况且耶律齐还是个全才。尤其擅长行军布阵之法,这次柔然五万大军集体神秘失踪的事情,就是他干出来的。 所以柔然方面,才会急急派了玉无痕过来,想向阳国借兵,免遭此番战乱。 化名为郁恒的玉无痕,在阳城逗留数日之后,就已经离开了,然后装模作样的假装是第一次来到阳城。 上官婉儿受伤之后,得知了李彩烨逃跑的消息。他也曾派人打探过。 但是李彩烨就好像石沉大海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还有一位大人物在后面保护着她。 为大局计,他不得不先回到阳国和柔然边境,再作计较,反正来日方长。 玉无痕还在前来阳城的路上,但是阳城之中,有一个人却深深地思念着他。 上官家瘦心湖旁边的夏园之中,一个长相清秀,身着一身淡青色的纱衣的少女正一个人站在湖旁,百无聊赖的样子。 也许说她是少女有些不恰当,她的真实年龄已经二十三岁了。 将近一个月之前,他跟自己说他有要事要回柔然一趟,回来之后,他有一件事要告诉自己。 当时自己窃喜不已,他说回来之后,会告诉自己一件事情,那会是怎样一件事情呢? 他会不会是回去向家里人告知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回去做准备,是不是……回来后就可以迎娶自己了? 每每想到这里,小悠都狂喜不已,心跳加速,这样美好的事情,她一直都在憧憬着。 可是她却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对,仅仅只是一种感觉,但就是扰的她心神不宁。 随着日子过去,她的心越来越不安,这些天,她越发的爱一个人看着湖水发呆了。 今天是他离开的第二十六天了,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自己好想他! 原来她还不知道,原来思念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但是却痛并快乐着。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情,明明痛苦,但却甘之如饴,只为了重逢时那一霎那的喜悦。 小悠突然笑了,笑的很幸福,站在阳台上的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也看到了。 “婉儿,我发现你们家小悠最近怎么老是这么愁眉苦脸,时而高兴时而难过的样子?”云水柔托着下巴,望着楼下湖边的小悠道。 “这个呀,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家小悠啊,这是得病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得病?可是她得病了你这么开心做什么呀?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呀?”云水柔好奇道。 上官婉儿正在整理东西,云水柔走上前去,看着她,一副很奇怪的样子。 上官婉儿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等什么时候荆统领离京之后,你就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了。” 云水柔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荆统,立刻羞红了脸,但不一会儿之后就大方的承认了。 “我就是喜欢他嘛,怎么样?”她示威似的道。 “没人说要怎么样,我只是拿你自己做个比方,小悠也是一样的,她得的,是相思病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他这块木头,反正他要是走了,我才不会想他呢!”云水柔信誓旦旦道。 上官婉儿失笑,就让她嘴硬吧,等到哪一日荆统真的走了,看她想不想! 想起荆统,不禁想起了龙胤空,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出征西胡了,到时候也会离京,而且归期不定。 自己会不会像小悠一样得相思病呢?上官婉儿突然想到,应该不会的吧? “我知道了,小悠是在为那位郁恒公子伤心呢!是吧?”云水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的道。 “算你聪明!”上官婉儿笑着道,“那位郁恒差不多一个月前就离京了,说是要回柔然一趟。” “小悠还说,他离京之前,还曾说过回来后会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她,估计她正在为这件事情心怀不安呢!”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突然道:“你说郁恒回来后要说的那件事情,是不是要娶小悠为妻啊?” “但愿如此,我也是这样想的,小悠今年也已经二十三岁了,放在平常人家,都已经是孩子他娘了。”上官婉儿担忧道。 提到这件事情,云水柔突然想到,前几日母亲和她说的话,母亲说,自己已经十七了。 按照阳国的规矩,到了十八岁就可以成亲了,大部分的姑娘都会在十七岁的时候定亲。 可是自己这个样子,现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呀,那个木头人根本就不领自己的情! 云水柔的突然沉寂,上官婉儿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刚好看见小可爱又喝的醉熏熏的经过,连忙把它塞到云水柔怀里,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趁着云水柔和小可爱玩得正欢的功夫,上官婉儿下了楼,来到瘦心湖旁边,站在小悠身后。 “又在想他了?”她轻柔的问道。 正沉静在自己思绪中的小悠,听见她的声音连忙回头看,只见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了。 “小姐,您怎么来了?”她问道。 “你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我来看看你,别等到郁恒公子回来的时候,好好的一个大美人给饿瘦了。”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的打趣,让小悠羞得低下了脸,不停的搓着双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我之间,还用不好意思吗?从我出生那一刻开始,你就陪在我身边。”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最信赖的人,你和郁恒的事情,之前也都事无巨细的告诉过我了,现在不妨说句实话,你在想他对不对?”上官婉儿拥着她的肩膀道。 小悠点了点头,摸着胸口的位置,“可是小姐,为什么思念一个人的时候,这里是痛的呢?” 上官婉儿被她的问题给问住了,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心是会痛的吗?这个她还从未体验过。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这样的吧!痛的越深,就说明爱的越深也说不定呢?”上官婉儿试着道。 “还有呢,也许不仅是你,郁恒说不定也是想你想的心痛呢!” 上官婉儿的话惹得小悠羞怒交加,“小姐,不带这样说的,我不理你了。”说完转身欲走。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我这是替你高兴,从你十八岁那天开始,我就在为你担忧这个问题。” “之前你自己也说不愿意出嫁,可担心死我了你知道吗?现在好了。” “有了一个郁恒,虽然他是柔然人,地方远了点,但是他不是在阳城做生意吗?” “以后他到阳城做生意的时候,你就跟着过来,否则我会想你的。” “等你们以后有了孩子,也一定要认我做干娘哦!”上官婉儿笑着道。 小悠听着上官婉儿的描述,沉静在她所描绘的美妙场景中,自己和他,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第二百零二章 柔然来的储君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依旧在为即将到来的舞会做着准备。 小悠继续痛并快乐着的思念着远方的郁恒,雪雁依旧一天到晚就爱吃,紫鹃消失的次数越来越少。 云夫人的身孕已经五个月了,有上官婉儿和上官文轩,再加上云鹏的悉心照料,一切安好。 李彩烨依旧没有抓到,看来这次幕后的人实力雄厚,不可小觑。 太后老人家最近倒是沉寂了不少,没有隔三差五的就派个人来趟上官家。 估计是上次上官婉儿受伤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吧?所以有些不好意思来了。 上官夫人每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定时前来夏怡轩,督促上官婉儿躺下歇息。 本来躺了一个多月的婉儿就想要出来活动,现在又加上一个成天活泼好动的水柔,柳清心实在是害怕婉儿的伤势再有反复。 还是小的时候让人省心,还记得那年婉儿生日的时候,自己和大姐说起各自的女儿来。 大姐羡慕自家婉儿沉静内敛,自己说喜欢水柔活泼伶俐,现在看来,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婉儿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反而不如小时候沉静了,越发爱玩,水柔呢,从小到大,这爱玩爱闹的性子就没有改变过。 看来自己和大姐还有的头痛啊!不过想想她们两的年纪,都快可以出嫁了。 这样在家里不加拘束的日子,也没有两年可以过了,所以婉儿想做什么,她都尽量满足于她。 小妹的来信中说。她家无痕不日就要进京了,一别数年未见,也不知长成怎样了? 上官文轩每日依旧来往于济民堂和大将军府,上官婉儿受伤之后,给云夫人把脉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上官老太爷依旧不喜欢在家中待着,见家中一如既往的安宁,再加上天气实在是炎热。他老人家再次避进了邙山消暑。 而慕容溪风那里,有了小可爱这个超级间谍,他对夏怡轩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却一直都没有来看上官婉儿,自从那晚偷偷潜进来之后就再没有过。 依他的性子,不当如此的呀?他在京城只有上官靖成这一个相熟的人,虽然慕容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但他不是个能待得住的人。 上官婉儿总觉得,他好像是故意在避着自己和三哥。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是很没有道理的直觉。 而所有人中,最郁闷的要数龙胤空了,原本每隔几日都会夜探夏怡轩,可是现在不行了。 云水柔住在那里,害的他也不方便去看婉儿了。不过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以画传情! 反正婉儿向来都能够明白他画中的含义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所以他只要一空下来想她的时候。就会画上一副,只有一尺见方的小画,内容也都很简单。 但是上官婉儿看懂了,同样以画作为回信,二人你来我往,看糊涂了云水柔,看乐了太后娘娘。 但是最近这几日,上官婉儿却一直都没有收到他的画,只因龙胤空现在又有一件头痛的事情需要处理。 柔然储君来访,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来借兵的。无论于情于理,都该是自己前去接待。 但是父皇以自己正在接待雄鹰国使者为名,不让自己插手。看他的意思,似乎准备放下身段,亲自接见玉无痕! 就这件事情,龙胤空曾经去过一趟慈寿宫,和皇奶奶商议过,但是皇奶奶让他放心。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就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件事而已。 对于这个自己的亲生父亲,龙胤空并没有太多的亲近之感,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大声的呵斥着母亲的样子。 这么多年,他都是以君臣之礼来对待他的,虽然嘴里叫着父皇,可是心里只把他当皇,从未有过父的感觉。 在他心目中,应该也是如此吧?他向来只在自己面前自称朕。 六月初六,大吉之日,人们议论纷纷的柔然国储君玉无痕终于抵达了阳城。 但是阳城百姓们却并不知情,他只是轻车简从进到阳城的,而朝廷派去接待他的人,也不复上次柔然国王来访时的隆重。 上次和这次不同,一切还是低调为好,玉无痕是来借兵的,并非两国之间的正式访问,所以礼部的人并没有参与其中。 前来城门口接待玉无痕的,是来自宫里的人,是一个公公,那名公公名叫梁多瑞,是皇帝身边的人。 梁多瑞原本以为,丽妃倒台,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了,没想到皇上竟然还留着自己。 不仅没有要了自己的命,反而更加信任,委以重任,连接待柔然国储君这样的大事都让自己参与。 要知道,按照规矩,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差事呀!想到太子,梁多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反正自己一直都跟着皇上,太子即便要登基,那也是很多年后的事了,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日还难说。 还是且顾眼下吧!丽妃死了以后,梁多瑞痛定思痛,悟出来一条道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唯有忠心护主,才可能会有好结果,那摇摆不定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玉无痕此次虽是轻车简从,但是必要的人还是要带一些的,比如一些军中的将领,而风雨雷电只负责在暗中保护着他。 他的到来让玉无痕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迎面撞上龙胤空呢! 他曾经化名为郁恒,在阳城之中逗留过数日,期间龙胤空也曾见过自己。 所以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揭开自己真实身份的准备,没想到来的是个眼生的太监! 阳国即便强大,自己也是有求于人,但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把他玉无痕当作什么人呢! 玉无痕还能够含笑和梁多瑞说笑,可是他身边的那几人就受不了了。 “听说阳国乃是当世大国,礼仪之邦,怎么接待我柔然王子的时候,只派了一名宦官前来?”说话的是一位柔然的将领,曾经领兵数年,自有一股血腥之气。 梁多瑞吓了一跳,没想到来人说话这么直白,只好把皇上要亲自接待柔然储君的话说了出来。 “是吗?贵国皇帝要亲自接待我,玉某真是不胜感激,只是舟车劳顿,可否容我等歇息几日,再行觐见?”玉无痕道。 梁多瑞不知道他明明已经到了阳城了,救人如救火,他多耽搁一会,战场之上柔然的士兵就多一分危险,他为什么还要拖延呢? 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眼前这尊大佛,自己可是得罪不起的。 于是他只好应承之后,笑着带领他们一行人先行去了专门接待使臣的驿馆去了,一边派人向皇帝说明缘由。 他离去之后,刚才质问梁多瑞的那名将领急道:“殿下,为什么不直接见阳国皇帝呢?” “若是皇帝亲自接见,这件事情不就更多一份的把握了吗?” 玉无痕挥了挥手,“你不知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来接待我们的都应该是龙胤空,现在他竟然不在,阳国皇帝却说要亲自接见我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 “我先拖住一两日,看看情形再说,我们是来借兵的,可不是来参与人家父子之争的。” 那名将领一惊,“殿下的意思是……阳国皇帝和太子有争执,可是……” 玉无痕邪魅一笑,“他们虽为亲生父子,但是十年前皇后的死,估计在龙胤空心中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了吧?” “后来在慈寿宫那位老人家的帮助之下,龙胤空建立了独属于自己的空字营,这还不够明显吗?” “阳国三大营之中,空字营是独属于龙胤空的军队,西大营的主帅是云鹏,而云家和上官家又是连襟,龙胤空对上官家,可是很不一般的啊。” 旁边又有人道:“即便这两大营在龙胤空掌控之下,那东大营呢?那才是阳国最早建立的军队。” “东大营向来都是秦家的人掌控着的,没错,他们向来都是只听皇帝的话的,是最忠心的保皇派。” “可是秦忠当年是如何效忠太后的,你们应该清楚,再加上还有一个上官靖康在东大营……” 说到这里玉无痕笑着道:“我真是越来越佩服阳国的这位同行了,真是深谋远虑呀!” “就算上官靖康是上官家的人,那又怎样?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四品的五官,上不了台面。”有人反驳道。 “永远都不要小看上官家,只要他复姓上官,就没有人敢小看他。”玉无痕强调道。 “所以,即便父子之情在浓厚,任何一位皇帝,都会不会容许有人拿着军权威胁于他,即便那个人是他唯一的儿子!”玉无痕总结道。 说到这里,那名将领又道:“可正如您所说,龙胤空可是阳国皇帝唯一的儿子呀,他的江山,迟早会落到龙胤空手中的呀!” 玉无痕含笑看着他,“你忘了龙在天是怎么成为阳国皇帝的了?” 第二百零三章 威廉的要求 玉无痕一行人是悄悄来到的,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情,一时间倒也没引起什么轰动。 上官家的日子,依旧像往日一般,大少爷把军营当家,二少爷早出晚归,三少爷不见踪影。 整个上官家最热闹的,就数夏园了,这里人多,再加上有个爱玩爱闹的云水柔,带着同样爱玩爱闹的雪雁,就差掀了夏怡轩的房顶了。 上官婉儿对她们二人的精力,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嫌她们吵得慌,干脆叫上紫鹃出去走走。 小悠她现在可不敢打扰,听说郁恒不日就要抵京了,小悠现在整日里都精神恍惚的。 现在天时还早,也不太热,上官婉儿带着雪雁专拣有树的地方走,倒也凉快。 紫鹃拿了一把团扇,轻轻的给上官婉儿扇着风,不过上官婉儿的体质本就特殊,倒不是很怕热。 而且即便是在夏日里,她的皮肤也都是冰冰凉凉的,云水柔最爱粘着她了。 “表小姐总是这样,最是个爱玩爱笑的,吵着小姐了。”紫鹃笑着道。 “哪里是她吵着我呀,分明是我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出来而已,你可不许说给娘亲听呀!”上官婉儿道。 “知道了,”紫鹃笑着应道,“其实小姐的性子,也挺活泼爱笑的。” “被你发现了,若整日里闷坐在屋里,又有什么趣儿?”上官婉儿道。 “所以呀,我就陪着小姐出来转转了。”紫鹃笑着道,帮上官婉儿拂去伸长到路上的柳枝。 “对了,前面就是冬雪堂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上官婉儿见到冬雪堂近在眼前。问紫鹃道。 “好呀,只不过不知道三少爷在不在家呢?”紫鹃道,谁都知道三少爷向来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管他在不在家呢,反正我也走累了,去看看吧。”上官婉儿说着当先向冬雪堂走去,紫鹃连忙跟上。 冬雪堂里一片安静,上官婉儿知道这位三哥。向来不喜欢人伺候的,到哪里都是一个人,独行惯了的。 冬雪堂还和她小时候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估计三哥在家里的日子也少。 上官婉儿信步走到梅花林中的圆桌旁坐下,这里冬天的时候,是个赏雪的好地方。 可是现在是夏天,梅花枝上光秃秃的,但是枝干虬结。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紫鹃看了看周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估计也没有现成的热水了。 “我还记得小时候,三哥总是不着家,有一回一整夜都没有回来,急坏了娘亲。” “我陪着娘亲来冬雪堂等着他回来。结果却发现他离家出走了,当时娘亲可伤心了。” “可怜的爹爹,被娘亲当成了出气筒。还是我帮着劝了几句,娘亲还好一些的。” 上官婉儿突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和紫鹃说了起来,紫鹃安静的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不止如此呢,小时候你还常帮着我们几个写作业,还时常替我们打掩护。”上官靖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上官婉儿看见他,惊喜道。 “瞧你说的,这里是我家,我回来这件事情。很奇怪吗?”上官靖成道。 上官婉儿自觉失语,“只不过时常都是见不到三哥的,知道你忙。”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三哥本就这么忙,李彩烨的事情,找不到就不用找了。” “这话怎么说?她把你伤害成这样,做哥哥的怎能不能为你报仇呢?不过这件事情恐怕要延后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上官靖成道。 “什么事呀?”上官婉儿好奇道。 上官靖成想了想,决定还是将事情都告诉婉儿,“玉无痕来阳城了。” “玉无痕?是不是柔然的那位储君?十年前曾经跟着小姨夫来过阳城的那一位?”上官婉儿回忆道。 “没错,就是他。”见他们二人开始谈论正事,紫鹃笑着行礼退下了。 “眼下西胡和柔然正在开战,听说柔然节节败退,前些日子还有一支无完人的队伍都折损在耶律齐手中的,全军覆没。”上官婉儿道。 “所以,他这是来向我阳国借兵的吗?” “聪明!”上官靖成竖起大拇指道。 上官婉儿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继续接着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参战了。” “这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事情吗?现在就是契机呀,有什么好担忧的呢?”上官婉儿问道。 “问题是,皇上不让太子殿下接待玉无痕,不仅如此,他还要亲自接见玉无痕。”上官靖成道。 “亲自接见?”上官婉儿也察觉出了此事的蹊跷,柔然国储君前来借兵,太子和他同为储君,而且也是军方领袖,怎么看也该是让他来接待呀,怎么皇帝却偏要自己接见呢? “更有意思的是,得知皇上要亲自接见他之后,玉无痕竟然避之不见!”上官靖成又道。 这个玉无痕还真有意思,皇帝要见,他竟然避着不肯见皇帝!? 可是,皇帝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龙胤空想不通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了解封建君主制的上官婉儿却一下子就想到了重点。 皇帝怎么能够容许自己的军队一直掌控在别人的手中呢?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皇帝估计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和柔然国达成某种协议,看能不能从中将派出去的军队的领导权收回来。 不得不说,上官婉儿一下子就猜中了皇帝的心思,若是皇帝知道的话,一定会吓一跳的。 “所以这件事情,你们预备怎么处理呢?”上官婉儿问道。 “暂时还没有商量好,只是不知道皇上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上官靖成道。 上官婉儿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在她看来,皇帝这么做,根本就是徒劳的。 空字营牢牢的掌握在龙胤空的手里,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臣服于别人的。 西大营中,大姨夫也已经掌控了数十年了,他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巨大的。 至于东大营,是皇帝最有可能重新掌握在手中的军事力量,但秦承业毕竟是秦忠的儿子,而秦忠,却是太后提拔起来的。 很明显那位玉无痕也看出来了,他不想卷入这场军权争夺战,所以避着不愿见皇帝。 想明白了这些,上官婉儿不禁对那位柔然国的储君多了一丝好奇。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真正令人头疼的,是另一件事情。”上官靖成道。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还要重要呢?”上官婉儿问道。 “这个时候来访阳国的,可不止是柔然。”上官靖成提醒道。 “雄鹰国?威廉亲王又想做什么?”上官婉儿无奈道。 这位威廉亲王自从来到阳城之后,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好奇,今天要看烧瓷场,明天要看戏曲表演的,弄的人不厌其烦。 他参观完烧瓷厂之后,他回头拿来了一堆图纸,说是替他们国家的王公贵族们带过来的,他们要定制阳国的瓷器。 那些图案都是按照他们的信仰和习惯绘制的,难倒不是很难,但是看威廉的样子,似乎是打算白拿的。 而阳国为了显示堂堂泱泱大国的气度,八成也会直接烧造好白送的。 只是上官婉儿作为商人,就有些看不上这种强盗做法了,哪有买东西不给钱的道理? 可是这件事情上官婉儿说了不算,皇帝又觉得这点花费也算不上什么,就首肯了,上官婉儿也没有办法,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可是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呢?上官婉儿不知道这位掌管雄鹰国商业的亲王又看上了什么。 “他对我们的焰火很感兴趣,最近一直打听着想要去看看制造焰火的作坊。” “可是之前太后娘娘曾有禁令,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上官靖成强调道。 火药的前身就是焰火,而西方人研制出火药之后,曾经差点毁灭了东方。 上官婉儿知道太后为什么不让他们碰,她也不希望热兵器时代这么早的到来。 “那他得手了吗?”上官婉儿担忧的问道。 “还没,太后娘娘又命令,太子殿下一直都拖着他,可是他好像铁了心似的想要一探究竟,我们担心,他明面上看不到,会暗底下想办法。”上官靖成道。 上官婉儿和阿丽亚虽然是好朋友,但各自分属于不同的国家,都有自己的立场。 阿丽亚的丈夫想要的这样东西,是上官婉儿绝对不允许他们带走的东西。 “一定不能让他们接触到焰火,否则就麻烦了。”上官婉儿提醒道。 “怎么你也这么说?不过是些焰火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上官靖成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和婉儿都对这件事情这么敏感。 “三哥,你先别问这么多,总之太后娘娘的命令,一定有她的道理。”上官婉儿无法,只好抬出了那位太后娘娘。 第二百零四章 师傅 上官婉儿在冬雪堂待了许久,一直都在和上官靖成聊天,至于聊天的内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直到云水柔长时间没有见到上官婉儿,带着雪雁找了过来,他们才停止了谈话。 “原来你在家呀?我还当有人有翘家了呢?”云水柔每次见到上官靖成,就忍不住要刺他两句,尤其是他小时候离家出走的事情。 其实上官婉儿都知道,云水柔是很羡慕上官靖成能够行走江湖的,因为那正是她想干而干不了的事情。 上官靖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见到云水柔就开始“鄙视”她,十分看不上她那三脚猫功夫的样子。 “怎么跟我说话呢?得叫哥哥知道吗?”上官靖成仗着自己年纪比云水柔大,总是这样道。 “才不要叫呢!反正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叫过来的,也没人说什么。”云水柔不服气道。 “那好吧,你要是不想叫我也行,咱们比试一场,你要是赢了,就听你的,要是我赢了,以后你见着我,就得叫我一声哥哥,怎么样?”上官靖成道。 云水柔果然中招,“好呀,这可是你说的,我最近有了名家指点,一定能够打赢你的。” 看吧!上官婉儿就知道,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不到两句话,总会打起来。 那边拳脚相加,上官婉儿重新回到桌子旁坐下,紫鹃也烧好了一壶茶端了过来。 上官婉儿品着茶,看着风景,静静的等着他们二人打完,在她看来。比试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反正从小到大这样的比试已经进行了无数回了,可是云水柔却从来没有赢过一回。 上官婉儿在心里默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云水柔铁定就输了。 可是出乎上官婉儿预料的是,竟然一炷香的功夫都过去了,云水柔和上官靖成还在僵持着。 可以看得出来,上官靖成并没有故意放水。而是云水柔的功夫确实有长进了。 上官婉儿大吃一惊,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招式还是云水柔惯常爱用的那些招式,只不过招式的切换和变化上,她有了长足的进步。 以前她和上官靖成打架的时候,毫无章法,想到哪里就打到哪里,自然一打就是输。 可是看她今日的样子,招式只见互相叠加套用。也很少浪费力气做无用的功夫。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上官婉儿竟然不知道,云水柔什么时候开窍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还是没有分出胜负,其实若单论临场打斗能力,云水柔当然是敌不过上官靖成的。 但是这只是切磋,又不是真的打架。两人点到为止,上官靖成对云水柔的变化也感到很惊奇。 “怎么,多日不见。长进不少啊?”上官靖成一手锁住云水柔劈过来的右掌,夸赞道。 “那是当然,我最近拜了一位新师傅,他的功夫可厉害了,在他的指点之下,我已经进步了很多了。”云水柔骄傲道。 “新师傅?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上官婉儿好奇道。 云水柔一边和上官靖成过招,一边还不忘回答上官婉儿的话:“你前段时间受伤了,又不大出门,哪里能知道呢?现在我不就告诉你了吗?” 谁知云水柔只顾和上官婉儿说话去了。一个不妨,被上官靖成一下子撂倒在地。 每每他们的打斗都是以云水柔率先倒地作为结束的,云水柔本来以为这一回能够扭转战局了。没想到还是自己输了。 上官婉儿见状,连忙赶上前来,将云水柔扶起来,这天热,穿的衣服也少,地上又硬,可别摔坏了。 “三哥也真是的,柔姐姐到底是女孩子家,怎么能下手这么重呢?万一摔坏了可怎么好?”上官婉儿嗔怪道。 “放心吧,她皮实,摔不坏的,而且你看她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上官靖成插着双手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云水柔道。 云水柔最恨上官靖成说她不像女孩子了,虽然她本来就不像女孩子。 “还说呢,这一回是你耍赖,见我正和婉儿说话的时候,趁机将我撂倒的,根本就不算,我不服!”云水柔拍拍屁股道。 “不服是吧?那就再比试一场啊!”上官靖成挑衅道,他料定云水柔不敢。 云水柔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再比一场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想了半天,突然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打得过我算什么呀?有本事,你就和我师傅比试一场。” “要是你能赢得了我师傅,我就真心的拜服你,到时候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云水柔道。 上官靖成无所谓道:“比就比,不过到现在你都没告诉我们,你师傅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一点上官婉儿也很好奇,不知道是何方来的高人,还能收服云水柔这样的怪咖? 云水柔气冲冲的走到上官靖成面前,道:“你等着,我现在就把他找过来。” 说完也不等上官靖成回答,施展轻功一下子就没影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上官婉儿和紫鹃。 “柔姐姐今天是怎么了?好像特别着急似的,这就去找她师傅来帮忙啦?”上官婉儿道。 “管她呢!反正这世间,能打得过我的人,十个手指都能数出来,我倒要看看她会找来一个怎样的师傅。”上官靖成大马金刀的坐在上官婉儿身边道。 “三哥,你知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上官婉儿对他的自恋无语,凑过去问道。 “我是个武夫,书读的少,还真不知道这个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上官靖成摊开手道。 上官婉儿真是服了他了,三哥这跳脱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要说自家从爷爷到爹爹娘亲,都是温和沉静的性子,不过倒是娘亲年轻的时候,好像还挺张扬的。 而且娘亲就是拿三个最没有办法,母子两往往总是这样,当娘的最烦那个让自己头疼的,可是也最喜欢,谁叫孩子像她呢? 上官婉儿和上官靖成坐在冬雪堂的院子里,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见见云水柔吹嘘的所谓的师傅。 而此刻的慕容家宅子中,慕容溪风正被云水柔闹得不可开交。 “师傅,你就跟我走一趟吧!我海口都已经夸下了,你要是不现身,我一定会被笑死的。”云水柔使劲的拽着一个人的衣袖道。 那个人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袍子,全身上下都好像闪着光芒一样,尤其特殊的是那一双紫色的眸子。 没错,云水柔口中的师傅,就是慕容山庄的少庄主,慕容溪风! 自从慕容溪风来了以后,云水柔很崇拜他的武功,时常要来比划一番的。 后来慕容溪风开玩笑说干脆收她为徒好了,没想到云水柔立刻就行了一个弟子礼,算是拜师了。 慕容溪风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开玩笑,她倒顺着竿子爬上来了。 不过他也不是拘泥于小节的性子,干脆大大方方的受了云水柔一拜,算是收了她这个徒弟了。 这下关系就有些复杂了:慕容博,也就是慕容溪风的父亲,是上官靖成的师兄。 也就是说,上官靖成是慕容溪风的师叔,而他又认了上官婉儿做小师姑,但是云水柔却是上官婉儿的表姐,现在又是慕容溪风的徒弟。 这关系,可真够乱的,算了,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理清吧! 慕容溪风为了一件事情,最近正避着上官靖成呢,没想到云水柔直接冲进来,拉着自己就走,说要让自己和上官靖成比试一场。 这可不行!慕容溪风极力的抗拒,但还是没能争得过铁了心要赢一局的云水柔,半个时辰之后,他被架到了上官家门口。 慕容溪风可怜兮兮的看着云水柔道:“好徒儿,为师可以不进去吗?” “不行!”云水柔二话没说,一把将他推了进去,暗处一直跟着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对云水柔的做法用眼神表示了无声的抗议。 “你说云水柔不会是逃跑了吧?”上官靖成等了半天,都没见云水柔回来,和上官婉儿道。 “应该不会吧?柔姐姐虽然功夫不咋地,但还是很守信的,她说要把人带过来,就一定会带过来的。” 上官婉儿道,反正她回去也是要被看着躺在床上的,还不如多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那可说不定!我看她是打不过我,趁机偷溜了,什么师傅,就是她胡乱编造的。”上官靖成道。 “谁说我偷溜了,我师父就在这里了,不信的话,你就和他比试一场啊。”云水柔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上官婉儿和上官靖成同时回过头去,去却看到了一脸气愤的云水柔和表情感概的慕容溪风。 “慕容?你怎么在这里?”上官靖成问道。 “他,慕容溪风,就是我师傅,你们两比试一场吧,还以刚才的话未赌注,我师傅一定会赢的。”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和上官靖成都石化在那里,慕容溪风什么时候成了云水柔的师傅了? 慕容溪风笑着挥了挥手道:“师叔,小师姑,你们好,我是云水柔的师傅。” 第二百零五章 郁恒的真实身份 上一章说到,云水柔和上官靖成比武,结果又输了,然后还扬言要找自己的师傅给她报仇。 上官婉儿和上官靖成等了半天,结果等来的人却是慕容溪风,二人大吃一惊。 最近慕容溪风一直不怎么现身,上官靖成也几乎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和云水柔是什么时候成为师徒的。 “我说慕容,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收我妹妹为徒,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这个做哥哥的打个招呼呀?”上官靖成道。 云水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拜我的师,凭什么要先告诉你呀?” “我是你哥哥!”上官靖成强调。 “我可从没有叫过你哥哥,今天不就是为了这事才比武的吗?我师父现在来了,你们两比试一场,要是我师傅都输给了你,我以后见了你就叫一声哥哥,怎么样?”云水柔拍着胸脯道。 “不用了。”上官靖成挥了挥手道,“我和慕容的武功是不分高低的。” “为什么?你这么说我就相信啊?分明是你害怕输给我师傅了,才故意找个理由推脱的。”云水柔不依不饶。 “靖成没有说谎,也不是在找理由,我们两的确不分胜负。”慕容溪风拉住云水柔道。 “我才不信呢!你们两个一定是一伙的。”云水柔气势汹汹的道。 “这回为师可真的没有骗你,我和靖成曾经相约决斗过一场。”慕容溪风道。 “那结果如何呢?”云水柔刨根问底。 “我们两战了三天三夜,结果,还是打了个平手。”慕容溪风道。 云水柔这下彻底安分了,若是硬要分出个胜负来的话。至少又是三天三夜,她可没这个功夫在这里看他们打架,还有两日,她就要和婉儿一起参加舞会了。 上官婉儿一直坐在桌边,看着他们说话,一句话都没有插,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 慕容溪风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道:“我好不容易来一回,小师姑怎么不理我呀?” 关于那件事情,慕容溪风已经想通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做了,干脆大方一点。 他身为慕容山庄的少庄主,凡事都得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他这么做,无可厚非。 这并不影响他和上官家的诸人成为好朋友,尤其是靖成。生死过命的好兄弟。 而且他本就是豁达的性子,索性大方一点,唯唯诺诺可不是他慕容溪风的惯常作风。 上官婉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慕容少庄主,什么时候竟成了柔姐姐的师傅了。柔姐姐也真是的,也不早点告诉我。” 上官婉儿起身离座,走到云水柔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云水柔可以和上官靖成顶嘴,但上官婉儿可不是上官靖成,打小云水柔就喜欢听她的。 两人之间,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云水柔也觉得,这件事情一直瞒着婉儿,是自己的不对。 于是她低下头,拉着上官婉儿的衣袖,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女孩模样。 “婉儿。我不是有意的,那个时候你受伤了,我总不能拿这些小事来打扰你养伤是吧?”云水柔可怜兮兮道。 上官婉儿看着她可怜的神色。知道她也不是有意的,而且她本就没有要怪云水柔的意思。 慕容溪风见上官婉儿没有理他,很失落,上官靖成也看出来了,笑着说婉儿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怕娘亲会担心,催着她早些回夏怡轩。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回去了,上官靖成搭着慕容溪风的肩膀,笑着说要请他喝酒。 慕容溪风欣然允诺,两人勾肩搭背的出去了,至于喝酒的时候又说了些什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上官家的两兄妹和慕容溪风云水柔两师徒,单说柔然国前来借兵的事。 皇帝已经派了人一遍又一遍的去驿馆,请柔然储君玉无痕进宫一叙,可是,却被他一再的拒绝了! 听说皇帝在宫里发了大火了,就连梅妃娘娘去见,也都被请了出来。 而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大臣们,无不愤慨,区区柔然小国,还是打不过人家前来借兵的,竟然这样的不识礼数,竖子而已! 但当事人却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优哉游哉的带着一众下属,在阳城的大街小巷逛起街来了。 陪着他一同逛街的,是皇帝身边的那位梁公公,没有办法,谁叫皇帝有求于他。 这位柔然国的玉无痕,似乎对阳国的各种商品都很好奇,这两天买了很多的东西。 这些东西中间,甚至还包括雅香居的花露水粉,和霓裳坊新出的女式衣裳。 用玉无痕自己的话说,他买这些东西,是为了回去以后送给他母后的。 柔然国的王后,本就是土生土长的阳国人,是柳家最小的女儿。 而且买东西花的钱,都是阳国皇帝出的,不买白不买,这些天,可把梁多瑞的脚都跑细了。 又陪着他逛了一整天之后,梁多瑞皮笑肉不笑的带着满腔的腹诽走了。 同行的人都不知道殿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等屋里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殿下这些日子已经回绝了阳国皇帝三次了,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谈借兵的事?”一人问道。 “不急,反正阳国为了能够参战,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了,现在该着急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玉无痕道。 “而且我出来之前,母后一再的嘱咐我,一定要帮她带些阳城的好东西回去,现在有了阳国皇帝帮着付钱,当然要狠狠的宰他一笔了。”玉无痕笑着道。 柔然可不缺这一点钱,而且对方是皇帝,这一点银子,还不放在他的眼里。 他们当然知道殿下心里一定另有打算,果然,玉无痕表情认真的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引一个人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就可以见到他了,借兵的事,我只想跟他谈。” 殿下所说的人是谁,他们没有头绪,但是既然玉无痕带着他们前来,就一定是他的心腹,当然什么事情都是为他马首是瞻的。 玉无痕猜的没错,当日晚饭过后,就有人传来一句口信,请他晚上戌时在怡香楼一聚。 短短一段时间,怡香楼已经成为了天下青楼的典范了,无数的青楼妓院开始效仿她们的方法来开业。 原因并无其他,只是怡香楼的营业额,实在是大的吓人,旁人虽不知为什么,但只要跟着干,总有赚钱的时候。 酉时三刻,玉无痕准时出发,带着雷和雨,身着白色锦衣,摇着折扇,去了怡香楼。 龙胤空已经在怡香楼等候多时了,玉无痕一直不愿意觐见父皇,他只好先行来找他谈谈。 之所以会把地点选在怡香楼,一来旁人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二来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也不用担心被外人发现,父皇既然执意要亲自见他,应该不希望自己插手此事。 虽然即便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影响,但到底还是父子,龙胤空觉得,还是瞒着他比较好。 龙胤空所在的这件屋子,位于怡香楼的三楼,房间的摆设很是华丽奢华,但却少了点什么。 一般这样的地方,都会有舞女表演助兴,但是今晚,却只有龙胤空和他身边的姚公公以及荆统领,没有第四个人。 戌时一到,门准时的被敲响,龙胤空示意,姚公公去开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郁恒?”龙胤空看到来人之后,带着疑问的语气道,这人他见过,上次慕容溪风请客吃饭的时候,他也在场。 后来听婉儿说起过,说他是柔然来的商人,和她身边一个叫小悠的侍女好像有点关系。 只一瞬间,龙胤空就想通了一件事情,“原来所谓的柔然商人郁恒,就是柔然的储君玉无痕。” “阳国太子好眼力,在下玉无痕,见过太子。”玉无痕含笑行礼道。 今日的他,和那日所穿的,是同一身衣裳,但是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龙胤空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怡香楼开业那晚,自己曾经在三楼隐蔽的房间里,看到楼下有一个气质很特殊的人,应该就是他。 “没想到,向来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竟会约我在这天下最出名的**相见。”玉无痕一边坐下,一边道。 龙胤空没有回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玉无痕见状,没有再提这样的话题。 “说吧,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进宫?”龙胤空开门见山道。 “因为我想合作的,是太子殿下,而不是贵国皇帝!”玉无痕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龙胤空在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狂放、自傲、不羁,还有野心! 龙胤空笑了,不像是对上官婉儿时的那种温和的笑,而是好像突然见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般的笑。 玉无痕,和自己是一类人,只不过自己比他要幸运得多,他身后还有一位老人家,而他却只能靠自己。 龙胤空在大量着玉无痕的同时,玉无痕也在打量着他,两人一个一身白,一个一身黑,互相对视着,颇有几分对峙的味道。 第二百零六章 心伤 龙胤空和玉无痕商议了什么,除了他们二人,没有人知道,就连身边的人都被请了出来。 第二日一早,上官婉儿收到一封信,信是小顺子送来的,写信的当然就是东宫的那位了。 云水柔打去了上官婉儿两句,就离开了,上官婉儿很好奇,以往他可是从未给自己写过信的呀? 龙胤空的信中只提及了一个人——郁恒,龙胤空向上官婉儿提及了郁恒的另一个身份。 上官婉儿大惊,扔下信就向外跑去,“紫鹃,,立刻去准备一下,陪我进宫一趟。” 云水柔正在和紫鹃在外面说笑,猜测着太子给上官婉儿的信里会写些什么内容。 接过下一刻上官婉儿却突然急冲冲的出来,说要进宫一趟,紫鹃和云水柔都是一头的雾水。 但是紫鹃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出去准备马车。 小顺子还未离去,想到太子殿下叫自己送信来时的凝重表情,再看上官小姐现在着急的样子,不由也在心里打起了鼓。 太子殿下是昨晚回来之后写的这封信,但是信写好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叫自己送出来,只是搁在了书房的桌子上。 今日早上,自己去伺候太子起床的时候,他才拿起这封信,轻描淡写的叫自己送到夏怡轩来。 原本他还以为太子是在给上官小姐写情书呢!还曾暗自偷笑,不过看上官小姐现在的反应。应该不是情书吧? 上官婉儿心里很着急,小悠对郁恒用情有多深,她是知道的,这些天她可是一直盼着他回来的呀! 可是他是回来了。但却摇身一变成了柔然国的储君,郁恒的真名,其实是叫玉无痕! 以小悠的家世背景,能够勉强嫁给他做妾都实属勉强,最大的可能,就是一个连名位都没有的通房。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小悠的身上!在她心目中,小悠早就和柔姐姐一样,是她的亲人了。 现在小悠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知道,还不定会怎么伤心呢? 放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是自己叫她去做的。可是她现在情根深种。但却绝没有好结果。 现在郁恒的身份揭露出来,他对小悠到底是不是真心还两说,但有一样上官婉儿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绝不会娶小悠为正妻的。 紫鹃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出行的马车,上官婉儿和云水柔说了一声进宫有急事,就匆匆忙忙的向外走去。 在临出门的时候却碰上了小悠,她正心不在焉的进屋,迎面就和上官婉儿撞在了一起。 “小姐?您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呀?”小悠见上官婉儿一副焦急的神色,问道。 “我……我有点急事要进宫一趟,回来之后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先走了。”上官婉儿说完这句,就拉着紫鹃急忙出去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小悠说清楚。但她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决定进宫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再回来告诉她。 看着上官婉儿离去的背影,小悠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心口很疼。 “表小姐,你知道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吗?”小悠问刚才就一直在屋里的云水柔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刚才东宫的小顺子送了一封信过来,你家小姐看完之后就急匆匆的出去了,说是要进宫一趟,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水柔实话实说道。 “刚才小姐还说她回来后有一件事情要告诉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小悠低头自言自语道。 “反正她回来以后你不就知道了吗?那个,既然婉儿不在,那我就去冬雪堂找我师傅去了,她回来的时候,你叫人来告知我一声。”云水柔赶紧开溜。 刚才婉儿看到小悠的时候,眼神很不对劲,小悠最近一直在想着郁恒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但是她还是看到了。 婉儿进宫,八成是和小悠的事有关,但是小悠是一个孤女,旁的事情也和她沾不上边,忽然想到有限的几次和郁恒的碰面,还有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则消息,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什么。 但她不会对小悠多说什么的,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婉儿自己来处理好了。 上次慕容溪风来到之后,和上官靖成喝了一场酒,喝的酩酊大醉,慕容溪风就在冬雪堂住了下来。 云水柔去冬雪堂找她师傅去了,上官婉儿带着紫鹃和小顺子进宫,径直去了东宫。 上官婉儿本就可以在东宫畅行无阻,再加上还有一个小顺子跟在她身后,自然是一路通行。 这个时候时间还早,东宫的广场上还站了不少刚练完晨操,活动手脚的大汗。 突然见一个绝世美人闯了进来,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都好奇的望了过去。 太子正坐在高阶上的椅子上,晨练刚结束,他正在想昨天的事。 突然见下面出现了一阵骚动,他抬头一看,却见上官婉儿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龙胤空很是惊奇,要搬出去养伤的是她自己,为避闲话,他连信都不敢写给她,她倒好,怎么自己闯进来了? “我有件事要问你。”上官婉儿开门见山,看了看台阶下的众人,“这里不方便。” 龙胤空突然想到一早的时候,叫小顺子送给她的那封信,大概知道了她的来意。 “你随我来。”龙胤空起身,率先向后面走去,上官婉儿跟着他一道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等到他们都离去之后,偌大的广场上突然炸开了锅一般热闹起来。 “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呀?咱们东宫是向来不许女人进去的呀?”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谁说东宫不许女人进来的?有一个人可是例外呢?你不记得前些日子……” 经这人一提醒,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刚才那名女子,八成就是上官家的那一位了。 弄明白了她的身份,广场上的人又不约而同的同时禁了声,她的闲话,他们可不敢乱说。 龙胤空把上官婉儿带去了他的书房,上官婉儿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龙胤空坐到了他平日里常坐的位置上,上官婉儿却一直不停的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你再这么晃下去,我就要晕了,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见她走来走去,一直不说话,龙胤空提醒她道。 上官婉儿停住了脚步,走到龙胤空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问道:“郁恒,真的就是玉无痕?” 夏怡轩二楼,上官婉儿的梳妆台前,小悠一个人站在那里,双脚打颤,好像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 小姐进宫了,表小姐又去了冬雪堂,小悠想着小姐的梳妆台有一段时间没有清理了,再加上明日还要参加舞会,有些要用的东西,都需要她来清点一下。 在收拾梳妆台的时候,小悠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信封,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写,小悠一时好奇,抽出来看了看。 但是看过之后,她却恨不得自己永远都没有看见过这封信才好。 信应该是太子殿下写的,就是小顺子送过来的那一封,小姐进宫,八成也是为了信中所写的那件事。 他竟然是柔然国的储君!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小悠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在信上所看到的。 他说他要回柔然一趟,回来之后会有一件事情要告诉自己,难道就是告诉自己这个吗? 告诉自己,他是高高在上的储君,而自己只是一个低微卑贱的女仆? 是要提醒自己,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他为妻吗?现在想想,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娶自己。 是自己一厢情愿吗?可是他对自己那么好,好?现在想想,那也许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小悠的心目中,他已经是不可替代了,原本正做着美梦的她,却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梦醒了! 小悠颤抖着将信重新装进信封中,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转身想要离开,却在下一刻摔倒在地。 她痛哭流涕,但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不想被人嘲笑,她就像是小时候小姐曾跟她们说过的一个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般。 怀着嫁给白马王子的美梦遇见了他,现在子时已到,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她不是灰姑娘,他也不是自己的白马王子,他不会拿着掉落的水晶鞋来找自己。 身份,这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高度,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不要让自己的心沦陷,可是当初……是小姐要自己去追求幸福的呀! “小姐,我所追求的幸福,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了。”小悠趴在地上,默默地念道。 这一刻是小悠此生以来,最难过的时刻,哪怕当初自己成为孤儿被卖给人贩子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的伤心过,情伤,果然是世上最叫人难过的东西。 偏偏此时她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人会来解劝她,小悠就任由自己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进衣领中,滴到心里。 心疼的像是火烧一样,不知道这一滴泪水,能不能浇灭心中的那团火? 第二百零七章 想通 上官婉儿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一言不发,紫鹃看着小姐的神色,也不敢乱说话。 小姐进东宫的时候,自己比方便进去,就在外面等着,所以小姐到底进去做了什么,她并不清楚。 上官婉儿回想着刚才在东宫的书房之中两人的对话,她问他郁恒是不是就是玉无痕,他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 她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情八成是真的,但她还是不死心想要亲口来问一问。 不为别的,就为小悠的等候,她是满怀期望的等着那个人的呀!可是结果却等来一个什么呢? “郁恒的身份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为什么一副失火落魄的样子?”龙胤空忍不住问道。 他实在不明白,就算玉无痕曾经以郁恒这个化名在阳城活动过,也不至于让她这样呀? “我身边有个侍女叫做小悠,你知道吧?”上官婉儿决定把事情都说出来。 “知道啊,你和她感情很要好。”龙胤空答道,他对别人身边的侍女,从来就不留意,但是她身边的人例外。 他知道她身边的三个侍女在她心目中所占的位置,这个叫做小悠的侍女,地位恐怕和云水柔相当了。 “之前玉无痕化名为郁恒的时候,自称是柔然的商人,小悠,爱上了他,并且一心希望嫁给他。”上官婉儿道。 “所以,他的身份被揭发出来之后。你怕小悠伤心,所以才来向我确认的是吗?”龙胤空问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实在是担心小悠她……”上官婉儿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他听。 龙胤空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道:“我知道,我能够理解,你呀,就是太重情了。” “不过,我就是喜欢你重情。”龙胤空笑着道,上官婉儿很欣慰他能够理解自己。 可是小悠的事情,不能不解决呀?“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当初小悠原本不作他想的,是我怂恿着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现在……”上官婉儿为难道。 “婉儿,你叫她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没有错。你只不过是给她一个建议。到底做不做,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既然选择了去做。那就怨不得你,知道吗?”龙胤空劝解她道。 “而且,你回去最好劝一劝她,离玉无痕远一点,他这个人,野心太大,不是好相与的。”龙胤空提醒道。 “这话怎么说?”上官婉儿抬头问道。 “我昨晚和他见了一面,她其实一早就已经到了阳城了,但是却迟迟不肯见父皇,前几日还招摇过市的逛遍了阳城的大街小巷。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主动见他。” “那你去了?”上官婉儿问道。 “去了,我约他在怡香楼相见,他向我提出了借兵的要求。”龙胤空道。 “这件事情不是皇上亲自处理的吗?他为什么要绕过皇上,直接向你借兵呢?”上官婉儿问道。 “他知道父皇手里,没有多少可用的兵力,军队都在我手上。”龙胤空稍做解释道。 上官婉儿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提到“父皇”两个字的时候,就好像提到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你答应他了?”上官婉儿问道。 “当然,我求之不得。”龙胤空道,“但是回来之后我仔细想想,还是决定把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你,你说他接近你的贴身侍婢,是不是为了你?”龙胤空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其实若光是因为小悠,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他只是担忧,为什么偏偏那么巧,情陷于他的人,是婉儿身边的人? “为了我?怎么可能呢?”上官婉儿被他的说法吓了一大跳。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自己和他,见面的机会很少,而且也说不上几句话。 龙胤空只是有这种直觉,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刚才也是一时嘴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仔细想了想,根本找不到他对婉儿有意思的证据,除了他看她的眼神,很欠扁以外。 “算了,当我没说,我只是有种直觉罢了。”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搂着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胤空,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龙胤空心中似有一道暖流流过一般,紧紧地搂着上官婉儿,不愿意松开。 关于小悠的事,上官婉儿决定回去后还是直说,虽然心里很难接受,但长痛不如短痛。 有了上次上官婉儿从东宫出去之后遇到的事,龙胤空不放心,原本想要亲自送她回去的,却被皇帝身边的人请走了。 于是他只好吩咐荆统送她回家,荆统受宠若惊,他以为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太子不会放心自己的呢? 直到太子走远,他才反应过来,在上官婉儿上车之前,向上官婉儿表达了上次的事情的歉意。 “他叫你送我回家,就表明他不会怪你,只要他相信你,我就相信你,送我回家吧!”上官婉儿道,于是荆统驾起马车,护送着上官婉儿回家。 上官婉儿轻轻叹了一口气,为小悠而担忧,她原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这一点和自己很像,就怕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强撑着。 这一次,荆统直到将上官婉儿送到夏怡轩门口,亲眼看着她进去之后才离开。 上官婉儿想了想,一回到夏怡轩就把旁人都叫了出去,单门叫了小悠进去。 小悠见小姐回来,刚准备派人去叫表小姐,之前表小姐有过吩咐的,小姐一回来,就派人去告知她一声。 小悠跟着上官婉儿来到楼上,“小姐怎么这么快就从宫里出来了呀,我还以为今晚您要住在宫里了呢!“小悠笑着为上官婉儿倒了一杯水道。 上官婉儿坐在圆桌旁,拉着小悠的手,叫她一起坐下,“小悠,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小悠依言坐下,却在上官婉儿即将开口的时候,抬手止住了她。 “小姐要说的,可是他的事吗?我都知道了。”小悠面无表情道。 “你都知道了?”上官婉儿很惊奇,“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按理说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龙胤空知道才对呀?刚才她一放下信就出去了,根本就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过。 信!那封信她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而明日自己和云水柔要参加阿丽亚的舞会,小悠一定是在收拾妆台的时候看到了。 果然,小悠道:“小姐赎罪,我偷看了太子殿下给您写的信,那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上官婉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也好,省的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了。” “你是怎么想的?”上官婉儿看着她,认真的问道。 “什么怎么想的?”小悠无所谓道,“也就那样了吧,还能怎样呢?” 上官婉儿看她万念俱灰的样子,很是担心,“小悠,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心里会好受点。” 谁知小悠反而笑了起来,“小姐,您不用替我担心,之前是我自己痴心妄想罢了,现在他的身份明了,我和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想它做什么?我已经想通了,以后我一定会找到更好地。”小悠道。 她的反应很不正常,上官婉儿知道她一定很伤心,可是却没有表现在自己面前。 也许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怕别人笑话她,“小悠,这里没有旁人,你实在不必撑着了。” “小姐,我真的没事,真的,一开始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我是真的很难过,我连站都站不稳了呢!” “可是不久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我是被自己欺骗了,其实回头想想,我真的没有那么在乎他,只不过是急着嫁人罢了。”小悠笑着道。 真的是这样吗?她之前的表现,不像是做假,可是现在的表情,也像是真,这让上官婉儿糊涂了。 将一个人从心里排除出去,真的可以这么快?上官婉儿将信将疑,但是小悠都已经说了她想通了,很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了,倘若强行逼她说,反而会适得其反。 算了,还是以后再慢慢解劝吧,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好的问题。 “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下去了。”小悠起身,笑着道。 上官婉儿微笑着点点头,小悠转身,“要是你有什么话想要找人说的话,就来找我。”上官婉儿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小悠笑着道,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就好像她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个人一样。 小悠面带笑容的转身离去,坐在桌边的上官婉儿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却看不到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小悠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了出去,坚决不让上官婉儿看出她的伤心绝望。 之后的小悠看起来一切正常,还和平日里一样,不,应该说是还和郁恒出现之前一样。 做事也从未出过错,上官婉儿暗想,难道她真的可以这么快就放下吗? 若是自己,一定做不到,小悠,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这么快就想通。 不过上官婉儿坚信,她只不过是强行把这一段记忆埋藏在脑海的最深处,不愿意触碰罢了。 第二百零八章 我也要去 小悠下楼去了,上官婉儿一个人在楼上坐了许久,直到楼下吵吵嚷嚷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她走到阳台向下望去,只见楼下慕容溪风正拉着云水柔说着什么话。 这个慕容溪风,自从住进冬雪堂之后,只要一有空就来找上官婉儿。 还好十次里有八次都被上官靖成拦住了,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的事,上官靖成可是心知肚明,他可不想被太子殿下生脱活剥了。 所以即便慕容溪风再努力,也只来过夏园一次而已,而且那一次也只待了一会儿,和上官婉儿说了三句话就被上官靖成拉走了。 这一次他是跟着云水柔过来的,话说上官婉儿急着进宫之后,云水柔就去了冬雪堂。 她去的时候,上官靖成不在,慕容溪风一个人喝着冰镇果汁纳凉。 “师傅,您还真把这里当您自己家了呀?真是好生的惬意!”云水柔突然跳出来道。 “乖徒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慕容溪风躺在藤椅上,并未起身,随意的问道。 “我一个人在夏怡轩待得无聊,就过来看看咯!”云水柔笑着道。 “有小师姑在,你怎么会无聊呢?要是我,情愿一天到晚都守在她身边。”慕容溪风道。 “小心上官靖成揍你!”云水柔听他这样说起上官婉儿,挥舞了一下拳头道。 “他?他可揍不到我。”慕容溪风信心满满道。 “那太子殿下呢?”云水柔笑着戏谑道。 “那就说不准了,我还从未和他比试过。改日可以试一试呀!”慕容溪风大言不惭道。 “说真的,我正想趁着靖成出去了,溜去夏怡轩看看呢,小师姑真的不在吗?”慕容溪风问道。 云水柔彻底被他打败了。哪有他这样想探人家香闺,还光明正大的跟别人商量的? “婉儿的确不在夏怡轩,你就甭去了。”云水柔道。 “今天天气这么热,连我都想喝杯凉的再出门,她怎么一大早就不在屋里呀?”慕容溪风道。 婉儿进宫的事,云水柔并不想让慕容溪风知道,事情还没有定论,婉儿也一定不希望自己到处说。 “哦,婉儿出门,是为了明天舞会的事情。刚好趁着早上天还不热。”云水柔胡乱编了一条理由。想要搪塞过去。 “你说什么?武会?那是什么东西?比武吗?”慕容溪风一听就来了兴趣。连忙坐起身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第一次参加。是婉儿说要带我去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云水柔支支吾吾道。 “徒儿,你还想不想跟着我学武了?有什么话,快快从实招来!”慕容溪风道。 云水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个慕容溪风,向来都是个爱热闹的,要是听说了这么好玩的事情,一定会吵着也要去的。 本来婉儿肯带着自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要是再捎上一个他。婉儿不疯了才怪! 可是他的确武功高强,自己很想从他那里多学个一招半式的,可是他最近一直说天气炎热,不宜习武,已经很久没有教她新的招式了。 云水柔天人交战了许久,终于还是和他说出了实情,“是雄鹰国的那位威廉王妃,她邀请婉儿参加她的舞会,婉儿顺便叫上了我。” “这个舞会,据说是很多青年男女一同参加的,到时候所有人都穿着雄鹰国的服饰,跟着音乐翩翩起舞,还有一些很神奇的魔术表演什么的……” 云水柔说起来滔滔不绝,将上官婉儿跟她说的那些都倒豆子似的通通说了出来。 慕容溪风的眼睛越来越亮,等云水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么好玩的地方,我也要去。”慕容溪风笑着道、 “不行!”云水柔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不行?你都能去,我作为你师傅,为什么不能去呢?”慕容溪风问道。 “到时候都是要穿雄鹰国的服装的,明天舞会就要开始了,你还没有衣服呢!”云水柔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理由。 “你的衣服哪来的?”慕容溪风问道。 “是威廉王妃听说了我也要去,命人特意送来的。”云水柔道。 “那再叫她送一套给我不就成了!我先声明,颜色一定要是大红的。”慕容溪风道。 云水柔对他再次无语,反复的摇头说不行,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慕容溪风据理力争,云水柔百般相抗,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情。 说着说着,慕容溪风似乎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跟你较半天的劲有什么意思?这件事情还是小师姑说了算,我还是直接去找她。”说完就跑了出去。 云水柔赶紧跟上,“师傅,你不是说外面天太热吗?要不要再喝一杯冰镇果汁呀?” 可惜慕容溪风已经走远了,云水柔在后面穷追不舍,终于在夏怡轩楼下抓住了他。 “好徒儿,你就让我去嘛。”慕容溪风竟然撒起娇来了,看呆了一众夏怡轩的女子们。 云水柔恶寒,拦住门口,就是不让他进,慕容溪风拽着她的衣袖,继续撒娇。 “这是怎么了?”上官婉儿温柔的声音从门后传过来,之后就闻见一阵极细的昙花香味飘过,沁人心脾。 慕容溪风见了上官婉儿,连忙撇下云水柔,凑到上官婉儿面前。 “小师姑,我听我徒弟说,明天你们要去参加舞会,可不可以带上我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上官婉儿被他此刻的神情动作彻底的雷到了,一个大男人。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袍子,装作小女儿态的样子在自己面前撒娇。 幸亏她心里承受能力强,否则会直接被他吓跑的!“可是舞会明天就要开始了,也没有你的衣服呀?”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想到的是同一条理由。 “你们的衣服都是他们送来的。也可以叫她们给我再送一套啊,我要大红的哦。”慕容溪风继续撒娇道。 上官婉儿惊呆,偏偏他这样一副阳光的面庞,再加上那一双紫色的眼瞳,看起来就和小可爱一样可怜巴巴的,上官婉儿不忍心拒绝他。 可是带一个人去就已经是破格了,她要是再带一个人去,总得先只会一下人家主人吧? 而且对于舞会的安排,阿丽亚和翠西一定已经做好过了,临时多增加一个人。会给她们带来麻烦的。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狠狠的瞪了云水柔一眼。 云水柔赶紧低下头,上官婉儿越过慕容溪风,将云水柔拉近了屋子里。 “你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呢?”上官婉儿拉着云水柔道。 “他一个劲地问你去哪了。我就只好这么说了。”云水柔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模样。 “婉儿,要不我们就带上他吧,他是我师傅,要是不带上他的话,他以后都不会教我武功了。”云水柔也可怜兮兮道。 看着他们一个两个这样看着自己,上官婉儿彻底无语了,又不忍心拒绝他们,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云水柔高兴的跳了起来,上官婉儿提醒她道:“不过事先说好,我只是派人去问一问阿丽亚的意思。人家才是舞会的主人,要是她答应了,我就带他无,要是人家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 “知道啦!”云水柔笑着跑了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慕容溪风,慕容溪风还想进来道谢,云水柔赶紧把他拉走了。 婉儿刚从宫里回来,这夏园里一定有东宫的人,要是被那位知道自己把慕容溪风引到了婉儿的屋子里,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慕容溪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半推半就的离开了,上官婉儿写了一封信,当然是用雄鹰国的语言写的。 交给了紫鹃,叫她亲自走一趟,没想到很快她就回来了,还带了一套大红色的燕尾服回来。 紫鹃还带回了阿丽亚的回信,信中阿丽亚说到,他们欢迎所有想参加的人一同前来。 上官婉儿没想到她真容易说话,不过西方人向来都很好客,阿丽亚也是开朗的心性。 上官婉儿看了一眼那套燕尾服,裁剪得体,用料考究,突然幻想着若是他穿上这一套会是什么样子。 燕尾服被第一时间送到了慕容溪风的手上,他看了以后,称赞不已。 云水柔也没有想到,婉儿的面子这么大,竟然这么快就搞定了! 下午的时候,云水柔一直都待在冬雪堂,教慕容溪风跳交谊舞。 既然是去参加舞会,当然是要跳舞的,可是慕容溪风明显不会,上官婉儿倒教了云水柔不少。 跳舞的时候要面对着面,手拉着手,看起来有些暧昧,但是云水柔和慕容溪风都是洒脱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是把回来的上官靖成吓了一大跳,云水柔跟他解释了半天,他才明白过来。 这场舞会,他倒是听二哥说起过,好像太子殿下也在受邀之列,到时候二哥也是要去的。 可是听水柔的意思,到时候所有的男女都得跳这种舞,不知道太子殿下会怎么办。 不过自己到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反正没自己的份了,上官靖成好整以暇的端了一把椅子过来,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跳。 云水柔倒也大方,没有扭扭捏捏,她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柔韧性和平衡性都很好,上官婉儿一个下午就教会了她。 云水柔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聪明的了,没想到慕容溪风比她学的更快! 第二百零九章 舞会(一) 慕容溪风和云水柔配合的十分默契,意犹未尽的跳了一整个下午,才停下来。 第二日一早,云水柔又起了个大早,把上官婉儿从被窝里拖出来。 “柔姐姐,人家的舞会都是中午的时候才开始,现在还早着呢,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吧!”上官婉儿揉着惺忪的睡眼道。 “不行,咱么一定要先到。你得起来帮我盘头发,这我可不会。”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无法,知道再不答应她,接下来就会被挠痒痒了,她生来就触痒不禁,只好向云水柔投降。 “好好好,你先去换衣服,我这就起。”上官婉儿无奈地只好答应她。 云水柔丢下上官婉儿,将那件宝石绿的蓬蓬裙穿在了身上,来来回回的在镜子中欣赏着。 之前提到过,云水柔本就个子高挑,穿着这个,很显身形,再加上领口和袖口的蕾丝设计,衬托出少女的娇俏来。 上官婉儿梳洗好出来的时候,云水柔已经迫不及待的帮她把那件闪闪发亮的裙子拿了出来。 从前世到今生,上官婉儿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说实话,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勒的很紧,有些难受。 不过幸好她原本就身量纤纤,比较瘦小,那裙子的腰部虽然看起来收的很紧,但穿在身上也还凑合。 云水柔一直不住口的夸赞,婉儿的气质本就出尘,这一身白色的裙装最适合她了。 不过因为裙子上已经缀满了各种闪着耀眼光芒的宝石。上官婉儿就没有再多此一举的佩戴更多的首饰。 一对水晶葫芦的耳坠,头上也别无发饰,这件衣服本就很容易喧宾夺主,但是上官婉儿传来却恰恰好。 这衣服若是穿在别人身上。很容易让人忽略掉穿衣的人,但是穿在上官婉儿身上却相得益彰,她的皮肤本就莹润如玉,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下,更加显得光彩照人。 “婉儿,你穿这身衣服真是好看!”云水柔由衷的赞叹道,其她人也都交口称赞。 上官婉儿虽然比同龄的人都要成熟很多,但她到底还是个女人,是女人哪有不爱听别人夸赞的? 见她露出开心的表情,云水柔也跟着笑了。看到婉儿这样华丽夺目。她也不生气。这就是云水柔的好处。 这边才穿戴好,楼下就响起了慕容溪风的声音,“小师姑。乖徒儿,你们都准备好没有,我们要出发了。” 云水柔答应了一声就来,拉着上官婉儿向楼下走去,但是这衣服的裙摆下面是有撑子的,所以两人没有办法靠的太近。 云水柔只好拎着裙摆,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下楼,生怕被绊着了。 上官婉儿却很雍容不迫,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向楼下走去,她的手上戴了一双白色的半臂长的手套。是特意向阿丽亚要过来的。 怎么说呢?她今天没有舞伴,可若是有人盛情邀请自己跳舞的话,她也不好拒绝。 比方说这个慕容溪风,是一定会来的,到时候总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 但是她毕竟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有些观念,她也都坦然接受了。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不仅自己,上官婉儿还曾提醒过阿丽亚,最好给别的受邀来参加舞会的阳国夫人小姐们都准备一副手套。 今日参加舞会的人,大多都是洋人,除了一些想要将生意做大的阳国商人之外,官员很少有参加的。 一来他们之中很多人接受不了这种男女同欢的场面,二来大部分的官员都不会跳这种交谊舞。 上官婉儿下楼的时候,惊奇的发现楼下除了慕容溪风,上官靖宇也在场。 “二哥,你怎么也在?”上官婉儿惊奇道,上官靖宇今日穿了一身深海蓝的燕尾服,她险些就认不出来了。 “这次舞会是威廉王妃和路易斯夫人合办的,以我和路易斯的交情,他怎么会不邀请我呢?”上官靖宇道。 “原来二哥也收到了邀请,可是最近你一直都不在家,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现在才知道。”上官婉儿道,上前搂住了上官靖宇的胳膊。 “我正发愁没有舞伴呢,这下好了,不如二哥就做我的舞伴吧?”上官婉儿笑着道。 “谁说你没有舞伴的?我前些日子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家,就是为了和某人一起学习这种交谊舞呢!” “没想到某人武艺高强,学起这种简单的舞蹈却怎么也学不会,可累坏了我了。”上官靖宇道。 “某人?谁呀?”上官婉儿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出发吧。”上官靖宇宠溺的刮了一下上官婉儿的鼻子,领着她向马车走去。 云水柔和上官婉儿的裙子,占了大半个车厢的位置,上官靖宇和慕容溪风只好骑马随行。 还好这种燕尾服和骑马装比较相似,他们二人,一个阳光,一个俊朗,穿的又是雄鹰国的服装,一时间引来无数人围观。 上官靖宇向来都不喜欢这种招摇过市的感觉,倒是慕容溪风倒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婉儿,你说刚才二表哥说的‘某人’会不会是太子殿下呀?”马车里,云水柔和上官婉儿闲聊。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他,可是应该不会吧?你能想象他穿着燕尾服跳交谊舞的样子吗?”上官婉儿反问道。 云水柔一想到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立马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对了,昨天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水柔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柔姐姐,你还记不记得郁恒?”提到这件事情,上官婉儿也很是无奈。 “当然记得,怎么了?”云水柔道。 “其实郁恒就是柔然国的储君玉无痕,这次柔然派来借兵的人,就是他。”上官婉儿道。 “果真如此!”云水柔道,“可是他之前不是说他是柔然的商人吗?” “柔姐姐似乎知道什么?”上官婉儿好奇道。 “昨天你那样匆匆忙忙的,看见小悠的时候表情又是那样的,我也猜到了一些。”云水柔道。 “我记得玉无痕自从来了阳城之后,还没进过宫吧?太子是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呢?”既然之前他能够在阳城伪装那么久,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才对呀? “前晚,太子曾邀请他到怡香楼一聚,所以就知道了。”上官婉热解释道。 云水柔点点头,至于他们在怡香楼说了些什么,太子可能告诉婉儿,但自己还是不要随意打听的好。 “那小悠知道这件事吗?”云水柔担忧道,这些日子小悠的日思夜想,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她已经知道了,可是我总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表面上像是放下了,可是……我也说不清。”上官婉儿皱眉道。 “她知道啦?”云水柔很惊奇,“可是从昨天到今天,她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呀?” “这正是我最担忧的地方,就怕她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上官婉儿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了。 外面响起威廉夫妇和路易斯夫妇欢迎大家的声音,上官靖宇用熟练的雄鹰国语言和他们寒暄了一番。 马车门被打开,上官靖宇和慕容溪风站在马车外,上官靖宇伸手将云水柔和上官婉儿牵了出来。 阿丽亚一见到上官婉儿,连忙迎了上来,和上官婉儿来了一个拥抱。 那边翠西见云水柔一个人站在那里,也赶紧迎了上去,拥抱了她一下。 接下来就是女士们互相夸赞的时候了,尤其是上官婉儿,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夸赞。 “这件衣服穿在你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阿丽亚由衷的赞叹道。 “还没谢你呢!这件衣服一定价值不菲,等舞会结束以后,一定要还给你。”上官婉儿笑着道。 “不,不,不,亲爱的,这件衣服本就是送给你的,请不要推辞好吗?”阿丽亚连连摆手道。 上官婉儿没有第一时间推辞,她若执意要送给自己,回头等她走的时候,自己多备些贺仪就是了。 威廉和路易斯带着男士们走在前面,阿丽亚和翠西以及云水柔、上官婉儿在后。 上官婉儿充当了翻译的角色,给云水柔和阿丽亚传话,不过翠西跟着路易斯在阳城的时间久了,已经回说不少的阳国话了。 “今天来参加我们的舞会的,大多是像翠西他们一家一样,漂泊在这里的商人。”阿丽亚道。 上官婉儿知道,像他们这种远离家乡到外地来的人,尤其是还隔着大洋,难得有家乡的人前来,平日里朝廷又不允许他们私自聚会。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们的舞会,就好像阳国的宴请一样,他们一定会前来参加的。 云水柔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是好奇,她常常打马在尚书巷那边走动,倒是这片洋人聚居的地方,来的很少。 翠西见她对他们的建筑和摆设很感兴趣,一一为她介绍,云水柔听得津津有味。 第二百一十章 舞会(二) 上官婉儿抬头望去,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来自于很久以前,那个时代有很多类似的建筑。 陌生是因为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了,她虽然在阳城生活了十六年,但是这十六年来她几乎都是足不出户的。 就连云水柔这个成天往外跑的人都没见过,更别说是上官婉儿了。 朝廷虽然开了海禁,也允许洋人住在都城,可是对他们的管理却相当的严格。 像这种聚会什么的,是坚决不允许的,也就是威廉亲王来了,朝廷才破例允许他们办一场舞会。 无论他们从事什么活动,都一定得有朝廷的人看着,今日也不例外,门口就有两名身着类似捕快服的人站在那里。 这是一栋白色的圆顶洋楼,镶嵌的是透明的玻璃窗,隐约可以看到白色蕾丝的窗帘。 大门很高,早已打开,可以看到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男男女女,聚在一块端着酒杯说着闲话。 上官婉儿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没有多少人认出上官婉儿,但是上官靖宇他们还是认识的。 在阳城这么多年,这些洋人们也都学会了说阳国话,但凡在阳城做生意的人,就没有不认识上官靖宇的。 于是上官靖宇很快就被拖走,被拉到一边和那些洋人朋友们说话去了,威廉和路易斯也走了过去。 “让他们男人说话去吧,你们跟我来。”阿丽亚笑着邀请道。客随主便,上官婉儿和云水柔跟着阿丽亚和翠西向那边的女宾们走了过去。 云水柔原本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今天不一样,没有长辈在这里拘谨着。 那些洋人夫人们也都知道一些阳国的礼仪。互相寒暄着说着话,云水柔很快就和她们打成了一片。 上官婉儿稍微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阿丽亚和翠西作为主人,早就被人拉走了。 这里是一楼的大厅,很大的一个大厅,在靠近楼梯的位置,设置了一个高台。 整个大厅里悬挂了很多彩带,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条长桌,桌上铺了精致的桌布。 上面摆放了很多的餐点。这些餐点之间都用花束隔开。大厅的每个角落里也都能看到不同的花束。 大厅的正中央有一个舞池。楼梯下方的位置上,有一群拿着各种乐器的人正在演奏。 上官婉儿恍然大悟,这个年代还没有电。当然不能放碟,只能真人演奏了。 她都已经不记得有电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今天坐在这里,也许是这里的很多装饰和摆设跟那个时代一样,所以她的思绪不由飘得很远。 正在上官婉儿想着心事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人穿了一身白色的燕尾服,端着一杯香槟,看起来颇具绅士风度。 一双神采飞扬的凤眼,让人很容易就注意到他,是郁恒。不,是玉无痕!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柔然的储君吗?但是他这次来访还从未进过宫,外人根本不知道。 现在应该只有自己和龙胤空知道他的身份,难道他又是以柔然商人的身份混进来的吗? 上官婉儿很气愤,小悠等他等的心都焦了,他既然能够以郁恒的身份来参加舞会,为什么不能再扮演一次郁恒,来给小悠一个希望呢? 上官婉儿豁然起身,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小悠也曾经说过,从头至尾他都未向她表示过好感,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看着他那张面带笑容的脸,上官婉儿就忍不住愤慨,她走到那边正在一群女人中间想谈甚欢的慕容溪风身旁,一把将他拉了出来。 “小师姑,我和她们聊的正欢呢!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慕容溪风无奈地道。 “我看见一个熟人,你跟我一起过去打个招呼。”上官婉儿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玉无痕。 慕容溪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露出惊喜的表情,“那不是郁恒公子吗?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玉无痕总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可是仔细寻找的时候,又找不到了。 他一到阳城,就知道了雄鹰国的人来访的事情,对雄鹰国感兴趣的,不止是龙胤空,他玉无痕也很感兴趣。 反正他还从未在阳国正式亮过相,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除了龙胤空。 但是龙胤空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他就放心大胆的来参加了。 就在他不经意的抬头的时候,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一直都很想见的人。 上官婉儿挽着慕容溪风的胳膊,缓缓的向这边走来,面带得体的微笑,但只是得体,微笑并不达眼底。 “郁恒公子,幸会幸会。“上官婉儿笑着打招呼。 玉无痕为她还记得自己,并且主动来跟自己打招呼而感到欢欣,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不同呢? 但是人家主动和他打招呼,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很快他就把这种不适感甩出了脑外。 “上官小姐,你好。”玉无痕笑着打了招呼,突然发现她正挽着慕容溪风的胳膊,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快。 这一瞬间的不快被上官婉儿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这是在害怕吗?害怕自己将他的行踪告知给小悠? 慕容溪风感觉到了玉无痕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危险,赶紧开溜。 在场的人中间,知道他身份的,当然不止上官婉儿一个,慕容溪风也知道。 他不仅知道,不久前他们还做过一笔交易,而这笔交易将来会给阳国带来无穷的麻烦。 周围那些洋人们也都很有眼色,赶紧让开了,与玉无痕也终于看出来,上官婉儿来者不善。 “郁恒公子真是清闲啊,有空来这里参加舞会,可是有一个人却等你等的望眼欲穿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还请上官小姐明示,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玉无痕眯了眼睛道。 “小悠,不知郁恒公子可还记得吗?”上官婉儿双手环胸,面带讥诮的看着她。 玉无痕很不喜欢她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和表情,若是旁人,他一定拂袖就走,可是上官婉儿,他不会走。 “小悠姑娘在下当然记得,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玉无痕耐着性子道。 “可是我家小悠却不是这样想的,她以为你喜欢她呢!”上官婉儿道。 玉无痕晒然一笑,“那就是天大的误会了,在下从未喜欢过她,还请上官小姐代为转告。” 一句误会就想搪塞过去吗?上官婉儿气急,既然不喜欢,还万般的挑逗她做什么? 在上官婉儿看来,这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表现,而玉无痕只以为,这不过是接近上官婉儿的手段而已,没想到却偏偏惹怒了她。 “即便是误会,也请郁恒公子亲自跟我家小悠解释清楚吧,恕我不能代劳。”上官婉儿道。 玉无痕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憎恶,为什么是憎恶?他一直极力的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在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上官小姐,还请上官小姐明示!”玉无痕收了笑容,认真的问道。 “你要是觉得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好玩的话,就请去找别人,不要来惹我身边的人,玉无痕!”上官婉儿道,语气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是谁告诉她的?不过现在玉无痕来不及想这些问题。 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谁敢这样和他说话,他本就是个十分傲气的人,被上官婉儿一激,立刻就失了分寸。 “不要以为你是上官婉儿就可以这样说我!”玉无痕气急,指着上官婉儿的鼻子道。 “你不是一直扮演者谦谦君子的形象吗?怎么我才说了两句,你就露馅了?”上官婉儿无所谓的道。 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剑拔弩张,慕容溪风和云水柔也向这边望过来。 刚才话一出口,玉无痕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受不了她这样说自己。 玉无痕恨恨的放下手,憋着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依旧面带笑容的道:“今日是威廉亲王举办舞会的日子,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吧!” 他的话提醒了上官婉儿,即便是要找他讨个说法,也不该毁了阿丽亚和翠西的舞会。 她笑着道:“那好,舞会结束之后,还请郁恒公子给我一个解释。” 上官婉儿本已经不再追究,可是他却走到她身边,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你身边的侍女,是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站在我身边的。” “不妨告诉你,我接近她,其实是为了你,上官婉儿,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玉无痕也是气急了,才会这样直接说出来,今天的上官婉儿,确实激怒了他。 啪!原本热闹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慕容溪风已经向这边跑了过来,只因为上官婉儿狠狠的给了玉无痕一巴掌。 第二百一十一章 舞会(三) 上官婉儿原本已经不打算再追究的时候,玉无痕多此一举的说了两句话。 这两句话彻底的惹恼了上官婉儿,她顾不得有这么多人在场,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云水柔更是目瞪口呆,玉无痕也是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上官婉儿恨恨的盯着他,他刚才说什么?他接近小悠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原来胤空的直觉是对的,自己却没有当真。 之前上官婉儿还以为是小悠误解了他的意思,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了! 玉无痕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给自己一巴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没有反应过来,并不代表暗中保护他的那些人没有反应过来。 今日玉无痕来参加舞会,自然是有人暗中跟着保护他的,而他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中,有一人最擅长暗器。 上官婉儿刚给了玉无痕一巴掌,下一秒就看见一支飞镖向自己的面门飞来。 她甚至可以看到飞镖上闪着亮光的尖头,飞镖是从玉无痕的背面射过来的,直逼上官婉儿面门。 与此同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支飞镖,云水柔和慕容溪风也看到了。 可是云水柔隔得太远,根本就来不及,慕容溪风也被刚才的场景震得站在了原地,等他发现的时候,飞镖已经离上官婉儿不到一丈的距离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出来。上官婉儿已经闭上了眼睛。 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离地而起的感觉,飞镖擦着她的发梢飞了过去。 从这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上官婉儿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太子殿下!他怎么会在这里?”云水柔惊呼出声。 另一边,龙胤空将上官婉儿轻轻放下。柔声的问道:“你没事吧?”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站稳了身子,抬头看着他,静静地笑了。 玉无痕看着她与刚刚大不相同的笑脸,心里的火苗一拱一拱的。 为什么?明明对她毫无道理的一巴掌打得怒气陡升,却在飞镖向她飞过来的瞬间差一点就合身扑上去,替她挡了那一下了。 龙胤空放下上官婉儿,转身对在场的其他人道:“在下龙胤空,刚刚有事来迟了,还请诸位见谅。” 威廉亲王见状只好上前去打掩护。做和事佬息事宁人。上官婉儿本就没想怎么样的。是玉无痕的话激怒了她,她这才会动手的。 威廉笑着向在座的各位介绍龙胤空的身份,这些洋人们都是常年在阳城做生意的。多多少少听说过太子的威名。 一时之间恭维之声不绝于耳,龙胤空很快就被人海淹没了,还好上官靖宇及时出现,将他解救了出来。 刚才上官靖宇和路易斯躲到院子里说话去了,竟是没有看见那一幕,直到龙胤空出现之后,他才从院子里回到大厅。 云水柔第一时间奔向上官婉儿,一时间倒是把玉无痕一个人丢在了一边,也没有人理会他。 原本出了这样的事,舞会的主人应该出来聊表歉意才对。可是威廉在招呼太子,动手的又是上官婉儿,阿丽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婉儿被云水柔扶到了一边,阿丽亚和翠西赶紧迎了上去。 “无痕公子,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慕容溪风的声音响了起来。 玉无痕无所谓的站直身体,笑着道:“慕容少庄主倒是好雅兴。” 其实上官婉儿的手劲根本就不大,那一巴掌,听着响,打在脸上也就跟挠痒痒似的。 玉无痕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挨过一巴掌的样子,“我小师姑刚才一时情急,打了你一巴掌,我这个做师侄的,替她向您赔个罪吧。”慕容溪风道。 “要赔罪也得她自己亲自来,你替她赔罪,是什么意思?”玉无痕盯着上官婉儿道。 “你不要再盯着我小师姑了,小心有人会揍你一顿的。”慕容溪风提醒他,示意他看向右边。 只见人群中的龙胤空,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这边,眼神中带着危险的信号。 玉无痕却牵起嘴角,友好的冲他笑了笑,龙胤空眯起了双眼,他的笑容里,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一般发生这样的事,当事人都会随便找个借口离开的,可是上官婉儿没有走,玉无痕也像个没事人似的,没有离开。 趁着阿丽亚和翠西招呼旁人的时候,云水柔把上官婉儿拉到一边,悄悄的问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儿,你不是冲动的人,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动手打人,到底怎么了?”云水柔焦急的问道。 “没什么,他那个人欠揍。”上官婉儿直到现在还愤愤不平。 “你就少哄我了,刚刚我明明看到他凑在你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你就勃然大怒了,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云水柔问道。 “他跟我说……”正在这个时候,威廉亲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人已经到齐了,他要开始致欢迎词了。 一番简短的欢迎之后,由威廉亲王和王妃正式宣布舞会开始,乐队奏起了欢快的音乐,不少人开始跳起舞来。 云水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恰好慕容溪风过来请她跳舞,上官婉儿就把她推走了。 不得不说,云水柔和慕容溪风还是挺有默契的,他们的舞步配合的天衣无缝,只是上官婉儿此刻已经没有心情欣赏了。 玉无痕的话犹言在耳,他亲口承认,他接近小悠的目的,是为了自己。 他接不接近自无所谓,反正这些年,想尽办法想要接近自己的人也数不胜数。 可是这痒对她身边的人,欺骗别人的感情,她就受不了了,尤其还是她身边最亲近的小悠。 若是小悠知道的话,说不定连自己也会恨上的,上官婉儿在心里不停的腹诽着玉无痕。 谁知一抬头就发现他竟然径直走到了自己面前,“不知上官小姐肯不肯赏光跳支舞?” 他向上官婉儿伸出左手,右手背在后腰上,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 上官婉儿一开始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自己刚刚才给过他一巴掌,转身怎么又凑上来了? “看来无痕公子还真是大度呀,要是我,当众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早就掩面狂奔了。”上官婉儿道,就是要气死你。 但是上官婉儿小瞧了玉无痕,他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的更欢,“其实能让小姐的纤纤玉手划过我的脸颊,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这人还敢不敢再恶心一点啊?上官婉儿恶寒,“你刚刚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上官婉儿道。 “刚才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我肺腑的,小姐可别这么快就忘了。”玉无痕道。 “在下平白无故的挨了上官小姐一个耳刮子,还请上官小姐赏脸跳支舞吧?”他再次邀请道。 “我可不是平白无故的打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上官婉儿道。 “这些事情都容后再论,现在,还请上官小姐与在下跳一支舞。”他一再强调道。 上官婉儿本想开口拒绝的,但龙胤空的声音却突然在此时响起,“她已经有了舞伴了,无痕公子还是邀请别人去吧。” 龙胤空走过了,很自然的将上官婉儿的手挽在自己的臂弯中,上官婉儿并没有拒绝。 龙胤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带走了上官婉儿,玉无痕一个人站在那里,空气中还飘散着只有她身上才有的淡淡昙花香,很有挫败感。 龙胤空的示威他不在乎,可是他就是受不了上官婉儿看龙胤空时的眼神。 那么柔情,那么专注,尤其是在和之前看自己的眼神一对比之后,更加的让人气愤。 今日的玉无痕明显和往日里大不相同,今日频频失态,都是因为上官婉儿。 玉无痕觉得,眼前一黑一白的场景刺的他双目发痛,正巧云水柔从他身边经过。 他拉住了云水柔,用有些森冷的语气道:“告诉上官婉儿,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云水柔看着他和之前判若两人的神情语气,一时间也有些怔忪,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玉无痕已经大步的离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再回头看看正在和太子殿下跳舞的上官婉儿,云水柔忍不住替她担忧。 玉无痕明显不是个好惹的男人,上官婉儿无故招惹了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不过有上官家和太子护着,婉儿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再不济,不是还有太后她老人家嘛! “公子?”玉无痕出去以后,一直在暗中看到一切的几位护法纷纷围上前来,担忧的叫了一声。 “刚才的飞镖是谁发出去的?”玉无痕冷声道。 “是属下。”风立刻承认道。 “五十鞭。”玉无痕淡淡留下这三个字之后,跳上马背,一个人策马远去了。 离去之前,他留下一句话,“告诉阳国皇帝,我答应和他合作,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第二百一十二章 舞会(四) 刚才的事,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更何况玉无痕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人也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今天的舞会上来了。 首先由做东的威廉亲王夫妇领舞,接着是协办的路易斯夫妇滑入另外舞池,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翩翩起舞。 龙胤空带着上官婉儿向舞池走去,一路上上官婉儿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 “刚才的事……”上官婉儿总想和他解释什么。 “打得好。”龙胤空只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但语气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上官婉儿被他逗乐了,她以为他会生气的,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一下子就放下心来。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上官婉儿见他带着自己径直向舞池走去,好奇的问道。 “跳舞啊!我们可是来参加舞会的。”龙胤空理所当然的道。 “那之前二哥说的那个和他一起学习交谊舞的人,就是你咯。”上官婉儿突然想到。 “你说呢?”龙胤空笑着回答道。 上官婉儿笑了,感慨道:“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去学习交谊舞呢!” “那可没有办法,我一早就知道你被邀请了,原本我是可以不来的。” “可若是我不来,岂不拜拜便宜了别人?”路越难说道,眼神无意间飘向了一旁懊恼不已的慕容溪风。 上官婉儿很开怀,他这是吃醋了!可是她不会直接点破的。像他这么好面子的人呢,还是不要戳破的好。 那边慕容溪风和云水柔跳了一会之后,本想回来找上官婉儿跳一会的。 可是一眨眼间,她却被龙胤空带走了。于是慕容溪风就开始抱怨起云水柔来。 “都怪你,我小师姑跟着别人走了。”他一副吃不到糖的小孩子模样,在那里赌气。 “明明是你先来邀请我跳舞的好吧?怎么能怪我呢?”云水柔不服气道。 “而且,带走婉儿的人是太子,不是别人好不好?”云水柔再次强调。 “我不管,我小师姑走了,你要负责陪着我跳舞。”慕容溪风开始蛮不讲理了。 “跳就跳,谁怕谁啊?”云水柔拉着慕容溪风,再次滑进了舞池。 不远处的门边,看着他们双双起舞的荆统。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要冲上去将慕容溪风拉开。 上官婉儿惊奇的发现。龙胤空果然会跳交谊舞,而且跳的还不错。 看着她惊喜的表情,龙胤空笑着道:“怎么。我本来就会跳,很惊奇吗?” “的确很惊奇呀。”上官婉儿笑着道。 “凡事就怕用心,只要我用心学了,不管什么,总会学会的。”龙胤空道。 两人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保持着默契的配合,上官婉儿还时不时的转个圈,龙胤空每次都能很好的配合着她。 看到在舞池中欢乐的跳着舞的两人,上官靖宇静静地笑了,只要婉儿开心就好。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粉红色蕾丝裙的少女出现在她眼前,少女有着一张桃形的脸庞,粉嫩的双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不同于其他的洋人,她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就像是东方人一样,只是五官比较深邃,细看之后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是洋人。 “你好,请问你会说我们的话吗?”那位少女用雄鹰国的话向上官靖宇问道。 “会,请问怎么称呼?”上官靖宇用标准的洋文回答她道。 那位少女很惊喜的样子,“那太好了,我叫朱丽叶,我是阿丽亚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她接着问道。 原来是威廉王妃的妹妹。上官靖宇笑着向她介绍了自己,那位少女听得很认真。 “你的洋文说的真不错,你学了多久了?”朱丽叶问道。 “两个多月吧。”上官靖宇答道。 “真的吗?那你可比我厉害多了,我想要学习你们的语言,可是太难了,都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朱丽叶沮丧的道。 “我可以教你呀。”上官靖宇道。 “那真是太好了,太谢谢你了!”朱丽叶欢呼起来,双手环住上官靖宇的脖子,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上官靖宇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原本是想着以后去了雄鹰国,多认识一位王妃的妹妹,可以更好地行事,没想到却被人“强吻”了。 上官靖宇从脸一直红到脖子,倒是把朱丽叶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我……我没事,我出去透透气。”上官靖宇发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连忙躲开了朱丽叶。 那边的上官婉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笑什么呢?”龙胤空问道。 上官婉儿向上官靖宇的方向怒了努嘴,“你看那边。” 龙胤空转身看过去,只见上官靖宇正红着脸和一位穿着粉红色裙装的少女说话。 因为龙胤空不喜欢旁的女人接近的缘故,他们一直都是在舞池的边缘缓缓的移动着,刚好可以看到上官靖宇的窘态。 “说起来,我二哥今年都已经二十三了呢!”上官婉儿突然叹了一口气道。 “二十三怎么了?是不是急着叫你二哥娶亲,你好早些嫁人啊?”龙胤空笑着道。 上官婉儿捶了他一下,“跟你说正经的呢!瞎说什么?你平日里和二哥在一起的时间多,有没有见到什么合适的人选啊?” 龙胤空顺着她的话题道:“我记得之前嫣娘好像对他挺有意思的,不过好像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脸红呢!” 嫣娘对二哥的心思,上官婉儿也知道一些,她也曾侧面打听过二哥的意思,好像确实像龙胤空所说的那样。 那现在这位少女,能让二哥脸红,也是很难得的事情呢!想到这里,上官婉儿立刻丢下了龙胤空,找到了阿丽亚。 龙胤空无奈地看着她跑开,笑着摇摇头走出了舞池,看来在她的心目中,还是家人比自己重要啊,看来自己还得多加努力才行! “阿丽亚,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有一位身穿粉红色蕾丝裙的少女,叫什么名字呀?”上官婉儿拉着阿丽亚问道。 “你说的那位少女,应该就是我妹妹,她叫朱丽叶,是我父母的掌上明珠。”阿丽亚道。 “原来是你妹妹!”上官婉儿惊喜的道。 “我妹妹很喜欢你们这里,最近一直在学习你们的语言,只可惜太难了,她一直都没有学会。” “之前在家的时候,她就十分向往你们这里,母亲还开玩笑说将来要把她嫁到这里来呢!”阿丽亚笑着道。 上官婉儿一听,心里一喜,“我倒是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你妹妹要是不弃的话,我可以给她介绍一个好老师。”上官婉儿道。 “真的吗?那就太感谢你了。”阿丽亚笑着道。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朱丽叶和上官靖宇过来了,阿丽亚伸手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朱丽叶,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阳国认识的好朋友,她叫上官婉儿,她说可以给你找一个更好地老师,教你说阳国话。”阿丽亚道。 “不用了,姐姐,我已经找到了。”朱丽叶开心的道,拉着上官靖宇的手,把他推了出来。 阿丽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上官婉儿却笑的很开心,“真是有缘呢,我想介绍的人,正是眼前的这位呢!” 阿丽亚好奇道:“这位先生是什么人?” “这是我二哥。”上官婉儿解释道,上官靖宇也向阿丽亚打了招呼,“王妃好。” “原来他也会说洋文,那真是太好了!”阿丽亚高兴道。 “还不止呢!我二哥是个商人,回头很有可能会去你们那里做生意哦,到时候还请你和朱丽叶多多照顾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朱丽叶也听到这个消息很开心,上官靖宇却再次脸红起来,惹得上官婉儿笑的更欢了。 “婉儿,你们在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云水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上官婉儿向她使了个回头再告诉你的眼色,云水柔会意,上官靖宇急忙逃开了。 于是阿丽亚再次介绍了朱丽叶和云水柔认识,朱丽叶一直在打听上官靖宇的事情,上官婉儿自然是知无不言。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刚才,你为什么要打那位先生啊?她得罪你了吗?” 朱丽叶说的,是刚刚上官婉儿打了玉无痕一巴掌的事,阿丽亚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再提。 朱丽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上官婉儿却大方的道:“没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所以就给了他一巴掌。” 朱丽叶悄悄跟她说:“我很喜欢你的性格。”上官婉儿笑了。 舞会以很愉快的结尾结束了,宾主尽欢,最后云水柔和慕容溪风得到了最默契舞伴的大奖,奖品是一瓶威廉亲王珍藏多年的美酒。 云水柔很开心,慕容溪风也很高兴,赶着向上官婉儿献宝,却被龙胤空无情的推了开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后续 今天的舞会,总的来说还是超出了上官婉儿的预期,没有想到云水柔和慕容溪风竟然能够得冠。 不过更加令她感到惊奇的是,龙胤空竟然会为了她去学习来自于雄鹰国的交谊舞! 但是却碰到了一个她不想见的人,玉无痕,他怎么可以把玩弄别人的感情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上官婉儿一直觉得,那一巴掌打得没错,他就是欠挨,幸好他识趣,灰溜溜的走掉了。 舞会没有持续到晚上,在下午的时候就结束了,云水柔和慕容溪风还没有玩够,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而朱丽叶也邀请了上官靖宇过几日再来玩,也说好了上官靖宇顺便再教她一些阳国话。 上官婉儿是有些累着了,毕竟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龙胤空不放心,坚持要亲自送她回家。 上官婉儿当然没有拒绝,任由他守着自己的马车,护送自己回家。 舞会将要结束的时候,龙胤空和威廉曾经消失了一段时间,谈妥了一些事宜。 威廉代表雄鹰国,答应了阳国的商人可以去他们那里做生意的要求,并且支持阳国的海洋贸易。 但是条件就是,阳国出口到雄鹰国的货物数量,要比往年增加一倍,并且雄鹰国进到阳国的货物,要免去关税。 另外,阳国所有销往海外的货物,都必须直接卖给雄鹰国,再由他们转销。 表面上看。阳国是得了大便宜,只是多增加了一些出口的货物,另外少收一些关税罢了,并且还能学到雄鹰国先进的造船技术。一举数得的好事。 可是从长远来看,雄鹰国等于垄断了阳国所有的海外贸易,而且,谁知道他们教授给阳国的造船技术,到底能不能成功呢?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下还虑不到那里,反正今日的上官婉儿,心情不错!可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她又开始忧虑了, 回到夏怡轩。看到小悠的时候。她的心情却瞬间失落了下来。小悠还不知道今日的事。 玉无痕的话犹言在耳,小悠的伤痛,其实从一开始就缘起于自己。 是自己让小悠穿上自己的衣服假扮成自己坐在那里。结果被玉无痕误认为是自己。 上官婉儿知道,每个女孩心目中都有一个英雄救美的情节在,刚巧玉无痕出现了,于是小悠的心沦陷了。 之后,小悠一直冒着自己的名义和他来往,他一定是把她当成了自己,所以才会一再的让小悠误会。 后来他知道了小悠的身份,却并没有因此而断绝小悠的心思,反而更加的殷勤了。 这其中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了。就是想要通过小悠来接近自己。 上官婉儿自问从未招惹过他,为什么他要把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还这样无情的耍弄了小悠的感情? 她并不反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施展一些小手段,但这小手段中间,绝不包括玩弄别人的感情! 只能说,因为经历和想法不同,上官婉儿和玉无痕的处事方法差了很远。 小悠还是和往常一样,面带温和的笑容迎了上来,笑着帮上官婉儿打点一切。 云水柔在舞会散场之后就直接回家去了,慕容溪风上官婉儿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上官靖宇和路易斯还有别的事情要商议,所以跟着他去了他的家中。 看着小悠忙前忙后的身影,已经换下那一套亮闪闪的衣服的上官婉儿,拉住了她的手。 “小悠,你先别忙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小悠一愣,手上的动作一停,但那也只是很短的时间,很快又继续忙了起来。 “小姐有什么话,等我忙完这些再说吧。”说完转头拿着东西往门口走去。 上官婉儿叹了一口气,看来小悠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她现在一定很心痛。 可是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很难参与进去,虽然她现在摆明了不愿意谈这件事情,但上官婉儿该说的还是要说。 “今天舞会的时候,我碰见玉无痕了。”上官婉儿一句话就让急于逃避的小悠停住了脚步。 “他一早就已经来到了阳城,并且今天还以郁恒的身份参加阿丽亚的舞会。”上官婉儿又道。 小悠慢慢地走了回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了上官婉儿的身边。 “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那我说了,听不听在你。”上官婉儿道,小悠点了点头。 “我看见他的时候,很气愤,然后,我给了他一巴掌。”上官婉儿简短道,并没有向小悠提起玉无痕说的那些话,她不希望在小悠的伤口上撒盐。 至少让她觉得,郁恒是喜欢她的,但是玉无痕只是不能喜欢她而已。 小悠豁然抬头,很诧异的看着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看着小悠。 与其让她整日里为这件事情而伤神劳心,还不如让她彻底断了之前的感情。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像他这样只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就活该被打!”上官婉儿气愤道。 小悠从未见过小姐这样否定一个人,郁恒毕竟是她心中所爱,一听这话,她立刻就急了。 “小姐,您见他才几回?怎么能够认定,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呢?我相信他心里是有我的,只是碍于身份,不能贸然的来见我而已。”小悠道。 上官婉儿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小悠是真的爱上玉无痕了,所以一听自己说他不好,立刻就急了。 “是吗?他若不是我所说的那样,为什么明知道没有好结果,还要来招惹你?”上官婉儿提高了声音道。 “他身为柔然储君,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为什么偏偏要来找你?” “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可曾对你说过一句真心的话?可曾说过要对你负责?可曾说过要让你将来幸福?” 上官婉儿连珠炮似的问话让小悠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一直不停的摇着头。 “不……不是这样的……小姐,不是这样的。”小悠跪在上官婉儿的面前,哭着道。 这些问题正是小悠一直担忧却又强迫自己不去想的问题,现在一一被上官婉儿指出来,她知道小姐说得对,郁恒,也许真的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 上官婉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起身跪坐在她身边,抱着她安慰道:“小悠,忘了他吧!” 小悠原本只是低头抽噎着,听到上官婉儿这句话的时候,突然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 上官婉儿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心中也是不忍,可是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不断干净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事端。 “小悠,听我的话,好不好?”上官婉儿狠下心来继续劝解她,但是声音已经放缓了许多。 小悠似乎是第一日认识上官婉儿一般,咬牙摇着头,“小姐,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感情不是买东西,你喜欢了就买,不喜欢的时候就可以弃之一边。” “我对他是真心的,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会把他放在我心里。” “也不管别人如何说,他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好的,没有人可以替代!” 小悠哭着跑出去了,上官婉儿看着她削瘦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根本就没有想要让小悠这么快就忘了他,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一定要让小悠自己产生这个想法,这样也许哪一天她自己就想通了。 小悠哭着从夏怡轩跑出来,神情悲切,痛不欲生,紫鹃和雪雁吓了一大跳。 紫鹃上楼的时候,上官婉儿还是保持着刚才跪坐在那里的姿势。 “小姐,小悠她……没事吧?”紫鹃试探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样对她来说是好还是不好,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就无法挽回了,能不能想通,还要看她自己了。”上官婉儿轻声道。 紫鹃和雪雁一左一右的扶着上官婉儿起来,“紫鹃,你去看着小悠,千万别让她做傻事,雪雁留下陪我就好。” 紫鹃听到事情这么严重,郑重的和雪雁对了一下眼神,雪雁会意,扶着上官婉儿去床上休息,紫鹃下楼去找小悠去了。 而此时小悠一心爱慕的那名男子,也是和她差不多的状态。 玉无痕回到驿馆之后,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任何人都不见。 不多久外面的人就听见屋里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玉无痕的脾气向来很好,看来上官婉儿那一巴掌,是真的惹怒他了。 玉无痕砸掉了屋里所有能够得着的东西,末了又从怀中掏出一支蝴蝶簪子。 一想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他狠狠的将簪子高举过头顶,但却久久没有砸下去。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的放下高举的手臂,颤抖着将簪子重新放回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捂住。 还是那句话,上官婉儿逃不出自己的手心,阳国皇帝正有求于他,他要好好想想,该向皇帝索要一些什么东西,才能消他心头之恨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阳城外的难民 接下来的几日,紫鹃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小悠,小悠却日渐消瘦。 上官婉儿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是替她难受,但是却硬着心没有再和她说话。 这一日一早,云府来人过来请,说是云夫人突感胎动不适,请上官婉儿过去一趟。 说起来云夫人的身孕已经五个多月了,需要时刻有人看着,可是爹爹不是一直都在的吗? 最近为了舞会的事情,上官婉儿一直都没有关注过那边的事情,小悠也是魂不守舍的,所以外面的事情,上官婉儿知道的并不多。 上官婉儿立即换好了衣服,紫鹃正看着小悠,上官婉儿命雪雁去叫管家忠伯准备马车,顺便问一下爹爹最近在忙些什么。 雪雁很快就回来了,上官婉儿平日里出门都是带着紫鹃的,但是现在小悠的安危更加重要,紫鹃还是留在家里看着她比较好。 “雪雁,春桃,今天就由你们两跟我一起出去吧,另外多叫上几名侍卫。”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已经不止一次因为身边没人而被人算计了,所以现在她出去的时候,一般都会很注意对自己的保护。 马车很快就套好了,上官婉儿催促着车夫赶快去大将军府,路上听雪雁说了从忠伯那里打探来的消息。 原来自从入夏的时候开始,就有不少边地来的难民,济民堂今年收留的无家可归的人,是往年的数倍。 这件事情还要追溯到去年年底的时候。去年是个暖冬,当时上官婉儿就觉得有些不对。 果然,开春以后,地里的庄稼一种下去就会被害虫吃掉。正是因为天气不够冷,很多的虫卵都没有冻死,一些细菌也都残留在地里,所以庄稼都遭了殃。 这次灾害不仅来势凶猛,面积还比较广,有些地方还闹起了蝗灾,但凡蝗虫出没的地方,遮天蔽日。 可是这些事情却一直都没有人上报,毕竟农作物的收成直接关系到当地官员的考核。 只有平江县的县令赵宏宇曾经上报过蝗灾的事情,可是上报到知府那的时候。奏章却被拦截下来了。而平江县也正是蝗灾最严重的地方。 农民们的地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蝗虫。眼看着所有的东西都被蝗虫吃掉了,无奈地他们只好开始逃荒。 屋漏偏逢连夜雨,既蝗灾之后。又闹起了干旱,济州沿海,情况还好一些,只是靠近内陆的兖州和通州,受害相当的严重。 城中大户都已经收拾细软,准备出城了,更别说那些受害最严重的郊外农民们了。 他们一路向南边而来,原本阳城的难民数量还不多,可是近半个月以来,难民激增。阳城之外已经人满为患了。 直到这个时候,朝廷才知道兖州和通州发生的事情,皇帝龙颜震怒,下令将两州知府立即绑到京城来问罪。 而上官文轩,一直都在济民堂中忙碌着,所以这些日子没有去看云夫人。 上官婉儿有些忧心忡忡,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发生的这么迅速。 而且那位老人家也是年纪大了,皇帝又一直提防着她,估计也是有心无力。 再加上最近雄鹰国和柔然国相继来访,地方上的事情,朝廷关注的比较少,还有那两位知情不报的知府狼狈为奸,事情竟然拖到了今日,难民围困阳城的事。 难民们不停的向阳城涌来,济民堂的屋子已经有些不大够用了。 上官婉儿一路上感觉还好,难民们还没有进城,阳城的看守极严,没有官引的外地人,是很难进来的。 一路上忧心忡忡的来到云府,上官婉儿下车之后,直奔云夫人的院子而去。 云水柔正守在云夫人床边,今日大将军也在,云夫人脸色有些苍白的躺在床上,上官婉儿发现自己的娘亲也在这里。 “婉儿,你可算来了,快帮你大姨看看,是不是动了胎气?”上官夫人一见到上官婉儿,连忙迎了上来。 上官婉儿见情况有些不大对,赶紧给上前给云夫人把脉,旁边的人都很认真的看着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打扰了她。 “怎么样?”上官夫人关切的问道。 “大姨的脉象向来都是平稳的,今日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些受到惊吓的样子?”上官婉儿问道。 云家以武力见长,一般有什么事情的话,也不至于会吓到云夫人才对。 “都怪我。”上官夫人又开始在一边自责,上官婉儿发现,无论谁身子不好的时候,自家的娘亲都要怪自己一番。 “是我看天气渐热,非要拉着大姐去邙山避暑的,结果半路上碰见了流窜的难民。” “我本想好心分一些吃的给他们,没想到他们却直接爬上了我们的马车,要不是大将军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上官夫人在一旁自责道。 “不关你的事,你也是为了我好,怕我怀着身孕,况且这几日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你不提我自己也准备去邙山的,只不过是凑巧而已。”云夫人安慰她道。 “还好大姨的胎象没什么大问题,我马上开一个固胎的药先吃着,这几日我就留下来看着大姨,这样大家也都可以放心。”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的提议大家都默然同意了,现在城外难民横行,济民堂也在想方设法的安置他们,上官文轩忙得脚不沾地。 “爷爷怎么样了?”上官婉儿突然想到,上官敬还在邙山访友,那些饿极了的难民既然敢爬大将军府的马车,也有可能会跑到邙山打那些别院的注意。 “我已经派人去接大学士回来了。”云大将军道,虽然上官敬早已经请辞,但云大将军还是一直称呼他为大学士。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前几日她还高高兴兴的参加舞会,阳城之中也是歌舞升平的景象。 可是短短几日功夫下来,形势就急转直下,难民的影响竟然这样的大。 城外的情况她暂时还不清楚,城里看起来倒没有多大的影响。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多做准备,即便到时候不能扭转事态,但杯水车薪,能做一点是一点。 现在她最担忧的是,光靠济民堂的救济毕竟有限,朝廷要是对这些难民处置不及时,很可能会造成哗变。 饿极了的人,连一口饭都吃不饱,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但看今日他们连大将军府的马车都敢劫就知道了。 虽然娘亲和大姨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上官婉儿还是能够想象到当时危急的情况。 难怪一向胆大的大姨都被吓着了,若不是大将军出现,事情可能真的就不能挽回了。 云家的人心有余悸,柳清心也是万分自责,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云夫人身上,只有上官婉儿担忧的却是城墙外的那些人。 “眼下城外到底聚集了多少人?”上官婉儿问道。 “我刚才带人从西大营回来的路上,一共碰见了五波难民,每一波都有约莫三百来人的样子。”云大将军道。 这么多?这完全出乎了上官婉儿的预料,仅仅是西边就有这么多人往阳城聚集而来,那北边的人只怕会更多! 云夫人吃了药已经歇下了,上官夫人和云水柔正在屋里照顾她,上官婉儿是单门找到云大将军来询问情况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就没有及时的处理吗?”上官婉儿有些焦急道。 “这我倒不是很清楚,柔然国来借兵的一行人于数日前已经住到宫中,皇上也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最近三大营都在调兵遣将,我一直都待在大营之中,外面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 “听说太子殿下也一直都待在空字营中,已经数日没回宫了,估计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些难民到底是怎么聚集到阳城中来的。”云大将军补充道。 云鹏知道面前这位侄女有能耐,所以他知道的事情,都尽数告知了她。 上官婉儿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但是眼下还虑不到那里,解决眼下的困境才是最要紧的。 “那城外的那些难民,朝廷有章法了吗?”上官婉儿问道。 “皇上已经命人去捉拿兖州和通州的知府回京了,另外派了吴阁老主理城外难民的事情。”云大将军道。 吴阁老?上官婉儿对皇帝的这个安排不置可否,吴家是那种世代书香门第的人家。 自命清高,只会照搬着书本和以往的惯例来行事,很难接受变通。 所以他会怎么处置,上官婉儿已经能够猜到一二了,心里有隐隐的担忧。 设粥场,开仓济民,顶多再加上几处简易的安置所,这都是以往处置的方式。 可是这次不同,对于以往那些小股的流民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但这次人员大,真没做不仅不会奏效,反而会激起更大的矛盾。 到时候人多粥少,一定会有人为了争一碗粥而大打出手,而朝廷,极有可能会出兵镇压。 到时候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那些走投无路,食不果腹的难民,恐怕真的会揭竿而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对峙 不是上官婉儿杞人忧天,实在是这种可能性极大,一想到那种可能,上官婉儿就坐不住了。 “大姨夫,您有办法联系到太子吗?”上官婉儿从座位上突然站起来问道。 “当然。”云大将军答道。 “能不能想办法通知他,叫他立即回京?”上官婉儿问道。 云鹏想了想,虽不明白上官婉儿为什么这么急着叫太子回京,但还是派人去做了。 上官婉儿稍稍放下一点心,只要他回来就好,有他在,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而且现在雄鹰国和柔然国的使者都在城中,万一他们出了事,那很可能会引发一场战争的。 云鹏去安排人传信给太子,叫他立即回京去了,上官婉儿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此时的昭阳殿中,正在召开一项紧急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商讨阳城外的难民的事。 龙在天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神情晦涩难辨,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脸色很黑,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 “朕已经派人去取周晃和王川的人头了,他们二人互相勾结,知情不报,以下犯上,该当死罪!” 周晃和王川就是兖州和通州的知府,皇帝此言一出,下面群臣惊慌,皇帝竟连自辩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了,可见此次是生了大气了。 “关于阳城外的那些难民,朕已经交由吴阁老去处置了。现在情况如何?”皇帝又道。 被点到名的吴青毕恭毕敬的走到中间,不慌不忙的行礼拱拳道:“回皇上的话,老臣办事,皇上放心。” “有了爱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你且说说,你都是怎么办的?”皇帝放松了身体,靠坐在龙椅上道。 “启禀皇上,臣已命人开仓放粮,并且在城门口设置了粥棚,白日里做派粥之用,晚上还可以给那些难民们居住。” “那些喝到白米粥的难民,对皇上感恩戴德,感念皇上体恤民情呢!”吴青开始歌功颂德起来了。 “吴阁老所言甚是。若是这样。那朕就放心了。”皇帝微露笑颜道。 群臣纷纷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今日皇上一定有一场气要生的呢,没想到吴阁老三言两语就让皇上气消了,纷纷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吴青感受到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心中甚是自得,不过就是几个难民而已,自己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只可惜还没有高兴多久,就见一名身着皮甲的侍卫来到大殿之中,他身上的衣衫有些破烂了。 皇帝看到来人的时候,也是一愣,看服饰此人应该是守城的侍卫,且多半是个队长之类的角色。 果然,那侍卫径直走到玉阶前。弯腰跪倒道:“启禀皇上,北门外的难民,和守城的侍卫打起来了。” 此言一出,满座具惊,皇帝也是立刻坐直了身体,“到底怎么回事?速速回禀。” 那人道:“一开始的时候好好的,那些难民听说有粥可以喝,都欢呼不已。” “可是难民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粥不一会儿就派发完了,那些没有领到粥的难民情绪就开始激动起来。” “负责施粥的侍卫百般解释,可是那些饿红了眼的难民根本就不听,抢走了侍卫手中的武器,开始殴打起来。” “属下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从难民群众跑了出来,城守命属下来向皇上报知此事。” “现在情况如何了?”皇帝赶紧问道。 那侍卫想了想道:“属下来报的时候,城外的难民们已经将施粥的一百多名侍卫全部放倒,并且抢了他们的武器,现下正在城门下叫嚣。” “放肆!”皇帝还未开口说话,吴阁老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皇上,这些难民如此不识好歹,皇上好心派老臣去为他们施粥,他们倒好,抢了施粥的守城侍卫的兵刃,还在城下叫嚣,根本就是乱民!” “皇上,臣启上奏,还请皇上派兵镇压,否则朝廷将尽失颜面,眼下雄鹰国使者和柔然储君都在阳城,万不能让他国小瞧了我们呀!”吴阁老义愤填膺道。 皇帝还在犹豫,朝堂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皇帝问众位大臣的意思,有人主张安抚,有人主张武力镇压,一时间众说纷纭,昭阳殿里犹如菜市场一般热闹。 而此时的阳城北门,城墙上的士兵和墙外的难民们正对峙着。 朝廷派发过来的米粮根本就不够,只有一小部分人喝到了粥,大部分的人还是空着肚子。 那些已经够饿极了的人,不知是被谁煽动的,纷纷抢夺了侍卫们手中的兵器,将那些侍卫五花大绑起来。 他们还放言要用守城的侍卫换取吃的食物,可是侍卫长进宫禀报去了,一般的侍卫都被难民扣押了,城守一个人在垛楼上,急的团团乱转。 “你们到底想清楚了没?要是再没有米粮,从现在起,每过一刻钟,我们就杀掉一个人!”一个赤着上身满身肌肉的汉子举着侍卫的大刀,对准了一位侍卫的脖子道。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饿了许久的难民,他一脚踩在跪倒在地上的侍卫的肩上,一手叉腰,另一只手高高的举着大刀。 “已经派了人去向皇上回禀了,尔等稍后片刻!”城守无奈,只好大声的向城下的人喊话。 “一刻钟之前你就这么说了,现在还这么说,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那人叫嚣道,周围有一群人开始附和起来。 这一拨人看起来和周围饿的皮包骨头的难民不一样,看起来更像是山贼一流。 而那些连出气都没有的难民们,看起来着实是凄惨,有老有小,横七竖八的歪倒在城门外的地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人群中响起,只见一名声嘶力竭的母亲,正用极大的力气摇晃着刚刚咽气的儿子。 那女人已经状若疯癫了,一开始只是唤着她死去的儿子的名字,不久之后就开始咒骂起来。 无非是说奸臣当道,朝廷如何如何,皇帝如何如何,她的情绪很快就感染了周围一圈的人。 渐渐的,整个难民队伍的情绪都有些不稳起来,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城守也开始慌张起来。 “一刻钟时间已到,你们的米粮到底运过来没有?我要开始杀人了!”那名赤膊的汉子大声道。 城守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见那名汉子将手中的长刀狠狠的向下斩去。 站在城墙上的人似乎都已经预料到了那名侍卫的死亡,无奈地壁上观了眼睛。 但是这个时候,却从天外飞来一支长箭,将那汉子手中的长刀射落在地。 那汉子大惊,四下里查看,最后将目光盯在了一百丈开外的一群人中间。 那一群人全都身着铠甲,只有当中的一人,一身黑衣,一双鹰隼般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自己。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汉子似乎感觉这盛夏的天气,突然间变成了数九寒天一般。 没错,射出那惊天一箭的人,正是收到云大将军的传信,带着人从空字营赶回来的太子龙胤空! 空字营位于阳城北边,要进城必走北门,而这些难民似乎知道什么,硬是绕开了空字营的侦查范围,来到城墙下的。 否则有空字营在前,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走到这里来?龙胤空一接到消息就预感到不对,点齐了一百人马就向阳城而来。 别小看这一百人马,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战将,个个身经百战。 虽然北门外密密麻麻的看起来都是难民,人数多出他们十数倍不止,但是他们却凛然不惧,拔出佩刀,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此时的难民,已经在那名女子凄厉的叫喊声中,精神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又乍一见到这么多武装齐备的军人,以为朝廷是要动手杀他们,更加的激愤。 “摆防守的阵型,有人冲阵就将其打晕,不许杀人,我们进城!”太子对后面的人道。 后面的人一人一骑,听到他的命令之后迅速的分散开来,将他包围在中间,缓缓的向城门口进发。 那些七歪八倒的难民们不敢和这些正规军正面相抗,可是刚才兴冲冲的抢侍卫们手中的兵器的人们却红了眼一般的冲了过来。 “我去叫城门,你们去把那些侍卫们救回来。”太子又吩咐道。 队伍没有任何迟疑,迅速的散开,龙胤空一个人打马走了出来,剩下的人,向捆绑着侍卫们的方向行去。 此刻的龙胤空,手执一把长刀,独自一个人站在难民中间,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玄黑色的衣服上,散发着耀目的光辉,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他一步一步的向城门口靠近,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倒是那边负责解救被擒侍卫的队伍遭到了不小的抵抗,可是过不了多久也都四散而逃了。 侍卫们被成功解救了出来,龙胤空也顺利来到了城门下,只见他运足了真气道:“开城门!” 城守早就看到了城下的一切,已经命人做好了开门的准备,太子殿下一发话,城门就应声而开。 一对手执战戟的侍卫跑步出来,护送着太子的人进城,城门再次被关上,城里的人和城外的人,又成了对峙的局面。 第二百一十六章 被抓 上官敬自出生以来,活了这七十多年,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婉儿的身子好转了以后,他又开始了邙山的生活,说是访友,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中打发晨光罢了。 皇帝忌讳他,他知道,自己治学多年,为的就是为国效力,造福百姓。 但为了保全上官家一族,他却不得不早早的隐退,家大业大,像上官家这样的家族,是最容易被上位者觊觎的。 太后在的时候还好,到底会看着往日的情分和自己多年来无声的支持。 可人总会老,皇帝却还年轻,而且如果自己不退,上官家的小子们又怎么上位呢? 所以他请退之后,就一直做出一副寄情于山水的样子,约上一二好友,品茶听琴,虽然失了报复,但也不失为一种闲情雅致的生活。 上官敬从学习写字以来,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日晨起的时候,都会练上半个时辰的字,从未断过。 那些跟过来伺候他的人也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一般没有什么天大的事,是没有人敢打扰他的。 可是今日早晨的时候,上官敬正在屋中练字,外面却吵吵嚷嚷起来。 他皱了皱眉,上官家对下人的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这样的事以前可从未发生过。 不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小了下去,就在上官敬准备下笔的时候,房门却被突然撞开了。一个书童打扮的人闯了进来。 “老太爷,不好了,乱民冲入了咱们的院子,见东西就抢。这里的护卫已经被他们放到了,您还是赶紧跟着小的从后门走吧!”那书童急急忙忙的就上前来拉扯上官敬的衣服。 “什么乱民?哪里来的乱民?”上官敬喝问道,以前即便是阳国最困难的时候,也从未出现过乱民来邙山哄抢东西的先例。 “就是兖州和通州那边的乱民。”书童才说了一句,外面的声响骤然大了起来,估计是冲到了后院了。 “老太爷,您就别问那么多了,还是赶紧跟我走吧。”书童推搡着他。 上官敬回头看了一眼屋中的书籍,这些都是他珍藏了半辈子的东西,想了想还是狠下心跟着书童离开了。 他走了以后。那些书籍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已经可想而知了。 那些饿极了的人。冲进屋里没有找到吃的,只怕会泄恨烧了那些书。 但上官敬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即便自己留下。他们难道就不会放火烧书了吗? 乱民上官敬还没有见过,但他却见过流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发了疯的乱民比有武器在手的流兵更难对付,也更加难缠! 上官敬带着书童从后门逃了出去,但到底年纪大了,没走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 年纪大的人,身体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还好上官家有上官文轩和上官婉儿,给他研制了不少药丸。贴身收着,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上一粒。 上官敬刚掏出药丸,迎面就撞上了一群乱民,那些人手中拿着锄头铁锹之类的东西,还有的人身上带着绳索。 上官敬一眼就看出,这群乱民和冲进他那里抢东西吃的乱民不一样。 那些人看见一个老头带着一个书童在那里,连忙将他们二人围在了中间。 接着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走了出来,那人皮肤黝黑,衣衫有些褴褛,手上提了一根大木棍。 “说,你们是什么人?”那人大声的喝问道。 “我家老爷是上官家的老太爷,前任的殿阁大学士,你们好大的胆子!”那书童喝道。 上官敬想要抬手阻止他,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情况不明,这伙人明显不是普通的乱民,尚且不清楚敌我情况,率先表明身份是很不明智的。 果然,那领头的人听说这老头是上官敬,立刻打起了精神,“原来是上官大学士呀?” 上官敬冷冷的看着他,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那人将手中的棒子轻轻的击打在左手的掌心,呵呵笑了两声,突然,他一挥棒子,打在了上官敬的面门上,发出砰的一声,上官敬应声而倒。 云夫人已经服了药睡下了,上官夫人在一旁照看着她,云水柔来到外间,和云大将军以及上官婉儿等着外面的消息。 刚才有消息传来,北门外的难民竟然打伤了守城的侍卫,抢夺了他们的兵器,眼下正在城外叫嚣呢!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谋反,朝廷是完全可以将他们全都格杀勿论的! 但是杀戮的方法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除了让更多的人流血牺牲以外,到最后伤的,还是阳国的根本。 上官婉儿盼着龙胤空快一点回来,只要他在,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再加上还有太后她老人家在,事情总不至于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可是上官婉儿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大姨夫,您派去邙山接爷爷的人,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上官婉儿问道。 云大将军一愣,按照时间来推算,他派出去的人也该回来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我去看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大步就向门口走去。 将将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人,这人是他的副手,正是带队去接上官老太爷的人。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上官大学士呢?”云大将军未见上官敬,大声的问道。 那人见到云大将军,立刻单膝跪地道:“禀大帅,我等到邙山的时候,上官老太爷……已经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赶快说清楚!”上官婉儿也急了。 “我们到的时候,别院里一片狼藉,应该是有流民闯进去了,我们找遍了整个别院,也没有找到人,想着上官老太爷可能是见有人创门,从后门走了。” “我们又沿着后门向山下一路找去,还是不见老太爷的踪影,只找到了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上去,上官婉儿看到小瓷瓶的瞬间跌坐在椅子上。 那是定窑出产的名贵的白瓷,细腻光泽,造型古朴,正是爹爹为爷爷寻来装药丸的东西,而那些药丸,是爹爹和自己研制的,也是自己亲手放在爷爷怀中贴身收着的! 看到上官婉儿的表情,云大将军和云水柔就知道事情不妙,云水柔赶紧上前去扶着上官婉儿。 “爷爷有危险,那小瓷瓶里装的是他平日里要吃的药,睡觉都不会离身的,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上官婉儿道。 “不会的,也许是老太爷为了躲避乱民,匆忙之中不小心弄丢了呢?”云水柔安慰她道。 “这个瓷瓶是我亲手放进爷爷中衣的内袋中的,绝不会不小心掉出来的!”上官婉儿眼角发酸道。 “爷爷极有可能是被那些乱民抓走了,以为要挟。”上官婉儿做了自己的一个猜测。 “立刻加派人手,赶紧去寻!”云大将军厉声道。 “邙山离西大营近,属下找不到老太爷的时候,已经让人去西大营找人来帮忙寻找了,一有消息就会传过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另外一名身着轻甲的士兵上前来,“报大帅,太子殿下已经进城了,现在正在北门城墙上,和流民对峙。” “知道了。”云大将军刚说完这句话,上官婉儿就冲了过去,夺走了小瓷瓶,向门外跑去。 云水柔见状赶紧追了出去,云大将军吩咐道:“好好派人跟着她们。” 他身边的一名亲随领命下去,上官婉儿一气跑到了云家的马棚中,刚好看见车夫张全。 “立刻套马,我要出去。”上官婉儿对他道,张全二话没说,立即去套马。 云水柔追了上来,“婉儿,你这是要去哪?外面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可是爷爷不见了,八成是被人劫走了,我要去北城看看。”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看着她此刻焦急的神色,知道她心里担忧,上官老爷太爷毕竟年纪大了,若是落在那些人的手里,还不知道要遭什么样的罪。 “我陪着你。”云水柔道。 张全很快就套好了马车,她们二人赶紧上马,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大街上,云家的护卫紧随其后。 北城外的事情,大部分的人都听说了,外面的情况未明,人们都选择躲在家中。 阳城的大街上,第一次出现了冷冷清清的状况,幸亏如此,马车才能冲行无阻。 很明显张全对阳城的大街小巷都了然于胸,很快就可以看见北城的城墙了。 城墙下有空字营和守城的侍卫共同把守,看到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两个姑娘家向这边走过来,都露出警惕的神色。 云水柔身边的护卫掏出云家的腰牌,空字营中也有人认识上官婉儿,很快就放行了。 一路上上官婉儿都紧紧的握着那个小瓷瓶,刚爬上城墙,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官婉儿赶紧跑了过去。 龙胤空看到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很是惊奇,“你怎么来了?” “爷爷被他们抓走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事有不协听她的 上官敬被抓走的消息,上官婉儿暂时还瞒着家里边,上官文轩和柳清心,一个忙着济民堂的事,另一个正为云夫人的胎动自责不已。 上官婉儿一时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有些着了慌,一见到龙胤空的时候,瞬间感觉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忙将事情告诉了他。 龙胤空从上官婉儿口中得知上官敬失踪的消息之后,也是十分的震惊。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你快说清楚。”龙胤空急忙道。 上官婉儿就从头到尾将娘亲和云夫人准备去邙山避暑,云大将军路过救下了她们,又派人去接爷爷回来的经过全都说了一遍。 末了又补充道:“爹爹曾经和我说过,上官家的人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有护卫暗中保护,尤其是爷爷身边。” “可是那些人却轻而易举的就闯进了爷爷住的院子里,之前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我担心,他们是故意冲着爷爷去的。”上官婉儿又道。 龙胤空心中也是一凛,自己身边的暗卫有一半都出自上官家,他们的本事,他心中十分的清楚。 上官老太爷就这么不明不白,轻而易举的消失了,乍一看好像合情合理,可仔细想想,却很有问题。 云水柔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情况,难怪一路上婉儿这么焦急了! “城下的情况怎么样了?”上官婉儿知道爷爷的事情,只能慢慢的想办法。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朝中一直都没有明确的答复,那些难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龙胤空道。 离龙胤空他们进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始终都没有任何人过来说皇上准备如何处置。 一开始的时候,受了那名发疯妇人的影响。还有不少人在下面骂着,可是天气越来越热,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 龙胤空知道再这样拖下去,迟早会让他们精神崩溃的,幸而被抓走的侍卫们都已经被救回来了。 他现在担忧的是朝中对这件事的反应,“听说皇上已经召开了紧急朝会,还没有一个章程下来吗?”上官婉儿问道。 “之前有消息传来,以吴阁老为首的大臣,建议皇上对叫嚣的乱民格杀勿论,但有人跳出来反对。眼下情况还未明。大臣们还在为是杀是和吵个不休。” 上官婉儿注意到他提起皇帝的时候。连“父皇”都不再称呼,而是直接叫“皇上”,而且听得出来他生气了。 “有句话。我一定要说,不管皇上最终做什么决定,绝对不能杀。”上官婉儿道。 “这些人以前都是耕田种地的良民,只因无家可归了才不得不结对来到阳城。” “本是来寻求庇护的,若是只因几个挑拨离间的小人的叫嚣,就杀了所有的难民,百姓们会对朝廷丧失信心的。” 上官婉儿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实在是很空泛,具体的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龙胤空却认真的思考起她的话来,她说的没错,尽失人心可不是一个好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见一名文臣带着一大队禁军浩浩荡荡的向北门而来。 龙胤空目力极好,一下子就看到了为首的吴青,既然是他带人来的,那皇上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明了了。 吴青在几位禁军统领的簇拥下上了城楼,城下的难民见一个身着大红色官袍的人出现在城墙上,纷纷站了起来。 “吴阁老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是什么意思?”太子问道。 吴阁老看见上官婉儿也站在这里,颇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云水柔赶紧瞪了回去,龙胤空将她们二人护在身后。 只见吴青向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奉皇上之命,对胆敢闹事的乱民,杀无赦!”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龙胤空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是奉了皇上之命,那圣旨呢?”龙胤空问道。 “事急从权,皇上命老臣前来处理,并未颁发圣旨。”吴青昂首挺胸道。 未等龙胤空说话,吴青已经开始对着城下喊话,他是文臣,声音不大,但是借着东南边吹来的一股风,城下的人们还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皇帝竟要杀了他们!立刻有人在下面喊了几句话,他身边的人就开始激动起来,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群情激愤,场面将要失控。 吴青自己也没有想到,城下的难民竟有数千之众,这些人一同叫喊起来,声势也颇为吓人。 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上官婉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是觉得在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面前表现出胆怯很没有面子,立刻又挺起了胸膛。 “诸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龙胤空使出内力,声音自然不是吴青刚刚声嘶力竭还没有几个人能听清楚的情况可以比拟的。 太子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映入到城下的人耳中,“我乃是阳国太子,龙胤空,朝廷不会不管你们的,本宫也敢保证,只要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胆敢伤害我阳国的子民。” “请大家稍后,本宫这就去向皇上请旨!”龙胤空看着吴青道。 城下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很快就稳定下来,而吴青却已经气得跳脚。 “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还要请什么旨?要是这些乱民闹起来,万一危及皇宫,我倒要看太子殿下准备如何善后!” “一切后果,我自行承担,用不着你操心!”龙胤空冰寒着声音道。 “空字营听令!”他大声的道,立刻有几名空字营的将领站直了身子,恭敬笔挺的站在那里。 “我入宫的时候,所有人都听从荆统的命令,绝不允许任何一名禁军出城杀人,听到没有?” “得令!”包括荆统在内的空字营将领统一行动,抱拳行礼。 龙胤空看了上官婉儿一眼,上官婉儿微微点头,示意他她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下楼之前,龙胤空特意在荆统耳边轻声道:“若事有不协,听从上官婉儿的吩咐。” 荆统领命,龙胤空又看了那些禁军统领们一眼,那些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禁军也属军队一流,但凡是阳**人,都以能够进空字营为荣,在场的几位将领中,有不少也是梦寐着能够调进空字营的。 而龙胤空在军中的威信,也是整日里只知道动动嘴皮子的文官们所不清楚的,他们得到了太子的警告,不敢与之正面相抗。 眼看着太子打马向皇宫的方向去了,吴青也赶紧跟上,估计是怕太子真的说动皇帝吧? 他们走后,城墙上就只剩下城守、荆统、空字营的几位将领以及禁军的将领了,再就是上官婉儿和云水柔。 城下的人见城墙上能说得上话的人都相继离去了,也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刚才太子临去之前在荆统耳边说的话,城守听了个一清二楚,也十分震惊。 原先以为上官婉儿不过是个官家小姐,因为太子本就和上官家亲密的关系,上官老太爷失踪,她前来报知消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子刚才那样说,是不是意味着她甚至可以调动空字营的人?而荆统也没有露出任何惊奇的神色。 也就是说,空字营的人也承认了这一点!想到月前听到的那则传闻,她受伤,太子发疯的消息,看来八成是真的了。 城守看向上官婉儿的神色立刻变了,变得有些恭谨,看着日头越来越毒,叫了身后的一名侍卫去拿把伞过来。 上官婉儿此刻正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的情况,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看起来瘦的皮包骨头的人,竟敢正面和朝廷相抗? 老百姓的要求其实是很低的,有一口饭吃,有一张床睡,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城下数千名难民,北城门下的空地密密麻麻的都是衣衫褴褛的人。 上官婉儿曾经在云水柔的带领下悄悄潜进过空字营,当时有十万士兵在一起操练。 今日的情况,自然不能和当日想比,所以刚刚连吴阁老都害怕的事情,上官婉儿却并没有觉得害怕。 真正让人感到寒心和害怕的,不是那些面目狰狞的难民,而是口口声声满嘴仁义道德的人上人。 上官婉儿正在想着心事的时候,一片阴影照在了自己的头上,回头发现云水柔正给她撑了一把油纸伞。 “刚才那名城守叫人送来的。”云水柔解释了一番,上官婉儿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云水柔的目光转向城下的难民,上官婉儿也跟着看了过去,那些抱着亲人哭的死去活来的人越来越多。 体质虚弱,天气炎热,情绪激动,满心绝望,上官婉儿自问若是自己身处在他们的角度,也宁愿赌一把,反正都是死。 可站在医者的角度,看着这么多缺衣少食,面黄肌瘦的人,上官婉儿还是有些看不下去,尤其是靠近城墙的位置,还有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不知道她是怎么撑到现在的,而且上官婉儿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孕妇随时都可能临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端倪 太子和吴阁老同时一先一后的回到宫中,昭阳殿里又开始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而自始至终太后都没有出现,按照往常的情况来说,太后早该出来说句话了呀? 此时的慈寿宫中,安静祥和,外间的纷扰根本就打扰不到这里。 慈寿宫的偏殿之中,正有一老一少坐在窗下,在棋盘上厮杀着。 正在下棋的两人,年老的当然是太后她老人家,而年少的那位,赫然便是前几日进宫的柔然国储君玉无痕! “玉家小子的棋艺,果真精湛!”太后看着棋盘,漫不经心又似意有所指的道。 “太后娘娘谬赞了,晚辈的棋艺,都是母后手把手教的。”玉无痕谦虚道。 玉无痕口中的母后,就是柔然国的王妃,也就是当年的柳家最小的女儿,云夫人和上官夫人的亲妹妹柳香凝。 “你母后是个爽快人,当年她一意孤行要出关去找你父王,一家子人都劝不住。”太后道。 这段往事在阳城是人所共知的,玉无痕很明显也知道,他只是笑了笑。 “父王和幕后鹣鲽情深,以后我也要找一位真心爱护的女子为妻。”玉无痕笑着道。 “这次前来,母后曾特意命我得空一定要去看看云夫人和清姨,只是这些天一直陪着太后娘娘下棋,一直不得空去,但愿母后不要怪罪才好。”他笑着道。 难怪太后一直都没有出现,原来这些天天天都拉着玉无痕下棋呢! 太后自十年前见到玉无痕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颇有算计,城府极深。 十年后再相见,他的锋芒倒是收敛了不少,但是太后还是怕他会做些什么。 如今阳城正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如果处理得当,朝廷就能收获民心,若是处理不当,自然是民心不稳。 玉无痕也没有想到,这位老人家会这样防着自己,自从进宫之后,她日日把自己拘在慈寿宫,有些事情办起来确实不大方便。 但是他却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一句怨言也没有,但偶尔也会提上一两句。比如刚刚提到云夫人和上官夫人的事。 “她们三人是亲姐妹。自小感情就要好。你母后惦念她们也是正常的。” “只是现在云夫人怀有身孕,听说外出避暑时碰到了乱民挡道,有些胎动不安呢!”太后看着玉无痕的眼睛道。 玉无痕就像是刚听到这个消息一般。露出担忧的神色,“也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已经有人去照顾了,不过她是好了,可是还有一件事情,让哀家颇为头疼。”太后又道,同时下了一子。 “不知是什么事情惹得太后头疼,无痕愿意替您分忧。”玉无痕道。 “上官敬被人抓走了。”太后这回说话的时候,眼睛定定的看着玉无痕,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上官老太爷?这可真是个不好的消息。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是谁干的?”玉无痕有些焦急的道。 “你好像很关心他的安危?”太后问道。 “当然,上官老太爷当年曾相助于先皇平定阳国基业,又受天下士子敬仰,百姓爱戴,听说他致仕之后就一直在邙山静养,是不是有乱民上山,不小心搅扰了他老人家呢?”玉无痕说着自己的猜测。 太后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的慌乱,沉静道:“但愿是乱民就好,若是有人故意,哀家绝不会放过他!” “上官老太爷吉人自有天相,自认无事。”玉无痕道,同时下一子,“叫吃。” 慈寿宫中的一老一少还在继续边说话边下棋,昭阳殿中依旧吵得不可开交,北城外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看着那些越来越虚弱的人们,上官婉儿心有不忍,她已经吩咐人去一趟上官家,请忠伯过来。 上官婉儿正忧心忡忡的站在城墙上,云水柔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叫了一声,“婉儿,你过来看。” “怎么了?”上官婉儿凑到她身边道。 云水柔道:“我刚才一直看着下面的情况,你有没有发现,那些难民们好像被人有意无意的分割成好几块?” “你看,以那名打着赤膊的汉子为首,他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人拿着抢去的兵器,好像是在看押着周围的难民。” “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不少,几乎每数百人中间就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些人看起来和那些倒在地上的难民很不一样。” 上官婉儿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所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脏乱,而且若不是长时间的观察,也很难发现这一点。 经过观察,确实如云水柔所说,那些手执兵器的汉子,时不时还会踢上旁边的人两脚。 而那些响应了他们的号召,扛着锄头铁锹的那些人,一把东西放下,那些人就会强迫他们捡起来。 上官婉儿回想起刚刚吴阁老说要格杀勿论的时候,下面的反应。 叫嚣的最厉害的就是那些手执兵器的人,那些真正的难民,早就已经饿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还能够叫嚣? “你也看出不对来了是不是?”云水柔问道。 “看来是有人想要趁机作乱了。”上官婉儿自言自语道。 正在此时,上官婉儿看到那为首的赤膊大汗好像正跟旁边的几人说着什么,那些人就立即向远处同样拿着兵器的人开始传话,紧接着就看到了人群开始哄闹起来。 云水柔清楚的看到,一名不愿意拿起武器的庄稼汉被那赤膊的汉子打翻在地,还狠狠的踹了他两脚,周围的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真是欺人太甚!他们明明都是被人胁迫才拿起武器的,这么多人还抵不过那些人吗?为什么不起来反抗呢?”云水柔恨恨道。 “他们都已经是濒临绝望的人了,朝廷又迟迟没有给个明确的说法,反正迟早都是死,若是跟着闹上一场,说不定还能在死前吃上一顿饱饭……”上官婉儿说到这里眼前突然一亮。 正在这时,忠伯擦着满头的汗珠来到了城墙上,还是荆统眼尖,看到他过来,吩咐放行的。 上官婉儿看到他,立刻迎了上去,“忠伯,我有事情要麻烦您去办。” “小姐请吩咐,都是老奴应该的。”忠伯恭身道。 “咱们家的粮库还能调出多少粮来?”上官婉儿问道。 忠伯想了想道:“咱们府里储存的粮食有限,但是咱们家有几个米仓,才开始闹饥荒的时候,二少爷就曾吩咐人屯过不少米粮。” “那些米粮够多少人吃多久的?”上官婉儿焦急道。 “这个老奴不是很清楚,但是那米仓却是老奴亲自看着人建起来的,若是每座米仓都屯了半数以上的米粮的话,应该够一千人吃上一个月的。”忠伯斟酌着道。 “这就好!”上官婉儿一听之后大喜。 “忠伯,你马上派人将那些米粮全数运到北城来,另外再派人去南城门外打木桩建布棚。”上官婉儿道。 忠伯惊奇的看着上官婉儿,“运米粮的事,二少爷一早就吩咐过了,眼下第一批的米粮应该就快到了,建布棚的事,老爷爷已经带人去了。” 上官婉儿听了之后满心的欢悦,父亲和二哥,原来一早就已经做足了准备,难怪他们一直都没有现身。 “那就好,真是太好了!”上官婉儿欢喜道,“爹爹那边的情况,立即派人去问一问,另外,多派人看守着那些布棚,不能让他们哄抢了去。” “这个老奴知道,三少爷已经带着人去看守了,刚刚老奴过来的时候,大少爷也已经从西大营回来,带着士兵去看守着了。” 难怪上官家能够屹立千年不倒,但看发生大事的时候,大家从没商议过,但却心有灵犀一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既然城下的人并不是一条心的,上官婉儿就可以想办法将他们分化开来。 而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米粮,吃的,他们已经饿了许久,只要有足够的米粮,相信大部分的难民还是会乖乖缴械的,到时候剩下那些害群之马,再好好处置。 “柔姐姐,你去把荆统领叫过来一下。”上官婉儿对云水柔道。 荆统不明白上官小姐叫他过去是什么意思,但是太子之前的吩咐还犹言在耳,依言过来了。 “我有几句话要说,但是我没有内力,你帮我传一下话。”上官婉儿道。 “上官小姐请吩咐。”荆统抱拳行礼道。 “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 “是。” “诸位,我知道大家千辛万苦来到京城不容易,太子殿下已经替大家向皇上禀明情由了。” “请大家相信太子殿下,他一定能够请到圣旨的,我这里还有一些多余的米粮,若是谁愿意放下武器的话,就到城门下来领一袋大米。” “另外,南城门外已经搭好了帐篷,放下武器领到米粮的人,可以在空字营的护卫下去那边休息,济民堂的大夫已经恭候多时了,大家可以去那里看病、吃饭、睡觉……”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们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荆统的话刚一落音,下面就产生了骚动,很显然大部分的人不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 于是上官婉儿让荆统将她的意思再传达一遍,并说明自己是上官家的人。 上官家的名声在民间本就极高,因此下面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那名打着赤膊的大汗貌似急了,拿着手中的长刀不停的拍打着极力想要爬起来的难民。 云水柔明白了上官婉儿的意图,也帮着一道喊话,并且话里话外直指那些手执兵器的人。 这时离城墙很近的一位老人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向这边蹒跚而来。 他嘴唇嗫嚅着,声音太小,离得又有些远,上官婉儿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这位老人家问上官小姐刚才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一旁的城守突然道。 见城墙上的诸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他微做解释道:“我会读唇语。” 此时的北门大街上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上官婉儿回头看去,只见一辆辆装满了粮食的手推车,正在上官靖宇的带领下向北门而来。 上官婉儿顿时有了底气,对一边的荆统道:“告诉他,我说的都是真的,并且粮食已经运过来了。” 荆统按照上官婉儿的话传了出去,外面的人先是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之中。 接着有人好像听到了车轮滚动的声音,大声的奔走相告着。人群越来越激动。 而进宫的太子和吴阁老还没有回来,禁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上官靖宇上了城墙,上官婉儿连忙迎了上去,“二哥来的真快!” “救人如救火。我要是再不来,朝廷估计就要大开杀戒了,爹爹那边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城放粮了。”上官靖宇道。 说到开城,大家的目光都望向站在一边的城守,此时他已经明白了上官家的意图了。 很明显城下叫嚣的难民是受了少数人的鼓动,因为长时间没有吃到东西的缘故,就将一腔怒火撒到朝廷的头上。 而现在上官家运来了米粮,还给他们提供了住宿的地方,并且还有大夫帮着他们看病。 不情愿呢? 这招就是分化。将原本为了一个目的而走到一起的人。分化开来,说到底大多数的难民只是因为没有吃的才会如此。 上官小姐的这一招,就是釜底抽薪。给他们粮食,他们还有什么好闹的? 可是……若是城门大开,那些饿疯了的难民一窝蜂的冲了进来,自己又该怎么办? 城守看了看上官靖宇和上官婉儿,又看了看一旁一直没有出过声的禁军统领,最后将目光转向了对上官婉儿毕恭毕敬的荆统。 “开城门!”城守大声的道。 “荆统领,你带着空字营的人下去守着,城门不要大开,只需要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就可以了。” “空字营的人到城门外守着,那些拿着武器的人。别让他们混进来。” “北门的侍卫们在门内守着,确保城门不会大开,并且维持难民的秩序。” “那些进城来领过米粮的人,由禁军的人护送着穿城而过,去南门外的帐篷中歇息,那里有接应的人。” “一次只可以放一百个人进来,人不可太多,按照我的话,现在就去做。”上官婉儿道。 城墙上的人都点头下去,各自行事了,禁军统领们互相望了一眼,也跟着下去了。 他们是直属于皇宫管辖的,只听皇帝一人的话,而他们的责任就是保卫皇宫。 上官婉儿也许可以使唤的动空字营的人,城守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也会将守城的侍卫交给她调停。 可是禁军就不同,她若是直接让禁军去看守城门,那可就越权了,但是守着那些进城的难民,就不一样了。 那些难民是极有可能威胁到皇宫的安全的,而保卫皇宫是禁军的职责所在,所以,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大家按部就班的下去了,说到底那些难民之所以敢在城墙下对峙,不过凭借的就是人多而已。 上官婉儿的这个法子,以米粮诱之,将他们分化,再让空字营的人守在外面,对他们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那些领了米粮的人,只有一百人一队,还有禁军的人看着,根本就翻不起大风浪来。 之后留在北城外的,就是真正的害群之马,这些人是要交给太子去处置的。 城下的人见城门打开了,刚才由太子殿下带进城的那些人又列队小跑了出来。 他们沿着城门起,排了两列,中间只隔着两尺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现在想要领米粮的人,可以到城中来!”荆统站在队伍最前面大声道。 城外的人还很犹豫,他们不知道进去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那些大汗更是着急。 此时,刚才那位离城门很近的老人家向这边走过来,周围有人拉了他一把。 “老王头,可不能去呀!说不定就是要我们的命呢?”有人劝道。 “我儿子没了,媳妇没了,孙子没了,就连老伴也去了,本来就已经是孤身一个人了,就让我为大伙过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一条活路呢?” 老王头一步一步的向这边走来,离他最近的一名手执武器的汉子正想往这边来阻止他,却被一只突然飞过来的长箭阻住了去路。 云水柔收回手中的长弓,对上官婉儿道:“回头这些人一定要好好清理一番,唯恐天下不乱!” 老王头从林立在城门外的空字营士兵们中间走过,走进了那扇高大的城门之中,不见了踪影。 外面的人都很焦急的看着他,半天都没有见他出来,那赤膊的大汗见机就开始吵嚷起来。 “看到了吧?他们根本就没有怜悯之心,大家不要上当,这是要把我们各个击破呢!” 他振臂一呼,下面的人又开始骚动起来,这时城墙上却突然出现了老王头的身影。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一左一右的扶着他,他的肩膀上挂了一个褡裢,可以看到里面白花花的大米。 老王头的出现,让城下的人立刻安静下来,只要他还平安的站在那里,并且真的拿到了米粮,自然会有更多的人争着进来的。 果然,一名已经饿疯了的妇女,推开旁边拿着武器的汉子,大步的向城门下跑过来。 随着她的这一举动,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赶来,空字营的士兵们让他们排好队,上官婉儿也让云水柔不断的传话说米粮管够。 第一批一百个领到米粮的人喜滋滋的跟着禁军的人走了,上官靖宇也带着人继续去搬运米粮了。 城守看着上官婉儿兵不血刃的就解决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难民,感叹着上官家的强大。 废话,若是搁别人家,谁还能够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的米粮来呢? 即便是朝廷的米仓,估计也拿不出来吧?若是没有实实在在的米粮,上官婉儿就算是说破了天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放粮还在继续,那为首的赤膊大汗眼见大势已去,趁人不备混在一群难民之中偷偷溜走了。 荆统一边要维持秩序,一边还要注意着上官婉儿的安全,一时不查,倒当真让他逃走了。 此时的昭阳殿中,群臣还在为北城外的难民们争执着,吴阁老坚决认为这些贱民一定要处置掉,一直都不愿意松口。 而太子也是据理力争,从国家安稳说到民心安定,可吴阁老就是不愿意松口。 朝中附和他的文臣又多,耍起嘴皮子来个顶个的厉害,龙胤空一个人也说不过他们。 局面僵持了下来,眼看着已经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知道北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众人吵嚷不休的时候,一个人们期待已久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中。 她的到来,让吵闹如菜市的昭阳殿立刻安静了下来,群臣下跪,口称太后千岁。 心细的大臣发现,太后每次出场,身边总会带上一名出人意料的人。 之前是上官家的那位小姐,现在这位长着一双凤眼的少年人又是谁? 太后原本正在和玉无痕下棋,苏嬷嬷进来将北门外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她。 她笑着请玉无痕和她一道前来昭阳殿,玉无痕当然不会拒绝。 太后免了大家的礼,并没有对身边的玉无痕做过多的解释,玉无痕住在宫中,也只见过皇帝而已,所以大部分的朝臣都还没见过他,但已经有人猜出他的身份来了。 太后径直走到大殿中间站定,“刚才你们的争论,哀家在外面已经听到了。” “让百姓们吃不饱饭,确实是朝廷的过失,也不能全怪那些难民。” “不过,北城外的对峙已经解决了,现在还是多讨论讨论接下来该如何安置这些难民吧。” 太后一言既出,群臣具惊,这边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北城外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 “敢问太后,这问题是如何解决的?”吴阁老大声的问道。 “你们一个个身为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哀家已经叫了上官婉儿去处理此事了。” 第二百二十章 救治难民 太后此话一出,群臣再惊,昭阳殿中都没有讨论清楚的事情,怎能交给一个小姑娘去处置? 只有龙胤空心里明白,婉儿是去北城门找自己的,并不是皇奶奶叫她去的,她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替婉儿布好后手,省的有人说她越权。 “太后娘娘,将如此重要的大事,交到一名姑娘手中,是不是太过儿戏了?”有大臣问道。 “不然呢?你们讨论了这么久,可讨论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了吗?人家三言两语就已经解决了问题了。”太后道。 “不知上官小姐是怎么解决北城外的问题的?”吴阁老问道。 “很简单,分化,放粮。”就四个字。 “现在那些难民已经陆续往南门外的帐篷中迁移了,人数比较多,你们若是真想为朝廷做事,就多派些人手去帮忙。”太后又道。 吴阁老笑着道:“太后娘娘为阳国百姓打算是应该的,可是将朝廷的米粮全都发放给那些难民,恐怕不太好吧?” 太后冷笑着看着他道:“这一点吴阁老大可以放心,人家发放的,是自己家的米粮,朝廷那些用来养闲人的米粮一颗都没有少。” 太后此言一出,有不少人都低下了头,唯独吴阁老貌似很气愤的样子,可是对方是太后,她也没有办法。 太后看着这个专门和他唱反调的吴青,真心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将他踢出官员队伍。而是降职处置。 “父皇,皇奶奶,想必现在难民正在转移,还需要不少人手。儿臣就先过去帮忙了。”太子道。 皇帝从开始到现在都一句话未说,直到太后说这满朝的文武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才微微抬了一下头。 现在听到太子说要出去帮忙,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了。 龙胤空向皇帝和太后行礼,大步的走出了昭阳殿,太后也紧跟着离去,顺便带走了一直被她拘在身边的玉无痕。 而吴阁老看着形势急转直下,那些胆敢动手的贱民居然安然无恙,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龙胤空从皇宫出来之后就立刻打马向北门而来,一边还吩咐姚公公带着东宫的将士前来帮忙。 常年驻守在东宫的将士不多。但到底也还有一千之数。最多的时候曾经达到过三千。 姚公公去东宫叫人了。太子一个人骑马率先赶到了北门,待看清眼前的景象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原本情绪失控。满脸愤慨的难民们,此刻正安安静静的排着队领着米粮。 北城门内外,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他从马上跳下,迎面看到了押送米粮的上官靖宇。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问道。 “你还是去问婉儿吧,我只是个跑腿的。”上官靖宇笑着道。 龙胤空一气跑到城楼上,见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正准备下去,“你回来啦?”上官婉儿见了他之后,轻声问道。 “嗯。”龙胤空简要的回答。 “北门的事情,皇上怎么说?”上官婉儿小心翼翼道。刚才情势危急,她才不得不自己拿了注意,就怕这个时候有人秋后算账,自己可就麻烦了。 “大臣们争论了半日,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还是皇奶奶来到昭阳殿中,说事情已经被你摆平了,大家才停止了争论。”太子道。 “那……”上官婉儿欲言又止,龙胤空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不会有人说什么的,皇奶奶说你是她派过来的,况且我离去之前也曾和荆统说过,事有不协的时候,听你的。” 上官婉儿笑了,若是没有他对自己的信任,自己使唤不动空字营的人,一切也都是白搭。 “你是怎么说动那些激愤的难民的?”对于这一点龙胤空很好奇。 “还是柔姐姐发现了端倪,那些难民之中好像有一些是专门跟朝廷作对的人,不停的煽风点火,还以武器要挟那些普通的乱民。” “我就以发放米粮的方式分化了他们,让那些真正的难民进城领粮,再由禁军的人护送去南门外已经搭好的帐篷那里,剩下的那些,就是有问题的。” “但是刚刚领粮的人实在是太多,趁我们不备的时候,有些人逃走了,荆统领只抓住了十来个人。” “现在大部分的难民都已经转移到南门外了,我和柔姐姐正想去那边呢!”上官婉儿道。 “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我派人护送你们去南门,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太子道。 上官婉儿点点头,临走之前忧心忡忡的回头道:“爷爷还没有消息,从今日对峙的情况来看,爷爷很有可能是被人蓄意抓走的,我很担心,这个消息瞒不住家里人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的。”龙胤空保证道。 上官婉儿带着满腹的担忧和云水柔下了北城,坐上来的马车,由姚公公亲自驾车,向南门而去。 城墙上的龙胤空看着远去的马车,思绪飞了很远,十六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出生了。 当时上官家的昙花一夜全开,天空还出现了五彩祥云,人们纷纷传说她就是天女下凡。 为了这些无稽的传闻,上官舅舅和清姨将她藏在家中十六年,她几乎足不出户。 从自己认识的她来看,她确实和这世上别的女子大不相同,而且他相信他有治世之才。 但那又怎样?他爱上的,是哪个娴静如水,平静安宁,时而欢快活泼的上官婉儿,无关她的身份,无关她的来历。 他担忧的是旁的,得天女者得天下,现在的她已经被不少人觊觎了,以后只怕会更多。 但他是一定不会放手的,龙胤空攥紧了拳头,暗暗的发誓道。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到达南门外的时候,难民们都已经安置在这里了。 只见南门外朝西五十里的地方,白色的帆布帐篷,一眼望不到边际。 已经有上官家、大将军府和东宫的侍卫守在这里了,估计也没什么人再敢煽风点火。 帐篷中间一直有人来来回回的忙碌着,要不是在生火做饭,要不就是济民堂的大夫们正在给人看病。 上官婉儿在那些忙碌的身影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连忙迎了上去。 “爹爹。”上官婉儿叫道。 上官文轩闻生抬起头来,看到满面焦急的女儿出现在眼前,笑着道:“婉儿你过来了?这次的事情,你二哥和你以及为父真是心照不宣啊。” 看得出来上官文轩的心情还不错,他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本能,看到这么多生病的人能够得到很好的治疗,自然心怀安慰。 但是上官婉儿还是要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爹爹,爷爷被他们抓走了。”上官婉儿带着哭腔道。 上官文轩一愣,停下手中的事情,认真的看着上官婉儿,“大姨夫派人去邙山接爷爷,可是爷爷住的地方已经乱成了一团,派去的人只在下山的路上找到了这个。” 上官婉儿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过去,上官文轩颤抖着接过,眼神很复杂,很担忧。 “我第一时间向太子告知了此事,他已经派人去找了,大姨夫也派了人去,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上官婉儿又道。 云水柔安慰的拍着上官婉儿的肩膀,上官婉儿顺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无声的啜泣着。 “我知道了,先救人。”上官文轩呆愣半晌之后道。 上官婉儿先是一愣,但旋即也想明白了,若是太子和大姨夫都找不到人的话,那就很可能是被人藏起来了。 上官家的人手,都是在阳城之中活动的人,偶尔有主子出门的时候才会带上一些暗卫。 寻觅踪迹不是他们的专长,现在也只能等着他们的消息了,上官婉儿点点头,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和云水柔去了另一边的帐篷。 这边受伤的都是女人和孩子,有些病不方便让外面的大夫瞧,济民堂中虽然也有医女,但人数不多,上官婉儿就赶过来帮忙。 上官婉儿走了以后,一个一直在上官文轩身边等着给他看病的老人家突然道:“你们刚刚所说的那人,是不是住在邙山南边山腰里一个别院的人?” “你知道?”上官文轩问道。 “那个别院我曾经进去过,大家路过邙山的时候,曾经碰上了另外一群逃荒的人。” “那些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却衣衫褴褛,我们说要到经成功来,他们却说京城我们进不去,邙山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别院,里面有不少吃的。” “于是有些人就跟着他们上山了,很快我们就发现了一处别院,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 “院子里有好几棵松柏,大家进去之后只顾着抢吃的了,我进去的时候,主人家已经走过了,那些没吃到东西的人干脆放火烧了一间屋子。” “但是那些带着我们上山的另一群人却不见了,后来我们还是来到了京城外,那些人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那老人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经喘了起来。 上官文轩把他交给旁边的一名大夫,自己大踏步去找上官靖成,将刚刚听来的消息告知了他。 上官靖成得知爷爷失踪的消息之后也是颇为担忧,立刻带着人离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剖腹产 上官靖成带着仅有的一点消息走了,上官文轩和上官婉儿依旧在难民营中救治受伤的人。 上官婉儿看着那些因为极度缺水和极度饥饿而脸庞水肿,,面色憔悴的妇女和孩童,眼角发酸。 这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受了外伤,可是根本就没有条件及时就医,再加上天气炎热,不少人的伤口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一些尚在生理期的妇女,更是脸色发白的躺在那里,进气多出气少。 “柔姐姐,这样下去不行,你马上带人去找些衣服和卫生用品过来,另外再弄些红糖过来。”上官婉儿对云水柔道。 云水柔也不忍看到眼前的惨状,连忙点头准备离去,“可是你身边……” “小姐身边有我,不会有事的。”正在这个时候,紫鹃的声音传了过来。 上官婉儿看到她之后大惊,“不是叫你看着小悠的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姐放心,小悠姐姐也和我一同来了。”紫鹃说着让了让,小悠的身影出现在上官婉儿眼前。 “小姐,前几日是我自己陷入了魔障,您说得对,眼下这么多的人需要救治,我那点小伤痛根本就不算什么。”小悠道。 看着她一切如旧的神情,上官婉儿放下心来,笑着道:“那就好,我正需要你帮忙呢。” “来的路上小悠已经去过几家店铺,小姐刚刚说的那些东西。我们已经买了不少过来了,雪雁正带着夏园的丫头们在外面分发呢。”紫鹃道。 上官婉儿出去看了看,见果然带了一大车的东西过来,感激的看了一眼小悠。 雪雁看到上官婉儿。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只是向她点了点头,上官婉儿示意她忙她的。 有了她们的加入,救治立刻快速了起来,这边单门搭了一个帐篷,上官婉儿就在帐篷中,单门为妇女和孩子看诊。 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不听的啼哭着,他的脚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很明显是被人用刀割的。 抱着他的那名女子道,自己是实在看不过去。才将这个孩子抱过来的。 当时他的母亲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他那狠心的父亲,将她母亲身上的吃的全都搜刮走了之后,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了歹意。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朝孩子的身上狠狠的扎去,孩子一挣扎,没有刺中要害,只是伤了脚踝。 这名女子出门的时候刚查出怀有身孕,但是一个多月的艰难跋涉,腹中的孩子早就没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冲上前去阻止,可孩子的父亲却执意要杀了他,最后还是这女子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吃食都给了他之后,他才肯罢手。 这样的故事。在逃荒的路上数不胜数,大家虽然对那位父亲的所作所为恨到了极处,但这样的事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这个孩子还算是走运的,有人肯收留他,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杀人而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上官婉儿拿出一颗糖果,哄着孩子吃了,一边仔细的帮他包扎了伤口。 孩子吃到了糖果之后,露出欢喜的表情,直吵着上官婉儿还要吃。 周围的人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再看看他已经变形了的右脚,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孩子的伤口处理好了,上官婉儿看着那名女子轻声的哄着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锁在帐篷的一个角落中。 这时有一个担架抬了过来,担架上躺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满脸都是汗,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上官婉儿很快就认出,这名女子就是之前在城墙上看到的,即将临盆的那名女子。 上官婉儿摸了摸她高挺的肚子,女子立刻高声呼痛起来,“快,把她抬到里面去。”上官婉儿道。 孕妇被抬到了里间,上官婉儿却有些束手无策,她虽然是名大夫,也帮着一些妇女看过妇科病,可是接生这种事情,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赶快去烧热水,小悠,你去爹爹那边问问,这里有没有人参之类的药材,紫鹃,你进去陪着那名孕妇说话,柔姐姐,你去外面问问有没有人会接生的,快去!” 上官婉儿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自己不会接生,不代表这里没有会接生的人。 果然,不多久云水柔就带了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妇人过来,那人说自己是接生婆。 上官婉儿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进了里边,谁知那接生婆看了看孕妇的情况,又按了按肚子之后,摇着头说:“没办法,这是要难产,估计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原本忙乱的众人,在听到她的话的一瞬间全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孕妇痛苦的惨叫声还在继续着。 自己也是难产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爹爹曾经和自己说过当时娘亲的凶险情况,还是多亏了天山雪莲,自己才能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可是现在这名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只怕看不到外面的阳光就要胎死腹中了,这一死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接生婆明确的表示了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上官婉儿咬了咬牙,决定用自己的方法来救人。 她走到那名孕妇跟前,和她说了几句话,孕妇强撑着点点头,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定要救她的孩子。 小悠拿着人参回来了,上官婉儿叫那孕妇含了一片,转头又对云水柔道:“柔姐姐,上次给太子做手术的东西还在吗?我现在就要。” 云水柔愣了愣,想到了上次婉儿给太子做手术的事情,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是要开肠破肚,把孩子拿出来吧?” 周围的人一听,立即倒吸一口冷气,上官婉儿定了定神道:“不是开肠破肚,只是一种手术,既然孩子生不下来,那就做个破腹产。” 见她神情坚定,云水柔立即道:“东西还在我家,这个容易,我立即骑马回去拿,还有上次你用剩下的鹿筋什么的,我也一并带过来。”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又转身对接生婆道;“你现在就负责看着这名孕妇,别让她晕过去就行。” 接生婆给人接生了半辈子,还从未听过这样生孩子的法子,将肚子剖开,把孩子拿出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真难啊! 上官婉儿已经征求了那孕妇的意见,并且明确的表示,她的身体太过虚弱,即便孩子能够生下来,自己也不做保证一定能够让她活下来。 但是她的孩子,上官婉儿保证一定会让他好好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孕妇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并且一再的强调要救活她的孩子。 听说有人要给一个难产的孕妇做剖腹产,有些人忍不住好奇过来一探究竟。 上官婉儿将他们全都挡在了外面,只留下几个胆大的人,到时候就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住。 云水柔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上官婉儿所需要的东西,开水消毒,还是和以前一样。 之前太子是坚决不用哥罗芳,现在孕妇也是坚决不肯用,她说她要亲眼看着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生孩子的痛苦,上官婉儿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体会过。 但是据说医学上将疼痛分为十二级,第一级额疼痛是被蚊子叮咬,而生孩子乃是第十二级的疼痛。 上官婉儿佩服这位母亲的勇气,叫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压住了孕妇的四肢,自己拿着消好毒的刀片,斟酌着在哪个位置 下手。 这种事上官婉儿还是第一次做,完全只能凭借运气,刚才接生婆说孩子是头朝下倒在肚子里的。 再次让接生婆确认了孩子的位置以后,上官婉儿选好了一个角度,轻轻的划了下去。 孕妇满是妊辰纹的肚皮被划开,鲜血一瞬间就冒了出来,看得上官婉儿头皮发麻。 但是事情还得继续,因为担心伤口太深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上官婉儿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划开孕妇的肚皮。 孕妇的惨叫声反而没有刚才响亮,一来可能是没有了那么多的力气,而来可能是不想让上官婉儿分心。 上官婉儿极力忍着不去看孕妇此刻痛苦不堪的表情,专注于手下的动作。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但始终都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只有一团又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不停的从伤口流出来。 即便是那些自称胆大的人,也忍不住出去呕吐了,上官婉儿却是强打着精神在硬撑着。 云水柔见到她额头不停的冒出的汗水,运起内力,递了一丝真气过去,上官婉儿果然感觉好多了。 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人不停的向帐篷里边张望着,这时一阵马蹄声传过来,众人纷纷让开了脚步。 龙胤空将处置了北门外的事情之后,就立即赶了过来,今天的情况太过混乱,谁都不知道这些难民之中是不是还有包藏祸心的人。 他不放心她,这样鱼龙混杂的情况,自己一定要亲自看着她才放心。 到了这里以后,却听人说她又在给人做手术,但这次不一样,是给一个难产的孕妇接生,她说这叫剖腹产。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铃铛 孕妇极力的隐忍着,生孩子和做手术的双重痛苦,一般人是无法忍受的。 上官婉儿对这个女人的忍耐力大为惊叹,自己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她竟一直都没有大声的呼痛过。 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上官婉儿也不禁开始心急起来,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会有性命之忧。 周围帮忙的人中间,除了那名接生婆,包括上官婉儿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就连素来胆大的云水柔都吓懵了,难怪都说那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一遭呢,原来竟是这样的受罪吗? 想到之前总是和母亲置气,云水柔不禁心生愧疚,将来她生弟弟的时候,只怕也会痛苦万分,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她,听她的话。 云水柔心思的转变,让云夫人惊喜万分,倒是意外之喜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小悠也是吓得面无人色,这些年跟着小姐,也时常去济民堂,偶尔也会看见一些受伤极重的人。 但现在想来,受伤再重的人,和眼前生孩子的场景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紫鹃也面露不忍之色,饶是她练武多年,心性坚毅,也不禁为孕妇感到担忧。 看着小姐镇定的神色,她也渐渐放松下来,帮着她擦去额头上的汗。 上官婉儿极力稳定着自己的心神,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包括正在生产的孕妇。 若是自己都撑不住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人命关天。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手术还在进行着。孕妇的血也是不停的向外留着,外面的人也开始等的心焦起来。 终于,在手术进行到两个时辰之后,黄昏时分,一声极微弱的婴儿的啼哭声响了起来。 外面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气,那些和孕妇一同过来的人,都暗自猜测着她的孩子生不下来,没承想她还有这样的机缘。 今日若不是上官小姐妙手回春,以非常之法帮她生孩子,只怕她会母子俱亡了。 孩子出生了。一身的血污。上官婉儿把孩子交给了接生婆。接生婆不一会儿就把它洗干净了,并且狠狠的在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孩子啼哭出声,虽然声音很微弱。但至少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可能是在肚子里憋得太久的缘故,孩子全身通红,,有些地方还有些青紫。 孩子平安降世,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上官婉儿却更加紧张起来。 孩子是破腹产出来的,孕妇的肚子还打开着呢!之前给龙胤空缝伤口的时候,上官婉儿可以胸有成竹,可是现在却不确定了。 一来伤口实在是太大,二来她刚生过孩子。体力消耗极多,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不比龙胤空身强体健。 三来天气炎热,这里的卫生条件又差,细菌滋生的很快,恐怕会受到感染。 孩子被洗干净以后,被包裹着放在了母亲的枕头边,孕妇此刻已经气若游丝了,但还是极力的把脑袋转向她的孩子。 “是个男孩。”上官婉儿轻声道,“身体还算健康,接下来我要为你缝合伤口,要不要用些哥罗芳?” 之前进行破腹产的时候,上官婉儿就问过她要不要,她坚决的拒绝了。 现在也是,她看起来极度虚弱,好像孩子的出生带走了她全身的精血一样。 她微微的摇着头,“不用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想……多看一眼……我的……孩子……” 她断断续续的道,缓缓的抬起手想要抚摸自己的孩子,她的手很脏,但上官婉儿还是惊奇的发现没有被脏污覆盖住的地方白皙水嫩。 这个女人不像是普通的农妇,即便她肤色黝黑,满脸污垢,上官婉儿不禁开始好奇起她的身份来。 “我……不行了……谢谢你让我……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我有话要告诉你……” 上官婉儿示意大家都出去,接生婆想要将孩子也抱出去,被上官婉儿制止了。 外面的人翘首以盼,孩子已经哭了有一会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龙胤空也远远的注意着这边,但他对什么孕妇和孩子都无所谓,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突然见她身边的几名贴身侍女都出来了,他不禁挑了挑眉,示意姚公公去问问情况。 姚公公会意,走到紫鹃面前,问起了里面的情况,紫鹃和他说了。 “殿下,紫鹃姑娘说孩子已经平安降生了,但是孕妇的情况很不好,上官小姐正在里面和她说话呢。”姚公公道。 龙胤空轻微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你先忙去吧,我等她出来。” 姚公公知道,太子不亲眼看到上官小姐没事,是不会放心的,于是就恭身行礼退下了。 大家都出去之后,孕妇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内衣的最里面掏出了一样金光闪闪的东西。 那是一颗铃铛,一个纯金打造的小铃铛,用一些破布左一层右一层的包裹着,若不是这样,怕是早就被人抢走了吧? 孕妇将颤抖着手将东西递给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犹疑着接过。 “万木逢春,百花齐放。”铃铛上刻了这八个字,做工很精细,细节做得很好,就连上官婉儿这样挑剔的人都看不出丝毫的毛病来。 “我……我叫木逢春,这个……是我留给孩子的……”她虚弱的道。 上官婉儿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作为医者,不能救人,是最痛苦的事,何况眼前这名女子,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母亲而已。 “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求你……看在我……就快死……的份上……照顾好……我的孩子……可以吗?”她抱着极大的期望问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虽然很想问关于孩子父亲的问题,但是人家没说,上官婉儿没有再提。 “孩子……姓耶律!”她咬紧了牙关说出这一句,上官婉儿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呆愣在那里。 耶律?耶律!那是西胡的王姓啊!上官婉儿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孕妇,满眼的惊奇。 但是她却表现的相当的平静,她睁着眼睛盯着简陋的帐顶,像是回忆着什么。 “这一生……有你……我……不后悔……”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无生机。 孩子在这一刻突然大哭起来,上官婉儿的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帐外的人迟迟不见里面的人出来,都散了开去,只剩下小悠、紫鹃和雪雁。 听说那边人手不够,小悠和雪雁又去帮忙了,只留下紫鹃守在外面。 龙胤空向这边走来,紫鹃见状,连忙退到了一边,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一抹浅碧色的身影从帐篷里走出来,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很安静的躺在她的怀中。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眼神没有焦距,龙胤空连忙迎了上去。 上官婉儿看见他,难过的道:“我还是没有能够救她。”她轻轻的说了这一句,很是自责。 “不,至少孩子活了下来,我想她应该能够瞑目了。”龙胤空安慰她道。 龙胤空的话提醒了上官婉儿,她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孩,只见那孩子很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怀中,小手不停的挥舞着,突然抓住了那个小铃铛,死死不肯松手。 “这是?”龙胤空好奇的问道。 “这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上官婉儿道,龙胤空并未在意,只是道:“你应该很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上官婉儿看着龙胤空,半晌才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临走之前和紫鹃说了,在依索索的坟墓旁点一个新坟,将木逢春葬在那里。 她们两都是可怜的女子,虽然不知道木逢春曾经遭遇过什么,但她的忧伤,上官婉儿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至于那个孩子,上官婉儿准备将他抱回家中,至于要怎么安排他,以后再说吧! 马车上,上官婉儿看着那个孩子发呆,他母亲说,他姓耶律,他是西胡王族的人。 刚才她曾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龙胤空,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阳国人恨西胡入骨,龙胤空自己也曾带兵和西湖人决战过,她不确定当得知这个孩子的身世之后,他还会不会留下他。 看着那个精致的小铃铛,上官婉儿对着孩子道:“这个铃铛是你娘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以后你就叫小铃铛好不好?” 孩子似乎听懂了上官婉儿的话,很认真的看着她,黑溜溜的眼珠,眼神无比的纯澈。 看着这样天真无邪的眼神,想到那个为了他而失去生命的母亲,上官婉儿的眼泪再一次忍不住留了下来,滴在了孩子的脸上。 外面驾车的龙胤空似乎感觉到了车里上官婉儿的伤心,紧了紧手中的马鞭,回头望了望,马车很快就到了上官家。 家中大部分的家丁都出去运粮了,留在家中的只有少数人,看见太子护送着自家小姐回来,连忙迎了进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得救(一) 上官婉儿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回到家中,还是让一众下人们惊奇万分。 但是她并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径直回到了夏怡轩中,夏怡轩里的丫鬟们都被小悠带着去了难民营,只剩一个春桃在家。 看到小姐脚步匆匆的回来,手中还抱了一个襁褓,后面还跟着太子殿下,她不由很是惊诧。 “我已经安全到家了,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你先去吧。”上官婉儿对龙胤空道。 “你刚刚做了一场手术,想必消耗了不少元气,好好歇歇吧,那我先去了。” 龙胤空想到外面的事情,犹豫了一会道,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上官老太爷不见了,这件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我会好好休息的,你也要注意安全。”上官婉儿叮嘱道。 “放心吧,我知道。”龙胤空对她道,转身又加了一句,“今日北城外的事,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上官婉儿笑着道,龙胤空眉目舒展,开心的离去了。 直到龙胤空离开,春桃才敢上前,上官婉儿将孩子递给她,这一路抱着,再加上刚才实在是有些劳累了,感觉胳膊酸胀的很。 春桃看见小姐递过来的孩子,不由睁大了眼睛,“小姐,这是谁家的孩子?” 上官婉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孩子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把他抱了回来。” 春桃又问道:“那小姐准备如何处理呢?” 上官婉儿有些踌躇。这孩子身份不一般,自己可怜他,再加上受他那位坚强的母亲临终托孤,上官婉儿很想将他养在身边。 可是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抚养一个孩子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若是给他找一个人家寄养,上官婉儿又不放心,而且会觉得有负他母亲所托。 看来关于孩子到底如何抚养的问题,还要好好考虑一下,但眼下孩子还出世不到一日的功夫,暂时先养在自己家好了,旁的事情,稍后再论吧。 孩子回来后就一直睡着,上官婉儿叫了春桃想办法去弄些牛奶或是羊奶来,待会他醒了以后一定会饿的。春桃奉命去了。 这里上官婉儿抚摸着小铃铛粉嫩的小脸。脸上洋溢着浓浓的母爱光辉。 “小师姑从哪里弄来一个小孩?”突然一个阳光健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上官婉儿抬头看去。只见一身大红袍装的慕容溪风正坐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一条腿搭在栏杆上,另一条腿很随意的晃荡着。 虽然姿势很懒散。但配上他阳光的笑容和紫色的双瞳,只让人感觉到不羁,却没有反感。 “你怎么在这里?”上官婉儿问道。 “自从上次舞会一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师姑了,小师姑难道一点都不想人家吗?”慕容溪风半是认真半是撒娇道。 “我有别的事情要忙,你难道没有看见吗?”上官婉儿偏着头问道。 “难民的事情吗?北城外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阳城了,人们都说上官家小姐揽狂澜于既倒,是上天指定拯救阳国的人呢!”慕容溪风道。 不过才半日的功夫,消息怎么会传的这样快?上官婉儿惊奇。 “真正做事的是我爹爹和二哥。我不过是拾遗补缺罢了,若是没有他们早早就准备好一切,我也没有办法。”上官婉儿道。 “不过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慕容溪风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睡的正熟的孩子道。 “这个孩子很可怜,一出世就没有了母亲。”上官婉儿并未多言。 “那么,小师姑是打算自己抚养这个孩子吗?你好像还没有出嫁呢?”慕容溪风认真的问道。 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想好,但眼下大家都忙着,也只好先养在我这里了,对了,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慕容溪风猛地一拍脑袋,“对了,还有正事呢,光顾着和小师姑说话,差点就忘了。” “事情是这样的,阳城外突然出现大批的难民,我身边的人怕出什么事情,极力的劝说我出城避一避,我拗不过他们,就出城了。” “但是在离邙山不远的地方却碰见了一帮人,他们穿的很是破烂,看打扮像是难民,但行事举动却完全不像。” “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休憩,大概有五十多人的样子,他们有的人休息,有人生火,还有人放哨。” “而且他们拿棍棒和武器的样子也很特别,像是武林中人,我就留心了一下。” “我发现他们好像囚禁了一个老人家,那老人家满头的白发,看起来已经七十多岁的样子,但神情很是倨傲,无论周围的人如何嘲讽他,他都不予理睬。” 上官婉儿原本漫不经心的听他说着,当说到这位老人家的时候,猛地站了起来。 “你从哪里看到的?现在他们人在何处?”她急着问道。 慕容溪风扶着她重新坐下,她身上的昙花香味萦绕在他鼻间,虽然夹杂了一些旁的气味,但那独一无二的昙花 香味还是很明显。 “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被他们抓住的那位老人家正是上官家的老太爷,就派了手下的人跟着,自己回来向你们报信了。” “结果我到了上官家,一个人都不在,就连家里的奴仆也大都出去了,只好先等着了。”慕容溪风道。 “我立刻带你去找三哥他们,我们现在就走!”上官婉儿起身,匆忙道。 慕容溪风却没有动作。“还是先等一等吧。” “为什么?”上官婉儿问道,慕容溪风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上官婉儿低头看了看。 原来奔波了一天,再加上给人进行破腹产手术。她的裙摆上都是污垢和血迹。 污垢还好,上官婉儿并不十分在意,但是血迹还是要好好清理一番的。 “你先帮我看着孩子,我去换件衣裳。”上官婉儿对慕容溪风道,转身进了套间。 上官婉儿匆匆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春桃正端了一碗新鲜的牛奶过来。 小姐时常爱用新鲜的牛奶润手,夫人也是,所以家里养的有奶牛,她刚才就是去挤牛奶去了。 看见小姐好像又要出门的样子,春桃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小姐又要出门吗?” “嗯。你先看着孩子,若是忙不过来,就把你母亲接过来一同照看。我有要事要出去一趟。” 春桃点头,上官婉儿迅速的走了出去,慕容溪风也赶紧跟上。 看着面无表情一个劲向前疾走的上官婉儿,慕容溪风突然笑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慕容溪风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上官婉儿温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直到坐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南门,她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慕容溪风坐在她对面,含笑道:“刚刚你的屋里除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就只有我一个人。” “而你竟然想都没想就进里屋换衣服去了。你就不怕我是登徒子,进去轻薄你吗?” 上官婉儿温言一笑道:“你不是那种人,否则我也不会把你当朋友了。” 慕容溪风接着道:“何以见得?小师姑对我很了解吗?还有,你承认我是你的朋友?” “我与你只有几面之缘,但你不是坏人,这一点我可以确信,即便不相信你,我也总得相信我三哥吧?他的至交好友,当然不会是登徒子了。” “至于你所说的朋友,当然,你是三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上官婉儿笑着道。 “真的全都是因为靖成吗?”慕容溪风有些失落的问道。 上官婉儿敏锐的感觉到了,“当然不止是因为三哥,有没有人曾经说过,你的眼神很澄澈?“ 她本是无心的一句话,确让慕容溪风陷入了沉默之中,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试探着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什么,以前,我娘也曾经这么说过,不过她已经离开我十年了。”慕容溪风道,上官婉儿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思念之情。 “对不起。”上官婉儿道,慕容溪风的悲伤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就好了。 “我没事,只要我活的开心,我娘一定会高兴的。”他笑着道。 他这样乐天开朗的性子,倒和云水柔有些相像,上官婉儿不禁想到。 马车很快就到了南城,见她去而复返,上官文轩和上官靖成都很好奇。 “婉儿,你怎么又回来了?听说你带了一个孩子回家?”上官文轩道。 “孩子还在家中,我是得了爷爷的消息,这才赶过来的。”上官婉儿简短的道。 “快说,你爷爷他怎么样了?”上官文轩焦急道,于是慕容溪风又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上官靖成道:“既然溪风已经派人跟着他们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把爷爷救出来?” 上官文轩点头,“我们这就去。” “爹爹也要去吗?”上官婉儿道,上官文轩坚定的点了点头,“那我也要去。”上官婉儿道。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能轻易身陷险地,你还是先回去携着,睡一觉之后,我们就把爷爷救回来了。”上官靖成道。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运送好救济粮和物资的上官靖宇也抵达了南门。 得知了爷爷的事情,他也表示让上官婉儿回家,可是她即便是回家,也还是忍不住会担忧的。 “这样好了,我带着大家去找上官老太爷,小师姑不如去云大将军家。”慕容溪风道。 一边的云水柔赶紧道:“对呀婉儿,你娘还在我家,得知外面的消息,还不知道要担忧成什么样子呢,你和我一道去我家,安慰安慰她吧。” 上官婉儿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好吧。”于是上官文轩、上官靖宇、上官靖成带着人和慕容溪风一道走了,上官婉儿跟着云水柔往云府而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得救(二) 柳清心觉得心下很不安,今日一早出城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婉儿突然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可是大姐受惊胎动,自己难辞其咎,要是现在离开的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所以她也只好守在这里。 云夫人月份大了,而且之前也确实受到了惊吓,虽然吃了安神药,但不多久之后就醒了过来。 “二妹,你怎么还在这里?”云夫人醒来之后看见柳清心坐在自己的床边,不由问道。 “大姐说什么呢,今日你胎动,与我脱不了干系,现在我不守在你身边,心里不安。”柳清心道。 云夫人知道她的性子,没有再多说什么,任她坐在这里,转头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云水柔的影子。 “水柔呢?这孩子又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成天的没个正形。”云夫人道。 “你别怪她,刚才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婉儿急匆匆的出去了,水柔是跟着她出去的。”柳清心道。 云夫人心里一惊,婉儿的性子她是知道了,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万不会急匆匆的就出去的。 她也知道柳清心心里一定担心极了,但是为了照顾自己,不得不在这里守着。 “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你要是不放心,不妨回家去看看吧。”云夫人道。 柳清心摇了摇头,“不用了,孩子们都大了。有她们自己的注意,更何况婉儿不是毛躁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一定不会瞒着我的。即便是瞒着我,也是怕我担心,且等等吧。” 她这一番话倒让云夫人讶异不已,二妹不是最看重婉儿的吗?什么时候竟舍得放手了? 柳清心看出了她眼中的惊异,笑着解释道:“大姐你看我什么时候拘谨过孩子们?前些年不过是怕婉儿受到伤害,才不叫她出门的,可是婉儿到底年纪大了,总不能一直拘着她,之前我们母女两也曾数次谈过心,以后她的事情自己做主。只一条。不能陷自己于险地。这就够了。” 对于柳清心的大胆放手,云夫人自问学不来,不过她家婉儿本就让人省心。若是云水柔,她摇了摇头,若是就这么放手,还不知道她要闹出什么大事来呢! “大姐刚醒,要不要起来走走?”柳清心问道,孕妇在胎象稳定之后,是该多活动活动,有助于顺产的。 “好的,你扶我起来,我们就在院子里走走吧。”云夫人也道。 刚到院子里。就听见有两个小丫头在那里说话,这一个道:“你知不知道,听说北边来的那些难民,在北城门外和守军对峙呢!” 那一个道:“当真?他们哪里来的胆子?”语气很是惊异。 “饿疯了的人,谁知道呢?他们还劫持了那些施粥的守卫,说是眯量不够,有些人等了好几天但还是饿着肚子,所以暴动了。”这一个又道。 “那朝廷怎么说?”那一个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原本是太子殿下在那儿,后来吴阁老带着禁军要去制裁那些难民,但是太子不同意,和吴阁老一道回昭阳殿谈判去了。”这一个又道。 “那那些北城外的难民呢?怎么处理的?”那一个又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难民很快就被安抚了,你猜是谁安抚他们的?”这一个道。 “谁呀?”那一个很好奇。 “就是上官家的那位表小姐,当时她也在城墙上,眼看着难民们就要暴动了,上官小姐……” 说到这里突然看见夫人和上官夫人出现在眼前,吓得赶紧闭嘴了,那一个也赶紧恭身行礼。 “你们刚刚所说的,可是真的?”云夫人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刚才给小姐和表小姐驾车的车夫张全说的,奴婢并不知情。”这一个丫头道。 云夫人挥手让她们退下,回头刚好看见云大将军来了,连忙迎了出去。 “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夫人焦急的问道。 云大将军皱眉,外面的事情,他并不希望影响到自己的妻子,而且,上官家老太爷失踪的消息,现在还没有定论,也不好当着二妹的面说。 “外面天气炎热,还是进屋再说吧!”云大将军说完大步向屋里走去,上官夫人也扶着云夫人赶紧进去。 云大将军将北城外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说到上官婉儿为一位早产的孕妇进行破腹产手术的时候,上官夫人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婉儿又给人做手术?那……人怎么样了?”上官夫人问道。 “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云大将军说到这里,突然有人进来禀报,说是表小姐和小姐回来了。 上官夫人连忙迎了上去,将上官婉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见除了神色有些疲惫之外一切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你吓死我了!”上官夫人嗔怪上官婉儿道。 “好了好了,人没事就行,快进来坐吧,外面那么热,你们又刚从外面回来。”云夫人赶紧打圆场。 上官婉儿看了看大姨,又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始终面无表情。 柳清心觉得自己的女儿神情很不对劲,连忙拉着她问道:“婉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刚你大姨夫说你给一个早产的孕妇做手术了,情况还好吧?” 上官婉儿喃喃道:“孩子平安降生了,我已经把他抱回了家中,现在春桃正照看着呢,但是那个孕妇却……” 大家听了之后默默良久,没有说话,在这样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是难免的,谁都无力回天。 “但是我担忧的却不是这件事情,娘亲,爷爷不见了!”上官婉儿突然道。 云水柔吓了一跳。不是说暂时先瞒着二姨的吗,怎么直接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上官夫人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真的,爷爷在邙山的别院修养,大姨夫陪人去接他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被一群伪装成难民的人掳走了,现在爹爹和二哥三哥已经带着人去救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上官婉儿道。 上官夫人听了这话也不禁担心起来,还是云夫人安慰她,“你家老三功夫好。老二又稳重。再加上文轩也在。还带着人,应该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云夫人紧紧的握着上官夫人的手。上官婉儿也走过来,安慰着她。 “这件事情原本是打算过后再告诉娘亲的,免得你担心,您就放心吧,有爹爹和哥哥们在,爷爷一定没事的。”上官婉儿道。 上官夫人也只能安慰自己说老太爷一定没事,也不怪婉儿没有直接告诉她,即便她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只不过多了一个心神不宁的人罢了。 “你刚刚急着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吧?”上官夫人问道,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我去找太子了,刚好碰到北城外难民和守卫们对峙。”上官婉儿道。 “后面的事情,你大姨夫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上官夫人道,“婉儿,你做得好。” 上官婉儿原本还担心娘亲会不同意她的做法,现在听她这样说就放下心来。 “婉儿是怎么知道老太爷身处何方的呢?我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云大将军突然道。 上官婉儿微愣,慕容溪风的身份比较特别,他不是朝廷中人,但是御剑山庄却是受朝廷承认的。 “是三哥的一个好友无意中撞见的,他到咱们家来报信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在家,还是我抱着孩子回去的时候,才从他嘴里得知了爷爷的消息。“上官婉儿道。 见她说的含糊,大家也都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 “那现在……“云水柔道。 “现在只能安静的等着了。”云大将军道。 大家都心怀不安的在云夫人这里等着,直到天黑的时候,才有人进来传话,说是上官老太爷找到了。 柳清心和上官婉儿立刻站了起来,“人现在在哪里?”上官婉儿连忙问道。 “已经回上官家去了。”来人报道。 上官婉儿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爹爹和二哥三哥他们都知道自己和娘亲在云府,如果找到了爷爷,应该会第一时间来到云府才是,为什么先回家了? 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狐疑,跟着有些脚步匆匆的娘亲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云水柔原本要送她们回去的,但被上官婉儿拦了下来,“柔姐姐今日也劳累了一日了,还是早些歇息吧,若是不放心,明天再来看也是一样的。”云水柔这才作罢。 看着她们母女两坐着马车离去,云夫人莫名的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上官婉儿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上官夫人发现了她的不安,“婉儿,你这是怎么了?”她关心的问道。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她有些急切的道。 “娘亲,我没事,伤口已经痊愈了,连伤疤都看不出来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心慌。”上官婉儿捂着胸口道。 马车很快就到了上官家,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连忙赶往松竹院,但却在刚进去的时候就碰见了一个人。 龙胤空背着双手,神态很是严肃的站在那里,看见她们母女两进啦的时候,很是惊奇。 上官夫人没顾得上理他,径直向屋里走去,“清姨,婉儿,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老太爷他……有些不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从此他就是我的孩子 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匆匆赶回家中,刚进松竹院,却见太子龙胤空挡在了外面。 他提醒她们,老太爷……有些不好,有些不好?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 原本就已经有些忧心忡忡的上官婉儿,立刻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 松竹院是上官老太爷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从他成为上官家的家主那一日起就一直如是。 松竹堂和夏怡轩一样,也是两层的结构,正房在二楼靠北的位置。 母女两人进去的时候,上官文轩、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父子三人正围在床边,上官文轩正在给床上的老者把脉。 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床上的上官老太爷身上,还是一边的忠伯先发现了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的到来。 “夫人,小姐。”忠伯立刻恭敬的叫道,听到声音的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连忙回过头来,上官文轩还在为老太爷诊治。 “你爷爷怎么样了?”上官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望着两个儿子道,上官婉儿也连忙赶了上去。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的时候,上官婉儿忍不住有些心酸,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原本精神奕奕的爷爷,就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只见他原本的黑发全都变白了,呼吸声有些急促,看来是哪里不舒服。 嘴角开始下耷,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好多,此时正双目紧闭。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上官婉儿知道,到了他这个年纪的老人,若是一直都没事还好,一旦有事。哪怕只是摔了一跤或是崴了一下,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爹爹,爷爷怎么样了?”上官婉儿忍不住含泪问道。 上官文轩叹了口气,缓缓道:“爷爷的身体原本在你我的照顾之下还算健朗,可是经此一事,只怕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状态了。” 上官夫人听完这句话以后很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为何要掳走老太爷?” “娘,事情是这样的,那些人乍一看是难民,实际上都是些京城附近的地痞流氓。” “他们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一开始就把目标锁定在爷爷身上。” “抓到爷爷以后。原本是要送到北城门外作为要挟的,但是北城外的对峙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只好先带着爷爷躲在山洞之中。” “山洞里地方寒湿。爷爷年纪大了,所以就有些撑不住了,我们到的时候,爷爷他已经晕过去了。”上官靖宇道。 上官婉儿听了他的话之后,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背后又有谁主使?” 看着她愤怒的表情,上官靖宇也能够理解,爷爷为上官家殚精竭虑了一辈子,为阳国的百姓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又受到天下士子的爱戴。竟然落到了那些流氓的手中。 “我们赶到的时候,一开始那些人还妄想抵抗,发现不是我们的对手之后又四散奔逃,但最终还是抓住了一些人。” “我们赶紧送爷爷回来医治,那些人暂时交给了太子,溪风也在。”上官靖成说道。 “溪风是谁?”上官夫人皱眉问道。 “这次多亏了溪风,要不是他偶然间撞见,叫了人跟着,又回来告诉我们爷爷的下落,还不知道爷爷会怎么样呢!”上官靖成道。 “那回头要记得多谢人家。”上官夫人淡淡道,她现在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老太爷身上。 “爹爹,爷爷他……没事吧?”上官婉儿试探着问道。 “暂时没事,以后好好调养就行。”上官文轩道。 暂时没事?那就是说以后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喽?上官婉儿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这时忠伯将熬好的药碗端了过来,上官文轩扶起老太爷,上官夫人亲自喂他喝药,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也在一旁帮忙。 看着爷爷的床前围满了人,上官婉儿戚戚然的从楼上下来,来到庭院之中。 庭院里,龙胤空还站在那里,见她失魂落魄的从楼里出来,赶紧迎了上去,“你没事吧?” “这次的事情,你觉得会是谁做的呢?”上官婉儿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抓住的那些人,我都一一审问过了,他们也说不清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背后的那人,很是小心,他根本就没有亲自出面。”龙胤空道。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龙胤空着慌,“你先别急,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究竟对什么人有利?” “雄鹰国是外洋来的,而且活动范围一直都没有出过阳城,不会是他们。” “柔然是来借兵的,有求于咱们,虽然心里希望阳国能乱上一乱,但是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绑架爷爷的,这对他们没有好处。” “唯有一人,他本就视爷爷为肉中刺,而且当年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他一定深恨上官家。”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心里一咯噔,其实这个可能,也曾在他的脑海中转过,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宫里的人策划的? 皇奶奶是不会对上官家动手的,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婉儿说的没错,他不喜上官敬是真,多年来钟情于清姨也不假,否则他为什么那么宠爱那个梅妃?她长得像谁,明眼人都知道! 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在弥留之际也曾一再告诫过自己,叫自己不要恨他。 上官婉儿看出了他眼中的犹疑不定,这件事情也只能算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她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龙胤空想要抓住她的手臂,但最终还是放下了,眼看着她离开之后,也匆匆的出了松竹院。 上官婉儿回到夏怡轩,小悠、紫鹃、雪雁正和春桃一起,围在一个小小的婴儿床前。 见她回来,立刻都迎了过来,上官婉儿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径直走到了婴儿床边。 “是我自作主张,命人去做了一个婴儿床来的,小姐不会生气吧?”春桃道。 “没事,你做的很好。”上官婉儿淡淡的回答,大家都听说了松竹院里的消息,老太爷有些不好,小姐难免伤心。 看到她郁郁寡欢的样子,雪雁想要逗她开心,“小姐你看,这个孩子长得真的很好看啊,就连小可爱一见了他都舍不得离开了。” 小可爱果真就睡在孩子的襁褓旁边,一只小爪子还搭在他的胳膊上。 上官婉儿知道她们是怕自己难过,勉强笑了笑,再看婴儿床中的孩子,发现才不过几个时辰,他就从原来红红的样子变得白皙粉嫩。 仔细看他的长相,似乎并不像他母亲,看来是长得像父亲了,提到孩子的父亲,上官婉儿又是一阵头疼,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这一日阳城之中发生了很多事,先是难民围城,再是上官小姐巧手化解,紧接着上官老太爷被人掳走,命在旦夕,还好上官老爷医术高超,这才捡回来一条性命。 上官家的口碑一向极好,再加上这次上官婉儿所做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祈祷,祈祷上官老太爷能够早日康复。 上官敬病重,身为长孙的上官靖康于情于理都应该回来看看。 这一日上官婉儿来到松竹院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他,上官靖康比上官婉儿大了整整十岁,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 搁在寻常人家,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可是他自己无意,长辈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上官婉儿叫了一声大哥,和他一起来到松竹堂楼上,此时上官老太爷已醒,在上官文轩的照看之下,看起来脸色红润。 “康儿,婉儿,你们来了。”他靠坐在床头的大引枕上笑着道。 上官靖康连忙上前拜倒,“爷爷身体不适,孙儿不能常伴左右,真是不孝。” 老太爷伸出枯瘦的手,将他扶了起来,“好孩子,你是长子,上官家以后还要靠你,即便及不来,我心里也是舒服的。” 又对上官婉儿道:“有婉儿他们照顾我,已经很好了,但是爷爷还有一个心愿,你今年已经二十六了,什么时候爷爷才能抱上重孙啊?”上官老太爷感慨道。 以往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上官靖康总是红了脸,但是今日他却神情严肃,一句话也没说。 从松竹院出来以后,上官靖康突然道:“婉儿,听说你抱养了一个孩子回来,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上官婉儿带着上官靖康来到夏怡轩,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上官靖康却皱眉沉思起来。 “大哥这是怎么了?”上官婉儿不由好奇的问道。 “婉儿,你说我一时半会哪里给爷爷弄一个重孙呢,这个孩子又刚好没有父亲,我想收养这个孩子,你看如何?”上官靖康道。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大哥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这个孩子,她正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呢! “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无心于男女之事,即便是要成亲,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爷爷要抱重孙,也不知是何年哪月才能达成心愿。” “这个孩子,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婉儿,从此他就是我的孩子了。”上官靖康握拳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相顾无言 上官靖康要收养上官婉儿抱回来的那个孩子为义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上官家。 柳清心和上官文轩夫妇两商议之后,同意了上官靖康的提议,从此这个孩子就是上官家的人了。 孩子第二日就被抱到了松竹院,上官老太爷很喜欢这个孩子,当得知孩子的来历之后,倒是默默了良久。 关于那些胆敢绑架他的人,已经交予了太子处置,从那些人最终并没有问出什么来,但太子曾提醒过他们,这件事情八成和宫里有关。 他能够说到这个份上,上官婉儿已经很欣慰了,一开始她还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呢! 上官老太爷给孩子起名上官念祖,成天的抱着他念儿、念儿的叫着。 只有上官婉儿,依旧叫他小铃铛,那个铃铛就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们并没有打算隐瞒孩子的身世,对外的说法也是孩子是收养来的,寄养在上官靖康的名下。 但孩子实在是太小,上官夫人也整日里忙着照顾老太爷,所以孩子一直跟着上官婉儿这个姑姑住在夏怡轩。 上官婉儿虽然本就很有耐心,但是照顾一个出世还未满一个月的婴孩,实在是有些手忙脚乱。 再加上云水柔也赶过来凑热闹,说是她娘不久之后就要生产,先来学习学习,也好方便以后照顾自己的幼弟。 说起来照顾孩子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却很繁琐劳累。有云水柔帮衬着,上官婉儿倒是省了不少心。 这个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同,也许是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没了亲生父母疼爱,平时很少哭闹。 醒着的时候安安静静的。饿了就哼哼两声,睡觉的时候也很安稳,比起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小时候,不知道要好带多少。 上官敬被绑架的事情,既然涉及到宫里,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城外的难民也都安置好了,除了一开始的物资都是上官家捐助的以外,后期朝廷又补发了一些。 另外还专门拨了善款,派了大臣前去兖州和通州赈灾,眼看着灾难已经过去。不少难民也开始结队返乡了。 宫外热闹着。宫里却也没有闲着。直到难民逐渐散去,太后才免了玉无痕每日到慈寿宫来报道的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太后一直忌惮着他,玉无痕心里也清楚。但是这一次他真的什么也没做。 关于上官敬的事情,太后也很抱歉,虽然第一时间就把玉无痕拘起来了,但却没有防范到背后射过来的冷箭。 还好这次上官敬没事,否则她一定要叫皇帝好看! 玉无痕好不容易被“释放”,带着乔装成奴仆的风和雨在御花园之中行走。 雷长得一副异族人相貌,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电又是女子,不方便进宫,所以玉无痕在宫里的安全。主要是风和雨负责的。 一行人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御花园中,却在下一个转角碰到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玫瑰紫的外衫上绣了各种吉祥如意的花纹,一头青丝绾成一个雍容华贵的牡丹髻,气质高华。 但细看之下却发现,她的眼角眉梢之中全是冷意,仿佛这纷杂的世界都与她无关。 一看她的装扮就知道,她一定是宫里的女人,皇帝的妃子,而且还是颇为得宠的,她的身后只有一名宫女跟着,宫女的手中捧了一个精美的礼盒。 自从丽妃自尽以后,这个宫里得宠的女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玉梅轩的那位。 没错,和玉无痕不期而遇的人,正是年少进宫,在宫中蹉跎了八年芳华,最后在太后的一力促成之下成为皇帝宠妃的柔然国梅玉儿! 而她还有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身份,她其实是柔然国一代大家梅若骨先生的幼女,自小就钟情于储君玉无痕。 但是为了他的大业,她却心甘情愿的抛却一切,只身来到阳国的后宫,从此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前段时间她却对他寒了心,自己千方百计的将好不容易探知来的消息悄悄送出去,他却连一封信都不屑回与她。 梅玉儿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和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不期而遇。 她刚从勤政殿回来,皇帝很高兴自己去看他,赏了自己一只九尾凤钗。 那只凤钗,曾经为丽妃所有,丽妃死后当然被内务府收回,现在皇帝又把她赐给了自己。 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她一点也不在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说他也在宫中,明明被他伤透了心,但还是来到了勤政殿,希望能够见他一面。 他当然不在那里,梅玉儿的心里,是既失落又茫然的,也罢,见不着也好。 可偏偏就在她打定主意不再见他的时候,他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身后的秋华,一看到眼前的人,立刻激动起来,张嘴就准备打招呼,却被梅妃阻止了。 玉无痕也看见了她,说实话一开始他并没有一眼就认出来她。 他们二人毕竟已经八年没有再见过了,梅玉儿能够一眼就认出玉无痕,是因为这八年里,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但玉无痕却不同,他的心思太重,需要他想的事情也太多,再加上个现在又有了一个上官婉儿,哪里还有玉梅儿的位置? 但是对于这位甘愿放弃一切为他来到阳国皇宫的女人,玉无痕还是从心底里感激她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充满了疏离的意味。 两拨人就这么相遇在转角,梅玉儿定定的看着玉无痕,眼神之中有欢喜,也有怨愤,但更多的却是眷恋,而玉无痕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定定的看着她,并未说话。 相顾无言!最终还是玉无痕率先开了口,“不知是哪位后宫娘娘?在下玉无痕,柔然来的。” 梅玉儿并不打算自己开口,于是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宫女。 秋华会意,行礼道:“我家娘娘是玉梅轩梅妃娘娘。” “ 梅妃娘娘。”玉无痕行了一个抱拳礼道,梅玉儿看着他刻意的生疏,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一样。 这样的场景,她不愿再看下去,她宁愿时间一直停留在那个阳光的午后。 “回宫。”她淡淡的道,退了回去,一拂衣袖带着秋华离去,秋华惊讶的看着她,娘娘不是很想见到殿下的吗?今日还特意去了勤政殿,可是看到他之后,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要走呢? 秋华带着满腹的疑虑跟着梅玉儿走了,留下同样满腹疑虑的玉无痕。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上官婉儿三言两语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梅玉儿也是,八年未见,她好像对自己不假辞色了。 梅玉儿的冷淡,玉无痕并没有放在心里,倒是想起今日皇帝宴请他时所展露的意思,不由翘起了嘴角。 看来这阳国的太后和太子,实在是把皇帝给逼急了,否则他也不会出这样的昏招了。 其实日前那些胆敢在北城门外叫嚣的难民,根本就是阳国皇帝自己一手弄出来的。 还妄想绑架了上官敬,以他作为要挟,然后再将事情推给太后和太子。 到时候若是他们处置不当,必定会声望大跌,即便他们安置好了那些难民,只要上官敬死在满朝文武面前,他们一样难辞其咎。 只可惜计划失败了,北城外的事情还没闹大就被上官婉儿一手化解了,上官敬也活着被救了出来。 但刚刚在皇帝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焦急和怒火,看来阳国这位皇帝,还真的很能忍。 想想也是,能够在慈寿宫那位老人家额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地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 玉无痕的心思飞的很远,而在他身后的雨却忍不住说道:“公子,现在咱们人在宫里,要不要和她联系一下,需不需要安排您和他见一面?” 雨口中所说的她,自然是指刚刚离去的梅妃,现在玉无痕堂而皇之的住在宫中,皇帝又没有说哪些地方他不能去,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他却摇了摇头,“不要以为这阳国的皇宫看起来风平浪静就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的阳国皇宫,比以前任何一位皇帝当政的时候人数都少,可正因为人少,才什么事都瞒不了上面的人。” “你信不信,就刚刚的不期而遇,此刻已经被慈寿宫和勤政殿的人知道了?”玉无痕反问道。 “不到非常时刻,不要行冒险之举,我们继续游园。”玉无痕笑着打开了折扇,晃晃悠悠的走在了前面。 他是悠然自得了,可是回到玉梅轩的梅玉儿却很伤心,她摈退了众人,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唯有泪千行。 皇帝听说之后,送来很多的奇珍异宝想要哄她开心,但都被她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了,皇帝无法,只好亲自过来哄着。 别宫的女人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把梅玉儿祖宗三代都骂了个遍,说她狐媚惑主,但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话。 第二百二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拥抱 御花园中玉无痕和梅玉儿的转角相遇,并没有引起任何热的注意。 皇帝忙着安慰不开心的美人,而太后,却在放玉无痕走了之后就去了上官家。 太后抵达上官家的时候,上官家的众人除了上官婉儿,其余人都在松竹院。 忠伯恭恭敬敬的请了太后和太子殿下往松竹院而来,太后一如既往的拉了太子同行。 楼上的诸人听说了太后到来的消息,连忙都迎了下来,见礼之后重新回到楼上。 看着躺在软榻上,精神还算比较好的上官敬,太后总算放下心来。 “你的身体还好吧?”太后坐在软榻对面的椅子上问道。 “有文轩夫妇和孩子们整日都围在我面前,自然很好。”上官敬笑着回答。 太后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本以为你只有一个儿子,没想到娶了个好儿媳,给你添了这么多的孙子孙女。” 太后说到这里,柳清心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上官文轩也笑着看她。 太后转眼看见上官靖康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笑着道:“对了,我听说靖康收养了一个孩子,我还没见过呢!” 上官靖康立即道:“我年岁大了,爷爷又急着抱重孙,刚好婉儿抱回来一个孩子,和爹娘商议之后,就收养在我名下了。” 太后点了点头,末了又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你们家的三个孩子,年龄都已经不小了。你们三个做哥哥的不赶快成亲,让婉儿怎么出嫁呢?”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太子,太后娘娘极力撮合太子和婉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却看见那位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根本一点情绪也看不出来。 “对了,婉儿丫头呢?”太后环视一圈之后没有看到上官婉儿,遂问道。 “念儿还小,我又抽不开空,暂时养在婉儿那里,现在正和水柔看着孩子呢!”柳清心笑着道。 “水柔那丫头也来了?我就喜欢她那活泼的性子。”说罢站起身走到上官敬身边。 “你好好养着身子,将来有你抱重孙、重外孙的时候,我去夏怡轩看看。” 上官敬知道她但凡来到上官家,一定要去夏怡轩看看的,也就没有强留。含笑送她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太后又转身道:“上官家我熟悉。你们都留吧,空儿陪着我走一走就好。” 众人闻言,只好停下。太后在龙胤空的搀扶之下,走出了松竹院,来到了夏怡轩。 夏怡轩还是和以往一样安静宁谧,龙胤空每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总会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太后没有让人禀报,此时天气还有些炎热,大家都在夏怡轩的二楼阳台上纳凉。 上官婉儿正在教云水柔怎么抱孩子,“柔姐姐,你要把孩子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托着他的颈子。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屁股,托着颈子的一边要稍微高一些,否则孩子会吐奶的。” “柔姐姐,小铃铛现在还小,你不能这样晃他,只能抱着轻轻的抖一抖。” “柔姐姐……”二楼上官婉儿闺房之中,不时的传出上官婉儿轻柔的声音。 走到楼梯口的太后和太子相视一笑,苏嬷嬷上前,轻轻的拍了两下门。 来开门的是春桃,她突然见到这两位大人物出现,连忙后退数步,跪了下来。 后退当然是因为太子在场的缘故,屋子里的人注意到她的举动,连忙看了过来。 见到进来的两人,周围的丫鬟们都行礼之后无声的退下了,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两人了,当然还有尚在襁褓中的上官念祖。 上官念祖很乖,任凭云水柔怎么揉搓他,他都没有哭,此时见原本热热闹闹围在他身边的人都离开了,不由哼了两声,一转眼看到上官婉儿正含笑看着他,便又不哭了。 上官婉儿看到这一幕,心里软软的,好像要融化一般,这个孩子,是她亲手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也是她亲手抚养的。 “太后,您老人家怎么有空过来?”云水柔一见太后,立即把孩子递给上官婉儿,笑着迎了上去。 云水柔向太子行了一礼,扶着太后走了过来,坐在了靠近阳台的位置,这里凉快。 “听说你们家多了一个小不点,就拉着空儿一道过来看看。”太后笑着道。 上官婉儿站了起来,抱着孩子走到她身边,“您看,孩子长得很好,不哭也不闹,爷爷给他起名叫‘上官念祖’,家里人都叫他念儿,我一直都叫他小铃铛。” 太后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还不到一个月,眼睛却滴溜溜的,四下张望着。 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一双小手不停的扑腾着,到底因为年纪太小,并没有多大的力气。 太后笑着接过孩子,一开始他好像有些不情愿,但上官婉儿说了一句“小铃铛,你要乖乖的哦”之后,他就安心的窝在太后怀中了。 太后看着上官婉儿笑着道:“这孩子还真是和你有缘。” 一边的云水柔连忙凑趣道:“谁说不是呢!但凡他不舒服的时候,就只要婉儿一个人抱,旁人碰都不让碰一下呢。” 上官婉儿笑道:“那是因为他不舒服了,平日里小铃铛还是很乖巧的,你刚刚折腾了他半天,都没见他哼一声。” 此时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太子突然道:“为什么要叫他小铃铛?” 上官婉儿笑着从他领口抽出一个精致的纯金小铃铛,笑着道:“那是因为这个小铃铛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我就这么叫他了。” 龙胤空凑了过来,见那铃铛上刻了八个字,“万木逢春,百花齐放”。 “为什么要刻这八个字?”龙胤空皱眉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上官婉儿笑着道。 太后一会儿看看上官婉儿,一会儿看看龙胤空,突然计上心来。 “我听说夏园之中有很罕见的蓝色妖姬,还无缘得见,水柔丫头陪我去看看吧。” 蓝色妖姬这个名字,是上官婉儿起的,但花却是雪雁的娘培育出来的。 阿丽亚临行之前,上官婉儿曾送了不少给她,她开心坏了。 难民们相继离开之后,雄鹰国的使者也离开了阳城。总的来说。这一次的来访还是很愉快的。 威廉亲王直到离开也没有打听到火药的配方。倒是自那日舞会之后,阿丽亚的妹妹朱丽叶时常来上官家玩,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来找上官靖宇的。 太后抱着小铃铛起身。上官婉儿道:“小铃铛到了睡觉的时候了,况且年纪还小,还是把他留下吧?” 太后闻言低头一看,果然见怀中的孩子已经睡着了,笑着把他交给了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以及苏嬷嬷一道出去了。 上官婉儿恨恨的瞪了一眼临出门还不忘戏谑的看着她的云水柔,转身将孩子放在婴儿床上。 婴儿床就在上官婉儿的暖阁里,见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下,动作轻柔无比,龙胤空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直到上官婉儿放下帐幔。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带着龙胤空来到阳台上,龙胤空才敢开口说话。 “他一个人睡着没事吗?不需要人看着?”他问道。 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小铃铛很乖的,一睡就是两个时辰,不到时间是不会醒的。” 龙胤空又道:“你把他养在你自己的房中,就不怕外人非议吗?” “你介意吗?”上官婉儿温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道。 “当然不会。”龙胤空干脆道。 “如果连你都不介意,旁人的非议,我又何必在意呢?更何况,小铃铛现在是大哥的儿子,我是他的亲姑姑,有谁能说什么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龙胤空看着她坦荡的神情,笑意直达眼角,“婉儿,有你真好。”他突然上前,抱住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被他的举动弄傻了眼,她不过说了一句话,他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但他却不愿松手,上官婉儿也只好任由他抱着。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相拥着,上官婉儿想到小铃铛的身世,不由道:“关于那个小铃铛……” “嘘……”龙胤空阻止了她在继续说下去,龙胤空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时光。 又过了好一会,上官婉儿都感觉到了身上开始出汗了,龙胤空才松开手。 面对着一直望着自己的他,上官婉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好,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前几日我去过一趟凤栖殿,那里一切如旧。” 凤栖殿是阳国历代皇后所住的地方,龙胤空的生母柳温纯生前就一直住在那里。 “还有泰安堂,我小的时候,母亲怕我出事,一直都让我住在那里。” “我还记得她陪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我的生日在大年初一,往年的这个时候,她都是跟在父皇身边的。” “但那一天她却没有去,而是来陪我过生日,还亲手给我下了一碗长寿面,那是我吃过的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龙胤空的眼中满是怀念,上官婉儿几乎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动容的神色。 “吃完面之后,她突然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做阡陌居。” 龙胤空转头看着上官婉儿,“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吧?”上官婉儿点点头。 “过几日就是我娘的生辰,而我不久之后也要领兵出征,我想在离京之前去那里一趟,你能陪我一起去吗?”他满含期待的问道。 往年纯姨生辰的时候,娘亲都会去那里小住一段时日,以怀念她,但是今年爷爷身体不好,娘亲日日侍奉,估计是走不开了。 上官婉儿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又见阡陌居 上官念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吵不闹,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上官老太爷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上官婉儿和上官夫人说了之后,要陪同龙胤空去一趟阡陌居。 上官夫人得知他们二人要去的时候,默默了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今年我怕是去不成了,你去也好。” 柳温纯的早早离开,是柳清心心中一个难以言喻的伤痛,上官婉儿不愿再叫她伤心,征得她的同意之后就离开了。 这一天一早,上官婉儿早早的就起床了,这一次出门,她没有打算带更多的人,只有紫鹃一个人陪着她。 “我一早出去,下午的时候也就回来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小铃铛。”上官婉儿一边穿衣一边道。 小悠和春桃连忙答应了,小铃铛似乎预感到了她要出门,一直哼哼着,上官婉儿赶忙哄了哄他,直到他再次睡着了才悄悄的出门了。 从夏园出来,龙胤空已经等在外面了,今日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 他向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上官婉儿含笑和他打了招呼,就在紫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龙胤空骑马随行。 虽然太子龙胤空的大名在阳国如雷贯耳,但真正认识他的人还在少数,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围观。 倒是行人看到带有上官家标志的马车,禁不住向里面窥探。想要看看马车中坐的是不是上官家的那位小姐。 但是马上的那人一道目光射过来,立马让窥探的人熄了心思,他的眼神无比寒冷,还有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威严和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马车很快就出了阳城,将一众好奇的目光都丢在了后面,有些不知死活想要跟上来一探究竟的,一出城就被太子身边的暗卫处置了。 又行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左右,上官婉儿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都快睡着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外面响起龙胤空的声音,和往日里的语气大不相同,上官婉儿听出了他语气里有近乡情怯的意味在。 “待会下车之后,你就在外面守着,我自己进去就好。”上官婉儿轻轻的对紫鹃道。 紫鹃一愣。虽然小姐和太子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终究还未成亲。这样单独相处,总是不好吧? 但是转念想到太子除了小姐,从来不让旁的女人近身。也就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扶着紫鹃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她今日穿了一袭鹅黄色的纱裙,此刻被风一吹,纱裙飞扬起来,越发显出了几分出尘之意。 另一款看着他,思绪飞回到那天夜里,还记得当时是老姚驾的马车,自己一直跟在母亲身后。 自从母亲去了以后,自己一直都没有再过来过,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二次来到这里呢。 “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进去吧。”上官婉儿见他站在那里发呆,提醒他道。 龙胤空回过神来,对下车后就一直远远的站开的紫鹃道:“我和你家小姐进去,你把马车赶到隐蔽的地方去。” 这应该算是龙胤空第一次对上官婉儿身边侍奉的人说话,紫鹃看啦自家小姐一眼,见她微微点头,福身应是。 上官婉儿看着眼前一片茂密的树林,知道传说中的阡陌居就在这一片密林之后。 龙胤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自然的牵起上官婉儿的手道:“我们走吧。” 上官婉儿没有 想到他就这样自然的牵起了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的挣扎了两下。 “这里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极容易迷路,当年我母亲带我来的时候,是抱着我进去的。”龙胤空道,眼睛一直望着前面的密林,并没有看着上官婉儿。 龙胤空牵着上官婉儿的手,一步一步的向那片密林走去,上官婉儿的思绪却飞回到十六年前的某个夜晚。 她可以想象当时还只有四岁的龙胤空,战战兢兢的跟着自己的母亲来到这里的情景。 龙胤空沿着记忆中母亲曾经走过的路,很小心的走着,虽然当时他的年纪还小,但却丝毫不差的记住了进去的路。 穿过密林,回身再看,只见从外面看起来颇为茂密的树林,也不过寥寥十几株树而已。 “我娘说,这是你娘的手笔。”见她露出惊奇的样子,龙胤空稍稍解释道。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想必是娘亲看不上爹爹的手笔,才亲自动手的吧?” 她这一笑,明媚生姿,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一般照进龙胤空的心里,使得他原本有些悲伤的心情立刻好转了。 上官婉儿一直被他拉着手,刚才还可以说是怕自己迷路了,现在还拉着,貌似有些不好吧? 还好他转身向里面走去,很自然的放开了她的手,边走边道:“当年我也很好奇,娘却跟我说,清姨是这世上少见的惊才艳绝的女子。” 柳清心当年的盛名,远在上官婉儿之上,上官婉儿也深以为然。 “不过在我看来,你比你娘更要惊才艳绝。”龙胤空认真道。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他夸完了娘亲,还会捎上自己,但人家是在夸赞自己,于是笑的更加开心。 龙胤空一路走一路说着那天晚上他和他娘来这里的每一个细节,上官婉儿认真的倾听着,含笑跟在他的身后。 走到茅草房前,抬头看见匾额上“阡陌居”三个大字,上官婉儿就知道是自己爹爹的手笔。 龙胤空率先走了进去,上官婉儿紧跟其后,这里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分毫都没有改变。 罗汉床,书案,药柜,甚至床边的那张绣绷,都放置在第一次看到它们的位置。 “我娘说,这里才是她真正视为家的地方,在这里的日子,才是她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龙胤空心有所感道。 上官婉儿惊异的发现他的眼眶竟然发红了,像他这样心性果毅的人,极少会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让他动容,但想起早逝的生母,难免会触动情肠。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墙角上那十几颗夜明珠好像不在了以外。”龙胤空环顾了一圈之后道。 上官婉儿一愣,夜明珠?那些夜明珠好像在自己那里呢?“那些夜明珠是被爹爹拿走了,现下就在我那里。”上官婉儿道。 “那些夜明珠当年曾经陪着我娘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现在物尽其用,陪着你也是一样的。”龙胤空道。 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在他的心里,自己已经和他娘一样重要了? 上官婉儿想到这里,不禁心跳加速,龙胤空看着她突然变成绯红色的脸,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行了一上午的路,你应该饿了吧?今天就让我下厨,亲自为你做一顿好吃的。”上官婉儿笑着道。 龙胤空恍惚想起来,当年母亲好像是提到过阡陌居附近有一个菜园。 上官婉儿上前,拉着他向门外跑去,“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收起你那冷酷的表情吧,这里是纯姨的家,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在自己家里,还板着一副脸做什么,高兴一点。” 龙胤空听她说“我们的家”四个字的时候,心里一股暖流流过,立刻展开了笑颜。 上官婉儿虽然从来没有来过阡陌居,但是已经听娘亲说过无数回了,驾轻就熟的拉着龙胤空一气奔到了菜园里。 这里果然种了不少的蔬菜,平时都是爹爹有空的时候来打理。 现在虽是盛夏,但这里树木葱郁,流水潺潺,倒一点也感觉不到炎热。 上官婉儿很快就找来一个篮子,挽起了袖子,下到菜园里去摘菜了。 龙胤空觉得,今日的婉儿,和平日里大不相同,好像有种放开了的感觉。 见他迟迟站在那里不动,上官婉儿扬起笑脸回头对他道:“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呀!” 他立刻扬起笑脸,飞奔着来到上官婉儿面前,重重的点头说:“好!” 不过一刻钟之后,上官婉儿就深深的后悔让他来帮忙了,本以为他四体还算勤快,没想到却五谷不分。 菜园里的每一种蔬菜,他都要问上官婉儿一遍,它们叫什么名字,开的什么花,什么时候成熟,做菜的时候要怎么做……惹得上官婉儿不厌其烦。 原本惜字如金的一个人,突然变得这样罗嗦起来,上官婉儿无语问苍天。 好不容易菜都摘齐了,要开始生火做饭了,这个龙胤空倒做的很好。 点火,劈柴,加火,他做的很熟练,上官婉儿很是惊奇的看着他。 “行军打仗的时候,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而且还有两年……”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想了想,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还有两年,我曾经在江湖中行走,和你三哥一起。” 上官婉儿很是惊讶,难怪他看慕容溪风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当年西胡一战之后,太子确实失踪了两年,当时朝野震动,但是太后一力压下来了,原来那两年他是行走江湖去了。 想到他明明身份尊贵,却过着刀口舔血的江湖生活,上官婉儿突然想起上次在破庙里他无助的样子,心里某一处地方无比的柔软。 第二百二十九章 难得的乡村生活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来到阡陌居,时间刚好赶在中午,阡陌居中有上官文轩和柳清心种的蔬菜,上官婉儿突发奇想,要给龙胤空做一顿好吃的。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只有清粥小菜,但是上官婉儿厨艺出众,龙胤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当年我和母亲过来的时候,正是夜里,只能听到不远处的流水声,母亲还说以后有机会要过来给我做饭吃。” “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自母亲去后,我却没有想过有人会在这里给我做吃的。”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怔怔的看着她,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平生所求却这样的简单,也许相比于现在荣华富贵却殚精竭虑的日子,他更加情愿和他的母亲一起过平淡的日子。 “姨在天之灵,看到你现在这样出色,一定会心怀安慰的。”上官婉儿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笑着道。 龙胤空摇了摇头,“是我魔怔了,本来说好是来看看的,我不该伤心。” 两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再普遍不过的午餐,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彼此却都感觉到了心灵的平静。 饭后两人一道来到小溪边洗碗,这条小溪清可见底,水底铺满了鹅卵石,缓缓流过,最高处不过及膝。 他们两人,一个是养在深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虽然有的时候也会自己动手做些吃的或是洗衣服,但是到底还是娇养惯了的。 另一个虽然小小年纪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还曾闯荡过江湖,但太子的身份在那里,也没有人会让他做洗碗这种事情。 所以说起来这还是两人平生第一次自己动手解决吃的,虽然谈不上做了多少事。但两人的心情却都是愉悦的。 龙胤空抱着一个木盆,里面放着中午吃饭用的碗筷,上官婉儿在他身边,两人说笑着来到小溪边。 两人的影子倒映在清澈的溪水之中,有游动的小鱼迅速的游了过来,好奇的在水底望着他们,不时地吐着泡泡。 上官婉儿蹲在水边,看着水里自由游动的鱼儿,很好奇的样子,她想了想之后。将葱管似的白嫩手指伸进了水中。 立刻有小鱼儿围了过来。想要“亲吻”她的手指。她欢笑着不停地滑动着水面,惊得鱼儿时聚时散。 龙胤空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满面的笑容。她是这么容易就满足,这么容易就开心的人,生活中任何的小事都足以让她开怀。 就好比现在,一汪泉水,几条小鱼,就让她欢喜不已,沉浸其中,相比于那些矫揉造作的官家小姐,他的婉儿,不知道要可爱多少倍。 这就是他喜欢的婉儿!这就是将要伴随自己一生的女人。而他毕生所求的,就是这样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上官婉儿玩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看着她,转头看见龙胤空带着无限温柔看着她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 从他的手中接过木盆,将碗筷取出来,就着溪水洗起婉来,龙胤空见状也弯下腰帮着她一块洗。 上官婉儿的手很白,很嫩,映着清澈的溪水,越发显得一双手白嫩无比,而龙胤空常年习武,手上有不少的老茧。 那双手曾经斩杀过敌人的头颅,也曾挥毫泼墨做过画,更曾紧紧的拥抱过上官婉儿。 见她望着自己的手发呆,龙胤空笑着举起双手,凑到上官婉儿眼前,笑着道:“想看就尽管看吧。” 上官婉儿一愣,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垂涎他的色女一样,她笑着打开了他的手,顺手向他泼了一捧水。 龙胤空一时不妨,被泼了满脸,但他并未生气,而是好笑的看着上官婉儿,眼神发亮,上官婉儿看着他的神色就暗道不妙,赶紧起身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龙胤空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袖子,将她固定在原地,另一只手迅速的捧了一捧水,向她泼过去。 但是却很注意的避开了她的脸,只泼向她的胸口的位置,上官婉儿惊叫一声,顾不得千金小姐的仪态,立刻弯腰捧起水就向龙胤空泼过去。 龙胤空却没有躲避,反而直直的迎了上来,虽然被泼了一身一脸的水,但却眼明手快的给予上官婉儿回击。 一大捧水泼了过来,上官婉儿连忙闪避,但是溪水旁边本就凹凸不平,她突然走动,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湿滑无比的鹅卵石,身体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仰面躺倒在水中。 但是上官婉儿却一点担忧都没有,因为龙胤空在她身边,她知道但凡有他在的地方,自己一定是安全的。 果然,还未触及水面,上官婉儿就感觉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只厚实的大手,那只手很温暖,很有力,托住了她即将摔倒的身躯。 上官婉儿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同样的姿势,上次误闯空字营的时候,她曾不小心从三丈多高的城墙上摔下来,当时他就是以这个姿势救下自己的。 眼下虽然姿势和那时一样,但是心境却完全不同了,那时他们还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现在,他们已经是彼此认定一生的良人了。 龙胤空定定的看着上官婉儿,仔仔细细的从她饱满的额头看到坚挺的琼鼻,再到嫣红的双唇,只觉得她的五官怎么看都觉得无人可比。 目光最后落在她黝黑深邃的眼睛上,那是他平生见过最美丽的双眼,灵动而不失妩媚,水汪汪的看着他,好似比清澈的溪水还要明亮。 不由自主的,龙胤空渐渐将身体倾了下去,上官婉儿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但最终龙胤空也只是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睛,并未向下而去,上官婉儿庆幸之余竟然有隐隐的失落。 龙胤空将她抱到岸边,松开双手,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表情,戏谑的笑了,上官婉儿看着他欠揍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好笑的?”向来温婉的上官小姐,突然两手叉腰化身河东狮,大声的吼道。 龙胤空却笑得更加开怀,惹得上官婉儿气急,抬起手就要打他,龙胤空立刻抱头鼠窜,宁谧的阡陌居想起了欢声笑语。 一番跑动下来,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尤其是上官婉儿,本就身体虚弱,不比龙胤空有内功坐底。 她很没有形象的找了一块青草地,一屁股坐了下去,龙胤空笑着走到她旁边,伸出双手缓缓的将她搂在怀中。 上官婉儿并没有挣扎,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她的信前所未有的平静,龙胤空也是如此,人们总以为生活富裕,荣华富贵就是幸福,但在他看来,有她在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 上官婉儿静静的将脑袋埋在龙胤空的胸口,虽然两人胸前的衣服都是湿的,但她还是舍不得离开。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穿越之后的异世里,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以前的那些想法,在爱情面前,统统都要让路。 “婉儿,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答应我,这辈子一定要陪在我身边好吗?”龙胤空突然道。 上官婉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龙胤空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坚定,从心底露出了笑容。 身上的衣服是湿的,黏黏的有些难受,上官婉儿挣脱了他的手臂,他感觉到了她的挣扎之后就立刻放手了。 “这衣服全都湿透了,怎么办?”上官婉儿举着自己湿透的云袖道。 龙胤空将她推到在地,上官婉儿大惊,正准备将他推走的时候,却见他也躺了下来,就躺在她身边。 “这里阳光很好,天气也好,躺在这里晒晒不就干了?”他牵起上官婉儿藏在袖子中的小手,笑着道。 只要他不乱来就行,上官婉儿悄悄松了一口气,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半天见他都没有说话,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龙胤空听见身边的人呼吸声越来越均匀,看着她美丽的侧脸,宠溺的笑了,她有午睡的习惯,雷打不动的,自己怎么给忘记了呢? 天气虽热,但她的小手还是冰冰凉凉的,龙胤空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梦中的上官婉儿牵起嘴角,悄悄地笑了,这样静谧的午后,这样恬淡的生活!远处不知名的小鸟啁啾着,而身边静静的躺着毕生所爱,这样的乡村生活是很难得的。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不知不觉天色就已经向晚了,上官婉儿却迟迟没有醒来。 龙胤空想想也是,今天车马劳顿的走了这么久,又嬉戏了好一会,她一定是累了,眼看着天色不早,他们还要进城,他轻手轻脚的抱起上官婉儿,看了一眼阡陌居,慢慢的向出口走去。 上官婉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晃动的马车中了,并且还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 “我这是在哪里?”她惺忪着睡眼道。 “你已经睡了将近一个下午了。”龙胤空温柔的声音响起,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 原来她竟是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 “婉儿,这样难得的乡村生活,有你陪着,真好。”龙胤空道,上官婉儿看着她,静静地笑了。 第二百三十章 柳依依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尽兴而来,趁兴而归,上官婉儿一路昏昏欲睡的坐在马车上,龙胤空始终陪在她的身边。 到了上官家门口的时候,龙胤空已经先行下车去了,他需要回宫,上官婉儿扶着紫鹃的手下车。 一路上碰见的家中仆妇都恭敬的向她行礼,上官婉儿一一含笑点头。 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两个丫头在廊下说话,“这位柳小姐真的是夫人娘家的侄女吗?长得真是好看呢!” 另一个正准备回话,却迎面看见小姐扶着紫鹃过来了,连忙弯腰行礼。 上官婉儿走到她身边,轻轻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柳小姐?” 刚才说话的那个丫头连忙道:“回小姐的话,今天一早您出去以后,就有一位姑娘来到咱家门口,说是来寻亲的。” “夫人接待了她,说是夫人娘家弟弟的女儿,前些日子闹灾的时候家里被人洗劫了,双亲也都去了,这才投奔到咱们家来的。” 娘亲的弟弟?上官婉儿恍惚想起来,以前娘亲好像是跟她说过自己有一个弟弟。 不过却和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而是外祖父看着三个女儿逐一出嫁之后,膝下寂寞,才认养的一个儿子。 那这丫鬟口中的柳小姐,估计就是他的女儿了,只不过柳家二老去了以后,他们就举家牵出了京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柳小姐。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加快了脚步,向夏怡轩而去。 中午的时候衣服曾经湿过水。虽然已经晾干了,到底有些皱了,而且她出门一整日,难免有些风尘仆仆的,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免得失了礼数。 上官婉儿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之后,就在小悠的陪同下来到了昙园。 昙园很少接待别家的女客,除了云夫人和云水柔,这位柳小姐应该是第一个来到昙园做客的人。 整个院子里还是像以往一样的安静,看到上官婉儿进来。立即有人上前迎接。并且告诉她夫人正在点春堂接待柳小姐。 点春堂是上官婉儿搬去夏园之前住的地方。是昙园的偏房,也是,柳小姐也只是晚辈。断然没有在正房接待的道理。 上官婉儿含笑掀帘进去,里面正在说话的两人纷纷把目光向她望过来。 上官夫人看到女儿,自然是温柔的笑了,向她招了招手,“婉儿来了,快过来,这是你舅舅的女儿,你的表妹。” 上官婉儿趁机看了静坐在一旁的那位柳小姐,只见她容貌秀丽之极,虽称不上绝色。但难得的是身量纤纤,身形娇小,让人一看就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 此刻她身穿一身湖色的夏装,看得出来不是上好的面料,衣服上也没有绣多么繁复的花纹。 头发很简单的绾了一个少女发髻,简单的几缕流苏散在耳边,没有带耳环之类的首饰。 除此之外,别无它饰,看到上官婉儿向她望过来的时候,立刻牵起嘴角,向她莞尔一笑。 上官婉儿不由一怔,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各色美女也见了不少,但没有一位女子能够像眼前这位一样在她心里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她虽穿的不够华丽,戴的不够奢华,但浑身独有一种气质,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就连上官婉儿这样的女子,见到她之后都忍不住想要亲近,想要保护她,若是男子见了,那还得了? 上官婉儿在大量她的时候,柳小姐也在打量上官婉儿,传说上官婉儿是阳城第一美女,此番一件,果然名不虚传。 不说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的长相,单说那一身的气度风华,就无人能比。 她穿了一条天水碧的纱裙,那纱也不知是怎么织就的,远远看去如云似雾,衬得她仿若九天玄女一般。 一头瀑布般的秀发,简单的绾在头上,发间有零星的珍珠发饰点缀。 耳上带了一对珍珠耳环,做工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一双皓腕轻轻抬起,隐约可见手腕上戴了一个缠金枝的手镯。 她莲步轻移,含笑来到柳小姐面前,巧笑倩兮,顾盼神离,柳依依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柳妹妹好。”上官婉儿伸出双手,笑着道。 “上官姐姐客气了,直接叫我依依就好了。”她含笑拉住上官婉儿的双手道。 “依依?柳依依,果真人如其名,妹妹当得起这两个字。”上官婉儿笑着道。 “哪里,上官姐姐说笑了,我哪里比得上姐姐貌若天仙呢?”柳依依笑着道,眼底满是赞叹之意,不见嫉妒之色。 上官婉儿对她很有好感,也许见多了像李彩烨那样一看到她就神色不对的少女,猛一见到一个气质和穿着都和自己相似的人,心里很愉悦。 看着她们亲亲热热的样子,上官夫人笑着道:“好了,别站着说话了,快坐下吧。” 柳依依道谢,上官婉儿和她一同坐下,“好了,依依头一次来我们家,婉儿你先陪着,我去吩咐厨房多做些好吃的。”上官夫人笑着出去了。 上官婉儿起身送娘亲出去,回头坐在柳依依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问她什么时候到的,和谁一起来的等等。 落后一步的若兰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位柳小姐,她是从柳家就随着夫人出嫁的,对于那位柳家收养的义子还有些印象。 印象中那位“少爷”似乎和几位小姐不大对盘,反正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自然在若兰的心目中,柳依依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女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但却十分聪明,也很会讨人欢心。 从上午到现在,她陪着夫人去见了养病的老太爷,用了午饭,又在昙园说了一下午的话,但她却一点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且言语之间拿捏的很是到位,就连老太爷都对她夸赞不已。 现在看着小姐和她如此的亲热,若兰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上官夫人走了以后,上官婉儿和柳依依道:“妹妹别这么客气,叫我婉儿就行了,你今年多大了?” 柳依依含笑低眉道:“我听二姑母说,姐姐今年年芳十六,是三月三的生日,我比姐姐小一岁,今年十五,八月初八的生日。” 上官婉儿一听,笑着道:“那你岂不是很快就要过生日了?回头我一定给你好好过个生日。” “多谢婉儿姐姐盛情。”她笑着道,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一看就如沐春风。 “对了,妹妹是一个人来的吗?身边怎么也没有人跟着?”上官婉儿细心的发现她身后并没有带丫鬟伺候,于是好奇的问道。 谁知柳依依听了这句话之后,突然哭了起来,但是她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抽出手绢,小心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姐姐有所不知,我家原本在通州,家境也还算富裕,可是前一阵子闹灾,城中大户大都搬出去了。” “但是我家搬得慢,还没来得及出城,就被乱民哄抢了,家中所有的东西都被哄抢一空。” “我爹看不过去,要和他们理论,没想到却被他们活活打死了,我娘见状扑了上去,也跟着倒下了。” “他们原本还要对我动手,还好我身边一个忠心的丫头替我挡了一阵,我这才有机会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我变卖了身上的首饰,好不容易凑齐了盘缠,想起爹曾说过京城还有两位姑母,我眼下举目无亲,只好投奔来了。”她一行说一行抹着眼泪。 上官婉儿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虽说的简单,但想想也知道,一个孤身在外的小姐,一个人千里迢迢赶到阳城,实在是辛苦。 不过她应该也是个聪明人,否则她这样如花似玉的样貌,还没到阳城就会被人掳走。 但到底是自己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向她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柳依依摇了摇头,含着泪道:“我现在父母双亡,连他们的尸首都不能收回好好安葬,已是不孝。” “现在好不容易寻到了二姑母,能够有一口饭吃,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了。” 她说的这样卑微,上官婉儿也不忍,“你放心吧,既然来了我家,断没有让你一个人漂泊在外的道理,我娘亲就我一个女儿,以后你就留下来给我作伴好了。” 柳依依听她这么说,立刻破涕为笑,“只要姐姐不嫌弃我就好。” “怎么会呢?不止是我,大姨家还有一位柔姐姐,她父亲就是威名远播的云大将军,她性格很好,我们姐妹三人到时候就可以在一起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柳依依十分感激的样子,上官婉儿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禁不住心疼的帮她拭去泪水。 “别哭了,好好的容貌,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柳依依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一章 芳菲苑 柳清心准备好晚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儿和依依想谈甚欢的样子。 “对了,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呀?”上官婉儿问道。 “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柳依依轻声细语的答道。 上官婉儿很喜欢和她说话,无论说什么,她都是温言温语的,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上官婉儿想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吧! “我有三个哥哥,不过他们平常都不怎么在家,回头等他们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们好不好?”上官婉儿道。 柳依依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副一切任由上官婉儿处理的样子。 上官夫人看到自家女儿大方得体的照顾柳依依,心怀安慰,她原本以为,婉儿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现在来了一个柳依依,容貌举止皆是不俗,她会抵触呢! 还好,婉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下她就放心了。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光顾着说话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快去吃吧。”上官夫人道。 上官婉儿热情的拉着柳依依的手,向饭堂而去,一路上向她介绍家里的各种布置和各人所住的屋子。 上官老太爷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一般都是在松竹院里用饭的,自然有人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到了饭堂的时候,上官婉儿惊讶的发现二哥竟然也在,于是欢快的跑了过去。 “二哥!”上官婉儿欢喜的叫道,上官靖宇原本一个人坐在那里。听见上官婉儿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 原本是打算问她和太子一道出去怎么样的,但转眼看见婉儿身后还跟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这位是……”上官靖宇问道。 上官婉儿拉着柳依依的手来到上官靖宇面前。“二哥,这是舅舅的女儿,她叫柳依依,以后我就有她作伴啦!” 柳依依行了一个福礼,叫了一声“二堂哥好。”身子袅娜,弱不禁风。 上官靖宇客气的点了点头,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舅舅本就没什么感情,更何况是他的女儿,自然热络不起来。 柳依依见这位堂哥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裁剪合度的宝蓝色衣衫穿在他身上。更显得出众。 关键是他身上那股沉稳劲儿。让人莫名的就很有安全感,他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一股儒雅气息扑面而来。 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两颊绯红,上官婉儿拉着她去了暖阁,现在人还没来齐,还要再等等。 不一会儿,上官夫人挽着上官文轩的手来了,大家见礼,上官婉儿又和爹爹说了柳依依的事,上官文轩安慰了她一番。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话,这是上官家固有的规矩,吃过饭后移坐到花厅喝茶。 “爹的身体。比刚回来那几日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是虚弱的紧。”上官文轩捧着茶道。 听他说起上官老太爷,大家都低下了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时默默坐在一边的柳依依突然站了起来,向上官老爷行了一礼道:“我出来的时候,随身带了一根雪人参,不知道对老太爷的病情有没有帮助?” 雪人参?那可是大补的好东西呀!人参本是性热,但是雪人参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热性大大的降低,反而是一味温补的药材。 对那些体质虚弱,行将就木的老人家来说,不啻于纶音福祉,一般都是用来延年益寿的。 这东西极难得,就连上官家也只有一根而已,不过当年上官文轩向柳家提亲的时候,作为聘礼送给了柳家二老。 现在这雪人参竟然在柳依依手上,那这一根是不是就是当年上官文轩送去的那一根呢? 柳依依这么说,上官夫人少不得客气几句,“这么难得的东西,我们怎么好意思要呢?你还是收起来吧!” 其实柳清心想的是,既然她说是一路逃荒而来的,她一个弱女子,身边带着这样名贵的药材,就没有人起歹心吗? 柳依依笑了笑,“二姑母先听我说,这东西原本就是二姑父当年送去的,爷爷奶奶一直舍不得用,留给了我父亲,但我父亲突遭不幸,这才落在了我的手上,说起来依依这是在物归原主才对。” “二来,我现在无亲无故投奔了二姑母而来,少不得要打扰大家,我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的。” 她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一边的上官靖宇未置可否,倒是上官婉儿,想起她花朵一样的年纪就痛失双亲,走上前去安慰她。 上官文轩和柳清心对视一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若是不收下,岂不是为难一个孤女?况且这雪人参对老太爷的身体确实有奇效。 “那就先谢谢依依了。”上官夫人笑着道谢,柳依依立即让人去她带来的包袱中把雪人参拿过来。 趁着婢女去拿雪人参的功夫,大家商议起柳依依的住处来,上官靖宇见状先行出去了。 柳依依感觉这位堂哥好像不怎么待见自己,忍不住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怎么开心的表情。 上官婉儿敏锐的感觉到了,“依依,你怎么了?” 柳依依连忙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见婉儿姐姐爷爷、父亲、母亲俱在,还有兄长疼爱,感怀自己的身世而已。” “你别伤心,既然到了我家,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了,我娘亲已经命人收拾了屋子出来给你住。”上官婉儿安慰她道。 此时上官文轩也已经出去给老太爷做准备了,要配一些新的药才能更好地催化雪人参的功效。 上官夫人听见婉儿的话,笑着道:“我已经命人把夏怡轩后面的芳菲苑打扫出来了,你的东西也都放在那里了,回头叫婉儿送你过去。” “依依,你听到没有?以后你就住在芳菲苑中,那里离我的夏园还近,还有一个后门相通,从我的后院小门可以直接去你院子里呢!”上官婉儿兴奋的道。 柳依依却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来,“那怎么好意思?” “我娘亲叫你住下,你就住下吧。”上官婉儿再劝,柳依依推辞再三,这才勉强答应了,一个劲地道谢。 这样谦卑懂礼的姑娘,别说是上官婉儿和上官夫人,就连家里的仆妇们也都说这位柳小姐知礼。 上官夫人去了松竹院,上官婉儿带着柳依依去了芳菲苑,临去之前,若兰带了六个丫头过来,说是夫人拨给柳小姐使唤的。 上官家的主子不多,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身边又不需要人打理,所以空闲的下人们倒是不少。 光是上官婉儿的院子里,就有小悠、紫鹃、雪雁,再加上春夏秋冬、琴棋书画八个丫头,总共十一个人。 这边六个人相比于她那里来说,已经算是很少的了,柳依依依旧推辞了一番,她原本在家里也不过只有两个丫头而已。 上官婉儿笑着让她笑纳了,拉着她去了芳菲苑,芳菲苑中绿树成荫,百花齐放,即便是在黄昏时分,也是十分的美丽。 院子不是很大,但却十分的精致,玉兰、百合、海棠、芍药……各种鲜花争奇斗艳,不胜美丽。 柳依依见状,又感谢了一番,众人移步到屋子里,只见这里是一排相通的房子。 中间是客厅,左边是暖阁,右边是卧房,皆是一色的轻质纱幔,夏天用来最好了。 房中还摆放了不少的古玩书画等器物,茶碗杯具也都样样俱全,柳依依看着这里安排的如此妥帖,想起母亲在世时也是样样都为自己准备好的,忍不住流下眼泪。 上官婉儿又是一番好言安慰,转身又吩咐人多送些驱蚊虫的药草过来。 “这里花木多,夏天最爱招小虫子了,睡觉之前叫她们先驱一驱虫子,免得晚上叮咬你,睡不安生。”上官婉儿道。 柳依依收了眼泪,笑着道谢,请上官婉儿坐下。 “我家人口虽不复杂,但是上到爷爷爹爹,下到三位哥哥,个人的院子里都需要好好照看着,出不得一点差错。” “最近爷爷身子又不好,娘亲少不得要疏忽一些,后院的事情,我是能做得了主的,你要是缺什么少什么了,立刻叫人来跟我说。” “这几个丫鬟要是用着不合心意,我就在给你找别的来,总是包你满意。”上官婉儿道。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二姑母为我想的这样的周到,依依已经很感激了。” “我本事无依无靠投奔了过来的,难得姑母和姐姐还肯这样的待我,我无以为报。”柳依依说着竟要跪下。 上官婉儿向小悠示意,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家最不兴这一套了,快别如此。” “天色不早了,你奔波了一天了,好好歇息吧,我也要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吩咐她们去做就行了。”上官婉儿道。 柳依依送别了上官婉儿,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回到芳菲苑中。 看着这精致的屋子,奢华的摆设,毕恭毕敬的下人,渐渐的握紧了双手。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叮嘱 上官婉儿带着小悠一路往夏园而去,路上和小悠说起柳依依的事情来。 “以前很少听娘亲说起舅舅的事情,没想到他的女儿竟是这样标致的一个美人儿。”上官婉儿感叹道。 小悠笑着道:“是呀,柳小姐生的本就娇弱,身上还有弱柳扶风的气质,看起来让人很想保护呢!” “谁说不是呢?依依妹妹很让人喜欢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小悠看着她真心欢喜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上官婉儿观察到她的反应。 “小姐,你不觉得,依依小姐这样出色,有些……有些抢了您的风头了吗?”小悠斟酌着道。 上官婉儿失笑,停下来刮了一下小悠的鼻子,“傻丫头,我怎么会这样觉得呢?” 小悠跺脚,“小姐!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您怎么还老是爱刮我的鼻子?” 又道:“可是……”她还待要说什么,上官婉儿出声打断了她。 “小悠,我不是那样好妒的人,而且,你觉得这世上有哪家的小姐能比得上你眼前的这一位吗?”上官婉儿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道。 小悠转念一想也对,小姐完全继承了老爷和夫人容貌上的优点,自己在她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有时看着她都有些恍惚,更别说太子殿下了。 “小姐想得开就好,今天劳累了一天了。小姐还是赶紧回去泡个热水澡,好好歇一歇吧。”小悠扶着上官婉儿向夏怡轩而去。 看着她现在重新开朗起来,上官婉儿也为她高兴,至于玉无痕嘛。看在小悠的面子上,就暂时不与他计较了! 回到夏怡轩的时候,上官靖宇却早已在这里等候了,上官婉儿只好继续陪坐。 “二哥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上官婉儿一边坐下一边道。 上官靖宇在翻看她书案上的一些画作,上官靖宇每次有正事要说的时候,都会在书房等她,这一点上官婉儿早早就发现了,所以她的神情有些凝重。 “这些画……”上官靖宇翻看着婉儿随意放在那里的画,犹疑着问道。 那些都是上官婉儿和龙胤空互相转赠的,上官婉儿笑着上前将画作都收拾起来。一边请上官靖宇坐下。 上官靖宇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关于龙胤空就是离恨天这件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很是惊讶。真没想到,婉儿从小就迷恋的画家离恨天,竟然就是太子! 不过也真是有缘,婉儿和太子在一起,家里的长辈没有说什么,他们兄弟三人更是乐见其成的。 他虽然是太子,但这么多年来身边却一个女人都没有,这是实情,上官靖宇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的婚事,没有过高的要求。只要她自己开心,对方又专一就好。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上官婉儿道:“今天和他一起去阡陌居,感觉如何?” 上官婉儿想起在阡陌居的快乐时光,还有他脸上恣意的笑容,不禁翘起了嘴角。 “好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反正爹娘都说了,咱们自己的婚事,都由自己做主,我今天来,是有一些事情要叮嘱你的。”上官靖宇见她开始害羞起来,说起了正题。 上官婉儿知道他是要说正事了,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他身边,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小悠早在看到二少爷在书房等候小姐的时候,就挥手让旁的人都下去了,自己守在了外面。 “二哥要说什么?”上官婉儿问道。 “威廉亲王已经回雄鹰国去了。”上官靖宇呷了一口茶,突兀的道。 上官婉儿眉毛一跳,知道他准备说什么了,“二哥要去雄鹰国。”是肯定的语气。 上官靖宇点了点头,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威廉亲王临走之前,托路易斯转教给我一张在雄鹰国行商的通行证,目前为止,我应该是第一个被允许在雄鹰国经商的阳国人。” 他们暗底下曾经达成过什么样的协议,上官婉儿并不在意,但是从二哥的意思里可以听出来,他们一定绕过朝廷私下里和威廉商谈过。 否则正式的两国互访还没有开始,上官靖宇凭什么可以先行去雄鹰国经商呢?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二哥此去,身负重命,虽然有威廉亲王作保,但还是要注意安全。”知道上官靖宇去雄鹰国,绝对不止做生意这么简单,上官婉儿忍不住提醒道。 “这我都知道,我们已经做好了部署,目前咱们阳国还造不出能够远行的大船,路易斯说,他们近日要回一趟雄鹰国,我可能……要和他一道去。”上官靖宇道。 “什么时候?”这是上官婉儿比较关注的问题。 “十日之后。”上官靖宇道。 “这么急?”上官婉儿有些惊讶。 “原本是打算再过些时日的,但是再拖的话,天气就要转寒了,到时候怕海上航行不够安全,所以才这么急着走的。”上官靖宇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抬头道:“二哥这一去,要多久?” “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也有可能。”上官靖宇道。 这么久?上官婉儿有些惊讶,但想到两国之间隔着一整个大洋,光是在海上一来一回就要耗费数月的时光,这个时间已经算是很仓促的了。 “婉儿,你也知道我手中掌管着家中的生意,还有……他的钱,我这一走,他那边我已经找好信得过的人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就全靠你了!”上官靖宇认真道。 上官婉儿一惊,她原本以为二哥只是来告诉她他要远行的消息,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打算。 “家里的生意很大,我一个人……能做的来吗?”上官婉儿有些心虚的道。 “若说别人,我还真信不过,但是婉儿你,从我们第一次合作做生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做的来,说不定比我做的更好呢!”上官靖宇笑着道。 “婉儿,你就放心吧,原本家里的生意都有信得过的老掌柜帮着做,只不过爹爹看我对这个感兴趣,才通通交给我的,有他们帮忙看着,出不了大问题的。” “况且,大哥和靖成的性子你也都知道的,爹爹年纪又大了,爷爷的身体又不好,这件事情,只能托付给你了。” “这些年来,你将咱们合开的那些店铺管理的井井有条,咱们家的这点生意,二哥相信你也能管理好的。”上官靖宇充满信心道。 他是放心了,可是上官婉儿自己心里却是惴惴的,但想想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上官靖宇见她千难万难的答应了,笑着道:“我走了以后,家里你要多照顾,还有三弟,我回头也会跟他说一声的。” “刚才和你说的那件事情,我已经征询过爷爷和爹娘的意思了,他们也觉得这样安排最好。”上官靖宇又补充道。 话已至此,上官婉儿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好含笑应下了,又询问了二哥一些关于家中生意的事情。 上官靖宇简单的说了两句,又说这些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从明日起,他会抽出一两个时辰来细细和她说明的。 等到上官靖宇走的时候,已经戌时三刻了,上官婉儿托着疲惫的身躯去了澡房洗澡。 小悠和紫鹃、雪雁把衣物都准备好之后就退下了,上官婉儿解开衣服,缓缓的走到温泉池中。 这具身体在自己和娘亲的精心护理之下,精致美丽,吹弹可破的肌肤,红润细腻的肤色,有时连她自己看着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 前世她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女孩,连贵一点的化妆品都不舍得买,现在却享受着各种名贵讲究的保养方式,人生的际遇,总是那样让人捉摸不透。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重活一世,家庭、爱情。钱财这些她都有了,这样平淡而幸福的日子,真是美好! 不经意间看到墙角上放置的那些夜明珠,想起了某人,上官婉儿的嘴角不自觉的就上扬,似乎将夜明珠的光芒都遮盖了下去。 回到楼上的时候,上官婉儿先去看了小铃铛,他睡的很熟,春桃正在婴儿床边看着他,见到小姐过来,立刻起身。 上官婉儿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春桃依旧坐下,上官婉儿凑上前去,看着小铃铛粉嫩白皙的小脸,温柔的亲了亲他。 看到他脖子上挂的小铃铛,就忍不住想起他的身世,小铃铛,也就是现在的上官念儿,复姓耶律,是西胡王族后裔。 虽然不知道他的生父到底是什么人,但是阳国和西胡向来势如水火,以后他长大了,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但不管他将来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上官婉儿都不会后悔现在抚养他。 这件事情,除了自己,暂时还没有一个人知道,关于小铃铛的身世,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上官婉儿陷入了思虑之中。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低调而奢华的生活 虽然知道以后的生活可能会比现在辛苦很多,但是上官婉儿依旧睡的很好,什么事情都打扰不到她良好的睡眠。 她刚睁眼,就见一个人影坐在套间的圆桌旁,心下一愣,紫鹃她们是决计不会坐在那里等自己醒的,若是柔姐姐来了,自己也不会安安稳稳睡到现在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柳依依正坐在那里。 她正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到上官婉儿已经醒了。 从上官婉儿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侧面,柔美的侧脸,弱柳扶风般的纤腰,明亮的眼睛,温和的笑容,就连上官婉儿一时都看的呆住了。 不过那是因为上官婉儿自己看不到自己罢了,若是她能看到自己,就不会对柳依依的样貌这样的赞叹了。 柳依依看着上官婉儿低调却尽显奢华的闺房,心中震骇莫名。 原本以为自己住的芳菲苑已经够精致的了,进到这里,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的锦绣生活。 她的院子,比自己那里大了一倍不说,这栋二层的小楼,正是夏天避暑最好的去处。 还有妆台上那一看就价值连城的各种首饰,映着朝霞,璀璨的芳华,直让人移不开眼。 正在柳依依打量着这间屋子的时候,紫鹃已经发现小姐醒了,连忙迎了过去。 “小姐,您醒了?” 柳依依闻言。这才转过头来,上官婉儿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刚才在打量她,假装才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 “依依。一大早的,你怎么在这里?”上官婉儿假装刚刚看到她,疑惑的问道。 柳依依连忙起身,并不上前,就站在桌子边道:“承蒙婉儿姐姐对我的照顾,一早就醒了,就过来看看姐姐,谁知来的有些早,就坐着等一等姐姐了。” 上官婉儿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掀了蚕丝被起身。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依依你先坐。我去洗漱一下。” “姐姐自便,我自己坐一会就好。”柳依依含笑道。 上官婉儿带着紫鹃去了净室,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又转到屏风后面,换下那身粉紫色的真丝睡衣,穿上了一套嫩粉色的纱裙。 她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时候,柳依依只觉眼前一亮,面前的这位女子,真是太好命了。 生在这当世第一世家不说,生的还是这等的容貌,昨天从那些小丫头们嘴里还听说,太后娘娘有意让她做太子妃,那将来岂不是要母仪天下?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微微黯了黯,上官婉儿见了,以为她又开始想念家人了。 上官婉儿笑着上前来拉着她的手道:“依依,我知道你伤心,可是你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心难耐的,是不是?” 柳依依知道她会错了意,但却不会说出自己的真意,就顺着她的话道:“是,有了姐姐,我就再也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了。” 上官婉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这就好。” 紫鹃扶着上官婉儿在梳妆台前坐下,雪雁上前来给她梳妆,象牙梳子一下一下的从她浓密黝黑的秀发中间穿过,尤其的好看。 紫鹃随手打开梳妆台上的几个锦盒,柳依依大致看了看,只见每一个锦盒里都放了精美绝伦的饰品。 白玉簪、碧玉瓒凤钗、碧玉龙凤钗、珊瑚手钏、翡翠如意耳环、景泰蓝手镯等等等等,材质都是名贵的品种,绿玉、翡翠、红宝石、猫眼……不胜枚举。 上官婉儿从镜子中看到了柳依依看着这些东西的神色,笑着道:“妹妹一路走来,平日里的钗环自然都是留在家中了,待会吃过早饭以后,就就去我的库房中挑选一些吧,就当我这个做姐姐的,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柳依依察觉到自己盯着这些东西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太过热切了,连忙低下了头。 “姐姐肯收留我,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敢奢求更多?”其实她心里是十分的惊讶的,原来梳妆台上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吗?她还有一座库房专门收这些东西! 柳依依极力的让自己的眼神从那些闪闪发亮的首饰中间瞥过,不经意间看到上官婉儿抬起的手腕上带了一个缠金枝的珐琅镯子,不由有些好奇。 “瞧姐姐桌上的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倒是手上的镯子,看起来倒是比这些东西都寻常了一些。”柳依依道。 上官婉儿温言将左手手腕上的镯子移到自己眼前,抬起右手抚摸了两下。 这个镯子的由来,龙胤空已经告诉过她了,这是纯姨的东西,胤空说他一早就把这个送给自己,自己早就被他预定了。 预定?上官婉儿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笑了,看着她如花的笑颜,柳依依的眼神黯了黯。 原本在家乡的时候,她也是被人捧着长大的,人都说她是仙女下凡,现在一看上官婉儿,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仙女。 转眼又瞥见梳妆台的一个真紫色的锦盒中放了一把普通的桃木梳子,不由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看那桃木梳的式样,上面雕刻了一只含苞待放的桃花,一看就知道是男子送给心爱的女子的物件,联想到昨晚听见那些丫鬟们说的话,这把梳子八成是太子殿下送的。 太子……柳依依突然觉得这锦绣闺房让人带着闷不过气来。 上官婉儿感觉到了她的不适,用眼神示意紫鹃动作快些,一面又吩咐春桃去摆早饭。 趁着早饭还没有摆上来的时间,上官婉儿去看了看小铃铛。见他睡的很好,噘着小嘴,还吐着小泡泡,心都要融化了一般。 这一点也是柳依依感到好奇的地方。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一个陌生的孩子养在自己的闺房之中,她就不怕人说三道四吗? 上官婉儿看出了她的疑虑,笑着道:“孩子是无辜的,他刚来到这个世上,就已经没有了母亲的照顾,我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一定会实现诺言,好好照顾他的。” 柳依依含笑道:“姐姐大义。”可是眼神中还是不赞同的神色,上官婉儿察觉到了。但却没有向她解释那么多。 不一会儿。早饭摆上来了。翡翠高、玉米卷、胭脂米熬的粥……总共十几样品种。 上官婉儿笑着招呼柳依依用饭,自己只端了一碗小米粥轻轻的饮啜着。 平日里她也只不过摆上一两样也就完了,可是今天柳依依在。自己又不知道她的口味是怎样的,只好吩咐人将各样早点都准备了一份,反正即便她们吃不完,还有夏怡轩和芳菲苑那么多的丫头呢! 想到芳菲苑的丫头,上官婉儿突然发现柳依依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并没有带着昨天娘亲送给她的婢女。 “依依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也不带个人随身伺候着。”上官婉儿随意的道。 “哪里敢劳动姐姐家中的人,昨天从这里路过,认识这边的路,能自己走过来。”柳依依小心翼翼道。 于是上官婉儿不得不重复一下诸如这里就是你家。不要见外,只要自己过的舒服就好之类的话,柳依依含泪点头。 吃过早饭,又一起去看望了老太爷,回到夏怡轩中之后,上官婉儿带着柳依依去了库房。 直到来到这里,柳依依才真正的明白第一世家的奢华与大气,果真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 光是一个小姐的库房,就占了这么大的面积,还分了三进,分门别类的放好。 “这里我自己也不常过来,都是小悠帮着收拾的,有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依依你喜欢什么就直接跟小悠要就是了。”上官婉儿一边走过一边道。 柳依依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恭身道:“这怎么敢当?” 上官婉儿拉着她的手道:“刚才吃早饭的时候怎么跟你说来着?一转眼你就都忘光啦。” 柳依依只好依言挑选了几样东西,不过都不是什么特别出彩的,上官婉儿只好硬塞给她几样。 翡翠玉镯、凤穿牡丹的芍药华胜、五彩璎珞、钻石耳环,柳依依连道不敢,上官婉儿吩咐直接送去了芳菲苑,柳依依感激不已。 之后又选了几匹上好的料子,吩咐给柳依依做几身衣裳,光看那料子,就知道是外面买不到的好东西。 柳依依语带羡慕的道:“还是姐姐有福气,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上官婉儿从她的语气里只听出来羡慕,但却没有嫉妒的意思,暗暗点头。 “这些都是哥哥们和爹娘送来的,屋子里放不下,只好放在这里了,我常用的那些都是放在楼上的,这里都是几乎用不着的。” 上官婉儿说着拉着她进了最里间,随意在锦盒之中翻看着,突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玉牌。 这个玉牌好像还是有一次小可爱出门的时候带回来的,上面刻了一把直冲云霄的剑,还缀了一个繁体的“风”字。 小可爱平常出门都是回御剑山庄寻慕容溪风的,他的名字中间又刚好有一个“风”字,看来这东西八成是他的了。 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向上官婉儿要,上官婉儿自己也忘了这一茬,若不是今日无意间翻起来,还不知道要放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她顺手把玉牌放进自己的袖口中,预备下次碰到慕容溪风的时候还给他。 正在这时,雪雁笑嘻嘻的过来道:“小姐,表小姐来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生不对盘的两个人 在听到雪雁说云水柔来了的一瞬间,上官婉儿立刻扬起了笑脸。 柳依依看到她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笑容,心里一咯噔,听说这位云小姐最是个不识礼数的,这样温婉的上官婉儿怎么会和她感情这样要好呢? 上官婉儿拉着柳依依的手,笑着道:“我们赶紧去看看吧。”柳依依点头。 她们出来的时候,云水柔已经在二楼的阳台坐定了,现在日头出来了,天气有些炎热。 云水柔敲了双腿,躺在二楼的躺椅上,手里端了一杯冰镇果汁,看到她们过来了,也未起身,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女人好生没礼!柳依依不禁腹诽道,可是看上官婉儿浑不在意的样子,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柔姐姐。”上官婉儿笑着叫了一声,亲热的上前去和她说话,云水柔也目不斜视的和她说着话,将一边的柳依依完全忽略了。 上官婉儿感觉到了云水柔对柳依依的敌视,可是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嫌隙才对呀? 明显柳依依也察觉到了云水柔对她刻意的冷落,但却依旧眉目含笑的站在那里,看不出半分懊恼的样子。 又说了一会子话,上官婉儿笑着将柳依依推到云水柔面前,“柔姐姐,这是舅舅的女儿,我们的堂妹,依依。” 云水柔见婉儿要给她解围,也不好一直不理会她,“原来是依依妹妹呀。你好。” 嘴里虽说着妹妹,但却不见丝毫的亲昵,柳依依恨得攥紧了双手,上官婉儿用责怪的眼神瞟了云水柔一眼。 偏偏云水柔假装没有看见的样子。笑着道:“我来了以后还没看过老太爷呢,婉儿你陪我去看看吧?” 说完也不等上官婉儿说话,起身拉着她就往外走,上官婉儿无法,只好边走边道:“依依你在我这里坐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听着她们下楼去的声音,柳依依恨极,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无礼的女子,也从未有人对她这样彻底的无视过! 夏园通往松竹院的小道上,上官婉儿嗔怪的对云水柔道:“柔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依依是个好女孩。你才第一次见人家。怎么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弄的人家很难堪。” 云水柔搬过上官婉儿的肩膀,认真的对她道:“婉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讲道理了,可是你若知道了多年前的那件事情,就不一定会这么说了。” 上官婉儿一愣,多年前的那件事情?到底是哪件事情,“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官婉儿问道。 “这件事情还是我娘告诉我的,估计你娘都不知情,今天看到他的女儿神采飞扬的站在这里,我才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小心他们一家人。”云水柔的语气里竟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云水柔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有人比上官婉儿更清楚。她不像是这种会对不认识的人做出这种评价的人,她说小心他们一家人,那指的就不是柳依依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舅舅……” 上官婉儿话说到一半就被云水柔打断了,“什么舅舅?他跟你我的娘亲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过是外祖父收养来的一个穷小子罢了。” “柔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对舅舅这样的不待见呢?说起来你应该没见过他才对吧?”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不赞同的看着上官婉儿,想了想道:“你知道为什么外祖父母早早就过世吗?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过世他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京城了吗?” 上官婉儿微愣,不是说外祖父母身体不好,还曾听闻有人说是因为柳家出了三个,不,是四个钟灵毓秀的女儿,一报还一报,这才早逝的吗? “难道……”上官婉儿眼中满是惊异之色。 “那是因为,外祖父母的死,根本就和他有解不开的关系!”云水柔一言既出,上官婉儿大惊失色。 柔姐姐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及,更别说尊称一声舅舅了,口口声声“他、他、他”的。 “什么!”上官婉儿很是惊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未谋面但却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外祖父母竟是被收养的儿子害死的! “其实我娘一早就看出来他的狼子野心,但是无奈外祖父偏爱,她也没有办法,再加上她那个时候已经出嫁了,娘家的事情,她也不能过多的置喙。” “后来,你娘和小姨相继出嫁,小姨嫁的远,你娘又忙着应付宫里的事情,那个时候只有我娘还有精力时常照看一下娘家。”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外祖父和外祖母相继卧病,绝非偶然。” “那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照看着两位老人家,只有他最方便下手。”云水柔说到这里,握紧了拳头。 虽然不知道当年究竟是怎样发生的这件事情,但是上官婉儿相信大姨的判断,也相信云水柔说的这些。 “既然他是个中山狼,为什么不报官严惩他呢?”上官婉儿问道。 “若是有证据的话,我娘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举家外迁吗?他变卖了外祖父所有的家产,连带着当年你娘、我娘、小姨甚至是先皇后的所有聘礼,落荒而逃了。” 听到这里,上官婉儿不禁发寒,那这么说来,柳依依带来的那支雪人参,就是他当年携带私逃走的了? “婉儿,这件事情原本我娘是想要追究到底的,但是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他又离开了京都,她不想闹得家宅不宁,这才没有说出来。” “可是今天看着他的女儿堂而皇之的在你家登堂入室,我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为什么一到京城不先去我家,偏偏来找你娘?那是因为她爹当年忌惮我娘,所以她一定知道当年的事,否则何以解释她直奔你家而来?”云水柔问道。 听到云水柔这样的责问,上官婉儿无话可说,她认识柳依依也不到十二个时辰,只不过她表现出来的样子,让自己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子。 但她还是不能够相信,即便她爹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但和她也没有关系。 上官婉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云水柔却不买她的账,坚持认为柳依依心怀不轨。 “她真心可怜也好,心怀不轨也罢,横竖她父亲已经死了,过去的事情,你娘没有追究,咱们难道还要追究吗?” “婉儿,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你还是小心些为妙。”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认真的点了点头,又劝她对柳依依态度好一些。 云水柔敷衍的点了点头,上官婉儿知道她对柳依依的父亲有所偏见,恨屋及乌,也不喜欢柳依依。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爱憎分明,这是她的性格,上官婉儿也不能说什么,到底心里对柳依依的热络减少了几分。 云水柔从未见过柳依依,但却一早就对她有所偏见,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还真是天生的不对盘。 不过上官婉儿也知道,云水柔向来不喜欢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大概自己是个例外吧? 她们来到松竹堂的时候,老太爷刚吃过药,正抱着小可爱坐在藤椅上歇息呢! 自从上官婉儿把全副的精力都放在了小铃铛身上之后,小可爱就一尝冷落的滋味,时不时的喜欢往松竹院而来了。 不过只有雪雁知道,小可爱喜欢来松竹院,不是为了陪伴老太爷,而是看中了老太爷收藏的那些美酒而已,现在老太爷身子不好,不宜饮酒,小可爱就粘了上去,拍马屁去了。 因为刚才听了云水柔的话,上官婉儿一时半会也不想再见柳依依,干脆坐在这里,陪着爷爷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等了半日没有等到她们回来,夏怡轩的丫鬟们虽然对自己客气,但那客气中却带着深深的疏离,柳依依不久后就告辞离开了。 她才来上官家,也不合适随意的乱走,只好先回到芳菲苑,回来之后立刻有丫鬟给她打了洗脸水,递上温软的毛巾,她挥手让她们退下。 下一刻却听到了屋中响起铜盆落地的声音,丫鬟赶忙进来查看,柳依依却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翻了,叫她进来收拾一下。 等那丫鬟出去之后,柳依依一下子扑到床上,嘤嘤哭了起来,自己家原本也是兖州首富,可是那些天杀的乱民,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害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女,还要四处看别人的脸色活着! 柳依依心里极度的愤恨,但也一时无可奈何,父亲呀父亲,您当年做下的错事,却要女儿来承担后果,不知在九泉之下的您,会不会后悔呢? 而此时的御书房中,皇帝听着外面嘈杂的蝉鸣声,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她进京了吗?”他突然问了一句,一旁的梁多瑞立刻恭身回道:“已经进京了。” “嗯,那就好,也不枉我尽力安排了,你再去安排一个人在她身边,那一家子人可都不是好糊弄的,朕要时刻掌控她的动向。”皇帝轻轻道。 “是。”梁多瑞行礼退下。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请求赐婚(一) 梁多瑞刚从御书房出来,迎面就碰见了一个人,那人身穿真紫色的常袍,一双凤目炯炯有神。 “王子殿下,这是要求见皇上吗?”梁多瑞恭身问道,虽然他是柔然的人,但梁多瑞知道皇帝和他有某种协议,自然小心奉承着。 “梁公公,这是要做什么去呀?”玉无痕客气的道,梁多瑞讨好着玉无痕,玉无痕也对梁多瑞善意相待。 “这不,皇上有事吩咐奴才去做呢!”梁多瑞恭身道。 玉无痕眯起一双凤眼,笑着道:“敢问梁公公,皇上此刻心情如何?” 梁多瑞笑着回答:“皇上此刻心情甚好,殿下若有所求,不妨现在就去。” 玉无痕道:“那就多谢了。”梁多瑞恭身让他先行,但笑不语。 自从上官念儿和柳依依住进了上官家之后,龙胤空就不方便再去看望上官婉儿了,是以两人已经好一阵子都没有见过面了。 再加上皇帝同意了柔然的借兵请求,虽然没有让龙胤空参与谈判,但作为一军主帅,又是此次出兵的主力部队的领导,自然忙上加忙。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上官靖宇即将去雄鹰国一事,明面上是去经商学习,但暗底下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跟随的人和要完成的任务,一样都不能马虎。 若不是刚好碰上要征战西胡,龙胤空甚至动过亲自走一遭的想法。 不过上官靖宇办事老到,为人谨慎稳妥,他很放心,也就打消了同去的念头。 这一日,龙胤空在东宫书房之中,听取属下的报告,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关注夏怡轩的事情了。 “你是说有一位姓柳的小姐住进了夏园后面的芳菲苑,并且和上官小姐过从亲密?”龙胤空眯着眼睛道。 下面回事的人,正是龙胤空身边的暗卫。而他们是专门负责夏怡轩安全的那一组。 他低着头,听着太子冷冰冰的声音,不敢抬头,继续低着头道:“是,那女子自称是上官小姐舅舅的女儿。名叫柳依依。” 龙胤空斟酌半晌。柳家其实根本就没有儿子,这个所谓的舅舅,是柳家二老在女儿们都出嫁以后认养的。 说起来自己的母亲也是以柳家小姐的身份嫁进宫为皇后的。若是这样说起来,这个柳依依还是自己的表妹了? 可龙胤空并不打算承认这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表妹,当年柳家二老早早去世,母亲感念他们的恩德,曾经派人查探过,是那个养子动的手。 这样的白眼狼,不知道他们二老在九泉之下会不会后悔收养了他? 但是那个时候恰逢母亲刚有了自己,本就处在危险的境地之中,只是派人给云夫人报了个信。但她未置可否,母亲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白眼狼的女儿居然登堂入室的来到了她的身边,由不得他不谨慎小心。 “去查,把那个什么柳依依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给我查清楚,三日后来报。”龙胤空吩咐道。 “是!”下面的人立即应是,见太子没有别的吩咐。就行礼退下了。 他出去之后,龙胤空瞥见一旁的荆统,也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他最近好像消沉了许多。 “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龙胤空对着荆统道。 荆统一开始还没有察觉,直到姚公公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太子在和他说话。 “属下失职。”他连忙跪下。 龙胤空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又问了一遍他怎么了。 其实荆统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数日前他曾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云小姐拜慕容山庄少庄主慕容溪风为师了! 这本来和他毫无关联,云水柔好不容易不再纠缠他了,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不知怎么的,没有了她时常出其不意的试探自己的武功,他反而不自在了。 最近更是听说,慕容溪风虽然还住在上官家三少爷的屋子里,但却时常往云大将军府跑,云大将军对他还颇为赞赏。 “属下在想,柔然国的玉无痕一直住在宫里,除了前一阵子时常陪着太后娘娘下棋之外,一直安安稳稳地住着,也不见他有任何行动,让人颇费思量。”荆统找了个别的事情来掩盖了过去。 龙胤空道:“他现在住在宫里,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我们的注视之下,他才没那么傻,在这个时候还轻举妄动呢,越是这样,这个人就越不可小觑。”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姚公公说话了,“殿下,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姚你说。”太子道。 “那日威廉亲王的舞会的事,您也是知道的,上官小姐为什么要给他一巴掌,以您的耳力,应该也听到了,很明显此人是对上官小姐意图不轨,咱们就这么一直袖手旁观吗?”姚公公道。 姚公公的身份很特殊,他虽然名义上是奴才,可太子自出生开始,就是他照顾在身边的。 皇后要应付当年独大的丽妃,太子身边一应的事情都是由他来处理的,换句话说,龙胤空是在他的呵护下长大的。 所以对于这位陪伴着自己长大的人,龙胤空很是敬重,再加上他又是从慈寿宫出来的,除了主仆之情外,更多了一丝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即便是多次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荆统,都比不上一直为他打理东宫的姚公公。 这话荆统不能说,毕竟感情这种事,太过私密,但姚公公却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他这是在婉转的提醒太子,防微杜渐,以上官小姐的美貌才情,以及家世身份,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才俊前仆后继。 虽然发生了上次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受伤的上官小姐抱进东宫的事情之后,京都中人都恍然大悟,再也不敢把注意打到上官小姐的头上去,可是玉无痕却不同。 作为太子的心腹,他是很清楚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柔然储君,是如何一步一步从柔然先皇的遗腹子成为柔然实际上的掌权者的。 柔然皇帝玉擒苍,本就是个很随和的人,不像他兄长那样有野心和抱负,再加上和王后鹣鲽情深,朝中的事情,一应都是交给这位王子殿下来处置的。 而这位王子殿下,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很快就打破了局面,让满朝文武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太子殿下有今日,虽然也是一步一步凭借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但是太子的身后却站着太后娘娘和半个上官家的力量。 但是他却也不同,这样的人,很可怕,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敌人,都很可怕。 关键是,他现在竟然开始觊觎上官小姐了!那日他覆在上官小姐耳边说的话,虽然声音极低,但他们还是听到了。 难怪上官小姐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巴掌,这样戏弄别人感情的人,本就欠揍。 不过姚公公知道,太子关心的,不是他玉无痕戏弄了谁的感情,而是他戏弄别人的感情,目的是为了接近上官婉儿! 这就不可饶恕了,虽然上官婉儿从一开始就因为先皇后的关系,在太子的心目中与众不同。 但姚公公还是很清楚的知道,太子喜欢上官小姐,无关容貌,也无关家世。 这就是太子和玉无痕最大的区别,太子毕生所求就是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而玉无痕,总是充满了野心。 他看中上官小姐,也许有真实的感情存在,但她背后的上官家所占的分量,一定比上官小姐本身所占的分量要大。 玉无痕的实力不可小觑,所以姚公公才忍不住要提醒太子,千万别让他趁虚而入了,尤其是太子即将要出兵的时候。 龙胤空听了姚公公的话之后,却笑了笑,“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老奴知道,可是此人实在是不可不妨,这么多年来,他不遗余力的想方设法拉拢我朝臣子,甚至连钦天监这样的小官都不放过,可见其野心之大。” “若是他真的得手,到时候即便上官家不倒向他那边,也会因为上官小姐的缘故而多有掣肘,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的忧虑,虽然这话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但龙胤空却并未生气。 他摇了摇头,“无论他做什么,如果没有婉儿的同意,一切都是枉然。” “而婉儿,是绝对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的。”是肯定句,很肯定的语气。 荆统的眼睛黯了黯,姚公公的眼睛亮了亮,看来前段时日太子夜夜爬墙头,颇有收获呀! 三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小顺子匆匆忙忙的进来禀报,说是太后娘娘来了。 龙胤空一愣,皇奶奶很少自己亲自过来,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叫了他去慈寿宫的,今天是怎么了? 他刚要迎出去,太后就已经走到了书房里了,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看到龙胤空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更是急的大步走上来,边走边道:“婉儿就要嫁给别人了,你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请求赐婚(二) 太后的突然到来让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太后进来后的那句话,更是让龙胤空惊奇不已。 “皇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龙胤空问道。 “什么意思,我刚刚无意中得知,那位柔然来的王子殿下,准备向皇帝请求赐婚,而他求娶的对象,就是上官婉儿。” “难怪最近他这么听话,我日日把他拘在慈寿宫,他都能够泰然处之,原来是要麻痹我们,在这里等着呢!若不是凤卫的人发现及时,恐怕现在他已经得手来到。” 太后所说的每一个字,在龙胤空的大脑中都足以造成很大的轰动。 “现在他人已经在御书房了,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准备今日就向皇帝请婚了。”太后道。 龙胤空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玉无痕一招不成竟然想起这样的招数。 此次柔然前来借兵,一应事宜父皇都没有让自己插手,很明显是想有所作为的。 他也知道作为皇帝的儿子,手上兵权太重,是会招记恨的,但他不打算放手。 如此一来,他就只能寻求外部帮助了,而玉无痕来的正是时候,龙胤空可以肯定,父皇和玉无痕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玉无痕看似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却原来是蓄势待发,在这里等着。 他此时求娶上官婉儿,成功的机率很大,一来父皇才跟他达成同盟,总不好为了这件事情就翻脸。 二来玉无痕名义上是柳香凝的儿子,而柳香凝和上官夫人,是亲姐妹!这样亲上加亲又可以巩固同盟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三来,父皇对清姨的心思,昭然若揭。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宠爱和清姨如此相像的梅妃了。 而当年为了母亲替嫁的事情,父皇早就恨上上官家了,只要把上官婉儿远嫁,就能轻轻松松的破了自己和上官家的联盟,还能顺带着恶心一把上官舅舅。他一定会同意的! 龙胤空一下子想到了关键的地方。下一秒立即向门口跑去,“我现在就去御书房,不能让他得逞。” “站住!”太后呼喝道。“你预备怎么阻止呢?这件事情你父皇是一定乐见其成的,玉无痕也正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才在这个时候提出的,即便你能阻得了一时,若不能打消皇帝的念头,还是枉然。” “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父皇下旨,将她许配他人吗?”龙胤空突然道。 旁边的几人都吓了一大跳,太子殿下向来对太后都是毕恭毕敬十分有礼的,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和太后说话。 大家都知道为了什么。上官小姐重伤昏迷的时候,太子状若疯癫的举动和一整夜的守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太后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为今之计,只有将计就计了,我之前也想过。你和婉儿若想在一起,你父皇一定是万般不情愿的。” “现在趁着玉无痕去求婚,你也去向皇帝求赐婚,我拟好旨意,随后就到。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婉儿成为别人的妻子的。” 太后的话在龙胤空的心里起了波澜,自己是关心则乱了,“快去吧,晚了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太后催促,龙胤空立刻拔腿向门外跑去。 御书房中,梁公公奉皇帝的命,出去办事了,玉无痕受到皇帝的礼遇,正坐在一旁喝茶。 皇帝埋首在一堆奏折当中,一时没有人说话,直到放下最后一本奏折,皇帝才抬起了眼。 看到坐在一边丝毫不见不耐烦神色,容貌俊美的玉无痕,皇帝笑了笑。 “你这小子,倒是难得的有耐心。”语气里充满了亲近之意。 “皇上谬赞了,我父王身子不是很好,国中的事情,都是我帮着处理的,自然知道案牍劳累,因此也更加能够体谅皇上的难处。”玉无痕笑着道。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自己虽还是储君,但其实已经掌握了柔然的朝政大权,让皇帝放心和他合作。 “为人子的,这是应该的,别说是你了,就连太子也知道,帮着朕分担朝政了。”皇帝道。 这几句话,听上去像是褒奖太子替父分忧,但细细听来,却好像有些怪他多事的意思在里头。 玉无痕假装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笑着道:“太子殿下英才,无痕多有不及。” 皇帝挥了挥手,“话也不能这么说,皇后去的早,太后又早早的把他一个人扔在军营中磨练,就连朕这个做父亲的,也是不忍啊。”他嘴里虽说着不忍,但表情却还是依旧古井不波。 “太子何其有幸,有您这样的父皇,您身体康健,若是我亲生父亲还在,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孝敬他的。”玉无痕突然转悲道。 皇帝没想到两句话就说到了别人的痛处,立刻转换了话题,“说起来你母后和朕的皇后还是姐妹呢,你应该叫朕一声三姨夫呢!”皇帝说完就乐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无痕不敢,母后对我视如己出,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求她能够一直开怀下去。”玉无痕道。 “是啊,说起来做父母的,最担忧的就是自己的孩儿,儿行千里母担忧嘛。”皇帝很随意的和玉无痕拉着家常。 “母后对我很是体贴,不妨和皇上说句真心话,这次我说是来借兵,实际上却是逃婚来着呢!”玉无痕笑着道。 “逃婚?”皇帝皱眉,一转眼又笑着道:“你的年纪早已到了娶亲的时候了,你母后难免会着急,听说柔然的女子个个才艺高超,饱读诗书,你该好好选一位妃子才是。” “皇上说的是,不过男儿志在四方,贵国太子殿下不也是一直未曾娶妻吗?”玉无痕笑着道。 “说到太子,朕也是头疼,这孩子什么都好,偏偏……容不得女子靠近,这可如何是好啊?不过有一个人……不说也罢。” 皇帝想到龙胤空对上官婉儿的不一样,想到如果他们二人真的在一起,那么上官家再加上一个太后,自己的这个儿子,将真的压制不住了! “皇上说的是,我本是极厌恶娶亲的,只觉那些名门闺秀们都是些庸脂俗粉,不过听了皇上一席话之后,倒是突然改变了想法。” “我到阳国的日子虽然不久,但却发现,阳城真的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养出来的女儿家也都是品貌端方,才情具备的。”玉无痕意有所指的道。 “这是自然,且不说当年艳冠京都的柳家四姐妹,就拿眼前的名门小姐们来说,就各有千秋了,尤其是上官家的丫头,当真是才貌俱全,无人可比了。”皇帝顺着玉无痕的话说道,突然怔在了那里。 见这一把火已经点的差不多了,玉无痕笑了笑,准备添上最后一把猛柴,只见他突然起身跪地道:“无痕有一请求,还请皇上成全!” 正在这时,御书房的房门开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原本皇帝会客的时候,是不见人的,但是梁公公不在,他们又没有那个胆量敢阻拦太子,只好硬着头皮来禀报了。 皇帝还未发话,龙胤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御书房中了,只见他一身玄黑色的冠袍,虽不够华丽,但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冽之气,还是让人无法直视。 人都已经进来了,皇帝还能说什么呢?见他进来后就跪地行礼,只好笑着道:“空儿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 玉无痕在得知龙胤空前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妙,此刻看他阴森森的瞪着自己的眼神,就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了。 “父皇,儿臣此来,是有一事要求父皇成全的。”龙胤空抱拳道。 皇帝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儿子,心内五味杂陈,做父亲的,谁愿意和自己的亲生儿子疏离至此呢? 但自己不仅是父亲,还是皇帝,他既然一心向着那个老妖妇和上官家,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真是巧了,刚刚无痕也跟朕说,有一件事要求朕成全了,你们两倒是求到一块来了,且都说说看,是为了什么事吧。”皇帝抿了一口茶,笑着道。 就在刚刚,他突然想起一个绝妙的注意,有一个方法,可以很快的破掉慈寿宫、东宫和上官家的联盟。 那就是——把上官婉儿远嫁,只要上官婉儿嫁给了别人,上官家就不能再在阳国指手画脚了。 而他们和宫里的同盟,也一定会出现裂缝,到时候失去上官家支持的慈寿宫,等于断了一臂,而老妖婆毕竟老了,等她死了,太子一定会识时务的回到自己这个父皇身边的。 而这个最佳的人选,当然就是玉无痕了,可以巩固自己和他的联盟不说,他母后和柳清心还有那样的关系在,即便是老妖婆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皇帝越想越觉得这个注意甚妙,嘴角不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龙胤空眼角瞥见父皇嘴角的笑容,暗道不妙,胸口沉了沉,张口欲言。 玉无痕也在龙胤空开口的一瞬间开口了。 “求父皇将上官婉儿赐婚于儿臣。” “求皇上将上官婉儿赐婚于在下。”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婚事定 龙胤空的突然到来,打断了玉无痕想要向皇帝请求赐婚的陈述。 而龙胤空此来的目的,竟然也是为了请求皇帝赐婚,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想要皇帝将上官婉儿赐婚于自己,就连皇帝也震惊不已。 台阶下的两人,也是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立刻一个眼刀扫过去。 龙胤空是冷酷无情,玉无痕却言笑晏晏,两人对峙良久,谁都不肯先低头。 皇帝轻咳了几声,“你们的心意,朕都知道了,上官家的丫头,的确才貌双全,德行出众,难怪你们都喜欢。” “不过,这件事情,朕还要考虑考虑,空儿,你先回去吧。”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太子和柔然储君同时求娶上官婉儿,皇帝却让太子先走,但却并没有让玉无痕离开的意思。 龙胤空豁然看向龙椅上的那个男人,眼底有幽暗的暴风在聚集。 皇帝甚至不敢直视自己儿子的双眼,他竟然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父皇,请父皇现在就给我一个答复!”龙胤空坚持道。 “够了!”皇帝被他眼底的冷意刺激到了,“朕说过这件事情还要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听到没有?” 龙胤空却并不退缩,若是旁的事情,他都可以谋定而后动,但是事关上官婉儿,他是坚决不会后退的。 “今日父皇不同意将上官婉儿赐婚于我,我就不走!”龙胤空梗着脖子道。 一旁挑起这一场大火的玉无痕却悄无声息的站起来,走到了一边。 反正皇帝的心意已定,即便自己不从中多做什么,皇帝也会帮着自己的。 多年来,太子和皇帝只见都只有君臣之义,没有父子之情的,以往龙胤空也从未这样对待过皇帝,所以皇帝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听闻太子殿下向来不近女色。不知什么时候看上了上官小姐的呢?”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玉无痕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这句话提醒了皇帝,皇帝指着龙胤空道:“你是一国太子,你的妻子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岂可马虎?不是你想娶谁就能够娶谁的!” “上官婉儿是上官家的嫡女,又得上官敬悉心教导。前不久还平乱了北城外的乱民。儿臣以为,她可堪在将来执掌凤印!”龙胤空大声道。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皇帝就气不打一处来,“平乱民?你还好意思说?她一个官家小姐,一无职二无权,竟然随意的在北城墙头指挥众人,牝鸡司晨的危害,你不是不知道!” 皇帝已然气急,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抖了三抖,茶水溢了出来。 在龙胤空看来。上官婉儿是在帮他解决麻烦,但在皇帝看来,她是在越俎代庖。 “当时情况危急,是儿臣临走之前特意吩咐事有不协的时候,听从她的意思的,一切都是儿臣的错!”龙胤空低首道。 皇帝看着眼前向自己认错的儿子。几乎认不出来,这个儿子,自从回到宫里以后,向来都是我行我素的,什么时候向自己低过头?现在竟然为了上官婉儿。向自己承认错误! “好,好,好!就算这件事情是你授意,那她在自己房中养孩子又算怎么回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养在自己闺房之中,岂不是有失体统?”皇帝颤抖着手指着龙胤空道。 “父皇,那孩子是上官家的养子,那是上官靖康的孩子,上官婉儿作为孩子的姑母,在孩子的父亲不方便照顾的情况下帮着照看两天,又有什么错?”龙胤空大声的道。 皇帝勃然大怒,已经站了起来,玉无痕看着这场父子骂战的好戏,微微翘起了嘴角。 “一向只知道太子殿下不喜欢女人,却没想到却对上官小姐情深至此,无痕佩服。”他向龙胤空的方向作揖道。 “不过,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上官小姐所有的,不知道太子殿下知不知情呢?”玉无痕说着从胸口掏出一个白玉蝴蝶簪子来。 这个簪子,龙胤空非常的眼熟,他说这是婉儿的东西? 皇帝在看到簪子的一瞬间,眼睛一亮,“无痕手中竟然有上官小姐的贴身物件,看来是两情相悦了,空儿,你何必阻人姻缘呢?”皇帝厉声问道。 龙胤空终于想了起来,这个簪子,是婉儿六岁的时候,上官靖宇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很喜欢。 后来听靖宇提起过,婉儿也曾和他说过,这个簪子被院里的丫鬟偷走当掉了,后来靖宇去寻,却没有找到。 婉儿向他提起的时候,还曾经很惋惜的样子,不是觉得那簪子有多珍贵,而是舍不得靖宇送给她的礼物,自己还曾答应回头再送她一支! 龙胤空冰冷的双眸锁定在玉无痕的脸上,看来他是早有预谋。 他拿出簪子来的意思,不过是叫皇帝以为,婉儿钟情于他,顺便也让自己对婉儿产生怀疑吗? 可是,“据我所知,上官小姐向来是足不出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你,这支簪子又是什么时候送给你的?”龙胤空问道。 玉无痕笑着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无需太子殿下操心。” “是吗?婉儿曾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她有什么话,都会跟我说的。” “她曾跟我说过,她身边的一个侍女,喜欢上来自柔然的一位商人,此人名叫郁恒,不知王子殿下可曾听闻过吗?”龙胤空冷声道。 玉无痕曾经化名为郁恒,多次来到阳城,龙胤空这是故意在试探他。 “是吗?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如果那位侍女跟着她家小姐一起去柔然的话,说不定还能碰见呢!”玉无痕反击道。 他是在暗示上官婉儿要嫁给他,跟着他去柔然的意思,龙胤空恨极。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怀疑过婉儿什么,倒是这个玉无痕,见缝插针,挑拨离间,实在可恨! 说起来龙胤空毕竟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军营之中,论起嘴皮子,怎么敌得过曾经将满朝文武辩的哑口无言的玉无痕呢? 玉无痕看他一时没有找到话来反驳,抱拳向皇帝道:“求皇上成全!” 皇帝正准备说什么,御书房的门却再次打开了,这回进来的,是太后娘娘。 “皇帝,上官婉儿不能嫁给玉无痕!”她进来后就直接道。 皇帝看到她的身影出现的时候,额头上青筋直跳,每次自己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的时候,她都会跑出来搅局。 但他却只能隐忍,谁叫她是太后呢?谁叫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呢? 屋里的人先向太后行礼,太后走到一边坐下,路过玉无痕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却没有被瞪得自觉,笑的更加的恣意。 “太后来的正是时候,刚才无痕跟朕说,喜欢上官家的丫头,还拿出了她的贴身物件来。” “朕觉得,上官婉儿嫁给他,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了,正准备成全他们呢!太后以为如何?” 一旁的龙胤空听他提也不提自己请婚的事情,悄悄握紧了拳头。 太后冷冷瞥了皇帝一眼,“皇帝年纪不大,倒是和哀家一样耳背了吗?哀家刚才才说过,上官婉儿不能嫁给玉无痕。” “这是为何?”皇帝压抑下自己的怒气,问道。 “因为上官婉儿是下一代的凤主,皇帝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凤卫从此隶属于他国吗?” 太后一言既出,满堂具惊,凤卫!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凤卫!竟然在上官婉儿的手中! 当年太后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是靠了凤卫,而当年娲皇差一点就一统天下,靠的也是凤卫,凤卫的威力,可见一斑! 若是将凤卫拱手他人,皇帝当然不情愿,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老妖婆竟然舍得将这样一支强大的队伍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太后进来后,并没有说很多话,只因她知道,在上官婉儿究竟是喜欢太子还是喜欢玉无痕的问题上,无论怎样绕,都不会让皇帝动摇。 在他的心目中,别人的感受和感情,都是不重要的,而玉无痕手中还有一支曾属于上官婉儿的簪子,那就更加说不清了。 只有抬出他最关注的事情,才能让他彻底的打消他的念头,而作为一名皇帝,是绝不会眼看着属于自己国家的强大力量因为一个女子的远嫁而变成他国之物的! 可是,皇帝还是不死心,“太后是在看玩笑吗。凤卫一直在您的手中,朕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上官婉儿的手中了?” “信不信由你,当年先皇在弥留之际曾经说过,凤卫的事情,由哀家一个人说了算。” “哀家早已将下一任凤主的信物,交到了上官婉儿的手中,谁娶了上官婉儿,凤卫就是谁的。”太后看着皇帝道。 皇帝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这样的事情,确实是老妖婆会做出来的。 “哀家已经拟好了旨意,赐婚于太子和上官婉儿,皇帝行玺吧。”苏嬷嬷捧上来一张圣旨,直接递到皇帝的面前。 第二百三十八章 惊闻 玉无痕知道这一局,自己是彻彻底底的输了,但他却没有展现出多懊恼的样子。 皇帝在太后的逼视之下,在那张赐婚的圣旨上盖下了玉玺,随后一言不发。 玉无痕却能伪装的很好,笑着来到龙胤空面前,“太子殿下抱得美人归,真是恭喜恭喜。” 龙胤空冷眼看着这个人,他在明知输给自己的情况下还能够这么快的就调整好心情,真是不可小觑。 但龙胤空的担忧并没有因为圣旨的出现而离去,因为他注意到了玉无痕掏出蝴蝶簪子那一刻的神情。 以前也许他并不懂,但现在他却很明白,只怕玉无痕对婉儿,也是有真情在的。 若他从头到尾看中的都是婉儿的家世,自己自然不用担心,但他若对婉儿有真情在,那可就不好办了。 他目送着玉无痕含笑离去,太后笑着让刚回到御书房的梁多瑞去上官家宣旨。 一般去上官家宣旨的太监,不是姚公公就是小顺子,但他们都是东宫的人,赐婚的圣旨由他们来宣,有些不大合适。 皇帝铁青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梁多瑞看了看皇帝,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太子,最后只好捧着圣旨出去了。 太后和太子离去之后,御书房中响起一声巨响,好像是桌子翻倒的声音,外面的侍从们紧张的缩了缩,没有人敢进去。 而此时正在夏怡轩中和柳依依说话的上官婉儿却不知道,不知不觉之中,自己下半辈子的命运就被人决定好了。 “婉儿姐姐真是善心,这个孩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能得你亲自照顾。”柳依依看着上官婉儿亲自给孩子擦洗身子,笑着道。 “依依妹妹说什么呢?小铃铛是大哥的儿子,我这个做姑姑的照顾他是应当的。”上官婉儿淡淡道。 自从云水柔和上官婉儿说了那件事情之后,上官婉儿对柳依依的态度明显生疏了下来。 但是柳依依却不以为意,依旧每日一早来夏怡轩报道。陪着上官婉儿说话。 柳依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上官婉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孩子,这样说不免让人误会,连忙笑着岔开了。 上官婉儿帮上官念儿擦洗好身子之后,换了一身清爽的夏衣。小铃铛冲着她笑了。 看着这样纯净无暇的笑容。上官婉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粉嫩的脸颊。 正在这时,上官靖宇的声音突然在二楼响起,“婉儿。快去外面接旨,宫里有宣旨的太监过来。” 上官婉儿和柳依依纷纷起身,上官婉儿更是惊异的问道:“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皇上身边的梁公公来家中宣旨了,就连爷爷也被请到外院去了。”上官靖宇神色认真的道。 上官婉儿心中一凛,向来宫中传旨的都是姚公公和小顺子,他们所传的也都是太后的旨意,梁公公代表的是皇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惊诧归惊诧,圣旨还是要接的,上官婉儿连忙在小悠、紫鹃和雪雁的帮助下换好了衣裳,留下柳依依看着孩子,自己去了前院。 到前院的时候,只见香案烛台都已经准备好了。上官婉儿知道这是迎接圣旨该有的礼节,也未放在心上。 来到前院之后,上官婉儿先向颤颤巍巍站在一旁的爷爷行礼,见娘亲和爹爹都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倒是来宣旨的梁公公笑眯眯的。 见正主来了。梁多瑞清了清嗓子,“圣上有旨!”上官家的众人随之跪下。 上官婉儿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梁公公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懂,只隐约听见一个词——赐婚。 赐婚!赐什么婚?直到梁公公收了圣旨,嘴里说着恭喜的话的时候,上官婉儿还是蒙蒙的。 上官文轩把梁公公送出去了,上官老太爷作为一家之主,接了圣旨之后,回头看了上官婉儿一眼,叹了口气,捧着圣旨去了家中专门存放圣旨的地方。 所有人匆匆聚集在一起,又匆匆的散开了,而上官婉儿从一开始就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之中。 上官夫人看到女儿的样子,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想当初册封皇后的圣旨传到柳家的时候,她也是一样的不知所措。 不过婉儿比她幸运,自己当初是坚决不愿进宫,而婉儿和空儿毕竟两情相悦。 这道圣旨来的虽然很奇怪,也很突兀,但对他们家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管是太后要赐婚,还是空儿自己的注意,一定会先跟自己通个气的,现在平白无故的突然冒出来一张赐婚的圣旨,柳清心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 但圣旨已下,婉儿下半辈子的生活就基本定好了基调,太子妃,自己的女儿,能够担当的好这个角色吗? 眼看着上官婉儿还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上官夫人笑着走过去,拍了一下她滑嫩的脸。 “怎么了?高兴坏了?我家婉儿终于也要嫁人了。”上官夫人笑着道。 直到上官夫人拍了她一下,上官婉儿才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站的是自己的娘亲,连忙抓住了她的手。 “娘亲,这是真的吗?刚才梁公公是不是说赐婚什么的?”上官婉儿道。 “是呀,皇上下旨,赐婚于你和空儿,等你年满十八的时候,再行婚嫁,到时候你就是太子妃了。”上官夫人拍着她的手道。 上官婉儿还是有些不相信,皱着眉头道:“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之前都没有和我商量过。” 这一点也是上官夫人想不明白的地方,但眼下只好先安慰好女儿再说。 “可能是事出有因吧,不过总的来说,都是大好事呀,是不是?”上官夫人道。 看着自己娘亲眨巴着眼睛看过来,上官婉儿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娘亲,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了。”上官婉儿道。 上官夫人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回夏怡轩的路上,紫鹃迎了过来。 刚刚出来接圣旨的时候,上官婉儿只带了小悠一个人前去,紫鹃原本是留在屋里的。 她现在赶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小悠,你先走一步,我和紫鹃还有话要说。” 小悠知道紫鹃急着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话要私下和小姐说,现在夏怡轩多了一个柳小姐,她又成日里和小姐形影不离,连说话都不能好好说了。 上官婉儿带着紫鹃到了一处凉亭中,开门见山道:“赐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正是来回禀这件事的,刚刚小姐刚出去之后,就有人来给我递了消息。”紫鹃道。 “到底怎么回事?”上官婉儿坐在凉亭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含焦虑的道。 于是紫鹃把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上官婉儿听到玉无痕请婚的时候,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掌。 难怪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他都没有反驳,之后也没做什么,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 上官婉儿一下子就想通了,更为此人的心计所折服,按照紫鹃所说的,若不是太后身边的人发现的及时,自己的下半生恐怕真的要和他一起度过了。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如果圣旨已下,即便是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小姐,您可知道,是什么人发现了这个消息的吗?”紫鹃问道。 “听说太后身边有一支神秘队伍,叫做凤卫的,你刚才不也提到了吗?”上官婉儿心里一惊。 她没有想到,当初遗失的那支蝴蝶簪子,最后竟然落在了玉无痕的手中。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竟然将凤卫交给了自己,她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情? 电光火石之间,上官婉儿猛地抬起了左手手腕,纤细的皓腕上带了一只掐丝珐琅的缠金枝镯子。 龙胤空说这是纯姨留给他,预备将来送给儿媳的东西,但这东西却是太后送过来的。 纯姨当年去的时候,太子年纪还小,紧接着又去了军营,这东西估计是交给了太后保管的,然后…… “这只镯子,代表的是凤主的信物,对不对?”上官婉儿眼睛盯着手中的镯子问道。 “是!”紫鹃答道,神情和往日里大不相同,突然单膝跪地道:“凤卫新一任卫长紫鹃参见凤主!” “你也是凤卫的成员?”上官婉儿侧头望着她道。 紫鹃露出愧疚的表情,“是,属下从一开始就是凤卫的人,这些年,在上一任卫长的调教之下,一步步接管了卫长之职。” “凤卫再厉害,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围绕在凤主身边,所以卫长最好是凤主身边贴身伺候的,你所说的上一任卫长,是不是苏嬷嬷?”上官婉儿问道。 “是!”紫鹃干净利落的回答。 “我知道了,你起来吧。”上官婉儿一边起身,一边对紫鹃道。 “小姐,奴婢……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紫鹃愧疚道。 “我不怪你,你是来保护我的,这一点我明白,我们回去吧。”上官婉儿道。 紫鹃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小姐生气呢! “原来她早就已经决定,要把她的东西,还给上官家。”上官婉儿喃喃道,紫鹃完全听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出征(感谢旱旱的粉红票票) 上官婉儿被赐婚于太子殿下的事,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云大将军府是最早得知消息的人家之一。 消息传来的时候,云水柔正在喂云夫人吃水果,这是从蘭貴坊中送来的新鲜水果,婉儿说吃了以后对孕妇好。 “天气正热着,我这几日更加懒怠动弹了。”云夫人就着云水柔的手吃了颗葡萄之后,笑着道。 云水柔细心的拿了帕子替云夫人擦嘴,一边笑着道:“不出去才好呢,您现在身子重,就该好好歇着呢。”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云夫人身边的景泰就慌忙走了上来,云夫人见她神情慌张,忙问出了什么事情。 “夫人别急,是有意见大事,不过是件大喜事!奴婢刚刚听人说,皇上下旨,给表小姐和太子殿下赐婚了!”景泰笑着道。 云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个表小姐?赐什么婚?” 云水柔倒是一下子就想到了,高兴的拉着云夫人的袖子道:“是婉儿,娘,婉儿要嫁给太子了。” 她这样一嚷嚷,云夫人才反应过来,立即笑逐颜开,“好,好,好,这两个孩子,终于要在一起了。” 转身又看向自己的女儿,露出忧虑之色来,云水柔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你比婉儿还大一岁,现在她的婚事都有着落了,可是你,唉……”果然,云夫人开始叹气。 说着说着,又说到了云大将军的头上,“都怪你爹,小小年纪就让你跟着他出入军营,一天到晚像个小子一样窜上跳下的。没个女孩子样。” 听她说起爹的不是,云水柔赶紧撒娇道:“娘,您说我也就完了,怎么还扯上爹了?都说虎父无犬女,若是我只会弹琴绣花,爹作为大将军。多没面子啊!”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们娘两说什么呢?”云大将军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云水柔看到大步向这边走来的父亲,笑着道:“我正说着虎父无犬女呢,可是娘却说您把我带坏了。”说完只顾瞅着父亲笑。 云夫人佯装生气的拍了一下云水柔的手,“叫你胡说,我何曾说过你爹带坏你了?” “不过是听说了婉儿和太子的婚事落定,也着急着你的婚事罢了。婉儿还是妹妹呢!” 一旁的云大将军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着上前道:“不急不急,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挑个好夫婿,水柔才十七,咱们慢慢看就是了。” “就是就是!”听父亲这样说,云水柔慌不迭的点头表示同意。 云夫人看着他们父女两一唱一和的,也没有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 突然,她眉心一皱,立刻用手捧着肚子,吓得云大将军立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没事,孩子踢我呢!”云夫人洋溢着笑脸道。 云大将军将厚实的手掌抚摸在妻子的肚子上,“不日就要出征了,希望能够赶得及回来看着孩子出生。” “爹这就要出征了么?”云水柔问道。 云大将军点了点头,“是啊,皇上已经答应借兵给柔然。共同抵御西胡来犯了。三日后就要出发。” “三日?那太子不是也……”云夫人急切道,赐婚的圣旨才下,太子就要出征了。 其实原本定好的出征之日还有一段时间,不过皇帝气恼太后和太子在赐婚的事情上的所作所为,硬生生的把出征的日期提前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一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几日龙胤空尤其的忙。 从赐婚的圣旨下到现在,上官婉儿一直都没有见过他,那日紫鹃跟她说了赐婚的细节之后,上官婉儿心中隐隐的有些担忧。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呢?”上官婉儿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柳依依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没什么,怎么了?”上官婉儿回过神来,问道。 柳依依含笑道:“我正想叫姐姐瞧瞧我给念儿绣的这个小肚兜好不好看?没想到姐姐却出神了呢!” 上官婉儿顺手拿起她绣的那个小肚兜,大红色的锦缎上,用不同颜色的红秀出一朵灵气逼人的缠枝莲花,嫩绿色的荷叶,很是好看。 “好看。”上官婉儿道,虽然嘴角带着笑容,但还是隐隐透出几分忧愁。 柳依依见状,突然想到刚才过来的时候,听上官家的下人们说的一件事,心里有了计较。 “姐姐如此忧愁,可是为了太子殿下即将出征的事吗?”柳依依放下手中的肚兜道。 一旁的紫鹃听了以后暗怒,虽然大家都知道小姐在为太子的事情担忧,但她这样说,岂不是说小姐还没嫁人就开始思念男人了? 上官婉儿却没有想那么多,确实,知道他不日就要出征的消息,心里不是没有担忧的。 之前为他治疗箭伤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甚至是致命的。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虽然他身为最高主帅,不会让他身先士卒,可是多年前西胡人就曾暗杀过秦老将军,难保这次不会故技重施。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更是心乱如麻,坐卧不安,转眼见到柳依依好奇的神色,淡淡道:“我今日身子不舒服,你先回去吧。” 柳依依一愣,虽然不久前云水柔来过一趟之后,上官婉儿对她的热情有所减缓,但这样赶她出去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 她讪讪的笑着道:“既然姐姐不舒服,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整日,上官婉儿都没什么精神,恹恹的,直到吃了晚饭,小悠伺候她睡下之后才出去。 上官婉儿根本就说不着,睁着眼睛盯着帐顶,猛然,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她立刻掀开被子,冲了出去,待看到眼前那个人的时候,一下子钻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龙胤空抱着上官婉儿温软的身子,觉得这些日子心中的忧虑一下子都没有了。 上官婉儿一抱之后,很快意识到不妥当,立刻松开了手,映着屋子里微弱的灯光,龙胤空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龙胤空立刻着了慌,看到她流泪,他的心里无比的难受,“婉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上官婉儿举起袖子擦干净眼泪道:“没事,没有人欺负我。”又抬头看着他道:“从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你就一直都没有出现,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龙胤空看她只穿了一件睡衣就跑了出来,还光着脚丫,责怪的看了她一眼,“虽说现在是夏天,但夜里难免会凉,以后不可以光着脚乱跑了。” 说完也不等上官婉儿说话,打横抱起了她,向床边走去,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拉过蚕丝薄被,将她裹紧。 被他这么一打岔,上官婉儿原本焦躁不安的心,莫名的就安定了下来。 “赐婚那日的事,我相信紫鹃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别担心,横竖圣旨已下,谁也改变不了什么了。”龙胤空坐在床边,安慰她道。 对于这件事情,上官婉儿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不好当着他的面,讨论别的男人对自己的追求吧? “过几日你就要出征了,一切小心。”上官婉儿从被子中抽出双手,握着龙胤空的手道。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没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龙胤空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上官婉儿原本心里是不自在的,但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早就忘了心里的不痛快了。 “出门在外,一定要担心身子,你的旧疾,还是要多喝五味茶,我配了一些药,知道战场之上不方便,全都搓成了药丸,你随身带着,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一粒。” 上官婉儿回身,打开床头柜的紫檀木柜门,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金线密织的荷包来,递到他手中。 龙胤空心下微动,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关怀过了,以前上战场的时候,都是说走就走的,现在这一刻,他竟然不想去打仗了。 “至于什么玉佩钗环香囊之类的我就不送了,免得到时候混乱之下丢了,你又舍不得要去寻找,反而置你于危险的境地之中。”上官婉儿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上官婉儿看着他实在是累的很,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还要强撑着精神和她说话,笑着赶他回去睡了。 七月十七,阳国皇帝感念与柔然国的兄弟之谊,怒斥西胡犯柔然边境,应柔然储君相请,出兵西胡! 此次出征的队伍共计有十万之多,空字营占了五万,其他两营共占五万。 大军由太子统领,云大将军为副将,但东大营的主帅秦承业却奉命留守京都,东大营的将士,竟然是让上官靖康带队的。 上官靖成要暗中负责太子的安全,和他一起走了,上官靖康要带兵,也跟着走了,再过五日,上官靖宇也要出海西行,上官家的男儿们,各自奔向了自己的战场,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日日在家中乞求他们能够平安。 第二百四十章 住一起 太子带着十万大军出征去了,这几日里上官婉儿也是闷闷的,整日里就是陪着才一个月大的小铃铛戏耍,就连柳依依也很少过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听了云水柔的话,上官婉儿对她有了几分戒心,不过随着时日过去,上官婉儿却发现她是个感情很细腻的人,察觉出自己的意图之后,没有凑上来,反而沉寂了下去,不过饶是如此,云水柔还是不待见她。 这一日一早,上官婉儿早早起了来到松竹院,爹爹还有济民堂的事情要忙,二哥出去前也曾叮嘱过自己,能帮衬的要多帮衬些。 娘亲身子不好,她这个做女儿的,应该多替她到爷爷跟前尽孝才对。 老太爷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一大早也起来了,正坐在松树下的软榻上,怀中抱着小可爱。 小可爱昨日又偷喝了老太爷的酒,此时正昏昏欲睡呢,猛地见到上官婉儿走来,连忙冲了过去,扑到她身上。 上官婉儿笑着将它抱在怀中,走到老太爷身边,“爷爷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您身子不好,该多歇一歇的。” 老太爷见到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女儿,开怀的笑了,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年纪大了,本就浅眠,况且你爹和你娘天天来看着我早早的入睡,当然醒得早了。”老太爷含笑道。 上官婉儿笑道:“爹爹和娘亲是担心爷爷的身子,婉儿也是一样的,今日早起,我做了些早饭,特意带过来和爷爷一块吃呢!” 紫鹃和雪雁跟在上官婉儿身后,两人手中都提了乌木錾花的食盒,见小姐向她们微微点头,会意的将食盒提到了老太爷的小厨房之中。 上官婉儿放下身上还散发着阵阵酒香的小可爱,小心的扶着老太爷进屋用早饭去了。 看着一桌子的早饭。虽只是一些普通的粥品和面点,但婉儿的这一片心意,却是难得的。 老太爷举箸,笑着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吃食上自然不用自己操心。不过婉儿的这一份孝心。爷爷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人都说富不过三代,咱们家能够长久的绵延下去,关键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小辈们。” “你大哥呢。是一心一意要在军功上做文章了,你二哥呢,有做生意的脑子。” “你三哥也是,别看他平日里游手好闲的,若说起本事来,他可能还是三兄弟中本事最大的那一个。” “他们这几个小子,能够跟着太子殿下好好的闯荡一番,也不枉小的时候我天天拿着戒尺训诫他们了!”老太爷感慨道。 上官婉儿微惊,他们几人帮着太子的事情。原是瞒着家里的,只因上官家向来不参与党派之争的。 “爷爷,您都知道啦?”上官婉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太爷哈哈一笑,“我风风雨雨的过了这么多年,要是这点事情都弄不清楚,岂不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老太爷眨着眼睛道。 上官婉儿看着眼前虽满头白发。但精神烁烁,神情之中还透着几分可爱的老人家,心怀安慰。 难民事件中,有人从中作梗,害的爷爷白白受累。可是拘泥于那人不同寻常的身份,这可亏,上官家只好默不作声的吃了下来。 原本还以为爷爷虽然表面上看开了,但心下一定会不自在呢,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可是,三位哥哥地事情,爷爷不会生气吧? “爷爷,哥哥他们……您不会生气吧?”上官婉儿试探着问道。 “傻孩子,爷爷像是生气的样子吗?上官家不参加党派之争,那是怕皇子们争抢皇位的时候连累到我们家,可是本朝皇帝,可就只有一个儿子呀,又哪里来的什么党派之争呢?” “还有,你年满十八的时候就要嫁给太子了,你的哥哥们也是太子的小舅子,一家人帮着一家人,又有什么的?” “太子虽然很早就进了军营,但因为他和上官家特殊的关系,我也是时常关注的,别看他总是冷面如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对你还是有真心在的。”老太爷感慨道。 上官婉儿娇羞的丢了筷子,娇嗔道:“好好的说着哥哥们的事情,爷爷怎么牵上我了?” 老太爷看着自家孙女儿羞红了脸的样子,连连笑着说“吃饭,吃饭,再也不说了。”上官婉儿这才重新拿起筷子。 饭后又和爷爷说了一会话,吩咐雪雁把小可爱抱回夏怡轩好好给它洗个澡,一身的酒气,雪雁笑着把兀自挣扎不已的小可爱抱走了。 这里上官婉儿带着紫鹃去了昙园,想看看能不能帮上母亲一些忙。 来到昙园的时候,却见院子里忙慌慌的,大家都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上官婉儿暗暗心惊,娘亲不是个急躁的人,所以昙园之中向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正好奇着,只见娘亲身边的若兰掀了门帘出来,看到上官婉儿站在那里,赶忙迎了过来。 “小姐来了,赶紧进来坐吧,虽说今个天气不算热,但这个时候日头还是有些毒。”若兰恭敬的迎接上官婉儿进屋。 上官婉儿一边走一边道:“兰姨,这是怎么了?娘亲这里怎么这样忙乱?” 若兰笑着说:“夫人说现下大将军出征在外,与大将军府中只有云夫人和表小姐两个人,云夫人身子又重了,怕表小姐一个人照应不过来,要接了她们到咱们家来一起住呢!” 上官婉儿一听,果然很开心,“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又可以和柔姐姐作伴了。” 若兰看到她欢笑的样子,笑着道:“小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最喜欢和表小姐在一起。” “那是当然了,我和柔姐姐是打出生开始就在一处玩耍了,柔姐姐小时候调皮,连大姨都拿她没办法,但她就怕我。” 一行说一行进了正屋,见上官夫人正在那里吩咐人将明月阁打扫出来,被子要蚕丝的,帐幔要柔软细密的,屋子里不能熏香,还有一应生活用具和孕妇忌用的东西,一一都吩咐到了。 直到她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上官婉儿才捧了一杯茶过去,笑着道:“娘亲说累了吧,赶快喝口茶歇一歇。” 上官夫人抬头见女儿过来了,连忙拉着她坐下,“你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也不吱一声儿。” “我原想出声来着,可是看到娘亲这么忙,就没敢打扰您,我听兰姨说,娘亲要接大姨和柔姐姐来咱家住,是不是呀?”上官婉儿挽着上官夫人的胳膊道。 “那是自然,你大姨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眼下自然要精心的养着,我得先把屋子器具都安插好,才好接她过来呢,到时候你和我一同去接她们。” 上官婉儿自然点头应允,“大姨还住在明月阁,那里环境又好,地方又大,很适合大姨养胎,柔姐姐还是叫她和我一起住吧。” “说起水柔,我就不禁想起来依依,前几日她刚来的时候看着你们亲亲热热的,这几日怎么好像生分了似的,虽说她和咱们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到底是你舅舅的女儿,她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投奔到咱们家来,你该好好招待才是。” 上官婉儿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最终还是没有和她说关于柳家二老去世的真相,只含糊的应着。 “娘亲,您也知道,最近这几日,先是爷爷生病,再是大哥出征,紧接着二哥又走了,家里那么大的生意全都交给了我,我难免精神不济,等柔姐姐来了就好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上官夫人看着言不由衷的女儿,微微一笑没有点破她,这些事情都不是最重要的,只怕最重要的是,某人出征了,女儿心疼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知是安慰还是心酸,眼看着自己呵护了十几年的女儿,转眼间心思就放在别人身上了,说毫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能够和空儿修成正果,也是自己隐隐期盼的,原本还担心因为空儿身份的问题,会给婉儿带来伤害,但是看上次婉儿受伤之后他的反应,柳清心知道,把女儿交给他,没有错! 至于之前文轩说的,小妹家的那个孩子也曾向皇帝求娶婉儿的事情,她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倒是想小妹的作风,总是能干些出人意料的事,但到底还是去了一封信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有人来询问上官夫人明月阁的事,上官婉儿知道自己在这里有些碍手碍脚的,就提前告辞了。 云水柔要来住,上官婉儿一回到夏怡轩就吩咐她们按照以前的规矩,好好准备一番。 柳依依看在眼里,不明就里,上官婉儿和她解释,“娘亲说,云大将军府只有大姨和柔姐姐母女两,就打算接他们过来一同住着,也好彼此照应。” 柳依依笑着说那以后可就热闹了,见她并没有因为上次柔姐姐给她冷脸瞧就恼了云水柔,上官婉儿暗暗放下心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路见不平 这日一早,趁着天气还不是很炎热,上官夫人带了上官婉儿一道向云大将军府出发。 马车上坐了上官夫人、上官婉儿以及柳依依,临出门前上官夫人特意吩咐人叫她一道前来的。 还有若兰和紫鹃,柳依依倒是没有带随身伺候的人,问她的时候,她只说不敢劳动上官家的人。 上官夫人对她的谨小慎微很是满意,这样的女孩子,又生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谁不喜欢? 而上官婉儿把小悠和雪雁都留在了家中,好方便照顾上官念儿的。 一行人在上官家孔武有力的侍卫的簇拥之下,来到云大将军府。 云夫人事先就已经安排了人在大门口候着,见到上官家的马车,立刻迎进了后院。 下车以后,云水柔已经站在一旁等着了,看到上官婉儿连忙迎了过来,但是却在看到柳依依的时候笑容减了减。 柳依依好似没有看到的样子,笑着上前和她打招呼,云水柔本不想理她,但上官婉儿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只好勉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一路说笑着到了云夫人的正房,只见她的肚子已经隆起的很高了,行动间颇有些费力。 见到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进来,她立刻扶着身边的丫头要站起来,吓得上官夫人连忙迎了上去,重新扶着她坐下。 “大姐,你身子重。怎么还随意的走动呢?”上官夫人嗔怪道。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当年生水柔的时候,也不是我一个人吗?”云夫人笑道。 上官夫人随意的坐在她身边道:“当年我也是顾不过来。成儿还小,又整日里调皮捣蛋的,不然该接了你到我家去一起住的,也免得你一个人辛苦。” 云夫人见她脸上还挂着汗,知道天气炎热,即便是从下马车的地方走进来,也忍不住出了汗,正想吩咐人去端洗脸的水来,一转头却见云水柔已经带着人端了盛好洗脸水的铜盆过来,云夫人看得满怀安慰。 “谁说柔丫头大大咧咧了?我看现在是越发的稳重了。”上官夫人笑着道。 “我娘有孕。爹又不在家。他们就我一个女儿。我自然要好好照顾我娘了。”云水柔笑着道。 说话间上官夫人、上官婉儿和柳依依都洗好了脸,重新坐下说话。 柳依依一直安安静静的跟在上官夫人的身后,别人不问。她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云夫人从她一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姑娘,生的有些纤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不过倒是个知礼的,头一次来自家,循规蹈矩的,也不多看多说,倒是比水柔沉稳了许多。 而且眉眼长得也很好看,虽不能和婉儿相比,但也算得上淡雅秀气了。 “这位想必就是依依了吧?长这么大,还是头一糟见你呢。”云夫人半躺在软榻上。笑着和柳依依道。 柳依依见云夫人和她说话,连忙起身离座,行了个福礼道:“依依见过大姑母。” “起来吧。”云夫人淡淡道,母女心性,她和云水柔一样,因为当年柳依依的父亲所做的事情而有些迁怒于柳依依。 上官夫人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云家母女好像都不待见依依似的,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们家是武家,可能不喜欢依依这样柔弱的女孩子吧? “大姐说的是,头一次见面,你这个做大姑母的,准备送些什么给依依呀?”上官夫人笑着道。 柳依依原本因为云夫人的冷待而有些不自在,见上官夫人为自己解围,立刻投去感激的一撇。 上官婉儿看到,也有些不忍,其实她也是命苦,想必大姨和柔姐姐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对她有所误解,以后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云夫人笑着让景泰去里间捧了一个锦匣来,亲手递给了柳依依,柳依依受宠若惊的收下,连连表示感谢。 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长辈们说话的时候她就微微笑着听着,问道她的时候才恭声回答。 见她这样小心翼翼,云家母女也不好太为难她,对她也热络了一些。 说道云大将军出征的事情,上官夫人道:“大姐,你一个人在家,虽然有水柔悉心照顾,不过到底她还是女孩子家,我家人多,不如去我家住着吧,也方便我时时照顾你。” 上官婉儿也连忙道:“是呀,我娘将明月阁已经收拾出来了,一应的用具也都安排好了,今日是特意拉着我和依依来接大姨和柔姐姐去我家的呢!” 云夫人推辞了几句,“你家还有一个老太爷需要照顾,我去的话,有些不大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本就该互相照应着,再说我家三个小子都不在家,你们去了,也好热闹一些,婉儿可是天天盼着水柔和她作伴呢!”上官夫人劝道。 云夫人又推辞了几句,最后还是答应了,于是收拾箱笼,安排跟过去伺候的人,又是一痛忙乱。 眼看着时间到了中午,云夫人笑着请大家吃了午饭再回去,于是众人在云府用了午饭。 上官婉儿原本午后一定要睡一觉的,但考虑到今天有事,于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帮着打点大姨要带去自家的东西。 忙乱了一通之后,终于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于是云夫人和上官夫人一起,坐了之前她们来时坐的马车,云水柔、上官婉儿和柳依依则坐了云家的马车。 上官家的马车布置的更加舒服一些,云夫人有身孕,自然该让给她坐,而云家的马车,一味的宽敞大气,符合了他们家武将的风气。 直到上了马车,上官婉儿再也撑不住,一坐下就靠在紫鹃的身上道:“我实在是撑不住了,等到家的时候再叫我。” 紫鹃莞尔一笑,小姐还是改不了睡午觉的习惯,不管有什么事情都雷打不动的。 见她慢慢睡着了,马车中的人不敢打扰她,一时谁也都没说话,只听车轮压过石板的声音。 柳依依含笑将一个质地轻软的斗篷轻轻的披在上官婉儿的身上,斗篷是专门用来在夏日里的早晨出门的时候披的。 “婉儿姐姐身子弱,马车里放了冰块,我怕她着凉了。”看着云水柔狐疑的眼神,她笑着解释道。 云水柔移开了目光,看着她为婉儿轻柔的披衣服的动作,不禁想到,也许自己是真的错怪她的。 马车很快行到了朱雀大街,这里是闹市,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熙熙攘攘的。 前面的马车行的比较快,原本两辆马车是紧随着走动的,但是被人群一挤,后面的马车就被落下了。 上官婉儿正睡得香,突然马车一顿,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喊声,她揉了揉眼睛,完全醒了过来。 紫鹃见状,将小姐交给了一旁的表小姐,自己掀帘出去看看,不一会儿就转身上来了。 “小姐,是一个女子冲到了咱家的马车前面,车夫怕撞了她,突然拉了缰绳,车子才会震动的。” “什么女子?为什么会跑到咱们家的马车这边来呢?”上官婉儿问道。 “那女子哭诉说自己是被人追杀,奴婢见后面确实有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拿着棍棒朝这边来了。” 紫鹃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吵嚷起来,“贱人!看你往那里跑?等捉回去扒了你的皮!” 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传了进来,伴随着女子的惨叫声,这一群人就在马车前面打起人来,车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婉儿听着那女子的惨叫,心有不忍,云水柔也是义愤填膺。 见云水柔掀帘要冲出去,上官婉儿连忙拉住了她,她知道柔姐姐是个暴脾气,出去后说不定一言不合会跟人打起来。 虽然她们带的有上官家和云府的护卫,但当街动手,总不是什么好事。 而上官婉儿自己,但凡她出现的地方,总会引起轰动,而且她刚刚睡醒,不用看也知道发髻有些散乱。 柳依依看出了上官婉儿的顾虑,从袖口掏出一条绿纱巾覆了面,笑着道:“两位姐姐稍坐,还是我出去看看吧。” 说完也不待她们说话,径自掀了帘子出去,上官婉儿连忙吩咐紫鹃跟着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诸位大汗,这位姑娘怎么得罪了你们,你们要这样当街殴打一名女子?”声音婉转动听,虽是责问的话,但却十分的绵软。 外面打人的声音停了下来,一个粗犷的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惊扰了小姐,本是不该,可是这女人是我家老板花钱买来的,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要逃跑,这才发生这样的事的。” 那群人虽是别人养的打手,但也不是傻子,看马车上的标记和多达二十几名的护卫,就知道马车中坐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因此说话也带了三分客气。 这时,那名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女子却突然爬了起来,拽着柳依依的裙角道:“求小姐救我!” 第二百四十二章 收留 柳依依还没说到几句话,那名气息奄奄趴在地上的女子却突然起身爬到车驾旁边,拽住了她的裙摆,连连求救。 那些大汗见状就要冲过来,却被马车旁边的护卫团团围住,柳依依看着这名女子孤苦无依的眼神,想到自己一路漂泊而来的凄苦,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你家老板花了多少钱将她买下的?我花双倍的价格买回来。”柳依依扬声道。 “这……我可做不得主。”那大汉难为道。 柳依依本就是寄居在上官家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官家提供的,也不能做主赎买眼前的女子,只不过看她实在是可怜,所以赎人的话就脱口而出,现在听那大汉这样推辞,下意识的看了车里一眼。 “有什么事,叫他们去上官家说,这个女子,我们买定了,紫鹃,给他们钱,回头去把卖身契拿回来。”上官婉儿的声音响起来。 柳依依就站在马车上,上官婉儿的话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得了她的首肯,她的底气也足了起来。 “这名女子,我是买定了,回头把她的卖身契拿到城东上官家来,钱契两清。”柳依依傲然道。 那为首的大汗一愣,阳城的百姓,多多少少都会对上官家有畏惧之心。 废话,那可是上千年的大族啊,而且广施善德,这天下受了上官家恩惠的人多了去了。 听她提到上官家,又见她一副袅娜的样子。虽用面纱遮着脸,但还是可以感觉到那飘然欲仙的气质,围观的人群,以及那些打人的大汗。都以为眼前的这一位就是上官家的小姐——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是什么人,大家虽没有见过,但却都听说过的,绝对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别说是他们,就连他们背后的老板也得罪不起。 那大汉连忙笑着作揖道:“原来是上官小姐,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回去禀报老板,将这位姑娘的卖身契送到府上。”说完就带着人一溜烟的跑了。 见他们走远了,柳依依轻声询问马车旁一直簌簌发抖的姑娘。“他们已经走了。你没事吧?” 那女子看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小姐。只觉她浑身散发着光芒,她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仙女吗? “我……”她刚准备说话,却一下子晕了过去。站在柳依依身后的紫鹃眼明手快的上前将她扶住,将她送进了后面的马车中。 人群逐渐散去,马车依旧前行,坐在大街旁边一栋酒楼里的一名男子,却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这名女子是什么人?倒是有趣的很。”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眯着一双凤眼道。 “属下立刻去查!”旁边一位灰袍的侍从道。 “不用了,我自己亲自去问问就行了。”说罢起身离去,摇着扇子下了酒楼。 马车继续前行,柳依依回到马车之中后,有些讪讪然的道:“姐姐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收留那名女子吧?”颇有些踌躇不安的感觉。 上官婉儿笑着道:“你做的很好。我原本打算让紫鹃交了钱,回头叫他们将卖身契送上的呢?没想到你不花钱也把事情解决了,做的很好。” “哪里,是姐姐家中名气大,那些人一听说上官家,立刻就留了。”柳依依道。 “不管怎么样,人救下来就好。”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上官婉儿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见上官婉儿没有生气,云水柔也没有说什么,柳依依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一路无话,回到上官家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了,往往这个时候上官婉儿都已经午睡起来,所以下车的时候看着精神还好。 因为是才睡醒的缘故,看起来慵慵懒懒的,有几缕碎发飘散下来,看着别有一番风韵。 柳依依看着这样的上官婉儿,心里也不禁叹了一口气,像她这样不管什么时候,什么状态下都这样美的人,哪个男人会不爱呢? 这边她们刚下车,那边就见若兰有些急切的走了过来,看到她们纷纷从马车上下来,这才展开了笑颜。 “夫人叫我来看看,小姐们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呀?”若兰笑着道。 “没什么,路上碰到一群欺负一名弱女子的坏蛋,依依出面将人救了下来,回头会有人来上官家送还那名女子的卖身契,我回头会和忠伯说一声的。”上官婉儿道。 若兰点点头,离去了,夫人和云夫人那里还需要她去料理,这边云水柔也拉着上官婉儿向夏怡轩走去。 这时柳依依走上前来,道:“婉儿姐姐那里,原本就有个念儿,现在又对了水柔姐姐,怕是不方便,不如就把刚才救下的女子送到我那儿去吧?” 上官婉儿还没开口,云水柔就道:“人是你救下来的,爱怎么处置,你自己决定吧。” 转头又对上官婉儿道:“天气这样热,还是先回你那里,喝碗冰镇果汁的好。” 上官婉儿笑着和云水柔一块离去了,紫鹃自然跟着去了,柳依依就客气的请后面拉车的人帮忙把那名昏睡的女子送去芳菲苑。 刚刚给上官婉儿和云水柔驾车的,是云大将军府的车夫张全,后面驾车的是他的徒弟。 芳菲苑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后院,怕他徒弟冲撞了院子里的人,于是决定亲自驾车。 柳依依倒没在乎是谁驾车,带着他到了芳菲苑门口,里面有上官夫人送给柳依依的丫鬟迎了出来。 她们七手八脚的把那名昏睡的女子抬了进去,张全无意间抬头,却发现柳依依看着那名女子的神色,神情专注,让人捉摸不透。 他心下刚一咯噔,就听柳依依道:“辛苦你了,这点银子就当我请您喝茶了。”柳依依递了一个碎银过来。 张全连忙挥挥手道:“不敢不敢,为小姐做事,都是应当的,这车里还有我家小姐的东西,小的先退下了。”说完就驾车离去了。 柳依依看着驾车离去的车夫的背影,再想想这几日在上官家的所见所闻,觉得当真稀奇。 做下人的,但凡主子有什么赏赐,都乐得合不上嘴,可偏偏上官家的下人从来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赏赐。 就连云大将军府也是如此,若不是因为难用银钱收买,她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劲把她弄进来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缓步向芳菲苑中走去。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回到夏怡轩之后,云水柔一叠声的吵着要喝冰镇果汁,雪雁笑着下去准备了。 而上官婉儿却第一时间来到婴儿床前,看看小铃铛,只见他依然熟睡着。 “这个孩子,也不闹,小姐出去的时候他就睡着,中间醒过两回,喝了奶之后又睡着了。”小悠在一旁小声的笑着道。 “上次喝奶是什么时候?”上官婉儿轻轻的帮他掖了掖被角,问道。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吧。”小悠答道。 “再过半个时辰要是还不醒,就把他弄醒给他喂奶。”上官婉儿道,看着熟睡中的上官念儿,那种温柔之情,似乎要溢出来一般。 云水柔也好奇的走过来敲了敲,“我还当养孩子是多么难弄的一件事情呢,没想到也挺简单的呀,不过就是看着他吃了睡,睡了吃,话说他一天到晚睡这么久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上官婉儿失笑,怕她吵着小铃铛,将她拉到阳台上道:“别家的小孩我不清楚,不过小铃铛倒是让人很省心,很少哭闹,难受的时候也只会哼哼两声。” “小孩子肠胃娇嫩,喝进去的都是奶水,很快就消化了,所以每隔一个时辰,都要给他喂一次奶,现在他才刚足月,每日要睡七八个时辰呢!”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有些麻烦了,因为他隔几个时辰就会醒一次,饿了要喝奶,所以晚上一定要安排人看着才行。” 上官婉儿说完,云水柔大呼,“养孩子还真是麻烦,也不知道咱们两小时候是怎么养大的。” “别人我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的,最是调皮捣蛋的,把将军府闹了个鸡犬不宁,你娘当初养你的时候,可真是费劲了心思。”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露出愧疚的神情,“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娘这么辛苦,自从她这次怀孕以来,我时常陪着她,才发现原来孕育一个孩子并且将孩子养大,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以后可得多帮着你娘啦。”上官婉儿说着来到梳妆台前,小悠帮她重新梳好了发髻。 这时雪雁也捧着云水柔爱吃的冰镇果汁上来了,云水柔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柔姐姐你先吃着,我去一趟芳菲苑看看。”上官婉儿道。 “你去那儿做什么?”虽然云水柔对柳依依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敌意了,但还是不希望婉儿和她走的太近。 “刚才救回来的那名女子,好像受了不轻的伤,我得去看看才放心。”上官婉儿道。 “你呀,总是菩萨心肠,看不得人生病受伤的,去吧,快点回来。”云水柔道。 “我是个大夫嘛!”上官婉儿说着拿了一把天青色绘着紫藤花的纸伞出来。 紫鹃正准备帮她拿过去,上官婉儿笑着道:“不用了,我从后院过去,自己家里,放心吧。” 紫鹃没有坚持,上官婉儿就撑着伞出去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约见 虽然已经到了七月末,但天气还是有些热,幸好上官婉儿本就有些体寒,就算是夏日里,身上也是凉阴阴的,倒不怕热。 她身着天水碧的纱衣,头发简单的绾了家常的发髻,零星点缀着水晶发饰,一缕水钻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着。 此刻她正缓步行走在夏园通往芳菲苑的后院之中,这里百花齐放,清爽宜人。 一阵风从瘦心湖上吹来,吹得枝头的花朵微微颤动,纱衣飘飞而起,她整个人像是要羽化飞仙一般。 上官婉儿漫步从花丛中走过,偶尔将目光扫过盛放的花朵,这些花都是在她准备开雅香阁的时候种的,后来雪雁来了之后,家学渊源,将这里打理的花团锦簇的。 春有桃花,夏有蔷薇,秋有海棠,冬有梅花,反正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极美的。 上官婉儿每每空闲的时候,都会到这里来走一走,身处百花丛中,惬意且自在。 可是今日还有事情,所以上官婉儿并未停留,正想着等太阳不这么大的时候,到后院里来抚琴一曲,突然一个大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看到那标志性的大红色,上官婉儿就知道来人是谁,除了他,旁人也没那个本事悄无声息的进到自己的院子里。 果然,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出现在她眼前,紫色的眼瞳,看起来既妖冶又神秘,正笑着走上前来。 “小师姑。真是巧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慕容溪风笑着问道。 上官婉儿笑道:“这里是我的后院,怎么能说是巧呢?刚好水柔也在我家,要不要叫她出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是专门来找小师姑你的,她是个大喇叭,若是她来了,我就不能好好跟你说话了。”慕容溪风笑着摇手道。 上官婉儿知道他没有恶意,况且两人站在这里也不像话,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于是将他引到一边的凉亭里坐下。 “你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吧。”上官婉儿道。 “我要走了,特意来跟你打个招呼的。”慕容溪风开门见山道。 “你要走?”上官婉儿惊诧的问道。之前应三哥的邀请。他一直都住在冬雪堂。现在三哥随着太子出征了,他一个人住在那里确实不方便,不过…… “虽然三哥不在家。但是你和他本就是知交好友,又和柔姐姐有师徒之谊,不如还依旧住在我家吧。”上官婉儿挽留道。 慕容溪风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要回御剑山庄了,今日是特地来向你辞行的。” 原来是这样,上官婉儿误会了,不过想来也是,他作为御剑山庄的少庄主,即便自己不想回去。家里人也会催着他回去的。 “既如此,那我就不多做挽留了。”上官婉儿笑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估摸着应该是你的。” 上官婉儿说着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牌,上面刻了一把剑,下面还缀了一个繁体的“风”字。 慕容溪风笑着接过去,并未看那玉牌,只是笑着道:“御剑山庄虽然地方不大,也不是什么钟灵毓秀的地方,不过风景倒和阳城大不相同,小师姑若是得空,可以去玩玩。” 上官婉儿只当他是客气,笑着答应了,“若是有机会,一定上门叨扰。” 慕容溪风起身,将玉牌依旧递给上官婉儿,“若是来日小师姑去了东海郡,拿着这个,没有人敢为难你。” 上官婉儿一愣,他却已经笑着离去了,“再见!”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上官婉儿拿着手中的玉牌发愣,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见他,所以才把玉牌随身带着的,没想到他却将玉牌留给了自己。 还有他刚刚说的话,凭着眼前这枚小小的玉牌,就可以在东海郡畅通无阻吗? 向来听说慕容家在东海郡的地位很特殊,俨然像个土皇帝,甚至还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但是东海郡的情况太复杂,除了被江湖中人视为权威的御剑山庄,朝廷派去的官员,根本就镇压不住他们。 于是多年前太后亲自去了一趟御剑山庄,和慕容家达成了协议,慕容家代朝廷管理东海郡,但御剑山庄隶属于朝廷。 不知道太后手中拿捏着慕容家什么样的把柄,否则朝廷不会放心将偌大一个郡,就这样交给慕容家来管理。 这些都不是上官婉儿需要忧虑的问题,她笑着将玉牌重新收起来,向着芳菲苑而去。 张全和他徒弟驾着车从上官家出来以后,说是领居家生了个九代单传的儿子,要买了贺礼前去恭贺 ,叫他徒弟先回去了。 张全驾着马车来到一家不起眼的金铺前,这里门面很小,平日里也都是一些普通百姓们遇到什么喜事的时候,过来买个小玩意的。 虽说是金铺,但是店里所存放的金器实在是少得可怜,而且式样还不怎么样,张全在店中转了半日,也没挑中一个。 “这位客官,您需要买什么样的?”一直低着头打着算盘的掌柜见他半日没有决定买哪一个,抬头问道。 “我想买个小玩意送给刚出世的小孩,不要太贵的。”张全说道,很快的做了一个动作。 原本漫不经心的掌柜看到他那个动作的时候,瞳孔微缩,“不知客官想要什么式样的?” “不拘式样,只要好看就成,不知您这里除了金器,还有没有玉器?”张全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掌柜的笑着道:“客官来到真巧,我才收来一批玉器,还没来得及出手,不过都放在后堂了,客官不妨和我一同去看?” 张全笑着点了点头,掌柜的吩咐店里的伙计好好看着,自己带了张全进了后堂。 后堂的账房中,坐了一个手执纸扇的年轻男子,貌似是嫌天气有些热,这里又没有冰块,不停的扇着扇子,领口也解开了两颗扣子。 不过即便如此,这人看起来还是一样的风流俊朗,尤其是一双凤眼,让人不敢直视。 张全进屋以后,直接跪倒在那人面前,掌柜的来到账房门前,以防有什么人闯进去。 “见过主子!”张全一改往日里唯唯诺诺,憨厚耿直的车夫形象,从声音里能听得出干练来。 “来了。”摇着扇子的年轻男子很随意的道。 “刚刚在朱雀大街上,属下看到了主子,特来复命。”张全依旧单膝跪地道。 摇着扇子的年轻男子终于停了下来,将目光定定的望在张全的身上,张全忽然心一抖,好似有些承受不住的模样。 “今天她救了一名女子?”他问道。 “是!” “人现在在哪里?” “送去了柳依依的院子里,小姐闺房,我进不去。” “知道。” 说到这里突然停了,张全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亲自见自己。 张全,表面上看是云家的车夫,并且是受了云大将军恩惠才得以活下来的,并且在云水柔小时候淘气的时曾经救过她一命,所以在云家,他的地位很特殊。 但实际上,他是柔然人,准确来说,是玉无痕的人!当年柔然国王玉擒苍带着玉无痕来阳国的时候,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恰巧经过,马儿受惊,当时就是他驾的马! “既然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要在她身边安下人手我也该做些什么了。”玉无痕自言自语道,张全大气都不敢出。 “出来。”玉无痕道,阴影中走出一个姑娘,赫然便是当初替梅妃传信的小翠! “你想办法,把她安排到上官家去,上官婉儿的身边,你放心,不会很难,上官婉儿本就认识她。”玉无痕道,随即起身,径直离去。 张全望了望那个小心翼翼,看起来畏手畏脚的小丫头,不知道她能不能够胜任主子的要求。 小翠不知道自己当初答应为梅妃送信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卷入这样的事情当中来。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宫女,先被送去丽景宫,再被安排到慈寿宫,接着又去了玉梅轩。 并且她得知了一个打死她也不愿意知道的消息,丽妃的死,和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系,她不知道。 原本以为自己替太后做了证,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梅妃却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只好答应她帮她送一封信。 那是怎样的一封信,她不知道,但从那以后,她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硕大的阴谋之中。 那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公子,接走了她的家人,一直把她藏在这里。 今天他又跟眼前的这人说,要安排自己去上官家,伺候上官小姐。 她知道不听话的后果是什么,小翠深深的有种才出狼窝又进虎穴的感觉,这些人的手法都是一样的——拿她的家人做威胁。 张全叹了口气道:“走吧。”说着率先走了出去,小翠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于是这一天,云大将军府的车夫张全,在一个不起眼的金铺中救了一个孤苦无依、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并且将她带回了家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无双 上官婉儿一路想着刚刚慕容溪风的话,一路从夏园的后院里出来,拐进了芳菲苑的小花园中。 芳菲苑虽不是一处大的院落,但也十分的清新雅致,小花园中此刻也是争奇斗艳,十分的好看。 一个修剪花枝的丫头眼尖,看到上官婉儿从花园的小门进来,立刻上前行了礼。 上官婉儿问道:“你是娘亲送来的丫头吧?你叫什么名字?依依妹妹现在在做什么?” 那小丫头见小姐和颜悦色的问着自己,连忙事无巨细的答了,“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叫小红,我爹是微雨山庄的管青,柳小姐正在屋里坐着呢!” 上官婉儿恍惚想起来,之前自己去微雨山庄住着的时候,确实有一个身材微胖,事事都打点的十分妥当的管事,还有他媳妇,想来这个小红就是他们的女儿了。 “你叫管小红?之前我去微雨山庄住着的时候,倒是见过你爹娘的,不过他们看着话不多的样子,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这样的伶俐。”上官婉儿边向里走边道。 小红听她这样说,更加的开心,“是呢!我娘回家以后也跟我说,小姐貌若天仙,难得的是还有一副菩萨心肠,真真是难得的。” 一席话说的上官婉儿抿嘴而笑,一抬眼见柳依依正柔柔弱弱的站在走廊下,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 看到上官婉儿前来,立刻走了过来,“姐姐有什么事吩咐人来叫我一声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呢?”说着若有 所思的看了小红一眼。 小红看到她的脸色,无来由的害怕,瑟缩了一下,躲在了上官婉儿的身后。 “还愣着干什么?姐姐来了,还不快去倒茶。”柳依依笑着对小红道。 小红飞也似的去了,上官婉儿笑着道:“现在外面天还热,依依妹妹怎么站在了外面?” 柳依依忧心忡忡的道:“姐姐。那个被我们救回来的女子。从之前在大街上晕倒之后,到现在都还没醒呢!我刚才就是去看看她的。” 上官婉儿笑道:“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呢,我虽没有见到她,但想来她应该受了不轻的伤,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柳依依闻言,立刻笑着带了上官婉儿去了那名女子暂居的屋子里。 上官婉儿走上前去一看,见那女子相貌十分的普通,肤色也不是很白,想来是某个贫苦人家的孩子。 虽然芳菲苑的丫鬟已经帮她换过衣衫了,但是隔着薄薄的里衣。还是能够看到身上隐隐的血迹。 上官婉儿坐在她的床边,伸手帮她把了把脉。在看到她纤细白嫩但却又长着老茧的手指的时候,上官婉儿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也只一瞬间,柳依依上前给床上的女子掖了掖被子,朝上官婉儿一笑。 上官婉儿立刻收敛了心思,认真的把起脉来,渐渐的,上官婉儿的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 “姐姐。怎么了?”一旁的柳依依担忧的问道。 “这名女子之前一定长期的劳累过,身体有些吃不消,并且还一直处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身体里有一股寒气,这需要慢慢的调理,我还要看一看她的外伤。 上官婉儿说着掀起了报备,解开了那女子身上的衣物,只见从胸口到腰际,密密麻麻的不是鞭痕就是棍棒责打过的痕迹。 就连一旁的丫鬟都忍不住别过了脸。柳依依更是看得有泪水在眼中打转。 “那些人哪里来的这样狠的心?竟然将一个女子毒打至此!”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上官婉儿有些好奇,“依依好像特别关心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她问道。 柳依依慢慢拭去了泪水道:“只不过看着她的遭遇,感同身受罢了,我当初要是不机灵一些,只怕也会落到她这样的下场。” 上官婉儿无意提起她的伤心事,站起来安慰了她一会,又道:“我那里有治疗鞭痕的灵药,回头叫小红去拿一些来给她先用着吧。” “另外我再开一个药方,抓两剂药先吃着,要是情况还不见好转的话,到时候再看。”上官婉儿道。 柳依依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床上的女子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她好似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上官婉儿连忙坐在了她的床边,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上官婉儿的那一霎那,女子的眼中竟然有一丝愤恨闪过,但很快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来。 “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打我,求你们了,不要打我!”女子声嘶力竭的喊道,不停的向后退去,直到靠在墙上,双手抱头,很害怕的样子。 她一定忍受过很大的痛苦,她这么激动,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上官婉儿试着想要上前去安抚她,但是上官婉儿的手刚触碰到她,她就开始厉声的尖叫。 柳依依上前道:“让我试试吧。”她走上前去,慢慢拍着她的后背,柔声的和她说着话。 “没事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那些打你的人也都已经被敢跑了,你现在在上官家,世上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上官婉儿听着她细心温柔的话语,心下多了一丝安慰,还好依依没有像她爹那样。 女子在她的安抚之下,好像平静了很多,慢慢的将双手放下,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柳依依。 柳依依是背对着上官婉儿的,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上官婉儿看不到,但那女子的情绪却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只是上官婉儿想要靠近的时候,她都会瑟缩一下,上官婉儿只好放弃了上前的念头。 “你身上的伤,还需要好好的养着,我已经叫人去拿外敷的药了,那药很有效果,我之前也曾被鞭子所伤,用了那药之后一点伤疤也没有留下。” 听到被鞭子所伤几个字的时候,那女子神情立刻惊恐起来,上官婉儿以为她是被鞭子打怕了。也未在意。只有离得最近的柳依依看出她眼中的一丝愤恨之意。 “那你先休息,我出去给你开药方,吃些药就会好的。”上官婉儿安慰她道。 “依依,你先安抚她,我去开药方,一会再过来。”上官婉儿对柳依依道。 柳依依抱着那名女子,对上官婉儿点点头,上官婉儿就先出去开药方去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上官婉儿估摸着那女子的情绪应该已经平静下来了,才又重新走了进来。 这回那女子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敌对上官婉儿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眼角还有泪水划过。 柳依依正坐在她床边的绣墩上。见上官婉儿进来,起身坐到床上,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观察她的神色,见已经比刚刚好多了,轻轻的坐下,笑着对她说:“你好些了吗?” 那女子眼中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滑落下来,突然掀起了被子。就在床上跪了下来,“感谢小姐救命之恩!” 上官婉儿吓了一大跳,连忙扶她重新躺下,“你身上伤还没好,怎么能动不动就起身?快点躺下。” 柳依依也上前帮忙,女子没有坚持,乖乖的躺下了,“我皮糙肉厚,哪有那么金贵。”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上官婉儿下意识想起了刚才解开她衣服时虽然伤痕累累但却依旧白嫩的肌肤。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那些追你的又是什么人?”柳依依问道。 那女子擦干的眼泪又留了下来,哭噎着道:“我叫无双,本是阳城郊外一户中等人家的女儿,家中生活还算富足。” “可是前段时日,兖州和通州的难民到阳城来的时候,路径我家,将家中一应事物全都砸烂,我爹我娘也惨死,只我一个逃了出来。”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上官婉儿看了一眼柳依依,她的遭遇,和柳依依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柳依依眼睛开始泛红,看着这名女子的神色更加的温柔。 “后来,我被人所骗,卖到了……一家妓院,那妓院的老鸨逼着我……我不愿意,她就叫人打我。” “我也曾数次想要逃跑,但都被她派人抓了回去,还把我关在阴暗的黑屋里,叫我砍柴挑水洗衣。” “今日我又找了机会逃出来,要不是小姐相救,我这次回去,一定会没命的……”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上官婉儿微微叹了一口气,难怪她出了脸以外,身上其他地方都是白嫩的,原来原本也是小姐,只是被逼无奈才落入那种地方。 柳依依上前安慰着她,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想要将她收留下来。 若不是想要收留她,上官婉儿也不会想要救她了,这样的事情,总是会不停的发生着,而自己所能做的,实在是有限。 “你别害怕,我已经叫那追赶你的大汗将你的卖身契送过来,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没有人敢为难你。”上官婉儿柔声道。 那女子停止了哭泣,看着上官婉儿,柳依依也道:“放心吧,这位是上官家的小姐,上官家的名声你应该是听说过的吧?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敢得罪的。” 女子听闻之后一个劲地道谢,“无双感激上官小姐的大恩大德。” 上官婉儿对柳依依道:“我那里人本就多,要不就把她暂时先安排在你这里吧。” 柳依依点头,“那是应当的,等她伤养好了,就让她跟着我吧。” 上官婉儿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感怀这个叫无双的女子的遭遇,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还有事,你先歇着,有什么事,就跟这位小姐说。”上官婉儿笑着离开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做错事的小红 小红奉了小姐之命,沿着小姐刚刚来的小路,一路来到夏怡轩门前。 楼外的冬梅见她从后面而来,就知道她是从芳菲苑来的,“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她问道。 小红行了一个福礼道:“这位姐姐,我是芳菲苑的丫头,奉了小姐之命,前来拿东西的。” 小姐刚刚确实是撑着伞从后院去了芳菲苑,冬梅看了看低眉顺眼的小红一眼,“你写等着,我上去回话。” 小红安安静静的等着,冬梅向夏怡轩楼上而去,不一会儿就下来了,“小悠姐姐叫你上去。” 来之前就有人提点过她们,各位主子的性情喜好,以及身边的人,小红知道小悠就是小姐身边说一不二的贴身侍婢,连忙恭恭敬敬的进去了。 进了夏怡轩,她也不敢随意乱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缓步上了楼。 上楼之后只见一个身穿骑马装的小姐坐在那里,知道是时常来小姐这里小住的表小姐,连忙行了一个礼。 “你这丫头,倒是伶俐,婉儿叫你来拿什么东西?”云水柔问道。 小红笑着道:“回表小姐的话,柳家小姐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受伤的女子,小姐看了说要把她自己用的治疗鞭痕的药膏拿一些过去。” 小悠已经从紫鹃那里得知了刚才在朱雀大街上发生的事情,闻言也没多想,就去了里间拿了一个盒子过来。 “小姐说的就是这个,你快拿过去吧。”小悠把东西递给她道。 小红恭敬的接过,含笑行礼退下了,云水柔直到她出去了,才道:“这个丫头也是个好的,我看比你们三个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时一直照看着上官念儿的春桃走了过来,笑着道:“这个丫头我倒是认得的,她叫小红,是微雨山庄管管事的女儿。最是伶俐了。” “你既认得她就下去送送她吧。顺便也去芳菲苑叫你们小姐快些回来,这里有我们几个看着,不会有事的。”云水柔道。 春桃也正想和小红说几句话的,可偏偏没有机会,表小姐这样一说,她正巴不得呢! 小红拿了药膏,才从夏怡轩出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见是春桃。 “春桃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小红看到她的时候,两眼放光道。 “我刚才一直都在楼上。照顾小少爷呢,你没看见,表小姐让我下楼来送送你。”春桃笑着道。 大少爷抱养了一个孩子,暂时养在小姐这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过自己才到上官家本家来,还不至于重要到需要小姐身边得力的丫头来送自己的程度。 小红知道春桃是有什么事要去芳菲苑。顺便送送自己,但她没有说破,欢欢笑笑的跟着春桃往后院去了。 “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偷偷到你家地里头红薯吃的事情?”小红笑着道。 “是呀,那红薯是我娘种了糊口的,没想到却有一个小贼去偷,不过这个小贼也太笨了,明知道主人家就在地里,还敢去偷东西。”春桃笑着道。 “我也是一时好奇,只是想刨开来看看地里的红薯长什么样。没想着要吃呢,不过还好你娘没有计较,还送了我一大筐。”小红笑着道。 “红薯本就不值什么钱,见你一个小姑娘,我娘当然知道是误会一场了。” “那时候我家贫苦,你还时常送些东西过来,谢谢你。”春桃有些哽咽道。 “都是应该的,我爹娘忙着山庄里的事情,没什么功夫管我,我就时常偷溜下来,到你家找你玩。” “还是你有造化呀,早早的进了本家,又被分在小姐房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呢!”小红笑着道。 “小姐这里的差事确实是好差事,对了,芳菲苑的柳小姐怎么样?还好相处吧?”春桃问道。 “好着呢!柳小姐本就是个柔弱小姐,也没什么脾气,刚来的时候还要打赏我们,但是大家都没敢要。”小红笑着道。 “是呀,她到底是客人,而且无依无靠投奔了过来的,手里的积蓄肯定不多,不要是应该的。”春桃道。 “不过我倒是羡慕你能够时常看到小姐呢!你不知道刚刚小姐去芳菲苑的时候,和我说话了呢!她还记得我爹娘,还说我伶俐。”小红神采飞扬道。 听她三句话不离小姐,但却很少提到她的正主柳小姐,春桃想着要不要提醒她两句。 “小红,你我是从小的好姐妹,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春桃道。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小红道。 “柳小姐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她现在无依无靠,估计是要在咱们久住的。” “夫人既然已经把你们几个送给了她,以后你们的前程就都在她身上了。” “日后她要是出嫁,你们几个少不得要跟过去的,我劝你一句,还是要放尊重起来,把她当成正经主子才好。”春桃道。 小红听了她的话,却陷入了沉思之中,“好妹妹,若是别人我也懒得说这些话,你且好好想想,我刚刚说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 又过了一会,小红扬起脸来道:“姐姐说的没错,是我自己迂了,难怪刚才柳小姐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见她想通,春桃暗暗吐了一口气,两人刚走到芳菲苑的小花园门口,刚好碰到了上官婉儿出来。 “小姐。”两人同时躬身行礼。 “药取过来了,先给她敷上吧,回头上我那去玩。”上官婉儿笑着对小红道。 小红高高兴兴的应了,上官婉儿扶着春桃出去了,这一切都被站在窗边的柳依依看到了。 回去的路上,“你怎么来了?”上官婉儿问春桃。 “是表小姐叫我过来的,请小姐快些回去呢!小姐怎么来了这么久啊?”春桃道。 上官婉儿失笑,柔姐姐还是不喜欢自己和柳依依走的太近,“我们救回来的女子受了伤,我过来看看。” 小红来到那名受伤女子休息的房间中,见到柳小姐坐在一旁。连忙将手中的药膏递了过去。态度很是恭敬。 她听了春桃的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所以对柳依依也越发的尊敬起来。 但是看在柳依依眼里却不是这样,这个丫头对上官婉儿这样的热情,又是在去了一趟夏怡轩之后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由不得她怀疑。 “先放下吧,你去我屋子里,把姐姐送给我的凤头钗拿过来。” 小红不知道柳小姐好好的要什么凤头钗,但上面有吩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要办到。 “是。”小红行礼出去。 此时一直躺在床上的无双看了她一眼,眼中波光流转。下一刻却突然移开了目光。 “我已经和姐姐说好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我姓柳。”柳依依对她道。 “小姐,以后我的命就是小姐的了。”床上的无双满怀感激的道,屋中的丫鬟们无不动容。 “你虽称我一声小姐,但却不知道我也是举目无亲投奔来的,只是客居于此。以后你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柳依依握着她的手道。 周围的丫鬟全都低下了头,都知道眼前这位来的时候是孑然一身的,连个丫头也没带。 这几日大家都不好称呼她,叫她小姐吧,她又不是上官家的人,叫她柳小姐吧,好像也不大合适。 现在她自己说了,床上那位无双姑娘是她最亲近的人,也说她自己是客居于此。大家都知道了以后该怎么行事了。 不一会儿小红过来了,手中果然拿了一个狭长的扁盒,里面装的应该是柳小姐口中所说的凤头钗。 小红恭敬的把东西递到柳依依面前,她笑着接过,打开之后却瞬间变了颜色。 “好你个大胆的丫头,这凤头钗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大声的责问道。 平日里她都是轻声细语的,大家从未见过她这样大声的责问一个人,因此都十分的紧张。 小红更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连忙跪下,“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您赎罪。” 柳依依将盒子递过去道:“你自己看看!” 小红颤抖着双手接过盒子,却看到那盒中的凤头钗不知什么时候从中间断了,一只凤头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剩下的半截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会这样,我刚刚拿的时候还好好的。”小红大惊失色道。 柳依依起身,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的盒子中拿出那个凤头,逼到小红的眼前。 “我也很想知道,好好的凤头钗为什么只剩下一只凤头了,你是看不惯你家小姐还是看不惯我,要这样诅咒我们?”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中的父母,饶是小红再机灵,现在也无言以对,只知道一个劲地磕头。 “这若是我自己的东西,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姐姐送我的,她的东西,我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你竟然……”说着好像一副生气又伤心的样子。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红一个劲地说着这句话,膝行上前拉扯起柳依依的衣服来。 突然,从她的袖口中间飞出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来,众人定睛一看,是一截金灿灿的金管,好像还有一处断裂的痕迹。 众人恍然大悟,这不正是那支凤头钗上剩下的半截吗?一时所有鄙夷的目光都看向小红。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试探 小红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眼神,一时忘了该说些什么。 上官家家风如此,所以下人们接受训练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怕办事不牢靠,只怕心术不正,品行不端。 无论小红是借着凤头钗的事情对小姐或是柳小姐心怀怨愤,还是想要偷盗那半截金簪,都会为人看不起。 小红自己现在也是百口莫辩,她刚刚拿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怎么打开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众目睽睽之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若是缺了银钱,可以直接和我说,我虽然是一个人投奔来的,但身上到底还是有些留存的。” “再不济,你跟我说了,我可以找婉姐姐帮你,你为何要自己动手呢?” “你想要取用我屋里的东西也无不可,只是你拿我的就好,为什么偏偏要拿婉姐姐送给我的东西?” “我……”小红被她一连串的问话问的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才是。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若不处罚你,实在是说不过去了,但你到底是上官家的丫鬟,我也没那个权利干你出去。” “这样吧,以后你就还留在我这里,只是不许再进正屋和小花园,打扫院子里的残花败柳就好,你听清楚了吗?” 小红有满腹的委屈想要说出来,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令她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再加上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凤头钗是怎么断了的,这件事情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让她只能唯唯诺诺的应是。 柳依依挥了挥手,很无奈的道:“你先下去吧。”小红不敢看周围人看她的表情,快速的离去了,回到自己屋子里自然又是一场痛哭。 小红离去之后,屋子里其他的人都不敢喘粗气,从来没见过柳小姐这样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众人都有一个感觉。好像前几日的那个柳小姐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柳依依轻轻叹了一口气,环顾众人一圈,被她的目光所看的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脑袋。 “我知道自己只是外人,还是孤苦无依的投奔了来的,不是你们家的人,你们看轻了我也是难免。”天征记 “只是我一个闺阁弱女,眼见着父母惨死,家财散尽,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想必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我是要长久的住下去的。” “既然二姑母将你们给了我。名义上我就是你们的主子,平日里我能自己动手的都自己动手了,也不敢十分使唤你们,可是今日……”柳依依说着竟落下眼泪来。 众人见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且还哭了出来,连忙跪了一地,一声儿不敢言语。 柳依依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接着道:“我受些委屈也没什么,只是这件事情,关乎到你家小姐,你们就不要对外面说了。” 下面的人自然都应是,虽然大家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出了疑惑,可那簪子的事情,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众人眼前的,也只能相信了。 这时,下面有人道:“柳小姐。不,小姐,夫人指明了我们以后是要跟着您的,就连卖身契都在您这里,我们以后就是您的丫鬟,有什么事情,一定全都听您的。您以后也只管使唤我们,我们一定绝无怨言的!” 旁边的人也都纷纷附和,柳依依立刻破涕为笑,上前将那丫鬟扶起来,旁边的人也都跟着起来。 “有你们这样待我是好,我也不用总是觉得寄人篱下了,这位无双姑娘还要休息,你们就先下去吧。” 众人纷纷退下,果然在外面绝口不提小红的事情,对柳依依也更加的尊敬,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你当着我的面玩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一直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无双气息微弱的道。 “没什么,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个小红极有可能是上官婉儿放在我身边的奸细,先试探试探,若是日后上官婉儿主动提起她,并且劝我重用的话,那就证明她真的有问题,若是没有,我也不亏。” “再有,小红的相貌性子举止,本应是我身边第一等的贴身侍女,若不把她赶走,怎么把你安排在我身边呢?” 柳依依含笑走到无双的床前,动作轻柔的帮她掖了掖被子,无双却是一副恨恨的样子看着她。 “你想让我做你的侍女!做梦!”她虽然身上受了极重的伤,但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 “主子让你过来,是叫你帮我的,不是叫你来享福的,再说,伺候人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干过,想必已经驾轻就熟了吧?”柳依依笑着道。[HP]药剂大师 听她提起“主子”二字的时候,无双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似乎心有余悸的样子。 “主子做事,总是那么尽力,只不过是要演一出苦肉计,没想到还真的把你打成这样,不过也怪不得主子,上官婉儿是大夫,若不如此,岂不让她看出了端倪?” “我劝你还是好好修养修养,日后还多的是事情需要我们去做呢!”柳依依说完起身,袅娜的出去了,剩下无双看着她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话说小红被谴到院子里做洒扫的小丫头之后,跟她一同来芳菲苑的人忍不住议论。 “原本还以为夫人让她过来是要做一等大丫鬟的,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是呀,偷东西呢!我自到上官家来,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不过小姐也算是好性儿了的了,我听说以前有个偷东西的被夫人打了三十板子直接撵出去了呢! “不过依我看,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古怪,原本好好的,柳小姐……小姐为什么突然要拿什么凤头钗?若真是小红掰断了,她为什么还若无其事的拿出来呢?” “这事谁说的清楚,那凤头钗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放在那里,下午小姐回来之后又一直都没有进房,只有小红一个人碰过,不是她弄的,还能有谁?” …… 小红远远的听着大家的议论,看到大家看她时奇怪的眼神,委屈的不得了,待要去找春桃诉苦,偏偏柳小姐不让自己去小花园,大门又不好出,也只好找人看不见的地方痛哭罢了。 现在已经到了八月份了,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今年的秋天好像来的有点晚。 这一日上官婉儿正坐在夏怡轩廊下看云水柔和雪雁踢毽子,春桃抱了上官念儿在一旁凑趣,上官念儿越发的活泼了,看着五颜六色的毽子上下纷飞,欢喜的直摇小胳膊。 众人都在欢乐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还是姐姐这里热闹,我也来凑个趣吧!” 上官婉儿回头,见是柳依依带着那个被她救回来的无双姑娘走了过来,立刻扬起了笑脸。 云水柔原本就不喜欢柳依依,不过自她到了夏怡轩之后,柳依依倒是很少过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芳菲苑中,看在她这么安分的份上,云水柔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她了。毒医傻妃 “今天怎么出来了?娘亲给你的那些人呢?怎么带了受伤的无双姑娘出来了?”上官婉儿吩咐秋菊再去端一个凳子过来,一边对柳依依道。 “今天带她过来,正有一件事情要请求婉姐姐同意呢!”柳依依略微欠身接过小悠奉给她的茶,笑着道。 “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上官婉儿也很是好奇,自她来了以后,从未提出过什么要求的,难得今日肯主动请求自己。 “就是无双,我看她无依无靠的,和我的经历又那样的相似,想要留她在我身边伺候,因她不是上官家的,所以特来问问婉姐姐的意思。”柳依依道。 上官婉儿看了看一直低眉顺眼站在柳依依身后的无双,笑着道:“依依妹妹喜欢就好,你若觉得她好,就把她留下好了,她的卖身契,前些日子已经送到家里来了,回头我就叫紫鹃给你送过去。” 无双听她这样说,连忙跪下,口称:“多谢上官小姐成全,奴婢感激不尽。” “上官家从来就不时兴磕头这一套的,你若有心,好生伺候着你家小姐就是了,快起来吧。”云水柔开朗的声音从她背后响了起来。 听到云水柔的声音,她的背脊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大家都注意到了,不过只有柳依依注意到她攥紧的拳头。 上官婉儿以为她是在被拘的时候被人吓怕了,所以但凡听到陌生的声音,总会忍不住的害怕。 这个无双所说的事情,上官婉儿已经叫紫鹃找人去查过了,果然如她自己所说,是个可怜的女子。 见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上官婉儿连忙笑着将她拉起来,指着云水柔道:“这位是云大将军的女儿,你叫她云小姐就好了。” “是,云小姐。”无双又战战兢兢的给云水柔行了个福礼,整个过程中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样子。 云水柔向来不喜欢这样扭扭捏捏胆子又小的人,随意的敷衍了一句,就叫她起来了。 一时大家都移到一楼的暖阁里去说话,说起身边的丫头,上官婉儿很随意的问道:“依依身边有一个叫小红的丫头,不知现在如何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难承受相思苦 上官婉儿提到小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柳依依和那个无双的神情瞬间怪怪的。 但是很快又转回了平常,柳依依笑着道:“那是自然,二姑母送来的丫头,当然是好的。” 上官婉儿看出她笑容中的勉强,察觉到中间可能发生了别的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倒是云水柔一直觉得那个无双怪怪的,虽然神情是卑躬屈膝的,但是她的眼神,云水柔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再仔细看她的面容,平淡无奇,肤色还有些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柳依依带着无双过来就是为了寻求上官婉儿同意,将她留在身边的,眼见着上官婉儿同意了,云水柔又一直盯着无双看,略坐了一会也就告辞了。 她走了以后,雪雁上前撤去她刚刚喝的茶水,笑着道:“原先柳小姐是最爱上咱们这来的,自从表小姐来的以后,好像都不大过来了。” 上官婉儿笑笑,并没有说话,可能是她知道柔姐姐不大喜欢她,所以特意避开了吧? 云水柔却道:“婉儿,你不觉得她身边的那个无双看起来感觉很熟悉吗?” 上官婉儿一愣,随即笑道:“人有相似,有什么好奇怪的?紫鹃已经去查过了,她确实是京郊一位殷实人家的小姐。” “身份和来历都可以做假,而且我说的不是面容,而是眼神和她给我的感觉,哎呀,反正我也说不清楚,总感觉怪怪的。”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好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怪事发生?您就别杞人忧天啦,倒是刚才我提到小红的时候,她们主仆二人神色都有些不对劲。” “紫鹃。你回头去给依依送无双的卖身契的时候。去打听一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婉儿对紫鹃道。 紫鹃恭身行礼应是,出去办这件事了,这里云水柔说要去明月阁看看云夫人,上官婉儿就让春桃抱着小铃铛,由小悠陪同着一同去了。 一时热闹的夏怡轩一下子安静下来,上官婉儿一个人缓步来到书房。 铺纸研墨,调色洗笔,开始作画,这是她和龙胤空惯用的联系方式。不寄书信,而以画表情。 他已经走了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若是行军速度快的话,应该差不多快到西胡边境了。重生之特种兵夫人 他走的第二天,上官婉儿就收到他的画,是小顺子送过来的,战场之上,姚公公跟着不方便,于是就留下了他主持东宫事宜。有什么事情都是小顺子来回的传递。 上官婉儿从书柜最下面的暗格中拿出一沓信封来,一一拆开来看,都是一尺见方的画作,上面画的内容也都很简单,唯有他们二人知道意思罢了。 这些有的是之前龙胤空还在东宫的时候画的,有的是出征之后画的。 上官婉儿提笔,在一张雪白的纸上画了一方素帕,折好之后装进牛皮纸的信封中,用蜡封好。 一方素帕寄相知。横也丝来竖也丝,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才好。 扪心自问,上官婉儿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自从龙胤空走了以后,她就感觉很失落很失落,好像心被掏空了一样。 这样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偏偏还不好和别人说,平常看着依旧嬉笑打闹,但在无人处的时候,偶尔也会泪沾巾。 她总算是体会到了小悠之前的相思之苦了,想见却见不着的痛苦,又有谁知呢? 上官婉儿将信封袖起来,等到紫鹃回来之后交给她,她自然有办法送出去的。 她缓步来到楼上,看着卧室中悬挂的他的画作,还有梳妆台上那把桃木梳子,微微的笑了。 从阳城西门出发,往西北去两千里的地方,就是阳国和西胡的边境。 沧州是很特殊的一个地方,这里是阳国到新野的最后一个屏障。 当年西胡人用计,就是在这里讲秦老将军陷害至死的,因此东大营的将士们来到这里之后,纷纷都到秦老将军身死的地方去祭拜。 作为最高主帅,再加上当初他从军的时候,秦老将军实在是教过他很多东西,龙胤空也前去祭拜了。 沧州再往前就是新野,新野是阳国、柔然和西胡交界的地方,虽名义上属于阳国所有,但实际上是一分为三,谁占了就是谁的。 眼下柔然和西胡正在新野一带开战,所以大军只好暂时先扎营在沧州,观察局势再说。 给秦老将军祭拜过之后,龙胤空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进入了帅帐之中。农家地主婆 帅帐之中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除了一张桌案,几张椅子,就是桌案后面一副巨大的舆图,舆图后面是歇息睡觉的地方,和空字营中的摆设一般无二。 太子坐定之后,就有负责情报收集的将军将前线的一些情况说给他听。 柔然和西胡开战已经有数月了,一开始的时候双方互有输赢,可是自那次耶律齐以五千人大破柔然五万大军之后,柔然一方就呈出败势来。 因此才有玉无痕阳国一行,阳国也才有借口和理由参加对西胡的对战。 最新得到的消息是,自阳国来的十万大军驻扎在沧州之后,西胡和柔然似乎极有默契的同时停战了。 柔然人停战倒可以理解,一直以来都被西胡欺压,好容易有了强大的外援,自然能拖一时是一时。 但是西胡人也停战,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阳国增兵柔然的事情,不可能一直瞒着西胡。 眼看着一支大军就要开过来,西胡难道不应该在阳国增兵之前将柔然率先打败吗? 若是让柔然保存实力,等到和阳国来的大军合军以后,岂不是更难对付? 耶律齐在战场上总是会出其不意,这次又不知道打得是什么注意。 众位将士在帅营中商量了许久也没弄出个头绪来,有人觉得应当再观望一段时间再说,还有人说应当一鼓作气和柔然合军,与西胡正面相抗。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嚷了近一个时辰也是谁都说服不了谁。 龙胤空挥手让他们先退下,只留下荆统一个人,其他人知道最后的决定权在太子手中,毕竟他才是主帅,知道他有事情需要好好琢磨,也都各自离去了。 “你就在外面守着。”太子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径直走向了后帐。 荆统看着太子的背影,思绪飘飞到另一个人身上,每次一想起她,心就莫名的痛一下。 龙胤空一个人来到后帐,很随意的坐在榻上,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当年南疆之战时,他曾受过伤,每当季节交替之际,总会咳嗽,已经是老毛病了。 虽然上官婉儿曾经嘱咐过他多喝五味茶,但毕竟喝的时间还短,而且打仗在外,也不能苛求太多。饮马昆仑 他掀起外袍,从内袍中解下一个精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一股清新的感觉瞬间充斥了整个喉腔,咳嗽立刻就止住了,他能感觉到丝丝清凉之意正在他喉间蔓延。 他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荷包上,嘴角微笑,眼底是说不出的温柔。 已经二十三天了,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他缓缓的将荷包紧贴在自己的胸口,恍惚间觉得好似有淡淡的昙花香气从荷包中缓缓渗出来,就好像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出征在外,龙胤空从来就没有这样思念过一个人,以前他总是把全副的精神都放在战场之上。 他不知道这样的转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起她,想要见她。 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使命所在,只有早早的结束这一切,才能早早的和她一起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他是太子,最关键的是,他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不想撑下去了。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别说皇帝,就是皇奶奶也不会允许的,所以他只能先完成自己的使命,再好好陪伴她一生。 陪伴一生,听起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以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世上最难承受的,原来竟是相思之苦! 想必她现在也是想念着自己的吧!龙胤空如是想到,就好像自己再想念着她一样。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没有他的吩咐,没有人敢上前来点灯,荆统一直都站在外面。 其实荆统对她的情意,他不是看不出来,从他看婉儿的眼神就能知道。 但那又如何呢?婉儿和他,绝不会有可能的,他的婉儿,本就与众不同,值得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去爱的。 这样也好,以后他会好好保护着婉儿,比保护自己还要认真的去保护婉儿。 “掌灯吧。”后帐传出龙胤空淡淡的话语,荆统立刻走出帅帐,不一会儿就有带着一个小兵拿着火折进来了。 原本暗黑的帅帐突然间亮了起来,龙胤空不适的眯了眯眼,待那小兵出去以后,他对荆统道:“跟我说说,阳城的情况。” 第二百四十八章 疑虑 上官念儿已经一个多月了,长得粉雕玉琢一般的可爱,不同于其他同龄孩子的是,他总是很安静的。 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从来都不让人操心的,就连云水柔都说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 既不哭也不闹,就是平日里太过粘着上官婉儿了,每每见到她的时候都是抱着不愿撒手的。 这日午后,上官婉儿午睡起来,见上官念儿睡的安稳,春桃正细心的看着他,想到有几日都没有去看大姨了,于是梳洗了往明月阁而去。 再过三日就是中秋节了,天气转凉,上官婉儿早就换下了夏天时穿的纱衣,换上了面料厚密一些的衣裳。 云水柔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在哪里。 上官婉儿带着紫鹃一路穿花渡水往明月阁而去,路上不免问了些芳菲苑小红的事情。 紫鹃将那日去送无双的卖身契时在芳菲苑中听到看到的一股脑儿的跟上官婉儿说了。 “你说小红因为弄断了我送依依的凤头钗,所以被打发去洒扫庭院了?”上官婉儿大为惊异。 “是,芳菲苑的人是这么说的,而且事后柳小姐曾经跟她们说过,此事不许外传,所以我们一直都不知道。”紫鹃道。 上官婉儿陷入了沉思,她只见过小红一面,可那个小姑娘应该不像是那种人,退一步说,有管青那样的父母。教出来的女儿也不会是这种人才对。 她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紫鹃也暗暗点头,“听说当时大家都在无双的房中,小红送了药膏进去的时候,柳小姐叫她去取凤头钗,也没说明缘故。”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上官婉儿看着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紫鹃斟酌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您说柳小姐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你是怀疑依依借着凤头钗的事情故意将小红赶去洒扫?” “可是有几点说不通,第一,那凤头钗在小红拿的时候必定是好好的,因为是用盒子装着的。小红若没有打开看过,怎么知道盒子里装的就是凤头钗?” “第二,那盒子是众目睽睽之下交到依依手上的,她只是打开盒子,压根就没有碰过凤头钗,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做什么手脚啊?”[西游]铁扇公主你这么叼,牛魔王知道吗? 上官婉儿说完之后,紫鹃想了想道:“若是像奴婢这样会武功的人,是能够不碰东西就动手脚的。” 紫鹃说完并指向瘦心湖边距她们十步之远的地方一指。霎那间劲气激荡,一条垂柳悄无声息的断了。 上官婉儿看着她小露的一手,不禁很是好奇,可是若让她相信风一吹就倒的柳依依身怀绝世武功。总觉得不可思议。 “我曾听二哥说过,练过武的人,走路时脚步都会变得轻盈,况且你和柔姐姐这样会功夫的女子,似乎会长得比常人高大壮士一些,依依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样的。”上官婉儿道。 紫鹃继续猜想道:“那依索索呢?她也是修炼过武术的人,可看起来一样的瘦弱。” “而且武功的种类分很多种。我和表小姐修炼的是阳功,还有一类武功,极尽柔媚之能是,说不定她修炼的是那种武功呢?” 紫鹃的话让上官婉儿一愣,好像有什么东西浮现在脑海之中,又迅疾的飞走了。 正在她对柳依依产生疑虑的时候,云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婉儿,你怎么来了?” 上官婉儿连忙抬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明月阁门口,云水柔正倚靠着院门,插着双手看着她。 上官婉儿展颜一笑,顿时间天地生辉,云水柔看着她柔美的笑容,竟有些呆住了,饶是自己见惯了她,可还是忍不住被她“迷惑”。 “有些日子没来看大姨了,所以特来瞧瞧。”上官婉儿笑着上前道,“你怎么站在这里,怎么不进去呢?” 云水柔撇了撇嘴,“有那样知书达理的一位大小姐在,还要我做什么?” 上官婉儿失笑,知道是柳依依在里边陪着云夫人,云水柔本就不是很喜欢她,还有她身边那个无双,云水柔总是无来由的讨厌她。 “柔姐姐,好歹人家来看大姨,你就少生些气吧。”说着拉着云水柔就进去了。 明月阁中,已经将近八个月身孕的云夫人,体态更加的丰腴,眼角眉梢之间也透出欢喜的神情来。 柳依依正乖巧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喝着茶水,偶尔说笑几句。 重生;倾城王妃点夫 云夫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不免感叹,这样一个进退有礼,娇小美丽的女子,若不是他的女儿,该多好! 正想着呢,迎面看见水柔和婉儿携手走进来,连忙笑着让人去端茶过来。 “大姨好些了吗?小弟弟还乖不乖?”上官婉儿上前,摸着云夫人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道。 云夫人身子已经极重,一直都是躺在软榻上的,听上官婉儿问起肚子里的孩子,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有你和你娘这样精心的照顾着,我好得很,就是肚子里的这个捣蛋鬼,时常踢闹呢!”云夫人笑着道。 “都说虎父无犬子,云大将军的孩子,自然遗传了武将风格,只怕让大姨头疼的日子还在以后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光是水柔小时候就够我头疼的了,等这个孩子出世,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只怕我年纪大了,倒是照顾不过来了。”云夫人道。 上官婉儿笑道:“怎么会照顾不过来呢?不是还有我和柔姐姐吗?再说我娘亲一定会抢着帮您照顾的。” “那是当然,别的不敢说,咱们家这些老的小的这么多,照顾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上官夫人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见果然上官夫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虽然已经年逾四十,但看起来还是一样的风采依旧。 刚才上官婉儿进来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柳依依心下就知道些什么,现在见上官夫人进来,连忙上前行礼。 “起来吧,这里住的还惯吗?身边的人伺候尽不尽心?”上官夫人拉着她的手问道。 柳依依当然又是一番感激,但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云家母女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就连上官婉儿也低了头不说话。 想来处置小红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不过即便可能会打草惊蛇,她都不得不处置了她。 有这样一个口没遮拦的丫头进进出出的跟着自己,自己做起事情来一定会碍手碍脚。 不过这个上官夫人就单纯的多,要想取得她的同情,还是很简单的事的。 上官夫人看了看柳依依身后站的一个皮肤微黑的女子,知道这是在大街上救回来的叫做无双的人,见她神情还算恭敬,暗自点了点头。一路桃花 “娘亲,您最近都在忙什么呢?有一阵子没去女儿那里了,您是不是都快忘了女儿啦?”上官婉儿每每见到上官夫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变成小女孩的样子。 云夫人指着上官婉儿道:“你娘不在的时候,沉稳端庄,结果你娘一来,立刻就破了功,都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定过亲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说到“定过亲”,上官婉儿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柳清心知道自己的女儿随自己一样,害羞,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当年还在襁褓中的小小婴孩,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长这么大了。”上官夫人感慨道。 上官婉儿钻进她的怀中,撒娇道:“娘亲……”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柳依依深深的觉得心口被刺痛了,自己家原本也是兖州第一富户,父亲疼,母亲爱,有多少城中的富贵公子趋之若鹜。 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还要在这里看别人母女情深。 想起不久前的那道圣旨,柳依依的心更痛,凭什么自己这么努力,却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而上官婉儿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有了? 她不服,她不愿意认命,既然老天爷不给自己,那就自己去争,去抢,也要得到! “你们快帮我看看,我这几日找遍了家中的库房,找了些小孩子家用的物件,今日全都拿过来了,你们也帮着挑一挑。”上官夫人放开上官婉儿,笑着道。 果然见若兰带着昙园的几个丫鬟,捧着托盘走上前来,大家看时,见都是些金银锁之类小孩子的玩意儿。 云夫人感念上官夫人的细心,笑着道:“都是好的,难为你费心了。” “自家姐妹,有什么好费心的?”上官夫人道,随手拿起一个黄金打就的小金人。 那小金人做成个娃娃的样子,系着肚兜,趴在那里,两只小手托着脑袋,很是有趣。 “这个是婉儿她爹带回来的,原说要给她带着的,结果东西一多,就忘在了库房中,好不容易被我给寻了出来。” “果然是极有趣的的东西。”云夫人见了拿在手中不停的摩挲着。 一时大家都开始挑起东西来,气氛很是欢乐,柳依依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也和大家一起说笑。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养儿方知父母恩 从明月阁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云夫人的饭食自然是单弄的,精致可口。 这里上官夫人叫了大家去昙园用晚饭,上官婉儿和云水柔自然没有异议,柳依依也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来到昙园,小厨房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得知上官文轩要在松竹院陪老太爷用饭,上官夫人让若兰即刻就上菜。 大家围坐在一起,云水柔是向来就不爱和柳依依说话的,上官婉儿又因为小红的事情对柳依依产生了疑问,所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上官夫人见状道:“你们几个是姐妹,我今日叫你们来吃饭,就是要告诉你们,姐妹之间要和和气气的,互相帮助,以后我们老了,还要靠你们的。” 上官婉儿知道自己的娘亲一定会这么说,为了不让她担心,自然是满口的应承,对柳依依也重新热络起来。 云水柔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这个二姨,就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也只好象征性的和柳依依说了几句话。 上官夫人看了,果然十分的开心,直夸几个孩子懂事,又给她们夹菜,四个人欢欢喜喜的吃了晚饭,送她们出了院子才转身回去。 “夫人,老爷说要在松竹院陪老太爷下棋,叫您先睡。”若兰看着人将饭菜都撤下,和上官夫人道。 “知道了。”上官夫人叹了一口气道。 “夫人可是有什么心事?”若兰扶着她进了内室,一边将她头发打散,一边问道。 “小红的事情。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我也知道,柳依依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小心翼翼,弱不禁风。”上官夫人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 “奴婢也正疑惑呢,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叫小姐和表小姐……”若兰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这是为了婉儿的将来打算,你看我们家。从大姐到我,再到水柔,都是不爱搭理外面的人的。” “可是圣旨一下,婉儿将来是要进宫的,若是一味的只按照自己的喜恶结交朋友。对她将来是没有好处的。” “这个柳依依,一开始见她的时候感觉还行,可是越来越觉得,此女城府颇深,连我都看不透她。” “让婉儿和她多接触接触也好,省的将来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被旁人算计。眼下至少我还能看着她。”上官夫人道。喂!你的女朋友掉了! “夫人为了小姐,真是煞费苦心了。”若兰感叹道。 “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康儿、宇儿、成儿都已经长大了。男孩子家,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我也不大担心,唯有婉儿。从小我们就把她保护的太好,我是怕她经不起风浪啊。”上官夫人道。 若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小姐出生到现在,夫人没有一日不操心的,还好小姐是个懂事的,不然夫人恐怕更要操心了。 和柳依依分手之后。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向夏怡轩走去,眼下天色已经有些黑了,紫鹃打着灯笼走在前面。 “你说你娘今天叫我们去吃饭,又无缘无故的说那样一番话,到底什么意思呀?”云水柔问道。 上官婉儿道:“我娘你还不知道吗?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好,柳依依再怎么说也姓柳,她希望我们姐妹和睦,也没什么的。” “话虽如此,可是那个柳依依,还是小心些为妙。”云水柔道。 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见前方一个身影向这边走过来,紫鹃连忙高举灯笼,大声的责问道:“什么人?” “紫鹃姐姐,是我,小姐可在吗?”是春桃的声音。 一听到她的声音,上官婉儿就紧张起来,春桃现在是专职照顾小铃铛的,她摸黑出来寻自己,一定是小铃铛出事了。 “我在这儿,怎么了,是不是小铃铛他……”上官婉儿立即向前一步问道。 春桃见到小姐,立刻上前道:“小姐不好了,小少爷发烧了。” 上官婉儿一听,连忙丢下众人向夏怡轩中跑去,紫鹃赶紧跟上,一路上春桃向大家说明了情况。 “下午小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晚饭时分却突然烧了起来,人一直都没醒,奴婢吃过饭之后才发现,就立刻过来禀报。” 上官婉儿顾不得许多,一想到有那么多的孩子因为发烧而失去了生命,心就抽痛起来。 这个孩子虽然和她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但却是她亲手接到这个世上来的,又每日抱着亲着,自然十分的在意。 回到夏怡轩的时候,只见小悠正给孩子冷敷,孩子的小脸已经烧的通红了。闺蜜情人 GL 上官婉儿上前试了试温度,只觉触手的地方烫得吓人,连忙收回了手。 又解开孩子的襁褓,见全身都通红通红的,竟是来势汹汹,云水柔也不禁焦急起来。 “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找你爹过来?”云水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上官文轩。 “先别惊动长辈们,去拿酒来。”上官婉儿镇定道。 一屋子六神无主的丫鬟们,听到她镇定的声音,也放下心来,有小姐在,小少爷一定没事的。 不一会儿,雪雁就拿着酒上来了,上官婉儿取下孩子脑袋上用来冷敷的棉布,蘸了酒,在孩子身上均匀的涂抹。 这个法子自己小时候发烧的时候,爹爹曾经用过,那一次她还记得娘、大哥、二哥、三哥,一家人都围绕着自己,当时醒过来的时候,感动到落泪。 现在发烧的变成了上官念儿,上官婉儿终于体会到自己当年高烧不退时,家里人的担忧了。 云水柔照着上官婉儿的吩咐,帮着上官念儿用酒擦身,小悠也来帮忙,上官婉儿走到一边,提笔写了一个方子,叫春桃立刻去煎药。 还好上官婉儿这里有不少的药材,平日里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直接找小姐开个方子,自己熬了药喝的,倒是极方便的。 若是现在开门,一帮子人大张旗鼓的找药,可不弄的人尽皆知了吗? 上官念儿刚一个月多一点,肠胃太过娇嫩,药喂了几次都吐了出来。 没办法,上官婉儿只好把药汁掺在奶水之中,喂他喝下,可是才喝了几口,孩子竟然昏迷了。 这下子就连云水柔都慌了神,看着他颤抖的睫毛,睡梦中不停的挥舞着的小手臂,他一定是感觉很难受吧?上官婉儿心中痛极。 养儿方知父母恩,虽然眼前这个孩子并非自己的孩子,但上官婉儿还是深深的体会到这句话了。 “婉儿,怎么办呀?念儿好像晕过去了,药喂不进去呀。”云水柔急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自己喝了一小口药,含在嘴中,对着上官念儿的小嘴,喂了进去。 眼看着孩子的喉咙动了动,药终于喂进去了,周围的人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异能进化者 如是者再三,终于将一碗药全都喂了进去,上官念儿这个样子,大家也都不敢去睡,尤其是上官婉儿,一直和衣守在他身边。 “婉儿,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去歇一歇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云水柔道。 “我没事,小铃铛现在的情况,还不容忽视,我得看着他,柔姐姐,你去睡一会吧。”上官婉儿坚持道。 云水柔望了望还没有退烧迹象的上官念儿,知道婉儿是怎么也不愿离开的,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叹了口气走开了。 春桃一直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少爷,才会让他发烧的,不停地说着愧疚的话。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您把小少爷交给我,我却没有好好照顾他。”春桃跪在上官婉儿面前道。 “不怪你,小孩子家生病原本就是正常的,若一直没病才不好呢,将来免疫力差,一生病就是大病。”上官婉儿道。 春桃虽然不明白“免疫力”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类似的话也听老爷说起过,也只好站起身来。 晚上的时候上官念儿又吐了两次,上官婉儿看着改了几个药方,还用之前的方法喂他吃下,折腾了一整宿。 这一晚上官婉儿一直都没有睡觉,春桃和雪雁她们也是,早上的时候,上官婉儿的眼睛高高的肿了起来。 云水柔走过来看的时候,见上官婉儿已经撑不住,坐在婴儿床边,不停的点着头。 她上前去摸了摸上官念儿的脑袋,惊喜的发现已经没有晚上那么烫了。 上官婉儿感觉到身边有人,一睁眼见是云水柔,冲她笑了笑,“婉儿,孩子的烧好像退下去了。” 上官婉儿立刻上前摸了摸,果然退烧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头晕目眩,差一点就摔倒了。 “你熬了一整夜,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反正烧已经退了,应该没有大碍了,你去睡一觉吧,有事我再来叫你。”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看着呼吸平稳,安静的躺在襁褓中的上官念儿,点了点头。 云水柔看着她走路都不稳的身子,感叹当初自己生病的时候,爹娘是不是也是这样不眠不休的照看着自己。 第二百五十章 出去逛逛 上官念儿的烧是退了,可是上官婉儿却因为熬了一整夜,精神实在是不济。 云水柔吩咐夏怡轩的人都小点声,免得打扰她睡觉,大家也都知道小姐辛苦,俱是蹑手蹑脚,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上官婉儿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小铃铛的声音,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紫鹃一直都守在她身边,见她猛地坐起,知道她是担忧小少爷。 “小姐放心,小少爷已经没事了,表小姐正逗着他玩呢。”紫鹃道。 逗着玩?这孩子才一个多月啊!上官婉儿来不及多想,立刻掀了被子。 上官婉儿过来的时候,果然见云水柔正和小铃铛玩的开心,小铃铛挥舞着两只短短嫩嫩的小手,煞是可爱。 “没想到病了一场之后,倒更见活泼了。”上官婉儿笑道,走上前去。 “你昨夜熬了一夜,怎么不多睡会呀?”云水柔一边逗着小铃铛,一边问道。 “都已经睡了一整日了,再睡下去晚上反而睡不着了。”上官婉儿边说边走过去,抚摸着小铃铛的胎发。 小铃铛见到她很是兴奋,张着小手,一副要她抱的样子,上官婉儿笑着将他抱过来。 到她怀里以后,小铃铛就一个劲地往上官婉儿领子里钻,惹得上官婉儿惊叫连连。 “这孩子,原本一整日都不哼哼一声,怎么病了一场之后,变成这样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小孩子嘛,刚刚病了一场,身体肯定不舒服的,你又守了他一夜。他心里自然知道你对他好,难免依靠你一些。”云水柔道。 “对了,昨晚的事情,我娘亲不知道吧?”上官婉儿突然很小心的问道。 “放心吧,她现在全副的精神都放在我娘身上。管不到你这里的,也就是早上的时候派人来问了一声,我说你犯了秋困。睡着了,也就打发了。”云水柔道。 “这就好,左右小铃铛没事,要是今日烧还不退的话,就得找爹爹来看看了。”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拿了一个精致的刻着昙花式样的小金锁来,逗着上官念儿。 上官婉儿看见那个金锁,拿出自己身上的那一个。笑着道:“这个小金锁柔姐姐还记得吗?”纯媚女王,桃花多 “怎么不记得?你手上那一个原本是我的。我手上这一个原本是你的。都是太后她老人家送来的内造的好东西。” “小的时候我们互换的嘛,作为我们姐妹两的信物,我可是一直都不离身的带着的。”云水柔道。 上官婉儿微笑,云水柔接着道:“不过当时我的年纪还太小,这些都是听我娘说起,我才知道的。” “我娘还说,你那个时候也才是几个月大的奶娃娃。也不知是怎么解下你的那一个拴在我身上的。” “不过我娘跟我说,她后来想到你出生那日的情景,大概有了眉目,你本就来历不凡,人都说你是天女,自然和旁人是不一样的。”云水柔笑道。 “什么天不天女的?这话别人说也就算了,怎么连柔姐姐你也信呀?”上官婉儿用手中的小金锁逗着怀中的上官念儿,笑着道。 “怎么不能信?你看看你,才十六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蹈针黹,医术作画,样样都会,我就不同了,习得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一点出息都没有。”云水柔越说越无地自容。 上官婉儿将上官念儿交到春桃手中,笑着刮了一下云水柔的鼻子。 “我是本性不爱动,而且喜欢那些才学的,你和我性子不同,何必非得样样和我一样?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你,这样的云水柔才是我喜欢的柔姐姐。” “不过倒是难得听你承认自己的功夫只是三脚猫,要是三哥听见了,又得好好嘲笑你一番了。”上官婉儿笑道。 “他现在跟着太子殿下,算是自在了,苦的是我们,整日价闷在屋里,哪里都去不得。”云水柔撑着下巴,感叹道。 “你若觉得闲呢咱们也出去逛一逛好了,叫上依依一起。”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一听要出去逛,立刻来了精神,跑到上官婉儿身边,“我们真的可以出去吗?” “当然了,今天天气还不错,现在出去的话,两个时辰也够逛的了,再多你受得了我和依依却受不了了。”上官婉儿道。 “你不是对她起疑了吗,怎么事事还要捎上她?我们两好好逛一逛岂不自在?”云水柔道。 “小红的事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她就是看小红和我亲密,她父母又和我有关联,怕我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才把小红赶去洒扫的。”丞相的世族嫡妻 “这种被人监视的日子,我也不喜欢,若换了是我,一个人孤身来到陌生的环境,也是情愿相信偶然间认识的人,也不愿相信白白送上门的人的,她只是太敏感了一些。”上官婉儿道。 “反正我不管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不伤害到我们,就随她去吧。”云水柔挥了挥手道。 上官婉儿也不多说,吩咐紫鹃下去准备,又叫了小悠去昙园和娘亲说一声,雪雁去芳菲苑请柳依依过来。 “咱们几个出门,尤其是你这样的花容月貌和柳依依那样弱柳扶风的样子,安全问题不要紧吧?”云水柔问道。 “放心吧,难不成上官家和大将军府的护卫都是吃干饭的?再加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还有凤卫的暗中保护,不会有事的,你忘了之前在宫里,李彩烨欺负你的时候发生的事了?”上挂婉儿道。 云水柔听上官婉儿提起凤卫来,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要是因为自己无聊叫了上官婉儿陪自己出去玩而出了什么事,等太子殿下回来,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一时柳依依也装扮好了,扶着无双款款而来。上官婉儿略换了一件出门的衣裳,葱绿色的百褶裙,粉红色的上杉,简单的发饰,更加衬托的她清丽如玉。 云水柔依旧是一身骑马装。上官婉儿吩咐小悠和春桃在家好好照顾上官念儿,三人就上了出门的马车。 恰巧今日云大将军府的车夫张全来送云夫人要的东西,上官婉儿知道云家对这位车夫的不同。再加上自家的马车虽精致但却狭小,她们三人再加上紫鹃和无双,有些拥挤,于是就坐了云府的马车,张全驾车。 出门之后一路上也就是掀起车帘来看看,毕竟熙熙攘攘的街市上,若是突然出现三个大姑娘。也足以引起众人的围观了。 云水柔倒还好。她平日里策马驰骋在阳城的大街上的次数多了去了。满京城里也没有不认识她的。 但是上官婉儿和柳依依就不同了,上官婉儿是名声太大,但凡她出现的地方,总会有无数浪荡子趋之若鹜。 而柳依依,柔若无骨,娇小无依的样子,也很是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 云水柔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里。“真是没劲,早知道是这样逛街,还不如待在家里呢!” 幻想冒险传 “表小姐得顾着小姐和柳小姐,咱们要是这样出去,不仅玩不成,反而成了别人眼中赏玩的了。”紫鹃道。 上官婉儿轻轻拍了她一下,“什么赏玩的,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有个主意,不如我们去雅香阁转转吧,我也许久都没有去过了。” 雅香阁还是上官婉儿小的时候和上官靖宇无意中弄出来的,现在俨然已经成了阳城标志性的场所了,谁家的夫人小姐若是用上雅香阁的东西,都是极体面的事情。 云水柔也知道有她们二位在,抛头露面的事情是干不了了,香娘井巷那边是有名的胭脂水粉一条街,那里来往的都是女眷,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 “这个雅香阁是卖花露的那个雅香阁吗?”柳依依突然问道。 “原来你也知道啊?”上官婉儿问道。 “是呀,雅香阁的东西的确是好,我以前在兖州的时候,也常听人说起,我娘还专门派了人来京城买呢!结果这里的东西一出售就会被买光,最后还是空手而回了。”柳依依有些失望的道。 “放心,有我在,保证你满载而归。”上官婉儿拍着胸脯道。 柳依依一时还不明白上官婉儿这话的意思,一旁的紫鹃捂着嘴笑道:“这雅香阁是我家小姐和二少爷合开的,小姐现是雅香阁的二东家呢!” 柳依依大惊,就连一直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的无双都露出吃惊的神色来。 “据说这雅香阁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业了,那个时候,婉姐姐才多大呀?”柳依依惊讶道。 “小时候的营生了,原本只是做着玩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给做成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上官婉儿笑道。 几人说着话间就到了雅香阁门口,见果然有很多打扮的像是大户人家体面的丫头婆子在门口排队,隐约还可以看见亲自过来挑东西的夫人小姐在店里。 马车在雅香阁的门口停下,车夫张全将马车赶到一边去,省的挡着别人的路,上官婉儿和柳依依分别带上面纱,只有云水柔不管不顾,径自往前走去。 那些排队的丫鬟婆子们,见她们身上的装束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更有云水柔是大家都认识的,那她身边那两位蒙面的小姐之中,很有可能有一位就是上官婉儿。 这间花露铺子本就是上官家二少爷的产业,上官家的人过来,当然不需要排队了,于是纷纷让路,让她们先进去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坐片刻 上官婉儿带着云水柔和柳依依进到雅香阁中,现在的雅香阁早就不是当年才开业的时候那样狭小的铺子了。 因为生意越做越大,上官靖宇早就将周边的几家水粉铺子全都买了下来。 现在的雅香阁是原来四五个铺子合在一起的,并且还有二楼。 一进到里面,只见打扮得干净利落的丫头们正穿着统一的服装向想要购买的客人讲解着陈列柜里各种香露的使用方法,柜台上还有试用品。 柳依依很是好奇,从来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还没付钱就可以先用,不过她倒是注意到一般试用过的夫人小姐都会面露惊喜,直接买下的。 里面人员虽多,但却来往有度,丝毫不乱,眼见着她们几人进来,早已有一位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还没说话就带着满面笑容的姑娘走了进来。 “请问三位小姐需要些什么?本店最近又研制出一批新的产品,要不要先去那边试一试?”那姑娘笑着问道。 接待客人,眼力非常重要,紫鹃和无双的穿着,比一般人家的小姐穿戴的还要精致,这个姑娘却一眼就瞧出真正的小姐只有三位,可见功力之深了。 上官婉儿笑着道:“秦掌柜在吗?”那姑娘一愣,秦掌柜是雅香阁的大掌柜,等闲客人她都是不招待的。 这位小姐一来就问秦掌柜,她心里有数,八成是某位大人物,立刻笑着道:“秦掌柜正在楼上,不知小姐如何称呼,我也好向秦掌柜传话。”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让人听着舒服却不生气。上官婉儿对这个导购的姑娘非常的满意。 “你就说上官婉儿找她。”上官婉儿笑着道,一听到上官婉儿这个名字,那姑娘即便是再镇定,也不禁露出一丝慌乱。 “原来是小姐大驾光临,小姐请上楼。奴婢立刻去找秦掌柜。” 上官婉儿一行人上楼,自然有专门的包厢供她们休息,又有礼仪周全的丫头上了好茶。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走了过来。此时上官婉儿和柳依依都已经摘下了面纱,秦掌柜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上官婉儿。 “什么风把小姐吹过来了,真是万分荣幸。”秦掌柜未语先带三分笑,说话不卑不亢,现在上官婉儿知道那些导购都是谁教出来的了。 “我不过是在家待的久了,有些无聊,刚好柔姐姐和柳家妹妹都在。就商量了一起出来逛逛。想起有些日子没上这儿来了。就上来坐坐。”上官婉儿笑道。青本红妆 云水柔这秦掌柜自然是认得的,不过柳家只有四个女儿,都已经各自出嫁,哪里来的柳小姐? 不过秦掌柜是京中的老人了,当然知道当年柳家姐妹们出嫁之后,柳家二老又收养了一个儿子的事。 现在小姐口中所说的柳妹妹,估计就是那位的女儿了。不过听说那位人品不咋地呀,柳家二老相继离世之后就卷了铺盖离开京城了,现在怎么回来了? 想到这里不禁微微抬头看了眼安静坐在一边的柳依依,见她一副杨柳依依,我见犹怜的样子。 柳依依见她向自己望过来,展颜一笑,秦掌柜一愣,她长这么大,除了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到笑容这么动人心魄的女子呢! “小姐需要看看最近新出的货吗?要不要看看账目?”秦掌柜恭身问道。 上官婉儿笑着摆了摆手,“罢了,账目什么的,你还是交给小悠去看吧,我可不耐烦看那些数字,倒是新出的货,拿几样上来我看看。” 想想又问道:“上次季婷弄的那个蓝色妖姬的花露,卖的怎么样了?” 说起生意上的事情,秦掌柜忍不住的笑逐颜开,“那花露卖的极好,味道好闻不说,颜色还特别的漂亮,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争相购买,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咱们店里的金字招牌了。” 上官婉儿点点头,“那就好,这都是季婷的功劳,她的份子都是按时送过去的吧?” “那是当然,小姐亲自嘱咐了,焉有不按时送去的道理?不止是她那里,咱们店里所有员工的月钱都是按时发放的,从未耽误过。”秦掌柜拍着胸脯道。 云水柔不耐烦听这些,嚷嚷着道:“好了好了,咱们是出来玩的,可不是来视察工作的,快把你们的新奇玩意拿上来给我瞧瞧吧。” 秦掌柜是素来知道这位云小姐的脾气的,见小姐没有说话,行礼转身下去亲自捧了一个托盘上来。 柳依依看着这雅香阁中处处细节上透露出来的精致奢华,还有那些趋之若鹜的顾客,眼神迷离,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倒是她身后的无双,自进了雅香阁中,就好像极不自在一样,不过柳依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她赶紧收敛了。神域之无界武皇 秦掌柜呈上来的托盘中,放了三个细腰玻璃瓶,里面都有明亮的液体,衬着天光,分外的好看。 秦掌柜拿起一个琥珀色的玻璃瓶来,向几位小姐介绍道:“这个是最新研制出来的郁金花香露。” “郁金花?我记得这种花只有雄鹰国那边的国家才有,咱们这边都是没有的,这是怎么弄来的?”上官婉儿喝了一口茶问道。 秦掌柜笑道:“还是小姐博闻广记,这郁金花确实不是咱们这的品种,而是上次威廉亲王来访之时,雄鹰国的商队之中有人卖这种花,被季婷看见了,就百般央求从他手里买来了花种。” “季婷不愧是世代养花的,很快就培育出来了,这一瓶是前几日才送过来的,还没正式开始对外销售呢!” 上官婉儿接过那玻璃瓶,打开木塞轻轻闻了一下,果然香气清郁,闻起来让人心情愉悦。 “这个香露,店里还有吗?”上官婉儿问道。 “有,季婷拢共送来了三瓶,这只是其中一瓶。”秦掌柜笑道。 上官婉儿道:“我倒是觉得这个香气很适合依依,不如就送给依依吧。” 柳依依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摆手,“这样金贵的东西,我怎么好收呢?” 上官婉儿不听,径直走了过去,也不交给柳依依,而是直接塞在了无双的手里。 不过奇怪的是,自己靠近的时候,无双的肩膀抖动了一下,虽然极轻微,但上官婉儿还是感觉到了。 “好了,快替你家小姐收下吧。”上官婉儿笑着道,打量着无双的样子。 无双低下了眼睛,好像不敢看上官婉儿的样子,讷讷的接过花露。 柳依依只好起身道谢,又谢过秦掌柜,秦掌柜自然是不敢受礼的。 “我们几个自在说话,你先下去忙吧。”上官婉儿重新回到座位上道。 秦掌柜看了一眼对这些一般夫人小姐们爱极了的物事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云小姐,笑着退了出去。 “柔姐姐可有喜欢的花露吗?不妨也拿几瓶回去用?”上官婉儿问道。 “你是知道我的,向来不爱调脂弄粉的,若真要,就还给我几瓶海棠花的好了,我最喜欢海棠花了。”云水柔无所谓道。[Fate/Zero]乌尔奴伽尔 紫鹃会意,下去找秦掌柜去要海棠花花露,顺便付清了花露的钱。 这是上官家的店里的规矩,无论是谁,即便是东家来店里拿东西,也是要付钱的,否则到时候账目对不上,反而撕扯不清。 说起对账,前些日子蘭貴坊中倒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往日里账目对不上的事情倒也常见,不过都是些百十纹的小事,但前几个月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千多两银子对不上的事情。 虽然相对于蘭貴坊每月的营业额来说,都是些小钱,但这样的事情却不能姑息。 上官婉儿得知后叫了小悠去查,结果查来查去查到了厨房一位管事的头上。 这人原也是个老实勤快的,不过自从他妻子得了重病不知身亡之后,时常留恋赌场。 家中的那些钱财,很快就被挥霍一空,就连蘭貴坊给的极多的月钱,也都不够他赌博的了。 于是只好向赌场借,最后实在没办法,就盯上了蘭貴坊中采买的钱。 他做的很小心,一般的账目上根本看不出来问题,但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若按照平常的记账方法,自然无虞,但蘭貴坊用的却是上官婉儿教的复式记账法,一笔一笔的银钱,往来账目,都是极清楚的。 小悠快刀斩乱麻的处置了这件事情,那个管事也丢了大好的工作,被辞退了出去。 这件事情让上官婉儿对小悠更加的器重,原本只以为她心思缜密,倒没想到她倒是也有雷厉风行的时候。 且不提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帮了她极大的忙,现在二哥去了雄鹰国,将上官家公中的产业通通交给了自己。 自己是个爱躲懒的,向来都是叫小悠去处置的,说起来她还没正经去过自家的产业呢!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有些坐不住了,笑着对云水柔和柳依依道:“今日难得出来,不如顺便去看看我们家其他的产业吧?我以前都没见过的。” 柳依依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云水柔也无所谓的道:“去就去吧,反正只要别让我干坐着就成。” 于是一行人又出了雅香阁,秦掌柜亲自送她们出去,车夫张全已经赶好了马车在门外等候,让上官婉儿惊奇的是,她竟然在张全的身边看到了一个熟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又见小翠 上官婉儿她们从雅香阁出来的时候,张全正坐在马车上等候着她们,而他身边却站了一个身材娇小,眉目清秀的姑娘。 那姑娘正背对着她们和张全说话,“哥哥为了这个家,着实是辛苦,妹妹能够做的,也不过是万一罢了。” 声音很熟悉,上官婉儿凝眉思索了片刻,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呀? 此时张全已经看到她们,连忙跳下马车,恭敬的站在一旁,他面前的女子也赶紧回过头来。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即便是带着面纱,也可以从上官婉儿眼睛里看出笑意。 “小翠,你怎么在这里?”她含笑问道。 小翠听到她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行了礼,“上官小姐好。” 云水柔轻声问道:“这个丫头好面熟,你认识她?” 上官婉儿点点头,眼见着周围有不少人都对自己这边侧目,笑着上了马车,叫了小翠一同上了车。 上官婉儿叫小翠一同上车的时候,张全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有走在最后的柳依依察觉到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不过他立刻露出卑躬屈膝的样子来,柳依依见再也看不出什么,只好放下车帘。 张全坐上马车,里面传出紫鹃的声音,“张师傅,去松墨堂。”张全一挥马鞭,马车缓缓移动起来。 马车之中,上官婉儿揭开了面纱,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小翠,思量着该如何开口。 小翠原本是丽景宫的丫头,后来辗转去了慈寿宫和玉梅轩,这些都是后来紫鹃告诉她的。 李景丽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位小宫女告发的。不过当时自己被李彩烨所囚,后来又受了极重的伤,倒是一时没有顾得上她。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关系到皇家尊严和皇室的体面,像小翠这样的宫女。应该会被直接处理掉的,可是她却光天化日的出现在了这里。 虽然自己当日曾经答应过她要救她一命,但当时自己根本就不在场。自然说不上话了,那她到底是如何逃过一劫的呢? 正在这时,云水柔偶拍了一下腿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梅妃娘娘身边的小宫女,当日你还曾请了婉儿过去下棋,我也跟着一块去的,是不是?”重生之兄宠 小翠听云小姐说起当日宫中的事情。立刻全身紧绷起来。而和她有一样反应的。还有坐在角落里的无双。 柳依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低下了脑袋,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大家全副的精神都放在小翠身上,也没人注意到。 “云小姐说的不错,正是奴婢。”小翠答道。 “我曾经答应过要救你,可是事发突然。我当时并不在场,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上官婉儿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小翠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又回到那个生死不知的时候,缓缓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当日,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陪同着气汹汹的皇上去了丽景宫,奴婢被遗忘在玉梅轩中。” “是梅妃娘娘好心,她说等那边的事情料理完了,我一定会性命不保的,于是就把她宫里的腰牌给了我,叫我立刻出宫。” 上官婉儿点点头,梅玉儿虽然看着冷淡,但实际上心肠不坏,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和她一见如故了。 不过小翠能这么轻易的就出宫,估计还是那位老人家放了她一马。 当日小翠和自己在凉亭中说话的时候,既然有凤卫的人在不远处救下了柔姐姐,那一定也有人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知道自己答应要救小翠一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这才放过她的。 况且小翠这个丫头本就惹人怜爱,也不是什么贪慕虚荣,爱嚼舌根的人。 “你接着说。”上官婉儿道。 “奴婢出宫之后,就立刻回到家中,上官小姐知道的,丽妃一直拿着奴婢家中亲人为要挟,她失势的突然,奴婢怕她手下的人恼羞成怒,杀了奴婢的家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翠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了,紫鹃也是孤儿,想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也是感同身受,悄悄递了一方帕子给她。 小翠接过,接着道:“果然,奴婢到家的时候,那些暗中要挟我家中亲人的恶人,想要杀了他们,我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睁睁的看着家中父母和弱弟被奸人所杀,末了还要来杀我,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心下想着家人都已经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了。”偷心总裁不好惹 “谁承想倒是被路过那处的张家哥哥救了下来,他一再的安慰我,我举目无亲,只好认了他做哥哥。” “哥哥实在是辛苦,我看他整日里都忙着,自己受了他的救命之恩还要他养着,心中过意不去,就自己扎了些花,绣了些东西拿来卖,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了哥哥,就过来说两句话。” 小翠说完,云水柔问道:“你说的哥哥就是我家的车夫张全?”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哥哥是云大将军府的车夫,直到今日才知道的。”小翠道。 “你们一家人当时是在哪里遇害的?”云水柔继续问道。 “十里坡附近。”小翠答道。 云水柔暗暗点了点头,张全家确实住在那附近,虽然云府有住的地方,但他还是会时不时的回去住。 上官婉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要是我能早一些安排人将你的家人都救出来的话,你也不至于家破人亡了,这样吧,你要是觉得白吃白住你哥哥家,不妨去我那里吧,一来是给你哥哥减压,二来也当是我对你的赔偿。” 小翠听见这话,立刻跪倒在车厢之中,“若是能得上官小姐收留,奴婢感激不尽。” 紫鹃本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见小姐要了她在身边伺候,更是欣喜。 “快些起来吧,咱们家呀最不兴这套的,动不动就跪,也不怕伤着自己,既然到小姐身边伺候了,还称什么上官小姐?该改口啦!” “是,小姐。”小翠立刻嗫嚅着道,上官婉儿知道她性格腼腆,笑着叫她免礼,她这才欢欢喜喜的站了起来。 里面发生的一切,张全自然听在耳中,原本以为这个小姑娘连说话都战战兢兢的,会给办砸了呢,到时候自己也没办法和公子交代。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获取了上官小姐和云小姐的信任,上官小姐更是直接就把她带在身边了。 不过云小姐倒是有些多疑,从她刚才的问话中就能窥探一二。 倒是一直都默不作声的柳小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张全想着车中三位小姐的表现,挥了挥马鞭,马车跑的更快了。 车上上官婉儿又不停地问了小翠一些问题,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啦,喜欢住什么样的屋子呀,在张全家中过的好不好呀什么的。网游之蛮力法师 小翠极力按下心中那一份不安,小心的回答着小姐的问题,一直面露不安的表情。 紫鹃见状,佯装生气的道:“小姐真是偏心,小悠、我和雪雁来的时候,,都没见小姐问我们喜欢吃什么,喜欢住什么样的屋子,现在小翠一来,你就问东问西的,干脆让小翠跟着你好了, 还要我们做什么?” 小翠一听这话,立刻吓得满身的汗,急忙辩解道:“紫鹃姐姐,不是这样的,您和另两位姐姐都是从小和小姐一道长大的,我何德何能,怎敢和你们比肩?” 上官婉儿笑着推了紫鹃一下,“好了,别吓唬新来的了。”转头又对小翠道:“你听她胡说呢,和你说着玩的,别当真。” 看到小姐这样平易近人,身边的丫头也可以这样没大没小的和她说话,小翠不禁松了一口气。 往往越是美丽的小姐,越是自负美貌,不把旁人看在眼里的,以前李家小姐不就是个例子吗? 像上官小姐这样,才貌双全,家世不俗,将来还要嫁给太子的小姐,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对待下人,真真是难得的。 难怪从来都不让女子近身的太子殿下会喜欢小姐,若是自己,也会喜欢的。 不止是太子殿下,好像那一位……也很喜欢小姐,她虽然胆小,但并不笨,他让自己到小姐身边来是为了什么,小翠心里是有些明白的。 也幸而如此,既然他喜欢小姐,大不了也就是想打听一下小姐的喜好生活什么的。 若是他让自己去毒害小姐的话,自己是万万做不来的,到时候在家人性命和小姐只见做选择,自己一定会很痛苦的。 还好他也喜欢小姐!小翠庆幸的想到,上官婉儿见她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由失笑。 这个小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一些,人家说什么,她都当真。 “你放心,以后有我,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上官婉儿认真的对她道。 小翠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云水柔道:“好了,你家小姐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还是你命好。”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张全的声音,“小姐,松墨堂到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上官家的产业 上官婉儿和柳依依双双带上面纱,各自下车,小翠一直紧紧地跟在上官婉儿的身后。 云水柔直接跳下马车,只见眼前一个充满着古风韵味的建筑群呈现在那里。 前面是一个铺面,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应该是作坊之类的地方。 铺面的正门上方,“松墨堂”三个字笔力遒劲,方方正正,隐隐然有一种浩然正气在。 柳依依一下子就被牌匾上的字吸引了注意力,“这字很特别,没有一定腕力的人是写不出来的。” 上官婉儿知道她也是一位才女,文墨上是极通的,偶然也见过她的字,和她的人不一样,倒是豪气干云的风格。 云水柔见她们不进去,只站在门口看字,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字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进去吧。” 上官婉儿笑着被云水柔拉了进去,店里柜台后面正带着眼睛打着算盘的掌柜,早就看见她们一行人。 这个廖掌柜,上官婉儿是见过的,当初开怡香楼之前,曾经叫他帮忙印过广告册子的。 虽然上官婉儿带了面纱,但她身边的侍女,廖掌柜还是认识的,再看她身边的云水柔,立刻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小姐今日怎么大驾光临了,小的有失远迎。”廖掌柜摘下眼镜,笑着上前行礼。 上官婉儿知道,二哥身边的人,察言观色的本领是最强的,虽然自己带了面纱遮住了容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上官婉儿淡淡笑道,说着一行人进到店里,廖掌柜立刻恭请了她们去贵宾室稍坐。 廖掌柜知道老板远赴雄鹰国的事情。临走之前,他还特意嘱咐过以后家中的生意就全托赖在小姐的身上。 可之前来看的是小姐身边的小悠姑娘,小姐本人还是第一次过来。 不过看她身边还带着云小姐以及另外一个不知身份的小姐。就知道小姐只是来随便转转。 只一会,廖掌柜就清楚的知道了她们一行人来的意图。也不提什么收益、成本之类的事情,只叫人奉上好茶款待。 上官婉儿在心里暗赞,二哥选的人,果然不错,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帝攻臣受-绝色男后 这时,柳依依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道:“真是闻名不如相见,这松墨堂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没想到竟也是婉姐姐家的产业。”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道:“松墨堂只是二哥自己的产业,却不是我们家传统的生意。” 云水柔见状嚷嚷道:“我们难道就在这里喝茶不成?我倒是想看看作坊里这纸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说完也不等大家发表意见。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上官婉儿无奈地看了看她,笑着起身,也走了出去。 她一动,柳依依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廖掌柜只好带着几位小姐去作坊里看看。 只见院子里摆满了一院子的东西,有什么树根啦、叶子啦,还有好多大家都没见过的古怪器具。 云水柔很好奇的打量着每一件器具,有的还伸手摸摸,看她一脸雾水的样子就知道根本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的。 一旁的廖掌柜见云水柔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连忙笑着和她解说起来,就连柳依依都听住了。 “我素来听闻,纸张中最好的就数宣纸了,为什么咱们不生产呢?”云水柔听了廖掌柜介绍的几种纸张之后问道。 “宣纸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制造宣纸的条件和工序都很复杂,且原材料必得是宣州那边的特殊气候下生长的树才可以呢!”柳依依道。 廖掌柜没有想到这位柳小姐对纸张也这么有研究,看着她的笑容也更加的和煦起来。 “是呢,不仅是条件苛刻,我听说光是捞浆这一道工序,就得有三十年的经验才能上手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我的天呐!这么久啊,真是太费工夫了,看来好东西确实是不好模仿的。”云水柔感叹道。 云水柔继续她的好奇之旅,上官婉儿叫廖掌柜另外带人去跟她解说,留了廖掌柜在身边。 柳依依知道她是有话要跟廖掌柜说,寻了个借口说是要看看湖心笔,带着无双走了开去。 廖掌柜跟在上官婉儿身后,见她缓缓的行走在前,也没说话,不禁问道:“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 上官婉儿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廖掌柜,“吩咐不敢,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师妻 饶是她带着面纱,但这回眸一笑的风情,还是无人可挡,廖掌柜暗暗在心里赞叹,这样的天姿国色,也只有太子殿下能消受得起了。 这松墨堂说是上官靖宇的产业,其实暗底下是为太子殿下谋利的,就连门口“松墨堂”三个字,都是殿下亲手提的。 上官婉儿虽然从上官靖宇那里知道大概,明白阳城之中有极多的产业都是上官家的,但究竟有多少,哪些是家里的,哪些是他替龙胤空经营的,她还是不清楚。 这位廖掌柜,乃是二哥商场上最信任的人,她知道不仅是松墨堂,还有其他的产业,也都是交给他打理的。 “家中产业众多,二哥常跟我说,要不是廖掌柜帮忙,只怕他早已焦头烂额了。”上官婉儿道。 廖掌柜赶紧恭身道:“是老板谬赞了,老生只不过多活了些年头,看到的听到的多些罢了。” “廖掌柜谦虚了,连二哥都说,他虽于做生意上有些天赋,但后天学习到的东西,不少都是您教他的。”上官婉儿道。 廖掌柜笑的更加谦虚,不知道小姐这是在打什么太极,“小姐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老生,老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上官婉儿貌似不经意的道:“我只是很好奇,咱们上官家的产业,到底有多少而已。” 廖掌柜但笑不语,低下头想了想,大概是在总结要怎么表述才好的样子。 “这么说吧,上官家的产业,分为几大块,吃、穿、用、行,小姐平日里所用的所有物品,无一不是上官家的产出。”廖掌柜道。 “具体呢?”上官婉儿继续问道。 “就比方说房子,咱们有专门的木材厂,施工队,还有打家具的作坊,屋里的摆设呢,咱们有瓷窑、青铜作坊、玻璃厂,屋里的帐幔床褥以及夫人小姐们穿的衣服,也都是自家的养蚕场和绸缎长供给的,还有……” 廖掌柜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刻钟都没有停下来,而不远处的柳依依却额头冒汗。 她掏出手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抹去了脸上的汗水,跟在她身后的无双更是已经双肩都开始颤抖了。 紫鹃哑然,自从她来到上官家之后,一直都跟在小姐身边,原本以为二少爷和小姐所做的这几样生意已经很大了,没想到和上官家庞大的生意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神奇宝贝]和小茂一起旅行 廖掌柜唾沫横飞的又说了一刻钟,才停下来,上官婉儿笑着道:“听廖掌柜说了半日,上官家的产业无所不包,不过我倒是开创了一个新的。” 廖掌柜知道小姐指的是怡香楼,上官家的产业虽多,还真没有开青楼的,这位看似仙女一样的小姐,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老板和殿下都由着她胡闹,自己一个跑腿的,又能多说什么呢? 还有之前从她那里学过来的广告,真是很管用,现在新店开张,都用这招,百试百灵。 “二哥离开之前说,这些产业都交给我打理,是不是真的?”上官婉儿突然问道。 “自然是真的,不止是老生,其他的数位掌柜都对小姐的经营策略倍加推崇呢!小姐若有什么吩咐,他们一定会照办不误的。”廖掌柜拍着胸脯道。 上官婉儿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被面纱遮住,大家都没有看到罢了。 这时,已经转了一圈的云水柔猛地窜了出来,抱着上官婉儿的胳膊道:“婉儿,原来我还真的不知道原来一张纸来的都这么不容易呢!”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你呀,要学的还多着呢!”上官婉儿笑道。 “就数你博大为怀,我不过是个寻常人,吃得开心,玩得开心就够了。”云水柔梗着脖子道。 上官婉儿笑了,廖掌柜再听到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否则你娘和我娘就得担心了。”上官婉儿道。 那边柳依依也走了过来,三人笑着向廖掌柜告别,廖掌柜亲自将她们送上马车,直到马车离去,才回转过来。 回到柜台后,一名他身边的长随凑了过来,就是之前带着云水柔参观的那位。 “师傅,小姐当真是国色天香呢,虽然没有看见她的面容,但我还是不敢直视她,还有那位柳小姐,也是个大美人。” 廖掌柜捋了捋颌下的三寸胡须道:“上官家这位小姐,不止容貌出众,只怕胸怀也是极大的。” 长随不明白师傅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见他笑着走到后堂,立刻跟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上官家将来交给婉儿 回到家之后,三人先去明月阁见了上官夫人和云夫人,上官夫人笑着叫她们回房换好衣服一起过来吃饭,三人自然答应。 回到夏怡轩的时候,上官婉儿先去看了小铃铛,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有些想他了。 小铃铛看见上官婉儿,也是一个劲地挥舞着小手臂要她抱,上官婉儿心都要融化一般。 换好衣服,先喂了小铃铛喝奶,上官婉儿才和云水柔一道逶迤来到明月阁。 她们二人前来的时候,柳依依已经在那里了,正和上官夫人和云夫人说笑呢。 看着云夫人脸上的笑容,上官婉儿感觉挺欣慰的,不管柳依依的父亲当年曾经做过什么,都与她无关。 “你们两个可算来了,依依都来了半日了。”上官夫人见她们两人进门之后,起身笑着道,转身又吩咐若兰叫人上菜。 若兰去了厨房,一时才还没有上来,大家就暂时还坐在一边说话。 “刚才说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云水柔走到云夫人身边笑道。 “正说着你小姨来信,说是要回阳城一趟呢!这么多年,她可算舍得回来了。”云夫人有些哽咽道。 小姨?上官婉儿一愣,小姨就是柳家最小的女儿,嫁给了柔然国的国王玉擒苍,现在是柔然的王后,也就是玉无痕名义上的母亲。 虽然上官婉儿对这个一直都没有见过面的小姨很是好奇,但一想到她儿子玉无痕做的那些事情,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小姨不是柔然国的王后吗?能那么容易就过来吗?”云水柔问道。 “你小姨说了,这次只是回来探亲的,要好好看看你和婉儿,并不是以王后的身份前来的。”云夫人笑道。 “那就好,等小姨来了。也叫他来和咱们一起住,到时候多热闹啊。”云水柔拍着手道。 云水柔最爱热闹了,上官婉儿失笑。这时柳依依道:“不知小姑现在到什么地方了?需不需要我帮什么忙的?” “不用,家里的东西。我会预备好的,信上说还有半个月到,不过信寄过来就要十几日日的时间了,约莫这几天就到了吧?也好,等她来了,咱们一块过中秋。”上官夫人笑道。[兽人]强行扑倒 一时饭菜已上齐,大家移坐到饭厅。都是按照各人口味做的菜,自然都吃得开心。 上官文轩依旧在松竹院陪上官老太爷用晚饭,现在云夫人来了,上官夫人整日里都陪着她。上官文轩是敢怒不敢言,好不郁闷的。 吃过饭上官婉儿走到正在看着人收碗的上官夫人身边,笑着道:“娘亲,这些事情还是让我来吧,您先回去吧。” 上官夫人笑着道:“不用。都是些小事,现在天色还早,不急着回去,我还要和你大姨商量你小姨的事情呢。” “小姨回来,大家都开心。那些事情也都交给我吧,左右我也是时常闲着的。”上官婉儿道。 上官夫人笑道:“我可是知道的,除了你自己的那些产业,宇儿更是把家中的产业都交给你打理,再加上一个念儿,你哪里来的时间呀?还是我来吧。” “娘亲放心,外面生意上的事情,都有二哥留下的人照看着,都是咱们家的老人了,出不了事的,再说不是还有小悠吗?有她在,怕什么?” 说到这里,上官夫人掩唇而笑,“当初也就是看中她识得几个字,原本也是官家小姐的,才让她伺候你的,没想到还真给你找了个宝,你说你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离了她,看你怎么办?” “娘亲,小悠的好处我知道,她们三人之中,原本也是她跟着我的时间最久,最先跟着我的,我本就拿她当姐姐看待的。” “可是说起来,她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吧?你总不能一直把她拘在身边,不让她出嫁啊?要不要我帮忙介绍几个人,你帮着相看相看?”上官夫人问道。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就响起假借郁恒之名接近小悠的玉无痕,笑着岔了开去。 “小悠的事情不急,总得她自己满意才好,再说小铃铛,有春桃帮我看着,这个孩子也是难得的安静懂事,别提让人多省心了。” 提到上官念儿,上官夫人有些隐隐的担忧,不过自从赐婚的圣旨下了以后,空儿都没有说什么,作为这个孩子名义上的奶奶,她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想来时间过的真快,和文轩初遇的日子好像还近在眼前,一转眼自己都做了奶奶了,虽然那个孩子和上官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我的老婆是妖精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到一个问题,康儿是自己的长子,也是上官家的嫡长子,而上官念儿是当作他的孩子养在婉儿房中的,那他岂不成了嫡孙? 那将来上官家的产业……自己也是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竟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可是老太爷是经历了一辈子风吹雨打的人了,不可能想不到这里,但他还是同意了让念儿做康儿的孩子,这就让人颇费思量了。 上官婉儿见娘亲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挥了挥手让她回过神来,“娘亲在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入神。” “不是我说,自从大姨搬进来之后,您一天到哇都在这里守着,都冷落了爹爹了,您要是再没时间陪他,爹爹就该吃醋了。”上官婉儿撅着嘴道。 上官夫人大羞,“都老夫老妻了,做什么要天天腻在一块呀?” “您这样想,爹爹可不是这样想的,我劝您呀,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了,您就多陪陪爹爹。”上官婉儿笑着道。 柳清心低眉想了想,最近好像真的和文轩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文轩的脾气好像也见长了,看来真和婉儿说的一样,得哄哄他才行了。 看着这边亲密的说着话的母女两,云夫人和云水柔是相视一笑,但柳依依和无双主仆两的神情却很不一般。 云水柔注意到了她们的表情,柳依依察觉到有人正看着她,立刻将眼中的愤恨转化为羡慕。 云水柔看着她盈盈的泪眼,不禁在心里叹一口气,若是换个角度,失去父母的人是自己,也会像她那样用重重伪装来保护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云水柔起身走到上官婉儿身后,揽着她道:“显见的是亲母女了,且抛下我们自己在这里说起体己话了。” 上官婉儿笑道:“说什么呢?我正在劝我娘早些回昙园呢,否则我爹爹该生气了。” 一席话说的屋中众人都笑了起来,谁都知道老爷是个爱妻如命的,但凡夫人要做的事情,老爷没有一件反对的。 上官夫人立刻羞红了脸,“你这孩子,竟然拿着自己的娘亲打趣呢?”[红楼]当雍正穿成林如海 云夫人立刻打圆场道:“婉儿说的倒是真的,也不是打趣你,你还是赶紧的回去吧,否则我那好妹夫就要赶我走了。” “大姐好不容易来我家住一遭,我怎么会赶您走呢?”上官文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外面。 上官夫人眼睛一亮,上官婉儿也开心的走了过去,“爹爹,您怎么来了?爷爷还好吗?” “放心吧,爷爷很好,吃了依依带过来的雪人参,精气神比以前要好多了,身子也清爽起来。”上官文轩道,眼神望向柳依依,充满了感激之意。 柳依依忙道不敢,又说那支雪人参本就是上官家的东西,现在用在老太爷身上,是真正的物归原主,上官文轩倒是对坦诚的她刮目相看。 上官文轩来了,大家就哄笑着将上官夫人和他送了出去,上官婉儿更是直接送到了昙园门口才转寰,知道大姨柔姐姐和依依都不会怪罪自己的。 上官婉儿离去后,上官夫人拉着上官文轩进了内室,把刚刚自己想到的关于上官念儿嫡长孙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的是这个呀,放心,这件事情爹早就有考虑,上官家当然还是我们的上官家。”上官文轩道。 “咱们家的几个孩子,不会出现旁的大户人家那样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的事情,爹和你都是独子,家产归属自然没什么好为难的,可是念儿毕竟不是咱们家的孩子,要是康儿承袭了家产,咱们家岂不是成了别人的了?”上官夫人担忧道。 “没事,爹早就考虑好了,咱们的三个儿子,虽然在各自领域里都有不小的成就,但若论到持家主持,还是有缺陷的,所以爹早就打算好了,上官家将来就交给婉儿了。”上官文轩认真道。 听到这话,上官夫人愣了愣,随即道:“可婉儿是女孩子家呀?” 上官文轩不赞同的看着她道:“女孩子家怎么了?你不也是女人,可会的比男人都要多,再说咱们阳国,上至太后,下至官员,都是以女子为贵的。” “爹和我说了,上官家以后如何,还得看婉儿,你忘了,婉儿是爹一手培养出来的,若没有把握,爹不会这么做。” “不过这件事情暂时还不需要提起,等到婉儿和太子完婚的时候,爹会把家主的位子让给婉儿,爹说要让整个上官家作为陪嫁,将婉儿嫁与太子。”上官文轩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哭泣 上官文轩的话让柳清心实在难以接受,若是家中没有儿子也还罢了,可是家中明明有三个儿子,都是自己亲生,为什么老太爷要把上官家交到婉儿手中? 看自己的妻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上官文轩耐心的跟她讲解,“爹这次受伤,是谁干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柳清心一愣,旋即想到了一个人,恨恨道:“从当年我嫁给你,以及爹一直帮着太后的时候起,他估计就恨毒了我们家了。” 上官文轩搂着她道:“没错,虽然有太后护着,但这终究不是办法,咱们家立世法则中,第一要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而皇帝又一直觊觎我们家。” “与其等太后不能再护着我们的时候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拱手奉送。” “皇帝虽忌讳太后和上官家,又对太子和太后亲近而心生不满,但终究太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皇位,将来还是要靠他来继承的。” “咱们将上官家交给婉儿,婉儿再嫁给太子,到时候就等于将上官家献给他的继承人。” “他不是一直觊觎着的吗?如果上官家成为他儿子手中之物,我想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记恨我们了。” “被人觊觎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被一个君王觊觎,更不是一件好事。”上官文轩道。 柳清心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的虽然没错,可是虽然他是皇帝,但我们家难道就没有和他对抗的资本吗?” 说到底柳清心还是不能原谅那个差点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上官文轩叹了一口气,抓住她的肩膀道:“清心,你想过没有,如果上官家和皇帝斗起法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柳清心猛然醒悟过来,老太爷是一辈子为民做主惯了的,太后也是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为天下苍生计。 若是皇帝和上官家斗起来。那将真的朝将不朝,国将不国了。便宜的只能是那些对阳国虎视眈眈的小人,而天下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难道就非得这样吗?我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喜乐,这样的日子真的适合婉儿吗?”柳清心禁不住留下了眼泪。 上官文轩一看到她流泪就心疼,缓缓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从圣旨下到咱们家的那一刻起,婉儿将来的生活就不可能平静。你要认识到这一点。” 契约影帝 “清心,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依着你,但是这一次。我们都听爹的,好不好?” 看着他的眼睛,柳清心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含泪点了点头。 回到夏怡轩,上官婉儿已经叫了小悠去给小翠安排住处了。趁着天时还早,上官婉儿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夏怡轩一楼的大厅里,此刻正是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上官婉儿、云水柔、上官婉儿身边的三大侍女。还有院子里的八个人,一屋子的美女相聚一堂。 当然,还有一个小翠,上官婉儿见大家都来齐了,笑着将小翠从人群中拉出来。 小翠本就腼腆,更别说在这么多人面前亮相了,早就涨红了脸,扭扭捏捏的跟着上官婉儿走了出来。 “她叫小翠,以后她也是我们院子里的一份子了,她脸皮薄,你们以后都要对她好一点,知不知道?” 大家哄然应是,上官婉儿又拉着小翠一一向她介绍,“紫鹃你认识了,这是小悠,她是我身边的财务主管,有什么事情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找她。” 小翠笑着向小悠点了点头,见到小悠通身的气派,暗自自卑,果然小姐身边的第一大丫鬟,就是不一样。 “这是雪雁,真真就是个饿死鬼投胎的,是个吃货,你要是想讨好她呀,就多做些好吃的就行了。”上官婉儿笑道。 “小姐,您又来打趣我?我可不依。”雪雁扭着身子道,不过回头又拉着小翠的手道:“以后来了咱们院子里,就都是一家人了,你要是喜欢什么好吃的,就跟我说,就连蘭貴坊的好吃的,我都能给你弄来。” 小翠今日跟着上官婉儿她们去松墨堂的路上早就已经听说了,原来这些年渐渐成为点心行业的典范的蘭貴坊,竟然是自家小姐的产业! “多谢雪雁姐姐。”小翠行了个福礼道。 接下来就是院子里的一些小丫头了,热情的雪雁拉着她转了一圈,认清了人。 小翠感觉这夏怡轩中那么的温暖,无关天气,无关温度,而是人心。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很快乐,笑的很开心,这是在宫里曾经受尽白眼的小翠从来就没有感受过的。[黑篮]节操养成手册 比起那些动不动就爱拿下人出气的主子来说,小姐真是太好说话了,也没什么架子。 无论谁说话,她都是含笑看着人家,身边的人偶有不敬,她也都不在意。 但是她看得出来,除了小悠、紫鹃和雪雁三位姐姐以外,别的人是不大会开玩笑的,即便是她们三位,说话也是极有分寸的。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小翠不自禁的开始对小姐着迷起来,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认人大会结束以后,雪雁就拉着新来的小翠去她屋子里了,反正今晚不是她值夜。 有了云水柔,上官婉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害怕了,只要留一两个人看着小铃铛就成。 春桃现在是专职伺候小铃铛的,照顾小铃铛的人选也是她决定的。 小铃铛昨夜烧了一整夜,春桃也跟着熬了一夜,上官婉儿就叫她回房休息,叫了夏荷来照顾。 春桃再三推辞,最后还是被云水柔强行给拉出去的,回到自己屋里,春桃洗漱之后反而有些睡不着,就起身往后花园里走走。 家学渊源,后花园在雪雁的打理之下,花团锦簇,为了不辜负这些好看的花,小姐还特意吩咐人在这里每隔一段路就放了一盏灯,虽不如白日里看来姹紫嫣红,但映着灯光,也别有一番独特的美。 夜风吹过,送来一阵花香,八月的天已经有些凉了,春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突然,从灯影照不到的位置,隐隐传来哭声,好似是个女人的声音,抽抽噎噎的,这昏黄的灯,婆娑的影,还真有些吓人。 可是仔细一听,却发现这声音有些耳熟,春桃小心翼翼的向声音传来的位置走过去。 转过一丛开的正盛的白菊,猛然看见一个红裙女子,正蹲坐在花树下,披散着头发,哭的很伤心。 夏园中的人都各自在自己的屋子里,这里离芳菲苑的小花园近,平日里也不怎么上锁的,莫不是哪个丫头受了别人的欺负,不敢再芳菲苑中哭泣,所以跑了出来吧? “你是柳小姐身边的人?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春桃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道。这个Boss不太冷 正低着头哭泣的女子在听到她说话的时候,猛然一怔,随即抬起了泪眼朦胧的一张脸,哭着道:“春桃姐姐,我好伤心。” 春桃仔细一看,没有想到眼前的人是前几日才见过的芳菲苑的小红。 “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穿的这样单薄?”春桃一个箭步走过去,将披风解下披在她的身上。 小红哭着道:“我……实在是太难过了……可是柳小姐又不让我进……小花园……所以,我只好……偷偷的跑到这里……” 听了她的话,春桃一时不能够理解,她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还有柳小姐为什么不让她进小花园? 小红抽抽噎噎的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末了又道:“春桃姐姐是从小就认识我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正打算好好伺候着柳小姐的,没想到……”说着又哭了。 春桃也暗自奇怪,她百思不得其解,小红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她想的是,柳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主子发了话,那件事情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小红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眼下她这个样子,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春桃只好拿好话安慰她。 “你别多想,也许是柳小姐骤然失去双亲,又是才来到这里,心情不大好,或者过两天就好了,你是夫人亲自指过去的,没有人敢拿你怎样的。” 听了春桃的话,小红心里确实舒服了不少,但转念一想到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又忍不住哭了。 春桃知道她是个心气高的女子,被人这样冤枉,心里自然难过,可是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旁人要陷害小红呢?还是柳小姐不喜欢她? 若是旁人还好,若是柳小姐故意这么做要将小红赶到院子里做洒扫的话,那可就不妙了。 见小红哭的这样伤心,春桃只好抱着她好生的安慰了一番,直到夜深了,才送她从小门回了芳菲苑。 回到自己的屋里以后,春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当初自己真的做错了事情,小姐尚且都能够原谅自己,还照顾自己的老母,救了自己的哥哥。 可是小红一看就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为什么柳小姐就是要抓着不放呢?可见人和人还是有差距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献殷勤 小翠回到独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屋子,看着床上整齐干净的被褥和宽敞轩丽的房间,开怀不已。 这样的待遇,比之前丽景宫中一等的侍女都要好了,这是自己从来不敢去想的事情。 难怪那么多的人想要进上官家,还有更多的人想要来伺候小姐。 自己虽然是被迫来的,但也许跟着小姐的日子,会是自己有生以来最舒心安逸的日子。 小翠不禁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她很庆幸这辈子能够遇到上官小姐! 初来乍到的小翠,实实在在的感受到温暖,这里比她先过来的姐姐们,非但没有因为小姐亲自带她进来而孤立自己,反而和自己很亲近。 只有小姐身边的雪雁姐姐,总是笑着说小姐对自己比对其他人都好,但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澄澈,一看就知道只是开玩笑的。 总的来说,历经了宫中大变的普通宫女小翠,在上官家夏园之中过起了平静祥和的日子。 日子一旦舒心,就连性格都变得明快起来,上官婉儿就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以前她都是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但是现在见到人的时候会先露三分笑,虽然看起来还是很不自在,但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这一日,小翠奉了小悠姐姐的命令,将小姐才配好的花茶给老太爷送去。 老太爷年纪大了,晚间睡觉的时候总是好咳嗽,喉咙有痰,小姐就自己研习了古方,配了一种花茶,试过之后觉得还行,就叫拿给老太爷尝一尝。 这几日在上官家行走。小姐出门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带着自己,尤其是松竹院这里,小姐每日都要过来看一看的。因此小翠也是知道一些近路的。 小翠捧着花茶,走在去往松竹院的小路上。突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身边的树枝上传过来。 “小翠姑娘过的如鱼得水呀,枉费公子千辛万苦的把你送进来。” 小悠在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之后立刻呆在了原地,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永平當的后院去送东西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带了自己去休息的。顾之遥遥 他好像叫做雨,是公子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为人很是跳脱,和其他几个人都不大一样。 果然。小翠眼前一花,一个灰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环着双手,嘴里叼了一根枯草根。从下往上的打量着自己。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宫女,摇身一变成为上官小姐身边的丫鬟之后,整个人都变了,看来上官小姐确实不是凡人呀!”他在那里摇头晃脑道。 小翠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是专门为了夸奖自己而来的,一定是那位公子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不知道雨护法前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翠去做吗?”小翠不卑不亢的问道。 雨面露惊异,“还真的不一样了呀!这件事情公子已经吩咐了有几日了。只是上官小姐的院子守的太严,就连我也不敢贸然的进去,今日刚好看到你出门,这才有机会跟你说的。” “以后每隔十日,都要找个借口出来一趟,地点就在这里,公子有什么吩咐的时候,都是我来传信,记住了吗?”他快速的道。 小翠店点了点头,再次问道:“这次公子要我做什么?” “后天一大早,引她到这里来。”雨简短的道。 雨口中所说的她指的是谁,小翠当然知道,她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公子叫小姐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这个自然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把她按时的引过来就好。”雨说道。 看了看她不忍的神色,雨又补充道:“放心吧,公子对她没有恶意,而且这里是上官家,公子还能把她怎么着不成?” 小翠最终不得不点头,就在这时,雨动了动耳朵,说了一句“有人来了。”就迅速的闪到树林里去了。 小翠刚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就从身后传来了一个温柔亲切的声音,“这不是婉姐姐身边的小翠姑娘吗?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呢?” 在上官家,称呼上官婉儿为“婉姐姐”的只有一个人,小翠含笑转身,果然看见柳小姐带着无双站在自己身后。 虽然已经入秋了,大家都穿上了秋衣,显得有些臃肿,但柳小姐却依旧看起来身形袅娜,弱柳扶风一般,她缓缓走过来的时候,小翠紧张的呼吸都不敢大声了。冷面皇帝霸道妃 “小姐才配了一些花茶,效果还不错,小悠姐姐吩咐我给老太爷送过去。”小翠举了举手中的花茶道。 她说话的时候,柳依依已经来到她身边,笑着接过花茶,就着小翠的手打开看了看。 盖子一打开,就有一股清新之气迎面扑来,让人神清气爽,柳依依不禁赞叹。 “果然是柔姐姐做的东西好,难得的是这份孝心,我早起也做了一些好消化的点心,都是我们兖州的特产,特意去给老太爷送去的,不妨和你一起吧?” 柳依依说完就当先走了过去,小翠只好捧着花茶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感觉到身边的无双看自己的眼神好似不大对劲。 一时来到松竹院,柳依依笑着道:“老太爷卧病,不宜有太多的人打扰,这个花茶,就让我代为交给太爷吧。” 小翠愣了愣,但还是把手中的花茶递了过去,柳依依并没有亲手接过,而是示意无双接了过去。 柳依依进到院子里,经人通报之后来到二楼,老太爷正在练字,见到她过来,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依依怎么过来了?上次你送过来的雪人参着实是好东西,原本文轩都不让我练字的,自从服用了雪人参之后,气力比以前大了很多,有了精神练字了。” 柳依依自然是一番推辞,笑着上前行了礼,道:“今日一早,做了些兖州的点心,特意拿过来请老太爷尝尝,另外还有一个祖传的治咳嗽的方子,是我娘教我的,也配了花茶出来,希望对您能有用。”柳依依低眉道。 上官老太爷笑的更加开心,“正是呢,晚间时常咳得睡不着觉,这花茶可真是送到我心坎上了。”一叠声的吩咐人立刻泡上送过来。 看着丫鬟手中捧着的精致点心,老太爷就像个孩子似的,抓起来就吃了好大一口。差点呛着。 柳依依连忙帮他拍着背,又递了一杯茶过去,这才好一些,“您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你是不知道,文轩一天到晚不许我吃这个,不许我吃那个,我真是难受死了,酒不许我喝也就罢了,大不了便宜了小可爱,可是东西也不让我吃,我就不高兴了。”宠妻无极限---淘气媳妇哪里逃 “还是你这个丫头好,三不五时的送些好东西来让我解馋。”上官老太爷拍着柳依依的手道。 “祖父祖母去的早,我不能在他们二老面前服侍尽孝,十分的难过,现在和老太爷投缘,您要是不嫌弃,我就当您是爷爷了。”柳依依哽咽道。 此时一只通体毛色雪白,不过巴掌大的小兽从床底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好几次还差点摔倒了,模样很是可爱。 “你这小可爱,又偷了我的好酒喝是不是?明儿个就叫婉儿把你领回去,给我戒酒!”老太爷指着它,半真半假的道。 柳依依看到它的时候,两只眼睛睁的老大,好像很惊奇的样子。 “这是婉儿养的,叫做小可爱,知道我这里有酒,天天赖在我这里偷我的酒喝。”老太爷笑着解释道。 柳依依笑道:“果然是极有趣的,看它的样子,多可爱呀!”眼睛一直盯着小卡爱猛瞧。 小可爱好像很不喜欢她看着自己似的,突然面露凶相,对着柳依依狂吠不止。 虽然它看起来很激动,但到底身体很小,声音也有限,倒也不至于吵得人头痛,大家也只当是好笑。 “这么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把它给我抱去夏怡轩,叫婉儿好好调教它一番。”老太爷发话了。 立刻有人上前将小可爱抱下去,直到出门之前,它还不停的对柳依依狂叫着。 柳依依的目光也一直在它身上逡巡,老太爷发现了,笑着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灵兽,若是只小狗,我也就做主送给你了,可偏偏这个小东西是认主的,除了婉儿,旁人谁的话都不听。” “别看它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一见了婉儿,就马屁精似的粘上去,整日里欢蹦乱跳的,但大家说的话却能听得懂,有时候你叫它往东,它偏偏往西,好像故意的似的。”老太爷笑道。 “原来还是个极通人性的小东西呢!”柳依依夸赞道。 这时泡好的花茶已经端了上来,上官老太爷笑着抿了一口,就着柳依依送来的点心,一副惬意安详的模样。 柳依依一直眼中含笑,但是她背后的无双看着老太爷毫无防备的喝下花茶的时候,眼中露出冷意。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还敢来 转眼就已经快到八月十四了,再过一日就是中秋节,而一早得到的消息,柔然的王后,上官婉儿和云水柔的小姨柳香凝将会在这日上午到达上官家。 云夫人和上官夫人自然是分外开心的,自从小妹嫁去了柔然,她们就几乎未曾相见过了。 云水柔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姨倒是充满了好奇,一会儿说听她娘说小姨性子活泼,最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会儿又说她都当了王后这么多年了,应该会比以前沉稳许多吧? 上官婉儿被她弄的不厌其烦,刚好前几日爷爷派人把小可爱送回来,说它无缘无故的对柳依依大叫,叫自己好生的教导它一番,上官婉儿就把它丢给了云水柔。 于是上官婉儿的夏怡轩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幕,死活不愿意跟着云水柔的小可爱上蹿下跳,而不服气的云水柔又一直追赶着它,直弄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其中最开心的就数上官念儿了,每每看到云水柔在小可爱手底下吃亏的时候,总是笑的格外的开怀。 鉴于他们的行动逗笑了小铃铛,上官婉儿对他们的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到小铃铛,上官婉儿总觉得自从他那日大病一场之后整个人性情都变了。 以前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天要睡上**个时辰,现在倒是只睡五六个时辰就够了,而且作息变得和大人们一样,晚上睡觉白天玩。 虽然这种转变来的有些快。但在上官婉儿看来却是好事,最起码晚上不需要那么多人看护着他了。 倒是小翠,自从那日让她去给爷爷送了花茶回来之后,就又变的有些唯唯诺诺起来。 小翠这几日也是活的胆战心惊,公子让十四日一早引小姐去通往松竹院的小路上,可是自己却一直都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要想让小姐去那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小姐去看老太爷,自然就顺理成章的路过那儿。 可是小姐虽每日都会去看望老太爷。但时间却不定,而且多数是在午后和晚饭前去,一大早去的情况很少见。 而且公子必然是想单独见小姐的,小姐的身边最好不要带其他人,尤其是紫鹃,可小姐出门的时候,紫鹃向来都是形影不离的跟着的。这可让小翠伤透了脑筋。 但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小姐的行踪她不能确定,只隐约听小悠姐姐说起过,明日那位远嫁柔然的柳家四小姐要过来,小姐说等她来了之后只怕不得空去看老太爷,决定一早先去看望一下。猎美邪神 听到这话,小翠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说实话,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小姐被人利用,一方面又不得不完成自己的任务。 接下来就是紫鹃了,小翠想了半日,忽然想起紫鹃的络子打得很好,就找了一大把丝线过来,叫紫鹃教她打络子。 紫鹃对这个命运坎坷的小姑娘很是喜欢,平日里也和她比较亲近,难得她有求于自己,当然要却之不恭了。 于是小翠就在紫鹃的房中学着打络子。只是小翠平时学别的很快,倒是这打络子着实是不太擅长,学了半日还是把丝线打成了一团。 急的紫鹃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又重新教过,这样一来二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很晚的时候。 眼看着自鸣钟都走到了夜里十二点上,小翠才惊觉时间过去了,连忙从紫鹃的床上滑下来。连连道歉。 紫鹃也早就困了,但是看到她那样用心的学习着,而且难得叫自己帮忙,这才硬撑着。 眼见着时间确实是很晚了。明日还要跟着小姐去松竹院呢,笑着叫小翠赶快回去休息。 小翠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只要明日小姐去松竹院的时候,紫鹃还没有起来,是不是她就去不成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小翠来小姐房里伺候的时候,见小姐都已经梳洗好了, 见到紫鹃。 “紫鹃呢?昨天说好了要陪我去松竹院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人?”上官婉儿问道。 小悠一边拿出一件淡紫色绣了昙花的外衫给小姐穿上,一边笑着道:“紫鹃向来都是最守时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我叫个人去看看吧。” 小翠走上前去,将一个嫩绿色的腰封递给小悠,一边自责的道:“都是我不好,昨天晚上去找紫鹃姐姐教我打络子,结果误了时辰,直弄到子时,紫鹃姐姐平日就很忙,可能是累着了吧?” 上官婉儿闻言,没有说什么苛责的话,戴上一对树叶状的翡翠耳环,对镜自照。 “紫鹃平日里实在是很累了,这样吧,马上就让小翠陪我去爷爷那儿吧。” 小悠有些不放心,自从出了上次的事以后,小姐每每出门都得是紫鹃陪着才行的。傲世邪龙 上官婉儿看出她的犹豫,“放心吧,这是在家里,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雪雁也得帮着照看小可爱,否则柔姐姐还不知道要被它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今日上官婉儿起了个绝早,竟然比云水柔还早,平常都是云水柔叫她起床的,今日她已经梳洗打扮好了,云水柔还在呼呼大睡。 不过也难怪,这几日窜上跳下的,估计她练功都没有这么累过,上官婉儿笑着帮云水柔掖了掖被角,就带了小翠出了夏园。 秋天的早晨,雾水还是很重,不过隐隐可以看到东方的一抹霞光。 出门前小悠已经帮上官婉儿披了一件秋香色的披风,晨风起,还是有些凉,她忍不住裹紧了一些。 上官婉儿本想坐船过去的,秋天的莲叶也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笼罩在雾色之中,更加的飘渺。 小翠劝住了她,“小姐,晨起本就寒凉,您又畏寒,那水面上就更凉了,还是奴婢扶着您走走吧。” 上官婉儿微笑,小翠难得有自己的主见,笑着点头算是答应了,却没有看到低下头的小翠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于是小翠扶着上官婉儿,穿花渡柳,逶迤向松竹院那边走过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雨上次和小翠说话的地方。 小翠忍不住的颤抖,一直观赏者美景的上官婉儿也察觉到了,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见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又道:“今天天气凉,你出来的时候也该加个披风的,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出来了呢?” 小翠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会颤抖的,其实她非但不冷,反而背上已经隐隐出汗了。 “小姐我没事,我一点都不冷。”小翠直言道。 上官婉儿以为她是在怕自己担心,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心下一暖,正准备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的时候,突然从雾里边传出一阵脚步声。 来人的脚步声很是沉稳,一步一步,时间间隔丝毫不差,听得出来是个身怀武功的人,因为三哥走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隐隐的出现在不远处,在那一瞬间,上官婉儿几乎以为来的人是慕容溪风,可是…… “你总是那样的善良,对身边人如此,对外人也是如此,但却偏偏给了我一巴掌。”末世重生:独宠劫掠女王 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觉很舒爽,尤其是现在还没有看清人的时候,更增加了一丝神秘。 原本笑盈盈的上官婉儿,却在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脸色沉了下来。 “你还敢来?”上官婉儿冷冷道。 “我为什么不敢来?”那人反问道,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到了上官婉儿的眼前。 只见眼前这人一身绛紫色的蟒袍,勒着金玉腰带,头上戴了白玉冠,一双神采飞扬的凤眼,正直勾勾的盯着上官婉儿。 小翠忍不住惊呼,立刻意识到不对,用手捂住了嘴巴,“你先去一旁等我。”上官婉儿淡淡道。 小翠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最终还是低头退下了,站到不远处的假山旁,确定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但又能看得清小姐的位置。 玉无痕目露赞赏的看着小翠所在的方向,上官婉儿看到他这样的神色,心里就来气。 “无痕公子真是好雅兴,怎么你荼毒了一个小悠还不够,又看上我身边新来的侍女了吗?” 上官婉儿平时说话的时候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见到玉无痕,她的脾气就格外的大。 玉无痕失笑,转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上官婉儿,“其实我从头到尾感兴趣的,只是你而已,旁的人在我眼中,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上官婉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的心思,早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听闻你是来向阳国借兵的,怎么,现在阳国的十万大军都已经到了边境了,你这个柔然储君竟然还老神在在的待在阳城吗?”上官婉儿讥讽道。 玉无痕道:“我又不是龙胤空,带兵打仗这种事我可做不来,我只是来借兵的,可没说要陪着他上战场的。” “再说了,我是陪我母后来阳城走亲戚的,母后执意要我过来,我也没有办法。”他摊开双手,一副没办法的样子。 上官婉儿听他提起龙胤空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玉无痕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心口往下沉了沉。 又听他提起母后,他的口中的母后就是上官婉儿的小姨,云夫人和上官夫人的亲妹妹,柳香凝。 第二百五十八章 柳香凝来了 上官婉儿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笑着道:“是吗?我也很想见一见小姨的,只是我们家向来只欢迎那些光明正大从大门出入的亲戚,可不喜欢那些翻墙头的登徒子。” 玉无痕失笑,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指自己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但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上官婉儿才是最真实的。 “若不是那日龙胤空出来搅局,你现在应该是我未婚妻才对!”玉无痕突然道。 上官婉儿一愣,随即大怒,“无痕公子说话还请自重!圣旨以下,我以前、现在、将来都不会和你有什么关联。” 玉无痕笑道:“以前我们是没什么关联,但现在只要我母后一来,你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叫我一声表哥,至于将来……将来的事情怎么说的准呢?” 上官婉儿的看着那张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听闻我之前遗失的一直蝴蝶簪子,碰巧被无痕公子捡着了,不知可否还给我?”上官婉儿伸出纤细白嫩的手,对着玉无痕。 “这可不凑巧了,我第一眼见到那支簪子的时候,就特别的喜欢,本想送给我母后的,后来却得知是你的东西,就不好送给她了。” “不过不凑巧的是,东西现在在柔然,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跟我回柔然去取。”玉无痕笑着望着上官婉儿道。 面对玉无痕既狡猾又句句带着暗示之意的话语,上官婉儿笑道:“柔然虽好,但终究不是我的家乡。我还是喜欢待在自己家里。” “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不明白,青天白日的,无痕公子好好的跑到我面前,究竟想要说什么?”上官婉儿问道。 玉无痕没有就去不去柔然的事情再做纠缠,而是上前一步,凑到上官婉儿耳边,轻轻说道:“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你,只要你还没嫁给他。我就不会死心的。” 他的气息就近在身边,瑞龙脑的香气也萦绕在上官婉儿鼻端,上官婉儿在听到他那句话的时候,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却施施然的后撤了一步,“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和母后一起登门拜访,这次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说完一个腾挪。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翠直到这时才敢上前,看了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她转身准备去叫人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小姐镇定的话语,“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就当从来没见过那个人。”武髓 小姐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小翠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扶着小姐继续往松竹院而去。 上官婉儿的心中已经起了惊涛骇浪,被男人盯上本就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尤其是被玉无痕这样有手段、有野心,更有地位的男人盯上,实在是不舒服。 他若是向之前的李华晨那样单纯的爱慕她,她也不会对他那样的反感。 但问题是,上官婉儿清楚的知道,他接近她的目的,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上官婉儿,为了上官这两个字! 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好似情真意切,但偶尔又有把她当作猎物一般的感觉。 上官婉儿极力的调整了自己的心绪,务必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日一样的出现在松竹院中。 没想到柳依依也在,正在里面陪着老太爷说笑呢!从爷爷爽朗的笑声中可以听出,他是很开心的。 上官婉儿笑着掀帘走了进去。“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依依比我还早呢!” 老太爷见到她,果然笑的更加开怀了,“这几日这丫头都是一大早就过来陪我说话。别看它年纪小,一手字还是写的有模有样的。” 柳依依连忙道不敢,说在老太爷和上官婉儿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云云。 上官婉儿打趣道:“爷爷有了依依,都不喜欢婉儿了,婉儿会很伤心的。”完全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样子。 老太爷失笑,“喜欢喜欢,爷爷两个都喜欢,行了吧?”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说笑间早饭已经布置好了,上官婉儿和柳依依净了手,陪着老太爷用了早饭。 上官老太爷知道今日还有客人要来,她们少不得要出去作陪的,吃过饭之后就催着她们赶紧走了。 柳依依和上官婉儿相视一笑,联袂从松竹院出来,看到上官婉儿身边只带了一个小翠,柳依依不禁有些好奇。 “平日里婉姐姐出门不都是带着紫鹃的吗?今日怎么是小翠跟着出来了?” 上官婉儿笑道:“紫鹃虽好,但我也不忍心老让她累着,况且在自己家里,谁跟着都一样,说起来你身边的无双,一天到晚的跟着你,也该叫她歇歇才对啊。”灵界之怒 无双听了这话,立刻恭身道:“我的一条小命都是小姐救的,不敢说辛苦。” 上官婉儿也不过是这么一说,这个无双,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是佝着身子,好像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 刚从松竹院出来,迎面就看见紫鹃略显慌张的走了过来,“小姐赎罪,我来迟了。” “来了就好,我和依依正准备去昙园呢,你跟着我就好,让小翠回去歇息吧?”上官婉儿道。 柳依依见状就知道刚才上官婉儿说的特意让紫鹃休息的话,也不过就是一说,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就没再多问。 小翠因为刚才的事情,自觉对不起小姐,心里愧疚,极力隐忍着才没在脸上露出来,正担心时间长了小姐看出端倪来呢,就听见小姐叫自己回去,自然恭身应是去了。 柳依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着道:“一般的丫鬟下人,听见有尊贵的客人来的时候,都是想要看新鲜的,没想到这个小翠倒是乖觉。”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也正是看重她身上的这个特质。”上官婉儿笑道。 两人边说着话就到了昙园,却听守门的丫头说,夫人一早就去了明月阁。 上官婉儿失笑,多年不见的亲姐妹,娘亲和大姨一定是很想你这位小姨的。 于是上官婉儿和柳依依又不得不去了明月阁,见两姐妹果然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说话,云水柔也是难得安静的坐在那里。 看见她们两人前来,上官夫人露出笑容,云水柔有些看不惯柳依依和婉儿亲近的样子,立刻上前揽了婉儿过去。 柳依依也不着恼,笑着向长辈行了礼之后就静静地坐在了一边,倒是云水柔拉着上官婉儿说个没完。 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回报,说是玉夫人到了,上官夫人和云夫人姐妹两一时都喜形于色。 因为柳香凝不是以王后之尊前来的,所以家下人都称呼她为“玉夫人”。 云夫人不顾已近八个月的身孕,强撑着要去接她,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不得不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化作星辰以遗君 好不容易来到前厅,只见一辆五彩斑斓、奢华大气的马车停在院子中央,后面乌拉拉跟了一大群人。 这些人中有手持武器的侍卫,有手捧东西的丫鬟,还有上了年纪的嬷嬷,穿的都十分的精致,眼神之中也可见高傲之色。 马车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那人一身绛紫色的蟒袍,一双凤眼含笑看着众人。 见到两位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连忙跳下马来行礼,眼光看似无意的瞟了眼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立马扭过头去。 接着从绣着玫瑰暗纹的锦缎车帘之中伸出了一个涂着大红丹寇,皮肤细腻如瓷的手来。 玉无痕赶紧上前去牵起那只手,自然有人掀起了车帘,一个女人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 “玫瑰紫的披风,秋香色的裙摆,精致的发饰,光是腰间带的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玉坠,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看着这样一个明艳俏丽的没人,再看看她所坐的车轿,觉得相得益彰,十分的合契。 那边早在看到她的身影的时候,云夫人和上官夫人都已经忍不住拿着帕子抹起眼泪来。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顿时慌了手脚,安慰了这个又担心那个,直到那女人走过来,三个女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场面一时失控,所有人都慌了,尤其是云夫人还挺着大肚子,于是递帕子的递帕子,擦眼泪的擦眼泪,忙了个倒仰。 上官婉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们虽相隔数十年,还能再见一面,可是自己呢?远方的亲人,祝你们永远平安喜乐! 玉无痕笑着上前拉开了玉夫人,“娘,您别光顾着哭,大姨还怀有身孕呢,万一被您这么一挤,未出世的表弟出事了可怎么办?” 果然,他的一句话很管用,柳香凝立刻停止了哭泣,那边上官夫人和云夫人也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 “都是我不好,光顾着高兴了,忘了大姐还怀着孕,真是该打。”她笑着象征性的拍了拍自己,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好了,既然来了,没有站着说话的道理,小妹也不是外人,咱们就去大姐那里坐坐吧?”上官夫人道。 “这个注意好。”柳香凝立刻就同意了,于是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去了明月阁。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别后离情 因为考虑到云夫人的肚子,上官夫人就建议大家去明月阁坐,这样云夫人也可以多休息了,柳香凝也欣然同意了。 还好明月跟本就轩敞,虽然跟着柳香凝来的人众多,但还是能够站的下的。 柳香凝过来,自然是要住在上官家的,上官夫人早就吩咐将繁英阁收拾出来给她居住,此时除了身边跟着的人,其余的人都被若兰带着去了繁英阁。 这里摆开杯盘,大家热热闹闹的说起了话来,气氛相当的活跃。 “听说二姐有个仙女下凡的女儿,我还从没见过呢!让我猜猜,必定是眼前这一位了!”柳香凝指着上官婉儿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女儿呢?我要说这个才是我女儿,你信不信?”上官夫人拉着柳依依笑着对柳香凝道。 “你可别小看我,婉儿这孩子,长得活脱脱就是二姐小时候的样子,我怎么会认错呢?还有这坚挺的鼻子,像极了二姐夫呢!”柳香凝笑道。 上官婉儿笑着上前,款款行了一礼,“婉儿见过小姨,欢迎小姨来我家做客。” 柳香凝笑的更加的开心,直接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笑着道:“这个孩子长得真是好,我就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呢,偏偏只得了个傻小子。”说完面带骄傲的看了玉无痕一眼。 玉无痕虽然不是她亲生,但从出生开始就是她一手抚养的,自然情分非比寻常。 玉无痕却笑着道:“娘就知道打趣我,我也想变成女孩儿来讨您欢心的来着。可是老天爷不许,我有什么办法?” 一席话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因为之前御书房请婚的事情,上官夫人对玉无痕心里到底是有些芥蒂的,但看小妹的样子,这个儿子还是让她引以为傲的吧? 云夫人笑着道:“真是想什么没什么,我想要个儿子,结果偏偏是个比猴儿还皮的女儿。你想要个女儿,却偏偏养了一个懂事的儿子,算来算去,还是二妹最有福气,儿女双全!” 柳香凝接话道:“是呀,还是二姐最有福气,尤其是这婉儿。我竟是爱不释手了呢!” 那边的云水柔听见自己的母亲说她比猴儿还皮,早就按捺不住了,此刻听了这话,更是佯装委屈的样子。 “小姨就喜欢婉儿,难道就不喜欢我了吗?”云水柔对这个心性开朗的小姨很是喜欢。 柳香凝立刻用另一只手拉过云水柔仔细打量了起来,见她长相俏丽,倒是和自己有些像。眉宇间更有一股英气,果然更加的喜欢。 “你也是个好的,怎么你娘却说你比猴儿还皮呢?女孩子家,像婉儿这般沉静温柔是好,可是像咱们水柔这样活泼俏丽的,我也喜欢。” 玉无痕听到自家娘亲夸赞上官婉儿沉静温柔的时候,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就冲她动不动就讥讽自己,还曾上演过全武行的样子,哪里温柔了? 上官婉儿察觉到玉无痕的想法,立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玉无痕掀起茶盖,挡住了她的视线。 介绍完了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柳香凝注意到旁边一直有个安静坐在那里不说话的女孩,眉目似蹙非蹙,身量娇小,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到似的,不像是她们家的人。 她们家女孩子,虽然都瘦。但却都是健康的、有身段的瘦,不像这个孩子,一看就让人想要保护的样子。 一旁的柳依依注意到柳香凝看着她的眼神,缓缓站了起来。极有礼数的走到柳香凝跟前,微微一福道:“依依见过小姑母。” 姑母?自己只有几个好姐妹,从来就没有兄弟的,转念一想,好像自己去了柔然之后,父亲母亲是收养了一个儿子,那眼前的少女,应该就是他的女儿了吧? “好孩子,快起来吧?你爹娘还好吗?”柳香凝礼貌性的问道。 她怀中的上官婉儿和云水柔立刻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上官婉儿悄声向她说了柳依依父母俱亡的事情,柳香凝立刻露出愧疚的神色来。 “好孩子,真是对不起,是我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柳香凝抱歉道。 她都这样说了,柳依依只好破涕为笑,道:“依依本命苦,幸好还有三位姑姑,不嫌我粗陋,依依感激不尽。” 说着就要跪下来,因为她离玉无痕所坐的位置最近,柳香凝又搂着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就用眼神示意玉无痕把她扶起来。 玉无痕会意,笑着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依依妹妹无须伤心,快些起来吧。” 柳依依顺势站了起来,好像是因为被陌生的男子抓着衣袖有些害羞,脸颊立刻红了起来。 上官婉儿看着玉无痕,他这个样子好像和以前见到的他不大一样,温柔细心,还能陪着女性长辈说笑取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娘夸了三位妹妹半日了,也不给大家介绍一些我吗?”玉无痕放下柳依依,转身含笑对柳香凝道。 “好,好,好,竟是忘了我家的小子了,这是我儿子,玉无痕,你们只叫他无痕就好了。”柳香凝对上官夫人和云夫人道。 两位夫人自然是一通赞扬,什么少年英才啦,英俊非凡啦,反正是好听的话说了一溜,玉无痕也说笑着回应,气氛一时间非常热烈。 云夫人笑着道:“无痕比你们几个都年长,理应该叫哥哥地,水柔,你年纪最大,你先来。” 云水柔对这个之前以郁恒的名字和自己见过面的玉无痕感觉还行,虽然听婉儿说了小悠的事情,但在她看来,玉无痕和小悠,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笑嘻嘻的上前行了一礼,却是抱拳礼,笑着道:“表哥,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云夫人在一旁道:“这孩子,什么关照不关照的?竟学江湖人的那一套。” 玉无痕倒似很是开心的样子,笑着回了个抱拳礼,笑着道:“柔表妹好。” 接下来就该是上官婉儿了,她看了看娘亲的眼神,又看了看小姨,最后不得不挪着步子走到玉无痕面前。 玉无痕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看着她,上官婉儿瞪大了双眼,草草行了个福礼,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表哥。” 上官婉儿是背对着其余人的,刚好挡住了玉无痕看她的眼神,只有一旁的柳依依看到了,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己的裙摆。 “婉儿表妹好。”玉无痕笑着伸手虚扶一把,上官婉儿一个福礼还没行完,就直接站了起来,回到上官夫人身边。 此时柳依依轻移莲步来到玉无痕面前,声音细腻甜柔道:“堂哥好。” 玉无痕也笑着回了礼,上官婉儿就看不惯他这一幅对谁都笑咪咪的脸,别过脸去。 接着柳香凝拿出远道带过来的礼物,开始分发下去,云水柔得了一匹好马,从柔然带过来的汗血宝马,立刻兴奋的跑了出去。 上官婉儿则得了一套柔然书法大家梅若骨先生的一套手书,也很是开心。 柳依依则得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连连向玉夫人道谢,感激涕零的样子。 一时云夫人道:“我们姐妹几人好好说话,叫孩子们都出去吧,省的拘着他们了,水柔那丫头早就跑没影了。” 上官夫人叮嘱上官婉儿,“无痕是第一次来咱们家,你是主人,要好好招待他才是。” 上官婉儿笑着答应了,带着柳依依和玉无痕从明月阁出来,玉无痕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上官婉儿就大声道:“不如我们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吧?”说完率先向马厩走去。 她就那么讨厌和自己相处吗?玉无痕看着她恨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的背影,暗暗的想到,却完全忽略了身边一个殷殷期待的眼神。 “堂哥,婉姐姐已经走远了呢,我们是不是也跟上去?”柳依依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好,依依妹妹先请。”玉无痕做了个请的手势,彰显了他的气度礼数。 柳依依含笑先行一步,玉无痕随即跟上,“堂哥是什么时候到的阳国的?不知有没有去过兖州?”柳依依开始问道。 “有一段时间了吧,兖州倒是去过,不过那里前些日子才闹过饥荒,看起来有些颓败。”玉无痕寒暄道。 却见柳依依立刻有泪水滚落下来,“堂哥可知,为何刚才小姑母要说那样的话?” 玉无痕耳力惊人,早在上官婉儿和母后说起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父母俱亡的事情,点了点头。 “逝者已逝,依依妹妹也要好好保重自身才是。” 柳依依强行收了眼泪,但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好似心神上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感觉。 真是我见犹怜,她这副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的样子,任何一个见到这一幕的男人都会忍不住搂她在怀,好生安慰的。 偏偏玉无痕无动于衷,叫了她身后的无双,“好好扶着你家小姐,她好像有些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早些回去休息?” 柳依依站稳了身体,“不用了,今日见了小姑母和堂哥,正是高兴的时候,依依怎么能扰了大家的兴致呢?” 玉无痕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前行,前面上官婉儿已经走的远了,玉无痕看着她娇小的身影,眼角含笑,柳依依瞥见这一幕,眼神沉了沉。 第二百六十章 突发状况 上官家虽然不像云大将军府那样有自己家的跑马场,但专门养马的马厩还是有的。 云水柔一听玉夫人给她送了一匹汗血宝马过来,立刻兴冲冲的赶了过去。 马厩靠近前院,方便主子们出行的时候及时拉马出来,云水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 上官婉儿受上官夫人的命,要带着玉无痕在上官家随便转转,即便她本身是害怕马的,但还是把他带去了马厩那边。 于是上官婉儿在前,玉无痕和柳依依在后,一起往马厩那边行去。 上官婉儿到达马厩的时候,云水柔已经兴奋的绕着那匹一看就神骏非常的枣红色大马不停地打转。 对于上官婉儿来说,那一世里,她宝马倒是见过,但是汗血宝马就只是听说,从未见过了。 据说这种马出的汗是红色的,就像血一样,被称为汗血宝马,具体究竟为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她知道的就是,这种马很珍贵,很罕见就对了,之前倒是听上官靖成说起过,西胡相对来说这种马出现的多一些。 而作为西黑大草原拥有者的柔然,有一二汗血宝马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上官婉儿也未有多么的惊奇。 只不过因为前世那一场意外,对马这种物种,还是抱着进而远之的态度,即便她自己是属马的。 云水柔兴奋劲过了以后,见上官婉儿远远的站在门口不过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婉儿,你快过来看看,这马真是相当的骏勇呢!”云水柔大声的道。 上官婉儿勉强的笑了,“是很骏勇,我老远就看见了,真是很不错!” “你站那么远怎么能看清呢?快过来看看嘛,真的是汗血宝马呢!”云水柔说着摸了摸那马,果真手上沾到的是红色的液体。 上官婉儿是说什么也不愿往那边挪的。紧紧地抓着门柱。再也不愿向前。 “婉儿妹妹怕马?”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随即一阵瑞龙脑香飘过,上官婉儿知道玉无痕正站在她身后。 “是。”上官婉儿大方的承认。 玉无痕笑道:“在我们柔然,即便是女孩子家,也都会骑马,每年还有女子赛马大赛。” “是吗?你们那盛产马匹,当然国民都善于此项,只可惜我生性怕马,绝对不会靠近它的。”上官婉儿看着他,认真的道。 “是吗?”玉无痕邪魅的笑着问她。 “是。”上官婉儿坚定的回答。 下一秒却突然感觉胳膊一疼。玉无痕正扯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那匹马旁边走去。 上官婉儿看到离她越来越近的马。尤其那马野性难驯,也不知是不是不喜欢生人靠近,不停地用脚刨着地。 前世的记忆猛然一下子回到上官婉儿的脑海之中,被马摔下来的惨痛经历好像又浮现在眼前。 云水柔也有些呆了,婉儿从小就怕马她是知道的,刚才叫她过来只不过是说着玩,她知道婉儿是不会过来了。 但是玉无痕却硬拉着她的手叫她过来。婉儿的脸色越来越惊恐,云水柔一时也看呆了。 玉无痕发觉到上官婉儿的不对劲,正想停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 上官婉儿发疯一般甩开他的手,大声的尖叫起来,还撞倒了一旁的货柜。 那货柜本是用来放一些给马洗澡用的马刷和鞭子之类的东西,货柜倒地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一声巨响惊吓到了那匹本就有些不安的马,它突然一声长嘶。人立而起,挣断了拴着的马缰。 就在它人立而起的时候,云水柔被带的摔倒在一边,这马本就比平常的马要高大许多,人立起来的时候,更是非常的庞大。 上官婉儿被笼罩在马的身影之下,就是这样,前世自己被马摔下来的时候,那匹马也是突然人立而起! 她瘫倒在地,恨不得离这里越远越好,可是脚却不听使唤的站在那里,不得动弹。 玉无痕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那马不是长时间饲养出来的,而是自己在一次围猎的时候捉住的。 它一直野性难驯,听说驯马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它渐渐驯化过来。 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就曾因为水土不服而发过几次性,但都及时的被制止了,可是这一次…… 上官婉儿撞倒货柜之后,就瘫倒在那里,站立不起来,此时离他尚有一段距离。 而那马,离她不到五步路的距离,这样的距离,那马只需要一动就可以够着她。 其实马根本就不需要移动,只要她竖立起来的前蹄着地,就会不偏不倚的踩在她的身上。 眼看着那马的前蹄越来越大,上官婉儿好像看慢镜头一般,不敢去看。 这一刻她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是龙胤空,重生这么多年,她原本以为和自己感情最深的会是柳清心或是云水柔,没想到这一刻出现在脑海中的竟然是他。 自己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她无缘无故的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贵族小姐的生活,真的已经够了。 可是真的够了吗?圣旨上说等自己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嫁给他为妻了。 自己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生孩子,还没有看到上官念儿长大成人,难道就要这样离去了吗?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上官婉儿想了很多,但在旁人看来,时间不过是一瞬而已。 此时走在最后的柳依依和无双也来到了这里,看到这一幕,柳依依看似十分担忧,但眼中没有任何动容。 倒是她身后的无双,一开始是惊讶,最后甚至嘴角带着狞笑,似乎巴不得上官婉儿被马踩死似的。 就在大家以为上官婉儿会被马踩踏的时候,一个身影掠过,上官婉儿腾空而起,马蹄落在了地上,疯了一般向门口跑去。 站在门口的柳依依吓了一跳,无双也愣在了那里,要不是柳依依眼明手快的将她拉到一边,她早就被马带倒在地了。 云水柔眼看着玉无痕以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抱起婉儿向旁边扑过去,后背上的衣服被马前蹄刮破了一块。 上官婉儿惊魂未定,不停的颤抖着,玉无痕紧紧地抱着她,“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的,我不知道你这样害怕马。” 云水柔过来的时候,见婉儿正被玉无痕搂在怀中,瑟瑟发抖,而玉无痕一直在不停的念叨着对不起,声音在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 云水柔赶紧走了过去,叫着上官婉儿的名字,上官婉儿过了一会之后终于清醒过来。 当那一刻发生的时候,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一刻,她几乎以为是龙胤空来了。 所以她不假思索的紧紧抱着眼前的人,就好像抱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可是他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之上,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拥入他怀中的感觉也不对。 等到上官婉儿看清眼前的人的时候,虽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满脸的担忧和愧疚,上官婉儿还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他。 “滚!”她听到自己道,云水柔从未见过上官婉儿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和别人说话。 玉无痕觉得心口很凉,就在她说出那个字之后,他就那么比不上利用太空吗?不,不是这样的! 云水柔上前扶起上官婉儿,她身上的衣物都被揉搓的皱了,但她却毫不在意,起身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柳依依见她走过来,想要上前去扶着她,也被她甩开了手,无双此刻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匹马在刚冲出去的时候,就被人拦截住了,虽然花了一些功夫,有两名车夫被踢倒,但最终还是被制服了。 上官婉儿看见那匹马重新被人牵过来的时候,提起裙摆快速的跑开了。 玉无痕转头看见云水柔责怪的眼神,解释的话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的,这匹马是我自己亲手捉来的,我只是想要让她看看……” 云水柔却没有理会他,“若是婉儿没事还好说,若是婉儿有事,你就完蛋了。”她无情的道。 原本她对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表哥印象还是蛮好的,谁知道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便他不是故意的,那也不该被原谅!婉儿那样一个稳重的人,刚刚那一刻,她吓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之前自己不小心至婉儿于危险的境地的时候,尚且不能够原谅自己,更何况是别人? 云水柔小跑着去追上官婉儿,柳依依缓缓走进马厩之中,看着玉无痕。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玉无痕重复道。 “我知道,所以这不怪你。”柳依依安慰他道。 “你真的这样想?”玉无痕问道。 柳依依点了点头,“我在上官家住了有一段日子了,都不知道婉姐姐怕马,更何况你今天才来呢?”她继续安慰。 玉无痕叹了口气,“但愿她不怪我就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没事 三位夫人正在明月阁中说话,说到小时候的事情,都忍不住露出怀念又憧憬的笑容来。 现在她们都为人妻,为人母,想想当年还小的时候一处淘气,感觉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真没想到一晃就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云夫人感慨道。 “孩子都那么大了,我们能不老吗?”上官夫人笑着道。 “是呀,大姐和二姐都有自己的孩子,就连纯姐也有,唯独我……”柳香凝道。 云夫人和上官夫人对视一眼,没有孩子是她这一生永远的痛。 她们二人正准备安慰她的时候,她却自己笑了,安慰道:“还好有无痕,这个孩子从小就没了亲娘,一直都跟着我,眼看着他一天一天的长大,哪怕不是我的孩子,那又怎样?”柳香凝道。 “香凝,你别灰心,你看我,今年都快五十了,不还是有了孩子吗?你总会有机会的。”玉夫人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柳香凝摇了摇头,“不会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的,那年我独自一人去找他的时候,曾经受过伤,后来也曾找遍了柔然的大夫看,都说没有希望了,我们菜不得不将储君之位给无痕。” 上官夫人和云夫人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也是震惊不已。 “其实这样也好,焉知不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呢?你看你把这个孩子养的多好呀?而且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把你当成亲生母亲来看待的。”上官夫人道。 柳香凝含泪点了点头,“是啊,说起无痕,没有人比他更加贴心了更何况擒苍本就对自己继承王位心有愧疚,这样也好,无痕到底是他大哥的儿子。” “你能自己看开就好,当年京城中有多少人羡慕我们柳家,咱们更要过的快乐才是。”柳香凝憋回了眼泪道。 正在这时,若兰匆匆走了进来。向在场的云夫人和玉夫人点头示意一番。就来到上官夫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云夫人和玉夫人互相对望一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隐约可以听见什么马厩、惊吓之类的。 上官夫人不听完之后满脸的担忧,“她没事吧?”云夫人和玉夫人听到她这样问。 若兰摇了摇头,“夫人放心,已经没事了,小姐回了夏怡轩,表小姐已经跟过去了。” “那就好,你先下去。我马上就过去看看她。”上官夫人道,若兰行礼退下。 “到底怎么回事?”若兰退下之后。云夫人赶紧问道,一旁的玉夫人也是一脸的担忧。 “没什么事,刚才小妹送来的那匹马不知怎么发了性,挣断了栓它的马缰,婉儿又从小怕马,有些吓着了。”上官夫人道。 一听这话玉夫人就急了,连忙站了起来。“那婉儿没事吧?那马抓住了吗?” “婉儿已经没事了,水柔陪着她回了夏怡轩,马还没出马厩就被人抓住了。”上官夫人道。 “人没事就好,婉儿那孩子怕马我是知道的,我们赶紧去看看她吧。”云夫人一边起身一边道。 上官夫人想要制止,但云夫人坚持说月份大了就应该多走动走动,方便将来生产,上官夫人也只好依着她。 玉夫人和上官夫人一左一右的扶着云夫人,身后乌怏怏跟了一大群人。往夏怡轩而来。 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玉无痕和柳依依,玉夫人看了玉无痕一眼,没有多问什么,率先走了进去。 夏怡轩中一切如旧,原本平日里就比较安静,现在更是安静异常。 小姐浑身狼狈失魂落魄的跑回来,这还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连小悠上前去询问,都被推开了,表小姐随后赶到了,只说小姐被马吓着了,没事。 表小姐嘴里虽那么说,但小姐苍白的脸色大家还是能够看得到的。 小悠去熬压惊茶给小姐喝,其余的人也不敢大声说笑了,只有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和小可爱还是一如既往的闹腾。 来到夏怡轩楼下,小悠刚煮好了压惊茶过来,看到夫人,云夫人和玉夫人都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婉儿怎么样了,还好吗?”上官夫人率先问道。 “夫人,小姐看起来还好,就是有些吓着了,表小姐正看着她呢,我刚给小姐熬了一碗压惊茶,正准备送上去呢。”小悠道。 上官夫人接过小悠手中的压惊茶,连忙进了夏怡轩,云夫人和玉夫人都示意身后的人不用跟着,径直上了夏怡轩,玉无痕和柳依依也跟着上楼了。 只不过其她人都一窝蜂的涌了进去,唯独玉无痕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 小悠看见他的时候,神情还是有些不对劲,强行低下脑袋不去看他,见他上楼,就默默地离开了。 夏怡轩二楼,上官婉儿刚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屋里挤了一大堆的人。 “娘亲,大姨,小姨,依依,你们这是做什么?”上官婉儿一边整理秀发一边问道。 “我们刚刚听说你被马吓着了,到底怎么回事?都是我不好,要早知道这匹马这么桀骜难驯,我就不把它带过来了。”玉夫人愧疚道。 上官婉儿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您知道柔姐姐喜欢骑马,送她一匹宝马是应该的,可能这匹马不适应阳国的环境,所以刚才我们过去的时候受了惊吓,这才回挣脱逃跑的,怎么能怪小姨呢?” “这么说马是受了惊吓才挣脱缰绳的吗?”上官夫人问道。 云水柔欲言又止,上官婉儿抢先道:“可不是受了惊吓嘛,柔姐姐一看了它,惊喜的不行,还拉着我过去看,我又害怕她,推搡间可能不小心惊吓到了它,它这才会发性的。” “那你没事吧?”玉夫人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当时离马远着呢,只是我本就怕马,又头一回见到那么大的,有些吓着了而已,不瞒您说,我还摔了一跤,所以才匆匆跑回来换衣服的。” 见她神情恢复了正常,大家也都渐渐安心了,只是上官夫人好像还是一脸的担忧。 “娘亲,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了吗?您就别担心了,还有大姨,您挺着大肚子怎么就这么过来了呢?”上官婉儿道。 “大家不是关心你嘛,再说了我过来也不单只是看看你,我听说你把念儿养的极好,想要过来看看。”云夫人捧着肚子道。 “您说念儿呀?以前倒是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最近倒是越发的活泼起来了,但是不太闹人,晚上还是很安静的,很好带。”上官婉儿道。 一时众人移步,往上官念儿待的地方而去,见人员众多,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上官念儿的身上,上官婉儿退了出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玉无痕正站在外面,“有什么事吗?”上官婉儿面无表情道。 “你没事吧?”他一双凤目满含担忧的道。 “我没事。”上官婉儿道。 “那就好。”玉无痕道。 “这里怎么说也是我的闺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先出去吧?”上官婉儿道。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进去,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玉无痕道。 “谢我什么?”上官婉儿问道。 “谢你刚刚……”玉无痕刚说了四个字上官婉儿就挥手止住了他的话。 “我刚刚那样说,只是不想让我娘担心,不想让你娘烦恼,仅此而已。”上官婉儿道。 玉无痕点了点头,又看了上官婉儿一眼,她刚刚换了一身衣服,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好,就那么披散在肩头上。 就这么随意的样子,在玉无痕看来,却无比的深入人心,夺人眼球,他微微点头离去了。 “还有,我不希望小悠看见你,所以以后,不要来我这里。”上官婉儿对着他的背影道。 玉无痕没有说话,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下楼了。 上官婉儿回身关上房门,迎面看见柳依依站在那里,“怎么了?”上官婉儿问道。 “没什么,看婉姐姐不见了,就过来看看。”柳依依含笑道,“念儿越来越可爱了。” 刚说到上官念儿,那边就响起一阵欢笑声,就数玉夫人的声音最大,上官婉儿没有想到她们三姐妹之中看起来最为娇小柔弱的玉夫人,会是这样开朗的心性。 转而又想到,她这样开朗的性子,怎么会养出玉无痕那样阴沉的人来呢? 玉无痕看似对人都是一副笑脸,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的性格更像是玉家的人吧?毕竟他不是小姨亲生的,上官婉儿这样想到。 “我们进去吧。”上官婉儿笑着对柳依依道,柳依依含笑让她先行。 看到上官婉儿即使不施脂粉也吹弹可破的肌肤,柳依依紧紧抓住了裙摆。 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听说这位柔然的储君和阳国的太子殿下一样,高傲自大,可是刚刚他却亲口和她说对不起!凭什么?这些人通通都要围绕在上官婉儿身边而将自己完全忽略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中秋家宴 今年的秋天,来的比往年要暖和,已经八月份了,京都之中还是绿树成荫,百草丰茂。 当然,像皇宫这样的地方,是一年四季都是百花齐放的,尤其是太后所在的慈寿宫。 当年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太后当政,就从凤栖宫迁居到慈寿宫而来。 当时太后本不打算耗费过多的人力修缮的,但百官和皇帝不同意,于是慈寿宫就大兴土木,好好被整治两人一番。 现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慈寿宫每年还会有一些小的修缮,总的来说还是保持了原样,端庄、大气、奢华。 对于这些,身为太后的某人根本就不在意,片瓦遮头也好,金碧辉煌也罢,于她而言,自从先皇去世之后,她活着的意义就是打理好他拼死挣下的这一份家业。 直到那一年,龙胤空出世了,而她也厌倦了,皇帝一直以来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于是,她还政于皇帝。 看到那个襁褓中的小小婴儿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切都交到他手中,她要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这样才能够没有愧疚的去见他。 这个孩子,从一无所知到现在手握重兵,他都对自己心怀感激,并且相当尊敬,但从她心底里来说,他只是一个继承皇位的工具而已。 如果她真的把他当成疼爱的晚辈,是绝对不会将他仍到军营里去过那样的生活的,也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去闯荡江湖。 整整两年,不闻不问,要不是后来偶遇了上官靖宇,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扪心自问,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奶奶。只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太后,直到她知道了她的来历。 上官婉儿,她们的历史上很有名的一位女性,在这个世界,依旧十分的有名。 不是因为她本身,而是因为那个姓氏。上官,只要和这两个字沾边的,想不出名都难。 上官家是当世第一大家,绵延数千年而不倒,五百年前的唯一女帝娲皇就是出自他们家,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上也留着上官家的血。 而上官婉儿,正是上官文轩和柳清心的小女儿,他们一个是受人尊崇的神医,一个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女。 他们的女儿,从小就受到极高的关注。尤其是她出生在三月初三这一日一早,而且天降异象,昙花盛开,天空还出现了五彩祥云。 有人说她是娲皇转世,有人说她是上天指定的天女,总之不一而足,关于她的传说相当的传奇。 只有身处高位上的太后知道,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抹来自异世的孤魂,和她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样就够了,于是这个小女孩,成了她全部的精神寄托,她要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给她,包括她一手培养起来的皇位继承人。 相比于龙胤空,上官婉儿更像是她的继承者,她们的思想更加的接近,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传承。 他死了,除了这个冷冰冰的皇宫和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什么都没有留给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所以皇帝虽然称她为母后,但却不是她的骨肉,她所在的这个当世最大的国度的皇室,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三位成员——太后、皇帝、太子。 一家三代,每代一人,仅此而已,当别人家其乐融融,一家老小齐聚一堂的时候,她却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后来,上官婉儿就像她最疼爱的晚辈一般陪同在她左右,但上官家的人为了保护她,很少让她进宫。 每当有需要举办家宴的时候,比方说中秋节,团圆节,皇帝都会邀请一些和他有真正血缘关系的亲人。 她无所谓,太子更是无所谓,而今年的中秋节,太子不在,整个宫里就只有这一对名义上的母子,以及一位妃子。 照规矩,今年的中秋家宴应该还是往年那样,太后爱来不来,皇帝大醉一场,大家说些言不由衷谢天谢地谢皇帝的话,然后张着笑脸等着回家。 可是她倦了,她已经老了,没有多少的中秋节可以过了,她决定今年的中秋节邀请一些旁的人一道来参加。 于是中秋节前一道懿旨发往上官家,依旧是留守在东宫的姚公公来传的旨。 太后邀请上官家众人以及云夫人、云小姐、玉夫人、玉无痕以及柳依依一道进宫参加中秋家宴。 旁人都是一脸的惊诧,只有上官婉儿心里明白,她老人家只不过是寂寞了。 自从他带兵出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宫了,那位老人家的孤苦和寂寞,她深表歉意。 姚公公宣完旨之后,又向上官家众人表示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子的中秋祝福之后才离开。 他离开之后,玉夫人第一个道:“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和无痕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宫呢?” 玉夫人和玉无痕也纷纷留在了上官家,玉夫人住了繁英阁,玉无痕住在静心堂,都是景致秀丽,轩敞华丽的地方。 听玉夫人这么问,云夫人挺着大肚子走到她身边道:“不止是你,我也受到了邀请,这是为什么?” 上官夫人上前道:“好了,虽说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但毕竟已经入秋了,还是不要站在这风口上的好。” “那位老人家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最爱胡闹的,以前也有事没事下一道懿旨叫了婉儿进宫,她又是个爱热闹的人,看我们一大家子团聚,想要和大家一起过个中秋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大家都点点头,对上官夫人所说的话表示赞同,“至于大姐和小妹,就当作是去长辈的亲戚家做客好了,尤其是小妹,你可不是以王后的身份来的,你只是回想归宁的柳家小姐好吗?”上官夫人问道。 “这是自然。”玉夫人答道,回头看了一眼玉无痕,却见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在上官婉儿的身上。 她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将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太深。 以致于作为一名母亲,她完全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而这一次对上官婉儿,是他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拥有欲。 柔然国中有多少女子为他倾倒,可他偏偏一个都看不上,却把心思放在了上官婉儿身上。 早在多年前她就已经知道,太后有撮合太子和婉儿的意思,所以当时她就斩断了自己的想法。 以她和柳清心的关系,若想将上官婉儿娶回家做儿媳,想必她是不会反对的,可是她知道和谁抢都别和那位老人家抢。 无痕上次来阳国借兵时向皇帝提出赐婚的请求的事,她也知道,但她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也知道那支蝴蝶玉簪的事情,事后见到他的时候,她也曾劝他将玉簪还给婉儿。 可是他当时就拒绝了,这是他第一次明目张当的拒绝她,以前自己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从他拒绝自己将东西还回去时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到,这一回他是动了真情了。 和二姐来往的信中也时常提及上官婉儿,虽然没看到本人,但柳香凝却可以清楚的知道,上官婉儿有让自己的儿子为她发疯的本事。 无痕是储君,他父王更是早早的就把政事交给他去做,他的身上承载了太多的压力。 他从小就压抑自己的天性,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储君的形象。 他虽时常带着笑脸,但对待一些事情的时候,也会有非常规的手段。 在他十八岁那年,自己曾近和他谈过成家的话题,但是当时他就说—,没有他中意的。 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那个他喜欢的女子,他一定会主动去争取,一定会娶她回家! 他的妻子,不仅容貌要出众,还要才华横溢,能够和他一起坐拥天下,能够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帮助他。 而很显然,上官婉儿符合他所说的那些条件,所以他在不跟任何人商量的前提下,擅自和阳国皇帝提亲! 自己不是无缘无故到阳国来的,除了想要回来看看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要看住他。 她怕玉无痕会发疯,尤其是在龙胤空不在的情况下,她害怕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所以她必须亲自过来看着。 圣旨一下,上官婉儿注定会是龙胤空的女人,从她一出生的时候,大家就几乎已经默认了这样一个事实。 他若是执迷不悟,只会越陷越深,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就这么为情所困。 目前看来,婉儿对他好像无意,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婉儿越是不拿他当回事,他就会越迫不及待的证明自己。 中秋家宴,太后邀请大家去宫里过中秋节,何尝不是对无痕的一次警告,龙胤空虽然不在,但她老人家还在,一切想要打上官婉儿注意的人,都要靠边站! 玉无痕察觉到玉夫人看他的眼神,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要她在,总是会把目光不自觉的放在她身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风波乍起(一) 太后专门派人来传了一支,大家只得遵从,今日已是八月十五,于是各自回房重新整装,预备着晚上去参加宫宴。 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回到夏怡轩,云水柔对穿什么衣服,怎么打扮都没什么意见,上官婉儿略穿了件鲜亮的衣服出来。 嘱咐春桃好好照顾上官念儿,又叫了小悠去芳菲苑看看柳依依准备的怎么样了,她毕竟是第一次进宫,一些该守的礼仪还是要告诉她的。 小悠依言去了,这里云水柔和上官婉儿说起了自己的疑问,“往年也没见太后这样子呀,今年怎么还好的把我们都召进宫里去了?” 上官婉儿道:“自从依依来了之后,我们都不大得闲,她老人家估计是寂寞了,想着咱们在这里欢聚一堂,她却一个人守着个大屋子,心里不平衡了吧?” 云水柔笑道:“也只有你敢这样打趣她老人家,回头我见到她,一定要向她告你一状。” “我既然敢说,就不怕你去告状,有本事你就去呀!”上官婉儿看着她,面带得意之色道。 “知道她老人家疼你,连最宝贝的孙子都给你了,我哪敢在中间多说什么呢?”云水柔抱着上官婉儿的肩膀道。 上官婉儿大羞,连忙掰开了云水柔的手,笑着要伸手打她,云水柔身形矫捷,早就闪到一边去了,一时间夏怡轩中欢声笑语不断。 玉无痕站在夏园门口,远远的就听见楼上欢快的笑闹之声,偶尔还可以看见一抹绯色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上。 小悠奉了小姐之命前往芳菲苑,刚到那里就被认识的小丫头恭恭敬敬的领了进去。 上官家谁不知道,小悠姐姐是小姐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大丫鬟,小姐什么事情都依仗着她的。 柳依依听到来报也是亲自迎了出来,“怎么劳烦你亲自来了一趟?婉姐姐叫你来有什么事吗?” 小悠笑着说明来意。柳依依自然万分感激,笑着拉着小悠的手进去了。 进到屋子里,小悠不得不感慨,柳小姐的许多喜好,和小姐是那样的相似。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小悠从芳菲苑中出来,但是脸色却不像刚才进去时那样笑嘻嘻的了。反而有些失魂落魄的。 恍惚间好像撞到了一个人。她连忙道歉,抬头的时候却见到一个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他依旧充满磁性的声音和关怀备至的眼神,让小悠霎时间泪如泉涌,猛地扑到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玉无痕被她的举动弄的莫名其妙,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也许是小悠的痛哭声太大,引起了楼上人的注意,上官婉儿和云水柔先后来到阳台上。 从阳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夏园的门口,玉无痕抱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正痛哭流涕,从背影上上官婉儿一眼就认出,那个女子是小悠。 玉无痕看见上官婉儿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她一定是想歪了。想要和她解释什么,奈何离得太远,也无从解释起。 “去把小悠带回来,顺便告诉他,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靠近我的夏园十丈之内!”上官婉儿淡淡对紫鹃道。 紫鹃领命而去,云水柔上前揽着她的肩膀,犹疑道:“这样不好吧?他毕竟……” “我才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上次害得我差点被马踩伤,我还没找他算账,一眨眼的功夫,又来骚扰小悠,他当我夏怡轩的人都是好欺负的吗?”上官婉儿道。 云水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我发现每每他在的时候,你的脾气总是特别的大呢?” “有些人,就是没来由的惹我生气,只好敬而远之了。”上官婉儿道,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这里紫鹃转述了小姐的话,把正自抽噎不已的小悠扶进了夏园之中。 对于上官婉儿的话,玉无痕未置可否,也并没有搭理紫鹃,只是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淡淡道了一句,“小心柳依依。” 紫鹃一愣,平心而论,她也不怎么喜欢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柳小姐。 虽然事后凤卫的人曾经去查过她,也证实她所说的话都是实话,可是却怎么也查不到她从兖州离开之后到京城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今日玉无痕的提醒,更加让她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柳依依的歹意来,但就冲着他的好意,自己也该心领。 小悠自见到紫鹃的时候,就已经醒悟了过来,深深为自己刚才的举动羞恼不已。 回到夏怡轩的时候,小姐和表小姐都已经在大厅候着自己了。 “她是小姨的儿子,我不能阻止他到上官家来,但以后也不会允许他出现在夏怡轩,你若不想见他,就不要出去就好。”上官婉儿愧疚的对小悠道。 小悠明知道小姐是误会了,可是她不想和小姐说自己痛哭的正真缘由,只好兀自点头离去了。 “晚间的中秋宫宴,叫紫鹃陪着我去就好了,你就留在家中帮着照看小铃铛吧。”上官婉儿道。 小悠犹豫着点点头,刚想下去,上官婉儿又道:“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尤其是晚上跟的时候更是寒冷,我前些日子给爷爷做了一个紫貂皮的披风,你帮我送去松竹院。” 看着小悠抱着披风出去了,云水柔道:“她这个样子出门,你放心吗?” “总比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独自伤心的好。”上官婉儿淡淡道。 云水柔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悠爱上了化名为郁恒的玉无痕,其实依她看来,这件事情根本就怪不了玉无痕,可是婉儿心疼小悠,就把错全都算在了玉无痕的头上。 他堂堂柔然国的储君,深入到阳国的京都中来,自然是要隐藏身份的。 而看他健谈爽朗的样子,估计是见谁都是一样的礼数周全,笑脸相迎,再加上之前吴世飞挑事的时候恰巧救了小悠一次,所以小悠就芳心萌动了。 可是小悠在夏怡轩里再怎么尊贵,毕竟只是个婢女,玉无痕却不同,况且玉无痕也从未对小悠表露过男女之意来,一切不过是小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虽然后来在参加舞会的时候,玉无痕曾经和婉儿说过他接近小悠的目的是为了婉儿,但是那又怎样呢? 这天底下想要接近婉儿的男人,多了去了,不止他一个玉无痕,只不过包括上官家、太后和太子的人,把婉儿保护的太好,别人才没有机会而已。 但是云水柔知道小悠在婉儿心目中的地位,知道她看人,不论地位,只论亲疏的,只好随她去了。 眼看着天就快黑了,昙园之中已经打发了人来请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了,于是两人收拾好了,一同往昙园而去。 她们到的时候,柳依依已经在那里了,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红色的纱绉裙,外罩灰鼠皮的昭君套,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云水柔只随意披了一件披风,上官婉儿也只一身绯色的裙装,披了白狐皮的大氅。 说起来这个白狐皮还是龙胤空出征之前送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围猎的时候射杀的白狼王的皮,以前一直都挂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后来就取了下来,命人做了大氅,送给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感受到他的用心,感觉被白狐皮大氅包裹着的感觉,温暖舒心,就好像他的怀抱一般。 见到她们三人俏生生的立在那里,玉夫人一个劲地夸赞,放下这个又抓起那个,赞不绝口的。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上官夫人催促大家出发,自己去了明月阁搀扶云夫人上车。 云夫人的马车是下午的时候临时整治出来了,整个车厢里都被塞满了软和的垫子和被褥,坐在上面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的。 上官老太所做的车轿,也是这般,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颠簸。 见到上官婉儿的时候,老太爷满嘴了夸赞上官婉儿的貂皮披风做得好,惹得玉夫人又是一阵夸赞。 上官婉儿见一家子人,在中秋团圆之夜忙忙乱乱的进宫,笑着说要谴责太后她老人家一番,惹得上官夫人频频侧目。 玉无痕还是一身绛紫色的装束,骑马而行,连一件披风都没有,上官夫人还想给他找一件,玉夫人笑着摆手说不用了。 “无痕这孩子从小练武,不怕冷的,大冬天里也是这么着,不用管他,你只要好好护着你的宝贝女儿就是了。”上官夫人这才作罢。 于是上官家大门洞开,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到了皇城根下,早有姚公公在此等候,按照惯例,旁人的车驾在此就该停下的,但是上官家的马车是例外,车队继续向里前行。 那些来参加宫宴的和皇室关系匪浅的皇亲贵戚们,虽然心下不痛快,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车里还有一个上官小姐呢,那将来可是要入主东宫的! 马车一路行到寿阳宫正门,方才缓缓停下,远远的就见寿阳宫中灯火通明,直如白昼一般。 第二百六十四章 风波乍起(二) 今年的中秋宫宴不同于往年,太后盛情邀请了上官家一干人等参加,皇帝也邀请了一些重臣携家眷前来参加,所以就将宫宴安排在了地方宽敞的寿阳宫举行。 以前但凡有这样的事宜,都是丽景宫那位丽妃娘娘操持的,但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听说这一次的宫宴,是玉梅轩那位梅妃娘娘的手笔。 原先大家都听说她是个冷美人儿,想来不会专心于这些事情,没想到倒是安排的十分妥帖。 整个寿阳宫中,宫女太监们举止有度,行来送往都格外的尽心,宫殿里也是装饰一新,既不损皇家体面,又新奇特别,众人交口称赞。 上官婉儿已经习惯了在这样人多的场合时被人注视的感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含笑从众人面前走过。 作为太后娘娘邀请来的贵宾,上官家以及云夫人、玉夫人一行人被安排在紧靠上座的位置上。 太后、皇帝以及梅妃这三位宫里仅有的主子还没有到来,一时间场间的气氛还算轻松。 因为之前借兵事宜,玉无痕也认识一些阳国朝堂上的官员,现下正端了酒杯和他们寒暄。 原本不清楚玉无痕和上官家关系的人,也从旁人嘴里得知了消息,越发的看重他。 而柳家三姐妹也是从各自出嫁之后头一回在众人面前集体亮相,也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尤其是还挺着大肚子的云夫人,刚一坐下就引起了众人围观。 而和本国贵妇人常打交道的玉夫人则长袖善舞,很是习惯这样的场面。 相比于她们二人,上官夫人则显得孤寂的多,谁叫她年轻的时候风头太盛,又向来不爱与人走动,所以关注她的女眷相对来说要少很多。 自从辞官之后一直赋闲在家的上官老太爷。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改往日里严肃认真的面孔,变得慈祥和蔼起来。 相比于这些年一直上蹿下跳的吴阁老,这个日日在家闲坐的前大学士看起来更加的年轻,精神状况很好。 朝中官员们也是各怀心思,今日有幸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极受皇帝器重的人,虽然其中不少人都是上官敬提拔起来的,但到底现在主事的是吴青。所以围在他身边的人要多一些。 对于这些。上官敬并不在意,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自己已经退下来那么多年了。 除了这下老一辈的人,年轻一代的人也颇受到关注。上官婉儿自不用说,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云水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那些贵族小姐和夫人们依旧暗地里嘲笑着她,但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让大家眼前一亮的是另外一名女子,这个女子身形袅娜,容貌姣好,一看就让人有种想要保护的冲动。 年纪好像还小的样子,以前从未见过,举止得体。见人先带三分笑。不少夫人对她频频点头表示赞许,在她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此时一名围坐在云夫人身边的夫人悄声向云夫人打听这位小姐的来历。 这位夫人是云大将军下属的夫人,也有诰命在身的,云夫人笑着和她说明了柳依依的身份。 于是一传十。柳依依的身份被在座的众人都知道了,大家冷眼瞧着,见她虽然不是柳家的女儿,但身上的气韵与容貌却分毫不输柳家三姐妹当年。 更有不少对上官婉儿追之不得的贵族公子们,纷纷向她表示好感。 柳依依也是大方向众人行礼,丝毫不见寻常贵族小姐们那些扭扭捏捏的毛病。 见到众人都各有各的事情做,上官婉儿含笑坐在了上官夫人的身边。 “今日你没有先去慈寿宫请安就直接来了寿阳宫,小心太后她老人家回头说你。”上官夫人笑着扶女儿坐下道。 “我没有怪她破坏了咱们家难得的中秋节就好了,她还好意思说我?今年好不容易小姨来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一块过节呢!”上官婉儿嘟了嘴道。 上官夫人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柔声道:“婉儿,不是娘亲说你,你将来毕竟是要……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你还是要学着做的,比如:和这些贵妇们周旋。” 上官婉儿看了眼不远处笑的花枝乱颤的夫人小姐们,一脸的不情愿。 上官夫人刚想再说两句的时候,外面有太监的唱喏声响起,“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梅妃娘娘驾到!” 众人俱都起身,绕到桌前,恭身跪下行礼,口称皇帝万岁,太后千岁,梅妃金安。 大家屏声静气跪在地上,上官婉儿也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突然一双金线密织的华丽凤鞋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到眼前了。 “你这丫头,进宫了以后也不来给我老人家请安,这个时候又跪什么?明知道我最不喜欢这一套的,还不快起来?”太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上官婉儿笑嘻嘻的站起身来,扶着太后,皇帝此时已经携了梅妃端坐在御座之上了,见状才道免礼。 于是众人起身,上官婉儿早在看到梅妃的那一刻就有些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爹爹的表情。 太后察觉到她的不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放心。 随着皇帝的一声免礼,众人俱都起身,其中也包括上官文轩,但他此次前来完全是奉懿旨而来,对于上座上的人根本就不感兴趣,所以并未抬头,也就没有看见梅妃的容貌。 上官婉儿悄悄松了一口气,梅妃的容貌,长得像极了自己的娘亲,皇帝的心思,已然昭然若揭了,旁的事情爹爹都可以忍耐,但是事关娘亲,她怕爹爹一时气愤,做出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来。 梅妃早就听说今晚上官夫人也会前来,之前已经听说过无数回自己的容貌和她极其相似,今日倒是要见到真人了。 一眼望过去,她虽已年逾四十,但还是依旧的光彩照人,和上官婉儿站在一起,不似母女,倒像姐妹一般。 不过她身上那种飘然世外的气质,还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自己和她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眼角瞥见皇帝的目光,发现他一直逡巡在上官夫人的身上,眼中所流露出来的依恋是那样的强烈。 还好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后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否则还不知道要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皇上,今年中秋宫宴,来了好多的人呢!”梅妃笑着和皇帝道。 皇帝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笑着和她说话,座下的太后想要拉着上官婉儿坐在上座,但是被她拒绝了,只好自己过来坐下。 直到太后坐下,皇帝才吩咐众人坐下,于是众人落座,丝竹之声重新响了起来。 “今日有幸,能够邀请到大家一同来参加中秋宫宴,午后来了战报,太子在新野一带,和柔然士兵里外联合,大破西胡,生擒了耶律齐,其余部众带着残军仓皇北逃,朕心甚慰!”皇帝道。 一听这话,众臣自然又是一番恭贺,上官婉儿不得不再次跪下行礼。 起身落座的时候,听见诸位大臣歌功颂德不绝,皇帝听得龙心大悦,上官婉儿却觉得不堪入耳。 转眼间瞥到一边的玉无痕,他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一双凤眸闪闪发光。 不知怎么的,上官婉儿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好像隐藏了什么似的。 见自己望着他,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上官婉儿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皇帝刚刚提到太子,众人不免将目光投向准太子妃上官婉儿。 论出身,论容貌,论才学,上官婉儿都完全担当得起太子妃的身份,众人纷纷点头,还是皇上英明,这样一只耀眼的凤凰,除了太子,谁还消受得起呢? 一时间想要和上官婉儿套近乎的人又多了起来,不过以前都是一些王公贵族的子弟们,而如今更多的是一些官家夫人。 她们的心思很好理解,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上官婉儿这个准太子妃将来必定也是准皇后。 到时候偌大的皇宫,总不能就她一个女人吧?所以先借着机会好好打个招呼,将来才好为女儿铺路不是? 她们的心思上官婉儿或多或少的看出来一些,感觉厌烦无比,自己还没有嫁给胤空呢,就有这么多人觊觎着想要往前凑了,真是好不讨厌! 高高坐在上座的太后,看到了上官婉儿眼中的不耐烦,但这次她不打算出面,因为这些,上官婉儿迟早都要学会自己去面对的。 柳清心觉得一直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追随着自己,不经意间抬头望去,却看到一张相似的容颜正看着自己。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梅妃娘娘,可是她的容颜?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太后,太后只是随意的笑了笑,她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婉儿,上官婉儿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糟了!娘亲发现了!她就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下好了,自己该怎么办? 上官婉儿不住所措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仰脖喝了下去,完全没尝出来时什么味道。 正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首座上的上官老太爷突然身形一顿,手中的酒杯杂碎在地。 第二百六十五章 风波乍起(三)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大家都被吓了一跳,上官老太爷随即躺倒在地,人事不知的样子。 上官文轩立刻上前,开始给他把脉,上官家的众人也都围了上去。 太后在第一时间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皇帝,皇帝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酒杯,对下面的骚乱完全视而不见。 场面一时失控,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这边,太后猛然从座位上站起,“都给我安静!” 多年的积威犹在,众人听到这一声怒吼,俱都停了下来,听太后怎么说。 “把上官敬挪去后殿,你们都跟去看看,传太医,其他人谁都不许动!”太后高声道。 众人依言行事,上官文轩和玉无痕将上官老太爷抬进了后殿,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连忙跟了过去,云水柔也扶了云夫人一同去了,柳依依见状也跟了上去,唯独玉夫人没有离去。 她静静的走到刚才上官老太爷所坐的位置前,从发簪上拔下一根造型奇特的簪子,试了试还盛有半杯酒水的酒杯。 簪子拔出时,顶端迅速的变黑了,“有毒!”她失声道,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恨不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玉夫人立刻起身,质问皇帝道:“敢问阳国皇上,宫宴之上,竟然有毒,要如何解释?”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皇帝,只见他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猛地一下一饮而尽,道:“宫宴上的酒水,绝没有问题,玉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说太后要杀上官敬吗?毕竟人是太后请进宫的。” 皇帝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玉夫人,玉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自然不是太后。” 就在这时,后殿之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接着上官文轩走了出来。 “启禀太后,老太爷他……他去了。”上官文轩已经泣不成声了。 太后的眼睛霍然一跳,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帝却突然砸了酒杯。 “好大的胆子,宫宴之上。竟然有人偷偷在上官敬的酒水中下毒。朕一定要抓出那个凶手!” 太后面带讥诮的看着皇帝,“好,好,好!”太后连说了三个好。随即拂袖进了内殿。 内殿里,上官婉儿泣不成声,痛苦不堪,她不相信,爷爷会这么突然的就离自己而去。 之前被难民掳走,他都没事,怎么身体好转之后会这么突然的就离去了呢? 她伏在上官老太爷的山上,痛哭不止,上官家其他人也是一样。 云夫人也被上官老太爷突如其来的死亡弄的云里雾里。见到大家哭成一团。心神大动,突然捂紧了肚子。 云水柔一直扶着她,见她双眉紧锁,立刻高声叫着她,不停的叫着大夫。 太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慌乱的局面,立刻吩咐了苏嬷嬷带着有经验的人扶着云夫人去了别的屋子。 等她走上前来的时候,只见上官敬已经面色发黑的躺在那里,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上官婉儿肝肠寸断,想起爷爷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教导和对自己的殷殷期望,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站起来,突然脚下一滑,撞到一个人的怀里,她也不管是谁,抱着那人就痛哭起来。 直到上官老太爷被人抬走,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到一双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凤眸。 上官婉儿猛然推开了他,但脚下虚浮,差点再次摔倒,玉无痕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在这个时候,请不要把我推开。”玉无痕坚定的道。 中秋宫宴之上,前殿阁大学士上官敬中毒身亡的消息霎时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上官敬的尸身当晚就被挪出了皇宫,停灵在上官家,京都的百姓们想起上官敬一辈子殚精竭虑为了这个国家,还有上官家做的那些善事,都唏嘘不已。 太后勃然大怒,皇帝也说要彻查此事,立即成立了专案调查组调查此事。 从御膳房的总管到当日参加宫宴的所有宫人,通通都被拘禁了起来,但是事隔七日,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谁都不知道毒药是怎么下进上官敬的酒杯中的。 已经停灵七日了,按照规矩,今日上官老太爷就要入土为安了,可是上官家的人好像还是不能够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远在战场之上,上官靖宇更是远在雄鹰国,他们是定然不能赶回来参加葬礼了。 上官文轩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去参加什么中秋宫宴了,父亲竟就这样突兀的去了。 宫里边虽然大张旗鼓的查了七日还没个结果,但他心里有数,容不下父亲,容不下自己一家人的人,他知道是谁。 还有他身边那位梅妃娘娘,那日慌乱之中无意间看见了一眼,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得宠。 就因为她长得像极了自己的妻子,就因为她身上的气质有那么几分神似清心! 这个男人差点毁了清心的一生不说,时至今日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一家,实在是可怕。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国皇帝,若他只是一般权贵,自己早就已经对他动手了。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杀了他,整个天下都会动荡不安的,这绝不是已经离去的父亲想要看到的景象。 今日是上官老太爷出殡的日子,太后皇帝亲自过来送行,上官家诸人都是一身白衣,披麻戴孝。 上官婉儿自那日中秋晚上以来,眼泪就没有干过,事情发生的这样突然,爷爷又身份特殊,一切都需要她和娘亲好好打点。 连太后和皇帝都来送行了,那些朝中官员更是趋之若鹜的赶过来了,上官家门前一时门庭若市。 吊唁过后,入棺下钉,看着尺许长的钉子一下一下的被砸下去,将爷爷的棺椁严密的合起来,上官婉儿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再活一世,还是少不了要经历生老病死,死亡那样突然的就来了。 现在她有些体会到当年龙胤空失去母亲时的心境了,原本以为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亲人就这样离去,真的好痛,心好痛。 几位哥哥都没有能够赶回来,上官婉儿作为上官老太爷孙子辈的唯一代表,摔灵驾丧,捧着爷爷的牌位走在了人群最前面。 她今日一身素缟,白衣曳地,在旁人看来别有一番韵味,但是上官婉儿自己却无意去管那么多。 云夫人月份大了,这几日上官家一直忙忙乱乱的,早就已经被送回家中。 可是今日是上官老太爷出殡的日子,她也在云水柔的搀扶下到来。 看着人群中痛哭流涕的二妹和失魂落魄的婉儿,也是悲从中来,云水柔在一旁扶着她。 玉夫人也在,本是想要好好回来过个中秋节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真是世事无常。 玉无痕站在自己母后身边,一大片白茫茫的人群之中,他一眼就看到她的身影。 那一日上官敬才去的时候,她眼神中的悲切之意,那样的让人心疼。 这几日看着她悲痛欲绝,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他不想看到她那样伤心。 可名义上,她是龙胤空未过门的妻子,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不过很快,她就不是了,因为龙胤空再也不可能回到阳城中来了。 他要亲自送龙胤空一程,玉无痕突然这样想到,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止不住的蔓延开去。 “母亲,上官老太爷的事情结束之后,儿臣想要去一趟新野。”玉无痕这样对玉夫人道。 玉夫人点了点头,从玉无痕十五岁开始,他想做什么,自己几乎很少干预。 “去吧,毕竟咱们和阳国是同盟国,总不好让阳国太子一个人在前线,你去也好。”玉夫人道。 玉无痕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眼上官婉儿的方向,径直离去了。 上官家历代家主都会被安葬在京郊不远处的八宝山上,送灵的队伍排开十多里长,这边已经到了地点,那里还才从城门口出来。 寻常人家这样大排场的出殡,只会引来京都众人的围观,但今天,整个阳城都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之中。 只因为死去的那位老人,是一辈子兢兢业业确确实实为百姓谋利的好人。 曾经受过他直接间接恩惠的人实在是太多,在百姓们心中,他是慈祥的化身,这样的好人,不应当就这么去了。 虽然当晚上官敬中毒一事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但对外的一致说法还是他年事已高,不胜风寒去世。 这是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情,但凡有高位者非正常死亡,总会这样对外宣告。 但朝臣不是傻子,当天在场的人又众多,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没有人会真的说出来。 到了墓地,自然有礼官在一旁指导众人行事,上官婉儿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紫鹃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棺椁被放入提前挖好过的墓穴之中,上官文轩翘入了第一捧土,其他的人纷纷上前,将周边的泥土填进墓穴之中。 看着纷杂落在棺椁上的泥土,渐渐的将整个棺椁都埋了进去,上官婉儿知道,再也看不到爷爷的笑容,听不到他爽朗的笑声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难产 凌冽的寒风从门外刮过,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寒冷的,距离上官老太爷去世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上官敬的死,宫里处置了一匹当事的宫女太监,甚至连主办宫宴的梅妃娘娘都被禁足了。 事已至此,大家也都没什么好说的了,玉夫人在参加完上官老太爷的葬礼之后,决定留下来过年。 边疆的战事再一次陷入了对峙之中,原本苟延残喘的耶律齐,在得到西胡可汗八万雄兵的增援之后,卷土重来。 而玉无痕,也在上官敬出殡之后就匆匆离去了,离去前他曾经来找过上官婉儿,具体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自那之后上官婉儿总是很焦虑。 云夫人已经到了预产期,明月阁里里外外都相当的紧张,云水柔更是整晚整晚的守着自己的母亲。 原本云夫人的年纪就已经很大了,再加上中秋宫宴时受到惊吓,以及上官老太爷丧礼的劳累,身子就更差了,往往总是胎动不安。 上官文轩和上官婉儿轮流着去给她请脉看诊开药方,虽然有些成效,但生孩子这一关还是完全要靠她自己。 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落入已经结起一层冰渣的瘦心湖中,旋即不见了踪影。 上官婉儿穿了厚厚的风衣,披了斗篷,站在夏怡轩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从屋子里传出几声咿咿呀呀的小孩子学语的声音,口齿有些不清,但声音很好听。 上官念儿如今已经将近六个月了,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惹人喜欢。 爷爷的葬礼,三位哥哥一个都没有能够赶回来。二哥远在他国,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即便是传信也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而大哥和三哥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更是不能随意的走开。 听说西胡可汗再次增兵新野了,看来这一回是打算来一场决战了。 阳国的士兵不习惯寒冷的天气,听说得冻疮的人数不胜数,军队的战斗力已然下滑了。 即便龙胤空早早就预见这种情况。也让人备了很多冻伤药。再加上上官家后来送过去的那些,但还是治标不治本。 而西胡人向来习惯了这样严寒的天气,两相对比,阳国只好暂时挂起了免战牌。 上官婉儿虽然担忧。但亦是没有办法的事,千里之外的战场,她暂时顾不着。 屋子里生了火,暖和和的,小姐原本就畏寒,再加上还有小少爷住在这里,夏怡轩中比别的屋子更要暖和一些。 此时从屋后的后花园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袅娜的身影在旁边丫鬟的搀扶之下缓步走到了这里。 那人穿了一件珍珠白的斗篷,硕大的风帽盖住了脸庞。但还是可以看见她小巧的琼鼻和细腻的肌肤。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楼下。看到阳台上站了人,突然抬起头来。 一张精致小巧的面容露了出来,一双烟波浩渺的眼睛,风姿楚楚,我见犹怜。 她看到阳台上的人。笑了笑,在身后人的搀扶下缓步进了屋子。 上官婉儿看到了柳依依的到来,回到屋子里解去身上的斗篷,坐到火盆边。 柳依依轻柔的上楼,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不一会儿就上到楼上来。 上官婉儿看着她素净的装容和浅色的衣衫,笑着道:“依依大可不必为了爷爷守孝的。” 柳依依坐在了上官婉儿对面的凳子上,笑着道:“话虽如此,但爷爷生前也是很疼我的,我心里把他当作自己的长辈来尊敬的,他走了,我应当如此。” 两句话之后,上官婉儿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爷爷的事,虽然已经过了百日,但还是好像就在昨天一般。 漫天的白,就好像现在大雪天的世界一样,宫里只是随意的处置了几个宫女太监,她不知道为什么爹爹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但上次爷爷失踪的事情可以看出来,想要爷爷命的人,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爷爷的年纪,虽然也活不了多久了,但躺在床上静静地在家人的陪伴下安详的离去和被人蓄意下毒害死,还是有差别的,而上官婉儿,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下毒的人! 柳依依看气氛僵硬,想要寻些别的话题来聊,上官婉儿最近对她越来越冷淡了。 “云夫人的预产期已经到了,听闻云姐姐整日里都守着她呢。”柳依依笑着道。 “大姨在我们家,应当不会有事的,再说除了柔姐姐,还有我娘和小姨整日陪在她身边,也可以多加安慰。”上官婉儿淡淡道。 说完这句,好像又没有了话可以继续聊,柳依依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裙袄。 “听说你举荐了一个厨娘去昙园的小厨房?”上官婉儿问道。 柳依依笑道:“是的,丽娘是我前些日子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在路上碰见的,当时她正卖身葬父,我就买了她来,见二姑母身体不大好,她又做的一手好菜,这才举荐了去昙园的。” “那就多谢你费心了,娘亲身子不好,一到冬天就越发懒怠动弹,听说地的手艺娘亲很是喜欢。”上官婉儿道。 “如此也算是我做了件好事了,只不过丽娘的脸曾经被烫伤过,为怕吓着旁人,平日里只好约束着她,不叫她出门的。”柳依依道。 “她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有依依妹妹可怜她,也算是她的造化了。”上官婉儿应承着道。 正在这时,从院门口传来一阵吵嚷之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隐约可以辨的出来是云水柔的声音。 紧接着楼梯一阵响动,惊得正在玩笑的上官念儿都不敢出声了。 房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云水柔火急火燎的赶了进来,拉了上官婉儿就向门口跑去。 一屋子的丫鬟见状都惊吓不已,上官婉儿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柔姐姐。怎么了?” “我娘要生了,快去!”云水柔无暇他顾,只简单了说了这一句便拉了上官婉儿就跑了出去。 现在是年下,小悠出去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所以并不在楼上。 紫鹃随便抓了一件斗篷就跟了上去,雪雁和春桃将上官念儿抱进了内室。 柳依依搭着无双的手道:“我们也去看看。”无双恭恭敬敬的扶着她的主子下楼去了。 紫鹃的脚程虽然比云水柔要快,但今天情势危急。云水柔狠命的往外跑。紫鹃追到她们的时候,已经到了明月阁门口了。 明月阁里乱成一团,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中间还夹杂着云夫人大声呼痛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上官婉儿一看情况不对。若是正常生产,家中早就一已经做好了准备,断不会这样忙乱的。 “我娘她……摔了一跤,所以……”云水柔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没说个明白。 “好好的怎么会摔了一跤?”上官婉儿很难理解,自从下雪之后,云夫人整日里都不出门的。 正在这时,产房的们打开了,接生婆婆扎着两只血淋淋的手走了出来。面色沉重。 院子里一些小丫头。从未见过生孩子这样的事情,如今见那接生婆满手的鲜血,有胆小的已经吓晕了过去,云水柔也是瞬间就白了脸色。 “把她们扶下去,另外再派人去找爹爹来。多备些热水,提前准备好的山参也都拿出来备着,快去!”上官婉儿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众人被她冷静的话语震慑,纷纷按照她的吩咐行事,院子里没有一开始的慌乱了。 上官婉儿大步走到接生婆面前,严肃的问道:“云夫人如何了?” 接生婆原本慌了神,屋子里孕妇人痛的呼天抢地,另外两位夫人也许是关心则乱,一时也没了注意,只叫自己出来找人帮忙。 看到上官婉儿镇定的站在那里,她突然神色大变,“云夫人她……难产了!” 云水柔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地,上官婉儿示意紫鹃扶住她,自己大步走向了产房。 产房里,云夫人声嘶力竭的叫着,娘亲和小姨不停的催促着她用力,满屋子弥漫的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柳清心虽然生过几个孩子,在生上官婉儿的时候也曾遇到过难产,但躺在那里和看着别人躺在那里,感觉是不一样的。 而柳香凝更是从未有过生产的经验,原本跟着她的那些嬷嬷们根本就不许她进来,是她不顾一切冲进来的。 可是她却发现,即便自己就站在这里,面对着痛苦不堪的大姐,她还是束手无策。 “都安静!”上官婉儿的声音陡然出现在产房之中,将正兀自哭泣不止的两位夫人都喝住了。 上官夫人看到女儿出现在这里,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迎了上来。 “婉儿,你大姨难产了,这可如何是好?”上官夫人丝毫没了主意。 “娘亲放心,有我在,有爹爹在,一定不会让大姨有事的好吗?”上官婉儿镇定道。 也许是对女儿和丈夫的信任,也许是上官婉儿坚定的眼神感染了她,上官夫人比刚才要镇定的多了。 “眼下大姨还需要娘亲和小姨的鼓励,我已经着人去请爹爹过来了,现在,先让我看看大姨。”上官婉儿说罢走到了床边,搭脉之后又摸了两下云夫人的肚子。 “胎位不正,气血上涌,听柔姐姐说大姨刚刚还摔了一跤,骤然胎动,情况确实不大乐观。”上官婉儿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边关战报 正如所有人预想的那样,云夫人毕竟是高龄产妇,这个孩子要想生下来确实颇费功夫。 从白天到夜里,从夜里到白天,阵痛一阵接着一阵,云夫人已经不知晕过去几回了,但孩子就是不愿意出来。 最终连慈寿宫的太后老人家都惊动了,亲自出宫来到上官家。 午后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雪终于停了,笼罩在天空的云也散了,一道霞光照射在大地之上。 虽然光线不是很强烈,但在这寒冷的冬季里,还是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响彻在明月阁中,外面等候的一干人等均松了一口气。 上官夫人和玉夫人互相拉着手激动的哭了出来,太后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个孩子整整生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可把所有人都累惨了,也担心坏了。 上官婉儿是第一个从产房中走出来的人,眼窝深陷,看起来疲惫不堪的样子。 云水柔帮不上忙,只好在门外等着,看到婉儿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她知道这回母亲能够顺利生下孩子,婉儿功不可没。 “婉儿,你没事吧?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云水柔立刻扶着她道。 上官婉儿虚弱的笑了笑,对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太后、娘亲以及小姨道:“大姨生下一个小弟弟,母子平安。” 在听到“母子平安”这四个字以后,众人才真的放下心来,接着众人的目光就被产婆手中那个小小的襁褓吸引去了。 太后第一个凑上去,这里她的身份也是最尊贵的,产婆不敢怠慢,连忙将襁褓递了过去。 才出生的小孩子,脸上还皱巴巴的,但是看得出来身子骨很是健壮,哭声也洪亮。 “难怪大姐有孕的时候总是不自在。原来是这个闹腾鬼给闹的,敢情大姐身上的营养,全都到他身上去了吧?”玉夫人笑道。 一屋子的人跟着笑了,云夫人盼了多少年的儿子,终于降生了。 云水柔看着襁褓中的小不点儿。就这么小一点点。看起来那样的柔弱,她暗自在心中跟自己说,以后要拼尽全力去爱护他! 小悠和紫鹃早就在外面侯着了。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云少爷身上,小姐的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连忙上前扶住。 上官婉儿晃动了两下身子,大家都察觉到了,一叠声的叫她回去休息,上官婉儿也不推辞,扶着小悠和紫鹃就回去了。 柳依依也在外面守了很久了,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此刻听说云夫人母子平安。又见小孩子壮实,笑着夸赞了几句。 太后见了这个孩子,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抱着不愿意撒手,云水柔也是满脸的好奇。 上官夫人和玉夫人使了个眼色,玉夫人会意。两人一道往产房而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产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云夫人也重新换了衣服被罩,正安逸的躺在那里。 屋子里熏了暖香,将血腥之气驱散了不少。云夫人看起来是累极了,但精神还好的样子。 “恭喜姐姐,终于心愿得尝了。”上官夫人笑着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 云夫人也是笑逐颜开,虽然气力不济,但还是欢喜的道:“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容易了,多亏有你们陪伴着我,还有婉儿,若没有她……” 云夫人说到这里,上官夫人抬手止住了她将要说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这样生分的话,孩子健康出世,你也没事,这就是最好的,旁的什么都别去想。” 云夫人突然神色一黯,“那封战报上说的可是真的?太子和云鹏有危险是不是“” 上官夫人和玉夫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自从云大将军出征之后,每每都会有战报送进上官家。 而送信的人,俱是云大将军的亲信,所以有什么消息,也都是直接先交给云夫人的。 她们两也是在事后才得知,云夫人之所以会失足摔倒,就是因为昨天才送过来的那一份战报。 战报上只简单的写了几个字:大营失陷,将领失踪,生死不知。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十几个字,但凑在一起的意思却那样的触目惊心。 云夫人当时拿到战报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她不要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成为遗腹子。 所以她才会那样的激动,本是想着出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谁承想还没出院子,就不小心滑了一跤。 还好孩子没事,否则她要怎么跟云鹏解释? “这个孩子这么壮实,大姐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玉夫人怕她伤心,转移了话题道。 果然,一提到孩子,云夫人脸上的神色立刻变成了幸福满满的样子。 “云鹏说过,若是个儿子,就叫逸阳,云逸阳。”云夫人道,上官夫人和玉夫人自然一番夸赞,说这个名字好。 上官婉儿一出明月阁,就晕厥了过去,紫鹃连忙背着她回了夏怡轩。 帮她重新梳洗过后,让她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就连上官念儿都被抱了出去。 上官婉儿实在是累极了,但是这一觉她睡的却不是十分的安稳,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屋子里点了蜡烛,上官婉儿莞尔一笑,她自小怕黑,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要有光亮的。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白皙柔嫩的肌肤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仿佛散发着光芒一般。 身子很是疲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紫鹃立刻就走了过来。 “小姐,您醒了?”紫鹃关切的问道。 “我睡了多久,明月阁那边没事吧?”上官婉儿脑袋晕乎乎的问道。 紫鹃一边撩起帐幔一边道:“小姐睡了三个时辰了,夫人和玉夫人都已经来看过了,老爷爷来过,说小姐身体无事,就是有些劳累了,云夫人那边一切都好,云少爷也好,听说起名叫做逸阳。” 上官婉儿笑着道:“逸阳,云逸阳,果真是好名字,今天真是艰险,不过大姨向来很小心的,今日怎么会突然摔倒了呢?” 紫鹃正在绾起帐幔的手微微一抖,眼神有些闪烁,笑着道:“小姐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小悠一直温着热粥呢,小姐要不要吃一点。” 上官婉儿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这么一说我确实饿了。” 紫鹃连忙出去,叫人端热粥上来,看着她略显仓促的步伐,上官婉儿的心微微一沉。 不一会儿小悠就端了热粥上来,上官婉儿就着她的手喝了粥,这才罢了。 “对了,太后她老人家现在何处?”上官婉儿突然问道。 “太后娘娘舍不得云少爷呢,说要过几天再回宫,现在估计已经歇下了。”小悠看着上官婉儿喝完一整碗热粥,笑着道。 上官婉儿将碗递给她,小悠笑着收走了,端着下楼去了,紫鹃走了上来。 “小铃铛呢?”上官婉儿突然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里上官念儿欢欢笑笑的声音。 “是奴婢怕小少爷吵着小姐睡觉,就叫春桃暂时将小少爷抱到她屋里去了。” 上官婉儿微微皱眉,紫鹃已经很久没有自称过奴婢了,见屋子里没有人,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已经十日没有收到新野来的信了吧?” 紫鹃悚然一惊,身子僵硬了一会,堆起笑脸道:“或许是天气寒冷,路上耽搁了吧?” 上官婉儿定定的看着她,也许紫鹃此时不知道,自己强作的欢颜看起来是那样的变扭。 “边关出事了,是不是?”上官婉儿突然直直的问道。 紫鹃立刻慌了神,强自辩解道:“没有的事,小姐想多了,您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多歇歇。” 上官婉儿却不为所动,一动不动的盯着紫鹃,“我要听真话。” 紫鹃从未听过小姐这样严肃的话语,可是太后曾经吩咐过,不可以告诉小姐的呀! “恕奴婢无言以告。”紫鹃颤抖着声音道,烟圈却不自觉的发红了。 “是太后?她不让你告诉我的是吗?”上官婉儿含着泪眼问道。 紫鹃含泪点了点头,上官婉儿突然掀开身上的被褥,只穿了睡衣就爬了起来。 “我自己去问她。”她径直向门口走去,紫鹃大惊,立刻上前去拦住她。 上官婉儿挣扎着,可是她怎么是练武多年的紫鹃的对手?很快就缠不过她了。 但她却越来越觉得不安,竟疯了一般向紫鹃的手咬了下去,紫鹃吃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上官婉儿见机一把拉开房间的门,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站在自己面前,不是太后是谁? “边关已经有十日没有消息传过来了。”上官婉儿淡淡的道。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太后道,扶着苏嬷嬷的手走了进来。 “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来日空儿回来了,让我怎么和他交代?”太后见上官婉儿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睡衣,皱眉问道。 上官婉儿却流下了眼泪,“我只想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义无反顾 随着云逸阳的出世,原本笼罩在大家心头的阴霾也渐渐散去,云夫人虽然对边关传来的消息深感伤心,但眼下也只能放下一切安心照顾孩子。 另一边上官夫人也是一样,女儿自那日之后就沉寂了下来,她这个做母亲的,虽然心里十分的担忧,但也没有办法,其实她自己心里何尝不是百般难受呢? 失踪的两人,一个是温纯唯一的血脉,一个是大姐这一辈子的倚靠,无论谁出了事,对大家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 但大姐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这些天虽然时常表现出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更多的精力却是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这个孩子随了他父亲的体质,虽然有些早产,但还是十分的健壮。 至于上官念儿,已经不适合放在夏怡轩中抚养了,婉儿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是他? 于是上官夫人就命人将上官念儿一并挪过来明月阁,还特意让春桃跟着照顾,毕竟上官念儿以前就一直是她照顾的。 两个奶娃娃虽然都还很小,但上官念儿时常会逗得大姐开怀大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但想到最近一直失火落魄的女儿,上官夫人还是忍不住露出愁容。 夏园之中,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十分的寒冷了,自那日云逸阳出世之后,久未放晴的天空已经连着出了三日的太阳了。 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阳光照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但是夏园中来往的人却都小心翼翼,走进夏怡轩,一点声音也不闻。 上官婉儿穿了秋香色的大袄,披了一件雪白的貂狐皮的披风,静静地站在二楼的阳台之上,不知道看向哪里。 手中精致的紫铜錾福的手炉不知道什么时候凉了,但上官婉儿丝毫没有察觉到。 “小姐已经站在外面大半个时辰了。自从那日太后娘娘去后,小姐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这么站着,这可怎生是好?”屋里的紫鹃和雪雁说道。 “就连小可爱都不能够让小姐开怀起来了。还有念儿少爷。以前小姐每天都会问好几遍的,现在念儿少爷已经去了明月阁好几天,小姐连提都未提起过呢。”雪雁道。 两人正在那里发愁。想着要用什么法子让小姐开心,那边小悠已经拿了一个温热的手炉走了出去。 上官婉儿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那日太后所说的话如今还历历在目。 “一个多月以前,西胡大军突然一改往日坚守不出的战略,主动挑起战事,空儿、云鹏商议之后,和柔然的将领们达成协议,准备在年前将西胡一击击溃,战事进行的很顺利。再加上有龙门阵打头阵,西胡大军开始节节败退。” “但西胡可汗这次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决一死战一般,竟然又增加了五万兵力,一时间战事开始焦灼。” “空儿和云鹏商议之后,觉得西胡整体作战实力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逐个分解。各个击破,此举也得到了柔然方面的支持。” “于是决战打响,柔然军队打头阵,负责搅乱他们的部署,等到他们的部署一乱。空儿和云鹏见机带人斩杀。” “原本进行的很顺利,柔然这次用上了无数马匹,各个都是身强体壮,在西胡大军中横冲直撞,西胡大军很快就呈献乱局。” “于是空儿和云鹏各自带领人马杀入不同的敌军阵营之中,西胡大军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战场之上,突逢大变,久未现身的耶律齐竟然簇拥着西胡可汗出现在战场之上。” “一时间西胡士兵们士气大振,局势被挽回一部分,尤其是柔然的军队,已经隐隐被他们压制了过去,但他们实在是低估了龙门阵的威力,到底还是没能摆脱兵败的结局。” “西胡可汗仓皇逃走,耶律齐率兵断后,眼看着柔然那边自顾不暇,空儿只好让云鹏带人去追西胡可汗,自己留下和耶律齐对阵。” “如此一来,云鹏带走了小半部分的兵力,西胡压力顿减,突然有消息传来,阳国大营被偷袭,粮草被劫,一时间空儿所带领的兵队军心大乱,正当此时,突然又杀出一支兵马,足有数万人之多,于是耶律齐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空儿败了,而追击西胡卡汗的云鹏也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 一滴清泪从上官婉儿白皙的面庞上滑落下来,流进了嘴角,有些苦涩。 兵败如山倒,胤空和大姨夫明显是被西湖人算计了,虽然现在说起来简单,这样的局势也早该预料到,但是战场之上的情况一定非常复杂,否则他不会就这样凭空消失的。 不止是他,甚至还有大姨夫,逸阳还那么小,如果他有什么意外的话,要大姨、水柔和逸阳怎么活下去? 胤空,一想到这个名字,上官婉儿的心就开始抽痛,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想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爱一个人,但他却突然这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她该如何是好? 小悠捧着温热的手炉来到阳台上,看到小姐脸上还未干的泪痕,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她伸手从小姐的手中抽出已经凉透了的紫铜手炉,将自己手中的这一个塞到她手里。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小悠淡淡的道。 小悠对上官婉儿向来是恭敬的,如今以这样的口吻说话,是希望能够以知心人的角度劝解一番。 “这不一样,当初他只是回柔然,但胤空却是音信全无。”上官婉儿淡淡道。 “其实他走的那段日子,虽然当时很难熬,但回过头来想一想却是甜蜜幸福的,早知道他回来之后我会如此痛苦,我宁愿就这样等他一辈子,至少我心里还有一份希望。” 看着她脸上滑落的泪水,上官婉儿也不禁唏嘘,“对不起”,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小悠问道。 “因为……”上官婉儿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玉无痕从头到尾都是在借着她而接近自己吗? “小悠,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爱上他吗?”上官婉儿认真的问道。 小悠毫不犹豫的点头,“会!” “为什么?”这次问为什么的换成了上官婉儿。 小悠莞尔一笑,“虽然我知道这辈子和他是绝无可能的,但如果没有遇见他,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哪怕不能有结果,我也绝不后悔!” 小悠的话在上官婉儿的脑海中响起了一声炸雷,小悠这样温和的性子,缘何能够说出这样斩钉截铁的话?爱情的魔力真的有这么大吗? 但是小悠接下来的话确让上官婉儿更加的惊异。 “小姐,去找他吧!”上官婉儿听到小悠这样对自己道。 上官婉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悠,似乎不能够理解她这句话中的含义。 “与其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生怕哪天传来噩耗的等着,还不如自己去找,至少心可以宁静下来了。”小悠接着道。 小悠的话让上官婉儿有茅塞顿开之感,其实这些天她自己也在不停的犹豫,到底自己该怎么做? 此刻最想做的,当然就是亲自出去找他,可是阳城距离新野是如此的遥远,而且关于他失踪的情形一点线索都没有。 她只知道那场大战之后,他就失踪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传出来。 而自己如果冒冒失失的去了,娘亲怎么办?念儿怎么办?不说他们,自己一个女子,又没什么本事,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罢了!可是现在,龙胤空失踪了,生死不知!这要她如何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小悠的话仿佛是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照射出来的阳光一般,上官婉儿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是呀,与其站在这里苦等,何不自己出去找他?至少心里能够宁静下来了。 当然,娘亲和爹爹一定不会让自己去的,但是上官婉儿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任谁都无法阻拦自己! 十六年来上官婉儿第一次做了这么一个重大的决定,在听了小悠的话之后,去找龙胤空,她义无反顾! 紫鹃和雪雁正在为小姐的事情愁眉不展,小悠已经出去有一会了,连她都劝不住小姐了吗? 但是下一刻她们却看见小姐急急忙忙的进了屋子,一阵风似的下楼去了,紫鹃和雪雁愣在那里,直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她们才回过神来。 正准备追下去的时候,小悠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不必跟着了。” 紫鹃和雪雁狐疑的对望了一眼,紫鹃率先开口问小悠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小姐只是要做她想做的事情罢了。”小悠道。 不知为什么,看着小悠那古井无波的眼睛,紫鹃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说服 小悠的话在上官婉儿迷茫的时候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只一瞬间,上官婉儿就下定了决心,要去找他! 她一口气跑到那间只有她和龙胤空去过的古旧书屋,也就是发现龙门阵的地方。 景物依旧,人却已不在,上官婉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怔怔的站了好久。 突然,一股酸楚之意直冲脑门,她一时承受不住,双腿一软,“胤空,你到底在哪儿?”她喃喃道。 一阵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乱颤着,扫过纸糊的窗户,发出簌簌的声音。 上官婉儿却已经支撑不住,软软的瘫坐在地上,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过。 想到现在生死未卜的龙胤空,心里就像被开水烫过一般,生疼生疼的。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传了出来,上官婉儿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不远处的上官文轩和柳清心夫妇,听到这样一声痛哭,感觉身体莫名的一颤。 婉儿自出生那日起,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伤心欲绝的哭泣? 柳清心的眼泪也忍不住滑落下来,肩膀不住的耸动着,上官文轩立刻将她抱在怀中,无声的安慰着她。 柳清心含着朦胧的泪眼抬头看了上官文轩一眼,上官文轩会意,搂着她走了出去。 此时的上官婉儿,两眼通红,发髻散乱,身上的衣服也被揉搓的不成样子。 但是她就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发泄一下,眼见着这里没什么人,更是尽情的哭了出来。 “文轩,你说婉儿这个样子,我们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她这样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柳清心对身边的上官文轩道。 上官文轩思虑了一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了,若是爹还在。还能有个商量的人,可是现在,连爹都已经不在了! 柳清心只不过是心里难过找个人分担罢了,实际上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谁都处理不好的。 当初自己对婉儿和空儿在一起存在一丝顾虑就是怕哪一天婉儿会因为空儿伤心难过,没想到这一天还是到来了,而且还来的那么快! 正在这时,忠伯寻了过来,说是济民堂里有事情需要老爷去处理。 上官文轩面带忧虑的看了眼上官夫人,上官夫人含泪道:“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上官文轩嘱咐若兰好生跟着夫人。就跟着忠伯出去了。自从爹去世之后,忠伯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家中一改往日里欢声笑语的样子,家里的气氛从未有过的沉闷。 老大和老三都参与了西胡之战。不过幸运的是他们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太子失踪的消息就是他们探听出来的。 而老二上官靖宇,还远在万里之外的雄鹰国,就连爹去世,都没有赶得及回来。 而婉儿……想到她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上官文轩就忍不住的心疼。 犹记得她出生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的欢喜,一家人因为她的降生而欢欣异常,现在。为了她生命中的那个男人,竟然伤心至此,说实话,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不是不酸楚的。 这边上官文轩离去之后。柳清心在若兰的搀扶之下,缓缓向昙园而去。 路过芳菲苑的时候,见柳依依独自带了丫鬟无双迎了过来,柳清心停下了脚步。 “二姑妈,大姑父和太子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您也要看开一点,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柳依依双目含泪道。 上官夫人点了点头,“希望承你吉言,他们都没事就好了。”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柳依依赶紧递上自己手中的帕子,动作比紧跟在上官夫人身边的若兰还要快。 “二姑母身体一直不好,既路过我这里,不妨进去坐坐吧。”柳依依邀请道。 柳清心还在想刚刚的事情,闻言习惯性的点了点头,跟着柳依依去了芳菲苑,路上柳依依不免又劝了她一番。 来到芳菲苑中,柳依依让人上好茶之后,就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了,就连无双都出去了。 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好当着人的面说,柳清心见状就让若兰也退下了。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柳依依才道:“二姑妈,您知不知道婉姐姐这几日的情形?” 提起上官婉儿,柳清心刚刚才强忍下去的泪水又开始在眼中集结。 柳依依接着道:“听书婉姐姐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有人跟她说话也不理,每天只知道吃饭睡觉,我不敢去打扰她,远远的看过一眼,那样子,让人看了实在是心疼呀!” 她的话正说在了上官夫人的心坎里,她看到的婉儿何尝不是如此呢?还有刚刚她那一声痛哭,就好像一把利刃插进了自己胸膛一般的难受。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这是别人代替不了的苦痛,自己也只能在生活上更加关心她一下而已。 谁知柳依依却突然正色看着她道:“二姑母,依依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吧。”上官夫人道。 “不如,送婉姐姐去柔然吧!”柳依依道,看着上官夫人瞬间睁大的双眼和惊恐的表情,柳依依继续道:“我知道您担心她,可是让她待在家里您就不担心了吗?” 上官夫人不停地摇着头,“不行,空儿已经不见了,这个时候我不能让婉儿离开我。” 柳依依走到上官夫人身边,拉着她的衣袖道:“我知道婉姐姐此刻的痛苦,当年我全家人俱亡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失魂落魄的过了好长一段时日。”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多做它想,我只有拼命的逃出来,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我不能让我父母白白的牺牲!” “但是奇怪的是,自从我离开之后,反而没有那么伤心了,人道是触景伤情,婉姐姐看着这熟悉的风景,怎么能不伤心呢?” “只有让她换一个环境,远远的离开这里,她才有可能会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您说是不是?” 柳依依的一番话,让上官夫人陷入了沉思之中,是呀,婉儿为什么要去那间古旧书屋痛哭,她是知道的,那是她和空儿常去的地方。 而夏园空儿也去过很多次,婉儿每每看到身边的景物,难免会像依依说的那样,触景生情,心里会更加的难受。 而从康儿和成儿传回来的消息来看,空儿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万一他要是再也回不来了……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上官夫人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眼下小姑母正准备离京回柔然,她又那么喜欢婉姐姐,不如让婉姐姐跟她去柔然待一段时间,就当是散散心好了。” “婉姐姐需要的是时间去接受这件事情,等婉姐姐自己看开了,那就好了。”柳依依继续道。 上官夫人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拉着柳依依的手道:“你说的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回头我跟你二姑父和小姑母商量商量,就这样吧。” “好孩子,难为你处处为我家婉儿着想,说起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柳依依眼里有泪水聚集,但很快就被忍下去了,只含笑道:“自从我来了以后,二姑母和婉姐姐就像待亲人一般待我,我只不过是不想看到婉姐姐那么伤心。” 上官夫人拍了拍柳依依的手,思虑着离开了,而她身后,柳依依看着她的眼神却格外的冰冷。 柳清心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柳香凝的时候,她立刻就说要带婉儿去柔然,上官文轩刚才被大管家请了出去,眼下并不在家中,柳清心就先和她说了。 “二姐,我虽然不大喜欢柳依依那弱柳扶风的样子,但是这次她出的主意倒是正合我意,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 “眼看着婉儿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就连我这个做小姨的都心疼不已,更何况你这个做娘的了。” “换个环境,的确会好很多,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多派人跟着,我保证你的宝贝女儿一定没事的。”柳香凝劝道。 柳清心道:“婉儿若是交给你,我定然放心,只不过她长这么大,离京城最远也只去过邙山,突然一下要远行,我还是舍不得。” “放心,有我在,我一定把婉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来照顾,相比于看着她整天这个样子,还不如放手让她出去转转,也许过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柳香凝道。 柳清心含泪点了点头,末了又道:“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得看文轩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柳香凝走到柳清心身后,揽着她的肩膀道:“放心,他是大夫,肯定知道再这样下去对婉儿的身体绝无好处的,再说还有我呢,我去说服他。” 正思虑着要如何出门的上官婉儿却不知道,因为柳依依的一番话,家中长辈也正在考虑这件事情。 第二百七十章 龙颜震怒 又到一日早朝时,正排队走进皇城那扇巨大的城门的文武百官们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想要离不远处还沉浸在黑暗中的昭阳殿越远越好。 皇帝这些日子以来,火气总是莫名的大,接连处置了好几位朝中大臣,就连一向被皇帝赞赏的吴阁老说话,都被驳斥了。 不过想到不久前传回来的那封战报,众人心下也就了然了,那些身为人父的官员们,又开始同情起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了。 原本以为西胡和柔然大战,阳国派出援兵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朝中甚至已经开始筹备犒赏三军的事宜了。 但谁承想非但没有把西胡人赶回去,甚至作为最高主帅的太子殿下和云大将军都纷纷失踪了!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呀,一场大战,主帅受到伤害的可能性本来就小,而太子和云大将军,无疑是继秦老将军之后阳国最能倚重的军事方面的人才了,当然,还有一个秦承业。 现在两人就这么凭空从战场上消失了,生死不知!这个还得了? 皇帝已经年逾五十,膝下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估计不好受啊!也难怪近日看什么都不爽了。 众臣心里有数,暗自加快了步伐向昭阳殿行去,心里想着待会朝会的时候,能低调就尽量低调,万一被皇帝抓住了,少不了又是一番申斥。 饶是如此,上朝的队伍之中还是有一个人特别的引人注意,他穿了一身一品武将的服饰,正被一大群人围着。 这人就是东大营的主帅秦承业,秦忠老将军的独子,自秦老将军去后就一直掌管着东大营,是阳国三大主帅之一。 秦承业很不耐烦应酬这些人,平日里因为以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大家都是绕着他走的,最近怎么突然这么热络起来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阳国三大营,空字营和西大营的主帅现在生死不知,而作为东大营主帅的秦承业,难免会受到众人的瞩目。 空字营是太子殿下的私人军队,要怎么处理还得看皇帝的意思,但若是云鹏真的回不来了,西大营那边又没有个能撑起来的大将,说不准就会交到这位秦帅手中,因此巴结他的人越来越多。 秦承业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人表现的也太过明显了吧?宫里正在为太子和云大将军的失踪而焦虑。他们这样子若是被皇帝和太后知道了。肯定会倒霉的。 别说太子和云大将军只是失踪了。还有被找回来的可能,就算他们真的回不来了,自己作为秦家的子孙,本就害怕被人说拥兵自重。哪里还敢接手什么西大营! 最近还真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先是上官家老太爷逝世,再是太子和云大将军失踪,现在整个京城之中最伤心的要数上官家了吧? 提到上官家,秦承业忍不住想到他家的那个传说中的天女上官婉儿。 她和云小姐私闯空字营和武举时为太子挡箭的一幕在他眼前浮现。 她才刚失去了爷爷,太子出征之前也才和她有了婚约,在那日亲眼目睹她奋不顾身的救太子之前,秦承业从来都不相信爱一个人是可以胜过自己的性命的! 那样一个美丽善良又深爱着太子的女子,此刻该是怎样的伤心难过呢? 秦承业直接无视身边嗡嗡乱叫的苍蝇们。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向昭阳殿行去。 而此时的御花园西北角那一座看起来很偏僻但却是整个宫中最受人瞩目的院子了,突然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传了出来。 “怎么做事的?连一杯茶都砌不好了吗?”皇帝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隐隐的愤怒。 外面院子里的人不自禁的放轻了脚步,生怕被牵连进去。里面传出一名宫女跪地求饶的声音。 这几日皇上的心情不好,很不好,就连一向得宠的梅妃娘娘都讨了没趣,这样动不动就发火的事情,也是每天都在上演。 大家都知道是为了什么,太子不见了,皇帝生气了,就连太后都已经许久没有出过慈寿宫了…… 玉梅轩的寝宫里,梅玉儿只穿了一套家常的月白色睡衣,正帮着皇帝穿着龙袍。 皇帝抿着嘴唇,瞪着双眼,即便是在燃着银丝炭温暖如春的寝宫里,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梅妃一边替皇帝系好明黄色镶玉挂着各色香囊玉佩的腰带,一边和对身边瑟瑟发抖跪在那里的宫女说话。 “你先下去吧,地上待会再进来收拾。”梅妃的声音清冷而不失温柔,听在那做错事的宫女耳中,无异于福音。 她磕头如捣蒜的退到门边,就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却听到皇帝大声斥责道:“这样不知轻重,毛手毛脚的下人,要来何用?送去永宁宫吧。” 永宁宫是什么地方,她们这些常年在宫里的人都十分的清楚,进了那里的宫人,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那里就是个活人墓啊! 那宫女立刻瘫倒在地,身子抖得像筛糠似的,跪在地上痛哭求饶,皇帝听见以后更加的气恼,一叠声的叫了梁多瑞进来要把人拉下去。 “住手!”就在这个时候梅妃说了一句,正在挣扎着不肯离去的宫女满怀希望的看着梅妃,梁公公也知道这位梅妃娘娘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一时也停在那里。 “朕叫你们把人拉下去,都聋了吗?一大早的就在这里吵得不得安生,都给朕滚下去!”皇帝这回是真的发怒了。 “皇上!”梅妃跪倒在皇帝面前,直直道:“臣妾恳求皇上放了臣妾的宫女!”梅玉儿扬起白玉般的脸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 若是平日里,皇帝什么都会依着她,可是今日让大家都想不到的是,皇帝竟然扬起手掌,给了梅妃一巴掌! 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皇帝大踏步的出了寝宫,梁公公赶紧跟上,至于那名宫女,也被梁公公手下的小太监捂了嘴吧强行拖了出去。 梅玉儿被扇倒在地,嘴角有一丝血线流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听说当年皇后被废之前,皇帝也是这样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拂袖离去,现在他给了自己一巴掌,接下来是不是要送自己去冷宫了呢? 梅玉儿凄凉的想到,却突然笑了起来,牵动脸上的伤痕,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刚才在里面此后皇帝喝茶的,是梅妃娘娘从柔然带过来的贴身侍女,名叫春华。 梅妃没有得宠之前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跟着,情分自然非比寻常。 而刚刚皇帝大怒,拂袖离去,众人都猜测着梅妃的好日子是不是到头了,这些人也都是梅妃得宠之后内侍局才调过来的,眼看着皇帝生了梅妃的气,连她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也是说处置就处置了,也没有人找那个晦气进寝宫里去。 梅玉儿在地上瘫坐了半晌,都没有一个人进来,这些人本就是惯会迎高踩低的,她从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了。 想到自己这悲惨的命运,苦命的一生,以及现在的处境,梅玉儿任由泪水掉落下来,模糊了双眼。 皇帝龙颜震怒,从玉梅轩中怒气冲冲的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宫中。 那些从未得见过圣颜的妃子们个个摩拳擦掌,暗道之前的丽妃和现在的梅妃霸占着皇帝那么久,己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且不说后~宫之中为了皇帝对梅妃发火的事情怎样口耳相传着,单说皇帝面色不渝的来到昭阳殿的时候,早就侯在下面的众臣忍不住苦笑着摇头,一看就知道皇帝今日心情不好,自己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应对。 整个昭阳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自梁公公“皇上驾到”的声音和众臣跪拜万岁的声音之后,就一直诡异的安静着。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今天心情不好,谁又不是傻子,第一个去触这个眉头! 众臣眼观鼻鼻观心的施施然站在那里,却不成想即便是这样,还是惹怒了龙椅上那位。 “你们一个个这是做什么呢?朝会之上只知道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那里,连话都不会说了吗?朝廷养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皇帝开始吼道。 下面的人听了之后自然又是一番跪地告罪呼万岁,大家这下都傻了眼,这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这时众臣的目光都不经意的落在右手列最前方的吴阁老身上,他可是皇帝近臣,又是文官表率,他不先开口谁先开口? 吴青感觉到身后一道道射向自己的目光,硬着头皮准备说话,谁知道还没开口呢,就被人抢先了去。 昭阳殿中百官的站位,向来都是文官在右,武官在左,吴青作为文官之首,站在了右边第一位,而武官这边,站在第一位的正是一早被人围观的秦承业。 只见他出列跪地向皇帝道:“皇上,边疆那边的消息已经传过来好几日了,皇上之前已经下旨让就近的沧州和兖州刺史全力搜寻太子殿下和云大将军下落,微臣认为这还不够,恳请皇上准许微臣亲自带人前去搜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慈寿宫的老人家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谁都知道皇帝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怒,他秦承业却偏偏撞了上去,这下可要倒霉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皇帝就开始发飙了,“太子和云鹏都不知所踪,你作为三大营中唯一的主帅,这个时候竟然要自请离京,你要置朕于何地?” 皇帝的声音似乎能够穿透昭阳殿的屋顶一般振聋发聩的响彻在众人耳中,秦承业却并未为自己辩解。 “从今日起,你也不用来参加早朝了,给朕滚回东大营去,没有朕的准许,不许离开东大营一步!”皇帝厉声道。 这等于是变相的禁足了,秦承业依旧不为自己辩解,直接跪安退下离去了。 依旧跪在昭阳殿中的众臣们不禁开始腹诽,都未秦承业感到可惜,这人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辩解呢? 而走在出宫路上的秦承业,却并不像大家所认为的那样难过,反而脚步轻快起来。 终于可以摆脱那些嗡嗡乱叫的苍蝇了!皇帝下令禁足,自己再也不用被他们纠缠了,他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平日里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待在大营之中的,禁不禁足,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区别。 早朝在皇帝一片怒骂声中结束了,朝中大臣十有*都被骂的狗血淋头,一个个从昭阳殿里出来的时候感觉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一般。 怒气未减的皇帝来到勤政殿之后就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大家都以为皇帝是为了太子失踪生死不知的事情而发火,殊不知他心里真正恼火的,另有其事。 战场之上空字营和西大营的失利,是他一早就谋划好的事情,他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兵权收到自己手中来!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玉无痕那个小子,竟然敢对空儿下手!实在是岂有此理! 空儿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果他不在了。自己这江山就要后继无人了,难道要眼看着江山落入别人手中吗? 玉无痕,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握紧了拳头,眼中绽放出无尽愤恨之意。 这个皇宫之中,除了皇帝,最关心龙胤空安危的还有一位老人家,就是慈寿宫那位。 这位老人家心性开朗,最喜欢说笑,平日里也时常出来走动,但最近却是连慈寿宫的大门都没有出过。 慈寿宫的寝殿之中。苏嬷嬷端了一碗米粥。轻手轻脚的走到靠坐在床榻之上。双眼无神的老人家面前。 “太后,您还是吃一点东西吧,趁热喝一口吧。”苏嬷嬷温声劝解道。 床榻上的老人家却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从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应该有很长时间都没有睡过觉了。 “太后,您这样不吃不喝的,来日太子殿下回来了,看到您这个样子,会心疼的。”苏嬷嬷含着眼泪继续劝解。 太后却在听到苏嬷嬷提及太子回来的话之后,眼泪悄然落下,“空儿他……还会回来吗?” 苏嬷嬷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太后,即便是当年先皇离世。她也只不过是痛哭一场之后就恢复正常了,虽然心里还痛着,但还是强打精神料理家国大事。 可是现在,眼前的人好像没有生机了一般,双目红肿。就这么几日的功夫,头上的白发就多了好些! 苏嬷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太子是太后一手培养的,更是在一出生开始就寄托了太后全部的希望,此时骤然听闻他生死不知的消息,太后心里的苦楚可想而知。 “是我不好,早知道会有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军营的,出征之前,他才和婉儿定下婚约啊!” “我对不起温纯,更对不起婉儿!”太后埋首在被窝之中,泪水开始在脸上肆虐。 提起上官婉儿,苏嬷嬷斟酌了一番,决定有些事情还是告知给太后为好。 “听说最近京城之中,有不少关于婉儿小姐的传言。”苏嬷嬷道。 太后擦去脸上的泪水,“关于她的传言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苏嬷嬷好似有些为难道:“可是这一回却不一样,大家都说,太子上过那么多回战场都没事,却在和婉儿小姐定下婚约之后出征就出了事,坊间传言,传言……” “传言什么?”太后的眼神有些凌厉。 “传言婉儿小姐有克夫之命。”苏嬷嬷的声音却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放肆!”太后用力拍打了一下床沿,手掌立刻红肿起来,苏嬷嬷赶紧上前查看。 太后却对自己手掌上的疼痛没有任何感觉,“这话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一定要给哀家找出那个始作俑者来。” 苏嬷嬷知道旁的事情还好说,这流言的事情查起来可就牵连甚广了,而且众口铄金,谁也说不清这话到底是在哪里听来的。 她原本的意思,也就是借着这件事情转移一下太后的注意力,激一激她罢了,口中应承着,帮太后处理手上的伤痕。 太后本就年老,再加上这些日子没有修养好,身体更是虚弱,刚才动怒之下,果然身体承受不住了,开始晕眩起来。 苏嬷嬷趁机劝道:“太后还是要保重身子的,眼下太子只是失踪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还有上官家,上官老太爷新丧,几位少爷又都不在,上官老爷和夫人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子呢,还有婉儿小姐,太子的事才传过来就有这样的传言,婉儿小姐本就心里伤心,若是听了这样的话,岂不是更加痛苦了?” 太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不能倒下,任由那些算计了空儿,算计了婉儿的人逍遥,把米粥端过来,我要尽快恢复体力。” 苏嬷嬷闻言,哪有不欢喜的,连忙端了米粥,小心翼翼的喂给了太后。 太后喝完米粥之后,靠坐在床榻之上,趁着苏嬷嬷收拾碗筷的功夫,问道:“皇帝那边,情形如何了?” 苏嬷嬷想了想,道:“听说这几日皇上的心情也很不好,动不动就发怒的,今日一早还处置了玉梅轩的一名宫女,将她送去了永宁宫,甚至还迁怒了为那宫女求情的梅妃,皇上……当众给了梅妃一个耳光,拂袖而去了。” 太后听完之后微微一愣,因着梅玉儿有几分像柳清心的缘故,皇帝对她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没想到竟会迁怒于她。 “那宫女叫什么名字?梅妃是个清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为宫女求情的。”太后问道。 “那宫女名叫春华。”苏嬷嬷道。 太后微微点头,“没错,这个春华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又和她一道入宫,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回头你亲自去一趟永宁宫,偷偷把她送回玉梅轩去吧,梅玉儿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太后叹息道。 苏嬷嬷应是,太后又问道:“朝廷之中对于太子和云鹏失踪的消息是怎么说的?今日早朝都发生了什么?” “皇上一早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派人送了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去了沧州和兖州,严令当地官员尽全力搜查,另外,属下也已经派了凤卫们前去参与搜寻了。” “早朝之上,皇上大怒,处置了东大营的秦帅,将他禁足在东大营了,没有皇上的准许,不许离开东大营一步。”苏嬷嬷道。 “哦?这是为什么?”太后来了兴趣,问道。 难得太后转移了注意力,苏嬷嬷当然知无不言,“听说是秦帅自请离京,惹怒了皇上,这才被禁足的。” 太后听过之后竟然牵起了嘴角,有了一丝笑意,眼神之中也透露出欣赏的意味来,“这个秦承业,果然有几分本事,秦家后继有人了。” 说完这些太后陷入了沉思之中,末了又对苏嬷嬷道:“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最近的事情有些蹊跷,上官敬才离世,紧接着边关就传来这样的消息,接下来又是婉儿克夫的流言蔓延,好像桩桩件件都是冲着上官家去的。” 苏嬷嬷顺着太后的意思道:“若说想要对上官家下手的,只有……可是不对呀,皇上即便是恨透了上官家,也不至于连太子也算进去呀!”苏嬷嬷大惊道。 “我知道,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当年我垂帘听政压着他这么久,上官家的实力又足可动摇过本,再加上当年柳清心的事,他一直都想要对上官家下手。” “但奈何我一直暗中护着,还有上官家自己也时常注意着,这些年也相当的低调,一直都没有给他机会。” “唉,他为什么就不能效仿前代的帝王们一样对上官家礼遇一点,而非要除之而后快呢?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受到伤害的还是阳国的根基呀!” 这些话苏嬷嬷并不好参与,只能作为听众听太后说一说,过后也当是没有听见罢了。 寝殿之中,太后陷入了沉思,苏嬷嬷见状端了碗筷出去,却在出去之后听到了一条消息,一条从上官家传来的消息。 第二百七十二章 那就让她去吧 苏嬷嬷从寝殿里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一条消息,赶忙进来禀告给太后。 “发生什么事了?”太后本就在假寐,听到苏嬷嬷的脚步声靠近,太后睁眼问道。 “刚刚从上官家传来的消息,上官夫人想要让婉儿小姐跟着柔然王后去柔然待一阵子。”苏嬷嬷恭身道。 太后听了这个消息,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起的有些猛了,头一阵发晕。 苏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她,过了一会她才缓过劲来,并未开口说话,而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婉儿最近这些日子怎么样了?我也没顾得上去看她。”太后问道。 “婉儿小姐最近消瘦了许多,听紫鹃说,自得知消息之后,她就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与人说话。”苏嬷嬷道。 “唉……”太后叹了一口气,“眼下空儿生死未知,她难免触景伤情,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那就让她去吧。” “但是有一点,务必叫紫鹃贴身跟着她,不得离开半步,还有凤卫中专司保护之责的人,除了派出去搜寻空儿的,全都派去她身边。”太后道。 苏嬷嬷犹疑道:“这不大好吧,凤卫还是要留一部分下来保护您的。” “保护我的人大有人在,也不缺凤卫那几个人,平日里她们总是在宫里神出鬼没的,弄的宫里不少宫女太监抱怨见着鬼了,就让她们都跟出去吧。” 听到太后坚持的话语,苏嬷嬷神色间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去料理了。 上官家,上官夫人晚间和上官文轩说过要将婉儿送去柔然住一段时间之后,上官文轩一开始并不同意。 但是经过柳清心和柳香凝的极力劝说之后,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 他虽极不情愿让女儿远去,但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不得不这么做。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撑不住的。 此时又有边疆的消息传来,说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稍作休整之后,已然加入了搜寻太子和云大将军的行列之中,并没有跟着残余的部队回朝! 虽然得知儿子们不能回来的消息,上官文轩和柳清心有些难过,但想到他们是为了寻找太子和云大将军,也就释怀了。 至少他们没有跟着失踪,这已经是上天给他们最大的恩惠了,否则还不知道婉儿和上官夫人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于是上官婉儿要跟随柳香凝去柔然的事情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上官婉儿当然没有异议。她本就为找不到出门的理由而烦恼。有了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多好! 从阳国到柔然,新野一带是必经之地,到时候再想办法出去找他。 自从得知要出门的消息之后,上官婉儿的情绪果然比以前正常多了。 上官夫人以为是因为有一件事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所以更加深信让婉儿出门是最好的选择。 这几日上官婉儿看起来一切如旧,上官夫人略略放下一点心,又开始为云夫人的事情而忙碌。 她现在正在坐月子,年纪也有些大了,更要好好调养,眼看着婉儿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不思饮食,就每天都过来陪她说话,开解开解她。 倒是一向爱说话爱闹腾的云水柔却安静了下来,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了。 云水柔进入了她有生以来最沉寂的一段日子。即便是当初发现荆统喜欢的那个人是婉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沉寂。 即便是开朗如她,在骤然听到边疆传来的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其实自她出生以来,父亲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个严厉而让人敬畏的角色。 但是一旦得知他可能出事之后。她反而比云夫人更加的焦急、难过。 虽然他陪着自己的时间很少,但还是回经常带着自己去军营里胡闹,也会帮着在娘面前打掩护。 其实她心里面知道,父亲是非常爱娘和自己,非常珍惜这个家的。 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只有作为女儿的自己清楚,他对这个家的爱有多深! 云水柔一改往日里好动的性子,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自从婉儿得知那条消息之后,就开始神情恍惚,云水柔也从她那里搬出来了,住进了秋香阁,那里是云夫人怀孕以前来上官家常住的地方。 这日晚间,柳香凝从明月阁看完云夫人出来,突然想起有一阵子都没有见到云水柔了,于是逶迤而来。 秋香阁里种植了很多的秋海棠,秋天的时候绚烂万分,可这冬日里,就只有光秃秃的枝干,显得寂寥无比。 柳香凝叹了一口气,示意身边的人前去拍门,来开门的是云水柔身边的小桃,云水柔住进秋香阁以后就是她一直跟在身边的。 小桃正自揪心不已,自家小姐什么时候这样沉寂过?在她心目中,小姐虽然不喜欢自己跟着,但向来都是活泼开朗的,仿佛天塌下来都没什么事一般。 开门之后见到来人是小姐的小姑母,连忙恭敬的迎了进去,其实更重要的是因为柳香凝柔然王后的地位。 “水柔这些日子怎么样了,她原先是最闹腾的,这都快十天没有见到她了。”柳香凝边向正屋走去边问道。 “小姐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窗边发呆,一直都没有出过房门。”小桃道。 柳香凝无奈地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近了云水柔所在的屋子。 只见屋子里光线比较暗,云水柔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靠窗的圆桌旁,桌子上点了一支蜡烛,她正盯着蜡烛发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火苗。 “水柔,我来看看你。”柳香凝上前,和她说话。 但是云水柔却并没有回头或是起身,而是继续盯着蜡烛道:“其实我爹就像是这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了我和我娘,当然现在还有逸阳。” “从小我最欢乐的日子就是待在他身边,撒娇叫他带我去军营。” “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我和我娘还有弟弟。” “现在,虽然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但我坚信他一定还活着,因为我和娘还有弟弟都还好好的,他一定不会舍得离开我们的!”云水柔道。 柳香凝对她所说的话颇为动容,别看水柔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其实最是重感情的一个人,也非常的明事理。 她叹了一口气,坐在云水柔身边道:“婉儿会跟我去柔然小住一段时日,要不然你也跟我一起去柔然散散心吧?” 云水柔微微摇了摇头,“不,我娘还在月子里,我弟弟年纪还小,我必须留下来照顾她们,就算是为了我爹,我也要这么做。” 柳香凝搂住云水柔的肩膀,却发现她的身子猛然一抖,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下一刻她就扑到柳香凝的怀中哭了起来。 这个孩子,这段时间一定是在假装坚强,这会让她哭出来发泄一下也好。 云水柔哭过之后就好多了,柳香凝又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回到繁英阁,她立刻铺纸研墨,开始写信,看着大姐、婉儿、水柔这样子,她才知道珍惜身边的人是多么的重要,她要给擒苍和无痕都写一封信,告诉他们自己有多爱他们! 上官婉儿即将要跟随柳香凝前往柔然国,启程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十八。 这几日夏怡轩中一直都是忙忙乱乱的,小悠、紫鹃和雪雁到处翻箱倒柜收拾上官婉儿的东西,生怕她到时候不习惯。 上官婉儿见她们似乎要把整个夏怡轩搬过去的势头,连忙阻止了,只吩咐她们带上一些换洗衣物和一些银钱之类的东西就行了。 饶是如此,到了那一天的时候,还是满满的装了三大车才算完。 这次去柔然,上官婉儿叫了紫鹃和雪雁跟着自己,而把小悠留了下来。 小悠一开始是坚决要陪着上官婉儿的,但是上官婉儿手上那么多的生意,需要一个人料理。 于是小悠就留了下来,紫鹃和雪雁跟着上官婉儿前往柔然,当然,还有小可爱。 到了出发这一日,夏园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上官夫人拉着上官婉儿的手说了无数叮嘱的话。 就连还在月子里的云夫人都做了软轿,顶着严寒出来送行,上官婉儿十分过意不去。 上官婉儿从小悠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云夫人道:“逸阳表弟满月的时候,我估计是不在家中了,这是我送给他的满月之礼,请大姨代为收下吧。” 云夫人接过锦盒,笑着道了谢,一旁的上官夫人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柳香凝和云夫人又是一阵安慰,这才止了哭声,眼看着上官婉儿上了马车。 上官婉儿环顾一圈,没有看到云水柔的身影,但她知道,柔姐姐一定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的为自己送行,她隔着领子摸了摸,胸口带着一枚莲花式样的小金锁。 马车开动起来,上官婉儿慢慢地放下车帘,隔绝了母亲哭泣的面容,也隔绝了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她即将要踏入新的人生道路,没有家人庇护的日子,她该如何度过?还有她的胤空,到底是生是死?会不会在等着她去找他? 第二卷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在路上 一排排落尽了叶子的枯树枝飞快的从窗外飞驰而过,留下一行掠影,在上官婉儿还没有看清的时候就向后倒退而去。 外面的天还是那样的寒冷,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即便是待在点了暖炉的马车中,也让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在前往沧州方向的管道上,一行长长的车队正在以较快的速度行进着。 车队很长,光马车就有十几辆,两旁的护卫更是多达百人,偶尔路过的行人只以为是某位大户人家举家外迁。 没有人知道,整个车队里面正真的主子,实际上只有两人而已。 上官婉儿放下加厚了的窗帘,立刻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姨正含笑望着她。 从阳城出发已经半个月了,再过三日就可以抵达沧州,而沧州往北再行几日,就是新野了! “长时间坐马车,难免会感到劳累,婉儿要不要躺下歇息一会?”柳香凝问道。 这辆马车是柳香凝来时坐的,完全体现了皇家风范,用某世的流行语来说,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车厢尤其的大,上官婉儿和柳香凝夜里直接睡在里面都没问题。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被褥,白日里还可以放下一张方桌,并且燃了暖香,整个车厢里温暖如春。 柳香凝从,马车的隔层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上官婉儿,“这是你爹和你娘寄给你的信。” 上官婉儿接过,缓缓打开信封,读了起来,自从离开家以后,几乎每日都会收到家里的来信。 信的内容还是和以前一样,问候自己身体是否适应,开解自己要开心一些。家里一切都好叫自己不必担忧。 看完之后,上官婉儿将信重新装回牛皮纸的信封之中,柳香凝接过。放在了刚才那个隔层之中,那里已经放了很多的信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当年无痕第一次出门的时候,我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现在你娘也是一样,你不要嫌她絮叨。”柳香凝道。 “我知道,爹爹和娘亲也是舍不得我,也是心疼我。”上官婉儿道。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你娘当年不小心误中了冰阎王的毒。寒气侵体,本来是有机会拔除的,但偏偏那个时候有了你,你爹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本不欲留下这个孩子的,但你娘一意要生下你,甚至差一点就难产去了,所以你的体内会留存有一定的寒毒,这些年你爹才会一直为你驱寒。”柳香凝缓缓道来。 上官娃儿微怔。原来是这样,原本她以为是娘亲本就身体不好,自己是随了她的体质才会畏寒,原来是中了寒毒的缘故。 她学医多年,那冰阎王的毒性有多强她自是清楚。也幸亏有爹爹,否则娘亲可能中毒之后就会有生命危险。 “不管你现在累不累,都要好好休息休息,再过几日就到沧州了,今晚可能又要睡在马车中,多养养精神吧。”柳香凝拍着她的肩膀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靠在了软软的车厢壁上,闭上了眼睛,柳香凝也跟着休憩。 实际上上官婉儿并没有睡着,听着身边的呼吸声均匀了之后,她再次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胤空,等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上官婉儿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句话。 两日之后,阳国北方最大的一座要塞城池沧州城的南门外,缓缓行来一队很长的车队。 这车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光是护卫就有一百多人,更别提那六匹马拉的大马车了。 现在正值冬季,月份也到了将近十二月份,天气本就寒冷,尤其是北边城市沧州,更是寒冷无比。 再加上将近年关,所以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平日里忙忙碌碌的沧州城门,今日倒显得有些空旷。 马车很快就通过了检查,来人递过来的路引所盖的都是各州府县最高一级的通行令,可见来人来头不小。 前些日子紫鹃都是坐在后面的马车之上,一路上几乎都没有碰到什么人,今日进城,紫鹃一大早就来到了上官婉儿身边。 “小姐,沧州地处北边,天气严寒,您还是多传一些吧?”紫鹃道。 上官婉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话,紫鹃立刻拿出一件夹袄,替上官婉儿穿在身上。 那边柳香凝和身边的贴身女仆说了几句话之后,对上官婉儿道:“已经在马车中睡了数日了,今晚就在沧州休息吧,再多休整两日,顺便也补充一下供给,再往北可就是……” 说到这里柳香凝停住了,再往北就是新野了,阳国、柔然和西胡在此大战一场,估计没什么物品可以供给的了。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而是向身边的紫鹃道:“我记得曾经有个叫王有才的,是父亲收留的孤儿,后来到沧州来做官,最后劳累而亡,他的家眷好像还在沧州吧?” 柳香凝听她肯主动转移话题,自是要顺着她的话说的,“是吗?还有这样的事?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这件事情我也曾听家里的老人提起过,王有才去了之后,老爷还曾经特意 派人送了五千两银子过来安顿他的家人,想来现在日子应该过的不错吧。”紫鹃道。 上官婉儿含笑点点头,“不知道她家住什么地方,若是要在沧州休整两日的话,我倒想见一见她。” “这个容易,全都包在我身上了。”紫鹃立马打包票道,难得小姐肯转移注意力,做别的事情,她正求之不得呢! 说话间马车缓缓驶入城中,不同于阳城的奢华大气,沧州也许是因为地处军事要塞上的缘故,整座城看起来肃正有余,活泼不足。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的,偶尔还能看到一两队巡视的士兵。 其实沧州不仅是军事要塞,更是商品流通的中转地,西胡、柔然、阳国三国的商人都会时常到这里来贩卖货物。 就连上官家在这边都有一脉分支,只不过和上官婉儿隔了数代,估计连上官文轩都说不清这个关系了。 马车直接驶到了沧州最大的客栈门口,回味楼,上官婉儿乍一听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一间酒楼,其实乃是集吃饭与睡觉于一体的客栈。 不用说回味楼的东家,自然就是上官家的人了,但是上官婉儿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认亲,一来是自己住两日就会离去,而来是自己也理不清那复杂的亲戚关系。 本家的上官家家族成员在旁支人员心目中具有极为崇高的地位,上官敬临去前曾有遗命,上官家这一任的家主乃是上官婉儿。 其实若上官婉儿完全行使手中的权力的话,以上官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影响力,能做的事情,实在是非常惊人的。 很明显上官婉儿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情,她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他。 柳香凝身边的人,包下了整个三楼,生怕有人打扰到车队里的两位贵人。 上官婉儿带上面纱和斗笠,在紫鹃和雪雁的搀扶之下进入了回味楼。 这里不愧是沧州最大的客栈,雕梁画栋,一桌一椅都非常的讲究。 尤其是三楼的贵客间,更是奢华大气,上官婉儿对这些倒无所谓,只要有个软和的床就行了。 紫鹃从马车上带下来两床被褥,替上官婉儿铺好之后,扶着她睡下。 这一段时日的车马劳顿,确实有些疲倦了,上官婉儿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找到了龙胤空,两人相拥而泣。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正是下午的时间,上官婉儿连午饭都没有吃。 看她醒了,雪雁立马上前道:“小姐午饭都没有用,现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上官婉儿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道:“还确实有点饿了,你吩咐厨房做几样小菜,口味要清淡一些的,另外再来一碗米饭就好了。” 雪雁一边帮小姐穿衣梳妆一边道:“玉夫人身边的若竹姑姑已经来说过了,夫人等着小姐醒了以后一同用饭呢。” 若竹是柳香凝身边的大宫女,相当于掌事宫女一类的,是有品级在身的。 听名字就知道,应该是柳香凝当年出嫁之前就跟在身边的,和若兰一样,从柳家出来的。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那也好。”环顾一圈发现没有见到紫鹃,就问道:“紫鹃呢?” 雪雁帮上官婉儿带上一对明月珰耳环,一边道:“小姐不是药见一见王有才的家眷吗?紫鹃姐姐去办这件事了。” 上官婉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梳洗穿戴好之后,扶着雪雁的手走出了房门,来到了饭厅之中。 回味楼的三楼有一个独立的精致饭厅,原本是供给三楼的贵客们吃饭的地方,今日柳香凝她们包下了整个三楼,自然就只有她们两人吃饭了。 柳香凝见到上官婉儿,很开心的笑了,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怎么样,睡的好不好?” 上官婉儿笑着回道:“多谢小姨关心,我睡的很好,很久都没有睡这么踏实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帮我个忙行吗 听上官婉儿说睡的踏实,柳香凝欣慰的笑了,二姐一家把婉儿交到她手里,她就要好好照顾她。 吃过饭之后,上官婉儿表示还想多休息一会,柳香凝自然没有二话,吩咐雪雁扶着她回房去了。 上官婉儿回到房间的时候,紫鹃已经回来了,见到上官婉儿进来,连忙上前复命。 “怎样,找到人了吗?”上官婉儿一边走到桌旁坐下,一边问道。 “有我出马小姐还不放心吗?”紫鹃笑着道,来到上官婉儿身边站定。 “那你且和我说说,到底是增情况?”上官婉儿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饮着道。 “回小姐的话,王有才先生是因公殉职的,所以他的家眷曾经得到过不小的一笔补偿费,再加上老爷派人送来的那些,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就是一大笔钱财了。” “那王有才的妻室也是个有头脑的,拿着这一部分钱开办了一个成衣店,这两年生意倒是做的红红火火的,日子过的相当富足。”紫鹃道。 上官婉儿听后缓缓点了点头,虽然紫鹃说的简单,但她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独自一人支撑门户,可想而知是如何的辛苦。 “她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孩子?”上官婉儿问道。 “她娘家姓刘,叫刘秀秀,有一个女儿,和小姐差不多大的年纪。”紫鹃道。 上官婉儿笑道:“你去安排一下,我想见一见她们母女两,就明日上午吧。” 紫鹃笑着应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姐想要见一见刘秀秀,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眼下时间还早,紫鹃退下安排明天刘秀秀母女来见小姐的事情了。只剩雪雁一个人陪在上官婉儿身边。 紫鹃出去之后,上官婉儿就独自坐在桌边,半天也没有说一句话。 雪雁见了。故意引着她说话道:“小姐,这一路上北来真是冻煞人了。现在想想还是阳城最暖和。” 上官婉儿浅浅一笑,把弄着手中的茶杯,道:“当然,越往北天气越冷,这还只是在沧州城呢!” “那柔然岂不是很冷吗?”雪雁问道。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不是,柔然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只不过西边有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遮挡了,所以我们才不得不绕远路从北边去,其实柔然的气候还是十分宜人的。” 雪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上官婉儿突然张望了一番。问道:“小可爱呢?怎么没见到它?” 上官婉儿出门的时候,顺带着把小可爱也带出来了,一来是上官婉儿不在家的时候,它一定会跑的没影,二来也是怕上官婉儿路上无聊。 “这个小可爱。平日在夏怡轩的时候最爱上蹦下调了,外面这么冷,前些日子都不愿出来的,总是懒懒的躲在您身边。”雪雁说着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发现它的踪影。 “可能是出去玩了吧?你去外面找找。把它给我提溜回来,别让它乱跑。”上官婉儿道。 “可是这里就小姐一个人……”雪雁犹疑道,她是记得临出门前夫人曾叮嘱过自己,千万不能离开小姐视线范围之外的。 “放心吧,我就在屋里待着,哪儿也不去,你快去把小可爱找回来,省的它又给我们闯祸。”上官婉儿道。 雪雁想了想,最终还是出去找小可爱去了。 就在雪雁前脚刚出门的时候,上官婉儿就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床边,掏出一个材质普通的蓝花包裹,装了几样东西进去。 雪雁是在客栈的酒窖里找到小可爱的,找到它的时候,它正被酒楼的伙计四处追赶。 原来回味楼的伙计去酒窖打酒的时候,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东西正在偷喝窖子里的酒,而且是掌柜的珍藏的好酒的时候,怕掌柜的责骂,料定主意要活捉了那小东西。 小可爱见有人张牙舞爪的向它追过来,自然撒开了脚丫乱窜,一时间闹得人仰马翻。 雪雁正是寻着声音寻了过去,小可爱见了她,一下子窜到她的怀里。 雪雁向那伙计解释了一番,末了又表示愿意赔付酒钱,这才作罢。 小可爱一路上被说教着抱回了三楼,一路上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雪雁本就还担心着小姐,找到小可爱之后,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楼上,带着满身酒气的小可爱推开了小姐所住的房间的门。 见到小姐正靠坐在软榻上看书,放下心来,带着小可爱往盥洗室走去。 “在哪里找到它的?”上官婉儿头也没抬的问道。 “酒窖里,还没人当作小偷满世界的追赶,这个小可爱,回头非得教训它一顿不可!”雪雁恨恨道,假装狰狞的看着小可爱。 “快把它抱去洗洗,一身的酒味,很难闻。”上官婉儿皱了皱鼻子道。 雪雁知道小姐自己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也不喜欢闻酒味,连忙抱着小可爱去梳洗,作为当事人的小可爱当然满心的不情愿,但没奈何,它和雪雁的搏斗,每次都是以雪雁的胜利而告终。 紫鹃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在雪雁的服侍下睡着了,想到这些日子一直车马劳顿,见小姐好不容易睡的踏实,感到高兴许多。 刘秀秀现在是沧州最大的成衣店的老板,平常大家都叫她刘老板的,在沧州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人。 但是一听说小姐要见她的时候,还是非常的紧张,拉着自己问这问那,又怕失了礼数,所以自己才弄到现在才回来。 回来之后听雪雁说了小可爱的事迹之后,和雪雁达成了一致,一定要制裁一下小可爱,于是,悲催的小可爱生平第一次被拴上了绳子。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上官婉儿就醒来了,昨晚睡的有点早,所以醒的也很早。 “今日还有一天的时间休整,明天我们就要启程了,你们若是想要转转看看,就趁着这个时间出去吧。”上官婉儿一边穿衣一边对紫鹃和雪雁道。 紫鹃自然说不用,雪雁虽然很想出去玩,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笑着说不用了。 上官婉儿也不强求,“对了,雪雁去跟小姨说一声,从沧州出去之后,我想一个人坐一辆马车。”上官婉儿道。 雪雁没做他想,以为小姐是怕麻烦玉夫人,就去回话了,柳香凝听了之后,也没多说别的,就吩咐人去准备了。 就在雪雁出去后不久,小二上来叩门,说是有客来访,紫鹃知道定是刘秀秀母女两来了,连忙迎了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紫鹃带了两人进来,为首的那名女子身材中等,满面含笑,虽穿的素净,但打扮的很是干净爽利。 在那女子身后,还跟了一个女孩,身量和上官婉儿差不多高,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娘身后。 刘秀秀抬头见到一个仙女似的女子,知道就是上官家的小姐了,连忙跪倒在地,她身后的女儿也跟着跪倒。 上官婉儿连忙起身将她扶起,紫鹃将她女儿扶起,寒暄着坐下。 “今日凑巧路过沧州,感念王大人当年的恩德,想要见一见你们母女两,打扰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上官婉儿道。 刘秀秀赶紧起身道:“不打扰,不打扰,小姐想要见我们,是我们的福气。” “对了,你女儿叫什么名字?”上官婉儿问道。 “回小姐的话,我叫王娡,今年十七了。”那女孩款款起身回答道。 上官婉儿心中暗暗赞叹,虽然她年幼丧父,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但看的出来受到了很好的教养。 “我今年十六,还比你小一岁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见到小姐脸上的笑容,紫鹃终于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笑着退下准备上茶。 这里上官婉儿和刘秀秀母女两说些家常,问了问她们家的成衣店的生意之类的,刘秀秀母女两自然是笑着把什么话都说了。 言谈中,上官婉儿发现王娡是一个极有自己主意的人,而且她们家的成衣店有相当一部分好点子都是她出的,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紫鹃捧着茶过来的时候,刚好在说话的空隙,上官婉儿笑着道:“我和王家姐姐很是投缘呢,今日天气不错,不如陪我到院子里去走走吧。紫鹃,你帮我招呼着刘老板。” 刘秀秀连忙起身道不敢,上官婉儿拉着王娡出门去了,紫鹃想着左不过是在院子里,也就随小姐去了,难得她肯找人说说话。 出了房间,从后面的隐秘楼梯上下来,就是回味楼的后院了,这里一般人是来不了的,只有像上官婉儿这样的贵客才被允许过来走走。 虽是冬日里,但院子里种了不少的梅花,暗暗的香味飘来,沁人心脾。 王娡一路上静静的跟着上官婉儿,一句话都没说,她正等着上官婉儿开口,从刚刚她就看出来,这位上官小姐是故意找了机会单独和自己说话的。 上官婉儿带着王娡来到一株绿萼梅花下,笑着对她道:“帮我个忙行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伺机逃跑 王娡就知道这位上官小姐特意把她带出来是有事情要单独跟她说,但她没有想到她是有求于自己。 “小姐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下来就好了,还说什么帮不帮忙的?”王娡笑着道。 “看得出来,你娘应该对你很用心吧?”上官婉儿突然转移了话题道。 王娡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稍稍愣了一下,带着询问的眼神望着上官婉儿。 见上官婉儿望着她,一副等待她回答的意思,这才道:“是的,我想对我,相当的用心。” “当年我爹去的时候,我还小,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还成天的追问我娘我爹去哪里了,却无数次在夜里醒来的时候看到我娘在独自哭泣。”王娡幽幽叹了一口气道。 上官婉儿走到绿萼梅花前,凑上去闻了闻,笑着道:“这梅花当真好闻。” 王娡被她东一下西一下的弄糊涂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婉儿其实是想要找她帮一个忙,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罢了。 眼见着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上官婉儿只好硬着头皮寻求王娡的帮助。 “其实,我有一件会让你为难的事情想要寻求你的帮助。”上官婉儿道。 王娡道:“若是真的会让我为难的话,小姐还是不要说了,恐怕我爱莫能助。” 王娡知道这位上官小姐请求自己要帮忙的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否则以她的身份地位,什么事情做不来? “不,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助我了,就当我求求你了好吗?”上官婉儿突然抓着她的袖子道。 “我要去新野一带找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是他们不会让我去的,所以我必须自己逃出去。可是我身边一天到晚都有人跟着,我没有机会,求你帮我好吗?”上官婉儿满含祈求之情的望着王娡。 原来那日上官婉儿收拾的那个蓝花底的包裹。是准备逃跑用的。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说不定找不到龙胤空不说。还可能会伤了自己。 但她却一定要这么做,小悠说的没错,至少要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但是无论是小姨,还是受到娘亲嘱托的雪雁,都不可能会让她一个人跑出去的,所以她就只好自己伺机逃跑。 她想过了,出去之后她可以女扮男装假扮成男人的样子。有了之前假扮的经验,相信没有人会分辨出来的。 而出了沧州之后,新野一带正因为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百废待兴。再加上所有人都被派出去寻找胤空和大姨夫了,所以查访的肯定不严。 前方道路茫茫,她根本就不知道龙胤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但她还是要去! 王娡听了她的话以后,足足有三息的功夫都没有说话。她知道她要去寻找什么人。 看着她久久没有回复自己,上官婉儿不由得有些气馁,要是她不肯帮助自己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上官婉儿几乎已经绝望的时候,王娡却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帮你!” 这回轮到上官婉儿惊奇了,说实话自己的请求实在是很突兀,若是换了自己是王娡的话,一定不会轻易答应的。 “你姓上官,你们对我们一家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就这些年来说,要不是因为本地上官家旁支的帮助,我们家哪有那么容易就成为数一数二的成衣店?” “还有,我知道你去找谁,我……能够体会你现在的心情,想去就去吧!”王娡道。 看着她说到后来微红的脸颊,上官婉儿知道她一定是有自己的心上人了,所以才会说她能够体会自己的话。 上官婉儿满含感激的看着她,“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但还是要谢谢你肯帮助我。” 王娡没有多说别的,只是问道:“我要怎么帮助你?” 上官婉儿也知道现在时间宝贵,连忙将自己的打算全都告诉了她。 “待会回去之后,我就说我和你甚是投缘,想要留你住一宿,我们原定明日一早就出发,明日早起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把紫鹃和雪雁都打发出去,到时候我们互换衣服,你带上面纱等着她们来请你上车,而我换好衣服之后就离去,你明白了吗?” 王娡想了想,觉得上官婉儿的计策可行,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雪雁就找了过来,两人连忙停止了商量。 “小姐和王小姐怎么出来了这么久?”雪雁边向这边走来边问道。 “和王姐姐投缘呗!刚刚还说到要留王姐姐陪我住一晚呢?我们这就回去吧。”上官婉儿挽着王娡的胳膊往楼上走去。 雪雁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向来是不喜欢留人住宿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赶紧跟着上了楼,等回到小姐所住的房间的时候,果然见小姐正在和刘老板商量让王小姐留宿一宿的话,这才相信了。 “你说小姐这是怎么了?”雪雁偷偷溜到紫鹃身边问道。 紫鹃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留下王小姐,但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对雪雁道:“难得小姐这么开心,管那么多别的做什么?”雪雁这才作罢。 王娡要留下住一宿的消息,很快就告知了柳香凝,她知道王家和上官家的关系,并未阻拦,还吩咐人特意送去一床新的被褥。 上官婉儿是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个被褥里的,以前即便是云水柔,也都得分开睡。 于是晚间的时候,上官婉儿让紫鹃和雪雁各自回去休息,自己和王娡躺在床上说了好一会子的悄悄话,这才入睡。 时间过的很快,一大早上官婉儿就已经醒了,而不出她意外的,紫鹃和雪雁都已经等候在一旁了。 “天时尚早,去准备一些早饭吧,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回去。”上官婉儿对雪雁道。 雪雁笑着下去了,不一会儿端来几样清粥小菜并几样沧州的特产,上官婉儿和王娡一道用了早饭。 这时整个三楼都开始有了声响,甚至都传到了上官婉儿所在的屋子里,想来应该是小姨那边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的声音吧? 正在这时,门响了,雪雁上前开门,见是云夫人身边的若竹,笑着问她什么事。 若竹道:“我们夫人请上官小姐快些准备,一炷香之后就该下楼了。” 上官婉儿笑着对她道:“我知道了,我一定准时下去。”若竹得到上官婉儿的答复之后就退了出去。 这边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筷子,和王娡对视一眼,转头对雪雁道:“马上就要动身了,你去把小可爱给我找回来,我刚刚发现栓它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别让它到处乱跑。” 雪雁走到床后边一看,见小可爱果然不见了,慌忙出去寻找。 小可爱只有在上官婉儿身边的时候才会保持安静,所以就把它拴在了上官婉儿的床后边,至于绳子,自然是上官婉儿自己解开的。 雪雁出去了,紫鹃开始收拾上官婉儿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几床被褥并梳妆用的东西罢了。 “时间不早了,你先把东西送去马车里吧,我和王姐姐说两句话就送她下楼。”上官婉儿对紫鹃道。 紫鹃不疑有他,今日整个回味楼都被看守了起来,也不虞小姐会发生什么危险,于是就拿了东西出去了。 听到紫鹃下楼的脚步声之后,上官婉儿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同时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王娡递过来的衣服,末了还帮她带上面纱和纱帽。 上官婉儿退后两步仔细端详了一下,其实王娡的身量比她要壮一些,但是冬日里穿的多,倒看不出来差别。 而且那些衣服上沾染了自己身上的昙花香味,走近就能闻到。 王娡从戴上面纱开售就没有说话,只要她不开口说话,又穿上上官婉儿的衣服,还真的十分相像。 上官婉儿走到门边,拉开门回头对穿了自己衣服的王娡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王娡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示意她快些离去,上官婉儿没有多做停留,连忙走了出去。 从住进这里开始,上官婉儿就已经观察过了,从自己所住的屋子里出来,往右边走二十步左右有一条楼梯。 楼梯通往后院,来到后院之后,上官婉儿闪进了茅厕,换了一身男装出来,脸上被涂黑了很多,就连眉毛都动了手脚,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向前面走去。 雪雁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小姐已经穿戴好了,就连面纱和纱帽都已经带好了,王小姐却已经不在了。 “王小姐已经走了吗?”雪雁一边把小可爱拴上绳子,一边问道。 坐在床边的上官婉儿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雪雁以为她刚刚和王娡离别,心中不舍所以不想说话,也没在意。 眼看着时间不早,雪雁上前扶起上官婉儿,刚走到门口,就碰见回来的紫鹃,于是两人一同扶着上官婉儿下楼。 此时已经远在客栈外的上官婉儿,看着紫鹃和雪雁小心翼翼的扶着穿了她衣物的王娡上了马车,一闪身消失的街角。 第二百七十六章 被抓(一) 紫鹃正扶着小姐上车,恍惚觉得有一道熟悉的眼神向自己望过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搜寻不到了。 马车渐渐开动起来,从开始到现在,上官婉儿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掀帘看了看街边的景色。 “小姐,现在已经在马车中了,您还是把面纱取下来吧。”雪雁笑着道。 上官婉儿却没有动,紫鹃总觉得自从她送完东西下楼之后,小姐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现在看她不愿摘下面纱,又想起刚刚那一道熟悉的目光,骤然明白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紫鹃抽出随身的匕首,抵在上官婉儿的脖子上,厉声问道。 雪雁被紫鹃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阻止道:“紫鹃你疯了?你怎么能拿匕首指着小姐?” 紫鹃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而是紧盯着面前的人,再次喝问道:“你究竟是谁?” 只见面前的女子缓缓抬起双手,那一双揉胰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养在闺阁中的大家小姐的手。 看到她的手的一霎那,紫鹃有一瞬间的犹疑,但还是没有放下匕首。 那只纤白的素手缓缓抬起,女子微微侧头,一点一点的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雪雁在看到面纱落下的那一刻惊吓的躲在了紫鹃的身后,面纱下面那张脸,根本就不是小姐的! “王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家小姐现在到底身处何方?”紫鹃冷声道。 “她请求我帮她这个忙,她说她要去找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王娡淡淡道。 “小姐到底去了哪里?”雪雁站立起来,厉声问道,但却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没有注意到车顶。被撞了一下,但她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 出门之前夫人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要看好小姐,可是现在。小姐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你们这样瞪着我也没用,我只是听了她的话。假扮成她移开你们的注意力而已,具体她究竟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先去香铺找一找,兴许能够找到她。”王娡道。 紫鹃和雪雁狐疑的对望了一眼,原本她们以为她会咬牙不松口的,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看她们的神情。王娡就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于是解释道:“我一开始答应她,是为了让她不要留下遗憾。” “但是我敢保证,她一旦离开你们。不出一个时辰准得出事,外面的世界有多恐怖,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了这一次教训,相信以后她不会再贸贸然的一个人行动了。” 柳香凝上了自己那辆巨大无比的马车。等到若竹来报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以后,正准备吩咐启程,却见后面婉儿马车上的雪雁姑娘慌慌张张的往这边而来。 难道是婉儿出了什么事?柳香凝脑海里第一个就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婉儿怎么了?”她赶紧问道,甚至顾不得她走近,自己掀了车帘将身体探了出去。 雪雁见她焦急的神色。立刻道:“玉夫人,我家小姐……不见了!” 柳香凝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倒流了回去,头猛地晕了一下,还是若竹赶紧扶着她,这才不至于摔倒。 “小姐极有可能是去了香料铺子,还是赶紧派人去找吧。”雪雁道。 柳香凝没有问为什么她一边说上官婉儿不见了,一方面又让人去香料铺子找人,而是直接吩咐身边的人,立即去香料铺子。 若竹知道上官小姐丢了以后的后果,赶紧下车传达自家夫人的意思去了。 这边雪雁细细的跟玉夫人说了事情的经过,柳香凝倒吸一口凉气,若是等到出了城才发现,还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这个婉儿,怎么能这么做呢? 这边雪雁向玉夫人报信的时候,紫鹃已经等不及,问了王娡沧州最大的一个香铺的方向,施展轻功飞奔了过去。 上官婉儿头一次离开众人的视线,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包围着长大的,乍一离开她们,感觉到了一丝的轻松和没来由的不安。 但想到胤空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于是鼓足了勇气,一定要找到他! 上官婉儿来到沧州最大的香铺前,她准备去买些香料,一来可以装作是来做生意的商人,二来可以遮掩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 此行寻人,少不得要和人接触,要是被人发现自己一个大男人身上还有香的话,可就说不清了。 上官婉儿摸了摸自己搜刮来的银两,昂首挺胸走进了那家香料铺子,殊不知早在她从回味楼出来的时候,就有三个二十多岁吊儿郎当的男子跟在她身后。 “这位客官,想要点什么?”上官婉儿一进来,店里的伙计就连忙迎了上来问道。 “我要买一些香料。”上官婉儿故意装粗了喉咙道。 那伙计不疑有他,领着上官婉儿向里走,一边问道:“不知客官想要买什么样的香料?买来做什么的?” 上官婉儿边打量着两边陈列柜上的样品,边道:“要些昙花香,做生意用的。” 那伙计笑着道:“哎呦客官您可真是来对地方了,昙花香可是很稀奇的,别的店都没有,也就咱们店里有!”那伙计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道。 就是怕小的香料铺子没有,所以才会来这家最大的铺子! 下一刻那伙计低了脑袋凑到上官婉儿身边道:“这昙花香难得,可不便宜呢!” 上官婉儿还是头一次有陌生男子离自己这么近,不自然的后退了两步,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钱包道:“放心吧,不差钱!” 那伙计立刻更加的殷勤,带着上官婉儿来到陈列了昙花香的柜子旁,拿了样品给她看。 其实东西怎么样上官婉儿根本就不在意,她不过是要找个掩护罢了。 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精致小巧的柜子,立刻来了兴趣,那伙计见他盯着最里面的柜子两眼放光,就知道他一定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客官您瞧见那最里边的柜子了没?那可都是咱们店的镇店之宝!” “您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可是香露!是咱们老板千里迢迢去京城雅香居弄来的香露!”那伙计道。 上官婉儿没想到自家店里的东西还能够卖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立刻来了兴趣。 “雅香居是什么地方?很有名吗?”上官婉儿假装懵懂的问道。 那伙计一副看见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上官婉儿,“您不是吧?做咱们香料生意的,谁不知道雅香居?那可是咱这一行的头一份啊!” 上官婉儿看着那伙计脸上和眼神中对雅香居的崇敬和尊崇之意,开心的笑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上官婉儿突然感觉被人撞了一下,旁边另一个人影迅速的窜了出去,上官婉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刚才撞她的人抓住了胳膊。 那人力气甚大,上官婉儿又是一副小身板,只觉得被他抓住的地方生疼生疼的。 “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抓着我,快放手!”上官婉儿忍不住呵斥道。 那人却不肯松手,只拉着上官婉儿指着地上碎成好几块的玉佩道:“你撞了人还想抵赖不成?你得陪我玉佩!” 上官婉儿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见地上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碎了的玉片,不过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些玉顶多是用一些边料做的,值不了几个钱。 但是明明是他先撞了人,还赖到上官婉儿头上,上官婉儿可不是这样任人欺负的人。 “明明是你先撞我的,凭什么让我陪啊?”上官婉儿梗着脖子对他吼道。 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上官婉儿会这么说,立刻向旁边人求证:“这样好了,我一人说了不算,我们请他做个见证,刚刚到底是谁撞了谁?” 被他指到的那人立刻跳了出来道:“我看的清楚,是这位小哥撞倒了这位,还把他身上的玉佩撞倒了地上。” 上官婉儿气急,现在时间尚早,店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其他人见状都纷纷躲开了,就连那个伙计都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眼前这个所谓的见证人一定和眼前这名男子是一伙的,上官婉儿见门外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往这边来,不欲将事情闹大,烦这个那块玉也不值什么钱。 “我今日出门不想找麻烦,就当是我倒霉好了,那玉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上官婉儿道。 “不多,五千两!”那人张开五指道。 “五千两?!你抢劫啊?就那块破玉,顶多也就五两银子!”上官婉儿大怒。 “那可是我家传的宝玉,已经传了数百年了,这可是上好的蓝田玉,你得陪我!”那人开始耍起无赖了。 上官婉儿见他越来越靠近,甚至有种要动手的意味了,想了想自己身上的银钱数量,最终还是道:“五千两没有,我只有三千两,爱要不要。”说完就开始掏自己的钱包。 可是身边空无一物,钱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上官婉儿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个连环计! 先是有人趁着撞她的功夫把钱包顺走,然后那撞她的人又抓住她想要讹她的钱,还找了旁边的人来作证,其实这两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自己而已! 第二百七十七章 被抓(二) 可是现在明白已经来不及了,自己孤身一人,又人生地不熟的,估计早在自己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吧? 原以为只要有了足够的银钱,即便是自己一个人,也会过的很好,没想到这离开大家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连沧州城都没有出去,还谈何去寻找龙胤空呢?上官婉儿瞬间就失落下来。 这三人是沧州城中有名的扒手,专门针对外地人的,沧州地理位置特殊,来往的人十分的多,尤其是带着银钱来做生意的商人,被他们所坑害的人不计其数。 一开始也有人不服,要去衙门前告状,但他们中间有一人乃是和衙门的捕快是拜把兄弟,最终往往都是告状不成反被打,一来二去,就没有人敢惹他们了。 他们整日里就在沧州城中游荡,专门蹲守在像回味楼那样的大客栈外边,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的主。 瞅着某个腰间鼓囊囊的人一个人出门时,他们就会像刚才那样行事,就连地上的那些碎玉,都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 现在形势不由人,之前已经松口要陪他们钱的上官婉儿,此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上官婉儿连白龙门阵这样繁琐的事情都不怕,没想到却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 那人见上官婉儿的神情,愈发的咄咄逼人起来,“怎么的,你都亲口承认要陪我三千两银子了,怎么不拿出来?还是想要赖账吗?” 那人边说还边把手伸了过来,上官婉儿连忙后退,却发现背后就是陈列柜,已经没有退路了。 “且慢!你先等着。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我还有家人,叫她们给你送钱来。我现在就去。”上官婉儿伸出左手止住了那人的动作,对他道。 那人却根本不以为意。“想要耍花招逃跑?你还嫩了点。”忽然眼前闪过一片光亮,眼尖的他立刻抓住了上官婉儿的袖子,二话不说就把袖子撸了上去。 上官婉儿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想要抽回双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一开始以为上官婉儿的袖子中还藏了金块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撸起袖子之后看到的是一个做工颇为考究的缠金枝的珐琅镯子。 而且这截手臂却不像它的主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般黝黑,而是细腻光滑,犹如一截嫩藕般。闪花了那人的眼睛。 上官婉儿虽然做了充足的准备,就连手上都做了处理,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再加上现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多。那支镯子她又怕弄丢了,就随身戴在了手上,没想到会被人翻出来。 现下情况已经很明了了,眼前这个看起来皮肤微黑,脸上还有一颗痦子的丑男人。其实是个女子假扮的! 上官婉儿被那人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感觉被他抓住的左手手臂难受异常,恨不得一个巴掌甩过去才好! “原本以为是个丑男人,没想到竟然是个美娘子,碰见了大爷我。不如就从了我吧!”那人说完用力一拉,上官婉儿不自主的向他的胸口靠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三寸来高的瓷瓶向这边飞过来,撞上了那名男子的胸口,虽然瓷瓶不大,但那男子却连连后退数步,撞倒了好几个陈列柜,最后吐血了方才作罢。 上官婉儿惊魂未定,待看清眼前来人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躲在了紫鹃身后。 紫鹃此刻也是一样的心情,她向王娡打听了沧州最大的香铺的位置之后,立刻就赶了过来。 远远就看见门口有人聚集在这里,想必是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加快脚步赶了过来,待看清那容貌有些丑陋的小个子男子手中的镯子时,就确定了上官婉儿的身份。 但她还是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所惊呆了,小姐竟然差点被人轻薄了! 若是刚才让那男人将小姐抱个满怀的话,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她也只好以死谢罪了! 是以她才想都不想随手从门边的陈列柜上拿了个瓷瓶,用了十成的功力飞了出去。 中了这一招的人,不死也会残,下半辈子就等着在床上度过吧!敢这样对待小姐,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那名同伙见向来身体强壮的伙伴被一个小小的瓷瓶撂倒,大感惊异,迅速的做出了评估,知道眼前的人自己惹不起,立马跑开了。 此刻的紫鹃和平日里大不相同,此刻她激发了全身的内功,衣袂和头发无风自舞,看起来气势逼人。 见那人拔腿就跑,紫鹃并没有前去追击,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我数五个数,你要是还在我面前,后果自负!”紫鹃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人道。 只见那人原本还气息奄奄的样子,听到紫鹃的话之后立刻爬了起来,迅速的跑没影了。 他们敢这种事情这么多年,也有没得手的时候,知道什么样的人该惹,什么样的人不该惹。 虽然来人是名女子,但一身的武功深不可测,再加上她身上穿的戴的,一定不是来自普通人家,所以,能跑多快就多块,反正银子已经到手了。 等到那人跑远了,掌柜的立即上前来表示歉意,紫鹃颌首示意了一下,就带着上官婉儿离开了。 就在她们前脚刚离开香铺,就有一队看起来颇为孔武有力的人围了过来,那后来出现的那名女子和为首的领队说了两句话之后,恭恭敬敬的将女扮男装的那名女子请进了随行的马车之中。 上官婉儿回到马车上,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的模样,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万一你要是出了任何事情,我要怎么和你爹娘交代!?”柳香凝已经数年没有真正发过这样大的火了。 “小姨,对不起,我错了!”上官婉儿立刻眼泪汪汪的看着柳香凝,认错的话脱口而出。 柳香凝却别过了眼睛没有看她,上官婉儿立马把求救的眼神看向紫鹃和雪雁,谁知道她们两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王娡却站了出来,“玉夫人,我知道您心里正生气,其实在我看来,您放心,有了这一次教训,小姐绝对不敢再一个人出去了。” 上官婉儿连忙点头道:“小姨,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是想要一个人出去找他,那是因为我实在是太过担心他了,要我整天坐在那里等他的消息但却什么都做不了,感觉实在是难受极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没想到根本就不是这样,以后我再也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之中了,即便是为了他,我也要保护好自己。”上官婉儿道。 听了这一番话,柳香凝颇为动容,其实她自己当年何尝不是一个人偷偷跑到边关来找擒苍的呢? “你知道厉害就好,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好好梳洗一下,沧州我们不能再停留了,立刻就出发,之后的行程中,你都得待在我的马车中,我得亲自看着你才放心。”玉夫人道。 上官婉儿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于是若竹派人送来了谁,紫鹃和雪雁帮着上官婉儿在马车中梳洗换了衣裳,这才作罢。 马车缓缓向城门口行去,路上上官婉儿和王娡又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上官婉儿还邀请王娡有空去阳城玩,直到了城门口才让她下车。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上官婉儿有些惆怅,像王娡这样才第一次见面就肯帮助自己的朋友,还真的不多见。 但是惆怅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看眼下的情况,自己是不能再去找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接下来的一整日,上官婉儿才真的开始后悔今日的做作所为。 紫鹃和雪雁这一整日都没有搭理过自己,无论自己和她们说什么话,她们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就好像商量好了的似的。 柳香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却并没有阻止紫鹃和雪雁这么做,婉儿是真的需要知道自己做错了才好。 这日晚间,一行人就地扎营,上官婉儿和柳香凝都会在马车中休息。 趁着紫鹃正在给自己铺床的功夫,上官婉儿凑了上去,眼巴巴的望着她。 “紫鹃姐姐,你为什么不理我?”上官婉儿半撒娇半是难过的道。 “小姐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我们这些在身边当差的,迟早有一天会被你连累死,还不如早些让我们离开你的好。”紫鹃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头也不回的道。 紫鹃的话说的可能有些重,但上官婉儿知道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才会这样说,立刻向她做了保证。 接下来紫鹃足足说教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小姐以后可得注意着了。” 上官婉儿见状,立刻扑上去抓住她的胳膊道:“好了,紫鹃姐姐气也生过了,我也知道错了,也被你抓回来了,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一样的柔然国 紫鹃之所以不理会上官婉儿,就是希望她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要这么做了,现在见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不好再拉着脸不说话了。 “小姐要记得今天所说的话才好,否则哪天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不就只有陪葬的份了吗?” “好了,紫鹃姐姐,你放心好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上官婉儿举起右手发誓道。 紫鹃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道:“不是我做奴婢的僭越,也不是我不肯为小姐去死,只是小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您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婉儿听了她的话颇为动容,双目含泪抓紧了她的手,雪雁也上前,三人紧紧抱做一团。 马车外的柳香凝看到这一幕,也有泪花在眼中闪现,很多年以前,自己、大姐和二姐也是这样姐妹情深的。 后来自己为了所钟爱的人远嫁,这才和她们疏远了关系,但是这一次回去却发现,虽然她们姐妹已经多年未见,但感情还是和当初一般的要好。 看到大姐二姐一切都好,她也从心底里感到快乐,尤其是大姐,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儿子。 想到这里,她不禁摸了摸数十年来始终都平坦如初的小腹,大姐这么大年纪了还可以生儿子,但自己估计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当年他被人所害,为了救他,她曾经用自己的身体为他过毒,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生育了。 可是当时他危在旦夕,哪里能够想那么多?现在的她却深深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女人,不能够生孩子对她来说是怎样痛苦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他还身为一国君王。原本为了后嗣考虑,她不是没有想过让他去找别的女人,但是他拒绝了! 不仅如此。即便是在他当上王上的时候,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当无痕出世之后,他就立刻把无痕抱到自己膝下当作未来的储君教养。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来使自己有所出,不至被人诟病,而来是安慰自己无子的痛苦。 她此生是遇见了良人了,这么多年的姐妹分离,因为有了他的陪伴。日子还是过的颇为惬意的。 回想起来,无论是玉擒苍,还是云鹏,再加上上官文轩。她们姐妹三人嫁与的都是这个世间难得的好男儿,除了温纯…… 柳香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旁边的若竹见她久久的站在风地里,王后身子不好,还是不要久战的好。 “夫人。天气寒冷,您还是不要在这风口上久战了。”若竹提醒道。 柳香凝回过神来,扶着若竹的手缓缓向马车中行去,若竹上前掀开车帘,一股暖意从马车中飘逸而出。 “小姨。您来了。”上官婉儿见柳香凝进来,连忙扬起了笑脸迎了上来。 柳香凝也笑着上前抓住她的手,“这里有我就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下去歇息吧,这里有若竹就好。”柳香凝道。 紫鹃和雪雁纷纷行礼退下,若竹将车帘封好,转身为柳香凝铺床铺。 这一晚柳香凝紧紧搂着上官婉儿,好像生怕她出什么事一样。 上官婉儿这一夜也睡的很安稳,躲在小姨怀抱中的感觉,就好像娘亲一样,让人舒心! 胤空,等着我,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去找你的,我会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你眼前的,一定要等我! 伴着这样的想法,上官婉儿缓缓的进入了梦乡,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马车正在行进之中。 “紫鹃,什么时间了?”上官婉儿还是在每日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说这句哈, 这是多年的习惯使然。 “你醒啦?”柳香凝的声音响彻在耳畔,上官婉儿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过了好一会才完全醒了过来。 紫鹃和雪雁早就在一旁准备好洗漱的东西了,见小姐醒了,就过来为她梳洗。 等到她们都弄完了退下之后,上官婉儿凑到柳香凝的身边问道:“小姨,我们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到柔然呀?” 柳香凝摸着她如云的秀发道:“过了沧州,再往北一段我们就要往西边行进了,大概再有个三五日就能到柔然境内了。” 沧州再往北就是新野,她是怕自己伤心才故意没有提起的吧?上官婉儿想到。 为了怕婉儿触景伤情,昨晚她特意吩咐连夜开路,又在婉儿睡前喝的牛奶中加了一些安神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快速的从新野绕了过去,现在她们已经在往西而去的道路上了。 上官婉儿没有说什么,依偎在柳香凝身边,吃了早饭,剩下的时间一直陪着柳香凝说话。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五日,这一日上官婉儿正在午睡,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把她震醒了。 紧接着又颠簸了好几下,上官婉儿大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立刻坐直了身体。 一边的柳香凝笑道:“没事,你只管继续休息,这边的路就是这样的。” 上官婉儿将信将疑,她们所乘的马车是经过特殊加工的,可以很好的防震,若是地形没有大的起伏,是决计不会这样抖动的。 她伸手掀开了窗帘,却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原来她们正行进在山路之中,并且马车走的是下山坡的路!幸亏驾车的都是经验老道的老手,否则车里还不知道要颠簸成什么样。 并且周围的景色也一改她一路而来看到的那种萧条的样子,十二月的天气,竟然山木葱茏,满眼的绿色,让人瞬间就心情大好起来。 上官婉儿试着伸出双手,任由山间的风吹拂在自己水葱般滑嫩的手指上,正和适宜的温度,和马车里面相差无几,她都不知道马车里的暖炉什么时候挪出去的。 “小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婉儿惊奇的问道。 她曾经从《五洲图志》上对柔然的地形有些了解,柔然位于阳国西南部,中间隔了很大一个原始丛林,要从阳国过去,必须绕道北边才行。 而这里地势比较低,相当于是盆地地形,所以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气候,就好像四川盆地被称为“天府之国”一样,这里四季如春,温和宜人。 之前上官婉儿只以为是编书的人有意夸大,这个年代出门不容易,也许是编纂人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且现在应该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候,但是这里的天气竟然这样的暖和,甚至身上的袄裙已经有些穿不住了。 “我们柔然就是这样的,四季如春,即便是在冬月里也是很温暖的,现在还只是在柔然边境,还是有些凉意的,不过相比于之前而言,已经很暖和了,等咱们下了山,就可以穿上春衫了。”柳香凝笑着道。 上官婉儿惊奇不已,此时紫鹃和雪雁也在另一辆车上兴奋不已,饶是紫鹃向来定力惊人,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又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马车终于重新行驶在平坦的大道之上。 果然如玉夫人所说,山下面的气温比山上更加的暖和,小姐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换上春衫了。 当时捡衣物的时候,自己还好奇娘亲为什么要让小悠给自己找春衫,自己还不理解,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路上桃花盛开,满眼翠绿,马车穿花渡柳缓缓行进在通往柔然都城的道路之上。 一路行来,这传说中的柔然国总是能给上官婉儿带来不一样的新奇感觉。 一开始她只是以为柔然就像当年的春城昆明一般,没想到越往前月发现,这里其实更像是江南水乡! 而且是那种始终停留在春日里的江南水乡!造物主真是神奇,在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地方。 前世的她就是南方人,虽然很喜欢南方那种温润的气候,但那个年代到处都是空气污染,人也特别多,根本就体味不出江南的美好。 直到来到柔然国,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前世向往已久的江南水乡,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只是这个地方虽然好,普通百姓自然喜欢这里的生活,但作为军事家和政治家而言,恐怕这里就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美好了。 为什么?因为这里地势低洼,易攻难守,而且偏居一隅,没有哪个有野心的帝王会甘心于此的。 不过这和上官婉儿的关系不大,她这次来就是来散心的,虽然心里对龙胤空的担忧并没有消失,但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见到她的转变,无论是柳香凝还是紫鹃雪雁,都替她感到高兴,上官婉儿的好心情直接影响了所有人的情绪。 又过了三日的功夫,一马平川的官道之上赫然出现一座城池,一丈多高的城墙,虽然称不上多高,但在平坦的地形上却显得相当的突兀。 柳香凝笑着道:“前面就是柔然都城了,想必王上已经在城门口等着我们了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你怎么回来了 上官婉儿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柳香凝说这句话时候的开心喜悦之情。 想来数月不见,小姨很想念小姨夫吧?上官婉儿面带揶揄的看了柳香凝一眼。 柳香凝被她的眼神看得脸微微发红,正在这时,马车稳稳的停在柔然都城门前。 柳香凝笑着推了上官婉儿一下,笑嗔道:“还不快下车,想必你小姨夫已经久候了。” 上官婉儿笑着扶了紫鹃和雪雁的手下车,一路上上官婉儿发现柔然的男女之防比阳国还要开放一些,女子出门也没有带面纱的,于是就这样直接下车了。 她不知道今日小姨夫会摆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自己和小姨的归来,所以也没有多做准备,只是穿了家常的衣服。 一袭桃红色的春衫,颜色虽略显艳丽,但穿在她身上却让人感觉一位的柔和,她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就像是春日里的一枝桃花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如云的秀发绾了一个家常的发髻,一朵雕刻精细考究的水晶昙花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整个人灵动而不失温婉,就像偶然游戏人间的精灵一样出现在大家眼前。 上官婉儿从马车里出来的一瞬间,整个柔然都城城门外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刚才还热闹的人群突然间都停了下来,好像生怕声音大一点会惊扰到她一样。 只有最靠近柔然国王身穿一身绛紫色服侍的年轻男子率先反应过来,大步走上前来。 “上官小姐,欢迎来到柔然。”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上官婉儿微愣,直到看清那张俊逸的脸上标志性的狭长凤眼时,才确定自己所见到的真的是玉无痕! 他怎么会在这儿?这是上官婉儿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阳国和柔然联合对抗西胡。结果阳国损失惨重,他不是应该在战场上调度才对吗? 现在西胡和柔然的战事还没有结束,柔然国王也下令柔然的将士们要极尽全力帮着寻找阳国太子和云大将军。他这个时候竟然回来了? 上官婉儿愣神的功夫,柳香凝也已经从车驾上下来了。和上官婉儿一样,看到玉无痕的一瞬间吃惊不小。 “你怎么回来了?”柳香凝问道。 玉无痕见上官婉儿没有搭理自己,知道她对自己的成见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消除的。 他曾经说过什么来着?上官婉儿总是逃不过他的手掌的,现在不是乖乖的来了柔然了吗?柔然可是他的地盘! 见母亲询问自己,他绕过上官婉儿来到柳香凝身前,恭身行礼道:“儿臣恭迎母后归来!” 他的声音刚落,后面等候的百官和百姓们纷纷跪地称颂。“恭迎王后归来!” 上官婉儿再惊,看来外界传言柔然的国事都是玉无痕在掌控看来是真的了,而且看得出来,他很得官心。还有民心! 柳香凝缓缓走到众人的视线之中,浑身的气质在一瞬间有了变化,上官婉儿乖巧的站在她的身后。 玉无痕扶着自己的母亲,略微靠后一步,柳香凝笑着让大家免礼。玉擒苍立刻上前,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笑意。 上官婉儿看着此刻的情景,相爱的人久别重逢,实在是让人欢喜的施轻功。 可是她的爱人呢?想到这里上官婉儿的眼神立刻就黯了下去。 玉无痕原本满脸的笑容在看到她眼神黯然下去的时候瞬间消失不见,他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伤感。 龙胤空!凭什么?! 上官婉儿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一道冰寒的目光看着自己。立刻醒过神来,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是玉无痕正笑着看着自己。 每次见到这个人,上官婉儿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于是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假装没有看到。 恭迎仪式很快就结束了,还好小姨和小姨夫都知道自己的性子,没有当众把她推出来。 接受过叩拜之后,上官婉儿跟着玉擒苍、柳香凝及玉无痕一家人往柔然王宫行去。 柳香凝已经被柔然国王拉去了御辇之上,上官婉儿一个人乘坐了那个巨大无比的马车,而玉无痕有意无意的骑马走在她的车驾旁边。 一路上人声鼎沸,夹杂着马车滚过石板路和马蹄的声音,玉无痕倒是没有和上官婉儿说什么话。 但是上官婉儿是无论走在哪里都会被人关注的存在,她的出现早就已经在柔然百姓的心目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谁都知道王子殿下年过二十了还未娶亲,而王后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现在王后去阳国游历,回来的时候却带着这样一个貌若天仙的妙龄女子回来,由不得众人不多想。 尤其是那些暗地里爱慕玉无痕的姑娘小姐们,柔然风气本就比阳国还要开放,今日听说王子殿下要出现,许多小姐都是特意打扮了来看他的。 结果自从那个女子出现以后,王子殿下的眼睛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怎能不让她们生气? 要知道殿下可是对她们这些女子向来都是礼敬有余而亲近不足的,那女子竟然能让殿下第一个和她说话,而且,她好像还不爱搭理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 上官婉儿偶尔掀起车帘,被沿路酒楼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小姐们吃人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自己好像没有的罪过她们吧? 玉无痕自然是清楚眼下的情况的,不怀好意的看着上官婉儿,你可是一来就引起众怒了呢?看你如何摆平? 上官婉儿收回目光是看到玉无痕那张笑得很欠揍的脸,刷的一声放下了车帘。 而玉无痕却不以为意,笑的更加的畅快,看到这一幕的小姐们恨得牙根痒痒,狠狠盯着上官婉儿所在的车驾。 马车缓缓在柔然都城唯一的大道上行进着,王上和王后在御辇之中互相叙些别后离情,上官婉儿继续糊涂着自己什么时候的罪过柔然的小姐们,玉无痕继续保持着欢快的心情,不知不觉,车队就到了王宫门外。 随行的官员们在这里颂圣之后就纷纷离去了,普通的百姓也禁止到这边来,一时间马车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时间眼看着已经过了午时,上官婉儿开始泛起困来,夹杂着有规律的咕噜声,上官婉儿渐渐的合上了双眼。 车队直接在王宫侍卫的护送之下进入了柔然王宫的后宫,径直来到王后所住的栖霞殿。 直到马车停下来,上官婉儿都没有醒过来,紫鹃和雪雁一直紧跟在车架旁边,此时恭候着小姐下车,却等了半日都没有见小姐出来,紫鹃一惊,立刻上马车去查看。 这边柳香凝一下车就开始找上官婉儿,也发现了这边的问题,立刻遣人过来查看,得到的消息却是上官婉儿在车驾中睡着了。 那些原本就在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大为惊讶,王后在柔然的地位这样的超然,那些个小姐们在王后面前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车驾中的人是谁,竟然这样无礼? 此时正沉浸在梦想中的上官婉儿却不知道,无意之中自己竟便成了无礼之人了。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婉儿呢!之前去阳国的时候倒是偶遇过水柔那丫头,那丫头的性子还有些像你,婉儿倒是第一次见,果然样貌出众,只是刚才人多,还没来得及说得上话,本打算回宫之后好好叙一叙的,谁承想她竟然睡着了。”玉擒苍笑着道。 柳香凝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急什么,有的是时间叙话呢,现在都已经过了午时了,恐怕是烦了困了吧?都怪你,带着那么多人堵在城门口,可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呢!” “好好好,都怪我行了吧?回头我就向婉儿请罪。”玉擒苍向柳香凝作揖道。 宫里的人都见怪不怪,反正王后压着王上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他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倒是玉无痕听说上官婉儿睡着了,立刻往上官婉儿所在的车驾走过来。 紫鹃立刻警醒的挡在了他的面前,面带警惕之色的看着他,玉无痕笑了。 “你这样护着你家小姐,很好,可是这里是柔然王宫,是我的地盘,龙胤空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吧?” 玉无痕的声音很小,即便是站在紫鹃身边的雪雁也未听清他说的什么,但是耳力惊人的紫鹃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打定主意要对小姐图谋不轨了?紫鹃想到,望向玉无痕的眼神更加的警惕。 正在这时,柳香凝身边的若竹走了过来,说是王后有言,先将上官小姐挪去栖霞殿休息,再做安排。 于是紫鹃和雪雁在若竹的帮助之下小心翼翼的把上官婉儿挪进了殿中,这中间上官婉儿只是稍稍动了动,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还真是能睡呢?玉无痕偶然间瞥见她熟睡的侧颜,好笑的想到。 这边柳香凝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打开玉宁宫的大门,着人清扫,并将上官婉儿东西送去了那里,连带着还送了无数的绫罗绸缎、珍奇字画过去。 宫里的人们无不惊奇,玉宁宫可是整个王宫里最大的宫殿之一,自从先王去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宫,现在竟然给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居住! 但惊奇归惊奇,王后的话他们还是不敢违拗的,立即着人打扫了。 第二百八十章 千娇百媚的颜小姐 正在沉睡中的上官婉儿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以及这一天玉无痕对自己的态度,会在柔然都城的小姐们心中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柔然都城之中,对储君玉无痕翘首以盼的小姐大有人在,这其中最有名的应该就数颜如玉了吧? 颜如玉是正在前线与西胡人作战的大将军颜峰之女,其母亲是当年的柔然第一美人,所以颜小姐生的花容月貌,不是一般人所及。 也正因如此,再加上显赫的家世和父亲的威名,颜如玉在都城的小姐们中间向来是被人称颂惯了的。 而王后柳香凝在玉擒苍还未登基时就和颜夫人是好友,两家也是时常来往的。 等到玉擒苍做了国王,柳香凝成了王后之后也是时常接了她们母女两进宫小住的。 更有传言说颜如玉就将是储君玉无痕正妻的第一人选,而颜如玉本人,对这样的说法更是欣喜不已。 玉无痕本就长了一张祸害苍生的脸,再加上他身为储君,地位又非同一般,颜如玉早就将一颗芳心暗许于他了。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颜如玉处处以未来王妃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他对玉无痕有意的小姐们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和颜如玉一比,她们家世不够,容貌也逊色于她,只好忍气吞声,但是今日见到一个比颜如玉还要美上三分的年轻女子,而且看殿下对她的态度这样的耐人寻味,众人不禁抱了看好戏的念头,想要看着颜如玉吃瘪的样子。 今日王后回宫,颜家人并没有前去迎接,颜将军还在战场之上,颜夫人和王后私交又好。想来王后是不会介意的。 但是颜如玉不出门,不表示外面的消息她不知道,而且即便她不想知道。也会有好事的人将今日的事情说给她听的。 “你说什么?殿下真的对那个女子和颜悦色,态度还颇为亲近?” 颜府后花园之中。一个精致的小院的正房之中传来一个女子有些刺耳的声音。 平日里她的声音也称得上清脆悦耳,但因为说话的时候声调有些高了,所以听起来有些刺耳。 来回话的婢女心下暗道不妙,自家小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一旦涉及到王子殿下的事情,她可会立刻就会抓狂的。 果然,她立刻兴冲冲的往门外走去。“我要进宫,我倒要看看那个女子到底长得怎样一副狐媚的样子,竟然将殿下的心都勾了去了。”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颜夫人。“你给我站住!”颜夫人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严肃。 对于这个女儿,无论是颜夫人还是颜将军都相当的头疼,她们夫妻二人只得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百般的宠着。 但久而久之,。却养成了她唯我独尊的性格脾气,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可。 当年王后嫁与国王之时,自己曾经帮助过她。所以王后才会念着之前的情分,一直对自家青睐有加,但是她知道,王后中意的王妃,绝不会是自家女儿。 玉无痕是什么人?是柔然的储君,将来的国王,王后一身的心血全都放在他身上了。 他将来需要的是统领整个国家,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他无后顾之忧的知书达理的女子,而不是自家女儿这般,一点就着的人。 看今日的情形就知道了,外面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她就咋咋呼呼的要进宫去找人家算账了。 外人都道自家女儿会成为王妃,也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而这个傻女儿,竟真的相信了! 王后带回来的那名女子,自己刚刚已经留心让人打探过了,她,竟然是上官婉儿! 是那个传说中的天女上官婉儿,是那个当世第一世家上官家的上官婉儿! 自家女儿若是摆在柔然,也许还能排得上名号,可是和上官婉儿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是她这个做娘的贬低自己的女儿,而是事实如此,上官婉儿的母亲是阳城第一美女柳清心。 她虽没见过柳清心,但只看看王后就知道了,王后已经是风华绝代了,那柳清心比王后有过之而无不及,人都说上官婉儿的容貌更在她娘情之上,她的容貌可想而知了。 而她的父亲,也是赫赫有名的上官文轩,那是出了名的儒雅俊朗,当年曾经迷倒过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 他们两的女儿,长成什么样,已经可想而知了,而以王后和柳清心的姐妹之情,恐怕上官婉儿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和殿下是一样的。 自己的女儿若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进宫里去,只会徒惹人笑话罢了。 颜如玉本是一腔的怒气无处发泄,誓要找到她们所说的那名女子,把她赶出宫去,见了母亲喝止住自己,连忙摆出一副小女儿的娇俏模样。 “娘,我只是有一阵子没有见过王后娘娘了,听说她今日回宫了,我想去给她请安。”颜如玉娇媚道。 每每她这样做的时候,爹娘都会顺着她的,颜夫人因为只有这一个女儿,每每她撒娇的时候,总是不忍心让她难过。 但是今日她却像铁了心一般,“王后娘娘刚回宫,恐怕已经很劳累了,过几日再去请安吧,这几日你就好好待在家里边。”颜夫人这样道,转身欲走出去。 颜如玉却急了,“娘,您一定要让我进宫,您知不知道外面都说些什么?” “外面说些什么,都不与你相干,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边,哪里也不许去,听到没有?”颜夫人的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 颜如玉听到向来和颜悦色的娘亲这样和自己说话,立刻就炸毛了,“我不管!外面的人都说王后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小狐狸精,把无痕哥哥的魂都勾了去了,我一定要进宫,让她知道厉害!” “住口!”颜如玉话未落音,颜夫人就立刻喝止住了她,“你连那女子是谁都不知道,就说出这样的话,我告诉你,你刚刚说的话但凡有一个字传到王后娘娘的耳朵里,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宫了!” “为什么?娘,她根本就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和我抢无痕哥哥?”颜如玉哭着道。 颜夫人被自家女儿眼里心里只有一个玉无痕的样子气了个倒仰,好不容易顺了顺胸口。 “我告诉你,上官婉儿可不是你随便能够招惹的人,从现在起,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直到你爹回来,才能出门。”颜夫人道,说完也不理会颜如玉,扶着身边的人快速的走了出去。 颜如玉从未见过母亲这样对待自己,更对母亲口中所说的上官婉儿恨上了三分。 原来她叫上官婉儿是吗?上官婉儿,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只有我才能成为无痕哥哥的妻子! 颜夫人临去前吩咐人锁上小姐院子里的门,不许她出来,下人们不敢违拗,立刻上了锁。 自家小姐向来都是个会闹腾的,像今日这般被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因此也未让人觉得奇怪。 颜如玉自母亲离去后,一个人恨恨的骂了上官婉儿两句就坐到软榻之上,不停的揪着身上的衣服出气。 此时那名刚刚给颜如玉报信的婢女凑了上去,“小姐还是消消气吧,夫人正在气头上,您就服个软,又有什么的?也免得现在被关起来了呀?” “哼!我才不要低头呢?分明是那个小狐狸精不对,凭什么要我服软?”颜如玉立刻道。 “自然是她不对了,可是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我听人说,王后娘娘让她住在了玉宁宫呢?”那婢女道。 颜如玉本有些消了的气立刻拱了上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立起来。 “你说什么?王后娘娘让她住了玉宁宫?”颜如玉瞪大双眼,看着那名婢女道。 “是……是的,听说玉宁宫是宫里最大的宫殿,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过宫了,这次王后娘娘一回宫就命人开宫打扫,可不是为了给那位上官小姐居住的吗?”那婢女道。 “她是哪一门子的小姐?在本小姐面前,屁都不是!”颜如玉道。 婢女对自家小姐满嘴里的脏话充耳不闻,夫人是个知书达理的,奈何将军一直宠着小姐,不叫夫人管教,让小姐说话的时候总是口无遮拦的。 颜如玉快速的在屋中来回的踱着步子,她不是傻瓜,她也知道刚才的消息可能是有人故意想要让她知道,好看自己笑话的。 但是现在又不同了,那玉宁宫可是王后娘娘留给无痕哥哥大婚的时候住的呀! 她还是无意中听王后娘娘和母亲提起,当时自己就很好奇,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自己以后住进去会是怎眼的情形? 没想到确让别的女子占了先,这样说来,王后真的有让无痕哥哥娶别人的念头吗? 不行!无痕哥哥只能是自己的!颜如玉想到这里,立马停住了脚步。 “你,去把我那件广袖流仙裙找出来,快去!“颜如玉突然吼道。 那婢女立刻战战兢兢的去了,颜如玉以最快的速度打散了头发,让人立刻给她梳一个最好看的发髻,她要打扮的千娇百媚的去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上官小姐! 第二百八十一章 狩猎(一) 这一觉上官婉儿睡了很久,直到两个多时辰之后才醒转过来,醒过来以后盯着藕荷色的床帐看了半日,方才回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在阳城自己的家中,而是身处柔然王宫了。 柳香凝怕宫里的人不知道上官婉儿的喜好,已经叫了雪雁跟着他们去玉宁宫收拾东西去了,紫鹃一直守在上官婉儿床边,见她醒了,连忙走了过去。 “小姐醒啦?”上官婉儿刚回过神,就看到紫鹃那张明媚的笑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难得离开家一段时间,就当是出来度假好了,上官婉儿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和思念,像个小女孩一样,揉搓着杏黄色的蚕丝被,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紫鹃难得见到小姐现在这个样子,自从那封战报传过来之后,小姐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因此也不管她,由着她胡闹。 反正小姨曾经说过,柔然是她的地盘,等到了这里,随便自己怎么样都行,自己骨子里本就是个爱闹腾的,要不是为了展现世家气度,她一定比云水柔更叫人头疼。 这边柳香凝一直派人看着上官婉儿这里的动静,上官婉儿一醒,就立刻有人报于她知道了。 紫鹃看着殿外的小宫女一溜烟跑走了,知道玉夫人,不,现在应该称柔然王后一会可能会到,适时地提醒了上官婉儿一下。 “小姐且别胡闹了,虽然柔然的气候温暖如春,但到底也是在十二月里。还是快些穿上衣服吧,省的冻着了。” 上官婉儿听了她的话,乖乖坐在那里任由她帮着自己穿衣洗漱。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什么时候到的?”上官婉儿拿着一把犀角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如云般的秀发,一边问道。 “我们两个多时辰之前就到了,小姐一直都没有醒,王后娘娘吩咐人不许吵醒您,就暂时把您安置在栖霞殿的偏殿了。”紫鹃给上官婉儿绾了一个仙灵髻。一边道。 这么说来,这栖霞殿应该就是小姨所住的地方了,上官婉儿不由抬头打量了一下。 见虽是偏殿,但一应物品摆放及陈设,都是精致小巧的,让人身处其中十分的惬意,看来外界所说的柔然国王盛宠王后不是传言了。 说起来这位国王姨夫。上官婉儿虽见过他两次,还从未和他说过话呢! 第一次是他当年去阳国访问的时候,当时自己躲在柔姐姐的马车里,没来得及说上话。 一次就是刚刚在都城门口,当时他只顾着和小姨说话,而且人多,也没顾得上说话。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抬头突然看见雪雁不在身边,于是问道:“雪雁那丫头呢?别是见到柔然的美食,跑的没影了吧?” 紫鹃抿嘴一笑,“哪里能呢?雪雁虽是个小吃货,但还是知道分寸的,这里到底是柔然呢!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可是上官家的气度。” “是王后娘娘,特意给小姐找了一处宫殿居住,怕宫里的人不知道小姐的喜好,叫了雪雁去看着他们摆弄去了。” 上官婉儿笑道:“小姨说了。到了这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那么拘谨,自己舒服就好。” 又听紫鹃说小姨特意为自己寻了一处宫殿来住,微笑着道:“不拘什么地方都行,我看着栖霞殿的偏殿就不错,何必那么费事呢?” 紫鹃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才凑在上官婉儿耳边道:“我听栖霞殿的宫女说,柔然的国王陛下自登基以来一直都是住在王后这里的,恐怕是王后觉得您住在这里不方便,才特意安排的。” 上官婉儿会意。捂着嘴巴吱吱的笑了,看来母亲她们姐妹几人都找到了良人。 爹爹对娘亲自不必说,大姨夫对大姨也是一样,现在看到小姨夫对小姨也是一样的宠溺,只是纯姨……如果她还在,胤空就不必一个人承担那么多了。 上官婉儿的神情在一瞬间落寞了下去,紫鹃不知道怎么了,有些慌张的叫了她一声。 “小姐,您没事吧?”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我没事,既然是小姨的一片好意,那我们就去住着就是了。” 见她重新开心起来,紫鹃放了心,笑着给她穿上一件粉绿色的春装,娇嫩的颜色配上上官婉儿白皙的皮肤和灵动的双眼,和窗外盛放的桃花相映成趣。 紫鹃正纳闷呢,刚才去报信的宫女去了已经有一会了,按理说王后应该到了才对呀,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正在紫鹃犹疑的时候,柳香凝身边的女官若竹笑着来到殿外。 “上官小姐醒了?我家娘娘请您移步去一趟正殿呢!”她笑着道。 上官婉儿从梳妆台前站起来,笑着道:“我正要找小姨呢,睡了这么久,肚子有些饿了,我可要找她要些好吃的东西才行。”说完也不等若竹和紫鹃二人,一个人径自跑了出去。 看着脚步欢快的小姐,紫鹃心里说不出的欣喜,也许换一个环境对小姐来说真的是好事。 自从太子上战场,二少爷去了雄鹰国,以及老太爷去世之后,小姐这一段时日总是郁郁寡欢的,现在看她恢复成一个少女的活泼明媚,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若竹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上官小姐自己提起裙摆跑了出去,赶紧跟了上去。 娘娘本要自己亲自过来的,但是午后没多久,颜小姐就进宫了,娘娘也不好将她一个人撇下,一直都在正殿和她说话呢! 这位颜小姐对殿下的心意可谓是昭然若揭,只可惜娘娘是不会选一个她这样的女子作为自己的媳妇的,况且,殿下曾亲口言明他不喜欢颜如玉。 其实在城门口的时候,若竹也看出来了,殿下恐怕对上官小姐是有意的,听说在阳国的时候,殿下还曾向阳国皇帝求娶过上官小姐! 可是上官小姐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啊!她的未婚夫婿可是阳国太子!可是现在这个阳国太子又生死不知! 若竹忍不住摇了摇脑袋,这些复杂的事情,还是交给主子们去考虑吧。自己只是个下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栖霞殿的偏殿离正殿也不过是十余步的事情,上官婉儿一出门就直接往正殿的方向小跑去了。 到了殿外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但也没做他想,以为是小姨和哪个宫女说话呢,于是直接掀帘进去了。 “小姨,我饿了,你不是说你们这里有很多好吃的吗?快些拿来我尝尝吧!”上官婉儿一边掀帘进去,一边朗声道。 进去之后却发现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小姐正坐在小姨下方,满脸含笑的和小姨说着话,猛然见到自己,先是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接着有些愠怒,但紧接着又是不屑,上官婉儿被她脸上精彩的神情弄迷糊了。 话说颜如玉穿戴上自己最中意的服侍,打扮好了之后,就想办法从院子里出来了。 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颜如玉本就是个闷不住的人,这样的惩罚她也不是第一次碰见,早就已经有了脱身之法。 趁着颜夫人刚好有事的时候,就偷偷溜了出来,家里的人都知道小姐在夫人和将军心目中的地位,也都不敢阻拦。 来到宫里,却迟迟没有见到那位上官婉儿,听栖霞殿的宫人的意思,她竟然睡觉去了! 这个时间睡觉?颜如玉不禁对她嗤之以鼻,这样不识礼数的人,无痕哥哥一定不会喜欢她的。 于是她耐下性子和王后说话,她本就性格开朗,也不会扭扭捏捏的,再加上平日里也常和母亲出门,因此话题也多,说了这么久的话,倒是红的柳香凝开怀不已。 就在她想问玉无痕的行踪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竟然是来要吃的!颜如玉不禁紧皱秀眉,什么人这样的大胆!自己在王后面前尚且战战兢兢的,何况是别人。 紧接着就见到门帘一晃,一个身着粉绿色春衫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怎么说呢?虽然颜如玉自恃美貌,但见到这女子的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惊艳,十分的惊艳。 但是她转念一想,来人这样的随便,又是如此的样貌,而且穿的也是家常的服装,立刻就猜出了她的身份——上官婉儿。 一开始她还为上官婉儿生的这样好的容貌而感到愤愤不平,但是转念想到她这样放诞无礼的样子,反而把一颗心放了下去,这样的女子,谁会喜欢? 颜如玉一系列的表情柳香凝都看在眼里,见她对婉儿面露不屑,不自主的皱了皱眉毛。 但她是晚辈,她的母亲当年有恩于自己,也不好和她说些什么,于是笑着向上官婉儿招了招手。 “是你自己一直睡着错过了吃饭的时间的,现在倒向我打秋风来了,好东西早就吃完了,已经没有了呢?”柳香凝笑着道。 上官婉儿也只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看那小姐的装扮,想必是柔然某位大官家的小姐吧,因此也未在意,见效益笑着和自己说话,立刻走了过去,挽着她的胳膊。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狩猎(二) 听了柳香凝的话,上官婉儿佯装伤心道:“当初可是您千百般的哄着我来的,谁知道来了以后,您连饭都不让我吃了,我可要告诉娘亲去。” 见她们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王后娘娘和她说话的语气里更是有说不尽的宠溺,颜如玉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得紧。 “好了,东西都给你留着呢,小厨房一直热着,你要是饿了,就叫若竹即刻给你端上来。”柳香凝笑着道。 上官婉儿自然拍手叫好,可是殿里还坐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姐,要是不打个招呼的话,是不是太失礼了? “这位小姐是?”上官婉儿看着颜如玉,问道。 颜如玉略带骄傲的款款站了起来,微微后退一步,轻移莲步,缓缓行了个福礼道:“我叫颜如玉,乃是柔然威武大将军颜峰之女,上官小姐有理了。” 上官婉儿一愣,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旋即想到,今日小姨夫大张旗鼓的带了那么多人来城门口迎接,想不让人知道估计也难,也就想通了。 见这位小姐虽然打扮的有些太过艳丽了一些,但礼数还是十分周到的,只当她是个好相处的人。 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道:“颜小姐你好,我叫上官婉儿。”也行了一礼。 在柳香凝面前,颜如玉即便是再看不惯上官婉儿,也极力的隐忍着,笑着回了礼。 柳香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却并没有理会她们。而是自顾自的吩咐若竹带人来摆饭。 “快去摆饭吧,可别饿坏了婉儿,回头我那爱女如命的二姐要是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的。”柳香凝故作夸张道。 殿中的人都捂嘴轻笑,自家娘娘向来都是这样的性子,因此也都见怪不怪。 “娘子且放心,若是二姐真的来了,为夫一定替你挡在前面。”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个颇为爽朗的声音道。 紧接着门帘再次颤动了一下。露出玉擒苍那张俊朗的脸孔,以及跟在他身后满脸含笑的玉无痕。 见到玉无痕的一瞬间,上官婉儿大恼,颜如玉大喜,没想到竟然真的看到了无痕哥哥呢! 柳香凝见玉擒苍来了,连忙带着上官婉儿和颜如玉上前行礼,玉擒苍自然笑着让她们免了礼。 这边众人才归坐。颜如玉就满含笑意的轻移莲步走到玉无痕的面前,“见过殿下,玉儿有礼了。”神态娇羞,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还真是我见犹怜啊!看来这位颜小姐是对玉无痕有意了,上官婉儿面带戏谑的看着玉无痕。 玉无痕也含笑看着她,完全无视了近在眼前的颜如玉,颜如玉一开始因为太过紧张而没有注意到。后来发现玉无痕竟然看也没看自己,而是盯着上官婉儿的时候,立刻面露恼色,但又立刻止住了。 不过她好像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神色变换有些不自然,一直看着上官婉儿的玉无痕没有看见,但是柳香凝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好了,都别在这里待着了,婉儿可是饿着肚子呢,赶紧去吃吧。”柳香凝见那边饭菜已经摆好过了。笑着对大家道,也算是为颜如玉解围了。 玉无痕却在这个时候笑道:“刚好我也没用午膳呢,不妨和婉儿表妹一起吧。” 看着颜如玉一瞬间紧绷的俏脸,以及看着自己忍不住露出的愤恨之色,上官婉儿可以确定,他是故意的! 这样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上官婉儿不明白,虽然论起来,他们也算得上是表兄妹的关系。可天可怜见,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好吗? 上官婉儿瞪大了双眼看着玉无痕,想不通他这么做的意义到底在哪儿,玉无痕倒是笑的非常开心。 此时玉擒苍走到两人中间。阻隔了他们的视线,笑着对上官婉儿道:“婉儿初次来柔然,不要生分才是。” 上官婉儿笑着行了一礼道:“这话小姨已经和我说过多次了,小姨夫放心,我一定不会的。” 见她这样爽朗,玉擒苍也是哈哈一笑,催着他们去吃饭去了,自己坐下继续和柳香凝说话。 此时的颜如玉却坐不住了,眼见着玉无痕向上官婉儿走去,立刻道:“娘娘,玉儿出门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吃饭呢,现在有些饿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柳香凝。 上官婉儿失笑,这位颜小姐还真是有意思,不过这样看来,她是铁了心要粘着玉无痕了呀,也好,自己干脆就成全她吧! “既然如此,那就请颜小姐和我一同用膳吧,人多也热闹些。”上官婉儿笑着道。 她都这么说了,柳香凝自然没有异议,于是玉无痕带着上官婉儿和颜如玉向饭厅走去。 颜如玉却像得了个大元宝似的,欢快的向玉无痕走了过来,一下子就凑到了他跟前。 “不知道今天厨房的师傅们都做了什么好吃的呢?”她一边说话一边想要去挽玉无痕的胳膊,却被玉无痕不着痕迹的抽了出来,她也不以为意,继续和他说着话。 上官婉儿抿唇一笑,走在后面,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却看到颜如玉面带得色的看了自己一眼。 上官婉儿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倒是颜如玉,越发的神采奕奕了。 她就是要让身后的女人知道,即便她生的美丽又怎么样?自己和无痕哥哥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是要让她知难而退! 栖霞殿的占地面积极大,除了正殿偏殿外,还有专门的饭厅,出了正殿,往西边去还要走个十几步路才到。 路上颜如玉一直拉着玉无痕不停的说着话,上官婉儿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苦了玉无痕,一直被她缠着。 到了饭厅,若竹已经在这里候着了,原本以为只有上官小姐一人,没想到殿下也来了,更没想到的是,颜小姐居然也来了! 但看上官小姐一副不在意的神情,笑着将三人迎了进去,亲自摆碗奉碟。 这一顿饭直吃的上官婉儿有些难以消化,过程中颜如玉一株不停的给玉无痕夹着菜。 而玉无痕又不停的给自己夹菜,弄的颜如玉一双美目瞪着自己都快瞪出花来了。 上官婉儿不由开始腹诽玉无痕,一直想要找个机会问问他新野之战的具体情况,但是因为有颜如玉在,却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吃过饭之后,回去的路上,上官婉儿才算真的见识到了颜如玉粘人的功夫。 “无痕哥哥,你一去这么久,为什么都没有和人家说一声呢?” “无痕哥哥,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 “无痕哥哥,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无痕哥哥……” 上官婉儿扶额,见玉无痕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敬佩。 其实玉无痕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讨厌,起码在应付像颜如玉这样的女子的时候,还是挺让她敬佩的。 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了正殿之中,颜如玉终于停止了那甜腻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小姨和小姨夫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上官婉儿见到柳香凝,就像见到救星一样,立刻走了过去。 柳香凝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道:“正和你小姨夫商量,要举办一场狩猎活动,欢迎你的到来呢!” 这边上官婉儿听了还没有多大的感触,倒是一边的颜如玉立刻开心起来。 自己可是将门虎女,一身的马术都是父亲手把手教的,看上官婉儿这小身板,到时候还不把她比下去。 于是上官婉儿还未说话呢,颜如玉先道:“王后娘娘,玉儿能不能参加狩猎呀?” 柳香凝笑道:“那是当然,你的马术可是柔然的小姐们中间拔尖的,怎么能少得了你呢?” 见王后娘娘夸赞自己,颜如玉果然笑的更加的开心,得意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 自己怕马,这是小姨和玉无痕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安排狩猎呢? 其实上官婉儿不知道,这是柔然的传统,往往只有在接待最尊贵的客人的时候,才会举办狩猎活动的。 柔然偏居一隅,气候条件又好,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这块土地。 于是柔然的先祖们,为了增强本国人民的个人武力,几乎每年都会举办各种各样的狩猎活动,这其中,自然是以皇家的狩猎活动最为壮观的。 上官婉儿想了想,狩猎活动一般都是男人们干的事情,夫人小姐们一般都是坐在看台上观看而已,也就释怀了,笑着点头答应了。 “那可说好了,今日才到,先休息两日,三日之后,就举行狩猎,这件事情就交给无痕去办吧。”玉擒苍道。 玉无痕自然没有二话,立刻抱拳行礼应下了,此时颜如玉却道:“王后娘娘,我和上官小姐一见如故,听闻娘娘将玉宁宫赐给了上官小姐居住,那里地方大,能不能让玉儿也陪着上官小姐住在那里呀?” 这个颜如玉,说话还真不会拐弯,上官婉儿发现颜如玉不管想要干什么,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直接说出来。 虽然这样的性子比那些拐弯抹角的人要好,可是有些要求实在是让人十分的为难。 第二百八十三章 狩猎(三) 栖霞殿的正殿之中,大家正说着狩猎的事情呢,谁知道颜如玉突然提起想要和上官婉儿一起住在玉宁宫的话。 这让柳香凝十分的为难,私心而论,婉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肯定和颜如玉说不到一块去。 可是她这样直接开口,自己也不好拒绝呀?一边的玉无痕也状似无意的看了颜如玉一眼,他可是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趁着上官婉儿在宫里的时候做点什么的,要是颜如玉杵在一边,他还怎么成事? 但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上官婉儿就先开口了,“颜小姐此言正合我意呢!我正想着那么大的地方,我一个人住实在是太浪费了,也害怕得慌,若是颜小姐肯来陪我,那是再好不过了。” 婉儿是怕自己为难吧?柳香凝想到,既然上官婉儿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颜如玉就像得到表扬的小孩子一般,欢喜的拉着柳香凝的衣袖说个没完。 “玉宁宫那边东西可能还缺着,如玉这还要住几日呢,不如先回家准备一下,日常用的东西还是收拾一些带过来吧!”柳香凝笑道,颜如玉自然答应了,转身就行礼退下,好像恨不得立即就住进玉宁宫一样。 不过她离开之前看着玉无痕那缠绵悱恻的眼神,实在是让人……难受的很。 待到颜如玉走出栖霞殿的时候,上官婉儿好像感觉到了殿中所有的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无痕,你送婉儿去玉宁宫吧。我和你母后还有事情要商量。”此时玉擒苍开口道。 玉无痕自然答应,上官婉儿也没有二话,两人行礼之后,退出了栖霞殿。 “颜如玉的身份很特别,他父亲是我朝的大将军,赫赫战功在身,她母亲当年也曾对母后有恩,所以颜家人在王宫之中。是有一些特权的。”刚出栖霞殿,玉无痕就向上官婉儿道。 “对于这位颜小姐,只要她别对着我施展那粘人的功夫,别的我可不在意。”上官婉儿无所谓道,当先走了过去。 柔然王宫和阳国的皇宫不大一样,这里一味的小巧精致,因此王宫倒不是很大。各个殿宇之间相隔的也不是很远,所以他们就选择步行去玉宁宫。 玉无痕一步抢到上官婉儿身边,对她道:“刚刚你为什么要留她在玉宁宫居住?” “殿下是不是听力有问题?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玉宁宫那么大的地方,我一个人住,害怕得慌,不行吗?”上官婉儿抬首问道。 其实这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上官婉儿知道这一段时日玉无痕一定会找各种理由来找自己,而自己根本就不想应付他,颜如玉来了之后,有她天天粘着他,看他还有没有功夫来找自己! 玉无痕好像看出了她心目中的打算,笑着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的样子,说吧,什么事?” 上官婉儿却停下了脚步。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她定定的看着玉无痕,玉无痕被她眼中的光芒所折射。 “新野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到底是生是死?”上官婉儿的情绪,突然从开朗明媚转为悲伤思念。 玉无痕花了很大的毅力才让平息下自己心中的怒气,努力让自己笑着道:“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话?”可是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 上官婉儿郑重的点了点头,玉无痕只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捶了一下一样。很疼。 自己费尽心机才能见她一面,但她心里想的却只有玉无痕,这到底是为什么? “告诉我,好吗?”上官婉儿继续追问道。 玉无痕别开目光。他不想看到她满含担忧的眼神,却是为了别的男人。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玉无痕道,也不等上官婉儿说话,径直离开了。 上官婉儿看着他有些踉跄的身影,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些关于他的消息而已,他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 玉无痕虽然离去了,但栖霞殿中还有别的宫女跟着上官婉儿,于是上官婉儿就跟随着她们去了玉宁宫。 乍一见到玉宁宫,上官婉儿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开始只是听说玉宁宫是占地面积最广的一座宫殿,没想到竟然这样的大! 据上官婉儿目测,柔然王宫的面积之相当于阳国皇宫的三分之一,因此相对应的,每个宫殿的面积也都有限。 上官婉儿是见过龙胤空做在的东宫的,那里的面积已经够大了,而玉宁宫,和东宫的面积,几乎差不多了! 就连紫鹃都惊诧不已,柔然王宫之中竟然还有这样大的一座宫殿,而且,王后竟然让小姐住在这里。 上官婉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说实话,她根本就不想住在这里,一定会招人记恨的,而刚刚那位颜小姐,一定是其中之一。 她的东西早在一早就被安置好了,但上官婉儿却说什么都不愿住在正殿之中,只肯住偏殿。 紫鹃和雪雁没法,只好又吩咐人把东西搬去偏殿,等到她们忙完的时候,颜如玉也回来了。 上官婉儿原本以为自己所带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个颜如玉愣是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收拾了十几大车的东西带进了宫中,这架势,就好像要永住这里一样。 颜如玉回家的时候,少不了被母亲痛骂一顿,但是碍于答应颜如玉进宫居住的人是王后,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由着她。 颜如玉立意要给上官婉儿颜色看看,将自己平日里得的好东西全都带了过来,势必要在上官婉儿面前炫耀一番。 她也是第一次来到玉宁宫,看着这里的恢弘大气,想到王后竟然让上官婉儿住在这里,又是一阵气恼。 当得知上官婉儿只住了偏殿的时候,立刻不客气的吩咐人将自己的东西全都送去了正殿。 雪雁看到外面乱糟糟的,那位颜小姐正在那里颐指气使的指使着王后派来伺候小姐的宫人,一脸的愤愤不平。 “小姐怎么能这样?岂不是为她人做嫁衣吗?”雪雁忍不住道。 上官婉儿却淡淡一笑,未置可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玉宁宫恐怕不是一座普通的殿宇,我刚刚听栖霞殿的小宫女说,这里是准备给玉无痕大婚用的。” 紫鹃和雪雁大吃一惊,紫鹃拍着胸脯道:“幸亏小姐没有住在正殿。” “我不肯住在正殿,就是不希望有太多的留言传出去,虽对我没什么影响,但我到底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而那位颜小姐倒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住在这里,既如此,何不成全了她呢?”上官婉儿道。 “原来竟是这样,只不过这位颜小姐看着倒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呢,小姐何必自寻烦恼?”雪雁道。 “这点我知道,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颜如玉无论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这样的人,虽然和她在一起会让人感觉到很累,但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而言,就好对付多了。” “以后你们两人无论何时都至少得有一个人跟在我身边,我住的偏殿,也别随便让她进来,我的东西,也别随便让她乱动。”上官婉儿道。 紫鹃和雪雁同时恭身应是,那边颜如玉一直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一会说床帐的颜色不好,一会说门窗上的纱帘不够鲜艳,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这里玉无痕离去之后却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承乾宫是柔然王宫之中除玉宁宫之外最大的宫殿。 这里是历代储君所居住的地方,玉无痕自小就住在这里,这里的面积虽然不能和玉宁宫相比,但和柔然王宫其他的宫殿比起来也相当可观了。 而且玉无痕和龙胤空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所住的宫殿,都是坚决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去的。 阳国东宫之中常年驻扎着空字营的军人,而柔然承乾宫中,也有一批身份特殊的人。 之前提到过,玉无痕还有一个身份,无痕公子,他在江湖上的号召力还是不小的。 于是他就网罗了一些江湖人士,以幕僚的身份常年驻扎在承乾宫中。 那些江湖人士身上都要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和这花团锦簇的王宫格格不入。 于是承乾宫也成了王宫之中最特别的所在,除了一般伺候玉无痕的宫人之外,旁人也是不得进去的。 而承乾宫最里边的小花园,更是没有玉无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来的。 那座小花园是玉无痕的私人领地,从他住进承乾宫,发现了这个地方之后,就派人封锁了起来,几乎没有人进去过,这里是真正属于他一个人的领地。 花园之中只种植了一些寻常的花木,也许是因为没有人能够进来打扫,玉无痕又比较忙,所以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 但玉无痕却并未在意,他黑沉着一张脸,径直来到花园之中,绕过重重花木,来到一座小楼之前。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念婉楼 玉无痕站在小楼之下,抬首望去,眼神中蕴藏着复杂的情感,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这里,那栋小楼上赫然便写着三个大字——念婉楼。 他缓缓从胸口的位置掏出一枚蝴蝶玉簪,呆呆的望着它,好似怀念,又带着些许怨念的样子。 这里是他在知道上官婉儿另有其人之后亲自修改的楼名,从她第一次以花千树的名字见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念念不忘了。 曾经,他还一度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才是上官婉儿! 后来又与她在京郊相遇,她的谈吐,她的学识,她的见识,都远在一般的官家小姐之上,他可以确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陪伴自己一生的那名女子。 她所做的一切都让自己着迷,于是他向皇帝提出了请婚,可是却被龙胤空捷足先登了。 他虽气恼,但那是在人家的地盘之上,一时也无可奈何,只要她一天没有嫁人,他就还有机会! 可是她却对自己不假辞色,更对一开始自己错认她人为她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说自己负了那名女子,天晓得,若不是错把她当成上官婉儿,自己根本就懒得看她一眼! 他回到柔然之后,她的影子每日都萦绕在自己眼前,挥之不去,自己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以前顺手了。 他恨她,恨她为什么让自己变成了这样?可是他却做不到,终于。母后要去上官家,于是他顺理成章的跟着住进了她家。 可她依然对自己不假辞色,似乎她的心里,只有一个龙胤空,嫉妒让自己的心从未有过的难受,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 于是他顾不得趁着她失去爷爷正伤心,可以好好安慰她的时机,毅然回到了柔然。来到了与西胡对战的战场之上。 当然,除了颜峰,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也在战场之上,是他亲自谋划,将龙胤空逼进了绝境! 龙胤空,不要怪我心狠,反正你我这一仗。迟早是要进行的,而在她心目中,你竟然是这样的重要,只有你消失,她才能真真正正属于我! 可是龙胤空却并没有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美妙的是。外人并不知道。 于是他和阳国皇帝又一次达成共识,将上官婉儿送来了柔然。 这样即便是龙胤空活着回了阳国,他一样可以封锁住消息,他要亲口告诉她,龙胤空已经死了! 上官婉儿,既然你已经来了柔然,就永远别妄想回去!你是属于我的!玉无痕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而当她来到柔然的时候,他早已再次等候了。 可是令他感到悲哀的是,即便是如今这样的状况。还是丝毫都不能够动摇龙胤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玉无痕有种深深的挫败感,男女感情之事上,向来都是女子们对他趋之若鹜的,什么时候他竟为一名女子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 上官婉儿,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上我呢?玉无痕郁闷的想到,神色渐渐变得有些疯狂起来。 不远处躲在树丛之中望着他的木兰,眼神中的光彩却突然暗淡了下去…… 这个颜如玉还不是一般的能折腾,也许是知道正殿的东西都是按照上官婉儿的喜好而摆放的。因此无一例外的全都被她撤换了下去。 这样一来,所耗费的时间就更长了,而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将别人指使的团团转的感觉,每一样东西都必须她亲自过目才能摆放。 上官婉儿被她的搞法弄的不厌其烦。实在是声响太大,于是就找了个由头扶着雪雁出门去了。 她随身只带了紫鹃和雪雁两人,雪雁跟着自己,现在玉宁宫又多了个是敌非友的颜如玉,紫鹃只好留下来看着屋子。 想到小姐不过是随便出去走走,也不会走远的,更何况这里是柔然王宫,对小姐不怀好意的颜如玉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问题应该不用担心,紫鹃也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从吵吵嚷嚷的玉宁宫出来,上官婉儿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出来了,吵得我脑袋疼。” 雪雁笑道:“平日里在夏雨轩的时候,我偶尔也会吵嚷来着,小姐这样说,是嫌我罗嗦吗?” 上官婉儿笑着用白嫩的食指戳了雪雁的脑袋一下,“偏你想得多。” 于是主仆二人信步走在柔然王宫之中,上官婉儿记得来玉宁宫的路上,好像路过一个花园子,就带着雪雁往那边行去。 果然出了玉宁宫没多远,就见到一片花园,园子倒不是很大,但是修剪的十分的精致,上官婉儿随步徜徉在其中。 但是不久之后她们却发现,这花园子看着不大,但好像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一般,这可急坏了雪雁。 上官婉儿镇定下来,观察了一番花园的式样,突然发现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在慈寿宫不远处有一个小花园,格局看着和这个花园子是那样的相似。 她记得当时就在那里遇见了梅玉儿,还和她一见如故,她告诉自己,那个花园是柔然大家梅若骨先生所创。 既如此,眼前的这一个应该也是他的手笔了,上官婉儿试着沿着栽种了梅花的地方走去,果然不多久就看到了出口。 上官婉儿欣喜不已,正准备拉着雪雁出去的时候,转身却不见了雪雁。 糟糕,一定是刚才想事情想的太过投入,不知不觉和雪雁走散了! 上官婉儿正准本回去找雪雁的时候,却见眼前人影一花,一个她绝对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来人是名女子,穿了一身的短打,腰间缠了一条鞭子,看着上官婉儿的神情很是复杂。 “木兰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上官婉儿见到她,先是有些愣怔,接着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 欢喜的向她跑过去的上官婉儿,下一刻却被她冷冷的声音止住了。 “我不叫木兰,我的代号是电,是公子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那时净慈寺的事情,也是我故意设计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接近你。” “我顺利进入到你家,对你做了一个全方面的调查,我发现公子知道你的事情越多,就对你越发的着迷。” 上官婉儿微愣,她早就知道木兰的来历一定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简单,没想到她会在今天这样的情形之下对自己和盘托出。 上官婉儿已经隐约猜出她口中所说的公子是什么人,木兰一看就知道不是宫里的人,而她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宫里,那么……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上官婉儿问道。 “因为我不忍心看着他为你伤心,为你变得疯狂。”木兰面无表情道,但眼神中的担忧和爱恋还是没有逃得过上官婉儿的眼睛。 她立刻就明白过来,“他本就是个疯狂的人,跟我无关,你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我要带你去见他。”木兰郑重的道。 “抱歉,我不想见他。”上官婉儿淡淡道。 “由不得你选。”木兰说罢就一个闪身来到上官婉儿身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点住了她的穴道,上官婉儿立刻就不能动弹了。 “雪雁怎么样了?你没有伤害她吧?”上官婉儿虽然身体不能动,但还是可以开口说话的。 “放心,她只是迷失在花园子里了,没有人会伤害她。”末了又对上官婉儿冷冷道:“你对身边的侍女都这样的关心,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公子呢?” 上官婉儿没有回答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在飞速的变化着,木兰施展轻功,带着她在王宫的僻静小路上穿过,左弯又绕,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出现在另外一个花园之中。 这个花园看起来有些寥落,好似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一般,上官婉儿正暗自好奇,王宫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却在下一刻看见了一栋小楼,眼熟无比的小楼。 这栋楼的格局,像极了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夏怡轩,只是要比夏怡轩小了很多,而且位置也比较偏僻,要不是,木兰有意带自己来看,恐怕即便是走进了这个园子,也不会注意到这栋小楼。 “你知道这栋小楼叫什么名字吗?”木兰问道。 上官婉儿好奇的看向小楼上的牌匾,却见“念婉楼”三个大字赫然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上官婉儿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他专门为你建造的地方,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进去,包括我。”木兰淡淡的道。 “所以呢?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上官婉儿冷冷问道。 “虽然我心里恨不得你离他越远越好,但我更不希望看见他因为你而失魂落魄,他就在里面,你去见他一面。”木兰道。 上官婉儿失笑,“你以为我肯主动见他一面,他就会放下执念了吗?” “别的事情我不管,至少此刻,他会因为见到你而感到开心的,这就够了。”木兰说着示意上官婉儿进去。 上官婉儿无法,迈步缓缓向小楼走去,同时心里也在为木兰而感到悲哀。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名男子心里想着别人,这是一种怎样的煎熬,上官婉儿不能体味。 第二百八十五章 故意为难(一) 上官婉儿缓缓走进了小楼,而木兰已经悄悄隐去了身形,上官婉儿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感觉到无限的落寞之意。 她甩了甩脑袋,没有想那么多,转身走了进去,进去之后的上官婉儿惊奇的发现,这里竟真的像自己所住的夏雨轩一般,就连陈设都是一样的。 不过可惜的是,夏怡轩中不少的物品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比方说双面绣的插屏,天下间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里的东西虽然乍一看像极了自己那里的东西,但上官婉儿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区别,这些东西只是形似而已。 更有一样重要的,她的书房之中挂了不少离恨天的画作,那些更是世上只独一件的作品,她走过书房的时候,想要看一看书房里是不是也有离恨天的仿画,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令上官婉儿惊奇的是,这里虽然挂满了画作,但却没有一幅是离恨天的。 只见整间屋子满满的挂了很多的画,这些画的内容虽不尽相同,但却都是同一个人。 没错,就是上官婉儿,这里挂满了她的画,每一幅画上的女子都是她。 或坐或站,嬉笑怒骂,甚至还有一幅她着男装时候的画,上官婉儿不禁微愣,虽然时间过去的并不久远,但她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一般。 罢了,不想也罢!上官婉儿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些画中间收回来,假装看不出作画之人作画时的用心以及对她的情意。 也许她是真的误会了玉无痕了,他对自己也许是真心的。只可惜,她心中已经有了别人了…… 她环顾一圈之后,发现一楼并没有人,于是轻车熟路的转到屏风后面,拾级而上,往二楼走去。 玉无痕正坐在二楼套间的圆桌旁,桌子上放了一坛已经空了的酒坛。 玉无痕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坛,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银白色镶满了宝石的小巧酒壶。 她第一次以男装见他的时候。就曾经一口道出自己是柔然人的事实,就是依据着自己手中的这个酒壶,想到这里,玉无痕开心的笑了。 他闭上眼睛,细细体味身边的一切,想象着当她身处夏雨轩中的场景。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原本看起来已经有些醉意的玉无痕立刻警醒起来,一个箭步窜到了门口。 其实以他的功力,木兰和上官婉儿来到小花园的时候,他就应该能够感觉到了。 但是一来他今日心情起伏实在是太大,而来他喝酒了,感官不如平日里敏锐,甚至上官婉儿进到一楼那么久。他都没有察觉到。 上官婉儿正缓步向楼上走去,却在准备推开套间的门的时候被一个锋利的匕首抵住了喉咙。 “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一个冷酷到极致的声音问道。 上官婉儿立刻抬起双手,她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行伍之人都十分的敏锐,也十分的多疑,宁杀错也不会放过的。 但是上官婉儿却并没有多么紧张,只是微微抬着双手道:“是我。” 玉无痕隔着一扇木门,用随身的匕首抵住了外面人的喉咙,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她! 下一刻,上官婉儿面前的木门被猛地拉开,露出玉无痕那张有着狭长凤眼的俊逸面庞。同时还夹杂着一股强烈的酒味。 上官婉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不喜欢酒味,这个简单的动作落在了玉无痕的眼中,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 “你怎么来了?”他问道。 “木兰拉我来的。”上官婉儿直言不讳道。 “她好大的胆子!”玉无痕有些愠怒道。 “她只不过是不想看到你难过。”上官婉儿道。 “原来你知道我是为了你难过?”玉无痕看着上官婉儿道,乌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上官婉儿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推开了他,径自走进了屋中。 这里的一切都让上官婉儿熟悉而陌生,见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玉无痕自嘲的笑了。 “我是不是很傻?”他问道。 上官婉儿张了张嘴,但却并没有说话,她并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说。 “上官婉儿,我喜欢你。你知道吗?”玉无痕问道。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突兀的对自己说喜欢,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上官婉儿,我爱你,你知道吗?”谁承想他又来了这样一句。 也许是喝了酒让他有些上头,也许这一天是他早就已经设计好了的,玉无痕就这样对上官婉儿说出了喜欢,说出了爱。 他说完这两句话之后,半日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等着上官婉儿的回答。 上官婉儿握了握拳头,转身看着他的眼睛道:“可是我并不喜欢你。” 玉无痕在看到上官婉儿转身的一瞬间眼神中有希冀的情绪飘过,可是在听到她说的那句话的时候,眼神却瞬间冰凉了下来。 但他的脸上却绽放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不是在讥讽上官婉儿,而是在讥讽他自己。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等一个答案。”玉无痕道。 “对不起,我心里已经……” “不要跟我说你心里已经有了龙胤空,我不想听到这句话!”上官婉儿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飙。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玉无痕突然大步向她走来,双手死死地扼制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从肩膀传来的疼痛让上官婉儿忍不住蹙紧了双眉,肩胛骨就好像要裂开一般。 “你放开我!”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 但是玉无痕却好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之中一般,“他到底哪里比我好?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即便他现在生死不知你也要想着他?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玉无痕的话是喊叫出来的,声音大的将上官婉儿的鼓膜都震痛了,眼神也开始发红。 上官婉儿冷冷看着他激动的已经发红的双眼,笑了笑,“放开我。”眼神却无限的冰冷。 玉无痕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口发麻,他不怕她骂他、打他、数落他,就怕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玉无痕,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我的未婚夫,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从我答应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好了要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即便他现在生死不知,我也要一直等他,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婉儿说完这些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玉无痕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缓缓的放下了双手。 上官婉儿赶紧后退两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的属下要挟我来到这里,我也已经来了,你借着酒劲发疯,我也权当没有看见。” “你的疯狂举动,到此为止,还是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吧!”上官婉儿轻叹一口气,绕过玉无痕,向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玉无痕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不要以为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够让我死心,我不会放手的,上官婉儿,你迟早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他斩钉截铁道。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婉儿从他眼里看见了杀意,但这杀意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上官婉儿淡淡道,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从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起,上官婉儿的脚步越走越快,恨不得早点离开这里才好。 说实话,刚刚那一瞬间,她的心也有些凌乱了,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假装她从没来到过这里,假装不知道念婉楼的存在。 木兰在小花园门口等着她,人是她劫掠过来的,还要安全的送回去才行,否则即便是公子,也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好些了吗?”她见到上官婉儿以后,踌躇着问道。 “既然关心,为什么不自己亲眼去看一看呢?”上官婉儿反问道。 “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去,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地方。”木兰无奈的低下了头道。 “我还不是进去了?”上官婉儿道。 “那不一样,那里本就是他建来怀念你的地方,我想他巴不得你天天都出现在那里。”木兰道。 “只可惜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我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上官婉儿道。 “如果阳国太子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呢?”木兰问道。 “那我就永远等着他!”上官婉儿望了一眼天空,神色严肃的道。 “其实,你把我带到这里,不仅是在为难我,更是在为难那你自己,何苦呢?”上官婉儿转头问木兰道。 木兰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声不吭的带着她回到了玉宁宫附近的小花园外面,随即就离去了。 木兰刚刚离去,雪雁焦急的面孔就出现在上官婉儿面前,“小姐,这花园怎么这么奇怪?刚走了几步我就见不到你了,可急死我了,你没事吧?” 上官婉儿淡淡一笑:“没事,这里可能被人布了阵法,我也是刚刚才绕出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雪雁点点头,上前扶着上官婉儿向玉宁宫行去,上官婉儿看着木兰离去的方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八十六章 故意为难(二) 上官婉儿回到玉宁宫的时候,吵吵嚷嚷了一整个下午的玉宁宫终于安静了下来。 此时已经将近申时了,往常这个时候上官婉儿应该已经用过晚饭了,不知道今晚是怎么安排的。 她们刚走到门口,就见颜如玉带了一大帮子人正往外面走,看她昂首挺胸的样子,摆足了女主人的架子。 见到上官婉儿穿了一身家常的衣服回来,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今晚王后娘娘在栖霞殿设宴,你可别迟到了,我先过去了。”说完也不等上官婉儿和她说话,径直绕过她,向前走去。 上官婉儿看着她如同高傲的孔雀一般从自己身前走过,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王后设宴,是为了款待我家小姐,她摆什么主子的派头?什么人呢?”这边上官婉儿还没有说什么,那边雪雁就开始炸毛了。 “说话小心一些,祸从口出知道吗?这样的人你知道她的性子就行了,何必嚷嚷的尽人皆知?”上官婉儿皱眉道。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这玉宁宫本来是给小姐居住的,她眼巴巴的跟着过来也就算了,现在还俨然把自己当作这宫的女主人了,这也罢了,凭什么还处处给小姐脸色看?”雪雁气气愤道。 那边紫鹃见小姐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早就迎了过来,听见雪雁的话,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雪雁见小姐已经面露不虞。也就闭了嘴,但嘴里还是咕咕叨叨的说个没完。 “小姨今晚设宴,是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上官婉儿问身边的紫鹃道。 “约莫在一个时辰之前吧,是王后身边的若竹姑姑来传的话,本来听她的意思,是想叫了小姐过去一起用一餐便饭,但是她话还未落音那位颜小姐就走了过来,若竹姑姑只好顺便也邀请她一下。谁知道她倒是当作一件大事来对待。” “若竹姑姑前脚刚走,正殿里就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直闹了一个时辰,也就刚刚才停下来,小姐看到她满头的珠翠就知道了。”紫鹃道。 上官婉儿不由轻笑道:“人家是想做小姨的媳妇呢!当然要好好打扮着去了。”一边说一边回到了宫中。 雪雁道:“小姐可不能让她比下去了,咱们又不是没有好衣裳穿,风头也别叫她一个人抢去了呀?” 上官婉儿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我到柔然来,不是为了抢风头的,而且,爷爷去了才没多久,我还是戴孝之身,还是朴素一点的好。” “小姐说的是。”雪雁明显是忘了上官婉儿还未出孝的事情,连忙吐了吐舌头。说道。 说话间紫鹃已经拿出了一套嫩潢色的春装来,上官婉儿本就肤若凝脂,再加上颜色的衬托,更加显得盈白如玉。 简单的绾了一个髻,一支步摇,两三点缀,上官婉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打扮了去了栖霞殿。 她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过了,只见栖霞殿的饭厅之中,玉擒苍坐在首位。他身边分别是柳香凝和玉无痕,而颜如玉正站在一边,陪着柳香凝说话。 看到玉无痕的一瞬间,上官婉儿有些怔忪,她以为发生了下午的事情之后,他应该有一阵子不会想要见到自己了呢? 没想到他倒是一切如旧,见了自己笑着打了声招呼,也没有多说别的。让人看不出任何区别。 也罢,上官婉儿本就打算要将下午的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的,见他如此,也就更加的释怀了。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柳香凝身边。 “你这丫头,一个多时辰就派人去告诉了,怎么到现在才来?”柳香凝嗔怪道。 见到王后娘娘出言责怪,颜如玉满心欢喜,上官婉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她先说了话。 “王后娘娘,上官小姐初来宫中,还不熟悉宫里的规矩,您就绕过她吧?” 她的用意有两条,一来让别人知道上官婉儿是个不懂规矩的,二来自己替她说情,更显得自己大度,颜如玉不禁为自己的机敏而开心不已。 柳香凝微微一愣,她本就没有要怪责上官婉儿的意思,不过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上官婉儿抿嘴一笑,并未见丝毫不愉快,笑着道:“午睡起来之后,闲来无聊就出去转了转,被玉宁宫附近的花园子吸引住了,耽误了时辰。” 柳香凝见上官婉儿并没有表现出不愉快的样子,立刻笑着应道:“一定是走迷了路吧?那花园子可是梅若骨梅先生亲手设计的呢!” 果真如此,上官婉儿笑道:“是我自己贪看景色罢了,这样的院子,阳国皇宫之中也有一个,我也曾进去过,知道该怎么出来的。” 于是关于上官婉儿迟到的话题就此揭过,颜如玉见自己说了一通话,根本就没有人理会自己,忍不住自己在一旁生起闷气来。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玉擒苍开口道:“婉儿初来宫中,玉宁宫住的还习惯吗?” 柳香凝已经拉着上官婉儿在自己身边坐下了,闻言起身行了一礼道:“小姨安排的地方很好,婉儿受之有愧。” 柳香凝见状立马将上官婉儿拉了起来,重新在自己身边坐下,才对玉擒苍道:“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你一说话婉儿就要起身行礼,麻烦死个人了。” 玉擒苍闻言哈哈一笑,“罢了,婉儿不要把我当作是一国之君,你是香凝的侄女,就叫我小姨夫就好。” 上官婉儿从善如流,立刻扬起笑脸道:“小姨夫好。”玉擒苍立刻开怀大笑。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颜如玉此刻恨不得一口银牙都咬碎,自己来了半日还站在这里,上官婉儿一来就坐到了王后娘娘身边! 这还不止,王上这样说不过是客气,上官婉儿竟然真的顺竿爬上去了,真是不要脸。 颜如玉脸上的神情一丝不落的落入上官婉儿的眼中,但她始终含着淡淡的笑容,并未理会她。 正在这时,若竹带着人上询问是否可以开席,大家这才停止了说话,此时站在一旁的柳香凝就显得特别的突兀。 柳香凝笑着说了一句“如玉也坐吧。”颜如玉就连忙向玉无痕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选择了玉无痕下首的位置,缓缓坐了下去,坐下之前还不忘含羞带怯的望了玉无痕一眼。 只可惜玉无痕始终目不斜视,当她并不存在一般,颜如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他正望着和王后说话的上官婉儿,又是一阵气恼。 席间免不了要互相敬酒,颜如玉很是活跃,先是敬了玉擒苍,又是敬了柳香凝,当然一定还会有玉无痕。 玉擒苍和柳香凝自然不会和她小孩子计较,笑着饮了杯中的酒,横竖这酒也没什么度数,况且一小杯而已,也无甚大碍。 看着玉无痕一仰脖很爽快的喝了自己敬他的酒,转眼看到上官婉儿只顾一个人吃东西,颜如玉转了转眼睛,计上心来。 她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精致的酒壶,拿了一个新的杯子,满满斟了一杯酒,起身来到上官婉儿面前。 上官婉儿不胜酒力,这是整个阳城都知道的事情,小姨在自己家时应该也有听闻的。 所以今晚吃饭的时候,宫女们并没有在自己面前放酒杯,是以她一直都低头吃饭,也未注意到颜如玉何时起身来到自己身边了。 上官婉儿刚吃完一口菜的时候,就听见颜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上官小姐今日远道而来,玉儿特意敬酒水一杯,以示欢迎。”说着就将手中斟的满满的酒杯递给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微微一愣,道出了阳城百姓都知道的那条理由,“我不胜酒力,况且我体质虚弱,不宜饮酒,要不我以茶代酒,敬颜小姐一杯吧?” 上官婉儿说完就准备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茶杯,却被颜如玉阻止了。 颜如玉含笑看着上官婉儿道:“上官小姐真是太不识礼数了,你来者是客,我敬你一杯,你怎么能这样呢?” “更何况今日宴会,是王后娘娘开办的,你这样,不是拂了王后娘娘的意思吗?” “再者,不过是一杯薄酒而已,上官小姐下午既然能出去逛那么久,想来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 上官婉儿一愣,看了看桌上其他三人,玉擒苍和柳香凝碍于长辈身份,自然不好开口,而玉无痕……上官婉儿不认为他会帮助自己解围。 “婉儿所说不错,我曾去过阳国,阳城所有人都知道上官小姐从不饮酒的,婉儿是母后的侄女,就是我的表妹,不如这一杯酒就让我代饮吧。”玉无痕突然道。 上官婉儿看着颜如玉瞪得比铜铃还要大的美目,想到如果今天真的让玉无痕呢替自己喝了这一杯酒,来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话传出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将颜如玉得罪的太狠。 她知道女人一旦发起疯来的时候有多恐怖,于是趁着玉无痕还未起身的时候,顺手接过了颜如玉手中的酒杯,笑着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一饮而尽。 第二百八十七章 故意为难(三) 上官婉儿接过颜如玉手中斟的满满的酒杯,一饮而尽,颜如玉见状,露出算你识相的眼神。 玉无痕眉头微皱,柳香凝略带不满的看了颜如玉一眼,后者立刻露出一副做错事的小女儿的样子,柳香凝也不好说她什么。 上官婉儿只觉得这一口酒喝下去之后,初时没什么感觉,只感觉到辣,紧接着胃里火烧似的难受,一股气流从胃里直冲脑门,当即就有些晕眩了。 见她身体有些摇摆,紫鹃立即上前扶住了她,上官婉儿摆了摆手,强撑着道:“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发生了这件事情,上官婉儿一直处在晕乎乎的状态之中,众人都没有了胃口,倒是颜如玉吃的格外香甜,席间还不停的想要给玉无痕夹菜,但都被他不温不火的挡了回去。 一场晚膳就这么匆匆的结束了,玉擒苍先行离去,柳香凝吩咐若竹亲自送上官婉儿回去之后,也跟着去了。 上官婉儿直到两位长辈都离去之后,才将强撑着的身体放松下来。 只见她现在满脸通红,站都站不稳,紫鹃正扶着她站起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栽倒了。 这个时候一个结实的胸膛挡在了上官婉儿面前,她的侧脸直直的撞在了那人的胸口。 紫鹃一见,吃惊不小,立刻加大了力气将小姐拽了回来,也不管会不会弄疼她了。 上官婉儿也吃惊不小,闻到他身上瑞龙脑的香气,立刻清醒了不少。顺着紫鹃的手劲,退出了他的怀抱。 “你没事吧?”他担忧的问道。 上官婉儿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摇了摇头,“我没事,紫鹃,扶我回去。” 紫鹃闻言立刻醒悟过来,扶着上官婉儿就向外走去,奈何小姐连站都站不稳了。更何况是走路? 颜如玉看着上官婉儿的样子,心道不过是一杯酒而已,何至于就醉成这样,上官婉儿也太会装了吧? 转眼又看到玉无痕担忧的看着她的眼神,狠狠的拽着自己的衣袖,恨不得醉的不省人事的人是自己。 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完全找不到重心。脑袋也越来越晕。 她将整个身体都靠在紫鹃身上,但行走起来还是十分的麻烦。 正在这时,突然感觉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自己腋下和腿弯处穿过,下一刻她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上官婉儿不用看也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要是这样被他抱着在柔然王宫之中行走,第二天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流言要传出来。 “你放我下去。”上官婉儿挣扎着要从他怀中下来,但他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紫鹃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即便是太子,对待小姐也是十分守礼的,这个柔然储君怎么能这样? “紫鹃……”正在这时,紫鹃听到小姐叫唤自己的声音,立刻醒悟过来,走上前去就要接过上官婉儿。 却碰见玉无痕那双似乎能将人冻在原地的眼神,但紫鹃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小姐还是交给我来照顾吧?” 玉无痕却没有理会她,而是径自抱着上官婉儿,往门外走去。上官婉儿大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个挺身,从他怀中翻了出去,但却没有站稳,直接摔倒在门前水磨石砖的地上。 紫鹃立刻冲了过去,玉无痕也大为惊讶,她就那么不想让自己碰她吗? 看着上官婉儿重重的摔倒在地,一直咬牙切齿的颜如玉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紫鹃扶起上官婉儿。怕玉无痕再次上前,干脆背起她,径直离开了栖霞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玉无痕紧紧的攥起拳头。耳边却传来颜如玉甜腻的声音,“无痕哥哥,天都黑了,我一个人回宫害怕,不如你送我一程吧?” 玉无痕缓缓放开紧握的双手,笑着道:“好啊。”颜如玉立刻喜笑颜开,拉着玉无痕往玉宁宫的方向去了。 紫鹃以最快的速度背着上官婉儿回到玉宁宫,守在宫里的雪雁见状,立刻将小姐安置在床上。 现在距离上官婉儿喝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少,况且酒量确实也不多,只是上官婉儿的体质,对酒实在是没有什么抵抗力,属于一沾就倒的那种。 一路上冷风一激,再加上时间也过了好一会了,上官婉儿的酒渐渐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紫鹃和雪雁面带焦急的看着自己,笑着对她们道:“我没事,已经醒转过来了。” 雪雁已经从紫鹃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对颜如玉正是满腔的怨愤,正准备说她两句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吵嚷之声,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她回来了。 上官婉儿一见雪雁的神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立马止住了她,回头对紫鹃道:“你去准备一下,我要洗个澡。” 紫鹃点头下去准备,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为了上官婉儿生活的更加方便,柳香凝特意在这里开了小厨房,热水更是一天到晚都备着的。 上官婉儿强撑着要自己起来梳洗,紫鹃和雪雁扶着她进了浴室,虽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里面,但小姐沐浴的习惯她们还是没有违拗。 上官婉儿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一个澡,酒是彻底醒了过来,但脑袋还是很疼。 她简单的披了一件浴袍出来,紫鹃和雪雁本就守在浴室门口,立刻上前扶住她。 明亮的烛光照耀之下,紫鹃惊奇的发现小姐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臂上起了很多红色的小疙瘩,而小姐正无意识的不停用手挠着。 雪雁也发现了,立刻着了慌,“小姐,这是怎么了?”雪雁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上官婉儿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全身都起了红斑,还十分的痒,不禁扶额,自己前世就是对酒精过敏的体质,这一世还是一样。 看着紫鹃和雪雁焦急的眼神,她微微摆了摆手,“没事,就是过敏了而已,先睡一觉看看,若没有什么问题,这些红斑明天就会下去了,若还不好,我自己开一服药就好了。” 看她说的这样轻描淡写,紫鹃和雪雁也略略放下心来,见她一直揉着太阳穴,估计是酒后头疼,立刻服侍她歇下了。 那边颜如玉盛情的邀请玉无痕去她那里坐坐,玉无痕倒是没有想到颜如玉竟然住了正殿,反而让上官婉儿住了偏殿。 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颜如玉他虽不喜欢,但她父亲颜峰正在领兵搜寻龙胤空,以后也还要用到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顺着她的意思去正殿坐了做。 这期间一直都是颜如玉在自说自话,玉无痕从始至终都是听着她一个人再说。 时间过了半个时辰,眼看着时间确实不早了,玉无痕提出了告辞,颜如玉依依不舍的送他到门口,玉无痕告辞离去。 颜如玉满心欢喜的回到殿中,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她要沐浴,得知厨房的热水刚刚全都供给了偏殿,自然又是一番生气。 玉无痕从正殿出来之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隐藏了身形,来到偏殿外。 饶是紫鹃内力高强,但玉无痕的功力在她之上,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偏殿外窥视。 上官婉儿睡的很不安稳,一会感觉全身燥热,一会又觉得冷,脑袋也十分的疼痛。 紫鹃和雪雁一个个都不敢离去,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脸上开始出冷汗,立刻拧了热毛巾来敷上。 玉无痕隔着纱窗看到她难受的样子,心里感觉很沉重,恨不能以身替之。 突然,她开口说了几句梦话,一开始他并没有听得十分真切,待听清楚她说的之后,立刻逃也似的飞身离去,他分明听到她在说“胤空……” 上官婉儿直闹腾了大半夜,才算安稳下来,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紫鹃和雪雁终于放下心来,后半夜两人轮流守着她。 而正殿里的颜如玉,正为上官婉儿今日的吃瘪而开心满怀,尤其是想到她摔了一跤,恨不得这一跤把她摔出什么毛病来才好。 而匆匆离去的玉无痕,却在回到承乾宫的第一时间就写了一封急函,连夜让人送出宫去。 远在某处不知名的荒野之中的龙胤空却不知道,因为上官婉儿酒后无意识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那些追杀他的人,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上官婉儿这一晚的情况,到底还是被柳香凝知道了,第二日她就把颜夫人召进宫中,说了一上午的话。 颜夫人从栖霞殿出来之后,径直去了玉宁宫,来到玉宁宫之后二话不说,吩咐人将颜如玉的东西收拾好,要立即带她回家。 颜如玉自是万般的不肯,她才住了一夜呢,这就要回去了,说什么也不愿离去,声音大的连上官婉儿这里都能听见了。 最后也不知颜夫人用了什么手段,总之颜如玉在僵持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还是乖乖的跟着她母亲回家了,临去前狠狠的顶了一眼上官婉儿所在的偏殿。 她一离去,整个玉宁宫都清静下来,下午柳香凝又亲自过来,向上官婉儿表示了歉意,上官婉儿自然道无妨。 柳香凝又寻了些开心的事情来说给上官婉儿听,说道后日的狩猎,听说玉无痕办的十分的精彩。 第二百八十八章 得知真相(一) 时间一晃就到了狩猎这一日,上官婉儿的身体已然好多了,毕竟她自己是名大夫。 这日一早,柳香凝就派人来玉宁宫告知上官婉儿今日的流程。 狩猎不过是男人们的较量,说到底和上官婉儿她们关系不大,她们也就是在搭好的凉棚之中坐着喝茶观看而已。 听若竹这样说,上官婉儿总算放下心来,她本就怕极了马,要是让她去骑马的话,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痛快。 “若竹姑姑这个消息说得好,我家小姐就怕马呢!可以不用骑马,是再好不过的了。”雪雁笑着道。 若竹笑着回道:“那是自然,王后娘娘就是因为知道上官小姐怕马,所以才特意叫奴婢来告诉一声的,免得您担心。” 于是又说了几句话,若竹就笑着离去了,毕竟是要出宫,栖霞殿那里也有许多的东西需要收拾。 上官婉儿这边倒是简单得多,想着今日恐怕会有不少柔然的大家贵族们参加,是以穿了件略微鲜亮又显庄重的衣裳来穿。 这边上官婉儿刚刚穿戴好,那边柳香凝就又派了人来接她去往栖霞殿,好一起出宫去狩猎场。 上官婉儿跟随内侍到了栖霞殿,只见这边已经停了好几辆大车,柳香凝正准备上车,见到上官婉儿到来,连忙笑着亲自拉着她的手进了马车。 看得玉擒苍连呼柳香凝偏心,还说自己吃醋了,说的一干宫人们低笑不止。上官婉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姨,小姨夫他……”上官婉儿坐在宽敞华丽的车驾之中,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没事的,他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你难得过来,我当然要多陪陪你的。”柳香凝拍着上官婉儿的手道。 话虽如此,但上官婉儿还是忍不住担心。待看到玉擒苍一个翻身干净利落的上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之后,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王宫,向城外行去,柔然本就水草丰美,又是一年四季如春,所以都城附近有不少的马场。 但是真正的皇家马场却只有一个,位于城东。从都城出去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也就到了。 一路上柳香凝简单的向上官婉儿介绍了一番今日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待会要怎么做之后,也就差不多到了。 玉无痕是一早就在这里准备了,柔然说得上话的大家贵族和文官武将们也都差不多到齐了,玉擒苍的车驾是最后抵达的。 见到国王骑着高头大马过来,还有王后标志性的车驾,场上的众人立即跪地行礼。 玉无痕排开众人来到最前面,走到玉擒苍的马下。单膝跪地道:“启禀父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恭请父王母后检阅。” 玉擒苍笑着夸赞了玉无痕两句,跳下马来,自然有随从将马牵了下去。 那边见王后的车驾停稳之后,也有不少的女眷向这边走来,要向王后娘娘行礼。 若竹掀开车帘,众人正待行礼的时候,却发现从车上下来的不是王后娘娘,而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大家小姐。 旁人尚在猜测这女子是不是王后回宫时所带的那名女子。唯有颜如玉,一下子就看出来那人是上官婉儿。 她不禁轻轻嗤笑了一声,看上官婉儿的眼神也是十分的不友好。 这一生嗤笑声音虽然轻,但此刻场上正因为国王和王后的到来而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是以十分的明显,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 上官婉儿自然也听见了,但她还是一切如旧,笑着搭了若竹的手。下了马车。 而此时站在颜如玉身前的颜夫人,恨不能拿手捂住自己女儿那闯祸的嘴!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场合?她怎么能这样。 看到母亲投过来警告的目光,颜如玉愤愤不平的将眼光挪向了别处,上官婉儿。你少给我得意,待会有你好瞧的! 上官婉儿下车之后,柳香凝才缓缓走下车来,众女眷此时才正式上前行礼参拜。 “好了,诸位都请起身吧,今日狩猎,本是大家一起出来聚聚的意思,也别光顾着拘礼,还是早些开始的好。“玉擒苍笑着道。 这话帝王可以这样说,但身为臣子的却不能真的这样做,所以众人还是簇拥着玉擒苍和柳香凝在尊位上坐下,这才敢入座。 自然,入座的都是女眷,在尊位的旁边,盖了个凉棚,女眷们都坐在这里,而男人们此时正弯弓搭箭,准备下场一试身手。 上官婉儿被柳香凝留在了身边,而那些夫人小姐们,也都依次做好。 在玉擒苍的一声令下之后,几十匹俊马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出。 高高坐在看台上的上官婉儿,在那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天地都震动了一般。 而骏马飞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就看不清马的样子,只觉得一道道灰影闪过,下一刻所有人都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玉无痕作为这次狩猎活动的策划者和主持者,自然是一马当先,一骑绝尘而去。 那边男人们拍马而去,女眷们也开始各自聊起了天,东家常西家短的说起了话。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想要下场试试身手,立刻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赞同。 此时看台下面就是一个小型的跑马场,柔然盛产马匹,因此女眷之中也有不少会马上功夫的。 而往年的狩猎活动中,也都有这一项,不过没有强行规定,不过是想要一展身手的,都可以上场比试。 女人们骑马和男人们不一样,她们更加看重的是马上的英姿。 而那些跃跃欲试的人当中,有不少是官家小姐们,尤其是以颜如玉为首。 上官婉儿抿唇微笑,眼神不经意的看了看坐在自己前面的柳香凝,这些女子估计是想在小姨面前流下一个好印象,最好能让小姨看上她们做媳妇吧? 柳香凝注意到上官婉儿正看着自己,回头笑着和她说了两句话。 这一下惹得那些一直关注着柳香凝一举一动的官家小姐们,都齐齐把眼刀扫向上官婉儿,凭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那么得王后娘娘欢心? 上官婉儿何时被这样多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过?立刻缩了一下身子,躲在了柳香凝后面。 而柳香凝笑着望了过去,那些小姐们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唯有颜如玉没来得及转变,脸色看起来颇为别扭。 正在这时,玉擒苍笑着道:“咱们在这里干等着也是无聊,朕记得小姐们中间也有不少善于马术的,不如就请她们为大家表演一番吧?“ 有了玉擒苍的发话,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马术表演上去了,颜如玉是第一个自告奋勇要下场的人。 只见她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的坐在了一匹在上官婉儿看来十分高大的黑马身上。 上官婉儿微惊,没想到这位颜小姐马上功夫这样了得,旋即想到她父亲好像就是柔然第一大将颜峰,随即也就释怀了。 只见颜如玉稳坐在马背上,时而侧骑一会,时而整个人站在马背上,做了很多惊险的动作,惹得观众席上一片叫好之声。 上官婉儿光是看一看就觉得发晕,但心底对于颜如玉的马上功夫还是挺佩服的,要是这个人别是那样的性格,那就更好了! 颜如玉表演完之后,相继又有几位小姐下场表演,但都没有颜如玉表演的出彩。 正在这时,颜如玉笑着道:“听闻上官小姐的哥哥是阳国大将,想来有其兄必有其妹,上官小姐的马上功夫一定十分了得吧?不如也请上官小姐表演一番?” 上官婉儿看着颜如玉望过来的幸灾乐祸又带着几分挑剔的眼神,不由失笑。 又来?又想故意难为自己,即便是想要难为自己,也麻烦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什么有其兄必有其妹?听起来这样的变扭。 柳香凝也是眉头微皱,这个颜如玉怎么这样的不安分?以前看在她母亲的份上也就算了,近日怎么频频为难婉儿? 上官婉儿却笑着款款起身道:“颜小姐珠玉在前,我实在是不敢献丑,而且说实话,我并不会骑马,还请诸位见谅。” 狩猎场上,别人相请骑马,若是拒绝的话,是十分的没有礼貌的,但是上官婉儿的话说出来,却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反感,看着她这样明媚的笑脸,和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众人恍然,这上官小姐只怕是身体不好吧? 于是众人微微一笑,算是认可了上官婉儿的一番话,但是颜如玉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上官婉儿。 可惜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自家母亲强行拉着坐下了,望着母亲严肃的表情,颜如玉愤愤不平的坐下了。 上官婉儿见状,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自己对玉无痕根本就无意,虽然看到念婉楼的一瞬间有一些惊奇,但在她看来,若真的爱一个人,只要放在心里就好了。 没想到自己却因为他,无意间招惹了额颜如玉这样一个难缠的人。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悄声向柳香凝说了几句话,接着就悄悄退下了。 她要是再留在这里,还不知道颜如玉接下来会怎样难为她,还不如走的远远的。 柳香凝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同时吩咐紫鹃和雪雁好好跟着她,另外又叫了若竹安排稳妥的人仔细跟着,这才放心。 第二百八十九章 得知真相(二) 这里地势开阔,今日因为有众位贵人的到来,才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 上官婉儿绕过凉棚,顺脚往前面走去,只见满目的青翠,微风拂面,也没有了凉棚之中夫人小姐们身上冲鼻的水粉香味。 果然开阔的视野让人的心情更容易放松,偶然间低头看见几株熟悉的小草,上官婉儿突然来了兴致,开始在草丛之中搜寻自己认识的小草。 “小姐这是找什么呢?”雪雁见她饶有兴致的在草丛中翻来翻去,笑着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看这些草中间,有多少是自己认识的。”上官婉儿笑着道。 雪雁听闻,立刻弯腰纠下一株小草,笑着凑到上官婉儿面前道:“我知道,这是狗尾巴草。” 她话音刚落,紫鹃就把她直直伸到小姐面前的手打落,嗔怪道:“什么乡话也拿到小姐面前来说?” 雪雁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把这样难听的话拿来在小姐面前说的,立刻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上官婉儿笑着道:“估计是因为这草的样子像极了狗尾巴,所以才会有这样形象的名字吧” 雪雁见小姐并没有怪罪自己,立马重新扬起了笑脸,紫鹃也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主仆三人都开始在一片草丛之中寻着自己认识的小草,看谁认识的多。 那里王后派来的人见她们像小孩子一般玩开了,想来也没什么事,也就没有十分注意。 三人兴冲冲的认了好一会的小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离凉棚很远一段距离了。 “哎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呢!我都没有发现。”雪雁笑着道。 “难得这么开心,我也没有发现呢。不过说了这会子话,感觉渴了。”上官婉儿道。 “这有什么的,我回去给小姐拿水就好了。那个什么颜小姐一直都故意为难小姐,您还是再等等再回去。我去去就来。”雪雁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原来雪雁是知道自己是故意躲着颜如玉的?上官婉儿想到,看着雪雁远去的背影,微微翘起嘴角笑了。 “其实雪雁是个聪明的丫头。”紫鹃看着小姐上翘的唇角,笑着道。 “是呀,不过她可不是丫头了呢!”上官婉儿笑道,旋即想到,自己身边的三大丫鬟。小悠已经二十三了,紫鹃和雪雁也都二十出头或接近二十的年纪了,也不知道她们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是怎么考虑的。 想到这里不由看了紫鹃一眼,“紫鹃。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紫鹃没有想到小姐会突然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饶是她性格坚毅,也忍不住红了脸。 上官婉儿就引着她往僻静的地方走了两步,预备好好问问她。又怕有人听见,所以找个僻静的地方。 这边柳香凝留下的人一转眼间不见了上官小姐,正急的团团乱转,忽然看见上官小姐身边的雪雁姑娘走了过来,立马向见了救星一般。 雪雁一看她们焦急的神情就知道为什么。笑着道:“我家小姐在那边散步呢,你们也不用跟着,有紫鹃在,没事的。” 她们这才放下心来,雪雁笑着往凉棚的方向而去,给上官婉儿端水喝。 这里上官婉儿领着紫鹃走到一课荆棘树外面,这是一个很大的竞技,长满了刺疼,从这边完全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上官婉儿拉着紫鹃的手,正准备开口问她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荆棘后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听声音应该是两名男子,一人正在向另一人回报事情,上官婉儿听见有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回想了一下,应该是玉无痕的声音。 对于他的事情,上官婉儿没有兴趣,正准备拉着紫鹃离去的时候,却一阵风吹过,上官婉儿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龙胤空! 很明显紫鹃也听到了,向上官婉儿示意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缓缓向荆棘靠近,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一些。 上官婉儿也轻轻挪动脚步,跟着紫鹃靠的更近一些,这里本就杂草丛生,偶尔也有一二小动物跑过,她们两脚步又极轻,是以正在说话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只听一个陌生的男子道:“回主子的话,刚才上报来的消息属实,属下等已经发现了阳国太子的踪迹,应该就在西黑大草原东边。” 紧接着玉无痕的声音传来,“提醒他们,不许轻举妄动,龙胤空,我要亲自解决他!” 玉无痕的声音中夹带了浓重的杀意,上官婉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突然感觉到后背一暖,回头见紫鹃正抚摸着自己的后背,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继续听了下去。 “龙胤空只带着三千人和我们这么多人周旋了这么久,可见此人的厉害之处,只怕到时候又让他跑了。”那人又道。 “无妨,我即刻就前去西黑大草原与他们汇合,我会以出征西胡的名义出发,你准备一下,我要带齐一万人,到时候转道去西黑大草原,这一次决不能让龙胤空逃掉!”玉无痕道。 “是,主子准备了这么久,和西胡人演了这么大一场戏才好不容易把他钓上钩,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那人又道。 接下来的话,上官婉儿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感觉全身都是冰冰凉凉的。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难怪她总觉得事情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原来所谓的西胡攻打柔然,柔然又前往阳国借兵的事情,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玉无痕和西胡人早就预谋好了,恐怕之前消失的五千兵马,正是为了追杀龙胤空所准备的了。 而他们的目的,竟然是为了他!玉无痕真是好可怕!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筹谋这件事情的,上官婉儿不得而知,但是只要一想到龙胤空想都没想就被他设计了,现在身处险境,她的心就忍不住揪痛。 上官婉儿只觉全身都出了冷汗,一时间站在那里,动弹不得,而紫鹃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才他们的对话已经很明显了,紫鹃也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本来面目。 但她还是很快醒悟过来,急忙去看小姐,却见她双目圆凳,手脚冰凉,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紫鹃心中暗急,这棵荆棘虽然十分的茂密,不虞里面的人会看到她们,但里面的人应该是身怀内功的,万一被发现了,可就惨了。 想到这里,紫鹃以最快的速度点了上官婉儿的穴道,施展轻功带着上官婉儿离开那里。 直到来到离凉棚不远的地方,紫鹃才放下上官婉儿,并帮她解了穴道。 上官婉儿却完全站立不住的往下瘫倒而去,紫鹃立刻上前扶住她。 下一刻上官婉儿却泪盈于睫,她半挂在紫鹃身上,望着她道:“紫鹃,你听到了吗?他是被人陷害的。” 紫鹃含泪点点头,她能够感受到小姐此刻痛苦的心情,上官婉儿身上悲伤绝望的情绪感染了她。 “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您得想办法救太子殿下。”怕上官婉儿更加的伤心,紫鹃只好这样劝解道。 上官婉儿一愣,“对,你说的没错,听他们刚才说话的意思,他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 她无意识的胡乱行走在草丛中间,却不小心被脚下的杂草半了一跤,差一点就摔倒了。 紫鹃上前扶住她,急道:“小姐,您这个样子,是救不了太子殿下的,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上官婉儿抬头看了看紫鹃,又想到刚刚得知的关于新野之战的真相,心底的痛无以复加。 原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一场战役,原本以为有了龙门阵,他一定会赢的一场漂亮的胜仗,没想到事情却是这个样子的。 从一开始,他们就被人算计了,而自己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向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走去。 虽然自己当时也并不知道玉无痕的打算,但至少她应该早些让他们知道玉无痕的存在,也许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查清当时的郁恒的身份,也许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上官婉儿知道自怨自艾起不了任何的帮助,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 她强行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让自己能够冷静的分析眼下的情形。 “听刚才玉无痕的意思,在他前去之前,胤空还是安全的,而他自己不就之后,即将以增兵的名义带上一万人出去。” “毫无疑问,那一万人是准备带去西黑大草原,绞杀胤空他们所用的。”说到这里,上官婉儿一阵心痛。 但她强行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所以,我们最好的方法,就是跟着玉无痕,这样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胤空了。”上官婉儿下了结论。 紫鹃被她这样大胆的想法惊住了,她们要怎么一路跟着玉无痕而不被他发现呢?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绝不会允许自己知道他身在危险当中却什么都不做!”上官婉儿道。 第二百九十章 偷偷潜入(一) 雪雁拿了茶水重新回到小姐身边的时候,见到失魂落魄的小姐,吓了一大跳。 正在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紫鹃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雪雁和紫鹃一起,一左一右的扶了上官婉儿,待她调整好心绪之后才重新回到狩猎场上。 此时小姐们也有陆续表演完了,柳香凝正准备叫人去找上官婉儿。 远远见她走路都有些不稳了,连忙起身离座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她担忧的问道。 上官婉儿虚弱的笑了笑,“也许是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吧,突然吹了风,感觉有些不舒服。” 柳香凝立刻顾不得了,连忙吩咐人套车,即刻就要送上官婉儿回宫。 上官婉儿并没有推辞,她要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到玉无痕回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冲到他面前去质问他。 于是柳香凝抛下一众人员,匆匆带着上官婉儿离去了,这一做法无疑又增加了众位小姐对上官婉儿的恨意,可是此刻的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王宫之中,柳香凝坚持要宣太医,上官婉儿只好随她去了。 太医来了,只说她心绪不宁,气血不畅,所以才会如此的,柳香凝以为她还在为阳国太子一直没有消息的事情而焦虑,暗自叹了一口气。 “事情总有能够解决的时候,你也不要太过焦虑了,自己的身子要紧。”柳香凝安慰她道。 上官婉儿笑着点了点头,但神情依旧是落寞的,柳香凝看在眼里,幸亏婉儿跟着她来了柔然,若是让二姐看到她这个样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心疼了。 柳香凝又安慰了几句之后,吩咐太医细心照料着,就先行离去了。 她走了以后。上官婉儿辞谢了那位老太医,吩咐雪雁送他出去。那太医一开始还不肯离去,但上官婉儿一再坚持,也就不好停留下去。 上官婉儿支走他们,原是有话要跟紫鹃说,此刻看着太医背着药箱往外走的背影,突然一大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紫鹃,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我要去找他!”上官婉儿拉着紫鹃的手,斩钉截铁道。 紫鹃还是有一些犹豫,小姐不是没有离开过大家,可事实证明。离开大家的小姐,根本就寸步难行。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一次,你和我一起走!”上官婉儿道。 若是加上自己,小姐的安全自然更有保障。自己一定会拼死保护小姐的。 可是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担当的,万一小姐还是出了什么问题,那自己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见紫鹃犹豫不决的神情,上官婉儿缓缓抬起左手,露出一枚掐丝珐琅的缠金枝镯子来。 “这个镯子。就是凤卫凤主的信物,是不是?”上官婉容摩挲着镯子问道。 紫鹃一愣,“小姐,您怎么知道?”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从我拿到这枚镯子的时候,我就好奇,太后她老人家为什么要送一个旧的镯子给我?”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镯子是纯姨留给胤空的,也是那个时候,他跟我说了这个镯子的重要性。” “原来是太子殿下告知小姐的。”紫鹃笑着道,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在想,这个镯子,现在能不能帮到我们?”上官婉儿问道,看着紫鹃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紫鹃重重的点了点头,“可以,凤卫成员遍布天下,您手上的这个信物是大家早就烂熟于心的了,只要有这枚镯子,您想要她们干什么都可以。” “那好,我想从军。”上官婉儿突然道。 紫鹃吓了一跳,“小姐的意思是?” “我想过了,现在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的方法,就是跟着玉无痕。” “他自己也说要带上一万人去,那么这么多人,随行的军医是一定要的,而我正好擅长医术,到时候我们就乔装了身份,躲在军医中间,让玉无痕带着我去找他。”上官婉儿道。 紫鹃一愣,想了想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也不是办不到,可是小姐有没有想过,雪雁要怎么办?” 既然是乔装打扮,当然是人越少越好,雪雁又向来是个咋咋呼呼的人,这…… “雪雁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思吧,总不能我们两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上官婉儿道。 正在这时,雪雁已经送完那名太医回转进来,听见小姐提起她的名字,立即道:“小姐说什么呢?” 上官婉儿和紫鹃对视一眼,“你跟她说吧。”紫鹃点点头,拉过雪雁,悄悄在她耳边耳语起来。 “什么?太子他是被……”雪雁刚听完紫鹃的话,就忍不住高声叫道,还是紫鹃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你这样的性子,到底该改一改了。”紫鹃道,雪雁立刻点了点头,紫鹃这才放下手。 “那小姐眼下打算怎么办呢?”雪雁担忧的看着上官婉儿问道。 没想到太子失踪的真相是这样的,一开始她还以为那位柔然国的储君开起来一副丰神俊朗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他陷太子于险境的。 “我准备去找他,这一回是铁了心要去,我和紫鹃已经说好了,至于你……”上官婉儿犹豫道。 雪雁立刻道:“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您可千万别丢下我呀!” 上官婉儿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定的要跟着自己,低下头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情来。 紫鹃拉着雪雁道:“你还是不要去了,你的性子恐怕是藏不住事的,而且你也不会武功。” “我知道紫鹃姐姐的意思,怕我碍手碍脚嘛,不过我保证,我一定不会给小姐和你添麻烦的,若是我闯祸了,你们就直接把我丢下好了。”雪雁在紫鹃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抢着道。 “可是……”紫鹃还想再劝劝她,但是上官婉儿却开口了,“雪雁有雪雁的过人之处,她要是坚持要去的话,那就算上她一个吧。” 雪雁闻言立刻抱着上官婉儿的胳膊道:“我就知道小姐最好了。”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前和你声明,此去的安全我不能保证,而且,你那听风就是雨的性子,要好好改一改。”上官婉儿道。 “放心吧,小姐,我不会让您为难的,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说句私心的话,在我心里就把你当姐姐一样看待的,即便是和你一起遇险,也是我心甘情愿的。”雪雁道。 看着她们对自己不离不弃的样子,上官婉儿颇为动容,自己何德何能,让她们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于是紫鹃又详细和雪雁说了她们准备怎么做,以及要乔装身份的事情。 旁的事情倒还好处理,紫鹃说凤卫中每个人都会易容之术,方便执行任务的。 要想完全改变上官婉儿她们三人的容貌倒是极简单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是,她们要怎么堂而皇之的进入到军医的队伍中去? 上官婉儿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是只能从玉无痕身上下功夫,她自己目前只知道他要带兵去找龙胤空,具体要带些什么人,她并不清楚。 但紫鹃却说她有办法能够搞定,于是这件事情就交给紫鹃去做。 第二日紫鹃就将消息打听到了,这次随玉无痕出征的一万士兵是随意抽调上来的。 而随行的军医除了常年在军中供奉的几位之外,还会在御医院中抽调几位跟随。 这就是机会了!上官婉儿想到,如果她能够乔装打扮混进御医院的话,那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半了。 可是要怎么做才行呢?上官婉儿又陷入了这样的思考之中,最终想到了那位被小姨钦命留下来照顾自己的老太医,心中有了主意。 于是上官婉儿收拾妥当,带着紫鹃和雪雁去了栖霞殿,柳香凝见她来了,自然是万分的欢迎。 没想到玉无痕也在,看到她第一个问好:“听说昨日你偶感不适,今日好些了吗?” 上官婉儿身后的紫鹃和雪雁在看到玉无痕的时候,表情就有些崩不住的感觉。 但是上官婉儿却一切如旧,“已经无妨了,小姨叫来照顾我的那位老太医医术高明,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玉无痕看着她笑道,他总觉得今日的她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但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游太医是一辈子的老太医了,要不是他,我也不放心呀。”柳香凝道。 上官婉儿迎了上去,坐在她身边,只见玉无痕拱手对柳香凝道:“儿臣有一事,要向母后禀报。”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吧。”柳香凝道,感觉到婉儿的手突然一紧,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现在距阳国太子和云大将军失踪已经有月于了,却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而西胡那边也激战正酣,儿臣想再点一万兵马去新野一趟,一来可以震慑西胡,二来也可以帮着搜寻一下阳国太子和云大将军的消息,毕竟咱们是同盟国。”玉无痕道。 柳香凝听后自然是点头答应了,转头看上官婉儿的神情,却见她低下了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偷偷潜入(二) 上官婉儿低下脑袋,尽量使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柳香凝却以为是玉无痕提起了龙胤空,她才会这样子,因此也是笑了笑,没有说别的。 “阳国在危急时刻伸出了援手,我们要极尽全力去搜寻他们,这件事情有没有和你父王说起过?”柳香凝问道。 “父王那边已经都说好过了,父王还嘱咐我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忙搜寻太子的下落。”玉无痕笑着道。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要来和母后说一声,之前和西胡开战的时候,大部分的军医已经被抽调走了,现在还需要一些军医,儿臣想从御医院中抽调一部分人过去,可以吗?”玉无痕问道。 柳香凝听闻之后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你需要人那就调过去吧,横竖宫里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御医。” 玉无痕道谢行礼退下,却没有注意到上官婉儿在听他说到要从御医院抽调御医时发光的眼神。 接下来柳香凝又和上官婉儿说了一会子话,趁着这个功夫,上官婉儿提出想要去御医院看一看,柳香凝自然满口答应了。 她也知道二姐夫将一身的医术全都交给了唯一的宝贝女儿,上官婉儿自来到柔然之后,一直不是很开怀,难得她自己想要做些事情,柳香凝自然不会阻挠。 上官婉儿得了柳香凝的允许之后,带着紫鹃和雪雁看似漫不经心的来到御医院。 上官婉儿已经打听过了,御医院中刚好来了一批才进宫的小医童。 这些医童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看起来都比较娇小,而且他们是新来的,也不容易穿帮。 上官婉儿今日就是过来“踩点”的,先了解一下情况,免得到时候穿帮了。 得知上官婉儿前来。御医院中倒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毕竟上官文轩的医术名扬天下,上官婉儿和他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大家也只当是小姑娘家好奇,过来玩玩的。也都没有上心,但是因为她是王后娘娘亲自带回来的,因此也不敢怠慢。 只见柔然的御医院和阳国的太医院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上官婉儿也就随意的在药柜旁边转了转。 果然见几个面貌白皙,身材娇小的几位医童正在那边配药,看见上官婉儿过来,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上官婉儿含笑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略微问了问他们家中情况,父母都是干什么的之类的话。 紫鹃见小姐一个劲地拉着那几个药童说话,打探的意思也太明显了,连忙上前拉着她。 “小姐。您不是说要过来寻一味药的吗?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如早些寻了药去。” 上官婉儿这才醒悟过来,笑着道了是,这才走开,那几位药童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像仙女一样的女子。为什么要和他们说那么多的话。 话说上官婉儿随意寻了一味药之后,带着紫鹃和雪雁出了御医院,走在回玉宁宫的道路上。 紫鹃嗔怪道:“小姐也真是的,我们虽然是去踩点的,但是您也别表现的那么明显啊。” 上官婉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不是怕出了纰漏吗?当然是要越了解他们越好了。” 紫鹃见四下无人,悄悄对上官婉儿道:“小姐大可不必费那么大的心思去打探的,他们家三代之内的信息都已经查清楚过了,到时候只要记住就行了,以小姐过目不忘的本事,一定会记得牢牢的。” 上官婉儿微惊,从她打算侨办成军医到现在,也还不过十二个时辰吧? 这个凤卫组织到底已经强大到怎样变态的程度?上官婉儿不禁想到。 但现在的情况是,凤卫越厉害对上官婉儿而言当然是更好的。 她甩了甩脑袋,没有想那么多,在紫鹃和雪雁的陪同之下回到了玉宁宫。 当晚,紫鹃就拿了一个包裹过来,依照着那几位药童的样子,先拿雪雁做了个样子,帮她易容了一下。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世上真的有传说中的易容术这样的事情,一开始也以为不过是像个七八成,到时候用些药让脸上长些红斑之类的也就瞒过去了。 不过却没想到,经过紫鹃巧手施为之后,竟然真的可以让雪雁和今天和她说话的那位药童像了十成十! 雪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完全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怎么会这样?” 面貌是解决了,可是声音该怎么办呢?这一说话岂不就是漏了陷了吗? 看到小姐皱眉的神情,紫鹃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拉着雪雁。 “你不能这样说话,要不然我好不容易给你易的容不全都白费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即便是我能改变自己的声音,也绝做不到和那药童的声音一样啊。”雪雁为难道。 “那有什么的,我教你变声就是了。”紫鹃笑着道。 “天哪!紫鹃姐姐,你还会变声?”雪雁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生成安,给姑娘请安。”紫鹃立刻弯腰作揖用雪雁所扮的那名药童的声音道。 不止是雪雁,就连上官婉儿都被她这一手弄的惊奇不已,瞪大眼睛看着紫鹃。 “其实这个方法不难,咱们小姐这么聪明,雪雁也是和机灵的,保证一学就会。”紫鹃道。 于是接下来紫鹃又手把手的交给上官婉儿和雪雁变声的方法。 其实学起来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上官婉儿很快就掌握了要领,颇有些味道了。 根据紫鹃拿过来的资料,和自己本身做了对比之后,她们三人各自找好了角色。 雪雁就假扮成一名叫成安的药童,上官婉儿就假扮小灵子,而紫鹃就假扮茂生。 这样分配好之后,上官婉儿的心定下来不少,三日后大军就要出发了,不久之后,她就要踏上去见龙胤空的道路了。 还有一件事情,上官婉儿必须处理好,她们三人凭空消失,柳香凝一定会焦急万分的。 到时候她一定会给阳国的父母传信,上官婉儿不想要他们担心,早就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写了一封信交给了紫鹃,叫她吩咐凤卫的人务必把信传到太后她老人家手里。 有她坐镇,上官婉儿还是能够放心的,她一定能够理解自己,也一定能够说服爹爹和娘亲。 带着万分忐忑的心情,终于等到了大军出发这一日,这才丑时,上官婉儿就被紫鹃和雪雁叫醒。 紫鹃以最快的速度帮雪雁和小姐做了易容之术,半个时辰之后,从玉宁宫的偏门中溜出来几个身穿药童服侍的娇小身影。 那身影一路向御医院行去,上官婉儿回头看了看黑暗中的玉宁宫,那里本有很多的人把手着,但是紫鹃总是有办法能让她们不知你不觉的出来的。 到了御医院,紫鹃又轻车熟路的摸到那几位药童所在的房间,因为都是新来的,所以都住在了一起,也省了她们好多的麻烦。 她们到达房间的时候,只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上官婉儿大惊,听了紫鹃的解释之后才泰然了。 原来那三个人早就在昨晚睡着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了,待会她们只要待在这间屋子里,等着外面的人来叫自己,再跟着他们出去就好了。 上官婉儿一想也是,若是那三人在己等离去之后又出现,不等于告诉别人自己三人是假冒的吗? 听紫鹃的意思,那三人暂时被关押在某处暗牢之中了,等她们的事情办完之后,自然会有人放他们出来。 如此就好,说到底上官婉儿还是不想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而牵连到别人的性命的。 屋子中间那几位药童已经各自收拾好了包裹,再加上紫鹃自己带的一个,还有一个药箱,东西倒也不是很多。 就在她们刚刚安顿下来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吵嚷之声。 “快起来了,王子殿下领兵出征,我等能够随侍乃是天大的福分,时间已经不早了,所有人立即到院子里集合。” 上官婉儿和雪雁听见这话免不了的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紫鹃却显得很淡定,安慰的拍了拍她们二人的手背,从手背上传来的温暖感觉,让上官婉儿平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成安,小灵子,茂生,你们三个小子动作给我利索点。”外面一个大嗓门的人道。 紫鹃立刻扬声回道:“已经穿戴好了,这就出去。”说着拿起桌上的包裹,拉着上官婉儿和雪雁的手,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穿灰褐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应该是个大夫,而紫鹃一眼就认出来,这人真是这三位药童的师傅。 “师傅,我们出来了,第一次随军出征,难免紧张了些。”紫鹃立刻露出三分谄媚的笑容道。 那被紫鹃称为师傅的人,得意的道:“那是,也不看看你们是谁的徒弟?跟着我,以后前程个远大着呢!” 雪雁和上官婉儿一时不适应和这样的人相处,还好天色还早,紫鹃又应变的及时,才算遮掩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军医中多了三个假小子 上官婉儿和紫鹃雪雁跟着那名中年男子出了御医院,前往宫门口的方向,玉无痕正在这里点兵。 他们被带到这里之后,立刻有五大三粗的士兵迎了上来,问明了他们的身份,转身带着他们往宫外走去。 “侍卫大哥,殿下还未出发呢?咱们就先走了吗?”那中年男子一改刚才在上官婉儿三人面前的颐指气使,变得谄媚起来。 那士兵却没好气的道:“能得殿下点兵的可都是将来要上战场的英雄,哪里轮得到你们?跟着我去军需处就行了。” 上官婉儿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在她看来,不用和玉无痕接触,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是她们的“师傅”可不这样想,原本以为能趁机和殿下说上话呢,没想到现在连远远见一眼的机会都没了。 说实话,自己的医术并不见得有多高明,王宫之中主子又有限,根本要不了几个太医。 自己正当壮年,本是该有所建树的时候,却被埋没在深宫之中,这次能够跟随殿下出兵,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上官婉儿看到他眼神中的落寞之色,但奉承巴结那大兵的意图还是十分的明显。 一开始上官婉儿是很不习惯的,但渐渐的也就释然了,人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 她不能评判别人这样的生活就是不好,毕竟如果自己不是生在第一世家,估计也是要随时看人脸色的。 一路上她都没有开口说话,反正她所假扮的小灵子平日里话本来就不多,也就没人觉得奇怪。 再说现在她们的师傅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大兵身上,也懒得管他们,在他看来。他们这些穷小子能够有机会出来见识见识,自然是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只见王宫东边不远的地方,有无数的车马正在集结。还有累得很高的一袋一袋的米粮,想来这里就是后备营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上官婉儿是知道的,看来随行的军医就是要和后备营一同进发了。 直到坐在装满了米粮的板车之上,上官婉儿还是没有缓过神来,自己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 另上官婉儿感到安慰的是,军医们到底还是受到特殊对待的。即便自己三人只是小小的药童,还是可以不用和那些大兵一样步行的。 当然,他们师傅自然可以享受到更高的待遇,可以有单独一个人的车驾。虽然是最朴素的那种,但已经相当好了。 而此时已经在宫门口点完兵的玉无痕深深的望了一眼玉宁宫的方向。 今日自己出兵,用的名义还是去寻找龙胤空,这样众所周知的事情,她都没有要来看自己一眼的意思。 台下的众位将领都有些面面相觑。时间紧迫,出发的时辰都是情钦天监算好的,殿下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起心事来了? “殿下,我们该出发了。”直到一位副将搭着胆子上前提醒了一番,玉无痕才回过神来。一挥马鞭,说了一声“出发”。 嘹亮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大军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玉无痕骑着白马缓缓从中间走过,身后跟了无数的士兵。 而此时正在为上官婉儿没有来向自己送行而怅惘的玉无痕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念的人,此刻正藏在他的军队之中。 上官婉儿他们所在的后备营,反而是先于主力军出发的,因为等主力军到达战场之上的时候,他们要先行将营帐扎好,以便作战的士兵能够及时的得到休息。 此刻坐在板车上的雪雁却是满脸的兴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自然是新奇不已。 而紫鹃始终都在观察周围的情况,毕竟小姐的安全现在是完全维系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虽然暗中一定还有凤卫的成员尾随着,但后备营之中鱼龙混杂,随时都可能有突发状况,所以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上官婉儿和雪雁也渐渐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虽然比起以前的日子,有天差地别的差异,但想到还身处危险的境地之中的龙胤空,上官婉儿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这期间他们所谓的那位师傅一直躲在自己的马车里,连面都不愿意露,这样更好,本来上官婉儿就不大待见他。 这样行了一段路之后,有一天车队突然改变了方向,上官婉儿知道,这是要往西黑大草原前进了,心里没来由的紧张。 看着她紧捂胸口的样子,紫鹃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声的牵起她的手,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她:太子殿下一定没事的! 而后备营之中的军士们也都习惯了这三个小药童的存在,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还是能帮上不少的忙。 上官婉儿原本白皙柔嫩的皮肤,被紫鹃动了手脚,自然不会被人看出来原来的肤色。 而上官婉儿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昙花香,却被上官婉儿自己用别的东西的味道驱散了。 因此虽然一路随行,同吃同住,一路上都没有人发现上官婉儿、紫鹃和雪雁的女儿家身份。 在行军的过程中,吃的自然只能是再简单不过,但是这些都还能忍受,唯一让上官婉儿感觉难受的是,睡觉的时候。 他们因为急着行军,并没有搭营帐,而阳国本就温暖如春,所以夜间也就是胡乱歪在板车上睡一夜。 起初的时候别说是上官婉儿,就连雪雁都受不了,但看着小姐都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雪雁也就默默的坚持了下来。 对于紫鹃和雪雁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却从不抱怨的表现,上官婉儿深为感动。 又行了一段时日,感觉到天气越发的寒冷了,上官婉儿知道,她们距离西黑大草原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一日晚间,车队歇在了一片密林旁边,周围有手执长戟的士兵们来回的巡逻,上官婉儿三人依旧是拿了不穿的衣物当被子盖在身上。 正在这时,那边巡逻的士兵中间出现了吵嚷之声,上官婉儿一个机灵坐了起来,连忙向那边望过去。 紫鹃也是相当机敏的,听到动静立刻不动声色的将上官婉儿护在自己身后,做好了随时带着她逃走的准备。 可是声音很快就小了下来,上官婉儿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和紫鹃对视一眼,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骑马的士兵直接骑着马越过众人,来到车队中间。 他身上的甲胄鲜亮,坐骑也是高头大马,身上还带着佩剑,一看就知道是主将身边的副将或是亲随一流。 果然,他停在人群当中,高声的宣布道:“殿下有令,所有人员,原地待命,等和大军回合之后,再行前进!”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在空荡的营地上来回回荡了好几声,上官婉儿离他的距离很近,感觉有种鼓膜被震痛的感觉。 此人应该是身怀内功的人,上官婉儿猜想到,待看到紫鹃意有所指的向自己点了点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来人话音刚落,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上官婉儿认出,来人正是军需官。 后来他们那位前来传话的人就被军需官带进了独属于他的车驾之中,具体说了些什么,就是上官婉儿所不得而知的了。 外面的人却因为此人的到来,而有了小小的骚动,按照惯例,一般都是他们这一队人先到,等着大部队的。 但是既然是殿下的意思,自然也没有人会有异议,大家三五个一群聚在一起说开了。 此时一直躲在自己马车中的小灵子等人的师傅终于晃晃悠悠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想必是听说了殿下派人过来,想要上前套几乎的吧? 上官婉儿几人没有理他,见他果然往军需官所在的车驾那边移过去了。 正在这时,一名年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过来,他是上官婉儿她们来这里之后认识的,是个孤儿,独自一人从军,没什么背景,就被分到了后备营中。 “小灵子,你说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有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怎么反倒叫我们停下来等大部队呢?”他笑着问道。 他身材瘦小,力气也不大,平日里总是被有资历的老兵欺负,直到上官婉儿几人来到之后,才和她们走得比较近。 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用紫鹃教自己的变声之法用小灵子的声音和他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咱们这些人,当然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既然是殿下的意思,我们遵照着执行就好了。” “那倒是,反正听殿下的,肯定没错!”少年点着头道,提到玉无痕的时候,满脸的崇拜。 上官婉儿看着他脸上的崇敬之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玉无痕和龙胤空同为一国储君,龙胤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千里之外的雪山一般,生人勿近。 而玉无痕就像是高悬在天空的太阳,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能看到他和煦的微笑之下的杀伐果断! 第二百九十三章 等候 “小灵子!”上官婉儿突然被人抓住衣袖扯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你听见了吗?”那少年问道,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笑着道歉,心里却惊诧不已,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开始拿玉无痕和龙胤空来做比较了呢? “你刚刚说什么?”上官婉儿强行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从脑袋中甩出去,将自己拉回到现实当中。 “我说你身上怎么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呢?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一定娶你当媳妇。”少年咧开嘴笑道。 紫鹃和雪雁微愣,上官婉儿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并不生气,因为少年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别的意思。 看着眼前明媚的笑脸,上官婉儿没来由的想到很久以前一个最爱穿大红色衣裳的少年——慕容溪风。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不由失笑,想到他时常跟在自己身后小师姑、小师姑的叫着的样子。 随即又有些落寞,想到他就想到小可爱,可是小可爱又跟她玩失踪了,自从到了柔然之后,小可爱又不见了。 不过不见了也好,她们现在本就是乔装别人的,要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宠物,会被人疑心的。 对于小可爱的人身安全问题,上官婉儿完全不担心,它都出去过那么多次了,没有一次出过事,这一次一定也不会有事的。 见小灵子又开始神游天外,少年顿感无趣,自顾自的咕叨了几句就自行离去了。 待他走远了以后,紫鹃郑重的对上官婉儿道:“小姐以后可要远着他一些。” 上官婉儿却笑着摇了摇头,“他对我。没有旁的心思,你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紫鹃低下头,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反正小姐身边的狂蜂浪蝶从来就没有减少过。而她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会很长。 雪雁却不乐意了,咕咕叨叨的,眼神还不停的瞅着那位少年,上官婉儿失笑,雪雁不会是情窦初开了吧? 正准备打趣她几句的时候,那位来传信的将官从军需官的车驾里走了出来,跨马离去了。 直到目送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军需官才回过身来召集大家,有话要说的样子。 作为军需官,他是知道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的,前往西黑大草原。活捉阳国太子! 但是停滞不前却不是在之前的商议之中的,可是刚刚那位将领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了。 殿下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龙胤空只带着数千人周旋在西黑大草原上,现在最为缺乏的就是粮草了。 而自己这一队人就是负责押运粮草的。万一路上被龙胤空劫走了,等于十又给了他翻身的机会。 他永远都不会小看龙胤空的本事,殿下谋划了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才把他逼到今天这个地步。决不能让他跑了! 军令传达下来的时候,因为是殿下的意思,也没有人表示反对,于是就在密林旁边开始安营扎寨。 主力部队估计还要等到后天才会到来,他们总不能一直风餐露宿的。 雪雁在那位常和她们来往的那名少年那里要来一个破旧的简易帐篷,和紫鹃一起开始搭起帐篷来。 上官婉儿见她们熟练的动作,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的上去帮忙,而是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天空之中还有几颗星星,挂在夜幕中,显得非常的寥落。 此时的上官婉儿,不禁开始想念起家中的亲人,不知道当小姨得知自己再一次失踪的时候,会不会抓狂? 而家中的爹爹和娘亲还好吗?他们会不会一直担心着自己?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十七年了,一直把自己当作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她的人生,属于这里。 回想起以往的种种,其实和龙胤空之间的感情,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样浓烈。 但就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让自己的心一点一点为他融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牢牢扎根在她的心里面。 就连她自己也都不确信,此去到底能不能救他,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而看玉无痕的样子,显然是蓄谋已久的。 想到玉无痕,上官婉儿又不禁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是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用心的,只可惜,这种方法他不能接受。 就在上官婉儿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时候,玉无痕正带着大队人马快马加鞭的往这边赶来。 刚刚得到消息,龙胤空正从西黑大草原往柔然的方向移动而来! 玉无痕很快就明了了他的打算,与其窝在那里等死,还不如兵行险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劫掠他们先行的后备营,一来可以补充供给,二来后备营的战斗力低下,比较容易得手。 他从来就不会小看龙胤空,从小到大,唯一让自己感到忌惮的人,就是他! 他虽然已经苟延残喘的在西黑大草原中绕了一个多月,但饿极了的狼比往常更加的可怕。 想到这里,他玉无痕不禁露出一个招牌式的迷人笑容,但往往这个时候,就是他不怀好意的时候。 自己先后联合了西胡的耶律齐和阳国皇帝,即便是龙胤空,也绝不会想到,今日身陷险境的他,竟然是他父亲一手造成的! 但是玉无痕很清楚一点,龙在天只是想要收回龙胤空手中的军权而已。 不过现在,龙胤空是非死不可的!即便他再怎么愤怒也没有用,现在的情况,可由不得他! 而上官婉儿,等龙胤空死了之后,她还能怎么办?想到这里,玉无痕的胸口一暖,仿佛已经看到她披上嫁衣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幕。 远处暗中跟随着玉无痕的风雨雷电四人,正好奇着公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笑的那么开怀。 只有电心里隐隐有感觉,能让公子露出这样笑容的,除了上官婉儿,还有谁?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瞬间就落寞了下去,自己苦苦跟随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他却从来 都没有在意过自己。 以前也就罢了,横竖他也从未在意过别的女人,但是自从上官婉儿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是深爱公子的,所以她很清楚爱人的那种感觉,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公子是真心爱着上官婉儿的! 若公子真的能够得到幸福,她即便是疼的撕心裂肺,也会为公子感到高兴的,但问题是,上官婉儿根本就不喜欢公子! 饶是这样,公子还是一心只喜欢她!这让自己情何以堪?还有公子时常拿在手里把玩的属于上官婉儿的蝴蝶簪子,她恨不得冲上去把那簪子折掉,但是她不敢。 她知道,从很早以前,公子就开始着手对付龙胤空,尤其是在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的婚约公布之后,公子更是要置龙胤空于死地,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这一次,公子和耶律齐联合演了一场好戏,把阳国拖入战事之中,西胡可以免除一个心腹大患,而公子可以击杀龙胤空! 她已经不清楚,公子要杀龙胤空,究竟是为了大业着想,还是单单为了上官婉儿。 但自己的命是他救的,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哪怕他让她去死! 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她会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着他,一辈子! 费了一番功夫之后,简易帐篷终于搭好了,但是上官婉儿三人还没来得及进去歇息,就被她们的师傅叫走了。 “你们三个,丢下为师自己一个人,就一头钻进了帐篷当中,当我是死人吗?”他厉声责问道。 她们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紫鹃上前道:“师傅,您老人家不是已经有马车了吗?” 那人道:“这些天一直都睡在马车里,睡的我骨头都硬了,今晚我也要住帐篷,你去给我找一顶好点的来。” 紫鹃点头哈腰的去了,无奈形势在别人手中,若是为了这样的小事儿闹破了,对大家都不好。 紫鹃的本事毋庸置疑,很快就找来一顶帐篷,但是那人一会要她们给他搭帐篷,一会又要她们给他找被褥的,实在是很烦人。 于是上官婉儿想了个法子,找了一杯热茶过来,特意在杯子里加了点料,看着他喝下去。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就慌慌忙忙的从帐篷中跑出来,去了密林之中,躲在帐篷之中偷看的上官婉儿三人忍不住偷笑。 “没想到小姐使起坏来的时候,也这样的得心应手呢?”紫鹃笑道。 “谁叫他自己那样惹人厌烦,要是不找点事情给他做,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我们呢!”上官婉儿道。 “今晚好不容易能够睡个踏实的觉,你们两先睡,我放哨。”紫鹃道。 上官婉儿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很是心疼,本想叫她也休息一下的,但是想到她们现在的处境,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里不比在别的地方,万一自己的身份被戳穿,唯有死路一条,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也就点点头让她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我来吧。”上官婉儿道,紫鹃和雪雁并没有表示反对,毕竟大家都很累,互相帮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玉无痕的野心 第二日一早,平日里总是一早就把她们叫起来给他端茶倒水的师傅终于没有再烦她们,上官婉儿和紫鹃、雪雁相视一笑。 上午的时候帮着大家收拾东西,中午的时候依旧是粗茶淡饭随便吃了一点,到了下午,主力部队就该到了。 果然,刚吃过午饭,上官婉儿和紫鹃、雪雁几人正在宿营地旁边的小溪里洗碗,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开始上官婉儿还以为是打雷的声音,抬头一看,天空万里无云,哪里来的雷声? 这时紫鹃捅了捅她的胳膊,指着远方一道灰色的线条道:“是主力部队来了。” 上官婉儿闻言仔细看过去,只见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道灰色的线条。 紧接着线条越来越粗,声音也越来越大,近了,更近了,只见一大堆人,乌怏怏的向这边卷了过来。 当先一骑是一名身穿金色铠甲,头戴簪缨的将领,上官婉儿一看就知道是玉无痕。 猛然想起当初偷偷溜进空字营时的场景,当时他穿的是一身银灰色的铠甲,远没有玉无痕所穿的这一件闪亮,但他只要站在那里,就绝不会让人忽视。 玉无痕也是同样不会让人忽视的人,只见他带着身后的铁骑,以让人眼晕的速度疾驰而来,气势非凡! 那些等候在此的火头兵们,自然是被这气象万千的场景所震慑,都用看天神一般的眼神看着玉无痕。 尤其是那名和上官婉儿她们关系还好的少年,眼中流露出无比崇敬的光彩来。 呼啸而来的军队速度逐渐减了下去,待到来到宿营地之前的时候,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只余玉无痕带着十几骑来到了营地中间。 紫鹃摇了摇上官婉儿的胳膊,“咱们回去吧。”她低声道。上官婉儿会意,拉着雪雁一起回到了她们所在的位置。 玉无痕自然是被一群人簇拥着往最大的那座营帐去了,上官婉儿她们现在所扮的身份。除非他受伤了,否则永远也接近不了他的。 但这正是上官婉儿选中这三名药童的原因。若是一般的军医,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被叫去给主将把个脉什么的。 玉无痕这样机敏的人,就怕瞒不过他,现在倒好,反正她们只是最不起眼的药童,被叫到将领面前的机会少之又少。 就这样玉无痕进了大营,而那些他带来的士兵只是离这边数百米之外开始安营扎寨。看来今晚要在这里歇息了。 紫鹃见状松了一口气,这么久的长时间的行军,别说小姐了,就连雪雁都快撑不住了。能够多休息一天自然是好。 反正她们要做的就是跟着玉无痕去找太子殿下,但是上官婉儿却不这么想,她巴不得越早离开这里越好,因为时间越耽搁一刻,龙胤空就多一分危险。现在可不是只有这些人在找他。 当晚,上官婉儿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干脆起床叫了紫鹃休息,自己守一会儿,紫鹃自然不答应。 “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两天。您还是多歇歇吧,看着样子,以后的时间只怕行军的速度会更快。”紫鹃劝道。 “不用,反正我也睡不着,我们和她,都得靠你保护呢,如果你的身体熬不住了,谁来保护我呢?”上官婉儿道。 紫鹃想了想,就没再坚持,上官婉儿看着她躺下,自己一个人来到帐篷外边,紫鹃自然是不敢睡熟的。 耳边传来雪雁轻微的呼噜声,不禁失笑,雪雁这个丫头,果然如她自己所言,没有给她们带来任何的麻烦。 原本以为,她虽然是丫头,但到底也是养尊处优跟在小姐身边长大的,会受不了军中的苦,没想到还真挺下来了。 不仅如此,她好像天生的就是这样乐观开朗的性子,到哪里都是一样,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她还是一样的每天开开心心的,有了她的感染,就连小姐这些天都没有那么紧张了。 想到这里,紫鹃小心的帮雪雁掖了掖被子,说是被子,其实也就是他们自己带来的仅有的一套换洗的衣物罢了。 上官婉儿从帐篷之中走出来,看着外面满目的光辉,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没想到这样的季节里还可以看到这样硕大的月亮,算起来好像快要到年节了吧? 柔然这边的天气实在是太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往年过节的时候都是漫天飞雪的,现在却感觉如春一般,让人忘了现在还是十二月的天气。 但是晚间的风还是有些凉的,上官婉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瑟缩了一下身子。 前面不远处好像传来脚步声,上官婉儿立即钻进了帐篷里,她可不希望被别人当成间谍抓起来。 来人好像还不止一个,上官婉儿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紫鹃也没有睡着,看见她突然钻了进来,连忙做起了身子。 上官婉儿向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紫鹃会意,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声。 “你们都退下,我自己一个人走走。”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上官婉儿的耳中,她悚然一惊。 待脚步走远之后,上官婉儿道:“我想去看看。”玉无痕这个时候出来,一定是为了追寻龙胤空的事。 紫鹃知道小姐的意思,但是天这么晚了,小姐又没有功夫在身,自然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出去的。 “我去。”紫鹃肯定道,上官婉儿想了想,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坚持的时候,紫鹃去确实比自己去要安全太多。 于是上官婉儿眼看着紫鹃猫了腰,悄悄从帐篷中间滑了出去,略微辨别了一下方向,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外面。 上官婉儿一边暗自祈祷紫鹃能够带回来一些有用的信息,一边希望她不要被人发现,一颗心七上八下,更加没有了睡意。 话说紫鹃尾随着玉无痕一行出了营帐,来到那片密林之中,因为知道玉无痕的内宫颇高,因此不敢跟随的太近。 而且不只是他,他身后还跟了四位武功都不低的人,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往密林里去了。 前面的话紫鹃也没有听到,等她好不容易接近他们的时候,只隐约听见了几句。 “龙胤空……一定要……就在西黑大草原……他活不了多久了。”只听见玉无痕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紫鹃强行让自己的心绪保持平静,以免被他们发现,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对接下来听见的话震惊不已。 原来玉无痕的野心这么大?他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原来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 包括太子殿下受伤,包括老太爷的失踪,都是他弄的!即便不是他一个人做的,但桩桩件件他都参与了。 玉无痕背着双手,双眼凝视着西黑大草原的方向,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父王母后的亲生儿子,但那又如何?若是他亲生父亲没有离去,他依旧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所以对于这个储君之位,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玉擒苍让他当储君在他看来,本来就是应该的。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柳香凝还是对他很好的,但他心中始终都有芥蒂,毕竟父亲的王位是被别人坐了,而自己也要被迫成为别人的儿子。 所以从小他就发誓,他一定要做的比父亲还要好,他要得到整个天下!到时候小小的柔然国又算得了什么? 从下定决心的那一日起,他就特别的用功,对自己也是严格的要求,他知道他所学的那些,可以帮他达成自己的梦想。 但是他渐渐的发现,要想成就大业光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想到了借力,而作为柔然王子,又文武兼修的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联姻。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成就大业更加重要的,即便是自己的婚姻。 他挑来选去,最终选择了当世第一世家上官家,碰巧的是,自己的母后还和上官家的夫人是亲姐妹,而他们家刚好有一个适龄的女孩——上官婉儿。 于是在很小的时候,他就一力撺掇着父王亲自来访阳国,自己也就顺理成章的跟着来了。 他还故意安排,惊了云家的马车,本想借此先和云家搭上关系的,没有想到的是,刚巧上官婉儿也在车里。 但是她好像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样子,但他并不十分介意,虽然后来还发生了认错人的闹剧,但最终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爱上上官婉儿了。 她的美丽,她的聪敏机智,她女扮男装时的飒爽英姿,都让他欲罢不能! 可是自己终究还是晚了,她竟然先爱上了别人,若那个人是旁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龙胤空!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认为,年轻一代的人之中,唯有龙胤空将来会是他真正的对手。 果然没错,这些年他南征北战,将阳国的四周打的铁桶一般,除了一直负隅顽抗的西胡。 他早就已经想到过了,龙胤空就是他成就大业路上的拦路虎,早晚他们会有一场生死大战的。 但是因为上官婉儿,他却不得不把这个日期提前,因为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上官婉儿嫁给他!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龙胤空都必须死!而上官婉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包括这个天下,将来也都会是他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意外受伤 紫鹃回来之后,将听到的那些全都告诉给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默然了许久,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紫鹃看得出来,小姐的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官婉儿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原来那么多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其实在看到念婉楼之后,以及回想这么久以来他的表现,即便是他设计了龙胤空,但是上官婉儿还是没有那么得讨厌他。 毕竟从身份上来说,龙胤空和玉无痕都是想要成大事的人,他们两迟早都会有互相争斗的那一天。 玉无痕先对龙胤空下手,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虽然心里会难过,但她不会怪他。 可是爷爷的事情就是她所不能原谅的了,还有以往的种种,包括他一开始就带着功利的目的来找自己。 现在她知道的是,如果她不是上官婉儿的话,如果她不是生在上官家的话,即便他有多么的爱自己,他都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而龙胤空就不一样了,记得他曾经亲口和自己说过,他喜欢自己,和自己叫什么无关,只是和她这个人有关。 这才是她想要的爱情,这才是她要找的人,想到这里,上官婉儿更加迫切的想要早点找到龙胤空。 说实话,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不是不苦的,虽然她也可以吃苦,但是对于已经养尊处优了十几年的她来说,突然一下要过这样的生活,她还是不习惯的。 但是她不能放弃,只能一直咬牙坚持,因为她相信,只要找到龙胤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接下来的几天上官婉儿一直都很沉默,几乎都不说话,还好他们的那位师傅最近有别的事情要忙。否则这样的小灵子可能会让他起疑。 紫鹃和雪雁这些天一直都密切的关注着小姐,生怕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或是过不去的坎。 上官婉儿也已经感觉到了。心里很是欣慰,能够得她们两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很好。 可能是因为又有了龙胤空的消息,或者是玉无痕实在是太过迫切的想要快点找到他,所以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明显的加快了。 上官婉儿的身体也已经耗费到将近虚脱的状态,紫鹃只好每日晚间偷偷的为她灌输一些真气,她才不至于会立刻倒下。 不过上官婉儿能够感觉得到。她离他越来越近了,这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但她就是感觉到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吗? 紫鹃和雪雁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整日整日的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叫她平静下来。 这一日经过一整日的行军,好不容易歇了下来,上官婉儿是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刚打好帐篷,她就钻了进去,一下子栽倒了。吓坏了紫鹃和雪雁。 “小姐,您没事吧?”雪雁担忧的问道,紫鹃立刻盘腿坐在上官婉儿身后,帮她灌输真气。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我没事。”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听得出来已经熬到了极点。 晚间紫鹃和雪雁自然是不敢睡觉,一直看着她,上官婉儿倒是难得的睡的香沉。 可是到了大半夜的时候,原本安静极寂寥的营地之上,突然亮起了火把,呼喝喊叫之声响彻了整个营地。 紫鹃一直强打精神看顾着上官婉儿,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拿着火把四处乱窜,没来由的让人一阵心慌。 “你看着小姐,我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紫鹃对雪雁道。 雪雁却一下子拉着她的袖子,“你走了小姐怎么办?我可保护不了她呀!” 紫鹃安定她的心道:“放心,一定没事的,我去去就来,不会走太远的,就在这附近,我们总不能两眼一抹瞎,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要知道现在可非比寻常。” 雪雁想了想,放开了紫鹃的衣袖,紫鹃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掀开帐帘出去了。 此时沉睡着的上官婉儿,不知道那个虽然可以确定爱着她但却让自己越来越讨厌的人,受了伤。 此刻的中军大营里,随军的军医全都被叫到了这里,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因为作为最高主帅又身为柔然储君的玉无痕受伤了!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 只是半夜三更的时候突然看见营地外面疾驰而来一匹骏马,大家定睛一看才认出是殿下的坐骑。 而殿下,正满身伤痕的跨坐在马背之上,人都已经昏迷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殿下是如何出去的,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这下子整个军营里可就乱了套,正沉睡着的军医们一个一个的被拉了起来,塞进了中军大营里。 而这边的守卫,可以看得出来比以往戒严了十倍不止,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看着这里。 可是进去的军医却一个一个的摇着头出来,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那些常年当兵的大老粗可不管那么多,伸手就抓了一个从御医院里带出来的人。 “殿下到底怎么了?你们摇头是什么意思?”他大声的喝问道,几乎已经声嘶力竭。 被他抓住衣领的人,恰巧正是上官婉儿她们所假扮的那三人的师傅,这些日子一直上蹿下跳的那位。 今晚所有的军医都被找来了这里,他也在其中之列,此刻他正哭丧着脸,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将军,不是我们不救,而是殿下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特殊了,身上的伤倒是其次,反正殿下的身体壮实着呢,但是麻烦的是……”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闪烁,吞吞吐吐的。 “麻烦的是什么?快说!”那位揪着他衣领的将军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立刻喝问道。 “麻烦的是殿下除了外伤之外,还受了不小的内伤,而且糟糕的是,貌似还中了毒,所以,情况就比较严重了。”他道。 “那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为什么不替殿下解毒?”那将官又开始喝问。 “这个,不是我等不愿给殿下解毒,实在是这种毒药太过奇怪,我们从医多年都从未见过这样的毒,怕一个不好,反而耽误了殿下的性命。”他哭丧着道。 那将官一把将他推到在地,“叫你们过来就是关键时刻救命的,现在你们却跟我说解不了殿下的毒,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将官看起来是官位颇高的人,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的脸色行事,也都听他的吩咐。 只见他来回的在营中踱着步子,一副焦急不已的样子,而那些被他惊吓到的军医们,依旧在讨论者到底要如何营救殿下。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玉无痕,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嘴唇隐隐发黑,就连脸色都变得乌青了。 “除了营帐里的这些,还有没有别的军医?全都给我找过来,救不了殿下,我要他们全都去死!”那位将官突然大吼道,下面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出去找人。 紫鹃一出来随便问了一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是玉无痕受伤了,她立刻把这个消息带了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刚巧上官婉儿刚醒过来,紫鹃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一小队人往她们所在的这片帐篷来了。 来人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直接掀帘走了进来,看到她们时的眼神非常的急切。 他们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拉了她们三人就走,紫鹃使了巧劲让小姐别被他们拉扯,同时高声问道他们要做什么。 “上头有令,要征集所有的军医去中军大营,现在就去。”那为首的大兵简单解释道,接着就粗暴的把她们连推带桑的揪到了中军大营。 里面传来不少人求饶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对玉无痕的伤情束手无策的军医们。 而与此同时还夹带着一个颇为严厉的声音,不停的威胁着他们。 上官婉儿这些天身体本来就不好,被人一路连拉带拽的弄了过来,险些就栽倒了。 幸亏有紫鹃和雪雁一左一右的将她围在了中间,这才不至于摔倒。 她也听见了里面的声音,难道玉无痕伤的有这么严重吗?据她所知,这次随行的军医中还是有几名好手的。 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话,现在身份是药童的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进去之后,只见并不十分大的中军大营中挤满了人,玉无痕躺在最里边的床上,周围围了一圈军医,根本看不到他人。 而中间有一个慷慨激昂的将军,正拔出佩刀架在一名军医的脖子上,看样子随时准备将他就地正法。 营帐中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又慌乱的,也有敬畏的,而看到里面这混乱场景的紫鹃,更是紧张的将上官婉儿护送在自己身后。 此时负责找他们过来的那名大兵道:“将军,除了那些军医,军中只剩下他们三人没有看过殿下的伤情了。” 那将军立刻丢下那些军医,大步走了过来,待看清眼前的只是三个毛都没长齐的十几岁药童之后,怒火陡升。 “叫你们去找军医,你们给我找几个药童过来有什么用?”他再次吼道。 上官婉儿被他的大声呼喝的脑袋发晕,耳朵有一瞬间听不见声音,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可以救他 这位将军的狮子吼功力实在是太过厉害,别说是上官婉儿,就连紫鹃也都被他吼得鼓膜震动。 那位被他吼骂的士兵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唯唯诺诺道:“将军,您不是要找军营里其他的军医吗?除了已经来了的那些,军营之中只有这几个药童了。” 那将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挥了一下拳头,看了看三个看起来比娘们还要文弱几分的药童,恨恨一跺脚,不再看他们。 此时假扮成小灵子的上官婉儿却踏出一步,高声道:“将军,我可以救他。”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吵嚷的中军大营之中立刻安静下来,谁不想这时候能够有人将殿下救醒? 如果殿下现在出什么事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就谁都逃脱不了责任,现在听到有人说可以救他,立刻朝声音来源地看去。 待看到那个身形十分瘦弱,脸上还有不少雀斑的药童之后,难掩失望之色。 此时最为紧张的应该就数他们三人的师傅了,小灵子是他的徒弟,他怎么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他有几斤几两自己还能不知道?平时就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更别说遇到今天这样的大事了。 而且他如果就得了殿下还好说,万一弄岔了,他死不要紧,要是连累了自己这个师傅,这可怎么好? “小兔崽子,你给我闭嘴!”他立刻朝着小灵子的方向走过来,一个耳刮子就想扇过去。 紫鹃见状赶紧上前想要阻止他,但是上官婉儿却悄悄拉着她的衣袖,定定的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个男人。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这个一开始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小小药童,却在这一瞬间好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一样。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高高举着手掌的那人似乎被他的气场所震慑住了一般。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只见那小药童绕过他的师傅,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那位将军身前。 “将军。殿下现在的情形,已经等不得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人有办法,不如让我一试。” “若是我能将殿下从阎王殿里拉回来,也算是大功一件,若是不能……到时您在处置我也不迟,总比干等在这里的好。” 将军听了她的话,默然了许久,看了看床榻上已经气息奄奄的殿下。又转头望了望充满自信的小药童,郑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上官婉儿沿着众人腾让出来的一条路,缓缓向玉无痕所在的床榻边走去,紫鹃和雪雁赶紧跟上。 其实早在一开始进来的时候。虽然隔得远,但上官婉儿还是瞥见了躺在那里的玉无痕。 她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却嘴唇发紫,脸色铁青,她知道他这是中毒了。 若他受的是别的严重的伤。上官婉儿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但中毒,对于上官婉儿来说,是最简单的事了。 因为在爹爹的帮助之下,早已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而她的血,就有解百毒的功效! 只要让玉无痕服下她的血,不管他中的是什么毒,都不会有问题,所以她才会这样的坚定。 她没有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若真的救不活玉无痕,她身处军营,只有死路一条,还谈什么救龙胤空? 也正是为了早日找到龙胤空,她才会抛开一切顾虑,站出来救玉无痕的。 因为现在只有跟着他才能找到龙胤空,而如果这个时候玉无痕身受重伤,即便只是昏迷的话,军队一定会立即回柔然。 没有他的带路,仅凭上官婉儿、紫鹃和雪雁三人之力,即便是知道龙胤空就在西黑大草原东边的某个荒野上,但找到的机率还是微乎其微的。 所以,她才会当着大家的面站出来,她一定要救活玉无痕!她攥紧了拳头,来到玉无痕身边。 低头给他诊了诊脉,走完这些常规流程之后,她就站在了一边。 旁边看着他一举一动的人莫不摒住呼吸,内行的人看他诊脉的手势和检查的动作,看得出来是个能手。 最终看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急坏了那位将军,他大声问道:“殿下究竟怎么样了?” “殿下的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关键是中毒了,此毒十分的凶狠,若不及时解毒的话,不出一个时辰,一定会毒发身亡的。” 她此话一出,周围都是抽气的声音,那位将军更是激动不已,“你既看了出来毒发的时间,那可有解毒之法?”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有!”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那还不快解毒?”那将军吼道。 “我的方法有些特别,但请诸位全都出去。”上官婉儿道,她从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玉无痕喂自己的血。 爹爹娘亲曾经无数次的告诫过自己,这件事情,决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们全都出去,留你一个人在帐中,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位将军一听这话立刻举起了佩刀,对准上官婉儿。 但是她却凛然不惧,直直的和将军对视,坚定的道:“除非你们全都出去,否则殿下的毒,恕我无能为力。” 若是平日里,一个小小的药童胆敢对一个将军说这样不客气的话,早就被军法处置了。 但今日的情况有所不同,殿下中毒,危在旦夕,其他的军医都没有办法,只有眼前这位药童说他有办法。 将军斟酌了半晌,权衡了利弊之后,一挥手让所有人退下,自己也一步一步退到帐营外面,守在门口的位置,以便万一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冲进去。 他们都出去之后,紫鹃和雪雁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彼此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并没有说话。 只要他们出去了就好,至于那位守在门口的将军,上官婉儿并不以为意。 她要的就是不让别人看见自己是如何救治玉无痕而已,旁的并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其实她也不知道玉无痕究竟中的是什么毒,但是爹爹曾经很肯定的告诉过自己,这个世上除了一种药,别的任何毒药对自己的身体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之所以说的那么可怕,就是在逼那位将军做出一个决定,若是让他们以为玉无痕的毒可以等待,还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万一他真的毒发身亡,那可怎么办? 即便现在的上官婉儿,对他深怀芥蒂,但他到底是小姨的孩子,看得出来小姨是把他当作亲身儿子一般来对待的。 她相信他暗地里所做的那些事情,小姨是完全不知情的,即便是玉擒苍,恐怕都并不清楚。 上官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卷起袖口,露出一截嫩白的藕臂,掏出随身携带的云水柔送给她的小刀,狠了狠心,划了下去。 一阵尖锐的疼痛感从伤口的位置传了过来,上官婉儿没有继续耽搁,将金红色的血液喂进了玉无痕的嘴里。 这相识的场景,也曾经发生在自己和龙胤空的身上,当时他为自己当了一根带毒的暗器,身中钩吻之毒,自己就是这样为他解毒的。 陷入沉沉的昏睡中的玉无痕,只感觉道一股温热的液体进入到自己的嘴里,感觉很舒服。 他原本是在休息的,可是却被一个消息从温暖的被窝中拉了出来。 她不见了!上官婉儿不见了!而这个消息其实一早就已经传了过来,只是有人将消息拦截了下来,自己并不知道。 其实他猜测的出来是什么人做的,他们一定觉得此刻绞杀玉无痕比一个跑掉了的上官小姐要重要得多。 但是玉无痕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要得到上官婉儿,如果她不见了,自己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连夜一个人出去,想要查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来传信的并不是自己的人。 对方既然知道上官婉儿不见的消息,想必应该也知道她现在身处何方。 于是他就这样一个人只身出了营帐,追击到了外面,来人的功夫在自己之下,这一点让玉无痕更加放心的追了上去。 但是来人却不止一个人,这是玉无痕始料未及的,因为早在他出来的时候,就动用自己的灵识查探过,这里应该没有别人才对。 所以当那个带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的人出现的时候,玉无痕完全没有准备,被他刺中了好几下。 还好他自己的功夫也不弱,堪堪在将要被刺中要害的时候闪避了过去,所以伤口虽然多,但都不是要害。 但是恼人的是,那人很辣无比,且十分的恶毒,竟然在武器上涂了毒药。 等到玉无痕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刚才运了那么久的功,毒素早已迫近了心脏。 玉无痕立刻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埋伏,拼尽了全力,而此时姗姗来迟的四大护法也赶了上来。 他们一个个身上都有伤,玉无痕不得不重新估算眼前人的实力。 待到他们来了之后,那戴面具的人并没有和自己多做纠缠,而是直接离开了,离开之前,他曾留下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百九十七章 照顾 玉无痕在回到军营之前,让他们四人各自回去养伤了,自己则一个人回到大营之中。 在回到大营的那一霎那,一直强撑着的他终于顶不住了,昏迷了过去。 接着自己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但却根本做不到。 隐约之中,好像有很多的人围在自己身边,还有人大声的喝问着什么。 但这些,此刻的玉无痕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只觉得全身冰冷,好像置身在万古寒冰之中一样。 而眼前的场景却一再的变化,只见床榻之上躺了一个气若游丝的人。 那人看着年龄不大,但是一张脸苍白,两眼无神,他的床边,站了一个人,正是自己的父王。 而那个躺在床上的人,似乎更和自己相像,他立刻明白过来,快要死的那个人,才是自己的父亲! 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父亲,因为父亲死的时候,他还在母亲独自里,现在怎么能够见到呢? 他跑了过去,想要拉住他的手,请求他不要抛开自己一个人,但是却惊奇的发现,自己是透明的,他根本碰触不到父亲。 他失声痛哭,但是场景却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还是在一个床榻旁边,床上躺了一名女子,正在临盆之际。 看着她扭曲的面庞,她那非人的痛楚,玉无痕感同身受,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了,床上的女子,正是他的母亲。 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了一个全身血糊糊的小孩,然后睁着眼睛离开了这个世界。 玉无痕扑了过去,但是还和刚才一样。他触碰不到她,父母的离去,正是玉无痕心中最隐秘处的伤痛。他忍不住放声大哭。 场景再次变换,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那女子手中正抱着一个婴儿。 他们的脸上都是欢笑,而那个孩子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笑,玉无痕知道那是为什么。 自己的双亲刚刚惨死,再见到这样一家幸福的场面,怎能不让他受到刺激? 一股愤恨之意充满了他的胸腔,让他急于想找到一个发泄口发泄出来。 但是紧接着却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意直冲自己的胸口。好像那股寒意是有实质的一般,他被这寒意所侵,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感觉到身体十分的寒冷。但是已经有了模糊的意识。 正在他强行想要醒过来却无能为力的狮虎,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进了自己的口中。 那股液体让人十分的舒服,迅速的驱散了自己身上的寒意,寒意渐渐退却,身体也终于成为自己的了。 他想要睁开眼。但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将眼睛撑开一条缝而已。 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自己眼前,看起来十分的娇小,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昙花香!上官婉儿。是她在这里吗?但是旋即又摇了摇头,她现在根本就不知身在何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估计又是出现了幻觉了吧? 自己这样为她,她心里知道吗?玉无痕想到,旋即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官婉儿重新给他把了脉,确定毒素已解之后,才重新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他浑身冰寒,不管中的是什么毒,估计是属于寒毒之类的,而自己体内的七星海棠正是一切寒毒的克星,所以他身上的毒退的尤其的快。 她径直掀开帐帘,对提高警惕等候在外面的将军道:“将军,可以了。” 那位将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这才多久,殿下的毒就已经解了?顾不得许多,立刻带着人进去了。 不一会就传出军医们开怀的声音,“真是神乎其技,这是怎么做到的?” 玉无痕若是有事,他们作为军医,是一个都跑不掉,现在他的毒终于解了,他们能不高兴吗? 而此时大家才想起来那位小药童,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待派人去请他进来时,却发现人已经离开中军大营了。 反正人在军营当中,也跑不掉,殿下身上还有外伤,他们赶紧开始处理起来。 而作为刚刚救了殿下一命的药童的师傅,眼睛转了转,现在可是大好的机会呀! 自己削尖了脑袋想要往殿下身边凑,都没有成功,现在自己的徒弟成了殿下的救命恩人,那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还远吗? 想到这里,不禁心口发热,见自己也插不下手,连忙走了出去,先去敲打敲打那小子要紧,免得回头忘了自己。 上官婉儿这几日本就身体不适,刚刚又给玉无痕喝了自己的血,现在更是面色苍白。 刚回到自己的帐营之中,那个讨人厌的师傅就跟了过来,“我说小灵子呀,你好大的胆子。” 雪雁对他本就厌恶,现在看着小姐即便是易容之后还能够看出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好脸色。 “没看见他正难受着呢吗?”她没好气道。 “好你个小兔崽子,攀了高枝之后就忘了师傅是不是?”那人立刻就开始跳脚。 上官婉儿拉住了雪雁,“师傅息怒,其实今日之事也是凑巧,还多亏了平日里师傅教导有方,徒弟才能救了殿下。” 那人听了这话,脸色才缓和了好些,正准备和他们说以后别忘了自己的时候,却见殿下身边的贴身护卫走了进来。 “谁是小灵子?跟我们走。”他们一进来之后就请上官婉儿出去,还有人开始收拾起她的东西来。 “殿下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这是要干什么?”紫鹃连忙拦下了他们,问道。 “将军说了,殿下的毒是你解的,为了以防万一,在殿下修养的这段时日里,你要贴身照顾殿下。”那人面无表情道。 紫鹃大惊,小姐千方百计的不想让自己出现在他面前,现在竟然要去和他朝夕相处,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这位大哥,我们三人自来到军营之中,是从来就没有分开过的,能不能让我们也跟着去呀?”紫鹃问道。 “你以为伺候殿下是什么人都能够做的吗?将军有令,只叫了他一个人,你们两个继续待在这里。”那士兵道。 也不顾他们,拿着东西就要走,上官婉儿也被他们请了出去,朝中军大营的方向走去。 上官婉儿此刻心里也是十分紧张的,她知道玉无痕有多精明,万一被他发现了,这可怎么是好? 而且自己脸上动的手脚,每晚都需要紫鹃重新弄一下的,这样一来,可怎么办? 但是现在情势不同,上官婉儿只好强撑着摇摇欲住的身体,硬着头皮跟着他们走了。 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里面只剩下几名军医了,其他的人都已经出去了。 见到他的到来,那几位军医说了两句话之后,也相继出去了,而送她来的那些士兵,全都守在了外面。 这下子整个营帐之中就只剩下自己和还在昏迷之中的玉无痕了。 上官婉儿不禁失笑,刚刚还害怕自己会对殿下不力,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把他交给自己一个人了? 无心去想这些,玉无痕受伤的时候本就是半夜,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要亮了。 而身心俱疲的上官婉儿,实在是撑不住,这营帐之中又只有一张床榻,于是就将自己的衣物垫在地上,靠在及膝高的床榻上,睡着了。 玉无痕醒来的时候,天时尚早,外面一丝声音也无,只能远远的听见风声和鸟叫声。 这一瞬间,玉无痕恍惚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定了定神之后才想起自己正在行军。 昨晚自己身中剧毒的时候的场景回想在脑海之中,迷糊之中好像还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昙花香。 他猛然一惊,因为现在的他,依然能够闻到这一丝味道,即便那味道淡的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感觉到床榻旁边还有一个人趴在那儿,玉无痕的心跳都加快了,他不敢置信的向那人望了过去。 但是在看到那张明显是个男孩还面带雀斑的脸之后,满心的失望,但是对这个面生的男孩,却感觉十分的温暖。 早晨的天气有些凉,看他的身形也是十分的瘦弱,玉无痕拿起旁边的衣物,盖在了他的身上。 上官婉儿感觉到有一件东西覆盖在自己身上,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连忙惊得站立起来,却没想到跪坐了一夜的腿,早已麻痹不堪了,还未站稳,就又摔了下去。 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玉无痕又差点心跳失衡,因为那双眼睛,是那样的熟悉,他好像要摔倒了,连忙伸出手想要接住他。 上官婉儿伸手撑住了床榻,这才不至于摔的太过凄惨,想到玉无痕的精明,连忙提醒自己,现在自己是个小药童的身份。 只见他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声音里也带了无限巴结之意,“小的惊动了殿下,还请殿下赎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玉无痕才算是彻底死了心,见到他和别人并无二致的谄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若是她,一定会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她好像特别容易被自己激怒。 上官婉儿见状,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道:“那小的先去帮殿下拿药。”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吐露心事 玉无痕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和心目中那个娇小的身影重合起来,旋即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 其实药是一早就已经熬好过的了,就等着玉无痕醒了以后端给他喝就行了,因此上官婉儿也并没有出去那么久。 她回来的时候,见玉无痕正靠坐在软枕上想着心事,怕要凉了失了药性,就提醒了一句。 “殿下,该喝药了。”她上前道。 玉无痕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而已,“怎么是你在这里照顾?我好像从没有见过你。” “回殿下的话,小的本是御医院的药童,此次荣幸能够和师傅一起从军为殿下效力,是小的的福气。” “昨日殿下受伤中毒,军医们不敢任意施为,小的只好壮着胆子用了师傅交给我的土方法试了试,没想到还真的奏效了,因此将军就让小的留在这里照顾殿下。”上官婉儿道。 对于这个硕大,她已经想好过了,若说是自己救的,可能会引起玉无痕的猜疑。 只有跟他说是师傅的法子,这样才能够让自己不会被注意到,他要是刨根问底问自己究竟是怎么救了自己,她也有法子。 果然,他皱眉问道:“军中群医都没有办法的事,你师傅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替我解毒?” 上官婉儿笑了笑,满脸的谄媚之色,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了,“回殿下的话,是……是……马尿。”上官婉儿强忍着笑意道,果然,玉无痕的脸上变得非常的难看。 一想到昨晚自己尝到的天仙雨露竟然是马尿,还是温热的。玉无痕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他挥了挥手臂,“这件事情,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起。否则有你好看。” 上官婉儿强忍着笑意答应了,关于昨晚救治玉无痕的方法。上官婉儿根本就说不清,因此最好就是玉无痕不许任何人提起。 这下子可趁了上官婉儿的意了,玉无痕看着药碗中黄褐色的汤药,想起昨晚自己还喝了马尿,立刻厌恶的推到了一边。 “殿下,您还受着伤呢,药是一定要喝的呀。”上官婉儿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促狭着道。 “没事,放一边去吧,我身体好着呢,只要醒了。就不会有事的。”玉无痕道。 转头又吩咐上官婉儿去外面把他的亲卫找过来,上官婉儿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出去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重新回来了。见玉无痕正在床榻上打坐,上官婉儿知道这是在修复所受的内伤。 她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也不敢说话,就那么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无痕终于调息完毕,此时的他只穿了贴身的睡衣,浑身汗如雨下,头发都湿成了一缕一缕的。 “你去安排一下,我要沐浴。”他缓缓睁开眼睛,对静候在一边的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愣在了那里,“沐浴?”她下意识的重复道,“怎么,有问题吗?”玉无痕问道。 “没,只是殿下您身上有还有外伤,不能够碰水的。”上官婉儿善意的提醒道。 玉无痕低着头道:“我知道,你去打一盆水过来,我随便擦一擦就好。” 上官婉儿没法,只好依言去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腹诽,难道自己来之前都没有人伺候他衣食起居的吗?自己只是来看顾病情的吧? 但想归这么想,在人家的地盘上,上官婉儿还是不敢撒野的,只好恭恭敬敬的端了热水过来。 她再次进来的时候,见玉无痕已经除去上杉,光着膀子坐在那儿,上官婉儿吓得差点把手中的铜盆扔在了地上。 “好了,你下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玉无痕低着头道,并没有抬头看她。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慢慢退了出来,还好玉无痕没有叫他帮忙,否则自己一定会露馅的。 大概一刻钟的功夫过后,里面想起了声音,“你进来吧。”上官婉儿蹭着步子走了进去,只见玉无痕已经穿戴好了,旁边铜盆之中的水已经变成了乌黑的颜色,还掺杂着暗红色的血。 上官婉儿上前,将铜盆端了出去,回来的时候顺便将药端了过来,玉无痕见状也没有再次拒绝,直接一仰脖喝了下去。 作为大夫,上官婉儿深切的知道那一碗药有多么的苦,微微品咂了一番,若是自己,一定不愿意喝下去的。 玉无痕看了看他,笑着道:“又不是叫你吃,你怎么那样一副表情?” 上官婉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那药味光是闻着味就够让人觉得苦的了,殿下要不要吃些蜜饯?” 玉无痕笑着摇了摇头,“无妨,苦涩的味道让人清醒,只有品尝过苦涩,才更加的向往甜蜜。” 他这话好像意有所指,但是上官婉儿却并没有去深想它,端着空了的药碗再次走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玉无痕已经在查看文件了,上官婉儿清楚的看到封面上大大的“奏章”两个字。 看来玉无痕能够做到这么多事情,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便是远在这里,朝中的奏章还是要拿给他批奏,实际上他已然成为了柔然的君主。 上官婉儿不欲打扰他,也许是知道殿下受伤,没有人敢来麻烦他,这一个上午都没什么人过来,玉无痕也一直都没怎么搭理上官婉儿。 只是时不时的要杯茶喝,仅此而已,对于这一点倒是和上官婉儿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原本她以为,像玉无痕这样的男子对生活的品质要求一定会很高,动不动身边跟一大群人的那种。 没想到他的生活也满简单的嘛?反正也没有人搭理她,上官婉儿就开始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发呆,直到昨晚那位将军的到来。 “殿下,有新消息!”他人还没进来,标准的大嗓门就已经传了进来。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原本张口本欲说些什么的,但是转眼看到角落中的那个小药童,停住了到嘴的话。 “你先下去。”他看也不看的对角落中的上官婉儿吩咐道,早在他说有新消息的时候,上官婉儿就已经紧绷起来。 这个新消息极有可能是关于龙胤空的新消息,她原本还以为仗着就近伺候玉无痕的方便,可以探听到一点什么呢!没想到却被轰了出去,上官婉儿只好低着头走了出去。 但是她的心中还是存着幻想的,这个将军嗓门那么大,即便是在外面,应该也能听到一个大概。 可是上官婉儿竖起耳朵也没听见里面到底说了什么,这人平时说话的声音那么大,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声音又变得那么小了?上官婉儿忍不住腹诽。 就在上官婉儿放弃窃听的时候,那位将军猛然一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脚步有些匆忙,只听他一出来就跟身边的副将吩咐,传殿下的指令,立即拔营。 玉无痕昨晚才受了伤,上官婉儿以为至少得等个三五天才会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拔营了。 等等,他不会是要返回去吧?上官婉儿突然想到,随即立刻掀帘走进了大帐之中。 “殿下昨晚才受了伤,为什么不多歇息几日呢?”上官婉儿来到玉无痕身边,问道。 “有些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他头也不抬的答道,似乎感觉到身边的人半天都没有挪动步子,不由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待看到那双熟悉的双眸之后,又是一阵恍惚,突然起了兴致,放下手中的奏章,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到现在才想起问自己的名字,自己还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忽略呀! “会殿下的话,小的名叫小灵子。”上官婉儿恭身行礼道。 玉无痕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又问道:“你没有大名吗?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宫?几年多大了?家中还有几口人?” 这是在弄人口调查吗?上官婉儿不禁想到,但是还好她早有准备,一一说了出来。 这个小灵子本就是孤儿,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上官婉儿就这么告诉给了玉无痕。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练了十多年的武了,你的身板看起来相当的瘦小啊。”玉无痕又道。 今日是怎么了?他堂堂储君,为什么揪住自己一个小小的药童不放? 其实玉无痕只不过是因为那双相似的双眸而引起了对某人的思念,迫切的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对了,你定亲了吗?”他又问道。 上官婉儿不禁感觉到了恶寒,原来除了女人,男人也是一样的八卦的。 “还没。”她摇了摇头道,他又追问道:“那你有了喜欢的人了吗?” 上官婉儿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吗?但是我有。”玉无痕道。 上官婉儿笑道:“是谁家的小姐,能被殿下看上,真是有福气。”她只好拍着马屁道。 玉无痕却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她好像并不喜欢我,从始至终她心里都只有别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抵达 上官婉儿立刻意识到他说的人是自己,瞬间就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 玉无痕停止继续说话,自顾自道:“从我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她的身影就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 “其实我和她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而且相处的也不是很愉快,但是我就是向她,想要见到她。” “为此我甚至改变了自己,我从来没有被一名女子牵动过心神,有的时候,我真是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为什么要让她那么轻易的就走进我的心里!” 上官婉儿被玉无痕的一番话吓到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无意之中,对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玉无痕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笑了笑道:“看我,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先出去吧,马上就要拔营了。” 上官婉儿如蒙大赦,连忙脚不沾地的走了,匆匆来到营帐外边。 拔营的事情,紫鹃和雪雁也都收到了消息,正在准备东西,上官婉儿进来的时候,她们早已收拾的差不多了。 看到她走了进来,紫鹃和雪雁立即抛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 “您没事吧?”紫鹃担心的问道,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就快要拔营了,你帮我再弄弄,我怕这个妆久了以后会被人看出端倪来。” 紫鹃闻言,没有多话,只是叫了雪雁先出去守着,自己开始在上官婉儿脸上涂抹了起来。 要是搁以前,她们这里是最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但自从昨天晚上小灵子救了殿下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后,想要在她们这里巴结的人多了起来,紫鹃怕被人撞破。只好叫了雪雁出去。 就在紫鹃刚刚为上官婉儿重新易容好之后,外面就有人来找上官婉儿。 “小灵子,你在哪呢?将军正找你呢!”一个大嗓门的士兵叫道。 上官婉儿连忙答应着出去了。跟着他来到一辆超大的马车旁边。 玉无痕受伤了,就不宜再骑马。只好坐车了,而上官婉儿,也要跟着他坐在马车之中。 经过刚刚那一段时间的调整,上官婉儿的心绪已经恢复了正常,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露出破绽来。 见到他低头进来,正拿了一本书观看的玉无痕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以往他是不习惯有人在自己身边一直伺候着的,都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叫人来做。 但是这个小药童却很特别。自己没有反感他的靠近,而且自己身上确实受了伤,需要一个人来照顾自己。 这么想着,也就释怀了。反正就当他不存在好了,自己还是照常做自己的事情。 上官婉儿进到马车之中之后,除了打招呼行礼之外,就一直被晾在一边。 他没有开口说话,自己也不好直接找话来说。而且自己和他,还真的没什么话好说的。 再加上上官婉儿本就战战兢兢,说多错多,要想更好的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被人认出来。还是少说两句为妙。 上官婉儿上车后不久,就感觉到了车辆的震动,看来他们已经启程了。 这个马车十分的大,大概是怕车辆的震动会影响到他的伤口,车里摆放了很多的棉絮。 玉无痕此刻就是被埋在棉絮堆中的,上官婉儿挪了挪,悄悄找了个舒适一点的地方,坐了下去。 而玉无痕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继续看着自己的书,直到上官婉儿感觉盘着的双腿都有些麻木了,他才放下手中的书本。 “我渴了,去给我倒杯茶来。”他一边放下书本,一边对上官婉儿所在的方向道。 上官婉儿扶着车壁猫腰站了起来,从小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玉无痕。 玉无痕伸手接过,他纤长的五指在上官婉儿眼前划过,上官婉儿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好像还从未见过一个男人有这样修长的五指。 随即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竟然关注到这些事情了? 玉无痕假装没有看到身边那个小药童的局促不安,很是惬意的喝了一口,突然感觉今天的茶特别的好喝。 车中的人各有各的心事,但是互相都没有说话,但是和她们隔了一段距离的另一辆马车之中,却不是这样的。 “紫鹃,你快想想办法呀,小姐总不能一直都待在那个人的车里吧?”雪雁压低了声音对紫鹃道。 紫鹃也是十分的头疼,明知道玉无痕对小姐没安好心,现在小姐还离他这样的近,她甚至怀疑玉无痕是不是识破了小姐的伪装,才故意这么做的。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小姐现在的形象,和之前相差的太多,而且她对自己的易容术有相当的自信,要不是和小姐生活很久或是关系特别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差别的。 就像雪雁所说的,那也不能让小姐一直都待在玉无痕的身边呀!紫鹃也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但是她却注意到另一件事情,从他们出发开始,速度变得非常得快,这样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已经确切的知道了太子殿下的位置,而且一定是那边的人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才急着要赶过去的。 想到这里,紫鹃悄悄松了一口气,时间越短,小姐露馅的可能性就越小。 而如果他们的人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的话,那就说明太子殿下现在是安全的,并且对他们给予了反击。 现在无论做些什么,都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只能静静的等候,等到了地方,小姐就可以不必再伪装下去了。 紫鹃将自己的想法悉数告诉给了雪雁,雪雁也明白,虽然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小姐现在的处境。 而正被两人担忧着的上官婉儿,却很没有做下人的自觉,不知不觉已经歪在一边睡着了。 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又被人提溜着伺候人,上官婉儿自己本身的身体就不是很好,早就已经疲累不堪了。 虽然能够感觉到行车的速度很快,但这辆车中 却没有那么强烈的颤动感。 随着马车有节奏的一摇一晃,一摇一晃,上官婉儿很快就歪在车壁上,睡着了。 那边玉无痕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见那个小药童竟然睡着了,心里也是吃惊不小。 向来能够来到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无不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一件事情,这个药童倒好,自己还坐着呢,他就大喇喇的睡了。 但是玉无痕却并没有呵斥他起来,而是笑了笑,也没有管他,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书本。 中午接到消息,追捕龙胤空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小了,而且已经可以肯定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了。 只要一想到可以将龙胤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他就忍不住的想要早一点赶到。 原本以为陷入困境的龙胤空一定蹦跶不了多久,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强撑了这么多天,不仅如此,他一开始派去追击他的人,竟然已经损失大半了,所以他才要带着一万人前来,这一次,一定叫他插翅难逃! 马车颤动了一下,上官婉儿幽幽醒转过来,感觉到马车好像停了下来,而玉无痕也没了踪影。 看看车外的天色,好像已经到夜里了,自己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但下一刻上官婉儿却猛地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却没有想到用力过猛,磕着了脑袋。 顾不得脑门上的疼痛,她立刻掀帘出来,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现在是伺候别人的药童,哪有在主子面前睡觉的道理。 她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身处在军营之中,周围都是建的一个一个的营帐。 难道他们又安营扎寨了吗?这才行了半日的功夫而已,玉无痕这样走走停停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眼下容不得她想太多,她现在根本连自己所在的位置都不知道。 刚巧有人过来,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原来玉无痕离去之前,特意吩咐人不许吵醒自己的。 而那些人也只以为是自己昨夜救了殿下有功,所以才会得到特殊对待,也就没多做它想。 上官婉儿向那些人道谢,打听了紫鹃和血样的位置之后,走了过去。 一路上却紧张不已,听那士兵的意思,这里就是他们此次行军的最终目的地了,那意思是不是说,龙胤空就在这附近? 一想到自己终于离他这样近,上官婉儿难掩激动的心情,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十分的清楚,即便是安全的到达了这里,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因为她的目的,不是找到龙胤空那么简单,她还要安安全全的把他带回家。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龙胤空一定是被玉无痕的人逼围了起来,而玉无痕一定是急着要处理他,才会疾行而来的。 这么说来的话,那龙胤空现在的状况一定堪忧,上官婉儿又开始落寞下来。 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官婉儿在心中默默的祈祷,他一定不要有事才好! 第三百章 逼入绝境 西黑大草原,柔然畜牧业最发达的地区,也是整个天下畜牧业最发达的地区,没有之一。 这里向来是柔然人民生活的乐土,这里的牧民们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 这里向周边国家输出的牛羊马匹,每年都以数万计, 对西胡的大战中,柔然九成的马匹都是来自这里。 上一次柳香凝去阳国,送给云水柔的那匹汗血宝马,也是从这里选出来的。 但是最近这里的日子却不是很太平,上面传话来说,有一队西胡的散兵,来到了大草原上,肆意妄为。 告示上还说了,若是有人能够提供这一对散兵的信息的话,还可以得到一百两金子的奖励。 这下原本对西胡蛮子就心怀怨恨的牧民们,就更加的积极了,有一次以为牧童发现了一队散兵,只可惜最后还是被他们逃走了。 不久之后,这一队人好像知道大家都在找他们一样,消失在了人们常活动的地方,不知道躲到哪个荒野上去了。 这下子人们的心绪反而更加的不宁起来,若是他们时不时的出来打一下秋风,自己和家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可都成了问题呀! 于是当地的长官立刻就向上面报告了这个消息,没有想到的是,上面竟然这样重视这件事情,就连殿下都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一万人的大军,这下子牧民们可都放了心了,有殿下在,这一队散兵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说起这一队人,顶多也就是一千来人左右,逃亡的路途中还曾被绞杀过不少,现在顶多也就剩下五百多人的样子,根本不足为虑。殿下一下子带来一万人,是不是有些劳师动众了? 但这不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只要殿下愿意带着人来保卫他们的平安。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前不久又有消息传来,这一队人好像去了最东边。那里环境恶劣,因此平常是没什么人去的。 那边的地势比较特殊,不是向这边一马平川的,而是有些丘陵,周围好有些密林,估计是比较好藏身,才去那里的吧? 不过这一队散兵的生命里也真够顽强的。都过了这么久了,那边也是缺衣少食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西海大草原东边的某处密林里,原本静谧的树林突然猛烈的颤抖起来。树上休憩的小鸟全都扑棱棱飞了起来。 不久之后,树林中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这一行人人数不多,只有十来个人的样子,但是他们的装束很奇怪。 他们身上之前穿的应该是铠甲之类的衣服。但是好像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换过衣裳一般,满是污尘泥垢,有些人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其中一名手持长剑的少年,头发全都纠结在一起,看起来颇为狼狈。但是看的出来,相貌还是很英俊的。 他们的手上提了不少的动物,有被一箭射穿的兔子,还有许多不同颜色的小鸟,其中一人的袋子里还装了一只刺猬。 那持剑少年身边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人咧着雪白的牙齿道:“今天的收获不少,兄弟们又可以开荤了。” 那少年却一直都保持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向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其他人都跟着他撤出了林子,他自己走在最后。 此时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还要小的男孩凑到了他面前,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荆统领,我们到底还要躲避多久,还……能不能回家?”他问道。 被他称为荆统里的人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重重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 没错,刚才在密林里打猎觅食的这一群人,正是龙胤空身边的亲卫,当时他失踪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 而荆统领,正是荆统,那一日的大战结束之后,太子所带领的军队和云大将军所率领的军队被打散了,危难关头,他们这些人护送着太子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来。 原本是要回大营好好休整的,却没有想到大营也被人偷袭了,粮草什么的更是被人付之一炬。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集结了剩下的兵马护送着太子四处奔逃,但是路上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击。 从那一战结束之后,太子就曾怀疑过军队里有西胡的内应,他们一定会在回京的道路上埋伏,所以太子就决定带着他们向邻近的柔然求救。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好不容易绕道来到西黑大草原,却被人当作西胡的散兵四处追杀,而且,这里的追杀比之前遇到的还要激烈。 龙胤空终于明白过来,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不是耶律齐,而是玉无痕! 可是他明白的太晚了,情势急转直下,回去的路早就被人封死了,他只好带着手下的人在大草原上和他们打游击战。 绕过牧民们聚居的地方,向没有人的地方进发,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了。 一开始大家的身上还带有应急用的余粮,还能够勉强度日,到后来根本就连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他们只好自己搜寻食物,草原上除了草什么都没有,于是他们只好往边缘地带靠近,这边的密林和丘陵里还有一些小动物。 他们的伤员越来越多,而随行的马匹也都被杀掉吃完了,就连太子的坐骑都没有留下。 荆统看了一眼远处一马平川的大草原,许久之后才背转过身,向着密林后方的山丘中走去。 只见在密林后方的山丘中,有一道简易的木栅栏,是随行的将士们自己砍了林子里的树做成的。 荆统回来之后,将手中的猎物交给旁边的人,径直向最里边走去。 他最终停在一个人的面前,他浑身的衣物比他们更要破烂一些,身上受了好几处伤,都是胡乱包扎一下就算了的样子。 虽然他就这样坐在一块毫不起眼的大石头上,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和周围所有人都不一样。 即便是在这样艰苦且看不到出路的情况下,他还是一脸的坚毅,他正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沙沙的划着什么。 龙胤空正在根据之前搜集到的西黑大草原的地图,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考虑着到底要如何带着身边的人逃出去。 突然一双破烂的军靴出现在他眼前,他知道是荆统回来了,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荆统点了点头,弯下腰来,有些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开口了,“密林中的东西,已经被我们猎杀的差不多了,最多也就三天了。” 龙胤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微眯,“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有五日了吧?” 荆统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们出来的时候,还有一千多人,现在只有四百多人了,这四百人当中还有将近两百的伤员。” 情况越来越糟糕,自己的人手已经折损了很多了,龙胤空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从未像这一次一样折损那么多的人。 “还好这一段时日那些人追击的不是那么厉害了,否则我们失去的兄弟只怕会更多。”荆统感叹道。 龙胤空却摇了摇头,“你以为玉无痕会就这样放了我吗?他这是故意要把我逼入绝境,这一段时日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荆统微惊,但旋即又低下了头,“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如果玉无痕真的将我们围堵起来,我们要怎么做?” 这是荆统一直想问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但是今天,他却问了出来。 “这样好的机会,可以肯定的是玉无痕绝不会放过我,所以他一定会亲自过来。” “到时候如果他带着人围上来,我去和他谈,你带着兄弟们回家。”龙胤空道,很明显这件事情早就艺已经想好过了。 荆统大惊,“殿下!” “闭嘴,就按我说的做,玉无痕想要的只是我的性命,他不会为难你们的。”龙胤空道。 荆统还是不愿放弃,“所有人都知道我一直跟随着您,旁的人他可能会放过,但是我一定不会,所以还是让我跟着您吧?” “不用。”龙胤空摇了摇头,看他的样子,荆统就知道,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几乎不会改变。 可是这一天真的会来临吗?他们劳师动众的来攻打西胡,最后却被自己的盟友陷害到这样的地步! 现在还跟在太子身边的,无一不是空字营中誓死追随着殿下的人,他相信不止是自己,他们也一定不会丢下殿下,自己逃命的。 自己这样的人,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唯一对自己有过恩德的老奶奶也早就离开了人世,自然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说起牵挂,突然想起以前,有一位少女总是邀着自己比武,但自己却总是不耐烦的样子。 现在想想,宁愿天天被她缠着,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被逼入绝境,还不知道有没有活着回去的命。 也许,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自己的生命了吧?荆统突然想到。 而殿下,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和上官小姐走到一起的呀!而且出发之前,两人才定过亲。 他不知道殿下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想来应该是疼极了的吧? 第三百零一章 包围行动 他们所驻扎的地方旁边有一条小溪,和荆统说完话之后的龙胤空去了小溪那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虽然天气有些寒冷,但是洗过澡之后的感觉还是十分的清爽,冰冷的溪水让龙胤空的头脑更加的清醒。 走到这一步,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出路在何方,但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放弃,因为他答应过她,要活着回去! 一想到她,龙胤空冰冷的心脏骤然一暖,有她在,自己怎么能够舍得死?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暗恨玉无痕,也怪自己实在是太过小瞧了他了。 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可怕的多,龙胤空隐约猜到,这一回的事情,他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男人这么做,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婉儿。 龙胤空永远都不会忘了,在阳国的时候,他曾经向父皇请婚的事实。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婉儿的?他到底是喜欢婉儿,还是喜欢上官? 想到上官婉儿,龙胤空的心就莫名的揪痛,她现在到底如何了?得知自己生死不知的消息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来找自己? 龙胤空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荆统拿了一只烤好的小鸟来到岸边,龙胤空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走了过去,拿过就啃了起来。 没有任何的调料,甚至连盐都没有,自然谈不上什么味道,但能够有东西下肚,对他们来说已经够好了。 而此时此刻,距离他们还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驻扎了一队有一万人的军队。 中军大营里,假扮成小灵子的上官婉儿正端着军中的厨师精心烹饪的菜肴来到玉无痕面前。 轻轻放下手中的托盘,将饭菜摆放整齐之后。就欲要退下,“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上官婉儿闻言并没有多见怪的样子,顺从的坐在了他对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很出人意料的,玉无痕对乔装成药童的自己好像有些不一样,总是感觉他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人。 但是现在被派来伺候他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说不得权力。于是他让做什么,上官婉儿就服从的做什么。 玉无痕端起面前的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神又开始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 虽然长相和声音完全不同。甚至他还是个男孩,但是那一双眸子,却让自己忍不住时常想要看到他。 而真正让他牵挂的那个人心中最重要的男人,现在就在自己的手中,龙胤空所在的位置。他已经查探出来了,明天,就将是龙胤空的死期! 咄的一声,他突然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用力之大。让酒水都溅了出来。 上官婉儿停下手中的筷子,面带好奇的望着他,却见他眼中聚集着浓浓的杀意。 上官婉儿被他眼中的杀意所震慑,现在能够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的,唯有一个人,那就是——龙胤空。 联想到他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了好几日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就在这附近呢? “殿下,我们已经在此停留了数日了。”上官婉儿忍不住问道。 “明天,明天有一件事要做,做完那件事之后,就可以离开了。”玉无痕道。 上官婉儿心中再惊,看来明天他就要行动了!上官婉儿的心,瞬间沉入到心底。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玉无痕道,上官婉儿无奈退了下去。 上官婉儿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紫鹃和雪雁所在的营帐中,神情慌张。 “怎么了?”紫鹃见状,连忙问道,“明天,明天他就会行动了。”上官婉儿道。 紫鹃和雪雁也是一样惊恐的表情,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就在明天了吗? “我们要怎么做?”紫鹃问道,扶着上官婉儿坐下,她最近憔悴了很多。 “如果明天行动的话,那就说明玉无痕已经有十足的信心,他们一定被包围起来了,玉无痕知道他插翅难逃。” “离这里三十里外,有一个密林,密林后面有一座山丘,我估计他现在就在那个山丘之中。”上官婉儿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凭我们三人之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他救出来的呀!“紫鹃叹道。 “不,还有一个办法,但是我必须要在明天紧跟在玉无痕身后才行。”上官婉儿道,事到如今,只能赌一赌了。 “您现在虽然时常能够见到他,但是明天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让你跟着的。”紫鹃提醒道。 上官婉儿听了她的话,陷入了沉默之中,末了问道:“营地周围,有没有我们的人?” 紫鹃点了点头,“为了以防我们万一被发现之后,能够及时的接应道我们,一直有凤卫的人暗中跟随着我们。” “不仅外面,大营之中,也有我们的人,但多是厨房帮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紫鹃道。 “你过来,我有个计划,明天我们就这么做……”上官婉儿悄悄在紫鹃耳边耳语。 紫鹃听完之后露出几分不确定,“这样真的可以吗?”上官婉儿叹了口气,“我只能赌一把了。” 这一日龙胤空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睡着过了,刚刚醒转过来,就听到了一声唿哨。 那是表示危险的信号,他立即一个挺身,从树干上滑了下来,荆统在第一时间就来到他身后。 “怎么回事?”他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前面出现了一队人马,看样子,是军队。”荆统答道,“不仅前面,左右和后方也有,人数应该在万人左右。” 龙胤空此时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就连荆统的眼神之中,都透露出几分绝望来。 玉无痕还真看得起他,都已经到了这个山穷水尽的时候了,他还要带这么多人过来。 而且以他的手段,这里又是柔然的地盘,完全可以一早就把自己抓住。 但是他却一点一点的将自己逼到如今的地步,然后再进行合围,自己就像他手中的猎物一般,被玩弄在鼓掌之中。 龙胤空手上青筋毕露,荆统看到了他眼中的愠怒之意正在不断的聚集。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荆统问道,而那些正在休憩的将士们,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看着龙胤空。 “我们和他,决一死战!”龙胤空道,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口反对,他们都知道,今日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而他们,早就已经将身家性命全都交给了太子。 所有人都被集合了起来,包括那些正在放哨的人,目前的情况下,放不放哨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殿下,他们开始合围了。”有人发现了对方的动静,赶紧报告道。 “我们走!”龙胤空率先走了出去,但是却被荆统一把抱住了膀子。 “殿下,您不能出去,让我们去吧,趁他们还没有形成合围,还是有机会逃走的。”荆统大声道。 其他人也开始附和,纷纷劝龙胤空趁着机会逃走,由他们抵挡一阵子。 对方有一万人马,而他们加上伤员还不到五百,如何抵挡?龙胤空知道,他们这是要在自己面前筑起一道肉墙,只为了给自己一点逃走的时间。 但是龙胤空言辞拒绝了,是,他是很想活着走出去,但是绝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性命的。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跟随自己很多年的人,从北蛮之战道南疆战役,一路走过来的人。 从身份上来说,他们可以是君臣,可以是将领与下属,但从感情上来说,都是一起浴血奋战的兄弟。 “别说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为我而死,自己却躲得远远的。”龙胤空道。 此时已经隐约可以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了,看来合围之势已经形成了,现在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龙胤空转身,面向出口的方向,满脸的刚毅,他身后的那些人也是一样,所有人脸上都有一种决绝的神情,但却看不出任何的惧怕之意。 近了,更近了,依据经验来判断,外面的人已经来到了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足百丈的地方了。 玉无痕坐在为首的一匹白色大马之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前方,龙胤空就在那里。 旁边的人大马上前问道:“殿下,要不要放火烧了密林?”密林后方就是龙胤空藏身的地方,而今天的风向刚好是朝向那片区域的,一旦火烧起来,他们一定会出来的。 玉无痕却摇了摇头,“龙胤空不是胆小的人,他不会等着我去找他,一定会自己走出来的。” 他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一般,只见密林后方出现了一个身影,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足有数百人出现。 他们之中有些人拄着树枝,有的人还需要别人的搀扶,能完全自己走路的人只是少数。 但就是这样一支伤残的队伍,却独自在荒原上坚持了两个多月,这一点让玉无痕都不得不佩服。 第三百零二章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龙胤空带着手下的残兵向玉无痕迎面而来的时候,玉无痕正打量着他那一行队伍。 这一队人,无论从装备上还是从人数上,都不是自己一合之敌,但是玉无痕知道,对于龙胤空,永远都不能低估他。 可是这一次,龙胤空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在这样一个地方,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即便是长了翅膀,他也飞不出去了。 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起,外围包围的圈子就越来越小,等他们走到玉无痕面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被人包围了。 只见数万人的队伍,将一支只有数百人的队伍围在了中间,看起来那支数百人的队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在距离玉无痕五十步远的地方,龙胤空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人也步调一致的听了下来。 与此同时,玉无痕身边的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箭头对准了龙胤空所在的位置。 他们在等候,等候玉无痕的一声令下,就将对面一直是殿下心腹大患的阳国太子射成刺猬! 但是玉无痕只是嘴角含笑的望着龙胤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下令放箭。 龙胤空就那样站在那里,浑身破烂的衣服也阻挡不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场。 他只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有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让人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龙胤空!好久不见!”玉无痕笑着道,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蓝田玉的蝴蝶簪子把玩着。 一直面无表情的龙胤空,却在看见那支簪子的一瞬间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因为那支簪子是上官婉儿的!就好像强行要留下这支簪子一样,玉无痕是在告诉他,上官婉儿这个人他也是要强行留下的。 “玉无痕,我警告你,不许你动她!”龙胤空突然厉声道。声音中充满了厉杀之气。 玉无痕哈哈一笑,“是吗?不过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是先想想怎么脱身吧!” “要不是你设计陷害。我们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你实在是太阴险了!”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荆统喝道。 “荆统领跟着太子殿下行军多年。难道不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吗?” “没错,是我陷害的,那又如何?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古往今来如是,我想换做是你家太子,他也会这样做的。” “从我第一次到阳国去开始,已经十年过去了。这十年我一直小心筹谋,终于有了今日的必杀之局。” “龙胤空,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玉无痕道。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你要杀我,冲着我一个人来就是了,何必连累别人?”龙胤空问道。 玉无痕讥诮的看了龙胤空一眼,道:“杀你?谈何容易!不过我并不是没有做过,还记得今年春天的那场武举吗?” “你身边的防卫力量实在是太严密了。我一直都没有办法下手,刚好那次武举给了我一个机会,只可惜……” 只可惜自己被婉儿救了回来,恐怕这才是玉无痕最耿耿于怀的地方。 龙胤空笑了,在这样一个被人陷入绝境。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的地方笑了。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她吗?”龙胤空突然问道,眼神中的轻蔑之意十分的明显。 玉无痕身后的弓箭手有一瞬间的骚动,但是看见玉无痕一个安静的手势之后,重新归于平静。 “能不能得到她是我的事,可是现在,你必须死!”玉无痕厉声道。 龙胤空听了他的话,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想了想之后,转移了话题。 “玉无痕,看在我就快死了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问道。 玉无痕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转变了话题,但还是笑着道:“你想知道?” “还请告知。”龙胤空道。 两人明明是追杀与被追杀的关系,现在的对话听起来就好像很久不见的两位友人互相说话一般。 玉无痕看了看天色,斟酌了一番,笑道:“其实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你知不知道,你今日陷入这样的境地之中,你那位英明神武的父皇,也功劳不小?” 此话一出,原本镇定的站在龙胤空身后的人们有些骚动,玉无痕的话,让他们惊奇不已。 诚然,皇帝不喜欢太子是真,若是太子还有别的兄弟那还好说,关键是皇帝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呀! 龙胤空知道玉无痕想要做什么,也知道父皇不喜欢自己和皇奶奶走的近,更不喜欢自己掌兵。 但是从母亲离开那一日开始,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也看透了一些事情。 只有自己真正强大了,才不用惧怕别人,才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如果母亲的事情换做是现在的话,他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对她。 所以,即便从玉无痕的口中得知自己陷入今天的地步和父皇也脱不了关系的时候,龙胤空心里虽有些说不清的感受,但心里却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还有呢?除了这一点,开战之初柔然惨败,被掳获的五千名士兵,就是这些日子一直追杀我的人吧?”龙胤空问道。 他身后的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殿下身为太子,却从小就被扔在军营里吃苦,好不容易还朝了,还被自己的父亲忌惮,在他的心中,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开怀的吗? 好像有,曾经有一个女子,是除了太后、苏嬷嬷以及上官夫人之外,唯一被允许进入东宫的人。 曾经有一位女子,在殿下面临危难之时舍身相救,并在殿下受伤之后全力抢救。 曾经有一位女子,敢于在十万人面前大谈阔论,小小的身躯里有挥斥方遒的劲头在。 曾经有一位女子,在殿下此次出征之前,刚和殿下有了婚约,而这婚约,是殿下亲自求来的! 可是现在,殿下面临着这样的处境,她可知道?可会心痛?殿下会不会想要见到她? 后面的人什么想法,龙胤空并不知道,他只想听玉无痕亲口告诉他,他是怎么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入绝境的。 听到龙胤空的话,玉无痕以成功者的姿态笑了笑:“没错,一直追杀你们的那些人,正是当初的五千人,但是现在,只剩下两千人不到了,其余的都被你和你的人杀了,龙胤空,这笔账要怎么算?” 明明是他自己派人来追杀别人,被别人杀是在正常不过的了,难道别人要站在那里等着他的人来杀吗? 但是他却偏偏要和龙胤空算账,龙胤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低下了头,仿佛在想什么事情。 “你回去以后,预备怎么和别人说我的事呢?”龙胤空突然抬头,问道。 玉无痕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满含悲伤的样子道:“柔然增派一万人马前往边境,欲为失踪的阳国太子和云大将军报仇。” “但是半路得到消息,阳国太子被西胡人追杀至西黑大草原之上,命在旦夕,于是我亲率大军,前来营救。” “可是天不遂人愿,我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西胡人已经得手了,阳国太子就此殒命。” 难怪他一直留着自己没有动手,除了想要挫自己的锐气之外,原来还有这样的打算。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西胡的距离似乎更近一些,若说是西胡派人潜进西黑大草原上杀了自己,也未尝不可。 玉无痕呀玉无痕,你还真是好谋算!龙胤空笑了,了悟的笑了,“我知道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玉无痕,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家都知道,这也许是阳国太子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了,他身后的人也都做好了一起赴死的准备。 龙胤空想了半日,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只是问道:“你预备怎么对她?”刚才还一身凛然正气的龙胤空,在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全身的气势发生了转变,从极阳刚变成了级温柔,很突兀的转变。 “那是我的事情,劳你操心。”玉无痕道。 “无论你准备怎么做,我只求你一件事情,不要伤害她,不要为难她。”龙胤空道。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即便是到了这样一个绝境的地步,龙胤空都没有开口求过玉无痕,现在却为了“她”而求他。 “她”是谁?有人清楚,有人糊涂,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人在眼前两位翘楚的心目中一定占有极高的地位。 “好,我答应你,你可以安心的去了。”玉无痕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希望你能够做到。”这是龙胤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与此同时,玉无痕抬起双手,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准备放箭的姿势。 阳光下泛着黑黝黝的光芒的箭头,瞬间对准了前面的那些残兵,一直站在玉无痕身后的一人,走了出来。 他身高八尺,一双修长的手臂,遒劲结实的胳膊,一看就很有力道,龙胤空只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就是当初在武举的时候射出那惊天一箭的人,他已经弯弓搭箭,蓄势待发了。 龙胤空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那熟悉的箭头射进自己身体的感觉。 第三百零三章 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时间回到这一日清早,就在玉无痕带着一万人马出营之后,上官婉儿从中军大营中跑了出来,找到了紫鹃和雪雁所在的营帐,她们早已在此等候了。 此时大营中的士兵们几乎都被玉无痕带了出去,留下的都是些看守粮草和火头军以及像小灵子他们这样的军医们。 偌大的军营之中,看起来十分的空旷,也没有拿着武器来回巡逻的人员,因此上官婉儿她们三人的行动还是十分便利的。 玉无痕绝对不会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会有人自不量力的前来偷袭军营,所以人数实在是少的很。 而经过了这么多天的长途跋涉,所有人都已经很累了,当玉无痕带着人出去之后,留守的人大部分都回了自己的营帐,睡回笼觉去了。 那些被安排站岗的人,看着那些打着呵欠回到营帐中的人,心里真不是滋味。 刚好这个时候,远远看见三个很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晨雾之中,离近一看,正是那名救了殿下的药童小灵子和他的两个伙伴。 他们提了一个大桶过来,沿着木桶的缝隙,飘出来一阵食欲大振的香味。 现在还没到换班时间,他们都已经在这里守了大半夜了,早就已经饥肠辘辘,此刻问道这样香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侍卫大哥,这是我们一早去厨房熬的米粥,先喝了再站岗吧,一定饿坏了吧?”小灵子道。 展站班的侍卫互相望了一眼,虽然他们确实饿了,也很想休息,但是作为殿下的亲卫军,他们还是有自律的。 “也就是一碗粥而已。喝下去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况且这是在咱们自己的土地上,能有什么事呢?”小灵子笑道。 看了眼白花花的米粥。闻着诱人的香味,那些侍卫还是忍不住围了过来。开始喝粥。 于是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原本站班的侍卫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大营门口,一点声息也无。 “小姐,这些药到底管不管用啊?要是他们突然醒了怎么办?”雪雁问道。 “这还多亏了紫鹃找来的药,我才能配出迷药来的,放心吧,我们需要的时间不多。一个时辰足够了,一个时辰之内,他们是不会醒过来的。” “时间紧迫,紫鹃。叫她们进来吧。”上官婉儿看了眼紫鹃,紫鹃会意,掏出一个很特别的口哨,用力吹了一声。 下一刻,原本安静宁谧的大营。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破空的声音,声音很小,但听得出来很有力道。 与此同时,薄雾之中可以隐约看见一些人影闪过,个个纤细苗条。都是女子。 “按照小姐的吩咐,她们进来之后会先去营帐之中,让那些睡着的人睡的更久,接着去后备营,将粮草都转运出去,到您指定的地点等候。” “雪雁会跟着她们一起,由我护送您去战场之上。”紫鹃一口气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雪雁道:“你不会武功,还是跟着她们比较好,你和她们一起等着我们。” 雪雁虽然不想离开小姐,但是心里也知道,自己跟着只会给小姐和紫鹃添麻烦,想了想,顿了一下足,往后面营帐的方向跑去了。 “注意安全!”上官婉儿看着雪雁远去的方向,忍不住叮咛道。 与此同时,上官婉儿和紫鹃以最快的速度将晕倒在地的那些士兵们的衣服扒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上官婉儿也不知道这个方法到底可不可行,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一试! 只要一想到自己如果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是救不了龙胤空,就开始紧张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慌乱。 匆匆忙忙换上衣服,刚易好的容貌就被她自己涂抹的差不多了,还好有一个头盔遮着,也看不大清楚头盔下面的容貌。 先行换好装束的紫鹃,已经从马厩中牵了一匹马过来,担忧的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知道,现在不是怕冻帕西的时候,虽然她真的很害怕马,但还是在紫鹃的帮助之下,爬上了那一匹颇为高大的马。 紫鹃一扬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上官婉儿赶紧抱住紫鹃,剧烈的颤动让她随时都有一种会掉下去的感觉。 包围圈之中,龙胤空紧闭着双眼,等待着被射中的那一刻,而他身后的人,纷纷上前想要挡在他面前。 但是他只是微动双唇,说了一句“不许动。”这句话就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他们都同时停止了想要冲上前的动作。 就在这时,位于玉无痕所在位置的左侧方的包围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声马嘶声,紧接着就开始吵嚷起来。 只见一名穿了柔然士兵服饰的小兵,骑了一匹大马正向这边涌来,口中呼喝着说着什么话,因为离得还有些远,听不清嘴里说的是什么。 玉无痕眉头微皱,吩咐身边的一位副将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即便是在骚动发生的时候,龙胤空也没有睁开眼睛,他知道这样的小事,阻挡不了玉无痕要杀他的决心。 而一直拉着满弓对准他的那位神箭手,也并未被左前方的骚动而干扰到,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目标。 不一会儿,那位副将就带着引起骚动的那位士兵往玉无痕所在的方向而来。 但却没有人注意,就在出现骚动的时候,一名身材十分娇小的士兵,趁乱摸到了包围圈的位置。 玉无痕一看自己副将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现在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比不上眼前的事情重要。 所以他并没有等到副将带着那名士兵过来,就直接将上举的手臂狠狠斩了下去。 上官婉儿趁乱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来到了包围圈最里面的位置,远远的她就看到了已经数月没有见过的龙胤空。 他正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在旁人看来,或许等死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窝囊的选择,但是只有上官婉儿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全他身后的那些人。 如果他们拼死反抗的话,他身后的那些人一定会死,而他自己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而如果让玉无痕就这样杀了自己的话,至少后面的人就没有了死的必要。 还好,还来得及!就在上官婉儿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看见五十步之外的玉无痕,狠狠斩下自己的右臂,一支箭朝着龙胤空所在的方向急速飞来。 “不!”在这一瞬间,上官婉儿突然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就好像武举的时候一样,她要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去那惊天一箭! 随着上官婉儿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刚才还喧嚣着的战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而玉无痕,在听到那一声叫喊之后,更是整个人都惊呆在那里,接着他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不顾一切的往那支箭迎去。 是她!即便上官婉儿穿的是柔然士兵的衣服,但是那一声喊叫还是让玉无痕在第一时间就认出,那个身影就是她! 可是弯弓没有回头箭,五十步的距离,那支箭前一刻还在自己身边,下一刻已经飞到了她面前。 玉无痕立即飞身而起,运起全部的内力,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紧随在那支箭后面,竟是硬生生的用手抓住了那一支急速飞驰的箭,而箭尖,离上官婉儿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但他自己,也因为短时间内突然运转全部的真气,被真气所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一样,在箭向自己飞过来的时候,选择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却看到玉无痕那张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而变得扭曲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他颤抖的右手,正抓住了那支本该射在她身上的箭。 “你怎么会在这里?”玉无痕大声的质问上官婉儿道,上官婉儿扬了扬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吵嚷之声,刚刚还站的笔挺的龙胤空,突然倒了下去。 他本就受了极重的伤,这些日子一直强撑着,精神也是疲惫到极点。 但是刚刚,就在认出那个飞奔而来的身影正是上官婉儿的时候,激动之下血气逆行,一时支撑不住,竟然倒了下去。 上官婉儿见状,连忙跑了过去,玉无痕想要伸手拉住她,但最终还是拉了个空。 一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还冒着鲜血,上官婉儿就一阵心慌。 连忙从身上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瓶子,迅速的将瓶子中的药物喂给了他。 此时荆统也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上官小姐。”周围听立刻传出抽气的声音,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上官婉儿没有看荆统,只是看着龙胤空呼吸已经顺畅了,随即回过头来,紧盯着玉无痕的眼睛道:“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第三百零四章 我带你回家 上官婉儿的突然出现,让紧张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作为双方主帅的玉无痕和龙胤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玉无痕是不知道要如何说,龙胤空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伸出手,向着上官婉儿的方向。 上官婉儿却没有理会他,确定了他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不认为只要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就一定能够活着把他带走。 因此,接下来和玉无痕的谈判,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关键的。 而随着荆统的那一声“上官小姐”,跟随在龙胤空身后的人已经知道了挡在太子殿下面前的那人的身份。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他们的心中一半是震惊,一半是欣慰,震惊的是她一个大家小姐,竟然会在这样一个紧急关头出现在这里,欣慰的是殿下漂泊半生,如果此次能够安然离去的话,有了上官小姐的陪伴,太子的下半生一定会开心许多。 龙胤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上官婉儿只是吩咐了一句,“照顾好他。”就径直向着玉无痕走去。 荆统和龙胤空身边的人,强行将他按倒在地,拿起上官小姐刚刚留下来的药品,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上官婉儿来到距离玉无痕面前,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玉无痕再次问道,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我来找我的夫君。”上官婉儿一句话就让玉无痕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你知道我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有了今日的必杀的机会吗?”玉无痕问道。 上官婉儿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来,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你以为现在的情况下,又得了你吗?”玉无痕问道,环顾了一圈。 没错。这里都是他的人,这里也是他的地盘。这里他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但是上官婉儿却未置可否,只是认真的问了一句,“你一定要杀他是吗?” 玉无痕点了点头,“不仅要杀他,还要得到你!”他说的斩钉截铁。 上官婉儿笑着缓缓摇了摇头,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我说过,要想杀他,就先杀我。”她第三次重复道。 “你想做什么?快把刀放下。”玉无痕突然急吼道,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上官婉儿却并没有理会他。看着他欲要上前来夺倒的动作,快速的在自己的左肩上插下一刀。 瞬间,金红色的血液就流满了她整个肩头,玉无痕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上官婉儿只是打了一个赌,她在想。玉无痕应该是不舍得自己去死的。 从刚刚他不顾一切用手接住向自己射过来的一箭的时候,上官婉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她是在利用玉无痕对她的感情,对她的在乎,但是为了救龙胤空,她一定会这么做。 她不是圣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龙胤空,所以对于玉无痕,她只能在心里说抱歉。 “你是在威胁我?”玉无痕冷声道,声音像是从九幽地府传出来的一般。 “你明知道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的!”他再次大声的吼叫道。 “放他离开,否则我就死在这里,和他一起。”上官婉儿淡淡道。 玉无痕身后的副将早在看到殿下不顾一切挡下那一箭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今天的狙杀,恐怕是完不成了。 正在这时,一个灰色的身影出现在玉无痕的后方,一瞬间的功夫就来到了他身后,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但是眼神却一直盯着上官婉儿。 “你还派人夺走了我的粮草,火烧了我的大营?”玉无痕看着上官婉儿,一种无比心痛的眼神。 上官婉儿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彻底的践踏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她并不后悔,强行镇定了精神。 “是,是我做的,我知道他在乎什么,没有粮草,我们回不到阳国。”上官婉儿道。 “让我们走!”上官婉儿强调道,作势想要再扎一刀的样子,玉无痕立刻伸手制止了她。 “好,我让你走,但是上官婉儿你要记住,我放他离开,只是因为不想看着你死,今日之后,我依旧会想方设法的杀他,你给我记清楚了。”玉无痕道。 他身后的副将们欲言又止,但是他好像知道他们的动作,抬手止住了他们。 上官婉儿缓缓后退到龙胤空身边,对他身边的人道:“扶起他,我们走。” “殿下!”眼看着前方让出了一条道路来,玉无痕身后的人忍不住了,叫了他一声。 “让他们走!”玉无痕狂吼道,身后的人再也不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胤空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上官婉儿,我希望你永远都没有后悔的那一天。”玉无痕对着上官婉儿的背影道。 上官婉儿顿了顿,但却没有说话,和荆统一起,一左一右的扶着龙胤空,缓缓向外行去。 “你的伤……”龙胤空看着她肩头依旧汩汩流出的血液,担心的问道。 上官婉儿转头看着他,满含笑意的对他道:“我没事,我带你回家。”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龙胤空却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不止是他,荆统和周围的那些人,也都有些眼眶发热。 这种感觉,非是经历过的人是不能够体会的,那种每日在生死线上挣扎之后以为必死的局面,突然间有了转变,死里逃生之后猛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如何不让人觉得动容? 龙胤空紧紧的握了握上官婉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神无比的温柔深情。 此时一开始制造骚乱的紫鹃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紧随在上官婉儿身后。 她伸手扶了一下有些摇摇欲坠的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笑了笑,摇头道:“我没事。” 就这样,眼看着就要击杀龙胤空,但最后玉无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官婉儿将他带走。 他翻身上马,大声道:“回营!”率先调转了马头,大马离去,他身后的那些副将也都纷纷上马,风驰电掣一般而去。 那些刚才还将龙胤空他们一行人包裹的水泄不通的士兵们,也都快速的跟在后面离去了。 望着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柔然士兵,龙胤空身后的那些空字营的将士们无不松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算得上是真生安全了。 “走吧。”上官婉儿看了一眼远去的柔然军队,淡淡的道了一声,扶着龙胤空向前走去。 不知道紫鹃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在他们行了不久之后,眼前赫然出现了一辆简易马车。 对于身负重伤的龙胤空和行动不便的上官婉儿来说,这是此刻最好的交通工具了。 众人簇拥着龙胤空和上官婉儿上了车,紫鹃跟着上去了,荆统在外面驾车,剩下的人只能在车旁步行。 马车之中,上官婉儿帮龙胤空查看了一下伤势,将自己身上从柔然士兵身上扒下来的盔甲脱下来递给了龙胤空。 她原本就是穿了小灵子的衣服之后套上盔甲的,所以里面还有一件灰色的长衫。 看着龙胤空满是风霜的脸颊,上官婉儿忍不住伸手欲要摸一摸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来了?”龙胤空动情的问道,眼眸之中有泪花闪现,已经不知道多久,他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这种被人在乎,被人视作比生命还要重要的感觉,很好,此刻的他虽然浑身伤痕,但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上官婉儿笑了笑,“你失踪了,我能不来吗?我说了要带你回家的。” “你怎么会从玉无痕的军队里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胤空问道。 “你失踪的消息传到阳城之后,我整日里郁郁寡欢,刚好小姨去了我家,就说要带我去柔然小住一段时日散散心。” “当时我已经做好了要出来寻你的打算,也就顺势答应了,在沧州的时候还曾试图逃跑,但是最终还是被抓回来了。” “到了柔然之后,一次无意之中听见了玉无痕和他的手下说话,这才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他要来找你,就和紫鹃商量了,侨办成药童的模样,跟着他的军队到了这里,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龙胤空微微点了点头,“玉无痕说你派人烧了他的大营,劫掠了他的粮草?”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你们这一段时日一定吃不饱穿不暖的,没有粮草我们支撑不到回阳国,而且只有烧了他的大营,才会让他班师回朝,否则他要是继续追上来的话,我们还是逃脱不掉。” 龙胤空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呼哨声,这是危险的信号,立刻将上官婉儿揽进怀中。 上官婉儿透过偶尔随风掀起的车帘,看见了外面一行全身包裹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一股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第三百零五章 遭逢追杀 刷刷刷几声破空声之后,上官婉儿感觉到外面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绕了上来。 紫鹃早已掀帘出去了,和一名持剑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而荆统也已经跳下马车,加入了战团。 此时的上官婉儿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自己千辛万苦才把他从生死线上来回来,不会这么快就要死了吧?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恐慌,龙胤空紧紧搂着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上官婉儿知道龙胤空武功颇高,但那是在他平常的时候,现在的他身负重伤,还劳累奔波了这么久,身体状况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刚才的摔倒就是最好的列证。 但是这样的情形之下,容不得他们多做考虑,眼看着外面挂彩的空字营将士越来越多,龙胤空只好带着上官婉儿冲了出去。 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但是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将上官婉儿护在怀中。 此时的上官婉儿,能够做的就是尽量配合着龙胤空,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他的怀中。 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来说,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这样的乱况,根本就不是她能够应付得来的。 只是与此同时,上官婉儿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看这些人的招数,似乎有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意思。 如果这些人是玉无痕派来的杀手,那么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反而要等到现在,先放了自己,再派人来追杀自己,这是什么恶趣味?还是玉无痕后悔了。 无暇多想正在这个时候,一柄软件以刁钻的角度。绕开龙胤空的抵御,径直刺向了上官婉儿的心口。 等到上官婉儿看到剑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在这关键的时刻,龙胤空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上官婉儿会拉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上官婉儿堪堪避过了那惊天一剑,剑尖打了个旋儿,重新缩了回去。 环顾整个情况,上官婉儿很快就发现,那些黑衣人虽然招式凌厉,但是人数远没有自己相像的多。 仔细看去。也就是二十几人的样子,但是麻烦就麻烦在这些人是突然发难的,而且武功都不低,大家一时都没有准备。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情势很快就稳定下来,空字营的将士,即便是身负重伤,战斗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更何况己方现在满打满算还有四百多人的情况下,而对方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 这一拨人来的时机非常的恰当。龙胤空他们刚刚死里逃生,很多将士们还在庆幸这次居然没有死,他们就窜了出来。 而且他们攻击的位置,一开始就选中了马车所在,那里正是大家最关心的人所在的地方。 所以乍然遇袭的时候。大家难免惊慌,一时有些放不开手脚,但是情势渐渐稳定下来之后,情况就有所好转。 只见那些黑衣人已经隐隐有不敌之势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太过托大,还是低估了空字营的人的武力,竟然真的敢以数十人的数量对战数百人的军队!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带弓箭手过来,否则的话,事情只会更加的麻烦。 想来这些人是偷偷潜行过来的,像弓箭这样的武器不好私藏吧?看他们所用的武器都是软剑,往腰间一别就好。 周围空字营的将士们纷纷向这边靠拢过来,荆统一脚将一名试图靠近太子殿下的黑衣人踹翻,后面的人迅速将龙胤空和上官婉儿包围在中间,绕成了一个圆环,将黑衣人抵挡在外。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也迅速围成一个大圈,将黑衣人全都包围在中间,战圈越来越小。 那些黑衣人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但是现在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渐渐的有人不敌,倒了下去。 荆统和紫鹃一左一右的护卫在上官婉儿和龙胤空身边,上官婉儿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间,可以看到那些黑衣人正在做最后的抵抗。 但是令上官婉儿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负伤之后,没有缴械投降,而是直接举剑自刎了。 不一会儿,地面上就横七竖八的躺了二十多个尸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被空字营的人所杀,都是自刎而死的。 这一幕让在场的将士们颇为动容,上官婉儿注意到龙胤空开始愁眉紧锁起来。 “怎么了?”上官婉儿紧张的抓着龙胤空的领口,轻声问道,从开始到现在,她都不敢开口说话。 “这些人,都是死士。”龙胤空道,视线还是看着那些倒地的黑衣人,并没有望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默之中,虽然从未见过所谓的死士,但还是从三哥那里听说过一些的。 所谓死士就是那些为了达成任务而不惜性命的人,一旦发现任务不能够完成的时候,就会纷纷自裁,不让对方抓住。 这样一来,他们背后指使他们的人就更加的安全,可是这毕竟是卖命的事情,一般很少会有人愿意干这个的。 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便是那些亡命天涯的人,也很少会有加入死士序列的人。 这些人要么是有什么要命的把柄抓在别人手里,要么就是他们背后的人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否则不会有人心甘情愿赴死的。 “会不会是玉无痕的人?”荆统尝试着问道,上官婉儿看了他一样,这也正是她想要问却不好问出口的话。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让他们死,并且有这个能力蓄养死士的人,非他莫属。 但是龙胤空却摇了摇头,“不是他。”眼神无意识的看向上官婉儿,“他想要的是我的命,不会连你也杀的。”他肯定道。 上官婉儿闻言垂下了脑袋,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话,在他看来,在九死一生的时候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被人放了,是很难以接受的吧? 龙胤空从来就是一个只相信自己的人,哪怕情况再危急,他第一个想到的一定不是求助,而是靠自己。 现在上官婉儿不声不响的出现了,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逼迫玉无痕放过了他,他的心里,恐怕是有芥蒂的吧? 上官婉儿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如果事情再来一遍的话,她还是会这么做的。 利用玉无痕对自己的感情,逼迫他放了龙胤空,虽然到头来可能在他们两人的心中都会留下一根刺,但是相比于龙胤空的性命而言,这些对上官婉儿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去搜一搜那些人身上,看有没有什么发现。”龙胤空对身边的人道,眼光从上官婉儿的身上移开。 上官婉儿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一点点的失落。 他这样急着转移注意力,是不是说他的心里真的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存了芥蒂? 但是现在却不是深想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现在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之上,并且刚刚才遇袭过,他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逃命。 一番搜身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信息,就在众人已经失望了的时候,上官婉儿却上前一步。 只见她蹲在一名已经气绝了的黑衣人身边,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料子。 大家都很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一名大家闺秀,看到这么多死人能够面不改色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敢伸手去摸死人身上的东西,龙胤空上前一步来到她身边,用眼神询问她到底在做什么。 上官婉儿抬起头,对他道:“这些人身上所穿衣服的料子,是阳城出产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齐齐变了颜色,如果是西胡或是柔然派来的死士的话,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去阳城做什么衣服。 上官小姐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追杀他们的人,是从阳城派过来的?难道他们刚刚从敌人手里逃出来,紧接着就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吗? “你敢肯定吗?”龙胤空也伸手摸了摸那衣料,实在是辨不出来,就问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自二哥去了雄鹰国之后,家中的产业都是我在打理,这料子我曾经见过,不同于别的料子,织法很特别,所以我能够认得。” “而满阳城之中,只有一家铺子是用这种方法织布的,但是这家布庄却很神秘,我也不清楚它背后的东家到底是什么人。” 龙胤空听了上官婉儿的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站起了身子,面向了那些将士们。 “阳国出产的布料,也极有可能会被贩卖到其他国家的,而且也许对方正是想要利用这一点来迷惑我们的,大家不要多想,赶紧离开这里为要。” 站在他身后的上官婉儿,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想让那些满怀希望的将士们失望,只能先这样说了。 他说的没错,眼下这里还是个是非之地,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于是他们重新上了马车,在空字营的将士们的护卫之下,重新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第三百零六章 我怎么会怪你 重新回到马车上之后,上官婉儿明显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转变,龙胤空从刚刚上来之后,就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想到刚刚提到玉无痕时他闪烁的目光和立刻转移话题的举动,上官婉儿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微的委屈。 本来嘛,自己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费了那么大的劲来救你,最终你还怪上了我,难怪她心里会觉得委屈。 “嗯哼”,就在上官婉儿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龙胤空突然闷哼一声。 上官婉儿大惊,立刻来到他身边,他身上原本就有不轻的伤势,刚才又动了武,是不是伤口又严重了。 “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刚又受伤了?”上官婉儿焦急的问道,一边查看他的伤口。 只见龙胤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见她紧张的神情,立刻像个做了坏事得逞了的孩子一般笑了。 “你终于肯理我了。”他笑着道,抓住了上官婉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的位置。 上官婉儿愕然,旋即明白过来,连忙推了他一下,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明明是你不理我好吧?”她委屈的道,越想越难受,竟然嘤嘤哭泣了起来。 这下子原本被上官婉儿一推,震痛了的龙胤空立刻着了慌,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别哭好吗?”他紧张的问道,笨拙的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此刻的上官婉儿,脸上原本用来易容的涂料被泪水冲刷之后露出白皙粉嫩的脸颊,在脸上形成一道一道的印子,就像个五彩大花猫似的。 外面的紫鹃听到小姐的哭声,惊讶不已。连忙转头看向了荆统,那意思相当的明显:你家太子把我家小姐惹哭了。 荆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殿下啊殿下。你到底对上官小姐做了什么? 车里,上官婉儿哭了一会之后。情绪发泄了出来,也就好了,自己用袖子擦了擦脸。 这一擦不要紧,整个脸上都被涂的乱七八糟的,但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抬头见龙胤空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好像有些手足无措,又有种忍着笑的样子。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一副表情看着我?”上官婉儿好奇的问道。 龙胤空抬手掩饰了唇角的笑意。对她道:“没什么,只是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不会是刚刚乱战的时候被刀剑刮碰到了吧?上官婉儿微惊。 虽然她对自己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到底是女孩子家,还是十分看重容貌的。万一留下疤痕,岂不是相当的难看?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立即变了神色,一把掀开车帘,叫了声“紫鹃。” 紫鹃正为里面小姐哭泣的事情焦心不已。突然见车帘掀开,小姐的脸露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我的脸……有没有什么问题?”上官婉儿面带犹豫之色的问道。 一开始紫鹃还没有注意到,但是经上官婉儿自己这么一提,仔细一看之下。才发现小姐的脸真是精彩无比。 自己易容的狮虎用上了不少脂粉之类的玩意,还有黑灰,也许是小姐刚刚哭过之后自己用手抹的,现在全都在小姐脸上污成一团一团的,让她看起来就像要饭的花子一般。 紫鹃撑不住笑出声来,上官婉儿瞪大了双眼,“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脸没事吧?”上官婉儿紧张的问道。 紫鹃一边从袖口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帮上官婉儿擦拭脸上的污垢,一边笑着道:“没事,就是脸上的妆容全都花了。” 原来是这样,上官婉儿恍然大悟,瞬间就明白了龙胤空刚才为什么会摆出那样一副表情了。 她嗫嚅着从紫鹃的手中拿过那块布料,提醒紫鹃不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别人,连忙缩回了马车之中。 马车里,上官婉儿回来之后使劲的用那块布料擦着脸上的污垢,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还好没有毁容。” 一旁的龙胤空看着她庆幸的表情,不由来了兴趣,问道:“你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吗?” 上官婉儿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龙胤空,接着继续擦拭了起来,“也可以这么说吧。”她含糊其辞道。 “为什么?”龙胤空追问道,上官婉儿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如果我变成一个丑八怪,你还会要我吗?” 龙胤空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容貌无关。”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他会毫不犹豫的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某一处地方就好像清泉流过一般的舒爽。 “那如果我变成丑八怪,生下来一个难看的孩子,怎么办?”上官婉儿继续问道。 龙胤空失笑,笑意直达眼角,“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问题,放心好了,我的底子好,保证你生下来的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上官婉儿大窘,自己怎么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来,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弄的自己好像很想和他生孩子一样? 龙胤空看到她瞬间脸红的样子,心头微动,移动身体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表情认真的看着她。 “我是说真的,之前我就说过,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上官婉儿,无论你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 上官婉儿动情的看着他,缓缓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很有力,让人无来由的有了安全感。 发生了这样一个小插曲之后,车内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上官婉儿想了想,关于玉无痕的问题,一味的逃避总不是办法,她还是决定早些说清楚的好。 “胤空,你是不是怪我了?”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问道。 龙胤空一愣,摩挲着她后背的手瞬间停了下来,搬过她的肩膀,看着她道:“为什么这么问?” 上官婉儿底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是利用了玉无痕才把你救出来的,也是一路上跟着他才能找到你的,你……” 龙胤空抬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伸出双手轻轻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叹了口气道:“傻瓜,我怎么会怪你。”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怕因为玉无痕的事情,而让自己对她心存芥蒂。 玉无痕喜欢她,又不是她的错,她费尽心思把自己救了回来,自己感激她好来不及,怎么会怪她? “若是没有你,此刻我恐怕已经魂归地府了,是你救了我一命,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舍身来救我了,今生能够得你相伴,是我龙胤空的福气。”他揽她入怀道。 上官婉儿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能够这样想是再好不过了,可是看玉无痕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对自己放手的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还是不肯放手,那我该怎么办?”上官婉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的婉儿这样好,自然会有一些不知好歹的人对你心存妄想,但是你是我的,不论是谁,只要敢对你动心思,我一定叫他有来无回!” 斩钉截铁的话语,霸道的语气,让上官婉儿像吃了人参果一般的舒坦,这一生能够有他相伴,足矣!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都记下了,以后可不许你再离开我了。”上官婉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保证道。 上官婉儿抱着他的胳膊,感觉到此刻两人之间的温情,嘴角牵起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车里释怀的两人和温暖的情绪,很快传染到了外面,紫鹃和荆统对视一眼,抿嘴一笑。 对于紫鹃而言,能够看到太子殿下和小姐恩爱非常,自然是十分开心的事情,毕竟这是太后交给她的任务。 而对于荆统而言,从这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之后,他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强求就能够得来的,放手何尝不是一种魄力。 也许自己回去之后,可以试着接受那个飞扬甚至有些跋扈的女子。 想到云水柔,荆统的嘴角也不禁牵起一丝笑容,一旁的紫鹃见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紫鹃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荆统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笑容,但是眼角还是有深藏不住的笑意。 回家,只要一想到这个词,心里就会有温暖的感觉,虽然他是个孤儿,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有家的人。 但是在外漂泊了这么久之后,还是十分想要回到那个地方,那个他出来的地方。 车中的上官婉儿和龙胤空正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时刻,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温暖的。 但是往往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总是会有煞风景的事情发生,尤其他们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刺杀。 外面的呼哨之声大作,上官婉儿立刻从龙胤空的怀中坐起来,她知道这一回,他们才是遇上了真正的阻力。 很明显这一拨人不同于刚才那一拨人,虽然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四面八方乌怏怏一大堆人涌了过来,少说也有数百人! 第三百零七章 分头行动 西黑大草原通往柔然都城的路上,从那时起就面无表情的玉无痕依旧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的骑在那匹白马上。 从上官婉儿把龙胤空救走的那一刻起,殿下就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他们都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必杀的局面,就为了一个女人,殿下就这么简单的将人放跑了? 尤其是他们回到大营之后,见到满目的疮痍,粮草被劫掠的差不多了,就连大营都被人放火烧掉了。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做上官婉儿的女子所为,经过一番查访之后,他们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她们是一直乔装成药童的样子混在军营之中的,他们的那位师傅,在知道了自己这些天一直呼来喝去的“徒弟”根本就是被人乔装的之后,吓得脚都软了。 他一个劲地在殿下面前求救,言道他根本就不知情,但此刻的玉无痕显然没有什么好心情。 他一脚将那人踹了出去,力气之大,直接将他踹到了营帐之外,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没有人理会他,就让他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拔营!”玉无痕狠狠吐出两个字,率先上马,骑行而去。 他身后的副将跟随着他,绝尘而去,身后的士兵们也都开始小跑着跟上,反正大营已经烧了,也就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了。 除了那两个字之外,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殿下还是一句话也未说,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其实就连玉无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放过龙胤空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身后那名大嗓门的将军实在是受不住了,打马来到玉无痕身边。直言道:“殿下,不能让阳国太子就这么跑了!咱们应该派人追击!” 言罢还未等玉无痕发话,就准备调转马头点兵前去追击。但却被玉无痕喝止住了。 “站住!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动!”玉无痕冷声道。身旁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逼,不敢再劝。 其实玉无痕何尝不想立即派人将龙胤空绑回来,但是他却不能那么做,因为上官婉儿也在。 这个时候派人追击,要的不是龙胤空的命,而是上官婉儿的命!只要一想到她肩头上汩汩流出的鲜血,玉无痕就觉得心痛。 不。他不能看着她受伤,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受伤!这是玉无痕此刻的想法,所以他决不允许自己的人在这个时候追击他们。 柔然的将士们正在往都城所在的方向行进着,玉无痕依旧矛盾着。痛苦着,与此同时,却有一队人马快速的向上官婉儿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击而去。 这一群人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们全都是一身夜行衣的装束,就连他们的马也都是被裹了蹄子的。行动间根本就没有声音。 这一行人有百人之多,但是隐匿踪迹的功夫相当的了得,玉无痕带着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他们。 他们先是来到一处地方,看到地面上全都是和他们一般的装束的人,其中一人下马查看了一番之后。重新上马。 他做了一个继续追击的手势,后面的人纷纷追随他而去,他们御马的功夫十分的了得,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眼看着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前方,但是却很快就被对方发现了踪迹,空字营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的反应也是相当的迅速,立刻就结成了阵营,将前方那辆有些破旧的马车团团围住。 但是紧接着,却见他们分出一部分人组成人墙,后面的人护送着马车疾驰而去。 那些留下来断后的人,个个表情刚毅,有种慷慨赴死的气势在,让人不容忽视。 马车之上,上官婉儿坐在颠簸的厉害的马车中,紧紧的抓着龙胤空的手,她能够理解龙胤空为什么要选择逃跑。 但是那些空字营的将士们,却是自愿留下来断后的,龙胤空也想要叫他们一起走,但是没有一个人回来。 眼看着转了一个弯,那些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上官婉儿眼角含泪,她知道他们这一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为自己和龙胤空争取逃跑的时间,上官婉儿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不一会的功夫,那些黑衣人就再次追了上来,但是也许是因为有了那些舍命的人的阻挠,离他们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在这样下去,我们是逃不掉的。”上官婉儿强行让自己稳住身形,高声对龙胤空道。 龙胤空何尝不知道逃跑不是好办法,但是他又能怎么做呢?若是换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说什么他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的,但是她也在,他怎么能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犯险? 龙胤空低头看了看神情紧张的上官婉儿,他还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她说的没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人抓住的,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也许能够成行。 那就是转移那一伙人的注意力,他们追击自己这一队人,不外乎是为了自己,只要自己离开队伍,他们自然会停下来。 龙胤空看了看怀中的上官婉儿,眼神之中满含歉意,他已经从她那里知道了,凤卫的人已经准备好粮草在等着他们。 只要他们能够和她们会合,那就应该没有问题了,他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上官婉儿似乎有感应一般,在他看向她的时候,她也刚好抬头望向他。 一看他的神情,上官婉儿就知道他准备做什么,立刻抓住他紧握的手道:“我和你一起去。” 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龙胤空感觉到了她的决心,也很欣慰于她总是能够这样理解自己。 龙胤空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上官婉儿却道:“我刚刚才从鬼门关把你拉回来,你的命就是我的。” “我不会允许你再次从我眼前消失,所以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一定要带上我。”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拉着上官婉儿的手,哗的一声掀开车帘。 荆统和紫鹃一直都在外面,突然见他们二人出来,连忙迎了过来。 龙胤空对着荆统吩咐道:“前面路口,你带着所有人往东边去,把马车交给我。” 荆统一瞬间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他这是要用自己引开追兵,从而保证他们这些人的安全。 “殿下!我不能离开你。”荆统第一时间反对道,但是龙胤空却板着脸道:“这是命令!” 荆统还欲再次反驳,上官婉儿也钻了出来,对一边的紫鹃道:“你带着荆统里他们去会合的地方。” 紫鹃大惊,她没有想到,小姐也要跟着太子一起去做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情。 和荆统的反应一样,她也是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反驳,但是上官婉儿却道:“只有你知道会合的地点,你若不带着他们,他们还是死路一条,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紫鹃道:“可是,小姐……”“我和胤空在一起,不会有事的。”上官婉儿立即接话道。 紫鹃开始犹豫起来,荆统也一直不肯走,但是上官婉儿和龙胤空铁了心要为他们引开追兵,谁都劝不住。 “来不及了,你们都给我走!”龙胤空狂吼一声,荆统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追兵和早已支撑不住的空字营将士,狠了狠心,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龙胤空,自己跳下了马车。 紫鹃也跟着他跳了下去,马车之上只剩下了龙胤空和上官婉儿,龙胤空一抖手腕,将马车赶往旁边的一条岔路。 荆统带着人往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眼看着那些追兵全都追着马车而去,荆统和紫鹃的心里默默祈祷着他们没事。 二人互相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打算,先将这些誓死保卫殿下和小姐的将士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们再来找他们。 就这样,上官婉儿龙胤空和紫鹃荆统并分两路,分头行动,那些黑衣人全都呼啸着向上官婉儿和龙胤空所在的方向追去了。 上官婉儿在疾驰的马车之中根本就掌握不好平衡,费了很大的功夫,终于来到驾车的龙胤空的身边。 “马车只会拖累我们的速度,我们还是直接弃车骑马吧!”龙胤空一边驾车一边对上官婉儿道。 现在的上官婉儿,完全没有了注意,当然是龙胤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 只见龙胤空反手将马身上的缰绳割断,后面的车厢立即就和马脱离开来,龙胤空一伸手将上官婉儿揽进怀中,飞身跨坐在马背之上,将一支锋利的匕首插在马身上,那马立刻飞奔了出去。 马儿吃痛,一阵疯狂的逃窜,龙胤空一边还要护着上官婉儿,一边自己还身受重伤,一时也有些东倒西歪起来。 上官婉儿感觉到剧烈的颤动,只好闭着眼睛死命的抓住龙胤空的衣服,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骑马。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好像随时都会从马背上掉下去一般,但是她知道,龙胤空在,她不会有事。 一直秉持着这样的信念,上官婉儿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在龙胤空的手中。 第三百零八章 借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上官婉儿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颠簸下去的时候,速度降了下来,马儿渐渐的停了下来。 但是马却不是在龙胤空的控制之下停的,而是消耗过度,直接倒在了地上。 想来也是,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就一直在疲于奔命,这匹马早就已经负累不堪了。 再加上龙胤空那一扎,马儿吃痛狂奔了这么久,精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能坚持到现在才倒下,已经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了。 马儿瞬间倒了下去,龙胤空提起全身的力气抱着上官婉儿飞身而起,稳稳的落在地上。 就在他们落地的一瞬间,那匹马也轰然倒塌在距离上官婉儿不到三尺远的地方,倒地之后震得周围的地面也抖了三抖。 上官婉儿感觉到一阵劲风扑来,那马儿就倒在自己眼前,一双硕大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但却并未合上。 她的心情瞬间就有些难以自抑起来,上官婉儿自己也不知怎么了,之前看到那么多空字营的将士被黑衣人所杀,都表现的十分镇定,现在却因为一匹马的离去而热泪盈眶。 上官婉儿的反应大大出乎龙胤空的预料,但是此刻却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刻,急忙拉着上官婉儿向周围的树林里逃窜而去。 两人身上都还有伤,速度并没有很快,上官婉儿强行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那些黑衣人终于被他们耍脱了,也许之前他们一直都是寻着马儿的蹄印搜寻过来的,现在马儿死了,他们自然失去了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的踪迹。 暂时的安全并没有让龙胤空放松警惕,他知道危险并没有离他们而去。仍旧时刻保持着清醒。 但是上官婉儿就不同了,原本因为这些日子的长时间行军已经疲累不堪的身体,更因为肩头的伤势而体力不支。 他们互相搀扶着来到一处小溪旁。龙胤空将上官婉儿放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下暂时休息一会儿,自己去溪边取水。 上官婉儿强撑着坐在石头上。看着龙胤空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龙胤空取完水回来的时候,见上官婉儿晕倒在那里,立即跑了过来,惊恐万分。 她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这一次为了自己,先是精神受挫。再是长途劳累,更有肩头的伤,再加上刚刚的一番奔逃,能够支撑到现在才晕倒。已经实属不易了。 他连忙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抱起上官婉儿往林子里走去。 上官婉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身体却没有刚刚疲累了。 她强撑着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 自己是躺在一堆杂草上面的,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之前的小灵子的衣服,而是换了一身粗葛布的裙装。 虽然布料很粗糙,但是相比于那一身脏污了的旧衣来说,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可是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龙胤空的影子。不由有些发慌,立即想要起身去寻找。 “胤空……”上官婉儿的声音里有无限的惊慌,犹记得刚刚自己晕倒的时候,他去取水去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的体力实在是不支,还没完全站起来,又重新倒了下去,不过庆幸的是,在倒下的瞬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蓝药抱住了她,让她没有摔倒在地上。 虽然龙胤空换了装束,但是只一个模糊的身影,上官婉儿就知道是他,她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只见此刻的龙胤空,也脱去了那一身军装,穿了一身灰褐色的衣服,布料和自己身上的差不多,看起来就好像农民的装扮。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们现在在哪里?”上官婉儿抬头问道。 龙胤空小心翼翼的将上官婉儿重新放回在草堆上,担忧的看着她道:“我也不清楚我们具体在什么地方,刚才你晕倒了之后,我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打算让你好好歇一会的。” 上官婉儿道:“那我们身上的衣服……” “我刚刚抱着你过来的时候,见小溪边有人在洗衣,就随手拿了两件来穿,我们不能老是那样一副样子。”龙胤空道。 随手拿了两件?这应该算是偷了吧?不过他说的也对,原来那两身衣服实在是不宜再穿了。 已经易容多日的上官婉儿,突然换回了女装,一时还有些不大适应。 龙胤空静静的看着上官婉儿,即便是这样的粗布旧衣,也掩饰不了她绝色的容貌。 想到她肩头还有伤,试着问了问,“你的伤口还疼吗?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上官婉儿立即感觉到了伤口一阵一阵的疼起来,早知道这么疼,之前就不要那么用力了。 现在他们既无药也没钱,即便上官婉儿是华佗再世,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上官婉儿很快就发现,就在他们藏身的地方,有几株她此刻需要的药草,于是立即让龙胤空去取了过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上官婉儿惊喜的发现,这里的药草对他们所受的伤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于是将找来的药草研碎,清洗好伤口之后敷在了上面,立即感觉到伤口没有那么疼了。 上官婉儿简单的给自己处理了一下之后,就开始帮龙胤空看伤,她小心翼翼的揭开他的上衣。 只见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伤口,虽然伤口都不是很大,也不会致命,但是数量之多,还是让上官婉儿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到现在还保持清醒的? “你的伤……”上官婉儿看着他纵横交错的伤口,哽咽着道。 “无妨。这两个月里,总是不停的奔波着,我们的人也损失的越来越多。我只能极力的抵挡着,如果我倒下了。他们就更加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颤抖着手将研碎的药沫一点一点均匀的涂在他的伤口上,动作极度的认真轻柔。 龙胤空感觉到已经疼到麻木的伤口渐渐又有了感觉,一股清凉之意从胸口掠过,瞬间感觉好多了。 涂好伤口之后,龙胤空说要在这里稍事休息一下,做个小小的休整。 正在这个时候,上官婉儿的肚子突然不听话的叫了一声。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五个时辰了,她一直都没有吃东西。 其实龙胤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昨晚到现在,也是粒米未进了。上官婉儿尴尬的低下了脑袋。 “你饿了?”龙胤空问道,“你明知故问。”我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龙胤空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看来我们一直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找些吃的。” “虽然我并没有完全丧失武力,在丛林之中打些野兔什么的还是手到擒来。但我们总不能一直都在林子里。” 上官婉儿也点了点头,之前他们人数比较多,而且全都是穿的军装,目标相当的明显,才不得不绕过人多的地方。往树林里钻。 但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人,随意编一个身份就好了,人少也容易隐藏,而且他们也要想办法回到阳国去。 紫鹃和荆统不可能一直待在凤卫接应的地方的,他们只好自己想办法回到阳国去。 这一点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再一次想到了一处去,于是稍加休整之后,他们再次出发了。 刚刚有人来到附近的那条小溪里洗衣服,也就是说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应该有人居住。 不出他们所料,两人走了不多久,远远就看到一个小村庄,现在天时已经有些晚了,正是晚饭的时候,远远还可以看见袅袅炊烟从屋顶上升起。 上官婉儿扶着龙胤空,一步一步的向村庄所在的位置行去,来到一户农家小院的门前,上官婉儿伸手拍了拍门。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妇人,腰间扎着围裙,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过来。 “当家的,你回来了?”一脸兴奋的来到门前,但是看到门前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之后,笑容僵持在脸上。 “你们找谁?”她有些小心的问道。 “大婶好,是这样的,我们两是阳国来的,路经此地的时候,我哥哥受伤了,和家里人走散了,我们已经走了一天的路了,眼看着天色已晚,我们想要借助一宿,您看方便吗?”上官婉儿问道。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上官婉儿紧张的抓紧了龙胤空的手臂,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其实对于龙胤空而言,何尝不也是第一次借住在别人家呢?看到那位大婶犹豫的神色,面露尴尬。 其实那位大婶犹豫的不是不想给他们借住,而是他们所说的话,他们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尤其是那个女子,一身细皮嫩肉的,但是却穿了粗布衣裳,所以有些犹豫。 上官婉儿看了出来,稍做解释,说自己是和哥哥来柔然寻亲的,结果半路上遇到了一群散兵,强行抢走了他们的东西,他们只好换了下人的衣服逃了出来。 最近这里是不太平,经常听说有新野之战逃散的散兵胡作非为的事,而且他们看起来实在是面善,那大婶也就相信了他们,答应让他们借宿一宿。 第三百零九章 你们是私奔的小情侣吧 大婶的热情是上官婉儿和龙胤空没有预见到的,上官婉儿连忙千恩万谢的跟着进了她家的院子。 那位大婶边走边道:“现在世道有些乱,听说新野那边开战之后,有很多的散兵在那一带活动。” “不过你们放心,咱家这里是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一般没什么人能够摸进来的,也是你们两有缘,走了进来。” “农家地方,自然比不得城里,只好叫你们将就着住下了。”那大婶带他们来到一间屋子里,搓着手不好意思的道。 上官婉儿扶龙胤空坐下之后,连忙来到大婶面前道:“您多我们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只要有片瓦遮头,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那大婶笑的很淳朴,一个劲地说着不用客气,末了又道:“我夫家姓刘,你就叫我刘大婶就好了。” 上官婉儿笑道:“刘大婶,您好,我们姓花,花朵的花,这是我哥哥花千树,我是花千颜。” 花千树这个名字,上官婉儿曾经冒用过,现在又把这个名字安在了龙胤空的身上。 刘大婶笑着道:“一听这名字就是有学问的,真是好听,你们两今晚就安心在我家住下吧,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一个浑厚有力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娘,我回来了,晚饭做好了没有?” 听到这个声音,刘大婶的眼睛瞬间就绽放了光彩,笑着对他们道:“这是我当家的回来了,我去看看。” 看着她喜滋滋离去的背影,龙胤空心里不禁开始艳羡起那位姓刘的农夫来。 虽然日子可能清贫一些,但是劳累了一天之后,回到家能够看到一张殷切等候自己的明媚的笑脸,也值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转目看向身边的上官婉儿,却见她也刚好看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上官婉儿立刻移开了眼睛。 正在这时,他们所在的屋子的房门响了,那位刘大婶带着一位身材壮硕,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农民的打扮,肤色黝黑,看起来就很憨厚的样子,他进来后看到上官婉儿的时候,明显的一愣。 也许是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吧,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知道盯着上官婉儿愣神。 上官婉儿莞尔一笑。落落大方的站起来行了礼。她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倒是龙胤空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汉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感觉到那位剑眉星目的男子的眼刀向自己飞来,连忙转移了目光。 “他爹。这两个人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来寻亲的时候被兵痞子抢了东西,现在无处安身了,就到咱家来借住一宿,我已经答应他们了。”刘大婶道。 看来家中做主的还是这位姓刘的农夫,刘大婶问这话的时候,也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应该是怕他生气吧? 不过这位姓刘的农夫倒是比刘大婶还要好说话,听了他们的经历之后。倒是一个劲地叫他们留下。 这次还真是遇见好人了!上官婉儿感慨道,原本以为自己会过上风餐露宿的日子,没想到还有地方住。 刘大婶听自家当家的答应留下他们,连忙喜滋滋的出去了,说是要加几个菜。好款待客人。 上官婉儿连忙拉住了她,言道自己身上身无分文,恐怕没什么好报答他们的。 刘大婶却坚持要下厨,又说农家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也就是些地里现摘的蔬菜什么的,见她盛情,上官婉儿也不好推却,但也不好坐享其成,就跟着刘大婶一起去弄菜去了。 临出门前,她担忧的看了一眼龙胤空,龙胤空微微向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们、,让她放心,上官婉儿这才安心的出去了。 上官婉儿和刘大婶出去之后,屋里只剩下龙胤空和那位姓刘的农夫了。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龙胤空向来就不是个善言辞的人,从刚刚到现在,都是上官婉儿在和他们打交道,他可是一直一句话都没有说的。 而且除了在上官婉儿面前,他平日里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看着就让人有几分害怕。 此时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的坐着,半日也没一个人说一句话,气氛很是压抑。 “我听他娘说,你叫花千树?”最终还是这屋子的主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龙胤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你还受伤了?”那姓刘的农夫又道。 龙胤空再次点了点头,“我叫刘大宝,你叫我大宝就行。”他突然伸出手来,对龙胤空道。 龙胤空看着他脸上真诚的笑容和清澈的双眸,犹豫着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 那刘大宝好像很高兴他终于肯理会自己了一般,笑的更加的开怀。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爹,你回来了!” 接着就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约莫有五岁的小男孩快速的跑了进来,一下子冲到了刘大宝的怀中。 龙胤空注意到,听到那个小男孩的声音的那一刻,刘大宝脸上的神情瞬间就柔和了下来,眼睛里也绽放了光彩。 他一下子将那个孩子抱了个满怀,“小虎子,今天都做什么了?有没有想爹呀?” 那孩子立刻点头道:“我想爹了,但是娘跟我说,爹要出去干活养家,叫我乖乖在家等爹。” “爹,你劳累了一天了,我帮你锤锤腿。”那孩子立即从刘大宝怀中退出来,乖巧的给他锤起腿来。 刘大宝满怀安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一旁的龙胤空却没来由的眼眶湿润了起来。 这样淳朴简单的感情,是他从未体味过的,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给过他这种感觉之外,从来就没有过了。 父皇给他的感觉,一直就是严厉而疏远的,记忆中从未有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时候。 随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他对自己就越来越忌惮,也从未向此刻的刘大宝一样,怜爱的抚摸自己的脑袋。 这样平淡的幸福,正是他想要而始终得不到的,这就是为什么他这样珍惜上官婉儿的原因。 因为从她身上,他找到过这样的感觉,就譬如此刻,自己还身处在危险之中,但只要想到她还在自己身边,就算是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累,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一边的刘大宝好像注意到面前的人的失态,好奇的望了过去,龙胤空却迅速的移开了目光,强忍下眼角的泪花。 刘大宝抱着儿子道:“这位花叔叔是来咱家做客的,小虎子去打个招呼。” 那孩子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局促的看着龙胤空,但却一直不敢靠近。 其实怪不得孩子,平日里的龙胤空看起来本就严厉,再加上这孩子几乎没见过什么外人,自然害怕。 龙胤空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直做出来的冷面的样子是不是不对?勉强牵起嘴角,冲那孩子笑了。 “小虎子,你好,我是花叔叔。”龙胤空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 那孩子终于尝试着一步一步走向龙胤空所在的方向,笑着叫了一声“花叔叔”就立刻躲进了父亲的怀中。 刘大宝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孩子怕生,又腼腆,性子像个女孩子一样。” 龙胤空笑道:“哪里的话?这孩子看起来就很机灵,以后一定前程似锦。” 为人父母的,哪有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刘大宝听了这话,笑的更加开心,拉着龙胤空聊起了家常。 另一边上官婉儿跟随着刘大婶来到她家的厨房中,帮着择菜洗菜,刘大婶没有想到她水葱一般的双手也会做这些活,连连称奇不已。 “真没想到,你还会干这些呢?”刘大婶笑着道,一边往炉灶里塞了一个木块进去。 上官婉儿笑了笑,“这算什么,我在家的时候,也常常做好吃的给家里人吃,大家都说我手艺好呢!” 刘大婶笑着道:“那感情好,我是真没想到,你这样的大小姐还会自己动手做饭呢!” “您怎么知道我是大小姐的,没准我也是个乡下丫头呢?”上官婉儿笑道。 刘大婶一边拿了大勺往锅里添水,一边道:“你就甭蒙我了,就凭你这一副长相,还有纤细的手指,就知道你平日里一定不是做粗活的人,哪个乡下丫头会这样?” 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刘大婶您别见怪,实在是出门在外,有些事情不好说的太明白,还请您原谅。” 刘大婶却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其实呀,也没什么的,我明白,出门在外,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也知道,你刚刚说的话,做不得真,但是我也看得出来,你们两不是坏人。”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这位妇人明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实话还会好心的收留自己,真是碰到好人了。 “谢谢你,刘大婶。”上官婉儿动容道。 那刘大婶笑着道:“其实你不用瞒我了,你们两根本就不是什么兄妹,你们两,是私奔的小情侣吧?” 第三百一十章 养伤 上官婉儿大窘,她没有想到这位刘大婶会说出这样的话,立刻脸红了起来。 “刘大婶您真的误会了,我们……”上官婉儿试图解释一番,但是刘大婶却止住了她要说的话。 “是就是,没什么好遮掩的,放心吧,我不会出去乱说的。”刘大婶笑着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刘大婶笑的更加开心,上官婉儿却还有疑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刚刚你跟我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你一眼,大婶是过来人,你们互看对方的眼神,分明就是一对恋人,哪里是什么兄妹?”刘大婶笑道。 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扭着双手道:“都被您看出来了?”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 刘大婶哈哈一笑,“好了,我也不打趣你了,既然来了我家,就是有缘,咱们好好吃一顿饭。” 上官婉儿起身,帮着她把灶上的饭菜都端到堂屋里去,堂屋里只有一张有些残破的八仙桌。 “剩下的我来端,你去叫他们过来吃饭吧。”刘大婶对上官婉儿道,上官婉儿答应了一声,就来到龙胤空所在的屋子外。 推门进去,只见才头一次见面的两个大男人正聊得火热,令上官婉儿没有想到的是,龙胤空竟然这样的会聊天。 他向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除了对自己家人和太后,对别人都是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 但是没想到竟然和这个姓刘的农夫聊的那么火热,那农夫的怀中,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 那小孩见了上官婉儿,连忙叫了一声姐姐,上官婉儿冲他笑了笑,屋中的两个男人也停止了他们的对话。 龙胤空笑着望向她,上官婉儿笑着道:“刘大婶说,可以开饭了。快过去吃饭吧。” “我帮娘拿筷子摆碗!”那小孩子立刻笑着跑了出去,上官婉儿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这孩子还这样小就这样的懂事,旋即想到了上官念儿,自己离开他这么久,也不知道再回去的时候,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了? 上官婉儿愣神的功夫,刘大宝已经扶着龙胤空往屋外走去了,上官婉儿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都入座了。饭菜也都上齐了。果然如刘大婶所说。都是些粗茶淡饭,一点荤腥都未见。 但是在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看来,这些实在是比任何的珍馐佳肴都要美味。 这一顿饭是几个月来,他们吃到过的最香的一顿饭。不仅是因为刘大婶手艺好,更重要的是,见到了彼此之后心结打开,自然是吃什么都很香。 吃饭的时候大家互相问候着,互相礼让着,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的碗里满满的都是菜,上官婉儿第一次看见龙胤空笑的那么开怀。 上官婉儿夹了一些菜,很自然的放进龙胤空的碗里,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了一样。 龙胤空感觉到了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情,看着上官婉儿的面庞,动容的笑了。 对面看到两人表情动作的刘大婶,也理解的笑了,笑容里满是祝福和开怀。 小虎子一会儿看看自己的父母。一会儿看看刚来的大哥哥和大姐姐,感觉到了融洽的气氛,也开心的笑了。 饭后上官婉儿帮着刘大婶洗碗,小虎子乖巧的坐在父亲的怀中,而刘大宝和龙胤空依旧在聊着天。 上官婉儿不知道,原来龙胤空也有这么多的话可以和人聊的,但是心里还是感觉到开心的。 十二月的天,黑的比较早,晚饭刚吃完,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刘大婶找出了一盏煤油灯,点了起来。 煤油灯的一点火光,根本就照亮不了多大的地方,但是在这样昏黄的火光中,上官婉儿却感觉到了温暖。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们两一时又没个去处,不如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个年吧?”刘大宝突然道。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同时一愣,上官婉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龙胤空,那意思很明显,让他来拿注意。 龙胤空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只是一直这样麻烦你们,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里也就只有我们一户人家住在这,每年过年的时候也就只有我们一家人,怪冷清的,今年有了你们陪伴,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刘大婶道。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连连道谢,刘大婶夫妇两一直推辞,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直到小虎子开始打起呵欠来了,刘大婶抱着孩子进了里屋,他们这才散了。 刘大宝送龙胤空回到刚才他们所在的屋子,又给他们拿来两身干净的衣裳,这才走了出去。 此时的上官婉儿颇为尴尬,他们家的院子本就小,能够腾出一间屋子来给他们居住,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要这样和龙胤空共处一室,还是免不了尴尬,看着炕上叠的整整齐齐的两套衣服,有些出神。 “我先出去,你换上这些衣服吧。”龙胤空道,起身走到了门边,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为了给她找这一身衣服,刘大婶更是翻箱倒柜的把她当年还未出嫁时穿的衣服拿了出来。 这一套衣服明显比龙胤空随手从别人那里顺来的布料要好得多,穿在身上也没那么难受了。 上官婉儿换好衣服之后,又换了龙胤空,两人相继换下那一身粗葛布的衣服之后,这才歇下。 只不过龙胤空坚持将暖炕让给上官婉儿,自己挫了一条长板凳,躺了下去。 现在的天气本就寒冷,他身上还有伤,上官婉儿说什么也不让他睡在冰凉的板凳上,将他拉到了暖炕上。 最终两人还是一同在暖炕上歇下了,不过是分别盖了一床被褥,刘大婶怕他们晚上的时候冷,特意多给了他们一床被褥的。 原本上官婉儿以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之中,身边又躺着龙胤空,一定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倒是睡的从未有过的香甜。 龙胤空听到身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黑暗中伸出自己的手,沿着上官婉儿模糊的轮廓,抚摸着她柔嫩的面颊,牵起嘴角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很快也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日,上官婉儿和龙胤空一直就待在刘大宝的家中,在刘大宝的帮助之下,上官婉儿弄来了更多的草药。 龙胤空的伤势恢复的很快,有了草药的帮助,再加上他本身自愈的能力就极强,眼看着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 倒是上官婉儿的伤情却耽搁了下来,那一刀扎的有些深,上官婉儿只能极力的帮助自己养伤。 他们所用的草药都是从周围的林子里找来的,种类并不齐全,龙胤空还好,毕竟他可以借由内力恢复伤势,但是上官婉儿就不行了,只能慢慢的养着。 不过还好,那一刀并没有伤及要害,龙胤空有时也会帮着输入一些内力给上官婉儿,帮她梳理伤口。 刘大宝夫妇依旧像他们第一日来到的时候那样热情,因为快要过年了,家中也有不少的年货,这一段时日吃的也算是比较好的了,对上官婉儿的伤情恢复是有很大帮助的。 这些天龙胤空和上官婉儿也并不是一点事情都不做的,至少上官婉儿还会帮着干些家务。 而龙胤空学会了劈柴,一开始的时候,他完全掌握不了要害,还是刘大宝教了他很多次才教会的。 龙胤空蹲在厨房旁边的屋檐下,右手高高举起手中的柴刀,算准了位置,劈了下去,一根圆木就被他劈成了两半。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突然听见不远处一阵小鸡欢叫的声音,不由转头望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靛蓝色袄裙,扎着同色的头巾的上官婉儿,正捧着鸡食,一点一点的洒在地上,惹得那些小鸡全都围着她打转。 她的脸上是纯真的笑容,好像这是世上最令人快乐的事情一般,柔和的目光中都是满足之意。 他们虽没有穿着绫罗绸缎,喝着名贵香茶,反而是一副清贫到极致的打扮,做着最底层的劳动者才做的事情,但是这种心安的感觉,却是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所没有的。 龙胤空笑了,笑意直达眼角,他半蹲在那里,看着和正在喂鸡的上官婉儿,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平淡的幸福。 上官婉儿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转头见他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对他一笑,问道:“看什么呢?” “看你。”他答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上官婉儿问道,明媚的双眼好像比天上的太阳还要亮眼几分。 “你不好看,谁好看?”他道,上官婉儿心中的甜蜜之意泛滥,笑着低下了头。 那边正在屋里给小虎子赶做新衣的刘大婶见到外面两人之间的情形,笑着摇了摇头,加快了手中穿针引线的速度。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一样的大年夜 农家的日子虽然清贫了一些,但是龙胤空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这种感觉正是自己一直追求的。 上官婉儿也是一样,除了偶尔会想起家中的亲人外,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在这里,她自得其乐。 也幸亏这附近有座山,山上长了各种草药,刘大宝又时常肯帮着他们上山摘一些,自己和龙胤空的伤势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日龙胤空依旧穿了单衣在院子里劈柴,不经意间看见上官婉儿捧了一个木盆向井边走去,连忙丢了手中的柴刀。 “婉儿,你这是要做什么?”龙胤空问道,一边向上官婉儿这边走过来,只见她抱着一个颇大的木盆,里面放了一些衣物。 上官婉儿笑道:“我们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总是麻烦别人,我想自己把昨日换下来的衣服洗一洗。” 龙胤空伸手摸了摸她原本就冰凉的小手,又看了看年关时冷冽的天气,从上官婉儿的手中接过木盆。 “这天实在太冷了,你本就畏寒,还是我来帮你洗吧。”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向井边走去。 上官婉儿一时不查,竟然被他从手中夺走了木盆,连忙跟了上去,“洗衣服的活相比于砍柴挑水,已经很轻松了,我总不能成日里什么都不做呀?”她追上去道。 谁知龙胤空根本就没后理会她,自顾自的拿了井边的木桶开始吊水,头也不回的道:“有我在,这些活不需要你来做。” 上官婉儿微愣,随即一股暖意充盈在胸间,即便是这冷冽的寒风,也吹不进去。 令上官婉儿没有想到的是。作为太子的龙胤空,竟然真的会大水洗衣这样的活。 看他洗的有板有眼的,上官婉儿笑着道了谢。龙胤空说外面天气太冷,叫她回屋歇息。 上官婉儿没有推辞。笑着回到了屋里,一进屋就见刘大婶正在那里做针线活呢!她知道那是给小虎子做的新衣。 “刘大婶,我帮你分线吧。”上官婉儿笑着坐下,捏了一下旁边小虎子圆圆的小脸蛋,说道。 刘大婶笑着道好,上官婉儿就坐在了热炕上,和刘大婶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孩子的身上。 “我家这个虎子呀,生下来的时候就很壮实,谁知道长大了之后却像个女孩子家似的,不大爱说话。“刘大婶道。 上官婉儿向旁边的小虎子眨了眨眼睛。笑着道:“这样才好呢,您是不知道,我大哥也有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像个小猫一样,那一段时间为了照顾他。一家人都担心不已,还是刘大婶有福气,省了多少事。” 上官婉儿所说的,是上官念祖,他原本只是一个逃难来的难民所生的孩子。上官婉儿见他无父无母的十分可怜,就抱了回来,充作是上官靖康的孩子,还一直将孩子养在自己身边。 想到上官念祖,上官婉儿心中就有些愧疚,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己。 这边刘大婶叫了她好几声才让她回过神来,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想家了吧?” 上官婉儿点点头,强忍着泪水,一直低着头不想说话的样子,一边的刘大婶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只听她语重心长的道:“依我说呀,你们两个还是早些回去吧,一来你心里也想家人,二来指不定你家里人如何想你呢!” “再有,这些日子观察下来,我发现跟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人长得又好,又有一身力气,难得的是,还一心一意的对你好,这样好的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呀,回去多和你家里长辈说说,他们一定会同意你们的婚事的。” 虽然刘大婶误会了他们到来的理由,但是上官婉儿却不好和她解释,只好含糊答应了。 刘大婶见气氛有些伤感,忙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家虎子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正经名字呢,看你的样子就是读过书有学问的人,不妨给我家虎子起个名字吧?” 上官婉儿想了想,并没有推辞,笑着道:“您和刘大叔就虎子这一个儿子,一定是希望他将来长命百岁的,不如就叫他长庚好了,刘长庚,怎么样?” 刘大婶立刻眉开眼笑的,对着小虎子道:“咱们虎子有名字了,长庚,虎子喜不喜欢?” 小虎子也是一脸的兴奋,拍着小手说喜欢,上官婉儿又出去找了一只木棍,领着小虎子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刘大宝回来的时候,听说了此事,也是十分的高兴,抱着儿子玩开了。 上官婉儿看着他们一家人紧紧因为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这样的开心,也跟着笑了,幸福,其实可以很简单。 不知道什么时候,龙胤空来到她身后,抓住了她冰凉的小手,在她耳边道:“我们将来,也会像他们一样幸福的。”上官婉儿抬头,看着龙胤空的眼睛,嘴角牵起了笑容。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年三十这一天,这一日一早,刘大婶就起床了。 农家人,忙活了一年就为了能好好过个年,从进入腊月开始,一家人都在为这一日做准备。 以前在家的时候,上官婉儿也是会早起,但那些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做好的,她起床之后也就是到娘亲院子里和她说说话而已。 但是今年过年的东西,却是她帮着刘大婶一起准备的,自然和往日里的感觉不大一样。 而龙胤空对这些年节什么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感觉,在他看来,这一日和平日里的每一日都一样。 一大早,刘大婶刚起来开始烧开水的时候,上官婉儿就翻了个身,披了衣服起来。 “天还这么早,怎么现在就起来,怎么不多睡会?”龙胤空的声音传了过来。 因为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声音和平日里不大一样,多了一丝慵懒之意,让人遐想非非。 上官婉儿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临出门前笑着对他道:“刘大婶说了,今天有好多事情要做的,我也要去帮忙。” 她说完就旋身离开了,留下龙胤空望着消失在门口的她的身影,嘴角慢慢爬上了笑容。 一想到这些日子两人就这样睡在同一张炕上,龙胤空不禁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又回想起她每日晚间裹着她的那床被褥,恨不得贴到墙上去的举动,龙胤空不禁失笑。 天色还早,龙胤空决定还是再睡一会再起,一个翻身钻进了上官婉儿的被褥之中立时一股淡淡的昙花香充盈鼻间,让人神清气爽。 上官婉儿来到厨房,和刘大婶道了早,也开始忙活起来,今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年夜饭的准备了。 他们这边,有年三十祭祖的习惯,但是听刘大婶说,他们都是从外乡迁过来的,因此祖先都不在这里,也就省略了这个环节。 这里刚刚把粥煮开,那里刘大宝就起床了,叫了刘大婶进去给小虎子穿衣,刘大婶赶紧擦了擦手,进屋去了。 龙胤空来到厨房的时候,厨房中只剩下上官婉儿一个人,氤氲在热水和米粥的雾气之下。 她的身影若隐若现,不停的穿梭着,即便是穿了很不合身的旧棉袄,也可以看得出袅娜的身形,龙胤空含笑走了进去。 上官婉儿正用一个大汤勺不停的搅拌着锅里的米粥,突然腰间一紧,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身体一僵,差一点就叫出声来,“是我。”龙胤空的身影在耳边响起,上官婉儿这才放松下来。 感觉到她放松下来的身体,龙胤空就像喝了蜜水一样甜蜜,将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好香。”他由衷的感叹道,上官婉儿微窘,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做什么呢?吓我一跳,米粥就好额,先去坐着,马上就开饭了。”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却不愿意松手,收紧双臂,将她牢牢地抱在自己的怀中,“别动。”他道,上官婉儿只好任由他抱着。 直到刘大婶重新回到厨房的时候,龙胤空才放开手,从厨房的窗户跳了出去。 上官婉儿失笑,这人有大门不走,为什么要跳窗啊?弄的他们好像偷情的一样。 刘大婶和上官婉儿一同将热乎乎的米粥盛了出来,端到堂屋的八仙桌上,就着自家腌制的咸菜,热热闹闹的吃了个早饭。 早饭过后,刘大宝和龙胤空又凑在一处说话,上官婉儿也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要说。 而小虎子跟着她们,继续在厨房忙活开了,年三十最重要的,就是年夜饭了。 不多久,厨房中就飘出诱人的香味,上官婉儿于厨艺上是有过研究的,虽然这里的辅料有限,但是她还是能够有办法做出美味的菜品来。 刘大婶看得连连称奇,对上官婉儿更加钦佩不已,小虎子也一直跟在上官婉儿身后。 上官婉儿笑着盛了一碗鸡汤,递给他,小虎子看了看母亲,见她点头同意了,才端过来,美美的喝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二人世界 上官婉儿看着一碗鸡汤就满足了的小虎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开怀。 晚间的时候,不知刘大宝从哪里弄来一小坛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是已经十分难得了。 龙胤空向来是个不爱喝酒的,但是今日恰逢年关,又不想扫了刘大宝的兴,就陪着喝了一点。 按理说今晚本该守岁的,但是小虎子很快就困了,刘大婶抱着他睡觉去了,刘大宝也回房去了。 上官婉儿看了看眼神已经有些飘忽的龙胤空,还有杯盘狼藉的桌面,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你先坐一会,我把碗筷收拾一下,一会就好。”她笑着对坐在那里有些摇晃的龙胤空道。 龙胤空点了点头,脑袋有晕乎乎的感觉,说实话这一点酒以他的酒量,根本就不在话下,但是今晚他就是想要一醉。 平日里喝酒的时候都是十分小心的用内力控制着,但是今晚他没有,他只是想要尝试放开自己的感觉。 所以虽然才一小坛酒,还是和别人分着喝的,但是此刻的他,却已经脑袋发晕,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 上官婉儿将碗筷收拾进厨房再回来的时候,就见龙胤空已经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倒在那里。 她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扶到屋里去睡,但是龙胤空的体重,哪里是上官婉儿所能够承受的? “喂,你醒醒,你自己能不能走啊?”上官婉儿一边将他架起来,一边问道。 还好龙胤空并没有喝道人事不省的地步,上官婉儿的话他还是听得见的,就是有些身体不受控制罢了。 不过偶尔醉酒一次,可以有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亲近婉儿。也算是值了,龙胤空靠在上官婉儿的肩膀上如是想到。 但是起身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被板凳绊了一下。龙胤空有些重心不稳,上官婉儿连忙去扶他。 他却因为失去重心而一下子扑到上官婉儿前些日子才受过伤的左肩上。 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上官婉儿左肩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受不了龙胤空这样猛然一撞击,瞬间脸色就有些苍白起来。 上官婉儿用尽全身的力气,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总算把他丢到了床上,累的她这大年夜的竟然都出汗了。 将龙胤空丢在床上之后,上官婉儿大口喘着粗气坐在床边。感觉就好像刚跑完三千米一样。 看了眼好像已经睡着了的龙胤空,上官婉儿不由瞪了他一眼,虽然后者根本都没什么反应。 上官婉儿起身,刚想要去点蜡烛。突然感觉手心一热,自己的手被床上的那人抓住了。 “不要走……婉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龙胤空断断续续的道,一只手紧紧抓住上官婉儿的手。 上官婉儿回身,借着屋外一点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床上的龙胤空模糊但却如刀锋般的面庞。 上官婉儿使了使劲。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奈何龙胤空即便是喝醉了,力气还是一样的大,她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迷迷糊糊躺在那里的龙胤空,倒好像是被上官婉儿的挣扎弄的有些不耐烦了。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终于,上官婉儿一个不查,全身失去了重心,合身扑在了龙胤空的身上。 上官婉儿大窘,虽然她体态轻盈,但猛然这样的撞击应该还是让人受不住的,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伤,连忙就要爬起来。 但是龙胤空的手却在这个时候,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抱住了她的背,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上官婉儿大惊,以为龙胤空是故意趁着酒醉对自己不规矩的,死命的想要将他推开去。 但是不一会儿她却发现,埋在她胸口的那人,似乎真的只是喝醉了,许久都没有动作,甚至还响起了呼噜声。 上官婉儿微微放下心来,她自己也不确定,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什么,自己是该拒绝还是该怎么办? 龙胤空睡的很熟,上官婉儿试着用了用力,发现根本就无济于事,只好放弃了想要从他身下爬出来的念头,任由他这样。 看着此时黑暗中格外安静的龙胤空,此时睡熟了的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平和,而且上官婉儿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竟然在做梦的时候笑了! 上官婉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似的拍了拍,龙胤空动了动身子,睡的更加的香甜。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上官婉儿也撑不住困意,缓缓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黑暗中的龙胤空,却睁开了眼睛,眼神一片清明,根本就没有睡意,嘴角含着满足的笑容。 自己什么时候会为了亲近一个女人而开始装酒撒疯了?龙胤空好笑的想着。 但是感觉到怀中的温香软玉,还是满足的叹了口气,为了她,即便是偶尔装一装,又有什么要紧? 一阵寒风从有些破损的窗户外吹了进来,龙胤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怕她受寒,连忙抽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同在一床被子里的龙胤空和上官婉儿,心里都是一样的平静,龙胤空侧身,轻轻搂住上官婉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大家都起的比较迟,上官婉儿醒来的时候,精神是十分迷糊的。 猛然想起昨晚是被某人压在身下的,突然一个机灵,立刻醒了过来,坐直了身体四下查看起来。 还好,龙胤空后来应该是自己下去了,要不然被他压一夜,自己估计早就被压死了。 此刻的他,正酣睡在自己身侧,而昨晚,他们盖的是同一张被子!上官婉儿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手正放在自己腰上。 确定龙胤空还没有醒,上官婉儿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出去了。 而就在门合上的一瞬间,龙胤空的嘴角牵起一抹笑容,他笑的就好像一个纯真的孩子一般。 上官婉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刘大婶一家都已经起床了,刘大宝正在那里给牛喂草,刘大婶好像也在收拾东西的样子。 “刘大婶,您这是要出门吗?”上官婉儿好奇的走了过去,问道。 刘大婶见她走来,笑着打了招呼道:“是呀,每年过完年,我们都要去走走亲戚,我们正在准备着呢!” 上官婉儿心中有了疑虑,不是说他们一家是从外乡来的,这里没有什么亲戚的吗,怎么又走起亲戚来了? 不过那是人家的事,上官婉儿也不好细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刘大婶笑着道:“这可说不准,少说也得三五日吧,多了十天八天都有可能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走了以后,你们依旧住在这里就是了。” 上官婉儿笑道:“已经打扰了您这么长时间了,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过几日,等他的伤好一些了,我们也该走了。” “不妨事,你们住着就是了。”刘大婶道,刘大宝也劝她多住一段时日,上官婉儿并没有推辞。 将刘大婶一家送到小溪边,上官婉儿才回来,回到小院的时候,见龙胤空正在院子里拿了一根树枝练剑。 她推开栅栏门进去,龙胤空刚好收住了剑势,笑着向她走了过来,“怎么今日有兴趣出来练剑了?” “眼前他们一家人都在,怕他们多想,才不敢练的,已经荒废了很久了,今日要好好练一练。”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见他只穿了单衣,笑着叫他小心别着凉了,自己来到厨房,预备做些好吃的。 龙胤空看着她忙里忙外的身影,一抖手中的木棍,虽然只是一节木棍,但在他手中,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十分的灵活。 听着窗外一声声的破空之声,上官婉儿加快了手中揉面的动作,今天给他包饺子吃。 上官婉儿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的,从山上现颉的野菜,还有嫩嫩的鸡蛋和酥肉,吃的龙胤空食指大动,连吃了三大碗才放下。 “好了好了,再好吃的东西,也要有个度,一下子吃这么多,胃会受不了的。”上官婉儿笑着道。 “你包的饺子,真是很好吃,所以就忍不住多吃了些。”龙胤空笑道。 上官婉儿失笑,“不过是几个饺子,你堂堂阳国太子,怎么连这个都稀罕起来了?你要是喜欢呀,以后我天天包给你吃。” 上官婉儿本是无心的一句话,确让刚刚还兴致勃勃的龙胤空瞬间落寞了下去。 “怎么了?”上官婉儿试探着问道,龙胤空看着她担忧的眼神,苦笑着摇了摇头。 “从前我娘也跟我说过,以后每年的生辰都会给我做长寿面的,但是就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还不到十日,她就永远离开了我,婉儿,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他看着她道。 “当然,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纯姨虽然不在了,但是她却一直都活在我们的心中,今日是你的生辰,以后就让我每年来给你做长寿面吃好不好?”上官婉儿问道。 龙胤空心里充满了感动,含泪搂住上官婉儿,紧紧抱着她,久久都不愿松开。 上官婉儿也渐渐抱住了他宽厚的背,静静感受着这只有两个人的美好时光。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继续奔逃 龙胤空真心觉得,这是他自母亲离开之后,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辰。 “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吗?皇奶奶给我做寿,特意请了你们一家来。”龙胤空抱着上官婉儿,坐在屋里的暖炕上,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雪景,一笔恩和她聊着天。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为了让我参加你的寿宴,太后她老人家还特意颁发了一道懿旨呢!”上官婉儿笑着道。 “是啊,那个时候,是你我自当年在将军府偶遇之后第二次相见,我还记得那天的情形。” “当时皇奶奶叫我去暖阁取一幅画,没想到你已经在那里了,你当时穿了一身粉红色的金蚕丝纱衣,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莞尔一笑,就连你身边的玉台金盏,瞬间都失去了光彩。”龙胤空回忆道,眼中充满了欢喜之意。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那一日的情形,他竟记得如此的清楚,不由含笑道:“还说呢?你当时突然出现,吓了我一大跳。” 龙胤空低头望着她道:“怎么能怪我?是皇奶奶叫我过去的,我哪知道你在那里的?” “好吧,这件事情就既往不咎了,可是离恨天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明明你就是离恨天!”上官婉儿道。 “这个,看你那么崇拜我,我总不好意思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失笑,此刻眉眼含笑的龙胤空,实在是比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好相处的多了。 “我还记得你生辰那一日,整个阳城的大家小姐们都来了呢!尤其是那个李彩烨,都穿成那样在你面前了,殿下竟还真舍得不理会她?”上官婉儿看着龙胤空,笑道。 龙胤空失笑,还好当时自己没有理会李彩烨,这要是理会了,自家这个小醋坛子可就得打翻了。 “是呀。她主动投怀送抱,我竟然生生给错过了,真是不应该。”龙胤空故意皱着眉头,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道。 上官婉儿突然化身河东狮,使劲的揪了他一下,瞪着一双大眼睛对他道:“你敢!” 其实天气寒冷,本就穿的厚实,饶是上官婉儿再用力,也揪不痛龙胤空,龙胤空却笑着将她搂的更紧了。 “好了。我不说了。否则我家的小醋坛子真的就要打翻了。”他笑着道。 上官婉儿却不依不饶起来。“你说谁是小醋坛子呢!人家李小姐又是献舞又是献寿的,哪里是我能比的?” 龙胤空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道:“她长得是圆是扁,我早就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日有一位小仙女要跳舞,还是我给她伴的奏。” 上官婉儿猛然回忆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自己当时被丽妃所激,太后她老人家叫自己跳一曲霓裳羽衣舞。 但是当时有一样乐器缺了人演奏,龙胤空就自告奋勇的上了,而且他们之间配合很是默契。 “连我自己都很惊奇,我们之间竟然配合的这样默契。还有你当时被丽妃故意为难时的从容不迫,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很好奇,为什么有人能够将温婉和飞扬这样两种气质同时融合在身上呢?” “不过后来我是知道了,温婉不过是你往常示人的样子。飞扬和活泼机灵才是你的本性。”龙胤空道。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缠绕着上官婉儿的发梢,她的发质很好,摸在手中油光水滑的,也没有分叉。 “后来,从靖宇那里听来你所做的那些事情,让我对你越来越好奇,我忍不住想要更加深刻的了解呢。” “直到你当着十万大军的面说你会龙门阵之后,我才真的确定,你就是这样一个让我身不由己想要亲近的女子……” 上官婉儿听着龙胤空将自己对她的感情一一道来,安静的坐在他的怀中,心中满满的,都是爱。 说到这里,龙胤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对你一直心怀愧疚,你还记不记得丽妃小产那日发生的事情?”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当然记得,那一日是自己主动去东宫向他表达自己心意的时候,然后回慈寿宫的路上听闻了丽妃小产的事情,她让荆统先回了东宫,自己却在路上被人算计。 “李彩烨对你做了这样恶毒的事情,虽然当时控制住了她,但最终还是让她跑掉了。”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没事了不是吗?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让她过去吧。” 龙胤空却并不这样认为,“不,你不知道,当我看到被绑起来的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后,我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到你的!”龙胤空看着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回想起当初自己受伤之后他的表现,自己在昏迷时的相守,还有向爹娘请罪时的下跪,一下子回想起来。 “胤空……”上官婉儿抬手抚摸着他脸上的轮廓,龙胤空低首看着怀中的上官婉儿,渐渐的,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上官婉儿甚至都已经感觉到龙胤空的呼吸的时候,他却突然身体紧绷,道了声:“有人来了。”立刻拉着她躲到了屋里。 上官婉儿微微惊诧,如果是一般的人过来的话,龙胤空不会表现的这样谨慎的,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来人身怀武功。 从龙胤空紧张的神情可以看出来,来人的武功应该还不弱,又或者来的人数众多。 上官婉儿乖巧的伏在龙胤空的怀中,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就听见院门被人踹开的声音。 一群人冲进了刘大婶家的院子,但是他们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的样子。 外面的人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上官婉儿也不敢出声,龙胤空事宜上官婉儿找个地方藏起来,自己摸到了窗户边。 只见外面一行有十数人的样子,个个都穿了夜行衣,和那日追杀他们的人,装束一样! 他们每人都骑了一匹马,除了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有马蹄声之外,之后是一片安静,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御马功夫十分好。 龙胤空可以感觉到他们一行人的武艺高强,很小心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外面极度安静的环境产生了一丝躁动,紧接着一个带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的人骑了一匹黑色的大马走了进来。 “见过主子!”那些黑衣人全都下马,向中间那人行礼,那人环顾一圈,抬手示意他们免礼。 不知为什么,从龙胤空的角度看,那人的身影十分的熟悉,但是猛然一下想不起来是什么人。 “情况如何了?”那带着面具的人道,声音不是很大,而且好像故意变了声说出来的,听着有些让人难受的感觉。 那群黑衣人中间有一人上前,单膝跪倒在他面前道:“回禀主子,我等无能,还没有找到他们!” 话刚落音,就听见一声鞭想,那位回话的人的背上立刻多出一条红色的血印。 “混账!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我养着你们是做什么的?” 听得出来,那人此刻的情绪十分的震怒,那位挨了一鞭的人只好硬着头皮道:“原本我们已经快要找到他们了,但是有人比我们抢先了一步,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满地的尸体,他们再次消失了。” 听到这话上官婉儿微微一愣,看来想要找到他们的人,不止一拨。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回头我会亲自处理的,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那人又问道。 还是那名受伤的下属道:“根据情况来看,那日之后,他们就都走散了,他们两人并没有和剩余的人一起。” 那带了面具的人听了他的话之后微微抬首,半日都没有言语,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一般。 “继续给我找,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要把他们都给我找出来,否则我让你们人头落地!”那面具男说完之后就大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不一会儿,院中那些黑衣人也全都离去了,直到确定马蹄声都已经走远,龙胤空才站了起来。 一转头却看见上官婉儿正在那里发愣,于是摇了摇她的胳膊道:“你怎么了?”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没事。”其实上官婉儿是在想,刚刚那人说那句“叫你们人头落地”话的时候,怎么有种皇帝叫下面的人去死的意味呢? 但是此刻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来了,此处就不是久留之地。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对视一眼,都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他们要尽早离开这里。 刘大婶和刘大宝一家对他们这么好,不能连累了他们,他们在这里多一日,那一家人就多一分危险。 上官婉儿留了条子,龙胤空将被那群人弄坏的栅栏门修好,两人重新踏上了继续奔逃的路途。 第三百一十四章 杀手不止一拨人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从刘大婶家出来之后,沿着那些黑衣人离去的相反的方向跑了开去。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时辰之后,那些黑衣人又重新回到了小院之中,查探一番之后,向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击而去。 山道之上,上官婉儿气喘吁吁的扶着路边的一株枯树,对前面疾步行走的龙胤空道:“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龙胤空回头,看见她实在是累的不行了,看了看四周道:“那好吧,我们歇息一会。” 上官婉儿听了他的话,如释重负的在那株枯树下坐了下来,一边捶了捶泛酸的小腿。 龙胤空也做到了她身边,取出包袱中的水囊递给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接过,小小的抿了一口。 看着这冷风呼啸的天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刘大婶家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是最起码的暖炕还是有的。 待在她的家中,上官婉儿还真没有感觉到有多冷,但是这一番跑出来之后,才真的感觉到了寒冷。 这个时候,龙胤空挪动了一下身子,靠近了上官婉儿,将她揽在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上官婉儿感觉到了温暖,他身上热气很大,好像他身上的热气是可以通过衣服传播出来一样。 她安静的待在他的怀中,享受着难得的温暖,虽然外面的寒风还是依旧凌冽,但是他怀中的感觉,还是很温暖的。 龙胤空将上官婉儿递过来的水囊重新装好,叹了一口气道:“都是我不好,让你陷入到这样的境地之中。” 上官婉儿缩在他的怀中道:“说什么呢?我来都已经来了,就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今日的情况,我之前也曾经有过设想的。” “从我决定从跟着柔然大军来找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一日,现在最起码你还能在我身边。已经比我所想象的要好太多了。”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将上官婉儿搂的更紧了,“婉儿,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他道。 上官婉儿感觉到这几日他好像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好像更加的像是一个普通的男子。 在经历过一番生死之后,和自己相爱的人互相扶持着找到回家的路,这种感觉,很美妙。 上官婉儿顿时觉得,有他在身边,这凌冽的寒风立马就不算什么了,心事暖暖的。 想起刚刚院子里的那些黑衣人。还有那个带了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的人。情绪有些低落下来。 “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寻找我们呢?”上官婉儿伏在龙胤空的膝上问道。 龙胤空想了想,“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反而是最想要我命的玉无痕没有可能了。”至于为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个世上。想要我的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人。”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也低下头仔细想了想,从龙胤空四岁的时候进军营到现在已经十七年了。 在这十七年中,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中的敌国将领国君,真的不少,现在这一帮人,真的有可能是任何人派过来的。 但是有一点,上官婉儿却有些疑虑。之前她曾经发现过那些第一次追杀他们的人身上所穿的布料,是阳城的出产。 虽然这一点不能够明确的说明什么,龙胤空也说过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上官婉儿总觉得心里不安。 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龙胤空低下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上官婉儿缓缓摇了摇头。“我还好,已经休整了这些时日,我已经好多了,我在想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龙胤空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此时也想听听她的看法。 “还记不记得那些被我们杀死的那些黑衣人身上的布料?你说这一帮人有没有可能是从阳城来的?”上官婉儿问道。 龙胤空想了想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总觉得事情有点奇怪,而且我觉得,当初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那群黑衣人,和今日我们在院子中所遇到的似乎不是一班人,虽然他们身上的气质和穿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还有那个为首的黑衣人,看起来……总有种熟悉的感觉。”龙胤空道,语气是不确定的。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也回想起来,点了点头,的确,那个带着鬼面具的人出现的时候,她也确实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上官婉儿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龙胤空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突然听她这样说,倒是愣神了一会,但随即摇了摇头。 “不管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些追杀我们的人,绝对不止一拨人。” “我不管他们到底是来杀我们还是来救我们的,现在我们决不能相信任何人,因为我不敢打这样的赌,我输不起,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总能够找到脱身的办法,但是有你在我身边,我不能够冒任何的危险。”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自己的存在好像成了他的累赘一般,这样被他放在心中第一位的感觉,既甜蜜又有几分的无奈。 龙胤空看到她脸上有些落寞的神情,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妨一次性说出来。” 上官婉儿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道:“胤空,你说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不是一个牵绊?” 龙胤空大惊,立即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上官婉儿低下脑袋道:“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好像成为了你的累赘一般。” “以前只有你自己的时候,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的顾及,可是一旦有了我,你做事总是畏手畏脚的。”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还有,我还拍你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上官婉儿,刮了一下她翘挺的琼鼻道:“傻丫头,你的担忧何尝不是我的担忧?” “你以为你会带给我危险,其实我又何尝不会给你带来危险呢?譬如此时,你本该在上官家的院子里享受着平静安宁的生活,却因为我要在这冰天雪地中艰难跋涉。” “你说的你成了我的累赘,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累赘,我想要一辈子都带着你这个累赘。” “以前的日子,对我来说似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不停的使自己强大,只是为了有一日能够为母亲报仇雪恨。” “可是等我再次回到宫里的时候,却发现其实报不报仇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彼时的丽妃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等到她死了以后,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的恍惚,我不知道母亲的仇人死了之后,我待在那个东宫之中还有什么意义。” “是你,是你重新燃起了我生活的*,我就是想要过那样平淡幸福的日子。”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日我去你院子里的时候,你正坐在八角亭边欣赏湖中的美景?” “当时的你,那样的宁静,那样的吸引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只有你才能给我我想要的平静生活。” “丽妃死了,母亲也离开了,但是我的生活还要继续,我的人生不应该仅仅只是为了这个,我想母亲在天之灵,也是希望我能够多做一些事情的吧?”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他的心中还藏着这样的想法,更加没有想到丽妃的死曾经在他的心目中产生过这样的震动。 还记得丽妃死的时候,正是自己被李彩烨算计,在东宫之中养伤的时候。 当时的他因为自己的受伤而倍感自责,原来还有这样的想法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难怪他会那样的低落。 上官婉儿伸出嫩白的指尖,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背,将自己更紧的贴在他的胸口之上。 “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认定了彼此,以后不管怎么样,也无论是你拖累我还是我拖累你,我们都不要分开。”上官婉儿道。 这正是龙胤空想要说的话,见上官婉儿说了出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的点了点头。 “答应我,以后无论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一定要先考虑自己的安全,因为如果你受伤的话,我会发疯的。”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认真的点了点头,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人身安全牵扯到很多人的心。 所以她极力的让自己处在大家都放心的境地之中,这一次单独外出,是她第一次,估计也会是最后一次将自己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之中。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却相当的特殊,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人所害而坐视不理。 相比于自己的安全,对上官婉儿来说,龙胤空的性命更加的重要!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是一样。”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得到!” 第三百一十五章 倒霉催的,坠崖了 两人坐在枯树下面继续休息了一会之后就继续出发了,龙胤空扶着上官婉儿在山路上艰难的跋涉着。 还好山上的积雪没有化,要不让的话会更加的难以行走,现在虽然很冷,但比起泥泞的湿地,此刻已经好多了。 关于杀手的来路,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个最坏的打算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如果那些黑衣人真的是从阳城派过来的话,那么最有可能会是谁呢? 上官婉儿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宫里的人,而且是宫里的那一位,那一位对爷爷的去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人。 可是胤空是他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官婉儿不敢再想象下去,也许他们真的只是来救他们的,但是龙胤空却不这么认为,他还是不愿意冒险。 所以两人商定之后,决定不从柔然和阳国边境回去,而是绕道东海,从那边回去。 这么做有以下几点:第一,那些巴不得龙胤空去死的人,现在这个时候一定虎视眈眈的等在他们回去必经的道路上,他们现在从那里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第二,关于那些黑衣人的身份还未完全明了,他们不知道阳城之中到底是什么情况,贸然回去可能会有危险。 还有第三,龙胤空说,东海郡那里,他有办法,上官婉儿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同意了他的想法。 两人在结满了冰碴的枯树中间穿行,若是只有龙胤空一人,速度自然快得多,但是有了上官婉儿,两人的速度十分的慢。 渐渐的,龙胤空感觉到了不对劲,后面好像有人正在追击他们!他赶紧拉着上官婉儿往高处行去。 这一座山离刘大婶他们家的距离不是很远。上官婉儿也曾听刘大婶提起过。 这是一座没有名字的高山,和周围平坦的地形想必,显得十分的突兀,而且山还很高。 他们之前所用的草药,几乎都是刘大宝在这座山上摘的,因为有足够的海拔,山上的植被种类也比较多。 而山的那一面,据说是一个悬崖峭壁,从来没有人下去过,那里几乎就是一个绝险的地方。 龙胤空将上官婉儿藏在树丛之中。自己一个轻跃。飞身上树。开始查探下面的情形。 果然如他所料,后面有一队人跟在他们后面,那些人都穿了统一的黑衣,在雪地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的显眼。 而且让龙胤空感到棘手的是。这些人的人数远比刚刚在小院中的人数要多得多。 他们不是从一条路上山的,而是从西面八方各个路口同时上山的,现在,所有下山的路口都被他们堵住了。 唯一的出口,就是山上,他抬头看了看身后高耸的大雪山,目光渐渐坚定下来。 他轻巧的从树上跃了下来,上官婉儿立即上前道:“情况怎么样?真的有人跟踪我们吗?” 龙胤空沉声道:“不是跟踪,而是明目张胆的搜山。现在下山的所有的出口都已经被他们占据了,我们只能往山上去了。” 上官婉儿倒吸一口冷气,从他沉重的声调中就可以听出来,这一次,他们真的凶多吉少了。 龙胤空扶着上官婉儿。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高山,上官婉儿也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头顶是一大片皑皑的大雪山,人站在下面,感觉十分的渺小,那山就好像要压下来一样。 突然,上官婉儿有了一个主意,拉着龙胤空的手道:“我有办法,我们上山!” 龙胤空向来都知道上官婉儿是有急智的,自己没有办法的事情,说不定她真的可以让他们摆脱身后那些人的追杀。 于是紧随着上官婉儿,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山顶而去,雪地中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上官婉儿并没有想要将脚印掩盖下去藏匿踪迹的想法,一来时间上来不及,二来她就是故意要引他们往山上去的。 现代人都知道,看似高耸的雪山上,总是存在着很多不知名的危险,而雪崩,正是其中最让人措手不及的一个。 而且它的伤害面积大,那些人的人数那样多,这个方法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是上官婉儿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和龙胤空也在山上,她并不能够确信自己能够逃得了一命。 可眼下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只能赌一把了,龙胤空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他却相信,他们能够在千军万马之中全身而退,这一次,也一定没事的! 雪崩的时候,山顶的积雪会沿着山体一路往下而去,所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山顶。 上官婉儿只能拉着龙胤空没命似的往山顶的方向跑去,龙胤空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干脆拦腰抱起上官婉儿,施展轻功在雪地上滑行起来。 另上官婉儿感到开心的是,山顶竟然有一处地方是没有积雪的!真是上天有眼,他们命不该绝! 但是这一处地方却相当的特别,是紧靠在山崖边上的,另一边就是高耸的悬崖。 这里是一整块的岩石,不同于别的地方被冰雪覆盖,这里却一丝雪都没有,而且从岩石的缝隙中还可以看见绿色的小草。 上官婉儿一开始以为,一定是从悬崖下面吹上来的劲风让紧靠在悬崖旁边的地方没有积雪。 但是走近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因为从悬崖下吹上来的,是暖风! 这是为什么?这柔然的地理气候也太过诡异了吧?该冷的地方暖,该暖的地方冷。 此时此刻却容不得上官婉儿多做他想,之前两人在山林之中,还能够借着树木遮挡身形。 此时的他们站在这光秃秃的山顶上,周围又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地,立刻就现了身形。 下面的人很明显已经发现了他们,立刻呼喝着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从他们这里看,就好像无数的黑点正向这边移来。 上官婉儿向龙胤空点了点头,时间紧迫,不能让他们再接近自己了。 龙胤空按照上官婉儿事先的吩咐,运足了内力,狂吼了起来,“啊~~~~~”上官婉儿也紧跟着大声的喊叫起来。 下面的人很明显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这个时候他们隐藏身形还来不及,怎么会这样大喊大叫呢? 一时间,下面的人被他们的举动惊得站在了原地,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 但是很快,他们就得了吩咐,无论如何,也要上到山顶,找到那两个人,于是他们继续行动起来。 一时下面的林子里有了不小的动静,此刻目标十分明显,他们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行去。 但是下一刻,他们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颤抖一样,让他们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自己是种了什么迷药,毕竟正被他们追击的两人当中,有一位是知名的名医。 但是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不是他们身体在晃动,而是整座山在晃动! 只见原本还平静的山,竟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很多人已经站立不稳摔倒了。 要知道他们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能够让他们摔倒,可想而知这山的晃动的剧烈程度。 而那些勉强稳住身形的人,好没有来得及庆幸,就看到了也许是他们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场景。 只见这座山,不,准确来说是这座山的山顶,整个坍塌了下来,无数的冰雪往山下倾卸而来! 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座山,怎么会说倒就倒了呢? 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哄然倒塌的雪山顶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无数的人被滚落的积雪裹挟了进去。 雪崩的声音太过强大,数十里外都能够听到震动,那些朴实的普通民众从未听到过这样大的声响,纷纷传是有人触怒了上苍,这是上苍对人们的惩罚。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眼看着脚下的积雪携着惊天的力量滚落下去,上官婉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是命不该绝!虽然这样一来可能会有很多人失去生命,但是上官婉儿并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如果他么不死的话,那么死的人将会是自己,还有他! 但是她高兴的太早了,脚下的积雪全都滚落下去之后,上官婉儿才惊奇的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根本就是一块孤石! 这座山的山顶不是一马平川的,而是由一块一块矗立的岩石构成的,刚才平坦的山顶下面,全都是空的。 他们所在的这一块岩石,距离旁边的岩石很远,而且要命的是,周围不断滚落的积雪不停的冲击着这块岩石。 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后屏障了,上官婉儿很快就感觉到了岩石的颤动。 龙胤空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刚想跟上官婉儿说没事,一股劲风扑来,整个岩石哄然倒塌。 龙胤空在这一瞬间抱紧了上官婉儿,两人被积雪的力量一冲,从悬崖的后方被冲落了下去。 倒霉催的,竟然坠崖了,这是上官婉儿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想法。 第三百一十六章 果然没死 上官婉儿在失去意识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娘的,竟然坠崖了! 按照自己的主角光环,应该是死不掉的吧?她好笑的想到,可是从高空坠落,重力加速度太大了,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而雪崩之后,原本虽没什么绿意但还算得上是丛林密布的山上,全都被积雪所覆盖。 而那些追击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的人,绝大多数都被埋在了雪中,逃出来人,屈指可数。 那些劫后余生的人,个个心有余悸,有些人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甚至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这些人都是些亡命天涯之徒,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困难没有遇见过? 但是今日的所见所闻,足够让他们直到死的那一刻都能够清晰的记得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天怒啊!否则的话,何以解释原本好好的一座山,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看来山顶上的那二人确实不是他们能够沾染的,那两人一人是龙子,一人是天女,自己这些人冒冒失失的追击上去,上天震怒了吗? 想到此节的人纷纷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剧烈的颤抖之后,天空还是飘散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他们这么多人,一瞬间只剩下不到十个人生还,这样的事情还是从未发生过的。 一想到这里,那些生还下来的人突然感觉到背后凉风阵阵,恨不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有些人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发疯似的一阵风跑了开去,反应慢些的人见旁边的人跑了,也立即撒开脚丫跑开了。 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主子,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婉儿感觉到浑身暖洋洋的,好像沐浴在三月的春天里一样,很暖和。 身上有潺潺的流水划过,就好像在自己家中泡温泉澡一样,别提有多惬意舒服了。 但是她已经离开家一个多月了。这天也是料峭的冬日,怎么可能会这么暖和? 自己当然不是在家中泡温泉了,她清楚的记得她是在雪崩之后,从很高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的。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强行让自己恢复意识,用尽全身的力气活动了一下四肢。 竟然真的能动!上官婉儿惊喜的发现,看来自己还真是幸运,没有因为高空坠落而摔断了手脚什么的。 可是那么高的悬崖,从上面根本就看不到底,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求生的*让上官婉儿强行撑着自己的上身。坐了起来。勉强睁开下坠时被风吹得生疼的眼睛。 饶是上官婉儿连穿越这样的事情都遇到了。可还是对眼前的情况惊讶不已。 之前就感觉到他们所处的那块岩石的奇怪,从那里感觉到山崖底部吹来的风是暖和的。 但是当时情况特殊,她并没有多做他想,现在终于知道。原来崖底竟然是一个温暖如春的世界! 而自己此刻,正坐在某处浅滩中,想来是自己掉下来的时候,掉进了下面的湖水之中,然后被冲到了这里。 上官婉儿犹自不敢相信,上面那样冰冷的世界,这里竟然这样的暖和。 她试着用手摸了摸身边的湖水,一点凉意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暖手! 而周围也都是满目的葱翠。植被长得非常的茂密,隐约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树林里小鸟的叫声和小动物活动的声音。 上官婉儿坐在水中,仰头望着不见天际的山崖,高兴的大笑起来,像个孩子一般不停地拍打着水面。 让她如此狂喜的不是这里温暖宜人的气候。而是在经过了坠崖这样生还率及其低的危险之后,自己竟然没死!自己果然没死! 老天爷,谢谢你,你是不是在补偿我前世因为一次小小的坠马而失去了性命,所以这一世,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是不是?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非是经历过的人是不能够体会的,上官婉儿是死过一回的人,所以她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回想起来,当时龙胤空是和她一同掉下来的。 自己命大,落在了湖水之中,借着湖水的缓冲捡回了一条性命,那么龙胤空呢?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还活着? 他们坠崖的那一刻,龙胤空的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但是下落的过程中,山风太大了,自己后来又失去了意识,根本就不记得什么时候他的手松开了。 即便她记得,也是于事无补的,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下面的情况她又完全不熟悉,到哪里去找他呢? 一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就一阵心慌,看这个湖的样子,应该是绕着山崖而形成的,也就是说,上面的人若是掉下来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掉在这个湖里。 但是也不能够排除有人还没有落到湖中,就被山崖上横生出来的树枝挂在哪个地方了。 更加让人心惊胆战的是,万一下落的过程当中遇见劲风,龙胤空没有按照笔直的方向落下来,而是被吹偏了方向,落在哪片陆地上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上官婉儿的心瞬间就凉了下去,她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将他救回来之后,紧接着就看到被摔的血肉模糊的他,她拼命的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会这样的。 既然她能够从在忙忙荒原上找到他,那这一次也一定能够找到他!上官婉儿镇定的想到。 她试着从水里站起来,原本在温热的水中浸泡着的伤口,在离开水面被风一吹的时候,瞬间让上官婉儿感觉到疼痛。 上官婉儿并没有觉得有多难受,自己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身上那点伤口,估计是下落的过程中从什么地方擦的吧?她如是想。 也许是因为这里从未有人踏足过,水底的鹅卵石上长满了青苔,上官婉儿一个不查,重新栽倒在水中。 颇费了一番功夫之后,她才重新回到了岸上,虽然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但是这里的气温不低,也感觉不到凉意。 而自己身上那一身棉袄,此时却成了累赘,尤其是在浸了水之后,更加的沉重。 又费了一番功夫,上官婉儿才将湿答答的棉袄脱了下来,只穿了里面的中衣。 这件衣服还是刘大婶特意翻找出来给上官婉儿穿的,据说是她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穿过的。 葱绿色的薄衫,此时传来,十分的合适,就是湿透了的衣服全都紧贴在身上,露出上官婉儿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胸部。 上官婉儿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了看自己鼓囊囊的胸口,微微有些羞意,若是在前世,她一定会感到骄傲,可是这里不一样啊。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上官婉儿旋即想到,也就放开了心绪,而且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官婉儿随意将身上的水都拧干,找了一根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树枝当作拐杖,沿着湖水的方向找去。 她身上有不少的伤口,尤其是胳膊和大腿上,因此行动有些不便,这才找了个拐杖的。 而且上官婉儿私心里非常渴望龙胤空能够和自己一样,掉在眼前的湖中,所以她才会选择沿着湖水找一找。 一般情况来说,龙胤空比自己要沉,很有可能会在上游,而自己因为体重有限,才被湖水冲到了更下游的地方。 上官婉儿沿着湖水向前行进着,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看似平静的树林之中会不会隐藏着什么危险,因此她也不敢大声的呼喊龙胤空。 可是走了不多久之后上官婉儿就发现,前面沿岸的地方没有路可以走,这一片水域,完全是和岸边的树林融为一体的。 没有办法,上官婉儿只好往远的地方饶了饶,钻进了树林之中,同时提高了警惕。 这里的植被都是上官婉儿从未见过的,和外面大不一样,此刻她所在的这片林子,有些像是榕树,但是细看又不是。 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上官婉儿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探着步子前行。 每走一步,她都会用手中的拐棍先探一下前面地上的虚实,因为树林里落满了树叶,足有一尺多厚。 因为这里水汽极大,就连地上的泥土也都是湿湿的,那些落下来的叶子,全都烂在了一起,味道有些难闻。 很快,上官婉儿的一双鞋子就裹满了泥泞,地上也有些湿滑,好几次她都差点摔了一跤。 但是上官婉儿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的向前行进着,终于走了一半的路程,已经能够看到外面光秃秃的湖岸了。 就在上官婉儿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刚刚还生机盎然的树林,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安静下来。 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自己,而且她能够感觉得到,那个危险正是来自自己的身后。 上官婉儿缓缓的,一点一点的转过身来,却在看到身后的情形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第三百一十七章 山洞生活 就在上官婉儿庆幸自己终于即将要从这片树林中走出去的时候,后面却有危险的东西正在向她靠近。 而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前面,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不过说实话,即便她注意到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只见就在上官婉儿的身后,离她不到二十步的距离,有一只猛兽,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如同上官婉儿不认识这里的植被一样,眼前的猛兽,上官婉儿依旧认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生物。 他长了一对羊角,但是身躯却像老虎一样庞大,身上的皮毛是深棕色的,嘴里发出像猫一样呼噜呼噜的声音。 但是上官婉儿还是很快就确认了它的危险性,因为从它张开的嘴里可以看到,它拥有两颗锋利无比的牙齿。 并且向来观察很仔细的上官婉儿,还看到它牙龈上滴淌着的鲜红的血液! 从它占满水的胸脯可以猜想得出,它一定是进食过后来到湖边喝水,刚巧在回去的路上和上官婉儿碰了个正着。 上官婉儿暗探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什么时候从这里路过不好,偏偏在它喝水的时候过来。 但是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猛兽盯着自己的一双眼睛,让上官婉儿觉得心里发毛。 她知道面对大型动物的时候,不能够直视它们的眼睛,否则它们会觉得受到了侵犯,也就回变得暴躁起来。 但是眼前的这一只究竟是什么玩意,上官婉儿都不知道,而且它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上官婉儿下意识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它。 上官婉儿就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尽量不让自己挪动,似乎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幻想着那只猛兽根本就没有看见自己,但很显然,这样的想法是天真可笑的。 那只猛兽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盯着上官婉儿的眼睛更加的贪婪。 它开始用前爪刨地了,这是准备出击的信号!上官婉儿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拔腿就开始跑。 而她身后的那只猛兽,更是在上官婉儿动了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 上官婉儿的速度怎么可能和它相比呢?前一刻两人还相距二十步的距离,下一刻那只猛兽已经在上官婉儿的身后了。 上官婉儿甚至能够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扑过来,她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那只猛兽合身扑了上来。 上官婉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自己保养了十几年的细皮嫩肉,就要成为这只不知名的野兽的腹中餐了。 她曾经想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一样会死去。也幻想过她可能会有别的死法。但是被野兽撕烂可是她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但是感觉已经过了许久。上官婉儿都已经感觉到了野兽腥臭的牙齿接近自己的脖子了,但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了过来,下一刻。野兽的身影被人扳开,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上官婉儿的眼前。 “婉儿,你没事吧?”那张脸上写满了担心和焦虑,查看着上官婉儿的身体,担忧的问道。 上官婉儿笑了,还好,他没事,但是下一刻,却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你去哪了了?你怎么能够丢下我一个人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她不停的用手拍打着龙胤空的胸口。 龙胤空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希望能够给她安全感,自己也是一醒过来就开始四处找她,天知道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时候,自己的心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还好他动作够快。在第一时间将用来作为拐杖的树枝用尽全身的内力扔了出去,正中那只野兽的后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从扔出树枝的那一刻,他的双腿就不听使唤,他害怕自己出手的还是不够及时,婉儿已经遇害了。 直到那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下去之后,他才重新有了力气活动,连忙跑了过来。 上官婉儿的反应却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但是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她一个一直养在闺阁中的小姐,在这样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遇到这样的危险,难怪会吓得惊慌失措。 而自己,就是她在这里的最能够信赖的人,她此刻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让龙胤空顿觉胸口舒畅。 “你从哪里来?”上官婉儿擦干净泪水之后,拉着龙胤空的袖子问道。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水潭中,估摸着你应该被水流冲向了别的地方,就沿着水流找了过来,没想到……” 刚才的事情,上官婉儿不欲再提,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我也是一样,本来是想要去找你的,没想到倒是你先找到了我。“上官婉儿道。 “还好你没事,刚刚那一幕真是吓坏我了。”龙胤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又一次紧紧的将上官婉儿搂进自己的怀中。 上官婉儿却有一丝尴尬,本来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全是湿的,紧贴在皮肤上,此刻更是被他紧紧搂在怀中,自己的胸口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龙胤空也感觉到了她的尴尬,可是怀里丰腴的感觉,让他爱不释手,竟然舍不得放开。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赶紧趁着天还没黑,找个安身的地方吧。”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这才放开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尴尬的看了他一眼,龙胤空失笑,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此时身上都挂了彩,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伤,但行动起来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上官婉儿扶着龙胤空的手站立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片林子。 丛林生活的经验,上官婉儿一点都没有,倒是龙胤空当年在参见南疆战役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的锻炼。 当时他们被围困在一片密林之中,和眼前的密林仿佛有几分相似,于是就由他带路,上官婉儿跟着他走。 两人在身上的水囊中装满了水之后,就离开了湖边,虽然林子里有很多未知的危险,但水边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安全。 万一像刚才那样,突然又冒出一只野兽来的话,即便龙胤空武功再高强,内力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龙胤空带着上官婉儿,往林子里高处的地方行去,上官婉儿发现这里的地势是越往湖水的位置越低的。 终于,他们走出了林子,面前陡然出现一挂瀑布,上官婉儿惊奇不已,连忙走上前去。 这一挂瀑布出现的太过突兀了,之前根本就没有听见任何的水声,就是在走出林子的一瞬间,突然出现的一般。 而水流从上面流下来的声音,之前好像被人调了静音,此时突然恢复了声音一般,让人惊奇不已。 龙胤空也被眼前的情况弄的有些发蒙,但是上官婉儿很快就明白过来。 声音的传递是会受到阻挡物的影响的,也许是这里的地理位置构造比较特殊,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的现象。 “你有没有觉得,眼前的这个瀑布,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上官婉儿问道。 龙胤空笑着道:“当年你第一次发现我和靖宇靖成他们来往的时候,就是在一个瀑布后面。” “我想起来了,当时你们的年纪都还那样小,就开始某算起那些大事来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你说这个瀑布的后面,会不会也有一个山洞?”龙胤空问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上官婉儿道,率先向瀑布走了过去,龙胤空赶紧跟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上官婉儿并没有推辞,跟着他往瀑布的方向行进着,来到瀑布前面仔细观察一番之后,见后面果然有一个山洞。 两人极有默契的看向对方,嘴角露出笑意,龙胤空率先往里面走去,上官婉儿赶紧跟上。 这个山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入口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 而且经过一番查探,两人惊奇的发现这个山洞还分了好几层,里面还有一个更深的洞穴。 而且在那里面,一点也听不到外面哗哗的水声,这样一来,晚上休息的时候就不怕被吵着了。 这里真是一个休整的绝佳的好地方!这是两人此刻一样的想法,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龙胤空扶着上官婉儿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自己也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 上官婉儿打量着这个山洞,虽然从洞顶的缝隙中时不时的会流出一些水来,但是这里的气温比较高,也不觉得如何寒冷。 “你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上官婉儿问道,正在查看她的伤势的龙胤空头也没抬的道:“我也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们一定还是在柔然国的境内。”龙胤空撕下自己身上的布料,一边给上官婉儿包扎一边道。 当然,他们是从山崖上坠落下来的,而那座山,是在柔然国境内的。他们不可能从山上掉下来,就掉到别的国家去了。 “你我身上都有伤,这里是个还不错的地方,这几日我们先在这里休整,等到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找出去的路。”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现在她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听龙胤空的,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迤逦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在意外坠崖之后,竟然奇迹般的生还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找到了一个可以容生的山洞作为避居之所。 这个山洞,像极了十年前上官婉儿发现他们所从事的秘密事项的那一个。 两人从那么高的山崖上坠落下来,难免受了一些伤,虽然没有缺胳膊断腿,但是皮外伤还是不少了、 尤其是上官婉儿,本就身体瘦弱,刚才又受了惊吓,此刻是精神和身体上都不舒服。 两人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龙胤空第一时间出去寻了一些清水过来,帮助上官婉儿清洗伤口。 温热的水流从伤口上划过,有种很舒服的感觉,上官婉儿抬头感激的看了龙胤空一眼。 龙胤空看着上官婉儿,笑了笑,“你身上的伤口,若是被清姨看见了,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龙胤空本是担心上官婉儿被刚才的事情所惊吓。所以才故意找了个话题,想要引开她的注意力的。 但是没想到却触动了上官婉儿的伤心处,她此次一个人出门,感觉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娘亲。 出门之前曾经说的好好的,自己跟着小姨去柔然王宫住一段时日,就当是散心、 她还记得出门之前娘亲的殷殷嘱咐,她一再的提醒自己要注意安全,要好好照顾自己,可是现在,自己不仅一身的伤痕,甚至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安全的回到家中。 事情往往总是这样的,人生在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能够完美的。 就像现在这样,为了龙胤空,她必须将自己置于险地,才能够救他的性命。 但是另一方面,却让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为自己感到了担心,她只能对他们说抱歉。 其实娘亲自己何尝不是矛盾而纠结着的呢?自己的安全她自然看的极重。 但是龙胤空的安全,在她的心目中应该占的比例也一定不低。毕竟,他是纯姨唯一的血脉。 从纯姨离去的那一刻起,娘亲就把龙胤空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的。 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其实对于自己和龙胤空的事情,娘亲和爹爹一直都是矛盾而纠结着的。 但是太后娘娘一意孤行,自己和龙胤空也是越来越情投意合,他们也只好勉强接受了这件事情。 从小有什么事情她都是喜欢和娘亲说的,但是此次一个人出来,却是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事情。 除了紫娟和雪雁,希望自己能够安全的回到家中。并且希望娘亲不要怪责她们二人才好。 对于娘亲。她只能在心里说一声抱歉了。相信她是能够理解自己的。 试想一下,如果今天失去踪影,生死不知的事情是爹爹,娘亲一定也会像自己一样。想要亲自去寻找的。 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十七岁的身体里呆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但是作为母女的上官婉儿和柳清心,还是有所谓的母女连心的感觉的,小时候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她的身体也会不舒服。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之情吧?这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能够那么快找到归属感的原因之一。 想到娘亲的担心与心疼,上官婉儿感觉到特别的愧疚,情绪也越加的低落下来。 龙胤空看她的神情,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提到了不该提到的话题。清姨是她心中的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清姨的。”龙胤空对上官婉儿道,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之意。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对娘亲有一种愧疚的感觉。但若是事情再来一遍的话,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来找你的。”她笑着道。 “娘亲的事情,等我们回去之后,再向她道歉吧!”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龙胤空放下手中的水囊,紧紧握住上官婉儿的手,坚定的道:“等回去了之后,我和你一起向清姨请罪。” “是我让她最宝贝的女儿陷入了险境之中,但同时我也会向她保证,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 上官婉儿回握住龙胤空的手道:“我相信你,不管你能不能够做到。我都相信。” 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此刻的两人都是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全都紧紧贴在身上。 紧挨在一起的两人,四目相对,深深地望进了彼此的眼神之中,不需要说话,也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 上官婉儿突然觉得脸上的温度骤然上升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满面通红的吧? 龙胤空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庞,细腻如白瓷般的柔嫩面颊,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就像是诱人的苹果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龙胤空一点一点的低下了上身,离上官婉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上官婉儿甚至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从前世到现在,她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紧张过。 近了、更近了,上官婉儿已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龙胤空的呼吸声了,混杂着他独有的气息,喷在了自己的脸上。 上官婉儿不由自己的抓紧了双手,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要碰到的时候,龙胤空却好像改变了注意,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上官婉儿一愣,庆幸的同时有一丝的失落,一时没有回过身来,不过他的唇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温润的触觉,还是让她如触电一般的颤抖了一下。 龙胤空看着眼前的上官婉儿,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想要尝一尝那樱桃小嘴的滋味呢? 但是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不行!所以在最后最关键的关头,他避开了,转而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看到她虽然庆幸但还是忍不住路出小小的失落的表情,龙胤空翘起嘴角,笑了。 “你笑什么?”上官婉儿嗔怪的道,顺手拍了一下他壮硕的胸膛。 他用手捂住了嘴巴,闷声道:“没什么。”惹得上官婉儿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忍不住的,龙胤空想到,强行让自己把目光从上官婉儿身上移开,猛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上官婉儿见他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不解的问道。 “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干草什么的,生个火起来,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得烘干了才好。我倒是没事,你不能再受凉了。”他道。 上官婉儿环顾一圈,这里上面就是瀑布,还有水滴不停地滴落下来,应该是没有干草的了,那就只能出去找了。 |你放心,周围的环境我已经查探过了,没有危险,而且我就在这附近,若是有什么事情,你立刻大声的叫我。“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点了点头,龙胤空将出口稍稍做了一些处理之后,走了出去。 龙胤空出去之后,上官婉儿一个人呆在山洞里也是无聊,干脆起身走了走。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里间,却惊奇的发现在更里面的位置,冉冉升起一股雾气。 原来刚刚两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在石壁的后面,还有一个天然的浴池。 这里面的水十分的清澈,里面也没有任何的水草和鱼儿之类的小动物,而且上官婉儿隐隐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这是一个温泉池子!上官婉儿惊奇的想到,难怪这里的温度这么奇怪,难道这座雪山竟然是一座火山吗? 下面的地热在这个位置泄露了出来,所以这里的气温才会那样的高,和上面冰天雪地的气候完全不一样。 上官婉儿伸手摸了摸那池水,果然温暖的很,和自己在家中的温泉水泡在身上的感觉一样! 温泉对自己此刻的身体是有极大好处的,而且龙胤空出去,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回来。 这样想着,上官婉儿就开始宽衣解带,缓缓走进了眼前的天然温泉池中。 龙胤空在树林里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要的干草,刚才经过的时候,他就已经留意到了,所以此刻找干草对他来说十分的简单。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山洞之中,但却在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上官婉儿。 难道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又遇到了什么危险吗?龙胤空懊悔不已,他不应该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他一把扔掉自己手中的干草,一个箭步向里面走去,期盼着她只是在里面休息。 里面也没有!龙胤空这才真的惊慌起来,但是耳边却传来一阵水声,他狐疑着往水声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上官婉儿正泡在温暖的温泉池中,惬意舒服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和舒适。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一股如有实质的目光焦灼在自己身上?上官婉儿小心翼翼的转了过来。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龙胤空竟然就这样大喇喇的站在自己的身后,离池子不到三步路的距离! 这里的水是清澈见底的,自己此刻更是一丝不挂,上官婉儿窘迫的甚至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龙胤空也没有想到她此刻正在洗澡,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他有喷鼻血的冲动。 但是目光却舍不得移开,她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玉牌的作用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龙胤空会突然回来,一时没有准备,猛然回头看见他,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连忙钻进了水里。 但是她好像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一头钻进去之后猛地呛了一口水,惹得她不停地咳嗽着。 龙胤空见状,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扑了过去,将她从水中拉了起来,上官婉儿在他的用力之下,不得不重新回到水面上。 可是如此一来,她就真的一丝不挂的站在龙胤空面前了,上官婉儿窘迫不已。 龙胤空感觉到手中握着的那一段玉臂肌肤弹滑,夫嫩如脂,触手的感觉说不出的美妙。 见她瞬间涨红了的脸,甚至连脖子都开始发红的样子,龙胤空有些暗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的。 但是看到她没命似的自己往水里钻,他也是情急之下才会跳进来的,而且,她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可以爱。 上官婉儿趁着龙胤空愣神的功夫一把将他推开,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岸,穿好了衣服。 直到这一刻,龙胤空才意识到上官婉儿可能真的生气了,见她气冲冲的走了出去,连忙跟了上去。 原本都已经快要干的衣服,经这样一泡,立刻又从里到外都湿透了,龙胤空一边甩着身上的水一边追上上官婉儿。 “婉儿,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看你就要把自己呛死了,我这才下水的。”他拉住上官婉儿的胳膊道。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拉着她的那只手,龙胤空只好慢慢将手放开。 “婉儿!”见她似乎连话都不愿意和自己说了,龙胤空立刻紧张的叫道。 上官婉儿此刻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只好低着头用极低的声音道:“你刚刚……都看见什么了?” 原来不是气恼,而是害羞了!龙胤空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笑着松开了她的手。 “我什么也没看见。”他一本正经道,上官婉儿抬头看着他,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 但是那要怎么办呢?难道还去质问吗?反正自己和他也算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这样子应该不算什么吧? 上官婉儿这样想到,“那就好。”她重新低下了脑袋娇羞道,龙胤空立刻心怀大悦,他的婉儿啊,总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此时站在他身边的上官婉儿,恨不能离他远一点才好,总感觉在他身边会很尴尬,于是抱着还未完全穿好的衣服转身准备出去。 正在她转身的时候,从衣服中掉出一个小小的玉牌来,一寸见方。但是式样古朴。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龙胤空弯腰将玉牌捡了起来。拿在眼前就着外面照射进来的微光仔细查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问道,“这个……是慕容溪风的玉牌。”上官婉儿斟酌着道。 “慕容溪风?他随身的物件怎么会在你这里?”龙胤空问道,上官婉儿感觉到了他声音中的不悦。 她知道自己留着慕容溪风的东西是不应该的,但是她将东西送回去的时候人家不肯接。她总不能把东西扔了吧? “这个,是小可爱一次出门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把这个东西带回来的。” “后来慕容溪风来了以后,我曾经想要把东西送还给人家,但是他不肯收回,一定要送给我,我就……”上官婉儿道。 原本她以为龙胤空会因为自己收下慕容溪风的东西而生气,但是没想到他却看着那枚小小的玉牌,开心的笑了。 龙胤空没有想到慕容溪风竟然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上官婉儿。而且,他们正要绕道东海郡,有了这个玉牌,行动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一转头看见上官婉儿正不安的用手紧握着衣服,一副惴惴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由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你……不生气吗?”上官婉儿怀着忐忑的心情问道,一双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龙胤空失笑,同时也有一些不明所以,“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把慕容溪风的东西带在了身边,你不会觉得生气吗?”上官婉儿问道。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玉牌带在身边吗?”龙胤空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问道。 “这个玉牌一看就知道是标志身份之类的信物,慕容溪风虽然像个大大咧咧的孩子一般,还时常跟在我后面小师姑小师姑的叫着,但是慕容家在东海郡的地位还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我想这个玉牌,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起到什么作用,你也知道,一开始我是准备一个人偷跑的。” “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即便是逃命,有了这个象征着慕容家无上地位的玉牌,说不定可以化险为夷。” “所以我出来的时候,就将它带在了身上,一开始害怕被紫鹃和雪雁发现,都是系在小可爱脖子上的。” “自从在沧州逃跑无果被抓住之后,我就自己将它收了起来,接着就到了柔然。” “在柔然的时候,又发现了那件事情,我就跟着柔然大军前来寻你,小可爱就在那个时候再一次不见了,而这个玉牌,我就一直都带在身上。” “那日你说要绕道东海郡的时候,我没有提出异议,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玉牌,我想着它终于能够发挥作用了。” 上官婉儿一气说完,看着他并无半分愠怒的神色,知道他真的没有生自己的气,彻底的放下心来。 但旋即又有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这样在一起他的看法和想法来了? 听上官婉儿说完,龙胤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肩头道:“婉儿,你真是深谋远虑,这个玉牌说不定真的能够帮我们大忙。” “真的吗?”上官婉儿兴奋的问道,龙胤空点了点头,“慕容溪风是御剑山庄唯一的继承人。” “而御剑山庄在东海郡的地位,你是知道的,再加上他本身功夫也不弱,极受东海郡的江湖人士的推崇。” “而慕容家对东海郡的控制,远在朝廷之上,慕容家的人在东海郡有着超然的地位,你说这个玉牌能不能起到大作用?” “自从决定绕道东海之后,我心里一直都是惴惴的,我们现在一没钱而没势,要回到阳国,还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功夫,现在有了这个玉牌,事情就好办多了!” 上官婉儿吐了吐舌头,娇俏的笑着道:“没想到我无心之举,还真的能够起到作用呢!” 龙胤空笑着将玉牌递给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却推辞了,“这个玉牌还是你收着吧,我怕自己不注意弄丢了。” 龙胤空听她这样说,也就没有推辞,将玉牌放在了最里面的衣襟中。 突然摸到一手的水,想起刚刚自己才弄的一身的水,再看眼前的上官婉儿,身上的衣服也是半干。 “这里的温度虽然比上面已经高了很多了,但湿气极大,干草我已经找回来了,你赶紧把身上的衣服烘一烘吧。”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龙胤空将找来的干草堆放在上官婉儿刚刚洗澡的温泉池旁,找了两块比较干燥的石头,将干草点着了。 “先把湿衣服脱下来烤一烤,外面冷,你还是进温泉池泡一会吧,这次我绝不会再进来的!”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点了点头,龙胤空走了出去,上官婉儿解下身上的衣服,搭在了离火堆不远的树枝上。 再次走进温泉池,上官婉儿除了感觉到周身的温暖以外,心里也是暖和的。 其实对于刚刚自己正在洗澡的时候龙胤空冲进来的事情,她并没有刚才表现的那般在意。 但是她却害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淡定会让龙胤空多想,所以一开始才会那样子。 不过刚才也确实太那什么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连身边最亲密的小悠、紫鹃和雪雁都从未看过她洗澡,倒是让龙胤空……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脸上的温度又开始上升,映着飘散着淡淡雾气的温泉水,格外的美丽。 而独自在外等候的龙胤空,手中正摩挲着那块玉牌,想着慕容溪风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这样重要的东西,他竟然就这样就给了婉儿,他到底是何居心?龙胤空皱眉沉思。 旋即突然一个美人出浴的画面闪进脑海之中,让他没有办法集中自己的精神。 刚刚那一幕,早已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之中,虽然他对婉儿说着没有看到,但实际上…… 他相信婉儿是不会因此气恼的,她,只是害羞了…… 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水声,龙胤空禁不住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强行将湿漉漉的衣裳盖在了脸上,这才好一些。 上官婉儿烘干衣服之后,换龙胤空进去了。上官婉儿坐在外面的石头上,不敢看向里面。 而那枚玉佩,正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如他们所愿,这么玉佩真的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第三百二十章 抵达东海 东海郡靠近西北边的一个小镇,此刻正沐浴在晨起的微光之中,宁静的小镇有着一种安谧的气息。 远处的连夜赶路的旅人们终于远远看着小镇上袅袅升起的炊烟,想象着家中的温暖。 一阵风吹过,路旁的柳枝开始婆娑起舞起来,柔韧性极强的柳枝上,嫩绿的柳芽儿刚刚发芽,露出让人欣喜的绿意来。 此时已经是春天了,距离年前的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四月有余了,二月的天,暖和而舒爽。 对于年前那场战役,民间流传着很多说法,大家都知道这是数十年来三国之间发生的最大规模的战役。 而且战役的接过却让人摸不着头脑,阳*队蓄势待发,势如破竹的赶往战场之后,却悄无声息的销声匿迹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不过据小道消息,阳国此次带领大军的两人大帅,太子和云大将军纷纷失踪了,所以才会这个样子。 而失去阳国帮助的柔然军队,却展现出了极强的生命力,在西胡大将耶律齐的攻击之下,死守城池。 但是这两个国家的战役打得,让人觉得很没有诚意,双方你来我往就像打太极似的,隔个三五日就打一仗,但参加的人数寥寥可指,也都是不痛不痒的打个照面就鸣金收兵,就像小孩子之间闹着玩似的。 百姓们依旧糊涂着,但是除了那些被抽调上战场的士兵们之外,这些事情,于普通老百姓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 东海郡更是如此,自从多年前被阳国收服之后,他们就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之前的东海国君就是个昏庸无能之辈,被阳国铁蹄踏到家门口了还不自知,若不是御剑山庄的慕容庄主带领群豪极力抗击,东海国早就不复存在了。 但是即便慕容盟主有多么厉害的武功,在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于是慕容庄主为了保护东海的百姓不会遭到阳国铁蹄的屠杀,毅然决然的决定献城了! 虽然有不少的江湖豪士对于他的做法反应激烈,甚至不惜大打出手,但是东海的老百姓们心目中对于这位老前辈还是心怀感激的。 慕容家是东海的第一世家,从东海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就有了慕容家,除了阳国的上官家,他们家应该数得上是多年传承的豪门大家了。 慕容家在东海说话的分量,远比之前那个昏庸的皇帝要响亮的多。 而东海国成了东海郡之后,东海的人们更是将慕容家看作是东海的龙头老大,对于阳国朝廷派来接管相关政务的官员。倒是持着保留的态度。 虽然之前的皇帝昏庸无道。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这个国家的人民。这种成了亡国奴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的。 最终还是慕容老庄主站了出来,语重心长的奉劝大家,人生在世。留的一条性命,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很多人开始相应他的号召,他自己也做出表率,主动向阳国的朝廷官员行礼,表达了自己对阳国的臣服。 而那位被派遣过来的官员心中也清楚,东海只是名义上属于阳国,真正掌管着东海一应事务的,还是御剑山庄。 他客客气气的扶了慕容老庄主起身,二人相携而去。自此之后,阳国才算真正在东海扎下了脚跟。 无论派驻到东海的阳国官员换了多少个,有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那就是他们一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御剑山庄拜见! 在东海。若是没有御剑山庄的帮助与首肯,任何官员在这里都不可能很好的主持事务,这是一条约定俗成的规则。 而无论是东海的百姓,还是那些豪气干云的江湖人士,甚至那些被派驻来的官员,对这件事情都是心知肚明。 而此时距离御剑山庄还不到两百里路的小镇,刚从晨风中苏醒过来,可以听见早起的人们打水洗衣的声音。 小镇最主要的一条干道的尽头,有一家两层建筑的客栈,虽然看起来规模不是很大,但在这样的小镇之中,已经是最好的了。 而这个小镇的最好的一座客栈的最好的一间房屋中,一个拥有者倾世容貌的女子正合目而睡。 她白皙的皮肤好像能够滴出水来一般,卷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张樱桃小口轻合着,偶尔撇一撇嘴,十足的娇俏可爱。 此时外面的天光照射进来,洒在她所睡的床上,蜜合色的被子立刻发出淡淡的光晕来。 许是被这光晕刺到了眼睛,那女子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睁开的一霎那,被子上的光晕就好像消失不见了一般,只因她的风采太过耀目。 她先是盯着床帐醒了醒神,接着伸出一双藕臂浅浅的抻了一个懒腰,左手的皓腕上戴了一只掐丝珐琅的缠金枝镯子。 这只镯子乍看之下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细细看去,用料考究,造型古朴,让人觉得和眼前的美人相配,相得益彰。 她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双手枕在了脑后,继续盯着床帐发呆。 上官婉儿看着眼前的床帐,思绪飞回到两个月之前,她和龙胤空为了摆脱追击他们的人而制造了一场大雪崩。 雪崩之后他们却意外落入一个奇妙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到处都是温泉。 两人在一个瀑布的后面找到了安栖之所,两人在此休整了一段时日之后,就按照之前的约定,向着东海郡出发了。 这中间两人翻山过河,走了光是走出西黑大草原就花了他们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为了怕被人认出,两人一路都是尽量走的山道,龙胤空有武功在身,弄点吃的还是手到擒来。 而上官婉儿厨艺了得,即便是在材料稀缺的郊外,也总能够做出美味的吃食来。 两人一路往东而来,倒是颇为乐业,这期间上官婉儿生了一场病,这也是他们唯一一次进城。 上官婉儿的病治好之后,两人重新回到山岭中间,又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功夫,终于抵达了柔然。 他们已经在这个小镇上逗留了三日了,龙胤空说怕一直赶路上官婉儿她的身体吃不消。 相对于之前风餐露宿的日子,现在的生活虽然不能和在家的时候比,但上官婉儿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来到这家店以后,龙胤空掏出那块玉牌很神秘的给店家看了一眼。 很快,他们两人就被恭恭敬敬的邀请进了正房,不仅如此,店家看他们一路风尘仆仆的,连换洗衣物都准备好了。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这块玉牌竟然有这样大的作用,那岂不是等于拿了一张无限额的金卡了吗? 龙胤空将最好的这间上房让给了上官婉儿,自己住了稍差一点的那间屋子。 上官婉儿并没有推辞,她知道龙胤空不会在意这些,两人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几日无论吃喝还是其他事情,店家照顾的都很周到,上官婉儿想到自己假假也是慕容溪风的小师姑,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想到两人并肩在外行走了这么久,一路上他又是如此的照顾自己,上官婉儿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男人,真的很不错! 不过他要是能像在山里一样多笑笑,那就更好了,龙胤空和上官婉儿在一起的时候,笑容总是挂在嘴角。 可是等到他们来到城镇里之后,上官婉儿就很少再看见他笑了,也许这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吧? 这个习惯是很难改变的,算了,只要他对待自己还是一样的温柔就好了,上官婉儿美美的想到。 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上官婉儿掀开被褥,起身穿衣,店家送来的衣料穿起来很舒服,而且颜色和式样也是上官婉儿所喜欢的淡雅系。 上官婉儿穿戴好之后,坐在镜子前揽镜自照,从前的那个拥有美丽容颜的娇俏小姐又回来了。 两个月的山间生活,让上官婉儿根本就顾及不到自己的容貌,但身为女子,尤其是像上官婉儿这样的美女,对容貌自然还是在意的。 能够重新穿上漂亮的衣服,带上好看的首饰,上官婉儿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此时门外响起了叩门的声音,笃、笃笃,声音不大,敲门的人也很有礼数。 上官婉儿并没有露出惊奇之色,往往这个时候都是店里的小二给自己送热水洗漱的时候。 “进来。”上官婉儿稍稍扬声道,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理妆,们吱呀一声开了,来人走进了这间屋子,却一丝声音也无。 “热水放在洗脸架上就好,谢谢。”上官婉儿道,依旧没有回头。 那人按照她的吩咐,将热水放在了洗脸架子上,但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上官婉儿也发现了不对劲,前两天小二送了热水来之后都是不声不响的退下的,今天是怎么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上官婉儿一边问道一边回头,却见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店小二。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龙胤空特有的磁性中又带着几分刚毅的声音传了过来。 上官婉儿的笑意直达眼底,“原来是你,怎么不多睡会儿,你身上还有伤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巧遇嫣娘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和回复成自己昔日的容光焕发的美丽容颜,龙胤空是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有你妙手医治,我的伤早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家客栈的掌柜又那么殷勤,天天送些好吃还喝的,我早就好了。”龙胤空笑着道,一边在屋里的圆桌旁坐下。 上官婉儿一边走到洗脸架子那边拧了毛巾擦了把脸,一边道:“那就好,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担心的不行。” 龙胤空看着她自然的举动,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她无意间表现的这种熟悉感和信赖感让他欣喜不已。 “我的伤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医治,而且乍然见到你之后情绪起伏太大才会爆发的,没事。”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知道,他嘴里说着没事,但是作为大夫的自己,还是知道他身上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想来也是,他虽然曾经数度上过战场,也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但从来没有哪一次会像这次一样严重。 玉无痕可是调集了一整个军队来追杀他呀!若不是自己以性命相要挟,他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 不过幸好自己在他身边,他们手中又有慕容溪风的那个玉牌,自从到达东海地界之后,她所需要的药材总是能够及时的得到,经过一番调理,虽然不能立时就完全好起来,但比之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这么早过来,你吃过早饭吗?”上官婉儿将洁白的洗脸毛巾丢回洗脸盆中,笑着道。 “还没呢,这不就是来找你一起吃饭的吗?”龙胤空笑着道,走到洗脸架子旁,掳了掳袖子开始洗起脸来。 上官婉儿站在他旁边,惊讶的不行,这人是怎么回事?他屋里难道就没有热水了吗?干嘛要巴巴的跑到自己的屋子里来用自己洗过脸的水来洗脸? 龙胤空却不置可否,熟练的拧干了毛巾,将两人洗过脸的水端了出去。“我已经叫了人把早饭端进我屋子了,一会记得来吃。”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上官婉儿呆愣了半晌,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上官婉儿才发觉肚子有些饿了。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长途跋涉,睡眠总是得不到保证,因此好不容易来到这个舒适的地方之后,上官婉儿总是抓紧时间补觉的,因此每晚都睡的很早。 而昨日晚间又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此刻肚子早就已经饿了。想到刚刚龙胤空说的话。抬脚向他的房间走去。 他的屋子就在自己的房间隔壁。原本也有条件更好一些的房间的,但是他执意要住在自己隔壁。 这样也好,万一有什么事情,也还及时的跳出来保护自己。上官婉儿欣悦的想到。 她走到房门前,轻轻扣了两下,里面想起一声“进来”的声音,上官婉儿推门而入。 这间屋子除了面积比自己那间要小了一点之外,其他的陈设物品其实也都差不多。 不过上官婉儿知道,以前这间屋子不是这样的,是龙胤空住进来之后,店家才叫人换上的,估计是看在那枚玉牌的份上吧? 桌在上已经琳琅满目的摆放了不少的早餐。大部分都是具有东海特色的美食,其中也有一二阳国风味的早餐。 上官婉儿也不客气,大剌剌的坐在龙胤空的对面,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龙胤空看着她毫不顾及形象的在那里狼吞虎咽,好笑的端了一杯茶。并没有急着吃东西。 “昨晚让你多吃点你说已经饱了,怎么今天就饿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你的吃相,啧啧……”他优雅的端着茶杯道。 上官婉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理会他,而是等嘴里的东西都吃完了,才放下筷子看着他。 “昨天的晚饭吃的早,我早就饿的不行了,至于你说的吃相嘛,咱们两一起,顾忌那么多做什么?”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失笑,放下茶杯,拿起面前的乌木筷子,吃了起来,和上官婉儿一样,吃相很难看。 上官婉儿一笑,拿着筷子,和刚才一样,大快朵颐,渐渐的,两人越吃越快,好像是在比赛一般。 一餐早饭,一桌子的早点都被他们吃完了,上官婉儿撑的抱着肚子坐在那里,感觉多动一下都是不能的。 小二上来收拾碗筷的时候,见着满桌的东西都被吃完了之后,惊奇不已。 要知道眼前的二人虽然不知道身份,但可以肯定一定和御剑山庄关系亲密,否则不可能会有那个玉牌。 所以老板都是捡最好的奉上的,为了让他们尝尝风味,特意搜罗了很多的早餐送了过来。 原本不过就是个意思,不想让他们觉得怠慢罢了,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真的全都吃完了! 小二端着许多的空盘子出去了,撑的不行的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相视一笑。 “吃了这么多东西,不如出去走走,散散步,就当消食好了。”龙胤空站起来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颇为困难的站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下来,和龙胤空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他们身上所穿的虽称不上是锦衣华服,也没有之前在家中所穿的衣料名贵,但在这个小镇中,也算是最好的了。 龙胤空本就俊朗帅气,再加上他身上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更是在一路上都吸引了不少女子的注意。 而上官婉儿,光是看身段,倒也玲珑,但是整张脸却被纱巾遮住了,让人看不见她的容颜。 这是上官婉儿出门的习惯,谁叫她长了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漂亮脸蛋呢? 一路上都有小姑娘在旁边指指点点,“你说前面那位公子怎么那么好看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他的眼神看起来好可怕,就像要吃人一般。” “不会啊,他看向旁边那位姑娘的眼神,还是十分温柔的嘛,我要是那位姑娘就好了。” “做梦吧你,这位公子一看浑身的气度就知道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也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哼,她遮着脸,是不是因为长得太过难看,不敢让人看到她的相貌啊?” “不会吧,看她的身形,应该是位大美女才对,这才叫郎才女貌呢!” “依我说,就是个丑无盐,要是真的有倾城之貌,干嘛还藏着掖着呀?” 她们的对话上官婉儿和龙胤空都听到了,但是二人极为默契的同时选择不理会。 上官婉儿笑着对龙胤空道:“听到没有,人家说我是丑无盐呢!” 龙胤空笑着道:“她们才是丑无盐呢,这个世上要找出一个比你的容貌还要更胜一筹的,恐怕很难啊!” 虽然说的是实话,夸赞自己容貌好看的话上官婉儿也听了许多了,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上官婉儿还是很开心的。 两人边走边旁若无人的说着话,羡煞了一旁的路人,不知不觉,二人来到一家舞伎馆前面,那里不知为何围了很多的人。 “你给我走开!我还要做生意呢!你别在我这里,妨碍我做生意行吗?”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得出来这名男子的年纪应该挺大的了,而且语气里都是不耐烦的意思,好像随时都可能发火的样子。 龙胤空拉了拉上官婉儿的衣袖,上官婉儿会意,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吵吵嚷嚷的场合。 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听见人群中有一个很是熟悉的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掌柜的,求求你了,我就这一个妹妹,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您就行行好告诉我她到底去哪里了好吗?” 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可怜,充满了情真意切的意味,可以想见她此刻定是哭了的。 听到这个声音的上官婉儿站在了原地,龙胤空见她突然站在那里不动了,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上官婉儿示意他不要说话,又仔细听了两句那个女子说话,虽然声音因为哭泣而有些变了,但是上官婉儿还是认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她立刻回头,拨开人群,向里面挤了过去,龙胤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上官婉儿在龙胤空的帮助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挤到了最前面。 只见那家舞伎馆的门前台阶上,站了一个蓄了胡须,年龄在五十往上的男人。 而在他的身边,有一位穿了一件真紫色裙装的丽人,那女子看起来也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了。 但是却身段苗条,五官也很美,但是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脸色有些苍白。 她此刻正紧紧抓住那名男子的衣袖,哭着恳求他,一双眼睛已经通红了。 “嫣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正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虽不大,但难得的好听,嫣娘一愣,回头向人群中看去,却在下一刻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第三百二十二章 去御剑山庄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巧遇了嫣娘,虽然她知道嫣娘是来了东海郡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 而嫣娘也绝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眼前的二人,一开始上官婉儿蒙了面纱,她并没有认出来。 但是她身边的龙胤空,嫣娘还是认识的,自己作为怡香楼的第一任大掌柜,自然知道它背后的大人物是谁。 嫣娘立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太子怎么会在这儿?顾不得许多,立刻丢下那人和他们一道离开了。 三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以后,上官婉儿说要带着嫣娘回客栈,龙胤空点头答应了,自己却说有事情要去做,消失了。 上官婉儿不知道他在这个陌生的小镇里到底有什么事情做,转念一想,他可能是给自己和嫣娘让出一个说话的机会吧? 她笑着向龙胤空说了好,眼神中有感激之意,龙胤空微愣,旋即转身离去。 看着她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嫣娘揶揄的笑了,道:“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拉着嫣娘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栈,揭下了面纱。 嫣娘见到眼前还和以前一样容光焕发,拥有绝世容颜的美貌女子,感叹着世事无常。 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上官婉儿,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海郡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 更让她感到不能够理解的是,太子龙胤空竟然也跟在她身边!不是说他失踪了吗? 看她紧皱的双眉上官婉儿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笑着捧了一杯茶给她,嫣娘接过,漫不经心的喝着。 “有你妹妹的线索了吗?”上官婉儿坐在嫣娘对面,微笑着问道。 嫣娘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探知道她有可能在我刚刚去的那个舞伎馆里讨过生活。” 难怪刚才嫣娘一直抓着那人的衣袖说什么妹妹什么的,原来竟然是这样。 “看这个样子。是那舞伎馆的老板不肯告诉你了?”上官婉儿问道。 嫣娘点了点头,“我一路查探到这里,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起来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那老板也犯不着藏着掖着呀。” “而且妹妹此刻应该已经离开那里了,他就更加用不着防着我了,他越是这个样子,我就越加的担心。”嫣娘道。 上官婉儿伸手握住嫣娘的手,安慰她道:“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这样诚心的来寻找你妹妹。一定能够找到的。” 嫣娘勉强露出笑容道:“那就多谢你吉言了。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我只想找回她,好好照顾她。” 嫣娘说着留下了眼泪,上官婉儿掏出帕子。细心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不停的安慰着她。 “对了,你和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嫣娘接过上官婉儿手中的帕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 “这话说来话长,去年秋天的新野之战你知道吧?”上官婉儿问道,嫣娘点了点头。 “不是说阳国太子殿下和云大将军纷纷失踪了吗?惹得朝野震动。”嫣娘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大姨夫现在身在何处我不知晓,但是得知他不见了的时候,我决定要出去找他。” 嫣娘一愣。她没有想到上官婉儿这样的大小姐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所以,你就一个人义无反顾的出来找他了?而且,你还真的找到了他?”嫣娘一脸的不可置信。 “也不是这样的顺利,一路上发生了很多别的事情,不过结果总是好的。我能够如愿以偿,你也一定能够的。” 嫣娘知道,事情一定不像她所说的那样简单,但这是别人的秘密,她不愿意说,自己就不要探听了。 不过她说得对,连在战场上失踪的龙胤空都能够被上官婉儿找到,那么自己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妹妹的。 “可是我还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他既然是在新野附近失踪的,应该不是在阳国边境就是在柔然边境,你们怎么会到了东海郡呢?”嫣娘问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斟酌了一番道:“说来也是话长,你也知道他在外征战那么多年,结下了不少的仇怨。” “看到他落难,急着想要他性命的人数不胜数,一路上我们躲过了无数次的追杀。” “从新野通往阳城的道路上,一定埋伏了很多的人手,而那个时候,我们两人都受了伤。”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才选择了先来东海,再从东海绕道阳国的道路。” “我们到这个小镇的时间也不长,今天才是第四天而已,早上因为多吃了些东西撑着了,本想出去走走消消食的,没想到竟然在人群中听到了你的声音,真是有缘哪!”上官婉儿道。 听了她的话,嫣娘心中起了无数的惊涛骇浪,她可以想象当时他们被人追杀时的凶险。 自己当年学武的时候,也曾无意中的罪过一些小门小派,有的时候也会被一些人追杀。 即便是这样的小门小派的追杀,都让自己胆战心惊,更何况是一个国家对一个人的追杀! 自己后来还是千里逃到了阳城,化身妓院老鸨这才逃过他们的追杀。 而眼前的这名女子,到底是花费了多大的决心和毅力,才能够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呢? “这一路走来,一定相当辛苦吧?”嫣娘担忧的看着上官婉儿,问道。 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身体虽有些吃不消,但你也看到了,我其实是很开心的。” “因为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真的找到了他,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身体上的痛苦,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就如同你一样,为了你妹妹,你可以跋山涉水,可以恳求别人,我想若是换做是你,也会一样的吧?”上官婉儿道。 嫣娘笑着道:“我和妹妹乃是有姐妹情深,你和他就不一样了。” 上官婉儿微笑道:“那如果失踪了的人是我二哥呢?” 嫣娘一愣,“原来你都知道了,我对你二哥,确实有别样的感情,但还没有深到会为了他不顾自己性命的地步。” “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妹妹,姐妹两好好的过接下来的日子。” “对于你二哥,我想,我是欣赏大于感情的吧?”嫣娘叹了一口气道。 上官婉儿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注意,也许从一开始,她对二哥的感情就没有那么深吧? 感情的事情,是最说不清也摸不着头脑的,就像自己,半年之前,她也绝对想不到自己会为了龙胤空做这些事情的。 “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先找到你妹妹,我二哥又远在雄鹰国。”上官婉儿道。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都没有说话,上官婉儿在想远在重洋之外的二哥到底怎样了,而嫣娘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和妹妹相聚。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心事的时候,门响了,上官婉儿一个激灵,立刻起身去开门。 只见站在门外的是龙胤空,他用眼神示意上官婉儿跟他出去一下,上官婉儿会意。 “我先出去一下。”上官婉儿转身对身后的嫣娘道,嫣娘知道他们二人有话说,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两人的默契,嫣娘打心底里感到高兴,像他们二人的身份地位,能够拥有真正的感情,实在是很难得。 上官婉儿跟着龙胤空来到隔壁的屋子,“你说,什么事?”她开门见山的问道。 龙胤空道:“嫣娘的妹妹,极有可能在御剑山庄。”上官婉儿一愣,“确定吗?” “确定!”龙胤空道,随即掏出一枚玉牌,“我拿着这个去问过那个老板,他说人是被御剑山庄的人带走的。” 以慕容家在东海的权势地位,那位老板应该没有那个胆量敢撒谎,看来嫣娘的妹妹,八成是在御剑山庄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直接告诉她,叫她自己去寻找吗?我可以修书一封,想来慕容溪风应该会行这个方便的吧?” 龙胤空却摇了摇头,看着上官婉儿道:“不,不用你修书,我们也去御剑山庄。” “去御剑山庄?为什么?”上官婉儿问道,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就近回阳国的吗?要去御剑山庄的话,可就绕远了。 “我去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需要见一见慕容溪风,我担心阳国内部,有人不想我回去。”龙胤空道。 他的话让上官婉儿联想到当初那群追杀他们的黑衣人,就是来自阳城的。 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贸然回去确实不是明智之举,上官婉儿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们和嫣娘一起去御剑山庄,她去找妹妹,我们去找慕容溪风。” 坐在隔壁房间的嫣娘,早已听到他们的谈话,两间屋子离得本来就近,她又有内力在身,自然听了个清楚明白,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又有了进展,自己离妹妹又近了一步。 第三百二十三章 慕容家的超然地位 上官婉儿和嫣娘说明她妹妹可能的去向之后,嫣娘欣喜异常,当听说他们也要去御剑山庄的时候,并没有多问什么。 嫣娘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上官婉儿清楚,她没有多问,自己也送了一口气。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明日一早就向御剑山庄出发,这里离御剑山庄还有二百里地,应该五日之内能够到达。 因为有了上官婉儿,她是坚决不愿意骑马的,于是下午的时候,龙胤空去买了一辆马车和一匹骏马。 东海郡的马匹倒是比想象中要便宜,至于银钱,客栈老板欢欢喜喜的掏了,连着这几日的住宿费都省了。 代步的工具准备好之后,三人在客栈中又休整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就出发了。 上官婉儿知道慕容家在东海郡的超然地位,但是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枚小小的玉牌,就可以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不光是住宿和马车,就连盘缠,客栈老板都包办了,当听说他们要去御剑山庄的时候,老板恭恭敬敬送来了沿路的盘缠,还有一个锦盒,说了是要送给老庄主的。 反正马车也是人家送的,顺带着帮人家送一趟东西也是应该的,上官婉儿就点头答应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小镇中驶出,以极快的速度往东而去,惊起一片小鸟。 越往御剑山庄行进,上官婉儿等人越能够感受到慕容家在东海郡的超然地位。 这日他们驾着马车经过一座庙宇,上官婉儿刚好渴了,于是就叫停了马车,想要下车找个茶寮喝杯水。 他们并没有雇佣车夫,而是有龙胤空亲自上阵,充当了车夫的位置,对此上官婉儿倒没有什么,嫣娘却惊异的很。 上官婉儿用轻纱覆面,和嫣娘一同款款下了车,龙胤空将马车赶到了一旁不当路的地方。 庙宇旁边有一座茶寮。是最普通的那种草棚子,里面放了七八张桌子。 上官婉儿和嫣娘先行进了茶寮,叫了店家送了一壶好茶过来,找了个最僻静的位置坐下,听茶寮里的人正说着话。 “我说这东海郡的庙宇怎么和别的地方大不一样啊?人家庙里供奉的不是仙风道骨的神仙就是济世救怀的菩萨,他们怎么供了个武夫在庙里?”有一位明显是外地来的旅客大声问身边的同伴道。 很明显他的同伴和他一样是从外地而来,他都不知道,他的同伴哪里又能够知晓?他这话的意思,大概是想要在座的东海本地的人给他一个答复吧? 果然,邻桌的一位大汗。看起来满身虬结的肌肉。拍了一下桌子。站立起来道:“兀那匹夫,休得胡言!慕容老庄主的塑身岂由你如此不敬的?” 原来是慕容博的塑像?上官婉儿心中一惊,看来慕容家不仅是东海的实际上的领导者,更是民众心目中的精神领袖。 “原来是慕容老庄主的塑身。失敬失敬了,鄙人初到贵地,还请海涵。”那人一听立刻起身抱拳道。 想必他是听说过慕容家在东海郡的特殊地位的,也不欲得罪这些人,所以才会如此的吧? 正在这时,拴好马车的龙胤空也踱步走了进来,刚才还有些吵嚷的茶寮之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茶寮之中不乏有随身携带者武器的江湖豪客,在东海,最不缺的就是所谓江湖人士。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看到他们。 其实他们的身份很好辨认,一般身边带着武器,神情严肃,浑身的气质和别人不一样的。就是江湖人士了。 而那些江湖人士为什么对龙胤空的到来如此的在意呢?原来龙胤空虽然极力表现的十分平常,但浑身的气势和高深的内力还是掩盖不了的。 在东海,武力高强内功深厚的人总是能够得到特别的注意,此刻的龙胤空就是如此。 而他本人却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到了那两位姑娘所在的桌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上官婉儿隔着面纱好奇的问龙胤空道:“他们为什么都看着你呀?” 龙胤空抬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一边道:“无事,先喝茶。”上官婉儿低下了脑袋,摘下了面纱,只余头上的斗笠。 就在她抬手喝茶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她斗笠上垂挂下来的纱帘被封吹起,露出里面那张绝世的容颜来。 刚才还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龙胤空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望向了她,一时之间茶寮之中比刚才还要安静。 突然,有一位大汗和旁边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看那边一男两女的组合,是不是有些奇怪?” 他旁边的人道:“怎么了,我看那名女子倒是十分的标致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美女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龙胤空正在倒茶的手一顿,一个眼刀飞了过去,若是在阳国,自然没有人敢跟他顶杠,但是这些江湖人士可不吃这套,那人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话。 “我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颇为厉害的采花大盗,好些人都糟了毒手,就连烟波娘子沈轻烟都被他糟蹋了。”那大汉又道。 旁边的人听他这样说,看向他们几人的眼神立刻警惕起来,上官婉儿闷笑,没想到龙胤空竟然被人当成了采花大盗,揶揄的看了他一眼,龙胤空却并未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只当没有听到。 “不会吧?我看他们不像是这种人呢,那男子虽然眼神犀利,但是不像是那邪恶之人。” 那大汉拍了一下他旁边人的脑袋,“你知道什么?我听闻那采花大盗就是模样俊俏,而且武艺还十分的高强。” “而且我还听说,他这人有一个癖好,非绝色美女不要呢!你看他身边那两名女子,哪一个不是十分漂亮,说不定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他掳了来也不一定。”那大汉道。 众人听了他这话,看向龙胤空的眼神就更加的不屑了,好像他真的就是传说中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一样。 此时已经喝过一杯茶的上官婉儿,见周围的人看龙胤空的眼神越发的不善起来,放低声音道:“我们走吧。” 龙胤空点了点头,嫣娘也站了起来,三人刚要离开这茶寮,刚才那名说话的大汉就站了起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到什么地方去?”他大声的对他们三人道,立刻有人将他们堵在了茶寮里。 “我们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询问,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龙胤空冷声道。 但他的话非但没有让旁边的人离开,反而让他们更加怀疑他的身份,纷纷拔出了武器,对准了他。 上官婉儿大惊,怎么才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了呢?可能是他们刚才听了那位大汉的话,产生了什么误会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想要上前去阻止,但是衣袖却被嫣娘抓住了,刚想叫嫣娘放手,那边却已经打起来了。 龙胤空飞身和那位大汉战在了一起,那大汉看着身形巨大,但没想到身手倒是挺灵活的,两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而那些将他们堵在门口的人,却将上官婉儿和嫣娘围在了中间,还有人叫他们不要害怕。 但是江湖人士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抱着路见不平的心态的,围着他们的人中间就有人见上官婉儿容色绝俗,动起了别的心思。 但是手还没伸过来,就被人狠狠打了回去,只见嫣娘从腰间抽出一条极细的鞭子来,狠狠的抽向了那人。 那人大惊,刚收回手,却在下一刻感觉到脖颈发凉,紧接着整个人就没有了意识。 众人纷纷后退开去,上官婉儿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转眼就死在了自己眼前,也是吃惊不小。 这样的变故,让场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突然有人发现造成刚才那人死去的武器,立刻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流星白玉轮!是他,是他来了!”说完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连忙抱头鼠窜而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什么流星白玉轮?什么是他?上官婉儿一头的雾水。 就在那人喊出那个武器的名字的时候,场中其他的人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嫣娘都明显的震惊了一下。 而那个只现了一下身就将人吓跑的武器,此刻正牢牢的握在龙胤空的手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流星白玉轮,你和玉面郎君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大汉问道。 龙胤空依旧用冷冷的眼光看着他道:“之前就和你说过,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现在我再说一遍,我数到五,再有人还在我面前的话,哼!” 其实龙胤空本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秘密武器亮出来,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东海郡。 但是刚刚婉儿有危险,他才不得不将他的那手武器祭了出来。 龙胤空还未开始数数,茶寮中的人都开始纷纷往外而去,好像生怕晚了会和那人一样,身首异处的。 那名大汉挣扎了一会,想了想,也提着自己的大刀施展轻功飞离了开去。 刚才还满是人的茶寮,瞬间被清空了,上官婉儿不小心瞥见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人的尸首,赶紧移开了目光。 “我们走!”龙胤空道,上前扶起上官婉儿,回到马车旁边,驾起马车飞奔而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又见慕容溪风 马车哒哒的行进在路上,车里的上官婉儿却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中,没能醒过来。 那人的头颅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滚落了下来,还有刚才那些人看向龙胤空的眼神,让自己觉得很不舒服。 而那一刻的龙胤空,就像个杀神一般,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种让她很陌生的阴鸷的气息。 这是上官婉儿从未在龙胤空身上看到过的,他要么是冷峻的,要么是温柔的,要么是开心的,要么是愁眉紧锁的,但是阴鸷这种感觉,她还从未看到过。 自己真的了解他吗?上官婉儿突然想到,听说当年西胡大战之后,他曾经消失了两年之久,那两年他到底在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上官婉儿越想越觉得不安,马车中的嫣娘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宽慰的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 “嫣娘,我见你刚刚看到那个什么流星白玉轮的时候,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婉儿问道。 说实话嫣娘自己也是惊魂未定,上官婉儿既然这样问了,她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给了上官婉儿。 “是这样的,流星白玉轮,传说是江湖邪派罗刹门的门主玉面郎君的专有武器。” “而罗刹门,更是为江湖人士所不齿的一个邪派,但是门主的武功却颇高,那些想要和他一较高下的人,最终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的,他本人也十分的神秘,常年带着一张面具示人,所以才被称为玉面郎君。” 邪派?上官婉儿一听到这个词就想起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变态恶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 既然流星白玉轮是那个什么罗刹门门主的专有武器,而此刻这东西却在龙胤空的手中……上官婉儿忍不住看了眼前面龙胤空驾车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还是自己熟悉的背影,但感觉得到他现在的情绪也是波动的,因为看得出来他的身体是处于紧绷的状态的。 一路无话。马车还是一直向着御剑山庄的方向坚定的行进着,直到到了不得不停下来吃饭休息的时候。 他们今日所在的地方并不在城镇里,而是选择了一处年久失修的破庙。 龙胤空熟门熟路的拴好马匹,嫣娘见上官婉儿向他走过去,悄悄走远了一些,让他们尽情的说话。 “今天的事情,没有吓到你吧?”龙胤空感觉到她的到老,关心的问道,但却并没有回头。 音调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温柔,但上官婉儿心里却多了一丝旁的感觉。 “说实话。还是有些吓到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样突兀的直面死亡。”上官婉儿道。 “习惯了就好。”龙胤空无所谓的道,走到一处干草堆上坐了下来,上官婉儿坐在了他身边。 习惯了就好?上官婉儿明白,死亡对于他而言。是随时都发生着或发生过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心里还是……”上官婉儿挽着他的胳膊道。 “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在你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够欺负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格外的坚定。 上官婉儿感受着他抚摸在自己脸上的粗糙的手,乖巧的蹭了蹭,“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就想你当初那么信任我,把自己的姓性命交付到我手上一样。” 他松了一口气。她也低下头颅咬着下唇,她没有开口问关于罗刹门,关于玉面郎君,关于流星白玉轮的事情。 上官婉儿知道,如果有一天他需要自己知道这些的时候。他会主动告诉自己的,而他现在没有说,那就说明现在还不是自己该知道这些的时候。 “对了,听那些江湖人士说最近有个神采花大盗什么的,好像很让人讨厌的样子。”上官婉儿主动转移了话题。 龙胤空道:“可别小看这个采花大盗,江湖中人多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连沈轻烟都折在他手里,可见武功不低。” “沈轻烟是何许人也?”上官婉儿好奇的问道。 “沈轻烟的独门绝技是烟波功,这是她独创的一种功法,江湖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龙胤空道。 烟波功?上官婉儿突然沉寂了下来,想到当初的依索索,也会这门功夫,看来这个沈轻烟应该就是她师傅了,只可惜佳人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龙胤空感觉到了她的失落,笑着问道:“怎么了?”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只是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江湖上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等以后有空的时候,我会好好说给你听的。”龙胤空道,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安静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嫣娘估摸着两人的话应该说的差不多了,抱着捡回来的一捆干柴走了进来,却没想到见到两个相拥的身影,连忙闪了出去。 上官婉儿大惊,怎么忘了嫣娘还在这呢?前一段日子一直都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早就习惯了偶尔的亲密举动,这下子丢人丢大了。 上官婉儿连忙站了起来,龙胤空也起身去了外面,“嫣娘,这是你捡的柴火呀?”上官婉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走到她身边,指着她手里的柴火问道。 嫣娘点了点头,“怎么样,都说完了吗?”她故意凑近上官婉儿身边问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笑着和嫣娘一起进了破庙,升起火,就着手中干巴巴的干粮,吃了晚饭。 晚间歇息的时候,嫣娘和上官婉儿戴在了庙里,而龙胤空坚持要出去守夜,上官婉儿怕他白天还要驾车,晚上还有守夜,着实有些辛苦了。 见她担忧的神情,嫣娘就笑着说下半夜的时候由自己替班就好,上官婉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一整日的奔波让上官婉儿着实有些累着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的她容色是极美的。 嫣娘看着她在微弱的火光的照映下朦胧的侧脸,伸手帮她捋开脸上的一束碎发。 若是自己的妹妹还在,也一定像她这样的开朗活泼,她想到,带着找到妹妹的美好憧憬,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嫣娘突然惊醒,立刻翻身坐了起来,警觉的看了看四周。 她明显的感觉到有人正在向他们靠近,而且来人还不止一个,要命的是,来人的武功都不低。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冲出去,而是紧紧的守在了上官婉儿的身边,她知道若是龙胤空都挡不住来人的话,她自己即便是出去也是无济于事的,要紧的是先保护好上官婉儿。 与此同时,就听见外面龙胤空一声高喝“什么人?”紧接着就响起短兵相接的声音。 嫣娘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细鞭,摇了摇正自睡的香甜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睡的正香,突然被人摇醒,睁着朦胧的睡眼问道:“怎么了?” 嫣娘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上官婉儿此时也终于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立刻睡意全无。 不会是白天的那群人追来了吧?上官婉儿想到,但是好像有些说不通,看那些人对龙胤空的惧怕,应该不会如此才对。 嫣娘示意上官婉儿不要轻举妄动,自己缓慢的靠近了窗户,只见外面共有六个身影,龙胤空和以一敌四,不远处的黑暗之中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并未出手。 正在龙胤空被四人缠住的时候,远处的那个身影好像发现了破庙里还有别的人,闪身飞了进来。 嫣娘大惊,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上官婉儿身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已经抓住了上官婉儿的手腕。 上官婉儿没想到会突然被人抓住,立刻惊慌的失声尖叫起来,外面的龙胤空听见,立刻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那位抓住上官婉儿的人好像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很快就放开了手。 “我说小师姑,真的是你呀?这大半夜的,你是要把周围的狼全都吸引过来吗?”一个听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子声音道。 上官婉儿一愣,睁开眼睛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只见来人一身大红的装束,紫色的眼瞳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格外的邪魅。 “慕容溪风!怎么是你?”上官婉儿立刻一改刚才的慌张,重重的拍了慕容溪风一下道。 慕容溪风正准备上前,却被龙胤空从中插了进来,将上官婉儿护在了他的身后。 “你来了也不早说,非得和我打一架才放心吗?”龙胤空语带责怪的道。 慕容溪风却未置可否道:“我是看在小师姑的面子上,这才亲身前来的,只是想试试太子殿下的功夫有没有退步罢了。” 慕容溪风之所以会在半夜三更现身在他们所处的破庙,还是源于几日前的一次偶遇。 那日他路过一个小城镇,寄宿在当地最好的一家客栈之中,表明了身份之后,那掌柜自然殷勤的接待了自己。 但是他却告诉自己一件奇怪的事情,就在前两日有一男一女带着慕容家的信物来这里休息了四日。 经过一番询问,得知他们所拿的正是自己送给上官婉儿的小玉牌,以及根据小二对二人长相的描述,立刻猜出了那一男一女就是上官婉儿和龙胤空! 第三百二十五章 灵兽小可爱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消失多日的龙胤空和上官婉儿会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决定要追击而去。 而且听掌柜的说,他们也是要向御剑山庄而去,好像说是要帮一名女子找妹妹还是什么的。 马不停蹄的带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赶了两日的路,终于在这个破庙里找到了他们,果然是他们二人。 不过看着眼前的两人,慕容溪风明显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感情在这一段时日里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小师姑远道而来,我怎能不来迎一迎呢?小师姑不弃的话,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御剑山庄吧?”慕容溪风道。 上官婉儿笑道:“我们正准备去御剑山庄呢,说来也是巧,怎么就在这里碰上了呢?” “恐怕不是碰上了,是慕容少庄主赶上了我们吧?”龙胤空问道。 慕容溪风哈哈一笑,“还是太子殿下英明,在下恭迎太子殿下前往御剑山庄。” 他虽是作揖的动作,但神色间根本就没有半分恭敬之意,龙胤空也不以为意,他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对待自己了。 大家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要连夜启程,上官婉儿出来的时候,见到了刚才和龙胤空交手的四人。 四人都是一样的装扮,一样的服侍,甚至有一样的容貌,他们四人就是慕容溪风身边的四大护法。 这四人之前在慕容溪风到达阳城的时候也是紧随左右的,但是上官婉儿却并没有见过他们,倒是云水柔那段时间经常去找慕容溪风比武,认识了他们四人。 对于云水柔这个便宜徒弟,慕容溪风还真有些想念,见到上官婉儿就问了起来。 上官婉儿笑着道:“你说柔姐姐呀?最近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很好的呀,再加上她现在又有了弟弟需要照顾,应该会很忙的吧?” 慕容溪风道:“凭她再怎么忙。要是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功夫没有长进,我这个做师傅的少不得要教训教训她了。” 嫣娘注意到一旁的龙胤空从刚才慕容溪风提到云水柔的那一刻起有了微妙的变化,神色好像放松了不少。 她看了眼正和慕容溪风说话的上官婉儿,抿嘴微微一笑,看来太子殿下是把慕容溪风当劲敌了吧? 龙胤空一直都不大喜欢慕容溪风的行事风格,尤其是有事没事就爱绕着婉儿打转。 但是见他一直在问云水柔的事情,也就放下心来,安安心心的跟着他们上路了。 上官婉儿和嫣娘坐了马车,其余的几人都是骑马的,而驾车的任务。则交给了四大护法中的其中一人。 上官婉儿听见慕容溪风叫他老四。想来应该就是名叫玄武的那人吧? 一路上有了慕容溪风这个活宝。自然比之前的行程要欢快许多。 “对了,小师姑刚才说,这位嫣娘姑娘是要去我御剑山庄找妹妹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溪风道。 上官婉儿坐在车中。尽量详细的向慕容溪风说明了一下情况,顺便问他有没有什么头绪。 慕容溪风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庄里时常也会到别的镇子里找一些丫鬟仆妇什么的,但是这方面我不是很清楚,等回去以后好好问一问吧。” 上官婉儿点头,他作为御剑山庄的少庄主,像这种事情当然用不着他操心了。 安慰的拍了拍嫣娘的手,“你放心吧,等我们到了御剑山庄。总会有办法找到你妹妹的。” 嫣娘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很想立刻就去御剑山庄见到妹妹,但又有些害怕。她也说不清。 时间越来越晚,上官婉儿终于撑不住睡着了,嫣娘细心的将她的脑袋平放在自己腿上,靠坐在车壁上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地晃了一下,嫣娘立刻醒了过来,发现马车还在极速的行驶着。 而上官婉儿,还是保持着昨晚的那个姿势,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要是现在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小妹,那该多好! 上官婉儿好像感觉到有人正看着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但是下一刻却哎呀叫了一声。 外面的人都立刻紧张起来,龙胤空更是直接跳到了车上,掀起车帘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上官婉儿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道:“没什么,就是昨晚保持一个姿势睡觉太久,脖子落枕了。” 龙胤空微愣,他现在虽然有些草木皆兵,但事关她的安全,自己总是格外的敏感。 嫣娘见上官婉儿一副尴尬的模样,连忙笑着道:“殿下放心,我马上帮婉儿揉一揉就好了。” 龙胤空点了点头,放下车帘退了出去,上官婉儿连忙拉着嫣娘的手道:“好姐姐,你快帮我揉一揉,真的很难受啊。” “好,我这就帮你揉一揉,这么大的人了,睡觉一点也不知道警醒。”嫣娘一边道一边帮上官婉儿揉着脖颈。 上官婉儿感觉到嫣娘手所触摸的地方特别的舒服,其实是因为她是灌注了内力在手上的,自然十分的舒服。 “我睡觉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雷打不醒的,要是谁打扰了我睡觉呀,我可是会发火的。”上官婉儿道。 嫣娘失笑,“真是想不到,想想还从未见过你发火,你真的因为别人打扰你睡觉而发过火吗?” “当然,而且还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小悠姐姐,你见过的。”上官婉儿道。 两人在车里一边揉着脖颈一边聊着些有的没的,外面的龙胤空和慕容溪风也正说着话。 “说起来殿下还真是命大啊,这样都能够逃出来,不过还是我小师姑厉害,这么远都能够找到你。”慕容溪风道。 关于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慕容溪风的,只是玉无痕陷害自己的事情,就不知道他是否清楚了。 “那是自然,婉儿为我做了那么多,这一生我都会好好对她的。”龙胤空坚定的道。 慕容溪风一愣,他没有想到龙胤空会这么直接的说出对上官婉儿的依恋和承诺。 “但愿你能做到。”慕容溪风道,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神态,变得认真严肃起来。 上官婉儿的脖子终于在嫣娘的妙手医治之下好了,已经在马车中枯坐了一整晚的她,掀起车帘钻了出来。 “对了,我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小可爱了,它回去找你了吗?”上官婉儿对慕容溪风问道。 慕容溪风突然变得失落了起来,满是担忧的道:“它受伤了。”神情是上官婉儿从未见过的落寞与伤心。 上官婉儿也是一惊,受伤!小可爱怎么会受伤呢?“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溪风看了看上官婉儿,又看了看慕容溪风,“你们以为我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曾经到过的小镇?” “就是因为两个多月前,小可爱的突然到来,当时的它已经奄奄一息了。” “看得出来,它已经许久都没有休息过,小师姑你是知道我和它是可以心灵相通的。” “所以你的事情,我都通过它了解了,也知道你当时正跟着玉无痕的大军去往西黑大草原。” “它从来就没有一次性跑过这么远的距离,当它晕倒在我怀中的时候,我能够明显感觉到它身上生命力的消失。” “后来我还是请求了爹爹,将它送进了后山的灵窟之中,才算保住了它的性命。” “爹和我说,它这是长时间的奔劳过度所造成的,它自从进了那里之后,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听完慕容溪风的话,上官婉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小可爱,这只小小的灵兽究竟是怎么来的? 自己不是它的原主人,对它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嫌弃它的样子。 但是在自己身陷险境的时候,它却能够以自己的方式,千里迢迢为自己去搬救兵,它真是太有灵性了! “我几经查访之后,发现你们极有可能是绕道来到了东海,我就吩咐他们留意你们的行踪,这才能够找到你们的。”慕容溪风道。 无论是上官婉儿,还是龙胤空,抑或是从未见过小可爱的嫣娘,此刻都忍不住的动容。 龙胤空没有想到,那样一只小小的,还没有自己巴掌大的小东西,竟然会为了他的婉儿,做到如此! 而上官婉儿,早就已经忍不住哭了,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祷,但愿小可爱能够醒过来。 她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和它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一起和大家打雪仗,一起捉弄云水柔,受伤的时候自己帮它包扎伤口。 “放心吧,御剑山庄后山的灵窟,是个很有灵气的地方,小可爱就是在那里发现的,它自从到那里之后,体力已经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不过因为消耗的太多,所以恢复的有些慢而已。”慕容溪风见上官婉儿伤心至此,不由得劝解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闭月阁阁主 有了慕容溪风的带领,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御剑山庄,上官婉儿更是急着要看到小可爱。 御剑山庄位于龙泉山上,这龙泉山正是因为出了当年娲皇的佩剑龙泉宝剑而得名。 而御剑山庄,就是剑的故乡,这里有一个剑冢,汇集了天下最好的名剑。 龙泉山海拔颇高,御剑山庄正是建在山腰的位置,一路有慕容溪风的带路,自然是通行无阻的进去了。 到了以后,御剑山庄倒是比上官婉儿想象当中还要气派宏大。 门口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一看就知道有世家风范,再加上及膝高的门槛,还有丈许长的匾额,让上官婉儿目瞪口呆。 这里的一切就像慕容溪风这个人一样,张扬而又让人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慕容溪风回来的消息,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山庄,等到上官婉儿他们进到里面的时候,已经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一众人马前来迎接了。 慕容溪风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上前笑着和管家问好,和丫鬟小厮打招呼。 走在后面的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倒像是完全被人忽视了一般,上官婉儿偷偷瞄了一眼龙胤空,见他眉头一直在皱。 她知道龙胤空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再加上那些丫鬟人数实在是太多,估计他有些不习惯吧? 上官婉儿上前,偷偷握了握他的手,轻轻的摇头摇头,龙胤空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被他们身后的嫣娘看了个正着,但是现在的她却没有心情打趣他们,她正在丫鬟之中寻觅着什么。 据那位艺伎馆的老板所言,自己的妹妹应该是被带到御剑山庄来当下人了,她想妹妹应该就是这些丫鬟中的一人了。 “我爹呢?怎么等了半日都没有见到他老人家?”慕容溪风看了半日。都没有见着自个儿父亲,连忙问道。 下面立即有人回话道:“回少庄主的话,今日山庄有客,庄主正在会客呢。” 慕容溪风惊讶道:“有客?什么客人这么有来头,还要爹亲自会见?” 下面的人闻言更加的恭敬,“是闭月阁的阁主。”说完偷偷看了眼前的慕容溪风一眼。 慕容溪风瞬间有了了悟的表情,理解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等会再给爹请安。” 慕容溪风正准备介绍上官婉儿他们一行人的时候,突然从传来一个很不愉快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 上官婉儿被这犹如平地一声雷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打了个激灵。龙胤空立刻扶住她,上官婉儿示意自己没事。 这人好高声的内力,听这声音,该是从那边主客厅门口传来的。但是隔着这样大的一个广场,还这样的震耳欲聋,可见功力之深。 没错,御剑山庄和东宫一样,主体建筑前面都有一个硕大的广场。 不过眼前的这个自然没法和东宫的那个比大小,但论精致大气,倒是更胜一筹。 不过一息的功夫,就有一个身形高大,满脸胡须的老者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而这里距他刚才所在的位置,足有十丈之远! 刚才还一副洋洋自得神态的慕容溪风,在见到老者脸上的严肃表情的时候,瞬间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往上官婉儿的身后躲去。 但是在这位老者面前。即便是厉害如慕容溪风也绝没有逃脱的命运,立刻就被抓了个正着。 只见那老者手一伸,下一刻就听见慕容溪风哇哇乱叫着被提溜了出来。 “爹,放手,真的疼!”慕容溪风一边大叫着疼一边又不敢对眼前的人动手。 上官婉儿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种哭笑不得的表情,御剑山庄庄主慕容博,乃是威震武林的高手,更是已经做了几十年的武林盟主了,更重要的是,他是阳国朝廷默认了的东海郡实际上的掌权者,也是慕容世家的家主。 上官婉儿一开始以为他是一个特别严肃,绝不多说一句话,一天到晚绷个脸的人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他这个样子,和那些普通人家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有什么两样?不过他武力高强,劲一定也不小,上官婉儿看着慕容溪风瞬间就红肿起来的耳朵,忍不住替他疼。 那边慕容庄主开始说教起儿子来了,“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出门之前要跟我打个招呼,怎么又不听话就跑了?” 慕容溪风极尽讨好之能是,“爹,我这不是事情紧急,没来得及向您老人家报告吗?” “对了,我这次回来,还带了几个很尊贵的客人,爹,您可别在我朋友面前拆我的台呀。”慕容溪风哇哇乱叫道。 慕容博早就看到了一边的上官婉儿三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们一定非常人,但是一见到眼前的这个臭小子,就忍不住想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虽然功夫练得还不错,但是最是个调皮捣蛋的,从未让自己省过心。 “爹,我给您介绍一下,那位蒙着面纱的姑娘,是靖宇师叔的亲妹妹,是我小师姑上官婉儿,她旁边那位是……”慕容溪风想要通过介绍上官婉儿和龙胤空来分散他家老爷子的注意力。 果然,慕容庄主听到上官婉儿的名字以后,放下了手,但是慕容溪风还没来得及介绍龙胤空,他就自己走了出来。 “庄主好!久仰大名,在下只是上官家的远亲,此次是陪同上官小姐前来的。”龙胤空道。 慕容庄主看着他浑身的气势,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明知道他是在故意隐瞒身份,也并未挑明。 接着嫣娘介绍了一下自己,三人向慕容庄主见礼,慕容博笑着欢迎了他们。 “犬子无状,还请诸位海涵,几位既然来了我御剑山庄,那就是客,还请进屋去做。”慕容庄主邀请道。 慕容溪风笑着道:“刚才听说爹正在接待闭月阁的人,所以没敢贸然去打扰,此刻要是不方便的话,也无妨。” 慕容庄主道:“闭月阁阁主还要在咱们山庄小住一段时日,我已经安排他们去了后院了,此刻大堂是空着的,几位客人远道而来,怎能不奉上一杯茶呢?” 于是上官婉儿三人又被带到客堂说了会子话,期间慕容溪风道出了龙胤空的真实身份,慕容庄主的神情立即变得恭敬起来。 其实也不难理解,慕容家虽然在东海郡可以呼风唤雨,但东海郡毕竟是阳国的属地,而这整个阳国,将来都是龙胤空的。 上官婉儿见他们聊着闲话,明显感觉到龙胤空今天的话好像尤其的多,总有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感觉,猜想可能是有些话想要和慕容庄主说,又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最近行了这么多天的路,还真有些累了,要不然我和嫣娘先找个地方休息,你们慢慢聊吧?”上官婉儿道。 慕容溪风连忙站起来道:“这几日小师姑实在是辛苦了,爹,我先领着她下去休息了。” 慕容庄主自然没有异议的点了点头,上官婉儿和嫣娘告了罪,跟着慕容溪风出来。 上官婉儿走在最后,隐约听见龙胤空和慕容庄主说话,其中提到什么“闭月阁”、“采花大盗”之类的。 慕容溪风带着他们,又走了好一会儿的路,才算到了后院,不过他们这里的院子和阳城那些地方不一样,后院不止是女眷们居住的地方,只要是被留宿的客人,都会住在后院。 上官婉儿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和身边的慕容溪风和嫣娘聊着天,“你们说那个闭月阁究竟是什么地方呀?” 慕容溪风一愣,嫣娘掩唇一笑道:“其实说起来,闭月阁和我们还算得上是同行呢。” 上官婉儿一愣,同行?嫣娘是怡香楼的大掌柜,也就是说,那闭月阁…… “不过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们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江湖门派,和罗刹门差不多,他们暗底下也是做杀手生意的,不过他们那里,都是女人。”嫣娘道。 上官婉儿再惊,这个闭月阁到底是什么组织?怎么听起来和自己手中的凤卫差不多? 女子,武力,不过自己手中拥有的是一支超常规的类似军队一样的存在,她们则要阴暗的多。 网罗这么多的女人本就不容易,更何况是把她们训练成杀手,那就更难了,一时间上官婉儿对那个闭月阁的阁主倒产生了几许好奇。 “你说那位闭月阁的阁主到底会是什么样一个人呢?”上官婉儿问道。 “你说他呀,我倒是远远见过一眼,男不男女不女的,可让人变扭了。”慕容溪风道。 上官婉儿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一个充满了柔媚之意的声音道:“这是谁又在背后诋毁本阁主呢》我倒要好好瞧一瞧。” 来人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但上官婉儿一时没有想起究竟是谁的声音,直到看清楚眼前的那个人。 “李华晨!怎么会是你!?”上官婉儿惊异万分的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 玉面罗刹 上官婉儿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东海郡龙泉山御剑山庄的后花园,见到李华晨这个人! 他是李威唯一的儿子,自从李威死了之后,就杳无音讯,之前倒是出现过一会,但没多久就被人劫走了。 之后龙胤空也曾暗中派人查探过,但始终都没有他的消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 更加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是那个传说中的女子杀手组织闭月阁的阁主!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吧? 上官婉儿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嫣娘使劲摇晃着她的胳膊,她才醒转过来。 就在上官婉儿为见到李华晨惊异万分的时候,李华晨也是非常的震惊,一时呆愣在原地。 直到上官婉儿恢复了神智,他也才醒转过来,哇哇叫着冲了过来,“上官小姐,真是太巧了,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 但是他距离上官婉儿还有十步之远的时候,就被慕容溪风一把拉住了。 “喂,你这个娘娘腔,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我警告你,我小师姑可是我的座上宾,可不许你打她主意。”慕容溪风道。 李华晨恨恨的瞥了一眼慕容溪风,估算了一下自己如果和他动手的话,自己有多大的胜算。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自己一成赢得机会都没有,自己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本来手就有毛病,武功更是不如慕容溪风,勉强动手只会被揍成猪头,于是放弃了接近上官婉儿的机会。 “你怎么会是闭月阁的阁主?”上官婉儿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李华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这个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解释,对了,你怎么回来这里的?” 上官婉儿还没有回答他,就看见他睁大的双眼瞪着上官婉儿身后,俨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李华晨。罪臣之子,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有找到你,原来你竟成了闭月阁的阁主难怪我找不到!”龙胤空森冷的声音传来道。 “太子殿下,小的知错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李华晨立刻逃之夭夭了。 上官婉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好奇的对一旁的慕容溪风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威的儿子怎么成了闭月阁阁主了?” 慕容溪风也是一头的雾水,闻言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闭月阁是一早就存在的。但是这个阁主却是不久之前才冒出来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李华晨。” 见慕容溪风也不清楚。上官婉儿只好作罢,转头看见嫣娘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知道她急着找妹妹。 “少庄主,你随便找个人送我们去客房就好了。你还是先带嫣娘去找妹妹吧。”上官婉儿道。 嫣娘感激的看了一眼上官婉儿,慕容溪风也欣然允诺了,于是四人并分两路,上官婉儿和龙胤空跟着慕容溪风身边的人去了客房,而慕容溪风亲自带着嫣娘去找她妹妹。 一路上因为是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在一起,所以上官婉儿和龙胤空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之间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往往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就能够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御剑山庄的人把他们带到一个独立的院落前,看得出来是整个后院里比较大的一座。 “二位贵客,庄主有言,这座别院除了主房之外,还有东西两个客房。您一行三人就暂时安排在这里,屋里已经有伺候的人等着了,您二位请进,小的就不打扰了。”那人道。 上官婉儿见他说话口齿伶俐,态度也十分的恭谨,笑着问道:“不知刚才那位李公子住在什么地方?” 那人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说的李公子就是闭月阁的阁主,笑着道:“阁主所住的地方就在这座别院的东边。” 上官婉儿笑着点了点头,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银锭,毫无烟火气的递了过去,“多谢。” 那人很自然的接过,神情中也并未见谄媚之意,但是对上官婉儿的尊敬倒多出了几分诚意来。 等到他走远了之后,龙胤空笑着对上官婉儿道:“你平日里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吗?” 上官婉儿一笑,一边向别院里走去,一边道:“御下之道,一张一弛,若是跟着我的下人,忠心比什么都重要,我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行。” “但是我们在御剑山庄只是小住,所以对于他们,既不必得罪了,也不需要太过在意,顺便给点好处,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回答的。” 龙胤空细细品味着上官婉儿所说的话,一边跟随着她进了院子,只见院子里已经站了两排人恭候多时了。 一眼望过去有不下数十人之多,其中还有不少丫鬟,龙胤空还没来得及皱眉头,上官婉儿就笑着道:“你先去主房休息一下,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料理吧。” 龙胤空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走开,末了又道:“你办完这边的事情之后,到我屋里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上官婉儿见他难得的露出郑重的神情来,也认真的答应了,临这才转身离开。 上官婉儿看了看眼前的人,叫他们全都把手张开,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只留下了五个比较机灵一点的小厮,其余的人都叫他们回去了,而她一个丫鬟也没有留下。 其他的人都退下了,上官婉儿清楚明白的告诉了那五个小厮只负责平时的引路和传话以及院子里的卫生打扫,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他们操心,就叫他们退下了。 上官婉儿想到刚刚龙胤空郑重的神情,挥手叫他们都退下之后,逶迤来到了龙胤空的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龙胤空的声音响了起来,上官婉儿推门进去,只见这间屋子无论从家具的用料还是物品的摆设,都相当的考究。 龙胤空却并不在意这些,他正坐在床前的圆桌旁。上官婉儿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为什么要看他们的手掌?”显然外面的事情,龙胤空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这样问道。 上官婉儿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道:“我发现御剑山庄的下人们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功夫。” “我可不想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所说的话总是会被人不小心听去,这几个人手上都没有老茧,而且年纪也比较小,应该不是常年习武的人,我没有内力,只好用这样的法子了。” 龙胤空点了点头。“你的做法还是很有效的。刚刚那几人。确实没有什么内力。” 此话暂且不提,上官婉儿很好奇龙胤空找自己究竟有什么话要说,“你找我,究竟是要说什么?” 龙胤空缓缓闭上双目。用内力查探一番,确认周边没有偷听的人之后,才将事情一一道来。 “江湖之中,除了所谓的名门正派和高高在上的御剑山庄之外,总有一些不入常人法眼的其他门派。” “比方说闭月阁,比方说飞鹰堂,比方说罗刹门,而飞鹰堂的活动轨迹主要在阳城,而闭月阁的大本营是在柔然。所以罗刹门是江湖正道们人人得而诛之的门派。” “其实罗刹门并不是向他们想象的那样滥杀无辜,杀人不眨眼,那些全都是谣传而已。”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谣传,那是因为罗刹门十分的隐秘,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几个人真正见到过他们的行事。” “一些始作俑者就以罗刹门这样一个听起来很残暴的名字,就想当然的以为他们就是索命的罗刹。” “当年玉面郎君只以十五岁的稚龄,历经千辛万苦,一个人闯荡,创下了罗刹门,这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而为了能够让罗刹门被人重视,他参加了当年的比武,力挫幻影派掌门刘长江,成了东海四公子之一,自此之后,刘长江就怀恨在心,时不时的要找他麻烦。” “但是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东海过了。” “其实他创立罗刹门的初衷,只是为了网罗一些郁郁不得志或是被大家所厌弃但其实胸中有大抱负的人为己用。” “因为,他有他的大事要完成,他需要这些人的帮助,单单是他手中那些明面上的力量,有很多事情都是不方便去做的。” “所以,罗刹门只是玉面郎君为了方便自己行事而成立的私人组织,他们不杀人,不越货,只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龙胤空一气说完,定定的看着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却已经石化在那里。 她隐隐的察觉到了罗刹门和他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对罗刹门这样的了解。 直到龙胤空喝了她递过来的茶之后,上官婉儿才缓过神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龙胤空强调道,上官婉儿有些不可置信道:“玉面郎君真的在十五岁的年纪就创立了罗刹门?” 龙胤空再次点点头,“没错。”上官婉儿感慨道:“天哪,拿他要经历多少为难才能够在这样一个年纪就做这样的事情呢?” “外人难以想象,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和被人追杀。”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看着他好像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的神情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龙胤空露出一笑,拿出身上那个流星白玉轮放在上官婉儿面前道:“因为我就是玉面郎君。” 第三百二十八章 唤醒小可爱 饶是上官婉儿再怎么镇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个被江湖中人十分畏惧的罗刹门的门主玉面郎君,竟然就是眼前的龙胤空? 可是龙胤空是什么人?他是阳国太子呀!他为什么要不顾个人安危做这样一件事情? 龙胤空心中也是十分忐忑的,他知道关于罗刹门和玉面郎君的负面消息实在是太多。 他怕上官婉儿会因为这个而对自己产生某种说不清楚的恐惧感,会对他敬而远之,但是他还是要告诉她真相。 令龙胤空没有想到的是,上官婉儿过了很久之后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所以,你身上那些伤,都是在那个时候弄的?” 龙胤空笑了,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婉儿就是和旁人不一样,这个时候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自己的伤势。 “大部分是,也有一些是在战场上弄的。”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上官婉儿看着他的笑脸,莫名其妙的道:“就算你身强体壮,也不用提起你的伤,就笑成这个样子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上官婉儿脸色变得沉重起来,郑重的问道。 龙胤空心里一惊,她这样一会变换一个脸色,弄的自己的心绪也是一波三折的。 他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依旧保持着微笑道:“有什么问题你就说。” 上官婉儿低下头,似乎在做心里斗争,但最终还是主动握住龙胤空的手道:“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吗?” 龙胤空从她担忧的眼神中看出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一方面她知道自己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大业,不可能一下子说放手就放手。 但另一方面,她又实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不希望自己再过这样刀口舔血被人追杀的日子,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龙胤空心下十分的动容,上前将上官婉儿紧紧的搂在怀中。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的,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为了自己,更为了你。”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笑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虽然她知道他身边的危险,永远都没有停歇的一刻,但他至少答应了自己。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这就够了。 “婉儿。有你真好。”龙胤空更加用力的抱住上官婉儿,将脑袋枕在她的肩头上,动情的道。 上官婉儿也是一样,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道:“我也是一样,胤空,有你真好。” 龙胤空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能够感觉到此刻上官婉儿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 他不由自主的放开她的后背,看着眼前那张即便日日在自己眼前也忍不住要朝思暮想的脸庞,目光落在了她不点而红的菱唇上,他一点一点的靠近。 上官婉儿感觉到了他的意图,但却没有回避,情到浓时。自当如此。 但是偏偏就有人爱干那煞风景的事,只听门突然被人砰的一声撞开,慕容溪风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大红衣裳撞了进来。 “小师姑,我带你去看小可爱。”慕容溪风一脸兴奋的道,待看清屋里的情况。又立刻露出郝然的神色。 上官婉儿早已下意识的从龙胤空的怀中退出来了,脸上残余的红晕还没有消失, 龙胤空此刻的脸色,早就已经黑成锅底了,看着慕容溪风的眼神似乎要喷出火来。 慕容溪风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信号,连忙笑着后退出去,“那个,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一步了,你们继续。” 这还差不多,龙胤空想到,看着慕容溪风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但是上官婉儿却因为刚刚慕容溪风进来时说的那句话而兴奋起来,“不管什么事,都以后再说,现在先带我去看小可爱。” 龙胤空一愣,慕容溪风抱歉的看了一眼他,表示自己已经准备走来着,但是小师姑不让,他也没有办法呀? 上官婉儿说完,也没理会一边的龙胤空,上前就拉着慕容溪风的衣袖,叫他带自己去看小可爱。 龙胤空想了想,也抬脚跟在了他们后面,见上官婉儿还拉着慕容溪风的衣袖,走过去将他挤到一边,上官婉儿见他一副欲求不满的神情和吃醋的动作,娇笑不已。 慕容溪风带着他们往后山的方向而去,上官婉儿突然想起嫣娘的事情来。 “对了,你不是陪着嫣娘去找妹妹了吗?结果怎么样?找到了没有?”上官婉儿问道。 慕容溪风道:“我把家中所有和她妹妹年龄相仿又是那一年进来的丫鬟都叫了过去,但是没有一个是她妹妹。” “我看她神色落寞,只好安慰了她几句之后就出来了,想起你说来了之后要见小可爱的,我就过来找你了。” 上官婉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嫣娘一个人也着实是辛苦,她在这个世上,只有妹妹这一个亲人了,也不知她现在到底身在何方?” “放心吧,只要人还在东海,我就一定有办法能够找到她的。”慕容溪风拍着胸脯保证道。 此时一直闷闷不乐的龙胤空开始泼冷水,“说到要能做到才好,好话谁不会说?” 龙胤空还欲再说两句话刺一刺他,谁让他坏了自己的好事的,但是看到上官婉儿不赞同的眼神,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慕容溪风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的龙胤空,看着上官婉儿的眼色行事,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的十分开怀。 “喂,你笑什么?”龙胤空问道,慕容溪风道:“御剑山庄来了贵客,我这做主人的,笑一笑不行啊?” 龙胤空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肯放过对方,上官婉儿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耍嘴皮子,笑的更加的开怀。 其实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耍嘴皮子的人,但见上官婉儿开心,也就很有默契的继续了下去。 从御剑山庄的后门出来,沿着小路一路上山,往上走一里路左右,就可以见到一个十分高大的碑出现在眼前。 “剑冢”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刻在背伤,不同于平日里见到的那些雕刻工匠们刻上去的那样,而是能够感觉到这两个字是有人用内力嵌进去的。 石碑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前还有装了机关的石门,慕容溪风掏出自己身上的一枚小小玉牌,开启了这道石门。 上官婉儿很是惊奇,“你的那枚玉牌不是送给我了吗?这一枚是哪里来的?” “我的玉牌可不止一个,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弄丢了多少块了,所以我爹给我准备了一堆呢。”慕容溪风道。 好吧,原本以为他将表明自己身份的玉牌送给自己,是因为自己在他心目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没想到情况竟然是这样的,上官婉儿有些失落的想到。 但是紧接着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见石门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坑。 一个直径足有五丈之大的大坑!而这些坑里,放了无数的利剑,全都插在了坑里,难以计数。 “跟我来,小可爱还在后面。”慕容溪风道,率先向巨坑旁边的一条栈道上走过去,上官婉儿连忙跟了上去。 龙胤空乍一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剑冢的时候,也是惊奇万分,他知道坑里的那些看似很普通的剑实际上都很不普通。 绕过巨坑,后面是一间石室,慕容溪风再次按下机关,门开了,上官婉儿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只见石室里放了很多类似水晶石之类的晶状的会发光的东西,有十多个,每一个都有尺许来高。 在整间石室的中央,还有一个差不多两米长的一个高台,走进一看,才法相原来是一整块的玉。 这块玉很特别,中间好像有隐隐的暗红色的暗流在其中涌动一般,从慕容溪风的口中得知,这就是万年难得的血玉。 据说这血玉十分的养气,只要有一口气,就可以在它的滋养之下存活下来。 而此刻小可爱正蜷缩着四肢静静的躺在那里,它身下暗红色的血丝特别的密集,上官婉儿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丝丝的养气进入了小可爱瘦小的身躯之中。 看着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小可爱,突然一下子了无生机的躺在那里,想到它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上官婉儿伤心不已。 她蹲在了血玉床边,颤抖着伸出右手,缓缓的抚摸着小可爱身上已经不再那么油光水滑的皮毛。 令上官婉儿惊异的是,小可爱身上的毛发被自己一模之后,全都掉了下来,好像那些毛发是直接盖在它身上而不是长在身上一样。 上官婉儿惊异万分,怎么会这样?旁边的龙胤空和慕容溪风也是很惊奇的样子。 看着小可爱的毛发掉落之后露出的粉红色的皮,上官婉儿心疼不已,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 但是奇迹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小可爱的前爪突然动了动,上官婉儿惊讶的大气都不敢出。 渐渐的,小可爱的眼睛也睁开了,但看得出来还是十分虚弱的样子,上官婉儿喜极而泣,小可爱也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柔嫩的面颊。 第三百二十九章 舞姬媚娘 小可爱的醒来让上官婉儿高兴万分,可是同在御剑山庄之中,有人却不是那样高兴了。 御剑山庄其实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宫殿,宫里面有的那些专门的人员这里也都有。 比方说歌舞,宫里有专门的乐坊,御剑山庄也有训练自己专门的舞姬。 说起来御剑山庄作为东海郡最大的门派和具有政治意义的地方,蓄养舞姬是一种必要的社交方式。 于是御剑山庄就有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歌舞司,这里的人都是专门负责表演歌舞助兴的。 御剑山庄的歌舞司位于后院偏西的位置,有一个独立的院落,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在里面。 但是这里的舞姬又和宫里或其他地方的舞姬不一样,因为这里毕竟是东海,而她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又是身怀武功的所以她们在御剑山庄的地位很特殊。 这么说吧,她们不是主子,但身边却总有服侍的人,她们更不是下人,但却没有名义上的身份,是介于主子和下人之间的这么一种身份。 而她们中间,最特别的一位,就数一名名叫媚娘的舞姬了,她是多年前来到御剑山庄的,气质独特,身姿出众。 一开始原本是要她做丫鬟的,但是歌舞司的大师傅见了她以后,就将她要了过来,收了作为关门弟子,悉心的调教。 而媚娘也没有辜负大师傅的期望,尤其努力刻苦的学习舞蹈,据说身姿轻盈能做掌上舞。 无论寒暑,她都会风雨无阻的练习舞蹈,而且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这期间一刻都不停歇,不吃饭不睡觉的。 有一回她在练舞的时候,实在是太过疲劳了,结果一不失神跌落到了湖中,要不是被恰巧经过那里的少庄主所救。恐怕那一次就会被淹死了。 大家都以这件事情劝说她不要再这样拼命了,但是媚娘好像因为这件事情,变了许多。 从前她是不会理会除了跳舞之外其他任何事情的,但是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对少庄主尤其的热情。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她是喜欢上少庄主了,而少庄主对她也都是和颜悦色的。 虽然慕容溪风无论见了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但是媚娘还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不一样的。 家里的下人们也多有揣测,媚娘除了身份低了一些之外,无论是容貌才情。和少庄主都是绝配。将来即便不能够成为少庄主夫人。至少一个姨娘或是侍妾的位子是跑不了的。 因此媚娘的身份就更加的特殊起来,而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总有一天,少庄主会娶她进门的。 但是最近她却听说了一件让她很不舒服的事情。不久前少庄主接到一条密报,匆匆带着人就出去了。 那是就恍惚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从那时起她心中就有了芥蒂,今天他更是堂而皇之的带了两个女人回来! 她待在他们的院子里,没什么事的话是不大容易能够到前厅去的,所以她到现在也没见到那两名女子的容貌。 但她心里就是忍不住的开始冒酸水,觉得这两个女人一定都是来和他争抢少庄主的,一股子酸意弥漫了整个院子。 “滚!连茶水都端不好,还要你做什么?”院子里最好的那间屋子里传出这样一句声音。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知道媚娘今日心情不好,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屋子里,满地的碎瓷片,一个模样柔媚至极的女子。画着浓妆坐在那里,一副气呼呼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生气,她呼之欲出的饱满胸部很有节奏的起伏着,偶尔露出若隐若现的沟壑来,隐忍遐想非非。 其实她本就贫苦,从小就被人贩子卖来卖去,在进到御剑山庄之前也是在一家教坊谋生计的,向来被人交的就是这种颇有风情味的装束,她自己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里和她一起练习跳舞的女孩子,还很羡慕她玲珑的身段,大师傅更是告诉她会跳舞的女人就是要把自己的身体的最美好的一面展露出来,所以她的装束才会如此的大胆。 那名被她喝骂了的侍女战战兢兢的准备上前去收拾地上的残片,却被她一下子叫住了。 “住手,这里的东西不用你来捡,你立刻出去打听一下,跟着少庄主回来的那两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从哪里来的,来做什么,全都给我打听清楚,听到没有?”她厉声道。 那侍女知道她的暴脾气,唯唯诺诺的退下,赶紧跑了出去,虽然这些东西打听起来有些难度,但总比待在这里看她一副阴晴不定的脸色来的好。 很显然那名小侍女是经常帮助媚娘打听少庄主身边的事情的,不是很久,她就转了回来。 其实媚娘和少庄主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庄主也没有说什么,大家都算是默认了一般。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少庄主的生母,原本也不过是个从西域过来的舞姬,所以少庄主的眸子才会和中原人不一样,是邪魅的紫色眼瞳。 而媚娘也是一名舞姬,估计老庄主正是看在这一点上,才默认了媚娘的事情的吧? 正是因为如此,但凡媚娘身边的人来慕容溪风这边打听什么消息的时候,慕容溪风身边的人能说的还是尽量详细的告知给她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侍女回来之后,见碎裂的瓷片还是满地撒在那里,低下了脑袋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 “姑娘,我回来了。”那侍女恭恭敬敬的站在正在独自出神的媚娘身边道。 “说吧,都打听到什么了?”媚娘重新拿起一个茶杯,也不管茶都已经凉透了,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听跟着少庄主身边的人说,今日和少庄主一同回来的两个女子,一个叫做嫣娘,还有一个叫做上官婉儿。” “什么?你说还有一个叫做什么?上官婉儿!”媚娘一开始还颇为镇静的神色,在听到上官婉儿的名字的时候,立刻站了起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追问道。 那侍女肯定的点了点头,媚娘一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她?”一边重新坐了下去。 那年太子寿宴,上官婉儿曾经一舞动天下,作为痴迷舞蹈多年的媚娘,自然是知道她的大名的。 她那一日的舞蹈,早就已经被行业内的人士奉为经典了,虽然无缘得观那倾国一舞,但即便是口耳相传,也能够想象的到她绝世的舞姿。 而自己这两年来一直偷偷苦练的,正是上官婉儿的那一曲《霓裳羽衣舞》,预备给少庄主一个惊喜的。 可是现在,正主都已经站在眼前了,少庄主他还会看自己一眼吗?媚娘悲哀的想到。 更加重要的是,她不仅有绝美的舞姿,更有惊人的家世和倾世的容貌,论起家世,即便是慕容家都不能和她相比。 上天为什么将这些美好的一切都给予了那个女人?而自己即便是辛苦了半辈子,还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媚娘极力压制下自己心中的不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平静的问道:“那她现在身在何方?” 她说的是她,而不是她们,很显然上官婉儿的出现让她完全忘记了嫣娘的存在。 也是,一般有上官婉儿在的场所,其他人一般都会被直接忽略掉的,嫣娘也不例外。 “听说她一来,庄主就吩咐将最好的院子打扫出来给他们居住,他们刚安顿下来,少庄主就去找他们了,此刻少庄主已经带着他们去了后山。”那侍女越说声音越小。 什么?后山!那里可是御剑山庄的禁地,除了庄主和少庄主,能够进到那里的人不会超过十个,上官婉儿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更重要的是,庄主竟然没有提出反对!那岂不是明摆着说上官婉儿是自己人吗? 媚娘不淡定了,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对了,少庄主去年的时候曾经去过阳城一趟,说不准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上官婉儿。 而像上官婉儿那样的女子,这个世上又有几个男人会不爱呢?所以那个时候,少庄主就对她上了心。 前段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是她遇到危险什么的,少庄主更是舍身前去相救。 然后她就跟着少庄主一同回来,而老庄主更是默认了此事,认定了上官婉儿做媳妇! 媚娘之前也曾经想过,以自己的身份,嫁给少庄主做夫人是不大可能的,但是她却从未想过如果这个人是上官婉儿,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一般,她开始一个人在屋里来回的踱步深思梳虑起来。 终于,她想到了一件事情,去年秋天,阳国太子出征之前曾经有一道旨意,上官婉儿已经被指给太子为妻了! 这么说来,她就绝不可能和自己抢少庄主了,媚娘开心的想到。 但是阳国太子好像已经失踪了好一段时日了,现在生死不知,也不知道后事到底如何,上官婉儿到底还会不会嫁给他。 一连串的思考下来,弄的媚娘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终于她按耐不住,站起身来,准备亲自去一探究竟。 第三百三十章 东海四公子 小可爱的醒转让上官婉儿惊喜万分,经过一番查看之后,发现小可爱并没有留下什么大的伤痛,就是疲劳过度就是了。 上官婉儿不忍心将它一个人扔在这毫无人气的地方,决定要将它抱到自己的屋中,好好的喂养。 慕容溪风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龙胤空见婉儿一见到小可爱就把自己忘到一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想到这小东西也是为了救他们的性命才会弄成这样,也就勉强接受了。 看着它舒服惬意的窝在婉儿的怀里,龙胤空尽量将自己的不适感压制下去。 一行三人重新下山回到御剑山庄的后院之中,整个过程之中上官婉儿始终在和小可爱自言自语,完全忽视了身边的两人。 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山庄,刚一回去,慕容溪风就被老庄主派来的人叫走了,来人顺便还请走了龙胤空,但是他却担忧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 “你们放心的去吧,回去的路,我自己认识。”上官婉儿见到龙胤空眼中犹豫的神情,笑着对他道。 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御剑山庄的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龙胤空想到这里也就安心的跟着慕容溪风去了。 上官婉儿一人抱着小可爱回到了他们所住的院子,龙胤空自然是住了主房。 自己住了东厢房,而嫣娘只好住在西厢房了,反正三人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要求。 所以上官婉儿回来的时候见西厢房的门开着,就知道是嫣娘回来了,想起嫣娘没有找到妹妹一定很伤心。 她想了想,抱着小可爱来到了她的房间之中,见嫣娘正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垂泪。 上官婉儿吭了一声,示意屋里的人自己过来了,嫣娘赶紧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是嫣娘回来了吗?”上官婉儿故意提高声音道,随即见到嫣娘红肿着双眼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赶紧进来坐坐。”嫣娘勉强笑着道,又见上官婉儿怀中抱着一个虽然掉了些毛但还是十分可爱的小灵兽。猜到是小可爱。 “这就是小可爱吧?它已经醒了吗?”嫣娘笑着道,一边将上官婉儿迎进了屋。 一直在上官婉儿怀中昏昏欲睡的小可爱,猛然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立刻警觉的竖起了耳朵,瞪大了双眼。 它的可爱举动,让嫣娘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果然是只灵兽,十分的可爱呢!” 上官婉儿见嫣娘笑了,原本担忧的心也就放下不少来了,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就在她不知道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开口问嫣娘关于她妹妹的事情的时候。嫣娘主动道:“不知太子殿下身在何方?” 明显嫣娘是不想提到关于她妹妹的事情。上官婉儿心下会意。尽量挑些愉快的事情来和嫣娘说话。 “刚才我们去接了小可爱回来的时候,他和慕容溪风都被老庄主派人叫了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上官婉儿道。 嫣娘一笑,“他们男人啊。总有忙不完的事情,总是忙东忙西的,要是他没有时间陪你,你就找我多说说话。” 上官婉儿一窘,“你说的什么话呢!好像我一整日都要缠着他似的。”脸色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嫣娘见她的娇态,笑着打趣了几句,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融洽,小可爱继续在上官婉儿的怀中呼呼大睡。 两人聊着聊着,不自觉的就聊到东海郡的这些江湖人士的身上。说到一些门派,又说到了一些有名的江湖人士身上。 “你知不知道东海四公子?”嫣娘略带神秘的问上官婉儿道,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像十分郑重的样子。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嫣娘惊奇的问道:“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呀?” “我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好像很久以前听什么人说起过。”上官婉儿极力的回忆,但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了,记忆有些模糊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那你还是听我说吧,这东海四公子,是在四年前的一场大战之中角逐出来的。” “当时武林之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参会的都是一些呼声极高的江湖人士,当然,也有一些籍籍无名想要求取名利的人参加,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玉面郎君了。” “那场大战之中,也有不少老前辈参加,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最终却败到了一些年轻人的手中。” “而这四个年轻人,后来就被人统称为东海四公子了。”嫣娘道,眼神和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仰慕之意。 上官婉儿惊奇的道:“还有这样的事?不过那些老前辈的功夫应该不弱吧,怎么会被年轻人轻易打败呢?而且还有慕容老庄主在。”她总觉得这些老家伙们一定是在让贤。 “那一次的大会,慕容老庄主只是旁观,并没有参与比赛,而且这四人之中还有一人就是慕容溪风,他是要避嫌的。”嫣娘轻轻摸了上官婉儿怀中的小可爱一下一边道。 “对了,说起这个,那四人之中就数罗刹门的面郎君和幻影派掌门刘长江的一战最引人注目了。” “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玉面郎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刘长江轻敌之下连输了十余招,虽然最后祭出了自己的绝招,但还是没有能够挽回败局。”嫣娘道。 玉面郎君?刘长江?别人不知道,但是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已经知道了,罗刹门门主玉面郎君正是龙胤空! 那这么说来,东海四公子当中,有两人都是自己所认识的了,一个是慕容溪风,还有一个是龙胤空了。 “那还有两个呢?不是有四个人的吗?那两个人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呢?”上官婉儿好奇的问道。 “还有两人,一人是武林中被人称作侠骨柔肠的无痕公子,还有一人来头也很神秘,只知道是飞鹰堂的堂主,年龄也不大,具体叫什么名字倒是无人知晓。”嫣娘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诉给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听到“无痕公子”四个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玉无痕。 不得不说上官婉儿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其实也不是很难猜,从名字上交就能够看出端倪。 “这东海四公子都是这些年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虽然四人的行踪始终都是飘忽不定的,但还是聚集了不少人气,也有很多人慕名拜他们而去。”嫣娘补充道。 上官婉儿点点头,龙胤空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不然他那样低调的一个人,是不会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的。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突然想到,不知道慕容老庄主和慕容溪风知不知道玉面郎君的真实身份,而此时老庄主叫了他们过去,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见她陷入了愁绪当中,嫣娘也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只好拿着她路上不经意间听到的话来分散上官婉儿的注意力。 “你知道吗?御剑山庄除了丫鬟仆妇之外,还有一个专门的歌舞司呢!”嫣娘道。 果然,上官婉儿的注意力被她这句话吸引了过去,“歌舞司?”她惊奇的问道。 嫣娘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呀,我刚刚在外面不小心听到一两句,那些人好像在讨论一个叫做媚娘的舞姬,她的身份在御剑山庄好像很特别的样子。” “这样啊?”上官婉儿淡淡的道,很显然对这个所谓的舞姬媚娘没有多大的兴趣。 “我好像听那些下人们说话的意思,好像是这个媚娘对慕容少庄主很有意思的样子,而老庄主似乎也默认了这件事情。”嫣娘道。 上官婉儿听了她的话,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拉着嫣娘的手道:“你不是在丫鬟之中找不到你妹妹吗?为什么不试着去歌舞司找一找呢?” 上官婉儿一语惊醒梦中人,嫣娘一想也是,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连忙松开上官婉儿的手跑了出去。 上官婉儿看着因为自己一点点小小的猜测就惊慌不已,充满希望的跑出去的嫣娘,心下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嫣娘和自己的妹妹从小就离别,她却还有这样浓烈的思念,更何况是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双亲呢?自己已经离开家四个多月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自己?为什么迟迟都没有太后她老人家的来信呢?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不禁开始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来,好像京城之中发生了某些大事。 她的心突然慌乱了起来,心跳陡然加速,就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感觉,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上官婉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就连怀中的小可爱都没有顾及到,差一点就将它摔在了地上。 上官婉儿立刻将它重新抱回自己怀中,安慰的轻抚了它一番,但是心跳却越来越快。 就在这个时候,嫣娘前脚刚刚才出去,上官婉儿正心神不宁,就有一个打扮的很是妖娆的女子,穿了裸露的舞裙逶迤走了过来,正是媚娘。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好”消息 上官婉儿刚从嫣娘的屋子里走出来,迎面就碰到一名穿着十分裸露的女子走了过来。 她肤色极白,身姿也十分的婀娜,走起路来一步三摇的,关键是那一身若有似无的深紫色薄纱衣,将她内里的肚兜都映照的清清楚楚,而且举手投足只见有种风尘的气息。 上官婉儿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谁,但见门口的人连通报都未通报一声就将她放了进来,可想身份比较特别。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能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感,笑着迎了上去,离得很远就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虽然像慕容家这样的地方,即便是下人们所使用的香料都是名贵一流的,眼前的女子身份可能更加的特别,应该所使用的香料也是好的。 只是可惜,她也许是不懂的怎么调试香料,或者是用的香料实在是太多了,反正闻起来不是很舒服。 上官婉儿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还好及时用袖子挡住了,否则就真的要闹笑话了。 那人进来之后,左顾右盼了许久,其实上官婉儿就站在西厢房门前的走廊上。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看不见,还是故意假装看不见上官婉儿,径直带着人往正厅的方向去了。 上官婉儿抿唇一笑,正房是龙胤空要住的地方,这样的女人还是不要让她进去为好,连忙跟了上去。 前面的女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了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唯唯诺诺的侍女。 她的侍女手中还抱了一把琵琶,低眉顺目的跟在她的身后,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 “你说我今日所穿的衣服好看吗?”前面的女子突然有了兴致,边走边问身后的侍女道。 那侍女自然点头说好看,前面的女子听了似乎十分满意的样子,“那是自然,就连少庄主见了都说好看呢!怎么可能不好看呢?我真是想多了。” 说到这里,走在后面的上官婉儿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还是能够从她的声调里听出娇柔之意来。 看来是慕容溪风的忠实追求者呀!不过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御剑山庄的丫鬟呢? 旋即想起嫣娘刚才还和自己说御剑山庄有一个专门的歌舞司,想来这个姑娘就是那里的人了吧? 而且上官婉儿几乎已经可以可定,眼前的人,就是嫣娘离去之前所特意提到了媚娘。 眼看着她就要踏上正房的台阶了,上官婉儿提高声音道:“这位姑娘,是来这里找人的吗?” 媚娘其实一进来就已经看到了上官婉儿,而且一下子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但她却故意假装没看见,像个主人一般在这里徜徉,就是想要挫一挫她的锐气。 她也并没有打算直接进正房的,此刻她主动问话。当然是再好不过。她风情万种的扭过身来。直盯盯的看着上官婉儿。 这个女子,果然是有些本事的,光是身上的这一股子妖媚和风骚,就让很多女子望尘莫及。 但上官婉儿是不喜欢这样的女子的。看到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陡然上升起一股不安感。 她不想在人前示弱,调整了思绪,粲然一笑,接着问道:“这位姑娘是来这里找人的吗?不知如何称呼?” 媚娘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应该一出生就娇滴滴的大小姐真的可以和自己对视,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即便自己是个女子,在她面前。也只有自惭形秽了。 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见她这样问自己,立马回了过去,“我自然是慕容家的人了,你又是谁?” 还没怎么样呢。就把自己不当外人了?上官婉儿好笑的想到,但是上官婉儿却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 “媚娘姑娘,你明明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我了,何必还多此一举的往正房的方向走来呢?而且你明知道我是上官婉儿,又何必多问呢?”上官婉儿道,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媚娘一惊,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她特意吩咐不让外面的人进来通报的,她是怎么在一个照面的时间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叫媚娘?”她瞪着大大的眼睛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提防之意。 “我辅一进府,便听人说起媚娘姑娘的事迹了,也知道你在老庄主和慕容溪风心中不同的地位,刚才门外的人并没有阻止你进来,连通报都没有一声,再加上你通身的气派,我就猜出来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听到上官婉儿直呼慕容溪风的名字,媚娘心中很不自在,但一时还无法拿上官婉儿怎么样。 倒是上官婉儿先开口了,“媚娘姑娘不知此时前来,有什么事情?我还有事情,若是你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回吧?” 这是直接要把自己轰出去的意思?媚娘想到,上官婉儿就是故意要激她一激,最好能直接甩袖走人。 但是令上官婉儿没有想到的是,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刚刚还咄咄逼人的她,立刻化作一汪春水,连眼神都柔媚至极起来。 上官婉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这个世上真的有人变脸变得这么快的? 只见她一边迈着小碎步向上官婉儿走来,一边恭谨的道:“上官小姐有礼,实不相瞒,媚娘此行是有事相求的。” 但是还未等上官婉儿问起,她就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听说上官小姐曾经在太子寿宴的时候一舞动天下,媚娘乃是御剑山庄歌舞司中的一员,深恨无缘得见小姐当日风姿,今日听说您来了,特意想要来请教一番。” “素闻上官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想必不会拒绝小女子吧?”她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勉强,媚娘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男人来说或许是新奇的,想要接近的,但作为女子的上官婉儿,并不喜欢,甚至说得上有些厌恶。 “我的舞蹈都是我娘亲教的,只不过是萤烛之辉,我娘曾经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年的一舞不过是形式所迫,并非出自我的本意,而且我的舞蹈不过是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跳着玩的,登不上大雅之堂,媚娘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上官婉儿委婉的拒绝道。 但是这话听在媚娘的耳朵里,却变成了上官婉儿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了。 “上官小姐这么说,真是让人伤心,这么说来,小姐是不愿意和我讨教了吗?是嫌弃我粗鄙吗?”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开始红了起来。 她这个样子,远远的看过去,旁人还以为是自己在欺负她呢!上官婉儿不禁对这个媚娘很是无语。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上官婉儿回头一看,见是龙胤空和慕容溪风纷纷前来了。 不知为什么,上官婉儿总觉得龙胤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快的让她以为刚才只是幻觉。 上官婉儿丢下媚娘,迎了上去,龙胤空笑着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举止十分亲密,而慕容溪风也殷勤的围在她身边“小师姑、小师姑”的叫着。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媚娘,自然是立刻打翻了醋坛子,还暗道上官婉儿光天化日之下和一名男子卿卿我我,一点规矩都不懂,立马就要上前去说教她。 “少庄主,您怎么来了?”她极力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叫着慕容溪风道。 慕容溪风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就忍不住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人家是女孩子,自己总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每次都只好勉强应着。 龙胤空却皱了皱眉头,随着她的靠近,神色越来越难看,“站住!”就在媚娘离他们还有十步之远的时候,龙胤空喝止住了她。 她也是浑身一愣,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不过长相确实不错,就是申请冷峻了一些。 不过刚刚他看上官婉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神情,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冰寒入骨,媚娘缓缓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 慕容溪风也知道龙胤空容不得女人靠近的怪毛病,知道这个世上除了上官婉儿,他从来就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生怕他气愤之下做出伤害媚娘的事情来,连忙上前拉着媚娘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媚娘心中大喜,少庄主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拉着自己的手,这让她兴奋不已。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龙胤空才转身对上官婉儿道:“她有没有欺负你?” 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瞪了龙胤空一眼,“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吗?” 龙胤空失笑,想来也是,只要不动手的话,婉儿这张伶牙俐齿还真没几个人能够说的过她。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心中的那股强烈的不安感又浮现了出来,她猛地低了一下身子,紧紧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龙胤空立刻紧张道,上官婉儿摇了摇头,龙胤空赶紧扶着她到屋里坐下。 “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京城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一般,胸口难受的紧。”上官婉儿道。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龙胤空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但是却极力的隐忍住了。 看着她疑问的目光,龙胤空笑着道:“一切都好好的,有一个好消息,这段时日屡屡作恶的采花大盗有眉目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原来竟是他 龙胤空的话成功的转移了上官婉儿的注意力,无论如何,只要他说一切都好好的,上官婉儿就相信。 “听说这个采花大盗武功十分的高强,被他凌辱的女子也有不少是身怀武功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会烟波功的沈含烟了。”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点了点头,“没错,短短数月,折损在他手上的女子,已经不下百名之多,此人的恶行,真是令人发指。” 百名女子?上官婉儿一愣,这个人是变态吗?偏偏还有这么高深的武功,真是一大害呀! “刚才老庄主叫你们过去,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上官婉儿抬头问道。 龙胤空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看上官婉儿的眼睛,只是道:“刚才老庄主叫我过去,确实是为了这件事情。” 不知为什么,上官婉儿总觉得他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拉着他的手道:“胤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龙胤空就知道,像她这样敏感的人,是瞒不过去的,只好斟酌着道:“我们虽是秘密到达此地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还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 “但是奇怪的是,外面的人只知道你来了这里,却不知道我来了这里,你身处御剑山庄的消息,采花大盗也知道了。” “此人行事的时候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的目标都是一早就制定好了的,在一件事情做完之后,他会将下一名女子的名字留下。” “那些被留下名字的女子虽然一早都有防备,但最终还是遭了毒手了,因此此人才尤其的可怕。” “而前日他作案之后,在现场留下的,赫然便是你的名字……”龙胤空担忧的看着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感觉到白日里,突然有一股阴风吹了进来,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按照此人作案的规律,差不多每隔两三日就会作案一次。也就是说他若来找自己,也就在今明两天了!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就开始后怕,脸色都开始难看起来,难怪龙胤空刚刚见到自己的时候神情那样的奇怪,难怪他刚才一副欲言又止十分担忧的模样。 被这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而且也不知道他底细的毒蛇一般的人盯上,真的让人十分的担心。 “不过你放心,这里是御剑山庄,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蒙混进来。没有那么简单。” “再加上我和慕容溪风。来人即便是武功再高。也定叫他有来无回,这两日我会形影不离的和你在一起,别怕。”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靠在他的怀中,他强有力的心跳很快就抚平了自己的心绪。她郑重的点了点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等到上官婉儿的心绪安定下来之后,龙胤空才缓缓将刚才他们商量的事情和上官婉儿说了。 原来无论是慕容博、慕容溪风还是龙胤空,都绝不能够允许上官婉儿有任何的差池。 所以他们一致的决定就是,找人代替上官婉儿,将那贼人主动引出来,提前布好天罗地网,等着他钻进来。 而他们所选中的人选。正是刚才来找上官婉儿麻烦的媚娘,上官婉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 “不行!”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她知道作为诱饵,一定是十分危险的。虽然媚娘的行为举止让人有些讨厌,但上官婉儿还没有狠心到要让别人为了自己而丢失性命的地步。 “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只要成功,就可以一劳永逸了。”龙胤空坚持道。 上官婉儿立刻反驳道:“那要是不成功呢?那代替我的媚娘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在我心目中,只有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旁人都不重要。”龙胤空狠心道。 看着上官婉儿还要反驳的神情,他知道她有她的坚持,趁她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就堵住了她的话。 “慕容溪风已经和那个女子说了,如果她同意,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她不同意,咱们再商量。”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看媚娘的样子,应该是讨厌自己的吧?她会为了她上官婉儿的安全而陷自己于死地?上官婉儿不信。 但是偏偏,慕容溪风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媚娘真的答应了!这个消息让上官婉儿震惊不已。 在一再的确认慕容溪风没有对人家威逼利诱,而是她自己主动答应的之后,上官婉儿陷入了沉思。 看来看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媚娘这个人看起来可能有点举止轻浮惹人讨厌,但是心底还是善良的吧? 到了晚间的时候,媚娘假装是上官婉儿住在了东厢房,而上官婉儿本人则打扮成小厮的样子,待在了龙胤空的屋中。 本来慕容溪风是想把上官婉儿送到后山去暂避的,但是龙胤空还是不放心,他一定要看着婉儿在自己身边才可以。 而整个御剑山庄都已经做了精密的部署,尤其是这座院落外面,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步步杀机。 夜越来越深,已经将近子时了,整个院落里,没有一个人能够睡得着。 上官婉儿穿着小厮的服侍,坐在正房的床上,龙胤空环抱着双手静静的站在窗户旁边,紧紧盯着东厢房的动静。 而嫣娘也在自己的房中做着准备,慕容溪风乃至慕容博都身在暗中,只待那贼人现身。 子时一到,外面的西洋自鸣钟开始咚咚咚的响了起来,敲得人心里一阵发慌。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整个山庄的后面想起了吵嚷之声,隐约能够听到是后山着火了。 后山是御剑山庄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等闲之人是进不去的,而且后山的剑冢,是御剑山庄的灵魂所在。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到后山去放火!这明显是调兵之计。 但是这却在慕容博和慕容溪风面前摆了一道难题,是继续保护上官婉儿,还是上山救火。 来人真是好缜密的心思,剑冢是御剑山庄立世之本,自然不得不救。但如此一来,这里的防守必定要松懈许多。 眼看着后山的火势越来越大,那里都是树木,自然烧起来的时候越来越旺。 慕容博看着已经快要映红半边天的山火,最终做了一个决定,“我带着人去后山救火,这里交给你。” 慕容溪风听见自己的父亲这样对自己道,然后就带着一半的人匆忙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而龙胤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个姿势,动都没有动一下。在他看来。剑冢如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将有可能伤害到婉儿的恶人根除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溪风也调整了心绪,重新开始部署安排,但是换防和刚才这么大的动静,难免会出现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东厢房中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之声,几乎就在声音刚出口的一瞬间,龙胤空就破空飞了出去。 上官婉儿紧握双手,默默向上苍祈祷,他一定要没事,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打斗之声。 她不敢凑到门边去观看战局,但是偶尔还是可以从龙胤空破空而出时损坏的窗户缝中看到外面的情况。 只见龙胤空和慕容溪风会同慕容溪风的四大护法正和一名身材高大伟岸的男子缠斗,而外面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无数的人。 可是饶是上官婉儿熟读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还是看不透眼前那人所使用的是何种功法。 此人的功法。极尽诡异之能是,而且看起来颇为邪魅,总有一股邪气一样。 但此人着实厉害,饶是慕容溪风加上龙胤空再加上四大护法,一时也只能和他战个平手。 突然。那人转了过来,上官婉儿看清了他的脸,忍不住惊呼一声,那人的整张脸已经扭曲的不成人形了,而且眼珠是可怕的绿色的!眼前的这个,应该算不得是人了吧?上官婉儿想到, 那人一开始就察觉出来正房之中还有一人,但因为没什么内力,也就没有在意。 但是刚刚上官婉儿下意识的一声惊呼,让他发觉屋里的人是个女人,即便她穿了一身小厮的服侍。 而刚刚一进去,他就已经发现屋里那个根本就不是上官婉儿,那这么说来,眼前这个,才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上官婉儿。 他突然身形一闪,撒出了一蓬绿色的药物,一个晃身极速向上官婉儿所处的位置而来。 上官婉儿大惊,此刻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而龙胤空他们被毒粉所阻,一时也救护不及。 眼看着那只枯瘦如柴爬满了血丝让人恶行到极致的手就要抓住自己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出现了。 上官婉儿只觉得眼前一花,又一人和那不成人形的男子打斗起来,此时反应过来的龙胤空和慕容溪风也纷纷跑了进来。 龙胤空第一时间将上官婉儿护在身后,慕容溪风和后来的那人将那贼人困在了屋中。 很明显后来的那人武功颇高,那贼人很明显的呈现出败退之势,直到被那人用绳索绑住。 “秦不易!竟然是你,今日栽在你手中,也算是值了!”那人用破锣似的嗓子嘶哑着道。 “刘长江,你身为幻影派掌门人,好好的掌门不做,偏偏要做这样恶贯满盈的事情,老朽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刘长江!竟然是他!原来是他!幻影派在江湖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而掌门刘长江也时常为人所称颂,没想到这些日子里的坏事竟然都是他做的,在场的人无不惊异万分。 第三百三十三章 被仇恨所激 危难之际,一名神秘人突然出现,救了上官婉儿,制伏了作恶多端的采花大盗。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贼人竟然是江湖大派幻影派的掌门人刘长江! 而将他制伏的,正是数十年前威震武林的秦不易老前辈,也就是慕容博和上官靖宇的师傅。 有这样一个元老级的人物出手,刘长江自然只有被抓的命运了,秦不易点了他周身的各处大穴,将人交给了御剑山庄。 慕容溪风并未推辞,直接带着人将他关在了山庄最隐秘的牢房之中,为了怕他逃脱,甚至还上了琵琶骨。 刘长江被带下去了,但是临走之前,他看向龙胤空的眼神,却让上官婉儿没来由的觉得害怕,下意识的握紧了龙胤空的手。 而刘长江好像看到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一样,大叫着道:“即便你武功再高强,迟早都会被你身边这个女人给害死的。”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恶毒至极,甚至有种诅咒的意味在,上官婉儿忍不住腿脚发软。 龙胤空赶紧搂住她,安慰道:“放心,已经没事了,不要听一个疯子的疯话。” “这位就是上官家的小女儿吗?”上官婉儿听到一个极为温和让人倍感舒服的声音传了过来。 举目望去,只见秦不易老前辈一身类似道袍的装束,但却多了几丝潇洒不羁,满头的白发和尺许长的美髯,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上官婉儿上前一步,缓缓行了个福礼,“多谢秦老前辈相救。”这一句话是发自真心的。 “好了好了,不用这样多礼,你是靖成那小子的妹妹,我救你也是应当的。”秦不易老前辈挥了挥手道。 不知为什么,上官婉儿看着眼前的秦老前辈,总有种很面熟的感觉。但究竟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外面传信的人进来,说是后山的火已经得到控制了,大家也都放下心来。 秦不易老前辈被慕容庄主派来的人接走了,而东厢房原本上官婉儿该住的屋子里,媚娘正一声一声的呻吟着。 刚才那个大恶人进来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人不是上官婉儿的时候,发怒之下将她打伤了。 虽然有御剑山庄的大夫在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但媚娘还是觉得伤口疼痛的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上官婉儿走了进来。还是那身小厮的衣物。在嫣娘的陪同之下走了进来。 “谢谢你!”这是上官婉儿进来之后对媚娘说的第一句话,可以听得出来是发自真心的。 媚娘却瞥过了头去,直到今晚,她才隐隐知道住在正房的那人正是阳国的太子殿下。 所以上官婉儿是陪同他一起来的。也就是说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上官婉儿迟早还是会嫁给他的。 所以自己这些干醋吃的实在是没什么道理的,而且她能够感觉的出来,上官婉儿心中爱的人是太子,而不是少庄主。 正当媚娘思考着这些的时候,上官婉儿也在想,其实她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的难以相处,要不然也不会让慕容溪风和老庄主都另外相待了。 但是媚娘却是个很倔强的人,即便对上官婉儿不再有敌意。但还是放不下脸来说软话。 “你不用谢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当然是主子要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了。”她道。 上官婉儿一笑,上前替换了大夫的位置。替她把了脉,写了一张方子,命人配药抓药,整个过程她都做的很熟练,如行云流水一般。 一开始媚娘还有些疑惑,担心上官婉儿的医术不到家,不过直到那清凉的药汁很有效的缓解了自己的痛苦之后,她是真的相信了上官婉儿,按照她的药方抓来的药,她也都喝了下去。 嫣娘自告奋勇的留下来照顾媚娘,上官婉儿换好衣服之后,就在正房里等待龙胤空。 一夜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等到龙胤空从关押刘长江的密室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破晓了。 他回来的时候,见上官婉儿正趴在屋里的桌子上睡着了,看她满是疲惫的小脸,不忍心打扰她,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上官婉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刚醒过来就见龙胤空正坐在前面的圆桌旁,想着心事。 “刘长江的事情,怎么样了?”上官婉儿半撑起身子,问道正在想心事的龙胤空。 龙胤空见她醒了,很自然的道:“秦老前辈和慕容庄主商量完之后,已经决定要广发英雄帖,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究竟如何处理他,等到英雄大会的时候再决定。”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他这个样子,也是自作自受,原本武林里呼风唤雨的正面人物,一下子被打落凡尘,被人辱骂践踏,估计他所创立的幻影派此后也要销声匿迹了吧?” “不必为了他这样的人伤心难过,他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的。”龙胤空道。 “我知道,可是我始终都弄不明白,他好好的一派掌门不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看他的样子,好像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走到床边,坐在她身边,看着上官婉儿的眼睛道:“一切都是因为仇恨。” “仇恨?什么仇恨?”上官婉儿好奇的问道,一边披上外衣,从被窝中钻出来,坐在了床边。 “你还记得玉面郎君是怎么在武林大会上一朝扬名,得到东海四公子之一的称呼的吗?”龙胤空突然问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突然一惊,抓着龙胤空的袖子道:“是因为他打败了当年叱咤风云的幻影派掌门人刘长江!?” 龙胤空点了点头,“没错,当年一战,初出茅庐的玉面郎君根本就不懂得要给别人留情面。” “所以,刘长江当年输得十分凄惨,而他这个人又向来心高气傲,和他有过节的人也有很多。” “他原本是抱着必胜的信心去参加的,结果输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里,可想而知,以他高傲的心性,一定会很不服气。” “而那些曾经和他有过过节的人,就趁着他失意的时候调侃他,嘲笑他,所以他将满腔的怨愤都发泄在那个让他输掉的人身上。” “为了他所谓的报仇,所以他开始不顾一切的练武,一心想要成为武林至尊,但是他太过于急功近利,方法也不对,所以造成他最后走火入魔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说,还因为体内内力暴走而阴阳失调,必须采阴补阳才行。”路越难说道。 “所以,那些被残害的女子,都是因为他练错了功而被杀害?”上官婉儿问道。 在听到龙胤空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些的时候,上官婉儿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如果玉面郎君是别人,上官婉儿也就听听就算了,但是就在昨日,她已经知道了,玉面郎君就是龙胤空。 一想到这些年一直有一个这样疯狂的人朝思夜想的想尽各种方法要致他于死地,上官婉儿就后怕不已。 “还好这一回有秦不易老前辈相救,否则的话,即便这一次没让他得手,只要他还四处游荡,我都不知道该有多担心。”上官婉儿看着龙胤空,担忧的道。 龙胤空摸了摸她顺滑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吧,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人,绝不仅仅只有一个刘长江,恐怕还有比他更加疯狂的。” 上官婉儿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口,听他好像无所谓的口气说着这些话,她知道他是害怕她担心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的。 “不管如何,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我知道你身边的危险永远都没有停止的一天,所以,好好保护你自己。” “同时,我也会好好保护我自己,对于那些想要取你性命的人我虽然无能为力,但我知道,保证自己的安全就是对你最大的帮助,我不能让刘长江的话成为现实。”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想起昨晚刘长江在被绑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说上官婉儿迟早会害死自己。 他就知道,婉儿一定会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的,果不其然,她还是多想了。 “别人的话,完全不必放在心里,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我想你发誓。”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抓住他伸向半空中的手,缓缓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 “无论如何,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们就回家,以后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 龙胤空听到她说要一起回家的时候,胸口有种软绵绵很暖和的感觉,但是神色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经过一番争斗之后,他轻轻抚着上官婉儿的后背道:“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之后,我们就回家,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他,但只看到刚毅的下巴,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但是她总觉得,龙胤空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意有所指,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想不清楚。 第三百三十四章 老秦家的秘密 又过了几日,媚娘的伤口在上官婉儿的诊断和嫣娘的悉心照顾之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上官婉儿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媚娘对自己的态度和那一天想比,有了很大的转变。 这样的转变是上官婉儿所希望看到的,她不希望别人总把她当作敌人来看待。 她发现媚娘和嫣娘也许是真的很有缘分,原本有些跋扈的性格的媚娘,和嫣娘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收敛很多,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那一日后山的大火被扑灭之后,慕容博就知道了他的师傅也就是秦不易前来的消息。 师傅是江湖中的传奇人物,说起来好像也是世家出身,但是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一个人独自闯荡江湖的。 自己也是慕容家唯一的男子,当时为了家族延续,自己颇受长辈们喜欢,也因此荒废了学业,尤其是武功。 作为慕容家的传承人,长辈们也知道武功太差的自己,实在是不适合接管家族,直到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才打定主意要好好管教自己,可惜已经晚了。 自己从小就在家人的宠爱之下长大的,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脾气,当时谁的管教都不听。 长辈们渐渐对自己失望,于是他们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就是想要让自己早些成亲,早日传宗接代,就可以将希望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但是向来脾气倔强的慕容博,怎么可能会听从家人的安排,更何况当时他已经对山庄的一名胡人舞姬有了感情。 他抵死不从,这中间自然又发生了无数的事情,最终的结果是,自己成功了一半。 他们没有强迫自己娶妻,但是却也决不允许自己和舞姬在一起,而且她还是一个胡人。 直到那一次,自己铁了心要离家出走,在路上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秦不易老前辈。 机缘巧合之下。他救了自己一命,当时在他年少的心里就产生了奇妙的反应,似乎有种崇拜感在心里滋生。 他问自己愿不愿意拜他为师,自己当然愿意了,且不说秦不易在关键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就算是冲着他在江湖中流传的那些传奇故事,他也会求着拜他为师的。 师傅不赞同他翘家的行为,将他完好无损的送回了慕容家,虽然自己因此被罚了十天的禁闭,但是因为秦不易愿意留下来教自己。家里长辈还是十分欢悦的。 于是师傅就留了下来。直到自己学有所成的时候。师傅教人的方法很不一样,总是能够对得上自己的胃口。 所以他学的很好,很快在江湖中就有了名气,等到自己功成名就能够肚子掌管御剑山庄的大小事宜的时候。师傅就离开了。 他知道师傅去了哪里,在离阳城不远的邙山上隐居,似乎师傅就是来自于阳城的。 但是这些事情他虽好奇,但每次问起的时候师傅总是讳莫如深,几次之后他就知道,师傅并不愿意让人提起他的过去。 所以他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师傅离开之后,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都没有回来过一回。 不过他倒是知道师傅老顽童的性子。在山里一定是待不住的,果然后来他知道师傅又收了两名徒弟。 这两人应该算起来是自己的师弟,一名就是上官家的小儿子上官靖成,还有一名…… 不过这两个师弟的年纪,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上官靖成和儿子又是好友,平白的让自己的儿子比别人矮了一个辈分,慕容博的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自在的。 但是这是师傅做的决定,他也无权置喙,反正师傅做事,向来都是这样没有章法的。 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出现,师傅自从五年前开始,性子就沉默了很多,轻易不出来走动的。 但是相离多年的师傅重新回到教自己武功的地方,慕容博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这几日整日里都陪着师傅,还叫了溪风也跟着,好叫他跟着师傅多学点本事。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师傅竟然将很多自己当年干的糗事都说给了溪风听,害得他现在想装严父都不好意思了。 上官婉儿也听说了秦不易老前辈被慕容庄主奉为座上宾的事情,毕竟人家是师傅嘛。 虽然那晚历险的时候,是上官婉儿第一次见到秦不易,但是却从没来由的觉得熟悉,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一日,龙胤空约了她去花园子里逛逛,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赏着景色。 虽然天气越来越热,但这里是山腰,空气也好,天也没有那么热,两人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怎么说到了秦不易老前辈的身上。 “秦老前辈究竟出身何处?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看着有种很眼熟的感觉呢?”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见太阳有些大了,一边拉着她往凉亭里走去,一边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是说他是某个世家出来的人吗?有没有这种可能?而且他还一直住在阳城附近?是不是说他的本家就在阳城?”上官婉儿一边坐下,一边大胆的猜想道。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在东海郡,很少有人会提及自己的出身的,也很少会有人过问,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总是对秦老前辈这么好奇呢?”龙胤空问道。 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总觉得,秦老前辈的样子,长得有点像以前见过的某人。” 龙胤空知道上官婉儿记忆力很好,她这样说的话,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事情,于是也开始搜索脑海中和秦老前辈长得像的人。 两人都开始坐在那里皱眉沉思,突然,两人同时睁大双眼互相望着对方,异口同声的说出一个名字。 “秦承业!”没错,就是秦承业,经过一番仔细的搜索之后,两人普遍认为秦老前辈长得和现如今的东大营的统帅秦承业比较相像。 可是秦承业货真价实是老将军秦忠的儿子,怎么可能长得像不世出多年的武林高人秦不易呢? “难怪我总觉得秦老前辈的样子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原来是来自于这里,可是,为什么呢?”上官婉儿陷入了思考之中。 突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赶紧抓住龙胤空的袖子,“你说秦老前辈姓秦,秦老将军也姓秦,他们两个年龄也比较相仿,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龙胤空被上官婉儿大胆的猜想狠狠的震惊了一下,饶是他再镇定,此刻也不禁被上官婉儿的猜想而吓到了。 自己也算得上是秦老前辈的半个弟子,以前都没有觉得,可是婉儿这样一说之后,他还真就觉得秦老将军和秦老前辈长得真的有些相似呢。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端起面前的凉茶,猛地灌了一口,上官婉儿也紧张的看着他。 “容我再想想,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现在想想,两人长得真的有点像呢。”龙胤空道。 “殿下和上官小姐不用猜了,就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正在这个时候,凉亭外有一个内力十分深厚的声音传来。 两人寻着声音望去,见果然是秦老前辈站在那里,正叉着腰看着他们。 秦老前辈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从来不端着架子,即便江湖上将他的事迹传颂的如何神奇,他都没有因此而摆过什么架子。 他缓步走进凉亭之中,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仿佛是喝到了什么很好喝的东西一样,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惬意。 此时上官婉儿和龙胤空还没有从他突然出现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毕竟两人刚才正在说人家的*。 “好了,你们两个不用装愣了,你们既然好奇,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你们好了。”秦老前辈笑着道。 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还请老前辈见谅,婉儿只是觉得老前辈的面相十分的熟悉,所以才斗胆做了一番猜想,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老前辈海涵。” 秦老前辈却并不见怒意,只是笑着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满脸笑意的看着上官婉儿。 “不愧是上官家出来的小姐,这份处变不惊的能力和能够及时化解矛盾的说话功夫还是十分到家的,你这样一说,即便刚刚你们两个小的真的在我背后说什么我不爱听的话,我也生不起气来了,更何况你们本也没说出什么对我不利的话来,我怎么会怪责你们?”秦老前辈道。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嘴里不停的说着抱歉的话,相比之下,一直沉默寡言的龙胤空就显得有些笨嘴拙舌的了。 “看看你小子,一句话都不会说,再看看你准媳妇,多厉害的一张翘嘴啊!”秦老前辈半开玩笑道。 反正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的关系已经众人皆知了,上官婉儿倒没有什么,倒是龙胤空好像开始害羞起来了,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云。 上官婉儿为了解除他的尴尬,将刚才的话旧事重提,“秦老前辈刚才话中的意思,您真的是阳城秦家的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近在咫尺 上官婉儿的问话让在场静坐在一旁的龙胤空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虽然从秦老前辈话中的意思里可以清楚的推断出来,婉儿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但他还是希望能够亲耳听到他说。 秦老前辈望着面前紧张的等待着他回答的两位年轻人,温和的笑了,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秦家的人,阳城秦家的人。” “那么,您和秦忠秦老将军……”龙胤空问道。 “他是我亲兄弟,我们兄弟二人长得虽然不怎么相像,但是奇怪的是,他的儿子竟然长得很像我,你说是不是很奇妙的事情?”秦老前辈好像在说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一样,笑着问道。 上官婉儿想了想,望了对面的龙胤空一眼,最终还是决定要问出那个他们二人都十分好奇的问题。 “请恕我冒犯,但是您为什么会……”才问道一半,上官婉儿就有种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问下去的感觉。 但是秦老前辈却自己将话接了下去,“为什么我放着好好的秦家不待,却偏偏要一个人闯荡江湖是吗?” 上官婉儿和龙胤空互相望了一眼,很明显想要表达的就是秦老前辈自己刚刚说的那个意思。 “真是个有趣的问题,是吧?”秦老前辈好像想起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一样,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纯真。 “闯荡江湖可不是我们小时候从那些说书先生口中或一些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武侠小说里面那样的让人热血沸腾,相反,那是很艰辛的一条路,我说的是吗?” 秦老前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龙胤空,末了又问道,“我想这样的感觉,太子殿下是深有体会的。” “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您面前,我就是您的弟子,还是最后入门的那个。”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从未见过龙胤空用这样崇拜尊敬的眼神看过除了太后娘娘之外的任何一人,包括他的父亲。 但是她却看到,龙胤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秦老前辈,关于龙胤空所透露出来的他是秦老前辈的弟子的话,上官婉儿倒没有觉得有多么的好奇。 “我之所以能够在那场大战中战胜刘长江,都是因为师傅教会了我许多厉害的功夫,所以我和靖成应该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了吧?”龙胤空对上官婉儿解释道。 “看来在上官小姐面前,你还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呀!”秦老前辈笑着道。 上官婉儿觉得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抬头看了一眼龙胤空。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秦不易将眼前一对小情侣的互动看在眼里,捋了捋胸前的胡子,但笑不语。 “想知道为什么我会一个人离开秦家吗?”秦老前辈就像说故事的人一样,再次吸引了眼前两人的注意力。 只见秦老前辈叹了一口气。眼睛望向远方,突然从刚刚的顽童变成了一个深情的老头,这种转变看似十分的突兀,但是发生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一切都那么的自然。 “我和他同时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他选择守护,而我选择离开,这就是我独自一人闯荡江湖的原因。”他惆怅的道。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秦忠老将军选择守护?上官婉儿想,她知道他们所爱上的那个女人是谁。但是她绝对不会说出来。 “好了,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给你们了,现在我饿了,你们两个。陪我去吃些东西吧,我的大徒儿给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一起吧。”秦老前辈说着就拉着上官婉儿和龙胤空陪他吃东西去了。 就在上官婉儿和龙胤空在凉亭中猜测秦老前辈身份的时候,嫣娘的房间中也有两人正在谈论事情。 不过她们谈论的不是什么身世之谜,而是关于洗澡或者不洗澡的问题。 原来媚娘受伤之后,嫣娘怕她一个人在歌舞司得不到照顾,就将她接到了自己所住的西厢房来,方便照顾她。 但是她的外伤有些严重,在治疗期间是严禁碰水的,所以算起来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洗过澡了。 要是再冬日里也好说,但是现在天气渐渐炎热,对于每日都必须泡花瓣澡的媚娘来说,一日不洗澡就会浑身难受,更何况是一连几日都没有洗澡?身上还有各种药味。 “好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洗澡,否则我就离开你这里。”媚娘倔强道。 嫣娘深深的觉得,她以往和别人周旋的功力,在媚娘面前完全发挥不出来。 自己的性子是十分倔强的哪一种,有种宁折不弯的感觉,但是眼前的媚娘好像比自己还要倔强。 关于洗不洗澡这个问题,他们从昨日就开始争辩了,但是向来极善言辞的她,竟然没有挣过媚娘。 眼看着隔间的澡盆都已经放满水之后,嫣娘知道自己是争不过她的,只好作罢。 “你要洗澡可以,但是我必须在场陪着你,万一你突然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也好照顾你。”嫣娘道。 媚娘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是看着嫣娘坚持的眼神,到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知道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要是你不愿意让我看着,我就立刻叫人将澡盆抬出去。”嫣娘道。 媚娘没有说话,自己拄着拐杖往澡盆的方向行去,意思是默认了嫣娘的留下。 其实她从小到大洗澡的时候,都是不愿意让人在旁边看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拒绝嫣娘。 只是因为,她的身上,有很难看的伤疤,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伤疤是什么时候有的,应该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弄的吧?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开始记事,所以不知道。 嫣娘转身去给媚娘准备洗澡的物件,媚娘一个人先转过屏风,开始解衣。 一切都这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嫣娘捧着给媚娘换洗的衣物进来的时候。 一声轻微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接着是衣物落地的声音,媚娘头也不回,径直脱了衣服,跨进了澡盆之中。 “很难看,很可怕是不是?这就是为什么我从不让人看我洗澡的原因,不过你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将你赶出去。” “从小到大,我都被人夸长得好看,舞蹈也跳得好,看起来我始终是被人捧着的那个人,但是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自卑的,因为身上这些难看的伤疤。” 媚娘一边轻抚着身上十分可怖的伤疤,一边面无表情的道,这期间她一直都没有回头看嫣娘的表情,只不过以为她是被自己身上的伤疤吓着了而已。 媚娘感觉到她的脚步向自己靠近,她温暖的双手落在自己的肩头,但她却并没有反感的感觉,相反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能够感觉到嫣娘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在颤抖,她暗中叹了一口气,既然那么害怕的话,为什么还要接近呢? “你身上的伤疤,是烧伤是吗?”只听嫣娘颤抖着声音问道,好像还有种要哭出来的感觉。 媚娘摇了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对于这些伤疤,我一点记忆也没有,看样子应该就是烧伤吧。”媚娘道。 嫣娘却继续颤抖着声音道:“你大腿内侧是不是还有一个蝴蝶型的胎记?红色的?” 媚娘一惊,“你怎么知道?”媚娘直到此时才回过头来,见到的却是嫣娘泪流满面的脸庞。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嫣娘却一下子扑到她面前,紧紧的拥抱着她。 “小妹,姐姐找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嫣娘痛哭失声,抱着媚娘不肯撒手。 媚娘被弄的一头雾水,小妹?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从她记事的时候起,她就是孤身一人,被人卖来卖去,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 “你……真的是我姐姐?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喃喃自语道。 嫣娘松开抱着媚娘的手,一会哭一会笑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听我说,我们是从小就失散了,当年咱们家被人一把火烧掉了,要不是家丁冒死将你从火场中救出来,恐怕你早就没命了。” “但是你的背还是被灼伤了,我带着你找了个破庙藏身,你身上的伤太过严重了,我就想着一定要给你找一名大夫来看看。”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大夫的时候,再回到破庙,你却不见了,小妹,那是姐姐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还好老天有眼,让我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能够和你重逢,枉我整日里都在想着如何才能找到我唯一的妹妹,没想到你这几日一直就在离我咫尺之远的地方。” 嫣娘一行哭一行将这些话说完,媚娘好像完全被她的话吓着了一般,半日都没有动静。 “好妹妹,你和姐姐说话呀!我们姐妹失散这么多年了,如今终于重逢,你不高兴吗?”嫣娘问道。 “你……真的是我姐姐?我真的还有亲人?我不是一个孤儿?”媚娘提出一连串的疑问。 嫣娘激动的摇着头,“不,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好妹妹,你还有姐姐。” 第三百三十六章 惩处 上官婉儿真心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如此的美好,惊喜的事情总是不停的出现着。 原本自己不过是和龙胤空一起出去散步,却意外的猜测到了秦老前辈的真实身份。 刚散完步回来,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嫣娘一直遍搜无果的妹妹,原来竟是前几日给自己做替身的媚娘! 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妙了,这几日上官婉儿一直都很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有一件事,还是让她许久都没有想明白。 那就是关于闭月阁阁主李华晨的事情,还记得当日他在御剑山庄后院里见到自己的时候,是十分开心的呀? 可是最近这一段时日,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是抓住刘长江,还是后山起火,他始终都没有露过面。 有的时候上官婉儿怀疑,是不是自己来的那日见到的根本就不是李华晨呀?这太不像他的性子了。 但是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人,经历过人生的大落之后,性格有些变化也属正常。 上官婉儿后来从慕容溪风那里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原来被害的女子当中,有不少都是闭月阁的人。 所以这一次他原本就是来向慕容庄主求救的,要不然也慕容庄主也不会这样紧迫的要抓住那个贼人。 刚巧那贼人又放话出来要来找上官婉儿,于是才有了那一日的被秦不易生擒。 可是事后上官婉儿想了想,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从刘长江嘴里得到的消息是,他是为了练功才会四处劫掠女子为己用的,可是他为什么选择自己呢? 自己身处御剑山庄,本就受到极为严密的保护,再加上上官这个姓氏摆在这里,可想而知她身边一定有很多高手保护的。 那么,对于刘长江来说,劫掠一个普通的女子。应该会比找自己来的要简单容易的多吧?可为什么偏偏他就冲着自己来了呢?上官婉儿想不通。 她和龙胤空提起此事的狮虎,龙胤空只叫她不必多想,自己声名远播,可能就是有这样的人,喜欢挑战这些有难度的东西吧? 对于这些人的变态想法,上官婉儿不敢苟同,为了挑战所谓的难度,就那别人的生命不当一回事,也太过草率了。 但是对像刘长江这样心智都已经不健全的人来说,这种大道理和他们是讲不通的。 抓住他之后。御剑山庄的做法不是私自处决。而是广发了英雄帖。邀各路英雄齐聚于此,共商事宜。 对于他们这样的做法,上官婉儿还是表示赞赏的,至少御剑山庄没有因为自己超然的地位就擅自做主。 而这几日龙胤空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官婉儿有时一整日都见不到他。 问他的时候,他也只是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上官婉儿想到他在江湖中的另一重身份,也就没再多言。 成日里就是往西厢房去找嫣娘说话,这些日子嫣娘到哪里都不忘叫上媚娘,俨然一对好姐妹的样子。 上官婉儿惊喜的发现,自从和嫣娘相认了之后,媚娘的性子改变了很多,终于有了温柔的感觉。 以前她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都需要靠自己。所以不得不伪装成那样跋扈的样子,好叫别人不敢欺负她。 但是现在,她有了宠她、爱她、保护她的姐姐,就再也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了。 她整个人都好像重生了一般,变得明艳活泼起来。笑起来也更加的香甜。 不止是上官婉儿对媚娘的看法有了改变,媚娘对上官婉儿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一开始她以为上官婉儿不过是仗着自己上官家小姐的身份,以及那张迷死人的脸蛋才会被众人捧在手心里。 但是这一段时日的相处下来之后她却发现,上官婉儿这个人,越是和她相处,就越想要和她亲近。 怎么说呢?她拥有这个世上每一个女子都渴望拥有的美好容颜,还有不俗的家世,更重要的是,她这个人十分的具有亲和力。 但凡能够自己动手的时候,她都不会假手他人,而且好像没有什么她不会的东西,无论别人说到什么,她都能够侃侃而谈。 她还总是以一副笑脸迎人,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温柔的性子,亲切的笑脸,她想应该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她吧? 但是每每上官婉儿和她们在一起碰到那个铁面太子的时候,媚娘就忍不住的害怕。 那人身份地位是自己这些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而且还成天绷着一张脸,看自己的眼神又冰冷的,总是让人害怕。 不过后来从姐姐那里知道了,原来他从小就厌恶女子靠近,除了上官家的小姐。 即便时常要看龙胤空的冷脸,媚娘这些日子也是十分开怀的,因为少庄主总是时不时的会陪在自己身边。 说是陪自己,其实就是时常和她们几人一起玩笑说话而已,他叫上官婉儿叫小师姑。 经过她一番观察下来,发现少庄主对于上官小姐,好像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的感情。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媚娘对上官婉儿就更加的热情了,还时不时的要向她请教舞技。 上官婉儿被她突然的转变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对自己好,这样的事情,上官婉儿还是不会拒绝的。 转眼就到了召开大会的这一天,英雄帖发下去直呼,很快就在江湖上掀起了一番热潮。 对于前段时日作恶多端的采花大盗的事情,很多人都愤愤不平,早就等着手刃这个恶人了。 但是此人武功实在是很高,而且行踪飘忽不定,因此众人虽然有心,但却无力。 还是盟主慕容庄主厉害,在家中设了局故意将他引过来,更请得了秦不易老前辈来坐镇,果然手到擒来抓住了此人。 对于此人的真实身份,众人都是好奇的,毕竟江湖中什么时候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武功高强而且还尽做坏事的人,大家心里不是不发憷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的比武大会上,突然杀出来的罗刹门的玉面郎君一样。 他们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尤其是那些和被害女子有关系的人们,更是一接到英雄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还不到半月,大部分的人都陆续的往御剑山庄的路上来了,而御剑山庄,早就已经派了人下山迎接,他们做这样的事情是轻车熟路的很,也不是很麻烦。 另一方面大家也都偶尔听说了上官婉儿在此的消息,也有不少人是冲着她来的。 但是无论是龙胤空还是上官婉儿本人,并不想让大家都知道自己身在这里,反正大家也都只是听说而已,也就和嫣娘一起,带着小可爱暂时住到了后山的山洞里。 小可爱对这里是熟悉不已,而且这里的环境也适合它养伤,于是这两人一兽很愉快的来到了这里。 当然,后山的防卫又被加强了很多,前来御剑山庄的人都不被允许上去。 大家带着好奇的心思前来,结果发现上官婉儿并不在此,也就熄了那个心思。 但是很快就有另一件事引起了众人的好奇,那就是,罗刹门居然也来人了!而且来的正是玉面郎君本人! 就在受审当日,当大家看到那个被御剑山庄抓住的贼人竟然就是幻影派的掌门的时候,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 虽然他铁青的面色和已经变色的双眸看起来确实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但是要让大家相信这样一个事实,还是很困难。 直到玉面郎君的出现,一直被押在一边静默不语的刘长江,见到玉面郎君的时候,就像疯狗一样扑了过去。 满嘴里说着恶毒至极的话,话语中还透露出自己为了练成神功,所做的那些恶事。 真相大白,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采花大盗,真的就是昔日威震武林的幻影派掌门人刘长江! 幻影派的掌门确实已经失踪多日了,现在派中的事务都是代掌门在处理,今日他也在场。 当确认了这个信息之后,他灰溜溜的带着一众女弟子们纷纷离去,好像从来就不认识刘长江一般。 对于刘长江的审判继续进行,玉面郎君自从出现的时候引发了一些轰动之外,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刘长江此人,留不得!但罔顾性命却不是江湖豪杰的做法,因此决定将他废除武功,囚禁一生! 这样的惩处对于一个呼风唤雨半辈子的江湖人来说,不可谓不重了,但至少还留的一条性命在。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有些人心中存有疑虑的,甚至有人以为这是玉面郎君故意设计要陷害刘长江的。 但是主张惩处刘长江的人还是占了绝大多数,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就被请了下去。 上官婉儿得知消息的时候,倒是默默了良久,原本好好的一个人,为了所谓的报仇,扬名立万,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也是自作自受。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路向西 刘长江的事情很快就告一段落了,经过龙胤空和上官婉儿的商量,他们的东海之行也要告一段落了。 龙胤空和上官婉儿提起要回阳城的时候,上官婉儿还是十分吃惊的,毕竟阳城的情况还不明了。 但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自己是十六岁的时候出的门,现在都已经十七了,虽然只有几个月,但在她看来,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一般。 尤其是来自阳城的不明身份的人的追杀,让他们十分的小心,甚至不惜绕远路来到了东海郡。 上官婉儿想这一段时间他之所以这么忙可能就是在暗中派人调查阳城的相关事宜。 倒是自己,整日里都在和嫣娘媚娘说话聊天,和小可爱打闹逗趣,基本上是没有帮到什么忙的,除了利用了一下自己的名号将刘长江引了出来。 但是自己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这样的大事,还是交给他们这些男人去做好了,自己就负责好好享受生活就是啦。 得知上官婉儿即将要回阳城的消息,嫣娘有些踌躇,因为本来她就是守上官婉儿聘请的员工,请了长假来找妹妹的,现在妹妹找到了,自己论理应该要回去了才对。 可是妹妹现在的情况,她又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而自己,更想和妹妹在一起。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嫣娘和上官婉儿商量好了,怡香楼的位子,只要她愿意回去,就还是她的。 但是眼下,还是先陪着妹妹待在御剑山庄,上官婉儿为此还特意找了慕容溪风请他好好照顾她们姐妹两,慕容溪风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了。 有一件令上官婉儿感到诧异的事情是,秦老前辈竟然也要跟着他们一道回京。 上官婉儿原本以为,他老人家千里迢迢不辞辛劳的来了,应该会在御剑山庄待上一段时日才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离去。 她隐隐觉得,秦老前辈来的目的好像不是为了擒住刘长江那么简单,好似……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但是这说不通啊!自己何德何能,怎么能够出动秦老前辈呢?而且自己又没有什么危险什么的。 任上官婉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只好暂时搁置在那里,但是她心中从来到御剑山庄那日起就有的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 在离开之前,李华晨终于再次现身,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但却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不好开口。 等到上官婉儿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却派人送了一个锦盒过来。上官婉儿很好奇的打开看了看。 是一支蓝田玉的蝴蝶簪子,乍一看之下很像是当年二哥送自己,后来又被玉无痕拿走的那一支。 一开始上官婉儿以为就是那一支,但是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玉的纹理不一样,即便那支簪子已经丢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她以前时常把玩,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那么,李华晨送这支簪子的意义在哪里呢?这支簪子明明是被玉无痕拿走的。 现在这支簪子被身为闭月阁阁主的李华晨送给自己,那是不是说,闭月阁背后的主子,是玉无痕? 可是这支簪子当年叫他还给自己的时候,他偏偏不愿意。现在又仿了一支这么像的给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官婉儿本不欲收下这只簪子的,但是李华晨只是将簪子放下,二话没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没办法,上官婉儿只好将簪子暂时收了起来。等回到阳城之后,再派人将簪子送回给玉无痕吧。 三日之后,天气已经到了三月末了,热度也渐渐加高了,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终于离开了御剑山庄,踏上了回阳城的路途。 这一路上,因为有了秦老前辈的保驾护航,安全问题自然不用担心。 其实一开始慕容溪风也打算要跟着他们一起的,但是却被慕容老庄主给阻止了。 以前他要出门的时候,也会被老庄主阻止,最终都是争不过慕容溪风,但是这一次,老庄主似乎是铁了心了,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不惜将慕容溪风点了穴道绑进了后山之中。 上官婉儿虽然对慕容老庄主的举动有些愕然,但人家管教儿子,自己也没有说话的立场,不过私下里和龙胤空偶尔说起过几句而已。 但是龙胤空这些日子也越来越沉默了,有时候一整日都不会跟自己说一句话。 上官婉儿有心要问个清楚,但是他好像故意避开自己一般,每次自己想用眼神和他交流的时候,他都假装看不见。 不仅如此,在离开御剑山庄之前,龙胤空曾经和慕容老庄主以及秦老前辈密谈了一整夜。 龙胤空和秦老前辈一路上都不怎么和她说话,上官婉儿知道,若是他们铁了心不跟自己说什么的话,自己再怎么问也是无济于事的。 气氛越是这样的沉默,上官婉儿心里的不安感就越发的强烈,随着一路往西而来,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回去的时候,自然不像是来的时候一样,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华丽的大马车,舒服的坐垫,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那远在阳城的上官家,究竟有没有改变呢?爹爹和娘亲还有三哥他们是不是都在等着自己回家? 龙胤空和秦老前辈的沉默,再加上最近一直心绪不宁,让原本很爱笑的上官婉儿越发的沉默寡言,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她笑过了。 龙胤空能够感觉到她的悲伤、不解和隐隐的不安,但是他还是选择没有和她解释。 因为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出人意料,即便是自己在一开始得知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 而且他可以预见到,婉儿一定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这一段时日留在御剑山庄好好调整了一下心绪之后,才决定要带她回家的。 家?那里应该已经没有家了吧?从他决定要做那件事情的时候,他伤害了那么多的人。 尤其不应该的是,他最终伤害的,是他的婉儿!这是他所坚决不允许的。 等到再次相见的时候,就不要怪他手下无情了,他对上官家所做的一切,他都要他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龙胤空陷入了愤怒的情绪之中,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干枯但却充满力量的手抓住了他紧握着缰绳的双手。 “放平静一些,所有的事情,都会得到解决的,阳城还等着你回去。”他意有所指的道。 龙胤空放松下来,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强行放下心绪,但是神情却依旧严肃的一扬马鞭,马车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车里,感觉到突然加速的马车的上官婉儿,正半抱着双膝靠坐在车壁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刚才他们的谈话,近在马车中的上官婉儿自然听见了,而且她也明显的感觉到了龙胤空心里情绪的巨大波动。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事情能够让龙胤空的心绪有这么大的起伏了,除非事关他真正关心的人。 而这些人当中,除了自己,所有他担心的人都身处阳城,所以,阳城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很糟糕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八成都是和自家有关! 上官婉儿只要一想到这里,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般,软软的瘫倒在车壁上。 车里的声响惊动了外面驾车的龙胤空,他立刻掀开了车帘,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上官婉儿坐在那里,缓缓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坐车的时间久了吧,腿脚有些发软了。” “那就好。”他说完这三个字就重新放下车帘出去了,好像很不情愿和上官婉儿多说一句话似的。 上官婉儿眼角有泪水划过,她没有强行问他,阳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需要自己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自己,现在,就当是自己欺骗自己也好,上官婉儿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马车继续行进着,速度越来越快,飞奔的马车就像一道匕首,扎向了正在阳城之中为所欲为的某人。 晚间的时候,上官婉儿强迫自己睡着,终于在子时的时候睡熟了,等到她睡熟之后,一个身影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 龙胤空看着眼前熟睡的容颜,不忍心看她将来知道那件事情的时候的痛苦表情。 但是这件事情永远都不可能能够瞒得住,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当她知道的时候,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她还有自己。 想着想着,龙胤空竟然滴下了两滴清泪,不愿在面对上官婉儿,掀帘走了出去。 呼吸到外面的清新空气,龙胤空才好一些,这是肩膀突然被一个人拍了一下。 “这种感觉不好受吧?等到了阳城,如果需要我的帮助,我随时都可以效劳的,秦承业我见过,看在我这个大伯的面上,他应该还是会听话的。“秦不易道。 龙胤空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的感激之意还是十分的明显的。 “所有的事情,总需要一个了结的。“龙胤空握拳,看向远方。 第三百三十八章 出殡 三月底的一天,阳城东门外的官道之上,一辆看起来颇为华贵但同时明显看出是经过一路风尘的马车正在缓缓行驶着。 上官婉儿总觉得这一段路程比之前和龙胤空一起四处逃命的时候还要难熬。 毕竟那个时候虽然过得辛苦,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快乐的,可是现在,自己心不舒服。 一方面是来源于一路上的沉默氛围,另一方面是龙胤空一路上对自己刻意的躲避。 上官婉儿不明白,即便是罗刹门那样神秘的事情,龙胤空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自己,京城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对自己这样的忌讳,甚至都不愿意见自己了呢? 但说到底,真正让上官婉儿心慌的另有他事,她总是觉得心口疼,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要离开自己一样。 这样的感觉,随着离阳城越来越近,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上官婉儿这几日也是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 昨晚休息的时候,上官婉儿曾在睡梦中听到了秦老前辈和龙胤空之间的争执。 秦老前辈好像说这个进京之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了,该告诉自己的事情,应该告诉自己了。 但是龙胤空却不同意,他只是坚持说着要再等等,可是今日已经过去一半,现在都已经将近午时了,他还是没有告诉自己。 龙胤空坐在马车外面,看着眼前已经近在眼前的阳城,心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这件事情,自己一拖再拖,到现在都没有告诉给婉儿知道,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他不愿意看到她伤心绝望,可是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她总会知道的。 就是现在吗?龙胤空想到,等到进了城,突然让她面对那件事情的话。可能会更加的让人难以承受。 与此同时,身旁的秦老前辈悄悄捅了捅他的胳膊,给了他一个赶快去说的眼神,随即飘下了马车。 上官婉儿感觉到了马车的速度放缓了下来,就是现在吗?这些日子一直困扰自己的事情,他选择在进入京城之前最后的这一段路程告诉自己吗? 这里距离城门口已经很近了,龙胤空一边漫不经心的驾着马车,一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婉儿,你在吗?”他这样问道,“嗯。”上官婉儿简短的回答。“有什么事吗?”她接着问道。 过了半晌。外面响起龙胤空的声音。“有一件事情,我想现在告诉你。” 终于来了,上官婉儿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淡淡的道:“你说吧。什么事情?” 但是隔了半晌,外面都没有下文,上官婉儿在想,这件事情真的有那么难以开口吗? “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吧,从在御剑山庄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京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路上你都避着我,更加让我确信,京城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经过这么长时间,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了,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请你照直说吧。”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好几次。以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开口了。 “婉儿,这件事情关系到你,所以我在得知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了不让你知道,但我只是不希望你伤心难过,希望你能够理解。” “你从阳城离开之后不久,皇帝就下旨将清姨接到了宫中,与此同时,皇祖母身边也多了一些人……” 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平稳行驶在官道上的马车上,突然跳下来一名女子,她满脸的泪痕,哭着向城门口跑去。 上官婉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才离开不到半年的时间,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原来自己离开之后不久,皇帝就三番五次的下旨让娘亲进宫,但最后都被太后她老人家给阻挡了。 之后皇帝倒是沉寂了一段时间,可是不久之后,太后有一次一个人在御花园看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不见好转。 太后对宫里的御医产生了怀疑,只好将上官文轩召进了宫里,上官文轩经过一番查探之后,竟然发现太后中了慢性毒药,只能慢慢调理。 但是有些药材需要他亲自出宫去配,就在他出宫的时候,却被皇帝拦下了,以谋害太后的罪名给关押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上官家立刻炸了锅,已经回来修养的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第一时间就想进宫求见。 可是太后的病情一直都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甚至都已经昏迷了。 而上官靖成没有官职,根本就进不了宫,只有上官靖康被皇帝传召了。 但是皇帝和他说的那些话,却是他根本就不愿意听到的,皇帝说,只要他母亲进宫一趟,就放了上官文轩。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一力阻止柳清心进宫,但是她实在是太过担忧上官文轩了,竟然趁着没有注意的时候,在柳依依的帮助之下偷偷一个人出去了。 柳清心进宫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了,当时在场的只有皇帝、上官文轩和柳清心。 而当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发现母亲不见了,连夜在宫门口求见的时候,宫门却突然开了。 皇帝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顶华丽的轿辇,他跟上官家的两兄弟说,他们的双亲都在车中。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半信半疑的将轿辇迎了回去,却发现父亲和母亲确实都在轿辇之中,但是却已经双双气绝了! 从伤口上能够明显的看出来,上官文轩是被人一剑穿胸而死的,而柳清心,是自杀的! 两兄弟悲愤异常,可是皇帝坚称他们夫妇二人出宫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坚决不承认是他在当中做了手脚。 不仅如此,对于上官文轩暗害太后的罪名,皇帝又重新怪罪了下来,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一下子就变成了罪人之子。 他们二人也受到了朝廷的追捕,但是皇帝在朝会中说,体谅上官文轩和柳清心新丧,况且为首的犯人上官文轩已经畏罪自裁了,此事也就不再追究,还赏赐了无数银钱给他们夫妇两置办丧事。 当时的朝堂之上,颂圣之声不绝于耳,人都道皇帝仁德宽厚等等,而太后,依旧昏迷着。 上官文轩和柳清心的突然死亡,在京城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些原来是上官敬手下的官员更是提出了疑问。 但是他们的反抗却被多年不问世事多年的中山侯顾清寒给镇压了下去。 这顾清寒是已故中山侯顾清明的庶弟,当年因为曾经苛待过先皇后而被冷落了这么多年。 太后一病倒,皇帝就急匆匆的将他找了回来,但凡朝中有反对皇帝的声音,都被他镇压了下去。 年后的京城,没有焕然一新给人欣欣向上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头顶的乌云,越发的让人难受。 而就在上官婉儿疯了一般向京城跑过来的时候,京城的主干道朱雀大街上,却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了。 不是三月飞雪,而是今日是上官文轩和柳清心出殡的日子,京城中的人,多多少少受过上官家的恩惠。 再加上上官文轩和柳清心这一对佳偶,当时结为夫妇的时候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当然暗中钦慕他们的人自然数不胜数。 现在他们突然离去,众人心中虽然都有疑窦,但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只能通过大肆的举办他们的丧事来向宫里的人示威! 随行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上官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广施恩慧,济民堂所做的善事,比朝廷要多得多。 而且这些年来,上官文轩给人看病,从来都是不收诊金的,有很多在死亡线上徘徊挣扎的病人都是他救回来的。 甚至有些人家还给他供了长生牌位,可是现在,他就这样长眠了。 而让所有人都惊奇的是,今日上官文轩和柳清心出殡,在场的只有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以及云家的大小姐三人,上官靖宇和上官婉儿竟然不在! 上官靖宇去了雄鹰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连上官家老太爷出殡的时候都没有回来。 可是上官婉儿呢?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照理说这摔丧驾灵的事情,总该由她来做才对呀? 不知情的人依旧糊涂着,而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更是感叹万千,上官家的小姐,去找太子殿下了! 这还是从太后身边传来的消息,那个时候太后还没有陷入昏迷之中,有些事情,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是关于上官家小姐的消息,却在太后昏迷之后完全没有了,只知道她一个人去寻找太子殿下去了。 这些能够得知这条消息的人,都是太后身边的近臣,但是眼下形势所逼,即便心里向着太后但还不得不敷衍着皇帝。 这些日子里皇帝的所作所为,才真是寒了他们的心,明明是他野心勃勃,但却装的一副孝感动天的模样。 眼下的阳国,太后昏迷,皇帝无道,太子失踪,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第三百三十九章 痛不欲生 云水柔走在送葬的队伍中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下来。 把她从小到大的时间总共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流的泪水多,因为婉儿的父母就这样走了。 婉儿刚开始跟随小姨去柔然的时候,自己也曾想要跟随的,从小到大她们就没有分开过这么长远的距离。 但是当时母亲才生产完,家里还需要她照顾,而爹又失去了踪影,她一方面照顾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一方面还要照顾伤心难过的母亲,更是无暇分身了。 后来从沧州传来婉儿逃跑之后又被抓住的消息,云水柔心里就明白,恐怕婉儿出去,不是为了去柔然散心的。 她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出去寻找龙胤空的,别的人也许并不了解上官婉儿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云水柔不一样。 从小到大她们都是一同长大的,婉儿有什么心事也都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所以对于婉儿的想法,她还是有些清楚的。 但是婉儿还是太天真了,茫茫人海,纷繁乱世,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就能找到龙胤空呢? 还好很快她就被找回来了,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万一出什么事情,可是谁都承担不起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二姨担心的不行,差一点就要亲自出去把她找回来了。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出去,就接到了一张圣旨,圣旨上要她进宫一趟。 关于皇帝对她的情意,家里的人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还好有太后从中斡旋,很多次都被挡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婉儿的消息又传了过来,这一回是太后身边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婉儿又跑了! 不过这一回她身边有紫鹃和雪雁,再加上暗中的凤卫的保护,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她们不知道婉儿是如何得知龙胤空的位置的。但是他们相信,婉儿一定能够将太子安全的带回来! 婉儿的安全是不用担忧了,但是太后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用了无数的太医的药都没有效果,最后只好将二姨夫宣进宫里去。 得到的结果竟然是——太后被人下毒了!不仅如此,更大的阴谋还在后面,皇帝竟然抓住了二姨夫,说他就是给太后下毒的元凶,要将他处死! 二姨一家人急坏了,上官靖康连夜进宫去询问情况。带回来的消息竟然是让二姨进宫一趟。 而这个时候。太后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在宫里最大的助力也倒下了,现在让二姨进宫,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是二姨和二姨夫只见得感情太重,最终她还是进宫去了。都是柳依依,是她怂恿二姨进宫去的! 仅仅几个时辰之后,再次出来的时候,他们夫妇二人就已经变成了两局冰凉的尸体,云水柔每每想到这里,就心痛的不行。 自从去年秋天父亲出征之后,自己和娘就一直都住在上官家的,一直到今天。 当二姨和二姨夫的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娘险些都哭晕了过去。可是为了怀中的弟弟,她也只好强撑着。 现在的上官家,已经支离破碎了,继老太爷离世之后,上官老爷和上官夫人也双双离去。 而二少爷上官靖宇还在回来的路上。上官婉儿更是不知所踪。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之后,这边的人根本都无暇自顾,而婉儿那边的消息,更是从此就断了,没有人知道她现在身处何方。 令云水柔没有想到的是,在得知二姨和二姨夫死讯的那一刻,自己的母亲竟然表现出这样的强悍。 她穿戴上自己的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在早朝之上怒斥皇帝,但是皇帝明显早就做了准备,死不承认上官夫妇是在宫里离世的,还声泪俱下的一通哭,母亲也拿他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独自一个人回来。 回来之后就是操办二姨和二姨夫的葬礼,还好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都在家中,要不然就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了。 而趁着大家在伤心难过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柳依依这个贱人竟然渐渐把持了上官家的大小事务。 从婉儿走了之后,二姨就无心管家,平时柳依依又奉承的多,二姨见她温顺,就顺带着将一些后院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处理。 而接二连三的圣旨下来,一家人都是人心惶惶的,谁都没有注意到,柳依依竟然开始暗中撤换后院的下人了。 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除了夏怡轩和母亲住的明月阁,其他地方的人都已经被她换了一个遍。 重新换过来的下人,当然是唯她马首是瞻的,就连操办二姨和二姨夫的丧事,都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母亲气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但她却把另一边脸也凑了过去,叫母亲继续打。 她这样的盛气凌人,哪里还有刚来到上官家的样子,以前那个恭顺的样子,完全就是假装出来的。 但是眼下二姨和二姨夫的丧事要紧,母亲也和自己说了,等这件事情料理完之后再找她的麻烦。 今天是出殡的日子,但是母亲却没有来,一来家中还有弟弟和上官念儿需要照顾,二来是怕大家都出门了,柳依依又不知道要在家中做些什么事情了,母亲留下看着她也好。 正在云水柔陷入这些纷繁复杂的思绪中的时候,前面围观的人群中却出现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淡青色的人影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她一行跑一行哭着,拨开前面的人群,径直跑到了中间的两口巨大无比的棺材旁边,扑了上去。 “娘亲!爹爹女儿不孝!女儿回来了!”她声嘶力竭的喊叫道,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是婉儿!婉儿回来了!云水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们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有找到她,她竟然就这样回来了! 但是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人,更加的让云水柔吃惊,竟然是已经失踪多日的龙胤空! 龙胤空看着上官婉儿痛不欲生的样子,心疼到无以复加,他不敢阻止上官婉儿一路跑到城中来,只好紧随其后跟着她。 看着她看到清姨和上官舅舅的棺椁的时候脸上绝望的表情时,龙胤空突然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带她回来,就让她永远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一阵猛烈的跑动之后,上官婉儿的体力本就有些透支,再加上亲眼看见父母的棺椁近在眼前,更是伤心欲绝,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渐渐的瘫坐在地上。 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即便是离得很远也能够听到上官婉儿的呜咽之声,一声一声的,直要激到人心里边去。 围观的人群想起上官文轩夫妇这些年来做的那些善事,再想想上官婉儿小小年就就失去了双亲,开始同情她,也有人开始偷偷的抹眼泪。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在看到妹妹和太子殿下同时出现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愣怔。 但是看到哭的伤心欲绝,上气不接下气的婉儿,想起父母就这样离他们而去了,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三兄妹紧紧拥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这个时候云水柔走了出来。 “大家还是先让二姨和二姨夫入土为安吧,现在不是痛哭的时候。”她对眼前的三人道。 对,没错!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上官舅舅和清姨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是这一切都和宫里的那个男人分不开关系!龙胤空恨恨的想到。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可是上官婉儿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根本就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上前想要将她拉开,但是刚刚碰到她,就被她很大力的推开了。 最终还是龙胤空强行将她抱离开,送葬的队伍才能够得以再次行进起来。 上官婉儿看着眼前的棺椁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仿佛爹爹和娘亲真的就这样要离开自己一般。 她用尽了力气在龙胤空的怀里挣扎着,不让棺椁离自己而去,仿佛只要队伍停下,爹爹和娘亲就能够回来一样。 龙胤空从来就不知道,看似柔弱的上官婉儿竟然还有这样大的力气,即便是自己,差点都抱不住她。 上官婉儿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爹爹!”、“娘亲!”一边跟着送葬的队伍往前走去,龙胤空只好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上官婉儿的悲伤情绪,感染到了周围所有的人,直到下葬的那一刻,她突然疯了一般的冲了上去,坚决不允许别人填土。 龙胤空没有办法,只好点了她的睡穴,上官婉儿应声而倒,龙胤空伸手接住她,将她送上了马车。 “婉儿这个样子,是我没有料到的,没有想到她竟然有些疯魔了。”龙胤空道。 已经办完丧事,正在回家的马车上的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云水柔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大家。 “婉儿从小就粘着二姨,和二姨夫的感情也很要好,现在他们突然离去,怎能不叫她伤心呢?”云水柔道。 看着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泪如雨下的上官婉儿,众人都唏嘘不已,婉儿这个样子,他们都恨不能代她承受。 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由何尝不是心如刀绞一般的呢?上官文轩和柳清心的突然离世,带给他们这些人的伤痛,不是一日两日能够转换回来的。 第三百四十章 形势逼人 上官文轩和柳清心的葬礼很快就结束了,上官婉儿也被龙胤空护送回了上官家。 一别数月,上官家还是原来的那个上官家,但是却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还要搭孝棚在双亲坟前守孝三个月,所以并没有跟随他们一道回来。 云水柔引着龙胤空抱着上官婉儿走进了上官家,刚进到后院,就见柳依依带着无双迎了上来。 “婉儿终于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笑着迎了上去,温柔的笑道。 云水柔并没有搭理她,直接绕了过去,而龙胤空更加不会理会她了,但是她也没有气恼,依旧笑盈盈的恭送他们回到夏怡轩。 夏怡轩一切如旧,绿意盎然的院子,秀丽的小楼,清澈的湖水,一切就和以往的任何一个春末夏初一模一样。 但是现在的夏园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嬉笑欢腾的夏园了,一进来就可以感觉到安静,极其的安静。 直到云水柔去了后院一趟之后,才有几个人迎了出来,正是小悠、紫鹃、雪雁,再加上一个春桃和小翠,春桃的怀中正抱着一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小孩。 什么时候夏园里只剩下这么多人了?但这不是龙胤空关心的问题,他以最快的速度将上官婉儿送到了楼上。 “这一段时间就要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她了,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龙胤空对眼前的夏怡轩里仅剩的这些人道。 大家自然都是点头应允了的,龙胤空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即便是睡着了还是一样紧锁双眉的上官婉儿。 “我走了。”她轻声的道,云水柔准备送他出去,但却被他阻止了,只叫了紫鹃送他。 紫鹃将太子送到楼下,但他却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带着她来到了八角亭里。 “上官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些事情很蹊跷。”龙胤空道。 紫鹃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殿下。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完成太后的交代,没有保护好这个家。” 龙胤空挥了挥手,“跟你无关,你只要跟我说,你和荆统离去之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紫鹃可是缓缓道来,原来当日她和荆统带着人和凤卫的人回合之后,准备回头去找小姐和太子的。 但是他们只远远的看到了雪山崩塌的那一幕,后来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先行带着剩下的空字营的人和凤卫先行回到阳城再说。 可是等他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回到阳城的时候。空字营的人却直接被看管起来了,就连荆统也被囚禁在东宫之中。 而具紫鹃所知,现在空字营和西大营百夫长以上的官职的将领全都被皇帝请回了阳城,名义上是休假。实际上是被严加看管起来了。 而回到京城之后的凤卫们,还没来得及隐去踪迹,就被人拿下了,拿下她们的,正是当初在西黑大草原上四处追杀他们的黑衣人。 紫鹃当时也被擒了,但是却没有和别的凤卫关到一起,而是直接被送回了上官家。 但是紫鹃很快就发现,那人之所以这么放心的把她送回上官家,乃是因为瞧准了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逃脱得了。 虽然回到上官家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是她却始终都没有办法离开夏怡轩。 夏怡轩周围原本被太后、太子和上官家的人放在这里的暗卫全都被人换了,而这些人,只是负责看管他们的。 他们就好像被囚禁了一般,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切如旧,但是却已经失去了自由。 宫里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只能从偶尔进来送吃食的人嘴里知道,太后病危,已经昏迷数日了! 紫鹃心急如焚,但是也没有办法,可谁知道外患未除,内忧又起,柳依依俨然已经成了上官家的女主人一般。 那一日她带着人耀武扬威的来到夏怡轩,命令她等搬出去,那几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全都被她清了出去。 听她的话中的意思,竟然是想要自己住进夏怡轩中来,自己和小悠、雪雁他们据理力争,最后还是在两位少爷的帮助之下将她赶了出去。 而外面的世界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大营被看押,空字营被打散,东大营的主帅秦承业也被禁足在京城。 而大将军府,已经被人包围了,皇帝下令搜查大将军府,竟然在府中搜查出云大将军勾结外国的书信! 皇帝连夜开了大朝会,开始批斗云大将军,说此次西胡之战的失败,完全就是他云鹏一手导致的。 一时间和云府沾上边的所有人都开始胆战心惊,但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竟然重重的拿起,轻轻的放下了。 除了查封了云大将军府之外,皇帝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身为人妻的云夫人都没有理会,依旧让她安然的住在上官家。 一时之间,原本花团锦簇的上官家和云大将军府,一个因为谋害太后,另一个因为形同叛国,被彻底的打落进了尘埃。 要不是因为上官家的宅子已经传承了千年,门头都是阳国开国皇帝亲手写就的,恐怕就连上官家都已经被查封了吧? 不过除了云大将军府的查封,其他的事情都是在暗底下进行的,大部分的官员和京城的百姓们,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除了不大相信上官文轩会谋害太后之外,关于云大将军府的事情,大部分的人还是选择相信了的。 一切都在暗中悄悄行进着,龙在天终于有了当皇帝的感觉,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这些,都不是让龙胤空感到头疼的问题,空字营不是想解散就能够解散的了的。 而被他所擒的凤卫,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的凤卫都还隐藏在暗中。 现在上官婉儿回来了,凭借她手上的镯子,依旧可以指挥那些隐藏起来的凤卫。 最最让他感到愤怒的是,皇帝竟然发了诏书,公然宣称自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皇后和别人生的野种! 不仅如此,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称这个人才是他的儿子,当年宫里的一个小宫女怀了龙种之后,被皇后打发出宫了。 之后那名宫女生下了一个儿子,一直都流落在民间,直到最近才被找回来。 而自己这个从生下来就是太子的人,一时间成了宫廷的丑闻,他自己都不知道,就在他们回来的前一天,皇帝已经下令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龙胤空心寒至极,这些年眼看着他弄着弄那,甚至不惜对上官老太爷动手,他都看在母后临终前最后的嘱咐上没有计较。 可是现在他竟然连自己这个儿子都不愿意认了,还说自己是别人的野种。 不过无论他怎么对待自己,自己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他现在这样说自己,要置母亲与何地? 他早就应该对他死心的,也许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是他的威胁,因为掌控不了自己,就想要将自己毁灭! 他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传承的儿子,而是一个能够完全能被他掌控在手中的傀儡! 龙胤空从未这样的愤怒过,他用尽了极大的毅力才始自己稍稍平静下来。 紫鹃看着眼前都已经眼红了的太子,还有脸上掩饰不了的愤怒,将脑袋低的更低了。 “荆统被囚禁在东宫,那老姚去了哪里?”龙胤空握紧拳头问道。 “姚公公现在应该在……慈寿宫,太后娘娘病倒之后,苏嬷嬷就被皇帝禁足了,姚公公自请去慈寿宫照顾太后娘娘去了。”紫鹃道。 龙胤空沉默了下去,现在的形势非常的不容乐观呀!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全都被掌控住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没有了太子这个明面上的身份,要怎么重新接管这些力量呢?这才是最让难得问题。 而且自己进阳城已经有好一会了,这个时候宫里应该有消息传出来了吧? 按照律法,自己忝居太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而母亲又已经离去了,自己应该会因为混淆皇室血脉而被抓起来才对吧? 龙胤空想的没错,这个时候,宫里已经有人来到了上官家门前,但是上官家地位特殊,即便现在上官敬、上官文轩和柳清心都已经死了,但上官家还在。 眼下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又不在,龙胤空又失去了太子的身份,能够阻止他们的,只有上官婉儿了。 可是现在上官婉儿还在昏睡当中,而上官家后院也已经被柳依依接管。 云夫人虽然还在,但到底因为云大将军的事情受到了一些影响,并且她并不是上官家的人,这个时候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情势到了很危急的时候,龙胤空是绝对不能够现身的,若是万一被擒,那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紫鹃隐隐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想来那些人应该已经进来了。 “殿下,现在怎么办?”紫鹃紧张的问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强打精神 龙胤空此时的处境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了,外面的人要抓他,而他现在能够做的,只能是暂时躲起来。 正在此时,小悠从楼上走了下来,“小姐醒了,要见太子殿下。”她这样道。 龙胤空想了想,最终还是跟着小悠上楼去了,婉儿的身边,只剩下雪雁一个人守在那里。 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熟的丫鬟,龙胤空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她叫小翠,是揭发李景丽的玉梅轩的人。 她怎么会在上官家?龙胤空讶异的想到,再往里走,看见上官婉儿正看着眼前的一个小婴孩发呆。 这个孩子她也认识,名义上他是上官靖康的孩子,实际上却是一个逃难来的难民所生。 当时婉儿替她进行了破腹产手术,但是那个母亲却就此离世,婉儿可怜这个孩子,就留在了自己身边照顾。 虽然名义上两人现在是姑侄关系,但看孩子的样子,完全把婉儿当成了自己的母亲了。 只见他一直摇晃着小手,想要婉儿抱他,可是现在的婉儿身体虚弱,精神又不济,自然是抱不动他的。 龙胤空轻咳一声,走上前去,春桃见状,立刻将上官念儿抱走了。 “小悠说你找我?”龙胤空来到上官婉儿面前,帮她掖了一下被角,坐在她床边道。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而是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屋子,眼里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房间里的波斯地毯,还是当年搬进来的时候,娘亲特意命人铺上的,还有那扇屏风,也是娘亲珍爱之物,我一说喜欢,她就二话不说的给我送了来……” 上官婉儿看着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回忆着和柳清心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刚硬如龙胤空,看着眼前上官婉儿痛苦的姿态,再加上本身在他心目中,柳清心就是母亲一样的存在,也不禁落下来眼泪。 “胤空,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我仅仅离开这一小段时间,他们就离我而去了呢?”上官婉儿抓着龙胤空的衣领,情绪颇为激动的道。 龙胤空将她揽进怀中,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像哄着一个小孩一样哄着眼前的女子。 上官婉儿趴在龙胤空的怀中。嘤嘤的哭泣着。好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孩子。将自己的情绪尽情的放出来。 她好不顾及形象的痛哭着,屋里的人全都退了下去,只剩下龙胤空一个人在这里安慰着她。 龙胤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她,虽然皇帝已经不承认自己了。但是到底自己还是叫了他二十多年的父皇。 现在婉儿的家破人亡,都是他一人造成的,作为他儿子的自己,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什么立场来说安慰的话。 但是龙胤空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他不仁,就不能怪自己不义!这个父亲,不要也罢! 自己已经遵守了母亲的遗言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尽职尽责了,但是他害死了母亲还不够。还要害死清姨! 龙胤空相信,即便是,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愤怒异常的,是他不愿意认自己在先的。就不能怪自己了。 “婉儿,你放心,你现在失去的一切,我都会让他还回来的。”龙胤空冷声的道。 上官婉儿痛哭道:“即便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能泄我心头之恨!可是爹爹和娘亲都已经离去了,怎么还能回得来?” “婉儿,他们虽然都已经离你而去了,但是你还有我,我还在你身边,并且我向天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楼梯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龙胤空依旧紧紧抱着上官婉儿,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上官婉儿也任由自己靠在龙胤空的肩头,没有离开。 进来的是云水柔,见到屋子里两人的姿态,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随即想到外面的情况,立即将这件事情抛到了一边。 “怎么了?”上官婉儿见云水柔神色慌张的样子,云淡风轻的问道。 云水柔感觉到婉儿自从这次重新回来之后,好像有种心死了的感觉,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 她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了脑袋,焦急的道:“外面有人来了,说是要……捉拿龙胤空。” 龙胤空对于云水柔所说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第一时间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竟然笑了,但是和以往不同,只是嘴角微翘,是苦笑,“你被废的消息,她们已经跟我说过了,现在那些人,是来捉拿你回宫的吗?” 龙胤空点了点头,“嗯,估计就是来捉拿我这个混淆皇室血脉的罪魁祸首的吧?” “如果你被他们抓住,接下来会怎么样了呢?”上官婉儿再次问道。 “按照律法,我应该会被诛灭九族,斩首示众的。”龙胤空无所谓的道,好像他所说的这些不是自己身上的事一样。 上官婉儿再次轻笑一声,“哼,诛灭九族?顾清寒算起来还是纯姨的亲叔叔,要是诛灭九族的话,他是不是该第一个拉出去斩了?” 没错,这次带着人来找龙胤空的,就是被皇帝召回来的中山侯顾清寒,也是柳温纯此生最大的敌人。 本以为他沉寂了这么多年已经磨灭了他当年的野心,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蛰伏着,只等待着现在这个致命的一击。 想想当初龙胤空归为太子,军权在手,根本就打不倒他,现在他只是平民一个,想怎么揉搓,还不是他说了算。 现在的龙胤空,身边没有可以倚靠的力量,只有孤身一人,即便他的个人武力再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上官婉儿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掀开被子下床来,“你先在我屋里躲一躲,我下去会会他们。” 龙胤空一把拉住上官婉儿,“他们来势汹汹,见不到我是不会离去的,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还是……” 上官婉儿止住了龙胤空还未说出口的话,叫了小悠和紫鹃她们进来帮自己换衣,径直走了出去。 “殿下还是听婉儿的吧,现在我们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云水柔道。末了又补充道:“婉儿那边。我会照顾好她的。”说完就跟了出去。 上官婉儿穿的是一身白衣,上官文轩和柳清心今日出殡,作为女儿的她,自然是要守孝的。 夏怡轩的门被打开了。上官婉儿在云水柔的陪同之下,带着小悠和紫鹃、雪雁走了出去。 夏怡轩门外,密密麻麻的为了一大群甲胄在身的兵士,为首的是一名蓄了五寸长须的六旬左右的老男人。 他似乎心情很好,不停地用手捋着自己颌下的胡须,正在那里打量着夏怡轩附近的景色,那神情就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门打开,外面的人看到上官婉儿出现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为首的那名老男人,紧皱了眉头。 “钦犯龙胤空何在?怎么支使一个小小女子出来?”他皱着眉头大声的质问道。 上官婉儿从脚到头很没有礼貌的打量了他一眼,轻蔑的笑了笑,并没有搭理他。 自从重新回到朝堂之后,有了皇帝的撑腰。顾清寒早就已经习惯了旁人对他的阿谀奉承,何时见过上官婉儿这样轻蔑的态度?更何况眼前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子。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他再次提高声音质问道。 上官婉儿道:“你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已经离家数日,历经千辛万苦的才回到家中,不巧的是,今日竟然是我父母出殡的日子,而总有些不长眼睛的人,喜欢在别人家门口乱吠。” 上官婉儿这话说的十分恶毒,这意思就是眼前的堂堂中山侯顾清寒在她眼中不过是一条到处乱叫的狗了! 顾清寒气的跳脚,但是眼前不过是个小姑娘,自己要是跟她一般见识,就太*份了。 “你少给我说些有的没的,快把龙胤空交出来!”他把手伸向上官婉儿。 “抱歉,龙胤空不在我这里,别说他不在,就算他在,也轮不到你来直呼他的名字。”上官婉儿道。 “哼!龙胤空忝居太子之位二十多年,皇上昨日已经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他现在不过是平民一个,凭什么不能叫他的名字!?”他大声的吼道,似乎是故意要说给里面的龙胤空听的。 “中山侯,你口口声声叫着‘龙胤空’,也就是说他还姓龙,只要他还姓龙,就不是你能够直呼其名的。”上官婉儿道。 顾清寒被她一句话噎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上官婉儿也没有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皇帝的诏书,我没有看过,也不相信是真的,除非太后亲口和我说,否则我就不会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你好大的胆子,圣旨你都敢违背?”顾清寒问道。 “既然你说圣旨,那就拿来给我看看。”上官婉儿伸手道,她打定宫里一定也是才知道龙胤空回京了,还没来得及颁发圣旨,此刻顾清寒手中一定是没有圣旨的。 果然,顾清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方一时僵持在那里。 “中山侯大人,这‘夏怡轩’三个字可是太后亲手所书的,你要是敢强行冲进去,即便是告到殿前,我也要讨一个公道的。”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上官婉儿赶紧断了他的后路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 柳依依的真面目 顾清寒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看起来这样柔弱的女子是那样的难以摆平。 只有自己才清楚,皇帝给予自己莫大的荣耀背后,需要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 而当年因为将顾温纯赶出了家门,从她姓柳那一日起,自己就一直被太后暗中打压着。 现在虽然因为皇帝的缘故自己重新得到了重用,可是太后依旧还在。 皇帝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但还是不敢对慈寿宫的老人家怎么样,只能让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对于这位看似无害的太后,只有他们这一辈人才知道她当年的杀伐决断,还有心狠手辣。 所以他的心里还是十分的惧怕的,万一哪天太后真的醒过来,皇帝会不会将这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自己身上来? 为了那一天到来的时候,皇帝能够保全下自己,他必须更加努力的达成皇帝的要求。 所以,以听到龙胤空回来的消息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想要第一时间将龙胤空控制住,也好在皇帝面前卖个好。 原本以为偌大一个上官家,死的死,走的走,只有一个乳臭未干的上官婉儿,自己一定能够抓住龙胤空才对。 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这样的难以对付,她祭出了太后这面大旗,这正是顾清寒最惧怕的。 其实对于皇帝竟然对自己亲生儿子下这样的狠手,顾清寒还是心存疑虑的。 据他所知,龙胤空在去年年底失踪的时候,皇帝还是十分震怒的。 中间有一段时间说是因为悲伤过度而数日没有上早朝,很有可能是亲自带人去找他了。 是的,皇帝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弱,这一点顾清寒也是再次回到朝中的时候偶然间才发现的。 光是这份隐忍功夫,皇帝就异于常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谁又会知道他竟然真的肯吃那么多的苦去训练自己呢? 而且他手中还有一支秘密的部队,现在自己假假也算是这支部队中的一员了。 他们没有一个具体的称呼,只是行动的时候都会穿上统一的夜行衣…… 顾清寒相信,只要自己抱皇帝的大腿抱得越紧,将来就越发的安全,现在他已经上了这条船,已经下不去了。 而且就眼前的局势来看,皇帝将局势安排在完全可控的范围之内,他们的胜率还是很大的。 只是眼前这个小小的麻烦还是相当棘手的,自己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和一个小姑娘动手吧? 上官婉儿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前才得知了自己双亲遇害的消息。现在又强打精神来应付这些人。早已疲累不堪了。 见自己的话让顾清寒一时无话可说。上官婉儿转身,就在她吩咐人关门的时候,另一个人走了出来。 “婉儿姐姐,你一走这么长时间。我们姐妹两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了,难道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吗?” 柳依依一摇三晃的在无双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十分柔弱的样子。 云水柔看到她的样子就想吐,装的那么像,就连娘和二姨都被她骗了过去。 “今天我累了,改日吧。”上官婉儿看到云水柔拼命的向自己使眼色,自己也不耐烦再和他们说话,干脆谁都不理睬。 “等等,”见上官婉儿要回身的意思。柳依依连忙叫住她,“这位大人是来上官家办案的吗?要是婉儿姐姐没有时间招待的话,不妨交给我来款待吧?”柳依依尝试着问道。 上官婉儿本不欲理会她的,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表情变得十分的严肃。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柳依依。 柳依依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从柳清心死了之后,这上官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的。 今日前来,不过是给上官婉儿提个醒,以后后院的事情都由自己管理,她最好稍差些手! 可是柳依依却从未在上官婉儿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以前的她总是温柔的,笑眯眯的,可是现在,她的眼神越来越像那位冷面太子殿下。 上官婉儿足足盯了柳依依一盏茶的功夫才重新收回了目光,立即转身而去,顺便吩咐人关门。 “只要上官家的人还没有死绝,就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你之所以还能够住在这里,是因为你姓柳,但请你记住,你也只是姓柳而已!”上官婉儿边走边道。 柳依依站在那里,被上官婉儿当众奚落,心里自然是很不好受的,但是眼下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恶毒。 上官婉儿!你给我等着!总有你哭的那一天!柳依依恨恨的想到,一甩手带着无双离去。 而顾清寒也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一定达不成了,只好带着手下的人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就在夏园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上官婉儿无力的摇晃了一下身体,云水柔立即眼明手快的搀扶着她。 “柳依依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婉儿没有顾及自己,只是问身边的云水柔道。 “提到她我就恨不得给她个大嘴巴!你知道你娘是怎么进宫的吗?都是她这个贱人挑唆的。”云水柔道。 原来从上官文轩被扣在宫里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开始关注柳清心的一举一动了。 就连她身边的若兰,都已经被他们说服了,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单独一个人外出。 可是上官婉儿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柳依依处处小心侍奉,除了若兰,只有她最得柳清心欢心,也只有她能够随意出入昙园。 那一日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将若兰引了出去,她一个人潜进屋子里,和柳清心说了好一会的话,最后还红的柳清心和她调换了衣物,偷偷进了皇宫。 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柳依依却一口咬定是柳清心坚持要她这么做的,还说自己当时是被人打晕了的。 她强词夺理的混淆了一番视听,家中的主子们还没有说什么,倒是那些新来的下人们将她夸上了天。 一说她将家里的事情料理的很好,二说夫人是得了她的照顾,大家还只知道怪罪于她…… 言辞之间,好像柳依依才是这个家的小姐,这个家的主人一般,处处以她马首是瞻。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柳依依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上官靖康和上官靖成向来都不大在家的,家中的事情更是不会理会。 而柳清心又被柳依依骗的团团转,自然就没有了人给她掣肘了,她当然是得心应手的开始管理起上官家了。 而且她的身后好像还有人支持她一般,因为上官靖成曾经想过要悄悄将她丢出去。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她身边有武功高强的人暗中保护,他们根本就下不了手。 由此,柳依依的真实面目终于展现在大家眼前,现在就连她究竟姓不姓柳都成了一个疑问。 可想而知,从最开始她的到来,就是早就预谋好了的,她来到上官家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上官家接二连三发生的一切不幸的事情,估计背后都有她的怂恿和帮助。 其实也就不难猜到,她和宫里的那人,兴许就是一伙的!否则她为什么极力的劝说柳清心进宫? 上官婉儿听着云水柔将这些事情一一说出来的时候,感觉到心口渐渐的陷落了下去。 虽然自己和柔姐姐也曾猜到过柳依依来到上官家是别有用心的,可是因为出了龙胤空的事情,自己也就没再关注了。 即便是在自己离去之前稍微给娘亲提个醒,说不定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一时间上官婉儿自责不已。 可是自责又有什么用呢?上官婉儿想到,娘亲去了,爹爹也去了,转瞬间就剩下自己一个了。 犹记得当年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娘亲时的惊讶,和爹爹抱着自己时爽朗的笑声。 这些都将永远的离自己而去了,只要一想到这些,上官婉儿就心疼不已。 可是现在却不是她伤心难过的时候,爹爹娘亲的死,不是天灾,而是*,上官婉儿渐渐抓紧了拳头,她在心中默默的发誓,她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云水柔看着眼前目眦欲裂的上官婉儿,担忧的看着她道:“婉儿,你没事吧?” 上官婉儿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回了夏怡轩中,云水柔赶紧跟了上去。 柳依依却并没有回到芳菲苑,而是径直来到了繁英阁,从柳清心死了之后,她就立即搬到这里来住了。 说穿了芳菲苑不过是夏怡轩后面的一个小院子而已,哪里比得上繁英阁气派豪阔?柳依依自然住到了这里。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本想住在夏怡轩的,但是那几个讨人厌的丫鬟不让自己进去,她也就只好委曲求全的住在了这里。 回到繁英阁之后,柳依依二话没说就将屋子里能够得着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关键时刻,还得靠它 无双站在旁边,看着面目狰狞的柳依依,虽然表情依旧是恭顺有礼的,但是眼神中却透露出不屑来。 柳依依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只当她是心急了,猛地灌了一杯茶之后走到黄花木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先别急,上官婉儿留着还有用,总有一天,她会跪在你面前求饶的,你别忘了是谁害得你现在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你要是想要报仇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等到主子掌控大局的时候,就是你我翻身的时候。” 柳依依一边抚摸着精致的椅子把手,一边对身边的无双道,而无双在她提到上官婉儿的时候,眼神立刻变得狠毒起来。 柳依依站起身,环顾了一圈这个屋子,每一样摆设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 凭什么这样好的屋子,只有上官婉儿才能住?自己哪一点比不上她了?她就是要看着上官婉儿低落到尘埃里去,才能让自己的心里痛快一些。 这样的心理还真是奇特,自己没有的就要觊觎别人的,就好像以前的时候,李彩烨嫉妒上官婉儿一样。 可是李彩烨即便再怎么嫉妒愤恨,到底还是外人,手再长也伸不到上官家来。 但柳依依就不一样了,她是以柳家的亲戚的身份入住上官家的,刚好这一段时间上官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就顺理成章的把手伸了进来。 不过现在想来,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究竟是刚巧,还是有人配合着皇帝故意为之,那就说不清了。 “眼下上官婉儿已经回来了,太子……龙胤空八成也在她那里,我们需要做什么?”无双对柳依依道。 柳依依风情万种的看了无双一眼,伸出涂满了丹寇的手指,一边欣赏着自己白嫩的手指一边道:“主子说了,别的不需要我们担心。只要守住了夏怡轩,不让一只苍蝇飞出来,也不让一只蚊子飞进去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粲然一笑,“不过,主子虽然暂时还不让我们动上官婉儿,可是应该也不会介意我们给她一点苦头吃的吧?”说着瞟了无双一眼。 无双听她这样说,立刻跃跃欲试起来,两人在屋子里开始密谋如何让上官婉儿吃苦头。 而现在正被人暗中算计的上官婉儿却毫无感觉,和龙胤空面对面的坐在套间的圆桌旁。相对无言。 小悠上了一壶茶过来。上官婉儿接过。递给了龙胤空一杯,自己端了一杯浅浅的尝了一口。 “你先下去吧,把紫鹃叫上来。”上官婉儿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一旁的小悠道。 小悠似乎不愿意离去。上官婉儿再次强调了一句之后,才挪动了脚步。 之所以将小悠支出去,倒不是上官婉儿对她起了疑心,而是考虑到龙胤空在这里,他对她身边的人,只有紫鹃是可以靠近他的。 云水柔早就已经回了明月阁了,毕竟她还有母亲和幼弟需要照顾。 紫鹃上楼的时候,小姐正在和太子殿下说话,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她就自己安静的找了个位置站在一旁。 “你明知道京城的情况不容乐观,为什么还要回来?这样一来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上官婉儿首先对龙胤空发问道。 这正是顾清寒带着人走了之后上官婉儿所考虑的问题,她不明白为什么龙胤空会做这样的选择。 龙胤空看了上官婉儿一眼,低下了头道:“我以为还来得及。” 上官婉儿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还来得及?”她问道。 “我以为我们还能够来得及救下上官舅舅和清姨,当初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我再不现身的话,他们就一定会有危险,所以即便知道京城已经不再安全,我也决不能任由他伤害他们!可是,依旧还是晚了一步。”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动容,伸出自己葱管似的纤白手指,紧紧握住龙胤空的手。 “不是你的错,爹爹和娘亲之所以会离世,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有人妄想得到很多年前就不再属于他的东西。”上官婉儿劝道,用一个你懂的眼神看向龙胤空。 龙胤空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即便大家都不知道清姨遇害的具体过程,但想来不外乎他逼着她,而她不愿,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悲剧发生。 “你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所以即便你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也应当有所准备才是,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怎么做?我需要做什么?”上官婉儿直接问道。 对于上官婉儿的聪明睿智,龙胤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当下对于她的提问,也未做任何的隐瞒。 “之前在御剑山庄的时候,就已经和老庄主和慕容溪风商量过了,他们愿意帮助我们。” “而我的那一个身份,你也是知道的,在离开东海之前,我也已经做好了部署。” “可是他们毕竟离得远,暂时还用不到他们,若是京城的局势没有变化的话,他们还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可是,京城的局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根本就出不去。” 随着龙胤空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阐述,上官婉儿也开始低头沉思,突然见紫鹃站在自己身边,“紫鹃,凤卫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她问道。 紫鹃自然是知无不言,将眼下的形式说给了上官婉儿听,大部分的凤卫还是处在安全之中的。 就在上官婉儿想要褪下手中的镯子给紫鹃调度的时候,却被龙胤空出手制止了。 “所有人都知道太后手中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凤卫,这么多年来,他也一定摸准了凤卫的行事风格,虽然现在大部分的凤卫还是安全的,但我敢肯定,一定有他的人暗中监察着,只要你一调动凤卫,他就会立即击杀的,所以现在还不是她们该出来的时候。”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知道他说的有理,可是他们现在能够依靠的最强大也是最近的力量,只有凤卫了。 “你知道飞鹰堂吗?”正在上官婉儿思索着还有什么力量是他们可以利用的时候,龙胤空突然问道。 飞鹰堂?上官婉儿倒是有所耳闻,这是一个存在于阳城之中的江湖组织,很神秘,听说也很强大。 “飞鹰堂的堂主飞鹰,已经和他的人联系上了,他们就是我们的秘密武器。”龙胤空握紧拳头道。 看到上官婉儿和紫鹃望过来的不解的眼神,龙胤空解释道:“飞鹰堂也是我建立的,堂主飞鹰就是你三哥。” 原来飞鹰堂竟然是三哥的人!刚好现在三哥因为要守孝不在京城之中,正好方便他行事。 “可是……即便我们手中有飞鹰堂和凤卫,那都是暗中的力量,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一个明面上的力量扬名旗帜的支持你,以你现在平民的身份,要是揭竿而起,就无异于造反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对付你了。”上官婉儿又道。 “所以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争取到一个明面上的力量来帮助我们,而且这股力量最好还是来自军中。”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也是这样想的,一来军中的力量可靠性比较强,武力值也大,另外龙胤空分管武将事务这么多年,相比于文官,武将更好拉拢一些,可是找谁呢? 突然,上官婉儿眼睛一亮,和龙胤空异口同声道:“秦承业!” 没错,就是秦承业,秦家世代忠勇,而且秦老将军是太后的心腹,而太后最看重的就是上官婉儿和龙胤空了。 而且共事这么多年,龙胤空和秦承业之间虽然有身份地位和年龄上的差距,但到底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另外就是秦老前辈的关系,他已经回到了京城,已经回到了秦家,相信他在秦承业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那眼下的问题就剩下一个了:如何联系秦承业?又怎样在外面那么多的眼睛下面和他商量事情? 很显然上官婉儿和龙胤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这个时候,紫鹃弱弱的开口了。 “小姐,如果想要联系秦帅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上官婉儿立即道:“说来听听。” 紫鹃用食指指了指四仰八叉的仰面躺在床上的小可爱道:“为什么不让它试试呢?” 上官婉儿眼前一亮,对啊,小可爱最是神出鬼没的了,自己当初受伤之后再东宫修养的时候,它都能够蒙混进去,现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上官家,对它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立即走到床边,和往日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直接将小可爱从床上拎起来,而是趴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它。 “关键时刻,还得靠你。”上官婉儿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可爱,喃喃自语道。 小可爱睡的正香呢,突然感觉到异样,立刻睁开眼睛,却看到上官婉儿那张放大的脸凑在自己旁边,受了惊吓一般立刻跳开了。 不知上官婉儿和小可爱说了什么,总之一刻钟之后,小可爱就消失在了夏怡轩之中。 第三百四十四章 她们也就这么点伎俩 看着小可爱迅疾消失的身影,龙胤空和上官婉儿重新回到屋子里坐下。 “现在你绝对不能够现身,所以这一段时间,你最好待在我这里,至少现在夏怡轩中还是安全的。”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知道他为什么迟迟不动夏怡轩,一来上官文轩和柳清心的死已经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他作为一名帝王,是不会让别人有机会说他赶尽杀绝的。 二来就是迫于皇奶奶多年的余威,在他心目中,皇奶奶是他最为惧怕的那个人。 他知道万一皇奶奶醒过来,知道婉儿出事的话,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现在即便婉儿没事,等皇奶奶醒过来的时候,呀绝不会放过他了。 为什么他还没有对皇奶奶下毒手,龙胤空不清楚,上官婉儿也想不明白。 “即便我们成功的争取到了秦帅的支持,可是最终还是要看宫里的情况,我们最大的助力,还是慈寿宫的那位老人家。”上官婉儿道。 龙胤空微微点头,同意了上官婉儿的话,如果没有皇奶奶的主持,以他现在的身份,做什么都会被人诟病的。 突然上官婉儿想到一件事情,“你说你的太子之位已经被废了,我们的婚约还算数吗?” 龙胤空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但是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之后,他就反应了过来。 “当然,你上官婉儿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我龙胤空的妻子,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他坚定道。 这就是上官婉儿所需要的承诺,她不需要锦衣玉食,也不需要花团锦簇,她只需要他坚定的告诉自己,自己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这就够了。 上官婉儿渐渐靠在他的怀中,眼角的泪水再次滑落了下来。她立刻将脑袋埋得更深。 “胤空,谢谢你,还好有你,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了。” “爹爹走了,娘亲也走了,我心里很难受,非常的难受,但是我却不能被他们打倒,我还要为他们讨回公道,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吗?”她问道。 龙胤空用力的点了点头。“是。我会永远都陪着你。不仅如此,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上官婉儿放任自己的情绪,将刚才苦苦压抑的情绪重新释放了出来。痛哭流涕。 她的痛哭声,甚至已经从小楼里传到了后院,小悠即便是坐在自己的屋里,也能够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小悠突然变得极度不安起来,来回的在屋中踱着步子…… 龙胤空看着怀中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上官婉儿,心痛到无以复加。 上官婉儿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尽情的释放了出来。任由嗓子嘶哑了下去,泪水也流干了。 龙胤空感同身受,极力的将上官婉儿安抚了下来,在他的安抚之下,上官婉儿终于停止了哭泣。 可是接下来无论谁和她说什么话。她都是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静静的靠坐在床上,两眼无神的在那里发呆。 上官婉儿的状态让屋子里的人都十分的担忧,龙胤空想了想,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总是这个样子也不行,要不要去明月阁看看云夫人?”他想要通过某件事情转移上官婉儿的注意力。 反正她现在是铁定睡不着的,还不如找件事情让她做,也好过一直都这个样子。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起身,下床,离开,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有在临出门的时候才回头看了龙胤空一眼。 “外面危险,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她轻柔的语气让龙胤空放心不少,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等你。” 小悠、紫鹃和雪雁都陪在上官婉儿的身边,只有春桃抱着念儿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上官婉儿轻车熟路的来到明月阁,中间经过繁英阁的时候,见里面熙熙攘攘的,随口问了一句。 谁知道不问还好,她一问雪雁就立刻炸了毛,“小姐也不用问了,谁住在那里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上官婉儿立刻明白过来,现在家里的事情都被柳依依夺过去处理了,当初小姨来的时候,她也是进过繁英阁的。 当时她的目光之中就充满了艳羡之意,但是却掩藏的很好,大家都没有发现罢了。 “她倒是会挑地儿,繁英阁是用来招待身份最尊贵的客人用的,她是什么身份?原本就是投奔了来的,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做起主来了!”雪雁愤愤不平道。 紫鹃不赞同的看了雪雁一眼,小姐现在正心烦呢,怎么能还在她面前提这些恼人的事情? 不过幸好上官婉儿并没有在意这些,屋子什么的,住了也就住了吧,总有一天她会让柳依依知道,有些东西是她不该觊觎的。 上官婉儿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前走,小悠一言不发的跟在她的身后,紫鹃连忙拉着雪雁跟上。 来到明月阁的时候,上官婉儿着实吓了一小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明月阁的院墙外设满了陷阱,门口也有孔武有力的将士们守着。 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受过伤之后又无家可归的人,云大将军就把他们带回了大将军府。 原本他们只是护院一流,但是云大将军府被查封了,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云大将军会叛国的。 于是他们就主动投奔了云夫人,云夫人就安排他们在这里护院,现在大将军下落不明,他们一定要守护好夫人、小姐和刚出生的小少爷。 看到表小姐前来,他们自然是恭恭敬敬的迎进去了,上官婉儿一进去,迎面就碰上了云水柔。 “这里是怎么回事?外面那些陷阱是为了做什么用的?”上官婉儿问道。 云水柔撇了撇嘴道:“你先进来吧,还不是为了防小人,今天弄这个,明天弄那个的,就是不愿意消停,弄些陷阱,好叫她们知道厉害!” 上官婉儿心下明白,一定是柳依依又做了什么让云水柔不开心的事情了。 令上官婉儿稍微放心一些的是,大姨的精神状态还好,而且小弟弟也长得非常的好。 “逸阳快看,是谁回来了?”云夫人见到上官婉儿的时候,立刻逗着怀中的云逸阳道。 上官婉儿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忍不住触动了情肠,差一点又落下泪来。 云水柔见状将上官婉儿推到了母亲面前,笑着让她抱抱云逸阳。 上官婉儿伸手抱过他,看着这样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扭动着,感觉很奇妙,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看到婉儿笑了,云水柔和云夫人对望一眼,都稍微放下心来,这样难得的温情时刻,让上官婉儿暂时忘记了伤痛。 可是偏偏有人就爱干那让人不痛快的事情,外面突然吵嚷了起来。 “外面怎么回事?赶快出去看看。”云夫人对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锦泰道。 锦泰连忙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发生什么事了,直说吧。”云夫人道。 “回夫人的话,外面来的,是柳依依身边的无双,她正带着人在明月阁外面指桑骂槐呢……”锦泰的声音越来越小。 云水柔气急,自从父亲的事情传出来之后,那个无双就时常伙同柳依依新招过来的下人,来到明月阁门前,指桑骂槐,说自己和娘是扫把星之类的话。 还有更难听的,说弟弟是刑克之命,还未出生就克死了父亲。母亲听到这话之后,气得不行。 云水柔也曾经亲自动手把她们丢出去过,可是下一次她们就会说的更加的难听。 见云水柔开始撸袖子,上官婉儿连忙制止了她,“婉儿,她们都欺负到我头上了,难道就任由她们辱骂吗?” 上官婉儿朝她摆了摆手,“她们也就那么点伎俩,想让你们离开上官家,她们没有那个资格。” 无双正带着小丫头骂的起劲呢,突然明月阁的门打开,但许久都没有见到有人出来。 当年云水柔那样的对自己不屑一顾,现在终于也到了她落难的时候,自己当然要好好的让她喝一壶了。 她就爱看到云水柔气得跳脚的样子,之前的那次,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想到这里无双就更加的起劲,骂的更加的欢乐,还时不时的手舞足蹈着。 突然,门里一阵风刮过,接着就感觉到有什么粉末状的东西被吸进了喉咙里紧接着喉咙就剧烈的疼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无双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去的时候,云水柔解恨不已,还是婉儿有办法,用药物让她们的嗓子出点小问题,也就没有那个功夫来骂人了。 上官婉儿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将明月阁中存放的药粉寻了出来,这还是她小时候一时兴起配好的,怕被爹爹发现,就藏在了明月阁中,这么多年也没拿出来过。 今天也算是让她们吃了瘪了,也算是大功一件,上官婉儿想到,至少柔姐姐开心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要进宫一趟 上官婉儿在明月阁待了一会之后,就回到了夏怡轩,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人畏手畏脚的跟着自己。 上官婉儿不以为意,带着小悠她们三人一路回到了夏怡轩,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龙胤空并不在楼上。 经过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去看望上官念儿去了,上官婉儿不在的这一段日子里,上官念儿都是跟着春桃住在她那里的。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龙胤空会对这样一个奶娃娃感兴趣,还亲自去看望了。 她来到春桃的房间前,隐约可以看到龙胤空正看着春桃给念儿喂东西吃。 念儿现在可以不必一直都喝奶了,可以吃一些米糊糊了,但是春桃好像很害怕他的样子,躲在了房间最角落的地方。 上官婉儿走了进去,缓解了春桃的无所适从,龙胤空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怎么到这里来了?”上官婉儿问道,“没事,等你半天也没回来,顺脚走到这边来看一看。”龙胤空答道。 上官婉儿不以为意,走到春桃身边,定定的看着襁褓中的上官念儿。 “还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才只有小猫一样大,现在都已经成了一个胖娃娃了。” “虽然他不是大哥的亲生儿子,但是爹爹和娘亲还是把他当作亲孙子一样来疼爱的。” “可是现在,他们却再也看不到念儿了,也再也看不到我了……”上官婉儿说着说着就开始悲从中来。 龙胤空暗暗后悔怎么又引起了她的伤心事,上前安慰一番,顺便带着她走出了春桃的屋子。 上官婉儿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很不妥当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上一世的时候她那样突兀的就离开了深爱她的父母亲人,这一世又是一样,当初分离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回来的时候会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爹爹和娘亲的离去,不是天灾。而是*!他们是被人害死的!上官婉儿想到。 重新回到夏怡轩楼上之后,龙胤空扶着上官婉儿躺下,叫她好好休息一下。 上官婉儿顺从的躺下了,龙胤空安心的出去了,可是上官婉儿却睁开了眼睛,这个时候她根本就睡不着。 夜里,上官婉儿勉强吃了一点东西,龙胤空就一直坐在套间的圆桌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虽然两人共处一室,但是谁也没有说话的兴致。上官婉儿在小悠的服侍下喝了一碗米粥。一句话也没说就躺下了。 龙胤空望着她背对着自己的瘦小的身形。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小悠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外面的紫鹃和雪雁也在那里十分的为难。 毋庸置疑太子是要在夏怡轩过夜的。可是怎么安排小姐却没有说明,现在要让太子睡哪里呀? 可是没有太子的首肯,她们也不敢贸然的上前询问,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用给我铺床了,你们都下去吧。”龙胤空来到她们身边十步远的地方道。 两人和小悠一样轻轻松了一口气,行礼退下了,已经安顿好上官婉儿的小悠也出来了。 这个时候,整个夏怡轩二楼就只剩下上官婉儿和龙胤空两人了。 龙胤空推开靠北的阳台的门,一阵清凉的风吹过。让他有些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起来。 其实他现在更应该做的,是自己亲自出去联系手下的旧部,以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大部分的人还是会帮着自己的。 可是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他现在没有名义上的身份。也就是说,他现在只是庶民。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皇奶奶那里,只要皇奶奶醒了,他相信有她在,一切问题都将不会是问题。 龙胤空知道那个对别人都和颜悦色却唯独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老人家拥有怎样的魄力和力量。 一开始自己开始一个人做事的时候,一旦碰到什么棘手的或是麻烦的问题,他总会问自己说,如果是皇奶奶,她会怎么做? 他试着以皇奶奶的角度去考虑很多事情,然后就有了动力,他知道皇奶奶不可能永远都站在他的身后,总有一天自己要一个人面对一切。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很需要皇奶奶!也不知道现在孤身一人在宫里的她,情况如何了? 三月晚间的风虽然还有一丝凉意,但是龙胤空本就身体好,以前那么多风餐露宿的日子都走过来了,现在这点微风对他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他坐在了上官婉儿闲来无事用来研究的棋盘前,交叉双臂,假寐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小悠和紫鹃雪雁三人上楼的时候,透过打开的门可以看到太子在阳台上过了一夜。 现在好像还没有醒来的样子,就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套间。 掀开床帐的时候三人吓了一跳,只见小姐根本就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睛盯着床顶。 上官婉儿实在是睡不着,盯着帐顶数了一夜的绵羊也没有睡着,不知不觉竟然天亮了。 眨了眨已经干涩的不行的眼睛,上官婉儿回过神来,看到身边的三人,挪动了一下身体,准备起床。 小悠连忙上前将小姐扶了起来,一旁的紫鹃和雪雁也赶紧上前帮忙。 “他去哪了?”上官婉儿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龙胤空的去向。 “殿下在外边的阳台上,好像还没有醒的样子。”紫鹃一边给上官婉儿套上衣服,一边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走到里间的盥洗室里稍微处理了一下,小悠已经下去端早饭去了,上官婉儿却径直来到了龙胤空所在的地方。 只见他靠坐在阳台边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条腿横放在那里,看似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睡了一夜。 从上官婉儿的角度,看不清他此刻的容颜,只见他纤长的睫毛,上面已经沾上了露珠。 上官婉儿从未见过有哪个男子拥有这么长的睫毛的,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有仔细观察过龙胤空的面容。 犹记得刚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刚毅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脸的轮廓很分明,一看就是个不容易让人亲近的人。 他的肤色有些微微的黝黑,看起来十分的健康,而此刻他睡着了的时候,完全和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不一样。 但即便是睡着了,他还是紧皱着双眉,上官婉儿不由自主的想要将他紧皱的双眉抚平。 龙胤空也是一夜都未成眠,之道天快亮的时候才开始打了个吨,但是还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覆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他睁开双眼,眼前看到的是上官婉儿担忧的神色,即便龙胤空向来是一个对女色不感兴趣的人,但每次不经意间看到她的容颜的时候,还是不免会被惊艳到。 尤其是她现在眼下一圈厚厚的乌青,还有她看着自己满含担忧的眼神,更加的让人心疼。 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就在他握住她的一瞬间,上官婉儿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 他的手很热,不像自己,一年到头都是冰凉的,虽然夏天的时候挺舒服的,但是冬天可就难受了。 回想起他们从西黑大草原一路逃避追杀到东海郡的过程中,他总是会在自己感觉到凉意的时候,拥自己入怀。 她和他就像是互补一般,自己身上总是充满了凉意,而她却总是那样的炙热。 但是温情的时刻总是美好而短暂了,上官婉儿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昨晚想了一夜,我要进宫一趟。”上官婉儿就这样直白的对身边的人道。 “可是,宫里太危险了!”龙胤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不愿意让她处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之中。 “我知道,可是眼下的情况,即便你能够召集起来所有的旧部,还能够得到秦承业的支持,都不行,如果你成功了,世人也会说你是杀父篡位的乱臣贼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你正名!”上官婉儿道。 “我想了一夜,这件事情,最重要的还在太后她老人家那,只要她醒了,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她的想法和自己出奇的一致,可是龙胤空还是不愿意让她为了自己而冒险。 上官婉儿知道他的想法,“与其待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做点什么,至少有获胜的希望。” “我有十分的把握,只要我能够见到她老人家,就一定能够让她醒过来。”上官婉儿道。 “可是就连上官舅舅都没有办法……”龙胤空质疑道。 “你忘了吗?我的血可以解百毒的。”上官婉儿喃喃道,龙胤空一震,久久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定了,马上用过早饭之后,我就进宫一趟,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上官婉儿道,“放心吧,我不是我娘,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好自己的。”龙胤空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三百四十六章 醒来 上官婉儿想要进宫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传到了宫里,皇帝自然是答应了。 对于上官婉儿,皇帝的心思从来就是复杂的,一方面她长得是那样的像柳清心,但是另一方面,她却是上官文轩的女儿! 他知道上官婉儿进宫是想要做什么,无非是为了慈寿宫的那个老人。 见就见吧,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自己为了能够完全的掌控这个国家,连儿子都不要了,他就不相信,就凭上官婉儿,能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于是上官婉儿就被同意了进宫见太后这件事情,就连上官婉儿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顺利,她以为皇帝即便会同意,也会故意为难一番的。 对于这位皇帝,上官婉儿一直都没有什么感觉,小时候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后来知道了他一直觊觎着自己的美人娘亲的时候,就更加的厌恶他了。 虽然他对自己好像一直都还挺温和的,但是上官婉儿越来越发现这个人从骨子里让人感到害怕。 他隐忍多年就是为了如今的惊人一击,就连看似强大的太后都被他打到了的感觉。 可是上官婉儿即便再怎么害怕他,但还是要进宫一趟,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一次的入宫比上官婉儿想象的要简单很多,行走在阳国后宫之中,一切还是和原来一样。 要是不在事前已经知道了这些消息,上官婉儿一定会觉得这里还是以前的皇宫。 只是现在不同的是,就连前来接自己的依旧还是太子身边的姚公公。 马车依旧由姚公公亲自驾到慈寿宫前,可是行走在宫里听到的却不再是赞扬之声。 以前沿路而来的时候,那些道旁的小宫女们都是十分恭敬的,可是现在却一个个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所在的马车。 上官婉儿缓缓放下手中的车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时移世易,攀高踩低。这就是宫里行事的准则。 现在大家一定对自己一定会嗤之以鼻的,堂堂第一世家上官家的小姐,准太子妃的自己,现在一下子就成为了罪民上官文轩的女儿,而龙胤空也从太子之位上被拉了下来。 前面的姚公公也是满腹的心事,从两人见面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来是真的再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是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上官婉儿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放松,甚至就这么轻易的让自己和姚公公见面了。 要知道,姚公公可是龙胤空的心腹。他就不怕龙胤空会通过自己和姚公公商议什么事情吗? 要不然就是他实在是太过自信了。坚信即便自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才会这样做。 上官婉儿在想着自己心事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慈寿宫的门前。 现在的慈寿宫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上官婉儿能够明显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 在宫外不起眼的角落里,都是暗中监视慈寿宫的人。而每次自己来的时候都笑盈盈的迎着自己的苏嬷嬷却不见了。 “苏嬷嬷呢?”上官婉儿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姚公公叹了口气,并未回答上官婉儿的话,而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上官婉儿从马车上迎了下来。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姚公公并没有离开慈寿宫回到东宫之中,而是带着上官婉儿一起进入了慈寿宫。 慈寿宫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大门洞开,而是只开的角门,上官婉儿还是第一次从角门进到慈寿宫中。 角门后又是另一个世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都不能够说明此刻慈寿宫防守之严密。 看来皇帝对太后她老人家还是相当顾忌的,即便她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但还是在她这里投入了极大的精力。 上官婉儿可以很清楚的判断出,守候在慈寿宫里的这些人都是禁军一属。 看来东大营和西大营的人皇帝还是不敢乱用的,只好将自己掌握的最牢固的禁军拉了出来。 上官婉儿在他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中目不转睛。神情自若的从前面走过,直接走到了太后的寝宫之中。 还好寝宫里并没有多余的人在,只是一直守候在太后身边的苏嬷嬷已经不在了,只有一名常年在慈寿宫伺候的小宫女在里面伺候。 上官婉儿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给太后喂药,而太后双目紧闭,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现在天气已经渐热了,可是慈寿宫的寝宫里依旧有种寒冷的感觉,而且窗户上都被拉上了窗帘,室内的光线十分的昏暗。 上官婉儿走到窗边,掀起了窗帘一角,触目的是慈寿宫的后花园的一角,依旧繁花盛开,欣欣向荣。 屋里屋外,真是天差万别呀!上官婉儿轻手轻脚的走了上去,轻轻拍了拍那宫女的肩膀。 那宫女一惊,回头见是上官婉儿来了,神情有些激动,眼角也有泪水滑下。 但是她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很自然的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上官婉儿,自己捧着药碗让到了一边。 “太后她老人家这个样子已经多久了?”上官婉儿看着老人家憔悴的面容,揪心的问道。 “已经有十日了,十日之前,太后突然昏厥,之后就药石无灵,她昏厥之后的第二日上官神医就进宫了。” “据他所说,太后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但是他需要出宫一趟配好解药,可是还未出宫就……” 姚公公说道这里,知道这是上官婉儿的伤心事,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 “我知道了,去找一个干净的碗过来,还要一把锋利的匕首。”上官婉儿道。 姚公公和身边的那位宫女一愣,不知道这个时候要匕首做什么,但是上官婉儿说的话,他们还是照着执行了。 上官婉儿看着眼前头发已经全都花白,并且嘴角已经耷拉下来的老人家,心里不住的涌起酸意。 从自己降生的时候起,太后在自己心目中一直都是刚硬而强壮的。 虽然她的身材很瘦小,可是他她身上那种常年积威下来的气势,让人感觉她十分的强大。 好像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够解决的一样,以前有什么棘手的问题的时候,大家一致的想法就是——还有她老人家在呢! 可是现在,这个好像永远都不会倒下的人就这样呼吸微弱的躺在那里,了无生气的样子。 要不是她起伏的胸膛,甚至会让人觉得躺在这里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上官婉儿忍不住滴下眼泪来,又迅疾的擦掉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那宫女很快就按照上官婉儿的要求拿来一个空碗和一把锋利的小匕首。 此时的上官婉儿,正在给太后把脉,诚如父亲所言,太后确实是中毒了。 从她胳膊上一条淡淡的浅紫色痕迹可以看出来,这种毒药是一种慢性的,而且潜伏在她身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了。 上官婉儿走到放着空碗的圆桌旁,右手拿着匕首,轻轻挽起了左手的衣袖。 一截嫩白如玉的藕臂展露了出来,水嫩的肤色似乎能够掐的出水来。 上官婉儿狠了狠心,用力的将匕首划了下去,惹得身边的宫女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吃痛之下的上官婉儿有些支撑不住,但还是尽量让自己金红色的血液滴在空碗里。 早在上官婉儿掀起袖子的时候,姚公公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上官小姐的血可以解百毒。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作为太子心腹的自己还是清楚的,当年太子中毒,就是上官小姐给他解毒的。 上官婉儿用眼神示意姚公公将东西端给太后喝下,姚公公依言端了过去,那宫女迅速的找出了药箱给上官婉儿包扎。 看着太后将那一小碗金红色的血液服下,上官婉儿悄悄松了一口气。 当年自己曾经割腕给龙胤空解过毒,现在又以同样的方式给他奶奶解毒,自己和他们祖孙两之间,还真是解不开呀! 很神奇的,太后服下上官婉儿的血之后,气色瞬间就好转了起来。 看着她越来越红润的面颊,那宫女喜极而泣,用手捂住了嘴巴才不至于惊呼出声。 上官婉儿简单的包扎之后也守在了床边,只见一刻钟的功夫过后,太后的手指动了动。 姚公公也是激动万分,他知道现在殿下的处境有多危险,而霸占着东宫的那位又是多么的让人记恨。 要是这个时候太后能够醒转过来,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只要有她在,一切的事情都能够得到解决的,眼下最难解开的难题,也将不再是难题。 太后的眼睛动了动,好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渐渐撑起了眼皮一般,眼神没有焦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上官婉儿也忍不住热泪盈眶,现在这个时候,大家最需要的就是眼前的这位老人家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通风报信 就在上官婉儿还在进入慈寿宫的路上感叹着的时候,造成这一切的皇帝正在玉梅轩中悠闲自在。 梅玉儿看着正悠闲的坐在秋千架旁独自饮茶的皇帝,这逐渐热起来的天气,竟然觉得有股寒意从心底里滋生。 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今日的局面,早已不知隐忍了多少年,而此刻的他,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欢愉之中。 在她一开始得宠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因为自己那张和柳清心如此相似的容颜。 但是她却并没有觉得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本身就不是为了皇帝的荣宠而进宫的原因。 换句话说,自己本就对皇帝没有感情,即便是有,也是厌恶,而无关男女之情。 所以即便他一直把自己当作别人的影子,她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当初听到上官婉儿离开阳城去柔然的时候,自己曾经感到过深深地担忧。 玉无痕对上官婉儿的感情,梅玉儿是清楚的,即便他身在战场,一旦得知上官婉儿去了的话,一定会回去的。 果不其然,上官婉儿还未到柔然,他就赶了回去,为了什么,她心知肚明。 可是梅玉儿没有更多的时间来伤春悲秋,因为紧接着发生在阳国的事情,才是令她终身难忘的。 那一日皇帝突然将自己叫到勤政殿去,然后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脸,但又不说话。 梅玉儿知道他正在通过自己的面而看向别的人,而这个人,正是上官文轩的妻子,柳清心。 当是时,太后已经病倒了,皇帝将自己叫到了勤政殿,默默不发一言,许久之后才下旨请上官文轩进宫为太后诊脉。 上官文轩不愧为一代神医,很快就查探出太后是中了一种。 但是大家好像都心知肚明的忽略了太后中毒的原因。而是转而关注其上官文轩来了。 很明显这种并不容易解,上官文轩斟酌一番之后还是要回家取一样很重要的药材。 可他的皇宫之行早就已经注定了是有来无回的,皇帝趁着他还在皇宫的时候,把他拘禁起来了。 对外言明的却是:太后的中毒,是因为上官文轩!太后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上官家早有预谋的! 上官文轩在第一时间就被扣下了,而上官文轩被扣押的消息又被封锁了。 所以上官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皇帝雷厉风行,一时间人证物证俱在。上官文轩逃脱不得。 梅玉儿知道。皇帝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所有的事情都经过他的反复推敲,而且那些也都是他的人,太后又昏迷不醒,上官文轩根本就百口莫辩。 可是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处置上官文轩,而是叫了上官靖康进宫,叫他传了一句话。 就是那一句话让直接导致了上官文轩和柳清心的直接死亡,旁热都不知道柳清心究竟为什么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跳,可是梅玉儿知道为什么。 因为爱,因为上官文轩被扣押在此,所以她不得不来,也一定要来。 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那天被扣押起来的人是玉无痕。即便是明知道去了要被千刀万剐自己也一定会去的。 不为别的,如果只是为了能够在死之前还能够看他一面,也就足够了。 柳清心知道,如果自己不来,那么上官文轩只有必死的结局。所以她来了,然后她死了,和她最爱的人一起共赴黄泉了。 他们的死对外界的反响很大,皇帝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情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他隐忍多年,岂是一般的人能比的。 虽然对于柳清心的突然死亡,他自己也很难接受,但他还是在最快的时间做出了反应,并且堵住了悠悠众口。 从事发到事情被压下来,很快的时间就被皇帝解决了,梅玉儿想,即便是这个结果也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对于柳清心死后皇帝的表现,梅玉儿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阴狠的可怕。 他明明是为了柳清心才弄了这一出,可是柳清心死了之后,他却能够表现的那么平静,让热忍不住毛骨悚然。 柳清心和上官文轩相继死去之后,皇帝料理完外面的事情之后基本上就待在自己的玉梅轩。 皇帝其实已经许久都没有来过玉梅轩了,但是最近却一直都待在这里,寸步不离。 玉梅儿原本以为出了柳清心的事情之后,皇帝连带着对自己也会厌恶的,没想到他却越发的爱在这里流连了。 除了上早朝的时间,他其他的时间就一直都待在这里,其实也说不上几句话,大部分的时候,皇帝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因为皇帝在这里的原因,外面的事情都是直接报到玉梅轩中的,所以对于上官婉儿和龙胤空的回来,梅玉儿是清楚的知道的。 不仅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她还知道上官婉儿今日进宫了,和她娘一样,她们都有不得不进宫的理由。 皇帝没有阻止上官婉儿进宫,甚至还拍了姚公公去接她,关于这一点,梅玉儿还是有些能够明白的。 这么多年来,皇帝一直感觉被太后压制着,等到好不容易太后退下了,太子又成长了起来。 他一个九五至尊,一直被人压着,心情自然不好,压抑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那两个将他压下的人都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之中,他此刻自然是洋洋自得的。 上官婉儿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能够做什么事情出来呢? 皇帝对上官婉儿的放松,一方面是要为了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的自信。 他相信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跟他作对了,所以才会这样让上官婉儿简简单单的就见到了太后。 可是梅玉儿却知道,上官婉儿绝对不是皇帝所想象的那样无能,她一定会做出一些让所有人都很惊奇的事情来的。 果然,上官婉儿去到慈寿宫不久之后,那边就传来消息,太后醒了。 这对于此刻的皇帝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眼看着事情就要完成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后竟然醒了! 他这一辈子最惧怕的人就是太后,只因为他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给的,既然能够给,也一定能够拿走。 皇帝对于太后的惧怕是深植在心里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皇帝慌了。 他知道如果太后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自己是什么下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但是皇帝就是皇帝,在一开始的紧张慌乱之后,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然后就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一个人悠闲自在的坐在秋千架旁一个人独自饮茶。 梅玉儿没有上前凑趣,她知道这个时候凑上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别看皇帝现在好像很悠闲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一定是很愤怒的。 也不知道上官婉儿到底做了什么,就连上官文轩都束手无策的,她都能够轻而易举的解掉。 要是他们知道上官婉儿本人就是一个移动解毒丸的话,皇帝一定说什么也不会让上官婉儿接近太后的。 虽然他找来的根本就查不出来,也无药可解,但是奈何上官婉儿的体质异于常人。 平静下来的皇帝,缓缓饮着茶,很随意的挥了挥手,接着就看到他身边的一个小内监带着人匆匆出去了。 虽然梅玉儿不清楚皇帝究竟让他去做什么,但是她可以确定,一定和上官婉儿有关。 而自己虽然和上官婉儿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梅玉儿从内心里还是不希望她出事的。 所以几乎就在皇帝叫了小内监来的时候,梅玉儿也在第一时间叫了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秋华出去了。 名义上只是说教她去御膳房那些东西来吃,现在她是整个皇宫里唯一的女主人,这点要求还是能够得到满足的。 所以秋华带着她的嘱咐出宫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秋华在离开玉梅轩之后,却并没有去御膳房。 她绕了小路,去了慈寿宫的方向,从玉梅轩到慈寿宫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上官婉儿和梅玉儿都知道。 当初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一个花园子里相遇的,而那个花园子,马上就要帮上官婉儿一个大忙。 梅玉儿对于自己的通风报信,一丝一毫的不安感都没有,在她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帝的错。 站在她的角度,她是乐意看到皇帝这样玩火*的,可是另一方面,又为以后的事情感觉到担忧。 若是阳国的朝廷一直都是皇帝掌控着,虽然很麻烦,但阳国还会是现在这个阳国。 若是阳国的朝廷一直都是皇帝掌控着,虽然很麻烦,但阳国还会是现在这个阳国。 但若是皇帝不在了,太后或是太子登位,以后的阳国只会比现在更加的强大,那么玉无痕的大业就更加难以完成了。 带着这样矛盾纠结的心理,梅玉儿靠在门柱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三百四十八章 百草园 慈寿宫中,太后的突然醒来让姚公公和近身的那位宫女欣喜若狂,上官婉儿也是一样。 现在这个时候,太后的醒转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只要她醒了,现在的局势就会好很多。 “婉儿丫头,你回来了?”这是太后醒过来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上官婉儿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霎那已经惊喜交加,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上官婉儿已经忍不住潸然泪下了。 “您老人家终于醒了。”上官婉儿哽咽道。 太后虚弱的笑了笑,“好好的,怎么还哭了呢?我老婆子可没有欺负你来着。” 上官婉儿被她逗笑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老人家,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上官婉儿的话让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太后不是寻常老人家那样的生病,而是被人蓄意下毒的。 太后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冷的上官婉儿都有些不认识她了,唯有真正经历过风雨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好孩子,这回是我疏忽了,没有保护好他们,你要怪就怪我吧。”太后拉着上官婉儿的衣袖,抱歉的道。 上官婉儿知道她所说的是自己的父母在宫里意外身故的事情,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但是事已至此,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悲伤,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怎么能够怪您呢?我爹爹进宫的时候,您已经昏迷了。”上官婉儿尽量保持平静的。 “可若不是我突然昏迷,他又怎么会进宫?你娘又怎么会为了寻她而进宫?”太后道。 上官婉儿一边安慰着她,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自己父母进宫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刚刚才醒过来,她是怎么知道他们二人已经亡故了的消息呢? “您……是怎么知道他们已经亡故了的消息的?”上官婉儿直接问道。 “我虽然人昏迷着,但是对身边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感官的,他们在我耳边说的话我还是能够听到的。” “这就是龙在天的阴狠之处。他被我压制了这么些年,他这么做就是想要让我明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却完全没有办法去解决,想要让我痛苦。”太后道。 上官婉儿心惊,她一直都知道做这一切事情的人就是皇帝,可是太后对皇帝已经生疏到了如此的地步了吗?竟然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就连“皇帝”二字都不愿提及了。 “太后,您……还好吧?”上官婉儿试探着问道,当初是因为没有儿子才将现在的皇帝养在身边的,却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她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这样的对待自己,想必她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吧? 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让他做我的儿子。但是无奈先皇坚持。我也就知道答应了。” “他身边有太多教唆他的人,那些人虽然名义上没有什么权力和官职,但是每每进宫,都会和他说一些我极不愿意听到的话。” “我知道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被他们同化了,所以我极力的压制着他,好争取时间来将空儿培养长大。” 提到龙胤空的时候,太后突然瞳孔紧缩,满脸的惊诧,上官婉儿还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样担忧的神情。 “空儿没事吧?”她紧张的问道。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他没事,我们刚刚从东海郡回来,现在他正在我那里。是安全的。” 听了她的话太后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问道:“上官家现在安全吗?” 这个上官婉儿也不确定,她也很好奇皇帝连爹爹和娘亲都能够逼死,为什么还不对上官家动手呢?毕竟现在上官家只有她一个女儿而已。 “上官家倒没有什么大变动,除了家里的事情都被柳依依掌权之外。”上官婉儿落寞道。 对于柳依依的变脸。上官婉儿和云水柔早有预见,但是后来发生了龙胤空和云鹏失踪的事情,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现在却变得这样麻烦起来。 “什么柳依依?她根本就是龙在天找来迷惑你们的,我们竟然全都相信了!”太后恨恨道。 上官婉儿一惊,旋即了然,是呀,如果她不是皇帝的人,如何能够为皇帝做事呢?劝说娘亲进宫的事,可不就是她做的吗? 此时一直都在旁边观察的姚公公突然清了清嗓子,显然是有话要说。 “老姚,这些日子你在这里照顾我,真是辛苦了。”太后笑着对他道。 姚公公连忙摇手道不辛苦,“太后,现在不是叙旧和内疚的时候,眼下的局势不容乐观呀!殿下被废除了太子的名位,现在东宫还住着一位呢!”姚公公提醒道。 一开始还极力隐忍着的太后,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板。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再怎么着空儿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竟然为了皇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太后怒道。 上官婉儿站在一边,她现在不好说什么,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一名宫女跑了进来,神情很是慌张。 上官婉儿认出来她是梅妃身边的人,立刻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上官小姐,不好了,皇上知道了太后娘娘醒来的消息,已经拍了梁公公带着人前来慈寿宫了,看样子是来捉拿你的!” 她一言既出,屋内的人都受惊不小,想来皇帝是对于太后所中的十分有信心,可是又没有想到上官婉儿竟然能够让她醒过来,所以和当初拘禁上官文轩一样,也要把她拘禁起来才放心! 姚公公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太后才刚醒,上官小姐现在不宜留在慈寿宫,还是赶紧离去吧!” 上官婉儿也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太后要自保没有问题,皇帝再大胆也不至于在慈寿宫杀了太后。 但是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是罪人上官文轩的女儿,要是被抓起来,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上官婉儿不禁怀疑,皇帝是不是一早就打得这个主意,故意放自己进来,然后不让自己出去。 还是姚公公说得对,现在还是要尽早脱身,她刚准备离开,就被刚刚冲进来的宫女拉住了,“从大门走来不及了。” “老姚,你去送婉儿出宫。”此时太后镇定的道,姚公公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虽然皇帝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要杀害太后,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皇帝发疯,伤害了太后怎么办?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拉着那名宫女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姚公公要留下保护你的安全,我知道慈寿宫后面有一个百草园,之前我曾经无意中走到过那里,那里摆了阵法,可以躲一阵子。” 她话未说完就一阵风的跑出去了,太后在听到她提起百草园的时候也放松下来,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那还是梅若骨亲手设计的呢?婉儿去过柔然的王宫,那里也有一个园子和这个一样,应该知道怎么出去的。 就在梁多瑞带着一干侍卫冲进去的时候,上官婉儿的身影刚好消失在慈寿宫的后花园里。 这名宫女来的时候好像是做足了准备一般,她甚至还带了一套玉梅轩的宫女的服饰。 上官婉儿知道这一定是梅玉儿的主意,她来到百草园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她带来的那一套衣服,静静的等候着。 过了很久,那边都没有什么骚动,又过了一会,终于听到“皇帝驾到”的唱喏声。 “上官小姐,我家娘娘说,让您跟着我先去玉梅轩,她有办法送您出宫。”那宫女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两人正准备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应该是有人进了园子。 虽然太后挡得住他们一时,但他们依旧会搜遍慈寿宫的每一个角落,这个地方这么偏僻,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的。 可是这个园子是有蹊跷的,上官婉儿知道,外面进来的人可就不知道了。 七弯八拐,那些人明明知道上官婉儿就藏在这个园子里,甚至还能够透过重重树影看见她的衣角,但就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当初和梅玉儿偶然间相遇的地方,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帮了自己这样大一个忙。 他们只要进来了,想要绕出去可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上官婉儿找准机会,和那名玉梅轩的宫女悄悄溜了出来,一路上假扮成宫女的模样,来到了玉梅轩中。 现在宫里只有一个梅妃,皇帝又成天的待在她的寝宫之中,所以梅妃的地位十分的超然。 连带着对她宫里的人都恭敬了起来,更何况今日见到的是梅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虽然她身边那位宫女大家都没见过,但还是不敢对梅妃身边的人有任何的置喙的。 就这样,上官婉儿有惊无险的避过宫里一众皇帝的眼线,悄悄来到了悄悄来到了玉梅轩中。 第四百四十九章 秘密出宫 再次和梅玉儿相见,上官婉儿不禁感慨世事真是变化无常,自己和她容貌上都没有什么改变,但是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了。 “你来了?”梅玉儿对上官婉儿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此时她正悠闲的坐在秋千架上。 玉梅轩里的宫人本就很少,再加上皇帝离去之后,玉梅儿就将这里的人遣散了,此刻这里只有上官婉儿、玉梅儿和那名宫女三人在。 早就听说这位梅妃娘娘十分喜爱荡秋千了,没想到竟然时刻都离不开秋千了。 不知为什么,上官婉儿总觉得梅玉儿好像只是在通过秋千在缅怀着什么,想念着什么。 但是她却并没有直接开口询问她,这是别人的*,自己并不想知道,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当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差点从高高的秋千架上摔下来,是他救了我。” 毫无预兆的,梅玉儿开始诉说起自己的往事,上官婉儿虽然现在身处危险之中,但还是没有打断她,任由她说了下去。 “虽然当年的他只有十四岁,但是已经有了男子汉的气概,他的眼神是那么得温柔,还有他身上瑞龙脑的香气,至今都萦绕在我的鼻间。” 梅玉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而那名带着上官婉儿回来的宫女,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开了。 上官婉儿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十分配合的扮演着一个听故事的人的角色。 “我以为我会嫁给他,毕竟我爹是他的师傅,而他也对我很好,可是他对所有的小姐都那样的好,我在他心目之中,并没有多特别。” “我想要变成他身边最特别的一个女子,于是我答应帮他做一些暗底下的事情,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梅玉儿抬头望了望玉梅轩上空四方的天。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上官婉儿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八年的时间,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年华,都被葬送在这深宫之中,我只是他埋藏在这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说到这里的时候,梅玉儿明显开始激动起来,但是很快她就重新平静了下去。 “可是即便是作为一颗棋子,并且是没什么用处的棋子,我都会心甘情愿的,因为这是他要我去做的。” “这些年里。我一直将我在阳国g所听闻的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他。虽然那些消息都不值一提。” “但我还是会继续做下去。只为得到他只言片语的回应,终于,我的机会来了。” “太后找到了我,我成了继丽妃之后获宠的阳国皇帝身边的第二个女人。我的价值更大了。” “我有了接近皇帝的机会,这正是他想要的,但是于我,却是最大的痛苦所在。” “我根本就不喜欢甚至讨厌阳国皇帝,却不得不虚与委蛇着,只为能够在他心目中多上一点的价值!” “我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因为我坚信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好并且爱上我的。” “上官婉儿,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他所爱的人是你的时候。我有多么的难受?” 梅玉儿突然从秋千架上站起来,走到上官婉儿身边质问她道。 上官婉儿没有回应,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知道梅玉儿此刻需要发泄。 “深爱着他的我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这让我的心很难受,很难受……” 上官婉儿看着她悲痛欲绝双手捂着胸口的样子,真的替她感到惋惜,但是事情到了今天也她自己也有责任。 如果她安心的待在柔然,以她的身份,说不定真的能够嫁给玉无痕,可是现在却绝没有这个可能了。 只能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也太可怜了。 “那你应该恨透了我才对,为什么还要救我?”上官婉儿想不明白这一点,直接问道。 梅玉儿惨笑着抬头望向她,讥讽的道:“你以为我不恨你,吗?可是我知道,如果你死了,他会伤心,所以我要救你。” 上官婉儿大惊,她救自己原来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理由? “我希望你在出去之前,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情。”梅玉儿郑重的对上官婉儿道。 “说来听听。”上官婉儿淡淡的回应道,说实话对于梅玉儿这样为爱痴狂的女人,上官婉儿还是欣赏不来的。 “以后再也不许见他,否则你就不得好死!”梅玉儿道,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蹦出来的。 并且她一直用压迫的眼神看着上官婉儿,好像生怕她不答应似的。 上官婉儿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下轮到梅玉儿吃惊了,“你可得想清楚了,即便你不想见他,他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想的很清楚,从西黑大草原上我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上官婉儿道。 “西黑大草原?”梅玉儿好奇的问道,上官婉儿想了想,最终还是对她做出了解释。 “龙胤空失踪的事,是他伙同西胡人做的,如果不是我的突然出现,龙胤空现在早就已经死了,所以我和他,永远都不会存在交集了。”上官婉儿肯定道。 梅玉儿也不清楚这件事情,在听到上官婉儿口述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我要怎么出宫?”上官婉儿容不得她多问别的,直接问她道。 “这些年传消息出去,我总有办法让身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的,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只要你答应了我刚才所提的要求,虽然不能改变他爱着你的事实,但至少他见不到你,我心里会好受些。” “上官婉儿你知不知道,你对男人的吸引力有多大?如果我是男人,越见到你就会越发无可自拔的。”梅玉儿道。 上官婉儿苦笑出声,“这于我何尝不是一种累赘呢?我倒希望自己普通一点,平凡一点。” 正在这个时候,刚才悄然离去的宫女快步走了出来,“娘娘,已经安排好了,上官小姐可以走了。” 上官婉儿最后望了一眼梅玉儿所在的方向,离开之前最后说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自己的性命都是最重要的,任何时候都不要轻生。”旋即就快速的离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梅玉儿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打算的? 自己自问已经掩藏的很好了,即便是成日里跟自己待在一起的皇帝都没有发现,却被上官婉儿轻易道破了。 要是她不是玉无痕所钟爱的女子,那该多好!她们一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直到上官婉儿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梅玉儿才失声痛哭起来,久久不能够平息下来。 上官婉儿跟着玉梅轩的宫女,绕开正当值的宫人,来到了玉玉梅轩后方一个很不起眼的枯井旁。 紧接着那名宫女就纵身跳入了枯井之中,上官婉儿立刻捂住了嘴巴,差一点就惊呼出声了。 上官婉儿赶紧趴到井口的位置查看,只见那名宫女正安安稳稳的站在井底,一点事情也没有。 她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做了一个叫上官婉儿也跳下去的手势,上官婉儿闭上了眼睛,一跃而下。 上官婉儿本就恐高,更何况是从那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立刻紧张的不行。 但是她奇怪的发现自己接触到的是一对软绵绵的东西,就好像棉花一样,躺在上面的感觉还挺舒服的。 经过一番查探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井底早已干枯,井底有一株很奇特的植物,刚才她就是摔在了那颗植物上面。 来不及多做研究,那宫女打开了藏在枯井中的一处密门,将上官婉儿推了进去。 “沿着这一条路一直走到头,就能够出宫了,我虽然不知道我家小姐为什么要救你,但是你刚才答应我家小姐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她义正词严的道。 她说的是小姐,而不是娘娘,上官婉儿观察到了这个细节,“告诉你家小姐,答应她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上官婉儿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后面的密门又重新关了起来。 这里是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上官婉儿不知道在这硕大的皇宫里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但很明显自己所在的这一条密道是最近这些年才修建的。 通道非常的狭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且随时都会有土渣从头顶上掉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上官婉儿感觉再也迈不动步子的时候,密道开始慢慢往上倾斜了。 上官婉儿终于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了皇宫,她终于有惊无险的重新出现在皇宫外面。 从密道里出来,上官婉儿目之所及是一片葱翠的竹林,分辨了一番之后发现自己正在净慈寺的后院之中。 之前上官婉儿有过无数幻想,她甚至想到了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但是事实证明,她的想象力还是有限的,上官婉儿脱掉身上扎眼的宫女服,离开净慈寺。 第三百五十章 我要进宫一趟 上官婉儿在明月阁待了一会之后,就回到了夏怡轩,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人畏手畏脚的跟着自己。 上官婉儿不以为意,带着小悠她们三人一路回到了夏怡轩,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龙胤空并不在楼上。 经过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去看望上官念儿去了,上官婉儿不在的这一段日子里,上官念儿都是跟着春桃住在她那里的。 上官婉儿没有想到龙胤空会对这样一个奶娃娃感兴趣,还亲自去看望了。 她来到春桃的房间前,隐约可以看到龙胤空正看着春桃给念儿喂东西吃。 念儿现在可以不必一直都喝奶了,可以吃一些米糊糊了,但是春桃好像很害怕他的样子,躲在了房间最角落的地方。 上官婉儿走了进去,缓解了春桃的无所适从,龙胤空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怎么到这里来了?”上官婉儿问道,“没事,等你半天也没回来,顺脚走到这边来看一看。”龙胤空答道。 上官婉儿不以为意,走到春桃身边,定定的看着襁褓中的上官念儿。 “还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才只有小猫一样大,现在都已经成了一个胖娃娃了。” “虽然他不是大哥的亲生儿子,但是爹爹和娘亲还是把他当作亲孙子一样来疼爱的。” “可是现在,他们却再也看不到念儿了,也再也看不到我了……”上官婉儿说着说着就开始悲从中来。 龙胤空暗暗后悔怎么又引起了她的伤心事,上前安慰一番,顺便带着她走出了春桃的屋子。 上官婉儿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很不妥当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上一世的时候她那样突兀的就离开了深爱她的父母亲人,这一世又是一样。当初分离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回来的时候会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爹爹和娘亲的离去,不是天灾。而是*!他们是被人害死的!上官婉儿想到。 重新回到夏怡轩楼上之后,龙胤空扶着上官婉儿躺下。叫她好好休息一下。 上官婉儿顺从的躺下了,龙胤空安心的出去了,可是上官婉儿却睁开了眼睛,这个时候她根本就睡不着。 夜里,上官婉儿勉强吃了一点东西,龙胤空就一直坐在套间的圆桌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虽然两人共处一室。但是谁也没有说话的兴致,上官婉儿在小悠的服侍下喝了一碗米粥,一句话也没说就躺下了。 龙胤空望着她背对着自己的瘦小的身形,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小悠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外面的紫鹃和雪雁也在那里十分的为难。 毋庸置疑太子是要在夏怡轩过夜的,可是怎么安排小姐却没有说明,现在要让太子睡哪里呀? 可是没有太子的首肯。她们也不敢贸然的上前询问,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用给我铺床了,你们都下去吧。”龙胤空来到她们身边十步远的地方道。 两人和小悠一样轻轻松了一口气,行礼退下了,已经安顿好上官婉儿的小悠也出来了。 这个时候。整个夏怡轩二楼就只剩下上官婉儿和龙胤空两人了。 龙胤空推开靠北的阳台的门,一阵清凉的风吹过,让他有些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起来。 其实他现在更应该做的,是自己亲自出去联系手下的旧部,以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大部分的人还是会帮着自己的。 可是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他现在没有名义上的身份,也就是说,他现在只是庶民。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皇奶奶那里,只要皇奶奶醒了,他相信有她在,一切问题都将不会是问题。 龙胤空知道那个对别人都和颜悦色却唯独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老人家拥有怎样的魄力和力量。 一开始自己开始一个人做事的时候,一旦碰到什么棘手的或是麻烦的问题,他总会问自己说,如果是皇奶奶,她会怎么做? 他试着以皇奶奶的角度去考虑很多事情,然后就有了动力,他知道皇奶奶不可能永远都站在他的身后,总有一天自己要一个人面对一切。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很需要皇奶奶!也不知道现在孤身一人在宫里的她,情况如何了? 三月晚间的风虽然还有一丝凉意,但是龙胤空本就身体好,以前那么多风餐露宿的日子都走过来了,现在这点微风对他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他坐在了上官婉儿闲来无事用来研究的棋盘前,交叉双臂,假寐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小悠和紫鹃雪雁三人上楼的时候,透过打开的门可以看到太子在阳台上过了一夜。 现在好像还没有醒来的样子,就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套间。 掀开床帐的时候三人吓了一跳,只见小姐根本就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睛盯着床顶。 上官婉儿实在是睡不着,盯着帐顶数了一夜的绵羊也没有睡着,不知不觉竟然天亮了。 眨了眨已经干涩的不行的眼睛,上官婉儿回过神来,看到身边的三人,挪动了一下身体,准备起床。 小悠连忙上前将小姐扶了起来,一旁的紫鹃和雪雁也赶紧上前帮忙。 “他去哪了?”上官婉儿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龙胤空的去向。 “殿下在外边的阳台上,好像还没有醒的样子。”紫鹃一边给上官婉儿套上衣服,一边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走到里间的盥洗室里稍微处理了一下,小悠已经下去端早饭去了,上官婉儿却径直来到了龙胤空所在的地方。 只见他靠坐在阳台边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条腿横放在那里,看似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睡了一夜。 从上官婉儿的角度,看不清他此刻的容颜,只见他纤长的睫毛,上面已经沾上了露珠。 上官婉儿从未见过有哪个男子拥有这么长的睫毛的,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有仔细观察过龙胤空的面容。 犹记得刚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刚毅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脸的轮廓很分明,一看就是个不容易让人亲近的人。 他的肤色有些微微的黝黑,看起来十分的健康,而此刻他睡着了的时候,完全和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不一样。 但即便是睡着了,他还是紧皱着双眉,上官婉儿不由自主的想要将他紧皱的双眉抚平。 龙胤空也是一夜都未成眠,之道天快亮的时候才开始打了个吨,但是还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覆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他睁开双眼,眼前看到的是上官婉儿担忧的神色,即便龙胤空向来是一个对女色不感兴趣的人,但每次不经意间看到她的容颜的时候,还是不免会被惊艳到。 尤其是她现在眼下一圈厚厚的乌青,还有她看着自己满含担忧的眼神,更加的让人心疼。 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就在他握住她的一瞬间,上官婉儿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 他的手很热,不像自己,一年到头都是冰凉的,虽然夏天的时候挺舒服的,但是冬天可就难受了。 回想起他们从西黑大草原一路逃避追杀到东海郡的过程中,他总是会在自己感觉到凉意的时候,拥自己入怀。 她和他就像是互补一般,自己身上总是充满了凉意,而她却总是那样的炙热。 但是温情的时刻总是美好而短暂了,上官婉儿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昨晚想了一夜,我要进宫一趟。”上官婉儿就这样直白的对身边的人道。 “可是,宫里太危险了!”龙胤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不愿意让她处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之中。 “我知道,可是眼下的情况,即便你能够召集起来所有的旧部,还能够得到秦承业的支持,都不行,如果你成功了,世人也会说你是杀父篡位的乱臣贼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你正名!”上官婉儿道。 “我想了一夜,这件事情,最重要的还在太后她老人家那,只要她醒了,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她的想法和自己出奇的一致,可是龙胤空还是不愿意让她为了自己而冒险。 上官婉儿知道他的想法,“与其待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做点什么,至少有获胜的希望。” “我有十分的把握,只要我能够见到她老人家,就一定能够让她醒过来。”上官婉儿道。 “可是就连上官舅舅都没有办法……”龙胤空质疑道。 “你忘了吗?我的血可以解百毒的。”上官婉儿喃喃道,龙胤空一震,久久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定了,马上用过早饭之后,我就进宫一趟,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上官婉儿道,“放心吧,我不是我娘,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好自己的。”龙胤空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强打精神 龙胤空此时的处境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了,外面的人要抓他,而他现在能够做的,只能是暂时躲起来。 正在此时,小悠从楼上走了下来,“小姐醒了,要见太子殿下。”她这样道。 龙胤空想了想,最终还是跟着小悠上楼去了,婉儿的身边,只剩下雪雁一个人守在那里。 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熟的丫鬟,龙胤空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她叫小翠,是揭发李景丽的玉梅轩的人。 她怎么会在上官家?龙胤空讶异的想到,再往里走,看见上官婉儿正看着眼前的一个小婴孩发呆。 这个孩子她也认识,名义上他是上官靖康的孩子,实际上却是一个逃难来的难民所生。 当时婉儿替她进行了破腹产手术,但是那个母亲却就此离世,婉儿可怜这个孩子,就留在了自己身边照顾。 虽然名义上两人现在是姑侄关系,但看孩子的样子,完全把婉儿当成了自己的母亲了。 只见他一直摇晃着小手,想要婉儿抱他,可是现在的婉儿身体虚弱,精神又不济,自然是抱不动他的。 龙胤空轻咳一声,走上前去,春桃见状,立刻将上官念儿抱走了。 “小悠说你找我?”龙胤空来到上官婉儿面前,帮她掖了一下被角,坐在她床边道。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而是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屋子,眼里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房间里的波斯地毯,还是当年搬进来的时候,娘亲特意命人铺上的,还有那扇屏风。也是娘亲珍爱之物,我一说喜欢,她就二话不说的给我送了来……” 上官婉儿看着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回忆着和柳清心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刚硬如龙胤空,看着眼前上官婉儿痛苦的姿态。再加上本身在他心目中,柳清心就是母亲一样的存在,也不禁落下来眼泪。 “胤空,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我仅仅离开这一小段时间,他们就离我而去了呢?”上官婉儿抓着龙胤空的衣领,情绪颇为激动的道。 龙胤空将她揽进怀中,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像哄着一个小孩一样哄着眼前的女子。 上官婉儿趴在龙胤空的怀中,嘤嘤的哭泣着,好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孩子,将自己的情绪尽情的放出来。 她好不顾及形象的痛哭着。屋里的人全都退了下去,只剩下龙胤空一个人在这里安慰着她。 龙胤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她,虽然皇帝已经不承认自己了,但是到底自己还是叫了他二十多年的父皇。 现在婉儿的家破人亡,都是他一人造成的。作为他儿子的自己,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什么立场来说安慰的话。 但是龙胤空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他不仁,就不能怪自己不义!这个父亲,不要也罢! 自己已经遵守了母亲的遗言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尽职尽责了,但是他害死了母亲还不够,还要害死清姨! 龙胤空相信,即便是,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愤怒异常的,是他不愿意认自己在先的,就不能怪自己了。 “婉儿,你放心,你现在失去的一切,我都会让他还回来的。”龙胤空冷声的道。 上官婉儿痛哭道:“即便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能泄我心头之恨!可是爹爹和娘亲都已经离去了,怎么还能回得来?” “婉儿,他们虽然都已经离你而去了,但是你还有我,我还在你身边,并且我向天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龙胤空道。 上官婉儿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楼梯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龙胤空依旧紧紧抱着上官婉儿,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上官婉儿也任由自己靠在龙胤空的肩头,没有离开。 进来的是云水柔,见到屋子里两人的姿态,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随即想到外面的情况,立即将这件事情抛到了一边。 “怎么了?”上官婉儿见云水柔神色慌张的样子,云淡风轻的问道。 云水柔感觉到婉儿自从这次重新回来之后,好像有种心死了的感觉,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 她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了脑袋,焦急的道:“外面有人来了,说是要……捉拿龙胤空。” 龙胤空对于云水柔所说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第一时间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竟然笑了,但是和以往不同,只是嘴角微翘,是苦笑,“你被废的消息,她们已经跟我说过了,现在那些人,是来捉拿你回宫的吗?” 龙胤空点了点头,“嗯,估计就是来捉拿我这个混淆皇室血脉的罪魁祸首的吧?” “如果你被他们抓住,接下来会怎么样了呢?”上官婉儿再次问道。 “按照律法,我应该会被诛灭九族,斩首示众的。”龙胤空无所谓的道,好像他所说的这些不是自己身上的事一样。 上官婉儿再次轻笑一声,“哼,诛灭九族?顾清寒算起来还是纯姨的亲叔叔,要是诛灭九族的话,他是不是该第一个拉出去斩了?” 没错,这次带着人来找龙胤空的,就是被皇帝召回来的中山侯顾清寒,也是柳温纯此生最大的敌人。 本以为他沉寂了这么多年已经磨灭了他当年的野心,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蛰伏着,只等待着现在这个致命的一击。 想想当初龙胤空归为太子,军权在手,根本就打不倒他,现在他只是平民一个,想怎么揉搓,还不是他说了算。 现在的龙胤空,身边没有可以倚靠的力量。只有孤身一人,即便他的个人武力再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上官婉儿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掀开被子下床来,“你先在我屋里躲一躲。我下去会会他们。” 龙胤空一把拉住上官婉儿,“他们来势汹汹,见不到我是不会离去的,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还是……” 上官婉儿止住了龙胤空还未说出口的话,叫了小悠和紫鹃她们进来帮自己换衣,径直走了出去。 “殿下还是听婉儿的吧。现在我们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云水柔道,末了又补充道:“婉儿那边,我会照顾好她的。”说完就跟了出去。 上官婉儿穿的是一身白衣。上官文轩和柳清心今日出殡,作为女儿的她,自然是要守孝的。 夏怡轩的门被打开了,上官婉儿在云水柔的陪同之下,带着小悠和紫鹃、雪雁走了出去。 夏怡轩门外。密密麻麻的为了一大群甲胄在身的兵士,为首的是一名蓄了五寸长须的六旬左右的老男人。 他似乎心情很好,不停地用手捋着自己颌下的胡须,正在那里打量着夏怡轩附近的景色,那神情就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门打开。外面的人看到上官婉儿出现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为首的那名老男人,紧皱了眉头。 “钦犯龙胤空何在?怎么支使一个小小女子出来?”他皱着眉头大声的质问道。 上官婉儿从脚到头很没有礼貌的打量了他一眼,轻蔑的笑了笑,并没有搭理他。 自从重新回到朝堂之后,有了皇帝的撑腰,顾清寒早就已经习惯了旁人对他的阿谀奉承,何时见过上官婉儿这样轻蔑的态度?更何况眼前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子。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他再次提高声音质问道。 上官婉儿道:“你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已经离家数日,历经千辛万苦的才回到家中,不巧的是,今日竟然是我父母出殡的日子,而总有些不长眼睛的人,喜欢在别人家门口乱吠。” 上官婉儿这话说的十分恶毒,这意思就是眼前的堂堂中山侯顾清寒在她眼中不过是一条到处乱叫的狗了! 顾清寒气的跳脚,但是眼前不过是个小姑娘,自己要是跟她一般见识,就太*份了。 “你少给我说些有的没的,快把龙胤空交出来!”他把手伸向上官婉儿。 “抱歉,龙胤空不在我这里,别说他不在,就算他在,也轮不到你来直呼他的名字。”上官婉儿道。 “哼!龙胤空忝居太子之位二十多年,皇上昨日已经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他现在不过是平民一个,凭什么不能叫他的名字!?”他大声的吼道,似乎是故意要说给里面的龙胤空听的。 “中山侯,你口口声声叫着‘龙胤空’,也就是说他还姓龙,只要他还姓龙,就不是你能够直呼其名的。”上官婉儿道。 顾清寒被她一句话噎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上官婉儿也没有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皇帝的诏书,我没有看过,也不相信是真的,除非太后亲口和我说,否则我就不会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你好大的胆子,圣旨你都敢违背?”顾清寒问道。 “既然你说圣旨,那就拿来给我看看。”上官婉儿伸手道,她打定宫里一定也是才知道龙胤空回京了,还没来得及颁发圣旨,此刻顾清寒手中一定是没有圣旨的。 果然,顾清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方一时僵持在那里。 “中山侯大人,这‘夏怡轩’三个字可是太后亲手所书的,你要是敢强行冲进去,即便是告到殿前,我也要讨一个公道的。”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上官婉儿赶紧断了他的后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