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是槐花盛放时节,院中的大槐树开着难得一见的粉色槐花,十分漂亮,头顶暖阳融融,弥漫的槐花香气很是催眠,沈季尧躺在自己设计的简陋躺椅上,盖着一床薄被在树下睡得正好时,却被一颗石子砸在手臂上,遂迷迷糊糊的醒了。 他眯着眼蹙着眉抬手捂住被砸疼的手臂,还没彻底清醒因此并未去查看是哪里飞来的石头,这时一阵小孩子得意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沈季尧瞬间清醒,面上本是迷茫的神情瞬间变得冷漠,已知晓是大嫂家的二蛋又在作怪。 沈季尧也懒得回头去看,这种事近日常有发生,他总自发的选择无视,且现在身体又在特殊时期,按着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他没精力去跟个毫无礼数的傻逼孩子较劲,只要不是丢石头块砸到他重要部位,就先放他一马。 沈季尧将薄被拉到腹部下方,又懒懒的在躺椅上靠着打算再休息一会儿,最近身体因为营养跟不上的问题总是感觉疲乏,谁知却听到二蛋在背后骂自己是怪物云云,他捏了捏拳头,却还是懒得理他,直接起身拿着薄被进了一旁简陋漆黑的屋里。 他点亮油灯,将薄被折叠好放进床边的柜子里,在床上小坐了会儿醒瞌睡,等瞌睡醒了,饿意也阵阵袭来。 然而这一贫如洗的家中没有什么可吃的,他摸了摸肚子,还很平坦的小腹让他颇为不适应的蹙起了英气的眉。 这种怪异感已经持续了有小半个月,他来这里多久,这怪异感就持续了多久,虽然他已逐渐接受了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作为一个男人却跟个女人一样怀上个孩子,别说这事恰好发生且还被他撞上了,纵使是发生在他人身上,他也不会相信会有这种男人也能怀胎的荒诞事件,但现在他不得不选择相信并且去接受。 不过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可能会在这个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小屋子里安定下来,更加不可能会来到这个世界,即便是能来,说不定此时此刻正在外面流浪,虽说他不会把自己饿死,但乍一到这世界来就得开始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远不如这虽不适合生活却能做个过渡期的小屋。 说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明明他已经死了却在这个世界醒来,穿到了别人身上不说,还买一送一怀着个宝宝。 穿越,多熟悉又陌生的词汇,时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剧情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饶是那些演员如何逼真的演出了不可思议的模样与情绪,他也觉得那些震撼,抓狂不足以表达他震惊的情绪。 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时,他整个人其实是懵逼的,当被灌入那些原主可悲的遭遇时,整个人又是愤怒的。 兴许是所谓的缘分使然,他跟原主不仅身世相差无几,名字也大同小异,不过两人在这逆境中成就的性格倒是天差地别。 这身体的原主名为沈季尧,而他则叫沈尧,前者懦弱无比,其父是当地的一名财主,后被佃农斗倒后他老爹索性将其抵押给这户人家为奴,对此他没有任何怨言,反而觉得这才是他这卑贱的生命该有的结果,谁让他有一副与常人不一样的身体呢。 沈季尧与常人不同,这在他生下来后便注定了。 他生得绝美无铸,是这十里八乡无人能及的,特别是他眉心间的漂亮红色莲花印记,自娘胎里出来便有,更是将他衬得如谪仙一般,然而却是他最不堪且最憎恨的东西,这印记表明他是一名‘哥儿’,虽然身体上下哪里都是男人,却无生育功能,可偏偏能像女人一般受孕,这样的特殊体质百年都不定能出一人,但百年难得一见却不代表珍贵,这印记使得他不仅不被人尊重爱护,还总被市侩的爹指着鼻子说生其不如生个傻子,因此他在家中的地位连个下人都比不上,在出了事后便被抵押给别人做奴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只求能安然的过完这一生。 但上天却不愿就此让他安宁,总有人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自私自利的牺牲别人。 他被抵押到这户人家的兄嫂为了算计家中最小且最受宠的儿子蓝千珏,竟趁着蓝老头子不在屋中时下套给两人投了催.情药物,并将两人关在了主屋,再次醒来时不该发生的都已发生了,也在他人的刻意安排下被蓝老头子撞了个正着。 这让沈季尧难以接受,十分痛苦,他是个男人啊,即使不被他人认同,他也不可能会跟着别人贬低自己,可如今却雌伏于他人身下,还被人撞破,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得了,当日他的神志便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思绪也逐渐变得不稳定起来。 这事不仅沈季尧接受不了,撞破此事的蓝老头子也实在是接受不了,眼瞅着自己最宠最看好的小儿子竟喜欢男人,又在自己床上做出此等肮脏龌龊之事,蓝老头子当即被气得站立不稳,脸色黑得犹如锅底。 反观蓝千珏虽看似镇定,还知晓扯来被子将抱着头低吼的沈季尧裹住,自己穿裤子的手却抖个不停。 他最后也因哥嫂们从旁撺掇他那身为村长的爹随之被其厌恶,觉得他作风不端,丢人现眼,本只是打算将沈季尧赶出村子一了百了的事,却因哥嫂们吹的耳边风而演变成直接不认蓝千珏这个儿子,因怕招来闲言碎语,便分给了他一间之前作为柴房的破旧屋子栖身,却一个铜板一块铁都不给。 这跟变相的与蓝千珏断绝关系有何区别,蓝千珏对这结果不吵不闹,纵使被蓝老头子提着扁担打得几日起不来床也不曾多说过一句,已然发生,已然中套,发生的事也是事实,又何必多做狡辩。 而此事也因他人的有意传播,不到短短一天,全村上下皆知晓了两人的关系,邻里乡亲见到蓝千珏时总是眼神怪异鄙夷,好像在嘲笑其为什么对着一个身份低贱的哥儿也能下得去手一般。 在这个朝代,‘哥儿’很是被人瞧不起,即便是这类人十分的稀少亦是如此,特别是村民民风淳朴不懂变通,男人可生子这一点违背常伦,在别人眼里甚是怪异另类,跟那些山精鬼魅没什么分别,而今蓝千珏与沈季尧发生了这种事,自然是为众人所不耻。 这之后沈季尧也被老爷子扛着扁担撵出了家门,蓝千珏因伤未能及时出门寻他,只得靠着那几个兄弟留意着他的去向。 另一边,蓝千珏的大哥二哥见事情顺着他们的计划发展很是顺心,这下老头子再也不会偏心蓝千珏这小子了,家产更是一个子都不会给他,为了不让老爷子对蓝千珏心软,遂一不做二不休,两人时不时在老爷子耳边吹吹阴风点点鬼火,就为了让老爷子越来越恨蓝千珏,不再对其有一丝心软的可能。 不得不说他们十分成功,蓝老头子每次见到蓝千珏时那块老脸都会拉得比马脸还长,饶是蓝千珏有心与他说话,都被其直接无视过去,久而久之,蓝千珏也不再自讨无趣,很从容的在老头子分的柴房里定了下来,另一面在他身上的伤好了几分后又将被老爷子赶出村的沈季尧找了回来,打算对其负责到底。 这下更加让蓝老爷子信了蓝千珏喜欢这卑贱男人的事实,就越发恨他了,每次看蓝千珏的眼神都恨不得没生过他。 因此事蓝千珏平日总遭到众多怪异的眼神与评头论足指指点点,但他不在乎,他连他爹的眼色都不在乎,又遑论旁人,他已然做到了对外人的鄙夷眼神视若无睹的境界,被变相赶出家门的他手里没银钱,带着个神志不清的沈季尧过得十分困难,有时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只得在周边村子里帮人下苦力干活以求混个糊口。 然而令人扼腕的是在那事发生之后,沈季尧的大脑就有些糊涂了,成日窝在屋里一角,十分害怕任何人的接近,后又晓自己已有了两月的身孕更加神志混乱,癫狂起来,最终在被蓝千珏的妹子欺辱时一头磕死在了院墙上。 事情发生后蓝千珏正在邻村做工并不知此事,还是同村的兄弟跑去将此事告诉了他,他才赶忙跑回了家中。 等他回去时沈季尧的身体已经凉透了,屋外看戏的人很多,沈季尧躺在院中却无人过问,他额角有个血洞不停流血,蓝千珏跪在他身边看着,心中十分难受,即便他对沈季尧有的只是责任而没有别的感情,但始终是自己有愧于他,且他腹中还怀有自己的血脉,这种种微妙的联系下,让他如何不痛心。 蓝千珏难受半晌后猛地愤起,一把掐住逼死沈季尧却不知悔改,还在一旁说风凉话的妹妹,直将她掐得脸色青白,呼吸不顺,这可把众人给吓坏了,忙上前来阻止,当时若无人上前,蓝千珏冲动之下怕是要将人捏死也不定。 然而正当众人乱做一团时,沈季尧却突然悠悠的睁开眼,捂住额头坐了起来,他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的人与事,随后茫然的表情逐渐变成冷漠,他放开捂住额头的手,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这下可把院中的人给吓坏了,分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又爬起来了,莫不是诈尸?众人纷纷叫着退开数丈,一脸畏惧却又想看戏,那畏畏缩缩却还记得指指点点的神态与举止简直可笑之极。 这变故亦把蓝千珏看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才知晓上前去查看,先是确定了人真的活过来没事了,才赶忙将人带去村中老大夫家诊治。 而这时醒过来后的沈季尧,也已经换成了沈尧,苏醒后楞了几秒便已知晓自己穿越了,同时还承袭了沈季尧的一切记忆与不幸,虽然他自己被这认知弄得目瞪口呆错愕不已,但瞬间受到原主的记忆冲击,加之他性格也较为沉稳,因此也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反而还能将在场的嘴脸挨个打量一番。 在此不得不说说沉尧,他也是个悲催的,沈尧是现世中人,属兔,他爹妈都属鸡,生了个属蛇的弟弟,于是这家人的生肖全跟他怼上了,他刚出生的时候他爹能掐会算的朋友就劝他爹妈不要养他,说他八字与家中人相冲,不宜带在身边,然而他爹妈坚持要他,后来他爹就霉运连连,先是开门面亏了,做生意又赔了,如今只得做小本生意混饭吃,日子过得很困难十分不得志。 从小他总是听到父母一吵架就拿他八字来说事,甚至时常会迁怒于他,喝醉酒的老爹还总是揍他,这次更厉害更了不得,暴怒之下的男人一个烟灰缸飞过来对着他的额头会心一击,沈尧当场一命呜呼。 沈尧带着原主的记忆醒来,他心中虽然不敢置信自己穿越了,但却很庆幸自己能再次获得生命,纵使原主的身份令他有些猝不及防,一时很难接受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如今全由自己来担着,但没有什么能比再次获得新生更加让人心存感激,因此他已逐渐的适应了这一切,并且发誓要为原主,为自己活出自尊来。 沈尧自此代替沉季尧活了下来,他成了沈季尧,死过一次的人总能知道生命有多宝贵,他很珍惜。 呵。 思及此,‘沈季尧’嘲讽的笑出了声。 第二章 一个是因为体质特殊被嫌弃放弃,一个是因为与家中人的八字不合直接被他爹一个烟灰缸摔来砸中ko的,谁能不说是缘分呢。 他将这些琐碎破事抛诸脑后,抬手摸出挂在脖颈上的木坠子,按了下坠子上的一个细小的凸起,眼前瞬间出现一个灰色布袋,他嘴里念了句土豆,随手探进布袋里便摸出了两个光滑个大的黄心土豆。 他掂量了番土豆勾唇轻笑,接着按了按木坠上的按钮,布袋随之消失。 这是沈季尧醒来后发现的唯一一个不属于原主的东西,在短短几天中他就发觉了其中奥妙,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馈赠,不仅赐予他二次生命,还给了他这么个宝贝大大的保障了他的存活率,一向不信鬼神的沉尧也难得的在心里感谢了一番。 他将其称为小叮当的百宝袋,当然还要弱一点,因为里面的东西大多是菜种五谷,并不能摸出什么飞机大炮来,对了,里面还有一本记载了各式各样的菜品以及小吃在上面的书,几乎应有尽有,这对于有烹饪底子的他摸到这本书的时候简直高兴得难以附加。 他不能活得这么废,既然过去与现在都没人瞧得起他,那他就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来,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好好瞧瞧,且手中还有这么个作弊利器,因此他已经有了打算,不过在这之前,是得先保证能不动声色的在外人无法察觉异常的情况下填饱肚子,维持一日三餐。 沈季尧在屋子角落里的木桶里打来水将土豆洗干净,随后端着装上水的瓦罐来到屋外,院墙下有个蓝千珏用石块堆成的简易火坑,在地上挖个坑再挖条沟渠,又用石块在火坑边上垒了个圈便成了烧菜做饭的火坑,十分简易。 沈季尧对于生火很是娴熟,以前在外婆家跟表哥们上山放牛没少挖坑生火,这些玩意他从小就会。 几分钟后,火坑里燃起了火星,他将几根细柴放进去,火势渐渐旺了起来,沈季尧将瓦罐架在火坑上放好,随后去屋里抬来一条蓝千珏自己做的小木凳坐下,时不时的由下面的沟渠里添柴煮土豆。 对面屋外在玩石子的二蛋见沉季尧正在煮东西,于是十分好奇的过来盯着看了半晌,一脸馋样的问道:“喂,你在煮什么呀。” 沈季尧头也懒得回,直接无视他。 属于灿漫少年的性子已经被前世的责备与殴打磨光了,纵使他生前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却经受了太多,穿越到沈季尧身上后又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因此本就淡漠的性情更甚,在外人看来,沈季尧死而复生后性情大变,既不爱说话也不再疯疯癫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时候看着还挺渗人。 不过他的这一改变毫不影响众人打压他,对他冷嘲热讽的心思,谁叫他总是闷不吭声,一脸好欺负的模样。 二蛋见沈季尧不说话,又趾高气扬的问了一遍,却仍旧得不到回答。 一向嚣张被宠惯的小孩子瞬间恼怒起来,抬脚要踢沈季尧却被已有所准备的人一把抓住了脚踝,沉季尧扭过头来看着他,英气的眉拧着,那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庞瞬间变得冷厉,他冷冷地斥道:“滚。” 说完使了力道一把甩开二蛋的脚,满脸嫌恶地拍了拍手,随后波澜不惊的拾起柴来由沟渠里塞进火坑中。 不想跟个孩子计较并不代表他愿意被欺负,尤其对于一点礼貌都没有的二蛋,他能忍的都已忍了,现在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了。 二蛋被他甩得站立不稳一屁墩摔在地上,他还未见过沈季尧发火,一时间被吓蒙了也不敢再造次,他傻傻的坐在地上看着沈季尧,随后委屈的嘴巴瘪了两下,下一刻扯开嗓子哭着爬起来往身后的屋子跑。 沈季尧皱了皱眉,一时怪自己太冲动,必定又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他也不后悔动了手,毕竟他现在的身体也不是能给别人随便踹的时候,肚子里的胎儿还不到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时候,即便他有些排斥男人会怀孕,但他也不舍得去扼杀一条生命,更容不得别人欺负到他头上来。 在现世他忍得够多了,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办到身份证后就去打工帮补家里,这样就能换来家中人的好感与爱护,谁知越是忍耐,换来的就是一再的殴打与苛责,那也就罢了,前世那人是他爹,他心中虽然暴躁至极但他也不会大逆不道的去跟他爹动手,因此能忍的就咬牙忍着。 如今这些落井下石狗眼看人低的陌生人可不是他的谁,他自然不会让自己吃哑巴亏,且蓝千珏虽然表面上不冷不热也闷不吭声,但他能感觉得到蓝千珏对这孩子的在意,因此也不禁开始在意,直到现在越发的重视与在意,自然就不会让别人有一丝的可能伤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 而此时‘沈季尧’并未发觉,他不仅渐渐的接受了他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的事实,而且还对腹中的胎儿颇为喜欢,而沈季尧自己的观点是:现在这副身体是他的身体,孩子自然也是他的孩子,他不护着还靠谁来护着。 片刻后祸事果然来了,大嫂那能掀翻屋顶的骂咧声从屋里传来,人也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她狠狠的推了一把沈季尧后开始指着他的后脑勺破口大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货色,凭什么打我儿,我儿也是你这会怀怪胎的人能打的?!你说,你说啊!做什么打我儿,你个下贱胚子!” 沈季尧捏了捏拳头,咬牙克制住心中毛躁的情绪,他身体不便,并不打算与这泼妇争辩,直接抬起刚冒气的瓦罐起身要回屋中。 大嫂这妇人却没那么好打发,她直接一把扯住沈季尧的衣服将人拉住,凶神恶煞凑上前去不依不饶的骂:“死怪物!做了事就想跑?你这个不要脸的怪物!你为什么打我儿子!不要脸的东西,被男人睡了还能耐你了?” 这女人的辱骂声震彻云霄,将院中的人引了出来,二嫂是个有些姿色的女人,平日总爱将自己的脸画得红红绿绿妖艳不堪,此时她正抱着个奶娃娃傍在门边看戏,蓝老头子则与两个女儿站在屋里满脸锅底黑的瞪着眼珠看着,两女儿年纪尚小,因此还未出嫁,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那曾经将沈季尧欺辱到撞墙的大女儿更是满脸快意的笑,只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去掐上两把踢上两脚才好。 沈季尧咬牙任凭她拉扯,不过这婆娘可不好惹,她见沈季尧不吭声,当他是怕了,于是越骂越来劲,还不停的拉扯沈季尧,这动静将邻里邻居都招来了,纷纷在自家院中看着,不时小声的议论,指手画脚。 沈季尧被晃得不耐烦了,他手中的瓦罐在拉扯中摇摇晃晃的端不住,生怕不小心将家中唯一的瓦罐弄摔蓝千珏又得白做几天的活,于是他直接不耐烦的猛力挣开大嫂,直把大嫂甩退了几步,沈季尧头也不回的回到屋中将门踢上了。 大嫂一个不小心被其挣脱了,先是懵了一瞬后又不依不饶的上前来砸门,砸了半晌手都砸疼了仍旧砸不开门便去踹槐树下的躺椅,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踹翻躺椅后又冲过去几脚将火坑踢得乱七八糟仍旧不罢休,她左右看了看,随后在地上操起一根较粗的柴禾来砸门,越骂越攒劲,越骂越难听。 正在大伙津津有味的看戏之际,这时院外走来一人,他个头高大精瘦,上身只穿着一件坎肩大褂,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十分健康,立体的五官与刀削般的轮廓十分英俊好看,他手中提着锄头走来,一把扯开撒泼的大嫂,直将她扯出去几步,先是打量了家门前的环境一番,随后侧头去冷冷的逼视着她。 “哼!没礼数!”大嫂见是蓝千珏顿时有些怵,毕竟这家伙上次因为沈季尧出事掐得他自己的亲妹妹一脸紫红差点收了她的命,这种人还是不要惹才好,大嫂佯装出一脸不屑的模样,气哼哼的哼了声转身走了。 蓝老爷子一瞧见蓝千珏就没好脸色,瞧见蓝千珏护着沉季尧更加脸黑,于是甩袖转身,吩咐道:“给我把门关上!看了碍眼!” 两个女儿幸灾乐祸的看着蓝千珏,随后装作乖巧温顺的模样应声将门关上了。 看戏的人见没戏看,纷纷散了。 蓝千珏上前欲敲门,木门却打开了,沈季尧面无表情的看了蓝千珏一眼,这才转身走开让他进屋。 蓝千珏将锄头立在门边进得屋来,先是默不作声的将人打量一遍见其没受伤,才声音低沉的问:“没事吧。” “没事。”沈季尧端起瓦罐打算再继续煮,边往外走边说:“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是没接到活吗。” “嗯,农忙过了,活难接,煮什么,我来。”说着蓝千珏就要来接瓦罐。 沈季尧轻巧避开,说:“煮土豆,我来就行,你歇会儿。” 蓝千珏也不坚持,见沈季尧出了屋子,便将大褂脱了去打水擦身。 片刻后沈季尧收拾好躺椅,又将火坑重新堆好,点燃火将瓦罐架到火上后进了屋子,蓝千珏才问:“你又去挖土豆了?在哪里挖你告诉我,我过会儿去多挖些回来,你身子不方便少一个人往外跑。” “已经没了,就挖了这两个。”沈季尧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古代没有土豆,当时他煮出土豆时还将蓝千珏吓了一跳,不让他吃这东西,生怕不能吃,最后还是他自己先吃了个见没事,才知道这玩意不仅能吃味道还不错。 蓝千珏闻言默默点了点头,说:“晚些我去借点米来煮。” 沈季尧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片刻后他突然说:“既然接不到活,不然试试去开块地出来自己种些东西。” 蓝千珏手上顿了顿,显然是不知沈季尧会如此说,之前他可是连火都不会生,更别提主动提及开辟荒地这种想法,在那次事故中清醒后沈季尧的行为就十分怪异,与之前的他一点也不符,然而这并不能成为他欣赏现在的他的阻碍,遂说:“我正有此意,这几日已找好了地方,明日就去开荒。” 沈季尧趁机道:“我与你一同去,看看能否摘些野菜回来。” 蓝千珏闻言转头看了看他,见他一脸淡定且认真,并不像是在说笑的模样,蓝千珏虽有些担心他的身子,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沈季尧嗯了声,想着火上的土豆转身出了屋子。 第三章 蓝千珏看向屋外,眼神里满是欣赏之意,沈季尧确实变了,且这改变翻天覆地,从前胆小懦弱的性格不见踪影,有了担当不说,对外人的搦战也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置之不理,更不会像以前那般受人欺负,逆来顺受,这倒是让他不禁感到诧异。 而最令他欣慰的是他对着自己不会再出现那种惊慌失措恐惧异常的表情,这让他的罪恶感逐步减少的同时也对他渐渐放心下来,能照顾好自己的人,自然不会伤了腹中胎儿,这是最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从前极度排斥腹中胎儿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一改变使他由衷的感到欣喜与安心。 他的淡然以及认真过日子,细细规划未来的模样越发衬得他这张本就生得绝美的脸更加动人,即便自己从前对他毫无情-爱之情,如今也会不禁多看上两眼,随后便是莫名的扬唇轻笑。 不多时,外面飘来一阵香味,沉季尧回到屋里,在木桶旁的小木桌上的瓦罐里舀了些盐,出门去放进煮着土豆的瓦罐中。 瓦罐中的水渐渐煮干了,蓝千珏这时端着木盆出门来将水倒在槐花树下,正好瞧见沈季尧拿着块布巾包着瓦罐要将其端下来,他忙几步走过来将木盆放在地上,接过沈季尧手中的布巾,说:“我来,你将盆拿回家去就行。” 沈季尧也不坚持,将抹布递给蓝千珏后拎着木盆回了屋子。 两人分吃了土豆,蓝千珏便出门去借米。 沈季尧坐得无聊,便收拾起屋子来,从前作为拆房的屋子很窄,里面的设施更是简单,几条木头凳子,一个藤条编的小桌子,一张床,床上叠着一床被褥,角落里一担装满水的水桶与几个木盆,其中一个木盆里放了几个瓦碗与竹筷,角落里的一排石块上放着几个小瓦罐,里面装了油盐等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什。 两人的几件衣服都收来放在了床下的箱子里,家里既无多余的空间,又无多余摆件,日子过得十分艰辛,艰辛到就连沉季尧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蓝千珏的。 但沈季尧不在乎这些,只要有地方遮风挡雨,现状都会改变。 晚些的时候蓝千珏回来了,却两手空空,沈季尧知道他没有借到米,也没说什么话,若是他今日晚些再回家,晚饭自然是少不了,但现在当着他的面,总不能突然就变出吃的来,现在只能饿一个晚上了。 蓝千珏虽然过意不去,却也暂时无力改变现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感受,他总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 翌日。 蓝千珏扛起锄头,沈季尧则提着一个蓝千珏自己编的简易竹篮,两人趁着朦胧晨光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 五月的天气还算凉爽,这是沈季尧到这里后第三次出门,他一脸淡定的东看西看,打量着这个不算小的村庄,少说也有几百户人家,大多数人家住的是土胚房,房屋与房屋之间离得不是很远,因此形成的小巷也较多。 这座村子被夹在两座大山之中,两人甫一走出村子,眼前便豁然开朗,远处群山连绵,放眼望去周围一带全是土地与良田,如今正种植着粮食蔬菜,田里的秧苗刚种下不久,绿绿葱葱一片片的看着十分喜人。 两人顺着小路走出这片土地,往远处的重叠山峰走去。 到得山脚下时,沈季尧额冒虚汗,身体已有些发软,一夜没吃东西,别说是沈季尧,蓝千珏都有些扛不住,他见沈季尧状态不是很好,于是主动去牵起沈季尧的手,沈季尧一愣,也并未抽出手来,两人默默往前走着。 他来到这里后便知晓这一生会因为腹中胎儿与这男人形成羁绊,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有个依靠也是好事,既然要在一起生活,何不提早适应这个男人的存在,因此他现在做什么,沈季尧都不会反抗。 绕过这一片山峰,路越走越偏僻,沈季尧打量着这周围的大山,终是开口问道:“你找的地方在哪。” 蓝千珏扬了扬下巴,道:“就在这山峰后,那儿还未曾被开过,到时我们可以选一处比较好的地方开辟。” “在山峰后?光线会不会不好。”沈季尧说:“这里的土地都是自己开辟之后就属于自己了么,不需要什么手续吗。” “手续?”蓝千珏回头看了看他。 “额。”沈季尧想了想,解释道:“就是地契一类的。” 蓝千珏淡淡地嗯了声,说:“需要找村长拟地契。” 沈季尧闻言心中一跳,他蹙了蹙眉,有些迟疑地说:“你爹不就是村长么......他会给你拟么。” “再说吧。”蓝千珏淡淡地说:“总会有办法。” 沈季尧不再多言,跟着蓝千珏绕到后山,此地杂草丛生,刺蓬遍地,很是荒芜,蓝千珏紧了紧握着沈季尧的手,叮嘱他小心脚下,用锄头扫着前面的草丛以保不会有蛇虫鼠蚁突然窜出来伤到人。 这处看来确实鲜有人知,遍地的杂草及膝,若是要开辟这块地方,还得花费一番心力才能打整出来。 “就是这了。”蓝千珏道:“这里还未被他人开辟过,我们可多开几块。” 沈季尧抽出被蓝千珏握着的手,说:“好倒是好,但这里好像没什么水源,到时候想种点水稻怕是不容易。” 蓝千珏握了握仍旧有余温的手掌,凉风吹来,手心拔凉拔凉的,他说:“先开来种点庄稼,至于水稻日后再说。” 沈季尧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他道:“那你先弄着,我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可以吃的野菜。” “等等。”蓝千珏四处找了下,在地上找来根树枝递给沈季尧,说:“当心有蛇,先用棍子拨一拨再走。” 沈季尧见状心中莫名一暖,他嘴角微微勾起,接过对方递来的棍子道了声谢,这才拎着篮子走了。 蓝千珏看着沈季尧渐渐走开,这才开始规划要开辟的土地。 沈季尧认识的野菜不多,一般认识的都是些常见的,他看什么都能吃,又觉得什么都不能吃,他在这一带绕了圈,本以为要毫无收获之际,总算找到一种自己认识的灰灰菜。 这种菜菜叶呈椭圆形,上面有一层类似石灰的白色粉末,小时候外婆家的房后总是有很多这种菜,外婆曾摘来吃过几次,虽然这东西对于沉季尧来说不是很吃得惯,但好歹也能凑个菜出来。 他将周围一带的灰灰菜都摘完后,才打开他的百宝袋,从里面摸出了十来个番薯及土豆来以备这几日食用。 沈季尧拎着满满一篮子野菜回去时蓝千珏刚挖出一片空地,地上堆满了杂草,蓝千珏见他回来了,便擦着额上的汗走过来瞧了篮子一眼,问道:“找到野菜了?这是什么菜,我还未见过。” “灰灰菜。”沈季尧说着自篮子底下摸出几个硕大的番薯递给蓝千珏看,说:“这个,吃过没有。” 蓝千珏接过番薯,疑惑的打量一番,显是不认识此物,他看了片刻才说:“从未见过,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东西。” 在他印象中,沈季尧虽是‘哥儿’,但好歹也是财主家的儿子,长相自然不用讲,怕是翻遍这东充城都找不出人来与其相较一二,他一双手白皙修长,即便是不受待见,却也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就在不久前他还什么都不会做,如今却什么都能接受,还认得这么多常人不曾认识的东西,之前只当他是偶然得知那叫土豆的食物,现在却又多出一个番薯,这让蓝千珏也不禁好奇起来。 “以前在一本野史上看过记载,虽没有亲眼见过,但描述中就这模样,且看它这样子也应该能吃。”沈季尧一本正经的瞎扯。 蓝千珏:“......” “饿了吧。”沈季尧将蓝千珏抓着的番薯拿回来,说:“我去捂番薯来吃。”说完将番薯放进篮子里掉头走了。 蓝千珏看着沈季尧单薄却笔挺的背影,突然就莫名其妙的笑了笑,他不仅认得多,还十分会做。 沈季尧找了个空地刨出个坑,在周围捡了些粗壮的柴禾来放进坑里,又去扯了些干细的草绒来做火引,他拿出怀里的火燧点着干草,坑里的干柴很快便燃了起来,等火势大了些沈季尧才将粗壮的树干丢进火坑里,等着它们烧成炭火。 等坑里的火焰熄了,沈季尧掏出几个番薯丢进火坑里,随后找来根树枝将炭火扒拉着将番薯盖上才算完成。 他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守着火坑,同时在心里默默规划着未来。 对于现在的一切沈季尧都不满意,他希望有自己的屋子,希望有自己的田地与事业,在现世时他就有离家去拼搏的打算,但因身份证迟迟没有拿到,无法去工作便一直搁置下来,现在想在此地立足,他需要计划的有很多。 现在没田没地,他心中的计划只能慢慢的实施,沈季尧也不着急,这些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功的。 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先开几块地来种点东西来填饱肚子生存下去再说。 两刻钟后坑里的炭火渐渐熄了,沈季尧扒拉开炭火,将里面捂得嘿梭梭的番薯扒出来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烫手的番薯软呼呼的,已经烤熟了。 沈季尧将另外几个番薯扒上坑来,抬头看了看正弯着腰除草的蓝千珏,嘴唇几次开合都未喊出声来,不知要喊他什么才合适。 沈季尧啧了声,算了,喊什么都不对劲,之前原主跟蓝千珏处得很尴尬,现在虽然换做了他,但向来不懂怎么跟别人相处的他也是对方问他话他才会主动说话,奈何这蓝千珏也是个闷葫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因此至今两人的相处模式都有些古怪。 不过也难怪,经历过那种事,饶是谁都不能轻松应对。 沈季尧起身走过去拍了拍蓝千珏的肩,说:“烤好了,来吃吧。” 蓝千珏直起腰来嗯了声,随手将锄头杵在地上跟着沈季尧走到火坑边,他蹲下-身伸手去捏了捏番薯,又捡起来闻了闻,不由勾了勾唇满意的笑道:“倒是跟那土豆差不多,却比之香了许多。” 沈季尧不置可否,抓起冷却下来的番薯,用树枝刮干净外面烧焦的皮吃了起来。 第四章 蓝千珏有样学样,刚吃了口便挑了挑英挺的眉峰,赞道:“这味道实在是极好,软糯香甜又甜而不腻。” 沈季尧见他这般一本正经跟吃了山珍海味一般夸红薯,瞬间被戳中了笑点,他强忍下笑意,将地上剩下的两个番薯中其中一个大的递给蓝千珏,说道:“好吃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蓝千珏本来是打算让沈季尧多吃的,在听到后面那句话后莞尔一笑,不打算再出言推辞。 吃完番薯后蓝千珏继续去做他的事,沈季尧则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等着,天干地爽,凉风习习,他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蓝千珏做了会儿事,转身来看到沈季尧正靠坐在树下睡得不甚安稳,于是他抱了些干草过来铺垫在一边,随后将人小心的抱到干草上躺着,又脱下自己上身的短竭搭在他的头上,以免他被明亮的光晃醒。 蓝千珏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心中逐渐升起一股微妙感,却又难以言喻。 他毫不自知的笑了笑,又过去做事。 晌午,日正中天,沈季尧睡得浑身细汗,被热醒了。 他揭下盖在头顶的短竭抱着,爬起来坐在干草上眯着眼懵了片刻才逐渐清醒,沈季尧摸了摸身下柔软的干草垫,知道这是蓝千珏为他弄的,心中不禁一暖,他抬头看去,只见蓝千珏身上全是汗水,古铜色的肌肉十分漂亮,正挥着锄头干活。 他愣愣的看了半晌,这才起身去将他的衣服搭在刺蓬上,向蓝千珏走去。 一上午的时间蓝千珏已经铲除了许多杂草,目测被开出的空地大约有十来丈左右,宽约两丈,地里堆了十来堆干草堆,此时他仍旧毫不间歇的干着活,挥汗如雨。 沈季尧走到一旁去默默看着他干活,蓝千珏挥着锄头,仍旧游刃有余的看向他,说:“睡醒了?若是无聊的话你且自己先回家去。” “不无聊。”沈季尧说:“我看看你怎么做,以后跟你一起干活。” 蓝千珏自然知道他指的以后是什么时候,他不禁暗自推算了一番沈季尧腹中孩子出生的时间,于是笑了笑说:“我来做就可以。” 沈季尧不置可否,却看得很是认真。 到得傍晚,总算是开了两块地出来,不过仅仅是除了草,明日再来继续松土。 天渐渐暗了下来,周围阵阵虫鸣响起,热度退了下去,夜风阵阵竟颇有些凉意,蓝千珏穿上短竭,篮子锄头全拿在左手,随后十分自然的牵起沈季尧,生怕他因着天暗看不清路而不小心摔跤,沈季尧也不矫情,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有人时刻惦记着自己的感觉很舒服他并不排斥,至少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有种活得索然无味的感觉,不会再一心只想着要出人头地让家人多给他一些疼爱。 而如今他的想法已有所改变,这里没有家人的爱等着他出人头地后来给他,他需要的就是活出尊严,他要活得比瞧不起他的那些人风光数倍,二来是要活得比前世窝囊的自己舒服,有气就发,而不是一味忍让,这只会让别人更加得意而自己无限委屈,有爱就爱,绝不虚度青春,这是他现在的宗旨。 思及此他看了看前面精瘦高大的背影,虽然对方同他一样是个男人,但爱无关性别,若他愿意全心全意的爱自己,自己也会去爱他。 沈季尧:“......” 怎么突然想到这茬了?!沈季尧有些困惑,总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有些奇怪,居然会突然有这想法,虽然蓝千珏不经意的举动确实令他心生好感,能有这想法难道是已在潜意识里已经认可了这个体贴沉默的男人? 沈季尧尴尬的摸了把脸,抛开杂念认真看路。 两人回到村里时天已黑尽,院中三户人家的灯火透过油纸窗照到地上,屋中不时传来小孩子打闹的声音,显得十分温馨,然而这一切美好都与两人无关,他们径直走向属于自己的黑漆漆的柴房。 蓝千珏松开沈季尧的手,摸出钥匙来开了门,他将锄头杵在门外,拎着篮子回了屋里点亮油灯,随后打水来先让沈季尧简单擦洗后自己才就着水抹了把脸,完事后便去屋外生火,沈季尧则拿出几个番薯来洗净,放在瓦罐中去煮,权当今夜的晚饭。 两人吃了晚饭,沈季尧又打水烧热了洗漱一番才躺到了床上,蓝千珏吹灭了屋中油灯,摸索着过来躺到床上,本就不宽的床铺顿时因为蓝千珏躺下显得更加拥挤,在还是原主之前两人从未同床共枕过,沈季尧恐惧蓝千珏,因此蓝千珏都是两条小凳子拼在一起靠在墙角凑合,直到换成沈尧后,两人才开始睡一张床。 两人背对背躺着,沈季尧也不多说,尽量往里靠让蓝千珏好躺一些,屋外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很是催眠,沈季尧很快进入睡眠状态,正舒服间,他感觉到蓝千珏轻轻翻了个身往自己这边靠过来,沈季尧瞬间清醒,感觉到身后温暖的胸膛正贴着自己的后背,对方的手则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腰上。 沈季尧心脏顿时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他捏紧了手堪堪克制住肌肉紧绷的紧张感,调整了下呼吸不让身后的人察觉到他的紧张,一刻钟后他才逐渐适应了两人的这个姿势,却一时再难入睡。 这是第一次在沈季尧清醒的状态下感受到别人的怀抱,从小他就不知道什么叫疼爱呵护,自从他父亲断定他的八字给家中带来霉运后,他就再也没受到过他人的在乎与关心,甚至还总是被苛责怨恨。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关怀与关注,却是一个相处只有十多天的人给的,心酸紧张之余,竟有些悸动。 沈季尧就这般心情复杂的思考着直到睡着,竟难得的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来时蓝千珏已不在屋中。 沈季尧先是起去看了看篮子里的番薯,一个没少,他眉头不禁皱了皱,蓝千珏是打算饿着肚子干活? 算了,中午煮几个番薯给他送去。 沈季尧在百宝袋里摸出了些榛子跟水果吃了权当早餐,等填饱肚子打算去洗番薯时一看水桶里只剩下小半桶水,于是沈季尧把剩余的水倒进一个干净的木盆里,担上担子准备去打点水来用。 村里的水井离家有点距离,他担起担子出得门来将屋门锁上往外走去。 空气十分清新,村里出没的人也少,沈季尧犹自惬意的担着担子走在村里由无数房屋并排着建在一起而形成的小路上,对一旁院落中偶尔传来议论他的话毫不在乎,自顾的径直往井边走去。 井边有几名妇女正在洗菜,沈季尧脚步顿了顿,看着前方的几人迟疑了一瞬,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几名妇人正有说有笑的洗着菜,甫一瞧见沈季尧,突然就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几人纷纷抬头盯着沈季尧看。 沈季尧也不管她们,绕过几人往砌成一个拱形庙宇般的水井走去。 他放下水桶拿出桶里的葫芦瓢来打水涮桶,却突然听一妇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自从我男人知晓我有了身孕呐,就差天天将我捧在手里护着了,哪里能让我出来抛头露面干这些重活,这就是妖物与女人的区别了。” 另一名妇人接茬道:“谁家不是这样,就只有那牲口才会怀了崽子还得干活的,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可把我乐得。” 几人纷纷大笑起来,沈季尧充耳不闻,即便是知道她们在变相的辱骂自己那又如何,他不需要为了几句废话生气。 再者,无视才是最有力的回击。 几人见沈季尧不接茬,觉得无趣的同时又有些拉不下脸来,于是更加放肆的搦战,率先开口满脸尖酸的妇人又说:“男人竟能生娃,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也不知这老天爷是怎么回事,不作美便算了,竟造出这么个怪物来膈应人,这天地间已有能传宗接代的女子了,你说还造出个哥儿来做什么,哥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狠狠瞪了沉季尧一眼。 其中一直并未开口的两人相互看了眼,并未搭言,那明着辱骂沈季尧的妇人接茬道:“哼哼,真是不要脸,堂堂男儿,却要承欢另一个男人身下,一点羞耻心也没有,怪不得会被他爹用来抵押还债,若是我也生了这么个东西,我还不如直接跳河死了算了,想想都替他爹娘觉得不值。” 另一名妇人呵呵笑着正要接茬,沈季尧却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两个老女人,说人坏话那么有快-感,你们何必还嫁人,你们的爹娘要知道怀胎十月生出的是这么个玩弄口舌搬弄是非的玩意,估计死了都得羞得不敢去投胎,你们这么做人,对得起含辛茹苦将你们拉扯成.人的爹娘吗。” 这句句诛心的话语再加上一脸嘲讽的模样顿时刺得两名妇人愤起,站起来叉腰就骂:“臭不要脸的怪物!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沈季尧解下绳子绑着的扁担站起身来,用扁担杵了杵地,毫不畏惧的直视两人,他满脸鄙夷之色睨着两人,哼笑道:“你是什么玩意,让我再说一遍我就会再说一遍,许你们说我说我爹娘,就不许我说?我不吭声你们就是好人,我吭声了你们就羞成怒了么,呵呵,果然是乡野村妇,没什么教养可言。” 两妇人被噎得面红耳赤,却仍旧不甘心地破口大骂道:“臭不要脸给男人睡的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还不是一样岔开了腿给男人睡。装什么清高,真是婊-子立牌坊,不嫌丢你爹娘的人!” “我可不是什么货色,我是人,你才是货色。”沈季尧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张口闭口都是被男人睡被男人睡,嗯,我知道你被男人睡了,还一睡就是好几十年,孩子都睡出几个来了吧?你又何必当着大伙说出来,要说婊-子,怕是得用在你这被人睡了几十年的女人身上吧,替别人生了娃不算,还得里里外外的操持家务,黄脸婆一个,你说你男人如何如何疼你,怎么不见他给你买一件好衣服,买一些好看的胭脂水粉修饰一下你这块簸箕一样坑坑洞洞的脸,喜爱四处去说别人是非,也只有你这种老女人才会干。” 沈季尧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一番话来,险些没把这妇人气死,她浑身颤抖,抬手指着沈季尧你你你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 “赢得起输不起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看到的一样好欺负?”沈季尧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却令人觉得十分无害,在现世他忍受不了他爹苛责的时候都会顶嘴,这些与他毫不相干的女人他更加不会放在眼里,他的宗旨就是能忍的则忍,忍不下去就绝不容许别人继续欺负,他继续道:“以后千万得打听好对方是否好欺负,别像今天一样,搞得下不来台,多尴尬,我都替你脸红。” 这番话无疑才是最噎人的,险些将这妇人噎得险些背过气去,她何曾遇上过这么个‘能说会道’的,且又字字戳到痛处的人,她确实是喜欢捡软柿子捏,谁知今天把柿子捏爆了喷了自己一身,只得噎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着实是令人憋闷,而先前附和这名妇人说沈季尧的另一名妇女此时已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也被搞成这般不上不下的处境。 沈季尧自顾自的哼笑着蹲下去打了半担水,有些吃力的挑了起来,小心的迈着步子越过脸色难看的几人往家走去。 第五章 沈季尧回到屋子,将水放下来时只觉得肩膀疼痛不已,这具身体还真是娇嫩过头了,虽然前世的沈尧也没干过什么重活累活,甚至比现在的身体发育得还要嫩些,却依旧有一个十八岁少年该有的力量,男孩子不会做的他会些,男孩子会做的他也会,在逆境中生长的孩子总是比较自立。 他打来水将灰灰菜焯好,随后从百宝袋里摸出了些作料跟辣椒来凉拌好后,又将番薯拿去煮好,自己就着凉菜吃了两个番薯,这才找来碗装好给蓝千珏送去。 顺着昨日蓝千珏带他走过的路到得地方,便瞧见蓝千珏正光着膀子在挖地。 沈季尧无声无息的走到蓝千珏前方,对方乍一瞧见他还得了一惊,他将锄头放下,道:“你怎么来了。” 沈季尧将篮子递过去,说:“我不来你要饿着肚子做事吗,家里明明有吃的不先自己弄些吃了再来,要弄垮自己的身体吗。” 蓝千珏听闻他这话显然很是意外,沈季尧不仅关心他还给他送饭?这令人吃惊之余竟不禁心中柔软,他怔忪了片刻才知道去接过沈季尧手中的篮子,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沈季尧找了个地方坐下,说:“趁热吃,冷了噎人。” 蓝千珏嗯了声,提着篮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揭开盖在另一个碗上的碗,甫一瞧见拌得诱人食欲的野菜时得了一愣,他抬头去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沈季尧,对方也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蓝千珏看着菜嘴唇几次开合,心中虽万分好奇,却终是没问出来这些青的黄的东西是什么,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蓝千珏心想。 蓝千珏吃了些凉拌菜,顿时眼前一亮,他挑了挑眉,声音低沉地说:“这竟比用茱萸拌的菜还好吃,很入味,香辣爽口,不错。” 沈季尧勾了勾唇角,自然是好吃,各种作料齐全,又是姜又是蒜又是小葱又是花椒的,这样都不好吃就不知道什么东西才好吃了。 蓝千珏显然十分满意,三个番薯就着一小碗菜吃完后仍旧有些意犹未尽,他将两个碗垒在一起放进篮子里,对沈季尧说:“你要先回去还是等我一起。” “回去也无事可做。”沈季尧打了个哈欠,说:“等你一起吧。” 蓝千珏嗯了声,说:“那你休息,我继续做事。” 沈季尧有些犯困的点了点头,每天这个时候就开始困,他收好碗筷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只片刻就睡着了。 蓝千珏瞧见了,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拿起自己的衣服给他搭在身上,随后半蹲在沈季尧面前静静的注视着他安静绝美的脸庞,细腻的眉眼挺翘的鼻梁,浓密的睫毛英挺的眉,薄且温润的嘴唇看上去十分舒服,眉心间的精致莲花印记实在是漂亮得难以描绘,蓝千珏逐渐看得有些痴了。 这样好看又能干的人,谁不动心,且两人还发生了那种关系,即便当初对他是抱着负责的心态,如今也不由被他一丝丝的吸引,若是就这样照顾他与腹中胎儿一生,蓝千珏不禁心想,他很乐意。 既然木已成舟,他也不打算再去做任何改变。 蓝千珏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抬手去捻起他一缕柔软的长发缠在手指间,片刻后沈季尧睡得不安稳的嗯了声,蓝千珏才如同做贼一般放开了他的头发,倏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顿时有些不自在。 他握拳于唇边掩饰性的轻咳了两声,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走了。 蓝千珏这一做又是到傍晚,一块地已经开辟出来了,这里土质很好,是松软的红土,就是夹杂在土里的石块较多,还得再筛一次,将大块的石头剔出来才行,一块地这般三番四次的费周章,确实有些累人,但却累得有意义,有价值,累得乐在其中。 沈季尧知道后便将这活揽了下来,蓝千珏初时不肯,却抵不过沈季尧说是为了日后做练习这类冠冕堂皇的话,于是叮嘱了一番后,只得随他去了。 傍晚,蓝千珏仍旧十分自然的牵着沈季尧微凉的手往家走,自方才发觉了自己的心意后蓝千珏就开始对触碰沈季尧有些紧张与满足,又满是小心翼翼,生怕他真不小心磕着绊着,真恨不得将人背起才好。 沈季尧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顾着老神在在的被他牵着走,虽然总会觉得他小心得过了头,不过这待遇他还是挺喜欢的,有人在乎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这几日两人配合着在地里开辟荒地,时间倒也过得充实,沈季尧每日总能都找到一些他认识的野菜,两人顿顿红薯加凉拌菜,即便是简餐便饭,两人也吃得很是开心,再没有比自己一手创业更让人干劲十足的事了,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吃了红薯肚子会胀气,多吃几顿就腻得反胃。 晌午时,沈季尧捡着地里的石头捡到一半就有些困了,捡几个就开始蹲在原地瞌睡,蓝千珏见着了,几步过来直接将人提着手臂拉起来起来抱进怀里往旁边走去,沈季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抬手去紧紧攀着他的肩膀,睡意全无一脸怪异的看着他问道:“你干嘛。” 蓝千珏将他放在这几日他常午睡的干草上,说:“既然困了就不要强撑,睡醒了再做事,听话。” 说着拿过自己的衣服盖在沈季尧身上,还很应景的轻轻拍了拍,沉季尧突然有种他接下来要给个晚安吻的怪异感觉。 当然蓝千珏并没有这么做,他拍了拍沈季尧后便起身走了。 沈季尧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蓝千珏这几天有些奇怪,不是对他小心翼翼就是不让他做重活,凡是他能看得到的都会接过去做,夜里总是等他快睡着时就会翻个身来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他的行为虽然有些反常,不过沈季尧权当做因为自己的身体特殊需要照顾因此并未多想,谁知今天竟更加夸张,沈季尧真有些懵了。 然而他居然感觉这样十分不错,心中有一股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想法不禁油然而生。 看着想着困意逐渐袭来,沈季尧靠在干草上睡着了。 一连十多天的起早贪黑后,两人总算合力开辟出每块约二十丈的三块地来,虽然石子还是比较多,但总归能栽些东西下地了。 刚开辟好地,蓝千珏的烦恼又来了,一来是地契的问题,二来便是地里该种什么以及种子的问题。 第一他暂时不打算管,老头子恨他入骨,找他搭句话都难,遑论让他帮自己批地契,不如先种着,等到时候再想办法。 这第二个问题,他考虑了一整晚,还是跟沈季尧说了打算去跟别人借点菜种来撒在地里,沈季尧一听就立马挥了挥手,说:“地里要栽什么你不用管,我已经想好要种什么了,种子这些你都不用操心,直接交给我来打点你可放心?” 蓝千珏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季尧半晌才说:“不妥,你不方便,我可以交给你安排,至于撒种还是插苗,你来吩咐,我去做。” 沈季尧的心自然又被这家伙暖到了,于是毫不犹豫的便应了下来。 翌日。 沈季尧打发蓝千珏去井里担水,他则打开百宝袋来,摸出了一袋玉米种,一袋白菜种,一袋香葱种子及大蒜瓣,还有一些香菜种子,随后又拿出一堆土豆跟红薯来,打算一样种一些下去就不愁吃的了。 然而除了菜种,这些五谷类的成熟期都很长,两人要先糊口,自然得先种出些什么来,于是沈季尧稍稍分类了下,打算拿一块地来种玉米,现在正是种植玉米的时候,再不下地到时候就种不成了。 第二块地则种些土豆,这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第三块地就种些熟得快的白菜,大蒜现在不适合种植因此沈季尧直接放弃了这个打算,趁着天气好,干脆种些生菜香葱,香菜这些得了。 分配好后,沈季尧并没有着急去撒种,而是让蓝千珏带着他去村里人时常放牛牧羊的地方捡粪便来做肥料。 蓝千珏虽心有疑惑,也不曾多问,虽然心中总是有些不放心,但他却选择了相信对方,沈季尧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第六章 两人花了两天的功夫捡来几框牛粪马粪来堆在门外,直把一个院子里的两家人看得莫名其妙嫌弃不已,二嫂甚至还以打趣的口吻在一旁嘲笑他们是否因为没田地种而捡了这些粪便来当田地排遣,沈季尧也不在乎,更不会理会,第二天便让蓝千珏担着粪便下地找了个地方堆成一堆,还特意在附近割了些茅草盖着说是要捂这些粪便几天,随后又让他将开荒时烧的那些干草的草木灰挑回家来,他则在家中将一堆从百宝袋里拿出来的土豆每个切成四块,等蓝千珏担着草木灰回来后,他将土豆在草木灰里面裹一圈后放在家里捂着。 蓝千珏看到他拿出这么多土豆来,当场就有些不淡定了,但沈季尧既闭口不谈,他也没什么好问的。 沈季尧也并不打算偷偷摸摸的瞒着他弄这些,但现在却觉得还不是时机将手里的作弊工具告诉他,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想因为太突然让他多想,他弄好土豆后便带着种子去了地里,蓝千珏不放心,于是跟着他一同下地,沈季尧也不阻止,正好需要他帮忙。 两人到了地里,蓝千珏在沈季尧的吩咐下,将被布盖着的粪堆揭开后挖了些出来以锄头捣碎后洒进地里。 沈季尧将第一块地分成六小块,分别撒上六种菜种,第二块地则是让蓝千珏挖出一排排整齐的深坑来,每个坑里放上几坨粪便,随后再将从百宝袋里摸出为了预防虫鼠而裹着红色药剂的玉米种子,在每个坑里放上四颗,他在前面放,蓝千珏则跟在后面挖土盖上。 蓝千珏对沈季尧的举动实在是好奇得很,可以说他拿出的十样东西里他就认识一个,沈季尧拿出的这一堆东西里,除了这叫玉麦的东西,也就是沈季尧喊的玉米,其他的他都不认识,也不知其种植方法,但光是这个玉麦就够他疑惑了。 他不清楚沈季尧为什么要种这玉麦,玉麦在很久以前村里人也尝试着种过,但是因为成熟的时间长,且成熟后个小粒瘪,即便是喂牛,牠们也不爱吃,根本没有种植的必要,纯粹是浪费人力物力,于是渐渐的就没人再种这玩意,而其他什么沈季尧喊的生菜香菜西红柿,他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奇之余,也不由期待万分。 将两块地都种好后,两人站在一边的地埂上看着两块地,不禁心生成就感,他们相视一笑,又逗留了片刻,才一同回了家。 裹上草木灰的土豆还得再捂个几日,地里暂时无事可做,两人顿时清闲下来,蓝千珏本打算再去开几块地出来,即便是随手撒上些菜种过段时间也能有所收获,然而沈季尧第二天却对他说要上山。 两人刚吃完早饭,蓝千珏正坐在门外磨着锄刃,打算弄好后就出门去,乍一听到他说想山上去不禁蹙了蹙眉,有些不放心地说:“这山上蛇虫甚多,你要去山上作何,不妨交予我,我去做就好。” “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你今天不下地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沈季尧说:“你一人去我也不放心,对了,你知道怎么捕猎吗。” 甫一听到他说不放心自己的话,蓝千珏不禁心中一暖,遂笑了笑起身,他将锄头放到一边立着,将踩在脚下的草鞋往脚上套好,这才抬起头来看沈季尧,说:“今日就先不下地了,捕猎我略懂一二,你想捕什么野物。” 沈季尧的目光落在蓝千珏脚上的草鞋,不禁想起他将自己的鞋给了自己穿,自己却只能穿草鞋心中便有些不舒服,之前只是觉得不合脚,现在猛然觉得脚上的布鞋颇感沉重,于是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兔子野鸡这些都行。” “不难,不过野兔野鸡在白日里很是少见,要先摸清山上哪里有才行。”蓝千珏起身说:“我不常上山,因此也不清楚哪里有,今日不妨先去勘探一番,若找得到其踪迹就做下准备,不出差错的话明日估计能有所收获。” 沈季尧点头,等着蓝千珏准备好后便一同出了屋子。 村子外围就是两座大山树林,相比起这一带的陡峭山峰来,这两座山的山势较为平缓,树木多是些灌木以及落叶乔木类的树木,远远望去只瞧得见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树冠,山上物产丰富,倒是像特意为了莲花村的村民而存在一样。 村中人常在这两座山上砍柴打猎,多半穷困人家都靠着这两座山养家糊口,只要是用得上的都会被上山来的村民带走,除了那些仍旧生机蓬勃的树木他们不会砍伐外,即便是被雷劈倒还未枯萎的树木都会被砍伐回去,因此山中资源也较为匮乏。 好在人们知晓祖祖辈辈都得靠着这两座山生活,因此并不会无节制的砍伐浪费,几百年来倒也能养活这一方人。 出了村子走到山脚,蓝千珏便将自发的牵起沈季尧的手,说:“小心脚下,若是累了就说一声。” 沈季尧嗯了声,感受到握着自己的大手有些用力,一边觉得蓝千珏的关心有些夸张过头,一边又挺受用。 一条铺满落叶的羊肠小道半隐半现于草丛中蜿蜒而上,满山的树木或稀疏或密集分布着,山林里鸟鸣阵阵,凉风习习,明媚的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冠洒下来,细碎的铺了满地,剪影斑驳很是漂亮。 蓝千珏一手拿着锄头在前面拨弄草丛以防有蛰伏的蛇蝎窜出来伤人,一手牵着沈季尧缓缓而上。 沈季尧被对方护得好好的,脚下也不看,而是不住的张望四周,只希望能发现点什么可以下锅的东西。 不过五月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即便是难得的发现一株果树,也全是些毛茸茸的小果儿,吃不得。 而野菜在这个季节多数已经长成了型,多数都吃不得,压根找不到一种常年四季适合下锅的野菜,沈季尧不禁想,五月真是个尴尬的季节。 两人一路往山上走去,蓝千珏不时在草丛旺盛的地方停下,他先是仔细观察一番有无野兔生活趟过的痕迹,再在周围扒拉着草丛,看看是否有野兔,几次下来,兔子是见着了,不过一个二个蹦出来后却飞也似的逃了,在这荆棘丛生,藤蔓蔓延的树林里想要捉住它们着实不容易。 “只能下套,它们跑得太快。”蓝千珏如是说。 沈季尧挑了挑眉,一脸本该如此的模样,说:“我们再往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蓝千珏自然毫无异议,他过来牵着沈季尧,说:“也好,我顺便砍些柴回去。” 山里地面十分柔软,常年掉落的树叶不住叠加腐烂,就跟走在地毯上一样,十分舒服,沈季尧看着四周的古藤大树便觉心旷神怡,自从来到这里后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即便不是来做正经事,在夏季时常来林子里走心情都会十分愉悦。 两人渐渐走到山腰处,这里草丛更加茂盛,青草中夹杂着无数干草,蓝千珏在周边转了一圈后回来说:“野兔的痕迹倒是挺多,我找个地方挖坑设陷阱,你去找个地方休息会儿,若是无聊就走动走动,不过别去杂草过多的地方,也别走太远。” 沈季尧打量着四周说:“我就在这儿转转,你去弄吧。” 蓝千珏解下背在身后的绳索挂到一颗树杈上,提着锄头走了。 一路上来沉季尧毫无所获,他不死心的在周围走动,希望能找到一些能吃的野菜,他往林子一侧走去,边走边看,脚下不停的往前走去。 一路所见的东西倒是不少,有已经长成扇形的蕨菜,这在他们老家被叫做狼鸡草,只有刚抽出来的芽才叫蕨菜,还有小时候他们常去采摘来当水果吃的小野果,被唤作矮果的一种灌木,在老家用乡土话都是这么喊,它的本名无人知晓,也不知是因为其长不了多高还是因为总在岩石上看到,因此它或许还能叫岩果,当然这都是沈季尧现在自己分析的,乡土话叫出来的就是音通矮果。 只见小小的灌木枝上全是青色糯米般大小的颗粒,这东西大约能长到绿豆大小,成熟以后果实是黑色,里面有细小的核,小时候他总跟着表哥们去山上采摘,用一张白纸折个简单的筒子把矮果摘来放在里面,晶莹黑亮的矮果看着特别喜人。 别看这东西小,味道却不差,虽然吃了之后满嘴乌黑,却仍旧让他们乐此不疲的老惦记着去采摘。 沈季尧看着满是怀念之意,便停下脚步多看了会,这一看却让他看出了商机,沈季尧瞬间为之一振,过会儿得去问问蓝千珏他们村里人吃不吃这东西,若是无人辨识不曾吃过的话他就可以用这个来做成吃的。 这矮果不仅可以直接入口,还能做成类似果冻一样的固体而且方法十分简单,只要用一块纱布将矮果包起来然后将果汁挤出来,放置一晚上就能凝成一块,用勺子舀着吃的酸爽感就不用多说了,这可是他们小时候的主要点心来源。 不过这矮果采摘不易,一碗矮果能挤出的汁水不多,等其凝成块后分量简直少得可怜,当然了,若真能将其发展成一种吃食,沈季尧不介意费些心思在上面,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加些面粉进去制作成真正的糕点。 沈季尧越想越激动,巴不得矮果快点成熟才好。 他美滋滋的想了一通未来的前景,这才继续往前面走去。 第七章 越往前走出现的东西就越多,同样是他认识的另一种灌木果子,这果子是桃子的缩小版,最大只能长到黄豆大小,吃起来酸不溜丢的也很不错,但这东西可食性却摇摆不定,大人不让他们吃,但他们吃了又没出过问题,不过沈季尧并不打算将其列入他的食谱中去,这东西个小还有核,难弄。 看来这座山的生态还不错,可以多来逛逛,收获应该会更多。 沈季尧心中盘算着,脚下不停的往前走去,行到一处高坎下时,沈季尧总算找到了一种类似灌木的野菜,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奶奶好像叫它狗鞭草,它的叶子跟在乡村里随处可见的野苹果的叶子有些像,能吃,而且还非常好吃,老家的田埂上很多,不过这种狗鞭草很招蚜虫,小指般长短的一截菜上总是密密麻麻的布满蚜虫卵,别提多恶心了,不过这东西用热水焯来蘸辣椒水味道却极美。 沈季尧想着都快流口水了,越发怀念老家的味道,兴许是生长在山里,眼前的狗鞭草没有令人头皮发麻的虫卵,美中不足的是这些有些老了,能掐的还不到小指的一半,沈季尧也不在意,忙提起衣摆来攒成兜子,开始掐最嫩的尖儿。 另一边,将坑挖好布置妥当的蓝千珏回来后在附近却没看到沈季尧的身影,他蹙了蹙眉,在四周找了一圈仍旧没看到人,蓝千珏当下就不镇定了,他紧拧着眉峰,喊了沈季尧的名字两声却未得到回应。 蓝千珏不禁担心起来,他握手成拳,分析了下沈季尧可能去的方向,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他要么往山顶走了,要不就横着去了另一边,蓝千珏看着对面安静的林子,下一刻丢下锄头往另一边跑去。 反观沈季尧,完全不知道自己越走越远会有人着急,仍旧老神在在的掐着野菜,这一带稀稀疏疏的长了不少狗鞭草,沈季尧越择越起劲,越择越想择,头也不抬的择了半个小时便已择了满满一兜。 他松了松握在手里的衣摆,将空间放大一些继续择。 择了好半天,指甲都有些疼了,直到沈季尧的衣摆实在是兜不住后,他才念念不舍的罢了手,心里却盘算着明天再来摘,虽然摘太多了一顿吃不完,放着又会不新鲜,不过全部摘回去一锅焯了也好过让它们渐渐长成枝丫的好。 沈季尧心满意足的抓了抓满满一兜的狗鞭草,随后将衣摆塞进腰带里打算继续往前走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些好东西,却被匆忙找来的蓝千珏一把抓住手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被拉入了怀中。 “不是让你别走太远吗。”蓝千珏比沈季尧高了许多,他抱着沈季尧肩膀的手竟因失而复得与紧张感而微微颤抖,他低声责备道:“山里不安全,一个没留意你便跑得不见人影,叫我好找。” 沈季尧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懵了片刻,随后感觉到自己正被他搂着,脸噌的就红了,虽然这几夜对方总会翻身来抱着他,不过都是建立在以为自己睡着的情况下才做的,现在猛地被他抱着,沈季尧的耳朵都烧了,心脏不住砰砰乱跳,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喉,才说:“我就是找找有没有野菜,没乱跑。” 蓝千珏并未说话,他抱着沈季尧的手臂又紧了紧,两人默默的在原地抱了好一会儿,直把沈季尧弄得脸越来越热后蓝千珏才松开了手。 蓝千珏低头去看沈季尧,两人的眼神甫一对视,沈季尧立马撇开了目光,那模样,显然是害羞了。 蓝千珏见他这样不禁心中一软,看向沈季尧的眼神也更加温柔起来,只觉得越发喜欢眼前的人了,他笑了笑,看向他面前鼓鼓囊囊的衣服兜。说:“看来这趟没白跑,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沈季尧被他这话转移了注意力,他忙扯开衣兜让蓝千珏看,献宝道:“你认识这种野菜吗,焯水来蘸辣椒水很好吃。” 蓝千珏看了眼,见又是自己从没吃过的,看来沈季尧懂的远远超乎他的认知,他也不再怀疑这是不是真的能吃,而是挑了挑眉,说道:“这叫什么,从未听说这也能吃,不过村外地埂上倒有许多这种野菜,若吃味儿不错我明日去多摘些回来。” “这叫狗鞭草,你若要去地里,也带上我一起,说不定地埂上还有别的野菜。”沈季尧一边说着,一边想自己弄出来的东西蓝千珏都不认识,难道古代的菜品很少吗,穷人不会挖野菜吃吗?应该不会,可能是他们所熟知的野菜比较少,所以认识的也少,又或者是蓝千珏不认识而已,毕竟一男人又不做饭不当家,能认识几样食材?也不知道花菜菠菜这些他们认不认识,看来得抽个时间去镇上看看古代都有哪些食材跟水果,到时候也好做打算。 蓝千珏也不反对,他刚想把沈季尧兜着的野菜接过来,却发觉自己穿着大褂没办法兜,于是他低下头去替沈季尧将衣摆押进腰带中,牵过他的手,说:“坑我已经弄好了,等我砍些柴我们就下山。” 沈季尧看着他温柔的眼神,不由心中一动,稍稍回握住了蓝千珏粗糙的大手点了点头,跟他一同往回走。 路过那矮果树时,沈季尧还问了问蓝千珏是否认识此物,对方不负所望的摇头,说:“难道这也能吃?” 沈季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看着蓝千珏笑而不语。 砍好柴后,蓝千珏将柴扛到肩上,一手握着捆柴的绳索还兼顾提着锄头,腰间别着柴刀,强悍得很。 他看着沈季尧伸出手,那意思不言而喻。 沈季尧突然就有些囧,他自己又不是下不了山,扛着一捆柴都这么费力了还要腾出一只手来牵他,感动之余,还有些无奈,自然更加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于是索性伸手去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牵着手回到村中蓝千珏也没松开他的手,沈季尧也不怕被旁人看到,他们的关系都已经散播出去了还何必遮掩。 走了没几步,便瞧见不远处有一群坐在一户人家篱笆墙外谈天的老娘们,她们见着两人,先是不约而同的住了口,等两人走到前面去便开始在后面小声的指手画脚说沈季尧,说着说着又开始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沈季尧当没听到,蓝千珏却蹙着眉回头去看了眼,那群人忙若无其事的转到其他事上去,还斜睨了蓝千珏一眼。 “不用理会她们,反正我不在乎。”沈季尧说:“她们想说就让她们说吧,我也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少块肉。” 蓝千珏嗯了声,又紧了紧握着的手。 两人甫一进院子,便瞧见二蛋盖着小被子躺在沈季尧的躺椅上张着嘴睡得正好,不远处大嫂正坐在门外绣花,屋外鸡圈里的几只鸡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沈季尧看着属于自己躺椅上睡着个讨嫌的玩意不由眯了眯眼。 对面大嫂听到动静抬头来看,见是两人,且还牵着手,她立马一脸嫌恶,不屑的哼了声,继续埋头做女红。 蓝千珏走到屋前将肩上的柴放下,锄头立在门边,随后活动着胳膊走向槐树下的躺椅边,抬脚踹了下躺椅,二蛋被惊醒了。 沈季尧在一边疑惑的看着,不知蓝千珏要做什么。 蓝千珏面无表情的看着二蛋,说:“起去。” 二蛋睡眼惺忪还没睡醒,他不情不愿的哼着翻过身背对着蓝千珏要继续睡,蓝千珏二话不说直接提溜着他的一只胳膊将人拉了起来,对面正做着女红的大嫂哪里还镇静得下来,她猛然愤起,扔下绣架就冲了过来。 沈季尧:“......” 大嫂一把抢过二蛋,凶神恶煞的冲着蓝千珏吼道:“你是怎么做小叔的!二蛋是你亲侄子!他不过是躺在一张破椅子上睡个觉而已,这就见不得了?为了个低贱的哥儿就这么对待你侄子?你还是人吗你!” “嫌破别睡。”蓝千珏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一脸刻薄的妇人,冷漠地说:“是我侄儿又如何,他可曾认我是他小叔?” 大嫂不依不饶地吼道:“他哪里不认你了?!是你要跟家里人对着干,你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难道还不准别人说吗。” “嗯。”蓝千珏不打算再跟她扯,他弯腰去将躺椅抬起来,冷漠的盯着大嫂,一语双关地说:“我能有今天,不全是拜哥哥嫂嫂所赐?不过我还得感谢几位哥嫂,若不是你们,我哪里能与季尧相守。” 蓝千珏说完对着一脸心虚的大嫂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抬着躺椅往屋里走去,还不忘招呼上杵在一旁看傻了眼的沈季尧回屋。 屋里。 沈季尧若有所思的看着正摆放躺椅的蓝千珏,不禁分析着方才他说那话的意思,听着像在嘲讽她,更多的却像庆幸他能与自己在一起般。 能有这定论,也是也是因为对方的那一声季尧,这是他来到这里这么多天第一次听他喊自己的名字,沈季尧不仅不觉得别扭,反而还挺顺耳。 几息后蓝千珏摆放好躺椅,直起身来时恰巧瞧见他的表情,于是走来将屋门关上,让沈季尧坐到床铺上去,沈季尧怀里兜着一包野菜还没来得及放,不明就里的看着他,总感觉蓝千珏要说些什么,而且还是跟他刚刚说的话有关,他不禁有些紧张,果不其然,片刻后蓝千珏开口道:“季尧,我仰慕你。” 沈季尧:“......” 第八章 这话来得出乎意料,沈季尧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实在是料想不到蓝千珏会突然说出这话的沈季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他眼神游移,略显不适的看向蓝千珏,见对方并没有逼问的意思,仍旧一幅柔和的模样,沈季尧原本紧张的心情也逐渐在他温柔的眼神中放松下来,虽然对此有些意外,但他并不觉得反感。 蓝千珏默默的看着眼神游移的沈季尧,虽不知他作何感想,但并未等到他的回应难免有些失落,他安静的看了沈季尧许久才说:“是我唐突了,我去生火烧些热水给你泡泡脚。”蓝千珏说着起身拉开门出去了。 沈季尧皱了皱眉,看着蓝千珏有些失落的背影心中颇感不自在,虽然他没回答蓝千珏的话,不过他心里清楚,他对蓝千珏也有别样的感情,只是刚刚被这话弄得瞬间懵逼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因此没能及时回答他的话, 罢了,有的是时间供他表达心意,而且沈季尧总觉得现在就表露心思有些尴尬,毕竟两人真正相处还不到一个月,不过想想还挺不可思议的,这么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另一个身为同行的男人,难道他天生基佬? 沈季尧嘴角抽了抽,不再多想,起身去解开衣兜将野菜倒进木盆里,随后忙走出屋子去拍粘在衣服上的蚜虫。 坐在火边生火的蓝千珏瞧见了,说:“衣服换下来,我拿去洗。” “没事,我自己去洗。”沈季尧仔细的抖着衣摆,说:“左右无事可做,出去逛逛也好,洗衣服是在村外的河里洗吗。” 蓝千珏头也不回的点头,说:“我陪你去,顺便看看能不能摸两条鱼来。” 沈季尧看着背对着他,总是想尽法子都要跟着自己的蓝千珏,突然愉悦的笑了笑,被这么个人时刻惦记着其实很不错。 蓝千珏火也不生了,热水也不烧了,反正要去河里洗衣服,等回来再弄刚好烧些热水来给沈季尧暖手。 他在墙角拿上粪箕,帮沈季尧端着装有换下来的脏衣服的木盆,沈季尧则提着根蓝千珏自制的棒槌跟在身后,两人也不说话,一前一后的向着村外的河流走去。 要说这莲花村倒是依山傍水风水甚好,也全凭了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村中人即便是贫困也活得自在。 河流在村子外围,需要穿过一片田地才能到达,这条河分别贯穿了上游的宝山寨,流经莲花村,再流向下游的丰饶村,也因此得名三乡河,三乡河终年河水不曾干涸过,养育着这一带的村民,也被他们很好的保护着。 走上田埂时蓝千珏自发的转身来牵着沈季尧的手,不多时两人便顺着满是青草的田埂上了河埂来到河边。 因着天气好的缘故,今日河边洗衣服的人居然还挺多,且全是一群妇人,她们占据了河边最适合洗衣服的浅水河滩,河水几乎快要浸到河滩上来了,触手可及,对于浆洗十分方便,岸边还有许多天然的巨大平坦的石块供人们将衣服放在上面捶打,见他们来了,完全没有挪出位置给两人的意思。 两人站着看了会儿,见她们将下面霸占得死死的,也不打算去凑热闹,蓝千珏向上游望了望,说:“我们去上游。” 沈季尧没意见,两人往上游走去。 头顶阳光明媚,河水波光粼粼,河埂上青草悠悠,沈季尧走着走着,搜刮野菜的念头又上来了,他不停的打量四周,希望再找出一两样野菜来,虽然没大米吃,不过用来配着番薯吃也不错。 沉季尧刚动了找野菜的念头,下一刻便让他发现了对面河岸上黄红相间的黄花菜!沈季尧跟捡了钱似的高兴万分,他捏了捏蓝千珏的手,见他回头后便示意他看对面,兴奋地说道:“你知道那是啥不。” 蓝千珏看了眼对面的野花,见他这般高兴知道他又发现了新的野菜,于是笑着附和:“是什么,也是能吃的?” 沈季尧一手握拳击在另一手的掌心,显然十分欢快,只听他愉悦地说:“这是黄花菜,是正宗的菜,不算野菜,煮汤用,好像功效还挺多,怎么才能去河对岸,我要去摘。”说完四处张望,找能过河的地方。 蓝千珏看着他跟捡了银子一般欣喜的模样颇为不解的笑了笑,真不知为何找到一种野菜就能高兴成这样,殊不知沈季尧来到这里后,先是被所有人瞧不起,再来没吃没穿心中总是不踏实,且他已有了对未来的规划与打算,因此眼下最让他振奋的想法就是要利用古代人不曾用过的食材赚钱来让自己跟蓝千珏过得很好。 “木桥在下游,要绕到下游去,有些远,我游过去摘,你在这儿等着。”蓝千珏说着将手中的粪箕以及木盆放到地上,开始解身上的大褂。 甫一听到这话沉季尧便逐渐冷静下来,他看了看有些湍急的河水,河宽约两丈,且河水一片碧绿,河底不是长满水草就是水位高,他不放心地说:“水有些深,你别去了,等洗好衣服再绕过去就行。” “无碍。”蓝千珏将大褂放到地上,露出古铜色的精瘦上身,他脱下草鞋,只穿着一条长裤便跳进了河中。 沈季尧再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他蹲下.身捡起他的大褂放在盆里,看着他几下游到对面,翻身跃上河岸开始利索的采摘黄花才算放下心来。 “摘花就可以,花杆不要,花苞也能吃,都摘了吧。”沈季尧见他连花带梗一起折,遂出言说了说,最后还贪心的要全部收入囊中。 蓝千珏在对面点头,开始按着沈季尧说的做。 等将对面河岸上一溜的黄花都摘完后地上也堆了一小堆,沈季尧将粪箕扔了过去,蓝千珏便用粪箕装着再次游过来。 蓝千珏带着一身水上岸,他将粪箕放到地上,沈季尧忙蹲下-身去翻看,待得确定是黄花菜后他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抬起头来要跟蓝千珏说话,却不经意间看到他黄褐色的裤子被水打湿后紧紧裹着两条修长的大-腿,大腿上的肌肉线条看得十分清楚,而最过显眼的还要属他胯-间那能看得清明显轮廓的东西。 光是看轮廓就已壮观不已,且还能隐约看见那处的黑色毛发,此时正若隐若现的,分外惹人遐想。 沈季尧视觉霎时猛遭撞击,傻眼了,他哪里见过除了自己以及现在这副身体以外的东西,如今可好,对方只是下个河湿了长裤,便被他把内容看了去,且当事人因并未发觉此事大喇喇的站在他面前供他‘观赏,沉季尧当即脸色涨红,忙起身来看向一边挠了挠头,说:“这确实是黄花菜,家中好像还有些猪油,回去川汤给你喝。”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这根本不是自己的问题,要怪还得怪古代没内-裤可穿,所以才被他看了去。 沈季尧穿到这里后才知道古代的男人们是没内-裤穿的,沈季尧这时才领悟他们平常穿的衣物为什么都缝得都比较长,即便是大褂也不例外,原来是因为没有内裤穿,生怕走路或者干活的时候那处摇摇摆摆不雅观,用来遮挡裆部的,沈季尧不知道是不是古代都这样,但他穿越到这个不曾在历史上有任何记录的朝代确实是这般,沈季尧刚来时并不知道,还曾向蓝千珏要过内-裤,闹出了一场尴尬万分的笑话。 蓝千珏犹不自知已被对方看了去,他蹲下-身拿起大褂穿上,站起身来看沈季尧脸色通红,有些担心地说:“身体不舒服?” 说着抬手贴上沈季尧的额头,见额头温度正常,又以修长的手指背轻轻贴在他脸上,随后蹙了蹙眉,说:“怎么这般烫,难道中暑了?” 沈季尧措手不及,还没反映过来对方的手便贴到了脸上,他不禁被这这冰凉的手指贴得很是舒服,不由一阵恍神,等回过神来后忙拉下他的手,嘴里胡乱应着没事没事,随后抬手揉了揉脸。 蓝千珏抬头去看了看明媚却不炙热的太阳,显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很是滑稽,他却仍旧不放心地说:“你回去歇着,衣服我来洗。” “真没事。”沈季尧拍了拍脸,呼出口气,随口扯道:“这是高兴憋的,没事,我们去洗衣服吧。” 蓝千珏虽不放心,却也不再阻止,他叮嘱道:“若是有哪里不适要说。” 沈季尧点头应着,自发的弯腰去端起粪箕往前走。 到了地儿,沈季尧洗衣服,蓝千珏则将大褂脱下来铺在地上,将一粪箕的黄花菜到在自己的大褂上,对沈季尧说:“我去看看哪里有鱼,你自己当心些。”说着光着膀子拎起粪箕去找地方筛鱼。 第九章 半个时辰后,沈季尧已将盆里的衣裳洗了干净,他站起身来张望四周,打算看看蓝千珏捕了到几条鱼,只两眼,他便发现在不远处一个较大的水塘里,蓝千珏正拿着粪箕在水塘里来来回回的不住走动。 沈季尧疑惑的走过去一看,只见水面全是浮上来冒出个一张一合的鱼嘴喝水的鱼,水塘的水较深,淹直蓝千珏的腿.根,他整个下-身都泡在水中,正利索的用粪箕筛起一条又一条巴掌大小的鱼,几下抛上岸来再继续筛。 沈季尧不禁笑了起来,蓝千珏居然能想到这法子来倒也是不简单,水塘的水流动性不大,只要将水搅浑,这些鱼自然就会冒出水面来以图喝到一些干净水,这样一来,要抓它们简直轻而易举。 沈季尧抬眼望去,发现这一带像这样的水塘不少,他不禁有些担心,生怕这是别人家的鱼塘,要是被人抓住了就不好了,他忙问:“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水塘,里面还有那么多鱼,该不会是别人家的鱼塘吧。” “鱼塘?”蓝千珏停下手中动作,看着他说:“你是说这些烂水塘吗,这是天然的水塘,很久以前就有了,并不是谁家的,这些鱼想必是顺着河水流过来的,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水塘中有鱼。” 沈季尧这才安心下来,虽然这里面的鱼多到像是别人放养的,但一听蓝千珏说许是跟着河水流到水塘来的,就能解释得通了。 思及此他开始打量着水塘的构造,只见水塘靠着河岸,想必水塘跟河流是有入口相连的,且周围的大小水塘拢共也有六七个,即便是离河岸远的水塘也有水,看来这些水塘之间也是相连相通的,不远处的几个水塘里还郁郁葱葱的长满了植物。 沈季尧顺着水塘埂走去,蓝千珏瞧见了,百忙之中还抽空叮嘱他小心脚下,沈季尧一边应着一边往前走去。 他想看看那郁郁葱葱的一片是什么植物,沈季尧还未发现,他现在已经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个搜刮野菜的狂人了。 这周围是一片空旷的草地,没有一块田地,对此沈季尧很是奇怪却并未深究,越往里走,脚下的泥土就越软,即便是看起来很干燥的泥土一脚踩下去都要陷个小洼,看来这就是大好的一块地被荒废的原因了,泥土太软太烂,根本不好种植,沈季尧走得小心翼翼,为免一脚擦进烂泥里又让蓝千珏担心。 等走得近了,沈季尧才瞧清那几个水塘里的植物居然是水芹! 沈季尧眼前一亮,仿佛已经闻到了水芹的清香,他简直不敢相信今天居然接二连三的撞上这么多野菜。 沈季尧激动不已,还没将其挖上来便已想到了多种水芹的吃法,泡成酸菜吵肉泥,或凉拌或炝炒都十分美味爽口。 想着想着,沈季尧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他看了好半天,越看越喜欢,等看够了他这才掉头往回走,打算将这事跟蓝千珏说说,然后找个时间来全都割回去。 回到河岸边,蓝千珏已经上了水塘,他满身的泥水,正弯着腰将不住在草地上挣扎的鱼捡进粪箕里。 沈季尧忙跟着过去捡,蓝千珏也不出言阻止,却默默分神来留意他的举动,生怕他一个打滑摔进身后的水塘里。 沈季尧一边做事一边说:“我刚刚在那边的塘里瞧见了不少水芹,等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回来割点回去,你说可好。” 蓝千珏闻言直起身看向不远处他所说的水塘,复又弯下腰来将蹦出粪箕的鱼捡回来,说:“明日我来割些回去。” 沈季尧忙道:“我跟你一起来。” “你在家休息,我一人来就好。”蓝千珏说:“你来了也帮不上忙,我担心你的身体出什么状况。” 沈季尧哭笑不得,这也小心得太过头了,不过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才造成的脸红,却被他当做出来晒了会儿太阳就开始不舒服的原因,沈季尧不知是该仰天大笑庆幸有这么个人宝贝着他,还是该把实情说出来逗逗他。 最后沈季尧什么都没说,两人捡完鱼后,蓝千珏便下河洗去洗澡,等他上了岸,沈季尧不经意间抬头去看,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他头皮发麻的指了指黏在蓝千珏小腿肚上的好几条蚂蟥,有些反胃地说:“你腿上怎么那么多蚂蟥。” 蓝千珏不以为然的嗯了声,说:“这杨的水塘中蚂蟥很多,扯下来就没事了。”说着他离得沈季尧远远的坐下就打算去扯腿上的蚂蟥。 “等等。”沈季尧忙起身走到他身边,说:“这东西不能扯,吸盘会断在肉里,到时候感染就麻烦了,我好像带了火燧,用火烧吧。”沈季尧说着忙去摸自己怀里常备的火燧出来递给蓝千珏。 蓝千珏将火燧吹了吹,见燃气一道火焰后,这才开始烧腿上的肥硕蚂蟥。 沈季尧看得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实在是又肉麻又恶心,他什么都不怕,最怕这玩意,缠上就麻烦,听说捣碎了晒干浇些水又能活,简直赖皮得很,等蓝千珏将小腿前的蚂蟥都烧完后,便有些艰难的扭着腿去烧后面的。 沈季尧见他不怎么方便,虽然看得很恶心,却还是主动接过他手中的火燧,咽着口水说:“我来。” 等将小腿上的蚂蟥都收拾干净后,沈季尧忙将蓝千珏拉起来远离这堆蚂蟥,刚一走动他又瞧见了对方的后背上还有一条。 沈季尧又硬着头皮给他弄了后,不放心地说:“不然你脱了裤子检查检查腿上吧,这东西虽然不会钻进体内,但谁也说不准。”沈季尧不禁想起他爹的大.腿根处有个长了好几年的浓疮,硬邦邦的,压一压还会疼,听妈妈说那是蚂蟥钻进皮肤里造成的。 后来那个疮被他爹不小心抓破了,里面不仅流了一滩黑水,还有一坨烂肉一样的东西被挤了出来,简直臭得要命。 思及此,沈季尧一个哆嗦。 蓝千珏显然是迟疑了,他看了看四周,说:“回了屋子再弄。” 沈季尧知道他在忌讳什么,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草还这么深,谁看得到,且他们来了也有好半天了都没瞧见一个人来,于是他伸手去勾了勾蓝千珏的裤腰,说:“别磨蹭了,这事你不着急我看着都着急。” 蓝千珏一把抓过他作乱的手,眼神复杂的看着一本正经的沈季尧,这般紧张他的模样简直惊艳极了,他心绪躁动,一股想将他抱进怀中的冲动莫名跃上心头,显然是被他方才的动作撩拨到了。 沈季尧自然不知他心中的想法,见他发呆于是催促道:“这里不会有人来的,那里草比较深,去那里弄。” 蓝千珏嗯了声,也不再犹豫,往他说的草丛走去。 等对方如他所愿脱了裤子检查了前面确定没蚂蟥后,沈季尧才意识到他看不到自己身后,于是在对方一脸淡然的盯着他看的目光下,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帮对方检查,心中却咆哮着今天‘福利’简直好得不能直视了。 看了前面看后面,简直了。 好在后面没什么蚂蟥,沈季尧仔细检查完后脸又烧了,脑海中却全是那健硕的大.腿以及肌肉紧实轮廓诱人的臀部。 方才的坦诚相见让两人都有些尴尬,无法直视对方,沈季尧总不自在的挠下巴,蓝千珏却要淡定得多,只是不去看沈季尧,也较之前沉默了许多,他们看着地上一堆东西坐了下来考虑如何回去。 注意力甫一转移到这堆东西上,所有的尴尬又全都烟消云散了。 沈季尧怎么也想不到出来一趟会有这么多收获,摘了一堆黄花菜不说,还收获了这么多鱼,虽然只有巴掌大却也有二十几条,搭上家中的狗鞭草跟番薯,怕是够吃十来天了,刚好过几日要下地,也就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了。 其实这点东西说多也不多,一堆黄花菜没什么重量,鱼可以用粪箕装,一盆衣服也没多重,两个人拿这点东西回家并不困难,只是亏在没容器上,沈季尧琢磨了会儿,说:“你抬那粪箕鱼好了,其他的我来。” 蓝千珏闻言侧头看了看那盆衣服,蹙眉道:“路这般远,我怕你累着,这样,你在此地等着,我先将鱼抬回去再回来接你。” 沈季尧不禁皱了皱眉,蓝千珏对他的心意他是了解的,但这样下去可不行,好歹他也是手脚健全的人,且还是个男人,这副身体再怎么弱,也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抬不动,要再不跟他说清楚这肚子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夸张,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对待的话他真怕蓝千珏将他供起来什么都不让他做。 他想了想,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好歹我也是个男人,你不要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让我觉得自己跟个废材一样,我照顾得了自己,自然也不会为了做事伤到他,我也懂你的心意,我心里有数。” 说完沈季尧也不等蓝千珏回答,利索的起身把堆在大褂上的黄花菜捧到衣摆中,再将衣摆押进腰带里,他刚过去端起装有干净衣服的盆,便听蓝千珏在那边说:“你做事有分寸我知晓,不过是不想你累着罢了。” “我不累。”沈季尧端起盆走来,对着他笑了笑,说:“累了我自会休息,今天收获这么多,我现在高兴得很,走吧,咱们先回去。” 蓝千珏应了声,捡起地上的大褂抖干净穿上,在河岸上扯了些草来将一粪箕的鱼盖住,让沈季尧走他前面,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村里走去。 第十章 日薄西山,残阳似血。 两人走走歇歇,总算是到家了。 沈季尧利索的将洗好的衣服晾在屋外牵着的绳索上,端起洗菜的木盆抓了一半的狗鞭草跟黄花菜在盆里便要去井边洗菜,蓝千珏将一粪箕半死不活的鱼倒入之前装衣服的木盆中,见他要出去,便迅速的拿上扁担将水桶中的水全倒入木盆中,提上两条鱼拿了把匕首,担起水桶跟他一同出了门。 临近饭点,井边洗菜的人较多,大嫂二嫂竟也在其中,一群妇人凑在一起,自然是少不了论长短,说是非。 一群人埋头洗菜并未发觉两人的到来,他们甫一走进,便听大嫂说:“老天真不开眼,他哥哥对他这么仁义,他却是这么报答他哥哥的,自己做了丑事不让人说,还为了那个低贱的哥儿将气撒到二蛋身上,只是在那哥儿的椅子上坐了下,他就将二蛋拎来扔到地上,实在是太可恶了,我看他八成是被那妖孽迷住了,不惜把老爷子气成那样也就算了,还这般为难自家侄儿,哎。” 这话引来众人一阵唏嘘,二嫂接茬道:“嫂子,也难怪他会这么放肆,都跟你说了少管他的事,现在可好,好心没好报,前两天我那老实巴交的汉子见他没吃没用的,好心想带他去镇上做工,谁知道他竟甩脸色给我那汉子看,要我说,这种人就不值得同情,你同情他他反过来还要说你的长短!” 旁听的妇人嗨了一声,说道:“也就你们家的那两个心地好,这样的人还管他做什么哟,跟个男的不清不楚的我看了就烦,要我说啊,你们两妯娌就别管他的事了,既然不听劝,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呗,看把你们两操心的,费力还不讨好。” 大嫂叹了口气,说:“哎,好歹也是小叔子孩子他叔,他日子不好过,我们看在眼里也跟着着急呐,这不是盼着他能好些,我们这做嫂嫂的也放心吗,我们要是不管,谁来管,老爷子因着他跟那哥儿纠缠不清早就不待见他了,若我们平日里再不帮衬着,可让他这身无分文咋活嘛。” “可不嘛。”二嫂道:“不知好歹那是他的事,咱们可不能跟他一样不是人,好歹也是一家人。” 两人绕着弯夸自己如何如何,却将蓝千珏贬得一文不值,一群妇人听得义愤填膺,纷纷说着蓝千珏的不是。 万万没想到她们竟这般造谣的沈季尧黑着脸去看了蓝千珏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看似并不在意,没有丝毫想要上前争辩的打算,不过沈季尧却发现他搭在扁担上的握成拳的已手青筋暴起,那模样分明是正在竭力忍耐着,沈季尧莫名心中不好受起来。 他知晓蓝千珏为何不上前去为自己辩驳,当着一群女人去跟自己的两个嫂嫂对质,别说他不会这般做,即便是做了,旁人也只知晓看戏,并不会理解他,更不会认为他说的才是真的,只会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却要跟两个女人过不去,日后嚼舌根怕是要以讹传讹更加将他说成猪狗不如之人。 不过沈季尧却没那么多顾忌,虽然他不想惹事,但他更不想看到蓝千珏被人这般诋毁污蔑而无动于衷,他走过去看着一群埋头洗菜还不住议论的妇人们,说:“编得跟真的一样,我这个当事人都差点信了,你们无中生有也不怕下地狱被拔舌头下油锅吗。” 一群妇人乍一听到这声音,纷纷抬头来看,大嫂二嫂当即变了脸,沈季尧继续说:“要老天真开了眼,你们这些亏心事做多了的人当真不怕?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中有数,不过我得奉劝你们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大嫂脸色颇不自然,但却不肯表现出心虚的模样输了气势,她哼笑着说:“呵,我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呢,一个低贱的哥儿也好意思教训起人来了,因果报应?这话怕是得用在你身上吧,若不是你,我们一家好好的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倒是擅长捏造事实。”沈季尧冷笑着说:“事情是不是你所说的这样,外人不知事实究竟如何,那也只能由着你瞎编胡扯,不过我想只要有些分析能力,有脑筋的人,结合你平日的德行,多少也会判断出你所说的真伪,但对于那些愚蠢的,无脑辨别只会一味附和之人,那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脑筋这东西不是人人都有,你且随意,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打雷下雨之时,你可得注意着点。” 沈季尧这番话说得可真是绝了,既辩驳了大嫂不说,还嘲讽了那些只会一味跟着起哄的妇人们。 果不其然,眼前这群妇人脸色都黑了几分。 “不是我说的那样那是怎样。”大嫂被当面说得恼羞成怒,将手中的菜摔进盆里,水花四溅,她起身来指着沈季尧说:“难道今早他没拎二蛋吗,难道你这货色没让他睡了还怀上崽子了?我哪里说错了!” 沈季尧丝毫不怵,他道:“我怀了他的孩子跟你有关系吗,需要你拿出来搪塞你的胡编乱造?至于二蛋的事,你细致点说,将经过都说出来,再对比下你方才所说的,让这些附和你的大婶们都听听是不是跟你说的那样。” 大嫂被他堵得一时无言以对,正待要蛮不讲理的辩驳,二嫂开口了。 她本是不想多嘴,然而见大嫂越说越起劲了,生怕再吵下去对方会将她方才说的无中生有的话揭穿,于是忙装作不屑的模样说:“大嫂,咱们少理会他,你跟个低贱的哥儿说这么多做什么,看了他就晦气。” 大嫂哼了声,本来不打算就这般善罢甘休,她何曾这般丢人过,一旁却有妇人出言劝解,于是她瞪了沈季尧一眼不说话了。 沈季尧瞧见两人不再捏造事实后,他也不准备再继续说,虽然他占了理,但这两女人却有那将白的抹成黑的本事,只要她们不再继续抹黑蓝千珏,就算有也不要让他瞧见听见,否则就算是前村人与他为敌他也会奉陪到底。 蓝千珏走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让他在草坝子里等着自己,他则担着木桶过去打水来洗菜。 一群妇人纷纷如避蛇蝎般避开蓝千珏,有的人甚至还小声的呸了声,蓝千珏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打满水便担着去草坝里与沈李尧洗菜。 两人就着水桶里的水蹲在草坝子里各自做着手中的事,蓝千珏利索将两条鱼去了鱼鳞开膛破肚,将里面的内脏都掏洗干净,沈季尧则仔细的洗着盆中的黄花菜,随手扯出花蕊,一边在心里想着过会儿该去什么哪里躲着从百宝袋里取点佐料出来做蘸水。 太阳逐渐隐匿到远方的山峰后,天边晚霞似火,两人已经洗得差不多了,蓝千珏担着水桶打算挑一担水回去用,这时大嫂与二嫂洗好菜端着菜盆走来,路过沈季尧身边时瞧见他的菜盆里有两条打整干净的鱼还有一堆未曾见过的野菜,当即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住探头张望他盆里的鱼,磨蹭着往前走去。 大嫂鬼鬼祟祟地对二嫂说:“我没眼花吧,那盆中装的可是鱼?村外河里的鱼可是出了名的难捕,这两人是在哪里弄来的,还有那些红红绿绿的玩意又是什么,难道是他们去挖的野菜?你可曾见识过。” “有些眼熟,方才没瞧清。”二嫂说着频频回头张望,一脸嫉妒地说:“这两穷鬼鞋都买不起,竟然也配吃鱼,怕是煮鱼的盐都没有吧。” “真是鱼?看来他们八成是去抓鱼了。”大嫂眼热地说:“想不到被赶出去竟还能吃得这么好,咱们可不能便宜了他们,待会儿你去跟小姑子说说,让她去要些鱼汤,就说是给老爷子喝的,他蓝千珏总不至于不给吧。” 二嫂闻言在身后翻了翻白眼,对大嫂的行径很是唾弃,每次有什么事大嫂都撺掇她去做,然而她却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被人摆布,论心眼她还更胜一筹,只听她说:“两小条鱼煮来能有多少鱼汤,要他这口鱼汤喝了又能咋地,依我看啊,咱们不如先去看看他屋里还有没有剩下的鱼,要是有的话拿几条过来才好哩。” 大嫂一想也是,但转念一想又说:“话是这么说,但你还能进他屋里去不成?换做平时还能进去瞧瞧,可刚才出了那事,估计他不会让我们进去了,即便是他让我们进去,也不可能要得到鱼。” 这话正中二嫂下怀,她忙说:“嗨,我的好嫂子,哪里需要我们亲自去,让二蛋去不就成了,他一个小孩子要点东西,难不成还能不给?要真不给,就让二蛋去告诉他爷爷,让老头子越来越恨他岂不更好,最好能将他们俩赶出院子,让他们死在外面才好。” 大嫂一阵迟疑,虽说二嫂说的法子堪称两全其美,但她却不怎么情愿让二蛋去,然而她更不甘心就这么看着他们逍遥的吃鱼,且她已许久未曾沾过荤腥,一想到蓝千珏屋中兴许还有剩余的鱼就忍不住动心,也就同意了。 第十一章 天渐渐黑了下来,蓝千珏担着水走在前面还不时兼顾回头看看端着一盆菜沈季尧,走得实在是磕碜。 一回到家蓝千珏便去生火煮鱼,沈季尧则趁机绕到屋后掏出木坠,打开百宝袋摸出他上次用剩下的佐料来打算做个蘸水,他收起百宝袋将佐料拿在手中不住的上下掂量,正考虑着另一件事。 若是当着蓝千珏的面用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做蘸水,也不知对方会怎么想,但总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太实际,他不可能瞒着对方一辈子,上次土豆跟菜种的事蓝千珏虽然没问他,但心里肯定是好奇的,其实沈季尧是想跟他说的,可却不知该怎么说,跟他说自己有个空间能变出食物跟种子来?对方估计觉得怪异吧。 可要是不说,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摸出一堆对方都没见过且没买过的东西来,更会令对方怪异吧。 其实按着蓝千珏沉稳的性子来说,即便他再怎么觉得怪异,也不会太过惊讶到哪里去,毕竟上次他已经怪异一次了而蓝千珏却什么也没说,再者蓝千珏对他也不是一般的好,告诉他估计会比现在偷偷摸摸拿东西来的强。 想来想去,沈季尧还是打算简单的跟他说一下,既然决定了跟他过日子,那他就有知道的权利跟必要,不然以后拿点东西都得这般偷偷摸摸该多累,且久而久之,他也担心蓝千珏即便不问他,也会渐渐膈应起来。 罢了,吃了饭就跟他说。 沈季尧想通这点,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他拿着佐料回去,蓝千珏此时已经在煮鱼了,沈季尧一边进屋一边说:“待会儿煮得差不多了就把黄花菜放进去,随便烫烫就可以,别煮太烂了不好吃。” 蓝千珏应了声,随后起身跟在沈季尧身后进屋去端木盆里的野菜。 沈季尧见他端着菜盆出了屋子,便拿出个瓦碗来将包在保鲜膜中的佐料倒进碗中,切好的葱姜仍旧很新鲜,就如同刚洗了切出来的一般,这是空间的另一个功能,放进里面的东西会保持着最初放进去的模样,就跟时间被冻结了一样,里面的物品不会有任何坏损鱼腐烂,这功能比冰箱还好使。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香味,将沈季尧勾得口水直冒,他将碗放到一边,走出去靠在门边看着正冒着热气的瓦罐舔了舔嘴唇,蓝千珏瞧了他一眼,说:“饿了?差不多快好了,再等等。” “嗯,还挺香的。”沈季尧咽了咽口水,越闻越馋,越馋越饿,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上一顿鱼了。 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 沈季尧原地蹲下来,蓝千珏旋即起身让出小凳子示意他坐,沈季尧也不客气,起身来坐在小凳子上守着不住冒着咕噜气泡沸腾的瓦罐。 蓝千珏又往火洞里添了些柴,静待了好一会儿,他听着罐子里的水煮得差不多了,于是伸手来揭开瓦罐,抓起盆中的黄花菜放入锅中,只剩下一堆狗鞭草在里面,沈季尧刚拿筷子进去搅了两转,二蛋来了。 他扯着蓝千珏的大褂,嘴甜的喊道:“小叔,你在煮什么啊,味道真好闻。”说着他将头凑上前来往瓦罐里看。 沈季尧心中不屑的哼了声,慢条斯理的将瓦罐盖上了。 二蛋看不出沈季尧不欢迎他,他也无需看,他娘说了,只管缠着小叔要吃的就好,因此他一边紧紧的拽着蓝千珏的衣摆,一边顶着一头脏乱毛躁头发的脑袋不住往前凑,巴巴的闻着罐中香味儿。 蓝千珏也不做隐瞒,说:“煮鱼。” 二蛋摇着蓝千珏的衣摆,讨好地说:“小叔,我也想吃鱼。” 蓝千珏自然是将沈季尧方才的神态尽数看了去,也知晓他不喜二蛋,在二蛋与沈季尧当中他自然会先顾着后者的情绪,总不能为了旁人惹得对方不适,因此他不为所动地说:“那得问问你季尧阿叔的意思。” 二蛋看向沈季尧,本是讨好的模样瞬间变得拧巴起来,撅着嘴不肯说话了,那模样分明是不乐意与沈季尧说话。 沈季尧也不稀罕他跟自己说话,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二蛋,玩味地说:“想吃?” 二蛋点头。 沈季尧点了点头,一派悠然地说:“哦,那你继续想。”随后径自转着手中的竹筷不再理他了。 他很不喜欢二蛋甚至是十分反感,这孩子太市侩,被他娘教得一点礼貌都没有,不过小孩子市不市侩根本不关他的事,他记恨的其实是之前他跟着他娘有模有样的辱骂蓝千珏,甚至在他娘的唆使下在他们的屋门上尿尿,现在有好吃的就知道喊小叔了,小叔好欺负吗,沈季尧最反感这种现实的人。 虽说跟个没有思考能力只会听人撺掇的小孩子计较很失风度,但沈季尧就是这么个爱记仇的性子,特别是对这些市侩之人,即便是你这次给了他一点好处,他也不可能念着你的好,何必添堵。 二蛋一脸馋涎的盯着瓦罐,他听不出沈季尧话里的意思,不知道沈季尧自心底里并不打算给他吃,他已被这香味撩得迈不开腿挪不开眼了,一脸馋样的在一旁巴巴的等着,另一边,大嫂在自家窗户前贼兮兮的盯着,盘算着只要发现沈季尧对他儿子有一丝的恶劣之态,她就冲出去踢翻那罐鱼汤。 正好大家一个都不吃,再闹一下事把老爷子引出来让他看看,他的好儿子是如何吃里扒外有好东西也不孝顺他的。 黄花菜煮得差不多了,沈季尧心中却在琢磨另一件事,他在思考该如何喊蓝千珏,想了片刻,终究还是打算喊他的名字,两人要走的日子还很长,他需要适应跟面对的东西太多,一直不喊人也不是个事,沈季尧想通后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后有些生疏的喊道:“千珏,鱼好了,桌上有大碗,你端去倒碗里,我用瓦罐煮点狗鞭草来吃。” 被他这般唤的蓝千珏只觉得浑身一暖,嘴角止不的住上扬起,险些开心得失态,这还是沈季尧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低声应了,拿过抹布端起瓦罐进了家门打算腾出瓦罐来给沈季尧,二蛋也忙跟了进去。 沈季尧不悦的看着眼中只有瓦罐的二蛋一脸冷漠的跟在后面进了屋中,二蛋已经端坐在桌子前了。 蓝千珏看了眼沈季尧,竟很是了解沈季尧此刻在想什么,于是说:“要是不乐意,我就让他出去。” 沈季尧老实不客气地说:“那就喊他出去吧。” 蓝千珏:“......” 这直白的话委实把蓝千珏小小的噎了一下,还以为沈季尧会让二蛋留下来跟他们吃饭,谁知他却是这般不懂掩饰情绪的小孩子脾性,蓝千珏反应过来后并未觉得对方小心眼狭隘,反而觉得他这毫不掩饰的模样可爱至极,他不禁笑了笑,这才对二蛋说:“二蛋,家里没有你的碗筷,鱼也不够吃,你回你家去吃晚饭吧。” 一直趴在桌上盯着瓦罐的二蛋一听不让自己吃鱼,顿时气鼓鼓的看向蓝千珏,耍无赖地嚷嚷道:“我不!我要吃鱼我要吃鱼!你们两个悄悄吃鱼都不给我吃,我就要我就要!要是不给我吃我就去告诉爷爷说你欺负我!” 一旁的沈季尧闻言蹙起了眉,感觉若是今天把这玩意撵出去,等他嚎起来院子里估计又要热闹了。 “别跟我耍赖皮。”蓝千珏被他这话弄得原本还较为温和的脸色冷了起来,他说:“没用,你知道的。” 二蛋现已八岁半,早过了小孩子撒娇的年纪,然而他却仍旧要对着这向来就性情冷漠的小叔撒娇,只见他此时一脸死倔,撅着嘴眼眶通红的看着蓝千珏,本以为向往常一样即便对方态度强硬只要他这样做出要哭不哭之际对方就会心软,谁知对方却不为所动的同样盯着他看,便知晓对方是真不打算让他吃了,他吭哧吭哧的喘着气突然蹦下凳子来指着蓝千珏骂道:“你就是个废物,早点死了才好!” 这话赫然是上次老爷子骂蓝千珏的话,蓝千珏与沈季尧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一旁的沉季尧已冷冷的出声呵斥:“滚出去。” 二蛋转过头来恨恨的盯着沈季尧看,下一刻他猛地朝着沈季尧吐了口口水,沈季尧忙抬起衣袖来挡,这时二蛋趁其不备冲过来先是踹了他的小腿一脚,随后挥着拳头就要去打沈季尧的腹部。 蓝千珏见状眉头一拧,眼里满是怒色,他一步跨过去揪起二蛋的衣领几下将他提溜起来扔出了屋子,随后反手将门关上了。 哇的一声,门外响起二蛋惊天动地的大哭声。 蓝千珏置之不理,他上前来看了看一脸冰霜的沈季尧,随后蹲下.身去揉着他的小腿,一脸自责地问:“没伤着吧。” “没事,你快起来吧。”沈季尧将蓝千珏一把拉起,他拧着眉脱下沾到二蛋口水的衣裳丢到角落里的小马扎上,重新翻出一件蓝千珏的旧衣裳来穿上,颇为自责的看着蓝千珏说:“连累你了。” “无碍。”蓝千珏说:“你没事就好。” 沈季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歉意的点点头,若不是他不待见二蛋,也不会害得蓝千珏被辱骂了。 但要再来一次,他估计还是会把二蛋轰出去。 想要好处的时候就嘴巴甜得腻人,得不到好处转脸就狰狞毕露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待见更不会友好。 第十二章 两人正互相安抚之际,屋外大嫂骂骂咧咧诅咒的声音越来越大,越骂越难听,二蛋的哭声也越来越响亮,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要把天哭出个窟窿来,几息后有人开始在门外啪啪啪的拍着门。 蓝千珏拍了拍沈季尧的肩以作安慰,这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凶神恶煞的人正是他大哥,蓝千建。 院中对面的两间屋子里,老爷子黑着脸跟两个女儿站在门外阴冷冷的看向这边,二嫂一家手里正端着个碗吃着饭,此时也出得门来幸灾乐祸的看着,每次只要院子里有动静,看戏的就少不了他们。 蓝千建不由分说的指着蓝千珏的面门呵斥道:“蓝千珏,你太过分了!对你侄儿这般苛刻你怎么好意思?即便是对我们不满你也不能拿个孩子来撒气啊!他做了什么你就要扔他出门?!” 蓝千珏抬手将对方不住在他面前比划的手挡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蓝千建,冷冷地说:“你的孩子你会护着,我的孩儿我就不会护吗,是我侄儿又如何,他敢出手伤我孩儿,即便不是我侄儿我也有权教训他,更何况他还险些伤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儿,你既为人父母,就该好好教教他为人之道。” “哪里伤着了?他不是还好好的站在那儿!现在是二蛋被你扔到了地上!大家可都看到了!该怎么教育孩子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的教我!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蓝千建愤怒的指着沈季尧,眼神在屋中快速的扫了一眼,眼尖的发现了放在屋角处一盆满当当的鱼,随后话锋一转,笑着嘲讽道:“我看二蛋不是因为伤了你那宝贝疙瘩,而是因着家中囤了满满当当的一盆鱼却自己关上门来吃独食被发现才恼羞成怒的出手打了二蛋,蓝千珏啊蓝千珏,家中有这么多鱼不给咱爹分点就算了,二蛋人小肚皮也不大他能吃得了你多少鱼,你竟这般吝啬小心眼!” 不等蓝千珏说话,一旁跪在地上的大嫂却哭天抢地的开始责备二蛋道:“都是你这没出息的嘴馋非要去吃什么破鱼,他煮的鱼是你能吃的吗,就连你爷爷他都舍不得给上一口汤喝,你是个什么玩意还想喝他家的鱼汤!你这不争气的!活该被人欺负!也是怪你爹没本事,连条鱼都买不起。” 对面的老爷子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这还不算完,只听大女儿蓝子香阴阳怪气地说:“原来是关着门吃鱼呢,我当是怎么回事,也怪二蛋这孩子嘴馋,三哥,这就是你的不应该了,你自己躲着吃鱼就算了我们也不会伸手给你要,可二蛋小孩子一个也吃不了多少,你让他吃点不就完事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也斤斤计较,非要闹得咱们大家都知道你关上门来悄悄吃鱼才算完吗,爹,我看啊,还是大哥二哥孝顺,知晓给你买些下酒菜来吃,哪里像某些人,只知道顾着自己。” 这蓝子香便是当初逼死沈季尧的人,几兄妹打小就对蓝老爷子对蓝千珏的偏心眼热得很,后又因着那次沈季尧出事后蓝千珏对她下死手的狠劲由嫉妒变成了憎恨,如今自然是有点话柄就巴不得滋事,越闹越大才称心。 小女儿蓝子月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可不是吗,能自力更生了哪里还记得咱爹啊,只会顾着自己,还是大哥二哥好。” “闭嘴!”老头子喘着气斥道:“我没他这个儿子!不稀罕他的一分一厘!给我关门回屋吃饭!” 两个小姑子得逞的笑了笑,跟二嫂互换了个眼神,这才进屋关门。 “我真是为爹感到不值!竟然养了这么个白眼狼!”蓝千建一脸鄙夷地说:“从今后我蓝千建没有你这么个弟弟!以后要是敢再伤了我的家人,我跟你没完!这次就先放过你,咱们走着瞧好了。” 蓝千珏虽然对家人的态度心寒,却并未表现出来,这样的污蔑与他们对老爷子的撺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次数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蓝千珏自那次被他们陷害之后便对他们心生反感,本以为他们这样的行为只有这一次,谁知后来却越发的变本加厉,让他在村里烂了名声不说,还被他们在老爷子面前贬得一文不值。 不过这些他都能忍,最令他难以忍受的却是这些破事总是祸及沈季尧,生怕他们对其不利,这种种事件发生之后他哪里还会将这两位害他如斯的哥哥放在眼中,他俯视着蓝千建,刀削般轮廓凌厉的五官满是对蓝千建的不屑,他同样冷冷地说:“这般更好,我亦不想有你这般阴险的兄长,今日说的话自己记清楚,若你敢伤害到我在意的人,也别到时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呸!”蓝千建啐道:“手足之情?你配吗,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手足,光是在外听人提到你我都觉得丢脸。” 蓝千珏拳头紧握,堪堪克制住要往他脸上挥拳的冲动,看着蓝千建油滑世故的脸露出鄙夷的笑后,转身去将已经停止哭泣正含着手指头看戏的二蛋抱起,一把拽起幸灾乐祸的笑着的大嫂往屋子走去,二蛋趴在他爹肩上对着蓝千珏做了个鬼脸,随后得意洋洋的扭开了头,二嫂一家哼了声,转身回屋了。 蓝千珏看着这一切面上冷漠异常,好似并不在乎他的家人这般一致的做出将矛头指向他,轮番戳他脊梁骨的行为,但没有表现出来并不代表不在意,他心中却已因为这众叛亲离而疼得难受,外人都不曾这般刻薄,身为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却待他如此冷漠苛刻,这样的对待不论他表现得如何强硬如何沉默,终究是难以接受的,他在门边站了片刻以缓和心中的难过与怅然后,这才将门关上走了过来。 另一边,沈季尧心中正因这一家人对蓝千珏的排挤与恶意憋闷不堪很是想出去怼人,却怕再给蓝千珏添麻烦因此一直憋着并未做声,这时甫一见着蓝千珏强装无谓的面容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他走到蓝千珏的面前,与他对视时不经意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痛楚,沈季尧竟也跟着难受起来,他抿了抿唇,伸手抱住了蓝千珏的腰,以手一下下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之意溢于言表。 蓝千珏先是一愣,随后才缓缓抬手抱住沈季尧,他手臂逐渐收紧,将清瘦的沈季尧圈在他的怀抱之中,蓝千建蹙着眉,面上满是痛苦之色,他沉默的将下巴搁在沈季尧的肩上,闭上眼以脸轻蹭着他柔顺的长发,怀中的人传递来的心疼将他心中的酸楚也逐渐减少,波动的情绪也缓缓平息。 这简单的一个拥抱莫名让他心安,家人的冷漠与打压是久经预谋,但沈季尧的温暖却毫无理由。 沈季尧的亲近不禁让蓝千珏有些迷恋,心中更加坚定了对沈季尧的爱意,即便是众叛亲离只要有他便足以,他静静的抱了沈季尧许久才松开沈季尧,勉力笑了笑说:“我去洗瓦罐给你煮野菜。” 沈季尧点头,率先走到桌边将瓦罐中的鱼汤倒入大碗里,蓝千珏走过来接过瓦罐去墙角打水洗了洗瓦罐,这才装着水出了屋子去烧水。 沈季尧叹了口气,将装有佐料的碗端来舀了些鱼汤在碗中搅拌,心里仍旧因为刚才的事翻腾不已。 蓝家这一群人,上到老爷子,下到二蛋,居然都没个好东西,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将人逼到这种地步仍旧不肯善罢甘休,蓝千珏跟他们一比,简直优秀得不像这家人的血脉。 沈季尧想东想西,越想越气,恨不得早些实行他的计划才好,片刻后,蓝千珏在屋外低声唤道:“季尧,水烧好了。” 沈季尧抛下杂念,抿了抿沾着辣椒水的竹筷,说:“来了。” 因着今日回家得较晚,刚刚又出了那档子事,沈季尧煮好狗鞭草后便没有心思再煮红薯,两人关着屋门坐在桌旁,蓝千珏挑了挑灯芯,拿起木勺往沈季尧的碗中舀鱼汤,他冲着沈季尧笑了笑,说:“你多喝些汤,补补身子。” 沈季尧点头,端起碗喝了一口,随后默默的将那碗令人馋涎欲滴的蘸水往蓝千珏面前挪了挪,蓝千珏只看了看,听沈季尧说是蘸狗鞭草的,也不问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便夹着狗鞭草去蘸来吃。 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两人都没说话,桌上的菜明明很好吃,沈季尧却吃得有些难受,不过还是吃了很多,毕竟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饭了,两人默默吃光桌上的菜后蓝千珏便去收拾锅碗。 沈季尧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半躺在床上,只等着蓝千珏收拾好碗筷回来把空间的事告诉他。 一刻钟后,蓝千珏还在屋外烧水。 沈季尧等不及了,于是出了屋子蹲在门边看着蓝千珏。 蓝千珏被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有些莫名,他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才说:“在看什么,我有哪里不妥吗。” “没有。”沈季尧说:“就是想跟你说个事。” 蓝千珏继续添柴,挑眉来看他,棱角分明的唇动了动,看向沈季尧的眼神带了宠溺的意味,他道:“你直说就是。” 沈季尧挪开目光,看着头顶的夜空嗯了半晌,才说:“你不好奇刚刚吃的辣椒水是怎么来的吗。” 蓝千珏老实地说:“好奇。” 沈季尧问:“那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是哪里来的。” 蓝千珏说:“你想说了自会说。” “我现在确实想说了。”沈季尧说:“不过你就不觉得怪异吗,我拿出那些你没见过的东西来,你不会疑惑?我明明哪里都没去,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又怎么会拿出那些东西来,且还是你没见过的。” “为什么要觉得怪异。”蓝千珏一派自若地说:“你是什么人我知晓,即便你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又如何,能与你在一起便好。” 第十三章 沈季尧被这变相的表白跟信任弄得既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揉了揉鼻子,打量了院子里一圈确保没有人偷听,才低声说:“我只是有个百宝袋而已,里面有些粮食跟新奇的种子,上次你见到的土豆番薯都是从里面拿出来的,当时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有告诉你,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蓝千珏笑了笑,随后看向沈季尧,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满足感,他说:“你能相信我告诉我,我很开心。” 沈季尧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没想到蓝千珏的包容度这么强大,更没想过蓝千珏并没有问他关于空间的更多事,反而还因为自己的信任而感到开心,沈季尧突然觉得蓝千珏简直好到无可挑剔。 沈季尧心中感动异常,一股情愫在不断的滋生他却浑然不知,他对着蓝千珏笑了笑,问:“烧水来做什么。” 蓝千珏说:“给你泡脚。” 沈季尧抿着唇点头,心中一阵暖意。 夜深人静,两人躺在床上,沈季尧并未背对着蓝千珏,而是平躺着,不大的床因为这姿势显得有些拥挤,两人的手臂紧贴着,蓝千珏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沈季尧平缓的呼吸,不禁微微侧头循着呼吸看去。 屋外微光穿透纸糊的窗户,蓝千珏隐隐看着身旁的人大致轮廓,不由放慢了呼吸,感受着对方凉凉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只觉得心中宁静异常,片刻后沈季尧翻了几下身,最后侧躺在蓝千珏身边挨着他的手臂睡了。 蓝千珏呼吸一窒,许久后轻轻的翻身侧躺,他抬手轻轻环住沈季尧的肩,往前凑了凑将人抱进了怀里。 翌日一早。 沈季尧蹲在墙角看着一盆蔫蔫的鱼有些烦恼,这些鱼养在盆中迟早是要死的,但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他们,难道还能一刀全杀了?别说吃不吃得了,即便是能吃完也得考虑着日后的伙食,难道要做成腌鱼吗。 正烦恼间,蓝千珏杀好鱼从井边回来了。 早餐还是煮鱼,昨晚那顿黄花菜煮鱼搭着辣椒水很好吃,蓝千珏第二日起来洗漱好后便自发的拎着鱼端着菜去井边洗。 蓝千珏进屋来便瞧见沈季尧蹲在墙角不知在作何,于是过来瞧了他一眼,说:“蹲地上做什么。” 沈季尧回头看了看他,说:“这盆鱼快死了,我在想怎么弄它们,等死了就不好吃了。” 蓝千珏闻言看向满满的一盆鱼,毫不犹豫地说:“杀了做咸鱼。” “没那么多盐。”沈季尧当即否决:“而且咸鱼还得找地方晾......我有办法了,只要把它放空间去,这样就死不了了,什么时候想吃了还能什么时候拿出来。”沈季尧说完也不等蓝千珏搭话,他几步走去将门关上,然后在蓝千珏的注视下摸出木坠来打开百宝袋,将鱼一条条的抓起来扔进里面去。 蓝千珏的眼神顿时有些惊奇,这还是头一次看沈季尧变戏法一样摸了摸那木坠便打开了这么一个小巧的布袋子,他还以为沈季尧说的百宝袋是他藏在什么地方的袋子,谁知却是这么个巧夺天工的宝贝,且能装得还真不少,不过他仅仅是惊奇了片刻便平静下来,他说:“怎么不连盆一起放进去。” 沈季尧探头往百宝袋里看了看,发现鱼都自动被收纳到了一个地方,他满意的收起百宝袋,说:“家里盆不够用,反正这样放着它们也死不了。” 蓝千珏点头,端着满盆的水出门去倒掉。 沈季尧简单的收拾好家里,出门去一看蓝千珏又打算做昨晚的黄花菜鱼汤不禁蹙了蹙眉,说:“这个黄花菜里面有些毒素,不能多吃,今天就煮鱼汤好了,黄花菜留着过几天再煮,以免吃多了身体不适。” 蓝千珏一听这话顿时严肃起来,他看着那盆鲜艳的黄花菜拧着眉说道:“毒素?什么样的毒素,危害严不严重,你怎么不早些说,昨日还吃了这么多,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们去看大夫。” 沉季尧见居然这么紧张,不由有些好笑,他道:“凡事有利有弊,这黄花菜的功效足以抵过这点毒素了,放心吧,没事,不要经常吃就行了,没什么大碍。”若不是因为怕腹中胎儿有什么不妥,他其实是不在乎那点毒素的,毕竟以前在老家天天去摘那些野生的黄花菜吃也不见得有什么事。 蓝千珏虽不怎么放心,不过他知道沈季尧做事有分寸,也没再多说什么。 吃好早饭后,两人便上山去检查昨天布下的陷阱里是否有猎物落网。 蓝千珏昨日拢共挖了三个坑,今日连续检查了两个都没什么收获,沈季尧颇为失望,看来他想养殖兔子的梦泡汤了。 等蓝千珏去查看第三个坑时,却让他发现那些用做掩饰的草全塌了,蓝千珏挑了挑眉轻笑起来,知道有所收获了。 他用树枝扒开草往里看了眼,只见里面毛茸茸的一堆灰色野兔顿时受到惊吓,在狭小的坑里窜来窜去。 “季尧,过来。”蓝千珏喊道。 等在一边的沈季尧心中一喜,忙几步跑了过去。 “慢点。”蓝千珏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摔了,随后将树枝递到他手里,笑着说:“你自己看看。” 沈季尧以树枝扒开草一看,便被眼前的场景弄得心头一喜,不可置信的说:“居然有一窝兔子。” 蓝千珏笑了笑,拿过他们带来的篮子将五只小兔子全抓进篮子里,用布蒙在篮子上面防止它们跳出来。 “等等。”两人刚要准备下山,沈季尧便说:“把另外的两个坑填了再走吧,咱们近日也不上山了,要是再有兔子掉进去,就得饿死在里面了。” 蓝千珏一听也觉得在理,他笑赞了番沈季尧心细,将一篮子的野兔放到地上让他守着,自己则去填坑。 两人欢喜的回到家后,蓝千珏便拿上柴刀去山脚砍来一堆树枝开始给兔子做窝,沈季尧则趁着蓝千珏去砍树枝的空档跑河边割了些青草回来,回来时还被蓝千珏蹙着眉看了好一会儿,似是在责备他独自跑到那危险的地方去一般直把沈季尧看得有些不自在,忙保证下次不会再乱跑,对方这才收了目光。 不得不说蓝千珏确实有本事,就连做笼子也难不倒他,只见他将树枝一一砍断,比着长短与粗细分成三份长短不一的木棍,沈季尧倒是简单的看出了这三类木棍的用途,砍好木棍后蓝千珏便开始拼接。 沈季尧这才得以瞧见古代人的智慧,只见蓝千珏单单靠着一堆木楔子跟几根绳索便将一个兔笼做好了,他用力摇了摇,竟十分牢固,沈季尧不禁在心中暗暗夸赞蓝千珏手巧,简直厉害得很。 蓝千珏将兔笼放在墙角边上,随后去房后找了些干草来垫在兔笼里以免兔子被笼子的缝隙卡住脚,沈季尧抓了些割来的青草放在笼子里,看着蓝千珏将兔子一只接一只的放进去,后者惊慌的在里面乱跑。 五只灰色的小兔子跑了片刻后逐渐消停了,虽然还是一脸戒备惊恐的模样,好歹开始吃东西了。 两人不禁屏息站在一旁看着几只听到点动静就惊慌乱窜,却仍旧动着三瓣嘴吃草的小兔子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间原本是柴房的屋子现在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虽然小了些,但位置却不错,屋前就是槐树,扯个绳索晾些东西十分方便,院墙的一角靠着篱笆墙,蓝千珏还利用篱笆墙的三角角度做了个简单的棚子用来放柴以免被雨淋湿。 现在有个兔笼往柴棚边一放,这个家就越发有模有样了。 沈季尧爱不释手的蹲在兔笼前看着,片刻后犹觉不够,于是从里面抓了只最小的兔子来不住抚.弄,直到蓝千珏喊他吃午饭才舍得离开,等他匆匆吃了午饭打算出来看看小兔子时,沈季尧的烦恼却来了。 原因无他,只因对面大嫂二嫂嫉妒怨毒的目光正毫不掩饰的齐刷刷向这边投来,特别是二蛋那一瞬不瞬盯着的眼神,怕是家中没人估计这一窝兔子逃不脱这家伙的魔爪,沈季尧突然就觉得这兔子养得操之过急了。 跟这样一群心思恶毒的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养活物在外面真的保险吗,平时有人在家也就算了,要是没人在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沈季尧不禁有些烦躁,跟他们住在一起简直诸多不便,还得处处小心谨慎的防着。 沈季尧旋即回屋将自己的忧虑给告诉了蓝千珏,对方明显一愣,眉峰蹙了片刻才缓缓说:“实在不行,夜里睡觉或出门的时候就将兔笼搬进屋里去,虽然比较麻烦,但目前也没有办法,先将就一段时日再打算吧。” 沈季尧说:“兔子很臭。” 蓝千珏反问:“那你舍得放生?” “不舍得。”沈季尧面无表情:“好不容易抓到的。” “所以还是搬回家吧。”蓝千珏笑了笑,看着他苦恼的模样,竟觉得十分有趣,说:“我来盘弄它们。” 沈季尧也只得妥协了,目前确实只能这样。 当天蓝千珏去河埂边割了许多青草来备着,夜里便将兔笼搬回了屋中,等第二日天亮了再将兔笼搬出去。 因着这窝兔子,沈季尧欢喜得连割芹菜的事也给忘了,第二日吃饭的时候才想起,于是忙拉上蓝千珏担着竹编的担子再次来到水塘,打算今日将水塘里的水芹一锅全端了,拿回去做泡菜。 第十四章 越往里走泥土越松软,但也不至于将脚陷下去,两人来到长满水芹的水塘边,沈季尧用镰刀扒开芹菜看了看,这才发觉塘里没多少水,浅水塘上飘着些浮萍,枯萎的植物铺在上面,想必是芹菜根。 沈季尧蹙了蹙眉,担心这样的环境下蚂蟥更多,蓝千珏要是光着脚下去,怕上来又得满腿是蚂蟥了,要是有双水长筒水鞋就好了,哪里还会怕这些东西,他正想着该怎么办时,突然灵机一动,又找到商机了。 古代没有的东西太多了,就拿这水鞋来说用途可不一般,若真能做出来受欢迎的程度可想而知,还有什么雨衣胶鞋之类的东西都是庄稼人的必备之物,他要是能逐一做出来,还怕赚不到钱吗,思及此沈季尧乐了,不过当务之急是先糊口,等手里有了钱再考虑做其他东西也不迟。 看来这些芹菜今日是割不回去了,不过对于这堆野菜他志在必得,但不是现在,他说:“算了,先不割了,我们回去吧。” 蓝千珏在一旁等了许久就等着他发话自己就下去,谁知却等来这么一句话,他颇为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蚂蟥多。”沈季尧说:“得找点东西保护腿部再下去,我们先回家吧,等我想到护腿的办法再来。” 蓝千珏也不坚持,毕竟对方是在担心他。 两人往河埂走去,临走前沈季尧还往之前抓鱼的水塘里看了眼,当时蓝千珏将水搅浑了他没看清这水塘的构造,现在水乍一清凉了,这才看清了水塘的全貌,塘里水草十分多,想必那些鱼都躲在水草下了,若是不仔细找还真难发现。 这处要是没人发觉,他们的食物在近期会有一个稳定的供应点。 他有打算过将塘里的鱼全抓来放在百宝袋里,然而只要想到之前蓝千珏满腿都是蚂蟥的场景他还是放弃了。 若真被人发现,就让他们去捞好了。 一路回村子,沈季尧都在琢磨该怎么做一双简易的水鞋。 回到家后又继续坐在槐树下晒太阳思考,但头脑一热想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容易实现,虽然他见过也穿过,知道材质是什么,但别说手里没有胶皮,即便是有,让他做他也做不出来啊,他就是个典型的吃过猪肉却不会杀猪的。 想着想着,对策没想出来他就睡着了。 蓝千珏将兔笼从屋子里搬出来后便忙着做午饭,自从沈季尧跟他说了百宝袋的事后,他们的主食便不再仅仅是土豆番薯,还多了些米面,不过米面的分量很少,百宝袋里多是种子,米面根本没多少,怕是只够吃个半月左右,另一面还得防着这家人发现而心生疑窦因此并未拿出太多。 他出得屋子来准备生火便瞧见沈季尧靠在树下睡着了,蓝千珏无奈莞尔,随后轻手轻脚的一把将人抱起,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一旁握着沈季尧的手摩挲许久,才出去生火做饭。 等蓝千珏做好了午饭沈季尧也不见醒,蓝千珏看了看睡得正好的人,也不打算叫他了,等他睡醒再吃也行。 他吃好午饭后就去房后找来年前砍好的竹片来编竹篓,偶尔时不时回头去看看躺在床上睡得正好的人,心中便一阵暖意,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扬起了笑意,家有了,家室有了,如今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虽然如今过得不如意,众叛亲离,但只要有沉季尧在,就算是过得差些也足矣。 当然,现状总是会改变的,他自然是舍不得沈季尧这般窝窝囊囊的跟着他居住在这弹丸大小的屋子里,还得总是看这院子里的人的脸色跟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他要给沈季尧最好的生活,让他风风光光的跟着他,不会再被人瞧不起,只要他足够努力卖力,不愁养不活沈季尧跟孩子。 光是想着这些场景,蓝千珏便心情大好,修长的手指沉稳有力的将数根竹条编制在一起,逐渐成型。 沈季尧睡了个午觉醒来,蓝千珏正背对着他坐在屋里编篮子,沈季尧揉了揉眼,莫名感觉此时此刻竟有些温馨。 他坐在床上看着蓝千珏的背影,忽然觉得其实若没有这些时刻想要设计他们瞧不起他们的人,就算只拥有一间小屋几块田地,就这么种种田养养家禽其实也很不错,平淡的生活才是最惬意的,奈何偏偏不如人意。 他暗叹一口气下床穿上鞋走到蓝千珏身边,蓝千珏抬头看了看他,说:“醒了,我去给你热饭菜。” 他说着放下手中的竹条就要起身,沈季尧忙道:“没事,这天气热,吃点凉的也好,你编竹篓来做什么。” 蓝千珏坐了下来,说:“装草。” 沈季尧知道他指的是兔子吃的草,遂点着头在桌边坐下来吃饭。 今天的午饭还是煮鱼跟米饭,因为没有炒菜的铁锅,沈季尧想做点炒菜都没办法,家中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好在古代纯天然的鱼味道很好,饶是他连续吃了好几天,也不觉得腻。 蓝千珏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沈季尧,片刻后突然开口道:“想到办法了?” “算是个办法吧。”沈季尧喝着还有些余热的鱼塘,说:“可以找条旧的裤子来把裤筒封住,套在脚上就可以了,但是不好操作,而且也不知道泥塘深不深,算了,还是不弄了,太麻烦,明天去地埂上找些野菜来吃就可以。” 蓝千珏却说:“柜子里就有条穿不成的裤子,既然想吃就去割。” 沈季尧端着鱼汤迟疑了一秒,却仍旧说:“算了。” 蓝千珏不再说话,自顾自的编着手中的竹篓。 第二日。 蓝千珏担起担子早早的出了门,说是要去割些草,沈季尧正翻看他前几天捂的土豆,也没多想只点了点头。 蓝千珏出得村子,上了河埂径直往水塘里走去。 到了水塘边,他什么准备都没做,捋起裤腿提上镰刀便直接下了水塘。 只是下个水塘而已,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从小他就开始跟着哥哥嫂嫂下地栽秧,人人都是赤着脚就下田了,根本不在意蚂蟥这玩意,即便是在意,也已经被咬习惯了,次数多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个水塘没多深,一脚踩下去只到小腿肚,蓝千珏拿着镰刀开始利索的割起了芹菜,脆嫩的芹菜很好割,再者蓝千珏的手法很好,只短短片刻就去了小半,若按照这速度来,怕是半个时辰也要不了就能收完。 一刻钟后,水塘里的芹菜已经在塘边堆成了一堆,蓝千珏上得岸来,再去割另一个水塘里的芹菜。 头顶的太阳渐渐有了热度,蓝千珏额上满是细汗却不在意,单是想起过会儿回去之后沈季尧惊喜的表情,便不禁笑了起来,别看沈季尧不想让他来割水芹,其实沈季尧心中是惦记着的他明白。 等将几个水塘中的芹菜都收割后,蓝千珏这才下河去洗干净脚上的泥浆,摸出特意带来的火燧将腿上的几条蚂蟥烧掉,穿上草鞋担着满满的两担芹菜去洗衣服的河滩上仔细洗了一道,保证上面没什么蚂蟥后才回了家。 回到家中已是晌午,沈季尧恰好端着盆出门来倒水,甫一瞧见蓝千珏担着一担塞得紧紧的芹菜回来,当即怔住了。 蓝千珏并未瞧见他惊喜的表情,反而好似有心事一般傻愣愣的模样,不由心中一紧,他几步上前去将担子放到树下,走到沈季尧面前去刚想问问他怎么了,谁知却见沈季尧松手将木盆往地上一放,上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腰。 蓝千珏:“......” 蓝千珏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怔,殊不知沈季尧早已被他感动得心中柔软不已,他紧了紧手臂更加抱紧对方的劲腰,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或许最在意自己想法的人怕只有他了罢。 蓝千珏好几息后才反应过来,随即抬手将沉季尧圈住了,他微微勾唇笑了起来,心里一片柔软。 两人静静抱着,四周槐花甜蜜的香气弥漫,和风煦煦,一阵风吹来,卷走落了满地的粉色槐花。 嘎吱一声,开门声响起,大嫂领着二蛋出得屋来,恰巧瞧见两人正抱在一起,她忙捂住二蛋的眼睛,大声咒骂道:“光天化日的就当众苟且,不知家中有少不更事的孩童吗,真是臭不要脸,要做丑事给我回去关上门再做,可别脏了我们的眼!” 沈季尧松开手,直接无视了二嫂,他看了看蓝千珏,对他抿唇笑了笑,这才走过去翻看水芹菜。 “这么嫩,泡来估计爽口得很。”沈季尧笑道。 蓝千珏莞尔道:“怎么弄,我来。” “得先找个大的坛子。”沈季尧说着看向蓝千珏,说:“咱们家里没有。” “没事。”蓝千珏说:“我去找个。” 这时大嫂领着二蛋经过两人的屋前准备出门,她鬼鬼祟祟去看两人不知在盘弄什么,见他们弄来一担喂猪的猪草,好奇心顿时被勾起了起来,她放慢脚步,正想着要不要留下来瞧瞧他们打算作何时却瞧见沈季尧拿起根猪草去喂兔子,她当即不屑的哼了声,牵着二蛋的手脚下不停的出了院子。 还以为他们是用来做吃的因此还想留下来瞧瞧,谁知是用来喂兔子的,经过上次在水井边瞧见了鱼跟野菜一事后,大嫂便开始嫉妒起两人来,即便两人只是吃些她不认识的野菜,她也想去弄来吃吃。 蓝家的日子其实过得不怎么景气,虽说蓝老爷子是村长,但几家的日子也不比其他人家好过,做个村长仅仅是多了些权利与威望而已,可这几块田地与破屋却打瞎了大嫂的眼,她生怕老爷子将他名下的这这才有了给两人下药一事。 因为田地不够种,大哥蓝千建跟二哥蓝千明闲时都在镇上做工赚钱,在外人眼中这家人很会赚钱,日子想必也不差,然而仅仅是够糊口而已,原因无他,蓝千建跟蓝千明喜好喝酒,出去做工实则只是混到他们的这口酒而已,因此大嫂见两人突然弄了这么多猪草来,自然是要好奇一番,若是能吃的菜,她也得去弄些来吃,谁知却是用来喂兔子的。 第十五章 沈季尧见大嫂鼻孔朝天的出了门,这才说:“你去哪里找。” 蓝千珏对他蒙蔽大嫂的举动颇感好笑,真是越发喜爱他这古灵精怪的模样,他道:“大壮家有好几个,我去看看能不能问他借个。” 汪大壮是蓝千珏的好友之一,为人老实仗义,当初沈季尧出事便是他去找的蓝千珏,虽说他与人人都瞧不起的哥儿沈季尧纠缠不清,但做为兄弟,汪大壮却并不像村里人一样排挤疏远蓝千珏,仍旧像之前一般相处着。 沈季尧想了想,说:“借的总是不方便,不然这样吧,你带几条鱼去跟他换个坛子来,看他乐不乐意。” 蓝千珏嗯了声,沈季尧便回屋去打开百宝袋拿出五条鱼来给蓝千珏,随后在家等着他去换坛子。 半个时辰后,蓝千珏成功换了个及膝高的陶土烧制的坛子回来了。 沈季尧兴冲冲的将坛子洗干净,随后又将家中唯一的瓦罐洗了又洗,确保没有一丝油水后才打水来烧。 做泡菜必须用烧开过的盐水,沈季尧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奶奶确实是这样做的,他只要学着做就好。 因为瓦罐较小的缘故,光是烧水就烧了十几次,柴都用去了许多,蓝千珏自然是主动承担了烧水添柴这繁琐的事,他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烧出十来灌水将坛子灌个半满,不过已经足够了。 沈季尧从百宝袋里摸出一袋食盐来倒进坛子里,用筷子搅拌好后试了试咸味的轻重,刚好合适,弄好这一切后,两人便担着芹菜去水井边洗。 这时候井边没什么人,两人乐得清静。 因着水芹已经被蓝千珏洗了一次,洗起来自然很快,两人只花了两刻钟便将水芹洗好了,他们用干净的盆装着水芹回家里又开始烧水来焯水芹,放进水里去打个滚便捞了起来逐一塞进坛子里,塞满坛子还有些剩余,沈季尧本打算着晚上炝炒来吃,但一想到没铁锅,只得放弃这个念头了,直接用热水焯熟来蘸辣椒水好了。 沈季尧将坛帽盖好,心情大好地说:“大功告成,泡几日就能吃了。” 蓝千珏见他开心,也跟着愉悦的笑了笑。 当夜,两人又加了样下饭菜,虽说都是些简单的素菜,不过有佐料齐全的辣椒水搭着味道意外的好,比起之前吃什么都没着落之时,如今不仅多了这些下饭菜,还顿顿都有吃的,两人都十分满足。 吃好饭后,沈季尧将碗洗了,便去槐树下坐着消化。 这两日两人都比较闲,家中目前能做的事都做好了,地里的事就只差土豆没种了,等把土豆种下去就完事了。 如此过了两日后,堆在家中的土豆终于发芽了,第一次尝试种土豆的沈季尧总算是安心了不少。 他在老家的时候跟着奶奶们种过一次土豆,那些土豆也裹了许多草木灰,但草木灰里还有别的肥料,而他的草木灰就真的只是草木灰,因此沈季尧很是担心这批土豆会被他弄废,虽不至于提心吊胆但终归还是担心被他这么浪费了去,现在总算是发芽了,安心之余,还有些成就感。 夜里他跟蓝千珏商量一番,打算第二日便将土豆种下去,蓝千珏自是没异议,简直已经对沈季尧到了千依百顺的地步。 沈季尧的算盘打得好,谁知第二日却下起了雨,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他并不恼这场打乱了他计划的雨。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见到的第一场雨,院中的槐花花朵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泥土味儿,院里的几户人家门扉紧闭,村庄笼罩在雨幕里,密集的雨珠就串成朦胧的帘幕,使得一切都覆盖了一层神秘感,宁静而美好,雨水夹杂着泥土的别样气息很是怡人。 沈季尧坐在门边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不住从天空掉下来将地面的泥砸起无数泥水,雨珠击在万物上的声音独特又悦耳,天地间似乎被雨幕连成了一片,沈季尧看着看着,忽然心生感慨,来这里已经一月有余了,回想起上辈子来,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虚幻,反而这里才是最真实的世界一样。 也不知他爹当时把他砸死后有没有被抓去坐牢,其实沈季尧并不希望他们出任何事,并不是他心胸宽广,而是无所谓。 因为在那个世界得不到的关心与在乎,在这里他得到了,他在那个世界活得太累,除了忍还是忍,不像在这里可以毫无顾忌的任意妄为,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可以想怎么还击就怎么还击。 虽然这个世界他与别人并不平等,但他愿意去努力,即便不是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佩服,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三道四。 正想得入神间,蓝千珏走了过来,他站在沈季尧身边看着屋外的雨,眼神深邃的看着远方,说:“雨季来了。” 沈季尧心中的感慨一扫而空,他嗯了声,说:“雨季挺好的,窝在家里很舒服,虽然下的还真不是时候,刚想去种土豆就下雨,不过咱们地里的种子也不用担水去浇了,要是土豆也早些下地了就不愁浇水了,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几天。” “下不了几天,即便是雨季也不可能天天下。”蓝千珏说:“兴许明日就晴了,等天晴了我就种。” 第二日果真没再下雨,不过天气却灰蒙蒙的很是闷人,天还没大亮,沈季尧便醒了,他煮好土豆,拌了个凉菜塞进百宝袋里带去地里做午饭,吃了早饭,两人丢了些草给几只兔子后便趁着院子里的那几家还没醒,担着已经发芽的土豆出了屋。 下过雨后泥土黏腻不堪,村里的路全是泥路,从村里走到地里,沈季尧的布鞋上已粘了很多泥,蓝千珏的草鞋更不用说了,湿滑的地埂很不好走,走起路来实在是吃力得很,还得小心脚下以免滑到。 蓝千珏担着一担土豆,还强悍的抽出一只手来紧紧牵着沈季尧的手,刚毅的脸上丝毫不见勉强之色。 再次来到地里,除了那片玉米地没什么动静外,前不久撒下去的种子已经发芽了,且长势还挺喜人,不过经过昨天那场雨后,满地的小嫩芽都被打得东歪西倒的,沈季尧也不是很担心,这属于正常现象,等过两天就能长好,他欣喜的绕着地埂打量了一圈后,这才跟着蓝千珏挖好栽土豆用的沟渠,再一起将土豆岔着放在沟渠里码好,最后扒土来盖上。 不过因为刚下过雨土地湿黏,不论是挖沟渠还是盖土都很费劲,走几步还得停下来刮鞋子上的泥,等两人弄完这一切后已经是傍晚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轻松的过程,却因为下雨天不好走动的缘故,沈季尧鞋子上全是泥巴,不住的蹲站使得沈季尧累得腰酸背疼,等把土豆都种下去后他已经直不起腰了。 仅仅是放土豆而已便成了这般模样,反观蓝千珏,既要负责挖沟渠,还得负责填土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沉季尧这副脸色煞白,站都站不起来的模样顿时让蓝千珏心疼自责得很,他不由分说的上前来将沈季尧背到背上,沈季尧腰疼得难受也不拒绝,只是指着担子说:“你背着我那这个怎么办。” “有办法。”蓝千珏说:“你肩膀放矮些。” 沈季尧依言往下滑了些,肩膀矮过蓝千珏的肩,蓝千珏单手托着沈季尧的臀部,只见他将扁担穿过垒在一起的担把,随后将扁担抗在肩上,身后摇摇晃晃的挂着两个货担,一派轻松的模样走了。 夜里。 灯火昏黄,屋子一角的兔笼里不时有细微声响传来,吃完饭后沈季尧便侧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蓝千珏搓干净布巾来给他仔细的擦脸,沈季尧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温热的布巾在自己的脸上游动,于是自觉的艰难翻身,喃喃道:“擦擦后面。” 蓝千珏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捋起他柔顺的长发给他擦拭脖颈。 等给他洗了脸,蓝千珏又去打来一盆热水给他洗脚,奈何沈季尧第一次干活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无论蓝千珏怎么唤他他怎么都不愿意醒,蓝千珏无法,只得将人抱到躺椅上去,让他靠在上面脱了袜子给他洗脚。 等将人收拾妥当,蓝千珏才开始收拾自己。 夜渐渐深了,虽说是雨季不过今日却不像昨日一般凉爽,雨下不来天气很闷热,即便是躺着不动都会热得冒细汗,过不久,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一天的炎热也逐渐退去,十分适合睡觉。 沈季尧侧躺在床上,感受着身后温柔的大掌不住按摩他的腰部,意识模糊间不禁舒服哼哼出声。 手掌下的腰部柔韧而纤细,身边的人还不住的因为舒服而发出舒服的喟叹,蓝千珏不禁一阵恍惚,已被他这无意识的呻.吟声弄得浑身燥热不堪,只得不自在的动了动腿以图掩藏好逐渐起了反应的地方。 然而对方并不知道蓝千珏的辛苦与忍耐,他在察觉到身后的力道渐渐弱去后,反而还不住往后挪以求更多的按揉。 那被衣裳包裹住的圆润臀部往后挪来毫无悬念的碰到了蓝千珏早已硬挺的下方,蓝千珏闷哼一声,停了手里的动作,有些艰难的往后挪了挪,沈季尧疑惑的开始伸手往后摸去,蓝千珏一把抓住对方的修长手指,终是再难隐忍,凑上来从后面抱住了沈季尧,他的大手温柔的放在沈季尧微微隆起的腹部抚摸着,将人抱在怀里凑上前去有些焦躁的吻着沈季尧白皙的脖颈,只隔了一条松垮的裤子因此显得十分壮观的下.身难耐的不住轻蹭着沈季尧的臀部,以求缓解浑身的燥热。 沈季尧被他吻得有些不舒服的缩了缩脖子,却刚好蹭到对方屹然挺立的下方,蓝千珏愉悦的嗯了声,等回过神来看到沈季尧蹙起的眉峰时猛然清醒,他英气的眉逐渐紧拧,握成拳的手已青筋暴起,他将沈季尧抱得更加紧了些,却不再蹭动,只等着身上的火消去,方才一时情迷失态,乍然清醒突然觉得懊恼。 沈季尧意识浑噩,且身体不适,他却做出这等行径之事来,这跟玷污沈季尧有什么区别,好在及时克制住了。 蓝千珏吻了吻沈季尧的后脑勺,抱着他闭眼躺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了体内这股横冲直撞的邪火。 怀中的沈季尧已然熟睡,蓝千珏轻轻将人抱起,一手将被子抱起,随后小心翼翼的将沈季尧放下躺好,给他脱了外衣,这才起身去将桌上的油灯吹熄,过来躺进被子里复又将沈季尧抱在怀中缓缓入睡。 第十六章 翌日。 蓝千珏被沈季尧难受的抽气声惊醒了。 他迅速的坐起身来看着正一手撑在床上半坐着咬牙切齿的沈季尧,说:“季尧,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 “我的腰......”沈季尧紧拧着眉咬牙道:“动一动就疼得很,坐起来就躺不下来了,我想去茅厕......” 蓝千珏利索的翻身下床,伸手来抱沈季尧的动作却温柔得很,沈季尧忙喊道:“等等,你做什么。” 难道是要这么抱着他去上厕所?沈季尧脸上肌肉不禁开始抽搐。 蓝千珏已然小心的将他放到了地上踩在鞋子上,他蹲下身去给沈季尧穿好鞋,说:“干完活睡一觉起来都会这般难受,许是睡僵了,你走两步试试。”说着起身来握着沈季尧带着他原地缓缓走动。 沈季尧走了几步后脸色已有所缓和,虽然浑身胀痛之感并未减少,但这点酸胀也不至于忍受不了,他动了动手脚,要伸手去拿小柜子上的衣服,蓝千珏早已给他拿了过来,十分体贴的帮他穿好,沈季尧这才僵着身体出了门。 蓝千珏见他走路的姿势僵硬不堪放不下心来,生怕他身体不适走路摔跤,于是悄悄跟在身后,等他进茅房后再出得茅房,蓝千珏这才率先回了屋子。 沈季尧这一疼便疼了好几天,虽不是什么病症,但着实难受得紧,肌肉酸痛无力不说,腰间还总感不适,躺到床上去若没有旁人搀扶就起不来,因他身体特殊,蓝千珏不敢马虎,本是要去请大夫来瞧瞧却被沈季尧拉住了。 这身体从没干过什么累活,而且还是在这特殊时期做这么久的活,会累得这么严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沈季尧侧躺在床上很不自在,随后吃力的翻身平躺着,躺着躺着又觉浑身都不舒服,沈季尧有些郁闷,突然怀念起之前的睡姿来。 自从这个肚子开始微微隆起后,他就再没趴着睡过。 思及此他将手放到腹部去摸了把,能感觉得到腹部上凸起来的肉已经有些紧了。 哎,生孩子,沈季尧想着就有些头疼。 正当他颇感无奈之时,蓝千珏端着鱼粥进来了。 “别起来。”蓝千珏见他要坐起来,阻止道:“躺着就好。” “没事。”沈季尧向蓝千珏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一把,对方无奈的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这些日相处下来,他已发现了沈季尧除了记仇这种小孩子脾性外,还有另一面性子很是招人喜欢,只要是他能做的自己都会尽量做,真的不行的时候又不会逞强,就连客气性的拒绝都不会说,十分有趣。 他将粥递到沈季尧手中,特意说:“鱼刺我都剔了,你放心吃就是。” 沈季尧颇为感激的点头,勺子也不用,端着碗喝了口粥,才说:“你这几日总在家里照顾我,没耽搁什么事吧。” 蓝千珏看着他唇上粘了些米糊,于是鬼使神差的伸手去以拇指为他擦拭,这动作明显让沈季尧一愣,等蓝千珏反应过来也尴尬不已,他握拳于唇边掩饰性的咳了声,才说:“无事可耽搁。” 沈季尧因为上一世活得小心翼翼因此很善于察言观色,他见对方有些不自在,自己反而不好表现得太过尴尬,于是他若无其事的端起粥又喝了口,说:“倒也是,地里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你近期有什么打算没有。” 蓝千珏想了想,说:“地里没活了,我正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是要再开两块地种些菜,还是去做点别的。” 沈季尧反问:“别的?” 蓝千珏说:“摘野菜。” 这话倒是提醒了沈季尧,他将碗里剩余的粥一口气喝了,说:“野菜什么时候摘都可以,我想先去镇上看看。” 蓝千珏接过他手中的碗,问:“去镇上做什么。” 沈季尧答:“去看看有什么。” ...... 沈季尧在床上躺了几天后,终于恢复利索了。 这几天天气很不稳定,时而狂风大作,时而阴雨连绵,时而烈阳当空,走到哪里都得带着雨具,十分磨人。 这日难得是个好天气,沈季尧的腰已经不难受了,于是他向蓝千珏提出了想去镇上看看的想法,谁知蓝千珏却迟疑着不肯答应,只因他现在身无分文,又担心沈季尧的身体不便怕去人多的地方被伤到,然而这些因素在沈季尧看来全都无关紧要,于是软磨硬泡了蓝千珏一盏茶的工夫,总算是让蓝千珏点头了。 翌日一早,沈季尧找出一套衣裳给蓝千珏换上便出了门,临走前蓝千珏还找来个斗笠要给沈季尧戴上,沈季尧刚开始以为对方是怕他被太阳晒着也并未拒绝,可等知道了对方的意思后,沈季尧直接拒绝了。 原来蓝千珏是怕自己被人瞧出来是个哥儿后因此受到鄙夷或伤害,蓝千珏如此处处为自己着想沈季尧自然很领情,但他却不愿意戴,身为一个哥儿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为什么要因为外人的眼光而限制自己,他不卑不亢地说:“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要真莫名其妙欺负到我头上来,我也不会客气。” 蓝千珏听了他这话明显怔住了,片刻后他突然了然地笑了起来,看着沈季尧的眼里满是欣赏之意,说:“你说的对,是我顾虑太多反而来约束你,斗笠我们不戴,不过待会儿到了镇上你别离我太远。” 沈季尧挑了挑眉看着他,算是同意了,两人旋即相视一笑,出了屋子。 莲花村离湘坪镇有个十多里的路程,过了三乡河后便算出了村,通往镇上的路约摸着有三丈来宽,山路蜿蜒曲折凹凸不平,路面全是凸起的石头,山路四周则是树木稀疏的连绵山川,无限延伸开去。 沈季尧因是第一次走出村子,遂不住好奇的四处打量,这出村子后一段路的工夫已险些跌了数跤,便老实的让蓝千珏牵着手往前走,他边走边问:“村子离镇上这么远,平时都是走着去镇上吗,如果有什么要卖的也是挑着去?” 蓝千珏握着沈季尧的手不禁有些紧张,他说:“有牛马的人家都是以牛马代步,没有牛马则走着路去,平常有什么要拿去镇上卖,若是轻了就自己担着去,重了就等着看谁家要去镇上时跟着一起去。” 沈季尧若有所思的点头,没出去之前他还以为这里的村镇就跟老家一样顶天了两公里左右,谁知居然翻了两番,看来自己之前打算挖出土豆后用来炸小吃去镇上卖还得再合计合计,至少到时候不能再住村里。 一路上并未遇上什么行人,两人优哉游哉的走到镇郊后渐渐有了人烟,且越往前走就越发热闹,大路两旁也开始出现了茶肆,到得前面茶肆更是鳞次栉比,小店里有不少行脚商正在店里喝茶吃东西,倒也挺热闹。 蓝千珏一直未松开沈季尧的手,因着哥儿的身份实在是卑贱,他不禁浑身戒备起来,虽说并不是谁都喜欢惹是生非来找哥儿的茬,不过防着点也无害处,好在这些人虽是瞧见他们了却也没说什么做什么。 一路走到镇上,甫一进了湘坪镇镇门,嘈杂的声音顿时排山倒海般席卷来,沈季尧不禁紧了紧蓝千珏的手,看着镇上摩肩擦踵的人们,还没进去就已经觉得挤得慌了,看着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沈季尧便敏锐的发觉周围有许多目光一直往他这边看来,且还伴随着小声的议论声及诧异的笑,他知道是那些人是在说自己,他也毫不在乎,反而还以颜色的一一瞪了回去,被蓝千珏牵着往前走。 阳光大好,镇上热闹非凡,卖小吃的随处可见,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季尧不住张望,想看看古代的小吃有多少是跟现代小吃一样的。 不过看了一路下来,除了最为普遍的烧饼面摊,包子馒头这些相差无几外,与现代相符的小吃并没有,这发现让沈季尧暗暗高兴了许久,这就意味着他随便找个现代小吃来做都能做独门生意。 即便是过段时间被学了去,他还可以再做另外的小吃来继续卖独门,当然,前提是他的食材得到位。 沈季尧扯了扯蓝千珏的手,指着一旁小摊上冒着热气的蒸笼中小巧玲珑的糕点,问道:“这是什么。” 蓝千珏看了眼,说:“八宝蒸饺,里面有八种食材,包了上下两层,是我们湘坪镇上特有的小吃。” 八种食材,听着还挺厉害,就是不知吃味如何,沈季尧看着那八宝蒸饺有些嘴馋,不由砸吧了下嘴。 蓝千珏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怅然。 他身上仅有一个铜板,八宝蒸饺却要两个铜板才买得了一份。 看着沈季尧想吃,他甚至都不能痛快的去买一份给他,蓝千珏心中有些憋闷,更加握紧了沈季尧的手。 当初他被老爷子赶出家门时只得了一堆衣物,除此之外,老爷子愣是一个子儿一块铁都没有给他,如今家中用的农具以及床褥被盖都是他去邻村做活后得了工钱才一一置办的,当然买的都是劣质货物。 熬到现在,前段时间没了活做就没了经济来源,这仅存的一个铜板还是一直压在箱底没动才剩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他珍而重之的铜板,却买不了一分令沈季尧嘴馋的八宝蒸饺。 越往里走,人就越多,街上的人总是不住的往两人这边看来,有的人见沈季尧生得极其惊艳又是个哥儿,鄙夷之余偏生兴起了捉弄之心,总故意的想往他身上撞,蓝千珏眉头紧拧,将沈季尧护在身后,好几次发现有人故意撞来便一把将人格开,沈季尧也不是好欺负的,他知道哥儿的身份卑贱,因此对周围的人跟环境十分戒备,只要有人故意撞过来,他便以手肘对外,在他们撞过来的瞬间使力气撞上去。 来来去去好几次,那些吃了亏的人也不敢造次了。 第十七章 好在这样喜爱惹事之人较少,大多数人全选择不屑的看着他们,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两人往前走着,却始终能听到旁人的议论声,沈季尧这才真切的了解到哥儿在这个朝代有多么不被尊重。 艰难的往前挪出一段路,市集上实在太挤,挤来挤去的也有些累了,于是两人往镇上的一条小巷子岔了进去。 蓝千珏打量他一番,说:“没挤着哪里吧。” “没事,我没那么弱。”沈季尧明显心情不错,他冲着蓝千珏安抚般笑了笑,随后不住往市集那边张望,说:“这镇上怎么那么热闹,人流量还挺不错的,是恰巧遇上了赶集还是天天都有这么多人啊。” 蓝千珏说:“不是赶集天,镇上每日几乎都这么热闹,这个镇是周围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镇,各乡的村民都会来此地赶集买卖,不过若是遇上农忙,人会少些。” 沈季尧点头说:“怪不得人这么多,咱们去卖小菜的地方瞧瞧吧。” 蓝千珏自然没异议,只不过他牵着沈季尧的手更加紧了些。 街上小摊贩装着菜的竹篓从街这头排到街那头,他被蓝千珏护在身前,得以安心的打量竹篓里面的菜,全是些很常见的蔬菜,且每个小贩篓子里的菜都大同小异,净是些韭菜,萝卜,以及几种常见豆类瓜类,小白菜一类的蔬菜,至于黄瓜,茄子这些,两人从头走到尾都没瞧见,当然也不排除季节的原因所以有的菜还未成熟的可能性。 也不知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落后,在食物方面居然这么匮乏,不过也不奇怪,连水芹都不知道是菜的世界确实不怎么发达,而且现代的很多水果蔬菜其实都是外来产品,都是引进来的,估计在这个世界里还没被引进,自然就见不着,这样一来,即便只是做蔬菜生意两人也能渐渐发展起来。 沈季尧莫名的感到振奋,那股跃跃欲试的兴奋感越发强烈,他在这里的确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要利用古代没有的食材来做吃的,那他所需要的食材就得先种出来,再者手里钱都没有,还得先攒点钱在做打算。 沈季尧脚下不停的往前走,他不住的看着两边的小摊,将这些菜式一一记在心里后,开始找卖水果的货摊。 然而逛了一圈下来,结果却令沈季尧咋舌,古代的水果更是稀少得要命,沈季尧一路走来,除了看见好几个小贩在卖红得发紫的桑葚外,再无其他水果,就连在现代大街上最常见的苹果都看不见。 不过沈季尧只诧异了几息便想通了其中关键,这必定又是季节的问题,现在这个时间点水果全在生长期,即便是古代的水果没多少种类,普通的桃子李子梨子这些却是不可能欠缺的,因此唯一解释得通的便是季节问题。 古代不比科学进步的现代,四季分明的古代不论是植物还是庄家都是按着时间来生长,不像现代,什么东西如今都已大棚化工业化,许多水果即便是违反了它的成熟时间与生长时间都能看得到,吃得着。 心念电转间沈季尧已经动了种植水果的心思,不过他的百宝袋里有没有水果的种子他却没仔细看过,若是真有水果种子,那得先有了自己的屋子安定下来后再开始种植,也不知道真栽下去后等果树长大了,果子成熟后他还能不能爬得上树去摘,沈季尧想着想着,把自己给逗乐了。 两人在菜市逛了一圈,看无可看后,沈季尧又想去成衣铺看看衣服。 店铺掌柜见两人身着寒酸,且其中一人还是哥儿便十分不待见,还未等两人踏进铺子里就被伙计‘客气’的请了出来。 沈季尧也不恼,本来也没打算买,于是便站在铺子外面粗略的看了看。 衣铺里的衣服款式很少,大多是千篇一律的宽袍大袖的衣裳,只不过布料的颜色以及刺绣不一样而已。 沈季尧问:“这样的一身衣服得多少钱。” 蓝千珏说:“做好的衣裳比量身定做的要便宜许多,这样一套衣裳估摸着三四十个铜板就买得到。” “估摸着?”沈季尧说:“你不知道确切的价钱,是没来买过衣裳吗。” 蓝千珏说:“你倒是聪颖得很,我自己未曾来买过衣服,以往都是嫂子扯了布回家缝制后分发给我们。” 沈季尧理解的点了点头,与蓝千珏一同离开衣铺。 两人在镇上走走逛逛,将各色各样的食物都看了一遍才肯罢休,沈季尧擦了擦额上的汗,热得抬起手来扇了扇,蓝千珏抬起手来给他擦了擦汗,说:“累了吧,找个地方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买碗酸梅汤来解解渴。” 沈季尧摆了摆手,他心理清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酸梅汤,于是说:“就坐这儿休息下好了,我不想喝酸梅汤,休息够了我们就回去吧,这天气太热,得回家去把兔子搬出来才行,不然有的臭了。” 蓝千珏颇为心疼看着他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知晓他这是在为自己节约,心中感动之余,更多的是难过。 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两人渐渐往镇外走去。 等回到村子,进了院落还没掏出钥匙来开门,院外却有一人莽莽撞撞的冲了进来,直扑向两人。 蓝千珏反应极快的将猝不及防的沈季尧一把抱入怀里带着避开,来人收不住势头,猛地撞在了墙上。 “大壮。”蓝千珏搂着沈季尧紧紧护在怀里,看着捂着额头痛呼的人,颇为不满地说:“慌里慌张的做什么,险些撞了人。” 来人正是汪大壮,他喘着粗气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没瞧见,珏哥,你快跟我走,老三他们发现了头野猪,现在人手不够,把它堵到洞里了,老三他们正守着呢,这不让我来寻你去帮忙嘛,我们快走吧,再晚些去就跑了。” 蓝千珏松开被他抱在怀中的沈季尧,问道:“我跟你去,在哪。” 说着他上前去掏出钥匙开门,沈季尧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着,也不插话,汪大壮跟着上前来,有些心虚地说:“在,在鸭田林。” “鸭田林。”蓝千珏将门上的锁拿下来,伸手来牵着沈季尧往屋里走,略一思索便想起那地段,他蹙眉道:“那不是宝山寨的地界?你们怎么跑那里去了,不怕他们村里的人再来堵你们找麻烦?” 汪大壮眼神有些别扭的看了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跟着进屋去,随后理直气壮的说:“上次他们不也到我们村的山上去打猎吗,咱们还没找他们算账呢,再说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去他们地界的,那野猪非要往那林子里跑我们也没法啊,好在把它堵到山洞里去了,不然又成宝山寨那群无赖的猪了。” 蓝千珏进屋去把锁放在桌上,捋起衣袖去搬兔笼,他说:“行,把墙上的绳子拿上,我跟你去。” “绳子有。”汪大壮亦步亦趋的跟在蓝千珏屁股后面出了屋子,说:“我们带了多的工具去,有你用的。” 蓝千珏将兔笼放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怕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吧。” “嘿嘿,瞒不过你,瞒不过你。”汪大壮被一语点破,有些憨厚的笑了笑,随后又着急的催道:“珏哥,快些吧,再不走野猪都没了,好大一头呢!估摸着有一两百来斤!够咱们几家吃好久了。” “这就走。”蓝千珏说着回头对站在门边看着他的沈季尧说:“季尧,我去一趟,你自己弄午饭吃。” 沈季尧点头说:“注意安全。” 蓝千珏笑了笑:“放心吧,大壮,我们走。” 两人大步走出院子,汪大壮往后探头去看了看转身回屋的沈季尧,随后挤着憨厚的笑贼头贼脑地说:“珏哥,你近日跟他过得挺好啊,还季尧呢,喊得这么亲密,你该不会是对他动心思了吧。” 蓝千珏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孔突然柔和了起来,眼神也顷刻间变得温柔,唇角勾着一抹笑并不答话。 两人一路跑到鸭田林,这处是宝山寨外的一个小山林子,山势不高地形却颇为复杂,林子里的小山丘颇多且树木密集,十分适合野物生长,汪大壮在前面领路,两人抄近路跑去,他们在林子里七拐八拐的跑出一段路,翻了几个土丘,前方出现一座较大的岩石堆,三个身穿大褂的男子正蹲在地上警惕的东张西望。 几人瞧见了他们,忙挥手喊道:“可算来了,这儿这儿。” 蓝千珏几步跑过去冲着三人点了点头,随后上前查看一番乱石堆砌而成的山洞,说:“洞里有风,怕是还有其他出口,伢子,小四,你们两在周围看看,要不是什么大的洞口野猪跑不出去就不用管。” “老弟啊,我们都看过了,没别的出口,都是些石头缝,就这个洞口。”一旁已过而立之年的周老三颇为焦急地说:“烦人的是这野猪进去后就不出来了,洞那么小咱们也进不去,你快想想办法,就这一小会工夫,都有好几个宝山寨的人从这儿过去了,再不快点弄出来,等着宝山寨的人发现了,咱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一旁的几人忙跟着附和。 蓝千珏打量着这座岩石堆,随后又抬头看向四周,林子里很安静,偶有清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此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太阳毒辣天气闷热,风却很小,他想了想,才说:“烧火来用烟熏。” 第十八章 周老三一张脸满是岁月的痕迹,他皱着的眉峰已拧成了个川字,闻言否决道:“熏烟会把宝山寨的人给招来,不行。” 蓝千珏淡然的看着他说:“那我没其他办法了,要么你们就一直在这里守着,等它饿了估计也就出来了。” 一旁细瘦如柴的伢子说:“等不起了,蹲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逮到这一头野猪,说什么也不能让宝山寨的那些人给占了便宜去,不然我跟小四去放风,你们弄,要是有人往这边来我们就吹哨。” 小四还未及弱冠,才十四岁,此时也一脸的焦急,忙附和道:“是啊,三哥,就按珏哥说的做吧。” 周老三也是毫无办法可想,于是只好妥协道:“行行行,听你们的,蓝老弟你做主,说吧,怎么做,我给你打下手。” 蓝千珏安排道:“伢子,小四,你们去放风,大壮,你们拿绳子来编几个套放在洞口守着,我去捡柴来烧火。” “我带了绳网。”周老三对一旁的汪大壮说:“大壮,你去捡柴,等我们弄好了再来跟你一起捡。” 汪大壮忙应了开始四处捡柴,蓝千珏接过周老三递来的绳网看了看,挑眉说:“这倒能省不少功夫,你在这里守着,我跟大壮去拾柴。” 过不多久,两人便抱着一堆干柴回来了,蓝千珏在四周绕了圈,最后扒开一个缝隙较大的岩石缝开始烧火。 干柴十分容易引燃,火苗蹭的一下窜了起来,蓝千珏一边放柴一边吩咐在一旁守着的大壮道:“弄些潮湿点的叶子来盖着。” 汪大壮用脚拂开地面上的树叶,捧着下面潮湿的叶子来压在火堆上,原本烧得旺盛的火堆开始冒起青烟,蓝千珏站起来提着衣摆煽火,滚滚浓烟顺着风向往洞里钻去,他对大壮说:“你去前面跟老三拉起绳网等着。” “好勒。”汪大壮拍了拍手忙往前跑去。 一阵阵的浓烟不住往洞里钻去,不一会儿,洞里猛然响起野猪嚎叫的声音,一阵阵粗粝的嘶吼在安静的林子里荡漾开去,就连不远处放风的小四子与伢子都听到这凄厉的猪叫声,均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火苗很快窜了起来,蓝千珏又捧了些树叶丢在火堆上继续煽风。 一阵凉风吹来,本是顺着蓝千珏的风势往洞里钻去的浓烟顿时被吹得四散开去,蓝千珏的长发被吹得扬起,可见风势之大,他皱着眉看向被吹得往上空飘去的青烟,忙捉起衣袖去挥散浓烟。 片刻后,只听汪大壮在前头大吼道:“珏哥!快来帮帮忙,拉不住了!” 蓝千珏神色一禀,几步绕到前面去,只见一头鬃毛耸立,膀宽腰窄的野猪正疯狂的在绳网里横冲直撞,一对锋利獠牙缴着绳网猛烈的摆动头颅,嘴里还不住的疯狂嘶吼,直将两人拖得东歪西倒,跌跌撞撞的被野猪拉着往前跑的同时还得防着野猪会突然回头来伤人,情况十分危急。 蓝千珏撑着岩石一跃到汪大壮身边一把扯过绳网,只见他抓着绳网的手背青筋暴起,英气的眉紧拧着,他将绳网缠着手绕了一圈,随即低吼一声猛地一扯,那不住嚎叫着挣扎的野猪顿时被他硬生生的拽得一个趔趄,猛然摔在地上,汪大壮在一旁叫好,周老三忙上前去用绳网缠住野猪的头颅,蓝千珏则一脚踩住野猪的头颅掰着獠牙将其控制住,镇定的吩咐汪大壮道:“拿绳子来把它四肢捆上。” 汪大壮忙去取来绳索,十分麻利的将野猪的四肢捆上了。 几人总算松了口气,周老三一脸意气风发的拍着蓝千珏的肩一通猛夸,汪大壮也不住赞叹蓝千珏的本事,被两人夸得天花乱坠的蓝千珏谦虚的笑了笑,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嚎叫挣扎的野猪,说:“块头倒是不小,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伢子他们来。” 他转到岩石后去用土将火堆填上刚要起身去寻伢子他们,林子那头伢子跟小四正慌慌张张的向着这边跑来,蓝千珏见状便已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不等两人喊出声来便三两下跃到前面去打算提醒两人,周老三跟汪大壮正用粗壮的木棍穿过野猪的四肢,见蓝千珏神色严肃便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忙三下五除二的将木棍穿好,将刀具全背在身上准备跑路,速度堪称一流。 蓝千珏说:“想必是宝山寨的人寻过来了,你们赶紧担着野猪走,我来拖着。” 伢子与小四这时也跑了过来,两人神色慌张,结结巴巴的话也说不全,蓝千珏拍着小四的背给他顺气,周老三略一思量,便道:“你们三,把猪扛回村里去,我跟蓝老弟拖着,好了,赶紧走赶紧走。” 伢子跟小四年纪轻怕事,听了忙不迭的点头,只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宝山寨的人出了名的凶恶,要是被抓着,铁定要被打个半死,汪大壮却不放心地说:“不行,要走一起走,他们现在还没来,咱们来得及。” “扛着野猪只会拖慢脚程,你们先走,若是被他们追上不仅要搭上我们,就连这头野猪也得搭进去。”蓝千珏十分镇定的接过周老三递来的细长木棍,说:“我们不跟他们拼,只是拖时间而已,听话,你们仨先走。” 汪大壮迟疑片刻,虽然放心不下,但骨子里对蓝千珏的信任以及不想拱手让出野猪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于是他说:“你们千万别跟他们硬拼啊,我们把野猪扛回村里就带上人来接你们。”说完这才跟伢子吃力的担起上百斤的野猪往回跑去。 蓝千珏与周老三坠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身后不远处的林子中有无数飞鸟惊起,扑棱着冲向上空,两人对视一眼,先是瞧了瞧前方渐渐淡出视线范围的三人,直到看不见后才松了口气,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往身后看去,只见身后一波提着柴刀拎着木棍的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跑来。 两人不躲不闪的看着,十来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纷纷跑来将他们围住,蓝千珏一脸漠然的看着众人并未说话,周老三佯装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笑着说:“大兄弟们,出什么事了?要干什么啊这是。” 一人高马大穿着大褂的男人走出来打量着两人,他手中的棍棒不住的拍打在手心里,一副审视的模样仔细的看了两人片刻,遂冷笑着说:“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们两个莲花村的人跑我们村地盘来干什么了。” 周老三为人十分圆滑,他忙赔笑道:“我们的错我们的错,都是我不小心,把我家狗给放跑了,这不撵到林子里来了吗,正找着呢,无意要到你们地界里来,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包涵包涵。” “找狗?”男人哼笑道:“你们莲花村的狗哪里不跑,偏偏往我们村里跑?找狗还需要在林子里放火吗?再说了,既然跑到了我们村的地界上,那可就是我们村的狗了,你们居然还敢来找狗?!说,你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来了!” 周老三嗨了声,仍旧赔笑着说:“误会误会,我们没放火,那狗钻洞里去了,这不寻思着弄点烟来把它熏出来嘛,一条赖皮狗也不值几个钱,想必你们也瞧不上,我们这不是怕狗咬伤人才来冒犯了吗,别见怪别见怪。” 然而饶是周老三如何赔小心如何做低头,那男人却是要故意找茬,他吼道:“少废话!我看你们两就是不怀好心要对我们村不利,今天要是不交代清楚,就别想离开这里,兄弟们,绑了他们!” 人群中有人得令上前来,周老三也收起了赔笑的脸,以手中的棍棒挡在身前大喝道:“绑个试试?别怪我手中的棍棒不客气!” 一直未曾开口的蓝千珏不屑的哼笑一声,说:“看来你们是存心找事来了,宝山寨的人出了名的死搅蛮缠,你们倒是实至名归,既然好说歹说都不行,那就试试你们这一群人有没有本事绑了我们。” “在我们的地盘还敢撒野,你们莲花村的人也是出了名的不识趣!”人群中有人喊道:“大哥,既然他们要找死,咱们就成全他们!不拿银钱来赎就不放人,我看他们那一村的窝囊废敢怎样。” 男人阴桀的笑了笑,说:“好主意,也不枉咱们跑这趟了,兄弟们,给我上!留一口气在就行。” 众人齐声大喝,随后举着棍棒柴刀一窝蜂的涌了上来,蓝千珏神色一禀,迅速转身绕到周老三身后与他背靠着背,他盯着前面的一群人挥舞着柴刀棍棒的人,低声对周老三交代:“有机会就跑。” 周老三低声应了,逐渐捏紧了手中棍棒。 ...... 另一边,汪大壮三人抬着野猪跑回村里,便集结了一群人要去寻蓝千珏与周老三,刚跑到村口却瞧见两人远远的向着村里走来。 汪大壮等人忙跑上前去,这才瞧见两人都受了伤,面部青紫不说,蓝千珏的手臂上更是被划出了几道口子,淡色陈旧的衣袖被割得破烂不堪已被血液浸透,鲜红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地,反观周老三光着的手臂上除了一道不重的口子外全是皮外伤,两人虽狼狈不堪却隐隐有股意气风发的潇洒。 汪大壮哪里见过这么重的伤,他不知所措的看着蓝千珏不住自责,蓝千珏抬手来拍了拍他的肩宽慰他别多想,汪大壮忙来扶着蓝千珏默不作声的往前走,旁边有好事之人问了问事情的经过,知道有十来个人围攻两人后,汪大壮顿时气愤地说:“咱们杀回宝山寨去!揍死那帮龟孙!” “不必。”蓝千珏淡然地说:“我们去别人的地界打猎点火,走到哪儿都说不通,就别再去惹是生非了,宝山寨的人心胸狭隘记仇,我怕你们日后走出村子会遭人暗算,话说回来,我跟老三也没吃什么亏,他们的人也受伤了,不亏,以后有机会再收拾他们,先回去吧,天快黑了。” “好吧,我听珏哥的。”汪大壮不情不愿的应着,扶着两人一同回了村子。 众人边走边商量着怎么分那头猪,蓝千珏也不插话,等走到自家屋门前便与众人道别回了屋子。 沈季尧甫一瞧见蓝千珏受了伤,便不禁皱起了眉,他上前来托起蓝千珏的手,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是跟野猪打架了么。” 蓝千珏被这话逗乐了,他抿唇笑道:“算是吧。” 沈季尧见他不疼不痒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怒气顿时泄了,他让蓝千珏坐在床上,帮着他把身上的衣袍脱了赤着上身露出手臂,原本精壮的手臂上乍现三道鲜血淋漓的刀伤,伤口颇深皮肉翻起,沈季尧眉头紧拧,转身去一边翻来大褂给他穿上,一边说:“你跟人打架了?我们去找大夫看看。” 蓝千珏一把拉住沈季尧的手,温柔地说:“没事,小伤,找点蜘蛛网来敷敷止住血就好了,不用去看大夫。” 沈季尧难得黑脸,他指着伤口严肃地说:“哪里来那么多蜘蛛网给你敷,天气这么热你也不怕发炎?这么大的伤口净搞些土方法你不担心我担心,不用愁钱的事,摸两条鱼去抵药钱就好了。” 蓝千珏也不再坚持,穿好衣服拎上鱼便去了大夫家。 第十九章 去到大夫家凑巧碰上了周老三跟他妻子,周老三被砍了一刀,此时正等着李大夫配药来包扎着伤口,见两人来了忙要起身招呼被他妻子拉住了,不悦的责备道:“好好坐着,伤了还不安分,你这手臂不想要了是不是。” 说完她起身来让出位置给两人,笑着说:“让你们见笑了,来坐这儿,这就是小沈了吧,瞧这模样真是好看得很。” 沈季尧不知道妇人的话是嘲讽还是发自内心的,于是也不接话,只不卑不亢的冲着她点了点头,随后将装有两条奄奄一息的鱼的竹篮放在一边,让蓝千珏坐下,蓝千珏握着沈季尧的手道:“季尧,这位是周嫂,这是周三哥。” 沈季尧礼貌性的笑了笑,喊过两人算是打了招呼,他不善与人打交道便不再多说,帮蓝千珏捏着手臂止血等老大夫来包扎。 周嫂与周老三对着沈季尧笑了笑,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周老三扯着嗓子喊道:“李叔,多调点药啊,蓝老弟的手臂也受伤了。”喊完他看向蓝千珏,感慨道:“今儿是我拖你后腿了,要不是你啊,这几刀估计就在我身上了,好兄弟,大恩不言谢了。” 沈季尧闻言看向蓝千珏手臂,原来这几刀竟是这么来的。 蓝千珏温和的笑了笑,说:“没事,你我兄弟,不用挂怀。” “嗨。”周老三愤愤道:“这宝山寨的人实在是狠了点,别让我在咱们村里发现他们,不然我非得往死里弄不可!” 蓝千珏点了点头,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李叔在里屋捣药的声音,片刻后李叔出来将两人的伤口包扎好,叮嘱了一番需要忌嘴的事宜才算完事,沈季尧提起鱼来刚要与李叔商量是否能用鱼抵押药钱却被周老三拦下了,他自怀里摸出铜板连带着蓝千珏的药费交给李叔,豪迈地笑着对沈季尧:“我来就行,蓝老弟救了我的命,他与我又胜过兄弟,你可别跟我客气。” 一旁的蓝千珏面部柔和的看着沈季尧不做推辞,沈季尧自然也做不来那种推推搡搡客气的事,不过他一向知恩图报,再者这人还是蓝千珏的兄弟,他自然是不会怠慢,于是他转手便将两条鱼递向站在一旁的周嫂,说:“嫂子要是不嫌弃就带回去煮来吃,虽然捕回来有几天了,不过还是活着的。” 周嫂料想不到被那群妇人说得很是不堪的沈季尧竟这般平易近人且懂礼,全无那些人说的那般令人反感,她只楞了片刻便笑道:“行,我也不跟你客气,不过我拿一条就可以了,剩下的你们留着回去吃。” 沈季尧点了点头,捡出一条鱼来自己抓着,把装有剩余一条鱼的篮子递给了周嫂。 这行为又令周嫂对他的好感度得以提升,周老三的眼神里也是满满的赞赏,她轻轻推开篮子,接过他手中的鱼,说:“给你周哥拿就可以了,蓝兄弟的伤势比较严重,拿着条鱼不方便,篮子你留着装鱼。” 沈季尧点头,蓝千珏眼神里满是宠溺的看着他,随后接过篮子拎着跟两人告辞,与沈季尧一同回了屋子。 天渐渐暗了下来,回到屋中沈季尧便忙着做饭,他坐在屋外守着火上的瓦罐煮饭,这时大嫂跟蓝千建进了院子,边走边酸溜溜地说:“这周老三他们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运,居然抓到了一头野猪,哼,你瞧他方才那得意洋洋的样儿,不就捕了头野猪吗,我还以为当了什么大官呢,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蓝千建不屑地说:“可不就跟当了大官差不多吗,村里谁家杀只鸡都能得意好几天,他们几人捕了这么大一头野猪,天天有肉吃,怕是够他们几家吃个把月了,就算拿去换钱也有不少银子呢,哟呵,这小日子可提升了不少,。” 大嫂话锋一转,抱怨道:“你好意思说,什么时候也让咱们家扬眉吐气一回啊,成天受这些窝囊气。” 蓝千建莫名其妙地说:“你怎么就扯到我了,不是你自己非要上去攀交情,他能给你窝囊气受啊,自讨无趣还怪上我了。” 大嫂不依不饶道:“嘿!你看看你,就知道数落我,要不是你没那出息,咱们至于让周老三瞧不起吗,还不都是你的问题,要是你有本事能赚点银钱,谁还敢甩你脸色,别说甩你脸色了,怕是还要上前来拍你马屁呢!” “行了行了。”蓝千建不耐烦地说:“能赚钱谁不想啊,就你一天总叨叨,能叨唠出银子来吗。” 两人吵吵嚷嚷的回了屋,沈季尧嗤笑一声,大嫂这女人见不得别人好不说,还总喜欢与他人攀比,虚荣心真不是一般的强,要真有了钱,眼里怕是只有天空没有土地了,更加没有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 米香阵阵飘散开来,院里满是这股好闻的气味儿,好久没闻到米香味儿的沈季尧口水险些流下来,大嫂也闻到这味儿了,她靠在门边鬼鬼祟祟的往沈季尧这边看了片刻,随后回屋去对蓝千建说:“那两家伙好像在煮大米,他们哪里来的大米吃了,最近这两人实在是奇怪了些,有鱼吃还有大米吃,过得好像还挺滋润的。” 蓝千建正忙着择菜,闻言抬头往屋外看去,随后敷衍地说:“估计又是去借来的,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吃你的。” 大嫂指着蓝千建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他们两个穷鬼都吃上大米了,咱们还在吃窝窝头!你怎么就不想想他们哪里来的大米吃啊,他蓝千珏能弄得到,你哪里比他弱了,难道还弄不到一顿白米吗。” “哎呀别烦我了。”蓝千建不耐烦地说:“我哪里想得出来他们哪里来的大米!谁家有点好的你就看不惯。” 大嫂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去了二嫂家。 皓月当空,院里十分明亮,沈季尧将火坑上的瓦罐端到屋里,蓝千珏要上前去帮忙,被沈季尧阻止了,他翻看着腌制的水芹说:“好好养伤,这些事我自己能做,你快些好起来,以后有的是活干。” 蓝千珏看着他笑了笑,今日才发觉他阻止别人的方式竟然这般别致且管用,他坐回床上去看着沈季尧忙进忙出的单薄背影,心中异常的满足,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即便是日子过得难些又如何。 一刻钟后,沈季尧做了两个简单的菜式,他忙进忙出的摆好饭菜,一边招呼蓝千珏来正要吃饭,外面却突然热闹起来,沈季尧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门外,并未多想,两人面对面坐着,沈季尧盛了碗饭递给蓝千珏。 跳跃的火光渐渐照亮整个院子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来,汪大壮扯着嗓子大喊道:“珏哥,快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竟是汪大壮,且还是来找他们的,两人对视一眼,蓝千珏放下饭碗起身去查看。 沈季尧跟在蓝千珏后面出得屋子来,是拿着火把的周老三等人,院墙外有许多看热闹的村民,院子里的大嫂与二嫂家也站在门内看着,汪大壮与伢子用木棍抬着一块带有一只猪腿的肉进得院子来,那块肉目测约有六十来斤重,正滴滴答答的滴着血水,显然是刚宰的,周老三一手举着火棒,忙招呼蓝千珏说:“快别愣着了,找个东西来装啊,实在是沉得很,看把伢子这小细腿给压的。” 伢子很配合的喊道:“就是,沉死了。” 院中的几户人家眼热的看着那一大块猪肉不做声,院外的村民们窃窃私语,蓝千珏问:“这是做什么。” 周老三豪爽地说:“这份是你家的,要不是多亏有你,咱们哪能吃得上猪肉,快快,找个东西来装着。” 捕猎的就他们四人,野猪约摸有一百七八十斤,四人分也就一人四十多斤左右,还不算猪内脏等物,而现在竟分了个小对半给他,还亲自杀了送来,由此可见几人对蓝千珏的情义确实深厚。 蓝千珏几人从小就玩到大,非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因此也不跟几人客套,他痛快地说道:“行,你们等会儿,我去找个东西来装。”说着他转身回屋去找东西,沈季尧正要出言招呼几人,那厢大嫂已在门边顺手拎上簸箕小跑了过来。 沈季尧也不做声了,他倒是想看看这妇人想做什么,他冷冷的看着笑得谄媚的大嫂殷勤冲着几人地说道:“瞧把伢子给压得,来来来,放这里面吧,你们这么等他抬着多累啊,还没吃晚饭吧,这大晚上的估计都饿坏了,我家刚好做好了饭,你们几个要是不嫌弃粗茶淡饭就去我家吃个晚饭。” 伢子连声应着就要卸下肩上的木棍,一旁的周老三咳了声,不阴不阳地说:“伢子,你有那么累吗。” 伢子被一言点醒,有些尴尬的挠着脑袋不再理会大嫂。 大嫂也不在意,她自顾自的抬手摸了两把猪肉,眼里满是艳羡地说:“这野猪肉就是不一样,瞧瞧,全是精瘦肉,用茱萸果爆炒可好吃了,你们还没尝过嫂子的手艺吧,要不割块肉下来嫂子炒给你们下酒?” 两人仍旧不予理睬,倒是一旁举着火把的小四子一脸嘲讽地看着她说:“你会舍得拿酒给我们喝吗。” “瞧你说的。”大嫂笑骂道;“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请你们喝的!快快放下来我割块去做,你们尽管来吃。” 靠在门边的二嫂对大嫂的话满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仍旧紧紧的盯着几人,只要有缝隙可钻,她自然也要上去分一杯羹。 这时蓝千珏拿着之前编来给兔子装草的竹篓出来了,他冷冷地说:“不劳烦你,季尧做的更加好吃。” 说着他将竹篓放到地上,对汪大壮他们说:“放里面。” 汪大壮们连声应着,将猪肉小心的放进了竹篓里,纷纷起身来活动着身躯,一旁的沈季尧去屋里用碗打来水分发给几人喝,不过家中饭碗有限,因此都先等出力的两人喝了,再到一旁打着火把的小四与周老三。 另一边,被直言拒绝的大嫂脸色当即就黑了,她重重的哼了声,讥笑道:“你还当我愿意替你招呼他们啊,这不是怕你家没吃没喝的怠慢了你这群兄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我还不乐意招呼呢。” 说着她在院中绕了圈,见老爷子正在门后面瞧着,于是又接着说:“哎呀,得了这么大块肉我看你八成又要关上门来自己吃独食了,哎,你不惦记着我们这几个兄嫂的恩情就算了,真难为爹他老人家了,把你含在嘴里宝贝到大,到现在也捞不着你的一点好,反而还为了一个哥儿辜负他老人家。” 蓝千珏面若冰霜的抬头看向大嫂,冷冷地说:“与你有关系吗,难道你还想让我分你点肉吃吃?。” “我可不稀罕。”大嫂哼笑道:“不过是为老爷子感到不值而已,养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好儿子。” 院外的村民开始小声议论,多是指责蓝千珏的不孝。 “说得跟谁请你多管闲事一样,像你这样搅屎棍一样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少一个就天下太平了。”沈季尧实在是恶心她这副恶人先告状的样子,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损蓝千珏的颜面,他怎么也忍不下去了,正好也当着众人的面治一治她。 第二十章 沈季尧冷冷的开口说道:“千珏倒是想孝顺他,不过你得先问问老爷子他乐不乐意再来叽叽歪歪,别总拿这话来糊弄旁人,说得千珏有多对不起他一样,把他逼到这般地步的难道不是老爷子他自己吗,你口口声声说他多宝贝千珏,信任都给不起这也叫宝贝他吗,但凡他有一丝相信自己儿子的可能就不会被你们几个蒙蔽!把人逼到没米下锅饥一顿饱一顿的地步你们还觉得自己委屈了?!也就只有你才好意思天天抱着这番话啃,总用老爷子的名义来为你的心机买账你也不嫌臊得慌,还时常四处去诋毁他人抬高自己身价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玩意,你那群所谓的好姐妹不也照样被你在背地里数落诋毁?前几天还说什么来着,张家的小媳妇跟他小叔子关系不正当,说得这般绘声绘色跟你亲眼瞧见一样,那小媳妇前两天不是还跟你在水井边有说有笑的吗,怎么就被你说上了,像你这样的人,说的屁话也会有人信,那些人是没脑筋还是脑子缺根弦才会信你的鬼话,我今日真是信了那句物以类聚,臭味相投的话了。” 这番话顿时引来院外一群人一阵唏嘘,周老三们一脸惊叹的看着,蓝千珏也不可思议的望着沈季尧,随后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为他顺气,沈季尧这才狠狠的吐了口气,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实在是累得慌,不过心里却十分痛快。 “你胡说!”大嫂顿时暴起,大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张家小媳妇的事了!你胡编乱造!大家不要相信他!” 这事自然是沈季尧胡编乱造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互相伤害谁不会,瞎编谁不会。 “不是你说的难道还是我说的?”沈季尧嗤笑道:“我可不像你,成天没事便去跟他人一起谈论谁的是是非非,像你这种嘴巴不牢靠的人,说什么给你听了第二天保准全村人都得知道了。” 院外的议论声开始一面倒的指向大嫂,全是些难听的闲言碎语,且越说越来劲,大嫂已顾不上去跟沈季尧辩驳,而是忙着跟围观之人证其清白,奈何越描越黑,越说越乱,众人的斥责声已把大嫂的辩驳声给淹没了。 沈季尧冷冷的笑了笑,随后看向站在门后黑着脸恶狠狠的瞪着他的老爷子,说:“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不过是说个实话而已,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自己去查证,看看是我说的对还是你眼睛看到的对。” 这话一出院里的两户人家脸都变色了,二嫂生怕他当着众人将那事捅了出来,只见她眼珠一转,忙站出来说道:“哼,我看啊你就是满嘴的鬼话,最会迷惑人心可不就是你吗,不然小叔也不可能为了你处处跟咱爹对着干了,还需要查证什么,难道小叔没被你迷惑没跟你搅和在一起吗,咱爹原本还希望小叔好好找个女子成家立业,却跟你搅和在了一起,他这不是故意伤咱爹的心吗,这难道还是假的?大伙可都看到了,大嫂不过是想帮小叔招待下他的兄弟们,他不知好歹也就罢了,居然还招来你这么个乱嚼舌根的人在这儿搬弄十分,竟连爹他老人家你都教训上了,真是目无长辈,哥儿就是哥儿,到底是个没涵养没见识的人,大嫂,你不要因为他的一番鬼话乱了心神。” 大嫂犹不知趣,见有人帮衬一下就来了劲头,她恶狠狠的看着沈季尧说:“我懒得与你这种人费口舌,不过是看你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好意为他招待下朋友便被你说得这般不堪,我看你存心就是想在大伙面前污蔑我!大伙可别信他的,大家伙都知道哥儿低贱,这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哪里能信!” 蓝千珏眉头紧蹙,未等沈季尧开口便冷冷地的说:“我的兄弟即便是喝西北风也无需你来操心,你不用打这块肉的主意,更无须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污蔑季尧,你做过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哥儿也是人,他没吃你的没用你的,比你不知高尚了多少,若再一口一句粗话来玷污季尧,别怪我不念兄嫂之情。” 不等大嫂出言,一旁的周老三便活动着手臂接茬道:“可不是嘛,哥儿怎么了,比得你们这些到处爵舌根的妇人可不知出色了多少呢,话说回来,我可不敢随意在外面乱吃东西,吃坏肚子是小事,可别惹得一身骚就说不清了,老弟啊,既然你说沈小兄弟做的好吃,哪天我们可得要来尝尝是否如你所说那样好吃。”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直把大嫂弄得难堪不已,就连那平日里总打着兄长的名号来教训蓝千珏的蓝千建都被弄得满脸难堪,本是要看戏却反过来被当成戏看,此时早一头扎进了屋里不出来了。 蓝千珏不再理会大嫂,他回头去看沈季尧,俊美刚毅的面孔带着宠溺的笑,说:“自然是好,季尧你说呢。” 沈季尧毫不扭捏的笑言:“随时欢迎大哥们来,正好请你们尝尝猪肉的另一种吃法,保准让你们不虚此行,等我这几日准备准备就让千珏去请各位,到得那时各位可要务必赏脸来才是。” 周老三看向沈季尧的目光满是赞赏,他倒是未曾想过一个哥儿竟这般有气魄,遂笑道:“沈小弟可真是豪气,行,就这么定了,那你们先忙着,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人估计已经做好饭等着了。” 沈季尧与蓝千珏默契十足不约而同地说:“送你们。” 这话甫一说出口,两人先是一愣,随后相视一笑,皆为这难能可贵的默契与心意相通的愉悦而欢喜。 周老三被两人之间这暧昧的气氛弄得浑身鸡皮,虽说早已知晓了两人的关系,但看着他们这般亲密的互动还是有些尴尬,他哈哈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有火把,别等你们回来没火把还得我们送。” 几人说着出了院子,走之前还十分仗义的将外面看戏的人全打发走了,蓝家院子瞬间清静下来,唯剩院中的那几家人脸色愤恨的看着两人,似是心有不甘,二嫂家屋中传来小娃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她也不顾,蓝千明不常在家,家中就二嫂一人带着个孩子,日子倒是过得比大嫂家滋润不少。 蓝千珏扫视众人一眼,视线随之落在他爹身上,老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回屋,蓝千珏收回视线要去抬竹篓,沈季尧忙跟着上前去帮忙,六十来斤的肉分量不轻,因着蓝千珏的手伤了,他也不阻止沈季尧来帮忙,只是叮嘱他注意些,沈季尧自然是知晓的,两人一人一边提着竹篓缓缓往屋里挪。 沈季尧眼角余光瞟到那两家人,犹觉气不过,遂得意洋洋地故意大声说:“那么多肉,两个人也不知道要吃多久才能吃得完,周三哥们实在是太客气了,真愁吃不完坏了,我得好好想想分点给谁吃才行。” 说完他煞有介事的嗯了声,随后看了看蓝千珏,后者正一脸无奈却宠溺的看着他,沈季尧一脸无害的冲着对方笑了笑,随后回头去对着院里的几人露出胜利的笑,这才挪进屋去把门关上了,只留两妇人在院里气急败坏却无处发泄。 两人将一篓子的肉拉到墙角,刚直起身蓝千珏便一把将沈季尧抱住了。 沈季尧霎时僵住,一脸不知所以的被对方抱着,他的手僵直着无处摆放,目光投向前方的墙壁傻愣愣的盯着一处发呆。 蓝千珏单手抱着沈季尧的腰,低下头来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感觉到他隆起的肚子顶着自己腹部便不由的心中一阵柔软,这个人怀了自己的骨肉不说,还这般事事向着自己,为自己抱不平,蓝千珏想着便心中欢喜不已,情难以抑制的侧头去吻了吻沈季尧的脸,对他越发的喜欢了。 反观被他吻了脸颊的沈季尧只觉得面上一麻,本就对蓝千珏的拥抱懵里懵懂的大脑瞬间糊成一团,他有些不明就里的抬起头来看着对方,那如小鹿般无辜明亮的双眼里满是令人疼爱的疑惑之色,沈季尧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蓝千珏却凑上前来,迅速低头吻住了沈季尧微微启着的唇瓣。 柔软的唇带着微凉的温度贴合在一起,蓝千珏再次温柔的抱住沈季尧,托着他的后脑勺轻柔的以唇摩挲,英挺的鼻梁若有若无的蹭着他的脸颊,沈季尧猝不及防的嗯了声,随后眨眨眼,看向近在咫尺双目微微磕的蓝千珏,感受着鼻尖炽热的呼吸洒在脸上以及对方温凉柔软的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给亲了。 被亲了被亲了被亲了......沈季尧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蓝千珏专注温柔的脸,嘴唇一阵酥麻,全是蓝千珏干燥柔软的嘴唇小心且温柔摩挲的舒服感觉,沈季尧两手不住松握,大脑也逐渐清明起来。 若是现在推开他,估计会令他尴尬且失落吧。 然而转念一想,沈季尧却又觉得没必要推开对方,他并不讨厌对方这种行为,反而还觉得挺舒服。 算了,亲就亲吧,沈季尧心忖,以后是要跟他一起过日子的,既然连孩子都能为他生,让他亲一下也不会少块肉,再说以后或许还得接受比亲吻还要更加亲密的事,这么一来,还不如早些适应的好。 这般想着沈季尧开始逐渐放松下来任由对方亲吻,他颇为紧张的闭上眼,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抬起,小心翼翼的抓住了对方的衣袂。 蓝千珏原本一直打鼓的内心在感受到他的动作后不禁定了下来,他伸出那只受了伤因此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抱住沈季尧的腰,嘴唇缓缓移动到对方的唇角上,不住的亲吻着他的唇角以及面颊。 沈季尧被吻得十分舒服,他不禁轻哼出声,越发用力的抓紧了蓝千珏的衣袂,紧张到小腿肚都在打颤。 许久后蓝千珏将沈季尧抱入怀中,两人都已动了情,却并未再继续下去,沈季尧难受的抱着蓝千珏的腰蹙眉闭着眼,蓝千珏一下一下的抚着对方的后背,等待着下腹的燥热逐渐平息下去。 片刻后,蓝千珏松开沈季尧,认真的看着他,沈季尧不怎么好意思与之对视,正不知所措想办法活跃气氛时,蓝千珏却凑上来吻了吻他的额头,抬起手以手指摩挲几下他的脸,声音低沉地说:“饭估计凉了,我们先吃饭吧。” 沈季尧突然就不紧张了,他嗯了声,随后又说:“等会儿,我再做个肉汤。”说完他拿过菜刀割了一小块瘦肉来洗净,在百宝袋里摸出个土豆来切片随便煮了个土豆肉片汤,两人总算是安安生生的吃上一顿有汤有菜的像样饭菜了。 吃完饭后蓝千珏自发的收拾碗筷,沈季尧则去烧水来洗碗,收拾好一切后两人一同躺在床上歇息,沈季尧摸着因为吃完饭更显凸起的腹部回味那道汤良久,开始惦记起炒菜来,于是他问道:“村里有做铁锅的人家没。” 蓝千珏正靠着闭目养神,闻言也不睁眼,答道:“没有。” “想买一口铁锅来炒菜。”沈季尧自顾地说:“得去镇上买吗。” 蓝千珏这时睁开了眼,他侧头去看着沈季尧,有些歉意地说:“现在还买不起铁锅,等过段时间我去找活做,有了钱就买一口回来。” 沈季尧坐起身来看向墙角的那块肉,说:“卖点肉来换钱不就可以了,这野猪肉应该值不少钱。” 第二十一章 蓝千珏被一语点通,他挑了挑眉,那模样好似在感慨自己怎么没想到一般,他略一思索,遂说:“李叔家前阵子办过酒席,铁锅想必有剩余多的,明日我拿些肉去试试,看能不能换口铁锅回来。” 沈季尧一听,欣喜的连声道好,总算是要有铁锅了,他想了许久的炝炒水芹酸菜终于能吃上了,还可以往里面加些肉沫,光是想着那酸爽的味儿,沈季尧就有些迫不及待,只盼着明日能好好的吃一顿炒菜。 夜渐渐深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过不久困意袭来,沈季尧开始昏昏欲睡,蓝千珏起身去外面将兔笼搬回家来,轻手轻脚的为已睡着的沈季尧洗漱干净后躺在床上小心的将人搂到怀里。 沈季尧被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看了蓝千珏一眼,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光瞧见他正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中不禁甜滋滋的,他不由的往前挪了挪将手拢在他身前,蓝千珏颇为好笑的看着他,十分自然的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沈季尧舒服的眯着眼,叮嘱道;“小心你的手臂,别压着。” 蓝千珏以下巴贴着他的额头,说:“放心睡,压不了。” 沈季尧嗯了声,靠在他怀里渐渐睡了。 怀中的身躯柔韧舒服,蓝千珏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沈季尧的后背,心中暖融融的,他时不时低头来吻怀中人的额头犹觉不够,想要与他更亲密却并未做出其他逾矩之举,只将手放在沈季尧已明显凸起的腹部上,温柔的摩挲了片刻后也睡了。 翌日一早。 沈季尧割下一块约摸有一斤多的肉来递给蓝千珏让他拿去换铁锅,他则在家中将兔笼缓缓搬出来,抓了些被蓝千珏倒在墙角的草给几只兔子后便坐在槐树下看着院外,巴巴的等着蓝千珏回来,满脑子想的全是待会儿要炒什么菜的事。 半个时辰后蓝千珏总算是回来了,且不负所望的带回来一口铁锅。 沈季尧立马起身迎向他,宝贝的接过他手中的铁锅兴冲冲的回了屋子。 蓝千珏见他那急不可耐的模样,无奈的宠溺一笑跟在他身后进屋去。 沈季尧手脚麻利的生火,随后淘米煮饭,弄好这一切后他才安安心心的坐下来,打开百宝袋开始翻炒菜的佐料。 屋外天气大好,阳光透过屋门以及窗户照射进来,屋子里十分敞亮,院子里没什么人,因此沈季尧也不关门了,他背对着门坐在小马扎上从百宝袋里摸出一把干辣椒,几块姜及几个蒜头出来。 蓝千珏在一旁坐着,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弄。 沈季尧打算炝炒一个泡水芹,再炒个回锅肉,虽然准备食材有些麻烦,不过沈季尧兴头十足并不嫌繁琐,蓝千珏看了会就要过来帮忙,却被他阻止了,于是蓝千珏只得在一旁看他准备食材,看他提着菜刀去割猪肉。 炝炒水芹十分容易,姜蒜切片备用,只要把干辣椒切了,水芹切成段就行,不过弄回锅肉却比较麻烦,家乡的回锅肉一般喜欢用糍粑辣椒来炒,这种辣椒做的很有特色,得先用水滤一道,然后倒进机器里打碎,这样打出来的辣椒就是带有水分的,制辣椒油的时候要把水分炒干至辣椒变色,味道简直美极,用来炒菜做蘸水都很好吃,不过这里没有机器打辣椒,所以沈季尧打算换个做法,回锅肉的做法十分多,他将百宝袋里仅有的几个青椒摸了出来,打算做个青椒回锅肉。 简单的食材准备得差不多了,煮好饭后,他将割下来的五花肉用铁钳担在火上将猪毛烧干净,烧来热水略显生疏的将烧糊的猪毛刮干净,然后放进铁锅里去煮,这样把猪皮煮软的同时出锅之后肉也能好切一点,当然,这也是回锅肉的精华所在,这样炒出来的肉总是要比直接生炒的肉糯。 他的这一系列准备直把蓝千珏看得惊叹不已,他们吃猪肉从来不曾想到用火将猪毛烧一烧,而是直接刮毛,因此吃猪皮时总是感觉扎嘴,今天乍一看沈季尧如此简单就将猪毛弄了个干净,不禁叹道:“竟还有这么简便的方法,季尧,你很聪明。” 沈季尧老实不客气的接受了这番夸赞,下一刻心里却不禁怅然起来,他会的这些全是跟着他妈妈学来的,此时此刻自然是因为这事思念亲人了,不过他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转眼便被咕噜的沸腾的水声分散了注意力。 锅里的猪肉煮了大约一刻钟便差不多煮好了,他将煮得泛白的猪肉放在菜盆里用凉水镇了镇,这才提刀切成薄片。 做回锅肉很讲究,肉要薄,炒的时候要能炒卷成筒状才行,要是太肥也可以炼些油出来这样吃着才不会太油腻。 只可惜沈季尧对切肉很是无力,只坚持薄了几片后就越切越厚,一坨肉切得薄厚不一,直把一旁的蓝千珏看得不禁扬唇轻笑,沈季尧看着自己的杰作,拈起一块肉来皱眉看了半晌,才说:“刀工还得练练。” 蓝千珏说:“以后切菜的事交给我来吧。” 沈季尧闻言霎时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会切菜?” 蓝千珏挑眉反问:“不像?” 沈季尧哈哈一笑,说:“看不出来。” 蓝千珏笑了笑,不置可否。 沈季尧一边笑着一边将青辣椒以滚刀切成三尖块儿,他把青椒捧进碗里备着,两样小菜的辅料算是完成了。 他洗净铁锅,随后把火烧得旺旺的,等烧干了锅中的水后便把肥肉倒进锅里翻炒,滋滋的声音响起,沈季尧随手翻炒,锅里渐渐飘起猪油的香味,不多时肥肉开始炼出猪油来,猪肉逐渐卷曲。 等将肥肉的油煸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将肉舀到盘子里,先是把多余的油舀进罐子里留到下次做菜用,锅中只剩点油,沈季尧抓了些切好的干辣椒粒放进锅中爆炒至黑红用以调味配色,随后放入姜蒜翻了两滚,最后倒入青椒在锅中翻炒,红黄白绿的颜色十分好看,香味渐渐四溢开来。 蓝千珏一瞬不瞬用专注的眼神在一旁看着,闻着这香味不禁默默咽了咽口水。 沈季尧瞧见了他这动作颇觉好笑,他将炒好的回锅肉下锅翻炒入味,洒上盐翻炒,随后夹了片肉吹了两下后递到蓝千珏嘴边,说:“试试盐味够不够。” 蓝千珏也不客气,张嘴就吃。 只见他刚嚼了两下,原本温柔的表情顿时变得惊喜,那上扬的唇角以及挑起的眉都充分的表达了其满意的程度,眼中满是惊艳之色,他接过沈季尧手中的竹筷来夹了一块,照样吹了吹才递到沈季尧唇边,笑着说:“你也尝尝。” 沈季尧瞧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顿肉炒得不错,他将肉叼进嘴里嚼了两下,随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调料不全,但原汁原味的肉味儿却很是美味,也不知是猪肉的缘故还是太久没吃到这么一盘好菜才会觉得不错,不过不管是何原因,这道菜以及蓝千珏的肯定确实给了他无限的信心。 炒水芹明显简单的多,炒好干辣椒后直接放水芹下去翻个滚就可以了,酸酸的还鲜脆无比很是下饭。 煮好的米饭搭配着炝炒水芹,青椒回锅肉上了桌。 两人迫不及待的坐到桌前,蓝千珏给沈季尧盛好饭,二话不说开始低头吃饭,饭桌上不时响起两人满足的哼哼声。 美滋滋的吃了一顿,碗里的饭菜毫无剩余,吃到最后两人还一人分了一个菜碗,舀饭去将菜碗里的油裹了个干净,沈季尧摸着吃撑的肚子已经不想动了,蓝千珏坐了会儿,打着嗝去收拾碗筷。 夜里。 蓝千珏坐在外面守着火上的瓦罐煮饭,沈季尧则坐在小马扎上,自百宝袋里摸出记有各色美食的书本翻看半天,最后选了个干煸土豆丝,再炒个炝炒水芹肉沫,这顿晚饭的气味儿将对面几家馋得流口水不说,又成功的将两人吃撑了。 要说沈季尧能有这些做菜的天赋,还得归功他妈妈,以前总爱让他帮着洗菜煮饭,最后发展成让他择菜炒菜,这多少让他有了些做菜的底子,之后又在小馆子里帮工了好几个月,在馆子里他最爱做的就是守在厨房的小窗户上看着厨师炒菜,再给客人上菜,看得多了,渐渐的也就会炒几个菜了,平时没事便总帮着他妈妈炒菜煮饭,现在倒是能用上了,沈季尧觉得他还是比较幸运的。 吃饱喝足后,两人躺在床上歇息,蓝千珏的大手正轻柔的为沈季尧揉着鼓胀的腹部,沈季尧则舒服的躺着想正事。 现在的日子相对他刚来时有了很大的起色,起码有吃有喝还有地种庄稼,但手里没点钱实在是不方便也没底气,如今地里没活做,蔬菜一时半会儿还熟不了,是时候该想办法赚点钱了,不然等以后孩子出生了没钱给他找奶娘就麻烦了。 哎,想不到到了古代也有奶粉钱的烦恼,当爹真不容易。 之前他的打算是等地里的蔬菜成熟后拉去镇上卖,虽然他的这些新菜式不一定卖得了多少钱但起码有点经济来源,不过沈季尧现在不打算这么做了,一来是等不起地里的菜慢慢成熟,二来还是这些菜不一定能卖得了好价钱不如留着给自己以后做小吃用,总不能花那么大力气种出来却贱卖给别人。 反正他也不愁地里的菜没地方放,菜成熟以后可以先收来放在百宝袋里,等他开始做吃的再拿出来用,现在最主要的事是想想怎么赚钱才好。 第二十二章 但又该怎么赚钱呢,现在蓝千珏受了伤,他身体又越来越不方便,家里还有几只兔子要养,砍柴割草等事就够两人忙活了。 不然摘野菜去卖?这村里的野菜遍地都是,虽说值不了多少钱,不过蚂蚱也是肉,一个铜板也是钱嘛。 除了野菜还能弄点什么稀罕物去卖呢,沈季尧动想西想,从毛桃想到能熬药的蛤蟆菜,最后想到了周老三们抬来的肉,沈季尧眼前一亮,忙坐起来小心翼翼的翻身跨过躺在外面的蓝千珏要下床,本是为沈季尧揉着肚皮快要睡着的蓝千珏感应到后睁开眼来一把搀住他,问:“这么急做什么。” 沈季尧穿上鞋走到角落去翻看猪肉,这猪肉肉色确实不错,条理分明,肉的层次感很好,且又是难得一见的野猪肉,估计值不少钱,他道:“我想把猪肉拿去卖钱,镇上肉价是多少钱一斤你知道不。” 蓝千珏翻身下床穿着草鞋走来,说:“约摸四十来个铜板左右一斤。” “那么贵?!”沈季尧惊奇道:“一斤猪肉差不多能抵一套衣裳了,怎么猪肉的价格卖这么高。” 蓝千珏道:“猪肉本就金贵,一头猪仔得养一年半左右,若是喂得好些猪的个头就大点,膘也多些,喂得不好杀来拢共没多少肉,镇上卖猪肉的很少,多半都被富贵人家买走了,穷人家很少吃猪肉。” 沈季尧一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以前他在外婆家一住就是好几年,每逢正月里老人就会去镇上买两头小猪仔来喂,吃的是玉米面跟一些个头小的土豆块和一些野菜熬成的猪食,每日还要往里面加些饲料保证猪仔的长势,如今古代资源匮乏,人吃的估计都没那么奢侈哪里还顾得上猪。 思及此,沈季尧乐了,他兴冲冲的对蓝千珏道:“我想把这块猪肉都拉去镇上卖了换钱,可以吗。” 蓝千珏迟疑片刻,才说:“给你留些,剩下的拉去卖。” 沈季尧几乎是一瞬间便领悟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一定是担心自己身体没营养所以想留些肉来给自己吃,沈季尧也不反对,他顺从的点了点头,提起刀来割下五斤左右的一条肉丢进百宝袋里,但又想到答应了请周老三他们来吃肉,于是又多割了一条肉下来,其余的一整块全塞进百宝袋保鲜。 这百宝袋实在是实用得很,什么都能轻易收纳进里面,但却只限食物类,沈季尧曾试图将小马扎塞进去,结果小马扎如两块磁铁同性相互排斥一般被排斥,压根放不进去,但要是在小马扎上裹几片叶子结果又另当别论了,实在是奇妙得很,而那本记载美食的书为什么不会被排斥他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打水来洗手,一边洗一边抬头来看蓝千珏,说:“明天我们去镇上一趟,把这些猪肉卖了,怎么样。” 蓝千珏自然不反对,他拿来布巾牵过沈季尧*的手为他擦拭着,语气温柔的说:“都依你。” 沈季尧闻言难得的有些脸热,他看向蓝千珏英气中不乏温柔的脸,心脏砰砰跳着任由他为自己擦拭。 等将沈季尧的手擦干净后,蓝千珏端着水去泼了,他将兔笼搬了进来,随后对沈季尧说:“我去找周嫂借秤,你先歇息。” 沈季尧点头,将门半掩着躺在床上等蓝千珏,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翌日一早。 蓝千珏打扫干净兔笼,重新换了干净的干草,丢了些草进笼子里去给它们吃,这才拎起家中唯一的竹桌子准备拿去放猪肉,沈季尧则提着装有秤杆与菜刀的篮子,两人一同出了村子往镇上赶去。 快到镇上时沈季尧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野猪肉自百宝袋里拖出来放在桌子两,两人一人抬一边,有些吃力的往镇上走去。 再次来到镇上,这里依旧热闹非凡。 两人刚进镇子便吸引了无数目光,这次不仅是看沈季尧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哥儿,还是看那一大块猪肉,眼里满是稀奇与艳羡。 一路走进集市上,两人身后已跟了一群看稀奇的人。 两人找了好一会儿找到个空位摆摊,刚放下桌子便有一群人围上前来问价。 沈季尧开口道:“五十个铜板一斤,正宗野猪肉,昨天刚杀的,味道鲜得很,比家猪的味儿可爽口多了。” “五十个铜板一斤?也卖得太贵了!”人群中一男子诧道:“那肉摊上的猪肉也才三十个铜钱一斤呢,你居然要卖五十个铜板,这不过就是野猪肉,竟卖得这般贵,难道吃了还能长寿不成。” 沈季尧笑着说:“一分钱一分货,家猪跟野猪肉比起来可有些差距,这野猪常年在山上游走,身上的肉全是精瘦肉,再说这镇上也没什么人卖野猪肉,谁又能吃上几次,你先瞧瞧肉质再讲价,是不是比家猪的紧实多了。” 有人听了这话开始伸手来翻看猪肉,见确实是黑皮野猪肉不由纷纷点头称好,却仍旧迟疑着舍不得买,沈季尧接着说:“你们若有心想要,就买些回去吃吃,野猪肉不是天天都有卖的,一头野猪多难猎你们怕是不清楚,五十个铜板一斤,跟白猪比起来,即便只是吃个稀奇也值了是不。” 众人一听,还真是这理,再说那边肉摊的肉也得卖三十八个铜板一斤,方才那人不过是胡诌一通想让沈季尧放放价而已,现在却没心思再砍价了,毕竟正如他所说,野猪肉不是天天都有卖,更不是谁都能吃得上。 那些有意买肉的人忙说:“行,你给我切一块......这样切。”说着忙伸手来比划自己要的部分。 一旁默不作声的蓝千珏抽出压在肉低下的菜刀,顺着那人指的地方切了一溜下来,沈季尧负责在一旁提秤。 蓝千珏抽空看了眼,见他看不懂秤心,于是道:“一斤是十六两。” 沈季尧:“十六两?” 居然比现代的一斤多六两?沈季尧无奈,还好喊价高,不然亏大了,沈季尧边称秤边在心里默算,这块肉大约还有五十多斤,若是用古代的斤两来计算,折合下来大约是三十多斤,每斤五十铜钱......这才能卖一两多钱?! 沈季尧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将称好的肉递给男子,随后接过一把铜板来点数,心中想的却是这么大块肉只能卖一两银子,多少有些郁闷,他不知道一两银子的具体价值,自然没法跟现代的一百块做对比。 不过郁闷归郁闷,能赚点小钱他还是高兴的。 有人开了张,旁人便纷纷跟着买了起来。 不多时,五十多斤的肉很快便卖光了。 沈季尧将砍过骨头后刀刃破损的菜刀跟秤杆收来放在篮子里,放过猪肉的桌子却要不成了,上面满是血水与刀痕,于是扔了打算回去重做。 两人收拾好东西后找了个人少的小巷坐下来,沈季尧挽起的衣兜里兜了一包沉甸甸的铜板,他摸出钱袋来将一堆铜板一一清点进去,直数了好几遍才算出这块猪肉拢共卖了一两又八百二十二钱。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 沈季尧从里面摸出十个铜板来,随后将钱袋交给蓝千珏保管,蓝千珏也不问他要拿钱去做什么,他接过钱袋来拿着,一手提着篮子跟在沈季尧身后护着他往前走。 此时已接近正午,市集上的人也渐渐少了许多,沈季尧东张西望的走了一路,最后在一处鞋摊前停了下来。 他蹲在鞋摊前认真看了许久,最后选了一对黑色布鞋递给蓝千珏,说:“你试试这鞋子能不能穿。” 蓝千珏料想不到他竟是为自己买鞋,不禁心中感动异常,楞了好一会儿才接过鞋子来穿上,鞋子大小意外的合脚。 沈季尧蹲在地上用手压了压脚趾头确认鞋子是否合脚,发现大小刚好合适后才问:“穿着舒服吗。” 蓝千珏将人拉起来,说:“可以。” “那就这双了。”沈季尧对小贩说:“大哥,这鞋子多少钱。” 小贩说:“十三个铜板。” 沈季尧面不改色的说:“只有十个铜板,你卖不,卖就要这双。” 小贩迟疑一瞬,随后说:“行行行,就卖一双给你,下次卖鞋记得上我这儿来买。” 沈季尧递出钱去,笑道:“一定来。” 买好鞋子后,沈季尧又在街上逛了许久,先是为蓝千珏置办了一身衣裳,这才往街尾的铁铺走去。 蓝千珏不知他要去铁铺做什么,却也不多问。 他紧紧握着沈季尧的手,此时此刻满心都是对方温润如玉的绝美模样,直恨不得将人抱进怀中来温存一番才好,他并未想到沈季尧手里刚有点银钱想到的居然是为了置办衣物,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动。 等去了铁铺,蓝千珏这才知道他居然要买铁网。 那铁匠一脸莫名,说:“铁网?不曾听过。” 沈季尧稍作思索,遂蹲在地上捡起一根细铁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描述道:“细铁丝拼的网,中间有缝隙,一条条这样横着放在一起,跟渔网差不多,有无数个小孔,你可以帮我做一张吗。” 铁匠打量他画的图案半晌,说:“我试试,你且等等。” 沈季尧感激的点了点头,与蓝千珏走到店铺外面去等着。 两刻钟后,铁匠拿着一张长方形的铁网出来了,他高兴地说:“小哥儿,你说的是这样的铁网吗。” 沈季尧忙点头称是,他接过来看了看,虽然铁丝厚了些,但好在跟他要做的铁网相差不多,于是也就将就用了。 花了六个铜板买得一张铁网,两人又来到粮店买了些酱油花椒以及碾碎了的茱萸沫,还买了几个小瓜跟几颗白菜,这才出了镇子往村里走去。 第二十三章 两人悠哉的走在山路间的林荫下,蓝千珏用伤了的右手牵着沈季尧,另一手提着一篮子的东西,山间偶有凉风拂过,十分惬意,沈季尧说:“晚些你去叫周三哥他们来家里,我请他们吃烤肉,记得把周嫂也叫上。” 蓝千珏侧头去看他,问:“烤肉?” “是啊,你没吃过吧,今晚弄顿好的给你尝尝。”沈季尧笑了笑,指着篮子里的铁网说:“用它来做。” 蓝千珏看了眼篮子中的铁网,了然道:“我还说你买这铁网来做什么,我晚些去叫他们,有什么我帮得上的?” 沈季尧佯装思索模样,随后说:“没有。” 蓝千珏笑了笑,知他故意不让自己做事也不再多问。 回到屋中后,沈季尧在放柴的角落里捡了些较粗的树枝来烧,准备做点简易的炭来待会儿烧烤用。 然而能不能烧出炭来沈季尧却心里没底,不过他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成,他以前听别人说过做炭的方法,等树枝烧到一定程度再拿去埋在土里闷着就成了,当然成不成还是个未知数,要是不成待会儿就分出两对火来,一堆用来将树枝烧成柴火,另一堆就用来烧烤,这样就不至于烧出青烟来把肉熏得变味。 不得不说沈季尧确实挺会打算,他属于那种凡事都会多留条路的人,且做任何事积极性很高从不拖泥带水。 他将木柴一一分好段,再用畚箕去后院抬了些湿泥来备着,这才开始烧木柴,蓝千珏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 一切准备好之后,沈季尧开始烧木柴了。 正是午时,头顶的太阳很是毒辣,即便是坐在槐树下也热得很,这么热的天沈季尧还得守在一堆火旁守着柴火烧,时间久了就被烤得有些难受,满脸的汗不住冒出,蓝千珏瞧见了,起身回屋拿来布巾为为他擦拭。 沈季尧冲着他笑了笑,两人之间的气氛温情而美好。 蓝千珏看他这模样很是心疼,于是收回布巾来将人扶起,说:“怎么做,我来,你在一旁指点我就好。” “没事。”沈季尧拍了拍蓝千珏的手臂,复又蹲下身去,拾起一旁的两根木棍扒拉着火堆里的柴禾,见烧得差不多了于是忙将火堆里的柴扒拉出来,说:“可以了,我先试试能不能成,要是不能成就算了。”说着他将木柴挑进畚箕里用湿土盖上。 沈季尧乐呵地说:“行了,待会儿再来看效果,我先去准备烤肉用的东西。” “我帮你。”蓝千珏握着沈季尧的手,眼神专注的看着他,说:“做什么都行,我跟你一起做。” 沈季尧看着他这不容推辞的模样,突然就知道了他的心思,知晓对方是心疼他忙前忙后自己却帮不上忙感到不舒服,于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回到屋里,沈季尧从百宝袋里提出一溜肉来,将猪毛烧了洗干净后开始切片,蓝千珏则在一旁捣腾茱萸沫,把花椒粉跟茱萸混合均匀待会儿用来蘸烤肉,弄好茱萸之后他这才端着买来的白菜小瓜去井边洗。 等蓝千珏回来时沈季尧手里的猪肉已经切好了,他将切好的肉用几个大碗分别装好,五斤多肉整整装了四个大碗,肥瘦相间的肉看起来十分可口,蓝千珏不知要弄这么多肉来做什么,此时不由期待万分。 沈季尧把洗好的白菜切成大小相仿的块儿,小瓜则切片码在碗里,将要用到的东西全放在角落的石块上备着,等人来了就抬到院子里去。 一切都弄好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沈季尧来到院子里扒开泥巴看他的炭,柴禾呈黑色,柴也是实心,虽然跟木炭有很大的差别,但总体来说烧成这样的已经不差了,好歹也算炭,至少不用烧两堆火来取燃着的炭,家里没什么铁铲能铲火炭,这样无疑更方便些。 这令沈季尧为之一振,脑筋一转,想到的不仅是方便,心中还多了个营生项目,既然学会了烧炭,做烤肉的技能日后也必须利用起来,要是发展的好,这个小镇都困不住他了,得去更加繁华的都城发展。 两人用畚箕抬了许多较为粗壮的柴到后院去打算多烧些木炭出来待会儿用,蓝千珏按着沈季尧的意思在后院挖了个土坑,随后在后院堆起篝火来烧柴,等烧得差不多了再将烧好的柴禾全丢进坑里去捂着。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两人才将所有烧好的柴禾埋进土里。 半个时辰后,蓝千珏出门去请周老三等人,沈季尧则将埋在土里的木炭扒拉出来,随后捡来些石块在槐树下垒火坑。 烧烤用的火坑必须要垒高一些,一来是好加炭,炭火渐渐往上堆积的时候不会顶到铁网,二来若是铁网与火距离太进了也容易把食材烤糊,不过也不能太高,不然烤不熟,大约一尺的距离就差不多了。 砌好火坑,沈季尧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人差不多快到了,于是打算将东西都摆放好等他们来就直接开火。 沈季尧念头一动,回到屋子里刚要动手便遇上了诸多麻烦,蓝千珏要请的人拢共有五人,加上他们两人就有七人,家中小马扎跟竹椅加起来还不够四个人坐,且竹椅过高,火坑又太矮,坐着铁定不方便,再来就是碗筷的问题了。 家中吃饭的碗筷就两副,几个平时用来装汤的大碗现在还占用了,坐的问题可以去后院搬石块来代替,但碗就只能去借了,或者让他们去自家拿几副碗筷来用,虽然招待不周,但沈季尧不觉得几人会多想,毕竟都是蓝千珏的兄弟们,猪肉都能多分给他,又哪里还会太在意这些。 他走到角落去刚打算东西先抬出去摆放好,谁知在屋里绕了圈却找不到摆放东西的桌子,家中唯一的桌子还给扔了,他啧了声,想了会办法仍旧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索性不想了,等蓝千珏回来再做打算。 一刻钟后,沈季尧正在院子中用两根细长木棍将炭夹进火坑,一阵对话声由远及近,一群人进了院子。 蓝千珏进得院子来便走向沈季尧,他身后跟着伢子,小四,汪大壮,周哥与周嫂,周嫂还牵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童。 他上前去拉起沈季尧,说;“我来就好。” 沈季尧说了声没事,遂迎上前去冲着几人歉意的笑了笑,说:“对不住各位,家中条件有限,一时没准备好就叫各位来了,你们先在树下休息会,我让千珏去找几条凳子来坐,有怠慢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 汪大壮憨厚地摆手笑着说:“不介意不介意,坐地上也可以,哈哈,咱是粗人,不讲究这么多。” 小四与伢子跟着笑了笑,有些不自在的抓着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时不时看向沈季尧的眼神里竟满是腼腆之色。 一听要去找人借东西,周老三便站了出来,他自然是知道蓝千珏在村里不受待见,别到时候东西没借到还碰一鼻子灰,他嗨了声,说:“我去找就行,你们等着,哦对了对了,家中还缺什么不,我一并找来。” 沈季尧老实不客气地说:“那还得劳烦周哥再找几副碗筷来。” “成!”周老三说:“我这就去,你们弄好等我来,小四,你跟我一起去,东西太多我一个人拿不来。” 周老三说完领着小四转身出了院子,周嫂这时领着小男童上前来,对小孩说:“小宝,向季尧阿叔问好。” 头顶发髻的男童毫不扭捏的喊道:“阿叔好,阿叔真好看。” 这番话把众人逗乐了,气氛十分融洽。 沈季尧招呼众人在院子里歇息,他则与蓝千珏一同进了屋子。 沈季尧说:“桌子没了,找不到地方放些东西,怎么办。” 蓝千珏蹙了蹙眉,有些懊恼地说:“是我粗心了,什么都没准备妥当就去叫人,让你为难,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的。”沈季尧不甚在意的笑道:“要委屈也该是委屈了周哥们,请他们吃顿饭还得劳烦他们去借东西,不过我想他们是你兄弟,应该不会多想,当务之急是想想找什么来放这些吃的,总不能放地上吧。” 蓝千珏总能被沈季尧某些时刻的表现以及言语惊艳到,此时也不例外,他看着沈季尧精致俊美的面孔楞了片刻,对他的爱意越发不可收拾,此时只想将他拥入怀中细细亲吻,蓝千珏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不禁有些尴尬,他咳了声,四下看了看,说:“把木桶提出去,找块木板来搭在上面就可以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沈季尧说:“那你去找木板,我先把水桶拎出去。” 蓝千珏应了,走到角落去拎着一只水桶转身出了屋子。 蓝千珏总是百般宠溺他为他着想,沈季尧心里不禁美滋滋的,他笑了笑,这才提着装有半桶水的木桶出了屋子,汪大壮见了,忙上前去替他接过来,说:“沈小哥,重活你喊我们做吧,站着也没事。” “行。”沈季尧说:“有重活要做就劳烦汪兄弟了。” 汪大壮笑道:“没事没事,别跟我见外。” 沈季尧点了点头,这时蓝千珏搬着一块厚重的木板进了院子,他将木板搭在两只水桶上,随后与沈季尧进屋去端食材。 两人将食材全搬了出来码在木板上,汪大壮看着一盆子的蔬菜跟几大碗肉,惊奇道:“沈小哥,这是要吃什么啊。” 沈季尧说:“烧烤。” “烧烤?”汪大壮说:“还没听说过有这种吃法,我倒是要好好尝尝。”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残阳逐渐隐匿,沈季尧将油灯端了出来,颇为闷热的夜晚偶尔吹来一阵凉风,昏黄的灯不住摇曳,很有意境。 第二十四章 众人在院中谈天说地,等着周老三他们借凳子回来,这时院子里的几户人家先后回来了,原本聊得正欢的众人先是静了片刻,随后又继续说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抱着奶娃娃的二嫂,随后老爷子进得院来,本还温和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他提着个篮子,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儿,看也不看众人,径直回了屋。 还未等众人从老爷子的黑脸中回味过来,大嫂牵着二蛋回来了,扫视众人一眼后鼻子朝天的往屋子走去。 她身后的二蛋看着周嫂家的小宝,那模样像是想来找小宝玩,奈何被他娘扯着走了,片刻后屋子里响起大嫂教训二蛋的呵斥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针对沈季尧与蓝千珏的话语,嘲讽味十足。 众人简直怕了这女人,纷纷无奈的摇头叹气。 一刻钟后。 去借凳子的周老三与小四回来了,火坑里的炭火也渐渐燃了起来,一切都准备妥当,可以着手烤了,沈季尧拿出洗干净的铁网来搭在火上,将酱油放在一旁,众人纷纷围着火坑坐成一圈,有些新奇的看着沈季尧弄。 沈季尧抬手贴近铁网试了试温度,于是拈起竹筷来夹切好的猪肉片放到铁网上,边做边说:“可以动手了,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夹来放在上面烤,然后刷点酱油,等烤熟了蘸些茱萸粉就可以吃了。” 一群人纷纷盯着沈季尧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大致看明白了,这才开始学着沈季尧的步骤夹肉来放在铁网上烤,不多时铁网上已铺满了猪肉与蔬菜,火坑里烧得通红的木炭起到了一定的照明作用,一群人坐在树下按照沈季尧的指点忙着翻自己面前的肉片,人群里时不时响起欢声笑语,很是惬意。 沈季尧与蓝千珏坐在一起,他端着酱油碗负责将铁网上的食物一一刷上酱油,不时因为众人的笑话抿唇笑笑。 过不片刻,放在火上的肉片开始滋滋的冒起了油。 烤卷起来的肉散发着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儿,刷了浓稠酱油的肉烤成了焦黄的色,看上去十分诱人,小宝夹在周嫂与周老三中间,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火上的烤肉,嘴角竟有口水流出,那模样十分滑稽可爱。 另一边二蛋正嘟着嘴眼巴巴的蹲在门口往这边看,他不开心的在地上捡来石子丢来丢去,越看越觉得委屈气愤,明明是自家小叔,让外人吃都不让自己吃,想着想着,二蛋嘴一撇,片刻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被吓了一跳,循声抬头去瞧了一眼,随后又漠然的收回目光来继续翻着铁网上的烤肉,完全不打算搭理。 虽说小孩子哭得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几户人家什么德行他们也清楚,即便不是因为他们合伙针对蓝千珏与沈季尧,平日里这两家人仗着他爹是村长,作威作福也不是一两次了。 前不久二蛋捡石头来砸了小宝,周嫂找大嫂理论,大嫂不仅不觉得二蛋有错,且态度恶劣有理得很,弱肉强食这话也亏她说得出这话来,小宝个头矮就合该吃亏吗,这般骄纵小孩子,也不怕以后孩子长大后没个人样。 这样的人家,少理为妙。 沈季尧回头看了二蛋一眼,又看向蓝千珏,恰巧对方也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沈季尧看得明白蓝千珏看向他的眼神十足的宠溺,却没事人一样头也不回,对不住大哭的二蛋不闻不问,随后继续翻着面前的肉。 沈季尧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肉很快烤好了,小宝不停的砸吧嘴,已馋到了极致,沈季尧颇觉好笑,说:“可以吃了,可以蘸茱萸沫。” 此话一出,众人迫不及待的夹起肉放到一边装有茱萸沫的碗里随便蘸了蘸,急不可耐的几口吃进嘴里。 汪大壮眼前一亮,毫不吝啬的赞道:“好吃!猪肉原来还可以这样吃,简直太好吃了。”说着又去夹铁网上的烤肉。 一群人已顾不上说话,全忙着吃东西,沈季尧则手里不停的给火上的食材刷酱油,忙得没空抽出手来吃一块,蓝千珏有些心疼,要给他接过来,沈季尧却不让,他的右手不方便,生怕他弄裂伤口。 蓝千珏无奈笑笑,他夹起肉来蘸了些茱萸沫,随后喂到沈季尧嘴边,沈季尧看也不看,张嘴含.住筷子一口吃了,还不忘将筷子抿干净,蓝千珏宠溺的笑了笑,自己吃一块,再喂沈季尧一块。 旁人完全无视了两人亲密的举动,所有的注意力全在烤肉上,生怕动作慢了自己烤的肉就被他人夹走了。 烤肉的香味儿在院子里直蹿,这边众人热火朝天,那厢大嫂与二嫂闻到这味儿嫉妒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两个小姑子更是气不过蓝千珏请一群外人好吃好喝都不招呼他们,遂跑到二嫂家去说蓝千珏的不是。 二蛋还不停的坐在门口哇哇大哭,片刻后大嫂出得门来一把将他抱回屋中,骂道:“你这孩子真没出息,他是你小叔,你直接过去给他要吃的不就行了,就知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那吃的还能飞到你嘴里来不成,还不快给我闭嘴,丢人现眼!” 二蛋抽抽搭搭的抹了把眼泪,显是还记得上次吃鱼的事,遂惨兮兮的说道:“小叔不会给我吃的。” “那你还哭个什么劲!”大嫂也是心有不甘,凭什么一群外人都能吃,二蛋在这里哭成这样却连叫也不叫,遂恶狠狠的凶道:“你还知道他是你小叔呢,都不敢上前去要吃的,一点出息都没有,就知道哭哭哭,快别嚎了,吵耳朵。” 二蛋被凶得不敢再哭了,他在床上坐了片刻,突然跳下床来往屋外跑去,大嫂瞧见了忙贼眉鼠眼的趴在窗后往外看去。 二蛋走到蓝千珏的身后盯着铁网上的烤肉好一会儿,才揪住他的衣服讨好地说:“小叔,你们在吃什么呀。” 蓝千珏回头瞧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地说:“没吃什么。” 二蛋显然是感觉到了蓝千珏不想理他的态度,遂撅着嘴一脸难过的模样站在一旁看着铁网上的烤肉。 沈季尧侧头看了蓝千珏一眼,发觉他的眼里一丝感情都没有,心中的怪异感越发重了,蓝千珏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为什么对二蛋这么冷漠,难道是上次的事让他对大嫂一家深恶痛绝因此不打算再理会二蛋?这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沈季尧不敢保证完全了解蓝千珏的脾性,但蓝千珏并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但他为什么对二蛋的反应这般冷漠,正思考着,蓝千珏已递了块烤好的小瓜到他嘴边来,沈季尧张嘴吃了,蓝千珏这才凑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二蛋不知分寸,不招惹他,不想我的孩儿再受伤。” 沈季尧立即就明白了,不禁觉得好笑,原来他还真是记仇了。 前不久二蛋要不到吃的,不仅辱骂蓝千珏,还要抬手来打自己腹部,看来蓝千珏是将这事记在心里了。 虽然二蛋现在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但还不足以让沈季尧同情他,蓝千珏都不管,他更加不想管。 本来他是想着若是蓝千珏心软要喊二蛋吃那就让他吃吧,毕竟是他侄儿,且当着他这群兄弟的面总不能搞得太僵,谁知蓝千珏的态度倒是强硬得很,他也不再多管,仍旧自顾自的刷着酱。 对面的小宝叭叭叭的嚼着肉,冲二蛋吐了吐舌头做鬼脸,得意洋洋的哼哼着说:“我有肉吃,你没有。” 二蛋原本难过的表情顿时气鼓鼓的,他瞪了小宝片刻,随后转身去捡来一块石子对着小宝砸了过去。 小宝吓得忙缩回周嫂身后,二蛋的准头不够,丢来的石块没砸到小宝,而是砸在了周老三身上。 “臭小子!活不耐烦了啊!”周老三吃痛,站起来对着二蛋爆呵。 众人厌恶的看向二蛋,周嫂不悦的怪嗔几句,忙将小宝拉在怀中护着。 二蛋被吓得缩了缩肩膀,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屋子,片刻后大嫂在屋里骂骂咧咧,却没敢出来闹事。 没了二蛋在一旁碍眼,这顿烤肉吃得越发舒心了。 沈季尧准备的蔬菜与猪肉全都吃了个干干净净,众人一待就待到戌时末,直到油灯碗里没了油,小宝在周嫂怀里熟睡这才意识到天色过晚,遂心满意足的搬着借来的凳子与碗筷向两人道别。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火坑里的炭已经烧成了灰,沈季尧与蓝千珏将院子里收好,这才回屋休息了。 接连赋闲在家几日后,前段时间摘来的野菜已经吃完了,百宝袋里的鱼更是所剩无几,沈季尧能想到的粮食都摸出来吃了,至于那些他想不到的又留在百宝袋里的就不管了,这百宝袋里的东西实在太全,想什么几乎都能摸得出来,也不怪沈季尧想不到,至于那些能吃但数量少的种子沈季尧舍不得动,譬如那黄豆种,他还打算将来种了做豆豉呢,于是两人又得为吃的忙活了。 吃午饭时,沈季尧对蓝千珏说:“吃的快没了,要不我们去镇上买个鱼网抄来把水塘里的鱼都捞了吧。” 蓝千珏为沈季尧加了块肉,说:“你就别去了,来来去去十几里大路,太辛苦,我过会儿去买就行。” 沈季尧点了点头,将蓝千珏夹来的肉吃了。 吃过午饭后蓝千珏换了身衣裳,拿上十个铜板便出了门,临行前还叮嘱沈季尧别四处跑,沈季尧老实的点头应了,等蓝千珏前脚出了院子他后脚便跟了出去,拎着个篮子拿上镰刀打算去河埂上看看有什么野菜可以掐。 他本来是打算去河埂上看看有什么野菜的,谁知河埂洗衣服的那块地儿居然有一群妇人聚集在河埂上洗头,沈季尧脚下一顿,远远看去,因着天气炎热,且周围也没什么人,她们都穿得较为单薄,虽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但这群妇人明显更加惹不起,且为了避嫌,沈季尧转了个身,上了地埂开始仔细的找着野菜。 这周围种满了许多白菜青菜,这些菜属于常年可种植的菜品,估计是刚洒种不久,都还是嫩菜秧,沈季尧一路往前走去,野菜倒是没瞧见,不过种在地里的菜品倒是发现了不少,竟种了白萝卜,葫芦,不远处居然还用竹条搭了简易的架子,沈季尧咦了声,上前去一看,是四季豆。 古代的菜品还是有些花样的,看来真是季节问题。 沈季尧看着周围土地里的蔬菜逐渐往前走去,走了一段路却连野菜一根都没找到,地埂上的野草都被修得光秃秃的,估计是为了防止杂草长到地里去影响庄稼涨势,沈季尧无法,只得继续往前走去。 莲花村的地是在河道中央这一段,沿着河道往上走是宝山寨地段,往下走则是丰饶村的地段,沈季尧显然没这意识,更不知道三个村子向来彼此不待见,百年来为了争土地已不知多少次抡起锄头对峙,他走过一道野草茂盛约有三丈宽的沟渠,沟渠中有一排石头延伸而去,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宝山寨的地界。 沈季尧看了看这排石头石头,感觉有些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这样的排列在什么地方见过,又是起了什么作用,于是也不多想,继续顺着田埂往前走去,打算若是找不到野菜再回来割点野草去喂兔子。 宝山寨这段挨着莲花村的地界种的全是水稻,且水田周围还用竹子做了简易的栅栏,想必是为了防止莲花村的人搞破坏,要说这宝山寨的人真是与这莲花村跟丰饶村的人脾性大相径庭了去,不仅多疑蛮横,还暴躁非常,把领地看得十分严,下游的这两个村一般不爱与其打交道,就生怕摸了老虎屁股不得安生。 沈季尧不知道地界的问题,更不知道这是宝山寨的地界,蓝千珏之前也没跟他说过,他顺着田埂往前走去,过了几块秧田,来到一条田埂边,这里有一块荒废的田,田离田埂有些高度,里面什么也没种,长满了杂草。 他四处看了看,见离村子有些远就不打算再往前走了,就在这田里找找看有没有野菜,要是没有就回去割草。 第二十五章 不得不说沈季尧的运气总是很不错,他循着田埂走出几步找到个较矮的地方下了田,随后拍了拍蹭到泥土的衣摆打算往前走时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他在杂草茂盛的田埂上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他不可思议的瞪了瞪眼,忙凑上前去看那呈心状的叶子,顿时乐了。 竟然是鱼腥草!在老家俗称折耳根,这可是个好东西,不仅是药材,还是一道味道奇特的菜品,用来做什么都好吃,拌豆豉也不错!沈季尧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条田埂上竟全是折耳根的藤蔓! 这简直是天大的收获,实在是料想不到会有所收获的沈季尧惊奇的笑了起来,他不及多想,忙拿出篮子里的镰刀来,急切之中还不忘蓝千珏的叮嘱先用镰刀扫了扫这一带的杂草,确定没什么蛇虫之后才开始扒开杂草挖折耳根。 折耳根这东西很难挖,想用镰刀挖出点折耳根来几乎不可能,且这田埂泥土较硬,沈季尧刨了半天,愣是只挖了几根,而且还是断的,但不得不说这条田埂上的折耳根长得很好,又粗又嫩,实在是喜人得很。 虽然难挖了些,但沈季尧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挖折耳根需要按着它的脉络来,不然一不小心就给挖断了实在是可惜,沈季尧正卖力的左右突破时,却隐约听到远处传来虚弱的求救声。 沈季尧一个激灵,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来四处看,竖起耳朵听,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他蹙了蹙眉,只疑惑了一瞬间便打算继续挖折耳根时,那求救声又响了起来,果然有人在求救!沈季尧心中一禀,他将镰刀放在田埂上,手里还握着几根折耳根舍不得放下,他几下爬上田埂去四处张望片刻,便瞧见不远处的一条田埂上有名被水稻遮住身体的老者正倒在地上不住的挥动手中的拐杖,像是在驱赶什么。 真有人,怪不得方才没瞧见,原来是被水稻遮住了,沈季尧蹲下.身一把操起镰刀,虚兜着腹部的手里仍旧不舍得松开他的折耳根,他忙疾步走到老者身边,还没问老者怎么了,便瞧见他穿着草鞋因而外露的脚趾被一条拇指般粗细,绿身黑头红脖子的蛇给紧紧的全部咬进了嘴里,老者正挥着拐杖击打它。 沈季尧瞧见蛇的形态与颜色顿时脸色一变,忙单膝跪地将折耳根放在一边,随后伸手来稳住老者,说:“别动!等我砍了它。” 老者果然依言不动了,沈季尧举起镰刀利索的一刀劈下来,蛇瞬间被砍成了两段,那蛇嘴还紧紧咬着老者的脚趾,可见咬得有多深,看来穿草鞋还是有一定风险,沈季尧想着,以后得多给蓝千珏多买几双布鞋,即便是下地也不能穿草鞋了。 沈季尧也不去动那蛇头,他在身上摸了摸想找根布条来给老者绑住脚却找不到可用的布条,他扯起衣摆迟疑了一瞬,最后狠了狠心,举起镰刀将自己衣摆割了一条布来搓紧实后要给老者绑脚踝上以免毒素蔓延全身。 “没事没事。”老者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平静,他抬手来阻止沈季尧的举动,说:“这蛇无毒,不用这个。” 沈季尧一把挡开他的手,拉开裤脚来将布条紧紧的缠在他脚上后,这才严肃地说:“谁说这蛇无毒?!红脖子蛇我也认识,人人都以为它是无毒蛇,到最后快死了才知道后悔。”想当年他的小舅就是被这玩意咬了却不当回事才死了。 老者被他这气势震得一愣,遂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不再反抗,等他弄好后才看向他,这一看可吃了一惊,他迟疑的指着沈季尧额上的莲花印记看了好半响,才说:“你,你是名哥儿?” 沈季尧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并不回答,而是说:“你是哪个村的,我去找人来抬你回去救治。” “不用不用,你帮我把这蛇头给拔了就行,老了,身子不灵活了,够不着咯。”老者约摸六十多岁,面目颇为严谨,他笑着说:“顺便麻烦小哥儿扶我这老骨头一把,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沈季尧皱着眉,显然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悦,他说:“你要是信我的话,就在这里等着,别乱动,脚上的布也别解开,这蛇真有毒,你要是动了毒素就会扩散,你说说是哪个村的,我去你村里找人来抬你。” 老者见他表情严肃,态度端正,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遂不敢再乱动了,虽说自己已经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但仍旧不能坦然无畏的面对死亡,不论是谁,在死亡来临前都会恐惧,他道:“我家是宝山寨的,就在前面的树林后面,别往林子里去,你顺着田埂径直走去,瞧见一处大刺蓬,绕到后面去就是进村的路了。” “好。”沈季尧说:“镰刀你拿着,你用来防身,要是再有毒物你也能自保了,我去去就回,你千万别乱动。” 沈季尧说着将手里的镰刀递向老者,老者接过镰刀直点头,说:“小哥儿放心吧,我一定不乱动,你快去吧。” 沈季尧点了点头转身要走,老者又忙喊道:“对了,去了村里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就跟他说是张岳生喊你来的。” 沈季尧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 老者点了点头,眼神欣慰的看着沈季尧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来这世道真的有哥儿的存在,并不是传说,且看那哥儿好像还有孕在身,虽说哥儿的存在很是玄乎,额前天生有印记不说,明明是个男人却还能生子而为世人所排斥,但毕竟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即便是怪异了些,老者倒也不觉得有多么不正常,更多的反而是感慨与赞叹,这人比一般正常人要聪慧细心,哪里有世人说的那般不堪。 如今这世道上不仅长得俊俏,还有智谋心思缜密,又见多识广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且还是个人人都瞧之不起的哥儿,不都说哥儿软弱无能吗,可这人却强硬得让人无法违背,老者想着想着乐了,坐在地上目送着沈季尧远去。 沈季尧沿着老者指的路往前方的树林走去,走到林子外却怎么也找不到老者说的刺蓬,沈季尧有些焦急的在附近找了一通,这才在一处树木密集的后面找到了那刺蓬,这宝山寨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一个入口而已,有必要藏得那么严实隐蔽吗,沈季尧简直无语,他几下穿过刺蓬,却发觉原来后面另有洞天。 刺蓬后竟是一条平坦的林间幽静小路,小路两旁竖着一排削成攒尖头的锋利木桩一直延伸而去,想必是用来防备林中野物的,倒是想不到宝山寨的人还有这般情调,不仅安全,还挺惬意。 沈季尧快速的通过林间小道出了林子,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前方不远处有个茅棚,上面挂了块简易的匾额,上书:宝山寨。 这宝山寨倒是颇懂生活乐趣,沈季尧一边想着,一边径直往村里走去,前方几间屋子逐渐出现在视线中,还未等沈季尧上前去敲门寻人,腰间却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住,沈季尧脚步一顿,有人在后面呵道:“你是什么人!转过身来。” 沈季尧镇定自若的转过身去,身后的汉子顿时目瞪口呆的看向沈季尧,眼睛挪都挪不开,手中的棍棒更是滑了下去,沈季尧皱了皱眉,十分反感这人的反应,他冷冷的直视汉子,单刀直入的切入主题,说:“张岳生是你们村的吗,他现在被蛇咬了不能乱动,麻烦你去通知他的家人一声,跟我前去把人抬回来。” 汉子仍旧一脸痴傻模样,嘴巴微张,好似见了天仙般的表情让沈季尧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别人在他的身份上做文章,现在被这人这般毫无掩饰的看着,虽不是嫌恶他的脸嘴,但也不代表他喜欢被人花痴,且花痴他的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喂。”沈季尧拨了拨他手中的棍棒,汉子这才反应过来,眼神还迷瞪瞪的,他抬手搓了把脸,丝毫不因自己的反应感到尴尬,他仍旧仔细的瞧着沈季尧,好似要将他盯出朵花来一般,不紧不慢的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沈季尧知晓自己身份特殊会被人这般审视也不奇怪,虽是很反感他人这样的眼神,却也毫不扭捏做作的直视汉子的眼睛,那阴柔绝美的脸面无表情时竟显得十分冷冽,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强了许多,颇显不耐地重复道:“张岳生是不是你们村的,他被蛇咬了,麻烦你去通知下他的家人把人抬回来。” “张岳生?”汉子皱了皱眉,想了好半天,才一蹦三尺高的嚷道:“老村长被蛇咬了?!你等等!我这就去叫人!” 沈季尧面无表情的看着汉子瞬间跑远的身影,随后有些无聊的打量着这个村子,大致看上去竟比莲花村还要好得多。 还未等他细细打量,不远处的村道上便有四名人高马大的汉子跑了过来,之前的那名汉子指着沈季尧说:“大哥,就是他说的你爹被蛇咬了。” 来人正是张岳生之子,宝山寨现任村长张天文,他冷冷的看向沈季尧,在目光触及沈季尧的脸后明显愣了愣,原本满是戾气多疑的脸顿时柔和不少,他道:“你说我爹被蛇咬了?他在什么地方。” 沈季尧也不多做解释,转身往前走,说道:“跟我来。” 一群人很快进了林子里的小路,步履匆匆间竟有人不忘小声地打趣道:“大哥,这人好像是个哥儿啊,你刚刚瞧见他额头上的印记没有,不过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些,怪不得你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不少,嘿嘿嘿。” “少废话。”张天文说:“没瞧见有主了?” 又有人调侃道:“哈哈,这算什么,大哥会在乎这些吗,意思是没主你才上啊,跟兄弟说啊,我帮你解决!” 张天文打趣道:“合着你乐意把你婆姨给我耍耍?不乐意的话我就让老二把你给除了,是这意思不。” 那人笑着说:“大哥可别说笑了,我愿意也得看我媳妇愿不愿意啊,再说了,你估计还不愿意呢。” 张天文说:“这不就结了。” 那人马屁拍到马腿上了,遂悻悻的不再说话,几人安静的走在林子里,林间只于鸟叫声与风吹树梢的簌簌声。 沈季尧将几人的对话全听了去,面色越发冷了,脚下也越走越快,只希望赶紧的把这事解决好去挖他的折耳根,不然等会儿蓝千珏来了知道他又没听他的话四处跑还跑去别的村,估计会有想法。 沈季尧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开始在意蓝千珏的想法了。 几人行至老者受伤的地方,老者此时已经昏厥了过去。 张天文甫一瞧见他爹昏死在地上,脸色顿时变了,他忙上前去喊了喊他爹却没任何反应,一旁的汉子忙说:“大哥,张叔脚上有条蛇!” 张天文闻言看去,见真有条被砍断的蛇还咬着他爹的脚趾,却是条死蛇,被一惊一乍的汉子吓了一跳的张天文先是瞪了汉子一眼,才一把扯将蛇扯了下来,看着断成两截的蛇松了口气万幸地说:“幸好是条无毒的红脖子蛇,老爷子只是昏过去了,并无大碍,谢谢这位小哥了,不知小哥家住何处,尊姓大名,等安顿好我爹之后,我定上门答谢。” 沈季尧附身来捡起自己的镰刀,说:“谢就不必了,你赶紧找个人给他瞧瞧才是真的,没看到他的脚都发黑了么,这难道还不是中毒的现象?话尽于此,至于你们信不信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张天文听了沈季尧的话遂瞧了瞧他爹的脚,发现他的脚背上真是一片黑紫色,中毒迹象显而易见,他顿时惊慌起来,早没空去管沈季尧了,背上他爹就往村里飞奔而去。 沈季尧走了几步,始终感觉少了点什么,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又回去将之前丢在地上的折耳根捡了起来。 他在田埂上费七八力的刨了半天,终于刨了一把出来,沈季尧腰部一阵酸胀,看来不用锄头来挖是不行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蓝千珏也该回来了,于是爬上田埂打算割点草就回去。 他走到那条三丈余宽的沟渠里割了一篮子草,顺着地埂往回走。 沈季尧下了地埂往村里走去,并未发觉拿着网抄的蓝千珏正从下方的河埂上下来,而那边蓝千珏却一眼便瞧见了沈季尧。 晉江首发 第二十六章 他不禁蹙了蹙眉,知晓沈季尧定是又跑出来寻野菜了,蓝千珏心情有些复杂,既想宠他又想训他,于是大步追上前去,因着出村要走到下游去过河,所以蓝千珏来顺着河埂往上游走来沈季尧并未走河埂,是以没有瞧见他,不然得多尴尬。 蓝千珏几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沈季尧,在离他几步之距时喊道:“季尧。” 走在前面的沈季尧脚步一顿,心道完了,这样也能遇上,他啧了声,随后有些心虚的回头看着蓝千珏说:“你回来了。” 蓝千珏瞧见他这颇显不安的表情,那想要宠他的情绪终究占了上风,他笑了笑,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篮子,说:“回家看不到你我会担心,以后我要是得出门的话,你想去哪里直接跟我说,若是我忙完了也好去接你。” 沈季尧还以为他要训自己,谁知竟会这般温柔的说出这话,心中不由暖融融的,他笑道:“可以,以后去哪里都先向你报备。” 蓝千珏勾起菱角分明的唇,看着沈季尧宠溺的笑了。 两人回到家中,沈季尧将篮子里的草抓到墙角的竹篓里,随后摸出那一小把折耳根,打算晚上用来跟水芹酸菜拌个凉菜来吃,另一边蓝千珏将门关上后向沈季尧走来,在沈季尧一脸莫名的表情中将人拥进了怀中。 沈季尧顿时捏紧了手中的折耳根,有些不知所措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声,感觉对方兴许比他还紧张,沈季尧不禁有些好笑,原本紧张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他自觉的调整了下姿势,十分惬意的靠在他怀里,伸出两手去环住了蓝千珏的腰。 蓝千珏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想抱沈季尧,最近总有一股想无时无刻的看着他,想要跟他亲密无间的情绪在滋生,是以大脑还未做出反应来,他就已将门关上了,看着沈季尧那单薄的身形,不带一丝犹豫就将人抱入了怀中。 两人静静抱了片刻,蓝千珏低头来吻沈季尧的额头,眉,眼,那细碎的吻不住落在沈季尧白皙的面颊上,他虔诚的模样就如同对待最珍爱的宝物一般小心轻柔,干燥的唇一触即收,如此简单的吻却生生将气氛弄得旖旎不已。 沈季尧被吻得手臂发软,一直宝贝似的握在手中的折耳根掉在了地上也浑然不知,他的小腿肚不住打颤,紧闭的双眼睫毛微颤,伸手抓紧了蓝千珏的衣裳,面上被蓝千珏的吻弄得酥麻难当,意识逐渐模糊,沈季尧双唇不禁微微张开,好似在索要亲吻般。 蓝千珏自认受不了这等诱惑,他想也不想便低头便吻住了沈季尧的薄唇,温软干燥的唇紧紧贴合,灼热的呼吸洒在面上,两人微微偏着头,柔软的双唇贴在一处温柔的摩挲着,十分舒服。 与两人前不久生涩的一吻相比,这一吻显然也没有什么进步。 但仅仅是两唇相贴,却已能让彼此满足。 蓝千珏不住以唇轻蹭沈季尧的唇,时不时还轻轻吸吮着两瓣柔软的嘴唇,亲得到后来两人却略显急躁起来。 这挠心挠肝的亲吻实在是令人血脉偾张,蓝千珏想要与他更加亲密无间,想狠狠的将对方抱入怀中揉搓亲吻却怕吓到他,即便是心中再如何焦躁,也只得按捺着性子来逐渐引导沈季尧适应。 沈季尧本来只是靠在他怀里任由他亲,到得后来逐渐习惯亲吻后,男人的本性也渐渐被勾了起来,他张嘴含.住蓝千珏的嘴唇轻轻吮吸,蓝千珏先是不可置信的睁眼看了看双眼紧闭的人,这才反被动为主动的回应着他的吻。 本是温柔简单的亲吻越演越烈,一触即离的亲吻最终变成了唇舌交缠,两人毫无吻技可言,在这方面都十分生疏,吻得磕磕绊绊牙齿总能磕到嘴唇,彼此的热情却越发高涨,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蓝千珏的大手紧紧搂着沈季尧的腰,两人交换着激烈且认真的吻,直吻了许久方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沈季尧浑身发软,双手紧紧的拽着蓝千珏的衣裳,小腿肚不住打颤,竟被吻得动了情,若不是蓝千珏搂着他,怕是要站立不稳,这身体实在是太敏.感了些,他有些难受的撅了撅屁股,不想自己尴尬的生理反应被对方发现。 蓝千珏将头搁在沈季尧的肩上,亦是难受得很,很想再继续下去,内心却不住挣扎,生怕沈季尧会反感。 屋子里唯余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蓝千珏英挺的眉峰紧拧着,生理上的反应以及犹豫让他十分不适,他握了握拳,最终还是下了决心要越过那层朦朦胧胧的关系与沈季尧确定下来,遂又侧头吻住了沈季尧的脖颈。 沈季尧浑身一震,只瑟缩了下,却并未拒绝。 这犹如默许的态度让蓝千珏心中稍安的同时也得到了莫大的鼓舞,亲吻对方的动作也渐渐大了起来。 他不住的吻着沈季尧的脖颈,耳朵,鼻尖满是对方的气息,沈季尧自觉的仰起头来以方便蓝千珏的亲吻,依赖的伸出手去紧紧抱住对方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感觉到蓝千珏伸手来解开了他颇松的腰带。 沈季尧莫名的一阵眩晕,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他眼也不敢睁,将涨红的脸抵在蓝千珏的胸前,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抱了起来,沈季尧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睁眼去看蓝千珏。 蓝千珏刚毅英气的脸近在咫尺,他安抚般的凑上来温柔的吻了吻沈季尧的额头,径直将人抱到了床上。 沈季尧突然就知道对方的想法了,不禁有些惊慌起来。 对于那种事,沈季尧全无准备。 他面色不安的躺在床上,随后半撑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去栓门的蓝千珏,他衣裳大敞着,泛黄的里衣遮着已明显凸起的腹部,这模样,就好像待宰的青蛙一般令人不自在,他想拉过衣裳来盖住自己的身体,可感觉怎么做都觉得矫情,若遮遮掩掩的未免像个被强迫的女人一样,可若是这样大喇喇的等着蓝千珏来疼爱,他更加做不到。 那只穿了一条宽松裤子的下.身明显看得到已精神抖擞的物体,他难受的并拢了双腿,如此明显的生理反应他却止不住心中慌乱,这两种极端的感觉让他心里备受煎熬,早已尴尬无措到了极致。 沈季尧扯来衣裳盖住自己的下.身正想着该怎么办时蓝千珏已走了过来,他侧身坐在床上,双手穿过沈季尧的腋下将人搂入怀中吻了吻他的头顶,随后温柔的将沈季尧放倒在床上,他俯在沈季尧上方注视了他片刻,伸手去握着他的手,低下头来温柔的吻着他的脖颈,缓缓的向下移去。 沈季尧被他轻柔的吻弄得浑身酥麻,身体的反应很诚实,然而面上却露出挣扎的痕迹,他紧紧收拢五指,感觉到里衣被解开,身躯接触到凉风,蓝千珏温热的手轻轻贴在他的腹部,沈季尧敏.感的身躯不禁一震,身体却突然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下意识的曲起双腿抵住了蓝千珏的腹部。 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蓝千珏身形一顿,抬起头来看沈季尧,见他紧紧闭着眼脸色不佳,便已知晓他尚且接受不了,蓝千珏暗叹口气,心中虽然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心疼,他俯下.身去将对方抱了起来拥入怀中,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抚着。 沈季尧的身体不住发抖,他紧紧抱着蓝千珏的脖子,心中十分愧疚,他并不反感蓝千珏,更不反感他的亲吻抚摸,可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他却一时还无法接受,对于没有接触过的事始终还是怕的。 “没事,别害怕。”蓝千珏以为是以前的事致使他心中留有阴影,他不禁在心中自责自己太心急了些,被拒绝了是小事,沈季尧的反应才是他最在乎的,他满是心疼的轻声安慰道:“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做。” 沈季尧点了点头,更加抱紧了蓝千珏。 好一会儿后,沈季尧发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他抬起头来看蓝千珏,见对方眼里满是担忧不由的有些惭愧,他牵起蓝千珏的手,直视他的双眼好半晌才下定决心说:“再过段时间可以吗,我还没有准备好。” 蓝千珏笑了笑,凑上前去吻了吻他的额头,说:“我等着。” 沈季尧点头,蓝千珏伸手来宠溺的轻抚了下他的脸,这才为他将里衣的衣带系好,去捡来扔在地上的腰带给他系上,看着沈季尧安静坐着任他摆弄的乖巧模样,蓝千珏又情不自禁的抬手去摸了摸沈季尧的头,说:“你休息会儿,我做些午饭来吃。” 沈季尧被蓝千珏宠溺的举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等蓝千珏出去生火了他这才下床去捡起丢在地上的折耳根打水来洗净,又在角落的坛子里夹了些水芹酸菜出来,准备拌个酸菜折耳根来下饭。 做好一顿饭下来天色也不早了,两人商榷一番,打算明日再去捞鱼。 不过沈季尧明显有比捞鱼更想做的事,得把田埂上的折耳根全都挖来放在百宝袋里他才能安心,两人坐在槐树下将饭菜摆在一张竹椅上,各坐了条小马扎吃饭,沈季尧夹了些折耳根给蓝千珏,说:“你尝尝这个。” 蓝千珏吃了,脸色明显有些复杂,好半响才说:“味道有些怪,有药材的味道,脆生生的,回味倒是不错。” “这也算得上是半个药材,不过都当蔬菜来吃,做蘸水炒腊肉都可以。”沈季尧说:“我想去挖些回来。” 蓝千珏夹着炒土豆丝扒了口饭,随后又忍不住去夹了些折耳根来吃,觉着味道还是挺不错的,他说:“都听你的,不过今天就算了,我还有事做,明日先去捞鱼,若时间还早就去挖,晚了改日再去也行。” 沈季尧自然毫无异议,顺口问道:“做什么事。” 蓝千珏看他一眼,给他接过碗来添饭,说:“做个桌子。” “我还把这事给忘干净了。”沈季尧恍悟。 蓝千珏笑了笑,“我记得就行。” 吃了饭后蓝千珏将柴刀别在腰间,对正在收拾碗筷的沈季尧说:“我去山脚下砍些树,你去吗。” 沈季尧直起身来想了想,遂说:“我就不去了,在家清点下粮食,你小心些。” 蓝千珏点了点头,拿上绳索出了院子。 沈季尧将碗筷收拾好洗干净后将门关上,打开百宝袋来看看还有多少能吃的粮食。 百宝袋跟一般的布袋大小相差不多,瘪瘪的灰白袋子压根看不出里面能容纳这么多东西,想拿什么东西都得在心里默念一番才能看到拿到,就跟电脑里的文件夹差不多,这样既保险又实用。 这百宝袋还有另一个收纳功能,要说起这收纳功能来也是厉害得很,放进去时不仅能归类还能看得到储存情况,然而等收了百宝袋再打开一看里面却空空如也,十分神奇,这让沈季尧不禁脑补世界上其实是有神仙存在的,不然这么巧妙的东西谁又能造得出来,能得到这东西真真是上天眷顾了。 沈季尧心中想着大米,探手去百宝袋里去摸,谁知一粒米都没有摸出来,他蹙了蹙眉,难道大米已经吃完了? 盐巴呢,还有吗。 念头刚动,袋子里就出现了几包东西,沈季尧面上一喜,摸出来一看,顿时乐了,是盐,而且还是现代的包装盐。 沈季尧将盐巴放在一边,又去摸其他东西。 麦子,高粱,大豆,花生,花椒籽,就连油菜籽都有,除了大米,只要是他想得到的都有,然而这些都不能当主粮吃。 他翻了一会儿突然没了兴致,也是因为想无可想,想来想去都是那几样,本来想看看这百宝袋里究竟放了多少东西,还是放弃了,他又将摸出来的东西全部放了回去,随后起身去角落里看还剩下多少米面。 之前拿出来的大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半升斗,至于面粉还是满满一袋没动过,原因无他,两人对做面食都不了解,有大米吃也就懒得去弄,现在米吃完了,得学着揉面做来吃了,好在沈季尧有那本样样俱全的菜谱,里面记载了许多关于面粉的做法以及吃法,不愁学不会做面食。 主粮只剩为数不多的一点米跟一袋面粉,菜也只剩半坛子酸菜,百宝袋的里一堆的土豆跟一点猪肉,沈季尧颇感无奈,前不久过得太闲了,没趁机去多弄点食物来屯着,现在又得为吃的奔波发愁,没有存粮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看来不能闲了,沈季尧心想,等明日将水塘里的鱼都捞完就去挖折耳根,然后趁着天气还不是那么热再多找些能吃的野菜来屯着。 不过总是靠着野菜过日子也不行,他得想想赚钱计划了。 沈季尧叹了口气打开门出得屋来,他站在槐树下看向院外,正打算呼吸下新鲜空气醒醒脑就开始计划未来,却瞧见不远处二蛋正跟一个小孩子抢东西不说,还将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男孩搡在了地上,那被欺负的小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二蛋趾高气扬的指着小孩说了几句什么后往院子这边跑来。 第二十七章 沈季尧皱了皱眉,看着二蛋怀里抱着一个木雕一溜烟的跑进院子,院中的那三户人家都无人在家,二蛋没去处只得坐在自家屋前将木雕放在地上玩,另一头,那哭得伤心的小孩子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抱了起来,小孩抬手指向院子这边不知说了什么,那汉子立即抱着小孩凶神恶煞的往这边走来。 二蛋的祸事来了,沈季尧看着渐渐逼近的汉子不禁心想,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特别难缠的张全旺,虽说是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比个妇人还裹搅,不依不饶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据说护犊子得很,如今自家的崽子被欺负了,也不知会怎么收拾二蛋。 张全旺约有八尺高,穿着件大褂露出肌肉勃发的手臂,那壮硕的身躯如牛一般,虎背熊腰很是唬人,随性束于脑后的头发颇显凌乱,更衬得他虎头虎脑,横眉竖目不怒自威的模样如恶煞一般。 估摸着也是这身板给了他在村中横行的资本。 看着气势汹汹已行至门外的张全旺,沈季尧转身就要回屋,管他怎么收拾二蛋,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若真被打了也是自找苦吃,谁让他成天逮着谁都想欺负,现在自己惹来的祸也只能自己背着。 他甫一转身去就听柴扉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下一刻沈季尧只觉小腿被什么东西打中了,腿肚子一阵锥心的疼,他皱着眉抽了口气,弯腰来捂住脚有些莫名的回头看去,歪七扭八的柴扉摔在自己脚边,这人竟是把门给踹坏了不说,且还砸中了自己。 沈季尧不悦的抬头看向张全旺,张全旺满脸不屑的睨了沈季尧一眼,也不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而是抱着小孩径直对着二蛋走去,沈季尧立马就火了,他拉起裤腿来看了看,白皙的小腿肚被门扉长短不一的木桩戳破了一大块皮,正逐渐浸起血丝。 妈的,沈季尧大为光火,他不找麻烦,麻烦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边二蛋被张全旺这狰狞的模样吓坏了,早已吓得大哭起来,大哭之余仍旧不忘捡起地上的兔子木雕抱在怀中,恐惧的站起身来贴着门哇哇大哭,张全旺将怀里抱着的小孩放地上,对小孩说:“儿子,上去揍他!把木雕抢回来。” 方才还哭兮兮的小孩此时已收了眼泪,怯生生的看向张全旺却不上前打二蛋,显然是不敢,张全旺鼓励道:“有爹在,他不敢跟你动手,你怕什么,他刚刚不是打你还抢你东西了,去打回来,别这么窝窝囊囊的。” 小孩子五岁左右模样,小脸哭得花猫一般,他抱着手臂抿着嘴,仍旧怯怯的看着他爹,很是犹豫。 倒是二蛋,一听这话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沈季尧一听张全旺这般教育孩子就是个毫无道理可讲之人,但他沈季尧可不是谁都能来欺负的,怒火中烧中的沈季尧面色冷漠,并不似一般人生气那般面目狰狞,他镇定自若的在柴棚里抽了根粗柴向他走过去,甫一瞧见二蛋这副怂样便忍不住唾弃的蹙了蹙眉,就是个只会欺软怕硬的东西。 小孩仍旧不敢上前,张全旺哄得不耐烦了,竟握着他儿子的手上去推二蛋,沈季尧看得越发不爽,世上竟还有这等奇葩爹,怪不得踢门来砸了自己还可以趾高气扬的蔑视他,这样的人实在是令人厌恶,若不讨回这场子,估计这家伙更要把哥儿贬得一文不值,他走到张全旺身后,冷冷的对借着小孩子的手却在用自己的力道去推搡二蛋的张全旺说:“小孩子的帐让他们自己去算,我觉得你有必要先跟我算算误伤我的这笔账。” 站在一旁大哭的二蛋以为沈季尧是在为自己出头,顿时觉得沈季尧异常亲切,他忙向沈季尧飞奔过来躲在他身后,扯着沈季尧的衣摆战战兢兢的指着张全旺哭诉道:“阿叔,他打我呜呜呜。” 沈季尧嫌恶的要扯回自己的衣摆,奈何被二蛋拽得死紧,他扯了几下都无法扯出来,只得随他去了。 张全旺一脸不耐的松开他儿子的手,凶神恶煞的站起来俯视着蓝千珏,粗声粗气地说:“算什么账算!一个低贱的哥儿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滚一边去,小心老子拳头不长眼揍得你男人都不敢要你了!” 沈季尧冷笑一声,丝毫不怵地说:“我男人要不要我那可由不得你说,倒是你,一个女人都不要的败类还觉得自己挺光荣的,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天天的就知道作威作福,你当别人都怕你?不过是凶的怕疯的不想惹得一身骚,还有,我得劝劝你,小孩子这么教可不行,你娶个媳妇跟人跑了丢下你没人要也就算了,可别祸及孩子,这样教育孩子,你不怕他长大之后被人瞧不起吗。”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然而沉季尧却偏偏喜欢揭短,要是不戳对方的伤疤,他哪里知道什么叫疼,对方不疼不痒,自己哪里又能出得了这口恶气,比起委屈自己,沈季尧还是喜欢让别人吃瘪。 话音刚落,张全旺顿时羞愤得瞪大了眼,那本就粗犷狰狞的面孔顿时扭曲起来,他捋着袖子几步跨过来抬手要揍沈季尧,沈季尧十分灵活的扯着二蛋后退几步躲开他的攻击,然而身后坠着二蛋这么个拖油瓶,加之身体不便,没退几步便躲不过去了,他只得挥着木棍去挡张全旺挥来的手,嘴上却仍旧不饶人的嘲讽道:“像你这种空有一身蛮力却没脑子的蛮牛,难怪不得媳妇会跟人跑,可得注意着你儿子了,小心儿子也跟人跑了,我劝你还是找根裤腰带把他栓腰上,这样保险。” “闭嘴!”张全旺大吼一声,已暴躁到了极点,他跳将起来曲肘向沈季尧击去,沈季尧脸色一变,忙矮身避让开,迅速的扯着二蛋往边上推去,二蛋骇得脸色惨白,哇哇大哭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沈季尧一把扯下二蛋拽着自己衣摆的手将他往旁边推去,冷冷呵道:“碍手碍脚,滚一边去待着。”二蛋忙跑到鸡窝边去缩成一团躲着,哇哇大哭时仍旧不忘抱着兔子木雕,简直滑稽得很。 若不是有二蛋这拖油瓶跟着,他也不至于节节败退,腹中胎儿现在已经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虽然仍旧有些风险但对付这蛮牛他还算游刃有余,沈季尧从不是个会吃眼前亏的人,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然也不会故意把人刺激成这熊样。 张全旺扑空几次后恶狠狠的盯着沈季尧,倒是想不到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竟然有几下子,他粗嘎的笑着活动着手腕,说:“想不到一个哥儿倒是有点本事,怪不得挺着个肚子也敢瞎叫唤,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能有多大本事挡得了老子的铁拳。” “当我怕了你?尽管放马过来。”沈季尧冷笑,好歹他在现世时也得过掌勺大厨的指点,那掌勺的厨子曾是军人出身,十分喜欢他,因此只要店里没什么生意他都会教沈季尧几招,男孩子对于武术哪有不爱的道理,沈季尧自然是下了功夫认真去学,到后来也小有所成,哪里会怂他。 这边院子里哭嚷的声音还是将周围的人家户惊动了纷纷站在自家院子里观望,不时经过院外的路人也发现了这场好戏,一看是张全旺在‘收拾’蓝千珏家的哥儿,开始站在自家院里饶有趣味的观看,全无去叫人来帮忙劝架之意。 张全旺紧紧捏着拳头在原地活动了一番,下一瞬猛然向沈季尧扑了过来,沈季尧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侧身堪堪避过张全旺的拳头,还没来得及还击,谁知这张全旺竟学精了,被他躲开拳头后抬脚就往后踹去。 沈季尧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踢中腿弯,脚下一软瞬间控制不住身形往前扑了几步,忙用木棍撑住了身体。 张全旺一击得中立马转身奔着沈季尧几步跑去跃起来就踹,沈季尧早有准备,他一个旋身吃力的躲开,随后迅速转身举起木棍狠狠朝着张全旺的腰部悍然击去!张全旺砰地倒地,院外看戏的人群纷纷哗然!本是想着张全旺能赢的,怎么都想不到他这头蛮牛竟会折在区区一个哥儿的手下。 众人多少有些不甘心,虽然张全旺平日里凶神恶煞不讲道理还总欺负人,但他们仍旧希望张全旺能好好收拾下这个哥儿,谁知却...... 张全旺一时半会儿起不来遂躺在地上哀嚎,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小孩顿时吓了一跳,大喊一声爹后飞扑到张全旺身边去拽着他的衣服哭着摇他。 沈季尧:“......” 张全旺见把孩子给吓着了,忙安抚道:“别嚎别嚎,爹还没死。” 一旁的二蛋莫名其妙的破涕为笑,被张全旺的牛眼一瞪,忙闭了嘴。 张全旺撑着腰爬了起来,看着沈季尧大声吼道;“不服,再来!” 沈季尧不屑的笑道:“来啊,怕你么,希望你输了记得赔我医药钱,当然了,赢了你也别想赖账。” “我呸!我什么时候欠你医药钱了!你可别想讹我,屁话那么多,能赢我再说吧。”张全旺摆出架势,沈季尧浑身戒备的冷冷盯着他的举动,周围看戏的纷纷怂恿张全旺上,然而还未等张全旺出手,大嫂与二嫂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两人甫一瞧见院外站了许多人还有些莫名,不知家中又发生了何等大事,等进到院子里一看沈季尧跟张全旺这阵仗,乐了,大嫂扭着腰走来,阴阳怪气地说:“哟,这是在干嘛呢,青天白日的*怎么都调到院子里来了,还要不要脸啊,这一个不够,还得再找个野汉子来乐乐吗,小叔头顶上的绿帽可真是够沉呐。” 沈季尧厌恶的看向她,一肚子火没发完,她倒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他毫不客气的冷冷怼了回去:“你莫不是瞎?这你都能瞎编排,难不成你找过野男人?且还是用的这阵仗,这才看谁都觉得肮脏吗。” 一旁缩在角落的二蛋见他娘回来了,忙委屈的含着眼泪奔向他娘,之前已收住的眼泪再次泄洪,他哭哭滴滴的抱着他娘的腰哭诉:“娘,这个人他刚刚打我,打了我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我现在好疼啊,呜呜呜。” 大嫂见自家儿子受欺负了顿时心疼得很,未等她找张全旺的茬,聚集在院外看戏的人群听了沈季尧的话顿时哄堂大笑,大嫂的脸瞬间爆红,她心虚的看了看院外的人,随后冲着众人吼了几声让他们闭嘴,还没想好怎么反驳沈季尧时,这边张全旺开口了。 他粗嘎着声音说:“骚娘们!放什么狗屁呐!这哥儿就算长得赛天仙老子也不稀罕,不过老子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虽然老子看不起这家伙,但老子更瞧不起你!你看看你养的这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欺负老子的儿子,嫌命长了是吧!今天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挡了老子的道,你这碎嘴的骚娘们就等着给你儿子买棺材收尸吧!说起来你还得感谢他救了你那小畜生的一条贱命呐!” 大嫂听了这话脸都青了,一听自家儿子承了沈季尧的恩她就不舒服,她捧着二蛋的脸左右看了看,才狠狠地说:“谁要谢他!谁稀罕他救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想讨好我们家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哼,好你个张全旺,你个臭不要脸的死寡公居然趁着我们不在屋里上门来欺负我儿子!几十岁的人了欺负个孩子,当着大家伙的面你好意思吗你!怪不得你婆姨会跟人家跑!废物!” “臭娘们!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张全旺再次被人踩了痛脚,顿时暴跳如雷,他捋着袖子气势汹汹的几步冲上去逼近大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吼道:“有胆再说一遍试试!老子弄不死你!” 大嫂先是被吼得瑟缩了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可能先认怂,于是她垫着脚挺起胸脯去抵张全旺,毫不示弱的泼道:“来啊!我看你怎么弄死老娘!当老娘怕你啊,你弄个我看看!” 这不检点的动作顿时引得院外看戏的哄笑,大嫂这才忙收势,一把将张全旺搡了过去,指着他鼻子骂道:“离老娘远点!” 张全旺嫌弃的啐了口口水,说:“我呸!老子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你这婆娘是个什么玩意儿了!怪不得生个儿子这么没教养!” 大嫂上前去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说谁没教养,你儿子才没教养!有娘生没爹教!” “......” 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蓝千珏背着一捆砍得整齐的木头回来了,他见院外又围了这么多人不由心头一跳蹙紧了眉,他几步上前来略显不耐的拨开众人进了院子,一眼便瞧见了沈季尧,他手中握着一根柴棍子站在院中,蓝千珏心中稍安,一把将肩上的木头放在一边,沉着脸走到沈季尧身边去,抬手一把握住他的双臂上下打量,见人毫发无损,那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第二十八章 蓝千珏全然无视了在院中吵得激烈的两人,眼中只有沈季尧一人,他口气略带责备地说:“怎么不好好在屋里待着,我们回去。” 沈季尧原本冷漠的表情在见到蓝千珏后瞬间柔和下来,他冲对方笑了笑,说:“我这儿还有事没解决,你等我会儿。” 说完他上前去用木棍戳了戳正指着大嫂鼻子与之对骂的张全旺的手臂,说:“药钱拿来。” 吵架吵得唾沫横飞的张全旺被他这么一戳,瞬间忘了自己要骂什么,他不耐烦的回头凶沈季尧:“谁欠你药钱了!” 那边蓝千珏见沈季尧被张全旺呵斥,顿时面色一冷,两步走过来要帮沈季尧出气却被他拉住了,沈季尧挑了挑眉,毫不在乎地说:“不给药钱也可以,让我在你腿上也弄点伤出来我们就算扯平了。” 这话一出,蓝千珏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满是不可置信的眉头紧拧,他蹲下.身要去检查沈季尧的腿却碍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瞧他的腿不方便,还未等沈季尧将他拉起来,他已一把将沈季尧抱起,大步回了屋子随后将门踹上了。 沈季尧本来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张全旺遂说出了要他赔医药费的事,他怎么也想不蓝千珏的反应会这么大,沈季尧还没从当着众人的面被蓝千珏公主抱回屋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对方已小心翼翼的掀起了他的裤腿,十分心疼的紧拧着眉看他破皮的伤口,沈季尧缓过神来,见他如此紧张自己,不由有些内疚,早知道就不该说,可瞒又瞒不住,蓝千珏晚上都会给他洗脚,也会发现,他忙道:“不疼,就是破了块皮,别担心。” 蓝千珏冷冷地问:“张全旺弄的?” 沈季尧被他这周身的低气压弄得不敢卖乖忽悠,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给他说了。 蓝千珏二话不说瞬间起身开门冲了出去,沈季尧大惊,实在是想不到蓝千珏的反应竟会这么大,再想拉住他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穿上鞋急忙追了出去。 院中,正跟大嫂你来我往骂得兴起的张全旺被人一把扯住衣领摔了个人仰马翻,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蓝千珏的拳头便已砸到了他的身上,直把张全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护着头在地上滚动躲闪。 张全旺的儿子见他爹被人揍了,顿时吓得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大哭起来。 张全旺躺在地上大声呼痛,然而还没嚎两句,又被蓝千珏一把扯了起来,狠狠的一拳捣在了肚子上。 蓝千珏的打法既狠又准,张全旺只得生生的受着,他被对方揪着衣领捣了几拳,胃中顿时一阵恶心,他挣扎着猛地用身体撞开蓝千珏,脚下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蓝千珏愤愤地骂道:“你他妈的......孙子!居然偷袭我!” 蓝千珏眼里满是戾气,他上前去又狠狠拎着张全旺狠揍,随后被跟着出来的沈季尧拉住了,蓝千珏浑身充斥着暴怒的气息,这模样只在之前沈季尧被他妹妹逼得撞墙时出现过一次,众人都不禁有些胆寒,纷纷缄默,蓝千珏紧紧盯着捂住肚皮擦着嘴角血迹的张全旺,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动,冷冷地说:“向季尧赔礼道歉。” “呸。”张全旺侧头吐了口血,恶狠狠的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死沉的蓝千珏,下一瞬却突然畅快的笑了起来,道:“倒都是一家子狠角色,怪不得会凑在一起,我张全旺在这村里谁都不服,就服你蓝千珏,把个哥儿当块宝宠上了天,够男人!有担当,我今天心服口服,行,我赔不是。” 说着他看向沈季尧,嘴巴动了动将血沫咽下,才说:“刚刚不小心误伤了你,是我不对!我跟你赔不是,对不住了。” 围观众人顿时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纷纷议论起来,刚刚还以为他那模样要跟蓝千珏死磕到底,谁知他这么轻易就肯认错了,要说这张全旺可是难缠得很,现在居然说佩服蓝千珏还一个哥儿认错,实属罕见。 “看什么看说什么说!”张全旺对着周围的人吼道;“那么爱热闹是不,信不信老子让你们也被围着当猴看。” 众人顿时缄默,闷不吭声的往后退了一丈。 “我接受你的道歉。”沈季尧道:“医药费我也不要你的了,你带着小孩子回去吧。” 张全旺抹着嘴角不说话,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看来还是心有芥蒂,估计是因为向一个哥儿低头面子上过不去。 而另一边蓝千珏却一直冷冷的盯着张全旺,直把对方看得有些莫名,这才转身牵着沈季尧的手便往屋里走去。 张全旺满脸不羁的看着两人背影揉了揉鼻子,对着站一旁的小孩子伸出手去,说:“儿子!咱们回家。” 小孩过来给张全旺牵着,大嫂在一旁吊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被收拾了一顿的张全旺,这时见张全旺向她走来,立马又挺起了胸脯逞凶,张全旺不屑的盯着她哼笑一声,随后大手一挥将她扒拉开,一把扯过躲在大嫂身后的二蛋夺过他怀中抱着的兔子木雕,拖着怪音说:“老子就算是拿去填茅坑都不会给这小畜生玩,什么玩意,我呸!” 二蛋哇的一声又给吓哭了,大嫂忙一把将二蛋拉怀里来护着,刻薄道:“你才是玩意!你不是个东西!我们家二蛋还不稀罕你的破玩意呢,拿着你那晦气的棺材木头赶紧滚出我家院子!” 张全旺脾气一上来,无赖道:“老子今天还就不走了!” “爱走不走!”大嫂一把抓着二蛋的手,说:“你就在这儿给我家当看门狗吧你!二蛋,咱们走。” “骚娘们说谁狗!不动你真当我怕了是不是。” “来啊你动个我看看!大伙快看呐,张全旺耍流氓了。” “......” 屋外吵吵闹闹,两人的嘴皮子架一时半会儿不算完。 屋里,蓝千珏正握着沈季尧的脚踝仔细查看,虽然伤得不严重,不过是破了块皮流了些血,可一被沈季尧白皙的皮肤一衬就显得异常扎眼,他的眉头紧拧着,满脸的心疼与不快,心中十分不甘就这么放过张全旺。 沈季尧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脸沉闷的蓝千珏,虽然感觉他的反应有些过了,不过心里却是暖融融的,他抬手捏了捏蓝千珏的耳朵,为了缓和气氛而故作轻松的说:“你老皱着眉干嘛,我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了,这么严肃还挺唬人的。” 蓝千珏闻言一直拧着的眉头舒缓了些,他抬起头来看沈季尧,沈季尧也默默与他对视,片刻后蓝千珏站起身来坐到床上去将他拥入怀中,大手一下下的顺着他柔软顺滑的长发,好半响才轻声说:“看到院子外有这么多人围着,我以为你出事了,就像上次那样,我......我很害怕。” 上次,也就是真正的沈季尧死在了院子里,数人围观却没人愿意上去帮忙的那次,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压力,因此在两人关系越来越融洽后,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默默照顾精神不佳的沈季尧,而是明目张胆的护着他顺着他,互生爱意后,更是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疼着,什么事都由自己一手包揽了才好。 沈季尧靠在蓝千珏的怀中听他说了这句话,心里莫名就难受起来,他虽然不能与蓝千珏的害怕感同身受,但对方这么反常与脆弱的一面他是第一次见,光是听着他略带迷茫的口气说他害怕,沈季尧就觉得心疼不已。 他抬手抱着蓝千珏的背轻轻拍着,轻声安慰道:“有你在,我不会出事的,你要是还不放心,那以后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 蓝千珏紧紧抱着沈季尧,好半响才说:“好。” 沈季尧不禁笑了起来,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只要乖乖待在家别乱跑就可以的话,谁知却这么毫不客气的应了声好,看来只有自己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待在他视线的安全范围内他才会安心。 两人静静抱了许久,院子里也逐渐安静下来,蓝千珏让沈季尧在床上躺着,他则去给李叔要了些涂抹外伤的药来给沈季尧擦拭。 等安顿好沈季尧,蓝千珏才去院中劈木头来做了张简易的小桌子。 翌日。 两人来到水塘边,蓝千珏握着网抄把塘里的水搅浑,不多时里面的鱼全浮上了水面来呼吸,蓝千珏将塘里的鱼一一捞了上来,沈季尧则单膝跪地在一旁将鱼捡进百宝袋里,不时警惕的观察四周有没有人。 有了网抄确实方便多了,两人将一水塘的鱼捞得差不多了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其余几个水塘里的鱼并不多,沈季尧也不打算捞了,留几条鱼在里面以后可以再来捞,看着时间还早,于是沈季尧便要蓝千珏与他一同去挖折耳根。 蓝千珏对他自然是千依百顺,两人收拾好东西手牵着手下了河埂后沿着地埂往前走去,然而刚走到地埂与田埂间那道三丈宽的沟渠处时,蓝千珏却拉住了沈季尧不让他再往前走一步甚至是越过沟渠。 “怎么了。”沈季尧困惑的回头看他。 “你说的折耳根是在哪里挖的,前面是宝山寨的地界。”蓝千珏看着他,说:“我们不能越界。” “在前面荒田的田埂上挖的,为什么是宝山寨的地界我们就不能去。”沈季尧说:“之前我去了也没出什么事。” 蓝千珏指着脚下的沟渠说:“你看这地界线,并不是在沟渠的正中间,而是靠我们村的地界,全是因为宝山寨的人蛮横不讲理,前几年为了争地界村里还跟宝山寨对峙过,一旦被他们发现有人越界了,兴许会闹到村里来也不一定。” 听蓝千珏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去挖了,沈季尧虽然有些不舍,不过他并不打算违背蓝千珏的意思,而且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沈季尧不再纠结不能去的事,而是看着脚下的一排石头恍悟道:“原来这是地界线,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既然不能去了,那我们就割些草回去喂兔子。” 蓝千珏自他手中接过篮子,说:“你坐着休息会儿,我去割。” 沈季尧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网抄走到一旁的地埂上去坐着看着他去割草。 沈季尧看着蓝千珏割草的身影渐渐有些出神,鱼收了,折耳根又不能去挖,储存食物的事又没了着落,地里的野菜也已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了草根不能再去掐来吃了,看来这段时间得全靠着土豆跟酸菜了。 阳光无限好,已六月中旬的天越发热了。 这日吃好早饭,沈季尧便打算去地里看看他的菜长得如何了,蓝千珏一听,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蓝千珏将兔笼搬回屋子,五只兔子养了快一个月倒是越来越胖越来越能吃,再养个一段时间就能揪去镇上卖了,要不是没地方养它们,沈季尧还真不打算卖,若是圈养起来等着产崽的话会更有价值。 等搬出这个院子以后,他不仅要养兔子,还要去买小鸡仔来养。 两人携手来到地里,沈季尧乍一见到菜地里青悠的庄稼苗顿时乐了,当初洒进土里的四粒玉米全冒出了头,那嫩绿的叶片此时还未完全舒展开,紧紧裹在一起显得十分可爱,旁边的另一块地里不久前种下去的土豆苗也已破土而出,毛茸茸的嫩芽尖儿顶着暗紫色的叶卷,远远瞧去很是喜人。 沈季尧放下篮子走到玉米地里去看,玉米芽都长得很不错,虽说有好几处只冒了两株玉米苗出来,不过比他预计的好了太多,而比起玉米地来,土豆地里的芽发的却不怎么规律,有的土豆苗叶子已经舒展了,有的则是才冒出尖儿。 然而不论如何,只要能发芽就是好事。 等看够了地里的庄稼苗,沈季尧这才将视线放到那块菜地上去。 之前他拢共洒了六种菜种,分别是白菜、香葱、香菜、生菜、菠菜以及韭菜,一分为六的菜地里如今全是郁郁葱葱的菜秧,长势十分好,然而现在问题却来了,当初撒种时沈季尧毫无经验,把疏菜种当油菜种来洒了,因而导致蔬菜长得太过密集,现在菜苗还很小就已经一片拥挤了,以前他在外婆家住了许久耳濡目染也知道菜秧太密了要把比较细小的菜秧给扯了,以免抢了养分让地里的菜长得不好。 香葱跟香菜倒是无所谓,这两样菜吃的要嫩些,等再养一段时间他就把它们全扯了放百宝袋里。 沈季尧对在一旁站着的蓝千珏说:“千珏,这些菜太密了,得分点出来才行。” 蓝千珏自然是懂这个的,他点了点头往前走去,边说:“我来。” “我跟你一起弄。”沈季尧往菜地走去,他将衣摆压在腰带里,单膝蹲到地上以防压着肚子,在蓝千珏出言阻止之前说道:“累了我会休息的。” 蓝千珏被他截住了话头,也就没再多言。 两人默默倒腾着菜秧,蓝千珏的速度很快,动作也熟练,反观沈季尧,他从未做过这事,得小心的扒着满地的苗翻找细小的菜秧,且加之身体不便,他的速度十分之慢,蓝千珏弄好一块他还未弄出三分之一来。 蓝千珏将扯来的蔬菜放进篮子里,又开始弄第二块地。 第29章 晉记忆 一个时辰后,篮子里已经装了满满的一篮子的嫩菜,六小块菜地里的蔬菜也都疏理好了,此时地里的蔬菜稀稀疏疏全是些菜叶较大的菜秧,看着竟比之前还舒服,自然,得先除去沈季尧弄的那块,枉费他认认真真辛苦了许久,到最后竟弄出一块似狗啃一样的菜地来,跟蓝千珏弄出来的呈一排排整齐的蔬菜简直天差地去了。 沈季尧撑着腰站起来揉了两把,他看了看蓝千珏弄的菜地,又看自己弄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不经意间瞧见蓝千珏一脸宠溺的看着他走过来,竟会觉得羞赧,遂移开视线,看着一篮子菜欣然道:“这些菜够吃好些天了。” 蓝千珏将最后一把菜秧放进篮子里,随后走到沈季尧身后将手放在他腰部给他揉着,沈季尧毫无防备,敏感的身躯不禁震了下,才缓缓放松下来任他给自己揉捏,蓝千珏说;“吃完了再来地里扯就好。” 沈季尧侧头去看他,说:“不扯了,等着它们长大了再来割。” 蓝千珏笑了笑,不置可否。 当晚沈季尧便用扯回来的菜秧搭着干辣椒炒了个炝炒时蔬,干辣椒先是翻炒至变色再放入蒜蓉,香味顿时散发出来,等炒了两滚便将菜秧放入锅中,嫩油油的白菜秧只放进油锅里滚一圈便可起锅,红色辣椒衬着绿油油的蔬菜简直色香味俱全,两人许久未曾吃到过新鲜蔬菜,自是大快朵颐了番。 饭后两人先是去李叔家看了看蓝千珏手臂上的伤,换过药之后便回来坐在树下乘凉,蓝千珏坐靠在树下,沈季尧便坐他前面背靠着蓝千珏的胸膛,感受着身后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捏着他的腰,很是舒适的眯眼小歇。 两人的身影全被粗壮的槐树遮挡了,院中的几户人家若不绕到门前来是看不到两人的,倒是不怕他们多嘴多舌。 头顶月亮高悬,院中一片清辉,清风拂过,槐树便一阵莎莎的响,配着院里院外此起彼伏的蟋蟀鸣叫声倒是别有一番意境,这样的氛围沈季尧已许久未曾感受过自是倍感亲切,他靠在蓝千珏宽厚的胸膛前享受着他的按揉,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二蛋自娱自乐的说话声,屋里的灯光透过窗户投在两人身上,惬意而安宁。 蓝千珏下巴抵着沈季尧的头顶温柔的给他按揉,说:“季尧,等地里的蔬菜成熟后你有什么打算。” 沈季尧闻言睁开眼,突然想起自己还未曾好好构思的计划来,他坐直身体转过背去与蓝千珏面对面坐着,借着清辉月光打量着蓝千珏沉稳刚毅的俊脸,先是反问道:“你呢,你有没有打算。” 蓝千珏伸手来握住沈季尧修长的手捏了捏,拖着长音嗯了声,看向沈季尧的眼神满是温柔与宠溺,他嘴边勾起一抹轻笑,说:“我打算再多开几块地来种粮食,等庄稼熟了留着够我们吃的分量,其余的拖去镇上卖。” “卖了之后呢。”沈季尧说:“镇上的菜价应该不高吧,要只是种菜来卖,想赚钱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蓝千珏听他这话就知他心中自有打算,索性不接茬,而是直接说:“你心中已有了打算,且说来听听。” 沈季尧眼咕噜一转,想了想,说:“虽说我们种的菜品少见,但是菜的价格却不高,我们千辛万苦种来的我不想贱卖了,我想自己用这些稀罕菜做点生意,嗯......我是这样打算的,种出来的粮食我们自己留着,等存够了数我就去镇上做小吃来卖,先赚点小钱,等有了钱之后再做其他打算,问题是我们的地太少了,要想达到我计划的存粮标准要花的时间估计会很久,太难等了些,要总是开荒地也不安全,毕竟你爹会不会给你落实地契的问题还难说,到时候他一个不准,咱们就白干了。” 蓝千珏没想到沈季尧竟会有这样的抱负与远见,且还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然而蓝千珏却没接话,他蹙着眉一派沉思的模样,握着沈季尧手的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手背,显是心有所想。 沈季尧并未发现蓝千珏的异常,他自顾自的想了许久,顿时有了法子,忙说:“不然等地里的粮食种好之后先小赚一笔,然后用那点钱来租赁土地,雇人帮我们种植打理,这样不仅能很快达到我想要的产量,不怕出现地契的纷争,我还可以趁机去做我想做的事。” 蓝千珏并未有沈季尧的欣喜,他紧拧的眉始终并未舒展,听他说了这话遂反问:“你想做的事?” “想做点特色小吃去镇上卖。”沈季尧说:“我有信心会被人们喜欢,等手里有点钱之后咱们就从这里搬出去,到时候要做什么赚钱再另做打算,不过前提还是要食材供应得上这些才不成问题。” 蓝千珏仍旧蹙着眉,虽说对他的打算也很是动心,但他的担心却胜过了这点动心,一来是不想沈季尧出去抛头露面,毕竟他身份敏.感,二来是他有孕在身,他不想让沈季尧劳累,因此口气颇为沉闷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实行。” 沈季尧闻言面露纠结之色,他抬手摸了摸腹部,嘴角不觉已牵起一抹笑意,说:“土豆成熟还要一段时间,这肚子也都要四个月了,到时候土豆熟了怕也做不了累活了,等宝宝出生了再说吧。” 这话自然是让蓝千珏满意得很,他最担心的就是沈季尧会挺着个肚子四处奔波操劳,也总是怕沈季尧为了赚钱不顾孩子,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听他这般说后,心中那点烦闷也消了,他情不自禁的凑上前去吻了吻沈季尧的额头,将他拉进怀中来抱着并未说话,心中也暗暗决定沈季尧做什么他都要全力支持。 两人在院中待了许久,等暑气渐渐退下时沈季尧都快靠在蓝千珏怀里睡着了,蓝千珏这才牵着他回屋休息。 第二日。 天蒙蒙亮蓝千珏就醒了,他抬手抹了把眼睛,感觉到被沈季尧枕在脖子下的左手手臂已经没有了知觉,他侧过头去,借着晨曦打量着番蜷在他臂弯中熟睡的沈季尧半响,见他身着里衣睡得面色红润心中便一阵满足,他抬手去贴在沈季尧的腹部摸了摸,感觉着他皮肉紧实且浑圆的腹部就情难自禁的笑了起来,蓝千珏缓缓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才轻轻抽出手臂来起身下了床。 他拿过放在床边的大褂穿上,轻手轻脚的进出屋子洗漱好,担着木桶出了门。 这几日天气炎热,全无下雨迹象,昨日去疏理蔬菜时土都已十分干硬,若不担点水去浇下地里的蔬菜,怕是过不了几天就得晒成菜干了,然而这担水浇地之事却是颇为麻烦,只得在早晨还算凉爽之时才能担水去浇,不然等太阳大了把菜秧晒蔫之后就不能再浇水,因此得起得早早的。 浇水是个苦差,整整三大块地,且土地离水源又远,蓝千珏来来回回的跑了十来趟也只浇了一块地便已烈阳高照,他身上穿着的大褂早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等浇了最后一担水后他才挑着桶回了家中。 沈季尧正坐在树下仔细看着那本美食书,他前方摆着蓝千珏昨日做好的桌子,桌上放着炒好的两道小菜,一道回锅肉色泽好看,另一道炝炒土豆也十分馋人,直把一旁的二蛋看得口水横流,站在一旁挪不开脚。 院中凉风习习,沈季尧正学着刀削面的做法,他看得专注入神,就连蓝千珏回来了也并未发觉。 蓝千珏一进院便瞧见沈季尧正一脸认真的看着手中书本,他将桶放下,走到沈季尧身后瞧了眼他手中的书,见书本上有菜品样图还有有小字,且都是些他未曾见过的字不免有些好奇,遂站在他身后与他一同瞧。 然而瞧了半天,他也未瞧出个究竟,于是便起身提着水桶回屋去打算打水来擦拭身上,却突然恍悟这水桶被他拿去挑水浇地了,也不知沈季尧是如何做饭炒菜的,思及此,蓝千珏已忘了自己要擦拭身子,而是转身在屋里看了圈。 蓝千珏一眼便扫到角落里有半盆水放着。 看来他是自己去端水来做饭了,蓝千珏皱了皱眉,暗暗谴责自己粗心大意让沈季尧又受累了,他几步出得门去走到沈季尧面前去蹲下.身看着他未说话,沈季尧也不知不觉,等他翻书时乍一瞧见蓝千珏正蹲在自己面前赫然被吓了一跳,他收了书本,仍旧心有余悸的说:“来了怎么不说话,吓我一跳。” 蓝千珏歉意的抬手抚了抚他的背,说:“看你看得入神,便不想打扰你,这个点了怎么还不先吃饭。” 沈季尧起身来说:“等你回来一起吃,大清早的起来看不见你,你去哪里了,对了,咱们家的水桶不见了。” “去浇菜地了。”蓝千珏跟着起身,说道:“水桶被我担去挑水了,忘了你在家要用水,是我的疏忽。” “去浇菜地?”沈季尧原本悠闲的态度顿时紧张不悦起来,他握着蓝千珏的右手看他包扎着的手臂,说:“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天气又这么热,咱们菜地附近没有水源,你是去河里挑的水?这么远的大路也不怕把伤口弄绽开。” 被沈季尧如此紧张的态度关心着蓝千珏哪里会觉得伤口疼痛,他堪堪控制住将沈季尧拥入怀中的冲动,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挑了几桶水而已,伤口早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季尧不必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沈季尧严肃的说:“天气那么炎热很容易感染发炎,先吃饭,吃了饭我们去找李叔看看,至于浇地的事先放一边,去看伤口没事了再说。”说着他抱着书本回屋去放入百宝袋中,随后将菜盆种的水倒入梳洗的木盆中,他刚要出去叫蓝千珏来洗漱,对方刚好进得屋来。 沈季尧转身拿下挂在墙壁上的布巾放入盆中搓了把,遂起身对蓝千珏扬了扬手中布巾,说:“过来我给你搓背。” 蓝千珏英俊的面容上皆是满足的笑意,他毫不扭捏的将土黄色的大褂脱了,转过身来背对着沈季尧。 沈季尧叠好布巾,抬手稳着蓝千珏的肩,开始为他擦拭背部。 沈季尧温热的手贴着蓝千珏炽热的肌肤,乍一见他肩膀已被磨得通红不免心疼,擦拭肩膀地段的手劲也轻了。 蓝千珏身材十分好,浑身精瘦,肌肉线条很是好看,他一边欣赏一边心无杂念的认真为蓝千珏擦背,而一直感受着沈季尧贴在他背上的微凉手心温度的蓝千珏却心悸不已,难以抑制的浑身燥热,很想将对方拥入怀中好好亲吻一番,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情难自控。 沈季尧仔细为他擦了一遍背部,去搓了布巾再要为他擦拭时,蓝千珏却转身将沈季尧抱入了怀中。 沈季尧一愣,随后环住了蓝千珏精瘦的腰,鼻尖满是属于蓝千珏的温暖气息,夹杂些汗味儿却并不难闻,他本打算好好享受一番这温情时,却发现有一硬物抵着自己小腹,沈季尧脑中咦了一声,伸手摸去,一把抓住了一粗硬炙热的物体。 “唔。”蓝千珏倏而闷哼出声。 沈季尧只迟钝了一瞬便知晓了那是何物,他的脑中顿时炸了。 竟然是蓝千珏的......沈季尧捏放不是,脑中混乱之时,竟不禁用上了几分力去握住了手中物体。 蓝千珏捏了捏拳,血气方刚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般挑逗,顿时又热情了几分,他闷哼道:“季尧。” 沈季尧顿时惊醒,迅速松开那越发胀大炽热的硬物往后退了几步,看也不敢看蓝千珏,他掩唇咳了声,遂发现了手中布巾,他念头一动,总算是找到了躲避尴尬的方法,遂转身去搓洗布巾,说:“穿好衣服准备去吃饭吧。” 蓝千珏转身去拿大褂来穿上,虽然刚经历过方才那般尴尬之事,但他与沈季尧相处良久,对方尴尬他自然也不可能跟着扭扭捏捏的,毕竟这也是他想要的事,今日也算误打误撞尝了些甜头,他上前去接过沈季尧手中的布巾拧干牵过他的手来为他擦拭,随后温柔的凑上前来吻了吻他的额头,直视着沈季尧的双眼。 沈季尧又不怎么尴尬了,他的尴尬总能被蓝千珏轻易化解,他抬头同样看着蓝千珏,心中已渐渐平息下来,不禁暗叹自己的适应能力,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蓝千珏要做那事他可能都不会拒绝了,沈季尧说:“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蓝千珏嗯了声,起身来将布巾挂在墙上的木楔子上,神兽牵起沈季尧的手起身一同去了院外吃饭。 吃了饭后两人又去李叔那里瞧了瞧伤势,虽说伤口并无大碍,但还是不宜用劲,之前被划的伤口较深,在没有缝针的情况下还是比较容易绽开,且天气热了,不利于愈合,这浇水的事也就无法再做了。 第三十章 夜里越来越闷热,天上仍旧阴云密布,却一点下雨的迹象也没有。 蓝千珏还是放不下心,就怕这雨下不来,吃完饭后便独自站在树底下看着远处模糊绵延的山脉若有所思。 沈季尧在屋里坐了好半响仍旧没瞧见蓝千珏回屋,心想怎么上个厕所去那么久,该不会是掉茅坑了罢,也不怪沈季尧会这么想,村里的茅坑都是在地上挖个大坑,上面搭几根木头,再在周围用树枝搭个棚便成了,若是不小心脚滑还真会摔进去,思及此沈季尧收了菜谱穿上鞋往屋外走去。 他一眼便瞧见了树下的蓝千珏,于是走到他身边去站着,也不问他有何心事,只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蓝千珏侧头来看了看沈季尧,随后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两人静静的在院中站了许久,才回了屋。 因着天气热,蓝千珏睡觉都是将大褂脱了,只穿一条裤子睡,沈季尧则要讲究些,里衣里裤都穿得好好的,薄被也会盖着,就怕感冒影响腹中胎儿,虽说热了些,但总比生病吃药好得多。 再者这具身体天生体寒,浑身上下的温度都不高,这在热天还好,要是在冷天估计得捂许久才暖和得起来。 蓝千珏等着沈季尧脱了衣服躺好后才吹了灯摸索着过来,他将大褂脱了,裸着上身掀开被子躺下,随后侧过身去将那受伤的右手轻轻放在沈季尧的腹部,沈季尧也已习惯了他这动作,便十分自然的伸手去覆住对方的手背。 蓝千珏心中一动,挪动了下身躯靠近沈季尧,赤.裸胸膛贴着他的手臂,全凭感觉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面颊,气氛顿时旖旎起来,沈季尧在黑暗中抿了抿唇,心中不知是何感觉,既甜又有些窘迫。 屋子里很安静,院外虫鸣阵阵,空气仍旧有些闷热,静了片刻后,蓝千珏忽地说:“差几天就满四个月了。” 沈季尧嗯了声,说:“五天。” 蓝千珏倒是想不到他记得这般清楚,遂笑了笑,大手不禁在他腹部温柔的摩挲片刻,才闭上眼逐渐睡了。 半夜时分,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屋外狂风大作,被吵醒的蓝千珏总算是放心了。 翌日。 蓝千珏穿了衣服出得门来,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小雨,地上全是被打落的槐树叶子,院里的泥巴地上全是被雨点砸出来的小坑,可见昨晚的雨十分之大,也不知地里的菜秧会不会被雨点打坏。 今日只能窝在家中了,屋檐下的火坑湿漉漉的,也不知柴棚里的柴有没有湿,真真是凡事皆有利有弊。 透过朦胧雨幕看向远处,蓝千珏不禁轻叹口气。 ...... 宝山寨。 “年前熏的腊肉也带几块去,最少也得拿二十斤出来。”张天文正清点着摆在屋中的诸多物品,张岳生则坐在椅子上唠叨。 张天文皱了皱眉,说:“我拿了四条,有三十来斤。” 张岳生也不责怪他拿得多,而是说:“你小子,倒是舍得。” “爹的命可不止这点货物。”张天文全然无所谓地说:“家中腊肉还剩得多,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谢礼,凑个数而已,虽说他是莲花村的人,但救了您的命,就是我们的恩人,自然要舍得些。” “嗯。”张岳生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只可惜有主了,你可打听到他的住所了?别到时候去了找不着人,你们要是在村里无头无脑的乱窜,怕是莲花村的人要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张天文听了前面的话先是顿了顿,才不屑的说:“就凭莲花村的那帮子窝囊废?况且我又不是去闹事,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说要找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特殊的人,怕是谁都知晓他的住所,去问问不就成了。” 张岳生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说:“阵仗要大些,对人家客气点。” “知道了爹,我会安排好的。”张天文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然您跟我一块儿去,亲自感谢他好了。” “若是腿脚不便,我是要亲自登门拜谢的。”张岳生也没听出他的揶揄之意,反而有些感慨地说。 张天文将一石大米全倒进布袋里,并未接茬。 一刻钟后。 张天文已将所有货物打点好了,这时穿着蓑衣头顶斗笠的十多名汉子进了屋,张天文正端着瓷碗喝水,见他们来了,放下碗说:“来了,你们四个跟我去一趟莲花村送点东西,记得带上家伙,不过别主动生事。” 一身肌肉发达身材魁梧的王武并不知道张天文要去莲花村作何,他盯着一地的粮食家禽以及肉类不由惊叹道:“大哥,你这是要上莲花村去跟谁提亲呢,咋拿这么多东西,也不知是莲花村家的哪个女子这样值钱。” “放屁。”张天文骂道:“这是为了答谢我家救命恩人准备的,你懂个啥,赶紧搬出去,马匹就在外面,要是不够把牛圈里的驴也牵上,趁着这会儿雨小咱们去一趟,回来之后请你们喝酒。” 王武的胞弟王文,也就是上次第一个见到沈季尧的人,他一听这话瞬间恍悟道:“难道是上次那个哥儿?” 张天文不答,催道:“赶紧动手,再问酒没你的份。” 众人似笑非笑,集体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里满是贼兮兮的笑意,一副知道了张天文惊天秘密的模样,张天文顿时羞恼,抬脚来踹了带头起哄的赵家耀一脚,众人嘻哈打笑着纷纷动手将地上的货物一一搬了出去。 张天文转身对他爹说:“爹,那我走了,过会儿我让人去带话给小妹,让她回来做饭你吃。” “不用,我自己能做。”张岳生说:“你别麻烦她了,得带两孩子也挺辛苦的,你去吧,把蓑衣披上。” 张天文点了点头,去灶房里取下蓑衣斗笠出了屋子。 众人已将两个装满了东西的麻袋绑到了马鞍上,见他出门来,赵家耀说:“大哥,行了,可以出发了。” 张天文点了点头,在屋檐下提起粗长棍子,说:“武子,那两只鹅提上,还有那篮子鸡蛋也带上。” “哟,还送两只鹅跟鸡蛋啊。”王武笑道。 打点好一切后,众人提上棍棒,牵着马出了张家院落。 时值晌午,阴雨仍旧连绵不断,本是闷热的天竟有些冷,院中的几户人家都待在家中,难得下雨,村里人都没下地。 沈季尧正在和面,蓝千珏则在一旁剁肉末切韭菜,屋里全是嗒嗒嗒的菜刀击打砧板的声音,两人打算包饺子来吃。 等沈季尧将面揉成一坨面团后,蓝千珏恰好将瘦肉与韭菜拌好。 沈季尧抹了抹额头的细汗,看了屋子一圈,说:“没擀面杖。” 蓝千珏洗干净手,说:“我去大壮家借。” 沈季尧点头,叮嘱道:“戴上斗笠。” 蓝千珏刚去摘下挂在木楔上的斗笠,便隐隐听到有人正急促的喊自己的名字,且不断由远及近。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往屋外走去。 汪大壮恰好跑进院外,他浑身湿润,头上满是雨珠,见了蓝千珏忙刹住脚,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喘息片刻,这才抬起头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珏哥,你,你快跟我去看,看看,宝山寨的一群人提着棍棒来我们村了!” 蓝千珏皱了皱眉,说:“到哪儿了。” “快到这里了。”汪大壮说:“刚刚到张老头家,周哥们正堵着呢。” “季尧,我去去就回。”蓝千珏见沈季尧点头叮嘱他小心,他笑着应了,随后将斗笠按到头上,在屋门边摸出扁担来,边走边对汪大壮说:“走吧,去看看,过会儿把你家擀面杖借我使使。” 汪大壮无奈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蓝千珏笑了笑,刚出院子便瞧见一群人往这边走来。 周老三与几名汉子提着菜刀挡在他们前面,大声呵斥着数人不让他们前行,却因为人数不及对方多被逼得节节败退,村里敢出面的人少之又少,数人身后远远的跟着一群顶着斗笠的村民,他们不敢靠近,只提着锄头扁担在后面不断出言驱赶众人,乍一看倒是团结的很,然而这一致对外的景象却被一人给破坏了。 那人贼眉鼠眼,跛着一条腿,衣着褴褛,正是前不久丧母的李致远,他与蓝千珏有仇,且积怨已久,一听宝山寨的这群人是来找哥儿的,当下毫不迟疑的收了他们的打赏便带着众人来了,就打算看着宝山寨的人如何收拾他们。 汪大壮看着众人,小声对蓝千珏说:“就是他们。” 蓝千珏淡淡嗯了声看去,众人越走越近,等看清来人时,蓝千珏不禁眯起了眼,这几人,竟是上次在鸭田林中遇上的那批人,他们来此作何,难道是上次沈季尧去他们地界挖折耳根被发现因此来找茬了? 这一念间,众人也已到了院外。 沈季尧看着这阵仗有些不明就里,遂走出屋来站在屋檐下皱眉看着,院中的几户人家听见了吵嚷声也纷纷出得屋来,大嫂二嫂与两个小姑子已迅速的凑在一起开始叽叽喳喳的小声揣测。 李致远眼里闪着恶毒的光,他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水珠,指着蓝千珏恶狠狠地说:“就是他家,那哥儿是他的相好,看到没有,就是站在门外那个。” 这话一出,众人便知晓他们是来找沈季尧来了,他们激愤的情绪顿时冷了下来,纷纷冷眼看着。 张天文早已发现了蓝千珏,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蓝千珏,说:“哟,竟然是你,真是不打不相识。” 蓝千珏面无表情的看着斗笠下的男人,与之对视片刻,冷冷的说:“诸位如此兴师动众的找上门来,不知有何贵干。” 未等张天文开口,一旁提着棍子的周老三率先开口了。 他显然是记得上次的仇怨,在一旁义愤填膺地说:“甭管他们来做什么,未经允许就跑我们村来,咱们去他们林子里找条狗就被他们围着打,现在他们来我们村保证也是心怀不轨,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蓝老弟,咱们揍他们!” 被雨淋湿后显得更加细瘦的小四与伢子纷纷附和道:“滚出我们村!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张天文丝毫不惧,以木棍指了一圈三人,嚣张的说:“没你们的事,别跟着瞎起哄,今天我来不是闹事的,你们最好别故意找茬,不然引发什么血雨腥风我可不管,我们村的手段你们可是见识过的。” 身后的村民一听自然是怕了,开始一边倒的呵斥三人,说:“你们少说两句!又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人家找的是那哥儿,他又不是我们村的人,你们三个这么激动做什么!可别给我们惹祸!” “就是,也不知那哥儿又怎么惹了他们,为个低贱的哥儿出什么头,快别说了你们三,赶紧闭嘴。” 张天文蹙了蹙眉,从村民们的对话中敏锐的发现他的救命恩人在这村里很不受待见,看来日子过得也不轻松,他不悦的哼了声,看着蓝千珏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伴侣的,不知方不方便让我们进去说。” “不方便。”蓝千珏冷冷的直视对方,对他们是来找沈季尧麻烦的猜测更加确信,他自然是不能让沈季尧受任何伤害的,于是冷漠的直接出言拒绝,说:“你们找他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那边沈季尧已认出了张天文,于是冒雨走过来,说:“你们找我什么事。” 蓝千珏忙将斗笠摘下扣在他头上,颇为不悦地说:“怎么淋着雨就过来了,先回去,这里不安全。” 沈季尧冲他笑笑,安抚道:“没事,他们应该不是来找茬的。” 那边张天文瞧见沈季尧的笑不禁眯了眯眼,心情有些复杂,他对沈季尧说:“我是来答谢你搭救家父之恩。” 蓝千珏也不多说,以半个身子挡住了沈季尧,警惕的盯着对方,一旁的周老三听了沈季尧的话,忙说:“沈小弟,他们不是什么善类,上次就是他们不由分说的拿刀伤了千珏,这哪里不是来找茬的,我看他们就是存心来找事的!” 沈季尧闻言脸色都变了,本是淡然的表情顿时不悦起来,他冷冷的看向对方刚要说话,张天文已开口解释道:“你伤了我一个兄弟,我难道就不能为他出气吗,我那兄弟现在还在家躺着不能劳作,再说不也是他为你挡刀才造成的?这该怪不到我头上吧,咱们大家都护地盘,你何必把过错全都推到我们身上来。” 张天文身后的王武接话道:“是我砍伤的他,跟我大哥没关系。” 周老三一时语塞,愤愤的看着他说不上话,张天文也不再理会他,而是对沈季尧说:“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答谢你,并不打算跟他们旧账重提。”说着他对身后的人说:“把东西都搬到院里去。” “等等。”沈季尧说:“答谢就不用了,但我想让你的兄弟跟他们道歉,虽说他们去了你们的地盘,但也不至于动刀动枪,他们两人不可能找你们一群人的晦气,如果不是你们先挑事,他们绝不会动手。” 第三十一章 张天文并不生气,而是玩味的看着沈季尧,眼里满是欣赏与探索,蓝千珏发觉了他这目光颇为不悦,他十分不客气的挡在了沈季尧面前直视张天文,这厢张天文笑了笑,移开了视线去看他们身后的院落中。 院中有几名妇人正不怀好意的瞧着这边看,估计是并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们。 张天文眯了眯眼,心中逐渐有了计较。 王武他们此时正嚅嗫着说不上话来了,沈季尧说得确实有理,虽说他们平日行事嚣张为人霸道,但输人却不能输了道理,更不能输了口碑,说他们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他们毫无担当,遂不耐烦地说:“人是我伤的,我道歉,别为难我大哥。”说着他对蓝千珏拱手道:“兄弟,对不住了,还请你见谅。” 蓝千珏面色缓和了些,本就对他们没什么深仇大恨,起初怕他们是来找沈季尧麻烦因此满脸戒备之色的防着,如今见他们做人颇有担当这般爽快便道了歉,心中也不禁多了些钦佩与赞赏,且自己人也有错在先,于是也不做计较,淡淡的嗯了声,说:“都有过失,当日我们不请自去,你们也多多见谅。” 王武拱了拱手,径自退到了张天文身后。 “这么说来,这事就算是揭过了?”张天文笑了笑,说:“不知现在是否可以请我们进去坐坐?” 沈季尧闻言看向蓝千珏,蓝千珏笑道:“自然,诸位里面请。” 两拨人竟这般奇妙的化敌为友,张天文放声笑了笑,显然心中畅快,他打量着这群满脸不屑的村民,又瞧了瞧那院中的几名妇人,已知晓沈季尧的身份定是惹来了众人的蔑视与不屑,此时有心为他找场子,遂故意说:“兄弟们,把谢礼放下马来,给小哥儿搬院子里来,要一一拆开了看看有无损坏再搬进来,对了,那两只鹅也提过来交给这位兄弟。” 沈季尧与蓝千珏疑惑的对视一眼,又看向张天文,张天文笑了笑,扫了周围人一眼,两人霎时知道了他的用意,沈季尧要出言拒绝,张天文适时说:“小哥儿,你可要收下,我爹要执意谢你,你若是不收,到时候我爹他老人家要是亲自赶这么远的大路过来谢你救命之恩就不好了。” 沈季尧想了想,也不再拒绝。 蓝千珏冲他点了点头,那份谢意心照不宣。 这时王文一手拎着一篮子鸡蛋,一手拎着装鹅的口袋,上得前来将手中剪了两个洞露出鹅头的布袋递到蓝千珏面前,说::“兄弟,来,这是两只白鹅,一公一母,好下蛋呐,还有这篮子鸡蛋。” 蓝千珏接了过来,对王文与张天文道谢。 这时一阵哗然声响起,周围的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沈季尧循声看去,只见几人已将布袋打开,提溜出了四块金黄的腊肉来,未等众人惊叹过来,几人又拍着另一袋裹了油纸的布袋,说:“大哥,这袋大米就不打开了吧,天上正下着雨呢,要是给淋湿了就存放不了多久了。” 这话一出,村民们又是一阵哗然,也不知这蓝家走了哪门子好运,竟能收到这么多粮食,纷纷嫉妒的议论着。 那院中的几人此时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她们在院中虽然听不见几人在说什么,可却将那腊肉以及大白鹅跟一篮子鸡蛋都看了个一清二楚,这拨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闹得满村皆知不说,还给他们送来这么多东西,也不知跟这两人是什么关系,竟会这么大方,几人实在是眼红得要命,却又不能去沾一沾光,只得暗暗掐着手心眼热的瞧着。 众人将在村民们的艳羡中将东西一一搬到屋檐下,蓝千珏将张天文等人请进屋中,奈何屋子实在太小,站了几个人就已略显拥挤,王武一群人看了看,随口催促了声后全自觉的去了屋外等着。 蓝千珏为进得屋来的沈季尧摘下斗笠,去拿挂在墙壁上的布巾为他擦拭被雨打湿的发丝,沈季尧笑了笑,随后拿过布巾来为蓝千珏擦被雨淋湿的头发跟手臂,说:“先换件衣服,当心生病了。” “无碍。”蓝千珏摸了摸沈季尧的头,说;“你休息会儿。” 沈季尧点头,说:“你去招呼他。” 那边张天文摘下斗笠来抱在手中,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举止,心中竟有些不好受。 蓝千珏过来将张天文请到桌前坐下,张天文看了看桌上装在木盆中的面团,说:“这是要准备包饺子吗?” 蓝千珏笑了笑,想起沈季尧方才使出浑身解数去按揉面团的模样来心中便柔软不堪,说:“随便做的。” 张天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屋子一圈,见这屋子家徒四壁光线晦涩,用具都极为简单,看来两人过得确实艰辛,他稍微沉思一番,说:“还没请教两人的名讳,我叫张天文,是宝山寨的村长。” 蓝千珏指指自己,又指指沈季尧,说:“蓝千珏,沈季尧。” “沈季尧。”张天文轻声念了句,随后又无声的念了几次,那回味琢磨的模样实在是让蓝千珏觉得碍眼,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来。 沈季尧用小碗装了一碗水过来递给张天文,随后端起木盆去放在角落,又找来碗将蓝千珏剁好的肉沫装入碗中,这才去将张天文送来的米面腊肉鸡蛋等全提到角落去放着,一旁的张天文盯着沈季尧的背影看了片刻,嘴角莫名扬起一抹笑意,蓝千珏时时刻刻都瞧着对方的神态与表情,自然是不可能放过他的表情,蓝千珏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心中越发不悦,方才对他的刚刚存起的善意不翼而飞。 屋里一阵静默,只有院中传来几名汉子的说话声。 蓝千珏本是不善言辞之人,此时又见张天文对沈季尧态度怪异,即便是想找些话来说也不知该说什么,张天文的眼神时不时瞟向在屋脚坐着弄面团的沈季尧,片刻后兴许是觉得气氛尴尬了,张天文重重的嗯了声,豪放说:“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就先回去了,隔些日子再来拜访你们。” 沈季尧闻言起身来看向两人,蓝千珏亦跟着站起身来,低声应了,遂不冷不热地说:“我送你。” 张天文虎躯一愣:“......” 张天文静了片刻,随后不禁挤了挤嘴角笑出了声,本是见他们打算做饺子,还以为说这话他们会留自己吃晌午,谁知这蓝千珏倒是痛快,看来是自己的行为太过,明显招人嫌了,张天文颇感遗憾,却不得不依言起身,说:“不必不必,且留步。” 蓝千珏老实不客气的拱了拱手,淡淡说:“张兄弟,那就恕不远送了。” “客气客气。”张天文说着看了眼沈季尧,对方冲他礼貌的笑了笑,说:“慢走,有空常来玩。” “好啊。”张天文一听这话立马乐了,他将斗笠夹在胳膊下对沈季尧拱了拱手,抬头来又冲着沈季尧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经意间瞧见蓝千珏明显冷下来的脸一眼,这才将斗笠拿来扣在头上出了屋子。 沈季尧走到门边去看了眼,张天文出了院子,与一群人说说笑笑,牵着马走了,这边周老三们警惕的跟在他们身后一同走了,那些还滞留在院外想看热闹的村名见没什么戏可看之后,也纷纷散了。 沈季尧视线扫了一眼院子,发现那几名妇人正愤愤的盯着他看,沈季尧见她们这嫉妒的鬼样就觉得开心,于是得意洋洋的扬起个笑,对面大嫂顿时气得将端在手里的碗给高高举起却又舍不得砸,只得恨恨的收起了碗,沈季尧毫不客气的哈哈笑了两声,嘲讽之意甚浓,这才转身进了屋子。 院里响起大嫂的咒骂声,沈季尧全不理会。 沈季尧乐呵的去翻看角落里的鸡蛋,头也不抬地说:“千珏,你不是说要去大壮家借擀面杖吗,你快去借来,我过会儿包饺子给你吃,这鸡蛋送来得倒是时候,刚好能打进馅儿里包饺子用。” 蓝千珏未说话。 沈季尧自顾自的翻了会儿鸡蛋,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遂转身看向蓝千珏。 蓝千珏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手肘置于膝上低头看着地面,额前一缕长发垂着,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沉压抑的气息。 沈季尧蹙了蹙眉,撑着膝盖起身走到蓝千珏身边,单膝跪地蹲下.身去歪着头看蓝千珏,见他皱着个眉好似有心事般,沈季尧有些莫名地说:“这表情,你是哪里不舒服么。”说着他还抬手去捏了捏蓝千珏的耳朵。 蓝千珏一把抓住沈季尧的手紧紧握于双手中,却并不答话。 沈季尧感觉到蓝千珏情绪低迷,本是开心的心情也渐渐冷却了,他抬手搭在对方的肩上,轻声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蓝千珏眼中闪过纠结之色,伸手将沈季尧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却仍旧不说话。 沈季尧被箍得有些难受却并未挣扎,他感觉到蓝千珏心中有事,虽然不知他是为了什么事思虑,但沈季尧哪里舍得在这时推开他的拥抱,还反而环住蓝千珏的腰,温顺的靠在蓝千珏肩上,轻声说:“千珏,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跟我说说?” 蓝千珏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答:“没事。” 沈季尧自然是不信的,方才他还好好的,那个姓张的来之后他就开始闷闷不乐,再是迟钝的人都能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了,更何况沈季尧并不迟钝,他只想了想,便说道:“是那个张什么文让你不开心了?” 蓝千珏抬手紧按沈季尧的背部让他贴在自己怀中,轻叹口气,竟是毫不扭捏的说:“不过是见不得他看你的眼神,虽不似村里人那般令人厌恶,可他那种眼神却令我不舒服,念他上门是客又不能说什么,憋得难受罢了。” 沈季尧闻言先是怔了怔,随后联想到之前在宝山寨时听到姓张的那几个兄弟说的话,再加之今日有意无意间看到姓张的眼神,沈季尧顿时知道蓝千珏说的那种眼神十什么眼神了,蓝千珏竟是吃醋了?! 但吃醋也不可能是这副闷样,电视剧里吃醋不都是要表现出点占有欲来么,这家伙倒好,一声不吭。 沈季尧想了想,突然知道为什么了。 蓝千珏跟他表白过,还主动想要跟自己亲热,然而自己却始终没有明确表态,不是接受就是让他等。 原来自己给他的安全感这么少?后知后觉的沈季尧颇感好笑又觉心疼,这样的好男人怕是在现世要被疯抢,自己还有什么放不开的,看来今天是得把话说明白了,不然让他平白无故不安多想实在是造孽。 他紧了紧环着蓝千珏劲腰的手臂,说:“他是什么眼神跟我们没关系,你是不是对我不放心啊,他送来的东西也都是谢礼,一条人命可比这点东西贵多了,你要是心里有压力或者想法,咱们就拿去卖了重新买来吃就好,再说,你这么在意别人的眼神做什么,不是只需要在乎我的想法吗。” 蓝千珏闻言直起身来看向他,说:“你的想法是什么。” 沈季尧并未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他,好半响后,沈季尧侧头去看了看院外,见没什么人,才凑上去吻了吻蓝千珏的嘴唇,柔软的唇轻轻触碰后便离开了,沈季尧眼里满是温柔笑意,说:“这就是我的想法。” 蓝千珏倒是不曾想他会主动吻自己,他先是怔了怔,随后一把将沈季尧抱住,大手一下下的轻抚沈季尧的背。 沈季尧抱着他拍了拍,斟酌了好一会儿,终是说:“我喜欢你。” 蓝千珏闻言一直轻抚他背部的手顿了顿,眼里光华流转,他愉悦的勾唇轻笑出声,心满意足的侧头去吻着他的脖颈,轻声说道:“总算听到你这句话了,季尧,看来我还得感谢那家伙的到来才是。” 沈季尧:“......” 怎么感觉有些怪异,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两人抱了会儿后,蓝千珏这才去大壮家借擀面杖,沈季尧则将张天文们送来的东西全收进了百宝袋中,打算等蓝千珏回来后跟他商量商量这几块肉该怎么办,他是不打算吃的,毕竟不懂怀孕需要忌讳什么,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都不知道,还是得注意些才是。 是夜。 阴雨不曾间断,温度适宜,十分适合睡觉。 屋里黑漆漆的,不似平时院外有月光屋里也会有微亮,两人静静躺在被窝里,沈季尧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蓝千珏有一下没一下的隔着里衣轻抚着自己的肚皮,本该觉得惬意,奈何沈季尧心有所思,惬意不起来。 他仍旧在想中午的事,回味着蓝千珏那句话,蓝千珏得了他一句表白的话满心欢喜早已不再多想,反而是他,竟会十分在乎蓝千珏方才的行为,只希望不要再看到才好,所以他想知道该怎么让对方安心。 蓝千珏对他的心意他知晓,他今日会因刚熟识的人一个眼神闷不做声实属罕见,看来还是自己给的安全太少了,不过他也不是个能随口把爱挂在嘴边的人,然而他知道,若真的相互喜欢,就会想要拥有彼此,蓝千珏的想法或许就是这样,所以在被自己拒绝后又遇到这事,才会不安不自信。 算了,既然彼此喜欢,那事好像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沈季尧暗暗下着决心,那边蓝千珏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于是轻轻凑上来吻了吻沈季尧便打算睡觉。 第三十二章 ...... 两人极尽缠绵,直将沈季尧弄得撑不住浑身被折腾得没了力气,蓝千珏迅速挺动释放最后一次后才抽出下.身,微微喘着粗气抱住沈季尧温柔抚摸了好一阵,这才起身去穿上衣裤,出了屋子去生火烧水来给沈季尧擦拭身子。 等他回来时沈季尧已睡着了,蓝千珏轻手轻脚的为他擦拭干净身体,心满意足的抱着人渐渐睡了。 翌日一早。 蓝千珏早早地醒了,被子里温暖舒适,沈季尧光滑细腻的肌肤紧贴着他的身躯十分舒服,他吻了吻躺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沈季尧,抬手去摩挲着他有些不适而皱着的眉头,看着他温柔的笑了,同时还忍不住回味着昨晚与沈季尧的坦诚相对亲密无间,心中既愉悦又安稳,总算是彻底拥有他了,蓝千珏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起来,又凑上去吻了吻他干燥的唇,这才轻手轻脚的起床去烧水洗漱,打算煮些米粥给沈季尧吃。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天气却仍旧阴晦得很,温度也不高,这样的天最是舒服。 蓝千珏轻手轻脚的忙进忙出,时不时还满心宠溺的去坐在床边看着沈季尧,随后轻轻吻他,蓝千珏总是忍不住想将人搂在怀里亲亲抱抱,好在他的自制力还算不错,只在屋里逗留片刻便出去看火上的粥,等粥煮好后沈季尧也恰巧醒了。 他浑身酸痛,感觉到身后那处肿胀不已,微微收缩都会一阵胀痛,大.腿根也有些发疼,沈季尧先是懵了会儿,这才想起这是自己昨晚主动送上门造成的,沈季尧撑着床铺龇牙咧嘴的坐起来,却压得后面一阵疼,他忙歪着臀部。 他这副难受的模样正巧被进得屋来的蓝千珏瞧见了,忙将粥放在桌上几步上前将他裸着的身躯搂入怀中,用被子卷着生怕他着凉,有些歉疚地问:“很难受?要不要我去找李叔拿点药来给你擦擦。” 蓝千珏的手温热粗糙,贴着他后背的皮肤竟带来一阵酥麻,沈季尧又不禁忆起昨晚这只大手是如何疼爱自己的,一块白皙的脸腾的就红了,他掩饰性的咳了声,说:“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蓝千珏嗯了声也不再多问,他帮沈季尧穿上衣服,又半搂半抱着沈季尧帮他下床,烧水来给他洗漱,等弄好这一切后才去弄粥来给他吃,蓝千珏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眼神温柔得让沈季尧看也不敢看他。 两人这一天相处得较为尴尬,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总算是更进一步了,即便再尴尬也尴尬得值得,且还没尴尬多久就被蓝千珏无时无刻的关心与宠溺化解,沈季尧面对蓝千珏时也莫名有种心悸之感,逐渐的言行举止越发亲密自然起来。 天气渐渐好了起来,蓝千珏先是去地里看了看庄稼,虽然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但仍旧生机盎然,自然是不必担心了,日子一闲下来沈季尧就坐不住,于是跟蓝千珏商榷了番,最后在百宝袋里倒出一半的鱼去镇上卖了,三十多斤巴掌大的鱼足足卖了五六百铜板,加上之前的银钱,两人已存了二两银子。 沈季尧对古代的银两实在是没概念,总觉得一两还不没有一百多,于是正在削土豆皮的蓝千珏:“大米卖多少铜板一斤啊。” 蓝千珏头也不抬地说:“五个铜板一斤。” “五个铜板?”沈季尧不可思议地说:“粮食怎么那么便宜,反而是鱼肉,居然能卖出这么好的价钱?” 蓝千珏点头说:“物以稀为贵。” 沈季尧嗯了声,总算是有法子衡量一两银子的价值了。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 日子一天天过,两人想尽了各种法子赚钱,去山上打猎,去水塘里捞鱼,奔波许久下来,又卖出了一两银子,有钱赚还能打发日子,倒是过得充实得很,不知不觉间已进入了一年中最为炽热的九月份。 沈季尧来到这里将近五个月,拼搏了几个月,他们原本艰辛的日子也逐渐有了起色,从没粮食吃到囤积了不少粮食,从无货可卖到搜刮村周边的资源去镇上卖,两人手里也渐渐攒了几两碎银。 这三个月中,地里的蔬菜早已成熟收了放进百宝袋中,地也多开了几块继续种蔬菜,如今这第二批蔬菜又快可以收了,另外两块地里的玉米与土豆再养半把个月差不多就能收了,两人的日子倒是过得像模像样的。 自然,这几月来有变化的不止两人,村中的变故也不少。 先是汪大壮他娘去了,留他一人守着一座简陋的院子暗自伤痛,再是村中几个小孩去河里玩不幸溺水身亡,未等村中人发现,尸体便漂到了丰饶村一带,惹得丰饶村的人觉得晦气遂提着家伙来村里闹事不说,还得给银子才能将几个孩子的尸体带走,可死了孩子的那几家个个都贫困得很,哪里拿得出银子来赎尸体,因此这事也就搁了下来。 如今半个月过去了,这事仍旧还未商量出个结果,那丰饶村的人铁石心肠,不见钱愣是不还尸体,还不时跑来村里闹事,本来清闲宁静的村子日日矛盾不断,偶尔还会爆发小规模的群殴事件。 作为莲花村的村长,蓝老爷子自然是要上前交涉的,可那丰饶村哪里是好说话的,一言不合便动粗,老爷子也是拿着没办法,整日为这事操心,然而还没解决这事,另一件丢丑的事又来凑热闹了。 那便是尚未出阁的蓝子香竟有了身孕,那日在做农活时晕倒在地里,带回村中让李叔诊治时却发现是喜脉,这可不得了了,人人看蓝家的眼光都变了,老头子简直气得咬牙切齿,问蓝子香孩子的爹是谁,这蓝子香却又不肯说相好的是谁,整日在家中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实在吵人得很。 不过这些都与沈季尧他们没关系,即便是当个看客,沈季尧也不屑。 这几日天气炎热,屋里实在待不了人,蓝千珏出门去割草了,沈季尧不想待在家中,便吃力的将躺椅挪出屋来摆到树下,他并未着急躺下,而是先是去看了看两个兔笼中的两窝母兔与小兔,又去瞧角落里的两只白鹅,见食物跟水都不缺,于是在兔笼中揪了只小兔子来抱在怀中抚摸。 如今养了两窝兔子,还养了白鹅,这个家更加完美了。 之前的一笼子兔子长大后还未等他们揪去镇上卖两只母兔就已有了崽子,沈季尧自然是舍不得卖,于是只把公兔卖了,等两只母兔都产崽后便重新做笼子来分开养,此时小兔子也快半个月大了,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而那两只被关在用木桩于院脚处圈出来的鹅圈里的鹅也是长得飞快,前不久母鹅竟开始产蛋,且保持两天一个,到现在也已下了十来个鹅蛋,蓝千珏光是割草来喂兔子喂鹅就得出门忙活半天。 两只大白鹅此时正懒懒的卧在地上,兴许是天气太热了,鹅的状态不怎么好,只偶尔叫两声,时不时的去啄食盆中沈季尧特意为它们准备好的玉米粒和着白菜叶的饲料,因着白鹅在下蛋期,所以沈季尧喂得比较好。 看来得放它们去水里溜溜,不然迟早得关出问题来。 沈季尧看了一会儿后将兔子放进笼里,走到树下来躺在椅子上,他双手贴在已有七个月因此变得浑圆隆起的腹部上不住摩挲,偶尔还能摸到胎动,沈季尧手下一顿,只要感觉到胎动他总是手足无措,死死的盯着肚皮一脸害怕的表情,胎动都快半个月了,沈季尧到现在仍旧没有适应下来。 之前肚子跟身体上都没什么反应的时候还不觉得怪异,现在这一系列的反应终是让沈季尧开始觉得怪异了,真的是有个活生生的胎儿在自己的肚子里动来动去的感觉挥之不去,且再过不久就要出生了,只要想着沈季尧就觉得头疼。 他不是嫌,而是怕。 生孩子,难道要用后面生?那么一大坨,后面那么小,会脱肛吧......思及此,沈季尧难以抑制的扯了扯嘴角,怂了。 然而怂归怂,他还是很期待这小家伙的到来的,也不知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要是个男孩子,就送他去读书习武,学习做人之道,是个女孩子就让她学习琴棋书画,想着想着沈季尧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愈发温柔的抚摸着肚皮。 阳光透过槐树的枝丫缝隙洒了下来,细细碎碎的洒在沈季尧身上,知了喳喳的在树上叫着,一阵凉风吹来,头顶树叶顿时簌簌作响,炽热的气息被吹散,十分舒服,沈季尧躺着躺着,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还未等他睡着,迷迷糊糊间,一阵吵闹声传来。 沈季尧不耐烦的睁开眼循着吵闹声看去,只见蓝子香正跌坐在一旁嚎啕痛苦,老爷子则拎着根棍子一下下的狠击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旁的大嫂二嫂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看戏,篮子月则是一脸恐慌的躲在门后看着,院外全是看热闹的人。 老爷子气得面目狰狞,边打边骂道:“我打死你个畜生!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那男人被老爷子打得蜷缩在地上不住打滚,起都起不来,只得抱着头一边求饶一边挨着这顿毒打。 沈季尧有些莫名其妙,这男人怎么得罪老爷子了?难道是跟蓝子香有关?该不会是蓝子香腹中孩子他爹吧,这么一想,还真是极有可能,不然那蓝子香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哭得这么惊天动地了。 老爷子脸色涨红显然是气得要命,即便是累得大踹气也不肯停手,那男人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大嫂见了,忙阻止道:“爹,快别打了,待会儿出了人命,谁还来对子香肚里的孩子负责啊,你先消消火。” 老爷子喘着粗气吼道:“打死了才好!你说我们村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玩意!真是败类!” 二嫂嗨了声,说:“我说爹啊,你先消消气,虽然这小子这么久了才出面,但好歹也是子香中意的人,你打死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我看咱们还是先解决了小姑子的事再说吧,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那何不让两人成亲算了。” 一旁的蓝子香闻言顿时惊恐的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泪花,不住的摇头,却没人注意到她的举止,倒是沈季尧瞧见了,有些莫名的蹙了蹙眉,心中感觉并不像大嫂说得这么简单,若是意中人,那方才男人被打之时为何不见蓝子香求情。 老爷子面露愤恨之色,只要一想起他刚刚在村后无意撞见这家伙正在欺负蓝子香就恨得要命,巴不得两刀劈了这畜生才好,这哪里是什么意中人,分明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然而却不能说出来让蓝子香的名声更加败坏,他气愤的冲二嫂吼道:“你知道什么!什么都不清楚别在这里瞎说!这种一事无成游手好闲的败类怎么配得上我的女儿。” 大嫂翻了翻白眼,说:“爹,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他是子香肚子里的孩子爹,你不让他们成亲,这将来小姑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他虽然游手好闲,但好歹也是有屋有田,小姑子嫁过去哪里吃得了亏。” “爹,大嫂说得对啊。”二嫂说:“女儿家的名义最重要了,你悄悄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为了小姑子以后着想,我看啊还是趁早嫁过去的好,不然招别人闲言碎语不说,还更加败坏了小姑的名声。” 老爷子仍旧气得面目狰狞,却不再出言反对,而是紧咬牙关闷不吭声。 一旁哭哭啼啼的蓝子香见老爷子有松动的迹象,忙跪着往前行去抱住老爷子的腿,哭喊道:“爹,爹不要把我嫁人,我不嫁,我不嫁他......爹,你知道的,我不要嫁给他!求爹不要同意啊。” 老爷子无动于衷,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又摇又晃。 半响后,老爷子黑着脸说道:“我的女儿是绝对不会下嫁这种败类的,杨绍成,你入赘我们家来。” 这话一出,周围一群人顿时哗然。 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正是村里无父无母的杨绍成,有屋有田却不肯做事,因此过得也不怎么样,他听了这话顿时抬起头来,呸了一声,无赖的说:“让我入赘?青天白日的你尽做梦呢!也不看看你那女儿是什么东西,想得倒是美!” 老爷子想不到他会这么说,被气得愣了愣,随后阴狠的哼了声,说:“好,好得很,你既然不肯入赘,那我就送你去见官,你欺负了我的女儿还不想认账,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横到哪里去。” 杨绍成一听这话立马就怂了,却梗着脖子不吭声。 老爷子哼了声,说:“就这么定了,子香,你也别怪爹,你以后仍旧跟着爹住一个院子,放心吧,没什么人敢欺负你,这畜生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打断他的狗腿!你就在家安心养好身子,听话。” 蓝子香闻言嚎啕大哭起来,绝望异常,却不得不认命。 老爷子对着杨绍成说:“就这么定了,你明日就去找媒婆来上门提亲,三日之后办酒,别让我亲自去请你,不然有你好受的。”说完便甩袖径直走出了院子,去与村中老人商榷如何处理丰饶村的事。 第三十三章 当夜。 蓝千珏割了满满一篓子草回来,竹篓里还有几颗第二批种下去的莲花白,怪不得去了一天,原来是顺便下地去了,沈季尧早已做好了晚饭,瞧见了已许久未曾吃到的莲花白,遂又炒了个菜。 两人吃着饭,沈季尧便将中午所见所闻全给蓝千珏说了。 蓝千珏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他给沈季尧夹了些菜说:“不关我们的事,我不在家你别去多做过问。” 沈季尧点了点头,知道蓝千珏是担心他,也不再多说,只默默的吃着饭。 主屋内。 大嫂、二嫂两家坐在一边,蓝千建与蓝千明为了蓝子香这事也特意从镇上赶回家中,蓝子香与篮子月坐在另一边,老爷子则坐在中间,黑着块脸不做声,除了蓝千珏,这家人算是到齐了。 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等了许久仍旧不见老爷子说话,半晌后大嫂突然说道:“爹,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这才抬头看向众人,说:“我在想是该让子香跟杨绍成去他家住还是继续住在家中,拿不定主意,所以叫你们来一起商量商量。” 蓝子香忙惊慌的说:“爹,我不去他家!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大嫂翻了个白眼,说:“子香啊,这家里就这么大了,主屋里也只有三间屋呢,你要想住在家中,也得有地方住才行啊,再说你妹妹还未嫁人呢,这将一个男人安顿在主屋终归是不方便,虽说那杨绍成的屋子简陋破烂,但总比我们这里宽敞多了,你又何必非要跟爹他挤一个院子呢。” “你嫂子说得对。”蓝千建不甚在意地说:“哪有嫁出去的姑娘还跟着婆家住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一旁的篮子月忙点头,接茬道:“是啊,姐,你还是去杨绍成家住吧,你们既情投意合,哪里有成亲了还住在家中的道理,虽说是招赘,但也不一定要住在婆家呀,一个村头一个村尾的挨得这么近,在哪儿住不是一样。” 蓝子香全然不停,她情绪激动面目狰狞,吼道:“我不去!我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们不要逼我!” “行了行了,不去,不去那你住哪儿。”老爷子不耐烦地说:“难道要在后院搭个木屋你们住进去吗。” 蓝子香梗着脖子说不上话来,倒是一旁的蓝子月眼咕噜一转,突然插话道:“爹,不如让三哥他们搬出去住吧,” 老爷子闻言看向她,并未说话,心中却不禁暗自琢磨起来。 虽说蓝千珏让他又恨又失望,可不管怎么说,为了安排女儿而把儿子赶出家门始终不好,他一向爱面子,哪里能折腾出这样的话柄给村里人津津乐道,可他又实在是看不惯那个哥儿得很,甫一听蓝子月这么说,竟是有些想法,只不过却有些犹豫不决。 然而篮子月这话却是对了所有人的想法,如今这两人过得越来越像样,不仅养了两窝兔子,还养了两只大白鹅,简直是羡煞旁人,大嫂他们哪里料得到两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竟会发展到这地步,且过得比她还滋润,大嫂自是不甘心。 此时乍一听了篮子月这话,心里倏然来了注意,她见老爷子并未一口否决,便知晓事情有商量的余地,于是撺掇道:“爹,子月说得对,就算不是腾来给子香住,也不能便宜了杨绍成那家伙,这么久了才出面,要咱们不知道是他,他是不是就一辈子不出来了,我看就该给他点苦吃,再说了,你看那哥儿的肚子,怕是再过不久就得生了,咱们哪能让这怪物在家里生孩子,那得多晦气啊!不如趁早让他们走的好。” 二嫂在一旁点头,说:“确实是这个理儿,爹,趁着现在他还没生,你就做个决定吧,过几新姑爷就要过门了,这没有个新房哪里成,虽然柴房是简陋了些,总比让子香跟那个杨绍成回去被欺负好啊。” 一提到杨绍成老爷子就心烦,遂黑着脸重重出了口气,若是拿蓝千珏与蓝子香对比的话,老爷子自然是更心痛吃了大亏的蓝子香,他考虑了番,心中已有了计较,说:“老二,去把蓝千珏给我叫来。” 蓝千明不露痕迹的笑了笑,应着起身拉开屋门出去了。 院子里清辉满地,月光皎洁,柴房的屋门半掩,屋里透出微弱亮光,蓝千明眼珠一转,刚想悄悄去听听墙根看看两人会否在说什么悄悄话,谁知角落里大白鹅发现有人靠近,竟扬首高亢的叫了两声,蓝千明被吓了一跳,恼怒的低咒了声,这才扯着衣摆一甩,上前去一把将屋门推开了。 两人刚好吃完饭,蓝千珏正要趁着收拾碗筷之际吻吻沈季尧却被这动静打断了,他不悦的皱了皱眉,与沈季尧一同齐齐侧头看去,蓝千明正一脸鄙夷的看着两人,显然是瞧见了方才蓝千珏的举止。 蓝千珏自是将对方嫌恶的眼神看得清楚,他深邃的眼眯了眯,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不悦的冷声说道:“进别人家门也不知道敲门吗,二哥,你越活越回去了,最基本的为人处事都退化了。” 沈季尧莫名的看向蓝千珏,这好像是第一次蓝千珏主动在对方没有找茬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却不知道,蓝千珏是将亲近他当做了一件很神圣的事,如今被打扰了不说,还莫名被人鄙视,蓝千珏怎会开心。 蓝千明被这话羞得面上一红,想要反驳却不如蓝千珏会说,他愤愤的哼了声,说:“跟了哥儿就是不一样,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老头子让找你!不然你以为我乐意来啊!晦气!赶紧的,爹正等着你呢。” 蓝千明说完便走了,沈季尧与蓝千珏对视一眼,说:“我去看看。” 沈季尧起身来收拾碗筷,说:“小心他们。” 蓝千珏笑了笑,出了屋子跟蓝千明去了主屋。 蓝千珏看着坐在神堂下的老爷子,恭敬地说:“爹,你找我?” 老爷子看也不看他,说:“明日你们就搬出小屋,我要用来给子香做新房。” 蓝千珏闻言顿时拧紧了眉,他沉着目光看老爷子,老爷子却理也不理会他,目光始终不看向他,蓝千珏一阵心寒,目光渐渐变得冷漠,他打量两旁坐着的一群人,一个个的不是好事的嘴脸,就是幸灾乐祸的模样,显是巴不得他赶紧走,他牙关紧咬,捏紧拳头,许久方问:“若是我不搬,又如何。” “不搬?”老爷子终于肯看向蓝千珏了,然而这目光却满是冷漠与凶恶,他说:“这屋子跟你毫无关系,你有什么权利说不搬,让你住了这么久已经是可怜你们了,明天就给我从院里搬出去!” 蓝千珏冷冷的看着老爷子不说话,屋中众人亦全都死死的盯着蓝千珏,他们在逼他,逼他搬出这个家。 气氛十分僵,蓝千珏不做表态,老爷子丧着一块脸逼迫他,坐在两旁的人也不说话,这般僵持了许久,大嫂实在是等得着急了,干脆阴阳怪气地说:“子香好歹也是你妹妹,哪有哥哥不让着妹妹的理儿,如今子香出了这么大的事需要你出一份力,你倒好,不让就算了,还跟爹过不去,爹也一把年纪了,最近为了丰饶村的事忙进忙出的,你就别再让他老人家操心了,赶紧搬出去得了,这屋子也不是你的,爹都发话了,你怎么就死赖着不走呢,搞得别人欠你一样。” “与你无关。”蓝千珏看也不看她,冷冷的说:“少多嘴多舌。” 大嫂顿时恼羞成怒的瞪他一眼,怪嗔道:“嘿!不知好歹,反正怎么着你都得搬出去!这是爹的屋子,他想让谁住就让谁住,管得着吗你,还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也就你这样道德败坏喜欢玩哥儿的人才做得出来,真是臭不要脸。” 这话如锋利的刀刃一般扎在蓝千珏的心上让他再也淡定不下来,说他什么都可以,这些人却为何偏偏要攻击一个根本没做错过什么事的人,况且他还曾警告过这妇人别拿沈季尧来说事,蓝千珏越想越气愤,再也不愿意忍耐,于是乎他想也不想的倏而转身,对着大嫂的椅子扶手一脚悍然踹去! 下一瞬,在众人未曾反应过来,大嫂尚未来得及叫出声之时,便已连人带着椅子一同摔到墙上又被弹了回来摔趴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通响过后,众人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向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大嫂。 被激怒的蓝千珏眼中满是戾气,他双目赤红,声音低沉得可怕,冷冷盯着大嫂的说:“警告过你,别说沈季尧的一句不是。” 大嫂趴在地上痛苦哀嚎,闻言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狗.娘养的!迟早要被雷劈死!死无全尸没人埋,这是爹的屋子,他不让你这杂.种住你就得识趣的收拾东西滚!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这是我爷爷的屋子。”蓝千珏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狂狮,他暴躁的低吼道:“谁都没有权利赶我出这个门!” “蓝千珏!你要造反了是不是!连你大嫂你也下得去手!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今天非得揍死你不可!”蓝千建这才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来冲过去就要揍对方,蓝千珏却轻而易举的抓住他高高扬起的手往下猛地一掰,咔擦一声,蓝千建的手臂脱臼了。 蓝千建疼得惨叫一声,屋里人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他们恐慌的起身往一旁退去,生怕蓝千珏对他们出手,大嫂被打的事更是无人敢上前多说一句,这蓝千珏今日太不正常,实在是惹不得。 蓝千珏对这群人失望到了极点,他早已失了理智,残忍的笑了笑,说:“大哥,娶个媳妇不好好教,我这个做弟弟的就勉为其难的代劳了,怎么,你很气愤?她侮辱我的季尧我就该默默听着吗,我警告过她的,她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的底线,真当她一个外来的女人是我大嫂了?那也得看我认不认,叫她一声大嫂算是抬举她了,你还以为我会对你们一让再让吗。” 蓝千建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叫疼,他一手捂着自己脱臼的手臂想要挣扎出蓝千珏的钳制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一旁的老爷子从大嫂被踹之时便吓得瞪大双眼,他看着眼前的情景久久方才回过神来,不禁大骂一声畜生,站起身来顺手操起一条椅子冲过来向着蓝千珏的背部猛地砸去。 蓝千珏并未避让也不格挡,咣的一声,那椅子狠狠砸在他的背上,蓝千珏被迫松开蓝千建的手往前踉跄两步,对老爷子的敬爱之心彻底灭了,他回头来看老爷子,那双深邃的眼中已无一丝感情。 蓝子香与蓝子月早被吓得惊恐的躲在一旁抱头大叫,二嫂一家则远远的躲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生怕这发了疯的蓝千珏一并将他们收拾了去,堂屋中乱做一团,柴房中的沈季尧正专注的借着灯光照鹅蛋,丝毫不得知。 “你给我滚出蓝家!”老爷子指着蓝千珏大吼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从今天开始,你我再不是父子!你给我滚!” 大嫂疼得难受,听了这话却不忘得意的笑了起来。 蓝千珏看了他片刻,随后转身出了屋子,徒留一家人惊恐不安的喘息与疼得难以忍受的哀嚎声。 蓝千珏走到树下站着看向远方模糊的山脉,心中无所想,好似刚才的事不曾发生一般毫无波澜。 屋里。 老爷子手中仍旧拎着椅子,他站在原地不住喘气,一块老脸早被气得发紫,大嫂仍旧躺在地上哀嚎,蓝千建则疼得咬牙切齿,捂着手臂上前去把她拖起来,在二嫂一家的搀扶下出得屋子来一路哀嚎,在树下瞧见蓝千珏后硬是将哀嚎声换成骂骂咧咧的诅咒声,一行人走出院子去了李叔家。 沈季尧正坐在床上数铜板,听了骂声心头一紧,怕蓝千珏出什么事,他忙起身来打开门去看,一眼便瞧见了蓝千珏站在树,沈季尧心中稍安,只要他没出事就好,他上前去牵起蓝千珏的手借着月光打量了下他面无表情的脸片刻,对方却未看他,沈季尧立时就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遂说:“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听着,一个人憋着不好受,当然,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蓝千珏仍旧不说话,目光定定的看着远方,沈季尧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去轻轻抱住他的腰,就这么默默的陪着他。 许久后,蓝千珏紧紧的抱住了沈季尧。 在屋外站了一段时间,沈季尧安心的靠着蓝千珏的胸膛险些在他怀里睡着了,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喷嚏,蓝千珏顿时回过神来,忙带着沈季尧回了屋中。 他将门关上,让沈季尧坐在床上,他则坐在小马扎上握着沈季尧的手若有所思,这架势一看就是有事要跟他商榷,沈季尧反手握住他的手等着他说,蓝千珏斟酌良久后,说:“季尧,我们明日就从这里搬出去,不住这儿了。” 第三十四章 两人默默抱着,沈季尧眼神无焦距的看着身后的桌子,面上虽一片淡然,心中却是烦乱不堪,这老爷子实在太不是人,这么仓促的将他们赶出门,他们又能搬到什么地方去,沈季尧在心中暗叹口气,不经意间拍着蓝千珏后背的手碰到他的肩胛,蓝千珏顿时嘶的抽了口气,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忙硬生生的收住了抽气声,沈季尧却已听清了,他有些无措的直起腰来紧张的看向他,说:“你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蓝千珏安抚的搓着他的手臂,说:“没事,不严重。” 沈季尧不说话了,径直抬手去解他的大褂,蓝千珏也不阻拦了,索性让他看,不然依着沈季尧的脾性,哪里肯罢休。 沈季尧将他拉来桌旁,站在他身后借着微弱的火光,沈季尧一眼就瞧见了蓝千珏左边的肩胛一片淤青,虽然在古铜色的肌肤上很不起眼。 沈季尧瞬间就怒了,气愤地说:“谁打的,你那两个哥哥?” “不是。”蓝千珏转过身来抱住沈季尧,温言安抚道:“老爷子打的,明日我定去李叔那里讨些药酒来抹,别担心。” 沈季尧趴在蓝千珏的胸膛上闷闷的点头,心里又气又疼。 好一会儿后,沈季尧才低声说:“明早就搬吗,咱们要不先收拾东西?” 蓝千珏松开沈季尧,抬手爱怜的摩挲着他的脸,眼神中透着些许忧郁却温柔的笑了笑说:“时间不早了,我来收,你先睡。” 沈季尧抬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说:“还不困,我跟你一起收。” 蓝千珏知道沈季尧也一样心疼他,遂不再拒绝。 屋里东西其实并不多,只不过事情发生得太仓促,一时间不好带走而已,沈季尧看了屋里一圈,随后去角落里将锅碗瓢盆收在洗菜的木盆里装着,那装酸菜的坛子直接收进百宝袋里,装油盐的小瓦罐也全收进木盆里去,另一边,蓝千珏正拿着个布袋收拾小样的刀具物什,木楔等物。 两人配合得很好,待得将屋里的东西都收做一堆后,沈季尧便打算收拾衣物,然而要动手之时却发觉没什么能打包衣物的东西,他啧了声,在床边站了会儿,突然灵光一现,顿时想到用床单来打包,不过这么一来,就得明天才能收拾了,不过来得及。 将该收的都收了,两人一同坐在床上看着屋子里的东西,虽说家里没多少东西,却已足够两人心烦了,心烦的原因自然是他们现在找不到地方住,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该放在那儿,沈季尧暗叹口气,侧身去靠着蓝千珏的肩膀看着屋子一隅。 两人静静的坐了会儿,沈季尧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起身将藏在床底下装着的铜板小木盒拿出来放在装衣服的柜子里,生怕明日忘记了,做好这一切后,沈季尧扫视了一眼屋中确实没忘记什么东西,两人这才脱衣睡觉。 月辉透过窗户洒进屋来,院外静悄悄的,今晚格外安静,就连平日里聒噪不停的蟋蟀鸣叫声都少了,只时不时在墙角叫上一两声。 蓝千珏从背后抱着沈季尧,大手温柔的摩挲着他如揣了个西瓜般大小的腹部,一边不住吻着他的脖颈,沈季尧因怀孕而变得越发敏.感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此时早已被他抚弄得浑身燥热,情.欲蠢蠢欲动。 沈季尧呼出一口难耐的热气,感觉到腿.间的物体已然苏醒,身后被开发使用过无数次的地儿不住缩放,他不自在的曲起双腿,要翻过身来面对蓝千珏,蓝千珏却轻轻环住他的腰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在沈季尧身后低声说:“别动,就这样抱抱。” “别摸。”沈季尧低声说着去抓蓝千珏轻抚他腹部的手,身体往后动了动,感受到了身后抵着自己臀部的炽热物体。 两人都已情动,稍微的触碰似燎原之火迅速蔓延,蓝千珏抽出被沈季尧握着的手将他的里衣衣带解开,轻轻拉下里衣,一口咬在了沈季尧的肩上。 “啊!”沈季尧被吓了一跳,身体反应越发大了起来。 蓝千珏的手在他的身上温柔游走,最后在对方难耐的轻哼中滑入裤中。 沈季尧敏.感的嗯了声,自发的挺腰去磨蹭对方的手。 屋里气氛旖旎暧昧,尽是沈季尧的轻哼声。 好半响后,沈季尧的燥热之感终于得到缓解,可身体却越发空虚起来,这时蓝千珏缓缓拉下他的裤子露出臀部,为他扩张了几下,随后拉下自己的裤子握住粗壮的物体在他身后摩擦片刻,这才缓缓抵进了沈季尧体内。 两人皆舒服得低呼一声,身后的蓝千珏抱起沈季尧的一条腿,托着他的腹部开始由慢到快的抽动起来。 屋里不时想起几声难耐压抑的低吟,两人纠缠了许久,才逐渐睡下了。 翌日。 天还未亮蓝千珏便醒了,他像往常一样吻了吻沈季尧,随后轻手轻脚的起身穿上衣服提着柴刀出门了。 灰蒙蒙的天隐约透着夜空的深蓝,村里十分安静,偶有一两声狗叫传来,远处的树林里时不时有两只大鸟扑棱着翅膀飞走,衬得村里越发安静,蓝千珏走到村外的山脚下,打算开出个好点的地方来搭屋子。 山脚多是斜坡地段,岩石四起,凹凸不平,蓝千珏绕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处略为平坦的草地,这周围树木稀疏,后面是一片林子,位置倒是不错,且又离村子较近,打水什么的也方便,蓝千珏又查看了会儿,确定下来后便折返回村。 他路过周老三家时顺便去给他借木梯,周老三刚巧起床如厕遇上他,便顺口问他用来做什么,谁知蓝千珏却不答,周老三虽觉奇怪,最后还是痛快借他了,等人走了好一会儿,周老三在茅厕里越想越不对劲,这大清早的借梯子去能做什么,然而他也只是奇怪了一会儿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继续去睡回笼觉了。 蓝千珏扛着木梯进得院中,柴门仍旧关着,看来沈季尧还没醒。 他将木梯放在一边,轻轻推门进屋去看了看沈季尧,对方正睡得香,那微红的双颊以及浓密粗长的睫毛越看越惹人喜欢,他瞧得心中柔软,遂笑了笑,出门去生火准备熬点粥给沈季尧吃了再搬东西。 他将鹅跟兔子全搬到院里,开始生火煮粥。 半个时辰后,沈季尧睡醒了,两人一同吃了早饭后沈季尧开始收拾衣物,蓝千珏则将打包好的东西一样样的搬到院外码做一堆,左右邻里瞧见这一幕便直觉有戏看,左右没事做,于是靠在自家篱笆墙边看着。 东方朝阳如火,染红了半边天,院中的几户人家此时逐一打开门出得屋来,大嫂撑着腰瞧见蓝千珏正往外搬东西,不知多高兴呢,就连身上的伤都不是很疼了,她忙将蓝千建叫出来,一同幸灾乐祸的看着。 二嫂正在喂奶,透过窗户瞧见了柴房里的动静,奶也不喂了,忙抱着小娃娃搬了凳子出来坐在门外着看。 蓝千建冷冷的打量了几人一眼,那边几人被他这眼神一瞧,倏地想起昨晚蓝千珏的所作所为顿时不敢再表现得太多,蓝千珏也不再理他们,直接转身去屋里将最后一包用床单包着的衣物抱到院外,沈季尧跟在后面出得院子来,说:“那床板也带走吗。” 蓝千珏将东西放好,说:“那是自然,你就在外面守着东西,我来搬。” 沈季尧嗯了声,将放在一边的椅子拉来摆在平坦的地面上坐着等他。 周围已围了许多人,都在小声议论他们,多数人的眼光全聚在沈季尧的肚子上,既惊叹又满是鄙夷,而被议论的沈季尧则毫不在乎,就这么镇定自若的坐着,对村民的话充耳不闻,任凭他们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议论。 那边蓝千珏进屋去将床板一一搬出来立在院外,沈季尧刚想问他要搬去哪里,谁知蓝千珏轻拍了下他的肩,提起放在一旁的锄头又转身折回院里,他将立在墙下的木梯拿来摆好,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提着锄头几下爬上了柴房的楼顶。 村里屋顶均是以树木拼凑搭建而成,接着编草席来盖在上面,最后以厚厚的茅草铺盖在上面,将茅草用草绳固定,上面再压上粗壮树木,这样刮风下雨既不会将茅草吹走,也不容易漏水进屋里来。 沈季尧看着他爬上屋顶不禁皱了皱眉,不知他要干什么,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全是等着看好戏的人。 大嫂疑惑地说:“这家伙想干什么。” 二嫂掂着孩子不屑地说:“谁知道他想干嘛,难道屋顶上藏了什么宝贝不成?” 一旁的蓝千建与刚出屋来的蓝千明不约而同的眯起了眼,倒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蓝千珏已俯身抬起镇压茅草用的树木往屋子后方滚去,砰的一声闷响,众人被吓了一跳,蓝千珏手下不停,几下将树木一一掀下屋顶,随后捞过立在一旁的锄头去捞铺在屋顶上的茅草。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诧异道:“这蓝千珏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好好的屋子不住,居然要给拆了。” “谁知道呢,当初这些屋顶还都是他一人上去修补的,补屋顶多累啊,现在说拆就拆,也不觉得心疼啊。” 院中蓝千明皱着眉对二嫂道:“原来他是要拆屋子,你快去把爹喊出来让他好好看看,正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二嫂抱着孩子起身去敲主屋的门,大嫂与蓝千建全然镇定不下来,对着正在拆家的蓝千珏一通骂骂咧咧。 老爷子这时拉开了门,还未等二嫂说,他便瞧见了被蓝千珏掀得乱糟糟的屋顶,这场景顿时将他气得气血翻滚,他操起门边的一根竹竿冲进院子里来,指着屋顶上的蓝千珏大吼道:“你这个孽畜!你要造反吗?!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蓝千珏理也不理,他将固定茅草用的草绳几下锄断,修长手指一转,那锄头便在他手中调转方向,他握着锄刃,利索的将茅草往下面推去。 “畜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家给毁了你才开心!那是给你妹子做新房用的你这个孽畜啊,简直是家门的耻辱!”老爷子气愤的大吼却不见效果,眼瞅着那屋顶快被蓝千珏掀的差不多了,于是急忙对一旁站着的蓝千建说:“千建,你上去阻止他!快去!” 蓝千明不情不愿的推道:“爹,我不去,我手刚接上不能乱动,你让千明去吧。” “干嘛让我去啊!”一旁的蓝千明不服地说:“这老三都失心疯了,万一要是把我给退下来怎么办,我还要养家呢。” 二嫂附和道:“就是!谁爱去谁去。”反正拆的也不是她的屋子。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我都请不动你们了!”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指着他们说:“你们不去,我去!” 他一把将竹竿用力丢在地上,气冲冲的走到木梯下要爬楼梯,谁知蓝千珏反应极快,他上前来一把将木梯抽走,冷冷的俯视老爷子,说:“今日谁都别妄想阻止我,这屋顶上的茅草是我背回来的,木头是我砍的,草席更是我编的,我盖的屋子现在我要拆了它谁有意见?你们想住,可以,自己搭。” “孽畜!你这个不孝子!”老爷子暴怒,指着他骂道:“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畜生来!你还当我是你爹吗?!” “你没当我是你儿子。”蓝千珏冷漠的回了,起身去迅速将草席扯来扔到下面去,开始利索的搬起木头丢到地上去,任凭老爷子怎么呵斥怎么辱骂都没用。 好好的一间屋子,不到片刻已被拆成了土胚房。 蓝千珏拍了拍手,撑着墙体轻松跃下屋顶,老爷子早起气得面色紫红,甫一瞧见他下来了,随手操起靠在树上的木棍就要去打蓝千珏,蓝千珏反应极快的灵活避让开,反手一把接住朝着他的头砸下来的木棍紧紧握着,老爷子扯了几次,硬是扯之不动。 老爷子大骂道:“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畜生来!你这个不孝的狗东西!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疼了你这么多年!” 蓝千珏冷冷地说:“被你们逼的。” 说完他甩开手中握着的棍子,毫无留恋的转身出院门,徒留老爷子等人在院中愤愤然的咒骂,沈季尧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眉头已拧成了川字。 蓝千珏爱怜的上前去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说:“没事了,我们搬离此地。” 沈季尧点头,刚要去收拾东西,周老三等人恰巧排开围观人群挤了进来。 周老三对着众人呵斥道:“凑什么热闹!都走都走!大清早的全堵在这里干什么!” 围观人群不屑的哼了几声,好戏也看够了便纷纷散了。 周老三与汪大壮看了看院中场景,又看向摆在地上的一堆东西,好半晌才说:“蓝老弟,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蓝千珏紧紧握着沈季尧的手,说:“搬家。” 汪大壮问:“搬哪儿去啊。” 蓝千珏淡淡地说:“自有去处。” 周老三见他这么敷衍,自然知道这去处定是没着落,否则依着蓝千珏的脾性,不可能这般敷衍,他不放心且严肃地说:“你倒是说来听听,你是打算带着沈小哥去住哪儿。” 蓝千珏不说话了,他看了周老三半响,才说:“山脚,我已经找到搭房子的地方了。” “开什么玩笑!”周老三呵斥道:“房子都还没搭就把东西都搬出来了?还把屋顶也给掀翻了,蓝老弟啊蓝老弟,你怎么这么冲动,不知道沈小哥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哪里还经得起你这么折腾法。” 蓝千珏越发握紧了沈季尧的手,不做声了。 沈季尧将另一只手搭在蓝千珏手背上无声安抚,对周老三说:“谢谢周哥关心,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如此,千珏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也能照顾自己。” 周哥闻言叹了口气,心中暗叹沈季尧倒是会说话,他这么一听就已经知道了今天这事保证又跟蓝家脱不了关系,于是说:“这样吧,你们先去我家住几日,等你的屋子盖好了再搬进去,你总不能带着沈小哥露宿野地吧。” 蓝千珏蹙起眉头,自然是因为他最后那句话动摇了,可周老三家情况也不好,几世同堂住的地方都不够,他哪里还能去添麻烦,蓝千珏想了想,说:“不必了,周哥的心意我心领了,我会照顾好季尧的。” “哎。”周老三也知道他的心思,遂不再多言,只叹了口气,也颇感污泥,这时汪大壮出声道;“不然你们搬去我家住吧,那什么屋子就别搭了,这山脚下也不安全,我家那屋子就剩我一个人了,住着也挺孤独的,珏哥,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搬去我院里,好几间房呢,空着也是空着,你选哪间都成。” “对啊!”周老三拍手叫好,说:“大壮家屋子多,就他一个人也挺可怜的,你们就权当是去跟他作伴,又有地方住,何乐而不为啊。” 蓝千珏蹙着眉一阵迟疑,他是想单独出去与沈季尧过日子,可如今房屋没有搭,木头也没有,什么都要现弄,他就怕亏待了沈季尧,而且汪大壮如今无亲无故的确实也可怜,他现在又这般诚挚出言相邀,蓝千珏自然是犯难了,谁知汪大壮却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弯腰来扛起装有衣物的布包放在肩上,提起桌子,说:“就这么定了!咱们哥几个用不着见外的,我家就是你家,走吧走吧。” 第三十五章 蓝千珏担心沈季尧在那里不安全,所以脚下如御风般走得飞快,三个大男人手脚十分麻利,一次能一口气拿许多东西,不一会儿就在周老三与汪大壮的帮助下把家什全搬去了大壮家院子里。 汪大壮家背靠山体,是以周围树木较多,屋子很简陋,虽说是个大院子,不过因着之前仅仅是他与他娘住,所以只有主屋稍微像样点,而两旁的厢房屋顶都有些破败,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偏房住不了人,平日里都是用来堆放杂物,你们跟我一同住主屋里,我去住我娘住的屋子,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我的屋子吧。” “又不是什么外人,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四人站在院中,蓝千珏一直紧紧握着沈季尧的手,他闻言笑了笑,终是打算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们,遂说:“大壮,周哥,我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另外搭间屋子来住,大壮还未成亲,我不想拖累他被人说三道四,这几天就先叨扰你几天,等屋子搭好了,我们就搬出去。” 汪大壮顿时就不乐意了,忙说:“你管他们说什么干嘛,珏哥,你们两就住这儿,哪儿也不许去。” 一旁的周老三附和道:“就是,有地方住何必还去山脚搭屋子。” 蓝千珏执意道:“我有我的顾忌,大壮,周哥,我已经决定了,多谢你们关心,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吧。”周老三叹道:“我们去帮你盖屋子,这总没意见了?” 蓝千珏笑道:“行,那就先谢过你们了。” 两人暂时在大壮家住了下来,再过十几二十天地里的庄稼就该熟了,进入农忙后没时间来搭屋子,因此蓝千珏准备第二日就动工,要说这汪大壮跟周老三实在是够义气,昨日说了要帮蓝千珏就真的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去帮他,几人每天起早贪黑的在山脚那处蓝千珏选定的地方忙活,光是砍树挖地基搭屋架就用了十来天。 沈季尧则每日都做吃的给几人送去,之前张天文送的腊肉鸡蛋都被他宝贝似的存在百宝袋里的,他本来是打算留着去换钱,如今却想也不想的就拿出来,天天按照菜谱上的做法来变着花样的做给三人吃,沈季尧的菜炒得自然是十分美味,直把憨厚的大壮美得不住念叨着也想娶个像沈季尧这般能干之人。 几人听了他的话总是笑成一片,纷纷鼓动大壮去请媒婆给他说一门亲事,大壮也不表态,总憨厚的挠头憨笑。 这期间周嫂也来过,她并未阻止周老三帮忙搭屋子,反之,她见几人忙不过来,竟自发的帮起忙来,去拿了自家屋后的干稻草来给屋子编草席不说,还时常来大壮家陪沈季尧,给他说村里最近发生的事,最令她津津乐道的便是蓝子香前几日跟杨绍成成亲的事,虽说两人名声不好,但老爷子还是拿出为数不多的积蓄给他女儿好好操办了番喜事,谁知酒席上却又逢丰饶村的人来捣乱,把好好的一场喜宴搅得乌烟瘴气。 沈季尧默默的听周嫂绘声绘色的说着,心中不免有些可惜,这么精彩的戏可惜了自己没亲眼瞧瞧。 周嫂说到最后解气的笑着说道:“让他们平日里总欺负人尽做些缺德事,这下总算遭到报应了。” 她全然将沈季尧当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有什么话都对沈季尧说,说着说着就连那生孩子养孩子的事都同他说得一清二楚,沈季尧也不扭捏,正愁找不到人请教,于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直接发问,周嫂也是个实在人,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毫无心机,因此相谈甚欢。 院里太阳十分毒辣,沈季尧与周嫂正坐在屋檐下编草席子,他在周嫂的指点下勉强会了点,此时正手指笨拙的编着草席。 周嫂时不时指点他一下,看也不看的编着草席,眼神却总往沈季尧的肚子上瞟去,沈季尧瞧见了,于是笑道:“嫂子,你有什么话想说你就直接说,我们之间什么都可以说,你老这么看我,我集中不了精神。” “嗨,你看我,总叫你不要与我客气,反而是我先扭捏起来了。”周嫂笑道;“我就是在想啊,再过几个月你就快生了,可我还没听过哥儿怎么生孩子呢,这,这哥儿的身体不像咱们妇人,所以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你。” 沈季尧闻言一楞,那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又被提上心头来了,他何尝不担心,疼痛什么他都能忍,但这孩子从哪里出来却是他的一大烦心事,如果真是从后面就算了,可要不是呢,这古人会剖腹产吗,沈季尧心中不禁有些烦闷,却仍旧笑着说:“这问题我也想过,虽然没什么头绪,不过总会有法子的,过几天去镇上问问大夫。” 周嫂点头,说:“要是大夫不清楚,你们就去找稳婆问问,她们兴许知道。” “行。”沈季尧道:“谢谢周嫂。” “谢什么,大家都不容易,互相扶持吧。”周嫂笑道。 沈季尧点头,心里暖融融的。 两人在屋檐下编了一会儿草席,直到晌午,沈季尧与周嫂这才去做饭,两人匆匆吃了,用篮子提着饭给几人送去。 两人到地方时他们几人正坐在地上歇息,蓝千珏见沈季尧与周嫂来了,忙起身去接过周嫂手中的篮子,一手牵着沈季尧往屋子那边走去,沈季尧看了看前方的小木屋,因着有汪大壮与周老三的帮忙,他们的小屋如今已然成型,只需将草席搭上,再铺上稻草安上屋门就可以入住了。 沈季尧看着那带有一间小小灶房的小屋,不禁笑了起来。 是夜。 蓝千珏打着赤膊坐在小马扎上让沈季尧为他擦拭身子,然而对方却总是眉头微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擦着擦着就停下,几息后想起来又继续擦,走神到就连手里的布巾已经凉了都没发觉。 蓝千珏自然是察觉到了,他转身过来看向沈季尧,见他一脸凝重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抬手来将他拉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握着他的手问道:“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分担。” 沈季尧回过神来,他将布巾叠来叠去,弄了好一会儿也未曾说话,蓝千珏也不急,环着他的腰宠溺的看着他,片刻后沈季尧才说:“我在想怎么生宝宝的事,我这身体跟女子不同,自然不能像她们那样生孩子,所以有点烦心而已,要不等屋子建好之后我们去镇上找大夫问问吧。” 蓝千珏闻言不禁蹙了蹙眉头,他将沈季尧拉入怀中来抱着,轻声安抚道:“是我没考虑周全让你烦心了,明日我就去问问李叔,他要是没主意,我再去镇上问问,你就别去了,不方便,我去问就好。” 沈季尧现在这状态也不想往镇上跑,遂点了头说:“等屋子搭好了你再去,顺便帮我买点东西回来。” 蓝千珏:“买什么。” 沈季尧说:“买点质地软的布,我到时候拿去让周嫂教我做小衣服。” 蓝千珏闻言不禁心中一软,嘴角带了笑意,他低头来吻了吻沈季尧的额头,说:“好,还需要买些什么吗,我一并给你带来。” 沈季尧认真想了想,才迟疑着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了,我再想想,等你去镇上的时候再说吧。” 蓝千珏嗯了声,几息后说:“我打算买只狗来养。” “好啊。”沈季尧坐直了,欣喜地说:“我一直想养条狗的,结果没机会养,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养狗了,养来做什么。” 蓝千珏亲了亲他,笑着说:“守着你,山脚下虽然没什么豺狼虎豹,不过蛇虫鼠蚁却少不了,你一人在家我始终不安心,以后我下地的了它可以给你提个醒,顺便陪陪你,还能吓唬吓唬坏人。” 原来又是为了自己,沈季尧不禁一阵感动,点着头说:“行。” 蓝千珏笑了笑,抱着他坐了会,才起身去洗漱睡觉。 这般过了好几日,屋子总算是盖好了,蓝千珏出门前告诉他今日要铺稻草,估计这两日就能完工了。 沈季尧心中高兴,等几人走后就开始在灶房里忙活,他蒸了个腊肉,又摸出百宝袋里的西红柿来炒个鸡蛋,用莲花白煮了个肉片汤,还凉拌了个泡水芹,炒了个干煸土豆丝,整整五个菜香气四溢,沈季尧满意的笑了笑,将装着的米饭的瓦罐跟五个汤菜全小心翼翼的放在篮子里,拿了三个碗扑在菜碗上后提着篮子出门了。 他刚走到村中,那唯一能出村去山脚的路却被一群正大声吵嚷的人堵得水泄不通,沈季尧皱了皱眉,站在原地看着。 也不知是谁家与谁家在吵架,这架势好像是两拨人在对峙,背对着他的一拨人整整齐齐的站着堵住了对面那拨人,沈季尧看着那群人高马大露出一整排脑袋的人有些莫名,这村里竟然还有这么高的一群人?他好像从没见到过,他站着看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两拨各自拿着棍棒的人好几次险些动了手。 这么吵要吵到什么时候,沈季尧有些烦躁,他并未发现挤在人群中的一人正阴险的盯着他看,沈季尧只顾着东看西看,想找另一条路出村,再不去给几人送饭就该饿着他们了,奈何他并未找到路。 这莲花村的结构十分有趣,它被两座大山一左一右的包围着,最为奇特的是两座山竟围成大半个括弧将莲花村圈在了两山之中,唯独一个出口进出村,而汪大壮家正巧是村里最靠里的人家户,要想出村,必须走这条路。 不过蓝千珏选的地方也算得上是村里,无需像上次一样得出了村子从另一处上山,全因村两旁各有一条直接通向山脚的小路,十分方便,然而却没什么人愿意抄这条近路上山,全因这面山体较为陡峭,所以众人都愿意绕出村子从另一面平稳的山坡上山,上次蓝千珏也是选的那条路带沈季尧上山。 沈季尧正无奈间,那两拨人吵得越发厉害了,且两拨人开始不住的推搡起来,棍棒打在一起打得邦邦作响。 沈季尧侧着耳朵去听,隐约听见那群个头较高的人说要去找村长算账之类的话。 一群人越打越起劲,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沈季尧看着躁动的一群人推推搡搡棍棒相向俨然有要干架的趋势,为了避免意外,沈季尧打算先回屋去,谁知刚转过身,却听到蓝千建的声音喊道:“你们去找他!他是村长的儿媳,他多的是银子赔给你们。” 本是打得热火朝天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他们纷纷循着蓝千建所指的方向看去,竟是沈季尧,那边沈季尧眉头一皱,倏然间恍悟,那拨个头高的人定是丰饶村的,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心中早已问候了蓝千建他爹一遍,看来有这狗玩意在的地方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他这次又想害自己了。 “姓蓝的,你是不是疯了!”有个汉子低吼道:“你怎么能将这事推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去!这丰饶村是好惹的吗?!他身怀有孕呢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你滚开!”蓝千建一把推开李叔家的大儿子李长锋,不耐烦的说:“我总不能让他们闹到我家去吧,你最好少管闲事,不然到时候想办什么地契可别怪我爹不给你办......喂!你们去找他啊,他有钱!”这最后的话,却是对丰饶村那群凶神恶煞的汉子说的。 李长峰愤怒的吼道:“他不是,你们不要听他胡扯!” 话音刚落李长峰却被一名汉子一把拽住了,不悦的横了他一眼,让他少管闲事,那汉子对丰饶村的人说:“那个人确实是村长家的儿媳,他做得了主,你们也别跟我们吵了,有什么事去找他就是,他有银子赔给你们,再晚了他可就躲起来了。” 丰饶村的壮汉们闻言便要上前来看蓝千建所指之人,之前本是团结一致堵着丰饶村人的人竟纷纷自觉让出了道,好似是默许了这群人去找沈季尧的茬一样,那群汉子齐齐看向不远处正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的沈季尧,他们对视一眼,思索了片刻后纷纷朝着沈季尧跑去,这群人身后跟了几名挑着担子的男人,而那担子里装的竟是早已腐烂发臭的一堆烂肉,却一眼便可看出是小孩子尸体。 那股恶臭味让村里的人纷纷难受的捂鼻,却仍旧跟在丰饶村的人身后。 蓝千建得逞的笑了笑,跟着众人一同追着丰饶村的人去了。 沈季尧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便知晓他们真冲自己来了,他也不往前走了,索性将篮子放到一边,随后走到路中间来镇定的转过身,看着一群来势汹汹的人向自己冲了过来,沈季尧也不免有些心慌。 一群壮汉迅速的将沈季尧团团围住,村里人纷纷在约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看着。 沈季尧甫一闻到这群人中散发出的那股恶臭,险些没把他刚吃下去的饭给熏吐出来,他蹙了蹙眉看着着将他围在中间的凶神恶煞却满是惊奇的打量他的壮汉几息,才缓缓开口道:“各位这是做什么,是来找我的?” 丰饶村领头的汉子王一扬忠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了沈季尧好半晌,才粗声粗气地说:“哼,村长的儿媳竟然是个哥儿,且还是个怀孕的哥儿?!我还以为是个女子呢,真是有意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你!要是不想出什么事的话,你就赶紧交出银子来,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不然有你好受的!” “村长的儿媳?”沈季尧心中稍安,只要他们不动手,什么事都好解决,他一脸无辜的说:“你们是被人耍了吧,我哪里是什么村长的儿媳,我连这村里的人都不是,你们要找村长的话直接去他家吧。” 王一扬皱着眉,满脸不悦的说:“你说什么?!你不是村长的儿媳?” “不是。”沈季尧淡定的直视他,心里却不住的打鼓,如果要真算起来,他还真得算是老爷子的儿媳,这蓝千建好狠的心思,他脑海里飞快的想着对策,忽然间计上心来,他的眼珠转了转,说:“你们是宝山寨的吧,张大哥呢,没跟你们一起来?” 此话一出,这群凶神恶煞的汉子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们纷纷面面相觑,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说话,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着什么,不过令沈季尧安心的是这群人没了先前强硬的气势,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这群人,看来丰饶村的人也畏惧宝山寨,他算是押对宝了,王一扬万万想不到这人竟跟宝山寨有关系,他脸色不是很好,皱着眉并未回答,而是试探性的说:“你认识宝山寨的人?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沈季尧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张天文的名字,他说:“张天文是我结义大哥,怎么了,你们不是山寨的么。” 王一扬面上一僵,仍旧不回答,而是再次问道:“你真不是村长的儿媳?” “不是。”沈季尧硬着头皮说:“你们被人耍了,有人存心跟我过不去,想借你们的手来对付我吧,不过他估计没想到你们这么讲道理,那个人应该是自认为了解你们,觉得你们是蛮不讲理会直接动手揍我的野蛮人,这才故意误导你们来找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一扬不悦道:“难道我们很不讲理吗!” “谁说的。”沈季尧义正言辞地说:“要是你们不讲理我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这可不是我说的,也不知道是谁跟你们说的我是村长的儿媳,那个胡扯之人就是想借你们的手对付我,且在他心里,你们就是那种上来就会找人麻烦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胆大,胡乱指个路人就说是村长的儿媳。” 这话既讨巧,又有针对性,那本是想躲在人群中看戏的蓝千建顿时脸色煞白,他急忙排开众人想要逃之夭夭。 王一扬怒道:“刚刚那个人是谁!把他找出来!” 几名汉子应了声,立马钻进人群去找人,这丰饶村的人都长的高大壮实,最矮的也比沈季尧高了半个头,简直跟牛一样,他们几下便揪住了想跑的蓝千建,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将他丢到了王一扬的跟前。 蓝千建吓的瑟瑟发抖,心里早后悔死了,却仍旧指着沈季尧说:“他真是村长的儿媳啊!你们别被他给骗了,他那张嘴会说得很,是白的都给抹黑了,要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他们,他到底是不是村长的儿媳。” 王一扬看向莲花村的众人,他们纷纷点了点头,当中甚至有人肯定地说:“他确实是村长家的儿媳。” “你糊弄我?!”王一扬转过头来愤怒的看着沈季尧。 “我没骗你。”沈季尧冷冷的看着众人,将他们这些丑恶的嘴脸记在心里,说:“我确实不是村长的什么儿媳,我们早就被村长从那个家里赶出来了,且断绝了关系,你既然知道我是哥儿,就该想得到我多不被他们待见,从我来到这个村开始他们就一直见不惯我针对我,而且你不知道吧,他是村长的儿子,跟我比起来更管用,我不知道你们要找村长干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跟你说,我即做不了主,也不可能成为你们威胁村长的工具,他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我出事,我觉得你是个很能辨是非的人,不信的话你问他们,这个人是不是叫蓝千建,是不是村长的儿子。” 沈季尧绕了半天,成功的把锅丢给了众人。 第三十六章 王一扬人高马大,竟比张全旺还要高出半个头,他上前去不屑的指着张全旺道:“你是什么玩意,我凭什么信你。” “哟呵。”张全旺一把拍开他的手,一脸不屑地说:“老子需要你信老子吗?你们丰饶村的人也太不要脸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来闹事,你当这里是你们村呢!别给老子做出一脸不得了的鬼样子,老子看了不舒服,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王一扬怒瞪双眼还未说话,他身边的壮汉们便气势汹汹的凑上前来俯视着张全旺,“你是来找事的?” “找事又如何,老子还怕事?你以为你们丰饶村是个什么玩意,仗着个头大就要上天不成,老子难道还会怕你们不成?”张全旺凶狠的瞪大双眼吼了回去,他将抱在怀里的张天赐放到地上,故意挑衅地对他儿子天赐说:“去,去后山叫你蓝阿叔来,就说有狗仗人势咬人了,还咬的是他媳妇呢。” “哦。”张天赐乖乖应了转身就要跑。 丰饶村的人顿时大怒,竟敢把他们比做狗!这还得了。 “给我拦住那小娃子!”王一扬嚣张的大吼道:“今天我还就仗势欺人了,就欺负你们了,看看你还能咋样!” 站在外围的几个汉子立马冲上前去要抓张天赐,张全旺双臂一张截住几人去路,虽个头没他们高却仍旧一脸嚣张的看着众人,挑衅地说道:“一群臭不要脸的,还想欺负我儿子?老子揍死你们!” 张全旺说揍就真揍了,在那群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揍在了那汉子脸上! 这一拳也彻底成为了□□,瞬间便惹毛了丰饶村的人。 混战一触即发,一群人全提着棍棒冲着张全旺大吼着去了,就连那群本是担着担子的几名汉子也扔下担子扑上去加入混战,张全旺一人招架十多人自然是招架不住,很快便落了下风,而令人心寒的是莲花村的人在此时却急忙后退几步,生怕误伤了自己一样,那蓝千建见势头不对也想跑,谁知却被一名眼尖的汉子发现,转过身来就是一拳揍在了蓝千建的脸上,随后也将他拖入了混战之中。 莲花村的人纷纷沉默的看着张全旺被揍得还不上手,李全峰焦急的在一边看了会儿,见张全旺已毫无还手之力被按住一阵猛打,他一咬牙,大吼一声,握紧了棍棒愤然跃起向人群扑去,顿时压倒了一大片人! 沈季尧眉头紧皱,看着两人被十几名汉子压在身下猛揍,村里的人却都纷纷袖手旁观,他心寒之至,不免暴怒,他看向那刚跑出几步却被一名大汉一把拎起衣领的张天赐,见小孩不住挣扎吵闹,却被那汉子抽了把脑袋,张天赐顿时便吓得大哭起来,沈季尧一咬牙,也顾不得自己身体了,他用了十成的力气一把扯住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看着的王一扬的领子,低声怒喝道:“别太嚣张了!小孩子你也欺负?让他们赶紧住手!一群人对两个人,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王一扬一把抓住沈季尧的手想要将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扯下来,谁知沈季尧揪着他衣领的力道却十分之大,王一扬一时未能得逞顿感羞恼,竟被一个小小的哥儿弄得毫无脸面,他凶神恶煞的用上五成力才将沈季尧的手硬生生的扯了下来,嚣张的大吼道:“就欺负了你想怎么着!老子还要欺负你们莲花村的所有人呢!你又能怎么样啊?!” “我想怎么样?”沈季尧突然冷笑一声,下一瞬抬手就是一个锁喉插眼提膝踢裆,王一扬哪里想得到这看似柔弱的小小哥儿会突然发难,他毫无防备,堪堪挡下沈季尧戳向他双眼的手指,却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那爆裆的膝盖。 王一扬啊的一声大叫,痛苦的龇牙咧嘴夹着腿捂住裆.部后退几步,沈季尧趁机痛打落水狗一步跨上前去抬脚要攻他腹部,那王一扬大吼一声抬手就要来抓沈季尧的腿,谁知沈季尧却是佯攻,他一个轻巧旋身,架起格斗手势抬起另一条腿狠狠的踢向他小腹,王一扬顿时被踢得不住后退,最后站立不稳,倒退着摔到了地上,短时间内也无法站立起来,只得捂着裆.部疼得躺在地上打滚。 沈季尧也不再管他,他刚想上前去帮张全旺他们,却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一幕。 那东倒西歪扔在地上的竹挑担子里竟是几具早已腐烂生蛆的幼童尸体!因着尸体泡过水,有的地方肉都已经烂得看见了骨架,那密密麻麻的白色肥硕蛆虫在上面不住蠕动,在腐肉里钻来钻去,沈季尧顿时干呕一声,恶心得吐出几口口水,只一念就已知晓这是那群去河里戏水而溺毙的孩童,心中顿时悲愤不已。 他抬起头来恶狠狠的指着那群任由丰饶村的人狠揍李全峰与张全旺的众人,愤怒的低声斥责道:“你们简直不是东西!为了自己的私怨,为了针对我!竟这么看着外村的人欺负自己村的人!你们睁大狗眼看清楚了,这些死去多日如今却被丰饶村的人用来向孩子的爹娘讨要银钱的尸体都是你们村的人!若是躺在这里其中的一个是你们的儿女,你们还会这样坐视不理吗!若是这其中有一个是你们的儿女,你们看到别人置之不理,你们又是什么感觉!我真希望你们也能尝尝这各种滋味。” 村里人纷纷皱着眉盯着沈季尧,他们身子一阵晃动,显然是于心不安,可即便如此,在他们眼里除了闪躲更多的竟是憎恨,看来想要让他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怕是痴人说梦了,这莲花村的人不仅好事爱看热闹,且自私得很。 沈季尧冷笑一声,已不指望他们会主动帮忙了,他解开一根绑在竹挑上的扁担,那俊美无俦的面上满是决绝的表情,他几步上前去趁着众人混战之际,从后面猛地击打按住张全旺两人痛揍的一群汉子。 他下手既狠又快,只短短片刻,便已将几人拍翻在地,痛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那群汉子在地上抱头嚎叫了几息顿时翻身爬了起来,他们不再理会张全旺与李全峰,而是横眉怒目的盯着沈季尧,面目狰狞的向着他走了过来,沈季尧面不改色,他握紧了扁担往后退去,正想着该如何脱身时,那将沈季尧围着的一群汉子中的其中几人下一瞬却毫无预警的猛地往前一扑,沈季尧侧身一让,那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沈季尧抬头看去,正是手持棍棒的蓝千珏,周老三,汪大壮三人,沈季尧顿时脸上一喜,忙喊道:“千珏!” 蓝千珏本是严峻的面色在瞧见沈季尧后瞬间柔和许多,然而还来不及回应,一旁的汉子们早已反应过来,纷纷怒喝着向他们扑来,蓝千珏眉头一拧,闪身避让之余毫不留情的挥动手中木棍狠狠向众人打去,三人配合十分默契,他们迅速的围成一个三角阵型,各对付一方,竟暂时将这十多个人压了下去。 那边被揍趴下的李全峰与张全旺鼻青脸肿鲜血横流,他们在地上瘫了片刻后艰难的爬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在地上随手捞起丰饶村的人落在地上的木棍,又怒吼着向打做一团的人扑了过去。 另一边拎着张天赐的汉子一把扔下小孩,提着木棍大吼了声也加入了混战中,这简直是一场贴身肉搏。 一开始蓝千珏他们还有些优势,然而十来个人围攻五人,即便是蓝千珏再如何骁勇也开始力不从心起来,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迟早他们是要落下风的,沈季尧皱着眉焦急的在原地走动,心急如焚的想办法,下一刻突然灵光一闪,忙提着扁担上前去抵在脸色苍白难看的王一扬脖子上。 他拧着眉峰大吼道:“都住手,不然我先弄死他!” 那混战的一群汉子闻言纷纷停下手来看向他们,蓝千珏喘着气看向沈季尧,眼中满是担忧与警惕。 王一扬大吼道:“别理他!有种的让他弄死我!你们继续给我打他们,最好全打死了,咱们稳赚不赔的!谁都不准给我停手!” 这话一吼出去,沈季尧便猛地一扁担拍在了他腹部,啪的一声响,王一扬顿时被拍得闷哼一声,沈季尧吼道:“再敢动我下一次就不是拍他腹部这么简单了,都停手!”那群汉子恶狠狠的看了沈季尧一眼,随后又开始转过身去跟蓝千珏他们打了起来。 沈季尧大惊,这他妈估计也不是一个村的,竟然不顾他们的头儿,他着急的看着逐渐落下风的五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间,是时,不远处突然冲出七八个举着扁担锄头的汉子与几名妇人。 他们瞬息便至,满面悲愤的大吼着加入了混战,抬起锄头扁担对着一群壮汉就是一阵乱棍猛打! 沈季尧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而那王一扬,早已傻眼了。 ......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彻村子,几乎把村里的人全给招来了,他们纷纷围成一圈漠然的看着几名妇人将腐烂的尸体抱在怀中大声痛哭,又看向被五花大绑栓在一旁的丰饶村的十多名壮汉,丝毫不做表态。 小四与伢子看守这丰饶村等人,老爷子则满脸愤怒的看着被绑的丰饶村的一群人在原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横一眼蓝千珏,明眼人一瞧他那模样便知晓老爷子分明是在怪蓝千珏惹了丰饶村的这帮恶人,等他们回去休养好之后必定会回来找麻烦,他全然不敢提这群人在蓝子香的酒席上闹事之事。 大嫂正抱着被殴打踩踏得奄奄一息的蓝千建痛哭,她不住的喊着李叔来为蓝千建治伤,奈何李叔却忙着在一旁为张全旺他们诊治,时不时能听得张全旺爆一句粗口,显然是被揍得狠了疼的。 二嫂一家正站在大嫂身后假意安抚着,实则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已证明了她巴不得蓝千建出点事才好,这样大嫂一家岂不是任她拿捏,那老爷子的那点家产,哪里还会有她大嫂的什么事。 另一边,蓝千珏眉头紧拧,握着沈季尧的手臂由上至下的仔细为沈季尧检查看看是否伤到哪儿没有,在确定他没什么事后才松了口气,他抬手摸了摸沈季尧的脸,庆幸地说:“还好你没什么事。” “没事。”沈季尧有些心虚的瞄了眼对方,刚刚他动起手来都忘记自己是个孕夫了,现在乍然想起,生怕蓝千珏因为担心他而不悦,他捏了捏蓝千珏的手,说:“我本来是不想参与这事的,是他们先动的手,真的。” “我知道。”蓝千珏颇为好笑的看着他,口吻满是宠溺意味地说:“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若不是他们先出手逼你,你也不会拿我们的孩子来开玩笑。” 沈季尧抿唇笑了笑,对蓝千珏能这么信任他很是喜欢。 “对了。”沈季尧说:“你们三还没吃饭吧,我饭都做好了,就在篮子里,你叫周哥他们先来吃饭。” 蓝千珏捏了捏他的手,随后看向那群被绑在一起还一脸嚣张跋扈的丰饶村的众人,说;“还没吃,不过不着急,等会儿咱们直接带回家去吃,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这事,看他们这德行就恼人。” 他说完牵着沈季尧的手走到张全旺他们面前,对鼻青脸肿的张全旺以及李全峰诚挚地说:“今日多亏你们这般帮助季尧,大恩不言谢,空了我想请你们小饮一杯,届时还请两位务必赏脸才是。” 张全旺抱着儿子坐在地上大喇喇地说:“谢个什么,我张全旺虽然口碑不好,但好歹我也是个有血性的人,哪里像他们,一群废物东西,难不怪外村人会跑到咱们村来作威作福,全都是托了这群窝囊废的福!” 蓝千珏闻言冷漠的看向那群自始至终一直在观战的众人并未多说,反而是那群人听了张全旺辱骂他们的话语面色颇为难看,可他们也只敢脸色难看一些,并不敢做出什么实质动作来惹张全旺,纷纷敢怒不敢言的憋着。 沈季尧看着张全旺,今日倒是彻底对他改观了,虽说他的脾性不好,睚眦必报,但却并不像村里人传言的那般不堪,至少他有满腔热血,于是也跟着诚挚的道谢:“谢谢张哥,日后有什么帮得到忙的地方大可尽管说。” “我帮你是因为我瞧得起你。”张全旺站起身来,有些不习惯自己说话变得斯文的风格,他颇感不自在地说:“当然也是看蓝千建那狗东西不顺眼,居然把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拖下水,这样的败类,老子......我见了就手痒,再来是这群丰饶村的鳖孙竟敢在咱们的地盘上作威作福,我哪里还看得下去。” 蓝千建闻言顿时捏紧了拳头,冷冷的看向一旁躺在大嫂怀里兀自昏迷的蓝千建,原来又是他作的怪,蓝千建怒火中烧,上前去一把拽起蓝千建的衣领将人提死狗似的提起来,大嫂大惊,忙一把抱住蓝千建,对蓝千珏尖叫道:“你个畜生!你想做什么,你哥哥都这样了你还想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我放手!” 老爷子闻言看向他们,那脸色如锅底一般漆黑,他吼道:“你这个孽畜到底想做什么?!惹了丰饶村的人不说,现在还要找你大哥的晦气?你没见他都成这副模样了吗,是不是不弄死他你不甘心啊?” “这全是他咎由自取,与人何干。”蓝千珏咬牙道:“他即便是残了废了,我跟他的帐也还未算清,我迟早是要找他算的,他刻意针对季尧不说,还给村里的人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即便是死了,也死有余辜。” “孽畜啊!”老爷子悲愤的吼道:“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被那低贱的哥儿迷了心窍......” “别说了!”蓝千珏眼里充斥着怒气,他狠狠的搡了蓝千建一把,大嫂抱不住蓝千建,顿时一同摔倒了地上,蓝千建咬牙道:“这跟季尧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都要扯上他你们这些人才舒服,他做过的事别想逃避,等他醒了我再找他算账。” 说完不再理会老爷子,拒绝沟通。 大嫂心有余悸的抱着蓝千建跌坐在地,她狠狠瞪了蓝千珏一眼,遂扭过头去对李叔嚷道:“李叔,麻烦你快来给我男人瞧瞧,这都好半天了他都不醒,我怕他会出什么事啊......你看我干什么啊,快来瞧瞧啊。” 李叔哼了声,说:“给银钱吗,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说要欠着吧。”上一次,自然是前几日两人被蓝千珏收拾的那次,两人大晚上的跑去李叔家治病,谁知最后却说没有带铜板,先欠着隔日再给,这隔日却隔了好几日。 大嫂忙道:“给,给给给,你快来帮他瞧瞧,我这就给你银钱。” 李叔却说:“你给金子我也不给他看!你还真当我在乎那几个铜板啊,他这一通乱扯,牵连这么多人,你看看我儿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叫我救他,他这是活该!怎么就没几脚踩死他呢!” “枉你是个大夫!”大嫂被羞辱了一番顿时恼怒,她愤愤的吼道:“见死不救你是个什么狗屁大夫!” 一旁的李全峰立马站起来吼道:“臭婆娘,说话给我小心点!别以为你家是村长就了不起!什么事都解决不了,还当什么村长啊,不敢针对外村人就会拿我们开刀,依我看啊,这村长也该换人当当了。” 那边老爷子听了这话顿时老脸一黑,冲着大嫂大声吼道:“你瞎吵吵什么,女人家家的还不快滚回屋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大嫂背对着老爷子恨恨的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服的将蓝千建扶起来半扛半抱着吃力的往家挪去。 这时那群一直哭嚎的妇人纷纷放下怀中的尸体,走过来朝着沈季尧与蓝千珏的面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沈季尧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也不去扶她们,而是一脸平静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起来吧。” 几名妇人摇头,痛哭流涕地说:“要不是沈哥儿肯出头,我们这苦命的儿怕是连尸体都捞不着,谢谢你,以前我们对你多有得罪,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们这次吧,日后,日后我们定当报答你的恩情。” 那身后的几名妇人抽抽搭搭的哭着,也不住跟着点头。 沈季尧看着这跪了一地的几人,再看看守在腐尸旁边正一脸感激涕零看着他的几名汉子,突然就明白了、看到了什么是现实与人性,一个人对他们无用时,冷眼瞧你鄙夷你,等到有用之后,就知道感恩道谢了,呵呵,还真是嘲讽,但凡平日里彼此多给点尊重,等到必要关头不论出什么头,可能会遇什么险,沈季尧都愿意首当其冲,而不是事后做这些虚把式,他觉得他并不稀罕这些。 沈季尧神情冷漠地说道:“你们该谢的不是我,而是张全旺李全峰周三哥以及大壮他们,要不是因为他们,单凭我一人,怕是连自保都做不到了,说来也是可笑,你们这几户人家遭遇了这样令人扼腕的事,没人感同身受也就罢了,落井下石之人倒是挺多,他们丰饶村只有十来个人,就敢扣押孩子们的尸首长达半个月之久,现在竟然还敢带着他们的尸体来村里闹事,原因是什么,你们想过吗,可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这么招你们不待见,是,我是个外乡人,你们不待见是应该的,可难道李全峰,张全旺他们就不是你们村的吗?!你们还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别村的欺负!活该你们莲花村的人被夹在两个村中间两面不是人,这要是从宝山寨的方向漂下两具尸体到你们的河界来,你们敢像他们丰饶村一样,扣着尸体不给,反而向他们讨要脏了水源的银钱吗?你们不敢,你们就知道窝里斗,你们莲花村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外人黑吃了。”这番话,却是对着那群袖手旁观的村中人说的。 一群人静悄悄的听着,没人说话,沈季尧嘲讽的看了看他们,说:“但愿你们以后遇到事也不需要他人的帮助,你们现在就袖手旁观吧,我觉得你们一辈子都不需要他人的帮助,我看看到时候需要人了,你们能去求谁。” 蓝千珏默默抬手来轻抚着沈季尧的背部,心中亦是十分不甘,若不是他见沈季尧这么久还没送饭来心里不安找了过来,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之事,他知道村里人都胆小怕事,自私自利,可却万万没想到他们能袖手旁观看着村里人被别村的欺负,再者,那之中还有五具被丰饶村利用的孩童尸首,他们怎么就看得下去,这已经不是自私可以概括的了,这样的行为,简直早已泯灭了人性。 蓝千珏接着沈季尧的话冷冷的对众人说:“有血性之人,定是像全峰与张全旺这般,你们平日里说他人怎么怎么,到头来,却不如一个被你们说得一文不值之人,我们村的人一直都不团结,总是夹在两个村子中受气,你们除了背后里耍耍嘴皮子抱怨,从没人想过问题出在哪里,对付外来者你们从不团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不是你们看不惯谁就巴不得他被外乡人欺负甚至是打残你们才痛快?!” “可不是吗。”张全旺适时接话过去,嘲讽地指着众人说:“你们这群狗玩意儿给我听好了!平日里不待见这个不待见那个的,把自己说得多清高,遇上事却像个老王八一样缩起来,我当你们多能耐呢,你们总瞧不起人家沈小哥,可你们看人家,就连那宝山寨的恶人都亲自带着无数的谢礼登门道谢,你们上次是什么嘴脸来着?以为人家宝山寨的人是来找茬了吧,全袖手旁观,结果傻眼了吧,嫉妒了吧,就得嫉妒死你们这群狗玩意儿,现在呢,又冷眼旁观,要老子说啊,你们就是不长记性,这么看不惯他,他是吃你们家的了还是拿你们家的了,这次要不是看沈小哥被蓝千建那个狗玩意陷害,老子真是不想管这破事,我说村长啊,你倒是管管你家那群净瞎找麻烦的儿女呐,养条狗还能看家呢,你说他们会干什么,做个人都不会做,家也看不好,整个就一白眼狼。” “你!”老爷子转过头来怒视张全旺。 “你什么你,今天这事就是你那个一事无成的狗玩意闹出来的,别以为你是一村之长老子就怕你了,老子爷俩人一个嘴一张更不开荒,老子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哼,成日里你那两个狗屁儿子仗着你是村长可没少用办地契的事儿来威胁他们,老子可不是你能威胁得到的,老子看你这村长也别当了,该换人当当了,蓝千珏就不错,有担当,不过我觉得咱们这村里的人都有病,喜欢眼热他人,别人越优秀,他们就越不舒服,一边讨好一边偷偷的唾弃,你说咱们村的这些人磕碜不磕碜,老子都羞于说了。” 这一群群的人被他们三人轮番数落了一遍也没敢说什么话,一来是理亏,二来他们说的确实也对,遂纷纷眼神闪躲的不去看他们,他们面上一阵惭愧与不耐烦,只巴不得张全旺快些闭嘴,这一口一句狗玩意儿,听着实在是不舒服,这时蓝千珏冷哼一声,说:“多余的就别说了,等他们自己吃一次亏就该懂了,这群人该怎么处置,谁有主意。” 张全旺为人确实急躁,一听要收拾丰饶村的人,忙说道:“打个半死再放回去得了,还能怎么做。” “打什么打,你今天打了,他们明天没准儿就带人来了!你是想给我们村惹事吗。”始终不说话的一群人里有个汉子怕事的开口了,他说:“直接放回去得了,让他们下次别再来生事就行了。” 这番说辞竟又得到了那群始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村民认同,蓝千珏冷冷呵斥道:“你们闭嘴!” 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依言闭嘴了。 张全旺瞪了他们一眼,说:“一群窝囊废,你们想做救蛇的农夫啊,这毒蛇想咬你他们随便寻个理由就咬上来了,就算你八抬大轿的把他们送回去,他们还是会集结人找上门来,就知道贪生怕死!一群废物,蓝兄弟,依你看,该怎么处置他们。” 蓝千珏盯着被捆着却仍旧嚣张的人,冷冷地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丰饶村的人既然不尊重我们村的人,那咱们也让他们尝尝被当做交易品的感觉,咱们带上他们去,也上丰饶村去闹一闹。” “好啊!”张全旺击掌起身,豪气地笑道:“蓝老弟果然是有气魄之人!但是咱们村的这群废物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窝里斗的老王八,怎么可能有胆子跟咱们去闹事,不被吓得尿裤子就算不错了。” “他们不去,我们自己去。”蓝千珏丝毫不在意地说:“我们押一部分的人在村里,只带着几个人去,他们丰饶村的人会玩的肮脏手段,我们也会玩,有胆去的,都站出来,若想赢得外人的尊重,就别再窝里斗,别再懦弱得让他人瞧不起,今日他们或许只是利用死者的尸体来讨要银钱,明日就该来抢田抢地了,若是有不想被欺负的,今日就跟我去长长咱们莲花村的脸面。” 张全旺立马第一个站出来,说:“我去!” 周老三撑坐起来,道:“算我一个。” “还有我,珏哥。”汪大壮说。 “我。”李全峰道。 “我跟小四也去!”在一旁看守的伢子挺着胸脯道。 “我们也去,我们都听你的!”那几名失去孩子的妇人汉子纷纷站起来一致说。 “还有我!” “我也去!” “还有我们。” “......” 到得后来,几乎大半个村子的汉子都站出来了,至于那些怕惹事的,只得灰溜溜的站在一边头也抬不起来。 蓝千珏欣慰的点点头,总算是看到了莲花村的一点希望,他走到丰饶村等人的面前,冷冷地说:“看到了?一盘散沙聚起来不也挺像那么回事吗,你们丰饶村人高马大又如何,大不了咱们两个村闹个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安生。” 王一扬狠狠的瞪着他,呸了一声。 蓝千珏面色一冷,抬脚去猛地踹了他一脚,直把他踹得四脚朝天,跟个老乌龟一般挣了半天方才挣扎起来。 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看着那群雄赳赳气昂昂的汉子,缓缓说道:“丰饶村的人来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咱们今日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先狠狠揍他们一顿,再把人押回去,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一致齐声大吼道:“好!” 沈季尧在一旁看着,不禁笑了起来,想不到蓝千珏竟还有这种统帅的才能,看他平日里不温不火的,可一旦真的发起火来便是场浩劫,而温柔起来,可以腻歪死人,这样的人不仅能干,还深藏不露,沈季尧是越看越觉喜欢。 一群人说动手便动手,一个村子几乎上千人,虽说他们有人仍旧选择了龟缩,但大半个村子的人也不在少数,就连如今要揍丰饶村的人都得挨个排队,足足过了两刻钟,那排成长龙的一群人才纷纷出好了气,而这已经是蓝千珏他们回屋去吃过饭之后的事了,自然,这顿饭也少不了张全旺李全峰两人。 说来也有趣,这张全旺本是村中最难缠之人,且还被蓝千珏狠狠揍过,然而他与李全峰竟因了这次的事,开始与蓝千珏他们三兄弟投机起来,还真是不打不相识,沈季尧不禁心想,这些热血之人,始终会聚到一起。 要说这丰饶村的这群人也是可悲可笑,折腾了这么久,银子没讨要到,反是看了一场他们村的一场团结大戏不说,还白白挨了毒打,磨了锐气后被莲花村的大半个村子的人押着去丰饶村换银子,好不丢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碾去丰饶村,饶是他们村的人蛮横不讲理,见了这阵势也心里没底,便心平气和的与蓝千珏谈判。 第三十七章 莲花村被欺压那么久,这次总算是好好的出了一口气,跟着蓝千珏一同去丰饶村找场子的一群人一回来逢人就开始说那日蓝千珏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几句话就将丰饶村的村长说得哑口无言,众人皆是满满的崇拜之情,对蓝千珏赞扬简直不绝于口,但总有那么些不知好歹的人见不得,仍旧对蓝千珏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这丝毫不影响绝大多数的人对蓝千珏的敬佩之情,其中当属那几家失去了孩子的人家,若不是他蓝千珏,怕是自己孩子的尸体都要不回来,还得受村长的责备,怪他们吝啬那几个铜板却连孩子的尸骨都舍不得换回来,其实他们知道,村长是怕事所以才总是要他们做出让步,可即便是想让步,也得他们有钱才是,再说,于情于理之中,他们是失去孩子的可怜人,却还要掏银子去向丰饶村的那些恶人让步,换做是谁也接受不来,因此在这事过了之后,几家人还专门带了些谢礼上门去向蓝千珏道谢,却被蓝千珏婉拒了,而这样一来,这几家却对蓝千珏越发尊重了。 另一边,这次的事件对蓝千珏与沈季尧来说也是意义重大,虽说这次反将丰饶村一事确实凶险,一旦丰饶村的人动了不顾他们村里人的念头聚集众人来围攻他们,他们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不过这次不仅大获全胜,对于村子的安宁起到了一定效果的同时,蓝千珏与沈季尧他们也因此赢得了不少人心,以及交上了李全峰跟张全旺两位性格直率的朋友,是以这次丰饶村之行十分有意义。 几日后,反将丰饶村一事渐渐淡了下来,与此同时,蓝千珏他们的小屋子也搭好了。 这日。 沈季尧正在屋檐下编草席,还未到吃饭的时间点蓝千珏却回来了,沈季尧抬头看到他后不由抿唇笑了,他撑着腰站起身来,说;“这么早就回来了,是忘带什么东西了?你要拿什么,我去给你找找。” 沈季尧的腹部越发大了,兴许是这肚子闹的,他这几日常常腰酸背痛,每晚都只能侧着躺着睡,十分辛苦。 蓝千珏上前来握住沈季尧的手,一把揽住他的腰稳着他,温柔的笑着说:“不是,我是来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新屋子的,已经完成了。” 沈季尧面上一喜,急不可耐地说:“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蓝千珏无奈莞尔,说:“小心脚下,慢些走。” 沈季尧嘿嘿笑道:“没事没事,人逢喜事精神爽。”蓝千珏只得紧紧握着他的手,牵着他往山脚走去。 两人携手走到山脚时,周老三他们已经把用剩的木渣都收拾干净了,见他们来了便出声向沈季尧打招呼,沈季尧冲他们点头笑着分别喊了两人,他看着比昨天多出来围在屋子周边的栅栏时不由耳目一新,踩着蓝千珏特意挖出来的阶梯上到那一片平坦的草地上去,拉开栅栏的柴扉进得院中细细打量起来。 这草地是这片山脚下的一块高地,草地并不大,约摸十来丈长宽,草地后方靠着逐渐偏高的山体坡度,山体上树木也较多,左侧则是一片树木稀疏的林子,一直延伸到不远的地方便被一条山脉堵住了,右侧是去村里的小路,也是这里唯一的出入口。 这块草地上长有几颗树木,沈季尧上前去一看,其中一颗竟然是桂花,另外的两颗他不认识也就没在乎,这几棵树也被栅栏圈了进来,树与树之间的距离约有两三丈,刚好可以在两者间拉一条绳子来晾晒衣物。 而最令沈季尧满意的要属院子,因为圈得比较大,所以他可以在院子里开几块小菜地来种点蔬菜瓜果之类,还可以放养他的那两只大白鹅,至于兔子这个会打洞的家伙,就继续关在笼子里养,等农忙过了,他打算再养些鸡鸭,到时候让蓝千珏搭间窝来关家禽,白日里可以放养,夜里便赶回窝里。 沈季尧越想越觉得满意,遂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周老三他们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蓝千珏则牵着沈季尧的手,看着他笑得开心便觉得满足,他说:“我带你去屋里看看。” 沈季尧嗯了声,让蓝千珏牵着,向那座简单却精致,铺盖着茅草的小木屋走去。 这间木屋并不大,不过从外观上来看,要比他们之前住的柴房大上一倍,屋子的左侧还搭了个较小的屋子,那是蓝千珏特意搭出来的灶房,蓝千珏率先上前去打开屋门,笑着伸出手去牵着他进了屋子。 屋里空荡荡的很是宽阔,地上的草已经被踏平了,正紧巴巴的贴在地面上,估计再过不久就该把草地给踩秃了,屋子里满是木头的清香,搭建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屋子很是精致,比起之前那间晦暗的柴房来简直好了不知多少,且这间木屋全是用实打实的木头搭建成的,木头与木头间的间隙十分小,头顶的木头也毫无间隙,虽说没有窗户较为可惜,但搭建得确实不错。 沈季尧实在是喜欢得很,他在屋里仔细看了圈,随后走到蓝千珏身前来,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异常晶亮,他看着蓝千珏满是兴奋地说:“这房子简直太好了,我喜欢,我们什么时候能搬进来住啊。” 蓝千珏见他这般开心,嘴角也不禁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他宠溺的搂着沈季尧的腰低声说:“你想什么时候搬我们就什么时候搬。” “真的?”沈季尧笑道;“要我说今天就搬呢。” 蓝千珏说;“那就今天搬。” 沈季尧哈哈笑道:“我开玩笑的,明天再搬,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仨应该都饿了,先回去吧,我做饭给你们吃。” 蓝千珏点点头,牵着他出了屋子叫上周老三两人一起回了村子。 正午太阳十分毒辣,沈季尧做饭时热得满身细汗,四人一齐吃了饭后更是热得受不了,汪大壮便约着周老三下河去洗澡,本也要叫上蓝千珏的,谁知他不愿去,他只想在屋里陪着沈季尧,这些天为了搭建这座屋子,他们两人也是许久都未曾好好相处了,蓝千珏一天到晚都待在外面,回到屋里都是一脸疲乏的模样,每晚都是简单洗漱好后,吃完饭便在院里坐个一刻钟便回屋休息,两人拥着还没说上几句话蓝千珏总是第一个先睡着的,沈季尧知道他累,于是晚上都会尽量少跟他说话,让他能早些睡。 是以两人现在终于有时间能温存一会儿,他哪里又舍得浪费这宝贵的时间跟大壮他们去下河洗澡。 蓝千珏让沈季尧在一边坐着休息,他将碗筷收去洗了放在木盆里扑好,这才拿起桌上的蒲扇过来坐在沈季尧身边一下一下的为他扇扇子。 沈季尧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看向蓝千珏,见他汗珠正顺着锁骨流下,可见他比自己还要热,沈季尧坐直了身体,有些心疼地说:“你给自己扇扇,我现在不怎么热了,过会儿洗个脸就可以了。” 蓝千珏随手抹了把脖子上的汗,说:“没事,我不热。” 还不热,沈季尧看着他俊脸上滑下的汗水不禁腹诽,他一把拈过蓝千珏手中的扇子,说:“我也给你扇扇。” 蓝千珏哪里舍得他累着,于是忙接过蒲扇,妥协道:“我自己来,你休息会儿。” 沈季尧嗯了声,他拉开衣领敞着衣服,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的皮肤,舒服的靠回躺椅上去闭着眼休息,屋里满是蓝千珏扇扇子的声音,屋外知了的鸣叫声十分聒噪刺耳,天气又热,容易让人心生烦躁之感。 蓝千珏一边扇风一边看着闭眼歇息的沈季尧,见他额上满是细汗,发丝粘着面颊,便伸手去给他拨开发丝,以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沈季尧睁开眼来瞧他,那清澈的双眼干净漂亮,令蓝千珏不禁下腹徒然一热。 沈季尧闭上眼依恋般的蹭了蹭蓝千珏炙热的手指,有些口渴的伸出舌头来舔了下嘴唇,蓝千珏眸色一暗,只觉下腹热气汇聚,浑身逐渐燥热起来,仔细算算,两人也有差不多半个月没亲热了。 蓝千珏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滑到他的脖子上,那天生微凉的肌肤摸着非但没有汗湿的黏腻,反而很是柔滑舒服,沈季尧这时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他抬手握住对方的手,睁开眼来看了他片刻,他知晓蓝千珏动情了,那炙热的眼神看得他也不由浑身发热,不由自主的牵起蓝千珏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蓝千珏只觉面上一热,浑身血液沸腾,他心中一动,站起身来俯下身去吻着沈季尧的额头,沈季尧却并未安分的任由他亲吻,对方只是吻了吻他的额头便令他情.动了,沈季尧扬起脸来,使蓝千珏的唇离开他的额头,两人的唇距离十分近,沈季尧抬手去攀住对方的肩,径自凑上前去吻住了蓝千珏的唇。 两人间的热情一触即发,蓝千珏自然是不会放过沈季尧主动的索取,他一把将沈季尧抱起往里屋走去。 沈季尧被对方温柔的放到床铺上,他仍旧紧紧的攀着蓝千珏的肩,蓝千珏侧身坐在床上小心的俯在沈季尧上方,有些焦躁的吻着他的面颊,脖颈,一路往下移去,在他白皙的锁骨上留下了一道道暧昧的红痕。 沈季尧的身体太过敏.感,他不禁曲起双腿,感受到对方有些急躁的解开了他的衣带,吻上了他被撑得圆滚滚的肚皮,沈季尧浑身一震,他低头看去,只见蓝千珏正一脸温柔的轻吻着他的腹部。 那白皙的肌肤下隐隐看得见青筋,蓝千珏突然就缓和了下来,他仔细的吻了好一会儿,才在对方难耐的轻哼声中解开了他的裤绳,关上门后略显昏暗的屋子里隐隐看得见两人纠缠的身躯。 ...... 翌日一早。 蓝千珏早早的就跟大壮搬着拼床的木板出门去了山脚,周老三刚巧走到那里,见两人来了便帮着他们去搬来几块较为平坦且高度相差无几的石块来垫床板,三人合伙弄了好半天,才将床拼好。 一旦将睡觉的床弄好一切就简单多了,只需要把东西全搬进来就好,且他们也没什么大件的东西,一人跑个两三趟就差不多了,加之三人的速度十分之快,只用了一个上午便将两人的东西全搬了进去。 沈季尧做好午饭等着三人回来吃,这顿饭与平日无二,沈季尧打算等去了新家安定下来再好好做一顿来感谢两人,但对于大壮他们来说,这就算是吃得好的了,哪有谁家天天吃得上大米跟腊肉啊。 吃好了饭,两人向大壮谢别后便携手来了新屋。 他们搬来的东西都堆放在屋子里,沈季尧一进屋子就开始兴致勃勃的收拾打扫,不过两人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沈季尧把水桶木盆锅碗瓢盆放进灶房里后便少了大半,他将床铺好,把衣物折好放在柜子里,那边蓝千珏摆好桌椅板凳,便算是收拾完了。 两人饶有兴致的坐到桌边看着属于他们的小屋,纷纷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时院子里传来两声高亢的鹅叫,沈季尧才想起来两只白鹅还关在笼子里没有放出来,于是两人又一同去将两只白鹅放进早已准备好的鹅圈中,把兔笼放在鹅圈的旁边,就算是初步收拾好了。 只可惜灶房中没有灶台,不然这个小屋就更加像样了。 当晚。 许是搬进了新家,沈季尧觉得做什么事都有趣,一刻也待不住,蓝千珏看得好笑,也跟着他出出进进的瞎忙活。 两人吃了饭后便搬着椅子来到院中坐下,夜空月光皎洁,四周蛙鸣虫鸣不断,此起彼伏,然而沈季尧却觉得此时的山脚透露着一股安静得有些恐怖的感觉,他往蓝千珏身边挪了挪,蓝千珏发觉了,于是伸手来握住他的手,说:“害怕?” “太安静了不怎么习惯而已。”沈季尧也不做隐瞒,说:“估计过几天就习惯了。” 蓝千珏抬起手来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他侧头去吻了吻沈季尧的额头,说:“山上没有什么豺狼虎豹,不必怕,有我在。” 有他在沈季尧自然是不怕的,他安心的靠在蓝千珏肩上,心中颇有感慨,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快半年了,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屋子,不必再看那几个讨人厌的姑嫂了,他说:“再过几天就十月了,地里的庄稼应该可以收了。” “我知晓。”蓝千珏说:“我明日去一趟镇上回来就下地。” “明天就去镇上?”沈季尧抬头来看着他,这才想起关于生孩子的事,遂说:“那事你问李叔了?” 蓝千珏答:“问了,他不清楚,我去镇上问问得了。” 沈季尧有些失望,却也只得点了点头。 这夜两人在院外坐了许久,一同去左边小林子里的茅厕里回来便睡下了。 翌日。 沈季尧给了蓝千珏一两银子,蓝千珏却说:“用不了这么多,你拿几百铜板给我就好。” “拿着备用,万一用得上呢,用不了就多退少补好了。”沈季尧说:“你记得给我带一些布匹回来。” “记得。”蓝千珏说;“那我走了,你一人在家若是害怕,就把门关上。” 沈季尧颇感好笑,说:“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的,你快去吧。” 蓝千珏点了点头,走了。 沈季尧目送他走出小路瞧不见人影,这才将栅栏的柴扉拉上,他无所事事的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看着房屋后的山体摸了会儿肚皮,随后觉得太无聊了又进屋去将被子抱来挂在绳子上晒,他还是坐不住,于是将屋子又收拾了一遍,该放的重新放好,擦干净桌子板凳,随后又去灶房把昨天匆匆堆砌的火坑重新堆砌了一次,见实在是无事可做了,这才老实的回到树下来坐着。 他默默的看着周围,突然想到以后可以在院子里搭个凉棚,等有点钱了再去镇上买一盏灯笼来挂在上面,夏天的时候就坐在凉棚里纳凉,还可以种些花草......对了!之前还说要开辟几块菜地来种菜的,沈季尧猛地醒悟,遂起身回屋去拿锄头来选好一块地开始挖地。 另一边,蓝千珏到镇上后便先去医馆里向大夫询问关于哥儿生子一事,那老大夫楞了楞,明显是被问倒了,然而却又不肯表现出自己不懂的模样来,遂摸着胡子说:“百年未曾遇到过的事,哪里有谁知晓,怕是你问遍这镇上的大夫,也没有谁懂得。” 蓝千珏道谢后二话不说奔镇西的医馆去了。 然而跑遍了东西南北几家大的医馆,那些大夫都说不曾知晓,就连那些小医馆,药铺他都去了,也无人得知。 蓝千珏不禁皱起了眉,不去想无人知晓代表着什么,他站在医馆外四顾片刻,才打算去找那稳婆问问。 他寻了个人问到稳婆的住处,于是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个小弄堂里,这里多是矮小的房屋,弄堂里牵满了绳子,上面挂了许多衣服布料,女子的肚兜等物,偶尔能听到有女人大呼小叫的声音。 蓝千珏不自在的继续往里走去,开始逐渐远离了市集上的喧嚣声,他听那指路人说的稳婆是住在弄堂最后的一间屋子里,于是脚下不停的走到弄堂最里面,谁知这里却是有两间屋子,且还是门对着门,蓝千珏当场就傻眼了,这稳婆住的又是哪间才对。 他站了一会儿,这周围也没什么人影问路,蓝千珏索性抬手敲响了左手边的屋门,若是敲错了,再重新敲便是。 不过几息,屋门便被拉开了,来人是名穿着简谱,头戴斗笠,斗笠上挂有面纱用来遮面的年轻男子,他莫名的看了蓝千珏一眼,说:“请问你找谁。” 蓝千珏道:“叨扰了,我找稳婆有些事请教,请问她是住这里吗。” 男子打量他片刻,才说:“我姥姥刚出门不久,你有什么事要问过会儿再来吧。”男子说着就要关门,蓝千珏眉头微蹙,抬手去抵住门,说:“请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好在这里等着她。” 男子不冷不热的说:“东阳村有妇人要产子,她去伺候去了,最近这些日都不回来,你过几日再来。” 蓝千珏松了手,面上多了一丝失落,淡淡说:“叨扰了,多谢。” 他转身就走,那男子在门后看了几眼,终是不忍瞧见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模样,于是略微大声地道:“你有什么要问的,问我也是一样的。” 蓝千珏闻言转身,略带质疑地说:“你懂接生?” 男子点头,蓝千珏半信半疑的往回走了几步,斟酌着说:“若是我说我要问的是关于哥儿产子一事,你也懂吗。” “哥儿?!”男子面露惊讶之色喊出声来,随后自知失礼,忙赔了礼,才不可置信地看着蓝千珏疑惑地说:“你真的是来问关于哥儿产子的事?你的内人是哥儿?莫不是在拿我寻开心罢?” 蓝千珏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悦,遂说:“我十几里大路赶到镇上,问东问西找到这里,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失言了,有怪勿怪。”男子算是信了,轻笑道:“这次算你找对人了,我懂。” 蓝千珏不说话,看向他的眼中却满是质疑。 “别不信。”男子说;“我真懂,他现在有几个月的身孕了?你是哪个村的,方不方便带我去瞧瞧。” 蓝千珏皱着眉不说话,仍旧有些怀疑,毕竟哥儿的身份较为特殊,如今这些人只是嫌恶也就罢了,若是有心人用来制造事端,做出什么他不希望看到的事可就坏了,是以他才会不信任男子,怕他只是想去看新鲜,心怀不轨。 男子见他不答话,心知他仍旧不相信自己,索性抬手掀开了斗笠上的面纱,说:“若是这样,你总该可以相信我了吧。” 蓝千珏只瞧了一眼便震住了,这人,这人额头上的莲花印记虽然不似沈季尧的那般显眼,但却也足以证明这人竟也是一名哥儿!? 男子将面纱放下,说:“我姥姥曾与我说过哥儿产子的事,所以我多少知道一些,你若是信得过,今日我就跟你走一遭,反之,你就请回吧。” 蓝千珏早已信了他,遂说:“那就劳烦小哥跟我跑一趟了。” “行,你且在屋外等着,我去拿些东西来。”男子说着也不等他答应,他径直走进了屋中,好半晌后才出得屋来,他肩上背着个脱了漆的木匣子,他将屋子落锁,说:“可以了,这就走吧。” 蓝千珏点头,自发的在前面带路。 两人出了弄堂,周围一下嘈杂起来,蓝千珏径自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来看看身后的男子有没有跟上,两人路过一家布庄,蓝千珏停下脚步来跟男子说要去给孩子买些布料,男子反而十分有兴致的跟着他进去里面选布。 蓝千珏也不拒绝,他不怎么会选布料,而沈季尧又要质地较软的,正好多一个人帮他看看哪种布料好些。 等出了布庄后,蓝千珏又去买了一条半大的狗崽,又给沈季尧买了些吃的糕点,其中还有那八宝蒸饺,要准备回去时他想着带大夫回去教沈季尧生产的法子,总不能劳累他走路,于是打算雇头毛驴来给他骑,谁知男子却摆手说不需要,他说:“十几里大路也没多远,走着去就是。” 蓝千珏也不多说,只管在前面带路。 等回到村里时,已是下午了。 蓝千珏老远便瞧见院子里有一把锄头杵在一边,等走进院子一看,发现地面被挖了一小块约有一丈长宽左右的地,蓝千珏心知定是沈季尧,却不知沈季尧只挖了这么点地便累得够呛,此时正掩着屋门躺在床上睡觉。 蓝千珏带着人推门进屋,他将半大的黑狗崽放到地上,几步走到床边去看了看沈季尧,见他睡得正香,便未打扰,而是看向那名跟着走进屋的男子。 第三十八章 男子一怔,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看向沈季尧。 沈季尧还未完全清醒,他撑开眼皮看一眼屋顶,随后又继续闭上了眼,他的眉峰因为不适应光线的照射先是微微蹙起,随后又缓缓舒展开来,这一静一动间尽显卓绝风华,直叫一旁的男子看得有些入神,他知晓哥儿天生容貌姣好,有的甚至比寻常女子还要好看,虽然自己也同样身为哥儿,但若要与他比,男子自愧比不上,这么好看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怕是十里八村都再难寻到可与之媲美的第二人了。 那边正在舀水的蓝千珏一心都在沈季尧身上,是以沈季尧醒了他自然是注意到了,他几步走来双手捧着碗递给男子后便上前去看沈季尧,见他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眼,于是轻轻地坐到床上伸手握住沈季尧的手,怕他还要继续睡会儿,于是蓝千珏也不出声去打扰,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 沈季尧反握住蓝千珏的手,蓝千珏嘴角微微扬起,眼里满是宠溺之色而不自知,若不是有外人在,他怕是要凑上前去吻沈季尧了。 蓝千珏低声说:“醒了?” 沈季尧慵懒的嗯了声,眼睛也不睁就坐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眼,一脸睡意未消的模样睁着一只眼看向对方。 沈季尧乍地瞟到床前多了个头戴斗笠黑纱遮面的人猛地被吓了一跳,睡意也消失了,他睁开双眼蹙眉看向男子,见对方微微颔首施礼这才反应过来,也笑着回了礼,他仍旧心有余悸,因此笑得颇为不自在,他看向一旁的蓝千珏,说:“这位是?” 蓝千珏说:“这是我特意请来为你接生的大夫。” 沈季尧听到接生这词难免有些不自在,现在又还不生,说接生实在是有些别扭,他砸巴了下嘴看向男子,礼貌且疏远地轻笑着说:“还有两个月左右才满十个月,到时候怕是还得麻烦大夫再跑一趟了。” 男子云淡风轻地笑道:“我不是什么大夫,小哥不必这么叫,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苏烨吧。” “苏烨你好。”沈季尧说:“我叫沈季尧。” 苏烨嗯了声,回了句你好便不再说话,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沈季尧额间的血红色的莲花印记,心中很是触动,原来所谓的哥儿不仅仅是自己一人,这是否就能证明自己并不是怪物,不是爹娘以及他人眼中低贱卑微的怪物,苏烨心中顿时释然,他们只不过是体质不一样,却与众人无二。 兴许因为他与沈季尧是同类人,他看着沈季尧总是莫名的感到亲切,那隔着面纱看向沈季尧的眼神也越发柔和起来。 苏烨看了他几息便忍不住分析起他的现状来,他过得似乎挺不错的,苏烨看向蓝千珏,对方正一脸温柔的看着沈季尧轻笑,为他捏着手臂,苏烨不禁想,这男人对他真是好,不仅没有因为他的特殊而鄙夷,反而这般小心仔细的宝贝着,光是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外人一眼瞧出两人的感情有多好,这一认知多少让苏烨有些羡慕。 苏烨自顾自的想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沈季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他虽然对苏烨为何在屋中还头戴斗笠颇为好奇,但也没多问,一旁的蓝千珏松开他的手起身来说:“饿了吧,我给你买了些糕点,我去拿来给你吃。” 沈季尧点头,说:“都拿过来吧,我们三人一起吃。” 蓝千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身去将桌子直接搬到床边来,他蹲下.身为沈季尧穿上布鞋后招呼苏烨来吃东西。 苏烨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他客气的摆了摆手,说:“不必客气,我出来时吃过东西了,你们不必招呼我。” 沈季尧下得床来坐到椅子上,说:“哪有让客人看着我们吃的道理,多少吃点,不必跟我们客气。”说着他冲对方笑了笑,随手拈起一块糕点吃了口,味道并不是特别好,比之现代最为简单的绿豆糕还要糙一些。 这小小的糕点又让沈季尧心中顿生商机,等到他们以后发展得好了,他到时候也可以研究研究甜点的做法,若是真能做出来,哪怕是手艺只有现代手艺的一半,吃味也不会太差,届时一定会很受欢迎。 苏烨也不再拒绝,他轻声应了,拈起一块糕点来要吃,这才发觉自己头顶的斗笠一直都没有揭下来,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戴成了习惯,竟忘了头上还有这么个东西,他抬手摘下帽子,歉意的笑道:“失礼了。” 沈季尧自然是不会在意,他自顾自的吃了两块做工较为粗糙的荞面糕,抬起头来刚要发表下对这糕点的看法却在瞧见对方额上的印记时震惊了,他的反应与蓝千珏几乎无二,他愣了片刻,方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也是哥儿?” 苏烨点头。 沈季尧只惊讶了几息便缓和过来了,不由笑叹:“我们还真是有缘。” 苏烨跟着笑了笑,说:“我也这般认为。” 两人相视一笑,沈季尧刚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一只黑色的狗崽子哒哒的跑了进来,摇尾摆尾的钻到桌子低下,汪汪叫了两声,沈季尧双眼一亮,顿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刚想弯腰去瞧瞧,谁知那只小狗立马跑到了他跟前,尾巴甩得屁股都在晃动,十分热情的看着沈季尧吐舌头。 沈季尧看着眼前这只小土狗十分喜欢,他弯腰去想抱起小狗来,蓝千珏眼疾手快的起身一把将狗抱起递给他,这一幕被苏烨瞧去了,越发被他们之间的亲密触动,虽然衬得自己越发孤单,但丝毫不影响他欣赏他们之间的默契与幸福。 沈季尧抱着狗崽坐下,那狗崽十分热情,不住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还时不时叭叭的去舔沈季尧的手,沈季尧终究还是对狗这种东西没什么抵抗力,他愉悦的哈哈笑着不住抚摸黑狗柔软的皮毛,总算有了少年该有的活泼样,他哈哈笑着说:“这狗还挺自来熟的,刚见面就这么热情了。” 蓝千珏笑道:“一窝的狗,瞧见人就属它最活泼,便买下了它。” 沈季尧抱着爱不释手的不住抚摸,奈何小狗实在是太活泼了,总是踩着他的腹部想往身上爬,沈季尧怕他踩着自己独自,只得将之放到地上去,他起身去洗手,说:“千珏,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蓝千珏想也不想地说:“叫小黑。” 沈季尧乐不可支地说:“你也太随便了,我想想......叫黑蛋吧。”说着他回来坐在椅子上,拈起块糕点掰了些放到地上去逗弄黑蛋,黑蛋立马摇着尾巴跳起来讨要吃的,沈季尧赞了声聪明,才将糕点喂给了黑蛋。 蓝千珏看着吃得吧嗒吧嗒的黑蛋,总觉得这名字有些怪异,他默默的念了几遍,突然想起大嫂家的二蛋来,蓝千珏顿时哭笑不得的看向沈季尧,怪不得总觉得哪里怪异,原来是跟二蛋同字了。 沈季尧一边吃东西一边逗弄黑蛋,玩的不亦乐乎,而一旁的苏烨从头到尾都十分安静沉默,时不时会因为沈季尧一个开心的笑而笑,倒不是有多好笑,而是看到一个跟自己体质相同的人能活得这么无拘无束由衷的感到羡慕与佩服。 吃好东西后,苏烨便让沈季尧去床上躺好,开始为他查看胎儿的情况。 他先是为沈季尧把了一下脉,然后抬手去覆在沈季尧的肚皮上摸了一圈,才说:“没什么大问题,胎儿现在月份大了很稳定,只要注意别累着就好。” 蓝千珏闻言自然是十分高兴地笑了笑,沈季尧坐起身来,想了想,说:“我们哥儿是怎么生孩子的。” 苏烨被问得愣了下,几息后才反应过来沈季尧问的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有些不自在,低头掩唇咳了声,才说:“自然是通过哪里怀的,就.就从哪里生。” 沈季尧疑惑的皱了皱眉,显然是没听懂,可站在一边的蓝千珏却听懂了,饶是他一向沉稳也不禁被这话弄得脸热,那边沈季尧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却丝毫不觉得尴尬,而是有些不放心地问:“这,会不会太大了点,要是卡住怎么办。” 这话豪放得险些把苏烨噎住,他一脸尴尬地看了看蓝千珏不说话,蓝千珏当即心领神会的出了屋子,苏烨这才说:“你放心,等你快生的前半个月,我会带点药来给你,只要熬了每日都抹在里面,生产的时候就能顺顺溜溜的生下来了。” 沈季尧闻言当即大喜,忙确认道:“这么简单?那个药抹里面去不会疼吧。” “不会。”苏烨笑道:“就是帮你软化那里用的,没什么副作用,反而是好东西呢。”说着还意味不明的扬起一抹笑意。 沈季尧这才放心的点头,说:“我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我让千珏去找你取药,等差不多要生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来帮帮我。” 苏烨说:“行,我算着日子过来,当然,要是有其他情况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有什么不懂的都能问我。” 沈季尧满口应了,刚想道谢,苏烨却又小声道:“我有句话,也不知当不当讲。” 沈季尧笑道:“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介意。” 苏烨迟疑了一阵,才神秘地说:“平日多用用那处,对以后生产也有帮助。” “用那处?”沈季尧实在是不怎么听得懂他这无头无尾的话,遂疑惑地道:“怎么用,用哪里。” 苏烨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哎,就是,就是你跟蓝大哥多做做那事,久而久之,后面也会软化不少。” 沈季尧算是明白了,他了然的点头,丝毫不觉害羞。 说完关于生孩子的事后,苏烨的脸色总算是恢复正常了,眼看着天色渐渐晚了不方便再回镇上,沈季尧便将他留在家中过夜,蓝千珏也不反对,等夜深了便让他们两个住屋子,他则去大壮家借宿一晚。 第二日。 沈季尧与苏烨十分聊得来,他本是要走的,又被沈季尧留着吃了午饭,蓝千珏这才将人送回了镇上。 回程时蓝千珏想起沈季尧之前说要养小鸡的事,于是又买了七八只小鸡仔,再回到村子时已是下午,一天又快结束了,蓝千珏也不外出,他用一个较大的竹篓反过来扑在地上把小鸡圈在里面,沈季尧则用两个小碗装了些吃的喝的放到里面去,一个简易的鸡圈就算完成了,蓝千珏这才拿着锄头去将沈季尧昨天挖的地继续挖好,直把一小半的院子全开辟成了菜地,足足有七八丈之多,他将土又翻了一遍挖松,这才叫沈季尧出来撒种,在撒种上沈季尧费一番脑筋,冬天快来了,不能随便撒种,得撒些能耐寒的蔬菜才是。 好在沈季尧从小在农村长大,略一思索便想起了冬天在老家种的都是什么菜,菠菜与豌豆尖是少不了的,白菜也能种,等过段时间白菜卷了心,若是能逢着下雪,被雪冻过的白菜会更加好吃。 沈季尧毫不迟疑的摸出这三样菜种,一一撒进了地里。 弄好一切后,沈季尧看着这不大的院子,欣慰的笑道:“总算达到我预期的一个小目标了,小鸡圈养个把月就放养,等以后母鹅开始抱窝了我再去捡鹅蛋来给它孵,小鹅长大了就可以揪去卖钱了,兔子也是,鸡也是,这样循环不断的滚,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蓝千珏从他身后抱住他,双手贴在沈季尧的腹部吻了吻他的耳廓,说:“你决定就好,我只管出力气。” 沈季尧春风得意,一本正经的打趣道:“你这是十分明智的选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往坑里带的,跟着我保证你吃香喝辣的。” 蓝千珏很给面子的笑了起来,调侃道:“那就有劳季尧提携了。” “哈哈。”沈季尧愉悦的笑出了声。 夜里,蓝千珏将家禽全搬进灶房里,心中想着过些日为还是它们做个窝罢,不然总是关在灶房里始终不方便。 回到屋里,沈季尧已躺在了被子里,黑蛋见蓝千珏进来便欢快的绕在他的脚边不住蹦蹦跳跳的跟着他跑,蓝千珏抬脚轻轻将黑蛋掀到一边,吹了油灯,没有窗户因此洒不进月光的屋子顿时黑了下来。 蓝千珏摸黑走到床边,好几次险些踩到一直在脚边打转的黑蛋,他脱了上衣放到床铺边的柜子上,只穿着条裤子躺进被子里便要去抱沈季尧,触手却是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蓝千珏疑惑一瞬后便明白了,沈季尧竟一反常态的脱了上衣睡觉。 蓝千珏的心脏不由突突的跳了起来,那边沈季尧自发的翻身侧躺着靠入蓝千珏怀中抱住他的腰,那微凉的手臂贴着自己的身躯很是舒服,蓝千珏不禁收紧手臂抱住沈季尧,两人身体相贴着,蓝千珏翻了个身与沈季尧面对面躺着,他仔细的吻了吻沈季尧的额头,只听沈季尧轻声说:“你知道昨日苏烨跟我说了什么吗。” 蓝千珏问道:“说了什么。” 沈季尧抬头吻了吻蓝千珏,才低声地说:“他说为了以后能顺利的生产,后面要经常使用才是。” 这话是什么意思蓝千珏瞬间便懂了,而此时沈季尧又主动说出这话来,蓝千珏哪里还镇定得了,当即便感觉浑身血液倒流,他什么也没说,索性凭着感觉去直接吻住了沈季尧的唇,大手顺势向下摸去,所到之处全是细腻柔韧的肌肤,蓝千珏这才发觉沈季尧整个人都脱得光溜溜的,看来听了苏烨的话后,便有了这方面的打算。 想不到请来苏烨,还能有这般好事发生。 蓝千珏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的吻着沈季尧,等前戏做足后,便就着侧躺着的姿势从他身后进入了。 一夜*。 一晃又过了好几日,新屋子看似什么都不缺,然而只是没用到,等要用时只能现做现找,是以蓝千珏这几日也没闲着,他先是将院子里的菜园子用竹条围了起来,以免白鹅去偷吃,再来又给家禽在树下建了个窝,一群家禽夜里总算是有地方呆了。 这个家也逐渐有模有样起来。 十月份悄然而至,已到农忙时节。 村里人全下地了,蓝千珏也在着手准备下地一事,沈季尧见了自然也要跟着去,谁知蓝千珏却不想沈季尧下地,如今他的腹部越发大了,且这几日睡觉时腿也总是抽筋,他生怕有什么闪失,遂不愿意让沈季尧跟着去。 沈季尧却执意要去,只听他十分有理地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什么状态能不能做事我有把握,那么多菜地,你一个人怎么收得过来,我不会逞强的,累了我就休息,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不舍得你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蓝千珏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只不住的叮嘱再三,累了就必须休息,沈季尧自然是连声应着。 因为有百宝袋的助力,两人无需带任何器具去装地里的蔬菜,只需要拿上一把镰刀去收割就好。 翌日一早,两人吃了饭,用篮子装上中午吃的饭菜与镰刀,沈季尧等蓝千珏将鹅跟鸡都喂了,抓了些草放在兔笼里,把黑蛋关在屋中,顺手摘下挂在门边的斗笠,关上门向沈季尧走去,将斗笠扣在了他头上,这才牵着他的手走了。 两人穿过村子,村里很是安静,家家户户院门紧闭,院里人都不见一个,看来应该都下地去了。 两人出了村子,放眼望去,田间一片金黄,稻子早已熟了,田里的人正忙着弯腰割稻,地里人也多,正忙着收菜,然而人太多了也就成了阻碍,蓝千珏蹙了蹙眉,要去山后面必须经过一片地埂,这样一来就会被村里人发现,他与老爷子毫无情分可言,若是让他们知晓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他只得带着沈季尧绕了个远路去山后。 到了地里,那七八块地里的庄稼全熟透了。 沈季尧许久没来地里,甫一瞧见这大片的玉米杆上挂着的硕大玉米,顿时乐得双眼发光,而另一块种了土豆的地里此识全是一大片绿油油的植物,旺盛的土豆茎叶铺了满地,沈季尧迫不及待的上前去扯一株土豆茎叶,然而因为这些日天干地造的,地里的土都比较硬,所以沈季尧吃力的扯了好一会儿,才扯出了一连串的土豆来。 沈季尧兴奋的拎着土豆看向蓝千珏,献宝似的说:“快看快看,这一溜居然有六个,个头还不小呢。” 蓝千珏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土豆看了看,说:“原来是长在根下面,倒是有趣得很,你说我们要先收什么。” “土豆比较好玩。”沈季尧不假思索地说:“先收土豆吧。” 这说法也是好玩得很,蓝千珏不禁笑了笑,将土豆丢到地上,开始顺着当初挖出来的菜沟拔土豆。 然而这土实在是太紧实,沈季尧顺着扯过去,茎叶全被扯断了,土豆却一个都没扯出来,蓝千珏那边也是一样,连续扯断几次后两人总算是停了手,沈季尧站起身来说:“好像得用锄头挖松泥土才行。” 蓝千珏拍了拍手上的泥,说:“那就明日再挖,先收其他的。” 沈季尧虽然更想挖土豆,但此时也不能跑回去拿锄头,于是两人来到玉米地里,沈季尧教会蓝千珏怎么掰玉米后,两人便开始挨着掰过去,头顶太阳很大,沈季尧戴着斗笠仍旧晒得难受,好在玉米杆较高,直接挡住了毒辣的太阳,否则这么大的太阳,蓝千珏绷着晒一天估计得晒伤。 这玉米地里不通风,热得很,且叶子擦在身上十分刺人,最令人恼火的是玉米叶上总是有许多黏在叶子背面的洋刺子,这东西嫩绿中带着些微金黄,满身的毛刺,不小心摸到就又疼又痒,沈季尧穿着衣袍还不觉得,蓝千珏只穿了件大褂,手臂总是被这东西刺到,实在是痒得挠心挠肝的便忍不住抓了,沈季尧自顾自的掰了好一会儿玉米才发觉蓝千珏的不对劲,他上前去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蓝千珏的手臂上竟然全是红疙瘩。 沈季尧蹙着眉说,心疼地说:“你手臂怎么弄成这样了,是摸到什么东西了?都被你自己抓红了。” 蓝千珏捏着手臂克制住想挠的冲动,说:“不知道,掰玉米时总是觉得手臂会一阵刺疼,细看又没什么,过会儿就痒得难受,一抓就这样了。” “一定是摸到什么虫子了。”沈季尧说着抬手去翻周围的玉米叶,连着翻了好几片,这才找到了罪魁祸首。 沈季尧看着叶子背面的嫩绿毛虫,说:“就是这东西,碰了它手臂都会痒。”沈季尧说着将叶子扯下来折叠着包住洋刺子捏了几下,摊开一看,洋刺子被捏扁了,上面有一滩汁液,沈季尧直接牵起蓝千珏的手,将汁液涂抹在他手臂上。 直弄了好半晌,捏了十来只洋刺子才将蓝千珏的手臂擦了个遍。 他吹了吹手臂上的疙瘩,说:“还痒不痒。” “不痒了。”蓝千珏说:“继续做事吧。” 沈季尧却拉着他不松手,毫不迟疑地说:“算了,你穿这样掰玉米铁定还得挨刺,把那几个玉米捡来放进百宝袋里,先收蔬菜吧,那些没什么虫。” 蓝千珏自然不会反对沈季尧的任何建议,于是他手脚麻利的将玉米棒子捡起来堆做一堆,沈季尧则在一旁将玉米捡进百宝袋里。 等弄好这些后,两人又转战菜地。 他们种的菜分别有胭脂萝卜、白菜、青菜、莴笋、青椒以及少许的西红柿,前几样都长得很好,撒种下去等着抽秧苗后只需疏理一下就行,可后两者却长得不怎样,种植辣椒的方法是用对了,然而缺乏打理产量不是很多,沈季尧种的是长辣椒,现在红个红个的全挂在辣椒杆上,红配绿十分喜人。 第三十九章 两人在一颗高大的树下坐着,蓝千珏先是给沈季尧找了个地方坐下将他安顿好后,这才去搬来一块较为平坦的大石块摆在他面前充当桌子,沈季尧坐在一旁将篮子里的两个菜一一端出来放在石块上,拿过篮子里的碗要盛饭却被蓝千珏接了过去,他舀好饭将碗递到沈季尧手中,在篮子里抽出一双筷子来递给他,这才给自己添饭。 两人默默的吃着饭,那石块太矮,沈季尧的肚子不方便,他坐着不好夹菜,蓝千珏便不停的为他夹菜。 即便是一边照顾沈季尧一边吃饭,蓝千珏吃饭的速度也是十分之快,他总想着快些将饭吃完好继续去干活,不经意间瞧见沈季尧也跟着吃得着急,还以为对方跟他的想法一样,蓝千珏不禁有些心疼,遂出声叮嘱沈季尧说:“慢些吃,不着急。” 沈季尧只顾着吃饭,他敷衍着嗯了两声,扒饭的速度却不减,一副饿得发慌的模样,不过这次确实是蓝千珏想多了,狼吞虎咽的沈季尧跟他的想法并不一样,平日里都是按时晌午就吃饭,今日却拖到这个时候,实在是把他饿狠了。 片刻后蓝千珏吃好了,他将碗放在一旁给沈季尧夹了些菜,拿起镰刀起身就想下地,沈季尧此时已半饱了,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见蓝千珏又要下地便喊住了他,说:“都这时候了,也不在乎少忙那么会儿,刚吃完饭别立马干活,先坐着休息会儿吧,等消化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一起去收。” 蓝千珏闻言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这才走到沈季尧身边坐下,他缓缓靠到身后的树干上,看着地里的菜许久,才颇有感慨地说:“在遇上你之时,我从未想过能在短短几个月内,不仅可以拥有一个喜欢的人以及孩子,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屋与土地,有时做梦惊醒,总觉得跟梦境一样,季尧,谢谢你。” 沈季尧扒饭的手一愣,随后又继续扒饭,倒是想不到平时沉稳如蓝千珏也会说出这么闷骚的话来,他咽下嘴里的饭,一本正经地说:“说什么谢不谢的,要是真仔细算起来,我该谢你的地方简直多不胜数,你我属于彼此相互扶持相辅相成,没必要说客套话,你突然这么客气,感觉挺怪。” 蓝千珏笑了笑,目光始终看向菜地并未接话。 沈季尧吃好饭后蓝千珏将碗筷都收到了篮子里,两人在原地坐着休息,头顶的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蓝千珏不舍得沈季尧顶着这么大的太阳下地本想自己去做,谁知沈季尧也不乐意蓝千珏去,蓝千珏说不过他,只好陪他在树下坐着,沈季尧抬手擦着汗,一手拿斗笠给自己扇风,他看了看蓝千珏汗湿的大褂,说;“你明日还是穿一身长衣来吧,这太阳太大,你小心晒伤了。” 蓝千珏嗯了声,说:“我知晓。” 沈季尧放下斗笠去牵起他的手臂看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疙瘩都已经消了,沈季尧说:“你的手还痒不。” 蓝千珏跟着看了眼,说:“不痒了,对了,那些玉米你打算用来做什么,可以当主粮做来吃吗。” 沈季尧闻言挠了挠头,一脸沉思的想了想,才说:“可以打玉米面来煮粥喝,也可以做包谷饭,等回去了我看看菜谱上有没有,还能用沙子炒玉米粒吃,可以放些糖在里面炒来干干脆脆的,或者焖爆米花啊什么的,要不实在不会做就掰成玉米粒来喂鸡得了,当时我只想着种了,没想过怎么吃,我当时应该来掰嫩玉米的,可惜了,嫩玉米的做法不比老玉米少,可以煮来吃,烤来吃,用来炒菜也可以,对了,还能打成浆来做苞谷粑,能蒸能油炸怎么做都很好吃,不过只能下次种的时候再弄了。” “能有这么多做法?”蓝千珏眼前一亮,又说:“那方才我们收的红辣椒与那西,西红柿又是如何用。” 沈季尧倒是对这个东西很是清楚,他不假思索地说:“西红柿炒菜煮汤或者做成番茄酱都可以,生吃也行,甜的,红辣椒就用来晒成干辣椒,剁酸辣椒都行,我准备晒一半,留一半,等地里的庄稼都收好之后就种点大蒜,到明年去收了蒜头再用来做酸辣椒吃,可惜的是没能来收点青辣椒,今年实在是太不上心了。” 蓝千珏默默听着,突然斟酌着说:“你的计划跟这些菜是不是挂钩了。” 沈季尧嗯了声,眼神忽而迷茫起来,他靠到树干上,悠悠的叹了口气,说:“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关于是否雇人来帮我们搭理蔬菜的事总是定不下来,我想做独门,什么都想做独门,种菜是,做吃的也是,就是不想被外人占便宜,然而单凭我们两人的能力,即便是以后有那本事开小店或者其他什么小吃摊,想要自己种菜来供应自己那都是不可能的。” 蓝千珏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他说;“你当初不是已经想好了租赁土地来雇人种菜?为何又突然想到了这些,。” 沈季尧颇为郁闷的皱起了眉,说:“就是因为要把这些他们没见过的种子交给他们种,我才会有这些想法,我想靠着这些独一无二的菜做些罕见的菜品,所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但是要租赁土地雇别人种植就会被人知道,到时候他们还愿不愿意帮我种菜这点不提,他们一旦在种植的过程中取得菜种,那这些菜很快就会传播,普遍,这样一来价值也就会变低,但若是不请人帮忙的话,单凭我们两个人的能力根本忙不过来,总不可能强悍到一边种菜,一边还能去镇上做生意吧。” 蓝千珏听懂了沈季尧话里的顾虑,他蹙眉想了想,才缓缓说:“你完全无需考虑这些,蔬菜本就廉价,虽说物以稀为贵,但这也只会是一时,你想想,我们若真要雇人来帮忙种植打理蔬菜,就可以与他们签契约,实在不行就去县里买奴隶,这样他们的卖身契在我们手中,你还怕他们吃里扒外不成,再来,若是种子真的被取走了,他们要种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种出来的,几个月总要等,是以,在这几个月中,我们完全可以凭借手中的菜先赚一笔,等别人的菜种出来以后,即便是能叫上价,过不了多久,种的人多了,也就不值钱了,还有,你做的菜那么好吃,纵使有酒楼将那些菜高价收走,我也不认为他们能做出比你做的菜还要好吃的菜式来。” 蓝千珏的思路十分清晰,沈季尧只听了一遍就懂他的意思了,这么一捋,还真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说别的,光说是取菜种这事就不怎么实际,地里的菜一旦成熟了哪里还等得到开花结种,然而他的心思却不在上面,他看着蓝千珏说:“买奴隶?可靠吗。” “可靠。”蓝千珏说:“只要有卖身契就可以。” 沈季尧反问道:“要是他们跑了呢。” 蓝千珏眼神莫名的看了一眼沈季尧,有些奇怪他怎么会不懂这些,他说:“签了卖身契就跑不了,一来是他们没路引,去到哪里都会被查,二来卖身契官府也会留底,且口音不同,即便是跑了开口一说话就会引起外乡人的注意,无法走多远,若是被当地官府查到还是会被抓回来。” “原来是这样。”沈季尧懂了,下一瞬他却突然联想到一件事,忙问:“我爹之前把我抵押给你家的时候,有没有签卖身契。” “有。”蓝千珏淡淡地说:“不过后来被我撕了。” 沈季尧蹙了蹙眉,说:“死契还是活契,你什么时候撕的。” “没看。”蓝千珏说:“出了那事,老爷子并不是想把你赶出村,而是想把你卖了,为此我跟他吵了一架,契约就被我抢来撕了,当初签订契约时并没有去官府留底,他无凭无证的不能再卖你,这才将你赶走了。” 沈季尧知道他说的那事是被大嫂们陷害跟蓝千珏发生关系的事,他蹙了蹙眉,越听越懵然,若不是今天问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卖过了,他说:“卖身契不是要按自己的手印吗,我记得我没有按过手印啊,如果官府没有留底,是不是就代表我是自由身了,这个契约还可以再补吗,你爹会不会再去补契约,没有契约的话我的人身权是在自己的手里还是我爹娘的手里。” “契约上是有你的手印的,兴许是你爹娘趁你睡觉的时候悄悄用你的手按了,不过现在契约没了,官府又没留底自然是不能补.....”蓝千珏说着说着突然出了想到另一件事,他不由一身冷汗,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他喃喃地说:“你的爹娘还是可以主导你的人生,他们若是想再卖你一次,那我又该如何阻止。” 沈季尧皱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对这样的可能性十分愤怒,遂不满的说道:“什么意思,爹娘可以随便贩卖自己的子女吗,官府不管?如果我要是不愿意呢,他们还能强买强卖?” 蓝千珏眉头紧拧,说:“只要不按手印就一切都好说,至于他们会不会强买强卖,这就难说了。” 沈季尧一阵后怕,在这样的社会,没有权势,没有人权,身份又敏.感,他那爹娘又实在是奇葩,若是他们真的想再悄悄与别人签他的卖身契那还了得,不过沈季尧转念一想,他们早已把自己卖给了蓝家,自然不会想着契约已经被撕了再来卖他第二遍,他心中虽有不安,但也只能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不愿再去多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而这一出更是越发奠定了他想要出人头地的决心。 一边的蓝千珏沉默许久后伸手去将沈季尧抱入怪中,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或者伤害,我要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即便是以后你的爹娘再打你的主意,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沈季尧抱住蓝千珏的腰,佯装轻松地说:“没事,如果以后他们真拿这事来找茬,大不了你把我买下来就可以了。” 蓝千珏嗯了声,说:“好,日后条件好了,我就托人去寻你爹娘,亲自去你家提亲,这样你的主导权就是我的了。” 沈季尧笑了笑,心中那点烦闷也渐渐消散了,没有发生的事,多想也没什么意思,何必没事找事来给自己添堵。 两人静静抱了片刻,又一起下地了,这次收的是白菜,因为只有一把镰刀,便由蓝千珏在前面割,沈季尧在后面捡来装进百宝袋,两人配合着做事,效率也比较高,而最幸运的是他们不用去考虑怎么将菜拖回家。 太阳渐渐西去,一到傍晚就逐渐凉爽起来,两人一起合力割完一块菜地后天也黑了,蓝千珏估摸着地里的村民们大概快收工了,他们也不用去绕远路便准备回村,沈季尧去扯了两根莴笋放在篮子里带回去炒菜吃。 回到院外还没进屋,便听到黑蛋雀跃到呜咽的叫声,沈季尧循声看去,一片银辉下,隐隐约约能瞧见黑蛋将头探出栅栏来,一个劲的想往外钻,蓝千珏牵着沈季尧上得阶梯来,解开栓住栅栏的绳子进了院子。 黑蛋立马抽出头来向两人扑去,院中的白鹅也高亢的叫出生来。 这样温馨的生活,是沈季尧向往的生活,与在蓝家院子里比起来,那时候简直没法与现状做比较。 将油灯点亮后蓝千珏便去灶房里生火煮饭,沈季尧则开始洗菜切菜,准备炒个莴笋炒肉,再煮个西红柿白菜汤,然后切些刚摘的红辣椒来炒个土豆丝就可以,等他的菜都准备好后,蓝千珏火上的米也煮好了。 清炒莴笋肉片只需要放点蒜片就好,沈季尧用淀粉抓了抓切好的野猪瘦肉,他坐在火边将猪油舀进锅中,油一热便放蒜去炒香,接着倒入肉片翻炒两滚便一齐捞出锅来备用,至于为什么不是先炒莴笋再放肉完全是因为莴笋会炒出水,瘦肉若是不用猛火过一遍而是直接放去跟着莴笋炒就会很老,这是他炒了几次菜得出的结论。 沈季尧就着锅中炒肉的油将莴笋翻炒即便至深色后将肉片跟莴笋混着炒两下,撒好盐就可以出锅了。 西红柿白菜汤就简单了,精华全在放西红柿上,西红柿很鲜,煮出来的汤十分鲜美,至于红辣椒炒土豆丝更是简单,不过照样要先用油过一遍土豆,捞起备用再炒辣椒,随后倒入土豆丝翻炒两滚撒盐便可出锅。 炒三个菜只是几下的功夫就炒好了,对于做菜沈季尧现在越发的得心应手,平时没做过的菜只需要看一看菜谱讲解,就能掌握做法,且每样新菜式他都能看一遍之后就可以做出,十分厉害。 蓝千珏最喜欢看沈季尧做菜,总觉得他那专注的模样十分好看,且每次看到这么香的菜对方这么简单就炒了出来,总是感觉有些奇妙。 做好两人的饭菜后,沈季尧又用猪油将特意剩下的一些菜炒在一起弄给黑蛋吃,因为狗不能吃盐,所以沈季尧每天都会单独给黑蛋做吃的,要么就是炒来自己吃的在还没放盐巴之前给黑蛋舀些出来,对黑蛋很是上心。 好在黑蛋不挑食,给什么都吃。 木屋的门开着,油灯微弱的火苗不时被吹进来的风吹得摇曳,两人一狗在屋里各自吃着自己的饭菜。 今天实在太累,他们吃完饭,准备好明早要炒的菜,简单洗漱了番便睡下了。 翌日一早,为了不再绕多余的远路,两人天还未亮就起了,蓝千珏实在是心疼沈季尧也得跟着自己起早贪黑,后者倒是一脸的无所谓,重活蓝千珏全给包揽了,自己想割下白菜他都不准,能累到哪里去。 今天两人算是准备充分了,蓝千珏穿长袖扛上了锄头,还用竹筒装了一筒子水口让沈季尧放在百宝袋里,要是中午吃饭时渴了可以喝,想得十分周到,等沈季尧炒好菜后,两人一同出了门。 到了地里,沈季尧将篮子放好,蓝千珏也不耽搁,直接扛着就去挖土豆,沈季尧则去掰玉米,等对方挖了快一半时他也差不多掰完小半块的玉米地了,当初开的三块地要比后面开的少个五六丈,因此收得比较快,今天也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两人这几天天天起早贪黑,足足持续了六天,才将地里的菜都收进了百宝袋里。 如今地里全是辣椒杆玉米杆等杂物,若不去借耕牛来犁地,就只能自己挖,然而这活却并不轻松,别的不说,便是那玉米桩子挖起来就十分费力,得先用镰刀砍断玉米杆,之后还得挖那分多条根枝牢牢抓在土里的桩子,挖了还不能让它留在地里,得捡出来,这活不仅累,还耗费力气,若是交给蓝千珏一人去做,六七块地怕是要做十来天,但要是换做耕牛来犁的话,那些桩子可以直接被犁给破开,就能留在地里做肥料。 沈季尧自然是不舍得蓝千珏花费这么多精力去做这个,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根本不舍得他在大太阳底下吃这种苦。 沈季尧不想蓝千珏去费七八力的挖地,所以打算雇人来犁地。 可又能雇谁呢,莲花村的人是不可能了,沈季尧想了想,乍地想到了宝山寨,他忙对正在砍玉米桩的蓝千珏说:“我想请人来帮咱们犁地,你说可以不。” 蓝千珏头也不回,手起刀落,噼里啪啦的砍着玉米杆,问他:“请谁。” “等等,这个别扔,给我看看。”沈季尧喊住要将砍下来的玉米杆扔了的蓝千珏,从他手中接过过玉米杆看了看切口处,说:“不能喊咱们村的,我想去请张天文来犁地,我就认识他,他应该也愿意来。” 他说着咬了咬玉米杆的切口处,水分很多,而且很甜。 “不喊他。”蓝千珏说着一把拉住沈季尧的手臂,看着他手里的玉米杆,紧张地说:“你做什么。” “没做啥,为什么不喊他,你还吃他的醋?”沈季尧无辜地说:“不喊他也行,我让他帮我找个愿意来犁地的人啊,我出钱他出力,又不是让他白干,这个可以吃,跟甘蔗差不多,我去帮你选一颗。” 蓝千珏被沈季尧一语道出心思不免有些窘迫,他跟在沈季尧身后,说:“我也会犁,我自己去借牛来犁就行,要哪根,我砍。” “没有质疑你的能力,只是不想你那么累而已。”沈季尧指着一根玉米杆说:“砍这颗来瞧瞧。” 蓝千珏一刀砍了玉米杆递给沈季尧,说:“那去镇上雇人,何必要去宝山寨。” “镇上太远,舍近求远浪费人力物力,你还不放心我么,我又不欠他人情,我出钱别人出力,很公平啊。”沈季尧看着玉米杆的刀口,见玉米杆既实心又湿润便咬了一口,意外的甜,比他那根还甜些,他将玉米杆递给蓝千珏,说:“把这个皮给咬着剐下来,吃里面的,嚼一嚼吃水分就行,别给吞了。” 蓝千珏握着玉米杆前后看了下,沈季尧见他不懂,于是拿起自己的那根做了个示范,蓝千珏会了,他默默的剐着玉米杆子,沈季尧也不着急问他,只自顾自的将自己的玉米杆剐干净吃着,好半晌蓝千珏才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陪你一起去。” 沈季尧见蓝千珏想通了,遂冲着他笑了笑,说:“今天把玉米杆都砍了,明天就去。” 蓝千珏自然是毫无异议,他将自己剐的玉米杆递给沈季尧,沈季尧看片刻后也不拒绝,直接伸手去将他剐干净的那一截折断咬了口,说:“你也尝尝,我要这点就够了,吃了不够我再继续找。” 蓝千珏嘴角微勾,对他不嫌弃自己的举动十分开心。 两人砍了好几颗玉米杆抱着去树下坐着慢慢啃,一边啃着一边看向那几大块地,感觉胃口更好了,他们剐着吃着,竟也将砍来的玉米杆给吃完了,这玉米杆一根比一根甜,与那甘蔗比起来虽然逊色了些,但各有各的味道,且蓝千珏自小到大从未吃过甘蔗,是以第一次吃到这么甘甜可口的东西,总是有些停不下来,沈季尧亦然,虽然以前他身处现代,但也很少吃这东西,于是两人吃得肚子里全是水才舍得停下。 两人在树下乘了会儿凉,蓝千珏这才拎着镰刀继续去干活。 沈季尧径自坐了一刻多钟,休息够了,就去满地的找玉米杆来塞进百宝袋里,打算存点回家去吃。 等把一整块地的玉米杆砍了,蓝千珏又去砍辣椒桩跟西红柿杆。 蓝千珏勾着腰把地里庄稼杆全砍完,再用锄头把庄稼杆扒拉到空地上去堆做一堆,等晒个几天晒干了水分就一把火烧了好做肥料。 两人忙到天擦黑了,才回村。 第二天一早,沈季尧拿个篮子提了些新鲜的莴笋跟胭脂萝卜,跟着蓝千珏一同去宝山寨。 他们顺着河梗往上走,这周围的地都已经翻好了,村里的人正忙着撒种子,两人不得不感慨他们做事的效率确实低了点。 等到了宝山寨,自然又被人给拦住了,那人是住在村口的王武,平常不放哨时都是他家留意陌生人的到来。 他认得沈季尧,见他腹部都这么大了难免有些惊奇,他时不时的瞟着沈季尧的腹部,说:“你们来做啥。” 沈季尧指了指蓝千珏拎着的篮子,说道:“我想找一下张天文,兄弟能不能带带路。” “行。”王武人高马大,一身肌肉发达,看着有些不怒自威不好惹的感觉,实际上倒是颇好相处,他说:“你们跟我来吧。” 王武将两人领到张天文家院外,说:“你们在外面等,我去叫人。” 沈季尧跟他道谢,与蓝千珏站在院外,无所事事的打量起张天文家的院子来。 单单是从房屋的建筑上就可看出这张天文的家境还是很不错的,屋顶竟然是用瓦片盖的,一座院子的好与坏怕是最容易衡量这户人家是否好过的标准,不过话说回来,宝山寨的屋子都搭建得很是大气精致,不像莲花村,简陋且破旧,这么一比较,宝山寨确实比莲花村要富有得多。 正打量间,一名老者急匆匆的走出屋来,沈季尧定眼一看,这老者他认识,正是张岳生——张天文他爹。 第四十章 几人一同进了屋,在张岳生的引导下落座,蓝千珏扶着沈季尧坐下,沈季尧不禁看了看蓝千珏,他一脸面无表情冷漠的模样直把沈季尧看得有些憋笑,能让他摆出这副不爽模样来,怕是全因站在对面的张天文了罢,他那刚毅粗犷的面上一直带着一抹柔软的笑意看向自己,蓝千珏不恼都不行了。 罪魁祸首张天文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知晓,他站在他爹身后,踢了踢站在一旁跟着凑热闹的王武让他去泡茶,王武拍了拍腿,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 沈季尧伸手握住蓝千珏的手一边安抚对方的情绪,一边给张岳生介绍道:“张阿叔,这是我,我的伴侣。” 张岳生看向蓝千珏,打量他半晌,遂笑眯眯地说:“长得倒是英俊,配,跟你配得很,小哥儿,他对你好不好啊。” “很好。”沈季尧笑了笑,不打算再扯这个话题,不然按着老者的直爽脾性来,还不知过会儿会问出什么话来,他将放在一边的篮子拎起,说:“张阿叔,这是家里种的一点菜,特意带了点来给你尝鲜,我这次来,也是想问问阿叔,你们村可有人家有耕牛,我想请去帮我犁地,当然,是有酬劳的。” “小哥儿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救了老头子一命,如今亲自上门来看我我就知足了,还带什么菜哦。”张岳生虽是这么说,却也不做推辞,他笑着接过篮子看了看里面的菜,说:“这些都是什么菜,我还未曾见过,。” 沈季尧笑着忽悠道:“这是从番邦引进的菜种,我在镇上偶然买了些,就试种了,只要把皮剐了就可以吃。”说着他将做法简易的说了一遍,连同那胭脂萝卜的几种吃法也说了,张岳生仔细听完,这才吩咐张天文去拿篮子来装。 这时王武端了两杯热茶上来,随后杵在一边站着,他那眼神总是不禁往沈季尧浑圆的腹部上望去。 “你们要找人犁地啊,小武子家有牛。”张岳生看着王武,说:“小武子,小哥儿他们想找个人去帮着犁地,你愿意去不。” 沈季尧与蓝千珏看向王武,王武迟疑了会,说:“小哥儿家有几块地要犁。” 沈季尧说:“七块。” “七块?”王武诧异的看着他,说:“太多了,我一人忙不过来,过几天还得帮我娘拖粮食去镇上卖,没那么多时间。” 沈季尧与蓝千珏对视一眼,张岳生刚想说话,却有人先把话头截走了。 “我去。”张天文拎着空篮子从偏房出来,说:“我跟王武一同去帮你们犁地,蓝兄弟,你说如何。” 这挑衅般的话让沈季尧一阵头大的看向蓝千珏,就怕蓝千珏被对方气着,谁知蓝千珏却未表现出任何不妥,反而直视着张天文勾唇笑了笑,一派自若的模样很是潇洒,他说:“那就有劳了张兄了。” 沈季尧:“......” 张天文一怔,才笑着说:“无碍,过会儿带我们去看看在哪里,我跟武子明天直接赶着牛过去就是。” 蓝千珏说:“行,那就先谢过两位了。” 张岳生慈祥的笑了笑,叮嘱道:“你们两个可得仔细点做事,别辜负了小哥儿大老远跑来请我们帮忙的心意。” 张天文哪有不听他爹的话的道理,自然点头趁是。 两人在张家坐了会儿,见时间不早了便打算起身告辞,谁知张岳生却不肯让沈季尧就这么走了,他好说歹说,非要留两人在他家吃了饭再走,沈季尧他们推却不过,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而等吃好了饭,张岳生又泡了茶来给两人品,沈季尧算是看出来了,他这是在想方设法的留他们俩,看来张岳生是真心喜欢他们两,沈季尧看着蓝千珏,颇感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再一直提要走的事了。 一直待到下午,直把沈季尧坐得腰酸背痛再也坐不住了,脸上早已泛起了难受的神色,奈何张岳生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注意,站一边的张天文看不下去了,于是主动说要去看看两人的地在哪,这才让两人得以离开。 蓝千珏一路紧紧牵着沈季尧的手,另一只手还拎着个空篮子,独留张天文在他们身后看着不禁有些怅然。 他们将张天文领去认了一遍路,几人在地里逗留片刻说了几句话后便分开了,各回各村。 没有张天文跟在身后,回程的路上蓝千珏直接搂住了沈季尧的腰,说:“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吧。” 沈季尧一听着话又想到了张岳生,他无奈的笑了笑,说:“还好,坐太久了腰有点酸胀而已,张阿叔实在是热情得有点可怕啊,要不是通过上次他让张天文来送礼时表现出的诚意,知道他为人还不错,我真要以为他有什么目的。” 蓝千珏不置可否的笑道:“这次去宝山寨,我倒是对他们村的人有了新的认知,也难怪他们村会这么富有。” 沈季尧小心的下了河埂,说:“他们很团结,也很勤劳,你发现没有,宝山寨几乎没有浪费的一块土地,一路走去,就算只是一个犄角旮旯也不会被浪费,我刚刚还看到树林里种了些药材呢。” “天道酬勤,古人诚不欺我。”蓝千珏不再继续说这话题,他说:明日你做点好菜,我中午来给他们送饭。” 沈季尧看他对张天文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友好不免好奇,于是故意问道:“你想我做什么好菜招待他们。” 蓝千珏自然是听出了沈季尧话里的揶揄之意,他笑了笑,说:“你看着做,有什么好菜就做什么。” 看来蓝千珏是真的不在意张天文的态度了,虽说沈季尧对张天文莫名其妙的好感毫无感觉,但他却担心蓝千珏会因此多想,现在乍一看到昨天还在吃醋的人突然这么淡然,沈季尧自然很是开心,他虽然满心好奇,但也并未多问。 两人静静的往村里走去,时不时有几个村民路过,他们中偶有几人与蓝千珏打招呼却不理会沈季尧,看来还是对哥儿的身份有所抵触,沈季尧也不在乎他们的态度,蓝千珏却在此时突然说:“我的季尧这么优秀,有人喜欢并不奇怪,若有人喜欢你我就敌对,不仅束缚了你不说,还会把你的朋友都赶跑,张天文虽然态度轻薄了些,人却也仗义,想必也只是单纯的欣赏你罢了,我又何必跟一个懂得欣赏你的人过不去。” 沈季尧闻言一愣,他看向蓝千珏的眼神里已满是感动,平心而论,若是换做有人对蓝千珏这么殷勤,他又哪里会这样想,怕是只顾着吃醋了,蓝千珏为了自己能多几个朋友,硬生生的压制自己的醋劲才是最诚挚的爱。 沈季尧看着蓝千珏线条流畅刚毅的侧脸,只觉得越发喜欢他了。 回到屋中已是傍晚,在院外趴着的黑蛋瞧见了两人顿时雀跃的跑了过来,沈季尧逗弄黑蛋两声,习惯性的扫视院子一圈看看有没有少什么,这一看却把沈季尧惊出一身冷汗,那放养在院中的两只白鹅竟然少了一只,沈季尧顿时崩紧了神经,忙招呼蓝千珏一同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最后在圈舍里找到了卧在窝里不住衔草来放在自己身下的母鹅。 沈季尧松了口气,对它的行为了然地说:“它开始抱窝了,不过快到冬天了,你说要不要捡蛋来给它孵。” “它既然抱窝了,就让它孵吧。”蓝千珏说:“多垫些草保暖,实在不行等孵出小鹅来就把小鹅带去屋里养也行。” 沈季尧点点头,说:“那今晚我把蛋重新照一遍,明天再捡来给它孵。” 是夜,吃好饭后沈季尧便将母鹅下的所有鹅蛋都拿了出来,整整二十多个,这还是下了近两个月的成果,沈季尧一个都没舍得吃,就是打算给母鹅抱窝用,上次他简单的照了一遍,这之中最少也有五六个是没有头的。 没头是他们老家的方言,其实沈季尧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状态的蛋,不论是给什么家禽孵蛋,孵之前都必须用灯光来挨个照蛋,若是蛋两头都没有一个黑色的圆点,那就代表这个蛋孵不出小鸡等家禽来,蛋里必须有黑圆点,不光如此,如果两头有黑圆点也不行,那样孵出来就是两个脑袋了。 沈季尧能懂这些,还都是看他外婆做的时候问来的。 他挨个将鹅蛋仔细的照了一遍,鹅蛋几乎有他的拳头大小,他将没有圆点的鹅蛋全选出来放在一边,最后能孵的也有十三个,沈季尧将鹅蛋收好,打算明天去找点干草来给母鹅搭个窝就可以让它抱窝了。 第二天一早,连日来炎热的天气难得挂起了风。 天气骤变,蓝千珏也不穿他的大褂了,而是穿了一身短竭,沈季尧一看,顿时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看着他说:“你换身长袍,这短竭不合适。” 蓝千珏不明就里的看了看,说:“怎么不合适,挺好的。” 沈季尧指着他胯.下,面无表情地说:“露了,我的哥。” 蓝千珏依言看去,那里的形状并不是很明显,但走动的时候确实能看得清摆动的物体,若是迎面吹来一阵风,那场景简直无法描绘,蓝千珏难得脸红,他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说:“这身衣服一两年没穿,许是变短了。” 说着他几下脱了,从柜子里拿出一身长袍换上。 这话沈季尧倒是能理解,蓝千珏现在也只有二十一岁,自己这副身体只有二十,要说蓝千珏近两年来长高了,确实不无可能,看来是得给他做条内裤了,不然一不注意,蓝千珏就去外面遛鸟了。 等他换了衣裳后,沈季尧便让他去周三哥家要来些干草,用石块圈出个圆圈来,他把干草铺进去垫得厚厚的,周边用干草围了一圈,再把母鹅拔下来垫在之前那个简易窝舍里的羽毛捡进里面去,舒适的窝舍就做好了,他将十三个鹅蛋放在窝里然后出了窝棚,那一直高亢不安叫着的母鹅见他们出来了,于是摇摇摆摆的进了窝里。 把这事弄好后,沈季尧便打算给张天文们做饭,他在百宝袋里翻出一块腊肉,两个土豆、一兜白菜跟最后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来,蓝千珏在一边帮着削土豆皮,说:“刚收回来的菜要不要也拿点出来做,那个莴笋还挺好吃,也让他们尝尝鲜。” “你想吃吗。”沈季尧掰着白菜说:“你想吃我就做。” 这话的意思是,他若是不想吃,那就不做了,蓝千珏心中一暖,他笑了笑,说:“想吃,你做吧。” 要做四个菜,沈季尧自然不会七盘八碗的分开装,蓝千珏难拿不说,也没那么多碗,他拿出两个大碗来备用,先是将白菜用热水焯熟分别装在两个大碗里,随后炒个炝炒土豆丝,刚摘的新鲜红椒打滚刀炒个红椒回锅肉,再蒸了个腊肉,清炒莴笋,这四个菜都分别倒在两个大碗里,颜色各有不同的菜色摆成一朵花瓣的模样,这在他们那边叫干锅,现代的做法锅底放的是新鲜菜以及豆芽,用砂锅装着小火煮,一边吃一边炒好菜来倒进里面,吃到一半就成了大杂烩,什么味道都有,十分爽口。 他将他们自己吃的全倒进锅里,就着还没灭的火吃起来,蓝千珏对这顿饭又是一阵夸赞,很满意这种吃法。 等蓝千珏吃好后,沈季尧便将饭菜装好,让蓝千珏给两人送去。 到了地里,那七块地都已经犁好三块了,且犁得都十分细致,土很松软,张天文正打着赤膊掌着木犁大声吆喝驱赶水头往前走,是以犁的飞快,土翻得也深,而王武却舍不得打自家的水牛,比之张天文的速度要慢些,蓝千珏是个知道好歹的人,对张天文的坦诚相待自然是心存感激,抛开张天文对沈季尧的暧昧态度不说,这人确实很仗义。 他将篮子放到树下的石块上,上前去招呼两人来吃饭。 张天文应了一声停了木犁,走到草地上将自己带来的草料给牛吃,这才向蓝千珏走来,还顺带喊了下王武。 “这么早就送午饭来。”张天文笑着说:“有劳蓝兄了。” 蓝千珏将饭菜取出来摆好,说:“午时快过了,不早了。” 张天文走到石块前来蹲下,看着蓝千珏揭开碗盖后展现在眼前的菜式不禁眼前一亮,说:“这是沈小哥做的?” 蓝千珏将碗递给他,说::“是。” “看着就香,我得好好尝尝。”张天文笑着说了,也不管王武来了没有,直接盛了碗饭拈起筷子就吃,菜甫一入嘴,他那期待的模样顿时化为赞叹,惊喜,他几下嚼了又去夹另一样菜来吃,饭都顾不上吃一口。 蓝千珏见他这样心中颇为自豪,他家的季尧确实厉害。 那边王武伺候好牛后急匆匆的赶过来,一大碗菜早被张天文吃去了一半,王武诧异道:“大哥,你饿死鬼投胎的?至于吃那么急吗,哎哎!给我留点。”王武说着也急忙舀来饭夹菜就吃,刚吃了几口,他的反应却比张天文还大。 “这是去酒楼买的吗,怎么那么好吃。”王武包了一口饭急吼吼的吃着,生怕张天文一人把菜全吃了,忙往自己的碗里夹菜,他说了那话又一本正经的摇着头,说:“不对,比酒楼里做得还要好吃,兄弟,哪里买的?” “沈小哥自己做的。”还未等蓝千珏开口,张天文抽空答了。 王武不可置信的瞪眼,说:“这么好吃的菜是他做的?那小哥儿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倒是瞧不出来啊。” 蓝千珏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心中越发自豪了。 看来沈季尧若想去做吃的来卖,在吃味上是一点也不用担心了。 等两人吃好饭,蓝千珏又在地里待了会儿,将堆在一旁的玉米杆烧了,与他们说了会儿话后便回去了。 到得酉时初他又拎着沈季尧做的饭来了,两人瞧见蓝千珏提着个篮子来,也不用他招呼了直接安顿好牛便自觉来吃饭,吃饭的速度也十分之快,生怕对方多吃了,看来是对沈季尧做的饭菜喜欢得紧。 吃了饭后蓝千珏便在地里与他们待到傍晚,见天不早了随后送他们出了莲花村地段后这才回了村。 淡色的月亮已悄然爬上了西边,两头牛慢悠悠的往村里走着,两人扛着木犁并排走着,张天文突然悠悠地来一句:“可惜了。” 王武疑惑地说:“什么可惜了。” 张天文不说话,王武自顾自的想了想,突然贼兮兮地说:“你是说沈小哥?可惜不是你遇上他么?嘿嘿嘿。” 张天文扯了扯嘴角笑道:“你倒是蒙对了一次,沈小哥长得绝世无双不说,还是个罕见的哥儿,关键的是他居然这么会做菜,这样的一个绝妙人儿,怎么就不是我先遇上,可真是便宜蓝千珏了。” 王武嘿嘿的笑道:“我可不是蒙的,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滚蛋。”张天文抬脚踹在王武屁股上,笑骂道:“就你,照顾得好他吗,成天只知道宝贝你家这头牛。” 王武反驳道:“那不是因为还没遇上心上人吗。” 张天文嗤笑:“成天宝贝一头牛的人会有多余心思去找心上人?就你这样,不抓紧点,打一辈子光棍吧。” 王武不服气地反讽:“你比我大三岁,今年都二十四了都还未娶亲呐!我可不着急,倒是你,再不讨媳妇以后没人要了。” 张天文哼道:“嘿,又说这事来给我添堵。”说罢抬脚踹到王武屁股上,两人踏着月色,打闹着回了村。 如此过了三天,那几块地总算犁好了,蓝千珏拿出沈季尧准备好的银钱来,一人三百铜钱付给他们,张天文是个懂行的人,自然知晓给得多了,便又一人退还了一百铜钱,他们两人手两百铜钱。 蓝千珏照例将两人送出莲花村地段,夕阳下,王武一人走在前面,张天文与蓝千珏并肩走在一起,他看着走在前面的王武,毫不客气的对蓝千珏说:“沈小哥是个很不错的人,你要是辜负了他,可得告诉我一声,我好下手。” 蓝千珏闻言神色一凛,冷冷看向张天文,说:“想太多,你没这机会,他永远都只会是我一人的。” “是吗。”张天文一派自若地说:“那就要看你是否能好好对他了。” “除非黄土白骨。”蓝千珏冷漠且坚定地说:“我会一辈子对他好,直到我老死,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张天文笑了笑,说:“那就好。” 蓝千珏先是疑惑了一瞬,才说:“纵使你是为了季尧着想才来试探我,不过我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哈哈。”张天文无赖地说:“什么梁子不梁子的,我刚刚可什么都没说,我还想再来尝尝沈小弟做的菜呢,你这样借题发挥拦了我的路可不仗义,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友好点,别午饭没吃就将我赶出门了。” 蓝千珏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还记着第一次登门的事儿,他跟着笑了起来,对张天文的话不置可否,而经过这事,两人只见的情义也变得微妙起来,像是情敌,张天文却又无心争沈季尧,可时不时表现出的暧昧模样却叫蓝千珏不悦。 将两人送回去后,蓝千珏也回了村。 蓝千珏拉开柴扉进了院子,木屋的屋门半掩着,微弱的火光透了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家禽都被沈季尧赶进窝舍里去了,黑蛋在屋里警惕的叫了起来,蓝千珏倍感温馨,遂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推开门进了屋子。 “回来了。”沈季尧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拿着一块布瞎琢磨。 “在做什么。”蓝千珏走到他身后弯腰来抱住沈季尧,低头吻了吻他的头顶,跟着看向他手里拿着的淡黄色的布,他扬了扬眉心里十分愉悦,说:“这不是我上回给咱们的孩子买的布吗,你在做小衣裳?” 沈季尧叹了口气,将布匹放到桌上的竹筛里,说:“不会做啊,我下午的时候去请周嫂教我做了,我给忘记了。” “不急,忘记了再去问就是。”蓝千珏端走竹筛放到一边,说:“先吃饭吧。” 沈季尧点点头,拿过碗来盛饭给蓝千珏,问道:“地都犁好了么。” “犁好了。”蓝千珏将菜往沈季尧面前挪了挪,说:“这个冬天你准备种点什么。” “早想好了。”沈季尧看着蓝千珏疑惑的眼神笑着说:“种点大蒜跟小麦就成,大蒜以后炒菜用得上,不论是蒜瓣还是蒜苗都需要,所以我想多种几块大蒜,两块地拿来种蒜苗,两块地拿来种蒜头是不是挺不错的。” 蓝千珏挑了挑眉,说:“打算得不错,那就种这两样吧。” 沈季尧嘿嘿笑了笑,对蓝千珏的夸赞很是受用。 翌日。 两人扛着锄头下地去撒种,蓝千珏先是把烧好的草木灰均匀洒到地里,沈季尧这才从百宝袋里拖出百来斤小麦种均匀撒在三块地里,最后种子不够空了小半块地,于是沈季尧便利用那半块地撒上些白萝卜的种子,来年就能吃到新鲜的萝卜了,将小麦解决后,种植大蒜就比较麻烦了,得一颗颗的排着放。 蓝千珏按着沈季尧说的在地里捞出一条条的沟渠,沈季尧想放种他却说什么也不让了,全揽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做,好在张天文他们犁的土地十分松软,捞沟渠毫不费力,蓝千珏只用了半天时间便捞出了一条条笔直的沟渠来。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只得明日再来种,于是两人收拾好东西回村了。 最近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仔细算算已是十月中旬,再有一个半月就该过年了,沈季尧对古代的时间算法总是有些迷糊,他过惯了现代的公历,对农历简直有些懵然,只片面的知晓公历要比农历大一个月,比如公历的四月是农历的三月云云,至于要跟他谈什么农历公历,全然不知。 而中国古代只有农历,是以十二月月底就是除夕,而现在已经快十一月了,这么算来,宝宝也差不多是在年底生,思及此,沈季尧便有些怂。 蓝千珏花了两天的时间将大蒜种下地后,地里便没事可做了。 日子又悠闲下来,天也渐渐冷了,沈季尧的身子越来越重,好在家中没什么累活可做,于是他便成天抱着那块布琢磨,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琢磨出了现代小婴儿穿的小衣裳,开衫的小衣服即便是蓝千珏这个门外汉看了也有些看不明白,好在是带衣畔的,不然被人瞧去了,估计得当成笑话说许久了。 第四十一章 腊月初。 屋里烧着一盆沈季尧自制的炭火,炭烧得不是特别干因此有些微的烟雾,屋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炭火发出的噼啪声,这样的环境十分适合睡觉,黑蛋正安静的趴在火盆边打瞌睡,一群嫩黄的小鹅亦趴在地上眯着眼小歇,许是被这气氛感染了,沈季尧也跟着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抓着一件做好的小棉袄。 屋外的冷风呼呼的刮,周围一片萧条,树叶全掉光了,院子里的草也枯黄了,但那一园子的菜却长得不错,蓝千珏裹着一身粗布棉衣,手里拎着一包东西,身后跟着苏烨,他拉开柴扉让苏烨往前,他则将柴扉重新关好,两人向着屋子走去。 苏烨被冻得双颊通红,他穿着一身单薄的棉衣,身上背一个小木匣子,头上依旧罩着斗笠与面纱,估计是冻得厉害了,他走起路来一阵哆嗦。 屋里正瞌睡的黑蛋听到有脚步声警惕的抬起了头来,瞧见开门之人是蓝千珏后立马扭着屁股奔到蓝千珏脚边绕来绕去的打转,苏烨进得屋,上前去轻手轻脚的将木匣放在桌上,随后颇为好奇的拿起沈季尧手中的小衣服来瞧,小棉袄做得不怎么细致,针脚乱七八糟简直没法看,苏烨看着看着不禁抿唇笑了笑。 蓝千珏将仔细关上,转身来瞧见沈季尧正趴桌上睡觉忙上前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要将他抱到床上去睡,苏烨忙阻止道:“就让他靠这儿睡会儿吧,有火盆不会生病,他现在的身子最好别总是抱他,蓝大哥,你看这小衣服,季尧做的。” 蓝千珏闻言接过来看了看,嘴角不由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虽然做得确实不怎么好看,但蓝千珏却是越看越喜欢。 黑蛋在屋里窜了一圈后重新趴回火盆边,蓝千珏拿着小衣服看了会儿,刚要将衣服放竹筛里,沈季尧便悠悠地醒了。 蓝千珏伸手去扶着他的手臂,以免还没清醒坐不住往后摔去,他说:“醒了,还要去床上躺会儿吗。” “不用,不怎么困了。”沈季尧揉了揉眼,眼前逐渐清明,沈季尧一眼便瞧见了苏烨,他顿时清醒了,愉悦地说:“你来了,快来坐这儿烤火。”蓝千珏让他自己坐好,他则拎着自己方才拎回来的包袱拿到床上去拆开,里面俨然装的是一些干净柔软的棉布,这是为将要出生的宝宝准备的。 苏烨依言坐下,笑着说:“我是来给你送药的,姥姥说了,咱们哥儿与女子不同,得趁早用药,因为不一定是足月生,所以得先做好准备,到时候就算是我赶不及过来你也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生子。” 沈季尧赞同的点头,再没有人比他对生孩子这事更惊慌了,他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有备无患总是要好些,本来前几天一直记得要让千珏去找你一趟,总忘记,不过你们怎么是一起来的。” “蓝大哥去找我。”苏烨说:“他不放心你,想问问我若是遇上突发情况要怎么应对,我就跟着来了。” 沈季尧抬眼去看着蓝千珏笑了笑,才说:“药是什么样的,我看看。” “好,你等等。”苏烨说着打开木匣,翻出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来小心地打开,说:“就是这个了。” 沈季尧凑上前去一看,居然是一包白色的粉末,很像米面。 沈季尧说:“这是什么药。” 苏烨回忆了一番,道:“姥姥说这叫花肠草,虽然我也不知这花肠草是何物,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说着他看了一眼床那边正仔细将棉布收好的蓝千珏,起身来凑到沈季尧耳边说:“我自己亲自试过了,有效果。” 沈季尧挑了挑眉,说:“有劳你了,不过这是怎么使用的。” 苏烨将花肠草包好,递给沈季尧,说:“水烧沸腾后就舀一点进去一边搅一边熬,等把水熬得差不多了,花肠草呈粘稠状就能使用了,不过一定要抹进去些,且要记得每晚都要用效果才会更好。” “知道了。”沈季尧笑着接过油纸包,说:“你还没吃东西吧,我前几天做了点东西,给你尝尝。” 苏烨也不客气,笑着点了点头。 虽说两人并不是很熟,加之这次见面也只是第二面,不过特殊的身份总是让两人能产生共鸣,压根无需过多相处以及沟通便自发的感到了亲密,是以短短两次见面便似已认识了许久的老友一般相处得很是自在。 蓝千珏将棉布收好后过来将沈季尧手中的油纸包接了过去收在一边,说:“我去给你拿吧,你坐着吧。” 沈季尧点了点头,与苏烨继续谈天。 宝山寨。 昨日是宝山寨最为热闹的一天,好几户人家杀了年猪,于是今日便开始在自己院里搭起棚来熏猪肉,而张天文家却是在忙着分割猪肉,只见一头肥硕的伢猪被砍成两半放在一张长型案几上,张岳生正打理着猪肠子,说;“弄一早上了怎么还没好,弄好了就赶紧给沈哥儿他们送去,再晚就熏不成腊肉了。” “哎呀我知道。”张天文将猪肉分好后用布袋装起来,他把猪肉装进背篓里,说:“爹,我走了。” 张岳生摆手道:“去吧去吧。” 于是张天文背着竹篓走了。 张天文脚十分程快,从宝山寨到莲花村只用了一刻多钟,他循着上一次来时的记忆走到蓝家院外,打量了一番确认下来后,便进了院中去敲了敲柴房的屋门。 “谁啊!”里面响起一道男子不耐烦的声音喊道:“等会儿!” 张天文听到这声音微微蹙起了眉,这声音不是沈季尧与蓝千珏其中一人的声音,难道是这家人又欺负他们了?要真是那样,他非得揍这人一顿不可,张天文如是想。 正思考间,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是一名邋遢汉子,他一头毛躁的乱发,下巴上满是青胡茬,正是杨绍成,他看着张天文满脸不悦地说:“你找谁啊。” 张天文问道:“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两个人呢。” “什么人啊鬼的。”杨绍成不耐烦地说:“不认识,别烦我,快滚。”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张天文啧了一声,十分不爽杨绍成的态度,且想着沈季尧他们可能被这人欺负过,于是抬脚照着杨绍成的屁股猛地踹了一脚,直把人踹得扑进屋子里,这才解气的往前走去,那边被莫名踹了的杨绍成顿时火起,操起门边的棍子就追了出去,却被张天文三拳两脚就给收拾回来了。 张天文鄙视的看着他,说:“想跟老子玩,活太久了。” 那杨绍成不学无术,哪里是张天文的对手,于是只得暗暗咽下这口气了。 张天文出了蓝家院子在村里里逛了一圈,好不容易瞧见了个人,那人见了他就想跑,张天文背着一块肉绕了村子一圈已经很不耐烦了,见这好不容易遇上的人想跑,于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我今天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找事,你知道沈季尧他们家是住哪儿不。” 那村民见他确实无恶意,于是便将蓝千珏他们的住处老实说了。 张天文道谢之后就顺着那人指的路找去,不多时还真给他找到了一条夹在两排屋子中间的小路。 张天文一路顺着小路走去,不多时便穿过一排屋子来到山脚,这一带静悄悄的,他一眼就瞧见了那座小院子。 看来两人现在的居住坏境还不错,张天文由衷的笑了笑,背着肉往院子走去。 沈季尧与苏烨正在讨论小衣服的做法,两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直把坐在一边掰玉米粒来喂鸡的蓝千珏看得羡慕不已,此时,那本是安分趴在火边烤火的黑蛋突然警惕的立起双耳,随后起身跑向门边,对着门缝汪汪的叫了两声。 蓝千珏闻声看去却并未在意,那边黑蛋又叫了两声,蓝千珏蹙了蹙眉,冲着桌边正在说话的两人提醒道:“有人来了,苏小哥,你的帽子要戴上吗。” 苏烨自然是不愿意被人发现他是哥儿,于是起身去拿起挂在墙上的帽子来扣在头上后又坐回了位置上,他与沈季尧也不说话了,纷纷一致看向门外。 蓝千珏上前去将门拉开,张天文刚巧站在门外抬起手来想敲门。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都把彼此吓了一跳,待得反应过来后张天文率先哈哈笑道:“蓝兄,可算找到你家了,住得还挺偏僻的,叫我一阵好找,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还特意来为我开门。” 这张天文还真不是一般的不正经,蓝千珏笑了笑并未作答,他拉开门让张天文进屋,黑蛋警惕的过来嗅了嗅他的裤腿,突然汪汪汪的狂吠起来。 如今黑蛋也长了些个头,叫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的,已经具备威慑力了。 沈季尧伸着脖子瞧了半天才见进屋来的人张天文,遂起身迎上前去,一旁的苏烨见状起身来扶着他,沈季尧笑道:“张哥,快请坐。”说着他又随口去对着黑蛋低声呵斥道:“黑蛋,不许叫了。” 那黑蛋当真就不叫了,径自安静的跑回屋脚去趴着,不过那戒备的目光却一直在张天文的身上。 张天文径直走到沈季尧面前,说:“你身子不方便,先去坐着吧,不用管我,我自己招呼自己就行。” 沈季尧哈哈笑了声,说:“那我也不跟张大哥客气了,你自己随意。”他说完便走回去坐下,苏烨也跟着坐到位置上,他看也不看张天文,显然是对陌生人有一定的排斥感,这也不怪他,他不想再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 张天文自顾自的走到屋子一隅去打算将身上的背篓卸下来,那边蓝千珏上前来帮着他把背篓放下,说:“去烤会儿火暖和暖和,我去给你倒杯姜糖水。” “沈小哥做的?”张天文毫不客气地说:“倒满点啊。” 蓝千珏:“......” 沈季尧:“......” 他全然瞧不见两人又好笑又无奈的模样,而是自顾自地说了来意:“昨天杀了猪,我爹就让我给你们送了块肉过来。” 沈季尧闻言先是一愣,这才知晓那背篓里装的是给他们的猪头,他蹙眉说道:“无功不受禄,张大哥,张阿叔这是何意,你还是将肉背回去吧,我们受之有愧。” “嗨,管他是什么意思。”张天文说:“我大老远的背来,可别想再让我背回去,我爹给你们吃,你们留着就是,别跟我客气。” 蓝千珏端着姜糖水过来递到他手里,淡然地说:“这不行,张阿叔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么重的礼物我们怎能收,作为小辈应当是我们去看望他,待会儿我给你背回去,再当面向张阿叔道个谢。” 张天文不乐意了,他不耐地说:“哎,你们这是嫌弃我吗。” 蓝千珏见他连激将法都用出来了,宝山寨的人一向一根筋,要是再拒绝也不知他会说出什么话来,于是感谢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说:“好,那我们就收下了,等季尧的身子轻便了,我们再登门拜谢。” “拜谢就不用了。”张天文又恢复了痞兮兮的脸,说:“带着沈小哥常来玩倒是可以。” 蓝千珏点了点头,说:“行,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去做饭,今夜在我家吃饭。” “那最好不过了。”张天文爽朗的笑着说:“好久没吃到沈小哥炒的菜了,趁此机会再来蹭顿饭。” 沈季尧闻言笑了起来,说:“张大哥何时想来都可以,我们一定好好招待,对了,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苏烨,是我朋友,苏烨,这是张天文。” 苏烨隔着面纱瞧了张天文一眼,随后淡漠的点了点头,张天文却在沈季尧引荐之后一直死死的盯着苏烨看,那审视的眼神很是令人不自在,直把苏烨看得不自在了,张天文才说:“这青天白日的,苏小弟做什么顶着个帽子,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苏烨自张天文进屋起就注意到他了,他总觉得这人粗俗无礼,现在居然莫名其妙的说到他头上来了,苏烨不免有些憋气,他冷冷道:“与你何干,我爱戴便戴着了,季尧都未曾说什么,你管我。” 张天文皱了皱眉,对这样的斗笠与面纱是又恨又厌,想当年他娘便是被戴着面纱的人传染了麻风病不治身亡,张天文条件反射的就对这样的人心生警惕与不满,于是毫不客气地说:“我是怕你有什么病症,不小心传染给沈小哥,不然你当我愿意说你?” 苏烨眉头越皱越紧,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能随便诅咒他人。” 沈季尧适时插话,说:“苏烨没什么病症,多谢张哥的关心,他自有他的难处,张哥多多体谅才是。” 苏烨不说话了,他默默的看着火盆,心中十分郁结,自小不是因为额间的莲花印记被人认出来是个哥儿被人说长道短,就是因为他不分场合的戴着这顶斗笠遭人口舌,奈何他又不能似沈季尧这般坦然的摘下斗笠面对众人,如今被这可恶的人说了,他还无法反驳,实在是令人恼怒得很。 那张天文哦哦的敷衍了两句,自去端着姜糖水喝,谁知等苏烨放松后,他却迅速伸手去挑飞了苏烨头上的斗笠。 “啊!”苏烨被吓了一跳,他短促的叫了声,反射性的抬头看向张天文,下一刻却忙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沈季尧蹙眉看向正一脸震惊的张天文并未说话,他起身去帮苏烨捡起斗笠来给苏烨戴上,颇为不悦道:“我敬你一声大哥,你跟苏烨都是我的朋友,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这样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张天文堪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难得表现出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这人竟然也是名哥儿,自己却这般过分的掀人家斗笠,张天文支支吾吾片刻,才说:“我只是心中有疑而已,对不住,我给你赔礼。” 苏烨却肩膀一阵抖动,竟是难受的哭了。 沈季尧蹙眉,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低声安抚道:“他没恶意,你别难过了。” 苏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肩膀默默抽动了会儿,好半响后才说:“季尧,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他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走,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沈季尧哪里放得下心他一人回镇上,他一把拉住苏烨,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这么远的大路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先吃饭,晚些我让千珏送你回去。” “不了。”苏烨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说:“我自己就能回去,不必劳烦蓝大哥,他还得照顾你呢。” 他说完提起桌上的木匣子就要走,沈季尧自然是不想苏烨就这样败兴而归,然而不论他怎么劝都没用,反而还被对方拖着走了几步,一旁的张天文看着苏烨眉峰紧拧,现在知晓了对方是个哥儿,他很是后悔自己方才的行为,此时哪里能让对方就这么回去,他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苏烨的手腕,声音浑厚低沉地说:“是我的不对,我向你认错赔礼,希望你不要介意。” “别碰我。”苏烨不耐烦的要甩开张天文的手,却被对方死抓着不放,苏烨这人硬脾气,他不耐烦的猛力甩开了张天文的手,谁知这一下却用力过猛,且对方见他挣得厉害也顺势放手的缘故,导致他一个站立不稳,瞬间把站在他身后的沈季尧给压翻在地。 砰的一声响,黑蛋开始狂吠起来。 在灶房淘米的蓝千珏听到狗吠声心中一跳,忙放下瓦罐往屋里走去。 他甫一推门进去,却瞧见沈季尧正捂着肚子一脸苍白的倒在地上,张天文两人一脸张惶的跪在他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蓝千珏心中猛地一疼,忙几步冲上前去拉开张天文,小心的抱起了紧咬牙关表情难受的沈季尧。 沈季尧腹部疼得厉害,他紧紧抱着蓝千珏的脖子,浑身害怕得不住发抖,艰难的咬牙痛哼道:“千珏,我肚子疼......” “没事,没事,别怕。”蓝千珏说话都哆嗦了,他轻声的安慰着沈季尧,自己却也跟着害怕得心脏猛跳,他忙将沈季尧放到床上去,紧张的扭头来喊苏烨:“苏小哥,快麻烦你来帮季尧瞧瞧。” 苏烨的斗笠掉在地上也不捡,他看着沈季尧的模样害怕得浑身发抖,此时听到蓝千珏喊他忙抹了把眼中蓄着的眼泪上前去小心的沈季尧的肚子,随后一脸惊慌的看着蓝千珏说:“蓝大哥,季尧好像要生了,怎么办,花肠草都还没用过。” 蓝千珏紧紧握着沈季尧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看着沈季尧一脸痛苦却隐忍的模样实在是痛心得很,他粗喘着气说:“现在用还晚不晚。” 苏烨颤抖着说:“兴许可以起一点作用。” “能起一点作用是一点。”蓝千珏说:“怎么弄,你告诉我我去弄。” 苏烨渐渐镇定下来,说:“用热水熬成黏糊就行了。” 两人正说着,沈季尧突然痛苦的低叫一声,随后又紧紧的咬紧了嘴唇强忍着,握着蓝千珏的手越发紧了。 蓝千珏被他这一声吓得魂不附体,忙俯下身去为他擦着额上的汗,心疼的问:“季尧,怎么样了。” “疼......”沈季尧双目紧闭,眉峰紧拧着,一只手紧紧的拽着腹部上的衣物,疼得话都说不利索地道:“下面,有,有东西流下来了......” “别怕别怕,没事的。”蓝千珏一边安抚沈季尧,一边无措的看向苏烨,焦急地说:“苏烨,你快看看。” 苏烨又摸了摸他的腹部,感觉到胎位在向下滑,他微微蹙起了眉,忙伸手掀开棉袄拉开他的裤子摸到后面,发觉有液体流了出来,苏烨大惊,忙说:“快,来不及了,羊水破了,你去烧热水,我这就为他接生。” “我去我去!”一旁神色凝重的张天文喊了一嗓子,忙跑了出去。 苏烨一边解沈季尧的衣服一边说:“蓝大哥,你先出去等着。” “我就在这。”蓝千珏跪在床边握着沈季尧的手,另一手为他擦汗,说:“你只管接生就是,我在这儿陪着他。” “你先出去......”沈季尧一手按住苏烨解他衣服的手,艰难地说:“你,你在我放不开,先出去,去外面等着。” 要他当着蓝千珏的面张开大.腿来展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他做不到。 蓝千珏不放心地说:“季尧......” 苏烨见沈季尧脸色越来越难看,现在疼得话都说不出了,心中又一阵内疚自责,他焦急地说道:“蓝大哥,你还是先出去吧,我会照顾好季尧的,你放心,我虽然没我姥姥厉害,却也是懂的,我一定保他跟孩子平安。” 蓝千珏咬了咬牙关,说:“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一定要喊我。” 他说完后起身去抱起在屋里呜咽个不停的黑蛋出了屋子。 张天文正蹲在灶房外抱着头,瓦罐上烧着一罐水,他见蓝千珏出来了,遂缓缓站起身来,一脸内疚地说:“蓝兄弟,都是我的过错,要不是我为难那小哥儿,沈小哥也不会出事了,我对不住你。” 蓝千珏烦闷的抬手抹了一把脸,说:“命该如此,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不必太过自责了,我相信季尧他不会有事。” 张天文听了蓝千珏这番救赎的话心中更加不好受了,他不住的点头,不住念叨着沈季尧会没事的话。 屋里已是一团乱,苏烨将沈季尧的裤子脱了,瞧了瞧他的下面,虽然下面被羊水濡湿了,但还是紧紧的缩着,没有撑开的迹象,他摸了摸沈季尧的腹部,胎儿确实开始下滑了,于是说:“季尧,你试试用力,胎儿下滑了,你加把劲。” 沈季尧大汗淋漓,他大喘着气,苦中作乐地说:“我,我擦,我懂,看,看过太多了,我也想用劲啊,你去弄点猪油来给我软化一下,我怕,怕夹伤了宝宝。” “猪油?”苏烨说:“没用,你现在是里面还没有打开,你得多用劲,身体放松,只要等下面打开了就好生了。” 沈季尧满头大汗,感觉自己真是个鼓着肚皮待宰的青蛙了,他也不打算再说话,而是用尽全力去生宝宝。 他挨过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也没喊出声来,下嘴唇早已咬出了血,苏烨瞧见了,忙找了点布给他塞在嘴里让他咬着,就在沈季尧快疼得虚脱昏迷时,他恍恍惚惚的听到有人说:“看到宝宝的头了!” 沈季尧原本浑噩的思绪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般清明,开始攒足了劲去推肚子里的胎儿。 屋外,黑蛋蹲在蓝千珏的脚边,时不时的抬头去看看屋里,那模样竟跟个人一样,显得十分滑稽。 天渐渐暗了下来,屋里的人已经半个时辰没动静了,就连沈季尧的痛哼声也一直没听到过,瓦罐里的水烧干了一次又一次,张天文心中自责得要命,不禁焦急的问:“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好。” “再等等。”蓝千珏声音十分冷静,然而他的手却已经捏得骨骼突出,青筋暴起,可见他并不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屋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呜咽,最后哇的一声,一阵嘹亮的小孩子哭声响起。 “生了生了!”张天文兴奋的拍着蓝千珏的肩大声说道。 蓝千珏却顾不得开心,他忙上前去贴着门喊道:“苏烨,季尧还好吗,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拿进来。” 苏烨正用一块布包着满身血水的小孩子看得开心,闻言才想起要给小孩洗干净,遂说:“需要,麻烦蓝大哥端盆热水进来。” 蓝千珏忙去兑了一盆热水端进去,张天文则跟黑蛋继续在屋外一边烧水一边等。 蓝千珏按着苏烨说的将水放在桌上,苏烨抱着刚出生的小孩过来要给蓝千珏瞧瞧,谁知蓝千珏却绕开他匆匆向沈季尧跑去,苏烨一怔,随后顿时明了,心中感动异常,也不再出声打扰两人,而是抱着小孩默默去洗干净。 沈季尧此时正虚弱的躺在床上,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头青丝全被汗水浸湿了贴在面颊上,蓝千珏心疼的跪到床边握住他的手,为他温柔的拨开面颊上的发丝,说:“季尧,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沈季尧闻言撑开眼来看了蓝千珏一眼,遂勉力笑了笑,老实地说:“就是后面有点疼,其他的都还好。” 蓝千珏握着他的手说:“给我看看。” “别。”沈季尧忙道:“过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蓝千珏无声的点头,握着沈季尧的手吻了又吻,这时苏烨已将孩子洗了干净,用另一块干净柔软的布包着抱到两人面前,说:“蓝大哥,你抱着给季尧看看,我出去倒水。”他说着将孩子递给蓝千珏。 蓝千珏接过孩子,谢过苏烨,他打量着这刚出生因此满身皱巴巴红彤彤,五官尚未舒展的孩子看了片刻,孩子很安静,此时正闭着眼睡觉,蓝千珏把孩子放到沈季尧身边,温柔地说:“这是我们的孩儿,是男娃还是女娃。” “男孩。”沈季尧说完这话,不禁一阵脸热,总觉得有些别扭怪异的感觉,蓝千珏却并未察觉,而是开心的用手指轻轻在奶娃娃的脸上滑动几下,满眼都是温柔,他对沈季尧说:“你说要取个什么名才好。” 沈季尧开始累了,意识逐渐朦胧,闻言答道:“不知道,你想。” 蓝千珏抬头来看着他疲惫的倦容,轻轻握住他的手不再说话。 屋外。 苏烨刚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便险些与张天文撞在了一起。 苏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绕过他去将水泼了去灶房打算再兑一盆水给沈季尧擦身子,那边张天文挠了挠脸,颇感不自在的跟着他进了灶房,说:“方才的事是我的不是,但我也是有我的原因,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苏烨看也不看他,说:“现在季尧能没事,我就谢天谢地了,那事就让它过去算了,否则总是提醒我险些酿成了大错,我心中不舒服。” 张天文嗯了声,也不出去,好半晌后说:“我来吧。” 苏烨也不跟他客气,只默默的走到一边去让张天文添柴烧火。 等水烧好后,苏烨便端着干净水走了,张天文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突然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又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哥儿,他是否该把握住时机。 蓝千珏趁沈季尧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间里伸手去小心摸了摸床铺,想着若是脏了得给他换干净的才行,不过床上并没有多少血腥,反而是角落堆放了一堆破旧的深蓝色布料,当时在生孩子的时候沈季尧就让苏烨拿了几件破旧的衣服来垫在身下,是以并未弄脏床铺。 蓝千珏就着苏烨端进来的水为沈季尧擦干净身子,这才给他盖好被子,出门去将张天文请进了屋子里,本意是要让他们休息,谁知苏烨却主动担起了做饭的事儿来,蓝千珏当他是朋友,自然不与他客气,便让他去做饭了。 张天文瞧见后便跟着去灶房帮忙,独留蓝千珏一人守着一大一小犯难。 现在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他之前一直没想到的问题也出现了,之前并不知道沈季尧会现在生,是以奶娘也还没去找,现在天都黑了,也不知该去哪里找,过会儿要是孩子饿了哭闹,又该如何是好。 第四十二章 天早已黑了,蓝千珏一直在床边守着昏睡的沈季尧跟宝宝,他已将床铺周围整理得干干净净,那几件带血的旧衣服也给扔了,他身边的宝宝小脸皱巴巴的,他不时砸巴下嘴,实在是可爱得很。 这时苏烨刚好做好了饭,张天文帮着端来摆好,三人围着安静的吃着,蓝千珏吃得很快,想吃完了就去陪着沈季尧,那边张天文却吃得很慢,他心中内疚,一脸有心事的模样,等吃好了饭就自觉帮着苏烨收拾碗筷。 蓝千珏百忙之中仍旧不忘守在一旁的黑蛋,他弄了点吃的给黑蛋,又给一群毛茸茸的小鹅放了些白菜叶混着捣碎的玉米粒做成的食物,那些玉米摘来后就放在空间里没有时间晾晒反而还挺方便,带有水分总是要好捣一些,小鹅也喜欢吃,长势快,且最关键的是很方便,那些不要的菜叶打下来后随手就能弄给小鹅吃。 他刚放下手中的事,他还没来得及去洗手,躺在床上的宝宝先是呜咽了几声酝酿,随后猫叫一般细声的哭了出来。 蓝千珏将手在自己衣服上随便擦了两下,几步上前去将闭着眼哇哇大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起,走到屋子的另一边去,不让他的哭声吵到沈季尧,蓝千珏将这小小的一坨抱在怀里,看他张着小嘴哭得可怜他也跟着心疼,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哄孩子,他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正在灶房里洗碗筷的苏烨听了孩子细微的哭声不由心中一紧,他将洗了一半的碗放下就往屋里跑,一直站在灶房外的张天文叹了声,径直捋起袖子去灶房里洗碗,苏烨跑进屋里凑上前去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宝宝,说:“他怎么哭了。” 蓝千珏僵硬的抱着摇了摇,眉头紧拧着说:“大抵是饿了。” 苏烨闻言不禁看向躺在床上昏睡的沈季尧,自顾自地说道:“那可如何是好,季尧他又没奶汁。” 这话不禁让蓝千珏想到了些旖旎之事,只见他耳尖逐渐红了,随后掩饰性的清了清嗓子,说道:“先找点东西凑合着喂今晚,明天我再去想办法。” “找什么凑合,他那么小能吃什么,也就只能喝些汤汤水水之类的了,但我从未接触过也不知该喂什么。”苏烨想了想,说:“不然你去看看谁家有还在喂奶的女子,让她帮着喂一顿也是好的。” 蓝千珏自然是想过这个的,虽说村里确实有在哺育幼子的妇人,他二嫂便是其中一个,然而先不说她们肯不肯帮,即便是肯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儿子给她们喂养,特别是这个村的人,所以打算凑合一晚等明早再去给孩子找奶娘。 他心疼的看着越哭越细声的孩子不作答,只温柔的掂了掂,说:“我去问问周嫂,你帮我照顾一下孩子跟季尧。” 苏烨伸手接过小宝宝抱着,说:“你去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他们的。” 蓝千珏道了声谢,裹上棉袄出得门来瞧见张天文站在院里吹冷风,遂说:“外面冷,怎么不去屋里烤火。” “你不是要出去给孩子找吃的吗,他们两个哥儿在里面,我一个大男人在不方便。”张天文抱着手臂说:“我刚听你说打算给孩子找奶娘?我觉得还是别找什么奶娘了,这不是一个村的,你哪里知道她的底子,有没有什么病史,这样吧,你今晚先煮点米糊喂他试试,我们村有奶羊,明天我给你撵一头来,那奶羊是专门产奶的,都是为镇上的大户人家养的,那些人家的孩子都喝这个。” 蓝千珏闻言面上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道:“那就有劳张兄了,若是价钱上合适,我就雇一头来养着,等孩子不用喝奶了再给你送回去。” “小事一桩。”张天文嗨了一声,说:“说什么雇不雇的,那奶羊现在也还有多余剩的,哪里用得着你出银子,不过你们得自己去打草料来养,你要是觉着行,我明日就去给你把奶羊牵来。” “钱要给,这是不能少的,草料方面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它。”蓝千珏道:“就是得麻烦张兄帮着说下价钱。” 张天文知道蓝千珏一身傲骨,他们并不是喜欢占小便小利的人,于是说:“好吧,那就依你所说。” 蓝千珏点了点头,说:“我先在此谢过了,有劳张兄为我跑一趟,那我先出去一趟,你进屋去坐。” 张天文说:“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儿站会儿就进去。” 蓝千珏嗯了声,大步走了。 他摸黑去了趟周老三家,想请教下周嫂关于照顾小孩的事,两人甫一听闻沈季尧生了,顿时欣喜得起身来裹上棉衣就要去看望,蓝千珏也不拦着,周嫂笑眯眯的将家中母鸡下的二十好几个鸡蛋捡来放在篮子里,执意要提去给沈季尧吃,蓝千珏实在推辞不过,也只好由得她去了。 周老三拿着火把走在前面,蓝千珏此时早已忘了什么叫羞耻心,他跟周嫂并排走在后面,正向她讨教照顾孩子的法子,周嫂自然是津津乐道,她说:“小孩子肚子不能吹风,不能吃硬的东西,没奶喂就熬点米糊喂着,记得,别喂米粒,喂点熬出来的米油就行,等明日我去给你打听打听谁家媳妇产奶,看看谁家愿意连着你家的娃儿一同喂,等过段时间长大点了,就可以只喂米糊了,我家小宝就是这样养的。” 蓝千珏想到瘦小的小宝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他说:“能喂羊奶吗,若是奶水管够的话,能一直喝到几岁去。” “能喝能喝,这奶水管够也不能当饭吃啊,小孩子还是得吃饭才长得壮。”周嫂说:“一岁左右就得给孩子断奶了。” 蓝千珏点了点头,并未再问。 今晚先煮点米糊喂着,明天等张天文牵了奶羊来再喂奶,蓝千珏如是想。 几人拉开屋门陆续进屋,张天文正无聊的蹲在角落看鹅崽子,苏烨则抱着小孩在屋里走来走去,两人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便一同转身看去,苏烨见是蓝千珏带着人回来了,刚想迎上前去,却乍然想起自己的斗笠没戴忙惊慌的转过身去,却已晚了,刚进门来的周哥周嫂已经瞧见了他额上的印记。 他们皆是一愣,指着看着苏烨看向蓝千珏,周嫂有些疑惑地说:“这,这小哥也是哥儿?这又是哪位,难道他们是......”这后面的话,却是看着张天文说的。 张天文与苏烨纷纷一愣,随后彼此对视一眼,张天文冲着苏烨笑了笑,苏烨却眉头紧皱,一脸不自在的说:“不是,我跟他没关系。” 张天文笑意一顿,他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这是宝山寨的人。”周哥一眼便认出了张天文,他说:“沈小哥救过他爹,上次我跟你说的来送礼的就是他。” 周嫂恍悟的小声道:“原来是他啊,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对了,上次来咱们村打猎的是不是他领的头。” 周哥点了点头,径自去桌边坐下。 蓝千珏管好门后对周嫂他们说:“他也是哥儿,就是他帮季尧接生的,苏小哥,这是周嫂周哥,你不用怕他们,他们人很好,不排斥哥儿,孩子怎么样了。”蓝千珏说着走向苏烨,去看他怀中闭着眼皱着脸的宝宝。 苏烨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周哥与周嫂,随后向两人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他对蓝千珏说:“哭累了,睡着了。” 蓝千珏接过宝宝来抱着,周嫂一瞧见孩子便走了过来,她多瞧了苏烨一眼,随后对着他友善的笑了笑,说:“小哥儿别害怕,我们不反感哥儿,大家都一样相处,你看季尧,他不也是哥儿吗,跟我们处得好着呢。” 苏烨点了点头,笑道:“好,谢谢婶子。” 周嫂笑了笑,她瞧了瞧蓝千珏怀里的孩子,说:“长得像沈小哥,瞧这生得多俊啊,不错不错,我看看沈小哥去。” 蓝千珏也跟在周嫂身后要去看沈季尧,周嫂走过去将装着鸡蛋的篮子放到桌上,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去看沈季尧,对方正在昏睡,周嫂弯下腰去仔细的给沈季尧扯着被子盖住他露出来的一小半肩,蓝千珏抱着孩子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周嫂起身来向蓝千珏招了招手,两人走到桌前去,周哥正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他们的小屋,见蓝千珏过来便问说:“沈小哥怎么样了。” “挺好,在睡觉。”蓝千珏招呼站在一旁的苏烨与张天文两人过来坐,随口对周嫂说:“嫂子,我想做点东西给季尧补补,你教教我该做什么。” 周嫂哎呀一声,恍悟道:“我怎么忘了跟你说这事了,这刚生了孩子是得好好补补,不过头几天啊可得多吃些清淡的,油盐都要少放,记得每日给他煮个鸡蛋吃吃,等过个后两日再吃荤腥,要是有条件,鱼啊瘦肉这些都行,也记得做清淡些就行了。” 蓝千珏认真听着,暗自琢磨了好一会,才说;“我记住了,我现在先去给季尧跟孩子熬点吃的,你们先坐着。” 周嫂却起身说:“不了不了,你们家有客我们就不叨扰了,等过几日我们再来看沈小哥,这就先回去了。” 蓝千珏没空招呼他们,怕怠慢了两人,于是也不留他们,他说:“好,等季尧身体好点,我们就抱着孩子来找你们玩。” 周嫂看向他怀里的孩子说:“好好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记得别让季尧受了风,这坐月子可得仔细点,不然落下了病根,以后小病小痛可是多得很,要不了命,却疼得很,就像我一样,可吃大亏了。” 蓝千珏点头说:“我记住了,多谢嫂子。” 周哥说:“那我们先走了啊,你小心照顾着沈小哥,过几日我们再来。”他说着率先拉开门与周嫂前后走了,蓝千珏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两人,说:“今晚你们就别回去了,我去找个人家给你们凑合一晚,明日再走。” 苏烨点了点头,说:“蓝大哥,你在这儿陪着季尧,我去熬粥。” 蓝千珏温和的笑道:“没事,我现在先学学,以后才能更好的照顾好他们两。” 他将孩子抱回床上去放在沈季尧身边,仔细的看了看沈季尧,随后轻轻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这才去灶房熬粥。 夜渐渐深了,蓝千珏将粥熬得软烂,先是把米油舀在个小碗里给宝宝留着,这才端着粥回了屋中,沈季尧此时已经醒了,正抱着孩子仔细的看着,苏烨拉了个椅子坐在床边照看他们,张天文不好过去看望沈季尧一直没事做,于是一刻钟前给自己找了点事做,这会儿正坐在一边用给蓝千珏要来的竹条编竹笼,心想日后两人要是想装点家禽之类就可以装在笼子里了,方便。 蓝千珏端着碗粥坐到床边,用前不久买来的勺子舀着粥边吹边温柔的对沈季尧说:“饿了吧,我给你熬了点粥,吃点。” 沈季尧嗯了声,说:“我自己端,你把我抱起来坐着。” “我喂你。”蓝千珏说:“周嫂说了,这期间你要注意保暖,不能吹了风。” 沈季尧自然知道这是坐月子,他颇为无奈地说:“不会真要让我躺一个月吧,我现在除了没力气身体疼一点以外,没有哪里不舒服,估计过个几天就可以下地了,我毕竟是个男人,跟她们不一样,不用躺那么久。” 未等蓝千珏说话,一旁的苏烨便说:“蓝大哥,季尧说的是对的,我姥姥跟我说过,哥儿生产后只需十天便可下床,无需像女子一般坐一个月的月子,只要注意调养身子,这几天不要沾冷水就行,其实我们哥儿的身子不像女子生子后那般弱需要仔细打理,我姥姥还说,得买些枣子给季尧吃,补补血。” “真的假的。”沈季尧闻言大喜,忙说:“只躺十天就可以了?” 苏烨笑道:“我还会逗你吗,姥姥比我了解哥儿生产一事,她说的准没错。” 蓝千珏听了这番话总算是安心了些,但他仍旧不想冒一丝风险坚决不让沈季尧自己动手喝粥,他将粥碗放到床前的柜子上,用被子裹着沈季尧,随后拿过另一个枕头来垫在他脑袋下,说:“虽然不用躺一个月,但这期间身子必须好好调养,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了,来,先吃点东西。” 沈季尧自然是不舍让蓝千珏担心的,于是就着他递过来的勺子乖乖张嘴吃饭。 两人在这边腻腻歪歪你侬我侬,苏烨自然是不好意思待下去的,他在屋里无聊的走了一圈,随后便蹲在地上逗黑蛋玩。 等喂饱了沈季尧后,小婴孩恰巧在这时候开始哭闹了。 沈季尧刚躺下去,甫一听见孩子哭了,忙坐起来伸出捂在被子里的手来要抱孩子哄,刚走到门边的蓝千珏转身瞧见后几步走过来将沈季尧的手握着放回被窝里,说:“我来,你别动,好好躺着别吹到风。” 沈季尧只得把老老实实的躺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孩子看。 蓝千珏小心的将哭得小脸通红的孩子抱起,说:“应该是又饿了,我先喂他点米糊,明天等张兄给我们借来奶羊,再挤奶给他喝。” 沈季尧自然是没意见,蓝千珏抱着孩子过去将粥端起走到床边来,他看着沈季尧那一瞬不瞬盯着怀中襁褓的眼神,知道沈季尧想看孩子,于是抱着孩子返回床边,当着他的面给孩子喂粥。 沈季尧一直默默的看着蓝千珏眼神温柔的舀起浓稠米油仔细的喂给小婴儿心中就一阵柔软,他心中竟然莫名的感到庆幸,虽然哥儿不被众人瞧得起,但若能因此与心爱的人组建一个完整的家,那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当然,若这个身体不是哥儿,他也无法拥有现在的一切,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破坏这一切。 沈季尧眯了眯眼,眼中满是坚定。 一通折腾下来,喂好小婴儿后已是夜里子时了,蓝千珏将宝宝放在沈季尧的身边走向两人,张天文已经编好一个筒子状的竹笼了,而苏烨却已趴在桌上睡着了,今天神经紧绷了一天,再加上照顾沈季尧跟小宝宝这么久,是该累了。 蓝千珏将人喊醒,等苏烨戴好斗笠后便领着他们去大壮家借宿,顺便给大壮说了说沈季尧生子的喜讯,便急匆匆的回了屋子。 灯火昏黄,屋里有些冷,好在木屋的拼接很是紧凑,吹不进多少冷风来,若要是换做在蓝家院子的柴房里住,这个时候就有得冷了,蓝千珏走向床铺,一大一小躺在床上睡得安宁,蓝千珏瞧得心中一阵柔软,只恨不得好好抱一抱沈季尧。 他油灯端来放到床边的柜子上,随后默默的坐着守了许久,见一大一小都没有要醒的迹象,这才脱了衣服,将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掀起被子一角缓缓挪了进了被我里,那模样好似生怕有风钻进去一般。 翌日一早。 蓝千珏被身旁小孩子猫叫一般细微的哭声吵醒了,他忙将孩子抱入怀中,却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儿。 蓝千珏蹙了蹙眉,凑上去闻了闻襁褓,确实是有一股臭味儿。 他轻手轻脚的挪出被子,仔细的解开襁褓,小婴孩的肚子上兜了一块灰色的棉布肚兜,也是沈季尧给做的,毫无花色,就是一块肚兜一样的布,还歪七扭八的,好在能遮住肚皮,而小孩的下身却什么也没穿,他的腿跟屁股上全是粘稠墨绿粪便,蓝千珏忙哄了两声自家的儿子,将襁褓重新包好,这才急忙去灶房烧水来给小孩子擦干净粪便,随后重新给他换了一块干净的棉布包着,一旁早已醒来的沈季尧见了,轻声说:“我们得给他做两块尿布,以后就不用洗小被子了。” 蓝千珏抱起换了襁褓后就不哭不闹的孩子,说:“怎么做,你教我,我来做。” “你会针线活吗,虽然我的活儿看不下去,但好歹能做个形状出来。”沈季尧说到本是一窍不通到后来却小有所成的手艺时难免得意洋洋,他说:“还是等我能下床了再给宝宝做吧,你先暂时辛苦几天。” 蓝千珏瞧着他那献宝般的模样也不由跟着乐了起来,那看向沈季尧的目光简直满是宠溺,他坐在床边俯身去吻了吻沈季尧有些发干的嘴唇,随后一手虚抱着他,吻着他的耳朵,低声说:“好,那就等你下床了给宝宝做,。” 沈季尧点头,两人头挨着头厮磨一阵后,沈季尧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说:“千珏,我想小解。” “你等等,我去找东西来接。”蓝千珏说完将宝宝放在床上,起身去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个装水的竹筒,说:“我帮你弄。” 沈季尧耳尖通红,显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并未拒绝,他菊花疼得要命自己根本动不了,这种感觉可不是便秘跟被蓝千珏进入能比的,就好像里面的肠肉都被拖拽出来一样,且小腹这一块总是很胀,难受得很。 蓝千珏先是给他脱下裤子,随后用被子将沈季尧裹好,他单手从身后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握着竹筒进被子里去接在了沈季尧下面。 一阵水声响起,沈季尧的两只耳朵早已红得要命,他很想早点结束,可谁知却持久有点久,估计是憋太久了,所以有点长,他都不禁担心起这竹筒若是装不下自己的尿满出来,那可就尴尬了。 还好时间虽然用得长了点,最后到是没满出来。 蓝千珏把竹筒拿出来放到地上,随后将他小心的放躺好,见他低垂着眼看着被子知道他不好意思了,蓝千珏笑着吻了吻他通红的耳尖,这才拿起竹筒去倒。 回来后蓝千珏打了些水涮干净竹筒,随后放在一边留着给沈季尧用,他烧了热水给沈季尧洗漱好后便去灶房煮粥,这时苏烨与张天文在大壮的带领下来到院中,大壮手中还拎着一只老母鸡,他将老母鸡递给蓝千珏,说:“珏哥,恭喜恭喜,听说沈小哥给你生的还是个儿子呐,喏,我特意揪了一只鸡来给你,过几天等沈小哥能吃荤腥了,你就把这鸡杀了给沈小哥补补身子。” 蓝千珏微微蹙眉,说:“这不是你家中唯一的一只下蛋鸡?你给我做什么,带回去,改天我自己在村里找人买一只。” “哎!你收着!”汪大壮执意将鸡塞过去,说:“补身子重要还是下蛋重要,以后我还可以去重新买,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就当是我给我的小侄儿跟沈小哥的一点心意,你要再推辞我可就不高兴了。” 蓝千珏迟疑了会儿,大壮不住的将母鸡往他手中塞,他只好接过母鸡来,说:“那我先替季尧跟孩子谢谢你了。” “瞧你这客气,还是自家兄弟吗,况且你儿子那就是我侄儿,我侄儿出生了我能不高兴吗。”汪大壮笑着说:“那你忙着,我今天打算去地里看看就不去看沈小哥跟我侄儿了,过两天我再来。” 蓝千珏说:“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不了不了。”汪大壮说:“你照顾好沈小哥就好了,我先走了啊。” 汪大壮一边说一边走了,这时站在一旁的张天文说:“蓝兄弟,我这就回村去牵羊,等我回来再替你把苏小哥送到镇上去。” 还未等蓝千珏说话,一旁的苏烨却淡淡的说:“不劳烦你,我自己认得路。” 张天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跟蓝千珏打了个招呼后便走了。 蓝千珏看着张天文消失在小路口后,对苏烨说:“你去屋里坐着,天冷。” 苏烨点了点头,进屋去瞧见沈季尧醒着,便上前去跟他说话逗小孩。 到了中午,张天文果然牵着一头奶羊来了,同时还牵来了一匹马。 他将拴着奶羊的绳子交给蓝千珏,笑着说:“这头奶羊刚产奶没多久,够小家伙喝上好久了,饲料喂好点,这样就能多下点奶,主人家说了,一个月十个铜板,等还羊的时候结,他还说这羊还回去的时候不能瘦了,不然给多少银子都不好使。” 蓝千珏笑了笑,说:“行,谢谢张兄了。” “不用跟我那么客气。”张天文说着往屋里看了眼,说:“苏哥儿呢,让他出来吧,我骑马送他回去。” 蓝千珏回头看了一眼屋里,见他跟沈季尧正逗着小孩子,一脸开心的模样,他想了想,说:“我先问问他。” 张天文自然是没意见,在外面等着蓝千珏进屋去问。 片刻后苏烨出来了,他头顶斗笠,平静的看了眼张天文,对他昨天做的事虽然还未完全释怀,但他知道蓝千珏要照顾沈季尧,没时间送他,虽说他一人走路回去压根不怕,但他也不想沈季尧他们担心,于是不冷不热地说:“有劳了。” 张天文虽然感觉到他的态度冷淡,却也没觉得,反而还有些高兴,关系能缓和,那就证明有努力的空间,他先是去跟沈季尧告辞,再与蓝千珏告辞后,这才将苏烨扶上马背,自己翻身去骑在后面拉住缰绳将苏烨圈在怀中,打着马走了。 蓝千珏目送两人离去后便将奶羊牵到窝棚里,窝棚的空间较大,此时里面被割开关了些家禽,现在牵一只羊进去虽略显拥挤不过也能将就着,他进屋去将家中有奶羊的事说给沈季尧听了,沈季尧笑了笑,放下心来,他看着宝宝说:“待会儿你去挤点羊奶来先煮一煮,等宝宝醒了再喂他。” “好,我现在就去弄。”蓝千珏说着起身要走,沈季尧忙喊住他,说:“宝宝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没有。”蓝千珏又坐了回来,说:“我是打算等你醒了一起想。” “我也不知道取什么。”沈季尧说:“要不先取个小名喊着,等大点再取大名。” 蓝千珏说:“行,你说了算,小名取什么。” 沈季尧正儿八经的想了会儿,少年好玩的本性突然在此刻泛滥,他说:“老辈人不是都说贱名好养吗,要不就取叫贱贱,这个够贱了吧。” 蓝千珏:“......” 第四十三章 沈季尧也只是说着玩玩,此时蓝千珏为了附和自己而同意孩子的名字叫贱贱他听着又说不出的别扭,所以一时也没答应,他沉默的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终是想到了个,忙说:“要不叫豆米吧。” 蓝千珏默念了声,遂说:“豆米好听,就叫豆米吧。” 沈季尧笑了笑,总算是憋出了个两人都比较满意的名字来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取名其实也没那么废。 蓝千珏又在屋里陪了豆米与沈季尧好一会儿,才去给奶羊喂草挤奶。 山道上。 一匹高头大马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大道上,两旁的树木被冷风刮得簌簌作响,苏烨坐在马背上被吹得瑟瑟发抖却仍旧绷直了腰,尽量保持着与身后张天文的距离,好在张天文也老实,手臂虽说圈着苏烨去牵绳子,却并未碰到他。 马蹄声踩在石块上啼嗒啼嗒地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响了一路,张天文见苏烨哆嗦的厉害,于是将马勒住,他翻身下马,让苏烨往后坐,随后翻身上马坐在苏烨前面,张天文高大的身躯将迎面吹来的风全给遮住了,苏烨总算感觉不是那么冷了,他是个聪明仔细的人,自然是知道张天文的用意,此时不由对张天文的反感少了一些。 道路上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周围一片萧条,马匹走着走着,踩上一块光滑的石头还未迈出后腿便滑了一下,是以导致身躯一晃,坐在后面没地方可扶的苏烨也跟着一歪就要掉下去,幸好张天文眼疾手快,伸手去挡住了他。 苏烨一把抓住张天文的手臂坐好,惊魂不定地说:“谢谢。” 张天文头也不回地说:“拉着我的衣服坐稳,别掉下去了,山路崎岖,马儿也会有脚滑的时候。” 苏烨闻言一愣,他有些迟疑的想了想,在马儿又颠簸了一下后后还是伸出手去抓住了张天文的衣服。 张天文无声的笑了笑,觉得有必要先将昨天的时说清,于是说:“昨天我本无意冒犯你,只是看到罩着面纱的人就想起我娘的事来,她以前好心帮助几个流浪到我们村的外乡人,那些人都个个蒙着面纱,我娘带他们回家去吃饭歇息,谁知这群人个个都有病,还都是麻风病,他们戴着面纱看不出来,所以我娘也被传染了,最后去世了便被村里的人逼着焚了,连个尸体都没有,那时候我还小,却总是忘不了这事,所以我就对罩着面纱的人很是嫌恶,并不是针对你一人,现在向你赔礼,你可还接受?” 苏烨静静的听着,他倒是没想到张天文原来是经历过这样一件让人恼怒的事昨天才会那么粗鲁的掀自己的斗笠,这叫他还怎么能怪得起来,虽说这人粗鲁无礼,但却粗鲁得毫无心机,且也仗义,苏烨哪里还怪他,遂说:“我能理解,我接受。” 张天文莫名一阵欣喜,坦率地说:“你不介意了就好,你叫苏烨?有没有考虑过以后该怎么办。” 苏烨楞了楞,心中有些不悦他的多管闲事,手指用力攒紧他的衣服不吭声。 张天文却不知道苏烨又开始反感他了,他确实是个不知道含蓄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即便苏烨没有回答他的话,但却不妨碍他说话,只听他大喇喇地说:“要不你跟了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苏烨瞬间如遭雷击,僵直了身体瞪着张天文头发较为杂乱的后脑勺,一脸震惊。 张天文自顾自地说:“哥儿身份敏.感,我知道你戴着面纱是不想以哥儿的身份示人,估计从小到大也没少受闲言碎语,沈哥儿也是这样,不过他遇上了蓝兄弟,也算是遇上了对的人让人放心,你跟了我吧,我会护你一世安然,咱们也能像蓝兄跟沈哥儿他们那样,平淡过活,你也不用再一直顶着你的斗笠面纱了。” 苏烨还没从他那句话的震惊中缓和过来,又被他一通话说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张天文确实说出了他羡慕的以及他想要的,但苏烨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像沈季尧那样,找个男人过下半辈子,哥儿的身份有多卑贱,他是明白的,别人不主动来欺负他就好了,哪里还能奢望有人能主动对他好,跟他在一起,且不说张天文是不是这个能跟他在一起的人,光是两人昨天才刚认识他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苏烨哪里能分辨这人到底是对哥儿好奇还是真的喜欢他,谁又能知晓呢。 苏烨第一次这么心烦意乱,不知该回他什么好,所以还是没吭声。 张天文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他的回答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也理解,刚认识一天就说要跟他在一起,别说是身体构造几乎相同的哥儿,即便是个女子,那也不可能痛快的就做出回应,于是他继续说:“你慢慢考虑,我等着。” 苏烨松了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看没看到。 一路无话,张天文骑着马将苏烨带到镇门外,他率先翻身下马,随后伸手去握住苏烨的手臂拉着他靠向自己,接着两手插在苏烨的腋下一把将人抱了下来,苏烨本是想自己下马,谁知却被对方不由分说的抱住,联想到方才张天文说过的话他不由脸热,好在有面纱遮挡对方看不见。 苏烨转过身去,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告辞。” 张天文本来还想去看看他家住在何处,转念想了想,也不能将人逼得太紧,于是说:“不用谢。” 苏烨点了点头,抬脚便走,张天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你仔细想想我说过的话,我会再来找你!” 前方苏烨脚步顿了顿,下一刻飞快的走了。 张天文笑了笑,牵着马掉头回村。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般过了十多天,沈季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蓝千珏对沈季尧却看得比较紧,每次下床走动都要给他裹上厚厚的棉袄,且还不让他在外面待太久,屋子里的炭火更是天天都烧着,就怕冷着了一大一小。 沈季尧生了个儿子的消息已是全村皆知,人人都想来看个稀奇,那大嫂一家更是想瞧瞧,在这大冬天里生个孩子没奶喂他们怎么养得活,都纷纷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讨论这事,就等着哪天传点‘好消息’了。 可惜他们想看的怕是没可能了。 沈季尧正抱着小豆米坐在火盆边用勺子小心的喂他喝煮过的羊奶,蓝千珏一大早就上山上去砍柴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冬天柴火总是用得快,用得多,蓝千珏隔三差五就得去砍柴,回来后还得烧炭,平时也没闲着,他这些天又跑地里,又跑上山,还得满田满地的去割草来喂家禽,实在是辛苦得很。 沈季尧虽然心疼,却也帮不上忙,只有尽量把家中之事操持好。 小豆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看着沈季尧,他第三天就睁眼了,皱巴巴的皮肤也在逐渐舒展,那一头刚出生就比较多的头发在长了十几天后逐渐浓密起来,他的眉毛淡淡的,眼睫毛却意外的长,五官精致小巧,十分可爱。 沈季尧对他喜爱得很,不时低头去亲小豆米的小脸,等喂好奶后,沈季尧便将他放到床上躺着去做饭。 他一边切着萝卜,一边暗自打算着初春后要去做什么。 如今家中多少也存了四五两银子,他若是想去做点小本生意是管够的,且十月份的时候收的土豆将近收了五百来斤,若是真想去炸土豆炸豆腐来卖,生意好的话也能持续做上个把月左右,但最让他头疼的是,没有辣椒面。 百宝袋里的红辣椒都没晒干,做辣椒面他懂,生辣椒面跟胡辣椒面他都会做,但是前提得是辣椒是干的,不然带有水分的红辣椒只能炒菜,还因为太老炒出来的菜不怎么好吃,这种红辣椒只适合晒干或者烘干来做辣椒。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把辣椒弄干,但是太耗精力了,首先得在火的上方搭个架子,能将辣椒放在上面去晾,或者也可以在屋子里的房梁上挂个勾,找个大点的竹筛来装上辣椒挂在火盆顶上烘烤,不过一次却弄不了太多,这要真这么个做法,想弄完百宝袋里的辣椒也不知要到哪年哪月去,看来他若真的想去炸土豆小吃等物来卖,就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用茱萸面来做,第二,就是等着天气好了晒好辣椒做出辣椒面来再做打算,但是他等不了了。 小豆米的奶粉虽然有着落了,但以后穿的用的却要花更多的钱,再说,要是不先去试试水,他又怎么能知道他的计划可行。 是时候跟蓝千珏商量一番了,沈季尧暗自做着打算。 他做好饭放在桌上打算等蓝千珏回来一起吃,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他回来于是就先吃了,刚吃了一半,床上的小豆米却哭了起来,不同于刚出生那几天的猫叫声,小豆米现在有劲了,哭起来也十分响亮。 沈季尧忙放下饭碗上前去将儿子抱起来哄了哄,小豆米仍旧哭个不停,兴许是尿了,思及此,沈季尧将小豆米放到床上去解开襁褓,小豆米屁股上包了一块沈季尧自己做的尿布,这尿布是由许多旧布缝在一起做成的,沈季尧将尿布缝得比较厚,这样兜屎兜尿也不会漏了弄脏襁褓。 他将脏的尿布扯下来,在一旁的绳子上拿来晾干的尿布给小豆米换上,抱着他哄了哄,见他不哭了,这才去吃饭。 蓝千珏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扛着一捆柴,手里还提着一捆,多是粗壮的木柴,他将木柴堆在角落里,这才拍着衣服进了屋,沈季尧正给豆米做小衣服,见他来了便打算将饭菜热一遍给他吃,谁知他却说先不吃了,等吃晚饭的时候再一起吃。 蓝千珏边脱棉衣边走到床前去看了看他儿子,小豆米睡得很香,蓝千珏俯身去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才走到沈季尧身后,俯下身来从后面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笨拙的做针线活。 沈季尧侧头来看他一眼,蓝千珏趁机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笑着说:“做得倒是越来越像样了,就是这针脚不能细看。” 沈季尧舔了舔唇,抹平衣服看了看,得意的说:“我能做成这样已经是天赋异禀了,你连给宝宝穿衣服都不会。” 蓝千珏十分识趣地说:“嗯,你最聪明。” 沈季尧挑了挑眉,丝毫不谦虚,等调侃完了,他说:“还有十多天就该过年了,我们去镇上买点年货来放着,不然再过几天估计更贵。” 蓝千珏又吻了吻他的面颊,才起身去对面坐着,说:“你打算买点什么年货。” 沈季尧早就想好了,他说:“猪肉蔬菜家里有,买两只鸡来杀就好,再给宝宝买两身小衣服,我做的还是太丑了,对了,镇上有糖卖吗。” “糖?糖葫芦糖人倒是有,蜜饯梅子这些也有。”蓝千珏说:“你什么时候去,我好去问问大壮他们要去不去。” “我明天就想去。”沈季尧说:“你顺便问问周嫂去不去,不去的话好让她帮忙带带豆米,周嫂要是去那豆米就得想想办法了,现在还不能带他去,天太冷了,但是要不带他去那该怎么安置他,不可能留他一人在家吧。” 蓝千珏想了想,说:“等我过会儿去问了再说。” 沈季尧嗯了声,正要低头继续做衣服,突然想到了他们搬到这里来还没好好感谢周哥他们,于是说:“不然今天去请大壮跟周哥他们来吃顿饭吧,前段时间还说等家里安置好就请他们来吃饭,结果拖到现在,刚好趁着今天请他们来吃顿饭,我也好顺便问问周嫂,要是不去我就把儿子托给她带一天。” “我现在就去。”蓝千珏说着起身去穿衣服,说:“你想请他们来吃什么。” 沈季尧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去给他理好衣服,说:“请他们吃火锅吧,刚好院里的菠菜也长好了,我去准备。” 蓝千珏转身来搂住沈季尧吻了吻他的额头,也不问他火锅是何物,沈季尧做的东西他自然放心得很,遂说:“我去了。” 沈季尧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门去,目送他离开才去菜园里扯菠菜。 菜园子里的菜长得很好,沈季尧一样扯了些拿回去洗净,随后淘米煮饭,他在百宝袋里拿出土豆跟猪肉来切片备好,蓝千珏前不久用木头在灶房里做了张小桌子,专门用来切菜放东西,那块砧板上还穿了一条绳子,可以挂在墙上,这小灶房倒是越发像样了。 等他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码在桌上后,一群人也来了,大壮一人,周哥周嫂带着小宝,而让沈季尧意外的是,张全旺跟李全峰也在,他儿子张天赐自然也跟着来了,这一来就是六个人,好在沈季尧准备的饭菜有多的,不愁不够吃。 张全旺将一布袋的红枣递给沈季尧,说:“这个给你,平时多吃吃,对身体好。” 沈季尧接过一布袋的枣子道了谢,让蓝千珏带他们去屋里坐着,蓝千珏把几人请进屋后又出来帮着沈季尧将饭菜端到屋里去。 一锅清汤锅底,五六样配菜,一小碟蘸水,这样的吃法让众人觉得稀奇。 虽说这种吃法十分稀奇,但大壮他们却早已得出了个结论,只要是沈季尧做的东西就一定会好吃。 果不其然,菜逐渐下锅煮熟,众人只稍微试了些,便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开始埋头吃着,没谁有空说话。 一群大男人吃菜很厉害,吃肉尤其厉害,只可惜没有酒,不然会更加尽兴。 配菜刚下锅一会儿就被捞得没了影子,沈季尧与周嫂草草吃了些见菜有些不够了便让一群男人吃,两人则坐到床边去给豆米喂奶。 周嫂看着沈季尧怀中的小豆米实在是喜欢得很,直夸小孩长得好,沈季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中十分自豪,周嫂说着看向那边大口吃着饭菜的众人,不禁回味了番刚刚吃的饭菜,她有心向沈季尧讨教一二这火锅的做法,沈季尧便简单的说了下,做锅底其实不难,不过要想一锅清汤火锅好吃,精华全在蘸水上,这也是沈季尧日后的发展之一,两人说完火锅的事后,沈季尧才说:“周嫂,你家年货可置办好了?” “前天儿就置办好了。”周嫂说:“你家还没置办啊?那可得快些了,不然再过段时间可就卖的贵了,价钱起码要翻上一番,不划算。” 沈季尧说:“我们打算明天就去,这不是小豆米没人照顾吗。” 周嫂笑着说:“你要是放心得下,就交给我照顾吧,不过这羊奶你可得准备好。” “嫂子做事我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那明天小豆米就麻烦嫂子了。”沈季尧笑道:“你们还有没有想带的东西,我们明天一并给你带来。” 周嫂从他怀里接过小豆米来抱着,说:“没有啥带的,你们尽管去就是。” 沈季尧点了点头,总算是解决了小豆米的去处了。 一群人吃了饭后便在屋中坐着吹牛,沈季尧收拾好碗筷去洗干净回来便抱着小豆米在床上玩。 众人胡吹了一通,见天色不早了,才纷纷打算回去,临走前大壮还反复叮嘱蓝千珏他们一定要等他,蓝千珏自然是满口应下了。 屋子里顿时清净下来,沈季尧简单的收拾了一遍,给黑蛋的碗里弄了些吃的,简单洗漱一番后便躺到了床上。 蓝千珏将一群人送出小路,这才回来将柴扉的门关好进了屋。 他走到床边来握住小豆米的一只小手,看着沈季尧说;“周嫂怎么说。” 沈季尧坐起来说:“她答应了,明天先送去给周嫂带一天,太晚了,好困,睡觉吧。” 蓝千珏嗯了声,走到桌前吹熄了油灯,脱了衣服抱住沈季尧睡下了。 翌日一早。 蓝千珏将小豆米跟一竹筒羊奶送去周嫂家后,便牵着沈季尧去村口跟大壮汇合,三人一同往镇上走去。 镇上很是热闹,人十分多,摩肩擦踵走得很费力,汪大壮与蓝千珏他们暂时分开了,各自去办置各自家的年货,沈季尧被蓝千珏护在怀里往前走去,他看到一边的小吃摊,这才想起自己的打算来,遂对蓝千珏说:“出年去我想来镇上做小生意,炸点小吃来卖,生意应该会不错。” 蓝千珏小心的护着沈季尧往对面那家成衣铺走去,问:“炸什么吃的。” 沈季尧说:“炸点莲花白,土豆跟豆腐丸子来拌,这镇上有豆腐卖吗,买点回去我做丸子给你吃,很好吃的。” “有。”蓝千珏说:“但大路这么远,你这样来回的跑很累,而且豆米还小,你若是来了镇上,他怎么办。” 沈季尧排开前面的人,总算是挤进了铺子,他理了理衣服,说:“我当然不会丢下他不管啊,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我先来试试看看好不好卖,要是卖得不错,我们就在镇上找个小屋子住下,这样就可以照顾他了。” 蓝千珏蹙了蹙眉,说:“若是我们搬来镇上,家中的鸡狗怎么办,小豆米还得喝奶,难道我们也要把奶羊牵到镇上来吗。” 沈季尧闻言啧了声,说:“这倒是个麻烦事,我再想想吧。” 蓝千珏握住他的手嗯了声,领着他去看小豆米的衣裳。 莲花村。 周老三带着小宝上山了,只有周嫂一人在家,她正在给小豆米喂奶,却听到院中突然响起一阵小声的说话声。 周嫂也没多想更没打算去看看,而是继续给小豆米喂奶。 小豆米喝奶十分有趣,喝了一点就会一直砸吧嘴,十分可爱,周嫂正得趣间,门却突然被拍响了。 她皱了皱眉,将小碗放到一边去开门,只见一老者与一老妇正站在她家门口,见她开门了就想往屋里冲,周嫂堪堪拦下,她不悦的说:“你们是谁啊,莫名其妙的就往我屋里闯,青天白日的抢劫呢!” 说着她往院中瞧去,只见院中站着蓝千珏的大嫂与二嫂,还有周嫂家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的妯娌。 周嫂立即知道这人应该是她的好妯娌领来的,她不悦地将老者与老妇推开要把门关上,老者却上前来将腿伸进了门缝里,说:“我们是来看外孙的,你快把我外孙抱出来。” “你谁啊你。”周嫂说:“要找孙子回家找去,这里不是你家。” 老妇与老者瞪眼,还未开口说话大嫂却先开了口,她说:“他们呀,是沈季尧的爹娘,这不听到沈季尧生了个小子,就想来看看吗,你就把小家伙抱来给他们看看呗。” 那老者哼了声,一脸不屑的吊着个三角眼看着周嫂,周嫂见老头这样就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遂说:“你说他们是沈小哥的爹娘?我说蓝家大嫂子啊,你可别骗我,你瞧瞧他们长得,哪里跟沈小哥有一丝相像,甭说他们不是,就算是,那我也不能把孩子抱来给他们看啊,这孩子是蓝兄弟亲手托给我的,那我自然是得亲手给他才是,他们要是想见啊,就得去找蓝兄弟他们了,我可做不了主。” 周嫂说完将堵在门口的两人推出去,说:“这是我家,你们要看孙子要干嘛的,麻烦上院子里等去。” 老者一把扯开周嫂的手,一脸刻薄的指着她的鼻子吼道:“我要见我外孙,你凭什么不让我见。” 第四十四章 看来这两人定是沈季尧的爹娘无疑了,两人模样落魄,显是过得不如意,且瞧他们那凶巴巴的阵仗,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心想看孙子的样子,这两人,怕是她那好嫂子王氏领来的,周嫂越想越觉得气人,恨不得上去扇王氏两个大嘴巴子,眼看着就是除夕了,蓝千珏他们的日子好不容易好一点,却又来了这么两个老家伙,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周嫂叹了口气,心不在焉的抱着小豆米哄着。 外面的人叫门许久周嫂也不做理会,他们见叫不开门,干脆就在院中坐下了,周嫂将豆米放到床上,悄悄走到门后去听动静,只听王氏说:“她既然不开门,我看啊,你们干脆去蓝千珏他家等着好了,他们那小屋子可比咱这破屋好多了,还是新搭的呢,又大又好,里面什么都有,你们就算是在外面等着,也总比咱这小破院强多。” 这王氏是周老三的大哥,周老大的媳妇,时常爱跟蓝千珏的两个嫂子混在一处说沈季尧与村里人的不是,她前段时间见沈季尧他们搬了新屋子更是嫉妒得要命,周老三平时与周老大不合,周嫂与王氏自然也合不来,跟沈季尧他们与蓝家的情况差不多,两家人时常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大动干戈,是以周嫂两夫妇去帮沈季尧他们盖屋子,更是让她恨得牙痒,这兄弟之间不互相帮助也就罢了,却要去帮助两个外人,这让她怎能不恨。 今日她本是要约着蓝家的两个媳妇去河边洗衣物的,谁知恰巧碰上了这来蓝家寻他儿子的两人,一问之下,竟是沈季尧的爹娘,她自然是知道沈季尧他们去了镇上,还将孩子托给周老三的媳妇带,于是便将人带到了这里,期间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龌龊话,直把沈季尧说得一文不值。 沈季尧他爹本就容不得他哥儿的身份,如今听见他不知廉耻的与男人搅和在了一处,且还过得不错,心中是又恨又妒,没成想将他抵押到此处,不仅败坏了沈家名声不说,还过得如此潇洒,自然是怒火中烧,扬言要将那嫩娃娃抱来掐死才能解气。 只听老者说:“哼,老子就在这里坐着,等那不孝子来亲自请我回去。” 老妇尖着嗓子说:“老爷,你先消消气,可别为了这些人气着自己,等那小孽畜来,我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身为一个哥儿已经够羞人了,竟然下作到让同是男子的人玩弄,还生了个孩子?!简直是丢咱们沈家的脸。” 老者不耐烦地说:“闭嘴!我还不知道吗,你瞎嚷嚷什么,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咱们沈家的脸都丢尽了吗?!” 老妇悻悻的闭嘴了,三名妇人却得趣的笑了笑。 听两人的口气,明显是对沈季尧及这外孙毫无好感,周嫂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她并未想过将小豆米交给这两人,否则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来。 蓝家两个嫂子见两人不肯离开,又待了片刻见一时半会儿没好戏看也不打算等了,蓝千珏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于是跟王氏说了声便走了。 那王氏也不管两人了,径直回了家中。 一时间院子里清静了下来,只留老者与老妇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一脸的不悦,好似是谁家借他大米还他黑豆一般。 时至日跌,周老三揪着两只野兔带着小宝回来了。 周老三进门便看见了坐在院中的两名陌生人,这两人穿着褴褛浑身脏乱,坐在院中瑟瑟发抖却摆着一副臭脸,让人看了好生反感,他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打量两人几眼,这才牵着小宝上前去喊门。 周嫂听是自家男人回来了,于是忙上前去开门,她先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那两人,随后小声的跟他说了下这都是王氏的所作所为,周老三一听顿时咬牙切齿,却也并未多说便准备进屋。 那坐在石凳上的两人瞧见了,急忙冲上前来要强行进屋去,周哥抬手来挡住两人,莫名其妙地说:“你们谁啊,问都不问就往屋里钻,谁把你们带进院子里来的?!傻子不成!什么人都往院子里带,是成心想闹出点事来吗?!” 后面这几句话他是冲着东厢说的,且还十分大声,显然是故意在说王氏。 老者以前身为大户财主,即便是颠沛流离寄人篱下这么久也没将他那横行霸道唯我独尊的脾性改了,他怒道:“你婆姨扣下了我外孙子,你还有理了,赶紧把我孙儿抱出来!不然咱们就去村长家理论去!” “放屁!”周老三呸了声,说:“谁是你孙子?我媳妇扣谁了?” “我是沈季尧他老子!你说谁是我孙子?”老者瞪大了眼吼道。 哟,原来还是沈季尧他爹,以前镇上有名的财主,周老三更不屑了,能将自己儿子抵押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我管你谁的老子,跟我吼?这是我家!还当自己是大财主呢,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你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照样敢撵你滚出去!”周老三把小宝往屋里推去,周嫂一把抱起小宝,他把门拉关上,一把操起立在墙边的竹扫帚扬起,说:“赶紧滚出去!” 老者挺直腰背,趾高气扬地说:“你敢?” “问我敢不敢?”周老三气极反笑,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他手中的竹扫帚便横扫而来,啪的打在了两人身上。 两人哎哟叫了声,被打得跳了起来,周老三也不手软,扫帚不住往两人身上招呼,两人哪里反抗得了,就这般毫无还手余地被扫出了院子。 老者狼狈的站在外面,仍旧不忘恶狠狠的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周老三呸了声,说:“我等着啊,可别叫我失望才是。”说完便转身走到门边去将扫帚放好回了屋。 两人站在院外,妇人眼里满是怨毒,却说:“老爷,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若是真激怒了你儿子,他不留你那可如何是好,眼看着就要除夕了,他若是真不留你,咱们俩还能去哪儿啊。” “你少唠叨!”老者转身去找地方避风,不满地说:“我是他爹!他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我还没找他算账呢,这畜生的脾性我了解得很,胆小如鼠,他敢不留我?我还要让他亲自跪着求我回去!” 妇人跟着他坐到院外的草垛下,她眯了眯眼,不再说话。 日暮时分,蓝千珏背着一布袋货物,手中还拎着两只捆了脚的鸡,身后跟着大壮与沈季尧回来了。 沈季尧也拿了一些东西,反而是大壮,买得比较少,家中就他一人,过个年也没必要买多少东西。 蓝千珏时不时回头来看沈季尧,说:“累不累,豆腐给我拎吧。” “那么点东西累什么。”沈季尧笑了笑,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大壮仍旧一人坠在后面,沈季尧看着大壮孤身一人不免于心不忍,于是低声对蓝千珏说:“要不过年的时候让大壮跟我们一起过?他一个人过年也没意思。” 蓝千珏闻言回头去看了看埋头走路的大壮,遂笑着说:“你只要不介意,什么都好。” 沈季尧说:“介意什么,你的兄弟就是我兄弟,你问问他的意思?” 蓝千珏嗯了声,随后转过身去对大壮说:“大壮,来我家过年,如何。” 埋头走路的大壮险些撞到蓝千珏身上,他忙收住脚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说;“啥?去你家过年” “嗯,你一人过年做饭麻烦,不如去我家,咱们三也能热闹热闹。” 大壮听了自然是心动,一人过年确实没劲,他看了看沈季尧,又看看蓝千珏,有些不确定的问:“真的啊?”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蓝千珏说:“就这么说定了。” “好啊好啊。”大壮顿时憨厚的笑道:“那我到时候把吃的都带来在你家做。” 蓝千珏与沈季尧对视一眼,随后笑道:“都行,届时你就负责照顾我儿子,饭菜我跟季尧做就行。” “嘿嘿。”大壮说:“听珏哥的,我也不会做菜,就辛苦你跟沈小哥了。” 蓝千珏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几人说说笑笑的往村里走去。 他们在小路的地方分开各自回家,两人回去将东西都放到屋里后便提着些冬枣去周嫂家接儿子。 刚走到周嫂家院外,便听一人吼道:“沈季尧,你个小畜生!你舍得来了?” 沈季尧与蓝千珏身形一顿,转身看去。 甫一瞧见满脸横眉竖目的两人,沈季尧的顿时瞳孔缩了缩,那属于原主所有不好的记忆全涌上了心头。 沈季尧见到他们便心中不快,现在还被这令人厌恶的人莫名骂了,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沈季尧冷冷的看着两人,这两张恶毒嘴脸实在是让他反感得很,他最恨把过错都推算到子女身上的爹妈,他爹他恨,这两人他也恨,更多的是替原主感到不值所以才会恨,他虽然得到了这个身体,但原主的遭遇却令人心痛,是以沈季尧毫不客气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位啊,也不知道你们俩厚着脸在这里蹲了多久才把我蹲来,看把这两张老脸冻得跟猴屁股一样,都能去演红灯记了。” “你!”老者,也就是沈季尧他爹沈福全双眼突起,指着沈季尧吼道:“你这孽子!我是你爹!你竟然这么说我?!” 未等沈季尧说话,一旁的老妇便开口了,她皱眉看向沈季尧,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他是你爹,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辱骂他,我们辛辛苦苦的跑到这个村来找你,你却这么说他,你还是人吗你。” “哦,我不是人,那劳烦你先问问他是什么东西。”沈季尧面无表情的看向妇人,说:“他抛弃妻子不是个玩意,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跟他好歹有血缘关系,你是谁?我们一家人说话有你这外人插嘴的份?真当自己是二太太了?不就是个小妾?还是个连蛋都不会下的小妾,得意什么?” 蓝千珏一直蹙着眉看着,他一眼便认出了这老者是谁,此时见沈季尧动怒了可见他对当初的事有多寒心,蓝千珏一阵心疼,他面若冰霜的上前一步挡住沈季尧,看着两人说:“你们也配提亲情孝义?虎毒不食子,你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偷偷用来抵押自己的烂账,如今还要反过来用道德说事,倒是可笑。” 沈福全指着蓝千珏骂道:“你这畜生没资格来训斥我,一个哥儿你也下得去手,简直禽兽不如!你给我闭嘴,我跟他说话没你插嘴的份!要不是你,他能像个怪物一样怀孕吗,现在居然还腆着脸生了个孩子下来,你给我说,那孩子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是个怪物?!我当初怎么就没把你掐死呢!” 蓝千珏一把捏住他的手往下扭去,咬牙切齿地说:“你更没资格训斥我,如今我跟他才是一家人,口口声声把自己儿子说成怪物,这样的行为连畜生都不如。”说着一把甩开了老者的手臂。 “让我来。”沈季尧绕到前面来与蓝千珏站在一起,说:“我不管你们是打的什么主意来找我,告诉你们,没门,别以为是我长辈就了不起,从你把我送到这里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毫无瓜葛了,估计现在能想到我没准是遇上了难处,怕是无处可去了吧,哈,这次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看你们还是趁着天还亮赶紧的离开这里去找地方落脚,你们的死活,可与我毫无关系。” 沈福全颇为震惊,实在是想不到沈季尧如今会变得这么伶牙俐齿竟出言撵他,且还将他的来意都猜到了,沈福全自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他如今确实无路可走,都已两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被他大哥从家中赶出来后便无处可去一路从临县流浪到此地,若他这唯一的儿子都不收留他,那他估计真得去做叫花子了。 是以沈福全咬了咬牙关,缓和了下脸色,逼迫着自己对着他最厌恶的人好声好气地说:“季尧啊,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连我的血脉都不要了,如今我也是做爷爷的人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图你什么,我只是怕你被有心人骗了去,你确实长得好,可你要是老了,丑了,你又怎么能保证他日后不会有别的心思,两个男人在一起始终有违常伦,我怕你以后吃亏啊。” 蓝千珏皱着眉头要说话,沈季尧却拦下了他,他轻蔑的笑道:“吃亏上当被人骗?你说的是我娘吧,我娘不就是信了你这么个负心汉才被那些心机婊陷害撵出家门吗,怎么,你自己是个负心汉就觉得人人都跟该你一样?还有,宝宝姓蓝,不姓沈,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番话可谓是将沈福全的里子面子全给拍碎了,沈福全脸色一片漆黑,沈季尧见他这模样,总算是快意的笑了起来。 沈福全恨恨的看了他半晌,心中一直告诫自己要压制住火气,于是他又硬生生的压下心中的暴躁与愤怒,叹了口气,说:“季尧,你还是怪爹把你送来这里,你是不知道啊,镇上的那些人早就看中你了,若是我不把你送到这里来,你现在哪里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啊,怕是都进了那些龌龊地儿了,我都是为了你想啊季尧。” “是啊是啊。”妇人跟着说道:“你爹全是为了你着想,你可不能错怪你爹了啊,毕竟你们也是父子,他怎么可能会害你啊,要不坐下来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你就知道其实他是有苦衷的。” 沈季尧听到这女人说话就恶心,他决定先收拾这女的一顿,遂佯装一脸震惊难受的模样,说:“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两人见他表情终于有所松动,以为他是相信了,沈福全忙说:“我可是你爹,我还能骗你不成。” 蓝千珏看向沈季尧,见他好似相信了不禁有些心头不适,但也并未多说,若是沈季尧真要将他们带回家中,他也无话可说,他一心呵护沈季尧,自然是不舍得对方受一丝委屈,也不舍得违逆他。 沈季尧点了点头,说:“原来你们也过得这么辛苦,我错怪你们了,这次你们来有什么打算吗。” 沈福全见他这信以为真的模样不禁心中大喜,他上前拉起沈季尧的手放在手心拍着,说:“我也一把年纪了,不打算再出去闯荡了,想留在村子里好好陪陪你跟孙子,看着他长大成.人,季尧,你说好不好。” 沈季尧堪堪控制住想要抽回手的强烈欲.望,勾了勾嘴角说:“那自然是极好的,孩子也需要个外公,不过,我有句话想先跟你说。” 沈福全说:“你说,有什么尽管说就是。” 沈季尧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去握住蓝千珏的手,笑得十分无害地说:“如今我与千珏住在一间小屋里,还得照顾你外孙,过得也很不容易,所以家里只能留你们当中的一个人,你看看你跟她,谁留下才好呢。” 这话一出,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尤其是那妇人的脸色,简直堪比锅底,她知道沈季尧是故意的,遂忙对着一脸沉思的沈福全道:“老爷,我看这孽障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你,我们还是走吧,他怎么可能有心留下我们。” 沈季尧一脸无辜的看着妇人,说:“姨娘,你怎么这么说我,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故意刁难他,家中本就不够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那不然你还是跟我爹一起去找地方住吧,屋子太小,确实是住不下两人。” 蓝千珏这才知道他的用意,且见他这模样,自己都快忍不住相信了,他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沈季尧的鬼脑筋还真是多。 妇人慌了,她知道自私如沈福全,在这种利益取舍的情况下,自己定然会被他抛弃,于是忙可怜巴巴的拽着沈福全的衣袖说:“老爷,我们还是出去住吧,这地方有山有水,咱们只要有个地方住下,不愁养不活自己,你可别信了他的鬼话啊。” “姨娘,你实在太过分了,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爱住不住我也不勉强,你们自去找地方住罢!”沈季尧怒了,不悦地对蓝千珏说:“千珏,我们去接儿子,就当他们没来过,让他们去睡露天坝去。” 他说完拉着蓝千珏转身就走,一直迟疑的沈福全终是做出了决定,忙喊住沈季尧,一脸认真地说:“照顾孙子还是得至亲之人来照看,你姨娘也还有地方去,留我吧,我想跟儿子跟孙子在一起。” 妇人闻言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福全,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眼里也渐渐蓄起了泪意。 沈季尧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派开心地说:“好啊,那就你与我们住,我也许久没见你了,其实心中很是想念你,只是一直气你将我卖到此处来却不知你有苦衷,咱们以后又可以做一家人了。” 沈福全看也不看妇人,而是笑眯眯地说:“是啊,咱们又是一家人了。” 沈季尧乖巧的抿唇笑了笑,这模样,哪里像个有心机的人,他看向妇人,‘真诚’地说:“趁着天没黑,你还是快走吧,不然到了晚上你想走也难了,晚上村里总是有豺狼虎豹下山来寻吃的,你要是不怕,那就在草垛里待一晚也行,明早再走,不过要是听到什么动静,你可别出声,那些野兽可精得很。” 妇人恶狠狠地看了他片刻,随后仍旧不死心地去拽住沈福全的衣袖哭嚷道:“老爷,老爷!你不能丢下我啊,好歹我也跟了你十多年了,你怎么狠得下心将我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啊,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你这样把我丢在外面,等于是让我去死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啊,实在不行咱们就离开这里,到外谋生,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老爷,我可以去给别人洗衣扫地,我什么都能干,咱们离开这里吧。” 妇人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 奈何沈福全却毫不动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他好不容易让沈季尧相信了他能收留他,他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他一把挣开妇人的手,说:“你走吧,你终究不是我们沈家人,不适合跟我们待在一起。” 妇人哭得眼睛通红,闻言恶狠狠地问:“你当真要赶我走?” “不是我赶你走。”沈福全丝毫不痛心地说:“别怪我,家里只住得下一个人,你还可以去找个人改嫁。” “哈哈哈......”妇人突然发狂的笑出声来,这笑声将周家院子的人几户人家全招了出来,纷纷围上前来看热闹,周嫂瞧见了沈季尧,刚想喊他,转念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与周老三一同看着。 “沈福全,算你狠!”妇人笑罢,看向沈福全,眼神绝望语气尖酸地说:“当初你能陷害他娘与人通奸一纸休书扫地出门,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容身之所选择抛弃我,是我蠢,信了你的鬼话,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妇人说完,突然抽出头上绾发的簪子,狠狠朝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脖颈刺了下去! 妇人血线倏而彪起,全溅在了沈福全身上。 沈福全浑身一哆嗦,吓傻眼了,他看着渐渐躺倒在地的妇人,一脸惊恐。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沈季尧方才听了这妇人说是沈福全陷害原主他娘的话正愤怒着,忽然间这人就自杀了,他也被吓了一跳,他实在是想不到这女人会突然自杀,原本只是打算将这婆娘赶出村子,再慢慢刷刷老头,谁知这女人竟自杀了,不过震惊了一刻后,他又恢复了镇定,冷眼看着这一切。 院子里突然有人尖叫道:“死人了!” 这一声就好似一道惊雷,顿时将众人惊醒,周嫂与王氏纷纷看着地上渐渐咽气的妇人尖叫着后退。 沈季尧也跟着装作一脸害怕的模样,忙躲到蓝千珏的身后,指着沈福全说:“你你,你把她给逼死了。” 沈福全闻言惊恐的转过头来看向沈季尧,苍老可恶的面上全是惊恐,摇着头说:“孽畜,你胡说什么!不是我,是她自己自杀的,跟我没关系。” 那王氏见出了人命,忙故意道:“就是你!就是你们爷俩逼死她的,老大,快去叫村长来,就说沈季尧跟他爹害死人了!” 若是这样能治治沈季尧,那是再好不过的,王氏想着,不禁笑了起来。 周老大闻言哎了声,一趟就跑出了院子。 沈季尧佯装害怕般将脸杵到蓝千珏的手臂上,后者伸手来抱住他轻轻拍着安慰,沈季尧顺势揪住蓝千珏的衣服装惊恐,他倒是不打算管这王氏,这么多人看着,这女人难道还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不成。 不过这样的女人,怎么找也得治治。 周嫂反应过来,对着王氏吼道:“你胡说什么呢!这哪里是沈小哥的事,这妇人明显是那老者逼死的。” 第四十五章 一群人也不再说话,沈季尧站得有些口渴,便从手中提着的布袋里摸出一个枣子来当着个死人没心没肺借着蓝千珏的遮挡吃了,还小声问蓝千珏要不要吃,见对方摇头后,便将剩余的都拿去给周嫂,周嫂也不扭捏,道谢着收了,随后轻声跟沈季尧说:“方才王氏带着两人上门来要见小豆米,我没让他们见,也不知这王氏在来的路上有没有跟两人乱说,我瞧他们要求见孩子却凶神恶煞的,古怪得很。” 沈季尧闻言冷冷的瞟了眼王氏便转开了视线,他并未做得太过明显,以免让她知道是周嫂说的让周嫂难做,这王氏上次曾在井边与大嫂唱着双簧来说蓝千珏,他自然是记住了的,现在又要故意生事,沈季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了。 那就借着今天顺便将她收拾一顿,沈季尧眯了眯眼走向蓝千珏,脑中开始思考起对付她的法子来。 不多时,一群闻讯赶来凑热闹的人便簇拥着蓝老头子一家纷纷往这边跑来,就连那挺着五六个月孕肚的蓝子香也颠颠的跟在后面,杨绍成竟然也在,不过他是自顾自的坠在后面,并未扶着蓝子香,看来两人的关系一直未曾缓解。 一群人很快便跑了过来将沈季尧他们团团围住,纷纷对着地上的尸体与沈季尧指指点点,蓝千珏一把将沈季尧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面色不佳的老爷子不做声,大嫂捂着鼻子一脸晦气的看着流了一地血的妇人,阴阳怪气地说:“这都快要过年了,怎么还把人给逼死了,太晦气了,爹,这人死在咱们村,你可得主持公道啊,不然到时候等官差追问过来,咱们村都得遭殃。” “可不是吗,这都快过年了,怎么就想不开在这时候死呢。” 二嫂适时说:“听周老大说是被人逼死的,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嘛,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定要让逼死她的人偿命。”说着还得意的看向沈季尧。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纷纷,全是要将逼死妇人的人绳之以法的说法,沈福全早已被众人的话吓傻了,浑身发抖的坐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那苍老的面容上尽是绝望与迷茫,看上去十分可怜。 “够了,都别吵吵了。”蓝老爷子冷着脸看向蓝千珏,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谁来说说,他们刚才都还好好的在我家院里与我说话,怎么现在就死了?” “是沈季尧跟那个老头子把人逼死的!”那边王氏大声喊道:“他们要将她撵出村子去,还说话折辱她,这才将人逼得毫无活路,那沈季尧还吓唬她村里有狼,若不是他们两父子,这妇人也不会自杀!” “我也觉得是他的错!”那边蓝子香恶狠狠地插话:“若不是他,咱们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他就是个灾星!来到咱们村之后就没太平过,先是三哥被其蛊惑大逆不道,再有那群孩子溺死在河里还惹来丰饶村的人闹事,现在又把一个无辜的人给害死了,我看咱们村这么不太平就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众人纷纷看向沈季尧,那眼神里全是冷酷与憎恶的打量之意,老爷子一脸厌恶的看向他,沈季尧心中闻言不由哼笑一声,看来这蓝子香倒是个不饶人的,竟然想利用迷信这东西来整他,他岂会那么容易就被整了。 沈季尧满脸无辜的看着众人并不说话,蓝千珏将人拉到身后护着,说:“不知实情就信口开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是要强行往他人身上安罪行吗,若是他人被你们的话误导而谋害了一条性命,你们又何尝不是杀人凶手。” “混账!”老爷子呵斥道:“他来了之后就把咱们村搅得乌烟瘴气的!到现在闹出人命了你还要帮着他说话,你是不是真被这妖物鬼迷了心窍啊?!” “把他们赶出村去!”人群中不知是谁带了头喊道。 “对!把他们赶出村去!别让这妖孽再祸害我们村!” “快滚吧!咱们村不欢迎你这种妖孽!” 一时间人群里爆发出各种叫嚷声,那一张张狰狞的嘴脸实在是让人看了就作呕,只有极少数的人选择默默观看着,他们都是受过沈季尧帮助的那群人,虽然此时听了这话心中也膈应得很,但仍旧是记恩的。 眼看着人群越来越激愤,纷纷伸出手指去指着沈季尧叫喊,那些看不惯沈季尧的人见状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 沈季尧看了看夹在人群中得意笑着的蓝子香,很是淡定的回以她一个冷笑,随后绕到蓝千珏身侧来,看着众人高声嘲讽道:“出了人命村长大人不先查个经过出来,却偏偏要往一个无辜人的身上安罪名,这就是一村之长该有的做派吗,蓝子香,你把我说得那么玄乎,不就是为了掩盖你那点破事吗,都给我听着,你们愚昧蠢钝我可以理解,但你们若真要把这事往灾星的事上扯,那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解释解释,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真的灾星,谁才是鱼肉你们的败类。”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看着沈季尧,都十分好奇他说的话,在等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弄得蓝家四分五裂是谁的错我们暂且不提,这毕竟是家事,老爷子真想知道,还等我先把这事解决了,咱们当着大家的面说,至于我说了你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了。”沈季尧好看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蓝子香与大嫂二嫂在原地走了两步,继续道:“我们村确实来了灾星,但可不是我,九月份发生的事大家想必记忆犹新,村里同时死了五个孩子,丰饶村来村里闹,村里以前一定没发生过这些事,毕竟五个孩子都溺毙了可不是件小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村里来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就是蓝子香腹中的孩子!她与杨绍成的不正当结合怀上了灾星,才给村里的孩子们带来了厄运,九月份的时候她也刚怀孕没多久就出了那事,你们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老爷子与蓝子香闻言顿时脸色煞白,这蓝子香与杨绍成的事究竟是怎样只有他们三个当事人知晓,如今乍一被沈季尧说出来,他们怎么能不怕,老爷子看着周围人探究猜疑的眼神十分惊惶,他自然是不能让沈季尧说事情的真相来,不然他女儿的一辈子可就毁了,遂吼道:“你个妖孽!胡扯什么!我看就是你把我们村祸害成这样的!乡亲们,不能留他!给我把这妖孽赶出村子!” 大嫂煽动道:“对!把他赶出去!不能再让他祸害我们了!” 一时间人群又激愤起来,纷纷向他们围堵过来,一时间一具尸体三个人全被牢牢的堵在了人群里。 蓝千珏护着沈季尧,看中众人冷冷地低吼道:“不要逼人太甚了!” 沈季尧拍了拍蓝千珏的肩以做安抚,他仍旧镇定自若的看着众人,现在肚子没了,这些人即便是动粗他也有自保能力,是以完全不怕,他站到蓝千珏身前来说:“村长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赶我们走,难道是心虚了?你们这些人,被有心人当枪使也不知道,要是不想被人利用就先听我说完,你们就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怎么别人一煽动你们就开始跟着瞎激动,狗都没你们这么听话。” 好奇心驱使人们停下围堵攻势,但转眼又被沈季尧这话惹怒了,纷纷指责沈季尧,周老大此时好事的吼道:“你说谁是狗!他侮辱我们!这样的人不能留在村里,只会惹是生非,今天是死个外人,明天还不知道要死谁呢!” 沈季尧冷冷的看向周老大,说:“你激动什么,我点名道姓说你是狗了吗,别以为嗓门大就能瞎嚷嚷,你要实在想对号入座做条狗我也没辙,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你他妈蠢,堵着拦着不想让我说出实情,难道是有人给你好处了让你来做跳梁小丑吗,你居然想包庇恶人,你这样做置众乡亲于何地!” 这话不仅让周老大难堪,还给那群激愤的人戴了顶高帽制止了他们起哄,又站在一边为他们说话,简直是精得不能再精了,此时自然是没人再继续闹了。 “你!”周老大脸色涨红,指着沈季尧许久,才堪堪憋出一句:“好个能说会道的妖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沈季尧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周老大,自顾自地说:“你们应该不知道,蓝子香跟杨绍成根本不是什么心意相通才偷食禁果有了身孕,蓝子香其实是被杨绍成欺辱了才怀的孩子,两人对彼此都没有爱意,蓝子香更是恨透了杨绍成,这样肮脏的结合哪里怀得上健康的宝宝,恰巧在她怀孕不久后村里的孩子就遭受了厄运,你们敢说这跟我有关系?赶走了我倒是不要紧,可这灾星却还是留在你们村,你们难道就不怕祸及到你们?”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哗然声,纷纷震惊的看向蓝子香,就连大嫂二嫂都是震惊过后鄙夷的看着她。 蓝子香紧紧捏着拳头盯着沈季尧不住后退想要离开此地,却被外围的人群堵住了去路,沈季尧不着痕迹的冲她微微扬起唇角,双眼危险的眯了眯,继续说:“村长为了包庇他的女儿还想利用你们把我赶出村子,他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不信问问杨绍成,他是不是被逼着娶蓝子香的,村长为了安顿蓝子香,还把千珏从蓝家院子里赶出来,为什么就没人过问一句,不就是因为我是个哥儿,你们瞧不起吗,可我从没起过害人之心,这妇人死了跟我也没关系,他是我爹没错,他当初把我抵押给村长家,现在无路可走我好心收留他想要给他养老,但这女人与我毫无关系,且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人,我就让他们两人自己做决定,拿一个人跟我们住,另一个自己想想办法找地方住,就算是我爹说让这妇人留下跟我们住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结果他自私,想自己留下,还要让妇人改嫁,最后把人逼死了你们非要说是我害的,难道莲花村的人都这样不讲理吗,就没个聪明的人来为我主持公道?” 众人面面相觑,沈季尧神色黯然,配着那绝美的面孔看上去竟十分可怜,他继续说:“他是我爹,他把人逼死了我却仍旧帮理不帮亲,我心里也难受,结果村长一上来就想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诬赖我,你女儿怀了个灾星又不怨我,你不但逼着杨绍成窝窝囊囊的娶了她,还要把她带来的灾难都推到我头上,哥儿的命是不值钱,但你们真的要帮着他来害一个哥儿却放过一个灾星吗。” 一阵缄默,老爷子恶狠狠的瞪着双眼大口喘气的声音,而那蓝子香,早已没脸见人,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杨绍成更是吓得两股颤颤,如今他欺负人的事被抖了出来,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也不是个蠢人,此时自然是要想办法为自己开脱的,于是忙惨兮兮的哭着喊道:“是她!是她勾引我的!我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就跟她厮混在了一处,她还让我陷害沈季尧,我不肯,她就设局陷害我,让他爹瞧见了我跟她的丑事,她爹就逼着我娶她,我要是不娶他就要送我去见官,这都跟我毫无关系啊,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去说啊!村长他不仅逼我娶这女人,还把我的田地屋子的地契都占为己有啊,这才是他让我入赘的目的,我在他家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上,回家也不让我回,你们看看我,都被饿瘦了!阿叔阿婶们,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人群里又响起一阵哗然,纷纷一边倒的不住指责蓝子香与老爷子。 老爷子浑身发抖,刚过知命之年却似花甲老人一般苍老,他大吼道:“他胡说!你们别被他蒙骗了!” 然而这次却无人再信他,杨绍成是他们村的人,他们即便不信沈季尧,也不可能不信杨绍成,且扯上了地契一事,牵扯到利益钱财,便真是有口也说不清了,此时已成了墙倒众人推的局面,这时开始有人翻起了村长一家的旧账,什么蓝千建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儿子横行霸道,什么都占,还收取贿赂,虽说是些谷物粮食却也足够让人记恨了,又有人说村长无德,包庇一个怀了灾星的女儿不说,还要觊觎杨绍成家的那几亩地跟院子,就是想要害全村人都遭殃等等。 一时间众口悠悠,什么有的没的都扯出来了,直把老爷子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大嫂与二嫂两家人见势头不对纷纷想落跑,却被眼尖的人堵在了一起,沈季尧见时机到了,遂叫停众人继续说:“他们的事大家可以以后再讨伐,现在最要紧的是为死者讨个说法,而这一切,全是她,王氏!是她处心积虑惹出来的,今日若是我爹跟我姨娘不被王氏带到此处来,我姨娘也不会被灾星克死,全是王氏害的!若不是她为了针对我把我爹带到这里来闹事,挑唆我们父子的关系,我爹也不会说出让我姨娘改嫁的话,她也就不会死在这里!” 周嫂适时在一边帮腔道:“沈小哥说的是!这王氏方才还挑唆两人上我家来抢孩子,若不是她将沈小哥的爹跟姨娘带到这里来闹事,他们怎么可能出事!我说嫂子啊,沈小哥平日也没得罪过你啊,你干嘛非跟人家过不去,现在好了,你把人家姨娘都害死了,这下和你心意了吗。” “你放屁!”王氏本还是一脸自在的看戏,谁知瞬间便扯到自己头上来,且见众人纷纷恶狠狠的看向自己,遂泼道:“我只是给他们带路,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怀恨在心在故意陷害我!” 周嫂心中冷笑,她确实是怀恨在心,此时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她怎么能轻易放过,而她却故意做出皱着眉一脸伤心的模样,说:“你我都是外来人,嫁到周家就是姐妹,可你不念妯娌之情,平日里老是针对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去害沈小哥,他没吃你的用你的,你怎么就总是要跟人家过不去呢。” “你闭嘴!”王氏大吼着扑向周嫂:“我撕烂你这胡编乱造的嘴!” 周老三见了,两步跑上前去一把将王氏推开,吼道:“你还不知悔改!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才开心?!沈小哥他们将孩子托给我家也就你瞧见了,你倒是聪明,想要一箭双雕就把这两人带来闹事,要不是你带他们来,他们哪里会知道孩子在我家,也就不会过来闹事,不闹事他们一家人也会和和美美的哪里还会发生现在的事,这难道还不是你害的吗,你到现在还在狡辩。” “毒妇!心思那么狠毒,沈哥儿再是有千般不是,他也没欠你家什么,你怎么就那么狠毒!你若是看不惯他,直接找他就行了,那孩子又有什么错,竟然为了你们两家的破事拿个孩子来出气!毒妇,该死!”其中一家妇人恶狠狠的开了口。 “我们村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婆娘!怪不得现在都没个孩子,竟然要拿个孩子来遭罪,你活该怀不上孩子!”另一妇人愤愤的喊道。 “好好整治他们!别让他们钻了空子以后再来害人!”适时又有一名汉子喊出声来,这些都是方才未曾参与谴责沈季尧的那些人,也都是曾经孩子溺毙后尸体都讨要不到,最后还是得了沈季尧帮助才成功要回孩子尸体安葬的人。 风势顿时向一边倒,纷纷要求好好整治他们,更甚者竟有几名向着沈季尧的妇人跑进院子里将王氏扯进人群里来,跟着蓝家一家子丢在一处,蓝家的人除了大嫂与二嫂外全被一锅端了,沈福全也在其中,这群人全被周围人的唾沫星子喷了一头一脸,周老大想去帮忙,也被几名妇人拉扯了一通。 就大嫂与二嫂精,在见到势头不对后话也不敢说,被堵在人群里出也出不去,只得战战兢兢的被夹在人群中,倒也没人注意到她们。 沈季尧愉悦的勾了勾唇角扫视他们一圈,片刻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转身看向蓝千珏,见对方面无表情顿时有些心虚,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不敢去看蓝千珏了,而是低声说道:“千珏,你会不会怪我。” 蓝千珏神情缓和了些,伸手去轻轻抱住沈季尧,说;“怪你做什么,是他们逼你,即便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也不想你被他们无端端的栽赃陷害,多行不义必自毙,对我而言,孩子与你就是我的命。” 沈季尧不由笑了笑,靠在他怀中只觉异常安心。 两人这厢腻腻歪歪,那边却已快要打起来了,原来是篮子香不堪受言语侮辱想跑,却被那些村民当做虚心抓住就是一通拳脚,纷纷扬言要打掉她腹中的灾星,若不是老爷子护着,估计胎儿难保。 篮子月悄悄躲在一旁,见情势不对,忙跑去朱家请老村长。 这群村民平时没少受他们的气,此时见他们这么祸害村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自然是怒火中烧,围着几人动口辱骂指责之余竟开始有人动手动脚,王氏偶尔被踢中疼得尖叫不已,周老大听到自己媳妇被踹了就破口大骂,还没骂上几句便被人打了一通,实在是热闹得很,周嫂在上面看得解气,也恨不得下来踹王氏几脚。 几人被他们指责打骂得不再还手还口之后,众人这才逐渐停了下来。 有人喘着气说:“蓝忠云不配当我们村的村长!罢了他!这样徇私枉法的人就应该把他赶出咱们村!” “对,我们要重新选举新的村长!他不配做我们村长。” “重选村长!重选村长......” 众人齐声高喊,难得的团结一致。 天已渐渐黑了,却无人打算离开。 正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交时,篮子月扶着上任老村长朱村长来了。 朱村长已年过古稀,他是村里最受村民们敬奉之人,当年若不是他拼死带人去护住村外的土地,怕是现在早没他们莲花村了,且朱村长做人公正,从不偏心于谁,是以众人都很敬重他,朱村长一路小跑过来,高喊道:“都安静!安静!你们这是在闹什么啊?!大腊月的怎么还要闹出点事来啊。” “哟,篮子月这小蹄子,竟把老村长请来了,她以为老村长能保她爹平安无事吗,倒不用咱再跑一趟了。” “可不是吗,咱们可以趁机让老村长把蓝忠云村长一职罢了,重新选举新的村长。” 村大夫李叔一直在一旁旁观,此时见老村长来了忙上前去搀扶着他,说:“朱伯,你怎么来了。” 朱村长皱着老脸说:“我再不来,这村里都要翻天了。” “你来了也好,就给众人主持主持公道吧。”李叔说:“咱们村若是再不换村长,怕是要完咯。” 朱村长叹了口气,走到众人面前,没好气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老三忙上前来扶着老村长另一只手,说:“老村长,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等我慢慢跟你说。” 周老三见朱村长点头了,便将事情的详细经过一五一十的全说了一边,一样都没有漏说。 “实在过分!”朱村长听完后气愤地吼道:“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外乡人呢,他被他爹抵押到咱们村来就已经够可怜了,哥儿怎么了,哥儿就合该被你们欺负啊,我看你们现在真是活该!” 一群人静静的看着朱村长,没人插嘴。 朱村长愤愤的看着蓝老爷子,失望地说:“你太偏心了!你的女儿是人,人家的儿子就不是人了?那个哥儿在哪儿,叫过来我瞧瞧。” 沈季尧一直关注着朱村长,闻言自觉上前去,直接单膝往地上一跪,喊冤道;“老村长,我想求您替我跟蓝千珏平反。” 朱村长点了点头,一脸慈祥地说:“怎么回事,有事起来再说。” 蓝千珏几步上来将沈季尧拉起,沈季尧看着缩得十分矮小的老人,诚挚地说:“两个嫂嫂总说是我将他们蓝家弄得四分五裂,殊不知,全是她们自己搞的鬼,千珏自小受老爷子宠爱,日后分家田地房屋自然会是他的,所以他们两家人为了得到老爷子的屋子与田地,于是便设局下药害我跟千珏,之后的事大家想必都已经清楚了,若不是他们给我们下药,这一切都不可能会发生,我知道没证据不能乱说话,但我说的句句属实,他们就是想要老爷子恨蓝千珏,从而将其赶出家门,看着他们父子关系闹得越来越僵,我毫无办法,老爷子对我成见也越来越深,还请老村长为我主持公道。” “乖孩子,别难过。”朱村长抬手拍了拍眼里蓄起泪意的沈季尧的肩,看向老爷子,说:“你知道这事吗。” 老爷子闻言早已一脸的震惊,他呆滞地摇头说:“我,我不知道。” “糊涂!”朱村长说:“这事我早有耳闻,我那大媳妇也跟我大概说过,他们若不是被人陷害了,哪里能跑到你的床上去胡搞,你又这么恰巧去撞见了,你仔细想想,当天你在做什么,是谁叫你回家的。” 第四十六章 知道事情真相的众人粉粉们对着大嫂与二嫂两人毫不客气的指指点点,什么话难听净捡什么说,直把两人说得头险些就缩进了脖子里,唾沫星子都快把两人给淹没了,就连平日与她们交好的妇人都跟着旁人数落她们。 朱村长看着蓝老爷子一脸悲愤的殴打蓝千建,不由叹道:“千建啊,你们这一辈子也就三兄弟啊,怎么就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忠云,你也别打他了,事情说开了就好,你知道千珏是被他们冤枉的了不就得了,父子兄弟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你们几人也别再闹了,干脆就和解吧,以后也别再拿人家沈哥儿说事,大家都不容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得先处理好眼下的事才行。” 老爷子哭丧着一块脸,一拳拳的打在蓝千建身上,痛心疾首地说:“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孽畜不可!免得他不长记性再次害人害己,畜生,畜生啊!我蓝忠云怎么净生出一群孽障来啊。” 朱村长摇了摇头,不打算再过问他们的家事,他看向地上躺着的尸体,也不指望老爷子能来主持这件事了,于是便打算自己问个清楚,他看着众人问道:“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谁来给我说说。” “我来,老村长,这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周老三站出来一本正经地说:“本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偏偏有人想故意生事所以才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来,不仅连累了这无辜的妇人,还将蓝村长一家也给拖下了水,若是我们没多留一个心眼,怕是也跟着一起遭殃了,你听我给你捋捋,这一切啊,归根究底都是王氏与沈小哥他爹的罪过,若不是王氏不安好心挑唆了两人来我家闹事要沈小哥的孩子,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也不知道他们要孩子去做什么,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像是想念孙儿的外公,再有两人赖在此地不走,就是为了堵截沈小哥他们,来他家白吃白住,沈小哥家的情况您老也清楚,哪里住得下这么多人嘛,自然是只能留下一个,所以这老头子想自己留下,于是说话过分就把人逼死了,我们可都看见了,跟沈小哥可没关系,您老给判判?可别让他再被人陷害了。” 蓝家一家人听周老三说王氏将他们一家拖下了水,联想到此时此刻的境遇不禁愤恨起来,若不是她一心要闹出些事来看沈季尧的热闹,他们一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处境,几人合伙给蓝千珏下药的事更不会被揭穿,然而现在这一切全都发生了,都是王氏的过错!思及此,大嫂简直恨死了王氏。 李叔十分喜欢蓝千珏,此时自然是要帮着他们说话的,他说:“老三说得对!沈小哥是好人,他虽然是个外乡人但也帮着村里做了许多好事,前不久咱们村被丰饶村这般侮辱还是他跟蓝小子领着众人去找回的场子呢,且他又与宝山寨的村长交好,这么多年来咱们村与邻村的关系越发差,以后若是能让他帮着咱们两村促进下关系,说不得咱们莲花村与宝山寨还能成为友邻之村呢。” 朱村长点头笑了笑,说:“我都知晓,此事确实与沈小哥无关,我自会为他讨回公道,今日我这老头子就厚着脸替忠云解决一下这事,大家可有意见?” 众人纷纷摇头,自然是毫无意见的。 朱村长点了点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基本知道了,若要说此事皆由王氏挑起未免说不过去,但是跟她也脱不了干系,当然了,这位老哥也有错,不过这妇人是自杀,若真要强行给他们安罪名,确实不在理,这样吧,这位老哥,人既然是你逼死的,你就负责把尸体带走,以后你就别再到村里来了,我们村不欢迎你,至于王氏,你是我们村的人,却起了祸害同村人的想法,今日若不给你一些教训,怕是难以服众,我看这样吧,你就把村里的道路全扫干净好了。” 一旁的人听了顿时有妇人乐呵的小声对旁边的人说:“哈哈,可有她受了,咱们村小巷小路这么多,从山上落来的树叶就铺了厚厚一层,够她打扫个四五天了,朱村长果然有法子整治恶人。” “哼,要我说都算便宜她了,就该把她也赶出村子的,咱们村里怎么净出这些个恶人了,真是丢脸。” 王氏瞪着眼不甘心的看向朱村长,朱村长淡淡地说:“怎么,你不满意?” 王氏咬牙,并未答话,而是起身扶着周老大回了屋。 “就这样决定,老哥,你也赶紧走吧,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朱村长语重心长的跟沈福全说了句话转身欲走,李叔在一旁搀着他,朱村长说:“好了,都散了吧,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做晚饭才是。”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心中十分莫名,这还有事儿没解决呢怎么就要走了,他们看着蓝老爷子想要提醒朱村长,却还是忍住了,这时围堵着蓝家的其中一名汉子说:“等等,老村长,这事还没完呀。” 朱村长转过身去,颇为不耐地说:“还有事啊?” “这家子你都还没给我们一个说法呢。”那汉子说:“他们做的坏事就不算了?蓝子香肚里还怀着个灾星呢,咱们可不能让她把灾星生下来咯,否则一村的人都得跟着遭殃,还有蓝老头老糊涂了,村长之位也该换个人了,不然他的这些儿子媳妇总是仗着他是村长为非作歹,还要我们咋过啊。” “说的极是,咱们村可不能让这样的人当村长,是该换村长了!” “换村长!换村长!换村长......” 一人出声,众人纷纷响应,老爷子毫无反驳的余地,已然煞白了脸。 众人吵吵嚷嚷,朱村长实在是无法,只得说:“这么说大家都要求换村长?”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更甚者还叫嚣道:“换!不换咱们村没活路了!蓝子香这肚里的灾星也不能生!” 朱村长闻言看向一直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蓝子香,无奈地说:“哪里有什么灾星,这不是胡说吗,这样吧,三日为期,你们重新推举一个村长,至于什么灾星不灾星的,我管不了,你们也得饶人处且饶人罢,别拿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来出气。” 众人不说话了,虽说不甘心,却是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沈季尧见状,自顾自的轻声叹道:“哎,看来要放任这灾星不管了,我记得九月份好像不止死了那几个孩子,大壮他娘也突染疾病西去了,这难道还不是灾星吗。”这自言自语的话被挨着他的一名汉子听见了,那汉子当场脸色就变了。 “她怎么就不是灾星了。”那汉子不管不顾的从旁喊道:“九月份除了那几个孩子的事,我记得大壮他娘也得病去世了,他娘身体本就健朗,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得了病,这难道不是灾星在作祟吗。” 这话顿时又掀起一阵风波,众人恍悟后脸色逐渐变得惊恐起来,原来九月份不止出了五个孩子溺毙的那档子事,竟然还有一个妇人也被灾星克死了,这下众人越发肯定了蓝子香肚里怀的就是灾星一事,就连站在一旁的大壮都红了眼,信了,他看向蓝子香的眼神逐渐带上了狠意。 高呼声乍然响起,纷纷闹着要打了蓝子香腹中的孩子。 一旁的沈季尧抬手轻轻拨了拨额前碎发,他被手挡住的唇角愉悦勾起,等放下手后,那抹笑意又随之隐去了。 蓝千珏紧蹙着眉,在沈季尧刻意将那话说给旁人听到时便有些不明白,他疑惑的看向沈季尧但仍旧并未多问。 这时有妇人突然惊叫道:“果然是这灾星在作祟,灾星不能留啊老村长!”一妇人一脸惊恐的喊道:“我儿这些日子生了病,迟迟不见好,铁定也是这灾星作祟!我看它是不把咱们村的人都害死不甘心啊,还请老村长为我儿做主!” 另一名妇人也跟着一脸恍悟地说:“我就说我最近怎么感觉身子不舒服,原来是真的有灾星作祟!” 两个妇人刚说完人群中便起了连锁反应,众人纷纷恐慌起来,开始说起自己身上的小病小痛来,且还夸大其词,全一口咬定就是灾星在作祟,众人说完后越发害怕了,纷纷大吼:“不能留!打了它!” 人群激愤,纷纷虎视眈眈的看向蓝子香。 老爷子此时才知晓什么是怕,他忙起身去抓住朱村长的衣袖,惊慌地说:“朱老哥,求你一定要为我女儿做主啊,她受了这么多苦,可不能再让她受冤屈了,他们都被这卑贱的哥儿给蒙蔽了,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这......”朱村长看着情绪激动的人们,为难地说:“他们都认为是灾星作祟,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不然你先带着女儿回去,我再跟他们说说。” 老爷子如蒙大赦,忙道:“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他忙一把将蓝子香拉起,众人却早有防备,瞬间便将他们团团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早已失去了理智,纷纷红了眼,逼迫道:“想离开可以,先把蓝子香肚里的灾星打了!不然你们哪儿也别想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朱村长看不下去,大吼道:“我说的你们都不听了吗?!这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哪里会是什么灾星!” “老村长,这事你别管!”一名汉子不耐烦的吼道:“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难道还不是灾星在害人吗?!我们忍他们蓝家已经忍得够久了,现在无论如何这孩子都不能要!不打了它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朱村长无计可施,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老爷子与蓝子香早已绝望的抱在一处嚎啕痛哭起来,蓝千建他们却一脸卑躬屈膝的模样,生怕惹了众怒又遭殃,而蓝子香腹中孩子的爹杨绍成虽心有不忍,却也不打算出言阻挠,也怕惹祸上身。 这时有人喊道:“李叔,还麻烦你去配一副堕胎药来,我们要打了这灾星!” 李叔看了看急得似热锅上蚂蚁的朱村长,没应声,也不打算搅和进此事中来。 “不要,你们不能害我的孩子!”一直痛哭的蓝子香突然抬起头来哭喊道:“孩子是无辜的!他不是灾星啊!你们不要被那低贱的哥儿骗了!他才是祸害大家的灾星,你们去找他啊!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蓝子香说着突然站起身来推开众人要跑,却被人一把扯住头发猛地一拽把人拖了回来,蓝子香站立不稳狠狠摔倒在地,老爷子大惊,忙上前去查看,谁知这时有人喊道:“你三番两次想逃,明明是心中有鬼!乡亲们,咱们今天一定不能放她跑了!一定要打掉这个灾星,不然咱们全完了!” 众人的恐慌与愤怒早已到了极限,蓝子香欲图逃跑成了暴动的导.火索,有人一把将老爷子拖开,众人蜂拥而上,纷纷去拉扯蓝子香将她牢牢控制住,有人趁乱开始狠狠踢打蓝子香的腹部。 短短瞬间便爆发的事让人毫无招架之力,老爷子再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嘈杂的人群里猛然响起蓝子香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这边蓝千珏听得浑身一震,随即紧紧捏着拳头,抑制愤怒到全身颤抖,沈季尧发现他的异状后不禁有些心虚,但却并不后悔,蓝子香害了原主的性命,他说什么都要出这口气,可蓝千珏现在的表情却令他感到害怕与无措,沈季尧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牵蓝千珏的手,蓝千珏也不挣脱他,而是转过头来看向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与痛苦。 沈季尧一时被他这眼神看得愣住了,心脏瞬间揪着疼了起来,他无措的想握住蓝千珏的手掌,奈何对方一直紧紧捏着拳头,既不拉他,也不松开手让他拉,仍旧用那令人心疼的眼神看着他。 那边的哀嚎与叫喊持续不停,却仿佛与两人无关。 沈季尧无措的喊了他一声,蓝千珏面部表情仍旧毫无松动,沈季尧突然就明白了,他心里更加疼了,就好似有刀子在腕他的心脏一般,沈季尧眼中希冀与无措的神情逐渐变得呆滞,他渐渐松开了蓝千珏的手,几息后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怔怔的看着蓝千珏说:“你一定在怨我怎么那么狠心吧,我不过是想要她一命偿一命而已,现在只是让她用肚子里的一块肉抵命,已经很便宜她了,这在我来说于情于理,但对你来说确实无法接受,她是你妹妹,你要是真的怪我,我也能理解你。” 蓝千珏闻言蹙了蹙眉,心里也是疼得厉害,沈季尧是什么人他清楚,对于那些恶人他睚眦必报做得光明磊落,根本不会无故伤人,蓝千珏渐渐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知道沈季尧确实有他的苦衷,蓝子香当初险些逼死他,饶是谁都忍不了这口气,又何况是小孩子脾性的沈季尧,蓝千珏暗叹口气,瞧着此时明明一脸无措却还是要说出这种挑衅般的话来的沈季尧,难道真的要自己怪他,他才会觉得心里过意得去吗。 然而他又怎么会怪沈季尧,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终究是他,而不是这些处心积虑针对自己的家人。 “你说的对,她是我的亲妹,即便对她不喜,我也心疼。”蓝千珏仔细的看着沈季尧,便瞧见了他在说出这番话后对方眼里的光顿时暗淡下去的模样,沈季尧眼神痛苦的看向他,蓝千珏不由的一阵心疼,他抬手去摸了摸沈季尧白皙的脸,说:“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对你怨不起来,看到你不开心,我更心疼,胜过对任何一个人的心疼,季尧,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看着她遭罪我也难受,可我还是更加舍不得你难受。” 蓝千珏说着上前去将人拥入怀里,侧脸贴着他的发丝温柔地说:“我说了,你跟豆米是我的命,我又怎么舍得让你难受。” 沈季尧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莫名有些鼻酸,他轻轻嗯了声,把脸杵进了他的怀里依恋的蹭着。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那边已经解决好了一切,蓝子香此时已昏死了过去,她下身全是血水,胎儿已经掉了,老爷子正抱着蓝子香悲痛的呜咽,朱村长叹了口气,忙对李叔说:“你快帮她看看吧,别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众人看着这惨兮兮的场面不但不觉得造孽,反而还很是满意了,眼瞅着天也黑尽了,便纷纷散了。 “我们也回家吧。”蓝千珏松开沈季尧去握住他的手,看也不看那边的事,说:“我们去接豆米一起回家。” 沈季尧点了点头,跟着蓝千珏往周嫂家院里走去。 冷风萧萧,人渐渐都散光了,沈福全守着一具尸体怔怔的发呆,而蓝家的一群人则在原地等着李叔给蓝子香诊治了一番后,才忙将人带回家中去养伤。 两人抱着睡着的小豆米回到家中,沈季尧也不说话,默默的去灶房里生火做饭,蓝千珏将孩子抱到床上去躺好,这才去灶房找沈季尧。 刚点燃的柴禾有些烟雾,沈季尧正单膝跪在一块用来垫膝盖的破布上吹着火,蓝千珏进得屋来将他拉起,说:“我来吧。” 沈季尧揉了揉鼻子站到一边默默看着,蓝千珏将火烧燃后起身来看着他,说:“心里还不痛快?我方才吓着你了罢?” 沈季尧仍旧有些不安地说:“你真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宝贝你还来不及。”蓝千珏抬手握住他的肩头,微微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说:“别多想了,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惩罚,若不是你聪颖,吃亏的人很可能就会是咱们,我不想你受伤,所以还是让他们吃亏比较好,我与他们血脉至亲说出这种话或许太过绝情,但谁又能为了别人假仁义却要委屈自己与心爱的人,季尧,你有自保之能,我也放心了不少,只是当时太过震惊,一时没想起蓝子香曾害得你险些丢了性命,脸色不好吓着了你,你别跟我计较我就很开心了,哪里还会怪你。” 沈季尧心中的抑郁之感瞬间烟消云散,他能感受到蓝千珏是真的很宝贝他,不愿意他有其他想法,沈季尧抿唇看着蓝千珏笑了笑,随后主动上前去亲了口对方的嘴唇后乐滋滋的去添柴做饭,蓝千珏不由抬手摸了摸唇,惊讶过后的脸上满是愉悦的笑意。 今夜经历了太多糟心事,沈季尧也没心情弄什么好菜,他随便做了点饭菜吃好后便将买来的新鲜东西全放进百宝袋里存着等过年时再拿出来用,买来的两只鸡也养到禽舍里,喂了小豆米羊奶后便睡下了。 冬夜寒风凛冽,屋里静悄悄的,是以能将屋外呼呼大作的风声听得一清二楚,屋子中央的火盆里发着红光,小豆米自己盖着小被子,虽然还未入睡却不吵也不闹,屋里有微弱火光,沈季尧浑身衣衫尽褪,与同样浑身赤.裸的蓝千珏在被子里抱在一块。 蓝千珏不住轻抚着沈季尧的腰身,两人的唇贴在一处,正温柔的厮磨着,彼此都已情动,胯.间之物抵在一处磨蹭。 蓝千珏搂着沈季尧的腰将他拉像自己,不住吻着他的面颊呢喃道:“季尧......” 这一声直把沈季尧喊得浑身酥麻不已,下腹越发热情,他小声地问道:“做吗。” 蓝千珏不禁浑身一阵酥麻流窜,被他这话撩拨得实在是难以抑制却仍旧极力在控制,沈季尧产子还没一月,不宜同房,思及此,蓝千珏思绪清晰了些,他低声说道:“再过一段时间等你完全好了我们再做。” 沈季尧也不坚持,双手探下去打算用手为蓝千珏解决,谁知对方却制止了他,正当沈季尧以为他要做柳下惠时,蓝千珏却让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沈季尧正懵然间,便感觉到那炽热的东西戳上了自己的臀.瓣。 沈季尧瞬间脸热,已然知道了对方的心思,他并未挣扎,任由那炙热物体磨蹭着自己的股间与大.腿.根。 一夜春光旖旎。 日子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十来天一晃而过,再过三天便是除夕,不过在这十来天里,村里还是发生了一些事,倒也不辜负沈季尧这般折腾了一通,蓝老爷子村长一职彻底被罢免了,新的村长还未选出,只因众人意见不合,是以暂未定下,而蓝子香不仅流产了,还在村里人的施压下与杨绍成分了,如今正大病卧床,而老爷子因为憎恨大嫂二嫂两家害了蓝千珏,是以不再给两家人好脸色,好好的一家人,如今一夕之间分崩离析,这个年注定不能好好过。 至于沈季尧他爹沈福全,自那日后便未再见过他,沈季尧也不放在心上,没过问一次,还是周嫂来给他们送自己做的一些小吃来时顺便说了下沈福全的事,听周嫂说那日他守着妇人的尸体待到夜里,周嫂始终还是心软,遂给了他些吃的,等再出来收碗时,人跟尸体都不见了,那碗装满了菜饭的碗放在地上也没被动过,看来是真的离开此地了。 沈季尧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未曾做何感想,他确实没心没肺,是以不会为一个自己下定决心去报复的人觉得可怜,他们不值得同情,那点可怜也是出现在可恨之后,有多可怜,必有多可嫌。 不,翻倍的可嫌。 这一切不论怎么发展,只要合他心意了就成。 三日一眨眼便过,除夕已至。 今天天气十分暖和,竟出了太阳,黑蛋懒洋洋的躺在院里晒太阳,两人正忙着在灶房里做早饭时,大壮带着之前买的食物过来了,沈季尧在揉面,蓝千珏则忙着剁馅儿,准备早上包饺子来吃。 与平时无二的场景,此时却多了一股热闹喜庆的气氛在里面。 大壮进了灶房将东西全放在桌上,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儿,才说:“有没有我能帮着做点啥的。” 蓝千珏头也不抬地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去帮我看着豆米就好,他醒了喊我。” “得勒!”大壮应着出了屋子,留下两人忙活。 揉面,擀面,沈季尧如今已经做得得心应手了,蓝千珏剁好肉馅后便将水倒在买来不久的大铁锅里烧着,随后担起水桶去挑水。 沈季尧擀好面皮后正打算开始包饺子,然而他看着肉馅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暗暗的琢磨半响后,这才发觉少了莲花白,于是便从百宝袋里摸出一颗莲花白来剥了外面的两层菜叶,等蓝千珏担水回来舀水洗莲花白切碎了跟肉拌在一起包饺子用。 不多时蓝千珏担着一担水回来了,沈季尧舀水洗菜,随后两人一起包饺子,倒也十分迅速,没多久便全包好了,沈季尧将饺子下锅煮着,随后用茱萸沫做了几个辣椒水,茱萸做的辣椒水味道也不错,跟辣椒差不了多少。 饺子出锅后三人便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便要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鸡跟鱼全交给蓝千珏来宰杀,菜式由沈季尧一手包揽了,汪大壮负责抱着小豆米在屋里转来转去,三人分工明确,做事也有条不紊。 过年要做的菜不少,沈季尧炸了一锅土豆跟番薯,切成滚刀的番薯油炸出来又香又甜,直把大壮吃得一脸乐呵,沈季尧看着汪大壮那一脸憨厚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了想法,他突然很想攒一笔钱来买奴。 那些什么慢慢发展的事瞬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虽说不能一口气就吃个胖子,但他对他的手艺信心十足,压根就不需要试水,且现在小豆米也生下来了,若是再不加紧想想出路一事,怕是等小豆米再大点就要光着腚满村跑了。 他一时动了买奴的想法并不是冲动,而是确实有这必要,不过在这之前最主要的是要先了解了解一个奴隶多少钱才行。 奈何现在大壮在这儿什么也问不成,沈季尧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安安心心的做起了年夜饭,打算等出年去再与蓝千珏商榷。 天逐渐暗了下来,沈季尧也将菜全炒好了。 一碗辣子鸡,一条清蒸鱼,一碗长寿白菜,一盘蒸腊肉,几份炒时蔬,汤菜等等,拢共也有十多样菜,村里过年没什么形式可走,既不像现代龙村要放鞭炮贴对联,也不穿新衣带新帽,自然,这是穷人家过的年所以简便,只要一家子坐在一起,有吃有喝便够了,大壮见这么好的菜不配点酒实在可惜,于是颠颠的跑回屋中去抱来了他珍藏许久的一小坛子酒来与蓝千珏对酌。 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几人心情都十分好,聊着喝着也闹了许久。 黑蛋撑得饱饱的餍足的趴在火盆边睡觉,除夕夜村里十分冷清,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没人出屋。 夜渐渐深了,大壮喝麻了,带上沈季尧为他装好的菜摇摇摆摆的回了家,沈季尧滴酒未沾清醒得很,反而是蓝千珏也喝了不少,此时一张俊脸微熏,眼神略显迷离,脚步有些凌乱的跟着沈季尧一起收拾碗筷。 去了灶房里,沈季尧刚将碗放下,蓝千珏便从身后抱住了他。 第四十七章 正月初一。 两人昨晚守岁守到半夜,沈季尧终是抵不过睡意睡着了,蓝千珏将他抱到床上去也躺着睡了,正睡得舒服间,却被小豆米啊啊的叫声吵醒了,沈季尧从蓝千珏怀里翻身去看,只见已经长开了因此白白嫩嫩的小豆米正不住砸吧嘴,显然是饿了。 沈季尧也不顾被窝外面有多冷,急忙翻身坐起将小豆米抱在怀里哄着,这时蓝千珏也跟着醒了,他抬手抹了把眼睛看去,见沈季尧未穿衣服裸着上身便照顾宝宝不由有些心疼,他起身在一旁的柜子上拿过衣服来给沈季尧披着,翻身下床去穿衣服,说:“豆米饿了?我去挤点奶来给他喝。” “百宝袋里有,我拿给你。”沈季尧说着把小豆米放到床上,打开百宝袋将里面装着羊奶的碗拿出来递给蓝千珏,说:“别热太烫了。” 蓝千珏接过奶来嗯了声便出了屋子,沈季尧将小豆米抱起,看他用一双清澈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勾唇笑了起来,他低头亲了亲小豆米的额头,细腻的肌肤亲着很舒服,小孩子身上有股奶香,很好闻。 “啊啊、啊。”小豆米叫道。 “乖宝宝,再等等,你爹很快就热吃的来了。”沈季尧柔声说着,权当这啊啊声是小豆米在跟他要吃的。 小豆米眨了眨眼,张着小嘴砸吧着继续看沈季尧。 小豆米是腊月初三生的,还差两天就满一个月了,现在的他比刚生下来是时大了许多,白白嫩嫩的,眼睛很是漂亮,关键是小豆米十分好养,除了刚出生那几天爱哭闹,他就没再怎么哭过,饿了尿了就会啊啊的叫,都不用哄他不哭,饶是沈季尧实际年龄才十八岁,也对照顾小豆米日渐得心应手起来,实在是喜人得很。 好半会儿后蓝千珏进屋来了,他将装有羊奶的碗放到柜子上,说:“孩子给我,我来喂,你先穿衣服,别着凉了。” 沈季尧应了,将孩子递给蓝千珏便去穿衣裳。 蓝千珏一手抱着小豆米坐在床上,一手熟练的舀起小半勺羊奶来仔细喂给小豆米喝,小孩儿砸吧着小嘴几下便喝了,蓝千珏温柔的注视着儿子笑了笑,对沈季尧说:“咱们儿子很乖,不哭不闹,好养。” 沈季尧得意的笑了笑,说:“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生的,有这么聪明的爹,生的儿子自然聪明得很。” 蓝千珏抬头去宠溺的看着他笑了笑,附和着说:“你最聪明。” 沈季尧毫不客气的点头,拿来梳子梳好头发,说:“我去热点饭菜来吃,过会儿跟你商量个事儿。” 沈季尧说着拉开门刚出屋子,顿时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听蓝千珏说村里每年冬天都下雪,沈季尧要以为能一饱眼福,谁知这个冬天竟然罕见的没下雪,就一个劲的干冷,沈季尧去灶房烧水洗脸,用杨柳木漱好口,随后换了盆热水端去给蓝千珏洗脸,随后回到灶房里洗锅热菜热饭。 昨天做的菜很多,够吃好几天了,沈季尧每盘菜一样倒了些在锅里混着热成一锅,热好饭两人便坐在桌前吃饭。 沈季尧看了看吃饭仍旧不忘抱着小豆米的蓝千珏,斟酌片刻后说:“我想去买几个劳力,你觉着呢。” 蓝千珏手上一顿,抬头看向他,问道:“现在忙着买劳力来做什么。” “做事啊。”沈季尧说:“现在村长不是你爹了,咱们可以大面积的开辟荒地,也不用担心办不了地契,所以自然是要多种点庄稼才好,我还打算今年开始实行我的计划呢,那几块地种来都不够吃穿,要真想慢慢靠着我们的力量去实行我的想法,估计有点难度,还不如去买劳力来帮着做事。” 蓝千珏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遂说:“行,你做主,大不了再在院子里盖几间屋子给劳力们住。” “真的?”沈季尧顿时心花怒放,再没有什么比能得到爱人支持的感觉更令人愉悦的事了,他忙讨好的给蓝千珏夹了些鸡肉,说:“那你知道一个劳力要多少钱不,我看看我手里的银子能买几个。” “你想买几个。”蓝千珏说:“人多了也是需要吃东西的,你现在哪里有这么多粮食给他们吃。” 沈季尧啃着鸡骨头,说:“这你放心,吃的多的是,我不会买得起养不起,你不用操心这个,百宝袋里的玉米可以磨来做苞谷饭,土豆蔬菜这些都有现成的,不愁没吃的,咱们什么时候去看啊。” 蓝千珏反问道:“你想什么时候去。” 沈季尧不假思索地答;“现在就想去。” “......”蓝千珏颇为无奈,失笑道:“这么着急做什么,今日初一,哪里有什么人会在这日卖儿卖女。” 沈季尧被一语点醒,瞬间淡定下来,扒着饭含糊地说:“也是,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一个劳力大概要多少钱。” “大约二三两左右。”蓝千珏头也不抬的吃着碗里的菜,说:“不过我是瞎蒙的,没买过劳力,不知道价格。” “二三两,好贵。”沈季尧微微蹙眉,说:“咱们现在也只有六两银子,只够买两个,我想买五个。” 蓝千珏为他夹菜,说:“我去想办法。” 沈季尧莫名地说:“你能想什么办法。” “暂时没想到。”蓝千珏说:“现在也还不去,等我想到法子再说。” 沈季尧乖乖应了,倒也不着急,反正地里的粮食也还没熟,只要能争取一月份去开出土地来将种子撒到地里去就可以了。 这般悠闲的过了两日,虽说是过年不过也得做事,蓝千珏从地埂上割草回来,却遇上了张天文与苏烨,蓝千珏有些奇怪两人怎么走会走在一路,不过也并未多问,而是招呼两人跟他一同回了屋里。 沈季尧早已做好了午饭,正抱着小豆米坐在火盆边玩着等蓝千珏回家,却不想等来了他们两人。 他瞧见两人后双眼一亮,忙迎上前去,先是打量了一起出现的两人一眼,遂高兴地说:“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苏烨看着他怀里的小豆米,笑着说:“宝宝不是今天满月吗,我们是特意过来看望你跟宝宝的,恢复得怎么样了。” “身体已经恢复好了。”沈季尧笑道:“只是个满月而已,你们还辛辛苦苦的跑一趟,没吃饭吧,我去再做两个菜,咱们四个一起吃饭。” 沈季尧说着招呼两人坐下,苏烨自发的去接过小豆米来抱在怀里,沈季尧则去灶房做饭,那厢蓝千珏丢了草料给家畜后去便进屋去招呼两人,苏烨正抱着小豆米玩得起劲,一旁的张天文满眼爱意的看着。 蓝千珏敏锐的发觉了两人之间关系好似有些不一般了,且今日还一同来村里看他们,便已隐隐猜到了他们的关系,他坐下来给两人倒水,随后看着张天文试探般地说:“张兄最近是否有什么好事,若是有,到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们去喝杯喜酒。” “哈哈哈。”张天文豪爽的笑了两声,毫不隐瞒地看向苏烨,说:“正如蓝兄所想无二,也不知蓝兄是怎么瞧出来的。” 苏烨闻声看向张天文,眼神略显别扭。 蓝千珏喝一口水,说:“感觉你们的气氛不一样而已,张阿伯已经同意了?” 张天文直勾勾的看着苏烨,直把对方看得恼了,才伸手去握住苏烨的手,说:“老爷子答应了,再过段时间,等他奶奶同意了我们就成亲。”苏烨一脸的不自在,将手抽回来不理会张天文。 甫一听闻张天文这么干脆的承认了两人的事,蓝千珏还颇为惊讶,不过转瞬便释怀了,苏烨与沈季尧同样身世可怜,若是能得张天文爱护,想必以后也不会过得太艰辛,这对他们哥儿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件好事呢。 不过听张天文说到成亲一事却是触动了蓝千珏,他也想风风光光的与沈季尧办一次喜酒,早在之前他就已经考虑过这事了,奈何一直没那条件,日后等有了钱,这喜酒是必须要办的,而且还要大操大办,蓝千珏暗自决定。 他抬手拍了拍张天文的肩,看着一旁被两人的对话弄得双颊绯红的苏烨,笑着说:“只要让苏奶奶看到你的诚意,自然就不成问题,毕竟苏奶奶也只是不放心苏小哥,加把劲,我去看看季尧做好菜没有,你们先坐着。” 蓝千珏起身出了屋,苏烨这才抬头来看了张天文一眼,双颊仍旧红着,有些不悦地说:“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怕是再过不了几天,这几个村的人估计都知晓你要娶一个哥儿的事了。” “要脸皮来做什么,他们知道了岂不更好。”张天文嚣张的笑着说:“娶个哥儿怎么了,正好不用我去挨家挨户告知你是我的,日后瞧见你得绕远了走,不然若是冲撞了你,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苏烨自然是被张天文这话弄得心里暖烘烘的颇感不好意思,也没再跟他说话,而是掩饰性的低下头去逗弄怀里的小豆米。 不多时,沈季尧端着炒好的菜来了,几人高高兴兴的坐在一起吃了饭,收好碗筷后便围在火盆旁聊天,这时苏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镯子来给小豆米戴在手上,说:“小小心意,祝愿小豆米茁壮成长,身体健康。” 沈季尧也不做推辞,别人既然有心意送,又何必推让,他大方的向苏烨道了谢,气氛很是融洽,这时张天文伸手去牵着小豆米的手摇了摇,笑着对苏烨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不连我的也准备一个,看我现在什么都拿不出手。” 苏烨不以为然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也会跟着来。” 张天文无奈的笑了笑,他略一思索,便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他将银子放到小豆米的手里,握住他的小手让他握着银子,说:“阿叔什么也没带,就拿这当祝贺礼,我也祝小豆米平安喜乐,茁壮成长,沈小哥,蓝兄,准备不周,还请不要见笑啊。” 沈季尧微微蹙眉与蓝千珏对视一眼,随后一脸严谨地说:“张哥,人到就行了,不必送什么礼,苏烨的礼就是你们两人送的,就不用再多送一次了,你快把银子收回去,你们能来看豆米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客气什么。”张天文说:“这是我对咱们小豆米的一点心意,等日后我跟苏烨有了儿子,你们也来送不就完了,这十两银子你们就收着,我跟苏烨能有今日也是托了你们的福,无需跟我们客气。” 沈季尧始终觉得不自在,收人钱财总是有些不妥,不过他知道张天文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即便是推辞他也会想出百种方法来说服他,沈季尧也不再推辞,只好道谢着收下了,大不了算借他的,反正现在也急需用钱,等以后赚到钱了,再加倍的奉还也行,沈季尧这般想着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两人的到来使得家中又热闹起来,傍晚时蓝千珏将最后一只留着过大年的母鸡杀了给沈季尧做来招待两人,四人有说有笑,吃好饭后又留了一段时间,天黑尽了张天文这才带着苏烨回去了。 屋里,沈季尧一手抱着小豆米,一手拈着那锭银子,对蓝千珏说:“十两,张大哥还真是舍得,不过刚好咱们急需用钱,就当是给他借来用的,以后赚了钱再还给他,哎,得快点赚钱了,不然等他跟苏烨成亲时咱们随份子就成问题了。” 蓝千珏正拿着小豆米的尿片在火盆上烤着,闻言不禁有些诧异地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成亲了,我记得他们没告诉你。” “看出来了。”沈季尧不以为然地说:“他们俩如今同出同进,估计也是打算要在一起了,这样也不错,苏烨以后就有依靠了,张大哥他们村也不反感哥儿,苏烨跟着张天文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这话本是不经意一说,却让蓝千珏联想到了沈季尧的境地,不由很是愧疚,面上也泛起怅然之色,沈季尧瞧见了,知道应该是自己那句话让他多想了,忙解释道:“苏烨性格好,估计就算被欺负了也不会还手,只会越来越自卑,你不要觉得自己给不了我安稳的生活,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不错,也喜欢有挑战的人生,再说了,只要跟你在一起,遇上什么困难都不是事儿。” 蓝千珏见自己想的都被沈季尧知道了,且还难得的听他变相的诉说了一次对自己的爱意,心中很是开心,于是也不再多想,他走到沈季尧身边来坐下,看着怀里安静可爱的小豆米,说:“你不弱,不过我还是想要保护你,季尧,我会好好护着你跟豆米,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沈季尧闻言不禁扬起嘴角笑了起来,感受着蓝千珏凑上来碰了碰他的脸颊,沈季尧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同时又不禁有些窘迫,两人最近好像有些腻歪过头了,不过这样的待遇他喜欢,谁都不会排斥被人宝贝着的感觉。 沈季尧耳尖有些发红,他清了清嗓,岔开话题,说:“明天我们去县里一趟吧,去买几个劳力。” 蓝千珏痛快地说:“可以,不过豆米怎么办,一起带去吗。” 沈季尧给小豆米擦了下口水,说道:“满月了就可以抱出去了,最近也不是很冷,多包一层小被子就好了。” 蓝千珏自然是没意见,对沈季尧几乎是百依百顺。 两人又坐了会儿,夜渐渐深了,才去睡了。 翌日一早,沈季尧起得早早的热好饭菜吃了,喂过小豆米羊奶后便给他穿上年前买的小棉袄,用一床小被子包好由蓝千珏抱着,他则将家中的十六两银子全部带上,还给小豆米带了半竹筒的羊奶,两人这才出了门。 他们走到镇上后便雇了辆马车去县城,坐在马车上足足花了两个地盘时辰,直到午时才到魏安县,车夫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县城西门,这里是魏安县专门的奴隶交易地段,那些卖而卖女的穷人也纷纷聚集在此地。 西门这边十分热闹,商铺鳞次栉比,大街上也很热闹,形形□□的人来来往往,大街上青砖铺地很是干净,沈季尧因着特殊的身份刚下马车便引来诸多瞩目,不过都是好奇探究的目光,并无镇上那些鄙夷与嫌弃的打量,可见县城里的人比镇上的人开放多了。 这让蓝千珏紧绷的神经缓和了许多,沈季尧始终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抱着小豆米跟在蓝千珏身边往前走,丝毫不在乎周围的目光与议论声,他对蓝千珏说:“我们要去哪,不会真要去官府买劳力吧。” 蓝千珏说:“不去官府,西门这边有专门的奴隶驿站,过了这条街就是了,我们去那边即可,豆米我抱。” 沈季尧将小豆米递给蓝千珏抱着,两人走到前面的街角,拐进另一条街道,这里明显比之前那条街道更加杂乱,不论是人群还是周边坏境都显得十分邋遢,人们纷纷看向沈季尧,眼神十分好奇且诧异的打量着沈季尧,蓝千珏扫视周围人群一眼,见没什么威胁,遂扬了扬下巴示意沈季尧,说:“前面就是了。” 沈季尧伸着脖子往前看了眼,前方人很多,且多是穿着褴褛的穷苦百姓,也不知聚集在那里做什么。看上前乱哄哄的。 蓝千珏一只手抱着小豆米,另一只手伸出来牵着沈季尧往前走去。 渐渐走得近了,沈季尧才发觉这些人身旁都带着一个或者两三个孩子或者少年与女子,且头上都插了根草,沈季尧知道这代表着这个孩子可以买卖的意思,沈季尧看着那些小的不足三岁,大的也只有十四五岁的一群孩子不禁蹙了蹙眉,这个朝代人权真的那么薄弱?竟然当街贩卖子女,难道朝廷不管的吗。 沈季尧确实不知道,这个朝代根本不会管制贩卖子女的事。 他们走进人群中,周围开始有人问他们是否需要仆人,沈季尧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默默的边看边走。 守在一旁的汉子妇人们见沈季尧不住的看向那些头上插有稻草的孩子,于是纷纷上前来拉生意,一群人叽叽呱呱的在他们耳边介绍货物般介绍自家的孩子有多能干,有多听话云云,好比卖大白菜一般,沈季尧被弄得有些烦了,正想加快脚步往前走,在不经意间往一旁瞟了一眼,便瞧见一名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子与一名女子正跪在地上,女子不住啼哭着要卖身葬母,男子的头则一直垂着,两人看上去很是狼狈,浑身脏乱头发上全是污垢,他们身旁躺了一具用芦苇盖着的尸体,芦苇太短,可瞧见那具尸体青紫的脚,沈季尧心念一动,拉着蓝千珏走了过去。 周围没什么围观的人,这样的事在这个地方实在太常见了,这些人也实在是穷得没了出路,无处可去养不活自己,是以才出来卖身,沈季尧走上前去看了看,见两人都很是瘦小,估计也没少遭罪,便说:“你们是两兄妹?卖身葬母吗,你们多少银子肯卖,卖身契是活契还是死契。” 两人闻言纷纷抬头来看向沈季尧,见对方是名哥儿也没表现出别的异样眼光来,那女子反而忙跪着往前挪了两步,说道:“这位爷,我们是姐弟,我只求能买副棺材将我娘葬了就可以跟您走,我们没啥要求,您管吃管住就好了,我们以后都跟着您,死契活契都成,只要你肯出钱帮我们安葬我娘,我们什么都依你。” 沈季尧挑了挑眉,并未作出回复,而是低声问蓝千珏:“这样的可信不。” “没什么可信不可信的,你若是想买了他们你买便是。”蓝千珏说:“卖身契到时候拿去官府留底,也跟买官奴差不多,你若实在不放心,还可以让官府代为拟卖身契,这样更加妥当些,不过却需要些银钱。” 沈季尧放心了,对着两人问道:“签死契,你们肯不。” 两兄妹明显怔了怔,随后女子点头说:“肯,肯的,只要能安葬了我娘就行。” 沈季尧说:“行,那就跟我走吧,你们先跟我去官府签个契,等回来我就给你们银钱安葬你娘。” 两人站了起来,高瘦的男子要将他娘背起,沈季尧见了,心想他还打算再买几人,要是背着具尸体跟在后面未免造孽,遂忙说:“等等,要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再去看一圈,过会儿回来找你们。” “爷,您可是不想买我们了?”女子顿时有些无措地说:“爷,求你买下我们吧!我跟弟弟如今已经无处可去了,家乡遭了大水,我们三人一起流落到此,已经好几天未曾进食了,娘如今走了,我们举目无亲,弟弟又身患哑疾无法开口说话,就连找个活干都找不到,还请老爷一定要买了我们!我娘的尸体已经停放三天了,我不能再让她死也不得安生了,爷您行行好吧。” 女子说着便给沈季尧磕了个头,那一直不吭声的少年此时抬起手来拽住了沈季尧的衣摆,无声的哀求着。 这可把沈季尧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说:“我只是还想再买几名劳力,一时半会儿不会去官府,我是不忍心看你们背着你娘跟我们四处去转,这样未免太辛苦了,所以想让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了就带你们去官府签契。” 女子听了放心了不少,少年也松开了手,沈季尧说:“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别再答应跟别人走了。” 两人忙点头,沈季尧笑了笑,跟蓝千珏往前走去。 这下有了经验,两人很快便相中了三人,这几人都是家里人的亲戚养不活带来卖的,都有卖身契,皆是几名看着憨厚的少年,而且花的钱也不多,每人只一两银子就可以带走了,这倒是让沈季尧有些意外。 他领着三人回到两姐弟待的地方,两人果然还在原地等着,见沈季尧回来了,眼里满是亮光,沈季尧冲着他们笑了笑,说:“走吧。” 两人忙点头,背起他娘跟在几人身后。 去到官府后,沈季尧将几人的卖身契递给官差让其重新拟了新的卖身契,盖了印,且让众人按了手印这才算完,然而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下,却花费了沈季尧五百铜钱,这不免让沈季尧有些肉疼。 出了府衙站在大街上,沈季尧看了看天色,说:“天太晚了,赶不回去,我们在县城待一晚上吧,正好让他们两姐弟把该办的事都办了,我们也去购置点碗筷木盆,不然这么多人没碗筷吃饭也不行。” 蓝千珏说:“都听你的。” 于是沈季尧便带着几人去选了家较为便宜的客栈住下,随后掏出一两银钱来给那姐弟两去买棺材,女子忙摆手道:“爷,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你拿着吧。”沈季尧说:“多退少补,以后也别叫我什么爷了,听着别扭,就叫沈小哥好了。” 女子感激的接过银钱向他作了个揖,这才带着弟弟走了。 沈季尧若有所思的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轻声说:“赌一把,就看看你们能不能信了。” 在外面站了片刻,他便领着众人去了客栈,那几人住的屋子跟他们住的是一样的屋子,这不禁让那几名少年对沈季尧的印象好了许多。 傍晚时,沈季尧正在为小豆米换尿布,他们的屋门便被敲响了,蓝千珏起身去拉门一看,正是之前那家两姐弟,沈季尧见了,心中不免有些开心,他让女子的弟弟去与另一个少年住一屋,又另外给女子开了一间屋子单独给她住,这让女子有些受宠若惊,千恩万谢了番,才住进去了。 第四十八章 翌日一早。 冬日的天总是十分晦涩,屋里仍旧灰蒙蒙的,蓝千珏抱着沈季尧,沈季尧则抱着小豆米舒服的躺在被子里睡得正好之时,门却被轻轻敲响了,蓝千珏睡得浅,瞬间便被吵醒了,他蹙了蹙眉,轻轻松开沈季尧转身去低声问道:“谁。” “蓝大哥,是我。”屋外响起女子小声的声音,说:“我是来问问你们起了没有,我好去给你们端水来洗漱。” 看来她是想来伺候两人,蓝千珏说:“不用,现在还早,你再回去休息会儿,要走的时候会喊你。” 女子在外面应了便离开了。 蓝千珏转过身来继续抱住沈季尧打算再眯会儿,沈季尧却已经醒了,他看了看睡得正好的小豆米,随后转身来靠进蓝千珏怀里抱着他的腰,舒服的贴在他胸前,对于方才女子的行径总是有些不解,遂疑惑地说:“一两银子怎么就能买断一个人的一生?自己去赚钱也好过卖.身啊,这样为别人做牛做马还不如自己找点事做养活自己,要是遇上个好点的买主那还算好,一旦遇上个派头大的,估计要吃亏,他们签的都是死契,是不是就代表他们一辈子都是我们的人,没有自主权利。” 虽说一两银子买一个劳力让沈季尧很开心,但也不禁颇为同情他们,女子的行为他理解,就是想多做点事报恩,也能顺带着讨人欢心,他们两姐弟一两银子都不用就卖.身给了别人,却要为这点钱出卖人身自由,沈季尧觉得不值。 蓝千珏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说:“日子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好过,这些故乡遭灾流落异乡的人身无分文,更无证明其身的路引或度牒,是以不论去到哪里都会很快被撵出城,无处可去,若不卖.身与东家签契,便只能继续漂泊。” 沈季尧听了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地方用那句视人命如草芥来形容真的是一点也不为过,他不由想起若是蓝千珏当时没有将原主找回来,怕是早死在外面了,思及此沈季尧又抱紧了蓝千珏几分。 两人静静的在床上抱着也不着急起,片刻后渐渐睡着了,沈季尧打算喂了小豆米再走,不然大路那么远,若是他饿了可没地方生火热奶给他喝,果然,不多时小豆米饿了,开始啊啊的叫着,两人这才起床弄奶给小豆米喝。 等把孩子喂好了,沈季尧便去让几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几人提着沈季尧买的东西在客栈外站着,他们趁着昨晚将自己收整得很干净,再穿上沈季尧给他们买的衣服,个个都显得有精神多了,一扫昨日脏兮兮的模样看着倒也有模有样,不过洗干净后的几人面黄肌瘦的感觉却越发明显了,看来确实是吃了不少苦。 沈季尧带着几人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些包子分给他们,五人顿时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忙说吃馒头就可以,沈季尧不由分说的将包子发到他们手里,说:“以后我们吃什么,你们就跟着吃什么,不必客气。” 众人哪里料得到沈季尧会对他们这么好,不仅给他们买新衣服穿,还说出这种话来,他们这些人当中要么没饭吃,要么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还受白眼,哪里会期待卖.身为奴后东家能对他们有多好,然而沈季尧不仅对他们好,还让他们与之平起平坐,此时自然是被沈季尧的一番言行举止感动得无以复加,他们默默捧着包子,一脸感恩的看着沈季尧与蓝千珏不住点头,那女子眼里甚至泛起了泪花,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伺候两人。 沈季尧递了两个肉包给蓝千珏,说:“好了,走吧。” 几人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去租了两辆马车回了镇上,沈季尧又去给几人买了几床铺盖被褥给他们拿着,还多买了两口锅以及农用的锄头镰刀等物,前前后后加上买他们的银子拢共就花了将近六两,沈季尧实在是肉疼得很。 购置好一切后,一群人这才回了村。 甫一进村,便招来诸多探究的目光,不多时两人带了一群人回村的事就被传了个遍,全村都知晓了,纷纷猜测这群人的来历与目的,一时间村里又有了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倒也打发时间。 沈季尧将他们领回家中,黑蛋冲着一群人狂吠不止,个头还小嗓门倒是不小,沈季尧不禁笑了笑,让他们纷纷围着桌子坐下,几人知道沈季尧有事要交代,个个正襟危坐,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蓝千珏抱着小豆米坐在床上喂奶,一边笑着看向颇有气势的沈季尧舍不得挪开,小豆米迫不及待的啊啊叫了两声,这才让蓝千珏回神,换得一口奶喝。 沈季尧打量众人一圈,随后温声说:“你们应该都比我小,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们以后就叫我沈大哥,叫他蓝大哥,我跟他的关系想必大家也清楚,好了,现在你们说说各自的名字,大家先熟悉一下。” 几人自然知道沈季尧是名哥儿且还跟一个男人成家生子,对此他们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几人相互看了看,许是还不熟悉,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没人主动说话,那身形单襟相貌普通的女子瞧了瞧,率先轻声开口道:“我叫王月儿,今年十八了,弟弟说不了话,他叫王宝儿,今年十六了。” 沈季尧看向她,细细看去,王月儿倒是长得面善得很,日后考察考察,若是人品端正,可让她带小豆米,在家操持家务,沈季尧暗自心忖着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随后看向王宝儿,王宝儿很高,即便是坐着也很高,人长得也一脸忠厚的模样,不过却瘦得要命,头发也发黄干枯,在坐的这几人头发都不好,偏瘦,想必是营养不够造成的。 王宝儿见沈季尧朝他看来,遂抿着唇点头作揖。 有人开了头,那另外三人也有了胆量,纷纷自觉的说了话,其中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说:“沈大哥,我叫张永,虚岁十七了,我不怕苦,什么活都能干。” 沈季尧看向张永,少年一本正经,坚定的看着他,沈季尧笑了笑,说:“放心吧,跟着我不会让你们受苦。” 几人颇为动容,纷纷点头。 沈季尧看向这几人中最矮小的少年,问道:“你呢,你叫什么。” 矮小干瘦的少年咧着嘴,眯着眼磕磕巴巴地艰难说道:“我,我我我叫张张,张狗蛋,十十十十十五了。” 一句话的功夫众人已喘了好几口气,张狗蛋是个结巴。 这滑稽的表情以及结巴的口吻顿时将众人逗得笑出声来,随后意识到自己在东家面前失了礼遂忙抬手捂着嘴憋笑。 沈季尧自然知晓他是结巴的事,买下他其实沈季尧是有原因的,他的外公就是个结巴,他没见过他外公,却时常听他爸提起,说是有人与外公擦肩而过随口问了他一句要上哪儿去的话,他结结巴巴的说了许久,结果人都走出老远了,他的一句话才说出来,很是可怜,所以沈季尧在听到张狗蛋时心里便有些动容,这才买下了他。 他道:“狗蛋虽然是个结巴,不过大家既然在一起生活,就希望你们几人能团结一致,不要排斥他。” 众人忙答:“我们知道了,沈大哥。” 那边张狗蛋听了,双眼顿时发出亮光,很是开心的看着沈季尧。 沈季尧看向最后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说:“你呢,叫什么。” “我叫许荣。”少年面色很是从容地说:“十七岁。” 沈季尧将几人的名字默念了一遍记住了,才换了温和的面容,严肃地说:“相逢即是缘,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你们得跟我一起下地干活养家糊口,或许也会去另谋出路做其他事,你们放心,我跟蓝大哥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有心好好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们一口吃的,有谁有想法跟意见吗。” 五人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很是庆幸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想法,于是纷纷摇头,且起誓要一直忠于沈季尧。 沈季尧自是满意不过,他说:“好了,我也没什么别的要交代的了,天色不早了,我去弄点吃的来,过会儿你们就跟着蓝大哥去山上砍些树木来先搭床睡着,这几日大家就委屈一下,在屋里将就几晚,等屋子搭好了再搬进去。” 他说着站起身来,王月儿也跟着起身说道:“沈大哥,我来做吧。” 沈季尧嗯了声,说:“行,你先在屋里等我,我去弄好东西就来叫你。” 沈季尧出屋前给蓝千珏递了个眼色,蓝千珏心领神会,抱着小豆米出了屋,趴在一边的黑蛋也起身来摇着屁股在蓝千珏身后跟沈季尧一同进了灶房里。 蓝千珏等黑蛋进了灶房后反手关上门,说:“怎么了。” 沈季尧抱过小豆米用额头亲昵的抵了抵他的额头,才说:“不能让他们知道百宝袋的事,我想拿点粮食出来放着吃,不过家里没地方放啊......啧,我突然又想到了个麻烦事儿,以后我们种出来的粮食不能直接放百宝袋里了。” “你倒是心细,还能想到这个。”蓝千珏看着他烦恼的模样不禁揶揄道:“知道买劳力的麻烦了?粮食就弄来堆在灶房里,过会儿再搬到屋里去,家中大米没多少了,你不是说玉米能吃?就拿那个吧,多拿些土豆跟白菜出来,至于日后种出粮食来,我们可以做粮仓装米,挖地窖来储存白菜。” 沈季尧顿时恍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挖地窖,我果然是个脑子一闪,什么都不管的,虽然说人多好种田,但现在不能吃一点在百宝袋里拿一点,粮食都没地方放,这么养五个人还挺够呛的。” 沈季尧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很麻烦,心里有些后悔脑子一热就买了这么多人来,他不禁小声嘀咕道:“妈的,突然有点后悔买这个多人了,要搭房屋出来估计也得七八天了,天天挤一个屋里多不方便。” “在说什么?”蓝千珏瞧着他低头小声嘀咕时颇为懊恼的模样很是喜欢,他眼神如水般温柔的看着沈季尧,抬手将他额前的一缕飘逸长发压到耳后,捏了捏他白皙冰凉的耳垂,说:“不要紧,过几天把屋子搭出来安排好他们就顺畅了,人手多,五六天足够了,百宝袋给我,我来倒粮食。” “脖子上挂着的。”沈季尧说着扬起头露出白皙的脖子,说:“你拿一下。” 蓝千珏瞧着他那白皙的脖颈不由有些悸动,他指尖轻触沈季尧的脖颈,随后低头去抱住他跟小豆米,在他脖子上亲了亲,才摸出木坠来打开百宝袋,将里面的玉米土豆以及白菜弄了许多出来,到最后灶房里都堆不下了,直接堆到了院外,沈季尧忙喊道:“差不多了,等到时候吃完了再随便找个理由拿出来。” 蓝千珏收了百宝袋,说:“我去叫他们来收拾。” 他去叫来几人帮着把堆出灶房来的玉米跟白菜等物全捡去堆在屋中,这一下几乎占据了屋子的四分之一,沈季尧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脑残了,也不先建好屋子就匆匆忙忙的把人买回家来,结果反到成了麻烦。 哎,算了,将就住吧。 几人就这么在这里落脚了,王月儿来帮着沈季尧煮了饭菜吃饱,蓝千珏便领着四个少年去山上砍树去了,先做几间床来睡,明天一早再上山去砍树来建屋子,回来时已是傍晚,几人一人扛着一棵树走得有些吃力,蓝千珏扛着一根最为粗壮的树木,边走边给几个少年简单的介绍村子的大概走向。 几人默默记下了,等到了屋里边开始锯木头来搭床。 好在院子足够大,还能再搭个几间小屋子,几人在院里忙活也绕得开。 五个男人做事的效率十分高,且四个少年做事都很拼命,是以在晚饭前他们便将几根木头全锯好了,因为天气太晚没有太多时间去慢慢找支床的木头便索性将还带有湿气的木头铺在了地上,那边沈季尧与王月儿也差不多将饭菜做熟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吃着饭,席间几人都比较拘谨,沈季尧也不去一个个的招呼,只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饭,对他们太客气了,会降逼格,怕是以后混熟了想管他们就难管了,而且还会适得其反让他们更加拘谨,他得学会给一颗糖再鞭策两下的技巧,这样才能更好的与他们五人相处。 等吃好了饭后,王月儿主动去收拾碗筷,沈季尧也不打算再跟着她一起做事了,索性全交给了她做,他则给小豆米喂奶。 这样的日子倒也悠闲。 翌日晌午,蓝千珏早早的就带着几名少年去了山上,沈季尧正蹲在院里用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周嫂来了。 她蹲下.身来瞅了瞅沈季尧画的东西,说:“你这是写的啥。” 沈季尧正沉浸在自己的构思中,乍然听闻有人说话顿时被吓了一跳,周嫂反而被他这过大的反应吓了一跳,两人简直没完没了,沈季尧抬头来看,见是周嫂,遂松了口气,说:“嫂子,你吓我一跳。” “你还吓我一跳呢。”周嫂怪嗔道:“这就把你吓着了。” 沈季尧树枝放下,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暖手,无奈的起身笑了笑,说:“我正想事情,你突然说话吓我一跳,今天怎么过来了,去屋里坐。” “不去了不去了。”周嫂看着在灶房忙活的王月儿,说:“你家来了这么多人,太挤,我就不进屋去了,对了,那些都是什么人呐。” 沈季尧丝毫不做隐瞒,说:“都是我跟千珏去县城里买来的,打算去找个地方开荒种庄稼,人多点也好种田。” “买的?”周嫂愣了一下,随后说:“这可靠吗,打算去开荒?这主意倒是不错,对了,我听人说跟着你们来的有五个人,这是买了五个吗,得花多少银子啊,再说你们这小屋子也不够住啊。” 沈季尧知道村里估计都知道他们带了一群人回来的事了,遂笑了笑,说:“也没花多少银子,都是在穷人手里买的,住的地方就先凑合几天,千珏他们去砍树了,估计几天就能搭一间屋子来,嫂子,去屋里坐会儿。” 周嫂笑着摆手,说:“我就不去坐了,顺路过来瞧瞧而已,我还得去洗菜呢,小豆米乖不乖啊。” 提到小豆米沈季尧就忍不住心里一暖,遂说:“他很乖,这几天喝奶挺厉害的,都长了一些了。” 周嫂道:“别喂太多了,小孩子不知饱足,当心撑着,我先去洗菜了,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尽管说。” “行。”沈季尧说:“改天我抱着豆米去找你。” 周嫂边走边应声,片刻后便走出了小路,沈季尧站着看了会儿,才重新蹲下来,看着自己画的那几块地继续想。 他们开辟土地的那个地方面积十分大,就是杂草太多,即便是有足够的空地,若光是靠着蓝千珏也开不出几块来,如今多了几个帮手,开荒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等开好地,到三月份左右就可以种庄稼了。 沈季尧已经打算好了,要大面积种植他用得到的东西,他如今心里也有了打算,土豆是个好东西,关于土豆的小吃他就可以做出七八样来,是以他想大批量的种植土豆跟小麦,葱姜大蒜辣椒等物,这样既能做为主食,也能完成他的第一步,等攒到点钱,就可以种其他菜了,到时候要做什么再继续打算也不迟。 总之他现在是打算先从土豆开始着手发展,这东西经放还好吃,若真做成小吃,保证会大受青睐。 沈季尧大致算了算,那个地带最少还能开个长约三十丈,宽约十五丈左右的十多块土地,要是用来种土豆跟小麦,怕是出产量也不会少,不过此时关键的是村长会换谁,希望不要是总跟他们唱反调的人,不然这地契就难办了。 沈季尧自顾自的想了半天,随后心满意足的回了屋子。 一群人在一间屋里挤着,虽说沈季尧与蓝千珏为人都随和,但几人仍旧很是小心,也尽量不去动屋里的其他东西,是以屋子里虽然住了七个人但并不杂乱,不过总归有不便之处,因此连日来,蓝千珏起早贪黑的带领几人用了六天的时间,总算是将两间简易的木屋搭出来了,两间屋子,其中一间很小,是给王月儿一人住的,另外一间则是给四名少年住的,此外蓝千珏还利用剩下的木头在灶房边搭了一间小屋子,用来堆放粮食。 沈季尧看着搭建好的木屋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两间屋子并排挨着他们的屋子,院子里变得有些拥挤,屋子全是靠左边,小屋几乎抵到了院里的树上,禽舍与灶房还有新建的粮仓则是在菜园旁,虽说看上去有些拥挤,但却很是精致,沈季尧越发喜欢这个家了。 几人将床铺以及用具全搬到屋子里,沈季尧们的大屋子总算又宽敞起来了,王月儿帮着沈季尧把屋子收拾干净,这晚吃了饭后蓝千珏便早早的栓了门,坐在火盆边抱着满口咿咿呀呀叫喊的小豆米哄着的沈季尧疑惑的看去,说:“时间还早,你忙栓门做什么。” 蓝千珏不答,而是走到沈季尧身后从后面抱住了他,大手兜着小豆米,迷恋的蹭着沈季尧的脸颊,低声说道:“季尧,我们好几天没亲热了。” 沈季尧闻言不由浑身窜过一阵酥麻,对蓝千珏突然的示爱有些措手不及,他一时有些懵然却仍旧本能的点了点头。 蓝千珏顺势吻住了他的嘴唇,沈季尧随后放松身体任由蓝千珏亲吻,抱着小豆米的手却紧了紧。 这夜没人再待在屋里干扰,蓝千珏总算能好好与沈季尧亲热一番了。 翌日。 沈季尧打开屋门,院里很热闹,几名少年正巩固院栏,他们将搭建屋子用剩下的木头来再围了一圈院子,还给他的菜园子巩固了一下,沈季尧愣了愣,随后便淡定了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开心,几人能自己找事做,看来是真心要跟着他们了,几名少年见了他纷纷喊了声又各做各的事,这时王月儿恰好从灶房里出来,见他开门出来便道:“热水我已经烧好了,沈大哥你们快去洗漱吧。” “好,辛苦了。”沈季尧有些不习惯被伺候,不过倒也坦然得很,丝毫不矫情,直接去灶房倒水洗脸。 等两人轮流洗好脸后王月儿又进了灶房去做早饭,蓝千珏有些吃不惯王月儿做的饭菜,总归还是没有沈季尧做的好吃,不过他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来,毕竟在没有吃到沈季尧做的饭菜之前,都是吃他两个妹妹做的菜,也跟这味道差不多,他也不讲究,十分随性。 几名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间,吃的自然是比较多,但几人仍旧很有礼貌,吃东西都跟沈季尧他们一样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来,沈季尧自顾自喝着粥,夹菜时不经意间瞧见王月儿用手肘拐了拐王宝儿的手,王宝儿本是要夹菜的手迟疑着缩了回来,埋头默默的喝着粥,沈季尧蹙了蹙眉,说:“一点青菜稀饭而已,能吃就多吃点,吃完大米就换别的吃,只要你们不嫌我家伙食差管吃饱,你们几个不必太拘束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月儿你是他姐姐,多少也要照顾他一些,他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拦着他做什么。” 沈季尧的口气有些重了,王月儿有些无措的低下头去,低声说:“沈大哥,我看着你们也不容易,还对我们这么好,就是想为你节省一些是一些。” “不用,不缺那点吃的。”沈季尧放缓了口吻,说:“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不过要是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你们说是不是这理。” 几人默默点头,蓝千珏看了眼几人,说:“只管把这里当做自家,没什么好拘束的,我们也是贫民,不需要你们这么小心翼翼的,既然让你们跟着在一起吃饭,就没想过要少你们一口吃的,吃饭吧。” 几个少年跟着蓝千珏干了几天活,早在心里认他做了大哥,此时知道两人是真心对他们好之后,心里的拘谨也渐渐少了,纷纷吃起饭来。 蓝千珏见几人总算是放开了,不禁颇感欣慰,他说:“吃饱点,过会儿去地里看看庄稼,顺便开一两块地出来。” 几人巴不得能多做点事,这样才对得起两人对他们的好,遂纷纷认真的应了。 第四十九章 两人去到周嫂家,却好巧不巧的在门外遇上了王氏,这妇人甫一瞧见沈季尧便横眉竖目一脸恨意,她走到院门外去将路给堵住,一脸不屑的看着沈季尧,仿佛在嘲弄他,我把门堵了看你怎么进。 王月儿不知状况,遂一脸莫名的看向王氏,又看向沈季尧,完全摸不清状况,沈季尧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王氏,瞧着她那得瑟鄙夷的嘴脸就觉得有趣,他好声好气却满是嘲讽地说:“好狗不挡路,不懂这道理吗。”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说谁是狗!”王氏立时被激怒了,她恨沈季尧恨得要命,上次的事不仅让她被大嫂二嫂排挤辱骂,还去打扫了七.八天村里的道路,逢人便指着他嘲笑奚落,别提多憋屈了,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遂凶神恶煞的吼道:“这是我家!不让你进怎么了!赶紧给我滚蛋!” 王月儿见沈季尧被王氏骂了当场就不镇定了,她东家好好跟这妇人说话,妇人的态度却那么鄂聂,难道是瞧不起哥儿吗,未等沈季尧说话她便不平的说道:“你这个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不让进就不让进吧,凶什么凶。” 王氏看向王月儿,她一脸莫名其妙且鄙夷的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才说:“哟呵,这是哪里来的小□□,在老娘家门前叫什么叫,他是你野男人还是咋地了,居然帮着这不要脸的低贱东西说话,难不成你就是他特意买来伺候他的那小女子?忒也不要脸,一个女子混在一群男人中间,骚.货。” 王月儿当场便被羞辱得红了眼,不平地说:“你,你这人嘴上怎么这么不积德。” “你别说话,我自己处理。”沈季尧看着王氏,笑着说:“什么人你都要咬一口,狂犬病发了不成,不过你想堵住我可有点难,又何必在这里丢人现眼,上次还嫌丢人不够,现在又想被人看笑话?” 沈季尧说着回头去看了看隔壁几户人家,几户人家的院子里有不少好事的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王氏脸色顿时难看得很,且也有了松动的迹象,却是不甘心让他进去,随后说:“你给老娘认个错,老娘就放你进去。” 沈季尧不想再跟她废话,仍旧笑着说:“要堵就一直堵着,不然我瞧不起你,月儿,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一个人进去。” 王月儿点头应了,心中想的却是不知沈季尧要怎么进去,这妇人就堵在院门外,四周的篱笆墙几乎有一人高,难不成他还能翻墙进去?正思索间,只见沈季尧走到一旁的篱笆墙前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几步冲刺,一跃而起,伸手去攀住篱笆墙,竟然几下就攀到了墙上,他伸手往后去稳着背上的小豆米,轻巧的跃下了篱笆墙。 小豆米啊啊叫了两声,那黑白分明的双眼亮晶晶的,好似挺兴奋。 观望的人顿时哗然,纷纷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心里不住嘀咕这哥儿居然有这么利索的身手,看来真是小看他了。 王月儿也是吃惊得很,自家东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竟然还能翻墙倒院,且背上还背着个奶娃娃,实在是不简单啊。 王氏见他这般轻轻松松便进去了,简直气得要命。 沈季尧回头来得意洋洋的看了王氏一眼,说:“你继续堵着,拜拜了。”语罢,沈季尧大摇大摆的去敲周嫂的门,王氏在一旁恼怒地跳脚好一会儿,听到有人在笑话她了,这才愤愤的回了屋。 周嫂开门一看是沈季尧,忙将他让进屋,说:“沈小哥,怎么是你啊,快进来坐,我去给你倒碗茶水。” 屋中就周嫂一人,沈季尧还是第一次来周嫂家,这间屋子很简单,一前一后两间屋子开了道门相连着,门上挂了一块布挡住里面的屋子,家中的摆设很是简单,地上放着一盆快烧过了的柴火,沈季尧忙说:“不用了,嫂子,我就是来问问你家有没有石磨,我想借去碾点粮食来吃。” “石磨啊。”周嫂仍旧去摘了个碗来倒上一碗热茶递给沈季尧,说:“我家没有,只有石钵,不过张全旺家有啊,你去他家借吧,咱们村就他家有石磨,还有石碾子呢!可惜张全旺那人小心眼得很,谁去都不借啊,不过他现在跟你们关系可不一般,你去借他肯定会借给你,要不你去问问?” 沈季尧点了点头,说:“不过我不知道张全旺家在哪。” 周嫂道:“我带你去,走吧。” 两人说着一同出了屋子,往张全旺家走去。 张全旺家的院子很大,屋子也不少,一个四合院型的大屋子里就他跟他儿子住,显得很是冷清空荡,他们三人刚进院子,便有一大黄狗突然蹿了出来向他们跑来,沈季尧他们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不住纷纷后退,下一刻那狗还没跑几步便被脖颈上的绳子给扯了回去,遂不住的在原地人立起来对着他们不住狂吠,十分凶悍。 几人喘了口气,周嫂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愤愤说道:“忘记了这背时家养了狗,可吓死我了,你们没吓着吧。” “没事。”沈季尧说道。 他话音刚落,屋门便开了,是张天赐。 小孩上次吃了沈季尧做的食物因此对他印象深刻,他冲着沈季尧笑了笑,随后扭头冲着屋里喊道:“爹,是沈阿叔来了。” 下一刻张全旺出来了,他哟了一声,一把抱起儿子走向几人,说:“沈小哥,周大姐,你们怎么有空来我家了,快屋里坐坐。” “谁是你大姐啊。”周嫂怪嗔道:“合着我还被你喊得跟周老三成兄妹了。” “我们就不进去了。”沈季尧笑道:“张哥,我是想来问你借石磨去用用,要是方便的话就......” 张全旺不等沈季尧说完便道:“方便得很,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搬出来。”说完几步走到东厢外将张天赐放下,打开屋门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抱着一个小石磨出来了,那石磨约是成年男子环抱双臂般大小,上面带了木柄用来推动石磨,张全旺将石磨放到院中的小木车上,说:“走,我给你们推去家。” 沈季尧忙道:“我自己来,多谢张哥了。” 张全旺摆了摆手,说:“嗨,还是挺沉的,你们推不动,走吧,别客气了,我给你送过去,到时候你让蓝兄弟送回来就是了。”说完也不等沈季尧再说话,直接推起小木车就走,临走前还叫上了他儿子。 沈季尧见推辞不过,于是也就随他了。 几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村里,等到了小路边,周嫂便回去了,张全旺一路将石磨推到院子的阶梯处,沈季尧本是要说放到这里等蓝千珏来抬,谁知张全旺二话不说直接抱着石磨去放在屋檐下,说:“我就给你放这儿,等蓝兄弟来你让他再挪挪,我先走了啊,儿子,咱们走,爹推着你回家。” 一直跟在张全旺身后的张天赐点了点头,沈季尧见小孩很是乖巧,于是喊住张全旺,说:“你等下。”他说着打开屋子进屋,黑蛋立马冲了出来,撒欢的在院中跳了一圈,挨个闻了一边院中的人,又一下冲回了屋子里。 片刻后沈季尧出来了,他用布袋装了三个鹅蛋递给张全旺,说:“给天赐吃。” 张全旺也不问里面是什么,更不会推来推去,他痛快接下了,对儿子说:“天赐,谢谢沈阿叔。” “谢谢沈阿叔。”小孩巴巴地说。 沈季尧说了声不客气,将两人送走后,沈季尧便把已经睡着了的小豆米解下来放到床上去躺着,他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巾来走到院中来看了看石磨,仔细的擦拭了一番,兴冲冲的打算开始磨玉米面。 不过在那之前,先得把玉米粒掰下来。 沈季尧当下便让王月儿用簸箕端了些玉米棒出来,两人坐在小马扎上撕开玉米包衣掰玉米粒。 王月儿对玉米很是好奇,可以说她来到这里后吃的好几种东西她都不认识,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玉米跟土豆,有时候名字都叫不全,也不知道怎么个吃法,是以做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合蓝千珏胃口。 且不懂怎么做她也不问,就怕沈季尧觉得她没用,沈季尧也不知道她不懂,便由着她做,现在吃着吃着倒也渐渐习惯了。 两人足足掰了老半天,才将一簸箕的玉米棒子掰成玉米粒,沈季尧迫不及待的去拿出一个木盆来擦干净水渍晾着,本打算先磨一两圈玩玩,眼看着天气不早了,他这才想起地里的人还没吃东西,沈季尧哎了一声,也不喊王月儿来帮忙,自己捋起袖子去给蓝千珏做饭。 然而饭还没做好,屋里的小豆米便叫了起来,沈季尧不放心将小豆米交给王月儿喂,生怕一个不小心呛着他,于是只得先喂了小豆米才继续做饭。 沈季尧做菜的手法很是奇特,王月儿一时帮不上忙,只好听他吩咐在一旁准备碗筷。 半个时辰后饭菜做好了,沈季尧跟王月儿坐在一起吃着,王月儿见同样的食材却做出不同的味道来,简直比自己做得不知好吃了多少,不禁很是羞赧,两人默默吃好饭后便打算装饭菜给几人送去。 装好饭菜后,沈季尧抱上小豆米,带着王月儿一同去地里送饭。 两人径直往村外走去,却未发觉大嫂正巧从他们经过的一户人家屋里出来,甫一瞧见沈季尧与他买来的女子提着篮子往村外走去,便觉沈季尧会有什么惊天秘密要去做一般,大嫂心念一动,随后悄悄跟在了两人身后。 若是能抓到他的把柄,那是再好不过了。 眼看着晌午快过了,沈季尧有些心急的走上地埂,生怕饿了几人,王月儿没他走路快,只得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然而刚上了地埂,便脚下一滑站立不稳,惊叫一声往前扑去,沈季尧转身看去,只见王月儿摔倒在地,篮子也倒在了一边,好在她提的是饭而不是菜是以没摔洒,不然就吃不成了。 沈季尧无奈的无声叹了口气,上前去刚要扶起王月儿时,眼角的余光却瞧见有个身影一晃而过,沈季尧眯了眯眼,在去地里的时候他总是很警惕,就是为了防止被村里的人发现,他看着不远处能藏身的地埂,虽然现在见不着人了,但他确实能肯定刚才确实瞧见了人影,他只思索了几息心中便有了计较,他也不去管,而是不动声色的将王月儿拉起,等她收拾好篮子后继续往前走。 沈季尧放缓了速度往前走着,他时不时的侧头去借着看周遭环境的机会往后看去,眼角余光顿时瞟到了大嫂的身影,她竟然鬼鬼祟祟的跟在他们后面,沈季尧气极反笑,他知道大嫂跟着他来一定是想看他要去做什么,他自然是不能让大嫂知道他的去向,于是看了看周围环境,突然想到之前蓝千珏带他绕的远路那个方向有一处高坎,沈季尧瞬间计上心来,决定再玩玩这女人,他小声对王月儿说:“这边走,前面有个高坎,咱们去那里躲着,你什么都别问,按我说的做就行。” 王月儿不知道有人跟着他们,于是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也不问沈季尧怎么回事要做什么,只安静的跟着他走。 沈季尧带着王月儿走到前面那条高坎下去蹲着,他时不时的冒出个头去瞧瞧身后,见大嫂此时也不躲躲藏藏的,直接往这边小跑来,猜想她应该是觉得把他们跟丢了这才明目张胆的跑来找人,沈季尧让王月儿将篮子里装着饭的瓦罐抱出来,随后把小豆米递给对王月儿,说:“你帮我抱着豆米,我去看看。” 王月儿点点头,懵然的看着他,见沈季尧不时冒出头去看身后,她这才反应过来身后怕是有人在跟踪他们,王月儿顿时有些害怕,忙说:“沈大哥,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啊,你出去会不会有事啊。” “没事,你在这里等着我。”沈季尧拎起篮子顺着高坎走到另一头冒出头去望,只见大嫂正小跑着往王月儿那边跑去,沈季尧冷笑一声,等她越跑越近后几下翻上高坎,轻轻走到大嫂身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篮子猛地罩在了她头上,随后狠狠踹了她一脚,大嫂惊叫一声,一个站立不稳直接一扑到了地上。 沈季尧一脚踩到她背上剁了两脚,故意说:“你是谁,怎么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不老实交代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嫂一手将篮子摘下来扔了,篮子上的竹签勾了一撮头发下来,直把她疼得不住抽气,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沈季尧踩得动不了,大嫂扭过头去看向沈季尧,恶狠狠地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拿开你的脚!” “哟。”沈季尧佯装一脸惊讶地说:“是大嫂啊,你怎么在这儿,好巧好巧,快起来,来我扶你起来。” 沈季尧说着不由分说的附身去拉起她的一只胳膊,大嫂不耐烦的要挣开他,奈何沈季尧拉得死紧无法挣开,大嫂只得一脸不爽的挣扎着爬起来,她刚要站稳脚,沈季尧立马松了手,大嫂顿时又摔到了地上,摔了个狗□□。 沈季尧哎呀一声,忙说:“你怎么那么重跟尸体一样,我都拉不动你,你等着重新试试。” “你离我远点!”大嫂自然知晓沈季尧在故意捉弄她,遂翻过身来吼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快滚。” 沈季尧心中十分痛快,也不再捉弄她了,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眼里却透着丝丝阴狠,他说:“我现在身子轻便了,你们最好少来惹我,不然有你们好受的,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赶紧滚吧。” 大嫂恶狠狠的瞪着他,心里恨得要命,可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还击他,这才爬起来灰不溜秋的走了。 沈季尧看着渐渐走远的大嫂蹙了蹙眉,看来不管地契到没到手,都不能让这女人知道他们的田地所在点,不然按照这女人的作风来,怕是会大半夜的扛着锄头来给他把庄稼全挖了也不一定,可以的话,沈季尧不想莲花村里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地在这个地方,还是许多办地契的田地。 这要是有人故意赖说开出来的荒地是他们的,那可就麻烦了。 大嫂逐渐走得没影了,沈季尧这才回去抱上小豆米,提着篮子去送饭了。 甫一到得地里,几个少年见他们来了眼睛都直了,奈何蓝千珏还在挖杂草,于是几人也不好先放下锄头。 沈季尧喊了他们一声,几人心中一喜,只迟疑了片刻便纷纷过来了,沈季尧抱着小豆米走到蓝千珏身边,把今天的事给他说了,蓝千珏关注的点却与沈季尧不一样,他无奈地说:“你现在身子利索了,倒是什么事都敢做,打了她一顿心里快活了?也不怕她怀恨在心找机会报复你。” “就算是我什么都不做,她还是会想报复我。”沈季尧说:“先去吃饭吧,你们以后下地的时候注意着点,别被人跟踪了,地契纠纷是小事,毕竟已经不是你爹当村长了,但现在新村长还没选出来,这新村长是不是个玩意还不知道,怕就怕她们玩阴的,到时候白忙活一场就亏大了。” “我知道了。”蓝千珏放下锄头抱过看着他的小豆米,说:“我会留意。” 沈季尧点头,跟着他一起过去吃饭。 送饭回来后,屋里的木盆也晾干了,他将木盆拿来放在出面口,把玉米粒拿来放在一边,对王月儿说:“你帮我往这个坑里放玉米,我来拉磨。” 王月儿点了点头,端起簸箕开始往里面放玉米粒。 石磨的用法很简单,就是太费力,沈季尧刚推着转了一圈便推不动了,他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我就不信了。”沈季尧说着又捋起衣袖,摆出架势来开始试着逆时针拉动,谁知这法子还挺好使,至少他能拉着慢慢转动了。 沈季尧心中一喜,随后继续拉动石磨。 一簸箕的玉米粒,两人弄到傍晚才弄去了一半,好在玉米面磨得比较细致,沈季尧欣喜万分,打算开始做他的第一个实验,包谷饭,这些在古代看不到的食物都是他日后的项目之一,到时候若是喜欢的人多,还可以发展成当地特色——沈大哥牌包谷饭。 他乐呵的回到屋里拿出菜谱来翻了半天,总算是找到包谷饭的做法了。 然而沈季尧看了片刻却整个人都泄气了,做包谷饭居然要饭甑来蒸,做法很是简单,与蒸米饭差不多,他已经记下了。 可惜的是家中没有饭甑,看来今晚是吃不成了,沈季尧有些遗憾,好不容易磨了点玉米面来却不能做包谷饭,煮个玉米粥得了,也不知道古代有没有饭甑,要是没有的话就让蓝千珏做一个,反正也不难。 王月儿本来是要自告奋勇的来做饭,不过想到中午蓝千珏多吃了两碗饭的事便没答应,而是让她在一旁看着,沈季尧一边跟她讲解一边将最后剩下的一点大米跟玉米面混在一起,用大锅熬了一锅粥,随后炒了个土豆丁跟辣白菜,今晚的晚饭就算完成了,这期间沈季尧仔细给王月儿说了炒菜的细节,奈何王月儿一时无法理解沈季尧的炒菜法,什么都混在一起炒很是怪异,颠覆了她做菜的传统,是以一时无法领悟。 做好晚饭摆在桌上,沈季尧便抱着小豆米喂奶,他打算明天就去镇上看看那些人家卖馒头包子用的小木车,再问问镇上摆摊子需不需要地皮费,最关键的是会不会有人来管,就像现代的那些城.管一眼,不让摆摊抢砸东西之类,顺便再买个饭甑。 若是问了都没问题,那他就要开始准备做生意了。 这个家现在有了五人的帮忙,他反而闲了下来,是时候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天渐渐黑了,沈季尧见趴在地上的黑蛋突然站了起来,便知晓是蓝千珏他们回来了,沈季尧喊了王月儿一声,王月儿很快便进了屋子,问道:“怎么了,沈大哥。” 沈季尧淡淡地说:“他们人来了,去拿碗筷来准备吃饭。” 王月儿应了,转身出了屋子去灶房拿碗筷。 屋外响起黑蛋兴奋的呼哧声,片刻后,蓝千珏进了屋子。 他先是来瞧了瞧小豆米,见他很是乖巧的喝着羊奶,这才脱下身上汗湿的夹袄放在一旁,出门去打水来洗漱。 五人简单洗漱完后,便纷纷围着桌子坐下来吃饭。 一大锅玉米稀饭煮得较干,没有大米的晚饭总是比较差,不过几人也不挑剔,舀了满满一碗就开始吃,纯天然的玉米很香甜,辣白菜炒得香辣爽口十分好吃,几人纷纷双眼发亮,吃得飞快,最后许容终是忍不住问道:“月儿姐,你今天做的这个饭菜怎么那么好吃了,这个黄色的是那个玉米?” 王月儿早已被沈季尧炒出来的菜折服了,想到她自己做的那些顿时有些脸热,说:“这不是我做的,我做的哪里有这么好吃。” 蓝千珏此时意外的不再保持沉默,而是颇为自豪地说道:“这是你沈大哥做的,好吃就多吃些。” “沈大哥做的?”许容一脸惊叹的表情,赞叹道:“怪不得那么好吃呢。” 沈季尧:“......” 这反应实在是有些夸张过头了,虽然知道他们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但沈季尧也难免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一个辣白菜就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这要是佐料齐全炒出几个宫爆鸡丁宫爆猪肝来,不是要吃得飞起? 多说人多吃饭香,平日里两人吃饭总会剩下,现在什么都没剩下,全都吃得一干二净,众人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饭后,几人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沈季尧跟蓝千珏坐在火盆边烤火,沈季尧说:“我明天想去镇上看看那些卖蒸饺包子的小推车,要是合适的话我想买一个,对了,在镇上卖东西会有人来撵吗。” “明天就去?”蓝千珏蹙了蹙眉,说:“怎么那么急,是有什么想法了?在街上摆小摊不会被人撵,但你若是摆得久了就会有监市来收费,上次我们去卖猪肉兴许是太早没遇上,不过你若是想长期在镇上做买卖,就得跟他们打交道了。” “他们讲道理不,不会坑我的钱吧。”沈季尧说:“摆一天大概要多少铜板,他们是每天都来收还是直接交一个月的地皮费。” 蓝千珏说:“不知道,我没做过生意,更没逢过他们,这样,你先别着急去,等我这两天带着他们把地开好了,我陪你一起去,现在地里也没什么活,大蒜与麦子长势不错,不需要打理。” 得了蓝千珏的承诺,沈季尧便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照顾小豆米,每天还要推磨来磨玉米面,这样过了几天,地里的活是干完了,沈季尧的手心里也全是水泡,蓝千珏发觉后,心疼得要命,他一晚上磨了许多玉米面来放着,不让沈季尧再干这活了。 第五十章 天气仍旧很冷,蓝千珏一手抱着用小被子裹好的小豆米,一手牵起沈季尧的手来到镇上,两人一路看过来,沈季尧本是打算问问这些小贩的木车是在哪里买的,谁知一路到另一条街,却瞧见这条街全是木头搭的简易小店,里面摆了桌椅板凳,只留出一个较宽的地方来做灶房,很像现代夜市的烧烤摊。 沈季尧瞬间来了兴致,对这样简易却实用的小店铺很是喜欢,便打算上前去看看,两人从头走到尾,这一带的生意都不错,唯独一家卖包子茶水铺的生意很是惨淡,沈季尧盯着茶肆看许久,随后走进茶肆坐下,叫了一壶茶跟一笼包子,打算找个机会问问茶肆的店家关于摆摊一事。 这一条街全是这样的店铺,一排排的挨着,屋子规模都差不多,且都是靠着院墙,想来这些人也挺会利用资源,不过就不怕被监市的发现了拆掉吗,沈季尧就此问了问蓝千珏,这才知道这些小铺子都是监市那伙人搭的,就为了方便租赁出去,这倒是让他少去了许多烦恼,若是能在这儿租到一间屋子也好。 只可惜他们两来回的走了一趟,却并没有看到空闲的店铺。 街上人来人往,穿着单薄棉袄的一些穷人都将双手交叉揣在衣袖里哆哆嗦嗦的走过小摊,沈季尧缩着脖子看了会儿外面走动的人群才收回目光,开始打量起这间茶肆来,茶肆搭建得十分简易,后侧靠了墙体,两面只有下面一半是泥胚墙,上面则空荡荡的只挂了几块竹帘,风吹来冷得要命,而这两排的店铺都弄得很好,两侧都用木头封岩石了,与之相比起来,这里确实太过简陋了,桌子板凳也都很是老旧,这包子摊上就他们两人,现在时间也不算晚,但却没什么人来吃东西,生意很是惨淡,店家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叟,他穿着十分朴素,一身全是补丁,想必也没什么银子好好盘弄这个小铺子,他坐了个小马扎在灶前添柴,火上则烧着一铁锅热水,正准备给沈季尧他们蒸包子。 店铺里的东西也都很简陋,只有几张桌子凳子摆在里面,也没有什么菜牌,既无趣又简陋,直将这小铺子衬托得越发差了,这铺子若是交给沈季尧,他敢保证会将里面打整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的。 奈何不是他的,沈季尧也只能惋叹。 沈季尧喝了口苦涩的茶,收回打量茶肆的目光,看向正慢吞吞蒸包子的老叟。 现蒸包子需要的时间有些久,可见老叟的生意确实很差,不然也不会等到有人上门了再来蒸包子。 足足过了两刻钟,火上的包子才蒸好,沈季尧他们的茶都喝光了。 老叟端着包子过来,说:“包子好了,二位久等了。” 沈季尧挪开茶壶让他放包蒸笼,两人就要了两个包子,加上茶水拢共三个铜板,实在是便宜,沈季尧见他把蒸笼摆好后,遂明知故问地说道:“老伯,如今天气这么冷,你这店里怎么还挂着竹帘,包子又蒸得那么慢,若是来了食客,店里风这么大不暖和还得等这么久,怕是没什么人愿意等呐。” 老叟翻动眼皮去瞧了瞧沈季尧,见对方是个哥儿,不由一愣,随后老实巴交的将自个儿的情况全盘托出,苦哈哈地说:“小哥儿是不知道,如今生意不好做啊,一天卖的这几个铜板都不够缴市金,成天入不敷出,哪里还有银子打理这个铺子哦,随便混着吧,等混完了这个月,就不做咯。” 市金?沈季尧听罢略一思索,心道难道就是所谓的摊位费么,他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一些信息,遂推断道:“为什么是混完这个月,难道您还是交的一个月的市金?还有,您刚刚说做了这个月就不做了?” “可不是吗。”老叟站在一旁苦恼地说:“那些个监市非得逼着交一个月的银子,前些时间天气好点好赚得了几个铜板,现在一直亏,棺材本都赔进去了,哎,别人家都有生意,我这却冷冷清清的,做不下去了,趁着还有些力气,回家去种田得了,你看看,从前我那老婆子还跟我在这儿忙活,现在没有生意她回了乡下都不来瞧一眼,不就是因为折本了吗,老婆子也总是怪我,干脆不做了图个清静。” 沈季尧心中一喜,对这茶肆有了想法,他趁机问:“这个地段还挺热闹,估计要的银子不少吧。” 老叟一脸愁苦地说:“热闹是热闹,就是没啥生意,市金一个月得五百钱呢,我赚都赚不了这么多,每个月就光为这市金白忙活了,钱都赚不了,做着实在是无趣得很,每天看别人生意好心里也难受。” 看来老叟是真打算不做了,沈季尧一脸惋惜的点了点头,开始拿包子吃,老叟见他不打算继续说话,便去灶边坐着烤火。 包子包的是白菜肉糜馅,肉糜少得可怜,味道并不是很好,兴许这或许是老叟没生意的原因之一。 沈季尧吃了两口便放下了,他对默默吃着东西的蓝千珏说:“你看这个地段怎么样,夏季来往的人多不多。” 蓝千珏闻言打量四周一眼,说:“虽然与市集隔了一条街,不过却很是热闹,这是进出镇子的另一条道,别说是夏季,这个时候来往路过的人也不少,多是来吃东西的,怎么,你看中这里了?” “嗯,被你看出来了。”沈季尧赞赏的看了蓝千珏一眼,说:“不过五百钱市金会不会太贵了点。” 蓝千珏吃完一个包子,说:“还成,若是换到别的街,怕是不止这个价。” 沈季尧面色一喜,随后小声地说:“我想去问问老伯愿不愿意把这里让给我,反正他也不打算继续做了,咱们与其到处推着小车满镇跑,不如找个地摊定下来,这样想做什么都方便,你说呢。” “你说了算。”蓝千珏见沈季尧这么认真并不打算阻止他,要做就做吧,难得他有这手艺与想法,他自是要毫不迟疑的支持,他宠溺的看着沈季尧笑了笑,说:“不过得先等你跟老伯谈妥再说。” “我现在就跟他谈。”沈季尧说完起身走到老叟身边,对老叟说:“老伯,你这摊子还有多久到期限。” 老叟也不做隐瞒,思索了会儿直说道:“还有半月左右,怎么了,小哥儿。” 沈季尧笑道:“我刚刚听你说不想做了,您老若真的不打算做了,我想给您接过来做,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老叟蹙了蹙眉,显然是有些犹豫,他思考了好半响,才缓缓说:“行是行,但这市金......” “这样吧,你若是明日便转给我,那我就付三百钱给你,该可以?”沈季尧说:“不过你得先去把管这地段的监市叫来,我们三方当面说清楚,写了契才成,若是你要做满一个月,那我到时候再来跟你转。” “行行行。”老叟不再犹豫,他确实是做不下去了,现在撞见了这么好的事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老叟生怕沈季尧反悔,忙说:“我现在就去叫监市来过让给你,实在是做得无趣的很了,这样,你们在此地等我,我去叫他们。” “行。”沈季尧说:“你去吧。” 老叟点着头起身小跑出了茶肆,沈季尧一手握拳击在掌心上来表达自己拿下了这间店铺的兴奋之感,刚坐回凳上,老叟却又折返回来了,他搓着手嘿嘿笑了笑,说:“小哥儿,那个,先把茶钱结了吧,你别见笑啊,虽说没几个钱,不过我就靠着这几个铜板过活了。” 沈季尧忙说不会见笑,随后摸出了三个铜板给他,老叟这才乐颠颠的走了。 沈季尧失笑道:“这老伯还挺有意思的。” 蓝千珏并未作答,而是问:“包子不吃了?” 沈季尧看向被他咬了两口的包子,说:“不怎么想吃。” 蓝千珏二话不说拿起来吃了。 一刻钟后,老叟带着两名衙役来了。 “小哥儿,来了来了,久等了。”老叟笑眯眯的走到沈季尧身旁,指着穿着官服的两名中年男人说:“他们就是负责管这一带的监市大人,你跟他们签契就行,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把这茶肆转让给你了。” “好,有劳老伯了。”沈季尧起身来看向两人,说:“不知这契要如何签,还望两位大人指教才好。” 两人眼神颇为复杂,总不时的去看他额上的莲花印记,沈季尧察觉到他们的眼神也不在意,仍旧一脸坦然的看着他们,其中一人自怀里摸出两张契约,说:“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签了,以后这茶肆就是你的,每月五百钱市金。” 沈季尧接过盖有官府印章的契书瞧了瞧,见上面没什么大问题,便说:“我现在签了就这块地就归我了罢。” 监市从怀里摸出印油来递给他,说:“签了就是你的,你签吧,五百钱可有备好?” “备好了。” 蓝千珏这时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来递给沈季尧,沈季尧接过银子,蘸了印油的手却迟迟未曾落下,直把一干人等得有些不耐了,他才问道:“我有个疑问,若是有人上门生事,找上你们你们管不管。” “自然是要管。”监市说:“你既然租赁了我们的地方,我们也得对你们负责不是,只要不是你成心惹事,一切都好说。” 沈季尧满意了,错开两张纸,在纸上按了手印。 监市满意的收回其中一张契约看了看,接过沈季尧递来的一两银子,找了五百钱给他,随后说:“这样就成了,你们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或是麻烦,就去西门的监市馆里找我们,我叫吴志刚,他叫杨兆成,你所在的地段归我们两管,有事只管找我们两人就好。” 沈季尧笑了笑,说:“好,我记住了,有劳两位官差大哥了。” 两人点了点头,见一切都交代好后,便一前一后的走了。 沈季尧转身来数了三百铜板给老叟,问道:“老伯,你打烊的时候店里的这些东西不搬回去吗。” “搬什么,又没人瞧得上。”老叟数着铜钱,说:“我自己有推了小木车来,收摊后就把贵重东西都带回家去,这些烂桌子烂板凳谁会要,把前门封了就成了,对了,这些桌子凳子你们要不要,我便宜点买给你。” “不用了,我打算换新的。”沈季尧笑着说:“你带走吧。” “那行,我收走了。”老叟不免有些失望,自顾自的去整理东西。 沈季尧心情大好的看了茶肆一圈,随即难以抑制的唇角上扬,心中的愉悦难以言喻,这茶肆虽然是个烂棚子,但好歹也能遮风挡雨,不用推着小木车四处走怎么都是最好的,虽说花了一两银子有些肉疼,后续肯定也要花不少,但沈季尧高兴。 蓝千珏见他这么开心,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也带了些笑意。 沈季尧看着茶肆的左右两方,对蓝千珏说:“咱们得把这两处封了才行,不然这冬天待不下去不说,咱们也没办法放东西在里面。” “我会处理。”蓝千珏说:“这几日就先修葺店铺,弄好了再做别的。” 沈季尧点了点头,看着这小铺子满是希冀与干劲。 半个时辰后,老叟收拾好东西全绑在小木车上,店铺里还是留下了几条带不走的桌椅板凳,老叟也不打算带走了,他方才还是有些小心思的,本是想着这批桌椅多少能卖几个钱,谁知沈季尧却不要,如今也带不走,只好留下了,他对沈季尧说:“后生,忘记跟你说了,这镇上井少,所以得买水来吃,倒也不贵,一个铜板一大瓦缸,我走咯,你们好好做,这条街还是热闹的,只是老头子老了,做的东西不好吃了,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沈季尧看着老叟落寞的模样,突然有些感慨,遂认真点了点头。 两人送走老叟,沈季尧自动无视了老叟说的水要用钱买的事,雀跃地说:“现在可以大致规划一下了。” 蓝千珏换了只手抱小豆米,与他一同打量着店铺,说:“想怎么规划。” “先把漏风的地方补上,买些油纸来贴在四周,再换一批全新的桌椅。”沈季尧说着几步走到灶台前,见这灶台已经开裂了,于是说:“灶台也得敲了重新砌,再洗一遍地面,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等翻新后再来细化。” 蓝千珏一一记下,也不提任何意见。 沈季尧拉来一条椅子坐下,有些感慨地说:“终于能做自己的事了,我得在这几天里再去看看这镇上都有什么吃的,我打算把早饭午饭晚饭都包揽了,而且只做独门,这样就不愁做的东西太单只能做一个时间段的了。” “早中晚都要做?”蓝千珏闻言蹙了蹙眉,口气不禁有些沉重地说:“那你准备在镇上待到几时,晚上还怎么回村。” 沈季尧仰头看向蓝千珏,闻言不禁怔了怔,随后恍然大悟道:“是我太心大了,还真没考虑到那一块,那我就做到下午可以么,做早饭中饭就好,先看看势头好不好,要是好的话等豆米再大点,我们就一起搬来镇上,让他们给我们看家种菜就好,你说行不。”沈季尧一开始规划未来,就很是兴奋。 蓝千珏舒展了眉,说:“看你发展如何再做打算。” 沈季尧理当如此的点头,不置可否,打量店铺时嘴角一直扬起,心情大好。 两人安静的待了片刻,沈季尧见蓝千珏并不打算说话,于是主动道:“那我们现在是要先修葺还是怎样。” 蓝千珏说:“今天就先不弄了,桌椅板凳我去找人做,修补屋子的木材我让许荣他们几个跟我山上去砍,你就不用管了,这几日就尽管在镇上摸索好门道,考虑好自己想做的就行,对了,上回做的豆腐丸子很好吃,也可以考虑考虑。” 沈季尧仔细的看着蓝千珏听他说话,他目光里满是爱慕,蓝千珏确实很体贴,还知道给自己时间去准备自己的事,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好,不过现在还是依旧很享受,沈季尧笑了笑,说:“那我们现在回去么?” “不回去在这儿做什么。”蓝千珏说:“走吧,趁着时间还早,我回去安排一下,明早咱们就过来。” 沈季尧应了声,跟蓝千珏将店铺的门关好便顺着这条街走出去,沈季尧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些小吃,不是饺子就是包子面食,翻来覆去的就那几样,沈季尧一阵暗喜,对中午可以做啥来卖他大概有想法了。 走出街道便是集市,之前在小吃街里听到市集传来隐隐约约的喧嚣声瞬间清晰了。 沈季尧跟在蓝千珏身后刚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他还不知道苏烨家住何处,遂对蓝千珏说:“咱们去看看苏烨?” 蓝千珏闻言无奈道:“季尧,还得回村去安排这些事呢,明日你来再去找他,可好。” “高兴得给忘了。”沈季尧颇为惭愧地说:“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回到村里,五人做了饭菜正等着他们来吃,蓝千珏吃好饭后便带着几人上山了,沈季尧则去热奶给小豆米喝。 等到了傍晚几人回来了,蓝千珏又跑去找村大夫李叔,给他借来了骡子跟牛车,打算明天拉树木去镇上。 蓝千珏雷厉风行的将一切安排好,就等着明早动身了,许荣他们知道第二日要去镇上修葺店铺很是高兴,便纷纷自觉的去收拾需要用的斧子锯子,去山上打草来喂骡子,还准备了骡子明日的草料装着,就等着明早出发了。 蓝千珏们忙前忙后,沈季尧帮不上忙,便拟定了几样想做的早饭与午饭,到时候先去看看镇上有什么吃的再进行筛选,若是镇上卖的食物都没有与他想做的食物重叠,那就挑好吃的、好做的来做。 许是心里惦记着开店一事,沈季尧觉得今日的时间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盼到夜里,他却兴奋得失眠了。 到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然而没等他睡多久,院子里的鸡刚打鸣,他便被蓝千珏喊醒了。 沈季尧还没完全清醒便利索的翻身坐起,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要下床了,蓝千珏瞧见了不免有些心疼又好笑,便帮他拿过衣服来给他穿上让他坐着清醒下,沈季尧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开始坐在床上打瞌睡。 蓝千珏开门去打算叫醒几人,谁知他们早已醒了,屋门是开着的,几人坐在床上小声的说着话,见蓝千珏出来便纷纷打招呼,蓝千珏点了点头,见对面的灶房里有微弱火光便走过去看,王月儿正在烧水。 “蓝大哥,你们醒了。”王月儿瞧见蓝千珏,遂打招呼。 蓝千珏淡淡地说:“嗯,有劳了,你去休息吧,我来就行。” 王月儿哎了声,起身回屋了。 蓝千珏烧好热水后叫来几人倒水洗漱,他端着一盆水去了屋子里,见沈季尧的头一点一点的不由有些好笑,几下搓了布巾去给他擦拭面部。 沈季尧站起来走了两步总算是清醒了,他洗漱好后就去给小豆米装羊奶,用小被子将他仔细裹好,出门去将门掩上,外面很冷,周围黑乎乎的,沈季尧交代站在一旁的王月儿让她记得给黑蛋以及家禽喂吃的,王月儿一一应下,目送几人离开。 一路赶着骡子去到镇上时已经天大亮了,店铺所在的这条街位处东门,因为这条街都是卖小吃的,因此被众人叫做小吃巷,街道里已经有人在卖早饭了,沈季尧叫了六碗阳春面来吃了,五人便纷纷捋起袖子去干活。 沈季尧等小豆米醒了喂好奶,跟蓝千珏打了一声招呼后便抱着小豆米走了,他要去看看都有哪些早点卖。 镇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沈季尧先是趁着人还不多在集市上逛了一遍,见小吃摊上卖的不是面就是馒头包子,炊饼稀饭,糕点之类,且做法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较大的变化,跟他所想的早饭一个都未曾叠上。 沈季尧不由一阵开心,没有重复的最好,这样他就能做独门了。 他将镇上热闹的地方绕得差不多后,见快到晌午了,沈季尧这才抱着小豆米回了小吃巷。 店铺前堆了许多木头,几人正在修补店铺一边的漏风处,蓝千珏见沈季尧来了,那一直蹙着的眉头也舒展了。 沈季尧将一张桌子拉到角落里,将小豆米放到上面去躺着,他则捋起袖子去帮几人。 到了午时,沈季尧去给几人买吃的,这一条街仍旧摆着摊,卖的也是早上的东西,吃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吃饱,沈季尧无法,只得去酒楼里喊了几个小菜来给他们吃,他喂饱小豆米后又抱着他出去了。 集市上,这个时间段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小贩也少了,卖冬枣与柑橘的遍地都是,按着季节来,镇上此时只有这两种水果,沈季尧在周围边走边看,除了酒家与客栈,便没什么人卖关于饭菜一类的摊子或者茶肆,全是卖的面食,跟早上的无二。 沈季尧这下心里彻底有数了,他折返回去,将小豆米交给蓝千珏,他则去了米铺买他要做实验用的东西。 米铺里应有尽有,沈季尧看到什么能用就一样买了一点,等他从米铺出来时手里大袋小袋的提了许多东西,他先是将东西提回店铺里,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见少了平底锅跟饭甑等物,又去杂货铺买锅买饭甑。 蓝千珏见他买了一大堆东西,不禁偷闲过来翻看一遍,说:“这是要做什么,怎么一样只买了一点。” 沈季尧划分着各类食材,得意地说:“这些都是买来做小吃的,晚上做给你们吃吃,看看哪个好吃我就做哪个来卖。” 蓝千珏拉了条凳子过来坐在他对面,有些好奇地说:“你大致讲讲,我看看都是些什么稀罕物。” 沈季尧也不藏着,他将一堆杂七杂八的食材一一拿给蓝千珏瞧了一眼,才说:“我想了四种小吃,这个麦面可以做好几样吃的,我这些食物大都要用它,先说说豆浆油条,用这个黄豆磨了兑水煮了混着蔗糖,再用麦面揉面来炸油条,搭配着豆浆吃,还可以放在碗里去蘸豆浆来吃,这是一样。” 沈季尧说着曲起食指,收好黄豆的袋子口,接着指着糯米说:“这第二个就是糯米饭,里面可以夹很多样菜,做法也很简单就不说了,等做出来吃了才知道味道,第三样是煎饼,我打算做土豆丝饼,就是切土豆丝来跟麦面搅在一起舀进锅里去烙,等土豆跟大饼都烙熟后再敲个鸡蛋在上面抹均烙熟,称重来卖,这个土豆饼还能做点茱萸酱来抹在上面,卷点生菜在里面夹着,非常好吃,最后一个我想做干拌面,不过这个有点奢侈了,我买了点猪肉来剁肉糜,用西红柿跟着肉糜炒成一锅,白菜土豆都切碎炒好,葱蒜也要放,还有香菜,咱们种的香菜跟香葱都没吃,倒是方便了,等面出锅后面不放汤,就这样倒佐料在上面去拌着面吃,总之味道不会差,你等我做出来给你尝尝就知道了。”沈季尧说得自己口水都要流了,于是也不再多做赘述。 第五十一章 沈季尧本想回去就做吃的给蓝千珏吃,然而回到村时已经很晚了,王月儿也已做好了晚饭等他们,沈季尧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店铺已经修补好了,明天不用早去,且他看镇上做的那些小吃也看得差不多了,不如明早再做成早饭给他们吃,虽说有些技痒,不过太晚他也不想动了。 是以吃完晚饭后,沈季尧便提着黄豆去灶房找盆来装水发豆子,等明日一早起来好用来磨豆浆。 如今五人只要吃了饭收拾干净屋里就会自觉的去自己屋里,沈季尧将黄豆发好水回了屋,蓝千珏正给躺在床上的小豆米换尿布,沈季尧两步走上前去,只见小豆米拉了一尿布的‘黄汤’,蓝千珏面不改色的握着他的两只小脚给他解下尿布,小豆米的屁股上也敷了些粪便,他不哭不闹的躺在床上,直直的看着他爹,偶尔啊啊叫两声,很是乖巧。 黑蛋在一旁摇着尾巴守着,眼睛直直盯着蓝千珏手上的尿布,显然是被小豆米制造的吸引过来的。 沈季尧看得哭笑不得,他刚才去泡黄豆一时忘了按着时间抱小豆米拉便便,只这么会儿功夫就全给拉尿布里了,他忙去拿来给小豆米擦屁股的布巾来给他擦干净屁股上的粪便,蓝千珏这才松了握着小豆米小脚掌的手,拿着尿布去洗。 小豆米的腿刚得解放,就光着下.身动来动去,两只小手不住挥动,那模样好似要翻身趴着一般。 沈季尧将布巾放到一边,温柔的抱起小豆米,给他穿上开档的小裤子,又拿来干净的尿布给他包上,尿布很长,直直从胯.下延伸到腰上,再将尿布两端的布绳栓好,很是牢固,要说沈季尧能想出这种法子来,还是多亏了见到他们那个小院子里用不起纸尿裤的人用过,不过人家那个都是用小孩子裤子上的松紧带来固定,这地方没松紧带,只好在两端缝上两条布绳用来系上,不过还别说,倒挺实用的。 给小豆米打理好尿布后,沈季尧便将小豆米托举了起来在上方看了看,小豆米兴奋得张着嘴啊啊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沈季尧觉得有趣,便轻轻的左右摇了摇他,小豆米笑得更欢了,没有长牙齿的小嘴大张着包不住口水,渐渐淌了下来,因着沈季尧是面对着油灯举起的小豆米,看不清小豆米的脸,是以小豆米满嘴的口水流出来了他也没发现,沈季尧仍旧沉浸在小豆米开心而十分高兴的笑着逗他玩的乐趣中,谁知下一刻却被小豆米嘴里流出来的口水淋了一脸。 沈季尧:“......” 沈季尧面上一热,随后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了,他收回手将小豆米抱到怀里,抬起袖子去擦脸上的口水。 “啊啊。”小豆米兴奋的笑着叫道。 “妹的。”沈季尧看着他那一脸高兴的模样不由小声嘀咕。 小豆米可不管沈季尧的心情,仍旧啊啊叫着示意他还想玩,沈季尧得了个教训这次没有将他举高高,而是持平双手抱着他玩,小豆米精得很,两条小腿蹬动着要示意要举高高,这才一个多月就已经很是聪明了,这不免让沈季尧感觉很是自豪。 一大一小正玩得不亦乐乎时,蓝千珏洗尿布回来了。 他将尿布搭在桌子下方的木条上晾着,走到床边去坐在沈季尧对面,说:“豆米现在还在拉稀,要不要带去给李叔看看。” 沈季尧将小豆米抱入怀中,说:“我问过周嫂了,她说小孩子现在是这样的,而且他现在只能喝奶,不拉稀才怪,等攒了肚子就会正常了,所以你照顾他的时候别让他肚皮吹风就行,这样攒肚子快些。” 蓝千珏听了安心不少,从沈季尧怀里接过小豆米,见小豆米笑得开心,于是拖着他举高高逗他玩。 沈季尧一楞,随后嘴角出现了诡异的笑意,他屏息看着,眼里满是看笑话的神色。 只听小豆米啊啊兴奋的叫着,片刻后蓝千珏摇着他的手一顿,沈季尧忙站起身去看,小豆米嘴上还挂着一溜口水,蓝千珏则是一脸懵然,沈季尧心道果然如此,顿时克制不住哈哈哈的大笑出声。 被口水淋了一脸的蓝千珏与沈季尧的反应无二,他把小豆米抱入怀中,苦笑着扯起袖子擦干净脸上的口水,很是无奈的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沈季尧,说:“你早知道会这样,竟然不告诉我。” 沈季尧笑得眼里都是泪光,老实不客气地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哈哈哈,你那反应真有趣。” 蓝千珏怀中的小豆米跟着沈季尧的笑声兴奋的啊啊叫,黑蛋也跟着在一旁凑热闹汪汪的叫,屋子里一片和谐。 夜渐渐深了,屋里的笑闹声也渐渐停了。 冬夜很是宁静,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一院子的人渐渐入睡了。 翌日一早,沈季尧心心念念着做早饭,不用蓝千珏喊就起了,王月儿也已起了,正站在院中梳头发,灶房里点了油灯,王月儿早早的就将火生好了,也烧了一锅热水,沈季尧冲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去自顾自的洗漱好后,便打水来将糯米泡上,开始削土豆皮,切白菜,莲花白等物。 王月儿梳洗好后也要过来帮忙,沈季尧看了一眼,本想找点事给她做,结果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能给她做的,便自己做了。 王月儿见状只得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还问沈季尧两句不懂的地方。 沈季尧边说边做,全无保留,他一人在灶房里忙得团团转,又是打水来洗着白菜香葱这些要用的菜,又是拿木炭来生另外一个火坑,王月儿见他一刻不停歇的忙,本是想帮他洗菜,但沈季尧一旦做起事来就不习惯别人插手,怕会打乱他的思路便没让王月儿帮忙,王月儿站了一会儿,即便是听着沈季尧一边给她讲解一边做给她看也看得越发迷糊后便不看了,索性去给家禽喂草料。 沈季尧将配菜切好,随后拿着木盆进屋去印了两碗面粉,在百宝袋里抓了一点泡打粉来放在麦面里,兑了些温水来揉面,还好百宝袋里有泡打粉,不然还得自己用面粉来发酵,这油条估计就做不成了,自己发酵母粉得要热天才能发得了,而且用面粉做的酵母做出来的面食味道也不是很好,酸酸的,终归没有泡打粉好。 揉面的技巧沈季尧已经很是熟练了,一刻钟后就将面揉了出来,他将装有面团的木盆放到屋里去发着,随后一刻不停歇的调做土豆鸡蛋饼的面粉,等把面调好后沈季尧直接把七八个削好皮的土豆切成丝放了一半进去,大功告成。 沈季尧将装有土豆面浆的木盆继续端到一旁去放着,开始炒做糯米饭的配菜。 目前糯米饭的配菜沈季尧只准备了土豆丝、白菜沫、莴笋丝、葱花、煎鸡蛋切成的丝跟茱萸面,若是到时候真决定要做这个,还可以去找点其他的东西来跟着放在里面,只可惜了没有折耳根和着,不然更加好吃。 沈季尧用买的豆油挨个炒好这些配菜,制好茱萸面装盘摆在一边备用,这才开始做拌面的材料。 拌面食材更加简单,沈季尧本来是打算将肉糜跟西红柿炒在一起,但转念一想,若是有人吃不惯这西红柿,那放了岂不是糟蹋了西红柿,还让别人觉得难吃?是以他将肉糜跟西红柿分开炒好,切完香菜后便大功告成了。 他将四样早餐的食材一一准备好后,天大亮了,蓝千珏与几人也醒了。 蓝千珏进灶房来要烧水洗脸,甫一走进灶房一看,两个火坑都被沈季尧占用了,只好出了灶房等着。 几名少年纷纷站在院子里看着沈季尧做吃的,他们见蓝千珏出来了,遂问:“蓝大哥,今天还去镇上不。” “你们今天就不用去了。”蓝千珏说;“若是要你们帮忙会再叫你们。” 四人点了点头,蓝千珏也不进屋去了,与他们几人站在院中看沈季尧将泡好的糯米倒入饭甑里上锅蒸。 张永看得目不转睛,片刻后问蓝千珏:“蓝大哥,昨天沈大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他要做的早饭是哪些,要不你也跟我们说说吧,沈大哥做的东西都好吃,我们实在是好奇得很,一下准备这么多东西,是要做什么稀罕好吃的东西吗。” 许荣听了也忙笑嘻嘻的道:“就是就是,蓝大哥,你快给我们说说。”几名少年已将蓝千珏当做大哥来对待,相处了几天后发觉蓝千珏人虽然沉默了些,但毫无架子可眼,于是偶尔也会与他嘻嘻哈哈。 蓝千珏温和的笑着看向几人刚想说话,张狗蛋也跟着结结巴巴的要蓝千珏说来听听,于是蓝千珏便大致给他们说了。 众人听得又是诧异又是惊叹,他们不由咽了咽口水,纷纷表示还未曾听过这些食物,越发期待了。 蓝千珏眼里满是自豪,看向灶房里忙碌的身影的眼神尽是宠爱之色。 几人在外面悠闲自在却已馋得迫不及待,而沈季尧在灶房里险些忙成了狗。 两个火坑,一个火坑上正蒸着糯米饭,另一个火坑上则架上铁锅烧干,准备开始炸土豆鸡蛋饼。 等锅烧干烧烫,沈季尧倒了点豆油进锅里用勺子抹均,锅里薄薄的一小层豆油开始冒起丝丝烟气,沈季尧见差不多了,便舀了一勺拌成一锅的土豆面粉打着转倒入锅中用勺子抹均,头也不回的对着外面喊道:“千珏,帮我去屋里端一下面盆。” 蓝千珏应了一声刚要去,张狗蛋马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去。”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到屋里去了。 片刻后张狗蛋将面盆端到灶房里,沈季尧道了声谢,接过木盆来放在桌上,见土豆饼一时烙不熟不需要翻面,便抓了点豆油来拍在面团上把面团揉好后继续放在一边发,这才安安心心的开始烙饼。 蓝千珏见他忙得一刻都不停歇,于是进了灶房去看了一眼锅中渐渐烙干的饼子,说:“我帮你,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交代。” 沈季尧用筷子按了按土豆饼,随后小心翼翼的用勺子托着大饼翻了个面继续烙,他本来是想说没事的,但自己一个人又实在忙不过来,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的黄豆还没磨,遂忙说:“对了!我的豆子还没磨,你有事做了,去帮我磨下豆子,记得先淘一遍,把豆皮给搓了倒掉才能磨,我买了一块细纱布在墙上的布袋里,你去拿来用纱布搭在木盆上,磨豆子的时候记得要混着水一起放进石磨里去磨,磨好之后把装有豆渣的纱布拿走就行了。”沈季尧说着拿起升斗里的鸡蛋敲了一个均匀洒在土豆饼上继续烙。 蓝千珏仔细听完便出去了,带着院子里的几人去磨豆浆。 烙饼的火用的是木炭,火势较缓,沈季尧倒也能抽出一些时间来弄其他食材。 几人两头忙,五个大男人磨豆浆也磨得飞快,半盆豆子已经去了一半,这时王月儿喂好家禽就直接去灶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恰巧沈季尧的饼也全烙好了,便让她帮忙端洗好的生菜跟茱萸酱去屋里。 一叠垒在盘子里的土豆鸡蛋饼香气四溢,有鸡蛋的那面烙得非常漂亮,金黄金黄的,沈季尧将装有六张大饼的盘子端出去,对着正在卖力磨豆浆的几人说:“土豆鸡蛋饼做好了,先来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再继续磨。” 几人纷纷看向蓝千珏一眼,那意思明显是他不去他们也都得待着,蓝千珏本是打算多磨点豆子的,见众人满脸期待的看向自己,他自然不会扫了他们的兴,蓝千珏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几人顿时迫不及待的进了屋子。 沈季尧将盘子放到桌上,对几人道:“你们先去洗手,过会儿自己拿着裹生菜吃。” 王月儿等人纷纷去洗手,蓝千珏才进得屋,他看了看金黄的饼子,很是满意这个色泽,看着就有食欲,若是真做去镇上卖,凭这卖相就能吸引不少人,甫一想到这儿,蓝千珏便又联想到了别的,他说:“拿去镇上卖的时候你准备拿什么包。” 沈季尧一愣,随后满脸不在乎地说:“我没想过,到时候去问问那些卖烧饼的油纸在哪儿买的不就行了,不着急。” 蓝千珏点了点头,等几人回来便出去洗手。 五人本本分分的围着桌子站成一圈,沈季尧隆重地介绍道:“这叫土豆鸡蛋饼,你们一人拿一块,可以在大饼上抹点茱萸酱再裹上生菜,不裹也行,随你们怎么吃,反正都能吃,吃完了说说味道咋样就成。” 王月儿率先用筷子夹了一块饼来放在手上,一脸赞叹地说:“看这卖相就能看出来味道肯定不差,咱们可以先不放东西吃一点,然后再裹上茱萸跟生菜来试试,这样就能区分怎样好吃了。” 几个少年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夹了块大饼,夹杂着土豆丝的饼子很软,能折叠成一团,几人迫不及待的咬了两口,顿时一脸欣喜的不住点头,张永含着满嘴的东西含糊地说:“好吃,太好吃了!” 沈季尧心安了,笑着说;“裹点菜试试。” 几人按着沈季尧说的抹上茱萸酱裹上生菜叶,一口咬下去,眼里的赞叹跟享受瞬间越发的明显,许荣一脸满足的真诚道:“沈大哥,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饼子,你这个拿去卖保证很多人吃。” 沈季尧包好一个饼子,闻言毫不客气的说:“我想也是。” 这时蓝千珏进了屋,沈季尧将手里的饼子递给他,说:“你也尝尝。” 蓝千珏接过饼子翻看了一下,嫩悠悠的生菜搭着金黄的饼子很是好看,他咬了口,仔细咀嚼了好半晌,才挑了挑眉,赞道:“味道确实不错,看着也好看,比我吃过的任何一种饼都要好吃。” 这样高的评价沈季尧听了自然是满意得很,他包好一个饼自己咬了两口,味道跟山东大饼里的鸡蛋饼差不多,不过这个裹上了土豆丝,多了一种味道更加好吃些,他说:“还有三样,你们等着,我再去做。” 几人忙不迭的点头,沈季尧拿着大饼继续去灶房里做糯米饭。 糯米饭沈季尧是用饭甑蒸的,泡了许久的糯米只需要倒进饭甑里蒸一次就可以了,沈季尧揭开木盖来用筷子叼了些出来尝,已经熟了,他拿过碗来舀了一勺糯米铺在下面,将炒好的菜一样夹一点放在中间,再放上茱萸酱跟葱花,随后舀来一勺糯米盖在菜上,便让众人来端去吃。 用饭甑蒸出来的糯米软硬刚好,且带着一股清淡的木香,再夹着许多菜味道自然也不错,几人两三下便吃完了。 蓝千珏跟几名少年一样,纷纷眼巴巴的期待着下一道小吃,这无疑是最大的认可,沈季尧很有成就感,他心情大好的走出屋子,见豆浆才磨了一半,忙叫他们出来磨豆浆,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跑出来继续磨豆子。 做好这两样后油条也发得差不多了,沈季尧将油条擀成一块,用抹了油的刀切成一条条的长方形,再用筷子在中间压出一条线来,拉着两头扯长便下锅去炸,一团面总共炸了三十多根油条,这时几人的豆浆也磨好了。 沈季尧将滤过的浓稠豆浆倒入锅中,烧大火来煮豆浆。 一盏茶的功夫,油条炸好了,豆浆也熬成了。 沈季尧将油条切成一段一段的装在一个竹筛里,他在每个碗里放上蔗糖,随后将豆浆盛入碗中,这才让他们来端过去吃,沈季尧将吃法给他们说了一边,几人便照做着吃了,吃完了碗里的还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豆油炸的豆浆始终没菜油炸的好,奈何古代只有豆油没有菜油,不过这只是沈季尧单方面的不满意,那几人却是满意非常,纷纷一脸餍足的抱着肚子赞叹,就连一向不发声的王宝儿也满足的张着嘴,好似在感叹一般。 蓝千珏比几人稳重一些,他看着沈季尧直接问:“还有吗。” 灶房里还剩下些豆浆油条,沈季尧却不让他们吃了,要是吃太撑了,过会儿就该吃不出拌面是什么味了,遂说:“有,你们想吃等把拌面吃了再吃,我现在去做拌面。” 拌面很快就煮好了,沈季尧将番茄酱跟肉糜舀倒上,撒了葱花香菜,放上酱油花椒食盐以及茱萸酱,颜色搭配得很是漂亮,味道自然也是毫无悬念的好吃,饶是几人已经撑得肚子鼓胀,仍旧几下便将拌面吃了,好在沈季尧做得不多,不然按着几人给多少吃多少的性子,真会撑伤也不一定,等做了拌面给几人吃后,沈季尧便让他们开始给四样早饭打分,打算选出两样来做。 蓝千珏靠在椅子上,明显撑着了,他想了想,说:“花钱吃东西,第一图的是一个饱,第二才是味道,糯米饭跟拌面都可以,不过拌面的食材太奢侈,我们没多少西红柿不说,光是猪肉就价格不菲,这样一碗面合计下来得花多少成本,你自己算过没有,又要卖几个铜板才能赚钱。” “我算过。”沈季尧说:“一斤肉糜十六两重,大约能做四十碗面左右,西红柿不够咱们就不放,可以用莲花白炒来放,如果卖十个铜板一碗面,那四十碗就是四百个铜板,猪肉也才要三十钱一斤,面更加便宜了,绝对划算。” 蓝千珏见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也不多说,而是说:“十个铜板一碗会不会太贵,这些人大多是穷人。” 沈季尧说:“小吃巷里的一碗阳春面也要六钱呢,那里面就一个鸡蛋,我这里面有肉,相比之下,谁更划算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分得清的,再说了,好吃的东西不愁卖,镇上不可能全是穷人,总有吃得起的,要实在是不行就稍微降一下价。” 蓝千珏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倒也是,就做拌面还是,你们几个有什么意见吗。” 许荣率先说道:“其实我觉得面太普通了,别人都有做面条的经验,到时候只要照着你的食材一改就成拌面了,沈大哥既然想做独门,那就做豆,豆浆油条吧,虽然豆浆容易被学去,但油条不会啊。” 沈季尧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不过也没急着确定,而是继续问其他人。 张永见问到了自己,忙说:“我觉着都好吃,要是让我选,我还真选不出来,沈大哥,要不咱们都做?” “不行。”话音刚落蓝千珏便出言否决道:“太累,吃不消。” 沈季尧自然是对张永的说法心动了,这几样做着其实挺方便,再说多做几样,别人的选择也能多几个,就算是豆浆油条留不住人,糯米饭或者拌面总能留住,遂说:“要是人手够,全都准备好,也没什么累的。” “......”蓝千珏算是看出来了,沈季尧确实心大,遂无奈地说:“你若是觉得行,我也毫无意义,我帮你就是。” 沈季尧抿唇笑了笑,说:“先试一天,多个选择总是好的,到时候若是其中一样卖得不好不做就是了。” 蓝千珏说:“都听你的。” “那就这么定下了。”沈季尧说:“下午去镇上买食材来,做晚饭给你们吃,也是打算做去卖的。” 几人自然是毫无异议,巴不得多吃些沈季尧做的饭菜。 早饭商定下来后,等蓝千珏消化得差不多了,两人便一同去镇上请人来敲了旧的灶台,重新砌两个灶台来,而在镇上定做的桌椅板凳,也差不多做好了。 他们将要用到的锅碗瓢盆水缸水桶全买齐全,与镇上卖水卖柴的小贩商定价格后,事情也差不多定下来了,只等着将店铺装饰一番就可以去做生意了,蓝千珏为此还特意找了个老先生来给沈季尧选了个日子,就在三天后。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天天往镇上跑,不是买糯米买麦面,就是准备各种食材,忙得没空管小豆米,只好将他交给同样住在镇上的苏烨带着,等忙好了要回家了才来接儿子。 苏烨也乐得可以帮着照顾小豆米,天天抱着小豆米给他们看店,也多亏了他的帮忙,两人才能毫无顾忌的去忙准备开店的一切事宜。 这期间张天文竟然来了,不过他是来找苏烨的,恰巧知道了两人要开店铺,说什么也要做块牌匾来送给两人,这次蓝千珏没再同意,而是让他当天来抄抄堂子,拉一下人气,张天文见坳不过蓝千珏,也就没再说牌匾的事,而是满口应着当天绝对会来。 两人足足忙了两天,才将店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 当初简易破烂的小吃摊如今全部焕然一新,不论是桌子板凳还是锅碗瓢盆,沈季尧还买来了白色的油纸敷在了墙壁上,屋顶挂了几个灯笼,四个角落则摆了几盆花草,做食物的灶台前还放了个素色的屏风,十分有意境。 这样的变化直把小吃巷的一干小贩看得又是赞叹又是羡慕的,那些食客也会不时来凑热闹问两人是卖什么。 第五十二章 到得镇上天仍旧未亮,沈季尧吩咐他们将要用的食材全准备好,糯米是从家里发好水才带来的,豆浆也是磨好带来,沈季尧总觉得有些费力,他打算等做出点成绩之后就在镇上专门找铺子给他磨豆浆送来,这样就轻松多了。 等将所有食材都准备好后,天也大亮了。 街上开始有了行人,沈季尧让许荣去将写着开张大吉的红纸贴到外面,摆好桌椅开始等着客人上门。 沈季尧很是舍得花钱来打造这间小店,将近三丈长两丈宽的小店收拾规整后很是舒适,长方形规格的小店用了小半来做后厨,且都用简易屏风遮了起来,只留出中间一条道来过人,屏风后的灶台有三个火坑,灶台后还摆放了一木柜用来摆放锅碗瓢盆,另一边则摆了一张椅子,小豆米正躺在专门为他做的篮子里裹着被子睡觉。 几人分布在店铺的四个角落里坐着,屏风后的灶台上,两人环抱般大小的饭甑正在锅上蒸着用以保温,另一个火坑上则放着一口装了水的锅,用来下面条,最后一个火坑上热着已经煮好了的豆浆,后面的柜子上还摆了一锅装满油的铁锅,砧板等物,东西虽然多但却不杂乱,都被沈季尧摆放得井井有条,一目了然。 眼看着外面渐渐有了生意,到现在他们的店铺却没什么人来,即便是有人来看也总是探头进来瞧两眼就走了,几人已经坐不住了,面上都带了一丝焦躁,几次想开口都堪堪忍住了,蓝千珏则安静的在一边坐着,面上一丝波澜也无,好似并不担心,沈季尧跟他面对面的坐着,心里急但也没表现出来,还挺淡定的,谁知见他们这样一脸担忧,即便是再如何淡定他的心里也不免开始打鼓了,他对食物很有信心,但对价格却有点担心了。 难道是价格偏高了,才没人敢进来吃吗。 思及此沈季尧不禁抬头去看了看挂在门对面的牌子,糯米饭八钱,土豆鸡蛋饼八钱,拌面十钱,豆浆油条六钱,炒饭类则比较高了,一个怪噜饭就要十二钱,蛋炒饭则是十钱,其他的也差不多是这个价,这难道真贵了?食客接受不了所以瞧瞧价格就走吗,沈季尧不禁开始认为兴许真是价格的问题,毕竟他买东西也是要看价的。 他不禁蹙起了眉,正思索要不要改价格时,有人进店了。 许荣几人见有人来了,纷纷站起身去相迎,却都不知该说什么怎么做,只好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站在一旁,反而有些唐突之感。 来人是一位体态偏胖的中年男子,男子手持佩剑,一身凛冽之气,他一进屋沈季尧便起身迎了上去,那中年男子看了看挂着的菜牌子,声音浑厚地说:“你们卖的都是什么稀罕物,我咋听都没听过。” 沈季尧笑道:“没听过不要紧,你可以先尝尝。” 男子蹙眉道:“忒也贵了,若是不好吃,我不是白糟蹋钱了。” “不好吃不收你的钱。”沈季尧一脸诚挚地说:“你看如何。” 男子收回看牌子的视线看向沈季尧,甫地愣了,他怔了几息,才挑眉说:“小哥儿这么有自信,我倒真得尝尝了。” 沈季尧暗暗松了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请坐,许荣,倒茶,客官要点哪种小吃?上面一排是早饭,都是现在吃的。” 男子看了看,随后说:“就来个豆浆油条罢,听着还听稀罕的。” “行,你且稍等。”沈季尧说着进了灶房,蓝千珏见状也跟了进去,沈季尧正要端锅,见他来了于是对着他嘿嘿一笑,好似在庆幸总算有人来了一般,蓝千珏莫名颇感心疼,他抬手摸了摸沈季尧的头,帮他将用来煮面的锅端下来,把盛有豆油的铁锅架上后开始蹲下.身去添柴生火。 沈季尧转身去切面,将油条的形状弄好便摆在一边等着油热,转而去拿碗来放上蔗糖打豆浆放碗里,沈季尧做东西还是挺舍得的,面跟黄豆也不贵,拢共算下来也就两钱,让他们吃好又吃饱,才是回头客的关键。 等打好豆浆后,火上的油也热了,柴火就是方便,几下就烧热了,他提起油条进锅去炸,高热的油一下便将面炸得发胀,沈季尧熟练的翻着炸了会儿,随后捞上来滤干油,切成一段一段的码在盘子里便端了出去。 沈季尧将盘子摆在男子面前,说:“你尝尝,豆浆就着油条吃,也能将油条在豆浆里泡一下,味道都不差。” 男子点了点头,一脸稀罕的看着那金黄的油条,随后凑近嗅了嗅,这才伸手去拿了一双插在筷笼里的竹筷开始吃。 一屋子七个人,纷纷盯着男子,就怕他突然说出个不好吃来。 男子按着沈季尧说的刚吃了两口,顿时瞪起眼球一脸赞赏的点头,几下吃了,才说:“确实好吃!” 众人闻言,总算放心了。 男子几下便吃完了,他抬手一抹嘴巴,豪爽地说:“痛快!难怪小哥儿这么自信,做的确实好吃,看来你这店里的其他几样我都得试试,不然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美味,那可就可惜了,这样吧,你再做拌面来尝尝。” 沈季尧道:“行,你等等。” 一旁的许荣听了,不免有些不放心地跟张永嘀咕道:“什么都尝一遍,若是非要说不好吃不给钱那可如何是好。” 男子常年习武,这话他自然是听见了,他也不恼,而是自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方才吃的味道不错,我自然不会赖账,银子就在这儿,你们若是不放心,大可先收着,等我都吃了再算账也不迟。” 许荣也不客气,有银子拿着,他想吃多少给他做的也放心,于是他嬉皮笑脸的上去将银子抓到手中,见男子也不恼,这才放心了。 片刻后拌面弄好了,男子的反应与众人的反应无二,直将碗里的食物吃得一点不剩后,才长叹口气,满意地说:“其他两样也都各做一份来。” 沈季尧心中振奋不已,笑道:“好,你再等等。” 蓝千珏一直待在灶房里,他将外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见沈季尧一脸高兴的进来,也很是高兴,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忙着弄其他两样吃的。 店里除了男子再无其他食客,五人也找不到事做,王宝儿坐不住,老实憨厚的将桌椅擦了一遍又一遍,几人也是坐得忐忑不安,想进去帮忙灶房里又站不下这么多人,正无奈之际,又有一男一女进了店里。 许荣索性豁出去了,忙迎上去,笑道:“两位客官,看看想吃点什么,小店今日刚开张,小吃也是两位未曾吃过的,味道包管好,要不坐下来尝尝?”许荣紧张到浑身细微发抖,就怕放跑了两人。 另外几人则神情紧张的站在一旁看着,都不由攒紧了拳头,就怕人走了。 那女子与男子耳语几句,才轻声说道:“太贵了些,若是不好吃,岂不是亏了。” 许荣刚要向他们保证味道绝对好吃,那边坐着等吃的男子却开口说道:“味道绝对好,我方才的想法与二位一般,现已吃了这四样早饭中的二样了,的确好吃,且保证是你们未曾吃过的东西。” 两人瞧了男子一眼,见他面前确实摆了几个碗,遂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坐下了。 许荣忙上前去给两人倒茶,殷勤地问:“两位想吃点什么。” 那女子又抬头去瞧了瞧菜牌,才说;“那就点最贵的来尝尝,两碗拌,拌面,这名字实在是稀奇得很。”最后一句话女子不禁小声嘀咕。 许荣心中大喜,想不到自己竟然做成了二十钱的生意!也算是有用了,他愉悦地笑道:“好勒!两位先喝茶等会儿,马上就来。”说着颠颠的跑到灶房外,心花怒放地对沈季尧说:“沈大哥,要两碗拌面。” 沈季尧正在煎饼子,他将一旁刚弄好的糯米饭递给许荣,说:“好,你帮我把糯米饭端去给客人。” “行。”许荣接过糯米饭,兴高采烈的端过去将碗摆在男子面前,说:“糯米饭好了,客官您慢用。” 男子先是习惯性的嗅了嗅,这才开始吃了起来,一如方才,一脸满足的表情。 邻桌的两人瞧他吃得这么香,不由咽了咽口水,越发期待了。 片刻后,屏风后传来沈季尧的喊声:“许荣,来端饼。” 许荣忙应了一声,几步跑去将大饼端了出来放在男子面前,这难免又将一旁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女子问许荣:“这是叫什么,怎么看着这般稀奇。” 许荣忙道:“这叫土豆鸡蛋饼,里面裹了生菜与茱萸酱,可好吃了。” 女子了然的点了点头,对她对面的男子说:“咱们也来两个尝尝?” 男子有些犹豫,说:“还是先尝尝好不好吃再说吧。” “也行。” 这边男子已经将糯米饭吃完了,开始用筷子夹着裹得紧实的鸡蛋饼吃。 一小会儿的功夫,沈季尧端着两碗面出来了。 他将碗放到两人面前,笑着说:“两位的拌面做好了,慢用。” 女子抬头去瞧了沈季尧一眼,发觉他是名哥儿顿时颇为震惊,震惊过后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她皱了皱眉,感觉十分晦气,遂不悦地说:“怎么是名哥儿做的,若是早知道,我就不吃了,真是晦气。” 她对面的男子向沈季尧歉意地笑了笑,无奈的说:“英雄不问出处,瞧这面卖相多好,你快些吃吧。” 沈季尧对女子说的话也不恼,他说了句慢用后,便走去了后厨。 蓝千珏将火洞前的木板拉来堵住洞口不让柴火太快烧完,他起身起靠在灶台上,笑着看沈季尧,说:“心情如何。” 沈季尧站在他对面轻轻靠在柜子上,愉悦的勾着唇角,说:“虽然就两笔生意,但反应都不错,开心,做自己的生意感觉就是过瘾,总想再忙点就好了。” 蓝千珏宠溺的看着他笑了笑,说:“日后地里的事就交给我了,只要地里没事了,我就来跟你一起忙,如果遇上农忙,他们几人随便拨两人来帮你也行,小豆米就交给我带,你安心做你的事。” 沈季尧点了点头,说:“这样也行,你别太拼了。” “没事,我有分寸。” 沈季尧嗯了声,刚要说话,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靠近了,两人对视一眼,蓝千珏说:“我看看豆米去,别把他吵醒了。” 沈季尧正无聊间,许荣过来雀跃的喊道:“沈大哥,那两位客官还要点两份豆浆油条。” “知道了。”沈季尧应了声,拉开木板架锅炸油条。 锣鼓声渐渐行至外面来,伴随着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停在了门外。 沈季尧蹙了蹙眉,将油条捞起来切成段,刚想让许荣去看看怎么回事,锣鼓声停了。 这时苏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问道:“季尧在里面吗。” “在里面。” 沈季尧一听是苏烨,于是探出个头去,对穿着一身淡青棉袄的苏烨喊道:“我在这儿,许荣来给他们端豆浆过去。” 那边许荣应声过来端豆浆油条,张永也跟着过来,沈季尧走出灶房,让苏烨坐在挨着屏风的桌前,说:“你来了,还没吃东西吧,想吃啥,我去弄给你吃。” 苏烨还未说话,便有一群人鱼贯而入,纷纷东张西望着找了地方坐下,那边许荣几人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忙去给客人倒茶招呼他们,沈季尧明显愣住了,他起身去,说:“各位都是来吃东西的吗。” 一名体型较为富态的男子说;“有人说你这儿做的东西很好吃,我们也来尝尝,都有什么吃的。” 沈季尧蹙了蹙眉,虽不知是谁在帮他,但他也只是疑惑了一瞬便不再做纠结,而是笑着指了指菜牌,说:“都在牌子上了,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哟,价格不低啊。”男子说着张望了一圈,见那一男一女刚好将豆浆喝完,便说:“他们吃的这是什么,也给我来一份尝尝。” “行,你稍等。”沈季尧说着对许荣他们道:“招呼好客人,他们要吃什么都问问,若是记不住就用我教你们的法子记,桌号都记住了吧。” 许荣几人抽空道:“记住了。” 沈季尧点了点头,转身对苏烨说:“我先忙会儿,你坐,我忙完再找你。” 苏烨点头,说:“小豆米呢,带来没有,我帮你照顾他。” “在这。”那边蓝千珏适时走出灶房来,说:“他刚醒,我得跟季尧一起忙会儿,有劳苏小哥了。” 苏烨自然是巴不得照顾他,于是欢天喜地的去照顾小豆米了。 这边沈季尧与蓝千珏一头扎进灶房忙活,外面一阵嘈杂的说话声与点早饭的声音,过了片刻许荣拿着那锭之前给男子收的银子跑进灶房,说:“沈大哥,找钱,这是一样点了一份的那个大哥的。” 沈季尧接过银子来看了看,摸出准备好的银钱递给许荣后继续忙。 几息后,只听男子十分满意地说:“东西确实好吃,我明日还来。” “行勒,客官慢走。” 沈季尧正炸着油条,闻声不由微微勾起唇角笑了。 许荣这时拿着一叠纸条进了灶房,说:“沈大哥,这是他们点的,都按你教的写了,还有这些铜板是方才那两人的,总共三十二钱,你数数,我没算错吧。” 沈季尧接过铜板看也不看就往放在身后柜子上的木盒里一放,说:“对的,你帮我将这个豆浆跟油条端去给三号桌的那个大哥。” 许荣应了声端着豆浆油条出去,此时屋里有人道:“都放心的尝尝,包你们好吃,若是不好吃,这顿我请!但大家都是实在人,可不能耍我这老实人啊,哈哈,他们家做的东西绝对好吃,大家伙一定会喜欢。” 这声音,是张天文。 有人听了这话说道:“只要好吃,银子是小事。” 这时有人附和道:“对对对,银钱都是小事,我从北门跟着你的锣鼓跑到这东门来,不就是为了尝尝你说的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吗,可别是忽悠我们的才好,不然我可得找你算账了。” 张天文笑着一再保证:“你们放心。” “好吃!”这时得了豆浆油条吃的男子说:“确实很不错!” 这话总算是让众人安心了,纷纷期待起自己点的食物来。 在灶房里忙活的沈季尧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定是张天文敲锣打鼓的走了镇上一圈,将这些人带来的,沈季尧不禁有些感动,感觉能交到这些个好朋友也算是值,只可惜今天开店的事没跟周哥他们说,日后稳定下来了,一定要请他们来好好吃一顿才是。 两人在灶房里配合得十分默契,那边苏烨看着他们不禁有些艳羡,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一般。 沈季尧按着条子画的数字对应着食物做,这是他教给几人的法子,几样菜的排序是一二三四,他们不会写字,沈季尧便教给他们简单的字数,倒还派上了用场,等沈季尧将条子上的食物一一做好后,不怎么哭的小豆米已经饿得哭闹了,沈季尧一刻不停歇的又急忙热奶来给他喝,等弄好一切后,几人才得灶房来。 店里坐得满满当当的,拢共有十张桌子,真是做到了坐无缺席的程度,张天文跟他带来的两兄弟王文王武都跟着忙了一会儿,众人得东西吃上后才闲了下来。 沈季尧感激的对几人拱手道:“有劳张哥,武哥文哥了。” “没什么没什么。”王武笑道:“看着你们生意好,我们也高兴。” 张天文认同的点了点头,说:“咱们还需要客气什么。” 沈季尧笑了笑,以示感谢。 这时蓝千珏出了灶房,修长的大手端着三碗豆浆出来,走到站在角落里的几人面前,说:“张兄,两位兄弟,辛苦了,喝点豆浆。” 张天文笑了笑,毫不客气的抬手端了碗豆浆,说:“你还跟我客气上了,这有什么好辛苦的,我们几人就是来混一顿沈小哥的饭吃,顺便带几个人来吃罢了,你们做的好吃才会招来这么多人。” 一旁的沈季尧心情十分好,闻言说道:“行,等有了空位,我就去弄来给你们吃。”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张天文豪爽的笑了笑,随后看看四周,说:“苏烨呢,他人哪儿去了。” “我在这。”苏烨适时抱着小豆米从灶房出来,冲着张天文笑了笑。 张天文一脸温柔的看着苏烨,随手逗了逗小豆米,这才看着满店铺的人感慨,见食客们吃得这么开心,即便这店铺与张天文他们毫无关系,看着两人的生意这么红火也很开心。 许是趁着人多的势头,后面又来了几批人,沈季尧先是将几人安排好弄了东西给他们吃着,这才去招呼其他食客。 张天文一桌人边吃边对沈季尧做的东西赞不绝口,直将那些还未吃到东西的食客弄得一脸垂涎的模样,着实有趣得很。 到了午时,他们准备的早餐全卖完后仍旧有络绎不绝上门吃东西的食客,沈季尧便继续卖炒饭,一大木桶的饭都是率先蒸好倒在里面摆着的凉饭,炒饭的食材也是准备好用布袋装着的,只要打开倒入碗中便可用来炒菜,渐渐的,柴火用光了,碗洗了又洗,总算是乱七八糟的忙过了一天,人们渐渐散去,东西也都卖了个精光,这条街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张天文他们已经走了,连同苏烨也被带走了。 沈季尧将店门关了,将灶房里将装钱小木盒拿出来开始点钱。 几人自觉的坐到一个角落去,沈季尧也不管他们,虽然不怕他们看,也总不能叫他们上来守着吧。 他与蓝千珏分工合作,清点了一遍木盒里的铜板,竟足足有将近三千来个铜板!折算下来也就是三两多! 沈季尧看着蓝千珏瞪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说:“三两又三百六十钱,一天早上就把我们修葺店铺跟买东西的钱都给赚回来了,还多了一两五百多钱,居然不知不觉就赚了这么多!” 蓝千珏也对这收获颇为意外,若是这样的话,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攒下不少钱了,他看着沈季尧攒着一股激动劲却一直憋着的模样就觉得喜欢,遂笑了笑,说:“确实挺能赚,你的功劳。” 沈季尧总算是缓过劲来了,他乐不可支的对着坐在角落的几人笑道:“兄弟们,咱们今天卖了三两多钱!” 几人纷纷高兴的直点头,显然是感动得找不出话来说了。 虽然他们跟着忙了一天很累,碗洗了一堆又来一堆,但自家的东家只要能挣钱,累点又有什么所谓。 沈季尧沉浸在一早上就赚了一两银子的暴利喜悦中久久不能自拔,回到家中时仍旧还时不时乐一下。 然而等消停下来后,沈季尧的胳膊开始疼了,肩膀两处酸胀得要命,手抬也抬不起来,沈季尧只好悄悄自己扭动了两下,未免让蓝千珏担心也不告诉他,仍旧咬着牙去准备明日要用的食材,一伙人一直忙到深夜,将食材全准备好后,便纷纷去睡了。 有了第一日红火的势头,这第二日越发热闹了,他们依旧将所有的食材都卖了个精光,且卖来的钱不比第一天少。 君再来食馆一开张后,小吃巷里的生意几乎全被他们一家拉走了,然而也正因为如此,难免让同行是又嫉又恨,开始招来许多不友好的眼光, 沈季尧也懒得管,仍旧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生意。 接连毫无头绪的忙了十来天后,几人总算摸着了窍门,现在不论如何忙,他们也渐渐有条不紊不慌不忙的做着事。 这般一做就是一个多月,连月来他们的生意都很好,沈季尧一人实在是有些够呛,便让蓝千珏来给自己打下手,王宝儿负责烧火,其余四人去招呼客人,一伙人分工合作,招呼起客人来即便是再忙也利索得很。 渐渐的,他们也在这镇上有了些名气,一来是做的食物特殊,二来确实是做的好吃,选择又多,即便是天天来他们店里吃,也能吃出不同的花样来,再者几人对食客的态度都十分恭敬,即便是再忙再乱也没红过脸,是以回头客很多。 另一方面,一旦地里有活干,他们便会停了镇上的生意一起下地,两头兼顾着,然而这样坚持一个月下来,众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十几里大路来回的走,还得带着豆浆等物,确实吃不消。 第五十三章 这日回到家中,沈季尧便累得瘫在了床上动弹不得,蓝千珏将小豆米放到一边,过来给他翻了个身,开始给他按摩大.腿以及肩部,忙了这一个月,沈季尧好不容易养出了些肉的身体又瘦下去了。 屋里一片静默,片刻后蓝千珏突然说道:“季尧,不然我们买辆牛车,这样就不用来回的走着去镇上,你也能多休息会儿。” “买了有什么用。”沈季尧迷迷糊糊的嘟囔道:“咱们一家七口人,一头牛能拉得动咱们这么多人吗,别到时候到时候再把牛给累着了,这些天日日都这么忙,家里的家禽没照顾好现在都不下蛋不长个了,要是再买一头牛来喂着,还不知要花多少心血,要怎么累你,还是算了。” 蓝千珏自然是知道这个理,他曾想自私的买头驴或者马来给沈季尧一人骑着去镇上,奈何那五人对他们的忠心也是日月可鉴,再说里面还有个女子王月儿,只让沈季尧一人乘坐确实说不过去,遂想买辆牛车,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确实没时间照顾,蓝千珏暗叹口气,只得将这个想法压下去了。 明日又是休息日了,沈季尧虽然很想赚钱,不过他还是规定了一个休息时间,每做七天的生意就休息一天,这样既能抽出点时间去割草回来备着喂家禽,洗洗床单被褥什么的,又给了五人一定的放松时间,几人高兴,他也乐得睡一早上的懒觉。 两人最近总是早早的就睡了,连月来的忙活让两人亲热的精力都没了,每天回家来吃了饭就只想着睡觉,今晚也是如此,蓝千珏给沈季尧按了会儿腿后者便睡着了,于是蓝千珏只好去拧来布巾给他洗漱一番,这才搂着人睡了。 翌日。 沈季尧一觉睡到晌午才醒,起来时饭菜已经做好,许荣他们也打草回来了,刚好一起坐下来吃午饭。 吃了饭后几人开始自觉的收拾碗筷出了屋子,蓝千珏本是要去茅厕的,却被沈季尧拉着回屋了,蓝千珏一脸疑惑却并不着急问,他任由沈季尧将他按到凳子上去坐着,才说:“怎么,有什么事。” 沈季尧坐到他对面,说:“你觉得他们五人怎样。” 蓝千珏不假思索的认真道:“很好。” 沈季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我现在想每个月都发点月钱给他们,你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想法?”蓝千珏说:“他们几人勤劳朴实,是该给他们发点月钱,我没想法,你打算发多少。” “一人一两吧。”沈季尧说:“虽然少了点,不过以后生意做大点做好点,咱们再多发点给他们。” 蓝千珏自是毫无异议,遂说:“你说了算。” 沈季尧点了点头,去床头柜里拿银子,蓝千珏则去喊众人进了屋。 几人纷纷端坐于桌前,一脸严肃的正襟危坐,准备聆听沈季尧的训话与计划,几人特别喜欢听沈季尧说他的打算,总觉得他的打算十分有趣,毕竟他想的东西都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就好比现在做的这些早饭一样,说起来不仅有趣令人遐想,还很好吃。 沈季尧看着几人笑了笑,说:“这一个多月来,辛苦你们了,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兢兢业业的干活,现在虽然赚了几个小钱,不过这不是我的目标,所以攒钱是必须的,不过为了感谢你们的支持,我跟你们蓝大哥商量了一下,打算一人给你们发一两银子,等日后生意更好了,就多发点给你们。” 沈季尧说着将握在手心的五两银子放到桌上,说:“你们一人一两,都拿着吧。” “这,这怎么使得。”王月儿忙摆手,说:“沈大哥,蓝大哥,你们两人对我们不薄,我们都知晓,平日里虽然累了些但我们都累得高兴,你们从不把我们当外人,不仅让我们几人与你俩同吃同住,还给我们买衣裳鞋袜,如今要是再给我们银子,我们哪里受得起,你快快收回去吧,你们是我的东家,我们不跟你,还能跟谁啊,我们也不过是将心比心而已,你们对我们好我们都记得。” 一旁的许荣也忙说:“月儿姐姐说得对,这里比我家强多了,在那个家我总被欺负,根本没有与你们待在一起舒坦,我们还得感谢你跟蓝大哥让我们过上了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哪里还需要沈大哥你们给银子。” 沈季尧将银子推过去,说:“给你们你们就拿着吧,我跟蓝大哥知道你们的心意这就够了,你们也得攒点钱,有几个钱在身上想做什么都行,日后你们四个还得娶媳妇,不存点钱怎么行,都收着。” 几人闻言顿时纷纷喊道:“我们不成家,就跟着沈大哥蓝大哥一辈子。” 沈季尧颇为无奈,说:“快拿着吧,这也是我们的心意,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人也不再推辞,纷纷感恩戴德的收下了。 虽说收沈季尧的银两几人或多或少有些心里不安,但仍旧十分高兴,一群人欢天喜地的出了屋子,小心的将银钱存放了起来。 蓝千珏去了躺茅厕回来,听沈季尧说小豆米喝的奶快没了,便去挤了点羊奶来备着,他见那奶羊有些不安,心想许是关太久了,便趁着今天在家牵了奶羊去外面走走,免得给人家把羊给关坏了可不好跟主人家交差。 如今已进了二月份,天气也渐渐好了起来,沈季尧见今日有些太阳,且天气温和,便打算收拾被褥床单去河边洗洗,谁知还未收拾妥当,院里却传来一阵吵嚷声与黑蛋的狂吠声,沈季尧听到动静,出门去一瞧,院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院外,大嫂二嫂与篮子月正一脸凶神恶煞的站在外面,小路上则站着一些跟来看戏的人,蓝千建跟蓝千明两人一前一后的抬着一张门板,上面躺着的竟是一脸病态衰老的老爷子,他身上盖了床旧被子虚弱的闭着眼,时不时咳两声,沈季尧皱了皱眉,感觉这群人又要来找事情借题发挥了,还未等他出声,大嫂率先开口了。 “哟,住的还不错。”她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圈院子,又看向堵住院里的许荣他们,阴阳怪气地说:“还买了这么一群看家狗,看来还真在镇上找了几个钱了,蓝千珏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许荣几人自然是听出来这女人在说他们,虽说他们身份卑微,但少年血性并未被卑微的身份给磨灭,且都是贫苦人,她为什么就能做出高人一等的姿态,遂纷纷咬紧了牙关捏着拳头,一脸不悦的盯着大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就买了一只,不过在我面前乱吠的狗倒是有一只。”沈季尧似笑非笑的睨着大嫂,说:“许荣,你们不必跟她计较,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么,别跟她一般见识,黑蛋,回屋去,别吓到了你的同类。” “是,沈大哥。”几人应道。 “你!”大嫂气得脸色难看,先前的优越感因为找不到话呛声他这话瞬间烟消云散,遂恶狠狠地说:“老娘懒得跟你这不要脸的妖孽说话,蓝千珏在哪!给我把他喊出来!他爹现在都快不行了,病了这么久这不孝子也不去看看!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他爹以前那么宠他了!” 沈季尧睨着她说;“人不行了带去治病,你带到这里来做什么,让蓝千珏看他一眼他就能好了?哦,差点忘了,你们哪里有什么钱给老爷子治病,怕是有都舍不得拿出来吧,怎么,现在有事就想到千珏了?做人能要点脸吗。” “你放屁!这是他爹!他不管谁管!老爷子生他养他,到现在生病了还想我们来照看?少做梦了!别想我出一个子给他爹治病!”大嫂恼羞成怒,之前几人商量的事早已抛诸脑后,且看沈季尧这架势,怕是想给他骗钱也不容易了,何不将人丢给他,老爷子病了那么些天都毫无起色,要是给他照顾死了,有他好受!到时候还怕整不垮他,这可比给他骗一二两银子来用要令人畅快得多,她恶狠狠地说:“今天我就把人给撂这儿了!他要是不想管,就等着老爷子死好了,反正也不是我爹!” “大嫂!”未等沈季尧做出反应来,一旁的篮子月听了却不高兴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爹怎么就不是你爹了,你还是我嫂子吗,我们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刚刚不刚刚的!刚刚说什么了,你少给我胡扯!”大嫂说:“我跟你二哥二嫂照顾了这么久还不够吗?!还想怎么连累我们!今儿什么都甭说,老爷子就让他们来伺候,你瞧瞧他们家这么多人,凭什么让我们来伺候啊,老娘不伺候了,走走走!”大嫂说着让蓝千珏把人放下,扯着一脸懵然的蓝千建走了。 两人气冲冲的穿过人群,被一群看戏的人指着脊梁骨骂了一通,两人一路吼着数落他们的人跑出了小路。 二嫂还未反应过来,这大嫂已经走了,她也想走了,但自然不能学大嫂那样出去,她名声已经在上次的事上面被败得差不多了,要是再像大嫂一样被人戳着脊梁骨出去,她也不用再在村子里待下去了,遂说:“这大嫂他们怎么能这样,方才不是说了就是带老爷子来见三弟一面吗,怎么扔下人就跑了,老二,咱们去看看,得把他们找回来把咱爹接回家去,可不能放这儿了。” 二嫂说着扯了一把蓝千明,这蓝千明不傻,自然是知道自家媳妇想落跑,于是跟着附和了几声,两人一同下了阶梯钻过人群,不禁暗暗捏了把汗,就生怕被人吐唾沫淹,不过不得不说她这招确实有些用,众人虽一脸鄙夷的看着两人,但却并未出言指责两人的不是,二嫂与蓝千明忙不迭的跑了。 沈季尧看着眨眼间全跑光的两家人,心中很是不痛快,看来他们是想将这锅丢给自己了,沈季尧看着躺在门板上眼神绝望痛苦的老爷子,虽说很是厌恶,但也不打算放着他不管,毕竟他是蓝千珏他爹,即便老爷子将他们两人赶出家门,不给好脸色看,还想诬赖他是灾星,这些行为虽说可恨,沈季尧心中亦有不甘与恨意,但他还不至于跟一个要死不活的人置气,于是对站在一旁的许荣说:“许荣,你跑一趟,去请李叔来给他瞧瞧。” “不需要你假好心!”被大嫂二嫂留下的篮子月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吼道:“我爹我自己会治,用不着你这不要脸的哥儿假好心!” 沈季尧无所谓地说:“哦,随你。” 篮子月抹了把掉出来的眼泪,蹲下.身去拖着木板要走,沈季尧本是不想管,但这毕竟是蓝千珏他爹,即便是再怎么针对过他,也养育了爱他的蓝千珏,就冲着这点,沈季尧确实是该谢谢他。 是以沈季尧嘲讽道:“篮子月,你是光长身子不长脑子了吧,赌气穷怄气死这道理你还真不明白吗,没听见你那好嫂嫂都说了什么?我是念在你没对我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份上,好好奉劝你一句,老爷子虽然不待见我,可我还没狭隘到跟你那大嫂二嫂一样的德行去,不过你若是想老爷子被你耽误病情驾鹤西去,其实我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也不是我爹,我不心痛,说实在的我也不想管,万一老爷子在我这里真有个三长两短,你那好嫂子怕是要撺掇着全村的人来找我麻烦了,不过他是蓝大哥的爹,我不管对不起他,你要是还有点脑筋,就别再动他,让李叔来给他看病,要是你执意想他早点死,那你随意。” 沈季尧不傻,联想到大嫂们的为人,他已经大致想到了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若是到时候老爷子真死了,他们上门来要爹就完了,因此他自然是要借机将其中的厉害说给众人听听,否则他现在把老爷子留下,就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 篮子月却不识好歹,仍旧哭着吼道:“你才没脑子!你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不会把我爹留在你这妖孽家的!” 沈季尧无谓的笑道;“你随意,要走赶紧走。” 篮子月自顾自的拖着门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动了一小步,这时有头脑清明的旁观者指责道:“真是愚蠢,蓝老头都这德行了,不治病还要拖回家去等死吗,这篮子月也真的,非要把人熬死了才舒心。” “要我说她也跟她那两嫂子一样,巴不得老爷子死才好,上次不是说蓝小子的两个嫂子为了蓝老头的财产而下药陷害两人吗,我看这篮子月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哥儿要给她爹治病,结果她倒好,硬是要拖着他爹回去,这不是回去等死吗,我可听说了,这老爷子都病好几天了,都没法子起身自行料理自己,也不见他们去喊李叔来瞧瞧,我看啊,那事就该是真的,这家人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你们闭嘴!”篮子月被说得恼怒,哭着转过头去对众人吼道,他若是知道她爹会病成这副模样,她就不会听大嫂们的话,为了讹沈季尧的银子而不去找李叔来给她爹看病,她现在简直悔得要命,甫一被众人戳中了伤疤,哪里还有好脸色。 “哟,还说不得,咱们快别说了别说了,那是她爹,咱们管他死活做什么,等她爹死在她手上才好。” 篮子月终是泄了气,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屁股坐到地上无助的大哭起来。 沈季尧冷冷的看着篮子月哭了好半晌,才道:“别在这里哭丧,晦气,你走你的,老爷子留下,我自会找大夫来给他看病。” 篮子月非但不领情,还大骂道:“贱人!不需要你帮!” 沈季尧闻言眉头一皱刚想发飙,这时人群一阵躁动,蓝千珏赶着奶羊回来了。 蓝千珏在路口便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到了耳朵里,他因篮子月骂沈季尧的话脸色很不好,几下将奶羊赶进院子也不去管了,而是上前来一把扯起篮子月将她托出院子,冷漠地说:“爹不用你管,交给我照顾。” “你干什么!放开我!”篮子月不甘心的挣扎道:“蓝千珏,你就会向着这贱人!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哥了?!” 蓝千珏眉头瞬间紧拧,毫不犹豫的抬手去一巴掌就打在了篮子月脸上。 啪的一声!篮子月的话音未落,便被蓝千珏打了一耳光,周围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默默的看着,篮子月被打得脸偏向一边,好半晌才逐渐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脸侧头来看他,恶狠狠地说:“你打我?!” “给我滚。”蓝千珏冷冷的呵斥道:“别在这里撒泼,若不是念在你我有血缘的份上,就凭你那句话,我岂会善罢甘休!他是我爹,我自不会害他,别再来挑战我的忍耐力,一个女子别学得太刻薄了,日后还怎么嫁人?!” 篮子月被他最后那话说得脸红不已,她心有不甘的瞪了他许久,这才转过身哭着跑了。 围观的人见没戏看了,于是纷纷道:“走了走了,没咱们的事了。”众人说着逐渐原路返回了。 蓝千珏眉头紧拧着上了院子,心情十分阴郁,沈季尧对站在一旁的许荣道:“许荣,去叫李叔来。” 许荣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 沈季尧上前去走到他身边,说:“把你爹抬进去吧。” 那边张永他们听了忙上前来抬起老爷子,蓝千珏说:“抬进去吧。” 张永与王宝儿一人抬了一头将老爷子抬了进去,沈季尧进屋去将床上躺着的小豆米抱起,说:“张永,把他搬床上去。” “唉!”张永应了,将盖在老爷子身上的被子拉开,顿时一股腐臭味儿扑面而来,老爷子穿在身上的衣裳脏得要命,那床被子更是脏得不能要了,也不知是拉了多少屎尿在身上,张永面不改色的跟王宝儿将人抬到床上安顿好之后便出了屋子。 蓝千珏将床上折好的被子拉来给老爷子盖上,他身上那股子臭味实在是熏人得很,蓝千珏对沈季尧说:“你先抱着豆米出去吧,我来照顾他。” 沈季尧抱着小豆米边往外走,边说:“我去给你烧水。” 蓝千珏只淡淡的嗯了声,开始麻利的收拾他爹。 沈季尧有些烦心,对老爷子的感觉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般的感觉,他有些不甘心,但又碍着蓝千建的关系只得妥协,如今也只希望老爷子能慢慢好起来,不然蓝千珏心里不好受的同时,还会打乱了他现在的生活节奏,他不想被谁打扰,思及此沈季尧叹了口气,将小豆米交给王月儿带着,自己则去灶房里烧水。 片刻后水烧好了,沈季尧端进了屋里,见老爷子正睁着浑浊的眼望着给他解身上衣物的蓝千珏,也不说话,见他来了便气哼哼的将头扭到一边去,一副嫌弃鄙夷的模样,沈季尧毫不在乎,对蓝千珏说:“水我给你放这儿,我出去了。” 蓝千珏起身去端水过来给老爷子擦拭身子。 沈季尧将门掩上出去,在许荣他们的屋子里拿了条椅子来安在院子里,抱过小豆米来坐在院子里发呆。 不多时许荣与李叔一起来了,沈季尧忙起身说:“李叔,人在里面,还麻烦您老去给瞧瞧是什么问题。” 李叔点着头应了,几步上前去推开屋门进去了。 沈季尧瞧着屋门关上了,又继续坐在凳子上抱着小豆米发呆。 李叔刚推门进得屋子便被那股味儿熏得皱了皱鼻子,他走到床边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犹如老了十岁的老爷子,问蓝千珏:“怎么给弄成这副模样了,病多久了。” 蓝千珏拧干布巾给老爷子擦身上,闻言淡淡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爹他病了,今天才送过来的。” 李叔掀开被子瞧了瞧老爷子萎缩的皮肤,说:“这躺了估计也有七八天了,蓝老头,你病了这么久了?怎么也没个人知会我一声,非得拖成现在这德行才来找我看病,你可别跟我说没钱看病云云,两个大儿子守着呢。” 老爷子缓缓扭动头来,恶狠狠的看着李叔,嘶哑着声音说:“我,我明明叫了子月,去,去请你,她说请不了你,你不愿意给我看病,就是怕我没钱给你!” “请我?什么时候的事。”李叔怪嗔道:“可别冤枉了我,蓝子月啥时候来请过我,我成日在家,咋没瞧见她来?我看啊,八成是你那好儿子跟儿媳又在作怪,巴不得你死了好遂了他们的愿呢。” 李叔是个直白且脾气颇为古怪之人,最看不惯搬弄是非之人,更加不待见蓝老头,总觉得他当个村长就一脸趾高气扬的模样,蓝千珏见老爷子因为他的话脸色越发差了,遂接过话来说道:“李叔,麻烦你先帮我爹看看。” 李叔二话不说一把拉出老爷子的手来号脉,好半晌后突然起身慌乱的后退了几步,神情凝重地对蓝千珏说:“这,他这好像是肺痨初期的症状啊,蓝老头,你最近清晨时不时觉得喉头痒,浑身虚弱乏力,时冷时热,胸闷胸痛。” 蓝千珏在听说老爷子得了肺病时手上顿了顿,随后继续给老爷子擦拭身子,反倒是老爷子的反应十分大,听了这句话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便一直咳嗽,他不得不抬起手去捶着胸口,一脸喘不上气来的模样。 蓝千珏简装忙给他拍胸脯,这时李叔上前来一把将他拉过来,责备道:“你干什么,肺痨是会传染人的!这没法治,你难道想年纪轻轻就染上这病啊?你也不想想,你这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做事那么没头没脑的!” 蓝千珏看着床上的老爷子,被李叔的话呵止住也不过去了,却早已难过得双目发红,悲愤地说:“他是我爹!” 李叔说无奈地说:“没办法,若是早些时候发现,兴趣有法子,可现在你要是过去挨着他,遭罪的就是你们一家子了,你家那奶娃娃可别抱来挨着他,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看啊,老爷子是不能待在咱们村了,不然指不定哪天我们全染上了,我得去通知杨三震,让他来解决这事,怕到时候再给拖出大问题来。” 杨三震是前不久刚选出来的村长,他人公平,且从不说谁的过失,友善真诚,便被大伙推选来当了村长。 蓝千珏见李叔想走,生怕他爹得了肺痨一事传开后他爹会被火烧或者送出村去,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李叔,麻烦你无论如何都要治治我爹,你开几副要给他试试,不可能没办法。” 他说着,竟是双膝一弯,扑通跪下了。 “哎!你这是做什么。”李叔被吓了一跳,想去将他拉起来,奈何却拉不动,只得说:“蓝小子,你不能这般为难我啊,这关乎到全村人的性命身家,你若是为了自个儿的爹瞒着不跟村长说,日后出了事那谁负责啊,你家也还有个奶娃娃呢!” 蓝千珏紧咬牙关,仍旧坚持说:“还请李叔救救我爹!” “不成,这事我不能做主,我得去找村长来,你自去跟他说,到时候他要留要怎样,是他的事,我做不了主。”李叔说着狠心将蓝千珏的手掰开,几步上前去拉开门刚想出去,沈季尧却堵在门外。 李叔仰头看着背光而站的沈季尧,说:“快快让我出去。” “李叔,你再好好治治。”沈季尧不但不让,反而说:“肺痨我见过,不是这症状,肺痨病情猛烈,高烧不下,不似肺炎,老爷子无力不舒服兴许是普通肺炎,肺炎你大概不知道,就是炎症,跟肺痨的症状相差无几,虽说可能会转成肺痨,但这么久了老爷子还没那些症状,且他身体虚弱也不一定是因病所致,他躺在床上太久不运动,自然会越发乏力,我想应该能救治,请你再仔细瞧瞧。” “这。”李叔一时有些犹豫,他见沈季尧说得头头是道,且丝毫没有让路的打算,于是咬了咬牙,说:“行!我就再仔细瞧瞧。” “有劳李叔了。” 李叔抬手捂住口鼻,走回床边去坐下继续诊治。 沈季尧进屋来拉起蓝千珏,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 蓝千珏咬牙点头,紧紧的握着沈季尧的手看向他爹。 片刻后李叔疑惑地说:“确实如你所说,他这只是发低烧,蓝老头,你快仔细说说你病了几天了!” 蓝老爷子还在方才的绝境中没缓过劲来,这时突然瞧见了希望,忙一脸思考的模样仔细想了想,遂说:“盗,盗汗发热也才三四天左右,前些时间是浑身酸疼,下不来床,头疼得厉害,早晨也会咳嗽,却并未高烧。” 沈季尧听了心中稍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肺炎或者肺痨,但这症状听上去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李叔听了抬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说:“确实不热,看来有可能是小哥说的那种情况也不一定,我这就去给你开几副药,你吃几天看看再说,蓝小子,你过会儿找个人跟我一起回家去拿药。”李叔说着自顾自的走到桌边来坐下开药方。 蓝千珏点了点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沈季尧这时说道:“李叔,还麻烦你先不要跟村长说,若老爷子这病不是肺痨,引起恐慌怕是不好,其实肺痨的传播途径是通过痰液跟唾液,我们离村子也比较远,你大可放心,不会传染到大家,还望你给点时间,让我们试试。” 李叔有些不争气的看着沈季尧,说:“我说你这小哥儿,这老头子当初这么掂对你,你咋就向着他呢!” 第五十四章 两人一走,蓝千珏便上前去继续照料老爷子,老爷子神色缓和了些,心中多少还是被蓝千珏感动了,他面色颇为感慨地说:“想不到我老了老了,还遇上这么一群不孝子女,在背后玩阴毒招数,千珏啊,是我这个做爹的误会你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解释,这样我也就不会错怪你了。” “你不听。”蓝千珏面色淡漠地说:“怕是在那时候告诉你是大嫂他们故意害我,你会认为我在胡编乱造,会更生气。” 老爷子叹了口气,压根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害臊,他沉思半响,蓝千珏以为他心中难安还有些心软,谁知下一刻老爷子话锋一转,颇为痛惜地说:“虽说是爹的不是误解了你,可你即便是被他们陷害了,也不至于真跟一个哥儿这般不清不楚啊,现在好了,孩子也有了,怕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蓝千珏紧蹙着眉瞬间不悦地说:“即便当时你理解我不跟我计较这事,我也不可能放着他不管,我跟他现在过得很好,不比跟着嫂子他们过得差,呵,说到这里,我倒是得感谢他们坏心办了好事,我很庆幸能跟季尧在一起,纵然是被全村人瞧不起,被你瞧不起,我也不曾后悔,虽然你是我爹,有教训我的资格,但我请你不要再说他一句不是,他很好,还请你不要妄自说话中伤他。” “你!你这孽子,真是越发不像话了!我看你真是要吃亏上当了才知道自己错在哪!”老爷子被他一番话弄得气极败坏地说:“枉我还觉得愧对于你,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啊!好好找个女子难道不好吗?!两个大男人搅在一块成何体统!他能生孩子又如何,照样是名身份卑贱的哥儿,怎么配得上你!” “不是他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他。”蓝千珏面色冷漠的给老爷子擦干净脚后给他拉被子来盖好,说:“你是我爹,你生我养我,这恩情我不会忘,我尊重你敬爱你,不过请你别总是拿这点优势来挑战我的忍耐力,只要是关于他的事,我都冷静不了,爹,你但凡有一丝愧疚之情,就请不要再当着我的面去说他的不是。”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老爷子一脸的不高兴,也不敢再说了,自己儿子什么脾气,他还是了解的,真把他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蓝千珏将老爷子拾掇干净后便提着他的脏衣服出了屋子,沈季尧仍旧抱着小豆米在院里坐着,见他出来了,遂起身向他走来,说:“老爷子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我拿了些绿豆出来泡着了,清热解毒的,若真是肺上出了问题,这绿豆就挺不错的,待会儿我熬来给他喝。” “别再过来了。”蓝千珏出声制止住沈季尧,说:“我刚照顾完我爹,身上不干净,你抱着豆米站远些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还是得做好准备,在他病好之前你跟豆米都离我远些,是不是肺痨谁都说不准,季尧,方才谢谢你为我解围,否则即便不是肺痨,被这么一说出去,也会麻烦不断。” “你我之间需要说谢谢这俩字么。”沈季尧笑了笑,说:“我去给你烧水洗澡,小豆米想你了,不接近你怎么行。”沈季尧说着将小豆米抱去交给王月儿,随后去灶房给蓝千珏拿了个木盆来给他装老爷子的脏衣服,开始生火烧洗澡水。 蓝千珏站在原地看着沈季尧,心中不禁有丝愧疚,他明明这般好,却因自己能力不足总让他被外人辱骂,现在还要为时时刻刻都在针对他的老爷子着想,怕是心中正憋得难受,却为了自己的感受而不去计较。 蓝千珏轻叹了口气,对灶房里的沈季尧说:“季尧,我先把衣裳拿去洗了。” 灶房里的沈季尧走出屋来,说:“那我就先不烧,等你回来了再烧。” 蓝千珏点了点头,对着沈季尧温柔的笑了笑,这才端着木盆,接过沈季尧递来的棒槌出了院子。 王月儿抱着小豆米过来,说:“沈大哥,蓝大哥他爹占了你们的屋,你们今晚没地方睡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住我的屋吧。” “晚些再安排。”沈季尧接过她怀中看到他后就啊啊直唤想要他抱的小豆米,说:“我带小豆米出去一趟,你们几人看好家,顺便注意一下屋里,时不时去瞧瞧,老爷子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就安排一下。” 王月儿说:“好,沈大哥放心出去吧,我会打点好的。” 沈季尧嗯了声,抱着小豆米走了。 片刻后许荣几人出来了,张永有些愤愤不平地说:“蓝大哥的家人实在是太过份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许荣不屑的哼了声,坚定地说:“管他的,反正别欺负到沈大哥头上去,不然我对他们不客气!” 张永跟张狗蛋异口同声地说:“我也是!” 这时趴在门边的黑蛋叫道:“汪汪汪!” 众人一愣,随后纷纷乐了。 ...... 沈季尧抱着小豆米径直去了张全旺家,他家那只看家的大黄狗记性很好,还认得出沈季尧,也不出狗窝来凶他,而是自顾自的趴在窝里懒懒的抬眼看了眼沈季尧,随后继续舒坦的闭眼睡觉。 沈季尧上前去敲了敲屋门,屋里张全旺应了一声,片刻后门开了。 他见是沈季尧,还颇为惊讶的哟了一声,说:“沈小哥怎么来了,快屋里坐。” “不必了。”沈季尧笑道:“就是想麻烦张哥一件事,你能不能卖一件旧衣裳给我,要厚的棉袄。” “旧棉袄?”张全旺思考了番,说:“好像有那么一两件,你等着,我去给你翻出来。”说罢便转身回了屋子。 裹着厚厚的小棉袄的张天赐这时嗒嗒的跑出屋来,歪头看着沈季尧,乖巧的笑着喊了声沈阿叔。 沈季尧很是喜欢张天赐的性格,懂事乖巧,他蹲下.身去牵起张天赐的小手捏了捏,笑着说:“哪天去阿叔家,阿叔给你做好吃的。” 张天赐乖乖应道:“好。” 张天赐说着看向小豆米,小心翼翼的去虚握住了他的手,随后抿唇天真的笑了起来。 在外面等了片刻后,张全旺抱着一身深蓝色的棉袄出来了,他当着沈季尧的面翻了翻棉袄,说:“不合身,买来我也没怎么穿过,几乎是新的,你要这棉袄去做什么,缺穿的让蓝千珏去给你买啊。” “不是买给我穿。”沈季尧起身来,说:“这身衣服多少钱买的,我给你收了。” 张全旺嗨了声,说:“要什么钱,家里没人穿得了,放着也可惜,你要是用得着,你带走就是了。” “虽然我们两家关系不错,但该是怎样还是得怎样,这样你不吃亏,我也能用得心安理得。”沈季尧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说:“这里有五十个钱,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出来没带多少,若是不够我改天再来补给你。” “多了多了。”张全旺说:“给二十个就成了,旧衣裳放着没人穿也浪费,收你二十钱,你拿去吧。” 说着也不管沈季尧同不同意,直接捡出二十个铜板之后便将衣服递给了他。 沈季尧也不再推辞,他谢道:“那就多谢了。” 张全旺嗨了声示意没多大个事,见沈季尧要走,便将他送出了院子。 沈季尧抱着棉袄回到家中时蓝千珏已经回来了,正在院里晾衣服,见他回来了,问道:“去哪里了。” 小豆米被沈季尧抱着,小脸趴在肩侧,乍一听到蓝千珏的声音,顿时欢欣的啊啊叫着,沈季尧抬起抱着棉袄的手拍了拍小豆米的屁股,上前去将棉袄递给蓝千珏,说:“这个给你爹穿着吧。” 蓝千珏接过衣服,心里感动得难以言喻,他看向沈季尧说:“季尧,难为你了。” 沈季尧说:“没事,把老爷子病治好要紧,王宝儿去拿药回来了?” “回来了。”蓝千珏看向灶房,说:“正熬着。” 沈季尧点头,蓝千珏看着手里的衣服,说:“这是去给谁买的,这么新,估计没穿过几次。” 沈季尧说:“给张全旺买的,村里也就他家富裕点,我想应该有不要的衣服,本是打算先随便买一身来给你爹穿着,到时候再去镇上买,谁知搜到了一身半新的,天气冷,你先拿去给你爹穿上。” 蓝千珏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子。 天渐渐黑了,沈季尧这一下午不是待在院里,就是许荣他们的小屋里,现在主屋是不能进去了,沈季尧让蓝千珏把小豆米跟他们的东西全拿了出来,蓝千珏洗了澡后便一直陪着他跟小豆米。 灶房里熬着绿豆粥,沈季尧与蓝千珏坐在一条凳子上紧紧挨着,小豆米则躺在蓝千珏怀里,许荣他们全去了院子里,王月儿在灶房里守着绿豆粥熬煮,蓝千珏牵着沈季尧的手,说:“等老爷子好些,我就送他回去。” “嗯。”沈季尧看着握住自己手的大手,说:“明天我还是照样带着许荣他们去做生意,你在家里照顾你爹。” 蓝千珏眉头自他爹进了这个院子便未舒展过,他颇为烦恼的安静片刻,才说:“这几晚住哪儿。” 沈季尧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蓝千珏无声的叹了口气,开始思考是否再去大壮家借住几日。 天渐渐黑了下来,沈季尧起身去做饭,今日没什么心情折腾好菜,便炒了几个清淡小菜,给老爷子吃的晚饭则是鸡蛋泡饭,几人将桌子端到了许荣他们的小屋去,一群人围着桌子吃饭,然而还未吃上几口,屋子里传来了老爷子的喊声。 蓝千珏无奈的放下碗筷起身去看,沈季尧也默默的停下手里的筷子,侧着耳朵听老爷子想干什么。 屋里传来砰的一声,是碗砸在地上的声音。 沈季尧眉头一皱,将小豆米交给王月儿抱着,去主屋里看。 老爷子正穿着给张全旺买的深蓝棉袄愤愤不平的坐在床上,蓝千珏则一脸阴沉的站在屋里看着他,沈季尧给老爷子做的鸡蛋烫饭此刻已泼洒在了地上,大碗也被砸成了两半,黑蛋在饭的周围不住嗅着,却碍着主人在不敢吃。 沈季尧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悦却未表现出来,他问:“怎么回事。” “你给我出去!”老爷子中午吃了些软烂的绿豆粥喝了些药,现在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此时正对着沈季尧大呼小叫地说:“看到你就胀眼睛!别在我眼皮底下晃,家门不幸,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儿子来!跟个哥儿混在一起还有理了!”后面那话,是针对蓝千珏的。 “千珏。”沈季尧看着他,心里的火憋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冷冷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蓝千珏显然也是憋了火,口气生硬冷漠地说:“他嫌吃的不好,还说我故意冷落他,让他一人在屋里吃饭也不过来陪他。” 而实际上,老爷子并不是嫌弃吃的不好,是老爷子知道了绿豆粥与衣裳,鸡蛋饭都是沈季尧给他做的后便觉得这有心计的妖孽想讨好他,是以一人坐在床上吃饭越吃越来气,越吃越不开心,若不是这妖孽把他儿子勾搭了去,他这个好好的家哪里会弄成这样,若不是因为他的到来,那俩毒妇也找不到法子陷害他儿了。 老爷子直把错误全怪在了沈季尧的头上,对他‘讨好’自己的举动更是气愤得很,是以将蓝千珏叫来,莫名其妙的借题发挥闹脾气。 沈季尧立时就不乐意了,对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简直莫名其妙,他不平地说:“嫌饭不好就砸了?大米饭谁家顿顿吃得上?!我们现在都还在吃包谷饭,你凭什么,死老头我告诉你,你不是这家里的太上皇,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住得不乐意,就回你的窝去!反正你一直看我不起,我花精力来照顾你也不是为了讨好你,若不是为了千珏,你即便是死在我家院子里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季尧。”蓝千珏闻言去拉住沈季尧的手,老爷子本是因沈季尧这话气得要命,见蓝千珏像是要去劝阻遂得意的哼了一声,以为蓝千珏要为自己说话,谁知下一刻蓝千珏却说:“你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他既然为老不尊,我也不可能任由他胡作非为,爹,你若是再这样闹下去,我就送你回去,你觉得什么伙食好,就吃什么伙食,不用跟着我在这里住着委屈自己。” 这下老爷子笑不出来了,他满面怒容地看着蓝千珏,他眼里根本没他这个爹,两相比较之下,这孽子更加向着沈季尧。 沈季尧见到老爷子的脸色变化瞬间怒火中烧,他冷冷地对蓝千珏说:“你当他是爹,他有当你是他儿子吗,误会你的时候拿凳子砸你,现在病了没人管,住咱们家来我打三个鸡蛋给他汤饭吃是不是把他吃出优越感了?倒是厉害了,不仅砸东西,还看我不顺眼,那么能耐就在自家耀武扬威去,被那几个好儿子儿媳用门板抬尸体似的抬我们院子里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跳起来冲他们发脾气?就他妈欺负你孝顺老实?这是个什么样的爹,这么见不得儿子好,我明日就带着小豆米去镇上,不回来了,看到他我就恶心,你自己照顾他吧。” 沈季尧说完看也不看老爷子一眼,自顾自的走了。 蓝千珏看着沈季尧几步走出屋子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他看着老爷子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饭被你摔了,我去给你打碗包谷饭,我吃什么,你吃什么,要砸要扔,就扔这些不值钱的,好东西留给懂得珍惜的人去吃。” 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嚷道:“你这个不孝子,我还以为你只是被我误会所以自暴自弃的跟个哥儿合伙过日子,迟早会改正,谁曾想一个跟你不到一年的哥儿就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这么对待你亲爹!” “然后?”蓝千珏突然不耐烦的低吼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道理难道你不懂?!小豆米再怎么样也是你孙子,你问过他一句了吗,老是针对季尧于你有什么好处,他从没在我面前故意表现自己在照顾你,你为什么总是要跟他过不去!你硬是觉得我跟女人会幸福,那你怎么不先看看大嫂二嫂又是怎样对你的!我照顾你,收留你,也是因为你是我爹,是念在你的养育之恩上,不然你觉得你有什么好值得别人去惦记你侍奉你!” 蓝千珏一口气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出了屋子,徒留老爷子一人在屋中一脸懵然的坐在床上发呆许久。 蓝千珏回到许荣他们的屋里去,却并未见沈季尧在屋里,他蹙了蹙眉,心中莫名慌乱起来,匆匆出了院子去找他。 沈季尧并未走远,而是抱着小豆米在路口的转弯处靠着别人家的院墙待着,蓝千珏转了个弯便瞧见了他。 蓝千珏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说:“你在这儿做什么,冷,回屋去吧。” “冷静冷静。”沈季尧呼出口气来,咬牙切齿地说:“我怕我克制不住去揍你爹一顿,他要不是你爹就好了。” “怎么说。” “这样我就可以揍死他了。” “......”蓝千珏本是暴躁的心绪顿时被他这话逗乐了,心中渐渐宁静下来,他抬手将沈季尧抱住,顺势亲了口小豆米的后脑勺,说:“那得庆幸他是我爹,不然一命偿一命,你揍死他,你也好不了了。” 沈季尧还是嫌不痛快,嘴上过瘾道:“那就揍个半残废。” 蓝千珏以侧脸贴着他的额头笑了笑并未说话,片刻后低声说:“真打算抱着儿子去镇上?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趁机教教你爹为人处世的道理。”沈季尧心情也好多了,遂开玩笑道:“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必须好好教育下。” 蓝千珏:“......” 这晚,蓝千珏为沈季尧挤了许多羊奶放在空间里以便到时候他留在镇上喂小豆米,两人这晚没去别人家借住,而是在许荣他们屋里搬了一张床铺安粮仓里,在里面挤了一晚上,沈季尧因为担心压着小豆米,只得紧紧贴着蓝千珏动也不敢动,直睡得腰酸背痛,第二日还未到平日里起床的时间点便早早的起了。 蓝千珏也跟着起身穿衣服,沈季尧看着他说:“你继续睡,忙起来做什么,天这么冷,再多躺会儿吧。” 蓝千珏穿着衣服,说:“送送你。” “我认得路。”沈季尧说:“还有五个人跟着我,你怕我走丢不成,你继续躺会儿。”沈季尧说着上前来吻了吻他的嘴唇,却被蓝千珏抱着狠狠的吻了一通才松手,沈季尧舔了舔唇,背起包着小豆米衣物小被子的包袱,将还在熟睡的小豆米用小被子裹好,抱着他靠在自己怀里出了屋子。 几人拾掇一番后便走了,许荣手里举着把他自己自制的火把,六人一同去镇上做生意。 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没了蓝千珏的帮忙沈季尧又累了几分,好在有苏烨的帮忙,他虽然只懂帮沈季尧照看着小豆米,但也能让他省些精力了。 等做完了生意沈季尧便在镇上的客栈里住下,完全不打算回去,只让许荣他们回家去,第二日再来,家中的事沈季尧也听许荣他们提了些,说是老爷子天天喊这儿疼那儿疼,哼起来就没玩没了,可让李叔来一看,低烧也退了,脸色也好了,压根没什么问题,就是总听他哼哼着疼。 沈季尧瞬间就知道老爷子是装出来的,怕是见自己真因为他不回去了,故意装病赖在家里,这样自己也不能回去,不过沈季尧不着急,他不走,蓝千珏也不可能留他太久。 这般连续在客栈住了几天,这日带着小豆米起了个大早去与许荣他们汇合,等走到小吃巷后却发现自家店铺的门边被泼了满地的粪水,简直臭气熏天,凌晨有路过的人见了都捂着鼻子绕得老远的走开,生怕沾到臭气一样一脸嫌弃。 沈季尧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许荣他们更是气得碎碎念着咒骂,他抱着小豆米在门边站了会儿,小豆米许是闻到了臭味,直啊啊的叫着,沈季尧暗暗咬了咬牙,心中怒火冲天,却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他已计上心来,他故意转身去对五人说:“算了算了,你们也别骂了,许是哪个担粪的不小心摔倒了洒的,你们去找点水来刷干净,咱们今天不做生意了,明天再做。” 许荣不平道:“沈大哥,这明明是有人故意弄脏的。” “就是。”王月儿道:“都快泼到咱们屋里去了,怎么可能是挑粪的不小心,我看就是有人在故意整我们。” “我说的你们都不信了。”沈季尧忽而脸色一变,冷冷的说:“不然让你们来当主子好了,让你们做你们就去做,还想学县令破案不成?!那你们倒是说说这是谁弄的,说不出来就闭嘴!” 几人均被吓了一跳,不知他为何突然发火,而那些躲在店铺里看热闹的店家却都乐了,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季尧不着痕迹的瞟了这一排的店家一眼,又继续道:“还不赶紧去做?要等我请你们才肯动吗。” 众人满腹委屈,都不知沈季尧怎么了,却又不敢多问,只得打开屋门去舀水缸里的水来洗地。 冲洗的时间渐渐天亮了,这段时间里有不少食客想来吃东西,见被搞得这么臭,纷纷一脸嫌弃的走了,只跟沈季尧说下次再来。 沈季尧看着走到别家去吃早饭的食客,佯装一脸痛惜的模样不住叹气,很是懊恼。 等收拾干净后,沈季尧锁上门领着众人走了。 “哼,叫你生意好!”那卖阳春面的妇人一直默默看着他们这边的情况,见几人走了,实在是高兴得很,心中那叫一个解气。 “我的好妹妹,他说他明天想来做,哈哈,真是笑死我也,就这蠢样,他那几个仆人都知晓是被人故意弄的,他还傻兮兮的以为是挑粪的不小心呢!”阳春面隔壁的炊饼店的妇人哼笑道:“老娘再给你来一桶,看你还怎么做生意!叫你卖饼!抢了老娘的生意!” 这一条小巷的生意全被沈季尧的店影响了,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这两家,一家卖面一家卖饼都没沈季尧做的好吃,到了现在别人家或多或少都来人了,而他们店里仍旧一个人都没有,以往沈季尧的店还没开的时候一天也有百来人吃,可自从他来了,这一天都接不到十个食客,如此持续了一个多月,抢光了他们的客源,让他们怎么不恼怒不嫉妒,是以故意挑粪来泼了沈季尧的地盘。 “姐姐真是好法子,妙得很呐。”卖阳春面的妇人笑赞,实在是大为痛快。 沈季尧抱着小豆米走在前面,等过了这条巷子将几人领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后,才一脸歉意地对几人说:“对不起了许荣,月儿,我刚刚是故意的,我知道有人在故意整我们,但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故意说了明天再继续做生意,要是我猜得没错,我觉得针对我的那个人还会再来一次。” 众人一脸的懵然,片刻后瞬间反应过来,许荣小心翼翼地说:“所以不是我们做了事惹沈大哥生气才发火的吗。” 沈季尧抽出一只手拍了拍许荣的肩,说:“不是,你们那么好我生你们啥气,刚刚委屈你们了,别多意,就是故意让那个搞鬼的人入套而已。” 第五十五章 三更。 大街上冷冷清清,冷风卷起白日里人们扔的废弃之物打着旋飘过,许荣与沈季尧躲在街道一头,王宝儿与张永张狗蛋则躲在另一头,就等着那作怪之人现身了,王月儿则是留在了客栈照顾小豆米。 五人已经在此等了许久了,许荣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就怕人不来,白白便宜了那些闹事的人了。 又心浮气躁的等了好一会儿,大街上仍旧没什么人,许荣实在是不放心,遂问沈季尧:“沈大哥,你说那个人真会来吗,要是他今晚不来,我们也要守一晚上?为什么我们偏偏要在这个时间点来守啊,你怎么知道他会这个时间点来。” 沈季尧轻声说:“小吃巷的人比我们家开门要晚些,但也只是晚个半刻钟左右,我是这样想的,他们来开门做生意不可能提着一桶粪来,所以就得先找个机会先泼了,现在这个时候街上也没什么人,是最好下手的时机,做完了还能回去睡觉一早起来继续做生意,而且我早上看到的那些粪水也干得差不多了,所以大概就是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了,你放心,我觉得那个人一定会来。” 许荣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仔细一想也是这个理,心中不由对沈季尧又佩服了些,他不再多说,而是耐下心性来等着。 两人躲在一处小摊子后面实在是掖得难受,夜里冷风直刮,好在有个地方能挡一下风势,沈季尧蹲得久了开始犯困,他将头埋在膝盖里,正昏昏欲睡时,街那头突然有个人影提着东西进了两人的视线。 许荣本也是迷瞪瞪的,甫一瞧见人影瞬间振奋的拍了拍沈季尧,指着人影轻声道:“沈大哥快看,是不是那个人。” 沈季尧打起精神看去,只见前方确实有个人影,那人影越走越近,手里提了个桶状物,遂说:“估计就是他了,等他要动手的时候再出去,抓个现行才好,也不知道宝儿他们会不会出漏子,希望他们记住我交代过的事。” 许荣盯着人影小声说:“放心吧沈大哥,宝儿虽然不会说话,但他性格沉稳可靠,有他在,出不了漏子。” 沈季尧点了点头,盯着前方越走越近的人影,等到了丈余之外,沈季尧总算看清那人的面貌了,这提着一桶粪水晃晃荡荡往前走来的人竟然是他们斜对门卖炊饼的妇人,沈季尧咬了咬牙,看着她走进了小吃巷。 沈季尧道:“跟上。” 许荣应了声,小心翼翼的出去躲躲藏藏的跟在妇人身后。 妇人径直提着一桶粪走到沈季尧的店门前停下,她提高粪桶一手兜住下面正要泼时,沈季尧却猛然喝道:“住手!” 妇人惊叫一声,手中粪桶哗啦摔在了地上,泼溅了她一身。 沈季尧与许荣几步冲上去,那边王宝儿几人也冲了过来,妇人见被抓了现行转身就想跑,却被王宝儿们堵住了去路。 沈季尧走到妇人身后,一股恶臭迎面袭来,他看着惊慌狼狈的妇人冷冷地说:“想不到竟然是你,真是白瞎了我上次请你吃东西了。” 妇人一脸狠样却浑身发抖,也不知是粪水打湿了身上冷的还是气的,她说:“呸!老娘才不稀罕吃,是你硬要送的。” 沈季尧无所谓的点点头,说:“也是,自己做的烧饼这么寒碜,确实不愿意吃到比你那烧饼味道更好的东西,估计别人即便不说你的烧饼没有我的鸡蛋饼好吃,你自己也悄悄会做对比的吧,是不是都要把自己气死了?自己做的东西水准不过关,就来找别人的晦气,这主意倒是不错。” “你不要脸!”妇人骂道:“这巷子里的人家一人只做一样来卖,你倒好,一口气做个七八样!早饭中饭全包揽了!把我们生意都抢干净了,你让我们吃什么?!泼的就是你家怎么了,你能咋地,臭不要脸的哥儿!” “哦,原来是这样。”沈季尧一脸恍悟地说:“那我以后专做大饼这一块好了,正好大饼的好多种做法我都还没一一试过,你今天倒是提醒我了,不能别把其他人生意抢去了,明天我就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大饼好了。” 妇人闻言气得咬牙,她恶狠狠的看着沈季尧,被气得不轻,只得不住的大骂他不要脸。 沈季尧好整以暇的听她骂了半天,才不紧不慢地说:“不要脸的大有人在,跟你这种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比起来,我算是小人物了,你自己说说,我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账,一天起码损失三两银子,你赔吧。” 妇人色变,大吼道:“做梦!” “那好吧。”沈季尧说:“你不赔也行,咱们去监市馆找两位监市来评评理,看看这是谁的不是,到时候他要咱们怎样,咱们就怎样。” 妇人一下就慌了,若真让监市知道了她的行为,怕是要把店铺收回去了,妇人抖得更加厉害了,紧紧攒着拳头不说话。 沈季尧冷哼一声,说:“现在你知道怕了?你一念间让我亏了一整天的生意,不过也几两银子,不多,不过我一念间就可以让你身败名裂,也可以整得你在这条街待不下去,我还能明确的告诉你,寻我晦气,不论你以后做什么吃的来卖,我都能做出比你做的东西还好吃的来抢你生意,你信么。” 妇人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不说话,沈季尧做的东西究竟多好吃,多稀奇她是看得见的,且这人心思不是一般的密,就凭自己这点心思,哪里能算计得过他,是以才会轻易被他抓了现行,妇人越想越怕,也越发的恨沈季尧,根本不想向他低头,遂紧咬着下唇,狠狠的看着他不说话。 沈季尧本是故意说来让她主动认错解决此事,见她死不认错,遂说:“有脾气,那咱们明天就监视馆见,怎么处置你,由他们来定夺,许荣,把她先带回去,咱们抓了个人赃并获,可别把人放跑了。” 许荣上前去一把抓住妇人的衣裳,说:“走。” 妇人这才知道怕了,忙哀声求饶道:“沈小哥,你行行好,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把我送去监市馆,我们一大家子还靠着我养活呢,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只要你不把我送去监市馆,要我做什么都行,你行行好啊。”妇人说着真就扑通跪到了地上,嘴上仍旧不住的在求饶。 沈季尧面色缓和了些,要的就是这妇人认错,即便是口服心不服的认错他也能接受,虽说这妇人确实是很讨嫌,不过现在粪水泼到了她自己身上也算自食恶果了,如今错也认了,他没必要做得太绝,毕竟想赚钱养家糊口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但要沈季尧这么轻易就放了她自然不可能,遂说:“要放过你也简单,去把我店门外的地打扫干净,明早我来的时候不想看到还是这个样子,也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麻烦,不然我即便是拿不住证据,也不会让你好受,不只是你一人会玩阴的。” 妇人听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仍旧一脸感激的点着头应了,沈季尧这才叫着几人回去休息了。 几人在这里倒是狠狠的出了口气,而独自待在村里的蓝千珏却无比担心。 本是按时回去的几人突然一个都没回去,且到了这大半夜仍旧没见一个人回来,这让人怎么能不担心。 粮仓里的油灯被四周缝隙里吹进来的风吹得摇曳不定,蓝千珏两肘支在膝上,佝偻着背坐在床上抱着头等,等到三更天都快过了仍旧等不到人来,他心里乱得要命,生怕他们是在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回不来。 六七天未曾见到沈季尧了,他跟小豆米的情况都是听许荣给他说,现在一个都不回来,音讯全无,这让他一直坐立不安,就生怕他们两在镇上被人欺负了去,可恨老爷子这些天竟总是装病赖在家中,让他脱不开身。 蓝千珏越发不安,屋外一点动静都会让他起身去开门看,等了片刻什么都等不到后,只得再次失望的回屋。 黑蛋仿佛也感受到了蓝千珏的烦躁,本是乖乖趴在地上的,现在也跟着在蓝千珏脚边打转,如今黑蛋已经长成了半大的黑狗,平日里机灵得很,对时常弄好东西给它吃的沈季尧十分忠诚,这么久没见着沈季尧了,连日来也比平时温吞了许多。 它绕着蓝千珏的脚转了好半晌,随后突然仰头狂吠出声,直把焦虑不安的蓝千珏吓得回过神来,蓝千珏握着拳想了想,突然说:“我们去镇上找季尧。” “汪汪汪!”黑蛋仰着脖子叫了三声,随后几步跑到屋门边人立起来去挠门,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蓝千珏起身来将黑蛋放出屋,屋外一片漆黑,头顶苍穹隐隐有淡蓝色,适应黑暗后能大概辩物,屋后的山体树影婆娑,静谧且孤寂,蓝千珏此时此刻越发的想见到沈季尧,遂上前去拍响了主屋的门。 片刻后屋里响起老爷子不耐烦的声音,说:“来了!大半夜的,催命。” 门甫一拉开,蓝千珏便推开屋门进去,屋里油灯都没有吹,老爷子实在是奢侈享受,睡觉还点着油灯,蓝千珏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小东西,他走到一边去给老爷子收拾他的衣服一边说道:“你现在就回去你的院子里住,我去接季尧跟孩子回来,你在这里,他不愿意来,所以只得委屈你了。” “不来最好。”老爷子一脸不屑地说:“我不走,我住我儿子家不行吗,我把你拉扯大,谁敢多说一句不是。” 蓝千珏冷冷的转过头来盯着他,说:“由不得你。” 他几下将老爷子的衣服收好,一把抓上锁匙,走到老爷子身边,声音毫无起伏的说:“走,我送你回屋。” 老爷子侧头去怒目而视蓝千珏,吼道:“你这不孝子,我还病着,我不回去!我生你养你,在你这儿住几天都不行了?” 蓝千珏眉头一蹙,二话不说一把抓住老爷子的手臂将人拖起来往屋外拖,一旁的黑蛋低吼着也上来咬住老爷子的裤腿将他往外拖。 老爷子震怒于蓝千珏竟要动手将他赶出去的行为,遂不停的骂他不孝子,孽障等话,饶是如此,他还是被蓝千珏拉出了屋子。 蓝千珏将他拉下院子,随后把衣服塞给他,几步跑回来给门落锁,黑蛋在院里兴奋的绕了几圈,见蓝千珏走了过来,立马一溜烟的往外跑去,蓝千珏几步跟上,刚下了院子却被老爷子堵住了去路。 他愤怒的吼道:“你敢走以后就别再认我做爹!” “你随意。”蓝千珏说:“你是做爹的,我也是做爹的,不过我更爱我的儿子,而你,只为了自己的面子便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做得你满意了,你夸,做不满意,你却从不会包容,你只顾着自己,不过我今后都不会再奉陪你这样的行为,我想为自己活,而不是为了你的面子。” 蓝千珏说完几步跳上周围的路埂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在原地狠狠叹了口气,怒其被一个哥儿左右摆布,只得气哼哼的摸黑回了自家。 蓝千珏一路疾步走出村子,周围一片模糊,黑蛋乌漆摸黑,只听得到它喘息的声音,不仔细看还找不到它。 一人一狗急匆匆的到得镇上,蓝千珏站在虽然干干净净却臭气熏天的店铺门前,心中隐约知道沈季尧应该是遇上了什么事,蓝千珏的心瞬间揪了起来,生怕沈季尧已经受了欺负,遂直奔许荣他们曾说过的客栈而去。 现在快到四更天了,街上静悄悄的,偶尔窜出一只野猫,黑蛋看了汪汪叫着想去撵,又被蓝千珏喊住了。 镇上客栈只开到子时,现在已经关门了,只余两个灯笼挂在屋檐下,照亮了一小片地方,蓝千珏于门外站了片刻后在石阶上坐下,打算等沈季尧出来,他不知道他们一行人还在不在这家客栈,但他现在无处可寻,只能在这里等。 黑蛋本是兴奋的在四周绕圈,见蓝千珏坐下后,也跟着跑来蜷缩在了他腿边。 街上黑洞洞的,宁静异常,蓝千珏本是浮躁的心逐渐静了下来,片刻后坐在石阶上慢慢睡着了。 打更的绕遍了整个镇子,再次绕到客栈外时已经是五更天了。 蓝千珏被打更的铜锣声惊醒,他抬手一抹双眼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时间正巧是他们从家出发来镇上的时间,走到镇上若是走得快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看来沈季尧他们也快出来了,思及此蓝千珏不禁振奋了许多。 半个时辰后,客栈门被拉开了。 蓝千珏立马起身去看,是店小二。 店小二怪异的瞧了他一眼,说:“大清早的,别挡在门口,挡了我们的财神爷,你负责得起吗。” 蓝千珏二话不说走到了客栈对面的屋檐下去站着,黑蛋也跟着跑了过来。 客栈里渐渐亮堂起来,小二在摆桌椅板凳,蓝千珏一瞬不瞬的盯着里面看,几息后,黑蛋突然汪汪直叫,尾巴可劲的摇着冲客栈跑去了,蓝千珏瞬间便知道应该是黑蛋知道沈季尧下来了,于是也跟着跑了过去。 沈季尧一行人刚巧下了楼往门外走来,便见一条黑狗跑进了客栈,沈季尧瞪了瞪眼,疑惑地说:“黑蛋?” “呜呜,汪!”黑蛋兴奋的呜咽着上前去围着沈季尧打转扑腾。 “真是黑蛋?!”许荣说:“它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蓝大哥也来了?” 沈季尧闻言心中一愣,随即心有所感的抬头看去,蓝千珏就站在门外。 蓝千珏见他没事,心瞬间安了,他声音有些发颤地喊道:“季尧。”” “千珏。”沈季尧一愣,随后抱着小豆米向着蓝千珏几步跑过去,还没站稳便被蓝千珏一把抱入了怀中,小豆米夹在两人中间,见到蓝千珏后很是兴奋的啊啊直叫,黑蛋跑来在两人身边打转,不时跳起来扒沈季尧。 那边几人看得莫名有些眼眶发热,纷纷站在一旁看着。 ...... 君再来食馆内。 沈季尧将一切做早饭的食材准备好后,端出淘米水去又冲洗了被泼了粪水的地方一遍,那股味也渐渐淡了。 许荣他们则将这两日的事给蓝千珏说了,蓝千珏抱着小豆米一副沉思的模样,显然很是不痛快有人这么欺负他,但这事沈季尧已经做主解决了,他也不能有什么想法了,只暗暗觉定以后再也不留他一人。 天逐渐亮了,店里也来了客人,沈季尧与蓝千珏还没好好说上两句话,就忙了一通,直到中午点人少了,才有空在灶房里说话。 蓝千珏给一份炒饭配好菜后递给沈季尧,说:“老爷子我已经送回去了,你可以带着儿子一起回家了。” “好啊。”沈季尧翻炒着菜,说:“不过家里的被褥床单都得洗一遍,晚些去买一套新的先用着。” 蓝千珏自然是没意见,心中也踏实了。 这段风波过后,两人越发腻歪了,彼此都懂得了分离多难受多心神不安,如今只想天天凑在一块儿。 日子像没经历过之前的事一样,又开始宁静平和下来,天气也逐渐好了起来。 小豆米的身板也长开了,剃过好几次的胎发如今长得十分好,衬着他白嫩的小脸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招人喜爱。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时值万物复苏之际。 家中的一切都步上了正轨,地契的事也处理好了,沈季尧为此还特意请了杨三震来家中吃饭,就是想请他为他们保密关于土地的事,他们的地在什么地方不能告诉任何人,若是真被发现了再说,这样做也是为了以后不被人悄悄的去破坏。 好在杨三震为人爽快厚道,答应了他们,且在地契拟好之后也没出过什么问题,这让沈季尧安心不少。 沈季尧的生意越做越好了,好到有酒楼想来专门收他的其中一样早饭的做法,沈季尧随即将刚想做的香菇鸡肉粥与鱼片粥以一百两的高价卖给了酒楼,那酒楼本是不愿意,但沈季尧当日只试着做了一次鱼片粥买,只卖这款粥,便赚了三两银子,那酒楼的掌柜立马二话不说掏出银子来将其买了。 这一下可不得了,镇上的酒家都几乎知道了沈季尧用一道粥点卖出了一百两的高价,同行对此嫉妒万分,而食客们则是纷纷拥至酒楼去想尝尝味道,且尝了都说好吃,虽说价格贵了些,但人们爱吃,也舍得花钱来买,酒楼的生意也因着这两款粥红火了许多日子,这让同是酒楼的同行羡慕的同时,也打起了沈季尧的注意。 其他酒楼想以每月百两的价格请沈季尧去掌勺,却被沈季尧拒绝了,众人见请不了他,于是又想给他买一样食物的做法,沈季尧却怎么也不肯说了,这让那家买了两样粥的做法的酒楼很是高兴,还不时的请他们去酒楼小坐吃饭。 而对卖食谱一事,许荣他们则十分不解,为什么要将食谱卖给酒楼,自己做岂不是更好,估计会赚得更多。 沈季尧则说:“没关系,反正我还有很多粥系,等以后咱们买了鸭蛋来腌皮蛋来做皮蛋瘦肉粥,我觉得那款粥会更受欢迎。” “原来如此。”众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沈季尧笑了笑,说:“明天休息,上次撒下去的菜也该打理下了,等天气暖和了就把地里的菜都收了,就可以种辣椒跟豇豆这些蔬菜了。”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私下聚在一块儿的时候却开始好奇起沈季尧哪里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菜种,许荣一听,一巴掌拍在了说这事的张永的头上,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沈大哥让咱种什么,咱就种什么,你少思考这些东西。” 张永一脸悻然,此后也没人再提此事了。 第二日一早,一群人便下地去打理满地的蔬菜,等打理好了地中的蔬菜后,因为太累了第二日同样在家休息。 沈季尧光着肩膀坐在床上数银子,蓝千珏被银钱叮叮的撞击声弄醒了,他见沈季尧光着肩膀背对着他不住捣鼓的东西的背影,遂坐了起来,伸手去捞来衣服给他披上,十分自然的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脸颊,说:“在数银子?” “嗯。”沈季尧将小匣子摆到蓝千珏面前让他看,笑着说:“加上前天卖的两个粥钱,咱们一共赚了三百多两了,算不算半个有钱人了。” “算。”蓝千珏从后面抱住沈季尧的腰将他揽入怀中,笑道:“等再存几个月银钱,咱们就去镇上买一间小院子在镇上住下,这样就不用来回的跑了,做生意也方便得多,你最近都累瘦了许多。” 沈季尧将银子一一放进匣子里,说:“再存几个月,等我的菜种出来,我打算直接买个客栈或者酒楼来做,目前做这个小吃只是因为我没有食材,一直做这个不是个办法,时间久了就没什么新鲜感了,我打算开个酒楼,早饭与炒菜都做,你说呢。” 蓝千珏吻着他的耳廓,说:“都听你的。” 沈季尧眯了眯眼享受着他的亲吻,轻声说:“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咱们现在有本钱了,我们可以去做。” 蓝千珏低声说:“只想跟你和儿子在一起。” “我说的是做生意方面。”沈季尧说:“从前有没有打算过要做什么生意。” “没有。”蓝千珏说:“有你在,我还能想到什么赚钱的生意做吗。” “倒也是。”沈季尧老实不客气地说:“跟着我混,保证你能发大财。” 蓝千珏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几日沈季尧做生意时常是做几天便休息一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原因无他,而是他这些天正满山满岭的带着几人去找椿菜,野菜,打算用来做成凉拌菜去店里卖,反正这些野物不要钱,多发展一项菜,就是一份钱。 短短几日,山上刚抽苔的新鲜蕨菜,椿菜,各种野菜全被沈季尧收了个遍,稍微加工一下,中午炒饭的配菜就全有了。 对于做凉菜沈季尧也略有心得,焯过后撕开来泡在米水里的蕨菜用来凉拌很是好吃,椿菜则是用来炒鸡蛋或者焯了凉拌,野菜也多是以拌凉菜为主,来店里的人纷纷被椿菜的香味吸引住,中午来吃炒饭时不论这几样野菜有多贵都会点上一份尝尝鲜,用这些凉菜就着炒饭,简直是说不出的美味。 只是可惜了蕨菜里面没有豆豉,若是有豆豉的话会越发好吃,思及此,沈季尧突然又想到了一样以后要做的食物,遂拿出他自制的小本子来写上了豆豉,等天气再好点,地里的菜都熟了之后,就可以开始种黄豆辣椒了,对此,沈季尧十分的期待,只要种出一批菜来,他就能开酒楼了,与此同时,他心里的另一个计划也逐渐成型了,只等着酒楼开了生意一旦好,便立马实行。 日子被沈季尧规划得井井有条,几人跟着他们两越过越好,不过有了些银子后,他们越发的招村里人羡慕嫉妒了。 这日,沈季尧刚刚给最后一个客人炒好饭,便听许荣在外面喊道:“沈大哥,苏小哥来找你了。” 沈季尧闻言端着饭出去,正瞧见苏烨满面春风且略微羞涩的看着他,沈季尧笑了笑先跟他打了声招呼才去将炒饭端给食客。 第五十六章 苏烨作为一名不受人待见,无法坦率磊落的行走在大街上的哥儿能有所归属,自然是让人替他高兴的,沈季尧拉着他在桌边坐下,说:“那到时候我们去祝贺,是在宝山寨办酒还是镇上?” 苏烨有些腼腆地笑着说:“张大哥说镇上要办,去村子里也办。” 沈季尧闻言挑了挑眉,不禁赞道:“张天文可以,这样不仅你姥姥面上能风风光光,你也有脸面,以后去寨子里也不会受人欺负瞧不起,不过宝山寨的人对哥儿的态度都不差,去了那儿也不会吃什么亏,挺不错。” 苏烨闻言点了点头,一脸知足地说:“村里的人都待我不错,很热情,是以姥姥才同意我与张大哥一同过日子的,她之前也试探了张大哥许多次了,见他确实不错,这才同意的,不然怕是没那么容易。” 沈季尧明了的嗯了声,说:“那你以后去了宝山寨,你姥姥怎么办,也跟着你去宝山寨还是留在镇上。” 苏烨本是愉悦的面上瞬间多了些忧愁,有些失落地说:“她说她就想在镇上待着,让我隔三差五去瞧瞧她就得。” 沈季尧见他情绪不高,遂拍了拍他的肩,说:“也行,反正我的店铺就开在镇上,你若是无聊,就来看你姥姥,顺便也能来找我玩,到时候咱们一起回村。” 苏烨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在店里聊了一会儿,苏烨便回去了。 如今已是四月天了,气候逐渐变好,但里外仍旧得穿两件才会暖和,这条小吃巷几乎成了沈季尧特色小吃的专场,别人家的生意越做越差,只有几家与沈季尧做的东西不一样的人家仍旧有些生意,众人怨声载道,在食物上却又没法超越沈季尧,为了赚点钱还绞尽脑汁为自己的小吃加特色,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这之中生意最差最倒霉的,要属之前针对过沈季尧,在他店铺外泼粪那个卖炊饼的妇人,她早已不做了,一来是实在是做不下去了,二来监市也不让她做了,自从沈季尧来后她没生意不说,这近日来还会时不时的有人来闹事,总是先买几个炊饼在店里吃,吃着吃着就莫名其妙地说炊饼做得不干净,他们在里面吃到了头发竹签等物,随后暴起,不由分说的在店里乱砸一通,砸完就跑,妇人一脸莫名,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炊饼哪里有问题,只得坐在地上痛声大骂。 第二次,第三次这几天里形形□□的人连续来了几次后,妇人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有人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烦了,她一下就想到了是沈季尧在搞鬼,近日来她也没得罪过谁,除了沈季尧哪里还有其他人,妇人心中恼火,于是不管不顾的冲到沈季尧的店里去撒泼,却被许荣他们毫不客气的‘请’了出去。 妇人自然是不服,越泼越得劲,越骂越有理,直将周围的人群与店家全招了过来围在一起看热闹,沈季尧也不多说,而是直接叫张永去喊监市来评理。 不片刻监市便来了,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监市不悦的看了两人一眼,沉声问两人是怎么回事,沈季尧未等妇人说话,便先发制人地说:“她见不惯我生意好就来店里闹事,两位大人,还请帮我们主持公道。” 妇人凶狠的吼道:“他胡扯!是他先找人砸我的店在先!” 沈季尧云淡风轻地说:“我哪里砸你的店了,大家伙都看着呢,你不要胡说。” “你还装!”妇人抬手指着沈季尧狠狠的说:“不是你还有谁!十来天那群人就来了我店里三次!这不是故意找事是什么,我没得罪过什么人!我只得罪过你,肯定就是你在报复我,要把我撵走!” 监市闻言看向沈季尧,说:“她说的可是真的?” “大人还请先听我说说,你们再给评判评判真假,两位这般英明,想必不会被奸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沈季尧说道:“不久前这女人曾提粪水来泼过我的店门,这点在场的大家都可以证明,后来她被我抓了现行,向我下跪哀求,我看着可怜,也就没拿她怎样,只是让她将地面打扫干净地上而已,如今这事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再栽赃到我头上来怕是说不过去了,我要是真想找茬,还会等到今天吗,两位大人,你们认为呢。” 周围有人听了,纷纷小声道:“说的确实对,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早的时候不算账现在怎么可能还跟她计较,我们都快把这事给忘了,这被泼了粪的人怎么可能忍这么久才来找事,说不通。” “就是,她也眼红他家生意好久了,怕是故意设计这哥儿也不一定。” 众说纷纭,妇人懊恼的跺脚,说:“现在是他在害我!你们怎么就不信!不信也就罢了,可张着嘴乱说!” 监市斜睨着妇人,沉声说:“你说他害你,却又拿不出证据,这叫人怎么判,而你的事都众口一词,难道旁人也在陷害你吗?!” 妇人被说得一愣,看着监市不知如何是好,沈季尧此时趁机继续道:“监市大人,她既然想陷害我,我如今也不想放她了,她两次在我店门前泼粪一事实在是让人气愤,为此还害我亏损了银钱,还请大人为我主持公道,且她最近总是毁我名声,对食客说我做的东西不干净,两位大人可得为我做主。” “竟还有这等事?”监市怒视妇人,说:“这等女人真不知好歹,别人放你一马,你反倒来诬陷他人,心眼实在歹毒,看来这店铺也不给再给她做了!我们明日便来收回店铺,你把东西收拾好赶紧走人!” 这句话好比晴天霹雳,直让妇人傻眼了。 监市叮嘱了一群人几句不要闹事后便打算离开,妇人这才惊觉,忙上前去拉住监市哭喊求饶却已然没用,于是她愤然吼道:“这店铺我刚交了一月的银钱,你们凭什么让我搬!休想我搬走!” 沈季尧见状,佯装劝慰地道:“监市大人,她要是不想搬也行,让她将之前害我损失过三两银子还来,若是让她将三两银子赔给我,那还是让她继续做下去吧,毕竟谁都不容易,虽然她总是想污蔑我,但我也不至于跟个妇道人家过不去。” “这也行。”监市说:“那你就赔他三两银子,你继续做你的生意。” 这下妇人不挣扎了,而是渐渐的松开了手,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盯着沈季尧不再做声,三两银子买这个破地方,她实在是买不起了。 监市不耐烦的哼了声,说:“不知好歹,明天我来不希望看到你还在,我们走,都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热闹。” 围观看戏的纷纷散了,只剩下沈季尧一群人与那妇人。 沈季尧看了看监市的背影,瞬间笑得温润如玉的对妇人说:“好心放过你一马,你倒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敢胡乱说我做的东西不好吃,我就让你生意都做不成,倒是挺划算的,真是可惜,这次的教训还是太轻了,期待你下次再来给我找点乐子,我也好礼尚往来,给你点刺激玩玩。” 妇人闻言顿时瞪大了眼,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你!” 沈季尧挑了挑眉,说:“不然你以为是谁,做的东西那么难吃,都没人来吃,你觉得会有食客来找麻烦吗,哈哈,倒是不笨,你要不找我闹,我还真没法子收拾你了,突然觉得你聪明了一点。” 许荣他们听了这话,纷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季尧,而蓝千珏则是一脸平静,好似沈季尧能做出这些事来压根也不意外。 毕竟这女人自己嘴上不积德,非要到处去说他们店里的食物不干净,她自己不长记性要来惹沈季尧,那就是她在自找苦吃了。 沈季尧得意洋洋的回了店铺,第二日后,这家炊饼店果然没有再做,后被监市收回了十多天后又租赁了出去,如今卖的是糖人。 十日很快便过了,苏烨与张天文的喜事也到了,沈季尧给几人买了点肉菜在家放着让他们自己做来吃,他与蓝千珏则带着小豆米去吃苏烨与张天文的喜酒。 一家三口均换上了新衣服,沈季尧与蓝千珏身穿同一款式的淡蓝长袍,小豆米则穿了一身花花点点的小衣服,这是苏烨为小豆米缝制的,不得不说苏烨确实挺能干的,做针线活也做得这么细致。 两人到得宝山寨的入口,那里早已用大红布条装饰了起来,沈季尧不由惊叹一声,话里满是欣喜地对蓝千珏说:“这张天文倒是对苏烨很用心,昨日还特意在镇上办了一回酒席,虽说娶一名哥儿弄出这般大的阵仗来旁人不免论长短,但却也让苏烨他姥姥扬眉吐气了一回,也为哥儿争了一口气,现在排场做得还这么大,倒真的让苏烨长面子了。” 蓝千珏牵着沈季尧的手往前走,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也要给沈季尧补办一场风风光光的酒宴。 两人一路穿过林子,寨子外有人站在外面迎接宾客,沈季尧并未带什么贺礼,而是直接包了五十两银钱来送,有人一路将他们送到张天文家便离开了,院里全是人,且摆满了桌椅,一群人正忙东忙西,现在快到开宴的时间了,十分热闹。 苏烨已经被马车接到宝山寨来了,沈季尧刚一出现,便招来许多人的瞩目,宝山寨的许多人并不知晓沈季尧,是以如今又多了一名哥儿,总是觉得很稀奇,而当他们看到蓝千珏怀中的孩子后,显得更加吃惊了,眼中却没任何鄙夷的神情。 沈季尧友好的对周遭的人群笑了笑,遂与蓝千珏径直走向正在招待宾客的张天文,张天文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的新郎喜服,看着刚毅且帅气,沈季尧笑着向他祝贺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张哥,祝两位白头偕老,和和美美,苏烨呢,我能去陪陪他不。” 张天文笑道:“哈哈哈,承你吉言,去吧,他就在屋里。” 沈季尧接过小豆米去了屋内,蓝千珏与张天文在外招待乡亲宾客,屋里全是人,张岳生老爷子恰巧瞧见沈季尧,他的脸上满是笑意的伸手逗弄小豆米,小豆米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张岳生,随后啊啊的叫唤两声,小脸上满是笑意。 这下可把老爷子逗乐了,他伸手过来要抱小豆米,于是沈季尧便将小豆米递了过去,而被老爷子抱在怀里的小豆米也不哭不闹的趴在老爷子怀里,老爷子实在是乐呵得很,爱不释手的抱着逗小豆米,一旁的人瞧见了,也纷纷上前来夸小豆米懂事不认生,还想伸手来抱,沈季尧顿时有些不乐意,还好老爷子自己也舍不得,便委婉的推脱了不给抱。 沈季尧颇为骄傲的笑了笑,见老爷子实在是喜欢小豆米,便打算让他抱会儿,自己则去找苏烨,老爷子见他是来寻苏烨的,于是便指了他苏烨待的屋子,他则抱着小豆米到一边的座位上逗他。 沈季尧按着老爷子指的地方推门进去,苏烨正穿着一身以金线绣制出朵朵华贵牡丹的大红喜袍,样式有些女气,看上去竟有些柔媚之意,但并不是女子穿的喜服,好在并未盖什么盖头,不然可就惊悚了。 苏烨瞧见他眼前一亮,本是愁眉不展的脸顿时扬起了笑意,遂起身来迎他,说:“你终于来了。” “恭喜恭喜。”沈季尧与他走到床边去坐下,笑道:“感觉如何,好玩吗。” “还好,就是没有个认识的,太紧张了。”苏烨今日格外的温顺,且脸颊总是带着一抹红晕,看上去很是养眼,他继续道:“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又无趣又紧张,实在是不自在。” 沈季尧好笑的打趣道:“除了紧张无趣,你难道就没有高兴的感觉?要跟喜欢的人成亲了,难道还不值得你开心啊。” 果然,苏烨的脸腾的就红了,他嚅嗫几下,才说:“自然是开心,但心中总有些忐忑,在这里举目无亲,也不知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想得这么多。”沈季尧安抚道:“你平时是什么性格,以后还是什么性格就行,不要刻意改变自己去迎合别人,更别为了爱搞得小心翼翼的,他张天文喜欢你,自然是喜欢你的全部啊,至于怎么跟村里人相处更简单了,就像跟我们相处一样,不过这些妇道人家背后说小话的事你可记得别参与,即便是跟你说了,笑就可以了。”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意思。”苏烨逐渐镇定下来,他呼了一口气,说:“跟他们相处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跟你们相处一样,是我太紧张了,这几日总是怕自己做得不好,老是想东想西,才导致自己过于紧张。” “放轻松,做自己就可以了。”沈季尧说:“我当时跟千珏相处的时候也这样,很尴尬,不过没几天就习惯了。” 苏烨闻言不住点头,随后却沉思了起来,几息后突然说:“季尧,问你件事,那个,行房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沈季尧:“......” “其实我也不知道。”沈季尧一脸尴尬,乍一被个纯哥儿问这话,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遂迟疑着说:“你是第一次,肯定会疼,习惯了就不会疼了,反而还挺舒服的,哎,别想这么多了,到时候做了就知道了。” 苏烨听得一脸通红,遂点了点头,片刻后他又说:“其实我用了那个花肠草,很是有用,后面松软了许多,季尧,你平日里没事也用一下,上次没用成,现在可以用,做那事也会增加些感觉。” 沈季尧已不见了方才尴尬之色,他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个不是给生孩子的哥儿用吗,不生也能用?没什么副作用吧。” “你用便是,不会有其他坏的作用。”苏烨说:“这是我姥姥告诉我的,说用平日里就放点进去,咱们哥儿不似女子,用的地方有所不同,就得仔细着点,不然用多了,以后就会出现许多问题,你还是用用比较好。” 沈季尧心想也是,这段时间两人好久没亲热了,前几天蓝千珏突然有了想做的兴致他都只能当没看到,就怕后面疼,仔细算来,自从生完小豆米后,便再没有做过那档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恰好有他这个建议,自然是得试试有没有用,沈季尧遂说:“好,我回去就用。” 苏烨腼腆的笑了笑,下一瞬突然反应过来,遂问:“对了,小豆米怎么没看见。” 沈季尧笑道:“小豆米被你公公抱在外面玩,今天穿了你给他做的小衣裳,刚好合身,还是挺好看的。” “咱们家豆米生得这般乖巧,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哈哈,我也觉得。”沈季尧自豪的笑了笑,突然想到个问题,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问苏烨:“对了,哥儿受孕率很高吗,当初我可是一次就中奖了,还有,下一次再做会再怀上吗。” 苏烨想了想,说:“我姥姥跟我说过,哥儿体质特殊,基本只一次便能有,不过一个哥儿一辈子只能生一个,怎么了,你想多要几个?” 沈季尧:“就是不想再要了才问你,不会再怀上就好。” 苏烨:“......” 两人在屋中东拉西扯的聊了许久,才有人来喊沈季尧入席,苏烨一人被留在了屋中又不禁紧张起来,总觉得今天很是不想面对张天文,但心中又隐隐期待着,他不安的坐了片刻,这才想起来今天的药还没用,于是起身去在自己带来的随身包袱里翻出了一个小瓶打开,倒了些墨绿的膏状的东西在手上,随后掀起衣摆,解开裤袋就将手往身后抹去,谁知刚碰到那处,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苏烨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忙抽出手来转身看去,门外是张天文目瞪口呆的模样,而他的目光则是停在了他的下.身。 “天,天文。”苏烨窘迫非常,眼神游移不安看也不敢看他地说:“你怎么来了。” 张天文进屋来将屋门销上,一步步的向苏烨逼近,他声音低沉地说:“怕你无聊所以特地来陪陪你,你手里拿了什么。” 苏烨将手背在背后,紧张地说:“没什么。” 张天文也不多问,而是走到他面前来一把将他抱住,不住的亲吻他的头顶,说:“别害羞,在做什么,我帮你。” 说着他握住苏烨的手一看,并不认识此物,但他清楚的记得刚刚他想将此物往身后抹去,遂猜想这许是对那后面有用的东西,于是把墨绿的膏体从他指尖抹下来,说:“我们现在已经成亲了,是否可以碰你了。” 苏烨浑身轻颤,头都抬不起来,闻言顿时愣住了,耳朵也变得通红,几息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张天文扬了扬唇角,随后将他搂着紧紧贴着自己,一手掀开他的衣摆,将手探了进去,苏烨顿时紧张得浑身紧绷,张天文感觉到后,便一手拍着他的背以做安抚,另一手则温柔的将药膏抹入了他的后面。 他那处已经十分柔软了,药膏很容易便送了进去。 张天文只觉得浑身越来越燥热,在弄了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将苏烨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床边去双双倒到了床上。 ......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自从去参加了苏烨的喜事回来后沈季尧便按着苏烨所说用上了那个药,他这才知道原来花肠草熬好之后冷却了会凝结成膏药状,携带十分方便,且用了后面也没什么不适之感,久而久之过后,也能感觉到里面确实柔韧松软了,前些日子行事之时不仅好入,且还十分柔韧,*得很,是以让蓝千珏连续抱了他好几晚,直将他弄得精疲力尽第二日都无法去做生意。 蓝千珏对此很是满意,日日气色都十分好,意气风发,沈季尧虽然有些羞恼他的惬意是在他身上寻来的乐子,但仍旧每日都坚持用那药物。 天气越发热了起来,许荣他们已经开始换大褂了,五月份来了。 山上的野李子已经熟了,一群人下地去种菜的时候顺便摘了许多回来,王月儿总是会将野果洗得干干净净的摆在盘子里,半岁大的小豆米只要瞧见点东西就想抓,想往嘴里塞,正是难伺候的时候。 好在不能给他的东西他也不会哭闹,下一刻就会转移注意力,十分好带。 沈季尧已经五日没去做生意了,最近都忙着种菜种辣秧,还得收菜,地里简直忙得要命,每天都是起早贪黑,因此没有时间去做生意,好在如今地里的活都做完了,大蒜早前就收了,还收了不少蒜苔,小麦再养个半把月也能收了。 他们拢共二十几块地,除了那三块没收的麦子,其他全种上了沈季尧需要的食材,各种豆类,瓜类以及蔬菜,辣椒等种好了,其实要真把沈季尧需要的蔬菜都种出来再去开酒楼是不可能的,有材料有有材料的做法,没材料也有没材料的做法,沈季尧已经不打算等地里的菜种出来才开酒楼了,他打算现在起就开始做准备,自然这次不能像上次那般草率了,他需要先考察一番再做决定。 地里已经没什么活了,等着半个月后收了麦子,再用那几块地来种植玉米便好,做了这么几个月的小吃,再加上沈季尧后面又卖了几个菜谱给之前收他粥谱的那家酒楼,也已经攒了六七百银两了,够他办一个酒楼需要周转的资金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花点时间去吃吃镇上做的各种菜肴,了解了解古代的烹饪方法,再来便是等着地里的麦子成熟后种下玉米,就可以开始去找酒楼了。 这日,两人将家中的事都安排好便带着小豆米去了镇上,打算在镇上住几天,尝遍周边的食物,再开始拟菜单。 蓝千珏也不阻止沈季尧想开酒楼的打算,任由他放开了去做,反正需要考虑到的他都已经考虑好了,到时候若是有欠缺,再解决就是,虽说他总是有些不放心,但对于沈季尧的手艺他却放心得很,若说沈季尧没有能力经营好一家酒楼他兴许会信,但说他没能力炒好菜,他却是不信。 两人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精致的客栈住下后,便开始了试吃之路。 沈季尧优先挑了一家看上去较为豪气的酒楼来试吃,两人刚一进店便有小二上前来热情的招呼他们往里走,沈季尧打量了番酒楼,这家酒楼有两层,来吃饭的人也不少,店里起码有十多名店小二,沈季尧径直走到账台上去看菜牌,小二则在一边推荐他家的特色菜。 沈季尧看了会儿后,说:“来一只叫花鸡,一份茱萸点猪肝,一份蓬莱鲈鱼,再来两份下酒菜跟一份凉菜跟一壶酒,这两样你们看着弄,尽量选拿手的上,对了,再来个汤,也要拿手的。” 小二殷勤道:“好勒,客官你们先请坐,我这就去给你安排。” 第五十七章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沈季尧的目光落在被蓝千珏抱着逗乐的小豆米身上,见他穿的淡黄色小衣裳面前又脏了,颇有些头疼,这小家伙自从手能拿嘴能吃之后,衣服就总是脏得特别快,一个不注意,什么东西都往衣服上抹,流口水等,很快就将一件刚换上的小衣裳弄脏了,这件还是出门前刚换上的,来了镇上也不过才半天而已。 虽说现在天气好了洗几件衣裳也没多累,但洗的速度还赶不上换的速度这就有些尴尬了,且小豆米还有个小习惯,总喜欢扯衣服来咬,只要一个转身没瞧见,他就自己抓着自己衣服往嘴里送,现在这个天气穿得都是比较宽松的,这样不仅导致他自己的小肚皮露在外面容易着凉,还可能会吃到衣服上的细菌生病。 他盯着小豆米的衣裳瞧了半天,正发愁间,下一刻他却突然来了灵感,遂说:“千珏,过会儿吃了饭咱们去布庄一趟,选块布来给小豆米做个围兜,这样他吃东西流口水就不会把前面弄脏了,以后洗围兜就行。” 蓝千珏自是没听过围兜一物,他两手插在小豆米腋下让他靠着自己身体站在自己腿上踩动玩闹,一边说:“那是何物。” “嗯,怎么说。”沈季尧思量了会儿该如何形容,几息后终是想到了十分贴切的比喻,笑道:“跟尿布的用途差不多,脏了就摘围兜下来洗,这样就不用老是给他脱衣服来洗,你说是不是方便了许多。” 蓝千珏略一思索,亦觉确实如此,村里常有那些玩闹时将衣裳弄得脏兮兮的孩童,在热天还无所谓,但若换到冷天,每隔两天便有一堆孩子的脏衣服得洗,为此周哥也常与蓝千珏吐苦水,毕竟那些脏衣服在冬天都是他洗,如果沈季尧能按着他说的法子做出围兜来,那冬天照顾小孩可就方便多了,天气这般冷也不用总是得去洗衣裳。 思及此,蓝千珏看向沈季尧的眼中满是赞叹,真不知他怎么能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遂笑道:“确实方便,若实用的话,也能指点他人一二,如此一来大伙也不必大冬天的还得为了小孩的衣服隔三差五的就去河边凿冰洗涤。” “要教也就交给那几个熟人,其他人不愿意教,想穿自己去买。”沈季尧说到这事突然楞住了,他不禁想起以前想到的那个商机来,以后酒楼要是做得好,生意发展顺利之后,他就可以继续往另一个行业发展,而这另一个行业,指的自然是服装这类,小孩子的东西,女子的衣物以及贴身衣物以及男子穿的四角裤以及坎肩背心等等,这些一旦做出来,只要有人觉得穿着舒服了,就不愁卖。 不过有一点比较重要,古代人民的思想都颇为保守,所以衣服必须做得大方且还得要与众不同,简单利索,好穿得体是最至关重要的因素,不过沈季尧若真想往服饰这方面发展,这些因素也难不倒他一个现代人,沈季尧暗暗保留了这个念头,只等着以后有机会,定要往这方面发展试试。 当然,还有许多行业,沈季尧也打算去试试,其实他对吃的最感兴趣,他其实更想做烤串跟烧烤这些来卖,不过目前镇上的夜市如何他还没考察过,他的抱负绝不仅仅是在这个小镇上发展,他想去县上,那里一隅都比镇上热闹,不过挑战也会更大,是以现在先得将酒楼做好才有资格去思考其他的。 如今沈季尧有什么也不会自己暗搓搓的想,而是喜欢与蓝千珏说,遂将方才的打算与蓝千珏说了一边,蓝千珏自然是毫无异议,无条件的支持沈季尧,不过蓝千珏的想法与他无二,都是要先做好镇上的生意之后,再考虑其他,基础要一步步的打扎实,才不会出现其他没考虑到的问题。 两人坐着等了好些时候,直将沈季尧等得肚子饿得受不了,约摸过去两刻多钟后,店家才开始上菜。 沈季尧眼巴巴的看着伙计上菜,所谓的蓬莱鲈鱼其实就是清蒸鲈鱼,叫花鸡则是用荷叶包住,再用泥裹上来烤的,而茱萸点猪肝其实是另一种变相的宫爆猪肝,只不过用的是茱萸果,炒出来的猪肝有些泛白,另外两个下酒菜则是卤好的肉片与清炒的豆子,至于汤嘛,据小二说,这是鹿鞭汤,不仅滋补,还壮阳。 沈季尧正给小豆米倒奶,闻言动作一顿,嘴角抽了抽,说:“鹿鞭,那可稀罕了,多少钱一份啊。” “不贵,瞧您这般长相哪里像是喝不起的人。”小二笑道:“见两位头一次来,也就收你们三两银子而已。” “三两?”沈季尧蹙眉,说:“这天气那么闷热,你给我上个壮阳的汤做什么,吃了怕燥,且价格也太高,你上这个汤我根本没法吃,收我三两,你们酒楼也太黑了,我不要,你端走吧。” 小二一脸犯难的模样,说:“客官,您别为难小的了,小的也只是个跑堂的,这不您方才没说要哪个汤吗,掌勺的大哥就给你安排了这么一个汤,您看要不这样吧,给您再少点,二两五百钱怎么样。” “买白菜么讨价还价。”沈季尧有些不悦,居然卖鹿唧唧给他们吃,谁吃得下去,以前听人说过什么虎鞭牛鞭泡药酒来喝能怎样怎样,沈季尧还挺好奇的,可现在乍然给他煮了个鹿鞭汤送来,沈季尧一时无法接受,再说蓝千珏那方面已经很能了,再补也不知得多持久,他想来想去还是不想要。 “客官,要不您先尝尝看?万一味道合您胃口呢。”小二见沈季尧当真不要,心中不禁有些懊悔,遂满脸哀求地说:“退回去了掌柜可是要发火的,其实这汤是我擅自做主给你点的,我也是看二位感情十分要好,是以想给你们添些乐子,谁知您不喜欢这鹿鞭,虽说想着是恶心了些,可它确实是大补之物,您就行行好吧,我可不想白白遭一顿骂,要不您先试试,若是好吃,将就收下可行?” 沈季尧看着店小二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颇为无奈,虽然心中还是对鹿唧唧膈应,店小二的话也不知有几分真假,现在怪只怪他并未点名要什么汤,若再退回去反而有些说不过去,是以他看向蓝千珏,说:“要不你尝尝?” “放下吧。”蓝千珏说着舀了两勺汤放到碗里呷了一口品了品,说:“不过太贵,跟你们掌柜说说,这碗汤我只出二两银子。” 小二见状顿时喜笑颜开,也不管价格的事,反正这鹿鞭掌柜交代过,二两银子以下都可出手,遂千恩万谢的走了。 沈季尧看着搪瓷碗里的那根鹿鞭就有些喉头发紧,他有些嫌弃地问道:“味道怎么样,好喝吗。” 蓝千珏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淡淡地说:“还行,除了有些腥味,跟一般的汤没什么两样。” 沈季尧点了点头,说:“那你多喝点。”他说着将小豆米从蓝千珏怀里接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靠着,用筷子撬开叫花鸡外层的干泥,将其剥掉后露出了里面烤得干枯发黄的荷叶来,一股清新的香味儿顿时扑面而来。 沈季尧嗅了几下,迅速的剥开荷叶,用准备好的匕首去割烤得流油的鸡肉,将一只腿放到了蓝千珏碗里,另一只鸡腿则进了自己的碗。 叫花鸡油而不腻,味道不错,不过沈季尧总觉得少了些佐料,要是有点辣椒水来蘸估计会更好吃,如果让沈季尧做这道菜,他不会只包一只鸡抹盐就拿去烤,而是会在鸡肚子里多多少少塞些东西,比如菌子或者蘑菇等,再放些葱姜蒜之类的调味进去,这样做出来的鸡肉吃法就不会太单一,吃腻了鸡肉还可以吃鸡肚子里的食材,毕竟想将一整只鸡就这样吃完难免会觉得腻。 沈季尧吃了几口鸡肉便放下,转而去吃猪肝,猪肝单是看色泽就不怎么讨喜,蒜叶炒得太死,茱萸果也并未磨成面来炒,是以看上去不怎么好看,沈季尧夹了一块吃进嘴里,猪肝炒得有些老了,且猪肝并未用芡粉勾兑过,是以这份猪肝少了一种糯的感觉,不过盐味儿这些却拿捏得很不错,也没什么大问题,但若是给沈季尧炒的话,宫爆猪肝会比现在这个炒法好吃许多。 吃过猪肝后又继续吃鲈鱼,不得不说鱼做得非常好,鱼很鲜,且还入味,沈季尧自顾自的吃着,时不时给蓝千珏挑出一块鱼肉给他下酒,被忽视的小豆米此时啊啊叫了起来,沈季尧一把将小豆米抱起来,好笑地说:“你也想来点?” “啊啊。”小豆米兴奋的喊道。 沈季尧单手将他抱在怀里,夹了一小坨白嫩的鱼肉来放在碗里用筷子压平,仔细将刺挑出来,这才将肉喂给小豆米吃。 小豆米几下咽了,又啊啊叫,示意还要。 沈季尧无奈莞尔,感觉现在小豆米简直精得不像一个小孩子,只得先伺候他,不过也不敢喂他太多了,在一岁以前,还是以羊奶为主。 一家三人在酒楼吃了顿饭,结账时拢共用了五两银子,直让沈季尧好不肉疼,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味道不咋样就不说了,关键是白白被一碗鹿鞭汤给坑去二两,心中怎么都有些堵塞,不过沈季尧倒也想得开,没多久便将这事抛诸脑后。 沈季尧打算明日再去别的酒楼瞧瞧,这次一定要先点酒楼的特色菜,不能在被菜名迷惑了,沈季尧想着那蓬莱鲈鱼不禁有些好笑,名字倒是仙,都把他给迷住了,两人出了酒楼后便带着小豆米去布庄扯布,沈季尧买了一块正方形的宝蓝色布料,这颜色不仅好看,还耐脏,给小豆米做围兜再合适不过。 回到客栈后蓝千珏带小豆米在床上玩乐,沈季尧则抱着一块布在思考该怎么剪裁来做围兜才好。 小孩子的围兜种类较多,他最常见的就是类似衣服的围兜,那是在老家时每个小孩子都会穿的,样式与开衫衣裳相差无几,实则是将正面穿到背面,背面还有许多衣盼,与开衫服的纽扣作用差不多,另一种则是直接做成小肚兜的形状,还有最后一种,就是剪一小块布来直接压进脖子的衣服里,不过那种只能针对这些还不会跑不会跳的婴儿,对小豆米明显用不上了,他太精。 沈季尧考虑许久,最后还是做了一件开衫的围兜跟直接压进衣领里的围兜,他的儿子,必须帅气点,在自家就用开衫围兜做个小土包子,去外面再用围巾款式的围兜帅翻一票人,思及此沈季尧不禁笑了。 而今沈季尧的针线活也有了些微的进步,做几件简易围兜不成问题,不过花的时间却比较久,他从中午坐到傍晚,缝缝剪剪,这才将小豆米的围兜做出来,开衫的围兜竟也做得像模像样的。 穿上围兜的小豆米很是高兴,笑得口水不住流,很是兴奋。 三人在镇上住了好几天,直到沈季尧觉得将镇上的酒楼与客栈都吃得差不多后,便启程回了村子。 五人连日来将院子里的菜与家禽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就盼着两人回来,今日总算是将两人给等回来了。 王月儿欣喜的给两人端茶倒水,随后说:“沈大哥,前些天苏小哥来找过你,见你没在,便又回去了。” 沈季尧呷了一口茶,与蓝千珏对视一眼,说:“他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王月儿:“未曾说便走了。” 沈季尧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王月儿点了点头,随后出去了。 沈季尧将碗放下,对蓝千珏说:“你说我们办酒楼要不要找人合资。” 蓝千珏:“合资?” “就是两家人一起办酒楼。”沈季尧说:“这样一来我们担的风险少了,不过赚到的钱也会少一半,另一半则是分给合资人,要是真能赚钱,还能带上苏烨他们一起赚钱,毕竟我们能有今天,也少不了他们的帮衬,最关键的是,我想让张天文动员全村来种我的菜种,毕竟现在只有我们一家人种菜,以后若是咱们的菜卖得好了,咱们这个朝代又没有这些菜,若是有心人想拿此事来做文章,怕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所以只要咱们的菜开始普遍各村,全村人都种了,即便是有人存心来找事,也闹不起来,你说呢。” 蓝千珏抬手来将小豆米啪在他脸上的手拿下来,他略微沉思了番,才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担心的是牵扯到银钱,日后赚钱也就罢了,反之,则会影响我们几人的关系,亲兄弟明算账,到时候起了纠纷这不是主要,而是怕我们与他俩的情谊会受到影响,若真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沈季尧顿时一脸恍悟,有些遗憾的说;“倒也是,不过咱们可以先问问他们啊,万一他们有兴趣呢,他们要是想做,咱们就把其中的厉害先分析给他听,到时候他愿意入股就入,不愿意就算了,刚好也能顺便找他谈谈种菜一事,再去瞧瞧苏烨找我什么事,他嫁到宝山寨来后我也好久没去找他了。” 蓝千珏说:“我陪你去。” 沈季尧点头:“好。” 翌日,两人抱着小豆米去了宝山寨。 到得张天文家时,张天文正在灶房里炒菜,老爷子则站在一旁指指点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炒菜,两人极度认真,时不时还会为了多炒少炒一会儿争得面红耳赤,就连两人来了都不知道。 沈季尧站在灶房外看了会儿,见两人为了一个菜怎么炒险些吼起来,遂颇为好笑地说:“张哥,张阿叔,你们炒个菜怎么还吵起来了。” 两人一愣,随后一同转过身开,张天文哟了一声,对着两人笑了笑,说:“你们怎么来了,先去屋里坐着,我炒菜。” 老爷子看到两人便笑了起来,也不管张天文怎么炒菜了,他出得门来,无奈地说:“我让他少放些盐,他就是不听,让你们看笑话了,快屋里去坐,哎呀,我的小豆米儿又来了,来,让阿公抱抱。” 沈季尧将小豆米递过去,一同与老爷子进了屋。 老爷子见沈季尧东张西望,遂说:“你是要找烨儿吧,他在里屋休息呢,正好你来了,去找他说说话也好。” 沈季尧点了点头,熟门熟路的去里屋找苏烨。 他推门进去,苏烨正躺在床上,瞧见他来了,忙撑坐起来,笑道:“你来了。” “你身体不好吗,怎么躺床上了。”沈季尧顿时担忧起来,忙几步走到床边去坐下仔细看他脸色说道。 “没事。”苏烨被沈季尧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腼腆的笑了笑,说:“是张大哥跟爹太紧张了,非要让我躺着才安心。” 沈季尧摸不着头脑地说:“他们紧张什么。” 苏烨并未说话,而是一脸温柔的看着腹部摸了摸,嘴角扬起,满是幸福的笑意。 沈季尧见状只疑惑了一瞬便明白了,他惊讶地笑道:“莫非你有宝宝了?” 苏烨点头,说:“才发现不久,对了,你前些天哪里去了,我去找你想告诉你这事,不过去了你不在家。” “我们去镇上了。”沈季尧说:“对了,胎儿前几个月多上点心,也别乱吃东西,兔肉不要吃,好好养着。” 苏烨点头,正要再说点什么时,屋门被推开了,来人是张天文,他跟沈季尧打了个招呼后几步走来将苏烨扶起,说:“烨儿我扶你,季尧,走,吃饭去,我都做好了。”苏烨被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弄得有些别扭,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来,张天文则蹲下.身去给他穿鞋。 沈季尧见此情景由衷的笑了笑,他也不跟张天文客套,而是痛快的点了点头,起身去给两人拉开自动关上的木门让他们先出去后这才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饭桌上老爷子对苏烨关心得很,见碗里没菜了还偶尔会给他夹菜,看来对苏烨很是满意跟喜欢。 沈季尧看着两父子认真对待一个孕夫的模样觉得很是温馨,不禁笑了笑。 饭后,几人坐在院中乘凉,张天文与蓝千珏摆了副象棋在那儿走,沈季尧则跟苏烨坐在一旁看着,蓝千珏飞炮吃卒,将棋子拿起放到一边,说:“今日来除了特意来看看苏小哥外,还想找天文兄商量个事。” “吃我卒。”张天文蹙眉看了看,随后走马,说:“咱们几个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 蓝千珏说:“季尧打算开个酒楼,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若是有的话,咱们就合伙开个酒楼。” “开酒楼?”张天文挑了挑眉,颇为惊讶,说:“最近开?我怕我抽不开身了,烨儿现在有孕在身,我得时刻照顾着他,你们若是银子不够,我可以借给你们缓缓,至于合伙就算了,等孩子出世了再考虑其他。” 蓝千珏自然是能理解他的心情,遂说:“好,我也就不勉强你了,不过还有一事还得麻烦你一下,我们有些稀罕的菜种,你问问村里人愿不愿意种,我们出钱租赁他们的土地来雇他们给我种菜,价钱上好说,你说可行吗。” 张天文手上一顿,抬头来看蓝千珏,说:“这恐怕有些难度,毕竟大伙都是靠着田地种粮来吃,不过也不无可能,只要你给的价钱合理,他们会答应也说不定,过几天我去帮你问问村民们的意思。” 蓝千珏拱手作揖,说:“那就先谢过天文兄了。” “跟我客气什么。”张天文哈哈一笑,说:“我还没谢你们为我跟烨儿牵桥搭线呢,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们放心。” 蓝千珏莞尔道:“我们都无需客气。” 张天文看了看蓝千珏,两人随即相视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在这里待到傍晚,被留着吃了晚饭才回去。 虽说张天文那边能否帮他们种菜还未定下来,但沈季尧已经打算先去找店铺了,到时候先做有食材的菜肴,等菜种出来后便做成新菜品来宣扬也一样,这样一点一点的融入进来,兴许也不会招来太多瞩目。 沈季尧这些天也不去做生意,而是一直在拟他的菜单。 他一边翻着菜谱,一边分析有无食材,若是有便将菜名抄下。 当初他们摘的那些辣椒现在已经晒干了,就等着买石钵来冲兑糍粑辣椒,有了糍粑辣椒什么菜都好做,首当其冲的便是宫爆类的菜式,什么宫保鸡丁,宫保肉丁,腰花猪肝,回锅肉都能做。 至于需要用到酸辣椒来炒的菜,比如什么鱼香肉丝,泡椒肉片等都能用另一种茱萸果来代替,这种茱萸果全是酸味儿,沈季尧试过,不比酸辣椒差,不过等辣椒成熟了,他还是想自制酸辣椒来用。 炒蔬菜类则简单了,清炒干煸糖醋都行,反正沈季尧不讲究这些,只要有菜炒,他就能把菜炒得好吃。 而关于家禽以及鱼类的做法就太多了,沈季尧几乎将能抄的菜单都全抄了,就等着到时候大显身手。 当然,他还推出了许多特色火锅以及家乡特色,干锅,这是他最为自信的其中之一,他还想着到时候去镇上看看有没有银耳莲子,还可以熬来卖钱,凡事一切能赚钱的,沈季尧想得差不多了,如今只等着寻找店铺即可。 几日后,他们两人再次来到镇上,绕遍了整个镇子都未曾找到一处能用来办酒楼的店铺,本来是想自己选一处好点的店铺来租赁,谁知压根找不到,只好去监市馆找监市问,也是两人运气好,那监市竟真给他们找到了一间,于是带着两人去看。 监市说的酒楼位处镇北,酒楼上下两层,店铺里很是宽敞,且从外看去也颇有气势,最为关键的是这酒楼后带了一套四合院,院里种了颗大树,还有一口水井,水井里的水一直是满的,院子里有九间屋子,住人毫无问题,这点倒是合沈季尧的心意。 既不用重新找地方住,更不用再每日去花钱买水,倒是节约了一笔。 这间酒楼已经许久没人租赁了,都觉得风水太差,离闹市远,于是也不愿意租,是以相对的,这酒楼的租金也比其他地方的酒楼要少几两,一个月也只要三十二两银子。 第五十八章 沈季尧因为找到了一处合意的酒楼显得十分高兴,他欢欢喜喜的回到村里,将五人唤到屋里来打算跟他们商量去镇上的事,然而话刚到嘴边,却又有了顾虑,本是愉悦的心情渐渐少去,看着五人开始犯愁了。 酒楼的格局很大,是以到时候还得再招几个人,且开了酒楼之后大家势必都要住在后院里,是以一屋子的人若都去镇上了,又还有谁来操持家里的事跟地里的活呢,养了这么久的鸡鹅沈季尧舍不得卖,总觉得这些是一个家的象征,且还有一头奶羊也需要照顾,地里也得有人时常去看着,那地方虽然鲜有人知,但以后会不会被发现就难说了,虽然有了地契不怕被人占了,不过村里仍旧还有不少人看不惯他们,不安好心,还是仔细点的好,否则等他们去将菜毁了或者挖了就得不偿失了。 要实在不行就留下两人在家中照看地里的庄稼,其他五人都去镇上得了。 思及此,沈季尧说:“酒楼已经找好了,还带了个后院,以后咱们就不用两头跑,直接住在酒楼里,不过家中得留下两人看家管菜地,当然了,地里的菜要是可以收了,我们会回来收,只要管理好家里就行,你们有谁愿意留下的,说说。” 五人闻言顿时一脸犯难,面面相觑,并不说话。 蓝千珏见状,以为几人是怕自己与沈季尧觉得他们留在家中是偷懒而不敢主动说,遂道:“去镇上还是留在家里都是在帮我们,你们也别有其他想法,想跟我们去镇上还是留下,直说就好。” 几人迟疑几息,王月儿才率先道:“我想去镇上帮着沈大哥们一起忙活。” 许荣说:“我也是。” 张永也忙道:“还有我还有我,我那么能干,自然不能少了我。” 沈季尧见状,只得看向王宝儿与小结巴张狗蛋,两人此时一脸哀怨,那三人都先抢着说了,如今怕是只能留他们了,是以张狗蛋一脸不乐意地说:“他,他们都都都,去,那只能我,我跟跟,跟宝儿留下了。” 沈季尧见他这一脸的委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说:“你这模样,怕是小豆米都看得出来你不愿意了,宝儿,狗蛋,你们也想去镇上?” 王宝儿抿着嘴唇急忙点头,眼里满是希冀,看得出他十分想去镇上,奈何有口不能言,而张狗蛋却是小孩子心性,他满腹委屈急吼吼地说:“沈大哥去去,去哪我就就就,就去哪!你们都去啊.....去了镇上忙,就,就我们在家享福,我不不不不干,我什么苦都,都都都吃得,就是别,别让我在村里闲,闲着,虽说地里也,也有活,但在在,在镇上做生意一,一点也不轻松,沈大哥,咱,咱们生意那么好,就你们五,五五人根本忙,忙,忙不过来,你还是,还是带上我跟宝儿吧。” 这结巴得说一段话都这般费力,实在是又好笑又令人心疼。 沈季尧有些无奈的看向蓝千珏,这一通问下来,竟没人愿意待在家中,几人时时刻刻心系他们,沈季尧自然舍不得命令谁留下,怕他们心中会有想法,于是只得说:“怎么办,把家里的活物都卖了?就带一头奶羊,咱们一起去镇上?” 几人闻言,纷纷眼巴巴的看向蓝千珏,就怕他不同意。 “也行。”蓝千珏拾起围兜给小豆米擦口水,并未看到几人希冀的眼光,说:“养着也麻烦,不然就卖了吧,他们既然都不想留在村里,就一起去镇上,毕竟他们做了几个月的跑堂,也懂招呼客人。” 沈季尧一脸沉思的想了想,才说:“家禽可以卖,但地里的菜怎么办,总不能没人管,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是关于周哥他们的,只是还没到时候所以不想太早说,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得不实施了。” 蓝千珏道:“什么想法。” 沈季尧道:“雇村里跟咱们关系好的几人给我们种菜,比如周哥,大壮跟张全旺他们,这样就可以将我们地里的庄稼交给他们管理了,咱们再付银子给他们,保证他们比种地赚得多,你说可行否。” 蓝千珏略一思索,说:“得先看看他们愿不愿意,不然我去问问周哥他们。” 沈季尧道:“不用你问,我来跟他们说,晚些你去将周哥他们请家里来吃一顿饭吧,跟咱们关系好的这几个都请,自从开了这个店铺之后咱们也没跟他们好好聚聚了,趁着今天聚聚也不错。” 蓝千珏嗯了声,说:“行。” 事情算是谈妥了,五人纷纷松了口气。 沈季尧对许荣说:“你会杀鸡不,会的话去抓四只鸡来杀了,再杀两只兔子,今晚做点好的给你们吃。” “我会,我这就去杀。”许荣说着起身,对王宝儿说:“宝儿,咱们一起去?” 王宝儿点了点头,起身跟着许荣走了。 如今气温越来越高,院子的菜地里撒下去的菜种没几天就能发芽,过个半把个月又能吃了,沈季尧在菜地里扯了些嫩菜来捡干净,打算晚上用来煮火锅吃,王月儿则端着装了满盆的嫩菜去井边洗菜。 到了傍晚的时候,沈季尧的鸡跟兔子已经爆好了,就等着蓝千珏的石钵来冲兑糍粑辣椒,做个辣子鸡,炒个黄焖兔。 虽说这热天吃辣子鸡火锅容易上火,不过沈季尧也是好久没吃过辣子鸡了,是以炒一顿来吃吃,而此时沈季尧的脑子也转过弯来了,家里的一群鹅可以拿去卖,但鸡却可以留着宰杀来做菜,虽说都是自家养的有些下不去手杀,不过拿去卖了也是被宰的命,在哪儿都是宰,沈季尧也就不再纠结这些了,于是给它们喂了些好的,这才杀了。 沈季尧让几人把两张桌子跟十来张板凳搬到院里来安好,又去拿来灯笼挂在树上,打算晚饭就在院里吃。 过了一刻钟左右,去请人的蓝千珏领着众人来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院子,纷纷与沈季尧打招呼,周嫂笑眯眯的上前来对沈季尧说:“听蓝兄弟说你又要做东请我们吃饭,真是叨扰了,虽说又得来麻烦你,但我们还是腆着脸皮来了,一听你要做好吃的,就管不住自己的腿了。” 张全旺粗嘎着声音爽朗的笑道:“可不是吗,我儿子早就想来了,一听蓝老弟说要来你家吃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季尧笑道:“你们能赏脸,就是我的荣幸,咱们今天在院子里吃,你们先坐,随性点,我去弄菜。” 蓝千珏手里提着石钵跟沈季尧往灶房里走,一边嘱咐:“许荣,去拿上次买的酥饼来给大伙吃。” 那边许荣应了声,乐呵呵的去屋里拿酥饼。 众人纷纷拉过凳子坐下,汪大壮看了一圈院子,感叹道:“日子过得可真快啊,我都五六个月没吃到沈小哥做的菜了。” 李全峰在一旁笑了笑没说话,张全旺抱着儿子,打趣道:“干脆你卖身到蓝老弟家来,以后天天都吃得到沈小哥做的菜。”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那边周老三道:“大壮啊,别老惦记着沈小哥的厨艺了,我看啊,你是缺个媳妇,赶紧娶个媳妇来给你做饭吃,都二十好几了,再不找,没人要咯,咱们都替你着急了。” 汪大壮黝黑的脸不禁红了,道:“我都不急你急啥。” 他这腼腆的模样又将众人惹得哈哈大笑。 王月儿这时提着茶罐出来了,将碗分发在桌上给几人倒水,许荣则拿着两包油纸包的酥饼来放在桌上给众人吃。 灶房里,沈季尧将晒干的干辣椒过了一遍水,然后开始放在石钵里捣,湿了的辣椒很疲软,不容易捣碎,蓝千珏十分疑惑为何要将好不容易晒干的辣椒再过一遍水才捣,遂问了沈季尧的用意。 沈季尧一边剥蒜瓣,一边说:“辣椒的种类分为好几种,常见的就有三种,一是晒干之后用火炒,炒好的辣椒可以直接捏碎,是煳辣椒面,用来做蘸水,或者直接放在粉面里吃,一种是晒干之后直接捣碎,这是生辣椒面,生吃很伤胃,可以用油炒来做菜,不过要是生辣椒面捣得细点放点盐巴在里面,用来蘸煮土豆味道很不错,还有一种就是这糍粑辣椒了,这种辣椒估计是几种辣椒里最好吃的一种了,不论是用来做什么都好吃,想要一道菜味道好,辣椒是关键,比如我要做的辣子鸡,若是换做生辣椒面来炒,味道就不会太好,所以必须要有糍粑辣椒才行。” 蓝千珏听得似懂非懂,也不再多问了,而是继续埋头捣辣椒。 沈季尧将大蒜剥好后放入石钵里合着辣椒一起捣,足足花了两刻钟,才将这糍粑辣椒捣了出来。 沈季尧欢喜的拿来木勺两辣椒舀进碗里闻了闻,随后夸张的叹了口气,赞了声香之后才开始生火炒菜。 蓝千珏很是喜欢看沈季尧炒菜,美食出锅的过程总是最有意思的。 天渐渐黑了,几人仍旧有说有笑的在院子里谈天说地,许荣出来将灯笼点上,见沈季尧的菜炒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自觉的去拿碗筷。 众人见快开吃了瞬间没心思谈天了,纷纷看向灶房那边。 不多时,沈季尧便将辣子鸡火锅炒好了,黄焖兔则是一早就炒好了,王宝儿几人将吃的全端出来放在桌上便自觉的站到了一边去守着,沈季尧抱着饿得啊啊叫的小豆米出来,说:“你们站着做什么,过来一起吃。” 周哥瞧着几人说:“是啊,咱们可不讲究那套,你们几人都过来一起坐下,站在一边看着算怎么回事。” 几人相互看了几眼,蓝千珏说:“都坐下,一起吃,周哥他们不是外人,你们也不用太拘谨了。” 闻言,几人这才纷纷走到桌边坐下了。 蓝千珏去取了一坛酒来给众人倒上,一群人围坐在院中,借着几盏灯笼发出的光亮坐在树下开始喝酒吃肉,沈季尧则给小豆米喂奶,一旁的蓝千珏见他没空吃,便时不时的夹一块剔了骨的鸡肉递到他嘴边来喂他。 沈季尧炒得菜的味道自然毋庸置疑的,刚上桌便纷纷动筷快速的吃着,直吃得一脸大汗,就连因为外人在而显得较为拘束的五人也渐渐吃得畅快起来,一群人边吃边赞,四只鸡炒做一锅的辣子鸡很快便去了一半,这糍粑辣椒的香味简直让众人赞不绝口,纷纷不可置信的表示这茱萸果竟还能做出这种味道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沈季尧闻言笑道:“周嫂不知,这其实不是茱萸果,而是一种番邦来的蔬菜,叫辣椒,味道可比茱萸好多了。” “辣椒?”周嫂说:“这名字好,不过你们哪儿来的番邦菜” 沈季尧随口胡诌道:“上次在镇上有一伙穿着奇特的人来吃饭,谁知吃了饭却没银子付,是以用这些种子抵债了,今天叫你们来,也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关于这些菜种的事儿,也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一旁自吃饭起就没说过话一直在吃鸡肉的周老三此时算是开了尊口,他头也不抬地说:“什么事,你直说就行。” 沈季尧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跟千珏在镇上找了家酒楼,打算过几日就去开酒楼了,于是就寻思着用这些种子种点咱们镇上没有的稀罕菜来炒菜卖,不过我们七人全都要去镇上,所以没什么时间去种地,这才想顺便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帮我们种这些菜种,等日后成熟了,我再花钱来给你们收菜,全部都要,价格也好商量。” 众人手上顿住,纷纷一脸的迟疑,并不说话。 “都有些什么菜种。”张全旺说:“这番邦的菜种能吃吗,不会有问题吧,据说番邦人可不太友好,还野心勃勃,总是想吞并咱们大庆朝的江山,他们给的该不会是什么毒草之类的玩意儿吧。” “不是,你现在吃的这个就是用他们给的种子种的,觉对没问题。”沈季尧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周嫂,你们种一季庄稼能赚多少钱。” 周嫂如实道:“咱们种庄稼的都要看老天爷的心情,最好的时候留着自家吃的粮食,也能卖个二三两,差的时候就一二两。” 沈季尧轻轻抖着腿逗小豆米,不假思索地说:”这样吧,我租赁你们的土地,再雇佣你们来帮我种菜,等日后菜熟了,我再花钱来收菜,你们觉得怎样。“ “这可要不得。”周老三闻言顿时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做岂不是亏大发了,你要实在用得上这些菜,我们就腾一两块地来给你种,不要你钱,咱们这几人还瞎客气什么,要劳什子的银子哦。” “周大哥,我想要的不是一两块地的分量。”沈季尧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一亩地我花三百钱来租赁,再给你们每人一月一两银子帮我种菜,等到地里的菜熟了,我再按每斤三钱的价格来收,你们说可好。” “说的什么话。”张全旺这时开口了,说:“你这是做生意,不是做赔本买卖,租赁我们的土地还要雇佣我们这也就算了,哪里有最后还得花钱来买自己请人种的菜的道理,我知道沈小哥是在照顾我们大家伙,不过你这样我们实在是受不起,种你说的菜种没问题,我张全旺应了,七亩地全租赁给你,想种什么都行,菜种给我,我等这季庄稼熟了收完,就种你们的菜种。” 一直在一旁沉思的李全峰开了口,说:“张大哥说得对,虽说我没多少地,但三亩地也能种不少菜了,沈小哥,你要不介意,我也给你种。” “我看他们说的可以。”周嫂说:“土地租赁给你,咱们也让你雇,但这地里的菜你可别再出钱买了,不然别人得笑话我们。” “那这样。”沈季尧说:“每亩地四百钱,再给你们每人每月二两银子,菜地里的菜就不用钱买了,你们看如何。” 周老三哎呀一声,说:“你们俩还真是老好人了,这地里也不可能天天都有活,有时候农闲了不照样是在家坐着,咱们现在撇开兄弟这层关系,就事论事,那也值不了二两银子,有的菜种下去是很快就能熟了,但多数的菜可得等好几个月才能吃呢,沈小哥,我们一年中也就那两个月能赚七.八两银子,哪里能收你这么多钱,这样吧,租赁土地的钱就三百钱,一月一两就可以了。” 汪大壮说:“我看这样行,即便是这样,也比我自己种地要赚钱多了,有时候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还只够糊口,哪里赚得了钱,就依周哥说的,咱们大家谁都不亏。” 沈季尧一脸犯难,正寻思着是否同意时,蓝千珏说:“你们自己种地虽说赚不了多少,但那些都是净赚的钱,卖粮食前你们肯定都会先留着一年的口粮,但帮我们种菜却没有粮食能留,若不多给点,你们也赚不了,这般算下来,还不如自己种庄稼,若你们都愿意帮我们种,那就听季尧的,撇开值不值这话来算,咱们又是好兄弟,那几个钱就不要计较了,就这样定了,每亩地四百钱,一人每月二两,自种子下地后开始算起,等我跟季尧先去镇上看看发展,若是生意好供需大,我就得来麻烦大伙了。” 众人都不说话了,面对着利益的诱惑谁都心动,但却不愿意让两人吃亏,是以大家都不吭声,周哥想了想,才勉为其难地说:“那成吧,就按你们说的。” 蓝千珏笑了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们先去镇上做几天再跟你们说,好了,都吃饭吧。” 这晚几人吃了饭后便一直聊到大晚上,沈季尧一时高兴,险些忘了跟他们说自己那几块地的事,于是忙跟众人说了,想请他们代为照看几日,当然,是有酬劳的,只不过沈季尧并未说,这般咧咧的说出来未免让众人尴尬,接不接都不好,要是接了吧,会让人觉得是贪财,若不接,又未免让人觉得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是以他打算等到时候谁家接了,就直接拿着银子去谁家。 这活最后被周嫂家接了下来,沈季尧谢了几声,便岔开了话题。 将家里的土地托付出去,沈季尧心里也踏实多了,明日就可去镇上寻木匠来打造桌椅,刷漆绘彩。 蓝千珏与周哥他们吃饭前喝了些酒,此时仍旧坐在院中侃侃而谈,周嫂已经带着小宝回去了,天赐也在张全旺怀里睡着了,沈季尧实在是困了,于是便抱着小豆米去休息,留下几个老爷们在院中胡天胡地的吹一通。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季尧感觉身上的薄被被掀开了,一股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四周。 沈季尧迷迷糊糊的回头看去,屋里并未点灯,什么也瞧不见。 沈季尧感觉到一双炙热的大手温柔的抱住自己后缓缓解开了他的衣袋,遂轻声喊道:“千珏?” “嗯。”蓝千珏低声应了,循着沈季尧的呼吸凑上前去吻了吻他的脸颊,随后解开他的裤绳一把拉下裤子,温柔的扩张了几下后便躺着从后面挺了进去。 许是今晚喝了酒,蓝千珏的动作颇大,直将沈季尧弄得禁不住轻哼。 事后蓝千珏也不抽出,而是就着入势温柔抱住沈季尧睡着了。 沈季尧挣了几下没挣脱,只好随他去了。 翌日。 沈季尧带着一两银子去找周嫂,推推搡搡一番总算是将银子给了她,随后回来吃了午饭便要出门,那几人十分好奇新酒楼是什么模样,都有些想去看看却又不说,只纷纷希冀的看向沈季尧,这眼神沈季尧自然是瞧出来了,便带着五人一同去了镇上。 他们先是去找上次给小吃巷的店铺做桌椅的人定了一批样式漂亮大气的桌椅,拢共花了二十两银子,又去找来漆匠谈好价钱后,便一齐去了酒楼。 酒楼外是一条街道,只有少许小贩在此做生意,见他们走到街尾进了酒楼,一货郎低声与一卖小菜的小贩道:“这楼好些时间没开了,你说这小哥儿莫不是傻了,竟选了这地方,也不怕没人上门,白白糟蹋了那么多市金。” 菜贩道:“嗨,你都瞧见是个哥儿了,能做什么大事,怕是有人宠着就喜欢丢这等钱呢,再者,谁不想要市金便宜点的楼啊,现在这世道虽说太平,但生意难做啊,咱们不也是为了躲那十几个钱的市金,才跑到这鬼地方来的吗。” “倒也是。”货郎叹了口气,下一瞬突然紧张地说:“快走快走,监市来了!”说着率先站起身来担上担子,一溜烟的往街尾跑去,再岔进另一条小巷子里,等菜贩反应过来,他已没了踪影。 菜贩低咒一声,也忙担起担子跑路。 王月儿五人在酒楼里东看西看,不住的惊叹,沈季尧与蓝千珏则带着漆匠上下看了一圈,才道:“师傅看得如何,是否能只挑脱漆的地方上漆。” 漆匠是一名年过不惑的男子,他望着二楼的栏杆看了半晌,才说:“掌柜的,我觉得应当全部重刷一遍,挑着上漆还不如不上,你这楼虽说漆油爆皮的地方不是很多,但时间长了,若挑着上的话怕是东一块西一块,看不下去。” 沈季尧笑道:“那就依师傅的,您安排就好,不过这价钱上......” 漆匠说:“绝不收你高的,这样,你多加一两如何。” 沈季尧并未说话,他觉得有些贵了,但看酒楼的柱子这般高,漆匠四十好几的人了,爬上爬下的也不容易,遂说:“那行,你弄,我先付一两给你,等你弄好了再付一两给你,钥匙就先交给你,我们住得远,赶不过来给你开门,怕会耽搁你做事。” 漆匠点了点头,接下钥匙与一两银子,心里对沈季尧也多了些好感,他倒是还未曾见过这般洒脱不猜忌之人。 将事情谈妥后,沈季尧也不再管漆匠了,而是带着一旁眼巴巴等着他谈完事的几人去参观后院。 这栋酒楼修得很精致,至少能看得出修这栋酒楼的主人很有情调,楼顶是攒尖顶,红墙绿瓦的搭配着很醒目,二层比一层稍微小一圈,却是有栏杆在外围围了一圈,虽说没有临窗的位置,不过却能居高而望远,别有一番情调。 里面则更加大气,用的乃是木板铺地,四周的墙面则全用木板平铺开去,灶房与账台排在一边,于最后面开了个门,灶房里更是大气,灶台足有五个灶眼,后面是一排打造好的质量顶好的木柜,可以容纳下许多东西,里面的锅碗瓢盆全收做一堆堆在角落,沈季尧也是今天才仔细的东坎看西看,看完后直觉自己赚到了。 一群人在一层绕了一圈,随后又上了二层,楼梯斜对着灶房,刚好上下都看不到灶房里的情况。 第五十九章 这座院子所用的砖瓦并不似酒楼的砖瓦红配绿,而是朴质的黑瓦,主屋有两层,上面是一座亭台,倒是颇为稀罕,估计是用来赏星赏月的,中秋时在上面去吃月饼嗑瓜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院子走向呈一个门字型,后院与酒楼的占地是对应的,是以这间院子很宽,天井中央有个巨大的花坛,里面种了一株庞大的皂角树,此时已快到六月份了,皂角花期已过,地上满是凋谢枯萎的花朵,皂角树勃发的树冠直将整个院子的天井全遮蔽了,树冠上面坠了些不显眼的皂角,细碎阳光从头顶洒下来,风一吹来,地上的树影便婆娑摇曳,显得院里异常的安逸宁静,上次沈季尧来看时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树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并未瞧出是什么树来,这次认真看了半晌,越发觉得这院子实在是太合心意了。 若是以后赚了钱,定要将其买下,沈季尧不禁暗忖。 那边几人自进到院子后便不住的发出惊叹,早已管不住自己的腿,纷纷在院里四处观赏,先是在院子一角看看水井与辘轳,许荣甚至还兴高采烈的搅着辘轳打了桶水上来给几人喝,喝饱后又跑到树下去捡枯萎的花朵来左闻又闻,王月儿看着满树指甲盖大小的皂角很是开心的指给王宝儿看,王宝儿也是高兴得直傻乐,她兴奋地看向沈季尧,说:“沈大哥,这皂角以后可以熬水来洗衣服,也省得再花钱去买了。” 沈季尧见他们这么开心,心情也很是愉悦,他笑着点了点头,说:“嗯,不过我可不会,你会熬么。” 王月儿欣喜地道:“当然会,这简单,等皂角熟了,交给我就好,以后就由我来给你们洗衣裳。” 沈季尧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打量着这十分合心的院子,温润如玉的面上满是笑意,蓝千珏抱着小豆米站在他身边看了会儿,小豆米看着上蹿下跳的许荣啊啊叫,清澈的眼里满是兴奋的不住在蓝千珏怀里蹦跶,蓝千珏抬手拍了拍小豆米,他的唇边扬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有这树遮着,夏季倒是好过多了。” “那是自然,每个月三十二两,真不亏。”沈季尧笑着说:“虽然地处偏僻了点,不过咱们可以打广告嘛,咱们去屋里瞧瞧?” 蓝千珏嗯了声,也没问沈季尧打广告是什么意思,两人一同往正对面的主屋走去。 几人倒也有规矩,虽说很想看看这屋里到底是个什么样,但也并未抢在沈季尧还没去看之前便先进屋参观,他们只是兴奋的在院里东看西看,这时见他们打算去看屋子,便纷纷自觉的跟在他们身后。 几人闹哄哄的跟在他身后,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屋里什么样,沈季尧走到台阶上,随后又想到一件事,是以并未急着推门进去,而是转身去对几人说:“日后我打算再雇几人,加上掌勺师傅大约还要雇七八人左右,这后院拢共有九间屋子,除去我们主屋的三间,一间多出来的柴房外,还剩下两边各三间屋子,也就是六间,按着再招七人来算,加上你们五个,那便是十二人,刚好两人一间屋子,所以现在你们几人可以优先选出几间屋子来自己住,等到时候我再雇三名女子来,如此月儿便有作伴的人了。” 话音落,张永便嬉笑着迫不及待地说:“我跟你一间吧,许荣。” 许荣却收起了嬉笑的嘴脸,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跟你一间,我跟王宝儿一间,你跟狗蛋一间,他们都有缺陷,咱们刚好一人照顾一个,不然他们两凑在一块儿,做什么都不方便,你说是这样不。” 张永一想确实如此,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干脆地说:“行,那我跟狗蛋一间,小结巴,以后我照顾你。” 张狗蛋不服的说:“你,你你你才是,是结巴。” 众人见状不由纷纷哈哈大笑,这张狗蛋简直就是个活宝,只要一开口,即便说的不是什么好笑的话,但只要一听他那说话的语调,便足以让人捧腹,虽说一群人常拿张狗蛋取乐,不过他们这七人的感情却很好,不像东家与奴隶,倒像是一家子兄弟姐妹,难得的是五人并未恃宠而骄,他们分得清主仆,却从不拿这关系来约束自己,而是彼此尊重,全心全意的对待他人,别人自然能感觉得到你的好,就如沈季尧与蓝千珏平等且用心对待几人,几人都很感激所以还以最真挚的感情一般。 沈季尧见他们这般互助,自然是满意得很,这许荣,还真不是一般的懂事,有责任心切有眼力见。 “都去选一间自己中意的屋子。”蓝千珏说完便抱着小豆米推门进屋,沈季尧见状忙跟了进去。 进得屋去沈季尧便看傻眼了,虽说这屋子没多大,但却中规中矩,竟有间待人接客用的正厅堂,厅堂的左右两边安置了一排椅子及正方形的茶几,上座一张桌与两张太师椅,而厅堂的左右两侧则是用屏风与珠帘子隔开,形成两间屋子,沈季尧绕过屏风掀开左边的珠帘进了屋,里面是一间书房,桌椅齐全,书柜用具也都有,就是没书籍。 屋里没有门,只有一扇悬窗正对着院外,书房里取光也全靠了这扇窗户,沈季尧一脸惊叹的表情上前去摸着实木书案,不禁叹道:“也不知这栋酒楼的原主人是个怎样的人物,竟如此懂生活的情调,屋子修葺得这般大气不说,里面的各种摆设也很是大方得体,这样的酒楼即便是不做生意,住在这后院也是种享受,不知屋主为何要将此楼租赁出去,留着自己住岂不更好。” “许是不在镇上了,且看这屋中的陈设如此大手笔,怕是不在乎这点小钱的,是以才将这楼交给了监市,让他们为其租赁这酒楼。”蓝千珏正抱着小豆米绕过书房里的一块屏风,想去瞧瞧后面遮了什么,他转到后面去一瞧,心中顿时有些吃惊,这里摆放的竟原来是一张实木贵妃榻。 沈季尧见他去了屏风后,也跟着走去,说:“你怎么知道这屋主是交给了监市,而不是卖给监市。” 说着他绕过屏风,瞧见了这张贵妃榻,瞬间目瞪口呆,这主屋弄得实在是太有人性了,竟连这小歇的床榻都准备好了。 蓝千珏已恢复了镇定的模样,他拍了怕不住扭动着屁股的小豆米,说:“若是卖给监市,你觉得屋里的这些好东西还留得住吗。” 沈季尧转念一想还真是这样,不禁有些担心地说:“那若是这屋主回来,他要我们搬出去可就不好了,咱们是不是得去监市馆拟一份契书,就跟他们定个期限,这样若是有人来赶我们走,也能给监市索要违约金。” “应该不会。”蓝千珏说:“既然屋主将屋子租赁出去,怕是短年间不会回来,且我之前问过监市,他说这酒楼只租过一次,做了半年便没做了,看情况屋主走了也没多久,估计一年半载回不来,无须担心。” 沈季尧总算放心了些,两人在书房里看了片刻,又去右边的内室参观,这内室更加舒适,实木大床非常结实且宽广,靠里面还有床栏,这床宽得以后睡觉时再也不用担心一个翻身就会压到小豆米了。 屋里衣柜与放置衣服的架子一样不少,内室也有悬窗,窗下还安放了一副桌椅摆,桌上罩着漂亮的桌布还摆了一副茶具,这怕是沈季尧除了看电视之外,到这个世界后看到过最好的屋子了。 饶是蓝千珏处变不惊,此时心中也颇感激动,却不似沈季尧那般兴奋,只见他不时摸摸这里又看看那处,随后还支起悬窗看向院子里,那边许荣也恰巧抬起悬窗来,他瞧见沈季尧后随即乐呵呵的笑了笑权当打招呼。 沈季尧问道:“你们屋子怎么样。” “好得很。”许荣说:“什么都有。” 沈季尧闻言,便与蓝千珏去他们屋里看。 这几间房里也有现成的用具,床铺桌椅都有,六间房里的摆设都差不多,看来这确实是特意安置仆人的地方。 几人对这院子简直是满意得不得了,等看完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后院,叮嘱了漆匠一声,见天气不早了,便回了村子。 第二日一早,沈季尧将小豆米交给王月儿带,他则是跟蓝千珏去县里再买几个仆人,至于这掌勺师傅,沈季尧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去哪里找,于是便打算到时候在街上挂快牌子雇厨子试试,若实在是不行,就去找监市问问哪里能招得到人。 两人一同去县里买下三名女子,几人年约十六七的模样,个个面黄肌瘦身形单薄,看着也畏首畏尾,瞧上去倒是乖巧听话,沈季尧都已经将她们的工作安排好了,就在后院洗碗洗菜得了,另外他们又买下了两名看上去朴实敦厚的少年,带他们去衙门拟好卖身契后才将他们带回了村。 开个酒楼不仅要处处花钱,还忙得要命,两人刚将伙计买好后又得去找厨子,为此这几日两人不得不顶着太阳天天在外面跑,好在这天气并未热到动一动就浑身出汗,他们刚买的那几人则交给了王月儿等人照顾,就连小豆米也只有回家来才带,简直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不停的转。 奈何他们县里镇上跑了个遍,却仍旧找不到个厨子。 为此沈季尧觉得很奇怪,镇子上地方小找不到厨子就算了,但为何县城偌大的一个地方却连一个厨子都找不到,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去了监市馆,现在管他们的监市叫张成德,是个满脸络腮胡的高大男子,他说:“这厨子可不好找,人家有这手艺都会选择自己去开店铺,再者,这些厨子其实都是教出来的,师傅教徒弟,徒弟又教徒弟,教会之后便直接接替师傅的位置或者是由师傅引荐去别的酒楼做事,几乎都是这样承袭下来,不过啊,这都是大酒楼的讲究,咱们这镇上的大酒楼也就东边的迎客来,西边的聚宝斋,还有南边的四方客,他们这几家都还在雇厨子呢,即便是有啊,都被这几家抢去了,你们可是不知道啊,这几家之间的争斗那可是激烈得很,还时常会出个内鬼偷学菜之类的,所以这厨子只愿意把自己的手艺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人,可不是谁都能学的,是以厨子才会这般少啊。” 沈季尧恍悟的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还有这些讲究,那这般说来,难道自己想找两个厨子也只能自己培养? 沈季尧若有所思的与监市道谢拜别后便出了监市馆,他站在馆外对蓝千珏说:“不然咱们再去买两个人来,签个死契,然后我教他们炒菜,就算学不会,平时帮我揉面爆一下鸡肉切点菜也是好的,你认为呢。” “如今找不到厨子,也只能这样了。”蓝千珏面色有些怅然,他与沈季尧面对面站着,遂伸手去握住沈季尧的手,说:“只是我怕你太累了会弄垮身体,开了半年的小店铺已经够受罪了,现在又得自己去炒菜,若是客多,你怎么吃得消。” 沈季尧笑道:“看情况,若是有人帮着打下手,我就只负责上调料跟炒菜,这样也没什么累的,且等时间一长,简单的菜他们也差不多看会了,炒那些菜式时自然用不着我,到时候我只用负责炒难的。” 蓝千珏想了想,说:“要不我帮你,你炒的一些菜我已经看会了几样,若真有心学,也没什么难的。” 沈季尧眼前一亮,刚想说可以,随后却又考虑到了不少问题,只得说:“你帮我炒菜谁去顾着前面啊,也没人收钱啊。” 蓝千珏说:“让月儿去收,之前小店铺的银子不也是她收吗,我收银子怕还比不上她,让我帮你吧。” 沈季尧仔细想了想,虽说收银子是大事,但王月儿跟了他们这么久了,确实是个好姑娘,不会私藏一个子,十分值得信任,遂说;“也好,那我就教你炒菜,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要是教外人我估计会藏着掖着不愿意全交,既然这样,咱们就再去买两个劳力,其中一个顶替你,另一个顶替许荣,他这人十分不错,我打算教他炒菜,你觉得如何。” 蓝千珏认同道:“许荣确实不错,那就教他吧。” 两人商量好后,便直接去县里买了两名少年来,这样伙计与厨子的事就解决完了,沈季尧也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就是置办酒楼需要用到的东西,他们先是去做了一块匾额,酒楼的名字照样是沈季尧想的,名曰留仙楼,气势如虹的几个大字按照沈季尧的意思镀了金漆显得十分醒目,这匾额甫一挂上去,酒楼的气势瞬间又上了几个档次,直惹得一条街的人看着这招牌说掌柜的口气倒是不小云云,还没等沈季尧去宣传他的酒楼,就已经出了一段时间的名气了,这事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趣谈。 再来便是置办其他的,锅碗瓢盆这些酒楼里都不缺,只需再买些勺子碗筷,装菜的竹筛,蘸水碟子之类的东西,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砂锅与火盆,这两样可不能少,以后做火锅时需要,说到做火锅,沈季尧又有些犯愁了,要煮火锅总不能像灶房里一样用柴火,所以还是得用炭,但自己烧制的炭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烟很大。 沈季尧正暗暗为这事操心了许久,却不想无意间一说,便解决了。 两人一同来到一家陶铺买砂锅,这砂锅被当地人叫做陶锅,顾名思义,陶做的,沈季尧一边选陶锅一边将这事与蓝千珏说了,还未等蓝千珏接茬,在一旁为他们选陶锅的店主便说:“这木炭有卖,就在城西,那家店铺挨着一家卖鸟的,你们可以去他家买,他的炭做得可好了,烧着不会起烟不说,还耐烧得很,都是用上好的树木烧制的,不过价钱可不便宜,一斤得五钱呢。” 沈季尧瞬间振奋,说道:“五钱,倒还真不便宜,不过一斤木炭的分量也不少,只要有卖就行,店家,谢谢了,我要这种款式的陶锅十五个,你帮我做好,我先交一两银子给你做定金,你写个条子给我,到时候做好了你直接帮我送到镇北的留仙酒楼,我再结剩余的钱给你,你看可行?”沈季尧说着拎起一款灰黑色的陶锅给店主看了看,示意他要这种陶锅。 “留仙楼?”店家低声念了一遍,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他想了片刻后顿时惊讶道:“就是镇北的那个新开的留仙楼?哟,你莫不是掌柜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想不到小哥儿年纪轻轻竟有这等雄心,佩服佩服。” 沈季尧有些尴尬,他也是近几日才知道关于留仙楼的趣闻,他本来只是想取个逼格高点的名字,谁知现在反倒成了体现他‘雄心’的名字,沈季尧笑了笑,遂说:“噱头而已,不足挂齿。” 店家无所谓地说:“嗨,有什么,这酒楼的名字就是要夸张些,还真就有人喜欢冲着酒楼的名字去,不过我可得给小哥儿提个醒,那些专门冲着店名去的人,可得注意着点,难不保是来闹事的。” “多谢店家的提醒,我记住了。”沈季尧说:“那就麻烦您了,要十五个。” 店家接过陶锅,说:“行,我做好了就给你们送去。” 沈季尧嗯了声,等店家给他开条子,随后交了银子走人。 订好陶锅后,沈季尧又与蓝千珏去了城西订炭。 因着他们要得多,那卖炭的店家也愿意给他们让价,最后谈成了十个铜钱三斤,约定好两天之后来拿。 两人忙活了好些天,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买好后,这才回了村子,打算过两天再带着几人一起来镇上买米铁锅,再将小吃巷里的锅具全搬到酒楼来,然后将店铺交给监市,便差不多了,只等着桌椅做好,漆刷好,做好菜谱,便能选个日子开张了。 院子里多了七个人瞬间没了地方住,白天留在院中,晚上则是借住在大壮家,两人甫一回到院子,只感觉绕都绕不开。 沈季尧买了七人来也没时间跟他们沟通,今日总算是有时间了,便将众人聚在院中,彼此间做个了解。 那三名是亲姐妹,因为家里的姐妹实在太多,便将最大的几人给卖了,只留下几个小的,所以她们的名字很简单,分别是大妹二妹三妹,吴姓,几姊妹都怯怯懦懦的,长得并不算标志却顺眼。 那四名少年的名字却不似这几姊妹,他们的分别叫赵猫儿、赵狗子、李二权跟李二富,也是兄弟。 沈季尧看着这一群人,觉得有些头大,刚记下的名字除了那几个女子的,现在满脑子全是猫啊狗,根本记不住,他本来是想给几人选几个比较好记的名字,就好比那几名女子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不过转念一想名字是爹娘给的,这样自作主张给他们改名字,怕是会让他们有想法。 沈季尧清了清嗓,说:“既然聚到一起,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过不久就要去镇上开酒楼了,月儿,许荣,到时候你们几人费点心,教教他们客人来了该怎么做,怎么点菜这些,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就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等以后酒楼赚钱了,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们发点月钱,大家有意见没有。” 一群人头也不抬,纷纷摇头。 沈季尧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那就这样定了,你们这几日先好好休息,等到时候就搬到镇上去。” 许荣说:“沈大哥,咱们什么时候搬去镇上啊。” 沈季尧说;“漆已经刷好了,桌椅估计还要做个几天,明天咱们先去将小吃巷里的东西都搬到酒楼里,打扫一下酒楼,等桌椅来了,选个日子便可开业。” 许荣嗯了声,又说:“那你上次说的宣,宣什么的打算什么时候做呢。” “宣传?”沈季尧瞧着许荣,见他点头便说:“明天搬东西的时候就可以去,再顺便买个锣鼓跟大钹造势,这样就差不多了。” 许荣欣然应道:“行,打鼓的事就交给我了。” 那新来的李二富小声道:“大钹我会,我来吧。” “行,就这么定了。” 翌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村子,直将村里的人看得莫名其妙。 大嫂与二嫂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远去的一队人,阴阳怪气地说:“哟,你说他们是发了什么横财了,竟然买了这么多奴才,你瞧那不要脸的家伙刚刚那得意的样儿,险些没飘到天上去了!” 二嫂抱着儿子不住晃动哄他,说:“我听王氏说他们现在开了酒楼,你说奇怪不,当初还只是开了间破小吃摊,现在居然连酒楼都开上了,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你说咱们要不要也去跟着瞧瞧。” 大嫂一脸妒忌,说:“行,我实在是见不惯他那样子,真是开酒楼,咱们就等着他们做生意那天给他们寻点晦气,我看财神爷还去不去他家。” 二嫂笑道:“大嫂,你这法子可够损,这开业大吉的事,要是被你给搅和了,怕是以后都没什么生意了。” “可别说我了,你难道想看他们发财不成。” “那自然是不想的,我巴不得他们穷得去啃树皮才好。” 大嫂不以为然地说:“这不就得了,你快去将孩子给千名带着,咱们一起跟去瞧瞧。” 二嫂哎了声,回屋去将孩子交给蓝千明之后便与大嫂偷偷摸摸的跟在了一群人身后去了镇上。 沈季尧为两人买好锣鼓与大钹后,便招呼众人去小店里搬东西,因为一群人是一大早去的,所以刚到镇上便瞧见了一幕让沈季尧感动的场景,他的小吃店门前,竟然聚集了二三十名食客,纷纷说着已许久不见店主一事,甚是想念店主做的早饭云云。 沈季尧走了过去,众人瞧见了,纷纷迎了上来,说:“沈掌柜的,你回来开店了?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我娘子常常嚷着要吃你做的饼,实在是让我好等!”相比起这群食客的热情来,那些小吃巷的店家瞧见了沈季尧,纷纷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实在是怕极了沈季尧再来跟他们抢生意,他走了之后生意好不容易好点。 又有人说:“自从吃了你家的早饭啊,我都吃不下别人家做的了,你快快开店吧,可馋死我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沈季尧又感动又无奈,忙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说:“谢谢大伙的厚爱,这小店我不开了,转去镇北开酒楼,也就是这些天的事儿,大伙要是不嫌弃,小店开张了可别忘了赏脸来尝尝。” “这好端端的怎么开酒楼了,那你之前做的早饭还卖不卖了。” 沈季尧说:“卖,到时候还会有其他的早饭,中午晚上有各种特色炒菜,届时大家可以来尝尝。” “那好罢,既然如此,我们就等着你的酒楼开张!” 沈季尧忙道:“多谢大家的支持了,我们定不负众望。” 一群人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堆话,这才走了。 沈季尧松了口气,说:“想不到我还赚了一群忠实的吃粉,都搬家去吧。” 除了抱着小豆米的沈季尧没跟着搬外,一群人或多或少都拿了些东西,许荣则与李二富空手走在一群人的前面,边走边敲鼓打钹,喊道:“君再来食馆换地方咯,就在镇北的留仙楼喂,欢迎大伙都去瞧瞧看看,好吃的应有尽有!保证大家满意。” 第六十章 一群人敲敲打打不断吆喝着大肆宣扬新酒楼,绕了镇子一圈后一路向着镇北的留仙楼走去,人群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一群看热闹的人浩浩荡荡到了留仙楼,大嫂与二嫂夹在人流中,这时恰巧有人问沈季尧大概几时开张,沈季尧估摸了半晌,桌椅做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打扫卫生也要不了多久,黄道吉日更是懒得去选了,他还是信奉那句他.妈妈尝尝挂在嘴边那句算算算,光串串的话,不如稀里糊涂的做自己的生意更好,于是便说大约四后天可开张,这些人里有不少时常在君再来食馆里吃东西的老主顾,遂纷纷说届时定来尝鲜捧场之类的话,沈季尧见酒楼这般受欢迎自然开心得很,便一一道谢,这才带着一群下人进了酒楼。 这厢站在人群的大嫂与二嫂里瞧见这栋酒楼不由纷纷倒吸一口气,大嫂一脸不可思议地说:“这酒楼真是他们开的?这得要多少银子啊,你说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勾当,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挣那么多钱开这样一个酒楼,怕是几百两少不了。” 二嫂说:“谁知道他们是干了什么勾当,我看啊,准没干什么好事,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咱们定不能让他们好过。” 大嫂眼光阴毒地说:“你有法子了?” 二嫂哼笑一声,说:“自然是有了,等到他们开张那天,咱们就找几个人去他酒楼里热闹热闹。” 大嫂颇为鄙夷地看着她说:“你?你能找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吗。” 二嫂心中不屑,十分瞧不起大嫂,没什么脑子就不说了,还总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来鄙夷其他人,若不是针对沈季尧需要像一个大嫂一样凡事都冲在前头的蠢人,她实在是不屑与之为伍,她笑着说:“哪里需要我去找人啊,这镇上的乞丐那么多,咱们找他们不就行了,多简单。” 大嫂仍旧不明其意,说:“你找乞丐干嘛。” 二嫂笑道:“就跟他们说这家酒楼的掌柜的开张大吉,免费宴请他们吃饭,好酒好菜管饱不就成了,若到时候他们不同意,你说那些乞丐会不会觉得那不要脸的东西在骗他们,然后生气闹事。” 大嫂想了想,说:“这法子倒是不错,那就这么定了。” 二嫂冷笑一声,说:“自然是不错,也不看是谁想的。” 大嫂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这话她倒是听懂是嘲讽她的了,大嫂心中甚是瞧不起二嫂,总觉得她沾了自己的光,二嫂又反过来瞧不起她,两人心中都有小九九,却都不拆穿,不说破。 商量好这事后,两人便回村了。 两人在村口恰好遇上洗好衣服准备回去的王氏,大嫂眼珠一转,忙上前去说:“哟,好妹妹,出来洗衣服啊。” 王氏漠然的打量她一眼,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几人的关系就很僵,如今见大嫂自动凑上前来说话反而不想理她了,瞧她这模样,怕是又没什么好事情,遂不冷不热地说:“哟,出村去来啊。” “可不是吗。”大嫂也不管她态度如何,自顾自地笑着说:“哎,你猜猜我们去镇上看到了什么。” 王氏:“什么。” “看到了我家那小叔子,他可能耐了,都开上酒楼了,你说厉害不。”大嫂一脸赞叹,实则咬牙切齿地说:“哎,如今他们可算是有出息了,连酒楼都开上了,这才短短几个月,就赚到钱开酒楼了,实在是让人羡慕啊,也不知他们是去做了什么买卖赚了这么多,不过咱们村总算是飞出凤凰咯。” 王氏蹙了蹙眉,随后不悦地说:“干.我屁事,你们见不得他们开酒楼,见不得他们赚钱就去找他们的麻烦啊,跟我说个什么劲,俩个搅屎棍,老娘不想再掺和你们的破事,想借刀杀人?你李兰有这本事吗。” 大嫂名唤李兰,此时被王氏这般嘲讽讥笑哪里会好受,她恨恨的瞪着眼,说:“穷鬼!怪不得总被周老三一家压着,骨气都没有,我呸,什么玩意儿,还突然清高起来了,装个什么劲你装,穷鬼一个。” 王氏面上丝毫不见恼怒,而是悠哉的反讽道:“哟,说得你家多富有一样,羡慕你小叔子家能开酒楼赚钱啊?赚了也没你的一个子,哎哟,我还以为你那小叔子赚了钱能分你几两呢,我看啊,你都不如他家的那些家仆值钱,不过兴许你能低三下四的去帮他洗碗擦碟子,估计他会赏你几个钱也不定。” 大嫂的脸瞬间黑了,之前与王氏在一起说人是非时便知道她牙尖嘴利,谁知这次竟说到自己头上来了,她愤愤的疾步冲上去要拉扯王氏,谁知王氏却一把拍开了她的手,不耐烦地说:“老娘今日心情不好,少来找事,信不信我将你说村里人的事都抖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在村里住下去!” 大嫂一把扯着她的衣服瞪眼吼道:“你敢?充谁老娘呢,老娘今天就找事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王氏端着一盆衣服被她这一番拉扯险些松了手,她不耐烦的放下盆,起身来一把拽住大嫂的头发往下扯,大嫂疼得尖叫一声,不得不低下头去不住挣扎,双手乱抓,总算是抬手抱住了王氏的头,随后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两人顷刻间便在大路上扭打在了一块儿。 二嫂见状抿着嘴乐了,却假惺惺地喊道:“哎哟,你们这是干嘛呀,快别打了,简直丢死人了。” 两人全然不听,各自撕扯着头发互骂较劲。 二嫂乐了,在一旁站着时不时劝架,偶尔来拉上两爪子,见她们仍旧胶着不放,自然乐得不管。 大路上时不时走过一两人,见两人在打架,纷纷指指点点的站在一旁看戏。 两人胶着扯了半天头发也扯不出个胜负来,头顶的太阳晒人得很,王氏懒得再跟她耗下去了,她个头较高,随即握着自己的头发根将自己的头发猛地扯了出来,一头黑发被大嫂扯掉不少,直将王氏疼得龇牙咧嘴,她火上心来,抬腿猛地踢了大嫂腹部一脚,大嫂瞬间被她踢得痛哼一声,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周围观看的人起码有十多人,见状纷纷哄堂大笑,二嫂也在一旁抿嘴乐着,这笑声直将大嫂闹得恼羞成怒的看向他们。 王氏叉腰骂道:“你个死儿死女的泼妇!老娘不跟你去针对别人你就不爽了?跟我打架,皮痒痒!” 王氏趾高气扬的看着她,随后呸了声,端着衣服走了。 大嫂心有不甘,这还没将沈季尧他们收拾了去,自己却先被收拾了,这怎么要得!是以她站起身来冲着王氏的背影骂骂咧咧一番后,才吼道:“等我小叔子在镇上开的酒楼生意做好了,你就等着倒过来巴结我吧你!” 这话被一旁的人听了,果真有人如了大嫂的意顺着问道:“什么?你是说蓝千珏在镇上开了酒楼?” 大嫂瞬间忘了王氏的事,一脸得意扒拉着头发趾高气扬地说:“那可不!两层高的酒楼呢,可阔气了!而且看那势头,以后生意估计会好得很,日进斗金都不成问题!你说,我家小叔飞黄腾达了,自然是要照顾照顾咱们的,以后我们也是有钱人了,看这村里谁还敢欺负我们一家子。” “就你?”另一汉子讥讽道:“我觉得不太可能,人家有钱也是人家的事,凭什么你跟着有钱啊。” 另一人说:“可不是嘛,不过这蓝千珏倒也有些本事,去年还一无所有被赶出家门,现在倒好,竟开上酒楼了,看来多半是命数在作怪,我看啊,兴许就是被你们这家人给克的,现在离开这个家就飞黄腾达了。” 大嫂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她哼了一声,说:“懒得理你们,等日后开张了,我就去酒楼里吃饭,我小叔可是说了,知道他开酒楼的人都可去镇上吃饭道喜,四天后便是他们酒楼开张大吉的日子,不要钱也不收贺礼,尽管吃......哎呀!你看我这嘴,怎么就告诉你们了,罢了罢了,你们如今都知晓了,可别再告诉别人了,若是要去他们镇北的留仙楼吃饭就你们五人去,可别再跟他人说了,不然我小叔可是要怪我嘴巴不牢靠了,到时候我不好交代,二嫂啊,咱们回去赶紧选身好点的衣服,四天后去镇上可不能丢了小叔的脸,你们可千万记得别再跟别人说了。” 二嫂走上前来附和道:“大嫂说的是,咱们快回去吧,可别再耽误时间了,听说他们请了个厨艺高超的厨子,我真是等不及了。” 等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后,那几人才说:“你们说那婆娘说的是真是假,真有这么好的事可以不要银子白吃?” 一名胡子拉渣的汉子说:“我看也不无可能,你瞧瞧周老三他们,隔三差五的就跑去他家吃饭,我家可就在他们院子前面,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吃得那叫一个好啊,我趴墙上听过了,炒了整整四只鸡两只兔!直把那群人吃得不住叫好,他们这么舍得,我看八成是真的,估计是现在有了几个钱想来讨好大伙了,反正地里也没什么活了,就算不是去吃他那点饭菜,咱们去恭贺几声也好啊。” “老赵说得是,咱们可不图他那点酒肉,就去道贺道贺。” “既然大家都想去道贺,那咱们就去瞧瞧?四天后咱村口碰头,如何。” “自然是好,那就这般定了。” 几人找了个好借口莫名其妙的便定下来了,于是纷纷满意的回了家,另一边,二嫂也假惺惺的赞大嫂的法子好,大嫂自然是越发得意,于是逢人便说蓝千珏们开店一事,只一个下午,几乎整个村的人都知道沈季尧他们开店的事了。 那些真心盼着他们好的人自然是感慨一番后不住点头大赞两人争气,而见不惯两人的,是又嫉妒又想去沾点光,不过基于和谁过不去,也不会跟好处过不去的想法,自然是要阿谀奉承一番以后也好跟着沾光,这村里的人倒是想法都差不多,全想到一处去了,于是等沈季尧他们回到村子里时便出现了一幕十分怪异的场景,都快傍晚了村里的人还不去做饭,大部分人家户竟仍旧在自家院里待着,见到他们来后纷纷主动跟他们打招呼,沈季尧一脸莫名的看着他们也不理会,而是各走各的,倒是蓝千珏只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也不做过多理会。 许荣几人被那些村民看得浑身发毛,小声的在后面说道:“咋这些人突然间那么反常了,笑得这般狡诈,感觉有点像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儿,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咱们大家可得留意着点。” 张永没许荣细心,遂说:“你管他们干什么,这村里的人比老天爷还阴晴不定呢,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你懂什么。”许荣说:“他们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啊。” 沈季尧也是一脸莫名,看着蓝千珏说:“他们看着怎么怪怪的,捡钱了?” 蓝千珏抱着小豆米走在前面,目不斜视地说:“别理就好。” 沈季尧点了点头,一群人回到了家中。 还没休息好,大壮便来了。 沈季尧正在院中乘凉,王月儿与大妹二妹她们在做菜,大壮毛毛躁躁的冲进院中来,气喘吁吁的看着沈季尧,说:“沈小哥,我听说你们开张的那天要宴请全村的人去吃饭啊?这没弄错吧。” 沈季尧眉头一蹙,坐起身来说:“什么?宴请全村?谁说的,我从没说过这事,还有,我们开酒楼的事他们怎么知道了。” 汪大壮一脸懵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今天回村来就听隔壁家的在说,说什么你们四天后要在镇上大摆筵席来招待村里人,还说出了你们酒楼的所在地跟名字哩,这我都还不知道你们的酒楼在哪叫啥呢,怎么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还有,去吃饭还不要钱,只要去说句祝福的话就得了,这祝福的话也值一顿饭了吗,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全村去也不知要吃多少银子,你说到底是谁放的话啊。” “不用猜是谁了,我大概知道了,怕又是她在背后搞鬼了。”沈季尧皱着眉说:“这么见不得我好的,也就那几家人了,怪不得我说进村来时那些人眼神这么奇怪,原来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里面,他们倒是现实,有了好处,立马换上了笑脸。” 这时蓝千珏抱着拉好便便的小豆米回来了,见大壮在,便说:“怎么一脸焦灼的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大壮道:“有人说你们开张那日要宴请全村人,大家都想去。” 蓝千珏蹙了蹙眉,说:“谁说的。” “不知道。” “大嫂。” 汪大壮与沈季尧同时说道。 蓝千珏蹙眉看向沈季尧,说:“你怎么知道是她。” “还用说吗。”沈季尧站起身来说:“最眼红咱们的不就是她?虽然我没凭没据,不过我就是知道是她,看来她应该是跟着我们去过镇上了,她倒是打算得不错,想一箭双雕,请他们吃吧,我亏钱,不请,会被村里特意赶去的村民唾骂,真是好奇她怎么会突然有脑子了,不过她以为这样就赢了?” 蓝千珏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倒也不怎么担心了,而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按照蓝千珏他自己的打算,他是想当天直接不去开张,避开这事让大嫂对村民们失信,不过这样一来也会让沈季尧失信于众人。 沈季尧说:“就按着她的计划来办,到时候去镇上雇十七八个临时劳力来,就算到时候有人要闹事也闹不到什么程度去,刚好这些示好的村民全是平日里挤兑咱们的村民,他们既要想去,那就让他们去吧,我正愁以前给的眼色我没机会还呢,不过要是村民里有帮咱们说过话的就请他们进去,做点吃的招呼,我就是要让他们瞧瞧,跟我作对,就别想要我的好处,她以为我会怕得罪他们?正好再倒打她一耙,何乐而不为。” 汪大壮赞道:“好计谋!就是该收拾收拾那女人,实在是太可恨了,成天的找人麻烦,挑拨离间。” 小豆米也在一旁啊啊的叫,好似跟他爹的想法很有共鸣似的。 蓝千珏哭笑不得,这算得上什么计谋,分明是在记仇。 蓝千珏:“......” 不过这样的沈季尧才总是会让他觉得喜欢,怨憎分明,敢爱敢恨,不屑迎合谁,更不屑讨好谁。 这一天算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第二日,他们又启程去了镇上,开始打扫酒楼里的卫生,只等着桌椅一来,就如期开门做生意。 第六十一章 时间过得飞快,这几日简直将众人忙得焦头烂额,他们先是趁着桌椅没来之时仔细的打扫了一遍酒楼,将木柴这些都买好,沈季尧与蓝千珏还做贼似的假装喊了几辆牛车回村里去拖粮仓里的蔬菜,实则全是在百宝袋里倒出来的,好在他们手下的那群人也没什么怀疑的,倒是那新买的几人见了这些从未见过的菜,还好奇了许久。 忙忙碌碌几天后,转眼便到了开张的前一天。 酒楼此时已经打理妥当了,刷了漆的朱砂色的椅子与桌子整齐的排列着,酒楼里的每一根柱子与木头都被王月儿她们几人擦得锃亮,与新建的酒楼无二,沈季尧对此满意得很,直觉自己租到这间酒楼真是赚大发了,为此他还特意去市集上买来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陶盆,于酒楼大门前种上两盆竹子,还在酒楼的每个角落都种了些村民们自己挖来镇上卖的普通兰草与奇形怪状的树根,配上店里上好的木料以及亮堂的环境,直将这古香古色的酒楼装点得清幽高雅,比之那东南西几个方向的酒楼不知漂亮了多少倍。 对于酒楼的改变,欣喜的自然不止他一人,许荣他们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虽说这是沈季尧的资产,但他们都已将沈季尧当成了家人,现在能拥有一间像模像样的店自然高兴,几人全把沈季尧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来做,因此做起事来毫不拖拉,那七人现在也无需让人指点他们去做什么,他们自己找事来做,几人做起事来倒也模有样的,看来穷人家的孩子的适应能力都很高。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着明天开张了,然而沈季尧始终有些不放心,能让他操心的,也只有炒菜这事了。 这几天里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教蓝千珏与许荣做菜,虽说两人都有进步,但要想让他们单独完成一个炒菜,怕是有些难度,现在正是建立酒楼名声的时候,他们只能给自己打下手,其实只是炒菜并不难,然而古代的火没有现代的煤气方便,若是真忙起来,火不给力会是一件麻烦事。 虽说有了开小店铺的经验沈季尧不担心到时候会抓瞎,但炒菜不比炒饭那般,什么都能倒来炒做一锅,炒菜需要细心与时间,沈季尧对这酒楼投入太多,希冀太多,此时也不由紧张起来,不过现在担心也没用,无端端给自己这么多压力怕是还没开张就得把自己弄得烦躁不堪了,沈季尧不再多想,如果他炒出来的菜真受欢迎,那以后可以采取预定制,这样或许会轻松许多。 沈季尧灵机一动,刚想往这方面想想,这时坐在账台上的小豆米坐不住了,开始左右扭着想爬动,沈季尧便将他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屁股哄他。 “啊啊。”小豆米一只小手抓着沈季尧的发丝,一只小手去拍沈季尧的脸,双眼如星辰般明亮。 沈季尧笑了笑,所有烦恼都没有了,他握住他作乱的手亲了亲他的脸,小豆米顿时咧着小嘴咯咯的笑出声来,露出上下两瓣可爱的小牙齿来。 许荣这时从后院走出来,对沈季尧道:“沈大哥,后院都收拾干净了,蓝大哥让我来喊你去看看。” 沈季尧抱着小豆米转身看向他,说:“收拾好就行,你蓝大哥呢,让他们都出来吧,跟你们交代个事。” 许荣点头,转身跑回了后院。 片刻后一群人出来了,蓝千珏走在最后,他也不知是去哪里碰来一身灰,此时正拍着身上的灰尘向两人走来,小豆米甫一瞧见蓝千珏,顿时啊啊叫着对他挥动手臂要他抱,沈季尧简直哭笑不得,这小豆米实在是有趣得紧,贼精贼精的,即便只是一刻钟不见,等人出来后他就会一脸欢脱的模样,跟小狗崽一样就想凑上去,这会儿是对蓝千珏这般,怕是过会儿自己去一趟茅厕来,他又要闹着粘自己。 蓝千珏一把抱过小豆米亲了亲,小豆米哈哈笑了起来,在蓝千珏怀里不住蹦跶。 沈季尧笑了笑,随后对众人说:“明天就要开张了,时间有点匆忙,虽说现在看着是什么都准备好了,不过真忙起来可能会有没想到的地方没做足的地方,能解决的就自己做主,我简单的交代几句,你们几个刚来不懂怎么做没事,都跟着月儿做事就行了,她懂得多,月儿,你明天带着点他们,不过若是二楼有客,最少也得留下两人来守着,知道吗,这样客人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反馈给你们。” 众人纷纷点头,对他的最后一句话有些迷糊却没人出声问,沈季尧又说:“交给你们的点菜方法都记住了没,写对应菜式前面的数字就可以了。” 一群人异口同声地说:“都学会了。” 沈季尧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那就好,趁着时间还早,先去村里把被褥衣服都搬来吧,我现在去找人做菜谱。” 蓝千珏这时说:“你熟悉镇上吗,知道哪里有写字先生?” 沈季尧说:“知道,豆米给我带,你们先去搬打包好的东西,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租两辆牛车跟着去。” 蓝千珏插着小豆米腋下将他抱起来放到沈季尧怀里,随后看了看那姊妹几人,说:“还有些,够了,她们就不去了,一来一回也不容易,留下来看着酒楼就好,我跟许荣他们去就行,你一人去我不放心,让月儿跟你去,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沈季尧点了点头,与那几姊妹交代了两声,随后喊上王月儿,抱着小豆米与蓝千珏他们一同出了酒楼,走出这条街后便分开走。 两人先是去扯了一块红底的布匹让先生写,打算写张醒目点的菜单贴在酒楼里,随后再用作画的宣纸写上十多份,这样就可直接拿去桌上给客人点菜,推荐,另一边,蓝千珏租了牛车后,便一路赶到村子里去搬东西。 东西都是昨晚打包好的,只需要从村里搬到三乡河外的牛车上即可。 蓝千珏本是想让车夫将牛车赶到村里,奈何这拉车的牛许是没走过木桥,虽说这木桥铺得十分平整结实跟道路毫无区别,奈何这卸了牛车的牛就是不肯上去,是以只好让他们在河对岸等着。 村里人一见蓝千珏们回来便纷纷主动打招呼,这待遇即便是在他还未与沈季尧在一起时也未曾享受到的,且还是那些之前总是挤兑他的人,蓝千珏便有些不自在,是以总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随意点了点头便走了。 等一群人搬着东西出来,村民们见蓝千珏在搬东西,心想估计要搬到镇上去了,他们也不上来帮忙,而是纷纷站在一旁问他是否要搬到镇上去住,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乡亲们云云,蓝千珏不冷不热的嗯了声,搬着东西往村外走去,直将那些人羡慕得望着他的背影兴叹。 要说这莲花村小了就是好,一间新鲜事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要就能传遍整个村子,一时间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要搬去镇上了,这可把大嫂与二嫂给气得够呛,女红也不做了,纷纷跑到院外去阴狠的盯着一群来来回回两头跑的人看,而周老三与汪大壮几人得到消息后便来帮几人抗东西。 蓝老爷子躲在自己家的门后看着蓝千珏抗了一包东西走过后才杵着拐杖出来,一脸复杂的看着蓝千珏的背影发呆。 大嫂瞧见了老爷子,遂讥笑道:“哟,爹啊,如今小叔子都开酒楼了,你怎么还不跟着去享清福啊,不是都说小叔子他最孝顺吗,瞧他多厉害,被你赶出家门了还活得这般滋润,你这心里难不难受啊。” 老爷子斜睨她一眼,冷哼道:“你这毒妇,若不是你,还会有今儿的事吗!” “哼。”大嫂扭头去小声呸了声,只以自己与二嫂能听得到的音量说:“还不是自己蠢,怨谁。” 老爷子见她在那嘀嘀咕咕,顿时气得面色铁青,二嫂忙说:“爹,您可别动气,小心身体吃不消,再给气病咯,还得我跟大嫂照顾你,你看你那两个好女儿,一整天要死不活的待在屋里,跟见不得人似得。” 老爷子顿时气极,吼道:“你闭嘴!” 自从上次的事过后,篮子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整天要死不活的待在家中也不出去,神智还清醒,就是跟她说话喊不应,偶尔对她大声一点,她又凶神恶煞的随手抄起东西就砸,实在是可怕。 而那蓝子月自从上次险些害死老爷子后,就成天颓靡不振,总之这两姐妹,算是毁得差不多了。 二嫂不屑的看他一眼,说:“我不过说实话而已。” 大嫂也跟着凑热闹般说道:“可不是吗,村长都不是了,凭什么让别人闭嘴。” “你,你们,你们反了不成!”老爷子气得青筋直冒,不住跺脚,他抬起拐杖来愤恨的指着两人吼道:“我定让老大老二休了你们两个毒妇!真是家门不幸啊,怎么会娶了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你看他听你的不。”大嫂笑道:“难道你是想他把我们休了,再像小叔一样去给你娶个哥儿回来当儿媳妇?” “你!”老爷子被气得够呛,恨恨道:“即便是一个哥儿,也比你们好!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爷子说着,自顾自的念叨着回了屋。 大嫂与二嫂对视一眼,随后哼了声,说:“这老头子莫不是疯了,竟说出这种混账话来,难不成真想认那哥儿?” “你管他做什么。”二嫂说:“疯疯癫癫的。” 大嫂哼了声,不再多说。 一群人似蚂蚁搬家一般,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才将打包好的东西一一扛上牛车,许荣将几只兔子跟鸡鹅绑了脚放到牛车上去,那头奶羊则是栓了绳子牵着,总算是将用得上的东西全搬完了。 村民们纷纷堵在河对岸看着他们将行李装车,纷纷小声议论着什么。 周老三拍了拍手,说:“确定明天开张?要不我们来给你捧场。” 蓝千珏看着几人,说:“都行,方便就来,不方便也无碍,到时候来了请你们吃饭。” 周老三笑道:“哈哈,还别说,我就是冲着那口去的,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赶紧趁早出发吧。” 蓝千珏点了点头,拍了拍周老三的肩,与大壮张全旺他们聊了几句后便让车夫赶着牛车缓缓走了。 那些村民见人走了,也纷纷散了。 与此同时,沈季尧这边的事也快做玩了,等完事后,两人路过一家客栈,听到里面有人喊上酒,沈季尧这才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说好的要去找酒铺订酒,到现在都还没去谈,明天就要开张了,自然是不能再拖,他让王月儿抱着小豆米,他则亲自抱着一堆菜谱以及那块卷好的红绸匆匆往酒铺走去。 酒铺里酒味儿特别浓,沈季尧担心小豆米被熏醉了便让月儿抱着小豆米在外面等他,他则去里面看酒。 有个红红的酒糟鼻的掌柜见了沈季尧先是一愣,随后一脸不自在的模样磨蹭了许久,好似十分不待见他一般,沈季尧见他这样就不乐意了,随即不悦的问他还做不做生意,他这才上前给沈季尧介绍道:“这是桂花酿,你闻闻,是不是有股桂花的香味儿,这是竹叶青,里面可都是药材,对身体好,这是......” 沈季尧听着他介绍,又去闻酒香,不由有些头晕,于是忙道:“这闻也闻不出什么味儿来,不然我尝尝?” 掌柜的磨蹭道:“行,你且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碗来。” 沈季尧点了点头,又闻了闻那桂花酿,觉得还是挺香的,有种越闻越想闻的冲动,估计喝着也不会太差,沈季尧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雪碧。 不片刻掌柜拿着碗出来了,这桂花酿是他的镇店之宝,是以自然要先打这个沈季尧尝尝,于是便舀了一口酒放入碗中递给沈季尧,沈季尧接过来一口喝了,顿时觉得喉头一热,险些将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他硬生生忍住了,皱着眉一口将那桂花酿给咽了,这才龇牙道:“闻着挺香,喝起来怎么那么辣。” “酒不都如此吗。”掌柜有些不耐烦地说:“小哥儿,你到底会不会品酒啊,要是不会就先去找个会品酒的来尝吧,你这样哪里买得成酒,可别白白给我浪费了,把酒水当成茱萸水喝实在是不妥。” 沈季尧生性敏.感,自然瞧出他看不起自己了,遂说:“不用,你先给我一样打一斤,我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他要是觉得可以,晚些我会让人来与你订酒,不过这价钱,是否给个实在价,我这是要拿去卖二次的,你给我算得跟卖给食客差不多,我怎么卖,总不能一分钱不赚给你推销吧。” 掌柜见他这般干脆,顿时咧嘴笑道:“小哥儿还真是机灵,这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先跟我讨价还价了,这样吧,一斤酒少你十钱,如何。” 沈季尧心里一琢磨,这酒最贵的也就是五十多钱,卖一斤能找十钱也算不错,但他还是不满意,遂说:“我又不是在你这里买一次,以后我家生意好了,怕是会要更多,你这么不实在,我也只能找别人了。” 掌柜瞬间收了笑,说:“那你说让多少,我看看能不能做。” “十五钱。”沈季尧说:“不亏你,也不亏我。” 他想了想,自然是可以出手的,却仍旧要装作一脸卖你面子勉为其难卖给你的表情,说:“行吧,就让十五钱。” 沈季尧笑了笑,却又接着说:“那就这般定了,不过酒坛子这些你得给我提供,我也就不去卖了,这对你们也没什么亏的,不过就是每日送来的酒与坛子一起留下,等我卖完了订酒之后,你们送酒来再回来收坛子,如何。” “你这小哥儿,倒是牙尖嘴利会做生意。”掌柜的说:“行,那就依你的,但我现在卖给你的散酒可还是得按原价走,等你来订酒了再说。” 沈季尧点头说那是自然,心中却问候了这老奸巨猾的男人一遍,等他将酒都给他打好后,两人这才往留仙楼走去。 刚走到一半,沈季尧便因方才喝的那口酒开始发昏,喝得太急,且他也没沾过一滴酒,现在有些头昏脑涨,王月儿见他走路东摇西晃的不禁有些担心,好在虽说他走动脚步虚浮,但也总算是平安到家了。 蓝千珏一行人早已回来好一会儿了,他瞧见沈季尧这样,忙上前去扶住他,说:“怎么走路东倒西歪的,哪里不舒服。” 沈季尧自觉倚进蓝千珏怀里,说:“没事,就是刚刚试了点酒,我还没喝过酒,所以有点头昏而已。” 旁人见状,纷纷自觉的去了后院整理行礼,王月儿细心的让许荣给两人将酒楼的大门给关了,随后抱着小豆米去后院做饭,将两人留在了酒楼,后院除了住人的屋子外,还带了一间小灶房,唯独没有茅厕,这十分不便。 蓝千珏心疼地搂着沈季尧,说:“没事去试什么酒,等我回来试不就行了。” “这不给你带回来了。”沈季尧说着撑起身来,说:“这些都是给你带的,你尝尝,看看哪个味道好,我好喊人去让他给咱们送酒来。” 蓝千珏自他手里接过五六个竹筒,半抱着他去账台后的椅子上坐着,说:“我这就尝。”说着他揭开竹筒塞,细细的品着,沈季尧一直盯着他刚毅的下巴以及滚动的喉结,不由下腹一热,等意识到后,瞬间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 等蓝千珏一一品完后,便定下了竹叶青以及桂花酿这两种,沈季尧立马雷厉风行的叫许荣去让酒铺老板给他们送酒来。 看着两大坛酒送到酒楼后,沈季尧也就放心了。 将一切都打点好后,一群人吃了饭便早早的睡了,明天得早起。 翌日。 天还未亮众人便纷纷醒了,许荣几乎是激动得没睡着觉,刚迷糊不久醒来也不抱怨,反而精神十足,大妹早已将水烧好了,还特意给两人兑好水温后用木桶给他们提了过来,几人简单的洗漱完毕,便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如今能做的菜有不少,前几天沈季尧花了八百来钱买了个较大的石钵来捣糍粑辣椒,不论是菜还是配料沈季尧都是准备好了的,只等天一亮去市集上买些鱼以及猪肉来便可以了,不过那些买来之后还得加工,比如炒回锅肉还得煮肉,这些都要提前准备好,最好是切好,鱼可以养起来等有人点了再杀。 一群人又是洗菜又是添柴的忙活到天灰灰亮,沈季尧将辣椒油制好后便开门带着张永去买菜,打算现在先教会他自己想要的肉菜跟鱼应该买什么样,以后要是店里的生意忙不过来需要买菜也可以交给他。 不得不说,沈季尧确实想得不少,且还想得颇为周到,不过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当初他在的那个小馆子,他全是以当初小馆子所遇到过的形势来安排酒楼,若是生意真的忙到需要有人跑题,那现在教真的很有必要,以后等新来的那几个上手了,还能给他们分区域管理,这样也不会让他们觉得谁做多了谁做少了暗地里不和。 等两人在镇上买了菜回去,酒楼里竟然已经坐了两桌子客人了。 沈季尧乐了,还没敲打一番宣布正式开张就有人来了,不就是预兆了酒楼将要大火吗。 这其中一桌自然是当初他们开小吃铺时第一个来给他们开张的男子,那之后男子也时常去他们店铺里吃饭,一来二去,大家都比较熟悉了,是以他瞧见了沈季尧后便向他打了个招呼,沈季尧笑道:“钱大哥这么早,菜单点过了没。” 那叫钱大哥的男子笑道:“点过菜了,就等着你来炒呢,听着那些名字就馋,你快快去做来尝尝。” “行,我这就去炒。”沈季尧笑了笑,随后去了灶房,张永将鱼放在一边的木桶里,蓝千珏则是开始生火烧猪毛。 沈季尧拿起穿在墙上钉子上的纸条看了看两桌的菜单,那钱大哥的菜单实在是令沈季尧有些哭笑不得。 第六十二章 不过炒菜之前沈季尧却记起一件事来,他叫来许荣,说:“时间也不早了,你跟张永去街外吆喝几声,好让别人知道咱们正式开张了,记得带上鼓去敲敲,要是有人制止就回来,别跟他人拌嘴。” 许荣较有想法,且一心为这个酒楼着想,他想了想后遂说:“街上现在人不多,不然我跟张永去镇上绕一圈?这样应该能招来更多人。” 沈季尧一边将特意去找铁匠做的火钳拿来给蓝千珏担着猪肉方便烧毛,一边说:“算了,你这么做估计会有其他酒楼的人看不顺眼,说咱们故意上门抢生意找麻烦,你们在这条街外面吆喝几下就行。” 许荣还想争取一番,毕竟镇北面并不是特别热闹,张永见状,在一边说:“哎呀,咱们就听沈大哥的吧,店里有客人来了,跑那么远干嘛,快走吧走吧,吆喝完了好回来帮沈大哥炒菜做事。”说着他一把揽住许荣的肩膀,勾着他出了灶房。 蓝千珏看了两人背影一眼欣慰一笑,随后提起烧干净毛后正滋滋冒油的猪肉,说:“是不是要做鱼,我来杀鱼。” “嗯,有个清蒸鱼。”沈季尧接过猪肉走到柜子边,将肉放在砧板上刮干净烧糊的皮,说:“我感觉今天估计有的忙了,偏偏还得应付那些人,希望他们别大清早的就来搅和才好,对了,你前天是怎么跟那些人说的,他们什么时候来。” 蓝千珏从木桶里抓起一条鱼啪啪两下将其拍昏,随后按着鱼在用来专门刮鳞片的盆里刮,一边说:“跟他们说的是在酒楼外守一天,一人一百钱,定的是辰时末,现在时间还早,估计要晚些才来。” 沈季尧说:“定好了就行。” 正说着话,王宝儿进来了,如今王宝儿跟着他们那么久总算不再细瘦如柴了,他将单子递给沈季尧,随后指了指外面,沈季尧一眼便懂了,他接过单子看了看点的菜,说:“又来了一桌客人。” 王宝儿点头,随后指了指菜单,转身走了。 沈季尧看着菜单,随后对照贴在灶房里的菜谱一看,好家伙,这点得更厉害,居然点了个干锅,什么菜都点了一些,几乎全是肉菜,沈季尧头大,感觉买的肉好像少了,他将菜单放好,开始准备先做菜。 还好米饭是提早就在后院蒸上了,所有配菜佐料姜葱蒜这些东西也都是切来放着的,不然做一个菜还得现备佐料估计得忙死,沈季尧不禁有些庆幸当初在馆子里学来的经验,给了他现在的发展。 沈季尧喊来在外面不知道该做啥是以一脸不安站在一角的李二福去后院杀只鸡,打算先给钱大哥他们炒菜,李二富见终于找得到事做了,于是愉悦的应了一声,跑去后院逮鸡来杀,烧水烫毛。 大妹进了灶房,说:“沈大哥,蓝大哥,有一群人要找你们,现在就在门外。”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沈季尧说:“怕是你请的劳力来了,你去看看。” 蓝千珏点了点头,跟着大妹一起出去了。 沈季尧继续做自己的事,他将蒸锅架在火上,放了些柴将炭火引燃开始烧水,准备一边炒菜一边蒸鱼,烧好水后打算先做宫爆猪肝跟腰花,谁知他刚要找猪肝来切,却发现他早上去市集的时候根本没买猪肝跟腰花,沈季尧一阵头大,正寻思找谁去买点猪肝,恰好这时张永与许荣回来了,沈季尧便让他去跑腿买猪肝跟腰子,张永接到第一份差事,十分兴奋的一阵风跑了出去。 许荣问了问沈季尧有没有能做的事,沈季尧仔细想了想,因为食材的问题暂时没有事做,于是便让他去帮着李二富杀鸡。 沈季尧看了眼菜单,打算先做第二桌的菜。 土豆跟莴笋都是切好了的,不过鸡还没有杀好,只能先做另外三道菜,今早这几桌人点的菜可谓是将沈季尧打了个措手不及,本以为早上应该是卖些早餐面食之类的东西,中午才会有人点炒菜,殊不知这些人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他开业了,自然是要先点自己没吃过的炒菜来尝尝。 好在沈季尧乱了几息后开始镇定了下来,手脚麻利的配好三个菜,至于莴笋炒鸡肉丝等鸡杀好后再弄,准备好后沈季尧开始炒鱼香肉丝,翻炒好的肉丝放入他试着腌制成泡椒的茱萸果,因为没有木耳,是以用胡萝卜丝代替,见菜炒得差不多后,他便掂着铁勺舀来半勺自制的土豆粉汁去勾菜,火苗瞬间在锅里喷发窜起,直把刚进灶房来却从未见过此景的蓝千珏吓了一跳,一瞬间扑上去就想灭火,边说:“季尧小心!” 沈季尧被他喊的那一嗓子吓了一跳,见他拿起抹灶台的抹布要来灭火瞬间便明白了,他忙哭笑不得的阻止了蓝千珏,解释道:“没事没事,别紧张,炒菜都是这样,只是在家没灶台没条件才没露给你看,别担心。” 蓝千珏仍旧心有余悸,他蹙眉在一旁看了片刻,见真的没危险才继续去做刚才手里没做完的事,他有些担心地说:“未免太吓人了些,跟耍杂技似的,你注意着些,别弄伤了,这鱼要怎么弄,你说,我做。” 沈季尧抬起锅来将鱼香肉丝刮进盘子里,抽空往后看了一眼,遂说:“这鱼得打斜刀,你会吗,不会就放着,过会儿我示范给你看,那些人你怎么安排的,现在先别让他们守在门口,可别吓走了客人。” 蓝千珏自觉将鱼放下,他看了看灶台上摆着的另外两个还未炒的配菜,说:“没站门口,我让他们随意在周围找了地方待着,已经跟他们说了,待会儿要是有一群人来就拦下,要做什么,你说。” 沈季尧想了想,说:“那里有去了皮的土豆跟莴笋,你切点土豆丁莴笋丁来,到时候用来塞鱼肚。” 蓝千珏点头,自顾自的去做事了。 炒好鱼香肉丝,沈季尧快速的洗锅,将潲水倒在角落的桶里,继续炒麻婆豆腐,肉糜也是早就剁好炒好的,只需要用豆油焯一边嫩豆腐,沈季尧将焯好的豆腐倒入竹编的漏勺里,漏勺下就是装油的盆,除了炸鱼的不倒进油盆里,几乎所有炒菜的油都会倒进油盆里去,这样循环利用油就不会浪费了,而且炒出来的菜会有一股熟悉的馆子味儿。 他舀来半勺辣椒油在铁锅里炒了一遍,然后将嫩豆腐再次倒进去,掂了几下锅让豆腐裹上辣椒油后开始舀肉糜放入,随后放盐,花椒,芡粉汁,等将里面不多的汁煮得差不多后,沈季尧便用手指沾了些炒菜勺上的油尝了尝,见盐味刚好便出锅了,随后再在表面撒上葱花,完工,这一道菜做下来,半刻钟都不到。 沈季尧手脚利落的开始炒干煸土豆丝,眼瞅着都快炒好了,那买猪肝的跟杀鸡的一个都还没来,沈季尧不免有些着急,然而他此刻念头刚动,两人便恰好一前一后的进了灶房,果然人是不能念叨的。 李二富拎着弄得干净的鸡脖子说:“沈大哥,弄好了,还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我找不到事做。” 沈季尧嗯了声,说:“把鸡放盆里吧,你去给五号桌的人上碗筷,然后再来端菜。” 李二富积极的应了声,将鸡放下后便在柜子里拿碗筷去给客人。 沈季尧刮着菜,对拿出猪肝跟腰花来洗的许荣说:“许荣,你去打半斤竹叶香给钱大哥他们那桌,就说是免费给他们喝的,得再多等一会儿才上得了菜,小声跟他说,别让其他两桌人听到了。” 许荣应了声,跑去外面打酒。 这时李二富进了灶房,说:“沈大哥,是端这些菜吗。” 沈季尧正忙着切鸡肉丝,闻言瞟了一眼炒好的三个菜,说:“对,端去吧。” 李二富点了点头,将三个菜一一端了出去,趁着他端菜的空挡,沈季尧的莴笋炒鸡肉丝也炒好了。 一桌菜总算是解决了,沈季尧不禁吁了口气。 一边的蒸锅已经开始冒气了,沈季尧忙拿来弄好的鱼按在砧板上,一边对进来的许荣与刚切好菜的蓝千珏说:“你们来看一边,过会儿腰花也得用这样的刀法,这样斜着切就好,切成一条条的,那个腰花要再横过来顺着纹路再切一道。”沈季尧边说边示范,随后十分迅速的将鱼切好后开始裹盐跟酱油来腌制。 两人看得一脸懵然,沈季尧瞧他们那样便是没弄懂,于是说:“没事,以后多看几遍就差不多会了,千珏,帮我把鸡砍一下。” 蓝千珏嗯了声,拎起被沈季尧割了一些鸡胸肉的鸡去一旁砍,许荣则是在沈季尧的指点下开始配干锅的配菜,沈季尧一边切好猪肝跟腰花后,一边炒菜还得一边教两人怎么弄,直把口水都讲干了。 而这期间又来了几桌客人,单子也送来一张又一张,点的都是鸡啊兔的,沈季尧无法,只好又让李二富去现杀鸡兔,虽说几人的速度慢,但到现在为止,没有催单的现象让沈季尧一直紧绷的神经得以松懈了些。 等一旁的蒸锅彻底蒸热后,沈季尧便将腌好的鱼裹上芡粉,塞入土豆与莴笋姜丝,表面铺上葱节端进锅里去蒸。 气温渐渐热了起来,沈季尧一直守在火边炒菜,此时已被热得脸颊通红,额发湿濡,手臂酸胀,沈季尧却忙得很是开心,食时渐过,来酒楼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店里已经坐了十多桌人了,就连楼上也坐了几桌人,十分热闹。 刚炒完一桌的菜,另一张单子又送来了。 虽说忙得没休息的时间,但几人配合得很默契,沈季尧负责炒菜,有时候两人不懂切的菜他会抽空来切,全程没有一丝吵闹跟分歧,许荣见识到了沈季尧原来不止有做那些稀奇好吃的手艺,竟还有颠勺时锅里还能窜起火苗的功夫,早已彻彻底底的信服于他,沈季尧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十分的听话。 一通忙碌后,总算是忙得差不多了,墙上的钉子上只剩下最后一张条子了,其余的都已进了他自制的垃圾桶,沈季尧准备炒最后一桌的菜,谁知这时沈季尧一直惦记着的麻烦也找上门来了,村里的一群人如期而至。 沈季尧心想来得刚好,好在他的菜快炒完了,他对蓝千珏说:“你先去外面招呼他们,我炒好菜就出来,记得别让他们进酒楼里来,我来再处理。” 蓝千珏嗯了声却并未动身,而是将手里的土豆片切好,这才出了灶房。 沈季尧对照着菜单,一边对许荣说:“把莴笋条垫陶锅底,再放点莲花白。” 许荣拿来陶锅一一照做,随后颇为不解地说:“沈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沈季尧开始炒土豆片,说:“这是干锅,下面垫配菜,然后将炒好的菜倒在里面去,边煮边吃,等吃到最后就会成一锅大杂烩,味道很好,上次不是已经做给你们吃过了,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许荣想了想,还真有印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给忘了。” 沈季尧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将炒好的土豆倒进锅中,说:“炭应该烧好了吧,夹到火盆里去,可以叫狗儿跟猫儿上菜了。” 许荣疑惑道:“这不是只炒了一个菜吗。” “让边吃边上。”沈季尧说:“不然等菜全炒好客人估计都等得不耐烦了。” 许荣转念一想还真是这样,于是拿来火盆开始夹炭,等弄好后他便自灶房里探出个头去喊赵狗儿来端菜,沈季尧皱了皱眉,觉得这狗儿猫儿,大妹二妹喊着实在是有些土鳖,那嗓子估计整个酒楼的客人都听到了,着实太土了些,有失酒楼的形象,等今天过了,得跟他们商量商量名字的问题。 利索的将菜全炒好后,沈季尧这才洗干净手,走出灶房去,只见大堂里的桌椅全坐满了人,要知道下面的大堂就有十四张桌椅,到了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光是看着这架势,沈季尧都有些惊叹,他炒菜其实已经炒懵了,自己炒了多少桌也记不得,乍一瞧见这么多人,难免被唬住。 他缓了片刻,一脸笑意的走进后院,打算去洗个脸再去解决前面的事。 后院里,二妹跟三妹两人正坐在水井边头也不抬的削土豆,地上堆满了菜叶跟土豆皮,沈季尧见状自然是有些心疼她们的,只要是认真做事的人,他都喜欢,遂说:“先休息会儿,现在没人来点菜,不用那么赶,起来走动走动,不然颈椎吃不消。” 二妹与三妹乖巧的应了声,随后放下手中的刀子与土豆开始起来活动筋骨。 沈季尧打水简单洗漱一番,只觉得舒服多了,可这满身的油烟味儿实在难闻了些,沈季尧嫌弃的蹙了蹙眉,去了大堂。 食客们吃得正香,不经意间瞧见沈季尧后便小声地与对面的人说:“听说这家酒楼掌勺的是个哥儿,我看啊,怕就是他了,虽说是名哥儿,但能炒出这样特殊好吃的菜来,还真是不容小觑。” 同桌的人也看着沈季尧,说:“我看也是,不枉咱们听了你的话大老远跑来吃这炒菜,确实新颖奇特,特别是这焖兔做得好。” “我也是听人说的。”那先前说话的人道:“都把这人的手艺夸上了天了,曾经好几道粥便卖了一百两,我便慕名而来了。” 沈季尧闻言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弧度,心中甚爽。 他一路往前走去,刚走出几步,便有人喊住了他。 沈季尧回头一看,是钱大哥,他竟然还没走,沈季尧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盘子里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的,跟他来的两人纷纷一脸餍足的表情,沈季尧笑着跟他打招呼:“钱大哥,吃得还满意吗。” 钱大哥说:“满意!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走了这么多个地方,从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佳肴,实在是太对胃口了,我两个兄弟也很喜欢,还有,谢谢你送的酒,我本来早就想去跟你打声招呼了,奈何你一直在忙,现在招呼也打了,该走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另外两人也一同起身,沈季尧笑了笑,说:“让钱大哥久等了真是愧疚,那你们走好,欢迎下次光临。” 钱大哥说:“嗨,你太客气了,走了,过两天再来。” 其中一人去结账,沈季尧装看不见,免得因着认识的这点道道还得给他们少算钱,于是与钱大哥继续聊着往外走去。 蓝千珏在门外站着,门口有一群结实的男子守在门两边,正是蓝千珏请来的那些人,街道里则堵了无数人,几乎都莲花村的村民,而被人群堵住的几家商铺叫苦不迭,不时的出言驱赶他们。 他们等了小半会儿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大老远的赶来,结果连酒楼都进不去,这时突地见到沈季尧后不禁纷纷眼前一亮,好似已经看到了吃的一般欣喜,沈季尧眯了眯眼扫视一遍,几乎大半个村里的人都在这里面,他刚准备收回视线,却猛然发现人群中的大嫂与蓝千明也在其中,却唯独不见二嫂,沈季尧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心中有些奇怪为何不见她,这样的场合,没道理会少了她。 钱大哥与同行两人则是这阵仗吓了一跳,说:“你这生意做得实在是厉害,竟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来吃。” 沈季尧笑了笑,并未多说,他将三人送走后,又叫守在门外的人去将人群里曾为他说过话的几人带到酒楼门前,伢子跟小四他们俩也在里面,拢共六个人,全被他带到了酒楼的阶梯上站着,他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那街道上的一群人也是懵的,纷纷奇怪的看着沈季尧,下一瞬沈季尧讥诮地问蓝千珏:“千珏,小四他们是熟人,刚好来了我们也不用派人去请,不过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你跟他们很熟吗,全堵在咱们家酒楼前做什么,快快将他们赶走,省得坏我生意。” 蓝千珏知道沈季尧开始装傻了,遂配合道:“不知他们来作何,也跟他们不熟,我这就叫人请他们走。” 沈季尧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还未开口,那人群中的周老大便说:“什么不知不知的,咱们一村的人你现在装什么疯卖什么傻,不是你们说了今日开张让咱们来吃饭吗,怎么这会儿就不认账了!” 沈季尧看向他,一脸不屑地说:“谁跟你们说的我要请你们吃饭了,就你,也配进我的酒楼上我的饭桌?做人怎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老是这么冠冕堂皇的样子,我打着你了?还得管你吃喝?” 周老大顿时一脸不耐想要发作的模样,却被一旁的人拽了下示意他别再说,不然可就白跑这么一趟了。 兴许他是在故意试探他们也不一定,那人是这般想的。 不过不服气的也不止周老大一人,能拉得了一个却拉不了第二个,他们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为了吃这顿饭他们还特意空着肚子走了这么远的路,又被晾在外面晒了半天太阳,叫人怎么不恼火,是以有一妇人恶狠狠地说:“分明就是你说你们今日开张,让我们来说句祝贺的话就能进店去吃饭,小哥儿,短短半年就开上了酒楼,想必赚得也不少吧,咱们莲花村收纳了你这外乡人,即便是今日不祝贺你,你也得请我们进去粗茶淡饭吃一顿吧,好歹也是莲花村的人了,就得懂入乡随俗。” “就是!没有我们莲花村,说不定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莫不是戏耍我们的吧。” 人群里响起阵阵不悦的说话声,沈季尧笑嘻嘻的听着,丝毫不以为意。 沈季尧笑得温润如玉,等众人说完后便丝毫不客气地道:“我说的么,我亲口对你说了还是你瞧见我说了,你们还真是听风就是雨,这么胡乱造谣可不好,也亏你们好意思说是莲花村收纳我,是莲花村这块土地收纳我,跟你们有关系吗,我得过你们一丁点好处或者是好脸色了吗,没有,相反还被你们时时刻刻恶言相向,我看啊,定是你们被人耍了,让你们大老远的腆着脸跑到这里丢人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这等了许久的憋屈情绪终是在此刻爆发,纷纷觉得他们被沈季尧耍了,铁定是他故意散播出这个消息,好将他们引来羞辱他们,人们顿时愤恨得要命,开始躁动起来想往上冲,却被十多名壮汉拦在了下面。 第六十三章 一群人推推搡搡,表情愤怒狰狞,纷纷想要挤着上来与沈季尧算账,奈何一群汉子排成一排用身体堵住去路,一时半会儿难以突破他们的防卫,人群里逐渐响起小孩子的哭喊声,估计是踩到了小孩子,酒楼里王月儿担心的朝外看去。 两拨人形成了拉锯战,叫嚣着要找沈季尧算账,沈季尧悠闲自若地看着他们,丝毫不惧,他不主动惹事,但也不会怕事,若真要动起手来,还不定吃亏的人是谁,且这群人常年在镇上打拼,个个都身强力壮,想挡住这些人完全没问题。 沈季尧看着一群人如跳梁小丑般气得要命的模样顿时没心没肺开心的笑了出来,他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故意挑衅他们,嚣张地说:“老子就是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模样,哈哈,真爽。” 蓝千珏:“......” “你个不要脸的低贱东西!简直没羞没躁没教养!”人们被他这赤.裸裸的嘲笑惹得越发的愤怒,众人骂骂咧咧,这时一个离他们较近的汉子突然一把扯下自己脚上的破布鞋,猛地就往沈季尧的方向砸过去! 蓝千珏脸色一变,刚想过去帮沈季尧挡住,谁知沈季尧却轻轻松松的抬手来一把抓住了迎面飞来的鞋子,众人顿时哗然,就连蓝千珏也不禁惊讶的挑眉,万万没想到沈季尧竟能有这般轻松的接住鞋子的身手,后者则是一脸淡然,嫌弃的捂住鼻子将鞋拿得离自己老远,说:“这么臭,你踩狗屎了么,还给你。” 沈季尧说着轻轻一甩,鞋子在他手里调了个头,他握住鞋尖掂量几下,随后用了十成力对着那汉子猛地掷去! 那汉子还未从沈季尧接住了他丢的鞋子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是以当沈季尧扔过来的鞋子及至面门后已来不及躲闪,鞋子顿时重重的拍在了他脸上,鞋子上顿时有灰尘飘散,人群纷纷嫌弃的避开这空气中的灰尘,安静几息后,又开始大声唾骂,沈季尧全然无视,他得意扬起唇角,不屑地对着那汉子说:“什么狗都想来咬我一口?这大中午的,你还没睡醒做白日梦吗?真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他说着看向大嫂所站的位置,见她此时正笑得跟朵老菊花一样灿烂得意,心中便不由冷笑了声,思忖着待会儿定叫她笑不出来,他看着堵了半条街不住起哄的人群,街道外全是看热闹的人,沈季尧刚打算收回视线,却不经意间瞧见二嫂带着一群穿着破破烂烂浑身脏乱的乞丐排开观看的人群进来了。 沈季尧顿时明了刚刚为何没瞧见她,原来是去找这些人了,估计喊这些人来也跟现在的把戏也差不多,于是也不再等契机,直接说道:“擦亮你们的眼睛好好往后看去,看我说的是真是假,那些叫花子怕也是被她们骗来的,她们见不惯我开酒楼,就是为了要利用你们来针对我,一群人被两个妇人耍得团团转,还觉得自己能得很,居然有脸跟我叫嚣,你们有本事尽管骂,不要停,虽然我的小店不许狗入内,不过衙门倒是乐意收留你们,也不枉你们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了。” 这话一出,众人简直气得要命,这哥儿真是疯了,竟敢这么猖狂,他们虽说心中也有些害怕会被抓走,却仍旧是自己占理,走到哪里都说得通,于是叫嚣得越发凶了,然而后面的人却渐渐安静下来,他们顺着沈季尧的话往后看去,便刚好瞧见二嫂鬼鬼祟祟的想要混入人群,遂有聪明的人喊道:“是她!保证是她在耍我们,这事肯定是她胡乱说的,就是想让咱们丢脸,然后全部来怪罪那哥儿,再找他们的麻烦!这样咱们两败俱伤,她们却可坐收渔利!简直是心狠手辣的俩毒妇!” 前面吵闹的人充耳不闻,仍旧继续吵吵嚷嚷,后面的人也懒得理会他们了,而是直接上前去将见情况不对劲后想跑路的二嫂扭住,开始质问二嫂,这边闹得越来越大,引得前面的人纷纷循声往后望去。 二嫂正被一群人扯得东倒西歪,那些刻薄的妇人更是抓住她的头发一整抓扯,纷纷在大声质问是不是她搞的鬼。 二嫂自然是不敢认的,遂拼命抵赖,一时间众人也不知该去信谁,只得满肚子怨气的看向二嫂。 蓝千明见自己女人被一群人围殴,忙排开人群撵上前去阻止,大嫂夹在人群中看得胆颤心惊,这些人暂时还未算到她头上来,还是趁早溜了为好,否则等事情败露,可就完了,大嫂拉了拉蓝千建,眼神鬼祟地示意他赶紧找地方溜。 奈何这人实在是太多了,两人刚走了几步便被沈季尧瞧见了,他当即喊道:“你们快看,李兰要畏罪潜逃了。”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大嫂,大嫂与蓝千建一脸慌乱的看着众人,忙辩解道:“我只是想去看看我二嫂怎么样了,什么畏罪潜逃,你们可别听他胡编乱造,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畏罪潜逃。” 众人此时已不知该信谁了,有人毛躁的对身旁的妇人吼道:“死婆娘,这事当初是谁告诉你的?!” 妇人悍然叉腰吼道:“老娘怎么知道,你凶什么!老娘不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吗,你去问他们去啊!” 这时第一批被大嫂忽悠,住在沈季尧他们院前的赵姓男子与当日同样被忽悠的几人听了这个话纷纷醒悟过来,几人对视一眼后确定他们是真的大嫂耍了,顿时气得要命,于是他找到一处较高的石阶上去,说:“大家听我说!我看咱们真被这个毒妇耍了!前不久就是她跟蓝家二媳妇说的他们今日开店,说是知道的人都能来白吃白喝,其实这都是她胡编瞎造的,就是为了咱们帮她们出气,实在是太过分了!李兰一直想陷害这哥儿,所以她把我们都骗了,就是想拿咱们这些无辜的人来帮她打压这哥儿,实在是过分之至!我们不能轻易放了她们!乡亲们,抓住他们!这样的人就该好好收拾一顿!” 一时间人群顿时轰然沸腾起来,已经信了这事与沈季尧并无关系,虽说被他羞辱一番很是恼怒,但别人如今没错,再闹下去真把官差闹来可就麻烦了,于是也不打算再去寻沈季尧的晦气,人们纷纷叫嚣着要将大嫂她们带回村去好好收拾一顿,四人被夹在人群中自然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轻而易举的就被众人抓住了,大嫂不住喊冤挣扎,却被人狠狠踹了两脚,有人狰狞的问道:“说,是不是你们为了对付他所以故意要借刀杀人,让我们这么多人跑来这哥儿面前丢这种丑!你们居心何在?!” 大嫂与二嫂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旁的蓝千建与蓝千明也被一群汉子拦住,大嫂知道众怒男平,自然不敢承认,于是忙矢口否认不是她,跟她没关系,而二嫂简直后悔死了,明知纸里包不住火,却为什么还要来凑这个热闹,现在即便是想抵赖也不成了,她刚刚去找乞丐的事也被瞧见了,再抵赖也会被沈季尧揭穿,她脑筋一转,遂索性反咬道:“是大嫂,是大嫂让我这么做的,她要利用你们来针对那哥儿,我也是受她逼迫才不得已做出了这种糊涂事啊,不信你问姓赵的,那天我可有说什么话没有,都是大嫂一人编造的,还威胁我说若是不配合她,就不让我好过!” 二嫂说着,竟声泪俱下的装起了可怜。 大嫂见二嫂说翻脸就翻脸,顿时恼怒异常,她吼道:“就是她!是她说的要找叫花子来搅和他们的生意,也是她教我说的那些话,就是想让你们来这里吃不成饭就闹事,你们别听她胡说,我才是被冤枉的!” 二嫂吼道:“你胡扯!分明是你!王氏可以作证,大嫂还曾威胁过王氏!不信你们找她来对峙。” “就是你!是你出的坏水!” “放屁!是你!” 两人狗咬狗,一嘴毛,都在推脱责任。 姓赵的听得不耐烦了,于是指认大嫂与二嫂都不是好人,他如今却谁的账也不买,平白受到这么大的欺骗跟侮辱,偏偏还不能怪到沈季尧头上去,不然告到公堂之上哪里能有他们的好,他们恨沈季尧,但更恨这两毒妇,今日受的屈辱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他吼道:“全是你们两妯娌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人!乡亲们,咱们都被这两妇人耍了!我看她们就是贼心不死,为了针对一个哥儿,让大家伙吃这么大的亏!绝不能轻易绕了她们!不然她们下次不知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大嫂几人早已没了反抗的能力被一群妇人抓着手臂压制得死死的,而那边想来蹭顿饭的叫花子见所谓的不要钱的食物原来是个阴谋后,早将二嫂破声大骂了一遍后跑了个精光,有了叫花子们的证词,她们更加无法抵赖了。 一群人也懒得再管吃饭的事了,也不能去找沈季尧的茬,众人气得要命,却只能憋着一口气押着大嫂二嫂匆匆回了村。 街道上又恢复了宁静,那些之前被一群人堵得生意也做不成的掌柜个个怨声载道,总觉得因为这些破事耽误了自己的生意,于是纷纷沈季尧颇为不满,时不时的往他们这儿翻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悦之情。 不过沈季尧现在痛快得很,是以懒得理会这些人不满的表情。 被沈季尧之前请出来的六人此时站在石阶上看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颇有感触,虽说他们也是听信了谣言也想来蹭一顿饭吃,但他们并无掂对沈季尧的心,且是真心想来道贺,两人年龄还小也想不到这处去,只听小四不由感慨道:“沈大哥,这两人处处与你过不去,如今为了斗你居然敢惹全村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也不知道这次乡亲们要怎么收拾她们了,估计怕没那么轻易放过她们了。” 沈季尧笑了笑,无所谓地说:“罪有应得,所以想害人之前,还是先得考虑好是否能做,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小四,伢子,几位,还未吃饭吧,快快里面请,我做几个小菜来给你们尝尝,可别嫌弃饭菜简单才好。” 一群人自然是毫无意见,忙不迭的道谢后跟着沈季尧进了酒楼。 一直站在一旁未曾开口的蓝千珏蹙眉看着几人的背影,那之前被他刻意无视的沈季尧给他带来的怪异之感此时纷纷冒出了头,一发不可收拾,这样的沈季尧不仅恩怨必报,且越发张狂腹黑,言行举止根本与那懦弱的沈季尧不一样,蓝千珏想了想,好像自他因着那次事故死里逃生后便开始发生了改变,不仅牙尖嘴利,还能说会道,更不会一丁点的亏,如今更加厉害了,竟还能徒手接物。 蓝千珏越想越觉得诡异,眉头也越蹙越深,但他知道,那是他喜欢的沈季尧,虽说他现在变得很强势,但他对自己仍旧是千依百顺,对小豆米更是十分用心,蓝千珏不愿再多想,心忖兴许是近年来的遭遇导致他的性格有所改变也不一定,人都是会发生改变的,其实他这样不会被别人轻易欺负的性格也很好。 蓝千珏吁了口气,不再多想,他将一群汉子打发走后,这才回了酒楼。 另一边,几人一齐被沈季尧请进了酒楼,这漂亮大气,座无虚席的酒楼顿时叫人好不羡慕,酒楼里的人边吃边赞沈季尧的菜炒得好吃,大堂里飘散的香味儿直让小四他们流口水,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小四眼巴巴地说:“沈大哥,你家这酒楼也太漂亮了,生意还这么好,你还缺人手不,我也想来你这里干活。” 沈季尧既不说缺,也不说不缺,而是轻描淡写地说:“你来。” 虽说小四可能只是开玩笑才这么一说,但沈季尧却不想让熟人来帮忙,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是以才以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说了这么一句,并不想勾起小四的太多兴趣,果然小四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对食客桌上的菜十分好奇,不禁探头探脑的去看,被食客瞪了一眼后忙收回目光。 一旁忙着给众人打饭的大妹见沈季尧领了人来,忙上前来将钱大哥他们之前坐的桌子收拾干净,碗筷全收在角落里的盆里后便去泡茶给几人喝,沈季尧对东张西望的六人说:“坐吧,千珏,菜单拿过来让他们点菜。” 蓝千珏恰巧进得酒楼路过账台,他点了点头,顺手在账台拿来菜单给几人点菜。 沈季尧说:“看看你们都想吃些什么。” 一群人兴冲冲的看了看菜单,都掩饰不住眼中的馋样,谁知几人都不认识字,他们个个尴尬的愣了片刻,这才忙无所谓的说道:“承蒙沈小哥瞧得起,我们也就不跟你客套了,沈小哥炒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不讲究的。” 沈季尧闻言笑了笑,收了菜单,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说:“那你们先坐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饭菜。” 几人点了点头,沈季尧与蓝千珏刚要进屋去,这时又来了十多个人,沈季尧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些人都是之前经常来小吃店里吃东西的人,他忙笑着迎上去与众人打招呼,随后喊来李二权招呼他们。 小四他们见状,由衷的赞叹道:“蓝大哥,你们的生意真是好啊,要是我也有这么一家店,咋样都值了。” 蓝千珏嗯了声并未多说,他的目光一直留在沈季尧的身上,方才的那些怪异之感全没了,如今满满都是爱意,一旁一直未曾说话,却受过沈季尧帮助的男人说:“快别想了,就你这笨样,打打杂倒还差不多。” 众人哈哈大笑,蓝千珏也跟着笑了笑,见李二权带着一群食客往楼上走去,遂说:“我进去忙,你们先坐着。” 几人点了点头,又开始打量起酒楼来。 这一忙便忙到未时,后面又来了几桌人,一群人忙得饭都顾不上吃,总算是将最后一桌人的菜炒好了,弄好客人的菜后,沈季尧便开始炒自己人吃的菜,这时蓝千珏抱着哭得惊天动地的小豆米进了灶房。 沈季尧见小豆米哭得小脸涨红,忙把铁锅从火坑里拉到灶台上来摆在一边,去将伸手要他抱的小豆米接到怀里来轻轻走动安抚,轻声哄道:“豆豆怎么了,别哭了,乖,爸......爹爹在这,不哭不哭。” 私下里,沈季尧都喊小豆米叫豆豆。 小豆米紧紧抱着沈季尧的脖子仍旧不住的哭着,很是伤心的样子。 蓝千珏疼惜的拍了会儿小豆米的背,去接手沈季尧炒到一半的菜继续炒。 小豆米趴在沈季尧肩上哭得伤心得很,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沈季尧心疼的要命,只得抱着他不住的在灶房里走来走去的哄着,问蓝千珏:“他怎么哭成这样,中午的时候月儿不是来热奶去喂过了。” 蓝千珏翻炒好回锅肉,学着沈季尧去舀辣椒油来放,说:“不清楚,月儿说早上还很乖,不知怎么就突然哭起来了,哄也哄不住。” 沈季尧莫名其妙的想了想,却没什么头绪,要说有人欺负他那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疼爱小豆米得很,难道是生病了?沈季尧顿时心头一紧,想将小豆米抱直去摸他的头,谁知小豆米感觉到沈季尧要让他起来,顿时哭得越发大声,两只小短手紧紧抱住了沈季尧的脖子。 蓝千珏将菜刮好,听他又加大了音量,忙转身来问:“又怎么了。” 沈季尧无奈地说:“不知道。” 蓝千珏眉头紧蹙,十分想上前去哄哄小豆米,奈何小豆米竟然不给他抱。 沈季尧在灶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半刻种,小豆米才渐渐收了哭声,却仍旧一直不肯让其他人抱,即便是蓝千珏他给不理,有个考拉宝宝挂在身上,沈季尧也炒不成菜了,只好让蓝千珏随便炒点给他们吃,实在是不愿意再听他哭得那么难受。 酒楼里的客人心满意足的全走光了,小四他们正自觉的替王宝儿他们收拾桌上的碗筷,好让他们有时间吃饭。 十四个人围在两张桌子拼接的饭桌上,小豆米早已趴在沈季尧怀里睡着了,沈季尧也不敢放他去躺着了,别过会儿又哭闹,是以一手抱着小豆米一边艰难的吃饭,蓝千珏则时不时的为沈季尧夹菜。 沈季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对小豆米的反常很是膈应,他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饭,终是问道:“月儿,豆豆今天那么反常,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王月儿楞了楞,想了片刻后说:“沈大哥,我也不清楚,我都是跟平常一样给他喂奶啊,时间都是掐着点的,还给他还了尿布,这在平时你们不在家时也都这样,即便是让他独自在床上躺着玩,他也不闹的,我也不知他怎么了。” 沈季尧皱了皱眉,将碗放下,轻轻抱着小豆米不住抚摸他的背。 王月儿也是一脸难受的模样,毕竟小豆米是她来带,现在出了这个事,哭了这么半天,她也很心疼,可却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跟着内疚的放下碗,气氛顿时有些沉闷,桌上的人都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沈季尧说:“月儿,别多想,你快吃饭,我就是怕小豆米是生病不舒服才会哭闹,他一般都挺乖的。” 王月儿不吭声,她低着头仔细想了许久,才突然恍悟般的抬起头来说:“对了,要说反常的话,今天他确实有点反常,方才我抱着他在账台里喝奶,他老是不肯乖乖喝,总要哄着才肯喝,恰巧方才又有客人来结账,我便说了句要是不乖乖喝奶你沈阿爹就不要你了,等我结了账回来再喂他,他就一口也不喝了,沈大哥,你,你说豆米他是不是听懂那句话了,所以才伤心的。”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不可思议的看向沈季尧。 沈季尧顿时心疼得要命,突然想到刚刚他只是想摸摸他的头试试体温,他却又哭得更厉害,怕真是这原因了。 蓝千珏蹙着眉说:“八成是了,他方才一直抱着季尧不肯撒手,估计真怕季尧不要他了,才会哭闹。” 王月儿越发内疚了,头埋得低低的,哽咽道:“沈大哥,蓝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吓他的。” 沈季尧语气温润地说:“没事,谁知道豆豆会把这玩笑话当真,你不用自责,是这小家伙太聪明了些,还这么小就听得懂这些话了,跟你没关系,快吃饭吧,估计到下午还得忙,我先带他去休息会儿。” 王月儿点了点头,沈季尧抱着小豆米往后院走去,许荣缓和气氛道:“快吃饭快吃饭,还有一下午要忙呢。” 第六十四章 后院。 阳光穿过皂角树巨大蓬勃的树冠,院里的青砖地面上满是细碎斑驳的光影。 沈季尧正一手抱着已经醒了的小豆米,一边垫着脚去够垂下来的皂角树叶,他扯下一片叶子递给小豆米拿着,小豆米拿了树叶好奇的看了眼就想往嘴里塞,沈季尧忙抓住他的小手,说:“不能吃,拿着玩的。” 小豆米哭过后更显明亮的双眼认真的看着沈季尧啊了一声,好似在回应他一般,他将树叶握在手里,随后欢快的在沈季尧怀里上下蹦了两下便咯咯的笑了起来,沈季尧见他终于笑了,终于能安心了,也跟着小豆米笑了起来,他凑过去亲了亲小豆米的脸颊,小豆米瞬间笑得越发欢快,沈季尧发觉小豆米只要他跟蓝千珏一亲他,他就会笑得很开心,于是便温柔的一下下亲着他柔嫩的小脸,小豆米便不停的咯咯笑。 那边蓝千珏走到后院恰巧瞧见这一幕,心中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俩人都这般开心的笑着,便已觉人生无憾,他微微扬唇笑了笑,眼里尽是宠溺的温柔,几步走到沈季尧身旁陪着两人笑闹,沈季尧见他来了,于是默契的与他相视一笑。 蓝千珏看着眼睛还有些肿的小豆米却笑得很开心的小豆米,无奈的笑道:“总算是笑了,看来还真是因为那句话的缘故,以后当着他不能乱说话了。”他说着对小豆米伸出手去,想看看他要不要自己抱。 沈季尧得意洋洋的说:“我的儿子那么聪明,什么话都听得动。” 蓝千珏不置可否,对沈季尧这自负的模样很是喜欢。 小豆米张着小嘴看了蓝千珏一眼,随后兴奋的笑着毫不犹豫的就往蓝千珏怀里扑去,蓝千珏忙一把接住了他,心中隐隐担心小豆米不要自己抱的紧张感顿时消散,蓝千珏笑着亲了亲他的脸,沈季尧颇感好笑的抬手摸着小豆米头顶扎了一个松垮发髻的脑袋,三人间的气氛十分融洽幸福。 蓝千珏伸手去将沈季尧揽进怀中,凑上前去吻了吻他的额头,沈季尧温顺的靠在蓝千珏怀里握住小豆米的手亲了亲。 三人于皂角树下安静的依偎在一起,院里吹来阵阵凉爽清风,将掉落在地上的树叶吹着飘去老远。 两人在院里站了好一会儿,王月儿便来后院找他们了,说是小四他们打算回村去,是以让她来跟两人说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抱着小豆米去跟几人道别,几人纷纷对沈季尧的招待感谢了一番,小四临走前还说要去村里看看大嫂们的下场,等有空了再来告诉他们,沈季尧佯装不屑知道般应了几句,实则心里却很好奇她们的下场的。 落在那群村民手里,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将几人送走后,沈季尧便带着小豆米去屋里睡了会儿,他本来是打算把人哄睡着之后就去置办晚上需要用的食材,奈何小豆米刚被吓唬过一次,沈季尧才走一会儿他就哭着被二妹抱出来了,沈季尧无法,只得再次接过哭得可怜兮兮的小豆米抱着哄着,暂时脱不了身了,于是只好拟了个单子让许荣他们去买,他则用背带将小豆米背在身上,在灶房里与蓝千珏一起烧肉切肉。 煮好的肉块沈季尧本来是想自己切的,却被蓝千珏接了过去,沈季尧也因此见识到了蓝千珏的刀功。 他的刀法确实不赖甚至极好,煮好的猪肉切得一片似一片,不薄不厚,最为厉害的是一块肉切到最后一块竟然相差不大,这可让沈季尧着实惊叹了一番,要知道,猪肉都是不规则的,会越切越小,切到后面就拿不住了,这刀功,在现代也能做个墩子了,看来当初蓝千珏的决定倒很正确。 他是有把握,才会做决定的人。 蓝千珏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看,于是侧头去看他,手上继续切菜也丝毫不受影响,说:“是这样切吧。” 沈季尧由衷的赞道:“切得很好,以后切菜交给你了。” 蓝千珏笑了笑,说:“行,以后我便做你的副手为你切菜,你只管炒。” 沈季尧嗯了声,继续砍排骨,一边说:“我们的菜式太少了,我想再加几道肉菜进去,做为本店的招牌菜,你觉得如何。” 蓝千珏道:“什么招牌菜。” “就是,就是咱们酒楼最拿手的菜的意思,我想做卤菜跟纯肉菜。”沈季尧说:“虽然有了不少荤菜,不过大荤的太少了,除了炒鸡跟炒兔,炖鸡这些咱们都没有,也是因为开得太急了什么都没准备好,所以我打算多加几个菜进去,等以后熟练了,地里的菜成熟了,就继续加进其他的菜。” 蓝千珏转身去仔细看贴在灶台上方墙壁上的菜谱,认真思考片刻后说:“现在总共有五十三道菜,荤菜就占去了大半,且有几道菜的做法大同小异,若是再加,会不会太多了,客人吃几次也就腻了。” “我想的跟这几个都不一样。”沈季尧说:“你吃过卤菜没有,比如卤肉或者卤鸡腿,鸡脚,还有卤鹅翅,鹅肝鹅掌鹅心,几乎什么都可以拿进去卤,还能卤鸡蛋,土豆豆腐,卤蹄髈或者是凉拌卤猪肉这些。” 蓝千珏完全没有听懂这卤到底是什么,于是疑惑地说:“卤是什么。” 沈季尧闻言心中一喜,忙问:“镇子上没有卤菜卖吗。” “未曾听过。”蓝千珏说:“这又是那菜谱上记载的?” 沈季尧顿时一通振奋,这世界竟没有卤菜?!!那他做出来之后岂不要火爆镇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名扬四海!沈季尧越想越兴奋,这卤菜他是非做不可,他的唇角不受抑制的往上翘起,眼里满是灵动兴奋的光,蓝千珏见他这样,知道他兴许是又想到了什么菜式了,遂问:“你说的卤菜味道如何,可先做来尝尝,如今刚开张不久,需要的食材都未算好备好,还处于缺什么就得现去买的节骨上,你想做可以,不过我觉得应该先等酒楼的事上手,等做顺畅了再做你说的卤菜也不迟。” 沈季尧的热情瞬间被蓝千珏这话给冻住了,他本是打算明天就做,可实际情况却不允许,蓝千珏说得对,他们确实还没稳定下来,现在炒这几个菜忙起来都有些抓瞎,不说他们,就连张永他们点菜之时都有些吃力,若是再突然加上这几道菜,估计大家都不好受,不如就等再做个几天,等这五十多道菜的材料都能备齐,一天大概要杀多少只鸡和兔子能估摸出个数再做吧,免得到时候把酒楼做乱了。 是以沈季尧说:“你说的对,那就等过段时间再做吧,到时候还能将卤菜做为新出的菜式推出来吸引顾客。” 蓝千珏点头,继续切肉。 两人各做各的,小豆米不时啊啊叫两声,趴在沈季尧背上玩着沈季尧用一条布巾专给他折叠成的小布偶,玩腻之后就一脸依恋的模样趴在沈季尧的背上看着一旁的蓝千珏,不吵也不闹,那模样简直乖巧至极,就连蓝千珏瞧见了,也会忍不住偷闲凑过来亲上一口。 两人一直在灶房里弄食材,外面几人也是忙得很,又是打扫卫生,又是收拾桌子,该洗菜的洗菜,该洗碗的洗碗,分工十分明确,王月儿则负责打理账台以及迎接进门来的客人,她正忙着整理菜单,周老三等人便进了酒楼,一群人打量着酒楼不禁纷纷发出一阵叹息,感慨着说:“这酒楼可真大气,竟还有二层。” 汪大壮一脸惊叹,痴痴地道:“如今沈小哥他们总算是出头了。” 张全旺倒是较为镇定,他理所当然地说:“就凭他们这能力,迟早的事。” 几人纷纷点头认可,王月儿忙将菜单放好,绕出账台迎向几人,说:“周哥,周嫂,你们是来找沈大哥他们的吧,他们现在正在灶房里忙,你们先坐,我去叫他们。” 周嫂牵着小宝,说:“不用麻烦你了,我们自个儿去瞧瞧,月儿姑娘,你给我们指指灶房是在哪处就好。” 王月儿忙指向灶房,说:“就那。” 周嫂道了谢,几人往灶房走去。 两人此时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就等着许荣他们买猪肝回来切了备着,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还能不能买到猪肝,若是买不到,晚上就不能炒猪肝跟腰花了,希望不要对生意有太大的影响才好。 “啊啊。”小豆米瞧见了出现在灶房门外被张全旺抱着的张天赐,顿时兴奋的抓着布偶叫了两声。 沈季尧似是有所感应的扭头看去,便瞧见一群人笑眯眯的站在灶房外看着他,沈季尧不禁挑了挑眉,笑道:“嫂子,你们来了,先去找地方坐着,我们这儿也忙得差不多了,过会儿弄好了就来。” 蓝千珏闻言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几人,周嫂笑着说:“没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你们这酒楼还真不错。” 沈季尧笑了笑,说;“还行,就是地段偏了些。” 周哥说:“偏怕什么,你们做的东西那么好吃,多的是人来吃,行了,你们先忙,我们四处瞧瞧。” 沈季尧点了点头,几人离开灶房,往二楼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许荣他们总算是买好食材回来了,三人一起弄肉类猪肝等物,李家兄弟跟赵家兄弟四人则是去后院杀鸡。 到得酉时初,众人总算是将食材准备好了,沈季尧与蓝千珏刚坐下与周嫂们聊了几句,便有食客进店了,且一来便连着来了几拨人,一下坐了三桌,大妹张永李二权几人忙拿了菜单去给三桌人点菜。 周嫂他们见来了生意比沈季尧们还兴奋,纷纷站起身来在原地不住走动,一脸坐立不安忐忑的模样,沈季尧颇为好笑地看着几人说:“嫂子,周哥,你们先坐着休息会儿,我跟千珏先去炒菜。” “行行行,你们快去吧。”周嫂说:“可别怠慢了客人。” 蓝千珏刚想跟周哥他们打声招呼,谁知周哥却说:“快去快去,生意要紧。” 蓝千珏点了点头,沈季尧却并未离开,他抱着小豆米有些为难的看着周嫂说:“周嫂,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带一下豆豆,里面炒菜有些呛人。” 周嫂满口应着就要伸手去接小豆米,沈季尧刚打算将他递过去,谁知下一刻小豆米却紧紧抓住沈季尧的衣服,小脸一皱,要哭。 沈季尧忙将他抱回怀里亲了亲他的脑袋,说:“豆豆,里面呛得很,你跟婶婶待在这儿等我,我忙好了就来找你,就在那里面。”沈季尧说着指了指灶房,小豆米小嘴瘪着十分委屈的看着沈季尧,却没哭出来。 沈季尧见他情绪还算稳定,便试探性的将小豆米递过去,这次倒是很顺利的让周嫂抱在了怀里,沈季尧抬手摸了摸一直瘪着小嘴的小豆米,说:“爹爹跟爹亲就在那里面,你要是想我们了,就麻烦婶婶抱你过来。” “啊啊。”小豆米伸手去想抓沈季尧的手,沈季尧便握住他的小手,简直哭笑不得,这小东西实在是太粘人了些,估计也是被吓得太惨,蓝千珏走过来摸了把小豆米的脑袋,说:“乖乖等着,我们一会儿就来。” 周嫂也是刚刚才听沈季尧说小豆米被一句话吓到的事,他这可怜巴巴的行为弄得周嫂满是心疼,遂拍拍他的背,说:“我们小豆米简直人小鬼大,才这么点就把你两个爹粘得做不成事,乖乖的,你阿爹他们喜欢乖孩子,小豆米那么乖,他们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呢,乖,让你阿爹他们去忙吧。” 汪大壮也跟着说:“可不是吗,小豆米听话啊,让你阿爹他们去忙会儿,好挣钱来给你买好吃的。” 要说这小豆米是真聪明,这几句话一说出去,沈季尧顿时感觉到小豆米抓着他手指的力道松了些,沈季尧顺势抽出手指,说:“爹爹一会儿就出来,豆豆先跟小宝哥哥天赐哥哥玩,听话。” 蓝千珏看着儿子懂事的模样不由笑了笑,这时已经点好菜的张永走过来说:“沈大哥,菜点好了,我给你放灶房里去?” “给我吧,你去给客人倒些水。”沈季尧接过菜单,与蓝千珏一起进了灶房。 许荣早已自觉的升好火,将炒菜用的佐料一一摆放好,只等着他们来炒菜了。 几人十分默契,经过一上午的磨合后现在配合得很好,许荣负责给沈季尧配菜,蓝千珏则是在另一个灶上煮汤菜,若是遇不上炒鸡或者兔子这些就能炒得很快,不过现在沈季尧也想出招来了,若有人炒鸡,就让许荣在一旁先爆好再由他来炒,这样不仅能节约时间,还能让许荣锻炼下。 短短一刻钟后,第一桌的五个菜就全炒好了。 张永与王宝儿开始给客人上菜,赵狗儿则是端着装饭的小木桶去打饭。 酒楼里逐渐热闹起来,等到了吃饭的时间,晚上的生意竟比中午还要好,几人又开始一刻不停的忙活,期间来了四五桌都是要吃辣子鸡的,蓝千珏刀功最好,砍鸡的事也落到了他的头上,爆炒则交给许荣,沈季尧则是先给其他桌的人炒菜,许荣终于可以碰锅灶了,别提多开心。 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一群人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周哥他们也开始帮着端盘子打饭,却谁也没抱怨,酒楼上下全坐满了,外面甚至还有人在排队,此景直将这条街的商铺的人看傻眼了,要知道,这条街从没这么热闹过。 这期间周嫂抱着小豆米来看了看沈季尧他们,随后便带着天赐小宝在灶房外待着,人实在是太多,他们没地方坐了。 众人一直忙到亥时初,总算是没食客再来了,沈季尧将众人吃的菜全炒好,又炒了两只鸡来招待周哥他们兼犒劳众人,等菜全炒好后他便全部倒进一口较大的铁锅里混做一锅,打算做大杂烩来吃。 等将这些都准备好后,几人这才出了灶房,打算等人少点就吃饭。 酒楼里闹哄哄的,满是菜香与酒香,许荣忙好出来便去帮忙,丝毫没有已经分工了所以不帮忙的心思,沈季尧与蓝千珏一前一后出得灶房,周嫂抱在灶房外等着的他的小豆米便啊啊的叫了两声抬起两只小手要让沈季尧抱,沈季尧满身油烟味,于是便伸手去握了握小豆米的手,说:“豆豆等会儿,爹爹去洗个脸再抱。” 小豆米颇为失落的瘪嘴,随后又看向蓝千珏,伸出小短手要抱,蓝千珏倒是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将小豆米接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两口,小豆米失落顿散,很是开心的哈哈笑了起来,在蓝千珏怀里不住蹦跶。 周嫂笑道:“这小东西,贼精了。” 蓝千珏看着小豆米宠溺的笑道:“跟季尧差不多,都很聪明。” 这话题一转向沈季尧,周嫂便有许多话要说,她道:“可不是吗,这么聪明能干,也亏了你没负他,两人走到这步也不容易,可得好好对他才是,为了这个家,他也是够辛苦的了,我方才瞧见掌勺全是他一人,这得多辛苦啊。” 蓝千珏看着店里开心吃喝的客人,说:“我知道他不容易,所以嫂子放心,我会好好对他跟豆米的。” “那就好。”周嫂瞧见周哥正在角落里笨拙的打酒,于是说:“我去帮你周哥,你们歇一会儿。” 蓝千珏也不客气:“有劳嫂子了。” “嗨,客气。”周嫂说着,便去帮周哥打酒。 蓝千珏抱着小豆米在原地站了片刻,沈季尧洗好脸出来了,小豆米急不可耐的要往他爹爹的怀里扑去,沈季尧笑着把小豆米抱过来亲了亲,看了看爆满的酒楼后对蓝千珏说:“我们去月儿那儿看看今天卖了多少银子?” 蓝千珏嗯了声,与沈季尧往账台走去。 王月儿一直在埋头对菜单,算账,合计,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在沈季尧教给她的方法十分简单易懂,否则这事她估计是做不来的,沈季尧绕进账台内,单手抱着小豆米拿起一张菜单看了会,见菜的价格与合计都没出错,遂说:“买酒的加上了吗。” 王月儿看了眼沈季尧手里的单子,说:“都加上了,只要是张永他们跟我说了我都会写在上面。” 沈季尧又看看其他的几张单子,见有的单子加了四五次的酒都记上去了,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做得很不错,辛苦了。” 王月儿被夸了,心情很好,于是抿唇笑了笑。 沈季尧一手拿起另外几张单子,说:“今天卖的单子都给我看看,我合计一下大概卖了多少钱。” 王月儿见他抱着小豆米的手臂有些颤抖,心想炒了一天的菜肯定很累,于是忙起身让他坐下,将今天一天的单子全翻给他。 沈季尧坐在椅子上,将小豆米抱来放在腿上,接过单子大致算了一遍后,顿时被这合计出来的数额吓了一跳。 一旁的蓝千珏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沈季尧的表情,是以将他吃惊的神态全收进了眼中,遂问:“怎么。” 沈季尧抬头来一本正经地说:“你猜我们今天卖了多少银子。” 蓝千珏心想应该是挺多,不然他也不可能这副模样,遂笑着说:“你说说看。” 沈季尧倏而笑着欣喜的低声道:“差不多一百两!” 蓝千珏听了也不由挑眉,颇为惊讶地说:“有那么多?” “有啊。”沈季尧说:“不过这也是在我的预算之内,今天炒鸡就卖出了十多个,黄焖兔六个,其他的几乎全炒的是肉菜,再说咱们准备的食材都用完了,要是不卖这么多,也没什么赚头了。” 蓝千珏蹙了蹙眉,问:“你食材花了多少钱。” 沈季尧一本正经地说:“先不算哪个,先算算咱们开这酒楼花了多少再来看是否赚钱,当初我们还没开这家酒楼的时候有六百七十八两又三百五十二钱,打理这个酒楼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三百两银子,再加上今天买东西跟买酒就用去了差不多三十五两来算,如果一天都能卖到今天这个数,那咱们几天就能把本钱赚回来,以后去买菜所花的钱可以简单记个数,晚上赚多少就一目明了。” 蓝千珏一听便懂,遂说:“做个几天,便能开始赚钱,若每日都如今天一般,一天五六十两不成问题。” 第六十五章 酒楼里的人渐渐少了,众人这才开始吃饭,大家饿得没空说话,纷纷埋头吃着饭,且周哥他们总觉得在酒楼炒的菜不知怎么的,竟比在院子里吃到的还好吃,各种味道都十分鲜明,是以吃得十分尽兴。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想要炒出一手好菜,一来是火势跟灶台的问题,火势的大小决定菜的成色,灶台能颠着炒菜还能引火苗来烧一下菜,二来则是食材齐不齐全的关系,食材齐全了,做出来的菜才会更有味道。 一群人围着两张桌子吃饭,吃完起身的客人时不时过来瞧瞧几人吃的饭菜,顿时被大杂烩吸引了,纷纷说下次还来,就点这大杂烩来吃,蓝千珏也一改往常不善与生人交谈的态度,十分热情的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吃完饭后,客人也走得只剩下一桌了,那桌子的人还在喝酒划拳,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大伙坐着休息了片刻便纷纷起身来收拾碗筷,沈季尧想用背带背着小豆米与众人一起收拾东西,不过张永他们却不愿意让沈季尧炒了一天的菜还得跟着他们忙,于是便出声催他去歇一会儿,交给他们来弄就好。 沈季尧也是累得狠了,又因着众人都纷纷劝他去休息,他也不再推辞,抱着小豆米去了后院洗漱。 沈季尧浑身一股油烟味难闻得很,也只有小豆米跟蓝千珏他们不嫌弃自己了,反正他是十分嫌弃自己身上这股味儿的,他抱着小豆米去井边打水,烧水,一只手忙活简直累得要命,小豆米倒是欢得很,苦了沈季尧颠了一天的锅还得抱着小豆米跑来跑去,等准备好洗澡水后沈季尧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他将小豆米放在床上趴着,随后哆嗦着一双酸胀得控制不住发抖的手脱了衣服进了木桶里开始洗头洗澡。 沈季尧有些无力的洗着一头长发,感觉这头发实在是太碍事了,他总想一剪刀把头发剪短些,不过在这个到处都是一头长发飘飘的古代,估计剪短了不仅成了杀马特不说,还会引来外人一堆审视的目光,所以他才一直没动,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老是炒菜之后就得洗澡洗头,那样耗费精力不说,还很麻烦,现在是热天也就算了,等到了冷天,去若是让他天天洗头洗澡他可吃不消。 沈季尧用蓝千珏特意为他买的猪苓打在头发上搓揉着,一股浓郁芳香环绕在鼻尖,很是舒服,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脑袋都清明了,他一边洗一边琢磨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下一瞬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他瞬间想到可以去做一身衣服来专门穿着炒菜,就跟现代的厨师一样,这样不仅看上去卫生干净,还不用天天换衣服,若是布庄有那条件,还能再做个帽子将头发也包住,这样炒菜也会干净很多。 沈季尧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于是便打算明天就去看看能不能做,到时候再给几人统一做一身一样的衣服,这样不仅统一好看,也能让几人多有一套换洗的衣物,沈季尧见他们总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忙来忙去也挺可怜的。 小豆米趴在床上看着沈季尧啊啊叫,示意他等得不耐烦了。 沈季尧不禁笑了笑,在桶里泡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穿衣,用布巾将头发擦干,找来梳子把头发梳顺后抱着小豆米去了大堂。 最后那桌人已经走了,酒楼上下几乎快打扫干净了,王月儿跟大妹她们正抬着一大盆脏碗要去后院洗,王宝儿几人则是收拾好桌椅后便去倒垃圾,蓝千珏跟周哥他们坐在一处有说有笑的谈天,见沈季尧来了,便纷纷招呼他过来坐会儿。 沈季尧抱着小豆米过去,一路飘起一阵猪苓的芬芳,他挨着蓝千珏坐下,蓝千珏见他前额的头发遮住了眼,便抬手挑起那缕头发为其押在耳后,沈季尧先是冲着蓝千珏笑了笑,这才对周嫂们说:“本来是请你们来玩的,反倒让你们跟着一起忙了,今天真是多谢各位了,感激不尽。” 张全旺抱着睡着了的张天赐,说:“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们生意那么好,我们都为你们感到高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周嫂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吗,你们有出息,我们以后也能沾你们的光,其实我们来啊,还有个打算,地里的庄稼差不多可以收了,我们这不是因为上次你们说的那事,所以想来问问你们的意见吗,如今酒楼生意做得那么好,你说的那些菜还要不要种,要是不种我们好去买种子来种庄稼。” 沈季尧心中一喜,未料到他们会为这事主动找上门来,当然也不排除周嫂其实是瞧见了店里的生意好,觉得种菜能帮到他们才这般说的,沈季尧忙道:“自然要种的,不过现在我还没统计好该种什么菜种,因为有些菜种比较少,这样吧,你们现在先把各自家有多少亩地跟我说说,我合计合计需要多少种子才够种,若是不够,我就托人去番邦寻些回来,多种点菜总是好的。” 其实沈季尧多的是种子,但不这么说就该露馅了。 五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张全旺率先说道:“我家七亩。” 李全峰:“四亩,这是我自己的,我爹有两亩地,我跟他商量过了,他也想种,只不过现在地里种了药材,得明年去才能收,他说他收了也跟着种,到时候若是沈小哥还需要,也可算上我爹一个。” 沈季尧嗯了声,忙说当然当然,这时汪大壮说:“我家也四亩,一个人做不了多少地,都卖得差不多了。” 周嫂说:“我家就五亩多点,等收了庄稼就全都拿来种你家的菜。” 沈季尧点了点头,说:“总共二十亩地,等我看看种子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找些,凑齐了就给你们种。” 众人自然是没意见,于是纷纷说:“行,你安排就行,咱们都听你的,对了,你地里的那些菜长到啥样才算成熟啊。” 沈季尧想了想,遂说:“有些差不多了,有些才种下去没多久,这样,等过段时间酒楼里的生意稳定下来我就回去看看,顺便教下你们管理的法子,二嫂,还请你多留意些,万万不能让旁的人知晓那地是我们的,不然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地里的蔬菜被毁不要紧,我担心你们被闹。” 周嫂听了这话自然是好一阵感动,忙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不过到时候你真得来指点指点我那些菜怎么个打理,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菜,也不知该怎么打理才是。” 沈季尧笑道:“行,到时候我一定来。” 几人又坐着聊了会儿,王月儿洗了碗回来后想让沈季尧去将柜子里的银子收了,沈季尧点了点头,却并不打算当着周嫂他们的面点,于是便打算先找个客栈安排几人住下,五人却不同意,纷纷说是在后院跟许荣他们随便挤一宿便好,不过沈季尧却不答应,执意要带他们去住客栈,一来是出于对几人的感谢,不愿意委屈了几人,二来许荣他们都忙了一天,若是再挤着一起睡怕睡不好,周嫂他们推辞几句见沈季尧一直坚持,也就欣然接受了,他们都有心替沈季尧省钱,但沈季尧却执意要好好招待几人,他们不仅是同乡是朋友,以后还会是主顾,虽说这层关系并不明显,但这却是事实,沈季尧惦记着他们的好同时,还得将他们几人的人心彻底笼络到位。 几人说着就要起身准备走,沈季尧抱着小豆米,蓝千珏瞧见他仍旧披散着一头乌丝,说:“季尧,等会儿。” 蓝千珏说完便往后院疾步走去,沈季尧一脸莫名也来不及问,便只好与几人一同等他,几息后蓝千珏回来了,他手里赫然拿着沈季尧的黑色发带,沈季尧这才想起自己还披着头发,他想将小豆米递去让蓝千珏抱着他好绑头发,不过蓝千珏却并未抱过小豆米,而是直接绕到他身后为他束发。 沈季尧感受着蓝千珏的手指指腹温柔划过他的头皮为他仔细梳着头发,遂勾唇笑了笑,只觉幸福异常。 五人看着两人纷纷笑了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亲密与融洽,当初看着是别扭,现在反而还挺像那么回事了。 等弄好头发后,沈季尧便拿上一两银子,与蓝千珏领着几人去找客栈,将他们安排好后这才回了酒楼。 小豆米已经趴在沈季尧怀里睡着了,王月儿等人都还没休息,一群人累得纷纷趴在桌上打盹却仍旧在等他们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很是感动,他上前去问听到动静后醒来的王月儿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不去休息。” 王月儿努力睁了睁眼,说:“大伙都要等你们回来,沈大哥,我去给你拿银子去。”王月儿说着起身,不经意间推动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顿时将其他人闹醒了,沈季尧见状便说道:“今天辛苦了,你们都先去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众人也是困得紧了,于是纷纷点头起身,跟两人打招呼后便去了后院。 王月儿这时捧着装钱的木匣与今日做的账本过来放在桌上,说:“沈大哥,银子都在这里了,除去你刚才拿走的一两,一共是九十四两八百三十二钱,沈大哥,你们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差。” 沈季尧嗯了声拿起账本大致扫了一眼,价格跟银钱统计都是做好了的,所以沈季尧大致扫了一眼也不再对了,他相信王月儿的人品,是以将账本放到一边,单手打开木匣子开始核对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拿在手里的感觉别提有多爽了,沈季尧数着数着竟十分想笑,却不愿意在王月儿面前失礼,他不想没了做为一个东家的风范,于是忙对王月儿说:“都对了,你快去休息吧,辛苦了。” 王月儿点了点头,打着哈欠也走了。 王月儿走后,沈季尧便一把抓起白花花的银子在手心里掂了掂,眼里尽是兴奋的笑,妈的,赚钱爽,数钱更爽,沈季尧脑子里满是这几个字,他想着想着,顿时不由自主畅快的哈哈笑了两声。 蓝千珏自然是知道他憋笑已憋许久了,这时总算是听他笑了出来,于是颇为好笑地问:“笑什么,数银子那么开心?” 沈季尧自顾自的笑了几息,这才止住了笑意揉着鼻子说:“是啊,一天就赚了这么多,难道你不觉得刺激吗。” 蓝千珏笑道:“还成,也不枉累了这么一天。” 沈季尧闻言心情不禁有些阴郁,他将银子一一捡来放进匣子里,说:“其实算下来也没找到几个钱,咱们十多个人累这么一天才得几个钱,感觉还是有些不划算,这酒楼开得太仓促了些,什么都没准备好,食材这些也没有去找个固定的商贩谈好,还有,今天做的早点也没卖几个,感觉这酒楼不能做早饭了,不然时间根本不够,我在想要不早上就不开门了,刚好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食材,你说呢。” 蓝千珏说:“本就应该如此,一天忙到黑,大家都承受不住,特别是你,炒菜的活几乎全是你一人,你怎么吃得消,依我看,早饭就不卖了,做炒菜就做炒菜,也不全是靠那几个早饭来赚钱,你说呢。” “那就不做早饭了。”沈季尧终是下定了决心,说:“你抱着豆豆,我去写张纸贴外面,告诉客人午时初再开门。” 蓝千珏说:“我来,不过午时是不是太晚了些,巳时便差不多了。” 沈季尧说:“那就巳时中。” 十点开门,刚好。 蓝千珏点了点头,去账台上找来纸笔端端正正的写了几个巳时中开业的大字去贴在酒楼门上,这才牵着沈季尧去休息了。 两人累得要命,蓝千珏还得去给小豆米挤好明天的羊奶来放着,沈季尧把睡着的小豆米安顿,去给蓝千珏去烧洗澡水,他拿了条小马扎来坐在门边等水烧,然而他还未等到水烧好,自己已坐在门边靠着门睡着了。 蓝千珏回来见状,满是心疼的小心将人抱起送回了屋。 翌日一早,许荣他们一早就醒了,蓝千珏听到屋外的动静后便简单几人再去睡会儿,晚些再开门。 几人虽不明就里,但也没多问,而是回屋去待着。 辰时中,沈季尧醒了,床上只有他跟小豆米。 小豆米正乖巧的趴在他身边玩布偶,这时瞧见他醒于是开心的啊了一声,伸手去抓住沈季尧的衣服啊啊叫。 沈季尧抬起酸胀的手臂将小豆米抱进怀里亲了亲,随后利索的起身穿衣,打算去给几人开个早会。 一群人已经在酒楼里忙活了,一木盆的大米也淘了泡在一边,正等着分蒸。 所谓的分蒸是一种做饭的方法,无需用锅煮,只用将米淘好后便用水泡,随后将泡过的米倒入饭甑里蒸,等饭甑里的米全凝做一块,就将米全倒进蒸米饭的过里用水泡着,等吸足热水后米就会变得松软,这时搅动两圈再捂一会儿,就可以继续舀进饭甑里去接着蒸,这次会直接蒸熟。 以此法做的米饭不仅香,且软硬适中,十分好吃。 沈季尧去灶房绕了圈,蓝千珏正在里面切葱蒜,他上前去拍了拍蓝千珏的肩,说:“有个事想跟大家说说,你也一起来。” 蓝千珏闻言放下手中的刀,一起去大厅将众人喊来聚在一起。 一群人站在大堂里自觉的排成排,蓝千珏抱着小豆米在一边看着,沈季尧说:“昨天大家辛苦了,我是想问问,大家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地方准备得不充分的,趁现在还早,提前说出来咱们大伙也好想法子改正一下。” 许荣闻言率先不假思索地说:“沈大哥,咱们的食材是不是得多备些,不然像昨天晚上一样炒到一半没猪肝了,又去跟客人商量换菜耽搁时间不说,可能还会引起客人的反感,这要是万一闹起来可不好。” 其余几人觉得说得有道理,于是纷纷附和。 沈季尧点了点头,说:“你的想法很不错,不过这可能有些难度,我何尝不想多备些,但是客人进来会吃什么这咱们猜不到,若是多备了却没几人点这道菜,那剩下的食材该怎么办,这天气那么热,肉类放不了半天就坏了,其实这个问题能解决,全在你们点菜人的手里,你们可以推荐菜给他们,比如今天的肉丁多,就跟他们推荐肉丁,引导着食客们点菜,那样就能避免食材不够的问题。” 众人一听倒也是个办法,想了想后大妹又有了问题,说:“可我们在这前面招呼客人,要怎么知道什么菜还剩下,什么菜不剩呢,要是客人们不点我们推荐的,执意要点没有食材的该如何是好。” 沈季尧蹙了蹙眉,这也是个问题,总不能让他们时时刻刻跑来灶房问有没有食材吧,他想了一会儿,遂说:“这个问题先放一放,要实在不行,就依许荣说的,咱们多准备些食材,还有其他问题吗。” 几人沉默了片刻,随后纷纷摇头,示意没问题了。 沈季尧看了看众人,随后说:“是不是感觉挺乱,挺累的,有什么就说出来,咱们大伙一起解决。” 沉默片刻后,张永说:“沈大哥,其实是挺乱的,客人有时候催得厉害,咱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又不敢去催你们,有时候我还在楼下忙,楼上的客人就喊起来了,也没个人去管,就得跑上跑下的去看,很麻烦。” 沈季尧说:“你们现在有几个跑堂的?加上宝儿总共八个吧,应该差不多啊,这样,我给你们分一分工,楼下有十四张桌椅,就拿五个人在下面,三个人去管上面的八桌,到时候你们自己分配一下,还有,不论多忙,不管是去端菜还是打酒,都要有个人守着,这样客人有什么需要你们也能及时知道,至于客人喜欢催促,就跟他们解释解释,先来后到总得讲,若是实在有不听等不了的那种人,也太莫迁就他们了,该强硬时就强硬些,总不能被客人牵着鼻子走而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几人纷纷点头,沈季尧见他们没什么说的了,于是说:“也没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了,咱们以后都不做早饭了,只做午饭跟晚饭,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就跟我说,不懂的事也可以问我,我在灶房里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你们不说我也帮不了你们,现在大家先辛苦一段时间,等你们都做熟了,就简单多了,过段时间你蓝大哥他们能炒菜了,大家就都会轻松点,对了,猫儿,狗儿,你们愿不愿意换个名字,这喊起来实在是有点不好听。” 赵猫儿跟赵狗儿说:“愿意愿意,我们愿意,不过咱们不会取名啊,不然就麻烦沈大哥帮我们想想。” 沈季尧想了想,于是说:“要不叫有生跟有望,你们自己决定要哪个。” 两人默念了句,很是满意,赵狗儿忙说:“谢谢沈大哥,我是哥哥,当然得我叫有生,猫儿,你叫有望。” 赵猫儿点了点头,自然没意见。 沈季尧笑了笑,说;“没什么事要说的了,你们继续做事,我跟蓝大哥去市集看看,咱们以后就不用自己去买菜了,直接选定一家或者两家商贩来给咱们送,也能省去些时间,不过到时候若是有食材缺的,张永,还得你跑一两趟,若是过会儿有人送菜或者送东西来,月儿,你负责给银子就是。” 张永应道:“没问题啊沈大哥。” 王月儿也点了点头。 沈季尧嗯了声,众人就地解散,俩人拿上银两便去了市集。 他们先是跟两家猪肉摊的小贩商定下来每天需要的五花肉与价格,然后要求让他们直接送到酒楼,猪肝腰花这些则让小贩一并给他们收购了送来,两人见沈季尧要的多,自然也就接受了送上门的要求。 于是沈季尧便让他们先给自己准备了四十斤猪肉与腰花猪肝各十斤送去,去跟店里的人结账就行,就说是他说的。 另一边沈季尧又去找菜农订菜,现在正是收获的季节,什么新鲜菜都出来了,如豆子,葫芦瓜之类的新鲜菜全出来了,沈季尧一连跟三个菜农商定好,一天至少要送一担新鲜蔬菜到留仙楼去,虽说他们的这些菜式别人家也有做,不过他可以换个做法,再换个名字,当做炒时蔬推荐出去。 说到这个,还得准备好牌子,以后出了新鲜菜式就能直接写在牌子上挂出去。 沈季尧已经打算好了,等以后客源旺了,就开始实行优先预定与限制每日菜式,每天就挑出二十种菜来做为每日的主打,有了逼格不说,大家也能轻松许多,更重要的是还会让客人惦记着他的酒楼。 第六十六章 酒楼顺顺利利的开了起来,众人按着沈季尧的规划做了两天,不知是因为渐渐熟悉了流程没有那么累了,还是沈季尧为他们分区域的法子管用,总之众人确实觉得轻松了不少,新来的几人也逐渐得心应手起来,不论客人再如何多如何忙,众人都能应对得过来。 炒菜方面自然不必说,几人的默契度很高,配合得很好,且许荣确实聪明,短短几天便已经学会了配菜给沈季尧炒的活了,只不过有时候菜式多了,配着配着又给忘了,还得再问一遍沈季尧,沈季尧也会不厌其烦的教他,几次下来,许荣大概能记得住二三十个菜式。 另一边,蓝千珏已经学会煮汤了,因为食材有限,汤菜也只有十来个,不论是没有鱿鱼的三鲜汤还是嫩白菜泡蛋汤蓝千珏都能自己做,且还做得似模似样的,不得不说蓝千珏真的很聪明。 虽说酒楼的生意依旧很忙,好在适应下来后忙而不乱,比刚开张的时候好太多了。 且酒楼开门的时间经过调整后,众人也没那么辛苦了,然而现在有一点最为烦人,酒楼也开几天了,沈季尧却仍旧无法估量出一天需要用的食材,原因无他,这几天来的有不少老顾客,他们点的菜自然不会与前一天一样,而是点还未吃过的菜式,看那架势,好似势必要将酒楼里的菜式统统吃一遍才肯作罢,沈季尧也懒得再想这事了,反正一天下来买的食材都不会剩,只有不够得跑去买的份,是以沈季尧往往会在早上多准备些食材,等过了中午再看还剩下多少,这样一来,其实还是多少估算得出所需食材,且这些人偏爱吃肉菜,只需要多准备些肉菜之类便可。 现在天气太热,猪肝这类东西得早上买好用水来镇着,不然到了下午估计就有臭味了,至于瘦肉这类,沈季尧则是将之切成用得到的形状炒了备用,不得不说,这样不仅节约了时间,还能保存许久,实在是方便得很。 十天一晃而过,众人总算从最初的忙乱变得有条不紊,招呼完客人后,他们总能抽出些时间来找个地方坐下小歇片刻,或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日下午,众人将食材都准备齐全,正各自找了个地方坐着凉快时,有三人抱着两包东西进了酒楼,为首一人问:“请问沈掌柜的可在酒楼里。” 众人纷纷看向三人,许荣起身来打量几人一眼,见他们不像是来吃饭的,于是好奇地问道:“你找我们东家有啥事。” 那年过半百的人客气地说:“哦,是这样的,前不久他在我们裁缝铺订了些衣服,今日这不是衣服做好了,我就给他送过来了嘛,还麻烦小哥请沈掌柜的出来一下。” 许荣说:“我们东家在忙,这衣裳需要结账吗,若不用就给我吧。” 他笑了笑,说:“实在是对不住,沈掌柜的说了,他得当面看看衣服是否需要改进,小哥还是莫难为我了,若是沈掌柜不在,那我们改日再来。” 许荣忙笑道:“他在,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喊。” 那人笑了笑,带着身后两人找了地方坐下。 许荣一溜烟跑回后院,蓝千珏背着小豆米正在水井边洗沈季尧的衣服,许荣瞧见了不由一阵好笑,他一直知道蓝千珏对沈季尧呵护有加,但也未曾见到两人当着他们的面腻歪,如今乍一见他蓝大哥铁汉柔情的一面不由觉得有趣,他努力憋住笑,问道:“蓝大哥,沈大哥在屋子里还是?外面有人找他。” 蓝千珏头也不抬地说:“他在书房,你去吧。” 许荣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拎起白色衣裳的袖口来搓,那仔细的模样竟给他一种柔情似水的错觉,许荣险些憋不住笑意破功,忙不迭的跑了,他跑进正厅去探头往书房里瞧,沈季尧察觉到有人来了,于是不紧不慢地说:“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做什么。” 许荣嘿嘿一声,跑进来说:“沈大哥,你在写啥。” 沈季尧头也不抬地说:“现在天气太热,我想弄点消暑的东西出来卖卖,再打算弄点打发时间的小吃给客人吃,毕竟他们等着也辛苦,有些人若是真饿了,嘴里没点东西吃,估计会不耐烦,咱们就准备点成本低的免费供应,但不能给太多,不然他们吃饱了,吃啥好吃的都没味,这样一来,不仅能拉一下生意留住客人,还能让他们帮我们宣传宣传,毕竟口碑很重要,以后不用咱们吆喝,天天都会有客人来吃饭。” 许荣看着纸张上他不认识的方块字,不禁赞叹道:“沈大哥,说真的,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这些法子都能想到,不过咱们能做啥消暑的东西啊。” “很多啊。”沈季尧停下笔,说:“比如枸杞炖冰糖雪梨,银耳莲子汤,黑糯米炖桂圆,八宝粥啊这些,以后种出紫薯了,还能用紫薯跟面来揉在一起煮个红糖紫薯小汤圆,种类挺多的,可惜没有冰,不过用水镇效果也差不多。” 许荣听得不由咽了咽口水,说:“沈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做啊,我听得都馋了,这天气那么热,怕是推出来能卖得很好,需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我,我去做。” 沈季尧放下笔,拿起写满了歪七扭八毛笔字的纸张来看了看,说:“等有生跟李二权他们彻底适应之后,再慢慢加新品,不然一口气加进去他们估计又得乱一阵子,再说现在梨子还有两个月才能熟,再看看吧,等我有空了去找找食材,能找到就先做银耳莲子汤。” 许荣嗯了声,虽说心中有些等不急了,但沈季尧说的话他一向奉为圭臬,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在旁边站了会儿,看那模样,全然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沈季尧收好纸张,抬头瞧了他一眼,说:“你找我有事么。” 许荣闻言顿时惊觉,忙说:“对了,我差点忘记了,前边有几个人找你,说是做的什么衣裳,要你去看看合不合适。” 沈季尧闻言挑了挑眉,说:“来得倒是挺快,你不会是看人家不爽吧,居然这么久才说,走吧,去看看,都是些给你们订做的衣服。” “哪里能看他们不爽,只是看沈大哥你写那么认真,一时没敢打扰你。”许荣欣喜地笑道:“沈大哥,你给我们订做的什么衣服啊。” 沈季尧起身往外走去,云淡风轻地说:“制服。” 许荣默念一声,完全弄不懂制服是什么,一脸懵然的跟在他后面出了门。 蓝千珏正在树下晾衣服,小豆米拿着一根木棍啊啊的挥着,却很懂事的从不挨着蓝千珏的头挥,他乍一瞧见沈季尧出来了,顿时一脸欢腾得在蓝千珏背上不住蹦跶,欢喜的啊啊叫着对沈季尧伸出小手去要抱。 蓝千珏抽空反手去拍了拍小豆米的屁股哄他,一边轻轻颠着小豆米,倒是哄得像模像样的,他侧过头去看向沈季尧,宠溺的对着他笑了。 沈季尧眼神顿时温柔的看着一大一小,他走上前去亲了亲小豆米的脸,直把小东西高兴得不住啊啊叫,沈季尧说:“要不放下来我背会儿。” 蓝千珏笑道:“无碍,我背,许荣不是说外面有人找你,怎么还未去,别让人等久了。” “对对,我先去看看。”沈季尧又亲了口小豆米,走了。 “啊啊!”小豆米急切的喊道,好似希望沈季尧带着他一起去。 “乖。”蓝千珏看着沈季尧的背影说:“过会儿爹亲带你去找阿爹。” “啊!”小豆米听懂了,小腿也不踢动了,只不过盯着沈季尧背影的眼神却没改变过。 沈季尧走到前厅去,那几人正皱眉喝着茶,好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沈季尧忙说:“师傅,对不住,有点事拖住了脚,怠慢各位之处,还请见谅。” 为首之人正是裁缝师傅,他忙起身来拉过放在桌上的包袱,一边打开一边说:“没事没事,沈掌柜你先瞧瞧衣服合不合心意,要是不合意我们好带回去再改改。” 沈季尧嗯了声,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抻开来看,深蓝色的衣袍做得很宽松大样,布料薄且轻盈,胸前与后背皆有用白线刺出的留仙楼字样,看上去倒是不错,简洁大方,颜色也耐脏,穿起来也不会太热,沈季尧挺喜欢,他对许荣说:“把他们几个叫来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再改改。” 许容忙应了声,对着那边的几人吆喝道:”快来看衣服,沈大哥帮咱们做了新衣服!” 那边几人听了,纷纷聚了过来围做一团看着却不动手去拿来看,生怕唐突对方丢了自家东家的脸。 “老板,女子的衣服是哪几件,你帮忙分出来瞧瞧。”沈季尧说:“几个女孩子比较内向,当着大家伙也不好看,选出来直接让她们试试。” 裁缝师傅忙说:“行,没问题。”说着他在最底下翻出几套女子的衣服来递给沈季尧,说:“这就是了。” 沈季尧将衣服交给王月儿,说:“你们几人去试试,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就说出来,好让师傅们改改。” 王月儿几人眼里满是期待,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一垒衣服,感激地说:“谢谢沈大哥,我们这就去试。”说着几个女子欣喜的推推挪挪的往后院走去。 沈季尧招呼张永们说:“你们几人身高都差不多,自己选一套去试试,宝儿最高,他的衣服要长些,别拿错了,师傅,另外几套我怎么没瞧见,还没做好?” 裁缝师傅忙拿过另一个布包拆开,说:“在,在这里。” 张永几人纷纷将衣服抱过去分了,兴奋的跑去后院试衣服,许荣也跟着屁颠颠的去了。 沈季尧拎起纯黑色布料,以金色绣线刺着留仙楼几个大字的衣服来看,那边蓝千珏抱着小豆米进得大堂,小豆米老远的就开始啊啊叫着沈季尧了,沈季尧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由宠溺的笑了笑,放下衣服迎着蓝千珏走去,小豆米老远的就抬起了两只手臂向着沈季尧挥动。 沈季尧一把接住向他扑来的小豆米,总怕他闪着腰,他亲了亲小豆米的脸,对蓝千珏说:“去看看吧,衣服都做好了,感觉你穿黑色估计会很帅气。” 蓝千珏一本正经地道:“人生得俊逸,穿什么都有气势。” 沈季尧:“......” 感觉对方完全被自己不要脸的习性给感染了。 两人走过去,蓝千珏抻着最大的一套衣袍看了看,说:“可以,布料还成,衣服也宽松,你穿着炒菜应该不会太热,我抱着豆豆,你去试试合不合身。” 沈季尧嗯了声,要递过小豆米去,小豆米不干了,好不容易被沈季尧抱着,哪里会肯松手,他忙扭着小身体去一把抱住了沈季尧的脖子,啊啊叫着示意他要跟着沈季尧。 裁缝师傅不禁笑道:“好聪明的小娃子,多大了?真是不得了,这么聪明,长大怕是要做大事了。” 沈季尧笑道:“快八个月了。” 裁缝师傅断言道:“小神童。” 沈季尧笑了笑,心里骄傲得很,不置可否。 他抱着小豆米,拿上衣服回了后院,不多时后一群人纷纷跟在沈季尧身后出来了,大家都兴高采烈的一直抻着自己的衣服,唯独许荣蔫巴巴的耷拉着脑袋,一脸郁闷的表情,蓝千珏见一群人就他没换衣服,瞬间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了,他对许荣道:“你的衣裳在这里,拿去试试。” 许荣顿时眼睛一亮,忙排开众人飞奔过来拿着衣服看了看,顿时嘿嘿的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沈大哥是捉弄我,这身衣裳真好看,我先去试试。”说着抱着衣服就往后院飞奔而去。 沈季尧一身黑袍向蓝千珏走来,黑色布料衬得他越发白皙俊美了,他抱着小豆米走到蓝千珏身前,说:“怎样。” 蓝千珏仔细的看着,不禁呢喃道:“很好看。” 沈季尧闻言满意地点头,说:“你去试试你的,要是合身我就跟师傅结账。” 蓝千珏拿着衣服走了,众人都兴高采烈的与同伴说着衣裳如何如何,片刻后他跟许荣一道出来了。 蓝千珏个头很高,四肢修长,他肤色较暗,英俊的五官十分立体,衣裳很合身,他穿着一身黑色,显得沉稳而可靠,简直帅得让沈季尧不由心悸,反观许荣,自穿上一身黑衣后就开始不住蹦跶,兴奋得一下拉拉衣摆,一下摸摸衣畔,哪里还有往日可靠沉稳的模样。 沈季尧上前去为蓝千珏扯了扯衣服褶皱的地方,说:“大小合适吗。” “可以。”蓝千珏说:“就这样。” 沈季尧拿出最底下配套的布料帽子让许荣戴上试试,许荣便猴子一般的将帽子顶在头上,帽子就是个简单的圆筒,能将头发收纳进去,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沈季尧颇感满意,又问了几人一遍衣裳是否合身,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于是便让王月儿与几人结账,他先是笑着感谢了裁缝师傅一番,这才说:“还有那套小的,劳烦师傅多费心了。” 裁缝师傅看了看小豆米,说:“就他的了,我会做好的,沈掌柜放心。” 沈季尧点头,将几人送出了酒楼。 一群人换上新衣服都十分高兴,纷纷对沈季尧感恩戴德,一下午都平息不下心中的激动之感。 店里渐渐来了客人,他们见了众人统一的穿着不免耳目一新,纷纷赞叹留仙楼不仅东西做得好吃,在其他方面做得也不差,就比如店中伙计的统一性与周到性。 渐渐的又过了几天,生意越做越顺了,他们的本钱早已找回来了,如今几乎是在进利润,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沉季尧还抽出中午午休的时间来与蓝千珏租赁了一匹马赶到村里,去教周嫂与周哥菜地里的菜该如何管理种植,沈季尧最后还特意嘱咐以后地里的辣椒长出来后一定要先给他摘几块地的青辣椒下来,他要拿去炒菜用。 周嫂两人自然是满口应了,至于种子一事则是来不及细说,毕竟还要回去炒菜,周嫂等人也表示理解,纷纷表示到时候直接去镇上拿种子,顺便也听听种植方法。 沈季尧点了点头,两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上马走人,直让村里的人好不羡慕! 而关于大嫂与二嫂的事,沈季尧也才是这次回来后听到的,原来两人已经被赶出了村子,然而小孩不能没有娘,于是两人的儿子也跟着他们走了,蓝千建与蓝千明无奈之下只得跟着一起走,他们变卖了家中所有的地跟能卖的东西便连夜走了,大伙也不知道他们一群人去了什么地方。 至于蓝老头子,还是跟着两个女儿一起过。 蓝千建听到此处,心中多少有些触动,毕竟是自己亲哥,如今落得无处容身,他多少有些不好受,不过这都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怪不得谁,倒是蓝老头子,就仿佛一根刺,一根不想被时刻扎着却又剔除不了的刺,蓝千珏终究是惦记着老爷子的,马儿在蓝家院门口放慢脚步时,沈季尧不禁这般想到。 其实沈季尧也并非接受不了老爷子,一句话,井水不犯河水,老爷子可以看不起自己,但却不能当着他的面贬低自己,他不想让蓝千珏违背孝义,另一方面更不想老爷子把他对蓝千珏的爱当做让他对老爷子委曲求全的筹码,不想老爷子对蓝千珏呼来喝去,更不想他将小豆米视为怪物,他是那种宁愿委屈别人,也绝对不能委屈自己跟在乎的人。 当然,这句话他永远都不会对蓝千珏说出来,他不想蓝千珏再去主动服软,出于孝义上的服软终究还是不会被老爷子尊重,如果老爷子真的还惦记他,他就会自己找来,这样大家也就都公平了,否则他永远都改变不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对他们三口可能会造成的伤害的恶习。 马儿在蓝家院外踱了几步后终究还是走了,这时半掩的屋门被拉开了,老爷子越发苍老了,他杵着手里的拐棍走到院子里去盯着村里的路怔怔的发呆,片刻后蓝子月出得屋子来,在一旁扶住了他,她眼神迷茫的看向远处,说:“爹,你说咱们为什么会跟三哥闹到这个地步了。” 老爷子一脸苦色,说:“还不是因为你的两个好哥哥,好嫂嫂,跟那个哥儿。” “爹,你错了。”篮子月说:“其实不怪那个哥儿,他有多能干,想必你也知道了,听周老三他们说酒楼里的菜全是他在炒,若不是他有这本事,三哥他也不可能会有今天,要怪就只能怪大哥大嫂他们,若他们不是一心想着要跟三哥过不去,咱们一家人还是好好的,我们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待在村里了,你看现在,他们俩为了那两心肠歹毒的女人丢下咱们不管,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这不是让我们不好过吗。” 老爷子怔了片刻,随后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子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爹,你难道看不到吗,咱们家好好的一家人如今就剩咱们三了,大姐现在还神智不清,你不为我想,也该为她想想了,她那么可怜,你忍心她一辈子这么疯疯癫癫的吗,爹,要不咱们去投奔三哥他们吧,他们有钱,只要咱们肯服软,他们一定会收留我们的,到时候还能为大姐治病呢,你说行不行啊。” 老爷子浑身一震,随后缓缓摇头,说:“不去,我即便是饿死,也不会去投奔他们。” 第六十七章 回到酒楼后,沈季尧要开始准备做卤菜的事了。 这段时间酒楼的发展越来越顺当,且地里的活也都交代清楚了,现在加点新鲜菜式进去也不成问题,也能吸引之前的老客户,不过沈季尧的想法刚动,问题便随之而来了。 现代有专门卖鸡鸭鹅翅跟腿子的地方,可这古代却没有,一只鸡仅仅是两只腿两只脚掌与翅膀,他总不能为了卤鸡翅跟鸡爪就杀一堆鸡来取这些零件吧,但越是这样,就越能体现这卤味的可贵之处,再说砍了鸡腿翅膀还能用鸡肉来炒菜,实在不行就直接一并做成卤鸡,至于鹅肉,沈季尧已经想好了,可以做成清汤鹅。 沈季尧径自想了一晚上后,便打算明天去与卖家禽的老板商量商量,若是他们肯专门卖这些给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肯卖,就自己想办法,大不了就多杀些家禽,将需要用的部位取下来做卤菜,到时候再哄抬一番价钱,将之冠名为酒楼的招牌菜,最好将其名声炒热,用以吸引四面八方的食客,想来也没什么吃亏的。 翌日一早,沈季尧将配菜一事交给蓝千珏,自己则背着小豆米去集市上找到一家专门宰鸡杀鹅的铺子,与那掌柜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掌柜是个粗壮汉子,一脸的络腮胡,他见沈季尧是个哥儿就已隐隐有些瞧不起他的心思,这时听了沈季尧的话后顿时不悦的粗嘎着声音说道:“依你这法子来,我这些砍了鸡爪子鸡翅膀的鸡卖给谁去,这一只鸡也就两爪子,你得杀多少只鸡才够!不干不干,出多少银子都不卖,你另外找别家吧,我这里可不这么卖,净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来消遣人,你快走吧,我还得做生意呢。” 沈季尧自然是猜到了他的反应,但却未曾想到这人竟这般敷衍与不耐烦,且还隐隐有瞧不起他的不屑姿态在里面,沈季尧倒也不恼,越是这样的人,就越不能让他瞧不起,于是他继续说:“那掌柜的想怎么个卖法,咱们可以商量,万一你说的我能接受呢。” 汉子口气不佳地说:“当然是卖一整只鸡了,难不成砍一半卖给你啊。” 沈季尧瞧他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就觉得有意思,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这些鸡鹅他今天还就买定了,再说他也没对能单独买到鸡腿鸡掌抱有多大希望,虽说做法很奢侈,不过他十分想做卤菜,不如就先买些去试试水,反正剩下的鸡鹅他也有用处,思及此,他看向满笼子的鸡,说:“那成,鸡鹅拢共要五十只,你负责帮我杀好砍好再送到酒楼去如何,不过话说回来,我一口气买这么多只,你要给我算多少钱一斤呢。” “五十只?”那掌柜的伸出一个巴掌,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叹道:“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吧,你是做什么的,竟要得了这般多的鸡鹅,那镇西边的聚宝斋生意算是咱们镇上最好的一家了,他们一天都要不了二十只,你这一口气就要五十只,实在有些吓人了,要不这样吧,我给你算三十钱一斤,你一次把银子付讫,我今天就给你全都杀好,你说个地名给我,我帮你送去,你说怎么样。” 沈季尧就喜欢看他这一脸吃惊的表情,他从怀里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一脸轻慢地说:“聚宝斋?那是他们,你拿我跟他们比什么,还有,三十钱一斤太贵,虽然我不缺这几个钱,不过我觉得不划算,我酒楼里用的鸡全是在巷口那家杀的,虽说一天也就只要二十只左右,但人家才给我算二十三钱,我给你买鸡买鹅一口气买了五十只,你却给我算这么高,不实在啊,哥们,我是看你这里有鸡有鹅,省得我跑两家才来这的。” 那汉子见了他手里的银票,这才知道他是有意要买,呀先前不耐的姿态也顿时没了,忙说:“这样吧,我也给你算二十五钱一斤,鹅也给你算二十五文,你看如何,我这鹅平时都是三十五文不讲价的,你若觉得行,我就给你称好,你要杀还是要养着都行,一句话,我全帮你办得妥妥的。” 沈季尧满意的点头,说:“鹅要三十只,鸡二十只就行,全都要杀,顺便帮我把翅膀跟腿都砍下来,留着身子就行,你称了看看需要多少银子,我先付一半给你,到时候你把货送到留仙楼,我再与你结账,如何。” “留仙楼?”汉子顿时惊讶地说:“难道你是留仙楼的掌柜的?” 沈季尧道:“正是。” 那汉子瞪大了眼,说:“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 沈季尧笑了笑,说:“只是我用得到罢了,你快帮我称鹅吧,我还得回去忙。” 汉子忙点头应了,心中对沈季尧的看法瞬间不一样了。 他麻利的抓来二十只鸡装在一个笼子,又将十只鹅分批装在三个长形的笼子里,开始上称。 五十只鸡鹅,差不多有两百来斤,拢共花了沈季尧将近五两银子,说多也不多,不过就是他三个辣子鸡火锅的钱,沈季尧付了三两银子后便去了米铺买做卤水的佐料,古代有很多东西都不齐全,不过好在关于吃的方面收罗得还是比较齐全的,这做卤水的佐料中除了没有草果、丁香,其他的像八角、桂皮、香叶、小茴香、甘草、花椒、这些一样不少,沈季尧买了不少回去,还买了一大壶酱油,若是炒蔗糖的颜色不深,可以加进去调色。 沈季尧提着一包东西回去时店里已经有了两桌客人,一群人悠闲的说着话,瞧见沈季尧来了,便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如今沈季尧在这镇上,倒也颇有名望,大伙都知晓镇上有一哥儿做菜十分奇特,且用料也很罕见,他们为此还特意跑来瞧,在得知这食材是番邦引进的后,便也不再多说了。 沈季尧先是将小豆米放下来给王月儿带着,随后提着一包配料去了灶房,蓝千珏竟已在炒菜了,炒的是宫爆猪肝。 他一脸专注的学着沈季尧平时的样子颠勺,加料,倒也有模有样,一旁许荣十分紧张的盯着锅里看,嘴唇几次开合,却什么都没说。 沈季尧静静的站在后面看着,只见蓝千珏翻炒两道锅里的肝子,随后用勺子勾了些芡粉汁进锅里一洒,火苗却没有烧起来,蓝千珏翻了一下,说:“蒜叶。” 一旁许荣忙抓来一把蒜叶撒在上面,将干净的盘子拿来放在一边。 蓝千珏将猪肝刮好,说:“你试试味道怎样。” 许荣捉了一块猪肝来认真尝了尝,随后说:“还成,就是没有沈大哥炒的嫩。” 蓝千珏嗯了声,看也不看那盘猪肝,他舀水来洗锅,说:“炒太久了,先将就吧,下一盘炒好些。” 这时看够了的沈季尧出声道:“我来炒,你在旁边学着,注意什么时候可以放菜下去炒,放佐料的时候锅也得拉上来,不然会炒煳或者老。”说着他走到蓝千珏身边捉了一小块肝子吃了,细细品尝一番后说:“这猪肝炒得很不错,色香味俱全,也不是特别老。” 蓝千珏唇角扬了扬,自然知道他是在鼓励自己,也不多说,他让沈季尧站在自己站的位置上,看了看他提着的东西,说:“买的是什么。” 沈季尧将材料全放在灶台上,一边去看菜单,说;“这是我做卤水的宝贝,这两张菜单上还有两道菜是一样的,千珏,你跟我一起炒,只有实践才能学会炒菜。” 蓝千珏嗯了声,开始架锅炒菜。 几人在灶房里忙了一上午,到了晌午人少的时候沈季尧也不炒菜了,而是交给了蓝千珏,他则是跑去街上买来一个大瓦罐,开始配制卤水。 配制卤水其实并不难,沈季尧已经将菜谱上的法子记得一清二楚了,除了炒蔗糖有些麻烦,其他的都很简单,只需要找一块纱布来将卤料包住,丢进锅里去熬就行,不过当天制作的卤水得第二日才能使用,沈季尧也不着急,反正他还要配清汤鹅所需的佐料。 正当他在灶房里做得津津有味时,沈季尧订的鸡鹅到了。 那汉子此时正站在一边局促的打量着店里满座的食客,心中不免暗暗惊叹,怪不得一个哥儿能在镇上颇有名气,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这镇上的大酒楼里,怕是现在就数他家生意最好了,他捏了捏拳,心想之前因为自己瞧不起哥儿的缘故,险些放走了一个大主顾。 他暗暗庆幸,看着脚边放着的几桶装着鸡鹅的木桶,见沈季尧来了,忙笑道:“沈掌柜的,你要的我都带过来了,还有好几桶在酒楼外的车上,你且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提来。” 汉子说着便跑去将木桶提了进来,总共有十多桶,其中翅膀腿子就装了两桶,沈季尧弯腰去翻看一通,鸡鹅都被砍了腿子跟翅膀,白花花的肉看着有些渗人,店里的食客瞧见了,纷纷问道:“掌柜的,你这是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啊,怎么买了这么多的鸡啊。” 沈季尧笑了笑,心想总算是有人问了,他起身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打算做一道新菜式罢了,大概明天就能做好,不过数量有限,怕不是人人都能吃得到的了。” 周围的食客纷纷抬头来看,有人说:“这么多鸡鹅,也不算少了吧,小掌柜啊,难不成你明天全都能卖完?” 沈季尧笑着去拿钱跟汉子结账,一边说:“我要做的可只有这两桶翅膀与脚掌而已,这些鸡另有用途,也不知大家吃没吃过卤味,这些就是要拿来做卤味的东西,不过实在是少了些,若众位明日有兴趣,可来小店里尝尝,大约下午就能做好,味道保证诸位能满意。” 有食客道:“小掌柜的做东西一向好吃,有你保证的菜式,味道肯定不差,我与友人明日定当来尝尝鲜!也看看小掌柜还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随时欢迎。”沈季尧笑了笑,不打算再多说,必须得保持些神秘感,于是也不再与食客们说了,看来这次不需要他做什么宣传,这些食客会帮他去宣传,他只要把新菜式的招牌放到门外就可以了,他将一两又八百三十文钱算给汉子,说:“你数数对不对。” 汉子简单的数了一边,见是对的便收了起来,他看了看沈季尧,嘿嘿笑道:“掌柜的,你家生意这般好,明日还要吗,要的话我再给你送来。” 沈季尧摆了摆手,说:“不用,要的时候我会去找你。” 汉子只好道:“那成,你把木桶腾空一下,我也该回去了。” 沈季尧嗯了声,让许荣他们将木桶里的东西全提到后院去倒在了盆里,他则继续去灶房制作卤水。 另一边。 镇南,四方客酒楼。 有一俊俏公子哥摇着扇子,身后跟了一名小厮,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四方客酒楼。 酒楼里人不多,只零星坐了几桌人,两人选了张桌椅坐下,片刻后有店小二上前来招呼,那公子哥认真点了几道菜,便让小二下去准备了。 小厮一脸严肃的打量周围一圈,随后说:“爷,咱们还是回府去吧。” “啰嗦。”公子哥道:“我不过是出来吃顿饭罢了,府上的食物都吃腻了,咱们在这外面吃些稀罕物就回去。” 小厮一脸为难,正要说话,公子哥却说:“闭嘴,别坏了爷的兴致。” 小厮不敢再多言,乖乖闭嘴了。 酒楼的账台处有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声音,一旁的食客胡天胡地的吹嘘着,碟碗碰撞,其间夹杂着吃菜喝酒的声音,让公子哥愉悦的翘起了唇角,细细的去听食客谈天。 只听隔壁那桌人两人的其中一人说:“嗨,这四方客的菜我是越吃越不习惯了,你还说推出的新菜式好吃,也不过如此,这肉炖得太烂,毫无嚼劲可言,且味道太过单一,与平日里的炖肉有何区别嘛,比之那留仙楼的区区一道炒鸡可差太多了,你老弟是没去尝过,不然我包你天天想着去他家吃。” 另一人说:“这镇北我年前去过,什么吃的都没有,还是这四方客的菜和我胃口。” 那人说:“嗨!那是年前的事了!你是不知道咱们镇上来的这厉害人物,酒楼便是这段时间开的,我也是经老友的指点才知道留仙楼的,掌柜做的东西那叫一个好吃啊,而且啊,对方不仅做菜好吃,还是个哥儿呢!长得可是世间少有啊,别的不多说,单是他做菜那手艺,我就佩服!” 公子哥闻言眯了眯眼,一个手艺绝佳的哥儿?他轻笑一声,来了兴致,于是又继续听下去。 另一人问:“真有这般厉害?那改日我们一起去尝尝?” 那人说:“等什么改日啊,我可听说了,那小哥儿明天又要做新菜式了,我明日就去尝尝,要是万一去迟了吃不着,可不是可惜了吗。” “我与你一同去,如何。” “自然好,哈哈,来来,喝酒喝酒。” 两人说完举杯轻碰,继续喝酒。 公子哥轻声道;“留仙楼?倒是好大的口气,今日我便先去会会,看看究竟有多好吃,如何留仙。” 他说着自顾自的起身要走,坐他对面的小厮跟着起身问道:“爷,去哪。” “去留仙楼。”公子哥说:“你可知道在何处吗。” “奴才不知,爷便将就留在此处简单吃些罢。”小厮说着回头一看,小二已经端着菜往他们这边走来了,于是忙说:“店家都已做好饭菜了。” 公子哥脸色一冷,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咱们俩到底听谁的。” 小厮见公子哥动怒了,于是忙低头道:“听爷的。” 公子哥哼了一声,径直走到账台去甩出一锭银子,说:“掌柜的,问问你,那留仙楼怎么走。” 掌柜的蹙眉看着公子哥,说:“客官,可是小店招呼不周?这菜都做好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公子哥眉头一蹙,待要发威,一旁的小厮率先冷冷地道;“让你说你便说,你还想管我家爷去哪不成。” 掌柜的吓了一跳,忙给两人指了路,待两人走后,他才恨恨的抓起银两,说:“留仙楼,又是留仙楼!你们到底要抢我多少生意?!真是气死人也!我定与他们势不两立!等着吧。” 掌柜的气的吹胡子瞪眼,叫来小二守着账台,便往东边的迎客来酒楼走去。 这时仍旧在熬制卤水的沈季尧还不知,一场不可避免的交锋却因这男子的到来提前了。 第六十八章 镇西,聚宝斋内。 晌午已过,酒楼里并无客人吃饭,一中年男子一脸愤愤的坐在桌前,想着今日的事便觉气愤难当,他握紧拳头,泄愤般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上,砰的一声闷响,酒楼里的伙计纷纷朝他看来,那边账台处正忙着算账的男子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手中账目交给账房先生,他则绕出柜台走到男子身旁为其斟上一杯茶递上,笑道:“王兄为何事发这般大的火,可否说与小弟听听,我也好给你分析分析。” 这人正是四方客酒楼的掌柜王长顺,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一脸烦恼地说:“哎!赵老弟你有所不知,今日当真憋屈得紧,可真是气死我也,方才有一公子哥来我酒楼里用膳,这菜都备好了,他却莫名其妙的不吃了,还丢了一锭银子来问我留仙楼如何走,这屈辱,简直比吃了饭不给银子还令人来气,你说这留仙楼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玩意儿,竟将咱们生意全抢了去不说,还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名声大噪,这向我问留仙楼去处之事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实在是可恶至极!” 聚宝斋的掌柜赵天启已过而立之年,他下唇留了一撮小胡子,闻言习惯性的抬手摸了摸胡子,说:“这留仙楼不就是那哥儿开的酒楼吗,一个哥儿能有什么能耐,老兄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要不得,区区一个下贱哥儿,能有什么作为,许是近日天气太热,炒菜吃不消罢,往年不也如此吗,不必多虑。” 王长顺一脸憋闷地说:“哎,老弟你是有所不知,镇北向来是个不好做生意的地儿,如今一个哥儿不仅在镇北开起了酒楼,还带动了镇北的生意,现在人人沾了他的光都在夸他好呢!且镇上的生意全跑他家去了,日日满座有时甚至还得排队,我还偶然听得来我处用膳的食客说,竟有人特意从各个乡镇上寻到镇北,就是为了去他酒楼用膳,你说可气不可气,他家生意这般好,咱们几家却大不如前,实在是令人气愤啊,不是他抢了咱们的生意,还能有谁。” 赵天启一听,心中难免嫉妒,且他也听出了王长顺话里的意思,遂说:“那依哥哥的意思,是打算如何做。” 这话正中下怀,王长顺忙小声道:“咱们可不能让他这般继续嚣张下去,不然咱们俩去迎客来约上彰武,咱们一同去给那留仙楼下战书,让他与咱们比试厨艺,你说如何。” 赵天启嘶了一声,一脸考量地说:“怕是不妥吧,咱们三人战他一人,即便是赢了,也怕是会被人说咱们胜之不武。” “你管这些做什么,赢了才好呢。”王长顺说:“最好能将他赶出镇子,不再妨碍咱们几家做生意才好,我的好老弟,你倒是给做个定夺,咱们好歹也在镇上待了十来年了,却被这小小的哥儿给压成这样,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实在是丢人啊,好歹这聚宝斋也是从你祖辈便开的酒楼,那是老字号了!哪里能这么轻易就输给一个刚来没多久的人。” 赵天启想了想,才迟疑道:“那成,咱们这就去找彰武商榷商榷,先看看他是何打算再说。” “成,那咱们现在就走?” “走罢。” 两人说着起身,赵天启叮嘱伙计一番后便出了聚宝斋。 ...... 留仙楼。 酒楼里十分安静,众人纷纷趴在桌上小歇,王月儿则是寸步不离账台趴在上面睡觉,虽说数额大的银两已经全交给沈季尧了,不过还是有些碎银在里面,是以王月儿无事便不会离开账台一步,十分尽责,灶房里正熬制着卤水,蓝千珏与沈季尧在后院关上门,两人合力将鸡鹅悉数装进百宝袋,这才抱起趴在竹椅上的小豆米去了前厅。 刚一走到大堂,便有两人恰巧进了屋子。 沈季尧与蓝千珏对视一眼,后者迎了上去,客气地问:“两位是来用膳的?” 这两人正是早前在四方客酒楼吃饭的公子哥祁煊,他打量着酒楼里的摆设,笑着说:“正是,我听人说你们酒楼做的东西十分好吃,是以来尝尝究竟是怎么个好吃法,你们都有什么特色菜,给介绍介绍。” 蓝千珏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里面请,他做起接人待客这一事来仍旧显得有些僵硬,说:“两位先里面坐,我这就拿菜单来给你们看。” 祁煊点头,寻了一处擦得干净的桌椅坐下,习惯性的去打量四周,他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楼梯下抱着小豆米的沈季尧,在瞧见他额间漂亮的莲花印记后目光不免带了些审视的意味,还真是一名哥儿!听说哥儿能产子,难不成他手上抱着的,便是他亲生的?孩子的爹亲又是谁,祁煊想着扭头看向正在账台前拿菜单的蓝千珏,心中逐渐有了计较,看来两人的关系应该与他想的差不多,一个男人与一名哥儿在一起,倒是新鲜,从前也只是在史记上看见,他还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事。 对面的沈季尧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打量后客气的冲他点了点头,随后抱着小豆米进了灶房,祁煊挑了挑眉,目光一直盯着灶房的方向看,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哥儿不免有些好奇,看来他便是这家酒楼的掌柜,菜应该便是出自他手,实在是看不出来,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哥儿,竟能做出一手令人赞不绝口的菜。 他笑了笑,越发对这家酒楼的菜肴以及两人感到好奇了。 蓝千珏拿来菜单,说:“二位看看想吃些什么,菜单上的菜都有,可以随意点。” 祁煊随意扫了一眼菜单,都是些自己未曾见过的菜式,他倒是颇为惊讶,还以为他人说的好吃只是换汤不换药,谁知竟会这般不同,他说:“挑几个你们拿手的好菜来做便是。” 蓝千珏也不多说,收了菜单放到账台上,随后在放置酒坛旁边的桌案上提来一壶凉茶过来一一给二人倒上,祁煊看了看趴在桌上穿着一致衣裳睡得正香的伙计,不免好奇地说:“看你衣着,应该是这酒楼的掌柜才是,为何有伙计不叫他们来招呼客人,要自己亲力亲为。” 蓝千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他们比我辛苦,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休息会,自然不忍心打扰他们,这些小事我能做,何必还打扰他们。” 祁煊颇为动容,料想不到两人对待自己的伙计能这般体贴。 蓝千珏放下茶壶,说:“二位且稍等片刻,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到那里去叫我便是。” 祁煊点头,蓝千珏便身去了灶房。 小豆米坐在专门为他准备的小凳子里,瞧见蓝千珏进来后便开心的啊啊叫,蓝千珏宠溺的上前去摸了摸小豆米嫩滑的小脸,沈季尧正搅着他瓦罐里的卤水,见蓝千珏进来后遂问:“他们点的什么菜。” “没说。”蓝千珏说;“只让炒几个拿手的便可。” 沈季尧嗯了声,盖上盖子想了想,说:“那就炒个红烧鱼,回锅肉,再炒一盘宫保鸡丁煮个养生菌汤好了,简单。” 蓝千珏自然毫无意见,做得简单些也好,省得这休息时间还让沈季尧劳累,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去生火,沈季尧则将几个菜配好,捞出一条鱼来杀了,等火烧大后便开始炒菜。 两人配合十分默契,不片刻便将菜炒好了。 蓝千珏端着菜出去,沈季尧则抱着小豆米去给他洗脸,小家伙方才被油烟呛到了,一直在抹脸。 祁煊看着端上来的菜肴,颇感新鲜地看着回锅肉说:“这是什么菜,我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做法。” 蓝千珏一一将菜名介绍给他听,祁煊这才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开始用膳,蓝千珏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过不一会儿,沈季尧抱着洗得小脸白嫩嫩的小豆米来与他坐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 这边祁煊也没空去观察沈季尧了,他只吃上一口品味片刻后便赞赏的嗯了声,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虽说是同样食材,味道却能与家中厨子炒得如此不同,不错!好吃!这肉肥而不腻,炒得软糯,猪皮也弄得十分干净,鱼外酥里嫩,汤汁也十分入味,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阿宝,你也尝尝,这菜实在是好吃!” 名唤阿宝的小厮闻着菜香就已垂涎三尺,不过他一个做下人的破例跟主子坐同一张桌已是不敬,哪里还敢与他一同吃东西,他咽了咽口水,却一脸毫不动摇的神色。 祁煊也不再管他,而是自顾自的吃着,不时赞叹两句,见阿宝抿着嘴不住咽口水,这才说:“让你吃就吃,这是命令。” 阿宝看向祁煊,犹豫几息后便端着碗开始吃饭。 刚吃到菜,阿宝瞬间双眼发光,话也不及多说,只顾着不住的往碗里夹菜,祁煊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笑了笑。 两人正吃得兴起,这时又有三人进了酒楼。 来人正是王长顺他们,他趾高气扬地打量着酒楼,甫一瞧见正坐在一旁吃着饭的两人正是方才在自己酒楼里的那两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毫不客气地大声说:“留仙楼的掌柜在何处,我等前来拜访,还不速速来见。” 店里正趴着睡觉的几人纷纷被王长顺的大嗓门吵醒了,正小声说着话的两人闻言蹙眉看向三人,祁煊也也看向几人,眼里出现一抹玩味的神情,沈季尧敏锐的察觉到来者不善,于是将小豆米递给蓝千珏抱着,起身迎上前去,不卑不亢地说:“几位没瞧见我店里有客人正在用膳吗,有什么事,咱们大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不必这般着急。” 王长顺说道:“与你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三人今日是来向你下战书的,你可敢应战。” 另外两人纷纷蹙眉看向王长顺,对他说话的方式有些反感,明明是来切磋厨艺,却弄得是来找事一般。 “战书?”沈季尧轻蔑的看着他,瞬间便猜到了这几人应该是同行,不然他没得罪过什么人,哪里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来下战书,遂说:“你们想比什么,厨艺?” 几人微微一愣,好奇他是如何知晓的却也并未多问,赵天启说:“你知道便好,你可敢应?” 沈季尧说:“有什么不敢的,怎么个比法。” 王长顺说:“一人做五道菜,届时在镇上邀人来品尝,从中挑出他们认为最好吃的菜肴,票数多者为胜。” “行,规矩是你们定的,不过这邀来品菜之人却要随机抽选,免得让人钻了空子,对谁都不公平,怎样。” 王长顺不禁暗骂沈季尧狡诈,他暗暗叫苦,这如意算盘顿时被打乱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那就这般定了,三日后的早上,咱们就在我的四方客酒楼里一决高下,如何。” 沈季尧挑眉说:“为什么要在聚宝斋,既然要玩,就玩大点,这样吧,到时候咱们几家出资在镇上建擂台,当着大家伙的面炒菜,谁也别想占一丝地利,虽然我是无所畏惧在你们的酒楼里炒菜,不过要我在别人的地儿待着,我就浑身不自在,且为了避嫌,我想你们也不会真的选择在自家酒楼里比试。” 这毫不怯场的话顿时博得在一旁吃饭的祁煊叫好声,站在一旁的张永他们也纷纷叫好,情绪激昂,那几人则是一脸的犯难,沈季尧说:“怎么,换了个地方手艺就废了不成,敢不敢,直接说,上门来叫阵的可是你们。” “有什么不敢的,就按你说的做!”几人被他反将一军,还中了他的激将法十分不悦,彰武只觉的今天的脸算是被王长顺丢尽了,早知就不该跟他来,好端端的比试什么比试,他心中不悦,说话的口气也十分戾气,他道:“输了的人就关了酒楼滚出南泉镇,可敢?” 沈季尧哼笑一声,说:“赌注玩得这么大,你们就不怕以后下不来台吗。” 这自信满满的话嘲讽味十足,彰武已彻底被激怒了,他十分不耐地说:“你接不接就是!” 沈季尧不以为然地说:“接啊,怕你们么,就这样定了,这两日你们自己找人去建擂台,到时候花费明细给我,我自会出我应该出的一部分钱,没事你们可以走了,三日之后,可别缺席。” 王长顺道:“哼,那就先告辞了!” 沈季尧笑道:“慢走不送。” 几人没占到什么便宜,更没有看到沈季尧战战兢兢的模样,反而还押了这么大的赌注,心中总是有些不安与不悦,三人一边往回走,王长顺一边说:“你说这哥儿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估计是真有一手,若咱们真输了,就真得搬出南泉镇?” 赵天启不悦的看着他,说:“怎么,你挑起的事,你现在怕了?” 王长顺忙否认道:“我哪里是怕了,只不过是不想你们两跟着吃亏而已,瞧他那信心百倍的模样,若真让他赢了咱们三,那还得了,这以后镇上的生意岂不全便宜他一人了。” 彰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这么说来你又有想法了?” “嘿嘿,有那么点想法。”王长顺说:“咱们若是让他炒出来的菜难吃至极,你说他是不是就不能赢咱们了。” 赵天启问道:“此话怎讲。” 王长顺得意一笑,说:“若是能买通他手下的其中一名奴仆,让其偷偷在佐料里加点东西,这不就什么事都完了。” 彰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怪嗔道:“王兄,你莫不是想赢想疯了,他的奴仆也是你说买就能买通的?届时若是买不通,再被那哥儿反将一军,你又该如何是好。” 王长顺说:“我自然不会做毫无把握之事,你们是不知道,方才我见人人都在为那哥儿的话喝彩时,其中一人却什么表情都没有,看那样压根不将那哥儿的事放在心上,有可能还会对这哥儿心生不满也不一定,你们说我若是花一笔银子买通他,且答应给他废除奴籍,这么好的事,怕是求之不得吧,再说,要是怕不保险,咱们就再下个套子给他跳,届时他赖不掉,自然只能为我所用。” 赵天启说:“既如此,那你安排就行,我们可不管。” 王长顺奸笑着说:“我安排就我安排,不过这银子方面......兄弟俩可得帮忙打点打点。” 两人鄙夷的看他一眼,说:“届时用去多少,你只管说便是。” ...... 留仙楼内。 王月儿担忧地说:“沈大哥,你一人与他们三人比,这未免太吃亏了。” 蓝千珏在一旁说:“无碍,季尧能应付,你们无需担心。” 沈季尧笑了笑,十分自负地说:“就是,他们虽说是三个酒楼,但做的菜几乎大同小异,只是分谁家的味道更加好吃而已,我这几天去找些食材来,保证到时候悉数将他们撂倒。” 众人这才放心了,那边祁煊一边用筷子数着盘子里仅剩的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边对他们的对话投以一笑,凭这哥儿的厨艺与胆识,要想完胜三人并不是难事,三日之后,估计有好戏看了。 这般想着,他不禁扬起唇角笑了。 还以为哥儿都唯唯诺诺,脆弱不堪,这次倒是让他瞧见了一个妙人。 人人心中都惦记着比试厨艺一事,反观沈季尧却一脸毫不担忧的模样,他一直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一个转背便将这事忘了,这晚他该做什么照样做什么,只不过贴出了告示,三日后不营业,要去打擂,店里的食客对此津津乐道,还有人说届时定去给他捧场助威,沈季尧笑了笑,一一谢过了众人。 翌日。 沈季尧刚将食材准备好后去开门,门外已有一群食客围在了外面。 沈季尧愣了愣,乍一瞧见这么多人堵在门外难免被吓一条,他看着众人道:“诸位怎么这么早就来门前守着了,方才你们就该敲门的,如此也不用在门外等这么久了,先里面请。” 一群人边走边说:“这不是来排个队吗,昨日掌柜的说了,有新的菜式要出,我们生怕吃不着,于是便早早的来了,就怕来迟了什么也吃不着。” 沈季尧不由失笑,原来竟是为了这个,然而不得不说的是,众人这一趟倒也跑得值得,沈季尧做的卤鸡腿跟鸡爪等物十分成功,卤水调制得很好,卤出来的东西既入味又好吃,里面还夹杂着些许辣味,他炖的时候放了好几个干辣椒在里面跟着一起卤,竟没想到吃味儿竟意外的好,比他吃过一次就忘不了的绝味鸭脖里卖的麻辣鸭翅还要好吃。 一群人几乎将楼下的桌椅坐满,他们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要沈季尧上菜,沈季尧笑道:“行,不过一人只能点一份,留些给后面来的人。” 众人纷纷喊道:“都依你都依你,快快上菜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沈季尧喊来张永他们招呼客人,他进了灶房,开始与蓝千珏做卤味拼盘,他总共卤了不少东西,鸡翅,鸡爪,鸡胗鸡肝与鸡腿,鹅掌,鹅翅与鹅肝鹅胗一样都不少,他一样放了两只在盘子里,鹅肝鹅胗鸡胗则是一样切了一些在里面,等弄好后,沈季尧这才让张永他们端去给食客吃。 第六十九章 卤味很吃香,众人吃完了盘子里的还想再点,奈何沈季尧有言在先,明确规定了一桌只有一份,是以现在无论众人如何要求,沈季尧都是笑着赔礼说一桌只能一份,下次再做云云,众人见他是真的不打算再卖也颇感无奈,遂不再逼他,而是纷纷要求他下次做的时候多做点,不然还未吃是什么味来便已没了,沈季尧将食客的要求一一应了,这才算是安抚了众人,没吃尽兴的食客们只得点炒菜来吃。 看着自己做的卤味能得到这么大的肯定跟喜欢,沈季尧还是挺爽的,若不是他心里有其他打算想靠着这卤味火一把,其实卖给谁吃都是卖,但是这次沈季尧并不打算让他们一次吃痛快,就是要故意让他们惦记着这味儿,才会再有下一次,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想靠这法子让食客们给他宣传宣传。 不得不说,沈季尧这算盘打得很好。 祁煊他们那桌只有两个人,按照人头来算上的卤味都是双人份,然而刚一尝到这卤味的味道后,祁煊便不让阿宝吃了,只给了他一个鸡腿,余下的自己全吃了。 阿宝一脸漠然:“......” 卤味卖到中午便卖完了,那些未吃到的食客虽说有些遗憾,但也不以为然,不过是鹅翅而已,在其他酒楼也能吃到炖鹅翅,然而他们吃好饭出了酒楼,镇上的人都在传这卤味如何如何好吃,怎么怎么美味,怎样的不同寻常就不免心欠欠,是以决定日后留仙楼一旦有新菜式推出,便要起个早来等着。 而另一边,自从下了战书后四方客酒楼就开始派人留意留仙楼的动向,对于鹅翅如此吃香一事王长顺自然是在线人嘴里听说了,他又妒又恨,更多的是好奇沈季尧究竟怎样把简简单单的鹅翅做得这么令人赞不绝口,若是他能拿到这配方,日后哪里还需要担心四方客的出路一事,王长顺越想越不甘,开始实行他的计划了。 不得不说,卤菜的推出无疑让留仙楼名声远扬,好口碑与高热度让沈季尧无比振奋,留仙楼的名字已经不仅仅是局限于村镇,而是开始往走去,这简直把众人高兴坏了。 当然,这也是沈季尧要的效果,无需自己去宣传,这些食客便已给他宣传到位了,只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就连那些不曾在留仙楼吃过东西的人也来了,不过他们却没吃到卤味儿,毕竟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早已卖光,众人自然是不死心,于是纷纷问沈季尧何时会做,沈季尧也不敢保证,只得说要做的时候会通知大家。 把卤味全解决后,该考虑那二十只鸡的问题了。 不过沈季尧倒是聪明,卖了鹅翅的第二天他便趁着这一波热度将百宝袋里的二十只鸡做成卤鸡,虽说没有卤味收欢迎,但也算不负众望,大伙都吃得十分满意,卤鸡取得的效应也不错,是以沈季尧决定明日推出清汤鹅,不过炖鹅是件很麻烦的事,沈季尧打算明日不炒菜,就准备些吃鹅肉火锅的食材,净卖鹅肉火锅。 是夜,蓝千珏将最后一只卤鸡片成片后出了灶房,沈季尧正在后院弄明天要用的炖鹅药膳,今晚的卤鸡几乎是他跟许荣两人一起片的,蓝千珏扫了大堂一眼,张永几人忙得上下两头跑,蓝千珏打算去帮他们打些酒来放着他们好拿,他经过一张坐了两人的桌椅,却被一人抓住了手臂,蓝千珏疑惑的看向他,说:“客官有什么需要的?” 两人约摸三十来岁左右,个头较为瘦小,尖嘴猴腮的看上去很是不舒服,他们桌上只点了两个简单的炒时蔬,饭菜却一口未动,那人拉住蓝千珏手臂说:“兄弟,你是这家酒楼的伙计?” 蓝千珏嗯了声,未等他问出两人有何事,那人抓着蓝千珏手臂的手便往下一滑,经过他的手掌时在他手里塞了一团东西,那人说:“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有空找个清静地方看看。” 蓝千珏心中疑惑不已,却也并未多说,而是顺势将手中之物揣进袖中,去打酒了。 酒楼里的食客逐渐走了,几人合伙将酒楼打扫干净后开始吃饭,沈季尧特意剩了两只卤鸡给众人吃,现在店里只要做新菜肴,他都会留下一点给他们几人尝尝。 沈季尧抱着啊啊叫着要喝奶的小豆米坐在位置上,他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奶正准备喂给小豆米喝,却瞧见本是坐十四个人的桌椅上少了一人,他看了看众人,随后说:“李二富,你哥去哪了。” 小豆米啊啊叫着看向眼前的勺子,奈何却喝不着。 正忙着布置饭菜的人这时才发觉少了个人,纷纷看向李二富。 李二富端着碗懵然的看着众人,道:“我不清楚啊,傍晚的时候他还提了木桶出去倒秽物。” “傍晚?”沈季尧说:“你们有谁瞧见他了?” 众人纷纷摇头。 沈季尧蹙紧了眉,说:“难道出事了?先去找找。” 众人忙放下手上的碗筷就要出去,李二权这时却回来了。 李二富瞧见他后不满地说:“你去哪里了!倒点秽物就倒一晚上?” 李二权脸色十分苍白,他浑身微微发抖,一脸怯弱地走到众人面前来,头埋得极低的说:“沈大哥,蓝大哥,我不是故意要去那么久,只是偶然碰到一个人,他说他认得我,还知道我跟弟弟的事,说是我的老乡,我便去向他了解情况,一时回来晚了。” 李二富闻言脸上颇为动容,他也不再计较刚才的事,忙问道:“他怎么说的。” 李二权脸色有些难看地说:“还不是那个说法,都说是咱们爹娘卖的我们,养不起,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 李二富顿时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沈季尧却蹙了蹙眉,总觉得这莫名钻出来的老乡有些怪异,却也并未多说,毕竟这是他们的伤心事,拿这人说事可能让他们有想法。 这段小插曲便这般过了,沈季尧也并未怪李二权擅离职守,而李二权却一直闷闷不乐,沈季尧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李二权是年轻人,总得有些个人空间。 夜里,沈季尧洗了澡后用过花肠草,随后穿上一身轻薄衣裳爬到床上去侧躺着,眼神温柔的注视已经睡了的小豆米轻轻笑了起来,这时蓝千珏又提着一桶干净水进了屋子,他就着昏黄的油灯打量了两人一眼,随后温柔的笑了笑,看着一大一小心里便不自觉的柔软万分,他轻笑着去将木桶里的水换了,关上门脱衣准备洗澡。 脱到一半,袖子里有东西掉了出来。 蓝千珏弯腰捡起来看了看,这才想起这纸团是刚才那俩人塞给他的,于是他打开纸团看了眼,上面写着:明日辰时北门见。 北门见?蓝千珏疑惑的蹙紧了眉,他并不认识方才那两人,为何要约他北门见?蓝千珏总觉得有些奇怪,生怕跟厨艺比试一事有关,于是走到床边低声对沈季尧说:“我今日遇到一件古怪之事,有人塞给我这个。” 沈季尧闻言起身去跪在床铺上面对着蓝千珏,接过他递来的纸条看了看,一脸凝重地说:“谁给你的。” 蓝千珏:“我不认识。” 沈季尧警惕的问道:“他怎么给你的,什么都没给你说吗。” 蓝千珏不假思索地说:“他曾问我是不是这酒楼的伙计,我回答是。” “那你明天去看看吧。”沈季尧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笑,说:“看看他想对你这留仙楼的伙计说些啥。” 蓝千珏一听这话便已瞬悟,他不禁笑了笑,伸手去抱沈季尧。 穿着一身轻薄衣裳的沈季尧身躯微凉,抱着很是舒服,蓝千珏则是滚烫异常,两人安静的抱了会儿,蓝千珏便开始吻着沈季尧的脖颈摩挲起怀里的身躯来...... 一夜春光。 日益一早,蓝千珏如期去赴约了。 沈季尧则叫醒众人起了个大早,开始煮鹅肉。 清汤鹅沈季尧用了几味药材放在里面,鹅肉本身就滋补,他先是加入姜片、花椒、大葱以及五香八角等佐料调味,再加上黄芪、熟地、川芎、当归枸杞等药材大火转文火慢慢熬煮,灶台上的五个火坑全架着大罐子,一早上沈季尧等人都在里面待着,足足忙了一早才将三十只鹅做成药膳清汤鹅肉,做出来的鹅汤十分清亮且带有一股药的清香,不过喝在嘴里却一点药味儿也没有,十分令人回味无穷。 沈季尧做这鹅肉也仅仅是想蹭热度将这三十只鹅全卖出去,他根本不会想到,这鹅肉竟让他的酒楼再一次升华,不仅让他有了能持续炒热酒楼的法子,还因此开始了另一制度。 不多时,蓝千珏回来了,还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给了沈季尧听,最后交出一包东西给了他,沈季尧掂量着手中的东西,缓缓露出个有趣的笑。 这日中午,沈季尧便将清汤鹅隆重推出,在一天前卖卤鸡的时候沈季尧已经对食客们说了今日会再次推出新菜式的话,用沈季尧的话来说,这清汤鹅也是当天限量推出,等过了今日,不定什么时候才会再做,留仙楼现在的名声已经达到一定境界,大伙因为卤味这事肯定了留仙楼,是以先入为主,纷纷认为一旦是当日限量推出的菜肴必定是绝味,民以食为天,大伙已在外面排好了队,就连祁煊也毫不意外的在里面,这倒是让沈季尧有些吃惊。 沈季尧开门将众人迎进来,祁煊与阿宝径直找了一处离灶房近的桌椅坐下,酒楼里闹哄哄的,纷纷抢着楼下的位置坐,不片刻后,楼下已坐满了人,而剩下的人只能往二层去了。 张永他们纷纷上前来招呼客人,随后建议他们按着人数来点清汤鹅的小锅中锅大锅。 这些人几乎全是结伴而来,一桌最少也是两人以上,却无人点小锅,全点的中锅与大锅,就怕吃了不够吃再要加却没了。 鹅肉因为是炖好了的,所以很快便端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火盆以及火锅配菜,祁煊是第一次知道还能有叫火锅的这种吃法,他心中顿时对沈季尧赞不觉口,总觉得这人实在是个妙人,不仅能做出许多好吃的,且还有胆识有魄力,虽说是名哥儿,却不比他们这些大丈夫逊色,又果敢,此次来这南泉镇小住,还真是来对了。 不片刻,酒楼的清汤鹅火锅全上齐了,沈季尧这时从灶房里走了出来,扬声对众人说:“多谢诸位一如既往对留仙楼的支持,这清汤鹅里面我加了不少药材,且鹅肉也是相当滋补,它不仅能延缓衰老祛风湿,还有止咳化痰益气补虚之功效,是养生必备的好物,想来吃味儿也不会让诸位失望,若是做得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欢迎诸位指教一二,对了,这汤也是好东西,大家可以多喝些。” 在座食客纷纷看向沈季尧,听了他说鹅肉十分滋补倒是颇为好奇,鹅肉很少有人吃,是以不曾知晓鹅肉的功效,现在知道了,倒是对鹅肉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且这般滋补的鹅肉还能用药材来炖倒是让众人耳目一新,有人拾起筷子在锅里搅了搅,发现里面确实有药材,于是问道:“沈掌柜,这用药材跟着肉炖,会不会有股药味儿啊。” “有没有药味儿,大家一试便知。”沈季尧笑道:“在下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明日留仙楼将要去集市上打擂,就不做生意了,等比完回来再继续接着做生意。” 有人笑道:“这几家酒楼也是有胆,这般草率便与沈掌柜下了战书,他们是没得到你做的东西吃过罢?若是吃了,哪里还有胆来与你比试,我看啊这场比试不用继续了,定是沈掌柜获胜无疑了。” 另一人附和道:“我看也是,自从来了这留仙楼,我就不曾再去过其他酒楼了,沈掌柜做的菜百吃不厌啊,他们既要与你比试,那沈掌柜便去好好给他们露一手!” 酒楼里纷纷响起附和声,全是支持沈季尧的人。 沈季尧笑了笑,颇为感动地说:“多些各位的肯定与支持,我定不负众望,赢得这场比试。” 众人纷纷叫好:“好!有气魄!” 沈季尧谦虚的笑了笑,对着四周的食客感激的拱手。 蓝千珏站在一旁看沈季尧能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与支持十分高兴,张永们也笑得开心,然而他们之中有一人却是脸色惨白,一脸的强颜欢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过不多时,鹅汤逐渐沸腾,众人开始夹菜进去煮。 沈季尧走到灶房边去与蓝千珏站在一块,突然想起了小豆米来,小豆米在人多的时候从不抱到前厅来,除非是他哭了或者要喂奶等迫于无奈的情况下才会抱来让王月儿带着,不然都是让他待在后院,二妹三妹在后院洗菜就帮忙看着,小豆米也乖,从不无缘无故哭闹,沈季尧对蓝千珏使了个眼色,蓝千珏心领神会,跟在沈季尧身后去了后院。 院里,皂角树巨大的树冠上挂着无数皂荚,二妹跟三妹正忙着洗白菜,见两人来了于是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做事,皂角树下放了一张较大的竹椅,这竹椅是沈季尧特意去找木匠为小豆米做的,竹椅跟现代小孩子的学步车差不多,中间有个槽,小孩子可以放里面去坐着,不过因为小豆米还小坐不住,所以沈季尧帮他定做的这张竹椅比较大,是一个较深的长方形槽,本来他是打算直接给做个小床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竹椅轻巧,长方形的槽里铺了小被子等物,小豆米可以躺着也可以趴着,小豆米本是趴在竹椅里玩着布偶,此时听到沈季尧的声音顿时高兴的啊啊叫着抓住竹椅边缘想趴起来,沈季尧笑了笑,走到皂角树下去抱起小豆米亲了两口,说:“豆豆,想我没有。” “啊啊!”小豆米不住蹦跶,挥舞着手里一直抓着的布偶。 蓝千珏抬手来摸了摸小豆米的后脑勺,说:“你有事要说?” “嗯。”沈季尧在花坛边坐下,说;“我有个想法,咱们现在可以成立一个会员制度,会员的意思是可以享受到不是会员的人能享受到的特权,就是一个身份,然后咱们可以收取一点入会费,这样就能成为咱们酒楼的会员,以后酒楼一旦发行什么新菜式,或者做卤味这些菜就可以派人去通知他们,会员还可以享受优先送货□□,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这么麻烦跑来跑去的了,只要每个月都交一点会员费,就能享受这些优惠,这样不仅能吸引客人,还能额外小赚一笔,你觉得如何。” 蓝千珏蹙了蹙眉,听得不是特别明白,沈季尧说的陌生词汇太多,他根本不知道有些词是什么意思,但多少是有个概念了,于是逐步分析道:“会员需要客人掏银子才能做,然后优势是可以享受派人去通知,送货上门?虽然我不是很明白这会员到底是什么,但若只是这点好处,能接受的又有几人,感觉实际用处并不大。” 沈季尧正以额头蹭着小豆米的额头,直把小东西逗得咯咯笑,他一边逗弄小豆米一边说:“我只是大致说说,肯定要增加会员的优惠啊,比如吃饭可以打折啊,或者每个月都有小福利送等等,再不行还能特殊享受非会员能享受到的食材,但这点肯定不行,估计会得罪那些不想开办员的食客,要不咱们可以找几个食客问问他们的想法,看看他们想要怎么样的特殊服务,或者是进门后能享受优先上菜,能预留自己喜欢的位置等等,这不就成了。” “不成。”蓝千珏说:“炒菜一定要按先来后到,如果你真想办会员制度也可以,咱们可以在吃上面多花点心思,但在等待的问题上却不能没有原则,否则他人会有抱怨不说,万一会员多了,你又该先炒谁的菜。” 沈季尧惊觉,忙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差点忘了这事了,那就不在优先炒菜上做文章,你觉得这制度能办吗。” 蓝千珏眉头始终微微蹙着,他细细将方才的话又分析了一边,才说:“这倒也不错,开个会员你打算收多少。” 沈季尧不假思索地说:“一个月一两。” 蓝千珏说:“一两倒也不贵,来咱们店里吃饭的多是镇上家境颇好的人,你可以去试试,我觉得可行。” 沈季尧说:“行,等比赛结束了我再找个机会试探试探,看看他们有没有这兴趣。” 蓝千珏嗯了声,对着小豆米伸出手去,小豆米抬起小手便向他扑了过来。 蓝千珏抱着小豆米温柔的亲了亲,两人在树下安静片刻,蓝千珏说道:“明日比赛的菜式准备得如何了。” 沈季尧云淡风轻地说:“说实话,其实我还没想到。” 蓝千珏挑了挑眉,倒也不担心,一看沈季尧这态度就知道他对这场比赛十拿九稳,于是随口问道:“菜谱上没有合意的菜式吗。” “有,不过没有食材。”沈季尧握住小豆米的手轻轻上下摇着,说:“我打算做点稀罕的东西,反正还有一个晚上,不着急,慢慢想,等中午吃了饭之后就去集市上走走,看看能找到什么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