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农家有女 “千惜,千惜你等等我,等等我了!”稻禾绿绕的乡间小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边大声嚷叫,一边不断地追赶着前面年纪略小的少女。好不容易赶上了,搂着那少女的肩膀就抱怨道:“千惜,你干嘛,我叫你老半天你都不应我。” 少女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哦,刚刚你叫我了,我没听见。” 说完话,少女又低着头开始盘算着什么,年长的少女不满地打下少女的手,“千惜,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理我!” 被唤千惜的少女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望向那个少女,平静无波。少女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唬了一跳,在她的注视之下,忍不住退了几步,随后解释道:“我,我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这天快黑了,有个伴回去,就不会那么吓人。” 千惜似是听进了这样的解释,说了一声走吧,又继续地迈开脚步,少女一看千惜恢复平常了,在她身后扮了一个鬼脸,小声地嘀咕道:“要不是我一时贪玩没跟大伙回去,天又快黑了,谁稀罕跟你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野孩子呆在一起啊!”哼哼了几声,眼见千惜越走越远,又连忙跑着追上去,还努力地想跟千惜搭讪。“千惜,你们家田里的草都拔光了吧?你什么时候去镇上卖猎物?……” 可惜无论她再如何的热情,千惜依然只任着她自说自话,幸好赶在天黑前,她们两人都回到了村子,一进村子,少女当即跑开了,而千惜,一直走到将近村尾,在那一座山坡上,有着那么五间破旧得只能遮风挡雨的茅屋,那里,正是她的家。 千惜在看到那五间茅屋时,停了半响,这才迈进了家门,说了一声,爹娘,我回来。 屋里的灯随着她的声音响起而点起,两个八九岁的男孩跑了出来,喊道:“姐,你回来了。” 千惜冲着他们一笑,低声问着他们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两人小男孩争相地表示自己很听话,帮爹娘干活,还照顾弟弟。在他们说话间,一个衣着朴素的农夫抱着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男孩走了出来,憨笑地道:“小惜回来了!” 千惜点了点头,上前去接过男人怀里的小男孩,“爹,你的腰才好,别太用力,小宝如今已经会走了,你就让他自己走,让阿槐阿柏看着他就是了。” “不碍事,大夫都说了我的腰好了,用点小力伤不了,小宝是听到你的声音,吵着要出来,不小心摔了一下,我才抱他的。”农夫解释了一通,屋里探出一个妇人的脑袋道:“饭都做好了,小惜忙活了一天,你们不饿她也饿了,快进来吃饭。” 两个小男孩欢呼着,一家人往屋里去,妇人想动手去端水,千惜连忙上前抢先扶着她,“娘,你坐着,我自个儿去打水就好。”说完便自己动手,洗脸擦手,不忘招呼几个弟弟过来洗手,然后这才回到屋子,两个大的进了旁边的小厨房,将里面的饭菜都端出来,说是饭菜,其实不过是些粗粮还有野菜。 “爹,娘,我们吃饭吧。”饭菜摆好,千惜将粗粮放到男人和妇人的面前,手脚利落地照顾几个小的分粮,妇人笑着说,“小惜不用给我们夹,自己赶紧吃才是。” “嗯,娘也吃吧。”千惜并没有多话,只是那菜并不断地往三个小的碗里夹,一顿饭吃得并不费时间。吃完了饭,千惜收拾好了碗筷,母女俩分别帮三个小的洗了澡,千惜再将热水提到了两人各自的房里,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好好地泡了一个热水澡,躺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时,千惜陷入了沉思。 十三年了,不知不觉,来到这个所谓的大元朝,在这个大连村中,她活了十三年了。十三年前,如果有人告诉她,她竟然会在这样的年代,在这样艰辛的环境下过活了十三年,她定然是不信的。想想十三年前,在二十一世纪时,她有多幸福。虽然她从小在农村长大,又是家中长女,然而父母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的明显重男轻女,而她家中的状况是极好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能手,她从小就没吃过太多的苦。随着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虽然她兄弟姐妹越来越多,父母对她的注意力越发的少,但父母从未亏待她半分,而她打小自立惯了,倒也不计较许多。 就这样和普通人一般又不一般的上初中,高中,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念完大学,出来工作,日子过得虽然平淡,却充足。让她万万没有想的是,就在她准备找个人嫁了的时候,她却莫名奇妙地变成了一个婴儿,还是一个长在古代,一个被人抛弃的婴儿。 一开始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她想破了脑袋的想,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儿,可她没找到答案,虽然她想过要寻找办法回去,然而她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都弄不清楚,想要回去,又怎么回?自杀吗?千惜不敢,也不舍,她怕自己万一自杀了却没能回去,而是真正的死掉,她不能接受。她想活着的,哪怕前途未知,哪怕没有了她熟悉的家人,熟悉的环境,她依然想活着。 怀着这样的想法,千惜让自己开始融入新的环境,也包括新的家人。她现在的养父姓赵,名阿木,几乎大连村的人都是姓赵,自小父母双亡的赵阿木是一个猎户;而养母姓杨,是一个标准的农妇,善良勤劳,杨氏是隔壁村一个小秀才的独生女,杨父看中赵阿木是打猎能手,虽然没有田地,但有这么一门手艺,总是不愁的,于是便将杨氏许配给了赵阿木。 杨氏与赵阿木成亲一年,赵阿木上山打猎,便捡了刚出生的她回来,她还记得,当时她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状态,只是知道刚出生的环境很复杂,她听到很多人在争吵,之后,她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在荒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冷死或是饿死时,是赵阿木把她带回了家。 杨氏抱着当时的她,听着赵阿木说起她是被抛弃的,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赵阿木收养她的意思,因她的襁褓中有她的生辰八字,还有千惜二字,夫妻俩便以此取为她的名字。 这么多年来,赵阿木和杨氏都将她视如己出,在赵槐赵柏没有出生前,他们待她好,赵槐赵柏出世后,他们也没有生疏过她。只是因杨父一直卧病在床,在赵槐赵柏没出生时,赵阿木打猎所得的银钱都拿了给杨父看病,家里虽不是一贫如洗,日子也并不好过。之后杨父过世,杨氏守孝一年,隔年又生了赵槐赵柏,因赵槐赵柏是双生子,杨氏生产时险些丢了性命,还是请了大夫调养了将近一年,杨氏才能下床。在此期间,四岁的千惜便负责帮杨氏照看婴儿,打理家务,以此让赵阿木可以安心在外打猎。 本来日子就要好过,却不料赵阿木一次打猎摔落山谷,摔断了腰,那原本存了多年的积蓄再次化为乌有,彼时,千惜七岁,赵槐赵柏三岁。 一夜之间,千惜成了这个灾难不断的家庭的顶梁柱,她凭着一股子毅力,让杨氏在家照看赵阿木跟赵槐赵柏,用着赵阿木这些年教她的打猎本事,开始出入深山,转眼间六年过去了,赵阿木在三年前已经可以坐起,只是大夫再三叮嘱不能用力,是以这么些年,赵阿木只在家中做些小物件,杨氏平日在照看他们父子之余,也帮人打打零工,家里的日子总算没有那么难过了。 种田,打猎,绣花,这些以前她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如今已成为能够让她活下去的办法。“噹”的一声作响,惊醒了千惜,千惜翻身而起,连忙走到隔间去。 经年打猎下来,她的视线变得极好,而且外面的月光甚亮,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床边上,赵槐赵柏两个人对坐着,在他们的面前是几片零星的碗片,这是吵架了? “怎么了?”千惜走进,收拾着碎片,赵槐道:“大姐,我和阿柏要喝水,不小心砸了碗。” 千惜没有细究,双胞胎兄弟是跟着她一块长大的,兄弟俩今年已经九岁,她在外面打猎,他们两个已经随着杨氏开荒种田,很是懂事。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等春种完了,我带你们上山打猎。”千惜如此说着,赵槐赵柏眼中闪过激动,“好,那我让爹给我们做弓箭。” 在这个时代,有一门手艺不愁,她虽心疼他们,可终究将来他们要过自己的日子,真为他们好,那就真正地教他们本事。 两个半大的小伙儿打小就知道家里是靠着大姐打猎撑起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姐打猎的本事早已传遍,如果没有大姐的能干,父亲如今怕是还得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至于他们兄弟,怕是不知过的什么日子。 第二章林中遇险 千惜出了赵槐赵柏的屋子打算回房,却碰到了同样是听着声音赶来的杨氏,杨氏问道:“阿槐阿柏打架了?” “不是,娘。”千惜回话,杨氏招手让千惜过来,母女到院子去,杨氏捉住她的手道:“小惜,今天吴婶子到我们家来提亲了。” 千惜愣了愣,没想到杨氏会突然说起这样的话题,杨氏道:“她说的人,是正阳。” 屋子一下子变得死寂,过了许久,“正阳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待你很好,而且他如今已是举人之身,这门亲事,你易婶婶提了,正阳也是亲口答应的,将来你若嫁给他,他也定然不会薄待了你。”杨氏久久没有听到千惜的声音,便又缓缓的说起,也不知她这是在说服千惜,还是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千惜轻轻地问,娘已经答应了吗? 杨氏摇头,“这些年,你素有主见,你的婚姻大事,娘怎能不先问过你的意思。娘只是觉得正阳是个好孩子,将来也会有出息。” “娘,我还小,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时候不早了,娘早些休息吧,明日我还得到田里。”千惜没有正面回答,扶着杨氏躺下,杨氏拉住她的手,在碰到千惜手上一层层的厚茧时,不由加紧了力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娘别说这样的话,有爹娘还有阿槐阿柏小宝在,我才觉得有意思,也只有爹娘会心疼我。”黑暗中,千惜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所言亦是发自肺腑,她想努力的活着,可若是在这世上,无牵无挂的活着,没有人能分享快乐悲伤,只怕她也活不了几年。人呐,总要有一个活着的动力,上辈子她有着自己的家人,而这一辈子,哪怕眼前的这一家子和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他们对她好,她感受着,铭记于心。 回到床上,千惜想着杨氏刚刚说的提亲事件,不禁莞尔,上辈子活了二十五年,她才准备着找个人嫁了,如今她不过才十三,却已经有人准备把她定下了,她的心理年龄对于嫁人确实够了,可架不住她这具身体实还是太小了。况且,家里赵槐赵柏三兄弟还小,赵阿木的身体也才慢慢好些,她到目前为止,的确从来没有考虑过嫁人的事儿。盘算了下家中还剩的银钱,春种后这几天进山能打多一点猎物的话,应该要考虑买水田了,杨氏总给人做零工,辛苦不说,却挣不到几个钱,这些年他们开荒了些坡地,并不适合种粮,她已经忘了自己有多年没吃过大米了。而且赵阿木如今可以下地,虽然不能用力,但种田拔草总是没问题的。 赵槐赵析渐渐大了,教会他们打猎,他们三个人一起努力,用不上两年,她就能盖几间瓦房子,做一间完全附合她要求的浴室,到那时,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洗个澡都得全身蹦紧的。千惜想着将来的美好,看着外面的天空,星星一闪一闪的,漂亮极了。再苦再难,只要熬过去了,她相信自己将来不会过得比任何人差。暗暗给自己打气,千惜,加油,最难的日子你都熬过来了,只要再努力努力,她肯定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的。 千惜对着天空一笑,拉了拉那已经补了无数次的被子,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下地。她的未来,就靠她的努力才能赢得!天才微微泛光,一个纤细的身影便快速地穿梭在山林中,对于山林的方向,她似是很熟悉,对于路旁的岩石障碍,都能灵敏的避过。这时,草丛微微晃动过,她自后背抽出一支箭,拉弓拔箭。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待她走过去时,就看到草丛中躺着一只肥大的兔子,兔子正翻着白眼晕了。 至于兔子旁边的箭,仔细一看,那箭头竟是石头做的。箭的主人,这会儿将兔子装进腰间的布袋,亦将那箭重新放回了后背的箭筒,纤细的人继续地往前走。 “咦,阿惜啊,你那么早地上山打猎啊!”没走多远,竟看到一个中年汉子大声地叫唤,那人,也就是千惜闻声看去,叫了一声大虎大叔! 中年汉子笑着应声,看到千惜腰中鼓鼓的袋子时,笑着打趣,“阿惜如今的身手是越发的好了,刚一进山就打着好东西了,可要教大叔几招啊!”千惜微微地笑着,“说到身手,我在大叔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当初还是大叔你教我爹打的猎呢!今天上山来就打着猎物,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你爹的身子如何了?”中年汉子赵大虎听着千惜奉承的话,心情也是很好的,他本是豁达的人,刚刚的话也不过是一番打趣,并无恶意。而且对于这个小小年纪就要养家,照顾生病父亲,拉拢幼弟的少女,他心里存的更多的是怜惜。 “多得大叔关心,我爹的身子渐好了,已经可以下地,大夫说,只要不过多用力,没什么事儿了。”对于在赵阿木发生意外后照顾他们一家的人,千惜一直都记着这份情。赵大虎微微一叹,说了一句你爹生了一个好闺女,将来肯定是要享大福的。 千惜笑着并不接话,看了汉子后那一大筐的猎物,“大叔是刚出深林里出来?” “是啊!如今村里的人都在这外围转悠,若不是运气好,想打到好的猎物怕是难了,如今我倒是经常到深林去,谨慎着些,倒也不怕。”赵大虎动了动后面的筐,千惜道:“大叔还是早些回去吧,想是你一夜不归,大婶在家里着急着呢。” 赵大虎笑了笑,嘱咐了千惜几声,便与千惜道别离去。千惜摸了摸腰中的匕首,快步地走往刚刚赵大虎走出来的方面,那里,正就是深林。 从她七岁开始,到如今她足足花了六年的时间,观察环境,练习箭术,一步一步深入,也是从三年前,她才敢踏入村里人说的深山中去。 打从一进入深山的范围,千惜就一直保持在全身戒备的状态,深林里到处都是危险,不说毒蛇猛兽,就是这里面的花花草草,兴许也能在你不察之下,要了你的性命。千惜很惜命,从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把她自己磨练成一个真正的猎人才走进这里可以看出。 千惜寻着自己设下的陷阱,其中倒有好几个弄了猎物的,虽然那都是山鸡野兔这些小猎物,但千惜看着心情也是极好的。 “嘭”的一声巨响,正继续看陷阱的千惜立刻抬起了头,挺直了身子。她倾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些年的锻炼下来,千惜的耳力是极不错的,很快她就确定了方向,随之半眯起了眼睛,那么大的声音,肯定不是小动物能弄得出来的。果然,正当千惜想着会是什么大动物之际,一阵虎啸响起,另还有别的声音,但那声音并不如虎啸般洪亮,一时间,千惜也辨不出是何动物。 只是,明显听虎啸,还夹杂着旁的动物声,那就是两种动物交手喽,能和老虎为敌的,那必然是豺狼豹之类的同等凶狠的动物。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可没本事打老虎,更不要说两个都是森林之王的玩意儿。 是以,千惜立刻决定打道回府,但是,虎啸越来越浓,那里面似乎夹杂着痛苦的声音,虎皮虎肉,那都是好东西啊,若是能弄上一头,她就不愁了。千惜越想越放不下,她缺银子,太缺了,没道理老虎受伤了,另一个方毫发无伤的。要不,她去看看情况,黑吃黑,能吃下是好,万一吃不下,大不了她再跑就是了。打定主意,千惜立刻往声音传来的方面跑去,很快她就看到杂草凌乱,树木撞断的情形,看样子这老虎的对手,那也是甚厉害啊! 不过,千惜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老虎的对手竟然是一条大蟒蛇,看到那条婴儿那般粗壮的蟒蛇时,千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倒转。如果说千惜这一辈子,不,是两辈子,她这两辈子加起来最怕的是什么东西的话,绝对是蛇无疑。所以,在看到那么大的一条蟒蛇时,千惜第一反应就是倒头走人。 然而,两个大王虽然在激战之中,但千惜刚刚在看到大蟒蛇时的反应太大了,同时的惊动了它们,而且,如今那足足有三米长的蟒蛇已经将那头老虎给缠住了,在千惜转身之时,它那尾巴毫不留情的朝千惜扫来,幸亏千惜虽被蟒蛇唬了一跳,但该有警觉还在,立刻一个跳跃闪开了。 蟒蛇对于千惜躲开了亦不以为然,奋力一甩,将那已经奄奄一息的老虎甩了出去,那血盆大口立刻就朝着千惜张来,千惜有那么一瞬间吓得心脏都快要停下了,还是一棵大树被甩出去的老虎砸断发出的巨响将千惜拉回神来。下一刻,身体求生的反应比脑袋更快,千惜转身就跑,大蟒蛇也随着掉头追去,千惜哪怕再怕蛇,此时求生的意志早已印在脑海,她那锻炼多年的身手亦不是假的。可是,连老虎都无反手之力的大蟒蛇,是千惜她能轻易跑得掉的吗? 第三章脱险 大蟒蛇的尾巴与头同时向千惜攻去,其尾巴横扫速度之快,千惜躲得过一下,两下,却不能支撑它的连续攻击。这时,大蟒蛇的血盆大口,离得千惜只有五步之遥了,千惜紧急转弯,她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过,若是被蛇追了,一定要记得走弯路,虽然这条蟒蛇不是一般的蛇,但是蛇的缺点它总会有的吧,然而,千惜忘记了,眼前的大蟒蛇哪怕转弯不快,可它那一条长尾巴,并不是其它蛇能比的。是以,那条粗细的长尾,就那么打在了千惜的腰间,立刻将千惜打出了五十米之外,吐了一口鲜血。 眼看着大蟒蛇继续向她驶来,千惜脑海只想着,我命休矣,这回怕是她再没能有好动气重生一回了吧。可下一刻,在千惜准备着自己尸骨无存,葬身蛇腹之际,大蟒蛇竟然被甩了出去,千惜睁眼一看,这,这不是那头虎吗? 没等千惜有何反应,那头老虎立刻又扑向那条大蟒蛇,再一次将大蟒蛇又甩了出去,蟒蛇激烈地翻滚着身体,它竟然还想将老虎缠住,一虎一蛇,一时间撕咬不断,眼看着蟒蛇竟然要喷着毒液咬向老虎,千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抽出腰间的匕首,冲向大蟒蛇,不断地用力扎在蟒蛇的七寸之处,蟒蛇痛苦地叫着,身体更是扭动得厉害,可它的身体正被老虎的利爪撕着,七寸之处,更被千惜不要命的捅,血贱四射,一时间整座深林都似是听到了蟒蛇的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蟒蛇没了动静,老虎停止了撕咬蛇身,而千惜,已经没有再接着捅蛇,地上蛇血流了满地,而千惜,戒备的看着那头老虎,同样的,老虎也紧紧地盯着千惜。千惜知道,此时危险还没有结束,哪怕她躲开了蛇口,可眼前的老虎虽然与大蟒蛇大战了一场,那并不代表,它就不能杀了她。 千惜努力地让自己平息,她不能有半点的慌乱,否则她就要成为眼前老虎的食物。就在双方僵持不下,各自盘算的时候,大蟒蛇的蛇头竟然翻了起来,朝着千惜就要咬来,千惜反应灵敏的一刀刺向蛇头,同一时间,一只大虎爪也同时拍向蛇头,直将半截蛇头都拍进了泥里。千惜看到这一暮,嘴解抽了抽,如果这一爪子对付的是她,她就真是死定了。森林之王啊森林之王,难道她千惜今天就真要死在这里。 不甘心是有的,然而千惜自己也清楚,要不是她贪心的跑回来,就不会有这回事。要说她后悔回来吧,也不算吧,她需要银子,从来富贵都是险中求,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如果她今天真要死在了这里,那也是她的命,她什么都不怨,只若她真死了,赵家一家子可怎么办?赵槐和赵柏还在林外等着她呢! 就在千惜脑子飞转时,那头老虎突然哀吼一声,没等千惜反应过来,竟然一头扎在了地上。如此突然的转变,也让千惜的心情经历了巨大的回转。站了起来,围着那头虎转了转,老虎想在起身,却站不起来,只得扒在地上,冲着千惜警告的叫啸。 千惜这会儿还怕吗?当然不,在看到老虎身上的血迹斑斑,其中还有着两处明显流着黑色血液的牙痕,不用说,这自然就是大葬蛇的杰作,如今这老虎是又伤又毒的,再也不是她的对手了。千惜正盘算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把这老虎的皮整张剥得漂亮点,可惜老虎身上中了蛇毒,它的肉是卖不了了。千惜拿着匕首,打算给它个痛快,老虎似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断地想要起身逃跑,可这样一来,也不过是让它身上的蛇毒加还运转全身,到最后,它也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一滴眼泪从它的眼中滑落。 完全看懂了老虎的不甘不愿的千惜,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动作,或许以前的她不会愿意猎杀这些动物,但这些年来,因为生活的艰苦,她的心也被磨得越来越硬了,她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悲天悯人,大自然的生物链,自来都是弱肉强食的,就在刚刚,她也险些成了别人的猎物不是?可是,对于这只一开始就被她当作猎物,换取银子的老虎,千惜有些下不了手了。 这么一只流着泪,眼中充满不甘,饱含着强烈的求生欲望的老虎,让她想到了自己。千惜一咬牙,转过身就跑,老虎不明千惜为何跑了不杀它,可它此时已经动弹不得,甚至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也渐渐地支撑不住。 就在它快要合上眼睛的时候,又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刚刚那个人又跑回来了,老虎连忙让自己打起了精神,人类,多么地想要得到它的皮毛,这个人身上带着猎人的气息,就在刚刚,她也曾拿着刀想要取下它皮毛,如今去而复返,也是为了它的价值。 而千惜去而复返,她的怀里,此时多了许多花草,有的一些,都被她用石头敲粹了,她没有半点犹豫地将解毒的草药敷在老虎身上的牙印上。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总算是把老虎身上的血给止住了,这些药,想来还是有用的,刚刚还奄奄一息的老虎,此时倒是有些力气转头对向千惜了。千惜拍拍老虎的头,“我不杀你,且看看你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吧。” 说罢这句话,千惜也就开始考虑,这条被他们一人一虎杀了的大蟒蛇要怎么处理的好。此地虽说不是深林深处,一般的大型动物轻易不会跑到这里,不过,亲眼见到老虎和大蟒打架情形,还险些把小命丢了的千惜,这时唯一想的是怎么会尽快把这么浓的血腥味给盖住,免得更倒霉再引来另一种能轻易要了她小命的大王。 要说就她一个人的话,她拍拍屁股走人倒是没有善后方面的问题考虑,可这不是这只虎动弹不得吗?再引来旁的山中大王啊,她是白跑了半天找解毒的草药,是以,千惜不得不挖着旁边的泥把这条三米长,婴儿那般粗的大蟒蛇给埋了。 这么一折腾,时间也过得极快,千惜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看了那只老虎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千惜出了深山,寻向早和赵槐赵柏约好的地方,赵槐赵柏已经在那儿等着,一见千惜,都欢喜地迎去,一看千惜那鼓鼓的腰间,惊道:“大姐,你打了那么多……” 指着千惜的腰间,千惜点了点头,“你们今天怎么样?” 赵槐和赵柏都是面红耳赤,只是天黑了看不出来,两人低着头不答话,千惜这才注意到他们腰中空荡荡的,安慰道:“打猎打措,那都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本事,以后多打几次上手了,猎物就有了。” 这么说完,便招呼他们回家,待千惜他们回到村子时,天已经黑透了,不少的人家都点起了油灯,千惜也依稀闻到了菜香味,肚子有也些饿了,便加快脚步往家里走。让千惜料想不及的是,当她走进家门时,竟然看到家中来了客人,千惜顿了顿,还是上前打了招呼,“易婶婶,易大哥。” “小惜回来了,唉,怎么一身的血,可是受伤了?”坐在杨氏身旁的妇人笑盈盈地看着千惜,瞧着千惜沾了一身的血时,满是担忧。“没事儿,这是沾了猎物的血,娘你别急。” 杨氏听到易家娘子的话,着急地站起来,千惜眼明地连忙安抚她。刚刚她急着善后,又忙着往家赶的,倒是忘了自己沾了一身的血,幸亏这是大晚上的,要是大白天的,她这样子,还不知道要吓死多少胆小的人。千惜很不厚道地想着,跟在千惜后面的赵槐赵柏也冲着他们打招呼,“易婶婶,易大哥。” “大姐,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赵小宝小嘴塞得满满地冲出来,直往千惜冲去,千惜拦着道:“小宝乖,大姐身上不干净,小宝先乖乖坐着。”看了一眼旁边一身书卷味的青年,“爹娘,易婶婶,易大哥,我这一身血,味道还挺重,我还先进屋换洗衣服,一会儿再出来。” “快去吧,水我都烧好了,我给你拿衣服去。”杨氏摸索着要忙活,千惜按着她坐着,“娘,不用了,我自己进屋拿,易婶婶和易大哥都在,你陪他们说着话,我就出来。” “好,你自己进去,可要瞧仔细了身上有没有伤,你要怕我担心,也该自己抹点药,知道吗?”杨氏没拿易家娘子,还有易正阳当外人,嘱咐着。 千惜笑着没有不耐烦地答应,待杨氏嘱咐完了才进屋去,放下今天的猎物,洗了脸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出来,看到易正阳正在摆着碗筷,赵槐赵柏在旁打下手,千惜上前接过,“易大哥你坐着,我来。” 没想到易正阳避开了,“小惜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份了,小时候我上你家来吃饭,你可是从来不忘使着我给你摆碗筷,添饭的。”千惜听得一汗,怎么这话听得她那么十恶不赦呢,她不就是觉得这人从小爱读书,担心这人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这才使劲的使呼他帮她干活,他至于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楚的吗? “今非昔比,易大哥如今可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举人,要是让人看见你在给我摆碗筷,怕是人的口水都能把我淹了。”千惜玩笑地上去帮忙擦桌子,易正阳这会儿抬好了碗筷,看着千惜的身影,有些迷离地道:“如果我愿意帮你摆一辈子的碗筷呢,你可愿意?” 千惜想要假装没听见,但是,别人不清楚她的耳力,眼前这个看着她长大的男人,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的话,明显的就是要说给她听的,她能逃得过一时,又如何逃得过一世。 第四章提亲 “易大哥,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出去谈。”千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易正阳微笑地应了一声好!“小惜,进来帮忙端菜。”杨氏在厨房里唤着千惜,也算是给千惜解围了,千惜大声应着走进去,易正阳依然笑着温和地望着千惜,眼中闪烁着坚定。 “小惜啊,这道水煮鱼啊,还是你教婶婶做的,来,尝尝看婶婶的手艺。”一上桌,易家娘子就一个劲儿地给千惜夹菜。这一桌是丰富的四菜一汤,对于农家人来说,那算是丰富的了,更不要说,其中有两道都是肉菜。“还有这道红烧猪蹄,这可是你打小最喜欢吃的菜,多吃点。易婶婶这些天没来看你,瞧着你都瘦了。” 易家娘子看着千惜的眼神,那是毫无半点掩饰的心疼,当初易家娘子就带着易正阳一个儿子在大连村里落户,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赵阿木那时帮了他们不少忙。后来赵家一再出事,祸不单行,两家比邻而居,互相帮忙,杨氏是个善良热心肠的人,如此你来我往,相互照顾,彼此的情意,自是不必多言的。千惜和易正阳,打小就是在彼此家中长大,易家娘子和杨氏,也各视他们为己出,半点不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少。只是后来易正阳考中了秀才,为了让易正阳将来有个好的发展,易家娘子才于三年前搬家到了镇上,如此两家来往才少了些。 “易婶婶,你不用给我夹了,我自己会弄,你也多吃点,这是你喜欢的红烧茄子。”千惜正忙着给杨氏挑着鱼刺,见着易家娘子不断地往她碗里夹菜,赶紧阻止易家娘子的热情,没办法啊,她这碗里的菜啊,都已经堆得老高了,再让她夹下去,她就连饭都吃不着了。 “是啊,娘,你自己吃吧,你看小惜这碗都放不下菜了。一会儿她吃完了,儿子再给她夹就是了。”易正阳明显地知道千惜的心思,直接道破,易家娘子这会儿被儿子点到,这才发觉,好像她真的夹得太多了,都成小山形状了。连忙掩饰地笑笑,“好,我自己吃,自己吃。” 千惜大松了一口气,一瞥到易正阳那含笑的眼神,额,好吧,你要笑就笑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坦坦荡荡的扒饭,吃菜,无视易正阳。转头把碗里的菜往三个小弟碗里夹。 “小惜不小了,她会自己照顾自己,正阳你也不用老顾着她,自己也多吃些。你们读书人,最是费脑的,前些日子,小惜在山上采到了一些核桃,老人家说了,核桃是补脑的好东西,小惜啊,给你留了一些。一会儿吃完了饭,小惜你别忘了给正阳装好了,让他明天带回镇上去,一天吃上个一两颗的。”杨氏终于是开口了,可这话里头的意思,怎么听着那么暧昧呢。核桃是千惜专门给易正阳留的没错,但她不是那个意思的好不好。 千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反正一会儿她要跟易正阳谈谈的,这会儿就别越描越黑了。如此一想,千惜便顺着杨氏的话应下了。 “大姐,吃!”最小的赵小宝见千惜发呆,笨拙地夹着鱼片放到千惜的碗里,千惜冲着他一笑,收回了思绪,好好吃饭。 天空悬挂着一轮弯月,零零星星可见亮光,周边的人家早已熄火,远处倒是隐隐可闻一片喧闹的笑声。千惜和易正阳隔了几步并排着走,最后是易正阳落了几步,看着千惜那比一般女孩要纤长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千惜察觉了易正阳落后,回过头望去,黑暗中,易正阳却清晰地看到千惜那双黑亮的眼睛。“易大哥,我娘跟我说过易婶婶提亲的事儿了。”千惜非常直白地说话,易正阳道:“那也是我的意思。小惜,你嫁我可好?” 迎对易正阳的眼睛,千惜很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认真,这个男人,是真的想娶她呢。“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也会对赵叔赵婶好,就像对我娘一样。”易正阳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地说。千惜抿了抿唇,“我相信你,易大哥,我相信你会对我好,也会对我爹娘好。” 易正阳刚松了一口气,千惜悠悠地再次开口,“正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更不能答应嫁给你,我家里的事儿你是清楚的,现在我爹的身子渐渐好转,但还是做不了重活,阿槐阿柏小宝都还那么小,我们家又没有田地,家里的银钱都是靠我打猎得来的,我得照顾他们。” “我也可以的小惜!我可以帮你一起照顾他们的啊!”易正阳大声地说话,千惜却摇了摇头,“我不愿意拖累你易大哥,爹娘阿槐他们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两家相结秦晋之好,本该是皆大欢喜之事,我与你在一起,只有拖累你。明年开春,你该进京赶考了,易婶婶为你呕心沥血,你不能有负她所愿。易大哥,我不能嫁你。” 千惜说完便转身往草屋里走,她相信此时此刻易正阳真心实意,但一时的冲动,并不代表他能承受一辈子的背负,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没有血缘的女婿。赵阿木的身体打从虽然好转,可这一辈子,他都只能做一些小活,根本无力支撑这个家的负担。在赵槐和赵柏没有能力支撑起这个家前,她就丢下他们不管,她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而易正阳说愿意跟她一起照顾他们,如今他尚且要靠易婶子才能进京赶考,他又有什么能力要照顾他们呢?不过是两个本就困难的两家绑在一起,越发的难罢了!从长远考虑,像她说的,赵家是她的责任,她就是为了赵家拼尽了一切都是应当的,如今一年,两年,三年或许易正阳都觉得无所谓,但是当赵槐和赵柏都没能长成而一再烦扰到他时,他能一直无怨无悔?未来事不可知,千惜从来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她的家人,她凭自己就能照顾好,男人,夫婿,她绝不引以为仅有的依靠。 回到家时,易家娘子已经不在,想是已经跟易正阳约好在他处会合,时候不早,若不早些回去,怕是赶不回镇上了。赵阿木和杨氏端坐在简陋的桌椅前,赵槐跟赵柏抱着小宝坐在榻上。 “爹娘!”千惜唤了一声,赵槐几个都叫了一声大姐,杨氏笑了笑说,“小惜回来了,你易婶婶瞧着时候不早,怕耽误了回镇上的时间,就先到与正阳约好了的前头榕树等着你们说完话,便不与你道别了。” 应了一声,千惜点了点头,杨氏欲言又止了些许,千惜看得分明,却打算装糊涂到底。最终赵阿木似也明白了千惜,轻轻一叹,“终究是我这个没用连累了你啊!” “爹不可再说这番话了,若没有爹,哪有我。爹娘辛辛苦苦把我抚养知大,我自该孝顺爹娘。我还小,爹,你别总想把我嫁出去。”千惜坚定地言语,赵阿木杨氏一阵哽咽,赵阿木道:“小惜,不如,你去寻你的亲生父母吧。” “爹,你说什么呢,在我心里,你跟娘就是我的亲生父母,难道,你和娘是也不要我了吗?”千惜的身世,整个大连村的人都知道,赵阿木和杨氏也从来没有瞒她的意思。杨氏勾着千惜的发丝,“说的什么傻话,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只是这么多年来,是我们拖累你啊!” “爹,娘,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们把我捡回来,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你们想让我去找那所谓的生身父母,你们就没想过,他们把我丢了,那就是不要我了,我去找他们,不过是把自己送上去叫他们欺辱而已,我的日子就一定能过得比现在好吗?”千惜知道他们不好受,她只能猜测着那些不堪的事告诉他们,打消他们的念头。 赵阿木跟杨氏一呆,千惜的说的未尝不对,当年既然那家人狠心将她抛弃了,让千惜去寻,就是寻到了,那家人肯不肯认千惜是一回事,若是辱骂千惜,也并无不能。夫妻俩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岔开话题赵阿木道:“小惜,你早点休息吧!” “我去给你烧点热水好好洗洗。”杨氏站了起来往屋厨房走去,赵阿木拿起一旁的工具,小心地雕刻起来,赵槐和赵柏咧了一个笑容,刚刚他们最怕大姐真听爹娘的话不要他们了呢,幸好,大姐就像她说的那样,一定不会不要他们的。千惜自知打消了赵阿木和杨氏将她嫁出去或是寻亲的念头,大松了一口气。 “走,小宝,大姐帮你洗澡。”千惜招呼着赵小宝下床,赵小宝立刻听话地跳了下来,扑向千惜,“大姐,你今天打了很多猎物回来,明天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吃肉?” “小宝想吃,那大姐就给小宝留着。”赵小宝一听,立刻咧着牙笑得欢快,千惜望着灯下做活的赵阿木,厨房里忙碌的杨氏,赵槐赵柏兄弟两正说着悄悄说,这就是她的家人,有他们在,日子再苦亦是甜的。 第五章亲人? 易正阳与易家娘子前来提亲一事便如风过无痕,千惜依然每日带着赵槐和赵柏往山中打猎,再将打来的猎物拿去卖,教着他们如何与人打交道,算账。两年过得很快,眼看她就要及笄了,家里的日子随着赵槐赵柏的成长越来越好,一年前他们已经买下了五亩水田,今年过年前,她已经想好要把房子盖起来。憧憬着未来的美好日子,千惜更觉得全身轻快无比。 这一日,千惜自山中打猎归来,远远闻得一阵马蹄声,有些诧异这偏远小山怎的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动响,想着与自己无关,便埋头走路。马蹄声越发的近了,千惜虽不看,却也知来人不少,让她料所不及的是,那浩浩荡荡的马蹄声突然的停下了,而且离得她很近。 本不想惹事的千惜还是忍不住诧异地回过头,只一看,千惜真恨自己怎么的就回头看了呢。那明显的马队领头的青年,一双如鹰般锋利的双眼直盯着千惜,直让千惜有种想要拔腿逃走的冲动。“此处可是大连村?”青年轻轻地吐字,那冰冷入骨的声腔,让人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千惜的心一阵狂跳,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用着十五岁的少女该有的表情,惊慌无措地看着青年,并不作声。 “大公子,这乡下的丫头,哪里能听得懂官话,要寻流落在外的千家小姐,我们还是去问此处的里正吧。”青年身边的小厮一脸鄙视地看了一眼千惜,青年猛地瞪了他一眼,那一刻,千惜感觉到一阵窒息,小厮哆嗦地从马背上摔下来,战战兢兢地跪着唤道:“大,大公子。” 青年的目光移向千惜,千惜只有一股想逃的念头,可她忍着耐着,她不能跑,但凡她一跑,这个人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的。 “走!”在千惜强撑着不动的时候,青年吐了一个字,策马而去,其手下连那被吓落马的小厮也赶忙地爬起翻身上马,追随而去。千惜看着这些人走远了,大松了一口气,却转身抄着小路往家里跑去,她听得分明,那小厮说要来此处寻着流落在外的千小姐! 千惜急忙地往家里赶,可当她冲进自家的大院时,立时地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院落安静无声,屋里更没半点动静,千惜心里直发颤,却依旧咬着牙往前走,推开了大门。 “公子!”千惜推门而入,入眼可见屋里那正座衣着华丽的青年,而赵阿木杨氏而坐于其身旁,赵小宝把头埋在杨氏的怀里,动也不动,千惜进门一看立刻唤了一声,“爹,娘,小宝。” 青年闻声死死地盯着千惜,腊黄的肤色,矮小的身子,粗糙的双手,粗布麻衣之下无半点可看之处,青年似是在忍耐,“她就是你们当初在太白山里捡到的弃婴,这个襁褓的主人?” 听着青年的话,正是上辈子最常用的普通话,千惜才注意到,在桌上,放着一块与这个草屋完全不附的红色襁褓,赵阿木迷茫地看向一边的里正,里正用着大连话把青年的问话转达给了赵阿木,赵阿木泪流满面地道:“是,小惜就是我在太白山捡回来的。这个襁褓当时就穿在她的身上。” 里正赶紧用那口磕磕巴巴地官话将赵阿木的话转述,青年如利箭一般的目光扫了千惜一眼,“要不是千家需要你嫁入明家,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排山倒海的恶意朝千惜袭来,千惜死死地咬着牙银,她不敢张口,只怕一张口就给这个家带着无尽的灾难。“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千家的女儿,如今我们要把她带回去,这些银子,算是还了他们这些年养她用的粮食,以后,这个人,和他们,再没有半点的关系。” 青年丢了一袋银子到桌上,里正眼中闪过精光,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要这银子啊。捧着那一大袋的银子将到赵阿木的手中,把青年的话转述了,赵阿木听得一呆,却不肯收下银子,“他们既是小惜的亲人,要带小惜回去理所应当,这银子,我们不能收下,不能。” 千惜上前一步把银子放到赵阿木的手中,“爹,这银子你拿着。” 赵阿木还是推辞,千惜忍着要落下的泪珠,她已经知道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个男人是一定要把她带走的,既然这样,让他们拿着这些银子,有这么多的银子,他们的日子肯定能过好,这样,她也放心。 “爹,你听我的。”千惜不给赵阿木再拒绝的机会,杨氏哭喊道:“小惜。” “娘,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千惜安慰他们,青年已经满脸不奈烦,“来啊,把她带回去,今天的事,你们最好管自己的嘴,这个人,是我从老宅里带回去的,记住了。” “是的大公子。”随青年而来的侍卫朗声地应着,两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上来拉住千惜,千惜甩开他们,与杨氏轻声地说了句话,这才转身往外走,青年看着千惜这番动作,冷哼一声,“还算识趣。” “千公子的动作很快啊!”一个冷得没有半点感情的声音传来,适才于路中遇到的青年此时正站在门前,千惜深吸一口气,她不知,她的人生将因他们而翻起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此刻,她只知道,她的人生,已不由她掌控。 “明大公子的速度也不慢,若不是我来得快一点,可就让明大公子得手了呢!”青年从骨子里透出的阴沉,直让人不住地发颤。后来的冷酷青年扫了千惜一眼,“似乎,只有一个月,她就是我明家妇,千家可要好好地教教她什么叫规矩,这样一个村姑的样儿,丢的不仅是我明家脸的。” “这一点,明大公子放心,明家要脸,我们千家也同样要脸,要不是皇后因为你我两家状告太子,对我们不满,这个人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千姓的青年很不客气地直言,明姓青年一声冷哼,头也不回地走了,千姓青年再次道:“带她回去。” “大姐!”原本埋头在杨氏怀里的赵小宝突然一声大叫,千惜转过头,却没能看他一眼就给那两个妇人推着往前走,拖着她上了马车,杨小宝得不到千惜的回应便是大哭不止,千惜在马车上听得心如刀割,唯有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双臂,她才能忍住冲下马车。 纵是她想掀开马车看他们一眼,那两个妇人也是拦着不给,马车渐行渐远,大连村,终究消失在她未来的世界里,她的父母兄弟,将来许是再也见不到了。 进了镇上,千姓的青年丢了一句,好好给她梳洗打扮,别丢了千家的脸便扬长而去。接下来,千惜便被那两个嬷嬷一顿大清洗,她深知自己没反抗的余地,连看赵家一眼都不成,现在反抗又有什么用呢。她任由她们摆布。穿上这些年从未想过的绫罗绸缎,吃着很多年没有碰过的白米饭,千惜满心的却没有多少欢喜。如果可以,她宁愿意穿回她的粗布麻衣,和赵阿木他们吃着野菜粗粮。 一夜无眠,第二天的天刚亮,千惜再次被赶上了马车,赶了一天的路,到了一个庄子,千姓的青年再次冲着跟随千惜的两个妇人发话,“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不管你们用的什么法子,在她出嫁的时候,别让我再看见她这副村姑的模样。” “是,大公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两个妇人连忙地答应,至此之后,千惜再也没有见千姓青年的出现,她的日子也过得水深火热,两个妇人不停地教她各种贵女姿式,行、走、躺、立,无一样不训着千惜,千惜有心想不学,但这二人对她可没什么客气的,那戒尺直接地招呼着千惜。打痛之后千惜转头一想,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跑回去找赵阿木是绝不可行的,只看那姓千的青年和姓明的青年的对话便知,她是千家不要的女儿不错,因着皇后的报复,千家才费尽心思地寻她,想把她嫁到明家去,羞辱两家人。而她将要嫁的是那位姓明的青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姓明的不喜欢她。想来她嫁过去之后,两家都会巴不得无视她,也就是说,只要她熬过这一个月,将来的日子,将来的日子她还是可以自己作主的。 有了这样的盼头,千惜也开始积极地听从那两个妇人的教导,妇人们也引着千惜说官话,那所谓的官话自是现代的普通话,就算这么多年一直说着大连的土话,可千惜也不会忘了上辈子说了二十多年的话。但为了藏拙,她还是努力地装着磕磕巴巴地习来。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是极快的,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千惜却还是被人硬是换上了火红的嫁衣,戴着她从未想过的凤冠从这小小的庄子上了花轿,再次走向了未知的道路。 第六章成亲 坐着摇摇晃晃的花轿,眼睛被那喜帕盖着,千惜勾起一抹冷笑,她努力地告诉自己,忍忍,再忍忍,就要结束了,很快就会结束的。这么给自己打了几回气,花轿停下,听到一阵嗤笑时和窃窃私语,无非说着她是一个村姑,这么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将来有的是她苦头吃的。明家大公子被皇后算计着娶了她,哪里会善待她,瞧着吧,这堂一拜完啊,明大公子一准是头也不回地上京了。 千惜看不清外面人的神情,但只听着这些话,她就能想像到这些那满是讥讽的嘴脸,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真要像他们说的那般那是再好不过了。 被喜娘引出了花轿,塞入了红绸,喜娘扶着她往里走,千惜只看到对面男人的一双黑色的鞋子,拜完堂被送了回房,她设想着接下来还不知道面临怎么样的羞辱,却不料,进了房喜娘说了一声大少夫人且坐着,一会儿大公子回来了再掀盖头。 如此千惜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喜娘领着人都出去了,屋子变得很是安静。 “大公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丫环的声音,千惜收了思绪,听到开门声,接着是一阵虎虎生威的脚步声,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停下,接着便掀了她的盖头,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千惜甚是不适,她半眯着眼睛,待渐渐适应屋里的灯光了,这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和一个月前的远远观看不同,如今他们近在咫尺,千惜很清楚了看清这个男人,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甚好,难怪那么多的人为他抱不平。只是,面对男人那冷得如同地狱而来的眼神,千惜再三地告诉自己,绝不能和这个男人为敌。 “千惜!”明大公子明卓葳冷冷地吐了千惜的名,那眼中的厌恶看得千惜止不住打了个冷颤,没给她过多反应的机会,明卓葳压向她,那一夜,千惜几度以为自己要死了,那冷得像冰一样的男人却翻来覆去的不肯放过她…… 多年的习惯当阳光透着窗口射入时,千惜就睁开了眼睛,明卓葳已经不在,全身似散了架,下身随着她的牵动更是阵阵纠痛。千惜拖着这具破败的身子慢慢地起身穿了衣服,昨日一日滴水未进,又被折腾了一夜,千惜感觉到腹部阵阵绞痛,当真是要命啊! 爬到一边倒了桌上的冷水饮下,再看到旁边案上的点心,她也顾不上许多,捉了过来连着吃了几个,水是冷的,糕点是硬的,她吃着却觉得慢慢恢复了力气。 “大少夫人醒了?”门外传来了声音,千惜咽下口中的糕点这才应了一声,丫环推门而入,看到千惜依然穿着昨夜的红色里衣,福了福身子,将温水置在一旁,“请大少夫人梳洗,大公子吩咐待你梳洗之后即刻赶回京城。” 千惜一顿,这听着的意思是要把她带回京城?莫说千惜诧异,就这明宅的哪个人不是满腹的惊奇啊,明大公子被皇后逼着娶了一个空有世家女之名,实为农妇的女人,竟然还会想把她带回京城?莫不是明大公子有其他的算计?可一个千家摆明了不想认的女儿,有什么可值得算计的? 一如之前她没有选择地离开了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嫁了一个完全不想嫁的人,现在是留是去,也没有千惜说话的余地。她进明家连口热茶都没喝就上了明家进京的马车。 明卓葳带着侍卫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千惜是一行人中唯一的女眷,赶了一天的路,也没什么休养的客栈,天一黑,就着一处山角,明卓葳就让人停下扎营。一群大老爷们手脚利落地起火烧水做饭,在马车闷了一天的千惜总算也能出来透透气了。 摸了摸绞痛的腹部,再看那些人啃着干粮吃得正欢的,千惜舔了舔干涩的唇,她得喝点热的东西,要不然,她没命到京城。 观看了一圈四周,听到河流的声音,千惜便往河流的方向走去,待看到浅浅的小河活绷乱跳的鱼时,露出了一个笑容,寻了根带刺的木棍,千惜脱了鞋袜往河里叉鱼去。得亏今天晚上的月亮圆,她看中一条大鱼就直接动手穿透,拿着鱼上岸起火煮起了鱼汤。 闻着那浓浓的鱼香,喝下滚烫的鱼汤,千惜硬是咽回了那欲落的泪。 “大公子。”明卓葳寻着火光找来,看到千惜叉鱼熬汤做得万分利落,脸上看不出喜怒,反倒是跟他向后的奴才道:“大少夫人一早起来滴水未沾就跟着我们上路,一路也没见她叫一声苦。” 偷偷看了看这自从一个月前大病一场醒来后越来喜怒无常的主子,刘福小声地说着千惜的好话。明卓葳转头瞪了他一眼,“还不去给她拿些干粮!” 本来想得肯定要挨骂的刘福一听,立刻笑应着往扎营处跑,明卓葳盯着坐在火堆前慢慢喝着鱼汤的千惜,神色莫名。刘福拿了干粮过来,唤了一声大公子,明卓葳示意他拿过去,刘福立刻往千惜那儿跑去,双手奉上干粮道:“大少夫人,你吃点干粮。” 对向刘福那长得跟包子一般讨喜的脸,千惜道了一声谢,接过他递来的干粮。刘福笑得不好意思,又想起了什么,“大少夫人,你会说官话,还说得挺好的,没有半点口音。” 这回千惜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冲他笑了笑,“你要喝些鱼汤吗?” “不用不用,大少夫人你喝,我吃些干粮就好。”刘福推辞了,千惜也没有再强求的意思,气氛一下子冷了,刘福为难地捉了捉脑袋,想了想还是道:“大少夫人,你别怪大公子,他也是今天一早收到老爷的信才知道京城出了大事,这才顾不得和你刚刚新婚就把你带回京城。这干粮,这干粮还是大公子让我给你拿的,你别看我们大公子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他待人,待人还是挺好的。” “咳!”刘福绘声绘色的演说随着这一声咳嗽戛然而止,手足无措地偷看了明卓葳的方向,低头与千惜道:“大少夫人,你慢慢吃,我,我先回去了。” 在那声咳嗽响起时,千惜的目光就看向了明卓葳的方向,明卓葳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悦得很,千惜在想着她是应该表现得机灵点呢,还是装木讷的好。最后,她还是顺应了自己的心,端着鱼汤重新喝了起来,当然没看到明卓葳。 那晚之后,千惜再没见过明卓葳,不过相对第一天的冷遇,之后虽然也一直不停歇的赶路,可千惜的三餐准时送到,每晚休息时,也总有一碗汤喝着暖暖胃,千惜每每喝着汤时也总的觉得满足了…… 这样连续赶了二十多天的路,总算到了京城,然而在城门时,消失了二十多天的明卓葳却没让马车上的千惜跟他进城,吩咐了刘福一番。刘福便领着赶车的人往另一边去,马车里的千惜看着明卓葳与刘福一番吩咐,刘福招呼着马夫往另一边走时,那绷紧了将近一月的心松了一口气,总算要处理她了吧。 所以,当刘福带着她到了一处靠山靠水的农庄时,千惜踏下马车,转头询问地看了刘福,刘福有些干巴巴地道:“大少夫人,大公子说了,你暂时先住这个庄子。这,这是大公子让小的给你银两,你在这庄子上,有吃什么用什么的,只管买。” 盯了半响刘福递来的鼓鼓的钱袋,千惜并不矫情地接过来,她如今身无分文,有人愿意给她银子把她打发了,她自无不要的道理。“多谢!” 得了千惜的道谢,刘福极不自然,宽慰地道:“大少夫人,大公子把你放到庄子也是一番好意,我们府里的人太多太乱,以你的身份,若是进了府里,怕得脱几层皮。这庄子是大公子的私产,府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也寻不到这儿来,你好好地呆在庄子,别多心。” 不知事实究竟如何,可刘福的一片好意宽慰,千惜受着,点头道:“我知的。”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番哭诉委屈了,可看着千惜神情淡淡,眼角含笑地应声,刘福忍不住多看了千惜几眼,这大少夫人的气度模样,真不像是村妇,就是京里那些个世家小姐她也比得上啊! “那,大少夫人,我带你去看看庄子里的庄头,让他们认认你。”刘福甩开了心头的思绪,引着千惜往里走,一对中年的夫妇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走了出来,见着刘福连忙福身见礼,刘福给他们介绍了千惜道:“这是我们大少夫人,大公子让她在庄子住些日子,你们要好好伺候,切不可怠慢了大少夫人。” 千家明家的婚事之变故,京城里哪个没听说啊,如今见着这位村妇大少夫人,他们自也觉得配不上他们的大公子,可刘福是大公子身边的人,大公子既吩咐刘福亲自将这位大妇人送到庄上小住,他们猜不透大公子的心思,但做奴才的就是得听话。 “刘小哥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大少夫人。” 第七章发配庄子 接连奔波了二十多日,要不是往日里外出打猎,一般人也撑不住。虽说这是新的地方,有刘福亲自把她送上,庄上的管事也万不敢怠慢了她,千惜美美地睡了一宿,第二日醒来吃了庄头家做的小米粥,千惜也露了笑容。管这庄子的夫妻姓李,旁人唤李大头李大头家的,那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却是一个落难的世家小姐,姓冯名芊芊。 庄子不小,但加上千惜也才四个人,李大头家的一早就把庄子的田地都与千惜交了底,千惜并没有插手的意思,只让他们之前怎么做的,现在也怎么做。摸了摸刘福给她留的银子,昨天睡前点了点,足足五十两,以明卓葳那样看来,把她放到这个庄子上,应是想来个眼不见为净的吧,如此也好,有这五十两银子做本钱,她会把日子过好的。千惜用了三天把四周的环境都摸透了,看着不远的高山,她自然还是想做回老本行。一直要住明家的宅子吃明家的饭,她并不踏实,自然还想凭自己的本事挣银子吃饭。 寻了庄子附近的工匠,做了把称手的弓箭,千惜换了粗布麻衣就往山上去,对不知深浅的陌生地儿,千惜并不乱闯,只在外面转了一圈,这样也猎了不少东西,三只野鸡,五只野兔。瞧着天色不早,千惜拎着今日的收获走下山。 “大少夫人,你可回来了。你这是?”李大头家的一早上见千惜拿了弓箭出门,这左等右等的心急得厉害,便出了庄子在门口远远地看人,一见千惜回来,那可是大松了一口气。转眼一看千惜手上的猎物,一时傻了眼。“李婶子,这是我打的,这些天有劳你跟李大叔照看了,今晚我下厨,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拎着野鸡就要往厨房里去,李大头家的反应过来赶紧拦着,“大少夫人,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老奴,唉,大少夫人,你这般出去,若是让大公子知道了,便是我们照看夫人不利,大公子饶不了我们。” 这提起明卓葳那胆战心惊的样儿,可见明卓葳余威多强。千惜笑笑道:“李婶儿,我本是猎户家养大的人,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让我在家里呆着不动,那是不成的。庄子里就我们这几个,你不说我不说的,大公子又如何知道我这里做了什么。” 没出口的话是,明卓葳把她扔到这庄子,留了银子给她,许就放任她自生自灭了,她要是不自力更生,难道还要上明家求着他们养活不成。 “不是,大少夫人,刘小哥送你来的时候可是再三叮嘱了我们要好好地照顾你。” “你们照顾得我很好啊。李婶子,你不必多想,我是忙习惯的人,你让我这么闲着,我只怕还得闲出病来。”越过李大头家的往厨房里去,手脚利落地起火烧水杀鸡,李大头家的一看她做得条条是道,赶忙进去搭把手。 一路看着千惜做了白切鸡,炒了几个浑素搭配的菜,晚饭吃着的时候,几个人都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晚上李大头家的跟自家男人躺坑上的时候忍不住地道:“你别说,这大少夫人的性情当真不错,做起事也是条条是道的,大公子就这么把她扔到庄子,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啊?” “大公子的心思也是我们能猜的。刘福送了大少夫人过来,亲自交代了我们好好照顾,我们听话照做就是了,旁的管那么多。” “说的也是。只是这几天看下来,大少夫人真不错,话不多,也没有因为大公子把她放在庄子不开心,手脚利落能干,要是一般人家,哪个看得这样的媳妇不欢喜啊!偏偏却是进了明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唉……将来啊,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我看未必,你瞧着大少夫人性情好,又能干,真要跟明家那些人一块,大少夫人可不差。且看着吧,如今大公子被逼着娶了大少夫人,这心里憋着气,可这将来的事啊,说不准!睡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不愿再接着唠叨,李大头翻过身摆明了休息,李大头家的倒想问问当家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一看他这样,也不会再接着追问,只是平日里对千惜越发地恭顺。 自那日上山得了甜头,千惜更不肯好好地呆在庄子里,她每日上山去,或多或少总会带回些猎物,有时看到认识的草药也会采些,然后便跟着庄子四处的庄户人家赶集卖了猎物草药。瞧着渐渐增加的银子,千惜由衷感到欢喜。 只是一个月过后,月事还是没来,千惜的心咯噔地直跳,上次以为是因为连日赶路,月事乱了,她没在意,可这一个月她好吃好喝的,没有理由不来。一咬牙,趋着一次赶集,千惜进了医馆寻了大夫问脉,大夫抱拳道贺道:“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千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馆的,她整人都懵了,孩子,她有孩子了。欢喜?千惜说不清内心的复杂,这个孩子来得意外,也不被任何人所企盼,千惜想到明卓葳那双冰冷的眼中对她毫不掩饰的厌恶,全身就止不住发冷。 呆呆地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千惜迷茫了,她问自己要这个孩子吗?千惜想都没想地肯定,她要这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的父亲不喜她,她亦不爱他,但这个孩子,她想要,只因这是她的孩子的。可是,要留下这个孩子,又岂是容易的,且不说明卓葳容不容得她留,留下后,这个孩子也不定就归她养,她能承受吗? 不,孩子她要生下来,也要自己把孩子养大。如此一来,她就得想好后路,原来她就想着先在庄子住着,多攒些银子,就算大连村她回不去,得来的银子也可以让人带些回去给赵阿木他们。等过个一两年了,明卓葳把她忘得七七八八,她就好好置她的田打她的猎,日子同样过得逍遥自在。 她不是没想过逃,但是她一没路引,二则明家势大,她若是逃了,他们找到大连村寻赵阿木他们的麻烦怎么办?她孤身一人不在意,可她不能拖累了赵阿木他们。千惜绞尽脑汁地寻思着到底要怎么的好,一个身影站到她的面前,挡住了阳光,千惜抬起了头,却是唬了一跳。 “大少夫人,你在这儿可是身体不适?”站在千惜面前的正是明卓葳,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刘福,刘福指着千惜后面的医馆问。千惜立刻跳起来,故作平静地道:“不是,我是走得有些累了,所以在这里歇会儿。” 累了歇会吗?适才看她似是在想着什么,脸色一阵发白的呢!刘福这样想,却是不敢说出来的。刚刚大公子说了要去庄子看大少夫人,刘福已经吓了一跳,没想到还没出城门却遇上了大少夫人。大少夫人换了这身衣服,他都没注意到,大公子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少夫人,你还在什么东西没买吗?要不小的帮你买去?”刘福看着千惜半天不动,明卓葳也一直不言语,只得上前打破僵局。赶集当然是要买东西的,他却没料到千惜不是来买东西,而是来卖东西的。这会儿千惜也暗自庆幸她先把猎物卖了才上的医馆。 “没什么可买的,大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处?”千惜对于突然遇到明卓葳,完全定义在意外。如此询问也不过是提醒着明卓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明卓葳没答她,提脚往医馆去,千惜冲他福了身道:“大公子,妾身告退。” “我许你走了吗?进来!”明卓葳冷冷地发号施令,千惜收回了踏出的脚步,拿不定主意明卓葳究竟意欲何为,却不敢拂他之意一走了之。随着明卓葳再次走入医馆,明卓葳直接挼袍坐下,那坐堂的大夫一瞧立刻了上来,恭敬地见礼,“大公子。” 一瞧大夫与明卓葳认识,千惜手心一阵冒汗,明卓葳指着千惜道:“你给她瞧瞧。” 大夫本没注意到千惜,听了明卓葳的话这才转头看了千惜,咦的一声,明卓葳听了声音问道:“怎么,你识得她?” “啊,大公子,适才这位夫人寻了老夫问了脉,这位夫人有孕已是两月有余。只是这位夫人多年劳累,身子底略差,坐胎有些不稳,需好好静养。”大夫当然不会认为明卓葳跟一身农妇打扮的千惜有什么关系,只认为千惜与明旧葳有了什么纠葛,是以一股脑把千惜的底都给掀了。 千惜脸色发白,刘福欢喜地道:“大公子,大少夫人有喜了啊,大公子后继有人,恭喜公子夫人!” 大夫听到刘福的话,不由地多看了千惜几眼,这是大公子的夫人,随之想到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明家大公子娶了千家流落在外的千家小姐,有人说这位小姐是猎户农妇养大的,原本他还不信,如今一看千惜这家妇的打扮,顿时为明卓葳委屈啊,这样风姿卓越,年纪轻轻已为正五品副将的明大公子,怎么娶了这样一个拙妻,实在是,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而明卓葳听着,薄唇勾起了一抹微笑,虽然很浅,但终归有了点表情。瞧着千惜也稍微顺眼了些,果然会是那两个孩子啊,如此,他当真是后继有人了。 第八章孕事 “大公子,大少夫人有孕,是不是该接她回府?”刘福察觉自家主子的心情极好,狗腿地询问,当即挨了一记眼刀子,刘福赶紧捂住嘴,低下头。千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面对眼前这个喜怒无常,她完全不了解的人,他不喜她,又如何会喜她腹中的孩子,如今被他所知,以她之能,她护不住这个孩子。 “去请辆马车,取些补身的补品,你看好送到庄子。”明卓葳吩咐,刘福立刻应声办事去,“你可与她说了忌讳?”明卓葳扫了大夫一问,大夫摸不准明卓葳的心思,只是如实答了,“说了,夫人都已记下。” 明卓葳扫了一眼千惜,“可是记下?” 神经绷紧的千惜分外注意明卓葳的一举一动,听到他问话,心头一喜,他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不禁看着他露出了欣喜的眼神,答道:“妾身记下了。” “大公子,马车准备好了。”刘福去而复返,接到明卓葳的眼神,立刻自觉地走到千惜面前,“大少夫人,你上马车稍等!”千惜点了点头,朝明卓葳福了福身,走到外面的马车自觉上去。刘福与大夫要了明卓葳说的补身的补品,一股脑的全都搬上了马车。明卓葳骑马在前,刘福驾着马车跟上。 “大公子!”远远看到明卓葳骑马而来,李大头与李大头家的都止不住打了个冷颤,大少夫人赶集去了,大公子来了没看到大少夫人,那可怎么是好。一想到明卓葳的名声,李大头夫妻更是腿脚发软啊,是以,在看到千惜从马车下来,他们舌头打结,越发不知如何是好。 明卓葳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跪下了,“大公子,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啊!” 千惜如今亦是生死未定之际,但瞧着李大头夫妻,还是上前福了福身子,“大公子,他们二人对妾身照顾有加,还请大公子莫要怪罪。” 回应她的是明卓葳的一声冷哼,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千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刘福催促着她进去,千惜无法,也只能照办,走到半路遇到冯芊芊,冯芊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却又极快地垂了眸,一副恭敬的模样。 “你可知罪?”一进屋,明卓葳立刻问了这么一句话,千惜想也不想地恭顺答道:“妾知罪!” 垂着头没有让明卓葳看清她的神情,明卓葳听着她这乖巧的答话,蹙起眉头,“我让千家人教你规矩,你就学成这般?你是我明家夫人,着此粗布麻衣,是要置我明家于何处?难道我明家苛待于你了?” 行,原想着蒙混过关的,这样被明卓葳直接地指出来,千惜也知道此人不受人糊弄,只是这后面一个问题问得……“大公子,妾身处事不当,还请大公子恕罪。” 如此得当却又并非全盘认罪的话,引得刘福连连看了千惜几眼,大少夫人,真不像是猎户贫家教出来的,莫不是千家嬷嬷的教导如此厉害,短短一个月把一个农妇教成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姐了??? “哼,如今你有孕在身,记住,好好养胎,缺什么少什么跟刘福说。”明卓葳不过是点醒千惜一番,并没有要跟千惜算账的意思,他如今在意的只是千惜腹中的孩子。 “敢问大公子,孩儿生下,可由妾身教养?”眼看明卓葳准备离开,千惜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最揪心的问题,说来当真讽刺,这是她的孩子,她却要问这孩子的父亲,她可能教养即将出生的孩儿。然而,她身处于弱势,眼前这个男人,要她的命比掐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更何况带走这原本就有他一半血缘的孩子。在这样一个父权时代,就算她以死相逼,最后哪怕为了留住孩子真的死了,也没有人会同情她。 “若是我不将孩儿留于你,你当如何?”明卓葳看着千惜低眉顺眼的样儿,冷冷地问。 千惜倒吸一口冷气,第一次抬起眸与明卓葳四目相对,这是明卓葳第一次看清千惜的模样,十五女孩尚未完全长成,相比前世他曾见过一次的皇帝亲封的怀仁夫人,也只有那双眼睛是一样的。他看着千惜福了礼,微微发颤的红唇吐道:“想来,妾身会带孩儿一起死的吧!” 明卓葳睁大了眼孔,他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千惜会说也这样的话来,千惜恍如未见明卓葳的神情,一字一字地说道:“孩子都母亲的命根子,妾身于此已无家人,孩儿是妾身仅有的,若是大公子要我们母子分开,妾身承受不得,是以,还不如带着孩儿一起下地狱的好。” 这并非恐吓明卓葳,而是千惜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一路上,她想过无数个逃走的办法,却都被她否决了,在这个世道,明卓葳是她的丈夫,纵然他弃她于不顾,她却连半句怨言都不能有,腹中这个孩子便是他不要,那依然没有人会说他半句,他要带走孩儿,世人反而会夸他一句果然父子情深。千惜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般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卑微,她是一个弃女,她没有任何能力与他们抗衡,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保护她的养父母们也一样。 所以,如果这个人连她仅有的孩儿也要夺走,这样一个世道,她已不愿再活着,她一死,作为她这个弃女所生的孩儿,旁人又如何能容他们,没有她的庇护,他在这个世道亦不过是受苦受罪。如此,还不如让这个孩子同她一起死。 第一次,明卓葳正视起了千惜,他知道,千惜并非在威胁她,而是她是当真会如此做。也罢,那两个孩儿在没他的情况下依然被她教导得如此出色,总归比家里的女人强多了。“孩儿若交由你教养呢?” “那是妾身的孩儿,妾身会尽妾身所能,教好他。”千惜想也没想地回答。 “如此,那便如此吧!”明卓葳头也不回地走了,千惜一呆,他是答应孩子留给她了? 明卓葳来去匆匆,自那一日所见,便也再没出现,只是刘福总拎着各种补品来往庄子,千惜得了明卓葳的话,孩子她生她养,心头大石落地,为了孩子的健康,亦要好好养胎。她的身子底子差她是清楚的,且如今才十五岁,骨架未成,在这么个医学落后的年代,多少女人死在难产,是以在补胎的同时,她也不忘锻炼。 李大头家的生养了两个儿子,如今都随了明卓葳做事,知道千惜怀孕了,那可是再三与千惜说起怀孕的避讳,千惜上辈子看多了相关的节目,以前是纸上谈兵,但杨氏生的几胎都有她照看,村里的妇人与杨氏说起避讳也不曾避她,千惜对该吃什么用什么,心里大致有个数,不过有人专门指导,她也乖巧地听着。 刘福接连往庄子跑,千惜做了什么好吃的也总给他留着,如此一来一往,刘福待千惜是越发的亲切,一些明卓葳的事也与千惜说起。 “大少夫人,大公子并非有意不来看你,只是那日回京之后,皇上要练兵,老爷把这差事应下交给了大公子,所以这些日子,大公子一直忙着练兵,那日遇着你,还是大公子得空就往庄子来,连府里都没回呢。如今也是,自回府后,大公子给老爷夫人请了安,一头又扎进了军营,吃喝拉撒睡,都呆在军中。” 对于刘福若有所指明卓葳对她的重视,千惜只是听着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捉住了刘福话中透露的另一个信息。“大公子练兵,是哪里需要用兵吗?” “额,是西南一带出现了乱匪,听说这群乱匪甚得人心,短短半年已带人占据了西南大半城池,朝廷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如今戒备。许是再过一个月,新兵练成,大公子就得带兵平匪去。”刘福一股脑的就把自己知道的猜测的都倒了出来。 千惜笑了笑道:“大公子若去平乱,你也得跟着去吧。” “那是那是,大少夫人,小的从小就伺候在大公子身边,大公子十岁上战场我就跟着他一块去了,这么多年,要说最知道大公子功迹的,莫过于小的了。”刘福说着一脸的与荣有焉,又想到了什么,道:“大少夫人你放心,大公子肯定会在你生产的时候赶回来的。” 无论心中如何作想,千惜还是应了一声。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明卓葳于她,并非她的依靠,他来不来看她,会不会在她生产时回来,她不在意,若是可以,哪怕日子过得再苦些,她也愿意回到大连村,过那样简单她却能自己做主的日子,而不像如今这般,似被人养在笼中的鸟儿,锦衣玉食,却没了自由,甚至于连生死都由别人掌控。 深吸一口气,她不能乱想,想得再多,事实已定,她既无力改变,若不接受,苦的只是她自己和腹中的孩儿。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千惜很快抚平了内心的波动。 第九章生死危机 得知明卓葳带兵前往西北平乱的消息,千惜怀孕已有五个月,这个消息还是李大头打听来的,千惜听着没有任何的表示,她现在更多的注意力在孩子。五个月大的肚子大得惊人,千惜看得也甚是忧心,等到八个月时,千惜更是完全看不到脚,她心中隐隐猜测,但也一直没有说破。 习惯地扶着腰慢慢地走动,大冷天的,千惜的额头却冒着冷汗,怀孕之后她肚子大得厉害,人却半点没胖,李大头家的每每看到她那大肚子跟她的小身架,总与当家的人忧心着她是否能平安生下孩子。对于千惜每日坚持挺着大肚子在院子来回走动,她心惊胆颤地劝了几回,千惜也只是听着,却依旧我行我素。最后看到千惜走着并没有不适,她就没有再劝了。 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九个月,眼看千惜生产在即,这几日李大头夫妻可是心焦如焚呐,就连终日闭门不出的冯芊芊也跟着守着千惜的左右,产婆早在一个月前李大头就已经请好,千惜依然每日运动,做着孩子的小衣服,只是这样宁静的日子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当一群人毫不客气破门而入,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站在千惜的面前,一脸厌恶,“你就是千惜,那个猎户养大的女人。”目光落在千惜的肚子,神情变得狰狞,“你果然怀了表哥的孩子。来人,把她押下去,乱棍打死!” 那么冰冷的下令,后面的仆人待要涌上来,千惜早在这些人冲进来时已经戒备,一听少女的话,毫不犹豫地扣住少女的脖子,取了少女发间的发簪抵在少女的脖子,“都不许动,否则我立刻刺穿她的脖子。” 那原本趾高气昂的少女被千惜那样以发簪抵着,立刻冲着仆人吼道:“不许动不许动,你们都不许动。” “表小姐!”一个比少女年长的艳丽女子待要上前,千惜却一脚踢向女子的膝盖,直接将女子踢倒在地,女子惨叫一声,趴地不起。千惜挟持着少女,冲着将她团团围住的人道:“让开。”一干仆人不动,千惜发簪一用力,手中的少女痛得呼叫,“没听到她的话吗?快让开!” 听着少女的命令,再看少女脖子上溢出的血丝,仆人们连忙让开。“大少夫人!”千惜退出门口,李大头夫妻正被人押着,少女骂道:“千惜,你一个猎户女,有什么资格嫁给表哥,识相的就乖乖的放了本小姐,否则你不仅要死,就是他们也得给你陪葬。” “这是大公子的庄子,他们是大公子的人,真要杀了他们,她会没事,可你们想想大公子的手段,你们逃得了。”千惜不介意狐假虎威,对于被少女的叫骂激得蠢蠢欲动的人们出言提醒,果然那些仆人也想起了明卓葳的手段,不住打了个冷颤。少女吼道:“别听她胡说,本小姐要杀的人,表哥还从来没有不许过。” 此时的千惜感觉到腹部阵阵抽搐,一股热流从上身涌下,少女发觉千惜扣住她的力道变小,立刻机灵地一把推开了千惜,千惜一个踉跄,幸好扶住一旁的木架才站住,而她的下身血流不止,少女一看,立刻道:“快捉住她,她要生了。” “大少夫人快走!”那连交谈都没有几次的冯芊芊不知从哪里拿来了千惜的弓箭放到千惜的手中,催着她快走,顾不上其他,拿过冯芊芊给的弓箭就往外跑,少女怒骂着,让仆人追上去。 千惜护着肚子,凭着脚力往高外跑,后面追赶的仆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千惜转过头,拉弓拔箭射向离她最近的人,只听一声惨叫,千惜射出的箭打中仆人的小腿,石头做的箭头,若非此时千惜痛得力道减半,那石箭头可能将小腿打断。不过,如今纵然没打断,他要再想追来也是不能的。 接连射了几箭,都是朝人的腿上射去,千惜也不忘往前跑,万幸这后山她曾经来过,凭着多年狩猎练就的眼力脚力,纵然她挺着大肚子,跑得不快,她终究还是爬上了山,回头看那锲而不舍追来的仆人,腹部的痛楚越来越明显,她不能再跟这些人耗着,孩子快要出生了。 千惜看着前路的密林,里面的路她没走过,只是李大头家的一叮嘱过她,那密林不能进,里面的猛虎野兽,村里的人多少进去了都没出来过。 转头看那已经就要追上的人,不进,她必死无疑,进去了,总还有一丝的活路。千惜没再犹豫,大步踏入,追来的人原本要跟着进去,有那识路的人道:“不能进去,不能进去,这是断魂林,以前很多人进去了都没出来,才有了这个名字。” “可表小姐让我们追她……” “表小姐要打死她,她进了这断魂林也是死定了,我们捉不捉到她又有什么关系。”有精明的人说破了少女的心思,如此自然没人再往密林追去,争相下山。 千惜汗流夹背,没有看到人追进去,她的体力已几乎消耗怠尽,一个脚步不稳,千惜整个人往草丛滚下,她尽全力地护着肚子,草木树枝刮破她的手臂后背,她却顾不得,落入平地时,千惜已是遍体鳞伤,感觉到身下的血越来越多,那撕裂般的痛几欲让她昏睡过去,可她不能睡,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就要出生,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呐! 站不起来,千惜只能挣扎着往里爬,她在流血,那么重的血腥味,会引来密林中的动物,她要快点,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在看到山边的洞口时,全身痛得几乎无力的千惜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那么一阵虎啸声让千惜的心一紧,她顾不上许多,赶紧爬起洞中,此时她羊水已破,一波一波规律的痛让千惜知道,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可是,多年的警戒,饶是痛得几乎要死,她还是感觉到一阵危险的气息,她看向洞外,黑暗中,两双发亮的眼睛就像尖刀扎入千惜的心头,今天,他们母子当真要落入虎口,死无全尸了吗! 千惜很痛,下身像被劈开了两半一般,她一直注意着外面,她只怕洞外的动物冲出来要吃了她,神经绷到了极致,在她绝望之即,却传来了虎叫和狼嚎,千惜感到下身一松,一阵啼哭声响起,千惜咬断了脐带,撕了衣服将孩儿裹住,可疼痛依然不止,没一会儿,再次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 “孩子!”早有所料自己怀的是双生,待看到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千惜将另一半的衣服裹在另一个孩子身上,抱着两个孩子,千惜的眼睛干涩得厉害。 只是没有给千惜过多悲伤的机会,外面的狼嚎越来越虚弱,显然是老虎占了上风,打斗声渐停了,那头老虎踏进了洞口,无力逃跑的千惜只能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睁大着眼睛看向那进来的老虎,老虎冲她吼叫了一声,转头却趴在门口,长长的尾巴对着千惜摇晃着,千惜心中一喜,这只虎不吃她? 当刚从战场回来,寻着千惜昨晚一路留下的血迹直到洞口的明卓葳,只看到一身血迹狼狈不堪的千惜,一手抱着一个孩儿哄着,在他们面前点着一堆火,千惜一会儿亲亲这个的小脸,一会儿贴贴那个的额头,两个初生的孩子乖巧地在她怀中安睡。 这一幕,让明卓葳那颗冰冷无比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那样一个满身血迹,头发凌乱的人,却奇异地美得惊人。 “大公子?”千惜听到了动静,抬头看来,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明卓葳竟然会来救她。看到他身上那未卸的铠甲,千惜的心阵阵收缩。明卓葳没有说话,他只大步走了过来,弯腰将千惜连同两个孩儿抱起,一步一步地走回庄子。 看到明卓葳带着千惜和两个孩子回来,李大头家的痛哭流涕,再看千惜身上衣服到处都是血,只是呐呐地叫了一声大少夫人,与一旁的冯芊芊一同扶着千惜进屋,两个孩儿早已交给了明卓葳安排来的奶娘。 李大头家的与冯芊芊给千惜换洗擦干净身子,千惜早已不支的昏睡了过去,一夜的逃命,生下两个孩儿流失的体力,若非身处于危险的环境,她只能强撑着,早已昏迷过去了。李大头家的瞧到她睡了过去,唬得不轻,连忙叫着同样是明卓葳早已叫来的大夫进来查看。 “夫人惊吓过度,身上有多处轻伤,产后有些脱虚,睡过去只是累了。不过,生产时受冷受惊,还是要小心些,趋着坐月子,好好调养,免得落下病根。”大夫号了脉对着抱着一双孩儿在旁的明卓葳说着,孩儿已换上了保暖的衣裳,此时安安静静地在明卓葳的怀里睡着,明卓葳道:“如此,大少夫人该吃什么用什么,你看着,我只要她健健康康。” “是!”大夫听着他的话,轻声地应着,明卓葳抱着孩子,望着千惜惨白的小脸,抿了抿唇。 第十章养儿(上) 千惜是被两阵啼哭声吵醒的,一开始还有些模糊,熟悉的屋顶,温暖的炕榻,却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突然惊醒,千惜翻身而起,入目的是明卓葳抱着两个孩儿的场景。 “大公子,把孩儿给妾身吧!”明卓葳抱着孩儿的姿式很不自然,而且两个孩子并没有停止啼哭的样儿,千惜捺不住地出声,明卓葳闻声回头,三步跨到她的面前,将其中一个交到千惜的手里,千惜哄了一阵,摸摸孩儿的额头,只一会儿就不哭了,明卓葳怀里的也同样。 “妾身睡了多久了?”看这屋里除了明卓葳,其他两只都还不会说话,千惜只能与他问起情况,明卓葳对不哭的孩儿伸出手学着千惜一般摸摸他的头,“两天。” 千惜一惊,她竟睡了两天啊!“这两天都是大公子照看孩儿吗?” 明卓葳没有回答,反问道:“他们哪个是长,哪个是次?” 既然不愿她问,千惜也没再细究,顺着他的问话答道:“妾身怀里的是长,他们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是眉心上的痣,一个在左一个右。”双胞胎的兄弟,如今他们安好,千惜心中大安。明卓葳听了她的话细看,果然手中的孩儿右边的眉心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只是若不仔细看,亦分辨不出。 “康弘,康泽!”明卓葳突然地说了这两个名字,千惜有些一呆,一时反应不过。“我为孩儿取的名,长子明康弘,次子明康泽。康为安康的康,弘是弘扬之弘,泽为推恩海内,泽及鸟兽之泽。”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可知哪几个字?” “知的,大公子取的名字甚好!”没料到明卓葳会解释问起,千惜也只是如实地说着。明卓葳听到答话,瞧了她几眼,并不多问。千惜怀中刚得了新名为明康弘的孩儿突然不肯老实地动着,一个劲儿往行惜的怀里拱,千惜看了看道:“可是饿了,不闹,娘给你吃的。” 自然而然地掀开里衣,小心地给了他口粮,突然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恰好与明卓葳四目以对,从未有过的尴尬让千惜迅速低下头,她一时本能地养儿子而把明卓葳丢开了。明康弘不满老娘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没牙的口咬了千惜一下,虽说是不痛,可还是成功地唤回了千惜的注意力,连忙哄着道:“乖乖,好好吃,吃饱饱睡觉觉。” 有千惜的安抚,明康弘很快吃饱喝足睡觉了,千惜把他放在榻上,这才冲着明卓葳道:“大公子,把康泽也给我吧。” 明卓葳把孩子递给千惜,千惜侧过身子,让明康泽吃起另一个。 走出房门的明卓葳神情依旧冰冷,刘福迎上来道:“大公子,府里来信催你回府了。大少夫人可是醒了?” “嗯!”明卓葳应了这一声,刘福拿不准他到底应的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只得顶着明卓葳的黑脸道:“大公子,我们是要准备回府吗?” 明卓葳站住了脚步,像是才听清刘福的话,“回,留他们几个守着庄子。” “哎,大公子早该如此,这次大少夫人和两个小公子是福大命大,没遭了表小姐跟虎狼的毒手,可大少夫人如今产后体弱,两个小公子还小,要是再有人闹到庄子来,那可不得了。”刘福一股脑把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明卓葳冷哼一声,刘福打了个冷颤,捂住嘴巴惊恐地看向主子。 不用说话就吓得刘福如此,明卓葳也懒得教训他,走出庄子,跨马扬鞭而去,回到明府,他只丢了一句与父母,“表妹年纪渐大,理当为她择婿出嫁了。” 对于上辈子拖过他无数次后腿的人,这辈子他是一个都不会要,哪怕是他表妹也同样。至于是谁把庄子里的消息传给了那个蠢货,他心里有数,也绝不会放过。 千惜亲自喂养孩儿已得明卓葳默许,虽说生产那夜受了惊吓,万幸怀孕的时候底子打得牢,要不然还真没吃的给他们。只是毕竟她生得艰辛,身子还是受了损,大夫说了要把月子做好,如此才无后患。千惜一看明卓葳没有半点要虐待她的意思,便照着大夫说的吃用,她可是想能长命百岁,好好把儿子养大,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能够把身子完全养好的机会。 幸好两个小子很是乖巧,也知道她这个当母亲的怀他们生他们都受了苦,只要吃饱喝足了,把他们放在炕上,他们也不闹人。李大头家的每日给她炖了上好的补汤,冯芊芊来了一回瞧她的肚子,回头便教了她如何美容养颜收肚子。 那一夜的惊心,冯芊芊平日虽是冷漠,紧要关头却是念着她好的,李大头夫妻更是不必说了,若没有他们,她与那两个孩子还不知怎么的,如此天高地厚之恩,她自是记着。 这个月子,千惜足足坐了两个月,等大夫宣告她的身子养好能自由活动时,正月已过,二月二,龙抬头,千惜抱着两个粉粉嫩嫩的包子,晒着太阳,听着他们呀呀说着只有他们能懂的话。 庄外听着一阵鞭炮锣鼓声,其中又夹杂着人们的欢笑声,若是以前在大连村的时候,这会儿她正和杨氏忙着做饺子呢,几个小的也会帮着忙打下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想到这儿,李大头家的探头出来,“大少夫人,今儿个二月二,我们包饺子吧!” “好!”千惜收回了思绪,有那些银子,过两年赵槐赵柏长大了,他们的日子肯定能过好的。把两个小的放在炕上,他们乖乖的不吵,只是眼珠子随着千惜转。李大头家的已经把馅儿做好了,正忙着擀饺子皮呢,看到千惜挽起袖子要帮忙,连忙推辞道:“大少夫人,不用你来,你照看两个小公子,我做就成了。” 千惜道:“他们两个躺着没事儿,以前在家的时候,今天也是大家一块儿包饺子。我帮忙,这样大家也能早些吃上饺子。” 说着也动手,拿起李大头家已经擀好的饺子皮包了起来,这些已经做惯的活,千惜做得又快又好,李大头家瞧她包的饺子,真真是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好看。 冯芊芊听到千惜和李大头家的说话声,便走了进来,各自打了招呼,她逗着炕上的两兄弟,余光也看着千惜手脚利落地包饺子。饺子包好了,千惜提着要煮饺子去,李大头家的要拦,千惜说道:婶子照看了我许多,今儿个我给婶子煮顿饺子吃,婶子就坐着,尝尝我的手艺。 李大头家经过这些日子与千惜的接触,也知她说的是真心话,便也不再推辞,只说给千惜烧火。 入夜后人们各自回房去,千惜哄着两个孩子入睡,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随之一阵寒风吹来,门被推开了,一身黑衣锦袍的明卓葳走了进来,远远的,千惜就闻到了自他身上散发的酒气。 “大公子。”千惜起身福礼,明卓葳喝了酒的脸透着红晕,扫了一眼床上的孩儿,“睡着了?” “妾身刚哄了他们入睡。”千惜回话,看到明卓葳皱起了眉头,“大公子稍坐,妾身去给你做碗醒酒汤。” 明卓葳应了一声,千惜转身去了厨房,给他做起了醒酒汤,其实,他们原本就是陌生人,到了如今,明卓葳一直不曾为难过她,而这些日子里,他给她吃用,还救了她,在这两个月里,更是常来看望两个孩子,无论他的举措是为了什么,她总要记着他的一点好。 端着滚烫的醒酒汤回去,明卓葳坐在炕前,目光在两个孩儿身上,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千惜却似看着眼前这个人不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而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甩了甩脑袋,她禁止自己乱想,走到明卓葳的身侧,“大公子,喝了汤吧。” 明卓葳抬眸看了她一眼,端过那汤一饮而下,手指揉了揉腹部,动作隐蔽,却还是被千惜看到了,千惜道:“那么晚了,大公子可要吃些东西?今日妾身跟李婶包了些饺子,还算能够入口,妾身给大公子煮些吧!” “那就煮些吧!”明卓葳出声,千惜笑笑,端着空碗再次出去,一刻钟左右,她端着一大碗热呼呼的饺子进来,放在桌上,“大公子尝尝。” 刚刚喝了醒酒汤,头脑渐渐清明,看到那碗大小一致的饺子,还有旁边一份浆汁,“大公子先喝点汤,然后饺子沾着酱汁用,今天是二月二,吃饺子叫吃龙耳,讨个吉利。” 明卓葳听着喝了汤,这汤的味道甚好,起了筷子,听从千惜的话沾了个饺子入口,如此连续动作,一大碗的饺子尽入他口,那饿得阵阵收缩的肚子渐渐好受了些。 抬头看那一旁站着的妇人,她亦递上了一杯茶,然后低头收拾他吃完的碗筷,这样一个不善言辞,又不懂书意的妇人,此时此刻却让他冰冷的心再次感觉到了暖意,今夜发生那些明明已经经历过的却依然让他心在滴血的一切,似乎也没那么让他痛了。 第十一章养儿(下) 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孩子已经会坐,营养充足的兄弟,长得厚实,小脸胖嘟嘟的可爱极了。从三个月开始也隐约可以看出孩儿的性情了,老大明康弘吧,安静腹黑,很是有兄长的范儿,老二明康泽却是个小霸王,从吃奶便可看出,每每到喝奶的时候,他就大声地哭喊,怎么的也要先吃了,不过,两个家伙日渐长大,千惜的奶水供不应求,三个月后,她便陆续给他们吃辅食。 李大头家的知道了,还说让千惜用上明卓葳早安排好的奶娘,千惜笑笑却是不肯,此事也不知明卓葳知是不知,不过,看到原来安静的庄子越来越多的人,护卫,奶娘,想来庄子里的事他是清楚的吧!只是他既然没有阻止,千惜也当不知,连同她每日外出打猎的事一样。 孩子在长大,千惜将打猎得的银两买了些兔子回来养,兔子生兔子,在康弘康泽八个月爬着满院子跑时,千惜卖了一批养大的兔子,赚了不少银两,再加上她这些日子打猎得来的积蓄,有那么几百两,转身让李大头家的帮着她去打探有没有水田出售,很快她便买了良田三十亩,握着那写着她名字的地契,千惜才有一丝的真实感。 这田她买下了,却没有自己种的意思,只让李大头家的与丈夫说,把田佃了出去。千惜与人将合同签好,心头的大石落了一半。 从那日食了千惜做的饺子,明卓葳每每来庄子抱过康弘康泽,千惜也常给他做些开胃的小菜,猎来的动物,千惜也会留那新鲜的做些肉干,康弘康泽长牙之后,千惜有一次给康泽吃了一点,这家伙便总爱找那肉干来磨牙。见康泽爱吃,千惜也试着跟康弘吃,自此之后,兄弟俩磨牙的东西就定下了肉干。 秋去冬来,外面飘着大雪,屋里烧了炭火倒是暖各,明卓葳坐在椅上看书,旁边千惜正给两个小的做着虎头帽,两个精力充沛的家伙正玩着炕上千惜用被子铺得软软的被窝,歪歪扭扭地站起来,猛得又坐下去,一下子平衡不够,整个人往前一倒,扒倒在软软的棉被上,身上厚重的衣服让他们都翻不了身,一个劲儿哇哇大叫,千惜只得把他们翻过身来。 如此一再玩耍,两个小的玩得咯咯直笑,不亦乐乎,明卓葳虽是看着书,却也将他们母子三人的举动看在眼里,眼中闪过笑意。闹了大半个小时,两人累了,乖乖地坐到千惜的身边,睁着大眼珠子盯着千惜手中那做了一半的虎头帽,呀呀地叫着,似是在问这是什么? 明康泽果然是霸道的主儿,伸着小手就要捉,千惜挡住他的小胖手,“阿泽别动,娘还没做好。” “呀呀!”明康泽也不知听懂没听懂,依旧伸着小手捉,千惜刚准备训人,明卓葳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把小胖子抱起,突然地高升,明康泽兴奋得哇哇大叫,原本安静的康明弘也捉着明卓葳的衣服站了出来,冲着明卓葳喊了一声爹! 那么清晰明亮的叫声,倒让明卓葳和千惜都一愣,明卓葳用另一只手抱起明康弘,“再叫一声。” 小小的孩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脆声地再唤了一声爹,千惜一笑,“阿弘会叫爹了。”明卓葳看了看怀中的两个小儿,目光再次落在千惜的身上,这个妇人,纵是猎户养大,不娇美,无大家闺秀之范,琴棋书画不懂,却是比他以前见过的女人要强得多,她识时务! 明康泽一看父母的注意力都在大哥的身上,可是不高兴了,嘴里学着大哥嘣出个模糊的爹字,明卓葳心情甚是愉悦,这两个孩儿,哪怕还小,却总是亲近他,无惧他,他们说的第一个字是爹! 自说了第一个字,康弘康泽就像开启了语言的天赋,到他们周岁时,他们已经懂得用单字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愿。比如千惜喂他们喝白粥时,两个肉食动物明确地吐道,不!千惜不给他们拒绝的权利,“今天吃些清粥,明天再给你们喝肉粥,不吃的话,那就没得吃喽!” 虽然他们的记忆还不清楚,可有过一次他们不吃,而后不管他们怎么哭闹吃肉粥都是只有白粥喝的经历,他们虽然不愿喝这清淡无味的白粥,也还是喝了。 才满周岁的小孩,却要天天喝肉粥,千惜也只能强制性的偶尔逼着他们喝白粥,也尽量把肉粥做得不那么油腻,就怕两个小的消化不良。康泽控诉地冲着千惜说了一个字,“坏!” 千惜听得真是乐呵啊,对于儿子的精明,戳了戳他的小脸蛋,“不许说我坏,要不然,明天给哥哥吃肉粥,还让你喝白粥。” 周岁的小孩听懂了母亲的威胁,生气地怒瞪千惜,千惜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吃不吃,不吃娘要拿走了。” 民以食为天,康泽小孩低头摸了摸肚子,饿啊!皱着眉头道:“吃!” 千惜更乐了,伺候着康泽喝粥,旁边的人看到这场景可是惊奇了,才周岁的小孩,竟然听懂了威胁还会思考决定。“二公子可真是聪明啊,小小年纪的就听懂大少夫人的话了。” 其实打从他们小时候,千惜就没把他们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反而经常地与他们说话,引着他们反应,都说刚出生的孩子是一张干净无染的白纸,给他们添上第一笔色彩的就是父母。她的境地不算好,作为她的孩儿,为了让他们能好好地活下去,千惜没办法让他们像真正的孩儿那样慢慢长大。 “大少夫人,就快过年了,老夫人的意思是让您带两位公子回府过年。”自称是明老夫人身边的老妇人梳着齐整的头发,穿着墨青的大褂,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盯着正吃粥吃得有些闷闷的康弘康泽。千惜浅浅一笑,“老夫人的意思我知道了。” 听到这样的话,老妇人这才正眼看了千惜,千家从小流落在外的千金,却因寻回时已长成,那样一个生在乡野的人,举止庸俗,上不得台面,千家容不得一个坏他们名声的女儿,是以,她是人所尽知的千家弃女,若不是皇后打击报复,皇上下旨赐婚,明家的继承人是绝不会娶她的。 所以明卓葳是在明家老家娶的她,皇帝只下旨赐婚,从不曾要求婚礼得在哪里举行,不能抗旨,难道明家的人就要受那样的羞辱吗?所有人都以为,明卓葳娶了千惜这个猎户农妇养大的弃女,大婚之后定将她弃之,却没料到,大公子竟然将这个女人带回了京城,事隔十个月后,更听闻她即将诞下孩儿。 府里知晓大公子把这逃过一劫的弃女以及她所生的双生儿子接回庄子,并派下人守护庄子时,这才开始重视起这个从未放在眼里的弃女。在大公子接连赶来庄子,甚至天天赶往时,府中的老爷夫人商量起了该接这位大少夫人回府过年,这才有了她的到来。 只是,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应当会欣喜若狂的弃女却只同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难道是太愚钝了,不知接她回府所透露的含义? “大少夫人,老夫人之意是要接你和两位公子回府,如此大好机会,你该知晓。”老妇人想了半天,才想出了这么一句想是千惜能够听懂的话。 “要!”吃了一大碗粥的康弘和康泽同时大声说话,千惜赶紧各给他们添了一碗,周岁之后,千惜就锻炼他们自己吃食,如今他们虽是吃得满身都是,千惜也不在意,只给他们戴上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围兜,任他们再怎么吃,也弄不脏衣服。她就在旁边照看他们。 “我知晓了,劳烦你传话了。”千惜冲老妇人一笑,那般温婉,老妇人那欲出口的话也只能按下,摸不清这位的意思,她也只是传话而已,那就将她回的话,带回府就是了,至于后果如何,想来她既答了这样的话,也该承受那后果。 而冯芊芊这会儿走了进来,“你并非不知她话中之意,何以装糊涂?” 有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千惜早已知晓冯芊芊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而且是个聪明人,听她这么问,千惜也不瞒她,“我并非装糊涂。明家老夫人来请我又如何,真正能做我主的人,并不是她。” 那般另有所指,冯芊芊一下子就明白了,明康弘和明康泽已经吃饱了,千惜正给他们擦了小脸小手,明康泽是最不喜欢洗脸的了,皱得跟包子一样。“我现今的一切,都不是府里的老夫人给的,她说的话,于我无用,她要我回府,我知道了,只是如此罢了。” “您,想回明家大宅吗?” 放着明康弘和明康泽下地,两个已经学着走路的家伙在地上玩了起来,千惜挽过飘落的头发,“我想不想没用,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和你一样,都没有想不想的余地。” 冯芊芊不再言语,千惜也专心地照顾两个小的。 第十二章明家大宅 虽说没有作主的权利,翌日明卓葳到庄子之后,千惜还是把事情与明卓葳说了。明卓葳看了她一眼,吩咐刘福把康弘康泽抱了下去,张开了双臂道:“帮我更衣。” 千惜一愣,这一年多来,明卓葳一直来庄子,每每他们呆在屋子时,总有康弘康泽,这样第一次独处,还让她帮他更衣,千惜有些反应不过来。迎向明卓葳深邃不见底的黑眸,千惜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小心地解开明卓葳的腰带,避免碰触到明卓葳的身体,在她踮脚解着他的衣领时,明卓葳吐道:“你想回府过年吗?” 那灼热的呼吸刚好吹在千惜的脖颈,千惜打了个冷颤,努力地装作平静,脱下他的外衣,挂到旁边的衣架,“妾身觉得在庄子过年挺好的。” 这是实话,千惜自问看不透明卓葳想什么,终究还是如实地说了心中的想法,明卓葳呵呵地笑了,这还是千惜第一次听到明卓葳笑,不过,千惜还是低着头,专心地解着明卓葳的衣裳。“日后也罢,不过,今年你得随我回府过年,因我有一事需你帮我办妥。” 听到明卓葳这话,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总算松懈了,千惜道:“大公子请说。” “回府之****自会告诉你。”明卓葳勾唇说,千惜抬头瞧他一眼,明卓葳深邃的眼睛望着她,似要将她吸了进去,千惜连忙垂下,“妾身可要准备什么?” “不必,我会让人为你备下回府所须物甚!”既然不必她准备什么,那且等着吧! 除夕之日,阖家团聚,中午刚过,明卓葳已带着人来接千惜回明家,母子三人皆是精心打扮,康弘与康泽看到骑马来的明卓葳时,一脸的兴奋,扒着明卓葳不肯松手,康泽明确地表示,“骑!” 康弘也跟着眼巴巴地望向明卓葳,明卓葳如他们所愿地把他们抱起放在前面,兄弟俩一阵哇哇大叫,明卓葳各拍了他们的小屁屁,“乖乖坐好。” “大公子,让他们跟妾身坐马车吧。”千惜皱着眉头为难地盯着两个小的,两个家伙异口同声地摇头说不,千惜额头青筋直跳,明卓葳却道:“无事,我和刘福一人带他们一个,你上车吧。” 把明康弘交到刘福的手中,明卓葳用披风裹住明康泽,千惜见此,便上了马车。 马车顺着大道入城,两刻钟的路程,明家大宅便在眼前,早被吩咐的四个妇人上前各自接过明康弘与明康泽,明康泽还处于骑马的疯狂中,明卓葳拍拍他的头,“听话,以后再带你骑马。” 听到以后还能骑,明康泽可算是安静了,由着妇人抱他。而明卓葳在马上俯视着走来的千惜,千惜望着他,等着她说出想要她做的事。“今夜,若有人于府中妖言,诛杀不留,你可能做到?” 千算万算没算到,明卓葳竟然要她杀人。“可能?”明卓葳没有感情的声音再度响在她的耳边,千惜紧握双手,福身道:“妾身定不负大公子所托。” “玉管家。”听到千惜的答覆,明卓葳挺直了身子,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到他的马前,躬身问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这是大少夫人!”明卓葳扫了中年男子一眼,简洁的一句话,这个追随他父亲多年,如今明家大宅的管家听得却是再明白不过的。玉管家腰弯得更低了,“是,大公子放心,府中之事,皆听大少夫人号令。” 明卓葳扬长而去,千惜满嘴都是苦涩,可到如今,她无退路,而且还有明康弘和明康泽,她只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哪怕前面无路,她也要拼尽一切挖出一条路来。 玉管家领着千惜与两个孩儿拜见了明卓葳的父母,明崇与莫氏。明父一年前旧伤复发,如今已卸职在家休养,只是大儿出众,明家无忧,他也安心得很。只一见与明卓葳长得甚像的双胞胎,抱孙心切的就立刻呼他们上来,明康弘与明康泽的胆子大得很,尤其是明康泽端着可爱的笑脸,被明崇一哄,立刻学着叫了爷爷,只是明康弘一脸评估地瞧了明崇,叫了一声爷爷后却不说话了。 千惜给他们请了安,莫氏盯着千惜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千惜低眉顺眼的由她看着,请安之后自不发一言,莫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意示她坐下端,四男一女并肩走来,莫氏指着千惜,“你们几个快过来见过你们的大嫂。” 四男一女倒是有了心里准备,走到千惜的面前与千惜福身,千惜冲他们笑了点头,示意不必多礼,五人那充满打量的目光围着她转,她亦坦然受之。唯一的女孩扑入莫氏的怀里,巧笑道:“娘,大哥真把大嫂接回来过年了,那以后大嫂是不是就住府里不走了?” 充满不屑的目光恨不得凌迟了千惜,只是千惜坐着含笑不言,似没听到女孩的问话,莫氏拍了拍少女的肩,没有回答,倒是那端抱着两个小孩子的明崇斥道:“薇薇,你大哥的事何时论到你来置疑了!” 作为唯一的女儿,明薇是第一次被父亲喝斥,不悦地瞪了千惜一眼,千惜依然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引起他们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她,明康弘无聊地小走过来,顺着千惜的腿爬上去,坐在她娘的膝盖,一双形似其父的眼睛扫过厅里的众人,抿着唇不发一言。 万幸很快明家的其他人陆续的都来了,千惜抱着康弘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明家人,有与她打招呼的,她也不吝啬地回人一个笑容,那对她横眉冷目的嘛,她就像没看到,只是哄着康弘细声说着话。当然,她的目光从没离过窝在明崇怀里的康泽,每每她看他时,康泽总是冲着她咧嘴笑。 明家是世家,几乎在京城的明家人都到了明家大宅一同辞旧迎新,一屋子的人热闹非凡,待明崇起身带着一群人前去祭祖时,负责照看康弘康泽的人抱着他们跟在千惜的身后。明崇是明氏族长,明卓葳是板上钉钉的下任族长,族长之妻是为宗妇,如今明卓葳让她带着孩儿回明家大宅过年,如此给出的信号,真是让明家不少人摸不着头脑啊! 千惜作为下任族长的妻子,祭祀时是安排跟在莫氏身后的,在她身后,才是其他的族人之妻。明卓葳因皇上设宴,今夜无法参与祭祀,所以只得让两个刚满周岁的小不点康弘康泽代替,说是他们代替,其实也不过是让他们的叔叔抱着他们行叩拜之礼罢了。 “这就是那千家弃女啊!”祭祀之后,男女分席以屏风隔于堂中,折腾了一下午,千惜哄了两个小的入睡,让明卓葳安排给她的人带着他们到隔间安睡,坐在隔间,堂中的谈话中或多或少的飘入她耳中。 “长得还真不差,只是你们有没有看到,她的手好粗,就跟男人似的。难为大公子受那么大的折辱却还得留着她。你说,她是不是觉得给大公子生了两个儿子就得意极了?” “别乱说话,那是大少夫人,不得对她无礼。” “什么大少夫人,你可听见大宅里哪个称她一声大少夫人了?她算哪门子的大少夫人,若不是皇上下旨赐婚,她这会儿还不知在哪里搓衣做饭呢,哪能坐在这里跟我们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口气中的嫌恶,想让人忽视都不能,千惜听着不为所动,只掖了掖孩儿的被角,免得他们着凉了。 除夕的团圆饭,明崇没忘两个刚得的孙子,招呼着人把他们两个上桌,千惜也不拦着,她也拦不了,恰好两个刚睡醒,喂他们吃了些粥,两只好养的性质此时更显露无疑,被抱了出去,很是给他爷爷争脸,冲着一桌的人呵呵直笑,半点没怕生,就是安静点的康弘,一双大眼睛直瞅着人看,一点不怯场。 男桌那边欢笑不停,女桌这边也一样难掩笑声,不过千惜所处的一桌就有些微妙了,满屋子的人她都不认识,也都是今天刚见面的,她也不喜与人拉家常,便安安静静地吃菜,是以与她同桌的妇人小姐也不敢作声,只是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可惜千惜吃得优雅,举止之间,没有半点不妥。 “大少夫人!”冯芊芊今日也随了千惜入府,此时她步行而来,呼吸急促,可见事情不轻。千惜抽出帕子拭过嘴角,抬头看了她,冯芊芊附到千惜耳边说话,千惜听着拿着帕子的手一顿,目光投向莫氏,只见莫氏边上亦同样有一个嬷嬷附在她耳男说着话,只一看她的脸色也是很难看。 有许多人注意到千惜这边的动静,再看莫氏的脸色不好,纷纷都放下了筷子,屏住呼吸。就连外面的男桌声音也渐渐越小,最后没了声音,透过屏风看去,可见明崇的边上有人正与他说着话。 千惜捉住手指不禁用了些力道。“老夫人,不知出了何事?” 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问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莫氏一个利目朝她扫来,美妇人似是不见,福了身道:“老夫人,虽说今日是除夕,可若是出了大事,还请你说与我们一声,也好让我们早做准备。” 第十三章射杀 听到这样扰乱人心的话,千惜不禁地看向那位美妇人,美是看到这人的第一反应,只是第二眼,千惜便看到她眼中流露的轻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禁军首领大人率人往我们宅子来,是要抄家啊!”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声嚷嚷,两边的人都慌得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道:“抄家,好好的怎么会抄家呢?我们快回去,快回家去。” 要回家的回家,不然也都缠着明崇与莫氏问着抄家的缘故,场面乱成了一团,忽听一阵箭风,一声惨叫,血溅四射,喧哗杂乱的场面平静了下来,只见那刚刚传信的家丁胸口中箭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而转眼看去,只见千惜手持长弓,显然那箭正是她射出的。 “啊!”内眷中有人惊呼一声,千惜搭箭对向声音的主人,“噤声,若不然,休怪我箭下不留情。” 那被死人惊吓到的连忙捂住嘴巴,生怕露出半点声音,千惜那手中的箭就要朝他射来。可在这时,又一个家丁跑了进来,嚷道:“老爷老爷,禁军首领大人率人往我们宅子来,是要抄家啊!啊!” 家丁话音刚落,又是一箭穿心,而千惜冲着明崇福了福身子,“请公公恕儿媳自作主张无状,今日除夕,大公子于宫中伺候皇上,若非犯上谋逆之罪,皇上岂会无故发作抄家,只怕有人趋乱散播谣言,意在乱明家之心,而后伺机而动,弄假成真。” 可谓一语中的,明崇被众人缠着无法思考的脑袋立刻飞快运转,“说的极是,若是皇上当真要抄我明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逃有何用,我等静候皇上发落。此二人传言扰乱人心,死有余辜,把他们拖下去,再有此胡言乱语者,一律打杀。”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露,既点醒了明家自乱阵脚的人,若明家当真被抄,有他们份儿的,他们逃也逃不了,若是没有,他们这般出去,外面人家有没后着,他们尚未可知,没准这一出去就中招了,没有被抄的反而把命都给搭上了。另又表明了忠心,若是今夜的事传了出去,他说的话传出君耳,总有用处不是。 “都坐下吧!”明崇开口,他有族长之威,加之千惜刚刚连射杀二人,有此震慑之下,谁也不敢乱动,皆是听话地坐回原位,只是满桌的美味佳肴,却无人有半点食欲。 时间慢慢地过去,却没有看到刚刚两个家丁所说的禁军到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皆明了一切正如千惜所说,刚刚不过是那两个人传言扰乱人心,却不知是谁如此歹毒,竟然在这大好的日子使这样的法子来让明家不得安宁。 原是用了饭就各自散去的明家族人,这会儿却都坐着不动,有人与明崇道:“三哥,今儿我们都在府中陪你守岁了,可是好多年没有大家伙一块守岁了啊!” “哈哈,如此那都一块守岁吧!”守岁是假,等明卓葳归来是真吧。大人没关系,只是明康弘与明康泽被千惜养得每夜用饭便睡,如今也是晚了许多了,在明崇那里闹着要寻千惜,明崇也无逗他们的心情,只让伺候他们兄弟的人抱予千惜。 千惜抱着明康弘,对在冯芊芊怀里的明康泽道:“阿泽乖乖睡觉,明日早起娘给阿泽做肉干。” 对两个孩子,千惜从来都是不偏不倚,哄他们睡觉,她一晚轮着一个,明康泽再霸道,千惜也不纵着他,该抱明康弘时就抱他,任明康泽再哭再闹也没用。早已明白哭闹是打动不了自家母亲的明康泽被熟悉的冯芊芊抱着,很快入睡。千惜让人给冯芊芊看坐,纵是康弘兄弟俩睡着了,也没让人抱他们回去。 等待的时间最是磨人,千惜在射杀二人与明崇说了那句话,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低眉顺眼,抱着明康弘时,也就一心关注着他,连眼神都没歪过,就这样的气度,在场的人哪个看得不暗自心惊。 “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这样的一声喜报,可是让众人心头的大石都落下了。明卓葳一身墨绿色的文官服走了进来,先到明崇的身边,与他请安,明崇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已经无事,我命人送各位叔叔婶婶回去!”明卓葳面无表情地说着,玉管家和刘福从他身后站出来,请着各人离开,众人得了他那一句无事,自然也不再逗留,纷纷归家去。 “大郎,这都是怎么回事?”人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自家的人,莫氏握着明卓葳的手郑重地询问,明卓葳看到千惜和冯芊芊抱着的孩子,道:“今日太晚,你和孩儿在府中休息一夜,明日再回庄子。” 坐得太久没动,又抱着孩子,千惜感觉到腿有些发麻,站起福身应了一声,明卓葳看了一眼玉管家,玉管家立刻上前迎了千惜,“大少夫人,请随老奴来。” “妾身告退!”这一礼是冲明崇和莫氏的,明崇和莫氏具点了点头,千惜抱着孩儿随玉管家而去。明卓葳冲着明崇道:“父亲,我们书房说话。” 千惜被玉管家引到了一处大院子,一进屋便觉得甚是暖和,“大少夫人,这是大公子的院子,今夜你同两位小公子在此休息,缺什么少什么的,大少夫人尽可与老奴说。” “不缺什么,有劳你了,只是让人帮我送些热水来,我给孩儿们擦擦脸。”千惜客气地道谢,玉管家诺诺连称不敢,自吩咐千惜要的东西退了出去,千惜抱着明康弘将他放在榻上,也让冯芊芊放下明康泽。很快丫头端着热水进来了,千惜脱了他们兄弟厚重的棉袄,拧干了毛巾擦了他们的脸和手,给他们盖好了被子,与那四个妇人道:“你们今夜轮着照看他们,一刻不能离人。” “是!”四人皆是明卓葳寻来的人,平日里千惜多是自己照顾明康弘兄弟,用上她们的时候很少,如今听了千惜的吩咐,那本也是她们分内之事,自是应声办好。 “你抱了阿泽一宿也累了,快去歇息吧!”千惜与冯芊芊说话,冯芊芊看了千惜一眼,可她与平常无异,听话地退了下云。 千惜吩咐完便往里屋去,如此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吐出来,她杀了人,她亲手杀了人,那么鲜活的两条人命,就一眨眼的功夫,被她射出的箭正中心脏,没了呼吸。看到那飞溅的鲜血,空气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当时她就想吐,可她不能,她不知道明卓葳究竟为什么要把杀人的事情交给她办,但是她没有选择的必须把事情办好。 可是,两条人命,那是两条人命啊!千惜把今天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甚至到了最后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吐着酸水,她也依然控制不住。 在她以为自己只能吐死的时候,一只大掌扣住她的手将她翻转过来,陌生的气息让千惜防备地出手攻击,那人却更快地扣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千惜睁大眼睛一看,竟是明卓葳!而明卓葳竟然毫无预兆地吻了她的唇,甚至于伸着舌头探入她的口腔。 千惜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而明卓葳并非仅仅只要吻着她,而如狂风暴雨一般解开了千惜的衣裳,抚摸着她的身躯,甚至没有让千惜反应而霸道地进入千惜的体内,那么快那么急!只有过那么一次的经历,而后生下两个孩子,这一年多来,明卓葳从来没有碰过她,千惜以为他是对自己没兴趣的呢,可如今,感觉到她体内欢跃,让她痛不欲生的东西,千惜整个身子绷紧地无法动弹。 感觉到千惜的干涩,已经成功埋入她身体的明卓葳才慢慢地引诱着千惜,和新婚一夜的强制性不同,这个妇人,她成功地入了他的眼,他要快活,也要她和他一起快活。男欢女爱,活了那么漫长的一辈子,他拥有的成功让无数的女人对他前扑后继,尝过了无数的女人,也被那些女人们哭泣厌烦过,家族还有她们所生的儿子拖累过,这一世重来,他只想要一个能够继承他即将拥有那一切的继承人,所以曾经的那些女人,虚伪的,骄纵的,他一个都不想要。 因为经历过,这一世看着再美再如水做的女人,他却没有过多的欲望,但是,这个他前世认为是耻辱,一辈子只碰过一次的女人,今生再娶她,因她所生的两个好儿子,他再一次碰了她,带她回京,本以为她会和他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样,顺竿子往上爬,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惊奇。 对于欲望,明卓葳从来就不曾压抑过,尤其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名门正娶的女人,他要她要得天经地义,哪怕是她,也同样不能拒绝!从那次新婚之夜后,事隔两年有余,明卓葳爆发的精力,千惜毫无半点反手之力,只能不断地承受。 第十四章出行(上) 被折腾了一宿醒来的千惜,喉咙干涩得要命,比起新婚那夜,明卓葳虽然温柔了许多,可对初经人事的千惜来说,依然都是折磨。事实而言,明卓葳那活儿不错,可她对着明卓葳时,被逼着赤身裸体的面对,任他肆意亲吻,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愿,她却不敢拒绝。无论她的身体还是精神一直都绷紧着,在她的认知里,夫妻之间的事,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心意相通而做的事,而非两个陌生人被绑着一起,你不情,我不愿却做着这样亲密无间的事。 她起了,明卓葳便将他们母子三人送回了庄子,对于昨晚的事,明卓葳没有解释,只是自那以后,明卓葳一改以往看过两兄弟后就回城,而是开始了留宿,夜夜磨着千惜。千惜不知自己究竟如何引得这位起了兴趣,连续纠缠了几日,她再次明白,处在她的境地,明卓葳是她的丈夫,无论她想或不想,都没有办法拒绝他要碰她,她再坚守上辈子的想法,也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如此一想开,与明卓葳做那事儿也不再形同酷刑,明卓葳感觉到她的回应,越发得了趣味,他是习武之人,有时候闹得千惜整夜休息不得,饶是千惜想开了也受不得他这般精力。万幸元宵之后明卓葳开始了忙碌,也没再得空天天往庄子跑,千惜可是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千惜隐隐听到边境战事要起的消息,打探了之后听到议论说到,明家和千家两位继承人都有要出征的可能,其中更是有太子一党的算计。消息的不灵通,让千惜只是知道有那么个事儿。就像除夕那晚一样,明卓葳怎会预先知道有人散播谣言,又怎会料到,明崇莫氏会被缠住? 那么明显是有人挖了坑让明家往下跳,可若不是明卓葳早有准备,明家的人早已顺着别人的心思乖乖的跳进去了,后果之严重,千惜不敢想。只是得知才过正月,皇后的娘家妹夫被斩,千惜的心就紧得跟什么一样,也为明卓葳的深沉而心惊。 三月万物复苏,百花齐放,吃好营养好的两个孩儿腿脚甚是利索,满院子追着千惜养的兔子玩,有时明卓葳来了,他们一人抱了一个冲着明卓葳献宝,小嘴说道:“爹爹,兔子,兔子,银子。” 意思是说,兔子生兔子可以换银子。这是千惜告诫他们可以和兔子玩,但是不能伤害兔子说的话,她从没打算把孩子养得不食人间烟火,银子的重要性,古往今来皆能让人生,让人死。说来明卓葳真没亏待过她,之前怀着两个孩儿的时候,补品不断地往庄子送,每个月也给她不少银两,后来两个孩子出生之后,银子更是翻了几倍,今年以来,每回他到庄子,也总给她带着各类手饰。只是,除了刚到京城那会儿,身无分文用了些他给的银子,平日里吃的用的,能不用明卓葳给的银子,她便不用,置田买地尤其如此。 明卓葳扫了一眼兄弟俩身上穿的粗布麻衣,转头瞪了照看他们的仆人,“怎么让他们穿这些衣服。” “大公子,这都是大少夫人让奴婢给两位公子穿的。”仆人们甚惧,战战兢兢地回话,恰好千惜端着刚煮好的绿豆汤出来,也听到了明卓葳的问话与仆人的回答,笑语盈盈地道:“孩儿还小,身上的皮肤细腻得很,穿这些旁人穿过的衣服,他们还舒服些。且他们如今会走会跑了,整日活蹦乱跳的要跟兔子玩,穿着这些粗布麻衣的,也不必忧心他们不爱护。” 听到千惜的解释,明卓葳眉头皱得更紧,“怎的不早说孩儿的穿着需谨慎,我命人寻些衣料来。日后莫让他们再穿这些衣裳了,脏了破的,扔了就是。” 千惜一咽,也是,这般财大气粗的话,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温顺的应了一声是,端起绿豆汤递于他,明康弘与明康泽在看见千惜时,早已丢了怀里的兔子,嚷嚷道:“娘,绿豆汤!” 把明卓葳那一份给了他,千惜招呼仆人端了水来,把两个小的脸和手都洗干净了,才把他们那一份给他们,明康泽对吃的最是欢喜,接过千惜专门给他们做的小碗,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汤喝了个精光,眼睛亮晶晶地冲着千惜道:“娘,还要,还要!” 一边的仆人连忙帮他添了一份,相比明康泽的狼吞虎咽,明康弘就斯文多了,只是他吃食的速度也不比明康泽慢。 父子三人都喝了绿豆汤,然后明康弘和明康泽就开始围着明卓葳说话,一开始明卓葳并不懂得与两个孩儿相处,只是看多了千惜与他们的亲近,他也学着听他们童言童语,然后才发现,两个孩儿待他越来越亲近,每每他到庄子时,他们都会把他们发现的新事物与他生动地说起。那个时候,明卓葳总会不由地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给他们做着新衣服的千惜,她的眉眼流转的温暖,让他心动不已。 “带孩儿出去踏春。”明卓葳突然地出声,做着针线的千惜抬起头,反应过来明卓葳说的话,“今日?” 得到明卓葳肯定地点头,千惜道:“可妾身并未准备食物。” “无妨,我让刘福买些。带孩儿回去换衣裳。”明卓葳如此说,千惜也只能照做,招着两个小的与他们说了明卓葳的意思,带他们回去换了衣服。 待千惜带着两个同样穿着青衣的小童出现在明卓葳面前,得了新衣服的明康泽直接跟明卓葳献宝,“爹爹,娘做的,漂漂,漂漂!” 两个小儿的衣服几乎都是她做的,只是,她似乎从未想过为他做一身衣服。明卓葳心中掠过不悦,面上不动声色,不费力地抱起两个小儿,将他们放到马车,转身朝着千惜伸手,千惜一顿,终是顺应地伸出手,由他将她牵上马车。 马车内有乾坤,明卓葳一上车便侧躺下,明康弘和明康泽缠着他,一人问了一句,“爹爹,我们去哪玩?”“爹爹,我们玩什么?”明卓葳拍了拍他们,“乖乖坐着,给你们念书。” 一听念书,两人立刻端坐在明卓葳左右,明卓葳拿着一旁的行军布阵念了起来,千惜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如今已是习惯,武将出生的人,给儿子的启蒙亦是兵法,从明康弘两个会说话,每次念书,明卓葳念的都是这本书,偏偏这两个还喜欢听。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相互乐意,千惜也不多嘴插话,明卓葳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虽然是艰深晦涩的内容,他念着却不会让人听得有嗑睡的意图。千惜是不懂的,只是在旁边不时地给他们父子添茶,在他们干渴时递上。 要踏春的地方离得他们庄子不远,只一会儿就到了。事先千惜没有问起明卓葳要带他们去哪儿游玩,所以走出马车,看到一片绽放艳丽的桃花,千惜一时看呆了,阵阵微风拂过,花瓣随风而起,在空中旋转,风停,如雨水般落下,桃花雨,美得让人惊呆,挪不开眼。 “戴上!”明卓葳将一个帷帽戴到千惜头上,将她的容貌完全盖住,正被美景所迷的千惜转过头,透着白纱看到明卓葳面无表情的脸,福了福身子应是。 第一次看到遍地的桃花,明康弘和明康泽都兴奋极了,没一会儿功夫就撒开腿跑,兄弟俩你追我赶,那欢笑声那么听着,千惜亦露出了笑容。刘福与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护着他们,可这两小坏蛋一看有人来追他们,跑得更欢了,还假装跌倒逗人过来接他们。 冯芊芊与几个妇人摊开了布巾铺在地上,千惜本要过去帮忙的,明卓葳却扣住她的手,“事事须你动手,要奴婢何用!” 这么明确的不高兴,千惜有些迷茫,不知道是自己哪里惹了他不悦。明卓葳动作有些粗鲁的拉过千惜,千惜不防,脚步踉跄地被他扯动,却依旧不曾辩驳。瞧着她低眉顺眼,举止乖巧的样儿,明卓葳更觉得火气越盛,握着千惜的手不禁加了力道,偏偏千惜痛着也不吱声,如此越发让明卓葳恼火,突的挥开了千惜的手,斥了一句,“真像个木头!” 千惜只让自己似是没听见,见他走远,千惜也没动,还是明康弘和明康泽闹了半天想起她这个当娘的了,一人抱着一个刘福给他们备来玩的小球小跑过来,扯着千惜的衣裙道:“娘,玩,玩!” 被他们那么拉着,千惜弯下腰各牵了他们的手,“想跟娘玩吗?要怎么玩呢?” “玩球,玩球!”明康弘把着小球往千惜扔来,千惜接住了,明康弘咯咯地笑了,“娘,扔过来,扔过来。”千惜控制着力道照他扔去,明康弘要接,却是摔了个大马哈,刘福和看护的侍卫生怕他摔痛了要哭,可明康弘却自个站了起来,跑过去抱着球再朝千惜扔去。 “我要,我要,我要!”明康泽一看哥哥跟娘亲玩起来了,霸道地挡在明康弘的面前,朝着千惜扔球,明康弘地推了他,“娘,我的!” 明康泽被推倒了也不哭,听到明康弘的话也站了起来,粗着脖子道:“我的,娘,我的!” 看着互不相让争着她的孩儿,帷帽下的千惜落了一滴泪,就算世人皆不喜她,看不起她又如何,她还有他们,同样恨不得将她占为己有的他们! 第十五章出行(下) 拭过眼角的泪,千惜走过去,安抚着吵架的兄弟俩,同时牵着他们的手,“不吵不吵,娘不喜欢你们吵架呢。娘是你们俩的,娘跟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好!”已经懂得千惜说不喜欢就是不想他们吵架,兄弟俩同时把怀里的球给了千惜,千惜一笑,陪着两个儿子玩起了接球捡球的游戏。游戏很简单,可母子三人却是玩得不亦乐乎,其他同样前来踏青的人家不认得千惜,且她还带着帷帽,只是看他们那么开心,听着那童真欢快的笑声,心情也是很好呢。 好不容易陪着两个脱疆紧野马的小东西玩够了,明康弘秀气地打了个哈欠,丢下怀里的球跑到千惜的脚下,迷迷糊糊地道:“娘,困!” 千惜看了看天色,闹了一中午,难怪他们困,明康泽也直揉眼,“娘,抱!” 挨着千惜怎么也不肯撒手,如今他们长得厚实,千惜可再没办法同时抱他们了,只得弯腰先抱起明康泽,一边牵着明康弘的手,“阿弘跟娘走。” 明康弘乖巧地点点头,千惜转头问了侍卫道:“这附近可有什么休息的地方?” 明卓葳莫名发疯地跑了不见人,刘福那贴身的人一看他跑了,赶紧追正主儿去,现在这留下的都是庄子上的人,千惜对京城是半点不熟,更不想这桃花园处于何处,看两个小的都太困的样儿,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寻个地方让他们睡上一觉,等明卓葳回来了再回庄子。 “大少夫人,前去有一座桃花庵,正是前来赏桃花的客人累了前去休息之处,属下领大少夫人过去!” 有这么专门待客的地方那是再好不过,千惜让冯芊芊把茶点都收好,集体往那桃花庵去。沿途处处皆是桃花,也不知这桃花林究竟有多大,桃花庵不远,只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冯芊芊上前与桃花庵的管事报了明家的名号说要休息,管事的笑道:“明大公子早已在内休息,诸位请吧!” “劳烦管事另备一间客房,我们小公子玩得累了,大公子之处,我等再去拜见。”冯芊芊可是瞧着明卓葳好好地甩了千惜的手不见人影,依她对千惜的了解,千惜也定不愿在此时抱着昏昏欲睡的明康弘明康泽见明卓葳,还是各寻各的乐,各做各的事儿吧。 管事虽是心中诧异,但看千惜抱着一个孩儿,牵着一个,怀里那已睡沉,牵着的那个也是一脸睡意,自是照冯芊芊之意安排。只是走往客房的走廊是要穿过桃花庵的正堂,男俊女俏,抚琴弄剑,一声声地喝彩与女子的娇笑充斥了整个桃花庵。 桃花林里桃花庵,那是京****知的男女谈情约会之处。 坐在床边,千惜隔着帷帽看着外面摇曳的桃花,耳畔那明显的男女调笑声不绝于耳,转头看了两个酣睡的孩儿,她的心却很平静。冯芊芊端着茶水进来,“大少夫人喝些茶吧!” 倒了一杯递到千惜的面前,千惜摘下了帷帽,“坐!” 冯芊芊也不同千惜客气,坐在她身边,从腰中拿出一小瓶的药来,“大少夫人,擦擦你的手腕吧!”右手手腕处一阵青紫,正是适才明卓葳用力捉她的地方,千惜笑笑,要接过冯芊芊的药,冯芊芊道:“大少夫人,我给你擦吧,这样擦得均匀些。” “麻烦你了!”千惜也不客套,伸出手,冯芊芊倒了药在手上,小心地按压着千惜的手,就快把那一圈紫印都擦完了,“大少夫人恨吗?” 千惜很是明白冯芊芊这一问,摇了摇头,“不恨,活着都不能自主,哪有力气去恨。” 这样的话,惹得冯芊芊顾不得忌讳地望向她,“千家乃是名门世家,你是千家的嫡女,如果不是当年你被人换弃,你的人生会是另外的一种局面,而不是流落在外十数年,受尽磨难,就算有皇上下旨嫁入明家,生下两个儿子,你也只能在庄子,千家不认你为女,明家不认你为妇。” “人生没有如果,我千惜,自幼虽没享受过那些锦衣玉食,可在之前的十五年,日子再苦,我也从来没有怨过恨过,旁人看不起我,觉得我是猎户农妇养大的,什么都不懂,那又怎么样呢?旁人看得起我看不起我,于我过的日子没有任何帮助,我有孩儿要养要教,我得好好护着他们长大,不让他们像我一样!”言语中透出的苦涩,虽是不恨,却又如何能真正开怀,心中再苦再悲,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甚至不敢让任何人看出来端倪来,只怕引来横祸,她连如今虚假的平静日子都要失去。 “大少夫人,我没有你的胸襟,我求你,若是将来你有机会,请你,请你一定要帮我冯家满门报那深仇大恨,如此,我当鞠躬尽瘁,死而后矣!”冯芊芊跪下乞求,千惜知晓冯芊芊这等满腹经伦,饱读诗书的女子定也是哪个世家之女,只是京中之事她确实不详,探于集市的都是一些小消息,她又生怕打探得太多惹了明卓葳的眼,如今听到冯芊芊要她报仇,千惜道:“害你冯家满门的是?” “林家,上邪林家!”冯芊芊咬牙切齿地吐字。 “芊芊,林家亦是门生遍布的世家,我只能答应,只有一丝可能,你的仇,我定帮你!”千惜从不是轻言许诺的人啊,只是,当年那将她换弃的千家姨娘亦是出自林家,将来他们之间不管愿意或是不愿意都会要掀起一场争斗,两个孩儿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他们的眼中钉。 冯芊芊听着千惜郑重之言,心中大石落定。而守在门外的仆妇急急地推门进来,“大少夫人,有位千家三小姐在门外,再三说要见你。” 千惜想也不想地道:“不见,请她走吧!” “大少夫人,奴婢已经和她说过,小公子安睡,大少夫人看护小公子,不得空见客,可那位千家三小姐不管奴婢怎么说,却坚持要见夫人,还说大公子如今正同那位李代桃僵的千诺小姐在一块儿,大少夫人若是去得晚了,只怕真真要多个姐妹了。”仆妇亦是万分为难啊,关系大公子,她怕夫人失了大公子的宠,将来大家的日子都要不好过。 “你去告诉她,多谢她的好意了,此事不劳她费心,让她回去吧!”千惜眉头都不动一下地堵话,仆妇一听,也没办法,只得乖乖地听话转达。 而冯芊芊由头听着完,对千惜的话只是听着,并不劝。她早已看出,这位夫人可不是外人以为的那样无知愚笨,相反,她很聪明! “大少夫人,大公子有请!”刚赶走了不知所谓的千家小姐,却是刘福跑了过来,直言明卓葳让千惜过去,千惜有些闹不明白,看到刘福的脸色不好,“大公子让我过去,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哪里是什么要紧的事啊,大公子,大公子他是鬼迷了心窍了,那个假的千小姐口口声声说爱慕大公子,愿给大公子为奴为婢,大公子,大公子就把她收下了,如今她说要拜见大少夫人你,他就让小的回来请你了!”刘福语言中多是为千惜不平,可千惜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明卓葳呢,娇妻美妾在怀,那样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而不是被逼着娶她一个农妇。 “你问一声大公子,这位千小姐是要进门还是要养在外面?若是要进门,我是大公子明媒正娶的正妻,她入门便是妾,只有她前来拜见的规矩,断没有她要见我,让我去见她的道理;若大公子将她养在外面,那更不必见了不是?”刘福听完了千惜的话,都呆了,千惜转头问了冯芊芊道:“新姨娘进门,京中规矩可是要主母送礼的?” 别说刘福了,就是冯芊芊也没想到千惜会把话说得那么硬,被千惜那么一问,傻傻的点了点头,千惜从发间取下仅有的步摇,“若是大公子说那位要进门为妾,这支步摇就赏给新姨娘吧!” 刘福看着千惜递来的步摇,他可记得,这是大公子给大少夫人亲自挑的步摇,如今大少夫人这样爽快地要赏给进门的姨娘,大公子看到会不会把气都撒在他的头上啊! “大少夫人,这是大公子专门给你买的步摇。” “出门在外身无长物,可若是姨娘进门不送礼,未免太不懂规矩。下次你且与大公子说,出门要纳姨娘同我说上一声,我定会先将礼物备下。”千惜吐字清晰明了,可刘福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完全可以想像大公子的黑脸,可这步摇他不能不拿啊,谁让千惜说得在情在理,字字点明了规矩。说来没规矩坏规矩的是他们大公子,明明今天是要带大少夫人跟小公子出来散心的,他怎么的就散到别的女人床上了呢! 偷偷瞄了一眼千惜,刘福叹了口气,“大少夫人,大公子许是想让你过去瞧瞧,阻拦阻拦。” “呵呵,莫说大公子要纳妾我拦不了了,纵是大公子妻妾无数,又与我何干呢!”千惜勾着唇讥讽地说,刘语被咽,也只能乖乖地捧着步摇往外走。 他人一走,千惜看到已经睁眼的明康弘明康泽,吩咐道:“时候不早了,收拾收拾,我们回庄子吧。” “可大公子……” “大公子如今温香软玉在怀,哪里顾得上我们,别污了孩子的眼,我们先回吧,留人与他说一声就是!” 第十六章夺子 果如刘福所料,叙躺在罗汉榻搂着一个艳丽女子的明卓葳听着刘福转述的千惜之言,尤其是后面那句大公子妻妾无数又与我何干时,脸色阴沉得可怕,就是他怀里的艳丽女子也神色不佳,以帕掩着脸上的忌恨,轻声与明卓葳道:“大公子,不想大少夫人竟连你唤她亦敢不见,当真是没有规矩!” 这是避重就轻地给千惜上眼药,没承想明卓葳却道:“想进明府只有为妾,这是大少夫人赏给你的,收下!我会命人与千家说一声的。”推开了女子,明卓葳起身着了衣裳,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出门问起千惜一行人的踪迹,再次被告知他们已经回府,明卓葳体内的怒火不断地叫嚣,最终跨马而去,方向却不是庄子。 回到庄子,千惜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给两个小的洗了澡,喂饱了他们,很快地哄了他们睡觉。天色不早,千惜刚准备入睡,门却被人一脚踏开了,明卓葳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的走了进来,千惜福身请安,“大公子。” 明卓葳上前掐住千惜的下巴,“纵然我妻妾无数,又与你何干?” 这是第一次,明卓葳那么直视千惜的眼睛,也才清楚地看到,这个以前在他面前温顺无比的女人,一双眼睛平静地吓人。红唇轻启,“大公子,妾身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七出中何为妒。大公子看上了哪家的小姐,但凡大公子喜欢,妾身自顺大公子之意,喝下那杯敬茶就是了,妾身做得不是吗?” 往日她在他面前总是缄默不语,唯他问起才会回答,他从不知道,她竟然那么会说。明卓葳笑了,他活了那么长的一辈子,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了,如今,竟然被一个前世今生他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给骗了。“好,甚好,果真是大度!” 看着千惜的眼神似要吃人,千惜道:“妾身自贵自知,只想教养两个小儿长大,其实大公子要纳妾,喜欢多少美人,妾身都管不着。大公子,娶妾身非你所愿,是以妾身从不敢奢望其他,能得大公子安置庄中,妾身已是感激不尽,大公子放心,妾身定守着这庄子,不会与他人争风吃醋,失了大公子的脸面。” 明卓葳突然甩开了千惜的下巴,冷哼一声,一声令下,“来人,抱两个小公子回府!” 千惜睁大眼睛,捉住明卓葳的手臂,“大公子何意?” “小儿是我儿,生母卑微,不甚教养,我带他们回府有何不可。”明卓葳冰冷地吐字,千惜惊恐地抱住明卓葳的手,“大公子不能。” “我为何不能?他们是我儿,带他们回府教养,理所应当,无人置言。你既然愿意守着这庄子,这庄子就给你了。”明卓葳挣开了千惜的手,大步走到榻前,抱起孩儿,千惜连忙阻拦,“大公子说过,孩儿由我教养,为何大公子出尔反尔?” “因你你聪明,识时务,所以我把小儿留给你,反之,我便将小儿带走。你要清楚地知道,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有我,才有你的一切,包括小儿。”一把挥开了千惜,明卓葳抱着两个小儿往外走,千惜抱住他们其中一个,“不,大公子,不要!” 可是明卓葳完全不为所动,把其中一个递给进门的刘福,转身再次挥开了千惜的手,千惜是用尽力气抱着小儿的,被他如此一挥,立刻倒在地上,双手摔在地上,血肉模糊。“娘!”被惊醒的明康弘和明康泽许是母子连心,大哭大叫起来。 “阿弘,阿泽!”千惜听到他们的哭叫声,一颗心被揪成了一团,奋起跑着追了出去,可明卓葳已和刘福一人带着他们各自策马而去,千惜想也不想地就追着去,明卓葳策马,她想追上他们难如登天,可她怎么可能放弃,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啊! 千惜看着那一条条的山路,耳畔都是明康弘兄弟的哭喊声,那一声声的娘,就用被刀子挖着她的心口,只是每当她翻山追到时,依然迟了一步,眼看城门在前,千惜总算跑到了前面,眼见明卓葳策马而来,她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明卓葳勒住了马绳,居高临下地看着千惜,“你想死?” “不,大公子,妾身不想死,妾身只要两个孩儿。”千惜一身的泥垢,其中还夹着血迹,马儿离她不过三寸之距,她却顾不上半点害怕。“大公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以后也会有很多的孩儿,可妾身只有他们,请大公子把孩儿给妾身吧!” “我凭什么把孩儿给你?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千家女,明家妇?”明卓葳以手臂支着马鞍半倾了身子问,千惜全身止不住地发颤,明卓葳道:“你是千家弃女,千家无一人认你,他们,绝不会为你而与我争执;明家,我是明家大公子,你是我妻,我认你,你才是我妻,我要带走孩儿,天经地义。” “你道我娶你是不情愿,你也想告诉我,你嫁我时,亦是不愿;这些日子你与我虚与委蛇,你装着事事顺我,样样听话,可你每日外出猎物,养兔子得银两买田,无一处不表明你的不甘不愿。我纵你由你作为,只是我愿,可这不能代表你能大着胆子,拂我之意!”明明他的声音平静,千惜却如置于冰窖,全身发冷,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像,却不料,明卓葳竟然由头就看透了她。 “没人能拂我意,你也一样!”明卓葳丢下了这句话,拉了马绳,催着马儿绕过千惜,进门而去,城门关上,千惜却软摊在了地上,恐惧绝望的泪水沾满了脸庞,她自以为聪明,自以为可以把明卓葳玩弄股掌之中,结果却把自己逼入了绝境,那样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的宠儿,岂由她任意欺骗! 玩火自焚,玩火自焚!她仗着上辈子的二十多年,她以为她可以在明卓葳对她感兴趣的时候,给自己和孩儿铺一条后路,却忘记了明卓葳那样的人,何其高傲,何其渗透人心,他知晓她的一举一动却从来不说,不过是逗着她玩,一但他不愿意继续这场游戏了,他就可以覆灭她的全世界。 以往她知道这个世道有多难多苦,可她总认为,只要她不认命,只要她努力,她总可以过好的。可今夜,明卓葳明明确确地告诉了她,她有多卑微!那一句问她是什么身份,更是指出了她如今的处境,她什么都没有,那从小把她养大的养父一家,与明家千家一比,他们可以任意地捏死他们,哪怕他们愿意帮她,却也帮不上她,只会被她连累;而那促成她和明卓葳的千家,作为千家女,他们早已抛弃了她,哪怕她死在明卓葳的手里,他们都不会瞧她一眼。 明家妇,那是明卓葳的明家,除夕那夜她在明家大宅射杀二人而无事,是因为明卓葳,明家人纵是不喜她,却无人敢在她的面前说她半句不好,也是因为明卓葳;但凡他露出了半点不喜,她便称不上明家妇。她纵然嫁了明卓葳,生了两个孩子,与明卓葳交欢,可在她心中,她不认明卓葳是她的丈夫,不以明家是她的家,就算是在庄子,她吃的用的总是自己备着,只因她认为那不过是暂住之所,她只是住客,那里同样不是她的家,不是! 千惜痛声哭着,哭着自己的自负,因此失去了两个孩子,明卓葳把他们带走,岂会再把他们还给她,她要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要回孩子。 冯芊芊和李大头赶着马车追来时,千惜就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冯芊芊从马车上跳了上来,“大少夫人。” 千惜眼角泪流不停,哽咽地说道:“大公子把阿弘阿泽带回明府了,他不会再让我见他们的。” 从看到明卓葳抱着明康弘和明康泽出了庄子就心知出了大事的冯芊芊,再听千惜的话,那也是心慌不矣啊!一时不知如何说话。还是李大头的道:“大公子一直跟大少夫人都好好的,从来没有说过要带两位小公子回府的话,怎么如此突然的就……” 冯芊芊眼睛一亮,“莫非,因为大少夫人今日在桃花林的话,大公子与大少夫人置气了?” “不单今日……”千惜闭起眼睛,“我自作聪明却终是作茧自缚,可是阿弘阿泽,他们要如何是好,我不能没有他们,不能!” 真若没了他们,她该如何是好?一死了之!死了也好,只是他们还那么小,明卓葳那么年轻,将来会有无数的人给她生儿子,到那时,他们便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如何舍得,如何舍得。 “大少夫人,你别想不开,两位小公子还小,许是大公子暂时跟你置气,只要你去求求他,但只求求他,大公子许就心软,把小公子还你了。”李大头毕竟是男人,站在男人的立场劝了千惜这话。千惜一抬头,求他吗?她已经求过他了,不,没有,她只是要他把孩儿还给她,却从未求过他,明卓葳说那么些话,他只要她低头,只要她求他。 第十七章低头 “对,我去求他,我去求他把孩儿还给我!”无论猜测得对与不对,千惜总要做最后的努力,只是如今城门已关,李大头与冯芊芊都劝着她回庄子休息梳洗之后,天快亮城门开时再进城寻大公子,千惜却摇头拒绝了,冯芊芊劝不住她,只好让李大头回庄子给千惜拿了套衣服,她陪着千惜守着。 城门一开,就着马车换了身衣服的千惜就让李大头赶车进城,是要往明家大宅去,冯芊芊却道:“不去明府,大公子昨日沐休,今日必到早朝,下朝之后,大公子回府必经安阳道,我们去那里等他。” “就听芊芊的!”一夜不语,滴水不沾,千惜的声音十分嘶哑,李大头听命地赶车往冯芊芊所说的安阳道,从天色朦胧直到日上中央,街道人来人往越来越热闹,千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皇宫的方向,在看到继续着着官服的人从那处走出来时,冯芊芊道:“下朝了!” 千惜握紧了拳头,从马车上走下,站在街道盯着人,等待最是焦心,听到李大头喊的一声大公子出来了,想也没想的,千惜就跑了过去。明卓葳一如昨日那般骑着他的坐骑,唯一不同的,此时身着官服的他,比之昨日更显得威严,冷漠! “大公子,是大少夫人。”跟在明卓葳身后的刘福远远看到千惜奔来,骑到自家公子的身边,低语一声,明卓葳即将目光转向了千惜,千惜已快跑到他的马前,福身道:“大公子。” 一夜忧心的脸庞甚是憔悴,不沾胭脂却因晒得太久而双颊泛红。以前粗布麻衣,家事烦多,她又总喜掩盖那张脸,旁人看不清她的模样,只当她长得一般。可自生下两个孩儿,月子里经大夫调理身子,这些日子来吃的用得都是极好,千惜的身体便开始再次发育,她自己也懂得一些护理,庄中有牛奶,也总爱喝,有时候也会用来洗脸洗手,一年多下来,饶是她经常往山上跑,皮肤也显得白晰光亮,从她一下马车,早已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 “大公子!”千惜再唤了一声,明卓葳盯着她的脸,警告地一扫四周,“何事?” 被那没有半点感情的双眸看着,千惜哪怕再惧,再惊心也只能迎上去,“妾身知错了,妾身求大公子饶过妾身一回,不要将孩儿带走。” 明卓葳不为所动,不过,看到这街道人来人往的,明卓葳翻身下马,“跟上!” 径自往那不远的柳园走去,千惜拿不准他是何意,还是刘福赶紧催着千惜,“大夫,快跟上,快跟上。”千惜应了一声,追着明卓葳的脚步随上。明卓葳甚是熟悉的要了一间雅阁,带着千惜走进,柳园的人立刻给明卓葳上了茶水。“都在外面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坐在椅子上,明卓葳腰挺得直直的,刘福立刻带着人退了出去把门关上,明卓葳看向千惜,“你刚刚说,你知道错了!” 随着明卓葳的话落下,千惜的身体颤抖着,可她已经没了任何退路,她不能失去她的孩子。千惜跪在了明卓葳的面前,亦将她前世今生一直坚持的自尊丢弃,一滴滴的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是,妾身知错,求大公子饶了妾身一回。” 面对落泪的千惜,明卓葳却突然附身亲吻了千惜的唇,同时扣住她的腰,将她抱起,“知错了?日后,可还敢说出,任我纳妾无数,亦与你无关的话?” “妾身再也不敢!”被明卓葳近在咫尺地压着,千惜颤抖地说,明卓葳道:“我是你的夫君,你的天,你的心里眼里,时时刻刻都要有我,我给你的,你受着,我不给你的,你却不能想,记住了吗?” “记住了!”千惜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明卓葳给她的震慑太重,如今纵然听着他那般温声细语的说来,她却无法忽视他压抑的那份狠,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目的也都达到了,明卓葳轻啄了千惜的唇,“吃些点心,我再回府接阿弘阿泽,一同回庄子。” 低头想起了什么,从腰中拿出了一瓶药,就着千惜受伤的手擦了起来,千惜脑海中只有一句,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接明康弘明康泽的时候,兄弟俩已经哭得快背过气儿了,声音也是嘶哑得厉害,见了千惜就往她怀里蹭,哑着声音叫娘,千惜听得更是心如刀割,连忙哄着他们,只是他们才止了泪声,却睡着了。后来千惜才知道,两个孩子从被抱走之后就一直的哭,一夜不停,明崇和莫氏也被他们哭得脑袋生疼,是以明卓葳要把他们抱回庄子,两人才没有任何阻拦。 只是看着两个孩子睡着还抽泣,眼睛肿得不像样,千惜的眼泪也止不住,她不由的在想,是不是当初她在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之下,就不应该生下他们,如今却让他们跟着她受这些罪。但是,他们已经出生了,明卓葳那样的性情,若是她不想办法地护着他们,将来,将来他们还要受更多苦的!只这样的想着,千惜便不许自己消沉下去! 两个孩子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醒,千惜早已用鸡蛋给他们敷了眼睛,他们醒来了,眼睛倒无不适,只是都往千惜的怀里钻,一声声叫着娘!看着他们对她的依赖,千惜的心欢喜着,哄着他们喝了润喉的梨汁,又给他们喂了饭,一回庄子就忙着正事的明卓葳走了进来,“睡好了!” “刚给他们吃饱了饭。”千惜说着拿了毛巾帮拧干,给明卓葳擦脸擦手,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做,明卓葳却十分愉悦,便是明康泽握着小拳手控诉他,“爹爹坏,不要娘。”他亦不曾动气,倒是千惜点了他的小嘴,不许他胡说,明康泽嘟起了小脸,不高兴。 “我给大公子做份酱牛肉,再配几个小菜可好?”千惜问起今晚的晚饭,明卓葳点了点头,转头道:“明日我让人来把庄子翻修。庄子后面有温泉,把庄子扩大,常泡温泉对身子好。” “温泉吗!”千惜睁大眼睛,明卓葳以为她不知温泉是何物,便为她解释了一番,千惜含笑听着,并不辩别她并非不识温泉,只是没料到这个庄子后面竟然会有温泉,惊讶罢了。“大公子说好,那自是好的,你陪着孩儿,我去厨房。” 出去的千惜自是不知明康泽冲着明卓葳大叫了几声坏,这让明卓葳不禁想起了前世这两个儿子瞒着他们的身份,自他们十三岁成名,一文一武,他和千家从一开始的招揽到后来的防备,直至撕破脸,若不是他多年算计在先,只怕真要被他们弄得身败名裂。 盯着两个才一岁多的孩子,难怪有那样的本事,如今才多大的点,却是比任何的孩子都要聪明。但这闹腾人的手段也不少,只是抱他们回了大宅一夜,他们便哭闹不休,整个明府都没得安宁。上辈子他们会那样与他不死不休,手段层出不穷,由此也可见端倪了。不过……看了明康泽那愤怒的小脸,明卓葳皱起了眉头,孩儿未免太粘千惜了,那么小的孩子,却因为一个晚上的分离而愤怒…… 等千惜端着做好的菜回来就看到一副诡异的场面,两个小的冲着明卓葳大瞪眼,明卓葳在一旁却难得的没有给他们念书。 千惜摆好了碗筷,给明卓葳添了酒,刚准备抱两个小的过来再吃些,明卓葳却按住了她道:“不是刚喂了他们嘛,让人带他们出去玩,你坐下吃些。刘福!” 有明卓葳一声令下,本来怒气冲冲的两个小娃娃,立刻被刘福哄着出去玩了。本来打算吃了饭找他们的千惜,却被明卓葳叫去伺候他沐浴,给他擦背。这还是千惜第一回做,她要寻刘福回来伺候,明卓葳却不由分说地道:“擦背!” 当着千惜的面脱了衣裳,习武之人结实的胸肌露在千惜的面前,千惜的脸一阵通红,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羞的。如今好不容易才顺了他的毛,抱了明康弘明康泽回来,她拒绝了一次,却不敢再说第二次,在他踏入浴桶,她也只能上去尽责地给他擦背。 只是在她用力之时,水亦溅到她的身上,打湿了她的衣裳,那饱满的丰盈,盈盈一握的纤腰,红晕的双颊,一眨一眨的睫毛,无一不在诱惑着人。明卓葳向来不是忍着动情的人,用力将千惜拉入浴桶,千惜惊呼一声,明卓葳却笑了一声,隔着衣裳抚摸着她的身体,直接将她压在了浴桶,而后在浴桶来回折腾了她两回,明卓葳逼着她一声声唤他夫君,又在她要高达那欢愉时附在她的耳边再三说着,“我是你夫,你要记住,一辈子都记住。” 似乎要将这句刻入千惜的脑中,之后回了寢室她更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隐隐听到孩子的哭声,他却诱着她根本没办法去顾忌其他,天色微朦她才沉沉睡去。明卓葳盯着她的睡颜,眼睛亮得惊人。 第十八章出征 事情似乎就此过去,明卓葳让人翻了庄子,就着挖出温泉的地方再次建了起来,如此原来就不小的院子经这翻小,更是扩大了三倍,明卓葳亲自监工,一砖一瓦都过问,夜里有些人无声无息地来去,千惜发觉粮食用得快,却也什么都没说,她如今照看渐渐大长的孩儿,也要顾着明卓葳,并不愿掺合太多的事儿。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庄子终于翻修好了,明卓葳再次拔了些人过来,就千惜身边,他就一口气安排了四个妇人,这么四个妇人只一看并不出奇,可千惜却不敢掉以轻心,冯芊芊与她说起,“这四个人虽说衣着不出奇,可言行举止却有大家之气。” 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千惜才收服了这四人,问起明卓葳用的什么办法弄来的他们,明卓葳却笑而不答,“用什么法子弄来的不重要,只要你合用就行了。”合用,当然是合用! “七日之后我带兵出征,你须好好照看小儿,府中若是有人请你,你自推了,旁的事你不必多管,只要帮我养好小儿,可知?”明卓葳面容冷清地盯着千惜,他话中竟是对家人极其防备,不过,不回明府,千惜求之不得,“知!” 明旧葳低头咬了千惜的唇,“我此次出征,少则三年,多则七年……”千惜大喜,只是面上不露,明卓葳几番蹂躏千惜的唇,恶魔般的声音说着,“我是你夫,可知?” “夫君,我知!”千惜不知他可是看透了她,那夺子的教训历历在目,千惜答得越发顺从,明卓葳没再说话,拔了千惜的衣裳,强势地挤进她的身体,掠夺喘息间,看着千惜变得迷离的神情,咬住她的肩膀,要她痛而快乐,他才释放了自己。 此次出征誓在必行,他已经一步步铺路,但时间依然太少,前世,他也是在此次出征南诏立下无数军功,以此奠定了他大元朝第一杀将之名,这一步,他必须要走。怀里这个女人,当他回来时,如果她依然还能让他舍不得放手,他便将她渗入他的骨血。 既要出征,据说南诏那处气候阴冷潮湿,千惜将做好的衣物都打包好,不管明府里,有没有人给他收拾这些东西,他既然再三强调了他是她的夫,一个妻子该做的,她便要为他做好! 不过他要带兵出征,城中为他送行的人多,自那一夜,他便不再有时间留宿庄子,就是白日里也不得空来,直到他出征的前一夜。 “大公子!”听到门外的动静,千惜招呼两个孩子,两个机灵的小子立刻跑到门口,欢喜地叫唤爹爹,明卓葳弯腰把他们抱起,明康泽道:“爹爹,娘说你要去的打仗,打坏人了对不对?” 明卓葳应了一声,“我也要去,爹爹,带我去,我会帮你打坏人!”两岁多的小家伙握紧小拳头,眼睛发亮地嚷嚷着。明卓葳抱着他们进屋坐下,“你还小,等你大些了,再带你去!” 同样被千惜这句话打发的明康泽有些沮丧,明康弘道:“爹爹要快点回来,阿弘等爹爹回来!” “我也是,爹爹要回来教我和阿弘读书习武,还有骑大马!”明康泽攀着明卓葳的脖子兴奋地表达,那夜被抱回明府的噩梦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他们的记忆中淡去,明卓葳待他们历来都是极好的,而且男孩天生都带着英雄主义,明卓葳是他们的父亲,也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们对他有崇拜,由内而外! “听你娘的话!”拍拍两个小儿的屁股把他们放下,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童笑呵呵地鞠躬,“是,爹爹!” “明日我离京,你和小儿不必送我!”明卓葳与千惜说话,千惜抱着早准备的东西应了一声,“这是妾身给大公子准备的衣物,刘福说,南诏潮湿,妾身给大公子备了些药物,就在里面,作用妾身让人写在瓶上,大公子带上,若有用得上的便用。” 另侧拿了一个包,千惜拿出了一双鞋子,“妾身刚学了做鞋子,大公子试试合不合脚!” 朴素简单的鞋子,不及他脚上的漂亮。明卓葳点了点头,得了明卓葳的许可,千惜蹲下,小心地给他换上,“大公子走走看可舒适。” 明卓葳站了起来走了几步,鞋子不算好看,却是难得的舒服,“日后,多做几双。” “是!”千惜含笑答应,明卓葳看着她,“山中少去,给你的银两,你要置田也罢,留给小儿也可,庄中那些兔子,我不在了,亦不可多添。” 这是明卓葳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不喜她上山,千惜顺着他答应,从两个孩子抱回之后,她已渐渐减少了上山,庄中的兔子,也没再添。明卓葳压下心中叫嚣的冲动,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依然笑迎着他,低头拍拍两个小儿的头,“好好听话!” 起身往外走,刘福跑进来抱着千惜准备的衣物跟上,千惜带着两个孩儿送他出了庄子,明卓葳翻身上马,居高俯视千惜,抿了抿唇,千惜福身道:“大公子凯旋而归!” 勒紧马绳,明卓葳策马而去,康弘康怪叫唤道:“爹爹要早点回来!” 直到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明卓葳回过头来,朦胧的灯光下,千惜依然站在门前,纵然不知她有几分真心,只是对她的举动,依然感到窝心! “大公子回来了!”赶回明府时,一大家人都等着他,对他们或是雀跃,或是期待的的眼神,明卓葳的心却慢慢冷了下来。明卓葳径自走到父亲的面前,唤了一声父亲,明崇点了点头,“明日出征,带上二郎他们吧,自家兄弟,战场上亦可相互扶持。” 略过他的嫡亲兄弟,他对他们好,但最终,却不是每个人都领他的情。“此行南诏,凶险万分,父亲当真以为,他们适合同去?”明卓葳不说可不可,只问明崇他们可是适合。明崇尚未开口,莫氏却已抢道:“说的是,军中已有大郎了,何必再让二郎他们再跟着去吃苦。” “妇人之见,朝局被皇后一党把控,不走军路,你让他们留在家中当废物?”明崇怒斥,莫氏皱起了眉头,“大郎已道南诏凶险,就算要走军路,也不必急于一时。” “朝中无战六年,想拿军功,走军路,此时不去,你道还要多等几年?大郎十岁随我上战场,如今已是正三品大将,他参与的每战,夺的每一功,哪个不是拿命去搏的,贪生怕死之辈,何来军功?”明崇大怒指问,莫氏哑言,明崇扫过几个儿子,“你们大哥已经说了,南诏凶险,我想你们去,但要不要去,你们自己想好了。我只说一句,错过此次,你们莫要后悔。” 兄弟几个面面相觑,最小的明卓齐站了出来,“爹,我要随大哥出征,我要像大哥一样,成为大元朝的将军,领兵打仗,保家卫国!” “五郎!”莫氏不喜地唤了一声,明卓齐却坚定地道:“大哥,带我去,我跟你一样,愿从小兵做起,凭着军功,一阶一阶升起,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大哥,我也一样,我也要去!”其他三人争先恐后地表明,明崇欣慰地捋着胡子连声叫好,明卓葳却一直没有说话,明崇也发现了长子的沉默,转头看着他,“大郎,他们都不惧凶险,愿同你一般建功立业,为明家争光,你怎么看?” “既然他们不惧,那便都从小兵做起,收拾东西,明日随我出征!”明卓葳并不阻拦,都从小兵做起,如此将来,谁也说不得他偏心,如此,他倒要看看,是不是依然还会背叛。明卓齐朗声答应,其他三人却都有些不愿,当真是要从小兵做起啊?大哥从来说一是一,二是二,进了军队,还是再看看吧! “父亲,母亲,我先告退了!”明卓葳起身就走,莫氏道:“大郎,让你表妹随你回去帮你收拾东西。月芙,快跟上你大表哥。”莫氏急不可捺地催促着她身边的少女,少女羞涩地走了出来,明卓葳直接地道:“不必了,刘福已经帮我备好!” 丢下这句话,明卓葳已走远,那欲行礼的少女僵着姿式,脸色发白。 “娘,大哥不会是真对那个千家的弃女上心了吧!你瞧瞧,他连看都没看表姐一眼,我刚刚看到刘福拿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还有大哥脚上的鞋子,难看死了,一准是那个女人做的。”作为明家的独女,明薇是被父母宠大的,直接把该说不该说的,全倒了出来。那少女听得脸色更是发白,莫氏嗔了女儿一眼,“尽胡说,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是因那女人生了我们明家的长子,你大哥给她一些颜面罢了。当真上心的,他怎么没把人接回府里。月芙啊,大郎只是出征在即,心中烦闷了些,等他回来了,我再给你做主。” “姨母,月芙知道,月芙不怪大表哥。”少女低头小声地说,莫氏欢喜地拍拍她的小手。 第十九章田事(上) 明卓葳出征,千惜的日子变得轻松自在,随着康弘康泽的年龄渐长,千惜在教他们读书之余,也会教他们如何捕捉猎物,让他们多动脑筋。三岁的康弘康泽最喜欢的就是陪着千惜满山跑,挖挖陷阱,找找草药,很多时候,他们更乐意爬上白虎背,让白虎带着他们飞奔。 是的,白虎,在大连村千惜一时不忍救下了那头虎,在她被人追杀只能跑进断魂林时,是这头虎护住了千惜母子三人。从那以后,每回千惜上山,白虎都会跟着千惜一块打猎,吃饱之后,余下它咬死的猎物都给了千惜,这也是千惜猎物增多的原因。 有了白虎的帮忙,千惜不仅猎物多了,她更能寻到山中那些贵重的药材,灵芝人参,几次得了,她更存了不少银子,没有任何犹豫地还是买了田。慢慢的,她的重心也转到田地上,虽说田都佃出去了,千惜只要收些粮食比例而已,但要是收成好,她拿得多,也要安心。 “大少夫人!”千惜换了朴素的衣服走在已经收割完的田埂上,有人见过她的佃田诧异之下连忙打招呼。千惜也认出了打招呼的人,“陆老爹,今年收成如何?” 那五十来岁的老人听得脸上带笑,“拖大少夫人的福,今年可是大丰收啊!” 指着后面的几担稻谷,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千惜也勾起了一抹笑容,“丰收便好!”蹲下看了看半干的水田,陆老爹瞧着她的举动,道:“大少夫人今儿个来这儿是?” “想请陆老爹帮个忙!”千惜并没有绕弯子地说明来意,陆老爹大惊失色,忙道:“大少夫人说笑了,小老儿一家若非夫人仁善将这田佃了于小老儿,我们一家,怕是得饿死了。大少夫人有什么用得上小老儿的地方尽管开口,小老儿定然办好。” “陆老爹客气了。是这样的,我想请陆老爹试试三亩田,这三亩田,陆老爹就按我说的养田种植,收成之后,若是丰收,粮食算陆老爹七成,若是无收,我给陆老爹五两银子,算是谢你白忙活一季。”千惜说明自己的目的,陆老爹一惊,定定地看着千惜,“大少夫人,你这是要试田?” “是的,不瞒陆老爹,以前见过一些人用了这法子,之后一季收成,比你这般要翻一倍,是以,我也想试试。”千惜含笑说着,陆老爹嘴唇有些颤抖,“这么多?” 千惜点了点头,“不知陆老爹肯是不肯?” “大少夫人对小老儿一家有恩,这些小事,小老儿自无不肯,报酬之事,大少夫人不必提。” “陆老爹不必推辞,这是你该得的,你不收,那我就只好寻了其他人来做。”千惜从来不占别人便宜,尤其这样一个兢兢业业要养活一大家人的老人。陆老爹听了千惜这话,便也答应了,“如此,小老儿把家里的田都收完了,再去庄子寻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要小老儿如何处事,小老儿自当照办。” 点了点头,千惜道:“陆老爹忙去吧。” “大少夫人你……” “我随意看看!”千惜继续往前走,看到田地上那些忙碌的男女老少,心暖洋洋的,以前那些年,她在支撑那个家里的时候,就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够买田当个地主婆,如今,她有田了,那都是她任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她的梦想成功了,可她却走向了另一条路。不过,没关系了,明卓葳不在,今后,她或许就能回到以前那样简单而快乐的日子,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日子。 “娘,娘你怎么在这里?”两个脏得跟小乞丐一样的康弘康泽正和小伙伴们玩得快乐着,远远看到千惜,大声地招呼,那原本跟着他们玩的农家小子们立刻一哄而散,康泽掉头一看,“你们怎么跑了,别跑啊,我娘不凶的,别怕我娘!” 千惜被他那么一喊,思绪收回止不住地笑出声来,走过去,“你们在玩什么?” “娘,我们在烤红薯,你看,都还没烤好呢!”康泽抢先指着田里的火堆说话,千惜看向那边正偷偷看着她的朴实小男孩,八九岁的模样,千惜招手让他过来,小男孩傻笑地过来了,千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我,我叫二傻!”小男孩憨憨地说话,看到千惜依然温和地笑着,胆子又大了些,“你就是二傻啊,阿弘阿泽跟我说过,是你经常带着他们玩的。” “没有,没有,我爹就佃了夫人的田种,两个小少爷,他们喜欢在田里玩,我爹就叫我多看着两位小少爷,别让人欺负了他们。”二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千惜道:“多谢你了。阿弘阿泽说你喜欢吃我做的麦子糖,明儿个我做好了,让他们给你带些。” “啊,夫人要做麦子糖,夫人做的麦子糖味道可好了,大家都喜欢吃呢!”二傻开心地直点头,可又突然止住了声,很是不好意思呢!千惜道:“都喜欢吃啊,那我多做些,让大家都能吃。” “那,那,夫人,我们的红薯烤好了,你也尝尝!”二傻高兴得不知道怎么的好,顾不上那还热烫的红薯就赶紧扒着要给千惜,可不给烫到了,康泽在旁边看着直笑,“二傻真傻,烫着你了吧!” 二傻拿了旁边的禾,这才将红薯拿起递到千惜的面前,“夫人,你吃,这是我烤的,小少爷和我弟弟都很喜欢吃,你也吃吃看。” 那么热情纯真的孩子,千惜都不忍拒绝,接过来剥了皮,咬了一口,看到孩子渴望的眼神,千惜毫不吝啬地道:“嗯,味道很好,很好吃!” 被夸奖的孩子害羞地低下头,穷苦人家的孩子,那么朴素干净,也不知道赵槐赵柏他们过得好不好!千惜想着,掰了一半放到二傻的手上,“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带你的伙伴们一起吃,等收完了,那一天你们大家都有空了,让阿弘阿泽请你们到庄子去,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就当是谢谢你今天的招待!” “好啊好啊!”康弘在旁边点头,康泽已经欢呼起来了,二傻却愣了,千惜拍拍他的头,康泽转头冲着二傻道:“二傻,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娘请你们上我们家,我娘可什么菜都会做,还特别好吃。” 二傻一脸惊奇,“是吗?”康泽肯定地点点头,千惜笑得眉眼弯弯,“你们好好玩,娘先回去了。” 对于其他压根不敢上来的孩子们,千惜也不知农户们是怎么说的她,把孩子们吓成了这样,她还是自觉些地走吧。康弘正经地道:“娘,一会儿我和阿泽再回去。” 千惜自无不应,拿着半截红薯走回庄子。“哎哟,大少夫人,你这是……”李大头家的看到千惜拿着半截红薯,手里脏得不成样,可不是诧异得很。千惜道:“我去田里转了转,碰到阿弘阿泽他们,这红薯是他们的小伙伴给我的,味道还真不错。” 说完咬了一口,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李大头家的想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打了盆水来,“小公子跟那些孩子闹夫人不拦着也罢了,如今就连夫人也……” 吃完那半截红薯,千惜洗着手,“李婶,我本就是农家养大的孩子,阿弘阿泽跟那些孩子玩,我瞧不出有什么不好。这些孩子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打小就得跟着父母种田割草,懂事乖巧得很,阿弘阿泽从小没吃过苦,让他们多跟这些孩子一块,他们才懂得自己有多幸福,也才懂得珍惜。” “大少夫人你总有理,只是大公子出征了,可庄子里的事,他定然都是清楚的,若是大公子知道了你让小公子跟着农家的孩子这般天天出去玩闹,我只怕大公子动气。”李大头家的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千惜却是不慌不忙,“大公子临走前让我教好孩儿,想来我要怎么教,大公子是不会过问的。” 李大头家的皱着眉头低下了头,大少夫人这是在教小公子吗?天天让小公子跟着那些孩子到处乱跑,玩泥巴捉蚯蚓的,这是教吗?教吗? “家里可还有麦子?”千惜擦干了手问,李大头家的忙答还有,千惜挽起了袖子,“嗯。” “大少夫人要给小公子做麦子糖?”李大头家的立刻就知道千惜要做什么了,千惜道:“刚刚答应了给他们的小伙伴做的,他们整日在外面可吃了不少那些孩子的东西。” “瞧夫人说的,两个小公子虽小,却极是乖巧,哪回吃了别人家的东西,他们不是均着你给他们做的吃食还了人家。再说,穷苦人家的,哪有什么好吃食给他们吃。”李大头家的也挽了袖子过来帮忙。千惜烧了火,“无论好与不好,领了旁人的情,也当记别人的恩,他们虽小,却也要记着这个道理。” 李大头家的听了这话,看着火光印亮着千惜的脸,不得不承认道:“大少夫人这般,定能教好两位小公子。” 千惜烧着火,突然听到李大头家的这话,微微笑而不语。 第二十章田事(下) 秋收农忙过后,佃农们把粮都自觉地给千惜送来,千惜让人搬到了后院的粮仓,点了一下数量,大致也知道收入,只是离她理想的要差得远了些,看来养田的法子必须尽快实行。很快陆老爹到了庄子,千惜把自己上辈子小时候跟着爷爷学着的养田的法子,还有听了大学时同寢室一位攻读农业的同学说来的法子都与陆老爹说了,陆老爹听完回去便与儿子照着千惜说的法子伺候千惜另拨的三亩田。 “娘,娘!”康泽小跑了进来,将近四岁的孩子说话利落,跑得也甚是稳当,想到明卓葳的来信里写到要给他们兄弟请个师傅学武,千惜也不反对,蹲下搂住康泽低声地问道:“今天回得那么早?” 康泽点着小脑袋,“娘,我要请客,请二傻他们回来吃食。” “他们家里都忙完了吗?”千惜拿着帕子给他擦着汗,康泽一劲儿点头,康弘这会儿才从门口慢慢地走进来,道:“都忙完了,我和阿泽已经请了他们,娘,后天可以吗?” 千惜招手让康弘走过来,“可以,那后天要来多少人?他们都喜欢吃什么?我让李婶准备食材。” “啊,有多少人啊,我算一算!”康泽点着手指头数数,康弘却已道:“有十一个人。娘,他们喜欢吃肉,二傻说,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康泽抬头看着千惜,附和地点点头,康弘道:“娘,我们可不可以帮帮二傻他们?” “帮他们?”千惜不明地看向康弘,康弘抬起头道:“二傻说,他爷爷又病倒了,可他家里已经没钱请大夫了,娘,二傻爷爷人很好的,上次我和阿泽去他们家,二傻爷爷还给我们吃糖了。本来我们请二傻来吃食,二傻都不肯来了,二傻哭得很伤心呢,就怕,就怕他爷爷不在了,是我跟他说,我说让娘帮忙请大夫看他爷爷,二傻这才答应的。” 说完了,康弘渴望地问道:“娘,你会帮二傻爷爷请大夫吗?我,我可以一个月不吃零食,不吃肉。” 这样有着一颗善良的心的人,是她的儿子啊。“嗯,一会儿让你李爷爷驾车到城里,给二傻爷爷请大夫,出诊费和医药费呢,都算你的,将来让你还,知道吗?” “好的,好的,娘都记着,阿弘一定会还的。”康弘听到千惜答应,可是欢喜啊。康泽摇着千惜的手臂不停的问,那,娘,我可不可以教二傻他们挖陷阱捉兔子野鸡,这样,他们就能吃肉了。 “可以的,不过要告诉他们,不能进林子去,要注意安全。”千惜叮嘱,兄弟俩同时地点头,一阵欢呼,康弘往外跑着喊,“李爷爷,李爷爷,帮我赶车进城请个大夫。” 李大头听到康弘要请大夫,以为是康弘怎么了,屋里的人也都闻声跑了出来,“小公子,怎么要请大夫,可是哪里不舒服?”一大群人围着康弘七嘴八舌地问,康弘应付了这个,那个又赶紧地上来查看他,康泽那坏小子在旁边看着直乐呵,还是千惜走了出来道:“阿弘阿泽都没事,是他们一个朋友家里人生病了,他答应了帮人家请大夫,可不就是劳烦李叔了。” 一听他们兄弟俩没事儿,众人可是大松了一口气,李大头道:“可吓坏老奴了。成,小公子你在家等着,我这就赶车进城里,把大夫给请回来。” “谢谢李爷爷!”康弘躬身道谢,李大头笑得嘴都合不拢,套了马车往城里去。到城里一来一回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儿,康弘康泽拉着请来的大夫就往二傻家里去,李大头跟着帮忙去,三人一直忙活到了晚上才回来,康泽兴奋地跟千惜说着二傻的爷爷有救了,二傻一家看到大夫来了可开心了。 康弘在旁边不时地添加几句,最后兄弟俩人都就着洗澡盆睡着了。妇人要帮忙,千惜却拿了毛巾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来,把他们放到床上,两张一模一样带着微笑的睡颜,看得千惜的心都要化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二傻他爹就带着二傻来给千惜叩头,千惜只表明都是康弘和康泽帮的他们,二傻他爹便与二傻冲着康弘康泽嗑了三个响头,自此二傻照看康弘康泽越发的尽心,而康弘他们带着一群孩子上山打猎捉鱼,倒是让他们的生活有所改善。一年过后,千惜让陆老爹养田耕种的法子果然的好,三亩田大丰收,竟如千惜所言,是其他田一倍的收获。 陆老爹在征得千惜的同意后,立刻把法子传遍了村子,千惜却想出了另一个法子,稻田养鱼,她亲自到田里告诉陆老爹要如何操作,这个法子,还是前世小时候他爷爷手把手教的她,难得的是,康弘竟对此特别感兴趣,一连几天都跟在千惜的身后转,聚精会神地听着千惜和陆老爹的交流,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甚至还跟着陆老爹下地,插秧放鱼。 千惜从来不阻拦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康弘喜欢,她便把她知道的都教他。 “娘,稻田可以养鱼,那可以养虾吗?”牵着母亲温暖的手走在回家的路,康弘抬头问,千惜惊叹地看了康弘,康弘道:“娘不是说,虾要比鱼精贵,还要值钱吗?以后陆老爹要是鱼养得好,丰收了,村里的人肯定都要跟着学,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换着养虾,这样还能挣多些银子。” “可以是可以,只是养虾可比养鱼难,娘倒不知道要怎么养的好呢!”千惜对康弘举一反三十分开心,但虾可比鱼要难养得多,她对孩子从不欺骗,懂就懂,不懂就不懂,康弘点了点头,“那,等鱼养好了再说,我可以让冯姨帮我找找有没有养虾的书。” 如此说好,康弘暂时地将事情放下了。 又是一年秋收,粮食丰收了,稻田里的鱼也可以起捉贩卖,渠道千惜早已寻好了,明家有开酒楼的人,过来瞧过田里那肥大的鱼,二话不说地要下。陆老爹一家受雇于千惜,一再受益,一跃成了村里的大户,盖好了房子,也买回了以前卖出去的田,不过对千惜依然恭敬,有好吃好用的,也不忘送去。 村里的人都跟着陆老爹学,陆老爹也不是吝啬的人,养田的法子也好,水稻养鱼也罢,千惜答应他可外传,他也就一五一十地教了村里人,但亦有学好,学不好的,各人资质本领,陆老爹也同村里人说了这都是千惜让传的,村里都是朴实的人家,自也都念着千惜的好,康弘康泽那是受益不少啊! “娘,你都不知道,村里的人都拿你当观音菩萨了。”康泽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直逗着千惜和旁边的的人直笑,康泽又往千惜身边挨,“娘,你怎么那么厉害呢,什么都会!” “阿泽可是不喜欢娘这般?”千惜故意地逗了康泽,康泽瞪大眼睛直摇头,“当然不是,娘厉害,孩儿要跟娘学呢。娘,你教我射箭吧,刘师傅教我练功那么久,我现在的臂力渐长了。” 冲着千惜展示他的小手臂,拍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千惜道:“你如今要跟刘师傅学武功,又要认字,还要跟娘练箭,可顾得上?” “顾得上,顾得上。娘,孩儿练好武功,将来跟阿弘一起保护你,不让旁人欺负你。”康泽认真而坚定地说,半个月前,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好看男人出现在他们家,大骂了娘一顿,后来他问冯姨,冯姨告诉他,那是娘的亲哥哥,也是他和阿弘的亲舅舅。 他和阿弘听到那个他们的舅舅大骂着娘果然是农家养大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辈子回不了明府还不安份,竟然还帮着这群贱民种田养家,明家人不管你,千家的脸却都让你丢光了! 娘就坐在一边,任他如何骂却一声不吭,他和阿弘想要冲出去把人赶走,冯姨却拦着不让他们动。那时候的娘完全不像她,那么冷漠,似乎那人骂的人不是她,可他和阿弘,他们两个永远也忘不了。 之后他和阿弘问过娘,为什么任由那个人骂她,千惜第一次那么冷酷地告诉他们一个事实,她是千家的弃女,千家太强大,她没有任何的能力保护自己,也害怕保护不了他们,只是被人骂骂而已,有什么关系呢! “爹呢,爹也不能保护我们吗?”他记得所有人,包括娘在内都说爹爹好厉害的,他代朝廷出征讨南诏国,南诏已经被他打下一半了,他是大元朝的大将军,也是他心中的大英雄,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只是第一次,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不明白的,为什么爹那么厉害,却不保护娘,让娘被人那样的侮辱。他慢慢地坚定了一个想法,他要努力长大,努力的学本事,这样,他就一定可以保护娘。 “真乖!”千惜亲了亲康泽的额头,康泽握紧了拳手,和康弘对视一望,两人的眼中都迸发着坚定的光芒。“娘,我们会很快地长大,将来,一定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好,我等着你们长大!”两个乖巧懂事的儿子,是她生存的支柱,旁人怎么看她,怎么骂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从来和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地长大,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第二十一章天灾 烈阳高照,过年之后,天气干躁得厉害,连着两个月滴雨未降,本来没当回事的千惜在白虎一次又一次的烦躁中发觉了不同寻常,仔细观察河水在干枯,千惜摸着跳动的心弦,当机立断地让人囤粮藏水,并让人将三分之二的粮藏到白虎带她寻来的一处山洞。 直以八月,千惜已经让人在庄处几处挖了几口井,天气却没有半点的凉意,距离上次下的一场小雨,至今已是四个月未见雨水了。村中有见过灾难过的苦的老人,连连将家中的粮食藏好。一年干旱,颗粒无收,大雪飘落,人人都藏在家中,足不出户。 千惜早在囤粮之时,也与陆老爹暗里提了天气的不对头,至于他们信是不信,千惜并没有多问,哪个世道都是枪打出头鸟,她没有那么伟大地站出来叫人囤粮,毕竟,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随着时间的迁移,粮价渐长,纵是天子脚下,乞丐越来越多,游荡在村子的流民也渐渐多了起来,千惜已经禁止康弘康泽出门,外面因旱已经有人挖树皮而食,打架抢食的事一再发生,就算他们两个习武时间不短,毕竟太小,千惜是如何都不放心的。 千惜也让人注意外面的动静,干旱之灾,亦不知范围有多广,虽不知朝廷可有赈灾之意,但明卓葳出征南诏多年未归,大元朝大半的粮食都已经集往前线……千惜思及这些年传信回来之人透露的支字片语,明卓葳这一战打得并不吃力,但却费时多年,千惜不敢细想,但眼下,既是天灾,她也要趋些机会,做些事儿,接下来,就先看朝廷怎么做吧! “开仓了开仓,朝廷开仓镇灾了,大家伙快去领粮,快去!”一阵阵铜锣声,随着这一声声吆喝,村子里恢复了许多生气。各家各户拿着锅碗瓢盆,就往城里去。 “娘,朝廷发粮了,我们要不要去?”康弘和康泽依在千惜怀里,康弘抬头问。千惜沉思了一会儿,康弘再道:“娘,让我和阿泽出去看看吧!” 康泽低头想了想,“娘,让我跟阿弘出去。” 才六岁大的孩子,自幼习武让他们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大得的许多,本来千惜已准备送他们上私塾,只是遇上了天灾,她的计划便被打乱了。千惜忍着眼中的涩意,“当真要出去吗?” “嗯,娘,让孩儿们出去吧!孩儿总要长大!”才六岁的孩子,却想着长大,千惜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康弘康泽分别帮她拭过泪水,“娘!” “去让刘师傅进来!”千惜说话,仆妇立刻出去请人,一个平凡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大少夫人。” “城中开仓放粮,阿弘阿泽想要出去看看,想请刘师傅护他们一程。”这是明卓葳请来的人,他总会护着他们兄弟的。刘师傅看了康弘康泽一眼,应了一声。 康弘康泽地换上了破旧的粗布,千惜还各给他们戴上了小斗笠,送着他们出门,康弘道:“娘,我们会很快回来的,你别担心。” 不管千惜愿是不愿,他们总会长大,要走自己的路,只是她真想他们能走得慢些,不要长得那么快! 出了门口,康弘康泽就着地上的泥灰往脸跟手上都抹了些,“刘师傅,你要打扮一下吗?”康泽伸出手问,刘师傅摇了摇头,他也不勉强,步行往城中的方向去,沿涂走来,那原本生机勃勃的树木都消失不见,一望无际的稻田也只见干枯,有些地方甚至还裂出了足有人身宽的痕迹。 一直往前走,那些以前热闹的小道,此时全无人迹,就算有人,也只看到在斗殴,越靠城池的地方,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却行色匆匆,那些人衣衫破烂,面黄饥瘦,眼中闪着精光。 “快,快去领粮,晚一点就没有了。”有人那么一喊,人群立刻往城里涌去,刘师傅连忙护着康弘康泽,免得他们被人流冲倒。 “排队排队,快排队!”维持秩序的官兵叫喊着,人群中却响起了一声悲痛地叫唤,“二虎,二虎,二虎你醒醒,醒醒啊!娘就快领到粮食了,你别睡,别睡啊二虎!” “大人,大人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口粥,给我一口粥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冲了前头,苦苦地哀求,前头的官兵连忙给她倒了一碗粥,妇人接过连忙喂往孩子的嘴里,“二虎,二虎你张张嘴,张张嘴喝粥,喝粥啊!” 旁边的人看了半天孩子没动静,连忙过来帮忙撬开孩子的嘴,只是那孩子已没了呼吸,不管他们怎么撬,倒入的粥皆从孩子的嘴角划落,人人都知道,孩子死了,是被活活饿死的。 一时间,满城都听着妇人的哭声,肝肠寸断,悲痛欲绝。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一路的恶境,颠沛流离的百姓,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孩子因为没有粮食而活活饿死,那对康弘康泽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在看到一位书生倒在他们面前时,想也没想,兄弟俩就扶着那人起来,“刘师傅,我们救他,救他!” “娘,娘!”康弘康泽的声音刚响起,千惜立刻飞奔而来,打开了门,见着他们虽是衣着有些狼狈,却安然无恙,心头大石当即落下,也才注意到刘师傅身后背着一人。 “娘,他饿晕了,你快拿些粥来!”康泽大声地说,康弘让刘师傅把人背到客房去,千惜拉住要追上去的康泽,“阿泽,这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跟阿弘在回来的遇上看到他还有气,就让刘师傅把他背了回来。娘,快给他拿些吃的吧!”康弘推着千惜让她快去,千惜对那不知底细的人,心里是七上八下,却还是要进厨房,李大头家的早一步端了粥出来,“大少夫人,这是我刚熬好的粥,我给小公子他们送过去。” 总归有那么多侍卫,若当真是心怀叵测之人,但有异动,再出手也不迟。千惜想开了,即点了点头,李大头家的端着粥赶往客房。 千惜在房里听得动静,听着那书生喝了粥,醒来了,只是身体虚弱,没能细说来历。李大头家的与千惜说了这人眼神端正,规矩甚好,知晓是康弘康泽救的他,他恭恭敬敬地给他们嗑了头。 规矩好不好的,还需再看看,千惜让李大头家的唤了康弘康泽回来,帮着他们擦了身子,康弘道:“娘,我们家的粮食还够吃吗?” 停下了手,千惜等着康弘继续,“我们,我们今天看到一个孩子活活饿死了。” 那语气中的低落与悲伤,千惜听得真真的,“娘,为什么那些人不早点开仓放粮?之后,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没有拿到粮,他们又说没有了?好多的老伯伯老奶奶听得都大哭,那些官兵还不许他们哭,追着他们打骂。娘,我不明白这些都是为什么?” 六岁的孩子,见到人世最悲苦的一面,康弘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康泽也一样。千惜抱住他们,“因为天灾,因为人祸。如今朝廷用兵攻打南诏,前线前军的吃用,具是朝廷征粮供给,他们不是不想早些开仓,只是无粮可发。” “娘,我不懂,为什么没粮了朝廷还要打仗,爹还去了那么久!”康弘完全没有概念,此时此刻,千惜知晓她必须要给尽快他们请一个师傅,她纵然有上辈子的经历,可她不知道按照以前她的方法教出他们来,究竟会不会害了他们。舔了舔干涩的唇,千惜终究还是总结了可以说的话,“一场战争,为权,为势,为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上位者的争权夺利,国土之争,从来是都用无数人的性命堆成的结果。” “就不能不打仗吗?”康泽眨着眼睛问。 “仗,不是我们想不打,就能不打的,人心难测,有人的地方,都免不了争斗。一个人,如果没有本事,连自己的命运都控制不住,更不论想要控制别人的人生。”千惜不愿意把那残酷的人性告诉他们,但是,他们已经开始剥开了人和人之间那块摭羞布,她不能再盖住,那般,只会害了他们。 “娘的意思,想让不打仗,想让所有的人都能吃饱穿暖,我们就得要有本事?”康弘昂着头问。千惜点了点头,“娘,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我也是,娘!”康泽坚定地说。 “好,娘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的!”千惜没有任何犹豫地表示信任。许多年后,当他们兄弟都已长大成人,成为了那个可以主宰别人人生,给百姓建立了一个只要努力,就能够吃饱穿暖,相比安定的地方,他们也依然不会忘记,他们的母亲是那么无条件的相信他们,支持他们!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瞧不起他们,历经无数的磨难,在他们回头的时候,她依然站在他们的身后,那样信任他们的目光,一辈子都支持着他们,勇往直前。 第二十二章交换 冷风呼啸,城中已经许久不曾发粮赈灾,村子在这样饥冷交迫中,越来越沉寂,只是这样隐藏下的爆发,却是让人心惊。千惜在康弘康泽出去之后,就带他们去看了她分藏两处的粮食,康弘康泽大惊,千惜告诉他们,这些粮,她是要用来做一件事,一件对他们十分重要的事,在时机没到之前,粮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拿出在人前。 只是眼看半个月京城依然没有发粮的消息,而饿死人的消息一再传来,千惜知道时机到了。 让人请了村中的村长,千惜开门见山地直说,“村长,我手中有先前囤积的粮食,村长也知,我家大公子在外征战,这些粮,本是为他所备,如今村中受灾严重,我愿将粮食拿出来和大家做个交换,以地换粮!” “啊,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当真?”村长没想到此次来竟然会得到这般的好消息,他家中人口众多,一年下来亦无存粮了,旁人只知千惜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不知为何而在他们村子住下,他却清楚地知道千惜是明家,明家大少夫人。明家大公子如今征战南诏国,据说三军调遣俱为他。 但是,村长很快平静了下来,田地乃是农民的根啊,“不知大少夫人要如何换?” “水田一亩十八斤,坡地十三斤一亩,以陆家村为先。”村长听得激动地嘴唇颤抖,站起来就冲着千惜大力地一鞠躬,“大少夫人,小老儿,小老儿代我们村的人,谢谢你,谢谢你啊!” “村长不必行此大礼。此事劳烦村长告知乡亲,明日正巳时开始交换,换完即止!”千惜避开不敢受礼,含笑与村长说来,村长站直了身子,“我,我,我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乡亲们去,这就去。” 兴冲冲地往外跑去,那模样,确实不像五十来岁的老人。 天未明,陆续的人却候在庄子外,既要以粮换地,千惜自是让人把将庄子里的粮食搬了出来放在门前。明卓葳留在庄子的护卫不少,千惜让刘师傅带人维护秩序,避免有人生乱。 “大少夫人,门外人都站满了,天可怜见,好些人都瘦得皮包骨了!”李大头家的在外面瞧了瞧,进屋抹着眼泪说话。千惜不言,天灾人祸,在其中挣扎沉浮的,从来都是低层的人。 招手让康弘康泽过来,千惜道:“换地时,你们就在前面,你们俩是娘的顶梁柱,知道吗?” “娘,知道!”康弘康泽异口同声地回答。看了看天色,千惜道:“时辰到了,你们出去吧!” 拉好他们的衣棠,兄弟俩迎着那开启的大门,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门外的人沸腾了,“开门了,开门了!快看看,往前去。” 人群要往前涌来,刘师傅带着人喊道:“排队排队,都排好队。” “此次以地换粮,本着双方自愿的原则,若是不愿的,即请离开。”康弘板着小脸说话,他们兄弟在村子里走动,几乎整个陆家村的人都识得他们。且康弘板着一张小脸,那与明卓葳相似的容貌震慑极强。 “以地换粮,水田一亩换十八斤粮,坡田一亩十三斤,各自排队不可争抢。”康弘顿了半响看没人离开,才继续地说话,底下的人激动不矣,“十八斤粮换一亩水田,比我们平常卖田的多了一倍!” 康弘康泽分别站在两边,李大头带着人分了两拔脱换,由他们兄弟各看上来交换的地契,那些捧着粮的人一阵痛哭流涕,康弘抬头看到那样的场景,眼中闪过坚定。 “小公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有那不擅言语的老人捧着一大袋的粮食冲着康泽一阵鞠躬道谢,康泽努力学着康弘板着脸,嘴角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弧度,“老伯不用谢,快回家去吧!” 接二连三换了粮的人都衷心地前来道谢,一直到黄昏,粮都换完了,陆家村的村民基本都换来了足够一家吃用三四个月的粮食,其他村子急忙赶来的,得知已无粮,有那些人立刻坐在门前痛哭了起来,康弘看着,咬着唇连流出了血都不觉得痛。 那样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就像一把把无形的刀扎在他的心口,可他却想起了千惜前天跟他们说过的话,一个人,在他自己过好之后,能想得起来帮助别人,以己之力帮到别人,尽心了就够了。天地宽广,人在其中太过渺小,太过脆弱,一个人,为了别人而不顾自己,不顾家人,更是自私。 他不是一个人,他会难过没能帮到更多的人,却不会想把娘亲和整个庄子的人置之不理,他们家中还有两千斤左右的存粮,那却是留着给以防明年依旧干旱备下的。 “娘。”康弘扑进千惜的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有这样,他才会不觉得那么的痛。 看着康弘睡着了依然没有开展的眉头,还有唇边的咬痕,千惜不自觉地反省,是否她应该换一个方式来教他。与康泽的大大咧咧不同,康弘安静沉默,心思却要细腻敏感,那样过早地让他看到这人世的残酷,各种的身不由己,是否冲击太大? 两个孩子聪明,她在欢喜之余也十分担忧,她没有教孩子的经历,如今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跌跌撞撞慢慢学的,偏偏这个世道太过吃人,她希望他们能够坚强,又担心是否她太过急切,给他们带来了伤害!暗叹了一口气,千惜皱起了眉头,久久不能舒展。 “彭”的一声,庄子的大门被人硬是推开了,“千大公子,请您稍等,我们去禀告夫人之后,再请千大公子入庄。” 作为守护庄子的护卫,尽职尽责地挡在来人千辉面前。阴柔俊美的脸颊透着一股子阴冷,千辉挥开了拦路的人,“让开。”直接往里疾步而行。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千惜竟然坐在堂前,千辉心中闪过诧异,但随之想到这个跟着他流着同样的血液的人在那样低贱的环境中长大,那双比他还粗的手,满心的只剩厌恶。 “千大公子一大早破门而入,不知所为何事?”千惜迎着千辉阴冷的目光,淡淡地问。 不同于前两次见面的沉默,任他辱骂,莫不是以为,明卓葳会给她撑腰?千辉冷笑一声,“你余下所有的粮,我要了!” 不是询问,不是商量,而是一种宣告的姿态,此时此刻,千辉依然高高在上,他看着千惜的眼中,有厌恶,有不屑,更有施舍。施舍啊,千惜一笑,也不知他为何会觉得,站在这个明家庄子里,要她手里的粮,她会觉得这是她的荣幸? 半天没得到千惜的回应,千辉目光移向了千惜,见她嘴角尚未掩去的讥讽笑容,目光一敛,“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千大公子是在跟妾身说话吗?”千惜这般问,直视千辉,目光淡淡,却轻易地勾起了千辉的怒火,谁给她的胆子这样跟他说话,这样瞧他。千辉往前走,是要上前动手,千惜却取过案前的弓箭,直接拉弓对向千辉,“千大公子再上前一步试试。” 墨玉般的双眸,此时只有无尽的冰冷,千辉眯起了眼睛,“虚张声势无用,把粮交出来。” “虚张声势,千大公子不防再走前一步试试,我是不是虚张声势。”千惜完全是一幅随时准备开弓的姿式,“干旱天灾,百姓颗粒无收,我昨日以粮换地,千大公子不自请来,且破门而入,我误以为贼人入庄心怀不轨,举弓射杀贼人,谁又能说我不是?” “你敢!”千辉眼瞳放大,千惜冷哼一声,“我有什么不敢呢?”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活。”千辉话锋一转,他带来的千家人立刻涌了进来,把整个厅都包围住,明卓葳留给她的人,却不如他带来的一半多。“现在,你还敢吗?” 千惜依然张着弓,“千大公子自以为出身世家,瞧不起我一个猎户农妇养大的人,但不知千大公子破门而入张口要粮;要粮,更是欲图抢粮,如同贼子,这些事若是传了出去,千大公子还有脸活吗?或者,私入民宅,硬逼妇人,这就是所谓世家的风度?” “我只再问你一句,粮在哪里?你给,还是不给?”千辉眼中冒火,显然是被千惜气得不轻啊,只是,那样一个一切尽在手掌中的人,又岂是因千惜的几句话而全无风度的人,不过是有前事在前罢了。千惜呵呵一笑,“看来,千家是粮尽了,若不然,千大公子也不会这般给我面子,让我把粮食给千大公子送上。” 千惜从来不是温顺的人,只是活在这个世道,她身不由己,只能收敛了全部的脾气,磨平了所有的菱角,只为了能够活着。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她会一辈子低头,永远对人卑躬屈膝,当她有机会反起时,她所受的屈辱,自然也一要一点一点地还回去。 第二十三章哭诉 听着千惜意味深长的话,千辉的脸更是黑了,这个女人,这个卑贱的女人,竟然这样不识好歹,原还想给她留几分颜面,他不该对这样的人心怀善意。 “去,把粮都搬走!”千辉直接对手下下令,千惜凝眉道:“大公子是当真要抢粮吗?” “不是抢,而是买!”拿出了一张银票,千辉丢向千惜,这般羞辱于人的举动,千惜连看都没地上的银票,“我就是想不卖都不成?” 千辉冷酷地道:“这是你从一开始就该知道的事实。哪怕你嫁了明卓葳,却是一个不被明家,不被明卓葳所认可的女人,不入明府,不受明氏一族拥戴,我千家要如何,明家亦不会庇护于你。我千家不要你,亦不会再有任何世家接纳于你。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呆着这样穷乡僻壤的庄子,终此一生。” 话音刚落,即取了手中的木珠子向千惜砸去,千惜一闪,他即夺了千惜手中的弓箭,再一挥掌,千惜脚步一个踉跄,额头撞在了案角,血涌而出,一时迷了千惜的眼,“大少夫人!” 没等他们反应,一个人跑了进来,“大公子,圣旨到了。” 千辉本不在意,却突然转过头问道:“什么圣旨?” 尚未听到答覆,只见一个太监走了过来,千辉对此人并不陌生,那人见了千辉亦甚是惊度,“千大人,你当真在此。”转头看到头破血流的千惜,脸都黑了,“这位是明大少夫人?千大人的妹妹?” 千惜起身福身道:“妾身正是!” 那太监冲着千辉直摇头,千辉不解,太监却打开了手中的圣旨,“明门千氏接旨。” 被那直接点名,千惜当即跪下,“明门千氏接旨。”千辉等人也连忙地跪下旁听,太监继续念起圣旨,大意是听闻千惜昨日善心以粮换田,救百姓于水火,皇上为表嘉奖,让她入宫领赏。末了又怕千惜听不明白,太监低声道:“明大少夫人,皇上召你入宫见驾,你包扎一下伤口,随咱家一同进宫吧!” “妾身有伤在身,进宫可有不妥?”千惜装作一幅懦弱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太监道:“皇上有旨,命夫人即刻随咱家进宫,夫人速速包扎伤口就是了。”说话间,不经意地扫了千辉一眼,“千大人也随我们一同面圣吧。国舅上禀皇上,千大人要前来明大少夫人的庄子抢粮,皇上本是不信,没想到……” 点到为止,但这透露的消息,却是让千辉身形一震,而千惜已经哭泣地跪下了,“公公,求公公跟皇上说说,让皇上莫让千大公子抢我的粮,那是我与孩子的日后的口粮啊,千大公子若是抢走,那是要逼我们母子走向绝路,活活饿死啊。公公,求求你了,求求你。” “明大少夫人快请起,请起,咱家受不得你这一跪,快起快起!”瞧着一个头破血流的人苦苦地哀求,一时间都会有些心软。待要扶起千惜,却又看到地上那张银票,太监捡了起来,千辉总算开口了,“路公公,这是我买粮食给她的银票。” “千大人,咱家会把自己所看所闻的如实禀告皇上的。明夫人,你请吧。”如此也顾不上让千惜包扎伤口,直接地请人随他回宫!千辉的脸完全黑透了。 一路直到皇宫,千惜在马车是粗略的包扎了一下伤口,被那位路公公领着进了皇宫,她一直低眉顺眼,对于一旁同进的千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千大人,明夫人,请!”路公公进去禀告了一声,再次出来引着千辉和千辉进去。 “明门千氏!”千惜随着千辉一同跪在殿前,她不敢抬头看前,对殿内的情形,她并不知晓,只是听到上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千惜应了一声。 “朕听说,昨日你以粮换地,水田一亩十八斤粮,坡地一亩十三斤粮。你与朕说说,昨日你换了多少田地?”大元朝的德帝半倚着龙椅问话。千惜有些茫然地抬了头,又似惊吓了般地低下了头,“皇上,妾身,妾身尚未算过。” “那,你家中存了多少粮?”德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啊,有,有一千担,妾家留了两千斤自家用,其他的,都换了地。” “一千担粮,呵呵,京城大旱,百姓颗粒无收,你家中既有存粮,何以不思及百姓,早将粮食拿出,反而到今时今日,城中传言百姓饿死无数,你才拿来,还要以粮换地,趋此危机,趋火打劫,毫无仁义之心,其心可诛。”千辉抢先正义凛然地指责起了千惜。“皇上,此妇虽为千家女,却自幼生了荒野,不懂规矩,无仁义之心,臣请皇上严惩,以安民心,亦安天下。” 千惜一听立刻哭了,“皇上,妾身,妾身不知买粮,以粮换地有罪,妾身,妾身只是以为皇上定然会救受灾百姓于水火,直至一再听闻百姓饿死,这才动了以粮换地的想法。妾身,妾身不是不想将粮送于百姓,可妾身买来的粮,都是用的大公子的银子,妾身无能为大公子分忧,亦不敢挥霍大公子的钱财啊,请皇上饶恕!” 千辉的脸黑了,千惜手足无措地摆手,“千大公子,你要妾身家中仅此的粮,妾身都给你,求你不要再打妾身,别再让皇上治我的罪,求你了,求你了。” 当着皇帝的面直嗑头,完全不顾痛疼,千辉这下的脸色更是随得能滴出血来。德帝那不经意扫来的目光,让他心里直发颤。“千辉打你?为什么?你们可是亲兄妹!” 抽搐哀求中的千惜被上面的德帝一问,一时停下了动作,怯怯地瞧了千辉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地道:“千大公子今天一早就带人闯进庄子,张口就要妾身留下的粮食,妾身不愿,家中的存粮,余下两千斤,那是妾身为留着庄子人口嚼用的,是妾身仅存的粮,可千大公子却硬是要买,还给妾丢了一张银票,妾身自是不肯买粮的,然后千大公子便将妾身挥倒了。千大公子说,妾身是千家不要的女儿,妾身的存在是千家的耻辱,妾身这一辈子就该在那穷乡僻壤的庄子,莫不该出现在人前,丢千家的脸面。” 说完后,千惜哭得不能自己,千辉想要张口解释的,千惜却又抢道:“皇上,妾身句句实话,皇上若是不信,尽可传两家的护卫上来问话。” 哪怕绑着纱布还依然渗着血迹的额头,谁又能想到千惜之言半真半假呢!德帝看着千辉的眼神更透着一股子冷意。千辉跪下请罪,“皇上,臣一时失言。” “失言吗?若非国舅与朕说,千家缺粮,千大公子闻得嫁入明家的嫡亲妹妹以粮换地,带了人马前去明家庄子抢粮,朕倒是不知道,千大公子是如此的威风,如此的冷血,抢粮不说,竟还动手打人。你对自己的亲妹妹尚且如此,对待天下百姓,又该是何等的手段。” “皇上!”千辉慌了,德帝却连个眼神都没再给他,“下去吧,在家好好地反省反省!” 千辉挺直了腰道:“皇上,臣是被人陷害的。试想何以千惜能知天灾在前,囤粮千担,皇上不觉得非比寻常吗?” 此言不差,试问谁人存粮会以千担,这分明是囤粮蓄谋啊!千惜摇着头摆手道:“皇上,妾身,妾身没有半点不轨之心,妾身存千担粮食,乃是夫君于信中言到,军粮紧凑,妾身想着若是将来夫君需粮,千担粮食可解夫君燃眉之急。” “你倒是会为夫着想。”德帝此言别有深意。 千惜抽泣道:“妾身自幼长于乡间,什么都不懂,可妾身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以前妾身在村中听老人教导,家中无论好坏都该存粮,以备不时之需,妾身一直都记得。而且,妾身嫁入明家后,夫君请了人教了妾身一些规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妾身无用,不知如何从夫,只想到夫君在外征战,若是夫君饿时,能为他送一口饭,叫他吃好,妾身便心安了!” 如此拙妇,不过是想着最原始的东西,这般的人,如何陷害得这自幼以智谋传于京城的千大公子。德帝冷道:“听清楚了吗?不必再说了,退下吧!” 到了此刻,千辉还有什么话说,只能乖乖地听命退去。德帝道:“如今粮草紧缺,宫中亦需要半月之后方有存粮,你家中那两千斤的粮,朕以地换粮可行。” “啊,不行不行,皇上,那是妾身留着给大家伙的粮食,妾身不能跟皇上换。要不,妾身给皇上一半吧!”千惜十分不舍地给了一半,本来听了一半千惜不肯给粮,心中不喜的德帝,还是很满意千惜给他的一半的。“皇上别说以地换粮了,一千斤的粮,就算是给皇上的。百姓受苦,妾亦心痛,只是妾身无能,无法救百姓于水火,反而还亦危急之时,提出这以粮换地的方法,妾身已是万分愧疚。若非庄中人口众多,妾身还有两个小儿照看,便是将那两千斤的粮都给了皇上,妾身于山中挖野草树皮充饥亦可。还请皇上莫怪妾身自私才是。” 第二十四章赏赐 坐在马车上,千惜全无殿前那懦弱傻气的模样,轻轻地按了嗑破额头,勾起了一抹冷笑,千辉,你不惹我,我自不惹你,但若再有下次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那就不只今天这样被皇上厌弃了。 拭过嘴角,闭目养息,这个局,从她猜测天旱成灾开始就已经一步一步安排下来了,多亏了刘福送信回庄时说到军粮缺少,还是明卓葳想尽了法子寻来了粮,她才想到用粮食给千辉挖了那么大的坑。人呐,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太子一党对明千两家恨之入骨,偏偏在明卓葳出征在外之际,千辉却不懂得两家合盟,或者,明家不愿再与千家联手,所以,留在京城吸引了太子一党所有关注的千辉,她不介意在他一再侮辱她后,让他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千家的粮俱被太子一党搜了个精光,无粮的千辉把主意盯到她这个刚刚用粮换地的弃妇身上,圣旨可不是那么巧在千辉伤她的时候到庄的,她让人把消息递给了皇后的亲哥哥,那样迫不及待让千辉死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送上门的机会。也亏得是天也帮她,漕运堵塞,京中粮食用尽,就连皇宫也缺粮了,从宫里流露这样细微的可能,千惜就让人盯死了皇宫,果然,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到了此刻,千辉也绝对想不到,他被皇帝厌弃,正是他从骨子看不起的千惜做成的。 刚到庄子,德帝送来的赏赐也到了,千惜一跃成为正三品诏命,被封为怀仁夫人,其他的金银珍宝着实不少,千惜给的一千斤粮食,相比这些得到的,可是赚到了。当然,随着送赏的人一同离开庄子的,也是千惜承诺送给德帝的千斤粮食。 远在千里之外南诏的明卓葳,大半的南诏已被他攻下,咽下那口中的粗粮,盯着面前低头的人,“从头到尾就是如此?” “是的大人!”黑衣平凡的男子干巴巴地回答,一旁的刘福却是听得瞪大了眼睛,然后转向明卓葳,“大,大公子,大少夫人竟是这般厉害吗?” 明卓葳冲他冷哼一声,灌下面前的茶水,倒是那黑衣平凡男子抬了抬眸,“地间,地点,人,大少夫人把握得一丝不差,而且做得隐秘,若非属下一直按大人的吩咐盯着大少夫人的一举一动,怕是也不会知道,这样一举三得的结果,竟是大少夫人一手促成的。” “一举三得?”刘福瞪大眼睛不明白。 “以粮换地,得善名,此为一得;借粮草步步设计千大公子,让他失了皇上的心,此为二得;千斤粮草奉送皇上,得以在皇上面前挂号,亦为两位小公子的前程铺垫,此为三得。” 刘福抬眼盯着自家主子,想从中得到证实,明卓葳却一言不发,刘福也没那胆子问是与不是。过了很久,明卓葳道:“你即刻回京秘行一事……” 只是让他和千惜都没想到的是,千惜从皇宫回庄的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险些丢了性命,整整昏睡了三日才醒来,睁眼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俱是担忧,见她睁眼即欢喜地唤了娘。 “怎么的了?”千惜依然觉得头痛得厉害,想要起身,冯芊芊端着药进来,一看她要动,连忙小跑过来扶着她,“我的大少夫人呐,大夫说你是伤口感染,忧思过重,是以高烧不退,可是吓坏小公子了。” 两个孩儿双眼通红,千惜抬起手摸了摸他们的发项,“乖,娘没事儿了。” “娘,你别说话,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这些日子伤口不要沾水。”康弘声音有些嘶哑地说,千惜冲着他们笑着点点头,兄弟俩一左一右地爬到床边,依赖地靠着她,千惜的眼睛涩得厉害,亲了亲他们的额头,“别怕,娘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千惜这一病是积蓄许久一次爆发的,是以足足躺了半个月,她这才恢复了些气力,只是她这才能下床,明卓葳派来送信的人也到了,让她没想到的是,看了信,千惜有些一愣,却是问她要粮的。 “大少夫人,军前紧急,大公子让属下速归。”来人将明卓葳的意思表明,也是告诉千惜,他知晓明卓葳给她的信里写了什么。 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她自是知晓瞒不过明卓葳,只是她心里也没底,明卓葳知道多少,但如今,得了他要粮的信,千惜知道,她做的事,明卓葳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本以为他一出征,她即自由安静了,可如今一瞧,未免她开心得太早了。 “大少夫人放心,京中之事,大公子清楚,断然不会置大少夫人和两位小公子于险地。”自以为千惜担心她另有存粮的消息走露,来人想了想还是安抚地说了一句。 到了此时此刻,明卓葳既然要人问她要粮,千惜是不能不给的,含笑道:“夜间我让人带你们去拿。你到后院休息吧,饭菜热水都已让人备好了!” “是,多谢大少夫人。” 人走了,千惜折好了信,康弘康泽兄弟跑了进来,“娘,爹派人回来做什么?” 问话的是康泽,千惜将信收好,“没什么,要粮而已。”她说得风轻云淡,兄弟俩却同时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道:“他知道我们另有存粮?” 千惜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两人懊恼地皱着眉,那样一模一样的动作,看得千惜的心情甚好,康泽道:“爹怎么可以这样呢,明知道京中干旱受灾,娘刚刚用粮换地,又送了皇帝千斤粮食,本就粮食缺少了,他怎么还会问娘要粮呢。对了,爹要粮多少?” “两千担!”千惜并不瞒他们,只是这个数字一报,兄弟俩立时没法儿镇定了,“两千担,他,他是要把娘存的粮都掏空啊!爹要那么多粮做什么?” “千家的粮被掏空了,明家的也一样,这些粮,是给族人要的。”明卓葳在信中并不掩饰自己要粮的原因,是以千惜也不瞒着孩儿。见着两个孩子不同意的表情,千惜拉过他们道:“你们可知自己姓明?” 康弘康泽怔了怔,点点头,千惜道:“当时你们父亲娶我非他所愿不错,但他从来不曾亏待于我,更不曾亏待了你们,相反,他甚是疼爱你们。纵是战事再忙,他也常写信传来,询问你们的情况。我们能有庄子住,有人护着我们庄子,能有那么多的银子存粮,这些都是他给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爹要把我们丢在庄子?所有人都说,他不要我和阿弘,明家的人都不要我们两个,不认我们。”康泽问出了心中愤怒的原因。 “阿泽,你要知道,最不能抹去的一件事,娘是从小在乡间长大的,世家之间的规矩,娘并不懂。你爹让我们留在庄子,无关要不要你们,而是因为娘。而且,你觉得你爹对你们好不好,只表现在了让我们住在庄子里吗?”千惜一直以来都认可明卓葳待她不错,不管是站在何人的立场,除了那次的夺子,她完全没有责怪明卓葳的理由,甚至于是感激他的,所以,一直以来,她告诉康弘康泽的也是,明卓葳很爱他们。只是天灾人祸下,他们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对明卓葳生出了怨,千惜要做的就是消除他们心中的那丝怨气,那些怨气对他们,并不是好事。 康弘康泽对视一眼,康弘道:“可是,爹没有在娘和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保护娘。” “那是因为他肩负着保护万民的责任,此时此刻,我们能那样安宁的呆在庄子里,没有人敢来抢我们的粮,就是因为他在前线奋战。儿子,他没有出现在我们身边护着我们不被人欺负,但他亦无时无刻不在保护我们,若不然娘可就不只额头破了一洞而已了。” 搂着两个孩子,千惜拍拍他们的背,“娘总教你们,要知足,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爹一直都对我们很好,供我们吃,供我们住,他很疼你们,以前他没出征的时候,总喜欢抱着你们,给你们念兵书。如今他在外面保家卫国,你们应当记着他的辛苦,他的不易,从心里敬他爱他,知吗?” 康弘康泽哪怕再聪明,也只是六岁的孩子,如今听着千惜这般说,他们也深深地觉得对父亲生出那些怨恨,那是极不对的事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娘,我们知的。” “这就对了,你爹对我们那么好,在他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我们帮得上的就要帮。”千惜再接再厉是说,康弘道:“嗯,娘,那就把粮给爹吧!” “以后,我和阿弘会省着点吃的。”康泽附和地说。千惜眼中含笑,眼神溺人地道:“不需省着吃,你们还在长身体,可是得顿顿吃饱才能长大,将来才能跟你们爹一样,保家卫国。” 第二十五章归来 山洞差下的两千担粮食尽数给了明卓葳,余下便只有庄中仅剩的一千斤粮了。万幸开春后逢雨连连,田里河里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积水,如此春播,一季收成,千惜看到那满满一仓的粮,大松了一口气,村子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如今她手中良田五百亩,坡田三百亩,佃农依约将每亩三成的收入送来,粮食堆得无处可放,千惜寻思着是不是可以考虑开个米行? 民以食为天,她如今可是大地主一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商人细胞蠢蠢欲动,她上辈子学的是经济学,如果能有基础,她更愿经商。如今吃食的问题完全解决了,她也该走向另一步了。 饶是有所准备,千惜还是再三把开米行的种种进货渠道,忌讳要求,再三查了个遍。康弘康泽已经开始读书,那日他们兄弟救回的书生,姓刘名默,据说父母双亡,又无兄弟,为他们所救,得知千惜要为他们兄弟寻先生,便毛遂自荐。千惜见他在庄中逗留数月,为人本分极守规矩,便正式请了他为先生,另拔了一处,设了一个私塾,可让村中孩子免费前来读书,康弘康泽同所有人一起上课。 千惜此举,更让陆家村的人感恩戴德,刘默此人听闻千惜提议之后,立刻表示不须束修,平日只要一顿三餐饱腹即可。千惜至此,才算对刘默此人放下了心,束修依然奉上,且召村民为刘默于私塾旁建了房子,陆家村当即蜂拥而来,纷纷出力。 房子不过几日便建好了,私塾开课,康弘康泽便与村子里的孩子一同读书写字,千惜也不忘备了一些纸笔墨砚送了那些孩子,其实她听着康弘康泽每日下课同她说起每日的学习,几个妇人在旁边听着,直说那位刘默是个极有学问的人。 就这样上了一年学的康弘在得知千惜有意开米行时,非常赞同的点点头,“民以食为天,娘,这件事我和爹说可好?” 征求地看了千惜,千惜一顿,最终迅速地按下心中的诧异,“为何会想到与你爹说?” “娘,我们无可用可靠之人,爹爹是我们的爹爹,我们有事要爹爹帮忙,爹爹会不答应吗?”康弘状似天真的话却是意味深长。千惜睁大眼睛地望向康弘,才一年,康弘的变化极大,越发的内敛,他如此敏锐地说出这样的话,千惜动了动唇,其实她并不愿让明卓葳过多的知道她的所做所为。 康弘道:“娘,爹爹不好吗?” 敏锐的感觉千惜似有些不愿,康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千惜心头一惊,忙道:“我只担心你爹爹远在战场,鞭长莫及!” “不会的,爹爹说他快回来了!”康弘丢出这么一个消息,直唬了千惜一跳,康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爹爹说了,暂时不能跟别人说,娘也要保密。” 这些日子康弘康泽与明卓葳通信频繁,明卓葳不曾与千惜说起要归来的消息,却与康弘说了。千惜思量了半响,终究摸了摸康弘的脑袋道:“如此,待你爹爹回来再好好商量可行与否。” 康弘眼睛发亮地直点头,只千惜心思是百转千回…… 而回到房后,冯芊芊送来了明卓葳让人带来的信,打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写着:接信后半月,带小儿城门等候,归! ***** “娘,快些,快些!”欢快的催促声响彻了庄子,一身青衣粉雕玉琢的小童拉着一个女子走着,嘴里也催着,女子甚是无奈地道:“莫急,赶得上,赶得上。” “我们去早些,就在前面,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爹爹。”小童瞪大眼睛,一脸的期待,另一个同样相貌同样打扮的小童颇具威严地张口道:“爹爹又不认识我们,看到了也认不到我们。” “哪有,娘有让芊姑姑给我们画像给爹爹看,爹爹肯定认得出我们。”小童坚持而自信地大声说来,却是康泽与康弘兄弟,康弘翻了一个白眼,懒得跟这么个蠢弟弟争。 倒是千惜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好了,好了,今天要见到你们的爹爹了,我们这就出门。” 伸手拉了他们兄弟,康泽兴奋得眼睛发亮。着实被他们催得脑袋都发痛,千惜唯拉着他们快些地出门。 到了城门,一片人山人海,却是皇帝都亲率文武百官前来迎接大胜的军队,康泽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场面,兴奋地直拉扯着千惜说话,“娘,好多好多人呐,这些人都是在欢迎爹爹回来的吗?” 千惜为他拭过了额前的汗珠,“不单是你爹爹,还有那些与你爹爹一般浴血奋战的将士。” “那还是我爹爹最厉害!”康泽霸道地嚷嚷,那般的神情,当真是与明卓葳像极了。千惜拧紧了帕子,说来她其实并不期待明卓葳的归来,那样一个男人,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压力,在他的面前,她没有半点的还手之力,那恰是她最不喜欢的。 “大少夫人!”千惜失神之际,听到耳畔一声轻唤,回头一看,却是多年不见的刘福。刘福笑得嘴都合不拢地说道:“大公子知道少夫人肯定是带着两位小公子在城门等着的,是以吩咐奴赶来接您们。” 说话间更是猛打量康弘康泽,瞧着他们兄弟俩那神似明卓葳的样貌,那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千惜含笑轻道:“辛苦你了,大热天的,先喝口水吧!” 亲自将准备的水壶递到刘福的面前,刘福接过连忙道谢,“谢大少夫人,谢大少夫人。” 他是真渴啊,昂头就灌了好大一口,瞪大眼睛兴奋道:“雪梨糖水!” “你陪大公子昼夜赶路回京,大热的天定是累得不轻,唇干舌躁的,喝些糖水可舒服些。原这糖水是待见过大公子后再取予大公子服下的,你既是来了,自给大公子带回去。”千惜递了另一个壶子予刘福,刘福是惊得眼睛都不眨啊,连忙接过,感慨道:“大少夫人有心了,有心了。” 千惜依然地笑着,刘福抱住水壶道:“夫人,奴还是先送你到楼上再去寻大公子,这可是大公子特意吩咐奴要办好的事儿。” 多年不见,对于明卓葳,千惜的记忆有些模糊了,那样强势霸道的男人,亦有如此体贴的一面?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笑着跟上了刘福的脚步。倒是康泽小声地与康弘嘀咕夸起自家未曾蒙面的老爹,很是推崇的模样,康弘眼下也有无法隐藏的满意…… 倒在在前头的刘福可是乐呵得很呐,这主意还是他给大公子出的呢,果然现在看到大少夫人跟两位小小少爷很是高兴,这心思真是没白费啊! 非常熟悉地带着千惜上了一家酒楼的三楼,打开窗户往下眺望,可以一览无疑,刘福立刻解释道:“一会儿大公子进城会走此道,夫人跟两位小公子在这儿就能看到。” 可不是的,两边侧道早已是人山人海,由此望去,亦可见人们脸上的欢喜,听着外面的鼓声越来越近,刘福躬身道:“夫人,奴先行告退。” “芊芊,送送刘管家。”不说刘福待她一直都十分友善,只他是从小伺候明卓葳的人,千惜就断然不会苛待于刘福。冯芊芊轻声地答应送着刘福走了出去。 “娘啊娘。”康泽欢呼地扑入千惜的怀里,喜滋滋地道:“爹爹待娘很好!” 这般肯定的语气,逗得千惜眉开眼笑,康弘哼的一声,皱着小脸道:“你又知道。” “爹爹打仗回来都记得让人订个酒楼给娘和我们,见微知著,难道不对吗?”康泽反驳,兄弟俩向来都是各持观点,互相地说服对方,谁说的有道理就服谁。虽然对于明卓葳这个未曾谋面的爹,两人都有些好奇,明康泽却是好感多于观望,明康弘却是刚好相反。 “这么一点小事儿,能看出什么来,你又怎么确定,这不会是刚刚那个人给安排的。”康弘是一语中的,康泽一想好像也有可能,却还是嘴硬地道:“那你也不确定,这事儿不是爹爹给安排的。” 眼看兄弟俩又要吵起来了,千惜按住他们,“好了好了,只是些许小事儿,不必争吵。瞧,大军入城了。” 随着千惜的话,原来道路空荡的地方,出现了整整齐齐的旗兵,随后的步兵,骑兵,那样齐整的步调,摄人心魄的杀气让原本喧闹的街道变得一片死寂,康弘康泽亦是惊叹地看呆了,而千惜更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一身银色铠甲的明卓葳,如果说多年前的明卓葳似那开刃的宝剑,光芒四射,如今的他,已是一汪深不见底,无法窥探的水。 而似乎察觉了千惜的注视,明卓葳突然地抬头与千惜对视,千惜没想到隔得那么远明卓葳竟然还能寻到他,一时呆了呆,而明卓葳那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似是无声地宣告,我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赐婚 “陛下!”明卓葳带着军队威风八面地入京,此时跪于大元朝的帝王面前,俯首称臣,表明其对大元朝天子的忠诚,五体投地。 “好,好,好!明爱卿果然不负朕望,大胜而归。走,朕为你接风洗尘!”年迈的德帝容光焕发,可见欢喜,拍着明卓葳的肩膀一再表达他的喜悦,勾着明卓葳的肩要他随他往宫里去。 “谢陛下!”明卓葳的脸上不见喜怒,望着那不远金壁辉煌的宫殿,他再一次回来了,远赴边关,几经生死,同样的人,同样的事,可他早已不同,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亲眼见到了明卓葳威风八面地回来,明康泽兴奋得不能自己,饶是回到庄子还不停地追问千惜,“爹爹什么时候才回来?” 千惜耐心地解释道:“怕是没有那么快呢。你爹爹回来了,打了胜仗,皇上要赐宴赏赐,多年不曾归家,是也当回去见见千家的老爷夫人,尽尽孝心,待忙过之后,才能来看我们。” “要那么久啊?”明康泽一听甚是沮丧,嘟着小嘴有些伤心。千惜摸摸他的头,“上次武师傅教你的招式学全了吗?你可是同你爹爹说过待他回来了要耍给他瞧的,若是练得不好,可是要让你爹爹失望的哦。” 明康泽可是一下子来了精气儿了,“哎呀,爹爹回来,我都高兴忘了,娘,我去练功了!” 撒了小腿就往外跑,这会儿哪一学有忧伤的功夫啊。千惜浅浅地一笑,看了一旁一直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明康弘,招手让他上前,“见到爹爹不开心吗?” 明康弘摇头,认真地道:“娘,爹回来了,我们还能呆在庄子吗?” “阿弘不喜欢呆在庄子吗?”千惜万万是想不到康弘竟是在想这个问题,这般早熟的孩儿啊,总让她心疼,而她从不喜欢骗他们兄弟,倒想要岔开这个话题。 “我喜欢庄子,可是……”康弘明显是心有疑虑,千惜却打断了他的话,“阿弘,你爹爹是不会让你们兄弟受苦的,若有一****不愿你们再呆在庄子里,想是觉得庄子里再没有让你们留下的理由。毕竟,你们还小,如今正是学习的时候,如果外面有让你们学习更好的环境,我也会想带你们离开庄子。” 这样的说法,康弘听得深以为然,这倒是显得他想多了,不免双颊有些发烫。知子莫若母,千惜笑道:“阿泽去习武了,你是要与娘在一块,还是去做功课?” “我去做功课!”康弘答了这一句,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千惜笑了,她的两个儿子啊,一个稳重,一个好动;一个体贴入微,一个护她入骨;纵是为了他们两个,她也该捉住明卓葳从手指缝中溢出了丝丝柔情…… 可让千惜万万料所不及的是,她以为明卓葳会尽快地赶来庄子,但随着听来的消息,千惜却是有些惘然了,事隔数年,明卓葳在手持军功,一跃成为大元朝最年轻的兵部尚书后,再得皇帝赐婚平妻。 人生四喜:久旱逢干露,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明卓葳双喜临门,而皇帝赐婚的原由,却是不是千惜以探得出来的,不过,大概似乎又是哪一个人推波助澜的吧! 随着这个消息的传来,千惜为自己刚刚竟然有一丝动摇心而恼怒,先不说在二十一世纪见过了太多只能依靠自己的事实,这本就是个男尊女卑,极不公平的世道,她竟然会想从一个男人不知真假的柔情里得到什么,何其的可笑。 这么一记警钟,敲醒了千惜,是以在三天之后,明卓葳出现,康弘康泽欢喜地扑入他的怀里,那一个冷峻的男人露出了一抹笑意,一手将一个抱起在怀,千惜亦彬彬有礼地福身道:“大公子。” 明卓葳抬起头看着千惜,四年的岁月,似乎将千惜打磨得越发沉静,蜕去了当年的稚气儿,举止投足间,别于妇人的妩媚,更多是一股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淡雅。眉间的从容更是取代了当年初见对于未知未来的丝丝恐慌。这么多年,只在旁人的描述中知道她的变化,但都不及亲眼所见。 “大公子!”千惜诧异明卓葳的目光,她料到明卓葳今日会来,却也不曾盛妆,只着了家常衣服,与多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不会自恋地以为自己的容貌能让明卓葳看在眼里,明卓葳似是透着她在看谁。 “可有朝食?”没想到明卓葳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要吃的。千惜心中虽怔了怔,面上却是不显,“有的。虽不知大公子要来,但孩儿们刚起,妾身为他们备了朝食,大公子和孩儿们一起用吧。” 明卓葳点头,“可!” “哦,和爹爹用朝食了!”明康泽拍着小手一个劲儿地叫好,明卓葳抱着他们已进了屋,千惜招呼着往厨房里去,李大头家的连忙拦着,“大少夫人,你该进去陪着大公子和两位小公子才是啊!” “无事,大公子和孩儿们有话要说。我备好了朝食再进去。”千惜利落地挽起袖子算着备好的朝食,原没有备明卓葳那一份,只备了些牛肉跟米粥,分量却是刚刚好够庄子里的人用。想着明卓葳的喜好,听到不远处康弘康泽的笑声,千惜烙了几个葱油饼,加上几个开胃的小菜,这才端着往里屋去。 “爹爹好厉害啊!”挑起帘子进门,入眼是康泽的小拳头被明卓葳严严实实地裹住,康泽使了力气儿都挣扎不开,崇拜地说话。千惜眉眼不动,只往前走,“大公子!” 见了礼。明卓葳的目光往她那轻轻一扫,千惜不动如山,“朝食好了,大公子和孩儿们用吧!” 明卓葳应了一声,顺手抱起明康泽,牵了明康弘走到桌前,“白切牛肉,哦哦,可好吃了!” 额,无法忽视明康泽那发亮的眼睛,那一幅似是饿狼扑虎的模样,倒像是八辈子没吃过牛肉的样儿。明卓葳不明显地撩了千惜一眼,千惜心头一紧,康泽哪里知道父母之间的暗涌,小手拿了一片沾了酱便放入了明卓葳的嘴里,“娘亲做的白切牛肉可好吃了,我最喜欢吃了,爹爹快试试。” 那样突然的被嘴里塞了东西,明卓葳是极不习惯的,本能的就要吐出来,面对康泽发亮的眼睛,终究还是在嘴里慢慢地嚼起,眼前的孩儿,再不是前世那个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的青年;这是他的孩儿,爱他敬他的孩儿,他们之间,本就该如此亲密。 “好吃吗?”瞧着明卓葳咽下了,康泽更是求认同地追问,明卓葳嗯了一声,目光越过康泽看向千惜,千惜含笑道:“孩儿们都甚是喜欢,大公子觉得味道不错,那便多吃些,还有大公子喜欢的葱油饼。” 拿起那薄薄的长饼卷成了一卷卷,递到明卓葳的面前,明卓葳打量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抬手接过,咬了一口,康弘康泽盯着他眼睛都不眨,明卓葳伸出空手拍了他们的脑袋,“用你们的。” “哦哦!”康弘康泽也是饿了,明卓葳那么一提醒,立刻就动手了,康弘也给明卓葳夹了一筷子的牛肉,“爹爹辛苦了,多吃些!” 明卓葳看了康弘,两个孩儿与他长得甚像,想着当初,他怎么就没有认出他们来呢,为此,他们一步步反目成仇,最后不死不休。 阖上眼,明卓葳想要抛去那些不好的记忆,千惜却是有始至终都注意着明卓葳,他这般隐忍的神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而今,却是对着两个孩儿……千惜心头跳跳,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以明卓葳的禀性,她似乎从来不觉得明卓葳待她的好奇怪?但是,被人强迫着娶一个为人所弃而无材无德的女子,长于世家,生而为天之骄子的人儿,怎么可能接受?又怎么还会愿意再看到她这个人? 可是,将她置于农庄,愿以为是不闻不问,但她的一举一动,他俱了如指掌,真正愿意将她放在眼里,是得知她有喜之后吧?千惜自然不会自恋地以为,明卓葳缺人给他生孩子,偏偏明卓葳对当时还在她腹中的康弘与康泽都投入了极大的关注。 越是想,那些她忽略的事情就一件又一件的冒了出来,她才越是觉得明卓葳的所做所为有多么不可思议,可原因呢?她并没有什么可让明卓葳谋算的,两个孩儿,是她与明卓葳的孩儿,难道两个孩儿有什么可让明卓葳动心的东西? 似乎,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说得通,而若是如此,千惜却安心了下来,能让明卓葳动心的事儿,断然不会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给给予的,那么在他们没有长大之前,明卓葳都不会对他们如何。 但是,一个人,连对自己的亲生孩儿都有谋算,千惜原就冷的心,这下更是坠入了谷底,她总是太过天真,也过于低估了明卓葳,她以为自己没什么可让明卓葳谋算的,却万万料所不及,明卓葳要算计的人,从来都不是她,她只不过是他要达到目的的踏板…… 第二十七章心思各异 “娘,还要!”康泽嗷嗷地吃了一大碗粥,递了碗讨好地冲着千惜喊。饶是千惜心头百转千回,面上都不敢露出一分来,明卓葳的目光一直隐隐落在她的身上。 给康泽再盛了一碗粥,康泽道谢着接过,明卓葳扫一眼旁边站着的婆子,“坐下,她们自会伺候。” 语气儿中的不悦夹杂着冷意,让一旁的婆子打了个冷颤。千惜无论此时如何猜度明卓葳,她更识时务,“妾身只是想着大公子刚回来,有些着相了。” 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显是讨好明卓葳的,明卓葳看了千惜一眼,流露出了赞赏,竟是受用的样儿。千惜垂下头掩去眼中的厌烦,她不能让明卓葳看出半点的不妥来。 明卓葳与明康弘、明康泽用了饭,抱着两个孩儿在一旁,推了一旁还剩下的牛肉到千惜的面前,千惜抬头冲他一笑,明卓葳怔了怔,明康泽搂住明卓葳的手臂道:“爹,娘亲用朝食,我们出去消食。” 这么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明卓葳盯着千惜道:“好好用。”带着两个孩儿出了里屋,千惜瞧着面前的牛肉,轻轻地一叹…… 男孩子或是天生就喜欢强者,尤其在这个强者还是他们的父亲时,他们更满心地去亲近他。千惜瞧着明康泽欢喜地在明卓葳的面前表现他刚学来的拳法,那样明媚的笑容,却是千惜无法给予的。明康弘虽是理智一些,可掩藏在他眼底的孺慕情,却是让千惜无法忽视的。 “你为阿弘阿泽请的师傅姓刘,单名一个默?”闹了一天,累极的康弘与康泽睡沉了,明卓葳与千惜回了房,千惜正替他更衣,明卓葳突然那么一问,千惜一顿,还是解释道:“是,去岁天灾,刘先生倒在庄子前,那时他命悬一线,妾身便让人将他抬进了庄子。后来才知道刘先生才高八斗,恰巧阿弘阿泽都该进学了,是以妾身请了刘先生在庄子教书,刘先生也答应了。” 明卓葳意味不明地扫了千惜一眼,千惜心头一紧,担忧地问道:“刘先生不妥?” 只是一眼,千惜竟有如此猜测,当真敏锐。明卓葳抬手摸了千惜的脸,“无事儿。”却是感觉到千惜的身子一僵,明卓葳的目光一沉,“赐婚之事,你知晓了?” 摸不清明卓葳突然何意,千惜却还是老实地回答,“妾身曾有听闻。” “你与阿弘阿泽都会好好的,旁的事儿不必理会,可知?”似是规律摩擦着千惜的脸,双目直盯着千惜,千惜抬头看着明卓葳,“妾身该做什么?” 听到这一问,明卓葳沉思了许久回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真是千惜从未想过的答案。明卓葳还是第一回在千惜的脸上看到怔愣的表情,若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却是有一个再贴切不过的形容词:呆萌! 千惜长得甚好,虽非绝色,却也是百里挑一,尤其眉眼,当她扬起眉时,整个人都亮了,让她看起来更美上三分。只是大桐村里刚出来,虽是干净,粗布麻衣,整日养家,千惜亦不曾多看自己一眼;营养供给不上,十四岁的千惜干煸消瘦,且因终日来往于山林田间,皮肤偏黑,莫怪当初的他那样的不喜于她。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他又非圣人,自好美色,喜爱那容貌出众的女子,偏偏娶了一个其貌不扬又为家族所弃的女子,他又怎么会愿意任人摆布呢,到最后,他却是万万想不到,正是这个他所瞧不起的女子,给了他一记重击,让他那一生,懊恼生闷…… 从见到明卓葳起,千惜已然有了准备,当夜被明卓葳肆意的摆弄,千惜承受着,却也盼着早些结束,临睡前的想,万幸明卓葳就要娶平妻了,往后,他能少来庄子了。 ****** 早上再醒来的时候,明卓葳已经不在了,寻了康弘与康泽,才得知明卓葳带着他们兄弟出去了,临走前还留了话,中午不回来了。千惜点了点头,进了厨房,熬了一剂药服下,更将药渣倒进了灶里…… 明卓葳在庄子足足住了十日,精力旺盛的男人白天带着孩儿玩闹,夜里却也如狼似虎地折腾着千惜,餍足的男人自千惜那儿讨了好,自带着两个孩儿照看,没让他们继续闹腾千惜,每日教导两个孩儿习武练字,更带他们进山打猎,两个孩儿都玩疯了。 最后一晚,明卓葳搂了千惜,伏在她的耳边,“只阿弘阿泽两兄弟未免单薄,要多生几个孩儿才是。” 千惜有些昏睡的脑袋立刻清醒,抬头看向明卓葳,明卓葳却将大掌置于千惜的小腹,“阿弘阿泽很好,旁的孩儿想是更好!” 那样发亮的眼睛,闪烁的精光,千惜完全无法忽视,千惜灵光一闪,明卓葳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的,莫不是她生的孩儿?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这样的念头,怎么都挥之不去,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理由啊?明卓葳想要孩儿,满京城的女人都能给他生,也愿意帮她生,为什么,明卓葳那般执着于她? “此番回京,我不便再来,你好好照看自己与孩儿,若是有喜更好。”亦不知明卓葳为何那般执着,千惜想不出原由,面对明卓葳依然温顺地答应。 亦不知明卓葳是如何与康弘康泽解释他离开庄子的原因的,康弘康泽在他离开后并没有与千惜问起,总是让千惜大松一口气儿,转头康弘康泽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都比以往更加卖力,千惜试探地问了问,哪知两个孩儿却是嘴紧得很,严防死守的都不肯与千惜说原由。 千惜很是诧异,孩儿是她一手养大的,自小与她亲近,习惯了与她分享他们的喜怒哀乐,明卓葳这才回来十天,竟然就让两个孩儿守口如瓶,这等的本事,千惜是自叹不如。心中虽有失落,千惜却并不纠结,总归孩儿除了此事,其他与往日并无不同,千惜亦不多作纠缠。 明卓葳的离开算是对千惜的影响最小的,且播种的季节又来了,千惜嘱咐开渠引水,施肥洒料,忙得不亦乐乎,是以对于自称前来送礼的上官家的嬷嬷,千惜有些莫名。 上官家,便是明卓葳赐婚平妻的家族。“再过半月,我家小姐将要嫁入明家,与夫人姐妹相称,小姐命我前来,送些滋补之物,略表心意。”精明干练的嬷嬷,带着几分倨傲,三番两次地打量了千惜,语气中的轻视,真真是让人无法忽略…… 冯芊芊拿眼瞧了那嬷嬷几回,倒是千惜淡定地答道:“有心了。” 示意一旁的妇人收下,千惜道:“上官小姐的心意我收下了,嬷嬷请回吧!” 上官家的嬷嬷是完全料想不到千惜礼物收得干脆,送客亦同样送得利落。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马车边儿了,宰相门前七品官,果然是乡下农妇养大的弃女,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嬷嬷气儿得不轻,盘算着回去了怎么的与家中的小姐说起千惜的不是。 她本不是上官小姐身边的得意人,不过,上官小姐对于千惜的轻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若不然也轮不到她一个二等的嬷嬷来给千惜送礼,上官小姐更想予千惜多一些侮辱,谁让千惜一个弃女却占了明家大公子的正妻之位。 嬷嬷朝着庄子啐了一口,登车而去。岂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不仅入了千惜之耳,同样也传到了明卓葳的耳朵。明卓葳目光一沉,这世上的女人,怎么都以为能够自己应该给天下的男人捧在手心,想着把天下的男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上官家拿着千惜想试探他的态度,却是何其愚蠢。明卓葳冷笑一声,“命人照看好夫人跟公子,旁的人,不必理会。” 千惜那般的态度,想是没把上官家的轻视放在眼里,那么个女人啊,看着好欺负,可那股子杀伐决断却是不逊于男人,他其实并不担心她会被上官家的人欺负,想想千家,难道上官家的人,还能比得上千辉吗?千惜能连千辉都坑了,区区上官家,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千惜却是万万想不到,她在明卓葳的心里有那么高的评价,更不会知道,她坑了千辉的事儿,明卓葳知道得一清二楚。想着她与明家这些年来相安无事,因着明卓葳将她放在庄子,她虽逢年过节皆有礼节送往明宅,但明家的两人从不曾让他们母子回过明宅,千惜乐得不回,不过,显然这平衡是要打破了,这上官家的小姐还没进明家呢,就跑到庄子来炫耀了,待她进了明家,呵呵,瞧着明卓葳对此女是何态度吧,既是无力改变那些事儿,自该缓一缓,待事情明朗了才好出手。 她啊,从来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上官小姐若是不犯她还好,若是不识相的人儿,千惜目光一敛,不急,不急…… 第二十八章粮草 日子稍纵即逝,区区半月不过是千惜庄子引水插秧的功夫。庄稼都落地了,施肥除草也要缓个十天八天,得以清闲了,放了几日假的私塾再次开课。 千惜听了一耳朵明卓葳娶亲的热闹,排场极大的迎亲队伍,上官小姐十里红妆,喜宴从昨天便开始,皇帝亲自下旨大摆宴席三日,以示对明卓葳的恩宠。她这个明卓葳明媒正娶的嫡妻,却是一致都被人忽略不计啊。千惜自嘲的一笑,当真是不明白皇帝怎么会在已赐婚明卓葳与她后,又再赐婚明卓葳娶平妻呢?这般自打脸面的事儿啊,他便半点都不觉得吗? 这事儿闹不明白,更让千惜意识到自个儿消息的堵塞,可是,她手上没人呐,明卓葳的人只会把他想让她知道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那些他想要隐瞒的,却是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千惜的耳朵。 “芊芊!”千惜左思右想后,唤了冯芊芊上来,冯芊芊走近,千惜道:“我们的消息过于堵塞,我想着是不是该想想法子。” 冯芊芊一听明白,低头沉思了半响,“大公子那边……” “小心着些!”千惜轻声地说,冯芊芊点头退了出去,其实这么些年她们也有了些人手,比如千惜身边那几个伺候的嬷嬷,只往日千惜的念头多是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现下,却是要动起来了。 冯芊芊那头准备着,千惜看着康弘康泽睡下了,这才离开,只才刚出走他们的房门,却听到一阵敲门声。千惜站定了脚步,那么晚了,会是谁啊? 拢了拢肩上的披风,低沉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开门声,千惜拧了拧眉,脑子转了一圈都想不到那么晚的会是谁。站定了等着,总归一会儿守门的人是要回禀的。 可是,当看到一身黑衣劲装的,英姿飒爽的男人迎面走来时,千惜完全怔住了,这么一刻,她想不到任何东西,满脑满眼都是那一步步走向她的人。男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庭院中看到千惜,第一次看到千惜完全呆愣的模样,绷紧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大步流星的走到千惜的面前。 “大,大公子?”千惜待眼中浮现了明卓葳的脸,人还显得有些呆怔,不甚确定地唤了一声。 “嗯!”明卓葳应了一声,抬手放在千惜的头顶,“命人备些饭菜干粮!” 这么的一吩咐,千惜可算是回过神了,一眼扫了明卓葳的打扮,分明是出行的模样,眉心跳了跳,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不知要备几人的分量?” “刘福跟你去粮仓,要拿多少他知道。”明卓葳瞧着千惜在震惊之后的迅速反应,越发地满意。刘福从明卓葳的后头走了出来,笑吟吟地道:“夫人!” “桑婆!”千惜并不多问,只回头一唤,那往日伺候她的妇人应声出来,瞧到明卓葳也是唬了一跳,今儿个可是这位爷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到庄子来?满腹的疑问,却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敢透露。 千惜交代了她领着刘福往粮仓那端去,明卓葳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靠得近了,千惜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明卓葳轻声地道:“有些饿了。” “大晚上的,妾身给大公子下个面吧!”千惜自然地接话,明卓葳应了一声,千惜待要抽离明卓葳的大掌,明卓葳却已经动了,“同去!” 所谓君子远离庖厨,明卓葳是为世家贵公子,自当遵从,可是,明卓葳熟练地生火,随地而坐在灶前,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哪里像是在生火,简直似是作画般…… 完全被明卓葳一张俊脸萌得不要不要的千惜,心里的小人捂脸不敢直视明卓葳,赶紧低头煮面。 明卓葳眼尖的注意到千惜耳尖红红的,一时微怔,恍然大悟,眼睛更似是迸发出了耀人的光芒,他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眼前的千惜或许亦会为他所动。 千惜下了鸡蛋做汤底,下面,快要起锅时再加了配菜,做的一些肉干也放了进去。 明卓葳似是饿狠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会儿天气微凉,明卓葳还是吃出了一身汗来。 千惜的厨艺一直不错,这些年养了两个孩儿,一颗心全在他们身上,吃的用的都是她一手包办的,厨艺更进了一步,明卓葳连汤都喝完了。 “大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刘福站在厨房外头轻声地提醒,明卓葳应了一声,千惜道:“大公子若是不急,还是歇个一时半刻的,刚用了饭就动,恐对身子不好。” 撩了千惜一眼,明卓葳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上辈子胃总是阵阵抽痛,却是药石罔效。 自小伺候明卓葳的人,用不着明卓葳开口,只一个眼神的,却是已经明白了明卓葳的意思。刘福默默地退了出去。 “过几日刘福带些人手过来,后山那处密林,往后开荒种粮,都由你负责,米行一事尚可取,我会与孩儿们商议,你只消好好照看我与孩儿即可。”明卓葳开口,千惜听出他口气中的霸道****,唯有应声道“是。” 坐了一刻钟,明卓葳干脆利落地离开,上马俯视而道:“府里来人不必理会。” 听着千惜脆声答应,这才策马而去,跟在他身后的人无声无息地跟上,桑婆待明卓葳一行人都瞧不见了才上前来,低声与千惜说话。 “粮苍的粮都搬了大半,刘小哥还说过两日还要将剩下的粮都搬走。” 千惜眉心跳得越发厉害,明卓葳这是究竟想做什么? 明卓葳有太多的事是瞒着千惜的,且明卓葳有能力有势力,千惜从不认为明卓葳是个没有野心的男人。可待刘福带着成千上万的人无声无息的出现,这些人身上那股子匪气儿,千惜想无视都难。 深吸一口气,千惜还是吩咐着把人安排妥当,后山的深林因有猛虎野兽,无人敢进,这倒是方便了他们行事。人多力量大,才几天的功夫,深林处建起了一座座房子,还有围墙。 千惜这好不容易收集的粮食迅速的消失,眼看就要见底了,千惜无法,叫了刘福前来。 “庄子里的粮还够用几日,大公子可有说粮从何来?”千惜也不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就问。 “夫人,大公子这会儿还没回来,粮食一事,还请夫人想想法子,再过十日,大公子定能赶回!”刘福也知道此事不易,大公子要隐藏这些人的踪迹,缺粮也不能传到明家去,这事儿只能靠千惜。 千惜一听,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儿,刘福道:“事急从权,大公子也是没办法,只能将事情托付于夫人。” 就这会儿了,刘福还是半点不该透的消息都没透,明卓葳去哪儿了?这一万人又究竟是做什么的? 千惜揉了发痛的脑门,“这些人你可能使唤?” 刘福一顿,如实答道:“夫人但有吩咐,奴去唤他们的将军过来。” 不消片刻,刘福领着两个粗犷的男人走了进来,两人都是见过千惜,一见千惜即行礼,“大夫人。” 点了点头让他们起身,千惜道:“庄中存粮不多,大公子需十日方归。粮草之事,我有法子筹得,但需尔等配合,尔等但有疑虑尽可提来。” 两人相对一望,跪下道:“但听夫人吩咐!” 这般顺从地应下,千惜总算松了一口气儿,使人请了陆老爹过来,这么些年,与陆家村的人相处下来,千惜也算是有了一些自己的人,办起一些事儿来,也多得陆家村人的帮忙。筹粮之事,又该得劳烦他们。 “陆老爹,我想在京城开个米行,需要些粮食,京城的事儿我知之甚少,但不知该去往何处筹米。陆老爹在村子里德高望重,但请陆老爹指点一二。”命人上了茶,千惜语气轻细与陆老爹说来。 陆老爹这么些年,因着家中病的病,小的小,原是小康的家里一落千丈,若不是千惜将田交他打理,更是一再指点他如何种田养鱼,让他从中得利,去年的天灾,只怕他们家里人都要熬不过去。 庄稼人想的没那么多,村里不是没人说千惜是京城大户丢弃不要的妻子,可陆老爹总是记着千惜的恩情。听得千惜如此说来,陆老爹想得更多,“米行要筹粮不难,只是,京城鱼龙混杂,夫人想要在京中开个米行,只怕不易。” “有劳老爹挂心了,只我一人行事恐是不易,只我夫君已归,此事,我亦不过是代办,还需劳烦老爹相助筹粮。”千惜说得客客气气,十分有礼,陆老爹本就甚是感激于她,既听她有所打算,这般之事儿,自是不再推辞,只答应着帮她办好! 千惜心里早有准备,寻了陆老爹带路四下筹粮,打的又是开米行的借口,不过两日即带了众人二十日的口粮回来,陆老爹虽诧异需粮之多,却也缄口不言,只作不知。 远行的明卓葳也总算是回来了,千惜亦是松了一口气儿。 第二十九章大戏 原不过是一时脱不开身,加之事情隐秘,纵是明家亦不便透露,明卓葳只能将事情交付于千惜,让刘福留下也只是寻思着有什么事儿,刘福能办好。 事情却是如此的出乎预料,明卓葳回来了,亲眼见着千惜将一万人安排得妥妥当当,因是播种刚过,千惜更让人加紧开荒,更想了法子将那山泉引来,亲眼瞧着那高置于山顶的水车,明卓葳眼瞳剧变。 刘福兴高采烈地说,“大公子,这是水车,山中无河,唯有山泉,奴等正忧思如何取水,大夫人就给我们出了引山泉的主意,您瞧,这用竹管引水也是夫人想好的,这主意可是真好,水源的事儿再不用愁了,还省事。” 明卓葳胸口阵阵剧痛,刘福是全然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情,继续眉飞色舞地道:“还有粮草之事,大夫人可是厉害啊,咱们半个月用的粮都给筹着了。” 这般的推崇,明卓葳终是压下心头的痛楚,刘福有些欲言又止,明卓葳挑眉道:“说。” “大夫人为了筹粮,连手饰都当去当了。”这话说得甚是小心,说了还偷偷瞄了明卓葳几眼。明卓葳听着没给反应地走了,刘福懊恼地捉着脑袋,“大夫人为了大公子可是什么都舍了,可比府里的人都要实在,大公子应该不会让大夫人受委屈吧!” 没人回应,自言自语完毕的刘福赶紧的干活去。 明卓葳走着往山下去,远远地听到康弘康泽的笑声,依稀间还穿插着千惜的声音,“慢些,慢些。” 见到康弘康泽与那白虎追逐,白虎甚至还叼着康泽抛起,康泽兴奋得大叫,搂着白虎的脖子不撤手。明卓葳又想起了上一辈子的事儿,这只白虎真是让人记忆犹新啊! “爹爹,爹爹!”明康泽瞧见了明卓葳,欢喜地呼叫,白虎一甩,明康泽借力翻了个跟斗站定。虎啸一声,白虎迅速地消失了。 “啊,爹爹,你把虎子都吓走了!”只看到白虎的背影,明康泽瞪大眼睛一脸遗憾。明卓葳却是没有忽略白虎临走时瞥他那一眼嫌弃的眼神。 千惜牵着康弘走过去,“大公子,爹爹。”明卓葳点了点头,伸出手,千惜一顿,还是将手交到明卓葳的手中,康弘康泽怔了怔,都笑了,康泽跳上了明卓葳的背,笑道:“爹爹,我们回去吧,这么多天没见爹爹,我可想爹爹了。爹爹你想我吗?” 明卓葳应了一声,他的情绪内敛,并不善于表达,这样一声回应已经算是不错了。 倒是千惜一只手被明卓葳牵着,另一只手也牵了康弘,康弘看着山下炊烟袅袅,又回头看了父母弟弟,并不算熟悉的父亲背着弟弟,牵着母亲的手,康弘很满足。 可这一切,在看到停在庄子前的华丽马车时被打破了。 “夫君。”女子上身着浅紫色褂子,下身淡红色石榴裙,发间别着红宝石发冠,艳若桃李,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儿。深情款款的走到明卓葳的面前,笑靥如花。 目光状似不轻易般扫了千惜一眼,嘴角的笑意微僵,却很快地恢复了,可明卓葳却是不开口,只看着女子。 女子也是万万料所不及,明卓葳竟这般不留情面,她辛辛苦苦跑到庄子来,他竟这冷脸相待。想自新婚之日明卓葳奉旨离京办差,洞房花烛未过,明卓葳回京竟直奔庄子来看这么个弃女农妇,若不是她让人守着,还得蒙在鼓里。一股子气儿直涌心头,更欲脱口而出。 明卓葳暗自冷哼,眼中的冷意更浓,女子感觉到一股子冷意,连忙回头看了明卓葳,柔情万千地唤了一声“夫君!” “上官家的规矩教得可真是好啊!”明卓葳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却是要戳心窝啊!女子正是明卓葳的平妻上官氏。听到明卓葳的话,上官氏脸色一阵发白,明卓葳冷哼一声,牵着千惜要往屋里去,上官氏上前捉住明卓葳的手臂,“夫君。” 明卓葳冷冷的扫了一眼她的双手,上官氏脸色发白的松开,明卓葳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丢下这一句,头也不往地进了屋,上官氏整个人摇摇欲坠。 “爹爹,那个女人是谁?”康泽搂住明卓葳的脖子,凑在明卓葳的耳朵旁边问,问完了还偷偷瞧了千惜一眼,很是担心千惜听到呢。 “无关紧要的人!”明卓葳清晰地回答,并没有似康泽问话般偷偷摸摸的。千惜像是没听见,挽过额前的发丝,“大公子陪着孩儿,妾去厨房瞧瞧。” 福了福身,千惜即退去。康泽歪着脑袋,“爹,那个女人是不是你的小老婆?”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还没走远的千惜听到这话,一个踉跄,差点给绊倒,还好稳住了,赶紧加快地走,明卓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再不走她可要被波及了。 把明康泽抱到前面,明卓葳问道:“谁与你说的?” “庄子的伙伴们说的啊,那些跑到别人家门口打扮地妖妖绕绕的,就是想要当人家小老婆的。刚刚那个女人是爹爹的小老婆吗?爹爹已经有娘了,也有我们了,为什么还要娶小老婆?他们都说,只有自己的娘生不出儿子来,爹才会娶小老婆,我和阿弘都是儿子,爹爹怎么还会要娘以外的女人呢?”康泽说得天真无邪,明卓葳一指弹了他的额头痛得康泽直呼呼。 康弘板着小脸道:“阿泽问得不对吗?” “你们的先生是这么教你的吗?君臣父子,这是你们该问的吗?”明卓葳是第一次在明康弘和明康泽面前板起一张脸,连千军万马都能镇住的一张冷脸,更不要说明康弘与明康泽了。 兄弟俩的脸色微白,却还是挺直了背梁,半点也不退却。这么小的孩儿啊,却有一身傲骨,明卓葳瞧着他们的表现,心中满意,嘴上却道:“去,围着后院跑十圈,跑完了再与我说话。” 父威在前,康弘康泽不敢有违,乖乖地往后院跑步去。 千惜在厨房里听了一耳朵明卓葳罚了康弘兄弟被罚,却没有要管的意思,父子之间的事儿,不管对错,明卓葳要骂要罚,她都不该插手。 “夫人,外面……”冯芊芊急急地赶来,小声与千惜咬耳朵,千惜听着眼光流露出了一道精光,冯芊芊提醒道:“动静越闹越大了,夫人,可要快想些法子才是。” “不必心急,大公子在,自由大公子处置。”千惜胸有成竹地开口,冯芊芊瞧了千惜,千惜轻笑,“她来庄子为的是谁,大公子心里有数,她想把罪名往我头上扣,也得看看大公子的意思。” “大公子会如何?”冯芊芊抬眼问了千惜,千惜轻道:“谁知道呢。” 丢置一旁,千惜只让人盯着门口的动静,听着后续的事儿。 庄子门口这会儿确实是上演着一场大戏,上官氏跪在门口,凄凄哀哀地喊道:“姐姐,妹妹无意冒犯姐姐,只是想来拜见姐姐,还请姐姐愿谅妹妹这一回,见一见妹妹吧!” 这一边哭着,一边还嗑头,庄子四周本就是来往的大道,这会儿虽不是农忙,可上山开荒或是拔草的人不少,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当然免不了引人注目。没一会儿的功夫,庄子四处就聚满了人。 “怎么回事?可是有人前来庄子闹事儿?”看热闹的人有,担心有人来闹事儿的当然也有,瞧着那拿着棒子铁铲匆匆赶来的青年,可有好几十个。 “贤子哥,这女的到庄子的时辰不少了,瞧着这穿得不差,不知道跟夫人是不是姐妹,听着她口口声声叫着姐姐,称着妹妹的。”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利落地把事儿的发展大略的说了,率先拿着大棒的青年一听,侧头问道:“可有叨扰了夫人?” 少年答道:“没呢,真当夫人请的这些护卫白请的啊,瞧,这都候着呢,想这女的也是瞧着夫人这儿有人,这才不敢轻易妄动。贤子哥,用不着咱们动手。” 被唤贤子哥的人应了一声,转头冲着后头的兄弟道:“兄弟们,现在是没什么事儿,咱们给等着。” “成,贤子哥,你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一大群的青年朗声地回应,虎视眈眈地盯着上官氏。 上官氏是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她这一哭一喊一跪的,没把千惜地跪喊出来,却是招来了那么多看戏的人,这脸色更是发青啊!可她如今是骑虎难下啊,让她自个起来,她的脸可是都丢尽了。不起吧,那她可真是成了戏子了。 正左右为难之际,庄子的门开了,上官氏大喜,却见刘福带着两个嬷嬷出来,直接道:“送月夫人回府。” 嬷嬷上前来就要将上官氏架起,上官氏惊得回神挣扎地道:“放肆,尔等岂敢!” 怒目直视刘福,刘福皮笑肉不笑地道:“月夫人,这是大公子亲口所下之令,月夫人但有违背,后果,月夫人可是要想好了。奴不过是奉命行事。” 第三十章打脸 语气儿中的警告,上官氏想要忽视,又岂敢忽视,可她不死心啊,“我是大公子的平妻,是皇上金口玉言赐婚的,大公子岂能如此对我?” “大夫人,更是皇上圣旨赐婚,大公子明婚正娶的嫡妻。试问月夫人所为,若是闹到君前,月夫人可吃罪得起?”刘福嘴里称着夫人,言行举止可没有半点的敬意,作为明卓葳身边得力的第一人,明卓葳是他的主子,他只会顺从主子的意愿,对于一个往他主子脸上抹黑的人,哪来所谓的敬? “月夫人自个儿回去还能留些颜面,若是奴奉大公子之命送你回府……”聪明人点到为止,刘福说到这个份上,上官氏又岂会不明,心中是又羞又愤。 “走,回城。”上官氏搭着自个丫环的手站了起来,自上了马车,哪里用得上刘福带出来的嬷嬷。 目送马车远走,刘福对围了一圈的众人抱拳,“府中小事儿,让各位见笑了,请回!” “哪里,哪里。走走走,都回家喽,回家了!”依然是那青年开口,这下子人都哄散了,刘福这才回去复命。 明卓葳听了一耳朵并不放在心上,转头对了两个跑得满身大汗的孩儿,“从明天起,除了跟先生读书外,随我一同外出。” 今非昔比,他的脚步在加快,也等不及他们慢慢长大,千惜的教导多是温和且顺势而为,那些丑陋的,肮脏的事儿,千惜并没有让他们真正看到,他要做的,恰是要撕开那些伪善的面孔,让他们看清这个世道。 而千惜听到明卓葳的处置,一声轻叹,上官氏,真是她的一面镜子啊! ****** 明卓葳又在庄子住下了,两个孩儿平日除了上刘先生的课,其他所有时间都被明卓葳占据了。有时候大半天看不着两个孩儿,千惜随口问了一句,明卓葳却板着脸让她不必管。 饶是千惜满腹的担忧,也只能咽下。只是瞧着两个孩儿每日累得倒床便睡,夜里却被噩梦惊醒,千惜费尽心思才安抚住他们,心疼得跟针扎一般。 接连半年下来,眼看着两个孩儿越发消瘦,明卓葳却全然不觉,突然叫了大夫回来。 乍一见大夫,千惜一阵心惊,明卓葳道:“让大夫瞧瞧。” 千惜是不愿的,可明卓葳这么盯着,她若是拒绝,岂非明晃晃地告诉他有猫腻吗? 这么一刻,千惜只盼着这大夫是个庸医,但这样的企盼,又如何可能。 大夫为千惜左右号脉,千惜的心更拧成了一团,大夫号了脉自去与明卓葳回话,千惜坐着不动,心如死灰。 “嘭”的一声,隔间传来了茶杯落地的声音,明卓葳愤怒的冲了进来,千惜听着声音迎了上去,与明卓葳四目以对,明卓葳双目腥红,一拳打在千惜面前的桌子上,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到了这会儿,千惜反而松了一口气,“谢大公子夸奖!” 明卓葳听到这句,瞪大眼睛盯着千惜,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那是夸奖?” “妾当是。”千惜不亢不卑地回答,明卓葳气道:“千氏。” “大公子何必如此动气。大公子但有不喜,不若休了妾。”千惜声音不急不慢地说来,明卓葳突然捉住了千惜的双肩,“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逼着千惜与他对视,“四年前的教训,你忘了?” 千惜打了个冷颤,忘,她怎么会忘呢,正是因为忘不了,更不敢拿她的孩儿来试探。“大公子当日娶妾并非所愿,明家大夫人,妾自认难以胜任,是以退位让贤,再由大公子决择,如此不好吗?” 利刃般的双眸扫了千惜,似是捉住千惜的心脏般,明卓葳冷笑道:“孩儿,我带走了。” 竟是要转身离开,千惜眼明手快地捉住明卓葳的手,失了冷静地道:“大公子。” “四年前,你就该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你喜或不喜,你是明家妇,我是你夫,你的天,你的地,你的一切,我给你的,你要是得要,不要也得要。”明卓葳挺直了脊梁,厉声地开口,千惜道:“大公子当真以为能控制一切?” “不能。可我总能达到我要的目的!”明卓葳说得极其自傲,微微抿了唇,亦显露了他的誓在必得。“大公子,我所求的只是安安份份的日子。” 到了如今撕破了脸皮,千惜只能努力地跟明卓葳谈妥,“我只要与孩儿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大公子给了我,我能帮大公子做到明大夫人能做的更多的事儿。” 这一刻,千惜迸发的那份自信,是明卓葳无法忽视,又是那么相似的一幕,那腥红的血溅了他一身,明明那么多的人死在他的手里,但那血溅在他脸上的温度,到了今生他都依然忘不了。 “大公子,我只想与你谈一笔交易。或许我做不到大公子想要的大夫人,可是,我能做到更多明大夫人做不到的事儿。大公子要粮,缺粮,我可能帮大公子得到足够的粮。”千惜竭尽全力地要说服明卓葳,她不想卷过那些勾心斗角,那些日子,想想都可怕,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其中能不能活着,能不能护着她的孩儿。 明卓葳盯着千惜,冷冷地一笑,“孩儿随我回明府,从今往后,你再不许踏出庄子一步。” “大公子这是要我死?” “是你自寻死路。” 明卓葳的声音很冷,千惜全身亦同样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大公子不让我活,那就都不活了。” 这么一句,总算是让明卓葳有些波动了,千惜抬起头,“后山的一万人,大公子不想让人知道,可若大公子带走孩儿,要夺我的命,那么……嗯!” 千惜的话被打断,明卓葳掐住了千惜的脖子,却没有真正地动千惜,而是俯在千惜的耳边,“你知道,上一个威胁我的人是怎么死的吗?我现在只要轻轻一动力,你就只有死。” “大公子请动手。”千惜闭眼等着,无畏无惧。明卓葳猛得转头看了千惜,这般视死如归的样儿,是明卓葳万万料所不及的,“生不如死地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好。” 长长的睫毛轻颤,她的侧脸那般温和,那么美,这一幕又与前世的一幕相撞,他想要她死吗?要吗?明卓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冷笑了声,他为何非她不过,府里的娇妻美婢,哪一个不比她要顺从,哪一个不比她更贴心,可是…… 那一些背叛,那刺在心头上的一刀刀,忘不了,抹不去。偏偏,是这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女人,甚至视为耻辱的女人,最后却因他而死,纵然她为的并不是他。 “死吗?你若一死,孩儿我带回明府,任由上官氏搓揉。千氏,你生或死,都不由你。”明卓葳丢下这一句,真正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千惜却是软倒在地,她怎么忘了,她死了,孩儿还活着,以明卓葳的心性,说到做到,或许,她当初不该生下孩儿,让他们在这世道受尽苦难。 此时此刻,千惜不知何去何从,明卓葳知她服药,不愿生育他的孩儿,已是震怒,他是真动了心要带走康弘康泽,让他们母子再不能相见。逃吗?如何逃?她如何能让孩儿随她奔逃,前途未卜,生死不知。 心乱如麻,心如刀割,怎么这般难呐! 明卓葳出了庄子,策马而去,一腔怒火无从发泄,满脑子都是千惜说的话,什么娶她非他所愿,她嫁他更是非她所愿,女人啊,最是善于伪装,往日千惜在他面前的温顺小意,都是假的! 她不愿为他生下孩儿,可他却像个傻子期待着似康弘康泽的孩儿出生。他活了两辈子,何曾被人如此戏弄,可他竟然还不想杀她。 胸口的怒火似要化作一头火狮破膛而出,眼看前面的丛林,明卓葳抽刀而出,大树轰然倒塌,明卓葳拉住马绳,突然的停下,马儿长嘶一声。明卓葳立于树前,迎着太阳,目光微沉,他是被千惜气得失了分寸了,康弘康泽是他的孩儿,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改变,那就该一直朝着他想的目标继续下去,不管千惜愿或不愿,她已是明家妇,他要她如何,她就该如何,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他要她生下他的孩儿,她就得生。 还有千惜的本事儿,他要为之所用或许不能,但有康弘康泽,他又有什么担心的呢,总归她会为了他们打算,只要千惜还有牵挂,如她所说的交易,其实并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千惜,又如何呢? 人心易变,他明卓葳要的东西,就没有要不到的,就算是她千惜也一样。 “大公子,大公子!”刘福骑着马儿急急追来,那一脸焦急的样儿,也让明卓葳收敛了心中的躁意。“何事?” 刘福大声回道:“大事不好,两位公子从马上摔了下来,生死未卜!” 明卓葳眼瞳睁大,不相信竟会出此大事儿,“回庄!” 第三十一章重击 那么多的血,怎么止都止不住,一盆盆的清水俱被染成了血水。“大夫,快想法子,快想法子啊!” 冯芊芊看着躺在床上头上血流不止的康弘康泽,心惊肉跳却无从下手,一旁的大夫也是双手发颤,这两个小公子都是嗑破了头,却是,却是不知要从何下手啊! 满屋子血腥味,原躺着不动的康泽,突然大吐了起来,千惜正拿着帕子要帮他止血,他那么一吐,所有的秽物都落在她的身上,千惜却牢牢的将他接住,“阿泽,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血止住了,血止住了。”那端康弘的身边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千惜看了一眼,“阿泽,撑下去,你要撑下去。” “太医,太医来了大公子!”明卓葳早已归来,血的味道他早已习惯,可此时屋里的血腥味却让他怯步,刘福满头都是汗地拽着俩太医冲了进来,明卓葳吐道:“快!” “快,快!”刘福急不可待,太医一起屋瞧着康泽脑袋破了个洞,这又狂吐不止,立刻抽出银针往康泽身上招呼,“两位小公子如此失血,需得想法子补血才是。” “补血,补血。拿些盐水糖水过来!”千惜怔了下,唤人来,两太医听了千惜的吩咐,有些莫名,这法子能补务?桑嬷嬷几个赶紧照她吩咐去办。 灌着康弘康泽喝下糖水盐水,续康弘后,两位太医一块出手儿,康泽的血也算是止住了。糖水加盐水似也有些用,至少康弘康泽的脸色好些了。 “如何?”若是了解明卓葳的人,自是发觉他全身绷紧,显然极其紧张。两位太医抱拳回话,“两位小公子的血虽是止住了,但伤口在大脑,这……” 谁都知晓伤在脑袋有多严重,明卓葳示意他们说下去,两位太医这才继续开口道:“若是两位小公子熬过三日,自是平安无事,反之……” 明卓葳双眼化作利刃,两位太医被盯得胆颤心惊,可他们岂敢欺瞒,纵是寻常身体康健的成人脑袋破了一个洞都不一定能活,而康弘康汉不过五六岁的孩儿,莫说三日,纵是一夜都未必撑得过。 “我的孩儿断没有怯懦的,你等仔细看护,他们会撑过去的。”明卓葳硬声硬气儿的说话,目光落在千惜的身上,他们一定会活着的,一定会。 整个庄子的人随着康弘康泽的生死未卜而绷紧了精神,纵是夜里亦是灯火通明,房子里但有半点动静都引得众人瞩目。可确如太医所说,才不过半夜,康泽先是发起了高烧,不止高烧,还继续吐个不停,这般的模样,正是前世千惜所见过的脑震荡的症状。 脑震荡在前世那样科技发达的年代都引人瞅心,更遑论这落后的古代,千惜害怕,却如何肯放弃,康泽高烧,她拿了酒为他擦遍全身,盐水糖水也隔了半个时辰或是一个时辰地让他们兄弟喝下。 康弘还好,只第二日便清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瞧见了千惜,虚弱地唤了一声娘亲,千惜摸摸他的头,“阿弘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娘亲别担心,我没事儿。”说了这一句,却又睡了过去,千惜大惊,太医上前号脉,连忙安抚道:“夫人且莫忧心,小公子只是困了,并无大碍。” 总归这是一个好消息,哪怕康泽高烧反反复复,可至少康弘已经清醒。 许多年后,千惜回想着总觉得,自己能熬过这三日是当真不易,在康泽终究醒来,动了动唇又睡着了,太医大松一口气儿地表示他们都撑过去了,千惜抱着他们大哭了一场。 明卓葳深吸了一口气儿,心头的大石才是真正的放下,可庄子里的人都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康弘康泽都是脑袋破了一个大洞,兄弟俩儿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弹,伤得重,每日除了喝些米粥,多数的时间他们都在昏睡,千惜每日里也多是陪着他们,而他们落马的原由,从他们脱离危险后,明卓葳已开始彻查。 当然不是等着康弘康泽醒来才查,明卓葳身边的人都不是蠢人,如今明卓葳只有二子,双双坠马,甭管有没有猫腻,他们当然在救人的同时,也将现场的所有人都看管了起来,康弘康泽坠马的地方,同样也派人守住,任何人不能靠近。 明卓葳自回京以来,这些日子一直在庄子住着,康弘康泽被他看管在左右,练功骑马射箭,明卓葳俱是亲手教授。而他们所骑的小马驹,也是明卓葳亲自挑选的,康弘康泽每日骑马训练已渐是纯熟,这样的事儿是断不该发生的,明卓葳一查,揪着那蛛丝马迹,事情也都浮出了水面…… “夫人,小公子的马儿吃的草里有药,马儿吃下后半个时辰便会发狂。先是弘公子的马儿发狂,泽公子是为了救弘公子甩开了马儿,两人同时坠马撞上了石头,才受如此重伤。”冯芊芊轻声地在千惜的耳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千惜抬眼扫了榻上睡得甚沉的康弘康泽,也放缓了声音,“是谁下的药?” “是李勇!”冯芊芊回答,千惜睁大了眼孔,李勇,是李大头的儿子。庄子的人,千惜一向重用,尤其是李大头一家,李勇下药,莫怪康弘康泽中了招。 “幕后是谁?”她与李家,李大头是庄头,这么些年,千惜一直待他们不差,他们之间,并无龌龊,李勇不会无缘无要置康弘康泽于死地。 “大公子拿了李勇问话,李勇嘴硬得很,大公子用遍了大刑都没问出半句来。之后大公子查了李勇往日交好之人,这才知道,李勇竟是喜欢上了府里的表小姐。”冯芊芊并不隐瞒,这些儿,也是明卓葳愿意让千惜知道的事儿。 千惜盯着冯芊芊,“府上?” “是,从夫人在庄子里住开始,李勇这些年没少往府里递消息。”真真是色迷心窍啊,为了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得到的女人,背叛了主子,连父母家人都抛弃了。千惜想得更多的是,这些年,万幸她总是防备着明卓葳给她的人,纵是李大头家表现了极大的善意,可许多的事儿,她并没有让他们经手知晓,若不然…… 千惜惊了一身的冷汗,冯芊芊已继续道:“夫人的行踪,都是李勇递进府里的,府时知道表小姐与李勇有联系的人,也并不少,刚进府的明夫人,也知道。” “药,是什么药?”千惜并没有被冯芊芊所引导,问了另一个问题。 冯芊芊沉吟了半响,“是宫中禁药,此药无色无味,加入干草中亦难察觉,名曰引魂。” “哦!”千惜应了一声,纤细的长指抚过手腕,牵扯的人太多吗?所以到了今日,明卓葳依然没有将人处置,阖眼掩去眼中的冰冷,她不该心怀幻想着一个身居高位,喜好权势的男人会为了孩儿做些什么。 “夫人,你是明家的长媳,大公子的嫡妻;两位小公子是明家的嫡孙,是大公子的长子,怀璧其罪,你该知道,你想在庄子安然度日,可府里的人害怕你会回府,大公子的敌人们,会想着你们是大公子的软肋,想尽办法的要伤害你们。夫人,庄子,你不能再呆了。”这是第一次,冯芊芊这样与千惜说话。 “如果夫人想要护好两位小公子,夫人该与大公子服软,一如当年大公子要夺走两位小公子那时,夫人的态度。只凭夫人现在的能力,是护不住两位小公子的。”冯芊芊亦是知晓千惜与明卓葳的对峙,那日那么大的动静,又怎么会瞒得过庄子里的人呢。 “大公子是有本事儿的人,能得大公子的庇护,夫人想要做什么轻而易举。”冯芊芊继续地说服千惜,她伺候了千惜那么多年,她了解千惜,在千惜的心里,再没有比康弘康泽更重要的人。康弘康泽发生这样的事儿,千惜不可能不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不想尽办法帮他们报仇。 而想要报仇,又有什么比靠着明卓葳更好的法子呢。 冯芊芊说到这里,再没有开口,她知道千惜在听,但是,千惜原已经打算要与明卓葳撕破脸皮,再不想与明卓葳有半点纠葛,如今却要改变,千惜需要想清楚。明卓葳可不是她能挥之则来,喝之则去的,她再服软,这辈子,她休想再逃出明卓葳的手掌心。 “其实,我与大公子是夫妻,名份逃不掉,名副其实或是虚有其名,有阿弘阿泽在,我总要承担那些风风雨雨,做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自尊有什么用呢,从嫁给大公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了自尊,也没了骄傲……” 不,或许在更早以前,在为了赵阿木他们能好好地活下去,跪在那富人在前只为讨得一碗米,她的自尊骄傲就已经被她丢弃了。这么个世道啊,又哪里是她能作主的呢? 第三十二章正面相对(上) “夫人,你怎么来了?”明卓葳正与手下在书房中议事儿,外面传来了刘福的声音,竟是千惜来了。 “我可能进?”千惜第一回来明卓葳的书房,挽起散落的青丝,柔声地询问。刘福为难了,自家主子可从来没说过不让千惜进的话,当然,也没有表示过让进。可是,直接回了大夫人,岂非甩了大夫人的面子。 正纠结着想法子怎么样能即不伤千惜的面子,又能办好主子的差事儿,事儿打开了,好几个人走了出来,纷纷与千惜见礼,其中一个留着山羊小胡子的中年道:“大公子等着夫人,夫人进去吧。” 千惜点头道谢,侧让着让他们先行离去,几人纷纷摆手不敢,请着千惜进屋。 这些人如此恭敬,因的都是那屋里的男人,千惜浅浅一笑,接过桑婆拿在手里的食盒踏进了屋子。 一进屋,正面既可看到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放着密密麻麻的书,这么多年,饶是明卓葳离京,千惜都没有进在他的书房,甚至连靠近都不曾。 转头看向坐在案前挺直了脊梁的明卓葳,饱满的天庭,高挺的鼻子,纤长的手拿着红笔勾勒着,那样认真的模样,迷了多少人的眼。千惜一直都知道明卓葳长得好,那么多的女人前扑后拥的想要靠近他,不仅因他的权势,他的模样,着实容易让女人失心。 察觉到千惜的目光,明卓葳抬起了头,目光落在千惜的身上,千惜回过神,福了身子,拿着食盒走了过去,“我熬了些汤给大公子尝尝。” 利落地将食盒放下,端出了还冒着热气儿的汤,捧到明卓葳的面前。明卓葳盯着千惜的双手,这还是自康弘康泽坠马之后,他们在一块儿说话,明卓葳自有明卓葳的骄傲,在千惜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他想到的还是一如多年前的法子,逼着千惜低头,在千惜没有低头前,他不会强迫于她。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他还没有动手,千惜却来了,这般的举动,不是示弱低头,又是什么? “想好了?”明卓葳并没有接汤,开口问了这一句,千惜是没料到明卓葳如此直接,迎着明卓葳道:“是,妾想好了!” 明卓葳接过汤水,“孩儿们如何了?” “好些静养,太医说并无大碍了。”明卓葳听着应了一声,李勇等人他已经处置,只有那些不能处置的人暂时还不动,不过……“来!” 明卓葳冲着千惜伸手,千惜顿了半响,听话地伸出了手,“三弟娶亲在即,那****随我回府。” “是!”千惜没有问原由,乖巧地答应,明卓葳摸了摸千惜的脸,将汤一饮而尽…… ***** 细细描眉,打上胭脂,勾勒红唇,于发中插入那御赐的金簪,一裘天蓝色绣着金边的对襟半臂襦裙,鲜艳夺目。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装打扮的千惜,一旁的的丫环们都看傻了。 “夫人,你的手可真巧!”冯芊芊由衷的感叹,千惜轻轻地一笑,“将帷帽拿来!” “是!”冯芊芊快步走去将帷帽拿来,给千惜戴上,帮着千惜理好了衣裳,方才扶着千惜往外走,刘福欢欢喜喜地在门口候着,一见了千惜赶紧上来行礼,“夫人,大公子让奴来接您。” “嗯,辛苦你了!”千惜与刘福轻言,刘福连连摆手道:“夫人且莫客气,且莫客气。您快上去,大公子在府里等着您呢。” 搭着手扶了千惜上马车,冯芊芊跟着进去,刘福这才驾着马车往府里去。 冯芊芊瞧了千惜一眼,可隔着帷帽根本瞧不清千惜的神情,冯芊芊有些紧张,千惜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地道:“莫怕!” 这么两个字,带着魔力奇异地让冯芊芊的心安定了下来。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很快地停了下来,刘福在马车外喊道:“夫人,到了!” 冯芊芊连忙站了起来走出去,掀着车帘让千惜走出去,瞧着那闪闪发亮的明府,张灯结彩高挂红灯笼,外头车水马龙,时隔近一年再办喜事儿,场面亦是不小。 “大夫人!”自明卓葳大胜归来,明崇升做了老太爷,府里的人都改了口唤了明卓葳为大老爷,倒是千惜住在庄子,明卓葳不纠正,刘福一个自小伺候明卓葳的人,一时半会儿的也改不了口,倒一直唤着大公子。 “玉管家。”作为明府的管家,自是明卓葳信得过的人,她虽回府的次数不多,玉管家待她还是不错的,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千惜也对玉管家怀了几分敬意。 听到千惜的声儿,玉管家的笑意都加深了,“老太爷老夫人正念着大夫人呢,您快请进。” 千惜点了点头儿,待要走入明府,迎面疾步走来一着鹅黄色的妇人,未语先笑,“大嫂,你可是回来了。” 来人正是明卓葳的二弟明卓杰之妻,黄氏。当初明卓葳带了几个弟弟一同上战场,没想到明卓杰在战场受了箭伤,左手使不上力,明卓葳将他送回了京城,在三年前儿,娶了黄氏,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爹。 笑语盈盈地上前挽着千惜的手,很是亲热,千惜虽不明黄氏何意,众目睽睽之下,顾着明家的脸面,她总是由着黄氏这般故作亲热的。 “大嫂,怎么没带阿弘阿泽回来啊?爹娘可想他们呢,总是念叨着他们。”黄氏故作小声地靠近着千惜询问,千惜抬眼看了黄氏,康弘康泽坠马之事儿,何人不知,黄氏如此是知故问。 “哟,瞧我忙糊涂了,都忘了阿弘阿泽落马伤重,这会儿可在庄子好好静养呢。”黄氏一拍脑门子似是惊醒,千惜神情未动,而黄氏隔着帷帽,也不知道千惜是何表情,说出这些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呵呵,弟妹显然是忙糊涂了。”千惜说得意味深长,黄氏的笑容一僵,而门口一阵动静,穿着一身默青襕衫的明卓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众人纷纷见礼,“大人!” “大哥!”瞧着明卓葳直往千惜走来,黄氏连忙福身见礼。明卓葳置若罔闻,伸手牵住千惜的手,“回来了。” “老爷!”千惜见礼,明卓葳应了一声,“回吧!” 牵着千惜的手,一同走向内宅,黄氏看到此处,脸色微僵,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装着拿了帕子拭过嘴角,可看着明卓葳牵着千惜的手,心中暗恨,待看到那一边走来的粉色夫人时,幸灾乐祸地笑了,好戏上场了。 “老爷,夫人!”来人正是上官氏,从千惜的出现,到明卓葳的到来,怕是满宅子的人都想不到,明卓葳竟然会亲自前来接千惜的吧。如此不畏人言的亲密,上官氏心中的妒忌怨恨,几欲爆发。 “帮夫人取下帷帽!”明卓葳吩咐,冯芊芊答应着上前,照着明卓葳的吩咐为千惜取下她头上的帷帽。 千惜一愣,不知明卓葳是何意,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千惜自是只有配合。拿开了帷帽,千惜的容貌显露在人前,一连串的抽气儿声,明卓葳亦是未曾料到千惜竟是如此盛妆打扮,更将她的美丽完全绽放。 “随我去拜见爹娘。”明卓葳有惊艳,但并没有忘记正事儿,牵着千惜大步流星地往下厅去,上官氏摇摇欲坠地唤道:“老爷!” 一记利目扫去,明卓葳冷冷地道:“但有不适,自回院里休养。” 一句话,成功地让上官氏收起了所有的装可怜。对于四周那幸灾乐祸的目光,咬着牙忍下了,总有一日,她定要将所受的侮辱,千百倍的还给他们。 倒是原想能看到一场大戏的人们,对于明卓葳这样明显的护着千惜,也算是没白来了明家这一趟。同是皇帝赐婚,一嫡妻一平妻,原以为对比流落在外不为家族所容的嫡妻,明卓葳定要喜爱自小于京中便有美名的平妻,没想到,事实却刚好相反。 上官家啊,怕也料想不到自家辛辛苦苦娇养大的嫡女竟会比不上那处小流落在外,由着农妇养大的弃女。不过,亲眼看到千惜盛装之貌,却又都理解了,至少,若论容貌,上官氏是不及千惜;而气度,说来也是可笑,上官家亦是世家大族,可这养出来的嫡女却是如此的小家子,对比所谓自幼长于农家的千惜,气度养了十万八千里。 若不是上官氏于京中多有交际,他们都怀疑是不是把人给调反了。 明卓葳二妻一照面,众人心中自有定论,很是有理解为何明卓葳纵是娶了如花似玉的娇妻,却依然奔走于住在庄子的嫡妻。但凡有见识的男人知道,究竟什么样儿的女人更适合娶回家。 上官家这女儿教得啊,还是嫡女啊,这般小家子儿气儿的作派,还是世家呢,暗暗警惕,往后要跟上官家的结亲可是要擦亮眼了,若是跟上官氏这一幅德性的,做妻?纳了为妾当个玩物倒还可行。 第三十三章正面相对(下) “老太爷,老夫人!”明卓葳带着千惜走到明崇夫妻面前,千惜见礼问安。明崇点了点头,莫氏招手让千惜上前,与一旁的贵妇们道:“这便是我那大儿媳!” 众人皆打量地看了千惜,千惜温和地笑着,眉宇坦荡,并没有半丝胆怯。她知她的身份引得众人遐思,这么些年她虽是生下明卓葳的长子次子,却一直避于庄子,不入明府,这其中的原由,自是让那些聪明多想的。 是以莫氏这般温和的介绍她的身份,倒让想看戏的众人都有些不得劲儿。 “来,与各位夫人见礼。这是相国夫人,这是太尉夫人,安国公夫人……”莫氏一个为千惜引见,千惜一一见礼,再与她看过的世家记录融合。 “这两位是千老夫人与千大夫人,亦是你母亲与嫂子。虽则你已嫁入明家,不过,该认的人总要认上一认,且莫学那些没规矩的人。”停在那穿着碧绿色襦裙的中年妇人与桃红色袜裙少妇,莫氏多说了几句。 众人皆屏着呼吸等着千惜的反映,不想千惜的目光一扫她们,半点未变,似刚刚对那诸多贵妇般,“千老夫人,千大夫人。” “我这儿媳啊,最是多礼能干了,我家大儿出征多年,又遇天灾,可亏了她一片仁心将庄子的粮食献上,皇上感念,还封了她为怀仁夫人,这可真是明家祖上有灵,给我们明家送了一个好儿媳。”靠!听着莫氏笑得很是开怀地说出这话,千惜嘴角抽搐,莫氏这是到底对千家怀有多大的不满呐,谁不知道千辉因为抢粮的事儿被皇上责令在家反省,如今虽由千家活动得以还朝,可皇帝还一直冷着他呢。 默默当布景,千惜不吭声。千老夫人冷哼一声嘲讽道:“多礼能干,可真是能干啊,连生母兄长都不认,如上无情无义的人,也唯有你当宝!” 战火直燃千惜,这么大顶帽子直往千惜头上扣,那是要千惜死啊!千惜笑问道:“千老夫人说我还是你?” 这句话问得很是别有深意啊!不过在座稍年长的可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位千老夫人,可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千老夫人本姓金,原不过是一个二流世家的庶嫡女,因金家嫡枝并无嫡女,可金家欲与千家联姻,之后选中了金氏,金氏为了嫁入千家,是只认金家嫡枝之母。 是以千惜这一问,倒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很是诧异,毕竟这是陈年旧事儿,加之千家是大世家,这么多年金氏没少抹去当年的事儿,知道这事儿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只是,我自小于乡间长大,虽不如千老夫人知书达理,可养父母待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断无不认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千惜这么一吐嘴,在场的人无不心中叫好,千老夫人的脸色更黑了。 “老夫人,儿媳与二弟妹去前头瞧瞧,诸位夫人,失陪了!”见好就收,今儿个明家是主家,给千家几个耳光已经很好,实不宜闹大,那丢的可是明家的脸。 千惜能言善辩,又懂分寸,莫氏可是十分开心啊,一听挥手道:“去吧去吧,好生招呼!” 黄氏看到千惜如此应对,搅了帕子,还是笑盈盈地同千惜与莫氏等人见了礼,待要忙去,在另一边的明卓葳却冲她招手,千惜莫名,但还是迎上去。 但不知众人的目光随着明卓葳的动作而聚集在他们身上,明卓葳抬手为她插定了头上的金簪,目光深沉地问道:“你知你是明家妇?” 这是明卓葳第二****她这个问题了,千惜迎着明卓葳的目光,福了福身,“是,妾知。” 明家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妻一体,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上官氏看到这一幕,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宴席第二日,千惜喝了新媳妇的茶儿,在明卓葳的陪同下回了庄子,夫妻俩儿同去看了康弘康泽,康弘伤得较轻些,这会儿已经能下床走动,只康泽平日里最是好动,可太医千万交代了要他好好卧床静养,纵是他再不愿,有千惜与康弘盯着,他也能乖乖听话。 “爹爹,娘。”一见到明卓葳与千惜,康泽欢喜地大喊,翻身地坐起来,想要冲过来,明卓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打了他的屁股道:“安份躺着。” 康泽不肯,申辩地道:“爹爹,我已经好了,可以下床练功读书了。” “不急,待太医说好了再慢慢练功读书。”明卓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自落马后,连着三日反复高烧,康泽瘦得只剩下个脑袋,看得甚是吓人。 康泽要反驳,明卓葳再道:“听话。” “哦!”想着这一回九死一生,可是把爹娘吓得够呛了,那,他还是听话点吧,别让爹娘再担心坏了。 “待你好了,带你去山中狩猎。”明卓葳给了颗甜枣,康泽一听可是欢喜了,抱着明卓葳亲了一口,“爹爹真好,最喜欢爹爹了!” 明卓葳纵是活了两世,却从来没有孩儿似康泽这般亲近他,心口一阵阵跳动,这些异样的情愫,却提醒着他,这才是一个人该有的情绪。明卓葳道:“好好养着,过了年,你们该回京了。” 千惜并不诧异,莫氏昨日那样清楚地为她介绍那些贵妇,显然是要帮着千惜打开交际。这其中要说没有明卓葳的功劳,那是万万不能的。 “回京?”康弘只是轻轻皱了眉,“那刘师傅会跟我们一起回京吗?” “得看你们。”明卓葳回答,康弘看向他,明卓葳并不作声,他的意思康弘明白的,只是不确定。他的两个孩儿啊,经了这一次九死一生,他们会成长得更快。 只在康弘康泽的屋子呆了会儿,康泽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千惜哄着他睡着,康弘拿着本书一幅我自己读书的样儿,千惜只得与明卓葳一同离开他们的屋子。 “京城里的事儿,有哪些不明白的问刘福,内院的事儿,你要自己处理好。孩儿会随我住外院,捉的那些补药,你须好好吃。”明卓葳一连交代,千惜答应着,“若是我要与千家动手……” 未尽之言,聪明如明卓葳又怎么会不明白。明卓葳轻轻一笑,“只要你有本事儿像上次那般让千辉吃了哑巴亏,你要如何,都随你。” “啊!”千惜捂住嘴,这,明卓葳这意思是说,她上次借着天灾坑了千辉的事儿他一清二楚。瞪大眼睛盯着明卓葳,这样的千惜,少了几分老成,多了几分天真,瞧着明卓葳心情不禁越发地愉悦起来,“一箭三雕,夫人可真是好本事,大手笔。” 这是直白地承认了。千惜脸色一变,“老爷知晓了来龙去脉,那旁人?” 指了指天,引得明卓葳更勾了勾唇,“无事儿,若非我一直让人盯着你,断不知你如此算计。” 千惜松了一口气,她当初算计时,最最担心的便是皇帝起了疑心,回头一查晓得她算计了他,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可真要亏大发了。 “纵是他知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祸水东引,谁也奈何不得你。”明卓葳说得自信,语气中更显露了对于皇帝并无多少敬意,千惜眉头跳了跳,明卓葳敏锐地发觉,冲着千惜似笑非笑的,千惜却是开始装傻了,明卓葳不与她计较。“庄子的事儿,我挑些得力人来打理,每一收再让人与你禀告。” “庄子都是用您给的银两添置的,往后无须经妾之手了。”千惜说得实在,她发家靠的确实是明卓葳的银子,虽然后来攒这家底不薄,但是,物归原主也并无不可。 明卓葳扫了千惜一眼,瞧她并不在意,他亲眼见过千惜换来的田地契,那数目饶是他这出生世家的公子也瞧得甚是触目,刘福也是与他咬过耳朵直赞千惜生财有道,短短几年趋着天灾攒下这些田地,却是有人一辈子,不,三辈子都不一定攒得到。 “不必了,是你的,你拿好了。田里的事儿,纵是回府你也注意些。”明卓葳吩咐,千惜挽过额前的发丝,笑着答应,“是!” “后山的事儿……”千惜点到即止,明卓葳摆手并不多说,千惜自明白他的意思。低头思虑了半响,伸手意示明卓葳靠近些,明卓葳莫名,但还是依千惜所言靠近,若有似无的香气儿飘到鼻尖,清清爽爽,正似千惜那般,明卓葳喉结微动,余光打量着千惜。 “后山有一处金矿。”千惜的声音似是轻风拂过,让明卓葳觉得耳尖痒痒的,可这都抵不过千惜透露出来的消息,金矿,金矿,记忆飘到了前世,那时的朝廷亦是风雨飘摇,国库无粮,天下大乱,可太子却突然拿出了一座金矿,就是这一座金矿,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你如何知道?”明卓葳屏住呼吸,似是怕惊扰了千惜般地轻声询问。 “是白虎寻到的,前些日子它给我捉了一把金矿,因着孩儿们伤重,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今日老爷说起,我也才想起来。” 第三十四章金矿 明卓葳说不出心头这会儿是个什么滋味,舌头有些打结,好不容易撸直了问,“你可能让白虎带我们去寻得那些金矿?” “可以的。”千惜没有一丝犹豫地答应,明卓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定定地看着千惜,千惜被他看得不知所谓,还以为是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摸了好一会儿,没什么发现,这才问道:“妾哪里不妥吗?” “没有。”明卓葳心里的那些想法又怎么能说出来,连忙否定。千惜也不追问,“老爷瞧着什么时候合适,妾让白虎带路,只是,妾怕是也得一同去白虎才肯。” “可!” 饶是有心理准备,亲眼看到虎虎生威的白虎在千惜的面前乖巧如同猫儿,心里的震撼还是极大的! “大夫人是怎么让这白虎听话的啊?”既要去寻金矿,明卓葳自是筛选一番,能让明卓葳带出来的,那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 世面也没少见了,但是听人话的老虎,这真真是第一回啊! “大夫人,白虎是你从小养大的吗?”刘福很是乖觉地问出众人心中的猜想。 “不然,这是彼年在大连村时,我在山中狩猎遇它与大莽相斗,我与它杀了大莽,后来它便随我进京。”千惜简略地说了经过,刘福听得却是对千惜更多了几分敬意。成年男子见了老虎大莽之一都不知有多少吓得腿软,她却敢与白虎杀了大莽,还全身而退。 “既入深山,打些猎物亦可。”明卓葳出声,千惜眼睛一亮,狩猎啊,许多年前为了生活而出入深山,这一两年来,尤其明卓葳出征回来之后,因他不喜,她已甚少拿弓,与人相斗费尽脑汁时,她甚是怀念当年与山中丛林穿窜的简单从容。 还好今日本是简单出行,千惜穿着简朴轻松,颇有当初上山打猎的模样。眼前露出了一张弓,一看,骨节分明的大掌握着弓柄,分外的好看,千惜有些失神,怔了怔才伸手接过,“谢老爷。” “唬!”白虎一声虎啸,往前纵跃,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跟上!”明卓葳开口,众人应诺,追着白虎跟上。 翻山越岭,丛林密布,这路是真不好走,明卓葳与千惜并齐,最是能感受千惜的表现,敏锐的警觉,利落的身手,林中草堆但有动静,千惜便摆出最好的防御姿态,随时准备拦弓射箭。 “唆!”的一下,千惜的箭射出,二十步之外倒下一只兔子,刘福立刻跑过去捡起,欢喜地喊道:“大夫人快瞧,是只兔子。” 那似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明卓葳暗骂了一句蠢,千惜笑笑,突然又拔箭,直接朝着刘福的方向射去,刘福大惊失色。“当”的一声,箭钉在了树上,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箭风,唬得刘福不轻啊,听到动静,转过头一看,一条手臂般大的蛇被千惜的箭穿过了脑袋钉在树上,这会儿还在疯狂地扭动呢。若不是千惜的反应过,他要是这蛇咬上一口,刘福打了个冷颤。 “深山老林多是蛇虫鼠蚁,虽有白虎带路,大家也要小心。”千惜其实亦是松了一口气儿,轻声开口提醒一翻,明卓葳利落一扫刘福,刘福缩了脑袋,他这不是,这不是为了帮主子讨好大夫人吗? 总归大家都平安无事儿,路要继续走,眼看太阳越来越大,白虎虎啸一声,一个闪身,只听见一阵鸡叫,一眨眼咬着一只鸡跑了过来,一甩到千惜的面前,悠闲地射在草堆里,不动了。 “这,这,它这是,这是?”刘福完全是被这成精的老虎给唬住了,这捉鸡丢鸡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还一幅大爷的样儿,这使唤人的动作,真是醉了。 “老爷歇息会儿,大家伙也饿了,吃好了再赶路。” “啊,大夫人,奴捡柴去!”刘福立刻撒欢地跑开,明卓葳半眯起眼,他这奴才是越来越不成样儿了。 “老爷喝水。”千惜递上了水壶,明卓葳瞥她一笑,千惜眉眼带笑,明卓葳接过昂头就喝。刘福很快抱着一大堆的柴火回来,挽起袖子起火,千惜打商量的顺了顺白虎的毛,“你再捉几只鸡回来,我给你多做几个。” 白虎成精似的懒洋洋的瞥了千惜一眼,千惜笑着,白虎甩了甩尾巴,站了起来,悠悠地跑了。这一旁看着的人啊,那真是惊得张大嘴都能吞下个鸡蛋。 明卓葳再次眯起了眼,刚刚千惜冲着白虎那笑脸,真真是眼熟…… 千惜帮着架锅烧水,白虎很快地捉了几只鸡回来,刘福很是乖觉地招呼人杀鸡取内脏,千惜歪着脑袋想了想,来到路上看到有荷叶,不若做几个叫化****。 既是想便做,千惜动手也快,摘了此荷叶回来,将刘福杀好的鸡快速地清理好,再用荷叶包起来几个,放进泥土里,这样奇异的做法,刘福好奇地问道:“夫人,你这是?” “这是叫花鸡,一会儿你们尝尝味道。”千惜做好了,又连忙烤鸡,这么忙上忙下的,明卓葳用余光瞧着,不知不觉目光变得越发的柔和。 白虎一共捉了八只鸡,他们一共有十号人,两只鸡归白虎,其他的就着干粮用,千惜做了四个叫花鸡,白虎一只,一只归了明卓葳,另两只给他们分,刘福尝了一口,好叫得都想把舌头都吞了,另外的几个人,默默地抢着,行动比说话更直接。 千惜将叫花鸡分好了递到明卓葳的面前,待他们都吃得七七八八了,这才咬起干粮喝起水来,明卓葳将两鸡腿放到千惜的面前…… 吃饱喝足了,白虎带路可算是有劲儿了,倒是走了那么大半天原路儿,几个人都有些拿不准,到底白虎是不是真能带他们走到金矿?可明卓葳的样儿,气定若闲,千惜一个女子,也没有叫过一声苦。 就在他们的耐心就要用尽时,白虎虎啸一声停下,大爪子开刨,一抬爪子,那闪闪发光的,不是金矿是什么。明卓葳一个动作,几号人立刻动了,分散侦查,明卓葳冲着千惜道:“你有什么想要的?” 千惜一呆,随后反应过来,明卓葳这是觉得她立下了大功,是要奖赏她。千惜原想说不必,可看到明卓葳郑重的模样,终还是开了口,“什么都可以吗?” “是,任何事情我都许你!”第一次听到千惜用企盼的语气儿问,不说千惜带他找到这座金矿对他的帮助有多大,只现在的千惜,他只想满足她。 千惜犹豫了再三,咬了咬唇道:“妾只想,只想回大连村一趟,见见我的养父母。” 她不知道明卓葳是如何看待她在大连村长大的事儿,可在她自己心中,赵阿木将她捡回,把她抚养长大,大连村的日子虽苦虽累,她却觉得是幸福的,很幸福的! 明卓葳想起那些他曾经拥有过的女人,一但能得到他承诺的给予,她们会那般得寸进尺的要求。可千惜,不要金银珠宝,身份地位,而是提出了这般渺小的要求,明卓葳一度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面对千惜坚定而充满企盼的目光时,无不提醒着他,他没有听错,千惜用他所给的一个承诺,只想回去那个贫穷的小山村,见见那些贫穷的人。 久久等不到明卓葳的回应,千惜有些失望,她是真想回去见见赵阿木他们呐,虽然在日子好些之后,她有寄了书信银子回大连村,但因山高路远,赵阿木他们又不识字,她并不清楚他们究竟过得好不好。所以更想亲自回去,亲眼看到他们而确定他们是否都平平安安的。 越想千惜越觉得难受,若是从来没有过希望,便不会失望,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有生之年,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看看他们。 “可,等两个月后,我陪你回一趟大连村。”发觉自己失神太远,而千惜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明卓葳反应过来地答应,千惜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直盯着明卓葳,“当真?” “当真。”明卓葳的脑子随着千惜的表情已经快速的运转起来,想着究竟用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说服皇帝以及明家让他回一趟老家,两个月的日子,是当要好好操作才可。 “多谢老爷!”得偿所愿,千惜欢喜得不能自己,不禁上前捉住了明卓葳的手臂,表达她的感激。 明卓葳看着完全不同于他所看到的千惜,由衷地感慨,这世上的人,也并非人人皆爱权势地位,金银财宝,有些人,所盼所求的,不过是家人的平安,还有一家人的团聚…… 对于千惜发自内心的笑容,明卓葳的眼中闪过一丝掠夺,周幽王烽火戏诸候,只为褒姒一笑,原来这世上有些笑容,真能让人为之着迷,更想将它永远留住。 掩盖在衣袖下的拳手一紧,他该好好的想想,千惜于他究竟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准备 得到明卓葳一句承诺,换来了回大连村一趟,千惜自是欢喜。金矿的具体事宜,千惜并不过问,但侦查金矿的几个人回来与明卓葳回禀后,明卓葳那亮得吓人的目光,想是这金矿远比千惜想像的都要大。 很快明卓葳迅速地派人将金矿围住并隐藏起来,有了这个金矿,很多他原来做不了的事儿都能准备起来了。 随后回了庄子再得了下头人传来的好消息,明卓葳的心情更是越发地愉悦,看着千惜的目光越发的柔和,倒是让千惜十分莫名。 冯芊芊为千惜解了惑,却原来是千家人被千惜回明家给刺激到,使了人上了折子状告千惜不孝,德帝许是还念着千惜送粮的事儿,不仅把折子扣下了,还将那状告一人直接一贬到底,甚至让人从宫中传出话来,大致不外乎是千惜是他亲封的怀仁夫人,这些人奏她不孝,那不是打他脸吗? 这倒是不难想像明卓葳高兴的原由了,要知道德帝此举,那是表明了对千惜的袒护,对于千家的满,往后除非千惜惹怒了德帝,否则再无人敢就千惜与千家之一上奏。当日千惜一箭三雕之下,万万亦不曾料到会有今日之果,这般让明卓葳很是欢喜的结果。 男人事情有成,更欢喜于情|事上表现,翻来覆去折腾了千惜几日,因朝中有事而不得不回京了,明卓葳还不忘留下刘福,还请来了一个老大夫住在庄子,专为千惜母子三人号脉调养身子。 千惜亦知明卓葳心有余悸,并不全然信她,而她既然想好了,为了自己好,她也更愿配合着把身子调理好,这般将来才能更好地活着。 且明弘明泽受到那般重创,受损极大,不管明卓葳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把大夫弄了回来,于千惜总是利大于弊,当然是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一日村里的人跑到庄子请大夫时,最后村里的人跑到庄子里三跪九叩,略表感激,却是因为家中有人重病,若非老大夫去得及时,这人就要没了。千惜有些反应过来,询问了老大夫的后,得了老大夫的同意,便也公开让村里的人可到庄子应诊,如此善举,再得陆家村众人欢喜雀跃。 值得让千惜开心的莫过于康弘康泽都能下床活蹦乱跳了,虽然还得要好好调养,总归没什么大碍了。因着前段日子受伤落了不少功课,明卓葳提了一句却并不强迫,一改前段日子的强势。 千惜刚松了一口气儿,可这九死一生回来的兄弟俩儿,却是卯足了劲儿的学习,千惜顾着他们的身子,其他的倒随着他们。 前些日子准备着要回京,千惜忙得不可开交,神情不见轻松,得了明卓葳松口回大连村后,千惜依然忙,可眉宇间的笑意,如何都藏不住,引得明卓葳每每忙碌过来见着了,也添了几分欢喜。 外面的事儿明卓葳总是安排妥当,两个月的期限一到,提前了几日明卓葳便与千惜叮嘱了,“我与皇上奏报回乡祭祖,你与孩儿们收拾好,明日随我回京与爹娘辞别,再起程离京。” “是!”只要能回去见她的亲人,明卓葳用的什么理由都好。而走在这条路上,不管遇到多少的磨难,她都会一步一步地跨过去。 “祖母,祖母!”康弘康泽进了明宅请安,莫氏就直搂着他们一个宝贝一个心肝儿的叫着,长子嫡孙啊,且还如此优秀,那样险些九死一生,可真真是吓得他们不轻啊! 莫氏连忙地查看他们的伤口,康泽眨着眼睛道:“祖母,伤都好了,不痛了,你别担心!” 这才多大啊,就这般的懂事儿,莫氏瞧着就跟她的大儿一模一样。又是一阵嘘寒问暖的,千惜看着露出一个笑容,没有朝夕相处的情份,若说莫氏有多喜爱她的孩儿,不过都是爱屋及乌,康弘康泽并不在明宅长大,很多时候与他们都生疏得很,可是,莫氏在外面却一直都给他们母子留着面子,直接表露对他们的看重,亦算是对底下人的震慑。这一份情,千惜记着,当然也会回报。 “老夫人如此喜爱两位小公子,倒不如让两位小公子回府里住。”既入明宅拜见,上官氏与黄氏,还有刚进门不久的三夫人范氏,自然都是在旁伺候的,上官氏道出这般话来,黄氏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甚喜上官氏出的这主意呢,若是婆婆能动心就好了。 “主意是不错的主意,不过,他们兄弟跟惯了母亲,现下又正是学习的时候,明家的子孙可没有不学无术之辈,凡事自当以学业为重。你进门快一年了,也该早日为我明家开枝散叶,你的孩儿来日我倒是很愿意养在身边。”莫氏可不糊涂,夺人子女如同挖人心肝,千惜,瞧着是个好的,护着千惜的同时,也没忘往上官氏的心中捅上那么一刀。 果然,上官氏的脸色一白,不敢对莫氏不敬,只狠狠地剐了千惜一眼,这个女人,真是一个该死的女人。 “你与孩儿随葳儿回乡祭祖,一路上要好好照看他们,孩儿们从未出过远门,自当小心水土不服,本族中人,你须多看多听,但有不决之事儿,自当问问葳儿再做决断。”莫氏让上官氏痛了一回,也懒得揪着人不放,转头叮嘱着千惜。 “是!”千惜应得乖巧,低眉垂目的,甚是温和,莫氏吧,因着明千两家这门亲事儿乃圣上所赐,在她看来,她家大儿相貌出众,自小能干,可谓是万中无一,本思索着费尽心思定个配得上她大儿的儿媳,万不料最后她明家被人算计,只能让大儿娶了个空有世家之名,却是为世家所弃的弃女。 莫氏心中的愤怒不喜,那是没得说啊!所以对于明卓葳一开始将千惜丢在庄子上,她是存了由着千惜自生自灭的心思,毕竟,以她大儿的相貌本事,纵是千惜占着那嫡妻之名,要另娶世家女亦并无不可。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啊,千惜竟然如此有福,生下了大儿的长子与次子,大儿待她的态度也有些莫名,莫氏本着不插手的原则,由着大儿布置,大儿既是重视两个孩儿,莫氏想着血脉,便也多看顾起他们来。 这么些年,虽是不曾将他们接来明府,亦不过是大儿在外征战,不愿让他们两个小儿卷过京中的风云变幻。他们夫妻留在京中,其实更不容易,前线但有风吹草动,朝廷的人便盯死了他们,他们在京中,是人质,是朝廷牵制明卓葳的人质,但凡明卓葳轻举妄动,他们就都得死。 两个小儿是大儿的血脉,也是他们明家的后继之人,他们在城外,其实更好,但凡有丝毫不妥,从城外撤走,那可是比在京城被人严加看管的容易得多。 莫氏心如明镜,还好,大儿平平安安的归来了,还一跃成了本朝最年轻的兵部尚书,执掌天下兵马。 只是,明家再次成了众矢之的,一举一动,皆为天下瞩目,这会儿明家,除了韬光养晦,便是极度地低调,绝不能入旁人的眼。 这时候莫氏才觉得,当初明卓葳娶了千惜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千家早已表明了抛弃千惜的立场,明千两家,万不会因千惜而结盟,倒是因为千惜算计了千辉一回,更是结了仇呢。 一想到这事儿,莫氏还是觉得十分的愉悦,看着千惜的目光越发的柔和,这事儿做得真是太合莫氏的心了,千辉那小子,打小就不是好货色,没少阴他们明家了,这回,倒是让千惜这个他瞧不起的妹子给算计了,看这情况的,皇帝可还记心上的。 “老夫人,儿媳也想随老爷回乡祭祖。”上官氏突然地开口,也算是打断了莫氏的思绪。可这内容吧,真真是让莫氏听得甚是不喜啊! “不合规矩!”莫氏蹙着眉丢了这一句。上官氏听得直跺脚,“为何不合规矩,儿媳亦是老爷的妻。” “此妻非彼妻,你是平妻,并非正妻,嫡庶分明,我明家,只有正妻方有资格与族长一同祭祖,这是世家规矩,你上官氏亦未偿不是,所以同样的话,莫再说第二回。”莫氏的眼睛流露出了警告,上官氏,上官氏一口气儿给堵在心口,差点要喘不过气儿来。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上官氏全身直发抖地一唬,转身就要跑,莫氏凌厉地道:“把人拦下。” 这是直接地吩咐奴婢动手啊,门口的人立刻反应过来,直接将要跑出去的上官氏给拖了回来,上官氏何曾受过这罪,挣扎地斥道:“放肆,你们大胆,大胆。” “啪!”莫氏一拍桌子,斥道:“大胆的是你。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的面前大吼大叫的?” 上官氏打了个冷颤,莫氏目光冷冽地扫了上官氏一眼,“你嫁入我明家是为平妻,此乃皇上赐婚,平妻并非正妻,无权入宗祠,此乃法令,非我明家一家所为。你心中不喜,不服,不愤,但可上告皇上,请皇上作主,我倒要看看,你们上官家教出你这么好的女儿啊,有没有脸与我明家在皇上面上争上一争。” 第三十六章路途 这还是,这还是第一回见着莫氏发那么大的火啊!一时气急口不择言的上官氏,直吓得全身都软了。 “老夫人,老夫人,儿媳一时气急,口不择言,还请老夫人饶恕儿媳这一回吧!”上官氏五体投地,苦苦地哀求,若当真闹到御前,本家知道她的所做所为,万不可能为她撑腰,到那时,她不知是何下场。 只一想,上官氏更打了个冷颤,“儿媳知罪了,儿媳知罪了,请老夫人,饶了儿媳吧。” 这可真真是一场闹剧啊,娶进了这么个女人来,莫氏心里更恨搞出这桩事儿的德帝来,可她也知道,这桩婚事其实有些必然的,德帝往他们明家塞了这么个女人,明显就是居心不良,就是要让他们家宅不宁。 “哼,即是知错,回去好好反省,抄录《女诫》三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你再出来。”实在是被这女人给蠢哭了,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是!”刚被莫氏发怒这么一吼,纵是不愿,上官氏也不敢吭声啊!乖乖地答应退了出去,这屋子立时就感觉轻松了许多。康弘由始至终看完了,只骂了一句蠢货,可一想他们还给这么一个蠢货给坑了,呵呵…… 只留了一个时辰,明卓葳便送着他们母子回庄子,之后策马而去,这些事儿千惜不问,他也从来不说。 最后收拾好东西,明卓葳带着千惜母子三人离京,只这刚出京城就遇上了不识相的人前来刺杀,千惜完全不知,只在过后听了一耳朵。 随着接二连三的刺杀,千惜这才知道,就算她只是单纯的想回去见一见她的养父母们,可在别人的眼里,明卓葳的身份,一但离开了京城,所有想要置明卓葳于死地的人,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她早已与明卓葳是一体,若没有明卓葳护着他们,他们母子三人的下场…… 千惜打了冷颤,哪怕她不愿意承认,明卓葳其实待他们真的极好,倒是她贪心了,才靠着明卓葳强大得她以为可以自立了,便想着要推开明卓葳,这般过河拆桥,说来明卓葳愿意原谅她,亦算是心软了。 而这个男人,杀筏决断,从来就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刺杀的人,可明卓葳每每归来身上带着的浓浓血腥味,想要人忽视,谈何容易。 千惜不知明卓葳是否预料到这场旅途将会遭遇如此前赴后继的刺杀,千惜可以看到的,是这个男人刚硬的线条下不屈的不服的心。 眼看大连村将到,看到明卓葳那因为忙着赶路而熬红的双眼,千惜能做的只是盯着他吃好,只似乎前头又来了要他们性命的人,明卓葳匆匆赶去,千惜本以为会很快回来,却是直到半夜,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千惜整颗心都要揪成一团了。 安抚着让康弘康泽好好地休息,直到天空泛白,明卓葳才回来,第一眼千惜就注意到他发白的脸色,肩中一片腥红。 “老爷。”千惜迎过去帮着扶着明卓葳入了帐蓬,让他躺在床上,一看他那肩,竟是被利箭穿过了,这会儿箭头还在肩上。血更是流个不停。 “芊芊,去叫罗大夫来!”千惜吩咐,明卓葳却拦住道:“不必。” “大人,这箭扎得那么深,可不能耽误。”刘福显然不是第一回劝了,可主子不听,他这干着急的可怎么成。 明卓葳横了刘福一眼,“你莫坏了我的大事儿。” 此言一出,刘福当即噤声了,可怜巴巴地看向千惜,这会儿也就只有大夫人可能让大人改主意了。 “你,将箭头拔出来。”深知自个儿奴才的禀性,刘福断没那胆子把他身上的箭给拔出来,他不能寻大夫,把他受伤的事儿给传出去,他同样不想死,那么能帮他的,只有千惜。 千惜听到这要求亦是惊得不轻,初以为自己听岔了,明卓葳直接将她的手放在他的伤口,“莫怪,用力拔,将它拔出来,若不然,再继续下去,我会死。” 眉心直跳,千惜看着明卓葳认真的神情,垂了眼眸,过了半响再抬起头,手捉住箭头,沉着地道:“老爷,我要拔了,你要忍住。” 明卓葳神色不动地应了一声,刘福侧过头去不敢看,千惜深吸了一口气儿,终是一咬牙,一用力。只听着一声响儿,血溅而起,明卓葳却连吭都不吭一声。千惜一怔,手一松,箭头落地,明卓葳看着她,嘴角竟挂着一抹笑容,这会儿箭拔出来了,他动了没有受伤的左手,“过来。” 千惜年着满手的血,喃喃有些不敢上前,明卓葳却不在意,依然招手道:“别怕,过来。” 刘福也在一旁挤眉弄眼的让千惜听话,千惜上前走了几步,明卓葳将她抱在了怀里,感觉到明卓葳的胸口一阵震动,千惜诧异中,抬头一看,明卓葳竟是在笑,笑得还是那样的愉悦。 “你怎么那么大胆呢?”假是问句,却又不等千惜的回头,抵着千惜的头,“你这样很好,往后,你要做得更好,这样,我们才能一直走下去。” 这是第一次,明卓葳如此明显的说出自己地千惜的想法,千惜不知道明卓葳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但明卓葳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于千惜而言十分的重要,她总是知道,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明卓葳受了伤,但是自那一夜过后,他们一行人倒是清闲了许多,至少再没有杀手埋伏。如此平平静静,倒让他们的行程回快了许多。 而既然不能将受伤的消息外露,明卓葳包扎了伤口,依然骑马在外,着实让刘福担心不已,可又没法儿阻拦。他倒是想让千惜劝上一劝了,偏偏千惜难得的缄口不言,急得刘福是头发都掉了不少。 只他不知道的是,千惜虽不曾劝险明卓葳,却将明卓葳的事儿理得妥妥当当,伤口用的是上好的金创药,包扎得舒服又透气儿,只要明卓葳不做激烈的动动,伤口不崩,那便一切都好。 “娘亲,外祖父外祖母长得什么样儿啊?”眼看大连村就要到了,千惜说起了往日的点点滴滴,康弘康泽听得津津有味,康泽更是懒得千惜的怀里,问起这让千惜念了这么多年的亲人。 “一别经年,娘亲也只记得多年前你们外祖父外祖母的模样,现下,他们想是更老了些吧。”赵阿木夫妻都身体不好,几个弟弟又都还小,她当年那样一走,却是不知累得他们吃了多少苦头啊! 越是想,千惜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刻见着养父母们,亲眼见到他们可是都安好。 “那,他们会喜欢我跟阿弘吗?”康泽歪着脑袋问了最关心的问题,娘亲那么喜欢外祖父跟外祖母,万一他们不喜他们兄弟,那娘亲到时候得偏着谁才好啊! 千惜弹了一记他那脑袋瓜,“胡思乱想!” 吃痛地捂着脑袋瓜,更接受到自家大哥鄙视的目光,康泽一咽,嘟起小嘴很是不乐意啊! “这可是白虎的老家,过个一两日的,寻着白虎带你去兜个一圈,这里可是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千惜抚着康泽的脑袋瓜子哄着他,果然康泽一听,立刻丢开了心里小小的不开心,追问着千惜,真的吗? 千惜点着头,康泽嗷叫了几声,“好啊,好啊,我要跟虎子去玩,大玩特玩。” 挥着小手一个劲儿比划,那叫一个兴奋,千惜掩着嘴笑,许久不见康泽这般玩心大起了,上次那么一摔,于他们的影响是真大,还好,总算是让康泽恢复了。 明卓葳骑在马背上,听到马车里传出来的笑声,这是他的妻儿啊,全然不同于前世的妻儿,他们不会只想着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费尽心思的压榨他,而从来没有想过为他做些什么。在他受伤的时候,他们也会心疼他,会想让他过得好些。 想想,似乎因为他曾经拥有过的太少,所以格外的觉得只是这些千惜或是并不真正愿意给出的温柔,都让他觉得十分难得。 明卓葳抿了唇,他曾经,怎么会那般的可悲呢?到了最后,他掏心掏肺付出的人,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目光一沉,明卓葳握着马绳的手握成了拳,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 可惜啊,或是老天看不下去那些人的狼心狗肺,所以让他回到了原点,他明卓葳啊,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人,他蠢得识人不清,让自己最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可是这一回,他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他曾经想要抹去的视为毕生耻辱的婚事,最后却那样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在他为自己后继无人,只养了一群吃喝玩乐,毫无胆识的小儿懊恼时,却不知他竟然有那样出色的两个孩儿。 一文一武,双胎而生,他的计划,更因他们的智谋而一再被破坏,为此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或许更该说,他们两败俱伤,而让旁人从中得利。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过去的,终将是过去。 第三十七章明氏本家 奔波十数日,大连村就在眼前,但明卓葳既是以祭祖之名回乡,第一时间自是回到本家。明氏的本家,便是在离大连村只半日路程的容县,如此自是要说起明氏的发家史。 明氏是为世家,家史自有三百余年,且其三百余年来,代代出入为相为官,明氏之家史,比元朝亦长,只在元朝之前,明氏只在容县四周享有仁名,明氏一位先祖,与元朝太祖相交,其后倾家族之力,帮元太祖兴兵一统天下,自此明氏一步登天。自元朝立,至今近三百年,明氏于朝中占据要位。 值得一说的是,千氏的本家亦在容县,当年元太祖兴兵之时,千氏亦曾出力甚多,可以说,元朝的建立,明千两家的功劳不遑多让,可元太祖时,两位先祖时常相斗,但亦常有联姻,是以明千两家的关系,十分微妙,但当年助元太祖夺得天下的世家,至此而屹立不倒的,唯他们两家而已。 “本家中人才倍出,你与小儿多听多看。”眼见前面不远站立的人群,显然都是明氏本家中人,明卓葳停在千惜的马车前,叮嘱一声。 千惜乖巧地答应,明卓葳的目光扫了康弘康泽,康弘绷着的一张脸点了头,康泽咧嘴笑应,“是,爹爹!” 明卓葳亦露出了一丝笑意。 “大人。”一行人在明卓葳下马时,纷纷见礼,明卓葳应了一声,回头看了千惜母子的马车,康弘康泽走了下来,明卓葳冲他们招手,再对着千惜吩咐道:“小儿随我同去,你且入后院。” “是!”千惜福身答应,一旁的嬷嬷伸手让千惜搭着她的手缓缓走下。且不知这一幕让明氏本家人很是诧异,有那当年参与明卓葳与千惜婚事的人,暗暗警醒,但不知这位夫人有何本事,竟能以弃女身份入明卓葳之眼。 “大夫人!”本家中的女眷亦在后头候着,明卓葳已是内定的下一任明氏族长,且明氏之中,今又以明卓葳朝中的官职最高,夫贵妻荣,加之明卓葳仅有的二子又是千惜所出,而今还被明卓葳带在身边,如此重视,又哪会有人敢小瞧千惜。 “都是一家子,不必拘礼。”千惜走近,瞧着领头的家眷中一珠圆玉润很是慈善的夫人,微微一笑跨进一步,“第一回随大人回本家,诸位婶子嫂子的都未曾相识,你是?” 千惜表露了善意,那夫人立刻道:“我是卓磊家的,娘家姓莫,闺名玉淑,论着辈份年纪该称你一声嫂子呢。” “那我便不托大,叫你一声十一弟妹,还得麻烦十一弟妹引见大伙儿。”千惜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明卓葳达成了她的心愿,陪她回来这一回,投桃报李,她自是不会堕了明卓葳的面子,是以明氏本家的人脉关系,千惜可是狠下了一翻功夫死记硬背。 听到千惜叫出她丈夫在兄弟中的排列,莫氏也是明白千惜是个有心人,这原不过是七分的客套,这会儿也变得多了三分真心,“大夫人既不介意,那妾身就逾越了。” 领着千惜走到人群中,明氏既为世家,这么多年来族人繁衍甚多,但能出来接待千惜,自然都是族中身份不低的。莫氏正引着千惜介绍,忽听一声尖锐的声音,“哎哟,瞧我忙得都快忘了时辰了,可是来晚了。” 音落人至,原来客客套套的人群一下子都噤声看向来人,却是着着一身大红艳丽绣着牡丹花儿石榴裙,头中插着三只凤尾步摇,仪态万千地走来。 似是不经意般扫了千惜一眼,千惜不留痕迹地拿了帕子拭地过嘴角,初次见面,这人竟对她有敌意,也不知是冲着她,还是明卓葳呢? “哟,这该是兵部尚书夫人吧。”来人目光转了一圈,却是十分热情地走过来要挽过千惜的手,千惜身边的嬷嬷挡在前头,一板一眼地道:“夫人,你走得太急了。” 得,原来因为有人碍事儿脸色不好的女子,这会儿更是僵了脸,越过嬷嬷盯着千惜道:“当主子的还没发话,这做奴婢的就巴巴上前,堂堂的尚书夫人难道还由着奴婢拿捏不成?” 千惜听着微微一笑,“我自小在农家长大,世家规矩知之甚少,多得身边的嬷嬷教导,这才没丢了大人的脸,大人亦是叮嘱我要多听嬷嬷们的教导,万不能失了礼数。” “哦,这倒是什么嬷嬷啊,那么大的脸,能得大老爷夸奖。”女子语气儿不善地说,摆明了质疑丰离的话。 可千惜呢,淡淡地收回目光,“本家我不甚熟悉,连日赶路多有疲惫,想要沐浴更衣一番,不知该往何处?” “哦,瞧我们真是的,忙着跟大夫人说话,倒忘了大夫人连日奔波,可不是累坏了吗。卓磊家的,你且快快带了大夫人往收拾好的院子去。”略是年长的妇人吩咐,那莫氏笑着答应,“大夫人,你请!” 千惜颔首,待要与莫氏一同离去,那后头来的妇人却一声喝道:“站住。” 莫氏一顿,千惜却是脚步不停,未料那妇人一见千惜如此无视于她,竟大步上前要扯千惜,千惜自幼在山中狩猎长大,饶是入京之后,亦不曾懈怠锻炼,是以在妇人扑上来之时,身形微微一侧,妇人可是憋了一股子气儿上前,千惜那么一侧,整个人往前冲去,摔了一个狗吃屎…… “呵呵……”见她如此丑态,众人皆是忍俊不禁,妇人本就动怒,被千惜如此躲闪给摔了,还被人嘲笑,这怒火直窜,大声吼道:“笑什么笑,不过一个没人要的弃女,瞧瞧你们那德性,一脸的奉承,却是把自个儿放在脚底任人践踏。” 这一句,成功让众人的笑意隐去,赤裸裸地揪开了他们之间掩盖的遮羞布。 “你们以为,奉承了她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她没有家族撑腰,能得大公子的青睐,靠不过是一张脸,可你们别忘了,以色侍人都是什么下场。大公子可还有一个家世显赫的平妻。”妇人语气轻蔑,显然是极看不起千惜啊,众人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了千惜,等着千惜的反应。 可惜千惜只冷冷的一笑,拉着莫氏的手,“我们走!” 这是……一群人都傻了,千惜这般究竟是何意,怕了那妇人,还是另有图谋? 倒是莫氏随着千惜走远了,瞧着千惜神色不见半点尴尬伤心,很是从容,忍不住地道:“大夫人,不过是些许胡言乱语,你不必放在心上。” “论排列,我是你嫂子,不必生疏的称呼,叫我嫂子就是了。”千惜拍拍莫氏的手如是说,她在京中忙着生存养儿,身边除了冯芊芊几个,却连个朋友都没有,许是眼缘,莫氏瞧得和善,千惜很愿意交一个朋友。 莫氏瞧着千惜眼中流露的真挚,又何尝不知这是千惜流露结交之意,自是乖巧地唤了一声嫂子,千惜爽朗地回应,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开怀。 “嫂子,我也与你说实话,刚刚那是十四弟家的,三年前嫁进我们明家,不过,我曾听闻,当年大人似曾与她有联姻之意,所以……”有些话,点到即止,千惜一怔,却是明了,果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的恨,明卓葳这等人中龙凤,也不知得了多少女人的芳心。 “若是两家联姻,她家应在京中才是,怎么会嫁回了容县?”千惜敏锐地察觉不对,能让明家动了心思配给明卓葳的,绝不是小世家,可是,既不是小世家,哪怕嫁不成明卓葳,也不可能嫁到容县的本家啊! 虽然都是明氏一族,可容县毕竟有些偏远,于容县的子弟多是看守祖田或是未曾长成之辈,但有本事的,都该外任或是入京。家世在前,怎么看,都不可能落差如此之大。 莫氏听着千惜一问,有些为难,千惜瞧了出来,劝道:“不过是你我闲话一二,你不必为难,但说无妨。” “并非为难,只是这些事儿,我亦只是听到旁人提起,并无实据。”莫氏显然并非喜欢道人长短之辈儿,且这些还是关系旁人的名声。 千惜也不催促,只待莫氏理清头绪,果然,莫氏抬头道:“十四弟妹本也是出自上官氏一族,不过,六年前不知为何,其父接二连三遭连贬职,至使他们家一落千丈,我曾听闻,是她向大人自荐枕席,为大人所恶,这才让她父亲一贬再贬。之后她年纪越大,家中无奈,又想着能与明家重修旧好,便将她许给了十四弟。” 眨眼,眨眼,再眨眼,千惜是想问,这事儿明氏的人都知道,那怎么还会接受这样的媳妇啊,这是疯了吗? 莫氏看出了千惜的疑惑,再次开口,“十四弟五岁的时候高烧发热不退,到如今都像个孩子。” 额,这是傻子,难怪明氏的人能够接受这样的交易,难怪对于刚刚那妇人总是多有纵容。 “嫂子,十四弟妹已是明家的人,外头男人的事儿咱们是不清楚,不过,咱们当女人的,也应该多为男人想想,且不能拖男人的后腿。”莫氏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有些莫名,但千惜却是听明白了,不管莫氏是为什么,但总一片好心,她且收下。 第三十八章琐事 到了院子,千惜送走了莫氏,这才打量起这院子来。院子很大,进门的即可瞧见一片花草,欣欣向荣,朝气蓬勃。院子四面通风,清凉得很,里面的家具乍看都是新的,可见是用了不少的心思啊。 “夫人,水已经备好了,请沐浴更衣!”院里的丫环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没一会儿就把水给备下了。 千惜泡在水里,想着刚刚的事儿,苦涩一笑,明卓葳那样的人啊,喜欢他的女子不知凡几,想想女人因为忌恨使的手段,千惜更觉得脑袋发痛。 正头痛着,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似是有人闯了进来,千惜静心地听了会儿,这又是一阵哭声的,活似一场闹剧,心绪有些不宁,千惜连忙起身着衣。 刚着了衣裳,冯芊芊走了进来,千惜询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夫人,是十四老爷在外头吵闹要见你。”冯芊芊皱着眉头深表不满,可这事儿她不能瞒着千惜。 挑了挑眉,转瞬却是明白了,这事儿定与那上官氏脱不了干系,也不知这存的是什么心啊!可是连一个傻子都能利用,这心又该有多狠。 “可让人去传话?”千惜没有兴趣跟上官氏斗,尤其其中还牵扯了何无辜的人。冯芊芊道:“奴婢已经让人去让十二夫人过来。” “不,让人去请六老夫人。”千惜如是说,冯芊芊一怔,随之却又明了,六老夫人正是十四老爷的生母,外人但凡知晓十四老爷冲撞了大夫人,多少都会不悦,且此事闹大了,虽说大夫人与十四老爷清清白白的,可人言可畏,吃亏的总是大夫人。可一但请了十四老爷的生母来,这件事便给捂实了。 “是,奴婢这就去。”冯芊芊一想明白,立刻答应着去把事儿办好。 千惜缓缓地绞着头发,外面拂过一阵清风,不由地停下了动作,倾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岁月静好…… “夫人。”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直到冯芊芊走了进来轻唤了她一声,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去,询问地看着她,冯芊芊道:“六老夫人想见你。” 很是诧异,千惜的脸上都显露了出来。冯芊芊道:“十四老爷已经安静下来了,六老夫人让人带了他回去,六老夫人执意要见你。” “如此,那请老夫人进来吧。”虽然不明白原由,但六老夫人既然能明白她的深意前来带走自己的儿子,总不会为了此事怪罪于她。冯芊芊答应了出去传话,嬷嬷们连忙上前帮着千惜绞干了头发。 “见过大夫人。”千惜半披散了头发,着一身常服出了小院的正厅,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迅速地起身见礼,千惜避而不敢受之,“您是长辈,且莫如此折煞于我。” 与妇人正面相对,千惜惊艳不矣,妇人虽被称为老夫人,衣裳老气儿了些,可这容貌却可见倾国倾城,千惜一时之间着实是给惊住了。 妇人似也习惯了自己的美貌予人的惊艳,千惜看着她的目光没有女人的妒忌,更没有男人的占有,不过是单纯的欣赏,只这一点,平白让她对千惜的好感又上了一层。 “大夫人!”妇人轻笑着掩口唤了千惜一声,明家历来以强者为尊,如今的明家,乃至整个天下,明卓葳都是位高权重,因此他们这些还年轻着的前人不得不升了一级,成了老太爷,老夫人。 “失礼了。”千惜窘迫地赔罪,她虽只是单纯的欣赏,但如经直直地盯着一人看,真真是失礼。 妇人又是一笑,“可要多谢大夫人才是,我那小儿无状,惊扰夫人了。” 既是赔罪道谢之言,妇人也敛去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开口,千惜谦虚地道:“只是举手之劳,且十四老爷不过是被人利用,何其无辜,自不该牵连其中。”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妇人对千惜的好感更是不断上升。千惜话锋一转却道:“可是,十四老爷天真无邪,身边若是无得力之人看顾,易为他人所用,老夫人也该早做准备。” “多谢大夫人了,今日之事儿仅此一次,断不会再有第二次!”妇人眼中闪过一道狠意,为母则强自来如此,千惜默默地给上官氏点了一根蜡烛。且不知这一次善缘更在将来救她一命,此为后话。 却说明卓葳吃了酒回来,胡乱地冲洗一番便要倒头就睡,千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将他安置妥当,却不知素了许久的男人借着酒狠狠地闹了她一宿,纵是肩上的伤口都绷开了都不管。 欢愉一场的男人倒头就睡,千惜无奈地拖着发软的身子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这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宿醉醒来的男人,瞧到躺在身边熟睡的千惜,侧头看了肩上新包扎的伤口,带着厚茧的大厚不由地伸过抚过千惜熟睡的脸,许是他昨夜闹得太狠,一向警醒的她难得地睡得很沉。 低头嗅了嗅,清楚地闹到她身上属于他的味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许是他的手太粗了,摩擦之下惊醒了千惜,一睁眼看到明卓葳,千惜唬了一跳。“老爷。” “嗯!昨天十四弟闯进院子了?”明卓葳把玩着千惜的头发,突然地一问,刚睡醒的千惜脑袋有那么一瞬间都成浆糊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明卓葳。 第一次看到千惜惊呆的模样,原就心情不错的明卓葳,这儿的心情越发地好了,千惜老实地道:“十四老爷不过是被人利用,并非有心冒犯,我及时请了六老夫人前来,此事并未闹大。” 明卓葳颔首道:“我知,你处置得甚好。” 还好并不是不满她的处置,千惜也是松了一口气儿,明卓葳叮嘱道:“往后上官家的人,不论是谁,你都离他们远些,可知?” 这是要把上官家的所有人都打入黑名单,明明,他可是娶了上官家的女人哎!千惜腹诽,但还是乖巧地答应,她也不喜欢上官家的人,不管明卓葳因为什么而不喜于上官氏,她却是当然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逆了明卓葳的意思。 “这两日准备一番,见过本家的人后我带你回大连村。”这么一个消息,绝对是能让千惜欢喜无比的消息。果然,千惜眉眼弯弯地道:“谢老爷。” 说是准备,亦不过是应付了本家的诸多女眷,有六老夫人带头示好,倒是让原先诸多持观望之态的女眷们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千惜看在眼里,万不料昨日一时善举,倒为自己打开了一番好局面。 接下来的事儿,倒也是十分顺利,身为下任族长夫人,是为宗妇,并不是自小为世家教导长大的,虽则这一路上甚至这些年来千惜都有学习,明氏在京城的祭祀,一直都由莫氏负责,前面的准备千惜并没有见过,只同旁人一般地跟随跪拜。往日千惜无心,但现下今非昔比…… 可只听只看,又如何能及亲眼所见。千惜从来不会不懂装懂,如那祭祖之事儿,她时常听闻六老夫人及本家中一些长辈的指点,默默记下,一些问题她会当面问,但有一些重要的细节问题,她只会问及身边见识多广的嬷嬷与明卓葳。 谨慎,务实,聪明,原来很是担心千惜或许无法担单祭祖准备的种种,为免被本家之人轻视,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以雷霆之力压下众人的异议,定会让千惜随他由头到尾的参加仪式,这会儿看下来,千惜的仪态越发的像模像样,举足投足,端庄典雅,宗妇应该备下祭祖的物甚,祭祖的避讳,千惜都一一地熟悉。 越见千惜出色,明卓葳更是越发地满意,心想着也不枉他一番费心带她回这一趟大连村。 千惜在京城,因她不为千家所容,京中世家,也多不肯与她交往,而千惜呢,整日躲在庄中,种田养儿,亦不曾想过如何融入京中的世家。 以往也就罢了,但如今,千惜既将要回到京中了,京中的应酬,她许多都避不得,明卓葳忧心她与京中贵妇可能交流,又不可冒然让她参加京中的宴会,若是首次在宴席失了礼,再想要走进世家的圈子,那只怕要更难。而他最缺欠的正是时间,恰好千惜所求是回大连村见一回养父母,明卓葳一合计,明氏本家! 明氏早已以他马首是瞻,他的妻子,不管他们的心里有多看不起千惜,可只要千惜是他的妻子,有他为千惜撑腰,他们都会表面恭敬地对千惜,只要这表面的恭敬,已经够了。 一个男人如此费尽心思,千惜是不知晓的,总归她的目的是回大连村,如今大连村近在咫尺,她那颗焦虑的心也得以平静了下来,只想好好地做好她分内的事儿,完成明卓葳对一个妻子的要求。投桃报李,千惜一直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夫妻俩的心思各异,但总归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是配合得极好,也算是让人都看岔了眼。 第三十九章欺压(上) 不出差错地完成了祭祖,此行的目的达成了一半,也成功让明氏本家的人都真正地正视了千惜。 毕竟作为一族族长夫人,千惜的身份本就是让人非议,难以接受的,若不拿出本事儿来,想让这些眼高于顶的人真正的愿意接纳她,难如登天。 让千惜高兴的是,祭祖之后,她总算能回大连村了!隔了一日,明卓葳并无动静,千惜心里焦急,偏偏又不知该如何与明卓葳提起,千惜咬牙地只能在明卓葳的眼前晃悠,算是隐晦的提醒。 可明卓葳是什么人,从认识千惜到现在,不管他如何对她,千惜都是风轻云淡的,这样的千惜,是完全不一样的,亦是新奇的,明卓葳波澜不惊地看着这样的千惜,似是逗弄着猫儿,想看到千惜炸毛的样儿。 连着晃悠了两个时辰,明卓葳淡定地看书翻阅公文,千惜要是还不知道明卓葳是这在看戏就是个傻子啊! 可有什么办法呢,千惜很是沮丧,却不得不靠近明卓葳,第一次那么主动地靠近明卓葳,晃了晃明卓葳的手臂,“老爷。” 这般是似是女儿家的撒娇,让明卓葳的心一软,面上却是依然不变,看着千惜娇媚的面容,似抹了口脂般红艳的唇,下身涌起一股子冲动。“嗯!” 挑眉拉长了音地问,明卓葳更是的盯着千惜,似那张开双臂等着猎物走近的猛虎。 “老爷,妾身,妾身想回大连村。”千惜迎着明卓葳的目光,认真地说出她的目的,和明卓葳比耐性,她不是找虐吗?似明卓葳这般身经百战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明卓葳不作声,千惜拿不准明卓葳是怎么回事儿,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千惜再次晃动了明卓葳的手,“老爷!” 以前不是没有人这样冲着他撒娇索要东西,可只有千惜只是这样唤了他一声,却让他有了冲动,整颗心都似是软了,只想给她想要的一切。这样的感觉,于明卓葳是陌生的,但,他并不抗拒。 “夫君!”明卓葳简言意洁,“唤一声。” 千惜完全是给懵住了,看到明卓葳似是红了眼,他看着她的目光,似是要把她吃了。千惜莫名,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对于男人的心,她一直不懂,惊吓地要收回手,明卓葳却突然将她箍住,大手一挥桌上的公文,桌上的纸笔墨砚洒了一地,发出一阵声音,亦惊动了外头候着的人。 “大人!”刘福的声音传来,明卓葳翻身将她压在书桌下,站着外头吼了一声“滚!” 这会儿千惜要是还不明白明卓葳要做什么就是个傻的了。可大白天的,又是在书房,千惜挣扎着,明卓葳却十分有耐性地哄着她,“乖,听话,唤夫君,唤夫君我便什么都给你。” 刘福几个被明卓葳那么一吼有些傻了,直到屋里传来了阵阵喘息娇吟声,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是聋子。 直至天黑,明卓葳才唤人入内点灯,那浓浓的麝香味,还有被明卓葳以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千惜,无不揭示着明卓葳的索求无度。餍足的男人更多地想到明天该如何给千惜面子,早备下的送赵家的礼,再加些…… 原来却是明卓葳不曾言及回大连村,却是让人给赵家备礼去了,可怜的千惜不料自个送上门来让人吃干抹尽,更是签下了不少丧权辱国的条约。 千惜醒来的懊恼羞涩不提,总算得以踏上了前往大连村的路,熟悉的草木越来越近,千惜只记得那一对贫穷的夫妻,哪怕自己再苦再累都不曾想过要放弃她,哪怕他们生育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亦不曾少爱她一分,千惜的心一片澎湃。 明康弘与明康泽更多的是对于新环境的好奇,“娘,虎子是在哪座山?” “看到了吗,就是那座最高的山,那里的丛林茂密,有许多好吃的野果,也有很多毒蛇猛兽。”千惜指着前方为他们解惑。 “那我们可以去吗?”康泽好奇地问,更多的是男孩家对于未知探索的欲望。 “现在可不行,阿泽还小,得等阿泽长大些,能打过白虎了,那才能进去。”千惜便是自小狩猎的人,但那样的深林,也不是敢冒然进去的。“里面的猛兽许多,白虎只是其一,阿泽若是冒然进去,于性命有碍。” 千惜不曾哄骗康泽,只将那未知的危险告知于康泽,康泽并非不懂事儿的孩子,趋吉避凶亦是人的本性,与其含糊其次,不将危险说明而让孩子胡思乱想,万一被人叫唆而闯入,那才是真的可怕。 “娘,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康泽懂事地安抚千惜的人。上次坠马的事儿,可是吓得娘亲十分厉害,他和阿弘可是娘的命根子,万不能再吓唬娘亲了。 “阿泽乖,凡事量力而行,最重要的是要懂得保全自己,性命若在,断没有做不成的事儿,可性命若无,纵有满腔的抱负,亦不过是空谈。”千惜向来教导两个孩儿都是言传身教,在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事儿,千惜便会与他们掰细了事儿说个明白与他们。 康弘康泽听得点点头,此言不差,却是书上与先生都不曾教过他们的。 越过小路,前面可见人烟,千惜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大连村,大连村到了。 “大人,前面就是大连村了,可要小人前去传唤一声?”带路的护卫恭敬地询问,刘福看着自家主子,明卓葳直接丢了两个字,“不必!” 这个地方,虽只来过两次,明卓葳却记得十分清楚,今生的第一次,他便在这里,看到的千惜。 “速去探问赵家可有人在。”明卓葳下令,一别将近十年,赵家是否搬迁未可知,家中是否有人更不知。 近乡情怯,千惜已经下马小跑了过来,明卓葳一看,厉声道:“都是死人吗?不知照看夫人。” “夫君!”千惜软声地唤,却是昨日明卓葳用尽了手段让她改口,这般的亲昵,千惜是极不习惯,但见明卓葳动怒,只想快快回到赵家的千惜,唯希望他能平息怒火。 “拿帷帽来!”明卓葳纵不悦,还是忍下了,追在千惜后头的嬷嬷赶紧地将帷帽与千惜戴好。 “妾身心急,还请夫君莫怪!”软话该说的千惜总是说的,明卓葳盯了她半响,突然弯腰将她抱前,千惜一惊,明卓葳却将她置在马背,坐在他的前头,“坐稳了。” 千惜大喜,忙道谢道:“多谢夫君。” “照看好小公子。”丢下这一句吩咐,明卓葳策马而去,有千惜在前头指路,倒也走得甚欢。 只是此时不是农忙,可四下经过却不见有人,千惜不解,但前面就是赵家了,千惜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只给明卓葳引路。眼见越来越近,却听到一阵哭喊,“大哥,二哥。” 这声音的方向,似是赵家呢,千惜的心一紧,而明卓葳更是催着身下的马儿继续前行,入眼都是人,难怪村里不人,并非没人,而是人都聚在这儿了。 “吁!”明卓葳拉住马绳,马儿长嘶一声,引得人群都回头一看,原来的喧哗声这会儿却只听闻一阵哭声,千惜认得这里,虽然这里已经变成了平房,可这个位置,下是赵家所在。 “请问,这可是赵阿木家?”离别多年,许多人都变得陌生了,千惜下了马,只问了离她最近的人。大连村的人,穷乡僻壤的,有多少人穷尽一马都没见过马儿,而千惜是从马上下来的,这衣着打扮便见富贵,虽是戴着帷帽不见容貌,但这出口纯正的乡话,倒是让人听得十分亲近。 “是啊,可不是赵阿木家,可是作孽哦,赵家老二娶了个搅祸精,赵阿木被人打死了,这赵家兄弟啊,眼看也是要活不过今天了。”那么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很是惋惜地说话,千惜却被他所说的消息震得不轻,赵阿木,赵阿木不在了!赵阿木被人打死了。 明卓葳是听不清大连村的土话的,可千惜整个身体绷紧,他却是看得分明,“出了何事?” 这出口的官话,明卓葳更是全身散发着冷气儿,直吓得那胆小的腿肚子发软啊,里面再次传来了声音,“不是说,你们家有个养女的嫁了京中的大官吗?怎么的你们赵家都要家破人亡了,也没见人回来。可见啊,这人啊,别拿站旁人的名号招摇撞骗的,若不是你们如此骗婚,妙儿也不会嫁到你们家来,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的,不该不肯写下休书,不过,妙儿拿不到休书,她成了寡妇我再娶的她,也照样儿可以。” “你们这对狗男女!”一阵怒吼,却再次响起了殴打声,两道声音唤道:“二弟,二哥。” “你们自个儿都顾不上了,还有功夫顾别人,打,把他们都给我活活打死,谁敢拦着的一块儿打,死了算我的!”这般嚣张至极的声音,直让大连村的人都不敢上前。 “都给我听好了赵家的下场就是警告,往后你们都给我警醒着点儿,不该说的事儿别说,不该管的事儿也别管,若是让我听到半句不该听到的话,你们的下场就跟赵家一样。这容县可是我的天下,不信邪的就试试。” 第四十章欺压(中) “啊!”这么一句话才说话,却是一阵惨叫,原来是明卓葳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走到这穿着华丽,一脸嚣张的青年面前,直接的折断了他的一只手。 “阿槐,阿柏,小宝!”千惜掀开帷帽冲了过来,那已经头破血流的双生兄弟听到叫唤,抬头看到千惜熟悉的脸庞,眼泪夺眶而出,“大姐,大姐你回来了,回来了啊!” 千惜的出现,于他们是绝处逢生。那华衣男子惨叫过后,待要喝斥,可面对明卓葳那慑人心魄的气势,吓得腿直打哆嗦,他的那些手下急忙地喊道:“少爷,大少爷。” 纷纷想要冲上去救他,明卓葳直接将人甩了出去,将他们都砸倒在地,再一脚踩在他没断那只手上,痛得那人哇哇大叫,连忙求饶,“大爷,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什么人,什么人,你们是从哪儿来的,竟然敢多管闲事,还敢打伤钱少爷,你们这是活得不耐烦了。”穿着衙役服饰的捕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驱赶着人群,挥着鞭子直冲着明卓葳嚷嚷。 饶是他们说着土话,但这样的动作,姿态,明卓葳又岂会猜不透他们的意思,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一脚踹了那捕快头的心窝,把人踹出一丈外,冷冷地一笑,敢指着他说话的人,都死在他手里了,一个没品的捕快,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明卓葳的眉眼冷得可怕。 “金哥,金哥,你怎么样了?”跟在那捕快后头的显然都是他的小弟,急忙地跑过去慰问,可那人被明卓葳那么当胸那么一踹,倒在地上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你,兄弟们,这外乡人敢这么欺负我们金哥,我们大家伙一块上,把他拿下。”有那带血性的人拔出了腰间别着的刀叫喊了一声,其他人纷纷照办,一涌而上,这么多的人啊,目标都是明卓葳,千惜拿不准明卓葳的能力,提醒地唤道:“老爷,小心!” 明卓葳眉眼一片冷意,这么些三脚猫功夫的人,就算再多一倍,他也没放在眼里。空手一拳拳地击在人的软肋,平日这些个耀武扬威的人啊,俱被明卓葳打爬在地,怎么也起不来。 听到动静急忙忙赶过来的,一眼人都给明卓葳给收拾了,明卓葳的护卫队长抱拳上来,“大人。” “速从本家带个大夫来,跟七爷说一声,容县的捕快都被我扣押了。”明卓葳说话的口气似是说着这天气儿不错,护卫队长立刻明白地指挥人去传信,把一群人都给绑起来。 “多谢老爷。”千惜是发自内心地道谢,赵槐与赵柏的情形极不好,这头破血流的,随时都可能没命,若不是明卓葳及时出现,他们或许已经被人活活打死了。 刘福带人帮忙着扶起赵槐赵柏往屋里去,这才注意到屋里头三个妇人抱哭成了一团,她们的情形也不见得好,俱是骨瘦如柴,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可不是杨氏。 “娘。”千惜一眼便认出了杨氏,比起数年前,杨氏憔悴得不成人样,若不是那样的容貌,她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儿。 “小惜,小惜是你吗?”杨氏听到叫唤,再看到赵槐跟赵柏都被抬了进来,激动得无法言语,千惜扑到杨氏的面前,握紧她那瘦得只剩皮骨的手,心疼得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娘,是我,是我。” 杨氏激动地抱住千惜,“小惜,小惜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啊!” 一阵悲痛大哭,千惜更关注的是赵阿木,“娘,爹呢,爹在哪里,爹去哪里了?” “没了,你爹没了,没了,他就盼着能见你一面,可他没能看到你就没了,他走得不安心,他死不瞑目啊!”杨氏捶足顿胸,可这般晴天霹雳的消息,于千惜更是重击。千惜按住杨氏,防止她再那样的伤害自己,“娘,你告诉我,爹是,爹是怎么没了的?” 她这一生,从出生被人抛弃,是赵阿木把她捡回了家,与杨氏视如亲女的照顾,但凡他们能给她的,都会拼尽所有的来满足她,她以为,她现在回来了,她就可以好好地孝顺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了。可是,赵阿木,那个虽是木讷,却爱着她的父亲不在了。 “孽障,都是这个孽障,都是他的错啊!”杨氏突然发狠地冲过去抽打着赵柏,赵柏嚎嚎大哭,任由杨氏打骂而不还手,千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拦住了杨氏。 “当初我们不让你娶宋妙儿,你爹劝过你,宋妙儿就不是个好女儿,可你呢,以命相逼,无论如何都要娶她。好,你爹,你大哥,你弟弟,为了帮你娶到宋妙儿,倾家荡产,就连你大姐这几年寄回来的银子也全给了宋家,就为了你这一条命。你个瞎了眼的孽障啊,宋妙儿害了你的两个侄儿你当看不见,你让你大哥历经丧子痛,还得跟在你的后头给你擦屁股,你竟然还让她害死了你爹。啊!” 杨氏哭骂地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地说了一遍,千惜整个人一颤,她不敢再细问下去,只紧紧地抱住杨氏,无声地安慰着她,这一日的赵家,注定了不能平静。 很快明家的人便带着一行人匆忙地进了大连村,无论是一开始对赵家兄弟施暴的人,或是后来要对明卓葳动手的捕快,俱被押走了,明卓葳这会儿没处置那些人,但总会有处置他们的时候。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大夫。赵槐赵柏赵小宝的伤并非只有头上,就是他们的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没处是好的,直让他们的妻子看得直落泪。 “三位舅老爷伤得不轻,需得好好调养休息,老夫开些药,一日三次,要按时服用,另有外敷也要记得。”大夫挥笔如洒地写下药方,千惜点头,“有劳你为家母与弟妹探个脉。” 大夫自无不应的,杨氏此时已在千惜的安抚下入睡,赵槐的妻子王氏,只是寻常的农妇,第一次这样正正经经地让大夫瞧,她们是极不习惯。 “没事儿,只是看看你们的身子。”千惜瞧出她们的窘迫,用着大连村的土话劝着她们。 “大姐,不用了,家里的银子都用花光了,请大夫还得用银子,大哥跟相公还有婆婆都受了伤,好多地方还得废银子的,我们好好的,就不用看了。”赵槐的妻子王氏撑着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能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最先想到的都是相公与他们的家人,这样的品性,是千惜所欣赏且敬佩的。“银子的事儿你不必担心,娘跟阿槐阿柏还有小宝都会没事儿的,你们且听话地号脉,别他们的伤好了,你们倒出了差错。” 王氏与千惜俩面面相觑了半响,大夫笑着伸手,“舅夫人请伸手。” 以往王氏或是听不懂官话,可自嫁入赵家以来,杨氏是秀才的女儿,赵槐赵柏都是识过字的人,加上千惜总是让人从京城里捎带银子或是其他稀奇的东西回来,倒让王氏学了些许平常浅薄易懂的官话。大夫唤她舅夫人,这更是让她窘迫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千惜伸手拉过她的手,与大夫轻道:“有劳你了。” 万幸的是,王氏虽是劳累过度,又受了惊吓,精神有些不好,其他的,总是好的。千惜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儿。但杨氏的情况,就复杂得多了。 “老夫人悲痛过度,大悲大落,最是有损身心,于寿命有碍,且老夫人有求死之心,大夫人可要慎重小心。”大夫号脉之后提醒了千惜,千惜捂住嘴,只怕自己哭了出来,惊醒了杨氏。 “可有什么法子?”千惜寻求法子,赵阿木已经不在了,若是杨氏也不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她怎么会愿意这般轻易地就放弃呢。 “这,总该先让老夫人打消了求死的念头,其他的,只要好好调养静休,总会有法子的。”大夫瞧过的病人太多,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回遇着,想要治好杨氏啊,自然最该是让老人没了寻死的心,平心静气好好地养着,长命百岁亦非难事儿。 千惜咬了唇,点了点头,“有劳你了。” “大夫人若无他事儿,老夫告退了。”大夫恭敬地低声开口,千惜颔首,大夫退了出去,徒留千惜一人守着酣睡的杨氏。千惜满脑子此时想的都只是怎么让杨氏好好地活活下去,人只要活着,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儿,哪怕是关乎赵阿木的仇,也要待确定杨氏无恙后,她才能放开的动手。 这般想着,千惜为杨氏盖好了被子,起身走了进去,冯芊芊与两个嬷嬷桑婆严婆都在外头候着,见了千惜出来,连忙福身要问安,千惜让她们小声些,冯芊芊道:“夫人,你这一日滴水未尽的,严婆熬了些鸡汤,你趋热喝些吧。” 说着端着鸡汤上来,千惜摇头,“我没有胃口,阿槐阿柏他们喝了吗?” “夫人放心,舅老爷舅夫人都喝过了,这是大人吩咐的,夫人还是喝些吧。”严婆一瞧冯芊芊这么一劝没用,立刻拉出了明卓葳来。 第四十一章欺压(下) “大人命人去采办的吗?”严婆提起明卓葳,千惜这才想起从回了赵家,她就一直顾着赵家的人跟事儿,完全把明卓葳,甚至于康弘康泽都给忘了。 “阿弘阿泽呢?”千惜侧头问,“大人领着两位公子呢,夫人您且宽心!” 怪道难怪他们兄弟没来闹她来,却是被明卓葳看着。喝下半碗鸡汤,杨氏还在睡,“芊芊你且守着我娘,我出去瞧瞧!” 事情的来龙去脉千惜没搞清楚,还有赵阿木的死因,千惜心里沉甸甸的,阵阵的抽痛。打从千惜出现,进了屋上了药便墙角边哭的赵柏,千惜这会儿也才站到他的面前。 “哭够了吗?”当初千惜离开的时候,赵槐赵柏都不小,一眨眼他们都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千惜想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场景,却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般。 赵柏羞愧地抬起头,赵槐与赵小宝都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赵柏懦懦地唤道:“大姐。” “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好好地说,不得有半点隐瞒。”哪怕千惜离开赵家多年,可赵槐赵柏算是她一手带大的,余威还在,哪怕赵柏羞愧不愿再说起往事,可他亦不敢不说啊! “当年大姐你被人带走了,他们还给爹娘留了些银子,说是算我们家照看你的银子,爹娘本是不愿收的,但他们把银子丢下就走了。爹娘担心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只留着银子要给你。好在爹娘的身子有所好转,我和大哥也学着大姐教的打猎法子,捉了不少的猎物去卖,再有大姐寄回来的银子,日子是越过越好。本来爹娘的意思过个几年,再攒多些银子就要上京找你,没想到就那会儿我遇到了宋妙儿。宋妙儿是咱们隔壁莲子村的姑娘,人得水灵好看,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我以为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家里的事儿,我都跟她说过,后来我说要娶她,她也答应了……” “好了二哥,还是我给大姐说吧!”赵小宝年轻气盛,很是不耐烦赵柏的逃避,接过话就说。 赵小宝很是愤怒,“宋妙儿那女人,村里村外的都知道,就她勾搭的男人,数都数不清,可就只我们家傻二哥拿人家当宝,爹当时就让二哥离她远点,可二哥非不听。宋妙儿不知打哪儿听到大姐嫁入京城,二哥被人设计占了宋妙儿的便宜,宋家狮子大开口要二百两,否则就把二哥告到衙门去,说二哥诱奸良家妇女。” 说到这儿,赵小宝气得脸色铁青,“爹娘没办法,不单把当年带走大姐的人留下的银子拿了出来,就是这些年大姐往家里寄的银子都掏了出来,就为了你!” “吃了这么大的亏,若是旁的人也早该明白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可二哥呢,非要把她娶回来,倾家荡产的闹着不要命的也要娶那宋妙儿,爹娘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二哥。宋妙儿进了我们家才不到一年,她害得大嫂落了六个月的胎儿,那是个成型的男孩,四个月前,更是把蛔蛔推进了河里活活淹死。就这样的毒妇,我们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咱们的好二哥啊,竟然听信那个毒妇的话,以为我们冤枉了他的好媳妇,拼命地护着宋妙儿进城里逃过了一劫。” “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宋妙儿进了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上了县令的儿子钱保,钱保要娶宋妙儿,二哥却死活不肯写下休书,钱保冲到家里来大吵大闹,爹就是被钱保给活活气死的。”赵小宝这会儿双目充血,看着赵柏的目光尽是恨意。 赵柏泣不成声,千惜木然地站了起来,走到赵柏的面前,扬起手,一巴掌打过去,赵柏哭喊道:“大姐……” 这样的事实,是千惜最不愿意承认的,她的弟弟啊,为了一个女人,害得赵家家破人亡。 “大姐,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悔恨的泪水不断地流下,他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之前,他一定,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夫人,宋氏和钱家的人都在外头,大人问您要如何处置。”严婆低声地转述,余光瞥了赵柏一眼,一个男人,连自己枕边的人都看不清,如这般的下场,留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若不是明卓葳及时带着千惜回来,此时的赵家,怕是满门尽亡了吧。 “钱家的人,害死我的爹的人,自当一命抵一命,那宋氏,把人带进来。”千惜目露凶光,她不可能让害了赵阿木的人逃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而挑起一切事端的宋妙儿,千惜看了赵柏一眼,她总要亲眼见一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赵柏如此不顾一切的娶进赵家,为此搭上了赵家那么多条人命。 严婆得令,立刻去照办,没一会儿,两个人架着一个衣衫有些凌乱的少妇走了进来,按着好跪在千惜的面前,原还有些呆傻的少妇,一见到赵柏似是清醒了过来,哭着喊道:“柏哥,柏哥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我没有想过要害死公公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闭嘴!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赵小宝大喝一声,赵阿木的死对他的刺激甚大,那个不善言辞却疼爱他的父亲啊,就因为这个女人而被活活气死,死不瞑目啊! “不,不是我,不是我!”少妇即是宋妙儿哭得梨花带泪,楚楚可怜,这般的娇弱之美,确实难得一见,莫怪迷得赵阿木神魂颠倒。 赵小宝待要与她争辩,桑婆拿了一贴纸进来,“夫人,这是大人命奴婢交给你的钱家的供词。” 千惜接过,翻看了些许,尤其找到钱家少爷的供词,一目了然,千惜抬头看着宋妙儿,“你口口声声叫冤,难道是钱保把你抢到他的床上,是钱保逼着你穿金戴银,善心大发的给你宋家买房置地?嗯?” 千惜挑眉而问,宋妙儿的哭声一顿,挣扎地道:“定是钱家瞧大姐回来了,深怕大姐为我们撑腰,只想把脏水泼我身上,方好逃过一劫。” “让人将钱保带来。”千惜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就让他们当面对质,她不会冤枉人,可害了赵家的人,她也断不会放过,既然宋妙儿说得自己那么无辜,她且让他们狗咬狗了去。 听到钱保要来,宋妙儿的脸色一变,可很快又变回了原来那楚楚可怜的样儿。 钱保明显的比宋妙儿惨得多了,明卓葳一开始亲自己动手教训的他,而后明卓葳手下的人为了逼供,那用的手段自然了是不曾手下留情的,是以此时的钱保奄奄一息。押着他来的侍卫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喝道:“老实着点,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你。” “是,是!”钱保懦懦的回来,与之前那嚣张跋扈的样儿,差之千里。 “你与宋妙儿是如何认识的,一字一句的道来。”千惜一幅似要听古的样儿,钱保一听,将如何与宋妙儿认识,两人再如何勾搭上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宋妙儿急着打岔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明明当初是你强迫我的,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仗势欺人,我如何会从你。” 钱保乍被宋妙儿打断还有些反应不过,待听这完了宋妙儿的话,一声冷哼,“怎么,觉得我这会儿落在别人的手里,翻不了身了,为了逃命,就想着把所有的事儿都往我身上推了。呸!你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臭婊|子,一年前你勾搭上了我三表哥,把身子给了他,却不料被我表嫂发现,我表嫂想要你的命,亏你聪明的把事儿扣到了姓赵的头上,嫁进了赵家,我表嫂顾着赵家养女这事儿饶了你,你倒你能活到今天。” 倒是预料不及啊,让两人呆着一块,还把那陈年旧事儿给翻了出来。 “这么说,我当年,当年真是被宋家故意设计的?”赵柏脸色发白的问,显然刚刚赵小宝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宋妙儿这贱、人,眼高于顶,一心要嫁入富贵人家,当初她本以为跟我三表哥生米煮成熟饭就能进门,哪想到我三表哥原只想想玩玩,倒惹了我三表嫂动气儿,闹着要了结了宋妙儿。你们赵家也算有点小本事儿,当年你们家那养女嫁入京城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跟你们家结仇。这小蹄子一准儿也是听我们说了这事儿,所以眼看命要没了,这才对你们赵家动了心眼。”钱保说到这儿,看着赵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个傻子。 到了这会儿,宋妙儿也都知道装可怜已经没用了,她的面具已经被撕开了,她想要哭,想要喊,又还要谁能相信她。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会对赵家动手?”千惜可不会被迷惑,既然之前他们都忌惮着她的身份,不愿与赵家结仇,那么钱保这样突然的对赵家出手就不对劲了。 第四十二章幕后 不得不说,钱保听到千惜这么一问,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却是再不肯开口了。 千惜的目光看向立在护卫,护卫立刻明白了千惜的意思,提起钱保的衣领,眯着眼睛道:“不说?” 一拳打在钱保的软肋,钱保痛得连喊都喊不出来,脸色发白地捂着被打的地方,护卫再次将他提起,千惜开口,“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是不说?” 钱保拼命地点头,护卫一松手,钱保整个人瘫在了地上,护卫一脚踢在钱保的身上,钱保这才止住颤抖,宋妙儿看着整个人瑟瑟发抖,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下一刻被打的是她。 “说!”千惜强势地吐字,钱保声音发颤地道:“是明家十四夫人命我前来对付赵家的。” “什么!”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同样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但知晓内情的,却又觉得在那预料之中。 “半年前,明家十四夫人欲从你们赵家手里买那一株千年人参,哪知你们却不肯卖,反而将人参卖给了旁人,十四夫人心中不悦,那时我钱家有事相求于明家,十四夫人说,只要我能把赵家弄得家破人亡,钱家的事儿,她会帮我办妥。” “十四夫人还告诉我说,你们赵家的养女嫁的就是明家,凡事都由十四夫人顶着,所以,我才对你们动手。”钱保说着,此时是悔不当初啊,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呢。 “大人!”门口传来了请安声,明卓葳身边跟着一个年纪比他稍小白净的青年走了进来,钱保的话显然他们都听清了,青年脸色不好,可见了千惜还是恭敬地见礼,“大嫂。” 千惜还了半礼,若是旁的事儿,千惜自然能做主为赵阿木报仇,可此时牵扯到明家还有上官家,千惜拿不准明卓葳的意图,而此时她并没有足够的筹码与明卓葳对抗,这个仇,没有明卓葳,她报不了。 又一次让千惜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千惜看着明卓葳不作声,明卓葳走到椅子前,捋起袍子坐下,瞥了千惜一眼,“审完了?” “是。”千惜答话,明卓葳扫过钱保与宋妙儿,“杀了?” 听闻此言,钱保立刻哀求道:“饶命,大人求你饶命,饶命啊!” 宋妙儿是听不懂官话的,可钱保这叩头哀求的样儿,哪怕她不懂,那也猜得出来了啊! “不,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我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你。”宋妙儿用着大连村的土话,直冲着明卓葳嗑头哀求。明卓葳不悦地蹙起眉头,千惜冷笑,做牛做马能换回赵阿木的命吗? 千惜只看着明卓葳,她现下摸不准明卓葳的意思,明家的十四夫人啊,可不正是上官氏,真是想不到啊,那么一个女人,竟然那么的狠,是要让赵家家破人亡。 “过来!”明卓葳一如既往地冲着千惜开口,千惜没有犹豫地走了过去,“既有杀父之仇,冤有头,债有主,你自该亲自动手。” 听得明卓葳这一句,千惜惊喜不矣,那位随着明卓葳进来的青年诧异地抬头看了千惜,拿不准明卓葳究竟是何意,当日与上官家的联姻是明卓葳亲口应了的,且上官家现下也还有用,杀了上官氏,岂不异于与上官家撕破脸皮,从而为明家竖敌? 此事儿怎么看都不动寻常,青年不相信自小敬佩无比的堂兄会是一个为了女人而不顾家族的人,那么,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明卓葳有了对抗上官家,甚至其他世家的能力。 暗自心惊,青年却是不曾透露半点,只垂着头竖着耳朵。却不知明卓葳将他神情的变幻已尽收入眼,无事地勾起一抹笑容,七弟果然聪明啊! 千惜有些不甚确定,张了张口,“上官家,上官家……” 那么一些话,她不知明卓葳是否能担起她当真杀了上官氏后上官家的怒火,不知不觉中,明卓葳却成了她最坚硬的后盾,之前在京城,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能在皇帝的面前落了千辉的面子,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那也是因明卓葳在前方为德帝浴血奋斗,德帝多少念及那般的情份。 今日,明卓葳救赵家于水火中,若没有他,赵家是什么下场,千惜都不敢想。 “上官家啊,此时若是动手确实于我不利。”明卓葳握着千惜的手,并不避讳道明于千惜,而后似是不轻意地问,“你可愿为我忍一忍?” 为他忍一忍?千惜更多想到的是,若是明家不妥当,康弘康泽,还有赵家的所有人,都将成为旁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仇,人只要活着,总能报到的,若只是她自己一人,又没有旁的法子,玉石俱焚她亦无妨。可她还有亲人,有儿子,要她为了报仇而放弃了活着的人,这并不是千惜愿意付出的代价。 现下,明卓葳是她最大的后盾,只要明卓葳肯让她报仇,纵是如今动不得上官氏,但只要她还活着,明卓葳既然答应了让她报仇,自是不会欺骗她,那总有一日,她能报那杀父之仇。 “但听老爷安排。”千惜恭顺地回答,明卓葳勾起了一抹笑容,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想到上一世,这个女人死在她的面前,那时,怕是她已经没有了法子,又为了两个儿子能光明正大地活着,这才那样的决绝吧。 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明卓葳的笑容隐去了,“上官氏现下动不得,不过,他们可任你处置。” 如同看死人那般的掠过钱保与宋妙儿,眼中尽是厌恶。钱保立刻与千惜嗑头哀求,“夫人,夫人求求你大发善心,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将他们送到公堂,将他们的供词交上。”千惜开口,明卓葳及那青年都同时看了千惜,千惜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杀人既犯国法,自然应当开堂公审,莫因我而坠了老爷的名声。” 这样的答应,让明卓葳跟青年都一顿,他们习惯了一手处决他们要处决的人,原以为千惜心慈手软,不想竟还是为了明卓葳。 第四十三章再逝 钱保与宋妙儿很快便被押到县衙,有明卓葳在,自然不可能由钱保之父查审此案,钱保之父更因钱保之事儿,早被明卓葳捋了官帽,新一任县令上任,第一件事儿便是判决钱保与宋妙儿! 钱保杀人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更有他亲自画押的供词,杀人偿命,当判斩立决!宋妙儿不守妇道,且勾结钱保杀害赵阿木,与钱保同判斩立决。 只是未待行刑,两人竟然死在了牢中!早已命人守在县牢的明卓葳,对于这等杀人灭口的举动自是不会阻止,不单不阻止,更是命人把那行事儿的人认死了,这样的把柄现下不起作用,可将来,呵呵…… 朝廷给明卓葳的归期将至,一行人自当起程返京。万幸杀害赵阿木的钱保与宋妙儿都已经死了,幕后的黑手,将来定也逃不掉,千惜已随杨氏等人祭拜了赵阿木,返京在即,赵家等人何去何从,也当决定。 赵阿木逝世,赵家众人都需为其守孝,践行并无酒肉,只杨氏亲自下厨做了些千惜往日喜爱的素菜,一个干笋,一个野菜…… 这般极其清淡的菜色,但对于多年前的他们,想要吃一回却都是不易。大连村的村民皆是不易,若是遇上年成不好,莫说野菜,纵是树干都有人啃,是以这干笋与野菜,却也是难得。 明卓葳亦曾来拜见在杨氏,只杨氏昔日不过是个小秀才之女,虽会说几句官话,面对明卓葳那张严峻的脸,却是止不住的胆怯,且男女授受不亲,虽说杨氏是长辈,却也没有丈母娘与女婿有过多来往的道理。 且这一回,千惜是有些话要与杨氏说起的,千惜并不想让明卓葳参与,而明康弘与明康泽亦然。恰也是明卓葳有要事在身,千惜安抚了康弘与康泽,让他们留在了明家,是以父子并没有一同回来。 “看到这些菜,我就想到那些年的苦,那是真苦啊!”一家子六口,杨氏,赵柏,王氏,赵槐,赵小宝,千惜,久别重逢后,却是第一次这样坐在一块,好好地吃顿饭。 “那时候你们都还小,还不记事儿,那会儿啊,你爹摔断了腿,我这身子又不争气儿,你们两个又都还小,没有银子治你爹的腿,你们饿得哇哇大哭,我跟你爹急得跟什么似的,又都没法子,是你们大姐啊,小小年纪的就跑进了山里,学着旁人挖了陷阱,费尽了心思地捉了只野鸡回来……”杨氏说到此处是泣不成声啊!“那是我这一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鸡汤。” “再后来,有了这一回,你们大姐终日往山里去,只她年岁小,并不一定能打到东西,可我们一家子的命,总还是靠着她这小身板熬了过来。所以,你们兄弟都给我记住,你们大姐对你们,对我们赵家的恩情,若有那忘恩负义的,必遭天打雷劈。” “娘!”杨氏这诅咒可是真狠,千惜出声阻止,杨氏哭着握住她的手,“小惜,你别管。” 利目扫过赵柏几个兄弟,杨氏道:“我说的事,可都听清了?” “娘,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对不起大姐的。”赵柏是老大,首先地开口。赵小宝也算是千惜亲手带大的,虽然千惜走时他年岁小,可千惜待他的好,他从不敢忘。 “娘,我也是,绝不会忘记大姐的恩情,如若有违,愿遭天打雷劈!”赵小宝竖起手掌毫不犹豫地立誓。赵槐一看兄弟都表态了,也跟着表了态。 杨氏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拉着千惜的手,“小惜,你这几个弟弟或不成器,但请你看着我跟你爹的份上儿,多担待些。” 眼泪儿落在千惜的手背上,烫得千惜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道:“娘何必跟我见外,你与爹虽不曾生我,却是将我辛苦抚养长大,没有你们,断不会有我的今日,你们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我从不敢忘。阿柏阿槐小宝是我的弟弟,但有我一日,哪怕是要拼了我的性命,我也不愿让他们受半份委屈。”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杨氏说着抱住了千惜,“小惜的性子,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往日里但有一口吃的,你都是等我们全家子吃够了,这才捡着我们吃剩的吃。” “娘。爹不在了,可你还有我们。”千惜安抚着杨氏,这样的杨氏,让她莫名的不安。 “小惜啊!我跟你爹这一辈子做了夫妻,以往你爹的仇没报,你弟弟们又无人照料,我这如何也放不下心啊,幸好,幸好你回来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放心地把他们都交给你。”杨氏的声音渐渐变得轻了,千惜在惊失色,连忙看了杨氏,杨氏气若游丝,这般的模样,赵柏急忙反就过来,“我去叫大夫。” “回来!”杨氏喊出,“不许去,这一顿饭,是我们的团圆饭,都在一块吃一口。” “娘,等你好了,我们想怎么吃都成。”赵小宝带着哭腔地说。杨氏摇头,“不了,你们爹在那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太寂寞了,我不能丢下他。听话,来,都起筷吃一口,别让我死不瞑目。” 后面的话太过骇人,赵柏和赵小宝都吓了一跳,千惜忍着泪,“听娘的话。” 兄弟俩这才坐回了位子,杨氏在千惜的帮扶下拿了筷子,众人也纷纷跟着起筷儿,杨氏先给千惜夹了一口,“小惜,我知你不易,可再不容易的也要好好过好你的日子。” “娘,我听你的。”泪珠滑落,杨氏笑着道:“来,吃吧,吃吧。” 招呼着众人动手,杨氏也夹了一口入口,细细地嚼,千惜也动了手夹起了碗里的菜,味如嚼蜡,食不知味,唯一的感觉的只是那滚烫的泪。 “好,好了,往后,你们姐弟要相互照顾,阿槐,莫要再犯同样的错,你们要听你们大姐的话,听她的话。”咽下了那一口菜,杨氏气若游丝地嘱咐,人亦往后倒去。 “娘!”千惜连忙将她扶住,众人亦惊起,可摸到杨氏的鼻息已无,众人大悲,“娘。” 第四十四章惊喜? 最后的最后,杨氏是笑着离开的,或因千惜的归来,她的子女都平平安安的;又或是她将要见到赵阿木,夫妻团聚,这一回,再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赵家再次办起了丧事儿,赵槐哭得像个泪人,心中的懊悔愧疚,却再也不有恕罪的机会。大连村中,有为赵家真正伤怀的,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千惜也没能管那许多,只想让杨氏安安静静地走。 夫妻同穴,杨氏葬在了赵阿木的墓旁,希望他们下辈子还能做夫妻。 明卓葳待杨氏下葬后,立刻匆匆赶回京城,京城的事儿已经堆积如山,他是无法再拖,只得丢下千惜与康弘康泽兄弟回京。 杨氏的死,对赵家和千惜的打击甚大,千惜浑浑噩噩的,杨氏下葬,送走了明卓葳,立刻病倒在床,千惜迷迷糊糊间似是看到了赵阿木与杨氏,轻唤了一声爹,娘。 他们笑着冲她挥手,眨眼间却消失了,千惜惊醒过来,守在她床边的严婆立刻上前,“夫人,你可是醒了。” 千惜撑着要坐起来,严婆赶紧上前帮忙。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更觉得唇干舌躁,“严婆,给我倒杯水。” 严婆答应着连忙把水给她递上,千惜喝了几杯,感觉精神了些,再看外面天都黑了,只隐隐瞧见烛火闪烁,“我这是发热了吗?” 摸了摸额头,千惜感觉不出自己的状况。严婆道:“我的夫人哎,你这是忧思过重,又过于劳累,幸好小公子结实,安安份份的呆着,没给夫人添乱子。” 应了一声,感觉严婆话里有话,千惜拿眼看了严婆,严婆笑得嘴都合不拢的,“夫人,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千惜的脑袋似是炸开了,她有孕了,有孩子的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抚过小腹,这里,又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想到这些日子里来明卓葳总盯着她肚子看,每月为她号脉的大夫一次又一次地说她身体康健,偏偏一直没怀上,明卓葳的焦虑,这么一个消息,想来明卓葳听得定会眉头舒展。 靠着枕头,千惜算着日子,这孩子竟是在路上怀上的,但对上赵阿木过世的日子,千惜的眉头一皱。“我有孕的消息有谁知道?” 严婆一看千惜这样儿,心头一紧,“夫人……” “算算日子,那时我爹已经过世。”千惜岂会不知上次她私下服药的事儿闹得严婆心里没底,生怕她是不想要这孩子。只没怀上就罢了,有了孩子,她就没想过不要。 一听千惜并不是不想要孩子,严婆是松了一口气儿,可随之又紧了心,赵阿木那时已过世,那千惜肚子里这孩子就是在孝期怀上的,这样的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严婆打了个冷颤。 “虽是如此,但夫人当时并未得到消息,此事儿,此事儿……”严婆说着舌头却是止不住的打结。千惜再道:“我有孕的消息可是传了出去?” “夫人突然昏倒,当时请了罗大夫来,只道夫人劳累过度,又有身孕在身。”严婆回忆当时的情景,千惜听着总是松了一口气儿,罗大夫是明卓葳的人,即是罗大夫号的脉,倒也还能补救。 “速请罗大夫来一趟,就说我突然发热!”千惜嘱咐,严婆亦知千惜何意,连忙听话地退去。 千惜的手搭在小腹上,如今不管是明卓葳还是她都是危机重重,她不能自己将那么大的把柄交到旁人的手里,让她和明卓葳落入险地。一声轻叹,想到昏睡中看到赵阿木与杨氏,合上了眼。 “夫人!”没一会儿,严婆带着罗大夫走了进来,千惜伸出手,“罗大夫,有劳你了。” 罗大夫连道不敢,缓缓走了过去,搭上千惜的手,仔细地号脉,半响才道:“夫人劳累过度,需好生静养,腹中胎儿有些不稳,夫人往后且莫走动,且待坐稳了胎才好。” 千惜点点头,即是胎儿不稳,那短时间内她是不能回京了,也好,赵家那边杨氏刚去,赵槐赵柏和赵小宝们要如何安顿,也该要重新考虑。 “往后的日子有劳罗大夫多照顾,我这腹中的孩子即有三月有余,也该与大家伙说说。”千惜盯着罗大夫说了这一句,罗大夫一愣,自是注意到千惜着重说起的三月有余,想到这些日子他奉明卓葳之令为千惜调养身子,明卓葳有多企盼千惜再次生下明家的子嗣,他很是清楚。 一开始还不明白千惜为何突然要说多了孩儿一个月,可一想到赵家老爷至此过世不过三月,立刻就明白了,赵家老爷是千惜的养父,即是身故,千惜自当要为他守孝,若在孝期传出千惜有孕的消息,不单于千惜无益,明卓葳亦要有所牵连。 “夫人放心,夫人腹中胎儿三月有余,大人盼了许久,若得知如此消息,定然欢喜无比。”罗大夫立刻配合着说。千惜听着松了一口气儿,与聪明人说放便是如此不必多费口舌。 “那就好。严婆,送罗大夫回去。”男女有别,罗大夫虽是长辈,又是医者,可若在千惜的房间呆久了,于千惜的名声有损,严婆立刻客客气气地送着罗大夫出去。 与罗大夫通了气儿,这事儿就算是完成了一半,可这里的事儿,也该与明卓葳说一声,千惜思虑着该如何与明卓葳说,又该让他如何配合将后面的事儿都摆平。 那端一直让人盯着千惜院子的人,听到罗大夫大半夜进了千惜院子的事儿,心中便有了盘算。千惜再有本事儿,可这里并不是京城,更不是千惜的庄子,虽然她那近身伺候的都是自己人,但这般也并不能表示,千惜能把她院子里的事儿瞒得严严实实。 “你说,这弃女急忙忙的请了大夫,该不会是有什么算计吧?现下大公子回了京城,没了大公子护着,若是能把她弄死在这里,那也挺好的是吧!”阴冷声音笑得人汗毛耸立…… 第四十五章暗算(一) “咚!”的一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千惜,外头传来了桑婆的喝斥声,“哪里来的丫头,大夫人的房间是你能随随便便进的吗?” “嬷嬷,奴婢,奴婢只是奉命来给大夫人送补药的而已。”弱弱的声音辩驳着,桑婆提着丫头的耳朵,丫头痛得直叫,桑婆冷笑地道:“你是哪个院子的?又奉的谁的命给我们大夫人送补药,难道不知道大夫人的吃喝用度,一律都有人把关?我看你送补药是假,另有所图才是。” “没有,没有,嬷嬷,我真是来送补药的。” “我,你一个奴婢,有何资格称我。”桑婆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把丫头交到院外的护卫手里,其他的事儿,若这丫头并没有歹心自然是无恙的,若是当真另有图谋,那…… 桑婆冷笑回了院子,推门见着千惜睁开了眼,连忙告罪,“奴婢吵醒夫人了。” “不妨事儿,天也亮了。”千惜坐了起来,刚刚的事儿,虽没亲眼看到,依稀间听了那么几句,“这才几天,外头就那么不安生了。” 桑婆亦不敢敷衍千惜,眉间却隐隐担忧,这里并不是京城的庄子,里里面面的都是自己人。本家这儿住的人多而乱,辈份比千惜大的长辈亦多,且与他们相比,千惜是受制于人,她的一举一动地落在他们的眼里,可他们做了些什么,她却只是一知半解。 一声轻叹,千惜道:“也是我这身子不争气儿。” 杨氏的丧事儿一过,只待安顿好了赵柏兄弟三人,千惜便要回京的,可现下她有了身孕,坐胎不稳,势必要住上些日子才成。 “虽是如此,夫人也要放宽心才是,外头有大人留下的人手,奴婢等也将院子看紧些,待夫人坐胎稳了,我们即刻回京,大人想必听闻夫人有喜,定是十分欢喜。”桑婆劝谏着,也赶忙地扯开话题。 “让人盯着些十四夫人。”要说整个本家,最让千惜防备的除了上官氏,再无他人。钱保跟宋妙儿死在了牢里,这里头的事儿,上官氏洗不掉,可见上官氏的心狠。现下明卓葳回了京,带走了许多人,恰是下手对付她的最好机会,上官氏定会动手。 “大人留下的人,一直都盯着十四夫人那头。”桑婆开口回话。 “大人的人,是大人的人,我们自己的人,也要盯紧了,内院的事儿,总是女人仔细着些。”千惜奉行的从来都是小心为上,处在危险之中,又并非她单身一人,自该多几分谨慎。 “是,夫人人放心,奴婢定然前去办妥。”桑婆答应着。 可他们一再防备,千惜吃的用的都仔细检查了,上响那会儿,千惜感觉小腹阵阵坠痛,甚至还见了血,罗大夫急得赶紧施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血给止住,胎息渐弱,再若有半点闪失,这孩子怕要保不住了。 这样的消息丢出,不管是伺候千惜的人,还是外头奉命留下保护千惜的人俱是脸色大变,明明千惜吃的用的穿的都给仔细检查了,究竟是谁那么大的本事儿,无声无息地动了手,让他们无所察觉。 “夫人这是用了相克的物甚,你们仔细将夫人今日用的东西都与老夫说说。”罗大夫也是一身的冷汗啊,明卓葳将他留下给千惜调养照看身子的,若是知晓他连千惜腹中的胎儿都保不住,罗大夫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今日夫人的胃口并不见好,只喝了小半碗的肉粥。”桑婆是一早来替严婆的,千惜这一天的,也只用了这么一碗粥而已。“不过夫人今儿个倒是喝了两次药了,都是罗大夫你开的药,煎药的人都有吩咐过,绝不离开药炉一步,断不会有人往药里添了东西。” “虽是如此,可还是该查看看药渣。”罗大夫提出,桑婆也并不反对,立刻吩咐底下的丫头速将熬药的药渣拿来。 “夫人并不喜熏香,是以不管是衣物还是屋里,都没有香物。”冯芊芊是负责千惜衣物的,回想了今天的事儿,一一与罗大夫说起千惜的习惯。 罗大夫点点头,千惜不喜点香,倒是让人少了一处下手的地儿。这会儿丫头拿了药渣过来,罗大夫拿起来嗅了一番,冯芊芊询问道:“罗大夫,如何?” “药没什么问题,是我昨天给夫人开的安胎药。”罗大夫松了一口气之余,脑子却在飞转,突然那人是从何处对千惜下手,意落千惜的胎儿。 药没有问题,屋里又不有熏香。罗大夫有些焦虑地站了起来,往屋时寻着可有遗漏之处。冯芊芊与桑婆心中都甚是焦急,却不敢惊忧了罗大夫,只跟着罗大夫走了一圈。 “什么味道,不是说夫人屋里没有熏香吗?怎么还会有香气儿?”罗大夫吹胡子瞪眼睛地冲着冯芊芊询问,冯芊芊很是冤枉,“夫人不喜香气儿,屋里从不熏香的。” “可这屋里明明就有香气儿。”罗大夫自认鼻子还是挺灵的,断没有闻错的道理。 冯芊芊无奈地嗅了嗅,道:“罗大夫,这不是香料的香气儿,是院子里那木兰花的香气儿。” 罗大夫一听,“赶紧将那木兰花移走,这木兰花的香气儿于孕妇有害,莫怪夫人见血。” “院子里原不是没有花儿的吗?何时来的木兰花?”桑婆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这花是哪里来的,她可是记得刚住进这院里的时候是没有花儿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忽视此事儿。 “是今天一大早,花农送过来的,我想夫人有喜了,看这些花开得好的,想必也会心情好些,所以就留下了。”冯芊芊如实地回答,桑婆与罗大夫都指着她一阵无语,冯芊芊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吓着了。 “你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花是好收的吗?”桑婆开口,冯芊芊咬了唇,罗大夫道:“旁的不必多说,快些叫人将木兰都搬走,往后院子里莫要再摆花。” 第四十六章暗算(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是!”冯芊芊一听千惜不妥当竟是因为今天一早收到的木兰花,哪里还敢留下,立刻让人将院里的木兰花,不,是所有的花都连根拔起,有多远丢多远了去。 院里那么在的动静,外头又怎么会瞒得住呢,怕事儿的人赶紧地紧闭院门,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挑事儿的人吧,暗想着千惜身边的人反映得倒快,可惜了啊,没能把她肚子里那块肉弄掉! “手脚可是真快啊!”千惜听了来龙去脉幽幽一叹。 “夫人,都是奴婢的错,若非奴婢,夫人也不会受此折磨,险些,险些……”冯芊芊跪下请罪,幸亏罗大夫发现及时,若不然吸入大量的木兰花香儿,纵是华佗在世,那也保不住千惜肚子里的孩儿。 “不知者不罪,往日我不喜熏香,你又如何料到纵是寻常的花香亦对人有害呢。我不怪你,只怪那人心思歹毒,无孔不入,一意要置我于死地。”千惜让桑婆将冯芊芊扶起,冯芊芊摇头道:“夫人虽是不怪,但奴婢确实犯错,还请夫人责罚。” 冯芊芊里的懊恼自责无从说起,她自以为才高八斗,见识多广,可这小小的木兰花香却险些让千惜置于险地,胎儿不保。若不是她自视甚高,擅作决定,但凡她问过一句桑婆或是严婆,以她们经验,她们定然会告知她,孕妇不宜吸入过多花香儿的事儿。 “你执意认为自己该罚,那么此事即由你而起,自该由你来结束。查出是谁指使花农将木兰花送进院子里的。水落石出之后,便算你将功补过。” “多谢夫人。”冯芊芊叩谢,“奴婢这便去查。” 千惜点头,冯芊芊离去。明康弘与明康泽兄弟携手而入,先与千惜问安,“娘你好些了吗?” 招手让他们上前,已经随着明卓葳学了许多规矩的孩儿们依然欢喜地走到千惜的床前,千惜摸摸他们的头,“娘好些了,你们可用了朝食了?” “用过了娘。”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回答,外头的明争暗斗,千惜并不想多过的让他们接触,他们还小,应该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如此才能让他们的心境明朗。 明康泽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千惜道:“娘,我要有小弟弟了吗?桑婆说你有喜了,有喜就是有小弟弟了。” 千惜一顿,柔和地道:“娘是有喜了,可不一定是小弟弟,兴许是小妹妹呢。” “一定是小弟弟,爹爹说了,娘要给我和阿弘多生几个小弟弟才好。”明康泽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说。 嘴角抽搐,千惜很难想像明卓葳竟然跟康弘康泽讨论这样的问题,扫了明康弘一眼,明康弘也是板着一张脸道:“娘还是生弟弟的好,妹妹长大了就是别人的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千惜很是无语,明康弘这才几岁啊,竟然能想到那么远的事儿了。千惜可不愿再跟他们讨论下去,连忙岔开话题。“娘不能陪你们,你们且莫到处乱走,在院里玩耍可好?” “好!”明康弘与明康泽再次答应,“娘好好休养,我们就在院里。” 叮嘱了明康弘与明康泽好好照顾自己,他们自去做他们的事儿,明卓葳虽是回了京,可也安排了不少功课留下,还有教他们练功的师傅亦一同留下了,相比起来,他们兄弟倒是比千惜还忙。 千惜这边静养着,那端冯芊芊很是迅速地查到了花农后头的人,顺藤摸瓜的,当然也知晓了究竟是何人要对千惜不利。可就是知道了,冯芊芊也是犯难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冯芊芊正拿不定主意这事儿该怎么的跟千惜说的好,那头大连村传来了消息,赵柏被打,赵槐不见了!千惜气得第一次砸了面前的杯子,脸色一片铁青。 “夫人,你要沉着气儿啊!这事儿一拨接一拨的,显然是安排好的,你若是气着了身子,那不是中计了吗?”桑婆赶紧地劝道,千惜一声冷笑,“中计!他这是想一箭双雕。” 她这一回回来,正是暴露了她的软肋,正是赵家!此人心思歹毒,正是想朝赵家下手,以此而想不费吹灰之力的让她动气儿!她腹中胎儿不稳,先有木兰花香气儿雪上加霜,再有赵家出手,摆明了的是想借赵家的事儿,让她落了胎,一但她出了事儿,赵家哪个都落不了好。 千惜努力地平息心中的怒火,转头吩咐道:“去,把来报信的人给捉起来,审!” 这一声吩咐,让众人十分莫名,却没有多问,明卓葳留下话来,千惜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能跟在明卓葳身边的人,哪个不了解明卓葳的性子,对于千惜下达的命令直接地去执行。 “问问芊芊可是查出了幕后的人。”千惜此话是冲着桑婆说的,桑婆立刻使人去问。纠结着的冯芊芊正好的回来,听到丫头说了刚刚了的事儿,心里咯噔地一下,加快了脚步到了千惜面前。 “夫人!”冯芊芊见礼,“夫人,奴婢寻了花农,花农确实是收了银子才往院子里送花来的,给花农银子的人是个名叫来福的小厮,来福恰好是十四老爷院里的人,奴婢偷偷让人拿了来福来问,从来福口中得知,十四夫人许诺来福让人往咱们院里送花成了,便将老五夫人身边的丫环许配给他。” 千惜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果然是她!” 上官氏啊,真是一意要置她于死地呢,吃相还如此之难看,明卓葳那时让她忍,忍着不动上官氏,可是,现下她忍不得了。上官氏就像一条疯狗,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要置她于死地,她们之间,不会因为她的容忍而有所改变,甚至因为她的容忍,上官氏更会对她身边的人动手,这恰恰是千惜最不能忍受的。 既然如此,她万不会放过上官氏了,明卓葳是因为暂时动不得官家而让她忍,若是她能保证除了上官氏而不会引起上官家的不满,那么,将来明卓葳也不会为此而责怪于她吧。 第四十七章暗算(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合上眼,千惜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救回赵槐又能除了上官氏。而这两件事儿中最着急的还是救回赵槐,哪怕这个弟弟犯下大错,害得赵阿木身故,可杨氏临死之前嘱咐了她要好好照顾他们,那她就会尽她所能,只要赵槐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她必不会放弃他。 “芊芊,你即刻让明卫去办三件事儿。第一,让明卫将我弟弟接入明家;第二,询问阿柏被人打和阿槐被人捉走的情形,看看可有什么细节能帮上忙的;第三,你过来……”千惜招手让冯芊芊靠近,耳语一番嘱咐了冯芊芊,冯芊芊答应着。 时间紧迫,当下要救赵槐,更要在上官氏再动手之前将上官氏解决了。 看似平静的明家,暗里却是波涛汹涌。千惜一边查人,一边也让人盯死了上官氏,想来上官氏也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快的查到她的头上,定然也想趋着她这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动手,就想打得她措手不及,若是能一举达到目的,上官氏可是满意了。 夜幕降临,虽然赵槐那边还没有消息,赵柏与王氏还有赵小宝已经平安地到了明家,赵柏身上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满身都是淤青,王氏心疼得直抹眼泪。 千惜让他们好好休养,其他的事儿并没有与他们细说,只让千惜意想不到的事儿,她让人盯着上官氏,本是想要预防她再出什么妖蛾子,却得了那么大的收获,正好省了她如何捉住上官氏的错处应付上官家。 其他人在得知上官氏做了什么事儿时,同样亦为上官氏的胆大妄为而吃惊…… “夫人,已经寻了二舅老爷的行踪,属下刚刚尾随那幕后之人入了府中。”明卫算是明卓葳身边的一把手,此时说起这事儿来,脸色也是极不好看。 “这么说来,此事由始至终都是上官氏一人自导自演的。”千惜这回已经是肯定地开口。明卫不作声,他不知内宅的勾心斗角,他的责任只是保护千惜母子三人的安全,其他的,千惜吩咐他才会去做。 “人可是还没走?”千惜询问,明卫答道:“是。”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事情闹大,让她再无翻身之力。”千惜第一次露出了狠戾的神情,这个世道啊,并非人不犯我,我不犯的人,她的存在早已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她再存着善心由着这些人欺压,付出的代价将是她身边至亲至爱的人。 “捉贼了,捉贼了!”一声叫唤打破了黑夜的宁静,随着这一声叫唤,灯火点起,四周的人开始聚拢。 “贼,贼那边跑了,快追!”前头一声叫,一道人影飞快地奔跑,“快,快追上!” 宅子里的人听着这动静,赶紧地追去,顾不上哪是哪儿,唯一的念头便是追上那贼子。 可这小贼很是机灵,左拐右弯的,愣是让这些人追不上,瞧到面前只有两个丫头守着的院子时,立刻跑了进去,家丁们追上,里头传来一声尖叫,他们也顾不上的许多,赶紧追了进去,可莫要惊了里头的主子才是啊!但一进了院子,一群人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只见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被扔在院中,这女的很是熟悉,可这男人…… “啊!”又是一声尖叫,但这一回,更带了几分恐惧。 “夫人,老夫人,老夫人。”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刚被喊着捉贼的动静闹醒的人,显然是不甚高兴。“怎么,外头的贼捉住了?” “咚”的一声,一把年纪的嬷嬷重重的跪下,上头的妇人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极是不好。 “怎么了?府里丢了什么大件的东西?贼子没捉到?”妇人轻声地询问,老嬷嬷摇头,舌头似是打结了般,好半响才吐道:“贼子跑进了咱们老爷的院子,还把十四夫人,十四夫人给丢到了院子,十四夫人赤身裸体的,跟舅老爷在一块。” “你说什么?”妇人直以为自个儿听岔了,盯着老嬷嬷再问了一句。 “十四夫人,跟舅老爷赤身裸体的被贼子丢在了院子。”老嬷嬷不得不重复了那最重要的一句,头低得底,再不敢抬头看那妇人一眼,这样的消息啊,老夫人可怎么受得住啊! 第一回还能说自己听岔了,老嬷嬷这一重复,却是狠狠地将她打醒,妇人只觉得气血翻滚,头昏脑胀地似要昏过去,她那身旁的丫头连忙地将她扶住,担忧地唤了一声老夫人。 妇人好不容易回了口气,大拍桌子,“作孽啊,作孽啊!我们明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不守妇道,不讲伦理的女人回来,我的儿啊,你受尽委屈了啊!” 想到儿子,妇人是一阵嚎啕大哭啊!嬷嬷牙齿打架,可她是妇人身边的得力人,这会儿妇人显然是给气糊涂了,根本顾不上其他的,她得提醒她啊!“老夫人,十四夫人被人丢在了院子,可等着你去处置呢。” 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妇人一听,“丢在院子?” “老奴作主,将十四夫人的院子给围了,十四夫人也好,十四爷院里的人也罢,所有的人都关在院子里,许进不许出,这会儿就等着夫人去处置啊。这么大的事儿,再拖下去可要瞒不住啊!上官家的名声也就罢了,可我们明家的脸面还需顾及。”老嬷嬷是苦口婆心啊!谁能想到呢,世家出身的嫡女啊,竟然做了这等没脸没皮的事儿,简直是丢尽了世家的脸啊! “是啊,那个贱|人不要脸,我们明家还要脸,我儿还要脸!”妇人狠戾地一拍桌子,扯过披风憋着一股子气往外去。她能容忍旁人践踏她,可她万万容不下旁人践踏她的儿子。她的儿啊,哪怕痴傻却依然孝顺,可那些人却欺她的小儿是个傻子,想靠她的儿子依着明家,却在度过难过之后,过河拆桥要她的儿子戴绿帽,绝不可能。 第四十八章暗算(四) “啪!贱|人!”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女子的脸上,女子身上只披着里衣,此时脸色发白,这一个耳光清晰地印在她那雪白的脸上,尤显得狰狞! “呵呵,我贱,我就是贱又怎么样?你们敢作贱我,我还就贱了又怎么样?”女子反驳,这般没脸没皮的话,气得妇人一个踉跄,指着女子又是一个耳光。“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不论。” 妇人这一声令下,一旁执鞭的嬷嬷立刻上前挥着鞭落在女子的身上,女子气道:“你们敢,你们别忘了,我是上官家之女,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就不怕我们上官家的报复吗?” “用不着心急,这一笔账,不是你一个人担得下的,你家那哥哥,还有你们上官家,我们明家一个都不会放过。上官家要报复,那得看你们上官家的脸皮有没有那么厚!”眼中这一老一少,正是明家的五老夫人与明十四夫人上官氏。“和亲哥哥乱|伦,上官家可真是好家教啊!” “那都是你们逼的,你们逼的。那个傻子,你那个傻子,他懂什么,每天除了吃就睡,他懂得什么叫夫妻吗?他知道什么叫男欢女爱?洞房花烛夜,他就自己抱着点心睡在角落里,由着我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床上看着红烛燃尽那种绝望吗?”上官氏痛苦地控诉。 “我儿的情况,我从不曾欺瞒你上官家,你可别忘了,在你嫁进我明家之前,我可是亲口问过你愿或不愿的?是你自己跟我说,你会好好照顾我儿,若不然,你以为你能进明家?”五老夫人拿过一旁的茶杯,狠狠地往上官氏身上砸去。 “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多了不起,不过是想攀我们大老爷没攀上的女人,要不是你们上官家苦苦哀求,保证一定会好好地对待我儿,就你这样的女人,我绝不会要。我们明家帮着你们度过了难关,让你爹官复原职了,你就得瑟起来了,你有什么资格摆出这高高在上的样儿,还敢对不起我儿,我倒要看看,你们兄妹俩这样赤身裸体的到你爹的面前,就算是京中的上官氏,又有什么脸说我明家半句不是。打你,不过是先点利息而已。动手!”五老夫人不愿再与上官氏多说,再次下令。 “你个老不死的女人,活该你生个傻儿子,我给他绿帽子!但凡以后你想娶谁当你儿媳妇,你那傻儿子都注意要戴绿帽子!”上官氏挨着打,嘴里也不断地诅咒着,更是把五老夫人气得不轻啊! “老太爷!”门中传来了请安声,五老夫人哭着走了出去,扑入那人的怀里,“老爷!” “莫哭,莫哭!”明家的五老太爷与五老夫人夫妻恩爱,五老太爷一生从不纳妾,纵然只得了一个傻儿子,也自来与五老夫人不离不弃,更是护着妻儿不让他们受到半点委屈,可现下这儿…… “上官茴呢?”五老太爷好不容易地安抚好了五老夫人,屋里只见上官氏,那另一个人没在,询问了一句。 五老夫人抹着眼泪道:“我让人将他看押起来了。” “夫人且出些气儿,先留她一命,待天亮了我们再去上官家要个说法儿。”五老太爷神色不善,轻轻喃语却是让人如置冰窖。 “老爷,我这心里难受。”五老夫人捂着心口很是难受,五老太爷拍拍她的肩,“你放心,敢欺辱我儿,我定要让他们上官家是倍偿还。” 原不惧于五老夫人的上官氏,听到五老太爷此言,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废了她的手脚!”比起五老夫人只让上官氏受些皮肉之苦,五老太爷更善于让人生不如死,“好好地看好她,别让她那么容易的死了。” 这么一对不要脸的兄妹啊,他有千种万种的法子让他们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官家打了明家的脸,只对付他们兄妹怎么够呢,五老太爷冷咧的一笑,很是残忍…… 等千惜天亮了知晓上官氏被送回了上官家,不到两天,上官氏与其兄上官茴都被公布了死讯,但容县却多了两个断手断脚的乞丐,千惜合上了眼。 赵槐已被救回,但他的右手却也是被废了,有着上官氏兄妹的乱子在前,也没有人会想到那天晚上的贼是谁,又怎么会跑到上官氏的院子,刚好的把上官氏兄妹丢了出来。 等五老太爷忙完了上官家的事儿,五老太爷要查那天晚上的贼子,可所有的证据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比如是谁喊的捉贼,又是谁追到上官氏的院子?那晚参与的人,却都想不起是谁喊的,只是见着人往那边跑就都追了上去,后头出了上官氏的事儿,也再没有人顾上捉贼的事儿。 这样干净的扫尾,五老太爷在自家的地盘,可真是第一回遇着啊,并不是多高明的手法,不过是一叫一引而已,却引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可真是幸亏这人对明家并没有恶意,若不然,趋着上官氏的事儿,顺便将明家扯进去,明家想要像现下这般独善其身,那却是难得很。 五老夫人来了千惜的院里几回,倒也试探了几回,千惜很是乖觉地装傻,这样的丑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更不会让五老太爷有机会确定她就是捅出这事儿的幕后之人。 终归赵家的仇她报了,为此上官家为了摭丑,还得好好地给明家赔礼道歉,这样结果,或许只有对那明家的十四老爷不好吧,那个单纯的孩子哭着闹着要媳妇,她并不知道上官氏的背叛,也不知道父母为他****多少的心。 在他单纯的世界里,习惯了上官氏的存在,哪怕上官氏只是偶尔地给他一个笑脸,他却是已经接纳了这样的人,他固执地以为他们会一直都在一起的呢,现在上官氏不在了,他本能地去寻常。只是在五老夫人寻了个乖巧的姑娘回来陪着他,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记了上官氏。 第四十九章举家入京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没有了上官氏,千惜在容县的日子过得就悠闲了许多,夫荣妻贵,整个容县再没有身份地位比她高的妇人,人人皆是巴结奉承,虽说千惜都以安胎静养为由打发了许多人,但并不妨碍她们锲而不舍地前来拜访。 虽是安胎,千惜想得更多的是赵柏赵槐三兄弟究竟该如可安顿。上官家吃了那么大的亏,短时间内是不会为难赵家了,可明卓葳的语气早已表明了要对付上官家的意思,那么来日两家相争相斗,撕破了脸皮,到时若赵家依然如现下这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定然会再次成为上官家主攻的对象。 这一次,因为明卓葳与千惜回得及时而逃过了一劫的赵家,谁又能保证下一回他们还有这样的好运呢? 况且,由上官氏让人绑了赵槐可以瞧出,赵家是千惜软肋这一点,明白的人并不只有一个,明家与上官家有仇,上官家以为千惜是绊脚石,已嫁为明卓葳平妻的上官邀月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千惜,千惜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明卓葳的庇护,上官邀月分分钟钟能干掉她。 弱,终归是她自己太弱了,她一直在努力的成长,可在那些世家前,若是撕破了脸真正的动起手来,她完全没有任何能力跟他们抗衡。 “阿柏,阿槐,小宝,你们可愿意随我进京?”眼看日子渐渐过去,罗大夫表示千惜的胎已稳定,京城里明卓葳也在催促千惜速速将康弘康泽带回京,却是给他们兄弟请了名家要与他们正式授课。 这个问题,从杨氏下葬后赵柏几个兄弟就已经想过了。“大姐,我们进京,可会给大姐添麻烦?” 赵柏显得担忧地问,他是一个粗人,懂的不多,见识也少,但小宝说过,他们就算留在大连村,将来也许也同样没有好日子,打从他们大姐嫁进了世家,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再平静。 “怎么会呢。”千惜张口,“倒是是因为我,让你们都跟着受罪才是。” 她进了明家,将她养大的赵家无形中早已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上官氏要对付赵家,因为那棵人参,其中又或多或少有她的原由…… “大姐,你别什么都往你身上揽,要不是有你,我们家还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大姐心里记挂着我们,爹娘在天有灵知道,我们兄弟也清楚。也是我们没用,没能给大姐撑腰,倒还要靠着大姐照顾。”赵小宝嘶哑的声音认真地说来,他现在还在学堂读书,原想过个一年的就去试着考秀才,可家里出了这么些事儿,父母双亡,却是要等个三年才成。 “大姐,我不会说话,小宝说的就是我们想说的,你别什么都怪自己。”赵柏讷讷地劝着,有些紧张地搓着手掌,“进了京,旁的我不会干,我给大姐种田,大姐放心。” “好!”千惜忍着泪水哽咽地答应。赵柏咧着牙笑,赵槐低着看已经使不上劲儿的手,越发觉得自己没用。 既是说好了都随千惜进京,赵家里的土地哪怕不卖,也要租出去,这样一番处置也用了三五日,明卓葳再次催促千惜回京的信又到了千惜的手里,千惜自是决定这两日收拢回京。 “娘。舅舅们决定同我们一同回京了吗?”康泽昂头喝了一大碗水,仰头迎着千惜询问。上官氏死讯传出之后,千惜也不再着他们兄弟,这些日子两人总往山里跑,跟着白虎可是闹得甚是开怀,瞧着他们都黑了一圈了。 “是,往后你们可要多照看舅舅们。”千惜不忘嘱咐他们。康泽点头答应,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道:“小舅舅是不是还要读书?” 千惜点点头,微微蹙了蹙眉,说到读书却有些为难,赵小宝的年纪不算大,书得似乎并不差,千惜亦是有心让他继续读下去,可京中的私塾均为世家所办,想要进去谈何容易。 “娘是不是把刘先生给忘了,刘先生才高八斗,要教小舅舅那可是再轻松不过的事儿了。”康泽晃着小脑袋装着大人样儿的说。原在一旁看着书的康弘瞥了他一眼,“刘先生教的是孩童,你要小舅舅跟大球他们一起上课,从头学起吗?” “笨,哪里要这样,刘先生不能另外跟小舅舅开小灶吗?” “哧!”嗤笑一声,康弘道:“刘先生白日上课已是劳累,你又怎么确定刘先生会愿意给小舅舅开小灶!” 得,兄弟俩儿倒是都知道什么叫开小灶了,千惜摇了摇头,由着他们兄弟争论。 “愿不愿意的不是都应该问了刘先生才知道吗?你又怎么肯定刘先生不肯?”康泽气哄哄地瞪了康弘,康弘听着甚以为然,直把康泽的一肚子气儿都给折腾没了,他生气什么啊,人家康弘完全就是就事论事儿的样儿,根本不像他这样因为反驳而动怒。 “那,我们是不是该想个法子让刘先生不能拒绝地给小舅舅开小灶呢。”康弘很是正经地摸了下巴,思考。 “首先,让刘先生教导你们小舅舅读书并不能称之为开小灶。”千惜认真是纠正,康弘康泽相到看了一眼,齐齐地应了一声,“其次,如果你们能有法子让刘先生答应教导你们小舅舅,我会很高兴。” 噢噢,千惜眨了眨眼睛,康弘跟着学,康泽咧着嘴笑,“娘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儿,真是萌透了啊!千惜把人拉过,狠狠地亲了一口,康弘蹭了过去,眨巴眼睛盯着千惜,千惜一笑,深知自家儿子的性子,同样往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康弘的耳根泛起了红晕,引得再次千惜一笑,这是她的孩儿啊,这般乖巧懂事儿,心里时时挂念着她,亲近她。腹中的孩儿,不知是男是女,却也因为他们而让她更多了许多期待。 “嗷嗷,娘再亲我一口,再亲我一口嘛!”康泽怪叫着喊,康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可千惜却又亲了康泽一口,康弘默默地无言了。 第五十章抵京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回京的事儿是悄悄地办的,回京的路程也只有明家几人知晓,为的不过是预防再出现回乡时遇到的刺杀情况。而顾及着千惜有孕在身,一行人很快弃马车而行水路,上了船直至京城,虽是绕了些弯路,总是一路顺畅,再没有人追在后头搅得人不得安宁。 这样的情形,千惜得知后,却冒出了另一个想法,明卓葳能将她回京的路线瞒得严严实实,没理由回容县的线路为人所知,除非,明卓葳是故意的! 心里咯噔地一跳,这个念头一起,千惜就控制不住的散发思维,明卓葳陪她回大连村,一是因她的要求,另也在是借着这一路办了许多他想办的事儿。 比如引蛇出洞,用自己做诱饵,把那些想要杀他的人,都杀了! 打了个冷颤,千惜的手抚过小腹,越是的了解明卓葳,她越是发觉这个男人的可怕,不仅因为他的狠,还有他的心思之深沉,千惜自认为自己完全没办法在明卓葳的手下过上几招。 呼,幸好,她并不是明卓葳的敌人,若不然,有明卓葳这样的对手,呵呵,却是寢食难安,夜不能这寐啊! 而这个让人夜不能寐的人,这会儿却是亲自到了码头来接千惜母子,这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爹爹!”康弘康泽两个多月没见明卓葳,自是十分想念,飞扑了过去,明卓葳一手抱一手背,父子三人闹了一场,这才走到千惜的面前。【ㄨ】 瞧到千惜微微凸起的小腹,明卓葳的眼睛一亮,盼了许多的孩儿总算是怀上了。勾了勾嘴唇,显然心情很是不错,明卓葳也就给了赵柏几个一个笑容。 “老爷!”千惜福身,明卓葳先她一步将她扶起,磨擦着千惜的手。“姐夫!” 赵柏三兄弟也都抱拳见礼,明卓葳颔首,“先回庄子,明后日休息好了再回府里请安。” “是!”这么明显是冲着千惜说的话,千惜含笑地答应。明卓葳没让赵柏进明府,旁人或许是觉得明卓葳看不赵柏他们,可对千惜来说,明卓葳没有为难赵柏他们去接触明崇他们就是对他们最好。 有明卓葳亲自来接,虽是回了庄子,可又有谁敢说半句呢。有孕之后一直嗜睡,坐在马车,靠着明卓葳的肩头,千惜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什么时候到的庄子她也不曾醒来。 等着她睡够了睁眼,天都黑了,旁边躺着明卓葳,千惜原想着莫要惊动了他,不想她才睁眼看去,明卓葳已经警醒过来,“醒了?饿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肚子是真饿!千惜囧,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明卓葳坐起,唤了一声,很快严婆就端着热乎乎的面儿走了进来。“老爷,夫人。” 明卓葳点点头,严婆把面放下,待要端到床前,千惜动了下床,明卓葳按住她,冲着严婆道:“端过来。” 严婆答应着端到床前,千惜刚要动手,明卓葳却先一步拿了筷子夹起了面儿,吹了一口气儿放到千惜的唇边。不说严婆了,就是千惜亦唬得不轻,张口咬了一口儿细嚼慢咽的,千惜倒想自己动手,可明卓葳完全没给她机会,一看千惜咽下了,另一口又夹了来了。 千惜就这样怀着纠结的心,愣是把那碗面儿给吃了。心里暗想明卓葳也不知抽的什么风,突然动了喂养人的心思。 “饱了?”一碗面加汤都进了千惜的肚子,看着千惜吃得意犹未尽,明卓葳询问。 千惜点点头,“饱了。” 明卓葳看了一眼她那肚子,千惜莫名地噎了,打起嗝来,严婆连忙地给倒茶来,明卓葳皱着眉头道:“不是不能喝茶吗?” “啊,是,是!”严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换了白水,千惜连着喝了几杯水才缓过劲儿,明卓葳让严婆退了出去,拍着千惜的背,似是给她顺气儿,这更是惊悚啊,千惜被这么一吓,倒是没再打嗝了。 “好了?”明卓葳研究地看了千惜一会儿,千惜真没再打嗝了,这才停止顺背的动作,目光直盯着千惜的肚子。千惜是完全拿不准明卓葳这抽的是什么风儿,突然这么大的变化,吓死人的好吧。 “好好养着,给我再生几个孩儿。”明卓葳突然表明态度,千惜转头看了明卓葳,明卓葳道:“你听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样的口气儿,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千惜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打量明卓葳的动作,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啊,肚子里的孩子若真要细究起来,是在赵阿木故去之后才有的,这样的事儿若是被人知道了,于他们可是大把柄。 “老爷,孩子的月份不妥当!”千惜拿不准明卓葳的意思,之前虽在信中与明卓葳提过,可明卓葳只回了两个字,无事!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却是没法儿安稳呐! 明卓葳却是不以为意,“我与你说过无事便是无事。你只管放心养胎,孩儿的事儿有我。” 听着明卓葳强势地表明,想到明卓葳的手段,罢了,只要他是当真要留下孩子,他就有那一千一万个法子将这事儿抹平了。明显的地位与权利的差距,也造成了他们不一样的处理事情的方式。在千惜以为腹中的孩儿或许会成为旁人对付明家的把柄时,在明卓葳看来,却完全不是个事儿。 “会动了吗?”明卓葳研究了一日千惜的肚子,这会儿又问了这么一句,更是表明了没把千惜刚刚说那大事儿放在心上。 千惜吁了口气儿,“还需过些日子才能动呢!” 明卓葳点点头,大掌抚上千惜的小腹,他今天忍了一日,早就想摸摸它了,可顾着千惜累得睡了,不想吵醒千惜,他这才一直没动。他其实从来没有关注过孩儿的出生,上辈子是太多了,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注意;而这一辈子,康弘康泽那时他也忙。 只这个孩子,这是他盼了许久的孩子,现下,终于让他等到了。 第五十一章安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吃饱喝足的千惜再次抵抗不过睡意,沉沉地睡去,这一回醒来的时候,明卓葳并不在,千惜是大松了一口气儿,明显越发诡异的明卓葳,着实让她招架不住啊! 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询问起赵槐他们。“夫人放心,舅老爷们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昨夜老爷已经吩咐下去,另僻了一处院子让舅老爷们住。庄子里的事儿,夫人是最清楚的,断不会怠慢了舅老爷。” “嗯!”千惜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冯芊芊道:“老爷一大早的带着两位小公子回京了。” 千惜一怔,有那么一会反应不过来。冯芊芊道:“府里的老太爷想是念着两位小公子。老爷不是还给两位小公子寻了名师吗?想着老爷带两位小公子见先生去了。” 好吧,她这怀孕了后,这一路赶路的,这脑子总不够用,好些事儿明明听他们提过,却总是忘了。 “夫人,这是老爷吩咐备下的肉粥,你尝尝。”冯芊芊端着粥来了,脸上挂着那笑容,莫名地让千惜很是心虚,随后千惜给反应过来了,她心虚个毛线,明卓葳抽风了又跟她没关系。 不过,好饿啊,还是先吃饱了吧。 等着千惜吃完,当然第一件事儿便是去寻赵槐他们,赵柏赵槐他们显然是从外面刚回来,那新衣裳上都沾了泥巴,见上千惜很是欢喜,“大姐,你好些了吗?” 显然昨天千惜睡了一路,他们可是都记挂着千惜的身体。 “只是有些嗜睡,你们去哪儿了,弄了一身的泥。”千惜更多注意的是他们脸上那豁别已久的笑容。 “大姐,我们去田里转了一圈,我们身上有些银子,就想着能不能置几亩地自己种。这时原田都是上好的水田,他们竟然还在田里养鱼,那鱼养得可真肥啊,等田里的粮食能收了,那鱼也能卖不少银子。”赵柏说到老拿手的事儿,那是一个眉飞色舞的。进了京城,他们兄弟也都开始学着开口都说官话。 “京城里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样又能种田又能养鱼的法子都能想出来,可真是厉害啊!” “舅老爷是不知道,这稻田养鱼的法子还是我们夫人想出来的呢,还有咱们这一带一年两季的稻苗,那可都是我们夫人的功劳。”冯芊芊掩着嘴如实地说出了千惜的丰功伟绩,很是引以为傲。 赵柏和赵槐一听可是唬了一跳,冯芊芊继续地道:“舅老爷出门看到的那些水田呐,半数以上都是咱们夫人名下的。【ㄨ】” 这更是引得他们睁大了眼睛,千惜道:“你们若还想种田,瞧着看中哪一片,我拨给你们。” “不,不,不,大姐,我们有银子,我们的田我们自己卖,不能要你的。”赵柏本能就拒绝,“你在京城不容易,挣下的这些家业还要给阿弘阿泽,我们有手有脚,拿了你的银子的,万不能再要你的田。” 赵槐十分同意地点点头,他也是一样不愿意要千惜的田。冯芊芊听着,倒是对赵柏他们很是刮目相看,要知道人之初,性本善,可像他们这样的年纪还能坚守住自己的本心,那是十分的难得。 “不必担心,这些田地都是我自己挣了来的,与其说是给你们种,倒不如说是想让你们帮我看着些。我现下有了孩子,行事多有不便,外头的事儿也顾不上许多,你们若是不嫌弃的就帮着我些。”千惜温和地与他们细细说来,赵柏赵槐听得面面相觑。 “大姐,这些事儿往后再说,你让我们商量商量。”赵柏最终开口。 “成,这事儿也不急,你们刚来京城,先到处熟悉熟悉,村里的人都是和善人,往日在大连村怎么样,往后在这儿也是一样的。” “哎!”赵柏赵槐答应得快。 微微地一笑,千惜的心情亦是很好,赵柏跟赵槐能在京城里适应下来,再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事儿了。只是赵小宝,书是定是要继续读的,可刘先生那头,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好。 还没等千惜想着该怎么跟刘先生开口,明卓葳带着明康弘与明康泽回来,还有一个脸生的老先生,明卓葳直接地道:“这是毛先生,往后小宝跟毛先生一起读书。” “啊!”这么个消息可是炸得千惜都快反应不过来了,拿眼瞧了明卓葳,“他是块读书的料,虽是有孝在身不能上私塾,但也不能任他耽搁。毛先生是府里的人,举人出身,指导他绰绰有余了。” 并不是这个问题,千惜更想的问是明卓葳怎么那么早的就把人给她备好了,她还从来没有跟明卓葳提过,往日也没见明卓葳跟赵小宝有什么接触。 “见过夫人!”明卓葳与那老先生开口,老先生有这礼地道:“夫人。” “先生不必多礼。”千惜只觉得回京之后,这明卓葳一拔接一拔的事儿,实在让她一时适应不过来啊!虽然这一些似乎都是对她十分有利的事儿。 “毛先生往后就在庄子里住下,小宝刚来京,想是还有些不适应,那就让他休养两日,往后开课了一切都听从毛先生的安排。”明卓葳一开口就把事情给安排妥当,千惜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是,让老爷费心了,多谢老爷!”千惜很是真心地道谢,明卓葳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收下了千惜的道谢。 “安排好毛先生的住处,绝不能怠慢!”明卓葳冲着下头的人吩咐,刘福答应着去安排,毛先生抱拳告退,与刘福一同退了出去。临走时不忘看了千惜一眼,这位千家的小姐,原以为是为千家弃女,众人皆认为明卓葳断不会喜爱这样的女子,可是,这么多年,哪怕明卓葳奉旨再娶了上官家的嫡女为平妻,可就从让他到庄子为这位夫人的养父之子授课,便可见明卓葳对于这位夫人的重视。 毛先生心里的算盘打得精,也自是明白往后该如何地对待赵小宝。 第五十二章准备 日子就这样在明卓葳的一手包办下不紧不慢地过去了,对比当初怀着康弘康泽的忐忑,对于前途的未知害怕,这一回有亲人在身边陪伴,明卓葳又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完全无需她担心,千惜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 明卓葳将所有的事儿都揽了,当然也杜绝了外头的风言风语。随着千惜的肚子鼓起,那好动的孩儿将千惜的肚子踢起一个又一个的小包,明卓葳最喜的莫过于将手放在千惜的肚子上,与孩儿嬉闹。 眼看又是一年,千惜挺在大肚子的,哪怕是初一祭祖,明卓葳都没让千惜回府,只带了康弘康泽回府里住了几天,直到初六才将他们再带回庄子。 “爹爹,娘和弟弟都会平平安安的是吗?”康泽咬了咬唇,巴巴地望着明卓葳问,明卓葳道:“嗯!” “那些人真坏,总想着为难娘。爹,什么时候才会没人敢欺负娘啊!”康泽很是厌烦地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又长了一岁的他,想得更多的是保护千惜。 “快了!”明卓葳如此说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目光落在康弘康泽的身上,“只要你们努力地学本事,到你们足够强大了,到那时,谁都欺负不了你娘。” “要比爹更强大吗?”康泽问,明卓葳肯定地回答,是! 流言蜚语虽未入千惜之耳,可明卓葳这些日子行迹匆匆,康弘康泽虽是少年老成,但毕竟还小,哪怕他们再怎么努力地伪装,神色间的焦虑总是显露了出来。 在明卓葳又一次半夜出去,直到黎明方才带着一身血气儿回来,千惜总是按捺不住了,“老爷还是与我说说外头都出了什么事儿吧。” 明卓葳想也不想地道:“你好生养胎,外面的事儿有我。” “老爷!”千惜握紧明卓葳的手,“老爷是要做大事的人,若不是事情当真棘手,老爷也不会日日早出晚归,老爷身上的血腥味,妾身闻得到。妾身无能,于老爷并无多有用处,但也想不给老爷添乱。这外头的事儿,可是与我和孩子有关?” “谁在你的耳边乱嚼舌根。”明卓葳瞪大了眼睛喝斥,恨不得将那乱说话的人捉出来。 “没有谁与妾身说,只是妾身猜测而已,老爷的神色告诉妾身,妾身并没有猜错。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若莫,更何况当日在本家时,上官氏便对妾身多有猜测,哪怕上官氏如今疯了,可上官家还在,他们又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对付妾身。妾身有孕太过凑巧,哪怕不是,他们也要往妾身的身上扣下这顶帽子,您又何必瞒我。”千惜感念明卓葳的心,这会儿孩子已是八个多月了,可没有人在千惜的面前说过半句不妥的话,也没有什么人出现,这其中若说没有明卓葳的维护是断断不能。 明卓葳瞧着千惜因为有孕而显得圆润的脸庞,经历过太多没有良心的人,那么多的人视他的付出为理所当然,从来没有人想到过,他不是必须要做什么,给他们什么的。所以,千惜能念着他的付出,也会回报他的付出,这恰恰是让明卓葳放在心上的。 “老爷与我说实话,总好过待哪一日旁人打得妾身措手不及的好。”千惜继续地劝着明卓葳,这个理由恰是最让明卓葳打动的,毕竟,这些人总是会来的。 “外头因你有孕之事,确有风言,不过,暂时因为几大世家闹出了丑事,暂时不会有人动你。”明卓葳很是简略地说来,千惜眼皮跳了跳,她着重注意的更是明卓葳提到的几大世家的丑事儿。 想到明卓葳的早出晚归,这里面要说没有明卓葳的手笔,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现下他们都在等,你在本家诊出有孕,罗大夫是不会将消息露出去,这一路上,这些日子多的是的人想要进庄子接近你,都被我处理了,不过,眼看日子越来越近,你若迟迟不生,他们总会闹出来撕破脸的要验一验你的孕期。”说到这里,明卓葳的脸上尽是嘲讽。 这些所谓的世家啊,撑着世家的面子,却做出那么多下流无耻的事儿,偏偏还端着架子不肯撕开脸皮,倒是让他争取了许多的时间。他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千惜有孕的确凿日子,真当他明家是吃素的。 千惜囧啊!“他们为什么要等呢?” 这样的一问,引得明卓葳笑了,“因为世家的矜持。” 额!在千惜看来,等待别人露出把柄那是再蠢不过的事儿了,尤其像她这样的情况,肚子在这里,只要请个大夫过来一号脉,孩子的月份是瞒也瞒不住,偏偏这些人想捉她的把柄,又不想跟明卓葳交恶,而且还想留得贤名。呵呵,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啊!一个个脑子被驴踢了吧! “不过,我很喜欢他们的矜持!”明卓葳吻了千惜的额头如是说。千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她也喜欢好吧,这样的傻瓜,多几个才好,能够矜持到她把孩子生下来,那就更好了。 “只这事儿啊,他们怕是再也矜持不了多久了,最多一个月,若是孩子再不出生,他们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冲到庄子,到那时我们也要落人把柄。”这才是明卓葳最是忧心的事儿,孩子说大了一个月,十月瓜熟蒂落,孩子没出来,已经等了那么久机会的人,只怕连他都不会放心。虽则从一开始千惜孝期有孕的风言风语一经传出,而后迅速地传开,这里头断不是一人的手笔。 “老爷可有什么想法?” “我已经让罗老试试催产的药,也算小有收获,若真有那一日,你要服下那药,可知?”明卓葳吩咐。千惜的眉心直跳,明卓葳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了,服下催产药,他们母子平安,自是大吉大利;可若是不服,一但给了那些人机会请了大夫为她号脉,不说他们母子,就算是康弘康泽,还有明卓葳,都落不了好。 第五十三章催产(上) 大半个月很快地过去,才出正月,庄子里的护卫却被加强了许多,千惜心里有数,只怕是那些人真要动手。 “夫人,你都走了一柱香了,你歇歇吧!”桑婆劝说着千惜,千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坚持着再走了十来步,生孩子等于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以往无知者无畏,那会儿生康弘康泽的时候,能够母子三人平平安安安的,当真走了大运了。 这一回,孩子并没有足月,虽说是九个月生下来的孩子许多,千惜更想自己的身体能够好些再好些,这样的到时不管是发生什么事儿,她至少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怀着这样的想法,千惜一直都努力地锻炼身体,还好她底子还在,这些日子也没有懒惰,怀这孩子她也并不觉得辛苦。 “咚咚!让开,快让开!”千惜走够了今天的时辰,刚坐下想歇会儿,外头却传来了喧哗声。千惜的心一紧,外头的人已经有那小跑进来报信儿的,“夫人,是月夫人来了,说是夫人有孕在身,前来探望。” “呵呵!”千惜鄙视地笑了,没想到啊,这来的人,竟然是上官邀月,也是,以探望她为由,若是拿到证据证明她确实是在赵阿木死后的日子有的身孕,那是最好;若是拿不到,她前来探望千惜又有什么不对,她们可都是明家的媳妇。 这会儿啊,明卓葳还在上朝,纵是此时飞扑回来,也需得小半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足够上官邀月做下许多事儿了。千惜不得不说上官邀月这时辰把得可是真准。 “且与她传说,就说我生产在即,不便见客,让她回去吧!”虽说双方都知晓对方的意思,但这场面上的话,该说的还是得说。 上官邀月不会走,千惜要做的是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长,让上官邀月越晚的进到庄子,对她是越好。 “芊芊!”千惜招手让冯芊芊来,附在冯芊芊的耳边耳语了一番,冯芊芊脸色有些发白,“夫人。” “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千惜并不理会冯芊芊的迟疑,催促着她快去将事情办好。 这么多年相处,冯芊芊亦是知晓千惜的禀性,一但是她做出的决定,断不会有改变的余地。应了一声,只得速速去将事情办妥。 外头的喧哗喝斥声越来越重,甚至还夹杂了打斗声,看来上官邀月是给逼急了,或都亦是察觉了千惜的拖字诀,她必须要在明卓葳回来之前,弄死千惜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冲进去,谁要是敢拦,杀!”上官邀月坐在马车上。带上了上官家的暗卫,就是要把千惜给揪出来,更是要借机除去千惜,捏住他明卓葳的把柄!而为了这个目的,上官家是不惜倾尽所有。 很快庄子外头掀起了一片打斗,空气中的血腥味慢慢地散开了,千惜脸色微变,上官邀月这是真的撕破脸,或者,她的目标是她,其次才是想要利用她而控制明卓葳。 可终归不管谁是主,谁是次,外头有明卓葳的人,暂时庄子是安全的。 “夫人,千家也来人了,还有千家的暗卫,他们正与上官家联手攻庄子。”果然是世家们都盯死了千惜,上官邀月刚动手,千家来了,定然还会有其他的人出现。 这些人,这些人都想拿捏住明卓葳,一心想着要捉到明卓葳的把柄,从而让明卓葳受制于他们。以往明卓葳太过谨慎,从不落人半点破绽,只因她,赵阿木去时她并不知晓,这个孩子来得太急,偏偏明卓葳盼了孩儿那么久,断不会放弃孩儿。千惜,千惜更是不会。 那样敏感的日子,虽则千惜并非赵阿木生女,可赵阿木抚养千惜长大,若无人追究,千惜一个出嫁之女服不服丧的,并没有什么;与之相反,若是有人追究,似明卓葳这般年纪身居高位,千惜更有德帝所封的怀仁夫人,一举一动,皆易落人口舌,为皇帝不喜,而一但皇帝不喜,他们更是落入旁人的陷阱,旁人会利用皇帝的这一份不喜,让他们万劫不复。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千惜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更是不能落人于柄。 “夫人!”冯芊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过来,千惜端过仰头一饮而下,庄子里的人,都是明卓葳能见过的势力,眼下时机未到,那些不能见光的东西,当然也不能曝露,这一点明卓葳清楚,千惜也清楚,所以,千惜要想保住自己,得靠自己。 “姐姐可真是好大的排场。”明卓葳留下的人再多,也抵不过两大世家的联手,很快的上官邀月与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妇人走了进来,上官邀月笑吟吟地道:“姐姐可曾见过诺姐姐啊,今日也是恰巧啊,诺姐姐也想来见见姐姐,正好与我遇上了,便一并过来了。” 千诺,那代替了她千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千家锦衣玉食长大的女子啊,千惜并不曾注意过,如今这第一回见面,千惜只看了一眼,并不在意。 “真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呐!”千诺开口,目光流露着深深的恨意,若不是她,若不是她,一切都会不一样,那些原该属于她千诺的一切,却都被千惜所占。身份,地位,权势,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千惜所夺,她要抢回来,抢回来。 “来啊,给姐姐好好地看看腹中的胎儿可是平安。”上官邀月笑得吩咐,一脸的期待。 “放肆,我看谁敢!”千惜喝斥,瞥过上官邀月,“你敢闯入庄中,就不怕老爷回来之后,饶不了你。” “你也不必狐假虎威,相信我,你不会再有机会跟老爷告状的,只要证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在你养父去后怀上的,到那时,老爷就不会再护着你。”上官邀月明朗地宣布了自己的意图。一个眼色,在她身后的人便冲过去,是要捉住千惜。 “放开,你们走开!”桑婆等人连忙上前来护着千惜,上官邀月一看更怒了,“来啊,把这些碍事的人都杀了,一个不留!” 第五十四章催产(中)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如此狠毒的命令,可她身后的人却涌了上来,是要依令而行。冯芊芊道上:“夫人,你快走!” 走,怎么走,今时不同往日,当年她能逃,只因为来的人虽同样想要她的命,可手下无人,不过几个跳梁小丑,所以她逃了。可现在…… 但要她束手就擒,任人处置,断不可能。千惜抚过肚子,“去,拿我的弓箭来。” 千惜此言让冯芊芊一怔,可见千惜的神情坚定无畏,原还有些担忧的冯芊芊立刻听话地冲进屋子,取了弓箭交到千惜的手里。那些人推桑着要靠近千惜,甚至拔了刀,一刀一刀地挥向那些手无寸铁的人。 “认相的都给我滚开,若不然,就陪着你们的主子一起死。”上官邀月宣告,千惜骤然拉弓,放箭。 “夫人,小心!”上官邀月身边的人惊呼一声,赶紧拉了上官邀月一把,千惜的射划过上官邀月的脸颊,疾风而过,射落了她颊边的发丝,结结实实地射入了门前的木板,并发出当的一声响。 纵是上官邀月的脸上亦浮现了一道血痕,显然刚刚若不是被拉开了,她上官邀月就要死在千惜的手里了!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离着死亡只一步之遥的恐惧,让上官邀月再也承受不住地撕破了那虚假的面具,她现在满脑子的想法都是要丰离的命,要她死,要她死! “唆!”的一下,千惜手中的箭再次射出,再次直对上官邀月,“兹!”的一声,那穿过血肉的声音,让人人止不住心头发麻,一看,千惜的箭已经射穿了上官邀月的右肩,“你敢再动一下,我打破你的头。” 千惜一开口,漆黑的双眸盯着上官邀月,没人以为她在开玩笑,明明她们带了那么多的人,千惜那头只不过是几个老弱妇嬬,偏偏这一回却再无人敢上前去。 “真是让人意外啊,你竟然有这么一手好箭法啊!果然是贫民养大的,只会舞刀弄枪。”一直没有出声的千诺,却突然痴痴地一笑张口,却不是什么好话。 “你吃粮食蔬菜,用的黄金白银,有哪一样不是贫民种的造的?看不起贫民,你连贫民都不如,没有家族的庇护,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下腹阵阵坠痛,可这会儿千惜不敢动,这一会儿庄子里能露出来的护卫都没了,她知道明卓葳还留了暗手,可是,除非万不得矣,否则那些人,千惜是不愿他们暴露的。 “好一张伶牙利齿,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们的刀硬。”千诺显然是被说得恼羞成怒,“上!她就那么几张弓,一次也只能射出一支箭,你们一起看,把他给我拿下。” 与上官邀月一比,千诺显得就聪明多了,比人头,他们多,千惜再厉害,她也没几支箭,能撑得到什么时候,就算是人海战术,他们也是必赢的,那又何必与千惜废话那么多。 可她这边的人刚动,飞箭便自千惜的手中飞出,这一回,却是双箭齐发,众人一惊,千惜却是趋着这些人惊愣的时机,再次射出箭去,趋你病,要你命! “蠢材!还不快上!”眼看手里的人倒下了五六个,千诺更怒了,大喝一声催促。 “大姐!”庄子那么大的动静,赵柏赵槐赵小宝都拿着弓箭跑过来,首先护在千惜的面前。那些拿着刀冲上来的人啊,兄弟三人齐齐拉弓放射,三面护着千惜。 千惜一见赵柏他们三人,可是大松了一口气儿,支着弓撑着身子。“夫人,夫人,你流血了!” 低头一看,千惜的裙摆下,可不是血流满地,那头不管是受了伤的上官邀月或是千诺看到千惜的模样,更是催促着手下的人,快上去将千惜拿下。 若不在千惜生产之前让大夫诊治千惜有孕的时间,孩子生下来了,所有的证据就都没了! “快扶大姐进屋!”赵小宝聪明地嘱咐冯芊芊,“快扶大姐进去,外头有我们。” “是!”冯芊芊与桑婆严婆立刻扶着千惜进去,千惜此时也只能咬着牙往屋里去,她要尽快,尽快地把孩子生下来,只要孩子生下来了,上官邀月和千诺都没办法了,赵槐他们就会没事儿, “快,再去拿些药来给我。”千惜痛得汗流浃背,冯芊芊当然知道千惜说的药是什么,也不敢再慢,赶紧地跑了出去拿药去。 赵柏三兄弟自小打猎,箭术自非寻常的,以他们的本事,还能撑个一时半会。可千惜所不知道的是,村里的人听说她这庄子来了人硬闯,村子的青年拿了锄头铁铲就往庄子赶来,刚好的赵柏几个就要撑不住了,这些青年赶到,再次挡住了上官家与千家人的攻势。 “该死的,只是一个贱人罢了,要她的人竟如此波折,该死!”随着时间迁移,上官邀月跟千诺都急得喉咙直冒烟,上官邀月自个儿受了伤也顾不及,只盯着前头,巴不得能快些将千惜捉出来。 “可气儿,可恼!”千诺也料不到与上官邀月联手,都这会儿竟然都捉不到千惜。要知道出来的时候,她可是跟千家的人都保证过了,一定会捉到千惜,拿到明卓葳的把柄,一定要让明卓威跪在千家的大门,叩头认错,赔礼道赚,挽回千家的声誉。 若是她这一回失败了,千诺都不敢想像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因为千惜,早已不是当年那倍受宠爱的千家大小姐,她如今是千大爷的妾,一个不被认可的妾,或许她更不算是妾,甚至连千辉身边的通房丫头都不如,她还能留在千辉的身边,留在千家,是她出卖了自己的尊严,身体,供千辉他们玩弄,这才得到的,这一个机会,是她用自己的未来争取得来的,她一定要成功。 千诺撑着这个念头,再次开口喝道:“都快些,一定要把千惜拿到,这些个贱民既然不认抬举,那就一并将他们都杀了,捉不到千惜,那就到你们死。” 第五十五章催产(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千家的人都是清楚千诺的手段的,或许更该说清楚千辉的手段,这一回他们随千诺出来办事,若是办砸了,一如千诺所言,他们都得死,所以,他们一定要办好,一定要将千惜拿下。 千家的人动手越发的激烈,越发的狠,村中的青年虽多,可练过的并没有几个,不过是仗着人多,硬生生的咬牙坚持下了,受伤的人越来越多,能够坚持的人也越来越少,当那千家的护卫踢开了千惜生产的房门时,上官邀月与千诺都大喜! 第一反应是要冲上去的,可她们还来不及跨出第一步,一阵风过,她们被人紧紧的掐住了脖子。窒息之间抬眼一看,上官邀月要尖叫,可因为被人掐紧了脖子,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杀了他们!”一身朝服的明卓葳,全身散发着黑气儿,掐着上官邀月与千诺的脖子时,冷眼扫过千家与上官家的人,下令。 刘福领着属于明家的护卫,脆声地答应,而明卓葳突然地一甩千诺,千诺撞到了一边的门前,吐了一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上官邀月,上官邀月捉紧明卓葳的手,拼着一股气儿哀求道:“老爷,老爷你听我说,听我说!” “听你说,好,听你说。”明卓葳冷笑着突然松开了手,上官邀月得以重新呼吸,心中甚喜,待要开口,明卓葳却一脚踢在上官邀月的心口,直把她踢到门前,上官邀月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人,人却已动弹不得。 “老爷,人都清理完了。”刘福带着人把千家跟上官家的人都搞定了,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 “姐夫!”赵小宝一身的血倒在地上,这会儿想要起来,却使不上劲儿,只能弱弱地唤了一声。 明卓葳瞧了一地的人儿,其中最多的是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速去请些大夫回来为他们诊治,给他们最好的伤药,一定要将他们都安顿妥当。” “是,老爷你放心!”刘福脆声地答应,村里的人一听,还能说话的都抱拳道谢。 真是没想到啊,有那么一天,这些人救了大夫人母子的命。刘福看着躺了一地的人,感触良多。 “哇哇!”屋里头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屋里头的人叫喊道:“生了,生了!” 明卓葳要跨前的步子随着哭声响起而停下了,可屋里响起了一番尖叫,“血崩,夫人血崩了,快,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睁大了眼睛,明卓葳大步走进了屋子,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明卓葳直到床前。千惜此时的脸色发白,目光游离,见到明卓葳明显地一愣,“老爷,老爷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你莫怕!”明卓葳握住千惜的手,如是说。 “老爷能回来,我真高兴。孩儿,孩儿没事儿了。”千惜的声音很轻,她似是费尽了力气儿,“老爷,我怕是,怕是不行了。” “莫要胡说!有我在,阎罗王都带不走你!” 千惜一笑,却感觉眼前昏暗,她又怎么会想死呢,只是太痛,太累了。眼皮似有千斤重,千惜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罗老!”明卓葳紧握着千惜的手,似要将她的手臂折断,千惜侧过了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双目闭紧,皮肤白似透明,明卓葳却是第二次感受到那份惊心,脑海中更是闪过了上一世,穿着一身大红包的千惜,就这样直直地闭着眼睛撞死在他的面前,那份惊心动魄的美,更是决绝。 “千惜,你不许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不许死!”明卓葳说出了上辈子他没得及说出口的话。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他才明白,这个他曾经没有放在眼里,甚至视为耻辱的女人,却是最让他追悔莫及的女人。 笼罩在血腥下的庄子,越发地不能平静,甚至随着夜幕的降临越演越烈。 千惜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体似被大卡车辗压过那般,一睁眼竟是看到明卓葳,千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还没想好怎么反应,明卓葳发现了她清醒,走了过来,“醒了?” “妾身似乎睡了很久。”似乎许久不曾说话,千惜的声音有些嘶哑,明卓葳抚过她的脸颊,在她的唇边印了一记,“嗯,你睡了五天五夜了。” 千惜一愣,“那么久啊!” 明卓葳亲昵地贴近她的脸颊,千惜一僵,为什么每一次再见到明卓葳时,感觉都那么的诡异呢。千惜很是懊恼地想,不说没力气儿推开明卓葳,纵是有力气,她也不敢啊! “孩儿如何?是男孩还是女孩?”千惜才想起那么重要的事儿,孩子生下来了,她还没来得及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就血崩险些丧命,“我睡了五天,岂不是错过了孩儿的洗三。” “是男孩。洗三的事儿有母亲在,你不必担心!”明卓葳看着千惜,似是安抚着她。 “康回,是我给孩儿取的名。”明卓葳突然地说,千惜重复喃语了几回,莫名地看向明卓葳。“回,是回来的回,可知是怎么写?” 明卓葳问着,捉起千惜的手,在她的手掌写下了回字,千惜原还想是不是同音,没想到竟真是回来的回,更是拿不准明卓葳是何意了。 “回可是有什么寓意?”这个字,甚少用来取名,但不知明卓葳为何用这个字,明明与康弘康泽的名字,并无什么相似的。 “我回来了,想要你也能平平安安地回到我的身边!”本没想到明卓葳会解释,可明卓葳的解释,更让千惜心惊肉跳,更是想到她曾经对明卓葳的猜测。 明卓葳事事走在旁人的前面,算无遗漏,或许明卓葳天资聪明,善观人心,又或许,明卓葳更是曾经经历过这些事儿,所以更能在别人动手之前埋下伏笔,一步一步地达到他的目的。 明卓葳如今说出的话,更是让千惜再三确定了这一点,那么,在明卓葳曾经经历过的那一生里,她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为何明卓葳待她多有容忍,且明卓葳待她好得确实莫名…… 第五十六章醒来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可这会儿的千惜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深纠明卓葳的原由,她虽是醒了,可身下的恶露断断续续,人也时睡时醒,情况并不完全好转。【ㄨ】 以至于明康回她都没有见过几眼,有时迷迷糊糊地听到哭声,她倒是想要睁眼看看他,可眼皮似有千斤重,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外头听闻她这般情况,许多人都说是被魇着了,这些许传到明卓葳的耳朵里,果卓葳眼中闪过狠戾,上官邀月,千诺,冤有头,债有主,上官家,千家…… 六月里,大元朝发生了件轰动朝野的大事儿,夏季雨水充足,纷阳大坝倒塌,洪水淹没整个纷阳,致使百姓死伤无数,德帝下旨追查。纷阳乃是大元朝开国之君的本家,元朝自纷阳而起,顺水而下,于大元朝立。 纷阳于元朝的意义,天下皆知,因纷阳环水,每年朝中拨款修坝所费之银两不计其数,另有每年的维修,可以说,纷阳的大坝,该是元朝最坚硬的。可是,雨季才至,大坝就塌了…… 德帝大怒,誓要将此事追查到底,这一查两个月,拔出萝卜带出泥,难怪大坝倒塌,修大坝所用之银两,竟是被那一环一环的都给吞了。【ㄨ】那是纷阳,那是纷阳啊!大元的起源之地,往年来德帝一如历代之祖宗那般的重视,监督,可这些人竟然还敢吞了修坝的银子。 至此,德帝怒要严查,凡牵涉于其中的人,一律严办,至此,上官家,千家,还有太子一党,竟然都被德帝杀了不少的人,太子更被德帝喝斥管下不严,禁足东宫三个月,罚俸一年。 为此而千家上官家都损失了不少人,当然,尤更甚的是,这两家俱失了君心,往后再想重得帝心,难! 是以,两家自此之后,皆夹紧了尾巴做人,当初千诺与上官邀月到庄子意图对千惜不利之事儿,两家联手拿着明卓葳打伤了她们二人而压下了此事儿,此时,两家却双双将上官邀月与千诺送到了明卓葳的手里。 哪怕她们两个都挨了明卓葳的一脚一推,伤得可都不轻,这会儿养了几个月,脸色都还没见好,被家族送到明卓葳的手里,便是表示了她们的家族已经放弃了她们,任由明卓葳处置。 明卓葳呢,并没有怎么处置她们,只划了个院子让她们住下,没有奴仆伺候,每日只给一个人的食物,由着她们两个争夺撕抢,那么容易地就杀了她们,未免太便宜了。 更多的时间,明卓葳都会守在千惜身边,哪怕千惜醒来的时间并不多,明卓葳也没有放弃。相反,明卓葳更是到处为千惜寻常名医,越来越多的人都一致说千惜是被魇着了,明卓葳是将军,一身杀气,或许他经常陪在千惜的身边,于千惜有益。 无论是真是假,当冬天来临,第一场雪降临,千惜似被惊醒了一般,侧头看了躺在她身旁的明卓葳,听着外面的风声与雪声,迎对明卓葳已睁开的眼睛,“好像过了许久。” “嗯,大夫说你魇着了!”明卓葳摸摸千惜的脸,千惜一笑。 自那之后,千惜一日日好转,康弘康泽这几个月每每回来看到都是千惜熟睡的样子,可是吓坏了他们,与千惜一番痴缠之后,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康回。 “阿回事乖了,除了饿了会哭,嘘嘘会闹,其他时候都好好睡觉,自己玩呢。他现在都会爬了,可他好懒呢,总是坐着不肯爬呢!”康泽叽叽喳喳地开口,这一年,他们长得好快,千惜比蓝了一下,他们竟到了她的胸口了,越来越像个大人的样儿了。 “他还小,等大些了就乐意多爬爬了。”白白胖胖的康回这会儿在床上睡得正香,全然不觉康泽的告状。千惜摸摸康弘康泽的脑袋,“你们都有哥哥的样儿,知道帮娘照顾阿回了。” “娘好好养身子,阿回有我们,等他再大些,我们还会教他读书写字。”康弘一本正经地叮嘱千惜,越发地显得沉稳老道,千惜笑了。 “娘,我和阿弘已经跟爹爹进了军营了。”康泽一看康弘抢了千惜的注意立,立刻岔开了话题。 千惜一怔,“进军营?” 康弘横了康泽一眼,康泽这才想起来明卓葳叮嘱过,这事儿不能让千惜知道,吐了吐舌头。康弘已经解释道:“爹爹说,我们家的势力在军中,所以先让我们进军营好生地了解。” 了解?只是了解?千惜觉得脑袋生痛,她可不信明卓葳会做无用之功,可康弘康泽现下虚岁才八岁,这么小的孩子进军营,能做什么?越想越是想不透,偏偏这又是明卓葳做下的决定,想到那个男人的强势,千惜一声轻叹,她得要好好想想怎么让明卓葳改主意才是,虽然这个可能极低。 “娘亲,你别跟爹爹说,往后明家是靠我们兄弟撑起来的,与其等别人来抢的时候我们才成长起来,不如现在我们就开始学习,我们比别人早一步,那将来就更多了几分保全的本事。娘不是常教我们凡事要想长远些,不该为当下的一得一失而放不下。”康弘这一年显然真的成长得极好,已经能够看透千惜的心思了。 “可你们还小……” “娘,我们不小了,想当年爹爹可是七岁就上战场了,我和阿泽只是进了军营而已,还没有去真刀真枪的干过呢。”康弘表现出了对明卓葳的敬佩,以父亲为榜样,尤其像明卓葳这样强大的父亲,明康弘又怎么能不发自内心地敬佩呢。 千惜是很想反驳,你们的爹那都不是正常人,七岁的人,心理都不知道实际是多少了,所以面对战场才能不退不怯。她却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生的这两个也不是正常的孩子啊!谁家正常的孩子七八岁的就能适应军营里那连成年男人都可能撑不下的日子。 “爹爹回来了!”康泽突然撒欢地叫唤一声,明卓葳迎着风雪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那份英姿飒爽,俯视苍生的气慨,千惜一叹,这样的男人啊,也不知有没有女人能入他的心。 第五十七章回府(上) 静养了这么些日子,千惜总算能下床了,也能抱着康回,只是康回对她陌生的紧,并不喜欢她抱,倒是每每见着明卓葳就直往他怀里窜,可见与明康葳的亲近。 千惜无奈,却也理解,她在床上躺了这么长的日子,康回又不是记事儿的孩子,不亲近她原是理所当然。倒是明卓葳这会儿宠起康回来,可是比康弘康泽更甚。每日回来,康回吃的用的穿的,都是他一手包办,就算是要商议要事儿,也带着康回一同去书房。 幸好康弘康泽每日除了上课又往军营里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在庄子,倒也不至于跟康回吃醋。 “夫人,老夫人来了。”陪着康回一段日子,总算康回肯跟着她了,千惜正喂着康回小口吃着肉粥,听到这么个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夫人?” “是,就是我们府上的老夫人。”桑婆再次重申,千惜这会儿哪还能不知道是谁啊,“快请!” “不用请了,我已经来了。”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明卓葳之母,明老夫人莫氏走了进来,千惜赶紧抱着康回站了起来,连忙请安,“老夫人!” 莫氏点了点头,康回瞪大着眼睛好奇得看着莫氏,拍着小手掌呀呀地说着火星语。跟着莫氏一同来的明薇也冲着千惜福身请安,“大嫂。” 千惜冲她点头一笑,严婆利落地上茶,莫氏坐在正位,看了康回,伸出手道:“这是回儿,来给我抱抱。” 脱下手上的镯子护甲,伸手。千惜也不迟疑,将康回小心地放到莫氏手里,康回刚吃饱了,这会儿很是好玩地拍着手掌,玩玩自己的脚丫子。“回儿长得真好,也像大哥。” 明薇摸了摸康回肉呼呼的脸,捏捏他的小胳膊小腿的,这会儿大冷的天,在屋里烧着炭,康回穿的并不多,明卓葳跟千惜都长得不差,结合了他们优点的康回,让人瞧了恨不得抱回家养去。 当娘的没有不喜欢孩子被人夸的,千惜笑了笑,认真听着。莫氏逗弄了康回一会儿,开口道:“趋着快过年的,你带着孩子们搬回城去。” 自她嫁与明卓葳以来,这么多年了,莫氏是第二回来庄子,第一回是康回洗三那会儿,当时千惜并没有见到,所以,看到莫氏来时,千惜就能想到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你生下了我们明家的长孙,你是明家的宗妇,你该知道你的责任。以往我不确定葳儿究竟要如何处置你,他让你住在庄子,那就住在庄子,可这一回他为了你的事儿,狠狠地甩了千家与上官家的脸,上官氏虽还占着平妻的身份,可人却是废了。”莫氏说到上官氏时,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明家的事儿并非小事儿,你虽长于乡野,却是老实本分,这些年瞧着你也并非愚钝之人,我儿即已下定决心让你当我明家的夫人,你占了明家的身份,用着明家的权利,也该为明家着想。”莫氏盯着千惜,又略在她身后的人。严婆,桑婆,还有冯芊芊,一个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一个是王府出来的人,另一个是世家的小姐,这个儿媳啊,虽然一开始不是她所喜欢的,可能让这些人精般的人愿意留在她身边伺候,就这一点,整个京城都没几个人。 让她回京原是明卓葳早提过的事儿,后来因她有孕,生康回时又险些丧命,这事儿倒是耽搁了下来,这会儿莫氏提起,显然明家在京中的地位十分微妙,明卓葳需要她做一些事儿,一如他之前说过的。 “妾身这些日子在庄中静养,外头的事儿老爷并不曾与妾身提起,还有些事儿,还请老夫人示下。”千惜福身恭敬地请示。 很好啊,没有胡乱地答应,倒是先问起她京中的事儿。莫氏觉得千惜是越发合她的心意了。“今年四月,纷阳大坝倒塌,百姓死伤无数,皇上大怒,严令追查,千家与上官家,甚至太子都牵连其中,太子被禁足罚俸,首恶者为皇上所诛。可纷阳随后又闹起了瘟疫,前去控制瘟疫的人,是葳儿举荐的,亦是葳儿的部下。而后瘟疫被除,皇上大喜下旨褒奖,现下的明家,甚是君心。”莫氏不紧不慢地大致说了这一年朝中的事儿。 最后那一句,千惜听在耳中甚是觉得意味深长啊,甚是君心,在两大世家为皇帝所恶时,明家得了君心,又何尝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原明家与千家上官家均有联姻,明千上官三家,该是联盟,但因你而起,三家联盟被毁,明家势大,早已成为众矢之的,但若明家行错一步,旁人取而代之,明家危矣。”莫氏不知千惜可曾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只好把事儿往重里说。 “男人的世界少不了女人,葳儿成亲,原该有人助他一臂之力,可这些年来,你在庄中,明家的事儿,一直都是葳儿一个人撑着,我虽是葳儿的娘,但能代表葳儿的,只有他的妻。”莫氏再一次着重地点破,人也注意着千惜,千惜应声道:“妾身知道。” 莫氏瞧着千惜半响,实在是看不出千惜究竟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但见千惜的举止投足并没有半分胆怯,若是千惜是明白她的意思而有如此反应,那是明家的福份。反之她说到这个份儿上千惜还不明白她的意思,这么一幅不知不畏的,她也只能为儿子头痛。 只要明卓葳一日不曾厌弃千惜,就凭千惜生下了明卓葳三个儿子,在两个儿子都表现得文武双全,能力不凡之下,就算千惜什么都帮不上明卓葳,明家也不会怠慢了千惜。 可是,千惜究竟是属于哪一种呢?莫氏活到这把年纪,媳妇儿娶进门了几个,女儿也嫁了出去了,但是,这会儿莫氏才发觉,她以为其他儿媳都是世家出身,气度沉着皆是万中无一了,可跟千惜这一比,她完全看不出千惜所思所想,简直把家里的几个儿媳都秒杀成渣啊! 第五十八章回府(中) 送走了莫氏,千惜哄着康回睡了,想着莫氏说起明家的事儿,显然明家的状况并不见好,若不然莫氏也不会想着让她回京能帮明卓葳一些是一些。 想想这么多年来,莫氏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与明卓葳如何,莫氏只看明卓葳的态度,更不曾提过让千惜回城的事儿。只有在明家极度不好的情况下,莫氏才会这般病急乱投医,把希望放在她这个在莫氏看来并不见得有用的人身上。 桑婆跟严婆都有属于她们的消息渠道,千惜也大致问了她们,她们也都表示对明家处境的担心,在外人看来明家简得帝心,可有远见的人都看出来了隐藏在这样盛宠之下,明氏的危机。 此时的千惜,拿不准明卓葳究竟要如何对待她,但莫氏这样亲自前来提出让她回明家的事儿,明卓葳是不愿意她回明家的吧。 显然明卓葳亦是知晓了莫氏来庄子的事儿,用了膳后直接询问了千惜,“母亲来说了什么?” 庄子里的事儿,又有哪一件是能瞒得过明卓葳的呢,可明卓葳问了,显然今天她们的对话,明卓葳并没有让人刻意去听,也算是对她们尊重。 “母亲说让我趋着过年回明家。”千惜为明卓葳脱去外袍,正欲为他解开腰带,明卓葳捉住她的手,“不必,外头的事儿我会办好,你只需好好照看好孩儿。” “老爷!”千惜不清楚明卓葳为何会一改之前要她回京的决定,却让她留在了庄子,庄子的生活宁静安祥,若是能如此过一辈子,千惜甚悦。但是,这些宁静是建立在明卓葳甚至是明家的势力强大的基础上的。而上官邀月与千诺的出现,提醒着她,明家并不能一手遮天,明卓葳还忌惮着那高高在上的人。 “我心里有数!”明卓葳强势地开口,显然并不想再谈下去,可千惜却反握住明卓葳的手。“老爷护着我跟阿弘阿泽,还有阿回,明明我能帮到老爷,我又怎么能视而不见,让老爷孤军奋斗呢。” 千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我不知自己究竟能帮到老爷多少,可至少,我回明家,能让旁人再无借口明府无人主持内宅,而将更多心怀异心的人往府里送,同样,我会努力打理好内宅的事儿,不会让老爷浪费心思在内宅之上。” 明卓葳抬眼看了千惜,“你可知回京之后你要面对的局面?” “我知,千家往日视我为眼中钉,现下更欲将我除之而后快;上官家,上官邀月因我而被老爷所厌,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我尚未入京而得罪了两大世家,他们不会正面与我为难,可他们手下的人,那却是不一定了。”千惜娓娓道来,这些事儿,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却是因为清楚,所以更不会为此而退却,千家,上官家,他们要将她除之而后快,她又何尝不想报仇。 “可是,我有老爷。后宅的事儿,俱与前朝息息相关,老爷是兵部尚书,掌天下之兵马,位高权重,且无论我做什么,老爷都会护着我的对吗?”千惜昂头看着明卓葳,笑意不减。 明卓葳凝视着她,“对!” “那我为何要怕呢?老爷护我良多,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妾身并非忘恩负义的人,但若有妾身能为老爷做到的事儿,妾身定会拼尽全力。况且,我回京,亦不单是为了老爷,还有阿弘他们兄弟。”千惜如实地说着,明卓葳听着她这样的大实话,虽有些不满,不过,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那你记住,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有我在。”明卓葳将千惜抱起,放在床上,解开她的衣裳…… “妾身记住的呢!”…… 回城之事儿,至此定下。临走前,千惜再次真诚地谢过村里的人,虽说明卓葳早已与他们道过谢,并为了表达谢意,亲自下令免租三年,未曾是明家佃户的村民,明卓葳亦送了银两前去。为了护着千惜而受伤的村民,也都请了大夫为他们医治,这倒是让明卓葳的声望在村里盖过了千惜,人人皆道明卓葳是个好官,爱民如子,也是知恩图报啊! 可明卓葳道谢是明卓葳的事儿,这些人为了救她千惜而受伤,千惜理当亲自表达谢意。 村里的人,有什么事儿都是喜欢招呼着整个村的人,吃好喝好聊好,千惜也是从小在这样的场面里长大的人,如今要走了,入乡随俗地请了整个村里的人到庄子里好好地吃一顿,喝一回。 “夫人可是身子好全了啊?”男人有男人的席,女人有女人的地儿,村里的妇人都在后院里头,原该帮着干厨房时的事儿,但庄子里有丫环厨子,都不用她们动手,只能往院里头陪着千惜说说话。 “好全了,当日是多亏了乡亲们了。”在村里住了许久,村里的人口千惜也算是认得七七八八的,开口询问她的是村长家的媳妇,倒与千惜年龄相仿。 “瞧夫人说的,咱们村儿能从一个没人肯嫁进来,一年到头不见肉沫的小穷村,到现在家家建起了楼房,虽说不是天天有肉,可这隔三岔五的都能吃到肉来,外头的村里也争着要嫁咱们村,那可是多亏了夫人。还有那年大灾的,外头的村子可是饿死了不少人,得亏了有夫人,咱们大家伙才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活到了今天。”一个三十来岁长得很是结实的媳妇子张口说来,瞧她言词清明,条条是道,甚明事理。 “乡亲们对我的恩情,并不比我给乡亲们的多。所以啊,趋着今天请了你们来,也是有些事儿想跟你们商量商量。”千惜当然不会只请她们来吃饭而已。 众人见千惜要说正事儿,立刻都靠了过来。 千惜虽不是他们村里的人,可千惜为他们村里做的事儿,那可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家里的男人常念叨,但凡有些良心的人,也都记在心里,千惜又是那知恩图报的人,一早来啊,家里的男人也都说了,夫人说什么她们只管听着,拿不定主意的,记住了回家再商量。 第五十九章回府(下) “这么些年,村里的日子是越来越好,家家户户的都过得不错,刘先生在村里办了私塾,我瞧着村里不少的孩子都是喜欢读书的,所以啊,我跟府里的老爷商量,就在我们村建一个真正的私塾,请几位大家前来当我们私塾的先生,凡是咱们村里的人,都能免费在咱们私塾上课六年,在这六年后,若有能考上秀才的,私塾也会继续供他于读三年,再中举人,私塾同样免费让他再读两年。一应吃穿用度,都由我们明家出。”千惜简单地说清了一系列的计划,有那认得几个字的妇人听得一愣,“这,这,这是……” 显然是被千惜这消息给震得不轻啊!千惜却还觉得不够,“往后,明家会在村里弄一个作坊,专作一些手工,比如麻衣棉衣的,后头这些事儿,我们老爷会同村长谈妥,现下不过是与你们都说道一声,让你们都心里有个数,提前做些准备。” “夫人,这是……” “村里的日子越过也好,我想着大家过得更好。”千惜轻声地说话,一群人听着,满心地欢喜无法言语,还是刚刚那村长家的媳妇儿反应过来了,领头地跪下,“夫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给你嗑头了!” 有她这么一领头,满村的人立刻都跟着跪了下来,齐刷刷地跟着给千惜叩头。 “你们不必如此,我也是穷苦人家长大的,大家所求所想的,不过都是吃得饱穿得暖,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大家伙往后啊,一如从前,勤劳勇敢,让家里都能过上好日子。” “借夫人吉言。”发自内心的感谢,让气氛越发的融洽。很多年后,当这个庄子成为了新皇朝的标记,更是随着一个朝代的兴起而被载入史册,正是由此而开始。 一顿饭吃宾客皆宜,王氏这些日子跟着千惜学了许多东西,这一次随着千惜酬谢这满村子的人,也算是真正见到千惜的高瞻远瞩,心里头对千惜的敬佩更进一步。 “村里的媳妇都是敦厚的人,往后庄子里可就是你当家了,外头的事儿多听多看,与村里的人也要打好关系,事儿不懂没关系,我们可以学,万万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千惜与王氏细细地说话,王氏多少还是有些拘谨,“大姐,庄子的事儿,你还是另找人管吧。” 千惜瞥了她一眼,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可王氏却感觉到害怕。“大姐,我怕我,管不好。” “庄上的事儿,无法都是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收谷,家里的牲畜哪些该卖,哪些要留着。就跟家里的事儿一样,你若要自己给自己压力,也别这些都当是我的东西。这些往后都是阿柏跟你的,你要立起来,将来才能照顾好阿柏,照顾好孩子。”千惜总是耐心地安抚王氏。 王氏绞着衣角,“可我到现在连官话都说不好。” “就这村里能说好一口官话的都没几个,要想学好啊,就多与人说说,说得好说不好的是其次,可总要张口说出去,若是怕了的,那就一辈子都学不好了。”人不能因为恐惧而不再往前走,这是千惜想要告诉王氏的道理。 “大姐,我,我想学好的。”王氏是听懂了,但这心里没底儿…… “你无须忧心,凡事总要一步步来。”千惜拍拍王氏的手背,再次以行动表明了她的态度。王氏看着千惜的侧脸,她怕什么呢,赵家都是实在人,她的丈夫待她很好,小叔也敬重她,往日那处处要跟她作对的妯娌也不在了,就连这传说中的大姑子也这般和善。他们待她那样的好,她怎么能因为害怕而退却,没跟他们一同往前走呢。 待千惜请完了客,把庄子里的事儿都交代了赵槐夫妻与赵柏、赵小宝。收拾好了行季,选了个好日子,带着几个孩子在明卓葳的陪伴下,正式搬回了明府。 此时明卓葳的兄弟们皆已成亲,甚至他们的妻妾有孕,儿女亦是双全。这一年的事儿,虽然千惜这会儿恶补了不少,但瞧着那圆滚滚在地上滚卖萌的小姑娘,千惜还是觉得日子过得真的很快。 “大嫂可是回来了,可让我们盼了许久啊!”明卓葳二弟明卓杰之妻黄氏,也算是老熟人了,说来这姑娘还是千惜帮忙相看的,可惜这姑娘进了明家的门以来,倒是多看千惜不喜,着实让千惜若明得紧。 “老太爷跟老夫人都在里头等着,大冷天的,可是生怕冻着他们的小金孙,大嫂可是快些进去,让二老瞧得放心才是。”瞧这一见面的,酸得人牙都要掉了,待要上前来挽过千惜的手,千惜直接地避开了,黄氏的脸色一变,是万万料想不到千惜竟如此不给她面子。 “老爷!”千惜是完全没有顾及黄氏的脸,况且,今天她正式回明府,若是由着黄氏挤兑而不反驳,底下的奴才都是欺善怕恶的,往后她想在明府立足都难,更别不说管好明府。 明卓葳可是听清了黄氏刚刚的话,淡淡地扫了明卓杰一眼,明卓杰脸色并不见好,一收到明卓葳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菊花一紧,立刻扯了黄氏一把。 要说黄氏可是个有眼色的人,整个明家靠的就是明卓葳,可一但对上千惜,智商掉链,她是怎么也忍不住对付千惜,这其中的原由,无从说起。 “与父母亲请安后再回院子。”人安份儿了,明卓葳也不会第一天就为着千惜让自己的弟弟没脸,传到明崇莫氏的耳朵里,于千惜无益。 “是!”千惜走到明卓葳的身后,很是温顺,明卓葳却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千惜一怔,明卓葳却没有放手的意思,“走吧!” 这般直白地表达了对千惜的喜爱,正是给千惜撑腰,底下的人抬头看了,记在心里,另两个刚嫁入明家不久的新妇暗自心惊,要知晓于世家之中,可还没有见过哪个当家的如此为夫人撑腰。此事儿很快传遍了明府。 第六十章掌权(上) 有明卓葳的撑腰,不管是对底下的奴才,还是面对明崇莫氏这对夫妻,千惜都很是顺利地度过了。甚至作为明府的老太爷,千惜回府的第一顿饭,明崇便张口为千惜正口讨权。 “老大媳妇是我明家宗妇,既然她回来了,府里的事儿,往后就由她掌管。”明崇这一开口,黄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莫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蹙了蹙眉。“说的是,宗妇自该掌权。以往我想着老大娶妻了,府里的事儿我多是交了出去,由你们二弟妹掌管。老二家的,这两日理好了帐本,尽快交到你大嫂手里。” 黄氏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母亲!” “这个家,是你们大哥的,府里的事儿,以前也就罢了,从今往后,自该由你们大嫂掌管。”莫氏岂会不知黄氏的意思,可兄弟阋墙,皆因嫡幼不分,乱了规矩。 “是!”纵是不甘不愿,黄氏在明崇与莫氏开口后,又岂敢不应,可要怎么交,如何交,她有的是法子让千惜管不了这个家。 瞥了千惜一眼,黄氏眼中的轻蔑更是不曾掩藏,明卓葳不悦地皱了眉头,千惜正好地端了汤递到他的面前,“老爷尝尝这汤,味道甚好。” 明卓葳淡淡地看了千惜一眼,接了过去,莫氏扫了一圈,并不再言语。 相比黄氏忙着抹账挖坑,千惜清闲地每日与莫氏请安后,忙着布置她的院子,还有康弘兄弟的院子。 明卓葳将私库的钥匙都交到她手里,里面都是他的私产,一应东西俱由千惜挑选。千惜知道明卓葳富有,拿他的私产也不客气,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座金矿也不知道明卓葳搬了多少了。 可惜千惜不是那古生古养,世家培养的世家女,看那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水墨字画,琳琅满目的,她没有那欣赏的细胞,家具摆设让冯芊芊来挑,她只指挥着摆放,她喜欢屋里头摆放那些绿色的植物,不会开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香气儿的。 外头那么大的院子,可以种些绿藤,春天来的时候,弄个架子起来,等着康回大些了,在架子下面做个秋千的,可是好玩得紧。 千惜想着心情越发地愉悦,康弘康泽的院子布置起来也是依样画葫芦,只相对来说要大气简洁些,越发长大的孩儿可是很是喜欢将自己装得成熟老练。 忙忙碌碌之下,并不察觉时间的流失,在黄氏捧着账本到她院子时,千惜正喂着康回吃着米粥。 许在娘胎里养得好,康回的身子骨很是结实,这还没满周岁呢,倒是很喜欢扶着一旁的东西站起来,还会冲着千惜哇哇大叫,很是调皮。 “辛苦二弟妹了,账本留下,对账的事儿不急。”相比黄氏的火急火燎,千惜淡定而悠闲,康回吃得饱了,皱着小眉头呀的一声,转过头去,千惜懂了他的意思,询问地道:“饱了吗?” 试着再给他勺了一勺子,康回果断地避开,千惜也不强迫。黄氏一听千惜不必对账,立刻福了身子道:“既是如此,那大嫂,我先回去了。” 甩过裙摆就要走,千惜道:“等等。” “大嫂还有什么吩咐吗?”黄氏回过头,皮笑肉不笑地问。 “二弟妹这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了吧。”千惜给康回擦了嘴,含笑问。黄氏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嫂这是说什么呢?账本都在那儿,我又怎么会忘了。” “我指的当然不是账本,而是钥匙与对牌。”千惜懒得与黄氏顾左右而言他,她可不是那些张不开口装贤惠的人,她自小长在乡野,在外人的眼里,她从来就不是世家之人,瞧不上她身份处事的人多了去了,其中也包括了这会儿在她面前装傻的黄氏,她矜持着不说话,黄氏在明崇莫氏面前装着温顺答应将管家之事交给她,这账本也亲自送来了,可钥匙在黄氏的手里,那这明家,就还是黄氏当家。 “二弟妹莫不是以为,我不懂钥匙跟对牌是什么?”千惜一语双关地问,黄氏这表面的面皮如何还能撑得下,她可真是小看了千惜啊,她只以为千惜是个为千家所弃的棋子,世家的事儿,她定然不懂,更不要说管家这等大事儿,所以这才将账本交上,扣下钥匙。如此千惜就算拿了账本,可没有钥匙跟对牌,她就什么都不是。 而纵是来日明崇问起,她道账本已给了千惜,明崇也直会想她干脆,千惜若是管家出了岔子,那就是千惜无能,就算那会儿明崇莫氏知道钥匙一直在她手里,他们也只会更不喜千惜的愚蠢,断不会多怪罪于她。 “账本我给了大嫂,至于那钥匙对牌的,来日我再送来与大嫂。”黄氏干脆地甩脸子丢下这一句就准备走。 “今日日落之前,我若是没见着钥匙给对牌,我自会禀明老太爷与老夫人,二弟妹要留着,那就留着吧。”黄氏拿她当傻子,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二弟妹想闹到老太爷与老夫人的跟前,我倒也不怕落得一个无能管教弟妹的名声。” “你……”黄氏一听都快气炸了,她如何能想到千惜这才刚回明府竟然不畏将事情闹到明崇跟莫氏的跟前,誓要让她占不得好。 “往日的事儿我管不着,可老太爷与老夫人即然说了明家由和掌管,二弟妹交出了账本,那么钥匙跟对牌也该一并拿来,如此我方能接管明家,也让二弟妹,善始善终。”如若黄氏到现在还仗着自己出身世家,处处瞧不起千惜,当真不愿交出钥匙跟对牌,千惜也真不怕把事儿闹大。 明卓葳不是说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他都会护着她的,那她又怕什么呢。 黄氏如何能听不出千惜语气中的威胁,气得全身直发抖,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千惜嫁的是明家的长子嫡孙,更是明家的族长,她有什么资格跟千惜比斗。一开始只拿账本不拿钥匙对牌,不过是想着千惜不曾见过世面,欲蒙混过关罢了。 第六十一章掌权(下) 寒风拂过,黄氏心里挣扎了许久,她是真不愿意就这样交出管家之权,明明自她嫁进明家以来,明府由她掌管,这么些年她战战兢兢,将明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凭什么千惜一回来就要她交出掌家之权,就因为千惜是长媳,所以不管她有没有能力,都能管着明家吗? “二夫人,我们不便与大夫人起了冲突,况且,就算大夫人得了管家权,能不能管好府里的事儿,那还是未知之数,我们不如大方着些。”在黄氏后头的是她的贴身丫环,最是明白不过黄氏的心思,靠近低声地俯在黄氏的耳边一番耳语。 那头千惜淡淡地瞧着,不紧不慢。黄氏一想也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冲着千惜福了福身子,扯了笑容道:“是我的不是,倒是想岔了,原想着大嫂想先查账,钥匙和对牌我推后几日再给嫂子,嫂子竟然急着要了,那下响我就让人给嫂子送过来。” “那就辛苦二弟妹了。”千惜这般以主道谢,摆明了自己身份地位的话,气得黄氏一咧,可她又不能指责千惜的不是,气得一甩帕子招呼也不打地走了。 “这二夫人也太没规格了!”冯芊芊指责,“她也不想想,当初她能进明家的门,还是夫人的功劳呢。【ㄨ】” “可想我可真是识人不清。”千惜接话,冯芊芊忙道:“夫人,奴婢并无此意。” 摆摆手,千惜道:“与你无关,只是怎么也想不到,昔日那个爽朗开怀的小姑娘,竟如此心胸狭隘,喜欢权利,真是让人意外!” 她不是非要捉住明家的管家权不可,权利的东西,或许有人喜爱,可于千惜而言,那不过是一张面皮,或许那许多的人会觉得不掌权的宗妇非是宗妇,但宗妇如何掌权,是因人而异,难道要自己死死地捉着权利,才算掌权吗? “可二夫人即非心甘情愿地交出掌家权,我们接了过来,她也难免会下绊子。” “没有她,难道就没有别人吗?你道老太爷回来第一天就提议让我管家是为我好?不过是老太爷想要瞧瞧,我究竟有没有那本事管好明府,做老爷的贤内助。内宅的争斗啊,在男人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因为不管是我还是二弟妹,谁有本事谁就管好明府,那对老太爷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千惜浅浅地笑着说,世家之人,心思百转千回的,真是心累啊! 冯芊芊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千惜看出了明崇的想法,往后的事儿…… “既然今天二弟妹把帐本跟钥匙还有对牌都送来了,那明天叫上府里的各大管事,都见一见吧。”千惜勾起明康回的小手,这会儿康回正打着嗑睡,千惜俯身将他抱起,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入睡。 “是!”冯芊芊答应着,立刻让人将消息送出去。 下响,黄氏果然让人送来了钥匙跟对牌,府里的各大管事,包括黄氏也都收到了千惜要见管事们的消息,黄氏冷哼一声,真是迫不及待啊! ****** “见过大夫人。”千惜住的院子是明卓葳专门命人拨建的,明府除了莫氏的院子,却是她这院子最大最宽。是以一开始千惜就将院子隔出了一间专门的议事厅,方便她见府里的管事。 偌大的明府,千惜这第一拨见的都是大管事,有那么十来号人,千惜点头,作为明府的管家玉管家,更是奉命的为千惜引见。 原先听着府里要换新的主子,大管事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也没少有人打听千惜的性格爱好。说来千惜嫁出明卓葳那么多年,又有谁能想得到,千惜会有真正入明家的这一天呢。 “有劳玉管家了。”千惜与玉管家客客气气地道谢。玉管家伺候了明崇与明卓葳两代,自明卓葳成为兵部尚书后,接任明氏族长,玉管家的主子便从明崇变成了明卓葳。 “不敢,不敢!”玉管家看了那么多年,哪里会不清楚千惜在明卓葳心里头的地位,抱拳不敢受之。“老奴为夫人引见。” “这是掌管厨房采办的明吴,负责明府安全的傅教头……”玉管家指着人一个个地介绍,千惜也是了解过明府大管事儿的,这会儿人是一个个地对上了,心里也好有些谱儿。 听完了玉管家的介绍,千惜道:“我是初次管家,府里头的事儿也并不是十分了解,不过,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府里不管是采办还是针线的事儿,一应都有前例,各大管事都是办差多年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所以,下人们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不问原由,只问是哪个管事儿下头的人,问责于大管事。” 一听千惜这话,包括玉管家在内的人都傻了眼了,这,这是个什么意思,府里的事儿,出了事儿的就直问他们头上?这,这是哪个府里的规矩啊? “大夫人,此事不妥!”张口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长得有些削瘦,一听千惜这话,那可是十分不满意,立刻跳了出来。 “哦,不妥?有什么不妥的,我怎么没瞧出来。”千惜端地说,“你们既为管事,在你们手头下办事儿的人,要做什么,不必做什么,难道你们不曾告诉他们?况且,府里提拔你们为管事,便是认可你们的办事能力,觉得你们能管得住下头的人,把府里的事儿办好。” “如此,你们下头的人把事儿办砸了,不问你们管事的罪,非尔等管教不严之错,你道是谁的错?若是有人认为自己没本事管好下头的人,那可趋早告诉我,我会另物色有能力的人,并不强求。”千惜最后那一句才是最最关键,那刚刚迈出半半腿准备跟千惜理论的人,一听这一句,立刻缩了回去。 玉管家这会儿可算是明白千惜的意思了,这么一招先礼后兵,往后要是府里头出了岔子,千惜这有言在先,要收拾谁,那谁又能说什么呢,真是妙,妙啊! 第六十二章满足 原以为是一场腥风血雨的交权,被千惜这么不按牌里出牌给风平浪静地过了第一道坎,后头明卓葳听了千惜那一番只听管事儿的理论,也甚是觉得不错。不过,这才是第一步呢,千惜最后能不能真正掌管明府,还得看后续。 内宅暂时平静,外头千惜回来的消息自是传遍了,明卓葳现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巴结奉承他的人不计其数,可能靠近明卓葳的人太少。千惜的回来,也算是给那些人一个接近的机会。 “夫人,这都是邀请夫人前去参加灯会的帖子,有正月初八,还有初十,十五元宵的。”冯芊芊斟酌地拿了千惜应该可以考虑去参加宴会的帖子。“这是礼部尚书秦家,还有大理寺卿范家的,还有端亲王府上。” “端亲王府上?”千惜想起曾听过这位端亲王的事儿。 “是,确实是端亲王府上,这是王妃亲自下的帖子,邀夫人初八前往端亲王府赏花灯。”所谓赏灯,不过是借着各种名目与各家夫人聚在一块儿,或是相互笼络感情,相互传递消息。 千惜思虑了一番,“帖子都给我,都先不回话,待我问过老爷之后再说。” 朝中局势千变万化,往日明卓葳与端王爷似是合作关系,可现下是什么情况,谁又知道呢。 眼看就要过年了,明卓葳越发的忙碌,多数都是三更半夜才回来,往日明卓葳总让她不必等,遇着事情了,饶是再晚,也要等的。 “大人!”门口传来了声音,千惜披着外衣站了起来,明卓葳推门进来,瞧到千惜未睡有些惊讶,千惜已上前为明卓葳脱去外衣,并端了水给明卓葳洗脸擦手。“老爷可觉得饿,妾身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煮个面即可。”明卓葳原不觉得饿,听到千惜这么一问,倒是想起千惜的手艺来。 “老爷先泡泡脚。”千惜早吩咐了人将热水送上,让明卓葳坐着泡脚,这才往厨房去。因着明卓葳,她这院里也是有单独的小厨房的,面是现成的,想到明卓葳喜欢吃肉,今天倒还有些牛肉干在,还有些酸菜,千惜下了面,放里头放了牛肉干,又在起锅的时候在面上放了酸菜。 热腾腾的面端到明卓葳的面前,单是看着就很是有食欲,明卓葳很快地吃完了一大碗的面,连那汤也喝个精光,抬头看到千惜在一旁做着针线,明卓葳觉得十分满足。 “府里头还好?”明卓葳第一次问出了这样的傻问题,但问了出去,也并不后悔。 “甚好,有老爷给妾身撑腰,并没有人敢跟妾身过不去。”千惜说得半真半假,明卓葳也明白,明面上没人敢跟她为难,可暗地里下绊子,谁又知道是谁呢。 “妾身今儿个收到几家的帖子,都是让妾身去参加灯会的,妾身拿不定主意。”千惜放下手头的针线,抬头询问地看着明卓葳。 明卓葳勾了勾唇,“都有哪几家?” “有礼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有端王府。”千惜注意着明卓葳神情的变化,明卓葳抬眼道:“这是你回京后第一回出席,自该慎重,你没有自己拿主意,这很好,往后但有不决事儿,便该如此。” 千惜柔顺地一笑,像明卓葳这般强势的男人呐,她自该多让他拿主意,果然,明卓葳自是欢喜了。 “我与礼部尚书或大理寺卿都多有争执,所以这两家可以剔除。来日待你在京中交际稳定了,再去亦可。端王与我还有几分薄面,眼下他还有事儿求我,端王府的宴会,端王妃会好好招待你的,也会多护着你。”清楚地交代了与这三家的关系,即让千惜心里有数,也点出了往后千惜面对这三家人的态度。 “端王妃也是个聪明人,想来不会下帖请些不该请的人。”明卓葳末了如此自语,那所谓不该请的人,千惜有些拿不准这指的是谁。 明卓葳对此并没有与千惜解释的意思,只道:“我另寻了四个人与你,往后出门,不管是应酬还是什么,让她们都不离你左右,可知?” 千惜眉心一跳,拿眼瞧着明卓葳,明卓葳含笑地亲了亲她的脸颊,“京里头盼着我死的人太多,世人皆知你是我妻,你当然也是众矢之的。不过,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心头一阵发冷,但千惜想着自己的处境,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跟家人的她,何尝不是有一把刀悬在她头上,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让他们身首异处。明卓葳能如此诚实地告诉她,而没有欺骗她,已经是很好了。 “老爷这般,是要让我夜不能寐啊!”千惜歪着头靠在明卓葳的肩上,明卓葳轻笑了,“这般轻易就吓到你吗?不会的,你啊,越是难,你越会走下去。” 轻吻了千惜的额头,千惜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明卓葳对她似是太了解,想到她对明卓葳重生的猜测,该不会上一辈子她也同样嫁给了明卓葳吧? “况且还有我呢,只要有我一日,没有人能够伤害你,只要你听话。”明卓葳抚过千惜的背,喃喃轻语,让千惜根本不能再深入地猜想,明卓葳总是重复那一句要她听话,只要她听话。这样****霸道的男人啊,在许多时候更让她喘不过气儿来,偏偏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只要她还想活着,想要她的亲人,她的孩子好好地活着,哪怕她再不愿意,她也要顺从着眼里的这个男人,做他想要她做的事儿,说他想要她说的话。 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千惜歪在明卓葳的肩头,不能让他看到她现下的神情,明卓葳很是喜欢千惜的乖巧,揉揉她的头发,目光灼灼地望向远方,只要他想要的,没有他要不到的。 错过一次的事儿,他不会再错第二次,这个曾让他痛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一辈子,她都会乖乖地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辈子。 第六十三章年礼 对千惜来说,现在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她伤春悲秋,就要过年了,刚刚接管明府就要忙着备下年礼,还要准备明家过年用的物甚。黄氏暗自里等着看好戏,自以为千惜肯定要在年礼栽跟头,要知道啊,当初她刚管家,还是莫氏手把手教了她两年,这才把年礼都给办妥了。 现下这会儿莫氏显然是不会教千惜的,她更不会帮着千惜解决这样的难题,等着,年礼若是出了事儿,就算是明卓葳是族长,那也护不住千惜。 那头莫氏显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与明崇说起亦到此事,“年礼之事儿,可是我帮着大儿媳?” “不必,大儿会将事情办妥。”明崇直言,莫氏很是诧异,“葳儿?” “嗯,千氏是他要带回来的,往后千氏的事儿,你我都少管。”明崇显然是对千惜极为不满的,这语气里透露无疑。莫氏道:“千氏不好,你觉得黄氏甚好?” 明崇瞟了她一眼,“至少比千氏要妥当得多。” “妥当得多!哼,也不知老太爷是从哪里看了来的,她当千氏当傻子,给了账本却不给钥匙对牌,可惜千惜虽非在世家长大,如世家贵女那般由家族培养而起,该懂的事儿,人家懂得不比她少。况且,年礼之事儿,她自个儿也是跟了我两年才学全的,难道不知道千氏要办妥这些事儿不易吗?可她呢,从不曾张口帮过千氏,要知年礼一事,关系我明家的颜面,非一家争长较短可比,黄氏无仁爱之心,更无远见,你道她妥当?”莫氏一番指责追问,直让明崇没脸。 明崇反驳道:“往日不是你总说黄氏的好吗?” “那是以前,黄氏进门这些年,刚进门时确定是举止有礼,进退得宜,可这些年她管着明家,倒是把她的心养大了,往日她道自个是明府的女主人,处处以主人居之,我是懒得与她计较,现下她倒是处处与千氏作对,暗里下绊子,可惜千氏以静制动,一时半会儿的,她可难不着千氏。”莫氏说到此时,心里也是不喜地紧,明明一开始瞧着不错的儿媳,怎么会越来越不像样儿呢。 明崇可是不想跟着老妻讨论儿媳的事儿,挥挥手打断道:“好了,好了,儿媳们的事儿,自有儿子管,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好好享享清福才是。” “哼,娶妻不贤祸三代,咱们的大儿可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这些年他们兄弟生疏得紧,若是二儿因着黄氏那不省心的惹得大儿不喜,到那时二儿可落不了好。” “说什么呢,大儿不是那样的人,他们都是你生的,大儿有出息,咱们二儿三儿四儿也都不差,若真有那一日,那给他们分家了就是,各过各的去,谁也碍不着谁。好了,好了,且莫再说了。”明崇显氏是真不愿再提到这话题,也是他对莫氏的话不以为意。 可莫氏呢,瞧着眼前这精明却糊涂的男人,她怎么敢说曾在大儿的眼中看到对二儿的杀意呢。 正当千惜拿着往年明府送年礼的清单准备时,刘福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回来,笑盈盈地道:“大夫人,老爷说你初次管家,府里头的事儿还没理清楚,年礼的事儿,老爷都已经差我们办好了。” 最郁闷的事儿莫过于,她要费尽心思都未必能办好的事儿,于明卓葳却不过是抬手的功夫。如此的天壤之别,千惜想不认都不行。 “老爷有心了,辛苦你了。”虽是认输,可千惜依然的感激于明卓葳,毕竟这些事儿原不该由他插手,在所有的眼里看里,无论千惜从前是个什么模样,可一但接手的明家的事儿,她就应该要办好,若是办得不好,便是她不足以为明家的大夫人,明卓葳的妻子。 “年礼的事儿,老爷老早就吩咐奴去办了,不过是还没办好,老爷没教夫人知道。老爷对夫人可是真真用心。”刘福是无时无刻都不忘着给明卓葳说好话,他最是盼着明卓葳夫妻俩恩恩爱爱的了。 “老爷的心,我记着。”千惜浅浅地笑着答应,刘福呵呵摸了脑袋,叫人把东西都往院归置好了,千惜看着,心里究竟想了什么,旁人也猜不透。 倒是黄氏听说了明卓葳亲自安排年礼,气得砸了一屋的东西,明卓杰回府瞧了,很是不满地道:“你这是又发的什么脾气,大嫂刚回来,你甩脸子给谁看。” “我发脾气,碍着你什么了?”黄氏回了一句,明卓杰更是不悦地皱了眉头,“你砸了一屋的东西,不是还是让库房补过来。” “什么时候明家连几个花瓶茶杯的都补不过来了?真要不行,我嫁妆还有,我砸我的嫁妆,碍不着你了吗?”黄氏很是伶牙俐齿,明卓杰被一噎,想着不与她一般见识,转身就要走。黄氏却是上前捉了他的袖子,“你升迁的事儿,可是有结果了?” 明卓杰一听这话,“没有,大哥说我还年轻,得在禁军多呆几年,磨炼会儿再升迁。” “什么你还年轻,大哥怎么不想想自己是几岁当的兵部尚书,我不求你能比得上大哥,可至少你也该跟着点。”黄氏一听升迁的事儿没门,更见生气,隐隐还怪起明卓葳来。 “大哥兵部尚书的位子,那是大哥拼了性命夺了战功得来的,我如何能与大哥相提并论。”明卓杰的脸色越发的不见好,待要挥开黄氏的手离开,黄氏却是怎么都不肯,“不过是与我说几句话罢了,你倒是不耐烦的紧,一天到晚要么不见人,一回到院子就往西屋里去,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妻子吗?” “我还以为,你眼里早没我这个丈夫了呢。”明卓杰呛了这一声,黄氏整个人都给呛懵了,明卓杰趋着这空荡,赶紧地离开了院子,回过神的黄氏,又是大哭了一场,直道自己遇人不淑,再想到明卓葳连年礼都给千惜办好了,恨得咬牙切齿。 第六十四章往事 黄氏院里的动静又能瞒得过谁,只半响的功夫,明家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莫氏恼得皱眉,可儿子儿媳间的事儿,她从不插手,明卓杰既没闹到她的面前,却是还能容得黄氏闹这脾气,不过,也该跟黄家提提,让他们好好地教教女儿才是了,总不能黄氏闹到无法收拾了再点醒,岂不晚了。 明家其他几个夫人闻之的反应倒是各异,千惜更多的是想到,一个女人和丈夫的不和谐,那可是要加倍地找回场子,或者更该说是从别的女人身上找回存在感。 只怕这年没过年,黄氏就要放大杀招了。千惜虽不惧于她,还是会觉得困扰。 辞年,祭祖,拜年,康回在大年初一的这一天,第一次吐字叫了一声爹,明卓葳喜得将他抱起,康回叫得越来越顺,鼓着掌不停的叫爹。 “大年初一第一回说话,真是兆头啊!”明崇捋着胡子,康回咯咯地笑着,往明卓葳的脖子里埋去,康弘康泽心里也是高兴的,巴不得能抱小弟弟抱下来哄着他给叫哥哥。 好不容易明崇终于肯放人了,出了院子,康弘立刻伸手讨要抱康回,明卓葳倒是爽快地把康回放到康弘的怀里,康泽立刻喊道:“阿弘,还有我,还有我。【ㄨ】” 康弘抱着康回就跑,康回被颠得咯咯直笑,兄弟三人玩闹了起来,明卓葳回头看了千惜,千惜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满满的都是柔情。 “你教得小儿甚好。” “妾身有许多不懂的事儿,都是老爷帮着妾身办好,妾身能回报老爷的,也只有教好小儿。”千惜认真地回答,明卓葳望着她,不贪不亢不卑,这世上的男人能做到的都并无几人,连他都充满了对权利的欲与贪,可偏偏她却做到了。 人呐,总是格外的看重自己做不到的而别的能够做到那些事儿的人,尤其像明卓葳这种沉浸在黑暗中,就连父子兄弟之间都争斗不休,拼个你死我活的人。像千惜这样的人,能让他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她。 **** 千惜随着明卓葳拜访了几家人,说来这满京城里,能让明卓葳出门拜访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千惜便随着明卓葳在明府里等着别人的到访,可能进明府的人,也是极少的,倒是初二里都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明崇膝下除了明薇这个嫡妇,另有两个庶女,年岁也只比明卓葳略小了两三岁,他们的夫婿地着明卓葳时,除了奉承,也只有奉承。 “见过大嫂。”明卓葳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过明家的两个庶女,哪怕是明薇,也不过是略说了两句,还是千惜早已打探清楚了,明家这两个出嫁的庶姑奶奶啊,一直在明家都是透明人,莫氏不为难她们,也从来不管她们,她们长好了出罢,长歪了也好,莫氏一直都是无视她们的。 所以对于这两人,千惜亦不过是点头之交,明薇作为千惜嫡亲的小姑子,她那么拦着千惜不让千惜与那两位庶姐交流,她们亦是不敢言怒。 “大嫂往后莫理她们,她们的心思可多着呢。这些年靠着大哥在娘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可人却越发的贪心了,还想要得更多,嫂子刚回来,外头的事儿都不清楚,可莫让她们缠上了,给大哥添了麻烦。” 若说听了前半截还想着明薇是为着她好,听完了明薇的话,道是都为了明卓葳。千惜倒也不以为意,明薇懂得顾着明卓葳总好过凡事都想靠着明卓葳。 “小妹说的,我记下了。”千惜点头应是,倒让明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家里头的几个嫂子,哪个她说了什么就算因为她的身份,也没像千惜这样爽快地答应的。 “嫂子你别怪我多嘴,咱们世家出来的人呐,都是九曲十八弯的,就是其他的嫂子,你也得小心着些。现在家里头就大哥最是出息,他们懒得很,就想着靠着大哥不劳而获,没脸没皮。”明薇说到这儿,显出了对除了明卓葳之外几个哥哥的不喜。 千惜倒是有些料所不及,明薇撇撇嘴道:“你是不知道,爹爹打小就对大哥严厉,而且大哥几岁就上了战场,家里头二哥几个都在娘跟前长大,对比大哥就心野多了,打小就想占大哥的便宜,大哥那会儿虽是话少,却挺护着我们的,我们要什么就给什么,这不就让其他一天到晚的都想从他身上得些好处。” 看不出来明卓葳是这样的人,但明卓葳虽不曾多说几个弟弟,可提起他们时多是隐忍。难道就因为这样,所以上辈子的时候,明卓葳给兄弟在背后捅了刀,所以这一回对他们冷了心? 千惜这样的猜测,在心里转了一圈,自己清楚就是了。明薇却是显然憋了一肚子的话无从与人说起,这一打开了话匣便收不住。 “幸好几年前开始大哥生了一场大病后就变了,以前他总说外头有他就好,其他几个哥哥就在家里好好地孝顺爹娘,爹娘要二哥他们跟着大哥上战场,二哥他们不是很肯,大哥还帮着他们劝着爹娘呢。但自从娶了你之后,上战场那会儿爹娘再提让二哥上战场,大哥还铁面无私地让他们从马前卒做起,二哥几个气得还往娘的面前告状,不过被娘训了一顿就老实多了。想当初大哥可不也是从小兵做起,凭着自己的本事得了战功,一步一步做到兵部尚书的位置。”明薇一脸的与荣有焉。 千惜脑海的思绪却已随着明薇的话转了几圈,几年前开始变了,那就是说,明卓葳应该是从几年前,也就与她成亲之前才回来的。听着明薇的话,明卓葳以往定是想方设法的护着自家的兄弟,事事都挡在他们的前头,没想到弄巧成拙,倒让明卓杰几个以为他不怀好心,拦着他们上进,所以几个人合伙暗戳戳地往明卓葳身上捅刀。 呵呵,千惜可以想像明卓葳面对这样的突发事儿脸上的表情那是绝对的精彩,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给他想给的,却从来没问过别人究竟要什么,不出事儿才怪…… 第六十五章宴会(上) 明薇是个很能说的姑娘,或许是因为关系几个兄长的事儿,明薇不能跟亲娘莫氏说,也不能与闺蜜掀她自家的丑事儿,毕竟人人都道明家公子个个有本事,她要是自打嘴巴,几个哥哥可饶不了她。 所以结果是该归家那会儿,明薇还一脸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随着夫婿出府。 “你与小妹相谈甚欢。”明卓葳比谁都更早地发现明薇对千惜的亲近,千惜也老实,“她与妾身说了许多老爷少时的趣事儿。” 明卓葳难得地露出了一笑脸,“往后小妹若有什么难事,你只管应下,你办不成的,我来办。” 千惜可以想像,定是明薇一直都是站在明卓葳这一边的,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都立挺明卓葳,在诸兄弟都插刀相向的情况下,明薇的表现就难得可贵了,所以明卓葳是力护于明薇。 “是!”千惜是当然不会说出内心的想法的,只是顺着明卓葳的意思答应下了。 明卓葳很满意,但千惜更深切地体会到,明卓葳是那样的霸道强势,这样明显的顺他者生,逆他者昌。 **** 很快到了端王府设宴的日子,千惜将康回交给了明卓葳,康回乐呵呵地跟着明卓葳走了,倒是康弘跟康泽有些不甚开心。 “好不容易沐休,娘亲还要出去,都不能陪陪我们。”康泽嘟着嘴地说出自己不开心的原由,千惜摸摸他们的头,“只是今日这一回,明日娘就能陪你们了。” “就不能不去吗?”康泽做着垂死挣扎。千惜肯定地摇头,“不能,就像你们天天去上课一样,有些事儿,哪怕娘不愿意也得去做。” “早知道就不让娘亲回府了。”康泽恼得踢了脚下的石头,嘟嚷了这一句。康弘弹了一记他的脑门,喝斥道:“不许胡说,娘亲不回府,难道还能一辈子都呆在庄子上吗?” 康泽皱着眉头不满地瞪了康弘,“又不是没呆过,有什么不可以的。要是我们有本事儿,娘就一辈子呆在庄子里,谁又敢看不起娘。” 这么一幅护犊子的样儿,让千惜的心一软,哄着地摸摸康泽的脸,“你的心意,娘懂,不过啊,娘也想能帮帮你们呢,你们那么辛苦,娘当然不能拖你们的后腿对不对。” 康泽被千惜这么一顺毛,呶呶嘴,“娘才不是拖我们的后腿。” “你们在学堂被人笑骂,娘都知道哦!”千惜凑在康泽的耳朵说,康泽睁大了眼睛,“娘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以为把你们身上的伤藏得好,娘就不知道了啊!你们是我的孩儿,你们就是掉了一根头发娘都知道。所以啊,娘心疼你们,才不要自己成了你们被别人取笑的把柄。”千惜笑着与康泽说,目光也并不忽略康弘,康泽这回沉默了,康弘走了过来,“好了,你要相信娘。” 康泽看了看,“那,娘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要告诉我们,我们会给你报仇的。” 挥着小拳头那叫一个虎虎生威的,千惜的心都要化了,点头道:“好!” 可算是哄了两个小祖宗,千惜这才登车而去,后头里除了冯芊芊与严婆,千惜也带上了明卓葳刚给她的四个婢女中的两个,很是平凡无奇的样貌,放在人堆里也不引人注意。 端王府离得并不远,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明府的马车都有标记,马车刚停下,立刻有人进去通报,也赶紧地前来迎接。 千惜缓缓下车,前来迎接她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嬷嬷,“尚书夫人可是来了,快请进,请进。” “有劳了!”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位显然是王妃身边的得力人,看她的衣着打扮,上好的深蓝色绸锻,手中戴着两只玉镯,发间别着一支翠绿色的发簪,若是家中并不富裕的官家太太都未必有她这般的底气儿打扮。 “我初来京城,瞧着嬷嬷甚是和善,不知嬷嬷如何称呼?”千惜举止大方,并无初见王府的欢喜,更无面对王府时的惧意,问起嬷嬷时,亦是客气有礼。 “奴自王妃打小便伺候在王妃身边,人都称奴一声沐嬷嬷。”沐嬷嬷一语点明自己是从小伺候在王妃身边的,体现了端王妃对于千惜的重视,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一语双关…… 千惜微笑点头,沐嬷嬷笑道:“尚书夫人请。” 引着千惜往里走,千惜昂首挺胸,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沐嬷嬷一直不忘观察,见着千惜步步生莲,面对四下的打量也并不怯场,真是不像在农家长大的姑娘。 “王妃,兵部尚书明夫人到了。”很快随着沐嬷嬷穿过了一处走道,越过花间往了一处小楼之上的院落,可见那衣着不同的妇人聚在里头,许多人也是认识沐嬷嬷的,对于能让沐嬷嬷亲身相迎的千惜,也是好奇。 沐嬷嬷走到了人群簇拥的华服妇人前,恭敬地出声,妇人巧笑地抬头,正是端王妃。端王妃已是四十五岁的年纪,说起年龄来都足以当千惜的母亲了,这一会儿抬头,立刻冲着千惜招手,“过来,过来。” 千惜含笑地走了过去,“端王妃有礼。” 哦,随着明卓葳的高迁,回京之前,明卓葳给她弄了一个正一品的诰命,现在整个大元朝能与她平齐的夫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端王妃也不过是一品,千惜相比之下,还是有封号的,加上明卓葳是大权在握,比起闲散的端王,人人只怕都要争着奉承明卓葳。 “可是不得了啊,都知道尚书大人早已婚配,却从未得见过夫人,如今见着夫人了,可是明白了尚书大人为何把人藏着掖着。如此天香国色,尚书大人是艳福不浅呐。”千惜今日着了一身玫红色的套装,下面是石榴裙摆,头上戴了粉色的宝石,虽不显华丽,却是让人眼前一亮,尤其她在屋里躺了一年,皮肤是水嫩透白,穿上这身衣服,真真是显得表现清新,若不是挽了妇人的发髻,说是云英未嫁,旁人也是相信的。xh:.254.201.186 第六十六章宴会(中) “你过誉了!”千惜显得娇羞地垂下头,却是不得不叹端王妃果然是八面玲珑的人呐,瞧着这话说得多有水准啊,把她被明卓葳闲置庄子几年的事儿,愣是给说成了明卓葳对她的爱护,也无须她再与旁人多做解释这些年的是非。 “我可是说的实话,都知道千家出美人儿,夫人这般的容貌啊,可是百里挑一。来,来了我府上的,不必过于拘礼,坐下吧。”端王妃笑盈盈地拉过千惜的手,让她给坐旁边,千惜也不推,顺从地坐下。 端王妃很是满意千惜的顺从,笑意更深了,道:“你这初回京城的,各家的夫人都还没见过,我今儿个就帮你家婆婆多事儿一回,给你引见引见。” “多谢王妃了!”千惜很是真诚地道谢,两家的爷们合作是一回事儿,可端王妃给不给面子的,又是另一回事儿,现下端王妃这般毛遂自荐,真是省了她的许多事儿。 人呢,都会喜欢知恩图报的人,若是拿了自己的热脸贴人冷屁股,却是都不高兴的。端王妃给面子,千惜又是这般识情识趣,端王妃笑意更浓了,“来,这几个还是你们家大人的部下的,大将军李群李夫人,骠骑将军莫龙莫夫人,庄未庄夫人……” 端王妃一一地引见,千惜便发现了,这些人都在明卓葳曾给她看过的关系户里,也就是说,这些夫人,或明或暗的,大部份都是明卓葳的人……只有些许,包括千家与上官家的女眷在内,那一部份,却都是这两家的人,这一明家的关系,更显微妙了。 “这是上官夫人与千夫人。”到这两位时,端王妃更只想带过而忆,毕竟都介绍了,若只挑过这两家,不过是让端王府成为他们的出气筒,同理的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哪怕知道明家与千、上官两家已经渐渐变恶,可端王府依然还往他们府上递了贴子,而这两家,都派了下一任的宗妇前来。 “上官夫人,千夫人!”对比端王妃的简略,千惜对上官夫人与千夫人的态度却与其他夫人并无差点,问一声点头意示,引得端王妃多看了千惜一眼,偏偏千惜还是一幅淡定的样儿。 “许久不见,明夫人甚好。”上官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托两家的福,如今还能好好的。”千惜很是真诚地笑回,一语双关,谁不会呢。 “妹妹好大的气头,自妹妹回京以来,妹妹连千家的大门都未曾进过。”千夫人比起上官夫人来,身份的便利总给她多些好处,这么说来,却是直指千惜不懂事儿。 千惜掩口而笑,“当不起千夫人的妹妹,令妹如今可也在千家的后院里。” 这位千夫人多年无所出,娘家为了稳住她的地位,一再将她或嫡或庶的妹妹送进了千家,可不是都在千家的后院里头。 一句话让千夫人的脸色一变,她最恨的莫过于,家族早已将她抛弃,转而一再地送来她嫡亲的妹妹,一刀刀地挖在她的心口。人是打人不打脸,千惜却专挑人最痛的地方踩。 “妹妹还是别得意地太早了,明大人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说去岁明大人救了皇上最宠爱的令月公主,令月公主一颗心都在明大人的身上,以往皇上能赐婚明大人再娶平妻,若是皇上下旨让明大人休你再尚公主,呵呵,到那时,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千夫人低声在千惜的耳边说着只有千惜能听到的话,千惜对应地想到明卓葳无意说过那一句,不请那不该请的人,所谓不该请的人,理应是那位令月公主。 千惜笑道:“有劳夫人提醒。” 却是越过了千夫人,走到了端王妃的身边,端王妃是早有意料上官家与千家见了千惜定是不会给好脸的,不过,千惜的应对,真是让她惊讶呢。 没有半点对千家的不舍与眷恋,理智地应对他们的挑衅,呵呵,想到一见千惜是那温顺的模样,这也是一位善于伪装的人啊,有意思,有意思。 端王妃专门给千惜引见了一圈,当然也该到了此次宴会的主题,花灯。原正月十五元宵才是赏花灯的正日子,不过,为了在元宵那一日拔到花灯的头筹,提前准备也是一种策略,比如端王妃这般,请了各位夫人前来府上,集思广益,便要做出个特别的花灯来。 “前年得了花灯头筹的便是千家,是一盏千瓣莲花灯,那莲花灯做得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莲花一般,白里透红,灯点亮时,连花瓣都是亮的,那般的工艺,自来未曾得见。”千惜对这花灯懂得并不多,在二十一世纪,工艺是进步了,但已经越来越少的人把心思花在这些传统节日上了。听了一耳朵旁边人的感慨,千惜也是很想能见一见那盏花灯。 “端王妃集思广益,请了诸位夫人,想来千夫人定也有些与众不同的制灯之法,不如说与大伙儿听听。”上官夫人可说是连掩饰都没有,直接地给千惜戴这么一顶高帽,是要让千惜献丑。 “我从未制过灯,并无什么与众不同的法子。”就在上官夫人想着能欣赏到千惜变脸的模样时,千惜出口的话,同样引得上官夫人轻笑,“哦,倒是我忘了,千夫人自小在乡间猎户里长大,这世家女懂的事儿,千夫人只怕是连听都未曾听过。” 一番嘻笑,显然被端王妃极力想要掩饰千惜的成长,就这么因着上官夫人的一句话,揭露于人前。 “是,许多世家小姐夫人懂的,我有许多确实连听都未曾听过。可是,我并不引以为耻,哪怕在世人眼中,我为千家所弃,自小失了世家小姐的身份,没能享受那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自小长于乡野,三餐不济,朝不保夕,每日睡前都想着明天该想什么法子找到明天的吃食,有时候没有法子,也只能以热水弃饥,那般苦,诸位想是也从未听过吧。”千惜昂起头,迎着众人的嘻笑,说出这番话。xh:.254.201.186 第六十七章宴会(下) 那嘴角还挂着笑意的人,迎着千惜,上官夫人道:“是不曾听说过,但不知千夫人是要与我们说说往日的苦日子吗?若是千夫人愿意讲故事的,我们听听也无妨,说得好了,赏你一番亦是极好。” “上官夫人说得极是!”千夫人附和地笑言。 “两位夫人拿我当戏子,但不知,我往日再苦再难,都凭着自己的双手挣来了吃喝,两位活了那么多年,又有哪一样东西,是你们凭着自己的本事挣得的?”千惜一问。 上官夫人轻笑,“我们世家之女,自有家族供养,一应嫁妆,从出生便有父母准备,不必我们抛头露面挣什么,千夫人若对世家女的生活知之太少,我倒不介意身边的婢女与你细道。” “不必了。我知世家千金自小家里自有家中培养,非我等平民百姓可比。可大元朝中,不知世家有多少,平民百姓又有多少?上官夫人与千夫人口口声声瞧不起我,一会儿笑我在乡野猎户长大,又道我是戏子,莫不是也看不起大元朝那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岂不知,上官夫人与千夫人家中衣食住用,又有哪一样不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平民百姓辛辛苦苦,勤劳耕耘所得?”千惜话锋一转,更见犀利,目光扫过上官夫人与千夫人,很是不善。 “哈,那又如何!你们这些贱民,我们花了银子买了你们的东西,银货两讫,你们如何,与我们何干。”上官夫人高傲地昂起头,根本没将千惜放在眼里。 “上官夫人,有很多东西不是银两就能买得到的。而且一如上官夫人刚刚所说,你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自来都是银货两讫,我们平民百姓也从来不欠你的,上官夫人不必做此高高在上的姿态。践踏那些多是不易的老百姓。泥人还有三分性,倘若平民百姓对付起你来,纵是上官家是世家,也未见得能扛得住。”千惜的目光闪烁着精光。却无人察觉。 “呵,好大的口气,一群贱民,还能与我们上官家作对,简直贻笑大方。”上官氏这么一幅认定自己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欠揍啊! 千惜道:“很是好啊,世家世家,有平民百姓在底层将楼层筑起,世家才能站在那般高度。世家啊,上官家,不知道将来上官夫人一不会种田,二不会种菜,平民百姓将上官家拒于门外,不愿出售米菜的时候,上官家能不能吃着银子饱呢。” 这一场宴。明显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千惜最后说的话,谁都没放在心上,有银子买不到东西,谁信呢。 可是呢,宴会上千惜与上官夫人还有千夫人的对话,不知怎么的给传了出去,虽说往日哪怕谁都没说,世家之人历来都是高高在上,完全没将那底层的百姓放在眼里的。但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这些轻蔑,还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的,却是第一回。 “这上官家与千家可真是嚣张之极,张口闭口的都瞧不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吃了我们辛辛苦苦种的米菜,说什么货讫两清的,咱们可没求着他们上官家千家吃我们种的米跟菜,他们凭什么的瞧不起我们。” “说的对,干脆啊,咱们大家伙都联合起。往后只要是这两家的人出来采办,不管是蔬菜还是肉菜,或是旁的什么东西,咱们一律都不卖。” “对,不卖,咱们虽是平头老百姓,可咱们挣的都是血汗钱,都是咱们辛辛苦苦凭着咱们的双手,顶着那大太阳给做出来的,上官家跟千家如此欺人太甚,咱们要是再不吭声,往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大家伙都往死里逼。” “虽说那是世家,可世家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的,他们的祖宗往前那也是跟咱们一样,都是平头老百姓,这会儿人发达了,得瑟了,咱们让别人瞧不起,可咱们不能自己瞧不起自个儿。往后,这上官家跟千家的人但凡买物甚,那都是卖完了。咱们相到的监督,要是谁敢做他们两家的生意,那就是落我们大家伙的面子,那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肯定得要砸铺子。” “对,说好了,咱们齐心协力的,一定要把这面子给挣回来。”…… 底层之下的一番对话,很快的便实行开了,上官家与千氏奇异的发现,最近他们出来买东西,不管买什么,要么是别人订下的,要么就是都卖完了,就连那猪肉,明明那摊子上到处都是,谁买都有,他们一问了去,这猪肉贩子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卖完了。”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知道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呐,连我们的生意都敢不做,是不是不想在京城里混下去了。”上官家的采办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这会儿横眉竖眼的,还真是挺唬人。 “知道,你就不是那什么上官家的人吗?告诉你吧,整个京城的,往后但凡是你们上官家跟千家的生意,我们都不做了,你要有本事的,让上官家的把整个京城的贩子都给赶出京去,不过,就算是新的贩子进来了,没准你们两家还是买不东西。”卖肉的汉子甩了刀在木桩上,冷冷地说出这么个事实。 这么嚣张,男人可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转头扫了一圈四周,不管是卖肉的,卖菜的,齐齐都盯着他,男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什么的情况,实在莫名其妙。 男人这会儿也没敢闹,这事儿明眼一看就不对劲,他要是乱来闯出更大的祸来,他一准得死。 可他还是不死心啊,又转了几家,众中一词的表示就不卖他东西,男人转了一天可是饿惨了,转个弯想买个包子吃,那老板把包子笼一盖,“上官家的,不卖。” “不是,我们上官家究竟怎么着你们了,你们这么同心协力的为难我们?”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回去好好地问问你们上官夫人吧。哈,咱们都是平民百姓,都是贱民,既然我们人那么贱,我们弄出来的东西就更贱了,可别脏了你们上官家人的口。”(未完待续。) PS:  终于上架了,撒花庆贺下,请大家支持订阅,今天三更,谢谢! 第六十八章后续 世家有银子买不到东西的情形,可是前所未有,上官家与千家的窘态很快传遍了京城沦为笑柄,当得知这一起因皆是祸从口出,上官夫人与千夫人都被自的夫婿甩了一记耳光,随后被禁足不许再出门应酬。【ㄨ】 为家中一应吃用,他们不得不从各自的庄子运回了米粮,蔬果,可这些数量并不足以供及他们长期使用,很快便捉襟见肘,为了府里的用度,他们试着用往日采办三倍的价格想要买东西,可商贩们一如前期那般坚定不卖,气得两家的家主几近七窍生烟。 不过问题依然没有解决,眼看因为女人而得罪了整个京城的商贩兜客,两个家族不想家中无米生炊,再次让自家成为京中的笑料,他们只能从京城之外瞒着他们的真实身份,把府里一应所需之物运回。事情由此方告一段落,他们所不知的是,此事儿连着那高高在上的德帝也在其中插了一手。 “娘是说,上官家跟千家落得那般的下场,都是嫂子一力促成的?”明薇欢欢喜喜地归家要跟莫氏好好分享京中的八卦,尤其是上官家跟千家这事儿,实在百年难得一闻啊! 可莫氏说出口的话,让明薇是怎么着的都不肯相信。 “你以为呢?那日在端王府你道你嫂子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的?她那是故意引着上官家跟千家那两个口不择言。而且,你以为不是有人有心散播,外头怎么会知道那两家都说了什么。” “那也不代表就是大嫂啊!”明薇反驳,想着千惜那温温顺顺的样儿,哪里像这般有心机的人。 莫氏瞪了自家女儿一眼,“你啊。当然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肯定不是你大嫂的功劳,可你大嫂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实在是妙极了。” “那****那样的回来,我道她失了我们明家的面子,没想到。她的后招在这里等着。她的心机倒是其次,可她这么善于把握机会,就凭这一点,你啊就多学点。”莫氏戳了明薇的脑门。怒其不争啊! 明薇呶呶嘴,“娘,好了啦,反正不管是不是大嫂把千家跟上官家弄得颜面扫地的,他们这样。反正我是开心得紧,娘也开心吧。” 莫氏一听,那也是绷不住了,“世家啊,百家世家,竟然落到如此境地,真真是祸从口中,你啊,也记着点,别什么话都敢话。若是被人捉住了把柄,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好了啦,我知道的了,你别操心了。”又被训的明薇很是不开心啊! 那端的明卓葳在听到这般结果,也是心情十分愉悦,女人与男人果然是不一样,着手点不同,可女人的手段比起男人来,那可是后劲不见得差到何处。 男人表现愉悦的法子啊,自是变着法子在床上折腾人。千惜是一点力气儿都没有了。由着明卓葳搂在怀里,她困得只想睡。 “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法子?”明卓葳难得好奇地问。千惜抬了抬眼,“什么?” “对付千家跟上官家的法子,借别人的手。落他们的面子,找回场子。”明卓葳抵在千惜的肩上,眼睛亮得吓人。千惜道:“当时灵机一动,也没有多想,还是老爷更厉害,透了那么一点消息就让那些想要对付上官家跟千家的人齐齐动手了。” “嗯!”瞧着千惜还是装着无害的样儿。明卓葳想啊,罢了,他的女人,他会护好,她是真的无害还是装的无害又有什么关系呢。 “睡吧!”明卓葳拍拍千惜的肩膀,黑暗里,明卓葳很快地入睡,可原本睡意很浓的千惜却睁开了眼睛。 千家与上官家的事儿,是她下的套子没错。舆论的力量啊,这个时代的人,只怕还是不懂的,千惜就是要钻这空子,让上官夫人亲口说出那些不屑于平民百姓的话,然后借着当时的贵夫人们都散播出去,她在里面推波助澜,当然,也不忘提醒千家跟上官家的对方,若是整个京城的平民百姓都不做千家跟上官家的生意,这两家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然后,事情就按照她预想的发展,她不知道在这件事儿里同样推波助澜的究竟都有谁,最后事情的结果远比她要的还要好,那对她来说就已经够了。 不过呢,上官家跟千家再三因她而落不了好,这时候的他们可是真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往后再见呐,可是比在端王府更要水火不容了。 往日她无权无势,连明卓葳都不见得会不会帮她,她都不惧他们,更不论现下明卓葳是一定会帮她。 黑暗中,她看不清明卓葳的脸,且明卓葳一向警醒,千惜也不敢动,正是因为知道这个男人的冷酷霸道,所以对于明卓葳几番护着她,千惜是感激,所以,她也愿意尽自己的能力回报他。比如这一次,下了绊子让上官家与千家落不了好,明卓葳在这其中亦得了不少益处,虽然她不知道都是什么益处。 “睡不着吗?”明卓葳突然地睁眼问,吓了千惜一跳,明卓葳俯身亲了亲她的唇,“不早了,早些睡,过几日休沐了,我带你回庄子里放松放松。” “可以吗?”回庄子就意味着可以见到赵槐赵柏他们了,这一年的,她还没见过他们,虽常有口信说他们甚好,没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的。 “可。你做得很好,这件事儿总算让父亲跟母亲都见识到你的厉害,往后他们都不会小看你了,府里的事,外面的事儿,你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 千惜的心跳漏了几拍,她不认为闹出那么大动静的事儿能瞒过明崇跟莫氏,不过,明卓葳这样说话的口气,似乎是指着明崇与莫氏很是喜欢凶残些的儿媳…… “快些睡,若是当真不困,那再陪陪我。”明卓葳俯身要亲千惜,这意思如此明显,千惜哪能当傻子啊,连忙一闲,可怜地道:“妾身困极了,老爷也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 赶紧闭上眼睛,表明态度,明卓葳扯了扯嘴角,啄了她的唇,“饶过你这一次。”(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令月公主 原想着有上官家与千家的事在前,短时间内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千惜都应该不会再需要参加贵妇中的宴会了,但没隔几日,千惜再次收到了请柬。上面写着的几个大字,很是让千惜为难。 “令月公主!”千惜当然也听了一耳朵这位令月公主与明卓葳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儿。一年前,贵为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女儿,伴君于林中骞马,不慎马儿踩中了陷阱,令月公主坠马,幸得明卓葳路过将她救起,自从之后,令月公主一片芳心落在明卓葳的身上。 可惜明卓葳早已有妻有儿,且一嫡妻一平妻,皆是圣上亲自赐婚,令月公子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德帝下令为其选驸马,却被令月公主所拒,令月公主竟是扬言,非明卓葳不嫁。 德帝震怒,却不忍强迫于这自小宠爱的女儿,可让他将自己的女儿嫁入明家,那不是惹人笑话吗? 因着左右为难,德帝这些日子也多是视而不见,由着自家的女儿如何纠缠于明卓葳都一概不管,整个京城暗里头不知有多少人笑道明卓葳艳福不浅。 是三皇子府送来的帖子,署名却是令月公主,千惜想着这其中的关系,三皇子送帖,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着能笼络明卓葳。太子名份早定,不过,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只要皇帝的大位一直没定下来,作为皇子的,都有机会。 “不必理会,只消说你身子不适即可。”明卓葳随手丢开了帖子,眼中的不屑也算是透了他对于这两个人的态度。千惜是不知道贵为皇帝爱女的令月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对于男人来说,上赶的女人,哪怕身份再尊贵,在他们的眼里都是不值地提的玩意儿。 千惜只答应着,总归外头的事儿,他们是不消理会的。明卓葳拒绝自他拒绝的筹码。 天晴气爽,康回跟着明卓葳往外跑了几回,越发不肯呆在家里,偏偏明卓葳还忙得紧。便与千惜说道,“回京许久,你都未曾出去逛逛,趋着天气儿好,出去转转。带阿回看看。” 千惜这才反应过来,回京数月,除了跟着明卓葳拜年,去了端王府上参加那回赏花灯,她还真没踏出过明家的大门。 “去,玩。”打从第一回吐字,这些日子康回会说的字越来越多了,闹着要去玩,整个人往外跑,吃得好。睡得好的,康回学了说话,走路也学得甚好,不用人扶着也能自己小跑了。最是重要的是,他便是摔倒了,那也不哭不闹,翻身起来,又是接着走走跳跳,可爱极了。 这会儿坐在马车上,外头热闹的声音。更是引得康回坐不住,撑着起来,掀着帘子往外看,严婆将他扶好。哄着道:“小公子可要站好了。” “呵呵!”康回答应着,小脑袋往外探,不够高还给踮起脚,“丫丫!” 怎么努力踮脚还是不够高,怒了的康回说回了外星语,偏偏那边当娘的压根不在意。反倒还叮嘱严婆道:“你不必顾着他,由着他自己玩,真要摔了,痛了他就该知道下回不敢了。” “夫人!”严婆唤了一声,夫人倒是真无所谓,可府里头的大人若是知晓她们护着还把康回给摔了,不定要怎么发火。 康回够不着,听到外面的叫卖声,人群的说话声,热闹极了,急得直跺脚,可严婆没敢将他抱起,小小的人儿也是知道自家娘亲才是说话准事儿的人儿,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娘。 千惜招手,“来!” 康回张眼看了看外头,虽然看不到。又转头看了千惜,只能听话地爬了过去,千惜安抚地拍拍他,“听话,好好坐着,就快到了,到了外头你要怎么玩就怎么玩,知道吗?” 不管是当初的康弘康泽还是如今的康回,千惜都是习惯与他们讲着道理,也不管他们听得懂或是听不懂,就连明康泽也常说千惜竟拿他们当大人,言语却多是不信的。但千惜一直都是这样,康回将头埋在千惜的怀里,很不满的不肯抬头。 千惜也不哄他,只轻轻拍拍他的背。 马车等下了,康回腾地坐了起来,眼睛发亮地看外头,千惜点了他的额头,外头声音叫唤,“夫人。” 严婆已经掀了车帘走了出去,这会儿已经长大了许多的康回,可不是一般人能抱得动的,千惜让康回出去由婆子抱着,这才下了马车。 只在她隔壁也停下了马车,千惜倒不曾注意,却听到一声叫唤,公主。 千惜侧过头,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那么巧吧? “夫人!”千惜是想当没听见就直接走人的,可没等千惜来得及走,那头来了一个婢女,隔了簇拥千惜的奴仆福了福身子,“奴婢是令月公主身边的婢女,明夫人,公主想要见一见你。” “我并不认识令月公主,更是不知你是何人。”千惜犀利地瞧了一眼那马车,并非宫中的车,一时计上心头。回了这一句,千惜便往里面的店铺走去。 婢女也是从料所不及千惜竟是如此的反应,一时傻了眼,回头一看,千惜已经进了店铺。婢女气得立刻回头告状。“公主,那明夫人果然是乡野猎户养大的,半点规矩也没有,奴婢已经报出了公主的名号,她竟也置之不理,真真是狂妄自大。” “啊,她,她不肯见我吗?”马车中,一身着白衣,长相纤弱的美人儿,听到婢女的话,眼中含泪似要坠下,“她也像明大人那般,不喜欢我吗?” 婢女显然早已习惯了她这般自怨自艾,劝道:“公主,你既要见那明夫人一面,无论如何,你就该亲眼瞧一瞧,似明大人这等天人,若是那弃女不识抬举,硬是占着明夫人的位置不肯让贤,公主也该想想法子救一救明大人,莫让他陷于苦海啊!” 这位令月公主一听,立刻收了泪水,抬头含泪地望着婢女,“说的也是,明大人如此英俊潇洒,气轩轩昂,他的夫人也该是温柔贤淑,才德出众之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明抢 屋里头逗着康回的千惜岂是知道,外头正有一个人想着要将明卓葳脱离她这苦海。 “可有喜欢的啊?”偌大的店铺,共有三层,第一层是衣服,第二层是玉器,第三是金银。正是京城里贵人尽知的百荟楼。里头的经营方式吧,千惜转了一圈更觉得熟悉,这么明显的二十一世的营销模式,明卓葳竟然也会知道? 是的,这百荟楼正是明卓葳名下的,还是明卓葳将一块令牌交到千惜的手上,千惜也才知道,被京城称之为敛财之所的百荟楼,是明卓葳所有。 小孩子戴玉可凝神,正好的明卓葳说起店里来了一款上好的玉,冬暖夏凉的,千惜便想着给康回选一块,这不摆了来,由着康回自己选一个。 可是,或许是捉周时,康回捉的是金元宝,康回对金子却是情有独钟,这玉石,连看都没看一眼,这会儿正巴巴地看着外头金银的方向。 千惜是很头痛啊,显然的,每回康回跟了明卓葳出来,回去都会或多或少带了金手链,金生肖,或是金珠子,这会儿看康回的表现,显然这地儿他很熟。 “去吧,去吧。”作为当爹的明卓葳都不觉得喜欢金子的明康回有什么不对,千惜就更是眼不见心不烦了,让康回的奶嬷嬷带着康回上三楼玩去。 “夫人,这是大人命我等为你准备的,你瞧瞧可合心意。”掌柜地送上了一套水蓝色的牡丹花儿玉簪、耳环、吊坠、手镯。只一眼千惜就喜欢上了,水蓝色很是匀称,那一朵朵小小的牡丹花儿,栩栩如生,莫怪这百荟楼生意如此兴隆,大师傅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 “手艺很好,有劳了。”千惜颔首致谢,掌柜忙不敢受。 “这套牡丹花的玉饰,我要了。”掌柜的正要张口将这套手饰给包好,一个声音却抢先开了口。掌柜地一愣,回头一看,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做这百荟楼八面玲珑的掌柜。这京城里有身份的人他都认识,眼前这一位,可不是近来传出看上他们家主子的令月公主。 “见过公主。”掌柜的跟千惜不一样,掌柜的可没少见这位令月公主,千惜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万万不能。不仅不能,他还得要把这位令月公主给伺候高兴了。 “免礼。连你家百荟楼的奴才都认得本宫了,你还不给本宫见礼?”令月公主昂着头,骄傲地看着千惜。千惜装作惊讶地看向令月公主,怯怯地道:“你,你是公主。” “放肆,没规矩的,什么你你你的,还不快给公主请安。” 刚刚去请了千惜被千惜喝了一顿的婢女,狐假虎威地喝斥。冯芊芊站了出来道:“放肆的是你,我家夫人乃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诰命,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岂敢对我们夫人无礼,岂不知这是杀头大罪。” 婢女唬了一跳,脸色煞白,可又想起了什么地回道:“她敢对我们公主无礼,同样是死罪。” “哼,笑话。令月公主并无封号,更无品阶。可我们夫人可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因着公主是帝女,这才称她一声公主,若不然……”冯芊芊那未出口之言。直让令月公主与那婢女都变了脸。令月公主更是一幅泪眼蒙蒙的模样,依大元朝的规矩,未出嫁之帝女并无封号,而帝女唯有得了封号,方才是真正的公主。 令月这些年因着德帝的宠爱,人人都称她一声公主。德帝亦曾许诺,待她出嫁之日,定会为她选一个上佳的封号,令月一直憧憬着,可冯芊芊的话,无异于当众给了她一巴,让她脸面无存。 “还请公主恕罪,婢女无状,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公主理当有侍卫随行于左右,何以公主一人到此?”千惜非常凑巧地站了出来,巴望站令月,很是担心令月的模样。 令月历来在外人眼中都是那无害的样儿,千惜这么一转话题,又恰是戳到她的痛处,她是偷偷跑出宫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她也要受罚的呢。 “这套玉饰,我要了。”令月可是想起一开始的目的,很是霸道地站了了来宣告,掌柜地待要上前,千惜却已先一步道:“还望公主恕罪,这是我家老爷所赠,实不能相让。” 原来的令月不过是看中这套手饰,一听千惜之言,立刻多了一份心,“那我更要了。包起来。” “公主,这是我家老爷赐我的。”千惜再次强调,令月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我乃帝女,我要的东西,父皇从来不会不给我。” “公主,这非卖品,纵是皇上亦不能强人所难。”千惜又是重申,令月道:“为什么不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莫说只是要一套手饰而已,纵然是我父皇瞧中了明家旁的东西,明大人也定会乖乖送上。” 千惜眼中流露出了惊恐,令月很是满意,再次冲着千惜道:“我要明大人做我的驸马,可明大人不能休了你,你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公主是帝女,我如何能与皇上要求请许公主为我家老爷的妾!”千惜似是吓坏了的开口,令月快被千惜这蠢得给气炸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若嫁,自然只能是为妻,如何能作妾。” “可我家老爷已经有两妻了,且都是皇上赐婚。”千惜再次说了这一事实,令月一听,很是懊恼,父皇怎么会早早的就给明大人赐婚了呢,若不是有这两个人,她早和明大人双宿双飞了。明大人那样的人儿,却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只想着,令月的脸就止不住地红了。 千惜虽然不知道令月的想法,可看她的表现,却能想像这会儿的令月定然是在想着明卓葳,明卓葳啊,可真是蓝颜祸水,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女人前拥后扑的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她们就从来不曾想过,这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她们根本不可能从他的身上得到任何的东西,尤其她们最想得到的真心。(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丑事 发错章节,请大家不要订阅,千万不要订阅,千万不要订阅! 屋里头逗着康回的千惜岂是知道,外头正有一个人想着要将明卓葳脱离她这苦海。 “可有喜欢的啊?”偌大的店铺,共有三层,第一层是衣服,第二层是玉器,第三是金银。正是京城里贵人尽知的百荟楼。里头的经营方式吧,千惜转了一圈更觉得熟悉,这么明显的二十一世的营销模式,明卓葳竟然也会知道? 是的,这百荟楼正是明卓葳名下的,还是明卓葳将一块令牌交到千惜的手上,千惜也才知道,被京城称之为敛财之所的百荟楼,是明卓葳所有。 小孩子戴玉可凝神,正好的明卓葳说起店里来了一款上好的玉,冬暖夏凉的,千惜便想着给康回选一块,这不摆了来,由着康回自己选一个。 可是,或许是捉周时,康回捉的是金元宝,康回对金子却是情有独钟,这玉石,连看都没看一眼,这会儿正巴巴地看着外头金银的方向。 千惜是很头痛啊,显然的,每回康回跟了明卓葳出来,回去都会或多或少带了金手链,金生肖,或是金珠子,这会儿看康回的表现,显然这地儿他很熟。 “去吧,去吧。”作为当爹的明卓葳都不觉得喜欢金子的明康回有什么不对,千惜就更是眼不见心不烦了,让康回的奶嬷嬷带着康回上三楼玩去。 “夫人,这是大人命我等为你准备的,你瞧瞧可合心意。”掌柜地送上了一套水蓝色的牡丹花儿玉簪、耳环、吊坠、手镯。只一眼千惜就喜欢上了,水蓝色很是匀称,那一朵朵小小的牡丹花儿,栩栩如生,莫怪这百荟楼生意如此兴隆,大师傅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 “手艺很好,有劳了。”千惜颔首致谢,掌柜忙不敢受。 “这套牡丹花的玉饰。我要了。”掌柜的正要张口将这套手饰给包好,一个声音却抢先开了口,掌柜地一愣,回头一看。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做这百荟楼八面玲珑的掌柜,这京城里有身份的人他都认识,眼前这一位,可不是近来传出看上他们家主子的令月公主。 “见过公主。”掌柜的跟千惜不一样。掌柜的可没少见这位令月公主,千惜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万万不能。不仅不能,他还得要把这位令月公主给伺候高兴了。 “免礼。连你家百荟楼的奴才都认得本宫了,你还不给本宫见礼?”令月公主昂着头,骄傲地看着千惜。千惜装作惊讶地看向令月公主,怯怯地道:“你,你是公主。” “放肆,没规矩的,什么你你你的。还不快给公主请安。” 刚刚去请了千惜被千惜喝了一顿的婢女,狐假虎威地喝斥,冯芊芊站了出来道:“放肆的是你,我家夫人乃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诰命,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岂敢对我们夫人无礼,岂不知这是杀头大罪。” 婢女唬了一跳,脸色煞白,可又想起了什么地回道:“她敢对我们公主无礼,同样是死罪。” “哼。笑话。令月公主并无封号,更无品阶,可我们夫人可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因着公主是帝女。这才称她一声公主,若不然……”冯芊芊那未出口之言,直让令月公主与那婢女都变了脸。令月公主更是一幅泪眼蒙蒙的模样,依大元朝的规矩,未出嫁之帝女并无封号,而帝女唯有得了封号。方才是真正的公主。 令月这些年因着德帝的宠爱,人人都称她一声公主,德帝亦曾许诺,待她出嫁之日,定会为她选一个上佳的封号,令月一直憧憬着,可冯芊芊的话,无异于当众给了她一巴,让她脸面无存。 “还请公主恕罪,婢女无状,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公主理当有侍卫随行于左右,何以公主一人到此?”千惜非常凑巧地站了出来,巴望站令月,很是担心令月的模样。 令月历来在外人眼中都是那无害的样儿,千惜这么一转话题,又恰是戳到她的痛处,她是偷偷跑出宫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她也要受罚的呢。 “这套玉饰,我要了。”令月可是想起一开始的目的,很是霸道地站了了来宣告,掌柜地待要上前,千惜却已先一步道:“还望公主恕罪,这是我家老爷所赠,实不能相让。” 原来的令月不过是看中这套手饰,一听千惜之言,立刻多了一份心,“那我更要了。包起来。” “公主,这是我家老爷赐我的。”千惜再次强调,令月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我乃帝女,我要的东西,父皇从来不会不给我。” “公主,这非卖品,纵是皇上亦不能强人所难。”千惜又是重申,令月道:“为什么不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莫说只是要一套手饰而已,纵然是我父皇瞧中了明家旁的东西,明大人也定会乖乖送上。” 千惜眼中流露出了惊恐,令月很是满意,再次冲着千惜道:“我要明大人做我的驸马,可明大人不能休了你,你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公主是帝女,我如何能与皇上要求请许公主为我家老爷的妾!”千惜似是吓坏了的开口,令月快被千惜这蠢得给气炸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若嫁,自然只能是为妻,如何能作妾。” “可我家老爷已经有两妻了,且都是皇上赐婚。”千惜再次说了这一事实,令月一听,很是懊恼,父皇怎么会早早的就给明大人赐婚了呢,若不是有这两个人,她早和明大人双宿双飞了。明大人那样的人儿,却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只想着,令月的脸就止不住地红了。 千惜虽然不知道令月的想法,可看她的表现,却能想像这会儿的令月定然是在想着明卓葳,明卓葳啊,可真是蓝颜祸水,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女人前拥后扑的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她们就从来不曾想过,这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她们根本不可能从他的身上得到任何的东西,尤其她们最想得到的真心。(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出事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回到府里,千惜感觉到一阵疲惫,还好康回已经睡沉了,千惜正想好好躺躺,理理那些乱七八槽的事儿,可外头却喧哗不矣,千惜勉力强打精神,“外头怎么了?” 敢跑到主院来喧闹,可见不把她放在眼里,千惜就想到一个人,黄氏。这些天的安份守己,不过是没能找到机会坑千惜一把,显然这会儿闹起来,里头绝少不了黄氏。 “夫人,是翠楼的两个婆子。”严婆走了进来回话,翠楼,那是明家的冷院,上官邀月和千诺,正是被关在里头。千惜一听,眉头皱了皱,“让人去打探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严婆答应着要退去,千惜再吩咐道:“将外头犯了规矩的婆子的,依规矩先打十大板。” 这意思是再明确不过了,杀鸡儆猴,千惜正愁着无法立威,竟然撞了上来,自然不能放过。也是时候真正把明家握在手里了。 风雨欲来,却越发地宁静。很快板子的声音响起,千惜不仅让人观看,还让人喊出了婆子被打的理由。 “擅闯后院,大声喧哗惊忧了府中的老爷夫人,坏了府里的规矩,杖责十板。”一声声地叫唤,直到板子打完这才停下。千惜坐在廊子底下,等着人打完了,两个腿脚发软的婆子才被带到她的面前。 “为何事闯院,说吧。”千惜盯着两个婆子,能到翠楼里去伺候的,都是些没身份没地位,也没人脉的人,这样的人,同样会为了爬上去,豁出一切。 “大夫人。奴婢,奴婢是发现翠楼里的人,有了。”其中那略显削瘦的婆子抢着开口,甚好杖责之后。千惜单独提了她们前来,这会儿听到这话的也就千惜与她身边亲近的人,就那么几个。 “你是怎么知道的?”且不论究竟是真是假,千惜现下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这件事儿知道的究竟还有谁。 婆子谄媚地道:“奴婢是看她有两个月没换洗了。且这几日还吐了,才如此推测,大夫人若不信,可以让院里懂医术的人去号个脉,一看便知。” 婆子说得有理有据,只怕此事不假,但最终确定,还是要看看才行。千惜靠在椅背,“此事不论真假,那么。又是谁让你们跑到我院子里来,揭发此事儿的?” 原以为千惜听闻此事儿,最重要的便是寻到院里头去,把这事儿的真假给弄清楚,没想到,千惜却并非如此,反倒先查起这事儿,究竟她们怎么会想到报到她的跟前。 “奴婢,奴婢只想借此立功,离开翠楼。”婆子答话。却惹得千惜一声冷哼,“打,狠狠地打,打到她什么时候愿意说实话了在停手。” 张口便是行刑。可把刚被打了十大板的两人给唬得不轻,连连告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千惜道:“不想挨板子,该说什么就说吧。”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了半响,还是那削瘦的婆子道:“夫人。是,是二夫人许了奴婢,只要将这事儿闹到夫人这儿,就让奴婢到厨房里做事儿。夫人,奴婢,奴婢只是想能在好一点的地儿当差儿。” 预料之中,但却不知,闹出这样的事儿,对黄氏又有什么好处呢?严婆有些着急地小跑进来,附在千惜的耳边细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千惜听完了,脸上亦露出了惊色。“属实?” “奴婢已再三查证了。”严婆肯定地回答,千惜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却只是一闪而过,“将她们看管起来,去请二夫人前来。” 千惜起身往屋里去,事情远比她想像的要复杂,怀孕的上官邀月,已产下一子的千诺,推波助澜要让明家不宁的黄氏,最要紧的,是那让上官氏怀孕的人。 深吸一口气儿,千惜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不愿让自己过多的沉浸在明卓葳带出她的恶意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把事情处理好。 她不能赌,当有一日,她成了一个没用的人,明卓葳是否还会愿意留着她。 “夫人,二夫人到了。”很快的,黄氏被请了过来,千惜也没有旁的话多说,开门见山地道:“你想让翠院的婆子把上官邀月有孕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又能得到什么呢?” 黄氏原还挂着笑脸,一听千惜的话,立刻敛了笑容,她也懒得装模作样了,“得到什么?从你回府之后,不是以为大哥专宠着你吗?瞧,上官邀月有了身孕,是不是打得你的脸很痛啊?” 千惜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的,这会儿听到黄氏的话,千惜明白了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你以为上官邀月肚子的孩子,是我家老爷的?”千惜还是想要确定一下,黄氏究竟知道不知道那里头的事儿。黄氏顺口就回道:“除了是大哥的,还能是别人的吗?上官邀月如何都是大哥的平妻,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尤其那还是大哥明正言顺的女人。” 千惜突然觉得眼里的黄氏很是悲哀,她一心想要捉住权利,不过是因为她除了权利,什么都没有,无子无女,不得夫君的心,她知道的,永远都只是别人想要她知道的,事情的真相,她却碰不到。 “送二夫人回去吧。”千惜原是想给她一个孝顺,这会儿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严婆都有些诧异地看向千惜。黄氏有些反应不过来,“往后,厨房的采办交由你打理。你想做什么最好地记住,明家的利益谁都碰不得,你过了线,不必我出手,老太爷也饶不了你。” 千惜这一决定,再次让黄氏怔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更没有非除你不可的理由,你该知道,不过是你还是我,其实跟府里头那些管事儿又有什么差别呢,只是权利的大小罢了,所以,你又何必与我过不去。”千惜轻轻一笑,带着些许嘲讽。黄氏一震,严婆道:“二夫人,您请。” 黄氏回头多看了千惜一眼,千惜却已经合上了眼,显得有些疲惫,她能感觉到千惜说出那些话时的真心,但也恰恰如此,她不懂,为什么千惜对于权力放得如此轻松。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包围 翠院里的事儿不小,却没有惊起什么波澜,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翠院的人换了一批,院里住的人,由两个,现在只关着一个人。 千惜倒是知道了上官邀月的下场,她也在想,上官邀月怎么会觉得明卓杰能护得住她呢?或许,她的目的更多的是报复明卓葳吧。可是啊,一个男人若是爱你也就罢了,若是不在爱你,你又算是什么呢。至死啊,上官邀月怕是都不曾明白这个道理的吧,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明卓葳净明卓杰软禁,随后又因公离京前往栎阳,来回需半个月以上。原想事情就此完结了,千惜虽为上官邀月觉得可悲,却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多想,上官邀月死了,日子也都过完了,可她还活着,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她想过好,努力地过好她的日子,是她该做的。可才两日的功夫,明府却被禁军团团包围,竟是上官家状告明家残害其女! 咋听这个消息,千惜便知不对,明家定是出了内奸,再一查,明卓杰不见了! 能在守卫森严的明家逃走,岂是明卓杰一人能行,千惜心中焦急,此时明卓葳远离京城,纵是消息传到明卓葳的耳中,明卓葳即刻回京,这么一两日的功夫,能出更大的事儿,所以她绝不能等。 “出了什么事儿?好好的,怎么上官家告我们杀了上官邀月?上官邀月不是在翠楼关得好好的吗?”明家一被包围,明崇与莫氏俱不清楚内里的事儿,想着千惜定是知道的,立刻往她院里赶。 千惜先是见礼,明崇与莫氏被明卓葳瞒着,想是此事于明卓葳而言是丑事,怕是连父母都不愿张口,更不论还牵扯上了明卓杰。但此事由她之口说出……想着如今的局面,明家是再不能出事儿了,千惜附在莫氏的耳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莫氏整个都懵了,反应过来更觉得天旋地转,明崇就在旁边将她扶着,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孽障。孽障啊!”莫氏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明崇与她夫妻多年,却是从未见过她如此的模样。千惜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与明崇说出明卓葳被戴绿帽子的事儿啊,只劝道:“老夫人,当务之急是如何解我们明家之困。” “上官邀月既已死。我们拿不出活人来,又如何能证明我们明家的清白,解我们明家之困。尤其还有那个孽障,那个孽障在我们明家背后插刀,明家,明家……”莫氏是悲从心中而起,更觉得无望。 明崇黑着脸,看了莫氏一眼,“上官邀月死了?” “那般不知廉耻的女人,她若是如今未死。我也饶不了她。”莫氏发狠地张口,这心中的苦,明崇何等聪明的人,闻弦而知雅意,这里头的事儿啊,只怕是一时半会的都说不清楚。 “眼下我们明家被困,要解明家之困,得先把上官邀月的死跟我们明家分开关系才对。”明崇显然已经在思考着如何解决此事儿,“还需得顾着大儿的名声,你记住。上官邀月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大儿的。” 后头的话,是莫氏紧盯着千惜说的,千惜应声。明崇的脸更黑了,倒是莫氏又问道:“你可知晓你家老爷将上官邀月的尸身置于何处?” 千惜摇了摇头。上官邀月的事儿,明卓葳是不愿与千惜说起的,那关乎他男人的尊严,哪怕他瞧不上上官邀月,也从来不想与她有何瓜葛,可她名誉上是他的女人。上官邀月顶着这样的身份却跟男人苟且,若是此时的千惜刚进明家门,只怕她也要被封口。 倒是明崇责备地看了莫氏一眼,“此事我会去查。”说罢便离开了。莫氏焦虑地摩擦着手,“你让人把翠楼里头的千诺给看牢了,眼下不是处置她的时候,当初大儿就不该留她们的命,到今日倒成了把柄。” 千惜并不作声,她一直觉得,明卓葳留下上官邀月跟千诺的性命,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折磨她们,而是另有所图,可惜上官邀月死得太快,倒没能看仔细清楚。不对,或许,上官邀月存在的义务已经完结了,毕竟,明卓葳是活过一回的人,有些事,他或许想要早些的验证,比如明卓杰。 千惜心里头的想法是不能显露的,她也不能告诉莫氏说,明卓葳可能就是留着上官邀月试探明卓杰。这话一出话,莫氏还不道她是挑拔离间,要明卓葳兄弟不和啊! “娘,大嫂!”黄氏几个妯娌也是接连赶到,明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各自的相公也都不在家,她们都拿不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好端端的,明家怎么会被围了呢。 “好生呆着,府里头的人,你们都给管好了,大儿媳,随我来一趟。”莫氏原是有话要同千惜说的,被其他几个儿媳冲了进来打断,但那些话还没嘱咐好,莫氏叫上了千惜,往一边去。 黄氏在内的几人见着莫氏如此郑重,其他几个都望了黄氏一眼,黄氏的脸色一黑,却不敢多言。 千惜不知莫氏何意,但还是听话地跟上了。到了隔间,莫氏望着千氏,“府里头的处境,想是你的也清楚了,现下府里头出了这样的事儿,若是等着葳儿回间,只怕我们府上一连串的罪名早已定罪。” “是,妾身知晓。”千惜也不装糊涂,“眼下最重要的是是能离府,出了府,才能想着法子解府中的困境。” “此事有那孽障为证,明家想要脱困实属不易。无论是德帝还是其他世家,早找准了机会要咬我们明家一口,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断不会放过。”莫氏说着条条是道,显然她也是为难着。 千惜道:“虽有人证,却无物证,若非他们没有实据,我们明府也不会仅是被看管起来,而该是直接捉入天牢,如此看来,皇帝也怕吃相太难看,寒了世家们的心的。” 莫氏瞧着千惜,千惜浅笑。“皇帝既是有顾忌,只要在他们没有掐造出所谓的证据之前,我们先把困境破了,危机既解。其他的,待老爷回来也不迟。” “你心里的章程了?”得到千惜点头肯定的答案,莫氏也并不曾追问千惜有的什么法子。倒是康弘康泽小跑了进来,先是与莫氏见礼,康弘赶紧地道:“我和阿泽正上着课。收到消息说府里出了事儿,我们就赶紧跟先生请了假回来了。娘,外头的禁军是怎么回事?” “上官氏状告上官邀月被杀。”莫氏正想着哄着他们,千惜却已经说了,莫氏瞪了千惜一眼,“他们还小,与他们说这些事儿做什么?” “那怎么就把我们明府给围起来了,上官氏状告,告的什么?告我们明府所有人杀了上官邀月,还是只是谁杀了上官邀月?”康弘敏锐地追问。莫氏哑言,千惜道:“却是不知呢?如今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府中,外头也不知有没有代我们明府问上这么一句。” “不成体统,不消说上官邀月嫁入明府所作所为,人神共愤,爹爹当年留她性命已是大发慈悲,当年爹爹既饶她不死,那爹爹若没有非杀她不可的理由,断不会要她的命。”康弘所言,着实让莫氏刮目相看。那张与她大儿相似的容貌,神情,只怕来日又是一个俊俏聪明的小郎君,亦是他们明家的接班人。 千惜摸摸他的头。“可惜你们太过匆忙地回府了,现下只怕你们都出不去,若是你们在外头,许多事儿就好办多了。” 康弘听得也很是懊恼,“怪我们太心急!” 千惜却不曾多责怪于他们,倒是康泽道:“娘。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那可以偷偷摸摸的出去啊!” “不行,外头的除了禁军,还不知道有多少世家的暗卫在外头呆着呢,正愁捉不到我们明家的把柄,你这会儿要是偷偷的出去,万一被他们捉住,抗昏不遵,无视圣上的罪名就得往我们明家头上扣。到那时,不管上官邀月死没死,我们明家的罪名就落定了。”千惜很是严肃地告诫康泽,康泽捉了脑袋,“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都留在这里,等着了吗?” “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外头的人就等着我们动呢,我们就算要动,也要把握好时机,一定要一击即中。”康弘板着一张脸盯着康泽,康泽不情不愿地答道:“知道了。” 两个孩儿懂事,千惜是倍感欣慰,可随着明家被困,千惜也是真正的意识到明卓葳的重要性,若是此时的明卓葳在京城,哪怕上官家拿出真凭实据咬死了上官邀月是明卓葳杀的,依明卓葳的狠辣,也能让从这事儿是脱身。 想来上官家动手,皇帝派人,也都是瞧准了明卓葳离京,这样的时间算得刚刚的好,实在是让千惜一筹莫展啊!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走出明府呢?但凡出了明府,哪怕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千惜也能保证,绝不会让明家成为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千惜不确定明卓葳留给她的人,能不能保证平平安安地将她带离明府,若是不能,那便是授人于柄;可若是顺利地逃脱了,却是他们的明家翻身的机会。 千惜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赌或不赌呢? “老夫人,大夫人。令月公主来了。”正在千惜眉头深锁,想不了法子要如何解明家之困时,冯芊芊进来禀告,莫氏腾地一下转过身子,“这时候,她怎么来了?” 千惜眼睛一亮,转头吩咐康弘康泽,“有女客到,你们快回房去。” 康泽不甚甘愿,康弘却硬拉着他往院子走。他可没有忽略千惜刚刚的眼神,想是娘亲定是想到了解明府困境的法子了,所以他们要乖乖地听话,莫给她捣乱。 千惜上前握住莫氏的手,“老夫人,这是个机会。” 莫氏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一点就通,立刻与千惜往正堂里去。 “不请自来,叨扰明老夫人了。”依然是一裘白衣,显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打扮,不同的不过是戴了个帷帽遮住了容貌,不过一进门就摘下了,令月还冲着莫氏见礼,莫氏焉敢受之,连忙避开了。 “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因令月并未正式受封,莫氏虽不敢受她之礼,贵为一品诰命夫人,她也同样不必与令月见礼称臣。这会儿明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令月竟然第一时间赶到,这其中可真是意味深长啊!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实是有要事要与老夫人商量呢。”令月也不计较莫氏的生疏,反倒上前一步靠近,微微含笑,“明府出了事儿,我一听说就立刻让人去打听,原来,竟是因上官氏之女身故,连府上的二爷都状告明大人杀害了上官邀月,所以,父皇无奈之下,只好将明家保护起来,不让上官家有机会轻举妄动,只等明大人回京。” “公主有心了!”莫氏依然客套,哪怕心中因令月提到明卓杰时而怒极,她都忍下了。 “老夫人不必客气儿,我心系明大人,想是你也听说了,为了明大人,我愿意做任何事儿。如今明家被困,唯有一法能将明大人摘清出去。”令月含羞答答的,却又突然一变,很是自信地张口。“哦,那请公主赐教。” “我听说上官氏已有孕在身了,与其说她是明大人所杀,倒不如说是明大夫人听闻上官氏有喜,妒意难忍,杀了上官氏。”令月轻轻地瞟了千惜一眼,很是得意洋洋,莫氏似不经意般瞧了令月一眼,令月立刻垂头道:“此事虽是小人,可一切都是为了明大人,想是大夫人定也愿意为救明大人,明家,牺牲自己。” 这么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可这说出口的话,怎么就那么让人恶心呢。以前总听人骂别人不要脸,但像令月这么不要脸的人,真是少见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绝患 不管令月说了什么,千惜就一直默不作声,莫氏突然问道:“公主想嫁入明家?” 令月被这么一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双颊浮起了红晕,“若能入明家,我定会好好伺候老夫人的。【ㄨ】” 呕!真是不要脸啊。千惜脸无表情,内里却快要吐翻了。莫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目光转向千惜,“公主的话,你可听清了?你可愿为了大儿,为了你的几个孩儿,为了明家,牺牲自己?” 令月的脸上闪过喜色,莫氏冷哼一声,千惜沉着的道:“如今府中被围,妾纵是想认错,于府中喊道或是递书认罪,都有不妥。若能于君前朝中百官面前认错,无人能改,无人可改,妾,愿意。” 莫氏看了千惜一眼,令月已上前一步急道:“我能带你出去,也能带你进宫。” “听清楚了吗?”莫氏冲着千惜一问,千惜垂眉而答道:“是。” “明家的兴亡,就在你一人手里了。”莫氏拍拍千惜的手。千惜一笑,令月急促地道:“既如此,明夫人快随我走吧,恰好今日大朝,现下还没散,如今赶回宫中却是时机刚好。” 千惜冲着莫氏福了福身子,莫氏却突然将她的手捉住,千惜道:“公主给我们这样的机会,若是不能好好把握,岂不枉费了公主的一片苦心。” 莫氏眼孔放大,掠了一眼令月,千惜反握住她的手,“您放心,明家不会有事儿的。还请公主稍等片刻,妾去换身衣裳再随公主同去。” “夫人请!”令月想到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满心的雀跃,当然也多由着千惜。 很快的,千惜换上了诰命朝服,说来这身朝服,千惜亦不过是第一次穿上。宫中怕是也不喜见她的,宫中的宴会从不诏她入宫,于旁人或是觉得失了脸面,千惜却觉得十分开心。便是明卓葳在知道宫中专门送来的口信,都是道千惜身子不适,不必入宫。脸色不佳,却也只道往后,可千惜。是真的觉得所无所谓。 倒是令月瞧到千惜这一身盛装,不由自主地摸了自己的脸,她总以为千惜的容貌定是丑陋,往日千惜也只着家常,且额前刘海总盖了大半张脸,让人总是忽略她的长相,可今天千惜露出了真容,饶是令月自来以容貌出色周旋于人前,却也知晓自己是不如千惜的。 女人总是妒忌比自己长得美的人,不过。令月想到千惜这跟她一去,却是有去无回了,长得再美又怎么样。 令月有些洋洋得意。 随着令月光明正大地带着千惜出了明府,千惜身边只跟着明卓葳给的四个婢女,令月看到她们时,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神情,千惜是不管她怎么脑补,对于令月,谁能信任呢。 “公主的车驾,妾不便坐。妾和婢女们,还是坐府里的马车。”千惜与令月客客气气的说,令月想回一句,这会儿明府都被围了。谁还能给她备车,可是,马车已经停在她的后头。令月也不好再讥讽什么,丢下一句随你,登车而去。 千惜也上了后头的马车,赶车的是个佝偻的老人家。“夫人,我们当真要进宫。” “走吧!”千惜并不多言,四个婢女随后跟上,老人家赶着马车跟上去。 进出宫门必经东启门,东启门后头是京城的街道,有无数来来往往的百姓,眼看马车就要进门,千惜却喊道:“停车!” “吁!”老人立刻将马儿拉住,千惜掀了车帘就走了下来,“夫人!”几个婢女眼在后头,却是不知千惜究竟意欲何为。而此时,千惜已捋起衣裙,呯地一下跪下,来往人的连同守卫都一下子蒙住了。 “明门千氏,恳请皇上网开一面。皇上若让千氏让位,但请皇上示下,千氏不敢不从,但请皇上,切莫因千氏一人而责重于明家,千氏求皇上了。”千惜说罢,大力地叩头,一声声与青石板相撞的声音,听得一旁的人心里阵阵发颤。 “这是怎么回事儿?”一旁的百姓都十分莫名,瞧着千惜一身朝服,显然是有诰命在身的人,一时之间人越聚越多,而起立在前头的令月好半响没见着千惜的马车,匆匆给折了回来,一看到千惜跪在前头,气血涌上心头,也顾不上许多,走到千惜的面前,大喝道:“千氏,你是何意?” 好!千惜暗里叫好,却也停止了嗑头迎向令月,此时她的额头鲜血溢出,骤然抬头时,吓得令月一跳,不禁退了一步。而千惜道:“令月公主,你爱慕我夫君,几欲取我而代之,可我与夫君乃皇上赐婚,公主三番五次纠缠于我夫君,不知究竟是公主之意,还是皇上指使?” “大元朝明文令止,驸马不可掌权。我夫君今为兵部尚书,是为宰相,若真如公主所愿,我夫君尚了公主,到那时,我夫君定不能再为宰相。”千惜言辞犀利,令月骄傲地抬头道:“那又如何,能做本公主的驸马,那是天下男人求之不得的福分。” “可我夫君已有妻有子。且我与夫君的姻缘是皇上一手促成,公主不顾我夫君已是有妇之夫,执意要抢。我自嫁入明家,相夫教子,从不敢行错半步,如今我未犯七出,公主要我夫君尚驸马,可是要逼我去死?逼我的三个孩儿去死?” “你如此不识抬举,死了也是活该!”令月脱口而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儿。 “公主如此不顾伦常,无视纲常,只为一己之私,枉为帝女。”千惜幽幽地张口。令月骄傲地张口道:“枉不枉为,不是一个弃女说了算。” “你给朕闭嘴!”一声厉喝。令月一颤,回头一看,只见德帝穿着朝服,领着浩浩荡荡一行人走来。德帝的脸黑得跟煤炭似的,此时此刻,恨不得撕了令月。 “父皇!”令月从小到大还没被德帝这么喝斥过,德帝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走到千惜的面前,“千氏?” “臣妾。见过皇上。”千惜拜见,德帝道:“明府被围,乃因上官氏状告明府杀害上官邀月,与朕的公主并无关系。难道,你不知?” “臣妾不知,臣妾只知道,令月公主进入明府中,只道要解明府之困。唯有臣妾认下杀害上官邀月乃臣妾所为。可所谓明府杀害上官邀月有何证据?令月公主要我如此认罪,亦在臣妾的婆婆面前亲口承认想要嫁入明家,难道当真就是一片好意?臣妾对大元律令并不熟悉,还想请教大理寺,似明府被禁,令月公主可能随意出入明府?”千惜并不由着德帝转移话题。大理寺卿张口答道:“不能!” “如此,令月公主何以能入明府,能将臣妾带离明府。皇上,还请皇上明示,臣妾与夫君是皇上金口赐婚。当日皇上再赐平妻入了明府,于对臣妾不公,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妾虽是妇人,四书五经不懂,但臣夫曾与臣妾多次提到,君要臣死,臣不得死。如今,皇上可是要臣妾一死。给令月公主让位?”千惜无畏无惧地迎头逼问,一片倒抽声,德帝自继位至今,还从来没有哪个敢如此逼问于他。这会儿的脸色,实在是称不上好啊! “千氏,你好大的胆子?” “臣妾的胆子不大,可人活在世上,生能糊涂,可死却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臣妾自幼为奸人所害。沦落乡间长大,终日为衣食而忧,可臣妾从来不怨。皇上一道圣旨,将臣妾与夫君连在一起,臣妾知道自己配不上夫君,夫君娶了臣妾亦是百般委屈,可夫君待臣妾甚好,若因臣妾占着他嫡妻的身份,而害得明府为此而遭人陷害,臣妾愿一死恕罪。皇上可要臣妾为公主让位?”千惜再次逼问,咬着牙就是不肯松口,德帝瞪大得眼睛,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戾气。 “你不怕死?”德帝冷声地问。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令月公主不顾伦常,一再纠缠于臣妾的夫君,依令月公主的身份,贵为帝女,万不可能入明府为妾,可皇上从不曾阻止,试问满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令月公主对臣妾夫妻的爱慕?皇上心思,臣妾不知,可臣妾知道,臣妾不曾犯下七出,明家休不得臣妾,若令月公主当真要嫁入明府,那臣妾唯死而已。臣妾当已存了必死之心,又有何惧呢。”千惜说得坦然,面带微笑,如此气度,惊为天人。 “好,好啊!想不到,千家倒出了你这样一个不逊于名士的女儿。”在众人以为德帝要大发雷霆之时,德帝却张口称赞,“朕可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朕从无心要令月嫁入明家,明爱卿是朕的得力干将,朕还需靠他为朕治理山河,为天下百姓谋福,似他这样的人,朕如何舍得让他尚公主。” 千惜闻之,轻轻一笑,“那么,臣妾不会死了?” 德帝看着千惜许久,“对,你不会死。” “谢皇上!”千惜嗑头嗑得利落,“皇上如此圣明,乃大元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这么拍马屁,可惜却是晚了,德帝眼中的阴冷透露他最真实的情绪。千惜却再次抬头,“如此,还请皇上还明府一个清白。” “状告明府杀害上官邀月的乃是上官家,证人是你们明府的二老爷明卓杰。”德帝幽幽地张口,“二老爷?那可真是奇了,不知二老爷究竟如何说上官邀月之死?上官家状告明府,是指明府的所有人一起杀害了上官邀月,还是其中一人杀了上官邀月?” “咦!”大理寺卿中,有人禁不住抬头看了千惜几眼,不过很快地又低下了头。 “这有区别吗?”上官氏中有人出言,千惜道:“臣妾虽不懂刑法,可是一人和一家的差别,总还是知道些的。皇上,此事关系明家上上下下,还请皇上还明家清白。” “如若上官家状告一人,自当将那人扣押审问,若是一家,便该将一家扣押。”总算是有人出声解惑了,上官氏那出声的人,这会已经没脸见人了。 千惜已是定定地看着德帝,德帝气血翻滚,却硬生生地忍下了。“此事朕会命人查清,若是明家无罪,朕自会还明家清白。” “那么,还请皇上命守卫明家的卫军离开,明家有自己的侍卫,不敢动用大元朝的人力。”千惜叩头一幅为德帝着想的模样,直气得德帝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千惜。 但是,面面相觑的百姓,还有臣子,今日德帝若敢伤千惜一指,只怕要失了这天下的民心。孰轻孰重,德帝又岂会不知。可就这样随了千惜的愿,他这皇帝的威仪何在! “是臣妾多嘴,皇上为了明家上下安全,连随身的禁卫都派了出去,如此大恩大德,臣妾应代明家上下叩谢皇上。”德帝正想着如何下台,千惜却已识趣地架好了梯子。此时此刻,德帝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人,对比他那明显不长脑子的女儿,明卓葳会选谁。 “你既如此知礼,如此,朕即撤回禁军,一切等明爱卿回京之后,再给上官家一个交代。”德帝顺势而言,千惜叩谢,那上官家的人却齐唤“皇上!” 德帝一记利目甩过去,这些人当时都怯步了,德帝这才觉得,他并没有失去他的威严,只是相比而言,千氏确实胆大。 “送明夫人回府吧!”德帝下令,算是给这回事暂时画上了句号,千惜再次谢恩。目送着德帝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跪了许久,千惜的脚都麻了,“夫人!”婢女们也这时才敢上前来将她扶起,千惜慢慢地站起,婢女有的赶紧帮着千惜揉腿,想让她好受些。 突然间灯光一暗,完全挡住了千惜的视线,却是面前站了一个人,有些莫名,千惜不轻意地抬头,惊讶万分,“易大哥!”……(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兄弟? 身心疲惫地靠在马车上,千惜闭目养神,却也在消化刚刚得到的消息。易大哥,没想到一别多年,竟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遇上。 且如今的易正阳,竟已为殿中御史,官从四品,以易正阳这般无根无据的身份,能迅速成为四品大员,可见易正阳的本事儿。千惜是为他感到高兴的,也不知这么多年,易大婶可好。 回到府上,禁军已撤,千惜捂着额头一拐一拐地走,莫氏已经迎面走来,“老夫人。” 千惜要见礼,莫氏已经将她扶住,“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多规矩,快去请罗大夫。”催着人去请大夫,莫氏真心诚意地道:“你对明家的恩情,明家永记在心。” “老夫人客套了,我是明家妇,无论做了什么都该为了明家,哪里来的恩情。”千惜依然平平淡淡地陈述,仿佛她拼了性命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此时此刻,莫氏越发地觉得,当初让千惜回京是再正常不过的决定。 千惜的额头,双腿都有伤,额头甚至都有些血肉模糊了,罗大夫乍一看都唬了一跳,连忙为千惜清洗伤口。“罗大夫,你也给夫人看看双腿,夫人刚刚都有些走不动了。” 冯芊芊刚刚是扶着千惜进来的,早就注意到千惜的不对劲,罗大夫有些为难,莫氏哪里不知,张口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罗大夫你是医者,医者父母心,何来的男女之别。拿了剪子将你们夫人膝盖的衣服剪破,让罗大夫瞧瞧。” 这样的法子是既灵活,又不会伤了千惜的名节,罗大夫也不推辞,严婆立刻拿上了剪刀,两三下的便将千惜又膝盖的位置剪出了油,可千惜膝盖的位置却是更显血肉模糊。更有那丝绸磨进肉里。 “夫人!”一群人一看,唬得都不轻啊,罗大夫道:“夫人且莫再动,几个丫头。你们小心着些,先把夫人肉里的丝绸夹出来,千万要清理干净了,万不可留在伤里头。” 莫氏也是没想到,千惜的伤竟如此严重。偏偏千惜从回来到现在,哪怕一头的冷汗,也没哼叽过一声。 冯芊芊拿着夹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了一条丝,千惜紧捉住床杆,再痛也咬紧了牙关。她那会儿又跪又嗑头的时候,是真的豁出去了,不敢有半点虚假,她那一头头嗑下去的时候,是真痛啊,可再痛。她也得嗑,跪着的嗑,哪怕那青石板那么的硬,那么冷的,磨擦着膝盖那么的痛,她都不能退却半步。 “这几处伤口,去拿些烈酒来,越烈的酒越好,清理后,再帮我用烈酒清洗。”这么医术落后的年代。一个不小心地伤风,随时都可能要人命。千惜就是为了能够活下去才这么拼命的,她还不想死,不能死。 “听夫人的。烈酒对伤口有好处,用烈酒清洗之后,不容易伤风。”罗大夫颇有见识,一听千惜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千惜的意思, 冯芊芊等人一听对千惜伤口好。哪里还用催促,立刻去拿酒。 以烈酒清洗之后,罗大夫才给千惜上药,嘱咐道:“这几日,万不可让夫人的伤口沾水,夫人也需静卧休息,万不可伤上又伤,落了病根。” “有劳您了。”对于这位医者仁心的长者,千惜一直都是恭敬有加,罗大夫点点头,“严婆,帮我送送罗大夫出去。” 莫氏没等千惜的伤口处置好便被明崇让人请回去了,严婆应声着送着罗大夫出去。屋里头也就剩下几个贴身伺候的人,千惜的后背早被汗水浸透,可她这情形,要沐浴怕是不能,千惜已是筋疲力竭,“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也累了,睡会儿。” 眼皮有些撑不住,千惜很快地睡过去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人也不敢惊忧,悄声地退了出去。 外头因着千惜的所做所为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有见识的倒不得不赞一声千惜有勇有谋,却是想不到,这么一个为千家所弃的女子,却比那千氏娇养的千家女更要有本事。 上官家状告明家一事儿,被千惜暂时按下,至少暂时的明家不会再有意外,旁人纵是想下手,在千惜当着 京城百姓,文武百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后,所有人都盯着明家,谁又会在这个时候对明家出手呢? “蠢材!”德帝第一回抽了令月一个耳光,令月捂着脸眼泪直往下掉,“父皇。” “闭嘴!”一声大喝,德帝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令月辩道:“父皇,我真的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可没想到,那千氏竟那般狡猾,她装得那么无害的样子,却把我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那也是你蠢!只差一点,差一点明家就要完全由朕掌控了,朕当初就不该以为你是朕的公主里最聪明的一个,将这件事儿交由你来办。”德帝一双利目瞪着令月,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令月跪下哀求道:“父皇,父皇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给我一个机会,儿臣一定能办好你交代的事儿,一定能办好的。” “不必了,朕会在世家之中为你择一个子弟选为你的驸马,往后你就在宫里好好呆着待嫁吧。”德帝说罢挥袖而去,令月苦苦哀求唤道:“父皇,父皇!” 可他却一个眼神都没有回顾,更遑论停下。 眼见德帝远去,令月俯在地上痛苦不矣,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旁…… *** 外头的事儿,自此自有明崇处置,其实未必见得明崇不知道要如何打开这般局面,不过是他的身份地位,让他说不出这样明显有些耍赖的话,而且,千惜有天然的优势,人人都轻视千惜,都以为她没有能力,所以连同令月也从来不将千惜放在眼里,可惜就是这样一个不被人看在眼里的人,却打破了明家被困的局面。 额头上的伤也就罢了,膝盖上的伤随着药性的散去,痛得千惜几乎动弹不得。却只能咬着牙撑了下来。 只是几天,睡不安寢,食不安宁的千惜明显就瘦了一圈。康弘康泽康回都来瞧过了千惜,康泽心疼得直掉眼泪。引得康回也是跟着哭,千惜也是心疼,撑着安抚他们,相比他们哭出来的,不吭声的康弘更让千惜忧心不矣。 所幸没有几日明卓葳总算回京了。因着上官家状告明家一事儿,明卓葳并未踏入家门便直奔皇宫。 “爱卿辛苦了!”德帝与明卓葳笑语盈盈地表示关怀,明卓葳跪下道:“臣不敢道苦。只是上官家状告臣杀害上官氏一事,上官氏确是臣所杀。” 如此开门见山,德帝脸上的笑容微僵,万万想不到明卓葳竟然如此坦荡地承认,德帝看着明卓葳,阴冷地问道:“如此,你可知罪?” “臣不认罪,只因上官氏该杀。不守妇道。意图让臣兄弟相残,这样的女人,纵是再死个百次千次,那也该死。”明卓葳没有一丝退缩的模样,道破了他要杀上官氏的原由,德帝的神情越发的晦暗不明,“这是家丑,臣不愿让任何人知晓,纵是臣的父母,臣亦不曾与他们提及。” “那你为何要告诉朕?”德帝张口询问。明卓葳抬头迎对德帝,“因为臣相信臣的心情,皇上定能明白。一个男人的尊严,绝不允许他的女人不忠。既是旁人用过的烂货,那就毁了。” 这股子狠劲儿,饶是德帝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欣赏这样的明卓葳,也正是因为这份欣赏,所以才纵容着明卓葳长成如今的模样。 “好。你能与朕说实话,朕很欣慰。”德帝放软了语气地开口,明卓葳却依然绷紧了全身戒备着,“千氏,你很是喜欢吗?朕倒是没想到,只会在朕的面前哭诉的人,竟然被你教出了如此有胆识的人。” 明卓葳的手一紧,“千氏是臣的正妻,又是皇上所赐,好与不好,都会是与臣一体的人,臣为她费些心思,养成了臣想要她变成的模样,亦是一种享受不是?” 德帝一怔,随之大笑了起来,“好,好啊!果然不愧是朕的爱卿。你这一路风尘仆仆,回去拜见父母,看看你的娇妻小儿吧。” “是,臣告退!”明卓葳叩头,恭敬地退了出去,德帝看着他消失,“你说,明家究竟是当真对朕忠心耿耿,还是已经强大了无惧于朕的地步,明卓葳才敢在朕的面前,流露他的狠绝?” 明卓葳走出皇帝,直奔明府,明崇与莫氏已等着他,明卓葳请安后,明崇立刻着急地问,“如何?” “父亲放心,不会有事儿的。上官氏的事儿,我已经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很快就会有结果。”明卓葳简洁的开口,却成功安抚住了明崇与莫氏的心。 “你二弟,皇帝会如何处置?”莫氏捉住明卓葳的手追问,明卓葳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莫氏,“上官氏的事儿,母亲都知道了吗?” 一被问到这儿,莫氏的脸上浮现了尴尬的神情,捉着明卓葳的手也不自觉得松开了。明卓葳道:“母亲,自小到大,我自问对二弟不薄,二弟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却偏偏对上官氏下手。母亲想说上官氏是我不要的女人,但是,上官氏还是皇帝赐婚于我的平妻。” 明卓葳的神情变得凌厉,“他今日能无视皇帝,无视我这个当兄长的脸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母亲还以为他是无心的,无意的?” “不,我并无此意。”莫氏辩驳。 “而他哪怕不顾我的脸色,可他竟然与上官氏联手,指证于我,如此又何尝不是弃明家,弃父母于不顾,就这样的人,母亲觉得他还有资格为明氏的子孙吗?”明卓葳是咄咄逼人,偏偏莫氏是半句反驳的话都道不出来,可是,那是她的儿啊,她的儿。 “大儿,他是你的兄弟,同父同母的兄弟。”莫氏上前捉住明卓葳的手,这是她仅有的说服明卓葳的理由。 “我没道他不是,若不然,单就上官氏一事,他早便已经死了,而不会活到今日,给明家惹下那么大的麻烦。可在他的心里,我从来不是他的兄弟,这句话,母亲该对他说,而不是对我说。”明卓葳的神情越发的冷漠,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刀刀割在莫氏的心头。 “可现下能救他的,只有你啊葳儿,你要救救他,救救他。”莫氏只要一想到明卓杰会死,那心如刀割。 明卓葳望着莫氏,“在母亲的心里,二弟一人,胜过我们兄弟四人吗?若非有千氏拼死引得天下瞩目,明家被人扣下罪名,不消说父母,我们兄弟几个,都得死。” 这般的事实,是莫氏拒绝去想,拒绝去承认的,如今被明卓葳血淋淋地撕露了出来,莫氏痛不欲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了!”明崇却是比较理智,“那个孽障既犯下如此大罪,险让明家万劫不复,自当将他除名,逐出明家,往后他是死是活,都与明家无关。” “老爷!”莫氏叫唤一声,心中的痛与苦无法言语,明崇却坚持地道:“他虽是我儿,可也是明家之人,他犯下如此之大罪,若是不处置,你让千千万万的明家儿郎如何心服,难道你要为了他这么个孽障,坏了明家几百年的基业吗?” 莫氏闻之无可反驳,伏在一旁嚎啕大哭,且不道如今尚未得知德帝会如何处置于明卓杰,但就算明卓杰平安无事,他为明氏除名,往后如何在这世上立足?他哪里还有活路,还有活路…… “父亲照看好母亲,我回院里瞧瞧。”明卓葳冲着明崇说话,明崇点点头,“回去吧,此次多亏了千氏,她受伤颇重,需好生静养,缺的什么药,只管在府库里拿,若是府库也没有的,拿予我瞧瞧我头可有。” “多谢父亲。”明卓葳客气地抱拳道谢,明崇捋了胡子,明卓葳告退,立刻往院里赶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夫妻 “老爷。”明卓葳踏入千惜的院子,一路走过,众人纷纷见礼,明卓葳连余光都未瞧他们一眼,直奔往千惜的屋里去。 “呯”的推开了门,千惜正喝着药,听到那么大的动静抬起头来,见到明卓葳赶紧要放下手里的药碗,“老爷回来了。” 明卓葳沉着气儿道:“先服药!” 千惜冲他一笑,拿过药一饮而下,明卓葳挥手让他们退下去,千惜道:“妾身不便,老爷可要自己动手了。” 嗯!明卓葳应了一声,没等千惜反应过来,人却走到了床前,撂起她额前的刘海,看到她额前的伤包,目光变得幽暗,“痛吗?” 有些反应不过来,千惜想抬头,才发现明卓葳的力道按得她动弹不得,看不清明卓葳的神情,千惜更拿不准明卓葳的心思。而且,这样单纯没有欲念的亲昵,让千惜感到不安,“已经好多了。” 明卓葳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千惜的抵触,心里升起莫名的怒气,可再看千惜的伤,明卓葳冷硬的道:“这个仇,总有一****会帮你报回来。” “老爷,二夫人在外头求见。”千惜正为着明卓葳突然的宣告心惊了下,实在不知道明卓葳是要怎么给她报仇,不过,跟皇帝报仇,千惜已经可以想像这其中的惊险,还有明卓葳的野心。 “来得倒是快。”明卓葳冷哼一声,千惜道:“老爷,二弟之错,错不在黄氏,还望老爷且莫迁怒。” “比起那无情无义的明卓杰,黄氏要有用的多。好生养着,我心里有数。”明卓葳丢下这一句便出了里屋,千惜想再说什么也来不及。 外头黄氏心焦地候着,见到明卓葳立刻见礼,“大哥。见过大哥,逾礼求见大哥,还请大哥恕罪。” 明卓葳坐下了,“有事直言。” 干脆利落。完全不给黄氏做铺垫的意思。黄氏扭紧了帕子,“还请大哥明言,夫君背叛明家会是什么下场?” 黄氏的家族亦算世家,虽比不上几大世家,自有她的消息渠道。明卓杰的事儿,都这么多天了,明家并不曾瞒着,黄家要查清楚并不难。 “你心里有数,何必问我。”明卓葳依旧简洁地回答。黄氏咬了咬唇,“大哥,夫君是你的亲弟弟,虽是犯下大错,可还望大哥饶过他这一次,救他一命。” “他如此待你。你还能为他求情,可见你的品性。可是,此事没有转旋的余地。如果你愿意,明家愿代他与你签下和离书,你尽可归家再嫁。”明卓葳说出了关于黄氏的后路,黄氏却是上前一步道:“哪怕黄家愿意倾尽所有,你也不能救他一救吗?” “你并不能代表黄家,虽说黄大人对你宠爱有加,视若掌上明珠,但前提也须是你不曾冒犯黄家的利益。”冰冷地戳穿了黄氏的面具。把真相血淋淋地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黄氏,黄氏也知是无望,全身似被抽干力气般地软倒在地儿。明卓葳道:“这些年,你为明家劳心劳力。你与他和离归家尽可带回你的嫁妆,明家也会另添几样赐你。有明黄两家为你撑腰,你能嫁得更好。” 一滴滴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黄氏低着头,“大哥,求你。求你救救他吧,救救夫君。” 明卓葳道:“我是不救他的,你不必多费口舌。回去吧!” 与黄氏说了这么多,于明卓葳而言已是十分难得,不过是看在黄氏虽是贪财好利,可对明卓杰却是一片痴心,为人忠贞不二。 “大哥,大哥!”黄氏并不放弃,她想要追进去,明卓葳身边的人这会儿出现将她拦下,“二夫,请留步。” 黄氏此时哪里还能不知,明卓葳是真的不会救明卓杰的了,一时间痛哭流涕,悲伤得不能自己。 千惜在屋里头听说了外头的动静,却是轻轻一叹,黄氏摊上这样的丈夫,却是她的罪过,当初若不是她撮合明卓杰跟黄氏,也不会有今日黄氏的悲痛。 “老爷究竟要如何处置二弟?”这一句话,千惜终是按捺不住地问出,明卓葳想也不想地答道:“族谱除名,逐出明家。” 并不意外,千惜再问道:“皇上会如何处置他?” 明卓葳拿眼看了千惜,千惜忙道:“妾身并非为他求情,只是可怜黄氏。当初还是妾身相中了黄氏,黄氏才会嫁入明家,这么些年来,二弟待她并不好,说来也是妾身害了她。” “胡说八道。你又怎知黄氏嫁了旁人就比如今好?”明卓葳讥笑地问,千惜被一噎,明卓葳道:“老二待她不好?可明家却从来不曾亏待了她。这些年她掌着明家的权,里头外头,谁人不敬着她,捧着她。若不是念她一心在老二的身上,就凭她自你回府以来忙着挪明家银两的事儿,就足够让明家休了她。” 千惜拿眼看了明卓葳,“老爷原来什么都知道。” 明卓葳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现下黄氏仍未松口和离之事儿,倒是十分难得。” 可惜再难得,正主儿不懂得珍惜,旁人说的都不过是屁话,明卓葳并没有半分心软,只等着看德帝究竟要如何地处置明卓杰,他是杀他,还是不杀呢? 此时此刻明卓葳隐隐有种兴奋,他不惧于德帝,现下不过等着一个机会能够让他做他想做的事儿,德帝啊,最好是能长命百岁,报仇报仇,当然是亲手杀了仇人才算是真正的报仇。 “自来夫妻,多是夫弃妻不顾,又有多少妻是真正不管不顾自家的夫君的呢。”千惜反驳了一句,明卓葳正眼盯着千惜,“你会是哪一种?” 千惜一怔,舌头一阵打结,明卓葳的目光一觉,“你是如黄氏这般不离不弃,还是一但我落难便远走高飞?” 真正听到明卓问出这一句,千惜是真的蒙了,明卓葳面对千惜的惊愣,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也罢,不管你是什么答案,都不比事到临头真正做出来的事儿。夫妻夫妻,唯有大难临头时才会真正的知道,是什么样的夫妻。” 千惜打了个冷颤……(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千公默然(上) 明卓葳回来了,千惜的伤须得静养,所以千惜并不知道,黄氏哀求明卓葳不成,也曾多次想要求救于她,可都被明卓葳拦下了。最终,明卓杰被明家除名出逐,在此前明家代表明卓杰与黄氏和离,黄氏归家,但关于明卓杰的处置,德帝却变得安静了,明卓杰似乎就此消失,在明家有意缄言之下,再无人提起。 京城暗流涌动,千惜的伤刚能下地,千家递了帖子进来,却是千老夫人做寿,千惜作为千老夫人的生女,理当前往道贺,就连明卓葳也逃不过。 千惜很是头痛,却又推脱不得,仁孝礼义,孝字大如头,若非千家不仁在前,单就千惜这么些年不与千家来往,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最可怜的却莫过于,明知那儿有陷阱却必须往下跳,避不行,走不掉。 京城,果真不是好呆的。千惜苦涩一笑。 “承侍夫人左右,不得擅离一步。”出门之际,明卓葳厉声吩咐,“是!”千惜身边几个丫头齐声答应。 千惜望着明卓葳吁了口气,回京的事儿一波接一波,颇有事儿赶事儿的感觉,明卓葳垂下眼眸,很快了…… 明家与千家不过隔了两条街,千惜跟在明卓葳的身后进了大门,千辉亲自相迎,“明大人亲自前来,真是稀客,稀客。” “千兄过誉了,拙笄虽是自小在外长大,不曾食用千家一米一物,可千老夫人生育她一场,千家有请,我们夫妻不敢不来。”明卓葳接下千辉的暗有所指并给予反击,千辉笑笑道:“如此两位且莫客气,请吧!” “请。”明卓葳客套地张口,千惜跟着他的脚步,一同走往了正堂。“明大人,千大人!” 一路走来,遇见的人,纷纷都是客客气气的。千辉道:“如今的明大人早已今非昔比,你我当初齐名,现下你却远在我之上。看来,我这妹妹倒是挺旺夫的。” “深以为然。”明卓葳竟一幅认同的模样,让原本是要刺明卓葳的千辉。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模样。千辉看了明卓葳,见他并没有玩笑的样儿,呵呵一笑,“倒是不知,明大人也信这些。” “千兄都能信,我又为何不能呢。”明卓葳反刺了一句,千辉的眼瞳放大,一瞬间却又按下了,他总算是理智还在,没有忘了如今是什么场面。可千辉突然想起了什么。“明大人当初冷漠寡言,现下是伶牙俐齿,如此变化之大,莫不是也是我这妹子的功劳?” 明卓葳突然停下了脚步,千辉握紧拳头的手一收,淡笑望着明卓葳,“千兄很是清闲,闲到管起我说话多少?” 靠,这句话的杀伤力,远比明卓葳直接骂千辉八婆更刺得千辉全身发抖。千惜已经垂着头抿着笑,真是想不到,平时不说话的男人,骂人不带脏字的本事儿竟然这般了得。 “明大人说笑了。”接二连三没在明卓葳身上讨到便宜。千辉的脸色真是算不上好。 “并非说笑。”明卓葳一本正经地回答,千惜的肩膀耸了耸,忍笑忍得好生辛苦啊! 千辉这一次是完全没办法再装作与明卓葳十分交好的模样,脸上那挂着的笑意更是完全没法再继续。“许多年不曾与明大人切磋了,难得今日清闲,还请明大人不吝赐教。” 明明是嘴上功夫占不得明卓葳的便宜。就要招呼拳脚上来,偏偏却要用借口,千惜鄙视千辉一番,那头千辉已经出招动手,明卓葳自然是接招的,两人交手几下,直接打到一旁的空地,千惜并不算真正练过拳脚,不过是经年累月地翻山越岭,手脚比常人快上许多。 要说她练得比较好的箭法,也只是熟而生巧,所以对于千辉跟明卓葳之间的交手,她只看着他们耍得好看,名头并不清楚,但从他们的呼吸也算听出了优劣。 明卓葳明显地远甩千辉甚远,可是,他的拳法却与千辉相交不相上下,千惜拿不准明卓葳的心思,却越发觉得明卓葳的心思深沉。 “呯!”的一下,千辉与明卓葳的双拳相击,两人同时弹了出去,旁人或是不曾注意,但一直看着明卓葳的千惜却是看到,在两人双拳相击的时候,明卓葳明明地可以用掌将千辉的双拳扭断,但在前一刻,明卓葳却改变了动作,变成双拳与千辉的双拳相击弹开…… “辉儿,来者是客儿,今日纵是你妹夫带你妹妹归宁,你也该懂些规矩,岂得纠缠于他不放,失了礼数。”在千惜又忍不住琢磨明卓葳的意图时,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那样不失威严,又带着磁性勾起人耳朵的声音,却能引起人无数的遐想。 原为观望明卓葳与千辉过招聚拢的人群,慢慢让出了一条路,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中年男子带着金氏千老夫人一步一步地走来,刚看到那红衣,千惜的嘴角阵阵抽搐,可在看到那张脸时,千惜完全蒙了。 “千公。”连是明卓葳在内,见到此人竟然都恭敬地见礼。 “哦,小女嫁入明家多年,已育三子,你这是连声岳父都不叫?”红衣中年放荡不羁地斜睨了明卓葳一眼,明卓葳道:“拙笄嫁入明家多年,千家从不认明家为亲家,所以这一声岳父,若无千公认可,吾不敢唤。” “呵呵!”红衣中年笑了,目光转向千惜,那张与千惜有八分相似的脸,哪怕谁见了都不会认为他们不是父女,“啊,总算是有个长得像我的了,可怎么就是个女儿呢?” 千惜已经无语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位是她的生父?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这号人,她还以为这人早没了。 “嗯,不错,可是真不错啊!”红衣中年围着千惜转了一圈,止不住地出言夸赞,赞得千惜更是莫名奇妙。 红衣中年道:“虽说当年你在本家出生,并非于千家长大,千家除了生你与你并无恩情,不过,是福是祸,祸福相依,未必见得你的经历比在千家长大差。”(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千公默然(中) 明显有些推脱的话,在千惜听来却是事实,观金氏与千辉的性格,真要是在千家长大,还真不见得比她在大连村长大好到哪儿去。 “是!”千惜很是真心实意地与他见礼,红衣中年点点头,“你是个有福气,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这么神棍的话,真是让人好想打他啊!“我游历多年,家中的事儿素来不管不问,这一回来听说了你的事儿,皇帝老儿虽是不靠谱,不过当初我跟明老头口头定的婚约就是你跟葳小子的,你俩在一块挺好。你娘跟你大哥你尽可不必理会他们,出嫁从夫,好好听你夫婿的就是了。” 这,这竟然是她这辈子的亲爹,亲爹?千惜拿眼瞧了明卓葳,明卓葳却与红衣中年道:“谢千公明理。” “父亲,相公!”千辉跟金氏齐唤,红衣中年道:“我千默然无能,竟让嫡女流露在外,拿了旁人的女儿如珠如宝疼爱数年,闹了那么大的笑话,那我千默然认了。可一错不能再错,更不能将自己的错怪在旁人的头上。这孩子有什么错?让你们都这么百般瞧不上眼?” 红衣中年,千家家主千默然啊,这会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着嫡妻长子,可真是不留情面啊!金氏嫁入千家多年,至少从来不曾与千默然红过脸,万万不料,千默然竟然临老待她这般没脸。【ㄨ】 一时间泪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千默然一看,立刻哎呀地一声,连忙哄着金氏道:“夫人啊夫人,为夫并非怪责于你,只是孩儿无辜,因着我们无能而让她流落在外多年,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寻回了,我们好好补偿。方是人之常情,怎么的你与辉儿却那般不喜于她呢?” 金氏不回答,扭过头去直抹眼泪,千惜眼皮跳了跳。相比那些满心龌龊不敢说出口的人,似千默然这样简单的人,当然是要可爱得多,不过,这么当众认错。如此的气度,总是让人佩服的。如果被千默然这么一认错,被架在火上烤的人不是她自己,千惜是绝对要叫声好的。 “妾长于乡野,大道理懂得并不多,却也知道生恩不比养恩大。千家于妾只是陌路之人,妾自记忆来,将妾呵护疼爱长大的,是赵家的养父母。妾也并不觉得千家待我不满有什么不妥,不过是不喜欢妾而已。那般又有什么错呢。”千惜可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千默然存着当众认错揭过千惜与千辉金氏之间的纠纷,那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千默然正哄着金氏,一听千惜这话,抬头一笑,“行啊,不单长得像我,这性子是像我啊!” 这是心大呢,还是心大呢。千惜是真要对千默然膜拜。千默然挥手道:“成,这会儿也不是说那些不愉快的事儿的时候,呐,今天是我夫人的寿辰。往后我暂居京城,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也成。” 这么容易地放下了,千惜真是拿不准千默然这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说一套是一套的,难道是她多心了?把千默然给想歪了,人家千默然或是真的只是想帮妻儿道个歉。 “啊!那什么。小惜啊,过来!”正当千惜正为自己的多心而反省时,千默然竟然冲着她招手叫唤,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聚在了千惜的身上。 呵呵……千惜板着脸,于这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千默然的大方认错在前,若是千惜没有上前,明儿个整个京城都要骂她千惜一句不孝。 对比金氏和千辉,千默然这种才是万年的老狐狸啊,一个不慎的,那可就是要被他连皮带骨的吞了。 “千公莫怪,小惜的膝盖伤了,这几日才被大夫许了下床,行动多有便,大夫再三叮嘱要卧床休养,若非千老夫人做寿,断不能来往于人多之地,以免误伤。”就在千惜费尽脑汁想着如何开口拒绝又不会让自己落了下乘时,明卓葳已经帮她接了话。 千惜整个人立刻一软,在她身旁的严婆和桑婆连忙将她扶住,“夫人,你小心腿。” 千默然咂咂舌,“这么不小心,可要好生保养,如今年轻还不碍事儿,等着年纪大了,小事儿可也变大事儿。” “千公教训得是。”明卓葳顺从地回答,千默然一笑,“既是不适的,那就早些回府休息去吧,等来日得了闲了,身子也好了,再到千府来,顺便事上我几个外孙。” 能让千默然亲自开口让他们离开千府,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不仅因为明府有那未知的陷阱,千辉与金氏若说在里头没动手脚,谁都不会相信。最让他们感觉到危险的,是千默然。 他对明卓葳与千惜都表露出了善意,可这样的善意却不表示在下一刻会不会变成了要他们性命的利刃。面对未知的风险,他们更愿意去面对似千辉或是金氏这般直接的真刀真枪。 “虚礼就不必了,若是知晓小惜有伤未愈,我断不会让人给你们送帖子。来啊千庄,给送送惜跟葳小子。”千默然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叫了身边得力的人就要将明卓葳与千惜送出府去。 “父亲。”千辉也万万料所不及千默然竟是这样的安排,急忙地叫唤。 “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在乎这些虚礼,你妹妹身子不妥,自然要以身子为重,往后等她好了,你想怎么见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千默然是顾左右而言他。千辉面对千惜是不屑的,又怎么会想见千惜呢。真是笑话。 “千公回来,小惜不适可先回府,多年不见千公,却想与千惜多饮几杯。你们送夫人回府。”明卓葳如此吩咐,千默然大笑道:“好啊,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千惜望着明卓葳,明卓葳冲她点点头,千惜便福了福身子,“妾身告退。” “回吧回吧,好好把伤养好了,可要听大夫的话。”千默然叮嘱,千惜笑着答应,“姑奶奶请。” 千默然身边得力的人,一个长满胡须的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恭敬地请了千惜,千惜点头,扶着严婆与桑婆的手,一拐一拐地离开了千家……(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千公默然(下) “来,走!”千默然招呼着明卓葳,明卓葳随他而去,千辉瞧着,目露凶光,却被金氏拍拍肩,千辉明了地收回了满腹的心思,招呼着众人,道:“诸位还请入席,入席。” 倒是千默然与明卓葳一同却往千默然的书房去,酒席是备下了,但只有他们二人同席。 “几年不见,你变化甚大啊!”千默然入座,指着对面让明卓葳也坐下,明卓葳道:“千公却一直未变。” “哟,这话我爱听。”本来一本正经的人,一眨眼的功夫似又原形毕露了,千默然摸着脸上没有半根胡子的脸,“我这张脸啊,确实长得不错,这也是我的骄傲,可惜了,没一个像我。” 一顿又忙道:“不对,有了,那么多的子女,倒是有那么一个像我的了。”说罢拿眼瞧了明卓葳,明卓葳却面不改色,千默然冷哼的一声,“倒是没想到,多年前你跟辉儿不相上下,可如今,辉儿却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你父亲后续有人,可真是可喜可贺。” “你过奖了!”明卓葳任由千默然千变成化,他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千默然盯着明卓葳半响,突然凑到明卓葳的耳边,“若是皇上知道你有夺位之心,你说明家会是什么下场?” 明卓葳睁大了眼睛,却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千公说笑了。” “哈哈……是不是说笑,你心里有数,我也心里有数。”千默然端起酒饮了一口,冲着明卓葳露出了一抹你知我知的笑容,“喝酒,咱们边喝连聊。” 明卓葳倒不拒绝,端起酒杯与千默然喝了起来,千默然道:“我自来只想逍遥天下,权利之事,向来与我无关。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只要千家无忧。” “千家有千公在,谁又敢拿千家如何?”哪怕皇帝已对千家生厌,不。应该说对于千辉接二连三作下的蠢事不喜,再三喝斥于千家,但却并未伤及千家的筋骨,恰就是因为千默然,现下的千家。千默然才是真正的千家之主,哪怕他不在京城,却无人能撼动。 千默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明卓葳一眼,“却是未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明卓葳定定地看着千默然,“千明两家先祖当年能联手奉高祖为帝,如今若是能合作,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呵呵!”千默然笑着,“不错。是能如此,不过,千明两家这些年来亦敌亦友,现下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得到哪里去,你娶了我的女儿,并不能成为什么筹码。” “联姻是最不牢靠的合作关系。”明卓葳认同千默然的说法,千默然与他碰杯,“那你得拿出筹码来,能让我心动的筹码。” 明卓葳从腰中抽出了一纸文书,放在桌上。千默然看了一眼,“只凭这个你觉得够了?” 肯定地点点头,明卓葳不说话地意示千默然瞧瞧,千默然一笑。拍拍手掌,“行,我看看,看看!” 拿过文书拆来看了看,一开始瞧着还是那幅满不在乎的模样,越看。却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样儿,连着看了明卓葳好几回,明卓葳淡定地坐着,千默然将文书拍在案上,问道:“这都是真的?” “件件是真,千公这些年游历在外,大元朝是什么情形,想是千公心里更有数。”肯定且自信地回答,明卓葳俯身靠近千默然,“大元朝的皇室,已经从根子里烂了,没有几个傻子舍死相救,没有能救。” 千默然听着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却是冷笑一声,“大元朝的皇室根子烂了,你我明千两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那位二弟连你的女人都敢碰,你竟然在事发后才知道,险些落有于柄,我凭什么相信,与你合作不会害得我千家一族尽灭?” “千公是当真想要亲眼看看我的实力?”明卓葳说得就像是诱惑羊入虎口的狼,千默然冷笑一声,“单你出征南诏那几年,暗地里动的手脚,皇帝老糊涂了看不见,我还没瞎。” 明卓葳道:“既然如此,千公还有何疑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明家哪里来的粮?”千默然挑着眉甚是不屑的问。明卓葳反驳道:“真正没粮的是千家吧,千家人口众多,偏偏一个个不善经营,千家名下的土地,这些年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支撑千家上上下下几千人口的嚼用,可千公却在如今才清楚。” 千默然的脸色一黑,这么铁一般的事实啊,他无法辩驳。“我可以赐千公千亩良田,不仅如此,还能给千公善于耕作的人,指定让这千亩良田产量翻倍,而且是这个倍数。” 明卓葳伸出的手指,让千默然惊住了,“你手下竟有如此能人。” “并非我的功劳,说来我还要多谢皇帝呢,若不是他,我现下未必有能供大元朝半数百姓嚼用一年的粮草。”明卓葳幽幽地张口,千默然睁大了眼睛,明卓葳定不会在他面前说实话的,这半数百姓嚼用一年的粮草,只怕是虚数,却不知究竟是多,还是少? 但无论多少,这样的数目都是惊人的,千默然半是玩笑地道:“我那女儿确有旺夫的命格,莫不是她的功劳?” “千公善断,又有什么能瞒得过千公呢。”明卓葳很是大方地承认,千默然心中的震惊根本无从说起,忍着跳动的眉心,千默然道:“她竟有如此本事。” 明卓葳缄默不言,本来还想套多几句话的千默然给咽得半死,真是太气人了,重要关头明卓葳却偏偏不开口了,若是千默当真有那样的本事,他却是明白,为何明卓葳会在这么多人明显看明家笑话的时候,让千惜生下他的儿子。 “你给的礼很是丰厚,不过,这一千亩田,划五百算作我那女儿的嫁妆。”千默然张口,明卓葳并不作声,“既是她的嫁妆,这五百亩田,还是千公亲手交给她的好。” 千默然呵呵一笑,明卓葳道:“既要借花献佛,总是千公亲自送出去更显诚意。”(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良田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拒绝帮泰山大人的后果就是,明卓葳是被人抬着回明府的,千默然是众所周知的千杯不醉,甚至是越喝越精神的主儿,明卓葳虽也是酒量惊人,可也比不上老妖孽。 等了明卓葳一天的千惜,只能默默地帮明卓葳清理身子,满腹的疑问都等着明卓葳酒醒后再问。 明卓葳睁眼天已大亮,千惜在外头喂着康回吃饭,康回说着童言童语,“娘亲,爹爹为何还不醒?” “爹爹累了要多休息,阿回乖乖地吃饭。” “爹爹睡着不饿吗?阿回每次睡醒了都好饿。”吐了嘴里的饭菜,康回皱着小额头说,“阿回叫爹爹起来用朝食,吃饱了再睡可以吗?” “阿回乖,爹爹知道阿回挂着爹爹肯定很开心。不过呢,爹爹饿了就会醒,我们不要吵他好不好?”千惜低声与康回说话,康回大声地回道:“好。” “嘘!”千惜冲着康回做了噤声地动作,康回也学着将小手放在嘴边,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千惜亲了亲他的额头,“来,快吃。” 康回张口大口地嚼着饭,明卓葳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穿着宽松的里衣走了出去,千惜背对着里屋,坐在小凳子上的康回却是正对着,一抬头看到明卓葳,欢喜地跳了起来,“爹爹。” 拔脚就往明卓葳这儿跑,明卓葳抱起他,康回像个小麻雀般叽叽喳喳地问道:“爹爹睡好了吗?爹爹饿吗?爹爹昨天做什么了那么累?阿回有乖乖听话没有吵爹爹哦!” 明卓葳摸摸他的脑袋,康回乐得咯咯地直笑,歪进明卓葳的脖子里,撒娇地唤道:“爹爹。” 叫唤得明卓葳的心都要化了,回头看千惜也是满目柔情地望着康回。这样的日子,却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曾经他拥有过很多,女人,儿女。可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他的孩儿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会愿意跟他分享他们每天经历的,开心的,不开心的事儿。 是千惜告诉他。只要他愿意贴近孩儿们,孩儿也会全身心地依赖他。这些细腻的小动作,却一如千惜所说的,让孩儿们更愿意地靠近他。 “老爷先洗漱,宿醉刚醒,妾已经让人备下了醒酒汤,老爷昨夜喝过了,再喝一杯会更好些。阿回听话,下来让你爹爹洗漱。”千惜冲着康回伸手,哪知道康回摇头道:“不。我要跟着爹爹。” 千惜道:“你爹爹洗漱更衣,你跟着多有不便,听话。” 伸手要强硬地抱过康回,哪知康回没闪,倒是明卓葳已经道:“无事儿。” 将康回抱着往里屋去,千惜摇头很是无奈,冯芊芊道:“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往日得闲在府里头,老爷哪回不是抱着小公子不撒手的,现下不过是洗漱而已。老爷哪会为这等小事指了小公子。” 可不是的,屋里头又传出了康回叽叽喳喳的声音,其中不时夹杂着明卓葳的回应,“旁人都是严父慈母。如今我们府里倒是反转了,老爷这般宠着阿回,将来阿回不知该有多无法无天。” “夫人过虑了。小公子还小,老爷宠着些罢了,你瞧着大公子二公子的,老爷训起他们来。哪回手下留情了。”冯芊芊开解着千惜,千惜嘴角的笑意有些僵住了,对比起康弘康泽来,明卓葳对康回的态度更多了许多亲昵,每每明卓葳看着康弘康泽,虽有疼爱,其中却也带着几分防备。 “过两日千公或来寻你。”明卓葳抱着康回吃着牛肉干,不时的塞了点进康回的嘴,康回嚼得带劲儿,总算是能安静会儿了。 千惜正给明卓葳添饭,乍一听还愣了下,“是何事儿?” “无事儿,不过是想你添妆罢了。”明卓葳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并没有解释她这嫁妆都是他送的,千默然不过是借花献佛。他昨日在千默然原面前夸赞千惜有本事,可不是无意的。 “老爷还是与我细细说说这位千公吧。”若说这么多年与明卓葳相处,千惜依然怕他敬他,不过,她总还是明白明卓葳那些明显的喜怒的。比如千家,明卓葳不喜千辉与金氏,但对于千默然这位千家家主,却显得有几分钦佩与推崇。 明卓葳抬眼道:“也是我的不是,这些年从不曾与你提过千公。” “还要!”被父母忽略的孩子熊起喊了一声,明卓葳顺手就将咬了一半的牛肉塞康回嘴里,并拍拍他的头,示意他安份不能乱动。 “千公与千家历代的家主不同,他不从政,却善占卜预言。”明卓葳吃好了,让千惜坐在他的旁边,这才慢慢地道来。一听占卜,千惜心里更是升起了一份果然,千默然一瞧就非正常人类。 “千公并非千家嫡长子,原不是千家的家主,且他自小并非在千家长大,而是被外送学艺,待他学成归来不过年满十八,那一年,德帝尚未登基,朝中诸子为争帝位,勾心斗角,所用心思不计其数。千家初时支持的也并非德帝,而是正统太子。千公归来,先是预言丰台将有蝗灾,朝中无人相信,直到丰台蝗灾致使百姓死伤无数,这是第一次,千公显露了他善占卜预言的本事。”明卓葳细细说起,千惜却直直地看着明卓葳,显然明卓葳是十分相信千默然的本事儿的,那么,他又怎么敢出现在千默然的面前呢? 千惜扪心自问,因她是重生之人,总是借尸还魂的,千默然会不会看出来了?明卓葳为何能在面对千默然坦坦荡荡? “怎么了?”明卓葳敏锐地察觉千惜似乎有些不对劲,皱眉询问。 千惜连忙摇头,“无事,老爷继续说吧。” 仔细看了千惜一会儿,发现千惜确实并没有什么不对,明卓葳这才继续娓娓而道:“不过两个月,千公再次占卜预言,太子病故。此事唯有当时的先帝得知。甚至千公还道仔细了日子时辰,先帝当时命整个太医院都随侍太子左右,只为证明千公的不学无术。” “可惜啊,太医院所有人都守着太子。却依然无力回天,太子便在千公所说的时辰病故,毫无征兆。”明卓葳说到这里,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千惜却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千默然竟如此地厉害。 “自此往后。千公的预言的能力为天下所知,无人不敬,无人不佩。千家自此为千公马首是瞻,德帝亦在千公的帮扶下登上了皇位。”里头的争斗心算,明卓葳一笔带过,“千公与千辉不同,千辉连千公的一成本事都没学到。只凭占卜预言而为三公,虽为三公之末,可我的父亲却连三公都不是。” “而且,千公帮德帝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儿。那些扶着德帝登上皇位的人,现下也只剩千公一人还活着而已,就如此的本事,谁敢小瞧于他。”如此之言,何尝不是在提醒着千惜,“千辉你能算计,可在千公面前,万不可轻举妄动。” “妾不能不见他吗?”千惜存着逃避的心思问,明卓葳摇头,“不能。明家需要他。” 盯着千惜看了许久。“你怕千公?却是为何?” 这是让明卓葳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千惜连那高高在上的德帝都不惧,怎么会对于只见过一次面的千默然有着惧意呢,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眼神变得幽暗。千惜或许有着他不曾知晓的秘密。 千惜能如实地回答,因为她并不算这个时代的人,千默然真正的女儿早在出生之初便已经死了,她不过是一个异世之魂,虽然那并不是她选择的,可是。如果千默然真能看出来,又要与她算账,她也赖不掉啊! “觉得千公危险,像是能把人看透,所以不安?”在千惜烦恼着寻个什么样的借口能不引起明卓葳的怀疑时,明卓葳却已经帮她找好了理由。 “老爷不会吗?”千惜可没忘记明卓葳可也是个重生者,虽然重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但他这来历也不算正常,明卓葳为什么会不怕呢? “不会。就算他对我了解得一清二楚,那又怎么样呢,他奈何不了我。”这是明卓葳的底气儿,底气儿的来源呢,更是明卓葳自己的本事。“千公没什么可怕的,拿出你之前的气势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是对你客客气气的,那你也对他客客气气的,若是他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儿,先忍一忍,总归来日方长。” 千惜可算是听懂明卓葳话里的意思,明卓葳这心里可有一把秤呢,一点一点地衡量着谁更有用,明显的如今的她在明卓葳看来还是挺有用的,所以他更偏向于她,也说出了若是千默然让好不舒服,往后也会愿意帮她报仇的话来。 无论是因为什么,明卓葳愿意表明立场地挺她,千惜还是真心实意地道谢。 吃饱喝足的康回,此时已经在明卓葳的怀里呼呼大睡,明卓葳道:“过来。” 刚道了谢的千惜对于明卓葳的指使,顺从地听话,方一靠近,明卓葳的唇便覆盖了上来,千惜惊得要逃开,康回正在明卓葳的怀里呢,若是不小心把康回惊醒了,他们怎么解释。可明卓葳的反应更快,左手抱着康回,右手在千惜退开前已经将她扣住,凶狠地掠夺千惜嘴里的空气,直到千惜腿软才放开…… **** “来了!”不出明卓葳所料,才两天,千默然便使了人来请千惜回千家,相比当日千府的繁华,今日的千府安静了许多,被人令到千默然的院里,千默然正自己下着棋,头也没回地行两个字,千惜礼数周全地福身道:“见过千公。” 这样的称呼,让千默然抬头看了千惜一眼,“脾气很大啊!” “过奖!”千惜笑答,千默然一噎,回道:“我没夸你。” 一脑门黑线,千惜笑意不减,“妾当你是夸奖。” 千默然自问自己的脸皮已经很厚了,可这会儿跟千惜比起来,他才知道什么都不是,真正厚脸皮的在这儿呢。仔细一看,千惜是面不改色,低眉垂目的,真是怎么看,怎么乖巧,可这外表跟内里怎么差得那么远。 连棋也下不下去了,千默然起身来回跺步,千惜眼观鼻,鼻观心的,任由着千默然动他的。 “你在葳小子面前也是这样儿?”千默然很是八卦地问了一句,千惜瞟了他一眼,千默然道:“长辈问你话,你给如实地回答。” “千公若是无事,妾先告退了。”千惜才没有跟千默然八卦的意思,直接了当地表示,你要是叫她来是要废话的话,对不起,姑奶奶恕不奉陪,告辞了。 “原想总算有个有趣的女儿,这一瞬眼的功夫,你又变这样了。算了算了,不闹你了,拿着。”千默然拿了桌上放着的小盒子,递到千惜的面前,千惜早被明卓葳打了预防针了,摇头道:“千公客气了,我并不欠什么,你的礼物不敢爱之,还是请你收回吧。” “噢,你知道我要送你什么吗?五百亩良田,良田。”千默然一看千惜并没有感兴趣的意思,哪里还顾着装神秘,直接掀底牌。 千惜淡淡地道:“多谢千公了,我名下良田虽无五百亩,却也足以让我衣食无忧,所以你的心意,吾不敢受。” 这么大的数目竟然没有半点动心,一直盯着千惜变化的千默然心里暗自点头,“没想到,当年你在胎中观你乃早夭之像,不料如今你不仅长大成人,还颇有本事。” 心头一跳,千惜收敛了情绪,万不能让千默然瞧出半点不对来。千惜淡淡地一笑,不再说话,千默然呵呵地笑了,“不过,你自己的本事挣的家业是你自己的,可该给你的嫁妆,我这当父亲的也绝不能少了你。况且,这五百亩田,不过是我借花献佛,用的也并不是千家的东西。拿着。” 硬是将盒子塞进了千惜的手里,没给千惜反应过来的机会,千默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千惜无语……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观星楼(上)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千惜捧着盒子回明府,千默然把盒子塞了给她,便立刻让人送她回明家,千惜想把盒子留给千府的人,偏偏没一个敢拿下的。千惜无法,只能带回明府。 并没有打开盒子看过,千惜递到明卓葳的手上,“还请老爷帮我把这盒子还给千公。” 明卓葳挑了挑眉,千惜的心凸凸一跳,“千家并不欠妾身什么,妾身既不在千家长大,不受千家之恩,自也不必报恩。千公的添妆,不说妾身差不差这嫁妆,可千公递上这份礼,妾身若收下了,便是欠下了千公一份情,往后千家但有所难,必不会放过妾身。” 觊探明卓葳的神情柔了下来,千惜继续地道:“妾身所有的一切都是老爷给的,妾身并没有能力为千家做些什么,若是千家求救,劳烦的还是老爷,妾身不愿意接受千公之礼,只不过觉得,只凭这区区几百亩地买得老爷的一份情面,未免太值钱了。” “我送了千公一千亩地,这五百亩地是从一千亩地拨出来的。”明卓葳说出了这一事实,千惜一愣,掩口而笑道:“莫怪千公竟如此大方,却是借花献佛,拿老爷送的东西讨得一份情面,这可真是无本的卖买。” 明卓葳点点头,“千公此人,老谋深算,他未必不是透过这件事儿试探我的态度。” “那老爷……”千惜不会以为明卓葳看不出千默然的用意,但他还是由着千默然把这五百亩地交到了千惜的手里,未必不在是试探她。 明卓葳抬眼看了千惜,“这五百亩地,你当真不要?” “妾身名下良田虽不及这数目,却也足够妾身衣食无忧了,妾身并不贪心。”千惜言笑晏晏。说不出的让人觉得舒心,明卓葳再次对千惜刮目相看,他自问这些年来待千惜不错,但是。那些曾经他对他们好的人,哪怕是他的亲兄弟都会对他的付出贪求更多,要得更多,他不知道千惜会不会也跟他们一样。 曾经那个记忆中让他心悸的人,他无法确信。是不是她也会在他的宠爱下,变得和其他的人一样贪婪,无情,索求无度。 “你可以要的。”千默然哪怕是借着他的人情添花,可千惜是千默然的亲生女儿,千默然以添妆之名,哪怕来得太迟,可千惜若是收下,也是理所当然。 千惜摇头,“本不是妾身的东西。妾身不要。” 明卓葳定定地看着千惜,那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何尝不是在让千惜紧着心。明卓葳伸出手,千惜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她想要后退,但最终还是按捺住站定。 感受到明卓葳的手触摸着她的脸,千惜才放松些警备,明卓葳却骤然扣紧千惜的手,“为什么怕我呢?” “老爷说笑了。”千惜硬挤了一个笑容说,明卓葳感觉到胸口阵阵的钝痛。可他不知这痛从何来。 深吸了一口气儿,明卓葳理不清自己这莫名的情绪,若说千惜有错,他却说不出她********。他想要发火,这火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盒子让刘福带上,我会还给千公。”明卓葳丢下这一句挥袖而去,却是千惜自回明府以来,第一次下朝回来发火出了院子。严婆几个觊探明卓葳的神情不对,纷纷走了进来。 “夫人。老爷这是?”冯芊芊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更年期提前了。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千惜定是如此回答的,可是,这里是大元朝,一个她所读过的历史中,并不曾存在的皇朝,她嫁了的男人,是一个重生而来的,怀着野心目标的男人。 “老爷有事儿走了。”千惜完全不在意,明卓葳很重要,他会庇护他们母子,可是,前提也需千惜有用。所以,千惜也是突然地明白了,明卓葳会留下她,让她做着明家的夫人,是因为她有用,只要她一直有用,那么明卓葳就会留着她在明家。 千惜为自己这一发觉,展露了舒心的笑容,那一直压着她必须要依附于明卓葳的大石,如今总算是被搬开了,往后她要想过得好,就要展露自己的价值,就好像以前给人打工一样,想拿高薪过好日子,她就要有对应的工作能力,虽然这明府夫人的位子要危险得多,她付出的与得到的未必对等,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 滴滴滴……雨落不停,又是一年雨季来临了。京城随着雨季的到来,水慢慢涨起,京城到处都湿答答的,甚至在那贫民之处,更传来了房屋倒塌的消息。 千惜布下任务,再分到底下,一环接一环,只保证屋里明府众人的安全,事隔数年,相比那一年的大旱,此刻的大雨一样让不安。偏偏明卓葳这些日子似是与她堵上了气儿,千惜连他的面儿都不见着,万幸府里最大的刺儿头黄氏已经归家,千惜前些日子也显露手段了得,此时是无人敢与千惜过不去。 “夫人,外头的情形并不见好。”冯芊芊忧心地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千惜,千惜昂头望着外头,连着几天,这雨都没停过,天都下白了,却不见晴。“西城那头已经被禁军接管,里头倒塌的房子,压死了人比传出来的多得多。” “禁军都过去了?”千惜低声再问,冯芊芊点头,“领兵镇守西城的正是林家。” 千惜抬眼看了冯芊芊,冯芊芊唤道:“夫人。” 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千惜道:“不急,慢慢来。”冯芊芊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到千惜在沉思,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却不敢催促千惜,千惜半响张口道:“你说,老爷觉得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到了呢?” 这样突然的一句话,冯芊芊莫名。千惜幽幽地道:“时机,从来都不是天赐的。多是人为。” 冯芊芊盯着千惜,千惜抚过她的手,“皇帝派人镇压西城,便是不想让西城的消息传出去。扰乱人心,使天下大乱,林家奉命看守,若是在林家的看守之下,消息却漏了出去……” 冯芊芊能感觉到心跳的快速。喃唤道:“夫人。” “只是这般,林家最多只被罢官,并不致死。”千惜这一句,奇异地让冯芊芊平静了下来,“夫人,林家害得我家破人亡,若不让他们落得同样的下场,我不甘心。” 心急之下,冯芊芊都忘了自称,千惜道:“所以不能急。一击击中,方能成事。” 冯芊芊躁动的心就这样被千惜安抚了下来,“奴婢让人盯紧了西城,有任何消息传出,奴婢再禀夫人。” 千惜点点头,只是有预感,她懂得事在人为,等了那么久,安排了那么久的明卓葳,想是也定等着这样的机会。完成他的野心,她们要做的,是顺势而为,林家何偿不是明卓葳的绊脚石。 千惜捉着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教着说话越来越利落的康回背三字经,百家姓。只是小孩儿忘性大,康回背着才隔个一天又忘了个精光,千惜并不在意,康回却十分的懊恼。 “哥哥,哥哥。”抱着明卓葳给他的金兔子。康回直扑下课回来的康弘康泽,康泽弯腰把他抱起,“阿回,你又长胖了,瞧这份量是又涨了。” 康回嘟着嘴道:“阿回总吃东西,当然会长,娘说了,阿回不是胖,阿回是长高了。” “行,是长高了。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康泽抱着康回是边走连问,康回道:“娘亲教我背书,可是我今天明明背出来了,明天又不记得了。” 一脸的懊恼忧伤,小胖脸上挂这样的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啊,康泽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康回瞪大了眼睛,“二哥坏,还笑我。” 被控诉的康泽还是忍不住,康回生气地扭着身子,不肯让康泽再抱。康弘倒是伸手将康回接过抱在怀里,“阿回不用伤心,阿回还小,等阿回再大些了,就能记住那些书了。” “真的吗?”以为自己很笨的康回,瞬间被康弘安慰到了,捉紧康弘的手追要肯定。 康弘拍拍他的头,“当然,阿回能一下子背出书来已经很厉害了,将来长大了,肯定比你二哥厉害。” 受了夸赞的孩子那叫一个开心啊!倒是被拿来当踏板的康泽横了康弘一眼,“什么叫肯定比我厉害,将来阿回的拳脚功夫能有我这一半就不错了,没听着师傅都夸我身手不凡,百年难得一见吗?” 回应他的是康弘一抹鄙视的目光。康泽切的一声,不跟康弘计较,一边往里冲一边喊道:“娘,娘我回来了!” 屋里早就听到动静的千惜缓缓走了出来,康泽道:“娘,正好下雨,外头都被水淹得厉害,师傅们都不放心,让我们早下课回来,我们今天到观星楼看看吧。” “好好的,怎么想去观星楼看看?”千惜对康泽的提议表示好奇,康泽笑呵呵地道:“听说千公便是在观星楼测出大元的国情,观星楼是最好的观星之所,我也想去看看。” 千惜点点头,男孩子对于未知的好奇,那是谁也阻拦不住的。“我们家离观星楼并不远,想看就去看看。” “好啊好啊,出去玩了,出去玩了。”康回也是拍掌叫好的。康弘却皱眉道:“下那么大的雨,不好出去。” “别介,你别扫兴啊,好不容易休沐两天,你这不许那不许的,多没劲儿啊,若不是爹爹不在家,我早寻了爹爹去了,才不跟你废话一堆。”康泽翻了个白眼,表露自己的不喜,康弘待要反驳,千惜按住他,“正好我在府里头呆得也闷了,出去走走也好。” 想了想又低声地道:“我们悄悄的去,悄悄的回,不惊动你祖父母。” 既然是千惜想去了,康弘自不再多说,“那娘,我们趋早地去吧,这会儿雨还小些,备些干粮带上。” “行!”千惜吩咐那头严婆几个准备些他们兄弟爱吃的带上,很快地收拾好。所谓观星楼确实离得明府很近,站在明府中即可抬头瞧见,两处相隔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母子四人都打着伞穿着蓑衣,康弘将康回抱在蓑衣里头,步行着往观星楼去。观星楼共有九层之高,历来是国师观星占卜之处,不过底下四层是开放的,上头的五层闲杂人自是进不去的,只是因着京城连日大雨,相比往日守卫严谨了许多,可报出明家的名头,他们一行人还是轻轻松松地进去了。 “娘你快看,这墙上画的可都是宇宙星辰,先生说了,观星楼每一层都有一幅画,不同的人看着这些画也都不一样,我之前跟着先生来过几回,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康泽三两下的脱下蓑衣,转了一圈冲着千惜说话。千惜却是第一回来,抬头看了墙上的画儿,看到的都是一颗颗的星星,“嗯,都是星星。” 康泽也不追问,招呼道:“娘,咱们上二楼,虽说五层以上我们进不去,但每一层的感觉都不一样,我们一层层地爬上去,最好到四楼去好好地瞧瞧,下雨天的夜能不能看到星星。” 康弘翻了个白眼,“你其实就是为了这个理由才会冒着雨要来观星楼的吧。” “猜对了!”康泽脸皮厚地承认,根本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儿。在前头眉飞色舞地给千惜解释道:“娘,每一层的高度不一样,往下看的感觉也都不一样,那种俯视的感觉,真的很玄妙。我最想能爬到九楼顶去瞧瞧了,只怕整个京城的人不定有多少人想,但真正能上去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康泽是深表遗憾,康弘是不以为意,冲着千惜道:“娘别听他胡说八道。” 完了还不忘低头安抚康回,康回是第一次看到这星辰的画像,呆呆地看着,都忘了反应,康弘的安抚当然也就被无视了。 “站得高了,无法是离得星星近些了,看到的星星更亮,更闪眼,除了这样,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对于在二十一世纪登上过三十几层高楼看过星星的人,千惜是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观星楼(下) “娘看过吗?”康泽侧着脑袋地问,千惜道:“楼与山是一样的,山往上爬,爬得越高,看得越远。以前的时候也趋着夜色上过山,在山上看过星星。” 怀着无限遐想的康泽,就这么被千惜现实地打破了。“娘爬过比观星楼九层都要高的山吗?” “没有呢!”这一世,从一开始就为着生存而努力,她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些飘渺不切实际的东西。如此想着,千惜也才想起自己的前世真是过得十分的幸福啊!可往事不可追忆,她要把握现在。 “娘,将来我定带你登上观星楼的最顶层,让你可以把整个京城都看得一清二楚。”康泽豪气凌云地挥手,千惜眼睛柔得能滴出水来,这就是她的孩儿啊,看着他们,她便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康泽感觉到千惜眼中的温柔,欢喜地跑了过来拉着她往上爬,“娘快上来看看,师傅说,观星楼的每一层楼画的画都不一样,我是没看出来是哪里不一样,不都是星星吗?” 这一点上,或许康泽是像她吧,活在二十一世纪,千惜从来没接解过这些古典的文化艺术,在大元朝这么多年,那更不用说了,书画不过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的。“娘也不懂。” 康泽最喜千惜的便是千惜从来不会把自己高高的挂起,表现得自己无所不能,而是在遇到她不懂的事情时,会跟他们一起学习着,成长着。康泽咧着嘴笑道:“娘,阿弘会,咱们不懂的就跟阿弘学就成了。” “好!”千惜揉了他的脑袋,康泽倒是很想扑千惜怀里撒撒娇,可这会儿他人已经长到千惜的肩头了,再想到他自己可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冲着千惜撒娇。于是挺直了胸膛,千惜瞧着很是忍俊不禁。 “明夫人。两位公子,我家老爷有请。”在母子其乐融融之际,一个白面男子走来,尖锐的声调很是刺耳。千惜一看立刻停下了脚步,“不知你家老爷是?” “夫人放心,我家老爷有请,千公与明大人俱在,夫人且随奴前去。”男子抬头看了千惜一眼。透着几分阴鸷,千惜打了个冷颤,脑中大致猜测了此人的身份,但千惜不仅是自个儿,还带着三个孩儿,她从未见过此人,哪怕此人说到千默然与明卓葳在,可谁又知道真假呢。 “男女有别,我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三个稚儿。多有不便,还望先生勿怪。”无论如何,不确定安全与否,千惜是断不然冒险。白面男子似是没想到已经搬出了明卓葳千惜竟然还拒绝,深深地望了千惜一眼,千惜福了福身算是告罪,转身就要走。 “夫人!”熟悉的叫唤声,千惜回头一看,可不正是刘福,刘福冲着白面男子抱拳:“我家大人料到夫人从未见过公公。必是有不肯随公公一趟,是以让奴走一趟。夫人,皇上召见。” 千惜才松了一半的心,这会儿却是悬了起来。白面男子冷哼了一声。“明夫人,请吧!” 如此的轻慢无礼,刘福皱了皱眉头,千惜望了白面男子一眼,“公公以为自己是皇帝身边的得力人便可如此傲慢无礼,却不知是皇上给你的权力。还是你自己如此胆大妄为?” 刘福心中暗暗叫苦,白面男子自在德帝身边伺候以来,还没有哪个敢这么当着他的面说教的,眯起眼睛盯着千惜,千惜道:“如何,公公还想对我动手不成?难道公公觉得自己一个五品内侍,比我这个正一品诏命夫人更胜一筹?” 白面男子眉心跳跳,哪怕他这皇帝身边的得力人真论起来确实非千惜可比,可千惜这样光明正磊地问出来,他也断不敢大大方方地承认啊!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似白面男子这样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人,给是朝中大员见了也多是恭敬,千惜如此对待,该说她是没脑子呢,还是有恃无恐呢。 “夫人说笑了。”不管怎么样,白面男子总是要认个软的,可往后,明家,呵呵…… “公公如此不情不愿,亦不认错,可是想着往后在皇上面前往我们明家,或是我头上耍阴招啊?还请皇上见证,今日这位公公对臣妾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皇上历来以仁为号,爱民如子,公公如此却是要坏了皇上的名头,还望皇上亲贤臣,远小人。莫寒了百官的心。”千惜是不知德帝究竟在哪儿,只朝着楼梯的方向恭敬,言辞凿凿,端是为德帝的模样。 刘福完全是惊叹地看向千惜,大夫人是越发的厉害了,亲贤臣,远小人,说得真是太好了。 “好,说得好。千卿啊,你这女儿虽不是你教导长大的,却颇有你的风采啊!”高楼之上,德帝一身便服鼓着掌走了出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依然是大红服的千默然与一身青服的明卓葳。 千默然呵呵笑道:“陛下,这可不是老臣的功劳,功臣在这儿呢。” 德帝看了明卓葳一眼,哈哈大笑,瞧着千惜道:“千氏,朕是第三回见你,每一回你都让朕分外的惊讶。” 如此意味深长,让千惜的心头一跳,德帝深深的打量千惜,眼中隐含的东西,让千惜捉摸不定。连忙垂下了头,“千卿,令嫒不仅性情似你,便是这容貌也与你十分相像,朕竟从未发觉。” 听到这话,不单是千惜,就是千默然与明卓葳都抬眼看了德帝一眼,千默然似是不经意地笑道:“老臣膝下子女都似夫人,可是盼了许多才得了一个似臣之女,老臣心中甚悦!” “朕也为千卿欢喜!”德帝所言,越发意有所指,千默然察觉了,却笑笑而过。德帝的目光更多落在康弘与康泽康回三人身上,“明卿几子倒都似爱卿?” 明卓葳简洁地回道:“是!” “今日观星楼一行,朕收获颇丰,千卿既定言大元无事儿,想是过不了多久,这场大雨便该停了,京城的百姓也都安静了下来。”随着德帝的声音落下。闪电雷鸣,瓢泼大雨倾洒而下,德帝幽幽地看着,目光变得阴鸷。千默然的声音道:“皇上放心。都会好起来的。” 德帝心中的阴翳随着千默然的安抚而变得轻快,冲得千默然道:“有爱卿的话在,朕放心。” 无论真是假,总归的德帝表现得是十分相信千默然的,德帝很快地离开了。康泽立刻缠着明卓葳,“爹爹,爹爹,带我们上观星楼的顶层,让我看看好不好,好不好?”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上去了又能看到什么。”康弘理智地提醒,康泽道:“那不管,总之我要上去看,我要上去看。爹爹,爹爹。” “不过是上顶楼而已,小事儿一桩,不必求你爹爹,跟我来。”千默然很是爽快地招呼康泽跟上,康泽却是警惕地瞧了千默然一眼,只巴望着明卓葳,明卓葳拍拍他脑袋道:“去吧!” 康泽这才往上爬去,千默然一笑,“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少,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康泽回答得老实,却又没有说出千默然的身份,千默然故意地问道:“那我是谁?” “千公啊!”答非所问。却又算是答案,一转眼的,康泽已经爬在前头,千默然呵呵地笑道:“不错,倒是挺贼的,可比你小时候一本正经要可爱得多了。哦。这个倒是十足的像你。” 千默然指着康弘如是说,康弘连眼皮都没抬下,千默然扫了一眼,“真是越来越像啊!” 回应他的依然是一阵沉默。倒是爬上顶楼的康泽,看到外头的大雨,黑夜看不清底下的情景,只见到隐隐的灯火,十分的模糊,可站在这里,却能感觉到狂风呼啸,康泽兴奋地哇哇大叫,原在康弘怀里呆得安份的康回听到康泽的声音,吵嚷道:“哥哥,哥哥,要去,要去。” “好,我们这就上去。”康弘倒无谓登不登这观星楼的,与康泽的兴奋期待截然不同。 “老爷先行吧,妾身歇会儿。”千惜一口气儿上了八楼,倒也算不上累,只听着外头的风声,并不想上去了,与明卓葳回头说了一声,明卓葳回眼看了她。 “妾身对观星楼并无多大好奇,只是陪着孩儿们来一趟。”千惜看懂了明卓葳的眼神,也给出了解释,明卓葳盯着她半响,他这些日子不回后院,千惜从来不曾寻过他,再看她的气色,也并无变化,明卓葳更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了,冷冷地道:“夜里出门,还有没有规矩?” 一开口就是喝斥,千惜能感觉到明卓葳的不满,想到明卓葳的脾气霸道,低头应诺。明卓葳瞧着千惜的头顶,更觉得郁气渐生,这样的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但似乎他越发的生气,而千惜从未变过。 “爹,娘,你们快看,那里起大火了!”康泽的叫唤声传来,明康葳也顾不上与千惜生气,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顶楼,向下眺望,果然看到一阵火光。 那么大的雨,整个天都黑透了,可那火光是那么的清晰,可见那火势有多大。在这样的大雨之下,竟然有如此大的火,显然不会是意外…… “这么大的雨还能起火,可真是怪了!”千默然这一句说得十分讥讽,“那是是西面,可不是西城。” 刚好上来听到这句话的千惜顿住了,西城起火了,在这样的雨天起火,这里头的猫腻,千默然与明卓葳显然都已经猜到了。千惜脑子在运转,她已经让人盯紧了西城,但有风吹草动便来禀告,看来,这一回冯芊芊的报仇有望了。 “皇帝难得的出宫一趟,亲自来这观星楼,只问我这雨什么时候停。”千默然张口幽幽地说起,明卓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千默然道:“他害怕啊,越是年轻渐长,他这心中的恐惧便越浓。” 盯着下头那起火的地方,“又或者,他这一回出门啊,更想拿我们当挡箭牌。” “有什么不可能吗?”明卓葳反问,千默然道:“如此看来,是我们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大人!”刘福从楼梯快跑上来,打断了明卓葳与千默然的沉思,刘福看了一眼千默然,明卓葳冲他招招手,刘福走过去在他耳边轻语,明卓葳听完了,沉默了半响,“确实出了大事儿,纷阳流民为匪,纷阳被一群流民攻占了,历代先祖的墓地被烧了。” “呵呵,原来是祖墓被烧了啊!”千默然说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一幅没能亲眼见到的惋惜。“有一便有二,纷阳为大元的起源,连祖宗的墓地都给人烧了,难为皇帝还能出宫跟我们呆了这么久,果然是大肚能容。” “千公善卜,如此大变,皇上寻你要粒定心丸,自是再正常不过。”比起千默然对德帝的夸奖,明卓葳很是不以为然,“却不知这天早就变了。” “往后还会继续变的。”千默然说得随意,却又郑重地道:“不过,皇帝对你戒备甚重,为妨他狗急跳墙,你也得小心着点。” 目光看向千惜,千默然也拿不准心里头那想法可不可能,但是,“以往她不曾入宫,现下她这一再打了皇帝的脸,还有你在前头做的事儿,往后也别她进宫,预防万一。” 难得的小心提醒,明卓葳听入耳中,“我心中有数。” “轰!”的一声巨响,似是打雷,可明卓葳与千默然都确定,刚刚那一下绝不是打雷,而是下头那处火光之地发出了动静。 可这深夜,又是大雨,这般的声音,除了那始作俑者,又有谁会以为这不是雷声呢。大雨,是最好清洗证据的东西…… 明卓葳望着,眼中却流露出了蓬勃的期待,等了那么多年,准备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是要等到了吗?曾经他费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这一次,他一定会得到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瘟疫 不出所料,西城那头确实是出了大事儿,但比起西城的事儿来,随着纷阳被流民攻占的消息传来,所有的事儿都被压下了。 “皇上,纷阳乃大元起源,起源之地,不容流民玷污,请皇上派兵夺回纷阳。”早朝一到,百官纷纷提出见解,半数之上都表示要夺回纷阳,全歼那些为非作歹的流民,以示天下。 德帝在上头,早已得到消息的他已是思量千回,可此次的事儿一波接一波,大元似是沾上了秽气,事儿是一拨接一拨的。低头隔着珠帘看了明卓葳一眼,明卓葳那张脸依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千默然是极少上朝的,纷阳的事儿,这两个人定是早已知晓。 “没用的废话少说,你们以为,派任人前往纷阳镇压流民,夺回纷阳?”德帝心情真算不上好,不知从何时起,他曾经最倚重的臣子早已不是他挥之则来,喝之则去的人,甚至他早已等待着机会,想要让这天下大乱,而能从中得利。 “父皇,儿臣自请前往纷阳。”居首的太子挺身而出,德帝自有思量,太子道:“儿臣自知纷阳落入乱民之手,心急如焚,儿臣无能,唯愿率兵前往纷阳,为父皇夺回纷阳。” 跪伏在地,很是一幅为父分忧的模样。自有朝臣出言,“皇上,太子乃储君,由太子领兵夺回纷时再合适不过,臣附议太子。” “臣附议!”太子是正宫嫡子,可谓名正言顺的继续人,支持正统之人,纷纷站起表示支持,德帝没有出声,他想的并不是太子有没有本事收回纷阳,而是太子去了纷阳之后的后果。 “明爱卿,你以为如何?”德帝询问了明卓葳,明卓葳出列道:“皇上,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臣主管兵部,武器战甲臣能为太子准备。” 德帝的脸一黑,明卓葳言下之意便是同意太子出征。那另一位户部尚书已经答道:“皇上。太子出征,臣自调配全国粮响,以供太子平定流民,夺回纷阳。” 不知不觉,太子出征之事儿就这么被定下了。朝中半数朝臣同意,纵是德帝不肯也得肯,“好,朝中上下一心,何愁流民不平,纷阳不归。太子,朕即下诏,命你为主帅,率三万精兵前往纷阳,平乱民。夺纷阳。”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盼,不负各位大人的重托。”太子是喜形于色,立刻抱拳跪下一番宣誓,德帝皱了皱眉头,外头依然阴雨连绵,心中那份郁闷却越发的重。 “太子出征收复纷阳?”千惜听闻这消息,天空微微放晴,她并不了解太子,但显然贵为中宫嫡子,自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的。且听闻这些年来太子的所做所为,太子并不是一个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如今突然这般急于表现,“皇上的身子不好了吗?” 明卓葳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听到千惜这一问,抬头问道:“怎么说?” “不过是妾身胡乱猜测罢了,太子虽为嫡子,却非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哪怕太子依然贵为储君,但皇上不喜太子。谁能保证在皇上临终之即,会不会废太子另立新君。太子突然急于表现,怕是皇上已经流露出了这样的意思,甚至于有些着急,那更是证实了皇帝的身子不甚妥当了。”明卓葳莫名的发脾气,同样莫名的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下朝回到院子,与千惜说说话,逗逗孩儿。 千惜不问原由,既有自知之明,明家是明卓葳的地方,他愿意去哪里,不愿意留在哪里,那都是他的自由。 明卓葳轻笑出声,“读过书吗?” “母亲是秀才之女,幼时随她学过几个字。”千惜说得半真半假,幼时确实随杨氏学过几个字,对于繁体字,她确也同那许多初学者一般,并不认得几个。 “只是学得几个字,却比那饱读四书五经的进士看得远,看得透。”明卓葳并不见疑,千惜或并不认字,但亦不妨碍她的处事为人,明卓葳亦在想,若是千惜自小在世家长大,看的见的,都是那些名人学士,千惜该会长成什么的模样。 随之却又摇了摇头,如今这般的千惜很好,让他那颗冰冷的心感受着些许的温度。 “那么你说,太子这一行可会大胜而归?”明卓葳把玩着千惜额前的发丝轻问。千惜抬了眼道:“太子胜不胜不是太子一人说了算,那得要看是皇上略胜一筹,还是……” 目光幽转望了明卓葳一眼,明卓葳心情越发地好了,他亦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的要跟千惜计较,可现在想想自己的所做所为……千惜,真真是难得的聪明人。 “你不觉得,让一个人失了所有他在乎的东西,偏偏让他最不喜欢的东西一直在他的眼前浮现,更折磨人吗?”明卓葳低声轻语,若不是千惜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怕是也会忽视这一句…… **** 无论如何,太子领兵出征迫在眉睫,三军整顿开拔,朝廷几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纷阳,京城却再度曝发了丑事儿,西城逃出几个百姓,竟然状告守卫西城的林将军残害西城百姓,毁尸灭迹。 原是随着连日大雨,西城一带房屋接连倒塌,致使死伤无数。因西城一处住的皆是贫民,屋房久年不修,如此刮风下雨,早已引起朝中的重视,是以德帝亲自下令禁卫前来看护,可让西城百姓万万料所不及的是,禁卫的到来,并不是守护,而是屠杀。 原来房屋倒塌死的人越来越多,西城竟不知何时起有了瘟疫,有一便有二,有三,为了不引起京城百姓的恐慌,禁卫的首领竟下令将感染瘟疫的人一律屠杀,并且以大火焚烧,所有西城的百姓都被困在西城,日复一日地等死。终究他们再也受不了了,齐心协力冲破了层层包围的禁卫,出现在了京兆府衙。 此消息一经传起,引得天下哗然,百姓公愤,虽则感染了瘟疫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可是人毕竟还没有死,禁卫做出这样杀人的事儿来,何曾有半点仁慈之心。 “皇上,林暮做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儿。为平民愤,当斩立决!”一波接一波的讨筏,作为首领的林暮很快被皇上下令打入天牢,甚至没能让人再查出什么来,一夜之间。林暮自尽于天牢,林家的所有人都牵连而被发落边缰,三代之内不能参加科举返京。 事情暴发得极快,也结束得十分干脆,冯芊芊得知后大哭了一场,突然地道:“夫人你说,当初我冯家是不是也如林家这般,为皇帝所弃,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林家。不过是受人于命?” 林家事发的经过,以及林暮下令火烧那染了瘟疫的人,都是德帝所下的命令,林暮不过是受君之命,不得不从,但事情一但迸发了了来,德帝为防林暮说了不该说的话,一夜之间便在大牢要了林暮的人,就连林暮的家也一样被发配边疆,也许他们到不了边疆便会被人斩草除根。 这里头的事儿。千惜也不瞒着冯芊芊,冯芊芊这样突然的感悟,千惜不能给她答案,可想到德帝的行径。这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林暮是德帝的心腹,尚且在德帝为了保全自己之下随意被舍弃,冯家,未必不能是挡了德帝的路,所以被德帝默许林家动手。 “我父亲清正廉明,断不会贪下那巨额粮响。欺骗天下百姓。他们在我父亲死后都没能找到那笔巨款便可知,银子绝不是我父亲贪的。”冯芊芊肯定地张口,千惜轻轻一叹,“终归不管林家是不是主谋,当初送你冯家上了断头台的便是林家,如今林家已败,你也可慰亲人的在天有灵了。” “嗯!”冯芊芊的泪落不止,跪下冲着千惜嗑头道:“多谢夫人,若不是有夫人的良计,奴婢是报仇无望。” “不过是凑巧,旁人谋夺大局,我不过是借了一阵东风。”千惜说得实在,冯芊芊道:“夫人何必谦虚,夫人对奴婢的恩情,奴婢永不敢忘,自当做牛做马,还报夫人。” “这些年,你亦帮了我许多,若没有你,我岂有今日。”千惜对冯芊芊又何尝不是心怀感激,严婆上来道:“夫人和芊芊莫再道谢来,道谢去的了,奴婢们看着可真是难为情得紧。” 这一番打趣,让冯芊芊破涕而笑,千惜附议道:“严婆说得极是,我们都不必再客气来客气去的,芊芊大仇得报,总是高兴的事儿。” “对对对,说得对。”一番附和,冯芊芊擦干了眼泪,“可西城的瘟疫会不会扩散?” 瘟疫啊,那可是能把一座繁华似锦的城池变作一座死城的,提醒这一点,众人都打了个冷颤。“这外头还是连日大雨连锦,再这样的下去,别说是西城了,只怕是宫里都逃不过。”桑婆张口很是担忧。 “不怕,西城那边已经被禁止出入,太医都往西城去了,想是过不了多久就能研究出治瘟疫的方子。不过安全起见,大家也要多注意着些,这些日子能不出门就少出门,吃的用的都要熟的热的,万万莫要贪快。”千惜并不是专业的医生出生,只是大致知道一些预防疾病的小常识。 只让千惜更惊叹的是,夜里头明卓葳即拿出了一个方子交她手里,“照着这药方捉药,往后每日都让府里的人服下,若有逃避不喝的,立刻将人逐出府去。” 千惜一看这方子啊,立刻就想到明卓葳这位重生归来的人,现在的这些事儿啊,那都是明卓葳经历过来的,一些防范措施明卓葳早已了然于胸。 这么粗的一根金手指啊,千惜都快给忘了。“老爷这些方子何不试着给外头的人。”拿着药方刚想放好,千惜又想到了另一回事儿,细声地张口,明卓葳以眼神询问着她。 “老爷身边的人都有家人,妾身只是觉得,若是老爷手里的方子能解京城的瘟疫之急,或可让京城的百姓,还有世家都受着明家的一份情,往后于明家,于老爷都是大利。”世家谋利,或不用千惜提醒,明卓葳早已运作,可那些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却未必入明卓葳之眼,让他放在心里,分一丝心神考虑。 千惜呢,此时谋的便是天下小老百姓的活命,她或可以偷偷背着明卓葳去做,但千惜并不愿意,明卓葳的野心让他并不甘居于人下,既然如此,明卓葳更应该懂得,得民心者得天下之说。 明卓葳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如今听得千惜这么一提起,明卓葳恍然大悟,“好,好,好!” 连着三声叫好,明卓葳冲着千惜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好生休息吧。” 跨步大步地离开,千惜一愣,原来,明卓葳不是没把那些小老百姓的小命放在眼里,想是刚得了这方子,第一时间就立刻想到了明府上上下下的几百人,赶紧给她送来了方子。想来,明卓葳是一时没来得及想到这个方子对外头那些苦苦挣扎求生的百姓的意义,如今被千惜点醒了,便即雷厉风行。 夫人,夫人!千惜正想着,刘福跑了进来叫唤,千惜道:“何事?” “夫人,老爷让我回来拿方子。这好不容易弄好了方子,老爷就往夫人这儿来了,这还没坐下喝口茶,又急急忙忙地往外赶。”刘福很是一幅为明卓葳心疼的模样。 千惜轻笑道:“老爷这是为了大事儿,过些日子就好了,这方子拿好了给老爷,一会儿再抄一份往我这儿送。” “哎!”刘福笑着答应,接过千惜手上的方子,跑着往外头去,出去才瞧着明卓葳已经坐在马背上,刘福叫道:“老爷,方子,方子。” 明卓葳拿过放入胸口,“上马,快些!” 刘福一听,哪敢迟疑,立刻跟着翻身上马,明卓葳策马而去,他也跟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宫变 论起办事儿效率,明卓葳自是不必多言的,原本被瘟疫的出现而闹得人心惶惶的,随着明卓葳表露已得根治和预防瘟疫的方子,并已上献德帝,由德帝派谴太医为染瘟的百姓治疗,又在京城到处摆方预防瘟疫的药汤,让人每日一服,以此而控制瘟疫的传染,京城百姓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暗地里,明卓葳更曾运作,将方子送予各大世家,由此而交换得了一些他要的东西。甚至于在德帝的作秀之下,他更迅速地收拢西城百姓的心,当然也会将西城百姓被杀的内幕,无意地透露出来…… 在德帝以为借着明卓葳的方子大聚人心时,却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而太子领兵出征,竟势如破竹,捷报连连,没人看到德帝掩藏笑意下的狰狞。 不过两月,太子平定流民,夺回纷阳,大获全胜即将搬师回朝,朝臣齐贺,太子的呼声一跃而起,德帝几欲气得吐血,明明他安排了人定不会让太子夺得首功的,为什么太子却胜了? 偏偏最让德帝不喜的是,明明他并不见得欢喜太子的胜利,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要堆着笑脸。这一腔的怒火不能在人前展露,志得意满的太子却在接二连三的办差斥得头破血流。 明眼人算是看了来了德帝对太子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太子这一回的胜仗而有所改变,反而更添不喜,朝中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唯恐因着太子而被德帝不喜。 太子的人是避无可避,随着德帝将太子的人一贬再贬,起先还寻些理由,到最后却是直接一句不对便将人一捋到底。太子此时若是还不知德帝对他的针对,他就是个傻子。 “殿下,我们在朝中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殿下,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一声接一声的劝告。满心已是怨恨的人,又怎么能抵得住那坐拥天下的诱惑呢。 是夜,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一场厮杀在皇城中展开了。早已被叮嘱好好呆在府里,不得出入的千惜一夜未眠,直到天光放白,皇城中敲起了丧钟,一身血气的明卓葳回来。“我给你报仇了。” 浓浓的血腥味将千惜包裹,明卓葳的身上脸上都是血,几近看不清面目,将千惜抱在怀里不撒手,眼中的冷意与笑意相结合,本该还意气风发活着的德帝,如今却在他最恨的女人手里生不如死的活着。 千惜没问明卓葳是怎么回事,只叫人抬了水让明卓葳沐浴。解开明卓葳的头发,千惜小心地清洗,明卓葳靠在浴桶的边上。回放着昨夜的点点滴滴。 德帝原想让太子出征,在路上做些手脚将太子除去,是他派人救了太子,并且帮着太子平定了纷阳的流民,夺回纷阳,从那时起,太子便视他为恩人,他告诉太子德帝的打算,当了那么多的太子,又岂会不想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呢。 可德帝掌权多年。想要夺位,谈何容易,回京之后一再被德帝压制喝斥,更让太子意识到自己的弱小。若非德帝还顾着面子,不能光明正大的杀子,他早便已经死了。 处于这般的惶恐中,太子日夜不安,想到明卓葳救过他一回,抱着一丝希望。太子求到了明卓葳的跟前,明卓葳自然不是一开始便答应助太子,而一步一步地,一步一步地诱惑着太子,将他压榨到最极处,这才松了口,也才有了昨夜的兵变。 太子所不知道的是,皇宫里他的人早已渗透每一个角落,甚至一步步地瞒过德帝,让他在温柔乡中尝到了皇权旁落,甚至儿子互相残杀的消息。 是啊,太子要攻打皇城的消息,他传到了德帝的几个儿子耳,每一个都想着能够做黄雀,联络着他们身后的家族,一个个前扑后拥,最后德帝的儿子们,只剩下一个太子。 想到德帝听到这个消息时口吐鲜血,甚至不敢相信,可面对殿前一排儿子的尸体时,德帝昏倒不起,太医诊治德帝中风了,口齿不清,全身瘫痪,他所有喜欢的,不喜欢的儿子都死了,只有太子,太子这个不孝子,促成这一切的不孝子。 德帝想要大骂,却说不出一个字,太子呢,得意洋洋的,“父皇,没想到儿臣会有今日吧?你无时无刻都想着要废了儿臣,可现在,你最爱的儿子死了,你只有我一个儿子了,仅此一个。” 太子大笑着,“从小到大,从小到大啊,就因为你不喜欢我,我一个太子却过得连个妾生子都不如,若不是,若不是朝臣支持正统,我小心翼翼不敢犯错,却是早要被你给废了。” 若是,若是知道你这般忤逆不孝,你一出生,我就该捏死你。德帝口不能言,可眼中流露意思是那么的清晰,太子无所谓了,可外头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声音德帝再是熟悉不过,德帝想要坐起来,却使不上劲儿。 “皇上都这般模样了,倒是念念不忘妹妹啊。”雍容华贵的太后一步步地走了进来,早已注意到德帝的动静,出言便是讥讽。 “皇上,皇上救我,皇上!”一声惨厉的声音传来,一个血淋淋的人儿倒在德帝的床前,德帝腾得坐了起来,却又摔到了床下,那人儿连忙将他扶住,声声唤道:“皇上,皇上!” 昔日那娇美白晳的人儿啊,此时脸上布满了伤痕,血迹斑斑,若不是那熟悉的声音,德帝都要认不出这是他喜爱了多年的人儿。张张口,德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皇上啊,你还是省些力气吧,太医可是说了,你若是再气着了,那可真就无力回天了。”皇后阴冷的声音附在德帝的耳朵,德帝拼尽了力气竟然能动了,一个巴掌便要打在皇后的脸上,皇后一闪,一脚踢在德帝的身上,“哈,到了现在,你还想打我。还想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皇上!”满是伤痕的人儿昂头冲着皇后吼道:“皇上已经如此了,你何必再刺激他。”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若不是你。这些年来他不会待我冷落至此,他也不会落下今日这般的地步,你就是个扫把星,当初克死了你父母,如今又要克他。” “不。我没有,我没有!” “有没有的你心知肚明,这么多年,你让我受尽了屈辱,我一个世家皇后却要处处受你一个宫女出身的贱婢的压制,每日战战兢兢,生怕你迷得皇上失了心志,废了我这皇后之位,杀了我的儿子,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今日算是到头了。哈……”皇后大笑不止,压制她多年的大石,如今终于是落下了。 “皇上,你这一辈子都不喜我,不爱我的儿子,你总想着要她的儿子继承你的皇位,可如今呢,这天下是我儿的天下了,从今往后。你的生杀大权,是在我的手里了。”皇后低头看着皇帝,笑得十分疯狂,“你那么喜欢这个贱婢。我让她到黄泉路上等着你,和她的儿子等着你。” “啊!”没等德帝反应过来,他自眼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往后倒去,睁大眼睛,德帝看到她胸前扎着一支金簪,“宝儿!” 原来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德帝竟脱口而出。皇后大笑着,“怎么,心痛吗?” “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的心有多痛吗?我十六岁嫁你,那时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皇子,是我求着父亲嫁你,与你成婚之后,也求着父亲相助于你,让你登上了皇位。可你一朝大权在握,做的第一件事儿竟然是夺了我父亲的左相之位,更立这个贱婢为妃,一次又一次让我脸面无存。” “当年我有多爱你,这么多年,我就有多恨你,恨不得食你之肉,喝你的血。”皇后面露狰狞,德帝的目光更欲将她千刀万剐。 “不过,让你们这么快就团聚,太便宜你们了,他们母子死了,可你得好好地活着,活着让我折磨,还你这么多年对我的恩情。” 一个自以为算尽人心的人,又如何能想到有这样的一日,反被别人算尽呢。德帝利用皇后的家族登上了帝位,因着皇后的家族而立下太子,又因为世家而不能废无错的太子。 原来若是依他的算计,这一两年的功夫,太子定会被他逼得犯下大错。到那时,他有了名正言顺废太子的借口,可这一切,都被太子平定纷阳的流民之乱打乱了。 可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明明他算计得那么好,太子如何有后马逼宫,并且杀了他所有的儿子。德帝想明白了什么,却再也无能为力。 明卓葳睁开眼,德帝就算猜到他在其中的作用又有什么用呢,皇后已经他视死物,肆意打骂,德帝生不如死的日子这才刚刚开始,至于他的人,明卓葳有的是时间慢慢一个个地拔掉。 “老爷累了就起来,妾身给你把头发擦干。”千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明卓葳的头发洗干净,感觉到明卓葳睁眼,千惜擦头发的动作才重一些。 “过两日新皇登基,往后,再没有人敢对你不敬。”明卓葳伸手显得志得意满地与千惜说话。千惜露出了一个笑容,“有老爷为妾身撑腰,谁又敢对妾身不敬呢。” 明卓葳冲她招招手,千惜挪近些,明卓葳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千惜有些诧异,这样的动作,是她经常与康回做的,明卓葳竟也学着了。 “你说的话,我很是喜欢听。太子,新帝,如果有人帮着他,他或许能做一个好皇帝,可前提得有人愿意帮着他,扶着他,若不然,他不过是个空有想法却无能力的人。这样的人,遇到了权臣,自当能谱一曲君臣和谐的佳话,况且,太早地登上皇位,未见得是好事儿。”明卓葳细声细语地说。 “太早?”太子如今已是二十有六,这样的岁数登基还叫太早? 明卓葳轻笑了一声,他如何会告诉千惜,前世的太子三十来岁登基,得遇一文一武的臣子相佐,不仅避开了德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杀局,最后甚至顺顺利利的登基,根本不似如今这般夺位残杀兄弟,囚禁生父。 尤其在有能臣辅助之下,逐步掌握朝中大权,就连他明卓葳也一时不备,险些败于他手。磨练让人痛苦,同时也有让人成长。 “有些事儿我不告诉你,你不必猜想,事情总归有我。”明卓葳禁止想到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如今的他与前世全然不同了,他想要的,已经一步一步地得到。 千惜总觉得明卓葳没有说出来的事儿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但她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明卓葳不想说自有他不想说的道理,只要不会对她和孩儿们有什么不妥,千惜也不追问。 “老爷快些起来吧,水都凉了。”千惜催促着明卓葳,站了起来去给明卓葳拿衣裳,明卓葳拉住她的手,“总有一日,我会让天下的人都俯在你的面前。” 千惜的眉心跳跳,这话中的意思,她如何能不懂,可正是因为懂了,千惜才觉害怕。可是,明卓葳第一次这样明确地表露了他的野心,显然事情的发展很是顺利,那么,连同昨夜的宫变,也是明卓葳一手促成的? “不怕老爷笑话,妾身并不觉得俯视天下是有多快活的事儿,妾身所求的,不过是一家人平安和乐。”千惜说出了自己所求,明卓葳板起了脸,千惜继续说道:“只是,若是那是老爷所求的,妾身虽没什么本事,可却能做到不拖老爷的后腿。” “老爷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妾身总是会保护好孩儿们的。”千惜温和地说罢,明卓葳的神色这才软和了下来。 “你莫怕,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儿的。” 男人的话,哪怕是再动听的情话,又怎么能轻易去相信呢。见识地明卓葳的狠绝,明卓葳说得再肯定,千惜也只是笑着表示听到了,可她更相信自己。 显然明卓葳已经步步想好要怎么走向那个位子,预防万一,她更该将所有的后路都想好。(未完待续。) PS:  抱歉,今天晚更了! 第八十六章宫宴(一) 宫中惨变,先皇诸子惨死,唯剩太子,太子是为储君,原是名下言顺的继承人,如今这般情况,登基自是顺理成章。择吉日,祭天为帝。 德帝虽未死,却被皇后所禁,对外亦称宾天,死了他子之手,朝臣悲痛,可岂有人起疑。 是以吉日,太子登基,史称代宗,次年改元建光。大元朝又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明卓葳虽不曾升官加爵,但一应的赏赐接连不断,可见新帝对他的器重。 “新帝继位,这回的宴可真是热闹极了。”这般意有所指的话,轻轻地飘到千惜的耳边,千惜抬头看了那说话的一对妇人,微微看了她们一眼,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是何人。 “明老夫人,明夫人,太后有请,两位随奴婢来。”昔日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成了皇帝的母亲,如此没有再受制于人,此时的神色间,尽是意气风发。 昔日的皇后视明家为眼中钉,内中刺,更连千惜都不曾正眼瞧过,但得知代宗的皇位还是明卓葳一手扶持的,态度转变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呐。腊八前已经亲自命人送上了最新的诏命服,并温声细语的嘱咐定要与莫氏一同进宫。 莫氏点点头,千惜上前扶着莫氏的手,莫氏拍拍她的手,让她自己照看自己,婆媳俩随着领头的嬷嬷一同走入太后的寢宫。 “太后万福!”莫氏与千惜冲着端坐于正位上,一身朝服的太后见礼,太后连忙起身下地将莫氏扶起,“老夫人多礼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莫氏连连道谢,想到一年前同样是进宫请安,太后那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的脸,再对比如今这态度,莫氏也只感慨一句。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太后并不曾察觉莫氏的心思百转,侧头望了千惜一眼。却是惊住了,掩口而道:“想不到明夫人竟长得如此国色天香,明大人可是真有福份。” “太后謬赞了。”千惜福身不敢受之,毕竟一个女子被赞妇德妇言出众是为妇人之荣,可容貌出众。多是人要说一句红颜祸水。太后此言,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哀家多言,是哀家多言了。”太后似也发觉自己所言不妥,连忙收回,千惜笑笑而过,引得太后又看了她这几句,这样相似的容貌,倒是与那的年少是轰动京城的千默然极像。 太后转过头,与莫氏温声细语地说起话来,相比初见的千惜。哪怕这些年来与明家针锋相对,和莫氏也有不少的摩擦,可终归话题总是多些。 千惜表现得很安静,听着太后与莫氏的说话,只会在莫氏口干的时候适时的递上茶,这般的情况,不仅太后瞧到了,一旁的夫人们也有都看在眼里。 “往日见过这位明夫人,并不曾深交,不曾想倒是挺懂规矩的。”或是见过。或是听闻千惜之人的人,见到千惜的举措,低声交谈。“若是个不懂规矩的,明尚书那般的人。又岂会看在眼里。” “说得不错,这位夫人倒真不像是猎户养大的,看这举止投足的,十足的大家风范。” “没见识的,你们就没认出她那身边的两个嬷嬷是谁。”一声冷哼,只见一位身着大红盛装的女子站在人群中。“那两个嬷嬷,一个是前朝孙太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得蒙太妃恩赐出宫养老。另一个,是路国公府陆太夫人身边的嬷嬷,同样是在陆太夫人身故后出府养老。” “看不出来,这位倒是有些手段,能让她们留在身边伺候。”红衣女子一脸的高傲地昂着头,轻蔑地扫了一旁的妇人们一眼,眼里的轻蔑真是半点都不曾掩藏,惹得一干人脸色不善。 红衣女子往前大步地走入,“太后,明太夫人,诸位夫人。”女子虽对旁人嚣张之极,但走到太后面前却是十分有礼,千惜抬头望了一眼,太后笑呵呵地道:“安慧啊,可是许久不见你。” “前些日子随母亲一趟杭州拜见外祖母,让太后惦念了。”女子咧嘴一笑,显得十分爽朗,比起时下京中的女子,更多了几分直率,千惜想着刚刚太后称呼女子的名讳,却是对女子的身份有所猜测。 “你母亲今日不曾进宫?”太后只见女子一人,再问。 女子道:“母亲连日赶路,有些劳累,如今病倒在床,是以特让臣女进宫向太后请罪。” “身子要紧,身子要紧,不必多礼,待你出宫啊,带上几株上好的人参,可要让你母亲好好休养。”太后很是大方地赏赐,女子道:“臣女代母亲向太后道谢了。” “这位便是明尚书夫人吧,闻名许久,却是第一次得见。太后娘娘,太夫人,你们聊你们的,咱们出去外头转转。”女子扑了上来,也不管千惜愿不愿地捉住千惜的手,一连串话似是放鞭炮的一下子放完了,太后挥手道:“去吧,去吧。” 千惜却是反应过来回头看了莫氏一眼,莫氏道:“既是安慧郡主有请,不必拘束,去吧。” “是!”千惜福了福身,与太后与莫氏见了礼,安慧郡主意味深长地看了千惜一眼,同样笑盈盈地冲着太后行礼告退。 莫名奇妙地被安慧拉着出了大殿,是说不甚清楚安慧究竟何意,可能出来松口气儿,不用似国宝般被人打量,警惕,总是件好事儿。 “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好的嘛,因为你长得好看,可我也不差。”安慧郡主一走到了无人之境,立刻由头到尾地打量了千惜,评头论足。围着千惜转了几圈,“他怎么就对你那么念念不忘呢。” 他?千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安慧却已经瞪大眼睛,“对,就是他,他就是,易正阳。” “易大哥。”突然地跟易正阳扯上关系,千惜眨了眨眼睛,待看到安慧眼中那么明显的情义时,恍然大悟了。这位安慧郡主怕是看止易正阳了呢。“郡主说笑了,我与易大哥不过是从小相识一场的缘份。” “青梅竹马嘛,我还知道他曾经向你提过亲呢,可你拒绝了。所以我才说他傻,明明你都已经拒绝他了,现在还嫁给了别人,有了孩儿,他不应该再把心思放在你的心上。”安慧啪啪啦啦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千惜却惊了一身的冷汗,“郡主,还请慎言。” 安慧没想到千惜会突然变脸,可被千惜这一喝,安慧也才惊醒过来,转头一看身边都是她与千惜身边贴身的人,松了一口气际,转头挥手道:“你们都走远些,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过来。” 扯着千惜要往偏僻处去。千惜是挣扎道:“郡主,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与易大哥清清白白,所以郡主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话,自寻了旁人说去,何必纠缠于我。” “明夫人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想与明夫人说些体己的话,并无他意。”安慧笑得天真,千惜盯着她看,看得安慧再也笑不了来。直捉着脑袋道:“哎呀,好了,我说实话。我,我就是想知道。他都喜欢什么,我,我很是欢喜他,可这么多年了,他都没下眼看过我一眼。” 小心翼翼似的抬头看了千惜,“他心里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一人。若不是我死缠烂打,连你的事儿,他都未必肯跟我说一句。” “郡主究竟是从哪里知晓我与易大哥相识的?”千惜询问,安慧道:“并不是易正阳告诉我,我只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与他青梅竹马,原该相守相伴,却有缘无份。前些日子,他有些不对劲,我就用了法子,套了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人的话,这才知道原来他心里的人,是你。” 虽说安慧说得小声,但这样的话,但有一句入了旁人之耳,千惜都要身败名裂。“还请郡主以后莫要再提及易大哥,我与易大哥清清白白,但若郡主的话落入有心之耳,却是要让我们身败名裂。” “我知道,我身边的人都有些本事,一般人想要靠近是不可能的,倒是你身边的人……”安慧扫了一眼除了严婆桑婆外两个明显是练家的人,千惜的脸色已是微微发青,她虽问心无愧,可想到明卓葳的强势与霸道,若是他知道易大哥跟她的关系,不定要闹了什么事儿来。 后知后觉地发现千惜的脸色真是不好,安慧是真正聪明的人,以千惜养父家的能力,亲生父母对她的不管不顾,这两个练家子的姑娘,当然不可能是她的人,不是她的人,那自然就是明卓葳的人了。 此时此刻,安慧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拉着千惜道:“对不起。” 千惜真是想回一句,要是说对不起有用,那要警察干嘛。可是,她斗不过明卓葳,同样的也得罪不起这位安慧郡主。若不是因为易正阳,想来这位主儿根本不会搭理她。 安慧是德帝的亲叔叔丰亲王的孙女,丰亲王自十三岁驻守边关,到今已是五十余年,其为大元镇守一方,可谓劳苦功高,其下有四子一女,四子皆随他戍边,但一应妻子,均守在京中,说好听些是交由皇帝照看,事实不过是留下质子,让皇帝放心。 到如今,丰亲王已年近七十,早已将亲王的爵位传给了长子,贻养天年,安慧的父亲作为长子承爵,同样带着儿子一块戍边,安慧作为家中同辈的长女,要谓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注意是受尽万千宠爱于一身。刚出身即被封为郡主,这些年来,仗着丰亲王府的势,在京城里是横着走,哪怕是宫中的公主,也得礼让三分。毕竟丰亲王府对于安慧的宠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安慧幼时揍了将当时相国之的门牙都给打崩了,丰亲王府为了护着安慧不跟相国府表罪,闹得两府差点成了仇人,还是两方的大家长出面交涉,方才平息了下来。至后,无人不知丰家人护女。再有安慧将大皇子一顿,大皇子与德帝哭诉,却被德帝喝斥了一顿,虽说后头丰亲王府进宫请罪,德帝道了一句不过是小孩儿打架,事情便就此揪过。 安慧自此便成了京城人人避之不及,唯恐自己一时不慎得罪了她,不仅要面对丰亲王府的打骂,就连皇帝没准也饶不了他们。 一脑子过完了安慧在京中声名鹊起的点点滴滴,不敢收下她的致歉,连忙避开了,“郡主说笑了。” “没有,我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明卓葳因为我这几句话对你做了什么的话,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安慧捉住千惜的手,肯定地开口。 千惜很想笑,她不怀疑安慧的真诚,可是,安慧有什么立场来帮她呢?而且,若是明卓葳真要因安慧的话而不喜于她,不守妇道的罪名往千惜头上一扣,千惜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安慧能帮她什么?似明卓葳那样的人,哪怕安慧身后有人,可明卓葳未必见得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便是再现实不过的事实,千惜看得明白,“郡主的心意我明白了,郡主若是无事,我先告辞了。” 多余的话,千惜是一句都不想跟安慧说,她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让琥珀和如梦将刚刚安慧说过的话忘记。 她知道那会很难,可相比着等这些话传到明卓葳的耳朵,再想着办法去平息明卓葳的怒气,她们更要容易打动的多。 有了这般的想法,千惜想得更多的是究竟要如何达到目的。琥珀,如梦,她们是明卓葳一手教出来的人,对于明卓葳的忠心是无须质疑的,想让她们守口如瓶,她岂有不劳而获。 安慧一看千惜头也不回的走了,心知拦亦无用,千惜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之后,安慧脸上露出的得意洋洋的笑容,“呵呵,不知道这个消息会让明大人有什么样的反应叫,很是期待啊!”(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宫宴(二)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小惜!”最让千惜措手不及的是,才走没多远,易正阳的声音传来,千惜一看,易正阳正扶着一个妇人走来,仔细一看,可不正是其母。 “正阳说见着你了,我道他是哄我的,没想到,没想到是真的。小惜,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旧识相见,晚正阳之母易氏激动地拉着千惜的手不放,眼眶带泪,显然十分激动。 “易婶婶。”千惜又何尝不开心,自小易氏待她甚好,那时候他们母子还在村里的时候,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留一份,在赵家最难的时候,也亏得他们帮忙。 易氏抹了眼泪,“大过年的,不兴落泪。小惜,正阳只与我大致说了你的事儿,你……” 看到千惜一身诏命服,易氏又哪里不懂千惜早已嫁人,心中暗叹,何尝不可惜,可千惜已是他人妇,她的傻儿子啊,也能快些清醒过来。 “我过得很好。”千惜笑着说,易氏仔细看着千惜的神情,不见半点勉强,显然是真心所言。“好就好。以往不知你在京中也罢了,往后我们可要多走动,这么多年,可真是一言难尽!” “嗯,婶子放心,往后一定去看你。”千惜安抚似的答应站易氏,易氏听得笑得越发欢喜。 “易爱卿。”一声叫唤,能唤这一声了,除了新继位的代宗帝又还有谁呢。易正阳先是反应过来,转身冲着步至的代宗帝见礼,“皇上。” 虽不曾见过皇帝,可易正阳一见礼,易氏与千惜也连忙低头福身,“见过皇上。” “咦,这位是谁?”代宗叫起。一眼扫过去,看到千惜时,突然睁大了眼孔,甚至还带着几分惊喜。有些颤抖地开口询问,千惜低着头,并不知他问的是谁,在代宗身后,一人站起。“皇上,那是臣妻。” 这熟悉的声音,千惜当然不会听不出来。明卓葳走到了千惜的身边,“如何不在太后宫中伺候?” “安慧郡主前来,太后让妾身随安慧郡主出来走走。”千惜如实地回答,明卓葳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代宗,才发现代宗竟然看着千惜有些呆滞,明卓葳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唤了一声皇上。 代宗惊醒。也才想起来自己这么盯着一个臣妻是多不合规矩,可是,可是她怎么会已为人妇呢? “啊,朕昨夜没睡好,一时有些恍惚。两位爱卿随朕走吧。”代宗飞快地找了一个借口,只是末了竟然还多看了千惜一眼,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却不知明卓葳都看在眼里,不悦地皱了皱眉。 易正阳抱拳道:“皇上,臣先送家母到太后宫前。再往前殿。” “不必了,我与小惜一同,你快随皇上一起吧。”易氏张口,那般熟稔的话语。明卓葳看了易正阳一眼,眼中掠过一翻风雨,却又归于宁静。 “皇上,臣有事交代拙笄,请皇上先行。”明卓葳虽是做着那般恭敬的姿态,却显着几分强势。代宗微微一笑,“既是如此,易爱卿,你与朕先行。令慈由木何送往太后寢宫即可。” 被点名的是代宗的贴身太监,从代宗身后站出,与易正阳母子见礼,易正阳立刻谢恩道:“多谢皇上。” 送走了代宗,木何恭敬地上前请了易氏,易氏从知道明卓葳是千惜的丈夫就一番打量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并不比她的正阳逊色。可是,这样的男人太冷了,手握着滔天的权势,千惜又无人撑腰,想到千惜刚刚所说的很好,只怕不过是千惜努力地让自己过得很好罢了。 “小惜,我先走了。”易氏拍拍千惜的手,在木何的带领下离去。千惜道了一句婶子慢走,目送着易氏远走,千惜的心,从一开始的惧怕,也渐渐地变得平静。也是从这一刻,千惜才意识到,其实她是害怕着明卓葳的,明卓葳霸道,****,这么多年来,他视她为所有物,这一点她清楚,所以,在安慧指出易正阳对她的心意时,她下意识的不想让这件事儿情传到明卓葳的耳朵里,只怕不知会引得明卓葳是什么样的反应。 但那样的反应,不必细想却都清楚,那于她不利,趋吉避凶乃人性。越了解明卓葳,她越是想要好好与明卓葳这般相敬如宾下去。 “你与易正阳相识?”明卓葳一问,能让明卓葳放着皇帝不管也要留下来问这句话,易正阳在明卓葳眼中的位置,显然不低啊,千惜此刻是真的好奇明卓葳的上一世。 “是,易大哥和易婶婶在大连村时对妾身多有照顾,只是易大哥进京赶考,之后多年不见。”千惜坦坦荡荡,明卓葳盯着千惜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审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千惜的心一紧。 刘福走来唤了一声大人,附在明卓葳的耳朵耳语一番,明卓葳的目光一凝,如一柄利刃扫过千惜,千惜一震,明卓葳阴冷地道:“往后离易家的人远些。” 如此直接地下令,显然是气极了,千惜心中的厌恶更甚,她与易正阳清清白白,由始至终,她也没有想过要与易正阳纠缠不清,不过是往日的情份,她将易正阳视为兄长,没道理见面了也不打声招呼,可明卓葳这样的命令,越发让千惜反感。可是,她能如何呢? 千惜握紧了拳头,依然柔顺地道:“是。” 明卓葳听到这样满意的答复,脸色总是缓和了些,“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跟着母亲,不要乱走。” 丢下这一句,明卓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千惜盯着他的身形,握紧的拳头不知何时渗出了血丝。此时此刻,千惜真很想给明卓葳一巴掌,可想到了康弘康泽还有康回,甚至城外的赵槐赵柏,却只能忍下了。 至于明卓葳。听到刘福自琥珀那里听到安慧说过,易正阳曾与千惜提亲,立刻想起了上一辈子,易正阳一生未娶。曾对外说过,他一生所爱不得,便不愿意糟蹋别的姑娘。那么些年,易正阳处处与他为敌,两个小儿还年幼不曾在朝廷站立脚跟时。同样是易正阳护着他们。 以往他总以为是两个小儿入了易下阳的眼,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千惜,是易正阳爱而不得的人。若非如今身在宫中,明卓葳是定要亲口问问千惜为何瞒着他此事儿。 易正阳,也称得上是他的对手,可如今,对于显得十分稚嫩的易正阳,他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了。若是易正阳再敢肖想于千惜。他原想着留着易正阳可用的心思,却是要改变了。 “让人去查一查那位明夫人。”…… 千惜回到太后的寢宫,宫宴正好是要开始了,太监们高喊着,千惜走到莫氏的身边,并没有什么异样儿,远远瞧见易氏,易氏冲她点头,千惜回了一抹笑容。莫氏瞧见了,低声道:“你认识那位易老夫人?” “是!”既然事情明卓葳都已经知道了。千惜也是问心无愧,莫氏一问,她自也如实回答。莫氏轻笑道:“这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可与她交好。” 那一句有本事儿。说得十分意味深长,想到易氏的举止投足,并非一般的农妇,还有易正阳的步步高升,确实是十分的迅速,莫氏如此所言。却是指这易氏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莫看她打扮简陋便小看了她,一个女人,和离了还能带走儿子,还将儿子培养成了状元,这样的本事儿,这大元朝,也仅此一人。”难得莫氏如此推崇一人,千惜很是意外的。不过易氏的本事,千惜有所察觉,那些年在大连村,易氏喜爱她,也常会教她一些规矩,在大连村时用不上,但进了京之后才发觉,易氏教她的那些东西,是十分有用的。 “现下朝中混乱,新帝继位,人心惶惶,你不常外出那很好,免了许多是是非非,可这满京城的贵妇,你也需看好了哪些能交,哪些能深交,心里头有谱,往后要用得着了,也不必手忙脚乱。”莫氏提点着千惜,千惜受之,谢道:“是,谢您提点。” 谁都喜欢受教的学生,虽然千惜不是自小在世家长大的仕女,可比起家里头几个世家出生的儿媳,莫氏却是越发的喜欢千惜,不仅因为千惜受教,千惜也确实是个聪明人,与千惜在一起,许多话不用说透,但千惜能明白她的意思,也会做成她所要看到的局面,而且不会拖大儿的后腿。 越是想着,莫氏越觉得千惜是当真的不错。一旁的夫人们也都看出了她脸上的满意,有相熟的打趣地问道:“老夫人,可是第一回见你带长媳入宫,你可真是藏得严实啊,这么俊秀懂规矩的孩儿可是真难得。” “哪里哪里,以往她身子不好,如今调理好了,又逢新君继位,长媳宗妇,我这手里头的人啊,早晚都要交到她手里,可不是得早些带着她出来见见人。老姐妹们可要多看顾看顾她才是,毕竟人还年轻。”莫氏顺着竿子往下爬,当然也是给千惜作脸。 “哟哟哟,这么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女儿,不是儿媳呢。” “进了我们明家的人,那就是我们明家的人,没得给人欺负了,儿媳来,给各位老夫人请安。”莫氏可不就是借着这宫宴的,再次表明了明家对于千惜的态度,这也是她那大儿嘱咐她要办好的事儿。 “见过各位老夫人!”千惜并不是第一回参加宴会,但这样真正由着莫氏介绍了去的,却是第一次,这也代表着往莫氏要将代表着明家交际权交到千惜的手里。 这一信息,几个过了大半辈子的妇人收到了,也自会由她们传播出去。千惜看了莫氏一眼,她算是通过了莫氏的观察,还是明卓葳的坚持呢? 以往她出去只能代表着明卓葳,但莫氏这一交权,往后她肩上的责任将更重,代表的将会是整个明家。明家家主的权利,早些明崇就已经将到了明卓葳的手里,但明家后院的权利,一直以来都是莫氏要掌着。千惜感觉到一些压抑,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莫氏跟明卓葳想要她做的。 千惜的不确定,并不妨碍一旁同样做为家族长媳的宗妇看着她的妒忌,一般家中若不是年老夫力或是病故的,都会一直牢牢地捉着权,她们想要得到,只能费尽心思地讨好或是算计,这才能得到。 偏偏千惜回京才多久,竟然让莫氏在这样的宫宴上,当着那么多诏命的面儿,正式地把明家后院的权利交到了千惜的手里,那是她们为之要奋斗一辈子才能得到的东西啊,千惜竟如此轻轻松松地得到了。 “老夫人还如此年轻,明夫人既非世家长大,见识得少,也不知有没有那本事,撑起明家的脸面。”一声铃铃的笑声,一连串的声音很是悦耳,可是出口之言,却是让莫氏很是不喜。 “自家的事儿自己清楚,我的儿媳是什么样儿,我心里有数,就不劳平湖县主操心了。”莫氏可不是个给人轻易留脸的人,当着她的面质疑她的眼光,开的什么玩笑,她要是忍下去了,往后千惜也没脸见人了。 那说话的年轻女子万没想到莫氏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就暗指着她多管闲事儿,她是恼羞成怒,可没等她开口,她旁的中年妇人已经掐了她的手,年轻女子大怒待要跳起,中年妇人却横了她一眼,那冰冷的目光,让年轻女子不得不咽下心头的那股气儿。 “明老夫人莫怪,这孩子有口无心。明夫人年纪轻轻的就跟着老夫人打理明家,将明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明老夫人要将明家的权交给她也是无可厚非,岂是我等这些外人能管的。失礼,失礼了。”中年妇人客客气气地道歉。莫氏一笑道:“平湖县主年纪也不小了,郡主还是该好好地教导一番,明家的事儿,外人管不着,瞧不起明家的长媳宗妇,莫不是也瞧不起明家?”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宫宴(三)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岂有此意,岂有此意。平湖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冒犯明家,老夫人勿怪,勿怪!”中年妇人连连告罪,莫氏瞧着这般,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这才将事情放下。 千惜瞧着心中一软,莫氏如此明显的维护,于她何其难得。千惜二话不说,冲着莫氏福身,无声胜有声。 人都喜欢懂得感恩的人,原还有些打量千惜的人,这会儿却都添了许多好感。底下的动静又如何瞒得过上头的人呢,不过是观望着不予理会罢了。 明家如今势大,一个二品郡主和一个七品县主,着实分量轻得能让人忽视,这也是那位郡主连忙告罪的原因。总归女儿蠢了些,当娘的还是识时务。 莫氏这一招杀鸡儆猴,倒也起些作用,她这明家的上一任内院主宰表现出对千惜的维护,同样也表达了明家对于千惜的态度,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千家的弃女,不足为虑,不想她竟然有本事凭站自己夺得了明家人的认可。仅这一点,也让人对千惜刮目相看。 有前头明家这一系列重戏在前,后头倒显得十分宁静了,因是国丧期间,虽是过年,却也显得十分素净,并没有歌舞表演。论起做戏,谁又比得上皇家的人呢。 千惜安安静静地用着饭菜,盘算着得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前头突然一片喧哗,太后皱着眉头,如今宫中她是一家独大,皇帝是她的儿子,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她过得惬意,当然是想要一直下去的。 正要派人去问问何人敢在宫中大声喧哗,却见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直往太后前头跪下,“太后,不好了,宫中有刺客。皇上被刺客刺伤了。” “什么!”太后哪里还有能坐得住,立刻腾地起身,冲着要往外跑,千惜觉得有些不对,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哪里不对。直到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千惜本能反应地叫唤,“太后小心。”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原先跪在太后身边太监突然持刀向太后刺去,一连串的尖叫,千惜捉起桌上的碗筷就往那太监方向砸去,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一把扯过还反应不过来的太后,一脚直踹那被碗筷砸得完全恼怒的太监,太监显然也有两下子。躲过了千惜这一脚,恨道:“多管闲事的人就一块死吧。” 举着刀就往千惜刺去,千惜回头一看桌上的汤,立刻直接往太监身上泼去,太监的脸上身上都沾了一身的油,气得他大骂,直往千惜冲去,扬着刀要给千惜一刀,千惜却冷笑一声,唆的一声。一箭划空而来,直接射入太监的脑袋,太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睁大着眼睛地倒下。 大批的禁军冲了进来。将四周团团包围,明卓葳手持着弓箭大步流星地走入,看着千惜闭着的双眸,勾起了一抹笑容,越过了千惜站在太后的面前,“臣救驾来迟。让太后受惊了。” “不,明大人来得及时,哀家无事,多得明大人夫妇。”太后脸色有些发白,腿也有些发软,刚刚那样惊险,要不是千惜反应灵敏,那太监的刀若是刺中了她,她是性命危矣。 “太后过奖了。”明卓葳淡淡地看了千惜一眼,没想到,上一辈子她救了太后一回,这一辈子竟然同样救了太后一命。有些事儿是注定无法改变,可有些事儿,哪怕是逆天改命,他也要变。 “这刺客是何来历?皇上无事?”性命无忧了,太后也追问起与她息息相关的代宗。明卓葳答道:“皇上无恙,这些刺客乃是三皇子遗党,现已全部被诛,太后勿忧。” 听到这一句,太后是全然松了一口气儿,明卓葳道:“臣还要前去审问逆党,先行告退。” 太后自是不加阻拦的,明卓葳带着人走了,太后对千惜自是大加赞赏,千惜低着头似是腼腆的模样,只是出了宫门,独自坐在马车上时,她紧紧地将缩成一团,她杀过人,可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一个人血浅三尺,那近在咫尺的死不瞑目却是第一次。 是啊,在那样的情况下,明卓葳不杀他,那死的人就会是她。可明卓葳杀人之后那轻蔑的目光,同样似一把利刃所入千惜的心头,人命在明卓葳看来什么都不是。 千惜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总以为,只要她努力,她就能过得很好,也能让孩儿们过得好。可显然,发生的一切无不在告诉着她,她想得过于美好,也将明卓葳想得太好,如果她再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当有一天她没有利用的价值,上官氏的下场,同样是她的结局。 “夫人。”冯芊芊掀帘看到千惜的模样,一时大惊,连忙将车帘放下,很是焦急地询问,千惜看着冯芊芊,“芊芊,我可以相信你吗?” 冯芊芊,原是明卓葳收留的人,哪怕那时的冯芊芊并不为明卓葳所用,但明卓葳是她的恩人,以往千惜从来没有想过明卓葳分得那么清楚,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瞒着他什么,所以,她从来不曾这样问过冯芊芊。可如今,往后她要建立属于她自己的势力,能够让她保护自己跟孩儿的势力,就不能让明卓葳知道。 突然被千惜一句,冯芊芊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看到千惜那样严肃的模样,也是在告诉着她,千惜并不是玩笑一句而已。 “夫人,当初明大人救下我,要的不过是我冯家的一些东西,所以明大人的恩情,我早已还清。明大人不曾想过为冯家报仇,可我冯家的仇,夫人帮我报了。夫人的恩情,我这一生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冯芊芊很快地明白了千惜为何这么一问,剥丝抽茧地点明了千惜与明卓葳对她的不同。 千惜听得明白,握住冯芊芊的手,“芊芊,我不喜欢有一日落得与上官氏同样的下场。” 冯芊芊大惊。张口道:“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呢?”千惜反问,幽幽转动的马车掩盖了她们的交谈,冯芊芊掀起窗帘看了看,咬着唇看着千惜。千惜道:“你想说我生下了明家的长子。可你觉得,老爷缺人给他生孩子吗?只在于,他想不想让人生而已,虽然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愿意让我生。” 是啊。说起来,明卓葳对于千惜的好有些莫名,那些好,又似是而非。说好,他院里只有千惜一人,也会为千惜在外撑腰;说不好,亦是真不好,他明知到京城里的人对于千惜带着许多的轻视,一次一次地由着千惜面对那诸多的轻蔑,还有性命之忧的应对。 冯芊芊被咽住了。千惜疲惫地道:“他的心思琢磨不定,许多的事儿,他愿意告诉我才会让我知道,他瞒着我的事儿,也从来都不少,甚至包括与我有关的事儿。我总是跟自己说,他待我甚好,他没有让我露宿街头,也待几个孩儿甚好,我的养父母亏得他才能死得瞑目。我的弟弟们,也是因为他才能在京城里好好地活着,我该感恩,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应该只记得他的好。” 千惜的语气中带着哽咽,“芊芊,自己的性命随时都可能要被夺去的感觉,甚至保护不了阿弘阿泽,让他们可能也要陪着我死,我不愿意。” “夫人!”冯芊芊是真的没想到千惜竟然是如此地看待明卓葳的。她想要说些明卓葳的好,可想到明卓葳阴晴变化,总是莫名的发脾气,一气便是几月都不曾看过千惜一眼,冯芊芊所有的话都咽了肚子里去。 “我们不能,不能一辈子都靠着他。芊芊,你和严婆,桑婆,只有你们可以帮我。”千惜紧紧地捉住冯芊芊的手,冯芊芊反握住千惜的手,“夫人,你莫急,我们好好规划,会有法子的,会有法子的。” 千惜总算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冯芊芊道:“夫人今日救了太后,这何尝不是一条路。” 不愧是世家之女,这一会儿功夫就让冯芊芊联想起了这一点,“还有易大人,夫人,易大人会愿意帮我们的。” 千惜咬了唇,“让我想想,让我先好好的想想。” 冯芊芊并不催促,终归并不着急,相比明卓葳的势大,想要能够强大起来不再依附于明卓葳,如何能一步登天,总要一步步脚踏实地地来。 明府到了,千惜与莫氏一同下了马车,千惜也理好了情绪,全然不见在车上的疲惫与不安。莫氏体谅她这一日辛劳,挥手让她无须多礼地回院休息。 只她才回到院子,尚未来得及脱下那厚重的诰命服,明卓葳已是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千惜一顿,明卓葳脱下了朝服随手丢在了塌上,看着千惜道:“有些事儿,你该与我说清楚。” 一来就是质问的语气儿,这让原就一直在忍耐的千惜越发的不喜,“老爷所指,不知何事?” 她自问坦坦荡荡,可明卓葳显然并不这样认为。明卓葳盯着千惜,一字一句地道:“易正阳。” 既是这般的直接,千惜更不会躲闪,“妾身与易大哥自小在大连村长大,幼时易家对妾身多有照看,易大哥进京赶考前,曾与妾身提亲,妾身拒了。” 原以为千惜会吞吞吐吐不敢道出,不想千惜再次让明卓葳出科意料。 “老爷觉得妾身不该拒吗?”从一开始的急于掩盖易正阳曾与她提亲的事儿,到如今直接地问出这一句,千惜心境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明卓葳被千惜这一句有些一愣,想得更多的是上辈子曾经见过的千惜豁出去的模样,一如现在。 “亦或者,老爷觉得,妾身在未嫁老爷之前,有人提亲,那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不贞不洁,对不起老爷?”千惜步步紧逼,直问着明卓葳,明卓葳万万不料千惜竟如此激动。 “你既知易正阳的心思,何以与他纠缠?”明卓葳皱着眉头问,这是他最在意的事儿。 “纠缠?妾身见到旧识相认,是谓纠缠?易婶子是长辈,妾身幼时没吃没穿,易婶子挤着自己的吃用也要给妾身,若是今日妾身因着易大哥而转头不理,妾身岂非忘恩负义?”千惜一字一句,半步不退。她一开始怎么会想要封住琥珀的口将易正阳的事儿瞒下来呢。这是真正存在过的事儿,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且她并无过错,急忙忙地掩盖,岂非做贼心虚? 明卓葳皱着眉头,“你该知你是明家妇,我不喜你与任何男人纠缠。” 如此的霸道****,只因他不喜,所以千惜就该乖乖地听他的话,就算只是普通地交谈,那也不该。 千惜走到了一旁的墙上,一把抽出了挂在墙上的长剑,拿到明卓葳的面前,“妾身自问自嫁入明家以来,相夫教子,谨守妇道,不曾做过半点对不起明家的事儿。今日老爷既对妾身有疑,不若一剑杀了妾身,妾身绝不皱下眉头。” 长剑往明卓葳的手里递去,明卓葳冲着她冷笑一声,并不接剑,“你明知我不会杀你,又何必如此。易正阳此人,我只要你往后不能再见易正阳。” “往后只要妾身不曾踏出明府一步,自然也见不到易大哥。”千惜带站几分讥讽地张口。明卓葳更觉不悦,今日的千惜一反常态,让他极为不喜。 “又或者,老爷杀了妾身,妾身便再也不会见到旁人,更不会让老爷不喜。”千惜说话间带着几分蛊惑,明卓葳却是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扔,“刀剑无眼,这不是你该拿的。好好的听话,否则……” 又是威胁,以往的时候明卓葳用康弘康泽来威胁于她,如今她所在乎的人,都在明卓葳的手里,她完全没有任何的能力反抗他。千惜全身都在发颤,明卓葳看在眼里,“我说过,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会对你。反之……” 那一些话,不必说破,千惜却是会懂的。明卓葳大步流星地离开,一滴滴的泪落下,千惜咬着唇,却只能自己撑着,忍着。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经年 “娘!”听到这一声叫唤,千惜连忙地擦干眼泪,赶紧地捡起地上的剑,康弘康泽抱着康回走了进来,康回学着他们一声声地叫着娘,自己还咯咯地笑个不停。 “娘,皇宫里漂亮吗?”康泽先是往千惜怀里扑,又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小了,可不能再往娘的怀里扑,那会让人笑话的。所以突然地止住了脚步,抬头欢喜地问着千惜。 千惜招手让他上前来,“甚好。” 康泽咯咯笑道:“等将来啊,我也一定要进皇宫转一圈,瞧瞧皇宫是个什么模样。” “同去,同去!”康回拍着小手抢着说,康泽转头捏了一把他的小脸,“好啊,那你可要快些长大。” “我现在一天都吃好多饭呢,有这么大一碗呢!”康回比划着小手一脸的萌态,千惜笑出声来,却不自觉间带着哭腔,大大咧咧的康泽没听出来,康回又太小,只有康弘定定地看着千惜,突然拍拍康泽的脑袋,“带阿回出去玩。” “做什么?”虽然没有康弘的善于察言观色,康泽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打量了康弘几眼,康弘再拍他脑袋吩咐道:“去,我有事要跟娘商量。” 康泽的视线在千惜和他之间转了转,嘀嘀咕咕地道:“什么事儿那么严肃。来,阿回,跟二哥出去玩。” 嘀咕归嘀咕,康泽也不迟疑,抱着康回往外走,很快外面便传来了他们兄弟的嘻闹声,千惜坐在了椅子上,看向了康弘,道:“阿弘,娘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康弘垂下了眼眸,“娘还记得以前在庄子上,我跟你提过开米行的事儿吗?” 有些拿不准康弘为何突然地提起这事儿,但千惜还是有印象地。康弘道:“回京之后。我便与爹提起此事,爹也以为开个米行甚好,这几年,米行都是孩儿在打理。而且孩儿自回京之后。学了不少东西,也认识了许多人。娘,就算现在没有了爹,也不会再有人能肆意地欺辱我们。” 这样的一句话,让千惜的泪水无法止住了落下。可她一把抹掉,“阿弘,这些事,不是你该做的,是娘应该要保护你们才对,你还小……” “娘,我已经不小了。”康弘板着一张脸说话,近十岁的孩儿却没有半点孩童的天真。他握紧了千惜的手,“我会慢慢长大,大到足以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娘,你要相信我。” 千惜摇摇头,“现在还不行,阿弘,你现在还小。你听娘说,娘会努力地保护自己,也会保护你们兄弟。” “那娘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在外头,做起事情来会比娘方便许多。”康弘这一句话,正中千惜的死穴。她在内宅受制于明卓葳,许多的事儿她都做不得,可康弘不一样,康弘在外头。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因为他是明家长子的身份,更多了许多的便利。 一瞬间的功夫,千惜的心里头已经千思百转。康弘道:“娘,孩儿也要强大。” 有什么比让康弘强大起来更好的呢。康弘的身份,在他享受着明家带给他的富贵荣华时,也同样面临着刀枪箭雨,而且,依着明卓葳的性子,就算康弘是他的亲生儿子,正如她对冯芊芊说的,明卓葳不差人给他生儿子,一但康弘有一日不如他的意,康弘又没有处保的能力,他要除了康弘,谁又能如何。 人唯有自强不息,方能不受制于人。千惜咬了咬唇,“阿弘,我们要有自己的后路。” 康弘点点头,“娘说要怎么做,孩儿就怎么做。” 怎么做。千惜一时间压抑太过,全然忘了,她其实并不是一无所有,那么多年在在陆家村,她苦心经营,亦有所收获,或许如今不显,但渐渐的,总会显露出来的,那一村之人,她并非无人可用。 还有今日救了太后一回,或许并不足以对付明卓葳,但借由着这份飘渺的恩情,她可以做很多的事儿…… ***** 时光转瞬即逝,并没有给人太多顾盼的余地,一跃经年,随着大元朝天灾**不断,四处战乱而起,更有流言指责代宗登基弑父害弟,为天下所不容,是以天降大灾,以示惩罚。 这样的流言,对于刚登基而帝位不稳的代宗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尤其这还是事实,心虚之下显得越发狂躁的代宗随着诛杀了一个当朝指责他的御史,而开始了他残暴的统治。 整个朝廷都被血腥所掩盖了,朝中一时间为小人得势,一个又一个的忠臣或是被诛灭满门,或是心痛辞官归乡,接连失去了朝中大员,大元朝显得越发的的软势。 “祖父,视线,父亲,娘!”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凌凌的康弘康泽同时站在明卓葳的面前,十三岁的男孩显露出了俊秀的外貌,只是幼时相像的兄弟俩,随着年龄渐长,倒是越发的不像了。康弘相对的内敛,如一潭深不见低的湖水;康泽却十分外向,就像一团火,要把靠近他的人都要融化。 年过三旬的明卓葳,蓄起了胡子,而这些年也同样在变化的尚书大人,威严更甚,许多时候只需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发颤。但对于两个出色的孩儿,明卓葳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暖意。“一行可好?” 自他们十岁,明卓葳就将他们真正地丢到了军中,从小兵做起,不许任何人求情,也不让人知道他们在哪儿,哪怕是莫氏哭问着他,明卓葳也不曾透露过一句,直到一年后,两个明显瘦了一圈,黑了一圈的孩子回来,他们才知道,明卓葳竟然把康弘康泽扔到了南诏的深山之中。 莫氏大骂明卓葳心狠,但康弘康泽却笑呵呵地表示这一年受教甚多,让莫氏满腹的话语都咽回了肚子。 这一回,兄弟俩同样是出征回来,略有不同的是,两人如今都是将军了,少年将军,同样是京中一番佳话。 “父亲放心,一切都好。大哥取了敌首,夺了首功。皇上龙颜大悦呢。”康泽嘴快地回话,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这么样的傻样儿,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啊。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儿的都让他们兄弟先回去洗个澡吃饭了再说。”莫氏又是隔了几个月没见康弘康泽的,那叫一个心疼啊,赶紧出言让他们都打住询问,只想让康弘康泽好好地休息休息。 “还是祖母心疼孙儿。孙儿可是又累又饿。哎哟!”当着面拍马屁却指责父亲的下场就是,明卓葳赏了康泽一记后脑勺,外加一记利目。 康泽立刻讨好地冲着明卓葳笑,“爹爹莫恼,莫恼。” 明卓葳的目光更多落在不作声地康弘身上,“回去洗漱沐浴吧!” “祖父祖母,父亲,我们先行告退。”康弘康泽出声退去,进了院子,康泽勾了康弘的肩问道:“阿弘。你怎么又摆脸色给爹爹了。” 康弘那双极肖明卓葳的双眼横了康泽一记,懒得跟这没人心没肺的人说话。康泽早就习惯了康弘对他的鄙视,张口道:“不是我说你,爹爹跟娘之间不是挺好的吗?你看看外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爹爹可是一直都守着娘亲一个人,而且这些年来,娘要什么,爹爹就给娘亲什么,你怎么会对爹爹那么有意见呢?” “啪!”的一下,康弘一个用力将康泽提起就要往地下一摔。康泽反应灵敏地撑起康弘的腰,一个安全落地瞪大眼睛道:“幸亏我早防着你这招了。” 康弘冷笑一声,一个闪身,一拳落在了康泽的肚子上。康泽嗷嗷地大叫,康弘摸着拳头道:“同样的蠢问题,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问。” 又被骂蠢的康泽捂着肚子直跳脚,偏偏康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一走大半年,千惜正忙着挑着给他们做好的衣服。冯芊芊走了进来,“夫人这是要给两位公子拿新衣裳。” “嗯,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身的,拿去让他们试试。”千惜拿好折叠在手里头,严婆急步地走了进来,“夫人不着急,奴婢刚刚瞧着大公子跟二公子在院里头还闹了一场。” “阿泽又被阿弘揍了?”千惜没有半点疑问地询问,来婆有些为难地点点头,“可不是,每回二公子要是跟大公子提起老爷都得挨这么一拳,二公子怎么就学不乖呢。” 康弘康泽住着同个院子,院里的事儿,瞒得过旁人,可瞒不过千惜。千惜笑道:“他们兄弟爱闹着玩就玩吧。” 衣裳挑好了,千惜问道:“厨房里头炖了他们这说的菜了吗?” “打从听说两位公子大胜而归,厨房里头早给备下他们喜欢吃的饭菜了,夫人放心。”严婆也是喜上眉梢,这些年,要说千惜最大的盼头便只有三个儿子了,他们又何偿不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盼头。 “我去瞧瞧他们。”千惜收拾好了给他们做的衣裳,抬脚就要出去,却听到一阵恭迎声,原是明卓葳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千惜福身道:“老爷。” “去哪里?”明卓葳有些明知故问,千惜也如实答道:“妾身去看看两个孩儿。” 明卓葳盯着她看,千惜没得到明卓葳的话,不敢乱动,奴仆们更是不敢动啊!可是,饶是明卓葳的目光如炬,千惜自如泰山不动,面带微笑,这也是这么些年来,千惜对于明卓葳的态度。让明卓葳挑不出什么错来,却也并没有多少的真心。 “去吧!”明卓葳突然又松了口,千惜也不管原由,福向道:“是,妾向告退。” 避过明卓葳往外去,对于一直忙碌的明卓葳而言,千惜的变化他并非不知,只是千惜一直做好她的千家妇,那些他不喜欢她做的事儿,她没有去做,至于千惜心中是如何想的,却不是明卓葳愿意去探究的。 “偷袭我,每次都只会偷袭我,有种你跟我光明正大地打一架。”才进了康弘康泽的院子,远远就听到了康泽那生龙活虎的声音。这么明摆着挑衅的话啊,饶是这傻儿子是千惜生的,千惜也只想翻个白眼。 果然,里头很快传出了康泽的哀吼声,千惜摇摇头,以往康泽总经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可真正上了战场之后,反倒是一直闷不吭声跟着他一块学的康弘,竟然显得比他还略胜一筹,自那之后,原以为可以翻身的明康泽再次被康弘踩在了脚下,再也没能机会翻身。 “夫人!”伺候康弘康泽的贴身小厮,远远看着千惜走来就已经上前相迎,千惜拿出挑来的衣裳,“这是两位公子的衣裳,你拿进去让他们换洗。” “是!”小厮接过衣裳,欢喜地拿着往时走,可没半会儿的功夫,又听到了明康泽的闷哼声,千惜很是无奈。康泽不管在康弘手里吃了多少的排头,从来不与千惜告过状。所以哪怕千惜知晓,但那只是他们兄弟俩之间的相处方式,千惜从来不插手。 而且千惜也相信,康弘下手是极有分寸的,康泽康复能力强是一回事儿,瞧着康泽不管被打得有多哀吼,第二天都能爬起来活蹦秘跳的就能知道了。 “娘,娘,阿弘又抢了我的衣裳了,那明明是你给我做的,我最喜欢的青色。”就在千惜为站两个孩儿的相处头痛站时,康泽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很是委屈地冲着千惜控讯,一幅求安慰的模样。千惜看得忍俊不禁,康泽更给气得直跺脚,“娘,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还笑话我。” “都多大的人了,还那么喜欢闹,头发都还湿着,还不赶紧的弄干了去。”千惜拧了康泽的耳朵教训着,康泽夸张地哇哇大叫,千惜点了他那脑袋道:“听话,快些,莫着了凉。” 康泽瞧着千惜眼中那温柔的光芒,心里暖暖的,就像冬天里喝上一碗热水。哦的一声,往屋里回去,而康弘已经洗漱了出来,横了他一眼,康泽挑衅地还了他一眼……(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成长 “娘在家中可安好?”康弘走到千惜的面前,少年郞此时已经高出千惜半个头,酷似明卓葳的面容,对着千惜时却是说不出的温柔。【ㄨ】 千惜伸手为他抚平衣裳,“甚好。” 不知不觉得,当初那在她怀里撒娇的孩子啊,一眨眼却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汗,只是看着他们平平安安的,夜里做梦,千惜都会想笑。康弘感觉到千惜眼中流露的暖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娘,阿回呢,小财迷去哪里了?”康泽手脚得落地把自己给收拾好,飞快地跑出来,很是挂念那总爱跟在他后头的小弟弟,这一走半年的,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欺负。 “知道你们今天回来,一大早的就不想去上课,还是我说你们没那么早回来,这才去上的课。”提到那小儿,千惜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康泽拍掌道:“成,不枉我们在外头也惦记着他。” “大哥,二哥!”说曹操,曹操到。六七岁的康回飞奔过来,直年康泽,康泽张开双手就将他抱起,高高扔起,康回兴奋地大叫,不忘嘴甜地道:“大哥二哥,你们走了那么久,我可想你可想你了。” 康泽把他放地上,捏了捏他那胖嘟嘟的小脸,“哈,小脸还是那么甜,这二哥给你的。” 手中拿出了三四绽拳头般大小的金无宝,康回眼睛发亮地哇哇大叫,忙不迭地抱在怀里,“二哥二哥,你真是太好了,最喜欢二哥了。” 哈哈……几绽金元宝能让自家弟弟如此的开怀,康泽可是也高兴得很。“在家里头可要听话,要多帮衬着娘亲,好好读书练功,二哥跟大哥在外头一定给你多挣金子,把你整个院子都堆满。” “好啊。好啊!”一听康泽那提议,康回的眼睛就更亮,闪得很是吓人,康泽再次高兴地把他举起。兄弟俩闹腾着,老远都能听到笑声。 千惜的院子离得并不远,当时回来的时候给康弘康泽挑院子,千惜就想让他们离得她近些,是以这笑声也传到了那头。明卓葳正在书房看公文。听到这般肆意的笑声,还那般的熟悉,放下了公文。 “老爷,小公子回来了,二公子正陪着小公子玩闹呢。”暗里头的人出声解了明卓葳的困惑,明卓葳并没有回应,“你说,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一个她,旁人或是不清楚,可暗中的人却是明白的。【ㄨ】沉默了许久,道:“老爷何不亲自问问夫人。” 明卓葳冷笑一声,一挥手,那人再次隐于黑暗之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倒是明卓葳听着那笑声并不停歇,皱了皱眉头起身,外头的刘福有些奇怪明卓葳不是说忙着吗,这怎么的给出来了。“老爷,大公子二公子回来了,正在外院呢。你要不要去瞧瞧?” 明卓葳的脚步一顿,刘福一悚,明卓葳扫了他一眼,刘福小声地嘀咕道:“这些年你跟夫人和公子们是越发的生疏了。虽说你忙,但你也不能不管不顾夫人跟公子啊!” 收获的依然是明卓葳的一记冷眼,刘福再不敢说话,自家主子的脾气自家清楚,但凡扯上夫人的事儿,自家主子都显得有些急躁。尤其这口气儿一攒还这么多年。 刘福不吭声了,明卓葳却越觉得可气儿,“帮着她抱不平,我是你主子,还是她是?” 刘福打了个冷颤,“您是,您是。奴也只是瞧您总是心浮气躁的,就想着让您和夫人和好,那,那不就好了。” “哼!”回应刘福的依然是明卓葳的一记冷哼,刘福缩了缩脖子,往后这夫妻俩的事儿,他还是少说两句吧,夫人瞧着温和的模样,可这温和的人要对人动起刀子里,那可是一点点的割人肉,更让人痛得慌。 明卓葳听了那头院子里的动静,脚一拐,往那院里头去,刘福松了一口气儿给追上去。 “此次出征,并不凶险,那起头的流民不过是学过几招功夫,往日里在镇上也有些名气儿,城中闹灾,百姓民不聊生,在旁的怂恿之下,便竖起了反旗,要对付起来,并不难,倒是那外头的土匪有些本事儿,若不是意外之下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要歼了他们可要多费许多功夫。”康弘正与千惜说起了这一路出征的点点滴滴,千惜听着,“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最苦的还是老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千惜一句感慨,康弘细细品味,“娘说这一句,甚有道理。” 千惜一时惊觉失言,连忙补救,“哪里是娘说的,不过是昔日听到一位老先生随口说了这一句,那时不懂此意,如今见得多了,倒也懂了。” 康弘并不起疑,低声地与千惜道:“娘亲说了种田的法子确实好用,那一片荒地,花了两年养下来,今年收成却不比一般的水田差,合该继续下去。”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既要开荒,水源最是重要,若都是山地,不若想想其他的法子。万不能开了地却供不上水,白忙活一场。”千惜叮嘱着。这几年来她都没闲着,拿得一手再烂的牌,也没有不打就认输的道理,况且她也不见得没有半张的底牌。 “此次出征,虎子带我寻到了一处银矿。”康弘的声音轻得似一阵风,千惜眼中闪过震惊,康弘笑笑,“此事只有我与阿泽知道。” 千惜一听是大松了一口气儿,“此事万不能传了出去。” “娘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过,有了它,往后我们做事儿就要方便得许多了。”以往明卓葳从千惜手里拿到了虎子探得的金矿,那所得的助益,从这些年明卓葳稳坐兵部尚书之位,且无人与他叫板便能看出。康弘并不贪图明卓葳那座金矿,他想得更多的是,虎子既然能寻到一处金矿,再寻一座银矿的,也未免不可。 是以这些年,每回出征,康弘都会带上白虎儿。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不过是习惯地寻寻,没想到竟然真让他找到了。 千惜以手作梳理了康弘的头发,“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授人以柄。” 脚踏实地,只要努力,总有一天她会得到她想要的。康弘一心念着为她,加之太过年轻,千惜不免多叮嘱几句。康弘懂事地点点头。听得康回一声叫唤,爹爹。 母子的谈话,默契地终止了。康回唤了这一声爹爹之后,冲着明卓葳露了一笑容,却不动了,千惜起身福身道:“老爷。” “父亲!”康弘康泽也同时地见礼。但这一动作之后,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似乎刚刚的欢乐不曾存在过。明卓葳的额头青藤直跳,心中似是被压了一块大石,让他几欲窒息。 知难而退的。从来都不是明卓葳。明卓葳走到了刚刚千惜与康弘坐的石桌起,捋起袍子坐下,千惜和康弘一时都莫名…… “说的什么如此欢喜,也说与我听听。”明卓葳的目光掠过千惜母子四人,这是他的妻儿,就算他们再怎么抗拒,他是他们的天,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阿弘说了些出征之后的锁事儿。”千惜出声回答,明卓葳伸出手握住了千惜的手,本能间。千惜是要缩回手的,可才一动,又停下了动作,由着明卓葳握入掌中。 “哦。都有些什么?”明卓葳似是不经意间地问,康弘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此次出征,又见到了灾中的百姓流离失所,为了能够活下去,不得不造反。” 明卓葳半眯了眼睛。“南边都是这样的情形?” “虽不是十成,却也有八九。”康弘并不就着此事隐瞒于明卓葳。察觉到明卓葳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因太快而让康弘一时拿不定明卓葳的真实想法。 “阿弘阿泽回来了,也该物色他们的妻子人选了。”话风一转,截然不同。千惜还愣了一下,“阿弘阿泽可以挑媳妇了?” 突然被扯进来的康弘康泽都同时一顿,挑,挑,挑媳妇? “一年前母亲便与我提过,当时他们在外,我给推了。不过,眼下是耽搁不得了,必须尽快落定。”明卓葳显得有些心急,千惜道:“成亲乃终身大事,不可草率。且孩儿们还小,不必操之过急。” “你懂什么,若不趋早定下来,让人好好教导闺女,你道将来他们能撑得起明家?”明卓葳一喝,千惜抿了抿唇,康泽已经跳了出来道:“爹,我还小,不急着娶媳妇,别让娘给我挑。” 康弘亦是出声说道:“孩儿也觉得自己还小,不必着急,成亲乃大事儿,孩儿想找个合心意的姑娘。” 明显的是康弘的话更让千惜有所触动,要合心意的姑娘,儿子,你才十三岁,虽说你这老成了些,早熟了点,可你,知道什么叫合心意的姑娘吗? “故言乱语。你是明家长孙,说出这般没出息的话来,你可真是够出息。”明卓葳出言讥讽。偏偏康弘半点没有被骂的样儿。“孩儿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如何不妥。夫妻既是相互扶持,家世身份是其次,最要紧是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望着明卓葳,康弘道:“若不然,父亲看着哪里有像娘亲这般的姑娘,那便是我定下来吧。” 明卓葳一听,脸立刻黑了一圈,康泽跟康回兄弟在一旁听着捂着嘴笑。明卓葳道:“我倒是不知,你在外头几年,倒是学得油腔滑调了。” “军中的老兵比孩儿会说话得多了,孩儿不过是依着本心所言,并无半点虚假。”康弘显得十分坦荡,也不惧于明卓葳,迎向明卓葳那几乎无人敢直视的眼睛时,康弘更是不曾退缩半步。 明卓葳盯了康弘半天,突然叫好,拍拍康弘的肩膀,“嘴巴会说,骨气也不差。” “你过奖了!”这会儿康弘表现得谦虚了,明卓葳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千惜,千惜低眉垂目的样儿,真算不上陌生,但这些年来,却越发让他觉得气闷,许多时候他都觉得十分莫名。 “他们这么胡闹,你也觉得娶儿媳之事不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儿,竟然变得无话可说了,明卓葳原是话少的人,却变得须与千惜寻些话题,才能让千惜说上一两句。 “阿弘阿泽都还小!”千惜所言真是肺腑之言,可听在明卓葳的耳朵里却是偏袒康弘康泽。可真是母子情深呐哈!可却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越想越是恼火,明卓葳都记不得有多久没人让他这么动怒了,上辈子也只有这两个小冤家处处与他作对能气得他不轻,最后一次的动怒,那也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可如今,明卓葳直想把他们一个个都撕了。 “老爷!”感受到明卓葳身上散发的恶意,千惜唤了一声,明卓葳一直都捉着她的手,这会儿动了气儿,手上的力道可是不轻啊!千惜也是因此才发觉明卓葳的不对劲儿。 “这些年,我对你百般纵容,你是有些忘形了?”明卓葳突然地一问,目光扫过康弘康泽,一声冷哼,“你们是我的妻儿,仗着我的名号占了那么多的便宜可不是白占的。” “那是自然。所以我与阿泽为明家出征奋战,母亲也须将内宅之事儿打理得妥妥当当。”康弘接话,“难不成父亲还以为,母亲的辛劳舍命维护明家,明家从不曾受益?” “呵呵!”被康弘质问,明卓葳总算是明白了这些年来千惜的态度,康弘的态度是怎么的一回事儿了,原来,他们心中并不曾将自己当作是明家的人,他们为明家做的点滴,同样也会从明家取些东西。 “银货两讫,这般的买卖,父亲不是应该更放心吗?”康弘反问。明卓葳并不再多言,只再看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松了千惜的手离去了。 刘福急得直跺脚,什么时候开始,大公子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还有夫人,夫人不曾反驳于大公子,难道也是与大公子想得一样。明明夫人与老爷很好的啊!(未完待续。) PS:  裟裟是上班族,还需养家糊口,保持日更四千略有吃力,所以大家多支持,莫催更哈……据说有推荐,可收藏怎么狂掉…… 第九十一章谋断 明明是欢欢喜喜的重逢,却因这一场不欢而散而闹得整个明家都被蒙上一层阴霾,独独不受影响的,偏偏还是引起这事儿的人。 “家里的粮食要安置妥当,守卫需要加强,待过个几天将粮食移走才可放松。”又是一年收获的季节,千惜忙得不可开交,几个弟媳跟在身后的听着她将事情一件件地分派下来。这些年来,明家由千惜打理,千惜向来赏罚分明,既有本事,又得明卓葳支持,明家内院倒也相对平静。 当然,明卓葳的后院只千惜一个,也是十分难得。但不知满京城的人,有多少羡慕着千惜,自上官氏死后,千惜作为明卓葳的夫人,明卓葳既无小妾,又无侍婢,在外头也是一直洁身自好,饶是府里头几个弟媳也不由酸溜溜地道一句,千惜的福气好啊! 一个猎户养大,连自己亲生母亲兄弟都不肯认的人啊,偏偏得尽了年轻有为,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的宠爱,若不是福气好,又能是什么呢。 只是相比多年前与千家僵硬的关系,这些年因着田地的事儿,千惜与千默然倒也有些联系,关系倒也缓和了许多。尤其千默然是人精般的人,只见了几回,千默然便与千惜开门见山了。 “想要成为明卓葳身边不会被抛弃的人,除了你自己有本事,有能力,有靠山其实也可以。”千默然勾着唇笑得妖艳,真不知道这一大把年纪的人,怎么就喜欢穿这大红的衣服呢。 千惜并没有将千默然的话听进去,只是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去。千默然待要开口,千惜却已经冷冷地道:“连生身父母都靠不住,又有什么靠山是永远能靠的呢?” 千默然的脸一僵,“与其论亲情,感情,既然利益更容易让你们不会舍弃我,那我只要保证自己一直都有利用的价值不就可以了吗?”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千默然也是第一次正视起千惜,“没想到你倒看得清,看得透。” 这样的赞赏,千惜更不会放在心上。听过一回,倒是丢在了一旁,她可是跟千默然说好了,如果她能让这一千亩地的产量翻一倍的话,那一倍的一半归她。有利可图。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就算千默然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让人学得这些本事,可是,这是能一蹴而就的吗? 千惜不惧人学,一年下来,她达成了与千默然约定的产量,倒是不知千辉从何处听闻,竟然想要扣下她应得的那一份粮食,千惜也不与千辉争执,只将事情捅到千默然的耳朵。之后千辉被千默然如何处置,千惜不关心,只要她的粮齐了就行。 粮食齐备,能做的事情很多,大元朝多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既已有心自强,千惜对于身边的人跟事儿,下了更多的功夫,陆家村在她常年积累之下,村中的人越发的富裕。私塾一开,一开始还不显,但至今日,少年英才一个个显露了出来…… 至于明卓葳。千惜并不认为她的变化是明卓葳不察的,以往念着明卓葳的几分好,千惜对着明卓葳总带着几分真心,现下虽然她依然的照看好明卓葳,该做的都会做好,若有是心的人。定也能觉察到那其中的不对劲儿。明卓葳也忙碌得很,后院里一个月也不过回个十天八天,千惜也总是松了一口气儿。 毕竟以明卓葳的霸道性子,一个不曾付出真心的人,却总要别人的全心全意,若不随了他的意,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只是,这几年相安无事儿,不料康弘康泽这一回来倒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瞧着几个弟媳一脸的欲言又止,千惜可没有询问的欲望。把府里的事儿安排妥当了,却听到下人回报,明卓葳受伤了! 无论如何,就着表面的功夫,千惜总往院子里赶,明卓葳应是上朝去了,怎么会受伤了回来? 不过,再多的好奇,在看到明卓葳左手臂的伤口已然见骨都化作了惊心。罗大夫正给明卓葳处理伤口呢,明卓葳连眉头都不皱下,看到千惜进来,张口道:“过来。” 千惜的注意力更多在他的伤口上,罗大夫处理伤口,千惜连忙给搭把手,罗大夫好不容易把伤口包扎好了,嘱咐道:“大人伤得不轻,这些日子切忌不可沾水,每日换药,夜里头要是大人发热了再叫老夫。” “有劳罗大夫了。”千惜道着谢,罗大夫带着小徒弟拎着药箱离去了。明卓葳道:“这些日子关闭府门,不见外客,小儿也须在家中呆着,不必上朝了。” “这是出了何事儿?”千惜可是知道这些年因着权利,明卓葳与龙椅上的代宗帝可是有不少的争执,可因明卓葳手握大权,哪怕代宗一直努力地发展自己手上的势力,明卓葳也并非原地不动的。 借着当初救了太后一回,千惜算是真正入了太后的眼,这些年千惜也没少与太后互惠互利。 明卓葳听到千惜这一问,冷笑了一声,“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没本事的皇帝,容不下有本事的臣子而已。” 千惜的眉心一跳,明卓葳手上的伤,该不是代宗所为吧? “我被皇帝闲置在家。蠢货,如今才想到将我罢官,哼……”这一声蠢货骂的是谁,千惜哪里听不出来,千惜正给他脱着那血淋的外衣,并不在意明卓葳说的什么。 问她怎么就没想过把跟代宗或是太后联手做掉明卓葳,千惜不是没脑子,她的几个孩儿都是明卓葳的孩儿,他们早已是一条绳的蚂蚱,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她与太后的互惠互利,只是各取所需,道理也一如明卓葳与代宗,利益在前,并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 “老爷被闲置,阿弘阿泽只怕要被代宗惦记了。”千惜轻声道了这么一句,明卓葳那冷硬的的俊脸泛起了几分柔和,“所以为了让他更重视两个小儿,更该让他们好好地呆在家中。” 千惜一顿,自嘲一笑。她都看明白的事儿,明卓葳又岂会不懂呢,不过是想得更多的是如何从这件事情中,让明家得到最大的利益。 只是。代宗想要挑起康弘康泽与明卓葳的相争相斗,其心之险恶,实不足道矣。千惜更忧心的是,康弘会不会动了真正的心思?拿眼望了明卓葳,也怪她。若不是她与明卓葳的事儿闹得太过,康弘也不会存了那样的心思,如今倒成了祸端。 “想什么?”明卓葳轻问,千惜收回了思绪,所思所想又岂能告诉明卓葳,“阿弘阿泽还小,我有些担心他们会受旁人的挑拨,犯下不妥之事儿。” 明卓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都明白的事儿的,他们又岂会不懂。阿弘纵然与不合。可在外头,他很清楚自己是明家长子,与明家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她不敢说出口的话,明卓葳却说了出来,千惜的心一紧,明卓葳却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明卓葳的这般活了两世,在朝廷勾心斗角历练出来的人,千惜自问比之不及。所以,她一直都脚踏实地,也不损害明家的半点利益,想来这也是明卓葳为何会容忍她动作频频的原由。 “娘。爹爹受伤了吗?”千惜正让人打听明卓葳究竟是为何受伤,康弘康泽已经回来,康泽急吼吼地询问。相比康弘对于明卓葳的防备,康泽却更多的是亲近与崇拜。 千惜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爹爹在屋里休息,莫要吵闹。” 康泽立刻往屋里头看了一眼。靠近千惜,千惜道:“我正让人打听你爹爹受伤的原因,你们可是清楚?” 目光看向康弘,康弘点点头,“是因这一年进贡,南诏的人竟然说要将所有的贡品都献给父亲,而不是当今大元朝的陛下。”这样的原由,饶是千惜也大吃了一惊,“那是南诏之人?” 不怪千惜如此问,这些年,她可是看明白了,当初明卓葳出征南诏可不是安的什么好心,从康弘康泽在南诏呆了些日子带回来的只字片语,南诏虽说归附大元,但真正将南诏捏在手里的,是明卓葳。 一向慎重的明卓葳,既会如此授人于柄,南诏既在他手里,明卓葳就不绝不可能自打嘴巴,让人大大咧咧地在朝廷上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这个人的来历,十分诡异。 “是,却也不是。”康弘张口,“此时能出使大元进贡,自是南诏人,可南诏人,未必都会喜欢被父亲管辖,有的是人想要让南诏变成往日的独立,所以想着背后捅父亲一刀。父亲当时现在立刻质问了此人,为何想要将贡品献于他,难道不知,南诏属大元,而并非他一人之物?” 千惜一笑,只听明卓葳所言,想来此事不过是明卓葳将计就计,或许谋求得更多,南诏多年安定,却未必人人真心臣服,借着他们刺激代宗,让原已因他大权在握而心慌不安的代宗,越发的慌乱? “那人面对父亲的质问,倒也回答得坦荡,南诏早已于明卓葳一人之物,他出身于南诏,长于南诏,不能容忍南诏落于贼人之手。而后竟然刺杀于父亲,那人早有准备,一身功夫不凡,是以才伤了父亲,只是他也被诛杀于朝堂之上。”康弘说得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都说个清楚了。 “因着此事儿,皇上以父亲有伤在身,需在家静养,顺势停了父亲兵部尚书之职。”康弘说到此事,略显不喜,皱起了眉头,世间之事儿,本是有能者而居之,代宗无能,既不能制下,又不能御外敌,偏偏这样的人还并无慈悲之心。听闻宫中接二传出宫女惨死之状,原想着借着女儿一飞冲天的人家,这会都熄了心。 “无碍,你父亲自有打算。”既已猜到明卓葳是另有打算,千惜是由衷的不着急,引得康弘康泽同时看了她一眼,千惜轻笑,“你父亲确实另有打算。南诏的事儿,他岂会不知,既由着此人混入使团中,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若不是有所图谋,岂能如此。只是,皇帝往后只怕要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千惜说起此事时,眉目流转,凭添几分绚丽。康弘道:“娘亲也要多提防太后。太后唯利是图,如今皇帝与父亲撕破了脸,太后只怕也要动手了。” “不急,太后怕是打着主意让我在背后插你父亲一刀,她更要欢喜。所以,这些日子太后只会奋力地捧着我,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千惜看得明白,康弘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总是有些心疼千惜这般辛苦,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安稳度日,明明他一直在努力地强大。 “娘辛苦了!”康弘轻声地说,千惜听得一颗心都软了,点了点康弘的脑袋,“不辛苦,等你日后娶了媳妇进门,娘亲就可以把事情都交到你媳妇手里,到时,你可要多疼些她。” “再疼媳妇,那也越不过娘去。”康泽在一旁大喊,引得千惜一笑。两个小儿的脸啊,可是真甜,便是有着他们,看着他们的笑脸,听着他们的细声细语,千惜才会觉得日子没那那么难熬。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里,明卓葳站在里头,听到他们母子三人的声音,脸色黑得似炭,无论是千惜或是康弘,从来不在他面前如此肆意地笑过,每一次面对他时,他们都只是浅浅的笑着,脸上那么明显的敷衍,对比起此时的真心真意,明卓葳只觉得满腹的怒火。 可此时他却不曾跨出一步,只因他知晓,只要他走了出去,外头的笑声便会消失不见,他们的脸上,也再不会有笑意,明卓葳捂着心口,不知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明明他想着要与千惜,与他的孩儿好好的,虽比前世要好上许多,可是,怎么的会比他刚回京城的时候,更要陌生,疏远?(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命搏(上) 正如千惜母子所预料,明卓葳负伤不过三日,太后即召她入宫,明卓葳嘱咐道:“太后但有吩咐,你只管应下,平安归来。” 倒是引得千惜诧异,明卓葳这是突然转性了?但千惜还是一如既往地答应下。她所求的亦不过是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明卓葳没有旁的要求,却是正合她意。 可千惜这一去,许多年后,哪怕已是坐拥天下,明卓葳依然会自梦中惊醒,那样相似的一幕,前世今生,竟然重合了?也是这样相同的一幕,才让明卓葳真正的意识到,千惜突然对他意味着什么。 与多年前初入宫不同,如今的千惜,出入于宫中是为常客,不过,有些奇怪今日的方向,并不是太后的寢宫,倒是御花园。“公公,太后召见,并非在安怡宫?” 安怡宫正是太后的寢宫之名,引路的太监,同样是千惜所熟悉的,太后的贴身太监魏公公。魏公公听着千惜的询问,笑道:“太后说如今恰是秋收之季,御花园里的枫叶开得正红,正好与夫人一同观赏。” 如此说法却是合情合理,千惜也不在多问,魏公公转过身时,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呵呵,要有好戏看啦。 千惜跟随着魏公公走入御花园,不意外看到那红艳似血的枫树林,饶是并非第一次见到,千惜依然会感到震惊。以往都只是电视或是图片上看到,亲临其近这才知道,那些赞美这一片片艳红似火的枫叶的词语都不曾写出这份美丽的万分之一。 倒是奇怪的是,太后并不在此,四周的太监宫女也显得陌生。千惜有些防备,魏公公已道:“明夫人,你在此等候,奴才这就去请太后。” “魏公公,我随你一同去迎太后。”千惜上前一步出声,魏公公连忙地拒绝道:“不必不必。明夫人好生在此呆着,太后稍后便到,稍后便到。” “不然,御花园乃是天子御园。宫中贵人多有走动,我一个外命妇在此等候未免不妥,还是与魏公公一同前往安怡宫,太后但有怪罪,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公公。”千惜一开口便堵了魏公公的推脱之词,她原不过是直觉留在御花园中不妥,但魏公公的反应让千惜不得不正视,但不知太后突然要给她下什么套,以此而逼迫她成为太后的傀儡。千惜目光如炬地盯着魏公公,魏公公脸上的笑容略僵,“明夫人既是不嫌劳累,那就随奴走一趟,一同往安怡宫去面见太后。【ㄨ】” 魏公公的回答,更让千惜坚信如今宫中的不妥当。可是,她不能立刻出宫,先不说太后一次不成定还会再有下次,如果她不能捉到一个不必进宫的借口,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魏公公,请吧。”千惜目光转向了跟在她身后的琥珀与如影,万幸她并不曾因与明卓葳争执而忽略了他放在她身边的武力值,每次进宫,一是让明卓葳清楚地知道她与太后之间的利益关系。二也是因为她们有武艺在身,若有突发的情况,总能应急。 这么多年来下来,琥珀几个随侍千惜左右。虽不是作为心腹,但许多事情总是参与其中的,与千惜也有些默契,千惜转身时比划了一个手势,原就一直戒备的二人,心更是悬在了半空。 千惜随着魏公公走向安怡宫时。满脑子转动的是太后会想如何要挟她,分析过后,千惜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琥珀二人走上前来,询问道:“你可知宫中有哪些是我们的人?” “知道一些。”千惜的声音很轻,红唇轻动,若不是琥珀二人离得近,甚至都不会听到千惜的话。“小心些将消息递出去,太后来者不善。” “是!”琥珀答应下了,千惜也没问她们会如何传递消息。既是笃定了太后不会在这当口要她性命,授人于柄,但是,若是想着法子故意拿住千惜什么把柄而作为要挟,那是十分可能的。 原想太后会利诱多于强硬,这会儿千惜倒是意识到,她看轻了太后。 “小惜来了。不是让你带明夫人去御花园吗?大太阳下的,来回走动做什么?”想是千惜执意前来安怡宫的消息早传到了千惜的耳朵里,千惜出现在太后面前时,太后依然是这么多年来温和慈祥的模样,并没有半点对千惜的不喜,倒是责怪起魏公公来。 “老奴该死。”魏公公是连忙的请罪,千惜笑道:“太后怪错了魏公公,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想着早些觐见太后,便要求随魏公公一同前来安怡宫,还请太后勿怪。” 千惜福身请罪,太后笑眯眯地道:“还是小惜挂念着哀家,哀家岂会怪罪。来来来,上前些来。” 太后这儿冲着千惜招手,千惜也不推却,笑着走了上去,站在太后的知旁。太后脱下护甲,伸手想要抚过千惜的脸,千惜全身汗毛耸立,偏偏太后这样突然的亲昵她却是连避都不行。 “小惜长得一张花容月貌,这么多年了,还像双十年华的小姑娘。明大人可是真有福气。”千惜的容貌这些年来确实有不少人夸赞,太后这样忽然的变化,让千惜的身体一僵,“太后谬赞了,臣妾都快要娶儿媳了,早已是人老珠黄,哪里来的花容月貌。” 低着头很是羞愧的模样,余光却观察着太后的变化,太后的笑容略僵,眉间闪过不悦,无奈,最终却拉着千惜的手亲昵地叮嘱道:“小惜啊,人这辈子最怕的是嫁错人,我们女人这辈子啊,最重要的就是能够遇到一个爱护我们的男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若是欢喜你,自是将你放在心尖上,若是不喜呢,纵是你赔了性命为他,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如此莫名之言,千惜微微一笑,“夫君待我甚好。” 太后的脸色一僵,万是不料千惜竟这般接话,吸了口气儿,又接着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从来没有尝过被男人捧在手心的滋味。” 这是,要挑拔她红杏出墙?千惜被这念头给惊住了,她跟明卓葳的婚事。可算是太后和代宗一手促成的,彼时的她,不过是他们想要羞辱明家的一颗棋子,如今是觉得她更有用处了,所以想要物尽所用? 心中暗自冷笑。千惜真是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会任由他们摆布呢。 “夫君一直都待妾身甚好。”千惜再次重复此言,太后那些再欲开解千惜的话,随着千惜抬头,目光流露出的柔顺给咽了下去。捏着佛珠的手飞快地转动,显然是在想着法子。 “来人,取些上好的果酒来。”太后这一吩咐,再次让千惜的心紧了起来,莫不是,劝说不成。太后想要来个酒后乱性?只一想,千惜的脸黑了。琥珀跟如影留在了殿外,里头的事儿,有太后拦着,她们虽是将消息传了出去,但也决不敢闯进来,所以,此时此刻,能救千惜的,只有她自己。 她想过太后会用的千种万种法子。可万万不料太后竟然如此不要脸,竟然想要她与旁的男人纠缠不清,由此而落于把柄。要知不管何时,女子的名节都十分重要。太后这是要想要她死啊! 千惜想着究竟该如何破解此局,太后那头的人已经端了酒来,给太后倒了一杯,也给千惜倒了一杯,太后吩咐道:“给明夫人满上。” “这是新鲜的果酒,用最新的果实酿的。味道还不错,你先尝尝,若是觉得好,出宫了带上些。”太后端在手里呷了一口,冲着千惜温和地说话,千惜接过道谢,“太后盛情,臣妾感激不尽。” “尝尝看。”太后依然笑着催促,千惜也是脸上挂着笑容,以衣袖掩盖,一饮而尽,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是加深了,“味道如何?” 千惜以袖为帕,拭过嘴角,昂头与太后说道:“味道甚好,太后赐臣妾几坛如何?臣妾拿着待客,京中不知得有多少要人羡慕臣妾呢。” 说着却身形一恍,千惜甩了甩头,“额,这果酒并没有多少酒味,后劲竟是如此之大。” “倒是哀家忘记叮嘱你了,这果酒的后劲可不比外头的烈酒差。小惜若是觉得不适,那便在哀家宫中休息一翻。来人呐,扶明夫人进侧殿去。”太后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显然是兴奋。 “如此,多谢太后。”千惜昏昏沉沉整个人都似站不稳,太后招了宫女上前来才将千惜扶住,直往侧殿前去。 两个宫女扶着千惜进了偏殿,将千惜安置放在殿中的大床上,放下床帘候在两边。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男声吩咐道:“都退出去吧。” “是!”殿中的人纷纷都退了出去,那人掀开了帘子,一步一步地走近,端详着千惜的脸过了许久,这才俯下身来,伸手刚欲触摸千惜的脸,原该昏睡的千惜突然地睁眼,一个反手竟将那人的手给反转,此时千惜也才看清此人,“皇上!” “你还记得朕?”代宗纵是被千惜双手缚住,听到千惜的话,目露精光。今天的事情给千惜的冲击着实太大了,太后的阴谋,还有阴谋中的另一个人,竟然会是代宗。 千惜整个脑袋都似炸开了,可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乱,绝不乱。 “皇上乃一国之君,觊觎臣妻,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千惜直喝,代宗狂妄地道:“那又如何,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女子,朕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疯了,千惜能看到代宗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甚至于眼睛都是腥红的,代宗有问题。一个正常的人还能跟他讲道理,可一个疯子,如何跟他说论是非? 今日之事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超了千惜的预料之外,而代宗突然放缓了语气儿,“你乖乖的,乖乖的听朕的话,朕不会亏待你的,朕很喜欢你的,朕对你朝思暮想,从朕懂事儿起,你就一直都出现在朕的梦里,朕寻了你许多年,一直却寻不到,没想到,竟是朕亲手把你推给了明卓葳。” “明卓葳,明卓葳那个乱臣贼子,他要夺朕的天下,他还要抢走你,朕不会让他如愿的,朕不会让他如愿的。天下是朕的,你也是朕的,都是朕的,朕的!”代宗突然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千惜大惊地一脚踹了他的后腿,让他倒在床上,扯过一边的床单,想要将代宗绑住,男人跟女人的力气悬殊有别,若不是这些年千惜一直没有松懈锻炼,刚刚代宗那一挣扎只怕她已捉不住他了。 “你为什么要绑着朕,朕说过,朕会对你好,很好很好的,只要你帮你,你帮我除掉明卓葳,朕可以立你为后,让你成为大元朝最尊贵的女人。”代宗说话时,眼中的疯狂更浓烈了,千惜并不管他,她现在所想的是究竟要如何逃出去。 太后将自己的儿子放进来,显然脑袋也同样是不正常了,且不说千惜乃是明卓葳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一手促成了千惜跟明卓葳的婚事儿不怀好意思,现在为了对付明卓葳,竟然还想让千惜失身于代宗,以此而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凭什么会认为这事儿会成呢? “朕在跟你说话,朕在跟你说话。”千惜的无视让代宗变得狂躁,千惜还没来得及将床单打结,代宗已经大力地扯断了双手的床单,捉住千惜的双肩吼道:“你要听朕说话,听朕说话。” 千惜想要挣扎,可才发现代宗的力气大得惊人。察觉千惜的动作,代宗笑了,“没用的,你逃不了,刚刚你能捉住朕只是你的运气好,朕是天子,力大无穷。” 俯身想要靠近千惜,千惜提腿正中代宗的中心,代宗痛得直捂下档,千惜一脚再踢代宗的胸口,狠狠地再踹上两脚,随后拔出头上的发簪抵在代宗的颈项……(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命搏(下) 外头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猥琐地笑着,“皇上很是英勇啊!也不知道明夫人的滋味如何?可是听说啊,明大人这些年就守着明夫人一人,想来明夫人定有过人之处。” “这也是我们该想的,再美的女人,我们也就只是看着。不过,明夫人极肖千公,千公之俊,天下称赞,若是有一天能摸一摸这位极肖千公的明夫人啊,却是死也瞑目啊!” 依旧是猥琐的笑声,两个太监的窃窃私语如同风吹而过,再无痕迹,可里头与他们的想像的情形却是截然的不同。千惜抵着代宗的颈项,冷声问道:“皇上想死吗?” “你敢杀朕吗?有本事儿,你往朕的脖子捅进去!”代宗颠狂似的往千惜的簪子凑,千惜第一次感觉到棘手,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千惜不怕死,可没想到代宗同样的不怕死。 “不敢,不敢杀朕,那你就给朕乖乖的听话,朕会对你好的,对你很好很好的。”代宗伸出手要抚过千惜的脸,千惜直接往他手上一刺,将代宗的手钉在床上,代宗大叫一声,万万不料千惜竟然真的敢动手。 “嗞!”千惜抽出了簪子,再次抵在代宗的脖子上,千惜道:“皇上最好是真的不怕死,若是逼急了我,莫怪我手下无情。” 代宗笑着,竟是半点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张口要刺激千惜,可外头一阵脚步声,太后在前头,一看千惜簪子上沾着血,慌张地道:“千惜,你别乱动,不可伤了皇上。” “皇上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可有的是人在意皇上的性命呢。”千惜冷笑着说,架起代宗,冲着太后道:“太后娘娘。烦请备上马匹,送我出宫。” “不许,谁若敢放她走,朕杀了他。”太后还没得来得及开口。代宗已经出声,太后哀求地唤道:“皇帝。” “母后以为,今天这样的事儿,她走出了这个宫门,我们还有活路吗?要么她乖乖地听我们的安排。帮着我们对付明卓葳,要么,她今日就得死在这里。”代宗显然并不是没脑子的人,于此生死关头,竟然还能想后续的事情来。太后整个人清醒过来,是啊,她下药想让自己的儿子趁机夺了千惜的身子,再许以高位,从而让千惜对他们死心塌地,帮着他们对付明卓葳。 可是。没想到千惜竟然如此警惕,没中了药不说,竟然还将皇帝挟持! “太后可要想好了,我若是活不了,皇上也得给臣妾陪葬。皇上至今无子,皇上一死,太后娘娘,你太后之位可要不保,大臣定会从宗亲之中再择登基之人,自己的儿子为帝还是侄子为帝。太后可要想好了。”代宗这会儿在她手里,放不放她离开不是代宗说了算,而是太后。 一个女人最在意什么,一个大元朝最尊贵的女人最在意什么。太后的回答定然是儿子,还有她的尊位,千惜所言,正是点醒了太后究竟该如何决择。 “母后切不可听她胡言,她不敢杀朕。”代宗出声,千惜并没有反驳。可手中的簪子再次刺入代宗的肩膀,又利落地抽出,“皇帝,皇上。” “太后最好还是不要试试臣妾敢不敢。太后与皇上不曾想过留臣妾一条活路,那臣妾更不惧拉上一个垫背的人。”千惜目露凶光,太后忙道:“好,哀家让你走,你不可再伤害皇帝。” “太后放心,弑君之名,若非万不得矣,臣妾是不愿担上的。”千惜轻轻地说,太后下令,“让开,让她走。” 千惜拖着代宗,她接连刺了代宗的双臂,却是要让他动弹不得,若不是要带着代宗走,她更想毁了代宗的双腿。代宗喝道:“不许,不许让她走。” “皇帝,你不可任性,你是母后的命根子,你但有半点差池,让母后如何是好?”太后哀求地劝说着代宗,代宗道:“母后,朕一定要得到她。” 神情间闪烁着势在必得,“朕念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才盼到今日,若是就此让她离开,明卓葳不会放过朕,而且他更会以此为借口,一举夺了朕的天下。君夺臣妻,如此名声一但传了出去,朕将失尽民心。” “不会的,皇帝,哀家自有办法为你洗脱罪名。”太后盯着千惜的目光不怀好意,千惜顾得不许多,“太后,还请你让他们都让开,否则,臣妾不知手会不会抖,扎进皇上的脖子里。” 代宗的脖子此时隐隐泛着血迹,太后道:“你不可妄动,你尽可离去。” 一挥袖,侍卫让出一条道,千惜全身戒备地挟持着代宗往外走,代宗低语道:“千惜,你回不去了,如果你不跟朕,你根本没有活路。明卓葳那样的人,断不会再接受你,他不可能容忍他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碰了。” “这些就不劳皇上操心,我只知道,随了皇上,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千惜从来不傻,在这个贞节至上的年代,一但有半点闲言碎语传了出去,千惜一人事小,可康弘康泽康回,她是断然不会让他们因她而背负半点污点。 死,千惜并不惧死,可她不能由着旁人往她身上泼着脏水,让她的孩儿为此而被人践踏地死。 一出了宫门,琥珀与如影竟都不在,千惜也顾不止许多,马儿停在前头,千惜原要上马,可一瞥一旁的人,一个转变身,一鞭的在马背,抽得马儿跳了起来,直往后头太后领着的一群人飞奔而去。 一阵人昂马翻,千惜拽着代宗往一边跑,代宗倒也配合,只是跑着跑着也会问道:“你又能往哪里跑呢,皇宫那么大,都是朕的人,你躲过得一时,躲不过一世。乖听话,朕会保护你的。” “皇上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想能保护谁?”千惜讥笑着问,代宗的脸一黑,千惜冷笑着道:“皇上这个皇位并非靠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皇上这个江山。也不是皇上凭着自己的本事守住的。皇上如今还坐在这个皇位上,不过是因为大家都还是等着,等着瞧瞧竟然是皇上忍不住先对世家动手,还是世家先对皇上动手。” 代宗脸止的颜色那叫一个丰富啊。千惜继续地道:“可显然,论起耐性来,皇上并不如世家,皇上如今动手,也注定了要败。” “不可能。只要你助朕一臂之力,朕定能赢。”代宗睁大着眼睛强调着说,千惜却连看都不看代宗一眼,“靠着一个女人的牺牲来取得的胜利,皇上不觉得亏心吗?” “只是暂时而已,待朕除掉明卓葳之后,朕会补偿你的。”代宗以为千惜被他说动,正是欢喜着,千惜却是直接甩了代宗一个耳光,“补偿?你以为你拿什么能补偿得了我?” “皇后的位子?你连皇帝的位子都坐不稳。等你的皇后之位,何其的可笑?”千惜盯着代宗,满满都是厌恶。“男人之间的争斗,原该由你们男人来解决。牵扯上女人来,这般手段何其下乘,你坐不稳皇帝的位子,那也是应该。若是似你这般的人依然占据天下,何其让天下人寒心。” 代宗气得胸口阵阵起伏,这会儿又一批人要将千惜包围住,千惜打量了四处。她原是有目标地往这边跑,待看到那座高高的牌坊时,千惜再不迟疑。 “千惜,你跑不掉了。快放了皇上。”此时的侍卫已经将千惜层层包围住,太后走了出来,“你放了皇上,你勾引皇上之事,自一笔勾销。” “太后所言何其可笑,臣妾进宫参见太后。此时原是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之时,臣妾倒是不知,臣妾如何在安怡宫勾引皇上的?”千惜这一路跑来,可没有半点遮掩,太后冷笑道:“难不成,哀家还要冤枉你,让皇上背上骂名不成?” “此乃先太祖进宫时,前朝遗霜为表贞节,撞死于此牌坊前。先太祖亲自提名节坊,今日,我为你刘氏母子所逼,要我身败名裂,让我夫我儿,我明家为此而背上辱名,我千惜,断不能容。代宗无德,欲夺臣妻,太后无德,助纣为虐,道德沦丧,如此之辈,何以配为大元之主。”千惜高声说着,一声声回荡着。 “千惜一介女流,不懂朝事,不识民乱,可为妇者,唯忠贞不可无,为表清白,千惜愿一死以警示天下,女子之贞,不逊男儿之忠。”千惜说罢,一头撞上牌坊,“啊!” 太后万万不料,千惜竟然说撞就撞,眼看着千惜头破血流地倒地,太后完全懵了,满脑子都是千惜血流不止的模样,大元朝,真的要完了,完了。 “来人呐,快救人,快救人。”那不知何时赶来的一个老王爷指挥着让人救人,可刚靠近,那原该在府里养伤的明卓葳却已经从人群中走出,弯身将千惜抱起,目光阴冷地往太后,代宗的身上转了一圈,抱着千惜就往快速离去。 “老爷,老爷怎么来了?”千惜血涌出来,不知沾在了眼上,千惜没有顾上,紧紧捉住明卓葳的手,“老爷,还请老爷相信,妾身,妾身从来没有作过对不起老爷的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明卓葳将千惜紧紧地抱着,千惜露出了一个笑容,“妾身,妾身没丢明家的脸。” 明卓葳似是全身都在颤抖,“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只要再等等,我会救你的。” “太后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显然是要往妾身的头上扣下不守妇道的罪名,要妾身身败名裂,也让明家为此而背负骂名,让老爷和孩儿们都落不了好。妾身并非全为老爷,也是为了妾身自己,妾身定要以死明志,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让孩儿们为此沾上污名,毁了他们的前程。”千惜感觉到气息越发的微弱,神志也越发的迷糊,可她不能睡,不能睡。 “老爷,妾身不想死,妾身不想死的。”千惜一次一次地重复,也是在提醒着自己。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曾经他记在心中,一直没有忘记的记忆,此时重叠在一块,那一世,千惜同样是撞在节坊前,为的也是证明她的忠贞,而要扫除康弘康泽身上的骂名,那个时候,其实是他逼着千惜只能用这样决裂的方式。 千惜深深地吸着气儿,“妾身,妾身想要活着,好好地活着的。在以前的时候,活着想着能让爹娘和弟弟吃饱穿暖,可后来,我终究没有做到。再然后,有了阿弘和阿泽,他们是我的孩儿,我想让他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同样的也没有做到,反倒让他们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老爷,老爷别怪我们,老爷是心怀天下的人,可我们心里头念着的都只有我们自己的小家,求的盼的,也都是极其简单的活着。” 或是离得死亡近了,一些以前不敢说的话,此时说出来并不觉得有多难,千惜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若是,若是妾身撑不下去,还请老爷以后,看在妾身并没有让明家背上污名的份儿上,多宽恕宽恕他们。” “莫胡说,你会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明卓葳并不愿意接受千惜说的可能,可千惜摇摇头,“若是妾身能够活着,妾身断不会不想活,妾身,只是说万一,万一,还请老爷,老爷答应。” 紧紧地箍着千惜,明卓葳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害怕,舌头动了动,最后终究化成了一个好字。 听到这一句答应的话,千惜微微地一笑,心满意足,“多谢老爷。老爷定会得偿所愿的。” 死有轻如鸿毛,重于泰山,与其不明不白,受尽世人指点的活着,倒不如一搏,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且这一局,纵是死了,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了,将来,康弘康泽康回,都会因她这一表忠贞的一撞而受益,虽死尤荣,千惜更是无惧。(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大乱 那么多人亲眼见证了千惜撞在节坊前表明清白,那样的无畏无惧,再对比着呆滞的太后与代宗,显然是吓懵了,如此一来,越发显得千惜的难得,一时间传遍了天下。 相对于百姓关注代宗的失德,世家朝臣看得更长远的是,代宗如今连臣妻都能下手,只为了对付臣子,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显然世家与皇家的平衡已然打破。与此同时,原各地的流民叛军更打起了旗号,号曰诛昏君,清君侧,其中早年被代宗压下的纷阳之乱,再次爆发,为首的依然还是当初乱军的首领,原来,当初代宗并未平定流民之乱,只是与乱军首领谈和,并许下承诺,若夺天下,便将纷阳双手奉下。 可自代宗登基以来,却是言而无信,一再哄骗首领,直至今日,那首领得闻代宗做下如此失德之事,再也无法忍耐,再次揭竿而起,誓要将这无德无信的皇帝从皇位上揪下来。 朝中那有骨气的人早已走得七七八八,如今朝中俱是小人,纵是外头早已风雨飘摇,可又如何能从他们口中听到那些不好的只字片语呢。代宗气恼,尤其世家一个个俱是避而不见,代宗恨不得将他们都杀尽,可他手中无权更无兵,只能在宫中大哭不止。 明家早已紧闭府门,代宗反应过来曾派遣人前往明府,却遭明府将人轰了出去。世家之人,代宗欲辱明家在前,岂能怪旁人对他不敬。代宗心知,饶是再恨却也无可奈何。 “夫人醒了吗?”一阵轻语,生怕惊醒了屋里的人,里头的人,正是大难不死的千惜。 “老爷跟两位公子都在里头陪着,夫人还没醒。”桑婆与严婆细声地说着,很快地一阵脚步声传来,守在门口的严婆的桑婆都同时福身。“太夫人!” “你们夫人可是醒了?”莫氏点了点头,目光眺望着屋里的动静。微微皱起眉头。 “夫人尚未醒,老爷与两位公子都在里头。”严婆回话,莫氏意示她们掀起帘子,轻步地走进里屋。里头的明卓葳已经睁着眼看向门口,床上的千惜昏睡着,康弘康泽扒在床前,突然的动静让他们都一同醒来,一看莫氏。同声轻道:“祖母。” 莫氏摸摸他们的头,“这几日你们都累了坏了,快回去好好睡一觉。” 康泽摇头,“不,祖母,我们等娘醒了再走。” 两张倔强的小脸,让莫氏很是无奈,看向明卓葳,“你手上的伤未好,不为着孩儿们。你也该为自己想想,外头那么乱,你一个人顾着那么多人,若是有半点差池,那该如何?” “嗯!”明卓葳应了一声,目光更多的在千惜的身上,人都没动,这么明显的敷衍,莫氏亦是无奈。 “你父亲唤你去书房,既是不肯回去的。那你去一趟吧。”莫氏想起明崇的交代,催促着明卓葳,明卓葳点了点头,站起来捋平了衣裳。“好好照看夫人。” 冯芊芊与琥珀在一旁答应着,明卓葳轻步地离开院子,往明崇的书房去。 “来了!”明崇正在书房写字,挥笔如洒,一气呵成,明卓葳进来了也只望他一眼。又是低头写字,直到一幅字写完,这才停笔。 面对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儿子,明崇是骄傲的,“千氏即无性命之忧,往后要如何,你可想好了?” “我已布局多年,如今该开始收网了,天下再乱亦与明家无关。”明卓葳的神情流露的是势在必得。 明崇眉心跳动,“你的事情我并不多管,你亦心中有数。千氏,你欲如何处置?” 明卓葳看着明崇,明崇道:“她若死了,于我明家声誉岂非更上一层楼。” “不必,明家的名声够盛了,用不着借一个女人更上一层楼。”明卓葳很干脆地拒绝,明崇劝道:“如今千氏纵是死了亦无人诟病。” 明卓葳脸色一冷,“我要她活着!” “当日娶她非你所愿,你为明家受了委屈,如今明家已无须看人脸色,千氏一死,你尽可娶你欢喜的人入门,也算扬眉吐气。”明崇很是苦口婆心地劝道,明卓葳看了明崇一眼,却不想再解释,“千氏即嫁入明家,便是我的妻,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这些话,父亲不必再提。” 讶于明卓葳的断然拒绝,明崇并不放在心上,他只道明卓葳会想让千惜死,昔日因皇帝旨意,明家不能授人于柄,只得让他人中之龙,风姿卓越的大儿娶一弃女,现下千惜伤重,若此时死去,代宗逼死臣妻,更为天下人所不能容,明卓葳亦可另择心爱之人为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但明卓葳既不愿,不过一女子而已,明崇亦不曾挂在心上,只与明卓葳说起旁的要事。 他怎么会想要千惜死了,有些事情,发生过一次已经够了,现下的明卓葳,想要利用千惜安定内宅,也多千惜的身上得到一些大利,可这辈子,他就没想过让千惜死在他的前头。 自明崇的书房里出来,外头的天早已黑了,明卓葳站在走廊下,红红灯笼映照着他的脸,明卓葳捂着心口,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曾经为了明家,为了父母兄弟,他把自己变成一把剑,所有想要对明家不利的人,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当那一日,千惜带着他们的孩儿出现在京城,并成为了他的敌人时,因为被逼着娶千惜的耻辱,洞房的第二****便回京,丢下了千惜,他连千惜的模样都不清楚,更不曾想过,千惜竟然会怀有身孕,并将两个孩儿教导得那般出色。 许久没有尝过败迹,可他们却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折损了明家一半的人手这才挽回了局面。那两个孩儿与他的容貌相像,气质却是不同,这也是许多人并没有将他们联想在一起的原因。 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千惜的身份呢?应该是千惜不顾性命救了太后刘氏,前世那时还是皇后的人的时候吧,千惜的相貌与千默然极肖,身边的人随口说了一句,明卓葳再看到那两个孩儿,便有了答案。 用计使了千惜相见。千惜亦并不曾故作隐瞒,一口承认了她的身份还有两个孩儿的身份。之后,之后……明卓葳目光阴沉,不愿再想去。想起自己曾经犯下那样愚蠢的事儿。 “爷,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如珠欢喜地跑来,告知明卓葳这个好消息。明卓葳惊怔之后,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样放松,宛若得尽天下的笑容,惊艳了如珠与刘福。刘福是自小跟在明卓葳身边长大的,自家主子这样的笑容,他可也是第一回见到,明卓葳整个人都似柔和了下来。 明卓葳顾不上他们的表情,越过他们疾步行往院子去,看到千惜靠在床边,虚弱地喝着水时,明卓葳觉得那揪痛的心感觉到了暖意。慢慢地平和了下来…… “父亲,老爷!”康弘康泽等人纷纷请安,明卓葳走到床前,坐到千惜的身边,千惜冲他一笑,明卓葳接过一旁冯芊芊给千惜的水,一口一口地喂着千惜,千惜想要道谢,明卓葳抚着她的脸庞,“好好的。” 千惜点了点头。头一歪的,又睡着了,明卓葳的心一紧,伸手探过千惜的鼻息。虽是微弱,却是还有的,明卓葳搂紧了千惜的身子,再一次庆幸这个女人能够活着。 ***** 千惜这一撞,命悬一线,明家也因此而摆脱了代宗的纠缠。纵是外面再乱,代宗却无颜再让明家人为他再出征平定。明家紧闭府门,并不见客,平日除了采办之人,也无人出入。暗中明卓葳却指派了康弘康泽离京,甚至还让人护送明崇与莫氏等人离京。而他在千惜醒来后,罗大夫言道千惜可移动,便以千惜需以温泉静养为由,带着千惜当明正大地走出了京城。在无人知晓之时,明家却已是一座空府。 当京城也有了民乱,一群又一群人叫喊着昏君无道,昏君退位,不知何时,就连京中的禁卫,皇帝的禁军亦所剩无几,一群人将皇宫团团地包围住,代宗哭喊着让人去求明家,求他们来救他,得来的却是明府已是一座空宅,里面已经无人,甚至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代宗心如死灰。 史书记载,元代宗失尽民心,为百姓逼退于宫中,后与其母刘氏****于宫中,元朝自此而亡。群雄并起的年代,由此开始。天下之乱,随着代宗之死,自立为王者不计其数,凡得一城一池者亦可称王,百姓深受战乱之祸,原是天灾不断,如今又有人祸,百姓深受其苦,却莫可奈何,只盼天降贤主,平定天下。 但这一切千惜并不知晓,从明卓葳带她离京之后,罗大夫道她需静养,最忌劳心伤神,外头的事都被明卓葳下令不得告知于她。 而他们现在所在之地,正是当初陆家村那处无人敢进的深山老林,此时这一片一片以丛林为据之所,明卓葳建成了一处大城堡,高墙筑起,处处皆有戒备,方圆几千里,却早已是为一城。 里头的水田旱地,一片接一片,完全可见城中人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千惜是只听着冯芊芊说起这里的人的日子,这城的事儿千惜亦知晓一二,当初这一片开荒的时候,正是陆家村的父老乡亲帮忙的,种田耕耘,千惜也出了不少提高产量的法子,正是有着高产量做基础,明卓葳才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把这里建成了一座不逊于大元城,甚至京城的繁华城池。 “夫人你是不知道,外头兵荒马乱的,哪里有我们这里的安稳日子,咱这城里的人,可是对老爷和夫人感激戴德了,恨不得将老爷和夫人供奉起来。”如梦是个喜欢八卦的人,离开了京城之后,外头的八卦如梦说不得给千惜听,也就只好把这城里好玩的事儿说与千惜,也让千惜开心开心。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不消说千惜是脑袋上破了个窟窿,除了静养,也唯有静养,千惜也觉得自己精神也是越发的不好,动不动就犯困。她这心里也有数,她这豁出去捡回来的一条命,是要得好好地养才成了。 “夫人,往日听到耕种都是一年一季,你是怎么弄成一年两季的呢?”如梦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的,深知民以食为天,老百姓一年到头所求的不过是四季温饱。可若是好景光也就罢了,总能勉强糊口,若是遇上天这为人祸的,却得卖儿卖女,方能存活。 “只是粮种不同罢了。”千惜也并不隐瞒,种田的事儿,以往只是听说了些,并不算懂,但这些年下来她都是跟着种田打交道,一些原只是理论上的事情都靠着实践来渐渐地落实了, “一亩地里,总有一些粮长得特别好的,长得好的,收成也好,挑着这些好的出来做粮种,日复一日,好粮种越多,粮种也会越来越好,周而复始。只要把握好播种的季节,保证田里的水源充足,一年两季并不难,难的是用心。”想到二十一世纪的水稻杂交之父,那位伟大的的老人,用了一生才研究那样高产量的粮种,推及整个中国,让整个中国人都为之受益,她做的不过是凤毛麟角。 如梦还是第一次听到千惜这样谈起种田的事儿,满眼都是崇拜,“夫人不但会管家,连种田都那么厉害。” “只是学着做,称不上厉害,真正厉害的是陆家村那位陆老爹。”千惜说得诚心,她不过是提出些理论上的东西,真正研究出来,并实践落实的是陆老爹。 如梦笑道:“这位陆老爹奴婢早就听闻了,现下他也还在种田呢,不过大人吩咐了,不管陆老爹想怎么折腾水田都成,只要保证粮产。陆老爹乐呵呵地答应了呢。” 千惜微微地一笑,想到自己曾让那位亲切的老者帮助她,他连想都不想地答应了……(未完待续。) PS:  设置了定时发布,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行…… 第九十五章康回(上) 一别却是多年,有许久未见过陆老爹了,陆老爹待她的恩情,纵是她粉身碎骨亦无以为报。 “陆老爹还能求见过夫人呢,只是当时夫人还在昏睡,大人推了,不过后来大人与陆老爹聊了许久,大人还有些不虞。”如梦又想起了另一回事儿,千惜一笑,并不曾放在心上。陆老爹虽不懂朝事,亦不懂那许多大道理,但民以食为天,他做的事儿,比起那些辅佐一代帝王的人都不遑多让。 而明卓葳想要有粮食做为最坚硬的后盾,就绝不会对陆老爹动手,不仅不会,还会保护陆老爹。 “大人。”此时又是冷冬来临,外头大雪纷飞,千惜的屋里头烧着炭,整个屋里都是暖洋洋的,只因千惜变得有些怕冷,明卓葳吩咐了屋里不可断炭,其他的事儿,根本没给千惜反对的余地。 千惜纵是不曾出门,外头的事儿知道的不多,可那一轮接一轮的天灾,还有流民,外头乱成什么样早已可以想像,似她这般终日用炭,何其的奢侈。 “好些了吗?”明卓葳披着一身雪霜进门,脱去了披风,站在火堆前烘暖了双手,待身上的冷意散去,这才走到千惜的床前,“今日好些了吗?” “好些了。”千惜柔和地回答,如梦在一旁啪啪啦地接话道:“夫人今日比昨日喝多了一碗粥,还少昏睡了一个时辰,罗大夫来看过,说夫人的体力渐渐的恢复了,只需静养便无大碍。” 日复一日的问答,还有如梦的补充,千惜只是轻笑着,明卓葳挥手让她们都下去,屋里头很快只剩千惜跟明卓葳夫妻。明卓葳凑过头去亲亲千惜的脸颊,“快过年了,父亲会带阿回一同回来过年。” 好几个月没能见到几个儿子,千惜可是真想他们。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康回,千惜顿,“阿弘跟阿泽会回来吗?” 康弘康泽,他们正在浴血奋战。过年……明卓葳想到这里,看着千惜企盼的眼睛,“他们也会回来的。” 不意外地看到那双眼睛迸发的光芒,明卓葳忍不住亲吻了千惜的唇,这些日子因着千惜的身子。他一直忍着并不碰她,此时有些动情,可最后想到罗大夫的叮嘱,却不得不离开千惜的唇,将她按着靠在他的胸膛,小心的并不敢碰到千惜的伤口。 “千家人也会一同前来,你要心里有数。”过了许久,直到欲望完全平息下来了,明卓葳这才开口补充了这一句,原精力便尚未恢复的千惜乍听这一句。呵呵,真想呵明卓葳一脸。 “千家为何至此?”千惜沉下心来,总不会以为千家人会莫名奇妙地突然表示要来看望他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对于无利不起早的千家人来说。 明卓葳摸过千惜的发丝,“那是因为千家的兵已所剩无几,如今的他们,并无自保之力,这一切,都是你那亲哥哥一手造成的。千公纵是千般不悦,亦不得不认了,且另寻机会,好东山再起。” 千惜一听。很是幸灾乐祸,千辉那不靠谱的可不是一两日了,这么狠狠地坑了千家一把,她可真是很高兴很高兴啊!“那他们前来,却是有求于老爷?” 千惜可是没忘记重点,明卓葳道:“正是如此。千公或许也还想从你那里得些粮食。” “我?”千惜对这一点很是诡异。怎么会是她呢。明卓葳并不吝啬为她解获,“想要从我手里拿粮,需得给出对等的筹码。你不同,你有粮,又并非政家,问你要粮,可比问我要轻松许多。” 换句话来说,其实是柿子专挑软的掐,千惜在千家人看来就是一颗软得由他们任意掐的柿子。千惜真是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她可从来没有因为千家得过什么好处,现在千家落魄了,倒是想着从她这里占便宜,未免太可笑了吧。 千惜不想说话,明卓葳道:“今非昔比,往日他们瞧不上你,如今你也尽可瞧不上他们。” 这话听得真是太合心意了有没有,千惜是一千个一万个认同明卓葳的话,不过,“千家还有什么是老爷想要而不得吗?这样好的机会,错过了未免可惜。” 听到千惜所言,明卓葳脸上的笑意再无法掩藏,“你能为我着想,很好!” 千惜一脑门的黑线,其实,她只是觉得既然她要借着明卓葳的势来甩千家人的耳光,那什么,也应该适当地问一句可以帮明卓葳做些什么,这样到时候借起势来,她也心安理得。明卓葳这样误会,千惜当然不会傻得去跟明卓葳解释,只是低下头,由着明卓葳脑洞大开。 “千公善卜,现下的千家,也唯有千公可用。他那一身本事,既无法传授子孙,不若教给阿回。”明卓葳说出自己的打算,还跟康回有关的,千惜也就打起了精神听着。 “要阿回学占卜吗?”千惜印象中所谓的占卜=神棍=骗子,让康回去做这样的事儿,千惜不敢想像。“所谓占卜星宿,当知天下之事,通天地之灵方可成。阿弘阿泽都选好了他们要走的路,阿回随千公学习,纵然不能学到千公的本事,但有一成,亦足矣。” 兄弟之间,涉及不同,自小而定,待他们长成亦少了许多的纷争,将来……那些打算,如今未成,明卓葳自然是不会同千惜提起的,但千惜却脑子一转,有些明白的明卓葳如此安排的深意,出发点总是为了孩儿们好,那她更没有说不的理由。 “是!”千惜答应着。明卓葳意味深长地看了千惜一眼,他曾经最恨的是千惜的聪慧,总能猜透他的下一步,明白他的想法,但如今却完全不同了,对于许多女人似是很遥远不可想像的事儿,千惜却是一点就透,还会配合着与他一起实行。就这样的女人,谁又能替代呢。 若是千惜得知明卓葳的想法,只怕要冷笑一声,直道明卓葳这是接二连三地撞到了不正常的女人。如上官邀月,所以被吓到了,一见到她这正常人就觉得十分的稀奇…… 一如明卓葳所说,年二十三。明崇莫氏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来了,康回几个月里高了不少,一见千惜立刻飞扑过来,还是明卓葳拎起了他,黑着脸道:“你娘亲伤未痊愈。不可冲撞。” 康回一听可是精神一抖,急急地问,“娘亲,娘亲,你的伤还没好吗?” 千惜的头上还缠着绷带,若不是明崇与莫氏回来,明卓葳还不许她出来,不过,这会儿就算出来了,那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怕千惜受了凉。 “快好了,阿回有没有乖乖听祖父祖母的话?”千惜拉过康回的小手,细细地询问,康回点头,“有的,阿回乖乖听祖父祖母的话,娘亲,还痛吗?” 伸出手想吹吹千惜的额头,千惜的心都要化了,握住康回的手。“不痛了。” 康回嘟着小嘴盯着千惜,摸摸千惜的头,“娘亲,我有跟祖父学了兵法。可好玩了,我说给你听。” 千惜点头答应,康回可是欢喜了,明卓葳余光瞥到,当然也不会忽略明崇身边的千家人,千默然狠狠地刮了妻儿一眼。转向明崇却笑道:“他们母子感情甚好。” “当孩儿的哪有不喜欢母亲的,不过是当娘的太狠,生生逼着子女不认罢了。”莫氏幽幽地接话,“阿回这孩子啊,一天不知得念叨你几回,若不是硬拦着不让他回来,他早要自己回来寻你了。” “辛苦父亲母亲了。”千惜真心诚意地跟明崇莫氏拜谢,莫氏笑道:“我明家的子孙,再苦再累也值。” “祖父祖母,以后阿回长大了,也会像孝顺爹爹娘亲一样孝顺你们的。”康回适时地蹦出这一句,莫氏听得欢喜地上前捧住康回的小脸,“哟,我的小阿回啊可真是懂事。” 狠狠地亲了一口,康回不好意思地脸红低下头,千惜眼中尽是笑意,可千家人的脸却是越发地黑了。 “父亲,千公,请坐。”还是明卓葳开口请了明崇与千默然入座,算是打破了千家人那尴尬的局面。几个月不见,千默然苍老了许多,此时换上了一身黑衣,更显得冷冽。 莫氏也留着脸给金氏,同样请她入座,千惜牵着康回的手,立在莫氏的身后,表示要伺候。莫氏道:“你伤未痊愈,虚礼就免了,坐下好生歇着吧。” 千惜看了明卓葳一眼,明卓葳点了点头,千惜这才冲着莫氏福身道谢。莫氏更显得高兴了,原以为儿子看重儿媳,将来定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但千惜的言行举止俱以明卓葳为主,以往如此,千惜在节坊前那一撞,为天下所推崇,千惜许要变了,但如今这一看,这让莫氏可是放心了。 千惜坐在莫氏的下首,察觉到一道忌恨的目光,一看,却是站在金氏后头的千辉之妻,此时她似是有些颤抖,千惜一扫过去,她又挺直了背,不肯示弱,千惜无语,她这哪里的自信觉得她拿她当对手呢,如此故作坚强,十足的傻蛋行为好吧。 千惜从来不是多管闲事儿的人,转过头去,与康回低声地说话,询问他这几个月的吃穿用度,都去了哪里,康回一五一十的说,在说到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场面时,显得还有些激动。 “娘亲没有看到,好多的官兵报粮食,我和祖父祖母回来的时候,幸好有爹爹派给我们的侍卫,不然都要走不掉了。我看到饿了的小孩儿,还想给东西他们吃的,可是祖父都不许,我问祖父为什么,祖父还不肯告诉我,只说如果我要给粮食小孩儿吃的话,就要把我丢出去。后来,我看到有一个大姐姐就是给了一个包子给一个老人家吃,然后所有的人都涌了上去把那个大姐姐的粮食都抢光了,还有人打了那个大姐姐,我才知道祖父的意思。”提到这让康回十分难过的话题,康回十分的沮丧。 千惜有些心疼康回那么早的就看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多丑陋的东西,可她又不能护着他一辈子,“那,阿回知道为什么祖父不让你把粮食给别人?” 有些话,千惜依然地问,康回低着头,“因为,因为我们的粮食给不了那么多人,如果给了他们,我们都要饿肚子。” 说到这里,康回有些想要落泪,千惜摸摸他的小手,“没事儿的阿回,以后只要我们努力让所有的人都能吃饱穿暖,那同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可以这样的吗?”康回眨了眨眼睛,闪着亮光,千惜道:“当然,你看你爹爹,还有你大哥二哥,他们都在努力地为了这个目标努力,阿回也要加油。” 康回眨巴眨巴眼睛,重重地点头,“嗯,我会,我也会跟爹爹,会跟大哥二哥一样努力的。” 想到了什么,康回挣开了千惜的手,冲到明卓葳的面前,“爹爹,我会努力地学本事,等我长大了,帮着爹爹和大哥二哥,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再让他们无家可归。” 如此的雄心壮志,不说明卓葳,就是千默然跟明崇也是十分诧异。千默然问道:“是谁教你的?” “是娘亲啊。爹爹,你会教阿回吗?阿回会很听话的,阿回所有的金子都给爹爹。”康回想到自己从小存的小金库,渴望地望着明卓葳。明卓葳弯腰将他抱起,“阿回的金子自己留着,阿回想学本事儿,爹爹都会教你,等着阿回学好了,让天下的百姓都吃饱穿暖。” 得到明卓葳的答应,康回欢喜地直点头,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千惜,千惜冲着他温柔地笑着。千默然打量了康回许久,“我一身观星占卜之术后继无人,让阿回随我学习如何?” 这原是明卓葳欲从千默然那儿想要得到的,不想千默然竟然主动开口,明卓葳低头询问康回。 “阿回想跟千公学本事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康回(下) 打量地瞧着千默然许久,直看得千默然都有些莫名,只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当,检查了一番,并无不对。康回回头冲着明卓葳道:“爹爹,我不要跟他学。” 哎哟,千默然第一次兴起了收徒之意,可惜人家看不上他。 “阿回,不得无礼。”明崇板着脸喝斥一声,康回却挺起小胸膛道:“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未修,家不齐,谈何治国平天下。” 定定看着千默然,康回再接再厉地捅刀,“大哥说,为男子者,自当爱护妻儿,断不能受人蒙蔽而让妻儿受尽委屈。若非男子无用,何以让妻儿流落在外,受尽苦楚。阿回不懂大哥话中之意,但是阿回知道,爹爹一直爱护娘亲,不会让别人欺负娘亲,让哥哥们和我受苦。” 天真无邪的一席话,直说得千默然羞愧万分。康回道:“而且,他们都不喜欢我,我才不要跟他学东西。” 小手指着金氏与千辉夫妻,康回很是坚定地重申,明卓葳拍拍康回的小屁股,康回立刻抱住明卓葳的脖子,“爹爹,我跟你学,我会好好听话,爹爹如果没空,我跟大哥二哥学本事也可以,不要把我丢给不喜欢娘亲,也不喜欢我们的人好不好?”扭着小身子直撒娇,千惜当然不会拦着不让儿子帮她出气啊!康回如今还小,童言无忌的,谁和他计较,那才是他的不对。 千家人那一脸嫌恶的样子,她是永远都不可能忘记,明明是因为他们的错误而导致她的流落,他们却要将这错误推到她的身上,只恨不得她死在了外头,而不是吃着穷苦人的米粮长大。 以往千默然没回来,两看两相厌的,他们交际很少,千默然回来之后呢,这个男人有着自己的心思。看着千惜有用便想着要将千惜拉回千家,只道千惜是那挥之则来,喝之则去的? “哎,虽是童言。却说得不错,都是我的不是,若非我治家不严,小惜不会流落在外,不会吃尽苦头。纵是回京,亦不曾受过千家半点恩惠,倒是千家,屡屡受她恩惠。”千默然说起此事,亦不曾遮掩,“小惜,千家愧对于你,我亦曾想过要补偿于你……” “爹爹,所谓的补偿就是要多送金银珠宝吗?可娘亲不差这些东西啊!”康回再次插话,千默然苦笑道:“我欲收你为徒。授你一身本事作为补偿你娘可否?” 康回直接地摇头,“不可不可,为人子者,不可为己而置父母于为难之境。” 第一次,千默然尝到聪明的孩儿的弊端,这一路行来,因着康回年幼,他并未将康回放在眼里,却是不想,好好的局面。却这被康回搅得天翻地覆。 “千公一行赶路多有辛苦,客房已备下,旁的事儿,都待千公歇息好后。再作商议。”明卓葳似是没有听到自家儿子的话,依然客气有礼地请着人将千默然一家带下去好好招待。 就剩自己人的,明崇一指弹在康回的额头,“臭小子,小小年纪,心眼可不小。” “祖父且莫乱冤枉人。”康回摸着被弹的额头。大声嚷嚷,明崇冷笑一声,“若非千默然是年长,而你又太小,一句童言无忌,让他不好跟你计较,否则依千默然的小心眼,非要记恨我们明家一辈子不可。” “父亲,今非昔比,千家不再是昔日与我们明家平起平坐的千家,明家,也不再是那由人搓揉的明家。”明卓葳一锤定音,也将明崇要说的话都给咽回去,不过,明崇终还是小心地提醒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千家虽是落魄了,有千默然在,亦不可小觊。” “我心中有数。”明卓葳回答,明崇也不好再说什么,携莫氏往早已备下的院子去。 明卓葳拎着康回回到院子就直奔书房,只道千惜要好好休息,出来了半日,千惜确实有些困了,便也不拦着,只吩咐底下的人备好点心茶水,康回想是也饿了。 不过屋里头,明卓葳坐着,康回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时偷偷看看明卓葳一眼,像是个受气儿的小媳妇。明卓葳呢,坐着直盯着康回,也不说话,看得康回是头皮发麻,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蹭蹭过来,拉扯着明卓葳的衣袖,“爹爹,我,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 明卓葳抬了眼皮瞭了他一眼,“你也觉得自己有不对的?” 康回,康回咬着唇,最后豁出去了一般,“京城里的时候,我总听到有人在背后偷偷说着娘的不是,说娘是千家不要的弃女,一个猎户养大的,偏偏穿着绫罗绸缎,也抹不去身上的贫民味。明明娘亲很好,他们为什么非要揪着娘亲在哪里长大的事儿说。” 挥着小拳头,康回是极其的不忿,明卓葳道:“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娘往日受的苦难,在你娘嫁入明家之后都已经了结,旁人的闲言啐语岂可放在心上。” “可娘亲那么好,明明是千家人对不起娘亲的,他们还总是一幅看上娘亲的模样,着实可恨。”康回并不隐瞒自己真正的想法,这会儿鼓着气儿,显然是气得不轻。 “那又如何,千家纵是你娘亲的家,但纵是父母,也未见爱护子女,京中有多少卖儿卖女求荣的,你亦曾耳闻。千家不想认回你娘,因你娘已长成,他们只怕你娘坠了千家的世家之名,这原是很正常。你娘都不在意,你不该为此而当众落了千公的脸。”明卓葳说得轻描淡写,可于康回却是一大冲击。 “爹爹并不觉得千家对待娘亲的态度不对吗?”康回捉住重点,侧头询问明卓葳,明卓葳点头,“不论情感,只道事实,千家所为,并非那样难以接受,世家的颜面,尊严,比任何的亲情都要值钱。若非这些年来你娘所做所为颇有世家之范,千家早已明告天下,将你娘自千家除名。” 康回动了动唇,想要说出明卓葳说的有些不对。可一时之间,又都说不出来。“父亲所言不假,但这世上,情比颜面尊严本就更重,所谓世家慕名爱利。本是倒末本置,实不可取。”康弘风尘仆仆而归,推门而入,一字一句,敲在康回的心弦。 “大哥。”康回很是欢喜康弘的回归,立刻飞扑过去,康弘将他抱起,露出了笑容,对着明卓葳道:“父亲教导阿回,也须从细微入手。何必让他小小年纪便追名逐利,不通人情。” 康弘的气势与明卓葳不相上下,这一两年的历练,让康弘成长得极快,父子俩并立,明卓葳似一把暗藏光芒的宝剑,康弘更似一汪水,润物无声,却让人难以移目。 “事情都办妥当了?”明卓葳并不接康弘的话,岔开了话题。康弘也不逼迫,顺着明卓葳的话道:“办妥了,娘亲许多未见我们,定是想念。是以我早早地赶回。” “大哥,那二哥呢,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康回事没忘康泽,追问着康弘。康弘捏了一把他的小脸蛋,手感不错,拍拍他那脑袋瓜。“这三五日,定能在除夕之前回来。” “哦!娘亲若是知道了,定是十分欢喜。”康回欢呼一声,这会儿总算是有个属于他年龄的模样了,康弘摸摸他的小脑袋,明卓葳由着他们互动,在桌上的棋盘,落了一颗子。 “我这刚回来就听说我们小阿回给咱娘亲出了一口恶气儿。”康弘虽是问着康回,目光却有些挑衅地冲着明卓葳,明卓葳并不放在眼里,他这会儿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能让千默然支持他? 康回呵呵地笑着捉着脑袋,“大哥,我就是说了心里的话,不过,千家人的脸色可难看了。” 昂着头那求表扬的样子啊,让康弘止不住地笑了,“好,真是好样的啊!往后可要更厉害些。” “咳咳!”明卓葳这警告的声音响起,康弘笑欢了,康回咧着嘴笑,“千家想要收我当徒弟,我还拒绝了呢。” “千默然想收你当徒弟,教你本事?”康弘可没有听漏,眼睛有些变幻莫名地问,康回点头,“是啊。” 康弘沉静了下来,定睛看着康回,“看来千家的处境很不好啊,当然也不排除千家是想示弱,扮猪吃老虎,想着借我们明家的势,东山再起,若是能够把明家给吞了,那当然更好。” 抬头看了明卓葳,明卓葳连眉头都不动一下,康回为难地捉着脑袋,自家大哥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他都懂,可这连着一起,康回是一知半解,但那意思,似乎不甚好呢。 “大哥,千家的人都不是好人,那我们把他们全都轰了我们家吧。”康回能想到这样直接粗暴,也是断根的法子,确实挺好,但是…… 康弘轻轻地笑了,“阿回,大哥今天要教你的是,就算你不喜欢一个人,那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你不喜欢他,相反,若是能学会那人身上的本事,变成你自己的本事,那便是最大的成功。” “大哥的意思是让我跟千家的人学本事吗?”康回这会是明白康弘的意思了,又有些不确定。 康弘点头,“对,千默然的本事儿,确实无人可及,占卜预言,是为逆天之事,非人人可能,既然千默然开口那收你为徒,显然你有资本,既然如此,不论你将来能不能学到千然的所有本事,但若能有一成也足矣。” 康回眨眼,“他那么厉害吗?” “是,虽然这个男人对我们娘亲算不好,不过,他总是有几分真本事儿。”康弘是真诚地开口,康回低着头有些为难,康弘也不催促他,反倒是跟明卓葳说起正事儿。 “父亲,现下各王纷纷自立,父亲打算何时动手?” “现在还为时过早。”明卓葳不紧不慢地开口,康弘皱起了眉头,“我们如今粮草充足,兵强马壮,此时不动手,待各方势力壮大,将来岂非更加吃力?” “一年的光景,于大事无碍。”明卓葳十分肯定地说,若是此时平定天下,一年后,天狗食日,彼时人心未稳,再有余孽未除,只怕他那时更要花费一番心思,而成效…… 康弘打量着明卓葳,明卓葳由着他看,却半点神色都未动,康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不愿再多说。一年的时间,他也能做更多的事儿,于他有益。 “大哥,我都已经说了不要跟千家人学本事了,现在突然哪他们说想学了,岂非让他们看轻了?”思索了半天,康回憋出了这么一句,引得康弘轻笑,“你倒知道要面子。” 康回不好意思地捉着脑袋,以为他小就不要面子嘛,当然不可能。 “不急,千家人如今有求于我们明家,只要一日我们明家还能让他们借势,他们就必定会乖乖地听我们的话,你若愿意的,父亲会为你办妥,只会让千家求着要收你为徒。”康弘很是肯定地冲着康回说,康回惊叹地看向明卓葳,明卓葳道:“你可是想好了?一但决定了要入千家学本事,你便不能反悔。” 这是恐吓吗?康回缩了缩身子,可随之一想又挺起了胸膛,“想好了,我要学会千公所有的本事,把他打败,绝不反悔。” 明卓葳的目光变得柔和,他的孩儿啊,岂会不懂得什么对他们更好,他们都会选择一条他们认为对的路,一往直前,绝不反退。或许,这也是千惜的身上有着这样的特质,所以与她十分亲近的孩儿们也都学了她的性子,但这样的孩儿们更无畏,更勇敢。 “好,我会为你安排妥当的。”明卓葳答应下了,康回立刻开心地拍马屁,“爹爹真好,爹爹对我最好了。” 可惜了不是个妹妹,若是妹妹的话,软软香香的,定是更可爱。康弘内心的动荡不可言及。 康回回过头也冲着康弘一笑,康弘手痒地再次揉了一把康回的脑袋,弟弟也很好,顶天立地。(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筹码? 并不意外,看到康弘的回来,千惜更是欢喜了,瞧了明卓葳,这个男人向来言出必行的,想是过不了几日,康泽也要回来了。孩儿们平平安安的,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儿了。 千惜也不知道康回与明卓葳谈了什么,明卓葳又是如何与千默然开口的,最终却是康回正式与千默然学习,至于学习的内容呢,千惜不得而知,康弘暗有所指让千惜只管好好地休养,旁的事儿,她的仇,都有他们帮她报,不必也费心伤神。 或许他们父子里骨子都是一样的强势的吧,面对千惜,都表示出会照顾好千惜的模样,而让千惜放下一切,静心休养。可是,许多的事情,哪里是不想就能忽视。 “夫人,夫人,几位舅老爷和舅夫人来看您来了。”几年下来,赵槐夫妻帮着千惜打理农庄的事儿,赵柏倒是学起了做生意,三年前亦娶了新妇肖氏,肖氏长相并不出众,亦是出生于农家,性情温和识理,这几年夫妻二人相处得也十分和美,早前生下了长子,现下都有三个多月了。 至于赵小宝一直读书考举,中了举人之后,却不曾更进一步,一年前娶了出身绝户的姑娘骆氏。赵家的兄弟俱是夫妻和美,妯娌相处也甚是和谐,他们兄弟的感情也越发的好。 城堡的建成,赵槐兄弟或多或少亦在其中有所出力,明卓葳也甚给千惜脸面,府里府外的,人人也称他们兄爷一声舅老爷,并无半点的敷衍。如今他们俱在城中定居,千惜随明卓葳来了之后。往日不常走动,又因她需静养,如今见面倒也甚少,今日却是大年初一。 “大姐!”男女六人齐刷刷给千惜见礼,千惜笑着招呼他们过来,“来,今儿个拜年的。这是你们的压岁钱。” 赵小宝哭笑不得地道:“大姐。我们都多大了,哪里还能拿你的压岁钱。” “说什么傻话,我是你们的大姐。只要有我在这一日,这哪一年的压岁钱也少不了你们的。”不管是多大的人啊,都希望能被人当成孩子那样的宠着,哄着。赵阿木他们不在了,她的弟弟们。她想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能够让他们不管何时何地,去到哪里,都有退路。 “那谢谢大姐。”赵槐一开始还有些羞愧的样儿。一听千惜说完了,倒是伸手去接了,有他打头。其他人也是纷纷地接过。千惜道:“还有小壤的一份,你们给上壤带上。” 赵柏示意肖氏接过。道谢:“大姐总惦记着我们。” “我不惦记你们,还有谁惦记着你们。这此年,你们都辛苦了,看着你们都能好好的,兄弟和睦,夫妻恩爱,爹娘在天有灵,定也十分欢喜。我们家可没有纳妾蓄婢的规矩,可不许好的没学,尽学那些坏的。”千惜说到这一句,盯着赵小宝看了一眼,赵小宝很是哭笑不得。 “大姐,我不是那样的人。”赵小宝委屈地为自己说一句好话,千惜道:“往日的事儿我不管,你心里有数。” 赵小宝呢,摇了摇头,“大姐,你放心,我定不会委屈了思儿。” “大姐的身子好些了吗?伤口愈合了吗?”赵柏插话询问,赵槐赵小宝也紧绷着身子等答案。 “好多了,你们不必挂心。”千惜很是受用他们的惦念,微笑着安抚他们。 “娘亲!”康回穿成小金童般的冲了进来,在他身后的是康弘和康泽,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娘,舅舅,舅母!”康弘康泽像的模样做出同样的同作,怎么看都赏心悦目。赵槐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阿弘阿泽已经长成男子汉了。” 康泽大笑,“那是自然!” 这傲娇的小样,逗得千惜一笑,康回已经跪在千惜的面前,“孩儿给娘亲拜年,娘亲福寿安康,欢欢喜喜!” 千惜拿出一个大红包,“阿回乖,压岁钱拿着。” “谢谢娘。”康回接过红包,眉开眼看了,千惜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招呼着康弘康泽上来,也给了他们两个红包,康泽摆手道:“娘给我的那一份给阿回存着吧,小财迷家家的,让他多存着点,来,阿回。” 拿过直接往康回的手里一塞,康回更是乐得道谢,眼巴巴地看向康弘,康弘一笑,红包也放到他手里,康回更是乐不可支了,一屋子的笑声传得老远,千辉带着其妻蒋氏站在院前,一张脸黑得跟煤炭一般,蒋氏轻声地道:“夫君,枉父亲让我们前来看望她是否安好,她倒是不争气的跟以往那猎户家的人凑一起。” 千辉回过头去横了蒋氏一眼,蒋氏惧怕了退了一步,吓得脸色煞白。千辉一阵冷笑,挥袖转身欲走,正好看到明卓葳迎面走来,黑色的劲服更显得明卓葳的气势逼人,昔日他们曾是并列京城的公子,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明卓葳已远远走在他的前面…… “千公子,千夫人。”刘福笑盈盈地见礼,蒋氏也站在千辉的身侧朝着明卓葳福了福身。明卓葳看着千辉何尝不是恍若隔世,前世的他与千辉相互合作亦相互防备,自然也不会放过咬死对方的机会,可这一世,在千辉甚至没有成长之前,他却已经将千辉毁了。 明卓葳紧了紧拳头,千辉道:“娶了这个的女人,由着她这样的活着,你苦心吗?”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明卓葳将千辉忽视到底,千辉道:“一个被别人用过的女人,你也能容着忍着?” “千辉,祸从口出!”这般侮辱千惜的言语,触及了明卓葳的底线,明卓葳出言警告。千辉冷笑一声,“天下谁人不知,代宗看了那么个女人,果然是肤浅之极的人。看上这样的女人,莫怪连皇位都保不住。” “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你打落尘埃。你千辉的名声,如昔刘阿斗,人人在说起你时,更会讥讽一声。道你连一个猎户养大的女人都不如。”明卓葳不愧是了解千辉的人。一脚就踩在千辉的痛处,千辉气得全身直发颤,喝道:“放屁!” 逼近明卓葳一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千惜能做那么多的事儿,背后都有你的手笔。” 明卓葳再一次地确定,如今的千辉已经毁了。连败在什么人的手上都不知道,注定了千辉再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明卓葳并没有与千辉解释的意思。越过千辉就要往院里去,千辉伸手就要拦住他,却闻得一声喝道:“放肆!” 这熟悉的声音,千辉一看。却是千默然与金氏一同走来,千默然黑着一张的脸,千辉收回了手。明卓葳已朝着千默然抱拳,“千公。” 千默然冲着他笑着点点头。转头一对千辉却又是另一个样子,默着张脸道:“与卓葳赔礼。” 千辉的脸色立刻黑了,明卓葳宽宏大量地道:“千公不必如此,我与阿辉自小成大,此许琐事儿,不必挂怀。” 明卓葳这越是表现得大度,千默然这心里就越是气闷,偏偏他那傻儿子听不出人家话中的真假,这会昂着那头表现得似是个傻子般,努力吸吐了几口气儿,千默然才能忍住大过年的凑千辉一顿。 “我说了,与卓葳赔礼。”千默然再次强势地开口,这会儿千默然是万分的懊悔啊,当初他就不该在千辉学有所得时,就想着将千家交由他练习,如此由着他快些成长,好了,如今千辉岁数是长了,可这脑子与处事的能力却退回去了,比起以往更不如,更不要说与明卓葳相提并论。 千辉硬着脖子道:“父亲,孩儿不知错在何处,明卓葳侮辱孩儿,孩儿要讨个公道,何错之有。” 一听这话,要不是由始至终千默然都听到他与明卓葳的谈话,只怕是要相信了他的话,一股子涌上心头,千默然哪里还能顾着他的面子,直接道:“卓葳侮辱了你什么?骂你蠢那是骂对了,小惜是你的妹妹,自小流落在外受尽委屈,你不爱护她便罢了,竟然处处出言羞辱于她。她若真有不好,难道千家就能置身事外?” 劈头就是一顿臭骂,千辉恨恨地刮了明卓葳一眼,明卓葳冷笑一声,压根没把千辉这毫无杀伤力的眼神放在眼里,只冲着千默然道:“千公不必动怒,阿辉尚且年幼。” 千默然险些要吐出一口老血,年幼,千辉还年幼,就差没当人祖父了。噢,不,千辉至今还无子无女,纵是姬妾不少,可千家的后代,如今连个蛋都没有。 一想到这儿,千默然神色更是不善了,“年幼,家不成,业未立的,没当人祖父,还年幼?” 明是劝,暗是浇油,明卓葳是做得一点压力都没有,“说来当日千诺曾为阿辉诞下一子,只是昔日想着阿辉姬妾众多,千诺那样德行有亏之人,所生之子嗣入不得千家的门,这些年,明家倒也养着他们母子。” 明卓葳丢出这一句,场面一片死寂,齐刷刷地盯着明卓葳,明卓葳在对他们灼热的目光,很是淡定,金氏已经激动地问出众人最关注的事儿,“你说,千诺诞下了辉儿的子嗣?” “千诺被送到明家时,大夫检查确实有了一月的身孕。”明卓葳一点也不在意地为金氏解释,金氏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紧捉住千默然的手,此时是等着千默然的反应,毕竟,此事关系重大。 而千默然,自家自知自家的事儿,千家因他透露天机太多,千诺之子,将会是千辉唯一的子嗣。千默然看向明卓葳,难道此事明卓葳早已知晓,所以留下了千诺腹中的孩儿,以作筹码? 明卓葳淡淡的笑着,不慌不忙,其事此事他原不想这个时候告诉千家人的,可千辉啊,真是让他看得太不高兴了,他不高兴,当然得要别人更不高兴。 “你想要什么?”千默然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明卓葳笑了笑,“千公怎么会觉得我有所求呢,阿辉的子嗣不过是放在明家代养。” 一听到明卓葳此言,千默然哪里会不懂明卓葳所求甚大,有些颓废地垂下头,“只要千家有的,你只管说。” “不过是个小儿罢了,阿辉还甚是年轻,将来子嗣丰厚,何必在意区区一子。千诺德行有亏,纵是接回此子,千家也要为世人所指。”明卓葳更显得一幅为千家人着想的样儿,千默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望着明卓葳,显然明卓葳早已经想好了要什么,所以这会儿更加不急了。 闭上了眼睛,千默然说了一声好,众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明卓葳却勾起了一抹笑意,“千公者,世人称赞之大能也,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千默然整个人一颤,千辉连忙着千默然扶住,“父亲。” 千默然想骂千辉始乱终弃,可一想到千诺原就是昔日被换的养女,一口气儿上不来,下不去的,追根究底,都是他的错,他的错啊! “原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啊!”千默然一声长叹,明卓葳却不为所动,治家不严,是千默然第一错;错上加错而忽视流落在外的千惜,是第二错;教子不善,是千默然第三错。如今,他便要为自己的错而付出代价。 曾经,他也同样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了代价,可他却幸运地拥有了再一次的机会。远远看到千惜站在那院子门前,明卓葳望着她,还有她身后的孩儿们,错过了一次,他不会再昏第二次了。 “去与父亲母亲拜年。”明卓葳冲着千惜伸手,千惜递过去,由着明卓葳握紧,至于千家人,她与他们本就是陌路,往日见面不相识,日后亦然。金氏咬着唇,她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落在千默然的脸上,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犯过错的,无论多久,总要为那些错而付出代价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耳光 明家其乐融融,千家却是愁云惨淡,大年初一的,千家总还是挤出了个笑容来陪着明家吃了一顿饭。又因着如今住宿于明家,纵是心中有气儿,亦不能随意发泄,千辉千辉想要将满院子的东西砸个稀巴烂,最终却还是在千默然的注视下忍下了。 “你瞧不起千惜,恨明卓葳比你厉害。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瞧不起的人,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了闷亏,偏偏你还以为那都是明卓葳的功劳,你比不上明卓葳,连千惜你也不及。”千默然一字一句沉着,打在千辉的心尖上,他想到千辉能够清醒,能够再次的成长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拥有与明卓葳成为对手的能力,千家也才能重新的振兴。 千辉咬了咬唇,“父亲当真觉得,是千惜将我一再逼入绝境,而不是明卓葳出手?” “你早已不是明卓葳的对手,更不配让他出手。”千默然残酷地道出这一事实,“而你看不起的千惜,你以为千惜似你看到的那么无能?若是无能的人,你道明卓葳会专宠于她,由着她生下明家的子嗣?” “你连是干什么人让你吃了败仗都看不透,甚至于一再地忽视于她,阿辉,千家由你挥霍至今,你纵有千错万怪,为父可曾怪过你。但是,你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下去,如今天下大乱,恰是我们千家的又一个机会,捉住了这个机会,我们千家或是能更上一层楼。”千默然并不曾放弃千辉,千辉低下了头,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反省。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他要仔细地想,想好了! “父亲似乎对许多事都未卜先知。”观看完了明卓葳与千家的过招,康弘敏锐地与千惜说起,千惜的脚步一顿,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要防着明卓葳会不会因为前世的记忆而对许多事儿早做准备。但她亦曾仔细观察过。大事儿上,明卓葳会猜得准透,但事关于她。似乎明卓葳更多的放任。 那么,前世关于她和明卓葳,想来并不是如今这番的情景,或许更可以换句话来说。前世他们的关系,绝对会比现在要差得多的多。联想到千惜对于康弘的防备。千惜有更大胆的假设。 “你父亲,确实是有这样的本事。”往日因为康弘康泽的年纪,许多事情千惜并不便于说,康弘与康泽已经长大了。而且将来的局面,谁都说不清楚,康弘早有防备。那便是多了一手准备。 康弘停下了脚步,千惜轻柔和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你父亲或许亦有同样的遭遇。” 这样的答案,让康弘十分诧异,“娘觉得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呢?世间之事,并非我们不曾经历过便不存在。若非如此,你要如何解释你父亲总比别人快一步。是,因为他的能力,可是,那也不见得的说,他能事事料先。”千惜不能与康弘提起她的经历,那前世的一切,恍然如梦,这个时代的人,怕是都不见得能接受她这般神奇的经历,又何必地吓人呢。 康弘说不出反驳的话,千惜伸出手拍拍康弘的手,“你不必担心,人心易变,不一样的决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你要相信你自己,只要你自己有力能,有足够的本事,没有人能撼动你。” 原被打击到了康弘听闻此言,深以为然,千惜道:“你不必心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脚下的路踏平了,将来的路才更好走。” “娘放心。”康弘回答,千惜微微一笑,那头的康泽正带着康回去放烟花,母子间的低语落在远处的明卓葳眼里,明卓葳的眼神一暗,如蛰伏的猛虎般盯着康弘,康弘有所感,却并没有抬头,他如今还不够强大。 那头里康泽康回正高声欢笑着,空中的烟花五彩斑斓,美极了。千惜想得更多的是,接下来,该由她正面面对千家的人了啊! “你可知千诺母子何在?”金氏不改往日的趾高气昂站在千惜的面前直问,千惜更直接地回答,“不知。” “你怎么会不知,明家内院一直由你打理,明家的事儿,哪一样能瞒得过你。”金氏对千惜十分的不悦,出言更是不客气儿啊,“你分明是要欺瞒于我。” “纵是我要欺瞒于你,不愿意将千诺母子的栖身之所告诉你,那又如何?”往日她太给千家人脸了,倒让这些人都以为她软弱好欺。往日她没法子,且明卓葳表明了千家还有用,所以得捧着千家人,她忍着让着不动他们,可现在,千家已落败,如今是千家有求于明家,偏偏千家的人竟然还敢摆着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不知他们哪里来的底气儿。 “你敢?”万万不料千惜竟然如此不客气,金氏从不曾受过这般的气儿,扬起手要甩千惜一个耳光,千惜直接扣住她的手往手一折,咔嚓一声,金氏的手被折断了,金氏身后的人急得忙唤夫人,千惜一甩手将金氏推开,“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能对我非打即骂?” “明夫人,我们夫人毕竟是你的生身之母。你敢对她动手,岂非不孝不仁。”金氏身边的嬷嬷显然也是有见识的,一张口就要往千惜的头上扣下这么大一顶帽子。“天下皆知你千门金氏瞧不上我,不愿认我,而我一再忍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今日我就是还手了,断了你的手,你又能如何?” 这样的千惜,不管是金氏或是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严婆桑婆都不曾见过的,一时之间都有些怔住了,千惜坐下,“千家有求于明家。偏偏不识时务,还想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昔日我念着虽不曾育我,却你生我一场,我留你几分脸面,处处忍让,倒让你得寸进尺,更不拿我当人看。哼……” “是。我千惜是让贫民养大的。你瞧不起我,可你的儿子,你们千家。却被我一个你们都看不起的人搅得颜面全失,还要靠着我这么一个被你们看不起的人,带着一群你们同样看不起的贫民种的粮食,养着你们一群人。你是哪里来的底气儿觉得你高高在上。嗯?”千惜一字又一句地问,直把金氏问得半点脸面也没有。气得金氏火冒三丈。 “虎落平阳被犬欺,千惜,你且等着,等着。”金氏指着千惜竟然还口出警告。千惜一声冷笑,“千夫人所言,却是让我转告我家老爷。应当趋着千家势弱之际,赶尽杀绝。免得日后被千家反咬一口。” “你敢?”金氏再次被千惜的语出惊人给吓呆了,千惜更不客气地道:“千夫人除了这一句想是再也没有旁的可说的了,那不如,你试试。可我倒想借用一句你的话,你敢吗?” 走近金氏,千惜伏在金氏的耳边,“想是千公是不知道你来寻我的吧,若是千公知晓他辛辛苦苦笼络于我,却被你如此轻易的毁于一旦,不知到那时,千公会是如何的反应呢?” “千家早已不是与明家并齐的千家,早在你们落荒出京,又在外折损了手中的私兵,你们便早已是落毛的凤凰,明家念着旧情肯拉千家一把,人人夸赞一声明家仁义,但若不救你们,千家亡于乱世,也不过落得旁人的一声叹息。”不得不说,千惜一直都看着明白,所以在千家势大之时,她一退再退,就算要算计千家,也是借着旁人的势,从来不暴露自己,瞧,千辉可不是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吗? 可现在,千家败了,若不是千家还有些利用价值,想是明卓葳也不会让明崇将他们带到这里来,毕竟,这个地方可算是明家的底牌,这一座暗城,将是明家崛起的开始。 但这样的事实,未必见得金氏就看得懂,她这一开始就表现得强势,断了金氏的手,何尝不是一种震慑,如今这言语的气氛营造,吓唬金氏,想是不难。 “胡说,若不是千家还有利用的价值,依明家唯利是图的本性,断不会让我们来这儿。”金氏之言,让千惜十分的意外,看来,她也小看了金氏。 “可明家同样有让千家心动不矣的筹码,比如千诺所生之子。可惜了,千家再有能力,再有权势,若是无后传承,岂非可惜了。”千惜直接往金氏的心口捅刀子,直捅得金氏痛不欲生。粗重地喘着气儿,金氏盯着千氏,“你们突然要如何才肯交出千诺母子?” 总归,金氏也只是聪明一时,如今顺着千惜的思路而动,千惜勾起了一抹笑意,惊心动魄,那一瞬间,金氏还以为眼前的人是她那名震天下的夫君。 “夫人太心急了,这些原是男人们该商量的事儿,你我又何必插手多此一举呢。”千惜一幅不管事儿的样儿,直气得金氏一咧,原以为能轻易地从千惜的口中探出她想知道的消息,没想到一开始便被千惜断了一只手,千惜更像耍猴子般地戏弄于她。 “今日之辱,永不相忘。”金氏恨恨丢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千惜轻笑着,并不在意,金氏啊,总以为她还是当日刚出大连村出来的弃女,无依无靠,任由他们千家摆布。如今,她虽不能与明卓葳抗衡,但是想要保住她与孩儿们,却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尤其对于千家,她既然敢对金氏动手,一是震慑,二也是因为,她并不再惧于千家,若是真要来硬,拼个玉石俱灰,又有何不可呢。 只是啊,千家有着千默然,虽然有着千辉和金氏这样的猪队友,可谁让千公默然亦非常人,安抚妻儿学着千惜蛰伏并不难呐! “夫人何必动怒,你还需得静养。”严婆端着温开水上前,千惜轻道:“忍了那么多年,让了那么多年,只怕再忍让下去,我都快忘了自己原是什么模样了。” 忍一时是为安稳,却并非为了一世都忍,千惜想着,笑意更深了,“积了多年的郁气,这一断她手啊,怎么都觉得舒坦。往后,千家的人与我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若是再敢对我骂责……” 千惜从不是吃了亏不还手的人,在那样不利的情况下,她还阴了千辉一把,没理由现下她就由着千家的人再对她颐指气使。冯芊芊点头道:“夫人做得对,千家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的,连祖宗留下的家业都给败光了,还敢对夫人不客气,哼,夫人以前就是太忍让了,倒让他们进寸进尺。” “金氏毕竟是夫人的生母。夫人亲自动手,总是落了下乘。”严婆依然地劝着,千惜却是听出了她那话中的意思,自己动手是落了下乘,但若是别人动手…… 严婆当然不会觉得千惜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低头微微一笑,算是默许。“严婆说的是。今日我是忍得太久,一时间有些失态了,往后不会了。” 一听这话,严婆总算是放心了,毕竟她跟在千惜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千家是如何对千惜的,她都看在眼里,刚刚那会儿金氏要对千惜动手,莫怪千惜一怒之下折了金氏的手,若非金氏是千惜的生母,千惜总是有所顾忌,金氏的下场,怕是要比现在要可怜得许多。 “夫人心中有数,奴婢就放心了。”严婆垂下头道了这一声,千惜亦是知晓严婆都是为了提醒她,孝以治国,无论何时何时,不孝之人总为世人所不能容,金氏纵是对千惜有千般的不好,却是生下千惜的人,凭站这一点,若非金氏当真是不慈,金氏要如何打骂千惜,于旁人而言都是应当,严婆只会直指千惜的不妥,而不会提醒着千惜要注意方式。(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佛珠(上) 金氏在千惜院里与千惜发生的事儿,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千家那边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不过,没有消息却已经是最大的讯息了,一如千惜所料的,千家人并不愿与明家撕破脸。 “看来是真的忍狠了。不过,千氏能捉着这样的机会发泄心中的怨气,果真是聪明。”明崇与莫氏正下着棋,将事情的经过,连同千惜与金氏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感慨一句。 莫氏瞧了他一眼,“只是如此?” 明崇落下一字,挤眉弄眼地道:“不然?我与千氏并无接触,往日也只听你说道她治家有道,很是难得。原以为她是个性情温和地,如此之烈性,与你有几分相像吧。” “我不如她。你想她回京至今多少年了,千家有过多少次为难于她,可她都忍下了,纵是反击的,也一直都隐藏着自己,在没有足够的本事前,天下人都只道千家金氏不慈,千辉无情。如今她这一出手,可见她是个能忍,且是胸有丘壑之辈。”莫氏想得更多的是这些年来明卓葳与千惜看似恩爱,却是不冷不热的相处模样,这心里越发是七上八下的。 “这不是更好,胸有丘壑,自是清楚何当为之,何当不为,不会给大儿拖后腿。”明崇想得很开,挥挥手不甚在意,倒还显得有几分得意。 莫氏横了他一眼,也不太好与明崇说起明卓葳与千惜的关系,但就这么丢开了,莫氏也甚是不喜,遂丢下棋子,很是蛮横地道:“不下了。” 明崇正下得瘾起,一看莫氏撂挑子。那自是不甘的,“夫人这是怎么了?” “自己下,自己下。”莫氏正想着千惜。抬脚下地要穿鞋子,明崇赶紧拉着。“这,夫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若是为夫哪里说错了,为夫给你认错,给你认错可行?” 如此低声下气儿的求饶,若是外人瞧见了如此截然不同的明崇,怕是下巴都要给掉了。莫氏。莫氏也给逗笑了,明崇一看有戏立刻扒着莫氏让她坐好了,“夫人呐,咱大儿有出息了,长孙也学得有模有样,咱这辛苦了大半辈子了,也是时候该享福了,你啊,闲事莫管,要是关系咱大儿的事儿。且同着咱大儿处理,咱们呢,都不插手。你看如何?” “哦,你倒也是知道我这儿烦什么。”莫氏一听明崇这话,敢情明崇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莫氏细细琢磨了明崇的话,看了明崇一眼,“你是让我不管?” “我们管得着吗夫人?从大儿成亲之后,他做了什么,不做什么,哪里还有我们质疑的余地,他是自个儿把事儿都办得条条是道。啥都用不着我们。夫妻间的事儿,最忌讳别人插手。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不都是一样的道理吗?”明崇继续地开解莫氏。莫氏垂下头。“我只怕大儿性子太硬,千氏,千氏又太能忍,许多许不说,大儿以为千氏能容他,到千氏再也忍不下去的时候,就像金氏的事儿。” 明崇一笑,“放心,你不是说千氏胸有丘壑吗?以大儿的本事,她会一直忍下去的。” 莫氏被一咽,理是那么个理儿,可夫妻不是战场,哪能一直地碾压下去。“好了夫人,儿孙自有儿孙,你得相信咱们的大儿,成吧!” 莫氏一想也是如此,遂将事情放下,但许多年后,明卓葳与千惜僵持不下,夫妻形同陌路,父子几欲反目成仇,莫氏深为自己没有及时插手而懊悔。 “夫人,你的信儿。”千惜养伤之余,也逐渐将精力外放,冯芊芊将外头的信交到千惜的手里,千惜拿在手中,拆开细看了看,眉头微蹙,冯芊芊询问道:“夫人,外头如何?” 千惜微微一叹,“外头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如今的粮食、马匹、弓箭最是抢手。” 冯芊芊一听,“虽是乱世,抢占先机,亦能得到预想不到的效果。” 千惜点点头算是认同,冯芊芊道:“依夫人之见,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走?” “让阿弘和阿泽过来。”千惜转头地吩咐,冯芊芊立刻答应,很快的康弘与康泽相偕而来,先与千惜见礼,千惜问起他们的离期,康弘答道:“三日后。” 看向康泽,康泽同样地点头表示同样是三日后离开,“此去何处?” “南诏!”康泽先答,康弘却道:“京城!” 千惜眉头跳跳,怎么也没想到明卓葳竟是让康弘回京。京城几大势力集齐,明家虽算不上众矢之的,可明家撤得如此神速,对比在京中损失惨重的几大世家,明家显然就是一块大肥肉的标记。康弘此时回京,不异于羊入虎口,虽然康弘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小绵羊。 “你回京是?”千惜问出至头重要的一点,康弘亦不隐瞒,“夺京城而据。” 这么说,明卓葳是觉得时机到了,可以露出爪牙了?“此一行,你带多少人?” “除了我的几个侍卫,旁的人一个都不带。”千惜乍听,腾地一下站起来,“阿弘,你不能进。” “孩儿一定要去,只要孩儿立下此功,往后不管如何,谁都动不了我们。”康弘坚定地说,千惜已经呆住了,康弘上前握住千惜的手,“娘,这是孩儿自己要求的,像你说的,富贵险中求,孩儿要想有足够的能力护着自个儿,护着您,那孩儿就需足够强大。只有这样,才无人能撼动。” 千惜沉默了,康弘的性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小小个的时候,他就已经想着要撑起家里的一切,想要保护他们一家子,那咱们长成了,他更会努力用他认为对的方式去做。 “你要小心,京城里我们的人你心里有数,缺什么要什么,只管传信回来。”千惜并不是拖后腿的人。既然康弘决定了要走那样一条路,那么她只会在后头支持,并且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娘放心。孩儿不会委屈自己的,您要相信孩儿。”知道千惜会支持他。可亲耳听到千惜说出来,康弘依然会为这感动,他的母亲啊,纵是为了他们而付出生命亦是愿意的。 “险些忘了这重要的事儿,你看看这信儿。”把刚得来的信儿交到康弘的手里,康弘看着,康泽也凑过去大致看完,康弘目光一扫四周。“娘若是觉得可行,孩儿回京可以运作一番。” 千惜点头,也知康弘的顾忌,康泽笑呵呵地道:“孩儿当然也可以帮娘啊!” “你们在外头要小心些。如此你们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要想到他们要走,不过是短短几日的重逢,可他们总是长大,总会离开她,她该学着习惯。 “娘,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康弘凑了过去。一幅卖乖的模样。千惜笑着摸摸他们的脸,不知不觉,他们都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过几年,都要娶媳妇了。 “另有一事儿。”康弘有些郑重地开口,千惜也正经地地等着。 “娘可是猜到父亲究竟想从千家那里得到什么?”细想了几日,康弘接二连三地瞧出明卓葳与千默然在拉据着,可一再打探,总是想不出明卓葳到底要千家什么?这件东西值得让明卓葳早早开始筹谋,可见不凡。 千惜道:“猜到得十之八九,不过还是待事成之后,方能确定。但。与我们并无利害关系。” 知子莫若母,康弘之所以会关注明卓葳为什么早早拿捏了千家的软肋。不过是担心明卓葳得到那些东西会对他们带来不利,千惜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也是让康弘安安心心。 “娘能说出猜想吗?”定心丸吃下了,但康弘还是难得起了一抹好奇心。千惜道:“千公当年学成之时,曾得师门所赠一串据说是几百年前一位得道高僧所刻的佛珠,此珠因是高僧耗尽心力所成,是以有通前世,观未来之功,却唯有有缘人能遇。” 如此的答案,万万是康弘料所不及的,康弘完全是给吓住了,“父亲想要这串珠子?” 左思右想的都想不出来,明卓葳为什么会要这样一串,说着挺好听,实质却没有什么意义的珠子呢?可一想到千惜上次若有所指的关于明卓葳似乎未卜先知的,难道明卓葳还想要一直拥有这样的能力下去? 只这一想啊,康弘冷冷一笑,康弘哈的一声,“什么样的珠子这么厉害,说得我也心动,也想拿来试试,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能看过去未来。” “所谓有缘人能遇,无缘之人,纵是戴了那佛珠一辈子,那也是白搭,就这样,你还不懂?”康弘很是为康泽的智力着急,偏偏这样的人,还是跟他一胎所生,是他亲弟弟。康泽挺实在脸膛道:“那没准我就是那么个有缘人呢。” 得意地瞟了康弘一眼,康弘额头直跳,真不知道这厮得意的什么劲儿。 “信则有,不信则无。只是,纵是看透前世未来,又能如何呢,前世的事已过,未来的事端看现下的路怎么走,不一样的选择,结果也会不同,知道得太多,也只是自寻烦恼。”千惜看得开,从明卓葳就算过了一辈子,可如今依然处处费尽心思,竭尽全力地布局,只为了完全前世没有完在的遗憾。 这么多年,看着明卓葳忙碌,却没见过他开心过,千惜也想问他一句,这样的日子过得,不累吗?就连她和孩儿子们在他的眼里,也依然存在着衡量,也许哪一天他们没用了,明卓葳也会毫不留情地丢弃他们。所以,千惜更愿意自己强大起来,哪怕如今还要靠着明卓葳的势,但他们会一步一步地强大,强大到,那一日哪怕明卓葳真厌弃了他们,他们也能好好地活着。 “娘说得对,人呐,活在当下最重要,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康泽一直对千惜的话奉若神明所言,笑呵呵地接话,康弘横了他一眼,“将来娘为阿泽选妻,定要选个稳重些的,若如他这般活泼。” 千惜一笑,难得听到康弘打趣,康泽笑呵呵地道:“那可是好,我也觉得自己话多了些,是得要找个话少些,稳重的才行,省得吵得娘不得安宁。” “那就把眼睛擦亮些,别被南诏的女人算计到。”康弘提醒,康泽捉着脑袋道:“南诏的姑娘心眼都挺多的啊,你是没见着那一个心眼接一个心眼的,可不比京城那些世家女差儿。” 康弘一听自己这说了半天,康泽完全接收不到,眉头都要皱出个川字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更该小心,不该惹的人别惹,不该救的人也别救,省得脱不了身。” 同样的年纪,他却是被念叨的那个,偏偏康泽自己清楚自己的事儿,也只能由着康弘念叨,乖乖的记下。千惜瞧着他们这般,那可是高兴得很,她最盼的就是他们兄弟平安,和睦,甚好,他们兄弟虽是性情不一,但自小康弘都是照顾康泽的,康泽往日还跳脚大喊他们同样大,康弘尽爱摆大可的谱,但如今,却是听进了康弘的叮嘱,这又何尝不是康泽的变化。 倒是这会儿外头传来了请安的声音,却是明卓葳回来了,这个时辰明卓葳回来,很是让千惜诧异,不是说今日要陪千默然一日了,竟回得如此之早?直到明卓葳轻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朴素圆润,仔细看时还能看到珠子上面一层光。显然这珠子是人常年拿着手中,时常摩擦,是以如此之光亮。 “你们也在。”进屋看到康弘与康泽,明卓葳有些诡异,千惜接过道:“妾向听闻三日后孩儿们要起程了,是以唤了他们过来,叮嘱他们要好好地照看自己。” 明卓葳一听确是如此,“该叮嘱的都叮嘱了?” “是!”千惜回答,明卓葳挥手道:“那就回你们的屋去吧。” 如此直接地打发,康弘掠了一眼明卓葳手里那佛珠,拉着康泽离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佛珠(下) 酌了一杯茶,端到明卓葳的面前,明卓葳正专心地研究着手里的佛珠,千惜还是第一次看到明卓葳这样专注于一样似乎无用的东西。 “你来。”明卓葳抬头唤了千惜,千惜听话地上前,下一刻却是让千惜十分诧异,明卓葳竟将那串佛珠戴到了千惜的手里。“这串佛珠乃是灵物,你戴着会保你平安。” 千惜很是想笑,看不出来,明卓葳竟然也会相信鬼神之说。明卓葳摩擦着佛珠,“这串佛珠,改变了我,也同样会改变你。往后戴着,任何时候都不许摘下。” 心头跳跳,千惜答应了下来,同样亦琢磨着明卓葳刚刚那一句话的含义,难道,明卓葳死而重生,就是因为这串佛珠,所以,明卓葳才会那样千方百计的想从千家手里拿到这串佛珠。因为亲身经历着,所以笃定这串佛珠的神奇。这会儿千惜却觉得手中这串佛珠是烫手的山芋。 “佛珠既是有灵,合该老爷戴着才是,我在家中,并不常出门,还是老爷拿着吧。”千惜状似关怀的要将佛珠还回去,明卓葳却是摇头,“不必了,佛珠与我无用,你戴着。” 丢下一句,明卓葳想到外头还有事儿,径自去了书房,千惜拿着佛珠,千年的古木,此时依然发出阵阵清香,闻着能让人心神安定,千惜瞧着,着实拿不准明卓葳为何执着非要将这佛珠给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或许的因为她也有着同样不同寻常的来历,对于这些无法掌控的东西,千惜向来是敬而远之,她不能确定这串佛珠对她的生活会不会带来影响,但明卓葳既然特意地交代了,她只能拿着。 “这就是父亲费尽心思要得到的佛珠?”用夕食康弘瞧到千惜戴在手上的佛珠时,带着几分莫名地询问,千惜点了点头,康弘却是难得的对一样东西如此好奇,“娘给我看看。” 千惜瞧了康弘一眼,康弘温和地笑着,千惜摘下递到康弘手里,康弘在手,打量了看了看,“不过是一串普普通通的佛珠,当真有通前生,看未来的本事。” “佛珠是一样的佛珠,区别只在于做佛珠的人不同,想是这点不同,所以才会有那许多神奇。”千惜如此说来,康弘想着也是这么个理儿,拿在手上,“那娘把佛珠给我一宿,明日我再还你。” 千惜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也想试试能不通前世,看未来?” 康弘是说不出心中为何对这串佛珠带着不可思议的渴望,“娘借我一宿,明日我还你。” “可!”连她的性命她都能给他,不过是区区一串的佛珠,康弘握紧了佛珠,“谢谢娘。” 拿着这串难得让他心中存着一丝渴望的珠子,康弘有些想不透自己何以出现这般不同寻常的情绪,真是一串有着魔力的珠子?康弘是不信的,可又想到这些年来断断续续的梦,那截然不同的于现状的梦,一个从不曾出现的父亲,如今这似是对他们爱护有加的父亲? 康弘端详着,不知不觉中竟有些犯困,曾经那不连贯的梦,这一次,竟然奇异地连串在了一起…… “大公子,大公子,大公子你怎么了?”伺候康弘的小厮,很快地察觉到康弘的不对劲,康弘此时脸色发红,全向都滚烫,试着叫唤却不见康弘有所反应,小厮们急了,“快去请罗大夫。” 与康弘同住一个院子的康泽警觉地被吵到,听着声音赶过来,“出什么事儿了?” 走近一看康弘的脸色不佳,全身都滚烫着,康泽急道:“怎么突然发起烫来,快去请罗大夫。” “二公子,已经去请罗大夫了。”康弘的小厮是吓得直冒冷汗,康泽赶紧抱着康弘上床躺着,“拿些冷水和毛巾来,先给大哥降温。” 长大懂事儿的人,可不再整日唤着康弘的名字,此时也是规规矩矩地称着大哥。小厮答应着赶紧照办,端着冷水毛巾赶紧地进来,康泽是利落地沾水拧干放到康弘地额头,此时的康弘不仅全身绷紧,那牙咬得咯咯直响,康泽从小跟康弘一起长大,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康弘如此之模样。 “罗大夫,罗大夫来了。”康弘康泽的身边都是小厮,罗大夫大半夜的被吵了过来,听说着是康弘不好,那也是半步不敢停留,急冲冲地就赶来了,一看康弘的情形,心咯噔的一下,赶紧给康弘把脉,可是康弘这全身绷紧着,根本把不出脉来。 “不成,大公子这倒像是给梦魇着了。”罗大夫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再看康弘这样子,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可见是恨到了极致。 “不是,罗大夫,你别一句话就给否了,赶紧想办法啊,可别让我大哥伤着了。”康泽瞧着是心急如焚,催促着罗大夫人赶紧动手。 罗大夫摆手道:“不是我不救,是大公子这事儿有些玄,我不能轻易下手。正好千公在,不若去请千公过来,兴许千公会有什么法子。小心着些,别让大公子把舌头给咬了。” 康泽一听立刻转头看了康弘,瞧着康弘可不是要下咬了,那手一伸,牙咬进肉里,康泽的手立刻就见血了,康泽是痛得直咧嘴,康弘这得是用了多大的力咬的他啊!等康弘醒了,定是要问问他都看见什么了。 “没听着罗大夫的话啊,赶紧去请那千老头,不是,千公啊!”康泽也是极不待见千家人的,这脱口而出才给反应过来,赶紧改口,可他这院子是又吵又闹,又请大夫的,闹了这么多大的动静,不管是明崇莫氏,还是其他明千两家的人,早都赶着过来了。 “出了何事儿?”明崇一看小厮冲着出来,神色慌乱的,立刻询问,小厮一看明崇等人,立刻回道:“老太爷,咱们大公子给梦魇了,罗大夫说得请千公过来才成。” 千惜的心头一跳,想到康弘从她手里拿了佛珠,按下心头的猜测,千惜朝着明崇莫氏福了福身,“老太爷,老夫人,妾身去瞧瞧阿弘。” 为母者听闻儿女不妥,心急前去查看本是理所应当,莫氏点头,明崇却是让他身边的人去请千默然。 进屋瞧到康弘的模样,康泽的手还给康弘给咬着,这会儿正叫人拿毛巾来替换,千惜赶紧地上来帮忙,康泽的手一得自由,立刻道:“娘,大哥不知怎么的,今儿个一天都好好的,突然就成这样了。” 千惜一时也拿不准康弘这般是不是佛珠引起的,外头传来了千默然的声音,似还夹着明卓葳的声音,明卓葳今夜出去了,此时赶了回来,想是也是听闻了康弘的消息这才赶紧赶过来。 瞥到康弘还握在手里的佛珠,千惜连忙拿过来戴在手上,明崇与千默然走了进来。 “祖父,千公,父亲!”康泽出声请安,千惜福了福身见礼,罗大夫也点了点头,明卓葳一眼瞧了康弘的模样,蹙了蹙眉,“阿弘如何?” “大公子被梦魇了。”罗大夫也不废话,明卓葳眉头皱成一团,罗大夫道:“千公极善观星占卜,想是对梦魇之事儿有所了解,大公子之困境,望得千公所破。” “确是梦魇了。”千默然也不摆谱,掐了康弘的几处穴道,可见康弘的身子不再绷紧,那脸上的红潮也褪了些,康泽噫的一下,显然也对千默然这两下子十分的佩服。千默然呢,也不多停,再次拿出了几枚铜钱,几根红线串在一块,按在康弘额中心,人中,下巴,再有胸膛几处,康弘的情形是越发见好,康泽瞧得不眨眼,明卓葳却是眼观鼻,鼻观心。 “梦魇之人最忌强行唤醒,大公子这番场景,想是今日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如今不碍事了,只待大公子梦境一过,明日便全醒来。”千默然说着看了千惜一眼,千惜强作镇定,转身询问康弘的小厮,“今日大公子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儿?” 适才忙着要救康弘,谁了没顾上多问,可既然千默然起了这话头,千惜自然而然地问起,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小厮一听忙摇头,“并无,大公子除了往老太爷与夫人处问安,其他事儿与往日无异,并无特别。” 千惜一听,似是为难地皱起眉头,倒是明卓葳看了一眼千惜的手腕,瞧到千惜戴着佛不时,才不曾开口,倒是康泽咂舌地道:“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吧。” “啪”的一下,康泽挨了明卓葳一个巴掌,“胡说八道。” 康泽很是委屈啊,不过是瞧着气氛有些凝重,他这牺牲自己逗大家一乐嘛,至于赏这么大一巴掌吗? “多谢阿默了,走,今夜你我秉烛夜谈如何?”明崇拍着千默然的肩笑言,千默然道:“可。” 两个大叔大笑相偕而去,只千默然抬头看到空中那闪动明亮的离得帝星最近的星星时,余光看了康弘一眼,这明家啊可是得天独厚啊,却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医者不能自医,因着千惜嫁入明家,又生下明家的三子,千明两家的命脉早已相交极深,明家的前程他看得越发的模糊了,若不是这颗星光芒太甚,他亦或是觉察不到。 千惜啊千惜,作为这两颗毫不逊色的虎星争据之人,将来两颗虎星会是如何,决定都在于她。千默然说不出自己是该盼着明家和睦呢,还是窝里斗,父子反目呢? 微微一笑,千默然丢开了,他一再泄露天机,已得天罚,长子无用,庶子一再早亡,唯一的孙儿却需常年卧床静养,将来千家何去何从,前途未知,他又何能再管他人之事。 屋里头千惜正给康弘擦着身子,明卓葳道:“也该为阿弘阿泽选定人家了。” 千惜侧着头道:“如今选定人家更好吗?阿弘就要回京了,阿泽也要往南诏去。” 一提到这儿,明卓葳再次噤声了,他当然清楚此时并不是为他们二人选定人家的好时机,只待天下大定,到那时,想要嫁入明家的人,数之不尽。 “老爷辛苦一日了,早些回屋歇息,若是饿了,厨房里妾身让人备好了面儿,老爷且食半碗再沐浴休息。阿弘梦魇了,妾身忧心,想等阿弘醒了再回去。”千惜细声地与明卓葳说话,明卓葳看着她说这些话却一直没有移开关注康弘的目光,心中纵是不悦,还是没有多说。 “爹你放心,我会陪着娘的。”从罗大夫那里包了伤口回来的康泽也听到千惜的话,立刻表忠心似的冲着明卓葳保证,明卓葳也是理不清对于千惜究竟是何心情,千惜的能力,让他想要利用,而千惜的柔顺,却总让他感觉到不真实,可明明这份柔顺是他想要得到的,为何如今却觉得不喜了呢。 想不透心中的烦闷从何而来,甚至随着日子越长,越发觉得那股子闷气挥之不去,但他知道,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让他如此的异样儿。 “爹,你看着娘做什么,好像要吃了娘似的?”明卓葳一直地盯着千惜,康泽敏锐地察觉明卓葳身上散发的闷气,只怕明卓葳是不是一个不忍的,要对千惜不利。是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是打趣说出。 “啪!”的一下,康泽再挨了一巴掌,明卓葳横了他一眼,连吐槽的话都不敢说了。 “照看好你娘和大哥。”丢下这一句,明卓葳抬脚走了,想不通的事儿便搁置着,如今大事儿为重,儿女私情待事成之后再议。千惜是他的妻,他们这一辈子还长着。 可是再长的一辈子啊,都禁不起人的挥霍,一个人的心,若是被磨成了一块石头,将来想要捂热,谈何容易。这些话,无人告诉过明卓葳,等到那一天他懂得过了,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守在康弘的床上,千惜也不愿费劲去琢磨明卓葳三不五时的抽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令行 “娘!”黎明的阳光透着窗口直射在床边上,康弘幽幽转醒,原是腥红充满戾气的双目,看到床边半倚着的千惜,还有那手中缠着绷带的康泽,慢慢地平息下来,轻轻地唤了一声,千惜一下子惊醒,眼中的欢喜怎么都藏不住,“阿弘醒了。” 康泽跳了起来,“大哥醒了,大哥你可是醒了,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此时此刻,看到他们生生在站在他的面前,康弘的泪再也无法止住地落下,康泽唬了一跳,“大哥,你怎么哭了,从小到大都没你哭过呢,是被谁欺负了?” 这是他的兄弟,他的母亲,会因他露出半丝的不妥而心焦着急,恨不得代他受之,可最终,最终……千惜也拿不准康弘究竟是怎么了,安抚地抚过他的脸,细声地道:“没事儿了阿弘,我和阿泽都在呢。” 康泽立刻配合地直点头,康弘哽咽地道:“孩儿知道。” 没有人问起康弘究竟经历了什么,千惜总是有所猜测,但还是没有想要跟康弘确定,康弘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却也似乎长大了许多,他看着她和康泽流露出的痛苦是千惜无法忽视的,这串佛珠,或是确有灵性,康弘无意中看到的东西,知道得太多,却不知是福是祸。 总归康弘很快地将情绪平复下来了,待明崇莫氏过来问起时,他已与常日无异,但就是这样的康弘,更让千惜心疼。倒是明卓葳来时,康弘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地与明卓葳要道:“父亲,千家那串佛珠据说能通过去,看未来,佛珠借孩儿一用可好?” 明卓葳立刻警戒地看了一眼康弘,康弘的眼中一如既往地带着防备与生疏,而不是前世那双充满仇恨的血目,明卓葳喝道:“那是送你母亲的,男儿大丈夫,要那佛珠何用?” 康弘一笑,意味深长,“孩儿只是随口一说,孩儿也是想看看自己可是那有缘之人,能看到过去。” 转头看了千惜手上依然戴着佛珠,明卓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既已无事儿,明日便起程回京,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拿下京城。” “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办到。”康弘自信满满地答应,明卓葳确定他已无恙,便自离去,康弘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那讥讽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千惜看得眉心直跳,康弘道:“娘,你说一个人怎么能那么无耻自私,他怎么还会有脸对你颐指气使,将我们利用到底呢?” 到最后,千惜还是没有问出康弘话中的意思,康弘很快地收拾好东西往京城赶去,康弘在分别时再一次重申道:“娘,我会强大起来的,不管将来他是什么样子,我都会保护好你和阿泽。” 那一刻,千惜可以确定,康弘在梦中看到的所谓过去,与重生而来的明卓葳是一样的,显然那一些于康弘而言是痛苦的回忆,明卓葳那样费尽心思要抹去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却没有想到,有那么一日,是他亲手将事情揭露在人面。 “阿弘,无论你看到过什么,那都是假的,只有现在我们经历的才是真实的,你不能陷在其中,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千惜并不在意明卓葳的过去,但康弘不行,既然康弘看到的一切让康弘更加痛苦,千惜更愿意康弘忘记。“我们活着,不能活在过去,尤其那些事情并没有真正地发生在我们的身上,你父亲这辈子并没有对不起我们,哪怕利用,可我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着他。” 康弘没有反驳,“娘,你虽担心,我这一去京城,正好可以静一静想个清楚。娘,他从来不是我们的依靠。” 留下这一句,康弘离开了,康泽虽然也同样有些担心康弘,但他们天各一方,康泽也只想着日后再好好地跟康弘说说,反下传信有暗道,那也不慢。 倒是城里一下子走了康弘康泽,千惜有些挂心康弘,不过也清楚康弘的事儿一时半会的急不了。城里安静了下来,康回也要开始正式跟着千默然学习了,千惜的伤,只要不做激烈运动,总算是无须再躺在床上了。 明卓葳也渐渐把城里的一些事交给千惜来管,比如城中一些人员的安顿,他那些手下的兵那些家眷,还有播种的事儿,千惜原还以为自己得要闲得发慌,这会儿却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千惜是从来没有问过明卓葳手下有多少兵,不过这一拔接一拔的人进来,千惜看了看数目,大抵也猜到了明卓葳手头下的人数,对比了康弘的准备,千惜想着暂时他们还是安安份份地做事儿吧。 “大嫂,大嫂!”大年初二的,明薇便被人护着进了城,这会儿一见着千惜要忙起来,赶忙地过来表示要打下手。这些年呐在京城里,千惜将明家管得有条不紊的,可是让明薇这个想要帮忙的人半点也插不上手,现在好了,千惜也是刚进城还没接手,可是能帮着搭把手了。 千惜一看明薇当即明白了明薇的意思,正好这事儿也多着呢,千惜道:“正好,这些田地的帐本你核算下,今天把数目给算出来,明天就该发放粮种了。” “好!”明薇答应得爽快,“夫人,外头闹起来了,闹起来了。” 被明卓葳指来帮着她安顿士兵家眷的玉管家的长子玉闻,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算被玉管家提耳叮嘱了定要跟着千惜好好办差,好好听千惜的话。外头闹了起来,他这整了半天没把人给安抚下来,反倒是越闹越大了,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禀了千惜。 一瞧玉闻这样儿可见事儿不小,千惜也不废话,站了起来道:“连走连说。” 玉闻答应着,跟着千惜的后头,严婆是赶紧给千惜拿上帷帽,这可是明卓葳特意叮嘱了的。 “家眷的这发顿依着夫人说的,按人头来分,原是好好的,有两个妇人闹了起来,非说什么家里人在军中任了何职,为老爷立下了何等功劳,有人不喜地刺了几句,随后吵了起来,吵着吵着的就动了手。拉都拉不住。”玉闻是从来没有跟这么一些大字不识的老大爷老大妈打过交道,有些话他还听不懂,他说的,别人也同样听不懂,这不就把事儿能闹到这地步了吗? 千惜并没有怪罪,走近了专门安顿士兵家眷的院子,听到吵闹声,一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千惜直接吩咐卫兵,“把他们都拉开。” “是!”卫兵一拥而上,三两下的把打架的人都给拉开了,玉闻赶紧地使人搬了凳子出来,冯芊芊扶着千惜坐下,玉闻喊道:“都肃静,这是我们大夫人。” 人群中看到了卫兵,再有玉闻这一嗓子,倒是都安静了下来,也是因为安静,千惜格外听清了那骂骂咧咧的方言,虽然不明白那意思。 “你们之中,可有既懂方言又会官话的?”千惜一问,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千惜解释道:“因着方言有许多人都听不懂,官话亦然,这倒是弄得大家伙都不知道谁都说不了什么,所以有个既会说官话的,又懂得方言的说合说合,许都是一场误会而已。” 千惜这是尽量的让人都放松戒备,只有这样,她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果然,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伸出了手,怯怯地道:“我,我会官话,也会方言。” “好。那你帮我问着这几位为什么突然吵起来。”千惜隔着帷帽,旁人是看不清她的面目,不过她这通身的气度,往这里那么一坐就已经造成了压力,少年用着方言问起那几个打架的女子,还有一个老人家,老人家的身上挂着彩,显然是被打得不轻。 很快几个妇人就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少年听着,很是努力地组织好了语言,“夫人,这几位大娘说是这位老人家不肯让出房子,所以她们就挤兑了几句,没想到老人家虽是年纪大,却脾气急得很,当时就动手了,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 千惜点点头,“问问他们的名字。” 少年很快地问起了,连同那没有出声的老人家也报了名字,千惜让人拿了名册来,一翻看,又核对了他们的住处,因着每间院子都有分别登记了名字,查起来倒是容易。千惜看了看老人,又问了他可还有旁的亲人,得知老人只有一个三岁的小孙子,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你与老人家说,这房子原先派的不是他家的,问问他为何不肯将房子还给别人。”千惜并没有直接地判定老人的不妥,虽说房子原不是老人的,但他既然拼着身子不要也要这房子,总有些理由吗? 哪里知道,老人泪如雨下,少年说起时,却是因为安排给老人和他那小孙儿房子被旁人所占,他没有法子,只能带着孙儿占着房子不肯走,他那孙儿因着天冷,这会儿病了,若是再无处安身,只怕就要没命了。所以他才发了狠的不肯将房子还给别人。 听得懂方言的,官话的,一个个都面露悲色,千惜道:“既是如此,那么张示公告,但凡有人不安安排住房,强占旁人屋舍的,可与卫兵上报,卫兵前去调节,一次打十大板以作警告,但若有第二次,当即逐出城去。所有在城中的人都是为明家卖命的家眷,明家不会厚此厚彼,以寒了跟随明家拼命的人的心。可是,无规不成方圆,你们的父亲,儿子,丈夫在军中守着规矩,你们留在城中,也同样要守规矩。还有其他城中的条令,命人以十人为一组告诉他们,违令者逐出城去,公布全城,谁都不例外。” 众人都被千惜这骤然的下达的命令给惊住了,玉闻心中是澎湃的,果然父亲说的没错,夫人果然不是寻常人,内院的事儿夫人能管好,老爷外头的事儿,夫人同样能帮得上,绝对是能让老爷无后顾之忧。 千惜自盯着这事儿,很快玉闻带着人拿着花名册,将那些房子原先被人强占不敢吭声的人都一一安顿回去,占房子的人呢,客气的当然就他们也客客气气地请了他们走,不客气的,第一批的时候,千惜让人给行刑,一经开打,后头的人呢就一个个都老实了,还不用请就一个个自觉把东西搬了。 随后千惜让人送了粮食被子,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被子远远地不够用,棉花的产量大少,供不应求。千惜记在心里头,瞧着那一片片山地,心里也有了主意,现下先将人都安顿好了,当然也不忘让人将城里的条行律令传达一番。 是以回城后,发觉城中似乎微变的明卓葳有些诧异,道是谁出手整治了,随后听说竟是千惜,当时勾起了一抹笑容,千惜啊,真是越来越让他惊喜呢,城中的混乱,他向来都是奉行得严惩,所以光明正大犯事儿的人真是少数,像千惜这般先礼后兵,看似温和的法子,但比起他只有强硬的手段,确实会有些预想不到的结果。“大夫人很是让在下意外啊!” 明卓葳此行专门请回来的小胡子军师,捏着小胡子发表了意见,明卓葳勾起了一抹笑容,却没有跟他谈起千惜的意思,指使着刘福道:“送卫先生去客房休息。” 刘福立刻客客气气地请了这位卫先生,卫先生勾着刘福道:“跟我说说大夫人。” “不成,夫人的事儿,我们做奴才的岂可多嘴,先生对夫人有什么疑问尽可去问老爷,奴万不敢多嘴。”刘福很是直接地拒绝,卫先生被一咽,他要是能从明卓葳那里问出什么来,他还用问他刘福吗?松开了勾着刘福的手,“不能说大夫人,那能说说大夫人做的事儿吗?” “大夫人做的事儿可多了,你是想听哪一件啊?”说事儿当然是没问题的,不过,千惜做的事儿还真是不少呢,谁知道这位卫先生想听什么。 “从头说,比如,她一个千家的弃女是如何笼络了明大人的心的。”…… 这是打死刘福那都是不能说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卫衍 “老爹,你瞧着今年的粮种如何?”不过几日,粮种已播下,如今已经长出了一颗颗绿葱葱的小苗,外头的天是还冷,不过大棚的技术千惜早已跟着陆老爹研究出来,是以稻草的长势是真不错。 陆老爹聚精会神地盯着小苗,“夫人放心,春种关系重大,我们定不敢懈怠。” 千惜浅笑道:“陆老爹是什么样的人哪里能不清楚。陆老爹善种田,不知棉花种得如何?” “不成不成,不说如今并非种棉花的季节,这棉花可不好种啊,若是惹了虫子,那就白费了心思。”一听千惜的话,陆老爹立刻就出言点醒了千惜,只想让她打消这么个念头。 “如今天暖和多了,可那冬天的时候,多少买不起衣裳棉袄的人被冻死?棉花不好种,正是因为不好种,更得要种出来。粮食的事儿城中早已步上正轨,现下外头征战四起,我们总需早做准备。万不能让将士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千惜或许对朝政一知半解,可衣食住行乃人之根本,棉花若是大面积地种了出来,千惜早已能够想像那样带来的巨大利益。 而若是明卓葳真到了那样的一步,康弘需要功劳,需要民心,那么,她就该从现在开始为康弘做准备。 陆老爹再一次为千惜的远见而震惊,一如当年初见时,那青涩的妇人含笑着说,她想凭着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和孩子。 这么些年,陆老爹也清楚千惜的处境早已变了,但千惜依然记住起点,记住是什么让她有了立身之本,不改初衷,有了余力也愿意去帮助他人,因为这样,所以陆老爹也同样记住他的初心。 “夫人,此事非一年可成。”陆老爹还是尽心地劝话,千惜点头,“我记得,没有什么事是能够一步登天,最难的是坚持。我与陆老爹相识多年,老爹也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因为这份耐心,她在大连村挣扎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放弃,因为她相信,人只要活着,就不会一直困在贫穷中无法翻身;因为这份耐心,嫁给了明卓葳,知晓这个男人有多么的自私冷酷,她还是一点一点地渗入他的生活,借着他的能力强大;因为这份耐心,在她面临生死,她的孩儿险些丧命,她忍到最后将她的仇人都除去。千惜软弱吗?千惜善良吗?不,一时的退让只为了将来更走得更好,她的善良不会给她的敌人。 “夫人有了章程便好。”陆老爹感慨一声,亦算是答应下了,千惜笑了。 “夫人,夫人,府里来客人了,是老爷带回来的卫先生携卫夫人到访,老爷已经带着卫先生去书房了,大姑奶奶正在里头帮您接待卫夫人,奴婢正准备去请您回府。”千惜与陆老爹商量了大概,刚回到府上,严婆正往外走,一见着千惜,眉开眼笑的迎了过来。 千惜身上沾了泥,一听要见客,笑道:“我回院里更衣再来。” 严婆连连答应,千惜正往院里走去,没承想半道上却遇上了明卓葳和一位面生的先生,千惜连忙朝着明卓葳见礼,明卓葳看她一身的泥,蹙了蹙眉,“去了田里?” “是!”千惜并不闪躲,如实而答,明卓葳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奴仆斥道:“夫人在外头你们不知伺候?” 威严渐涨的明卓葳直吓着千惜身后的人都弯下腰连连告罪,千惜有些无力地道:“老爷勿怪,是妾身一时失了分寸,妾身知罪了。” 千惜只将错往身上揽,原这事儿是便与他人无关,明卓葳莫名奇妙的迁怒,她不能求情,只怕求得越快,越惹得明卓葳不悦,只能如此退而求其次了。 果然,明卓葳盯着千惜,千惜温顺地低着头,任由明卓葳灼热的目光不动,她也不动。明卓葳身后的先生轻笑出声,“大人,另有要事儿,夫人的事儿,不若再议?” 此言不虚,明卓葳深深地看了千惜一眼,绕过千惜带着人往书房走,那位先生笑着跟上。 “大人是打算休妻另娶吗?”这位先生正是卫衍,因着性情活泼,加之又是刚被明卓葳收在麾下,并不似明卓葳身边自小伺候的人那般恐怕于明卓葳,随口问了一句,明卓葳一愣,答道:“并无。” 卫衍一听更笑了,“啊,大人并无此番打算呐,瞧着大人如此对待夫人,我道大人极不喜夫人呢。” 这回轮到明卓葳停下了脚步,卫衍就像没见过,“昔日听闻大人受先帝所迫,一道圣旨娶了千家流落在外的嫡女,可惜因着此女早已长成,性格禀性早已成形,而此女长于乡野,千家深怕其毁了世家之名,拒不认回,然因圣旨难抗,不得不从之。大人,传言不虚?” 似是为了得到明卓葳的回答,卫衍抬头直问,明卓葳答道:“不虚。【ㄨ】” “在下还听说,夫人嫁了大人多年,却一直住在城外,她所诞下的两位小公子,亦曾九死一生,险些丧命。”卫衍目光灼灼地盯着明卓葳,明卓葳道:“那又如何?” 被这么一问,卫衍是明显给咽着了,“大人竟然问,那又如何?” “我自七岁随我父亲上了战场,生死定论,凭的都是本事儿。她既长于乡野,本不该在不合时宜之际回京,为母者,若是护不住自己的孩儿,那有何用?”明卓葳说得理所应当,卫衍却呵呵了几声,“在下多一句嘴,大人,你既知夫人当时并无人手,更无靠山,为何不曾看护于夫人与两位公子。” “我有,只是人在暗中,若非他们性命垂危,并不会出手。”明卓葳难得的与卫衍说了那么多,卫衍盯着明卓葳,“大人还是应该庆幸夫人的性命不错,至少能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她原就如此。”明卓葳倒是给了千惜一个极高的评价,卫衍对着明卓葳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以手遮脸,“想来大人这些不管是与夫人和两位公子都有些疏离吧。” 再一次被说中了心坎,明卓葳看着卫衍,等着他给答案,卫衍道:“若非大人势大,夫人又过于弱小无依,大人与夫人断然过不到今日。” 倒是严婆一看千惜再次被明卓葳莫名奇妙的发了这么一顿火,倒想要安抚安抚千惜,没承想她还没动呢,千惜已经甩了帕子道了一声走,径自往院里去更衣,既是客人来了,万不能让人久等。 是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千惜换了一伯米白色的暗花马甲,下身是粉色的石榴裙,既显大气又不显华丽的出现在客厅。“大嫂。” 明薇一看千惜来了,立刻站了起来问安,在她旁边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夫人,看得白白净净,慈眉善目,身上又尽是温和的气质,很是让人看着喜欢。“大夫人。” 那夫人也是礼数周全,千惜走近连忙将她扶起,“卫夫人不必拘礼,很是失礼,让夫人久候了。” “不妨事儿,不妨事儿,听说夫人去了城外查看物农之事儿,民以食为天,物农乃是一等一的大事儿,自以大事儿为重,倒是妾身不请自来,叨扰了。”卫夫人连连告罪。 千惜笑道:“夫人可莫要如此。能得夫人与卫先生前来,府上可是蓬荜生辉,自当扫榻相迎,原是我失了礼数,未曾亲自接迎夫人,夫人不怪,你我就此揭过,也莫说谁人失礼了。” 所谓的卫先生,明卓葳曾提过一两回,上一次明卓葳离城正是为了此人,所以面对这样的人,他的家眷,千惜也只能尽最大善意地捧着,若是可交的,往后自是多有来往,若是不好相与的,那只管尽了礼数便是。 卫夫人一听千惜所言,当即附和,“夫人说的极好,一番虚礼的,真真是累人得紧。” 可见这位夫人也是装着娴静,千惜这样直接地说破,她同样不想再端着,那就干脆些的,都好好地说话吧。“妾身娘家姓毛,单名一个静字。” 千惜当然也是自报家门,两人一合八字,竟是卫夫人毛静比千惜大了五岁,千惜称她一声静姐。明薇也在其中打浑插话,感叹道:“静姐看起来与我年龄相仿,不料都三十好几了,真真是人不可貌相,静姐这是驻颜有术啊,可要教妹妹几招。” 毛静大笑,“我这养生之法,还是我家相公教的,改日我理好了手稿,一人送你们一份。” 性情脾气相合的人,又彼此愿意结交,瞧这一会儿可不是姐姐妹妹的叫起来了。明薇是连连道谢,往日在京城的圈子因着这一跑,与她交好的闺蜜俱都不在了,平时忙完了事儿,明薇也是无处可去,千惜不是个话多的人,明薇却是刚好的相反,话说个不停的,一两天的找着千惜自说自话可成,可要一直都这样,明薇自己就先受不了,还好啊,来了个毛静。 刚那一会儿代着千惜接待,明薇就跟毛静聊得不错了,加上个让毛静很是喜欢的千惜,屋里头这说话声笑声可是从不间断,毛静也是个妙人,当然也看出了千惜并不话多的人,但无异的是,千惜是很好的听者,有时候说出的一两句话,也分外地让人舒心。 要知道毛静这一回来可不是单纯的拜访,那也是顺便探千惜的底儿,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后头同样有一个不简单的人,毛静不怕千惜不简单,只怕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但今日一见,毛静可算是放心了,千惜啊,不仅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还是个非同寻常的聪明人。 毛静与千惜一番往来,千惜并不是心思有多深沉之人,但这个人善于忍耐,性子温和又有魄力,并不是任人摆布者,或是因为成长的环境同一般的世家女不同,千惜又比世家女多了几分平和。 在毛静探底的同时,千惜又何尝不是在观望着毛静,在这个时代,她并没有真下意义上的朋友,毛静此人,说来不过是明卓葳想要她帮着拉拢,枕边风的重要性亦是不可忽略的。 送走了毛静,千惜也让人将他们夫妻的情况大致报了上来,虽说卫衍早了几日随明卓葳回来,毛静却是昨日才到的,原想等着毛静休息几日后,千惜再递帖子上门,没想到卫衍直接地带了毛静进门,来个突然袭击,若不是今日千惜回得早,真真就要失礼了。 “卫先生夫妻只带了两个老仆前来,宅子是大人早命人安排好的,府里伺候的人手充足,这两日的,倒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冯芊芊是专门管着千惜消息渠道的人,得了千惜令,立刻调了过来。 “卫夫人与卫先生是少年夫妻,至今并无子嗣,但卫先生身边却只有卫夫人一人,据说当初卫先生娶卫夫人时曾立下过誓言,一生仅此一人。这些年来并非无人靠近卫先生,但卫先生并不曾违背昔日的承诺。”重诺之人,总是倍让人心生好感的,原猜到今日跟着明卓葳旁边那明显性情与年纪不符的先生便是卫衍,再一听这番消息,千惜深以为卫衍此人值得深交。 要知道在这个男尊女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没有人觉得一个男人应该对一个不能生的女人遵守那一生仅此一人的承诺。男人都是同样的性子,只觉得女人该对他们忠诚,从来不觉得他们需要对女人忠诚。卫衍,可真是难得啊! “夫人,卫夫人并非寻常的女子,您看,这是卫夫人的一些手稿,你瞧瞧。”冯芊芊递上了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贝,她是世家女,只看一眼便对毛静深表佩服,千惜一看,倒也看得明白,上头写的是毛静对于当世局面的见解,还有将来事情发展的局势,确实并不简单。 “给人家还回去,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乱放。”千惜笑着吩咐,冯芊芊答应着。“往后卫夫人可自由出入府中,把消息传下去。” 千惜这一句话,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明卓葳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便放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京中(上) “驾,驾!”几区快马飞快地穿行在官道上,雪花飘飘,依然没能挡住他们的进程。【ㄨ】“大公子,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京城了。” “捉紧些,只怕大雪就要来了。”人人都穿着大袄,手上同样戴着手套,策马而行,急赶着要往京城。 “是!”当主子的都不觉得紧,更不觉得冷,他们有什么好抱怨的,赶紧的都走吧! 一行人不畏风雪地前行,直到看到不远的城池,“大公子,京城到了。” 京城,他又回来了啊!这一次,他在暗,结果总是会有不一样了吧。 “走!”为道的少年一声令下,扬鞭策马。京城早在代宗死后便已沦为无主之地,偏偏又有几大世家居于此,一时半会儿的也无人敢犯,几大世家相互扶住,亦相互防备,京城的局势看似平静,却又比任何地方都要凶险。 少年策马入城,并无人阻拦,只他们入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几大世家的耳中,旁的人也就罢了,那为首的少年识出的人却是许多,“明康弘,他怎么回京城来了?” 马儿停在一处酒楼,少年即是康弘翻身下马,酒楼的掌柜恭敬地相迎,“大公子。” 康弘颔首,掌柜一旁的小二早已识趣地前去牵马,掌柜的连忙迎着康弘入内前往楼上的厢房,经过之处,有人同样认出了康弘来,大声叫唤道:“康弘,康弘。” 这般熟悉的声音,康弘停下脚步一看,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隔得老远地冲他挥手大叫,康弘半眯起眼睛,少年已经悠悠地走了过来,“早说过你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如何?” 京城里呆了那么多年,康弘又作为明家的长子嫡孙,明卓葳在外头也不掩饰对于他们兄弟的器重,康弘当然有属于他的朋友,而眼前的这个人,一直都是他的朋友和对手。那样玩世不恭的脸庞下,隐藏的是奇思妙想,心思之慎密,一个不慎,却是能让人尸骨无存。 “你又如何?”康弘不答反问,少年一顿,大笑道:“风花雪月,醉意人生。怎么,喝一杯。” “走!”康弘答应得十分爽快,再次引得少年一怔,却是笑得越发的艳丽,“喝酒可是少不得美人,我看我们还得换个地方。” 这一次康弘并不说话,只抿着唇看得少年,一股子压迫力却自康弘的身上散发,显然此时的康弘很是不悦,少年咧嘴一笑,“哎呀,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如此认真。走,喝酒,喝酒。” 上前勾了康弘的肩膀,“这可是你家的地盘,那什么,把那些好酒好菜的上一个桌,咱位好好搓一顿。” 康弘挥了挥手,那当头的掌柜立刻识趣的前去准备,与少年进了一处厢房,少年不客气地就着榻躺下,“哎呀,你们家可是跑得利落啊,这京城还没乱呢,你们家就走得精光了。你家那位大人可真是了不得,比千公还要未卜先知,千家后头走的时候,还给赶上了乱民,搞得千家损失惨重,听说投靠你们家去了。” 这么一张口出来的消息啊,一个接一个的,直想把康弘给炸晕,可惜的是,康弘正襟坐着,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品尝,完全看不出半点惊讶的情绪,少年不得不说,只是小半年不见,康弘又长进了。 “消息灵通,你说得都不差。那,你该知道我进京是为了什么。”康弘倒是更加的直接,好半响的才慢慢悠悠的张口,可这说出口的话,比少年这一个又一个消息的轰炸,更具杀伤力。 少年也收起了刚刚那会儿玩世不恭的样儿,翻身坐着,盯着康弘老半响,偏偏康弘说完了这一句,又悠哉悠哉地喝他的茶。少年不得不阿认,比起耐性来,他差得康弘老远了。 “怎么,你们明家也起了争夺天下的心?你那父亲可是想要这座江山?”少年也懒得多说其他,康弘既然想挑明地说,那就扯破了好好说道说道。 “你们家就没有?”可惜的是,康弘依然淡定地反问,气得少年堵着一口气儿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朝局也罢,天下也罢,皆是有能者而居,逐鹿天下,端看鹿死谁手。”康弘接着说,“你若要与我为敌,那就只管放马过来。” 少年只觉得心更堵了,他们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们各自有几分手段跟本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真要跟康弘做起对来,少年大致算了算,他这胜算可真是小啊! 论是手段,智谋,狠劲儿来,他怎么就是差了明康弘那么一点点儿呢。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他再是不想认,那也得认啊!少年是脸色变了变,这认输的话,让他因着康弘就这几句就脱口而出,他不想啊! 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这能好吗?不能! 连着喘那几口气儿,动静大得让康弘完全都不能忽视。【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有那么难?” “明明是你想让我帮你,那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一句软话。”少年跳了起来吼了一句,靠,他这心里已经够闷够烦的了,这死人还没点眼力儿劲儿,要招揽人手不会说几句好话吗?就算不会哄人,那给个台阶也成。 可是,康弘定定地看了少年半响,少年这心更是悬在了半空,这,这也不是第一天的认识康弘了,康弘就从来不是个会说好话的,给台阶什么的,他也不会干,可是,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康弘刚回来缺人手,他这立刻跟着混的,跟后头再凑上来的,那意义可是不一样的。 少年随着时间的迁移,这心更是躁动了,要不,他还是直接服个软? 才想着,康弘腾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少年身体比脑袋更直接地扒住了康弘,“别走啊,别走啊你。我那什么,往后咱还是跟以前一样,你是头儿,你说什么,我听什么,都照做。” 康弘转头盯着少年,少年这紧紧地扒着康弘的手,双腿也给缠着康弘的腿,这样的姿式,呵呵……康弘眯起了眼睛,闪烁着危险,少年那动物般的直觉立刻察觉不对,赶紧松开了手,冲着康弘讨好地一笑,“那什么,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反正这软话都说了,少年也放开了脸皮,“明家跑得快不错,你们手上的兵马想是在这半年内也增加不少,不过,虽是天下大乱,但若此时掀竿而起,为免是为众矢之的。明大人要以逸待劳,又不想京城几大世家壮大,所以才让你回京,一是想让你打乱几大世家的联盟,二则也是想让你将京城握在手中。” “为免引人关注,你定是不曾带兵马回京,你要拿下京城,或是打乱几大世家的联盟,靠的唯有这里。”少年点着脑袋有所指,康弘也并不否定。“可是啊,京城里注意你的人太多了,你才刚进这京城,想是几大世家都已经注意到你了,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有所不便,我就不同了,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花花大少,整日里流连青楼酒馆,许多事情我办,比你办要容易得多。” 表现自己的价值,这样才不会被人无视,这会儿的少年啊,哪里还有刚刚那会儿想要压下康弘的心思啊,完全是在要展示自己的架式。 康弘听着似是沉思着,“我不缺人,你能做的事儿,同样有人能帮我做。” 少年一听可是急了,“只要你说,肯定有什么是我能办而别人办不了的事儿。” 这么上赶着要把自己卖出去的架式啊,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康弘挑眉道:“那你且说什么,有什么是你办得了而别人办不了的事儿?” 靠,这又把问题给他丢回来啊!少年急得上窜下跳,费尽脑汁的想啊,究竟有什么事儿是他办得了,别人办不了的呢。偷窥了一眼康弘,康弘微蹙了蹙眉,少年的心一紧,不成不成,他一定要想出来,一定要想出来,绝不能让康弘觉得他没用,他是有用的,很有用的,很有用的。 “我能把我爹的令牌给你。”最终,少年是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反正他爹那令牌了就调个三千人手,于他爹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可对康弘,这么点的人,少是少了点,也算是略表心意了, 康弘瞥了少年一眼,显然是询问这令牌的益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儿,“我爹那令牌能调三千人马,虽说人不多,不过,就这样的人数对你如今手下没人,也算有点准备。” “三千人马,且不说我调不调得动,新兵上手,磨合期也不短,阿益,我不是没带过兵的人。”康弘指出弊端所在,少年即是杨益深吸了几口气儿,就在他几欲崩溃那会儿,康弘捏着下巴道:“不过,投桃报李,往后我记着你这份情。” 天呐,可算是让这位大爷松口了,杨益就差要跟康弘给跪下了,不甚确定地问道:“那,那往后,往后……” “往后你以前怎么做的,往后还是怎么做,若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康弘说得高深莫测,杨益盯着康弘看,康弘道:“有些事儿还不必急,我今日刚到京城,总要先摸清楚京城的情形。” 康弘的谨慎,杨益很是赞同的,做大事儿者,原就该如此,康弘道:“你呆得已经够久了,走吧。” 咔嚓,杨益正想坐下来好生地歇歇儿,康弘却下了逐客令,正想着要怎么在康弘面前刷好感的人,只好挪着动了动,站了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康弘突然地一唤,杨益大喜地回头,下一刻却被打入了谷底…… “明康弘,你道你明家还是一如往日,在我杨益的面前充大爷,去你大爷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杨益跟你喝酒那是看得起你,没点眼力劲儿,告诉你,京城这会儿没你明家的立足之地了,既然离开了,你就别指望再回来。敢对我动手,我杨益要不让你在京城混不下去,我杨益跟你姓。”杨益捂着发青的眼角骂骂咧咧地从厢房里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益的身上。 没承想里头丢出了一个花瓶,正往入杨益的方向砸来,一阵倒抽,杨益反应得快地躲过了,可看那砸了一地的花瓶,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 “你,你,明康弘,你是真要我的命啊,你跟我等着,我杨益此后与你不共戴天。”杨益撂了这么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可那厢房的门紧闭,里头连个人影都没出来,似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压根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 可是啊,这会儿掌管了京城的几大世家,杨氏位列其中,明家当初在乱前离京,如今康弘冒然回来,一回来还跟杨家的公子跟对上了,杨益撂了狠话,也不知这是为了什么的事儿,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心存好奇的又岂止一人,只是往日杨益与康弘的关系也还算不错,若不是有什么原由,两人也不会再见便结下了怨仇。 “明康弘可真够心黑胆大的,竟然想借我的手化解京城几大世家的联盟,也不瞧瞧他那德性,凭什么想要指使我,哈……”出了门,杨益大大咧咧地立刻把跟康弘吵架的原由嘀咕了出来,他那小厮忙道:“明大公子这下手也太狠了,可是一点也不顾念旧情。” “旧情,往后我跟他,再没有什么旧情,就他打的那个主意,也不想想明家都滚出京城了,还以为他们还是当初与我们几大世家齐名于京城呼风唤雨的明家,他那梦也该醒了。”杨益一字一句的,着实的不客气儿啊!小厮连连附和,“可不是的,今非昔比,他们却没有半点自觉,真是笑话。” “成,往后啊,只要他明康弘在京城一天,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走,回府告状去!”杨益甩甩手,一幅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儿往杨府回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京中(下) 随着康弘的回京,京城一时宛如水入油锅,一时间炸了锅,久久不能平静,而康弘和杨益这一闹吧,杨益吵着嚷着要家里人动手对付明康弘,却因杨氏自有他们的顾忌是想法,最终杨益却被安抚下了。 众人都在观望明康弘想做什么,而康弘在酒楼住了两日即搬回了明府。明家在撤离京城时,所有的房屋地契都没落下,明府依然还是明家的,不过是久无人烟,有些荒芜了,让人打理之后,却是无碍的。 闪亮的明府牌匾重新挂上后,康弘以晚辈之礼依次往几大世家拜访,几大世家的掌权很是给脸的与康弘叙旧一番,当然也有借机想从康弘的嘴上打探明家消息的意思。 毕竟这些年来,明家早已成了世家中的头号,这些年虽然低调,可做下的事儿,一件一件的都不是简单的,可见明家的底蕴更是今非昔比。 几位很是和蔼地与康弘表示,他这一回京了,有什么难办的事儿,只管与他们开口,康弘当然是全然收下他们的示好,要在京城行走啊,当然少不了借势。 倒是康弘这拜访完了几大世家,又见了见自家的先生后,却是闭门不出了,倒让等着康弘出手的世家一时有些不安,他们从康弘的嘴里得到了似是而非的消息,康弘说了明家好,或又没说明家好成啥样儿。这说话留半截的,直让人抓耳挠腮,好想把康弘暴打一顿啊,可不清楚明家的情况,康弘能动吗? 康弘这一呆在宅子里就是小半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康弘真是回京来休养的人,瞧着这悠闲自在的小日子啊,每日早起练功,沐浴后用早点,随后是写字画画下棋,最多也就听听京城里头那些八卦的消息,可他却是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随着日子的迁移,康弘还没动呢,几大世家却各自曝出了丑事儿,俱是不能入耳的大丑事儿啊!原还算平静的几大世家的关系,乍然变得剑拔弩张,这一事儿的起源吧,说来也真是凑巧。 先得说说现下这京城仅存的世家分别是,杨氏、上官氏、易氏、莫氏、刘氏。这五家势力相差无几,手中均有兵马粮草,这些日子来,五家联手,虽是小有摩擦,总体还是十分好的。 几大世家总有联姻的,近日刘氏欲与莫氏再结秦晋之好,两家小儿女相约相见一回,不曾想两家约见之时,竟然撞见上家氏之长子与易氏的出嫁之女有所瓜葛,易氏女嫁的正是杨家的子弟,原还想着将这事儿给捂住了,万没想到不仅两家撞见了,因着他们苟且事败,他们竟将早先来了的刘家小女给杀了,这一下子那可是捂不住了,一条人命,虽是小姑娘,可那也是代表了他们家中的颜面啊,若是就由着事情抹去,那他们刘家的脸往哪儿搁。 因着此事将五大家全串在一块儿,一闹腾之下,五家俱是不肯退让,这扒拉出来的事儿就多了,一件一件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京城里头的百姓啊,那可是拿这些事儿当乐子听,所谓高高在上的世家呢,这龌龊的事儿可是比谁都多。 闹到最后,也不知是哪一家先动手的手,倒是没等人反应过来,五家带齐了兵马,竟然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了,那一阵阵的厮杀啊,可真是豁出去了。 五家混战,打之后来之后都分不清谁是谁了,总之满脑子的都是一个字,杀!等把这些人都杀光了,活着的就是胜利,当然并没有人注意到,杨家的兵马在其中却保存得最为完整。 以至于,当康弘将五大家族的掌权都给架一块儿了,杀红了眼的人一时半会儿的都没反应过来,康弘扫了一眼他们满身的血迹,“给几位大人些水来清洗一番。” 有他这一声令下,立刻有人端着清水前来伺候着他们擦洗,这会儿要是还不明白他们几个中了康弘的计,那他们就白活这一辈子。“原来是你动的手。” “不过是不忍几位长辈蒙在鼓里,所以提前将几位的家丑透露给了各位。”康弘敢做敢当,很是爽快地认下了他做过的事儿。微微地一笑,“小侄也是一番好意,各位且莫怪罪。” “怪罪,如今我们都在你的手上,谈何怪罪。”易家当家的可是一个中年美大年,这一开口的怨气啊,是直冲九天,康弘浅浅一笑,不以为意,“不怕几位长辈笑话,这京城啊,是我父亲吩咐我三个月内必须拿下的,算来我从进京到现在,也有两个月来了,所以,为了早日完成我父亲的吩咐,我也顾不上这许多手段,对几位长辈粗鲁了些。” 想到他们手下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几人听着康弘的话几乎快要吐血啊! “你想如何?”吐血归吐血,虎落平阳被犬欺,现下他们落在了康弘的手里,若是想活命的,总要先弄清楚康弘想干什么。能从中得利是最好,若是不成,那也得先拖着。 康弘笑笑地道:“不想如何,只是的想啊,往后这京城,由我说了算。” “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上官家跟康弘可是积怨已久,上官家的人完全是被千惜打脸到底,是以对于康弘,那可是恨不得食其骨,喝其血,想要他听康弘的话,没门儿。 康弘道:“口不口气儿是别一回事儿。若是几位长辈的不答应,那我也只好送几位长辈的走一遭,我再费些心力把你们的子孙都好好收拾妥当了。我虽不曾带兵进京,可明家做的是走南北行的生意,粮行、水运,在各家的兵马损失惨重,连护院都没个的情况下,我这些人,足够让各位的子孙尝尝什么叫死。” “你敢!”本来还挺淡定的人,一听康弘这么不客气的语气,瞪大眼睛质问,康弘轻挑眉头地道:“尽可一试,瞧瞧有没有我明康弘不敢做的事儿。” 康弘可是从来都没想有想过京城是他拿不下的地儿,这几个老头,敬他们一声长辈算是给脸了,若不然,那就都去死,等他们都死完了,他再好好地料理他们的子孙。 “答应了你,于我们有何益处?”杨氏的当家是个五人中年纪最长的胡子头发都已发白,大势已去,他又哪里会看不出来,不过,明家要收纳他们,岂能没有半点的好处。 康弘直接地道:“这几个月来,几位长辈养着人马很是辛苦,手中的存粮,怕是不多了吧。天下大乱,黄金有价,这粮食可是无价的。我可以让各位无论何时皆是衣食无忧,如何?” 有人不屑地一声轻声,可那有远见的人却问道:“明家的粮地并不多,既要自家供养,还有军队,我们凭什么的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康弘点点头,“不错,口说无凭,那就请各位长辈移驾,去瞧瞧我明家的粮仓。” 民以食为天,随着战乱起,四处征兵,耕种者越来越少,其他地方想要买粮更是难之又难。康弘这会儿领着他们往院里走,待见到那四面环水的石墙,周围守卫森严,见了康弘皆是恭敬请安,“大公子。” “打开粮仓,让几位大人好好看看。”康弘一声吩咐,负责此地看守的将领立刻答应,待那一处石门推开了,迎面走入,那一片一片洒在地上金灿灿的稻谷堆积如山,饶是皆是见过大场面的几位啊,也被康弘这么大的手笔给惊住。 要知道满京城的哪里不缺粮食啊,为了保证粮食的供用,他们哪个不精打细算,一粒米恨不得能掰成两粒用,就是这样了,他们都不敢让人吃顿大饱的,只怕没有粮食,那是连口粥都没得喝啊! “这是我明家的粮仓,似这样的粮食,我明家至少有十个,莫说区区几位世家长辈,就是整个京城的百姓放开了吃喝,我明家也能供个三年。”康弘很是有炫耀的味道。已经有人动手捉了一把谷闻了闻,“这是今年最新的稻谷。” 点点头,康弘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明家不缺粮,明家能种出一年两季的粮食,跟站明家的人,从来都不缺粮。”纵是行军打仗,那都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食的重要性,纵是普通的三岁孩子都清楚。 “就算明家有粮,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明家会真的把粮食给我们?”依然是杨家的当家张口,如利剑般的双眼直盯着康弘,真想多戳康弘几刀啊! “难道杨爷爷不觉得应该是,你们做了我们想要你做的事儿,你们拿到你们想要的粮食,或是其他的东西?”康弘抬头迎视着老人家的直视,要谈条件啊,那可要好好谈谈才成。 老人被一咽,康弘道:“明家不养吃白饭的人,想吃明家的饭,当然需得帮明家做事儿。我康弘自幼是几位长辈看着长大的,康弘是什么样的人,不必康弘多作解释。明家是有所图,却不会为此而赶尽杀绝。当然,明家也不惧于动手,若是有人不识趣,决定是明家为敌,我也不介绍亲手送他们上路。” 不得不说,康弘是深谙谈判之道,刚柔并济,拳头和利益同时展露,如今这五大世家在他手里,他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顺他者生,逆他者亡;跟了他的人呢,他定不会亏待,各凭本事;这是康弘要表达的信息。 在家的人都听明白了,对于局势也同样十分清楚。一但他们答应下了,往后京城便再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一切皆以康弘为首,对此,他们如何甘心,明明代宗之死,天下之乱,他们皆在其中费尽心思,好处到现在没捞着多少,一眨眼功夫,他们守住的京城,就要落到康弘的手里。 “各位可是想清楚了,我从不收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一但跟了我,但有不忠,下场却是要比如今更惨。”康弘是丑话说在前头,这样直接的方式,引得一干人齐齐瞧向康弘,康弘这模样,康弘要他们忠的究竟的究竟是他一人,还是明家?明卓葳? 康弘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却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意思,明家,他,明卓葳,性质却都是不同,于他而言,忠于他的,当然是指他一人,不过,这几个老油条啊,康弘并不在意这些人究竟忠的是他还是明家或是明卓葳,他们,从来不是他的目标。 静等着他们思考,康弘并不有再催促,倒是易家那位张口道:“你究竟想要我们做什么?” “诸位长辈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诸位什么都不做,只要诸位的儿孙能做,那亦无妨。”康弘很是大度地表示,几人听得脸却都黑了,这意思是愿意为了他们底下的人供着他们? 康弘是全然不在意这些人的样子,“我与各世家并无深仇大恨,用起人来总是方便许多,若是动手伤了和气儿,有些事情做起来,总是诸多不便,几位长辈想是明白的。” 真是气儿人不偿命啊,这么明晃晃地说明要拿他们当摆设,目的不过是为了抛砖引玉,想要使唤他们的子孙!杨老头站了起来,康弘再道:“希望三日之内,诸位将族中有几分本事儿的推到我的跟前,往后的事儿,我也会记着诸位的功劳的。” 杨老头瞪了康弘一眼,康弘置若罔闻,易当家却已经低头沉思,“不拘本家还是旁系,我只要有真本事儿的人儿。当然,如果诸位觉得不需要明家的粮食的话,也可以不用送人。” 真的是再直接不过了,听到这会儿,谁还能不明白康弘的意思呢,老油头不好对付,可那年轻一辈的,康弘这么指使起人来,可比他们几个老的上阵要好得多了。岂不知,几个老头也同样在打着主意,呵呵,瞧着是明家的架式,康弘的架式,将来是个什么样儿可是难说了,但投资,总还是要的。 两方默契即成,旁的亦不必多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绝嗣(上) 随着京城落入康弘的掌控,消息也很快传到明卓葳的耳中,卫衍便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康弘是如何布局,如何一步一步引得五大世家乱起混战,自家坐收渔翁之利,那都来回听了三次。 “大人大喜啊!”白衍琢磨听了几回,赶紧跟明卓葳道喜表贺,明卓葳脸上的表情是半点都没变,横了白衍一眼,似乎无声地责问白衍,何以如此大惊小怪。 白衍是脸皮厚的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父子联手,无往不利。虽不曾与大公子谋面,可大公子能不费一兵一卒而拿下了京城,可见其足智多谋。再有他与五大家的对话,啧啧,深谙谈判之道。” 明卓葳扫了白衍一眼,白衍继续地道:“如今看来,大公子善谋,二公子善武,文武并济,定然大事可成。” “大人将两位公子一个发往京城,一个前往南诏,想是对两位公子的本事了然于心。大公子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拿下了京城,大人可要以示嘉奖。”白衍提出,明卓葳应了一声,表示心里有数。 “夫人。”外头传来了刘福的请安声,千惜的声音也传了进来,“老爷可是在忙?” “老爷忙完了,忙完了,夫人快请进!”刘福推着门迎着千惜进来,白衍已经站了起来,“夫人。” 千惜颔首,“白先生,老爷。” “大人,在下先行告退了。”白衍很是识趣地退下,千惜冲他一笑,白衍也行了半礼退去。提着一篮子千惜放在桌上,“老爷昨日有些咳嗽,这是妾身刚熬好的冰糖梨子水,老爷喝些润润喉。” 端出了那一蛊梨水,放到明卓葳的面前,“是温的,老爷喝了吧!” 明卓葳看了一眼,接了过去慢慢地喝着,千惜将桌上收拾了一通,弄得很是整洁干净,明卓葳早已喝完了,这会儿看着千惜在动,也不说话。倒是千惜收拾完了,抬头一看明卓葳睁眼看着她,唬了一跳,“老爷怎么这样看着妾身?”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明卓葳突然那么一问,千惜半响才反应过来,不掩惊讶地望向明卓葳,明卓葳招手让她上前来,“阿弘很是能干,他已拿下京城。” “竟是这般吗?”千惜难掩笑意,知晓康弘平安,再没有比这更让她欢喜的了。“阿康能平平安安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妾身在这儿什么都不缺,倒没什么想要的。” 明卓葳更想的是,同样的一句话,他并非第一次对千惜说起,可千惜每一次的答案都大同小异。可是啊,那么多的人,就连他的父母,都会想从他的身上得到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千惜为什么却无所求呢? 以往的时候,他觉得千惜不谈不求而难得可贵,可渐渐的明卓葳却发现,千惜在意的东西太少了,权利地位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吃穿用度,也不过讲究一番舒适,却不似他所见过的女人那般百般打扮自己。 “你可以提一样东西,不管什么时候你想要,我都会给你。”不知为何,明卓葳心中有些难受,这一句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千惜是莫名的,不过,明卓葳说得真心实意,若不捉住这次机会,倒是有些可惜了,千惜有些心动,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妾身真不缺什么,不过,老爷若是肯许妾身一事,不管将来什么样儿,只要是妾身所求,老爷都答应妾身一事,如何?” 明卓葳当然不会以为到现在千惜还不曾察觉他的所求,千惜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害怕他将来功成名就了,会待她不好?只这样一想,明卓葳立刻点头道:“可。” “那,以老爷腰间的这块玉坠为证?”千惜所指的正是明卓葳腰中所戴的玉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碧玉坠,虽是晶莹剔透,可见玉质不差,却也是明卓葳所喜的一物。此时千惜讨要,明卓葳摘下了道:“可。” “那妾身谢过老爷了。”千惜拿着玉坠在手,脸上尽是笑意,明卓葳看着她的笑颜,他甚少见到千惜这般开怀真心的笑,千惜待他总是恭敬而疏远,那些年他忙着大事儿,并不多在意,但离京之后,他已开始收网,许多的事儿亦无须他于亲力亲为。千惜那些日子养伤亦无所事事,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他。 千惜总是的靠着她自己,一步一步地做到她想做的事儿,曾经那是明卓葳所希望的,但如今,明卓葳也说不出,他是希望千惜一如既往地下去,还是改变成曾经他所拥有的那些女人的模样。 千惜是不知明卓葳的想法,若是知道只怕也只是一声冷笑而已,男人啊,总是想得太多,想要得到的太多,前一刻看中一个女人的优点,下一刻,那样的优点却会成为缺点。 千惜是没有心思去想明卓葳究竟为了什么而突然要给她这样的一个承诺,总归她是占便宜的一方。依明卓葳的性子,他素来一言九鼎,这个一个承诺啊,将来不定能有什么大用。 是以千惜很是谨慎的将那玉坠收好,这可是凭证。知晓了康弘无恙,千惜的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了,可要谢谢这一盅冰糖梨水呢。 “夫人,千夫人又来了。”可这心情好的时候,总也还是有那不识趣的人前来打扰,一如金氏。这些日子千家人暂住明家,千辉早在两个月离开了,去年不知,倒是明卓葳透露,千辉似乎清醒地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想要从头来过,靠着自己的本事振兴千家。 千惜想到明康葳说到这话时脸上流露的意味不明的神情,想是不管千辉变成了什么样儿,明卓葳都会同样将他踩入脚底,偏偏千家的人却没有这点自觉,虽然不管是千默然或是金氏都不会以为明家会对他们千家有多么的掏心掏肺,但总是还给了他们千家站起来的机会。 可这机会啊,有时候比不给更让人痛苦。 至于千惜这边,金氏或是被千惜那一日的折手给唬住了,又或是千默然再次对她洗脑,这些日子她养好了伤后,竟然总往千惜这儿凑,还没有往日的嚣张样儿。如此明显的态度变化,别说千惜了,就是冯芊芊也三不五时地提醒着千惜要小心。 若是没有千惜那日的折断金氏的手在前,金氏如此倒也还好,可是母女俩既无相处的情份,千惜还动了手,金氏往日连千惜低声下气都瞧不起千惜,再有被千惜当众打脸添伤,金氏能咽下这口气儿和千惜和睦相处?呵呵,说出这话,但不知有多少人信呢。 信与不信的在其次,可金氏既然忍得下那口气儿往千惜的跟前凑,还装出一幅慈母的样儿,千惜饶是不喜那也得忍着陪着她作。 倒是没承想的,金氏刚进来,如影再次报道:“夫人,太夫人和大小姐来了。” 莫氏和明薇来了啊!千惜的眼睛一亮,看来定是明薇给她搬了莫氏这个大救兵来。想是这些日子金氏做得有些过了,引得明薇都瞧不下了,这可不是帮着她打脸来了。 金氏一听莫氏和明薇来了,果然脸色微变,明薇是跟在莫氏的后头欢欢喜喜进来的,“千伯母,大嫂。” 莫氏上来就拉着金氏的手,“听说嫂子近日总是闷得慌,怎么没来寻我说说话啊!” 往日两年互利互防的,两人自少年时便打交道,要说互相有多了解,那可真是连对方身上有几根汗毛都清楚,莫氏这笑嘻嘻地开口,金氏也赔着笑道:“我这不是想着那么多年没能好好地看看小惜,就想趋着现下住得近,多来瞧瞧小惜。” “要我说啊,嫂子这么多年了也还是没变。小惜啊可不是我们正经的世家女,这些年来,你也没教过她如何治家管家,世家那些弯弯道道的她懂得也少,不过啊,她嫁进了我们明家,什么不懂都不关系,只要肯学,有心地学。你瞧瞧小惜这些年的表现,可圈可点,多少人说起小惜来得竖起大拇指,那可都是我们明家的功劳。为明家妇啊,就得要做明家妇该做的事儿,想是嫂子当了那么多年的千家宗妇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哎呀,瞧我这记性,现下千家今非昔比,嫂子比起以前来可是清闲多了。”莫氏一出手,那是直接往金氏的软肋进攻,刀子一刀刀地进,直扎得金氏鲜血淋淋。 可不见金氏喘着气儿,好半响才挤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的是,宗妇难当。” “就是,嫂子能明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啊,小惜呢也是刚学,府里府外的事儿,她要管得也多,没瞧着薇儿还总要给她嫂子搭把手啊!你啊,若是要府里闲得慌,且来寻我,我如今也与你一般不管事儿,咱们多说话,年轻人啊,让他们干他们的事儿去。”言下之意不过是提醒着金氏别尽往千惜这儿跑,耽误了千惜的事儿,金氏捂着胸口,可见是被气得不轻。 “哎,娘,那你陪着千伯母聊,我和嫂子先去瞧瞧府里头还有什么事儿不。”明薇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莫氏挥手道:“去吧去吧,好好跟着你嫂子学,帮着你嫂子点。” “娘你放心吧!”明薇拉了千惜都没让她行完礼就跑了,莫氏抱怨地道:“这儿女多了啊,就是债,操完这个的心,又得想着那个的,三儿四儿五儿留在本家相互照应,原想着回来了看看能不能帮着点大儿,没想到他们夫妻倒把事儿安排得条条是道,我在这儿跟个闲人似的享福。” 明抱怨,暗晒幸福的话啊,哪一样都是扎着金氏心口的,偏偏金氏半句都不敢回,她这一辈子只生了千辉和千惜兄妹,养了千辉与千诺,最让她费尽了心思的千诺偏偏还是别人不知从哪里抱回来的,她嫌弃千惜,处处看不上千惜,到如今却要求着千惜。 巨大的反差无时无刻不折磨着金氏,可她连个苦字都不能说。“你是有福气儿的。” 金氏干巴巴地道了这一句,莫氏轻笑,“嫂子可莫说反话,福不福气儿的,这一辈子没过完,谁都说不准。” “说句嫂子不喜欢听的话,小惜这儿媳妇啊,以往我是不喜,可如今却越来越喜欢了。我是不知嫂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能容着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在外头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都不认,不单不认,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小惜既然进了我明家的门,就是我明家的媳妇,嫂子喜不喜欢她我是管不着,不过,嫂子若是想借着她做什么不利于我明家的事儿,我却是要管的。”莫氏这会儿更是直接挑破地说。 金氏冷笑一声,“你不知那不孝女断了我的手?” “我可不喜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愚孝女。”莫氏这会儿答得越发地直接,金氏越发地不掩饰,“孝大于天,千惜是我生的,有些事儿啊,就算我不认她,我要她做,她还得要做。” 果然是有所图谋呢,莫氏难得地对明薇这一回的胡搅蛮缠表示满意,总算啊还有些脑子。莫氏轻笑着,“嫂子可别忘了,这里是明家,是我明家的地儿。” 跑到他们的地儿想对他们家的媳妇颐指气使,真是不知道金氏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天底下的人都得听他的呢?莫氏一阵冷笑,“嫂子可别试着我的忍耐性有多高,小惜顾着你是她的生母,总给你留了一份情面,也不方便对付你,可我不用顾忌那许多。” 不得不说,金氏面对莫氏是绝对的完败,两人辈份相当,地位上此时莫氏是有绝对的优势,金氏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开始要找的人是千惜,哪怕她恨不得食千惜之肉,喝千惜之血那都是忍着,只为了她那远方的儿子,千辉。 “千辉已经去做一番事业了,他既想凭着自己的本事重振千家,你还想帮要小惜为他做些什么?”(未完待续。) PS:  月尾了啊,据说今天主推,所来来个加更…… 第一百零六章绝嗣(下) 面对莫氏的问题,金氏并没有立刻地回答,“所谓凭着自己的本事重振千家,说得容易,做起来要得有多难。辉儿,我的辉儿原本应该有很好的起点,若不是因为千惜,事情会完全的不一样。” “说来说去,不过还是你觉得小惜害了你们家千辉。” “难道不是吗?她就是个扫把星,处处害人,你看养大的那对猎户,若不是因为她,他们怎么会早死在上官家的女人手里。”金氏的神情透着几分不正常的癫狂,莫氏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金氏神色越发狰狞,“她就是个祸害,当初我就不该把她给生下来。” 莫氏听得越发地不喜,“那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因你不慎而流落在外,寻回来了你不曾爱护,反倒视她为眼中钉,你是不敢叫人知道你蠢得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所以一心将那些错都推到别人的头上。” 这一刻,金氏脸上浮现出了狼狈,显然此时此刻是被莫氏道破了心中的黑暗。莫氏并不意外,“你果然一如既往,依然是这私自私自利。” “你又是什么好货色?若不是千惜有用,你会对他那么好脸色?我们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用不着的在我面前摆架子。” 莫氏气得一咧,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倒是金氏好不容易扳回了一回,当然是要再接再厉。“这些年,千惜没少帮你除了许多麻烦吧,那个蠢货。怕是念着你那虚情假意的好,不定的对你多感恩戴德,可照着你们家的野心,将来她没了用处,你们明家也不会给留着她吧!” 莫氏道:“至少这会儿啊,是你们千家先将她弃之不顾,将来的事儿还没发生。难不成你也有千公未卜先知的本事?未必吧!” 最终口舌相争,金氏本是底气不足。两人争吵不出个所以然来,金氏怒极而去,莫氏头疼啊!千家的人如今是赶不得,康回跟着千默然学本事。就这一点,莫氏也得忍着。 只是金氏一出了院子,直奔千默然的书房,那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地落下,千默然唬了一跳,“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金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靠在千默然的肩头,千默然一声轻叹。“夫人,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不怪老爷,可我这心里……”金氏伏在千默然的肩头。“我们的辉儿会好好的对吗,老爷?” “会的,会好好的。”千默然的动作一僵,却还是安抚地拍拍金氏的肩。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小公子。小公子又晕过去了。”就这会儿,一个小个子小跑着进来在门大喊着,金氏也顾不上许多,立刻抹了眼泪,“老爷,我们快去瞧瞧。” 千默然脸上露出了灰败之色,金氏瞧得心一紧,唤道:“老爷。” “夫人,这是你我的命数。”千默然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妥协,金氏摇头,“不会的老爷,不会的。” 千默然握紧金氏的手,“夫人可会怪我?” “我怎么会怪老爷呢,此生能嫁入千家,是妾身的福气儿,我只忧心辉儿。老爷,我真怕。” “你别怕,有我在,辉儿不会有事儿的,一定会没事儿的。”千默然亦不知是在安慰金氏还是安慰自己,可这心中的痛,心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这么一会儿,大夫进去瞧了,摇着头走了出来,“先天不足,于娘胎便气血不畅,能撑到今日,亦是天佑。” 金氏一听颤抖地回头看着千默然,等着千默然,千默然问道:“他还有多少日子?” “就这一两日了,千公要有心理准备。”老大夫无奈是摇头,千默然点点头,“有劳了。” 老大夫提着药箱离开,金氏道:“老爷,我们不能,不能就这样放弃啊,这是辉儿的子嗣,许就是唯一的子嗣,我们去求明家,求他们帮着寻大夫,救救孩儿。” “夫人。”千默然按住激动的金氏,“你听我的,有些事儿,不能强求,那孩子之前在明家养得好好的,可他这回来了之后是什么样儿,你我清楚。所以,不要再说了,这是天命,是我千默然泄露天机太多的报应。夫人要怪就怪我。” “老爷。”金氏泣不成声,又无力回天。夫妻沉默不再言语,只这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千惜有些诧异,“孩子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说不好?” 琥珀眨了眨眼道:“以往是挺好的,可千家的子嗣不丰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了,谁又知道呢?” 千惜总觉得琥珀话中另有所指,望着琥珀半响,琥珀回了她一抹笑容,千惜哪里还不懂她这是不想多说,千惜对千家的事儿并无兴趣,千家的人如何与她无关。 只到半夜,千家的院子再传来了哭声,千惜惊醒,这才发现明卓葳早就坐在床前,眼睛亮得吓人。 “千家,要绝嗣了!”明卓葳幽幽地开口,千惜打了个冷颤,明卓葳勾勒一抹冷笑,“千家机关算尽,又如何能想到会有今日。” “往后,阿回更该好好地跟千公学。”明卓葳冲着千惜又说了这一句,千惜抬眼看了明卓葳,明卓葳却笑着冲她伸手,“千家只有你了。” 千惜的心一颤,明卓葳究竟想要什么?千家又有什么是明卓葳还没有拿到的,如今还要费尽心思地要得到。 “百足之虫,僵而不死。千公的一身本事,旁人求而不得,人如果还希望,总会不死心,只有得到又失去了,认命了,千公将来才肯对阿回尽心。”明卓葳如此叹息。千惜又有些拿不准,明卓葳是在为康回谋划? “伤可好齐了?”明卓葳突然地一问,千惜答道:“罗大夫道妾身已无恙。” 明卓葳点了点头。“过几****带你进山瞧瞧!” 千惜拿不准明卓葳何以如此,明卓葳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你说过你会打猎,想带你进山放松放松。” 只是明卓葳的计划又再一次被耽浅,千辉至今唯一的子嗣,那让千家为之愿意付出一切的孩子,竟终是撑不过去。病故。 金氏哭得伤心欲绝,千默然整个人的状态也很是不好。孩子乃为早夭,不能入宗谱,不能入祖坟,千惜隐约只猜到。或是因为千默然算计太多,泄露天机,是以千辉子嗣难得,这唯一的一根独苗如今都保不住了,不知道千家得要发起什么疯来。 果然不出千惜所料,原来在外头挣前程的千辉,迅速在孩子死后的两日赶了回来,千惜只看了一眼千辉,便知道这个男人确实是变了。神色间的阴冷与往日截然不同,倒是明卓葳瞧了一眼冷笑了一声,似乎许多的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千默然果然是有些手段,千辉那样明显的要废了,他竟然还有法子拉回了千辉。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关系了,此番已是大事儿已定,他只需等着。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他想要的发展。 金氏是再次抱着千辉哭成了泪人,而千辉却与明崇正式告辞。借居明家多日,很是打忧了。明崇当然不肯,只道千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无论如何也待千默然与金氏心情平复后,再议搬走。 千辉询问地瞧了千默然一眼,千默然隐晦地点点头,千辉抱拳道:“如此谢过世叔,我等再叨扰几日。” “不必客气,缺什么要什么的,只管开口。”明崇留下这一句,本着不打扰他们相聚的意思离开了。 千辉跪在千默然跟金氏的前头,“爹娘不要过于忧心,一切都是孩儿命中注定的,这孩子原不该是我的,强求了再失去,也总比自小在我们跟前长大的失去要好得多。” 金氏咬着唇,“可将来,你怎么好?” “爹爹的提议,孩儿甚是认可,既然我千家注定绝嗣,一切依着爹的意思,不仅我千家可再现繁华,将来历代祖先亦可有人供奉。”千辉非常理智地说来,“只是委屈了娘。” 面对千默然和金氏,千辉是真心地爱护心疼。金氏如何不知,“娘不委屈,只要你和你爹都能好好的,让娘做什么,娘都不觉得委屈,我只是担心,那当真可行吗?” 千默然道:“你莫忧心,此事可成,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些日子你往她那儿去,该知道的她知道,她比你我想的都要聪明,她会知道什么事儿对她最有利的。不过如今不是时候。” 微微一叹,千辉道:“都是孩儿无用,毁了我千家的基业,若不然,我们何需如此相求于人。” “起起落落本是人之常情,千家的基业是千家祖先打下的,纵是毁了,你且打下更多的基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祖宗在上,定然更加的欢喜。”千默然劝慰着,千辉垂下了头,靠近千默然,“爹,孩儿谢你的大恩大德,纵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都不曾放弃过孩儿。” 千默然伸出手拍拍千辉的肩头,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不待他好,又能待谁好呢。 无论明卓葳从何处得知千家子嗣艰难的原因,如今千家绝嗣明卓葳想是也早有料到这般的局面,千默然想得更多的是,接下来,他们之间的博弈,且看谁更胜一筹了。而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亦不会再为明家所牵动,孰胜孰败,却是未可知。 至于明卓葳,千家人的一举一动俱传到人的耳中,明卓葳转头问了白衍,“你说千辉可能用?” “这世上并无能不能用之人,只有有没有用的人,大人该转变想法了。”白衍回了一句,“不仅千辉能用,千公默然,尤其该重用。不过大人与千家乃姻亲,千公是大人的泰山,如今尚未到招揽千公之时,还是待局势明朗些了,大人再动手。” 这一点,明卓葳深以为然,白衍道:“千家子嗣似有些艰难,如此这唯一的孙子没了,千家该受打击吧。” 明卓葳当然不会告诉白衍,千家何止是子嗣艰难,完全就是绝嗣的份儿,上一辈子千辉妻妾无数,却无一人有孕,千诺这么大的变故生下了千辉之子,可惜了,他精心养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是没能活下去。不过,那孩儿帮他得了不少的便宜,如今的生死,并不在明卓葳的心中盘旋一丝。 虽然明卓葳没有出声,不过白衍也总是窥得了一丝玄妙,跳过不言,转移话题道:“大公子收回京城后开仓赈灾,又出手拢合了几大世家手里的兵于京中训练,此两举甚好,一可得民心,二亦是自给自足,不必另派兵驻守京城。” “那也是京城的变化未曾传了出去。”明卓葳插了一句,白衍笑道:“那更是说明大公子的手段了得,京城一场血雨腥风,竟然没传出半分的消息,能耐!” 依着康弘如今未过及冠之年而有如此的成就,当得起白衍如此夸赞,“但接下来,大人意欲何为。” “既然阿弘拿下了京城,自该以京城为点,迅速往四周发展。”明卓葳点在地图上,霸气侧漏,“现下百姓受战乱之困,心中疲惫,而几处流民并未成形,此时出事,既可得民心,又能迅速平乱,何乐不为?” “大人之意,是要二公子带兵回京?”白衍询问,明卓葳摇头,“不,暂时还不必,且看看阿弘可能拿下四下的城池。” “大公子手中无兵,那京城刚收拢的兵,如今尚未得用。”白衍被明卓葳这一提议唬了一跳。 “夺城未必须得强攻,阿弘既是我的长子,合该好好地锻炼一番。”明卓葳一句若有所指,白衍却瞪大眼睛地盯着明卓葳,“纵是如此,也该为大公子安排护卫,京城危机四伏,其他地方更不消说。” 明卓葳冷冷一笑道:“一个人若是连他自己地保护不了自己,那他又谈何治国平天下。此时他尚且年轻,这般好的机会锻炼,何以舍弃。”(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山中 明卓葳的狠,不仅是对手下,纵是亲生的孩儿也一样。或许是因为对康弘康泽寄以厚望,那更显得越发的严厉,以至于白衍听起来都觉得太过了。 康弘收到明卓葳的信是,勾勒了一抹冷笑,这是危机,又何尝不是机会,一次让他能够强大起来的机会。 千家人很快地搬了出去,没有了金氏的纠缠,千惜的日子变得有些平静,原以为明卓葳随口说了进山的话,千家人出了事儿,千惜也都放下了。 可才过几日,明卓葳却让人专门送来了骑射服,“过两日我们进山。” 千惜盯着那衣裳,明卓葳道:“可有什么要备下的物甚?” 此时千惜才真确定,明卓葳是来真的,许久没有放松进山好好看看了,千惜脸上难掩笑意。 秋风轻拂,漫山遍野都是一片金灿灿的,一派丰收的景象。一路行至,可闻收获的百姓那喜悦的歌声。 明卓葳带着千惜共骑在马背上,千惜眉宇间都是掩盖不住的欢喜,雪白的肌肤打在她的脸上,唇间,似是打了上好的胭脂,那么美丽,醉人心弦。 一直都清楚长开了的千惜很美,明卓葳回想着初见面时千惜的模样,却发现过于模糊,他记着千惜的,都是这张美丽的脸上那永远抹不去的坚韧神情。 千惜突然让明卓葳停下了,明卓葳莫明,千惜却已经翻身下马。跑了过去到那一片花中,摘了其中的一束,这才小跑了回来。“这花汁的味道甚是甘甜,以前在大连也有。” 说着千惜已经摘下了一朵花瓣放入口中,熟悉的甘甜蔓延了口舌,千惜抬头看了明卓葳,这才发觉明卓葳的神情并不好,千惜的笑意有些敛去,她是一时得意忘形了。都要忘了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愿意包容旁人的人,尤其像这般入不得场面的东西。 千惜的手一紧。突然觉得这一回随明卓葳出来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可明卓葳却又突然下马了,竟然摘了一片放入口中,很是严肃地道:“味道很好。” 脸色虽然不好,总归并没有不喜。可千惜却依然拿不准明卓葳究竟是何心绪。不由心中一叹,这样费尽心思要去猜度一个人的心思,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以前的日子很苦吗?”明卓葳突然地一问,千惜更觉得诧异,明卓葳从来没有问过关于她的事儿,这也是千惜一直以为明卓葳不过是与她互惠互利,他给她庇护,千惜帮他做到他要她做的事儿。 “恨过千家的人吗?”明卓葳又继续地问。他从来没有动过心思去了解千惜以前的种种,他只觉得。这一辈子从千惜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千惜的过去便已是过去,未来的一切。都将由他给予。可千惜对于过去的一切却表现得十分的怀念,一束不知明的花儿,并没有糖水那样美味的花汁,却让千惜露出了笑容。 千惜越发不知如何回答明卓葳这两个问题,她看着明卓葳深邃不可见底的双眸,突然有种告诉明卓葳她所想的。所盼的冲动。“以前的日子,要许多人看来很苦。阿爹摔断了腿,娘病倒在床,那个时候村里的人都以为我们家的人都活不下去了。有牙婆来问过阿爹,想要将我卖出去的,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是阿爹捡来养的孩子,卖了我,能拿个几两银子,或许能撑着让阿槐阿柏活下去。可在这样的时候,阿爹和娘都咬紧了牙没有松口,老爷能想像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千惜要的其实并不是明卓葳的回答,而是只是那样的一问,又缓缓地说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赵家在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我,那再苦的日子又有什么苦的呢。所以我学着开始打猎,学着支撑着整个家。刚开始的时候太小,又没有人教过我,我只能靠着自己摸索,挖陷阱,连支箭都没有,后来还是阿爹瞧我下定了决心要养家,这才口授开始教导我,慢慢的,日子虽然难,家里要吃要穿,还有爹娘的药钱,我那时候连做梦都想着怎么挣银子。” 明卓葳的心,像是被人捉在手里紧紧地拽着。“在千家和老爷寻到我之前,家里的情况已经好转了,爹的伤好了能站起来了,我也有了力气,打起猎来比以往容易的许多,我还想着再过一个年就把家里的屋子推了重建,再送小宝进书院好好读书。老爷问我恨不恨千家人,千家对我,不过是生我一场,更多的是陌生人,只要他们不寻我的麻烦,我并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的纠葛。” 明卓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他没有千惜大度,更没有千惜的豁达,可是,却为千惜所动容,这个女人啊,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都是这个模样,真诚,豁达。所以前世的千惜没有了他,依然过得很好,也成功地将两个孩儿教导成材,只是两个孩儿却不似她,而是像他,睚眦必报。 明卓葳伸出手摸摸千惜的脸,“你这样很好!” “老爷高看了妾身,你瞧千家若是对妾身动手了,妾身不是也狠狠地还回去了吗?”千惜从不以为自己是没有爪子的,不过是没有到时候,她不愿意过早地曝露出来。不过明卓葳再清楚不过她做过的事儿,说她小心眼也好,别有所指也罢,她并不想让明卓葳以为得她有多善良,多好。 “原该如此。”明卓葳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千惜做的那些在他看来,确实是什么都不算。“你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想出那样的法子已是不错。” 彼时千惜算计千辉时,他并不在京中。千惜并无可依之势,又无可用之人,借着京中缺粮。以德帝之势,狠狠地示弱打了千辉一记闷棍,千辉吃了那么大的亏也只以为一切都是巧合,更可见千惜用计之精妙。 千惜腼腆似地一笑,她原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岂料明卓葳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千惜也是在想。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明卓葳便想着借用她的本事儿而安定他的内宅。以促成他的大事儿? 这一些疑问,千惜是无从问起,也不敢问。“走!” 明卓葳揽腰将千惜抱起上面,策马而去。握住千惜的手道:“让我看看你的箭术如何。” 也罢,无论明卓葳究竟想要她做什么,此时此刻至少明卓葳并不会想让她的性命,将来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人生且行且看,何必想得太多。 是以一连几日,千惜与明卓葳在山中盘旋,两人射来的猎物。千惜会做出各种美味,明卓葳吃得也十分欢喜,再加上也带了些干粮。吃用并不操心。 似是放纵,明卓葳有时兴起便会不管不顾,以天为被,地为床,哄着千惜任他作为。到了后头,千惜多是在昏睡。可丛林中危机四伏,千惜不得不劝着明卓葳。哪想明卓葳却自傲之极,“这山中虽是初次带你出来,往日我却常有行走,别怕。” “再给我生个孩儿,像阿回一样的孩儿。”昏暗的山洞中,只有一堆火光,明卓葳将千惜抱在怀里,喃喃而语,千惜一下子惊醒,“阿弘阿泽像老爷这般的,不好吗?” “阿弘与我太像了,孩儿还是如阿回一般,性情似你。”明卓葳轻声地说,手往千惜的衣里探去,千惜连忙捉住明卓葳的手,“别,还有些痛。” 明卓葳一听皱起了眉,他还记得初时的欢喜,千惜的身子僵硬得厉害,这些年磨合下来,总算也让千惜起了欢愉,只是千惜那处娇嫩得很,不管他如何轻柔,总是伤得千惜甚重,每每都需擦药。 想到严婆隐晦地提过应该找个懂得药理的嬷嬷为千惜调养,明卓葳眼睛有些发亮。 “你睡,不闹你。”明卓葳最是收放,抱紧了千惜,山中的夜晚带着浓浓的凉意,外头的风声宛如一支支利箭射出,很是吓人。千惜其实刚刚已经被明卓葳那一句话给惊醒,阿弘和阿泽,阿弘对明卓葳或是防备疏离着,可阿泽却是一直都喜欢明卓葳的,但是,明卓葳却对他们表现得十分的防备,往日她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罢了,明卓葳这一句话,却让千惜确定了。 同样的,这会儿千惜更是想到康弘戴上佛珠后一夜醒来的异状,明卓葳曾经有过的那一生,莫不是明卓葳和阿弘阿泽之间有什么生死相争的情况,所以明卓葳既喜于康弘康泽的聪慧,同样也戒备着他们。 那么,明卓葳一再想让她生下其他的孩儿,会不会,会不会明卓葳对他们两个起了杀心? 不,千惜只这一想又连忙的否决了,不会的,不会的,明卓葳不会这般的狠,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可是,可是明卓葳连亲生弟弟都能杀了,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心中天人交战,千惜存得更多的是不安的念头。 “睡不着吗?”明卓葳的声音从头顶冒起,突然轻轻地一叹,“原想家中琐事众多,带你来山中放松放松,我与你从不曾如此亲近过,只有我们两个,便是我有些失控了。” 明卓葳从来不是一个愿意掩盖自身欲望的人,前世他有过很多的女人,********,其中太多的人他或许都不记得。女人太多,勾心斗角拖他后腿的人也太多。而这一辈子,他只有千惜一个。他能忍,善忍,到如今也变成了习惯,千惜,他并不想放手或让别人取代,这个念头越发的强烈。 “老爷不喜欢阿弘和阿泽吗?”终归是按捺不住,千惜试探地一问,明卓葳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低头瞧了千惜,“为什么这么问呢?” 千惜咬了咬唇,做出一幅艰难的模样,“老爷刚刚不是说,想让以后的孩儿都像阿回。” 明卓葳愿以为千惜发现了什么,此时听到这一句,蹭了蹭千惜的头顶,“不管是阿弘阿泽还是阿回,都是我们的孩儿,我都会喜欢他们。只是阿弘是长子,将来我的一切都是会他的,孩儿们万不可都似阿弘,若不然将来岂非要相互争斗。” 这样的理由原是理所当然,可千惜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明卓葳并没有说实话。不过,千惜也算是得到了一粒定心丸,明卓葳并没有让康弘他们兄弟相残之意,对于阿弘,也没有弃之不顾的念头。得到了这两个信息,千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儿。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万不能自相残杀,让人渔翁得利,你教得他们很好,让阿回敬爱阿弘和阿泽,也让阿弘阿泽爱护幼弟。爱护而不纵容,但凡有错,自是各人承担。”明卓葳对于千惜对孩儿们的教育给予了肯定,“正因如此,我更想让阿弘多几个帮手。” 大掌覆在千惜的小腹,明卓葳道:“你身子好了,便该多生几个孩儿,多子多孙,子嗣延绵。” 千惜一直都觉得,孩儿生下来了更需要精心的呵护,如同康弘康泽那般,哪怕幼时明卓葳不在京中,她却从来不会让他们觉得孤单。康回比他们的哥哥要幸运,他出生是明卓葳千盼万盼的,自小在明卓葳的宠爱中长大,更不消说还有康弘康泽疼着他。 可康回并没有因此而长成小霸王,倒是比起康泽来,而显得温和,除了喜欢金子,见了金子不挪脚,康回总一个很好的孩儿。 如果由千惜说了算,千惜并没有再想生孩子的意愿,可这样的事儿,有过一次了,再有第二次,千惜都不清楚明卓葳会不会杀了她。所以,千惜连说一个不字的余地都没有。连一丝的意思都不能流露出来,只怕明卓葳有所察觉。 “这一个孩儿,便取名康达,达者,通显,显贵。”明卓葳说到这个名字时,眼睛闪得惊人,千惜听得一清二楚,着重的在于,显贵。苦涩地一笑,她的前途是越发地渺茫了。(未完待续。) ps:可怜的裟裟半夜培训回来还得码字,坚持不断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零八章围攻 此时,千惜所不知道的是,康弘在拿下京城后,短短的半年之内,又迅速夺下了离京城最近的济南府,而康泽在南诏的精兵早已练成,只等一声令下,明家即将崛起。 哪怕明卓葳与康弘父子之间各有算计,却又默契的有许多事不曾与千惜提及,他与他都自信地觉得,他强大得能够保护千惜,那一些勾心斗角,实不该让千惜多闻。 明卓葳回城后变得越发的忙碌,每日早出晚归,千惜甚至连续了许久不曾见他。府里头的事儿多,还有棉花播种,千惜同样不曾闲着,随着日子的迁移,中间康弘与康泽都曾回来看过她,却是来去匆匆,只得看了他们几眼,他们却又再次踏上了远程的路。 当然其间千惜不忘与康弘提了棉花的事儿,康弘眼睛亮得惊人,母子俩商量定下了,棉花收获之后,自有一番运作,都交由康弘一手办理。 明卓葳对于此事亦有所察,只是并不曾放在心上,民生之重,此时未及他逐鹿天下。 千惜耐心地等着,在第一场落下时,陆老爹带着人将这一季的棉花收了,一筐接一筐的棉花摆开了,陆老爹整个人欢喜得直发颤啊!“棉花种出来了,夫人,往后,往后咱们老百姓有福了。” 棉花最是怕虫,那么多的人不敢种棉花,只因为一季的棉花所费的心力不消说,往往费尽了心思,棉花也不见得就能种好,再遇上天气不好,那更是血本无归,这也是棉花有市无价的原由。 “召集村里的妇人都聚一块,让大家伙都赚些零花钱。”棉花种好了,当然要赶在真正的冷天来了之前,把所有的棉花都提捡出来,做成了棉袄。雪中送炭,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铭记于心的。 陆老爹是不知道千惜有什么的准备,不过呢,冲着这么多年的交情,每每不管千惜做了什么决定,都是思量后而为之,从不出错,陆老爹这一会儿亲眼见着这最让他头痛不过的棉花种得那么好,这一片一片的棉花啊,真是让人不由地激动啊! “还让她们带上早回我让她们收集的鹅毛鸭毛。”千惜嘱咐了一句,依现在的工艺,一时半会的也作不出太精致的保暖羽绒服,不过,仿制的还是可以的。显然千惜有这个念头并非一时半会儿了,可惜她并没有学过如何制作衣裳,还得凑着三个臭皮匠,瞧瞧是不是能顶个诸葛亮。 她这一动的,动静可是不小,莫氏听了一耳朵,千惜这些日子尽往外头跑,就连康回也隔三岔五的见不着她,莫氏皱着眉头道:“她瞎闹什么,整了一出是一出的。” 明薇一听立刻反驳道:“大嫂可不是瞎闹,你是没看到那田地里的收成,一大筐的,那可都是大嫂的功劳。” 莫氏横了明薇一眼,“当家的夫人该有当家夫人的样子,外头的事儿,自是吩咐下头的人办即是,何必整日往外头去,你大哥在外头辛苦劳累的,回来还见不着她人。” “大嫂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大哥吗?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往日你不是最通情达理的吗?”明薇睁大眼睛盯着莫氏,一幅娘亲你怎么变了的模样,莫氏一咽,“我是担心,担心你知道吗?你大哥跟你大嫂,你大哥太冷硬,千氏又过于安逸,偏偏你大哥又过于强势,千氏善忍,一时半会儿的,总不清楚她心里究竟有没有你大哥。如今也就罢了,将来若是有一日,你大哥手里没了千氏在意的东西,不定是什么模样。” 明薇瞪大了眼睛,“娘,你在说什么呢,我瞧着大哥和大嫂挺好的,你没瞧大哥还带大嫂进山打猎了吗?大哥对大嫂那么好,大嫂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大哥,不把大哥放在心上。” 莫氏这会儿已经不知该如何说道明薇了,也怪她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心肝宝贝的宠着爱着,反倒忘了教她点眼力劲儿,瞧她这说出来的话,莫氏一叹,“走吧,走吧,想去哪儿去哪儿,别让我看着闹心。” 明薇很是无辜啊,吐了吐舌头跑了。要没有明卓葳带千惜往山里走这一趟,她还看不太清千惜对明卓葳的态度,恭敬畏惧容忍,这是千惜眼中流露出的情绪,那还恰是明卓葳带她回来刚进门时,别头露出的一丝,若不是莫氏正好看到了,只怕也想不到,千惜并不曾欢喜她的儿子。 莫氏一叹,她再清楚不过一个女人欢喜一个男人时会是什么模样,如果费尽心思要嫁入明家的上官氏,又如何她那傻女儿对她的傻女婿,那一转眼见不着就不安心的样儿。可这些,哪怕一个爱慕的眼神,她都不曾从千惜的眼里看到过。 如果千惜是她的孩儿,这样的千惜,她定是十分欢喜。可却是相反,欢喜千惜的,是她那自小冷心冷肺的大儿,那个但凡喜欢的东西,都喜欢捉在手里不松手的大儿,偏偏对待千惜总有几分古怪,护着千惜,却又将千惜推在那诸多的危险之下,眼睁睁地看着千惜如何拼了性命地往上爬。 莫氏揉着发痛的脑袋,并不想再继续地想下去了,或许,她该跟千惜谈谈。 只这一谈着,随着明卓葳带着兵马收伏了大片的江山而显得遥遥无期,千惜将做好的掺着鹅毛的棉袄送到康弘的手里,康弘用着这些棉袄,又迅速破了两城,并且得尽民心,百姓所求不过衣食无忧,粮草他并不缺,这样天寒地冻的气氛,保暖的衣裳发下,一环扣一环,康弘很快地拿下了纷阳。 天下之乱,民不聊生,百姓深受战祸,于此之机,群雄并起,望能平定天下。明家有充足的粮草为后盾,又有强悍的兵马在前头,康弘又一再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几大城池,那京都已在明家之手,反应过来的几大势力,吃惊于明家的势力竟如此强大,却又不肯认输。 “大人,京城被马姚带着五万兵马给包围了,这是大公子发回来的信函。”明卓葳此时带着兵马将敌人包围地严严实实,眼看就要收网了,却听闻了这样的消息。 明卓葳一身铠甲,拆了信翻阅,康弘的信中只将危机陈述,却无半点求救之意,明卓葳拿着信函在手上,目光看向的是里头那被困的人马。 “大人,既是京城有难,那我们立刻发兵前往京城救援。”白衍催促,明卓葳扫了他一眼,白衍急道:“大人,如今天下俱将目光聚拢于我们一身,大公子镇守京城,本是众矢之的,不带一兵一能够坚持到如今已是万般不易,若是如今我们不回京城,只怕京城要失守。” “若是此时撤了,他们这一逃,如鱼入大海,再想像今日这般困住他们谈何容易。”明卓葳盯里头的人,眼中透着坚定,白衍却是握紧了马绳,“大人!” 明卓葳扬手阻止白衍再说下去,“当务之际,必须将他们尽诛于此。” 这一群土匪起家的人啊,明卓葳想诛他们太久了,不过是昔日时机未到,不能动手,而如今,他们不该再存在了。 “回去告诉阿弘,让他一定要撑多两日,两日之后,兵马将至。”明卓葳这一句却是让人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白衍咬了咬唇,他亦知晓自己无法让明卓葳改变主意。 而带着京城收拢不久的兵马守着京城的康弘,此时身上脸上尽是血迹,下头进攻的人马依然络绎不绝,可他们这边的人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了。 “大公子,大公子。”康弘不知道要怎么样,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活下去,活下去。被他派去给明卓葳送信的人回来了,“大公子,大人带着兵马正围堵着蒋氏一群,大人让大公子坚持两日。” “哈哈……”康弘听到这一句回答,却是大笑了起来,两日,莫说两日,今夜这一夜,都未知能不能撑下去,明卓葳竟然想让他坚持两日,却是要他死吧。 康弘再次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因为明卓葳足够的强大,那些兵马都是他的,所以他能轻易地决定救与不救他,虽然传出那封信函,康弘并没有想过明卓葳会来,可如今明卓葳真的不来了,康弘才再一次地感觉到梦中所经历的那种心死。 “明康弘,我这一次不会是要陪你一起死吧。”杨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会儿搭在康弘的肩膀,传话的人所说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咧嘴一笑,“真是可怜啊,可见在你父亲的心里啊,你什么都不是。” 谁说不是呢,康弘也在想,明卓葳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还要让他们再一次出生呢,从梦里看到的一切,康弘能确定,明卓葳定然也有着跟他一般奇异的经历,那个瞧不上他娘亲的男人,若不是因为他娘有价值,他是断然不会的将他娘亲留在身边的。 说来也十分的可笑,那么一个自私之极的男人啊,最后却落得无人承嗣,身边的女人一个个费尽心思地要割他的肉,喝他的血,死在他亲生弟弟的手上,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这样的一个人,老天怎么会让他有这样的经历呢,想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康弘冷笑着,明卓葳就算是再过三辈子,他也永远不会自我反省,那颗硬得像石头一样的人,一辈子都只会想着他自己,衡量身边的人,也只在于有用没有,有用而用之,无用而弃之。 他的娘亲,曾经在明卓葳看来就是最大的耻辱,他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过那一段经历。而他与康泽,更是他耻辱的标记,所以当他得知他们的身份时,他第一个念头是要将他们完全的抹去。只是啊,他费尽了心思都没能弄死他们兄弟,只害了他们的娘亲。 康弘喘着气儿,平息着心中的波动,“怕死吗?” 杨益哈的一声,“谁不怕死啊!说真的,我还真想丢下你一个人走了算了。不过,想想你对我还是不错的,就这么对你撒手不管的,那也太没义气儿了,所以啊,我又回来了。” “有你这么一句话,我明康弘这辈子就没白活了。”康弘拍了杨益的肩,明卓葳就算不来救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有爱他的母亲,兄弟,朋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只是他若是出了事儿,娘亲还不定得有多伤心,不过还好,还有阿泽,还有阿回。 “肉麻的话少说,赶紧的杀吧,把这群以多欺少的王八蛋,全给杀光了。”杨益说得杀气腾腾,抄起一旁的刀,往那爬上城墙的敌兵一刀砍下,“没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你总不会等死了吧。” “我从来就没有等死这个念头。”康弘同样抄刀而起,一刀刀地砍下,奋力地拼杀,呼啸的寒风,滴落在城墙的血液都似乎被冻僵了,空气中浓浓的一股血腥味,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聚拢,康弘这样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康弘和杨益都感觉到了浓浓的疲惫,可他们不能倒下,不能松手,一但他们倒下了,那他们就全完了,为此将以他们的生命作为代价。 “真是不想死啊,老子还没娶媳妇,还没给杨家传宗接代呢,老子不想死。”杨益拼着力气大喊了一声,这会儿手都在发颤,康弘道:“我也不想死,我想让我娘过上好日子,开开心心的过她想过的日子,不用受制于人,去面对那么多她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儿。” “想不想的,都没用了,明康弘,这一辈子我可是够义气了,下辈子你可是要可劲地还给我,绝对得对我好点再好点。”杨益说着,人已经倒在地上,张大双手双腿,喘着气儿,已经累得动弹不得了。 而敌军已经渐渐在靠近,这会儿,就剩那么几个人了,康弘一笑,“下辈子,你得记得才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清醒(上) “放心,这么重要的事儿,我肯定会记得的。”杨益已经有些神智模糊,东边的太阳已经缓缓地升起,那艳丽的红光充满了希望,可他们却已经看不到希望。 康弘抵着刀站着,目光盯着那靠近的人,有人喊道:“活捉明康弘。” 接着一声一声地叫唤都是要活着他,康弘一笑,不杀他吗?不杀他的话,这些人总有一日会后悔的。死或是俘,康弘也在思量着,也一直没有动弹。 他不想死的,娘在等着他回去,只是若是落在了别人的手里,他会是什么下场却是早已料到,明康葳未必会给他机会让他重新站起来。康弘思量着许多,眼看着人群聚拢,他已经没有了迟疑的机会,是生是死,只在一瞬间…… “哈哈,明康弘,捉了你,我倒要看看明卓葳还要装什么忠臣良将。”怎么那么多的人以为用他可以威胁到明卓葳呢,他那父亲啊,心是冷得像石头,在他的眼里,除了权利地位,一切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牺牲,当然也包括他们这些儿子。 康弘无力反驳,他并不想就俘,眼看那人越走越近,伸手就要捉住康弘,“唆!”“咔!”的两声,竟是一箭划空而来,直射入那人的脖子,康弘手中的刀同样挥起策入那人的胸口,那人原是预料康弘会反抗,别在腰间的刀已半抽而出,却不料这箭如此之快,反倒落得这般的下场。 “杀!”一阵长喝,只见一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康弘待看清那群人的标记时,立刻拼了力气再次厮杀起来,当然不忘拉上杨益。 杨益还有些迷糊,“这是怎么了,他们自相残杀起来了?” 康弘直接把刀塞在杨益的手里,“别废话,快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侧身一挥刀,杨益都已经拼到这份儿上了,原以为死定了,如今竟是否极泰来的样儿,杨益当然不会再轻易地放弃。 是以配合着外头那攻进来的人把人都歼了,这一次,杨益是整个人都靠在康弘的身上,“是我们的救兵吗?” “是!”康弘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会儿撑着全凭一股毅力。而那群后来都中,一人疾步地越过片片血海走来,瞧着康弘时欢喜地喊道:“大哥。” 康泽,是康泽来救他们,救他。康弘此时死里逃生,刚刚那一刻,他已经有了必死的准备,士可杀,不可辱,他若是被俘而活着,太多的人容不下他。 “阿泽!”康弘嘶哑地一唤,康泽这会儿跟块黑炭似的,咧着嘴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门,“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撑到我赶来的,幸亏来得及时。” “将军,东门尚有人马残留。”跟着康泽来的人禀告,询问着康泽如何处置,康泽一甩手道:“杀了!” 撂了这一句,走了过去扶着康弘,嘻皮笑脸地道:“大哥,怎么着,我都说了,脑子再好使,那也得要有相应的实力,以后可别再说我空有武力没智力。” 康弘呵呵地一笑,一拳打在康泽的胸膛,“干得好,干得好。大哥这一回可多亏了你,不然非交代在这儿了。” 一番打看,康泽的情形并不比他好得了多少,康泽上血迹,泥干,一身都是,脚上的靴子早已看不清模样,康弘深吸了一口气儿,在他父亲放弃他的时候,他的兄弟却赶来救他一命,康弘喘着气儿,握紧了康泽的手,康泽反握住,一切尽在不言中。 ***** “什么?”千惜一时之间只以为自己听差了,京城被围困,离得康弘最近的明卓葳正好也困着另一处,为此明卓葳并不曾派兵前往京城回援。“阿弘,阿弘如何?” “京城已成一片血海,大公子带着京城的守军浴血奋战,千钧一发之际,二公子自南诏带兵救援,大公子无忧,只是二公子刚平定南诏民乱,身负重伤,又是昼夜星辰赶回京中,救下大公子后,二公子伤势加重,此时昏迷不醒。”这么大的消息,冯芊芊是半点也不敢隐瞒,尤其此事关系康弘与康泽,千惜觉得一番气血涌上,腹部阵阵抽搐,冯芊芊大惊,“夫人。” 千惜此时再次有孕,孩儿已是四个多月,她心绪骤然起伏,“老爷呢?” “老爷在昨夜应是已夺下扈城。”这番的消息,若不是明康弘与康泽从不曾对千惜隐瞒,此事也传不到千惜的耳朵,千惜再孕之事,千惜并不曾告诉他们兄弟。 一听到明卓葳已夺下想要的城池,千惜的心更凉地问,“老爷可有赶往京城之意?” “夫人,此事,奴婢不知。”冯芊芊哪里还听不出千惜这话中的冷意,垂下头,再不肯多言。千惜道:“我都已经知道的消息,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他离得阿弘那么近,若是兵马回头,不过是半天的事儿,他明知阿弘于京中唯有刚收拢不多的兵马,与那精兵相对,全是以卵击石,他竟然不去救阿弘。” 握住胸口,千惜感觉到胸口阵阵钝痛,她的阿弘阿泽,他们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但凡他要他们去做的,哪怕他们不愿的,他们都做了,可事到临头,明卓葳竟然不顾他们的生死,且由他们自生自灭。 她呢,她做了那么多,忍着容着明卓葳,到最后却连康弘康泽都保护不了,她算是什么母亲?明卓葳,连康弘康泽都不曾爱护,孩儿,他凭什么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生下他的孩儿。 剧烈的自责,悔恨,痛苦快要将千惜掩没,她听不见冯芊芊和四周的人都在说什么,当然也感觉不到她的下身在流血,孩子生下来有什么用呢,她护不了阿弘阿泽,又拿什么去庇护将来的孩子,明卓葳从来不是一个值得她依靠的人,他想要她生下孩儿,或许就是为了替代康弘康泽。既然如此,既然如此,这个孩儿她不能要,不能要。 “罗大夫,快去找罗大夫,快去。”严婆瞧着千惜胸口阵阵起伏,下身血流不止,心慌意乱,却不能忘了最重要的事儿啊!琥珀早已飞奔离去。 “阿弘,阿泽,快让人进京看看他们,阿泽。喷!”千惜竟然吐出了鲜血,引得一阵尖叫。明薇是拿账本来给千惜核对的,一进院子就听着气氛不对,亲眼见着千惜吐血,她都完全懵住了。 “罗大夫,罗大夫!”罗大夫是被琥珀拖着来的,千惜身边的人一瞧着他就像看见了救星,那眼泪都止不住了。罗大夫一看千惜不仅动了胎气,这心头血都吐了,问题之严重,万不能轻视。 “快,快把夫人搬到床上去。”罗大夫往千惜身上扎了几针,血是止住了,赶紧地指挥他们把千惜弄到床上。 “你们这都做了什么,让夫人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罗大夫对于千惜遇此险境,恼得大喝一声,冯芊芊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下了,“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把大公子跟二公子的事儿告诉夫人。” “阿弘和阿泽怎么了?”明薇眉心直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冯芊芊这会儿已经被千惜的情况吓得不轻,也顾不上什么该说不该说的,明薇这一问,她落着泪答道:“京城被困,大公子求救无门险些丧命,二公子自南诏救援京城,旧伤复发,如今晕迷不醒。” 明薇怔了怔,反问道:“我大哥呢?” “老爷在扈城。”冯芊芊如实地回答,明薇整个人一颤,扈城,扈城离得京城多近,快马加鞭都不用半日,就这样的路程,他竟然没有救康弘,而是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康泽赶回京城救下康弘。 “你啊!”罗大夫是恨铁不成钢,这样的消息说与身怀六甲的千惜听闻,能好才怪,罗大夫用上了毕生所学,总算暂时稳定了胎儿,可千惜这一时半会儿的却是醒不过来的。 千惜,千惜是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儿,她满脑子的都是康弘和康泽,康弘平安了,可康泽还在昏迷不醒,她要起来,她亲眼地去看看康泽,等着他醒过来。 “备马,备车,我要进京。”就是凭着这一股念头,千惜清醒了过来,可她说的话却是要他们都发颤。 “夫人不可,你吐了血,又动了胎气,此时万万不可动弹,否则将有性命之忧。”罗大夫本着医者之心,连忙地劝阻。千惜置若罔闻,“我说了,备车。” “胡闹!”莫氏进门一声喝斥,对于千惜的举动,大为不喜,千惜却直盯着莫氏,“太夫人可知,我的孩儿如今正在京中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那你便要为了阿泽,不顾你腹中的孩儿了吗?”莫氏直问,千惜冷笑一声,“我若连已经长成的阿泽都顾不了,又如何能顾得上这连生都不知能否生下的孩儿?” 莫氏眉心一跳,更看出了千惜眼中的冷意,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卷席而来,她斥道:“千氏。” 千惜迎着莫氏,“为父母者,合该保护子女,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我只要阿弘阿泽平平安安,为此哪怕要我的命,我也再所不惜。” 如此之强势坚持,是千惜第一次在莫氏面前显露,这么多年,莫氏知道千惜并没有她表露的那么安静无害,不过是因为没有人触及她的底线,是以千惜一直都是那么的娴静。可龙有逆鳞触之则死,狼生暗刺窥之则杀。康弘康泽正是千惜的逆鳞。 “你以为你现在的情况能撑得到京城,只怕你还没到京城,没见到阿弘和阿泽,你这条命就没了。”莫氏自知为母之心,“你若还信得过我,我即刻让人进城去打看消息,探望阿泽如何?” 莫氏道出这样的话,也是看出了千惜对他们的防备,康弘被困京城而明卓葳不曾前去救援,往大里说是为大势,为了将来能够一统天下,莫氏并不认为明卓葳有错,可是,此时并不是与千惜争辩的时候,千惜腹中是他们明家的血脉,最要紧的是要安抚住千惜,让她好生的养胎。 “夫人万不可移动,否则性命堪忧。大公子二公子最是疼惜夫人了,夫人万不可让他们因此而背上骂名。”罗大夫也总是说了一句中肯的话,若是千惜出去了当真没有性命,康弘康泽只怕要受天下指责。既然千惜在意康弘与康泽,又岂会愿意让他们因她而受尽辱骂。 对,她枉为人母而不能保护好他们兄弟,如何再能让他们因她而背上骂名。千惜平复了心中翻滚的情绪。莫氏一看她还听得住劝,也是松了一口气儿,“你好生地呆着,我即刻让人往京城打探。” 一再嘱咐了千惜身边的人好好地伺候千惜,莫氏这才离开,千惜唤道:“芊芊。” 冯芊芊骂得眼眶泛红,听到千惜的叫唤也站了过来,“夫人,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告诉你的。” “莫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你现在听我说,京城里的消息,让人仔细地打探清楚,让人往阿弘那里送信,且让他将所有的事儿都以书信传回。我的情况,你且与他说明白,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千惜喘着气儿地吩咐,冯芊芊抹了泪珠,千惜道:“凡事莫要用着为我好的念头瞒着我,你知我不喜。” “是,夫人!”千惜这一句又何尝不是警告,冯芊芊听着亦记在心间。 “阿弘在京中定有好的大夫,阿泽想是会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千惜反复地喃语,何尝不是在祷告。低头瞧着肚子,千惜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明卓葳,明卓葳当真是够狠,够狠呐,他能那样见死不救阿弘,有一便会有二,那也证明了在他的心里,阿弘是随意可以舍弃的。想到这里,千惜就难受得不行。她只为她的阿弘而痛,阿弘竟然有这样的父亲,阿弘的心里,得有多难过,多伤心。在那样的生死关头,阿弘是不是会恨她,恨她给了他这样的父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清醒(中) 心似被人狠狠地攒在手里,千惜在反省自己究竟怎么会让自己的康弘康泽落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或许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她和康弘康泽,都是对站明卓葳抱有希望的,他们总以为在最后的关头,明卓葳总会拉他们一把,不会让他们真正地置于险地。 可事实呢?千惜想到康弘被困于京城,明卓葳就离得他那么近,那个男人的心,冷得没有一丝的情感,又或许他并不在意康弘,所以放任着康弘自生自灭。 明卓葳那样的人,为了他的私欲,为了得到他想要的权利,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牺牲的。对于子嗣,他怀着的念头无非是有人承继他的一切,康弘没了还有康泽,还有康回,甚至她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她竟然会傻傻的以为明卓葳至少会在意孩子,有着他一半血脉的孩子,可最终却让康弘康泽落入那样的险地。 千惜平息着心中的悔痛,明卓葳从来不是一个能让他们母子依靠的人,无论她如何顺从着他,做了他想要她做的事儿,可在重要的时候,他们不曾与他的私欲有冲突还罢了,一但有了冲突,如同康弘,只会成为他舍弃的一方…… “大人,二公子自南诏回兵解了京城之困,但因在南诏中负伤,二公子此时昏迷不醒。”如愿拿下了扈城的明卓葳,将扈城中所有的势力都清除得一干二净,白衍将新得来消息递到明卓葳的面前。此时离康弘递信已有一天一夜,明卓葳何尝不是以最快的速度夺下扈城。 明卓葳皱着眉头,“扈城交给你,我即刻回京。” 白衍有些欲言又止,明卓葳却似是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开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以阿弘的身份,任何人攻占了京城都不会杀他,阿弘性命无忧,只是落入他人之手,何以要弃此大好收伏扈城之机,转回京城?让这一回将士们的血都白流?” “大人心怀天下,在下多有不及。”白衍并不能说明卓葳不对,尤其此时明卓葳还有这一番解释。明卓葳并不是多言之人,说了这些话也是极限,清点了兵马,立刻往京城赶去。如今这天下,半数已落入他手,京城,他也该回去了。 “大公子。”此时的京城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康弘想到康泽撑着那一身的伤,直到回府才倒下,那心痛得无法言语。也怪他不曾注意到康泽的脸色,直到他倒下了才知晓,他在南诏本已身负重伤,只是听问有人兴兵围困京城的消息,因离得远,又怕回得晚了,昼夜赶回,此时是伤上加伤。 “阿泽如何?”收了京城这些时日,康弘又岂是手中无人的,此刻京城的大夫都被他请来予康泽看伤。 “二公子身子康健,且伤非致命,只是失血过多,并无性命之忧。”大夫这一句话,让康弘大松了一口气儿。“不过,二公子的伤也须好生调养,且莫落下病根。” “要什么药,如何补,你且说来,我皆让人送来,一定要好好调养阿泽的身子。”康弘嘱咐着,大夫听着答应下了,康弘往屋里头去,瞧着康泽睡着很沉睡,康弘微微地一笑,真好,他们都还活着。 “公子,你都几天没睡了,要不你去休息会儿,二公子这儿我们守着。”康弘身边的贴身小厮有些担心康弘的身子,毕竟康弘已经连着几天没沾床了,好不容易京城的危机解除了,二公子却倒下了。 “无事,阿泽身边的人呢?让他们进来,我有些话要问他们。”康弘说话,小厮很快地出去将康泽身边的人都叫了进来。他们兄弟的感情好,相互都能使呼对方的人,康弘又是大哥,自小是领着康泽办事儿的,是以康泽身边的人,对康弘的问题自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康弘坐在床前,此时这屋时就剩他们兄弟二人,该问的他已经问了,对于如今的局势,康弘已经清楚,正是因为清楚,他也才知道他与明卓葳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早在十几年前,明卓葳便已经拿下南诏有所准备,搅得天下大乱,再从乱中取机,一步一步地收拢他的势力,有过一段奇异经历的明卓葳,现下的他,根本不是对手。 极度的危机感,几欲要将康弘淹没。依着明卓葳如今的势头,用不着三年,定能一统天下,这也是明卓葳想要达到的目的,称帝,三年的时间,明卓葳要强大,他若是不能顺着这势头同样让自己强大起来,将来这任人宰割的局面,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是每一次都会有这一回的幸运,能得康泽拼死来救,况且,明卓葳能如此对他,同样也能这样的对待康泽,真到了那一日,他们兄弟同时被困,谁又能救谁呢? 双手相互地摩擦着,康弘更想到了千惜同样很早就为他们兄弟布局的细微之处,陆家村的人,就是他们的人脉,银山粮食是他们的后盾,他现在最缺的无非是兵马,他曾经的手下,如今尽被明卓葳夺了去,不过,那也并非全然没有,可他如今并不能真正用。不过康泽有。 可是,想到康泽对于明卓葳的感情,康泽并不像他这般理智,在他的心里,他从来没有防备过明卓葳,一般康弘说出要拥有他们自己的兵马这一句,康泽未必会愿意地接受。 “哎哟,大哥!”康泽这睡了一天,可算是补回了气儿,一睡醒过瞧着康弘坐在床头,跳着要坐起来,康弘已经按住他,“一身的伤,好好地躺着。” 康泽也不反抗,咧着嘴笑躺着,打量了康弘的身上,脸色有些古怪,“大哥你这是还没换洗呢?” 那么浓的血腥味,康弘竟然都没感觉,康泽看了几眼,也就恢复了正经,“我这是把你给吓着了?” 康弘没有回答,只道:“你手下的兵,有多少是只听你调遣的?” 问得如此直接,康泽一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有个三五万吧。要做什么事儿?” 康弘定定地看着康泽,康泽的心一紧,康弘道:“这一回,若不是你来,我不愿落入他人之手,是唯有一死的。京城被困,我曾去信与父亲。” “父亲带着十万人马在攻扈城。”康泽立刻接上了话,不过整个人有些懵了。康弘道:“对,所以父亲给我回话,让我撑多两日,可父亲不曾予我一兵一卒,京城的这些兵,都是我新编入伍的,如何能与那些征战沙场许久的老兵相比。莫说两日,纵是一夜,没有你,我都撑不过。” 康泽欲言又止,康弘道:“我从小不喜与父亲亲近你知。可你知何由?” 摇了摇头,康泽并不清楚,他也曾想过法子让康弘与明卓葳多亲近些,可是康弘明确的拒绝了,他也曾问过弘原由,但康弘一直不肯说。 “你觉得父亲待娘好吗?”康弘问,康泽想也不想地道:“好啊,爹对娘甚好,对我们也甚好。” “父亲没回京的日子,你记得多少?”康弘又一问,康泽有些模糊,捉了捉脑袋,“我都不记得了。” 康弘轻轻地一叹,“你觉得父亲对娘甚好,可你可知,没有父亲,娘会过得更好。” “这,这怎么会。”康泽有些结巴地回答,他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可康弘却再次肯定地道:“为什么不好,你觉得父亲待娘很好,是觉得父亲给了娘亲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还是只有娘一个人?” “娘为父亲做的,你可记得?娘因为父亲而受过的屈辱,你可有记得?”康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直逼得康泽不得不思考。“在你看来觉得父亲对娘亲很好的表现,不是一个为人夫应当做的吗?可是,一个男人该作的保护一个女人的责任,他做到了吗?你想一想娘亲有多少次是死里逃生?” “那都不是爹想的?” “可却都是因为他带给娘的。”康弘犀利地指出,康泽已经翻身坐起,康弘递出了一封信,“这是娘听闻你们的情形让人传来的信,娘现在同样是九死一生。” 康泽拿过信仔细地看着,呼吸越来越重,康弘再次开口,“阿泽,如果是你,你会让你的妻儿如此置于险地吗?如果是你,你会让娘因为我们而忧心不宁吗?” “我不会,我不会!”康泽是想也不想地回答。康弘道:“那么,你还觉得父亲待我们很好?” “可父亲待我们也并没有不好。”康泽大声地说,康弘并不否认,“是,也并没有不好。可我们之间的关系,像是父子吗?那么大义凛然的话不必多说,阿泽,我也并没有要对付他的意思,可是,阿泽,我们必须得有保护自己,保护娘和阿回的能力,如若不然,今日我的情形,会有一次,也会第二次,将来也可能发生在他们的身上。阿泽,如果我没有护住他们的能力,真有了那一天,我们该如何?” 康泽大口地喘着气儿,他知晓康弘说得没错,可是,连对自己的父亲都要防备,这样的日子,那不是他想过的。“爹的一切,将来都会是我们的。” “阿泽,我们兄弟三人,如今娘的腹中有孕,如果交给父亲来决定,将来我们兄弟会不会相残?”康弘残忍地问出这一句,康泽跳了起来,盯着康弘,康弘道:“你对父亲没有戒心,可是我有,父亲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无法信任,就像你说的,将来他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在他的眼里,我们都是他的儿子,他只要有一个人承继他的一切便够了,不拘你我,或是阿回。” “不可能。”康泽大声地反驳,康泽冷冷地道:“你很清楚,这很有可能。父亲与娘不同,娘希望我们兄弟和睦,只要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够了,可他不一样,他有着他的私欲,当有一日我们与他的利益有了冲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们舍弃,如同这一回,与攻下扈城相比,我什么都不是。” 血淋淋的铁证在前,由不得康泽不相信,不面对,康泽喘着气儿。“况且,阿泽就没想过,娘会希望我们怎么做吗?” 千惜!康泽想到了千惜,他的母亲,她是真心的爱护着他们,没有半点的私心,一心一意的都只是想让他们好好的,为了他们,她可以牺牲一切。想到这里,康泽才觉得心没那么冷。 “娘一直都想靠自己保护我们,可太难了,父亲过于强大,这些年,哪怕娘以润地无声的法子部署了许多,但时间太短,如今未见成效。这也是娘一直忍着的原因。但如今,关系到了你我的生死,只怕娘是不会再忍下去了。”康弘看得何其透彻,康泽,康泽咬着唇,那泪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难道我们就非要相互地算计防备才可以吗?” “阿泽,那并不是我与娘愿意的,可父亲那样的人,太自私,如果我和娘没有一丝的防备,你道我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康预弘深吸了一口气儿,“你已经不小了,你总要自己去看去听,去判断,相比起我和娘来,你若是更愿意相信父亲,那随便你。” “大哥,我不是那样的意思。我只是心里难受,是真的难受!”康泽说着,泪水都忍不住地落下了,康弘拍拍他的肩,“阿泽,没有人想要父子反目,我也并不想要伤害父亲,我只是想能够保护娘亲和你跟阿回,而不是由着父亲决定我们的生死。” 康泽,康泽点点头,康弘道:“我说得那么多,只是想让你清醒认清我们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是兄弟,一胞所生,我们是最亲密的人,以前是,现在,以后是,我希望一辈子都是。所以,有许多话,我宁愿说出来让你看清楚,而不是由着事情的发展,到最后你我反目,那也是娘亲最不想看到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清醒(下) 康弘了解千惜的痛苦,同样也知道千惜的希望,他们的母亲一如他所说的,只希望他们兄弟都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活着,不求他们荣华富贵,位极人臣,只想他们都能开开心心,快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明卓葳也确实并非对他们不好,只可惜在对他们好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算计,并没有像千惜爱他们那样纯粹。那么,他们回报明卓葳的,同样不会是纯粹的感情。 揭开了所有的面具,康弘并不再逼迫康泽立刻做出选择,康泽会怎么选,他不知道,但那是他的兄弟,愿意为了他拼了性命不要的兄弟,康弘相信他。 康泽是犹豫的,不管是对父母对兄弟,他从来都不曾设防,他们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去保护的人,可他不明白,父母和兄长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难道这么多年,他以为的父母恩爱,父慈子孝,都是假的吗?康泽的世界,似乎被全盘否定,他深深地吸着气儿,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好好地思考。 没等康泽想明白,明卓葳带着人马回京了,康泽知道的时候,明卓葳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康泽张口要问安,明卓葳张口却问道:“你带兵马回京,南诏如何了?” 康泽整个人都似是傻了,过了许久才干巴巴地张口,“秦孝留守南诏。” 明卓葳一听康泽有所安排,神色这才好转,“伤势如何?” 如果没有康弘之前的点醒在前,康泽并不觉得明卓葳这样的问话有什么,可人呐,一但被人提醒看清了一些事儿,又或是心态不同,所以看到的事情都不一样,此时此刻的康泽却感觉到一股苦涩与委屈。 “并无大碍,只是看得吓人。”康泽避轻就重,明卓葳打量了康泽一番,见他脸色并不好,只以为是因为伤势,拍拍他的肩,“好好养伤。” “父亲怎么没有回京救援京城?我赶到的时候,大哥已是危在旦夕。”康泽终究还是怀着希望,抬头问了明卓葳,明卓葳感觉到康泽语气儿中的变化,半眯着眼问道:“为了拿下扈城,死了三万人马,若不趋着他们这儿被打压得无力反抗之时将他们一网打尽,再来一回,再死更多的人?” 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直让人无法反驳,是啊,若是不许人情,只道事实,该做什么样的选择早已知晓,可是,康泽是个正常的人,他没有明卓葳的胸怀,愿意舍弃康弘也要拿下扈城,若是换了他,纵是扈城已在手中,康弘但有危险,他愿弃了扈城不要,也会赶往京城。 “阿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要懂得舍弃。”明卓葳开口一幅教导康泽的模样,康泽胸口一阵阵起伏,却将所有的语言都咽下了,只答应了一声,明卓葳拍拍他的肩,道:“你好生休息,我寻你大哥去。” 康泽第一次没有送明卓葳出门,他看着明卓葳的背影,痛苦地合上了双眸。 “啪!”的一掌落在案上,明卓葳盯着康弘问道:“京城的事儿,是谁传到你娘耳中的?” 康弘原还有些捉摸不透明卓葳为何要单独与他谈话,一听明卓葳这话,勾起了一抹冷笑,“京城被困那么大的事儿,父亲觉得需要我将消息特意传到娘的耳朵吗?” 明卓葳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康弘继续地道:“倒是父亲瞒得很是严实,连娘再有身孕的消息都不曾让我与阿泽知道,若不然,也传不到娘的耳朵。” 康弘再清楚不过,他和康泽有事儿消息一但传到千惜的耳朵里,那千惜该得有多着急,多担心!有孕之人本就是一脚踩进了鬼门关,康弘会是知道,就是拼死也不会让城的事儿传到千惜的耳中,让她为此而动了胎气,险些搭上了性命。 “京中即是无忧,过几日待你娘好些了,该接她回京了。”明卓葳只在路上听闻了千惜动了胎气,更在情急之下吐血,心中焦急,这才冲着康弘发火,他也知道,京城的事儿闹得动静那么大,如何能瞒得过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京城动向的千惜。 康弘摇头,“此事不妥,不消说京城本就是万众瞩目之地,如今父亲动静连连,任人都瞧得出父亲的意图如此一来,娘即为父亲的软肋,一但进了京城,如今天下未定,娘又有孕在身,岂非要成了众矢之的。” “娘在城中便不同了,城中是父亲经营多年之地,里里外外都是父亲的人,谁想对娘不利都不易。”康弘是一千一万个的不同意让千惜进京,当然也一再想着法子打消明卓葳的念头。 “如果父亲有什么事儿是想要娘去办的,娘如今万不能劳神,还是让我去办吧。”康弘了解明卓葳的人,那样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定然是有什么事儿想要千惜去办。偏偏这个男人完全不顾及千惜,明知道千惜如今有孕,且刚动了胎气儿,竟然还想让千惜为他做什么。 康弘的心越发的冷,明卓葳冷哼一声,“你觉得自己本事渐长,能比得你娘了?” 一听这话,康弘的心一紧,明卓葳之意是依然地坚持要接千惜回来?上前一步,康弘还欲开口,明卓葳已然摆手道:“是我思虑不周,原想接你娘进京能好生照看她,但京城如今危机四伏,还是待天下大定之后,方论让她进京之事儿。” 总算打消了这念头,康弘是大松了一口气儿,明卓葳突然地盯着康弘,“你该记住,不该让你娘知道的事儿莫让她知道多了操心,你我的事儿,你我解决。” “父亲放心,我更不希望娘有半点闪失。”父子之间的较量,早在许久之前便已经开始了,只是各自顾忌着千惜,没给弄到明面上。可惜啊,如今明卓葳竟然还会以为,他做的一切千惜不清楚,不在意。 ***** “夫人,二公子大安。”千惜苦等了两日,总算是等来了这么个好消息,千惜大松了一口气儿,严婆已经在一旁拜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 千惜何尚不是心中感激,“阿弘亦平安?” “嗯,夫人放心,大公子跟二公子都平安,你瞧,这还是大公子亲手写的信儿。”冯芊芊双手奉上了信儿,千惜拿过翻看,康弘在信中大致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上了康泽已经醒来,此时他们兄弟都安然无恙,叮嘱千惜要好好静养。 千惜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语,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夫人,大公子二公子无恙,你且放心了。也该听大公子的嘱咐,好好地养好了身子,等在大公子二公子凯旋归来。” 吉利的话都会说,千惜靠在床边,手抚过小腹,她此时所想的是,腹中的孩儿究竟要是不要?如此隐晦的心思,千惜不曾透露半分,只明卓葳的所作所为,让她无法容忍,她连康弘康泽都护不住,生下这个孩子,难道让他再遭一回康弘康泽受的罪吗? 千惜第一次那么清醒地想这个问题,她本不愿再生孩儿,明卓葳却是执意,然后有了康回,康回这些年过得千惜说不出好坏,可是,千惜是害怕的,明卓葳舍弃过康弘一次,只为了他的天下,将来有一天,同样也可以为了天下,放弃康泽或是康回。 她不怕康泽和康回会走歪路,但是,康弘不好吗?作为明家的长子嫡孙,哪怕是明卓葳也曾夸奖过康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结果呢,在明卓葳放弃康弘的时候,明卓葳怕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康弘好不好吧。放弃就是放弃,无关他们优秀或是不优秀。 “娘,你好些了吗?”长成了小少年的康回,越发地有模有样了,千家人搬了出去,千默然对康回的授课却不曾因此而间断,随着康回学得越多,原从一月的十日往千家,如今也逐渐变成了二十日,康回在府里上课的时间倒是越发的少。 不过,饶是康回随着千默然的日子越来越长,千惜依然还会每日都陪着康回小半个时辰,听听他一天发生的事儿,讲过的课,康回的一些疑惑,她也会尽她所能的为康回解决,知晓千默然并没有教导康回一些不好的事儿,千惜总是放心得许多。 “娘好多了,阿回别担心!”千惜摸摸康回的小脸,康回盯着千惜的肚子,“娘要好好静养,弟弟也要乖乖听话,别闹娘,等你出来了,三哥会教你读书写字,还会带你玩儿。” “嗯,阿回是个好哥哥。”千惜心中的挣扎不曾道出,有些哽咽地夸赞着康回,康回眨着眼睛道:“娘,我已经开始跟千公学占卜了,你别担心大哥和二哥,等我学成了,就会告诉你大哥二哥的事儿。” 千惜有些诧异,“不是说,你还得再学两年才能占卜吗?” “因为我聪明啊,基础的一些东西我都学会了,千公说我可以学占卜了。”康回一幅自得的样儿,千惜沉思了一会儿,拉着康回道:“千公可曾与你说,不可随意泄露天机?” “有啊,千公说了,将来我学有所成,但绝不能随意起卦,千公说,泄露天机太多,恐遭天谴,让我一定记在心间。”康回一看千惜脸色有些凝重,也都一五一十地回答。 “那,千公的话你可是记下了?”总算千默然没想坑她儿子。无怪千惜对千家人多有防备,着实她与千家的纠结太多,明卓葳更是明晃晃的不知算计了千家多少东西,千家的人对他们心中怀恨,若是趋机的报复,他们若是不曾防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康回点头,“娘放心,我又不傻,大哥跟二哥说了,千家人说的话,除了学习的事儿,其他的我都要小心斟酌,绝不能句句相信。不过,千公待我还是不错的,至少有些话,他告诉我了。” 千惜摸摸康回的头,“你心中知晓便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千公若是真心实意地教你,你也须对他尊敬有加,娘亲防备于他,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康回拉着千惜的手,“娘,我也长大了,我也会像大哥二哥那样可以保护你,还有将来出生的小弟弟。” 一句话说得千惜险些眼泪都要落下了,康回并不是她愿意生下的孩儿,可他出生了,她依然疼他爱他,并不比康弘康泽少。腹中的孩儿,难道她真要因为明卓葳,因为那未知的害怕而要将他抹杀吗?那样的她,和明卓葳又有什么差别? 千惜骤然地惊醒,心中的郁结也算是打开了,既然明卓葳不将他们放在心上,那她把他们放在心中就是了,她不能保护康弘一回,却不该因噎废食,以为自己将来同样不能护住他们。 “是啊,我的阿回可真是聪明!”因着康回的一句话而解开心结,千惜觉得豁然开朗,前途之事未可知,可只要她不放弃,总有一****能脱离明卓葳的把控。 “夫人好了?”伺候了千惜那么多年,冯芊芊与严婆桑婆最能感受到千惜情绪的变化,千惜适才纵是听到康弘与康泽平安,却依然低沉,但如今听着她的语调,似是压在她心间的事儿都解开了,以往那隐忍从不言放弃的千惜,又回来了。 “可是亏了三公子啊,我是真怕夫人若是想不开。”桑婆低声地说,严婆道:“老爷做下的事儿,也太让夫人寒心了,莫怪夫人受不住。不过,夫人如今迈过了这个坎,将来的路就好走得多了。” “可是,老爷的样子,只怕是冲着那个位子,将来若是事儿成了,夫人……”桑婆指着天表示忧心,严婆道:“老爷如何与我们何干,老爷若真舍得夫人,夫人怕是要欢喜得很。” 这一句严婆说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千惜从来不是一个以夫为天的女子,有没有明卓葳,千惜都不在意。桑婆一想也是,“那倒是,夫人这般,可是甚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称帝 “老爷回来了!”琥珀欢欢喜喜地迎着明卓葳进门,千惜躺在床上,光明正大地用着不宜挪动为理由,只冲着明卓葳唤了一声老爷。 明卓葳见她脸色不好,“罗大夫怎么说?” 信里头的事儿说得并不详细,这也是明卓葳连忙赶回来的原因,此时看千惜的脸色并不见好,蹙着眉头。琥珀道:“罗大夫说,夫人吐了精血又动了胎气,除了静养还须得静养,万不能再受刺激。” 冯芊芊端着药进来,“老爷,夫人该喝药了!” 明卓葳上前端过药,走到榻前,欲亲自喂了千惜服下,千惜却已经接过道:“妾身自己来。” 这般客客气气儿却显得生疏的态度,明卓葳的目光一敛,千惜已将那药一饮而尽,冯芊芊递上蜜饯,千惜摇了摇头并不想要,冯芊芊端了下去,千惜低着头做着小衣裳,这般漠视明卓葳的态度,比那与明卓葳大吵大闹更让明卓葳难受。 明卓葳早已习惯了千惜对他的温顺,识趣,千惜如此骤然的改变,这样的漠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地对他,此时此刻,明卓葳想得更多的是,千惜的胆子很大。冷笑了一声,明卓葳俯身唤道:“千氏!” 千惜抬起头,目光无畏而坚定,饶是明卓葳知道千惜很美,尤其这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千惜这一抬眼时,依然让他惊艳。可千惜吐露的字,却让明卓葳动怒。 “老爷有何吩咐?”如此轻淡的口气,明卓葳却觉得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千惜的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的。反手握住千惜的手,琥珀连忙张口道:“老爷,罗大夫说了夫人需要静养,切忌大喜大怒,否则将有性命之忧,腹中的小公子亦然。” 低头盯着千惜凸起的小腹,这是他的孩儿。明卓葳皱着眉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琥珀却是大松了一口气儿,冯芊芊又何尝不是。“琥珀,可是多亏了你。” “没有,是老爷心里头念着夫人还有小公子,这才……”琥珀连连摆手,不敢居功,但她所言,却引得千惜一阵冷笑,那样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呐,又怎么会在意血脉和她。琥珀说的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有些困了,你们都出去吧。”千惜合上眼说话,琥珀与冯芊芊立刻带着人退了出去。琥珀自知这些日子千惜的心情低落,原由她亦是知晓,正是因为知晓,有些话更不敢说出来。 倒是白衍也随着明卓葳回了城,一回来就往府里奔,毛静却正收拾着草药往府外赶,白衍赶忙拉着她,“夫人,夫人,这是去哪儿,还带了那么多的药?” 毛静手里提着一包药,“夫人动了胎气儿,我这是往明府处送药呢。” “别去别去,这大人刚回府,人家夫妻团圆的,你这一去不是打扰人家吗?夫人呐,我这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也得多看你家夫君一眼呐!”巴着毛静的手不肯撒手,哄着毛静往回走。毛静问道:“你这一回来能呆多少日子?” 白衍道:“呆个三五日吧,京城里头有两位公子在,一文一武,双剑合壁的,没哪个不张眼的敢动。接下来啊,就看大人想怎么动了,三军齐备,粮草充足,定能一统天下。” “你们这些男人呐,心里头念着那天下,就连骨肉血亲都不管了。”毛静听到后半截的话,可是气不打一处来,“夫人动了胎气,正是听闻了大公子被困,二公子舍命进京相救而昏迷不醒。要我说啊,那位明大人既然连养得那么大的儿子都能弃之不顾,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明大人倒不如一剂药下去,打了算了。” “哎哟我的夫人啊,这话可万万不能说,万万不能说啊!” 毛静瞥了他一眼,“怎么,明大人做得,我说不得。哼!” 丢下白衍,毛静自往屋里去,白衍赶紧地追进去,赶紧地解释道:“大人并非要弃大公子于不顾,不过是想着拿下扈城后再往京城里去,此次围困扈城,死伤惨重,若不能拿下扈城,那些死去的将士岂非白死。” “这是你想的?听闻京城被困,你就没听明大人往京城发援兵?”毛静眯着眼睛直问,白衍被堵,“当然有了,只是大人另有算计。” 毛静凉凉地道:“倒幸亏你有点良心,若是你不曾出言,我非休了你不可。” 白衍一听很是委屈,“夫人,我是什么样儿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哪像大人那般胸怀大志,志在天下,自然要有所得而有所舍。我这辈子啊,只要能和夫人一起,和和美美的,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便是心满意足了。” 如此一般姿态,只怕许多人瞧了都会面露不屑,或许那许许多多的女人,喜爱一个男人带予她名利地位,荣华富贵,可于毛静而言,她更在意她的夫君事事以她为重,若是让她遇上似是明卓葳那样的男人,只怕她是忍不住杀了那男人。 ***** 明卓葳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在意千惜的情绪,且如今千惜有孕在身,须得静养,他不会选在如此时刻与千惜动气儿。眼下他的当务之急是夺得那剩下的一半江山。 随着他亲自领兵夺下了扈城,相当于明家已经显露出了野心,虽然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觉得明家的安静是为了表示他的与世无争。相反,明家一直在等待时机,也是在不断地壮大自身,如今这时候到了,所以他们这是亮出他们的爪子了。 “明家藏得很深呐,扈城里头是什么人我们大家都知道,明卓葳这一动手就拿下了这么个硬茬,何尝不是在跟我们示威。而且,我们对明家的了解太少,元朝亡国之时,明家已经撤离了京城,所到之所无人知晓,但是我曾听千家人透出的消息,明家似乎建了一处城池,专门用来练兵,蓄粮。”引起了天下瞩目的明家,当然避免不了的为人所议论。 “我也听说了这么回事儿,若是能查到这座城池所在,一举端了明家这处后盾,那可是甚好。” “可惜明卓葳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若不然,送个女人到他的身边,那可是要得。” “再洁身自好的男人,不过是没遇着绝色的美人儿,明卓葳专宠那千家的弃女这么多年,也该腻了吧,我倒是觉得,美人计是条好路子。我这儿倒真有一个绝世美人。”…… 明卓葳只在城中呆了数日,又再次领兵出征了,千惜拿着静养的借口,自然没有与明卓葳再见面的机会,康弘康泽也回来看了千惜几回,康泽身上的伤并未痊愈,脸色也真称不好上,千惜见到他们真正无恙地站在面前,心中的阴郁自是一扫而空。 “娘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给我们再生下个跟阿回一样乖巧的弟弟。妹妹也成,我们呐,一定会保护她,将来还会给她选个如意郎君。”康泽嘻皮笑脸地说,完全没一点受伤难受的样儿。 而康弘只叮嘱着千惜好好保重,同样的事儿,他不会再让它们发生第二次。 千惜当然是相信康弘的,她只是心疼他要背负那么重的责任。无论是康弘还是康泽,都不能在京中久留,明卓葳要征收他的天下,康弘和康泽也要趋着如此的时刻,变得强大。 有着精壮的军队,充足粮食为后盾,明卓葳与康泽父子联手,双管齐下,迅速地夺得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康弘在后,每当他们攻下一座城池时,收编将士,开仓济民,天寒地冻之时,亦发下棉衣,如此既让受尽战乱之苦的百姓,迅速地接受了他们明家。 很快,响亮的明家军之称传遍天下,因明卓葳纪律严明,每每攻城之后,除了斩杀不降者,对待城中的百姓,从不刻意打压,更不曾地苛待百姓,再有康弘后头的施恩放粮之举,人人皆知明家军乃是好将士,如此让明家更迅速地招揽人心。 当然不意外的,明卓葳很快地为手下所推崇,立起了旗杆,称帝!至此天下称帝者不少,如明卓葳这般,手握重兵,又得大半江山者,唯他一人而已。元朝因帝君失德而亡,又无子嗣后继,宗亲之中,倒也有子弟,可他们手中无兵,手下之人又无能撑起朝中之事儿,称帝者不少,可坐上皇位的人,至多却不到三个月非为人所谋杀,便是自杀。至今,元朝血脉所剩无几。 明卓葳一称帝,手下的攻势便越猛,那些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美人计最是见多了,康泽是直接地把那些女人都给丢了出去,连带实在往明卓葳那头塞人的,康泽也十分明确地表示不满。 “父亲,娘如今身怀六甲,父亲合该多念着娘一些,这些女子别有用心,如何知晓是不是旁人的探子。为了父亲的安全,这些人还是由孩儿处置吧。”康泽直接把事儿往身上揽,明卓葳一身黑衣,与往日并无甚大差别,“你娘都不急,你急是为何?” 万万不料明卓葳竟然如此回答,康泽怎么觉得这话里有些委屈的感觉呢?偷望了明卓葳几眼,明卓葳已经直接地盯着他看,康泽摸了摸鼻头,“娘不知道,如何着急。且娘如今有孕在身,罗大夫都再三交代了娘不能动气,不动大喜大怒,娘当然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 聪明如康弘能一眼看穿他和千惜之间的貌合神离,这让明卓葳极为不喜;而康泽迟钝得一直以为他们夫妻和睦,总是费尽心思的想要让他们更好,明卓葳有些说不表心中的滋味。 “只是几个女人而已,何必要你多废舌头,刘福自会去办。”明卓葳对于心底那丝烦躁并不愿意多说,总归将来他有大把的时间让千惜懂得何为人妇当为之事儿,如今只待天下平定。 “敢问刘大人,妾身等乃是前来伺候明帝的,何以明帝尚未得见妾身,便要将妾身们打发了。”正说着刘福会把人处理了,外头却传了一道娇嘀嘀的女声。闹得那么大的动静,明卓葳却压根没放在心上。 “新兵练得如何?”明卓葳询问要事儿,康泽也不要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再过一个月便可上阵杀敌。” 这个答案显然是让明卓葳满意的,明卓葳点了点头,“捉紧着些。” “刘大人,妾身等见不到明帝,死不瞑目,还请刘大人成全,让妾身一瞻明帝之颜,如此妾身愿一死。”没想到动静是越闹越大,不知道的人听到这话,只道此女对明卓葳是该有多深情呢,可在康泽看来却是恶心得紧,连明卓葳的人都没见过的人,说得有多喜欢明卓葳,那还不是喜欢明卓葳的权势地位。 明卓葳是注意到康泽的一举一动,“不过一个女人而已,阿泽,你关注得太多了。” 他的孩儿万不能沉于女色而误了大事儿,不过,想到康泽曾经娶过的妻子,那确实是个好的啊,还给康泽生下了那么多的孩儿,到最后,也幸亏他们还在,否则明家却是要绝后啊! “若是有喜欢的女子了,且与我道来,不管是哪家的,为父都为你娶来。”明卓葳霸气十足地张口,康泽干巴巴地道:“父亲多虑,孩儿更挂心的是父亲呢,父亲这一称帝,这投怀送抱的女子就更多了。娘如今不在爹的身边,孩儿希望父亲的身边一直都只有娘一个人。” 哪怕是被康弘点明了要对明卓葳防备,但康泽依然不甚习惯,康弘亦言道让他不必改变,以前如何,现在了如何,唯一要做的也不过是对明卓葳有些防备,自己要多做准备而已。 “娘不会伤害父亲的,可别的女人谁又能格证。”康泽强调,明卓葳想到千惜确实对他无所图,还有千惜的聪明,不得不说,像千惜这般的人太少了。 “明帝陛下,求陛下一见,妾身愿一死,只求陛下一见。”外头那女声又再次响起,打断了明卓葳的思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敦厚 接二连三的为人所扰,明卓葳有些恼了,唤道:“刘福!” “老,不是,陛下!”叫了几十年的称呼,骤然地变了,刘福都有些改不了,应声地跑了进来,听着明卓葳的吩咐。明卓葳道:“如此没规没矩的女子,即是一心求死,那就将她拉出去绞杀。” 一道施令,却要一条人命。此女敢在此大声喧闹,若说后头没人是断不可能,而明卓葳最不喜的便是有人想试探他的态度,那么,他就让人看看,什么叫铁血手段。 康泽只挑了挑眉,明卓葳道:“魑魅魍魉诸多,你可是心里有数?” “孩儿还小,再多的诡计也只冲着父亲多些。”康泽反驳了一句,明卓葳眼中流露了笑意。康泽连着看了明卓葳几眼,只瞧着明卓葳斥道:“何以吞吞吐吐,想说什么的说。” “父亲当时为何不派兵回援京城?”康泽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一句,明卓葳却是一幅了然的模样,显然康泽这一问他并不意外,甚至还有几分欢喜。“你还能如此的问,证明你并没有改变,你依然是阿泽。” 哪怕前世他们之间水火不容,斗得你死我活,可由始至终,他的次子却依然怀着一颗敦厚之心,到了最后,也只有他会来看他一眼。在他的心里,仇恨并不是一切,这也是明卓葳相比康弘更愿意亲近康弘的原因。人皆有喜好,明卓葳从来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但同样也并不妨碍他喜爱与千惜一样只记得旁人的好康泽。康弘似他,在看到康弘之时,就像看到他自己,所以明卓葳防备着康弘,却从来都信任康泽。 康泽低下头,“父亲心怀大志,孩儿知道,孩儿明白父亲为何不肯回京救援,却不表示孩儿理解。” “你大哥可会有性命之忧?”明卓葳问,康泽道:“父亲想说他们纵是拿下了大哥也不会伤害大哥,可是,父亲又怎么知道,大哥会乖乖束手就擒?士可杀,不可辱。大哥是你的长子,若是大哥被俘,落入他人之手,便是授人于柄,往后且让大哥如何在人前抬头?” “除生死无大事,如果康弘不懂这个道理,与人何尤。你也一样,人生无常,胜败难料,胜之不骄,败之无畏,唯此方能成大事儿。”明卓葳冷冷地说道,如同一盆冷水浇了康泽一头,康泽呆呆地看着明卓葳,明卓葳道:“我知你道我无情,但寻常之人,为人父者,可也会事事包揽?” 康泽不知该如何回答,明卓葳说得有理,可他依然觉得不对,京城被困,康弘危矣,原就该援兵前至。除生死无大事不假,可落入敌人之手,尊严俱丧,如此活着,可? 说到底,康泽并没有明卓葳这等死了一次活过来的人那样做得透彻,经历得太多的人,生生死死,他不知舍了自己多少次,也舍了他身边的人多少回,这才走到今天的一步,一个人,看透了除生死而无大事,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会重新地站起来,绝不后退。 “父亲难道心中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所爱吗?”康泽问,真挚的双眸看着明卓葳,明卓葳双拳握着,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步步算计,也将他自己利用得彻底,只为了站在权利的顶峰。他所不愿意放弃的所爱,不知为何,却依然与千惜撞倒在节坊前的一幕相合,若是,若是千惜也愿意似为康弘康泽那样待他,他会…… “陛下!”刘福有些慌乱地唤了一声,明卓葳皱着眉头,“何事儿?” “适才的女子自报乃隐世家之女。”刘福回答,明卓葳盯着刘福,刘福奉上一块玉牌,“这是那女子拿来的玉牌,请陛下过目。” 明卓葳道:“绞死!” 刘福抬头面露惊愕,明卓葳冷笑道:“此女并非隐世家之女,这块玉牌,是你自旁处捡的。” 这下饶是康泽也是惊住了,刘福腿有些发软,“堵了那女子的嘴,别再让她说多半句话来。” 如此明确地表示要那女子的命,刘福哪里还敢迟疑,赶紧退了下去,康泽是为难了,明卓葳这么爽快地处置了这么个别有用心的女子,还是杀一儆百的样儿,康泽当然是为千惜高兴的。可那是隐世家的女子,这样直接不给面子地绞杀了,岂不是要与隐世家下战帖? “想不明白我为何执意要杀此女?”明卓葳完全是读懂了康泽的困顿,康泽也如实地点头,明卓葳一叹,若是康弘却是一眼便能看透他的意图。“隐世家即将此女秘密送来,打的却是见不得光的主意,且所谋甚大。旁的暂时不论,杀了此女有两点,其一乃是他瞧着我们势大,想要一探我们的态度,既然如此,不杀了此女,岂非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其二,他们要试探我们的态度,此女又何尝不是一块敲门石。” 康泽恍然大悟,“对,没理由让他们一直在暗处。” “对,不能由着他们一直藏在暗头。隐世家,既然在天下太平,或是天下大乱都不曾出现,如今我要一统天下了,他们也该好好地呆着。”明卓葳勾勒着一抹冷笑,冰冷地说着,似是陈述,又似是喃语。 “什么,人连明卓葳的面儿都没见到就死了?”阴森透着一股子死气的房子响了一阵暴怒,接着又是一连摔东西的声音,“该死的明康葳,竟然敢无视我们,好,好极了!” 一番劝谏声,“老爷且莫生气,明卓葳如今势大,他这神不知鬼不觉得建了一处城池,既有精兵,又是粮草充足,如今更是得尽民心,着实不可小觊。” “哼,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他倒是野心不小。既然他那座城是他的后盾,想来他那千家弃女的妻子也在城中,想个办法混进去,将那千氏拿来。” “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以明卓葳之势,早晚得到要到淮河,我们如今人马不能与之相比,若不用此非常手段,如何能成。既然他不喜欢美人,那剩下这个美人,就送到千氏那去。”一番答应声,事情就此定下…… 此事并不为明卓葳所知,若是知晓了,也不过是冷笑一声,美人计那般丑陋的法子也想对他有用,前世有三十年前,他或许还会中计,可活了那一辈子,这一辈子他对于形形色色的女人,更多的是防备,女人啊,爱时全心全意,恨之恨之入骨。女人的手段,以往他从不曾防备,在见识过她们的手段之后,明卓葳就从不小瞧着女人,更不会由着那居心叵测的女人出现在他的左右。 所以从一开始,这所谓的美人计就不可能在明卓葳的身上实现,明卓葳在安顿好了事情之后,即回城伴在千惜左右,千惜就快临盆了,明卓葳此时也没有和千惜置气之意。 外头的事儿,人人只知明卓葳称帝了,明卓葳只安顿了身边的将士手下,旁的安排并没有,想也是在真正一统天下之后,才会真正的开始封赏。 城里头的人也慢慢地改口唤明卓葳为陛下,明崇与莫氏依然唤了太爷,太夫人,明崇得知明卓葳称帝之后,笑得嘴都合不拢,直道明家大喜,明家大喜啊! 千惜依然被唤夫人,城里的事儿,随着她这一胎动了胎气需得静养,明卓葳也让人将她手里的事儿都接了过去,明面上的事儿,千惜都交接了出去,只有她自己的事儿,自己管着。 与身边的人对明卓葳的战战兢兢不同,千惜在康弘被困之后,是真真对明卓葳冷了下来。这个男人的心太冷了,或许她并不曾用过真心去想过要捂热他,可至少她是希望他们能够相安无事。 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始,身份的不对等,让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千惜从来不曾想过要去融入明卓葳的世界,她有她的自知之明,纵然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可与这些真正的世家人相比,她差得太远,就算这么多年来,她努力地学习,成长,可她的骨子里,她依然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只想过些简简单单的日子,明卓葳的一切,原都与她无关的。 可重生回来的明卓葳,对着她怀着不同寻常的希望,那样骄傲的人,却允许她这个一个污点一般的人存在于他的生命。她和上官氏其实都没有什么不一样,同样是德帝塞给他的人,或是打脸,或是安抚,千惜一直都觉得,明卓葳那样的冷漠的对待上官氏才是正常的。对她,留着她,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他会需要的东西。 所以从一开始,明卓葳待她一直存着目的性,随着千惜崭露头角,明卓葳才会越发的器重她。而千惜对于明卓葳,一直便存着防备,随着越发的了解明卓葳,也越来越防备。这个男人的心思太深,她完全不是对手,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做他想要她做的事儿,只为保存她与孩儿。但如今,显然无论她做得再如何合乎他的心意,在明卓葳要舍弃他们的时候,明卓葳并不会顾及一丝。 “夫人,陛下回来了。”即将临盆,千惜的肚子大得看不到脚尖了,她在床上躺到七个月才得下床,是以脸色有些发白,她坐在竹篮瞧着外头的太阳渐渐西落,感受着大自然的宁静,心情也总是平静得许多。 明卓葳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千惜穿着套月牙白的常服,肚子凸起,神色之间依然地平静。走了过去,千惜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他已变腰将她整个人抱起,千惜一惊连忙捉住明卓葳的衣袖,这样的依赖,让明卓葳的心情越显得好。 他是练功之人,千惜纵是双身子,明卓葳抱着她也并不吃力。千惜并不喜欢这样被明卓葳抱在怀里,明明是那样暖心的姿态,但想到明卓葳做的事儿,她根本无法让自己忘记。 “用不了多久,等孩儿出生了,我们就可以搬回京城了。”明卓葳低声与千惜说着话,千惜淡淡地应了一声,“你会是我的皇后,无人能替,无人能改。只是眼下时局未定,你又有孕在身,实不宜显露人前。将来,我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封后大典,算是偿还当年娶你时的简陋婚礼。” 一个不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呐,当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是整个心都要化了,饶是千惜也有些动容,至少,他会想起,他们的婚礼是何其的简陋。于千惜,许多不好的事儿她都已经选择让自己去忽视,那一场婚礼,哪怕她曾经有过希望,可最终已经化作粉末。 “陛下还记得给过妾身一个承诺吗?”千惜突然地问,明卓葳脚步一顿,“记得。” “如今还会作数吗?”千惜再问,明卓葳道:“我答应过你的,一直都会作数。” “那,等陛下一统天下后,妾身想向陛下讨要这个承诺。”千惜一字一句地说话,明卓葳想要询问,千惜已经摇了摇头,“陛下且莫问,待到那一日,妾身会告诉陛下的。” 冲着明卓葳柔柔的一笑,这样的笑意,自康弘的事儿出了之后,明卓葳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如今再看,明卓葳想也不想地应道:“好,只要是你所愿,我都会如你所愿。” 千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伏在明卓葳的胸膛,这样就好,明卓葳是个一言九鼎之人,将来贵为帝王,九五之尊,想是也不会反悔。只是,千惜也拿不准,到时的明卓葳会是如何的震怒呢,但千惜已经顾不上了,既然明卓葳不会保护康弘和康泽,那么,她该断了所有的念想。 明明那样亲密的两个人,却早已同床异梦,许多年后,明卓葳坐在那空荡荡的宫殿,身边有那么多的宫人太监环绕,却感觉心里没有任何的着落,曾经他认为能够让他得到满足的东西他已经得到,可他并不有想像中的那么快乐,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快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识破 千惜的态度,或许在明卓葳看来也是无关紧要的,明卓葳留在城中,大半的时候会陪在千惜的身边,有时会摸在千惜的小腹,那般珍之重之的样子,若不是经历过康弘的事儿,千惜会觉得,明卓葳是个好父亲。 有时候千惜也在想,明卓葳究竟拿他们当什么呢?如她与康弘康泽,是不是只有在他有余力的时候,他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反之,于危急之时,便会弃之如敝履。 有过希望才会失望,面对明卓葳,千惜选择了漠视,可是,依着这个男人的霸道性子,若是她不如他所愿,又岂知他会如何对待她,当初时他夺走了康弘康泽,再后来,他以夺走她的一切为威胁。 抚过小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变强,明卓葳亦不曾原地不动,她如今依然无法与明卓葳抗衡,她想要过平静的日子,唯一能利用的,也只有明卓葳的骄傲。 昂头看着外头的天空,晴空万里无云,这样好的天气儿,若是在以往,也该出去走走,只如今孩子将要出生了,有那许多的事儿,都让她身不由已。明卓葳,康弘,康泽,康回,千惜念了一回,不管有什么事儿,都该等孩儿出生之下,再做打算。 “夫人,千公来了,想见你一面。”明卓葳去了书房,冯芊芊前来禀告,从千家人搬出去之后,千惜再没有见过千家的任何一个人,千默然此时要见她,却是让千惜诧异的。 “不曾与千公道起,我不便见客吗?”千惜如今并没有多少的精力应付千默然,冯芊芊道:“千公亦知夫人临盆在即。千公说,事关夫人腹中的孩儿要与夫人商议。” 千惜的动作一顿,千默然从不是信口开河之辈,他亦无须为了见她而用这样的借口,千惜点了点头,冯芊芊明白地出去,迎了千默然入内,千惜冲他颔首,“千公。” 乍一看千默然却是吓了一跳,不过才几年月不见,千默然似是老了十岁不止,初见那意气风发的样儿,全然没有,此时一身的墨衣,眉间的疲惫却是藏也藏不住。千惜看了冯芊芊一眼,冯芊芊摇头表示不知,千家这些日子一直都十分的平静,并无大事啊! “很是惊讶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千默然很是直接地问,千惜也并不说谎,点了点头,千默然一笑,“让你的人都下去,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说。” 这还是他们见面以来,千默然第一次提这样的要求,千默然并没有伤害千惜的原由,且与金氏相比,这个男人更懂得审时度势,千惜也并不担心他会突然发疯。冲着冯芊芊点了点头,冯芊芊领会地带着人退了出去,千惜也才看向千默然,等着千默然开口。 “我用了禁术,强行查看天机。你,原在出生时就该死了。”千默然突然地一句,千惜一颤,只因千默然说的并没有错,虽然她有些迷糊,可她在这一世的记忆已经是被人弃之荒野。千惜看着千默然,“可如今我还活着,千公是想说我冒充令嫒吗?” 千惜自问问心无愧,她并没有抢过任何人的东西,她也并不认为她活着是夺了谁的性命,那个小女孩出生便被人抛弃,那样天寒地冻之下,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婴儿如何能活着。 “不,你的命数已变。千家因我泄露天机太多,注意原就只得一子,你是个意外,夫人怀你之时,我算出转机在容县,这才有了夫人回乡之事。”千默然娓娓道来,千惜看着千默然道:“千公所言何意?” “你定然是在想,我能算过去未来,何以养了千诺那么些年却不知她不是我的女儿,还有夫人与辉儿待你的态度,都让你深觉莫名。”千默然就像是完全看透了千惜心中的想法,一句句地道来,全然点在千惜的心间,千惜也不避开地回答,“是!” 千默然微微一笑,千惜的坦荡,让他十分欢喜。千惜又道:“千公并不是一个甘伏天命之人,若不然,千家也不会是如今这样。千辉也不会振作起来。” “千家注定无后,若是你在千家长大,下场一如辉儿的庶子。”千默然突然丢出这一句,千惜一愣,却是一笑,千默然明白千惜笑什么,“或许此时我说千家弃你于不顾是为了顾全你的性命,你不会相信;我说为了让你能活着,同样不肯认回你,你也不相信;夫人和辉儿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你,是因为我告诉他们,你会让千家万劫不复,这一句,你应当会信。你手上的那串佛珠,乃是我师门至宝,世上所知之人,不过三个,明卓葳能知道,绝不会是他们任何一个告诉他的。” “明卓葳,有着不同于寻常的经历,他曾过了一辈子,与如今这般截然不同的一辈子,可惜最后他没能如愿以偿,且还死得凄凉,所以如今的他,事事做在旁人的前头,千家,是他要除之而后快的人,所以,千家败了。”千默然似乎觉得消息不够震憾,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直想将千惜炸蒙。 千惜却是犀利地问道:“你又从何得知?” “我告诉过你了,我用了禁术,如今天下大乱,原与我多年前看到的截然不同,定是有人打乱了命盘,我一再查看不出,唯用了禁术,以生命为代价,这才看到了明卓葳这般大的变数,当然,还有你。”千默然伸出手紧紧地箍着千惜的手,“明卓葳改了命数,天下必将为他一统,无人能敌。他性格刚毅无情,虽重权势,却无爱民之心,他若当真一统天下,未见是万民之福。” 千惜挣扎不开千默然的手,“千公心怀天下,当真是令人敬佩。” 语气中的嘲讽如何都掩盖不住,千默然道:“你能改变他。前一世,他将你视如敝履,弃之忘之,到最后,却将你放在了心上,重生归来,他依然娶你,还将你带回京城,这些年,他将你放在心上,世间一切,因他经历的背叛放弃太多,只有你是他求而不得。” 真是够了,千惜很是不喜欢这样的情况,明明她就是她,明卓葳因为重生拥有着那些记忆,拿她当成了曾经他所经历过的那一生的千惜,她并不想过问明卓葳都经历了什么,明卓葳并没有将那些他曾经历的一切强加在她的身上,千惜很是感激,千默然如今呢,却是要做那让千惜不喜的事儿。 “千公,我并不想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天下之兴亡,百姓如何,我担不起,你无须将他们扣在我的肩上。”千惜正色地与千默然开口,千默然道:“如果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尝试着改变明卓葳,那不管是阿弘,阿泽,阿回,还是你腹中的孩子都会死在明卓葳的手上呢。” “你说什么!”千惜突然地站了起来,千默然勾起一抹笑容,千惜死死地盯着他,千默然道:“你很清楚,我并没有说错,京中被困,明卓葳没有派兵回援京城,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得不说,千默然太清楚千惜的软肋了。千惜喘着气儿,双眼有些发红,“康弘与明卓葳的关系,随着京城的事儿,再不复以往的表现平静,而你在明卓葳一统天下之下,便提出留在城中,我说得对吗?” 千惜心一跳,没错,她确有那样的打算,这也是她一再向明卓葳讨要承诺肯定的原因,她没有能与明卓葳抗衡的余地,只有利用明卓葳的承诺,明卓葳那样骄傲的人,在她表示她不愿意回京之后,定会如她所愿。 可是,这样的打算,她只在心中缠绕了半天,从不曾与人道破,千默然却知道了!!! “明卓葳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他为了得到这天下,费尽了心思,用尽了一切的手段,他想要的东西,从不言放弃,就算是你也一样。你要逃离他,他看得分明,既然你不吃软的,要让你乖乖的听话,有什么拿康弘和康泽康回逼迫你更有用呢?”千默然字字说在千惜的心间,千惜喘着气儿,岂非不知千默然说得确实如此,明卓葳那样的人啊,他那样霸道的性子,从来就没有服过软。 “康弘与明卓葳性情相似,且与你母子情深,他早已知晓你不喜明卓葳,不愿意留在明卓葳的身边,如此他唯一的法子不过是与明卓葳相斗,可他年纪尚幼,根基未稳,如何是明卓葳的对手。一朝天子一朝臣,明卓葳纵无杀康弘之意,谁又能保证没有那居心叵测之人,推波助澜,趋机要康弘的命。” “够了!”千惜大喝打断了千默然的话,千默然一字一句地道:“不够的,我与你说过了,千家无后乃是天罚,盖因我千默然泄露天机太多,你是我子嗣,即已归千家,纵是出嫁,也自是逃不掉。” 千惜喘着气儿,盯着千默然,“如果你是来告诉我这些话的,那我已经听完了,千公请吧。” “明卓葳前面为妻子儿子背叛,又为亲兄弟所陷害,所以他现在是谁都不信。只有你,因着你为了康弘康泽被明卓葳所威胁,最后为了保命康弘康泽的性命,撞死在节坊前,明卓葳记挂着你对康弘康泽的无私,那恰是他想要却一直没有拥有过的。明卓葳想要这天下,其次便是你。”千默然指出,千惜反问道:“那又如何?千公以为,似他那样的人,会由着轻易改变吗?” 冷冷地一笑,千惜道:“一如千公,你为了所为的天下,连自己的性命都能弃之不顾,他一样有他自己想要得到的权势地位,为此,他也可以舍弃所有,千公为免过于看重我。” “你并不相信明卓葳会把你放在心上。”千默然盯着千惜,千惜并没有回答,可那一笑,又何尝不是回答,千默然瞧着千惜的神色,其实,对比起明卓葳来,千惜才是真正的无情,明卓葳这些年来待千惜并不差,可千惜却一直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明卓葳何其的可怜。 “那,你敢跟我打个赌吗?”千默然又是突然地打破了宁静。 “千公想要打什么赌?”千惜问。 千默然张口道:“如果我们打赌,明卓葳将你放在了心上,他不愿意为了康弘而撤了扈城的围兵转回京城,却愿意为了你做下了这样的事儿,你往后心甘情愿留在明卓葳的身边,为这天下付出心血;反之,千家的人马,往后任你驱使,护你康弘康泽。” 这样的好处,诱惑甚大,千家乃与明家并齐的世家,虽则明家如今壮大,千家败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比,明卓葳如今待千家依然是客客气气的,或有些胜利者的宽宏大量,但千家有千默然在,谁又能知道,千家是不是真的入了呢。 千惜在衡量着,千默然道:“你如今纵是有些势力,可要与明卓葳抗衡差之甚远,千家纵然是败了,但你若是求得母子平平安安的,这一点,千家依然能护得住你们。” 莫怪明卓葳对千默然如此推崇,着实千默然十分的可怕,他太善于看透一个人的内心了,就如对待千惜,他清楚千惜对于明卓葳的态度,也更知道千惜真正在意的是什么,然后一步一步地铺垫,最后更是要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千家人马任她驱使,千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 “千公,这个赌,我并非非打不可,没有你们千家相助,我想,我总能再寻到同样的盟友,我所求之事儿过于简单,想来会有人愿意帮我达成的。” “若是你的打算被明卓葳知晓了呢?”千默然笑问,何尝不是威胁,因他对千惜有所求,所以他才会客客气气,可若是千惜执意不照他的安排去做,那,他只好用另外的法子。 不得不说,比起身经百战,混迹官场多年的千默然来说,千惜太嫩了,两下权衡,千惜要做什么样的选择已是不言而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摊牌 “千公今日来了?”明卓葳回来时,千惜坐在窗前,神情更添了许多的冷漠。听到明卓葳的问话,千惜回头望着明卓葳,身心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千惜突然不想跟明卓葳这样勾心斗角猜测下去,“千公来了,他与我说了一个大秘密。” 明卓葳一顿,他能感觉到千惜有些不同,“千公说了什么?” “千公说,他用了禁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是与你有关的。”千惜幽幽地张口,明卓葳尚且有些莫名,可随之又明白了,最大的秘密为人所看破,明卓葳却依然没有显露半点的慌乱,“哦,是何事?”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面对千默然还是明卓葳,说起心计沉着,他们都远在她之上,是,她斗不过他们任何一个,那么,她就不该跟他们斗,不是吗? “千公提及,你是借体还魂。”千惜并不再与明卓葳兜圈子,像明卓葳这般活了两世的人,她兜不过他。明卓葳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千默然果然名不虚传,他一直藏在心间最大的秘密,没想到当真为他所察。 “你信吗?”明卓葳并没有第一时间地解释,而是反问着千惜。千惜道:“我信。” 没想到千惜回答得如此的笃定,明卓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千惜已经再次张口,“这些年来,你处处早有布局,你的才智谋略自是不容小觑,可如千公这般真正能未卜先知之人,亦不曾凡事先人一步,这么多的事儿,又岂会皆是巧合。” “并非千公提及,你早已有所怀疑。这样的怀疑,并非人人皆有,你为何又会往这头想呢?”明卓葳更敏锐地捉住千惜话中的漏洞,眼睛突然睁得老大,急忙上前捉住千惜的双肩,直视着她的双眸,他永远也忘不了上一世见到千惜死前那一刻所流露的眼神,那种解脱和庆幸。 “你怕什么,怕我和你一样?依你的性子,我的下场,应该比上官氏更糟糕才是,你我大婚,你便该将我弃之容县,恨不得将我所有的存在都抹去。你的骄傲,岂容我这般生于乡野的女子做你的正妻,成为你人生的污点。” “够了!”此时此刻的,明卓葳就像是被撕开了身上所有的防备,就那么赤身裸体地站在千惜的面前。全身散发着黑气儿的盯着千惜,“你累了,早些休息吧?” “你即将一统天下,你的愿望终将实现,那么,将来你会如何呢?你那样防备着阿弘,哪怕那是你的长子,你为了你的江山将他弃之于不顾,你是怕他将来会对你动手吗?”千惜的心情十分的不佳,“如若你对他如此不喜,当初又为何要我生下他们?” 明卓葳捉紧了千惜的双肩,厉声地道:“我说够了。” “你在害怕什么?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我并不想过问,可你这样对待我的阿弘,不公平。” “公平?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公平,如同我对你,我待你不好吗?你又是如何对我的?” “好?你觉得你对我好?你从一开始将我带回京城,便带着不寻常的意味,或者就是冲着阿弘与阿泽。你所谓的好,便是从来不曾问过我想要什么,只给你,你想给我的一切?那么我对你呢,我对你难道就不好吗?但凡你想要我的做,不管我一开始能不能做到,到最后我都为你做到了。千家的刁难,上官家的步步紧逼,我知道你并没有义务要保护我,更没有义务对我好,所以我一直都努力地凭自己的力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成为你的累赘。我待你不好吗?” “你的心里没有我,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心里都没有我。”明卓葳指着千惜的心,一字一句地说。 千惜突然觉得明卓葳很是可怜,“或许我没有像你想要的那样将你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上,可我的心里是有你的,这么多年,你纵是算计着我,可不得不说,你待我确实的好,你给了我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许多时候,没有你我早就已经死了,虽然那些危机同样是因你而带给我的,可你最后护住了我,我都记在心上。” “可是,我们之间这样的关系,在你看来又和你和千家的关系有什么不同呢。因为利益而谈合作,互惠互利,各得所需,你想要一个能帮你安定内院的人,而我,需要一个能为我挡住外面风雨的人。你不曾对我用过真心,却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颗真心,何其的自私。”千惜没有避讳地指出了明卓葳的自私之处,明卓葳冷笑着道:“你的真心不愿给我,是想要给易正阳吗?” 千惜看着明卓葳,明卓葳道:“易正阳曾向你提亲,如果让你知道拒绝了他会遇上你,你当初是不是就会同意那桩亲事?” “是,我会,如果我知道,有这样的一日,当初我会答应嫁给易大哥。” “嘭!”的一声,明卓葳将一旁的桌椅都打翻了,死死地盯着千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承认?” “夫人!”外头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全都涌了进来,明卓葳喝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随手捉了一旁案上的茶杯往外砸,一片惊叫,刘福深知明卓葳的性子,赶紧地将人都给赶出去,最后忍不住地回头道:“陛下,夫人还怀着身子……” “滚!”明卓葳回应刘福的依然是一个东西迎面砸来,刘福缩着脑袋连忙退了出去,却是心急如焚。 明卓葳此时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死死地盯着千惜,他的头抬起又放下,就放在千惜的脖子边儿,“你敢说出这样的话,我要杀了易正阳,还有康弘,康泽。” “你不必手下留情,不若将我也直接的杀了,那岂不是正好。”千惜抬起脖子,放到明卓葳的手间,明卓葳看着她,“你以为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呢,阿弘是你的孩儿,你都能将他弃之于不顾,我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你要我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千惜明明是那样风轻云淡地说着这样的话,明卓葳的手动了动,最终却一直未曾将一指加在千惜之身。 一滴泪不自觉地滑落,落在明卓葳的掌心,明卓葳感觉满腹的怒火都被浇灭了,他看着千惜,哪怕他威胁着她,她却没有流露出半点的畏惧,此时长长的睫毛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却让明卓葳变得平静了下来。 “我与易大哥从小青梅竹马长大,那时他提亲,我拒绝了,只因爹娘身子不妥,那时我已有了准备一辈子不嫁,侍奉他们终老,等将来阿槐他们长大了,娶了媳妇了,若是容不下我的,我就自己攒了银子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你带给我的人生,诸多的纷扰算计,原是离得我很遥远很遥远的事儿。你有你的难处,我知,所以我一直都感念你为我们母子做的一切,那些好的,我记着,不好的,我想要忘记。可你为什么要那样的对待阿弘呢。明明他也是你所企盼想要生下的孩儿啊,你也曾抱过他,哄过他,是不是,你能放弃阿弘,将来也同样可以放弃阿泽,阿回……”千惜痛苦地逼问明卓葳。 “哪怕阿弘待你有所防备,在他心中,你依然是他的父亲,他依然会想护着你,想要得到你的赞同,你怎么能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他呢?” 明卓葳那样冠冕堂皇的借口,此时在千惜面前却是张不了口,那个时候,他确实由着康弘自生自灭,若康弘能挨到救兵,他自是会救,若是战死于沙场,他会难过,却不会放在心上,但他却会为他报仇。 “没有了阿弘,你还有阿泽,还有阿回,甚至你腹中的孩儿……” “如果生下他们,是为了让你放弃他们的话,我这宁愿他们不曾出生。”千惜冷冷地打断了明卓葳。“他们是我的孩儿,或许在你看来,为了你的野心,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牺牲放弃的,可对我而言,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我也要他们好好地活着。如果有人要伤害他们,纵然是你,我也不会允许。” 如同护犊的母虎,这不是明卓葳第一次看到千惜这样儿,却依然让明卓葳为之震惊,“所以,如果有一日,我伤害到了他们,你也会对我动手。” “是!”千惜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让明卓葳的心一窒。“千公告诉我说,因为你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在你的心中,没有什么是你不能舍弃的,而他用生命付出代价所窥探到的未来,你会如愿一统天下,而我,会避之宫外,最后你我形同陌路,阿弘与你父子反目,他们会一个个地死在你的手上。” “不可能!”这一次,是明卓葳直接地反驳了,千惜看着他,“你能舍弃阿弘,因为你的不信任和防备,你不杀伯仁,伯仁却不会因你而死?” 明卓葳睁大眼睛,千惜所言的可能性太大了,依他的性子,如何千惜避之,康弘又要护着千惜,他们迟早有一日会对上,彼时,他们父子那样相似,谁都不肯低头,康弘会死,无人能避。 喘着气儿,明卓葳握紧了拳头,康弘是他的长子,当时京城被困,他不曾迅速派兵回援,乃有所图,可那并不代表着,他会想亲手杀了康弘。 千惜道:“你不想要他们死吗?” “若是我想要他们死,当初我便不会让他们出生。”明卓葳冷冷地回答,那神情中的坚定,千惜看得分明,这一刻,千惜才会觉得,明卓葳还算是个人。 “记住我的话,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不会伤害你们。你在意我不曾及时回兵援京,我不曾认为我有错,阿弘他是我的长子,如果他不能活下来,那也是他的命数。”明卓葳并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矛盾,不伤害却不代表了要保护! “千公与你道了这许多,想要得到什么?”明卓葳看着千惜问,一开始或许看不透千惜的意图,可逐渐地平息下来,他又哪里还不明白,千惜说得那么多,只想要他一句话,也是想将千默然的话,转告于他。 “千公心怀天下,自然是为了天下苍生。”千惜所言并不曾作假,千默然到最后要与她打赌,亦不过只是要千惜输了之后,乖乖地呆在明卓葳的身边,感化着明卓葳。 可在千惜看来,这样的要求着实的可笑,似明卓葳这样活了两世的人,不管是想法还是决定,岂由人任意改变,她此时亦有些庆幸,庆幸明卓葳至少并没有对康弘康泽他们动过杀心,纵是防备不肯亲近,那俱是无伤大雅。 “你今日能与我说这些话,不枉我这些年相信你。”细细回味千惜所言,明卓葳低着头给了千惜一句肯定。“你道我不曾真心待你,可对你,我却已是倾尽了我所有的耐心。” “我知!”千惜并不矫情,这么些年,明卓葳的身边只有她一人,无论明卓葳是因为什么,但千惜同样认可明卓葳所言。 “我感谢你,哪怕曾经怨恨过你,可对你,我心存感激。”千惜由衷之言,明卓葳同样感觉得到。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哪怕千惜心里没有他,他明明知道千惜对他的温顺,笑意,都带着讨好与假意,他却依然的容下,只因为千惜懂得感恩。 到了如今这一步,千惜心中所求的只有他们的平安,明卓葳就算放弃过了康弘,她怨且不理解,在明卓葳今日说出不会伤害他们的话后,千惜是为此而欢喜。至少只要明卓葳没有动手伤害他们,哪怕他们再怎么样耍弄心思,那都是好的。 而明卓葳,望着千惜,却更多的想到千默然,千惜不会这样突然的跟他摊牌的,那定然是今日千默然前来,还做了其他的事儿,千惜没有说出来,却是要瞒着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生(上) 两人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却又突然地掩旗息鼓,明卓葳走时脸色并不曾有变,冯芊芊几个连忙地进屋看,地上皆是一地的物甚,千惜坐在之前的位置,却不曾见半分悲色。 “夫人!”着实拿不准如今是何情况,冯芊芊走近了低唤一声,千惜道:“无事,让她们收拾吧。我有些累了,先睡会儿。” 只是抬脚时,千惜才感觉到腿脚有些发软,甚至于背心都汗。她刚刚是真怕,但凡明卓葳有一丝的杀意,她此时已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既然不能同时的对付明卓葳和千默然,那就该尝试着让他们相互制衡,如此她才能在其中救得生机,赢得成长的时间和机会。 而不曾告诉明卓葳千默然所提的目的,人呐,有时候对于未知的事儿,尤其似明卓葳这般掌控欲极强的人,更会去费尽心思地挖出那些事儿。千默然想要借着她让千家振兴,利用她,牵制她,更想要控制她,她总该让他知道,哪怕她自己没有能力奈何得他,却有办法让他没有安宁的日子过。 事于至此,千惜知晓她没有退后的可能的,无论是千默然还是明卓葳,他们都不会让她退了,既然如此,她只能大步地往前去,那些想要将她踩在脚底,利用她,牵制她的人,她只有借着他们的轻视,强大。 倒是莫氏听闻他们院里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唤了明卓葳前去,“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当真不喜于千氏,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大可将她休了再娶,她如今身怀六甲,你还与她闹那边的脾气是为何?” 明卓葳皱了眉头,“我与千氏的事儿,母亲莫管。” 莫氏气得一咧,指着明卓葳道:“莫非千氏如今身怀六甲,稍有不慎即是一尸两命,你道我愿管你。” “千家的人,往后入府来都由母亲应对,再不必让他们见千氏。”明卓葳如此叮嘱,莫氏当然听出了他这口气里的深意,皱着眉头问道:“千公前脚刚见了千氏离开,后脚你们就吵了起来,莫不是千家人厚颜无耻,让千氏与你提什么要求吧?” 如今明卓葳手握大权,眼看就要一统天下,千家败落,千辉如今尚未成气候,千默然与金氏一般视千辉如手中宝,千默然莫不是为了千家或是千辉来向千惜提什么意见。莫氏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点,却不得不说莫氏看得通透,也是她与千家人打了许多年的交道,对于千家的了解,她比对自己还要深。 明卓葳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烦躁,千惜那一些话,此时正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回转,他也问自己是不是想要千惜的死,想要她死?答案是否定的,而到如今,他可是要弃千惜于不顾?不,他并不想,这么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千惜在他的身边,或许她不像那些女人那样讨好他,却也不会在危难之时弃他于不顾。 “千家败落,千公岂会甘心,我只怕他给千氏下套,让千氏不知不觉中了他的圈套。母亲见多识广,自然能甄别千家的计谋,千氏如今临盆在即,孩儿也只想她能平安地生下孩儿。”谁能说明卓葳不会说话呢,他能讨得德帝的欢喜,在德帝明明防备世家的情况下,依然地让德帝对他百般信任,由此而壮大明家,还在神不知鬼不觉和情况下练出了精兵。如此的之人,又哪里会不善言辞。 果然莫氏被他这么一捧,也不计较他那适才不愿她多管闲事儿的样儿了。“成,千家的人往后再来,我自会为你打发了他们。不过,我听说,隐世家明里暗里送不了少人给你。” 瞟了明卓葳一眼,莫氏有些意味深长,明卓葳道:“明里的人都送了回去,暗里的人,我都已经处置。” 莫氏蹙了眉头,“隐世家毕竟是世家之首,这些年哪怕我们明家壮大,可隐世家的实力晦暗莫测,你如此不留情面,可适得其实?” “狗急了才会跳墙!”明卓葳一句已是点明所有,莫氏也缄口不言,明卓葳既然心里有数,她也不过是担心明卓葳眼看大事可成,心下松懈了,这才如此提醒。 “阿弘的事儿,好好与千氏说说。”莫氏想了想,还是出言提醒了这事儿,明卓葳抬眼看了莫氏,莫氏幽幽地道:“你啊,是不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情,或许在你们男人看来,权势,地位胜过一切,可对于一个女人,再没有比他的孩儿更重要的,就像是夫君亦然。” 明卓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上一辈子,他记得和莫氏之间的交流甚少,因着忙碌,还有那许多的女人夹在其中,莫氏待他亦不如其他兄弟亲近。 “你有一千个理由说你不能及时回京救阿弘,但那都是借口,在千氏看来,你不及时救阿弘,便是你犯下最大的错,也是一个女人最不能容忍你犯下的错。”莫氏并不知晓明卓葳刚与千惜为此而争执完了,明卓葳对应着莫氏的话,再想着千惜刚刚说的话。 “若是我,我若是放弃了你,你是何感受?”莫氏这一句,比过千言万语,亦是曾让明卓葳将心比心。明卓葳皱着眉头,“母亲何以提及此事儿。” 莫氏轻叹道:“你若是当真想要与千氏过一辈子,和和美美的,有些事儿,你总要避讳,一个女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丈夫的背叛与对孩子的伤害。难道你想要跟千氏貌合神离的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你到现在还没有过够吗?” 貌合神离,他们之间也算是吧!莫氏的话,正与千惜刚刚所言,不谋而合,若不是明卓葳清楚莫氏是什么样的人,刚刚莫氏说了这样的话,他便已是心中起疑,只道莫氏也被千惜收买了。 明卓葳从来不是一个懂得反思的人,败了便是败了,但同样的错误,他从来不会犯第二次。并没有在莫氏的院子逗留太久,明卓葳去了书房,恰好的卫衍正等着他,“陛下。” 点了点头,明卓葳进了书房,卫衍尾随,“适才二公子的战报传来了,您请过目。” 奉上战报,却是要事儿,明卓葳翻看之后,大喜,卫衍猜测道:“可是二公子拿下岳阳了?” “不错,岳阳一到手,那就只剩那淮河以北之地了。”明卓葳神情问的欢喜无法掩盖,他离成功又进了一步呢。卫衍立刻道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明卓葳微微地一笑,卫衍想起了什么道:“陛下,在下若是没有记错,淮河以北正是隐世家的封地。” “你并没有记错,那确实是他们的封地。”明卓葳嘴角的笑意尚未隐去,却多了几分冷意。 “陛下,隐世家势大,且如今连番动作,可见对陛下成见颇深。” “若是你,会用如此笨拙的美人计吗?”明卓葳转而问之,卫衍沉思了。“隐世家,自大元而建至此,人人皆道隐世家势大兵强,纵是大元历代皇帝亦敬其三分,并不与之交手,百年前的隐世家强大,可如今连大元都亡了,难道他们还能一直如此?” 明卓葳冷笑着,“真正强大的人,不可能没有人滋生野心,我便是最好的例子。” 说到了这话,卫衍更是不敢接话了,明卓葳道:“我不怕他们动,只怕他们不动,那般笨拙的美人计,不管是他们有心也罢,无心也好,我都等着。” 等着他们给他一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所谓隐世家,装出那样高高在上的模样,可里头那些不堪入耳的事儿,多了去了,想到后来有人对付他们的法子,明卓葳不介意窃取一回,先将他们都清理干净。 快到半夜,千惜感觉到腹部阵阵坠痛,不是第一次这样的痛,千惜自知是要生了,守在她外头的严婆听了动静连忙动了,“夫人,可是要生了?” “是,快去让人准备。”千惜痛得全身直冒汗,明明还差着半个月,想是今天的情绪还是影响到孩子了。严婆赶紧让外头的人去叫产婆,桑婆与冯芊芊几个也赶紧地进来,帮着千惜沐浴梳洗一番,这一生孩子坐月子,可是要三四十天不动沾水。 当然还不忘给千惜准备吃的,没吃饱哪来的力气儿,今天这一天,千惜也当真没什么胃口,这会儿痛得她全身直发颤,千惜更没有食欲,却还是硬逼着自己把一大碗的面都给吃了。 没折腾一会儿,明卓葳和莫氏还有明薇都来了,两人算是刚摊了牌,明卓葳那心中的烦闷无法言语,可这会儿看着千惜痛苦的样子,明卓葳说不出心里头的滋味。 “大哥,嫂子都痛成这样了,你怎么不跟嫂子说几句好听的。”明薇这些年都跟着千惜一块儿,就连明卓葳这亲大哥,那也是站在千惜的后头了,一看明卓葳抿着个嘴不发一言的,可不是心里不乐意地提醒了。 莫氏横了明薇一眼,真是闹不明白她怎么给养出像明薇这么缺根筋的姑娘呢,今天那么大的动静,府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哪有人敢拿千惜跟明卓葳说话啊,偏就这傻姑娘啊,这不是变相地让明卓葳跟千惜低头吗?莫氏越想越是皱眉。 千惜这会儿痛得难受,原那心里就万分的委屈,在这个地方,不管是出生,成长,嫁人,生子,几乎没有一样是她能选择,愿意的。她想不明白,她究竟是犯下了多大的错,才会被罚着带着前世那些幸福的记忆咬着牙在这个世道活着。 她宁愿她不记得曾经的一切,那她便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是那样的幸福,而如今处处的身不由己,处处为人所压制,她做着许多她不想做的事儿,过得她不想过的日子,她撑着忍着,本以为总有一天,她能够如愿地过上她想过的生活,可是,明卓葳总会及时地给她一重打击,告诉着她,她永远都摆脱不了他。 千惜问自己,她还要这样永无休止地活下去吗?腹部的坠痛,就像是在提醒着千惜一样。她口口声声说想要保护康弘和康泽,其实她的存在,何尝不是康弘康泽的累赘,康弘与明卓葳之间关系的僵硬,更多的都是因为康弘对她的爱护,他心疼她,他想要为她向明卓葳讨回一个公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千惜觉得脑袋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如果,如果她不在了,是不是康弘就不会总想着她委屈求全,总觉得她为了他们做了许多她不愿意做的事儿,千默然,千默然说过的,将来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他们不会父子反目,康弘和康泽,还有康回,就会平平安安的到老。 “夫人,夫人的羊水破了,快,快扶夫人进去。”那样的念头一但滋生,千惜就发觉自己控制不住,饶是身边的人叫唤着,要扶她进去的时候,千惜本能的捉住明卓葳,“老爷,还请老爷,老爷答应妾身一事。” 这会儿千惜唤起了以往的称呼,明卓葳道:“有什么事儿,都等孩子生下了之后再说。” “不,妾身,妾身等不到那时。”千惜执着地捉住明卓葳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放手。而她身下已经见血,明薇急道:“大哥,你总要听听嫂子求你什么再说啊!” 明卓葳如何都无法忽视千惜看着他的执着,点了点头,示意千惜说话,千惜冲着他一笑,“妾身,妾身只想求老爷,若是妾身有个三长两短,但求老爷看在妾身从不与老爷添麻烦的份儿上,多看护些孩子。阿弘,阿弘只是想岔了,并非对老爷心存不满。” “老爷,老爷心怀天下,他们兄弟却心思各异,若是将来,老爷不喜他们了,只管将他们远远地打发走了,让他们能好好地活着,那就可以,妾身所求的,只是他们平平安安,平平安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再生(下) “且莫胡思乱想,他们是我的孩儿,我不会伤害他们,好好的生下腹中的孩儿,以往的事儿,我便不与你计较。”明卓葳听着千惜这似是交代遗言的话,心中甚是不悦,而那隐藏的不安,他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抹去,千惜,定会为他平平安安地生下他们的孩儿的。 “老爷如此说来,却是答应妾身了?”千惜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只捉住明卓葳再次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只要他们安份,不曾背叛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们。”明卓葳终究是吐露了这一句,他被背叛得太多了,最后还死在背叛之下,他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 “夫人,夫人可不能再拖了,再拖只怕要有危险。”桑婆催促着千惜,千惜听到明卓葳的答案,却是一笑,果然明卓葳,不管在什么时候,最先想到的都是他自己,不过,如果她不在了,想是以康弘康泽的性格,他们是不会跟明卓葳对峙的吧。 怀着这样的念头,下身一波一波的剧痛再次来临时,产婆指导着她要用力,再用力,千惜却觉得全身无力一般,如何都使不上劲儿来。 产婆慌张地叫唤着难产了,只怕是要一尸两命,里面俱是乱成了一团,千惜顾不上,半脚踏进鬼门关,想到这辈子所有的苦难都将要结束,康弘康泽康回都将获得新生,康回虽是还小,可有康弘康泽他们兄弟在,他们一定可以照顾好康回的。 而康弘康泽都已经长大了,他们已经可以自主自立,没有她的拖累,他们定然能过得更好。 怀着这样的念头,千惜由着身体的气力消散,哪怕身边的人灌着她药,她也吞不下去,直接都吐了出来。明卓葳听着动静地冲了进来,看到千惜的眼睛涣散,整个人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明卓葳心痛得无法言语,罗大夫号着千惜的脉,“快,快给夫人灌药,不管如何,都要让夫人把药喝下去。” “可夫人一点都不喝啊!”琥珀几个照着罗大夫的吩咐给千惜灌药,千惜却连喝都没喝,她们心急如焚,却又莫可奈何。 “拿来。”明卓葳夺过药,昂头含在口中,再哺喂入千惜的嘴里,琥珀等人连忙避开,余光却注意到千惜总算是将药喝了下来,欢喜地道:“陛下,夫人喝进去了,夫人喝进去了。” 明卓葳再不迟疑,直接将那一大碗的药喂入千惜的嘴里,逼着她喝下,哪怕是千惜被呛得直咳嗽,他都没停,感觉到千惜似乎恢复了神志,明卓葳一字一句地附在千惜耳边说道:“千氏,你听好了,如果你死了,不管是明康弘还是明康泽,明康回,他们都要为你陪葬。” “不,不,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乍一回神听到这样的话,千惜感觉到无尽的愤怒。明卓葳冷酷地道:“他们是你生的,你人都死了,我还留着他们何用,倒不如再娶了旁的女子,生下别的孩子,总归他们都与你亲近,满心的都只有你这个母亲,你死了,他们还不定要如何地对付我,我便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们都料理了去陪你。” “明卓葳!”千惜捉住明卓葳的手,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知道,你比他们任何的用处都要大,如果你不在了,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千氏,你要想清楚了。”明卓葳丢下这一句,挣开了千惜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千惜喘着气儿,恨恨地盯着明卓葳的背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的冷血无情。 不,她不能让康弘康泽陪她一块死,她不能,她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宫口开到了八指了,夫人,夫人再加把劲儿,再加把劲儿孩子就出来了。”明卓葳到了门口就听到里头的动静,明薇和莫氏在外头候着,明卓葳刚刚那样突然地跑进去,可吓得她们不轻。 “大哥,大嫂怎么样了?”明薇追问着,她可是听到里头喊千惜难产了呢,女人生产本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这加上难产的,那可不是要人命吗? “放心,她不会那么轻易地死的。”这样一个历尽了磨难,吃尽苦头的女人,怎么会被区区的生产打倒呢,她必然会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儿。 “生了,生了,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公子。”没一会儿的,里头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还有产婆的报喜声,莫氏直念阿弥陀佛,这心里的大石啊,可算是放下了。 莫氏往里头去招呼着让他们赶紧地清理产房,问了问罗大夫千惜的情况,罗大夫低声与莫氏还有明卓葳说了一番话,不管是明卓葳还是莫氏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让人把这院子的所有人都看管起来,别惊动了外头。”明卓葳转头吩咐了刘福,刘福一愣,什么都不问就退了出去把事儿安排了好。 “夫人身体受损极大,往后定要好生静养,最好能住在气温如春之处,如此于夫人的寿命有宜。”罗大夫照着脉象与明卓葳细细地说来,明卓葳皱了皱眉头,“那往后不该让她住此?” “最好是不要,陛下亦知,夫人当初撞破了头,如不容易养了这些年的才养回了几成,可这一孕又遇上这事儿,那几成也折得七七八八了,所以,夫人的身子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罗大夫全然是医者之心。“而且,往后且不可再让夫人受妊娠之苦,否则怕是要一尸两命。” 此事明卓葳也算是心里有数,且他如今已有四子,也便够了,原想再让千惜生个女儿,似她那般的女儿,不过,既然不能,往后便不要了。 “夫人的身子该如何调养便如何调养,若是要什么珍贵药材府里没有的,只管将清单交给刘福。”明卓葳嘱咐着,罗大夫答应得飞快,这药材啊,谁都别嫌少,明卓葳既然手上有,那是再好不好了。 “陛下,这是四公子。”琥珀抱着皱巴巴的婴儿出来,交到明卓葳的手里,明卓葳抱在手里头,掂量了一会儿,“份量倒是不小。” “小公子生得壮实。”一波接着一波的赞美络绎不绝,明薇问道:“大哥,小侄子叫什么?” “康诺,一诺千金。”明卓葳盯着小小的婴儿,一锤定音地将孩子的名儿给定下了,明薇瞧了明卓葳几眼,提醒地道:“大哥,这话你可要记得跟大嫂说。” 明卓葳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很是不想接受明薇这提议,明薇却笑道:“大哥别以为夫妻之间就不需要甜言蜜语了,人都是一样的,喜欢听懂好听的话,你冲着别人那么会说话,怎么就不能跟大嫂说两句好听的呢。” “好生照看你的夫君,别整日的操心旁人的事儿。”明卓葳抱着刚出生的康诺,往屋里头去,屋里头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床榻上,千惜睡得十分安祥,明卓葳一手抱着康诺,另一只伸出摩擦着千惜的脸,失去的时候,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是重要。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对还是不对,却不曾想过去改变,千惜,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想过要舍弃了她,而是让她成为能与他并齐的人…… “陛下!”明卓葳盯着千惜眼睛都不眨,刘福小心地走了进来,轻唤一声,在明卓葳怀里的康诺动了动,明卓葳轻拍了他,康诺又沉沉地睡去了。明卓葳询问地看向刘福,刘福轻道:“奴审出了些事儿来。” 明卓葳眼中闪过一道凌厉,“唤奶娘进来,好好地照看四公子。” 将康诺放在千惜的身旁,刘福带着奶娘跟严婆几个进来,连忙冲着明卓葳福身,明卓葳吩咐道:“好好照再夫人与四公子,再出半点差错,死!” 如此严厉,几人连连应诺,明卓葳走出去,回头问了刘福,“人呢?” “老夫人亦在听审。”刘福答来,明卓葳皱了眉头,大步地转了一方向。莫氏自康诺降生看了一眼便不见人,看来她也是察觉了不妥,这才前来审人来了。 “你来了!”莫氏正坐之下却是一道道刑具,当然还有几个血淋淋的人。明卓葳应了一声,坐到莫氏的身侧,“没想到啊,原以为这院子让千氏整治得密不透风的,千防万防,她没防着我身边的人,倒是险此要了她的命,还有我们明家的骨肉。” 明卓葳垂眼一看下头中那发颤的妇人,可不是莫氏身边伺候许久的老人,莫氏的脸色并不好,她身边的人害得她的儿媳险些一尸两命,这话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母亲身边的人,都是伺候惯了母亲的人,她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千氏动手。”明卓葳并没有为此而迁怒,身他们这些世家长大的人,他又活了两世,身边人的背叛,不过是因为有着更大的利益让他们动心,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莫氏冷哼一声,“隐世家,我倒是没料到,他们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早早的在我的身边安排好了人,就为了等着有一日往我们明家捅上一刀。茹妈,你藏得很深,这些年来一直本本分分的,甚至从来不与隐世家的人联系,这一忍就是许多年。” “老夫人向来警惕,要想得到你的信任,老奴当然只能忍。”妇人招供了所有人,这儿被莫氏这般冷嘲热讽,心知再无生机的她,也不甚客气。 莫氏自认是个能忍的人,可跟这底下的人比起来,莫氏还是觉得此妇难得。“老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只求老夫人饶过小女一命,她并不知晓老奴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儿。” 冷哼一声,莫氏并不接话,老妇人却是睁大了眼睛,“老夫人莫不是要反悔?” “反悔?我可曾有答应过你什么?我只道,你若是不说,莫怪我对你那小女手下无情,我可不曾说过,你道破事情,便饶了你们母女。”莫氏冷冷地说,欺骗了她那么多年人,竟然还想着能够逃过一死,何其的可笑,莫氏骨子里的无情,与明卓葳如出一辙。 老妇人气得一咧,“老夫人,除了大夫人之事,老奴这些年来从来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难道你就不能看在老奴伺候你多年尽心尽力的份儿,饶过小女吗?” “你拿我当傻子般戏弄了多年,竟然还敢求我放过你女儿,茹妈,你何其可笑?”莫氏讥讽地问,老妇人身子一颤,明卓葳却接话道:“想是藏在明家的暗线,并不只有你一个。” 老妇人骤然地抬头看向明卓葳,明卓葳道:“想要救你女儿一命,可以,把明家其他你知道的隐世家的暗线一一道出,否则,杀了你女儿未免太便宜了,听说过满花楼吗?” “大老爷,你不可!”老妇人一听那处地方,心惊胆颤地直唤。 “若是你敢说错一个人,我便将她送往满花楼一个月,再带回来让你瞧瞧,你再好好地想想,究竟要不要说实话。”明卓葳冷冷地开口,蛇打七寸,老妇人竟然已经曝露了她的弱点所在,明卓葳又如何会不捉住。 “不,老奴说实话,老奴说实话。”老妇人并不惧死,可她的女儿啊,她怎么能让她的女儿因为她而落到那样肮脏的地方。 明卓葳摊开了手儿,等着老妇人开口,莫氏扫了明卓葳一眼,她在明卓葳搬出外院之后就甚少看到明卓葳如何处理手下的人,外头只传了明卓葳甚是本事,明崇亦曾在她面前夸赞过明卓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只一眨眼的功夫,明卓葳不单撬开了茹妈的嘴,更是连着摸出了旁的事儿来。 这就是她的大儿啊!顶天立地,更是她的骄傲。她呢,似乎在接二连三的孩子出生之后,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若不是出了明卓杰的事儿,她只怕也从来不会意识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谋划(一) 宁静的明宅,因着千惜这一生一死而变得波涛汹涌,一个又一个或明或暗的人都被拿下,几天的时间,明宅里头的人换了不少,康诺的洗三如期举行,大宴宾客,明卓葳同样趋着这么个机会,清除了不少的暗桩。 千惜昏睡醒来之后,明府已经再次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康诺吃饱喝足的躲在她的身边,明卓葳坐在离她床边不远的地方正看着公文,不明的会看看千惜几眼,千惜才睁眼他便发现了。 “醒了!”放下手里的公文,明卓葳越过卓子走到千惜的榻前,千惜哑着嗓子问道:“妾身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中了旁的药。”明卓葳说得风轻云淡,千惜这一醒的,当然想起了生孩子时,她当时的不对劲,她本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当时那铺天盖地的求死之心,怎么都觉得诡异,她似乎又控制不住。 听到明卓葳的话,千惜很是诧异,“中了药吗?” 这是明卓葳的地盘,府里的事儿,也都是她一直给管着,尤其是她自己这院子,她自有孕之后,更将院子清了几次,这般的铁桶之下,难道还让人钻了空子? “是母亲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这颗暗桩一藏就是几十年,甚是让人防不胜防,罗老的医术高明,这才救回了你和孩儿的性命。”明卓葳只简略地说了经过,具体里头他是如何查到,又是如何审人的,自不必与千惜提及。 “罗大夫这是又救了我一命。”千惜说着,言语中尽是感激,明卓葳看着她,“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 千惜万不料明卓葳会说出这话,抬头怔怔地看着明卓葳,明卓葳刚要张口,康诺却突然地啼哭,千惜哪顾得上他,赶紧要将康诺抱起,明卓葳扣着桌子,外头康诺的奶娘赶紧走了进来,“陛下,夫人。” “小公子饿了!”明卓葳皱着眉头说,奶娘连忙道:“夫人,让奴婢给小公子喂奶吧。” 连忙上前的去要将康诺抱过,千惜想着自己的状况,这奶却也是不好的喂的,只得将康诺递到奶娘的手里,奶娘抱着康诺在手上,退了出去。 “陛下,你吩咐奴婢给夫人炖着的汤热好了。”桑婆端着那冒着热气儿的汤进来,明卓葳扬手,桑婆给端到千惜的面前,“夫人多日不曾进食了,先喝些汤,养养胃吧。” 千惜也不矫情,她确实也觉得有些饿了,慢慢地呷了一口汤,味道不错,桑婆等着千惜喝完了汤,这才给退了出去,明卓葳张口道:“康诺。” 一怔,半响没明白明卓葳怎么会突然说这两个字,明卓葳已重复地道:“孩子取名康诺,诺,一诺千金,我答应过你的事儿,永远都会有效。你,若是放不下阿弘阿泽几个,那就好好地活着。” “陛下放心,妾身还想能长命百岁,将来儿孙满堂,齐乐融融的。”千惜是不知几日那情形是将明卓葳给吓着了,那药虽然放大了她无限的痛苦和难受,又何尝不是让她历经了一番生死而破茧成蝶呢。 世上之事儿,从来都是福祸相倚,如同明卓葳于她有利有弊,她既然想要倚仗着明卓葳立足于世,击退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她也该给明卓葳予他想要的东西,如那难辨真假的温情。 于生死相比,最廉价的,恰恰又是所谓的情感,不管如何,明卓葳待她并不差,于这世道而言,谁又能地说她嫁了另一个人,那人会比明卓葳更好呢? 人呢,总还该学会什么叫知足。只要明卓葳真能做到一诺千金,康弘康泽康回都能平平安安地,她也永远不会与明卓葳为敌。 可那许多的事情,又岂是想便能得偿所愿呢。明卓葳站在那样的高度,天下一统在即,明家,将取代大元,建立一个新的皇朝。权利斗争,自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有太多的人踩着他人的血肉身居高位,诚然的,明卓葳但有表现出一丝对于康弘康泽的不喜,那在旁人看来,何尝不是可趋之机。 ***** 随着康诺的降生,康泽的军队一日千里,很快只剩下淮河以北之地,不属于他们。淮河以北之地,乃隐世家之封地,所谓隐世家,本姓秦,于大元未见之时,此世家已历前朝,且祖先皆是身居高位,族中人才倍出,后感天下百姓之苦,助大元开朝皇帝一统天下,先帝登基,自再将淮河以北之地,赐于隐世家,自此之后,隐世家以淮河为界,深居简出,再不理世事,是以方得了隐世家之称。 可所谓的隐世家是否如何其表现般那样的视名利如粪土,因着初时几世家都未起,对于隐世家亦存三分敬意,其间纵与隐世家有所交流,却也因着隐世家所流露的手段而为之心生怯意,如此一来,却又是几百年。 “将来,前头就是隐世家的地盘了,咱们是进还是不进?”康泽带着兵驻扎在淮河岸边,正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做,一旁的人已经心急地问了。 “急什么,先扎营休息。”康泽丢了这一句,翻身下马,远远眺望着对面,那明晃晃的大红秦字,真是分外的亮眼。若是无缘无故带兵进入淮河以北,不仅不占理,反而还落了下风。 可是,放着这肥沃的淮河以北不要,就由着秦家这么占着淮河,呵呵,只怕他这往后都要睡不着了。秦家的人呐,几百年前或是当真无心天下,只想守着淮河以北过日子,可是啊,所谓隐,又何尝不是占着淮河以北之地,划地为王呢? 朝中从不与秦家封地收税,甚至于每年还会派人将一些粮食送入秦家,这里头的猫腻,又岂是旁人不说,别人就都当不知道的呢。秦家啊,断没有表现所显露的那般与世无争,争是争,不争是争。 “二公子,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往对面投个帖子,给表示下拜访呢。”康泽更想着法子,还是他这身边的人提醒了他一回。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不过,依着隐世家的性子啊,咱们就是呆着两年,那也不见得他们会来看咱一眼,更不要说静等他们的把柄。没有把柄,当然该想着怎么创制把柄,总的一句话,咱们就是要让他们动起来,只要他们动了,我相信咱们明家军绝对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得对。”康泽骤然清醒过来,微微一笑,心里想着究竟该怎么操作的好。隐世家最擅长的莫过隐藏,如果跟他们比耐心显然是落了下乘,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待。 “你说,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们动起来,而且越快越好。”康泽侧头似是询问别人,又似问自己。 “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咱们怎么也得先把里头的情况摸清楚了才能动。” 康泽深以为然,那又该如何快速地把里头的情况摸清楚呢?秦家,他总要去一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叫几个人收拾收拾,吃完了跟我去一趟对面。”康泽一声吩咐,却是心有思量。别人说的秦家的情况,总是耳闻,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康泽换了便衣,一出帐才发现等着他的人都穿着一身的黑衣,康泽一瞧立刻挥手道:“都把衣服换了,咱们又不是去做贼,穿得这一身黑的算怎么回事儿啊!” “将军,咱不是要去打探消息吗?那可不得小心着些。” “那是心虚的人才不敢见人,你道那秦家就没防着我们派人潜入。所以我们这一去偏偏就要反着来,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往秦家那儿去,就算被秦家人发现了,我们这去前去拜访,有何不可?”康泽挽着袖子说,几人一听暗自点头,果然不愧是他们将军。 “这衣服啊,别弄一样的,像什么农夫啊,猎户的衣服,你们给整得像样儿些,可要尽量把秦家的事儿给摸清些。”康泽交代着,“进了城后,两人为一组,什么消息的相互传达,出了事儿也别急,性命要紧,只要你们活着,我总会想着法子把你们救出来。” “将军放心,我们心里有数。”几个被选出来的都是机灵而忠心的,也是跟了康泽多年的人,这会儿冲着康泽拍着胸脯,何尝不是无畏无惧,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没一会儿的,康泽带着他们这一群人秘密地离开了驻扎的军营,直往淮河对面去。康泽这头忙得不可开交,京城里的康弘,同样也不得闲。 “如今这天下的趋势,只要康泽拿下秦家,那可是天下一统了。”杨益凑在康弘的耳边,嘀咕着这事儿,康弘正理着公文,“想说什么尽可直说。” “明大人已经称帝,取国号为肃,虽未举行祭天大典,昭告天地,他何尝不是想着一统天下之后,风风光光的在这京城,到这皇宫,扬眉吐气儿。”杨益与康弘说话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康弘早已习惯,瞧出了杨益是真有许多话要与他说了,康弘丢下了手里的公文,“不错,你想说什么?” “那可就得看,你想如何了。”杨益不答反问,康弘抬眼看了杨益,“依你之见,天下一统,百废待兴,我们该从哪里开始呢?” 杨益皱着眉头,“跟我你还说这些客气话?” 康弘一笑,“阿益,一个人自己要的东西,等着旁人给太难了,想要什么,合该自己想办法得到。你觉得我现在考虑百废待兴,该如何考虑恢复民生,让百姓早些洗刷掉战乱之苦不应该?” 杨益盯着康弘,“难道这比手握军权更重要吗?” “君为轻,民为重,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元为何而亡,到如今你还没看明白?”康弘这般问,杨益哑然,看着康弘,等着他为他解惑。 康弘道:“大元之乱,起天灾人祸,亦因当政者未将百姓之苦放在心上,德帝尚显得清明,大灾之时,开仓赈粮,救济天下。然代宗登基,其位不正,兼与自身能力不全,依赖于世家,又时刻想着如何将世家尽数灭尽,根本没有想到过利用那千千万万的百姓。” “所谓军权,军中子弟,哪个不是父母所生,哪个不是那受尽苦楚的百姓一个个含辛茹苦地将他们养大的。军权有阿泽,我不会插手,而想要让我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些,我也该做出些成绩来。我自来负责后方,瞧这许多的粮食,何尝不是我手中最大的筹码。”康弘微笑着说,杨益已经是完全的呆住。 康弘道:“你只道阿泽在外冲锋陷阵是拿下那许多的军功,但不知,我在后方一应调粮运作,所握之权,远非阿泽能比。” “明大人知道你的想法吗?”杨益愣了半响,突然这么一问,康弘大笑道:“想是知道一些,却不甚通透。” “那,这些想法,是谁教你的?”杨益很是好奇,实在是康弘说的这些,乍一看真觉得康弘并无作为,可实事上呢,康弘调粮补给,供养三军,若他心中不喜,一但绝粮断响,呵呵,就算康泽手里有再多的兵马,那又如何呢? “自然是我娘。以往未随父亲回京之时,我和阿泽都会跟着娘下地看粮。一年两季的粮种,也是我看着我娘跟陆爷爷培植出来的。”康弘说到此时,十分的骄傲。回京之后,太多的人因为他不在京中出生,还有千惜身为世家女,却被世家所弃,在猎户中长大而瞧不起他,却不知道,那些在京外里长大的经历,无不是他所获得的无上财富。 “认识你那么多年来,我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娘。”杨益是清楚康弘对千惜的崇拜的,虽然康弘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及千惜,可每每不经意说起时,那语气的引以为傲,还有这会儿康弘发自内心的欢喜,这都让杨益对千惜,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好期许。 “等我娘进京了,我一定带你见她。”康弘答应得十分爽快,杨益一拍他的肩道:“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谋划(二) 康弘康泽的处境,千惜并不十分清楚,随着明卓葳对于城中及明宅的一番清楚,明卓葳的把控更严密,许多的事儿,也传不到千惜的耳中。加之她如今还坐着月子,生康诺时中了旁人的暗算,她这九死一生,若不是罗大夫医术高明,只怕是真要到此交代了。 千惜休养了半个月,关于康弘康泽的事儿,冯芊芊愣是没打探到半点,“上回出了茹妈的事儿,陛下将城里城外,还有我们府里头都清了一回,如今都还戒严着,奴婢没敢让人把消息递进来。” “你做得对,我们的人,总不该在这时候曝露了。”千惜并不怪罪,想是他们兄弟都是平平安安的,若不然明卓葳也不会在城里呆得如此安稳。 “夫人,千夫人来了要见你。”千惜正想着该用什么法子从明卓葳的嘴里问出些康弘康泽的消息呢,琥珀前来禀告,千惜本能地拧了眉头,“让千夫人回去吧,我如今坐着月子,并不方便见她。” “千惜,你敢不见我?”金氏冲着进来,饶是如影几个拦着都拦不住她,变是因其乃千惜的生母,无论如何,名份之上,总占了便宜,她们若真对金氏动了真格,为难的也只是千惜而已。 这会儿见着千惜了,金氏更是直接地道:“千惜,我们千家究竟欠了你什么?你一回来就扰得我们千家不得安宁,更让辉儿为你连吃挂落,更害得千家败落。如今呢,竟然连你爹都不放过。” “千夫人,请你慎言。”千惜的心情并不见得好,这会儿一听金氏开口就是数落,那更是不喜了。“千夫人,我并不欠着你什么,你们千家虽是生了我,于我不过生恩,这些年来,我念着你的生恩,对你处处礼请,你莫当那是我千惜少了你的。还有,我如今在坐月子,你如此莫名奇妙地跑了来一番数落,但不知说出去,千夫人的名声还要不要?” “名声,我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而这一切,不都是你害的吗?是你故意设计的。还有我们老爷的事儿,若不是你在明卓葳的耳边说了我们老爷不好的话,我们老爷怎么可能会落得被关地牢的下场。”金氏的神色很是狰狞,一幅恨不得吃了千惜的样儿。千惜并不清楚情况,不过,金氏这话中之意,显示是告诉了千惜,千默然不知让明卓葳捉了什么借口关地牢了。 千惜心里当然是为之鼓掌的,不过呢……“竟有此事儿,那可真是可惜了,陛下一向执法甚严,想是千公儿了什么法令,这才迫使陛下不得不将千公关了起来。不过,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只我一个妇道人家,外头的事儿,自不该我过问,想是夫人也知道的。” 金氏一听,气涌心头,“我知道,我知道什么?知道我会生了你这么一个扫把星,老爷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们就不能认回你,一但认了你,我们千家便要家宅不宁,祸及后代。” 冷笑一声,千惜真是懒得跟金氏吵,吵赢了又怎么样呢,在金氏这心里头,她就是万恶之源,但凡什么不好的事儿,那都是因她而起,虽然这样的怪责让千惜很是莫名。还有千默然,莫名奇妙的说她会害得千家不得安宁,说起来啊,她这会儿是真想让千家不好过呢。 “我倒是觉得,千家的日子过得太好了,若不然,千夫人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总寻我们明家的麻烦呢。”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莫氏已经被人请了来,一张口便是讽刺。金氏气得脸目通红,莫氏可还嫌够,“不说千惜还不是你养大的,就算是你生你养的,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没有说娘家出了问题,跑到婆家来要教训女儿的道理。” 金氏睁大眼睛盯着莫氏,莫氏也不惧地回头看她,“瞪什么瞪,嗯,往日你我两家不分秋色,我尚且无惧于你,可如今,我儿已是身居高位,此一时,彼一时的。千惜是我儿的嫡妻,自是与我儿平齐的人,你这般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跑到我们明家来冲着她大喊大叫,岂不知她刚生产,身体虚弱,需得静养?莫不是,你便不安好心,就是打着主意要她的命。” 不得不说,莫氏这一番话连讽带刺的,着实让金氏清醒了许多,她这是又怎么了,不是想好了来的时候要好好地跟千惜说的吗?可是,这一看到千惜,她便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莫氏可不管金氏到底是看明白还是没看明白如今的局势,只看着千惜为他们明家,接二连三地诞下孙儿,那他们明家就定会护着千惜一些,可不能让金氏给害了。 “我并不想要她的命,我只想知道,我家老爷为何会这进地牢了?”金氏哪怕被莫氏这连削带打的挤兑到了角落,她也没忘今天来的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 莫氏真是觉得金氏这人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难道就因为没人跟她争,跟她抢,所以她这是越来越傻,竟然会冲着他们问了这样的问题,呵呵,真是可笑。 这会儿的莫氏,并不需要对着金氏掩饰她的情绪,她觉得可笑,她便笑了出来,“金氏,你是起活越回去了,不说我们知不知道千公为何被关,就算是知道了,你这样问我,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金氏的脸一阵红一阵黑,变化可是真大,她目光转向千惜,可千惜睡着头,似是闭目养神的样儿,显然同样并没有要为金氏解惑的意思。 “好了,千夫人累了,送千夫人回府吧,往后千家的人若是来了,只往我院里报,你们夫人身子弱,就好好地调养着,别为了些不相干的人,伤了身子。”莫氏再次嘴止不留地道了这一串话,如影刚刚没能拦住金氏,这一听莫氏的话,赶紧的跟一旁的如珠请了金氏离开。 而于金氏而言,她来此的目的既然已经注定了没法儿达成,她多留也无益,莫氏明目经胆地逐客,她也同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金氏一走啊,莫氏立刻冲着千惜嘱咐道:“男人的事儿,男人自会去解决,你也清楚,你在我们明家立足,从来靠的都不是你娘家千家,往后的,你也要记住,男人外头的事儿我们少管,且让他们男人自斗去,你要做的,是本本分分地照顾好他们爷儿几个。” “是!”总的来说,莫氏对她向来都不错,无论她的出发点是因为什么,千惜总要记着她这份情的。 莫氏见千惜一如既往的乖巧,心里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儿,忍了忍还是叮嘱道:“别人说了什么你且听着,你为我们明家生下了阿弘几个,阿弘阿泽也是有本事的,将来你的福气在后头。我们明家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葳儿不管将来如何都不会亏待你的,你且好好的養好了身子,莫再让人钻了空子。” 不得不说,莫氏能说到这份儿上实属不易,对缘起金氏这个生母,莫氏总会在护着明卓葳之余,也不亏待千惜,一些该提醒的话,莫氏也总会点醒千惜。 “是,您说的话,妾身都记着。”而在莫氏看来,千惜亦是难得了,她不是正宗世家长大,所长成的环境更是不好,可她自嫁入明家以来,从不与明家添麻烦,甚至还是她帮着明卓葳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扪心自问,如果她是千惜,未必能做得如千惜一般的妥当。 “你好生的休养,你们几个照顾好你们家夫人,那些不长眼的人,莫让他们冲撞了你们夫人。”显然此时的莫氏已是将金氏拉入了黑名单,这语气是十分的不客气了啊! 几个伺候千惜的连忙地答应着,这才将莫氏送走,千惜这会儿才开始消化金氏和莫氏带来的讯息。 千默然被关了,显然定是明卓葳动的手,那么也就是说,她想要明卓葳对付千默然的目的已经达到,明卓葳这么的一关千默然,何尝的不是在警告着以千默然为首的千家人,今非昔比,千家人的生死在他掌握之下,千家人该学着安份守己,而不该再动旁的心思。 那么,原对千默然便有所防备,此时又因千默然的动作,更让明卓葳时时的防着千家,千默然费尽心思的都只想让千家重振,可明卓葳已是大权在握,千家想起来,他会不愿,谈何容易,但不知这样的结果,千默然可是满意? 她从不喜为人威胁,千默然打着她的主意,想借她的手拉上千家,好好与她说,念着这些年与千默然合作得还不错,她未必不肯,可千默然偏就用了她最不喜的方式,那就别怪她把他们千家丢给明卓葳解决。 明卓葳最大的秘密让午默然虽知道了,明卓葳不见得怕他知道,可是,那也并妨碍明卓葳会更想从千默然那儿得到更多的东西。想是因两人没谈拢,千默然才进了牢房吧。 千惜冷笑着,都是一丘之貉,且让他们斗去吧,想是千黯然手里头也有许多的筹码,既然他能在他面前表现了自己如此的本事,那就让他为了千家费尽脑汁的与明卓葳斗吧,最好他们能斗得旗鼓相当,她才能在其中生存下来。 “开些窗吧,屋里闷得紧!”严婆端着药进来,轻声地吩咐着一旁的小丫头,千惜被她这一说给收回了思绪,严婆道:“夫人正坐着月子呢,你这一回可是遭了大罪了,万不能劳心费神,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说来以千惜如今的年纪,她能生下康诺,在古人看来,可不是老来得子了。严婆可是十分忧心千惜的身体,“罗大夫说了,夫人往后可要好生地养着,大公子跟二公子都成男子汉了,你啊,且莫多想。” 千惜冲着严婆一笑,接过严婆手里的药一饮而尽,“外头的事儿自不必我操心,你也知道我操心的是什么,如今随着陛下身居高位,只怕……” 很是无奈地摇头。严婆劝道:“大公子跟陛下再如何那也是父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希望如此!”千惜说得真诚,明卓葳只要不伤害他们,她亦是心中大定了。至于明卓葳的一切,他给或不给他们,在她看都无所谓,凭着康弘康泽的双手,他们能养活自己。 “娘,小弟哭了!”康回这几日在家,一得了空就往院里跑,整日抱着康诺不撒手,这会儿康诺啼哭不止,他这手忙脚乱得无从下手,只得抱着过来与千惜求救。 “我的三公子哦,可是四公子饿了吧。”桑婆跟在后头,待要接过康回怀里的康诺,康回眨了眨眼睛,转向桑婆道:“那行,桑婆你快让奶娘把小弟喂饱了,我帮娘照看小弟。” 桑婆连连称是,接过康诺往外去,千惜冲着康回招手,康回走了过去,如今的康回可有她肩膀那么高了,瞧着康回,千惜又想到康弘和康泽,“娘这些日子没顾着你,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吃的穿的用的,下人若是照看不周的,你要与娘说。” “娘放心,我身边的人都是好的,不敢对我不敬。倒是娘,你都瘦了。”康回说着很是心疼地伸手捉着千惜的手。 “那是娘怀你小弟的时候太胖了。”千惜冲着康回开玩笑,康回笑着往千惜的怀里扑,千惜连忙拉住他,“娘这一身的味,可别熏着你。” “儿不嫌,娘当年也是这样为了我受这么多的罪呢。”康回说着抱住千惜,“以后等弟弟长大了,我会教他读书写字,就跟大哥二哥教我那样。当然,还要告诉他,娘亲生他养他多么不易,让他长大了跟我们一样,孝顺娘亲。” 这些话听着,千惜的心都要化了,想她这一辈子,能生了这么几个乖巧懂事儿的孩儿啊,她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那都是值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谋划(三) “芊芊,有些事儿你帮我去办。”千惜安抚了康回,康诺吃饱了正睡得正香,唤了冯芊芊过来。 冯芊芊走近,千惜一番低语,眼看明卓葳大事可成,康弘定然已经开始谋划,她也该早做准备。 “我名下的田产,所有的庄头你将他们召集,见他们一回……”千惜附在冯芊芊的耳边轻声吩咐,隐隐只听到粮食,播种,收粮……冯芊芊记在心间,也知晓此事关系不小。 这才刚吩咐完,外头已经有人传报明卓葳回来了,千惜拍拍冯芊芊的手,让冯芊芊先去办妥,冯芊芊点头退到一旁,明卓葳大步走了进来,冯芊芊福身,“陛下!” 明卓葳点了点头,挥手让冯芊芊退了出去,明卓葳走到千惜的床前,千惜唤了一声陛下,明卓葳问道:“今日好些了吗?” “好些了。”明卓葳似是习惯了每日回来都问千惜这一句,千惜也每日都重复地回答着他这个问题。这般老父老妻般的相处模式,千惜也有些诧异,可瞧着明卓葳却全然地接受了,千惜内心的挣扎,却是十分的难言,明卓葳,从来不是她想要的丈夫,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生活着,她没有半点的自我,只有不断地顺从着他,只因稍有不合其意,他能毁去她的一切,夺走她的所有。 明卓葳道:“阿诺满月,我想大办,宴请天下。” 千惜回过神来,一听明卓葳所言,只望着明卓葳,“阿诺是我称帝后所得的嫡子,理应大加庆贺,而且,我想趋着这个机会,让天下的人都见见你。” 这样的心思,其意不过是为千惜造势。千惜却摇摇了头道:“若是此事于陛下有益,陛下尽可安排,若是为了妾身,其实不必。妾身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只要陛下好好的,妾身要不要那虚名又有何差别。” “且妾身另有担忧,如今天下未定,陛下乃是众矢之的,城中乃是明家的退路,阿弘阿泽亦在外为陛下张罗,妾身不知如何助陛下一臂之力,唯愿不为陛下添麻烦。”千惜说得真诚,明卓葳听得嘴角弯起,显然这心情很是不错。而于千惜,她并不想让自己成为众人的瞩目。 “还有妾身的身子,妾身并不知道阿诺满月时,妾身能不能下榻。”千惜有些苦涩地一笑,明卓葳皱了皱眉头,他想过许多的安排,独独没有想到千惜的身体。 罗大夫说过了,千惜需得静养,宴客需得大肆张罗,虽有莫氏分走了一半的客人,可他既然打着主意借此机会在天下人面前让千惜露脸,千惜的表现尤为关键,若不然,他这些安排便都是惘然。 如今被千惜这一提醒,明卓葳显得有些懊恼,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呢。“陛下对妾身的情意,妾身心里记下了,等来日妾身的身子好些了,定依陛下的安排。” “不急。”听到千惜之言,明卓葳是十分舒服的,不过这会儿他又想的是,这回不成,那,等着康泽夺下淮河以北之后,登基大典,他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千惜是他的妻。 “千公已被关在地牢。”明卓葳话锋突然一转,千惜并不意外,“妾身知道,今日千夫人来访,逼着妾身要与陛下提起,放了千公呢。” 明卓葳的脸色不善,这事儿还没传到他的耳朵,这会儿从千惜的嘴里说出,明卓葳皱着眉头,“府里的人是越发不像样了,什么人都能往府里进。” 千惜道:“府里只见陛下待妾身好,千夫人总是妾身的生母,陛下受万众瞩目,府中若将千夫人拒之门外,恐遭天下人非议。” 明卓葳看着千惜,“你很聪明!” 这般的夸奖,明卓葳亦是发自内心,千惜或许没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她恰恰的有着一股韧性,还有一双看穿世事的眼睛。太多的人只关注眼前的利益,而不曾想过长远的所得,千惜所做的一切,恰恰是初时并不起眼,可随着时间的积累,却能撼倒那参天的大树。 “陛下且莫夸奖妾身。”千惜却之不受,明卓葳这样的人,从不轻易夸人,而他夸了的人,要么是他真正认可,要么,便是他竭尽全力要除去的人。这两种都是千惜不愿的。 “妾身想见千公一面,不知可否?”千惜突然地开口,明卓葳有些诧异千惜为何突然有些念头。“陛下就当是妾身想亲眼瞧瞧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千公,突然被打入了尘埃是什么模样。” 明卓葳恍然大悟,千家人待千惜并不好,千惜有此念头,亦是理所应当。 “地牢乃污秽之地,你既要见他,我让他入府便是。” “妾身想看的,正是千公于地牢中的模样。只是等妾身的身子好些了,妾身再去地牢可行?”千惜与明卓葳细声地说着,眉眼温和,并没有她所说的幸灾乐祸。只是如此小小的要求而已,明卓葳本也没想那么快地放了千默然,既然千惜想去看,那便去吧。 “妾身谢陛下成全了。”…… ***** “夫人!”足足坐了两个月的月子,千惜这才得了罗大夫的松口下床,而明卓葳早在半个月前便已离城回京,淮河两岸,康泽早已与那秦家对峙而起,两下相斗,计谋层出不穷,一时之间谁都赢不了谁,而与此时,那因内战而无暇顾及大元朝的牧马民族,金朝,竟然带领十万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夺下北边的桐、莫两座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刚刚称帝便遇此大事,金朝的作为何尝不是对明卓葳的一种挑衅。明卓葳心思一沉,却已在想着究竟该如何地夺回场子跟面子。可他手下的兵马,随着几场大战,如今半数之上皆在淮河以北。 秦家那是过气儿的世家没错,可毕竟淮河以北是他们经营了多年的地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卓葳自是不敢轻视之。而且他一直想着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淮河以北,是以给康泽的兵马自是倾尽了手下的精兵良将。 以至于如今的北边无强兵可守,为着此事,明卓葳根本呆不住,迅速地回了京城。千惜也是趋着这会儿才能来见一见千默然。 不出她预料,哪怕千默然被关了近两个月,却依然的风度翩翩,似这样的男人呐,岂是区区牢狱之灾能将他打垮的。 “我便想你该来见我了。”千默然正用炭头画的棋盘,拿着石子下着棋,听到声音回过看了千惜一眼,一幅万事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样。 眼尖的狱头立刻给千惜拿了椅子,千惜道:“我与千公有些话要说,你们都出去吧。” “是!”跟着千惜来的是冯芊芊和琥珀,答应着两人都退了出去,当然也包括狱头。千惜这会儿才与千默然对视,“既然知道我来了,那你更清楚我是为什么而来。” “你既不愿依附于明家,也不肯做千家的棋子,你就不怕自己将来有一日一无所有?”千默然不答反问,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犀利地问。 “怕?相比依附于明家,还有做千家的棋子,其实本质都一样,都是任由你们摆布,但有一日,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便遭你们弃之?那样的我,不是更可悲吗?” “所以你想要我和明家斗得两败俱伤?你将我看到了明卓葳过去的事儿,都告诉了他。” “是,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没想过你能和明家斗得两败俱伤,我只想着借着明家的手,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棋子,永远都不可能任你摆布。你想要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振兴你的千家,扶起你的儿子,要怎么做,该由我说了算。”千惜眉宇尽是冷意,身上散发的不可侵犯的气势。 千默然不得不说,一直装着温顺,表现得十分无害的千惜,此时此刻表露的情绪,才是真正的她。“千家想是做下不少的恶事儿吧,明家人人视你们为瘟神,陛下也同样事事防备着你们千家,这样情况下,千家想要再站起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扶植另一个人,一个将来一定能登上帝位,带给千家荣华富贵与地位的人。” “你会选择我,最大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阿弘和阿泽。”千惜指出千默然一直想要捂好的事儿,眼中的不屑越发掩藏不住。“真是可笑得很呐,你们瞧不上我,却想要从我的儿子那里得到你们想要得到的一切,难道在你看来,我的阿弘很傻吗?” 千默然的脸色一黑,“康弘是明卓葳的长子,他一登基定会立太子,明卓葳的儿子皆是你所出,就算不是康弘,康泽康回都无不可。而我,是他们的外祖父。” “谁认你了呢?”千惜犀利地问,千默然被这一刀给捅得几欲吐血,又无可反驳,只因如千惜所言,哪怕是他教着本事的康回,都不曾认过他这外祖父的身份。 “似你这般虚情假意,没有半点真心的人,你以为会有谁会愿意接受你。既然想要跟我谈筹码,也不瞧瞧我看不看得你的筹码。千家的暗势?新朝既立,一切既将重新换洗钱回,你的人,你以为你的人还能留几个?阿弘掌管后勤人事,你的人,若要一个不留,你又能如何?”千惜又是一番冷笑地问,千默然这会儿的脸色完全是阴得能滴出水来了。 他一直都小看了千惜,只以为这个女儿自小在猎户家中长大,字都未见得能识几个,更不消说终日伺候农事,回京亦不曾多有外交,京中的宴会,她极少出面,对外头的事定是不甚了解的。可如今千惜这般犀利地指出他的筹码与顾忌,千默然不得不感叹一句,当真是马失前蹄啊! “我只要千家振兴,只要你能做这一点,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千默然此时是不得不接受千惜提出了的新的合作方式,由千惜一手来把握,千家要做的是提供人力与物力,尤其是财力。 千惜听着这话只看着千默然,千默然也才反应过来,举手对天起誓,“我千默然在此立势,只要千惜助我千家振兴,此后但有吩咐,千家上下,无一不遵,无一不从,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这番的誓言,确实是够给力呢,千惜抬眼道:“千公得再加一句,若有伤害千惜与其子,原遭天打雷劈。” 千默然立刻盯着千惜,千惜很是无辜地道:“无可奈何呢,千公确实不甚值得我信任,所以我小心为上。相信似千公这般未卜先知之人,定是最敬天地的。” 这下子,千默然的脸色更黑了,可明卓葳明显的并不愿意让千家再次振兴,相反还不留余力地想将千家搬空,眼看明卓葳大权在撑了,水涨船高,或许,他更该寻个机会。 “千公可要想好了,我不像千公那般有诸多的出路,于我而言,我只给千家这一个机会,或者如果千公有法子让陛下对千家高抬贵手,我亦未尝不向你道贺。”千惜笑语盈盈地说,千默然呼吸却显得急促起来,明卓葳,明卓葳可愿意给千家一条生路? 有些答案,他早已是心知肚明,不过是不死心罢了。千惜也清楚地知道他的不死心,却还是依然地往他心上扎刀,对比起明卓葳对他的冷淡,那样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千惜这般爽快的态度,还是让千默然心中的天枰不知不沉的倾斜了。 “我能立誓,那你呢?” “我千惜在此立誓,只要千家安守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千惜定让千家振兴。”千惜同样是利落地起誓,千默然重复了刚刚所言,“我千默然在此立誓,只要千惜助我千家振兴,此后但有吩咐,千家上下,无一不遵,无一不从,若有伤害千惜与其子,原遭天打雷劈。” “好,千公爽快,那么,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千惜冲着点头意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谋划(四) 既已达成了共识,与千家的事儿,千惜也往康弘那里去信一封,如今明卓葳爱两面夹击,对于淮河以北的秦家,他不能退,康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住了秦家失德的把柄以此而名正言顺地进攻秦家,若失了此机,却不知要何时才能再次对秦家动手。 原想给秦家留些颜面,可金朝再次驱兵进城,依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明卓葳立刻给康泽去信,将秦家诸多内幕说与康泽,康弘请兵对抗金朝,明卓葳拒绝了,而是由他领兵出征。 此事由明卓葳一家言定,无人能驳。只是明卓葳尚未出征几日,竟然有人往康弘处递了密信,上面只写,除葳上位!四个字,康弘冷笑一声,只将那信丢入了火盆。 无论是康泽军中所需,还是此次明卓葳率军出征所需,一应俱是康弘调遣,如果此时康弘但有半点异心,康泽也罢,明卓葳也好,一个都逃不了。 康弘拿着信时的感觉,当时只想到两个原因,一则是明卓葳对他的试探;二则是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看透他与明卓葳的关系紧张。 无论哪一点,但此时的康弘,并没有要借刀杀人的意思,他与明卓葳的关系再如何僵持破裂,但此次明卓葳远行却是为了护这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金朝的人敢犯他们的百姓,不就是以为他们好欺负,不会在这会儿明卓葳将要一统天下的时候,将弃被金朝所占之城,所欺压的百姓于不顾吗? 就凭明卓葳毫不犹豫地决定兴兵夺因被金朝所战之城,康弘便心存敬意。无论明卓葳对他们母子如何,但此时此刻的明卓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他与明卓葳之间的恩仇乃是他们之间的事儿,他不可能,也不会将那天下的百姓牵入其中。 康泽在接到明卓葳的信之后,脸上的神情可真是精彩透了,原因以秦家失德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哪里想到,秦家内里竟是如此的混乱,这样的丑事一但披露,秦家还有什么脸称之为世家。 “二公子,此事若是你不愿意做,陛下之意是让在下帮你办妥。”白衍这回是被明卓葳派来给了康泽,相比起金朝来,明卓葳更是希望能快速拿下秦家。 康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甩甩手很是嫌弃地把信给折好,“白先生也是清楚秦家的事儿的喽?” “是!”白衍很是自然地回答,康泽瞟了他一眼,“成,那就先生去办,这么恶心的人家,也好意思耀武扬威说自己是世家之首。以往听着他们整日称自己是隐世家,可见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脸见人,这才缩在里头不肯出来。” “二公子,要将秦家的事儿披露出来,还需你借些人手。”白衍当然不会承认,乍听着明卓葳说到秦家关系之混乱时,他也是被恶心了一把,这会儿劲儿过去了,他才能在康泽的面前端着这高人的样儿。 “成,先生瞧着看中哪个,我让他跟着先生鞍前马后,绝怠慢了先生。”康泽很是豪气儿的挥手,白衍客气地道:“如此多谢二公子了。” “别客气啊白先生,我这刚添的小弟,白先生可是见过?”康泽靠近了白衍,开始打探消息。“还有我娘,不知我娘的身子可好?” “四公子尚且年幼,在下并未得见,听在下夫人提及,夫人挺好的。”白衍是依然一本正经的回答,康泽一听千惜甚好,那也不跟白衍计较了哪。 “成啊,我要捉紧快些将秦家这帮恶心的给赶紧清理了。”一别许久,连千惜生康诺他们兄弟都没能回去,他可是十分想念父母兄弟呢。 白衍是不管康泽心里是如何急切,一手毁掉秦家这等百提大世家,这于他又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将军,有位姑娘求见。”深夜子时,康泽正在算计着如何配合白衍,尽早地拿下秦家,帐前的小兵前来禀告,康泽纳闷了,姑娘,哪里来的什么姑娘啊?脑门一转,乍然想起,立刻站了起来道:“快请。” 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枕头啊,康泽也是出来相迎,只见一个穿戴着黑色斗蓬的少女缓缓地走了进来,“将军,人到了。” “下去吧!”康泽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秦五姑娘,这里没什么外人了,可能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少女轻笑一声,摘下了斗蓬,可见花容月貌,饶是康泽曾见一回,一时间也有些失神了,不过康泽很快地回过神来,冲着少女抱拳,“秦五姑娘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少女眉眼弯弯,一笑而道:“明二公子何必如此客套,我这一回来当然是继续上回我们没能谈成的买卖。” “咦,我怎么记得五姑娘已经拒绝我了呢。”康泽笑得痞痞地反问,少女冷哼一声,“二公子如今倒是给句爽快放,秦家,你还要不要攻下?” 康泽也不客气地回道:“五姑娘这是明知故问呐,秦家我是誓在必得,你若肯相帮,我自会记下姑娘的恩情,若是不肯的,来日两军对垒,姑娘也莫怪我手下无情。” “哼,早知你是这等人。想要我帮你也成,不过,你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少女扫了康泽一眼,很是不客气得很,康泽道:“姑娘且道,但凡我能做到的,你只管开口。” “秦家败后,秦家的所有女眷,你们都不能动,不仅不能动,还需安顿好她们。”少女盯着康泽,很是严肃认真地说话,康泽道:“五姑娘多虑了,秦家女眷,不过都是被人威逼利诱,多是身不由己,要怪便怪秦家的那些畜生,败坏纲常伦理,却让那诸多无辜的女子为他们而生不如死。” 少女听到康泽此言,很是动容,“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今天我就没来错。你附耳过来。” 一番低声耳语,康泽听了十分诧异,“金朝?” 少女点了点头,肯定康泽并不曾听岔,康泽深吸了口气儿,“我说呢,好好的金朝怎么会突然兴兵掠地,这是与秦家内外结合,想要让我们明家吃不了兜着走啊!” “五姑娘,多谢你提醒,此事我已知,另外,有一事还望姑娘帮忙。”康泽这一回是把明卓葳和白衍早已定下的计策其中的一部份交由少女来执行,想是有少女的帮忙,更能事半功倍。 “请说!”少女这会儿是半点矫情的样儿都不有,只让康泽只管说来。 不过半旬,淮河掀露了惊天的丑闻,却是秦家的长女被叔伯逼迫,欲行不轨之可,其女逃出秦家,于淮河之行叫嚷而投江自尽,最后被人救起,人虽未死,却是傻了。见人就大喊着走开,走开,深怕旁人接近。 不仅如此,那前往秦家做客的妇人,有那年轻貌美的,竟然也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被人掠走,昏迷不醒之事儿,随后被人所救,那将她们掳走的人,竟然也是秦家之人。 一时之间,秦家的丑事满天飞,原在淮河说一不二的秦家,随着这些事儿的发生,声誉一落千丈,其外之兵,士气锐减,康泽所领之兵,交战之前大声呐着,将士在外为秦家人出生入死,可他们的妻儿却是不知在家是否为秦家所迫。似这般刺激人心的话,闹得将士们心中存怨,致使康泽的大将连连进攻,他们节节败退。原没将那些流言放在眼里的秦家人,在出了这么多的事儿后,这才发觉这些事可是不小,一个不惧的,他们秦家就要全军覆没了。 可传闻之事儿,可是半点没假,他们做这些事不是第一回,可因着他们势大,并无人敢多说他们半句,如今这样乍然被掀开了,露在人前,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想要挽救,他们亦无从下手。 且随着日子一天过,淮河并不大,康泽的大军趋着他们秦家民心尽失,士气低落,一鼓作气,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拿下淮河,逼近秦家。 “完了,全完了,这回是全完了。是谁,究竟是谁和我秦家过不去,竟将秦家的事儿往外捅?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你们以为,我们秦家落不了好,你们就能过得好了?就你们那样肮脏的身子,就算我们都死了,你们在这世上也活不下去,我们这些男人尚且不被世人所容,更何况你们。” 狰狞不堪的面容,那曾经让无数女人为之着迷的脸,这会儿只剩下丑陋,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男人呢,为了自己的私欲,将所有的人都拉入了那处深渊,有多少人进了秦家,因为不法忍受这些丑陋而选择了死,可是就算是死了,这人竟然连尸体都不放过,甚至为了警告所有人,竟然召集了所有的人,当着他们的面,就那宣泄着,以至于哪怕是死,都不能让她们解脱,都让她们害怕。 “大哥,快想办法吧,再不想法子,明康泽的大军就要进来了。”旁边那相似的一张脸,此时此刻全是哀求。角落边上一个阴沉的男人冷笑道:“法子,到了这会儿,就算是大罗神仙那也救不了我们了。这个丑陋的秦家,所谓的世家,人间地狱,终于要毁了。” “老十!”一片喝斥,那让他们心中最怕的事儿,竟然就这样被人说破了,他们羞愧,愤怒,更是害怕。 “怎么,难道我不说,事情就不会发生了。秦家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那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做下那么多禽、兽不如的事儿,秦家何以民心尽失。” “别说得你那么无辜,在你碰到你喜欢却求不得的女人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作为秦家的家主,那阴冷的一张脸,这会儿站在阴沉的男人面前,提着他那领子,冷笑着问,阴沉的男子挣扎地喊道:“那你是设计我的,是你设计我的。” “哈,我设计你,难道是我逼着你上了你的大嫂的吗?”秦家家主毫不客气地戳破了男子那坚强的一处,随后像扔垃圾一般地将他扔开,“如果说秦家会有今天有我的责任,你,也同样做了你不屑的事儿,偏偏还敢在我的面前大吼大叫,信不信,我杀了你。” 秦家家主说着拔出了一旁的剑,吓在一旁的男女都忙道:“大哥,大哥你莫要冲动。” 环视一旁的女子,一个个都长得那么美,这些,都是他的女人。秦家主微微地一笑,“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谁把秦家的事儿透露出去了都没关系,到了今日这一步,秦家要亡了,你们都是我的女人,我死了,你们都活不了,与其让你们死在别人的手里,那不如,我送你们上路。” “我的夫人,你先走吧!”秦家主拿着剑,走到众女之首,一剑刺入那妇人的心口,妇人惨叫一声,血溅一地,秦家主抽回了剑,妇人倒地,一阵哀吼,“不!” “好了,她始终是我的夫人,这辈子与我生同寢,死同穴的,也只有她。你们……”长剑指着人群,秦家主冷笑着,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虽然不配与我同穴,但是,也该跟我一起死。” “不,大人,大人求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呐!”一裘艳红的女子跪下哀求着,可秦家主却连一丝的犹豫地都没有,手起剑落,又是一条人命。 “五儿,五儿你快走,快走啊!”接连两条人命,早已引起了人群的恐慌,少女原是挣扎着要上前去阻止秦家主的动作,可她身旁的妇人却将她死死的按住,更催促着她逃命。 “娘!”少女回头不肯地唤,妇人道:“你听娘的,快走吧,他已经疯了,他是真的会杀了你的,哪怕你是他的女儿,他从来不曾认过你。” 一滴滴的泪水自妇人的眼中落下,少女深吸一口气儿,秦家的男人,都是禽、兽,都是懦夫。明康泽,明康泽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来,她不要她的母亲死去,她也同样不想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救美 “将军,将军,前头就是秦家大宅了!”康泽的大军势如破竹,很快的挺进秦家的本地,熟路的小兵指着前面那大气豪华的宅院献功似的指出。 康泽也是咧着嘴一笑,僵持了大半年,可算是拿下淮河以北了,至此啊,天下一统。他可是终于可以回家见娘亲还有那刚出来的小弟了啊! “不好了,将军,不好了!”康泽正在描绘着即将的美好生活,这么一叫的,差点没把他叫得从马上摔了下来,幸亏的马术过硬,这才没给当众出丑。康泽恼羞成怒的回头大喝道:“有什么不好的,本将军这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的不好的?” “不是,将军,不是你不好,是秦家不好了。” “我们这大将都进来了,秦家当然是不好了啊,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康泽一旁的小将接过话的说,那前来报信儿的小兵好不容易喘回口气儿道:“秦家那位家主发疯了,这会儿正在秦家里头杀人,他那夫人啊,还有秦家的其他几位夫人呐,小姐的,这会儿都被他追着要杀呢。最要紧的是,其他几个秦家的人,也跟着发疯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小姐的,再不快去,就要被杀光了。” “岂有此理,快走!”康泽这一听,秦家人竟如此丧心病狂,当即不再停留,“兄弟们,立刻进军秦家,把秦家包围起来,拿下秦家的的人,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是!”人多力量大,康泽可没想过自己一个人跑进秦家救人,他能救一个,却救不了那许多个,“秦家的女眷需得好好保护,万不可再让秦家人当着我们的面杀害无辜。” 康泽可没忘自己答应过的事儿,赶紧的补上一句,策马往秦家那头去。也不知道那古灵精怪的秦五姑娘会不会找地方躲起来,可别让那疯子给伤了。 “大人,大人请你手下留情,五儿,五儿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要杀妾身,妾身绝无二话,可秦家不能为此绝嗣,求你,求你放过五儿,放过五儿吧。”母女二人被逼在角落,秦家主这会身上脸上都是血迹,剑上的血更是一路滴来,十分的吓人。 “呵呵,又骗我了不是,那一会儿不单我碰过你,老二,老三都碰了你,五儿是谁的种,却是说不定。而且,秦家这样混乱的种儿啊,留不留嗣的又如何呢。下辈子投胎放聪明着些,别往我们这些人家里来。”秦家主并不因为妇人的话而迟疑,冷酷说完这些话,一步一步地走近,妇人紧紧地护着少女在后头,少女呢,手里头抱着一块砖块,眼看秦家主提剑要刺来,少女推开了妇人,一砖往秦家主的头砸去,砸得秦家主眼冒金星,那血流了出来。 “你敢打我。”逃跑的人有,可这动手要打他的人,少女是第一个,秦家主捂着伤口,少女冷道:“打你又如何,你就是缺打,若不是因为你,秦家不会有今日,你害了那么多的人,到死了竟然还想再犯下大罪,想让所有的人为你陪葬,你也不想想你配吗?你配吗?” “我配不配的,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说了算。真是没想到啊,五儿也是一个美人啊!”秦家主是第一次正眼地看了眼前的少女,身量为开,那厚重的刘海更是将她的小脸完全掩盖住,若不是她这般气极了昂头相迎,却是怎么也无法让人注意啊!不知不觉间,秦家主的眼中流露出了别样的意味。 这样的眼神,妇人太熟悉了,连忙拉着女儿的手,让她后退,“大人,五儿,五儿她还小,她还小。” “没关系,能在临死前,一尝美人,死了也值了。”秦家主说着,竟然丢开了手中的剑,开始解衣,妇人脸色煞白,少女冷笑道:“死到了临头了,你竟还色心不改,活该你死。” “你想说什么只管的说吧,我都无所谓!”这般一个自幼学武的男人,看着母女俩便似逗弄着玩意般,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走近少女,妇人拼命地拦着,男子直接将她挥开了,“别来打扰我,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不介意杀了你,再当你的尸体的面,疼爱五儿。” “无耻!”饶是妇人早已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这会儿依然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秦家主更无所谓,哪怕少女挣扎脚踢着他,他也依然地将少妇劳劳地禁锢着。 “真是没想到,五儿竟然藏得那么好,这张脸,这个身子那么软,可比你娘要好得多了。”这般的粗言秽语,无不冲击着少女的心,她真想杀了这个男人,可她却动都动不得,“救命,救命啊!娘!” 此时此刻的她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想要一个人能来救她,妇人看到一旁被男人弃之不顾的剑,连忙捡起握在手里,“大人,你放了五儿,你放了五儿。” 男人的余光瞧了妇人,“怎么,拿着剑,你以为你就敢动手吗?如果你不敢,那就安静地呆着。” 如此的轻视,显然是认定了妇人不会对他动手,俯身解开少女的衣带,少女挣扎不休,妇人大喊道:“大人,你放了五儿,放了五儿。” 这一回,男人连余光都不瞧她一眼,只专心地撕开少女的衣裳,妇人承受不住地大喊一声,双手拿着剑冲了过来,男人一脚将妇人踢开,妇人被踢出丈外,吐血倒地,男人冷笑道:“自不量力。” “娘!”少女一看妇人被踢地吐血倒地,提脚要踢男人的下手,男人却以反应灵敏地将她的双腿双手都禁锢,“不用着急的五儿,很快我会让你尝到这世上极乐之事。” “畜生!”少女大骂,秦家主却半点也不在意,一支箭划空而来,秦家主有所感应,立刻松开了少女,躲闪于一旁,而又一道箭划空而来,秦家主直接闪开了,喝道:“什么人,鬼鬼崇崇的。” “笑话,小爷光明正大地站着,何时鬼鬼崇崇了。”康泽的身影出现,少女大喜,“明康泽。” 少女想跑,秦家主却反应极快地要捉住她,康泽拉弓射出,少女趋着这个机会跑了过去,秦家主利落地捉起了倒地不起的妇人,以剑架在妇人的脖子上。 “娘!”少女一看母亲被他捉住,心中大急,康泽拉着弓冷笑道:“躲在女人的后头算什么男人。” “明康泽,就算是你爹明卓葳站在我的面前都没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一个小辈,谁让你话多了?”秦家主一脸高高在上,却以剑抵着妇人的脖子,让妇人挡住明康泽的视线。目光盯着少女,“五儿,不想要你娘死的话,乖乖地过来。” 少女不由地迈前一步,康泽回视她一眼,“秦五姑娘,你若是过去了,你们母女是死是活便与我无关。” “你!”少女万万不料康泽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都懵了。康泽已经冲着秦家主说道:“成王败寇,秦家如今已成败势,作为一个男人,至少该懂得承担责任,而不是将痛苦加于妇孺之身。秦家主一世英名,莫不是想让这身后之名,多添几声叫骂?” “我如今已是声名狼藉,多一声骂或是少一声骂,又有什么差别呢?临死之前,我只想再肆意一回。”秦家主说着,目光盯着少女,冷冷地笑着。 “何为肆意?无视纲常伦理的肆意,让所有的人都陪着你痛,生不如死,这是肆意?不,那不过是你一己之私欲,却要所有的人为你的私欲而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康泽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男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如何的厉害强大,可那些厉害强大,却都施展在女人的头上。 “你懂什么,人生最美不过是********,何必受缚于那些伦理道德。小子是还没尝过那些滋味,这才说出这些不懂事儿的话来,也罢,若是明卓葳尚未教过你,我倒是不介意帮你开窍。”秦家主这会儿竟然还想着逆转局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诱惑着康泽。 “噹!”康泽回应他的的是射出的剑,秦家主大惊地用妇人作挡箭牌,眼看就妇人就要被射中,一只弓箭再次射出,两下相抵,落在他们二人的脚下。少女吓得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废话不必多说,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放了她,我让你死得痛快;第二,你们一起死,你死了,我将你曝尸挂城三日,再丢到乱葬岗去。” “你敢!”秦家主这辈子只有威胁人家的份儿,什么时候受人威胁,“小子年纪虽小,口气儿却不小。” “我敢不敢的,你只管一试,这一回,我这箭可还会有射另一箭打落,生死即定。” “不,二公子,二公子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少女在一旁听闻康泽所言,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哀求着康泽,只盼他能救下她娘。 “五儿,五儿你不要为难明公子,娘活到这个份儿,只盼你能平平安安的,这会儿就是死了也值得。”妇人被秦家主掐住脖子,刚刚挨了秦家主的一脚,这会儿嘴角的血迹尚未干。 “他作了那么多孽,若因为我而饶过了他,我纵是活着也不得安宁。所以,五儿,你当是成全了娘。明公子,你开弓吧,一箭将我二人射死,我感激不尽,来生再报你的恩情。” “不,闭嘴!”少女与秦家主同时叫喊着,少女捉住康泽道:“二公子,你别听我娘的,别听我娘的。” 秦家主却是冲着康泽道:“你当真能不顾她的命,那你就只管开弓,开弓啊!” 康泽全神贯注地拉着弓,却一直没有松手,妇人看在眼里,突然一用力,却是要抹脖子,秦家主大惊往后一退,剑依然划过了妇人的脖子,康泽却突然放弓,“噹”的一声,他的箭随着少女的一声惊唤射出,射穿了秦家主手中的箭,直入秦家主子的喉咙,将他钉在了后头的木板上。 秦家主却是怎么也料所不及,康泽竟然能捉住这样的空隙要了他的命,却是死不瞑目…… “娘!”少女飞扑过去,抱住那满身都是血的妇人,康泽甩了甩手,这么紧张地拉弓,可真是要命啊!走近看了妇人的伤口,“这是药,快给你娘包扎吧!” “用不着你假好心!”少女气得挥落了康泽手中的药瓶,很是不客气,康泽看了她一眼,“既然你不想你娘活,那我也不必多管闲事儿。” 少女又急又羞,泪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了,“求求你,帮我娘请个大夫吧,你的大恩大德,我做牛做马都会还给你的,求求你啊。” 康泽看了看,“你的娘伤口并不致命,若是信得过我,便用那药敷着止血,如今秦家大乱,一时半会是寻不到大夫的。” 少女一听,哪里还顾得什么面子里子,连忙捉起地上的药瓶,赶忙地洒在妇人的脖子,妇人并没有失去意识,这会儿药洒在伤口,很是见痛,却又说不出话来。康泽看了看,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你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大批人马该进来了,莫让人瞧着你这模样。” 一时间少女还反应不过来,康泽扫了她一眼,又避开了,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秦家主已解了她的衣裳,这会儿衣衫半露,那大红的肚兜分外的显眼,连忙将衣裳绑好,双颊通红低着头,再不敢看康泽一眼。 果然不出康泽所料,她这才刚整理好了衣裳,一批批将士走了进来,抱拳与康泽见礼,“将军。” “这是秦五姑娘母女,让人将她们抬下去好好照料,不得怠慢了。”康泽也不废话,丢下这一句吩咐,指着秦家主道:“这便是秦家家主,将他的尸身看好了。” 说罢更往里头去,少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下头,专心地照看着母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惊醒(上) 秦家败过,秦家主被康泽所杀,秦家一干人等尽数被拿下,除去被秦家家主所杀之人,无论是秦家嫡系或是旁系,都被康泽盘查到底,或在秦家,或是逃亡在外的,康泽都用最快的速度将人拿下。 而后,将秦家的军队重新编制,除那秦家的死士,所有人都既往不咎,用康泽的话来说,往后再无秦家的军队,那都是他们大肃的军队。 是的,明卓葳领军出战金朝,正式定下国号,肃!一个新的王朝,随着康泽打败了秦家,统一了天下而开启,接下来,只待明卓葳大胜金朝而归,便该举行登基大典,论功行赏了! 不过,明卓葳大军临至,却与金朝再次形成了对峙,金朝乃牧马之族,尤善马战,掠夺过的城池,他们并不据城而城,反而迅速返回草原,而明卓葳如今最差的便是马。饶是他早已先知后事,可要饲成却非一朝一夕可成,更不要说上等的良马。 若论将士之善战,明卓葳手下之人绝不比金朝的人差,可手下无马,人如何追得上马,金朝的人但凡打不过就跑,这等无赖之行径,真可谓气煞人也。 “可恶,这些金狗啊,每日骚扰一回,打不过就跑,再这样下去,他们是越发的养精蓄锐,可我们的情况是越来越不好。士气大减不说,每日粮响的供应,纵是大公子送粮及时,可再这么耗下去,吃亏的总是我们。”明卓葳的大帐之中,那些跟了他多年的老人也是被气得不轻,一拳打在案上,只恨不得立刻将那些无耻的金人全都杀个干净,方泄心头之恨。 明卓葳端坐在帐中,金人那般狡猾,他亦非不知,可如今明显的金人是在耗着他们,于明卓葳而言,他却不愿浪费半点的时间在这儿。该如何下手,明卓葳一时间一筹莫展。 “二公子那头已经拿下了秦家,秦家人只剩了一堆的老幼妇孺,若没有金人这回事,这会儿我们该摆着庆功宴。”显然对于金人的怨念极深。 “广集众思,谁若能想出克金之法,大赏。”明卓葳扬声言道,他非不信,无人能对付那狡猾的金人。 千惜在京中亦同样听闻了康泽的好消息,千惜抱在已经学着翻身的康诺,微微地笑着。“可是好了,这最后的秦家都被拿下了,二公子可要回来了。”严婆默念了一阵阿弥陀佛,心中十分的欢喜。 “是啊,阿泽可是要回来了。”千惜说到此时,脸上神情柔得能滴出水来。 “二公子那边一切顺利,可陛下在前线……”冯芊芊将另一个消息传来,千惜看了冯芊芊一眼,那边琥珀已经接话继续道:“金人十分狡猾,每每攻战我们的城池,烧杀抢掠后便一走了之。金人良马众多,而我们军中最缺的就是马儿。陛下这些年虽有购置良马,可毕竟时间太短,与金人一度交战,便显出短处来。” 千惜道:“虽不善骑战,亦非不能将他们困在城中。” 琥珀一听,顾不上失礼地抬头看向千惜,心中大喜,“夫人说得极是。” 倒是千惜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可听出了琥珀的心情变得甚好,千惜还有些纳闷,琥珀笑道:“夫人怕是不知,陛下重金悬赏众人克金之法。” “理当如此。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千惜笑着接话,琥珀道:“夫人可不是想出了法子了。” “啊!”千惜十分的莫名,琥珀道:“虽不善骑战,亦非不能将他们困在城中,这可不是个好法子。” 千惜很是哭笑不得,“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未必适于两军交战,你可且莫乱来。” “夫人放心,法子好不好的,可不是奴婢们说了算,说与陛下听了,陛下若是觉得能成,那就成了。”琥珀说得很是迫切,朝着千惜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显然是要给明卓葳传信了去。千惜低着头,说到对付骑兵的法子,她倒是想到了黑豆,还是有胡萝卜,这还是以前的时候在电视剧里瞧到的一幕,也不知这些法子行或不行。 倒是康弘那边传了信儿回来,粮草有些供应不上,却是要千惜想想法子。千惜算了一个这一季收获的日子,也就这几日了,天色若好,半个月的时间既可将粮草供上。 如今千惜所盼的不过是收成翻倍,如此他们的困境可解。 “你们照看好小公子,我出去一趟。”千惜更想到怀上康诺之前曾在陆老爹那儿拿到的红薯,之后事情一波接一波的,她并没有再去关注那事儿,可如今康弘说到缺粮,千惜立刻就想到了此事儿。 “夫人,陛下吩咐过不希望您离府。”冯芊芊提醒千惜此事儿,千惜的动作一顿,“想是陛下若知晓我此去是为粮草一事,定不会怪罪于你们。” 说着千惜利落地换了一身衣裳,冯芊芊一想亦是如此,便自去让人备了马车。 倒是千惜出府的消息传到莫氏耳中,莫氏皱了皱眉头,伺候她多年的嬷嬷劝道:“太夫人,夫人是个心里有数的,想是此番出府是有要事儿。” “大儿如今身份早已不同,可她却一直没变,整日只想着往那农田里去,往后如何母仪天下。”莫氏显然亦是对千惜的行径多有不喜。嬷嬷却笑道:“夫人想差了,如今陛下在外征战,正是粮食紧缺的时候,夫人怕是也在为此事奔波。待天下太平了,夫人自是不会为此而费心了。” 莫氏听着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她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倒让你整日为她说话。” “夫人是个实心人,奴婢是太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待奴婢也甚是有礼,奴婢这多年咳嗽的顽症,可是多亏了夫人用了个土方子,这才让奴婢得以好转。”嬷嬷倒也不曾否认,只说起了千惜待她的用心,人总该知恩图报,再说莫氏不过是发几句牢骚,她劝了几句,也是望着明家,家和万事兴。 莫氏也是听了进去,也罢了,千惜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千惜去了陆家,陆老爹果然是去了田里,千惜心里有数,自往田庄去,打听着陆老爹正在那新种的粮食那儿,庄子里的人,脸上都挂着满满的笑意,看到千惜来了甚是欢喜地招呼着千惜,说到今年的收成,他们那纯朴的脸上更是添满了笑容。 “托夫人的福啊,咱们现在这一季的收成抵得上我们往常三年的收成,除了交粮,够我们一家子吃好的用好的了,夫人还出了高价买咱们那多余的粮食,咱们的日子啊,是一天比一天的好。” “那都是大家伙一起努力才能得来的好日子。”千惜每次面对着这些纯朴的百姓时,才会感觉到由衷的欢喜,和他们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算许,这些人求的简单,有过是能够吃饱喝足,有一片瓦摭风挡雨。她原本就是跟他们一样的人,却被逼得离得他们越来越远。 “听说金人进犯,夫人,你给问问大人可还要招兵,我们家几个男娃子都长大了,也想着能尽我们的一分力,帮着对抗外敌。”知恩图报,明明他们做的不过是些举手之劳,可这些人却都记在心里。 “你们的心意大人都知道,回头我问问大人。”千惜郑重地答应,那围着她的庄头们这才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千惜冲他们微微一笑,这才去寻了陆老爹。 还没见着人,远远就听到了陆老爹那欢喜的声音,“好,好得很呐,这红薯可是种出来了,种出来了啊!” “老爹,这是什么东西,能吃的吗?” “当然了,这可是好物甚,瞧着这旱地了没,这红薯啊抗旱易活,夫人说起时我还不信,这两年一试下来,可不是。而且啊,这不管是生吃还是熟吃,味道都极不错,咱们老百姓啊,是又多了一条活路。”陆老爹年纪虽大,声音却依然的爽朗,这会那语气中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千惜也是听得很是高兴,走了进去道:“红薯可是能收了?” “夫人!”听到千惜的声音,陆老爹亦是放下了捉在手里的一把红薯,赶忙地上来见了礼,千惜挥手示意众人都不必多礼,走到那地前,虽然看到一地的红薯,惊道:“这红薯都给收了啊?” “夫人来的正是时候,我这刚带了去把那山上的红薯都给收了回来。夫人若是回府了,也可带上些。”陆老爹说得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千惜答应道:“成啊,好些年没吃了,这味道可是十分的想念。” 陆老爹呵呵地笑着,“以往总以为这是吃不得的东西,没想到味道十分的好,这要是遇上不好的年头,这红薯可真能救命。” 千惜弯下腰来拿起一根来,长势不错,红薯可是甚大的。“可是多亏了老爹,老爹所做所为,那是泽济天下,令万民受福。” “不不不,我是当不得,当不得。都是夫人的功劳,都是夫人的功劳,若不是夫人寻来了这宝贝,我们哪里能知道这等好物。”陆老爹可不敢居功,连连往千惜头上推去,这些个话啊,不是第一回说,可每回啊,这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的老人呐,都不曾道功。 “老爹不受,这功却还是要记下的,待陛下大胜金人回来了,定让陛下对你论功行赏。你啊,也别再推却!”千惜一句话止住了陆老爹的推辞。 “还有一事,得有劳老爹费心。”客气的话说完了,千惜也与陆老爹说起此番的来意。这些话自是不该与外人道起,千惜与陆老爹往里屋去。 “夫人但有吩咐,只管说来。”陆老爹这些年与千惜来往,也清楚千惜若非有要事,绝不如此郑重。 “前方战事紧急,与淮河的战事刚停,十数万将士嗷嗷待哺,田里的事儿,老爹比我更清楚,我想着收成在即,半个月之内,那粮食得往前方还有淮河去。”千惜也不与陆老爹说那多的客套话,直说重点。陆老老爹道:“夫人这些年一直都有蓄粮,如今蓄粮已是用尽?” “正是!”千惜并不曾与陆老爹隐瞒,粮食的事儿,陆老爹一直帮着她管理,随后虽是康弘渐渐接手,但许多事儿终是她与陆老爹要交接。 “外头的粮食,陛下方才一统天下,实不好调遣其他寺方的粮食,可与金人交战,粮食万不能短缺,否则将士在外头浴血奋战,若连吃都吃不饱,那将如何应敌。”情形虽不曾严重到一定的地步,可一但缺粮的兆头一出,拆了东墙补西墙,难接将会接踵而来。如此倒不如防范于未然。而且,明卓葳他们才平定了各地的人马,若是缺粮的消息一但传出,难保他们不会反弹。 千惜不在意明卓葳能不能这皇帝,可她却不能让康弘康泽努力了那么久达成的事儿,因这一事而毁于一旦。 “夫人可曾想过,陛下为何会在此时亲征金朝?”陆老爹的话锋一转,突然地一问,千惜被问得一愣,“老爹为何突然此问?” 陆老爹道:“国家大事,我一个农夫懂得不多,不过,依理而言,一个地主好不容易占了那么多的田地,还没好好归拢好了,突然有人来抢,他也该镇守家中,另派人去应对那抢地之人。自己亲自应对那抢地之人,难道就不怕抢回了这地,丢了旁的家业吗?” 千惜完全给愣住了,陆老爹说得没错,明卓葳既然志在天下,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天下一统,外敌入侵,他手下又并非无将无兵,何以他亲自前去迎敌。这本是不合常理,而她,既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陆老爹道:“我只怕陛下另有所图,夫人与陛下……” 那些未尽之言,却也是陆老爹这些年透着那蛛丝马迹瞧出来的,他亦曾见过明卓葳,可明卓葳与千惜,那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惊醒(中) 或是当局者迷,旁观都清,陆老爹的未尽之言,千惜明白。深吸一口气儿,千惜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明卓葳绝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他筹谋运作了那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够一统天下,如何会在这眼看便能达成的时刻,丢下这大权在握的机会,跑去与金朝相对衡,唯一的解释只有他另有图谋。 千惜腾地站了起来,“老爹,粮草的事儿有劳你了,我先回府!” “夫人,无论有何事儿,你需得觉住气儿。”陆老爹以那过来的语气儿提醒着千惜,千惜点了点头,“老爹放心,我会的!” 神色匆匆的赶回府里,立刻问了冯芊芊道:“京中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冯芊芊一愣,“特别的事儿,并无啊!” “你再好好地想想,当真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吗?”千惜为确定地再问,冯芊芊道:“京中除了陛下亲征,并没有什么重要之事儿,大公子一直总管京中事务,还有粮草的调遣,除了……” 猛然想到一事儿,冯芊芊的声音戛然而止,定定地看向千惜,千惜问道:“何事儿?” 咬了咬唇,冯芊芊道:“陛下出征不久,大公子收到一封密信,上在写着四个字。除葳上位!” 千惜打了个冷颤,“这么重要的事儿,为何不曾告诉我?” “大公子当时便将这信给烧了,上面的内容除了大公子再无人知晓,也是大公子要奴婢仔细勘查夫人身边可有奸细,这才与奴婢提及。奴婢尚未查明,这才未曾与夫人禀告。”冯芊芊连忙地解释,千惜半闭了眼睛,显然是在思考,冯芊芊有些拿不准此事究竟是严重或是不严重,只看着千惜,等着千惜。 “可曾查出来突然是谁写的密信?”千惜终究还是决定追根究底,此事哪怕明卓葳有嫌疑,或却免不了是那别有用心的人用来挑拔离间明卓葳与康弘的关系。若是后者那还罢了,只是别有用心之人,虽是想要让明卓葳与康弘交恶,总还是有法子避免,但若是前者…… 千惜拿不准,若是那前者,那便明卓葳有意而为之。明卓葳布下此局,便是对康弘的一种试探,一旦康弘有半分的异动,便要万劫不复。 “夫人,此事大公子在查,奴婢这些日子亦不曾放松,可却一无所获。”冯芊芊说到此时甚是羞愧,千惜咬了咬唇,“让琥珀进来。” 冯芊芊一顿,千惜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去,让琥珀进来。” “是!”见着千惜坚定不移,冯芊芊连忙照办,琥珀很快进来,“夫人。” “京中传来消息,阿弘收到一封密信,此事我想让你传于陛下。”千惜很是直接地说,琥珀一愣,听到密信,立刻正襟危坐,“夫人请说。” “阿弘收到的密信,上面只有四个字,除葳上位。”千惜话音刚落,琥珀再次睁眼看向千惜,完全忘了规矩,千惜叮嘱道:“此事关系重大,你需得尽快传到陛下耳中,我只担心有心之人另有准备。” “是!”琥珀惊觉失礼,立刻低着头答应。千惜如此作为,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冒险行径,可是,论心机她不如明卓葳,论权她更不如他。既然如此,何必将此事摭摭掩掩的,总归康弘并无异心趋着此次两军交战要对付明卓葳,更没想过踏着明卓葳的尸体上位。若此事并非明卓葳的安排,千惜透了这个消息,何尝不是一种示好;若是明卓葳故意为之,千惜将此事揭破,更是一种态度的表示。 到如今为止,明卓葳依然掌着他们母子的生杀大权,千惜借着琥珀将消息传给明卓葳,同样是在宣告着这样一个事实,那又何尝不是一种示弱呢。 千惜苦涩地一笑,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也要这样处处算计人心,可她避无可避。 远在边境的明卓葳,很快地收到了琥珀传来的种种讯息,困金之法,明卓葳细想之后深觉可行,当即召了人马聚集,商议如何运动而将金人大举歼灭。 “陛下,此计最难莫过于如何将金人诱入我们设伏好的城中。” “陛下,属下有一计,如今边境各城,唯有如今我等驻守的天月城是金人未曾来过,金人于我们大肃烧杀抢掠,又何尝无染指天下之意。想是若是我军出现危机,他定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几个大将都是跟着明卓葳浴血奋战多年的人,此计并非不行,却需得明卓葳有所牺牲。 明卓葳明白,“那依你之见,我军该出现何等危机?” “粮草!”此事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却是最让人不能不相信。明卓葳会放过这样一个能够一击将金人打入谷底的机会吗?不会的。而且,随着缺粮一事传来,这天下的局势又将一变。 明卓基想要的是天下一统,却并不喜欢用着温和的方式去将人感化,他最喜的是干脆利落将那忠心于他的人留着,心存异心的人,除之而后快。 千惜传来的康弘收到的密信,明卓葳很是愉悦,他这次离京,未必没有试探康弘之心,可他心里也是清楚,似康弘那般聪明的人,他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有半点的异动,所以,明卓葳并没有多少试探康弘之意。他更多的是想看看,有多少的人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由此在他登基之前,将那些心存异心的人,都清理干净。 千惜能这样直接将地事情告诉他,这证明着千惜一直没有变过,哪怕她心中害怕,害怕他当真对康弘有了旁的心思,她也会直接地将她的恐惧告诉他,而不会在后面捅他的刀子。 虽然千惜这样将信的内容告诉了他,同样存着别样的心思,但比他碰到的太多,从不将不满说出来,却只会在他的身后伺机要他性命的人来说,千惜这样的举动,让他很满意。 只是没待明卓葳将安抚千惜的信传京中,京中却再次传了消息,千惜失踪了! 准确地说,千惜是被人掳走了,在那处明卓葳以为固若金汤的城池,府中,千惜却被人无声无息地掳走了,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伺候她的人这才发现此事。 明卓葳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愤怒与失控,他自回来之后,一步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就连与千惜的成婚,康弘康泽的出生,元朝的来亡……可如今,千惜竟然不见了,不见了。 哪怕当时康弘被困,明卓葳亦不曾在意,但如今听到千惜失踪的消息,明卓葳却是无法控制地感觉到害怕。是的,害怕,似他活了两辈子,哪怕到最后败了,他也从未尝试过害怕的滋味,只有千惜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体会了这害怕的滋味。 “陛下,我们的计谋见效了,今夜金人将要举兵攻城。” “城中之事,三军俱由樊尔一力主决,我今夜即回京。”明卓葳顾不上许多,当即将大权放下,准备回京。 如此之事当真让众将大惊,“陛下,可是京中出了大事。” 明卓葳没有解释,“今夜尔等一力配合,定要重创金人。” “是!”虽不知明卓葳为何而赶回京城,但众将依然抱拳重重地应诺,明卓葳轻装而行,即刻回京。 “陛下,京城传来消息,掳走夫人的是秦家余孽,金人亦在其中插手。”刘福策马而来,赶紧将消息递到明卓葳的手里,明卓葳接过信一瞧,脸更黑了,他一力肃清府中的内奸,不想还有漏网之余。秦家所图甚大,如此方才捉住了机会,将千惜掳走。 “他们如今已是离京,让人拦住他们。”明卓葳下令,刘福答应着去办。 明卓葳握紧马绳策马往京城的方向赶去,他所料所不及的是,他这一行刚出城门,那头早有准备的人马已然追上,“走,取了明卓葳的名头,我们再喝酒吃肉庆功。” “嗷嗷!”一阵阵似狼的叫喊声,那是进击的口号。 “夫人醒了?”千惜昏昏沉沉的,并不知晓自己睡了多久,一睁眼的瞧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千惜眨了眨眼睛,“姑娘是?” “夫人可以唤的红姑。”自称红姑的女子瞧着十七八岁的模样,那低头的一笑,一举一动都十分媚人。 千惜注意到双手被丝绸绑着,此时更是在马车上,外头黑漆漆的,看样子她最少也是睡了一天一夜了。却是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将她从城中绑了出来。 红姑似是瞧不见千惜的沉思,轻声地道:“夫人是想不到我竟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你从那固若金汤的明府中带了你出来吧。说来,可还得多亏了明太夫人。” 竟是与莫氏有关,千惜更是顿住了。红姑掩着口笑,“明太夫人对夫人可是有些不满呢,瞧着明大人这才刚自立为帝,便急不可待的找了那些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就准备着战事一停,便送到明大人的面前。” 莫氏会做这样的事儿,千惜还真是不意外,毕竟她的身份还那些真正的世家面前还真的什么都不是,她纵是千家女,可自小没受过世家的教道,这些年来虽管着明家,可她终日往田里跑,哪有世家女的风范。 红姑说出这些话时一直注意着千惜脸上的表情,可没见千惜有什么难过的样儿,“夫人莫不是不明白太夫人之意?” 这样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千惜道:“姑娘说得如此直白,岂能不懂。” “听闻你与明大人夫妻伉俪情深,今日一见,传闻却略有虚假。”红姑打量了千惜好一会儿才说。千惜并不回答,只问道:“不知姑娘要带我去哪儿?” “边境。当然,如果明大人在意你性命的话,想是不必到边境,你们夫妻便能相见。”红姑显然是认定了千惜逃不掉,千惜问起时竟这不隐瞒。千惜看着她,“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秦家人。死在你儿子明康泽手里的秦家人都是我的亲人。”红姑伏身俯在千惜的耳边轻语,那语气中的恨意让千惜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秦家的事儿,千惜虽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那里头那乱七八糟的事儿,千惜也是听了一耳朵,这会儿听到红姑这么承认她的身份,千惜有些拿不住了。 “看来夫人对秦家之事儿也是知晓一二啊!”千惜的眼神红姑并不曾忽视,可此时她昂着头骄傲地道:“我欢喜我的父亲,当然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一看红姑那一脸深情不悔的模样,千惜便知不好了,这姑娘显然是被洗脑洗得彻彻底底了。“可我的父亲,却是死在你的儿子手里,夫人,你说我该如何回报你才是呢?” “两军交战,鹿死谁手未可知,成王败寇,姑娘比我更清楚。”千惜可不想跟个脑子明显不正常的人说道理,一个说不准的可是要没命的。红姑听着呵呵地直笑,“是啊,成王败寇,想是最不济的杀了夫人你为了我父亲报仇,我父亲泉下有知,定会欢喜,夫人可也是个大美人,我父亲最是喜欢美人了。” 这说话的语气,更是让千惜心生歪腻,可如今她落在这人手里,正是求救无门,千惜深吸了一口气,真心觉得她这会儿醒了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夫人是想明大人来救你呢?还是不来呢?”可惜千惜不想与红姑多说,红姑却是十分的想与千惜说话。“明大人这些年从不曾三妻四妾,只守着夫人一个,这在大元时可是让诸多世家之人为之笑话明大人,偏偏明大人却一直坚持着,无论多美的人儿站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为所动。夫人可是很是引以为傲?” 千惜瞧着红姑的样儿,真心不想回答这么个问题,她知晓她说出口的话,定是不为红姑所喜的。 “夫人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夫人成哑巴了?若是如此,我不介意让夫人成为真正的哑巴。”红姑说着亮出了一把匕首,显然是打算说到做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惊醒(下) “姑娘想要如何处置于我,何必寻那诸多借口,只管动手就是。”千惜面对那亮得发光的匕首,却不显半分怯意,红姑原抽出的匕首倒是插了回去,“在府里总听着府里的下人夸赞你赏罚分明,性情敦厚,待下人很是这体贴,如今这般看你,倒是有些胆量。” 被一个小了一圈的姑娘夸一声有胆量,千惜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夫人放心,我暂时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乖乖的听话。”红姑显然也是明白了千惜是断不会与她说什么心里话的,便就此停下了交谈。掀了车帘走了出去,马车依然稳稳当当地行驶着,千惜试着动了动手,却是挣扎不开来,看来只有在他们停下马车的时候看能不能找着机会逃走。 只千惜不知的是,明卓葳刚率人离城不远便遭金人围堵,金人以金欺少,因急忙赶着回京,明卓葳所带之人马并不多,很快便死伤无数,刘福急道:“陛下,你快走。” 明卓葳手上的剑血滴不止,盯着那前扑后涌的金人,明卓葳冷笑道:“走,那可得要好好看看,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一剑插入土中,明卓葳冷笑地喝道:“都住手。” 他的人马迅速停手往他身边靠拢,而那骑着马儿晃着弯刀的异族人马叫喊着停了下来,很快让出了一条道,只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骑着马走了进来,“明卓葳,闻名许久,初次见面,要喝一杯吗?” 明卓葳虽是站在马下,可与男人对峙却是气势不减,“有何不可。” 男人一听立刻扯下马上的酒壶,直接往明卓葳扔过来,明卓葳接下打开,昂头饮了一口,“好酒!” “哪里,再好的酒那也比不上你大肃的酒。”男人咧着嘴露出八颗牙齿,映着火把很是闪眼。明卓葳冷笑道:“看上了大肃的天下,可凭你,却是要不得的。” 男人回望了明卓葳一眼,“那可未必。你瞧我现在捉了你,还有你的夫人,你说,你的儿子会愿意拿多少的城池来换回你们夫妻呢?” “秦家已灭,你纵是与秦家联手,又能有什么?”明卓葳盯着男人开口,男人哈的一声,“秦家虽灭,秦家人却还在,而且,我与秦家的联盟是早已说定,只有秦家还有人,还能做到我们的约定,当然我也能够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瞧,你现在可不是就落在我的手里了。用缺粮的消息想诱我入城,呵,你是万万不料,竟然会有人能在你的大本营里将你的夫人劫了出来吧。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你明卓葳一世之英名尽毁。” 越说男人越发觉得愉悦,“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的男人,亏得你还想当皇帝。” 明卓葳不发一言,可那周身的冷气几欲将人淹没,刘福在旁边劝道:“陛下,万不可与他置气。” “我想,你再会说话也不如做的。”明卓葳话音刚落,都还没让人反应过来,一片厮杀声起,那冲天的火光几欲将人淹没。 “大人,明军,明军来了,明军将我们包围了。”男人正闹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儿,手下前来禀告,男人一看明卓葳,“你,你算计我?” “哼,金锐,说再多的话,都不如做得好。”明卓葳毫不避讳地开口。 男人正是金朝的大王金锐,一听明卓葳这番承认的话,立刻扬刀喊道:“拿下明卓葳,冲出包围。” 他自一马当先,策马向明卓葳冲过去,明卓葳拔出了剑迎战,一人在马上,一人在马下,打得如火如荼。“金锐,识相的就束手就擒,我能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 “我金朝从来没有不战而降的勇士,我更不会。而你,明卓葳,你可别忘了,你夫人还在我们手里。”金锐恨得咬牙切齿地提醒着明卓葳,一刀尽了全力地朝明卓葳劈去,明卓葳以剑相挡,虎口溢出了血迹,他却混然不觉一般,“你以为,秦家的余孽有那本事将我夫人带到边境,作梦!” 明卓葳借着巧劲将金锐反弹了回去,更是面色不善,“你,秦家的余孽,一个都逃不了。” “那就尽管看看。”金锐越战越猛,可那头明卓葳的人马却已以最快的速度将金朝的人杀得片甲不留,金锐与明卓葳两下相击,双方弹了出去,一人迅速地捉住了金锐,“大王,不能再打了,我们必须要快点撤,明家的兵马已经快到了,再不出就来不及了。” “不,明卓葳,一定要把明卓葳捉到。”金锐是不肯空手而回,挣扎着还要上去跟明卓葳打上一架,势在必得地要将明卓葳拿下。 “大王,别犯傻了,明卓葳非常人,一时半会如何能将他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的人折了大半了,再这样下去,可就要毁了,大王,绝不能让大家都耗在这儿。”那人劝着金锐,可明卓葳的人已经快速地上来,深吸着一口气儿,金锐恨恨地盯着明卓葳,不得不道:“走!” “大王,你先走,我断后。”那人说着抽出了三支短弓,搭在弦上,金锐拍拍他的肩,也不说那客套话,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追!”明卓葳一看金锐要跑立刻下令,那人在明卓葳一听令下之时,立刻松了手,三箭齐发,短箭却是往明卓葳射去,明卓葳以箭抵开,不料那箭中竟是藏箭,明卓葳一时避之不及,箭射入他的左肩,那人挥手笑道:“这就算是我们大王留给你的见面礼了。” 翻身上马,快速地策马离去,根本没让人能拦。明卓葳挨了一箭,刘福连忙扶着他,“陛下。” 赶紧地拔开明卓葳的衣裳,竟看到一片漆黑,刘福大惊,“箭上有毒。” “将箭拔开,拿匕首来。”明卓葳想也不想地吩咐,刘福连忙将箭拔开,明卓葳再道:“将那伤口四周的肉挖了。” “陛下!”刘福惊唤,明卓葳喝道:“快!再晚这手就要废了。” 低头一看,果然那墨黑正在扩散,刘福深吸了一口气儿,不得不举刀将那伤口四周的肉挖掉…… ****** “小姐,明家的人追来了,是不是要弃车走山路?”千惜被人挟持着,昼夜赶路,其间千惜寻过许多次机会,却一直都没能找到个好时机,而这一行人走的都是偏僻的道儿,千惜这些年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一路走来,都没有她所熟悉的。千惜心中焦急,这几****也见识了红姑的喜怒无常,只怕哪一日红姑忍不下了,真要了她的命,千惜可不想死。 “走,走山路。”红姑一听当机立断,立刻掀了马车直来,指着千惜道:“明夫人,且莫想着拖延时间,否则我也顾不上留着你的命。” 千惜的脚步未顿,利落地下了马车,红姑拽过千惜,千惜却道:“姑娘要走山路,也该换换鞋才是。” “我说了让你不要想着拖延时间。”红姑气恼地喝斥一句,千惜看了看她那精致的绣花鞋,算了,人家既然听不进去,她说多了倒引来杀身之祸。 他们这一行有十来号人,最要命的相对是红姑,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哪怕这些日子在明家养着,那莫氏是拿她当未来媳妇人选瞧着的,自是对她一番调教,重活不用她干,只怕多是学着如何讨男人喜欢。 千惜怀着恶意地想着,她被人左右那么围着,红姑是让人左右地扶着,差距就是这样存在着的。 显然这会儿明卓葳或是康弘都已经知道她被捉的事儿,正派人来救她,眼看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其次是要逃走,若不然,两方对峙,她这个人质便会成为软肋。 深吸一口气儿,千惜更是故意地落在后头,红姑穿着那绣花鞋,这会儿可不是显出了那鞋子爬山的坏处来了,红姑摔得若不是有手下扶着,早不知给摔成什么样儿了。 “可恶!”爬山可是体力活儿,红姑这等自幼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哪里能吃得消,千惜对于身边的看守,也装着气喘吁吁手脚发软的模样,才爬到半山,红姑已经撑不住,“姑娘,你歇会儿吧。” “不必了,再不快些走,明家的人就要追上来了。”说到这话,红姑回头刮了千惜一眼,千惜心中冷笑,若是她定不会弃马车而走。 “姑娘,若不然杀了千氏,我们再走吧。”有人提议,千惜的心一紧,红姑立刻给否了,“不行,若要千氏的命,早在京城便该要她死了,明卓葳如今一家独大,若没有筹码,如何能让他受制于我们。” “可那明卓葳连亲生的儿子都能见死不救,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女人弃天下于不顾吗?” 这个问题很是惹人深思,红姑冷笑道:“我想他会的,千氏此人,也算容貌出众,这些年来他能守着千氏一人,足见在他心里,千氏有些地位,至少,会比可能跟他争权夺势的儿子来说要重要得多。” 扫了千惜一眼,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明卓葳能舍弃儿子,却未必见得能舍弃千惜。 一行人匆匆而行,红姑的腿已是一阵一阵地发颤,行至河边,却是再也坚持不住。 “姑娘,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你歇歇吧。”此时的红姑哪里还拒绝的力气儿,千惜当然同样地被塞在了一旁,看到那波荡的河水,千惜计上心来,可才动了动,却被人喝道:“好生呆着。” “我有些渴了,想喝点水。”千惜指着那河水如是说,几人相视了一眼,最后为首的一人发话道:“快些去,麻利着点。” “多谢小哥!”千惜道了声谢,艰难地挪着腿往河边去,那人瞟了千惜一眼,千惜寻着能站好的河畔,扔了一颗石子入河,试了下水深,借着草长遮掩,千惜慢慢地走下水,直至被水淹没,借着水花,千惜立刻开划,看守千惜的人一开始还总盯着千惜,可想着千惜一介弱女子,这下面又是水的,难不成她还能逃了? “千氏呢?”红姑歇了好一会儿,回头一看没有千惜,立刻询问,她那身边的人立刻高声询问。 “千氏,她去喝水了。” “喝什么水,还不将把她带回来。”红姑身旁的人喝令,那负责看着千惜的人应该答应着,想着刚刚千惜所站的位置,赶紧找人去,可这找了一圈,却没看到人,那人一身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回道:“大人,不好了,千氏,千氏不见了。” “什么!”红姑先是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千氏如何会不见?” “姑娘,刚刚她在此处,说是有些口渴,属下亲眼见着她下来,就在这儿,在这儿喝的水,可是,可是现在,都看不到她人了。”那人带着红姑一行人来到千惜刚刚所在的位置,将事情的经过说道了一回,红姑气得气血翻滚,“该死的,被她跑了。” 那人立刻跪下,“姑娘恕罪,大人恕罪!” “板桶。就这么一个女人你们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红姑身旁的男子大声地喝斥,那人全身都在发颤了,红姑制止道:“够了,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将千氏追回来。一定要在明家人遇着她前,把她给我找回来。” “是,姑娘!如此我们兵分两路,沿着河水寻着,千氏一介女流,虽通些水性,却未必见得能撑多久。” “用不着兵分两路,只需顺流而下即可,若是逆流而上,千氏不可能无声无息。”红姑分析着道。她倒是小看了千惜,只以为千惜不过是一个内宅的妇人,受制于人,定会乖乖听话,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想着法子逃走。 是她看轻了千惜,是以如今没了千惜的踪迹,若是没能赶在明家人的前面将千惜捉回来,父亲精心的一番布置却是白费了。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千惜,她一定会把她给捉回来,捉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救出 而一入河水,千惜顺流而下,很是庆幸上辈子她学过游泳,虽是河流湍急,可这生死之间,她哪有那诸多的选择,逃了,她或有一丝生机,若是留下,却是死路一条。 是以千惜没有目的地顺着河流游着,也不知晓游了多久,只是在有此疲惫时浮出了水面,这一看,四周一片荒野,并无人迹,千惜连忙往岸上游去,直到上了陆地,千惜这才松了一口气儿,整个人躺着动弹不得。 待过了许久,等着平息了许多,恢得了些气力,千惜这才站了起来,仔细地打量四周。这会儿应该离着红姑一行人甚远了,四周的景物并无相似之地,而这一片荒野的,眼看着天也要黑了,她这一身的湿,得要尽快地寻着一个落脚的地方,否则她是逃出了红姑的魔掌,却还得要给冻死。 这两日的她也感觉到所行之地昼夜温差甚大,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是热得紧,可一入夜,却是甚冷,想是快要接近边境了,这才有这天壤之别。 万幸当初在大连村时,她整日往山中去,此时虽是手中无弓无箭,但要寻个落脚之处,于千惜并不是特别难的事儿,往山洞中去,算着时间,红姑定是很快发觉她的失踪,以红姑的才智,定也能想到她会顺流而下,顺着河来寻她,山中若有火光,定会被她发现,所以也要捉紧了,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将她身上这衣裳给烤干,否则就真要来不及了。 千惜不敢迟疑,立刻找来干柴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起火,迅速着衣裳烤干了,这才熄了火寻地方藏个一晚,当然走前也不忘将那火堆用泥沙盖住。 把她的行迹都给清除了,回头看了几回确定不会引人注意,千惜这才离开。 她才离开不久,红姑一行人尾随而至,红姑走不动了,一行人轮着背她,速度并未落下。“仔细找找看看可有人上岸的脚印,不能疏忽。” 每到能上岸之处,红姑都让人仔细勘察一番,只怕错过了半点的线索,时间越长,找到千惜的可能就越小,但没到最后,她总不会放弃,父亲的仇,家族的仇,那比天高比海深,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千氏,嫁了明卓葳那样手段阴狠的男人,生了明康泽那同样心狠手辣的儿子,若不是为了牵制明卓葳父子,她早已杀了千氏。而千氏如今跑了,早知她该断了千氏的双腿,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姑娘,属下在沙堆里寻到此物。”功夫不负有心人,红姑表现得勘察仔细,底下的人亦是配合得很,相下合力,一人找出了一颗玉坠耳环,红姑拿在手里,细细一想,喜道:“这是那千氏之物。千氏上岸了。” “快,四处看看可有脚印,如此可寻她的去向。”红姑握紧了耳环,接着吩咐。 天色渐暗,千惜好不容易寻了一处山洞,那里并没有人迹,四处却又可见是人为的迹象,看样子是上山打猎的猎户以往做的一个落脚之地。千惜藏在其中,就着一路拿来的稻禾裹着身子,只想着能度过今夜。 从在家被人掳走醒来,千惜的精神就一直在高度的集中,就算到了现在也依然没有放松下来,她可不认为此时的自己是安全的,红姑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的。 “快点,快找,看看她究竟藏在哪里了。”迷迷糊糊时,千惜听到一阵声音,眺望看去,更是见到火光,千惜的瞌睡虫立刻跑得无影无踪,红姑他们当真是追来了。 没有一丝犹豫,千惜立刻挥落了身上的稻禾,他们离得她并不远了,她必须要赶紧走。 摸着夜路,哪怕寒风吹指,千惜冷得紧,却已顾不上这许多,此时此刻,千惜对于自己这一辈子自小在山中长大很是庆幸,若不是有这样的一段经历,只怕她就被红姑一行人捏在手中。 千惜往山下行,很快红姑等人已经摸到了她刚刚所在的山洞,“姑娘,这里还是热的,千氏定是刚走不久。” “看来是我们的动静太大,让她察觉了。她已是半日不曾食用,这么冷的夜,这回我倒要看她怎么跑。”红姑恨恨地说话,催着众人继续寻着千惜的行迹追去。 千惜在前面跑,红姑等人在后面追,千惜又冷又饿,体力未免不支,纵是红姑作为拖后腿的,可他们的人那么多,一个个的背着红姑走,并没有影响他们的进度。 “姑娘,发现千氏了,就在前头。”红姑落在后头,前面的人发现了千惜,赶紧地来报,红姑大喜,“好,好极了,谁若拿下千氏,我重重有赏。” 这会儿的千惜,状况实在是糟糕,她半日不曾进食,又曾下水,如今又不能袪寒,此时头昏脑胀,这明显是要发烧的前奏,可这后头有追兵,她若是倒下了,被红姑捉了回去,是什么样的下场却是未可知了。 千惜喘着气儿,拼着性命地要逃,红姑也总算是追上来了,一瞧着千惜那更是欢喜,“快,捉住她。” 一听到到红姑的声音,千惜的脚步不稳,整个人往山下摔去,直接撞到了山中的大石,头破血流,千惜感觉到意识渐渐在模糊,她两生的记忆,似乎在渐渐地消失着。明卓葳,康弘,康泽,赵槐,赵柏,赵阿木……耳边传来的一阵虎啸,她却已无意识…… “驾!驾!”快马飞奔,一路尘土飞扬,突如其来的虎啸声,却让赶路的人拉住了马绳,“虎啸?” 马队渐渐停下,倾耳细听,虎啸接着传来,“不错,确是虎啸声。” “快!”为首的人似是突然的惊醒那般,照着虎啸的声音跑去,可那马儿远远地感觉到那属于百兽之王的气息,可得让人多抽了几鞭子,这才肯动。 “快,射死那白虎,把千氏给夺过来。”红姑原以为唾手可得,不料竟横生枝节,这么一只白虎跑了出来叼着千惜,看这护着千惜的样儿,没准还是千惜养的。 这会儿都已经要达成目的了,红姑哪容这么一只畜牲坏了她的事儿,一力要将白虎射杀,抢回千惜。 白虎咬着千惜,一看他们射箭来,当然闪躲迅速,还不忘护着千惜,若不是因为千惜,这些人它是定要一个个地咬死。 “好凶猛的畜牲!”白虎被这十数人围攻,他们那射箭它是躲过了,这些人眼看远攻不成,便一涌而来,来个近身堵杀,白虎一甩千惜,将她安置在了背上,一个利爪甩出,便要了一人的命,红姑还是第一回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唬得一跳退了几步。 “姑娘退远些,属下来要它的命。”那护在红姑身边一直没有动手的男子抽出了刀,攻向白虎,他既能随身伺候红姑,又为众人的头目,武功自是了得,相比起白虎一爪能要了那人的命,这人几下却让白虎见了血,身上挂了彩的白虎更显得凶猛,大吼一声,跳了起来要将那人扑倒。 “快拿绳子来将它绑住,我引着它。”那人大声吩咐,其他人自是照办,取了绳子来,分成四方,在白虎跳起时将它绑住,饶是如此,想要束住白虎又岂是容易的,白虎大唬一声,将捉着绳子的四人都甩了出去,其他人连忙补上,死死地拽住那强,要将白虎捉住。 “再多拿些绳子来!”男子一看要捉住不白虎的样儿,又下令,这回加固了四方,白虎拼了全身的气力却都是动弹不得了,“好,看你个畜牲还怎么动。” 男子一看困住了白虎,那是大喜,举着刀走近白虎想给它个利落,白虎吼叫一声,却是十分的霸气,男子冷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跟我装狠,老子送你上西天。” 抽着刀要朝白虎捅出,一支箭却划空射来,直射他的脑门,他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没了气儿。众人大惊,“头儿!” 一片刀刺入肉的声儿,却是一行人无声无息地靠近,在完全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便要了他们的命,待看到前来的人时,红姑发颤地唤道:“明卓葳。” 一身黑衣的明卓葳,就这样迎着那初起的太阳缓缓走来,那神色于阎罗的面容,在金光之下,又显得出众不凡,直到白虎的身边,白虎吼了一声,明卓葳将它背上的千惜抱起,拍了拍白虎的头,白虎也是认出了明卓葳,并不拒绝他的亲昵,舌头伸出来待要舔舔千惜,明卓葳却抱着千惜闪开了。 “一个不留。”明卓葳下令,刘福利落地答应,红姑挣扎着喊道:“明卓葳,你毁了我们秦家,你不得好死,终有一日,你也会尝到那求而不得的滋味,总有一天,你会为你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明卓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抱着昏迷不醒的千惜上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大夫,找大夫。 “陛下,您快带夫人先走,属下断后。”刘福堵了红姑的嘴,千惜那一身的血谁都没办法忽视,明卓葳点了点,已策马而去,但愿他并没有来晚。 而自千惜失踪的消息传了,康弘让人实行围堵,又派人四处寻找千惜,最后想到了白虎,白虎对千惜的味道是再熟悉不过了,且它又善于翻山越岭,由它带路找千惜,那是再好不过的。 这也是康弘有那样快速地追上红姑一行的原因,只是不知为何突然间白虎似乎闻不到了千惜的气味,以致于他们耽搁了些时间,白虎又突然地发狂跑了,康弘心神不宁,想定是千惜出事了,所以白虎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纵心急如焚,却也只是寻着人迹走来。 这见到刘福杀了红姑,白虎受了伤,千惜虽是找到了,却又昏迷不醒,比起上次千惜有分寸的撞头,千惜这会儿的后脑勺破了一个大洞,血流不止,此处又非大城,唯有那小大夫。 “必须要将娘带回京城找罗大夫,否则晚了就来不及了。”康弘着急地要将千惜抱起,明卓葳却将她按住,“我早已命罗大夫从京中赶来,好生呆着。” 康弘的动作停下了,抬头看了明卓葳,“父亲这回进京如此速度,实让孩儿意外。” 这般的直接,完全像是千惜的套路,明卓葳看着他,“我不在意你,不代表不在意你娘。” 得,一个问得直接,一个答得也十分的直接。康弘一笑,“我知,如同我也不在意你一样,我在意我娘。” 明卓葳半眼起眼,很是危险地看着康弘,康弘冷笑了,“觉得难受?觉得我这样说不对?你怎么会以为,在你同样冷酷的对待我之后,我还会对你敬若神明?像一般的父亲一样崇拜你?” “不过,你能为了我娘从边境赶回来,我还是会欢喜!”康弘的语锋一转,这原不是该有多欢喜的事儿,可在明卓葳做了那许多的事儿后,却又显得十分的难得,他竟然会因此而欢喜。 康弘苦涩地一笑,“没能保护我娘,是你我无能。” 这一点,明卓葳并没有否认,这是他的耻辱,在他以为固若金汤的地方,竟然有人将千惜捉了出来,这是莫大的耻辱,也显示出了他的缺陷所在。 “同样的事儿,不会再发生了。”明卓葳冷硬地开口,康弘冷笑道:“你以为,你容得,我又能容得。” 明卓葳看了康弘,父子无声地对峙,谁都不服谁,谁也不肯让谁。刘福瞧得心里直着急,这,明明是两父子,是再亲密不过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样互不相让,跟那仇人一般呢。 “哎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呢,里头那夫人啊,醒了啊!”正当刘福着急时,里头跑了来一个五大粗的妇人,甩着那大红的帕子,说着不甚流利的官话,笑眯眯地打断了明卓葳与康弘的对峙。 “都说了我家相公的医术了得了,还信不过我家相公,怎么样,你们的夫人可是醒了吧!”妇人很是一幅自傲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失明 听到千惜醒来,明卓葳与康弘都收回了目光,对于妇人的其他话却似是不闻,同时迈步要往屋里去,再一次互不相让,刘福在一旁已经是恨不得自己缩成一团,谁都见不到他。 “哎哟,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别挡着门,我还要进去看我家相公呢。”无知者无畏吧,这妇人长得不好,性子也同样不好,偏偏却不畏于明卓葳与康弘。扭着她那肥胖的身子撞开了明卓葳跟康弘,妇人走了地屋,康弘借着妇人的势一个挤身进了屋,先一步跑到床前,唤了一声娘! 千惜虚弱地睁着眼睛,唤了一声阿弘,明卓葳已是后来居上,“大夫,我夫人如何?” “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不过,毕竟伤的是脑袋,后续有没有什么问题,还得再看看。”大夫是个四十来岁的青年,长得倒是十分俊俏,与那妇人并立,却是差得天与地。这回头瞧了妇人,青年面露笑意地唤道:“夫人,为夫可是饿了,可有午食吃?” “有的,有的,相公你等着,我给你端去。”妇人对着自家的相公也是全然不同,笑呵呵地说话,哪有那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儿。不过这会儿不管是明卓葳还是康弘,都不曾注意,他们的心神都在千惜身上。 “娘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康弘凑近地问,千惜的声音很轻,“阿弘,现在是响午吗?” “是啊娘!”康弘如实地回答,千惜沉寂了许久,明卓葳却是一直注意着千惜,在千惜沉默之后,突然地伸出了手,放在千惜的眼前,康弘要推开他,明卓葳却将他扣住,轻轻地动了动手,千惜却似是没有反应。康弘更是愣住了,转身要叫大夫,明卓葳一个利目扫过去,狠狠地盯着他,似是只要康弘唤出一个字,他便要吃了他。 康弘死死地咬住唇,不敢吐露一个字,明卓葳却伏身温柔地轻问,“可有哪里不适?” “陛下受了伤吗?”千惜的一句话让明卓葳一愣,康弘更是回头盯着明卓葳,明卓葳揉了揉千惜的额前,“只是些许小伤,不碍事儿的。你的伤重,好好休养,别胡思乱想。” 此时的千惜,心乱如麻,顺从着明卓葳的话,也是精神不济累了,沉沉地睡去,康弘确定千惜睡着后,腾地一下往外冲,直接捉住那正吃着午食的大夫,“我娘究竟怎么回事儿?” “干什么动我相公,快放手。”正在厨房里端着汤出来的妇人,一看康弘这般不客气的样儿,丢下手里的汤,任那洒了一地地跑过来,直接扣住康弘的手,将他拎着大夫的手给扣散了,甚至还要一用力,大夫却连忙安抚道:“夫人,夫人,小公子只是有些着急,并无伤人之意,你莫动怒,莫动怒!” 这般轻声细语地哄着,妇人这才给松开了康弘的手,康弘的武艺虽不及康泽,却也是自小跟名师学大的,但刚刚妇人扣住他的手时,他竟无半点还手之力,可见这妇人却非等闲之辈。 妇人瞪大眼睛给瞪了康弘一眼,余光瞄到明卓葳,却是退了大夫的后头,大夫朝着明卓葳拱了拱手,“这位大人不必动气,我家夫人亦是心忧于我这才对小公子动手。” “我夫人究竟如何?”明卓葳开口,一步一步地走来,身人那慑人的压迫力直逼那夫妻二人,大夫轻笑,“******从山中摔下,撞到了头,能救回一命已是实属不易,不过是脑中积了瘀血,一时失明。想必比起一条性命来,只是看不见,总是要好上许多的。” “一时?”明卓葳再问,大夫倒也实诚地道:“许是一时,又或是一世。” “不可能!”康弘心急,却又莫可奈何。大夫道:“因缘际会,自有定数,有些事儿,既生了变故,其他事情又岂会一成不变。” 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不管是明卓葳与康弘都心中惊变,所谓变故,再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你言过了!”明卓葳冷冷地警告,妇人躲在大夫的身后嘀咕道:“有什么言过的,不过是说着因果循环的道理,难不成你还道这世上没有报应啊?” 明卓葳利目扫过,妇人吓得缩成了一团,偏偏她那样庞大的身躯,哪里是瘦小的大夫能挡得住的。 “拙荆直言不讳,还望两位见谅!”大夫再次抱拳,却没有半点道歉之意,随后带着他那夫人,避之。留下明卓葳与康弘皆陷入了深思。 而千惜这一睡,直到天明才悠悠转醒,明卓葳身上又毒又伤,康弘一开始尚未得知,倒是那大夫有颗仁义之主,“你身上的伤若是再不处理,往后只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刘福一听立刻劝道:“陛,老爷,如今夫人已经平安了,您还是快些让大夫看看您的伤吧。” “阁下放心,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大夫。”像是看出了明卓葳的顾忌,大夫笑着解释着,也是要给明卓葳一颗定心丸,明卓葳看了他一眼,脱下了外衣,露出了狰狞的伤口,他中了箭伤,箭上有毒,他是狠心地将那伤口四周的肉在第一时间挖了出来,以防毒血攻心。 其后急忙赶着回来救千惜,没有一刻耽搁,总算没来晚。 大夫上前去给明卓葳清理伤口上伤,康弘看着他那伤久久不能回神……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再一次醒来,千惜恢复了些气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让明卓葳和康弘同样的纠心,康弘想要上前安慰,一直坐在千惜身边的明卓葳已轻描淡写地开口,“无事。” “怎么会无事呢,陛下何必要安慰我。”千惜摇着头,“妾身的身份,原就是软肋,妾身空有千氏的姓氏,却从来不曾因自己是千家人而对陛下多有帮助,倒让陛下一次又一次地为千家费尽心思。妾身一次被禁,此次被掳,早已声名狼籍,如今双目失明,不良于行,何人能容妾?” 这一桩桩都是明面上的事儿,不是他们如今不说不提,将来便不会有人提,尤其是明卓葳这一次回京意味着什么,千惜很清楚。 “你不信我?”明卓葳直接道破千惜隐藏在这些话下的意思。千惜一笑,“若是陛下,陛下会信吗?” 答案是否定的,明卓葳甚至都不用思考就会回答。他谁都不信,尤其不会将自己的生杀大权交到别人的手里,这是明卓葳活了两辈子得来的经验。 可是,千惜并不是他,她与他是不一样的!明卓葳反驳着,千惜道:“陛下,妾身不想随你回京。” “不行!”明卓葳毫不犹豫地拒绝,康弘却道:“娘如今确实不宜回京。父亲别忘了,新朝未建,如今百废待兴,又有多少人在暗中操作意图对我们明家的人动手。娘亲再也经不起折腾,倒不如父亲顺势表露对娘的不喜,让娘亲休养好了身子,父亲再做安排。” 听到康弘所言,明卓葳在思考,千惜的本意与康弘所言并不一致,但显然康弘这样的说词更能为明卓葳所接受。康弘接着道:“父亲若是想要娘回京,不管何时都能,反这亦然。” 若没有后面那一句,明卓葳听得定会十分高兴,可康弘加了那么一句,多少就存了看戏的心思。明明他与千惜是夫妻,康弘却总觉得他待千惜不好。明卓葳蹙着眉头很是不喜,康弘却还觉得不够,“父亲即将君临天下,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翻手可杀万民,覆手可救天下,更何况娘亲与我。我们又岂敢忤逆于您?” “阿弘!”千惜喝了一声,康弘这般嘲讽的语气,这哪里是在跟明卓葳说好话,这是要激怒明卓葳的样儿。 “你不必激你,你这般的伎俩,太嫩了!”明卓葳那般轻蔑的口气,显然并没有将康弘看在眼里,康弘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轻视他吗?那样很好啊! “爷,大军已经班师回朝了,老太爷来信问您什么时候回京。”千惜现在没有多少的精气儿神,只才说了一会儿话又睡了,明卓葳与康弘出去,刘福立刻拿了信来,明卓葳听了,拧着眉,千惜如今的情形确实不能多动,他原想带着千惜一同回京的。 “父亲该早些回京才是,虽说大局已定,难保没有他人会动了旁的心思。”康弘也跟着劝着,引得明卓葳一记眼刀,康弘早已不怕明卓葳这一张冷脸,所以这会儿是不动如山。 “如今回京不过是忙着登基改元,此事儿交你回京全权处置,但有不决之事儿,再来报我。”明卓葳此言一出,康弘完全是愣住了,“至于大封功臣,此事你可与白先生多作商议,拟好之后再发我查看,我会在登基之前与你娘一同回京。” “你还是要我娘跟你一同回京,京里是什么形势,你看不出来吗?你想要我娘再死一回吗?”康弘一听后头那话,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喘着气瞪大着眼睛盯着明卓葳。 “她是我的妻子,你的母亲,难道你觉得我登基之时,将她弃于城外不顾,这是我该做的事儿?”明卓葳反问了康弘,康弘道:“你莫忘了,饶是在你认为固若金汤的城池都能让人将母亲掳走,你又怎么保证,那样错综复杂,聚集各方势力的皇宫,你能护着我娘?” 明卓葳冷笑一声,“为何不能?” “你能?”康弘再问,父子二人眼神如刀,两人僵持不下,显然康弘的修养与忍耐在随着千惜这一回被掳中被磨得消失殆尽。他信不过明卓葳,尤其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后,更加的信不过。 明卓葳同样是不肯退步的,他既然已经意识到了千惜对他的重要性,他又怎么可能再让千惜从他的眼前消失。他不懂得所谓的爱情,他只知道,既然他想要看到千惜,想要她留在他的身边,那他只会让千惜一直地都留在她的身边,绝不放开。 “你或许没有意识到,你带给我娘的,一直都是痛苦和伤害。”康弘硬的不行,来软的,软攻。“瞧瞧我娘自从嫁给你之后过的日子,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自己,若是你,你会如何?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儿,却想着别人为你做到,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人。” 明卓葳皱着眉头,“明康弘,我们是一样的人。” “不,我跟你不一样。”康弘否定,明卓葳冰冷的目光落在康弘的身上,康弘似是以明卓葳之言所耻,“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我永远不想跟你一样,落得最后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明卓葳盯着康弘,康弘咬着唇道:“知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不想跟你一样,甚至有时候,我希望自己不是你的儿子,你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我娘。你对我娘,利用得彻底,现在意识到你心里有我娘的,你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你自己,而不是我娘的安危。” “京中那些刀光剑影,那无声的交战,远比你在战场的真刀真枪要的可怕,你心里知道。为什么你还执意要带我娘进京,她现在双目失明,她有多么的无助,多么的难过,你想过安慰她吗?没有,你没有。她已经说出了不想回京的话,你认为让她与你站在同样的高度是你对她在意的表现,可你有问过她的想法吗?她可曾需要你给她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康弘显然也是被千惜的失明给刺激到了,他同样害怕,那是他的母亲,他只想要她平平安安地活着,可明卓葳为什么却执意地要将她拉入那权利的深渊,任由她沉浮挣扎。这时的康弘,是真想要明卓葳从这个世间消失。 “我说过了,我会保护她的,你听不明白吗?”明卓葳却不接受这样的指责,他和千惜是一体的,千惜也说过,他们祸福与共,他承诺过给千惜的,他也一定要做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容忍 “这样的话,你不是第一次说,可你做到了吗?”康弘越发地不肯退让,一字一句逼近着明卓葳,喘着气儿,“你所谓的保护,是建立在你自己不受损害的基础上,一但我娘在遇到危险时与你有所冲突,你第一反应不是救我娘,而是要先将你的事情安排妥当。” 明卓葳皱着眉,康弘道:“无论是对我娘,还是对我,你一直都是这样。” 面对明卓葳,康弘有太多的不满,太多的不平,梦境中他所看到的一切,毁灭了他对父亲所有的幻想,他是多么的希望他的父亲能像母亲一样爱护着他们。可这个男人心中的权抛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他们是他的亲人,与他的权势一比,却又显得那么的不值一提。 “一个男人说出的所谓保护的话,都比不上他做出来的结果。你,不会护着我娘。”康弘直接地宣告了他对于明卓葳的认定,引得明卓葳一声冷笑,“说来说去,你又何能?” “我或许没有你的本事,也未必能护得我娘周全,但我会比你更愿意倾尽所有。” 如果康弘不是他的儿子,明卓葳想,就凭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就能让他死。千惜是他的妻子,这一辈子从一开始他便不曾想过要放弃的妻子,到了现在,他意识到了千惜对他的重要,他更不可能放开她,若是别的男人,敢在他的面前指责他待千惜不好,抢走千惜,唯一死而矣! 明卓葳不禁地想到,上辈子,康弘也同样是在千惜死后才发疯的,这形似于他的康弘,为了给千惜报仇,果真是豁出了一切,包括他的性命…… “一个男人,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明卓葳皱着眉头说。明明他在康弘的生命里只缺席了几年,他自问虽对康弘有几分芥蒂,却也待康弘不差,但为什么,康弘却对他处处有所防备,尤其是这几年。 康弘冷笑一声,“我与你性情一样凉薄,却又不尽同,又或者,是我们在意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这一点,明卓葳认同,康弘与他,着实太像了,却又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假以时日,康弘定会超越了他,一如那时的明家落败,正是因康弘而起。 可是,这一辈子没有千惜的死夹在其中,他们父子纵是亦盟亦敌,但千惜是关键。 “京中的事儿,你是我的长子,你该知道,如果由你回说主持一干大事,对你意味着什么,你想要强大,想要不再屈居于我之下,能够足够保护你娘,那你便不该放过任何的机会,对吗?”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需要多废话,明卓葳指出这一条路,康弘要怎么做,由康弘来选,可是,康弘又有多少选择的机会呢。 明卓葳知道康弘在意的是什么,可是,权势,又有哪一个男人会不喜,而要立足于这世间,要想成为一个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又如何能缺了权势? 如今的康弘并不够强大,他的人生,还由不得他来作主,当然也就是说,在康弘足够强大之前,他该听他的这安排,而不是由着康弘来教他怎么做。 明卓葳所传达的信息,康弘懂得,他如今所处的形势,他再清楚不过,这确实是个机会,尤其在明卓葳明知道的情况下还依然给了康弘,康弘盯着明卓葳,有些拿不准明卓葳的意图。 “我并不怕你足够强大,人生之中,总该有个敌手,我并不怕是你。”明卓葳并不吝啬地回答康弘这个疑问,哪怕前世的明家败在康弘的手里,可明卓葳既然让康弘出生,又将他教导抚养出来,如今的康弘,比起前世的康弘,只有更优秀,绝不会不及。明卓葳却没有半分的害怕,明家,想要世代相传,只有继承人中够的强大才能达成。 康弘瞬间明白了,抱拳拱手道:“是!” 这是君臣之礼,待他们再见之时,明卓葳将会成为天下之主,是为君。 回程既定,康弘亦不拖泥带水,待千惜再一次清醒,康弘便与千惜话别,“娘要好好照顾自己,孩儿先回京布置,待娘回京后,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眼睛的事儿,娘别挂在心,会好的。” 千惜失去焦点的双眸动了动,“你过来!” 康弘一顿,却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千惜伸出了手,“让我摸摸你的脸。” 一听,康弘捉住了千惜的手,让她的双手放在脸上,千惜轻轻地抚着他的脸,细声地道:“你不必挂心着我,眼睛的事儿,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更何况我还能好呢。你回了京,如今诸事已定,你需防着那暗中之人或会不择手段。” 康弘点了点头,又想到千惜看不见,连忙答道:“娘放心,我会提防的。” “别跟你父亲斗气儿,他负伤还赶着回来救我,这份恩情你总要记着,莫老是念着他的诸多不好,他不过是心大,除了天下,我们在他心中亦十分的重要。”千惜总是为着明卓葳说话。康弘问道:“娘能忘记他不曾回兵京城救援我的事儿吗?” 千惜默然了,康弘道:“娘总劝我看开些,但在娘的心里,总会有那一根刺,如鲠在喉。” “但他这一次因为我回来了,他的伤很重,对吗?”千惜继续地开口,哪怕她看不到,但明卓葳接近她时那浓浓的血腥味,是千惜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就凭这一点,你不该再为我而心中不愤。” 摩擦着康弘的脸,千惜的声音越发的轻柔,“阿弘,你或许会觉得他待我不好,但相比那许多不好的人,他待我已是极好。娘并非是帮着他说话,也不是娘善良,这是一个事实。倒是娘待他却诸多防备,真要说来,我待他也未必见得有多好,又如何能要求他待我多好呢?” 这话堵住了康弘那欲出口的话儿,毕竟千惜所言是那么个理儿。但那梦中的事儿,康弘也不能与千惜说起,那岂非让千惜待增烦恼。 “娘就当我与他,天生不和吧。”康弘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个理由,成功地把千惜一噎,康弘道:“娘,他既一意要让你回京,那么,皇后之位,孩儿必为你争取到底,绝不会让任何人居你之上。” “阿弘,你该懂理一句话,有些东西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抢到了也会失去。你到如今还不明白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对诸事皆是心中有数,更不会任人摆布,那个位置,娘不在意,所以,你不必去为我争,知道吗?”千惜压住康弘,康弘张口道:“若是如此,他若另有打算呢?” “若是他另有打算,你又如何与他相争?”千惜直接地问结果,康弘听得呼吸一阵急促,千惜道:“一个男人的心,若是想为这个女人打算,不必你多说多争,他便会为你做好,反之亦然。” 康弘想了想自己,不得不承认千惜说的这些在理,对比着梦中的一切,还有如今的一切,许多的事儿,都是由明卓葳一手造成的,他的喜与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些事儿,待将来你遇上了一个让你为之愿意付出一切的女子时,你会更懂得。只是,莫要学你父亲的霸道,你该多问问,她究竟想要什么。”…… 康弘离开了,这处小镇,在康弘带着明卓葳的大队人马回京之后,只剩下明卓葳的一批暗卫在暗中护着,小镇恢复了平静,只千惜的伤未好,又不宜挪动,依然住在那大夫家中。 好几日的千惜才知晓救她一命的大夫姓何,其妻叶氏,虽然看不见他们的长相,千惜却能感觉到他们夫妻之间那难言的默契与恩爱。 “夫人可真是有福气儿,能遇上何大夫这样的人。”没有伺候的人,千惜双目失明,头上嗑了那么大一个窟窿,行动多有不便,梳头洗澡的,多亏了叶氏,叶氏虽对着明卓葳凶神恶煞般,但对千惜却是十分的和气温柔。她也十分地清楚千惜双目失明所带来的迷茫与害怕,许多时候都会陪在千惜的身旁,两人说说话。 “你也觉得啊,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呢,我家相公啊,可真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了。”叶氏提到自家的相公,那可真是笑得嘴都合不拢,瞥了千惜,嘟嚷着道:“你怎么会寻了这么一个男人呢?” 千惜一听笑了,叶氏道:“我看你可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 “承蒙你夸奖,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又能选择。”千惜给了一个这个时代的女子都会给的一个答案,却引得叶氏翻了个白眼,“真若如此,那你就狠狠心,一咬牙的把这男的给毒杀了了事。我有许多法子能杀人于无形,还不会被人发现……” 说到这儿,叶氏显得很是兴奋,俯身要与千惜细说,却听闻一阵咳嗽声响起,叶氏立刻噤声了。何大夫跟在明卓葳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来,刚刚那咳嗽声正是何大夫的。 “是何大夫吗?”不管是明卓葳还是何大夫的脚步声都很轻,若不然叶氏也不会察觉不到,千惜听到那咳嗽声,出声询问了。不待何大夫开口,明卓葳已经应了一声。 “我夫人如何可能挪动了?”明卓葳坐到千惜的身旁,叶氏早已乖觉地跑到自家相公的身后,明卓葳瞧着了,却也不在意,只盯着何大夫问。 “大人切不可心急,要知道******的身子并不甚好,且又是伤了头部,这几日******的情形有好转,那已是十分万幸,若是移动,受了寒或是着凉了,却是要出大事儿。”何大夫轻声地劝着,他可是听出了明卓葳的潜意思,可不就是想带着千惜搬出去。 明卓葳一听,冷冷地扫了叶氏一眼,“那便劳烦何大夫教好******,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叶氏一听气得探出头来,“我说你又怎么样,你还真是配不上小惜呢,一身的血债,偏偏还没点自觉,真以为你自己是天王老子,若不是有小惜给你积福,你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小惜的一身福相,那都是被你害的才会双目失明,我教她把你毒死,我还真是想要你死呢,无情无义的贱男人。” 哇塞!这骂得可真是爽啊!叶氏自个儿骂完了,那叫一个爽歪歪的,可一回头看自家相公那脸,黑得跟那灰炭似的,叶氏低下了头,何大夫已冲着明卓葳抱拳告罪,“拙荆口无遮拦,却无恶意,大人勿怪。” “何大夫,******失言却非偶然,难怪******终日失言的吗?”明卓葳的声音很令,千惜却已经捉住明卓葳的手,“老爷,何夫人不过是心直口快,言语多有不当,老爷大人不计小人过,且不与她计较。” 明卓葳回头看了千惜,这会千惜的头上还缠着那绷带,那一双他最喜的眼睛却是毫无光泽,慌乱之下胡乱地捉住他的手,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明卓葳的心一痛。 “何夫人对妾身多有照顾,还请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半天没有听到明卓葳的回应,千惜看不到明卓葳的神情,又怕明卓葳会对叶氏出手,只能再次开口。 明卓葳冷冷地瞥了叶氏一眼,“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何大夫,哼!” 想他活了两辈子,还没有哪个有那么大的能耐敢当着他的骂这样的话还能活着。千惜的求情一回事儿,最重要的,却是这位何大夫。 两世的阅历,明卓葳当然不会认为何大夫和叶氏会是寻常的人,只是,他们在这里隐居,扮作了寻常的百姓,又对千惜有救命之恩,明卓葳并不愿意戳破他们的痛处,不过,何大夫此人,他是有意招揽。 为此,他容忍了叶氏一次又一次的冒犯,若非如此,叶氏早便已是死人。 何大夫如何不明白明卓葳为何对叶氏的百般容忍,不过,他还不急,不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诱惑 那日之后,叶氏可不是没敢在明卓葳的后头嘀咕明卓葳什么不好的话,那所谓帮千惜想法子弄死明卓葳的事儿,当然也没敢再提。 千惜专心地养伤,也在习惯着看不见的日子,当然也都学着怎么样在看不见的情形下,做着事儿。 “你怎么又自己梳头了呢,不是说了等我忙完了,我给你梳吗?”叶氏进了屋,看到千惜坐在床着,慢慢地梳着头发,还想着给盘起来,叶氏跑了过去,赶紧抢了回来。 千惜轻道:“我只是看不见,手还能动,你不必拿我当那易碎的娃娃。” 说着很是利落地将头发盘好,插上了簪子,叶氏看着千惜,欲言又止,再想到自家相公的劝告,那满腹的话,一时也是说不出来了。 “想是再过几日,便要与你道别了。”千惜看不见,只伸着手捉住叶氏,她年纪比叶氏大,只这外形看来,叶氏体胖,倒比她要显老。叶氏看了千惜,“你可是想离开?” 千惜一顿,这一顿却是给了叶氏说下去的理由,“舍弃你的身份,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离开,你可愿意?” 伏身于千惜的耳边,叶氏轻声地问,千惜惊看向叶氏,哪怕看不见,她却习惯地如此反应。这样压抑生活,千惜不断地问自己,她愿意的吗?答应是否定的。她有什么舍不得的吗?康弘,康泽,康回,还有那小小的康诺,千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 “我看得出来,你并不那样爱慕虚荣的人,这些日子,我也打听不少的消息,你是什么身份,你家那位是什么身份,我都清楚。以往你没得选,但如今,你可以选,却不知你要如何。”叶氏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不断地引诱着千惜。 “一个人如果从来没有拥有过自由,或许并不知道什么叫自由,但一个人,若是尝试过了那样的滋味,却被逼得放弃了自己,只能过着别人想要她过的日子,失去了自我,那种压抑和痛苦,是无法言语的。”叶氏轻声地说着,千惜微微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样快速的拒绝,让叶氏一怔,越发觉得千惜看不透,“人生在世,舍得舍得,有舍方能有得。或许现在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可是,因为我而存生的已经存在着,我不能为了做回我自己,而去毁了那一切。” 叶氏嘴角的笑意一僵,“你可真是理智。” “我不过是清楚自己的处境,世人多纷扰,太多的人总是握着自己所拥有的,去盼求着那些可望而不及的,到最后却落得一场空,一无所有。或许,他并不爱我,也并非将我放在第一位,但至少,他愿意负着伤也回来救我,只这一点,其实就够了。” “你求得太少,也太容易满足,偏偏你又足够理智,所以,现在你亦不知该如何对待他好。”叶氏犀利地指出,千惜并不否认,“或许是吧,你不得不承认,像他那样的男人足够优秀,当一个优秀的男人愿意对你好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他并不是我想要的丈夫,却成为了我的丈夫,时至今日,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已算不清,将来会怎么样,我们也并不清楚,走一步,算一步不是。” “你就怕将来有一日,他若是心里没有你了,会将你们母子赶尽杀绝吗?” “怕,怎么会不怕呢。”千惜并不曾否认过,“再怕,有些事情如果要发生,他总会发生,我能做的,不过是在他并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之前,让自己强大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能护着自己。” 叶氏有些惊讶千惜的回答,“难道在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后,如果他不曾对你真正的动手,你都不会伤害他吗?” “我对他或有怨,有不愤,但他并没有真正地伤害过我,难道我该因为他不曾保护我就要置他于死地吗?他并不曾欠我的,他也没有义务要对我好。我亦不曾对他推心置腹,愿意付出所有不是。若是从本质而言,我与他是一样的人。”这是千惜曾经与康弘说过的话,只是当时并没有说得如此的直白,她和明卓葳,从一开始就并不相信对方,他们之间,一直都在试探,而因为明卓葳的强势霸道,她不能正面对抗,可她那样漠视明卓葳的态度,又如何不是一种无声的对抗。 在康弘看来觉得她为明卓葳付出得很好,可同样的,明卓葳亦曾给了她庇护,他们之间,如果用合作的关系来说的话,明卓葳为千惜做的,其实远比千惜为明卓葳做的要多得多。 只是,康弘从小接受的是千惜所教导的,应该保护妻儿的观念,这才无法接受明卓葳对千惜的偶尔的冷漠与由着千惜独自去面对外面的争执与斗争的态度。 可是,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顶起一片天,将她庇护于其中,只能是他愿意,而不是他应该。明卓葳从来不欠千惜什么,而千惜与明卓葳的态度也一直都是有来有还,并不曾欠下明卓葳什么恩情,这也是千惜说到,若是将来有一日,明卓葳想要他们母子的性命,千惜绝不会束手就擒的原由。 于千惜看来,她与明卓葳并不像夫妻,多像各取所需的合作伙伴。 只是明卓葳这一回却是让千惜大感意外,前线战事的重要性,从明卓葳愿意亲征便可看出,但他却在接到她失踪的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了,她虽是眼瞎了,心却不瞎,她的被捉是因为明卓葳,只因有人认为她是明卓葳的弱点,想用她来威胁明卓葳,她原只觉得可笑,可明卓葳竟然真的回来了,带着伤赶了回来…… 她是真不怕明卓葳对她冷漠或是无视,因为这样,将来要如何对付明卓葳,她总不会心软,可是,明卓葳这般突然的改变,直打得千惜一个措手不及。 “你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千惜很明确给了答案,叶氏盯着千惜半响,许久都没有出声…… 当天夜里,明卓葳回来了,同样盯着千惜很久没有说话,千惜能感觉到明卓葳的视线,却是十分的莫名,莫不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瞧出来了叶氏与何大夫并不是寻常人?”明卓葳很久之后开口,千惜一顿,如实地点点头,“妾身这些日子多蒙何夫人照顾,妾身的手这些年一直养着,不过,还是比不上何夫人的细腻光滑。” 明卓葳盯着千惜的手,或许是因为当初农活干得太多,哪怕千惜的手再怎么养,依然都会显得粗糙,这也是莫氏总觉得千惜不如世家女的原由,女人的手,又何尝不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背地里头说千惜手的人,也并非没有,只千惜似乎并不在意,明卓葳亦然,如今被千惜这般说起,明卓葳看了千惜,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这样挺好的。” 这般安慰,引得千惜一笑,“陛下不嫌弃妾身就好。” 怎么会嫌弃呢,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只是千惜这个人,往常不曾想过,可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再看到千惜的粗手时,明卓葳却觉得心头阵阵抽痛,这样的痛很是莫名。 “陛下想要何大夫一起回京吗?”千惜很是敏锐地察觉了明卓葳的意图,明卓葳也并没有想要隐瞒于千惜,应了一声,千惜垂下头,“妾身之言,陛下且听听可有用处。” “你说!”明卓葳这些年相处下来,对千惜的能力很是认可,有时他没有防备的,或许千惜却察觉了。 “陛下想要让何大夫心甘情愿地回京为陛下效力,陛下该从何夫人下手。”千惜轻声地说出,明卓葳皱着眉头,“为何?” “何夫人对陛下的厌恶甚是明显,何大夫一心记挂何夫人,自是不愿拂了何夫人的意。何大夫待陛下甚有好感,可若是何夫人一直不曾对陛下改观,陛下所愿,恐有些艰难。”千惜从这些日子听到的话中道出了她所得的观察结果。 明卓葳细细想了想这些日子与何大夫的交流,确如千惜所言,何大夫愿意与他谈起那国家大事,与为民之道,可在他提出随他一同回京时,何大夫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明卓葳想到了白衍,何大夫与白衍是何其的相似,又有些不同。不得不承认,千惜或许说对了。 “我与叶氏有杀父之仇。”明卓葳道出这一句,直接让千惜愣掉了,“杀父之仇?” “是!”很是难得见到千惜这般吃惊的模样,明卓葳露出了笑意,“她的父亲确实是死于我手。” “陛下竟然还留在此中,叶氏的本事儿,却是能杀陛下于无形的。”千惜可不认为叶氏与她说道那些杀人的手段只是随口而说,她更相信,叶氏是真的有那样的本事。以往总以为叶氏只是看不惯明卓葳,这才总想着帮她出气儿,今日想让她离开,也是存了帮她的心思。没想到,倒是她把人想得太好了。 “有何大夫在,她不会动手的。只因我虽与她有杀父之仇,可她父亲却是该死。”明卓葳细细地为千惜解释,“她父亲曾贪墨赈灾白银十万两,为我所查出,而后斩首,叶家的产业俱是充公。” 一听明卓葳的解释,千惜可算是明白了叶氏为何没有直接对明卓葳亲自动手,只因她心里头清楚得很,她父亲之死乃是罪有应得。但她对千惜的用心却是十分险恶。 只是养个伤寻个大夫罢了,倒遇上了这样的事儿,若非千惜心中从无杀明卓葳之意,只怕是早着了她的道,当真杀了明卓葳,倒是帮着她报了杀父之仇。 千惜一叹,明卓葳磨擦着她的掌心,“叶氏欲报杀父之仇,可她亦清楚自己的父亲是罪有应得。是以她想要我死,又不愿亲自下手,这方想着让你杀了我。在她看来,我待你是极不好。” 说到这里,明卓葳看着千惜,他亦在想,是否他千惜当真是那般的不好,所以每一个人都会觉得他配不上千惜,都会想尽办法地让千惜对付他。 “那陛下欲如何解开何夫人的心结。”千惜并没有听出明卓葳的潜在之意,只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 明卓葳面对千惜的态度,想得更多的却是,千惜不曾听出,是因她从不在乎,无论他待她好或不好,她都不曾放在心上。深吸了一口气儿,明卓葳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急,她既明事理,总会说得通的。” 这样的自信,或是与生俱来的,千惜并没有多劝,明卓葳总是心里有数。明卓葳一看千惜没再多言,他本也不是多言之人,与千惜一起,多也是说起外头的事儿,要不也是他吩咐千惜去办什么事儿,就算是事关康弘他们兄弟,他们也是各有各的教导方式,很少会一起商讨。 所以,正事儿说完了,千惜与明卓葳又陷入了沉默,千惜倒是早已习惯,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只有明卓葳,怔怔地望着千惜,那颗躁动的心,也都慢慢地变得平静了,他们已是夫妻,这一辈子,千惜都会是他的,他现在应该做的,是要如何真正地护着千惜。 天下已定,将来要做的,不过是慢慢地收拾那些不听话的人,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再无人能成为他的对手,更没有人能逼着他再做他不想做的事儿。 千惜,他能给她更好,更多的东西。以往因为大事而需她委屈求全,从今往后不必了,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皇后,与他并肩而立,母仪天下。 想到这里,明卓葳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面对千惜,他多了许多他以往没有憧憬的,他曾经看不起的情感,却在他的身上慢慢的复苏,可是,这样的情感,又能坚持多久呢?似他这般的人,变得太快,或许有一天,当他觉得这些情感是他不需要的时候,他会狠下心的连根拔起,还会将千惜除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造谣(上) “你想跟他走?你想和他回去?你想帮着他?”一句接一句的质问,神色间透露的不满更是不曾掩盖。 “楠儿,我并没有。你是知道的,你不愿我做的事儿,我从不会去做。”透着退让的语气儿幽幽转口,原是质问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沉默了许久,“你学了一身的本事,本就是想要解救万民。你有一颗仁义之心,我喜欢的,便是这样的你。” 轻轻一叹,“我不知我是想你变,还是不变。可如果你不是你了,我喜欢的又还是你吗?你为了我,在这小镇里呆了整整十年,难道我们结为夫妻,合该你一直为我牺牲,而我,永远地端着?” 摇了摇头,“我与明卓葳有杀父之仇,可我爹做的事儿确又该死,但他纵有千错万错,他是我的父亲,他视我如掌上明珠,待我如珠如宝,我终是不能当作一切事情都没有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你对他尽忠尽责,我不会亲手杀他,但他若死在别人的手里,那也怨不得我。” 如此的宣告,亦是一种不甘心,当然也是一种任性,到最后这样的任性倚仗的依然还是眼前的男人。 “陛下,大公子回京,千公与钦天监批下登基的黄道吉日是下个月初六。还有夫人……”刘福拿来了京中传出的消息,喜忧参半,“太夫人已经离京前来,一是要催促陛下回京,二是为了夫人。” 那未尽之言,聪明如明卓葳又岂会不知。明卓葳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莫氏急忙赶来,自然不是为了看望千惜,正因如此,明卓葳才会极度的不喜,他以为他与莫氏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千惜是他的妻子,与他荣辱与共,生死不弃。莫氏,却是要千方百计的让他将千惜曾存在的痕迹完全抹去。 这让明卓葳想起了前世关于莫氏那些极度不愉快的经历,这一辈子,他曾想过只要莫氏不犯同样的错误,她依然还是他的父亲,可他,终是高看了莫氏。 “太老爷可有信来?”明卓葳想到了明崇,若是明崇不曾同意莫氏所为,莫氏自是出不了京的,可刘福既然报了莫氏离京,那便是说,明崇赞同莫氏的想法。明崇想的比莫氏更多,他总要知道,明崇为何会同意并支持莫氏的想法,故有此一问。 “有,这是太老爷的信儿。”刘福对于明卓葳的料事如神再是佩服不过了,赶紧将信儿拿了出来递上去。明卓葳翻看了几眼,越看脸色越沉,刘福这一看他那脸色不好,这不由就绷紧了身子,看这样儿,太夫人离了京往这儿赶,太老爷的信让陛下变了脸,这真要出大事儿了。 而让明卓葳变脸的原由却是信中由明崇所写,明崇竟让人宣告千惜病故。明卓葳揉了揉太阳穴,他们竟然自作主张,他已经能够想到京城中的康弘听闻此消息时是什么模样,还有康泽。 明崇与莫氏这一招先斩后奏,却是算准着明卓葳不会因千惜而打他们的脸。可是,他们就短视的不曾想过千惜在他初初一统天下而病故,是要让他失信于天下人吗? 他们总以为千惜配不上他,总想让他娶那真正的世家之女,在他说明表露了他对千惜的态度之后,他们还做出了这样的事儿,甚至于在此将他架在了火炉上,明卓葳心中的怒火无法掩盖,一拳打在一旁的桌子上,桌子立刻粉身碎骨,刘福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消息传出到现在,只怕再有两日太夫人就该到了。” 明卓葳利目一扫,刘福缩了脖子,他这是好心提醒,且不可动怒而忘了正事儿。 “嗯,出了何事儿?”于此之时,何大夫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狼藉,出声询问,明卓葳在看到他时,眼睛一亮,很好啊,这个法子既可解了如今的僵局,又能保留明崇与莫氏的颜面…… “夫人,京中突然有急事,陛下让奴与您说一声,夫人收拾一番,我们即刻回京。”刘福得了明卓葳的吩咐,立刻往千惜处去,千惜有此一顿,“出了大事儿吗?” 这事儿确实挺大的,还是与您息息相关。这话,刘福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只笑着道:“是,夫人,京中出了大事儿,陛下着急着往宫里去处置,特意让奴与夫人说一声,夫人亦不必着急。” 千惜应了一声,摸索着要站起来,刘福赶紧地上前去扶着千惜,“夫人,您要些什么与奴说,奴为您准备。” “无事儿,那何大夫可会随我们进京?”千惜这一问问得十分的有技巧,刘福也是知道自家主子与自家夫人向来许多事儿都一块地商量的,千惜这问的,刘福也是如实地回答,“何大夫夫妇随我们一同进京。” 那,该是明卓葳总算如愿以偿地得了何大夫这个人才,她的伤一时半会的也好不全,回说之后再好好调养就是了,明卓葳这才准备回的京。 离京这许久,她也甚是想念康回与康诺,康诺那个小家伙,想是该不记得她了。千惜心中轻轻一叹,心里头也甚是挂念他们兄弟。 “夫人,咱们这一收拾,快马加鞭的,用不着三天的就能到京城,陛下知您挂念几位公子,亦传信儿让二公子回京呢。下个月初六的,咱们陛下就要正式登基了。”刘福尽捡着千惜喜欢听的说,只想逗得千惜开心着些,他这从小伺候明卓葳的,后头虽说明卓葳变得越的喜怒无常,不过,这么几年他也是看清楚了,只要夫人开心了,陛下再怎么不开心的,那也会好上许多。 “你可是也想媳妇了?”千惜问了这一句,刘福不甚好意思地点点头,又才想起千惜看不见,有些惋惜,但还是答道:“奴这随陛下一出门可是好几个月了。” “回京之后,只怕你还得再忙些日子,待事儿都安定了,再与陛下求着几日假儿,让你回去好好地陪着媳妇。”千惜对刘福也一直都十分宽厚,他那媳妇儿的也是千惜给帮着选的。 “那可要亏得夫人帮奴说几句好话了。”刘福是先已经与千惜道谢,千惜一笑,“你这可是让我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让你休几日假了。” “夫人体恤奴,奴是感激不尽。”刘福立刻顺着竿子往上爬,千惜笑意更深了,“你能念着你家媳妇,那是再好不过的,也不枉我让你们夫妻相识一场。只往后,你要待她更好。” “夫人说的是,奴记下了。”刘福答应得十分的爽快。 于千惜,其实似刘福夫妻那样简单的生活,那才是她原想要过的,这个时代对于女子并未有多么宽容,到最后她若要嫁,哪怕不道两情相悦,她也只想着能找个待她一心一意,总会念着他的男人,虽然没有锦衣玉食,总归能衣食无忧,相互扶持地过了那一辈子。 然而到如今,她的人生早已注定,明卓葳是她的丈夫,她享受了明卓葳给她的庇护,便要对明卓葳有所贡献,其实,只因为他们互相的防备太多,都不曾对对方付出过真心,也才有那诸多的斤斤计较。千惜深吸一口气,与明卓葳讲真心,她只怕未必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夫人的伤还没好全,我与夫人坐一块儿吧。”马车备好了即准备起程,叶氏的声音传来,很快地走到千惜的身边,挽着千惜的手。 “何夫人与何先生一起吧,我与夫人一道儿。”明卓葳开口拒绝了叶氏的提议,还真是让叶氏吃惊不小。何大夫在那一头冲着叶氏一笑,温柔腻人。叶氏不得不松开了挽着千惜的手,往他那儿走去。 千惜行动不便,叶氏这一走的,她有些呆呆的不知往哪儿走才是,明卓葳就站在她不远的地方,那样无助的千惜是他第一次看到,没有一丝犹豫,大步地走了过去,他那边骤然的靠近,千惜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明卓葳出声道:“是我!” 千惜的动作一僵,明卓葳并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弯腰将她抱起,千惜吓了一跳,唤了一声陛下,紧紧地捉住明卓葳胸前的衣领,这样防备的姿式,明卓葳又何尝不懂。 明卓葳在回想着以往的自己是如何看待千惜的态度的呢?他心怀天下,那时的他是一心一意想着如何挑起天下大乱,如何让明家从中崛起,最后一统天下。千惜的态度冷漠他清楚,却不在意,只因他觉得千惜是她的妻子,她总是意识到,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待他自该一心一意,付出一切,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时至今日,他们是夫妻,他们孕育了四个孩儿,他们是再亲密不过的人,但千惜待他竟是这般的防备,失明的千惜是将她的恐惧放大了,那些隐藏在她的平静冷漠之下对他的害怕,此时是完然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明卓葳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心里叫嚣着要质问千惜,难道他待她就那般的不好吗?他们夫妻十数年,他连叶氏都比不上?在叶氏接近千惜的时候,千惜也只是僵了僵,随后又由着叶氏靠近。 这般吃醋计较,在明卓葳对千惜的性子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时,这些话,明卓葳却不会问出来的。他自认为冷酷无情,可千惜呢,明明看着那般温和的人儿,这些年除了对康弘康泽兄弟,还有她身边的的冯芊芊,桑婆严婆,其他的人,俱是不远不近,旁人待她好也罢,对她不敬也好,对下人,她只问交代的事儿可办好;对上辈,她敬着让着,总让人捉不着把柄…… 低头看多了千惜几眼,或许到了今日,他依然地小看了千惜吧。 “为何如此突然地回京?”叶氏与何大夫上了马车,直接就问,刚刚过于匆忙,她可没来得及问。何大夫一声轻叹,“因那位千夫人。” 叶氏一愣,何大夫道:“世家之人,当日因着先朝德帝旨意,亦是宫中相争,明家两不相帮,是以两相联手要落了明家的面子,这才有了这位流落在外的千家女嫁入明家之事儿。之后,德帝为了安抚明家,再将上官世家之女赐平妻于那位,而这位夫人,一直未入明家,哪怕她生下了明家的长子嫡孙,也只在城外明家的庄院中,住了近十年。” “世人皆道她自该在庄子终老一生,没想到最后上官氏亡,明家与上官家撕破了脸,她却在生下了明家的第三个孙子之后,回了明家,成为了明家名正言顺的夫人。之后的事儿,你也曾听闻了。所以,你莫道这位夫人简单。”何大夫出声轻声地劝告,叶氏却是听得眼睛亮。 “我原道她不过是个只懂得依附男人的人,没想到,她倒是有些本事,似明卓葳这样狠心绝情的男人,怕是连他自己的命他都没放在心上,我原想一试她在明卓葳心中的位置,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不用试了,明卓葳啊,是真把小惜放在心里了,可惜……” 后两个字,怎么听着都是意味深长,更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何大夫皱了眉头,叮嘱地道:“楠儿,往后你切忌在那夫人面前道那位的不是。” “放心,我以往啊,绝不会再说了。”她想着千惜与明卓葳是京城里头人人称赞的恩爱夫妻,不过因着千惜的性情很是投她缘,她为免为千惜鸣不平,前些日子这才在千惜的面前多说明卓葳的不是,也是想着能挑得他们夫妻不和,让明卓葳后院失火。 现在嘛,显然所谓的恩爱啊,不过是旁人看到的假象罢了,至少千惜就不可能爱着明卓葳这么个男人。但明卓葳吧,看着可是深陷其中了,不消说千惜的容貌,就说千惜的性情,若她是男子,定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偏偏明卓葳呢,怕是早寒了千惜的心了。 这会儿才醒悟想要捂热千惜的心,痴人说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造谣(中) 知道了这么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叶氏那要随着明卓葳一同回京的压抑立刻一扫而空了。杀父之仇,因着父亲犯下那等滔天大罪,明卓葳杀她父亲是为天下正道,并无过错,她不能杀了明卓葳报仇。可是,知道明卓葳过得不好,那比杀了他可是要好得多了。 “楠儿,你的情绪还是收敛些的好,如今赶着回京,是为千夫人,要知道,外头可是认为千夫人已死。”何大夫对于叶氏也是极其的无奈,又怕她太引人注目,让如今心情就不好的明卓葳看出了她的幸灾乐祸,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叶氏立刻愣住了,随之脸上又布满了阴郁,“明卓葳做的?” “并非那位陛下所有,乃是明家中,因着不喜千夫人并非真正的世家之女,故而借此机会,将千夫人自明家除名,往后陛下真正登基,自当另择新后。那于明家地位亦有益处。”何大夫继续为叶氏解释,叶氏冷哼一声,“这就是所谓的世家,有用时捧着你,没用了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龌龊!呸!” 实在忍不住地唾弃,何大夫解释道:“陛下却是当真有情有义,如今急忙回京,却是要我圆了明家颜面,又让千夫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叶氏不作声,何大夫继续地道:“是以回京,我们却是要说好了!” “怎么,还用得上我?”叶氏瞟了何大夫一眼,何大夫笑道:“此事唯夫人能做。” 叶氏半倾了身子,何大夫连忙伏在她的耳边一番嘀咕,叶氏听着入耳,微微一笑,“此事我答应了。” 这头何大夫与叶氏商量着如何将事情办妥,千惜与明卓葳就显得极其微妙了。以往的时候他们甚少如此共处一室,还是在马车这样小的空间。而每每此时,都是千惜伺候着明卓葳,但凡他喝的用的,都是千惜为他备齐,可如今千惜失明,连她自己都没能习惯这样的处境,又谈何与往日一般。 明卓葳首先就察觉了不同,神情晦暗不明地看着千惜,千惜太内敛了,许多时候,在他都没有发觉时,千惜便已无声无息地渗入他的生命,只有当他失去时,他才惊觉,如今这般坐着,那空荡荡的案上,无不昭示着曾经千惜做过的一切。 “妾身不便,不若还是刘福进来伺候陛下吧。”千惜一开始还未曾发觉,还是明卓葳沉默得太久了,她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大爷可是习惯让人伺候的,她这会儿看不见了,未曾同往常那般伺候好了,也该自觉是让人进来伺候才是。 “不必了。你过来。”明卓葳明确地拒绝,看着千惜坐在他的对面,那是离得他最远的地方,明卓葳的心一堵,若非的自制力向来不错,却是要当场发作了。 千惜跟了明卓葳那么多年,哪怕明卓葳再自制,她依然听出了他那隐藏在平静下面的怒意,千惜心中一叹,这般喜怒无常的人,她如今看不到,越发无法猜度他的心思了。 伸出手摸索着,依言要到明卓葳那儿去,不想马车突然一震,千惜整个人往前倾去,她看不见,眼看就要撞到马车明卓葳眼明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护住,千惜惊魂未定,失明的阴影未散,这般又出了状况,千惜紧紧地握住拳手,费了全身的力气儿这才止住颤抖。 而明卓葳的大掌覆住了千惜的拳手,千惜差点就要将他的手挥开了,还是理智回位提醒着眼前的男人是谁,这才没做出这番动作。 “别怕,你累了,睡吧!”撩过一旁的披风,将千惜盖住,大掌拍了拍千惜的肩膀,千惜动了动道:“陛下还是放开妾身吧,莫让妾身扰了陛下。” 除了****时的必须的亲近,此时明卓葳没有任何欲念的贴近着她,千惜一时不知该如何地是好,亦是极不习惯的,可明卓葳却扣住她的腰,“睡着。” 这便是已经打定主意,哪怕千惜再不习惯,再不愿意,也只能听话地闭着眼睛,毕竟,明卓葳的变化太大,大得千惜完全拿不定明卓葳为何如此异常。 只是给是心中疑虑太多,可她的身体并未恢复,困倦难抵,终在靠明卓葳的胸前,沉沉地睡去。明卓葳原一手扣住千惜,一手拿着书在看,原亦以为千惜会很难睡得着,没想到她睡得极快,可见她确实是困倦了。手覆到了千惜那包扎着的伤口,明卓葳看着千惜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康弘正与人说着事儿,杨益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神色十分紧张,卫衍自康泽拿下秦家后便回京帮着康弘处理京中之事儿,一看杨益这样儿,半是玩笑地问。 杨益紧盯着康弘道:“我刚刚收到消息,你娘病故了。” “这不可能。”康弘抿着唇开口,卫衍也是点点头,杨益道:“这消息是由太夫人亲口所说。” 一听这话,康弘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沉着声道:“是我祖母亲口所说?” 杨益点了点头,康弘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圈,随后的抬手掀了一桌子,卫衍唤道:“大公子。” “此事若是换了先生,先生可能觉得住气儿?”康弘直接地问了卫衍,卫衍一声轻叹,任谁的生母好好地活着却被人说死了那也要得气疯了。此事儿,此事儿可是明家做得不地道。 康弘来回跺步,“我父亲可有动静?” 杨益一愣,“我刚听到这消息就往你这儿赶,还没来得及问其他的事儿。” “大公子,此事还须看陛下。” “难道他能打我祖母的脸,说我祖母散布谣言,我娘未死?”康弘再一点直问重点,想是莫氏也是早料到此事儿并无转寰的余地,这才敢将千惜的死讯公布天下,可不就是吃准了明卓葳。 卫衍再次被康弘堵得说不出话来,康弘看得通透,这说的都是实情。卫衍一叹,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夫人无事儿?”杨益是这会儿才捉到重点,见康弘肯定地点点头,也就明白了康弘的气愤,这好好的活人非有人想要她死,这,这得有多黑心啊! 火上浇油的话杨益没敢说,看了康弘几眼,康弘是明卓葳的嫡长子,天下即定,康弘兄弟又在其中立下汗马功劳,将来的事儿或许说不准,但康弘一个王爷的爵位那是肯定跑不了。当然,更进一步自是被封为太子,亦是来的天子。 可是,随着明家照告千惜的死讯,可见明家之人对千惜的不喜,那么,对康弘兄弟呢? “想让我娘死了让位,没那么容易。他舍不得打他们的脸,我可不会。”康弘半响后阴冷地出声,便要准备动作,卫衍是不清楚康弘要做什么,但显然的绝不是什么好事儿,连忙道:“大公子,此事并不适合你出手。你忘了一个人,一个再适合不过出手的人。” 康弘没想到卫衍会出声提醒,一时间还没想到他所指的人是谁,“先生所指何人?” “千家,千公。”卫衍张口。康弘却皱了眉头,显然虽则名义上千家是千惜的娘家,千公是千惜的生父,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千惜已经与千默然有了合作的默契,但是,并不适合于让旁人知晓。 “虽则千家与夫人公子不合,不过,天下即定,陛下即将正式登基,千家没落了,千公有野心,岂会甘心让千家就此没落呢,夫人与公子便是千家最快能崛起的筹码,聪明如千公,但凡公子流露出一丝合作的意思,千公绝不会放过。”卫衍分析入理,但康弘想得更多,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大公子,千公来访。”正当康弘踌躇时,门外有报,卫衍一笑道:“千家定是听闻了夫人之事儿,急着前来表态,大公子,机不可失。” “请!”康弘并不适合亲自动手揭露千惜安然的消息,而千家有那样的身份,又有那样的理由,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千默然既然来了,那便是他心中有数,想是此事他当出面。 “大公子与千公商议在下不便旁听,告辞了。”卫衍的主子一直都是明卓葳,他出言提醒了康弘一回已是尽了一份心,旁的事儿,他不便参与。 “多谢先生了,先生请。”康弘并不曾为难卫衍,背主的人,没人喜欢,卫衍刚刚那提醒他的话,也证明了卫衍风高亮节,这对康弘来说,已经足够了。 倒是杨益拧了眉,“你为何不试图拉拢卫先生。” “有些人,不是你想拉拢就能拉拢得了的。更有些人,不拉拢比拉拢更好。”康弘如此解释,杨益看着他,那端千默然已经走了进来,一看到那翻了的桌子,“事态越急,越该沉住气儿才是。” 康弘一笑请他坐下,“千公无事不登三宝殿,请问。” “与你商议之后,我即去见你祖父,要个交代。”千默然并不废话,直接就说了自己的部署。康弘看着千默然,“千家已经被明家掏空了,你拿什么问他要交代?” 千默然一笑,“千家纵是空了,可我这一身的本事还在。你那祖父想什么,我很清楚。” “可话已出口,难不成还能让他们改口?”康弘讥讽地问,千默然道:“那就得看看,在你父亲的心里,你娘有没有地位。如今能改变局面的,只有你父亲。” 康弘蹙着眉,他对明卓葳并没有多少的信心,那一个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男人,以往即不曾护过他娘,他说了再多的好话,谁也不清楚他如今会不会护着他娘。 甚感憋气儿,说来说起,都是因为他们手中没有筹码,所以才会任由着莫氏的一句话便判定千惜的生死,康弘更担心的是,莫氏会不会说服了明卓葳,当真杀了千惜…… 一想到这个可能,康弘越发地坐不住了,“你父亲一统天下,自是天命所归,你娘的命数让人看不清,又似都掌握在她的手里,若是当年的千家,或可能与牵制于明家,但如今……唯有尽人事,听天命吧!” 千默然说到此处,勾起了一抹冷笑,他并不想认命,却又不得不认,若是千惜当真死了,千家再想崛起便难如登天了,明卓葳那般不喜千家,他既登基,定不会重用于千家,而千辉更不是才能出众,根本无能让明卓葳起一丝的怜才之心。 没想到,千家到了这样的地步,只有紧紧地靠着千惜,方才有那一线生机。 “天命,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我偏不信命。”康弘想到梦中曾经见过的一幕幕,还有如今的一切,既然明卓葳能改命,他更不相信自己不行。康弘想到京中里头最近那安份异常的世家,又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读书人里头有着极高地位的人。 他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搞世家,但若是联合了天下间千千万万的读书人,想是此事儿但若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他和康泽同时加重筹码,要让明家的祖父祖母改口,亦非不可! 康弘已在想着如何运作,千默然瞧着康弘突然的沉默,问道:“你欲何为?” “这天下,并非是世家的天下,如今天下一统,百废待兴,自当收伏民心,安定百姓,如此才能让天下安定。”康弘意味深长地开口,千默然皱了眉头,“你莫不是想用那些平民百姓来要挟于你父亲?” “你以为不成?”康弘听出了千默然口气中的不信与轻蔑,一但想到了法子,康弘脑子就更活了,这天下才有多少世家,却有多少平民百姓,此时此刻,康弘很是庆幸千惜一直教着他亲近百姓,而不是如那诸多世家子弟那般视百姓如蝼蚁。 再有千惜作为,这么多年来,千惜在陆家村的威望越来越高,当初千惜善心为陆家村所建之族学,时至今日,亦不知培养了多少人才,康弘难掩心中的荡漾,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千惜受这般莫名的折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造谣(下) 明卓葳一步回京,早已查探到莫氏所行之路线,明卓葳故意地避开,并不曾与莫氏碰面。是以当莫氏赶到何大夫家时,见那人去楼空,一番打听知晓明卓葳于两日前离开了,聪明如莫氏,自是清楚明卓葳是故意而为之,气得砸了一套茶杯。 “我好心好意为他再择良妻,为此甘当恶人,让阿弘兄弟几个只怨着我,而不与他父子生分,他可真是好样的儿,明知道我离京是为何,却故意避着我回了京城,难不成他还要为了一个空有世家之名,却无世家之实的女人打我们的脸吗?”莫氏也是气急了,坐在马车里头就忍不住地发脾气。 就她身边伺候了她几十年的人啊,也只能顺着劝,“陛下是个孝顺的,岂会忤逆您和老太爷的意呢。” “往日许是不会,可他对那千氏是越发地上心了。”莫氏说到这里一顿,“千氏并非性情不好,相貌不合,怪只怪她不是正经的世家女,来日他正式登基,难道让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说他娶的是一个不被世家所承认,在猎户家长大的弃女?那般他将颜面何存!” 那原想说几句千惜好话的嬷嬷啊,一听到这儿也都噤言了,说来说去啊,莫氏都是嫌弃千惜以往的经历。千惜无论是性情或是其他俱非不及世家女,只是没有世家的名头,故被莫氏所不喜。 哪怕千惜这些年为了明家几经生死,又生下了四个孩儿,却终究抵不过这一份不喜。 明卓葳回京,早早传消息,因他亲征大胜而归,且又将举行登基大典,由康弘为首,百官跪迎,山呼万岁。其场面之弘大,后记入史册:肃威帝征金而回,百姓夹道相迎,百官跪首称臣。 可当明卓葳牵着千惜从马车里头走出来的时候,众人的神情就有些微妙了,饶是康弘也绝想不到明卓葳竟然会如此当明正大的让千惜显露在人前,没有半点的预兆。 “起!”明卓葳一如即往地惜字如金,一个起字,脸上的冷若冰霜,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陛下回京,宫中已清理干净,还请陛下回宫。” “不必,回明府即可。”明卓葳这一句话,引得众人都抬头惊讶地忘了规矩,定定地瞧着他,那倡议明卓葳入住皇宫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这一时半会的呆住了,“陛下……” 明卓葳扬手阻止了他们欲出口的话,走到康弘的面前,“跟我一同回府。” 康弘自回京以来,一直都住在明府里头,明卓葳此时发话,何尝不是要康弘与他一同回府的意思,康弘扫了千惜,应诺。 有那想要劝阻明卓葳的人,却这被旁边那了解明卓葳性情的人拉住了,眼前这位主儿,那可是自来被人夸赞心性坚定之人,而今明卓葳尚未正式举行登基大典,虽已称帝,亦立国号,他没急着入住皇宫,于外头许多人看来却是十分欣赏的。 “不是说,那位夫人已经病故了吗?”有认出千惜的人,低声地与身边的人低语一句。 “嘘。这事儿不该你问的别问,小心祸从口出。”这里头的事儿,一看就知道不简单,聪明人噤若寒蝉,只怕不小心冲撞了牵扯在里头的人,害得家破人亡。 倒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明卓葳带着千惜要回明府,那四周皆是一片沉寂,可跟明卓葳后头的马车里,却传出了一番叫骂声,“让你拼了老命把一个死人救回来吧,救回来有什么好的,你还道带我进京享受荣华富贵,什么荣华富贵,你是想要我这条老命才是吧。” “夫人,夫人少安毋躁,少安毋躁。”一阵轻声地哄话。可那马车里面,妇人的声音却瞬间变得更大了,”什么少安毋躁,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拿了唯一的一颗救命丹救了那么一个都说死了的人,那是救命丹,救命丹呐,你当那是什么豆子大米,随处都有啊!将来若是哪一日咱们要用得上了,这药没了,你道如何,如何?”咄咄逼人呐,外头的人可是伸长了脖子地想看看这都是什么情况,唉,不负众望,里头响起了一阵拳打脚踢声,一个清秀儒雅的男子被从马车里踢了出来,正当众人好奇哪里来的泼妇竟如此无状,得,车帘被掀了起来,瞬间一片死寂…… 着实此妇长得当真是差人强意,脸大腰粗,一身的横肉,满脸狰狞,再看男子,眉清目秀,一派温文,这不是夫妻,不是夫妻的吧! “娘子,娘子勿恼,娘子勿恼!”这一声声叫唤,着实打破了众人心中的幻想,乍见男子怦然心动的小娘子,更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生无可恋。 妇人即是叶氏挑起眉,“如何能不恼,这位道你救了他家夫人一命,绝不亏待于你,正好,这会儿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这儿,也都不怕谁赖账,呐,你便当着众人的面儿兑现。” 这下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的聚在了叶错的身上了,这么大胆不惧明卓葳的冷脸敢当众讨要还恩的,真不是此妇是装傻呢还是真是无知者无畏呢? 千惜有些莫名,叶氏夫妻突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依着叶氏夫妻的性情,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明卓葳握紧紧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瞟了叶氏一眼,“你想如何兑?” “我虽粗妇一个,可我家夫君却是有真本事的人,你是陛下,自当唯才是举,任人唯贤,官都有什么官,我可不清楚,不过,陛下夫人的性命是我家相公所救,陛下以为******的性命何当,自看陛下。”叶氏说是一切似由明卓葳处置一般,但那后半截所传达的意思,更是让人精神一震,聚精会神地等着。 明卓葳再看了叶氏一眼,相对而言,叶氏同样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聪明人好,聪明人会知道底线何在,总不会做出那许多他不喜欢的事儿。 “我夫人的命无价可比。”明卓葳的声音不高,却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康弘瞧了他一眼,很是意外明卓葳竟然会如此为千惜撑腰,“御史,何浩,三品御史赐你如何?” “谢陛下。”何大夫即何浩跪下叩谢,明卓葳撩了一眼叶氏,叶氏轻轻一笑,“谢陛下了。” 明卓葳握住千惜的手,“走吧!” 事到如今,千惜哪里还不明白明卓葳是在为她张罗,想是京中有那对她不妥的流言,引得明卓葳想要一举表态,也省得日后多费周章。 只是着实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流言,竟引得明卓葳如此迂回周旋? 因着明卓葳这接二连三的改变,着实让千惜十分的忐忑,这样完全不似明卓葳的作为,若不是千惜笃定明卓葳还是那个重生而来的明卓葳,却是要以为他是变了个人了。 回了明府,依然是之前的院子,明卓葳交代了早已候着的严婆桑婆等人好好地照看千惜,便与康弘商议要事去了。严婆桑婆一见千惜当真是抹了一把眼泪。 当日起来没见着千惜,可是吓坏了她们,只怕千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如今可是好了,千惜安然无恙的。 “芊芊呢,怎么没听到她的声音。”好半天没听到冯芊芊的声音,千惜出言询问,严婆桑婆的脸色微变,没听到他们的回答,千惜虽是看不到,却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沉着脸道:“出了何事儿?” 千惜甚少摆架子,可她这么一沉下脸,自有一股威严,严婆桑婆跪下了,依然噤声不敢言道,千惜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京城的事儿我不知,芊芊出了事儿,我希望你们如实告诉,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们出了事儿,依然没有人告诉我,而我救不了你们。” 严婆桑婆一听,严婆咬了牙道:“夫人,太夫人公告天下,夫人病逝,芊芊,芊芊,芊芊被太夫人闷死在棺材中,是要她代替夫人下葬。” “什么!”千惜大惊,起身之间,打翻了桌上的东西,洒了一地的物甚,茶水滴滴落下,千惜颤声地问道:“你刚刚说,芊芊已经,已经……” “夫人,芊芊已死。”严婆痛哭着说,桑婆亦在一旁抹着眼泪,千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严婆与桑婆吓得连忙进来将她扶住,“夫人,夫人你且莫动气,且莫动气啊!” 芊芊,那个自她进京以来,助她良多,护她良多的姑娘啊,若没她,断不然有她千惜今日,便是康弘与康泽,没有她的照看,亦不知他们会落到什么地步。 就这样一个于她有天高地厚之恩的人,最后更因她而死了。千惜死死地扣住床榻,“为何会如此?” “夫人被掳之后,奴婢们原想将消息封住,可当初夫人并不曾清除太夫人留在我们院子里的人,此事儿终是为太夫人所知,第二日,太夫人便让人传出夫人病故的消息,芊芊听闻便去找了太夫人,之后的事儿,奴婢并不清楚,太夫人为夫人停棺,奴婢们去看过,那里头是芊芊。夫人,夫人或可一查究竟。”严婆将事情简单地说完,更是忍不住地抹泪,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命啊,便是如上轻贱。 “啊!”千惜大叫一声,挥落了满地的东西,这是第一次,千惜如此情绪失控,严婆和桑婆都吓坏了,急忙地唤了一声夫人,“只是想要我死而已,为何要这般作践旁人。芊芊是我身边的奴婢,又何尝不是陛下的人,她凭什么要她死,凭什么?” “夫人!”严婆连忙地捂住千惜的嘴,只怕她再说出那大逆不道的话来儿,千惜痛苦地呜咽着,一滴滴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而严婆连忙安抚着千惜,“夫人,芊芊若是为夫人而死,知晓夫人平安无恙,却是死也瞑目了,还请夫人念着芊芊平日对夫人的挂念,保重自己。” “太夫人毕竟是长辈,如今陛下登基在即,若是夫人不敬之言泄露半句,那岂非授人于柄,更让夫人落入不堪之境。夫人,您纵不为您自己着想,也想想大公子,二公子啊!”桑婆也是跟着地劝,当然不忘为千惜擦干了眼角的泪,冯芊芊能得千惜这一滴,也不枉她尽心尽力为千惜一回。 “不,芊芊这条命,这条命我定要为她讨回公道,讨回公道。”千惜声音抖地说,她的双目腥红,显然是怒到极致,几欲失了理智。 严婆却牢牢地将千惜压住,“不,夫人,夫人不可如此。陛下哪怕待夫人再有情意,可太夫人是陛下的生身之母,有那生养之恩,夫人若与太夫人对衡,岂非授人于柄,让太夫更好地对付您?” “太夫人在您失踪之后就急急忙忙地公告天下道您病故,可见其心欲将您除之而后快,好为陛下另择世家之女。随后夫人被陛下所救的消息传回来,太夫人便急忙忙地离京,可见是要与陛下明言将您除之。当务之急,夫人不是想着该如何为芊芊报仇,而是如何地坐上皇后之位,只有夫人坐稳了皇后之位,方可言及其他,否则不仅是夫人,便是公子们和奴婢,都是旁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严婆一点一点地指出如今她们的处境,也是点醒了千惜不该沉浸于那仇恨之中。 若无立身之处,谈何复仇?只有千惜成了明卓葳心尖上的人,坏了莫氏的计算,登上了后位,将来的一切,自是可以慢慢地向莫氏讨回。 千惜显然是听进去了,缓缓地坐下,眼中的血色也渐渐褪去,是啊,哪怕明卓葳知道了冯芊芊死在了莫氏的手里,难道他就会为了冯芊芊而除去莫氏吗? 于明卓葳的眼里,冯芊芊不过是一个奴婢,死了也就死了,根本不可能与莫氏相提并论。而她但想与莫氏相对衡,首先便是要让明卓葳不愿再护着莫氏,她该做的,正如严婆所说,自然是要登上后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立志 一直以来,千惜都奉行着与人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莫氏曾经待她十分温和,是以这些年来,她也敬着莫氏,处处恭敬礼让,自问从来不曾愧对于莫氏。 可是啊,在她还有用的时候,莫氏礼让她三分,但那一日,千惜没用了,或是碍着了莫氏的路,千惜便成了莫氏的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明明千惜无错,她却想要她死,死了给她理想中的世家女让位。千惜满腹的愤怒与怨恨,还有对冯芊芊的愧疚,是她害了她,害了她啊。 千惜挣扎着在被窝时里头痛哭不止,她想活,却从没有想过有这么的一天,会让冯芊芊死而让她活下去。冯芊芊,冯芊芊是她的恩人,大恩人呐! “陛下!”千惜紧紧地捉住了被单,外头的叫唤声让她连忙地收拾干净脸上的泪水,咬着唇,冯芊芊死在莫氏的手上,莫氏是明卓葳的生母,千惜并不想面对明卓葳,哪怕知道明卓葳未必与此事有关,可她的心情极难平复,如何都不能与明卓葳处之泰然。 索性闭目装睡,千惜侧着头往里头,听着明卓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夫人可用药了?”明卓葳低声地一问,严婆回答道:“夫人用了药,头上了伤口也换了新药包扎。” 明卓葳点点头,坐到床边,仔细地看了千惜后头包扎的伤口,“伺候夫人当心些,切不可让伤口沾了水,一应忌口之物都在上头,让底下的人都好好看清背熟了,不该了现的东西,不能出现。” 严婆一听恭敬地接过明卓葳递上来的纸条,明卓葳想起了什么道:“另外,芊芊的事儿莫让夫人知晓。” 听闻此言,严婆一顿,明卓葳看出了端倪,“莫不是,此事你们已经告知了夫人?” 严婆不敢隐瞒,只能跪下请罪,“夫人回来没瞧着芊芊,当即问起了奴婢,奴婢瞒不过……” 明卓葳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可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冯芊芊自千惜回京以来便在她身边伺候,许多的事儿千惜都交由冯芊芊来打理,说冯芊芊是千惜身边的第一得力人并未虚言,但如今,冯芊芊死了,还是死在莫氏的手里,更是因千惜而死,明卓葳知晓此事时,眉头都打成死结了。 原想此事千惜定未耳闻,那便一瞒到底,且与她说冯芊芊或是嫁人,或是另有高就,可如今…… 明卓葳的眉头紧蹙,一时间竟无解决之法。而严婆小声地道:“夫人适才听闻芊芊之事,心痛难耐,头痛得厉害,如今才睡下!” 于明卓葳看来,冯芊芊之死他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一个奴婢而已,当年他会救下冯芊芊,不过是因为冯芊芊与千惜有缘,冯芊芊上辈子依然是千惜身边的得力人,因缘际会,他亦是想的瞧瞧,冯芊芊最终是忠于他这个救了她性命的人,还是千惜。 或是有些东西是注定的,冯芊芊选择忠于的主子依然是千惜,那之后,明卓葳亦不再想从冯芊芊的身上探知关于千惜的事儿,总归他想知道的,多了去的法子可以知道。 莫氏是他的生母,他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奴婢而质问于莫氏,千惜没有与他哭闹,明卓葳是松了一口气儿。 只是他也该给千惜补偿才是。明卓葳思索着,千惜身边并无多少可用之人,既是冯芊芊已死,那…… “你可有得用之人荐于夫人?”明卓葳突然地问了严婆,严婆一颤,不知明卓葳此问何意。明卓葳看了严婆惧怕的神色,挥了挥手,“下去吧!” 人手的事儿,合该他为千惜选上几个,虽说严婆桑婆有些本事,但将来千惜贵为皇后,是为母仪天下,打理后、宫诸事儿,还有莫氏在一旁神色不善,若没有他给的人撑着,不定千惜要受多少委屈。琥珀几个有能力,却不够硬气,总要一个不惧莫氏,而让莫氏有所顾忌的人才成。 明卓葳的手抚着千惜的手,心中盘旋着该如何为千惜铺路。而千惜却似是突然惊醒,明卓葳本能地将她环住,这才发觉千惜的脸上尽是泪痕…… “无事儿,我在。”明卓葳出声,千惜似是有些呆滞地道:“陛下,我不想死。” 这几个字让明卓葳一愣,低头看着千惜,千惜的手用力地捉住明卓葳,“妾身的命比纸薄,可妾身真的不想死。哪怕看不见,听不着了,妾身依然想好好地活在这世上,等着阿弘阿泽他们娶妻成妾,儿孙满堂。” 千惜并不是第一次与明卓葳说起她的求生之意,以往的时候明卓葳并不能体会千惜话中的意思,但冯芊芊的事儿刚发生不久,明卓葳看着千惜,许久不曾作声。 “妾身知道芊芊之死,陛下担心妾身会与陛下为难,可是要芊芊死的人是太夫人,而不是旁人。妾身只是害怕,妾身身边的人死得那么容易,是不是那将来也会是妾身的下场。” “不会的,你想多了。”明卓葳打断了千惜的话,千惜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明明他杀过那么多的人,看到那么多的人在他的面前倒下,但是他记得最清楚的,依然是千惜那奋不顾身撞头而亡的场面,那弥漫的血色,似乎永远都抹不干净。 “除了我死,任何人都不能让你死!”明卓葳紧紧地箍住千惜,铿锵有力地出声。千惜并不清楚究竟明卓葳为何如此惧怕她死,但到了如今,能与莫氏对抗的唯有明卓葳而已。 千惜原并不想依附于明卓葳,可一想这么多年来,她与明卓葳互惠互利,他们之间早从一开始就分不清楚了,莫氏是她不能动手的禁区,一般她有如此的想法,哪怕明卓葳如今对她说得再情深意重,立刻也能翻脸无情。可是啊,明卓葳连自己的兄弟挡了他的路,他都能除去,莫氏但有一日也坏了他的大事…… 合上眼眸,千惜拼命地压制住心中的百般念头,她最不缺的是耐性,冯芊芊的仇,她总会报的。 “我的登基大典,亦是你的封后大典,礼服我已经让人备好,过两日,我送你几个得力之人,往后除了你,谁都不能动你的人,也包括我。”明卓葳抚过千惜的背,细声地开口,千惜应了一声,并不再作声,有些话,说过就好,说多了只会惹人不喜。 冯芊芊出了事儿,她心中有恨有怨,在明卓葳的面前,不能表现出莫氏的怨恨,却又不能完全没有反应,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这般露出的恐惧与担忧,够了。 没想到,有这样的一日,她竟需如此费尽心计,什么事情都要拿捏到了点上,才能活下去。可是,就为了活下去,为了冯芊芊的事儿不再发生,护住她身边的人,她必须要这样做。 只是让千惜想不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冯芊芊的死因,却有人上来告诉她了。 “你是?”严婆前来禀报的,千惜还没反应过来,眼睛看不见,千惜只是听着声音是个青年男子的,那人还戴着斗蓬的,一时之间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 男子摘下斗蓬,严婆立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儿,千惜看不见,却能听到动静,“怎的?” “莫七公子。”严婆颤颤地唤出这一声尊称,千惜也呆住了,莫七公子,可不是莫氏的侄子,明卓葳的表弟吗?此人如何会与冯芊芊有关系? “表嫂想不到是我。”莫七公子莫旭笃定地说,千惜点了点头,“我与芊芊之事儿,想是芊芊亦不曾与表嫂透露。” “我只知芊芊有意中人。”千惜如实相告,莫旭苦涩一笑,“我与芊芊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冯家大变前,我本欲上门提亲,不料冯家满门被斩,我本以为芊芊已死,不想却在表嫂身边发现她还活着。” “你……”千惜本想问他可是嫌弃冯芊芊的身边,最后却觉之失礼,将那欲脱口之言收了回去。 “我曾与芊芊提及要娶她为妻,可芊芊并不愿意,她道自己原是该死之人,若是嫁入莫家,却是要害得我一世不能出人头地。而她更有家仇要报,不愿谈及儿女私情。我等了她十数年前,就在今年,她终于与我松口了,她道只要表哥登基为帝,你为后,她便请你为我俩赐婚。”莫旭说到此时,原是满心的喜悦。突然却变得乌云密布,“可我这些年一直不肯娶妻,家中长辈心知有异,而我亦曾与家中长辈说起即将娶妻,不料因此而被他们发现了我与芊芊的关系。” 千惜睁大了眼睛,“太夫人亦知晓此事?” “是,姑母亦知,且最是反对我与芊芊的,正是她。”莫旭眼中迸发的是浓浓的恨意,千惜道:“芊芊之事儿,更是因你而起?” “是!”莫旭哽咽地承认,他眼中的痛苦无法掩藏,失去挚爱之痛,生不如死,可他不能死,至少在没有报仇之前,他绝不能死。莫旭伸手拿出了一封信儿,“这是芊芊在临死前写下的血书,姑母的院中亦有她插的人手,可是,姑母的动作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救她。” 那样血迹斑斑的字目,无不剐着莫旭的心,千惜挣扎着伸手,“拿来。” 莫旭此时才发现千惜的双目看不清,亦流露出了惊讶,“表嫂的眼睛?” 千惜并没有解释,只将血书拿到,递予严婆,“念!”严婆不敢多停,只摊开了书信儿,一字一字地念出,“我主千氏,奴不能再侍左右,望旭郎相助,且莫让我主落于我一般下场。” 一片死寂,千惜总是明白了莫旭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冯芊芊至死都还想着她,念着她,意为她多铺了一条路,如此情意,她该怎么还,怎么还? 千惜跌坐在石凳上,莫旭道:“表嫂待芊芊真心真意,冯家之仇,亦亏了表嫂,于芊芊心中,表嫂亦主亦亲,往后,我自随芊芊的遗言,一力相助表嫂,只盼能为芊芊报仇。” “你道为芊芊报仇,可杀了芊芊的仇人是谁,你可是清楚了?”千惜不给莫旭半点退让的余地,直指而问,莫旭道:“我再清楚不过,我的姑母,我的父母,那些口口声声道是为我好的人。哼,他们凭着拿着为我好的名头,去杀了我最爱的人。” 那样滔天的恨意,莫旭再不曾掩藏,“明明我已经听话地顺从他们的安排,他们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到,他们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为莫家立下功劳,他们便会随我之愿,我想娶谁都可以,却在转眼的功夫杀了我最爱的人,还骗我道芊芊是因你而死。” “这样的亲人,还是亲人吗?有这样的亲人的吗?若当真是,我宁可不要。”莫旭说到最后,语气变得越发的阴冷,显然是气极了,恨极了。 千惜道:“为芊芊报仇,这条路会很难。” “表嫂不愿为芊芊报仇?”莫旭捉住千惜所流露的语气儿,睁大眼睛地逼问。千惜并没有回答,只道:“也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未必可成,你能坚持住?” “只要能为芊芊报仇,不管多久,我都能坚持。” “可若是你我费尽心思,搭上了你我的性命,都未见可成呢?”千惜再问,莫旭一笑道:“纵是如此,我已尽力,便是九泉之下见到芊芊,我亦无愧于心。” 千惜听到这里,便是明白莫旭的报仇之心,莫旭却看着千惜,“表嫂既然想得明白了,那表嫂欲如何?” “芊芊因你而死,亦因我,若不是我的无能,纵是莫家不喜你二人结合,又岂敢如此待她。芊芊一心为我,至死尚且念着我,如此的情意,此仇,不能不报。”千惜也是明确地许下承诺,她与莫氏,早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你死我亡的局面,莫氏对冯芊芊动了手,也放出了她已死之言,若不是明卓葳一意护着,她早已是死人,又如何能再回京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争执 莫旭来得匆匆,去得也十分隐蔽,惜日冯芊芊的消息来源,也多自莫旭所得,莫旭走前亦将京城最近的消息告知于千惜,莫氏欲将千惜除之,便欲令明卓葳另妻世家之女,一个后位,所能笼络之人,自非千惜一介孤女可比。而千家,千默然似有所动作,但俱体要做什么,莫旭并未查到。 千家纵是败落了,但千默然这等老狐狸又岂会那般轻易地让人看出他安排。 莫旭并不知晓她与千默然之间的关系,便是芊芊并未与他提起,千惜大概能猜到千默然动作的原因,不过是想让她成功地登上后位罢了,一如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合作,千惜为后,只是第一步。 随着明卓葳为千惜撑腰,康弘暗中的动作并没有真正地动起来,千默然却还是去寻了明崇一回,他们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莫氏回来之后,曾经欲除千惜而后快的动作却都收了起来,康弘曾与千惜道了一句,千家的底牌,或无能与明家对抗,但要自保并非难事儿。 可才安静几日,随着明卓葳登基大典即将到来,明卓葳提出了立千惜为后,却让京城似是水入滚油,具体问题炸了锅。一个个反对不休,只道千惜无才无德,又无世家之风范,难当国母之位,另奏请明卓葳择世家之女立之,万不可顾念情义而不顾天下,须知明卓葳即为开国之君,其后自与他青史留名,切不能意气用事儿,贻笑大方。 那争锋相对的世家啊,却难得一致的联手反对此事儿,当然,除了千家之外,千惜乃出自千家,饶是自来与千家不和,但明显的千家沾光的事儿,千家没有理由反对。 明卓葳由着他们吵嚷,每日的书房人流不断,他只冷着一张脸由着他们指出千惜的诸多不是,如长于乡野,言行粗俗,不通古礼,不识古书。且德行有亏,昔日代宗曾召其入宫…… “嘣”的一声,原还好好听着他们吵嚷的明卓葳,听到说起千惜曾经被代宗召唤入宫之事儿,气得掀了桌子,一双利目扫过那人,那人腿脚直发颤,门外传来了声音道:“这位怎么没有说起后头的事儿,千夫人为不落于代宗之手,撞于节坊前,以表忠烈,如此行迹,竟尚言德行有亏,何其可笑。” 那一身儒袍的中年男子徐徐走来,看上去不到三十出头的样子,见了明卓葳抱拳见礼,“见过陛下。” “易正阳。”明卓葳一眼认出了来人,可不正是易正阳。听着他这般为千惜说话,明卓葳感觉心中不适,这此话,原是他要说的,倒被此人抢了先,千惜明明是他的妻子,与他并无关系,他却着的什么急。 “是,正在在下。”易正阳面对明卓葳亦是不亢不卑。“糟糠之妻不可弃,陛下能为天下表率,乃是万民之福。且在下听闻,昔日千夫人曾为陛下打理内宅,陛下安定天下时,亦曾出言警醒,且为兵马准备粮草,千夫人之功,只怕在场的诸位都未可比,这样的人都不配做陛下的皇后,难道诸位家中那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小姐就配吗?” 这般说着千惜的好话,显然是偏着千惜的,易正阳还觉得不够,继续道:“母以子贵,千夫人为陛下育有四子,大公子与二公子为天下一统立下汗马功劳,在座诸位,但不知哪位可比?” 一席所言,只让众人无可反驳,“千夫人本是陛下元妻,其身为陛下立下奇功,所生之子又曾为立下汗马功劳,如此尚不能立之为后,诸位言之是为陛下所想,所做之事却是要置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地,诸位居心叵测,却是要借陛下之手,使天下百姓臣功寒心。须知陛下连嫡妻尚不能善待,又谈何善待天下黎民,诸位可当真是其心可诛。” “易正阳,你慎言!”被人直戳心窝,那藏着那义正严辞之下的龌龊心思就这么被揭露出来,谁都要恼羞成怒,易正阳冷哼一声道:“我之所言,可有半点虚假?” 得,这一句哪个敢答,一时之间的一片死寂,这一群人亦是不妨易正阳如此的不留情面,步步紧逼,一个纵是气着,那也没法儿跟着易正阳这般撕破脸的吵起来。 不过,明卓葳哪怕易正阳道得再有理,他却依然没有作声。见着众人再未也声了,明卓葳丢下一句,“此事容后再议。” 丢下这一句,只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愿千惜为后明卓葳由着他们吵,此时易正阳明显是要促成千惜为后了,他还是一直没有作声,似乎当初他说出立千惜为后,不过是随口所言。 康弘得知之后,心中亦显得有些焦急,他并不信任明卓葳,明卓葳所说的话,他只看结果。但事到如今,明卓葳提出要立千惜为后,但随后的事情,却一定不再表态,只由着一群世家吵得天翻地覆,他却似是稳坐钓鱼台中。康弘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习惯了不解之时寻到千惜,康回和康诺也在几日前回京了,康诺如今已会满地跑,更会唤爹娘兄长,只是千惜眼睛不便,只让下人看护好康诺,且由着他跑跑跳跳。康诺面对千惜从一开始有些生疏到如今总爱往千惜身边凑,却是母子天性。 “娘!”康诺吃着一颗葡萄,拿着手里也往千惜面前凑,千惜并不嫌弃地咬了一口,康诺咯咯地笑,千惜摸摸他的头,“阿诺乖,自己去玩。” “好”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又跑到一边荡秋千去,他那身边的丫头只护着他,防着他摔倒。 “大公子!”康弘进来时,千惜坐在石凳上,昔日明亮的眼睛,此时空洞得让人感觉到寒意。 “大哥!”康诺笑呵呵地开口,千惜也转向康弘走来的方向,康弘与康诺挥挥手,示意他继续玩耍,康诺咯咯地笑了,听话地没有上去。 “怎么了?”千惜能感觉到康弘身上的低沉气息,轻声地询问。康弘道:“父亲提议立娘为后,世家出言反对,且多言娘亲的不是,今日易伯伯出面为娘正言,父亲却依然没有定议。” 千惜一愣,易正阳此时已是天下皆知的名儒,德性举止,均为人所称赞效仿。千惜摇了摇头,问道:“可是你与你易伯伯提议由他出面?” “孩儿并未曾与易伯伯提起,是易伯伯自己出面的。”康弘如此回答,千惜轻轻一叹,“你父亲今非昔比,昔日他意谋天下,如今登基在望,天下即可一统,他要做的是安定天下。” 康弘一顿,千惜继续道:“你尚未明白这个道理?” “娘的意思是?”康弘一时半会尚未转过弯来,千惜道:“当初你父亲能借世家之势,将天下搅得天翻地覆,你道他会不会怕有人学他一般?” 一个激灵,这个答案完全不用思考,自然是怕的。康弘道:“父亲其实在借立娘为后一事,试探世家的态度,他们如今活动得越是活络,将来父亲登基之后首要对付的就是他们。易伯伯怕是看出了父亲的意图,这才出言阻止,是为了救那些世家之人?” 千惜点了点头,“想是如此的吧。你易伯伯宅心仁厚,虽不曾长于世家,却总念着世家人的情,这才出言坏了你父亲的计划。” 康弘听到此处低下了头,千惜感觉到他的沉默,有些莫名,询问道:“怎么了?” “孩儿只觉得有些疲惫。”康弘幽幽地开口,千惜一笑,“你原以为你易伯伯是为我?” 康弘一愣,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又想到千惜看不到了,刚要回答,千惜却已经开口,“你易伯伯总有为我正言之心,毕竟世家所言俱是往我身上泼脏水,若是无人为我仗义而言,来日纵是我登上了后位,亦要落人口实,直道我德行有亏,却是一生都要受制于人。将来你父亲但有不喜了,也同样可以拿这些事儿做文章,但如今你易伯伯道出了这些话,往后自无人敢拿那些事儿做文章。” 不得不说,千惜看得通透,康弘听完她的话也是瞬间豁然开朗,“娘的意思时,我不可动?” “对,不动,不管旁人如何与你说道,此事你绝不可妄动,一如之前你我跟你说的,如今你父亲大权在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下与他作对的人,都不过是以卵击石。想想你自己,若是你处于你父亲的局面,你会如何?”千惜引导着康弘,康弘听得直听点头。不错,天下即定,明卓葳此时便是开始布局,要将那些心存异心的人都给弄出来,将来才好与他们清算。 “还有,世家自前朝至此便是为帝者之心腹大患,往后你父亲必定要想出一套法子来,万不会让世家再有壮大的可能,你也该好好想想。”千惜继续地提醒康弘。 康弘点了点头,“父亲既是以世家兴起,我只怕父亲会赶尽杀绝,会适得其反。前朝便是如此,最后落得大权旁落的地步,致命江山供手让人。” “此事你可与你父亲提及。”千惜说话,康弘道:“孩儿知道。” “你如何回来了?”母子俩正说着话,明卓葳从一边走来,看到康弘询问,康弘挑了挑眉道:“孩儿一日不见娘亲了,所以来看看娘亲。” “爹爹!”康诺笑呵呵地唤着,小跑过来给明卓葳作揖行礼,明卓葳弯腰将他抱起,掂在手时在,康诺呵呵地直笑,显得十分开心,“爹爹你回来了,陪我荡秋千吧。” “爹爹忙,让刘福陪你玩。”明卓葳摸摸康诺的脑袋,康诺一听也不缠着明卓葳,冲着明康葳背后的刘福招手,“福管家,福管家,快这来!” 刘福听到小主子的叫唤,笑眯眯地走过来,“四公子。” “我们玩荡秋千,推高高的,推高高。”康诺伸手让刘福抱,刘福与明卓葳行了个礼,接过康诺往秋千那走去,千惜道:“陛下如此厚此薄此,妾身都要以为阿弘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喜的事儿。” “他已是大人,如何能与阿诺相比。”明卓葳一板一眼地回答,千惜一笑,“连妾身都有这样的想法,陛下在外人面前,且多念念阿弘是我们的长子,妾身并不希望陛下不喜阿弘。” 明卓葳喜的是千惜的直接,喜或不喜的,她并不会说一套做一套,因此他亦是安心。看了看康弘,“我并非不喜阿弘,但他是长子,往后要护着兄弟,承继你我的家业,自该对他严厉些。” 千惜伸手想要捉住明卓葳的手,明卓葳已快步地上前,扶住她,千惜道:“妾身知晓陛下对阿弘寄以厚望,只是陛下身居高位,陛下但有一丝不喜,在底下的人看来却是天大的不悦,妾身忧心之事,陛下当知。” 明卓葳蹙着眉头,千惜所言并不错,他亦曾为臣,当初德帝但有一丝透露出来的不喜,他所承受的将是百倍的针对。他想要废了康弘吗? 不,不管是与康弘一胎所生的康泽,还是尚未长成的康回康诺,都不及康弘,明卓葳心中的继承人,唯康弘而言,登基之后,他亦明立康弘为太子,只是此事他亦未曾与千惜说道,亦不过是时候未到,如今最紧要的是登基事宜,还有千惜的封后大典。 明卓葳心中之思量,又想到千惜对康弘几个的关注,转对康弘道:“你已不是孩童,外头的事儿你自己想法子解决,切不与打扰你娘。还有,离易正阳远些。” 这隐含着警告意味的话,是康弘与千惜无法不注意的,千惜皱着眉头道:“是易大哥与陛下为难了吗?” 明卓葳本因易正阳为千惜正言而郁闷的心情瞬间变得一片晴天,明卓葳自信而冷漠地道:“就凭他还没那样的本事,不过是不自量力地想救那些人,却不知到最后他能不能保住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驯鹰 只凭明卓葳此言可见千惜的猜测是正确的,明卓葳确是在布局,而易正阳那为千惜的仗义所言,却是乱了明卓葳的一番计划。 “陛下胸中有丘壑,可如今战事初平,为安民心,陛下是否考虑推广农事?妾身在庄中发现的一些粮食耐旱抗灾,若能大力推广,便不操心百姓食不裹腹。民能安寢,天下既定,自感陛下隆恩。”千惜轻声地开口,随明卓葳回京这一路,她能听到那一路行至的百姓感慨着战乱即定,百姓思安,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千惜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尽她所能,让多一个人能吃饱活着。 明卓葳没想到千惜会提此事儿,他原没想到此处,或是见惯了生死离别,他对于食不裹腹亦曾亲身经历过,但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曾多作在意,自然也不曾放在心上。 “娘所言,孩儿附议,父亲,此事可否交由孩儿去办?”康弘立刻请缨,既然明卓葳在布局,他想要不掺和在里头,有什么比他不在府里更好的借口呢。明卓葳瞟了他一眼,前世康弘为代宗所重视,正也是因他解了大元的困境,缺粮! 转头看了千惜一眼,看来当初真正研究出那些粮食的人,是千惜而不是康弘,康弘只是借着千惜的成功,有了好的起点。康弘显然也想到了梦中看到的场景,抿了抿唇,却装作无知地唤道:“父亲。” “此事你既有心,便去办好,须知此事关系重大,你要心中有数。”明卓葳并不阻止,一如从一开始他并不阻拦千惜去碰触农事,哪怕他并不喜。 “是!”康弘能想到明卓葳此时的心态,既然他能解大元之困境,同样的也能解大肃的困境。哪怕明卓葳并不见得将那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放在心上,但似他这般重权势的人,同样的也会为了权势而不得不去关注那些他并不关注的人,那同样会成为明卓葳的筹码。 “如此,孩儿告退了!”看出了明卓葳要赶人,康弘先是自觉地告退,一看康诺玩累地在刘福怀里睡着了,心里一软,走了过去摸摸康诺的脸,康诺迷迷糊糊地睁眼,唤了一声大哥,康弘轻声道:“睡吧,明日大哥再来看你。” 嘟嚷了一句,康诺老老实实地睡了,康弘转头与明卓葳作揖这才退去,走了几步回头看,明卓葳吩咐着刘福将康诺抱到屋里去,显然刘福既要管着他外头的事儿,康诺的事儿也推脱不掉。 而千惜微微一笑,正好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康弘眼中闪过了柔意,他的母亲啊,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会无条件地支持着他的,有着她的支持,前路哪怕再难,他也会走下去。 康弘一走,明卓葳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阿弘可是与你说了易正阳为你正言?” “是!”千惜既然刚刚没有避讳地说起易正阳,此时明卓葳一提,千惜也是据实而答,不料明卓葳一个扣住千惜的腰,吻住她的唇,直咬着她的红唇鲜艳如血,这才放开了千惜,声音低沉地伏在千惜的耳边,“这么多年,他一直并未娶妻,可是心心念念的都是你?” “哪怕当年的安慧郡主费尽心思,用尽手段,都没能让他松口,你说,你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呢?”明卓葳说得咬牙切齿,千惜却是一笑,“陛下是要与妾身算旧账吗?” 明卓葳一咽,千惜理直气壮地道:“妾身与易大哥自幼一起长大,蒙他照看甚多,寻些恩情,妾身不能忘。” “恩情,是男女之情吧?”明卓葳恨恨地说,千惜瞪大眼睛道:“妾身若对易大哥有男女之情,当初易大哥提亲便已嫁他,何等陛下往大连村将妾身带回。” 千惜说着恼得推开明卓葳,“陛下若是觉得妾身当真德行有亏,只管处置妾身,妾身绝不告饶半句。” 如此恼怒的样子,还是明卓葳第一次看到,明卓葳一时不备的,倒让千惜推得老远,清醒过来,明卓葳再次将千惜扣住,“你倒是气大得很。” 千惜冷哼一声,“如何能及陛下。” 明卓葳按住千惜,一字一句地叮嘱道:“以往的事儿我不管,易正阳对你是何心思我亦不管。可是,你记住我的话,离得易正阳远些,记住你是我的妻。” 千惜讥讽地回道:“妾身不是一直都记着吗?” 明卓葳并不喜欢千惜如此的态度,下巴抵在千惜的脸上,“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的性子如何,你更清楚,我的底线在哪里,你也知道,所以,不要故作不知。” “陛下所恶所喜,妾身清楚,那妾身所恶所喜呢?陛下又知道多少?”千惜反问一句,明卓葳一愣,有此呆滞地看向千惜,千惜昂望着明卓葳,“陛下并不在意妾身所恶所喜吗?” 明卓葳一时答不上来,千惜继续地道:“在陛下心中,妾身究竟是什么?陛下在意妾身吗?若是在意,陛下从来不问妾身所恶所喜,只让妾身清楚陛下的喜恶,陛下觉得这般对吗?” 明卓葳从来不是傻子,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与千惜之间的关系存在的不对等,“妾身身边伺候的人,妾身对待她态度便与陛下待妾身的态度相近,陛下道妾身是您的妻,可妾身却觉得,妾身连刘福都不如,因为陛下只需要妾身做陛下想要妾身做的事儿,而从来没有问过妾身想不想去做。” 不,并非如此的。明卓葳想反驳,往日条理清晰的他,却突然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只捉住千惜,“我并未当你是奴婢,刘福更非你可比。” 沉寂了些许,明卓葳理清了要表达的意思才一字一句地道:“我只是,我只是想我能护着你,许多的事情,你不必知道,更不必在意,我告诉你的,是你可以去为我做的,那些我不曾与你提及的,是因为那并不需要你去做。” 这样的解释,只让千惜听得一阵苦笑,“妾身一直都知道,陛下是这样的。可这样的关系,像是夫妻吗?” 明卓葳想着千惜这一问,难道夫妻不是这样的吗?曾经他与那些女人的关系,还是明崇与莫氏之间,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千惜会这般的问。 “于妾身心中,夫妻本是一体,荣辱与共,生死不弃,一如妾身曾经与陛下说过的话。妾身或许不能为陛下做那诸多之事儿,可妾身愿意陪着陛下生死不离,因陛下待妾身的恩情,哪怕陛下未必拿妾身当妻子,但陛下总是护着妾身,并让妾身能够过上那安宁的好日子。”千惜解释着,如果明卓葳并不清楚所谓夫妻的关系,也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是多么的不对等,千惜便想告诉他。 因为,她想要为冯芊芊报仇,越过明卓葳是不能,如今的明卓葳表现出了对她的在意,这份在意她并不清楚能维持多久,但千惜要做的是借着这份在意,让明卓葳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关系的畸形,从而一点一点地改变,她不再作为明卓葳眼中的随意可弃的东西,到那时,她才能借着明卓葳的手,报仇! 明卓葳听到这里,说不出心中那股子憋屈从何而来,尤其是千惜更后面的话,更让他不悦,恩情吗?只因为他护着她,让她过上了安宁的日子,所以她便愿意与他生死不离?明明千惜所言并没有什么错,明卓葳却觉得怎么都不对劲,他想要的不是千惜这样的心思,并不是的。 “可是,妾身也希望陛下清楚,哪怕陛下不相信,可妾身自嫁入明家,便没有想过再有旁人。这辈子,哪怕陛下不喜妾身,妾身也会记着自己的身份,记着陛下所说的话,妾身是明家妇。” 对于这点,明卓葳相信的,他曾经历过的一世,哪怕他与千惜不过是一夜恩情,他将她弃之如履,但她依然生下了两个孩儿,将他们抚养成才,至死,她都只有他。 明卓葳抚过千惜的脸,他刚刚是气糊涂了,易正阳惦记着千惜,还是安慧郡主所言,听了那一次,他便记在了心上,乍看到易正阳那般光明正大地为千惜说着话,他心中难受,这会儿便发作了出来。 “你不是奴婢,你是我的妻,唯一的妻。”动听的情话明卓葳并不会说,他只重复了这么一句,他这辈子就没有想过要放开千惜,纵是当初不过念着康弘康泽的份儿上,他也想着只要她为他生下那两个孩儿,这辈子她就会是他的妻。他会给她应有的尊荣,一辈子。 而今,她在他的心上了,他更想着护着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他亦会为她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明卓葳的决心,并不在于说道上,只是登基在即,他诸事繁忙,只呆了一会便走了。严婆小步地走了进来,看到千惜那红肿的唇,“夫人与陛下起争执了?” 她只远远看到千惜的神色不对,似是对着明卓葳发了火,倒是奇怪得很,明卓葳乍的神色不善,到后头却是极好的。刚刚走时她还打量了一番,并无动气儿的样儿。 “无事,我不过是教陛下何为夫妻。”千惜拿了药膏抹在唇边,明卓葳用了那么大的劲儿,唇定是肿了,若不擦擦,明日却是见不得人的。 严婆一听千惜的回答,明显地一愣,“夫人。” “以往我只想着迁就着他,终有一****厌了我,弃了我,自会让我离得他远远的,我就回到庄子里或是大连庄,去过那简单快活的日子,再好不过了。但如今,芊芊之死,还有阿弘阿泽,他已为帝,我乃正妻,我若不进反退,不单我死,阿弘阿泽,还有你们都逃不了。更不论为芊芊报仇。”千惜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不漏地飘进严婆的耳朵里。 严婆也知道千惜在防着什么,走进了些,似是为千惜正发般,“那夫人打算怎么办?” “能为芊芊报仇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呢。既然如此,我自然该想着法子如何地利用他,达到目的。” “夫人,如此很是危险。”严婆听出了千惜话中之意,却是要与明卓葳周旋,与他斗心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的胜算极大,他与莫氏之间的关系,不见得有多么的融洽,莫氏掌控欲极强,她既然动了让世家女嫁入明家的心思,断不会轻易放弃,不过是如今他坚持着,千家又与明崇另有商议,她只能按兵不动。当然,还有莫家,莫家亦是世家,她不会不希望她的娘家起来的。”千惜盖上了药膏的盒子,严婆听得直点头,“此事夫人切不可着急。” “我不急,只要到最后能为芊芊报仇,我有的是耐性。”千惜笃定地开口,严婆点了点头。 “往后陛下来了,以前如何,如今也如何,就着我的喜好摆上四周的装饰。”千惜这一吩咐,让严婆很是一愣,“夫人这是?” “我知陛下所恶所喜,陛下却从不知我所恶所喜。”千惜说得意味深长,“见过旁人如何驯鹰吗?” 严婆反应不及千惜,一时有些跟不上,而千惜继续道:“驯鹰人用网、套等工具将山鹰捕获后,用一皮面罩蒙住鹰头,使它看不见,然后把它放在一根横吊在空中的木棍上,来回扯动这根吊着的木棍,使它无法稳定地站立。如此周而复始,鹰被弄得神魂颠倒,精疲力竭而摔倒在地。驯鹰人往鹰头上浇凉水,使其苏醒,然后给它饮点盐水或茶水,但不喂食物。约半月之后,鹰逐渐得以驯化,再开始喂食。喂食时,驯鹰人把肉放在手臂的皮套上,让鹰前来啄食,饿久的鹰见了肉便不顾一切地扑过来,驯鹰人则一次次把距离拉远,而且每次都不给吃饱。这样反复进行,直到鹰能飞起来,啄到驯鹰人手臂上的肉为止。” 说完了,千惜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虽是危险,可若是成了,却是一再好不过的法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哭嚎 因千惜而起的争执,暂时沉寂了下来。但明卓葳既然显露出了要设局的意图,自然不会因易正阳的突然出现而放弃。康弘接手了农事,原那些登基大典所需办的琐事,俱交还了明卓葳,由明卓葳命人掌管,他且往城上的农田里忙活,这倒是让不少人猜测,可是康弘做了错事,引得明卓葳不喜了? 杨益随着康弘混了许久,这一次当然也不落后,也只有跟着康弘穿着那粗布麻衣,虽是浑身的不自在,可他也才知道,他平日里吃的山珍海味,都不是天下掉下来的。 眼看明卓葳登基之日越近,康泽也领着三万人马回京交差,他在外头听闻京中的事儿,那可是整颗心都悬着,若不是明卓葳严令不许他回京,又有康弘报了千惜平安的信到,他早已快马回来了,哪里会等到如今。 是以这一回来啊,康泽赶紧就往府里赶,还没进门就唤娘,堂屋里头与千惜同坐着的明卓葳听到他这如此叫唤,皱起了眉头,瞥到千惜嘴角难掩的笑意,也才缓了缓。 “娘!”康泽一进屋,第一眼看到千惜就要冲过来,一声咳嗽,康泽一个激灵,立刻张口唤道:“爹!” 一旁的康弘低下轻声,明卓葳问道:“人马都安顿好了?” “孩儿自不敢误了正事,人马皆是安顿妥当,孩儿才回府来的。”康泽答着,目光却是希翼地巴望着千惜,也才发现千惜的眼睛不太劲儿,不由地伸手挥了挥,千惜的眼睛却只眨了眨,并没有随着他的手动而有所反应,康泽急问道:“娘的眼睛怎么了?” 无论是明卓葳还是康弘,都不曾与康泽提过千惜失明之事,此时康弘乍的发现,不禁有些着急地上前,想要确定是他的观察有错,可千惜看见与看不见又如何瞒得住,一个动作便已经足够。 “别担心,过些日子就好了。”千惜感觉到康泽的激动,连忙拉住他的手想要安抚他。 “嗒嗒嗒!”一滴滴滚烫的泪落在千惜的手背上,千惜震住了,康泽直接哭嚎了起来,“娘受了那么重的伤,受那么重的伤,都是我们没用,我们没用。” 千惜一时间呆住了,康泽自小便是欢喜就笑,不高兴或难受就哭,原以为这长大了,成熟了,应当不会再如此了,那滚烫的泪,还有他这哭嚎,哪里是千惜能忽略的,这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儿啊! 不消说千惜,就算是明卓葳与康弘也同时被康泽如此动作给蒙住了,可反应过来,明卓葳的额头直跳,走了过来,剐了康泽一眼直接地喝道:“噤声!” “不,我难受。娘受了伤肯定也没哭,孩儿替娘一并哭出来!”康泽回吼了这一句,真是让千惜哭笑不得,可这心都是暖的,她的孩儿这是心疼她啊! “用不着你哭,噤声!”明卓葳显然是怒了,康泽如今也不小了,以前康泽那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哭声他只能忍了,可如今,“看看你,可有半点将军的样儿。” “孩儿就算是将军,在爹娘面前那也是孩儿。孩儿是心疼娘亲,爹爹,大哥,还有我,我们都没能保护好娘亲,让娘亲流露在外,吃苦受罪,还伤了眼睛。”说着说着,康泽的眼泪又直往下落,千惜伸手摸摸他的头,轻轻一叹,“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娘就没觉得哪里苦,娘的眼睛看不到了,耳朵还能听得到,鼻子也还能闻得到,只是你们莫要嫌弃娘。” “孩儿不会的,若是将来爹爹不喜娘了,那孩儿接了娘去。哎哟!”接了这么一句的下场是挨了明卓葳一巴掌,康泽理直气壮地道:“爹爹打我作甚,爹爹这还没真正登基呢,这都有多少人想着要取娘而代之了,孩儿当着你的面也不怕说,您若是不喜娘亲了,可万不能作践娘,干脆让我和大哥接了娘走。” 千惜这心里真是大声叫好啊,康弘很是配合地往前了一步,显然也是同意康泽的说法的。明卓葳回就的是一声冷哼,这两个果然是他两辈子的冤家,从来就没盼过他与千惜好的。 “爹爹也莫心中愤,您若是能对娘好一辈子,孩儿自然也是希望您与娘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的。孩儿只怕您将来怕连娘长得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康泽这般说话语气还是一如当初,但这里头又何尝不是对明卓葳的一种提醒。 回应康泽的,依然是明卓葳的一巴掌后脑勺,“再口无禁忌,就不是这般轻巧了。” 显然的明卓葳是真动怒了,康泽吐了吐舌头,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扶着千惜道:“娘的眼睛罗大夫可说了该如何的医治?” “说了,只是娘的伤非比寻常,罗大夫只道待伤口愈合之后,每日施针瞧瞧可有帮助。”千惜亦是清楚她自己的情况,不过是瘀血积在脑中,压住了神经,这才会致使失明。就这样的情况,纵是在那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医术高明的医生亦需再斟酌,更不消说现下根本没有敢在脑袋上动刀。 康泽伸手想要摸摸千惜后脑的伤,康弘出声道:“娘的伤未曾愈合,不可乱动。” 听闻此言,康泽老老实实地收回了手,“等爹爹登基后,让人秘密找找可有什么医术高能的大夫,能治好娘的眼睛。孩儿还想让娘帮孩儿瞧瞧那姑娘好不好呢。” “姑娘?”在场的三人捉住重点,异口动声地问,康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捉捉脑袋,点了点头,“是个姑娘。” “秦家女?”这一次,是明卓葳与康弘同问,康泽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是前朝的宁越郡主。” 明卓葳与康弘都皱了皱眉,康泽道:“这事儿一时半会的说不清,孩儿这条命还多亏了她呢,若不然只怕要交代在秦家余孽手里呢。” 不说明卓葳和康弘,就是康泽自己本身对秦家的好感亦是一落千丈呢,当然,原先那好感就少得可怜,现在当然只剩下负数了。 “正妻?”明卓葳一问,康弘康泽同时盯着他,康泽朗声地道:“当然,孩儿这一辈子就只要一个人。往后爹和娘都不要往孩儿后院里扔人,孩儿没那么多的精力,只照看好一个就好。” 明卓葳看了千惜一眼,若说这里头没有千惜的教育,明卓葳是半个字都不信儿。康泽耸耸肩道:“爹难道不觉得后宅安宁,男儿才能在外头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吗?而且,宁越是可以随孩儿一同征战沙场,并肩作战的人,孩儿想娶她,她还未必肯嫁孩儿呢。” 言道此时,康泽显得有些怏怏的,千惜道:“那姑娘不喜你吗?” “并非是孩儿的问题,人家姑娘只担心爹爹。”康泽实诚地回答,下场是挨了明卓葳一剐,“宁越,宁家可不是软弱可欺的。” 说罢冷冷地一笑。康泽狗腿地冲着明卓葳道:“再如何强硬亦不及爹爹。” 明卓葳懒得搭理他,“如今尚未是时候。” “孩儿知道,孩儿只是先与爹爹说道一声。”康泽亦是正色而答,康弘盯着他,却是在想着如何自康泽的嘴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宁家啊,前朝的驸马,宁越亦是流着前朝刘家的血。这样的身份,康泽若是娶了这样的人,后头的事儿有多难,康弘不得不为康泽想。 康泽这情绪之变动之大,真让人措手不及,见了明卓葳与千惜,也前往明崇那处拜见,还有康回康诺,康回一直被千默然带着,甚少回府,康泽没见过,对于康诺那一脸笑呵呵,又与千惜相似的眼睛,康泽抱着康诺不撒手,晚上的时候还给带着一块睡。 康诺的性情好,只要吃饱喝足了,倒也不挑人带,虽说与康泽不甚熟悉,可康弘这外挂啊,康诺分不清康弘与康诺,冲着两个人都唤大哥,康泽便借着康弘将康诺带回了屋子。 一大早的起来,千惜还有些担心康泽会不会看不住康诺,严婆笑呵呵地来报,“小公子乖巧得很,夜里起来小解一回,还是二公子带着去的,今儿个一早啊,二公子起来练功了,回去等着小公子醒了还给小公子穿好了衣裳,这会儿兄弟俩正往院子里来呢。” 千惜点点头,能看到他们兄弟和睦,再没有比这个更让她欢喜的了。明卓葳亦刚练了功回来正沐浴出来,也听到严婆的话,转头问了刘福,“大公子呢?” “大公子天没亮就出去了,只道水源不足,正想着法子呢。”刘福据实而告,千惜听着道:“是在何处?” “奴没细问。”刘福看了明卓葳一眼,得到明卓葳的点头这才回答,千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若是水源问题,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无法播种下秧。“今年的雨水并不算少啊。” “娘!”康泽与康诺一同进来,打断了千惜的思索,千惜笑着招着他们上来。 用了朝夕明卓葳才带着刘福往外走,叮嘱着刘福道:“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以后莫与夫人多提。” “可夫人问起。”刘福很是为难呐,虽说他清楚明卓葳是他的主子,但千惜也是他的另一个主子啊,他不敢对千惜不敬,却是因为明卓葳这个主子对千惜的看护。“你是知道夫人的,外头的事儿夫人想知道的,奴这边纵是瞒着,那也瞒不过夫人。” 明卓葳蹙着眉,他想让千惜好生养着,却也并非想便可成。“我让你选的人什么时候会到?” “应当是这两日了,可她们连陛下都多有不敬,这样的人给夫人使唤……”刘福提了顾虑。明卓葳道:“不是这样的人,再来一个冯芊芊?” 提到冯芊芊,刘福低下了头,他自是清楚冯芊芊死得有多冤了,太夫人这事儿做得极不地道,可谁让他们这些当奴婢的人的人就是那么不值钱呢。 “同样的事儿,可一不可再二,而且,你也小看了你家夫人。”明卓葳张口却是给予千惜极高的评价,“你且速将人送来,其他的事儿,我另有安排。” “是!”刘福答应着,明卓葳抬脚往外走,外头的事儿还多着,若不是康泽昨日回来,他许连府都不回。 千惜原道明卓葳要送人给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没想到人还真是送来,还不上一个,但她看不见,并不知晓人长得如何,倒是严婆看着这三张一模一样的脸,这真是牙痛。 “见过夫人!”三人是一胞所生的姐妹,长相神似,动作亦是十分的大方得体,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奴婢啊!严婆不知该如何地提醒千惜。 千惜抬头道:“你们是姐妹三人?” 三人的相貌一般,衣着一样,一进门的结合她们之前的了解,她们亦是清楚千惜是什么情况,她们同时出声,没想到千惜竟然就她们的声音来判断她们的人数。扫了一眼严婆桑婆,很是确定她们并没有来得及与千惜透露她们的情况。 “是!”以左为尊,开口的是千惜左手边的人。千惜点了点头,“你们叫什么名字?” “金虹,金赤,金玄!”三人依次开口,千惜分辨地听了一圈,点了点头,“我身边的事儿,多是严婆与桑婆掌管,你们既然来了,且熟悉院子里的事儿。” “陛下登基在即,过不了几日便该搬进宫了。”一人轻声张口,却是最小的金玄,严婆看了过来,她却冲着严婆咧嘴一笑,并不曾显露半点惧意。 “既未入宫,且言未入宫的话,谁又能知道那皇宫进不进得去呢。”千惜轻笑地说,又何尝不是反击。倒是引得她们姐妹三个都看向千惜,金玄说得在理,可千惜这样说得也没错,不仅没错,还是有意思的紧。 “是以,你们该先熟悉着院子里的事儿,想是连这院子的事儿,几日你们都能摸得清楚了,将来当真进了宫,那才有你们显露本事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设局 没有防备地被千惜反将一军,她们在试着千惜的底线,千惜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着她们究竟是不是有本事,适不适合她用。对比起那霸道****的明卓葳来,千惜看着柔和,可也同样不是寻常人。 棋逢对手才能下得爽快尽兴吗?金氏姐妹答应了一声,退了去…… “夫人……”严婆待她他退去,轻唤了一声,千惜扬手意示她不必担心,“你且让人好好看看她们可是有真本事的人,若是当真有本事儿,自当想法子将她们收伏了,反之则不必理会。这件事儿,交给琥珀她们去办,我们也该给自己留点后路。” 琥珀是明卓葳的人,金氏姐妹是明卓葳要给她的人,千惜如今缺人,她总要做最坏的打算,到最后若是没法子让金氏姐妹为她办事儿,那也该让明卓葳再送她几个人。 千惜这边不紧不慢地等着日子流逝,可随着明卓葳的登基大典到来,那些人却显得越的躁动,尤其随着皇后的礼服往千惜处送,得知如此消息的人,那可真是食难安寢。 不是没有人想着法子往明卓葳那儿送人,明着送的明卓葳也明着拒了,暗地里送的,一个个却是有来无回,偏偏明卓葳身边没添了千惜之前的女人。那些人的去向,却无人能查得出来。 这下哪还能不明白明卓葳是铁了心地认准了千惜,既然明卓葳处无法下手,那,在千惜那处动手…… “夫人,太夫人有请。”打从莫氏回京,明卓葳用着千惜行动不便的由头,免了千惜往莫氏处请安的事儿。这么大半个月的,千惜还真是没与莫氏打过碰面。 这会儿莫氏要见她,千惜闻之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莫氏想念她了,只怕是想着法子要她死才是。 “是何人前来传话?”千惜侧头问,琥珀黑着脸道:“是太夫人身边的邱嬷嬷,这会儿正在外头候着。夫人,您不能去,奴婢已经往陛下处传了信儿,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赶回来。” “我若是太夫人,当真要置我于死地,既要传我,自然亦会防着陛下赶回来,定会让人想尽办法地拖住陛下,所以,这一去,我是定然避不得的。”千惜安抚地拍拍琥珀地手如此说道,琥珀道:“那夫人别去。” “不是与你说了嘛,我避不得。太夫人乃是陛下生母,待陛下登基之后便是太后,天下皆讲仁孝,我若不敬于太夫人,你说我还配当陛下的皇后吗?”千惜再次为琥珀说明,琥珀喘着气儿,显然是万分的焦急,“如此,如此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非太夫人要亲手杀我,否则还当真是不成的。”千惜如此说来,站了起来,“请邱嬷嬷稍等片刻,我更衣即往太夫人处去儿。” 琥珀一听千惜要更衣,连忙上去扶住千惜,千惜道:“拿那件大红色的汉服来。” 大红色的汉服。琥珀近身伺候了千惜多年,虽说有些事儿千惜避着她们几个,不过千惜近身的衣裳手饰的,她还是清楚的,千惜所说的大红色的汉服还是今年过年那会儿明卓葳让人连着年礼一同给千惜送回来的,千惜亦不过只穿过一回,却嫌弃红色太惹眼,后来再没有穿过。 不过就是陛下瞧了也道千惜穿得极好,更显容貌天香国色,尤其显得威严大气,让人不敢侵犯。 “夫人,那配上那套牡丹花的头饰?”不仅是琥珀,如影、如珠、如梦、严婆、桑婆都连忙着帮忙为千惜更衣打扮,千惜点了点头,桑婆打开了千惜的妆匣,并排着放在桌,却尚未开到一半。 随着明卓葳的步步升,每一年明卓葳都会送千惜一些稀有的手饰,或是头簪手镯,又或是珠玉宝石。再加明家公中亦有,康弘康泽长大随父出征之后,更是可劲儿地给千惜搬东西,以至于千惜如今的手饰是十分的可观。 鲜艳的大红汉服,上头绣着若隐若现的雀纹,头戴牡丹头饰,千惜乍一出现,莫氏身边的邱嬷嬷给唬了一跳,“夫人这是?” “嬷嬷不是说太夫人要见我吗?那就走吧!”千惜并没有回答,只是开口催促着。人已经在琥珀的扶持下一步一步地走往莫氏的院子。邱嬷嬷反应过来,只觉得今日的千惜格外的不同,也只能追上去。 千惜刚进莫氏的院子,莫氏便已经知晓千惜一番精心打扮,勾起一抹冷笑,目光移到那后头的屏风,不怕千惜不来,来了,她就要她永无翻身的可能。 “见过太夫人。”千惜依然恭敬地给莫氏请安,哪怕她心中恨不得杀了她。 “起来吧!”莫氏饶是听闻千惜一番盛装,乍一看还是有些惊艳,不得不承认千惜长得真好,既继承了千默然的娇艳,又得了金氏的艳丽,可以说千惜集合了千默然与金氏的所有优点。而岁月对千惜又似是十分的优待,是以如今哪怕千惜已三十有余,育了四子,外表上却还是看不出来。 “都下去吧,我与你说说话。”莫氏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随着千惜而来的琥珀众人俱看向千惜,千惜道:“太夫人既有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琥珀有些担忧,但见千惜坚持,也只能听话地退下。莫氏也冲着邱嬷嬷道:“你们也都下去。” 这是打算与她开诚布公地说道说道?千惜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耐心地等着莫氏动作。 “坐吧!”莫氏开口,“没有其他人在了,有些话,我们就好好地说个明白。” 千惜恭敬道:“太夫人有何吩咐,妾身听着。” “怎么,我杀了冯芊芊,又想要你死,难道你就一点没放在心上?”莫氏一句话让千惜一个不防,还道她听岔了。本能的升起一股子警戒,莫氏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叫她过来一趟,更不会只是单纯的要与她聊天,这些话本就不是轻易能能问出口的,尤其莫氏承认了她想要她死。 “妾身不知究竟为何惹得太夫人不喜。难道妾身嫁入明家这些人,待太夫人不敬,对明家不忠了?”这是千惜心中真实的疑虑,明明那个时候莫氏待她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论及你的所做所为,这些年你为明家做的事儿并不差,怪只怪你心中没有葳儿。”莫氏犀利地指出,半眯着眼睛道:“哪怕你嫁入明家这么多年,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的大儿,可他却是将你放在了心尖上,你不喜大儿的****,却又无法反抗,这些年你隐忍着,不过是因为你尚未强大,阿弘几个也都还好。但如今不同了,阿弘与阿泽都已长成了,亦为大儿的左膀右臂,你该是想着如何脱离大儿了吧?” 千惜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心思在莫氏面前无所遁形,千惜险些失态,反应过来极快地咬住唇,将那欲脱口而出的惊呼咽了回去,“不知太夫人与老太爷的关系又是如何的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莫氏的话,不管千惜如何地回答都是错的,千惜想了这样的法子,直问着莫氏,“太夫人就对老太爷一心一意吗?依妾身所知,太夫人年轻时与老太爷的关系也并不见得融洽,以至于陛下出生不久便被老太爷抱走,这也造成了太夫人与陛下的关系并不十分的亲近。” “却是不知,如今的太夫人与老太爷难道就是一心一意,太夫没有半分的私心?”千惜直问,莫氏听得猛地站了起来,却又一下子的惊醒,“你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妾身曾与陛下说过,陛下这一生或荣或辱,妾身与他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不知这样的答案,太夫人可是满意?”这话是千惜说过的,并不只是说过一回。 “太夫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陛下,却不知可曾顾忌过陛下的心情。陛下心中有有妾身,太夫人却为莫家而要置妾身于死地,哪怕陛下显露了要护着妾身的意图,太夫人也依然未变,今日太夫人问的这些话,若是妾身猜得不错,太夫人只怕是要一字不落的告诉陛下的吧。太夫人对妾身动手时,怎么就没有想过陛下的难处呢,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陛下为外头的事儿绞尽脑汁,太夫人却要与妾身为难,难道就是想要让陛下纵是回府亦不得安宁,亦需为家中琐事烦扰不堪?”千惜一字一句地张口,字字是为了明卓葳,她本能的觉得她必须要这样的做,原由如今尚未来得深纠。 而且说出这些话后,千惜更觉得自己底气足了,“只是太夫人纵是未曾为陛下想过,妾身却需为妾身的夫君着想,这也是妾身明知太夫人设下陷阱却依然前来的原由。妾身无能为陛下分忧,只愿不再让陛下因妾身之事而费心。妾身也希望太夫人能多顾及陛下。” “放肆!你岂敢如此同我说话。”莫氏听着千惜话,完全没有按照她原先想的套路进行,反倒她自己被千惜给逼到了角落,莫氏举起桌上的茶杯,直接要往千惜那砸去,千惜只觉得不对劲,更感觉到一阵劲风而来,可是却没想到莫氏竟然会动手。 千惜本能地躲闪,不想却跌入了一人的怀抱,茶杯落地,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冰冷的声音道:“够了。” 一被抱着,千惜便已经知晓是谁,一时间打了个冷颤,若不是她一直对莫氏防备着,哪怕莫氏表现得无害,她也一直警惕着,刚刚她但凡说错了一个字,怕是落入莫氏之手,明卓葳也绝不会再救她。莫氏,莫氏当真是狠,狠呐! 千惜感觉到牙齿一阵颤,她死死地咬着唇,不敢让明卓葳有所察觉,倒是心有余悸地唤了一声“陛下!” 明卓葳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说话,呆盯着莫氏,莫氏同样神情冷硬地问道:“你宁愿相信她,也不愿相信我?我是你娘。” “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母亲这些年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千氏如何,我也是心里有数。”明卓葳皱着眉头地说话。莫氏被气得够呛啊,胸口阵阵起伏,“我是你娘,难道我会害你吗?可她却未必。” “母亲不会害我,却也不会帮我。比起母亲来,千氏总是比母亲理智得多,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明卓葳冷硬的话,几欲让莫氏吐血。 她布下这局,原想把千惜自此打入深渊,没想到却被千惜反戈一击,她原与明卓葳的关系便算不上好,如今被千惜这般直接不曾念及明卓葳,往后,往后她纵为太后,亦不过白担了一个虚名。 “大儿,难道你当真觉得我不如她吗?”莫氏拼命地想要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绝不能这样放弃了,她的大儿即将登基,她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太后,岂是千惜可比,更不能比千惜不如。 “母亲如何对待二弟三弟四弟跟六弟和小妹的,还有千氏是如何对阿弘兄弟的,我都见过,母亲对我,还真是厚此薄彼得很啊!”这一份的不满,非今日而起,上一世就已经积累至今,只是他一直念着这是他的生母,多有忍让,不想她却步步紧逼,依然想他这一辈子孤家寡人。 “往后母亲不必再唤千氏了,千氏不便,日后贵为皇后,自当为我打理后、宫命妇诸事,我不想换一个妻子,所以,须得防着母亲动手。”明卓葳说到这个份儿上,是真真不留情面与莫氏了,莫氏指着明卓葳,“你个不孝子,你就不怕我将你做的事儿昭告天下?” 明卓葳冷冽地扫了莫氏,果然,他的母亲啊,从来就不曾为他着想过,一但他不曾随了她的意,她便要毁了他。 “母亲若是想让三弟他们一同陪葬的,想说什么就只管说吧。”多么讽刺啊,他竟然地想要用他的同胞兄弟来威胁他的母亲,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登基 &nb丢下那一句,明卓葳带着千惜离开了莫氏的院子,无论莫氏如何砸了满院子的东西,明卓葳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送了千惜回了院子,明卓葳按下千惜,“好好歇着,我去找父亲。” &nb他不惧于莫氏,但并不想千惜为此而受明崇的记挂,那么有些事,他该亲自去寻明崇说个清楚,相信以明崇的聪明,他会知道如何地安抚住莫氏,让莫氏莫要用那诸多的手段,为明家多添烦扰。 &nb与明崇见面,明崇扬手阻止他开口,反倒先道:“你娘做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千氏,你可是真当舍不得?” &nb“父亲,你可知我最看重千氏的是什么?”明卓葳反问着明崇,明崇示意他坐下,明卓葳捋了袍子坐在明崇的对面,明崇道:“难道千氏还能比得上那许多的世家贵女?” &nb明卓葳道:“儿却以为千氏之能,非那诸多世家女可比。父亲同意母亲的提议,废了千氏,不过是因为儿另娶世家之女,可得世家之支持,父亲以为,那是长远之计,父亲莫忘了,我们明家是如何有今日的。” &nb提到这一点,明崇一时噤声了,“世家自前朝便已为大患,父亲想我娶了世家之人,便可得那世家之支持,可以世家之性情,若非嫁予我能得那天大的好处,他们岂肯?互惠互利,枕边之人诸多算计,上官氏之事儿,可一可二,亦可再三。而且,父亲觉得如今的明家,还须旁人锦上添花吗?” &nb明卓葳即将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明家再没有往上的可能,往后该想的是如何稳定江山,让他们明家能够千秋万代,永享此尊。“元朝之苦,我绝不会再让世家有那样的能力重蹈覆辙,明家的江山,绝不会再受制于人。而欲与世家抗衡,自当提拔寒门之子弟。寒门子弟亦为名利所动,前朝之科举,俱被世家所垄断,虽以科举为选拔,盖因元帝软弱,真正能崭露头角的少之又少。” &nb“我既要借寒门子弟之手,削弱世家之功,千氏虽有世家之名,却无世家之实,而她这些年来从事农事,颇有成效,父亲以为,除了千氏比让千氏活着,哪个于明家更好?”明卓葳说到了这份儿上,明崇又哪里想不明白的,明家能有今日,明崇心中的欢喜自是无法言语的,他想让千惜死,亦只想让明家更好,那么,如果千氏活着对明家更有益,他当然的会让千惜好好地活着。 &nb“你既然另有打算,往后我自会约束你娘,绝不会再让她动千氏。” &nb“我与父亲所言……”明卓葳顺着问,明崇道:“如此大事儿,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你母亲也同样不会知晓半点。” &nb莫氏啊,亦是出身世家,若是知晓明卓葳要将世家分而解之,哪怕她已为明家妇多年,却都要忍不住帮着自家娘家的呢。明崇是断不会让任何人坏了明卓葳的好事。 &nb明崇既已言明,明卓葳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明卓葳太了解明崇了,这么一个男人心里眼里只有权势,谁能让明家站得更高走得更远,他自然就会听谁的。如果明卓葳有一天毁了明家,第一个动手杀他的,绝对会是明崇。明卓葳想着冷冷地一笑,明家,何其可悲。 &nb“夫人,陛下怎么会在屋里?”严婆与桑婆心惊肉跳地迎着明卓葳离开后,好半响才进屋,拿不定的询问。千惜声音略显得嘶哑地道:“给我倒杯水。” &nb桑婆连忙动手,倒了水递到千惜的手掌,千惜一饮而尽,又再让桑婆续上,连着喝下了四五杯,这才停下,严婆跟桑婆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紧盯着千惜,千惜缓缓的开口道:“我们太夫人这一招可是又狠又准,若不是我心生警惕,现下是什么下场只怕说不准了。” &nb明卓葳那样的男人,骄傲自满,岂能容忍千惜心中没有他?想当初她生下康弘康泽不久,他们前去踏青,千家女欲对明卓葳投怀送抱,千惜不过道了一句,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自要去,与她无干,落得的下场是险被夺子,若不是她及时服软,康弘与康泽断不会在她眼前长大。 &nb是以哪怕如今的明卓葳表现得深情,视她为挚爱的模样,可千惜却是不相信的。男人的真心,尤其是像明卓葳这样一个男人的真心,太廉价了,千惜只是听着,从来不记在心里,当然也不会去赌。 &nb“太夫人……”严婆一时猜不出来莫氏用了什么招儿,连千惜都赞叹一声。千惜低声与她们说着,严婆与桑婆亦是听得一阵心惊肉跳,当然亦万分的庆幸,若不是,若不是千惜警惕,莫氏这一招,着实能让千惜万劫不复啊! &nb“夫人,往后太夫人处,我们还须得多加防范!”严婆心有余悸地说,千惜目光变得幽深,“往后,不必我们防着了,陛下,老太爷,自会防着她再有动作的。” &nb哪怕明卓葳未必见得对她有多少的真心,但千惜如今还是有些用处的,明卓葳既要对付世家,自然得要提拔能对付世家的人来。而这些人,再没有那寒窗苦读十年,只为金榜提名的寒门子弟更合适的。这样的套路,学过历史的人都会知道,唐朝时的唐太宗李世民,不正是如此作为的吗? &nb明卓葳这样一个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精,这样的法子,想是已经不知在他脑中盘旋了多少年。而她千惜呢,现下存在的意义啊,便是对寒门子弟的标榜,如白衍,如何浩,他们为何会支持着千惜为后,正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出头的时机,也需要明卓葳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nb至于千惜的优势在于,在许多人尚未明白明卓葳有那削弱世家之意,或许,会灭了哪一个世家之前,千惜因着前世的经历,看得比别人明白,当然也都会让康弘康泽全力地配合着明卓葳。 &nb其实,千惜手上的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变好,只要她继续的打下去,总有一天,肯定能赢。 &nb莫氏的阴谋,由此而落定,明卓葳的登基大典与千惜的封后大典同时举动,厚重的皇冠凤袍同时穿在明卓葳与千惜的身上,千惜看不到明卓葳的模样,明卓葳却能清楚地看到千惜雍容华贵的模样。 &nb明卓葳掠起额前的珠帘,亲手将那一支凤簪插入千惜的发间,“你是我的皇后。” &nb“谢陛下!”千惜真心实意地一拜,不管明卓葳究竟是为什么要立她为后,她是真的感谢他,谢谢他救了她,谢谢她让她光明正大地在这世上活着,谢谢她,没有让她的孩儿落入那尴尬的境地…… &nb“请陛下与皇后娘娘起驾!”礼正轻声地提醒,明卓葳牵过千惜的手,千惜这些日子虽因失明而不曾练习礼仪,可亦曾听女官说起禁忌,察觉明卓葳的意图,连忙挣扎道:“陛下,与礼不合。” &nb明卓葳并没有由着她挣扎,而是轻问道:“你我是谨守死礼之人吗?” &nb如此另有所指,千惜无法反驳,明卓葳满意千惜的沉默,甚至未待千惜反应,竟变腰将千惜抱起,千惜吓了一跳,险些要失声叫了出来,礼正提醒地唤道:“陛下!” &nb明卓葳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就这样抱着千惜一步一步地走向车驾,千惜唤了一声陛下,明卓葳道:“我欠了你的婚礼,今日用这封后大典补偿你,往后,如你所言,我们夫妻荣辱与共,生死不弃。” &nb如此情话,若是一旁的人闻之却是要为之动容,饶是千惜一时间亦是百感交杂,若是当初一开始时,明卓葳便如此的对待她,想是千惜总是会忍不住将那一颗心落在明卓葳的身上的吧。 &nb可是啊,当初那个还怀着些许梦幻与天真的千惜,却是被明卓葳亲自给磨硬了心,磨成了一颗铁石心肠。明卓葳让她见到了一个无情的男人究竟能将自己甚至于身边的所有人都利用到什么地步,同样的,也可以为了权势地位,舍弃多少的人。 &nb****于这个男人,不过是在功成名就后,想要用来调节日子的东西,却不是必须品。他亦无法保证自己,是否在一年,两年,三年之后,他还会记得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可是,千惜此时依然还是感谢明卓葳的,至少这一刻的明卓葳是有着一份真心的。 &nb明卓葳就这样抱着千惜,从明府往皇宫去,一步一步登上那太庙,祭告天地,大肃朝自此开始,明卓葳自称威帝,这一年,明卓葳三十九岁,千惜三十三岁,康弘康泽十七岁,康回十岁,康诺一岁半。 &nb登基之后,即千惜封后大风,明卓葳为此而赦天下,开仓放粮,救百姓之苦,发放粮种,鼓励百姓耕织,促百姓和睦。而后大封功臣诸亲,均是论功行赏,康弘康泽兄弟均被封王,一为泰王,一个瑞王。至于赵槐赵柏兄弟,除赵小宝被加官一阶,其他二人不过得了良田与金银,并无头爵位。 &nb这般着实让关注赵家的诸人都松了一口气,生怕明卓葳爱屋及乌,未免太过了。 &nb末了,明卓葳下了第三道旨意,是为明年春开恩科,所有举子无论身份家世,均可往各处府衙报名,而后由各处统一护送进京,一应银两费用,皆由明卓葳私库所拨。 &nb此消息一出,瞬间炸了锅了,康弘也是想不到明卓葳竟然如此心急,这才刚登基竟然就出手了,世家之人反对得尤其猛烈,须知此事与他们世家息息相关,一个不慎的,却是要将他们世家在朝中的根基连根拔起。 &nb“诸位如此不愿,莫不是想要阻拦朕选拔有用之人,各位想学朕?”明卓葳如此直问,直让那些原还义愤填膺的诸人似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过来,连称不敢,当然不忘表忠心。 &nb其实在历经这么一场战乱之后,世家受损极大,明卓葳每攻战一座城池,当然不忘借机收拾剥夺世家的金银粮食,为的就是要让世家并无后盾,那么,他们想要反他,也得好好地想想,究竟有没有必胜之把握。 &nb明卓葳道:“朕登基而开恩科,是为天下百姓择贤良有才之人,为百姓谋福祉,想是诸位亦同朕之心。” &nb这能答不一样吗?一番连连地称是,显然恩科之事,无人能拦了,“陛下,但不知此事,由何人来办?”白衍出列,问出重点。明卓葳如此之态度,显然表明了对人才的需求,可是,这件事儿并非一般人能做,一个弄不好的,却是要打明卓葳的脸的。 &nb“此事由泰王瑞王去办。”明卓葳当然不会毫无准备地跟人叫板,这件事儿,再没有比明康弘与明康泽合适的人,一文一武,一谋一打,双拳合并,自是无人能敌。 &nb“是!”不管是康弘还是康泽都毫不犹豫地出声答应了,这是明卓葳登基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儿,明卓葳交给他们来做,自是对他们信任有加,那么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把这件事儿办好。 &nb“臣想协助两位王爷,还请陛下恩准。”白衍是自动请缨,这件事儿可是大好的事儿啊,若是办妥了,即为大肃的第一件大事儿,往后可是惠及子孙的,若不在其中出一份力,他岂非白活了这一世。白衍是磨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nb明卓葳扫了他一眼,张口道:“准了!” &nb“谢陛下!”白衍立刻谢恩。此事难办,但办好之后的功劳之大,也是明卓葳会选择让康弘与康泽来办的原因,康弘与康泽的手段了得不错,真正有心去办好了,白衍撩看了这两兄弟,陛下也该是想着寻个机会的明立太子,如此方好把那些存着旁门左道之心的人,死心了。 &nb明卓葳肯让他分一份功劳,白衍却是想着都要欢喜,也更打定了主意,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金氏 &nb只康弘康泽刚被封了王爷,连府邸都尚没来得及去选,即被指派了办这明卓葳交代下来的差事儿。各世家蠢蠢欲动,几欲要宴请请了康弘康泽,甚至有的人,分了明里暗里各自是请了他们兄弟,当然,这其中的说辞各异,世家之人,见人说见人话,见鬼说鬼说的本事可不少。 &nb于康弘看来,那样明显的离间,天下初定便想让他们兄弟反目,却是不知上头的明卓葳知晓后是何反应。 &nb而明卓葳的反应,却是一言不发,这些人的手段他并不意外,重要在于康弘和康泽。 &nb登基之后,明卓葳与千惜搬入了宫中,太极殿为明卓葳的寢宫,而后选了凤鸾台为千惜的宫殿,凤鸾台原并非此名,却是明卓葳后而取之。 &nb明卓葳登基而受百官臣民之朝拜,千惜为后,自当接见命妇,值得一说的是,明崇与莫氏为太上皇与太后,明崇却带着莫氏在明卓葳登基之后离开了京城,前往京外的浩然山行宫定居,并言及无大事不返京。 &nb而明卓葳的几个兄弟,皆只得了伯爵,明薇被封长公主,正一品,却是比其他兄长的位尊。于明卓葳一路征战中,并无他们出力的余力,他们只在老家据地而守,却是不曾立功半分,明卓葳愿意给他们一个伯爵,却亦是看在明崇的份儿上。 &nb为此他们亦曾在莫氏耳边提及,只是莫氏尚没来得及为其他儿子讨个公道,已被明崇雷厉风行地托着前往浩然山的行宫,并行严禁几个儿子无事前往探望。莫氏临走时那般气愤的模样千惜未曾得见,却听到了金氏绘声绘色地谈起。 &nb既是接贬职命妇,金氏无论如何都是千惜名上的母亲,千家亦曾得了爵位,自然有那进宫的资格。相比起莫氏,千惜该说金氏其实甚是幸运的,明崇的心里只有权利地位还有明家的未来,千默然与明崇相比同样喜爱权利地位,但千默然却比明崇多了一份真心,一份对妻子的真心。 &nb金氏能被莫氏视为敌人,心腹大患,年轻时两人想是无论身份地位,容貌心计皆相差无几,但这么多年来,金氏却接连败于莫氏之手,这又何尝不是侧面展示着两人所处的环境的差别。莫氏在明家需得费尽心思才能活下去,所以这心计自是越发高明,而金氏呢,纵是千默然亦曾有妾身,但千家之事,俱是金氏一言当家,更在千默然远行之后,被千默然托以整个家族。 &nb一个男人护不护着自己的女人,只看女人是单纯或是心机深沉便可知,想是因为如此,莫氏心中对金氏的恨意更是与日俱增。 &nb“夫人很是欢喜?”千惜看不清金氏的神情,却能感受到金氏身上散发的喜悦,金氏更不隐藏地道:“我自然是欢喜的,原以为她儿子当了皇帝,她还不定得在我们面前如何得瑟,没想到,她连那太后之礼都尚没受着,却被拽着跑到浩然山去了,只要一想到这事儿,我这心里的欢喜啊,怎么都说不出来。” &nb千惜对于金氏这般对于皇家的无所敬畏,才真是不知该如何说起,其实明卓葳之所以那般心心念念着要将世家削弱,亦是因为世家对于皇家,并没有由骨子里产生敬畏,世家与前朝并立多年,明卓葳亦曾是世家之人,再了解不过这些世家人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nb好半天金氏反应过来了,盯着千惜道:“莫氏不在,宫中自是你一言定局。” &nb宫中的事儿,千惜早已慢慢接手,她身边的人,严婆桑婆或是之前明卓葳给的琥珀四人,另有严婆与冯芊芊早前调教出来的人,千惜都已根据她们的能力分工而做,正是要将这宫里的事儿都给摸清楚。 &nb“你如今行动不便,不若我让些人来帮你。”金氏一番好心地倡议,却是一幅为千惜着想的模样,千惜却已经道:“不必了,宫中之事,陛下自有安排,无须我插手,更不敢劳烦你。” &nb不得不说,习惯那些拐弯抹角的人,金氏如此直接,千惜还真有些不习惯,蹙了蹙眉头,心中暗叹,她如今竟亦成了以往她最不喜的心机深沉之人,当真是有苦难言。 &nb金氏一听,“你既为后,宫中事务自当交由你一手打理,岂有让皇上插手后宫的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岂非让人笑话陛下纠结于妇人之事,旁人亦要指责你无能。你且与陛下细细说来,定不可再由陛下如此作为。” &nb“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圣人之言,难道妇人觉得有错?”千惜并不想给金氏争辩,只用话堵了金氏,她本无意与金氏独处,只是金氏说道千默然有话传来,她这才单独见了金氏。可如今看来,千默然要说的话,金氏显然是说得七七八八了。 &nb千惜起身唤道:“送千夫人。” &nb却是不打算再跟金氏再说道下去了,金氏一听忙唤道:“老爷让我传你所言尚未说呢。” &nb“夫人说得这许多,我还道就是千公让你传的话呢。”千惜冷笑地说,金氏瞪了千惜一眼,可惜千惜看不见,这一瞪是白瞪了。 &nb金氏是后知后觉才发现,气轰轰地道:“老爷让我问你,陛下登基即开恩科,究竟意欲何在?” &nb“你只须转告千公,千家若想安安稳稳的,便顺着陛下想做的事儿去做,别做傻事儿。”千惜丢下这一句,自觉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让人请了金氏离去。没想到这来的人竟是金玄,一见到金玄,金氏立刻炸毛了,“你这个畜生,你竟然还活着。” &nb“托夫人的福,奴婢姐妹三人不仅还活着,还成了陛下赐于皇后的得力人,往后啊,金家好好的不招惹我们也就罢了,若是再敢捉着我们姐妹不放,且看看我们姐妹的手段。”金玄咬牙切齿地俯在金氏的耳边嘀咕,金氏气得直骂道:“你们敢打杀你们的庶母,难道还有理了?” &nb“有理没理的,可不是你说了算。不过,如今皇后娘娘请你离宫,你还是快走吧。可是听说呢,你与我们皇后娘娘的关系并不和睦,岂不知你这般逗留宫中,若是被皇后娘娘知晓了,可会坏了你们千家的事儿?”金玄这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儿,着实让人气恼,金氏哼的一声,“你道我怕你家皇后娘娘?” &nb“你要是真不怕的,那你连这宫门也别进啊!”金玄是气死不偿命的样儿,金氏气得全身直哆嗦,偏偏金玄还冲她不客气地嘶着牙笑,“你,你,你……” &nb金氏想骂,可那骂得金玄不痛不痒,可谓是半点用处都没有,最后只能气极地走了,金氏呵笑一声,转头瞧到站在珠帘前面的桑婆,倒是坦坦荡荡地朝着桑婆福了福半礼,桑婆亦是与她颔首一笑,只是啊,千惜并不清楚金玄竟与金氏相识,这重关系的,明卓葳亦从不曾提到了,这般却是何缘故? &nb桑婆将自己听到的禀了千惜,千惜亦是诧异得很,“她们认识?” &nb“想是的,千夫人口口声声骂金玄打杀庶母,金玄与千夫人说话亦是极不客气。”桑婆以往是从来没往金玄姐妹与金氏有什么关系处想,只以为这姓氏不过是巧合,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可今日之事儿…… &nb千惜道:“金玄并不怕你发觉,那想来这事儿陛下皆是心中有数。” &nb桑婆并不作声,千惜点了点头,“好,此事儿我已知晓。” &nb明卓葳给金氏三姐妹们时的原由不过是要防着冯芊芊的事儿再发生,因着孝道在前,千惜在莫氏面前总是处于弱势,莫氏当真要与千惜动手,就是千惜身边的奴婢亦不敢妄动。这般的情形下,金氏姐妹显然就是不惧于莫氏的人,甚至还会让莫氏敬之三分。她记得,金氏其实算不得金家的嫡支。 &nb只是啊,这些年随着往城外那么一处,她的心思总不在那些世家的事儿头上,对于世家之事儿知晓得太少了,这般还是该直接问问明卓葳。 &nb“没想到金家姐妹与千夫人有些因缘?”明卓葳下朝后到了凤鸾台,千惜问起了金家姐妹的事儿,明卓葳带着几分趣味地问。千惜道:“以往不敢猜测,如今一想,他们莫不是金氏的嫡支之女?” &nb“何止是嫡支之女,更是嫡长女。”明卓葳以往不说,可千惜既问了,他自也是一一道来。千惜完全呆住了,“嫡长女?” &nb这可真是劲爆啊,千惜也只是想着她们莫不是金家的哪个庶出之女,哪时想到,竟然会是嫡长女。世家之嫡长女,那可是宗妇之首选,虽说真正的嫡长女唯有金虹,但她们是一胎所生,姐妹三人显然都是照着嫡长女培养出来的,可却落在了明卓葳的羽翼之下,千惜已经能够想到为什么明卓葳收伏不了她们。 &nb真正的世家之女,不会放着正妻而为妾,似上官氏那般的世家女,唯有在那已经腐朽不堪的世家,才会有这样的人。也难怪明卓葳会觉得有她们在,断不会再有冯芊芊的事儿发生,世家女啊,莫氏想动手,那可要想想能不能受得住世家之怒。 &nb说来说去,不过都是谁的后台过硬,谁便能够呼风唤雨。 &nb“她们性子烈得紧,颇有世家遗风,因其母受辱而怒杀庶母,其母为了保住他们,便使人求到了我这儿,让我收了她们为奴为婢,只求她们能好好地活着。我原想只养她们几年,等事情过了,她们自回她们金家去,既是你这边缺人,她们亦是有本事儿的人,若能用得好了,亦对你有益。”明卓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而过,千惜闻之一笑,“陛下为妾向费心了。” &nb明卓葳摸摸她的脸,将她抱住,“宫中可有人轻慢?” &nb“不曾的。”千惜回答说,明卓葳抚过她的秀发,想到今日千惜初初昭见那些命妇,更得到了那些人对于千惜的不屑与不敬,明卓葳蹙着眉头,那些人,他一个个都记着,总会让她们将来求着千惜的。 &nb“陛下日理万机,多是辛劳,妾身虽然看不见了,可妾身的手脚都还在,陛下还让人来护着妾身,妾身无事儿的,陛下莫再惦念着妾身了。”千惜轻声地与明卓葳说着,明卓葳新朝初立,确实诸事烦扰,若不是今日是千惜第一次昭见命妇,明卓葳今夜却是要在太极殿一夜不眠,批赶公文。 &nb“无事儿。”明卓葳其实亦有些疲惫,千惜看不见,他亦在千惜的面前无所顾忌,整个人的重量也都压在千惜的身上,千惜感觉到了,轻声地道:“陛下坐着,妾身给您揉揉吧。” &nb捉住明卓葳的手,千惜道:“就跟以前一般。” &nb千惜按摩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明卓葳应了一声,坐在榻前,将千惜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千惜顺着他的脸往上摸,抵在太阳穴上给明卓葳按着,明卓葳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悠闲与清净,甚至能感觉到浓浓的睡意,到后来,他亦不知如何,人沉沉地睡去。 &nb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就在隔间,千惜正与康诺小声地说着话,康诺不甚流利地提着各种小问题,千惜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乐得康诺咯咯地直笑。 &nb睡了一下午,明卓葳感觉到精神好了许多,头也不沉了,显然千惜的按摩还是有些功效。披散着头发走过去,千惜背对着他,但康诺却是早早地看见了他,欢喜地叫唤“爹爹,爹爹。” &nb“阿诺乖,爹爹在休息,阿诺莫吵爹爹。”千惜只以为康诺是想明卓葳了,连忙细心地哄着康诺,康诺却是不肯了,扭着小身子要往明卓葳那儿跑,千惜很是无奈地将他箍住,“不听话,等你爹爹醒了打你。” &nb“呵呵!”明卓葳低沉的笑声入耳,千惜这才反应过,松开了箍着康诺的手,由着他撒腿地跑…… &nb明卓葳是将康诺抱起,教训道:“要听你娘的话。” &nb千惜……(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请君 宫中难得的温馨,明卓葳拥有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面对着娇妻幼儿,却才感觉到一种满足,这是他上一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情绪,只有千惜,千惜给予了她。 所以,哪怕不为了其他,就为这一份满足,明卓葳也要将千惜牢牢地护住,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树欲静而风不止,只可惜千惜纵然深居宫中,前朝尚未定,可要算计千惜的人因着明卓葳如今已为国君,呼风唤雨,手握大权,千惜总是许多人的眼中钉,内中刺。 在明卓葳一心要护着千惜时,千惜却突然上吐下滞不止,罗大夫前来探脉,得出千惜中毒的消息。 这样的消息传到明卓葳的耳朵里,是大大的打脸啊,明卓葳怒极了下令,“查,严查到底。” 他总以为已经将后宫清醒得干净了,没想到就在千惜的身上出了事儿,凤鸾台是他将所有人的都清醒之后,重新添置的人,那么就是说,这些人里头,早已埋了旁的人。 明卓葳目光变得冷冽,“皇后的毒可能解?” “娘娘中毒未深,想是那人因着娘娘身边防备颇重,是以下毒的份量并不重。”罗大夫拿着银针正往千惜的身上下针,千惜又是一阵呕吐,屋里的味道并不好味,刘福轻唤了一声,“陛下。” 明卓葳轻扬声,走到榻前,“全力救治皇后。” “诺!”罗大夫答应着,接连施针,外头不管是严婆还是桑婆与琥珀等人都连忙配合着将热水草药端来,只盼着罗大夫能快快将千惜救过来。 要罗大夫的施针下,千惜很快止吐,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儿,千惜辗转醒来,有些莫名,“我这是怎么了?” “娘娘中了毒,现已无碍。”罗大夫收着银针回答。千惜诧异,喃语道:“却是中毒了吗?” 细细想着一应用物吃食,能近她身边的就那么几个人,这样的情形下,竟还有人给她下毒,这般的日子真真是……千惜半合着眼,难掩心中的疲惫。明卓葳握住她的手,“你好生歇着,此事我会查出来予你一个交代。” “岂与陛下有关呢,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陛下为妾身做得够多了。倒是妾身无能,如今是帮不上陛下不说,还让陛下为妾身费心劳力。此事陛下查出即将由妾身处置吧。” 明卓葳看着千惜,千惜道:“妾身总不该让陛下护着,且后宫之事儿,原该妾身为陛下分忧,只是借陛下之手立威,还望陛下勿怪。” “可!”千惜从不是愿意依附他而存活的人,她总会借着最好的外力,一举达到她的目的。 明卓葳抚过千惜的头,“你调养好了,要如何都随你。” 不得不承认,明卓葳对一个人好时是真的好,好得似曾经那些的不好都只是一场噩梦,千惜心中一叹。 只是查出来的结果,明卓葳亦料所不及。千惜的凤鸾台只那般几个人,有心勘查的,那人自是躲不过,顺藤摸瓜一查下去,那主谋之人,让明卓葳亦感到震惊。 但此事明卓葳即说了交给千惜处置,一言九鼎,明卓葳查出之后亦将结果交到千惜手里,千惜道:“陛下还是任妾身处置?” 千惜再问这一次,明卓葳点头,“既应诺了你任你处置,自不会变的。” “那便劳烦陛下对外宣称我中毒卧床不起,各命妇入宫侍疾。”千惜理直气壮地提要求,明卓葳盯着千惜,心情却是越发的愉悦,千惜的打算他岂是看不出来。也罢,她既然想独挡一面,他自该随她的意。 “好!”明卓葳答应得十分的爽快,千惜冲他嫣然一笑,“谢陛下。” 明卓葳伸手摩擦着千惜的脸,那原有些肉感的脸却随着一再的变故而削减了下来,他再强势,在没有经历过事儿之前,总不好任意动手,包括那些世家在内,都还想着如何将他踩在脚下。 千惜中毒卧床的消息很快在明卓葳的有意散播下传遍了京城,随之而来的当然还有另一道旨意,五品以上命妇入宫侍疾!新君登基不久,却传出这般消息,众人是何心理暂且不说,只千惜这位新后究竟是好或不好的,总归的都想确定。是以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的,入宫的人倒是十分积极。 凤鸾台因着千惜喜静,往日若非康回康诺兄弟在,宫中都是十分安静的,此时却添了许多声音,虽是不敢高声说话,却还是低声轻语不断。 但随着严婆带着金氏三姐妹进来,一时间场面却是僵住了,金氏姐妹既为金家嫡女,出生时一胎三胞,早已轰动京城,其后姐妹三人又个个相貌出众,能力亦是不差,多少世家欲聘她们为媳,哪里想到她们三个竟然性格如此狠戾,竟敢对庶母下手,一时间曾经那些想娶她们的世家都感觉十分的后怕。 愿想她们姐妹突然无声无息,定是金家将她们秘密处置了,哪里想到,竟然会在宫中见到她们。这会儿曾经识得她们的人心中那猜想不断,都拿不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金氏姐妹何以出现在这里。 “卫夫人,何夫人,皇后娘娘有请。”人群中并不起眼的白衍之妻毛静,还有何浩之妻叶氏,琥珀不知何时站在她们的面前,轻声地与她们说着。 毛静与千惜相熟,并不感觉意外,听到何夫人,抬眼看了一眼叶氏,叶氏也同样是在打量她,两个同样强势的女人一对眼,一笑半福了身子,很有默契地抬手请对方先行。 这般难得遇到一个脾气相对的人啊,夫君也都还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新朝初建,许多事儿都要忙活,她们倒是还没来得及认识。 “皇后娘娘如何?”毛静与旁人不同,琥珀几个也算是相熟了,毛静如此直言询问,亦是拿不准这消息是真是假,尤其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总觉得千惜另有所图。 琥珀道:“卫夫人莫着急,奴婢这不是带你去见娘娘了吧,一会儿见着了你就知道了。” 一听琥珀这语气儿,毛静可是一颗心都放下了,好得很啊,千惜显然是无恙的。 “卧床是假,中毒是真吧。”叶氏冷冷地说,琥珀看了看叶氏的体形,亦是想不明白千惜为何会对此人刮目相看,特意与卫夫人一同请来。卫夫人与千惜的关系甚好她知,既是请了此妇一同前来,显然在千惜的心中,此妇与卫夫人一般。 叶氏瞪了琥珀一眼,“看什么看,莫道我看不出来,定是皇后中毒了,这才会闹出那么大的事儿来,为的不过是请君入瓮,不错吧?皇帝不过如此,口口声声道要护着自家的妻儿,这才多久就闹出事儿了。” 如此语气的不善,显然是对明卓葳有所偏见,琥珀道:“夫人此言差矣,宫中之事,陛下均为娘娘过问,只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亦是我们这些奴婢不慎,方才让娘娘受了罪,与陛下何干。” “一看就知道你的主子是皇帝而不是皇后。”叶氏一句话堵得琥珀说不出话来,“口口声声为皇帝说话,岂不曾想过皇后的难处,皇后原是什么的处境,你不知,难道皇帝不知吗?他既有那么大的本事平定天下,若当真想护着一个人,还会让那人处于危险之境,让她成为旁人眼中钉,肉中刺?” 琥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倒是毛静在一旁听着对叶氏的好感更是加剧,好样儿的,她自以为对明卓葳就没什么好感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位更甚,也看得明卓葳更加的透彻。 “这是又因我而动气儿了?”这头琥珀被说得哑口无言,正殿却是到了,千惜远远听到了声音,坐在榻上轻声地询问,叶氏一看千惜,立刻咂着嘴,“天可怜见的,这才多久啊,你怎么给瘦成这样了?” 千惜莫名地摸摸脸,刚刚是听到叶氏的声音,想到叶氏跟明卓葳之间的恩仇,琥珀对明卓葳的忠心,千惜猜想着定是这两个人争执起来了。掩口一笑,“瘦了吗?我还道胖了些呢。” 叶氏翻了个白眼,上前来扣住了千惜的脉,她医术算不上十分的高明,不过这耳濡目染的,也懂那么一点点,“这毒可真不简单,若不是量少,你这小命可要交代了。” “却是死里逃生啊!”千惜也不在意叶氏的口气与那出口的内容。毛静皱着眉头道:“娘娘的宫中戒备甚严,何人竟如此的大胆缜密,竟能在宫中下此毒手。” “这可是好机会儿,趋着皇帝如今心还在你身上,加快的收拢你的人,将来才能有筹码。”叶氏幽幽地说,千惜听得忍俊不禁,“你想得太远了,有些事儿,急不得,尤其是此时。” 明卓葳又何尝不是在新朝初建时急忙收拢自己的人马,四处安插,她此时若是乱动坏了明卓葳的大事儿,却是要损失惨重的。有时候,人不在多,而在精,不想着时时能动,只要在紧要关头能动就好。 一直担心千惜登上后位而失了警戒,此时听到千惜的话,不管叶氏还是毛静都是松了一口气儿,毛静道:“娘娘心里有数既可,有些事儿,娘娘不碰比碰更好,都有陛下。” 似千惜这中毒一事儿,都不必千惜开口,明卓葳也定是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要知道明卓葳刚登基,许多的事儿都尚未做成,他绝不想死。竟然那暗中之中今日能在千惜处下毒,难保这么一日,他不会也遇到这一样的事儿。 “多谢你们!”千惜是真心实意地道谢,在这世上活得越久,千惜便越发地觉得那些关心她的人是那样的难得可贵,毛静,叶氏,不管她们原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到今日她们面对着她时,是真心真心的为她而忧心,想要她过得更好。 “闲话少说,跟我说说,你是准备如何请君入瓮的?”叶氏对于此事是满怀好奇,凑近着千惜追问,千惜幽幽地张口道:“既是想要我死,又岂会甘心我尚未传出死讯,想是在这宫里的人,不仅只有那么一两个,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合适的时间,如何能按捺住?” 叶氏瞪大眼睛盯着千惜,这法子,快狠准,一击即中,千惜啊,其实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人,她同样会反击,而且反击之时,是直接的要人命的那种。不过,她喜欢! “若能人脏并获,无论是谁都无可抵赖,甚好,甚好!”毛静猜出了千惜没有说出口的后半截,千惜微微一笑,谁说不是呢。 “既然这样,那就等着吧。哎,我听说这宫廷的膳食味道还不错,皇后娘娘,请我吃一顿吧。”叶氏那体形朝着千惜做着撒娇的样儿,第一个受不了的倒是她自己。毛静与千惜俱是一笑,千惜道:“外头不是早已经叫人备下了吗?你没吃?” “不说了,说起外头的事儿我就一肚子伙儿,摆了那一桌子都是好吃好玩好喝的,可是呢,一个个端着那架子哪个什么一样,自己不吃,还不许别人吃,我脸皮再厚,那一桌子的人看着我吃,那我也是吃不下啊。一大早的进宫来,到现在我连口热的都还没吃过呢。”叶氏摸着都已经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好不可怜。 “宫里的规矩多如牛毛,在宫外的人羡慕着宫里人过的日子,只道那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却不曾想过,这里头的人,没一个能真正的自在如意的。你求旁的也罢,不过是吃食,自是要包君满意。”千惜一声令下,琥珀立刻叫人去办,叶氏一阵欢呼,“皇后娘娘啊,你可真是再好不过的。” 千惜哭笑不得,毛静接道:“听她如此说起,我倒是对宫中的膳食很是有了兴趣。不过,宫里头的东西,再好吃的,若是与那不相熟的人一块,还是不可多动,美不美观是一回事儿,只怕那里头添了其他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入瓮 &nb“不瞒你说啊,我原不是这般的模样的,却是因为误食了毒物,这才成这了如今这身材。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至,我倒是对那毒物有些抵御之能,一般的毒伤不得我。”叶氏很是自满地说,毛静一脸的诧异,“那,若是解了你身上的毒,那岂不是能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 &nb叶氏咯咯地笑道:“我家那位啊,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这才狠下心来学医,没想到这一学啊,他倒是学出了兴趣来,专喜治那疑难杂症,越难的越好。我呢,倒已经习惯了我这样子,能不能治好却是无甚所谓。” &nb依着叶氏的轮廓,依稀可见她的容貌不差,但变成了如今这身形庞大的样子,叶氏还能过得如此开心,可见她心胸开阔。 &nb“娘娘在这宫里啊,如今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天下除了皇帝,你最大,这要是哪个敢对你不敬的,你就只管直接抽回去啊,千万别想当那什么贤良淑德之辈,那只是得了个名声还落不着好,没准的,人后头还骂你傻。这人啊,委屈了半辈子也只是想往后能肆意,你啊,忍得够了。”叶氏冲着千惜一个劲儿抛媚娘,只是千惜这都看不见了,叶氏后知后觉地想起,很是尴尬,毛静掩口而笑。 &nb叶氏的话其实很是在理,名声那玩意,说重要也重要,在这个时代,男人的心最是重要,他要是护着你,哪怕你是个毒妇泼妇,那他亦是护着你,若是不拿你当回事儿,你就是天仙下凡,亦不过如此。 &nb“我也算是瞧出来了,你跟了皇帝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忍着他让着他,可是这男人啊,都是犯贱的种儿,你对着他越好啊,他越不拿你当回来,你得对他狠点,那要是突然的对他好了,他才会觉得可贵。”叶氏那叫一个不留余力地说服千惜,“你的名声啊,在百姓里头已经有了,所以啊,现在的你,最重要的可不是留什么好名头,而是要怎么样的坐稳了你的皇后之位。” &nb这越是说就越说到了点子上,毛静同样认可地点头,“只有你的后位稳了,两位王爷才能得好。” &nb微微一笑,膳食很快备好送上,千惜请她们入座,亦问起她们进京之后的日子如何。叶氏挥手豁达地道:“我家夫君就那样的人,忙得很,家里头的事儿啊,我都安排妥当了。” &nb毛静轻抿了一口茶,淡定道:“在哪里的日子都是这么过,只在人。” &nb一句话何尝不是显露了她们各自的性情,千惜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与那生性豁达的人一块,心情也总要好上许多。 &nb叶氏吃着美味,动作虽快,却不曾失了礼数。千惜托着腮悠闲地坐在一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十分的欢喜。直到严婆小步走了进来,叶氏和毛静的动作同时都停下了,可见她们礼仪的底蕴。 &nb“娘娘,人脏并获!”严婆开口,叶氏与毛静同时地看千惜,千惜拿着帕子拭过嘴角,“如此那就瞧瞧去。” &nb琥珀立刻上前将千惜扶着,在前引路,叶氏与毛静跟在千惜身后,往偏殿处命妇们休息的地儿去,太极殿里的明卓葳正批着奏章,刘福有此忐忑地问道:“陛下不去瞧瞧娘娘吗?” &nb“这等锁事儿,她能处理好。”明卓葳回答地得极其笃定,嘴角的笑意更是无法掩藏,刘福摸着脑袋,这娘娘亦不曾向陛下求助,陛下又如此的笃定,罢了罢了,主子们的事儿自是心里有数。 &nb“皇后驾临!”金玄的声音响彻在外,偏殿原是切切私语的立时都噤声了,一片动响,却是接二连三的都站了起来,福身恭声道:“参见皇后。” &nb千惜搭着琥珀的手走了进来,心中对千惜的状况十分关心的人,都不禁偷偷抬眼打量了千惜,千惜的脸上略有些发白,未施胭脂,却显得比往日多了几分脆弱,若不是知晓千惜的长子已将近成年,怕是猜不到千惜的真正年龄。 &nb“诸位夫人起吧。”千惜坐于正座之上,抬手让她们起,琥珀掠过了在场的人,那敷衍行礼的人,一个个都先记下,往后该怎么算帐,不着急。 &nb众人谢恩就坐,却有人站了出来,“陛下言道娘娘中毒病危,卧床不起,可如今观娘娘的神色极好,却是不像那身有不适之人。臣妾等不如娘娘,宫中之事多有陛下打理,家中杂事诸多,还须为夫君分忧,娘娘无事,实不该如此戏弄臣妾等人。” &nb说了这样的话来,着实是不将千惜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话说完了,那人又掩口忙道:“臣妾心直口快,娘娘宽宏大量,想是不会与臣妾计较。” &nb嘴角的笑意难掩,却是吃定了千惜一般。千惜轻甩了衣袖,“如梦如影,掌嘴。” &nb如梦如影的身形突然出现在那人的身后,直接将那妇人扣住,左右开弓,那妇人不料千惜竟然敢如此动作,挣扎地骂道:“千氏,尔敢!” &nb“本宫为何不敢,你既敢对本宫不敬,直呼本宫姓氏。莫不是以为你们莫家是太后娘家,便能如此没规没矩,坏了太后的名声?”千惜凌厉地质问,在那妇人一旁的中年妇人道:“娘娘,忠孝礼仪,长幼有序,国舅夫人毕竟是陛下的舅母。” &nb“你既知忠孝,岂不知忠在前,孝在后,君臣父子,既称是君臣,后才为父子。仗着长辈的身份无礼陛下之威严,本宫乃陛下亲封皇后,既掌管后、宫诸事,诸位夫人的言行,本宫不才,亦有职责纠正。况且,纵是本宫身体无恙,要召诸位入宫一回,难道亦不成?”千惜并不曾退缩半步,步步紧逼追问。 &nb原以为千惜出身虽不差,但并非长于世家,定是底气儿不足的,他们出力要将千惜唬住定不是什么难事儿,没想到千惜却也是个硬茬子,一时之间,底下只听到如梦如影甩人耳光的声音。 &nb“好了!”千惜一声下令,如梦如影立刻收手松开了妇人,妇人一张脸红肿得不成样儿,不单是没了面子,更没了里子,想到往后所面临的场面,气得晕了过去。 &nb“娘娘,莫夫人晕过去了。”琥珀与千惜低声地提醒,眼下知晓千惜失明的并无几人,纵是知道的,也都是死死地瞒着不敢泄露出去。 &nb“抬了莫夫人下去,请太医为她诊治。”千惜下令,如梦和如影立刻拖着莫氏下去,那般动作,看着倒是没什么,可暗里头两人动了什么手脚,却是不为外人所知。 &nb“今日请诸位入宫,自是不是本宫心血来朝,而是自本宫中毒之后,虽不曾致命,但本宫却发现,要杀害本宫的人,却是朝中命妇,是以本宫让陛下配合宣告天下,本宫身中剧毒,危在旦夕,却是要请君入瓮,将那心怀叵测之人捉住。”千惜简略地将事情的经过说起,却引得众人看向她,十分诧异她的坦白。 &nb“将人带进来吧。”千惜没有在意众人此时的想法,只是唤着将那拿下的人进来,金虹与如珠在前,两个嬷嬷在后押着一个世家女走了进来,待看清来人时,一片倒抽。 &nb“看来诸位都认得这位刘小姐。”千惜似是显得有些慵懒随意,那被置于众人之前的女子抬起头,“皇后是何意,小女随家母入宫为皇后侍疾,皇后装病也就罢了,如今却是要小女受此不平之待遇?” &nb千惜不得不说,世家之女,最擅长的就是这倒打一钯的把戏,千惜道:“哦,却不知刘小姐侍疾倒是跑到了本宫的小厨房去了?” &nb“小女不过是觉得有些饿了,想去小厨房寻些吃的,皇后未免过于小题大作。”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理由搬出,此女的神情越发的镇定,金虹直接扣住女子的手,“哦,那刘小姐既是说得如此的正当,不若刘小姐将这碗药虽下去。” &nb一个上宫女端着一碗药上来,女子的脸色微变,硬着嘴道:“小女无病,如何能乱吃药。” &nb“刘小姐亦是不必着急啊,这碗药不过是寻常的补药,是给皇后娘娘补身子的,你就是吃了亦对身子无害的,除非,这碗里你给添了些不该添的东西。”金虹开口,咄咄逼人。 &nb“放肆,你一个弑母之人,如何敢如此张口即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四十来岁盛装的妇人站了出来,一番大喝,“刘夫人说岔,一个贱婢而已,主子要打要杀的,自由主子说了算。” &nb“皇后难道就由着身边的奴婢如此辱及臣妾母子吗?”妇人直问千惜,千惜一声轻笑,“刘夫人不必着急,只要令嫒问心无愧,喝下那碗补药,那本宫既让她们躺你们赔罪。” &nb显然千惜早已拿定了主意不让此事善了。“说来刘小姐的金簪里,竟然藏着这样的毒药,可真是让人十分的惊讶啊,刘夫人的簪子,也借我一年如何?” &nb金虹朝着刘夫人伸手,刘夫人盯着金虹,喝道:“放肆,此乃先朝皇后赐于本夫人之物,如何能让你一个小小的奴婢过目。娘娘也该好好地教教身边的奴婢。” &nb“我的人,就不劳刘夫人过目了,刘夫人的簪子是自己拿出来呢,还是我命人强取呢?”千惜状似不以意般地开口问,刘夫人退了一步,如珠身形一动,还没人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如珠却取了一根簪子,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那簪子,只看到里头那空心的落下白色的粉末。 &nb“刘夫人且与我们说说,这里头都是什么?”金虹指着如珠手里的金簪笑着问,刘夫人的脸色一白,依然厉声喝道:“你们好生无礼,将金簪还我。” &nb“将补药及刘夫人刘小姐的金簪交由大理寺查勘,检验,看看补药里头的毒物可是与金簪的毒物一般。新朝初立,原不该如何大动干戈,不过,为了证明刘夫人与刘小姐的清白,未免惹世家及天下百姓争议,有些事儿,自该查个清楚,审个明白。诸位说,对吗?”千惜一个字高声都没有,只温声细语地道着这些话,就这样的模样,让众人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那原对她的轻视,现下却多了几分惧意。 &nb“千氏,你岂敢如此。”刘夫人却不是毫无见识的人,千惜如此坦荡,却是要让她们母女永无翻身之地啊,她们做过什么事儿,她们自是比谁都清楚,如今这般人脏并获,交大理寺一查,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nb“敢不敢的,说了不算,做了才算。”千惜冷冽一笑,老虎不发威都当她是病猫吗?那就让她们瞪大眼睛好好地看看,她千惜就算没有娘亲的支持,也同样不会任人欺负。 &nb“皇后娘娘,此事儿虽是刘夫人与刘小姐之错,不过,如娘娘所说,新朝初立,便出了这么多的事儿,大理寺亦是多有烦扰,宫中之事儿,还是在宫中处置的好。”一个同样四十来岁,显得慈眉善目的妇人出声。千惜记得这声音,“易夫人。” &nb半倚着身子,千惜张口道:“若非本宫察觉,本宫若是将那一碗药喝下了,如今躺在诸位面前的便是本宫的尸体了,这般的事儿,易夫人说,在宫中该是如何的处置?” &nb没想到千惜如此强硬,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也是啊,谁的性命都是难得可贵,刘氏母女想要千惜的命,千惜若是饶过了她们,岂不是人人皆当她可欺可杀?这些个世家之辈,原就自命不凡,只道自己高人一等,似千惜这般的人,何时能入他们的眼,千惜要做的是,是杀鸡儆猴。 &nb易夫人对宫规亦是知晓,若依着宫中的规矩,刘氏母女一样是难逃一死,若都是要死的,她这开口还有什么意义,还想再劝着千惜,可千惜却举手打断道:“易夫人,你虽未牵涉其中,不过,你若一再为她们母子开脱,倒让本宫忍不住地想,易夫人可是觉得她们作为并没有错,本宫的命,一文不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再毒 哪怕在这些世家人的心里,千惜的命确实一文不值的,可这样的话,他们也绝不敢宣之于口啊!易夫人连忙的出声否定,千惜道:“既是如此,此事交大理寺审查,诸位也莫道本宫冤枉了好人。本宫就当自己是一般的苦主,被人下毒加害,拿了证据往大理寺告状。为了让诸位放心,本宫会请陛下将御史大夫全面监管此案,以保案情的公正公平。” 早已做好了万全之同,御史啊,自来只有那刚正不阿之人方能任之,这或是世家之人,又或是宗亲贵族,但唯一点,需无私心而一心为了朝廷者,方能任之。是以,凡有御史监管之案,俱为证据确凿之铁案,亦为天下公正之案。但亦正因如此,此时此刻的刘氏母女已然吓得软倒在地…… 而千惜从一开始的准备,到如今拿人之后的步署,却是要打得世家一个措手不及,压根就不给世家救刘氏的机会,其实下毒的事儿,绝不是区区的刘家一家可成,这里头牵扯的人太多,千惜要做的只是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再以为她好欺负,只为难于她。千惜一击即中,只让他们都小心着些,若没有那必杀她的把握,那就给她夹着尾巴做人。 明卓葳在听到千惜安排的大理寺勘查,御史监管时,很是一场大笑,千惜总不喜用那阴谋,如此坦坦荡荡的法子,打得人措手不及,却是十分的有效,明卓葳想着自己往日的手段,对比千惜此招,亦是十分的欣赏啊!内宅中的妇人,鲜有千惜如此之胸襟气度,只着眼于那苍蝇小利,千惜此举,不仅是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何尝不是帮他狠狠地抽了世家的脸一巴。怎么的想啊,都是让明卓葳心情愉悦。 而那头的千惜呢,立刻让人迅速地将刘氏母女送往大理寺,她这头也往明卓葳的太极殿赶来,必要赶在世家的人进宫之前,就将刘氏母女的事儿闹大了,大得谁也别想当没发生。 明卓葳看到千惜时,直接地道:“此地甚妙。” “此许小计,若没有陛下,妾身却是寸步难行。”千惜笑着与明卓葳说,明卓葳勾起唇,“放心,你既然给搭好了戏台,往后的戏要怎么唱下去,我自会安排妥当。” “那就要陛下费心了。”千惜朝着明卓葳福了福身子,福身将她扶起,叮嘱着道:“好生休养。” 明卓葳大步迈出了太极殿,千惜留在殿中,笑靥如花,相信有了这一回啊,她能过上好一段清净的日子了,不过,康弘康泽那头只怕就要承受那些世家的怒气,可就要难上加难了。 轻轻地抚过手掌,千惜往外头走去回凤鸾台。 **** “好,扬眉吐气,还是娘有法子,直接往那些不可一世的世家脸上狠抽那么几个耳光,痛得他们还不敢说话。”康泽收到了京中的信儿,喜得拿着那信儿乐不可支。康弘撩了他一眼,“你如今是高兴,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说什么呢。”康泽正高兴着,康弘却说出这样的话,狠瞪了康弘一眼还不解气儿。康弘道:“你可别忘了,咱们现在做的事儿可是依然打世家脸的事儿。他们在父亲和娘那里受了气儿,还不得把气儿全往我们这儿撒啊!多寻些人马来,咱们这一路上可是要越发的不太平了。”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咱们杀他一双,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康泽摩拳擦掌,一脸的半志昂然,康弘道:“我不怕他来明的,只怕他来暗的。要知道,真正高明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断然不会真刀真枪地亮上。况且,他们也清楚,要论起硬来,他们比不上我们,若不然,也不会受制于我们明家。” 说到这此阴谋阳谋的,康泽自认是不如康弘的,摊手道:“那,这事儿你办,我负责给你打下手。” 康弘冲他勾勾手,康泽走了过去,“此事若成,回京之后你的事儿该定下来了。” 这般神转折,康泽定定地看了一眼康弘,“长幼有序,你是兄长,自然该你先。再者还有那太子之位……” “此事我自会与父亲交代,婚姻大事儿,既然你心中有人,而我并不愿意将就,那些所谓的规矩自然可以无视之。”康弘板着一张脸很是正经地说,康泽看了他好几眼,忐忑地问道:“大哥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啊?要不要我这当弟弟的为你找找?” “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这些事儿,不是你该想的。”康弘一拳打在康泽的肩头,很是亲昵。康泽道:“大哥莫不是想找个像娘那样的吧。若是这样,大哥可是注定娶不着了。” 康弘冷笑一声,“若是随意娶个姑娘回来,却不能一心一意地对待,是为结亲呢,还是要结仇呢?” 康泽被咽着,“这事儿,你要怎么跟父亲说啊!” 千惜向来都尊重他们的意见,康弘既然心里没人,千惜定是不会逼着他的,只是明卓葳想的却没有千惜那般的纯粹了,许多时候,那些儿女私情在他看来,却是轻若鸿毛。 “若是筹码够了,又有什么是要不得的呢。”康弘自信地张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副模样,与明卓葳是那般的相像,若不是康弘要显得年轻的许多,只怕许多人都要分不出他们。 而康弘所谓的筹码,当然是如何配合着明卓葳收拾齐整这些世家,让大肃能够长治久安,太平永传。 康弘要走的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很难,他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同样想让千惜摆脱明卓葳的掌控,为此他只能依附着明卓葳而渐渐长成,等到那一****终于能站在明卓葳的对面,那时…… 心中的斗志是康弘所无法掩藏的,或许,他与明卓葳真的是从本质是同样的人,同样会为了他们所想要得到的,不惜付出一切…… “王爷,外头的人中毒倒了一片。”正当他们准备站要如何防备时,一个进帐禀告。康泽瞪大眼睛,康弘冷冷一笑,“好快的动作啊!” 他不怕他们不动手,既然他们敢动手,他就让他们瞧瞧他的手段。 “两位王爷,你们给瞧瞧,你们瞧瞧我们都成什么样了?”康弘与康泽刚出帐,看到原那都在帐中休息的人都跑了出来,一群书生倒了一地,均是脸色发白,四肢无力。 这般敢直言指责康弘康泽的,却是个白头老者,这会儿盯着康弘康泽,那是怒发冲冠,只恨不得冲上来打他们一顿。康弘并不计较老者的态度,只回头问道:“可唤了军医?” 此次离京,他们既是负责周转于各处接人,一是明卓葳打定了主意不让世家再欺上瞒下,将那有才之人藏下或是替换;二也是为了保护这些人的安全,要知道明卓葳不管下一步要做何打算,这些人都是明卓葳要用的人,少了他们,于明卓葳的计较影响巨大。 新的王朝需要新的血液,想要破除世家的龚断,人是必不可少的,尤其如今大战刚过,人口剧减,将来要做的事儿太多了。 “不管是何原因,与各人救治再议。”康弘并不准备跟人争执,这里头的人,是他亲自过问过的,哪些是有真本事的,哪些是凑人数的,他心里有数,当然也自是清楚何为轻,何为重。 那原准备着一番长篇大论的老者,瞬间被康弘堵得说不出话来了,当然也不敢再拦着康弘救人。 万幸康弘离京时只带了两个大夫,可随着人数的增加,也想着为千惜寻那良医医治眼睛,这一路上康弘也同样在增加着大夫的人数,这会儿康弘让救人,哪个都不敢怠慢,急忙地救人来了。 能让康弘收拢的都是医术高明的,这会儿一号脉啊,一个两个的,都是同样的症状,又都不是傻子的,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小弘子啊,这些书生均是中了毒,想要查出他们为什么中毒,问问他们都吃了什么同样的东西。”一个衣着邋遢老头踹着那草鞋,大声地嚷起来。 康弘点了点头,“问问他们都吃了什么。” 一大半的中了毒,却有一半的安然无恙,总不会是巧合吧。康弘想着若是他的话,下这种无伤在雅的毒,倒不狠一些,索性的一举要了这些人的命,那他还会把这人当成对手,但如今这般…… 很快下头回了话,却是因着夏日炎热赶路,这些人都觉得有些口渴了,恰好碰着那农夫们挑着桔子走来,便有些买了几个解渴,哪想到那些桔子竟内有乾坤。 “这么些蠢钝如猪的人,死了也就死了,还省了粮食。这是什么个地儿啊,哪里来的桔子啊,那是有人千里迢迢弄过来给你们这些人准备着的。这人倒也十分可笑,要动手又不干脆的狠些,在那梨子里注入剧毒,将你们毒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闹出这么点小动静,无伤大雅的,这是哪个蠢货蠢得跟你们一样。”邋遢的老头一张嘴就是毒舌一片,当初康弘肯留了这老头,那还是这老头硬给赖上的。 着实是康弘自小跟着千惜的,又在外独自多年,可是学了一手好厨艺,只身边那亲近的人知晓,这老头的鼻子灵得紧,那日康泽吵着康弘下厨,康弘便猎了只野鸡烤了来给康泽解馋,老头闻着香味过来,硬是抢了康泽的半只鸡,康泽气得跳脚,却是莫可奈何。 老头呢,一开始还神出鬼没的,依依康弘又甚少动手,但每逢出手那老头必是出现,一次两次的也就罢了,后头康泽还跟老头杠上了,就是半夜不定时的让康弘下厨,可老头啊,没一回错过的,如此的技能,引得康泽甚是膜拜啊!真是高人啊,高人。 再后来是康泽受了伤,老头出手相治,秀了把医术,自此老头光明正大地与康弘提要求,往后人要康弘三不五时的给他做顿好吃的,他就跟在康弘的身边当个大夫。 这样的要求于康弘来说是并不是多难,他既然学了厨艺,也从来不是个愿意亏待自己的人,老头虽然邋遢了些,却是有真本事儿的,千惜的眼睛,康泽是断然不会忘记的。 只这老头呢,知道康弘康泽的身份,却从来不唤他们王爷,哪小弘子小泽子的叫唤,康弘康泽也都没所谓,老头年纪那么大了,这么叫他们的,听着也就那样,并不突凸。 以往的时候啊,康泽是整日与老头打打闹闹,双方均是看不顺眼的,但这次啊,康泽心里可是为着老头竖起大拇指啊,骂得真好! “你,你怎么如此说话?”那中了毒没了气力的人乍听这话,那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啊,指着老头质问。老头瞪大小眼道:“我就这么说话,哪儿说错了?整日道着自己饱读诗书,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桔生淮南则为桔,桔生淮北则为枳,此乃淮北,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这是断不会有桔的了,你们倒吃得爽快。” 一席话啊,直让这些自以为学富五车的人都抬不起头来,更有那因家贫拿不出银子来逃过一劫的人暗自庆幸。倒是康弘朝着老头挥挥手,“还请诸位先为大伙解毒。” 康弘向来善握大权,此时一张口的,一个个大夫都看向了老头,着实这些日子下来,老头虽然邋遢了些,但这本事确实厉害,技高者为尊,老头虽然嘴毒了些,却是不不吝啬的人,但有哪个请教针法药方的,但他所知的,无不慷慨以授,是以不知不觉,老头倒成了这一行军医的头头。 “这么点小毒,你们自开方子就是了,哪需我动手。”老头大方地挥手,几个大夫却是连连点头,说的倒是,只是些许带着滞药的毒,称不上厉害的,他们都能解之,何需老国手动手呢。 “各位亦知此行不易,还请各位珍重。”康弘旁的亦不多说,只道了这一句,那愿意听的人自是抱拳相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打架 &nb“王爷,我等中毒之事,王爷可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此时性命无忧,却已经有人吵嚷起来。“我等应陛下之召,随王爷进京赶考,陛下既让王爷相护,自是将我等的性命交付于王爷身上。如今我等中毒,王爷若不将那凶手擒获,待有下一次,岂非要我等送命?” &nb面对这样的质问要求,康弘冷冷地一笑,“在座之中,有几个是与他想法一致的?不妨举手示意。” &nb这会儿看出了康弘眼中的冷意,一时间让人不由心中发悚,康弘平日虽显得平和,并不曾摆那王爷的架子,可纵是那手握千军万马的康泽亦曾听命于他,便可知康弘也并非表现看起来的那般无害。 &nb“各位但对我何不喜的,尽管说来,但若有所言不虚,确是我的不是,我自改之。”康弘表现在落落大方,亦是开怀纳谏,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却突然没有人敢出声。等了许多,却不见人开口,“各位对我无话可说?那,各位就听听我对各位的看法吧!” &nb“不错,我是奉陛下之命,保护各位进京赶考,那各位也该清楚,此举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是为何?各位也无须装作不知,既是入京赶考,自对天下局势有所了解。自前朝以来,世家****,虽有科举,可入朝为官之举子,均为世家之人,平民之子,纵怀腹经纶,却因世家之举,无缘入京,更不能于朝中大展所学,为天下百姓谋福。”康弘细细说起,只说得众人心中怨愤难平。 &nb“而今新朝初立,陛下广开科举,又命我兄弟护送各位入京,却是要破世家****,世家是何态度,世家会如何对付你们,难道各位就从来没有想过?若是不曾的,不道各位才学如何,这京各位也无须进了,纵是纸上文章做得再好,我只护着各位平安入京,将来诸位想要活着在京中立足,却是难如登天。”康弘撂下此话,老头动作一顿,盯着康弘却是眼睛发亮。 &nb康弘冷笑着并不有因此而口下留情,“各位总不会天真地以为,十年寒窗,金榜提名,将来就能享尽荣华富贵?受着多大的富贵,就担着多大的风险,若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自回乡种田最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是心中不甘的,那自该学着如何保住自个的人,而不是想着谁来护着你们。” &nb扫过在场的人,尤其是刚刚那张口质问他的人,“所以,不要问我要什么交代,平日吃穿用度,我自命人为你们检查,可你们在外头着自己要的东西,既是你们自寻死活,与人何尤?” &nb刚刚那张口的人,此时脸色惨白,张着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康弘说到这个份儿上,虽是冷酷,却是道出了那最大的事实。没人谁敢护着他,就算明卓葳让他们保护这群人,可这些人若是自寻死路,康弘也绝不会拦着不让他们去死。 &nb为君者,自是驭下最重,若是那人不懂规矩,未能与上位者分忧,却需上位者为他的性命费尽心思,又哪一个会要这样的手下呢? &nb康弘能说出这样的话,聪明的人当然就懂得这是康弘在提醒他们将来的路究竟要怎么样,同样了是在给他们反悔的余地,若是不愿意的,正好趋着这个机会,自哪里来,回哪里去。 &nb当然,若是坚定的要走这条路的,那往后,自该跟着康弘走,荣华富贵,位极人臣,自凭本事…… &nb至于康弘说出这番话,会不会引起这些学子心中的不愤,那便不在康弘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这些人,能够跟着明康弘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并且能够金榜题目的,将来才会值得康弘考虑是否要留下自用。康弘自小是听着史书长大的,千惜虽对繁体字并不算熟悉,可从猜出明卓葳的打算开始,千惜每日与康弘康泽的睡前故事儿便是只书,从一开始康弘的懵懂无知,到后来他已经将明卓葳书房里的史书翻烂,为君者之忌,康弘不能说全然知晓,却是不会犯下为人子所不访犯的大忌。 &nb聪明人会知道该处长做选择,那些蠢货是死是活,康弘只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他们一命,但他们若是知寻死路,他亦不会拦着他们。 &nb“大哥,如此是否太偏激了?若是他们为此而为人所惑,与那外人内外勾结,我们岂不危险?”康泽并不十分同意康弘的做法,虽然那些话说得不昏,却显得有些冷酷了些。 &nb康弘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我不过是提前让这些人明白了前行的困难。冷酷?这世道原就这般的冷酷,难道他们还以为这是桃花源处?如果他们选择了背叛,那也免得我念着他们是无辜之人,不曾对他们动手。” &nb“大哥!”康泽唤了一声,“他们毕竟着因着对我们的信任才会选择跟着我们走的,不管他们有用或是没用,我们既然带了他们出来,就该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回去。” &nb认真是看着康弘,显露出了他的真诚,康弘道:“我放弃他们的前提是他们自寻死路,若是他们聪明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当然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回去。” &nb说到这个份儿,康弘同样是在表态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背叛就是背叛,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康弘从一开始对这些人就怀着善意,可这些人若是想依着这份善意而贪图太多,想让康弘背负更多,那就大错特错了。康弘的善良从来不是毫无底线的。 &nb这一点康泽明白,康弘是绝对不会提醒这些人的,那么,若是这些人真的走错了路,那,就别怪康弘了。 &nb老头远远地靠在马车上,晃着腿,真是天生的帝王料啊,杀伐决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真是想不到,明家竟然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原是那断嗣流落旁枝的命,竟然出了帝君,就是这后嗣,命格都变了。 &nb莫不是千家出了血本,改了明家的命数?不,逆天改命,那可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千家没有那资本。那,究竟会是谁呢?乱世已定,原该受百年战乱之苦的百姓,只不过短短不到十年,却已经获得了平静,依着明家的强势与兵力,想是无人敢与之争锋,这般太平的日子,却总是于百姓有福啊! &nb有了中毒之事儿后,一群学子倒是安份了许多,康弘往日如何,如今还是如何,倒叫那原来挑事儿的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儿。同样松了一口气儿的还有康泽,他可真怕这些读书读傻的人真做出什么惹怒了康弘的事儿来,到那会儿,他可要为难了,万幸,万幸! &nb可惜康泽这松气儿松得太早了,他们这赶着路,却是不知后头闹出事儿来了,原是路上碰着了那卖身葬父的年轻姑娘,血气方刚而又显得仁爱的读书人啊,理所当然的掏银子为这姑娘解燃眉之急。可那有银子的人并不愿意,没银子又死都想要做好人。 &nb一开始不过是吵闹一番,到了后头却是找了起来,便有人往康弘康泽处告状了。 &nb康泽额头直跳,连忙站了起来自告奋勇道:“大哥,这事儿我去处理。” &nb“等会儿!”康弘开口,康泽只能乖乖地站定,康弘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一起!” &nb简言意骇,康泽吓了一身冷汗,想要摆手道一声不必劳烦康弘,康弘却一眼扫了过来,小半年没在一起,康弘这身上的气势饶是康泽这身经百战的,有那么一小会儿的还是将他给镇住了,只能赔笑着,跟着康弘一块往后头去。 &nb那头打了一架见血的学子,听到一片请安声,纷纷让出一道道来,只见着康弘与康泽走了进来,康弘背剪着双手,看不出喜怒,康泽腰间别着长剑,一只手搭在剑上,却可见不喜。 &nb“王爷,请坐!”有眼色的立刻搬了两把椅子过来,只请着他们兄弟坐下,康泽挥挥手,康弘却是理所当然的坐下了,扫了那头脸上挂了彩的几个,挑高了声音地道:“手脚倒还利落,再打一回,谁打赢了,谁就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nb乍听康弘这提议,那是集体都呆了,“王爷!”有人抱拳欲张口,康弘却扬手阻止了他将话说下去,“有什么想说的,等他们打赢了,说完了,我会给你说话的功夫。” &nb却是证实了他们所言并非玩笑,而是来真的。但是,这打架打架的,这都劝完架了,来了说主事儿的人却让他们再打一回,这真的尴尬到极点了啊! &nb“怎么,不想打了?刚刚打得还挺爽快的,不想打也得打。”康弘冷洌地扫了这些人一眼,直让他们打了个冷颤。“公子,却是不关这两位公子的事儿,都是小女子的错,这位公子但要处置,只管处置小女子。” &nb穿着一身白衣的姑娘啊,哭哭啼啼地拜在众人面有,泪如雨落,却显得越发的楚楚可怜,若人心疼,只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抚。 &nb“堵了她的。”康弘冷硬的下令,直吓得女子花容失色,可不给她任何说话的余地,康弘身边的人已经利落地将女子架住,嘴也给堵住了。这般凶残毫不曾怜香惜玉,真是让一干人都呆住了。 &nb“你们还在等什么?等我亲自动手?”康弘再问,语气儿中的不悦,已经是完全让人无法忽视了。那刚刚打完的人,只能再次动手打了起来,可比起刚刚那般子不要命的狠劲,这会儿却是多了几分作戏,康弘瞧在眼里,眼中的冷意更深了,康泽更是想直接地上去把这几个兔崽子给踹死。 &nb偷瞄了几眼康弘,眼看自家大哥脸上的不耐烦越重,康泽只为这几人哀悼了…… &nb他们纵是打得再作戏,那也得废力气儿啊,他们也都看出来了康弘打的主意,反正刚刚也都打了,既然再打了,那就认真得点打,否则像什么样儿啊。 &nb“咚!”的一声,长得白白净净,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的青年一拳打在了对面那身着白衣的书生身上,书生不防被打个正着,痛得骂道:“你来真的?” &nb“就来真的又怎么样,刚刚打我你不是打得挺狠的吗?既是王爷亲自下令了,不趋这机会把你打回来,我傻啊我!”青年说着又接着动手,又是一拳往书生肚子打去。 &nb总算是来真招了,康泽暗暗松了一口气儿,打架嘛,就该有那打架的样儿,打了架还怕人算账的,那算什么。完全想不起来当年他跟人偷偷打架时,生怕被千惜知道的样儿。 &nb最后当然是青年赢了,这下这两个主犯都被带到了康弘康泽的面前,青年呢,打完这一架了,甩了头发,“王爷,旁的事我也不说了,不过,我家里有银子那是我家里的事儿,这人呢,想当好人又没银子,硬是要我当冤大头的,我不乐意,他出言侮辱于我,我这才揍的他。” &nb“王爷,且莫听邱子志胡言,此人对这等孝女视若无睹,家中家财万贯,却不肯救人于难,如此心无仁义之人,谈何造福百姓。”书生连忙接过反驳,却是义正严辞的模样。 &nb青年邱子志冷笑道:“万年,你别当我跟你一样看上人家小姑娘长得青春貌美,你也只想着借着我的手买下这小姑娘,往后任你驱使,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可我对你一片好心却被你当成了歹意。若是寻常的姑娘,就是送你一个也不妨,就几两银子,我邱子志亦不是小气儿之人,可这么个姑娘,我若是当真顺着你的意将她买下送你,却是居心叵测。” &nb书生万年心思被人道破,脸色一阵发白,再听到邱子志后头那话,大声喝斥,却是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眼前这楚楚可怜的孝女是什么坏人,定是邱子志不肯帮忙,这才找了这般的借口,誓让他脸面无存。(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兵权(上) “你一派胡言。人家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父亲过世,只能卖身葬父,其心至诚,心行至孝,你还如此出言侮辱于人,真是气煞人也,气煞人也。”万年气得七窍生烟,直指着邱子志是一顿臭骂。 邱子志冷哼一声,瞥了眼那一旁被人压制着动弹不得的女子,哪怕她哭得再楚楚动人,却没能让他有一丝的怜悯。“平日里人家道你读书读傻了我还不信,现在这一看啊,还真是不假。别说我不告诉你。” 往前走一步,吓得万年退了一步,只怕他要动手,邱子志道:“打你打够了,我如今用不着对你动手。” “别道我不教你。看清楚没有,两位王爷身上穿着的是大肃朝仅次于云绸的真绸,售价是为一两一丈,而你,你穿的不过是普通的粗布麻衣,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看那女子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裳。你一个穿着粗布之人却想买一个穿着绸缎之人,你说说看,此女当真是孝心,当真是走投无路?”上去拉了万年的衣袖,邱子志指着那女子直问,原那哭得梨花带泪的女子,此时却已经显露出了惊愣的神色,显然是没有想到。 万年盯着女子,邱子志冷笑一声,“真是可笑,你自以为是救世主,却不料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此女扮着这等身份惨淡之人,目标自然绝不是你。” 康弘同样冷笑着扫了女子一眼,女子从刚刚的假哭,如今是当真的哭了,康弘挥手道:“放开她吧。” 女子被人松开了,这会却抖得跟筛子一般,拜倒在地,轻唤了一声“王爷。” 这一声唤,可不等于不打自招,不过呢,康弘并不有与她计较之心,“既然觉得此女甚佳,那从今往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伺候着吧。” 万年吓得一个激灵,连声唤道:“王爷,王爷……” 他想问康弘何意,却又不敢问,原觉得此女貌美,正是符合他心中的妻子人选,但如今真相披露,他以为纯善仁孝的女子或只是一个只想借他之事而达到目标的心机女,只这样一想着,他就止不住地发颤。偏偏康弘竟然还道出这样的吩咐,他不敢违背,同样的也不想要留下此女啊。 “这是命令,你不愿?”康弘旁的一句废话都没有,就这样直接地下令,也表现出了他的强势。哪怕不愿,此时此刻的万年也绝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康弘站了起来,“往后诸如此类之事儿,我不希望再发生,凡若私斗者,各仗责二十,无论何由,眼下,万年,邱子志,段修……”一个一个名字地念了出来,“拿下仗责二十,立刻行刑。” 有康弘这一道令下,更是直接地拿了他们这一群打架杀鸡儆猴,康弘并不是一个只是说说的王爷,凡是要随他一同进京的,小事儿他不管,大事儿,诸如此类因一女而起斗殴之事儿,若是传了出来,却是贻笑大方,为天下百姓所不耻,须知世家之人,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他们露了小辫子来,就是要在他们这些平常的学子没有长成之前,先将他们都给毁了。 原与世家相比,这些人就处于弱势,他们没有强大的后盾,没有显赫的财富,他们有的只有自己,可是,如果连他们自己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反而永不休止地给自己添麻烦,康弘是断然不会让这样一类的人拖累所有的人的。 有康弘监刑,无人敢出言说情,眼看那一个又一个的板子打在这几人身上,又何尝不是打在他们的心里。昔日曾经康弘在接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就说过的话,不禁浮现在他们的心上。 “如果你们想改变命运,那就跟着我走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可是,最后能不能捉住这个机会的只有你们自己,所以,不要想着我会对你们如何,而是你们该想清楚,你们欲如何。”…… ***** 经大理寺勘查,人脏并获,刘家母女自是逃不过一死,然刘家为了体面,于她们行刑前夕,竟将她们二人绞死在大牢之中,明卓葳得知此事儿,脸色阴晴不定,生杀予夺,乃天子之权,他既判了刘氏母子行刑,刘家竟然敢越过他而将她们处死,如此作为,何尝不是一种挑衅。 世家,世家……明卓葳默念着,很好,既然他们不乖,那就莫怪他不曾手下留情了。 “陛下要将世家之力削弱,自当先夺其兵,若无兵而无权,无权自不敢冒犯于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展露世家之权。然天下初定,且世家之后皆为其下自养,若是强夺,却是不妥。”何浩被明卓葳召来,另有明卓葳早前收到的人,于此商议压制世家一事。 “臣附议。大肃初立,陛下登基之初即开科举,命两位王爷亲自掌管此事,护送各地学子入京,与世家之关系,已是僵硬。而后因皇后中毒之事,再将刘氏母女送至大理寺审查,更让世家心中惶恐,臣以为,此时陛下应当以静制动,万不可挑起世家之怒。”有那四十来岁的中年前行一步说话,明卓葳闻之扫了他一眼,何浩却接道:“臣却以为,不可强夺,却可让世家自倡交出兵权。” “痴人说梦话,世家若肯如此,昔日的元朝便不会落得那般的下场了。” 一番讥讽,可明卓葳却是听进去了,扬手阻止他们的议论,“你是何意,细细说来。” “陛下忘了千家了?臣倒是觉得,此事或许皇后能帮陛下达成。”何浩说到此时,眼睛发亮得惊人,明卓葳勾起一抹笑意,却是明白了何浩话中之意了。 同样明白还有听到明卓葳说到此事儿的千惜,不得不说,何浩确实地聪明,他一眼看出了千家的弱势,尤其是明卓葳登基却不曾抬高千家之位,这让生出了千惜的千家,总是着急害怕的。尤其是千默然早已看出了明卓葳对世家的顾忌,随着明卓葳的大权在握,只会越来越将世家尽力除之而后快。 这样的事儿,千惜早有所察觉,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与金氏说起,千家想存,便只能跟着明卓葳的路走的原因,只是啊,不知是千默然或是千辉,并不曾放下世家的架子,至今尚未行动。 她想给他们准备的余地,到如今明卓葳开口,时间已经够远了,若是此时他们尚未想通,明卓葳给千家这么一个机会,却不是非千家不可,千家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那就得看他们了。 “妾身见千公一回,再回陛下。”千惜并没有一口应下此事,她虽有八成的把握,但事未成,自是不能随口答应下来的。明卓葳对于千惜的小心谨慎,一直都是欣赏的,点了点头,“不必为此事而与千家小心翼翼,他们若是愿意提着头,我自念着他们一份情,若是不愿的,还有其他世家愿意的。” “是,陛下放心,妾身懂得的。”千家啊,早已经没有资格在她的面前趾高气昂,耀武扬威了。 不日千默然进宫,千惜与之相见,千默然张口道:“你要知,康弘康泽接那平民学子入京,一路之艰辛?” “却听陛下提起过,此事前无古人,既是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然总是要为之付出代价的。”千惜接过话,不紧不慢地说,她总是相信,此事虽难,却不至于难到康弘和康泽二人。 “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世家没脸,是打算要与世家撕破脸宣战了吗?”千默然再问。千惜冷笑地道:“这话该是我问千公才是,世家竟然敢对我下毒,又敢将刘氏母妇绞死于大牢之中,可是宣战之意?” 冷哼一声,千惜转向千默然道:“难道千公是想要我死吗?” 当然不是的,千惜如今已经是千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千默然很清楚,如果千惜死了,依明卓葳记仇的性子,千家绝对不会再有复起之望,莫说二流世家,千家只会一代一代的衰弱下去,不,千家自千辉之后已是绝嗣,只有千惜,只有千惜生下的孩儿有千家的血脉。 千默然盯着千惜,命数已变,千惜已经是千家的最后希望,他又怎么会想要千惜死呢,只有千惜活着,千家才会有希望,才有可能重新挤入一流世家之列。 “千家如今仅剩一个空壳了,你们还想从千家得到什么?”千默然在这两年老得极快,许多时候都让人想不起他曾经的风华绝代,千家的绝嗣,于他打击甚大,千家若因而他亡,他是再无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千惜道:“千家还有兵权,最为天子所忌的,兵权。” 千默然猛地站起来,千惜却恍若未觉地继续道:“陛下之意,想让千公自亲将兵权上交朝廷。” “好,好,明卓葳好算计,你也好算计。如此一来,千家岂非一无所有了!”千默然气得直呼明卓葳其言,千惜冷哼一声,“如果你执意不肯,那么你就握着你那兵权,等到最后陛下亲自动手,只剩下千家一家时,这兵权,你交是要交,不交也得交。只那时,千家的下场,却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说到此话,却是摆明了告诉千默然这两者之间的差别,自动交上了兵权,明卓葳定念此情,千家或许没有人马,却能拥有其他千默然想要得到的地方,比如权势,地位。反之,明卓葳既然已经说出了不是非千家不可,那便是明卓葳心中另有人想,不过是念着千惜的一点情面,先给了千家一个机会,若是千家人不懂地把握这个机会,将来千家是什么下场,已无悬念。 这一点上,千默然纵是气恼,却亦是明白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千家啊,早已复昔日那与明家相抗衡的时候,此时的千家想要立足于世,却须依明家之事儿。 “况且,难道世家就须得拥有兵权,方才能称之为世家吗?千公才华横溢,又有那未卜先知之能,世裘往替,以兵权代之,难道千公以为不值?”千惜问,千默然一愣,“卧榻之旁,岂容他们鼾睡,这个道理千公当比谁都清楚,既是清楚的,千公也该想知道,真正想让千家代代相传,当如何作为!” 千默然看着千惜,千惜并非长于千家,世人皆道她无世家之范,可是,其高瞻远瞩,却连他亦有那一叶障目时,她却早已看明透。想初时他让金氏入宫询问千惜,千惜早已提醒了他们,若想千家能好好地存在着,就该随着明卓葳而走。 彼此他心中不愿,但如今看来,千惜是早便已经猜到了明卓葳会做什么,怎么做。 许久没有听到千默然的声音,千惜唤了一声千公,千默然才从思绪中转醒,而问道:“若此时千家将兵权上交,来日你再想如何却是难了。” 却是隐晦地提醒着千惜曾经他们说过的准备,千惜一笑,“陛下能打下大肃的天下,需得兵权;想要镇住大肃的天下,更须兵权;为了大肃的安宁,陛下要夺世家之兵权。但是,将来的事儿,兵权重要,却不是此时该牢牢握在手里的,除非,如今的你我能与陛下相抗。” 千默然眉心一跳,千惜还有最大一个优点,识时务。她总能看清自己的形势,而后为此而做出正确的决定,或许许多人会觉得她好欺,但面对明卓葳时,却是最对着明卓葳的心意,那么来日,她也会明白,究竟要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做出最好的决定。 此时此刻,千默然有些黯然,为何眼前的不是儿子呢,若是千辉能有千惜这一半的聪明识时务,他亦不必为千家如此费心费力,说来,也是他对千辉管教不严,到他长成之时,眼界已定,他再想让他改变,已是不能。千默然心中一叹。 “我知道该如何了。”千默然一言却是应下了千惜所言,千惜提醒道:“要交,就该交给全部,陛下对于世家的了解,远比你以为的要深得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兵权(下) 回到千府,千默然呆滞地坐在榻前,知晓他进宫回来的金氏与千辉同时的赶来,看到他这般模样,金氏着急地询问,“可是她对老爷不敬?” 千默然摇了摇头,“她比我以为的要厉害得许多。我原想她能有今日全因明卓葳,可是啊,明卓葳的今日,又何尝没有她的功劳,所以,她的皇后之位才会做得如此稳,纵连莫氏,也莫可奈何。” 这说的是谁,他们三个都清楚,金氏看着千默然,千默然合上了双眸,透着一股子疲惫,千辉轻唤了一声父亲。抿了抿唇,再问道:“我们可以吗?” 千默然听到这一问,终是睁开了眼,冲着千辉招招手,千辉走了过去,千默然道:“有些事情,做了便做了,就算是错了,那也不要后悔,更不要往回看,到了今时今日,我们能想的是如何破局,而不是忏悔。” “父亲,或许我们可以把当初的苦衷与她说明白。”千辉提议,千默然却摆手不愿,“阿辉,如若今日是你,你处于她的处境那般,纵然我有天大的理由,但抛弃就是抛弃了,你能原谅吗?” 千辉再也说不出话来,如若是他,只怕他的手段会更激烈,而不是只似她那般不闻不问。 “她让老爷进宫,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是她想做什么,而是我们的新君想要做什么。明家啊,终是成了气势了,纵是如今各大世家联手,却能挑起战乱,却也是奈何不得明家了。”千默然并不一个愿意束手就擒的人,但凡只要还有一线的希望,他都绝对不会放弃。可是这些年,明家,不,是明卓葳,明卓葳防着他太严了,但凡他稍有举动,明卓葳都会抢先一步夺了他的机遇。占卜算卦他亦需要付出代价的,明卓葳却有那般的奇遇,输在明卓葳的手里,他千默然也不算冤枉。千家,如果这条路能支撑着千家继续下去,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明卓葳,他又想要千家什么?”千辉并不算全傻,一瞬间就立刻明白了明卓葳的意图,黑着一张脸。 “辉儿,你该记住,今日不同往日,他已为新君,无论是人前人后,你都该记住你自己的态度。千家需要仰仗于明家,需要他的认可。明日上朝,我会将千家所剩的所有兵权都上交新君。” “父亲!”千辉大惊失色,“一旦交出兵权,那千家就再没有任何的筹码了,父亲,你要三思。” “当你认为是筹码的东西却有可能将千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时,你还会觉得那是筹码吗?”千默然反问,千辉上前一步,“他不是前朝那等空有一张嘴却没有任何实力的皇帝,这些年的积攒,明家手下的兵马,不下于五十万,不消说他的暗卫。” 千辉随着千默然的话落下,脸色越发的惨白,“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你能想到供养这五十万兵马所费之粮草衣裳几何?可是明家不仅养住了,还养成了精兵良将,其间所费之人力物力心力,你又可曾想过?” “你一直将他视为对手,却不知道,在很久以前,你已经没有资格让他为你停步。”千默然不愿意告诉千辉这样残酷的事实,却不得不让千辉看清这一状况。因为只有这样,千辉才会知道将来该怎么做。 果然千辉脸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抱着头只怨自己不如人,千默然却按住他的头,“辉儿,现在不如他没关系,你若想成为他的对手,那么你该成长起来,追赶上他,如今是他在明,你在暗,只要你不放弃,总有能够捉住机会给他一击的。” 没有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永远不会进步呢,千辉抬起头,眼中闪过坚定,他一定会,一定会让明卓葳重新的意识到,他千辉绝对能作为他的对手。 ***** 大肃朝新建,诸多沿裘前朝之旧制,如朝会,十二日大朝会,三日小朝会,小朝会不过是天子与诸相商议大事儿,大朝会时,却是京中九品以上官员俱不能缺席,共议朝事儿。 今日适逢大朝会,适才论起了如何安置无家可归的幼子,事毕,原想要事都已论及,千默然一身黑色朝服自人群中出列,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即,张口道:“新朝初建,陛下初登大宝,臣感世家握兵之患,今自请将千家所剩三万五千一百三十六人的兵权,上交陛下,以示千家忠心。” 言地下跪,双手奉上那兵符,明卓葳还想着千默然是否会多考几日,没想到他竟然在大朝会上,如此直接地将兵符交了上来。朝一旁的刘福使了个眼色,刘福立刻走了下去,将那兵符接过,递到明卓葳的手里,明卓葳翻看了看,“确是千家的兵符。” 千默然眉心一跳,想到昨日千惜言及明卓葳知道的事儿,远比他以为要的要多,如今听着明卓葳话中之意,可不是如此。“不敢欺瞒陛下。千家受明家之恩惠,方有今日,千家无以为报,故将兵符上交,唯盼陛下一统大权,国泰民安。” 这般的好话啊,却是让其他的世家之人快要气炸了,千家原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却突然的交给兵权,这,这不是打他们世家的脸吗?其他的人,他们是交还是不交呢?交了吧,手中无兵,岂非任人宰割。现下明卓葳已将世家视为眼中钉,眼中刺了,他们再没了兵权,那却是叫他们如何过活。 不交,不交岂知明卓葳会如何地对待他们,明卓葳的手段,他们可算是看透了,那是真真不曾手下留情的人,他们若是惹了他不喜,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他们都不好说啊。 “臣,亦将兵权奉上。”就这么一会儿,杨家的家主也出列,将那手中的兵符的递上。没想到往日他觉得不成器的儿子啊,如今却成了他们杨家的主心骨,若不是有益儿的提醒啊,这第二个交兵符的人,那可真要轮不上他了。从康弘入京之后,他们杨家那就是康弘的人了,康弘是陛下的嫡长子,如今虽只封王,但那太子之位,想是也非他莫属,不过是早晚罢了。 所以,要与陛下表忠心之事,杨家是断不能错过,总归,现下的的杨家,兵也没多少了不是。 这接二连三的,有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但明卓葳虽还是板着一张脸,但总是柔和了许多。拿着这么俩儿兵权在手,轻轻地道:“两位爱卿的忠心,朕知道了,这兵权朕先收着,要如何处置,待朕想清楚了再说。” 明卓葳并没有一举收到兵符,这还是让千默然与那杨家主有些莫名的,按理来说,明卓葳该是爽快地答应下才是,怎么的还要思考呢? “是!”饶是心中疑虑,但这疑虑却是不能脱口而出的,答应下来了,亦不敢催促于明卓葳。 “退朝吧!”明卓葳一声令下,起身离去,徒留下一干猜度他心思的人。 “千公可真是大气儿啊,当真是将千家手中的兵权交了上去了。啊,也是我们忘了,昔日的千家有十万精兵,如今剩得不到三成,若为千家的列祖列宗所知,怕是要跳起来寻了千公的麻烦呐!”千默然所为,却是要坑得其他世家的,杨家并不在几大世家之列,是以被人无视之,当然,也是因为杨益在明康弘的身边混了那许久,谁都知道杨家是康弘的人,可千家呢,纵是出了个当皇后的女儿,架不住两方的关系冷得很,这可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自然也不惧着明卓葳会为千家出头。 千默然淡定地起身,理了理衣裳,并不想理会此人。可那人却将他拉住,“千默然,别装着哑巴,你千家毁了是你千家的事,与我们没关系,可你不该害我们。” “害你们?就凭你们,配吗?”千默然轻蔑地问,扫过余下那几个人,昔日这些哪个不是围在他身边一声声地唤着千公,更是求着他千默然的,可这些日子,他们是如何对他的,千默然可是永远也忘不了他们的嘴脸,更如同看了什么恶心玩意的般地移开了目光。 可他这眼神啊,真是让人受不了的,“千默然,你既知你千家今非昔比了,还敢在我们面前摆着这臭架子,信不信我们弄死你,真让你们千家绝子绝孙。” “你尽可一试,看看会是谁先绝子绝孙。”千默然从不是那等轻易受威胁的人,他奈何不得明卓葳,不过只因着明卓葳知晓先知,处处走在他前头,为此打乱了他的布署,到最后失尽先机,明家却已经走得太远,远得他已经追赶不上。 可这些人,这些人竟然也想威胁他,千默然冷冷一笑,“我欲如何,你们还管不着。” “你,千默然,你当真的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如何?你纵是生了个当皇后的女儿,可你没养没教,这天下谁不知道你那女儿从不认你。可笑陛下对皇后宠爱有加,却不曾惠及你千家半点,所以你就着急了,害怕了,要拉着我们都跟你千家一共陪葬。” “千公,兵权乃世家立世之根本,你交上兵符,却不曾知会于大家伙,此举着实不妥。”有人硬,当然也有软,偏偏千默然却是软硬不吃。“千家是千家,我既是千家家主,千家的路要怎么走,自是由我千默然来决定,至于你们如何,与我何干。” 如此冷淡,还将关系撇得那么清楚,真真是气煞人了。“你,你,千默然,你好得很。” 那气极的人,也算看透了千默然的态度了,一挥袖气极而去,其他的人瞧着千默然冷淡的神色,也算是有些了解千默然性子的人,轻轻地一叹,自是离去。 千默然却是想着明卓葳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绝对不会是不愿意收到兵符,也不可能是害怕其他世家的人,那么他究竟是为什么没有爽快地收到兵符呢? 不,不对,他收下兵符了,只是道要考虑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们交上的兵权。扫了一眼那气冲冲离开的世家之人,他或许就是要这般,然后钓着这些人,若是自觉交上兵权的人呢,或许能留个好下场,若是怕极他开口要兵权的世家,会做什么样的事儿,于明卓葳却都是好事儿。 想到此处,千默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明卓葳啊,这般善于算计,若非有千惜提醒,他或许一叶障目,做错了许多的事儿,千家,只怕是要落得不好的下场。 倒是已经下朝的明卓葳,回到了太极殿,却让人盯住了大殿的情况,将千默然及几大世家的反应,一字不落地传了回来。 千默然的一举一动啊,明卓葳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会儿拿着刚刚千默然与杨家交上来的兵符,明卓葳一笑,可真是期待那些人的反应啊。这兵符,他们是交呢,还是不交呢?于明卓葳来说,他是希望他们不交的,不交上来的话,将来要如何处置他们,自由他说了算。 杨家啊,也算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上官家,易家,莫家,刘家,杨家……明卓葳将一个又一个世家的姓氏写在大纸上,随后拿了红砂直接在上官家与莫家上画了大大的叉,莫家压在最底下,而上官家……明卓葳想到上官家的恐惧,人心混乱,千家上交兵府,应该也算得上是一道催命符吧。 整日钻营的上官家,这一次,又会想着找谁来救他们呢。明卓葳永远也不会忘记,上官家带给他的耻辱,那两世的耻辱,所以,上官家,他不会让他们那样轻易地死去的,他是定要他们生不如死。 明卓葳笑得冷酷,而站在他身边的刘福呢,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依站他对主子的了解啊,定是要有人倒霉了哦,也不知道会是谁呢,不过,肯定不会是千家,千家交上了兵符,主子总还是会记得千家这点好的,尤其还有皇后娘娘在,陛下怎么可能会让皇后册封不久就让她娘家出事呢。 虽然连娘娘自己都不认那娘家,但是,有千家在,总是对娘娘有好处的,若不然,陛下也不用卖千家这么个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医治(上) &nb有了明卓葳在京城处不留余力地吸引着世家们的仇恨值,康弘跟康泽这边倒是好上许多了,至少不会大事儿小事儿不断,有康弘的一再立威在前,这些原是不可一世的书生们,倒是慢慢变得乖觉了许多。 &nb趋着这一路,康弘又何尝不是在看着可有什么人是可以用的,那位邱子志,也算是入列了康弘的观察范围。 &nb时间过得越久,康弘越发清楚地意识到他与明卓葳之间存在的差距,明卓葳拥有的人力物力,心计谋略,都是他需要学习的,就算他有过了梦中的经历,变得老练了许多,但依然不如他。更不消说人力与物力,明卓葳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一切只是按部就班地随着他的预想走来,或许,他和康泽也同样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就连他的想法,明卓葳也同样看在眼里。 &nb想到这里,那迫切想要压制明卓葳的想法,瞬间要将他淹没。“大哥!” &nb康泽的声音让康弘清醒过来,他还不够强大,在没有一击将明卓葳打败的能力之前,他绝不能轻易妄动,他死了不要紧,他的母亲,兄弟,都会受他的连累。 &nb“大哥,怎么了?”康泽看到康弘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出声询问,康弘摆摆手,“无事儿!” &nb康泽蹲在康弘的面前,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果然瞧着并没有多不对劲,这才作罢,“大哥,人越多,路越不好走,我的想法是,要不我先将这一批学子送回京城,毕竟,人越多,目标越大,于我们多有不备。” &nb“我也正有此意,过了平清之后,你从官道回京,将他们安置在京城,另外把这封信给杨益。”康弘早已有了安排,拿出了信儿来,康泽笑呵呵地道:“我还在想大哥有没有事儿要交代我的呢。怎么只有给杨益的,没有给娘的吗?” &nb康弘道:“你只需给娘带一句话即可。” &nb“什么话儿?”康泽依然乐呵呵的问,康弘迎着天空道:“勿念,一切平安!” &nb在千惜的心里,再没有比他们的平安更让她挂念的,只要他们平安,无论他们做什么,她都会放心。 &nb“另外,我已经跟秋老说好了,你将他带回京城,他会治好娘的眼睛的。”康弘可没忘另一件重要的事儿,康泽却有些犹豫了,“大哥,秋老的来历只怕不同寻常,他当真会真心地救娘吗?” &nb康弘撩了一眼康泽,“会的,我给了足够的筹码,他会救娘的。” &nb“大哥,你答应他什么了?”康泽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问,康弘看着康泽,“怎么?秋老与你说了什么?” &nb康泽皱着眉头,显然对于这个秋老很是恶感,“大哥,不管他说了什么,他总是对我们不怀好意。就算他医术高明,可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真心实意地救娘呢。” &nb“阿泽,你该懂得,这天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康弘也不追问康泽,只是轻声地说着,康泽被一噎,深吸了一口气儿,“大哥真的相信他会真心实意地为娘医治吗?” &nb“为什么不会呢?他既然出现在你我的面前,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所图的,既有所图,只要我们能给他想要的,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为我们所用?”康弘反问,康泽咬了咬唇,问道:“大哥答应他了?” &nb这个问得没头没尾,但康弘却听明白了,康弘答道:“我只答应我能做到的,我做不到的,当然不会答应。” &nb“那,什么是大哥能做到的,什么又是大哥做不到的?”康泽追问,康弘一笑,“阿泽,有些事儿我做得,你做不得,所以,不要问,不要想,知道吗?” &nb“大哥,那是父亲,我们的父亲。”康泽认真而执着地重复说着,康弘冷声道:“我知道,我一直都清楚,他是我们的父亲,但是,阿泽,我从不信他,一如他也从来不信我。” &nb这样畸形的父子关系,因为明卓葳曾经经历过的那一辈子,因为在梦里头,他曾看到过的那些发生过的事儿,那些痛,哪怕只是在梦里,他至此都忘不了,更不消说,有些事儿同样在现实中发生了。 &nb不管明卓葳用了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依然不能抹灭的是他骨子里的冷酷,一但谁与他为敌,他都会毫不犹豫将那个人除去。 &nb他并不想要明卓葳的命,他只是想有足够的筹码,那样在明卓葳想要他死的时候,他能保住自己的命,也能护住他的母亲兄弟。“你忘记了我们曾经共同的想法,我们要保护娘,现在还有阿回,阿诺。我并不想与他为敌,但是,我同样不愿意将我们的性命交托在他的手上,任他做主,仅此而已。” &nb“真的吗?”康弘这样的答应总是让康泽松了一口气儿,又怕康弘是哄他的,追问多了一句,康弘笑道:“阿泽,从小到大,我可曾骗过你?我们兄弟心意相通,我的想法又如何瞒得过你。” &nb这一点,康泽听得颇有些不好意思,捉了捉脑袋,“大哥,只要不是与父亲性命有害的事儿,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的。” &nb这样的话,康泽也曾与明卓葳光明正大地说过,而明卓葳回应他的是一笑,此时的康弘听闻了,亦是一笑,两人的容貌及笑容重叠在了一起,一时间让康泽都分不清他们究竟谁是谁了。 &nb“大哥与父亲最是相像了,为何你们却如此水火不容呢。”这么从小到大的情况,一直都是康泽想不明白的,不是越像的人,对方越喜欢的吗?他们家却是刚好相反,康泽叹了一口气儿,多是无可奈何。 &nb“或许,正是因为我们太像了,而偏偏有些东西又截然相反,所以才会水火不容。”康弘说得意味深长,明卓葳的心里,包括他自己,都是可以随意牺牲的,可在康弘的心里呢,他什么都能舍弃,独独他的亲人,是他为之活下去的动力,他永远不愿舍弃,而是愿意因为他们而变得强大。 &nb***** &nb“娘娘,二公子,不对,是瑞王爷,瑞王爷回来了。”严婆高高兴兴地禀了此事儿,千惜正抱着康诺说着小故事儿呢,乍听这消息,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阿泽回来了,什么时候进宫来?” &nb“陛下专门让小福子来传话,说过半刻钟,陛下就带着瑞王爷来看你了。对了,小福子还说,两位王爷在外头啊,给你寻了个名医,说是能治好您的眼睛,所以陛下不就着急着带了人往凤鸾台赶了。”严婆将刘福说来的消息一一禀了千惜,千惜对于能不能治好眼睛那是其次,不过,却是感念于他们的心意。 &nb“难为他们在外头那么辛苦还记挂着我的事儿。”千惜嘴角的笑意如何都掩盖不住,在他怀里的康诺抬着头问道:“娘,是二哥回来了吗?” &nb“是啊,你二哥要回来了,阿诺还记得二哥吗?”千惜低头问着康诺,康诺点着头道:“记得的,记得的,他和大哥长得可像了,不过,比大哥要威风,二哥是大将军,和爹爹一样会骑大马。” &nb康诺欢喜地比划着,千惜捉住他的双手,“大哥也一样会骑大马,也一样威风啊。等你大哥办完事儿回来了,就让你大哥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nb“好啊好啊,大哥大哥,我等大哥回来。”康诺欢喜地直拍手掌,可见是真高兴。千惜疼爱地亲了他一口,康诺羞涩地亲了回来,抱住千惜的脖子,撒娇地唤了一声娘。 &nb千惜抚着他的背,母子俩显得十分的亲昵,千惜却是轻轻地咳嗽了起来,喉咙干涩得厉害。康诺连忙抬头地问道:“娘不舒服吗?” &nb“没事儿,阿诺乖乖的,去看看你爹和二哥回来了没有。”千惜将康诺打发出去,摸索着想倒水喝,严婆立刻上前给她倒了一杯水就着让她喝下去,千惜却还是轻咳了起来,严婆担忧地道:“娘娘,你这都咳了几日了,不若还是叫罗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nb“别,这一叫罗大夫的,动静就闹大了,小福子既然说了一会儿阿泽会带个大夫回来,那就等着大夫来了让他一并地瞧瞧就是了,只是有此小咳,不碍事儿的。”千惜不以为然,如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的,事儿都没断过,宫里头接二连三的闹出着事儿,千惜一狠下心来,把那些闹事儿的人都给打杀了,这才安静了几天,要是这会儿请大夫,还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呢。 &nb严婆也知道宫里头的事儿,真的假的,都不过是一张嘴的事儿,千惜也是怕着落人口实。 &nb很快外头便传来了康诺欢喜的笑声,还有康泽的哄话声,千惜勾起一抹笑容,理着衣裳站起来,忙往门口里去迎着明卓葳,她可也听到了请安声儿。 &nb“娘,娘,爹爹,二哥!”康诺远远看到了千惜,欢喜地冲着千惜招手,又才想起来了千惜是看不见的,有些懊恼地收回了手,康泽拍拍他的背,走上前几步,“娘,孩儿给您请安了。” &nb“回来了啊,我摸摸,可是瘦了。”千惜辨别着康泽的声音,上前摸摸康泽的脸,康泽笑呵呵地由着她摸,“娘,孩儿没瘦,还结实了呢,也长高了,不信你问严婆。” &nb严婆笑着连声应道:“是,王爷是长高了,人也更结实了。” &nb千惜微微地一笑,挽住康泽的手,“你这一回来,能呆几日?” &nb“那得要问父亲了,大哥没催我追上他,且看父亲有没有旁的安排。”康泽说着一个劲儿站着明卓葳挤眉弄眼的,明卓葳横了他一眼,警告的意示他安份儿些,康泽却是掂着康诺,“阿诺,怕不怕父亲?” &nb“不怕,不怕,父亲那么好,才不怕父亲呢。”康诺很是配合地晃着脑袋摇头地回答,康泽咯咯地直笑,“就是,父亲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吃了我们,打是亲,骂是爱不是。” &nb听到康泽这等话,明卓葳就是想再扮严父的角色那也是难啊,听着千惜几声咳嗽,“不是说为你娘寻了个大夫吗,且让人为你娘诊脉。” &nb康泽一拍脑门,“看我真是的,一见娘高兴得都忘了这么件大事儿了。那什么,秋老,你给我娘瞧瞧。” &nb跟在后头被人无视得很是彻底的老头,这会见他们一家人唠叨完了,哼的一声,康泽忙道:“秋老,为人子女者,自是先向父母请安,再议其他,你啊,体谅,体谅!” &nb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老头倒是想计较呢,那也不好的计较啊,“请坐!” &nb康泽赶紧地一手抱着康诺,一手扶着千惜坐下,再赶紧地让位,“秋老,秋老,您请您请。” &nb既然康弘说了他能医治好千惜的眼睛,康弘总还是将他视为上宾的,曾经的那些话,他会尽力地去遗忘。 &nb千惜坐在上榻,老头就她旁边坐下,“皇后请伸手。” &nb“有劳了!”千惜客气儿地道谢,分别伸了左右手,老头号完了脉,直接地道:“眼睛看不过,不过是因为撞到了脑袋,所以一时失明,这要治不难,可要想救皇后的命,难。” &nb“什么!”老头的一句,直让明卓葳与康泽都跳了起来,老头横了明卓葳一眼,“皇后幼时受苦颇多,几经生产,皆是九死一生,若不是身边一直有那医术高明的大夫调养着,早该一命呜呼了,可是啊,就算再高明的大夫,那也救不了不听话的患者。” &nb“你是何意?”明卓葳总算是开口了,千惜的一应用药,均按罗大夫所言而做,何来不听话。 &nb“皇后的身体受损极大,原该静养休身,最忌忧心劳累,若可以,最好是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好好养个几年,方能固本培元。想是此话,早已有人与两位提过,可如今看皇后的脉象,少眠多虑,长此以往,只怕是活不过十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医治(中) &nb撂下这么一句,老头干脆离得千惜老远,明卓葳双眼睁大,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此的情形,明明,明明他一直都有吩咐要让千惜好调养,罗大夫虽一再提及最好让千惜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休养,他只以为只要让千惜好好的静养,在宫中亦是同样的,却是,却是严重到对千惜的寿命有碍? &nb“我这话也放在这里了,信不信且由陛下,但是,若是连命都不想要了,这眼睛治不治,看不看得见的,亦是其次。还有,皇后的喉咙不适,若是想咳即咳,再是忍下去,呵呵……”老头冷笑着,明卓葳盯着千惜,千惜似是忍了许久,终是咳了出来。 &nb明卓葳看向千惜,千惜拿了帕子掩口,“你莫吓唬陛下。” &nb“吓唬。想是皇后对自己的身子也是清楚得很的吧,但不知皇后可是一心求死,若不然,何以不听医嘱,如此一再挥霍自己的身子?”老头直言不讳,明卓葳听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死死地盯着千惜,千惜又咳了几声,“先生以为,世事皆能如愿吗?” &nb总是觉察到老头的不善,千惜不知是对她,或是对明卓葳。“我虽为一介妇人,并无满腹经伦,更没那治国平天下之能,只盼着一家平安和乐,可纵是贵为皇后,至此却尚未达成。” &nb老头指责千惜不遵医嘱,千惜这话,亦是在解释着为何不遵医嘱,千惜并非不愿安心过日,可处在她的身份,当真做到静养,谈何容易。老者闻之一笑,“皇后倒是伶牙利齿得很。” &nb千惜一笑,“先生不必取笑于我。若是求死,我亦不必坐在先生的面前。先生道要我避于一方,不问世事儿,先生还是为我另想法子,但若能先治好这双眼睛,我已是感激不尽。” &nb从来千惜都没有不在意看不见这事儿,可是,在没有法子之前,在意又有什么用呢,她若是一直纠结在看不见这事儿上,难道她的眼睛就能好了?她没有眼睛,还有手脚,比起很多人来说已经够好了,所以她从来没有自怨自艾,只是想尽办法地过好她的日子。 &nb老头不由多看了千惜几眼,又有些明白,为何似明卓葳这样的人,却能养出康弘与康泽那样的儿子,想是多亏了千惜。这般豁达,明事儿的女人啊,配着明卓葳,着实是可惜了。 &nb“你的眼睛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只需用针灸疏通你脑子时的淤血,再配以草药外敷,半个月坚持下来,定能让你重见光明。”老头这回倒是极爽快地给了答案,比起康弘来,他是觉得千惜更有趣。 &nb撩了一眼明卓葳,半个月啊,倒是能让他了解不少的事儿。“外敷的草药,很是名贵着,一会儿我写个方子,依方子百寻,若是药不齐,治不好你的眼睛,却是与我无关。” &nb“需得什么草药,你只管写来!”明卓葳冷硬地张口,自有一股子霸气,只要能治好千惜的眼睛,让她得以重见光明,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一定会得到,更何况只是区区的草药。 &nb“陛下若是有心,这些草药自不是什么难事儿。”老头言语中带着几分意有所指,康泽道:“秋老,用药施针,不会有什么反遗症吧?” &nb一句话让明卓葳也同时戒备地看向老头,老头哈的一声,“我是医者。” &nb“是我失言,我向秋老赔罪。”康泽真心实意地道歉,可同样不后悔问出这句话来。眼前的老头,医术了得不错,但对于明卓葳,却存着难掩的敌意,他不清楚老头的身份,只怕他害到千惜的头上。 &nb老头也不与康泽计较,比起康弘来,他更喜欢康泽这样的年轻人,可是喜欢,却不一定要接受这样的年轻人,太真挚的人心,他亦不忍污之。 &nb而明卓葳呢,康泽的话,却是给他提了个醒儿,康泽会相信老头的回答,明卓葳对于老头所言,却是要打上一个问号的。 &nb“先生请吧!”明卓葳张口,潜意思亦莫过于是让老头写下所需之草药。老头并不在意,让人拿了纸笔墨砚来,提笔挥洒下来,给了明卓葳,“将药草备齐了,待皇后的咳嗽好了,方能施针。” &nb“没我什么事儿,瑞王爷啊,我这暂时先随你出宫。”老头很是利落地开口,康泽看了一眼明卓葳,明卓葳点了点头,康泽道:“那就委屈秋老在我府里呆上几日了。” &nb与明卓葳与千惜告辞,康泽抱着康诺领着老头离宫了。明卓葳拿着老头写的草药,“将这方子给罗老瞧瞧。” &nb刘福答应着上来接过,赶紧地让人将方子抄下一份,拿予罗老,千惜咳了一声,轻声道:“陛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位秋先生是有真本事的人儿,他若当真要害我性命,陛下亦是防不胜防。” &nb明卓葳道:“不过是给罗老看看这方子罢了。既是咳嗽,顺便亦让罗老前来为你探脉,往后身上不适,且不忍着,阿诺还小,阿弘阿泽尚未成亲,你最想的一家和乐,儿孙满堂还没成。” &nb你,不能死!这般忌讳的字,却是明卓葳不肯说出口的。千惜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答应道:“是!” &nb没一会儿的,刘福带着罗老回来,罗老拿着那药方道:“陛下,这不过是一帖化淤散血的方子。” &nb明卓葳听到罗老的话,点了点头,“皇后不适,你为皇后号脉。” &nb罗老答应着上前来,号过千惜的脉,皱着眉头,“娘娘这咳嗽,再不治只怕要成了顽症了。我给娘娘开几帖药服用,不过,不可与刚刚那方子的药一块用。” &nb千惜轻轻地咳着,明卓葳却是皱紧了眉头,因着千惜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也是因着老头刚刚走时亦特别的说了,他为行惜施针用药,需得千惜咳嗽好了之后,想是这药相冲。 &nb此人的来历,自康弘传了消息回京后,他便让人去查了,却一直都一无所获,若不是担心日子越久,千惜的眼睛复明的可能越低,明卓葳是不会轻易用那信不过的人的。 &nb“你可认得姓秋的大夫?”明卓葳与罗老随意地一问,同是医者,又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他们之间可能认识。罗老一听,细想了想,道:“老夫确实知晓一姓秋的大夫,医术很是高明,最擅的就是针灸,若是能寻到此人为娘娘施针,或许能让娘娘重见光明。” &nb“此人是何来历?”明卓葳一听有些对上了,立刻追问,罗老道:“此人与老夫算是半个同门,只是所学不同,兴趣亦不同,此人最好那疑难杂症,专门研究那旁人治不得的病,但是,此人消失已有十年有余,老夫亦是整整十五年未见此人了,往日的事儿清楚,但这十五年来的事,却是不知,陛下遇到此人了?” &nb“是阿康遇上了此人,并说服了他入京为皇后医治。”明卓葳简略地说了事情,罗老看了看明卓葳,终还是道:“此人品性甚佳,想是纵是过了再多年亦是不会轻易变的。” &nb明卓葳点了点头,表示听进去了,“你为皇后开方,其他的事儿,来日再道。” &nb“诺!”罗老答应着,明卓葳回想着刚刚秋老的言语举止,言行随意,不亢不卑,甚至面对他时,还有些许不喜。明卓葳又看了千惜一眼,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nb罗老给千惜开了药,千惜喝了两日,咳嗽倒是好了,明卓葳叫了康泽,问起了他们与秋老相识的经过。康泽也不隐瞒,从头到尾地跟明卓葳细说了一回。 &nb“你对此人有何看法?”明卓葳询问了康泽,康泽想到秋老曾与他说的话,但那些话,他却不能与明卓葳说出来,谁让康弘亦牵扯在其中。康泽沉思了一会儿,“孩儿觉得他对父亲有些情绪不对。” &nb明卓葳本就有些念头,康泽这么一说,显然那并不是他的错觉,“你大哥可说了此人可用?” &nb“大哥说了,此人医术高明,能治好娘的眼睛。”康泽将康泽的精简了,明卓葳道:“我并不想拿你娘的安危去赌,不过,你大哥既然这般说了,那且让他一试。” &nb一直以来,康泽都觉得明卓葳跟康弘之间的关系很是奇怪,他们相互防备着,却又在许多时候无条件的相信着对方,比如现在,明卓葳明明的觉得秋老有问题,但康弘相信了秋老,所以明卓葳也就选择了去相信。 &nb只是一转念,康泽又明白了,那是因为,明卓葳笃定了康弘是绝对不会让千惜置于险地的。所以,康弘绝对是拥有了能让千惜平安的筹码,这才会让秋老进京。 &nb“你今日回府便与他说,让他明日进宫为你娘治眼睛。”明卓葳既然决定了,也不婆妈,他比任何人都要想让千惜的眼睛治好。 &nb“好!”康泽答应着,想着究竟是不是应该再问问康弘,是否真的要让秋老为千惜治眼。 &nb而当康泽回府时,老头提着酒吃着菜,那叫一个享受啊,一见着康泽,“哎,小泽子,过来过来,你家这厨子的手艺也不差啊,这鸡烤得,也就比你大哥差那么一点点。” &nb“那是你不吃过我娘做的烤鸡,我大哥的手艺都是跟我娘学的。不过,自从我娘眼睛看不见之后,她也就没再下厨了。”康泽在老头的旁边坐下,撑着桌子说话,老头咽下口里的肉,咂着嘴道:“你大哥的手艺是跟你娘学的啊,嗯,看出来了,你娘啊,是真不错,贤良淑德,那心了善,配你爹,可惜了。” &nb康泽瞪了他一眼,“我是觉得我娘跟我爹很好啊,我爹待我娘也是极好的。” &nb“这话你问过你娘?你觉得好的,就真是好了?”老头讥笑地问,“别拿老头当那没见识的人,我也是娶这妻的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不好的,得那女人说了算,她觉着好,那才是真的好。” &nb倒头喝了一口酒,老头继续地道:“你爹那样的人,在他那心里,就没有比权势更重要的,你娘就完全不同,你娘啊,可不见得喜欢这些名利地位。” &nb康泽盯着老头,有些东西,虽然他不是很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老头哼哼了几声,“要是让你娘有得选啊,她必定是不肯嫁给你爹的,要说啊,她只怕还会选那位易正阳的吧。” &nb“我娘才不会。”康泽嘀咕地反驳,他可是记得易正阳是跟千惜提过亲的,千惜拒绝了,所以,就算千惜不愿意嫁给明卓葳,那也不定是易正阳。 &nb“是吗?想是时间太短了,短得你都没有机会看到,究竟事情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老头说得意味深长。“所以啊,你也不会担心,我就算要对付也只会朝你那位爹下手,像你娘这样可怜的女人,我是不会帮着你爹伤你娘的。” &nb康泽的心思被看破了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其实也是心里没主意,想治千惜,又怕一个不好的,反而又让事情变得越发的严重。这会儿老头说到了这个份上,康泽多看了老头一眼,老头也正好看着他,被捉了个正着,康泽摸了摸鼻子。 &nb老头冷哼一声,“放心,我跟你大哥早已经说好的,你娘的眼睛我会尽力去治,至于我要的报酬,自然由你大哥给我,所以,放宽你的心。你娘的病想是好了,明日我随你进宫。” &nb康泽心一紧,报酬由康弘来给,那么究竟他和康弘都达成了什么约定。“我大哥,都答应你什么了?” &nb“你想知道吗?可我与你大哥说好了,这件事儿,唯天知地知,我知他知。”老头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咬了一大口的肉,“你啊,就这样挺好的,不必改变,那些的事儿啊,该让你知道的,我们自然会让你知道,不该让你知道的,你别问,问得多了,你是要帮你大哥呢,还是你爹呢?” &nb拍拍康弘的肩,老头拎着酒往屋里走,“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可要进宫给你娘治眼睛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医治(下) “陛下,瑞王进宫了。”今非朝会,明卓葳处理着底下的奏折,刘福小跑着进来禀告,“瑞王正领着那位老先生往凤鸾台去,唤了人前来禀告陛下。” “去凤鸾台!”明卓葳闻之丢下了奏章,往凤鸾台去。刘福答应着跟上,这会儿明卓葳的心里啊,只挂念着千惜治眼的事儿,旁的也都容不下了。 凤鸾台此时有些紧张,康泽带着秋老进了宫为的什么大伙儿都清楚,比较平静的,也只有千惜而已。 “皇后娘娘的心性着实难得。”秋老正摆弄着银针,千惜坐在一旁安然地坐着,秋老由衷地道了一句,千惜浅浅地一笑,外头传来了明卓葳的声音,秋老撩了明卓葳的方向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陛下!”严婆等人正给秋老打着下手,见着明卓葳了,福身请安。 明卓葳点了点头,走到千惜的身旁,千惜起身照他福身,明卓葳已先一步将她扶起,目光看向秋老,秋老正以火烤着银针,动作专注,明卓葳捋起袍子坐下,“我陪着你。” 亦让千惜在他身旁坐下,千惜着实诧异明卓葳这些日子来的态度,但总是对她的处境有益,只是……千惜摸了摸心口,她其实更希望明卓葳能够像以往一样,如此,将来不管他们的局面如何,她总不会心软。 “药都准备好了?”秋老将银针都处理好了,回头问。 “都准备好了。”桑婆端着药包上来,秋老看了一眼,“须得温热,若是太热恐伤了皇后的眼睛。” “是!”桑婆一听立刻再去准备。秋老道:“我先以草药为娘娘敷眼是为活血,再以银针刺激娘娘的穴道。” “须在头上动针?”明卓葳再问,秋老冷笑一声道:“娘娘伤的是头,难道还能在旁的地方动针医治不成。陛下若是信不过我的,我不治就是了。昔日华佗欲为曹操动头上动针,曹操不肯,最后饱受头痛之苦。娘娘的眼睛不过是看不见而已,将来如何,尚未可知!” 明卓葳听出了秋老话中的恶意,“何意?” “既然娘娘的伤能让娘娘看不过,曹操的后尘,并非危言耸听。”秋老并不避讳,“想是这点,娘娘自己的身子自己比谁都要清楚。” 千惜避之不谈,明卓葳却盯着千惜看着不动,“你还有何不适?” “只是有些头晕而已。”到这个份儿上了,千惜想不回答都不成了。她这般回答,也并非全然属实,原先还罢了,这阵子她头晕的次数越发的多了,以往只是偶尔一两次,如今却已经成了一日数次,偏问题出在脑袋上,就算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没敢随意在脑袋上动手,更不消说这古代。千惜不想此事让康弘康泽知晓而忧心,便一并将身边的人都给瞒住了,纵是贴身伺候她的人,也没让她们发觉。 “这般的情形怕不是一两日了,一开始,皇后不过是偶尔头晕,到今日,怕是一日都要晕上几回。”秋老在一旁开口,说得是丝毫不差,千惜抿了嘴不言,明卓葳便知秋老说对了。 胸口阵阵起伏,当日何浩便曾说过,千惜那一撞,眼下只看不见而已,但后续会有什么不妥却是尚未可知。这些日子明卓葳一直注意着千惜的反应,却不料千惜瞒得那么好,竟无一人察觉她的不适。 “如若再不动针,依我看不出一年,皇后怕是要撑不住了,陛下想好了,究竟让不让我施这针。”可不是他求着要救千惜,明卓葳不信他,他不救就是了,就是可惜了千惜因着这诸多的猜忌没了性命罢了。 “父亲!”听到秋老说到了千惜的严重性,乍听而来的康心都要跳出来了。明卓葳从来没有像这般犹豫不决过,就是他自己的命,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千惜,这是千惜的命。 “可有危险?”明卓葳再次问道。秋老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有的。”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康泽瞪大眼睛朝着秋老吼,恨不得扑上去吃了秋老。秋老冷啊一声,“你们都没让我治,我有必要跟你们说吗?” 成功地噎得康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秋老拿着银针在手,解释道:“以针入脑,成则淤血尽通,皇后重见光明;败者,皇后没命。” 明卓葳猛地站了起来,“成者几何?” “半数而已。”秋老更不隐瞒,明卓葳看着千惜,千惜已经开口道:“陛下,还望陛下让千老一试。” 比起明卓葳的犹豫,千惜却是早有决断,不治,她最多少活不过一年,治了,她还有一半活下去的可能。康泽唤了她一声,千惜道:“陛下,妾身并不想死,陛下亦是清楚的,妾身一直都求生。以往无法也就罢了,唯听天由命,可秋老即道了有半数可能,妾身想一试,是生是死,自有天定。” 秋老瞧着千惜,如此决断,着实难得,要知道若是不赶紧医治,再晚上一些,秋老自个也是不敢下针的。 “去,唤罗老与何浩前来。”既是关系千惜的性命,明卓葳断不会听秋老一家之言。如今当着秋老的面儿要唤罗老与何浩来,若是那性子急的,却是要怒而走之了。 “陛下想唤何人前来为皇后号脉,只管的唤。”秋老难得的好脾气,竟然不曾与明卓葳动气儿。坐在一旁,只管等着,这些人若是能早断出千惜的脉象,也不用千惜总是头晕都无人得知。 千惜这般的情形,若不是他早前遇到过两回,却也亦未可知,有一位因他不觉而死,另一位由他下针,却是救活了。秋老亦知他所言,难以取信于人,不过,该说的,他总是要说,不为着康弘,就冲着千惜这个人,他看得顺眼了,他也想救,拼了全力的要救。 不多时的罗老与何浩前后脚的来了,罗老一看秋老大喜,亦忘了与明卓葳见礼了,“秋形。” “罗良!”秋老对于罗老却是不见得有多惊讶,显然早就知道罗老在明卓葳身边。罗老上前抱住秋老,“你怎么在此,哦,陛下前日与我提到的姓秋的大夫,我猜着是你,没想到果真是你。这些年,你如何?” 秋老与他苦笑,“没有你的幸运,你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而我,家破人亡。” 罗老惊于他所言的内容,秋老道:“你要曾看出皇后脉象不对?” 那头何浩已经在为千惜号脉,罗老乍听秋老提到千惜的脉象,“娘娘的脉象有些不同寻常,可一时半会儿的,我总是说不出哪里不对,你,看出来了什么?” “不过都是因为这里。”秋老指着脑袋如是说,“你发觉那不同寻常,该是皇后失明之后吧,而且时间越久,越发觉得不对劲。” 罗老细细一想,当真是如此,看向秋老,“莫不是娘娘当时撞到头时,不仅使双目失明,更有旁的不妥?” “淤血于此不通,气血不通,皇后如今头晕的次数与日俱增,若是再晚上些时候,你们都等着给皇后收尸吧。”秋老与罗老说话也极不客气。“头部乃人之大忌,旁的地方若是伤着了无伤大雅,可头部却是关系着人的全身气血运行,稍有不慎,却是要人命的。皇后撞到头能活着,失明已经是万幸。” 这一点,罗老并非不清楚,可他并不曾看出千惜哪里不妥,是以一直无从下手。罗老与明卓葳补礼,何浩已然号完了脉,与明卓葳见礼,“陛下,臣想皇上或可招集天下名医齐聚,娘娘的脉象有些不同寻常,可臣学医不精,却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一句话,却是印证了秋老之言。秋老倒是看了何浩一眼,他倒是没想到何浩年纪轻轻的,却是有些本事,竟然能看出千惜脉象不妥。 罗老号完了脉,却是与何浩说了同样的话,不同的是,“陛下,秋良既已有了医治娘娘治法,为娘娘安危,还望陛下让他为娘娘医治。伤至头部,非一般人敢医,陛下忧心娘娘安危,切不可再拖延。” 罗大夫呢,不管是对明卓葳还是秋老都有所了解,明卓葳却对秋老知晓得太少了,是以这事儿啊,明卓葳叫了他与何浩画,他亦是清楚是怎么的一回。可那该说的话,他是定然要说的。 康泽亦是巴巴地望着明卓葳,他或是恐惧或是无助,这会儿盯着明卓葳,只想着他能做决定。千惜唤了一声陛下,张口道:“妾身相信秋老的,陛下且让秋老一试吧。” 这样的决定,千惜早已做出,只是明卓葳不服不愿将千惜的性命随意交到他信不过的人手上,这才一直没有真正地答应。“妾身这条命是自己的,陛下且让妾身自己做主。” “你说错了,你这条命,早已是我的了。”明卓葳霸道的宣告,千惜的命是他的,在他的手里,该是他要她生,她便生;他要她死,她便死,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从他的身边夺走。 此时并不是与明卓葳争论这些的时候,千惜心中一叹,并不想道明卓葳这般霸道的性子。康泽已经急得上前了一步,“父皇,让秋老一试吧,试了,才会有希望,孩儿并不希望娘有半点的差池。” 明卓葳同样不想,可到如今,他却已经不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要他还想让千惜活着,就只能让秋老动针。盯着秋老,明卓葳道:“我将皇后交给你,但若皇后有半点的差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 张口的威胁,引得秋老一笑,“陛下啊,你可真是想多了,若是今日我要救的是陛下,我未必肯救,但皇后,我却是会尽力为之。” 话说到了这么个份儿上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决定也下了,秋老让人拿了药包上来,敷在千惜的眼睛上,随后动针,那将近人头那么长的针啊,看得人心惊胆颤,何浩也是第一回见,那也是受惊不小。 “皇后,我要在你的脑袋上扎上十针,你且放松全身,不管有什么样的感觉,你都不要抵抗。”秋老拿了针摆开了,那十针长短不一,动那第一针,秋老与千惜细细地吩咐,千惜点点头答应着。 秋老让人为千惜松开了长发,卸下千惜头上的发簪珠玉,这会儿取那摆开的针,就往那正中处下针,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这第一针至关重要,关乎秋老的成败,千惜的性命。 看着那银针渐渐没入千惜的发项,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儿,秋老继续拿针,依然落针小心。而外头这会儿却有人急急来报,显然是出了大事儿了。 “快,快去禀告皇上,我有大事要报。”四十来岁的青年急忙忙地催促,守在门口的人认出了此人,“玉管家,却是出了何事,今日有那医术高明的大夫前来为皇后娘娘治眼,如今大夫正在里头施针,陛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如若惊了大夫,皇后娘娘性命堪忧。” 玉管家乍一听也知事情轻重,可是,他这般急忙忙地回宫,何尝不是有要事。“我自去寻陛下,找个合适的机会与陛下禀告。” 守门的人既已将情况道明,玉管家自是也不敢横冲直撞进去,千惜也是他的主子之一,那些年千惜掌着明家内院的事儿,玉管家亦曾与她交接,待千惜自是也是真心实意地认主。如今既是千惜在那重要关头,他也断然不会坏了千惜此等关系性命之大事儿。 屋里头的气氛并非一般的紧张,玉管家进去了,正好瞧着秋老往千惜的手上扎入最后一根银针,秋老的头上脸上,那都是汗,他那样全神贯注的,何尝不是费尽了心力。 玉管家所着唇,自知这会儿当真不是说事儿的时候,直到秋老最后的一根针扎入千惜的头上,玉管家这才走到明卓葳的面前,唤了一声“陛下”! “你如何回京了?”明卓葳侧头一见玉管家,低声地问,目光依然还在千惜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惊变(上) 玉管家深吸了一口气儿,这样的消息,其实他并不愿意告诉明卓葳,但此事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掂起脚在明卓葳的耳边轻语,明卓葳听完之后,目露凶光,身上尽是一股子戾气儿,“你再说一遍!” 显然并不愿意相信玉管家带来的消息,玉管家垂下头,“陛下,此事奴才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却是肯定地告诉了明卓葳,他刚刚所言,绝没有半点的虚假。 明卓葳粗重地喘着气儿,大步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时,一脚踹开了门前的石狮,可见其怒。玉管家与刘福等人都立刻跪下了,急忙地唤道:“陛下,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明卓葳的眼睛腥红一片,一字一字地复述着他们说的话,可那语气之冷,直让他们发颤。“你回京了,行宫的事儿可都安排妥当?” “奴才回京之前已经吩咐了樊由,不许任何人接近太上皇,哪怕是太后亦然。”玉管家回答,明卓葳道:“去唤瑞王出来。” 刘福答应着连忙起身,往屋里去,没一会儿带着康泽走了出来,康泽看到玉管家亦有些诧异,刚刚他全部的心力都在千惜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殿,当然也没有注意到明卓葳何时出来了。刘福唤他时,他还吓了一跳,此时看到明卓葳的脸色并不好,康泽正色抱拳,“父亲。” “行宫中出了些事儿,我须立刻赶往行宫。对外我称你母亲病重,我守在他的身边,我不在宫里的事儿,不许让人任何人知晓,朝中的事儿,你一力作主。”康弘不在,康泽便是长,朝中大事儿,明卓葳能够托付的,也只有康泽而已。 行宫出事儿,只能是明崇或是莫氏出事儿,而玉管家亲自回京,出事儿的人,定非明崇莫属。康泽心中有所猜测,但明卓葳既不曾与他说起,想是事情不是他该知道的,康泽向来都是不喜欢追根究底的,尤其在这重要的关头。“父亲放心,孩儿定然将事情办妥。” 康泽同样地知道,明卓葳与康弘都不要,他既是家里的顶梁柱,里头千惜的事儿他要顶着,外头朝里的事儿,他得扛住,总之,都是为了他们的一家人。 “多派几个人照顾好三公子和四公子。”明卓葳点头便带着刘福与玉管家走,低声与刘福吩咐了那么一句,刘福的心头跳跳,玉管家刚刚与明卓葳耳语他没敢听,这再听明卓葳如此郑重,可见行宫中的事儿是大事儿。不敢怠慢,刘福答应着,立刻下去再选几个暗卫将那两位小公子给护住。 “立刻赶往行宫!”让人照看好康回康诺,其他的事儿,明卓葳便不在担心,当务之急,自是行宫的事儿,那般的丑事儿,真真是,真真是……明卓葳心中又气又恨,可事到临头,除了去处置,又能如何。 而里头秋老已经收了银针,千惜更是睡了过去,康泽再进来的时候,秋老抹着汗道:“这只是第一回,还得再施针三次,连着三日,三日之后,方可见成效。” “既是如此,秋老便在宫中安置几日吧。”康泽接过话道,秋老看了康泽一眼,没有瞧着明卓葳,“怎么,是陛下之意?” “是啊,父亲想让你在宫中住下。”康泽总觉得秋老之言另有深意,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 秋老并没有再说什么,康泽也只得将事情暂时放下,罗老与康泽道与秋老叙旧,两老一并离去了。 何浩抱拳与康泽道:“王爷,宫中朝中之事但有不决,娘娘醒后可问。” 康泽点关表示明白,何浩告退,这般平静的日子,却是要昭示着将来到来的暴风雨。 “行宫出了事儿?”将近傍晚,千惜才悠悠转醒,康泽大致将事情与千惜道了一回,千惜不确定地再问了康泽一回。康泽道:“听父亲的口气,事情只怕不妥。” “你父亲既让你瞒住他的行踪,想是行宫里的事儿还要与世家牵扯上了。”千惜细声地说话,康泽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娘,秋老总让孩儿觉得心惊肉跳。” 千惜一顿,“无事儿,一切都按你父亲的吩咐去办。” 明卓葳此一去行宫,想是傍晚便到,再有要事儿至多三日便能回京,若明卓葳离宫的消息不曾外露,三日的京中,定不会起任何风云,反之…… “阿泽,你带了多少兵马回京?在京中又能调动多少兵马?”千惜询问,康泽道:“出京时带了三万人马,我留了一万给大哥,带了两万护送那些书生回来。京中我能调动的兵马,除了那两万,只有一万。” “那两万人马护着那些书生,我会让人密切注意世家的动静,阿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当以备不时之需。”千惜如此说来,康泽又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往你父亲在时如何,如今你便如何,你该出宫了。” 康泽迈前一步唤道:“娘。” 显然是并不放心,千惜道:“宫中自有你父亲的人,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闯宫。若当真行宫的事儿是他们一手促成的,你若留在宫中不走,岂不是告诉他们你父亲去了行宫。” 这般的道理不错,可康泽这一回回京以来,总觉得心神不宁的,如今明卓葳离京,京中风雨欲来,千惜手中并无兵马,但若当真有人闯宫,那该如何? “娘,孩儿还是留在宫里吧。”康泽坚持,千惜摇了摇头,“你听我的,立刻出宫,你担心的事儿不会发生的,所以安心的回府去吧。” 康泽再唤了千惜一声,千惜道:“阿泽,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千惜如此的坚持,康泽终是只能听话地照办。他所不知的是,明卓葳在离京之前,已然将一切安排好,世家的人不动也就罢了,若是动了,那且瞧瞧各自的本事。 只是天色未暗,千家却有几人行色匆匆来访,千默然瞧见来人很是惊讶,“各位如此齐集,却不知何意?” “千公就甘心千家至此失势,再不复往日世家之威严?”为首那比千默然老了十几岁的男子掀开了斗蓬询问,千默然瞧着这么几个人,“诸位请直言。” “明家一家独大,以明卓葳的性子,他断不会容于我们休养成势,再成前朝之局面。”世家之中,亦并非人人都是傻子,只是明卓葳占尽了先机,否则如今是什么情况,却是尚未可知。 千默然道:“诸位莫不是忘了,千家所有的兵马,我已交了出去,如今诸位想做什么,我却已是有心无力。” “不,千公谦虚了,纵是千家无兵,可如今的千家可是掌着宫中的禁军。而且,千公之女是明卓葳之妻,千公要进宫探望女儿亦无可厚非。”有人道破了来意,千默然却还是装着糊涂道:“诸位直言。” “我们布了一局,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想让千公进宫一回,探一探明卓葳是否在宫中。”此话一经道出,千默然挑眉地问道:“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若是明卓葳依然在宫,那其他的就不必说。我们只问千公究竟愿不愿意进宫这一趟,探清楚了明卓葳的行迹。我们收到消息,令嫒双目失明,现下得了一位名医,明卓葳下令凤鸾台闭宫医治,任何人不得进宫打扰。”说到了这么个份儿上,虽说有些话千默然清楚了,但那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人却还是没有透露,比如,他们究竟布了什么局。 “我为何要与你们同谋?”千默然从来不是轻意与人合作的,世家之间,从来都是相互合作,相互防备着,他自动交上了兵权,换得了明卓葳的信任,明卓葳给的机会,却是已经成了世家的眼中钉,眼中刺,如今的世家,除了这会儿站在他眼前的几个,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交了些兵马,是否是全部,明卓葳也不计较,这毕竟不过是一种态度的表现,当然也是揭示着将来明卓葳会对他们的态度。 而且,依着明卓葳对这几家的防备,他可不认为这些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当真就是天衣无缝。千默然心思百转千回,他在衡量着究竟该怎么做。 “那就得看千公究竟是想不想千家再次兴起了。”不得不说,敌人永远是最了解你的人,千默然所求的,明卓葳清楚,眼里的这些人又何尝的不知道呢。“我可以进宫为你们打探消息,但是,想要知道我给的消息,你们更该表现出你们的诚意来。” 掠过诸位,“各位总不会以为,我会经意地赌上千家吧!” “当然,千公进宫一回,我们当然也会把我们的计划与千公细细道来。”到了这个份儿,该达成的共识总要达成,谁都不是傻子,没有拿出对应的筹码来,当然也没人会轻意地放出底牌。 而明卓葳此时已至行宫,一路风尘仆仆的,明卓葳也顾不上喘口气,让玉管家立刻带着他往明崇的院子去。没想到还没走近,远远却听到了喧哗的声音。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着不让太后见太上皇。”这么大声的喝斥,明卓葳已经冷了一张脸,玉管家道:“到了行宫之后,太上皇与太后甚少见面。” 这么一句话透露的含意,更让明卓葳的额头青藤直跳,明卓葳再不犹豫地迈出脚步,“母亲何意?” 那原仗着莫氏而大声嚷话的嬷嬷在听到明卓葳的声音后,瞬间缩了,赶紧退了一步到莫氏的后头,莫氏一看明卓葳亦是十分的诧异,不过又想到了自己为何会到行宫的原由,板着一张脸问道:“你如何到此?” 如此不善,却似是明卓葳要如何于她。明卓葳早料到莫氏的态度会不好,但既已如此,明卓葳也没想过要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母亲既然到了,那就一同进去看看父亲吧。” 明卓葳诚意地开口,莫氏却退了一步,“不必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父亲好或不好,你父亲并不愿意见我,你既然来了,瞧过你父亲之后,再来与我说话吧。” 丢下这一句,莫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如此的态度,让明卓葳皱了皱眉头,“陛下,太后身边的嬷嬷是在太后来了行宫后,莫家送来的人。” 明卓葳注意到刚刚那嬷嬷的态度,莫家,那亦是世家之列,同样也是仗着莫氏不愿交出兵权的世家之一。“让人盯紧了,她一太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字不差的报上来。” 刚刚莫氏的态度,显然她并非是有意前来探望明崇的,而是为人挑唆。明卓葳心中一阵冷笑,怕是莫氏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借着她的手害她的丈夫和儿子吧。 明卓葳大步走得院子,奔着明崇的房里去,里头却是乌烟瘴气,一群大夫围着床上,而明崇便是躺在床上一脸的死气,明卓葳问道:“太上皇如何?” 那群大夫瞧着明卓葳,推了一个打头的出来,“太上皇服食五石散过量,又失了精血,怕是,怕是不成了。” 扫了床头那一堆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一天一夜的,她们滴水未进,又被人看管着动弹不得,明卓葳利目扫过她们,直吓得她们全身发颤。 明卓葳捋了袍子就在床边坐下,看着明崇问道:“太上皇可还能醒?” “须用猛药,但若是用了药,药劲过后,太上皇便,便……” “若是不用药呢,太上皇还能有多久?”明卓葳再问。大夫答道:“最多不过三日。” 明卓葳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答案,明卓葳气得心中直发痛,那药是用或是不用的,都将由他来决定,过了许久,久得所有人的都以为明卓葳不会选择了,明卓葳却道:“用药。” 想是到了这般的地步,明崇定然有那未尽之言,定有他想做还没做成的事儿。他不能让明崇就这样窝囊的半死不活,没有知觉的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惊变(下) 明卓葳这样的命令一下,玉管家既让大夫去准备,直到药端了上来,明卓葳连动都没动一下,刘福接过托着药,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乍被惊醒,明卓葳回头目如利刃,饶是刘福在他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亦吓得退了一步。明卓葳收敛了目光,盯着他手上托盘的药,“拿来吧!” 刘福缩了缩,还是端了上去,明卓葳端过药,刘福唤了一声陛下,明卓葳顿了顿,最终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扶起明崇,玉管家与刘福连忙上前帮忙,明卓葳将那大半的药给明崇灌了下去,再次让他躺下。过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明崇幽幽转醒,明卓葳唤了一声父亲。 明崇气若游丝地道:“你来了。” 显然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明崇道:“没想到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着了旁人的道。扶我起来!” 明卓葳立刻扶着明崇坐起,明崇最先看的是那头如花般娇嫩的少女群,“我死之后,这些人,不管是什么身份的,都让她们与我陪葬了。” 本就吓得不轻的少女们,乍听这话,更是响起了一片哭声,明崇恨恨地道:“不管她们是无辜还是帮凶,让她们跟着我一块死,也算解了我心中的怨气。” 他的儿子刚得了天下,这是他们明家的天下,他该是万万人之上,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世人推崇,可这些人,却亲自夺了他的生机,是要他的命。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些他所喜欢的少女啊,都陪着他一块死吧,一块死儿,一块死儿。 “好!”明卓葳毫不犹豫地答应,这等小事儿,他是不会不如明崇所愿的。明崇听闻一笑,捉住明卓葳的手,“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子啊!你说,让你母亲也与我陪葬如何?” 万万没想到明崇竟打着这般的主意,饶是明卓葳都呆住了,定定地看着明崇,明崇道:“我若不在,她定以孝道压你,你却是要受制于她,莫家,莫家所求甚大,瞧着我们明家成了事儿,他们未必不会想着再掀起战事儿,从今取而代之。” “因你并非她养大,比起你几个弟弟来,她并不见得有多喜爱你。连我也不知道,在她的心里,究竟是你重要,或是莫家重要。”明崇看得明白,却也是犹豫不决。那是他的妻子,他膝下的儿女尽是她所出,这些的来,也亏得她为他打理明家,可以说,明家能有今日,她亦是功不可没。可是,同样是为了明家,为了明家这江山能安定,他对莫氏是当真的动了杀心。 “父亲若是担心如此大可不必,我会有法子的。”明卓葳知道明崇这般半数并非因他,但还是记着明崇念着他的心。“我与父亲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从不受制于你,哪怕是父亲也一样,更何况母亲。” 这是实话,引得明崇一笑,明崇道:“不错,你比我厉害多了,明家历经几世都没能达成的事儿,可你做到了,不仅做成了,还做得那么漂亮。你能在这会儿赶来见我一面,我很高兴。” 明崇拍着明卓葳的肩膀,说得真心实意,明卓葳唤了一声父亲。“旁的事儿我都不操心,但千氏,葳儿,你待千氏太重了,这是帝王之大忌。” 板着脸与明卓葳继续道:“等我死后你出孝,你要另纳新人,断不能让千氏一家独大,让千家再起。更重要的是,你要断了对千氏的诸多心思,莫倾注太多。” 明卓葳抿着唇,明崇得不到他的答应,一掌拍在他的肩上,“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我明家多年的基业,断不能败,你的性子我清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到后头千氏当真不如你意,你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既然如此,那就收回你的心。千氏冷心得很,这些年你不是没有想着捂热她的心,可到了今日,你且说说,你得到了什么?葳儿,成大事者,最忌儿女情长,你该清楚,明白。” “父亲,我心中有数。”与千惜有关的事儿,明卓葳只能安抚住明崇,明崇打了明卓葳一拍,“我说的话,你不愿意听吗?如若你不肯另纳新人,那你就杀了千氏,或者,我让人杀了她。” “父亲!”明卓葳打断了明崇,“千氏是我的妻子,一辈子都会是,女人,难道如父亲这般拥有那么多的女人,天下便能太平了吗?父亲会有今日,皆因女色。” 他本不想提到明崇这等羞耻之事儿,可是明崇执意不饶不让,明卓葳不得不提及。果然,明崇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了,死死地盯着明卓葳,“千氏当真让你如此舍不得?” “千氏活着,我还觉得自己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明卓葳冷声地回答,明崇万万不料竟是这样的答应。“想想父亲,想想母亲,父亲只想要明家兴旺,母亲呢,她眼里心里想的,永远都不是我,若不是我有能力有本事儿,父亲也是不会多看我一眼的是吧。” 这样的问话,让明崇答不出来,只因明卓葳并没有说错,若非明卓葳有本事儿,他是不会多看明卓葳一眼,幸而明卓葳自小就能力出众,娶了千氏之后,更是步步走在旁人的前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明崇道:“但凡千氏待你有一份真心,我亦不会拦着你,可千氏有吗?” “以往没有,可以后,会有的。”明卓葳开口,明崇说的他一直都知道,千氏待他的态度,他比谁都清楚,哪怕千惜的心是石头做的,他也会捂热。 明崇对于明卓葳的答案是始料未及的,他亦是注意到明卓葳说到千氏时那眼中不同于常的灼热,心中一个咯噔,他说得太晚了,明卓葳对于千惜投入的心力太多,多得明卓葳已经完全收不回来,而一但千惜有个三长两……明崇心急如焚,不由地咳了起来。如此,如此莫氏就不能死,不能死。 “去,把她们都带出去,唤你母亲来。”明崇连忙地与明卓葳说,明卓葳看了明崇一眼,明崇冷笑道:“怎么,我要见你母亲都不成?” “不是。”明卓葳起身,吩咐玉管家去请莫氏前来。明崇脸上的死气越重,望着明卓葳却透着一股子狠戾,明卓葳察觉到,轻蹙了眉头,一时却不知明崇究竟意欲何为。 待莫氏进来的时候,看到明崇躺上床上一脸的死气时,脸色骤变,“夫君。” “你来!”明崇冲着莫氏招手,莫氏握紧了拳头,走了过去,“夫君为何如此?” 此言一出,莫氏却是一顿,眼睛扫了一圈屋里,并没有发现其不相干的人,不得不说,明崇很是了解莫氏。“我服用五石散过量,命不久矣了。” 莫氏讶于明崇的直接,服用五石散过量,却是说明了许多事儿。明崇却是伸手握住了莫氏的手,“夫人可知为何到了行宫后,我不愿再见你?” 或是人之将死,莫氏并没有挣开明崇的手,而明崇道:“夫人一心念着莫氏,却从来没有想过大儿如今万人之上的位子尚未稳固,一个不慎,却是要让我们明家一同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莫氏猛然地瞪大眼睛,“我以为夫君与大儿同出一气,我要除千氏,大儿心心念念地护着,连同夫君亦为此而将我带离京城,只为了不给那千氏添堵。夫君到行宫之后更是不曾看过我一眼,夫君心里还有我吗?” “夫人与我夫妻数十载,夫人对明家的付出,我从不曾忘,大儿也不会忘。”明崇真心实意地说着,“眼看我不成了,夫人可否能答应我一事。” 莫氏瞧着明崇那熟悉的脸,少年夫妻多有争端,之后夫妻和睦,儿女成群,她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相互扶持走完一辈子,没想到随着明卓葳荣登大宝,明家的地位更进一步,而为此他们亦产生的诸多的争端。原本和睦的夫妻却渐行渐远,再不复往日的恩爱。 “我原想让夫人痛一痛,静一静,只愿夫人能清楚地意识到,夫人生是明家人,死是明家鬼,夫人最该放在心上的是明家的利益,并非莫家的。说起来,我有今日这般的下场,莫家也未见得有多干净。”明崇透露出来的消息,险些让莫氏崩溃,莫氏跳了起来道:“不可能。” “母亲莫忘了刚刚是为何到这院子的,父亲服用五石散过量,是有人有意而为之,但因父亲院子守卫森严,探子进不来,无法得知父亲究竟是何情形,所以才会有人催促着母亲来看父亲。”明卓葳提醒了莫氏,莫氏紧紧地捉住了胸口的衣襟,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回了明卓葳的猜测不假。 “夫人该醒醒了,夫人从嫁入明家开始,莫家就不可能再成为夫人的依靠,想想这些年来莫家对夫人的态度,若非明家自身的强悍,当时大儿起兵之时,莫家欲与其他世家吃掉明家却要得逞了,夫人总不会忘了吧。”明崇提起昔日的事儿,莫氏当然不会忘记,正是因为不曾忘记,只是如今天下太平了,明家成了事儿,莫家又是她的生身之地,她只能选择去遗忘, 明崇接着道:“我这一死,死得这般的不光彩,若为世家所知,却是在往你和大儿身上泼脏水,夫人该知道,世家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夫人,将来明家如何,却是在你一人之手。” 莫氏道:“你是我夫,明家有我的儿女,我自不会让人伤害你们。你放心,若你要我应你之事儿是为了明家,我无不应你。” “此事我自知夫人会应我,但另有一事,夫人附耳过来。”明崇冲着莫氏招手,莫氏正诡异着明崇有什么话连明卓葳都不能听,却还是依着明崇所言附身过去。 明崇拉住莫氏的手,轻轻耳语,明卓葳并没有刻意去听,而莫氏却突然地扫了明卓葳一眼,显然明崇所说的话,俱与明卓葳有关系,或者更该说,与千惜有关。 只是到了如今,明卓葳也无力与明崇争执再多,明崇想做的定会拼尽所有都要做到,但他想要护着的人,也同样会拼尽所有的都要护着。 只是明崇与莫氏耳语完,气息更是见弱了,紧紧地捉住莫氏的手,“夫人,我说的,你定要做到,为了我们明家,为了明家的万世基业,不能让任何人毁了我们明家,夫人,夫人!” 此时的明崇就是拼着最后的一口气儿,莫氏的眼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夫君,我会的,你说的,我定会做到,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明家,任何人。” “有劳,有劳夫人了!”明崇冲着莫氏一笑,却是合上了眼,莫氏惊慌地捉住明崇的手,可明崇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玉管家与一旁的人都跪下了,明卓葳走了过去,看了明崇一眼,同样跪下了,而莫氏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的声音。 她对明崇所有爱和恨,都随着明崇一死而只剩下爱,她忘掉他曾经对她的不好,只有那些美好的记忆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的夫君,她的天呐,却是死在那些人的阴谋之下,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多看他一眼。 世家,那些世家,连着她的父兄在内,都同样想要他死,想要她成为寡妇,此时此刻的莫氏,怀着的是无尽的恨意。转向明卓葳,“你父亲的事儿有我,你如此匆匆离京,消息定然是已经传回京去了,眼下你须得立刻赶回京城,记住,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们想让我们明家不好过,那就让他们都去死。” 明卓葳讶于莫氏的变化,“母亲放心,京城的事儿我已安排妥当,只等将父亲的事儿安置妥当,我自会回京。父亲之死,对外称为暴毙,让三弟他们立刻赶来行宫。” 莫氏再看了明卓葳,“你既是心中有数,那便都听你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阴谋 “娘娘,千公求见。”宫门已然落锁,却有报千默然求见,千惜正喝着药,听闻问道:“千公可有说起深夜入宫所谓何事?” “千公只道有要事求见,是以才这般不顾规矩,还请娘娘破例一回。”琥珀将话传到,千惜昂头饮药,千默然前来的意图,千惜能猜到几分,既是要见,那就见吧。“请千公进来。” 拭过嘴角的药汁,千惜既是决定,琥珀听闻立刻退去请了千默然入凤鸾台。 虚礼亦免了,千惜端坐在上,“千公如此着急入宫,所为何事儿?” “陛下可是不在宫中?”千默然直接地询问,千惜一笑道:“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娘娘如实告之。”千默然再次重申,千惜侧脸迎向千默然的方向,“陛下在不在宫中对千公而言只是其次,真正要紧的是,千公是何打算,是要一如既往与世家为盟,还是站在陛下这边?” 千惜之言,让千默然瞬间打了个冷颤,他曾经忽略一点此时变得清晰了,难道世家以为他们在明卓葳早已对他们心存防备时,所做的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吗?或许明崇是当真出了事儿,但那又如何呢,明卓葳还活着,他手下的兵马尽听他的调谴,那恰恰是世家最不能撼动的。 千默然深吸了一口气儿,“是臣魔障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话,我早已提醒了千公,既然彼此明家能走在世家之前,能一统天下,当然绝不可能不曾防备于诸世家。而且,世家早已没落了不是,从世家所用的手段,尽是那般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世家,该重新的换洗了,世家的权利太大,好大喜功且一意要垄断于朝,前朝奈何不得他们,可但凡有志之君,断不会再让前朝的事儿发生。”千惜娓娓道来,直道破了千默然一直不愿意承认却一直存在的事实。“世家,心存天下,造福苍生,这般的世家才能为世人所容,空有世家之名,却无世家之实,这是什么世家,却连那平头百姓都不如。” “千公若当真想让千家世代相传,那千公就该好好地想想,想清楚了,千家到底要走什么样的路?于朝中争权夺利,落得与那权臣一般的下场?世家,世禄世家几何?”千惜再次问了千默然这个同样的问题,千默然盯着千惜,千惜道:“世家亦并非生而为之,亦是人经过不断的努力,积累,一步一步地完善,甚至经过长达数十年或百年的时间,才能成就世家之功业。如今的世家,从根子里烂了,鼠目寸光,手段卑劣,这样的世家再任其发展,岂非再让天下大乱?” “食君之禄,却不曾担君之忧,是啊,世家,这还算是什么世家?”被千惜一番提点,千默然也是道得真心实意,千惜道:“世家并非握权才能称之为世家,生于百姓,长于百姓,益于百姓,岂非更能千古流传?” 千默然不得不说自己这些年真是白活了,一叶障目,他一直致力于让千家能够恢复往日的辉煌,他觉得那样的辉煌是因千家之势,千家之兵,可是,让世家存于世,又并非只此一法。 “可眼看世家联手,不知意欲何为,却是要对陛下不利。娘娘该想法子处置眼下的危机。”千默然此时说得亦是真心实意,世家并非只有那些丑陋的手段,不得不防。 “危机,或许是危机,但是谁的危机,却尚未可知了。”依着千惜对明卓葳的了解,明卓葳绝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哪怕世家打得他再措手不及,但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是定然会将局面扭转过来。 有些话,千惜是不会与千默然真正说起的,千默然也知道自己并不为千惜所信任。千默然是为打探消息而来,最后千惜并没有告诉他想知道的消息,但千默然同样能想得到,明卓葳是当真不在宫中了,至于去哪里,是不是行宫,却是未可知了。 “明卓葳不在宫中,行宫那头得来了消息,明崇出事儿了,可我们的人暴露了,明卓葳究竟是不是在行宫,并未得到证实。不过,这也够了。”千默然出宫后,依言见了几大世家的人,既然千惜并不害怕他将消息传了出来,显然是有所准备,而他要做的,是探清楚了这些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明崇出了何事儿?”同样听到了世家传来的消息,千默然询问。 “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送了明崇几个美人,然后让他死在温柔香里。” 千默然闻之腾地站了起来,目光扫过众人,“士可杀,不可辱,枉你们自诩德性出众,高高在上,竟想了此计,让人身败名裂而死。” “美人计,古往今来多少人用过,明崇败于此计,那亦是他自己没有定性,这样的法子,我们更想对明卓葳用,可惜啊,明卓葳定性太过,竟让我们一再无功而返,迫于无奈,只好朝明崇下手。当然,随后我们便欲将杀父的罪名,往明卓葳头上扣。”说到此计,这些人却是兴致勃勃,也道出了他们心中的遗憾。 “不错,本来若是此计能对明卓葳有用,可要省了我们许多的麻烦,不过,这会儿我们要借着明崇让明卓葳一步一步身败名裂,也没什么不可。” “什么意思?”明崇一死,他们还如何将事儿栽到明卓葳的头上。 “明崇的次子明卓杰,千公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他被明家除名出族,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是对外的消息,可明卓杰还没死,不仅没死啊,如今的他,可是就盼着能让明家倒霉,尤其是明卓葳。千公啊,你且看着吧,看着我们怎么让明家败落,尽失天下。” 听到这般的话,千默然暗自警惕,而这些人对于千默然,也并没有全然的信任,他们一行早已制定好了一系列的计划,千默然不曾参与其中,而只作为一颗棋子,一颗只是作为他们探路石的棋子。 “诸位既然信不过我,日后自不必再寻我,都请回吧。”千默然冷着一张脸下了逐客令。 “不,不,不。千公,我们并无此意,并无此意,有些事儿,还须得劳烦千公,如何能信不过千公呢。”一听千默然的口气儿不对,赶紧的安抚。千默然冷冷一笑,“但有用得我的地方,诸位才会将相关的计划告知,诸位觉得我是傻子,诸位防着我,我同样也是信不过诸位,只担心诸位会不会让我千家落得与明家一般的下场。所以,诸位若是想让我参与其中,最好将所有的计划告知,否则,恕不奉陪。” 千默然表现出了强势,引得众人面面相觑。“千公,虽说千公与明卓葳达成了协议,上交兵权而表忠心,但千公亦不过是为了千家。所以我们相信,千公同样是能为了千家,与我们达成合作,同谋明家。” “我连诸位要做的事儿都一知半解,谈合同谋?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去了一趟宫中,依你们所言而打探明卓葳的消息,诸位觉得这样还不够吗?”千默然一一指出双方存在的不对等的关系,这些人想要利用他,却不愿意让他知道的太多,哪那么容易。 “千公稍怒,千公稍怒,并非我等信不过千公,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千公在宫中的女儿啊,亦非等闲之人,我只担心千公是否为其所欺。”此人道得语重深长,一脸为千默然担忧的模样。 千默然道:“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信不过我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信不过诸位,闲事儿莫说了,都请回吧。” 再次下了逐客令,千默然表现出了昔日的气势,一时之间也算是震住了这些人。但是,确如千默然所言,他们信不过千默然,可又想要利用千默然,原想用那拖字诀,没想到千默然却是半点都不容人糊弄。 “也罢,千公既然心中不喜,那我们也不必久留,告辞了!”他们在凤鸾台无人,尤其自千惜中毒一事后,明卓葳将凤鸾台保护得水泄不通,他们打探不得凤鸾台的消息,所以只能让千默然进宫一回。再有行宫那头隐隐传出的消息,两下结合,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千默然若是再要求他们合作,该是千默然拿着他的诚意来,他们再会考虑是否让千默然重新回归,但既然千默然反其道而行,他们可是生怕千默然再在后头捅了他们一刀,所以,他们的计划,断不能告诉千默然。 送走了几人,千默然眉宇间的冷意更浓了,“让人盯紧了他们,这一次我们竟然连半点消息都不曾听闻,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人,竟然如此无能了。” 隐于其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世家各有其消息渠道,当然也有属于他们的暗卫,那都是世家立足之根本,千家败落,正是因为兵马骤减,还有消息渠道破坏,暗卫也同样所剩无几,而这些要重新建立起来,需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更非一时可得。 “家主,皇后那头似与莫家有所联系了。”那黑衣人将最新的消息道了出来,“皇后的人,应该是最接近莫家核心的人之一。” 千默然乍听惊了一下,随之却是笑了,“她倒是好大的本事儿。连莫家内部的人都收拢了。” 一些话,千默然说得,旁人却是说不得的,“那便是说,此次世家的计划,她定是一清二楚的,难怪她会道危机危机,却不知是谁的危机。” 说到此处,千默然又顿住了,还有一点,明卓葳可曾知道千惜知道的事儿呢?知道与不知道,差别甚大,当然也同样揭示着明卓葳与千惜之间的关系。 千默然可没有忘记,千惜一直都防着明卓葳,从来没有松懈过,这一次,千惜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千默然越想越是蹙紧了眉头,他得好好地理一理思绪,理清楚了才成。 而此时的行宫中却变成了一场闹剧,明卓葳将明崇暴毙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到一个时辰,行宫却来了个不速之客,依明卓葳是断不会见此人,可此人,却又恰是莫氏的次子,明卓葳能不见他,莫氏却是要见他。 “大哥,没想到,我们会再见吧。”一别数年的明卓葳,却是性情大变,此刻的明卓杰,阴冷透着一股子柔气儿,下巴光洁没有半点的胡子,莫氏乍一看到他时,险些都认不出他来了。 “杰儿!”莫氏扑过去想抱抱他,明卓杰却退了一步,并不接受她的亲近,“母亲还认得我啊,可惜啊,今非昔比,母亲当年和父亲将我自明家中除名,逐我出了明家,我能有今日,还是拜你们所赐。”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滚吧!”明卓葳是对明卓杰的情形再了解不过的人,可这背叛了他的人啊,他从不心软,若非莫氏非要见他,明卓葳就不可能让他进来。 “滚?放心,我会滚的,只是,我虽被父亲自明家除名,可父亲被你所害,我却要向天下人揭露,断不会让你一个杀父不容于兄弟的人,当这天下之主。”明卓杰咧着牙说出此言,明卓葳目露凶光,“你如今已成了世家的走狗?” “走狗不走狗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要做的只是报仇,当然还想让我的好大哥你,也尝尝我曾经受过的滋味。”明卓杰说着,满目都是恨意,他的人生,就是因为明卓葳而毁了的,因为他,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因为他,他成了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他早就想一死了之了,偏偏又因为明卓葳,旁人不让他轻易的死,他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到了今天,到了现在,他想着明卓葳带给他的痛苦,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让明卓葳同样尝尽他所尝过的滋味。 “父亲是你杀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接下来,你就等着吧,其实大嫂确实挺美的,似他这般的美人,哪怕为人妇依然有很多的人惦记着,大哥说对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阳谋(上) 明卓杰笑得极其邪魅,莫氏唤了一声杰儿,明卓杰却置若罔闻,于莫氏而言,明卓葳并非在她膝下长大,打明卓葳一出来便被抱走,明卓杰对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子,那是她爱护呵护长大的儿子啊!可是,可是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呢,怎么会? 明卓葳盯着明卓杰,“你以为她是上官氏,而我是你?” 这样的一份自傲,恰是明卓杰从来没有,也是他最痛恨明卓葳的,“想要一个女人生不如死,多的是法子,大哥能接受一个被无数男人碰过的女人吗?” “你想死吗?”明卓杰确实踩到了明卓葳的痛处上,虽然他自信凤鸾台的守卫森严,但是,他同样会为了千惜而担心,尤其此时正是她治疗的重要关头。 明卓葳已经抽出了剑架在明卓杰的脖子上,莫氏却立刻冲了出去护住明卓葳,“大儿,你不许伤杰儿。” “母亲难道没有听清他刚刚都说了什么吗?”明卓葳直接问了莫氏,莫氏缩了缩脖子,却依然坚持地道:“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难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杀死你自己的兄弟吗?” 听到莫氏这番话,明卓葳已经无力与她说那诸多,有些人啊,就算是再活多一次,那些感情不属于他的就永远都不可能拥有,莫氏从来对底下的弟妹都是无条件地爱护,只有对他是无止尽地索取。 “母亲别忘了,他已经不是明家的人,父亲已经将他自明家中除名,而如今的明家,我是家主,我同样有权势将他绞杀。”明卓葳不愿动气,只是平静地陈述这样一个事实,但对于明卓杰和莫氏来说,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儿了,莫氏道:“不行,昔日因明家之势,你父亲不得不将杰儿从明家中除名,但是如此苦尽甘来,我要你将杰儿的名字重亲写上家谱。” “哈……”明卓葳对于莫氏的痴心妄想无语之极,这般再大不过的笑话啊,莫氏也能说得出口,一时之间,若不是他很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生身之母,他真的觉得以往认为睿智的女人被人换了。 “母亲,父亲不在了,大哥是不会听你的。”明卓杰在莫氏的身后,幽幽张口,却是朝着明卓葳咧着牙笑,充满了挑衅,明卓葳盯着莫氏道:“母亲想清楚了,若是母亲打定主意要帮着他,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母亲自己走。我不拦着母亲,也不会扶着母亲。” 莫氏上前一步,“你在威胁我?” “母亲不是同样在威胁着我吗?以你自己的性命,挡在他的前头,母亲没有说出话的不外乎是,要杀他先杀了你。”明卓葳讥讽地说着,分外地觉得心冷,明明他待她极好,事事顺着她,她要的,他总是拼尽全力地去为她夺来,可她为何却从来没有多看过他一眼,每次见面那样生疏的问候,他以为自己是她的长子,理当为她撑起一片天,可原来在她的心里,她希望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从来不是他。 莫氏没想到明卓葳完全看透了她的想法,回头看了明卓杰一眼,莫氏带着几分哀求地道:“大儿,你弟弟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该受的惩罚他都已经受了,你为何却不能原谅他呢?” 明卓葳嗤笑一笑,“母亲能做到如此大度,我自愧不如,尤其是此人欲取我的性命,我断不能容。” “把人拿下。”明卓葳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上前将明卓杰捉住,莫氏喝道:“放肆,不许捉。” 可那侍卫却是扣住了明卓葳,对于莫氏的喝斥完全无视,莫氏气得脸色发青,“放了你二弟。” 如此冲着明卓葳说话,带着浓浓的命令,明卓葳再次张口道:“太后身子不适,扶太后回去休息吧。” 立刻有那两个粗大的嬷嬷走了进来,客气地冲着莫氏道:“太后娘娘,还请你随我们回去休息吧。” “我不需要,不需要,明卓葳,你敢忤逆不孝不成?”莫氏一看被人架住了,大声地喝了明卓葳一声,明卓葳眯起了眼睛,“忤逆不孝,在母亲的心里,我不是早就是这样的人了吗?” 莫氏气得全身直发抖,明卓葳再次出声,“送太后回去。” 两个嬷嬷立刻听话地架着莫氏往外走,哪怕莫氏咒骂不休,都不曾停留半步。而明卓杰大笑地道:“瞧我的好大哥啊,无情无义,六亲不认到这般的地步,父亲刚死,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将母亲囚禁起来,像这般不孝不仁的你,有什么的资格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 “你以为自己有资格,还是觉得你的主子有资格?”明卓葳不答反问,明卓杰在听他提到主子二字时,神情有些闪烁。“放心,我还不想杀你,既然你们出手了,那我就好好地看看,你们都想耍问题出人才能戏,正好的,一网打尽。” 一挥手,让人放了明卓葳,明卓葳此行本是存了死志,没想到竟然还能活着。“你要放了我?” “你不过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你死或不死的,对谁都没有意义,但是,既然你那么想看着我死,我倒是想让你好好地活着,看着我如何长命百姓,稳坐天下。”明卓葳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利刃割在明卓杰的身上,“你的愚蠢,一直都没有变过。” “你……”明卓杰快要气疯了,明卓葳的高傲与日俱增,他更清楚明卓杰在意的是什么,恰恰就是拿着明卓葳最在意的东西,激得明卓杰发疯。 “丢出去。”明卓葳没有功夫理会明卓杰的心情,下了这道命令,自然的有人将明卓杰给丢了出去, ***** 只才一夜,明卓葳杀害其父,囚禁其母的消息传遍各处,千惜也开始了第二回的施针,这等大事儿,自然也是传到了千惜的耳朵里。 “这般流言蜚语不绝于耳,看来他们还没真正地出手。”康泽急切地将消息告诉千惜,千惜的话却让康泽愣住了,“还没真正出手?” “想是的。”千惜站了起来,康泽连忙上去扶着她,有些懊恼地捉了捉脑袋,“娘,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他们想做打无非是要将明家打倒,再现往日把持朝政的局面。”千惜摸索着打开窗,康泽赶紧上去帮忙,肯定地道:“这不可能。” “怎么的不可能?”千惜笑着问,康泽道:“世家垄断本是有悖常理,费尽全国百姓之精力劳力,仅为供世家享乐,民心尽失,如何能长久。” 千惜道:“许多平常百姓都明白的道理啊,恰是这些自幼饱读诗书,只想着自己的私欲,醉生梦死。” 康泽一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民生多苦,权谋之下,皆为蝼蚁,生死由人,连怨都不能。” 千惜握住康泽的手,“是啊,所以如果可以,当尽微薄之力,让他们能过得好些。” 康泽郑重地点头,“娘觉得下一步他们会做什么?” “他做什么不重要,等着他们做了,再慢慢地收拾他们。”千惜的声音不重不轻,外头这会儿却下起了倾盆大雨,康泽连忙要关窗,千惜却伸着手出了窗外,“这雨下得正好,也该插播种了。” 雨水落在手上,清清凉凉的,总是让人心旷神怡,千惜却突然捉起床边的花盆一甩出去,啊的一声惨叫,康泽已经反应过来跃窗而出,一脚踹在那欲站起的宫人身上,那人亦是强悍,回手就往康泽身上甩刀。 康泽躲闪了,一脚踢向他那胸口,快狠准,直踢得那人飞入一丈外,口吐鲜血不停,“把人捉起来。” 外头的侍卫听到了动静已经飞赶而来,赶紧将人架住,千惜已经从一边走了出来,“问问他是谁派来的。” 那先被靠惜砸了一回,又被康泽踹了那一两次,此时的情况当真不太好。 “皇后想知道奴才是谁派来了,为何不直接问奴才?”那人咳着血与千惜说话,千惜原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噢,我问了你便如实而答?” “是!”那人咳嗽着回答,不管真假,千惜张口问道:“那么是谁派你来的?” “奴才的主子是易正阳易大人,易大人忧心娘娘的处境,特让奴才前来探望皇后娘娘。”那人出口之言却是让人踌躇,康泽看向千惜,千惜冷笑一声,“打探宫中消息,你有几个脑袋,你道易大哥是你的主子,难道我就信你了。” “皇后娘娘莫忘了,昔日娘娘在赵家食不裹腹,多得易家相助,娘娘如今富贵了,却要忘了昔日的恩人吗?”那人就再次开口,千惜冷笑了,“易家是什么人,我比你更了解,将他拖下去,好好的审清楚。” 千惜根本就不信,人交到侍卫手里,却是不料就这样一个人,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王爷,前头我们带回京的书生因着谣言一事儿闹起来了。”康泽还没来得及细问千惜这人之言究竟是真是假,前头却是闹出事儿来了。 千惜朝着康泽挥手,“去处理吧。” 康泽答应着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问清事情的经过,“他们在闹什么?” “还不是有人挑事儿,现在书生都被分成两派了,一派是相信陛下的,一派是不相信陛下的。都打了好几回了,若不是我们早让人看着,怕是早出人命了。”侍卫利落地说出经过,康泽挑了挑眉,侍卫道:“王爷,依属下下,当真不行的就把人都给捉起来关地牢里去算了。” “不成,若当真如此,可是正中旁人的下怀了,没有死人,若是我一不小心关出个死人来,事情就更闹大了。”康泽连想都不想地否决了这一提议。出了宫门,立刻赶往那端安排书生们临时住下的驿馆。 一进驿馆,康泽便能感觉到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势,见到康泽走进来,一群书生倒还记得些礼数,给康泽见了礼,康泽也是直接,“怎么不回屋里好好复习你们的书,倒在这里吵嚷起来了,听说还打了好几回了是吧,你们这是忘了先前的教训了?” 提到先前的教训,好多人中没忘记康弘的手段,那赏罚分明的气魄,说一不二。有人出列道:“王爷,并非我等无礼,着实是这些人诽谤陛下,我等听之心中不愤,这才与他们争辩起来。” “放屁,什么叫我们诽谤陛下,外头流言蜚语满天飞,我们亦不过是听得心存疑惑,只想陛下若能亲自出面澄清,那是再好不过了。王爷,还请你上达圣听,请陛下出面辟谣。”两派的人都有人站出来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难不成陛下出面说了,你们心中的疑虑便能打消了吗?人云亦云,枉读圣贤之书,陛下乃天子,若为此流言蜚语而出面,岂非自降身份,还有何帝王之威仪?”这才刚说要明卓葳出面,立刻就已经有人反对了,出口之言亦是不曾口下留情啊, “陛下若是出面澄清,恰是为了陛下的威仪,是问陛下若当真弑父,如此不孝无德之人,如何能身居高位,治理天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乃圣人所去云,我等俱向圣人习之。” “笑话,陛下若非爱民如子,心怀天下,岂有你我在此之理。想自科举以来,世家垄断,我们贫民之子俱无能参加科举,时至今日,陛下为破世家之垄断,下令两位王爷奔走于各县之中,凡有才识者,均庇护集于京城广开恩科。如此作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似这般的人,如何会犯下弑父之大罪。最重要的一点是,陛下有何理由弑父?据我所知,陛下自举兵以来,深得明家推举,陛下登基之后,立刻奉其父为太上皇,太上皇退居行宫,并未曾听闻陛下与太上皇有何争执,但却突然传出这等弑父之言,定然是旁人的计谋,目的不过是要陛下尽失民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阳谋(中) 并非人人都是傻子,这谣言来得突然,传播得又如此之快,若非有人有意为之,断不会如此。只怕此时此刻,他们这些书生也早已成了旁人手中的棋子。而在其中下棋博弈的人,除了世家,另一方还有明卓葳。 争到这个份儿上,康泽听到如今这般局面,扬手制止了他们再吵,“站在我的立场,我相信我的父亲不会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儿,各位说我偏袒也好,虚伪也罢,我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各位纠结于我父亲出不出面澄清,但我要说的是,一国之君,面对满城的流言蜚语,流言如同洪水,要治洪水在疏而不在堵。我相信,面对流言也一样,有些事儿,解释得太多,在很多人看来那都是掩饰,时间,会证明一切。而你们如今该想的,不是我父亲究竟有没有做下那等大逆不道的事儿,而是你们该如何将你们十年寒窗苦读学得的东西表露出来,而后馈于天下百姓。” “何人为君,若为百姓,为臣自当肝脑涂地,死而后矣。”康泽说得正色,倒让这一干人哑口无言,“而为君者,当问是否惠及百姓,安定天下,若如安天下,惠百姓,如此之君,亦何以不孝于父?” 康泽说到此时,终究是为明卓葳辩解了,“我并不希望外面的事搅扰了你们,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现在该做的是好好地温习,等到恩科之时,金榜题目报效国家。” 如此的态度,铿锵有力,却是最好的震慑于人的。当头的人出列朝着康泽福礼,“谢王爷教诲,我等自当专心苦读,力争金榜题目,来日上效君王,下惠百姓。” 有人出声,其他赶紧的附和,同声道:“力争金榜题目,上效君王,下惠百姓。” “诸位都请回厢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驿馆中的侍卫,是我父亲特意吩咐保护诸位的,只要诸位不离开驿馆,自会保护各位的安全。”康泽这也是在提醒着这些人,他们就算到了京城了,大局未定,他们的安危依然要紧,想要他们性命的的人多了去了,一个不慎,是何下场却未可知。 “多谢王爷。”有人看清了局势的自是感慨康泽的好意,当然也有那不识好人心的,皱着眉头很是不喜这样的情况,却是敢怒不敢言。一场争端就这么被康泽给解决了,顺利得让康泽有些意外,还没让他来得及松口气儿,竟然又传出了死人的消息。 “王爷,死的是今日闹得最凶要陛下亲自出面僻谣的两人。”这个的消息,真是坏到极致的消息,敢情今天出来的事儿的就为了后头这事儿啊,这是早就等着呢。康泽气得直摔桌子,“可恶,查,这件事儿一定要查到底,有多大闹多大的查。” “王爷,有人说杀人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前来报信儿的人再次抛出了这样的消息,康泽瞪大了眼睛,“放屁,他们这是觉得往我父亲身上泼脏水不够,又赶着往我娘头上栽事儿了?” 康泽的愤怒不假,但事情发生了,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王爷,此事儿不能急,快想法子解决啊!” “走!”康泽撂下话,直接往外头冲去。不想进了驿馆,却是引起了一片恐慌,“瑞王来了,瑞王来了。” 那原堆在前头看热闹的书生们竟是一哄而散,当真是视康泽如毒蛇猛兽。康泽还是第一回碰到这样的情形,可真是气乐了啊!“行了吧你们,躲什么躲,怕我杀了你们?动动你们的脑子,我要杀你们,用得着把你们弄到京城再来杀吗?这一路上让你们死的机会,没个百十万次,也有成千上万吧。都给我出来!” “刚刚哪个说,杀人的是皇后身边的人的?”被康泽那么一吼,这没胆子的人也得出来啊,康泽插着腰发威地道:“哪个人证的说是皇后身边的人杀了这两个人的,给我站了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把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 “王爷!”一听康泽的话,他这身后的人就觉得有些不妥了,出言提醒地唤了一声康泽,康泽扬手让他噤声,“怎么,没人看见,没人看见处长传出了皇后身边的人杀了这两个人的话来了?这话从谁的口里听到的,你,你说,一字不落地给说清楚。” 康泽这会儿更是气场大开,随手指了那么一个人,这人倒也胆小得紧了,哭丧着脸道:“我,我是从窗边听来的,是他们两个人说的。” 这么一指,康泽立刻顺着那视线看过去,那两人也赶紧的摆手,“王爷,我们也是听人说起的,是他,是他说的,他说有人亲眼看到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杀了他们。” 地上摆着的两个尸体啊,鲜血淋淋,脸色惨白,康泽顺着他们的指认,一个一个地地问下去,到了最后,竟然是只剩下四人无言以对,康泽冷笑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王爷,我们也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四人脸色有些发白地辩驳,康泽道:“噢,那你们且说说,是听谁说来的?” 他们想随手乱指人,可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四人相互指着,却又说不出话来,倒是被康泽派着去查凶杀结果的人回来了,“王爷,查到死者身上的凶器了,正是这两把匕首。” 血迹未干的匕首摆在人前,康泽冷哼道:“我就想驿站四周两万人马围得水泄不通,想混进来杀人谈何容易,果然杀人者是你们之中的人。说,散播谣言的是不是你们,杀人的,是不是你们?” 康泽这般大喝,直吓得他们一震,连忙摆手道:“王爷说的什么,什么杀人,什么谣言的?谣言那都是我们自别人那处听来的,王爷能信这些人的话,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们说的呢?” “别人,你们所指的别人是哪个别人?且不说就凭你们尚没有资格见过皇后身边的人,就这样的严密的驿站,指责皇后杀人,其实不过是指我杀人。就凭你们这些手无缚难之力的书生,要杀你们,我有的是法子弄得神不知鬼不觉,岂有机会让你们看到,闹得人尽皆知。”康泽说得咬牙切齿。 “王爷此言差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四人中一瘦瘦的书生反驳,康泽冷哼一声,猛地一抽刀,那人脖子上现过一道刀痕,瞬间了无声息地倒地。 “啊!”万没料到康泽竟如此的凶残,直接就拔了刀,胆小的人吓得尖叫了起来,胆子大的也是头皮发麻。而康泽道:“我要杀人,只会光明正大地杀,断不做那偷鸡摸狗的事儿。你们若是信得过我的,就管留在驿馆,信不过我的,要走要留,你们想清楚了。不过,走出这个门,是死是活,与人无尤。” 站在康泽的立场,他想保住这些人的命,但是,这一岔接一岔的事儿,后头还不知道世家要出什么招儿,再拦着这些人不让他们动,不定还得闹出什么事儿来。康泽细想而来,或许这些人离开了驿馆也好,总比一群并不信任他的人却要他费尽心力地保护,反落得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至于你们三个,你们解释不清楚流言从何而来,那便哪儿都不能去,若是不听话,他的下场就是警示。”康泽恶狠狠地冲着那三人撂话。 “王爷,你无权如此对待我们。”那三人连声附和,康泽握着发柄,“你们要试试,那就只管来。” 这么的凶残,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原还有些抗议的人呢,这会儿却都怂了,连带着动了离开心思的人一时之间也决定不动,毕竟,敌人太凶残,真要他们的命,走啊留的,他们都难逃一劫啊!这倒让不少人抹着眼泪在被窝里头,想走又不敢走啊! 而康泽的人虽是找到了匕首,但是一时之间却查不出凶手来,那三人虽被扣了,却也没有真凭实据地证明他们确与凶杀有关。 康泽急得跟马蜂窝似的,这才两天呢,嘴上都起泡了,千惜第三回的施针也都开始了。 “外头可是热闹极了啊,好戏是一档接一档的,闹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连你这深居深宫的人都逃不过,听说你杀了出言不逊于陛下的人呐!”秋老一边为千惜施针,一边说话,千惜的眼睛给蒙着,轻应了一声,“哦,倒不如说是阿泽杀了他们。” “人家不是婉转一些吗?或许,还有下一步的计划呢,往你头上栽赃,可比阿泽那小子要好得多。至少要对付起陛下来,有用得多。”秋老一针落下,说得凉飕飕的。 “想是会有下一步的计划,比如有那不愤气儿的书生跑到大理寺里头去状告我无故杀人,那可真是给人机会好好表现,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正好能进宫问一问我,究竟知不知晓此事儿,顺便看看这宫中。”千惜细声细语地说话,引得秋老一笑,“你倒是会想。” “易地而处,换了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要一个光明正大能够进宫的借口啊,真是需得费尽周折,着实难为了。不过,若是我啊,我还会添上一步。” “哦?”秋老十分好奇千惜这一步,竟然能让千惜特意地提起。 “让所有的书生联名上告,一同闯宫。”千惜出言,秋老吓了一跳,看向千惜,千惜轻轻地一笑,“秋老也以为此步甚好?仅凭一个人无证无据的状告,何人敢受之,纵是有人有意为之,为这等小事儿闯宫,乱仗打死于宫门前,谁又能说什么?” 千惜语气中透实在一股子戾气儿,这还是第一次千惜露出这样的情绪,秋老一时还有些反应过来。“怎么,秋老觉得我戾气太重了?不过,有人想要我死了,我岂会任人宰割?” 她那么辛苦地活到现在,怎么可能轻易地去死!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她和明家早已绑在了一起,她想要报仇,首先须得明家好好的才能成。 “不错,没有一昧的善良,该出手时就出手,人只有自己少堵得慌,才能再谈其他,人都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秋老落下最后一根针,“明日拆了砂布,你即可复明。” “多谢秋老了。”千惜道谢,秋老一笑,“你不必谢,该拿的筹码,我已经拿了,这一趟回京城,我可不是白来的,我得到的,比你以为的多。” “阿弘答应给你的?”千惜并不意外,秋老点了点头,“不错,是明康弘答应帮我办到的。若不然,只凭你是明卓葳的妻子这一点,纵是你死在我的眼前,我都不会救你。” 这股子浓浓的恨意,显然从一开始千惜的感觉就不错,秋老与明卓葳有仇。千惜一笑,“我若是秋老,最该学的便是如何将这份恨意藏得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秋老这般,却是让我十分的诡异,但不知秋老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秋老轻轻一笑反问,“你觉得呢?” 千惜摇了摇头,“秋老是个医者,医者治人,却治不得人。但到秋老这般的年纪,岂是心无城府之人,所以我更愿意相信,秋老表现出来的恨意,是秋老愿意表现的,也是秋老的对自己的保护。” “你说,明卓葳他会相信我吗?”秋老并没有正面的回答千惜,只是提了一个问题。千惜道:“他信不信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做,秋老不是成功地让他答应你进宫为我治眼了吗?一个有本事儿的人呐,总不愁如何让人重用。” “但是,明卓葳回京之后,第一件事儿会先杀了我。”说到此时,秋老显得越发的从容,似乎全然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千惜肯定地道:“不会的秋老,他不会杀你的。” 秋老却是意外的了,“噢,你怎么肯定?” “秋老,我了解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太骄傲了,而秋老活着于他有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阳谋(下)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大早的,秋老正在给千惜拆着砂布,却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似是遭了大事儿。 “慌慌张张的还有没有规矩了。”严婆站起来一喝,那跑灭报信儿的太监满头的汗,“婆婆,真出大事了。” “再大的事儿也等娘娘这边的事儿毕了再说。”眼下在严婆看来再没有比千惜眼睛更重要的带儿,成不成的就在这一会儿了。 太监要说话,严婆瞪了他一眼,“你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了?” 眼下严婆是拿定了主意是不让人打扰千惜的,太监附在严婆的耳边一阵轻语。那头秋老已经拆着纱布到最后了,众人都屏住呼吸,秋老解下最后一块,“娘娘试着慢慢睁眼,不着急,慢慢地睁开,是不是能看到。” 千惜听着秋老的话,慢慢地睁开眼睛,豁别许久的阳光射入她的眼睛,一时间有些适应不来,千惜眨了眨眼睛,一个曾经看到这个灿烂的世界的人,突然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那样的恐惧,就像整个人淹没在黑暗里,千惜差点就站不起来了。阳光,花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娘娘,娘娘!”千惜一时间沉浸在思绪中,耳边一声声的呼吸让千惜惊醒,入目是桑婆焦虑的脸庞,千惜一笑,伸手将桑婆的手捉住,“桑婆,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桑婆看了千惜一会儿,见着千惜眼中她的倒影,喜极而泣,“娘娘这是好了,好了。” 千惜笑着点点头,秋老在一旁哼的一声,千惜转头看去,“秋老,多谢你!” 秋老再次傲骄地哼了一声掉过头去,千惜刚要开口,严婆却是走了进来,“娘娘,出事儿了,外头百官一同进宫,道娘娘杀害陛下。” 这真是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立刻冲淡了千惜眼睛医治好的喜悦,千惜正色问道:“细细说来,怎么回事。” “娘娘,是这样的……”严婆立刻把她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道来。却是一环接一环的:行别有变,明卓葳赶往行宫,又因着明崇的事儿并不光彩,明卓葳猜测乃世家之阴谋,自然是要封锁住离宫的消息。而后又传出了明卓葳杀害明崇的谣言,以此而适得明卓葳出面,只是康泽以雷霆的手段杀一儆佰,按下了那群书生,可随着那对明卓葳反抗最大的书生被杀,京中的局势便已经变得十分复杂,有人于大理寺状告千惜杀害那两个书生,是为明卓葳正言,接着又有明卓葳已死的消息,却是千惜所为,说出此事之人,竟然言道有真凭实据。是以百官进宫,是要与千惜当面对质。 “阿泽呢?”千惜第一反应是问起了康泽,严婆摇了摇头,“未见王爷的踪迹,娘娘。” 未出口之言,正是对康泽的担忧。千惜道:“如今百官何在?” “因陛下离宫前有所诏命,禁军死守宫中,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宫,如今百官聚于东门不得动弹,只是百官不退,若是长此以往,恐再出事端。”琥珀显然是在外头拿了最近的消息回来,与千惜一一道来,“娘娘,是否请陛下速速归京,如若不然,禁军能守皇宫一时,可其他的事儿。” “让人看好两位小公子。”千惜先是下令,琥珀答应道:“娘娘放心,陛下离京前已经交代好了一切,两位小公子的安危娘娘不必记挂。” “你可知说我杀了陛下的人,究竟拿了什么所谓的真凭实据?”千惜问到点子上了,秋老看了一眼千惜,而琥珀同样看了一眼秋老,“娘娘,一封娘娘亲手所写要杀陛下的密信。” 千惜皱了眉头,她在这个时代,根本上连繁体字都没认全,写过的字更是少之又少,竟然会有人拿着她亲笔所写的密信儿,道她要杀明卓葳。 “娘娘,上面的字迹,确是与娘娘的字迹一模一样。”哪怕千惜没写过几个字,琥珀却还是道了,显然那封信儿,她已经看过。“所以,眼看唯一能证明娘娘清白的法子,便是陛下出面,陛下但出,一切谣言自是不攻而破。” “那封所谓的密信儿,是我写给谁的?”千惜再这么一问,琥珀低下头答道:“是易正阳易大人。” 又是易正阳,千惜蹙紧了眉头,明明她与易正阳不过是只在再见了那么几回面儿,偏偏有那么多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将他们绷在一块。千惜有些气结,问道:“如今易大人如何?” “易大人失踪了。”琥珀不得不将这个消息如实告知于千惜。这也是千惜百口莫辩的原因。 千惜气乐了,“既是易大哥失踪了,那密信是从何而来?” “是世家放在易大人身边的得力之人,将密信儿从易大人的身边偷回来的,上面,还盖着易大人的印章。”琥珀所言,可以说是让千惜完全无言以对。千惜看向琥珀,“你往陛下处送信儿了吗?” 琥珀一顿,点了点头,千惜看着她,突然地一笑,琥珀咬着唇唤了一声娘娘。千惜道:“陛下是不会回来的,要回来的话,陛下早便已经回宫了,不会等到如今。” “娘娘!”琥珀再唤,千惜扬手阻止她说下去,“你不必多说,我知道我自己的处境,眼下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如果我活不成,那是我没用。” 千惜站了起来,便要往外走,琥珀连忙将她拦住,“娘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自是去面见百官,眼看禁军,你可能调谴?”千惜问了琥珀,琥珀有些犹豫不答,千惜道:“想是陛下将你放在我的身边是要你保住我的性命,琥珀,我要调动禁军,只问你一句,你帮还是不帮我?” 琥珀咬了唇,千惜盯着她并不动弹,琥珀跪下道:“娘娘,要如何你只管吩咐。” 听到这一句,千惜总是松了一口气儿。有了兵儿,她是总是有了底气儿,如若不然,她这么出去了,定是要被那些要置她于死地儿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千惜将琥珀扶起,“我并不与你为难,陛下吩咐你要做的,你只管做成,我只要你令这宫中的禁军,但若百官敢闯宫时格杀勿论,如何?” “是!”琥珀一听千惜要她做的完全没跟明卓葳的吩咐有所冲突,大松了一口气儿,而千惜目光一敛,大步往宫外走去。明卓葳无论是之前或是登基之后,独宠千惜一人,宫中内外,尽所皆知,千惜此时出宫,宫中那被她收拾了一翻,又有明卓葳作为后盾,宫女太监,无所不俯首,但那消息灵通的人,自是听闻了宫外的纷闹,这朝廷初立,天下未定,却闹出这一波接一波的事儿来…… “皇后来了!”此时的东门,确是聚集了不少的官员,千惜的车驾刚一出现,立刻便被人发现了。不过,千惜的出现总是让人意外的,有人低语一番,“皇后很有胆识。” 千惜是不理诸人的诧异,从轿中走出,一览过去,昔日有过几面之缘的人,还有她所熟悉的明卓葳的旧部,以及千默然,何浩,皆在其中,“参见皇后。” 礼不可废,众人还是纷纷与千惜见礼,千惜一笑:“当不起各位如此客气,若是我当真弑君,诸位如今该想的是如何将我千刀万刮,以安天下。” 千惜这般不按牌理出牌,还真是给了这些人一记闷棍,他们还没来得及指问于千惜,倒是让千惜直接摊开来了。一时间诸人面面相瞒,千惜呢,接着道:“怎么,诸位莫不是以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也出来了,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不得不说,千惜这般挑破了事儿的说,还真是把人一下子震住了。“娘娘,流言四散,臣等亦是诚惶诚恐,瑞王爷传陛下口喻,陛下因挂心娘娘的病体,是以久居深宫陪伴娘娘,如今娘娘出面,却是凤体见安了,但不知陛下何在?” “我虽深居宫中,却曾听闻太上皇薨逝的消息传出了,还有人传言是陛下弑父呢。因着此言,还记那些进京赶考的书生闹了起来,口口声声说要陛下出面僻谣。诸位都知道吗?”千惜不答反问。 “娘娘,这与陛下是否安然并无关系,还请娘娘告知陛下何在。”有人并不理会千惜的顾左右而言他,再次追问着千惜。千惜一笑道:“国舅此言差矣,难道国舅以为,这般自相矛盾的事儿,很是合理?” 扫了一眼这位莫氏的亲哥哥,千惜继续道:“太上皇薨逝之事儿,在前日,而我弑君的消息是昨天而始,敢问若是陛下在宫中,如何弑父?而若是陛下在宫中,我又如何弑君。反之亦然,陛下不在宫中,何人以证陛下弑父,我又拿什么去弑君?诸位莫忘了,陛下本就身怀武艺,在场的诸位,比得上陛下的,不过是寥寥无几,更消说,我手中无人更无兵,杀了陛下,与我何益?” “说到何益。陛下膝下几子均是娘娘所杀,陛下但若被杀,登基之人,非泰王不可。娘娘要杀陛下的动机十分充足。”总算是捉到千惜的漏洞,当然是要咬死了不放的。 千惜冷笑道:“想杀陛下的人,数之不尽,但不知哪一位成功过呢?” 掠过那几个世家的家主,几人被看得不甚自然地别过头,“诸位或是不解,但几位将军随着陛下浴血奋战多年,最是了解不过陛下的人,而我自嫁陛下以来,遵守妇道,相父教子,诸位夫人与我多有走动,几位也曾于府中多有来往,我是什么样的人,诸位但有耳闻,只问各位,我能杀陛下,我杀得了陛下吗?” 那属于明卓葳一派的人,当然是不相信的,立刻抱拳道:“娘娘,臣等自是不信娘娘杀害陛下的,只是那封信儿中所言,证据在前,臣等不曾见到陛下,心中忧心。” “说到信儿,却是不怕诸位笑话,幼时家中贫寒,昔日不曾得以习文断字,所识之字不多,而后蒙陛下不弃,亲自教导,时常练字,却不见长进,那所谓的信儿,要拿着与我字迹一模一样的信儿来,并非难事儿。”千惜不怕自掀其短。“而且各位不觉得,事情都太巧了吗?只这么三四日,事儿是一档接一档的。我久居深宫,竟然还有人道我派人杀了那素不相识的书生,何其可笑。” “娘娘觉得可笑,但娘娘有何证据证明自己不曾杀人?” “笑话,我何尝证明自己是否杀人?就因为有人道,那我也道你杀了那两个书生,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你不曾杀人?”千惜直接无赖地甩出这么一句,着实又让众人对其刮目相看,那问话之人也是傻了眼了。 “捉贼拿脏,捉奸拿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从来只有听说捕快拿了证据证明疑凶的道理,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我证据自己无罪。如此之人,占着朝中的官位,拿着朝中的供俸,却是养得如此愚钝,当真是我大肃之祸,亦不知面对那孤立无援的百姓时,是何丑陋面目。”千惜是借题发挥,一番连打带削,当直是十分的不客气儿。 “诸位也用不着再废口舌了,只一封不知所谓的信儿,各位便想要定我一个弑君罪名,我是万万担不起的,不必再说什么谣言,不管是陛下弑父的谣言也好,还是我弑君的谣言,诸位乃是官爵之身,莫学那七姑八婆的乱嚼舌根,否则与那妇孺何异。”道到这个份儿上了,这众人也不得不承认千惜的口舌伶俐,不过…… “娘娘,且不论那谣言与信儿是真是假的,眼看,但问娘娘,陛下何在?”总是有人不让千惜饶过去,直接捉住重点,只要见明卓葳,明卓葳在,那当然没有千惜的什么事儿,反之,若是明卓葳不能出现,呵呵,那就莫怪他们不客气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险恶 “陛下何在,不是为臣子该问的事儿,陛下若要见你们,自然要见你们,而我与你们一般,都是臣。”千惜也并不再避之不答,只是这般回答,却是让人十分的不满意的。 “娘娘说得再好,臣也只问一句话,陛下何在?” 千惜冷笑一声,“陛下见不见,那是陛下的事儿,各位若是当真要闯宫,那且闯吧!” “娘娘此话何意?”千惜之言让人心生警惕,千惜却更直接粗暴地道:“就是各位听到的意思,我手中无权更无兵,前朝后、宫俱是陛下一言而定,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依陛下之意办事儿,今日出面见过百官,原想让说退各位,既然各位信不过我,各位要如何,那便如何。” 说到这个份儿上,千惜掉头便要走,有人喝道:站住!千惜却是连停都没停,那人下令道:“来人,将皇后拿下!” 这是觉得软的不行,打算上硬的了。千惜直接上轿,外头一群侍卫要冲进来,却在踏入宫门时,守门的将军拔剑而道:“擅闯禁宫者,形同造反,杀无赦,此乃陛下亲诏。” “慢着!”下令之人一看阵势不对,赶紧地下令让人撤回,守门的将军带着一群禁军就这么站在千惜的软轿前,那人气道:“木将军,皇后弑君,如此大罪若是不将皇后拿下,如何告慰陛下在天之灵。” “皇后弑君,你等有何证据?只凭这么一封辨不出真假的信儿,可笑之极,想让我相信你们的话,除非将陛下的尸体带回,否则,你们若敢迈入禁宫一步,莫怪我老木刀下无情。”这么一会儿原以为稳操胜算的人呐,真是气得跳脚啊。软轿中的千惜微微地笑着,纳是她势弱那又如何,狐假虎威这个道理,是人都懂,却不见得都会用,而她做的恰就是十倍地放大了明卓葳给她的护身符。 明卓葳为何到如今尚不回京她不清楚,不过,千惜却是觉得这样的明卓葳真是再好不过了,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那么,她该准备的也要准备起来。 “回凤鸾台。”千惜的声音传到外头的耳朵里,那真是,真是气得人快要升天了。 “怎么办,闯还是不闯?若再不闯,千惜回了凤鸾台,再要拿下她就难了。”那心中另有算计的人赶紧一块的商量,为首之人也是气得不得了,“如何闯,只要我们一闯宫,这里半数以上的人都要对付我们。千氏,没想到千氏竟然还有这一招。哼,她以为她躲过了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等着吧!” 撂下这么一句狠话,一群人散去,何浩呢,走到千默然的身旁,“千公,你说陛下究竟是在不在宫中呢?” “他在不在的,又有什么关系呢。顺势而为,倒让这些人露出他们的狐狸尾巴来,拖得越久,他们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皇后的身上,正好可以让陛下腾出手来,慢慢地收拾他们。”千默然张口,何浩幽幽一叹,“可惜了皇后,亦不知她能不能撑过,今日瑞王不曾出现,尚不知是生是死。” 千默然掉头扫了何浩一眼,何浩冲着他一笑,“千公自上交了兵权之后,已为诸世家所不能容,千公如今就是想回头都难了,更不消说,千公猜出了陛下是另有打算,既然如此,千公是不是该考虑多立功劳,比如,寻回瑞王爷。” “真是明卓葳的人呐,却是不知明卓葳给你灌了什么迷汤。我自以为为了权势什么都能放弃,可与他比起来,我如今才觉得自己是差远了。”千默然冷笑地丢下这一句,却是同样是离去了。 何浩看着千默然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的,明卓葳定是在下一盘大棋,或可将要除的人,一网打尽,但是,为此而要付出的价代,或许是他的妻儿。 可回到家中后,看到家中的人时,何浩整个人都呆住了,“瑞王爷,易大人。” 只因他以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康泽,还有刚刚话题中可能与千惜合谋弑君的易正阳,这竟然在他家啊!何浩自以为这些年练得有些城府了,还是依然给吓了一跳。 “相公你回来了。”叶氏刚好做好了饭,这端着进来看到何浩都呆住了,连忙唤了一声,“相公,正好饭菜都做好了,你快坐下吧,吃完了还有些事儿要问你呢。” “娘子,不急着吃,你与我说说,瑞王爷和易大人是怎么回事。”何浩这会儿哪吃得下饭呐,赶紧要拉过叶氏问个清楚。康泽笑道:“何大人想听什么,只管问我就是了,我与你细说。” “就是就是,你啊跟瑞王好好说说,厨房里还有几个菜,我给弄好了拿来。”叶氏很是同意,拉着何浩坐在了康泽的身旁,自往厨房里去。 这会儿看着康泽脸色不错,倒是易正阳脸上一片淤青,显然是被人打得不轻啊!而且易正阳的神情并不见好,倒是显得十分的颓废,与往日相比,当真是天渊之别。 “易大人这是怎么了?”何浩并不掩饰自己心中的诧异,直接就问了易正阳。易正阳与他苦笑,“说来话长,人生无常,纵是至亲亦难逃算计,我这条命啊,是捡回来的。” 何浩拿眼了看了看易正阳,又看了看康泽,“王爷是如何与易大人碰上的?” 康泽道:“我昨夜自宫里出来,往城外去,正好就碰到了有人想活埋了易叔叔,然后就跟人动起手来。本来我想着带易叔叔回府上的,但易叔叔却是不肯,不料再碰上了刺杀我的人,再之后,若不是******相救,我跟易叔叔可就是什么都没了。” “刺杀王爷的是……”何浩不好问出口来,但那未尽之言,在场的都听懂了。 “今日我原想着回府的,没想到府外头却多有埋伏,我想进宫,宫中的情形亦是如此,只怕我还没靠近,这条命都要交代了。”康泽也是解释了为何还留在他这府里的原因。 何浩一叹,“看来这是一环接一环的,若不是今日皇后娘娘机警,只怕不单是王爷,娘娘也难逃一劫。” “什么意思?”康泽与易正阳同时问了出来。何浩将今日发生的经过一一道来,易正阳听罢,恼得狠狠地击在案上,骂道:“一群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人,争权夺利,自与男人争去,为何非要搭上女子。” 易正阳气得胸口阵阵气伏,那眼泪更是禁不住地落下,“我娘,我娘当年就是这样被林家所牺牲,如今更是为了权势,连亲子都不能放过,我娘,我娘是为了救我而死。狠屁的世家,就该全都杀光,杀光。” 这般的消息,着实是让人痛心的,何浩并没有料到易氏竟然已经死了,如此他便也明白了易正阳为何颓废不振。“那,那封所谓我娘写给易叔叔密信儿,究竟从何而来?” 康泽最担心的是千惜,尤其那封在众人看来铁证如山的密信儿,那千惜的字迹,千惜从来甚少写信儿,纵是那些人想拿,又怎么拿到的? “你娘的笔迹,是他们从我这处拿的。”易正阳合上双眼如是说来。康泽诧异地看向易正阳,他从来不知道千惜与易正阳竟然有所联系。 易正阳道:“可笑这些人,竟然以为只凭这么一封信儿就想置人于死地,却道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只怕一计不成,他们只怕要另有算计。皇后娘娘虽身处于深宫,禁军护卫,他们一时之间不敢强攻,是奈何不得娘娘,我只怕他们另生一机,逼得娘娘不得不离宫,若是如此……”何浩说出了心中最担心的地方,“娘娘心中最是挂念的莫过于诸位公子,其次,该是赵家人。” “不好!”康泽一听立刻惊醒,连忙要往外跑,易正阳也同样是惊醒过来,要跟着跑出去,何浩反应过来将他捉住,“易大人,你不能去。” “不,你放开!我已经害了我娘,我不能再害了小惜!”易正阳挣扎着,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儿想要跟着康泽去,何浩道:“易大人纵是随着王爷去了,又能如何,易大人手无缚鸡之力,跟着王爷亦不过是王爷的累赘儿,还不如留在此处听着消息。” 易正阳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不错,他这手除了会写几篇文章,就连他自己都护不住他自己,又怎么去保护其他的人。他这一辈子,最想保护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娘,一个是千惜,可是,他却是哪一个都护不住,护不住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而宫中的千惜,回到了凤鸾台,严婆一行人赶紧迎了来,“娘娘,娘娘可是吓坏奴婢了!” 那般惊险,纵是她们不曾亲眼看到了,只是听着,那也是心惊胆颤,千惜道:“他们不敢动手的,真若是动了那还倒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要对付谁却是未可知了。” 说到这个份儿上,何尝不是千惜胸有成竹,她出去前问了琥珀,却是要确定明卓葳的底线在哪里,若不然,她或许就不会出去。 可是,一计不成,这些人既然打定主意要拿下她,又岂会善罢甘休,她打定主意不肯出宫,他们又不敢闯宫,授人于柄,他们必然只会想尽办法的逼她离宫。 “娘娘!”千惜正想着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琥珀已经走了进来,“娘娘,王爷失踪了。” 千惜早有预料,但如今琥珀证实了,千惜的身体一颤,“王爷去哪儿了?” “不知,昨夜王爷离宫后出了城,后来跟着王爷的暗卫都被杀了,王爷下落不明。”琥珀如实将得来的消息上报,“娘娘,当务之急定要找到王爷的下落,晚了,只怕来不及了。” “既是未见阿泽的尸体,那阿泽定是平安无恙的。若不然,他们今日未如如愿将我拿下,若是阿泽落在了他们的手里,他们也定然会以阿泽威胁于我,阿泽暂时定不会有事儿,不会有事儿的。”千惜之言,却是在说服着自己。 “娘!”接连几日被禁在宫中的康回带着康诺走了进来,康回直接地道:“娘,我刚刚听到你说二哥不会有事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说话间康回将康诺交到了一旁的严婆手里,“娘,有什么事儿你别瞒着我,尤其是关系大哥跟二哥的事儿。我已经可以开始占卜了,有些事儿能算得准,要是你有什么难的事儿,可与我说说,让我给你试试。” 康回说得认真,千惜,千惜拿不准,她原就是不信那怪力乱神之事儿,可她却来了这个时空,还有明卓葳,千默然,甚至于康弘,他们一个个的事儿都在证实着,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儿,许多的东西,不是由她信不信儿来决定。 “阿回,你二哥昨天晚上失踪了,你试试,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你二哥在哪里。”事到如今,琥珀显然已经派人去找过康泽了,但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找到康泽,在这层层危机之下,越是快些找到康泽越好,拿康泽的性命来赌,千惜是死也不愿。 “好,娘,我来试试。”康回拿着了三枚绑着红绳的铜钱,还有一个龟壳,将铜钱置于龟壳之中,轻轻地摇晃,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将铜钱摇出放在桌上,康回仔细的研究,笑道:“娘,二哥现在没事儿,他还好好的呢,娘不用担心。不过,娘却是有大凶之兆。” 一开始康回是大喜的,但在后头,却是急得头上直冒汗,“娘,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不能离开宫里,这卦上显示出来了,你若是离开了宫,却是有去无回的。” 如此简单的钢钱,康回却看出了那么多的文章来,千惜说不出这心里头是什么滋味。不过,康回对她的挂心,千惜是十分欢喜的,擦了擦康回额头上的汗珠,“好,娘答应你,娘一定不会离开禁宫一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救人 “娘,你的眼睛好了?”康回在千惜靠近时,突然惊醒,欢呼地问着千惜,千惜一笑,摸摸康回的脑袋,“是啊,娘的眼睛好了。阿回,这段时间,你好好地照顾阿诺,哪里都不能乱去,知道吗?” “是要等父亲回来了,我们才能像以前那样到处去玩吗?”康回再问,千惜也不欺骗于他,点了点头。 康回明白了,“好,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诺的,也会照顾好自己。” 千惜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她幼年艰苦,可有赵家一双父母的疼爱;嫁与明卓葳,不被人祝福,身世的揭露更让她成了众矢之的,夫家不愿容她,她的生身父母同样不想认她,她万般艰难在夹缝中生存,冯芊芊,是第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随后有康弘和康泽,那样懂事儿的孩儿啊,却是暖和了她的心。 “好孩子!”千惜摸摸他的头,很快让他们兄弟俩离开了,“娘娘!” 琥珀唤了一声,显然是有新消息,“赵家,赵家的人被世家捉起来了。” 千惜睁大了眼睛,琥珀道:“奴婢刚得的消息,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来寻娘娘谈条件了。” 谈条件,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条件是他们必须要谈的。千惜合上眼,冷冷地一笑,“他们如此费尽心思,就算杀了我又有何用呢,陛下要对付他们,又岂会与我商议。” 琥珀并不敢回答,秦家那会儿将千惜捉住,虽说那消息被明卓葳按下了,但也并非半点风声不曾走漏,明卓葳为了千惜赶回京城,这何尝不是在告诉着这些人,千惜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一来,世家如今是无力与明卓葳硬碰硬,下下之策,只能与秦家一般,拿下千惜而求得与明卓葳谈条件。 这些事儿,千惜并不是想到的,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琥珀的沉默,同样让千惜的心一沉,在明卓葳看来,赵家的人根本不值一得,赵家的纵是死光死绝了,他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了。确实那与他本是毫无关系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呢。 千惜的心头一痛,这样痛,硬是让千惜按下了,明卓葳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她还道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他会爱屋及乌?冷冷地一笑,现在能救赵家的人,只有她自己。 “娘娘,千公求见。”千惜正拿不定主意时,外头报了千默然来了,千惜挥手请人进来,让琥珀退了出去。 “千公此来何意?”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如今这般局面。千默然见着千惜,“赵家的人被他们拿下了,他们说了,要救赵家的人,你得离宫亲自前去。” 千惜想过世家会想尽办法地把消息递进来,怎么也料不到,他们竟然会拿千默然当信使。千惜所不知的是,这些人对着千默然同样没用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金氏被他们捉住了,如若不然,千默然也断不会出现,帮他们传这般的话。 “千公是被他们捉了什么把柄?”千惜第一反应是如此一问,千默然一阵苦笑,千惜对他的了解,比他以为的要深啊!“我夫人被他们捉住了。” 听到这个答案,千惜是有些意外的,但是,不得不承认,千默然对金氏,确实的是在意,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金氏,他踏进了宫门。“你要救千夫人,我同样也要救赵家的人,我们更该联手,对吗?” 这一点,千默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千惜道:“那,千公究竟知不知道,他们把人关在何处了?” 两人一番商议,足足半个时辰后,千默然这才离宫,他那身后跟着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千默然回到千家后,又是一番布署,这才前往那早已约定好会面的地方,只是看到千默然孤身一人而来,这些人却是面色不善的。“怎么,千公这是打算不要千夫人的命了?” “消息我已经传到宫里去了,皇后不来,我亦莫可奈何。”千默然如此说话,却是惹得他们越发的不喜,“千公所言,我们是信不过的,谁不知道你那女儿或许并不在意你们千家人的命,可这赵家人,那就不一样了。”那人如此开口,却是丝毫不曾顾忌千默然的感受。也是啊,千家人与千惜的关系之恶劣,在明卓葳登基后,千惜封后,可千家却丝毫不曾沾光便可知。只是以往顾着千默然的面子,一直不曾说破罢了,但如今,两方既是撕破了脸皮,那也用不着装模作样,粉饰太平。 “既是信不过我,那诸位又何必再让我出面。”千默然却是不曾受到半点刺激般,冷笑着一问。 “千默然,你道你还是昔日那人人称公的时候,现在的你,手中无兵更无权,我们要捏死你就跟捏死只蚂蚁般容易,你还敢在我们面前摆这高高在上的架子。” “既然杀我如此轻易,那何不动手?”千默然受此威胁,却是面不改变,“我千默然若是皱下眉头,我便枉活了这么多年。” 论起骄傲来,谁又能和千默然相比呢,他并不屑于用那卑鄙的手段,他要的,他只会用相应的东西去换,这也是哪怕千家败落了,他还能跟明家谈筹码的原因,他有筹码,也才能张口。 “千公,我们并不想要与你作对,拿了千夫人,也只是想你进宫一趟,请了皇后出来。”一看硬的不成,这人只好改了谋略,用那软的法子来。“皇后一死,你千家有女亦可再送入宫中,对比一个不曾为千家谋划的皇后,肯在陛下面前美言的美儿,岂非更有用处。陛下这些年专宠于千氏,也算是引了众怒了。” 冷冷一笑,千默然道:“诸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引了皇后出宫来,诸位更想引的是陛下吧。” “行了,用不着装糊涂。这会儿他人都在我们手上了,我们也不必装着说什么客套的话。千默然,你肯舍了千家那么多年的辉煌好日子,弃了兵权甘愿当个依附于明卓葳的走狗,我们却是不甘心的,没理由明卓葳能靠着世家壮大,当了皇帝,我们却要一无所有,兵权夺了,将来他定也要夺了我们的财富。与其等他动手,倒不如我们同仇敌忾的把他干掉。纵是明家的人坐江山,江山却是由我们共掌。”说到这个份儿上,却是暴露了他们全部的意图。 “千公,走到这一步,我们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断不会拿了千惜要挟明卓葳,所以,只要你将千惜引出宫来,将来天下改朝换代了,我们也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千惜总是我的女儿,你们以为,我会舍她?” “别逗了千公,你若是真当她是你的女儿,这些年来,你也不会由着你家夫人那般欺她,也由着旁人欺她。你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境地。”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落入千默然的耳朵,千默然亦不曾辩解,不过……“诸位,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千家啊,纵是没了兵权,可还有暗卫,明卓葳纵然是不在京城了,但亦不是一个人都没留在京中。” 随着千默然的话音刚落,一群人从天而降,手持长刀就动手,一群人只以为此处守卫森严,断不会有那不眨眼的人敢进来,这突如其来的人却是唬了他们一跳。 “千家还有暗卫?”听明白了千默然的话,可是让人瞪大了眼睛。“你傻啊,千家的暗卫可是号称连当初的元帝暗卫都不可比的,千默然如何会轻易地将这样一支兵力交出去。” “别说那么多了,千默然竟然敢带了人来,那我们就不用不着跟他客气,我倒要看看,他千家的暗卫是不是还有往日的本事儿。另外把后院里的人给看死了,绝不能让他们救了人。” “诸位不是等着我吗?怎么,见了我了,却是要走了?”千惜一身粗布麻衣地站在千默然的身后,千默然皱了皱眉头。那群人一看到千惜就似是看到了宝儿一样,“是千氏,来人,将千氏拿下。” 原还有些撤退的人,被各家的主子一个下令,却是一涌而上,直往千惜扑来,千惜身边的暗卫却是死死地将千惜护住,千惜朝着千默然道:“快去救人。” 这些人的目标既然是她,她出现了,这些人就断不会放弃将她捉住,这样,当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去看守被他们捉来的人。千家的暗卫,还有千惜手上的人一时之间能调动的并没有多少,想要救人,就不能来硬的。千惜冷冷地笑着,手中的弓箭射出。 只是她眼睛刚好,弓箭许久不用了,这一会儿动起手来,却是准头不足。但那接二连三的射出了箭,倒也慢慢娴熟了。 “该死的,这女人怎么还会射箭,不成,叫弓箭手来,将他们都射死了。”眼看千惜射箭伤了不少的人,有人气得够呛,立刻叫着要将千惜射死,在他身旁的人喝道:“射死了,射死了你拿什么来威胁明卓葳,就明卓葳那样的性子,拿着一具尸体过去,那不是找死吗?”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活捉了她,一定要活捉了千惜。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千惜面前的暗卫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对面的敌人却是前扑后拥而来,千惜的身上脸上,满满都是血迹,千惜却不曾后退过一步。“娘娘,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有人在千惜的身旁叫唤着,千惜只问道:“人都救出来了吗?” “千公在救,可娘娘,敌人太多了,我们的人太少,我们撑不住了,你快走,快走啊!”催促着千惜,千惜道:“我若一走,他们定是回援,一但回援,想要救人更难了。我不能走,不能让这么多的人都白死。” “娘娘!”千惜的倔强,让眼前的人很是无奈,可是,千惜在这里为的是救人,救赵家的人,纵是她死了,她都不能放弃他们。 千惜再次提着箭射出,她的手上已经拉出了血痕,她却似乎全然不觉,看到此处,蒙面人一咬牙,喝着那身后的人,“上,杀了他们。” “不成,不能再跟千氏耗了,他们这些都是拼了命不要的,我们的人都折了大半了。”眼看四处已成一片血河,他们手头上的人死得太多了,这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十几年才能练好的暗卫啊!“撤吧,咱们撤吧!” “不能撤,死了那么多的人了,若是再拿不下千氏,那我们的心血就都白费了。我们死的人不少,可他的人你给瞧瞧还剩多少,这么多的人,又有多少是受了重伤的。不趋着这会儿将这些人都杀个精光,拿下千氏,难道还要等着明卓葳回来找我们算帐吗?上!”一声令下,却是不容人后退。 “娘娘,不成了,是真当的不成了,快走吧!”这又一波的进攻,直逼着他们所剩无几的人节节败退,不管千惜肯不肯的,黑衣头目拽着千惜往外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娘娘还活着,赵家的人就一定能救出来的,娘娘,你不能再留下啊!” 千惜挣扎着,一人跑了过来,“娘娘,命救出来了,千公把人都救出来了。” 这等大好的消息,着实让千惜大松了一口气儿,可后头的人却喊道:“快,快将千氏拿下,一定要拿下。” “娘娘,快撤!”黑衣人推着千惜让千惜离开,千惜的目的已经达到,自是不会再逗留,只吩咐那人道:“不要恋战,一定要,一定要保住你的命。” “娘娘放心,我大仇未报,岂能那么轻易的死去。”黑衣人冲着千惜这般说着,带实在人立刻为千惜断后。 “千公救了人可是撤退?” “是的,千公已经护着赵家人退出去了,赵家手下有两个武艺高强之辈,真是多亏了他们才能这么快突破包围。娘娘,其他的事儿,回宫后再与细说,快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死生 既要撤,自是要快,但那追在后头的人也不慢,一步一步紧逼,眼看千惜身边的人都前去抵御了,却依然推着让千惜一个人逃,千惜眼角的泪水划落,这一个个倒下的人,都是为她,为她而死的。 “嘡!”的一下,一把刀已经无形地架在千惜的脖子上,那人冷笑道:“皇后,大嫂!跑啊,接着的跑啊!” 千惜回头看向那人,这来的人,并不陌生,千惜道:“明卓杰!” “难为嫂子还记得我啊!”明卓杰用那阴柔的声音微微笑着开口,千惜冷哼一声,“忘不了。” 明卓杰手中的刀一动,锋利的刀口划伤了千惜的皮肤,血滴一滴滴地落下,千惜看着明卓杰,明卓杰挑着眉头道:“大嫂真是好胆识,与大哥同出一辙。” “比不上你大哥。”千惜直接回了一句,明卓杰冷笑着道:“可大哥就是喜欢大嫂这般模样,也不知你究竟凭什么跟我的月儿比。” “上官邀月?你连你的妻妾都未必见得放在心上,却将上官邀月,你大哥的平妻,放在了心上?”千惜嗤笑着问,明卓杰的刀一动,“大嫂,说话前你该好好的想想,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在这里等了那久,难道我还会觉得你捉了我,只是想与我说说话,叙叙旧?”千惜并不客气地反问,明卓杰瞪大了眼睛,“昔日知晓大嫂有本事,可大嫂的伶牙利齿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呐!” “昔日我只道敬父爱兄,断然想不到,你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出卖你的兄弟,背叛你的家族。”千惜才不管明卓杰如此讥讽,她也不客气地讥讽回去。 “明明是大哥对不起月儿,她爱上了我,又有什么错。明卓葳明明是在利用月儿,利用月儿对他的一片痴心,将上官家利用得彻底了,没了用处了,他便要除去月儿。”明卓杰被千惜这般一说却是说到了痛处,直接的反驳,千惜道:“你道你大哥利用了上官邀月利用了上官家,难道他们就不曾利用你大哥,利用明家吗?都是一丘之貉,何以在你看来,上官家就纯洁无瑕,你的上官邀月又是那么冰清玉洁?” 明卓杰被千惜一堵,随之又觉得不对,大喝一声,“不许你说月儿的不是,说来说去,若不是因为你,月儿就不会被大哥所弃,最后也不会死在大哥的手里。” “你还说漏了一样,若不是你大哥弃了她,你根本就不可能让她玩弄于股掌中。当然,或许在你看来,那还是美人恩,一辈子都让你无法忘记的美人恩。”千惜此时的心中尽是戾气,面对明卓杰是寸步不让,直打他的七寸之处,让他痛得,受着。 “你闭嘴,你再敢说月儿的半句不是,我就杀了你。”明卓杰是恼羞成怒,直接出言威胁,千惜冷笑道:“怎么,上官邀月与你做得,难道我就说不得。明明是上官邀月不守妇道,而你更无礼义廉耻,两人犯下那般大错,原该一死谢罪,陛下对你网开一面,你却觉得陛下对你不起,反而与外人勾结,想要对付明家,对付陛下,像你这样的人,如何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千惜并曾畏惧,双目腥红地吐字。 “闭嘴!”明卓杰被千惜说得恼羞成怒,千惜却反逼视向他,“身为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坦坦荡荡,你呢?一错再错,如今更想用那下三滥的手段想要杀了陛下,你以为陛下会有受你威胁?而我,又心甘情愿落在你的手上,由你摆布?” 明卓杰道:“你若敢不听我的话,我便立刻杀了你。” “杀啊,用你的刀用力地一划,杀了我。”千惜不退反进,伸着脖子在他的刀上,喝着他让他动手,明卓杰从一开始便没有杀千惜之意,不由地退了一步,千惜冷笑了一声,“你不是要杀我吗?何必后退。” 明卓杰被她一激,立刻往前迈步,“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连亲兄弟你都要杀的人,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呢?” “你还说漏了一样,我连亲生父亲都能杀,更别说亲兄弟了。”明卓杰开口,千惜却是吓了一跳,亲生父亲都能杀,行宫的事儿,还是明卓杰闹了来的。 “没想到吧,我连亲生的父亲都能下得了手。你知道这些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男不男女不女的,任人吆喝,生死由人,我说过,谁能把我救离苦海,这辈子我这条命就是他的,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所以,瞧,我连亲生父亲都杀了。父亲喜欢什么的人,想做什么样的事儿,我都知道,所以那完全符合他所喜的美人就被送到他的面前,能让人飘飘欲仙的五石散,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要了他的命,多久天衣无缝了!当然,我们最主要的目标并不只是我父亲。”明卓杰残忍地说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是引以为傲的,千惜冷笑一声,“纵是你心中恨你大哥,可父亲养育你那么多年,你竟然也能下得了手。” “他已经将我逐出了明家,将我自明家中除名,我早已不是他的儿子,只要能够活下去,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明卓杰说得理所当然,千惜道:“你说论起心狠手辣来,是你狠还是你大哥狠呢?” 明卓杰有些莫名,千惜却已经继续道:“如果你一但落在了你大哥的手里,这一次,你难逃一死。” “你以为这一次,我大哥还能活。我们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回京呢,只要他一回京,死的人只能是他。”明卓杰狠狠地撂话,千惜并不作答,到了如今明卓葳还没有出现,这些人竟然还想着要算计他,真是痴人说梦话。 “大嫂不相信,那且随我回去好好地看着,看着我是怎么样杀了他的。”明卓杰冷冽地说话,千惜却是摇了摇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那可由不得你。”明卓杰岂会由着千惜说了算,那般客气之言,千惜还当真了啊!挥手让人上来将千惜绑了,没想到千惜突然一脚踢向他的下盘,趋着明卓杰不曾防备之际夺了他手中的剑,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都不许动,你们再出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千惜与明卓杰却是不一样,明卓杰下盘被攻,却是痛得上窜下跳,千惜将他扣住,那手一用力,明卓杰感觉到脖子一阵痛意,吓得不敢乱动,“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落在你们手上,我就不可能活,既然这样,那不如一块死。”千惜发狠地说,明卓杰却是不敢赌千惜究竟是敢还是不敢,“大嫂,荒山野岭的,你是逃不了的,你的人都死光了,其他人也都会陆续的追上来,识相的,你还是随我回去吧,至少我的人不会动你。” 千惜瞥了他一眼,“我最信不过的就是你。” 明卓杰被咽得正着,千惜却是在环顾着四周,没错,这是荒山野岭的,世家的人可不是傻子,扣了人自然不会放在城中,而是寻了一处明面上与他们毫无干系的院子,这般也是防着若是事败了,他们依然能清清白白的脱身。 而眼下千惜的时间紧迫,拿住了明卓杰,也只能威胁着眼前的明卓杰的手下,若是后头那些人追了上来,依明卓杰刚刚所言,他亦不过是旁人手中的棋子,人家可未必拿他当人,如此的话,明卓杰根本没有用处。 “让你的人给我滚远点。”千惜喝道,明卓杰道:“大嫂又何必多上一举,就算你架得住我一时,也架不住我一世,我的人还能听我吩咐,但别的人,目标是要大嫂,那可不会为我而制于你,你如何逃。” “这一点就不劳你费心了。”就算只有一分的可能,没到最后,千惜又岂会放弃。 “也罢,嫂子既然不相信,那且逃吧,只是等着你再给捉回来,你是什么样的下场,那就说不定了。”明卓杰目光闪烁着几分邪意,他曾打消的念头,在千惜那般一踢之后,却是再起了念头,害得他成了不男不女的是明卓葳,千惜竟然还敢这样对他,那他便不客气了。 “让他们滚远些!”千惜再喝一声,明卓杰朝那些人点头,他那些手下退了去,而千惜拿着剑,一步一步离远了明卓杰,一看差不多了,拿着剑柄砸在明卓杰的头上,直把明卓杰砸得眼冒金星,直接晕了过去,千惜提着剑掉头就跑。 后头的动静千惜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只撒腿不要命的跑。只是她的体力早已透支太多了,此时她不过是硬撑着,双手早已一阵阵发颤。千惜苦涩一笑,如果不跑,她只能任人宰割,她与康泽积攒了那么多年的人,如今却是一回全都用上了。 千惜拼着要逃,完全不曾注意到在她的身后,已经有人搭箭拉弓,对准着她,箭离弦而发,正中千惜的肩头,千惜吃痛地受力弹了出去,她的身侧却是万丈山崖,千惜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往山崖坠落。 “千惜,你早就该死了,由你活着,坏了太多人的事儿。”一阵轻语,随着脚步声亦离去了。 而救出了赵家人与金氏的千默然,立刻要带人回去找千惜,可再回到那别院时,院子已经化为灰烬,四处尸横遍野,却早已看不清面目,好不容易摸回了府里带着兵马来到的康泽,遇到千默然时也是呆住了,世家的事儿,康泽是知道千默然不曾参与的,瞧着千默然身上还带着血渍,康泽问道:“你可是救出我舅舅一家了?他们如今在哪儿。” “快,快去找你娘,快些。”千默然突然催促着康泽,康泽一震,却是扯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道:“你别开玩笑了,我娘在宫里,哪里用得着寻她,要见她进宫就是了。” “别说那么多了,快点派人去找,快啊!”千默然推着康泽,康泽突然地反手捉住千默然的衣领,“我父亲是不会让我娘随意出宫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娘带出宫的?” “你最该质问的不是你,恰恰就是你的父亲,京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父亲在哪里?别说什么行宫出了事儿来当借口,你我都不是傻子,行宫的事儿,你祖父身故不妥,他就该知道京城里定要出事儿,可他到了今日依然不曾出现,他就是拿你娘来试探,也想让你娘引出了他们所有的手段和兵力。”千默然同样也是满目腥红,“要杀你娘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那父亲也一样。” “你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康泽被刺激着吐骂,千默然笑道:“可不是嘛,我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男人做到我这样的份儿,也是多余的。你莫学我,快去找你娘,一定要把她找到。” 康泽看了千默然一眼,亦知事情紧急,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快将千惜找到。 千默然在康泽走远后,吐出了一口鲜血,“千公!” 大胡子千庄赶紧上前扶住千默然,千庄身上也是挂了不少彩,“你受了一掌,既然瑞王爷去寻皇后了,我们快府去为你治伤吧。” “不,让我们的人也去找,一定要找到她,她福大命大,断然不会轻易的就死的。”千默然半倚着千庄,显然状况并不好,“千家注定无后,可我已经不认她,她不会,她不会受千家的约束的,不会的。” “千公!”千庄是伺候了千默然多年的人,最是清楚不过千默然了,此时听到千默然的话,心中的苦涩亦是无法言话。千默然深吸一口气儿,“如若不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个当父亲的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可为她收尸,总是要的。让人去找,快去!” “好,千公,我立刻就让人去找,立刻去找,你莫动气,好好的歇会儿。”千庄连忙安抚着千默然,千默然的神色有些恍惚地喃语着,“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不为人所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指责 只是不管是康泽还是千庄,几乎将四周挖地三尺却依然一无所获,世家的人,都撤得干干净净,康泽也在想千惜会不会被他们拿住了,为此也另派了人回宫候着消息。 有这样想法的还有千庄,可是千默然听闻之后肯定地道:“不会的,世家的人,定是没有捉到她,如若不然,他们不会将那些痕迹抹得如此干净。只有手中没有筹码,他们才会急于怕陛下捉到他们的把柄。” “可是,若是他们没有捉到皇后,那皇后何在?”千庄问出了这个问题。 “阿回曾为皇后卜过一卦,一但她离宫,却是大凶之兆。”千默然说着咳了起来,千庄有些呆滞,“三公子毕竟还小,他算的卦,未必会准的,尤其皇后是他至亲之人。这,这或许的,算错了。” “不,阿回虽是初学不久,可他有灵性,天生就是卜卦的人,他算的卦,半点不差。”千默然合上了眼,双手捧住了脸,“她死了,她终究还是死了,死了。” 这是第一次,千庄亲眼看到千默然如此的悲痛,可他却无从安慰而起。 而远在行宫之外,一直在等着消息的明卓葳,在听闻千惜或是身亡之后,却是惊魂未定,一声声地否定,“不可能,世家还要用她来威胁于我,断然不会杀了她。” “陛下,瑞王爷已经派人将整个京城都找到了,世家至今都没有动静,娘娘如今确实没有半点的消息。”刘福低着头再重申了京城传来的消息,明卓葳一张脸已经沉了下来,“立刻回京。” 听闻此令,刘福提醒道:“陛下,如今回京,岂非一切皆前功尽弃?” “如果小惜没在他们手上,他们没了威胁我的筹码,断然不会再动。”明卓葳显然早已将事情都理清楚了,他一直以逸待劳,千算万算,机关算尽,却不料最大的变故在千惜处。 “明康泽也在找千惜,那就是说,千惜失踪了?” 康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找人,虽不说找谁,但该知道的人都会猜到他要找的除了千惜再无他人。“应该是,就连千默然听说也派着大批人马快将京城翻了个地儿朝天了。” “难道是谁捉了千惜却不曾提及?” “不可能,我们的人除了死伤的,都在一块,千惜绝对不在我们手上。我倒是怕,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会不会有人趋着我们与千惜斗得你死我活的,在千惜逃跑的时候,捉了或是杀了千惜。”这样的两种可能都存在着,可惜了他们布局精妙,却毁在一个他们以为稳操胜券的女人手上。 “若是千惜活着那还好,若是千惜死了,咱们跟明卓葳啊,可就要落入下风了。明卓葳容着忍着咱们,那是因为暂时不想动静太大,一登基不好收拾我们这些世家,只怕引得天下侧目,百官寒心,他要收拾我们,了是不着急,但这一回,千惜若是死了,那我们就等一撕破脸了。” “莫家主有太后在,倒还不担心,可我们这么几个,没有人在后头说些好话,他要动手对付咱们,可是连眉头都不皱下。”说到这么个份儿上,后路他们也都想清楚了,可是……“无妨,明卓葳一时半会儿的还没腾得出手来,咱们最近做事儿小心着些,莫让他捉到把柄,他也就拿我们莫可奈何。” 事到如今,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呢。 只凤鸾台里头,这会儿却是响着康诺惊天动地的哭声,“娘,我要娘,我要娘。” 严婆几个拼了老命地哄着他,可这小祖宗却是最粘着千惜的时候,这一哭起来吵着要千惜,那可不是谁哄都不成。康回也不得不抱着他哄着,“阿诺乖,别哭,娘一会儿就回来了,别哭。” “哥哥,我要娘,我要娘。”康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的,小脸蛋尽是泪,此时的康回心里同样想哭啊,他想着能测千惜的生死,可却因为心乱,测出来的却是不准,这当口,他心中的焦急没法儿说。哄着康诺的话,他心里也是没底,康诺这又哭又喊的,更叫他心慌得厉害。 “陛下!”外头传来了叫唤声,康回愣了一下,便看到明卓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康回立刻抱着康诺跑过去,唤了一声父亲,明卓葳伸手接过哭泣着的康诺抱在手里,康诺连站唤了好几声爹爹,明卓葳摸摸他的小脸,“诺儿困了睡着,爹爹在这儿。” 这是他的小儿啊,比起康弘康泽还有康回来,却是最是依恋着他和千惜的,他与千惜啊,总需得有一个人陪着他。果然,康诺看到了明卓葳,哭声渐停下了,康回是松了一口气儿。明卓葳利目扫过琥珀,琥珀已经跪下了,“奴婢护主不力,请陛下责罚。” 明卓葳冷哼一声,“我离京之前曾交代过你,你们的责任是保护好皇后,可如今呢,皇后何在?” “陛下,当时赵家人被捉,娘娘早有猜测,之后千公入宫,是千公将娘娘秘密带出了宫去,等奴婢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琥珀并不曾推卸责任,只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一波接着一波而来,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事情却已经结束,千惜失踪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传千公入宫。”事情的经过,没有人比千默然更清楚的,要查出千惜究竟是死是活,那就从根上查起,千默然,世家,他会一个个地问清楚。 刘福一听明卓葳的命令,立刻前去传令,琥珀跪在前头,明卓葳安抚地拍着康诺的背,等着他渐渐地熟睡,而康诺抿了抿唇,“父亲为何不早些回来?如果父亲早些回来的话,娘就不会出事儿了。” 康诺的话音刚落,明卓葳的目光如同一头发怒的猛狮那样看了过去,吓得康诺连着退后了几步,再次抿着唇,倔强地看向明卓葳,“父亲,难道孩儿说得不对吗?” 对,怎么会不对呢,正是因为说对了,明卓葳才会恼羞成怒。“时候不早了,你带着阿诺回去休息吧。” 熟睡的康诺还是一阵抽泣,让人上前来抱着康诺下去,而康回听着明卓葳的话,他想要问个清楚,可明卓葳却已经再问道:“你在怪父亲吗?” “孩儿没有这个意思,孩儿只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没有回来。父亲可知道,那些人道父亲杀害了父亲,步步紧逼要捉娘,如果不是娘亲机警的话,早就已经落在了世家的人手里。” “有些事情你还小,并不清楚,等你将来长大了,你就会知道的,下去吧!”孩童天真的话话,却似那一把利刃扎入明卓葳的心间,明卓葳明明有很多的理由,他是为了天下的安定,为了大肃的安宁,他原想一次废了所有的世家,至此大肃再无世家,再没有垄断。 康回想让明卓葳对他说个清楚,可是在他身后的严婆却拉了拉他的衣裳,康回有所感,便止住了那脱口欲出的问话,乖巧地答应了一声,与抱着康诺的人一同离开了。 而千默然依诏进宫了,明卓葳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儿问道:“皇后究竟是如何失踪的?” 千默然此时受了伤,精神亦是不佳,是以脸色十分的难看,听到明卓葳这一问,千默然目光深沉地道:“赵家人与我夫人被捉,皇后要救赵家的人,我要救我的夫人,兵分两路,娘娘带着人吸引世家的人马,而我带着人去救人,等我救人回去的时候,那处别院已经化为了乌有,地上的死尸无数,根本看不清面目,唯一随着娘娘存活的人道了娘娘逃走,却无人知道,娘娘究竟是死是活。” 明卓葳脸色难看,听到这样的话,更是气得胸口阵阵起伏,“为何不是你引着世家的人,让皇后去救人?” “这个答案,陛下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世家捉住赵家人的目的是什么?”面对明卓葳的质问,千默然反问着,“那不都是因为陛下吗?若不是陛下做出对皇后情深不悔的模样,他们会想着用皇后来威胁于陛下吗?事到如今,是陛下自己布的局,陛下又为何要问臣呢?” 明卓葳就这样被千默然毫不避讳地剥开了他的外壳,露出了他心中的阴暗。“陛下若是当真爱惜皇后,就不该拿皇后来赌这一局,反之若是陛下心里没有皇后,皇后是死是活,陛下又何必在意呢?” “闭嘴!”明卓葳喝道,千默然冷笑着,“陛下不必恼羞成怒,反正如今皇后的不管是生是死,都不在你我的掌控之下,我其实与陛下一般,并不算在意皇后是生是死。” “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杀了你。”明卓葳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双目腥红,身上的杀气再也控制不住,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千默然,杀了他。 “嘭”的一声,就在明卓葳要发疯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了一声巨物落地的声音,明卓葳警惕地看了过去,却见康泽急吼吼地走了进来,一身铠甲尚在,头盔却是不在了。 “你满意了吗?我娘若是死了,你们都满意了吗?”康泽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他逼近着明卓葳,“在你的心里,我们究竟是什么,是什么?我大哥,我娘,他们就是那么随意可以牺牲的吗?你为了你的天下,你的王朝,就这样任意地拿他们当棋子,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们拼尽一切地迎合你,到了最后,甚至于发现了你的意图,我们依然毫不犹豫地配合着你,你却是这样的对待我们,拿他们的命去赌?” 康泽第一次冲着明卓葳发那么大的火,千惜的失踪对他的打击太大,尤其这一切可能就是明卓葳有意造就的下场,那样更是让他难以接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明卓葳就用这八个字回答着明康泽,康泽听着笑了,笑声中却透着一股子悲凉。“父亲,你怎么就是我们的父亲呢?你怎么就是我们的父亲呢?那如今呢?你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如今呢,我娘不见了,是不是就坏了你所有的计划了?” “你明明有一千个,一万个法子可以将世家一个个的收拾,为什么你却非要拿我娘去赌,为什么?软的法子你有无数种,纵要来硬的,你的兵力已非那几个世家能比,要收拾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你怎么就能够这样随意地让我娘成为你们争权夺利的棋子,作为你们争斗的牺牲品呢?”康法没办法控制自己,他不是傻子,千惜刚出事儿明卓葳就回京城了,还有先前那些事儿,明卓葳对天下的控制,尤其对京城的控制,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那么多的事儿,只能是他有意而为之。 这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啊,可在千惜失踪之后,他却必须的去承认,明卓葳,他的父亲啊,他有着最冷硬的心,他以为就算他可以牺牲他们兄弟,可至少他心里是有他娘亲的呢,可是,一切都是他幻想,幻想啊!直到千惜生死不明了,他才看透。 “我从未想过要牺牲你娘。”明卓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来,“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你娘会失踪。” 或许,已经死了,可那是明卓葳不愿意去承认的。 “你不想我娘牺牲,可你做的哪一件事儿,不是要我娘去牺牲的?”康泽如今是一个字都不信明卓葳,“我大哥说过一句话,现在我再一次与你说,一个男人,对于他放在心间上的女人,不是看他怎么说,而是要看他怎么做。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瞧他不是愿意为了他的妻子付出所有,这,才是真正的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爱护。” 康泽指着千默然说,曾经他因为千默然对待千惜的态度而不喜于千默然,可是,千默然为了莫氏而倾尽了千家的暗卫,只这一点,却是康泽敬佩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获救 康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他为他的母亲而心疼啊,她是多么的不幸,不管她为明家做得再多,做得再好,但只要明康葳有旁的想法,她依然随时会因明卓葳的需要而被明卓葳而舍弃。 此时此刻,康泽才深深地体到,为什么康弘会那样迫切的想要强大,因为他比他更早一步地看清了他们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他们的母亲,他必须的要成长起来,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保护千惜,而不让千惜一再成为明卓葳可以任意牺牲的东西。 深深地看了明卓葳一眼,康泽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我娘,我是不会再回来的。” 丢下一句,康泽头也不回地离去,明卓葳,明卓葳抿着唇,看着康泽离去,却不曾阻止。 千默然同样看了明卓葳一眼,目光中的复杂,引人深思,只是明卓葳此时的心思早已不在,并没有发觉千默然的目光有那诸多不对。“ 草林丛生,森林茂密,依稀有着人影穿梭在其中,在看到地上的人时,有些诧异,最要紧的是后背还扎着一枚箭,抬头看了看上头,这才蹲下探了她的呼吸,虽然有些微弱,但还是有着呼吸。 纯朴的人没有多想,弯腰将人抱起,急忙忙地往森林外头走去。 箭入身体的那一刻,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千惜觉得自己是活不了的,可此时全身的痛楚却在提醒着她依然地活着,千惜睁着眼,却见着四处破旧不堪的茅屋,外头似在下雨,冰凉的雨水都往她身上打落着,屋顶上似是有人在补着,很快雨水似是被止住了,千惜撑着要起来,却使不上劲儿来,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看到千惜醒了很是欢喜,“你醒了,你好些了吗?” “是你救了我?”起不来,千惜也不费那劲儿了,这么个黑瘦的小姑娘是她的救命恩人呐。小姑娘却摇头道:“不是我,是我爹救的你。我爹在上头补屋顶呢,雨越下越大了,再不补的话屋里就要被水淹了。” 小姑娘说着还往外头眺望,千惜也同样想看看外头的样子,“你能扶我起来看下吗?” “啊!”小姑娘一顿,有些懊恼没有发现千惜的意图,赶紧地跑过来,手脚利落地扶着千惜坐起来,千惜与她道了声谢,小姑娘还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如此腼腆乖巧的小姑娘啊,千惜都忘了有多久没有见着了。 刚刚听着外头的动静,千惜猜着雨势甚大,坐起来一看,黑蒙蒙的一片,更有那狂风掠过,千惜道:“快让你爹进来吧,这风越来越大了,别在外头出了事儿。” 小姑娘肯定地道:“你放心,我爹是村里有名的能手,只是补补屋顶而已,没事儿的,上回的情况比这还差多了呢,可我爹还帮着村里的人把那洪水引开了,救了整个村人的命。” 听着小姑娘这口气,却是十分的崇拜她的父亲,千惜轻轻地一笑,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子披着蓑衣走了进来,“丫头啊,那人醒了没有?” 一问完抬头,迎着千惜亮晶晶的眼睛,男子黝黑的脸不自然地红了。小姑娘道:“爹,她刚醒。” “多谢你救了我!”千惜很真挚的道谢,男子摸着脑袋道:“你太客气了,只是刚好被我遇到了。你从上面受了箭伤摔了下来还能活着,也是福大命大。” “是啊,福大命大。却不知,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千惜幽幽地低语,小姑娘啊的一声,“能够活着不就是福了吗?怎么会成了祸呢?” 可爱的小姑娘天真无邪,并不懂得外头那些纷争,千惜也只是一笑,并不曾与她解释。“那些丑陋的事情,一辈子不知道是最大的幸福。” 可以说,此时的千惜是脆弱的,明卓葳那样明显的变化,却不过在打着用她做诱饵的主意,险些她就相信了,以为自己当真能够成为他心中那独特的存在,她还想着利用这份特别来保护她的孩子,可事实却是甩了她一个又一个的耳光啊,直抽着她从那美梦中清醒过来。 “你的伤很重,喝些粥吃药吧。”在千惜失神之时,男人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千惜看着他,男人也并不避讳,手端着碗亦不动,千惜伸手,却是抬不起来,男人唤了女儿过来,“她的身子还没好,丫头你喂她。” “好!”小姑娘笑着答应,接着男人手中的碗,小心地喂到千惜的嘴,“你的伤很重,来伯说了得要好好调养才成,你在我们家不用客气,我们家就我跟我爹两个人,平常的时候我爹都进山打猎,家里就我一个,我可无聊呢,你来了正好能陪我说说话。” “对了,我叫盈儿,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一边喂着千惜吃东西,一边叽叽喳喳的把自己的老底都掀个地朝天,千惜答道:“我叫千惜。” “千惜,你的名字真好听。你是从外头来的,外面的世界好吗?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漂亮的衣裳?”盈儿似是对外面的世界十分的期待,一个又一个问题追问着。 “你从来没有出去过外面吗?”听着盈儿的话,千惜有所猜测,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但是又不能完全地确定,故而有此一问,盈儿点点头道:“是啊,我从来没有出去过外面,就我们村里,除了来伯,从来没有人走出过村里。” “村里的人啊,也有人试着走出去过,可我们这里的山路太徒了,只怕还没走出去,人先给摔死了,所以这些年来,再没有人提着要走出去,只是村里虽是靠山傍水,但人越来越多,粮食也渐渐都在了问题。遇着大宅大难的,村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娘当初就是遇上了瘟疫死的。”盈儿嘟着小嘴说着话,对于失去母亲的痛,她总是忘不了。 千惜听着一顿,这个村子的艰苦比之以前的大连村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原以为只是眼前这家罢了,听盈儿话中的意思,只怕他们家已经算是十分好的了。 “你们吃了吗?”千惜的粥已经喝了大半,突然地一问,盈儿点着头道:“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药我都给你熬好了,吃完你喝了药赶紧地睡吧。” 小姑娘说的话毫无漏洞,可千惜是苦过来的人,这一碗如此浓稠的粥,在那苦人家来说,已经是于好不过的东西了。咬了咬唇,眼下她连动弹都不能,却是回天乏术。 大雨下了一夜,太阳从东方升起,盈儿早早地起身收拾着家里头,也送着她父亲出门。“来伯说,你的身子需得好好补补,所以我爹就想着进山打个兔子或是在河里给你捉鱼拿回来给你熬汤。”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却依然将她的生死放在心上,恰恰是她的丈夫,同床共寢了那么多年的人,却那样轻易地利用她,由着她自生自灭,也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群起攻之。 “千惜,你长得真好看,你今年多大了?”盈儿显然是很喜欢千惜的,说话一直追着千惜。千惜被问到年龄,“我的大儿子都比你大了,你说我几岁呢?” 那些痛苦的回忆,是千惜想忘掉的,甩甩脑袋让自己不要再想起。盈儿乍一听千惜所言,大吃一惊,“你的孩子都比我大了,可你,可你看起来不像是嫁了人的人。我还想让你当我娘呢!” 这一回是轮到千惜一愣了,盈儿失望地道:“是真的,村里想嫁我爹的人多了去了,可她们都不好,我一看到你啊,我就想让你当我娘,你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娘。” 这么直接,千惜真是哭笑不得的,“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可不能乱说。” “你长得那么好看,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一定是个好人。”单纯的人有着单纯的回答,那或许是凭着她自己的直觉,她第一眼看着千惜,就喜欢千惜,也想让她的父亲娶这个女人。 千惜无奈地摇头,“盈儿,你和你爹救了我,你们的恩情我不会忘。” “那你就嫁给我爹吧,不是有句话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盈儿话接得极快,千惜她这抢话给抢得,十分想笑,“我已经嫁了人了,所以我不能再嫁你爹。” “啊,那你的丈夫会来找你吗?”盈儿很是失望,却是想到了另一回事儿。千惜听她一问,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地回答,明卓葳会来找她吗?嘲讽的一笑,她的用处或许是已经完成了,又如何还会寻她呢。 “千惜,你为什么不回答呢?”盈儿看到千惜的笑容,却不明白她为什么那样的笑,但那个笑容,让她看得十分的难受,她不喜欢千惜那样的笑。 千惜伸手摸摸盈儿的头,“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我,也许在他的心里,他也希望我死了的吧。” 盈儿睁大了眼睛,“啊,他会希望你死吗?我爹说,夫妻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应该恩恩爱爱,相互扶持的,你的丈夫,怎么会的希望你死呢?” 这其中的事儿,又该如何地与盈儿解释呢。千惜道:“你爹说的那是寻常一般的夫妻,这世上大多的夫妻都是这般的,但也有像我和我丈夫一样的夫妻。” 真的并不想提起明卓葳啊,千惜道:“盈儿,我们不说他了好吗?” 京中的禁宫之中,明卓葳于睡梦中突然的惊醒,本能地要捉住床边的人,却只能凭空而落下,回头一看,却没有千惜的身影。 明卓葳有些呆滞,就这样看着床边坐了许久,最后烦躁地起身披起外衣,“事情查得如何?” 陷在黑暗之中的人听到他这般一问,立刻现身跪下,“陛下,莫家,刘家,易家,杨家,全都查遍,确定没有皇后娘娘的身影。” “那皇后,皇后去哪里了?”得到这样的答应,是让明卓葳愤怒的,他追问着,跪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回答道:“或许皇后娘娘已经身故。” “这不可能!”明卓葳坚定地回答,“世家要拿她威胁于我,断然不会下手杀她的。到了今日那几个人都缩着尾巴做人,可见皇后定不在他们手上,要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安静。如此一来,扩散地查,那一天,就在那附近,究竟有什么人出现过是我们之前不知道的。” 明卓葳背剪着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想要皇后性命的人不少,我与世家相争,会不会有可能有那旁的人想要坐收渔人之利。” 千惜既然不在那些人的手里,那就只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当时的情况下,还有另一拔人盯着千惜,趋着千惜身边没人,而世家人落后不曾追上千惜之时,对千惜动手。 “陛下,若是发此,翻查整个京城的人,需要太多的时间。” “我不管你们要多久,我只要能找到皇后的线索,不管多久,多长时间,我都能等,听清楚了吗?”明卓葳认真而执着地开口,下跪的黑衣人答应道:“是,陛下,属下知道了。” 明卓葳挥手,黑衣人如同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明卓葳站在殿前,外面下着大雨,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儿,从来没有后悔过,可现在,他后悔了,他后悔了。他不该想着用千惜来作为诱饵,引得世家的人上钩,他更不该由着世家的人捉住了赵家的人,而让千惜知道离宫,以至于千惜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千惜,千惜定是不会有事儿,定然不会,定然不会的。明卓葳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说服自己,可那心中的不安,从来没有消失过…… 而世家,莫家,刘家,杨家,易家,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如今正好的收拾了他们,让他们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明卓葳的眼中尽是杀意横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清算 “奉陛下之命,莫氏毒杀太上皇诱杀皇后,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满门入狱,拿下。”黎明刚至,一群官兵一拥而入,于睡醒之际,将人都扣住拿下,首当其冲的不料却是当今太后的娘家。 “放肆,你等可知这里是莫家,莫家不仅是世家,更是今太后的娘家,陛下还需称我一声舅舅。”被捉的莫家主气急败坏,他亦是万万不料明卓葳竟然如此迅速果断,直接他一个措手不及。 为首的将军冷笑一声,“我还是第一回见到像你这么当舅舅的呢,杀了太上皇不说,还想要杀害陛下。当然,你可不会孤单,也不怕告诉你,与你联手的每一家,都逃不了。” 莫家主眉心一跳,“难道陛下江山初定,便要将所有的世家赶尽杀绝吗?” “你们下毒害太上皇,秘密要杀陛下,捉皇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给陛下一个生机呢?”讥讽地回答。莫家主挣扎地道:“不,我们没捉皇后,皇后并没有在我们手中,我们更不曾杀她啊。” “你们若不曾捉拿皇后,那皇后何在?”明卓葳所派的将军,自是明卓葳手里头信得过的人,冷笑着俯视于莫家主,对其极其不屑。莫家主也是有苦难言呐,他们原来打的主意当然是要捉住千惜,以此而威胁引诱于明卓葳,在其回京的路上,杀了明卓葳,哪里想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偏偏他们想方设法引诱出宫的千惜,却是突然莫名地失踪了。 别说康泽在找千惜,他们又何尝不是在找。虽说他们抹去了他们所做的一切的痕迹,可是有些事儿大家伙都心知肚明,就算不说破,千惜失踪,那都清楚跟他们世家脱不了干系。 “还有太上皇的死,别以为你们做得有多天衣无缝,陛下要拿你们,自然亦是证据确凿。”恶意地提醒着,莫家主打了个冷颤,却是随之清楚了过来,“你不必诈我,太上皇不是陛下所杀吗?” “死到了临头了还想往陛下头上泼脏水,像你这样的人,死了活该。带走!”那将军可是被气得够呛的,懒得跟他多废口舌,还是让那擅长打嘴仗的人跟他慢慢吵吧。 自前朝传于此的几大世家竟被明卓葳在一夜之间一网打尽,着实让整个天下都为之沸腾了,那些小世家们一时间亦是害怕,为此而引得不少人暗自联合着要为几大世家求情。 联名上奏于明卓葳后,明卓葳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可知我为何拿下几大世家?” 那准备了满腹的说词乍听明卓葳这一问,诚实地摇了摇头,并不清楚。明卓葳道:“前几等逼迫于皇后,不正是因为听闻皇后弑君吗?” 提到这事儿,还真是让不少人缩了缩脖子,当然也有人无畏的出列道:“陛下,臣等亦是忧心陛下。” “若不是你们还有一份心念着我的,你倒你们还能在这儿好好的?”明卓葳冷冽地开口,直让下面的人脸色一僵,明卓葳道:“行宫出事儿,太上皇病故,乃受他们逼害,他们更是意图弑君,我的皇后,更是因为他们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就这样的罪名,难道他们还不该死?” 一片哗然,恰也是那刚刚出列的人道:“陛下,几大世家竟如此胆大包天?” 显然是对明卓葳所说有所疑问,明卓葳挥手,几个端着各色的账目和供词上来,“都好好睁大眼睛地看看,这上面都是他们自己写下的供词。” 供词就这么被分派在的手里头,饶是那再正直不过的人,面对如此人脏并获,那也是无话可说啊! “初闻太上宫于行宫不妥,我即立刻离宫,当即防范他们另有所图,是以他们的一举一动,俱在我的掌握之中,尔等挑起学子争斗,杀害学子,又于大理寺告状,更将杀父之罪名往我头上栽,环环相扣,又道皇后弑夫杀君,不正是想要明家内乱自起,我的几个儿子若是都死了,正合他们的意。”明卓葳道破他们的险恶用心,“等他们都死了,也就到我了。” “陛下,臣等愚昧,险遭蒙蔽,为帮凶助桀为虐,臣等罪该万死。”朝臣下跪认罪,明卓葳目光一敛,“都不必说得再多,起来吧。所以,几在世家,一个都不能逃,也该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可陛下,世家势力盘根复杂,陛下如此骤然处死他们,只怕引得他们在外的势力反弹,对陛下不利啊!”世家之患,非一日而成,若不然明卓葳亦不会从开始忍着,只想着用旁的法子将他们的势力一网打尽,连根拔起。只是他的耐心,随着明崇的死,千惜的失踪而消失殆尽。 “不利,如何不利,集兵与我相抗,如此那可是真好啊,我就等着他们动手,只要他们敢动,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明卓葳的目光坚定,可见是拿定了主意,有人想劝呢,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何浩出列道:“世家犯下如此大罪,陛下应当将他们的罪行公告天下,以安民心。” 明卓葳点了点头,“此事便将你去办,世家所犯之罪,一五一十的写出来,天下初定,凡犯下大逆不道者,勿论何人,均是格杀勿论。” “诺!”何浩答应着,明卓葳再道:“太上皇薨逝,因陵寢未建,先安置于行宫之中,选好太上皇陵寢之地,而后开建,待陵寢建好,自请太上皇入土为安。” 明崇之死,即已诏告天下,陵墓当然必须的要建起来。相比千惜,他能为明崇的死做许多的事儿,可千惜失踪了,没有任何的线索,不知生死为何,明卓葳的心痛得几欲无法呼吸。 外面的纷扰此时离得千惜十分遥远,她如今的身子未愈,每日只能躺在床上由着盈儿照顾,足足半个月之余,千惜这才能够动弹,在盈儿的帮助下走出了茅屋,也得以看到外头的风景。 青山绿水,小桥山坡,因着秋天来的,带着一阵阵的凉意。千惜感受着这许久不曾有的宁静,深深的眷恋着,眼角的笑意不禁扬起。 盈儿瞧着千惜似是十分的欢喜,也笑了起来,“躺了那么久,要是我啊,早就受不了了。” “谢谢你!”千惜真诚地与这小姑娘道谢,她的命是他们救的,这些日子来他们父女一心一意地照顾,无不让千惜为之感动,这样的恩情,永不能忘啊! 盈儿还是不习惯千惜的客气,瞪大眼睛道:“你不要再跟我客气了,等你好了啊,我还有很多东西想跟你学呢。你不是说你也会打猎吗?到时候你教我吧,我爹都不肯教我。” “女孩子家的,如果可以,还是莫要动弓拉箭,你爹也是为了你好。”千惜劝着小姑娘,盈儿却是嘟起了嘴,“为我好,为我好,你们做什么都说是为我好,可是,好不好的,我自己才知道啊!” 千惜一愣,算是被盈儿给咽住了,盈儿一边收拾着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说道:“你们大人啊,总拿我们当小孩子,什么都想帮我们想好,做好,拿着为我们好的说法,总让我们做我们不想做的事儿,就算我爹,明明我就想跟他进山打猎,我也想自己可能养活我自己,将来啊,才不会有人敢欺负我,可我爹非不肯,说什么姑娘家家的,安安份份的呆在家里就好,别的事儿他会帮我安排好,将来肯定会帮我找个如意郎君。真是的,难道一个人自己有本事儿,不是比靠着别人强吗?” 这还是千惜在这个年代,第一次碰到这般有主意的小姑娘啊,若不是千惜很是确定盈儿是个土出土长的小姑娘,当真是要以为她也是从那个年代回来的。 “千惜,你以前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着其他人那样靠着你的丈夫,最后你的丈夫不要你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盈儿天真无邪地问着,千惜被问得沉思了,她和明卓葳之间,归根究底的亦是他们之间关系的极度不对等,明卓葳强势,亦是他有本事,有能力。而她,步步后退,这么多年来却依然要靠着明卓葳才能在这世上立足。千惜深吸一口气儿,许多的事情,最大的问题依然在她,她不够积极地强大,总想着过那安逸的生活,最后,一般没了明卓葳的扶持,就落得被人杀得无力反击了。 “我也一样犯了和所有人一样的通病。”千惜如实地承认,“可是,那曾经的日子,俱不是我想过的,更不是我所能掌握的,落得那样的下场,是天定,亦是命。” 盈儿一听很是感兴趣地追问道:“那你想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想过的日子啊,千惜看着这青山绿水,“就像现在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与人相争,简简单单的,平平静静的,多好啊!” “啊!”盈儿没想到千惜的愿望竟是如此的简单,都有些给吓住了,“你想过的日子就这么简单吗?” “如果你一直过着的都是与人相争相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日子,你就会知道,这样简单的日子是有多难得。”千惜说得意味深长,可盈儿却是听不进去的,耸耸肩道:“像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的,每天都为着柴米油盐而烦恼,就算是这样,还不是饥一顿,饱一餐的。” 千惜听着她这孩子气儿的话,微微一笑,“可是,如是连这么简单的日子都过不好,那又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或许她从骨子里就是一个登不上台面的人,就像前世里头家里的姐弟都是那般的强势,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会不计一切的去争取,只有她,对着一切都不在意,只想过着那朝九晚五,拿着那些小工资能养活自己的日子。到了这个地方,她因为生活所迫,变得不像自己,可她依然学不得去争。 明卓葳从一开始地容忍着她往田里跑,到后头却越发显得不喜,明卓葳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千惜比谁都清楚明卓葳情绪的变化。那不过是一种需要和不需要的表现。明家缺粮时,明卓葳便希望她能培养出能够养活明家和明家手下的兵的粮食后来,明家不缺粮了,明卓葳看到她一如既往地往田里跑,却是觉得她不思进取,那些话他不好说,只能由着莫氏要提醒着她。 想得越多,千惜越是觉得疲惫,那样的日子,不由她自己选择能过的日子啊,真的很累,很累。 “千惜,你是不是不想出去了啊?”盈儿突然话题一转地问,“你既然想过我们村子里这样的日子,那你肯定是不想再出去了对不对?” 千惜还真是没有仔细地想过呢,盈儿一发现千惜的迟疑,立刻多了动力,“你看我们村里,人虽然多,可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乡里乡亲的,都会相互帮忙,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单调,这才不喜欢而已,我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尝试过。可是,你不一样了,你该见的都已经见过,你不如,就留在这里吧,留在我们村里,再也不出去了。” 越是说着,盈儿越显得兴奋,“你长得那么好看,我爹待人很好的,你不如嫁给我爹吧。” 又是旧话重提,千惜真是不知道该说这小姑娘胆大还是死心眼。“你别看我爹不说,可我爹也是喜欢你的,只是他习惯了什么话都放在心上,只做不说,你只看你来的这些日子,我爹每日早出晚归的,就想站多打些猎物好给你补身子就知道了。以前的时候,我爹打来的猎物都是拿出去跟人换东西的,都不舍得吃。” 一听这些话,千惜就是有为难了,这个家里的贫穷,千惜也是看着的,只怕这村子里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这些日子吃的用的啊,都是盈儿父女给的,只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寻至 “这是一支珠簪,你且拿去给你爹,让他拿着去换些吃的用的。倒是没有问你,虽说村子里没有通往外头的路,但这里可有什么集市?附近还有其他的村子吗?”千惜抽出了头发仅剩的一支珠簪,当时随着千默然出宫她是偷偷扮着太监离开的,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带着,只有束发的这一支簪子了。 “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东西。”盈儿连忙推却着不肯收下,“咱们村附近就只有离得三里外有另一个小村子,两个村子之间每隔五日有一市集,相互交换些各自要的东西。” 听到这里,她这支簪子啊,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千惜试着动了动,背后的伤口牵动着,却是不能大动的,盈儿一看她的动作连忙地道:“千惜,你别乱动,来伯说了,你的伤得好好静养着,若不然将来可是要有大麻烦的。” 千惜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她就是一个累赘,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着这两个贫穷善良的父女。千惜咬着唇,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盈儿,我们去附近的山上走走吧。” 事到如今,千惜所能指望的也只有是往山中取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要活命,却不能累得他们父女俩因为她活不下去。 “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往山上去。”盈儿瞪大了眼睛,千惜道:“没事儿,我已经可以动了,多动动的,好得还要快些。” 千惜坚持着要去,盈儿也是没办法地只好扶着她一起,可这一边走啊,一边还是嘀咕道:“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到处乱跑呢,要是我爹回来看到你这出来了啊,一定得怪我没照顾好你。” “没事儿,躺了那么久了,只是箭伤没有好全,不能用力而已,这腿脚还是能走动的。”千惜笑着安抚盈儿,盈儿嘟着个嘴,“山上有什么好的,你怎么想着往山上跑呢。” “这山这水都是宝,只在于有没有用得恰到好处。”这是千惜发自内心的想法,这都是她在大连村多年生存活下来所得的经验而谈,没有那山那水,他们那么大的一家子早就死了。 盈儿噫的一声,“你说的话跟来伯说的一模一样。” 那位来伯,千惜曾见过几回的了,是位睿智的老人,似乎他也是多年前落在此处,被人救起,此人有一手好医术,这些年来,村里的人有什么病痛的也多亏了他,故而此人在村上是极有威望。只是他不肯透露姓名,又因他自外而来,是以大家伙都叫他来伯。 “是不是外面的人都像你跟来伯一样懂得很多很多的东西?”盈儿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打听外头的事儿的机会。 千惜看了她一眼,盈儿吐了吐舌头,千惜问道:“我们懂得多,都是因为我们轻历得太多,那其中的痛苦更是不堪回首。” “听你说得外头似是凶残可怕。”盈儿是不信千惜所言的,嘟着嘴再言,千惜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若不是经历过,谁又会相信呢?终归,盈儿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知道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到这里,千惜也并没有再与盈儿细说。 此时她和盈儿已经走到一处山坡,盈儿擦着汗道:“呐,这就是我们平常时玩的山坡,这哪有什么的东西!” 盈儿说着还一边走着指给千惜看,千惜一笑,小孩子家的性子不定很是正常,千惜站得高些了,也才得以第一次好好地看看这四周的环境。四面环山傍水,站在这个位置都能听到流水的声音,丛林茂密,空中还有那鸟儿飞过,农山并不见到,原该是收获的季节,但能看见的田地却是光秃秃的并没有见到粮食。 “你们的米是哪里来的?”没有看到稻禾的影子,千惜回头询问,盈儿拉着衣袖道:“我们的米都是从隔壁村子换来啊!我们这里四处都是水,也不是没人试过种米粮,可每一年啊都被水淹了,所以到现在,就再也没人种粮食了,倒是在山上种些小麦什么的,拿去和别人换。” 千惜一听却是可以想到这村子的难处了,民以食为天,食为人之根本,连这么最基础的东西,他们都没办法自给自足,又谈什么过得好呢。轻轻一叹,“没有人想过办法吗?” “想什么办法,哪里能有什么办法呢,村子里世世代代都是这样,大家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只怕越变的,日子越是难过。”盈儿说得真心实意,千惜却是一顿,这是人的通病,太多的正是因为对于未来的未知与害怕,所以才会不肯去变。 但是,眼看的情形若是能维持他们的生存,那便也就罢了,可是……“这些日子多了我一个,家里的粮草已经没有了吧。” “你怎么知道?”盈儿脱口而问,一说话就后悔了,赶紧地捂住嘴,千惜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就算每日下米的都是你,可这锅里还有你跟你爹吃的什么,难道我不会看吗?” 盈儿就像是个犯了罪的小孩子,对着千惜说不出旁的话来了,千惜道:“你们救了我已是让我感激不尽,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若是累得你们过不了这个冬,我又如何自处?” “你,你别担心的啊,我爹会想办法的,以前的时候就算没有你,再过十天半个月的,我们的粮食也会吃完,可是你看我们不是同样活到现在了。”盈儿乐观无比地开口,千惜一阵哽咽,这便是人生,人在吃饱喝才会有余力去勾心斗角,可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再没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儿了。 人生便是有得而而失,她其实跟那许多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因为明卓葳她能够衣食无忧,所以她需要帮明卓葳做其他的事儿,如同安抚他手下的夫人,作为皇后后要在对内外命妇,打理宫务。享受的越多,责任便越大。而如今,她什么都不一样,却需要为了口粮而费尽心思。 千惜咬了咬唇,她同样在心里问自己,她究竟是真正想要过的是哪一种的日子呢?问过后,千惜却是一笑,不管是以前的日子,还是现在的日子,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这个时候,她都必须得先活下来了,才有其他的心力考虑其他。 走到那草丛之中,千惜耐心地寻找,找着那可以入口充饥的东西。盈儿一愣问道:“千惜,你在找什么?” “你先坐着,我先看看,瞧瞧可有什么好东西。”千惜并不知道这个村里的人竟然对于吃的知道多少,了解多少,她只想用着她曾经在大连村活下来的经历,找着那些可以吃的东西。 “盈儿,你这是在做什么?”盈儿正纠结着究竟是帮千惜呢还是不帮呢,几个小姑娘就走了过来,好奇地问着盈儿,盈儿道:“我也不知道啊!” 指着千惜的方向,很是为难呢。几人一看千惜,低声地问道:“这就是你爹救回来的那个人吗?” 村里就那么大,村里头来了生人是哪一个都瞒不过的,盈儿也不意外她们知道自个家里多了千惜这么个人。几个小姑娘偷偷地打量了千惜,都不上地惊叹,“盈儿,她长得可真好看,比你还好看呢。” “那当然了,我跟她比可是差远了呢。”盈儿听到小伙伴夸赞千惜很是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儿。 “那爹是不是想娶她当你的后娘啊?” 盈儿很是难过地摇头,“不成啊,她已经有丈夫了,而且儿子都比我大了呢。” “啊!不是啊,看起来不像哎,她该不会是骗你的吧。”从外形的来看,几个小姑娘怎么看着千惜都不像是有比盈儿大的儿子的样儿,小声地嘀咕。“是啊盈儿,这外面的人可狡猾着呢,最会骗人了。” 盈儿听着翻了个白眼,“你们又知道,外头的人你们又没见过,再说了,千惜不是那样的人。” “你这才认识她多久啊,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来伯不是常跟我们说嘛,外面的人狡猾可怕得很,你是没把来伯的话放在心上啊!” “来伯都见过千惜了,来伯可是说了让我们好好地照顾千惜,缺什么药的只管问他要。”盈儿说到这里更是挺直了背地强调,“要是来伯觉得千惜不是好人,难道还会让我们救她嘛。” 几个小姑娘被盈儿这么一堵还真是说不出话来了,盈儿傲骄地抬头,“我还是挺想让她当我娘的,可是她说了她已经有丈夫了,我们当然不能强人所难。不过,她当不成我娘,当我的姐姐也可以啊,她懂的东西可多呢,我正想好好跟她学呢。”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呐,天生就是喜欢炫耀的呢,盈儿朝着她们得意地一笑,跑着往千惜那儿去,千惜正低着头找着了什么,盈儿凑了过去,“千惜,你告诉我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一些能吃的东西,你若是想帮忙的,那就一起。”千惜也不打消她的积极性,盈儿想帮忙的,她也就说着让她帮着。可是还没等她们认真的找,却听到一阵虎啸,还有一连串地尖叫声,盈儿站了起来,“好像是老虎的声音,可老虎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显然盈儿也是听闻过考虑的可怕,捉着千惜的手就要跑,可千惜却将她按住,“盈儿,等等!” “不能等啊,这是老虎,是会吃人的,可不能等!”盈儿是拼了全身的力气要拉着千惜跑,千惜想要解释都没机会,她这背上的伤口被盈儿这么一扯,可不是的绷开了,千惜一口气儿差点提不上来,可那老虎似是尽往她们的后面追,盈儿可是吓坏了,更是不要命地跑啊。 “盈儿,快,快停下!”千惜是好不容易才说这么一句,盈儿摇着头道:“不成,停下来的话我们就要死。” “不会的,你听我的,听我的!”千惜坚持地说,而这会儿白虎已经逼近,一个纵跃已经站在她们的面前,盈儿吓得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要护着千惜,原以为那老虎会咬下来,盈儿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可半天没动静,盈儿壮着胆子回头一看,白虎温顺地站在,在白虎的身旁,更站在一个青年,英姿飒爽,俊俏的青年。 “娘!”青年一唤,盈儿立刻惊醒,啊,这叫娘,她怎么可能是,这长得那么好看的人,竟然是个傻子。盈儿很是遗憾,千惜却在她身后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青年哽咽地唤道:“阿泽!” 青年即是康泽冲了过来将千惜抱住,哭得泣不成声,“娘,我终于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这其中的艰辛不易,都没有看到千惜平安无事时给他的安定。千惜亦是回抱着他,同样喜极而泣,盈儿是完全地呆住了,这,竟然是千惜的儿子,儿子啊! “快,有老虎,有老虎,快把它打死,打死啊!”听到虎啸冲着了来的男丁们,没想到看到竟然是白虎在一旁立着,而千惜与康泽重逢相拥着,盈儿呆呆在站在一旁,不知道是不是给吓着了。 “还请各位且莫动手,这白虎是我的朋友,并不会伤人的,吓到各位,还望各位且原谅!”一看到人冲着来了,千惜连忙地与康泽分开地解释。看到千惜吧,这都没见过千惜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盈儿这会儿是总算清楚过来了,“啊,这是千惜,就是半个月前被我爹救回来的人,不是什么坏人的。” 听到盈儿这解释的,众人呢面面相觑了半响,康泽已经扬声道:“各位请放心,因着我娘失踪,我一直在寻我娘的踪迹,得亏了白虎才能寻到我娘,只一会儿的,我便让白虎离去,绝对不会让它伤到各位。” 康泽身形削瘦,可见这些日子吃了不少的苦头,刚刚他那哭声,也是同样让人无法忽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闻讯 所以一群人都不动手,不过,却也都没动,千惜朝着康泽使了个眼色,康泽摸摸白虎的头,白虎吼了一声,吓得那些人都不禁退了一步,白虎上前蹭了蹭千惜的手,千惜同样摸了摸它,相比起人来,畜生却显得更懂感情。 白虎与千惜亲昵了一番,即大步地跨离,可是让众人都大松了一口气儿,与那盈儿相熟的人冲着盈儿挥手,“盈儿啊,下回让他们可要注意着些,莫把大家伙都给吓坏了。” “抱歉了诸位。”康泽先与众人一一赔礼,直把人群都送走了,这才回去与千惜好好说说话。 “娘可好吗?”康泽满心满眼都是忧心,千惜点着头,“多亏了盈儿他们父女,若没有他们……” 那未尽之言,其中之意康泽如何听不明白,瞧着一旁被白虎吓着的姑娘,康泽掀起了袍子跪下道:“姑娘救了我娘,如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暂请姑娘受我一拜。” “不,不,不,当不得,当不得你如此大礼。”盈儿吓得跳开了,押着手不敢受康泽此礼,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师跪父母。盈儿不禁拿眼多看了康泽几回,有些脸红地低下头,“你,你,快起来。” 康泽认真地道:“姑娘且莫谦虚,姑娘救了我娘亲,却是我明康泽的大恩人,这一拜,不值什么。” “真的,真的不用,救千惜的是我爹,我只是照看了千惜一些日子而已。”盈儿推却着,康泽还要再说,千惜却已经拍拍他的背,“他们的恩情,我们心中记下,你莫为难盈儿了。” 连千惜都如此说了,康泽这才站了起来,却还是朝着盈儿再抱一拳,盈儿蹭到千惜的身后,却是惊呼一声,“千惜,你的背上流血了,这是伤口又绷开了?” 一听此言,康泽立刻跑到千惜的后头一看,血已渗透了来,康泽立刻扶着千惜,“劳烦姑娘去请下大夫。” “不用,回去上些药就是了。”千惜阻止了要跑去叫大夫的盈儿,盈儿拿不定主意,康泽亦是皱着眉头,千惜拍拍康泽的手,“这里不比外面,我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听我的。” “那,便有劳姑娘带路怎么到姑娘家中。”一听千惜坚持,康泽也只能照办,这会儿当然是得要先给千惜换药。盈儿一听到回家,立刻答应道:“你跟我走,千惜……” “我扶着我娘。”康泽接话,盈儿本来是想帮忙的,那也就不动手了,走在前面带路。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千惜被康泽扶着走,低声地询问。“我带兵赶到时,那别院已经化为了灰烬,只有千公带着人马在找你,我才知道娘失踪了。原以为是世家捉走了娘,没想到不仅我们在找你,他们也同样在找你。后来父亲回宫,这才证实了你当真没有落入他们的手里,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康泽算是简略地说了事情的那些经过,“之后孩儿便开始认真会寻着别院的四处寻找,果然在那山崖边上发现了娘亲的珠花,孩儿猜测娘亲定是落崖了,又想到当日娘被秦家的人捉去,得亏了白虎找到了您,便试着让白虎带着孩儿下山来,孩儿来迟,让娘受苦了!” “说什么傻话!”康泽虽是说得简单,可这做起来得有多难呐,那别院四处的山山水水不计其数,要找到她的蛛丝马迹,谈何容易,更不论从那山上而下,找到了这里。 旁的话此时不便多说,回到了盈儿家中,盈儿先给千惜换了药,直到黄昏时分,盈儿的父亲这才回来,看到康泽时大吃了一惊,盈儿赶紧地解释,“爹,这是千惜的儿子明康泽,他给找过来了。” 粗黑的汉子有些意外,“我们这里偏僻得很,你竟然能寻到?” “爹,他有一头白虎,是那头白虎记住了千惜的味道,带着他找到这里来的。”盈儿又抢着先说了。康泽抱拳道:“多谢大叔救了我娘,若没有你们,我娘……请你受我一拜!” 康泽真心地要下跪,他却将康泽经托起,“唉,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多礼。而且救你娘亲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如此客气。” “于大叔是举手之劳,于我娘却是救命之命。这一拜,大叔且受之。”康泽跪得是真心实意,他苦苦找了半月之余,每天都具着千惜能够活着,他们父女俩救下了千惜,那其中的意义,就算让康泽这辈子服侍他们终老,康泽也是心甘情愿。 避开了汉子的力道,康泽朝着汉子跪下三叩首,汉子哎的一声,康泽叩完了而起,“大叔,往后但有什么要我做的您只管开口,我定是拼尽所有也会做到。” 康泽说得真心实意,不曾有那半分的虚假。汉子拍拍康泽的肩,“你啊,不必如此客气的,我们在这山里什么都用不着,这什么恩情的,也不必放在心上。” 目光不由地看向了千惜,却又极快地收回了目光,康泽敏锐地察觉,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夜里用的自然也是粗茶淡饭,多了康泽一个人,盈儿瞧着家里的粮食亦是皱起了眉头,千惜在用了饭后与康泽到了外头,“这个村子与世隔绝,很是宁静,却也是贫苦。” 低下头,康泽问道:“娘,我们还要回去吗?” 面对这样一个不可逃避的问题,千惜也并没有回避,“阿泽,我并不喜欢曾经的日子。” 这是第一次,康泽知道千惜对于曾经的生活是那么的不喜,有些怔怔地看着千惜。千惜被他的表情给逗乐了,“很意外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陆家村的那些日子?” 康泽捉了捉脑袋,小时候的记忆很是模糊,他知道他和康弘并不是自小在明家长大,而是在城外长到了七八岁,这才回的明家,但曾经那些记忆,他记得太少。 “你们兄弟周岁不久,你们的父亲就出征了,一走就是几年,那几年,却是我却觉得最是轻松自在的日子。不必勉强着自己是迎合你父亲,也没有那和多的人想着来算计我们,我也不需要去防备着什么人,简简单单地种着田,为了最初始的温饱而努力。”千惜轻轻地说起,康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地说起,“娘曾经和父亲说过吗?” “你觉得你父亲会愿意听我说这些吗?”千惜不答反问,康泽更是无从答起。“你父亲有多强势和霸道,又有多么的喜爱权势,你应当已经清楚。为了达成他所要的,他能够牺牲所有,权势,是他的执着。” 康泽也是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明卓葳与他想像中的不同,可那险些要让千惜为之付出生命。康泽不知该如何说,“我对你父亲,并没有丝毫不舍,他给我的权势,同样不足以让我为之逗留,真正让我放不下的,只有你们兄弟四人,阿回和阿诺,还那么的小。” 千惜落下了泪水,“你们的父亲心太狠,也太硬了,我只怕你们能逃过外人的算计,却是要毁在他的手里。” “娘,大哥会照顾他们的,孩儿就留在娘的身边照顾你。”康泽蹲在千惜面前,“孩儿照顾你,代替着大哥跟阿回阿诺那一份,好好地照顾你,大哥他会有办法护着阿回跟阿诺的,你放心。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很多了,你累了,那就好好地休息,做你想做的事儿,其他的都有我们。” 那样大的诱惑,康泽又为她解了她最大的烦忧,这件事儿,暂且再说。“你舅舅他们都好吗?” “都好,他们都没事儿,有易叔叔照顾他们。”康泽知晓千惜的回避只是暂时,现在千惜的伤未好,说了还未定,还是等着千惜伤好的再决定。 “你易叔叔亦无碍?”千惜也是这会儿才能一一问起牵扯于其中的人,“多亏了何夫人,若不是何夫人,莫说易叔叔,就是孩儿都难逃一劫。” 大略地说了那些事儿,千惜听着点点头,表示已经听明白了…… 夜还很长,屋里的人看着屋外的人,久久的不能移开目光。 ***** “王爷,你不能回京,不能回。”事隔半个月,康弘这才收到京中的消息,明崇身亡,千惜失踪,如今连着明康泽也不见了。康弘第一反应是回京,立刻地回京,杨益是死活拦着。 “你让开!”康弘是心意已决,岂能由着杨益拦着。杨益这会儿是怎么着都不太对啊,挡着康弘的前头,“王爷啊,你是真的不能回,不管是太上皇的死也好,皇后娘娘失踪也罢,这些事儿都跟世家脱不了干系,瞧着陛下这不是把几大世家都给入狱了吗?” 明康弘横了他一眼,“如果你要说这些废话,那我听完了,你起开。” 杨益深吸了一口气儿,“王爷,聪明如你,不会我都能想到的事儿你想不到啊!这里头要说没有陛下的袖手旁观,坐等鱼儿上钩,那我是一个字都不信。所以,若是你急忙回京,坏了陛下的大事儿,莫说皇后失踪了,就算是皇后娘娘在,王爷你又如何逃得过。” “那又怎么样?”康弘冷笑着反问,“他该清楚我为什么这样配合着他做他想做的事儿,那他也该要做到我想要做的事儿。竟然拿了我娘做棋子,若是寻不回我娘,那就都同归于尽。” 杨益打了个冷颤,丝毫不怀疑康弘说这话有半点作假,但是,这同归于尽,同归于尽能有什么呢,有什么呢,没准啊,就是有人摸准了他们父子的性格,就是故意用千惜引得他们父子相残,其后渔人得利。 这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可这越想啊,越是觉得可能性最大啊!“王爷,王爷,你且再听我一言,若是皇后的失踪,是另一拔人有意而为之,为的,就是挑起你与陛下的争斗呢。” 康弘上马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王爷,你先下马,我细细与你说。”杨益那是费尽了脑汁可算是想出了能拦着康弘的法子了,赶紧过去扶着康弘下马,康弘给他几分面子,下了马儿与杨益并站着。“你先仔细地瞧瞧咱们在京城得来的消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了,咱们是不是给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啊。” 康弘一把扯过杨益手中的密涵,从头到尾地给看个清楚,这越看的,脸色那就越阴觉得吓人,这都秋天了,天儿也渐渐冷了,杨益可是有些顶不住。 “我祖父在行宫出事儿,是世家布局的第一步,是为引我父亲离宫,而我父亲一但离宫,宫中无人镇守,阿泽毕竟太年轻了,虽在战名在外,却不善朝中的勾心斗角,所以那些世家的老狐狸就一块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散播谣言,其最终目的都在我父亲。而就我父亲所表现的,能威胁到我父亲的,只有我娘,几大世家原来打着的主意,是要绑了我那赵家的舅舅们,引我娘出宫将我娘挟持,从而将我父亲引回京城,若是能在他回来的路上将他杀了那是最好,若不成的,利用我娘,也定是要杀了我父亲。”康弘很快地将事情撸了清楚。 杨益点头,“没错,这一回他们可是大手笔,听说为了捉你娘,他们的人被你娘跟千家将近灭了一半,最终竟然还让你娘给跑了,这会儿他们可是气得吐血。噢,倒是说错了,如今的他们落在陛下的手里,呵呵,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是觉得,我娘的失踪,是这其中还有另一拔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动的手?” “难道你觉得不对?站在世家的角度,他们的目标既然在陛下,就断然不会伤了皇后,如若不然,他们也用着不拼死了那么多的人,只想捉你娘活口。因为他们清楚得很,若是皇后身故,陛下会发什么疯,那可就说不定了。” 话音刚落,只引得康弘一声冷哼,杨益忙道:“我的王爷啊,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儿,要知道这会儿最巴不得你跟陛下斗起来的大有人在,而且你要知道,瑞王爷既然也失踪了,显然定是去寻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若是平安无事,瑞王爷定然是将她寻到的,反之王爷该想的是如何捉住那杀害皇后的人。” 杨益所言是极有道理的,康弘不是不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儿,等着忍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爷,皇后待你的心意如何,你最是清楚,她不会希望你因为她而害了自己。”这算是杨益最后一招杀手锏了,若是再不能说服康弘,他亦是不知该如何的是好啊! 没人知道杨益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偏偏他又说不出来。康弘沉思了许久,“有件事儿,你要办好了!” 低头与杨益一番耳语,听完的杨益已经完全呆住了,康弘才不管的他,只问道:“可听清了?” “王爷,不成啊,当真是不成啊!”杨益摇着脑袋跟个拨浪鼓一般,康弘觉下了脸,冷冷地一笑,“你若是照做,自是没有其他问题的,你若是不肯,京城我是一定要回的,谁都拦不住。” 这说了半天都是白说了啊!杨益真是想哭啊,捉住康弘的衣袖,“王爷啊王爷啊,你不能这样待我啊!” 康弘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此事需办好了,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咱们一块死。” 说到这份儿上了,杨益只是捏着小手答应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夜归 “依然没有消息?”接连半个月没有千惜与康泽的声息,明卓葳坚持着每日必问,如今朝中随着他将几大世家拿下,虽有那罪证确凿,引得朝中上下一片哗然,世家之姻亲与盟友,明卓葳不能将他们都杀光了,便只能受着他们每日的求情。 明卓葳如今依然忍着这些人,可要说什么时候他忍不住了,他亦不知。 “瑞王爷去寻了皇后娘娘,想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黑衣人躬身回答,明卓葳冷笑一声,“这些人呐,这些人,害得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一切,我自当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陛下!”明卓葳话中透露的冷意,直让人从心底里直发寒,黑衣人想不出来明卓葳究竟会怎么做,他只怕的是明卓葳会失去理智,到那里,世家苦不堪言,百姓亦受其苦,却是要天下大乱了。 明卓葳一记利目扫过去,外头倾盆大雨一滞而落,秋雪本无雷,天空却划过了一阵惊雷,似是昭示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本应寂静宫殿,这会儿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刘福小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陛下,陛下,王爷,王爷回来了,是泰王爷。” 泰王爷不正是康弘,明卓葳皱起眉头,“他如何回来了?” “奴才瞧着王爷一行风尘仆仆且十分隐蔽,应是偷偷回京的。”想是听闻了千惜与康泽的事儿,心下焦急,便顾不上国家大事儿,急忙忙地回京了。刘福低着头腹语,又岂敢说出来。 “让他进来!”明卓葳张口,刘福大松了一口气儿,立刻将康弘请了进来,黑衣人也都隐去。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急忙回京的康弘纵是有所防备依然打湿了身上的衣裳,一路走来,衣裳上的雨水也落了一地儿而来,康弘站定在明卓葳的面前,父子双目相对,一触即发,刘福缩着脖子在一旁,更是恨不得逃之夭夭,这父子本来就是半个仇人的样儿了,如今千惜更因明卓葳而生死未卜,那便更是剑拔弩张了。 “父亲接下来要怎么做了?”目光交战了半日,不分胜负,康弘冷笑着问。 明卓葳道:“世家不赦,你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康弘依然地冷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害她至此,还想让她不得安宁?” “明康弘,记住你的身份,我是你的父亲。”显然康弘的话戳中了明卓葳的痛楚,明卓葳恼羞成怒,康弘却半点不惧,“是我说错了,应该说是,你害死了我娘一次,现在更想亲手杀死她才是。” 明卓葳猛地看向康弘,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康弘的眼神与前世的康弘看他的眼神已经是一模一样,明卓葳的眉心一跳,康弘却笑着道:“你没想到,你曾经做过的事儿会有人知道吧?你不是一直以来都视我娘为你的奇耻大辱,恨不得天下人的都忘记你曾经被皇帝逼着娶过我娘吗?怎么这一回,你不曾想过利用你的聪明才智,把这一开始的错误给纠正呢?” 原只是猜测,明康弘这一番话,却是让明卓葳可以肯定,康弘就是康弘,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一样是那一个康弘。可是,怎么会,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因为你自己,不管你曾经拥有过多少娇妻美妾,到头来她们依然背叛了你,只有我娘这个你一直视为奇耻大辱的女人,哪怕不曾受过你的半点恩惠,却由始至终都不曾有半点的对不起你。最后更是因为我们,心甘情愿地撞死在节坊前,以表她的忠贞。而你,就连这个由始至终都不曾对不起你的女人,却由着你往她身上泼水,只为了要将我和阿泽拉下马来,方便你达到你的目的,一手遮天,手握大权。” “够了!”明卓葳喝斥,“你也是明家的人,明家但有半点闪失,你逃得了吗?” “逃不了又怎么样呢,不管是在你心里还是在明家任何人的心里,我和阿泽就不应该出生,生出来了,也该死,而我们有出息了,就更显得你的庶子们无能,让你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因着我们而受到旁人的异样眼光,你又怎么会甘心。”康弘出口尽是嘲讽,“我和阿泽啊,就是该死,挡了你的路,也挡了你儿子的路。” 明卓葳盯着康弘,“如果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是我的儿子,我们不会弄到那样的地步。” “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呢,我娘不在意你是怎么对她的,但是,既然你那么不屑于我娘,当初不应该碰她,既然你碰了她,便是认下了她这个妻子,可你不曾尽过半点丈夫的责任,成亲三日便将我娘扔在了乡下,受着你们明家人的白眼,最后更为你明家所逐于乡野,要不是我娘自己有本事,别说我兄弟,就是她自己一个人,也早已死得尸骨无存,而这不正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康弘将梦境中所看到的一切,一股脑地全说了来了。 明卓葳冷笑道:“倘若换了是你,今日若是我逼着你娶了哪个女子,你会如何?” 康弘第一反应是否定地回答,明卓葳道:“你若不娶,我便杀了你娘,你是娶还是不娶?” 说到这个份儿上,康弘看向明卓葳,明卓葳道:“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没有能力与我正面为敌,我若要你娶,为了你娘的性命,你定是会娶,骄傲如你,当真能将这个女子当作你的妻子,疼她爱她护她?” 被逼问到这个份儿上,康弘答不出来,明卓葳步步紧逼,“我将你娘留在本家,自问我没有错,你娘纵是被逼走乡野,那只能是你娘愿意,而不是被谁所逼,这一点,你必须的承认。你娘并没有对不起我不错,同样的,她同样不喜于明家,否则的话,有了你们,她就不会隐瞒不报。” “报了又能如何,你会喜我们,能容我们?”康弘再次捉到了明卓葳的话柄,明卓葳回答道:“如今你们还好好地活着。” “在你知道我们的时候,如果我们如同你前世的庶子一般无用,你会容我们好好地活着。到了今日,你曾经的庶子们可是一个都没能出生。”康弘戳破了明卓葳话里的漏洞,“你解释太多,亦不过是为了掩饰你骨子里的自私,唯利是图。” 明卓葳郑重道:“我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凭着本事做到的,我再自私自利,上辈子或许对不起你们母子,但这一世,我自问没有。” “你所谓的没有,是没有抛弃我们,给了我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是给了我们这些虚无瞟渺的权势?”康弘迎着明卓葳,“在你看来,你所谓的对人好,便是让人吃好用好?那你也别忘了我娘为你做的一切,你对我们的庇护,她亦同样为你供粮清扫后院,让你后顾无忧。” 当真要算,他们之间是早已纠缠得算都算不清楚了。康弘只是不愤于明卓葳得了便宜还似是对他们好得不能再好的模样,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好。 “如今,我回来了只问你一句,寻回我娘后,你给我们的权势我们双手归还,我只要带着我娘归隐山林,此生生不相见,死不相闻,你可肯?” “不可能!”明卓葳没有一丝犹豫地否定,康弘望着他,“千惜是我的妻子,生与死都不能离开我。” 康弘握紧了拳头,青筋隐现,双目更是露出了血丝,刘福是吓了一跳,赶紧出声地唤道:“大公子!” 那一刻康弘似是惊醒过来,而明卓葳重申地道:“同样的话,别再让我说第三次,你娘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想要她活着离开我,除非我死。” 父子俩闹到这样的地步,算是真正的撕破了脸,康弘说出了明卓葳最大的秘密,当然也暴露了他最大的秘密,康弘只想逼得明卓葳松手让他们离开,可他终是低估了明卓葳对于千惜的占有,或许那里面不见得有多少的真情,但却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不能放手的心态。 明卓葳,不管是那个梦里,还是这一世,一直都是那样的一个人,自私自利,只许他不断地伤害别人,却不允许任何人伤了他的。康弘并不想再与他纠缠,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对着明卓葳怀有半点的非分之想,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寻找千惜。 “我要留在京城找我娘跟阿泽!”康弘告知明卓葳,“学子的事儿,眼看不过只剩几个县,我已经交代了杨益与白先生,他们会将事情办好的。” “立刻离京!”明卓葳命令道,康弘坚定地道:“我是不会离京,在没有得到我娘的消息之前,我绝不会离京,你可以杀了我。” “大公子!”刘福可真是要被康弘给吓死啊,这一张口就是死死死的,这父子俩可真是天生的仇家啊,闹成这了般模样。 明卓葳最是不喜受人威胁的,康弘是他的儿子,却是与他这般的态度。“陛下,大公子也是心急娘娘的安危,一时口不择言,陛下且莫与大公子计较。” 刘福急得语无伦次了,喊了康弘许久的大公子,这一急起来,可不叫上了往日的称呼。 “于你而言,天下权势为重,可在我的眼里,这世上再没有比我娘跟阿泽的安危更重要的。”康弘表明了自己的心迹,“所以为了你娘,你就放弃了这个明明可以发展势力,从而达到与我抗衡的大好机会?” 明卓葳目露精光地道出,康弘接话道:“对。我与你一样,但这也是我与你最不同的地方,在你的眼里,没有比天下权势更重要的,可在我的眼里,再没有比亲人更重要的。我想要强大得与你抗衡,也只为了能保护我的亲人。” “我是你的父亲!”明卓葳说,康弘冷笑问道:“你拿我当你的儿子了吗?” 想要他拿他当初亲人,他又如何不曾拿他们当作亲人呢。康弘所能感受到,经历过的,都是明卓葳随意地将他们舍弃,拿他们当着那一般的棋子一样,为了他的需要而由着他的摆弄。 “亲人,当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会放弃的人。你可曾如此对过谁?”康弘又是一问,“若是你不曾如此对待过别人,又凭什么的要别人这样的对你。而依着你的性子,这个世界上,你又相信谁会如此对你?” “你娘她会的,我是相信你娘的。”明卓葳第一次对康弘道出对于千惜的态度,“无论你信不信,但在我的心里,你娘是不一样的,她是一个可以值得我信任的人,也是我不能割舍的人。” 康弘回望着明卓葳,他的眼神已经回答了明卓葳,当真若是不能割舍的人,又怎么会那样将她置身于虎狼之中,又拿着她当棋子,让她如今下落不明,遍寻不获呢。从很早以前开始,康弘便已经不相信了明卓葳说的每一个字。 “父亲如此国事繁忙,想是也没有时间照顾阿回与阿诺,让他们随我出宫吧。”康弘当然也说道起了他进宫来的另一个目的,带着康回和康诺回他的王府。千惜失踪了,康泽也不见了,眼下康弘是断然不会再拿康回诺来赌明卓葳是不是会照顾他们。 “大公子,你别啊!”刘福第一反应是要拦着康弘,但明卓葳却已经道:“你想带他们走,那就带他们走。” 眼看明卓葳确实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康回与康诺,而这宫里有太多下手的机会了,康弘带他们回王府,那时康弘的地方,相比起宫里来,是要安全得许多的。 “儿臣告退!”到了这份儿上,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康弘也不再逗留,拖着一身湿嗒嗒的衣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刘福急得唤了一声陛下,明卓葳却是扬起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加派人手去查找皇后的阿泽的下落,知道了吗?” 刘福这听了半天他们父子的对话,太多听不明白的,明卓葳这般下令,刘福也只应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屠杀(上) 雨下了一夜,千惜的伤势渐好了,但盈儿家里的粮食也见底了。 “阿泽,你可能去买些粮食回来?”千惜与康泽小声地商量,康泽这几日吃着的都是千惜自外面采回来的野菜,若非有所顾及,他早就出去买粮回来了。 理了理康泽的发丝,千惜道:“只怕最多明日就该没粮了,你带着白虎一同去,多拿些粮食回来,一切都要小心,莫被人发现了。” 之前千惜大致地问了康泽一路行来的路线,虽是险峻,但有白虎在,总还是方便一些的。康泽道:“娘,这村里太穷了,若是想让他们都过得好些,这水流还有这山地,都需整治才成。” “那是日后的事儿,眼下最要紧的是粮食。”千惜又岂是不知,凡事却不能一蹴而就,总要一步一步来。 康泽沉思了许久,千惜看出他另有烦忧,“怎么了?” “大哥定然收到娘亲与我失踪的消息,我想给大哥带个信儿,要他知道我们是平平安安的。大哥是最懂娘心的人,让大哥独自一人面对父亲和诸多事情,也合该让大哥放心莫再为我们担心。”康泽说着打量了千惜的神色,但凡只要千惜说个不字,他绝不会去做千惜不同意的事儿。 千惜是为康泽而引以为傲的,康泽是真正豁达的人,他的心里有着亲人,朋友,忠肝义胆,侠义心肠。像这样的人,是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过得极好的。 “阿泽,那她怎么办?”千惜一问,康泽一顿,千惜说的她是谁,他们都清楚,康泽笑道:“娘应该相信,有缘自会相聚,如若无缘,再强求亦是不能。” 千惜要劝他,康泽再笑道:“娘,我已经长大了,知道何当为之,何当不为。我这就出去,尽快将粮食带回来。” 这是不打算继续跟千惜说起刚刚那般沉重的话题,他要娶的姑娘啊,他想要给她最好的,但是,他最应该给到最好的人,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如果他连自己的母亲都照顾不好,又能照顾谁呢。 康泽走得快,快得千惜来不及阻止,如果千惜知道康泽这一走会有后面发生的事儿,她却是宁愿自己饿死,也不会让康泽出去。 带着白虎攀上了悬崖,康泽这才往集市走。当然也不忘地换了身衣裳,只是早有人在附近,从他一出现便已经被人发现,当即有人前去禀告。 康泽进了城便打探了一番消息,便知晓康弘已经回京,并且将康回和康诺都接出宫来了,康泽心中暗乐,他们家大哥就是比他法子多,也不知道他这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明卓葳松的口。 不过,这总是个好消息的呢,有康弘看着康回跟康诺,千惜知道了定也会放心许多,康泽利落地买了些粮食,却准备离开,没想到刚出门却撞着一人,那人脱口唤道:“明康泽。” 康泽一顿,却是打算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人却紧捉住了明康泽的手,“明康泽!” 如此被人认了了来,康泽回头一看,却是那秦五姑娘,康泽挣开了她的手,“还请姑娘放手。” 秦五姑娘盯着康泽,康泽再次挣开了她的手,秦五姑娘泪眼蒙蒙地盯着他,“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到处都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 秦家主被杀,一干之人除了秦家主杀了的那些人外,只留下一群老幼妇孺,而明卓葳为了显示大度,自是善待秦家的人,秦五姑娘亦同母亲定居京城,朝中之事亦有所耳闻,当然也知道了康泽失踪这等大事儿。 康泽不知如何面对秦五姑娘,而且他这回京更是不想暴露行踪,再让秦五姑娘纠缠下去,想不让别人知道都难。“秦五姑娘,我有要事儿在身,告辞了。” 再不理秦五姑娘的纠缠,康泽飞快地离去。当然也不曾注意到秦五姑娘眼中流露的恨意。 不想到竟然会让人认了出来,康泽人些心神不宁,是以快速地将消息让人传给了康弘,康泽郑重再三确定并无人跟踪,这才拿着粮食下了悬崖。 “王爷,瑞王爷有消息了。”康泽让人送给康弘的信儿很快被送到康弘的面前,康弘大喜,连忙接过下人给的纸条,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康弘喜形于色,“太好了,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这还是自从千惜出事儿后,康弘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王爷,可是瑞王爷有好消息?” “阿泽无事儿。”康泽信中之事儿,既然那是千惜的决定,康弘只会配合着,断然不会让他们做他们不想做的事儿。 只是,康泽信中只道了千惜被人伤了打落了悬崖,从几大世家的情况来看,那定不是几大世家所为,也就是诚如杨益所猜测的那般,那就是还有第三拨人要杀千惜而达到什么目的。康弘腾地站了起来,“快,立刻派人去找阿泽,必须要快。”他只怕晚了一步,他们就要有危险! 康泽身手敏捷地纵跃而下,白虎跟着后头的姿式比他更显优雅,停要地上了,康泽冲着白虎挥手,“不错不错,这身手是一点都没退步哈!” 白虎朝着康泽吼了一声,显然是对他这话很是不满,康泽走过去摸摸它的头,“别给计较了,瞧这天可快黑了,咱们还是得快点回去,还有老远的路呢。” 掂了掂背上的粮食,康泽招呼着白虎走人,上头那跟踪候着的人,“皇后怕是未死,快去禀告。” “千惜,康泽去哪里了?”盈儿去外头借了些粮食回来,却没有看到康泽,盈儿丢下篮子就赶紧问千惜,千惜正在里头摘着野菜和菇子,听到盈儿的话答道:“我让阿泽出去买粮食了。” 盈儿一顿,“出去,可是我爹说了,有人想要出去的,可是大家都出不去。” “旁人或是出不去,可阿泽既然能进来了,当然也能出去。”千惜笑着与盈儿解释,盈儿多看了千惜几眼,“那,你们会离开村子吗?” 这个问题是盈儿早已经想要问的,却是一直都不曾问出来,但如今,康泽既能来去自如,那么他们要走只在于想或不想。盈儿带着企盼发看向千惜,千惜不答反问道:“盈儿希望我们留下吗?” “当然希望!”盈儿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引得千惜笑出声来,“那么的希望啊!可是,我们再这么住下去,粮食没了,又快过冬了,那可如何是好。” 盈儿挺直了身子道:“我爹会想办法的,我爹已经说过了,他这几日会住在山里,争取多打些猎物,这样一来,就能换足够我们吃用一季的粮食的呢。” 千惜住了这些日子,大致已经清楚要换一季四人的粮,那得要打多少的猎物,那并不是想就能成的。盈儿啊,不过是被父亲哄着,这会儿啊,那个粗中带细的汉子心里头不定得有急呐,可对他们这对素无相交的母子啊,却愿倾尽他的所有,粮是他们父女的命啊,他却半句话都没有的粮给他们吃了。 千惜轻轻一叹,盈儿偷偷瞄了千惜的脸色,咬了咬唇,“千惜,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很没用?” “怎么会呢,虽然你们的日子过穷苦,但你们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身边的亲人,一直都相互扶持,相互努力,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没用呢。”千惜很是肯定,盈儿深吸了一口气儿,“千惜,你的相公是怎么样的人呐?” 这样的问题,让千惜一愣,“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盈儿低头点着脚尖,“你长得那么好看,你的相公一定是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就像康泽一样。” 到这会儿了,千惜哪里还不明白盈儿的心意呢,而康泽长得极好,最是讨那些女孩子的喜欢,只是康泽已经有了心上人,她的孩儿她自是清楚,自然的不是那等三心两意的人。 “盈儿,阿泽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千惜并不想欺骗于盈儿,所以既察觉了盈儿的心思,千惜便不该由着盈儿再泥足深陷,到最后不能自拔。 乍听千惜所言,盈儿都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而千惜道:“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夫妻当唯两人,不当有那第三者插足其中。一个懂得珍惜你的人,也不会让旁的人来伤害你,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你付出真心,相守一生。” 盈儿的母亲早逝,这些话,从来没有人教过她的,千惜这时说来,她亦是似懂非懂,只是……“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康泽?” “你们只是不合适。或许你会觉得我在骗你,可是,夫妻之间的事儿,就算相互之间一开始心意相通,但是,不同样的人,生活的方式不一样,自来门当户对,许多人觉得不公,但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当激情过后,入目的不过都是对方的缺点,到那个时候,吃亏最多的都是女子。”千惜说的是真心实意,她自己亲自经历过的,不曾有半点的虚假,只是不知这话,盈儿能不能听进去。 盈儿果真嘟起了嘴,千惜心中暗叹,但一些话,亦不好再多说,盈儿侧着脑袋道:“可是,整个村里的人,都没有一个有康泽一半的好。” 这样封闭的村子啊,人性纯朴,自是无法与经战沙场的康泽相比,千惜能理解盈儿对康泽的动心,但是,盈儿与康泽当真不合适,不说康泽心里已经有了旁的人,除非康泽能一辈子呆在这个村子里,否则的话,他们之间都是不可能。 可这些话,康泽的身份,将来康泽可能面对的一切未知,千惜亦不能与盈儿细说,人生的烦恼,处处都有,这便是人生。千惜低下了头,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千惜,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我在康泽的面前说说我的好话呢?我,我是真的喜欢他呢,我相信,如果康泽也喜欢我的话,你一定也不会反对的,对不对?”盈儿见千惜不说话,咬着唇朝着千惜撒娇地哀求,她第一次碰到喜欢的人呢,她怎么会轻易地放弃呢。不能放弃,一定的不能放弃。 这是千惜最怕的,盈儿父女对他有恩,盈儿如今这般哀求,那本举手之劳,千惜不应该拒绝,但是,康泽是她的儿子,如果千惜说了盈儿的好话,康泽一定能想到原因,为了这一份恩情,哪怕康泽不喜欢盈儿,也会愿意娶了盈儿的。所以这是千惜万万不能与康泽提起的。 “盈儿,有些话,我是真的不能帮你说,阿泽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除非他告诉我他已经不喜欢那家的姑娘了,否则我不能将你带入他们之中,让你成为一个第三者,最后让阿泽为难,也让你变得不堪。”千惜郑重地拒绝,怕是连盈儿也没有想到千惜竟然会拒绝的,怔怔地看向千惜。 千惜拉着盈儿的手道:“我是阿泽的母亲,你们救了我的命,我可以拿一切来报答你们,但我不能让阿泽为了我而违背自己的意愿。阿泽孝顺我,如果我说了你的好话,他就会觉得我会想让他来娶你,那他一定会娶,但是,盈儿,一个娶了你的男人,心里地念着别的女人,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 “我会让他喜欢上我的,千惜你就帮帮我,帮帮我可以吗?”盈儿反握住千惜的手,再一次哀求。千惜真是对这小姑娘感到头痛啊!如果康泽没有喜欢的人,盈儿提的要求,她说了亦是无妨,可让千惜在明知道康泽心里有人的情况下,却无视康泽的心情而将盈儿推到康泽的面前,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千惜握住盈儿的双肩,“盈儿,我真不能帮你这件事儿,或许在你看来不过是随口一说话而已,但是,只要我开了这个口,不仅是害了你,也害了我的阿泽。你对阿泽的心意,你能去做去说,如果阿泽喜欢上了你,愿意娶你,我绝不会阻拦。” 但她,绝不能在康泽心里有人的情况下,还促成盈儿和康泽的事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屠杀(中) “娘,我回来了!”就在千惜与盈儿僵持不下时,外头传来了康泽的声音,“我买了许多粮食,够我们吃上整个冬天的了,你快出来瞧瞧!” 盈儿一下子惊醒,千惜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也知道小姑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听得进人劝的,应了康泽一声便往外走,盈儿在后头咬了咬唇,也跟了出去。 “娘,你看!”康泽跟白虎拿回来的粮食让康泽给堆着门口,康泽就像讨赏的孩子一般冲着千惜咧着嘴笑,就盼着千惜夸奖夸奖。原来被千惜的拒绝而心情低落的盈儿这会儿瞧着康泽这般模样,亦是阴郁一扫而空,不禁地笑出声来。千惜听到她的笑声,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儿。 “怎么一下子拿了那么多?”千惜上去帮着康泽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康泽知道千惜是怕他累着了,连忙地解释道:“我跟白虎回来的时候弄了一个吊框,直接能从吊框下去。” “咦,哪里那么多的粮食?”康泽回来这一路的,早已引起了村里人的注目,这一会儿的人都跑了过来了,看到那么多的粮食,那可真是让他们挪不开眼。 盈儿连忙解释道:“这是康泽从外面拿回来的粮食。” “从外面拿回来了,你出去了?”来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众人纷纷让出道儿来,来伯走到康泽的面前,康泽点点头道:“是的。” 来伯抬眼看了康泽,冷冷地笑了,康泽一个激灵,又有些莫名,“不知在下可是做错了什么?” “我只希望我们村里不会因为你们而带来什么麻烦。”来伯是极不客气,目光掠过千惜,康泽却是护在了千惜的前头,“老先生言重了,在下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出去,买粮也只为了活命,断不想给诸位带来什么麻烦,老先生且莫多心。” 来伯道:“你们有什么麻烦,你们心里有数,我只是提醒。村子里一直以来都是与世隔绝,虽是生活贫苦了些,但总是平平安安。” “老先生说的是,我们并无给诸位带来麻烦之意,只是累得盈儿家中无粮了,也只想尽微薄之力。”千惜接过话来话,来伯刚要张口,有那大胆的青年张口道:“既然你能出得去,进得来,可有什么法子带大家伙一块出去得了,村子里穷苦无力,听说外头的日子好过得紧,不如带大家伙都出去外头吧。” 此话一落,倒是引得一片附和,来伯的脸却是黑了喝道:“都胡说八道什么。” 一片噤声,来伯道:“你们道外头的日子有多好,且不问问他们,外头当真就有那么的好?” 诸人的目光都集于千惜母子的身上,千惜轻轻而道:“好与不好,只在过日子的人,无关何时何地。” 这是肺腑之言,人生在世的,都有各自的难处,当然亦各有各的看法,谁也没有权利帮别人选择他要过的日子,能做选择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这些人向往外头的世界并没有什么错。 “好不好的,离开村子,至少努力种田了总不会给饿肚子,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就算一年到头怎么做,也依然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一个三十来岁带着一股子戾气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到康泽的面前,“我所求不多,只盼能吃顿饱饭,请我,带我离开这个村子。” 说罢竟然朝着康泽跪下了,康泽连忙将他扶住,“当不得,当不得你如此大礼,你快起来,快起来。” “这位公子,还请你,请你帮帮我们,带我们离开村子,像这样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我们真的不想再过了,真的不想再过。”没想到,不仅是一人,村里竟有那半数以上的人都齐齐朝着康泽跪下了,来伯也是万万料所不及,一时间都傻了眼了,呆呆地看着大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康泽拿眼看了千惜,是当真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些人,“娘。” “外面的日子,兴许你们出去了,没有田没有地的你们也一定能过得未必比现在好。”千惜提醒着。 “我们不怕,我们有手有脚,也不辛苦,若不是村子里的田地总是被水淹,不能种粮,我们也不想想着离开村子。离开了村子,只要有荒山田地,能种得了粮食的,一年或许过得难些,但总会一年过得比一年好的。”那个脸上带着戾气的人坚强地开口,千惜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亦是郑重地点头,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千惜轻轻一叹,“你们当真要考虑清楚了,外头虽说荒山田地能种粮食的多,但比起村子简单没有争斗的日子,外头的人心相对复杂,人也要比村里的人更要乱。” “相信夫人若是为了活下去,定也顾不上那许多,只求得能有一个机会。”那年男子再次开口,他的家人都死光了,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再这样下去,也许哪一天,他也会饿死的,所以,既然能够出去,哪怕外头有毒蛇猛兽,他也是义无反顾地要走下去。 “娘,他们的想法并没有错,如果村里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我相信他们也不肯背井离乡的,所以,我想帮他们,我带他们出去,去找大哥吧。”康泽是打定了主意地要随着千惜走,那么外面的事儿,也就只能拜托康弘了。大不了带这些想出去的人出去后,他再同千惜另寻他处归隐,这样也同样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那样就挺好的。 千惜点了点头,“既然你觉得行,那你就去做吧。” 康泽笑了,朝着众人道:“那,想要离开的就都收拾收拾,我这一两日就带你们离开。但是,出去之后,我希望你们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和我娘的事儿。外面的世界,你们或许怀着无限的希望,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只想过得与以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关系的日子。” 就算把人交到了康弘的手里,康弘也会让这些人不会透露出半点千惜的消息的,康泽眼下不过是有言在先。 “这一点你放心,你不想我们说,我们绝不会透露半句。”男子郑重地承诺,其他立刻连连附和,而来伯看了这些人一眼,轻轻一叹,“你们要走且都想好了,想好了!” 说罢便已离去,康泽冲着大家伙道:“你们都快起来吧,要走的都回去收拾,我会带你们离开。”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连连的道谢,康泽让他们都各位回家了去,人群总算是散开了,而盈儿迎向了康泽,“你带村子的人走了,是不是也打算不回来了?” 康泽一愣,赶紧看了千惜,莫名地问道:“这是怎么突然的问起这事儿了?” “既然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跟千惜曾经在村子里出现过,最好的法子就是从村子里消息,我说的,对不对?”万万没想到盈儿竟然这么的聪明,康泽再次看向了千惜,千惜这会儿也是尴尬地紧,而盈儿道:“你虽看千惜,你只要回答我,我说得对不对?” “盈儿姑娘,这些话现在说还言之过早了。”康泽搞不明白他留不留在村子里与盈儿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又何必的如此在意。 “你那日说过,我和我爹救了千惜一命,但若我们有所求,你定无一不应,是不是?”盈儿得不到康泽的答案,却不肯就此罢休啊,想到康泽曾经说过的话,立刻脱口而出了。康泽点头道:“不错,那是我曾经说过的话,姑娘如今有何吩咐只管直言。” “那你留在村里,留在村子里不离开,一辈子都不离开,可以吗?”盈儿逼近着康泽开口,千惜却已经拦在其中,“盈儿,你们救的是我的命,要还恩情也只该由我来还。” 盈儿也是一时情急之下才道出这些话来,如今被千惜这一打岔,那所有的勇气也都一哄而散,胀红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康泽想拦着,千惜却已经按下了他,“别拦,让她自己静一静吧。” “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康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千惜道:“你可是喜欢盈儿?” “啊!”康泽完全愣住,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喜欢的人是安越。” “既然这样,往后别去逗那些小姑娘。”千惜提醒着,康泽很是冤枉啊,他什么时候去逗弄小姑娘了,这个罪名,这个罪名他不能认啊!连忙开口要辩解的,千惜却扬手道:“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不必再说,你若是对盈儿无意,便离得盈儿远些。” 这一点,绝对是可以做到的,康泽也忘了辩解的事儿,点点头。 而盈儿那么一跑出去,却是碰到了从山中回来的父亲,盈儿一阵委屈地扑入他的怀里,哭喊了一声爹,可是把这粗汉子唬得不轻,赶紧地问道:“盈儿,怎么了?”…… 入夜了,整个村子都安静了下来,但盈儿那么一跑出去却一直没有回来,就连盈儿的爹也一样未归,千惜有些担心,但亦不便让康泽去找那小姑娘,只怕让盈儿陷得越深。 “阿泽,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找。”千惜坐不住了,康泽不便出去,那她去找再好不过了,康泽要抢着的,千惜却冲着横了一眼,“不是说了让你别招惹小姑娘吗?好好呆着。” 康泽所有的话都被千惜这一句给咽回去了,可是,在刚踏出门口,却听到外头一阵惨叫,千惜打了个激灵,康泽也刚时跑了出去,外头这会儿不知哪里来的一阵脚步声,另夹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杀人了,杀人了啊!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这样突如其来的惨叫,在这宁静的夜里尤其显得突凸,千惜就往声音的地方跑去,康泽却将千惜拉住了,“娘,你不能去,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不成!”千惜怎么可能让康泽去冒险,这会儿惨叫声不断,甚至还夹杂着一道命令,“快,找到千惜跟明康泽,把他们都给杀了,杀了!” “那这些人呢?”他们的目标是千惜跟康泽,但这村里的人,却都是无辜的。 “还能如何,把所有人都杀光,一个不留。”无声无息出现的黑衣人,下达着冷酷无比的命令,在他身后的人,立刻分散开来了,将那村里头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扬刀落下。 康泽抽出手中的刀,“娘,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杀了他们。” 这一刻的康泽目露凶光,可见他的愤怒,千惜道:“我跟你一起。” 往屋里头拿了弓箭出来,康泽忧心她的伤势,却是不肯走,千惜催促道:“快,不能再等了,否则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被他们杀光了。” 这是他们带给这些无辜人的灾难,他们不能退缩的,就算是死,那也要救他们,救得一个算一个。 黑衣人手起刀落,更将那茅屋燃起火来,原要屋里睡着的人们都跑了出来,皆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这些恶魔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害他们的乡亲。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们那么多人?”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们,很快地被黑衣人团团包围住,“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都要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都去死吧。” 面对死人,他们根本就不想有任何的解释,看着这些蝼蚁倒下,鲜血的味道在充斥了空气,他们感觉到隐隐的兴奋,这一刻的他们,是掌握了他们生死的判官,这些人不管怎么哀求,要他们生或死的,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他们享受着这种快感。 “恶魔,你们是恶魔,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有报应的!”来伯能猜到这些人的到来是与千惜和康泽有关,可事到如今,跟谁有关又怎么样呢,这些人要杀他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十足十的魔鬼,魔鬼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屠杀(下) “哼,动手!”为首的人冷笑一声,一声令下,黑衣人们再次亮起了刀挥向村民们,首当其中的自是来伯,来伯早已老迈,跑已跑不动,逃也逃不了,如今也只能闭目等死了。 “我去引开他们,你去救人!”千惜与康泽分别来到,千惜与康泽如此说便冲了出去。 眼看黑衣人的刀就要落下,“噹”的一声,一支箭打中了黑衣人手中要落下的刀,千惜站在小桥上,“你们的目标是我,杀不了我,杀了这些人,想是你们也没法子跟你家主子交代吧。” “皇后娘娘好胆识。”黑衣人的头目在看到千惜出现时,也是十分惊讶啊。“怎么不见瑞王爷?” “你们猜猜。”千惜背箭持弓,可这村里的人都惊住了,皇后啊,那可是话本里才听说过的人,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够见到活生生的人。 黑衣人头目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人朝着千惜冲去,千惜毫不犹豫地拉弓射箭,两箭分别射入黑衣人的胸口,快得让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素闻皇后娘娘箭法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黑衣人的头目瞧着躺在地上的手下,连连冷笑。“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娘娘觉得自己当能能逃得了?” “逃得了,逃不了,总要试试才知道。”千惜并不退缩,黑衣人再挥手,半数以上的黑衣人立刻朝千惜的方向涌去,千惜冷笑一声,却是转身就跑,黑衣人头头再看村民们,“杀!” 依然是这样冷酷残忍的命令,黑衣人们再要动手,一人却从一旁冲了出来,杀得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给被包围的村民们撕开了一口子,喊道:“快逃。” 来人却是康泽,他以一己之力,为这些村民们争取一线生机,村民们哄抢而逃,有那落人一步的却依然难逃一劫,那一声的惨叫,让康泽几乎无法控制地感觉到愤怒。 手中的剑挥动得越快,而那黑衣人头目瞧着康泽,“明康泽骁勇善战,武艺了得,大肃朝的建立有他一半的功劳,他若是死,不管是对明卓葳还是明康弘,都是自断一臂。” “可大人,皇后与瑞王若是同时出事儿,陛下定要彻查。”黑衣人手下提醒,黑衣头目冷笑道:“怎么会呢,咱们的皇后娘娘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瑞王失踪,那亦是天下皆知的,只要把这村里的所有人都杀得干干净净,毁尸灭迹,谁又知道咱们大肃朝的皇后与瑞王死在了这里。” “还是大人英明!”另一个黑衣人手下立刻拍着马屁。只是康泽善战,一时之间那些黑衣人亦是久攻不下,黑衣人头目抽出了腰中的剑,“且让我来会一会我们的瑞王殿下吧!” 说罢侧攻而去,康泽以剑相抵,另一黑衣人从右侧而攻,康泽一甩剑,即卸了黑衣关头目的攻势,同时剑划过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即让黑衣人倒地不起。 “瑞王殿下英武啊,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黑衣人头目说得真心实意,康泽冷笑地道:“阁下的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我亦是仅闻于此。” “可见瑞王殿下终究是过于纯良了,下辈子,瑞王殿下还是当个心狠手辣的人的好,如此,才能长命百岁。”黑衣头目立刻再次进攻于康泽,“一起上!” 若是以一对一,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康泽的对手,眼下最要紧的是取康泽的性命,是以绝不能讲什么道义,合该群而攻之,只为完成他们的任务。 康泽于此被人围攻,千惜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不善近攻,手中的箭亦是数量有限,而这些黑衣人步步紧逼,誓要取她的命,而此地的环境她亦不熟悉,千惜躲在树后屏住呼吸,饶是背后的伤口阵阵烧痛亦是顾不上。 “千惜,这里!”千惜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有人的叫唤,回头一看,竟是盈儿父女,盈儿的父亲小心地靠近千惜,千惜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里我最熟悉,你快跟我来。”汉子捉住千惜的手要带她走,千惜摇着头,“不,不能就这样走了,我们要想法子把这些人都杀了,村里的人都被人包围起来了,阿泽在救他们,我们要快些回去,否则只怕来不及。” 汉子一顿,半响才道:“成,你跟盈儿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先把这些人给解决了。” “双拳难敌四手,我帮着你,只是我手上的箭不多了。”千惜后背仅剩了两支箭,而汉子的后背上亦是所剩无几,千惜有些犯难了。汉子道:“没关系,我有法子,你随我来。” 汉子是自小在村里长大的,又自小跟人学打猎,要说是地头蛇都不为过,这会儿领着千惜往盈儿那儿去,即让她们好生地呆着,他自去布置陷阱了去。 “千惜,康泽呢?”盈儿第一句话便是问起了康泽的安危,这同样是千惜此时所忧心的,“我引了一半的人,阿泽去救村里的大家伙儿了。” 盈儿听着脸吓得一阵惨白,可这天黑得完全看不清。盈儿捉住千惜的手道:“那他会不会有事,会不会……” “不会的,阿泽自小学武,连他父亲都夸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千惜是在安慰盈儿,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定心。 而那端听到接二连三的惨叫声,盈儿吓得紧紧地捉住了千惜,千惜却按住盈儿的手,“盈儿,你在这里呆着,藏好了,我去帮你爹。” 千惜拿在弓便往一边去,盈儿要阻止都来不及。而盈儿的父亲用着手中所剩无几的弓,引诱着那些黑衣人落入他的陷阱,再一次将他们杀了。 “不好,这林子里有陷阱,咱们的兄弟死了不少了,必须要想着法子把人给从林子里逼出来才成。”亏吃得多了,那人也变得聪明了,追着千惜而来的黑衣人立刻集在一块商量主意。 “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火攻,就用火攻,眼下正是秋季,天干物躁,树木易燃,这么一片的山林,真要起火了,他们跑都跑不快,而且瑞王还在这里,皇后定然不会独自逃走的,火一起,定能将皇后给逼出来。” “此计可行,那兄弟们都快行动吧!” 黑衣人利落地去收拾柴火,四处点起了火,秋风拂过,四面都是枯叶树木,火势很快地起来了。千惜寻到了盈儿的父亲,烟火已经开始往他们那边蔓延了,千惜的脸黑透了,“他们这是要逼得我们出去。” “你带着盈儿沿着那头山上跑,他们捉不到你们的。”盈儿父亲催促着千惜,千惜坚定地道:“不成,阿泽在那里,还有那些被我连累的父老乡亲,我若是逃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更是生不如死。你带着盈儿跑吧,有多远跑多远,如果你们能逃过,请你们到泰王府帮我传个信儿,就道我和阿泽死了。” 一听到王府,盈儿的爹整个人一颤,而千惜已经迈成了一步,盈儿跑了过来,正好听到千惜的话,摇着头道:“不,我不走,我要回去,回去救康泽,爹!” 盈儿哀求地唤着她爹,千惜道:“盈儿,别任性,快跟你爹走吧,你对阿泽的心意我知道,可我还是希望你别再想着阿泽,走吧!” 千惜丢下这些话,再也没有停留,往着那没起火的地方跑去,盈儿要叫唤着,她爹却将她的嘴给捂住…… 而在不远处,随着大火而起,那浓浓的烟雾,还有火光如何能不引人注意。 “王爷,西南方向不到一里处发现火光和浓烟。”穿着一身铠甲的士兵将前方打探的消息回禀,为首的康弘一听,“立刻前去。” 娘,阿泽,你们一定要等等他,等等他。 千惜跑到出口处,黑衣人集在一块正等着她,“这下子用不了多久定能将皇后给逼出来。” “杀了皇后,我们就算是立下大功了,回去之后,小姐定会重赏!” “可不是的,小姐的一箭没要了皇后的命,可终究皇后还是得要死在我们的手里。”这拨人与当日射箭将她打落山崖的是同一拨人。但是,就算知道是同一拨的人,她也得有命活着才能报仇。 千惜点着人头,眼下那外头还有五个人,可她手中的箭只有两支了,这都是专业的杀手,若她不能趋他们不备之时将他们杀了,那死的人必是她无疑。 “你两个,我两个,我们同时射箭,另一个,杀了其他的四个再说!”盈儿的父亲出现在在千惜的身旁,看出了千惜的烦忧,立刻出言,千惜想问他为什么要回来,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来,只答了一声好。 两人同时拔弓拉弦,“唆唆”的两下,箭一发而出,两人便同时迅速再射出一箭,千惜射的是他们的胸口,而盈儿父亲射的却是他们的脑袋。 血溅一地,仅活着那个人全身地提防着千惜两人的方向,千惜在黑暗中作出拉弓的模样,喝道:“滚,你若再敢犹豫一下,我一箭射破你的脑袋。” “皇后,你纵是杀了我,你也逃不了。”黑衣人握着剑如是说,千惜冷笑一声,“你若是死了,我是死是活,也就都跟你没关系了。你滚不滚,再不滚,我便要放箭了。” 黑衣人没等千惜说完,却是拔腿就跑,千惜一身的冷汗,此时也才得以松懈,没有犹豫地走了过去,用力拔了插入黑衣人身体的箭,千惜道:“我要回去找阿泽了。” “我陪你回去。”粗黑的汉子张口,“乡亲们都在,我总要回去看看,能救一个是一个。” 大步地走在前头,也似千惜那般拔出了他的箭,千惜的身上手上都是血,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康泽那边的情形着实是不太好,黑衣人群攻,这会儿也没去理村里的人了,接二连三地进攻康泽,康泽这会儿身上已经尽是伤口,血流了一地,偏偏他还强撑着。 “瑞王,你今日已是难逃一死,识相的束手就擒,我们给你个痛快,莫像如今这般落得一身的伤,受尽折磨而死。”黑衣人头目这会儿剩下的手下也没几个了,那都是死在了康泽的剑下。 “有种你们就一刀杀了我,想让我束手就擒,不可能。”康泽手里的剑沾满了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他那样骄傲地回答,黑衣人头目亦不得不承认,康泽是条汉子,若不是主子下了令非杀他不可,他还真是想放康泽一马。 “瑞王爷,那就别怪我们了。”黑衣人头目再次领着手下进攻,康泽挥剑相抵,后头黑衣人再击,一刀砍在康泽的腿上,康泽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前头的黑衣人再次挥手,砍到康泽的手臂,康泽吃痛得松开了手中的剑,再被正踢了一脚胸口,康泽倒地不起,吐血不止。 黑衣人头目走到康泽的身旁,“瑞王爷,我已经说过了,今日你难逃一死。” 康泽吐着血坚定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说废话。” “王爷放心,很快的皇后也会来陪你的。”黑衣人头目双手举起了剑,直直地往康泽的胸口刺去,没想到竟再次被箭射开了,黑衣头目气极地一个回剑,刺入了康泽的腹部,“不,阿泽!” “娘,快走,快走!”康泽死死地捉住了黑衣头目的剑,拼尽力气地大喊,千惜看到这一幕,疯了一样地要冲过来,盈儿的爹死死地捉住千惜,“走,我们快走,快走啊!” 黑衣头目没想到康泽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儿,握紧了剑柄,用力地一抽,剑自康泽的双手抽出,黑衣头目再往康泽的身上刺了一剑,康泽喃喃地道:“快走,娘,快走。” “啊!”亲眼看到这一幕幕,千惜几欲崩溃,“阿泽,阿泽!” “走,千惜,快走啊!”盈儿的父亲抱住千惜,拖着她要走。黑衣头目擦了剑道:“追,杀了皇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怀璧其罪 越过康泽,黑衣头目带着人往千惜离去的方向追去,千惜整个人已经呆滞了,此时都是盈儿的父亲带着她在逃,但比起腿脚来,盈儿的父亲还要带着千惜,眼看黑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盈儿的父亲只能死死地护着千惜,至少在他没死之前,他绝不能让千惜有半点的损伤。 “哼,想逃,你逃得了吗?”黑衣人甚善追踪,很快地赶上了千惜二人,并将他们团团包围。 “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你们为何要赶尽杀绝。” “知道在你怀里的女人是谁吗?”眼看大事要成,千惜是如何都逃不掉了,黑衣人头目心情大好地为眼前这个憨实的男人解释一二。“她是新建大肃朝的皇后,当今皇帝的结发妻子,怪只怪她挡了别人的路,所以等待她的唯有一死。” “她想要留在这个村子一辈子的,只要你们放过她,我保证她绝不会离开这个村子一步。”哪怕到了最后,依然不肯放弃,只想为千惜争取一丝生机。 黑衣人头目摇头,“处在她的位置,不是她想如何便能如何。只要她一天不死,皇后的位子就是她的,她活着一日,对旁人便是如梗在喉,至于你说什么她会愿意留在这个村子一辈子,呵呵,既然我们今日能寻到这里,谁又能保证的说,将来皇帝找不到这儿呢,所以,最好的解释办法就是她死。” 扬起了剑,便要朝着千惜下头,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万箭齐射而来,根本没有让他们有反应的机会,他们已经被万箭穿心而死。盈儿的父亲一身冷汗地软倒在地…… “娘!”这么一声叫唤,盈儿的父亲一个激灵而起,迎面走来一个与康泽十分相似的男子,盈儿的父亲本能地将千惜护在身后,而康弘这一唤,也让千惜回过魂来,她扑了过去,紧紧地捉住康弘的手,“阿弘,救阿泽,快,快去救阿泽,快啊!” 刚刚的一瞬间,康弘感觉到了极度的难受,此时一听千惜的话,也顾不上那些黑衣人,千惜捉着他跑,他紧紧地跟上。在看到康泽一身伤痕,倒在血泊中时,康弘睁大了眼睛满是血丝。 “阿泽,阿泽你要撑住,你要撑住啊,大夫,大夫,快救救我的阿泽,求求你们,救救我的阿泽。”千惜想要堵住康泽流血的伤口,康泽的气息虽弱,还有呼吸,还有心跳的。 “王爷,陛下来了!”康弘出门并不曾带了大夫,而这个村子里,这个村子他并不清楚,康泽如今这般重伤,若是没有大夫的话,康弘根本不容自己去想。手下竟然来禀明卓葳来了。 康弘抬头一看,一身黑衣的明卓葳迎面走来,康弘更是注意到的是他身后的何浩。 “何大夫,阿泽重伤,请你快为阿泽救治!”康弘第一句话脱口而出,何浩已经急步而至,一看康泽身上的伤,那亦是倒抽了一口气,千惜哀求地道:“求求你,救救阿泽,救救他。” “娘娘放心!”何浩立刻打开了随手背着的药箱,招呼一旁的人道:“火把拿近些。” 千惜想要抢过火把为何浩照亮的,明卓葳却将她抱住,“小惜你累了。让何浩救阿泽,阿泽不会有事儿的。” 心中的悲痛,千惜真的想大哭一场,可现在的她不能哭,康泽正等着救命,她不能哭,不能哭。千惜紧紧地盯着何浩,何浩先是为康泽止血,康泽的伤口太大太深了,此时他取出了针线,竟然将康泽的伤口缝了起来,再在上面洒了些药粉。 “陛下,娘娘,必须立刻回京,此处药物极缺,瑞王爷的伤绝对不能耽误。”何浩的手上还沾着血,千惜抢道:“好,我们回京,立刻就回去,马上就回去。” 回过头看向明卓葳,明卓葳道:“上头有人接应,命人装好床架,移动阿泽时要万分小心。” 千惜听到这般话,眼泪又要落下了,但此时并不是说其他的时候,再没有比救阿泽的性命更重要的事儿。 “此事儿孩儿来办!”康弘出声,明卓葳点点头,康弘立刻让人去做事儿,一行人快速地离开小村回京。 那么大的动静,村里的人吓得都不敢出来,康弘派了几个人留下与盈儿的父亲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无论如何都要查个清楚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何浩提议道:“臣家中的较近,一应工具药物齐全,让王爷在臣家中医治吧。” “可!”明卓葳丝毫没有犹豫地应下了,如此即往何浩的家中而去,叶氏看到一行人时唬了一跳,何浩吩咐道:“夫人,瑞王重伤,你素为我备水准备药物,我要立刻为瑞王医治。” 一眼看到躺在单架上一身血迹的康泽,叶氏的眉心直跳,立刻答应着去给康泽准备草药和何浩一应需要的工具。 何浩并不似那传统的大夫,这些为了治好叶氏身上的毒,他什么法子都想过试过了,康泽受此重伤,若是一般的大夫只怕早已束手无策,但对何浩来说,康泽的伤又何尝不是他的一次挑战,只要能治好康泽,将来他便能在医书上写下医治之法,流芳百世。 “还请陛下和娘娘在外稍候。”该准备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何浩立刻进了药房,叶氏跟在后头丢下这一句,着上了门。千惜死死地捉住双手,等待是最磨人心志的,千惜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 忍那压眶欲出的泪儿,千惜蹲在了地上,抱住双脚,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住自己。“娘!”康弘看到千惜的动作,想要上前去安慰,千惜已经开口道:“不会有事儿的,阿泽一定会没事的,没事儿的。” 康弘第一次看到千惜这个样子,想捉住千惜的手,千惜却突然的闪开了,“阿弘,你别碰我,真的,别碰我,别碰我。” 她感觉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想伤害康弘的,所以不能让康弘接近她,只怕她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康弘傻眼了,明卓葳却直接地捉住千惜,没想到千惜却狠狠地将他甩开了,目光凶狠地吼道:“我说了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你听不懂吗?” 喊出这些话的时候,千惜用力地抽着自己的手,似乎这样,她才能平静下来。这样不对劲的千惜,谁都能看得到,康弘想要上前去,明卓葳亦然,可叶氏却道:“你们别逼她,再逼她,她就要疯了。” 这一句话,总算是成功地阻止了明卓葳与康弘靠近千惜的脚步。叶氏走了过来,康弘问道:“何夫人,我娘究竟怎么了?” 叶氏冷笑一声,“怎么了,皇后娘娘这样了,还用得着问她怎么了吗?” 康弘被咽住了,而千惜再次蹲下抱住双腿,可那身体的轻颤,更是让人无法忽略。叶氏却是慢慢地走近了千惜,轻声地道:“娘娘放心,瑞王爷定会平安无事儿的。” “会吗?”千惜的眼神显得有些空荡地问,叶氏坚定地道:“会的,一定会的,像瑞王爷那样善良孝顺的人,定会长命百岁,将来啊,还要孝敬娘娘呢。” 千惜听到这样的话,却是突然地哭出声来,“是我害了阿泽,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到小村,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为了我而被人重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贪图小村的宁静与世无争,她想舍弃京城的一切,过那平静的日子,就因为她贪图这些早已离她远去的东西,害了她的阿泽,害了康泽啊! “娘娘,那并不是你的错,害了你与瑞王爷的,是那幕后之人。”叶氏说得坚定,千惜摇头道:“那个人说,是因为我是皇后,我挡了别人的路,所以我该死。可是,我明明已经放弃了,放弃了这个皇后的位子,为什么他们不肯相信我,依然要赶尽杀绝。” 叶氏昂望着着天空,轻轻地道:“这个答案,娘娘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娘娘一直不去承认而已。从娘娘嫁给陛下那一刻开始,娘娘便与陛下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陛下不曾舍弃娘娘,所以娘娘就成了皇后,而娘娘一日为后,只要娘娘不曾犯下大错,您就一直都会是皇后。纵然你说要放弃了,谁又肯相信您呢,只要有机会,这些人只会想尽办法地杀了您,怀璧其罪,自来如此。” 叶氏的话,一字一字打落在千惜的心间,追根究底,她和康泽被人追杀,都不过因为怀璧其罪,她成了明卓葳的皇后,是明卓葳的结发妻子,明卓葳又明显地表露了对她的宠爱,她的存在,不会因为她说放弃皇后的位子就会被为人所容。 “瑞王爷此事,也算是给了娘娘一个提醒,今日瑞王爷因你而九死一生,你还有三个儿子,如果你不能坚强起来,将来他们的下场已是可想而知。”哪怕是在明卓葳的面前,叶氏这话也是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明卓葳脸上没有半点的情绪变动,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千惜。 “娘娘,想要您死的人太多了,比那想杀了陛下的人不遑多让。”叶氏话里有话,康弘盯着明卓葳的背影,或许比起外头想要千惜死的人,明卓葳总还不至于亲自动手要取他们的命,那么,也就可以考虑合作。 千惜听完了叶氏这一席话,用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泪珠,“是啊,想要我们死的人那么多,我们凭什么就要死呢。合该让那些想要我们死的人都去死才对啊!” 目光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站了起来迎向明卓葳,“陛下说对吗?” “皇后说得对!”明卓葳从来都知道千惜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狠劲儿,只是以往这种狠只对着她自己,但如今,康泽的事儿总是让她受了刺激,清醒了。千惜啊,总是相信人性本善,且生性淡泊不喜争斗,从来的处事之风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又多是对人手下留情,以至于她身边的人都不曾惧于她。 明卓葳看着这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千惜,竟有着隐隐的期待。以往不识事时,他喜爱的是那样弱不禁风,全心依附于他的女子,可在见过了千惜的刚强,看似柔弱,实则坚强果断之后,他才发现,他一直想要的是一个能够与他并立的女子,知他之心,能为他扫平内宅,亦能攘外。 千惜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可是啊,千惜比起他这个冷酷无情的人,却显得太多情太善良了,虽不是没有底线,但总因着这一份善,千惜处处留情,事情虽不曾办坏,但亦达不得震慑之功,以至于人人都想踩在她的头上,偏偏她性子双淡漠得紧。 “今日杀我与阿泽的人,查了出来,还请陛下交给我来处置。”千惜提出要求,明卓葳点头算是答应,千惜握紧了拳头,她要变得强大,一定要强大起来,若不是她的无能,康泽就不会为了护着她而受此重伤,生死未卜。 千惜合上双眼,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厌恶自己,怀璧其罪,她怎么会天真的觉得她能在做了明卓葳的皇后之后,想不做就不做呢。她的退一步,换不来别人同样的退一步,而是步步紧逼,只要她死。 宁静的日子,从她失去之后她就不可能再拥有。千惜此时是真正地与过去还怀着几分天真的自己告别了。为此而付出的险是康泽的代价,这样的代价,何其的大。 “吱”的一下,药房的门打开了,何浩走了出来,千惜立刻迎了上去,何浩道:“瑞王爷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止住了血了,接下来就看瑞王爷的反应,三天之内,只瑞王爷能够醒来,便能逃过一劫。” 千惜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语,连声与何浩道:“谢谢,谢谢你何大夫,谢谢你!” “娘娘谢得还太早,待王爷平安无事后,娘娘再谢我亦不迟。”(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不负 </script>不说千惜,明卓葳与康弘也算是落了半颗心了,千惜问道:“我可能进去看看阿泽吗?” “娘娘请!”何浩让出路来,千惜连忙走了进去,而康弘回头问了叶氏道:“何夫人,我娘她……?” 千惜刚刚那几欲崩溃的样子,此时又恢复了,康弘心中不安,故有此一问。叶氏道:“娘娘这是亲眼见到瑞王爷被杀,大受刺激,又因她太过自制,将痛苦都压在心中,我引得娘娘哭了出来,如今娘娘没事了。” 听到叶氏如此说来,康弘与明卓葳都大松了一口气。何浩提醒道:“陛下,娘娘身上只怕亦有伤。” 康弘与明卓葳都同时一怔,何浩道:“臣刚刚看到娘娘的肩上有着血迹。” 两人同时横了何浩一眼,叶氏却是同时地瞪了他们一眼,“瑞王重伤,别说娘娘只是受了伤,纵是卧床不起也会爬着看护瑞王。我家相公救了瑞王,你们不曾感谢他也就罢了,倒是怪他不曾早说娘娘受伤。娘娘受了伤你们都没看出来,我家相公发现了倒成了他的错了?” 叶氏冷冷地哼了一声,当真是极不客气,康弘被骂得脸上似是发烧一般,明卓葳脸皮够厚,却是看不出什么来。何浩道:“夫人,陛下与王爷亦是为娘娘与瑞王府忧心而已。” “一样无情无义的男人,碰上你们,可真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了!”叶氏说着甩着手往屋里去,当然也顺手拿了药进屋,何浩连忙与明卓葳告罪,“陛下,拙荆言语不逊,还请陛下勿与其一般见识。” 明卓葳冷冷地看着何浩,“叶氏是在挥豁你的功劳。” “陛下,臣以为,臣这一生为国为民,亦是为了妻儿,若是臣为国为民做了诸多,却让自家的妻儿委屈求全,连护她都不能,臣以为臣这一生是失败的。”何浩并不因明卓葳所言而心生惧意,反而适时地表露了他对叶氏的爱护与维护。 明卓葳道:“你是在提醒我这一生是失败的?” “陛下,娘娘如今尚且平安无恙,但是,世事无常,娘娘未必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陛下应该想清楚了,究竟在不在意娘娘的死活,若是陛下若是不在意的,那便当臣什么都没说。”何浩提醒明卓葳,身为臣子,原不该过问陛下的家事儿,可他与千惜相识一场,这个女子亦是他所敬佩的,所以,他也希望他所效忠的陛下,别错过了这样好的女子。 何浩第二次说到对于妻子的态度,明卓葳听了进去,“我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儿,怎么做却是另一回事儿。何浩却是不好继续这个话题,明卓葳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窗前看到屋里千惜正坐在康泽的床前,紧紧握着康泽的手,到了今日,明卓葳依然的想,千惜这个女人,他究竟应该如何对待? “瑞王如今正是要紧关头,却不可让太多人在旁打扰,陛下与泰王可先回宫。”何浩提议着说,明卓葳点了点头,却没有动,康弘道:“何大人,可能让下人备些热汤和粥?” 眼看这天都快亮了,千惜这一夜惊心动魄的,所耗之心力之多,此时就算她不进去,东西也得备下。 “是臣疏忽了,臣立刻让人去准备。”何浩一听亦为自己的不查而懊恼,立刻前去吩咐准备。如此便只剩下康弘与明卓葳父子了。 “父亲,你是最应该祈祷阿泽没事的人。”康弘这一句说得没有头尾,但明卓葳清楚他的意思。同时横了康弘一眼,“你这江山,有一半是阿泽打下来的,阿泽一死,你如自断一臂,后果,哼……” “明康弘,不用我再提醒你,我是你的父亲。”明卓葳厉声一喝,康弘半眯起眼睛,透着浓浓的危险气味,“父亲,我记着呢。” 康弘的回答让明卓葳更是恼火,康弘继续地道:“父亲生气了啊?我娘生死未卜,阿泽会有今日重伤,全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他们何至于受这样的罪,不是吗?” “你也别忘了,你们所有的荣华富贵,亦是我给你们。”明卓葳醒了康弘,康弘冷笑一声,“父亲以为没有你,我们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不了呢。上辈子的事儿,父亲应该还没忘吧。没有你,其实我们能够得更好,尤其是我娘。” 那就是一根刺,一根刺在明卓葳的心上,如何都想拔掉,却都拔不掉的一根刺。而康弘更是深深地将刺扎得更入肉的人,明卓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更是引得康弘笑了,“父亲,我已经死在你手上一次,你还准备再杀我一次吗?” 说完了,康弘笑意更深了,明卓葳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都熄灭了,与康弘的目光对峙,康弘不闪不避,明卓葳却似是看到自己眼中的狼狈,康弘道:“父亲,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又再一次地逼问,明卓葳扣住了康弘,“这些事儿,你有没有同你娘说过?” 康弘当真是不知心中是何感想,“知道不知道又怎么样呢,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儿,这一辈子,你不是已经改变了吗?那些事情并没有发生,而将来会不会发生,也在父亲你的决定。” “你以为你做的事儿情我不知道?”明卓葳提醒着康弘,康弘一笑,“我既然做了,也不怕父亲你知道,若是换了父亲,父亲做得只怕会比我更狠吧。” 明卓葳不置可否,但康弘有一点说得不错,如果是他处在康弘的位置,他会比康弘更狠,手段也会更激烈。 “你想做什么,只管凭你自己的本事,别让别人捉到你的把柄,否则我也不会护你。” “这一点,父亲早就已经告诉我了,我早就已经没指望着父亲会护我,连带着我娘,以后也由我庇护,不劳父亲操心了。”康弘此言多的挑衅之意,明卓葳冷冷地笑了,“那还轮不到你。” 轮到轮不到,不是说了算。康弘也不与明卓葳争执,眼下只等康泽脱离危险,其他的,且行且看。 “娘娘,你休息休息吧!”屋里头千惜握着康泽的手一坐就是一夜,叶氏为她肩上绷开的伤口上了药,她也由着叶氏动作,却连动都不动。 叶氏坐在她的身侧,轻声与她说着话,千惜摇了摇头,“你辛苦了一夜,去休息吧!” “娘娘,王爷这边离不开您,您更该保重自己。”叶氏劝着千惜,千惜道:“我知道。” 她虽是答应着,人却依然没动,叶氏一声轻叹,也知道在康泽没有醒来前,千惜是没法儿休息的了。 “娘娘不肯休息,那先喝口热汤吧!娘娘别说不用,您再撑着,身子也要顶不住。”叶氏硬是将一碗汤放到千惜的手里,“娘娘一直都是个聪明人,您若是不在了,无论是眼前的瑞王爷,还是泰王,或是外面尚未长成两位小公子,都不会有人像你一样视他们如命。” 千惜明白,因为她的软弱,她的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如果她倒下了,岂非任人欺辱他们。一想到这里,千惜昂头将那一碗汤喝得一点都不剩,看到千惜这般,叶氏也都放心了。 “娘娘也该趋着这个机会想想以后究竟该怎么做。”叶氏提醒着,千惜抬眼看向叶氏,叶氏道:“娘娘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可是清楚,娘娘却一直与人为善,不曾想过主动出击,这样并非不好,但娘娘已为后宫之主,与陛下是为夫妻,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亦是陛下最能轻易将娘娘打落尘埃。娘娘最不想算计的是陛下,可最是算计娘娘的,却亦是陛下。” 千惜没有反驳,叶氏知道她听进去了,正如她说的,千惜从来都不笨,只是她的心思并不在与人相争相斗的份儿上,她对人怀着极大的善意,哪怕是对于明卓葳,她也同样只是防备着,却从来不曾与明卓葳为难。那跟明卓葳的强大有关,但也与千惜的性格有关,她记着别人的好,总是让自己去忘别旁人的不好。 “娘娘一直让自己不与陛下为恶,但是娘娘自己问问自己,那样可能吗?我相信最了解陛下的,非娘娘莫属,想是泰王爷与陛下之间的暗涌,娘娘亦非今日才觉出。娘娘会和谁,答案早已不言而喻,那么在陛下心里,陛下难道就不清楚?” “论起心计来,娘娘从来不如陛下,可我想,娘娘能让陛下放在心上,定有娘娘自己的法子,那么,娘娘也一定有法子润地无声地改变陛下的一些想法,从而达到娘娘想要达到的目的。”叶氏对千惜充满了信心,那是哪怕千惜自己都不曾有的。 千惜看着叶氏,依然没有作声,叶氏道:“娘娘应该从陛下口中得知,我与陛下也算是有仇,只是,当时我的父亲是死有余辜,为了大义,我不与陛下寻仇,可若说孝道,我却该为父报仇。可我杀不了他,那么,知道他过得不好,我倒是觉得那也是一种报复不是吗?” 叶氏的坦率是千惜所喜的,一如千惜原就对叶氏极有好感。“这些事儿,如今尚不着急,还需待王爷醒来了,娘娘心头的大石落下了,娘娘才会细细考虑我的提议。娘娘,我是极喜您的,因为我知道,娘娘并不像那寻常的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如果娘娘当初可以选择的话,我相信娘娘是绝不会嫁入明家的。” 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千惜冷笑一声,她顺从明卓葳,样样以他为首,只因明卓葳容不下她不将他放在心上,她的柔顺,更因明卓葳的强势,还有明卓葳的强,而她毫无还手之力。以卵击石,那是解气了,可不单赔上她的命,她的孩子,赵家那么多条命,都在明卓葳的手里。 命如草芥,正是他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人,命如草芥。千惜合上了眼,再睁开时,却是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势。无论是谁都不是她的依靠,她如果不想让这一次的事情再发生,她必须竭尽所能的强大起来,等到那一日,就算是明卓葳,那也不能轻易动她和她身边的人。 “我可以信你吗?”千惜看着叶氏认真地问。叶氏笑着道:“娘娘,其实我们挺像的?同样可以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忍辱负重。而我这辈子现在剩下最在意的只有我家相公,而娘娘是在意的几位公子。娘娘想要护着几个公子,而我,只想让我家相公平平安安的。偏偏呐,我信不过咱们那位陛下。我帮娘娘,也是在帮我自己。” 千惜伸出手道:“我可以说,你帮我,这份情我一生都会记住,永不负你。” 这是女人之间的情义,这样的情义,并不比男人的生死之交差。只要怀着一种真挚的心,她们都会为了她们彼此在意的人和事儿,努力地活着,强大起来,护着她们想要护着的人。 “有娘娘这一句话,我这心头的大石也都落下了。娘娘可以考虑再拉个人进来。”叶氏意有所指,千惜却立刻地意会了,“毛静?” 叶氏哈笑出声来,“是啊,毛静,她对陛下的怨念亦是甚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白衍,若能得白衍相助,那可是如虎添翼。” 千惜轻轻地摇头,“我们之间的事儿,让我们自己来做,你莫要将何浩拉进来。陛下敏锐,最善测人心,如今陛下对白衍与何浩均委以重任,只因陛下知道他们忠于陛下,若是让他们变了这份心意,陛下但有所察,于他们不利,于我们不利。” 叶氏一听真是这么一回事儿,点着头答应下了。“但这样一来,我们做起事儿来就有些麻烦。” “恰恰相反,没有他们插手,我们做起来却要更快。而且,这事儿我要势要得更加光明正大,陛下绝不会不同意的。”千惜如此笃定,叶氏倒对千惜用什么办法建立她的权力十分的好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要人 整整两日,当何浩宣布康泽已经脱离了危险,只需好好静养时,千惜再次扑在康泽的床前哭了一场,康泽失血过多的脸上没有一比血迹,想要安慰千惜,却连开口都不能。 但对于千惜来说,康泽能活着就好,只要他还能活着,身子总能慢慢地调理好的。 “瑞王爷受此重创,将来还能不能上战场却是未可知,臣只能尽心为王爷调养。”千惜出门时,听到何浩与明卓葳低声地说着话,千惜抬眼看向明卓葳,明卓葳恰巧地回头看来,两人四目以对,何浩半响没听到明卓葳的回答,回头一看到千惜,连忙行礼道:“见过娘娘。” 千惜点了点头,明卓葳道:“尽心为瑞王调理,一定要让他恢复原来的样子。” 何浩想再提醒着明卓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可他亦敏锐地感觉到千惜跟明卓葳的之间的气息不太对,只能赶紧地答应下来,“陛下若无事,臣告退了。” 明卓葳点了头,何浩与千惜福了福身,这才退了去。而千惜望着明卓葳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于我?” “胡说些什么?”明卓葳喝了一句,千惜冷笑道:“妾身失踪这些日子,陛下不知?” 明卓葳撩了一眼千惜,“你怪我?” “妾身不应该怪吗?”千惜这会儿并没有说那虚假之言,“所以妾身才会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妾身。陛下要拿妾身做诱饵,那是为了天下,为了大肃朝,是为大义。妾身清楚,可是,清楚却不是非要接受,妾身接受不了陛下如此的对待,尤其阿泽险些丧命。” 明卓葳盯着千惜,“阿泽找到你,为什么不立刻带你回京?” “因为我不想回来。”千惜如此坦言,明卓葳双目似裂地看着千惜,千惜并不畏惧过迎奥明卓葳,“陛下,我累了,那样性命被人捏在手心的日子,任人摆布是为棋子的日子,真累,累得妾身再也不想过下去。” “你怎么敢说?”明卓葳一直觉得千惜已经按照他想要的模样改变着,可如今,千惜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眯着眼睛透着危险的盯着千惜。 “所以,我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于我。陛下,你不累吗?连你的亲人,妻子,儿子,全都为了你的目的而由你任意的摆布,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你由始至终都是孤军奋战,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千惜既然敢承认,自然也就不再怕明卓葳。 “比起你的下属,我和阿弘阿泽都更可怜,他们是将自己的前程托付于你,你总会如他们所愿,但我们是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你,结果呢,却是截然相反,最不拿我们的性命当回事儿,是你。”千惜为自己感觉到可怜,她一直都靠着明卓葳那不确定的善心而活着,哪怕为此她亮成了她的筹码,只想以此而为自己和孩子多争取多一份保护,可结果,她的目的从来没有达到过。明卓葳从来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任意作为诱饵,随意的舍弃。 明卓葳反驳不出来,因为千惜说的并不假,这次的事儿,他连自己的性命都置于棋盘之中,千惜更是其中最重要的诱饵。 “陛下想说,就连陛下自己也是将性命置于此局,成王败寇,一局而定。” “不,这一局我是一定会赢的,因为你在。”明卓葳回答,“就算我不在京城,只要有你在,凭着我留给你的人,你一定可以帮我稳住京城的局面,只要京城的局面稳着,他们想要京城起乱而从中得利就绝不可能,如此一来,他们只能按照我的布局一步一步露出他们的马脚。” 千惜一笑了,“那陛下定是也想不到,在你与世家博弈之时,会出现第三拔人吧。” 明卓葳的脸色一变,千惜继续地道:“陛下不是想不到会有第三拔人的出现,只是在陛下看来,比起那些无足轻重的人,将几大世家连根拔起更显得要紧。” “在陛下的心中,权势当真就那么的重要吗?如果这世家再无人与你分享你的权势地位,也没有人继承你奋力打下的诸多家业,那样有意思吗?”千惜再问,明卓葳笃定地道:“不会的,不会有那一日的。” 就算没有康弘,没有了康泽,还有康回,康诺,他的家业,总会有人来承继的。 千惜像是看透了明卓葳的想法,脸上更似结了一层冰霜,明卓葳啊,一直就是这样自负的人呐,他们的孩子他看来,哪一个都是一样的,只要他们有本事,将来他的基业要给谁都可以。 咬了咬唇,千惜郑重地道:“陛下,我想要一支暗卫,一只能够由我完全掌握调遣的暗卫。” “你不是早便已经有了吗?”明卓葳的回答让千惜的心一紧,显然这些她与康泽做的事儿他都看在眼里,看在眼里却从来都不发一言,这个男人的可怕,千惜更是让自己暗自警惕。 “陛下既知妾身的暗卫,那也该知道,轻此一事儿,妾身的暗卫一无所剩。”千惜的回答,再次惹得明卓葳多看了她几眼,“理由呢?” 千惜道:“妾身只想保护自己,保护阿弘他们兄弟。” 不管这个答案是真是假,却是最能说服明卓葳的理由。“拥有了你认为可以保护你自己的能力,这样,你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不会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明卓葳走近千惜,拿着她的一撮发丝轻声地问,千惜一笑道:“有阿泽这样的教训,妾身这一辈子,只要陛下还在一日,就不可能避得开,逃得了,除非妾身死了。” 这样的笑容,透着的是一股子凄凉。明卓葳并不喜欢的,但是,“你还得记住一样,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你要什么,也该像如今这般,亲口问我要。” 明卓葳的心思,晦暗不明,变化太多,千惜心中冷冷地一笑了,脸上却温顺地凝望着明卓葳。“这一次的事儿,且念你受了如此大的刺激,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不会再有下一次,知道吗?” 如此暗含着警告,显然对于千惜竟然想要留在归隐山林的想法甚是恼怒。 送走了明卓葳,千惜回到屋里时背后已是沁透了汗水,叶氏连忙放下手里的药跑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了,暗卫已经要到了。”千惜不曾与叶氏提起和明卓葳的对话,亦是不曾多提。可是啊,这些年来,有着两世经历的明卓葳依然在不断地成长着,反观她自己,同样有着两世的经历,却连在他面前动心思都不敢,只能用着最直接的方式,还是仗着明卓葳对她那若有似无的暧昧态度。 千惜低下头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儿,叶氏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头,“陛下给得如此爽快,会不会?” “不会的,他有他的骄傲,再者有些事儿,防是防不了的。”千惜并不担心明卓葳给她的人会做假,人到了她的手上,如果她没有本事将人收伏了,人还是向着明卓葳,那便是她的问题,如何能怪明卓葳呢。 叶氏道:“说的是,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而且,如果手上的人足够的强大了,也不怕他们打探。” “要人只是开始,如何利用这些人强大才是最主要的。”千惜早已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她没有反盾,手上练出来的人与世家的暗卫差得太远,那日的交战,尤其让她意识到这一点。问明卓葳要人,千惜是要借这些人的手,训练出她真正要的人来。 “娘娘都想好了?”听到千惜的打算,叶氏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儿,千惜点了点头。“那娘娘何时回宫?” 这是迫在眉睫的事儿,千惜道:“过两日待阿泽的伤势好转些吧。” “太上皇被害,太后回京了。我还与娘娘说说如今京中与宫中的局势吧。”叶氏自动地说起,千惜身边的人都不在,外头的事儿,她就是个睁眼瞎,如果千惜这般的回宫,就依着莫氏的强悍,还有她那长辈的身份,一个孝字往千惜的头上一扣,千惜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千惜洗耳恭听,叶氏细细说起,“娘娘当日失踪,陛下回京即将几大世家拿下,打入天牢,其后拿出了几大世家所犯的罪行,有他们贪脏枉法,结党营私,毒害太上皇,包括诱杀娘娘的铁证,但世家势力错根盘节,虽刚经内乱,势力有所瓦解,但根子还在,陛下若是将几大世家之人尽数诛杀,恐怕得不偿失。” 点点头,千惜表示明白,叶氏继续道:“所以陛下是暂时不会动他们的,可不动,同样也不放,若是放了,连杀害太上皇,刺杀皇后这样的大罪都可赦免,来日他们要杀的可就是陛下了。” 叶氏说得十分的恶意,千惜摇头道:“陛下只怕是另有所图。” 瞪大眼睛,叶氏道:“另有所图?几大世家的人都被陛下捉了,但有所图,还能图什么?” “财富,还有兵权。”千惜张口,叶氏瞠目结舌,千惜道:“我若是陛下,如今最忌惮世家的,只有这两样。几大世家,均是历经前朝,明家是什么情况,再没有比陛下清楚了,那么几大世家的底细,陛下也同样知道。陛下是依着世家的财富,兵力而成就了今日,同样的事情,陛下不会再让他们发生的。” 叶氏道:“可新朝初建,他就如此迫不及待?” “几大世家,又何尝不是时时想着如何将明家的大权架空,连太上皇因他们要诱使陛下离宫而被他们使了毒计杀害,要说急,他们比陛下可是着急得多了。”千惜同样指出了几大世家的作为,“而且,所谓的世家,用的却是那等龌龊的手段,简单枉称世家。” 千惜对这些烂到骨子里的世家当真没有半点的好感呐,以为自己是世家,高高在上,却尽是干着那些剥削着底层的百姓,为非作歹的事儿,只为了他们能过得更好一些。这样的世家啊,早就不应该再存在了。 叶氏拿眼看了千惜,透着一股子不确定,千惜敏锐地发现了,询问道:“怎么?” “娘娘似是对世家并无好感?”叶氏也不欺骗于千惜,直接地问。 “你觉得像京城的这些世家算得上世家吗?”千惜不答反问,在京城也算是住了些日子了,叶氏对世家吧,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千惜说的那些内容,那还真是没造假的,叶氏想到昔日从先生口中所说的世家,不得不诚实地摇了摇头,“空有世家之名,却无世家之风。”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不错,世家是有着最多的藏书,最渊博的博士,这是贫民不能比的。可拥着着最好的资源,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用着这些最好的东西,为国,为民尽一份心。相反,只是挥霍着他们祖先打下的家业,处处自诩是世家,做的却是连禽兽都不如的事儿,像这样的世家,还有存在的意义吗?也该让人取而代之了。”千惜如是说着。 叶氏捉住了千惜话中的重点,取而代之?拿眼看了千惜,千惜立刻明白了她眼神的含义,“这是我的想法,却不是陛下的,只怕在陛下的有生之年,世家都得缩着脖子做人,不管是哪一个世家。” “而且,陛下要压制世家,已经有所动作了。” “娘娘说的是前些日子陛下命两位王爷前往各州各县接学子的事儿。”叶氏这一点能够肯定的啦,千惜点头,“不错,那不过是一个开始,好戏啊,还在后头呢。曾经错根盘节的世家啊,牵一发而动全身,前朝时的皇帝但凡一动,他们立刻罢朝跪在宫前,非逼着皇帝不得不收回成命,只因百官罢朝啊,京城瘫痪事小,整个天下都乱了,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千惜拍拍叶氏的手,“来日何浩的成就,不可限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回宫 与千惜一番交谈,叶氏对千惜是再次重视了一番,以往她只觉得千惜不是寻常的女子,可没想到千惜对朝政的远见,却是比起许多的男人来都要目光长远。只凭着明卓葳的准备,她却已经看到了明卓葳下一步的走向。也不知道明卓葳清不清楚千惜这一点本事呢。 千惜在何家又呆了几日,直到何浩说了康泽可以挪动,明卓葳出宫亲自接了他们回宫。只才刚进宫门呐,有那小太监来报,“陛下,太后听闻皇后和瑞王回来了,太后甚是想念,让皇后及瑞王到长乐殿一见。” 莫氏回宫,明卓葳拨了一处宫殿,取名长乐殿,是为莫氏的宫殿。明卓葳听闻太监所言,即横了太监一眼,太监打了个冷颤,连忙跪下道:“陛下恕罪,奴才也只是奉太后之令。” “送瑞王回去休息,你随我走一趟长乐殿。”明卓葳一言而定,刘福负责送康泽回宫,千惜随着明卓葳离去,她这才刚回来莫氏就迫不及待要见她,千惜心中冷笑。 长乐殿是千惜落崖后明卓葳让人一手布置的,一踏入长乐殿时,一股子严厉阴森之感迎面席来,千惜有些诧异地看了明卓葳一眼,只是明卓葳冷着一张脸直行,千惜根本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的情绪。 这处长乐殿呐,四处空旷,殿里的摆设,又多以黑白为主,案前桌上皆以铜器为主。如此营造的气氛,当真是不怎么的好,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明卓葳让人布置的,还是莫氏自己布置的? “父亲突然过世,母亲大受大击,一会儿无论母亲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了。”眼看就要走到正殿,明卓葳一句话提醒着千惜,千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进门一见到莫氏,千惜是吓了一跳啊!盖因莫氏一身黑服,比起前些日子见着的模样,似是老了十岁不止。 “母亲!”明卓葳先是见礼,千惜也连忙收回了惊讶,福身请安,“见过太后。” 莫氏盯着千惜,“皇后回来了。” “是!”莫氏看着她的眼神,似是能将她生吞活剥,这不禁让千惜莫名,以往莫氏纵是不喜于她,但并未像此时这般露骨。“皇后好大的面子,因着你这一失踪,各大世家都因你而入在狱,至今还在地牢里关着。” 莫氏此言一出,千惜哪里还不能明白莫氏为着什么那么看她不顺眼呢,可不就因着明卓葳将几大世家的关了起来,其中也有莫家。那可是莫氏的娘家啊! “几大世家合谋毒杀太上皇,又想拿妾身威胁于陛下,从而重伤于陛下,如此作为,陛下既握其证而将下狱自是理所当然。单凭其毒杀太上皇一罪,已可诛连九族,陛下仁厚只将他们下狱,却已是网开一面。”千惜轻飘飘地将莫氏要往她头中扣的帽子给挡开了,开什么玩笑,如果明卓葳将几大世家捉入大牢是因她而起,这天下的人可容不下她。 千惜如此敏锐的反应,莫氏冷笑了一声,“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利齿啊!” “太后谬赞了,妾身不过是据实而言。”千惜与莫氏一见面就一番舌战,偏偏明卓葳站在一旁丝毫未动,似乎这争吵的人不是他的母亲和妻子,千惜注意着明卓葳的变化,不变便是最好的,显然明卓葳对于她说的话,并没有不喜,那,就是同意千惜所言。 莫氏话锋一转而道:“皇后这失踪,却是从了何处,为何一直未归?” “妾身被暗箭所伤,坠落山崖,幸被路人所救,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山崖无路可出,阿泽寻入,妾身又重伤未愈,不料那意置妾身于死地的人如何都不肯放过妾身,派人入那山村要杀妾身与阿泽,幸得阿弘率人前来,这才救了妾身与阿泽回京。”千惜并不避讳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莫氏道:“皇后可真福大命大啊!” 若不是福大命大,中了箭又落入山崖怎么还会不死。可惜了千惜没死啊,若是死了,可是省了她许多的事儿!莫氏心中的腹诽,怕是没说也来明卓葳与千惜也是清楚的。 “阿泽的伤势好些了吗?”不管莫氏对千惜态度如何,可康泽是她的孙子,莫氏也是关心地问起。千惜答道:“虽受重伤,但已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 “既然阿泽伤重,你也是要多照看阿泽的,我看就让阿回和阿诺住长乐殿里,我照看他们吧。”莫氏开口却是不怀好意啊!千惜还没来得及开口,明卓葳却已经道:“不必劳烦母亲了,阿回已经长大,如今正是要往宫外跑的时候,有阿弘看着即可。至于阿诺有我。” “有你,有你什么?你要处理国家大事,何来的时间照看孩儿,况且,还没有男人照看孩儿的事儿。”阿回也就罢了,阿诺给明卓葳照看,这样的事儿传了出去,还不定要被人如何笑话呢,莫氏是绝不同意。 “母亲照看阿诺,我实不放心。”明卓葳再次开口,却是险些气得莫氏要跳起来,莫氏横了明卓葳一眼,明卓葳冰冷的目光扫向她,“母亲别忘了二弟。” 明卓杰,那就是莫氏自小带大的,可明卓杰做的事儿,明卓葳忘不了,莫氏被明卓葳那么一提,也更不能忘了。“若是阿诺成了二弟那般的人,我会忍不住杀子。” 一股子冷意让千惜跟莫氏都无法忽视,明卓葳说出这样的话来,是真的会做到。莫氏是被明卓葳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要养康诺的话,自也就不再提起。 “母亲也累了,早些休息吧。”话题至此落定,明卓葳也没有要跟莫氏久待之意,立刻告退。 “让皇后留下,我有些放要与好说。”莫氏拦不住明卓葳,事千惜她要留下,就得要留下。 “皇后有伤在身,母亲有什么话要说的,待皇后伤好再道。”明卓葳丢下这一句,带着千惜一块离去了,莫氏,莫氏气得砸了一旁的摆饰,发出了一阵巨响,千惜听得赶紧捂住耳朵。 明卓葳却是淡定无比地道:“母亲脾气暴躁,新朝初建,为免宫中用度大增,我让人换了母亲宫中的摆设,你回来后,也依着不能让母亲换上瓷器。” 啊,这长乐殿的摆设,还真是明卓葳会干的事儿啊,千惜很是想笑,但这会儿笑出来,未免有些幸灾乐祸。明卓葳道:“你就一直这样清醒着。” 这么一句,千惜听得一顿,明卓葳道:“清醒而理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才是明卓葳一直舍弃不了千惜的原因,她没有后盾,她唯可以依附的人只有他,所以千惜会做一切他想要她做的事儿,也会为了他们共同的利益而帮助明卓葳。以往明卓葳不是没有遇到一开始聪明的女子,但是,随着她们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却变得越发的愚钝,只有千惜,一直都那么的清醒。 千惜一笑,“陛下说的,妾身记下了。” 像明卓葳这样的人呐,她从来不敢有所松懈,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记着这个男人的冷血,如果她成了无用之人,这个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舍弃的。她曾经怀着一丝憧憬,但康泽这次的事儿却是狠狠地把她打醒了啊!对于明卓葳,她不能有任何的感情,任何的。 明卓葳交代了千惜即回了他自己的宫殿,如今百废待兴,他并不得闲。 “娘!”千惜回到凤鸾殿即听到两声叫唤,千惜收回了百般思绪,张开着双手迎着她的孩儿扑入她的怀里。 “呜,娘,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康回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本来见着母亲十分开心的康诺一看康回哭了,竟然也跟着哭了起来,千惜赶紧将康诺抱起,又回头哄着康回道:“阿回别哭,娘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可别哭了,看你弟弟都跟着你哭起来了。” 康回看了康诺,康诺也是瞧着他,康回瞪了他一眼道:“别人哭你也哭,羞羞脸。” 小不点的康诺嚎着噪子哭得更大声了,“哥哥坏!” “好了,好了,可不许哭了。”康弘走了过来,从千惜的怀里抱过康诺,哄着他不哭,康回拉着千惜的手,又是唤了一声娘,千惜答应了,拉过他的手,“让我们阿回担心了。” 康回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了,千惜擦着他的泪珠道:“娘平安回来了,可别再哭了哦,再哭娘可要心疼了。” 与康回一笑,康回也是回了一个笑容。那头康弘抱着康诺正给他剥着桔子吃,显然刚刚他没随着明卓葳去接千惜,是回府里接康回跟康诺了。 千惜与康回说了许多话,问起了这些日子他和康诺的情况,康回一一地回答,“大哥接了我们出宫,这些日子都是大哥在照看我们,大哥告诉我娘跟二哥都回来了,只是二哥受了好重的伤,得要养多几日才能让我们去看娘和二哥。娘,二哥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往后只要你二哥好好养着,就会跟以前一样的了。”千惜摸着康回的头说,康回点了点头,康弘不知怎么的哄着康诺睡了,招手让康回过来,“大哥与娘有些话要说,你带阿诺去睡吧。” 康回回头看了一眼千惜,千惜点了点头,康回走过去,抱过了康诺,这才往他们的房间去。 “娘要有看清了当时向你射箭的人?”此事关系重大,康弘问起,千惜摇了摇头,“当时几大世家的人在后头追赶,我只顾着逃,突然被人射中,并未看清是何人动的手。” “那日在山村屠杀的黑衣人均无活口,他们的身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暗记。”康弘这些日子显然在查这事儿,可惜没有找到线索,本以为从千惜这里能得到一些线索,现在看来是毫无头绪。 这样一个一心要置千惜于死地的人,却不知道之是谁,那对千惜来说太危险了。 “能养出这样一批杀手,绝不会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千惜轻声喃语,“这个人,定也是世家之列,我听到那当头的人说到一个小姐,又道是我拦了别人的路。” “娘是怀疑有人想取你而代之,成为大肃朝的皇后?”康弘总结出来地问,千惜点了点头,“皇后这个位子在女人看来,与你们男人看中的皇位并没有什么差别。” “此事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来的,你不可心急。村里的人死了多少?”千惜一直顾不上问,但亦是心中挂念,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是她,村子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事儿,死了那么多的人。 “有十来个,我已经给了他们家人此许银子和粮食。”人死不能复生,康弘能想到的安抚只有如此,他也清楚千惜定会将这十几号无辜的人放在心上的。 “村里的有些人想要离开村子,你问问他们如今可还有想走的,若是有,你便帮着他们出来吧。”那一条条的人命,都是被她而无辜牵连的,千惜眼下能做的,也只有尽所能的补偿他们那些活着的家人。 康弘道:“孩儿会问问他们的意思,他们若是愿意离开山村的,到了京城,也可安排他们到陆家村去开荒种田,若是有上进心的,也可另有安排。” 听着康弘如此地安排,千惜点了点头,“还有一个叫盈儿的姑娘,他们父女对我有救命之恩,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平平安安的。” “娘亲问起,我随后问问底下的人。既是救了娘的人,定是好好报答。”康弘也将这事和放在心上了。千惜伸手摸过他的脸,“我和阿泽都平安回来了,让你担心了,” 康弘握住千惜的手,“娘,你放心,总有一****会让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的。”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为了生存而容忍着,变得完全不像自己。康弘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默地警醒自己,一定要足够地强大起来,成为千惜最坚定的后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春闱(一) 送走了康弘,桑婆严婆还有琥珀几个才连忙进来拜见,桑婆严婆都哭成了泪人,千惜只能安慰着她们,“我让你们担心了。” “娘娘往后别再做这样危险的事儿了,这一次是娘娘福大,若不然,若不然那可该如何是好!”严婆捉着千惜的手,一遍一遍地复述,千惜点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将宫里的人都安抚完了,千惜也才问起这些日子宫中的情形,外头的事儿叶氏能耳闻一些,但这宫里的情况,尤其在莫氏回来之后,宫中的大权可是落入她的手里。 “太后回宫了,只是奴婢听闻,太后与陛下大吵了一架,陛下震怒了,其中的原由,奴婢们不敢细问,恐惹了陛下不喜。”严婆大致说了下莫氏跟明卓葳的关系 “是回宫之后两人才吵起来的吗?”千惜也是想到了明卓葳今天对莫氏的态度,仔细地问了一句,严婆点点头,“是的,动静才挺大的,只是后来陛下下令噤口,这事儿才没在宫中传散。” “太后回宫了,几位王爷跟公主可曾进宫探望过?”千惜又是一问,严婆道:“前些天几位王爷几乎每日都曾进宫,但在太后与陛下争执之后,他们却再没有进来过。” 千惜点了点头,能让莫氏跟明卓葳吵起来的事儿也就那么一两桩,不是莫家,就是为了明卓葳之外的几个兄弟,可惜啊,莫氏总是不明白,明卓葳最忌讳的就是她对明卓葳那般冷淡,却对明卓杰几兄弟呵斥备至,莫氏越是护着他们,明卓葳便对莫氏的怨念更深。 或许,明卓葳对于莫氏的冷淡,也是上辈子的时候,莫氏做过对不起明卓葳的事儿,比如舍弃了明卓葳,捧着明卓杰他们几个取而代之。 一想到这里,千惜目光一敛,要为冯芊芊报备并不是没有法子的呢,只要她懂得把握机会…… “倒是公主在娘娘失踪之后,常来宫中看护奴婢等,亦曾再三问起娘娘的消息。”严婆说起这些事儿,千惜点了点头,明薇一直是个深明大义的姑娘,也算是明家里头一个异类了。 “宫中的事儿,如今是何人在管?”千惜问起,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被莫氏大权在握了,那她在宫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是刘福,陛下忙着前朝的事儿,宫里头就都是刘福在管。”严婆接话,“还有琥珀几个,刘福有那弄不明白的事儿,也让奴婢几个搭把手。” 千惜点头,想来这也是明卓葳的意思,严婆继续地道:“太后倒也动过揽权的意思,只是陛下强势,太后也莫可奈何罢了。” 确实的如此,似明卓葳地样的人,强势霸道,任何人都难以改变他的决定,可笑莫氏啊直到现在都依然不有明白她的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竟只想用着他们之间微薄得几乎不存在的亲情想在牵制于明卓葳,呵呵……不过,这对千惜来说却是一桩好事儿啊! 该问都问完了,千惜便让他们下去休息去了。也就此时,千惜才走到梳妆台前,里面放在着一张纸条,千惜看过之后,即将那纸条燃尽。莫家,还真是百足之虫,僵而不死啊,不过,没关系的…… ***** 千惜的平安回归,于诸多人来说真算不上个好消息,但人回来了,他们也都莫可奈何了。而明卓葳登基的第一个新年,因着明崇身故,也就悄无声息地过了,倍受天下瞩目的是随着新年过后,明卓葳下达的第一份诏令,春闱。 这自明卓葳建立大肃朝便开始准备的一场春闱,随着春种之后拉开了序幕。因着明卓葳手握兵权,兵力充足,自开始明卓葳便让康弘康泽接应一干学子入京,随后又再次布下天罗地网保护在京学子,如此防备之下,任何人想要动手也该掂量一番,是以京城随着这大批学子的到来,却没有引起动乱。 而因着明卓葳急需人才,是以参加此次会试的学子,其中半数以上皆不曾参加乡试,事急从权,众人亦知道明卓葳为何如此,加之明卓葳铁血手段,倒是没有再多说。 会试一开,此次主考是为康弘,监考之人除了卫衍,便选了其他声名在外,又属于世家出身的文人,千默然亦在其中。 人选一定,康弘在其中众人并不意外,但其他的人,怎么说呢,明卓葳一番的操作,明显是想让寒门子弟崛起,可是却又选了世家出身的人作为监考,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 卫衍跟康弘熟了之后,有些话倒也与康弘多提起了,而且这一次康弘是主考,一起八人为副,却只有他们一路的人,卫衍心中的诸多的想法,也只能跟康弘说起。 “陛下这一步走得未免大胆,万一那几个老古董偏向他们自己家的人,那咱们这一年来的辛苦可都白费了。”卫衍坐在康弘的对面,抹了一把冷汗,可是忧愁得很。 康弘却道:“你怎么不说我父亲这一招高明。” “高明是挺高明,当然也不是一般人敢用。”卫衍如实地说,康弘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说这一回为了安抚世家,父亲也让世家的子弟应试,可进了考场,只能各任本事。我倒是觉得,与其在这里头说父亲胆不胆大,我们还不如在考题上多下些功夫。” 一听康弘之言,“王爷是主考,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这般凑近着康弘问,康弘掠了他一眼,“你其实也担心他们会将考题泄露出去?” “这是当然,为了赢,世家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的,再说了,考题泄露,只要做得干净,谁都会有可能,当然也包括你我。”卫衍这只老狐狸说起这些那可是一些也不避讳,康弘道:“总有些题目,哪怕是他们泄露了出去,但是也不是人人都能答得出来的。” 康弘言道有些意味深长,卫衍眼睛都亮了,“王爷请赐教。” “赐教是不敢,瞧瞧看。”康弘摊开了桌上的纸张,卫衍走近一看,原来康弘早已将试题都准备好了,其他的题目倒也罢了,可那最后一道题,卫衍瞧着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一招,厉害! 康弘轻轻一笑,“新朝新建,自当广开言路,集天下之所长,安天下之民,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世家自据为傲,坐井观天,何其可笑,也该让人给他们清醒清醒了。” 听闻康弘所言,彰显其胸襟气魄,明家也算是后续有人呐,只是,明卓葳初登大宝,如今百废待兴,康弘显其所能,但明卓葳如今尚且年轻,康弘若是锋芒太露,恐为明卓葳所忌。 “王爷,年轻人最忌锋芒太露。”卫衍是真心实意地提醒,康弘一笑,“你想多了,至少暂时还不会,我们明家的敌人,如今是世家,世家未除,我们明家是不会乱起来的。” 所谓的明家,自是指他与明卓葳,有外敌在前,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对外是一致的,至于将来是会如何,那还没有发生的事儿,想得太多了,也无法解决。 卫衍道:“王爷心里有数,臣也都放心了。毕竟,若是王爷与陛下相争了,得利的总是外人。” 明家的事儿啊,卫衍跟了明卓葳那么多年,总是清楚一些的,如明卓葳跟康弘的关系,两人性格极像而相互提防,更因千惜而曾对峙过,这事儿啊,怎么想都有些悬。 卫衍皱着个眉头都快能把苍蝇给夹死了,康弘拍了他的肩膀,“卫先生啊,将来的事儿,谁都说不清楚,你啊,别多想的,或许这一辈子,我们父子就这样了,到最后也没真正的兵戎相见呢。” 权势那些个玩意儿啊,康弘并不在意,但那却是明卓葳最在意的东西,如果不是明卓葳逼人太甚的话,康弘是不会动明卓葳的东西的。 “王爷,其实陛下待娘娘还是挺好的。你瞧这娘娘失踪了,陛下也是着急得到处找娘娘对吗。”卫衍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帮着是卓葳在康弘的面前说好话。只他话暗刚落呢,立刻能感觉到一股子冷意,可不正是从康弘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挺好的,拿她的性命做诱饵,这就挺好的?”康弘的声音冷得像冷,卫衍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康弘已经冷哼一声,“敢问卫先生,你可会如此对待******。” 这,这肯定不会啊,他家夫人可是他的命根子,他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那也是绝不会拿他夫人去做诱饵啊!卫衍心里快接地接话,但却没有说出口,他这话一说出去啊,只怕康弘更是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越发的记恨明卓葳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卫衍道:“王爷,陛下这是心怀天下,陛下为了天下的安定,连他自己的性命都弃之不顾了,只为了将世家的势力一网打尽,是以不免将娘娘当作了诱饵,可那样陛下也是料定了世家不会伤害娘娘,这才如此作为的。” “但事实上,如是不是我娘命大,她已经死了。”这是结果,无论明卓葳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结果都是千惜差一点就死了,因为明卓葳的利用而险些丢了命。 卫衍被一咽,又岂肯就此放弃呢,轻声地劝道:“王爷,你要知道,无论如何,陛下打下这一片江山,让这片江山得以宁静,将来都是要留给王爷你们的……” “并不是非我们不可?而我们,我与阿泽,阿回,阿诺,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我的父亲啊,他只要求后继有人即可,是谁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差别的。甚至于将来可有有一天,他会亲手挑起我们兄弟的争斗,你信不信?”康弘这出口的话啊,快把卫衍的魂都给吓丢了。 “王爷啊,你,你且莫乱言,且莫乱言啊!”卫衍连连摆手地说,康弘却是不以为然,“先生是觉得不可能吗?以我父亲的心性,阿泽重伤,如今阿回阿诺还小,待将来他们长大了啊,先生不妨看着。” 卫衍呐,是真再地想说不会的,可这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康弘是那么了解明卓葳,一如他了解他自己那样,康弘说了这样的话,自不是无的放矢的。 “我这位父亲啊,雄才大略,自是想有一番在作为的,他不喜我,如今的我还是有些用处的,他当然不会动我,但比起我来,若是来日阿泽阿回阿诺的本事远胜于我,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我舍弃,让他们继承他的一切,你也可以说这是真正的帝王,不讲私情,只为天下。”康弘的声音很轻,但却一字不落地飘入卫衍的耳朵里,“古来的帝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一点上,我父亲是不会的。” “只要王爷上进,你是陛下的长子,陛下是不会对你如何的。”长子嫡孙呐,自来都是承继者。 “说句不好听的话啊,卫先生,你瞧着那么多的朝代,真正继承皇位的,又有多少是真正的长子嫡孙呢。长子嫡孙呐,亦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者。”康弘是自幼看着史书长大的,加上又有那一场如同亲身经历的梦境,呵呵,世上最不可信的正是帝王之心,尤其似明卓葳这等冷酷无情的帝王,那可是帝王中的帝王啊,天下舍他其谁。 卫衍这会儿是完全成了大舌头了,他自来伶牙俐齿,可这会儿却是半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康弘看得太透彻,一些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儿,康弘却是早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把先生给吓着了。不过是些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儿罢了,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或许这些也可能不会发生呢。”康弘看出来了卫衍给吓得不轻了,这才有了这安抚的话。卫衍轻轻一叹,康弘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先生可要早些回府去,卫夫人可是等着你呢。” 这便是将话题终结了,请了卫衍离府,卫衍也是需要时间消化消化刚刚康弘的话,也不逗留地告辞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春闱(二) “陛下,春闱即开,又选了监考,但不知考题可是由诸位监考所出?”关系重大的考题,多的是人打那上面的主意,大朝会上,立刻有人就此提出了疑问。 明卓葳扫了一眼康弘,“会试题目交由监考官出题,再由朕过目,殿试之题,由朕亲自选定。” 康弘闻弦而知雅意,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即出列答应道:“是。” “这是大肃朝的第一场春闱,我希望你们做好。”明卓葳掠过那被他选为监考的几个人,最后重点地落在康弘的身上,“这是你的机会儿,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如此意有所指,一时间不过少人的目光都停落在康弘的身上,康弘坦然受之,“是!” 这是机会,同样也是暗藏杀机,尤其在明卓葳说出这样的话后。康弘心中勾起一抹冷笑,明卓葳啊,可真是不愧为帝王啊,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试探这满朝大臣的心思。目光与千默然相碰撞,眼神交汇下的深意,各自都清楚。 “泰王!”下朝后,康弘与杨益并肩而行,杨益负责将学子安全的带回京城后,明卓葳便赏了他一个御史的位子,如今他亦随着康弘办事儿。这会儿被人拦下了,却是被明卓葳钦点的监考。 “诸位大人。”该有的客套,面上的情儿,康弘是从来不会让人捉他把柄的。 “泰王,陛下今日说到考题,老夫想啊,是不是该大家伙一块商量着出题?”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显得仙风道骨的老头,康弘笑道:“闻先生说得极时,只是我第一次主监考一事儿,凡事知之甚少,还望诸位多多指教。” 康弘显得十分客气儿,几人连道不敢,康弘与他们推说了一番,“但不知诸位先生觉得,哪里适合商议考题之事儿呢?此事关系重大,当慎之重之才是。” “不如千府如何?”有人出言提议,康弘与千默然同时看向那人,卫衍也同时用余光扫了那人一眼,却又很快地挪开了。千默然看着那人道:“秦大人所言,未免不妥,我府中现下收留了不少寒门学子,最是鱼龙混杂,去我府上商议考题一事,断然不能。” 这主人家都道不可了,此事断不可强人之所难。康弘道:“我倒是觉得文学馆甚好,诸位以为呢?” “文学馆呐,那还真是可以。”文学馆,本是前朝的藏书阁,纳遍天下书籍,多少学子只盼能入文学馆一日,那便不枉此生了。而大肃朝新建,文学馆一如既往地守卫森严,寻常人亦是无法出入。 “各位大人在文学馆中,亦可翻阅历年来的考卷,以此而想出更适合的考题来。”康弘再给了一个更有力的诱饵,一时之间,半数上的人都同意了,其他不同意的,少数服从多数…… 康弘作为明卓葳的长子,区区的文学馆自是来去自如的,他这般意外的带了这么多人进来,守卫有些诧异,却也是不敢多话的。 “泰王常来文学馆吗?”瞧着守卫对康弘甚是熟悉,文学馆的守卫并未有机会得进上朝觐见,唯一有见着康弘这位泰王的,也只有康弘来文学馆了。 “算不常来,只是隔个三五日取此书回去翻阅,看完了再送回来。”康弘熟悉地直奔文学馆的中心,“文学馆的藏书千万,只是前朝尚未分类,只将书本都堆积在一块,我留守京城时,特意派了以往宫中识字的宫女太监,让他们将书籍一一分类但到今日,也才完成了三分之一罢了。” 康弘指着那一堆堆的书,“这边的是天文地理类的,这边是行军布阵的兵法,那这是琴棋书画类的,还有那一边是农业治水类的。” 有康弘这一介绍,这群老学者啊,早已是按捺不住地走往书堆里去了,千默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康弘一眼,康弘坦然迎之,千默然也走向那一堆天文地理的收里头,扎头不起。 “哎,不是要来这儿商量考题的吗?怎么都看起书来了?”跟着来纯属摆设的杨益一看这画风不对,低声问了康弘,康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杨益赶紧地捂着嘴,康弘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啊,慢慢的就会懂的。” 杨益沮丧的垂下头,他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看书,没有之一。康弘拍拍他的肩,“去好好地看着外头。” “还会有人敢摸进文学馆吗?”杨益呆呆地一闻,引得康弘横了他一眼,“让你看着你就看着,记住了,不许打草惊蛇,只要知道是什么人就够了。” 这个要求还真是简单哎,康弘抱拳表示明白,立刻逃一般的出了门口,只怕他这跑迟了一步就被康弘给捉了回去要看书啊! 交代了杨益之后,康弘也走到了书堆里,他所看的却是史书,白衍不轻易地抬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杨益出去了外头,立刻吹了个口哨,几个黑衣人凭空跃出,跪在杨益的面前,“杨大人。” “泰王之意是让我们密切注意文学馆的动像,这里头的人,还有打探消息的人,你们都给看好了,不用打草惊蛇,只要知道那都是谁的人就可以了,听明白了吗?”杨益传达了康弘的意思,这一批暗卫应该回应表示明白,杨益挥手道:“那就都散了吧。” 黑衣人很快地消息在人前,杨益笑呵呵地转过头。 为帝者,是要江山稳固,朝局安稳,群臣相互制衡,无非是东风压西风,西风压东风。世家如今元气大伤,却是百足之虫,僵而不死,明卓葳亦不会将世家赶尽杀绝,世家有明卓葳不喜的揽权,却也有着他所喜欢的一点风高亮节,济世为民。 只是啊,能有这些明卓葳所喜的气度的人,越来越少了。 “陛下,泰王带着几位副考官去了文学馆。”康弘的一举一动,都在明卓葳的监视之下,他这边才有所动作,明卓葳已经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文学馆,我记得不错的话,阿弘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让人清理文学馆,如今已经归置好了吗?”明卓葳也是想起了康弘做的这么一回事儿,转头问了刘福。 “尚未呢,文学馆藏书千万,泰王用的都是宫中识字的宫女和太监,一直以来也不有再添人手,眼下只怕也才归置不到一半。”刘福算是对这事儿比较了解的,毕竟宫中的太监宫女出入的事儿,康弘曾与他提起,那些识字的太监与宫女还是他给康弘挑了不少。 明卓葳点了点头,“阿弘,究竟在做什么?” 眼下该是商议考题的事儿,他今日在早朝上说了那样的话,指出康弘若将春闱之事办好了,便另有重赏,这赏赐,自就是太子之位。康弘应该着急才对。可康弘竟然带了副考官们去了文学馆,一进了馆里都没提过考题的事儿?明卓葳冷冷地一笑,太子这个位子的诱惑,他绝不相信康弘会不在意。 “让人细细地打探泰王与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一字不落给听清楚回来。”明卓葳不会允许事情脱离他的掌控,康弘要走,就该走着他早已经给他准备好的路。 刘福拿眼看了明卓葳,“陛下,泰王已经长大了,你该相信他。” 明卓葳看了他一眼,刘福壮着胆子道:“陛下,泰王是你的长子,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假以时日,他定也能如陛下一般,安定天下。” “他是可以。”明卓葳张口,“他最是像我,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我只是想看看,他都能使出什么法子。。” 刘福的眉头跳了跳,明卓葳道:“我最是想看看,他以为他跟我不一样的仁慈,能给他带来什么。” 这,这父子真是上辈子的仇家啊,明明他们那么像,偏偏却两看两相厌,互相地提防着,面对的共同的敌人又同样可以齐手迎敌。他们就不能像一直有敌人的时候那样合作共赢吗? 这些话,哪怕刘福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回了,却是他不敢说出口的,他自己的主子自己清楚得很,哪里是会随便被人说服改主意的人呐,他这心里藏的事儿太多了,唯一能让他动摇的事儿,也只有千惜而已,但是,那也只能是轻轻地让他动摇而已,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娘,大哥进宫了吗?”足足养了几个月,康泽这才能下床,只是他伤得太重,此时也尚不能走动,但凡一动,牵动了伤口,却是要让他痛。而且因着这一场重伤,一开始还不显,如今随着伤势好转,后遗症也慢慢地显出来了,比如气短,只才说这一句话,康泽已经连喘了几口气儿。 千惜摇了摇头,“今日大朝,想是有什么事儿担搁了。” 康泽道:“春闱既开,大哥不是被父亲点了作为主考吗?大哥要忙啊,该也忙着春闱的事儿。” 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来这样的时候,他该是帮着康弘一起做这些事儿的,可他现在连站起来都难。康泽目光露出了沉痛,但在抬头看千惜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娘,咱们家阿回年纪也不小了,不如也让他去试着考考,看能不能拿个名次的。” 千惜道:“我们家又不在意这些虚名了,那些名额啊,还是留着给那些寒门子弟吧,毕竟那对他们来说,是真正的翻身的机会。” 拿了帕子擦过康泽额头上的虚汗,“我们家阿泽也不怕,只要你坚持着,总有一天,你也一定会恢复以前的样子,能跑能跳,上阵杀敌,与你大哥并肩作战,保护我和阿回阿诺。” “娘觉得我还能吗?”康泽握紧自己的双腿,没有自信地问。 “为什么不能呢?”千惜的心被康泽的话深深地揪痛着,曾经的康泽何其的自信,可现在的康泽,却是那样的低落,和以前判若两人,而这一切,都是他为了她付出而造成的。“只要人还活着,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儿,我的阿泽一直都是一个坚强勇敢的人,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是我早就跟你说过的话,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我没有忘记,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伤口的痛在不停地磨练着他的意志,他曾经以为自己是那样的坚强,可是被这样的痛不断地折磨着,他才发现,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坚强,很多时候,他都差点撑不下去了。 千惜捧着康泽的脸,“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阿泽。你要相信自己。娘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娘也会扶着你重新站起来,你一这下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一定可以的。” 面对千惜充满哀求与坚定的目的,康泽那颗松懈的心似是突然地振作起来,是啊,他一条命还在,只要他还活着,有什么是他撑不过的呢?他想要保护亲人的决心,怎么都不会随着区区的伤重而消失。嗯,是他太低落了,一时间想得太悲欢,他还要娶他喜欢的姑娘,生一堆的孩子,和他们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他岂能那样轻易地放弃他的人生。 “娘,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了,我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他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一定会能够恢复他的身体的,一定会的! 总算是在康泽的脸上看到了他昔日那光芒万丈,生机勃勃的样子,千惜是大松了一口气,她是多么的害怕康泽会因为身上的伤而一蹶不振,从而对生活对未来都失去了信心。 眼下可算好了,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而振作,那都是让千惜欢喜的,对于她的孩子,她一直都希望得很简单,只愿他们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那就够了。其他所谓的荣华富贵,名利金钱,那都比不上他们的开心快活。可惜啊,生作明卓葳的孩儿,他们却注定必须要去争那名利权势,否则又将死无葬身之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春闱(三) “泰王,这天都黑了。”直至黑夜降临,四处张灯而起,可那沉浸在书海中的人却似是并未察觉,还是身旁的人出言提醒,这人才从中清醒过来。 康弘合上了书,瞧着外面的天色确实已经黑了,回头看了一边或是坐在地上,或是寻着椅子坐着的,皆是看书看得极其入迷的,康弘道:“诸位大人,时候不早了,考题之事儿,明日再议,诸位且回吧。” 听到康弘的人,沉浸在书上的先生们这才惊醒,慢半拍地看了外头,“啊,天都黑了啊!” 卫衍伸了个懒腰,“这都坐了一天了啊,难怪怎么觉得那么累呢。” “啊,各位大人,都回府吧,回府吧。”卫衍也是帮着康弘送客,可这书看了一半,可还有好一半的没看呢。视书如命的人拿着手上的书啊,真是觉得这天黑得太快了。 “诸位大人明日若是还想来看书,随时可以来。”康弘就像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早一步地将他们最想要的事儿说了出来。立刻有人道:“那敢情好,如此便麻烦王爷了。” “考题之事儿,就麻烦各位大人了。”康弘并不受下这一翻客套,直接抛出了他的目的。“我希望诸位能够尽心尽力地把事情都办好,此事关系重大,诸位想必都清楚,如同考题泄露这等事儿,我不想见到。” 如此直接粗暴,真是直接地把人都震晕了,卫衍真是忍了再忍才没伸手扯康弘一把,偏偏康弘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那般,掠过这都比他年长的老狐狸。“诸位对明康弘而言都是长辈,世家与皇权之争,那是无可避免的,我只想说,只要世家有能力,世家就不会倒,但是,世家若是妄想像我父亲这边借着世家之力,再建一个新的王朝,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不敢,不敢,泰王爷,你这般说言重了,言重了。”这样直接粗暴的手段啊,还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呢。 “言不言重的,诸位比我年长,当然也是比我更清楚,我并无其他要求,但若是这一次的考题泄露了出来,诸位,连坐之罪,谁都逃不了。区区考题,尚无能动摇国之根本,但诸位大人,即是连坐,九族难逃。”康弘是极其的不客气,威逼都使了来了。 卫衍暗叫不好,康弘道:“诸位别当我说的是空话,我虽不才,可谁要让我不好过,我就是拼了耗尽一切,也要拉着大家一块下地狱。” 靠!康弘那凶残的目光掠过,哪怕这些老头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那也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的,康弘这意思是若是事情泄露了了来,他不会用着正规的法子来处置他们,而是要亲自动手。这,这哪有终日防贼的道理啊,虽说他们都有暗卫,可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人趋着这么个机会弄死对方呢。 “诸位大人心中存着天下,亦存着那万千的百姓,自也不想因着我们的争端引得天下大乱。我同样也是怀着这样的希望,我们的目换量致的,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当然,有罚有赏,这一次的事情办好了,诸位可任荐一人到我手下。”威逼之后,自然是利诱,康弘伸出了橄榄枝,到康弘手下意味着什么,这谁都不傻啊! “不管各位做了什么,为的都不过是家族与晚辈,既然如此,与其费尽心思,赔上了性命身家才能达到,为何不能选一种妥善的方法呢?”康弘继续地游说,“我不能保证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吧。” 康弘想的是拼着最大的可能,让这些人能与他合作,明卓葳斟酌选出来的人,相比那些看重名利的世家家主,他们却还存着一颗济世天下的心。 说到这份儿上,几人都面面相觑,康弘也不着急道:“诸位大人可以好好考虑,接下来,还有些时间。” 他这般直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一时间,他们也是没法儿下决定的,康弘要达到的目的,到现在其实已经达到了。所以这一行人畅通无阻地离开了。 卫衍对康弘的所做所为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康弘从来不做无用的事儿,不可能的说,他带了这些人来到文学馆,单纯的只是让这些人看书,还有摊开地说这一番话。 “我说泰王爷啊,你究竟在做什么啊?”卫衍一直以来都是以聪明绝顶,善谋善断而闻名于世,从随了明卓葳以来,也是接二连三用他这颗脑袋立下无数功劳。但是,这会儿他这颗聪明的脑袋啊,当真是如何都想不出来,康弘究竟是在布的什么剧,求破…… “就是你看到的,带他们来看看书,说说话而已。”康弘回答得快要让卫衍吐血,而已,在这种万事着急,一个人恨不得当两儿人用的时候,费了半天的时间带着这么一群老头子进来,只是要看书而已!!! “王爷啊,能不能不闹啊!”卫衍是真要跟康弘认个服字了,“你这么跟他们摊开说了,万一他们没拿回事儿,反倒是你这一打草惊蛇的,让他们知道了我们有所防备,考题真要泄露了,要找他们就难说了。” 康弘撩了他一眼,“着什么急,事情既然还没完,那就用不着的急。” 此时此刻的康弘真的是淡定得不像话,卫衍这火烧眉毛的样儿啊,愣是没能让他感同身受。 “既然威逼利诱都做了,那总要让他们看看,我还真没说谎,要跟他们同归于尽的,绝对的有事儿。”康弘盯着卫衍说,卫衍瞪大了眼睛,“是,是不是陛下的主意?” 康弘冷冷地哼了一声,摆明了是觉得卫衍这一问有辱他的智商,卫衍后知后觉地冲着康弘赔笑,笑完了冲着康弘再次地道:“王爷啊,你可别闹得动静太大了。” “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瞧着吧。”康弘说得信心十足,招手让卫衍过来,附在卫衍的耳边一番嘀咕,卫衍的脸色倒是没显得有多好,“王爷,这般未免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康弘紧持地开口,随之大步离去,卫衍也来不及再劝。 入夜之是,今日往文学馆的副考官们,均收到了一纸康弘所送的书信儿,接到信儿的人,大惊之下火速地让人去查本家近年的所作所为,书上所写的与所得的消息竟是无一所差。一时间几人都有些无措,而千默然与康弘却难得坐在一起喝茶。 “你觉得这样有用?”千默然呷了一口茶问,康弘道:“他们其实心里头比我们更清楚自家的问题在哪儿,我现在只不过是把他们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摊在他们面前。” 千默然道:“就算如此,他们知道了,也未必愿意去面对。” “你说空有世家之名,却无世家之风,难道他们就不想改,不改变?”康弘继续地开口,解释地道:“只要他们想变,想要恢复往日世家的威严,他们就一定会选择跟我合作。” 听着康弘如此笃定,千默然静默了,康弘道:“变则强,不变则死。世家,难道世家的传承,只有那些兵权?不,世家的传承,更多的是世家的文化,世家的风骨,失去了兵权的世家,只要还有属于他们的文化,属于他们的风骨,他们就依然还是世家。” “可没有了兵权,便没有谈判的筹码!”千默然指出这最是让世家无法释怀的一点。康弘冷笑一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兵权,有多大的用处?” 所谓绝对的实力便是眼下明卓葳手中所持的兵权,便是所有大肃朝的世家都联合在一块,明卓葳也只会盼着他们一块举兵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不是忧心他们变动。这便是实力的差别。 千默然被一堵还真是没办法反驳,这一铁一样的事实,若不是看明白了这个事实,当初他也不会那样利落地把后马都给交了上去。 “不说这些,你的私塾办得如何?”康弘想到千默然最近在忙活的事儿,千默然点头道:“还不错。”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看看陆家村的私塾。”康弘似是不经意地说,千默然看向他,康弘笑着道:“也许看了,你会有预想不到的收获。” 千默然一顿,陆家村的私塾,那可是明家办的,当初这私塾弄了来的时候,整个京城可是都在看着明家的笑话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因着乱起,倒是没人再有那心思问起那处私塾,但今日康弘这么一说,千默然倒是有些好奇了。 康弘轻轻一笑道:“这些年来,陆家村那私塾给明家带来好处,你绝对的想不到。” 那一拔一拔的人才由那私塾出来的,如今在明家可是不容小觊,他做的许多事情,若是没有这些人,想做好实在难如登天。想到千惜从陆家村私塾成立的那一天开始,便让他与私塾的人打好了关系,千惜的远视,那是让康弘都为之佩服的。 听到这话,千默然已经是完全呆住了,康弘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显然陆家村那处曾让世家们看不起的私塾,当真给明家带来了巨大的益处。 “世家的私塾,总只针对几大世家的公子,哪怕是旁枝,也需是能入家主之眼方能入学,未免苛刻,陆家村的私塾,主张的是有教无类,而且并不只是针对陆家村的人,只是当时陆家村对我娘有恩,陆家村的子弟在私塾上课是六年无需束修的,旁人家的孩子,若是有那读书天份的,若是家中贫穷,又可在私塾中做些杂活,或是其他的事儿以抵束修。读书的人为求做官,却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能做官,但不能做官的,能做的事儿多得去。你可知如今陆家村的私塾有多少人?”康弘挑着眉问。 “有多少?”因着对明家所建私塾均是看不起,千默然从来没有注意去查过,他所看所问的,均是世家自家的私塾。 康弘伸出了一掌,千默然皱了眉头,康弘道:“如今陆家私塾的人每隔三年都有三百人能够参加科举。” “这一次春闱,不信的,你且睁大眼睛瞧瞧。”千默然的震惊康弘看在眼里,冲着千默然一笑,那份浑然天成的霸气,一时间竟让千默然有种面对明卓葳的感觉…… 而明卓葳在知晓康弘的所作所为时,眉间流露了一份笑意,“不错,我要一力打击世家,他能想了更好将世家分而化之的法子,不错!” “那是,大公子,不,是泰王爷与陛下最是相像,也是最懂陛下的心思的。”刘福忙不迭地拍马屁,明卓葳扫了他一眼,刘福赶紧将那谄媚的笑容收了回去,明卓葳冷哼一声,刘福缩了缩脑袋,这遇上个喜怒无常的主子,真是要命得可以啊! 明卓葳道:“把人都撤回来吧。” 刘福一愣,这是怎么的一回事儿?换来的又是明卓葳的一记眼刀子,刘福道:“陛下,泰王爷手下的暗卫所剩无几了,若是此时将暗卫撤回,王爷岂不危险?” “给了皇后的暗卫,你还怕他没人?”明卓葳说了一这句,刘福这才反应过来,是哦,自家主子可不是给了皇后娘娘一队暗卫,那可是暗卫中仅次于自家主子身边暗卫的一队,比起跟着康弘的那些人,可是要好得许多的呢。 “撤回来吧,往后都不必在他身边放人了。”明卓葳这般说,刘福立刻答应。而明卓葳站了起来,迎着那西落的太阳,神色晦暗不明。康弘,那是他的长子,没有任何的意外,他会是他的继承人,那样相似于他的人呐,一定能将这大肃的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是,康弘首先该学会的是如何在这危机环绕的京城活下来,没有他的帮助地活下来,当然,还有不要引起他的不满,如果到他死之前,康弘还依然能让他满意,这大肃朝的江山才会是他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春闱(四) 不出康弘所料,康弘拿了几个副考官本家的这些年陆续犯下的大错的证据,又给了他们如何痛定思痛改革的法子,为世家之荣,不失世家之风,那是他们毕生的追求,往日他们知晓世家已经腐烂,他们却没有办法改变,心中未免痛心,却也因着一直没有亲眼的见过而自我麻痹。 如今康弘却将这片遮羞布在他们面前撕开了,他们想要无视都不成,而且康弘说得并没有错,世家会若再不改变,就算他们明家能容他们,他们最后也会自取灭亡。 康弘想要达到的目的,至此终于达成了。春闱的题目很快便出来,常科即为明经(经义)、进士、明法(法律)、明字(文字)、明算。康弘最后出的一道题目是为:世家! 这样的题目无论是几个逼考官,还是明卓葳看了,都对康弘的大胆另眼相看,卫衍瞧着这题目,也才明白康弘为什么会对考题是否泄露有峙无恐只因此题竟是所有的考卷中的重中之重,其他的卷里包括了天文地理,国事农桑,这些题目做得再好,若是此题答得不好,呵呵…… 明卓葳呢,看了一遍他们的考卷,立刻地拍定了此事儿,并且一力交给康弘来办。卫衍可没有忽略明卓葳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显然对康弘的所作所为,还是表示满意的。 考题即定,春闱在三月初十正式拉开了序幕,为期三日,三日之内,所有的考生都在贡院中不得离开,一应吃穿用度,均在于此,而且为确保无人能作弊,每隔六名考生即有一位侍卫站岗,是为监考,但有发现考生有异动者,立刻逐出考场,永不得再参加科举。 如此森严的考场是为古今第一次,当得知如此规矩时,考生们都唬了一跳,自然也有那不以为意的人,可真正开考时,那六人一岗的侍卫那么一站着,心中有的鬼的人,总是害怕得要死。 康弘于开场之时只道了一句,“这是给你们鱼跃龙门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各凭本事!” 只这一句,却道得众人斗志昂然,那一声声地高喊响彻了整个京城,纵是远在禁城的千惜都听到了。笑问起了是怎么回事儿,琥珀欢喜地来报,“娘娘,这是春闱开始了,泰王爷激励那些学子,学子们的回应呢。” 千惜点了点头,春闱的重要性,于大肃朝是一个新的开始;于明卓葳是一种改变的可能;于那些寒门子弟是证明他们的机会;而于康弘,那是他真正能站稳朝堂的开始;将来的路怎么走,都将由此开始。 缓缓地抚过手掌,千惜道:“这是人生的转折。” 对大肃朝是转折,对明卓葳是转折,对寒门子弟是转折,对康弘更是……千惜祈盼着一切都能顺利。 三日很快便过去了,这三日里,有那想作弊的被逐出了贡院,同样有那体力不支的倒在考场,没法儿再继续考下去。三日一到,立刻交由侍卫收卷,随后一同交到康弘的面前。康弘道:“五日后即公布这一次春闱的成绩,前十名者可参加殿试。” 参加殿试即为天子门生,得闻此消息的人都心中澎湃,康弘道:“诸位都辛苦了,散了吧!” 让人带着那已经封上各考生名字的试卷,康弘带着考官们同时离去,五日,五日的时间,长不长短不短的,却是最磨人的心志。 “诸位大人辛苦了,我们尽快在五日之内将所有的卷子批阅出来,选出前十名。”康弘携着众人离了考场,也没人喘息的机会,立刻就要求改卷,千默然扫了他一眼,康弘继续道:“麻烦各位在这十天之时不能离开贡院,同样也不能与外境有任何联系。” 康弘的话音刚落,有人立刻出声问道:“泰王这是信不过我们?” “不是信不过诸位,只是此次关系重大,我不会给任何人破坏这一次春闱的机会。”信不信的是其次,康弘要做的事儿就一定要做到,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拦。 “诸位,请吧!”随着康弘这一说,一行人立刻被层层侍卫包围,这显然是康弘敢已有所准备。也是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啊!千默然摇了摇头,显然他也没料到康弘还有这一招。 倒是卫衍是早听康弘说起,他也不是没有劝过,可康弘一意孤行,如今这番局面,他也是莫可奈何了。 “王爷,如此一来,你这以前的努力就白废了。”白衍再次开口,康弘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他们已经想了法子偷天换日,我若是不将他们的路堵死了,榜上有名的,只会是世家之人。” 卫衍没想到还有这一事儿,完全呆住地看向康弘,“这,这怎么可能?” “看看!”康弘随手将手里早已拿着的信儿给了卫衍,卫衍一看,那脸色也是极不好了啊!“王爷,这,这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有误,你可知道我让人去查了他们信中说到的地儿,那里头都有什么?”康弘盯着卫衍一问,卫衍打了个激灵,“什么?” “考卷,还有文章!”康弘直接回答,又问了卫衍,“要想看看吗?” 卫衍诚实地摇了摇头,看,怎么还有那心思地看呢?没想到,他以为世家的人已经跟康弘谈好,峰回路转,他们却是另有准备,竟然想要偷天换日。 康弘道:“所以卷子批好了,我倒是想让人多做一样事儿,将那各类作着极好的文章命人贴在贡院的墙上,不必署名,而我们选出的前十名学子一应答题试卷,俱都张贴出去,以示公正。” 卫衍听得眼睛都发亮了,康弘这是提前的把世家可能挑起的事儿都先预防了,公正啊,让天下的人都看看前十名的考卷,仔细的评比,可是他们不公正了! 康弘这么使多快速地批阅试卷,并从中选出了觉得不错的文章,让人抄录一份贴在贡院的墙上,一开始还没人注意,可随着那卷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有那好事儿的人走近了一看,赶紧问着那贴卷子的人,“大人,大人,这是什么啊?” “噢,这是泰王爷让我们张贴出来学子的文章。”大致解释了这么一句,又往贡院去了,“学子的文章,那可是这一回参加春闱的学子嘛。” “啊,瞧瞧的瞧瞧,这可是学子的文章哎,都过来看看,看看喽!”有人那么大声一吆喝,可不是很快聚了一群人,虽然都不弄明白这张贴文章是为何意,倒不防碍大家伙凑热闹地过来瞧瞧。 一开始倒只是普通的百姓,识字的人也不多,零星有那一两个也很是给力地念起那文章的内容,还给顺便地解释着所写文章的意思,有那切实务农的,自是引得百姓一片叫好。 “王爷,外头有那识字的先生正给老百姓们念着那文章呢,这贡院外头的人可是越聚越多了。”改卷的人正忙着改卷,康弘的人欢喜地前来禀告,康弘正看着手中的考卷,点了点头,“这一份让人抄了张贴!” “哎!”康弘这才刚递手,下人立刻接过,康弘道:“告诉外头的人,就说殿前十名,就在这些人里头。” 那低头改卷的人同时地抬头看了康弘,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康弘竟然这么又另出奇招,着实是让人防不胜防。那另有打算的,脸色可是难看极了。康弘道:“另外寻几个宫女太监识字的让他们轮着给老百姓念这些文章,再给他们解释得通俗易懂些。” 这回是连卫衍都拿不准康弘这是又要做什么了,跟着康弘相处了那么久,卫衍算是看出来了,比起明卓葳来,康弘可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主儿,他做的事儿,从来不会毫无目的。 “王爷,这是……”卫衍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声,康弘也不怕被人知道,“为官为民,既是为民,自然该让老百姓们都知道。” “王爷,此举未免不妥。”这是立刻有人提了反对的意见,康弘挑了挑眉道:“噢,不妥,有何不妥?” 康弘倚靠在椅背上,等着他开口解释一番。那留着发白胡子的男子站了起来,“王爷,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如何值得如此费心,王爷待他们如此慎重,未免失了身份。” “贱民?”康弘抬眼看了他,男子冷哼一声道:“难道不是?” “可是啊,支撑着大肃朝的,却恰恰是你眼中这些所谓的贱民!你平日里一应吃穿用度,也均是出自这群你看不起的贱民手里。”康弘说得是极不客气,男子气得脸色发青,康弘冷哼一声地道:“昔日千家同样是看不清这群贱民,但最后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我想应该不用说了吧。” 昔日千家因着莫氏骂了那些平民百姓是贱民,极看不起那些人,最后千家断粮断菜,虽说那里头有好几拔的势力方能促成,但是,现在这般平静的大肃朝啊,明家独大,若是明家只要弄死他们之中一个,但同没有外援,便是死了也没人会知道。 康弘掠过屋里头的所有人,“我并不清楚你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是从何而来,你们又凭什么看不清外头那些简单却勤劳的人。对,或许他们不识字,不懂那许许多多的规矩,也不会听你们作出来的音旋,吟出来的诗词,可恰恰是这些人,做着你们看起来极不为屑的事儿,而你们若是将他们给逼急了,他们同样能把你们拉进地狱里,再也翻不了身。” 站了起来,康弘继续地道:“或许在你们看来,我与他们并无差别,因为我为他们说话,因为我的母亲并不是在你们世家中长大,她是为千家女,却从来没有享受过千家的半点荣华。可是,我敢说,如果在战乱之时,只剩下你们自己了,你们未必能活得下去,可我的母亲,却一定能够活着最后。” 听着这些话,不管是心里脸上,这些人的神色都是极不好的,偏偏康弘却没有要停的意思,“似你们这般手无寸铁,一直都是依靠着别人的保护而活着的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那些保护你们的人呢?这样的你们,不是很可笑啊,一面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却处处都需要旁人,你们觉得你们给别人的很多,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也付出了相应的报酬,他们从来不欠着你们的。” 这更是让他们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偏偏康弘完全都没看在眼里,“以后,别再让我再听见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口气儿,你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永远也拿着别人的宽厚当作理所当然。” 康弘板着一张脸,凭添了几分威严,但是,他毕竟是晚辈,如此的举动,这些半脚都要踏进棺材的人,又哪里是能受的。“泰王爷好大的威严,可连陛下都没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怎么就敢?” “我为何不敢?如若不然,闵大人,你这一声声的贱民,让它传出去如何?”康弘微笑得极其无害,卫衍却打了个冷战,康弘这是完全是要挖坑埋人的样儿啊! “你,你威胁我!”恼羞成怒,又有千家的例子在前,这还真是没人敢尝试啊。 “威胁?既然你看不起这些贱民,那说出去了你又何惧呢,只是一群贱民而已,不正是你说的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康弘显然是半点脸面都没给留的了。 “你,你,我要与陛下告状!”男人冲着要往外跑,才刚出门口却让侍卫给拦住了,男子回头瞪了康弘一眼,“明康弘,你这是何意?” 这是连尊称都放弃了,改了直呼其名。 康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早已说过,这几日严令进出,更不得与外界联系,眼看还剩个三天了,过了这三日,你要去靠御状也好,叫人来讨事儿也罢,都可以,但是,现在你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半步。” 这般强势的表态,也可见了康弘的坚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春闱(五) 外头那一排排的侍卫,显然这贡院早已在明康弘的掌握之中,凭他这手无寸铁,兼之年龄渐长,想要在逃出贡院谈何容易。 而且,康弘既已做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未必不是那后的明卓葳所指使,当真要跟康弘闹起来,若不小心地丢了性命,兴许也就白丢了。气头上的人不想那么多,但康弘这一盆冷水给浇了过来,可不是把人给浇醒了啊!但是若就这么认了输,他亦是脸面无存。 “子启啊,要告状也不必急于一时,这试卷可是关系重大的,凡事皆有主次之分,还是先将这考卷批完了,大事儿完成了,再进宫寻了陛下。”还是他那身边的人呐,拉着他顺着给了他一个台阶走下,康弘也不管这些人如何,只要他们安安份份的呆着,把卷子都给改好了,他便也不同他们计较。 如今这屋里的人,掌握着主动权的是康弘,这也是康弘要他们看清楚的一点。 最后人都安安份份地呆着了,康弘也仔细地翻看起他那手上的卷子。只是看着看着,那头的千默然有些犯难了。坐他旁边的卫衍抬头看到,低声问了一句,“千公,怎么了?” “此人的明算明法都极好,可是明经的成绩,当真是天壤之别。”千默然拿在手里头的卷,这成绩看得他也是一阵阵地头痛,卫衍低头看了一眼,可不正如千默然所说这明算明法吧,全对,可是这明经却都是错的。卫衍也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形,一时也是傻了眼。 “文章写得如何?”康弘听到了动静,问了一句,千默然的脸色就更怪了,“文章只一句话。” 千默然将手中的考卷翻转了给康弘瞧瞧,那以世家为题的一张纸上,只写了一句话:世家,代代相传,为国为民,不失世家之风者,是为世家。 如此的考生,还真是第一回遇着啊,一句话也敢这么交卷,胆子也是大得紧。康弘拿过那份卷子,“这份卷子给我吧。” 千默然看了康弘一眼,康弘拿着卷子翻看起来,千默然眉头跳了跳,对康弘的胆大妄为,千默然也是头疼。 最后卷子都给改完了,前十名的考卷被放在了一块,却是几个副考商量出来的。“泰王爷,这十份卷子是我们一致认可的前十名。” “加上这一份!”康弘并没有细问,却拿出了另一份的卷子,千默然眼尖的看到,可不是他刚刚说那卷子的成绩有着天壤之另的那一份。千默然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这眉头直跳是怎么的回事儿。 有人也注意到了千默然跟康弘之间的动作,笑着朝康弘伸手道:“王爷,卷子可让我们一览?” 康弘很是大方地把卷子递到他们手里,这看完了卷子的人,这心里的第一感觉是跟千默然并没有什么差别的。“王爷觉得这样的人,适合排在第几名?” “第十名即可。”康弘就像是完全听不懂他们话中的意思一般地接话。引得这群人吹胡子瞪眼的,“王爷难道觉得一个连明经的一道题目都答不出来,连文章都不会写的人,有资格进入前十名?” 康弘道:“你们可以点一点,他做出来的题目能不能与你们选出来的人比。看好了再与我说,他能不能。” 如此另有深意的话,千默然刚刚倒是只注意到这卷子上的题目差别,倒是没有注意到康弘提醒的这一点,立刻上前了一步,翻着那卷与其他,他们选出来的十人相比,虽说此人做的题偏向,但对比起来,他们选出的人,倒有一半的人做得都不如他答得条理清晰,相对的正确。 “纵是他的答案对得多,可他这文章,他做的这叫文章吗?”一样不成,那还有另一项的弱点呢。 “一句话的文章就不叫文章吗?”康弘一句话差点没把人给气死,“言简意洁,意思对就成了,我一开始出题并没有规定要写多少的字,只要内容写得不错,有什么不能用的吗?” 这真是要引得一群人要爆粗口啊,卫衍是真不明白康弘怎么的就对这么个人另眼相看了,为了这么个人,还得要跟这一群老头撕上一场。 “王爷年幼无知,可知道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是要贻笑大方的。”几个老头除了千默然,那都是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儿啊,好半响才平复下来警告道了一句。 康弘笑得温和地道:“易大人,你想得太多了。” “好,好,既然王爷一意孤行,那便随王爷作主吧!”一怒之下挥袖而去,其他几个也是朝着康弘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走了。这一回呢,卷子都弄完了,名单也都出来了,康弘也没再拦着人不让人走。 千默然吧,摇了摇头,很是想不明白康弘怎么就为了这么一个人跟他们闹得那么僵呢。卫衍轻叹一口气地问道:“王爷,他们会到陛下那儿告状的。” 这是提醒着康弘别把这么重要一事儿给忘了,可是,康弘撩了眼皮道:“随他们去。” 敢情这会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卫衍也真是闹不明白康弘是怎么想的,他明明有许多更柔和的法子,为什么就非要选这些直接粗暴的手段,跟世家撕得那般厉害呢。 “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考卷我会亲自送进宫交给我父亲,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康弘这是请客了,千默然揉了揉肩头,“年纪大了,可真是越发的没精力了,王爷既是无事儿,让臣告退了。” 这便利落地离开了,卫衍还想再劝康弘两句,康弘笑看着他,那些劝谏的话,卫衍也就说不出来了,也只得与康弘告退离开。 很快的康弘也就带着选出来的卷子进宫,果然听到消息有人进宫来找明卓葳告状,引得明卓葳似是心情极其不好,这进明卓葳宫殿门的时候,刘福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康弘就当没看见。 “父亲,这是前十名的考卷。”屋里头的明卓葳确实脸色不好,康弘似是没有察觉,只将那卷子交到明卓葳的面前,“请父亲过目,若是没有问题再行公布。别外的卷子都在贡院中,已命人看管起来。” 明卓葳点点头让他把卷子放在案上,“你与几位先生为何起了争执?” “些许琐事罢了,父亲,此人孩儿想要将他纳入前十名。”康弘挑出了刚刚他特意提名的卷子,明卓葳低头将卷看了一遍,“理由呢?” “父亲觉得文章做得好的人,就能当得好大肃朝的官吗?”康弘问,明卓葳皱着眉头,“若你所言,我们的科举还有何意义?” 康弘摇头道:“父亲误会孩儿的意思了,孩儿并没有要改变科举的意思,但是,事无绝对,这个人善于明算明法,从他所答的卷子上可看出,对于明算明法皆是融汇贯通,而且父亲看到了他写下的治河的法子了吗?孩儿觉得此法可行,只是需要时间去印证。但此事儿若成,往后哪怕是久逢里干旱百姓亦无所惧。这样的人,难道不比那些只会做文章,对一应之事皆是一知半解的人要好得多吗?” 被康弘这么一指出,明卓葳也才低头仔细地看起那内容来,瞧着这上面写的法子,明卓葳也都明白了为何康弘如此的坚持要让人此人入前十名之列,治河之道,此人竟是颇为了解。 “而且,父亲,我们正好借着此事昭告天下,我们大肃朝既用科举选拔那有人之才,也同样欢迎有一能之人毛遂自荐,以此而得利于我们。”康弘提了最是让明卓葳关心的一点,“你觉得那般有用?” 康弘的理由很是能说服明卓葳,康弘坚定地点头:“是的父亲,但有一能之人,取长补短。” “既是如此,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明卓葳放手让康弘去力,康弘答应着。明卓葳道:“你这一连几日都忙着正事儿,你娘问起你的事儿了,你且自己去她说去吧。” “孩儿告退!”康弘与明卓葳见礼,明卓葳挥手,康弘这才往凤鸾殿走去。 康弘进到凤鸾殿时,千惜正和琥珀扶着康泽在练习着走路,康泽的额头上尽是汗水,显然这走的每一步都十分地吃力。康弘并不想惊动他们,可康泽抬头看了了他,欢喜地一笑唤道:“大哥!” 停下的康弘抬脚走了过去,千惜和琥珀扶稳了康泽,看了康弘道:“忙完了?” 康弘点了点头,“卷子改变了,名次也出来了,我送进宫来给父亲,来看看娘和阿泽几个。” “我们都挺好的,倒是你熬了几日,憔悴了许多。”千惜和琥珀扶着康泽坐下了,打量着康弘的气色,千惜有些不喜地摇头。康弘解释道:“这几日忙得紧,顾不上休息,调养几日便好了,娘不用担心。” “大哥,听说你这一回闹的动静不小,把考卷都给贴到贡院的墙上让人看去了。听说这赶着来看文章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康泽虽是身在宫里,但千惜一直都把外头的动静一字不落地给他说,所以康泽也是听说了康弘做的事儿,一阵挤眉弄眼的,很是搞怪。 “听娘说的吧。”康弘笃定地说,康泽点了点头,“还有你跟几个副监考闹的动静,我可是都听全了。” 康弘冷哼一声,“他们几个以为与我合作,我就会傻得不对他们设防,打的算盘倒是挺好的,可惜我不是个傻子,没得被他们随意地糊弄。” “这些个老家伙,这打的主意是越来越精了,假意答应大哥,又暗搓搓地想着怎么给他们世家争利益,幸亏大哥及时封了他们的路,让他们一个个都没得退,否则还真不知道他们闹出多大的事儿呢。”一再跟一群不要脸的人打交道,康泽对这些世家的人呐,都只剩下浓浓的鄙视。 “不过,你答应了他们收人进手底下安排差事儿,春闱之后他们就该找你了,你打算怎么处理?”一直没有作声由着他们兄弟聊的千惜突然地一问,康弘道:“今日我又与他们闹了一场,他们未必再肯把人送来。再说他们就是送来了,我也早安排好了,不怕他们来。” 既是康弘早有准备,千惜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这闹了一场……康泽冲着康弘道:“大哥,大哥,今天你怎么着他们了,有没有吃亏?” 康泽一连地追问,康弘连连挥手道:“无事儿,他们还没那本事让我吃亏。” 一听没吃亏的,康泽松了一口气儿,康弘冲着千惜道:“娘,有个好消息要与你说。” “啊,是什么好消息?”千惜也是许多不曾听过什么好消息了,康弘特意地提起,显然此事儿当真是喜事儿。康弘笑着道:“入了前十名的人,陆家村出来的占了六名。” “是陆家村的私塾?”千惜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或是听错了意思,追问了一句。 “没错娘,入了前十名的人,有六个都是我们陆家村私塾里出来的,虽不都是陆家村的人,却都是在我们的私塾里上了课,先生手把手教也来的。”康弘肯定地告诉千惜,千惜捂住嘴,十名占了六名啊,这样的数字是多久的难得。康弘有些幸灾乐祸地道:“而世家号称人才济济,入了这十名的便只有一人。” 千惜瞪大了眼睛,“方才一人? “可不是的,只是一人而已,这成绩公布的时候,那些个世家的监考啊,这脸色可是真难看。孩儿一开始为了预防出现争执,早先将所有的卷子上面的姓名都给封了起来,如今可是真有用啊!”康弘为自己的早先准备而欢喜,康泽真心实意地冲着康弘竖起了大拇指,引得康弘一笑。 “你啊,快些将身体养好,咱们还要跟以前一样,你在外头,我在里头,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康弘拍拍康泽的肩膀叮嘱,康泽道:“大哥放心,我很快就会好一起的,我们还跟以前一样通力合作。” 两人同时伸出了手,双掌合击握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她嫁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睡梦之中,一声声的叫唤把康弘吵醒,康弘披衣而起,打开了房门,瞧着是自己的贴身之人,问道:“出了何事儿?” “回王爷,以世家为首的学子聚于贡院之外,大呼王爷处事不公,是以对此次考试的结果不满。” 康弘冷冷一笑,“昨夜让你去寻了刘忌,寻来了吗?” “已经将人带来,正在门外等候王爷。”却是不明康弘何以话题一转,但是还是一一地回答了康弘的问题。康弘道:“命人好好招待,我更衣沐浴再去见他。” 虽是拿不准外面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康弘怎么会还有心思要见那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但跟了康弘那么多年的人,也是清楚康弘那说一不二的性子的,自是不敢违背。 很快地康弘便带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身发白衣裳的书生一同去了贡院,贡院那头确实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就是明卓葳也让人往康弘处传了一回话,命他速去处置。康弘这才骑马刚到,立刻有人认出了康弘,“泰王,泰王爷来了,泰王爷来了。” 听到这一声叫,那在学子堆里谈得眉头色舞的领头人立刻止住了话,冷笑一声地道:“泰王爷的架子好大。” 康弘从马背上下来,耳尖的听到这么一句,轻轻地一笑,走到贡院的门口,冷冷地瞥了一干学子,“聚众闹事儿,依律当如何处置?” “依着律法,聚众吵闹,为首者当仗责三十,一应从犯,端看闹事之轻重而处。”跟在康弘后头的书生顺口而答出,学子们都不住地退了一步,独那为首的站了出来道:“王爷此言差矣,我等非是聚众闹事儿,只是王爷处事不公,我等是要自己讨个公道罢了。” “处事不公,公道?”康弘挑着眉头问,那人昂头挺胸地道:“是,我等听闻前十名殿试的名单已出,其中一人不懂文章,不解明经,却名列其中,我等不知究竟如何不及于他,是以特来向王爷你请教。” 康弘冷笑了一声,“怎么,我命人将所有人的文章,考卷都贴在外头,难道你没有看过?” 如此针对性地一问,直问得那人脸色一变,“王爷,我们都看过了,正是因为看到了,才更不解。” “你们都觉得,只要会做文章,懂得明经,就足够成金榜题目,鱼跃龙门了?”康弘问了这么一句,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康弘此问之意。康弘道:“你说指的不懂文章,不解明经之人,正是我身边的这位刘忌。早料到你们会心中不服,所以今日我特意将他带来。” 康弘将身后的人亮了出来,众人盯着他,只恨不得将他身上盯出个洞来,那人腼腆似地朝着众人抱拳,“诸位有礼了。” 单从相貌来说,刘忌此人长得并不算出众,倒是很是寻常得很,这样的人,放在人堆里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康弘道:“不错,他是不懂文章,不解明经,但是,他熟读律法,而且是古往今来的律法,又善明算,但凡你们之中,有哪一个能取其一将他打败,他的名次归谁。” 听闻康弘此言,人群可是骚动了,“王爷可是说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康弘斩钉截铁地开口,他既然敢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自是不会言而无信儿的,一时之时,可是一个个都蠢蠢欲动啊! “小子不才,愿向刘君请教明算。”一个三十来岁的朝着刘忌客气地开口,刘忌伸手道:“君请。” 显然是康弘的提议他亦认可,这第一个上来的,刘忌更是直接的接下了, 到这个份儿上,也都用不着康弘怎么说话了,让人备了桌椅给刘忌,康弘即坐在门口,看着他们分出胜负,余光瞧到琥珀站在不远处,琥珀原是想看一眼便走,既被康弘察觉了便走了过来,“王爷。” “我娘让你来的?”康弘明知而故问,琥珀答道:“是。娘娘有些担心王爷,是以让奴婢出宫一趟。不过娘娘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王爷是早就已经防着这些人,要应付起来更是易如反掌。” 康弘低声一笑道:“我娘未必想不到我已经早有准备,只是事情发生,她是无论如何都会让人前来看看的。” 这就是千惜跟明卓葳的差别,千惜不管怎么样第一个关心的都是他的安危,而在明卓葳的眼里,国事永远都会比他们的安全重要得多,只有事情都已经妥当了,明卓葳也才会想起他们的生死。 “王爷无事儿,奴婢即可回去覆命让娘娘安心了。”琥珀这便要准备走,康弘招手让她停下,琥珀不解,康弘问道:“我听闻一事儿,你需注意莫让人传到阿泽的耳中。” 见康弘如此之慎重,琥珀立刻也变得严肃起来,康弘让她附耳过来,一番低语,琥珀脸色一变,康弘说完了看着她,“记住了,绝不能让消息泄露半点到阿泽的耳朵里。” “是!”琥珀应声,康弘挥手,琥珀立刻告退。康弘的目光转向刘忌接二连三上台的学子,论明算,刘忌的心算珠算都是万里挑一的,康弘从选定了刘忌的那一刻开始,便早早命人前去调养关于刘忌的点点滴滴,刘忌之出众,区区试卷显露的不过是的麟毛风角,康弘得知刘忌自幼善于精算,又熟读古今之律法,更是动了让刘忌挫败世家的念头。 最重要的还是,康弘要借着刘忌向天下表示,但有一技之长者,大肃唯才是用。 结果自是不言而喻,刘忌的明算乃万中无一,熟读古今之律法,更是无人可及,到最后,再无人上台与其争锋,刘忌自然是将他们败得不得不认。康弘轻轻一笑道:“诸位还有异议吗?若是还有不服刘忌的只管上来,我说过了,谁能胜他,他的名次就是谁的。” 这一次,康弘的目光掠过之处,再无人再敢与康弘对视,康弘尤其落在那刚刚最是活跃的人头上,“适才你最是不愤,如何,上来与刘忌讨教一番?” “明算律法皆非我之所长,我服了刘君。”那人倒也还是输得起的,朝着刘忌福了福身,算作赔礼。康弘轻道:“错不可怕,圣人云,知昏能改,善莫大焉。输就要输得起,你很不错。你纵未入前十,但以你的气度,来日为国为民,也不见得会不及刘忌。对大肃而言,人人都是大肃的子民,双拳难敌四手,大肃朝的繁荣昌盛,均是官民之功,而非一人之力。” “天下百吏,千万百姓,均是各司其职,各尽其力。天下能人数之不尽,刘忌不懂文章,不解明经,可他善于算术,又熟读律法,可谓万中无一,是以我破例将他提入前十名,将来,但有似刘忌这般有所精通之人,亦能破例。”康弘一字字地说来,听得众人一阵澎湃。 “王爷所言亦是陛下之言?” “这是陛下之意,我不过是代传罢了。”康弘笑着接话,有人高喊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有人一唤,立刻引得一片附和,一声声的陛下圣明,康弘一笑,但那世家之人却听得脸都黑透了,“这明康弘,可是真懂得收买人心呐!” 经此一事儿,因着康弘从一开始就将所有的文章都给张贴在了贡院,他们又被困在贡院里头,寸步难行,他们想做的事儿,就没一样能做成的,好不容易给捉着了康弘的把柄,本想着能大闹一场的,哪里想到,他们完全的是给康弘他们父子做嫁衣啊! 瞧瞧这一群读书的傻子,这人儿满心满眼里啊都是康弘父子的好啊!来日他们就是想利用这些人,那也得要多费许多的劲儿啊! ***** 春闱之事儿至此而落幕,接下来的是殿试,却是明卓葳的事儿了。而琥珀将康弘告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给千惜说了,千惜的眉头紧皱着,显然是难为极了。 “泰王爷特意嘱咐我断不能让瑞王知道了,此事儿只怕是真的。”琥珀也是知道千惜那心里的想法,劝着千惜说起,千惜道:“我知道,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将来有一天,阿泽总会知道的,与其知晓得越晚,陷得越深,倒不如趋着这个机会清醒过来。” 琥珀一愣,显然的是想不到千惜竟然会这么说。“那娘娘的意思是把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王爷。” “这事儿该说的,阿泽受了伤,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着养伤,他的情况并不见得多好,若是再让他知道我们有事儿瞒着他,我只怕适得其反。这件事儿,该告诉他,我来亲自告诉他。”千惜像是做了很重要的决定,琥珀唤了一声娘娘,千惜地叹,“知道得越晚越是痛苦。” 千惜既然执意,琥珀也不好再劝,千惜收拾了一下道:“你们看着阿诺,我去看看阿泽。” 这便将在一旁玩着的康诺交给琥珀,琥珀答应着送了千惜出去。日子越过,康泽的身子养得也是越来越好了,眼下康泽已经能让人扶着走一段路,虽然是满头的汗水,可总归是脚能动了。 “阿泽!”瞧着康泽为了能够恢复也是拼了,这会儿满头的都是汗,精神看起来却是极好的。 “娘!”康泽冲着千惜挥了挥手,千惜走了过去,“走得累了就歇歇,欲速则不达,小心着些。” 康泽拿过千惜要给他擦汗的帕子,胡乱一通地擦了道:“娘,我知道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人,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跟阿诺一样,什么都得你说。” 千惜似是玩笑地道:“你啊这是嫌弃我烦了?” 康泽赶紧摆手道:“娘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让父亲跟大哥知道了,他们可要找我算帐。” 母子俩说完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着笑着,千惜却板起了一脸,迎着康泽的眼睛道:“阿泽,有件事儿我想着应该还是告诉你。” 千惜如此的严肃,康泽脸上的笑意也都隐去了,他那握紧成拳的手更见用力了,但还是朝着千惜扯了一个笑容道:“娘,别那么严肃,想说什么的你就说,我都听着,不管是什么事儿,我都能顶住的。” 知子莫若母,康泽害不害怕的,千惜最是清楚,但这件事儿,真的不能瞒着康泽啊! “下个月初二,宁越郡主要出嫁了。”千惜简洁地说出,康泽一愣,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娘,你刚刚是在说下个月的初二是谁要出嫁?” “是宁越。”长痛不如短痛,千惜深吸了一口气儿,还是回答了康泽的问题,康泽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却突然就要倒下,千惜连忙将他扶住,“阿泽。” “不,这不可能的,她明明答应过我,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让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儿,她就会一直的等着我,她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地嫁人的。”康泽完全不肯相信,挣扎着要走,千惜费尽了全部的力气将他按下,“阿泽,你冷静一点,这个消息是你大哥透露的,若没有证实,绝不会从你大哥的嘴里说出的。” 康泽吼道:“可是她怎么可以嫁给别的男人,明明我们已经许下白头到老,她怎么会突然的变了?” “如果你想要去问个清楚,此事娘给你安排。”面对此时此刻遭遇了背叛的康泽,千惜能做的是配合一切康泽想去做的事儿,任何事儿。她坚持的要告诉康泽,只是不想留给康泽一个永远也不能再完成的一句问话,那会影响了康泽一辈子的,她能看得出来,康泽是真的喜欢那个叫宁越的姑娘。 康泽的眼睛亮了,他捉住千惜,“娘,我要去问个明白,否则我不甘心,我这一辈子都会不甘心的。” “好,我们去问个明白,问个明白,你别着急,别着急!”千惜安抚地拍拍康泽的背,让康泽努力地平静下来,平静了,他们就想办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追根 可是,考虑地后的康泽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如今父亲和大哥正为着春闱的事情烦心,我又行动不便,若是让他们知晓了此事儿,依父亲的性子,定是饶不得他们的。” “阿泽,这一趟,你要去。那你第一回喜欢的姑娘,无论是什么原因,你总要问个清楚。我不在意那个女子如何,我只想你将来不管可以无怨无悔。”千惜凝望着康泽,这件事儿,康泽不能就这样放着,那样对他的人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千惜都不敢说,这也是千惜不愿意瞒着康泽最重要的原因。 康泽立刻抬头望着千惜,不确定地问道:“娘,可以吗?” 听着这样的一句话,千惜满腹的心酸无法说起,这明明是那样理所当然的事儿,可是,就为了不给他的父兄添麻烦,他踟蹰不定。康泽,从始至终都在为别人着想,为了她,他几乎付出了性命,现在,如果再让他为了明卓葳和康弘而没能去问一句明白,这一生,千惜都不能愿意自己。 “可以啊,不用麻烦你父亲跟大哥,娘陪你一趟。”千惜说得肯定,这一趟她陪着康泽一块去。 一但做了决定,千惜立刻就准备起来,此事无论如何总要与明卓葳打个招呼的,明卓葳听着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件事儿因着春闱,他并没有听闻,刘福乖觉地上前道:“陛下,确有其事,前朝的宁越郡主下嫁定远候世子,婚事便定在半个月后。” 明卓葳问道:“千惜,阿泽可说与那宁越如何约定的?” “妾身不曾细问,只是当时阿泽即言了要娶她为妻,想是这番话也定然与之提过的。”千惜分析,“阿泽从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若非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他又如何会提出让我们提亲。只是后头事儿一桩接一桩的,倒是把这件事儿给放下了。” 此话不假,一个男儿,若不是得了一个女人等他的话,他又如何会与父母提出成亲之言。明卓葳冷冷一笑,“既是宁越失信,那命人将她拿回京城就是了,我倒要地看看,是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敢戏谑阿泽。” 这一开口就不能善了,千惜轻叹道:“阿泽又如何不知你能将那女子拿来,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况且,拿了她来京只为帮阿泽讨一个说法,此事若是传了出来,徒然叫人笑话。倒不如,我随阿泽走一趟,与那女子问个清楚明白,将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也是为了阿泽好。” “妇人之仁。但要拿了宁越,有的是法子,怎会落人于柄。”明卓葳扫了千惜一眼,千惜被一咽。明卓葳来回跺步走了几圈,“既然阿泽想去,那你便随他走一趟。” 千惜等的就是这句话,得了明卓葳的令,立刻应了一声,明卓葳道:“我另指派人随你们去。” 一听这话,千惜的眉心一跳,明卓葳冷笑一声,“依你的性子,若是阿泽求情,当真是那宁越对不起阿泽,你定是会饶过她的吧。此事你不必管,阿泽要去问便去,其他的事儿,我会安排妥当。” “陛下,纵是你道妾身妇人之仁,但是,阿泽如今的心中还有那宁越,就算是问清楚了,阿泽也不可能一时半会的将她放下,若是在这当口宁越死了,那便真成了阿泽心中那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朱砂痣。如此一来,阿泽恐与陛下起了隔阂,阿泽这一辈子都要活在宁越的记忆中。陛下,若是宁越当真负了阿泽,让她活着比让她死了对阿泽更好。”千惜猜到明卓葳的意图,她却是要阻止明卓葳那样去做的,她并不是为了明卓葳,她为的是康泽,她不能眼看着明卓葳毁了康泽的一辈子。 明卓葳听到千惜的话,神色莫名,却是想到了曾经他亲身所经历过的,不得不承认,千惜说得没错。是以看着千惜的眼神便有些变了,是不是,当年千惜也会料到她的死会在他的心印下永远也无法抹下的烙印,所以才会那样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死? “若是换了你,会不会为了选择让一个人永远的记住你去舍弃你的性命?”明卓葳轻轻地问,千惜一惊,却是笑着摇头,“不会的,无论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只为了让一个人记住妾身,妾身是不愿意就那样去死的。” 听完了,明卓葳才释然,说的也是,想是上一世的他,还当真没有能力让千惜为了让他记住她而去死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宁越不会死的,我不杀她,也不会让人杀了她。为了我们的阿泽,她就该好好地活着,痛苦地活着。”明卓葳说得阴冷无比,显然是已经决定了。千惜松了一口气儿,只要宁越不死,那康泽就不会因此而只记得宁越那些好的,而忘记她曾经做过不好的。 ***** 有了明卓葳的允许,千惜跟康泽离京或是赶路都轻松得许多。康弘对于千惜竟然亲自带着康泽走一趟是略觉得不妥的,但康泽的一句话,还是让康泽默认了他们这一趟的远行。 “大哥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的。我是真心的想娶宁越,想与她白头到老,永不分离,她说过她会等我来娶她的。只是我不清楚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让她竟然要嫁给别人。我并非要纠缠与她,可我想能够活得明明白白,只有这样,将来我才能坦然地去喜欢另一个人,好好地待我的妻子。”康泽这一去,并没有要挽回宁越之意,相反只是为了他们相爱这一场做个了结。 “好,你既然看明白了,我也都放心了。”康弘拍着康泽的肩膀说,康泽道:“让大哥为我担心了。”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不值一提。早去早回!”…… 目送他们渐行渐远,康弘的目光也越发的冷冽,宁越,无论是有什么样的理由,背叛了就是背叛,这一笔帐,他会好好地记着的。 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而前朝刘氏子孙退出京城,据一方之地而囤兵而守,此方之地是为雍城,而后明卓葳一统天下,前朝刘氏以王叔刘玢为首,上献雍城,明卓葳感其自觉,是以并未剥夺他们的封号,一应享受前朝的优待,安居雍城,是以雍城之中,聚集了前朝刘氏宗亲半数之人。 而今雍城随着王叔刘玢嫁女,四处高持着红灯笼,那双喜字贴满了城里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啊! “娘,我自己一个人去见她。”连日快马加鞭的赶路,哪怕康泽自己的身体都出现了不适,康泽都没管,一路地赶来,此时离婚礼当天不过两日罢了。康泽沐浴换洗了干净的衣服,认真地跟千惜开口。 “好!”千惜为康泽束好了发,康泽这些天白天坐在马车上,晚上宿下后又忙着练习走路,如今虽然走得没有以前的灵活,总归的已经比之前好得许多了。 康泽扶着站了起来,招手唤了旁边的侍兵,“娘,我带着他们几个去就好,你在这里等我。” 千惜点了点头,送着康泽出了门,直到康泽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千惜这才回的屋。千惜原以为康泽这一走估计得要大步夜才能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没到两个时辰,康泽一脸的阴色,回来了就呆呆地坐在房里,谁叫他都不动,千惜想让他好好地静一静,这便没有吵着他,但等了一会儿,屋里却传出了隐隐的哭声,那样压抑的控制着,却是十分的伤感。 原本要走的千惜听到这哭声,轻轻一叹,终还是推了门进去,康泽双手捂着脸地坐在椅子上哭,千惜也不劝他,只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哭。 直到康泽哭够了,许是满心的情绪都已经发泄出去了,康泽的哭声停了,千惜将一旁的毛巾洗了拧干拿到康泽的面前,帮着康泽擦着他的脸,康泽握住了千惜的手,“娘,她说她以为我死了,她以为我死了。” 千惜一顿,“你许久没有与她联系了吗?” “自从娘失踪后,我倒再没有与她通信儿。”康泽如实地说起,千惜的心一紧,康泽道:“回京之后,成了这个样子,我更不想连累她,今天,我不应该去见她,更不该去问她的。” 问了而得来的结局,是那样让他痛苦,他曾经是他用来说服自己的,但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又在后悔。他是那样的喜欢着宁越,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娶她的。但在千惜出事之后,甚至在千惜想要留在那与人隔绝的山村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放弃宁越了。 所以,怎么能怪宁越另嫁他人呢,明明是他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放弃宁越,宁越等过他的。可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宁越愿意一直等着他,可他却一直以来连一个让她可以为他等下去的理由都不曾给过,他又凭着让宁越无止境地守着他们曾经的承诺呢。 康泽捂住脸,对比宁越的背叛,听到宁越说的原因后,康泽更怪的是自己。康泽道:“娘,我想为宁越备一份礼,一份祝贺他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的礼物。” “阿泽!”康泽难受,此时此刻的千惜也并不比康泽好到哪里去,是她毁了康泽的人生,若不是她失踪,康泽不会放弃了他喜欢的女孩,更不会到山崖下寻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以至于他不想连累于人,这才一直以来没有与宁越联系,到最后,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王爷,娘娘,我们查到一件很可靠的事儿。”就在千惜陷入深不深深的自责时,外面传了一阵低语,康泽开口道:“什么事儿,进来说。” 来人是康泽的心腹,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青年先与千惜和康泽见礼,“王爷,属下无意中从宁越郡主的书房偷来的信儿,请王爷过目。” “拿来!”一听是宁越的信儿,康泽立刻是迫不及待地拿过来要看,青年递了过去,康泽打开一看,却是大惊失色,千惜走了过去,也随康泽一样看清了信中的内容,千惜第一次气得发抖,而康泽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得可怕。 “王爷,属下还拿了宁越郡主的手扎。”青年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小本,康泽伸出手,青年乖乖地交了上去,而随着康泽翻看好手扎,脸色就越发的难看,到最后合上了手扎,却是怒极而笑了,“拿着我当傻子来戏弄,想要我一辈子都记着你,更想利用我对你的心意,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为了你们刘家谋取福利,好,好,好,好极了!” 这一连声的叫好啊,显然康泽是怒到了极致,任哪个男人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得知此事都不会不气,康泽更是反省着曾经的自己是不是那么的傻,他们的相识是那样的巧合,他们随后接二连三的接触,瞧着是偶然,却也是有人有意而为之,偏偏他一直没有看出来,只拿着一个心计过人的女人拿着宝贝似的。若不是,若不是得了这信儿跟手扎,他这一辈子都休想能逃出宁越布下的温柔陷阱。 一想到这儿,康泽更恨自己的蠢,千惜却是拍拍康泽的手道:“阿泽,凡事儿不可急,宁越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不清楚,那就等你完全的看清楚了,确定了你再动手。在这之前,我不是希望你会为了任何的原因而做出可能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动作。” “娘觉得,这一份手扎会有假吗?这封信儿,也会有假吗?”康泽听懂了千惜的意思,追问着。千惜用手抵着康泽的额头,“阿泽,曾经你的选择相信宁越,喜欢上宁越,那是因为你和她的接触,你觉得她是一个让你心动的姑娘。你怀疑她,因着这封信儿和手扎,你又凭什么认定这就是她写的信儿跟手扎呢?字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究底(上) 被千惜这样的提醒和问话,康泽有些呆呆的,“难道有她的字迹,这样还不够吗?” “你觉得够了吗?她的字迹并无特别,若是有心之人,模仿难吗?”千惜再问,康泽的目光看向了下头的青年:“你与我说实话,到底是这信儿跟手扎是你从哪里拿回来的?” 乍听康泽一问,青年一愣,“这是属下自宁越郡主的书房中取来的,信与手扎都被宁越郡主藏在暗匣之中。” “既是被藏得如此隐蔽,你又是如何发现的?”千惜问出心中之疑惑。青年道:“属下自王爷下令勘查宁越郡主一事儿便前来雍城,这也是属下无意中发觉的。” “无意中,那就是说,这手扎并不是宁越郡主经常所用之物?”千惜敏锐地发觉这一点,青年点了点头,“娘娘这么说也对,属下监视了宁越郡主半个月,只见她取过此手扎一回。” 千惜拿过康泽手里的手扎翻看了看了,“那不对,你看,她这手扎上面的日期却几乎是每日都写。” 康泽连忙凑近地看,果然如此,“可是娘,这上面写事情,与我和宁越之间的相处丝毫不差,那些我对宁越说过的话,我可能肯定只会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断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是,如此前后矛盾,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千惜低语,青年却道:“娘娘多虑了,许是如今大婚在即了,宁越郡主忙碌起来,便改了这写手扎的习惯。” 这样的解释,看起来似乎是最有可能的,千惜想要就此丢开了,康泽却回想着今日与宁越见面的场景,低声地道:“宁越似乎当真有些不对劲。” “阿泽是有什么发现吗?”康泽在努力地回想着,千惜也并不催促,只让他想清楚些。康泽闭目一次又一次地回放今天的宁越,“我记得,那****被秦家余孽所困,宁越带着兵马前来救我,她的手掌上留了一道剑疤,疤痕极深,大夫曾经说过那痕怕是得留着了。可是,今天我见到的宁越手上没有疤痕。” 康泽说起来打了一个激灵,腾地要坐起来,千惜连忙将他扶住,康泽捉住千惜的手道:“对,没错,她的手上没有疤,娘,她的手上没有疤。” 千惜有些诧异地问道:“还有易容术吗?” 这下倒是引得青年惊讶地看向千惜了,“易容术!娘娘也曾听闻?” “易容术是真有吗?”千惜也反应过来似乎说了不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改口。青年解释道:“确有这门手艺,只是会的人少之又少。王爷,觉得今日所见的宁越公主是假的吗?” 康泽摇了摇头,“除了那道疤痕,她和宁越似乎很像。不,明日,我明日我要再见她一次。” 青年瞪大眼睛,“王爷,属下觉得我们还是尽快离开雍城的好,雍城乃是前朝皇族聚集之地,若是那宁越郡主当真别有所图,只怕另有安排,王爷,此地不可久留。” 只这话音刚落,外头已经有了动静,琥珀冲了进来道:“娘娘,我们客栈被人包围了。” 康泽握着拳头的手一紧,千惜将他按下道:“包围便包围了,不必焦急,想是他们还没那胆子敢拿我们。” “娘娘说得对,陛下既然让奴婢随娘娘和王爷走这一趟,自然也不会没有准备,他们安安份份的倒还好,若是真敢动,那就走着瞧。”琥珀这一出来,那骨子里的霸气就再没有藏着,尤其如今她已经被明卓葳正式给了千惜,如今她的主子只有千惜一人。 这是陛下的皇后与嫡次子,他们出了一回事儿了,陛下是断然不会再让这第二回再发生的。 “听闻皇后娘娘与瑞王爷苙临,臣等有失远迎!”正当千惜要开口之际,外头却响起了这一阵声音,康泽道:“这是刘王叔刘玢,亦是宁越之父。” “人家既是客客气气的来访,理当见上一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他们心里到底认还是不认明卓葳这个皇帝,明面上,他们却是必须要表现他们对明卓葳的拥护,绝不会流露出半丝对大肃朝的不满。所以,来明的,千惜这个一国之后啊,他们是得要恭恭敬敬地接待。 “娘!”康泽皱着眉头一唤,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王叔刘玢能知晓他们的行踪,定是宁越所透露,而这其中的原由,康泽都不敢细想。 “我们并不惧于他们,他们若是客客气气的倒是不好寻他们麻烦,反之,你父亲怕是巴不得他们动作的呢。”千惜说到这里轻轻地一笑,与康泽认真地道:“而且,你不是要确定那个究竟是不是宁越,这本手扎又究竟是真是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是提醒着康泽接下来应该怎么的做,康泽又哪里不明白,只是他心中对外面的人存着怀疑,他如今是废人一个,莫说要保护千惜,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护着自己。 “娘,我们还是离开吧!”康泽第一次升起要退的念头,他不敢拿千惜的性命来赌,他只怕成为千惜的累赘。千惜看着康泽,这般无言的看得康泽一阵心虚,轻唤了一声娘。千惜道:“我以为阿泽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仅护着家人,也懂得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永远不会不战而退。” 康泽面露悲色,“娘,如今的我不仅护不了你,甚至还是你的累赘。” “在小村的时候,你可是嫌弃过我是你的累赘?”千惜一问,康泽摇头,“怎么会呢。” “既然你都不会,你觉得娘会吗?阿泽,以前在你们小的时候,不是一直都是娘护着你们吗?现在你摔倒了,娘也该在你站起来的时候护着你。你不曾放弃过娘,娘又怎么会放弃你呢。阿泽,我只希望你能重新地站起来。只要你好了,比什么都要让娘高兴。” 一席话说得康泽哽咽不已,他昂起头,不让泪水落下,“娘,我一定会站起来的。”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放弃了他,至少还有千惜会在他的身后永远地支持着他,他不应该轻易地放弃。欺骗也好,背叛也罢,他总要弄清楚,弄清楚了,也就知道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既已决定,千惜便与康泽一同走了出去,楼下以一个五十来岁身着莽袍的男人为首,站在他一旁还有两男一女,均是相貌出众,尤其那女子穿着一裘艳丽的衣裳,很是引人注目。 “见过皇后!”千惜一出现,那男子立刻带着人与千惜见礼,千惜让他们免礼,“刘王叔亲自来,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娘娘过誉了,臣既听闻娘娘远道而来,自当扫榻相迎。但不知娘娘前来雍城所为何事儿?”王叔刘玢开口问起,千惜瞧着他的样子,目光掠过他身旁的女子,拿不准他这一问是真问,还是假问。千惜道:“我儿受了重伤卧床,我为他康复,自是四处求医。” “啊,竟是如此,那臣愿尽微薄之力,雍城之地,再没有比臣更熟悉的人了,臣为王爷寻医,不知可否?”刘玢很是热心地开口。“不必劳烦于你了,听闻王叔嫁女在即,想是如今忙活得厉害。寻医之事儿,我已命人去办,眼看也只在客栈中等消息罢了。” “娘妨与王爷前来雍城,哪里还能住客栈呢,臣有一处别院就在离此不远,还请娘娘和王爷掌脸,到臣的别院中小住,只等为王爷寻到良医。”刘玢更显得热情,但千惜却是摇了摇头道:“王叔盛情,我心领了,只是说到别院,明家在此也有房产,只是嫌得麻烦,便在客栈中呆上几日,待事毕即刻回京。” 所谓事毕,千惜的目光掠过那位女子,女子倒也不闪不避地由着千惜打量,千惜心中暗自冷笑,没有人会喜欢把自己儿子玩弄于股掌中的女人,虽然由此也看出来了康泽对于女人的不了解,亦是他技不如,出了这样的事儿,喜忧参半。 “娘娘……”刘玢待要再劝,千惜却是扬手制止了他再说下去,“王爷不必多费口舌。” “可是娘娘,外头鱼龙混杂,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开罪了娘娘,那……”一看这软的不行啊,刘玢又道了那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儿,千惜道:“想是如今的大肃朝虽不到路不拾遗,但未受战乱的雍城,当不会出那等强取豪夺之事儿。再者,纵然是有,我离京时,陛下派了些人马给我,真要动起手来,谁怕谁却是未必。” 这么的一句,那般的别有深意,千惜注意看到一直没有表情的艳丽女子此时的眼睛竟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来,千惜有些莫名,但还是的记下了。 “娘娘既是早有准备,那臣也就放心了。”千惜既然已经想到了该想的事儿,刘玢也都不好再劝着千惜往他的别院里去,“只是皇后娘娘与瑞王爷远道而来,也当让臣略尽地主之意。” “王爷的盛情,我心中记下了,但也请王爷体谅,眼下我儿重伤,我们并无玩乐之心,所以,王爷,还望你将我们来了雍城之事的消息保密!”千惜着重咬了保密二字,刘玢也是没想到千惜竟然会说出来,一时间都有些傻眼了,但口上却连忙地应道:“当然,当然。” “如此那便先谢过王爷了,待王爷嫁女之日,我定送上一份厚礼。”千惜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刘玢笑着连声推诿,随后在千惜的坚持下告退,只是他人虽走了,但那人马还是给留下了大半,名誉上自然是保护的,可这究竟是保护还是看守,那就需得另说了。 “她不是宁越,她一定不是宁越。”好不容易地送走了刘玢一群人,康泽突然斩钉截铁地开口,千惜不明康泽为何会突然如此的肯定,明明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那随着刘玢而来的人,由始至终也都没开过口,康泽是从哪里可以肯定呢? “你从何确定?”千惜低声地问,康泽道:“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宁越的母亲是胡人,所以她的眼睛很特别,是蓝色的,宁越并没有完全继承她母亲蓝色的眼睛,可当她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眼睛却是蓝色的。刚刚那人的眼睛一直都是黑色的!” 康泽再次曝出了又一个非同寻常之处,千惜轻轻地一叹,“这样的情况,你注意到了,难道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吗?尤其是刘玢。” 这被千惜点名出来的刘玢呐,康泽低头沉思了,“娘,你觉得王叔刘玢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听说他在前朝之时就是雍城的头一号人物,而大肃新建,他如今依然还是雍城的第一人,这样的一个人,心思谋略绝不会少。所以,他的亲生女儿是什么样,他不可能毫无察觉。那若是察觉了却一直没有动作,这便很是引人深思了。” 康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他只是想来亲口问一问宁越为什么要背弃他们的誓言另嫁他人,但随着那封信跟手扎的出现,还有千惜的猜测及他自个儿的印证,所有的事儿都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着。宁越,那个究竟是不是宁越?如果不是,那么宁越哪里去了?这个人又是谁?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康泽都感觉脑袋要炸开了,千惜却是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既然她将我们的行踪透露给了刘玢,定不会无所图的,我们只管等着,以静制动,她会动手的。” 千惜说得有理,那个人,无论做什么定然都会有着她的目的,只要有目的,那就好说了,他们只管等着,她总会露出她的狐狸尾巴来。 “别再想了阿泽,只要我们在,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别着急!”千惜能看出康泽心中的烦躁,一波又一波的事儿,环环相扣,却又总是捉不住那条线揪出来,把事儿都给理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究底(中) 事情至此似是陷入了一个诧异的平静点,刘玢自那一见后再没有出现过,所谓宁越郡主的婚礼一直都在为之而忙碌中,大喜的日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康泽也越发的烦躁,只因那人不曾动手,这般沉得住气,对于急着要找出答案的康泽却是非人的痛苦折磨。 但在千惜看来,宁越不可能无缘无故将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其中定有深意,如今不动,或是也在观望着他们,等着他们行动。而千惜既然对外道了是来雍城寻医的话来,当然也不会授于人柄,这么几日也派了出去打探那大夫的消息。 一等再等,眼看这明日就是宁越的出嫁之日了,康泽已经再也等不下去了,“娘,我想再去寻她一回。” 让康泽过了这么几日度日如年的日子,如今已是他的极限,他对宁越动了真情,可如今的事儿越发扑朔迷离,他迷茫困惑着,他只想知道,他喜欢的姑娘究竟有没有像他喜欢她一样的对他动过心。他再见的宁越不是宁越又是谁?真正的宁越又在哪里? 千惜也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康泽的了,轻轻一叹,“到如今既然他们还没动,你要去便去吧!” 她想等别人先动手,但显然的对方太沉得住气儿,如此也只能让康泽去见宁越,打草惊蛇地瞧瞧可会有那意外的收获。 “娘娘,外面有那自称宁越郡主的人求见。”正当千惜想着要如何为康泽的前去安排,定要保证康泽的安全时,琥珀眼睛发亮地走了进来禀告,康泽道:“是要见我吗?” 琥珀掠了康泽一眼,“王爷,宁越郡主要见的是娘娘,并不是你。” 饶是千惜自个儿也是想不明白的,宁越前来为什么要见的人是她而不是康泽呢。“宁越郡主还特意与奴婢说了一句,别让王爷知晓她的求见。” 这个要求就越发的奇怪了,千惜看了一眼康泽,康泽的脸色微沉,“娘见见她,孩儿告退。” 看不透康泽想什么,千惜却将他按住,指了那后头的屏风,“你可要看仔细了她究竟是不是你认识的宁越。” 康泽诧异地看了千惜一眼,千惜道:“娘可不知道她究竟是真是假的。” “可以吗?”康泽还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捉了脑袋,千惜瞧着康泽的模样,轻轻笑了,“有什么不可以呢?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率。琥珀!” 千惜说着便让琥珀扶着康泽往那屏风后头去坐着藏好了,这才让琥珀去请了自称宁越的人进来。穿着一身黑斗蓬的女子进了屋便解下了斗蓬,“见过皇后娘娘。” “宁越郡主,闻名已见,却是第一次正式相见。”千惜看着这个曾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如今近看,此女确实长得容貌上佳,眉宇间更有着一股子不输于男儿的英气儿,只是,千惜掠过女子的双手,却都没有康泽所说的疤痕。 “臣女亦是对皇后娘娘慕名已见,平生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女子出言极是客气儿,千惜笑笑道:“我儿年幼无知,给郡主添麻烦了。” 女子听闻猛地抬头看向千惜,千惜道:“我儿听闻郡主出嫁,执意要与郡主问个明白,我亦觉得凡事有始有终,当日我儿既与郡主立下白首之言,亦道了我们当父母的与郡主提亲,如今郡主要另嫁他人,若是其中有所误会,我儿也当给郡主一个交代。” 乍听千惜所言,女子脸上的笑意一僵,哪里能料到千惜会说得如此直接坦荡。而在千惜看来,事无不可对人言,尤其如今不过只有她们二人,出她之口,入她之耳,聪明人也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千惜道:“让我想不到的是,似郡主这般聪明的人,竟也会听信他人之言,没有亲自确定我儿的死讯儿,却答应了旁人的婚事儿。” “娘娘是在怀疑我对瑞王爷的情义真假?”女子转头看向千惜,千惜反问道:“我怀疑得不妥?” 成功再次咽到了女子,女子原以为千惜能为后不过是母以子贵,并不见得千惜有多本事儿,若不然,她也不会要求见千惜。“娘娘,算是臣女负了瑞王爷,只是今日臣女前来实有事相求,还请娘娘成全。” 说道便朝着千惜跪下了,千惜由着她跪下而没有动作,跪了半响没听到动静的女子心中一慌,不住地抬头看向了千惜,恰好与千惜的目光相抵,女子禁不住再唤了一声娘娘。 “郡主之所求,不妨说来听听。”千惜这才淡淡地开口,女子握紧了拳头,“娘娘,求娘娘救救舍妹。” “舍妹?只听闻刘一步膝下唯一嫡女,你让我救的不知是谁呢?”千惜总觉得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就要被眼前的人解开了。女子咬咬唇道:“不瞒娘娘,因着刘家的规矩,最忌双生,但有双生者,无论子女,一律只留一人于世,另一个则被弃于荒野,生死由命。我与小妹宁痕一胎双生,我父王心存善念,虽只留我一人于府中,却也未将小妹弃之,而是养在暗处。” 一胎双生,那这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没什么奇怪的。千惜开始没往这方面想,也是没想到刘家还有那样的规矩,所以才想着是不是遇上了易容的。 “既无性命之忧,你又让我救她什么呢?”一胎双生是真,但哪个是姐,哪个是妹妹的,那可就说不准了。 “小妹性情倔强,我父亲想让她入宫伺候陛下,小妹不肯,如今已经被父王关押住起来,不给吃喝,再这样下去,小妹只怕性命有危。”这样的理由千惜是一个字都不信,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觉得她千惜蠢得不需要她想个合理的理由骗她呢,还是觉得她有那样的魅力让千惜会愿意明知这个理由不存在还会愿意的走进她的陷阱? “你应该是求你的父王,而不是我。”千惜嘲讽一笑地说。女子道:“娘娘,小妹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那又怎么样呢,我儿并不需要替代品,既然你已另嫁他人,我儿将来也定会再遇上一个合他心意的姑娘,所以,不需要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却不是他所喜欢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有一点,太上皇逝,陛下要守孝三年,似你父王那样识趣的人,他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献个美人去打陛下的脸。”千惜低声地说话,目光也停在了女子的身上,“你不是宁越吧!” 女子一颤,却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娘娘说笑了,臣女当然是宁越。” “既然你是,那便回去吧。若是救的人是宁越,不管是什么理由,我总还会去一趟。”千惜似是随意地说出这一句,女子却是呆住了,千惜继续地道:“我儿欢喜的是宁越,若是能让他们在一起,那可真好!” 别有深意地看了女子一眼,女子咬着唇过了许久,“娘娘是说真的吗?” 千惜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急着要救她呢。只是被禁或不给吃喝,那也只是暂时的罢了,刘王叔并不算是一个狠心之人,杀女之事自不会为之。” “不会为之,那也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威胁到他的利益而已,一但我们触及了他的底线,就算是他宠爱了多年的女儿,他也照杀不误。”女子幽幽地说话,但这内容真是不怎么样。“对,我并不是宁越,我是宁痕,宁越是我的姐姐,也是当初救了瑞王爷一回的人。而如今她性命垂危,只求皇后看在我姐姐救过王爷一次的份儿上,也救救我姐姐吧。” 千惜道:“要我救人,那你也该将事情说清楚。” 自称宁痕的女子娓娓说起,“我和姐姐乃是一母双生,我只比姐姐差了半刻钟而已,可一出生,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却让我们的人生截然不同。姐姐成了人前备受尊敬的宁越郡主,而我,却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可怜虫。我和姐姐的八字虽只差半刻钟,却有着天渊之别,那大师说我姐姐八字极旺,对父王最是有利,而我却截然相反,若我留在父王的身边,却是要害得父王一无所有。” 往昔之事儿,宁痕说起起亦是心中存着怨念。“就这样,我们一个站在人前受尽荣华的活着,一个却躲在黑暗里,整日不能见人。还好自从姐姐知道我的存在后,一直都待我极好,一应吃穿用度,姐姐有的,她都会给我备上一份。直到三个月前,父亲再次让人批命,得知我与姐姐的命数逆转,原该是姐姐旺他,如今却变成了我。父王听闻,立刻就让姐姐与我互换身份,我代替了姐姐成了宁越郡主,姐姐却变成了那个活着黑暗中的人。” “如此巨大的落差,姐姐当然受不了,她吵过闹过,无奈父王铁了心,而我们的本事不够,想要逃出王府无异于登天。十天前,那算命的再与我父王说,若是想让我的命数不再发生改变,需要在我出嫁当日的子时杀了我姐姐祭天,从今往后,父王都会大富大贵,一生顺遂。娘娘,得知王爷与你同来雍城之时,我便动了心思想让你们救救我姐姐,只是父王也知晓了姐姐与王爷之间的事儿,他让我假扮姐姐,以此而让你心中存着姐姐,日后多帮衬着刘氏。”宁痕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清楚,道明白。 没有想到,这样的理由更是荒谬,这人命竟然都由算命的来决定了。真是疯了! “父王想要奉承于娘娘,所以那日才会带着我们一起前来拜见娘娘。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找着机会想见见娘娘,只盼着娘娘能救一救我姐姐。娘娘,求你了!”宁痕朝着千惜一个劲儿的叩头,千惜轻轻地一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宁痕所言但若无虚,那么宁越也真是可怜,一夜之间从那被人捧在手里的心肝宝贝,瞬间地成了弃子,甚至还想要她的命。如此天渊之别,一般的人都受不了。 “要去救吗?”千惜回头问了屏风后头的康泽,康泽扶着屏风走了出来,宁痕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千惜,千惜却是十分的坦荡,“我要救宁越的理由正是因为我儿,难道他不应该知道吗?”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该不该的呢,康泽该听的都听到了,不该听的也听到了。宁痕朝着康泽也嗑了几个头,“王爷,当日假扮我姐姐欺骗于您,实乃情非得已,还请您见谅。” 康泽掠过她,“你姐姐如今在哪里?” “在王爷之中,父王让人严密看管。”宁痕回答,康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府里的地图你可有?” “没有,小时候我被藏起来,连房门都没出去过,若不是姐姐只是来找我忙,我只怕连房门都不能离开一步,我这些日子虽然能光明正大地出去,但后头跟了一大群的人,去哪里,怎么去,都由人说了算,王爷对我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宁痕的回答只让康泽一阵头痛,若是没有地图,哪里能知道刘王府的格局如何,谈何救人。 “王爷,奴婢命人速速画出一份儿来。”琥珀开口,康泽道:“若是能查到关押宁越的地方在哪儿最好。” “奴婢明白!”琥珀说完雷厉风行地往外走,地图她要寻到,所谓关押人的地方也该找出来,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做好份内之事儿。宁痕欢喜地道:“那,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愿意帮我救我姐姐了是吗?” “若是不救的,何必让人找她关押的地方。”康泽理由当然地开口,宁痕急忙地捉住康泽的手,“谢谢,谢谢你王爷,太感谢你了,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好报吗?好不好报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康泽要问个明白的,明明白白。捏了捏在他袖中的手扎,这份手扎,真真假假的,等正主来了,就该清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究底(下) 时间有些紧迫,宁痕也不便在外久留,只是与千惜与康泽约定好了,若是他们进府中救宁越时,以烟花为信号,她便让人配合着他们行事儿。 只她才一走,康泽皱着眉头道:“娘,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娘娘,只怕有陷阱。”琥珀亦是有着这感觉,千惜招手让琥珀过来,轻声在她耳边一番低语,琥珀听得认真,待千惜交代完了,立刻利落地去把事情办妥。 康泽亦在一旁听了始末,似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娘,这一回我也去。” 眼下的康泽,迫于要将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一份心情,千惜理解,“既然想去,那便去。” 事情便至此定下,趋着夜色正浓,很快一拔人悄然地潜入了张灯结彩的刘王府,这样一行暗卫,善于隐蔽,又精准地寻到了藏人之处,没有要所谓的烟花之号,人却已经摸到了那院门之前,将守门的人一个个地击昏了过去,为首的低声吩咐道:“让人守着,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这便摸着往院里头去,很快屋里的人便听到了动静,也看到了潜入的黑衣人,问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郡主是要随我们走还是不走?”并没有回答前面问话的女子的问题,为首的人直接地问。 “既然知道我是谁,不报上你们的名号来,却是要本郡主随你们去哪里?”女子冷冽的眉宇此时更显露几分杀气儿,为首的轻笑一声,“既是救郡主的人,郡主若是不肯走的,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女子惊愣之色显露在脸上,随之更是恼羞成怒,抄起一旁的长剑直接刺向那为首的人,“胆敢擅闯我刘王府,总要叫你们知道,我们刘王府不是你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便是要拦着不让人走了啊,为首之人持着剑也不客气地还手起来,两人打得不可开,这会儿空中竟然放起了烟花,烟花的光芒闪亮了整片天空,外头有人喊道:“快,有刺客,有刺客,捉刺客啊!” “大人!”外头的动静,黑衣人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低声唤了一声正和女子打得正欢的首领。可那首领却是依旧地不慌不忙,一脚地踢在女子的膝盖上,“郡主,该来的人都来了,再打下去,可莫怪我手下无情。” 女子持剑指着他道:“你们敢闯我刘王府图谋不轨,今日定要叫你有来无回。” “郡主,我等乃是瑞王身边的暗卫,听闻郡主被王爷关押,特来相救。”为首的黑衣人张口说来,却引得女子一阵冷笑,“笑话,我乃父王爱女,人所共知,我父王如何关押于我。瑞王派人潜入我刘王府,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莫不是当今陛下容不得我刘王府,来一个暗杀死无对证。” 随着女子的话间刚落,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涌了进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而王叔刘玢亦走了进来,在他身旁的女子低声地道:“父王,早便与你说过了,明家的人是断然不会容我们刘家的人活着,你瞧,他们现在竟然派了暗卫潜入我们王府,可见是当真要将我们刘家人赶尽杀绝了。” 听到这样的话,刘玢盯着那为首的黑衣人,黑衣人耸耸肩道:“王爷,你觉得我们陛下但若要置刘家的人于死地,需要派我们这几个暗卫潜入刘王府吗?刘家早已是兵败如山倒,若要杀刘家之人,陛下尽可派十万兵马将雍城围住,刘家有还手之力吗?” 如此之言,让刘玢无可反驳。黑衣人道:“倒是王爷这两位郡主啊,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闭嘴!父王,且不可听信他们一面之词,明家夺了我们刘家的江山,纵是父王你俯身称臣,夹着尾巴做人,他们依然的容不下我们。今日他们敢潜入我们王府,来日定然也敢派人将雍城围住,要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父王,反了是死,不反也是死,不如杀了千惜与明康泽,让明卓葳一尝丧妻失子之痛,我们反了!”站在刘玢身边的女子催促着说,一阵掌声从后面传来,回头看去,只见康泽被人推着前来,两名女子的脸色微变,康泽轻声道:“王爷,如今你可信了?” 却是他们都不曾注意到的刘玢,如今那是被气得脸色发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却是神色不佳啊! “父王!”两名女子异口同声地唤着,刘玢回身给了他身边的女子一个耳光,狠戾地道:“闭嘴!” 女子捂住被打的脸颊,“父王,难道你愿意听信外人的话,也不信我们的话吗?” “我原是信你们的,可是,你们做出来的事儿,却是要置我们刘家于死地,就这样你们叫我怎么信你们,怎么信你们?”刘玢是如何都料不到他千般万般小心翼翼的只求刘家能平安无恙,后续有人,可他最宠爱的两个女儿啊,却是千方百计地想跟明家作对,却是要刘家家破人亡啊! “父王,你让女儿的意中人是谁你是知道的,可为了让你安心,女儿不是已经答应了另嫁他人吗?眼下你宁可相信外人的话也不肯信我们,岂不知他是故意报复,让我们父女反目,他好从中得利。”适才与黑衣人打斗的女子迫切地开口,康泽此时的眉宇尽是冷意,“宁越,你指的意中人是我吗?” 问完后的目光却只看着刘玢,康泽道:“王爷是知晓我与宁越许下了白头之约,只等孝期一过便向你提亲,我也好奇为何王爷却要宁越另嫁他人?” 刘玢一听,轻轻一叹,“因为宁越更想利用你让刘家再次称帝,我察觉了她的心思,便将她许配了旁人。” 这才是宁越出嫁的真正的原因,答应却是让康泽难受。而与黑衣首领相斗一场,自以为掌握了所有局面的宁越的脸色一白,“父王,你在胡说什么!” 事到如今,宁越却还是死不承认,康泽道:“你是早已经料到了,我但凡听闻你成亲的消息,定然是要赶来与你问个清楚的,所以你故意让宁痕去见我,说了那番的话,怕是你那书房里的手扎也是你故意让我的人拿到手的,只为了借此引起我的怀疑,然后才好实行你的计策。” “其实,就算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宁痕不是你,但你总会千方百计地让我注意到这一点的是吧,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好把戏演下去,比如孪生的姐妹,因着命数而不容于刘家,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然后又突然局势大变,你们的命数完全反了地来,宁越被困,刘王叔要取宁越的性命,宁痕求救,如何我不是有所怀疑,要将外面院里的人都杀了,你正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然后就会取了我的性命,再杀我娘,只为了逼得王叔不反也得反,对吗?”事到如今,康泽自然想通了所有的一切,刘玢听得全身都在发颤,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宁越与宁痕此时脸上都露出了灰败之色。 刘玢道:“刘家无德,江山被夺,那是刘家人无能,明家能安天下,平天下,你们以为自己有那本事儿再挑起天下大乱,而能趋那机会再夺江山吗?你们可知明家的兵马之强?你们可知明家的粮草之多?竟想以卵击石,徒让刘氏宗族都给你们陪葬。” “父王,难道明家有兵,明家有粮,我们刘家就没有吗?”宁越倔强地抬着头问,“父王,这江山原就是我们刘家的江山,当日父王不战而降,刘氏一族有几个同意的,只是父王执意,他们无法罢了。而今孩儿早已与他们商量好了,只要父王反了,他们定随父王一起举兵,共夺天下。” “蠢货!”刘玢大骂,“他们说了你便信吗?若是当初我降时他们不肯,他们为什么不举兵反抗,而是要等到今天。他们是想让我们都一家子去送死,你信不信,我们举兵,若是明家兵马前来,他们绝对会将我们双手交到明家人的手里。” “父王,这不可能!”宁越与宁痕异口同声地说,刘玢气得一阵头晕,黑衣人的道领这会儿摘下了头罩,露出的是琥珀的脸,琥珀道:“王爷啊,你家这两位郡主年纪不大,野心却是不小,今日之事儿啊,你还是尽快处理的好,我们娘娘和王爷是不会将这事儿告诉陛下,但雍城之中,不可能没有陛下的人。” 琥珀也是难得好心地提醒一句,宁越和宁痕却都打了寒颤,处理,除非刘玢要反,否则的话,处理她们姐妹,那便只有一样而已。 刘玢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康泽看着宁越道:“你今日当真对我动了杀心?” 宁越没想到康泽竟然还会问她这个问题,轻轻一笑道:“成王败寇,你如今难道还会想饶了我吗?” 康泽呆呆地看向宁越,苦涩地道:“原来在你的心里,我竟是这样的人。” 宁越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康泽话中的意思,可康泽却已经命人推了轮椅离开,“琥珀,撤!” “王爷!”刘玢一听康泽的话,却是拿不准康泽的意思,急忙地唤住康泽,康泽道:“王爷一心只想地太平的日子,往后只管好好的过,王爷做过什么,别人不清楚,我知道,我会身父亲陈明的。” 得了康泽这一句,刘玢大松了一口气,“别的事儿,王爷看着处置吧!”丢下这一句,康泽离开了,宁越原想说些其他的,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再说。 康泽筋疲力尽地回了客栈,倒头便睡,琥珀细细地与千惜说了那些来龙去脉,“那两位是孪生姐妹不错,却不是因着命数一在明,一在暗,乃是因为宁痕自幼体弱,因着有人提醒刘王爷若想保她小命,不可向外公布她的存在,所以这么些年来,众皆知宁越郡主而不知有她。只是这两姐妹野心勃勃,一心想复刘家河山,想当那一朝公主,所以用力了心思地想让刘王叔起兵谋反。当初她无意中与王爷相识时,原起了别的念头,便是嫁入明家,将来要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只是她的心思还没来得及实现却被刘王叔所察,刘王叔恐她野心太大,对刘家不利,这才将她许配她人。” “只是纵是婚事已定,她亦不肯死心,她料想以王爷的心性但若听闻了她的婚事儿,定会赶来问个清楚,她便再生一计,让宁痕与王爷相见,让王爷发现宁痕与她的不对,然后让宁痕道出她们的身世可怜,以此而引得王爷前往刘王府相救,她再一举杀了王爷,再杀娘娘。一但王爷跟娘娘的死讯传回京城,陛下定会派大军前来,到那时,刘王爷是不反也得反。” 千惜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她竟然有如此心计,环环相扣,稍有不慎,我们是要有来无回了。” “奴婢倒是觉得她这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原以她的身份,刘王爷的精明,还有我们王爷对她的心意,她若是安安份份的,这辈子也都是王妃的命,可她倒好,有着那么好的家世,遇着那么好的良人,却生生地把自己给作死。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刘王爷为平陛下的疑虑,定是留不得她们姐妹的性命。”琥珀说到这儿也是对康泽表示深深的同情,他们家王爷那么好的人,偏偏的是遇人不淑啊! 千惜轻轻一笑,“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世人皆贪,握在手里的总是不会珍惜,而是要费尽心思地去拿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最后落得一无所有。” 眼下千惜也只是担心康泽,可是啊,在感情的世界里,宁愿痛苦清醒地活着,也不愿意一辈子被欺骗地活着。她相信,康泽或许会伤心难过,但他也一定会走出来的,将来,他会再遇到一个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人。 “娘娘,刘王府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昨夜宁越郡主不幸暴毙身亡,眼下王爷正在筹备丧事儿!”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刘王府再次传来了消息,千惜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陆家村 而睡醒的康泽听到宁越暴毙的消息就显得平静许多了,只道了一句知道了,转头与千惜提到回京,这一次出京的事儿都已经办好了,如今江山初定,外头并不太平,他们也该早些回京。 千惜并没有追问康泽,他既然想回京,那便回京吧。只是在回京的路上,康泽命人绕道走到了刘王府,原本喜气洋洋的刘王爷,此时到处都悬挂着白帆和白灯笼,康泽看了许久,张口道:“走吧!” 他这一生何其的顺畅,遇到了宁越,这样一个他以为会是陪伴他后半生的女子,却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她对他并没有几分真心,甚至要取他的性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在最后的时候,他甚至都给自己一个救她的理由,只要她的一句话而已。 可是,她从始至终没有对他付出过真心,更不曾相信过他明康泽是真心的喜欢着她,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康泽面对宁越时是没有半分的愧对的,这样就够了! 京城很快便到了,在康泽与千惜往雍城来回之际,大肃朝的殿试前三甲名单已经出来了,让人震惊的是,三甲竟都是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再查仔细些,竟然都是京城陆家村的人! 京城陆家村,许多人开始翻查这陆家村何在,殿试前三甲,那是自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的人,击败了多少世家子弟,多少勤苦学习的学子而榜上有名,他们自何而来,又何以名列三甲,皆是受天下之瞩目。 当得知这陆家村有一私塾,这私塾还是当年明家所建,以谢陆家村的村民们当年庇护如今已是皇后的千氏,当今陛下的结发妻子的恩情。想当初明家建了这处私塾时,还引得京城中的世家一番嘲笑,谁又能料到,这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小村落,竟然出现了三甲,殿试前三甲,奖元,榜眼,探花。 似乎还觉得不够,往陆家村走一圈的人更是惊喜的发现,陆家村的繁华并不逊于京城,因着处于郊外,四处可见农田,就是山上,那也是种着粮食,还有水车,牛羊,可在那一片大榕树下,川流不息的人们在相互交换着各家所需之物,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大头叔,今年你家的田还是都做稻田养鱼吗?我瞧着你那儿放了些小鱼了哦!” “是啊,现在不是天下太平了吗?去年养鱼可是丰收不少,所以今年还是打算着跟去年一样。你那山上的田打算怎么种?” “还能怎么种,这有了水车中,再高的田也不担心着怕没水。我送家我们家小克去学堂,回来咱们再好好说说种田的事儿!”…… 敦实的农民互相间的交谈亦可觊见这小村的日子是那样的充实,说到了学堂,这可是培养出了一次争占了殿前三甲的学堂,他们从京城赶来不就是冲着这学堂来的吗? “几位先生,几位先生,你这是想来看我们的学堂吗?是打算送孩子过来这边读书呢,还是打算参观参观我们的学堂呢?” “这有很大的差别吗?”一行三四十岁的中年被一个十七八岁,长得很是好看的小哥拦住了一番问话,莫名地反问,小哥睁大眼睛地道:“当然有差别了,若是几位先生是有意让孩子来我们这儿上课的,那可得要先填份表格。你瞧,这上面的姓名,年龄,还有这出生地,是否曾识字等等等等的,那可要先写好了,如此方能视你的孩儿的情形,再决定将他分到哪个等级。若是几位先生是来参观我们学堂,呐,这是另一份表格,劳烦先生们看了我们的学堂之后呢,把先生们觉得我们学堂哪里不妥之处写下来。” 这样不同的两份表格,直让一行人面面相觑,小哥看了他们半响,还以为他们觉得有什么不妥,连忙解释道:“先生们且莫误会,我们学堂原不过是小小的私塾,能有今日这样的规模,亦非一日而成,原先要来看我们学堂的也没有这规矩,这还是咱们泰王爷提出来的。” “噢,泰王爷,那可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子,他如何会到这小小的学堂来,指派这样的事儿?”有心想要套话,自然是顺着小哥的话问着。 “先生来了陆家村,应当也听说了,今殿试前三甲的状元,榜眼,探花,那都是出自我们村这学堂。不过啊,我们这学堂的年岁可不长,昔日我们陆家村的人日子也是过得十分的艰苦,要说起陆家村的发展,可是长远得很,一时半会的也不完。” “小哥啊,我们几个倒是有些时间,小哥若是得闲,那不如与我们说道说道。”这么几个中年,就这么拉着这年纪轻轻的小哥说道起来,这一两银子往小哥的怀里那么一塞,大家们都知情知趣。小哥呵呵地一笑,显然这事儿也不是第一回有,他也早习惯了。 “这事儿啊可要从十几年前说起,那会儿啊还是前朝,百姓艰苦,我们陆家村也不例外,大家伙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只能勉强果腹,若是遇上个天灾,却是要家破人亡,卖儿卖女。那会儿啊,京城历那大旱后又是大灾,整个村里的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就在大家伙要背井离乡之际,出来了一家人传出了以粮换地的信儿,且还是以丰年的粮价来换村里的地。那会儿大家都已经是走投无路的,乍听这消息还以为是骗人的,有人试着去换了一回,还真是童叟无欺,那粮食换的地啊,真按的丰年的粮价换的。此事儿一给传开啊,那是十里之外的人都往我们村里跑,谁快那就谁得的粮。而换了粮之后呢,那人当即又我们大家伙立下了租佃的文书,既解了我们村的燃眉之急,又解了后顾之忧。” “一开始那会儿啊,村里的人都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只当是遇上了善心的人。可在后头啊,随着冬去春来,大家伙正寻思着该怎么把田种好,这户人家呢又使了人往田里挖了坑,引了许多的水在田,大家伙又纳闷这是闹的那出时,人不单在田里种上了粮食,还给放了鱼在里头养。村里的人呐都只道这是有钱人家的人啊,拿这好好的田来闹得玩,暗地里也骂了一声作孽。” “可这没过多久啊,大伙可是看出门道来了,大家田里留下的粮种这才刚发芽呢,人家那却已经长得老高了,他们这才刚插下去,那田上的粮食竟然已经开始长穗,这才两三个月的光景,那长得快比人高的粮食竟然能收割了。还有那田里的鱼啊,长得那叫一个肥大,那一天开田放水收割放鱼的时候,整个村的人都来瞧热闹了,那人家也大方得很,田里的鱼啊,只叫我们村里的人放开地拿,剩下的这才拿回自己家去。粮食早收又多粮,还能养鱼,这样的法子啊,可不是就村里的人都看着眼馋。还没等我们开口呢,那人便张口说了愿意把这法子交给大家伙,不过啊,这法子并不是所有的田都合适。没法稻田养鱼的,倒有另一种法子能让大家伙的日子都能过得好些……” “自那以后啊,我们村里的人就都的听着那人的话,跟着她大干特干的,稻田养鱼,山上种的棉花,还有那些梯田看见没,那都是我们村朝里的人听着她的话开荒出来的,还有那山上的水车。不过啊,这人太好了也是遭人忌恨,没想到有那小人趋人之危,赶在我们大恩人没人看护的时候竟然想将我们的大恩人置于死地,我们村里的人当然是不能允许,成千上万的官兵啊,我们村里的拼死的护着我们的恩人,最后幸亏是明家的兵马赶到,可算是救了我们的大恩人。” “我们这么大的学堂啊,就是我们大恩人一手促成的,她说我们村拼了性命救了她,她也当知恩图报,村子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差的啊就是一处私塾,培养出我们村人才的私塾。也不怕的告诉你们,我们村里人所共知的大恩人啊,那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虽说我们学堂的先生是当初陛下寻来的,但要是没有皇后娘娘啊,陛下怕是连看都不看我们陆家村一眼。” “而且这些年啊,私塾成立之后,一直忙着照看的一开始是皇后娘娘,泰王爷年岁见长后,又由两位王爷掌管,我们学堂差了什么少了什么,那都是皇后娘娘跟两位王爷给的。随着学堂成了,名声响了啊,那有名儿的先生也愿意留在我们学堂了,皇后娘娘跟泰王爷在我们学堂费的心思,若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学堂,更没有咱们这一回殿试占尽三甲的成绩。”小哥说起这些事儿来啊,那可真是掷地有声。 有些事儿,外人看不透,可他们自己人清楚得很,明家对他们村是有恩,但那恩情对比起皇后娘娘为他们村所付出的心血不过是冰山一角。 年轻的一代未得清楚这一点,可那老一辈子吃过苦来的人却是清楚得很,那些的事儿啊,也总是有他们说起,大家也才会注意到。如同他们泰王爷为了让学堂办得更好想了来的法子,但凡前来参观过学堂的人,都让他们写出了对学堂不满之处,以此而不断的改进,也才有了今天的学堂。 没想到他们这一行,倒是得出了这样的事儿了,往日他们总看不起女子,对于千惜被立为皇后之事儿,多少人想要把她从后位上拉下来,但是,今日听到这些事儿,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哪怕男儿所立之功业,平生能及千惜者,却无几人。 而在里头,康弘正带着金榜题目的前三甲与其他的举人正走着,“殿试的成绩已由陛下钦点,其他的名次也一应公布,此次的成绩,我很满意。” 榜上有名的人中,三分之一出自于陆家村学堂,这样的成绩,古往今来,也只有这么一回而已,康弘说得是真心实意,跟在他身后的诸人立刻抱拳道谢道:“多谢泰王爷教诲。” “这都是你们辛苦得来的成绩,但是,我希望这只是一个开始,你们往后走马上任,莫要忘了你们读书识家的初衷,自当凭你们多年所学,造福百姓,安宁大肃。”康弘并没有对他们提任何私人的要求,如此的胸怀气魄,更令他们为之折服。 “王爷教导,我等不敢有忘。” “你们是第一批出仕的寒门子弟,莫坠了寒门之名,让世家耻笑。此事儿不单关系你们的仕途,变关乎社稷之安定,天下民生。”康弘更是提醒着他们即将他们该去面对的问题与困难,亦是让他们莫要心生得意,要知道,他们榜上有名,那不过是只是一个开始,只有他们真正在这天下朝堂站稳了脚步,他们才算是成功了。现在的他们,离得成功还远实在。 见到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显然有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康弘才继续地道:“陛下会为你们安排适合的职位,那也是陛下给你们的机会,把握住了,将来会有什么结果,我想你们会比我更清楚。” 指排官吏一事儿,康弘从不插手,一应都由明卓葳安排,从殿试之后,康弘似乎该忙的事儿都忙完了,依依明卓葳就像是没有感觉,指派着满朝的官员,却独独没有与康弘分指别的差事儿。 康弘也不着急,他的耐性一直都很好,况且他更看出了明卓葳这举止里头满满的试探,所以他索性出了京城,回到陆家村看看,本没有想跟谁说话的意思,倒是遇上了刚好也回陆家村的举人们,康弘也只能与他们说说话,就是不知道,这事儿若是传到了明卓葳的耳朵里,会不会变得他蓄意而为呢? 勾勒出一抹冷笑,康弘其实真想看看,明卓葳若是得知了这件事儿后的反应,这样的一批人,或许可能就是他的人,明卓葳是用呢,还是不用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选妃(一) “王爷,娘娘和瑞王爷回到京城了!”雍城的事儿,康弘也一直让人密切注意,城里头发生的事儿他后头也是一清二楚的,那般一个有野心的女子,康弘倒是为康泽庆幸遇上了刘玢这样的人,如若不然,当真娶了那样的女子进了明家,往后只怕是家无宁日。 是以冲着这一点,宁越姐妹做的事儿,他自不与刘玢计较,至于明卓葳会如何,那就得看刘玢的运气了。康弘收拾着准备回宫。 一回宫千惜与康泽就往明卓葳的太极殿去,明卓葳见着他们平平安安的回来了,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千惜朝着他福了福身,“陛下。” 明卓葳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越见成熟的康泽身上,康泽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亦对明卓葳行了大礼,“父亲!” “大丈夫行事儿自当拿得起放得下,切不可因儿女私情百忘乎所以,你如今这般精神,我很开心!”显然雍城里的事儿明卓葳也同样清清楚楚,走到康泽的身旁,重重地拍了康泽的肩膀,“你啊,多学学你大哥。” 哪料到康泽摇了摇头,“父亲,我与大哥不同,我是学不来大哥的。我只想做好我自己。” 显然哪怕被人背叛,那是他最喜欢的姑娘,可是,康泽依然还是康泽,人不能因为怕跌倒就不敢走路,宁越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姑娘,哪怕她并不像他那样的喜欢着他,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真心真意地对过一个人好,这一辈子,他都无愧于心,将来,他依然要做这样的他。 明卓葳那样一句或不过是心血来潮,看着历经了一场情事的康泽眉宇依然可见以往的坦荡,甚至多了几分以往没有沉着,明卓葳勾起了一抹笑容,显然这里头定是少不了千惜的功劳。 回头看了一眼千惜,千惜看着康泽的目光依然那样的柔和,那是一个母亲全心全意爱着自己孩儿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得到的专注,明卓葳道:“回来了就好好把身子养好,父亲还等着你再为大肃立下战功。” “大肃再起战事了吗?”康泽皱着眉头问,大肃的兵马随着世家被明卓葳那么一收拾,几乎已归于明卓葳的手下,此时当无人敢起反意才是。 “金朝来犯,金锐亲自领着十万兵马即将开军于边境。”明卓葳拿着一封密信儿,显然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出,他只是提前知晓罢了。 康泽对于金锐这位金朝的皇帝知道甚少,他虽是自幼长于军中,但对外交战却是从未有过,金锐其人,他只知乃明卓葳的心腹大患,明卓葳对他亦有几分忌惮。 “金锐此人,不可小觊,大金的人最善马战,他们手中的良马众多,若与之在平原交打,但若打马战,我们必输无疑,可若不能以马战胜他们,其他的法子,他们只管逃窜而去,我们亦无可奈何。”明卓葳说起了与大金交战的利弊,这心里头也是憋气得很,他这两辈子的死对方啊,论谋略金锐并不逊于他,哪怕此时他比金锐多了一回的经历,金锐哪怕尚赤稚嫩,但金朝的底子在那儿,金朝的兵马乃是经三代而成的,他哪怕运作了数十年,却依然不能让金朝伤筋动骨,这也是明卓葳一直懊恼之处。 康泽道:“父亲,我们早年便开始自己饲养战马,难道到了今日依然不能与金朝的战马相比?” 明卓葳摇了摇头,“金人善于养马,这些年我费尽心思想觊其间奥妙,却一直未有所成。” 就算他费了两辈子的心力,都没能找到金人养马之道,这才只能由着金锐与他叫嚣。 “父亲没有尝试着让金人来帮我们养马吗?”康泽只是随口问了那么一句,明卓葳却是精神一震,他似乎一直都没有想到过,让金人来帮他们养马,而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地学着金人养马。 “论将士善战,我们并非不如金人,论粮草供给,虽是大肃新建,但若要供给前军的战士,亦非不能。金人却恰恰相反,他们屡屡进犯我们边境,却是因为草原上缺衣少食。金人的军士都清楚,如果他们不能在我们边境抢到粮食,那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个饥饿的冬天。”康泽分析起来了他们跟金人之间的差别在何处,明卓葳道:“不错!” 康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父亲,难道除了给他们打,就再没有别的法子对付他们了吗?” “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来。”明卓葳示意康泽说下去,康泽道:“孩儿只是有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还没理清到底应该怎么跟父亲说,父亲还是容孩儿想清楚了再解释。” “无事儿,金人就算要兴兵进犯,那也是秋后的事儿,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地想。”明卓葳拍拍康泽的肩头,“你们刚回京,回去歇息吧。” “父亲,孩儿告退!”康泽与千惜一同朝着明卓葳告退,明卓葳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 只千惜与康泽在走往凤鸾台的路上,却注意到了许多大家闺秀往来,刚回来的千惜有些莫名,康泽沉浸在思考里,倒是没有细想这些事儿,一眼看过便只看过了。 送了康泽回了房间,千惜又去看了康回和康诺,康回正在专心致致地占卜,康诺正与人玩闹着,看见千惜回来了可是乐坏了,跑着千惜一顿猛亲,欢欢喜喜地念哪着有多想念千惜,千惜也问起了不在的这些日子,他过得好是不好。 康诺细细地说起每日的事儿,早上随着严婆背了小会儿书,明卓葳下了朝会和康弘一起来看他,与他用膳,下午康回从千府回来了就陪着他玩。小康诺这小日子过得倒是十分的自在惬意,独独让他不满的是没见着千惜,为此康诺也是冲着千惜好一通的撒娇。 “娘亲,你以后不要再出去了,阿诺可想你了,想你想得都要吃不下饭了。”康诺窝在千惜的怀里,这话是顺溜得一茬接一茬的。千惜很是诧异康诺这话是跟谁学的,这花花公子的调调,她可是第一回亲眼见着。 “你这话是跟谁学的?”千惜低头故作好奇地问着康诺,康诺咯咯地笑道:“是小林子,我听着他跟梦儿姐姐说的,所以就学会了。” 千惜不知康诺说的小林子梦儿是谁,回头看了康诺身边的嬷嬷,那嬷嬷吓了一身的冷汗,赶紧地跪下道:“娘娘,奴婢,奴婢也不知小公子是何时学来的这些话。” 当着康诺的面儿,千惜只挥手让那嬷嬷退下,康诺人虽小,但这聪明劲儿可不小儿,很快便发觉了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千惜道:“娘,这些话不能说吗?” 不知道的人只当小孩子不懂事儿,什么话都不同他们说,却不知道小孩子却是最擅于察言观色的,千惜抱着康诺道:“阿诺,这样的话是不该你说的,别人听了只会道阿诺是个不好的孩子,便不会喜欢阿诺。” 康诺瞪大了眼睛,千惜摸摸康诺的脑袋道:“不过阿诺第一次说,以后改了不说了,娘还是会喜欢阿诺的。娘也不想离开阿诺呢,只是阿诺的二哥受了伤,娘是陪着你二哥去医治,所以才会离开阿诺。” 听到千惜的解释,康诺点了点脑袋,似懂非懂一般,“那二哥的伤好了吗?” “还没有呢,不过啊你二哥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千惜抚着康诺的脑袋,细细地与康诺说话,康诺点了点头,“好啊,那我明天去看二哥。” “好!”康诺的乖巧懂事让千惜很是欣慰,轻轻地一笑,亲了亲康诺的脑袋,康诺笑得眉眼弯弯。 转了一圈千惜才回的凤鸾殿,严婆几个连忙出来相迎,千惜想到刚刚见到的人,“宫中来了新面孔?” 明显地发觉千惜这一问气氛一凝,千惜正擦着脸,顺便擦干净了手看向她们,严婆道:“娘娘,两位王爷一年的孝期即满,那些小姐们是太后诏进宫来以为两位王爷选妃之用的。” 千惜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莫氏这是一刻都不肯安份呐,明崇死去才多少时日,明卓葳要守孝不肯纳亲人,她无可奈何,如今倒是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把到康弘康泽的身上了。千惜冷笑一声,外头传来了金虹的声音道:“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了。” 这般的速度可真是快啊,显然这是时时刻刻都让人盯着凤鸾台啊,就等着千惜回宫呢。 “请!”千惜从不是胆小怕事之人,莫氏啊,既然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要作死,那就由着她吧。 千惜连衣裳都没换,就这么见了莫氏派来的人儿。那人先是与千惜见了礼,千惜端坐于上,点点头,不急不慢地问道:“太后派了嬷嬷前来是为何事儿?”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是想到两位王爷快到及冠之年,可婚姻大事却并无眉目,甚是忧心,是以想为两位王爷择那贤良淑德的世家女为妃,特命奴婢前来传话,让娘娘明日去一趟长乐殿,共商此事儿。”嬷嬷话说得不亢不卑,面对千惜也并没有害怕或是谄媚, “我记得,太上皇故去不过几月,阿弘阿泽虽不必为太上皇守孝三年,一年却是需要的,如今谈论他们的婚事儿,可是对太上皇不敬?”千惜十分的直接,此事原是莫氏过于心急,急得都已经忘了明崇是康弘康泽的嫡亲祖父,若是他们不曾为其守孝,却是要为天下人耻笑的。 不,或许莫氏就是太清楚这一点,有意为之是要让他们落入局中?千惜这念头一闪而过,但又想到莫氏纵是看她不顺眼,也不至于要跟康弘康泽为难,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吧。 “娘娘此言差矣,太上皇仙去,两位王爷为其守孝,那是两位王爷的孝心。太后娘娘为两位王爷选妃,亦是为了明家,需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让两位王爷早日成亲,让明家的香火得以延续,想是太上皇在天有灵知晓了亦会万分的欢喜。”这嬷嬷也是极会说话的,明明不合规矩的事儿,依依却让她说得再应该不过,若是千惜给拦着不让,那还会惹得故去的明崇不喜一般。 轻轻一笑,千惜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两个孩儿的婚事滋事体大,我亦是听从陛下的安排,太后的提议,需我问过陛下之意后,再与太后参详。” 千惜很是理直气壮地拿了明卓葳当挡箭牌,嬷嬷道:“娘娘,陛下整日操劳国事儿,已是心力交瘁,娘娘即为后宫之事儿,后宫之事儿,自当由娘娘一力作主。太后娘娘亦是想到娘娘或会为难,是以才先为娘娘做好准备,如今只等娘娘前往长乐殿,娘娘喜欢什么样的儿媳,自是由着娘娘作主。” 瞧这话说得啊,这高帽是一顶接一顶地往千惜的头上戴,若是千惜个头脑发热的就了这些话啊,呵呵,一个转身的出去,千惜就要落得一个目中无人的下场了。别说如今的明卓葳是一国之君,康弘康泽已得封为王,更是他们的嫡子,纵是一般人家的长子成亲,那最是能决定的,当然只会是一家之主。 莫氏啊,这莫不是又打着主意要挑拔离间,但这样的手法,总显得有些粗略,怎么看都不像是莫氏的手笔。千惜沉思着,这回了宫了,总该去拜一回莫氏才是,若不然,落人口实,于她不利。 “阿弘阿泽的婚事儿,我是无权作主的,自由陛下裁决。但我回宫了,理当去向太后请安,烦请嬷嬷回去传话,明日我定当往长乐殿给太后娘娘请安!”千惜是如何都不会接下嬷嬷的话的,别说她清楚地知道莫氏没安什么好心了,就算莫氏是真为康弘康泽着想,但这要娶哪家的姑娘,什么样的人,千惜也只问康弘康泽的心意,对她来说,没有比他们自己喜欢更重要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选妃(二) 无论如何,千惜总是答应了去长乐殿,那嬷嬷这一次来的目的也都达到了,其他的,自是等着千惜到了长乐殿后再行说道。嬷嬷完成了任何,立刻退离了凤鸾殿。 只那嬷嬷刚走,外面传来了请安的声音,却是明卓葳回来了。千惜别过耳边的发丝,站了起来,明卓葳已经走了回来,千惜要见礼,明卓葳摆摆手让他免了。千惜笑着上去接过他解下的腰带,明卓葳道:“母亲派人来见你了?” 千惜的动作一顿,这宫里的事儿明卓葳哪有不清楚的,这般的一问,千惜沉吟了许久,明卓葳道:“阿泽也罢了,阿弘的事儿也该提上议程了。” “陛下,婚姻大事儿,他们年岁不小,自是该议的,可是,太上皇的孝期未过。”千惜提醒着明卓葳,明卓葳看了千惜一眼,意味不明,却让千惜的拧了眉,“陛下,逝者已矣,陛下如今记着的也只有太上皇的好吧!既是如此,陛下又为何的不肯做足了面子?” “若是今日母亲道是为我择妃,你是否也会阻止?”明卓葳的问题一出,场面一片死寂,千惜抬头看了明卓葳,并没有错过明卓葳眼里的认真。明卓葳撩起千惜额前的发丝,“我若是有了别的女人,你可会皱下眉头,会不会也拦着不让我纳妃?” 最后一句伏在千惜的耳边低语,一股冷意缠上千惜,千惜不知明卓葳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的就问了这样的问题,可感觉到明卓葳放在她双肩上的手,显然明卓葳今日是非要得到这个答案不可的了。千惜轻轻一笑,“陛下是希望我拦着还是不拦呢?” 千惜如此巧妙地反问让明卓葳蹙紧了眉头,千惜按住明卓葳的手,“陛下问出这个问题,妾身不知陛下何意,或许陛下觉得妾身在逃避陛下的问题,可是,不管妾身怎么回答都是错。若是拦着不让陛下纳纪,陛下会怪妾身不能容人;妾身若是不拦了,陛下又觉得妾身的心里没有陛下,对吗?” 千惜说得并没有错,明卓葳认同的。千惜侃侃而道:“其实若有来生,妾身是想做个男儿的。妾身若是娶了妻,自当是一心一意守着她,护着她,定不让人欺负了她。” “你从来没有对我用过心!”听到千惜的话,明卓葳一股怨气直冲心头,这样一句话脱口而出。 “陛下觉得,妾身该如何才算是对陛下用心呢?”千惜毫不犹豫地反问,“陛下一开始可曾给过妾身对你用心的机会?而妾身当真就不曾对陛下用心吗?”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直问得明卓葳一时反驳不来。“陛下怪妾身不用心,可一开始,陛下就没给过妾身机会,到后来,妾身试过对陛下用心,可是陛下的心太大了,容不下妾身那样的小心思,妾身只能收起自己的心,迎合着陛下做陛下希望妾身做的那样的人,如若不然,陛下还能容妾身留下今日吗?” 不得不说,千惜太了解明卓葳了,甚至比明卓葳自己都要了解。明卓葳望着千惜,千惜继续地道:“陛下,你心中并无儿女私情,妾身亦不知陛下为何执意要一些陛下其实自己都不曾放在心上的东西。可如今妾身与陛下这般,不好吗?********之情或可会变,而妾身与陛下是夫妻,这么多年,陛下待妾身的恩情,妾身永不相忘,妾身作好陛下的皇后,就这样一辈子的,不好吗?” 千惜早已不知什么是爱情,生活的艰辛磨砺,让她早已将或许存过的一丝幻想都全部抹杀,她所求所愿的,也只有家人的平安,好好地过完这样的一辈子。 明卓葳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千惜从来不会骗人,眼前这个女人的品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是够无情无心的人了,可眼前这个女人,看信温和,可那一颗心却是比他还硬。 “人人都道我的心比石头还硬,可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明卓葳想了也就说出来了。随之却将千惜抱在了怀里,“也罢,总归这后半辈子,你都会在我的身边。” 他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一切的人,千惜也同样不是,所以他又何必想着他们能和其他人一样,恩恩爱爱,两不相疑。他和千惜,是夫妻,又相互地试探提防,他们的关系,原就不是那样的单纯,但总终,他们会白头到老,最后陪他躺进陵墓的只会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心头那隐隐为着这个女人没有时时刻刻地将他放在心上而阵阵抽痛,可那细细地想想,至少她也把他放在了心上的啊。 因着孝期未过,明卓葳纵是来了凤鸾殿,那亦不曾留宿,只用了膳便回了太极殿。而千惜亦是松了一口气,今日的明卓葳当真是异常之极,竟然会问那样的问题,着实惊得千惜不轻。 等金虹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与千惜说起时,千惜已是说不出话来了。此事却是因何浩夫妻而起,随着何浩崭露头角,当然也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在瞧到叶氏那胖得看不出模样的体形,多得是的人动了心思要给何浩送那美艳动人的婢女。 一开始送人个个还隐晦着些,何浩推辞了,他们也不来硬的,可是眼看何浩一个都没收到,用的理由也着实难以说服于人,不外乎是家中已有娇妻。叶氏那样的体形,闻者之人也当何浩言不由衷。 一次喝酒,趋着何浩酒醉,那娇小美丽的婢女自然而然的送到何浩的榻上,眼看好事将成,叶氏杀来了,正好瞧着那小婢女正给醉得不醒人事儿的何浩宽衣解带,叶氏一脚将那小婢女踢了出去,再一盆冷水直接地往何浩脸上招呼。 这事儿若是平常的人呢,至多也不过是跟何浩打上个三百回事儿,事儿也算了了,偏叶氏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她竟是一纸告到了御前,直告当日送小婢女给何浩的同僚一个以美贿赂,居心不良的罪名! 因着叶氏随着何浩接连立下功劳诏命也得一升再升,她亦有那殿前告状的资格。洋洋洒洒的一纸状纸就这么被放在明卓葳的面前,无非都是指责以美色贿赂所带来的危害,从这区区小事,延伸到国之大事儿,甚至还拿出了前朝亡国的根本便是朝风不正,朝臣皆是私心钻营,只想用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便想位极人臣,鱼肉百姓。 最后,叶氏总结提议,让明卓葳正朝风,整朝臣,断不可让送美之风再延。 想是叶氏为了杜绝同样的事儿再发生,这才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虽说此事确实对大肃有益,但叶氏并没有那为国为民操心的精力,单纯也只是为了何浩而已。此事儿明卓葳心里头清楚,所以乍一下子的就想到了千惜,这才问起千惜会不会拦着不让他纳妃。 千惜想着却是十分的想笑,明卓葳问这个问题时,却一直都没想源头上的事儿,明卓葳不是何浩,何浩的心里只有叶氏,可明卓葳的心里存的是江山天下,对比何浩的温和,明卓葳却是个从骨子里霸道至极,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的人。要不是要别的女人,决定权从来不在于女人拦或不拦,只在于男人要或不要。 这一番话千惜不曾与明卓葳说,也不过是因着明卓葳纵是听了,也未必见得听得进去,说了,也只是让明卓葳以为她找那许多的借口。 而在千惜此时此刻的位置,无关****,她也是希望明卓葳不会动了纳妃的心思,眼下的事儿复杂得很,宫中里头有莫氏这样的人已经够让千惜头痛的了,若是再进了新人与莫氏联手,千惜一时定要受制,许多事情要想做好就更难了。再有康弘他们兄弟,没有新人,自然不会再添新丁,他们兄弟几个,千惜是有把握让他们兄弟和睦的,可一但明卓葳得了旁人再生的儿子,会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却是要别说了。 千惜轻轻一叹,只是此事的主动权并不在千惜的手上,而是由着明卓葳来决定呐。 想既无用,千惜也就丢开了,眼下该想的是明日去见莫氏。 千惜与康泽这一来一回二十来日,有明卓葳在,倒也没人知道千惜与康泽究竟去做了什么,对外明卓葳只道千惜与康泽去寻医为康泽医治。 莫氏端坐在上座,比起二十天前来说,莫氏似乎又显老了几分,千惜环了一圈四周,摆设依然还是之前的摆设,明卓葳竟然还没人给换,这究竟是明卓葳有意为之的,还是莫氏有意为之呢? “与阿泽看了大夫,大夫怎么说的?”莫氏在千惜请安后,也没叫千惜,只问起康泽的事儿。千惜说着与康泽等人早已说好的内容道:“大夫都说只要阿泽好生休养,假以时日定能康复。” 莫氏撩了千惜一眼,这眉目神色的,当真是越看越是不喜,莫氏心中烦躁,“阿弘和阿泽的亲事儿,你这当娘的不上心,我这当祖母的却是要为他们着想,也为我们明家的子嗣着想。选妃的事儿,我办吧!” “太后,太上皇的孝期未过,眼下若是选妃,不单阿弘阿泽的名声受损,就是我们明家的声誉,恐亦为天下人耻笑,道我们不孝不仕。”千惜出言阻止,莫氏皱着眉头道:“阿弘阿泽只需为太上皇守孝一年即可,眼下剩不下几个月,如今做下准备,只待出孝即为他们操办喜事。” 显然莫氏早已想到了解决的法子,张口就来。千惜唤道:“太后,大肃初建,纵是陛下也惟恐走错一步,落人口实,致使天下乱起,吾等妇孺,帮不上陛下建功立业,征战沙场,也自当不为陛下添乱。” “放肆,你是道我给大儿添乱了吗?”莫氏抢过千惜的话喝问一问,千惜无可奈何地道:“太后,眼下再没有为太上皇守孝更重要的事儿,还望太后将阿弘阿泽的选妃之事儿挪往再议。” 若是让莫氏作为康弘康泽的选妃,莫氏心中的人选定是莫家的姑娘无疑,千惜怎么能由着莫氏毁了她的孩儿。不对!千惜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明卓葳,明卓葳昨日只随口道了一句康弘选妃之事,却不曾细说,她是不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千惜低着头,而莫氏咆哮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太上皇在天有灵,知晓我为明家的子嗣而心急,定也会同意我提前为我们明家的长孙娶妻的。” “太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如今诸事烦忧,还是多多休息,阿弘阿泽选妃之事,妾身再与陛下禀告后,再作商议。”随着千惜的话音刚落,莫氏拿上桌上的茶杯就要往千惜的身上砸来,一直注意着千惜跟莫氏的金玄立刻挺身挡在千惜的前头。“太后还请注意仪容。” 幸好那茶是温的,金玄这么一挡的,杯子砸了她的身上,茶水溅在她的前胸,金玄冷冷地望向莫氏,那眼中的鄙视更叫莫氏无法控制地尖叫了一声,千惜一个激灵,莫氏反应过来道:“来啊,把这个贱婢拉下去给我乱棍打死。” “太后娘娘还是想清楚了再发号施令,我如今并未被金家除名,依然还是金家的嫡女,如今几大世家所剩无几,不巧的是金家还在,你,是要与金家结怨吗?”金玄没有半点惧意地昂头挺胸地问,金家,那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从莫氏的头上浇个正着,莫氏这会儿完全地清醒了过来。 “金家嫡女?”莫氏不由地想到了千惜的生母金氏,那不过是一个旁枝的金家女,可却一直都是她的心腹大患,好不容易地扬眉吐气将她死死地压住了,依依又碰上了她生的种儿,千惜,千惜那就是一个讨债的,先是抢走了她的大儿,如今更是夺去了她所有的尊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选妃(四) 咬牙切齿的莫氏啊,是恨不得食千惜之肉,喝千惜之血啊。如今更被金玄教训,莫氏冷冷地看了千惜一眼,“哼,不敬长辈,给我跪到外面去!” 这是吵不过,说不过,直接用身份压人了啊!金玄挺身道:“太后,但不知我们皇后娘娘如何不敬长辈了?就因为我们皇后娘娘坚持让两位王爷为太上皇守满孝再议选妃之事儿?” 若是莫氏顺着金玄的话回答了,传了了去,纵然她是太后,是明卓葳的生母,那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放肆,你一个宫女,缘何敢质问于太后。”一声喝斥,却是莫氏身边的嬷嬷出声,千惜注意看到正是昨日到凤鸾宫中传话那嬷嬷。如此避重就轻,却是跳过金玄的质问。 “并无质问太后之意,只一句不敬长辈,传了出来,却是对皇后娘娘的名声不利。臣女听闻昔日太后常赞家中长媳甚是乖巧懂事,既重长辈,又一心为夫君着想。可自陛下立下娘娘为后,臣女却多闻太后对皇后不喜,但不知太后前后自相矛盾,究竟是太后娘娘变了,还是皇后娘娘变了呢?”金玄并未因这一喝而生怯,却是迎难而上,直问于莫氏。 她并非寻常的宫女,臣女的自称亦是她对自己身份的认可,莫氏半眯着眼睛看向金玄,显然也是对金玄身后的金氏一族甚是忌惮。虽则金玄因伤人而入宫,但金氏并未将她们姐妹逐出金家,那便是金家的人还拿她们当自己人,若是莫氏动了她们,牵一发而动全身,莫氏不怕金家,却需为了至今还在大牢的莫家人着想,不能再竖敌而让莫家雪上加霜。 “好,好啊!”莫氏连声叫好,对于明卓葳为千惜费尽了心思,既知她心中的顾忌,而给了千惜这么个护身符,她心中更气,但是,千惜要名声,她也同样要。虽有晚辈对长辈不孝,也有长辈对晚辈不慈之说,她今日若要千惜跪在外头,千惜不敢不从,可有金玄的话在前头,她真让千惜跪在了外头,明日满城风雨的皆道她对千惜不慈,往后,她就是再想对千惜做什么都难了。 “都滚出去!”气极偏偏又不能拿千惜撒气儿的莫氏喝了这一句,转身就往屋里去,金玄还反应极快地道了一句,“恭送太后!” 莫氏又被气着了,回头看了金玄一眼,“但不知你们姐妹还能在宫里呆到什么时候!” 此话颇有所指,千惜看了金玄一眼,金玄眉宇间的冷意却是更浓了。莫氏人走了,千惜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儿了,一行人出了太极殿。千惜低声问了金玄,“太后所言,另有所指?” 金玄听着千惜一问,神情有些怏怏的,“家里头要给我们议亲了,我娘来了信儿。” 她们姐妹正值年华,可不是议亲的年纪,若不是金玄做下错事儿,只凭她们姐妹的家世相貌,金家却是被人踏破门槛。千惜道:“金夫人若是有合适的,倒也无妨。” 听到千惜认可,金玄更显得颓废不振了,千惜看了她一眼,金玄也恰好偷看着千惜,此时她们走在路上,四周虽有宫女往来,也却远远地站住朝着千惜见礼而不敢靠近,千惜瞧着不远处有个凉亭道:“你们姐妹到我身边的时日也不浅了,倒是还没与你们好好地说过话。我们坐坐!” 虽说这回跟着她出来的只有金玄,金虹、金赤都在凤鸾殿,千惜还是想与金玄谈谈。金玄也定有此意,若不然也不会如此看她。果然金玄一听立刻点头。 这些日子一直忙忙碌碌,事情也一桩接一桩的,千惜也没来得及坐下来歇会儿,在这宫里住了一段时日,可这宫里的路,千惜走过的也只有往太极殿与长乐殿的路。宫中的花园百百盛开,她却连多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只是坐下了,千惜看着金玄那年轻的脸,也才发觉其实自己已经老了。 在这个时代,三十多岁的女人,都已经可以当祖母了,确实也是老了,只是千惜一直持着上辈子的想法,二十一世纪,三十多没结婚的女人多了去,可是啊,在这个年代的许多人眼里,她当真是一个老女人了啊! 想到这里千惜低头轻轻一笑,金玄好奇地问道:“娘娘在笑什么?” “倒是没什么,只是看到你,这才发觉自己老了。”千惜指着对面让金玄坐,金玄福身道谢这才坐下,听到千惜的回答侧着脑袋道:“娘娘看着并不显老,比起我娘来,看得要年轻许多。” “这般好听的话啊,人都喜欢听。你与我说说,你既不愿嫁人,那你想要如何?”千惜看着金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她其实一直都希望能有一个女儿,一个乖巧听话懂事儿的女儿,只是在这个吃人的年代啊,没有女儿也好,不必担心她受人欺负,也不必被这个时代的规矩死死地束缚着,连呼吸都不能自由。 金玄道:“娘娘,我想留在您的身边,一辈子的伺候您。” 这般的话,旁人听了只当是玩笑,千惜却是听出了金玄话中的认真,而金玄以为千惜并不相信她的真心实意,连忙地道:“娘娘,我是说真的,我是真的想要一辈子留在宫里伺候您,我不想嫁人,不想将来自己的后半辈子都得围着一个男人转,哪怕他三妻四妾我还得要捧着他,哄着他。我只要一想到将来要过这样的日子,便觉得了无生趣,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小年纪,何以言死。若是连死都不怕,就算有再大的困难,又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千惜指出了金玄对于生命的轻视,小姑娘是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人做了许多的事儿都不过只为了能够活着。千惜她便就其中之一。 听出了千惜的严厉,金玄吐了吐舌头,“我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那样的日子,我是真的不愿意去过。” “可你知道,一但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所要面临的是什么后果吗?”千惜不知道金玄有没有细细地想过留在宫里对她意味着什么,但千惜还是提醒了她。 金玄点头道:“我知道,娘娘,我是知道的。当我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后果。” 千惜意示金玄继续说下去,金玄挺直了胸膛道:“一但我选择了留在宫中,家里头定是不容的,他们一定会威胁我,可我若是执意要留在宫中,他们所能给予我的最大的惩罚,无非是将我逐出金家。这样一来,今日我有勇气站在太后的面前阻拦太后,质问太后的底气便没有了,我便如同寻常的宫人一般,往后太后要打要杀,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只着金玄的话,显然她是真的已经仔细的考虑过了,并不只是心血来潮,千惜点点头,“你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了,但是,有一点你还没有想到。” 没想到的?金玄看向千惜,但请千惜指出她漏了哪一点。千惜道:“你留在我身边的后果。或许你出宫嫁了人,将要经历所有女人都会经历过的一切,相夫教子,持家有道,会是十分的枯燥,但是至少那样的人生你还能够把握,但是,跟在我身边的,将来你会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我这皇后的位子会不会易主。” 千惜提醒着留在她身边,金玄将来面临的最大危机,她只是皇后,还不是太后。尤其是千惜并没有任何的底牌,是废是立,均在明卓葳的一念之间。千惜的人生,一直都在明卓葳的掌控之中,明卓葳随时都可能地将她舍弃,这样一来,跟在她身边的人,也可能会和她一样被舍弃。 “娘娘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奴婢还是愿意留在娘娘的身边,至少比起那未来不可知的男人,娘总比他们要可靠得许多。”金玄的理由当真是让千惜惊愣了,只是因为觉得她比男人可靠,这可真是…… 千惜这人儿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也没把金玄给放在心上,金玄也没再重申,只与千惜道:“娘娘,你便留下我吧,虽说没了金家当靠山,可我还是能借着金家的余威,帮你挡着太后的刁难的。” “我并不担心你无用,也罢,若是哪一****改主意了,那再与我说道也不无不可。”千惜当然是知道金玄绝对不会没用,世家女啊,其见识多广,自小被家族熏陶长大的人儿,起点总比她们这些没人教没有说的人好得许多,眼力心胸,都非一般人可比。 “那娘娘这就算是答应了。”别的话金玄是没用心地听,但千惜这一句的潜意思,金玄可是死死地给捉住了。顾不礼数地捉住千惜的手,急忙地追问,千惜点了点头,金玄高兴都都快跳起来了,还好想到往日里学的规矩,又给忍下了。朝着千惜一个劲儿地鞠躬道:“娘娘,多谢娘娘,太感谢您了呢。” 余光扫到一旁,瞧到金虹与康弘自一端走来,金玄愣了一下,千惜也同时地注意到,也显得有些诧异他们两个竟然会碰上。 “娘!”康弘直接地走了过来,与千惜问安,金虹随后,同样是跟着给千惜请问,“娘娘!” 瞧着康弘还穿着朝服,显然是一下子就往这边赶,康弘道:“听闻祖母让娘去长乐殿议我与阿泽的婚事。” 相比千惜刚回宫,宫里的事儿啊,康弘可是比她还清楚,瞥了一眼金玄,看着千惜这会儿毫毛无损的站在这里,康弘也是安心了的。 “你祖父孝期未过,议亲一事儿还言之过早!”无论是对着谁,千惜都只道这一句,康弘附和地道:“孩儿也是这般与父亲说起的,也请了父亲与祖母细说,万不可让天下人看了我们明家的笑话。” 其中之意,千惜听得明白,康弘再道:“想是一会儿父亲去往长乐殿与祖母请安,应也会提醒提醒祖母的。” 怎么听着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千惜总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啊! “祖母将莫家的几个姑娘都接进长乐殿里住站了,年纪参差不齐,只怕冲的不单是我与阿泽。”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莫氏打从一开始的目标那就是明卓葳,不过是看明卓葳不为所动,这才将主意打到了康弘与康泽的身上。 “孩儿只听人无意中说起,祖母竟让人学母亲的做派!”康弘说出之言,千惜略显得吃惊了,学她!这,这莫氏是不是疯了啊?康经摊摊手道:“这消息今日刚刚传出,父亲也是听到了祖母如此安排,这才决定与祖母好好地说道说道。” 千惜只想呵了莫氏一脸,一招接一招的,她这是不准备给人活路了啊!眼下是让人学着她的做派,若是可能,莫氏定也会想着寻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送到明卓葳的面前。千惜并不在意明卓葳会不会宠那样的一个人,千惜只觉得莫氏做的这事儿让她恶心,恶心之极。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她不能再由着莫氏这样胡作非为下去了,她原想着容着忍着暗里挑着莫氏一步一步地踩在明卓葳的底线上,让明卓葳动手废了莫氏,但凡千惜没想着要跟明卓葳两不相容,她就不能流露出对莫氏的恨意,更不能对莫氏动一丁点的手脚,否则但若事情败露,她只要参与了任何一点陷害莫氏的事儿,明卓葳若不能容她,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一直以来,对付莫氏千惜用的都是阳谋,光明正大,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给莫氏挖一个又一个的挖,直到莫氏把在明卓葳心里所剩无几的情份都给磨掉。只有这样,等到明卓葳对于莫氏无法再容忍了,到那个时候,也就是千惜收拾莫氏给冯芊芊报仇的时候了。 但眼下,莫氏着实恶心坏了千惜,那么,她就不能再这样慢慢地布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选妃(五) 脑子飞速地运转,千惜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办法让莫氏彻底惹了明卓葳,让明卓葳不愿再见到她。 “娘!”康弘突然那么的一唤,千惜睁眼看向他,康弘道:“祖母步步紧逼,是要置你于死地。二叔如今还安好着,还有三叔,四叔。” 千惜盯着康弘,康弘露出了与明卓葳一般相似的冷笑,“娘,祖母想要的太多了。” 金虹与金玄同时因着康弘的笑意而打了个冷颤,康弘却似无所察。缓缓的走到千惜的身边,“娘,孩儿已经长大了,这些事儿,让孩儿去做。” 握住千惜的手,是让千惜放心之意,千惜却反握住他的手,“阿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一但明卓葳察觉他们任何一个人在其中推波助澜,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明卓葳的雷霆之怒,而眼下,他们并没有足以与明卓葳抗衡的能力,那么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所以这件事儿娘不能动,一切都让孩儿去做。孩儿已经长大了,娘要相信孩儿一定可以保护你们的。”康弘说得认真,千惜要阻止,康弘摇了摇头,“娘就听孩儿。你在宫里只需好好的,外面的事儿,自由我来与他争个明白,他与我都默契的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你应该知道。” 明卓葳对千惜总多了对旁人没有的情感,或许那于江山天下面前他会随时的舍弃,但在他的天下安定的时候,只要他不死,他就不会舍弃了千惜。以往的时候康弘并不懂得,但渐渐的,他却看出了这一点,只是越是如此,康弘越是觉得明卓葳极其的可笑,既是无法舍弃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护在怀里,不让人受到一点的伤害呢,偏偏却总是将千惜推着前头,由着外人欺辱,只有在千惜频临死境了才会伸手去拉她一把。每每想到这里,康弘就越发的恨着明卓葳,从来没有过希望就不会绝望,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给了千惜希望,最后又狠狠地将她打醒。 明卓葳就像是驯着一条狗,一次又一次地让千惜去习惯他对她的好,最后又将千惜抛弃,由此而告诉千惜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誓要将千惜打磨成他想要的人。 “阿弘!”千惜又如何会同意让康弘独自一人去谋划那关系他们的一切呢,可康弘却是按住了千惜,“娘,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我不希望将来有什么都不能再跟娘说了。” 这是要威胁着千惜,若是千惜不听他的话,那他做了什么,他也不会让千惜知道,千惜睁大眼睛看身康弘,康弘的目光尽是坚定。“你该知道,孩儿准备得够久了,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孩儿是不会出手的。” 她的康弘啊,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还拿不主意的少年,经历了那么多,有明卓葳一次又一次的磨练,还有经历过一切的梦境,康弘早已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阿弘,你要小心!”千惜不敢尝试让康弘一个人去面对一切,而眼下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康弘的背后,给了康弘想要的。 不出康弘所料,没到响午,太极殿传出了明卓葳的诏令,言及太后莫氏卧榻养病,内外命妇无事不可入宫打扰,宫中内外之事儿,俱由皇后千氏打理,任何人不得叨扰太后。 许多人并不明白其中之意,但亦想起多日来莫氏时常召世家女入宫见驾,回头问了各自家的闺女,对于明卓葳这明是为莫氏着想,实乃禁足的举动皆是沉默了。昔日为一品诏命夫人时的莫氏是何等的风光,丈夫敬重,长子出息,谁人不让她三分。可如今呢,她执意要与千惜作对,偏偏明卓葳因着前世的隔阂对于莫氏一直都只有防备,并没有多少真心。 莫氏又一直都做着明卓葳心中最是忌讳她做的事儿,而莫氏只以为明卓葳就为了千惜而与她生了罅隙,便越发地针对千惜,恶性循环,莫氏并不表楚明卓葳的心结所在,明卓葳也并不曾与莫氏解释之意,日积夜累,便成了如今母子交恶,明卓葳一直容忍的状况。 是以千惜对于自己的好运也是十分庆幸的,明卓葳习惯了将一切都压在心头,而莫氏怎么也想不到明卓葳竟然会是重生而来的人,经历过一世背叛的人呐,哪怕是对于自己的生身之母都无法原谅着呢。一但莫氏越过了他的底线,莫氏的下场却是可想而知。 而康弘要做的,便是让莫氏越过了明卓葳的底线,而让莫氏万劫不复,再也不能为难于千惜。 只是让康弘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动手,明薇却是找上门来了。 比起家里的其他叔叔,这一位姑姑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千惜都不错,有过那一次梦中经历的康弘也知道,明卓葳最后众叛亲离时,也唯有明薇还护着他。所以明卓葳登基之后,即封了明薇为长公主,赐公主府,更是赏了许多的珍玩古物,对于明薇的态度也是显得十分的温和。 梦里且不说,他们之间的来往甚少,纵是见了面,明薇也不似其他明家人一般对他们母子冷嘲热讽,脸色虽是算不上有多好,但总的来说不与他们为难。这一世更不用说了,对他们兄弟或是千惜都是极好的。是以明薇这一来,康弘将事情暂时的搁下,见了明薇。 “姑姑!”康弘见礼,明薇连忙将他扶起,“阿弘,我有事儿要问你。” 明薇如此地直接,康弘点了点头,意示明薇坐下,明薇拉着他的手道:“你且与我说,宫中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你父亲和你祖母,究竟是怎么闹得那么不可开交了,就是我进宫要见你祖母,你父亲都不肯了?” “姑姑进过宫了?”康弘有些诧异,明卓葳竟然连明薇都不让见莫氏了。明薇点头,“我听到你祖母病卧在床的消息就立刻往宫里赶了,哪里想到还没到长乐殿就让你父亲让人拦下了,只道你祖母没事儿,却是不便见人,所以让我回府便是了。” 没想到明卓葳倒是够狠呐,竟然连明薇也给拦着不让见莫氏,可见是下了决心了。 “阿弘,你且与我老实地说,你祖母跟你父亲究竟是怎么了?”明薇焦急地追问康弘,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所敬爱的兄长,他们闹将就起来,明薇帮哪个都不是。可不是烦忧得紧。 “这些日子祖母做了什么姑姑当是有所耳闻,祖母的意图,想是也定然与姑姑提及过的。”康弘提醒着明薇,作为莫氏唯一的女儿,莫氏自是把这女儿当作掌上明珠的,明薇出嫁多年,却至今未孕。明薇嫁的是杨家的嫡次子,这些年来,虽不曾夫妻恩爱,却也是想到敬重,而明薇有明家作后盾,却是一直以来都是过得肆意的,尤其是在明卓葳登基为帝后,杨家人更是将她奉为上宾,她知自己不能生,亦不曾拘着丈夫守着她一人,这些日子她居于公主府中,每逢初一、十五亦回杨家请安,既不失了礼数,也不坠她公主的身份,更不让天下人了拿了她把柄。 明薇很是清楚自己为何能以不孕之身安安稳稳地在杨家过她的日子,她所倚仗的便是明家,明家有她的父母,兄长,而她的父亲死了,如今母亲又与长兄闹了起来,明薇只一想着便脑袋犯痛。 而康弘问到莫氏做的事儿,明薇的脑袋就更痛了,她就不明白了,自家的兄长与嫂子夫妻恩爱,那有什么不好的,莫氏偏是容不下千惜,拼了老命也想把他们拆散,一计不成,眼下连那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竟然想从世家女之中寻个与千惜相像的姑娘,更是想把人教得跟千惜一样,以此而想让人替代了千惜在明卓葳心里的地位。 别说明卓葳的心思难测的,他为何能与千惜过得如今这般,莫氏没看清楚,她可是清楚得很。自家的兄长是个什么霸道性子,偏偏又眼光极高,容不得身边留的人是蠢妇,千惜很聪明,更识时务,与明卓葳夫妇多年,可以说再没有人比千惜更了解明卓葳的了。了解了,那千惜不管做什么都会做得符合明卓葳的要求,这样的本事,非一朝而成,更是千惜不知流了多少泪,吞了多少血才会做到的。 明薇并不想说明卓葳的不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家的哥哥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就算他们是兄妹,明薇也不敢说自己能把住明卓葳的几分脉。 “其实姑姑也清楚,祖母做下那样的事儿,定是会惹怒父亲的,父亲奈何不得祖母,唯一能想到不让祖母再与外界联系的办法,也只有让人看着长乐殿了。”康弘轻声地说,明薇清楚,可清楚是一回事儿,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 “你祖母只是想为你选妃而已!”明薇不提莫氏要训练出一个跟千惜一模一样的人,只道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康弘看了明薇一眼,对于明薇避重就轻的说法,还真不会强调。 “祖父孝期未过,祖母便如此大张旗鼓,却是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祖父,姑姑,慎言。”康弘并没有顺着明薇将事情一笔带过,而是很认真地道:“忠、孝、礼、义、廉耻,这是先生初时便教我们的道理,为国而忠,为长辈而孝,若是不忠不孝者,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 明薇被一咽,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康弘却是再接再励,“小时候姑姑也常教我们要孝敬长辈父母,相互帮忙。祖母虽是一片好心,却是操之过急,而忘了祖父尸骨未寒,若是我受祖母之命下聘娶亲,九泉之下,只怕祖父早已怒极要杀了我。” 最后一句康弘虽是说着这样的话,却没有半点玩笑之意,明薇更是被咽得说不出话来了。莫氏所做所为,确实是操之过急了,无论她有多想要打击千惜,但她不该这要早早地说出为康弘康泽选妃的话儿。为孙儿者,自当为逝者守孝一年,这是规矩,无规不成方圆,这不也是世人所提议的吗? 明薇一再地叹气,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的母亲竟然成了这样的人了,犯下诸多大错,只以为没人敢动她,便一切都按着她的心意来做,好了,如今是惹怒了明卓葳,明卓葳直接将她禁足宫中,不许任何人探望,她如今可是满意极了啊! 越想揖,明薇就越气儿,腾地站了起来,“纵是你祖父不在,你还能念着你祖父,也不枉他疼你一场。你是我们明家的长子嫡孙,只待你祖父的孝期之后,也当让你父亲和母亲为你物色合适的人选,早日完婚,为我们明家待续香火。” “姑姑放心,这事儿想是父亲和我娘心里都有数了。”康弘笑着与明薇说话,明薇感慨道:“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你都能娶妻生子了,想当初第一回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被人抱在怀里不哭不闹的,很是可爱,当时我就想啊,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孩子。再一看旁边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阿泽,都恨不得自己把你们照顾起来的。” 说到小时候的事儿,明薇的话就多了许多,“那个时候,谁能想到明家会有今天呢。你父亲被圣旨逼得娶了你娘,我原以为你父亲是容不下你母亲的,纵是成了亲,他也不会带着她回京的。结果你父亲不仅将你娘带了京城,天下大定之后,更是封了你娘为后,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儿。” 是啊,想不到啊,那个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千惜,不想承认千惜存在的明卓葳,那才是真实的明卓葳。康弘笑了笑,“这世上的许多事儿啊,都是无法预料的,只是,凡事留一线,人不能太绝,绝过头了,却是要欠下别人的债,生生世世的都得还。”(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选妃(六) 送走了明薇,康弘唤人前来一阵耳语,却是吩咐底下的人去办事儿去了。只还没来得及让人去办事儿,宫里头传来了信儿,却是出大事儿了。 康弘只听了开头便急忙地往宫里去,一路奔往宫,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个清楚。 此事自也是因莫氏而起,莫氏那头被明卓葳禁足不说,还不许任何人见她,莫氏岂是甘心,之后的沉寂,自然不是认命,而是捉准了机会,翻身而起,这一次莫氏却要是千惜真正的万劫不复。 莫氏都做了什么呢?康弘也万万想不到,莫氏竟然狗急跳墙,连这样的杀招都放了出来。 也是他们小看了莫氏,这些日子莫氏只针对着千惜,或是因为太过急切,每每的手段都上不得台面,他们却忘了,昔日的莫氏能为明家的掌家夫人,能在京城里争得一席之地,人人皆让她三分,不仅是因着明家的身份地位,她自也不是那等没有手段的人。 莫氏只派了一个贴身的嬷嬷跪在明家的宗族面前,哭泣着莫氏于宫中的不易,尤其是在明崇故去之后,明卓葳专宠于千惜,莫氏为了明家的子嗣,屡屡劝明卓葳收纳新人,不想千惜得知,却向明卓葳进了谗言,坏他们母子情份,致使明卓葳道莫氏病重,不让任何人见莫氏,只要将一切都捂实了。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道千惜媚惑明卓葳,而使得明卓葳偏听偏信儿,做下那不孝之事儿。此事明卓葳但若杀了千惜,便可将所有的谣言清除了,可千惜,却或唯有一死了。是以康弘才会如此焦急地赶往宫中。 此事自是极其轰动,一时之间闹得整个京城已是沸沸扬扬,明卓葳纵是想要捂都不成,莫氏派人闹到了明家的宗族处,却也是早料到明卓葳护着千惜护得太紧,所以打定主意地将事儿闹大,闹得满城风雨,若非将天下人都杀光,就算是明卓葳想捂,那也捂不了。 而当明卓葳听到莫氏叫人做下的事儿时,亦是大怒,好,好啊!可真是他的好母亲啊,上辈子她便舍弃了他,如今哪怕他给了她无上的尊荣与富贵,她心里念的从来都没有他。 莫氏此举要对付的不仅是千惜,又何尝不是在败坏他的声誉,无论是为官为民,皆言忠孝,莫氏道千惜媚惑于他,使他们母子反目,岂非是*裸地指着明卓葳言其不孝。为帝王者可品行有疵,却不可不孝。大肃天下初立,他的天下从刘家人手里夺来的,明家已不可言忠,若是他再不孝,岂叫天下人如何信服? 莫氏,莫氏不仅要千惜死,也是要明卓葳死啊!天下不稳,明卓葳但若失了民心,何以号令三军,三军不听将令,明卓葳手上最大的王牌便失了效应,那虎视眈眈瞅着机会要置明卓葳于死地的人,岂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稍有不慎,明卓葳的下场便可想而知。 明卓葳的牙齿咬得咯咚咚的响,气得他掀翻了书案,一旁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声,而那外头的人硬着头皮地进来,刘福瞧着了朝人使了个眼色,让他有什么话也别的这会儿说。可那人咽了咽口气,“陛下,皇后娘娘去了长乐殿见了太后。” 明卓葳那如同利刃般的目光扫向那人,那人吓得连忙跪下了,“陛下,皇后娘娘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说她会有办法劝服太后出面证实外面不过都是谣言罢了。” 场面一片死寂,刘福道:“陛下,娘娘从来不轻言许诺,眼下的局势,也只有看太后自己能解。” “让人看好长乐殿,有任何动静立刻向我禀报。”明卓葳厉声下令,刘福立刻答应着退了出去。 而此时的长乐殿中,莫氏显得十分惬意地倚在榻上,殿中的装饰在这短短的几日内被换成了素雅的装扮,再没了之前的厚重与死寂,而莫氏的气色也是好了许多,这会儿看到千惜进来,冷笑道:“怎么,我们的皇帝陛下不是不许任何人踏入长乐殿一步吗?” 千惜依然给莫氏见了礼,“太后!” “不必如此虚礼了,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莫氏朝着千惜说话越发的不客气,甚至毫不掩饰对于千惜的厌恶。千惜道:“那妾身为何而来,太后也当是心里有数。” 莫氏勾起一抹笑容,“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千惜昂头迎向莫氏,“太后之意,是要明家灭族?” “闭嘴,我明家偌大的族业,岂由你一人言灭即灭。”莫氏喝斥。千惜道:“并非妾身一人之所言,只是观太后所为,不是要明家灭族,那却是为何?” “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除你,为了明家,除去你这个祸害。昔日若是知晓你竟如此媚惑我儿,我自不该让你回了明家,掌着明家而让你一家独大。”莫氏说到昔日的所做所为亦显得十分的后悔。“我本以为你虽非世家长成,却有世家女的风范,可野路子出身的人,不管怎么变,那骨子里都还是没变。我们明家素来不曾薄待于你,可看看你之所为,整人混迹于乡野,与那贫民交际,何等的作贱自己。这些也都罢,可你既为人妇,自当一心为夫婿着想,可你扪心自问,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儿?” 莫氏最恨千惜的,便是这一点,“我儿费尽心思想捂热你的心,可你呢,哪怕如今阿弘阿泽已经长大成人了,可我敢说,你的心里依然没有我儿,是不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千惜一直不明白莫氏前后对她的态度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变化,但如今千惜却明白了,明白之后,千惜却感觉到一种悲凉,莫氏一直都挂心着明卓葳,偏偏她却从来不曾在明卓葳的面前流露过丝毫,如若不然,明卓葳亦不会那般痛恨于她,可是…… “太后,纵然我心里并没有陛下,但由始至终,我并没有半点有负于陛下。而太后言道如此看重陛下,却是要置陛下于死地?”千惜当真不知在莫氏的眼里,什么才算是把人放在心上,难道莫氏不曾与明卓葳真正说过心里话,如今更是直接地把明卓葳推到火上烤,这就是所谓的把人放在心上吗? 莫氏冷笑一道:“你历来能言善道,但今日我既然让人做了,便是心中无悔。我的大儿既然已经忘了他的性命是谁给的他,那么我收回来又有什么不对呢?” 如此说来,莫氏是早已料到明卓葳要面临的下场,却依然还是做下了这样的事儿,千惜望着莫氏,并不能理解莫氏为什么会那么狠绝,她亦是为人母的,她只盼着康弘康泽他们兄弟都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可莫氏却是要亲自将莫氏推进了地狱,这却是为何? “太后,陛下但有三长两短,不管是你或是明家的任何人,都逃不了。”千惜提醒着莫氏,“明家如今已为天下之主,若是群起而攻之,陛下若是护不住明家的人,那等待明家人的将是死。” 明卓葳既然能夺天下,安天下,那欲取而代之的人,就绝不会留明卓葳一条活路,明家相干的人,包括康弘康泽在内,一个也别想逃得掉。 哪料到莫氏冷笑道:“那又如何?我的大儿既已存了让我死的心思,难道我还会让他活?” 千惜眉心跳了跳,莫氏道:“聪明如你,想是早有猜测了吧,这满屋的宝贝,可是我的大儿一手为我布置的,可这些的东西却是会要我的命!” 莫氏的眉宇间尽是冷意,千惜的心不由地停跳了几拍,莫氏道:“怎么?你想说你会不知?” 走近千惜,莫氏道:“你是难得的聪明人,以往我会因为你心没有大儿而不喜你,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你了解他,比我这个做母亲的人都要了解,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守住了自己的心,一个连自己的父母都能舍弃的人,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呢。把心放在这样的人身上,才是真正的可悲。” “但是啊,敢对我动了杀意的人,若是我必须要死了,我又凭什么还要让他活着呢。明家,早已没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了,我的丈夫死在了别的女人床上,临死了还要装着对我深情款款的样子,就为了让我能继续地帮他守着明家。我的儿子,我最爱的儿子成了太监,我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却要杀我,哈哈,我这一生何其的失败啊,啊!”莫氏笑着,可那眼角的泪却再也掩盖不住地落下了。 “而你啊,或许无辜,可谁叫大儿心里有了你,费尽了心力地要护着你,他连我和明崇都能做任意的舍弃,却独独不肯放弃你,千氏,你不能再活着了。”莫氏是真对千惜动了杀心,千惜拥有着许多她想要拥有,却一直不曾得到过的东西。丈夫的忠诚,儿子的爱护,尤其千惜的丈夫却是她所生养的儿子,一个要杀她的儿子,独独却拼尽所有的护着千惜。莫氏想到了金氏,新仇旧恨,越发地容不下千惜。 “是吗?那么莫家呢,二弟废了,可还有三弟和四弟。太后当真就能舍得下这些人?”千惜轻声地问。“陛下将莫家的人下狱,至今未放,太后该想想,究竟还要不要他们活着。” “事到如今,你道我还有退路吗?我让人传出了那样的话,便是与大儿撕破了脸面,我们之间早已没了母子的情份,剩下的就是你死我活而已。”莫氏开口朝着千惜一阵冷笑冷言。 千惜望着莫氏,“太后觉得我来寻太后是因为别无他法能解决如今的局面了吗?” “难道不是吗?”莫氏骄傲自信地张口,千惜道:“太后在行宫时做过什么事,太后应该还没忘吧?” 莫氏猛地瞪向千惜,千惜同样回望着莫氏,“弑夫的罪名若是传了出去,纵是陛下要亲手杀了太后为太上皇报仇,又有谁能说什么呢。” “你血口喷人!”莫氏瞪大眼睛地逼近千惜,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千惜道:“是不是血口喷人,太后心里比我清楚,而且,我若是没有证据,自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千惜的笃定让莫氏摸不准真假,可是她不敢赌,她不怕死,可她不想死在任何人的手上,她的生死由她自己来决定。 “弑夫啊,只因为妒忌,而且因为太上皇对你的限制,你一不做二不休,便与莫家等世家联手,调教了太上皇所喜的美人,送到他的榻上,亲手要了她的命。说起对太上皇的了解,谁能及你呢。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了。”千惜低声地轻语,这些话出她之口,入莫氏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莫氏反手要将千惜捉住,“这些事儿,你是从何听闻,要如此诬蔑于我。” 千惜却将莫氏的手抵在胸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后若是当真没有做过,我又如何诬蔑得了你。太后要想清楚了,若是太后出面为陛下正言,这些事儿我当作不知。反之,若是太后执意要置陛下于死地,让我们都没了活路,那太后也莫要怪我。” “你威胁我?”莫氏拧着眉一脸戾气地问,千惜答道:“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交易。太后虽有必死之心,身死留名,但不知太后是要名传千古或是遗臭万年?” 千惜再次提醒了莫氏,听闻莫氏的举动后,千惜一时亦是失了分寸的,幸好莫旭及时地递来了这个消息,想来明卓葳定然也还不知道此事儿,眼下,千惜要做的是借着莫氏的机会,在明卓葳的心里加深自己的地位,有对比才会知道谁更好,莫氏是明卓葳的生母,却步步紧逼要置明卓葳于死地,而她千惜却护着明卓葳。如此一来,高下立判,莫氏就算是没有死,她在明卓葳的心里也早已是死人一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选妃(七) 莫氏死死地盯着千惜,“你究竟从何得知此事儿的?你的证据又是从何而来?” “我已经说过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后,你该有所选择了!”千惜催促着莫氏,莫氏冷笑一声,“没想到,我瞒过了所有的人,却独独漏算了你,倒是我小瞧你了。” “在太后的心里,我从来都是一个挥之则来,喝之则去的人,明家需要我的时候,你自然是对我好,当明家不需要我,你也无须再掩饰你心中所谓的骄傲,想尽办法地要将我除去。”明家的人啊,从骨子里就是那么自私自利,同样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却要相互埋怨着对方不曾将对方放在心上。 莫氏笑出声来,“不错,一直以来,因为明家的需要,你才能以一个弃女的身份于明家立足,试问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愿意承认,甚至于厌弃敌对,如果你没有利用的价值,你以为你能留到今日。现在的你对大儿同样也是因为还有用,如若不然,这个皇后的位子就不会是你的。” “噢,是吗?”千惜问着莫氏,“如果是这样,你又何必要迫不及待要除了我呢,就像你说的,我并没有家族的支持,我靠的一直都是我自己,天下已定,整个天下都已经是陛下的了,我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呢?陛下还留着我,只因为相比你想要塞给他的那些女人,我更符合他的心罢了。” 千惜一直都知道怎么踩人的痛脚,现下的莫氏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可是,想到冯芊芊,让她死在太轻易未免便宜了她。她就要让莫氏失去她所有引以为傲的一切,才让她痛苦的离去。 莫氏目露恨意,“可笑我那大儿啊,竟然眼光如此之差,竟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 千惜是什么样的人,如今都不重要了,莫氏也只能逞口舌之力,莫氏的结局,从她动了对明崇的杀念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至于莫氏与世家密谋杀害明崇的证据,千惜不曾直接交给明卓葳,盖因莫旭,有一些东西,明卓葳不知道,千惜便只想瞒着,那些都是她保命的底牌。 莫氏的决定如何,早便已经想到,那被莫氏派到明家宗族处告状的嬷嬷,最后被莫氏一句恶仆居心叵测而被处死,一场危机最终无声无息地解除了。但是,莫氏被千惜捉了那么大的把柄,又岂会放过千惜。 “自太上皇故去,我身子多有不适,皇后至孝,前去为我祈福一番如何?”此言是当着那明氏宗族跟几位大臣所言,千惜脆声答应道:“妾身理当为太后尽孝,既是祈福,不若请千公为太后批字,选定祈福之地,未免冲撞了太后凤体,适得其反。” 千惜反应之敏捷,莫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番布署却被千默然所打乱,天下皆知,千默然批字算命自前朝而得名,而千默然一生算卦点卜并不多,却次次可点国运,这也是哪怕千家一落千丈,可只有千默然还在,凭着千默然的本事,千家便不会倒的原因。 “皇后所言甚是,既为太后祈福,理当请大师为太后批字方可行之,千公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千公极少为人占卜……”明家的宗亲中,那是为明家长辈之首的白胡子大叔张口,目光看向了明卓葳,明卓葳张口道:“请千公入宫一趟。” 言罢目光看向了千惜,千惜与他浅浅一笑,明卓葳又掠了莫氏一眼,千惜能说服了莫氏反口,其中内情因着时间紧急未曾细问,但莫氏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将千惜弄了出去,可见莫氏的不甘愿。 明卓葳眼底闪过一丝阴暗,千惜道:“千公不常占卜,但这批字却也未必不可行之,况此事儿关乎太后凤体,与千公恳请一番,未尝不可。” 众人听得千惜是之言皆点头,想到千惜乃千默然之女,虽有传闻他们父女不和,但如今听闻千惜所言,往昔所听之言,或是以讹传讹。莫氏心中一番冷笑,千惜当真是不好对付,莫氏这心里头憋着那一股子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偏偏却奈何不得千惜。 千惜与明卓葳奉茶,多年夫妻自有一种默契,千惜与明卓葳一笑,明卓葳接过茶握在手里,许久才端起饮那一口,而后目光落在千惜的身上,又极快地移开了。而莫氏与一旁的嬷嬷低语了一番,那嬷嬷退了出去,又很快地回来了,明卓葳并不过问莫氏做了什么,却是能想到莫氏会做什么。 千默然也极快地进了宫,外头的事儿闹得那么大,他亦在忧心千惜该如何地渡过此关,为此亦做了多种准备,一进宫看到明氏的宗族与那朝中的肱骨之臣均是面色和缓,上座还有太后莫氏在,明卓葳与千惜也并不见难色,看来危机是已然解除了。 “千公,我这些日子身子多有不适,想让皇后为我祈福,皇后倡议千公为我批字选定祈福之地,故请了千公入宫。”莫氏在千默然见礼后,倒是直接地说起了目的所在。 千默然闻之皱起了眉头,众人都看得清楚,莫氏问道:“怎么,千公觉得不妥?” “皇后执掌后宫,为一国之母,太后为何选定皇后为你祈福?”千默然问得直接,莫氏答得更是直接了,“正是因为皇后是皇后,所以,她才有资格为我祈福,千公不同意皇后出宫祈福,只是因为皇后是皇后?” 绕口令一般的话题,在场的人却都明白莫氏话中之意,莫氏道:“说起来当年皇后嫁入明家,因是前朝赐婚,陛下与皇后的八字并未合过,我与皇后的八字,也没有令钦天监算过,千公今日来了,就好好地给我们算一算。” 莫氏背后的嬷嬷奉着一纸上前,上面写的正是莫氏、明卓葳、千惜的八字。千默然看了一眼,“太后如今才想到批八字,未时晚矣。且皇后乃是千家女,这八字不该由我来批,是为避嫌。” 千默然答得更是直接,莫氏瞪大眼睛道:“若论批字断字,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千公左右,这八字还是该由千公来批,我相信,千公性格耿直,断不会有所偏袒。” 是人都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莫氏如此执意要批这八字,偏偏此事又是千惜提出的,千惜无法再改口,莫氏在其中可能动的手脚,谁也说不准。千惜站出了一步,刚要开口,明卓葳已道:“千氏嫁入明家多年,她对明家是利是弊,母亲和我心里都清楚。八字批与不批又如何。既然母亲要皇后为你祈福,皇后自在宫中斋戒沐浴,为母亲颂经念佛即可。” 明卓葳说罢站了起来,“宫中诸事烦扰,皇后需教导幼子,阿泽又重伤静养,母亲历来体恤皇后,想是不会让皇后奔波出宫,徒增纷扰。” 莫氏差点要破功跳起来,明卓葳,明卓葳这是分明屈解其意,她本就是要把千惜赶出宫去,偏偏明卓葳这一句话说出来,她若是当真让千惜出宫,那就是不体恤,甚至是不慈。 好,好啊,真是她的好儿子,好儿子啊!莫氏这会儿是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说不出的憋屈。而明卓葳淡淡地扫了莫氏一眼,“祈福所需之物,还有忌讳,俱由千公准备。” 明明莫氏让千默然来是另有他用的,如今却是这点小事儿打发了千默然,而这样的小事儿,哪里用得着千默然!千默然扫了明卓葳一眼,明卓葳抿了抿唇,唤了一声千公,千默然应道,“是!” “母亲既是身子不适,我送母亲回宫吧!”明卓葳是断不会再放着莫氏在外头胡言乱语的,如今他尚且不知千惜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莫氏改口,但是,将危机扼杀于萌芽状态,那是他本能要做的。 莫氏很想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儿指责明卓葳做过的一切,可是,千惜一旁冷静的目光让她知道,如果她敢做什么,千惜绝对会让她身败名裂。 怕死吗?莫氏若不是想活,她便不会把事情闹得那么的大,她在千惜面前说不畏死,只是为了不受千惜的威胁,尤其她更爱惜自己的名声,她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名声,如何甘心一切毁在千惜的手上。 “母亲!”明卓葳走到莫氏的面前,伸出手要扶着莫氏,莫氏本能要闪过,明卓葳扫了她一眼,那眼中的冷意让莫氏不由地停止了动作。 “太后!”千惜同样是轻唤了一声,一个女人,失败得让自己的儿子都要将她除之而后快,那就绝非是一时可偶然。千惜有想明白了明卓葳为什么能舍弃一切,却独独不肯将她舍弃。 事情至此完结了,该澄清的事儿已经澄清了,明卓葳与千惜送莫氏回长乐殿,哪怕莫氏不肯,但此时,哪里还由得了她。明卓葳并未与莫氏说什么话,将她送到了长乐殿,便携千惜一同离去,只长乐殿的侍卫却加多了三倍。 “短时之内,她不能有半点损伤。”明卓葳与千惜同行,低声叮嘱了千惜,千惜低声答应。明卓葳问道:“你究竟是说了什么让她改变了心意?” 没有外人在,明卓葳连母亲都不曾唤了,显然是对莫氏已经厌极了。千惜轻道:“陛下既然说了短时之内不能让太后有所损伤,那这些事儿,陛下还是不知道的好。” 千惜便是这样,要说的话,她要告诉明卓葳的自然会与明卓葳说,而她不想告诉明卓葳的,她也会让明卓葳知道,她有事儿瞒着明卓葳,不是不能说,只是时候未到。 冯芊芊的仇她一定要报,但那不能拿康弘康泽的性命来交换,莫氏眼下刚闹出了指责她和明卓葳不孝的事儿,若是此时出了事儿,纵是莫氏出面改口所指,他们也要为天下人所质疑,对应的,康弘和康泽也会惹得天下非议,所以,莫氏得好好的。 明卓葳如今对莫氏既已厌极了,千惜说了这样的话,明卓葳也不再逼问。他总是相信,聪明如千惜,会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还有一个月阿弘阿泽便要出孝了,既然她已经说出了选妃一事儿,你便接手安排妥当。”世家之人既磨拳擦掌的等着,康弘康泽都到了年纪,那也该好好地为他们选个好妻子。 此事已是明卓葳再三提起了,而千惜想到康弘在宫外建府,也应该娶个妻子照顾好他,便也不再似前两次那样拒绝,只答应了下来。 明卓葳交代了要交代的事儿,便回了太极殿,千惜目送明卓葳离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明卓葳知晓,莫氏参与了杀害明崇,不定会是什么反应。明卓葳性格凉薄,看重权势,可想想明崇,再想想莫氏,他们又哪个是真心爱护于他呢,不过是都因着他有用而看重于他,而只要明卓葳稍有不顺他们之意,一如莫氏,却是要想尽办法地要将他打入谷底。 兄弟要他死,父母也想要他死,上辈子经历过的明卓葳,所以防备着他们,也不介意再将他们打入深渊。这么一想,千惜还是很庆幸明卓葳对她的手下留情,依明卓葳的性子,他们母子到现在都还好好的,也实属运气。只是明卓葳对于他们的宽容,亦不知会保留多久? 明卓葳的手段,同样让千惜从心里发悚,既然他能毫不犹豫地出手要莫氏的命,将来有一天,倘若他们母子亦犯了明卓葳的忌讳,是不是也会同样毫不犹豫地要了他们的命? 千惜的心里没底,尤其是康弘对于明卓葳的态度,从小的父子不亲,尤其在康弘似是经历了一场关于明卓葳同样经历过的前世的梦之后,那样深深的敌意,在大肃建朝之后,一再发生的矛盾中,敌意不断地升级,就连明卓葳自己,如今面对康弘的态度,也是极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选妃(八) 越是深思,千惜便越发的心惊肉跳,是以回到凤鸾台,见到已经坐等的一天的康弘时,千惜的脸色并不见好。康弘急忙问道:“娘,怎么样了?” 他这一赶进宫来便听闻千惜已经有了法子将事情平息,他也一直让人注意着各方的消息,但如今见到千惜的脸,直以为事情还没解决。 那样一些话,千惜并不想与康弘说起,安抚地拍拍康弘的手儿,“没事儿了,事情都解决了。” 既然都解决了,千惜又为何如此?康弘只望着千惜,千惜哽咽了许久地道:“阿弘……” 可唤了一声后,又不知该如何与康弘说起,康弘对于明卓葳的态度,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有些话,千惜不能逼问康弘,但是康弘无意中流露出对明卓葳的恨意,哪怕千惜不知道康弘在那个梦中曾经看到过什么,千惜都无法忽视。而随着明卓葳对她的放弃,康弘的恨意就更深了,千惜便能想到,康弘对于明卓葳的恨,更多来源于她,她又怎么能再将她心里的恐惧加于康弘的身上。 “没事儿了,有父亲在。”千惜不自觉地道了这一句,康弘看着千惜,拧了拧眉,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千惜的话,千惜说不出心中的苦涩,只拉着康弘的手,“阿弘,我们与你父亲并不没有那不共戴天之仇,以后,不要再与你父亲针锋相对。” 康弘眉头拧得更紧,千惜不自觉得握紧了康弘的手,“阿弘,我只要你们好好地的。” “娘,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康弘反握住千惜的手安抚着千惜,“娘,如果我们有活路,我并不愿与他为敌,可是,娘,他未必肯让我们活。” 康弘昂起头看着房梁,“娘,一个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能舍弃的人,又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呢。” 千惜的心头一惊,康弘又怎么会知道。康弘回头看了千惜,很是认真,冷笑道:“我们的父亲啊,心太大,大得都容不上任何人,娘,我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 咬住唇,千惜好不容易地那份痛咽回肚里,康弘道:“娘,你放心,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也会保护阿泽他们,一切都有我。” 千惜不知道该怎么劝着康弘,有些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清楚那种刻骨铭心,明卓葳或许存了弥补之意,可同样经历过明卓葳一手创造出来的痛的人,却是没有办法原谅明卓葳。可是……“阿弘,不管曾经那个梦里发生过什么,但是,那不是真实的,你要分清楚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康弘按住千惜,“娘,你想说什么我知道。那个梦是没有发生过的没错,却是预警,如果父亲没有像梦里那样冷酷无情,随时的可能将我们舍弃,自然什么都不会存在。可是,父亲如今做过的一切,和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相同,所以,他没有再值得我信任的余地。” 康弘清楚明白地表达了对明卓葳的不信任,而这一点,哪怕是千惜想尽办法也不能给予康弘的。康弘知道千惜最担心的是什么。“娘,不管我们做什么,如果父亲要我们死,我们改变不了他的心意。所以,我想要护着你们,那么对于父亲,或许我做的许多事儿他不喜,你会担心,但我必须要去做。因为做了,到最后或许我们还会有一线生机。” 如此的直白,千惜无法反驳,只因康弘求的并不是名利地位,却是只为活着,那恰恰上她自在这世上活过来便一直为之努力的事儿。所以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这种心情,这份求生的欲望。 康弘能感觉到千惜的担忧,但是,让千惜担忧和把命交到明卓葳的手里任他主宰,康弘更愿意地是冒着那许多的风险,强大起来能与明卓葳抗衡。 “父亲若是再与娘提起我选妃的事儿,娘就听着父亲的安排吧。”康弘突然话锋一转往了另一边去了,千惜一怔,康弘道:“孩儿心中已有人选!” “金虹?”千惜不确定地问,康弘却点了点头肯定了千惜的猜想,千惜连忙握住康弘的手,康弘道:“娘,我并不是阿泽,我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像阿泽那样的去喜欢一个人,但是,对于我的妻子,我会给她最大的尊重,也会一辈子地护着她,不让人欺她辱她。” 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对比起那镜花水月般的爱情,亲情或是友情其实更可靠些,康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与明卓葳几乎是同类的人,独独不同的也只不过是对于亲人朋友的舍弃与庇护,康弘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做一个好丈夫,千惜所经历的,还有他所经历的一切,他不会再延续下去。 “金虹,原意吗?”千惜拧着眉问,金虹姐妹在她身边呆了那么久,她不知道康弘是从什么时候动的心思,只是,夫妻即是一体,若是成了仇人般的模样,那可如何使得。自当是两厢情愿,如此两相得宜。 康弘轻轻一笑,“依金家的门第,还有能比嫁给我更好的选择吗?” 他会选金虹,考虑最多的并不是她后面的金家,而是金虹自身,那是个通透人,娶了这样的人,总会省了许多麻烦,相信,他们会合得来的。 “至于父亲那边,父亲一登基便将世家步步紧逼,至此世家已备受打击,所以这个时候是他安抚世家的最好时机,有什么比联姻更好的法子呢。”康弘道出了明卓葳的打算,千惜想到明卓葳突然的急切,还有莫旭曾提起了世家动乱,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的,从来都是安抚之道。 康弘道:“母亲觉得金虹不妥吗?” 把事情考虑得面面俱到,康弘如今想问的是千惜对金虹的看法,千惜摇了摇头,“并非金虹不妥,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这是你终身的大事儿,你要想清楚了。娶进门的媳妇,往后自是风雨同济,生死与共。” “娘说的我都知道。娘还信不过我吗?我要娶的人,自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只有合适的,我才和娘提起。”康弘用着这事儿总算是岔开了千惜的忧心,千惜轻笑了一声,按住康弘的头,“人生在世,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我不知道自己对你们的教导是不是有错,阿弘,你们的平安快乐,便是最让我欢喜。” 康弘当然知道这一点,笑道:“娘,我知道。” 随着时光的流逝,孝期即过,康弘向为明卓葳的长子,又近及冠之年,其婚姻之大事,自是引得天下瞩目。多少人等着明卓葳公布选妃一事儿,而近些日子,在他面前晃动的女子多不胜数,着实康弘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为亲王,能力出众且为嫡子,亦是离太子之位最近的人。而他洁身自好,虽已近及冠之年,身边却无婢女侍妾,更令无人少女为之倾心。 明卓葳颁布为其择妃的诏令,当即引得京城一片轰动,各世家但有联姻之意的,皆将名单奉上。此时的皇帝为子择妃亦看各家可有联姻之意,有意者自将家中适龄之女的八字递上,由君所决。 康弘是香饽饽呢,明卓葳的诏令刚下,不过一日,名单已经在明卓葳的案前堆满了,明卓葳大致看了一眼,最后将由他筛选下来的人让人拿到千惜的凤鸾台。 “娘娘,这是陛下让送来的泰王爷选妃的名单,你且瞧瞧。”刘福捧着一叠的名单交到千惜手里。这几日明卓葳很是忙碌,并不曾到凤鸾台来,一时之间,千惜倒不知明卓葳对人选究竟是何意。 “娘娘,这都是陛下看过筛选下来的,娘妨若是心里没底的,倒不如召这名单上的姑娘进宫一看究竟。”刘福给千惜出主意,千惜却是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看陛下更钟意哪家的姑娘,还有阿弘的心意……” 康弘的心思千惜已知,可明卓葳的心思……没有见人,只凭这一份名单,千惜也是判断不出明卓葳究竟是属意哪一家。刘福道:“陛下说了,这娶进来的王妃啊,来日都是娘娘与之相交,只要娘娘觉得好的,那就选娘娘定的那一个。” 千惜抬头看了刘福,这番的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明卓葳说的,刘福呵呵地一笑道:“虽是奴才的话,陛下并非如此说来,但大致的意思是没错的。” 浅浅一笑,也知道刘福是这故意的逗她开心,千惜承了刘福这情份,不过啊,看到上头有康弘指定的人,千惜取了金虹的八字拿在手里,“你将这帖子交给陛下。” 刘福看了一眼,眼中询部的意味并不掩饰,千惜道:“你只管交给陛下。” “是!”总归这是他们夫妻的事儿,既然相互打着哑谜,那他就忙着给话就是了,只要到后头,事情都有个圆满的结局,那就比什么都好。 刘福屁颠颠地拿着千惜抽出来的帖子交到了明卓葳的手里,明卓葳撩了一眼,“娘娘都看完了?” “娘娘在致翻看了一眼,这是娘娘让奴才给陛下带回来的帖子。”刘福细声地加话,完全没有在千惜面前的大胆,可见明卓葳的余威极深。明卓葳掂了掂手里的帖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说,她选的会是谁?” 刘福一愣,虽有猜测千惜给的这帖子极有可能就是泰王妃的人选,但真听了明卓葳这么一问,刘福也才真正地确定。“娘娘是和气的人,与其说是娘娘选的,倒不如说是咱们泰王爷选的。” 说得不错,早先年千惜就已经说过,将来康弘康泽要娶什么样的妻子,她一概不管,只要是他们想娶的便只管娶来。宁越一事便可看出,千惜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明卓葳翻看了帖子上的名字,倒是让他有些意外,竟然是金虹。千惜考虑的是康弘的心意,要娶金虹的康弘啊,但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既然他把金虹的名字给了千惜,也证明了金虹是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的。 “既然皇后选好了人,那就命人拟旨吧!”因着选妃一事闹出来的事儿,明卓葳只想着还有些闹心。现在既然的定下了,那就给把事儿办妥了。 只才几日,人选即定,却是金家长女。莫氏当听闻此事时,狠狠地将那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金家,竟然是金家,竟然是金家。 而定下人选之迅速,聪明人都知道那是内定之人,只可惜本以为最有可能成为泰王妃的会是莫家女呢,没想到竟杀出金家这匹黑马来。 要知道金家那三胞胎姐姐虽是正当妙龄,但因着金赤所为,金家女的名声早就臭了,谁都想不到明卓葳会为长子选定金家之女,但事成定局,想到明卓葳的强势,这点事儿吧,没有人敢闹。 婚事即定,明卓葳即让人择下良辰吉日,最后由千默然自己选了个日子,明年的九月十六宜嫁娶。如此一来,金虹自不能再呆在宫中,应当说从金虹被选中康弘的妻子开始,她已经出宫归嫁,婚期还有十个多月,金虹要回金家备嫁,所费之时力心力,不可言之。 为着康弘这选妃的事儿,闹了一出接一出,眼下已定人选了,千惜也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想法。金虹归家,金玄也跟着回了金家准备择婿,只留下了金赤一人还在千惜的身边伺候。 这都几天了,金赤还是有些回不过味来,怎么她都想不明白,自家的姐姐突然就要成了皇后娘娘的儿媳妇,泰王爷的妻子了啊?她想好好地问问自家的姐姐的,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个姐姐都出宫了,金赤这满腹的疑问呐,随着千惜备好了聘礼准备往金家下聘,总算是找着机会去宫问个明白了。 “娘娘,可否让我随泰王爷出宫回一趟金家?”金赤很是直接地问了千惜。千惜下拿着礼单清点着满屋子的东西,听得扬眉问道:“想家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心上 金玄跑到千惜的身边去,琥珀正帮着千惜勾了礼单上已经清点过的物甚,金玄这一走近,琥珀怕她弄到自己手上的毛笔,连忙示意她保持距离。 千惜看着金玄,金玄眨着眼睛冲着千惜道:“娘娘,奴婢是有些事儿想问问姐姐。姐姐离宫有些匆忙,许多事儿我还没得及问起姐姐。” 勾着手中的本子上的登记,千惜撩了一眼金玄,“你能问什么,事成定局,难道你问清楚了又能改变什么?” 金玄一愣,这是她没有考虑到的,金玄低吟了半响,“娘娘,我能问你为什么王爷会决定要娶我姐姐吗?” 这个答案,金玄并不愿意放弃寻找,那是她的姐姐,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千惜一顿,有许多的事儿,康弘并没有与她细说,可是,千惜望向金玄,“小玄,阿弘选择你姐姐,只会因为你姐姐这个人。” 这个答案,恰是金玄没有想到的。她认真地看着千惜,千惜道:“小玄,一如你相信我永不相负,只要你姐姐嫁给了阿弘,他们就是夫妻,夫妻一体,休戚相关,生死与共,自也是永不相负。你姐姐并不是傻瓜,而阿弘,他也不会娶一个不愿意成为他妻子的人。” 康弘和金虹的婚姻并不仅是政治联姻,金虹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决定,康弘与金虹早已达成了他们的协议,哪怕康弘不说,千惜也清楚。这是千惜要告诉金玄的,金玄听着千惜的话,虽则说她与康弘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从往日康弘对千惜的态度,康弘虽是冷面冷心,但康弘对千惜的重视金玄也同样看在眼里,她信不过男人,却信得千惜。 “娘娘,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金玄真心实意地道谢,琥珀接话道:“闲话莫说,这可都是娘娘要给你姐姐准备的聘礼,还不赶紧过来看看。” “哎!”金玄答应着上去讨要着千惜手里的本子,和琥珀对着单子说话。千惜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险险地扶住一旁的椅子这才站稳,刚好端着汤进来的严婆一瞧赶紧地上来扶住千惜,“娘娘!” 对着单子的琥珀和金玄也听着动静地回过头,“娘娘!”也赶紧地过来扶住千惜,千惜的脸色一阵发白,严婆一摸千惜的额头,却是一阵滚烫,急道:“娘娘,你这是发热了,快,快去把罗大夫请过来!” “莫要闹得动静太大,悄悄让罗大夫来就是了。”千惜皱着眉头叮嘱,金玄答应着跑出去。“娘娘,你快躺着休息,这里头的事儿交给奴婢们吧!” 琥珀担忧地催促着千惜,和严婆扶着千惜往里屋去,千惜也摸了摸眉头,只是却感觉不到自己额头的温度。只是这头晕得紧,严婆道:“娘娘,你且喝点汤。” 严婆说着端着汤来,千惜闻着那股子汤味,却突然吐了起来,吓得她们一阵慌乱,“娘娘!” 可千惜这一吐却是怎么都止不住,最后吐得肚子都空了,只一个劲儿的吐着酸水,严婆几个都吓坏了,金玄拉着罗大夫过来,亦是吓得不轻,罗大夫也不用她们说,赶紧的给千惜号脉,最后抽出银针往千惜的身上扎了几针,千惜的呕吐状况才好些。 “娘娘这是过于操劳了,且娘娘的身子底子差,何大人说得不错,娘娘的身子必须要好生调养才成,如若不然,只怕……”罗大夫是最清楚不过千惜身的人了,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在忙着调理千惜的身子,只是,尚且没来得让千惜恢复些元气,千惜却再受到重创,罗大夫摇了摇头,这心里的滋味…… 罗大夫的话音刚落,千惜竟又再次吐了起来,可真是吓坏了他们,“罗大夫!” 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唯一能盼望的只有罗大夫,罗大夫赶紧地再次扎针,又朝着金玄道:“快,去拿些热水来,就着这药丸让娘娘服下。” 金玄连忙照着罗大夫的吩咐办,而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声声的陛下,显然来是明卓葳。金玄的眉心跳了跳,想着自己寻了罗大夫到凤鸾台这才多久,明卓葳竟然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赶来。 “皇后如何?”明卓葳进门就问,坐到床边搂住千惜,显然凤鸾台的事儿他一清二楚。严婆拿着罗大夫给的药丸,金玄端着热水上来,明卓葳伸手接过严婆手里的药丸喂入千惜的嘴里,再就着水让千惜喝下,明卓葳按住千惜的头,感觉到她额头的滚烫,目光扫向罗大夫,“皇后在发热!” 语气儿极其不善,带着浓浓的怒意。罗大夫道:“陛下,娘娘的身子,早先便与您说过,娘娘的身子一再受创,要想让娘娘恢复除了静养还须静养,尤其不得多思多虑。” 明卓葳皱起了眉头,罗大夫轻叹一口气儿,“陛下,若要娘娘的身子康健,娘娘不可再留在京城。” 利目扫过罗大夫,明卓葳低头看了千惜,吃了药丸后的千惜已经昏昏沉沉的挨着明卓葳,明卓葳安抚着她,“你累了就好好歇息。” “陛下!”千惜喃喃地唤了一声,明卓葳的大手覆在千惜的眼睛上,直待着千惜睡了过去。罗大夫再次提醒着明卓葳,“陛下,一切以娘娘的身子为重。” 明卓葳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罗大夫将满腹的话都咽了回去,明卓葳示意他们都退下去,只一会儿人都散了,明卓葳看着千惜,挪不开眼来…… 千惜这一吐,夜里反复了几回,体温更是忽高忽低,明卓葳让人将凤鸾台的消息锁住,直到两日后千惜的烧退了,整个人醒来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陛下!” 一躺两天,声音还有些沙哑,见到明卓葳在床前守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明卓葳摸了千惜的脑头,“退热了,喝些水。” 明卓葳喂着千惜喝水,千惜连喝了几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还黑着,只是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了。明卓葳问道:“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千惜看着明卓葳,清楚地看到了明卓葳眼中的血丝,“陛下有多久没有休息了?都憔悴了。” 明卓葳轻声地道:“等你好些了,我送你南下。” 抬头看向明卓葳,千惜有些诧异明卓葳会此决定,明卓葳轻轻地抚过千惜的额头,“我并不想让你离开我,可我更想你活着,只要你还活着,这一辈子,我们还很长。” “陛下!”千惜此时并不适合离开京城,而且康弘的大婚在即,她要准备的事儿情太多,还有莫氏,太多的事情是千惜不能放下的,“陛下,可否晚些日子再让妾身离开京城。” 明卓葳看着千惜,“如果你不走,阿弘的婚事儿可以随时更改。” 千惜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明卓葳竟然会如此的威胁于她。明卓葳道:“记住,只有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那未出口的暗示,包括康弘康泽,一切千惜所在意的人和事儿,都必须的建立在千惜还活着的基础上。明卓葳勾起一抹笑容,透着冷冽残酷,他这一辈子活着,为了完成上辈子没能达成的江山梦,千惜,同样也是他这一辈子的另一个梦。 他在意的东西太少,千惜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不愿割舍的一部份,既然舍不得,那就拼尽所有的留住。 既有所决定,明卓葳立刻让人安排了,原这几日该是往金家下聘的日子,可随着千惜的病倒,事情倒被推后了几日,叶氏与毛静都入宫来看望了千惜,没想千惜病得那么快,进了宫问了问情况才知道千惜当时病得有多危险,叶氏道:“娘娘,那陛下可是让你南下静养了?你的身子,相公说了,必须得要调养几年才能完全的恢复。” “等我身子好些了,就该南下了。”千惜并不与她们说着客套话,叶氏很是赞同地点头,“娘娘,天大的事儿啊都比不过身体安康,你啊且把这京城的事都给放下了,得养好了身子再回来。” “哪里那么容易!”千惜轻轻地一叹,这件事的确的是不易,不消说康回康诺两个小的,就是康泽的身体如今正是康复中,康弘的大婚之日已定,一桩桩一件件的,那一样是千惜能放得下的啊!叶氏道:“娘娘,陛下如今正在孝期,这儿你去把身子调养了回来啊,确是刚刚的好!” 孝期中夫妻并不同房,明卓葳也不会纳妃,不趋这机会养好身子,那要等什么时候啊!千惜听出了叶氏的言外之意,千惜笑了,“一个男人若是动了心思,没什么理由能拦得住一个男人。” 只有想不想,没有敢不敢。再者明卓葳对于明崇的感情未见得有多深,明卓葳会不会在她离开的期间看中别的女人,恰恰却是千惜最不在意的。毛静拧着眉道:“无论如何,再没有比娘娘自己的身子更重要的,娘娘还是以身子为重,京城的事暂时放下吧。” 有了叶氏与毛静入宫,其他的夫人也都借着机会想进宫一探千惜生病的真假,只千惜并不是都见,金氏也曾递过进宫的帖子,千惜并不想见她,最后当然没见成。 而康泽自回宫之后,一直都配合得大夫们的治疗,如今已经勉强能站稳了,这也算是对千惜的被宽慰。推迟了几日的下聘,在千惜能够下床之后,由康弘亲自带人送到了金家,一应聘礼都按照规矩来办,倒是让不少等着看千惜热闹的人失望。 要知道下聘也有下聘的规矩,世家最是讲究了,原想千惜并不是世家长大的,世家的规矩理当不懂,虽说如今这天下是明家的天下了,明卓葳登基之后对他们这些世家可没什么好脸色,能瞧明家的热闹,也算是这些世家心里的盼望已久的事儿。 可是,哪怕千惜不懂,依样画葫芦总是会的,命人将往日亲王下聘的礼单寻了出来,千惜身边又有严婆金玄等人,她不懂的,以她如今贵为皇后的身份,难道还会寻不来人来把事情都办好吗? 聘礼一下,康弘与金虹的亲事便是板上钉钉了,千惜要动身的日子也正式定下在半个月后。 南方四季如春,最是适合调养身子的了,还有那温泉,罗大夫是明卓葳指定让跟着千惜一同离京的,其他的琐事,也都由明卓葳一手安排,如随行之人,还有护卫,都是明卓葳心腹之人。 “陛下,让阿回和阿诺随妾身一同南下吧。”千惜与明卓葳请求,明卓葳看着千惜,意示她给自己一个解释。千惜道:“自阿诺出生以来,聚少离多,妾身怕这一走几年,再回来他都要认不出妾身来了。” 明卓葳拧起了眉头,“我会带他们经常过去看你的。” “如今国事儿繁多,陛下忙得不可开交的,他们两个还小,尤其是阿诺如今正是好动的时候,陛下并没有太多的时候陪着他们,可妾身南下无事儿,陛下就让他们随妾身南下吧。”千惜再次重申自己的目的,明卓葳看着千惜,“你便只想着他们?” 千惜同样回望着明卓葳,“没了妾身在陛下的身边,却多了的人想要伺候陛下。” “这么多年了,只有你!”这样的一句话,明卓葳说得很轻,千惜一开始只想说这一句表达一下哀怨之情,让明卓葳不会纠结在刚刚的话题上,没想到明卓葳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有些东西,千惜没敢去碰,也从不去问,但明卓葳如今说破了这一点,千惜想要回避都没办法。 “我想让你把我放在上心,你已经在我的心上!”这样的一句情话,更让千惜完全呆住了,着实不知明卓葳为何会如此突然地表白,打得千惜一个措手不及。 而明卓葳伸手握住千惜的手,紧紧地握住,却没有逼着千惜给什么回应,“阿回已经长大了,就留在京城吧,阿诺随你同去,你要养好了身子,早些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经年 那么一句话,似不过是随口那么的一说,千惜讨到了带康诺一块南下的安排,心里很是欢喜,明卓葳的表白,千惜也只当是自己听岔了,明卓葳不再说,她亦放下了。 康弘与康泽这两个大的千惜不担心他们照顾不好自己,尤其康弘大婚在即了,人是他自己选的,千惜相信他一定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康泽的身体已经逐渐在康复,而且有康弘在,他一定能走出宁越带给他的阴影。倒是康回这不大不小的,又总跟在千默然的左右,一眨眼的功夫都成了翩翩美少年了。 或放进因为学的玄门之类,康回身上透着一股子出尘脱俗,不食烟火。顶着这样一张淡漠的脸却是最劝着千惜,“父亲让娘静养,娘莫担心我和哥哥们,我和哥哥们长大了,早就是那顶头立地的男子汉。我们会照顾自己的,娘该以身子为重,听罗爷爷的话养好身子。” 这会儿的康回已经长到千惜的耳朵边上了,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得不可思议!千惜还有些恍惚康回长得那么的快,明明感觉还没有多少的日子,可这孩子却已经快要有她高了。 “娘,千公让我告诉你,你此时避出京城是再好不过的。”康回小声地在千惜耳边轻语,千惜拿眼看了康回,康回皱着小鼻子道:“祖母总是寻着法子要挑娘的刺,看她上一回让娘给她祈福的,许是要不是她让娘累着了,娘就不会生病了。” “这样的话,可不许说了!”一但传了出来,康回是定要为人诟病,名声这种东西啊,除非你已经强大得不需要这些外力,否则还是要好生经营的好。 康回吐了吐舌头,转而窝到千惜的怀里,轻声地问道:“娘,祖母为什么总要千方百计地挑刺?闹得父亲不开心,朝臣也多有怒意,这样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说到这里,康回表示有些小郁闷,他娘是多好的人啊,怎么祖母就是不喜欢她呢,以前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后来,后来又是怎么成了这样的呢? “娘,以前的时候,祖母是很喜欢娘亲的啊!”康回迷迷糊糊地只记得那么的一回事儿,却又算是十分的确定。千惜安抚地抚着康回的头发,“一时的喜欢,并不就代表着要一直都喜欢,你祖母不喜欢娘,自有她的理由,不过呢,她是你的长辈,不管她怎么对我,你都要尊敬她,记住了吗?” “娘,我知道的。我也就只是跟娘随口说说那些话而已,我不会和外人说的。”康回笑着与千惜保证,千惜认真地道:“最安全的法子是,哪怕是跟娘也不说这些话。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会习惯了将心中的不恭不顺表露出来,被别人看到。” 康回一听,这并不能排除,千惜的担心是正常的。康回也接受地点头,“嗯,娘,我记住了。” “娘,我会想你的。”康回抱住千惜的腰,带着几分撒娇地埋入千惜的怀里,千惜轻轻地笑了,拍着他的背,“娘会尽快回来的。” 只这人算不如天算,千惜本以为至多一年她定会回京,可她这一养,却是足足养了四年。这四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朝中明卓葳与康弘如何与那满朝的文武斗智斗勇不说。康弘与金虹大婚,不想他们大婚不到一个月,莫氏却是病故了。莫氏这一死,自当是举国哀丧,许多人都感慨明崇与莫氏这夫妻福薄,明家刚得了江山天下,他们竟然无福领受,一一身亡。 明卓葳下诏让莫氏与明崇合葬,只待皇陵建成即将他们送入地宫。但那最后与明崇合葬的却非莫氏,莫氏一死,冯芊芊的坟前已有人祭拜,可就算是报了仇,逝者已矣,哪里还能回来呢。 心中的怨和恨,纵是那罪魁祸首已死,亦难以平息,接下来,还有那些帮凶,他会一个个地收拾了…… 随后,金朝兴兵而犯,一如往前,掳了边境的粮食女人撒腿就跑,大肃如今初建,百废待兴,马儿当然更是比不上金朝的马儿,要追又谈何地容易。 接连三年,每到秋收之后,金朝都是带了人马抢了就跑,直扰得边境不宁,明卓葳早有存心要将金朝的人一网打尽,可寻不到金朝的老巢,又追上不上金朝的人,想打,怎么打,如何打,那都是很大的问题。 而千惜清楚的是,莫氏的死与明卓葳有关,她这离京不久,便有人将莫氏参与杀害了明崇的消息透给了明卓葳,明卓葳一忍又将近一年,直等着康弘成亲之后才将莫氏送去陪了明崇。她所得到的消息,莫氏是被人灌了毒酒而毒发身亡的,那毒饮尽之后,最多几息的时间,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如此之惨状,消息未曾经说,千惜却能想到莫氏身死时的场景。 莫氏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母凭子贵,荣登太后之位,可惜,明卓葳并不是一个听她摆布的儿子,她想要为莫家争取利益,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她的侄女,让她的侄女成为大肃的皇后。偏偏出现了千惜这么一个拦路虎,人还是她给接回来的,如今却成了她绊脚石。 想到莫氏那憋屈的样儿,千惜很是不厚道地笑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自来如此。 于千惜而言,莫氏不管有多想将她除之而后快,都只是各人立场不同罢了,但莫氏将她们之间的事儿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那是她身边忠诚不二,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人,千惜不能相负,冯芊芊之死有千惜的责任,也有莫旭的原因。于千惜而言,同样的事情她不容再有第二次。 而冯芊芊对于千惜打帮助,哪怕要付出一切才能为冯芊芊报仇,千惜也要去做。 宫里的事儿随着莫氏一死,一切皆在明卓葳和掌控之中,明卓葳如今全部心力都在对付金朝。 康泽经过几年调养,虽是历经艰辛,但身子总算康健,半年前已回军营。对抗金朝一事,如今已成大肃对外一致之事,朝廷重之慎之。 “陛下,金朝再三犯我大肃,伤我国民,犯我国威,眼下臣等亦盼驱逐金人,护我百姓,万望陛下派兵出战金人,将其诛杀。” “陛下,大肃新建,百废待兴,如今虽过数年,但国力不盛,粮草兵力供给不上,当与金朝讲和,以盼和平共处才是!”大朝会上,出兵一事争执不下,明卓葳在上端听着底下的人吵得不可开交,面色镇静,不发一言,只由着他们吵。 而康弘康泽兄弟分列文武两侧,并不发一言,倒是那武官里头有一个长得粗犷的开口道:“讲和!真笑话,他们大金的人跑到咱们大肃朝里抢了我们百姓的东西,欺负咱们百姓,咱还要跟他讲和,那不是讲和,那是向金朝称臣。若是如此,咱们这些当官的当兵的,就都死了算了,哪来的脸面站在这朝堂之上。” “放肆!”有那喊着要议和的文臣大喝一声,那人也不甘示弱地瞪大眼睛看了回去,“我就放肆怎么的了,我说得不对,你们这些当文官的,生得三寸不烂之舌,偏偏只要遇上点事儿,一个个贪生怕死的往后退,就没想过你们拿着朝廷的奉禄,吃着老百姓种出来的粮食,为那老百姓想想。” “耿大人,你言过了,我们并不畏死,可是大金兵强马壮,当初陛下亲征,亦不曾将在金重创,眼看我们国力不盛是事实,百姓刚过几天安稳的日子,若是此时与大金交战,粮食怎么办,我们的人马不及大金的,又该怎么办?”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了出来,那也是明卓葳一直没有放言与大金交战的原因所在。 “难道因为事情没有办法解决,就由着金人一而再,再而三进犯我边境,欺我百姓?”那位耿大人继续硬着脖子的问,开口提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四十来岁文武,听到耿大人的问题,只道:“并非由着金人欺于我们的百姓,而是想些法子怎么样重创金人,让他们再也无能进犯我们大肃。” “说来说去,都是些场面话。”耿大人很是不屑地张口,并站了出去,“陛下,臣老耿自请率兵前往边境,与大金决一死战。” “耿将军,若无良计,与大金言之死战不过是让那诸多无辜的战士白白死去。”康弘出言,这些年随着他参入朝政,不管是文臣或是武官都颇俱威信,他这一开口,耿大人轻叹一口气儿,却也未再争执。 “此事儿再议,退朝!”明卓葳结言,与金人的关系,战与不战,大肃已经争执不下一年了,金人何其猖狂,简直是视大肃无人,任他自由来去,明卓葳不是第一次与金人交手,但是,金人之狡猾,哪怕是明卓葳再活一世也必须要认为,金锐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而明卓葳一直在思考究竟该如何一举将金锐重创,只是任他如何苦思冥想,却苦无良策。 “哥!”一下朝,康泽便堵住了康弘,康弘道:“边走边说。” 康泽自无异议,随着康弘并肩而走,康弘道:“你想去东境。” 这并非疑问,而是肯定地说,康泽也不隐瞒地点点头,“是,大金一再兴犯我大肃,父亲是想无万全之策,是以并没有派人将大金歼灭。可是,这些年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因为父亲一直没有谴兵对抗,金人步步相逼,原不过是只掠压我们两城的百姓,去岁却接连犯我汀、浍二城。” 这一点,康弘当然知道。康弘停下脚步看向康泽,康泽道:“往年我身子并未康复,自不敢请战,可如今既然我好了,当然不能再容金人一再欺我大肃。父亲担心什么我知道,可不能因为担心便不管百姓的死活,长此以往,却是要失去民心。” 康弘如何不懂康弘那一颗忧国忧民之民,懂得但要为民解忧,又同是容易。道:“你可曾仔细看过金人的作风。金人能在我们东境横行,靠的就是他们的良马,而且他们极其聪明,并不在我们的城中久留,每每都是抢完就走。这也是我们东境纵有五万精兵守护,却每每奈何不得他的原由。” “我不相信,我们没法子治得了他。”康泽咬着唇坚定地说,康弘不知在想什么,却是点了点头道:“你去边境也好,若能挫金人的威风,巢了金人那是最好!” “那得要烦劳哥哥帮我与父亲说说好话。”康泽咧牙朝着康弘要求,康弘撩了他一眼,“父亲就等着你。” 康泽的笑容一僵,干巴巴地道:“不会吧!” 康弘勾起一抹笑容,“不信且试试,用不着我开口帮衬,但凡你开口,父亲定准你去东境!” 他如何会告诉康弘,他在梦里见到的康弘啊,却是金人的克星,梦中的金人何尝不是屡屡地欺压边境百姓,视朝廷军队如无物,最后却是康弘夺下了武状元,自此自请戍边,连连大败金人,致使边境大安。而他大力发展农事,使得百姓丰收,国库存粮充足,他们兄弟也自此而得朝中重用,各世家也才起了拉拢他们兄弟的念头,后来的事情,便就那样的发生了…… 甩开了那些并不愉快的记忆。康弘望向康泽,若不是康泽的身体不允许,早些年明卓葳便会让康泽出京了,明卓葳与他都清楚,他们同时地等着康泽安康,只要康泽好了,一些问题也将迎刃而解。如今大肃的情形,不知比他梦中所经历的元朝兵强马壮,粮食充裕许多。他记不清康泽用了什么法子制住了金朝的人,但在大利的情况下,康泽一定能大败金人。 一直被康弘的话震得缄默不言的康泽,好半响才消化了康弘的话道:“哥,你和父亲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准备,就瞒着我和娘啊?” 自家父兄的关系他这心里清楚,没理由会那么有默契的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变化 回应他的是康弘的一记冷哼,那狭长的双眼半眯着,与明卓葳何其的相似,康泽打了个冷颤,连忙地摆手解释道:“哥,我就是随口的一说,随口一说。” 明明是那么相像的两个人,偏偏却两看两相厌,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地劝。尤其是这两年,朝中的政事儿,他们处理事儿的方式几乎如出一辙,任人瞧了他们的手段都不会觉得他们不是父子,可康泽更清楚的是,除了上朝外,他们两个呆在一块说话的情况,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样的情况就是陌生人都比他们好得多,可他们是亲父子啊,却出现这般的情况,康泽就是想要搓合,但随着他们之间表现出来的冷漠,康泽也知是无望,自是不敢再擅自作主。 而千惜有时候传回来的信儿也会问起他们的情况,康泽哪敢照实的说啊,只怕千惜这出去静心调养身子的,知道了这些事实,却是没法再静心呐!千惜的身子情况,罗大夫可是没敢瞒着,都给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的,纵是天大的事儿,那也没有养好千惜的身子重要,所以这京里的事儿,康泽是往死里瞒。 “娘这两日就回来了,就像这几年一样,我和父亲的事儿,少说,捡着说!”康弘转头与康泽一番吩咐,康泽嘀咕道:“隔得远能瞒着娘,眼下娘要是回来了,就你和父亲的关系,她一眼就能看了不对。” “我和父亲一直都是这般,有什么的不对。”岁月的沉淀,康弘如今那面上的情绪波动是越来越少,旁人瞧着他时,都是挂着那温和的面孔。虽与明卓葳的冷脸不同,却也同样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康泽被一咽,康弘跟明卓葳的关系,其实千惜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正是因为清楚,这才人问起康泽他们之间可有变化。而此时听着康弘语气中的淡漠,康泽深吸了一口气儿,“哥,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娘是不会希望你们起了争斗的。” “我并不想跟他争什么,斗什么,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一条能够让我们活下去的的路。”康弘重申自己的目的所在,康泽皱着眉头道:“哥,你怎么就总觉得父亲会拿我们怎么样呢?” 冷笑一声,康弘问道:“你又怎么会觉得他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呢?因为我们是父子?阿泽,你别忘了祖母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儿,我并未曾瞒过你。” 听完这一句的康泽脸色一阵发白,莫氏,那是明卓葳亲自下令送上路的。“那是因为祖母与世家合谋杀害了祖父,而且更是想跟二叔合谋,杀了父亲。” 康泽为明卓葳寻找理由,引得康弘讥笑一声,“那你说说,祖父的死父亲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世家的合谋呢?” 怔怔地望向康弘,显然是没想到还有另一桩事儿。康弘看着康泽,“你答不出来了?” “哥,难道你有证据证明父亲是知道世家对祖父的算计吗?”康泽不答而反问,这件事儿的答案,他定是找出来的。康弘扬手阻止了康泽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父亲就算不完全知道,但也能猜到,一如当时他离宫就已经料到了世家会怎么对娘动手,他却能由着世家的人对娘动手,只为了将世家的人一网打尽。阿泽,你比我更清楚当时的情形,如果不是娘福大命大的话,早就死了。” 康泽哑口无言,康弘道:“他不会当真对我们动杀心,但在别人要杀我们的时候,因为他要达到目的,他却是会选择舍弃我们,这样的事儿,并不是仅那一次。而我们如今所处的处境,太多的人想要我们的命,阿泽,你告诉我,你愿意将性命交到父亲手里?就算你愿意将你的性命交给父亲,那娘呢,阿回,阿诺呢?” 如果仅是他自己的一条命,康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康弘,他愿意的。明卓葳是他的生父,他的命就是他给的,若是他觉得需要,康泽将自己的性命付出亦无怨无悔,但千惜的,康回的,康诺……康泽沉默了。 康弘拍拍康回的肩膀,“阿泽,有些事儿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做好你想做的事儿就好,你会很快离开京城,边境的事儿,你只需全身心地做好即可。” “哥!”康泽并不觉得那与他无关,但康弘却将他想说的放都打断了,“你听我的阿泽!” 康弘很认真,同样很霸道地要求康泽,“娘要回来了,这可是好事儿,所以,其他的事儿别跟娘提。” 再次郑重地拍拍康泽的背,康弘叮嘱,康泽也知道明卓葳跟康弘这些年的关系,并不是有人调解就能好的。他们之间的防备与猜测,有时候在康泽看来都有些莫名,可在他觉得他们不对劲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却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相互利用,相互防备。 “走吧!”康弘并不想再跟康泽为了明卓葳而再争执下去,梦里的他们是仇家,所以也注定了这一辈子啊,他们都不可能像一般的父子那样父慈子孝,一派亲和。这一点上,明卓葳与他想得一致。 ***** 宫中自莫氏故去,这些年来明卓葳亦不曾另纳新人,千惜南下养身,一走经年,宫中之事儿俱由太子妃金氏打理,一切皆是井井有条。眼下千惜回宫在即,宫中倒是添了几分喜气儿,哪怕前朝的事儿烦忧,明卓葳的脸色亦缓和了些。 “娘娘可算是回来了!”早已留着胡子的刘福跟着一旁穿着黑衣的暗卫一番嘀咕,“娘娘不在的这些日子啊,陛下念着娘娘,朝里的事儿一多啊,陛下那脸就黑得跟黑炭似的,真是为难人得紧。” 得到的却是那人的一瞥,“纵是娘娘回来了,陛下但若不悦,你又能如何?” “话可不是这么说,你这些年还没看明白啊,娘娘在陛下的心里,咱们都是皇上身边近侍的人,能近皇上身边的,也只有娘娘一个,这代表着什么,可别装傻。”刘福不满地回了一句,却是引得那人一声冷哼,“代表什么,陛下一心只有江山社稷,不愿浪费那诸多的时间于女色,皇后聪慧,深懂陛下之心,陛下容着她,却又有什么旁的意味?” 刘福瞪大眼睛,“陛下并非那样的人,若不是真把娘娘放在了心上,陛下如何会待娘娘那般的好!” 这一回,那人却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了,刘福却捉住他的手,“唉,你可先把话说清楚了,难道陛下对娘娘不好吗?” 那人停下不发一言地看向刘福,刘福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不得不承认,“成,陛下对娘娘呢,不算是非常非常的好,但那也是挺好的了是吧。你看,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公子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只有咱们陛下,不管陛下是为了什么,可陛下身边就只有娘娘一个人没错吧!” “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那人环胸而问,刘福一咽,哀怨地看向那人,无声地探诉着此人的不解风情,偏偏却是抛了媚眼给瞎子,那人道:“以后没什么事儿别与我说这些没用的话。” 丢下这一句,那人甩开了刘福的手走了,刘福哪还能再拦呢,直捶足顿胸地道:“我真是,真是个傻子,跟了这么个木头说话。这是跟了陛下越久,这都学得跟陛下一样了。” 一阵唉声叹气儿,回头来,却是给吓了一跳,盖因明卓葳已不知何时站在离他身后不过几步之处,刘福一抖地唤了一声陛下,明卓葳撩了他一眼,刘福的身子更是抖得厉害了,明卓葳不发一言地越过了他,刘福抹了一把冷汗,明卓葳的声音轻轻地飘过,“罚俸半月,忌口舌!” 祸从口中,那便是他适才之言都进了明卓葳的耳朵了。刘福哭丧着脸,这就丢了半个月的俸禄啊!却是不敢有半句怨言,答应着追上了明卓葳。 明卓葳一行轻便,很快地到了宫门前,恰好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下,刘福一眼就看到了那马车上的人,也就恢复了笑意,“陛下,娘娘,是娘娘和小公子。” 回头瞥到明卓葳嘴角轻扬起的笑意,刘福捉了捉脑袋,难道自家主子这样瞧着娘娘就欢喜的模样,看不到却会想着念着不能开怀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娘娘,这样都不是对娘娘好吗? “陛下!”刘福出福之际,千惜已经从马车上下来,比起数年前,千惜似乎更年轻了许多,身上只穿着朴素的暗花罗裙,但从车上走下来时,周身却围绕着一份平和,显然这些年来,千惜过得极好。 此时千惜站在明卓葳的面前,明卓葳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千惜南下之地,为了千惜的安全,他安排得极其隐藏,饶是康弘与康泽也并不清楚具体所在,明卓葳因着朝中繁忙,这些年却也只去看过千惜几次,而距离上一次与千惜相见,已将近一年。 “陛下!”明卓葳失神之时,千惜又是一声轻唤,明卓葳回过神来,跟在千惜后头已经长到明卓葳腰间的康诺冲着明卓葳笑唤道:“父亲!” 明卓葳弯下腰将康诺高高地抱起,康诺开心地笑了出声,一声声地唤着父亲,明卓葳抚过他的头,“可有听你娘的话?若你娘生气?” 康诺扮了一个鬼脸道:“父亲说错了,我一直都有乖乖听娘的话,并没有惹娘生气。” 拍拍康诺的屁股,将他放在地上,康诺咯咯地笑了,往一边跑去,“父亲,这就是你说的宫里吗?真大!” 太小的记忆,康诺早已记不得了,如今看着巍然的宫殿,一望无际,康诺感叹地张开嘴,难以形容内心的惊讶,明卓葳朝着刘福使了个眼神,刘福立刻乖觉地跑到康诺的身边,“小公子,奴才带你四处转转。” 康诺侧头看了一眼刘福,“刘叔,我记得你!” 刘福一听立刻乐得答应了一声,哄着康诺道:“小公子还记得奴才啊,那就随奴才玩去吧!” 听到玩,康诺当然是愿意的,不过……侧过头回望了千惜,轻唤了一声娘,千惜叮嘱道:“去吧,只是要好生听话,不能到处乱跑!” “好!”康诺朗声地回答,然后撒腿就跑了,如此的活力,比起当年的康泽来可是有过之,千惜望着透着几分无奈,明卓葳伸手握紧了千惜的手,千惜一愣,明卓葳却将她的手握得紧,牵着千惜,一步一步地走着,一别经年,明卓葳的双鬓似是染上了霜华,千惜近了才看到,发间竟多了些许白发。 “陛下!”千惜亦不知怎么的唤出声来,明卓葳握紧她的手,回望着千惜,没有过多的语言,亦不知是不是千惜的错觉,再见在这深宫里见到明卓葳,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孤寂。 “父亲,娘!”正当千惜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不同的明卓葳时,康弘带着康泽和康回来了,康弘康泽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成熟了些。倒是康回一别数年,却是大变了样儿啊,如今可是长得都有两个哥哥高了。只对比着康弘康泽,他身上的气息却是淡漠些,但此时看着千惜的眼神亦是欢喜无比的。 千惜见着他们了,满心满眼的欢喜如何都掩盖不住,想要上前去,但手却被明卓葳捉着,千惜倒是想挣扎开有,却不知明卓葳是故意或是无意的捉着她的手不肯放。 千惜无法,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一见面就不跟明卓葳想了争执,招手让最小的康回过来,“阿回长大了!” “娘,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千公可是说了,我已经出师了,将来只要踏遍千山万水,定能成为不逊于他的大师!”康回乐得给千惜汇报自己的成绩,这样的好消息,从千默然宣布到今都快一个月了,可他就是忍着等千惜回来才亲口告诉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不变 一回来就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千惜的笑意加深,“竟是如此,那可要恭喜我们阿回了!” 康回点头如捣蒜,“娘,我就是等着你回来亲口把这好消息告诉你,让你和我一起开心!” 千惜很是欢喜地笑了,康回的笑意更是加深了,明卓葳道:“千公既言道你要游历,陪你娘几日自去吧!” “父亲!”康回瞪大眼睛,显然是不满明卓葳这赶人的举动,认真地道:“娘才刚回来,我要多陪娘一段日子才离京,娘定也想我了呢。” 直往千惜的怀里扑去,明卓葳那如利剑般的目光扫了康回,康回的动作一僵,千惜回看了明卓葳,明卓葳半眯起眼睛道:“赶路几日,你累了,回凤鸾台歇息吧!” 这是完全不给康回机会亲近千惜地将千惜带走,饶是康泽都有些傻眼了,倒是跟在康弘后头的金虹轻笑道:“陛下想是太久没有见娘了,有许多话要跟娘说呢,王爷与两位弟弟且先往凤鸾台,想是一会儿陛下有事儿也自当回太极殿。” 人都给带走了,理由是什么也都不重要了,康回道:“大嫂说的是,眼下到了这份儿上了,也只能去凤鸾台等着父亲有事儿走了,咱们才能和娘好好地说说话。” “阿诺!”被明卓葳轻易就给打发掉的康诺随着刘福转了一圈回来了,远远就听见他那爽朗的笑声,康回冲着康诺挥手打招呼,康诺嗷嗷地叫着,“大哥,大嫂,二哥,三哥。” 康回冲过去将康诺抱了起来,“哎,阿诺,你这是越来越胖了!” “三哥你胡说,我这不是胖,娘说了,我这叫可爱!”一被说胖的孩子立刻就跟炸了毛似的,瞪大眼睛地盯着康回反驳,康回大笑,捏了一把他那脸,“可爱哦,那是娘安慰你的。” “娘还说了,当初你像我那么大的时候,可比我胖多了!”康诺立刻拉出千惜说起过的康回的黑历史,康回更是大笑,“可我那时候没人说我胖呢,没人说!” 康诺捉住康回的衣领,整个重力都放在这上头,可把康回勒得够呛了啊,“那你也不许说我,不许说我。” 康回赶紧求饶,“不说的,我不说,不说好了吧!” 得了康回的话,康诺这才松手跳了下来,跑到康泽和康弘的面前,直接抱住康弘的大腿,“大哥,大哥,我回来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要教我骑马的!” 这伸手想抱康诺的康泽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僵住了,“阿诺,不是二哥答应教你骑马的吗?” 康诺皱着小眉头看了看康泽,又看了看被他抱大腿的康弘,委实为难,“大哥,二哥!” 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若不是气质不同,这真是分不清呐。康诺看了又看,咬着唇道:“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哥,你们都要教我骑马,谁答应我的都不能反悔。” 一句话再次引得满堂大笑,康弘弯腰把他抱起,“怎么,不是已经教过你怎么分大哥跟二哥了吗?又忘了?” 可不是的忘了,而且,而且那上一次趋站他睡得迷迷糊糊看他又答应要教他骑马的,他也不知道是大哥还是二哥了。总归,总归就是他们两个,哪个教他都是一样的。 “阿诺,这要学骑马啊,你可是抱错人了,咱们二哥的骑术,那可是连父亲都夸赞的,至于大哥嘛,你若是想跟大哥学那治世之道,那倒还成!”康回继续地忽悠小康诺,康诺朝他扮了个鬼脸,“三哥你别骗我的了,娘可是说了,当初大哥二哥是一块学的骑术,大哥跟二哥是一样厉害的!” 挺着小胸膛对康弘表示敬意,那认真的小样儿,怎么看怎么的讨喜,金虹眼角的笑意亦是掩盖不住,只可惜她嫁了康弘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无所出,连个喜讯都没有。几年以来,动了旁的心思的人多了去,但康弘依然记着当初对她的承诺,并不曾因孩子的事儿而违背。 但嫁人生子,一个女人才会完美,偏偏她这肚子不争气儿。金虹低下了头,衣袖掩盖住她放在腹中的手掌,她亦是久久不能释怀。 倒是康弘他们兄弟四人玩闹了会儿,只往凤鸾台去,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却被人拦住了。“王爷,公子。陛下有谕,让王爷和公子且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的明日再与皇后娘娘说。” 明卓葳如此的举动,真不是不管是康弘还是跟在明卓葳身边多年的老人,都有些料想不到。康泽挥挥手道:“既然父亲要跟娘说话,那我就明日再来。阿回跟阿诺跟我走吧!” 康泽自请照看弟弟,康弘道:“一起到我府上去,若是不愿回宫的,就在宫外住上一宿。” “也行,那可得要麻烦嫂子了!”康泽这些年也没少呆在康弘的府里,倒是熟得很,抱过康诺,“走,咱们去大哥的府邸,嫂子的手艺可是非同一般,我们阿诺可是有福气的。” 兄弟几个有说有笑的往宫外走,凤鸾台里却也是难得的宁和。明卓葳坐在千惜的对面,执着千惜的手,千惜有些诧异明卓葳的举动时,明卓葳却突然躺下,将头枕在千惜的大腿。 “我有些累了,睡会儿!”明卓葳睁眼望着千惜说,千惜点了点头,“陛下累了就睡吧!” 虽有一瞬间的诡异,但千惜并没有回绝,只让明卓葳躺着,指间停在明卓葳的发项,取下了他发上的簪子,“若是要睡了,就解开这簪子把头发散着,如此才好入睡。” 明卓葳应了一声,真像她说的那样闭上了眼睛,表明了要休息的态度,千惜也并不多话,宫殿里能听到外头的风声,渐渐的,又添了明卓葳稳重的呼吸声,显然是真困极了,睡着了! 千惜没想到这一回来却是要当明卓葳的枕头,只让他睡着,睡好一些。千惜眼下也没人可问明卓葳究竟是得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竟然困成这副模样。 说起来千惜还是第一次这样看着明卓葳的睡脸,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是真好看,莫怪那么多的女人前扑后拥的飞蛾扑火。都说薄唇的男人最是薄情,明卓葳的唇并不薄,但这个男人的心肠之冷,千惜亦是第一次碰到。或许若不是他的心肠当真那样的狠,或许他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成就。至于对她…… 细想这五年来的日子,可以说若是没有挂念着康弘他们,那是千惜过得最是自在惬意的日子了。 不必为了吃饱肚子而废尽心思,亦无须与人勾心斗角,休养生息,安然度日……低头看了沉睡中的明卓葳,这个男人真要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是真好,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怕她死了。 这样的话说了或许还没人相信,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未必放在心上的人,竟然会怕她死。 可千惜真的感觉到他的恐惧,所以这些年来,外面的消息被明卓葳封锁得死死的,千惜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认命,也只能安安心心地听罗老的话宽心调养身子。 明卓葳的恩对她的恩情,千惜从不否定,就凭明卓葳护着她这一条,明卓葳若真要她死,千惜也绝无怨言,但康弘康泽他们兄弟…… 作为一个母亲,千惜自知自己给不了他们什么,她仅想他们兄弟和睦,一生平安康顺。他们的平安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可是,明卓葳并非这样的念头,这是他们之间想法的差异,或者在相安无事时,并未见冲突,如同昔日京城被困时,明卓葳的决定,却是足以让他们反目。 而且,纵是这么多年没有亲眼见着他们父子相处的模样,千惜也能想像他们的关系比起多年前定是更加剑拔弩张。千惜为此而头痛,康弘已是越见成熟,在成熟后的康弘依然选择以往对待明卓葳的态度,想让他变,谈何容易。 千惜的回宫第一日,却是由着明卓葳把她当枕头的睡了一下午,睡够的脾气很是显好,朝着千惜多露了几个笑脸,直让伺候明卓葳多年的刘福感慨还是娘娘回京的好,自家主子这黑脸真是让人瞧得心里直打悚呢。 “你回来了,有件事儿需你帮我办好。”明卓葳开口,见千惜揉着大腿,竟伸出手帮千惜揉着,千惜一僵,他们之间除了床第并没有分外的亲热,明卓葳如今突然的举动,让她很是不习惯。 明卓葳何其敏锐的人,千惜的变化他自是一清二楚,那如狠一般的目光抬头看向千惜,千惜一个激灵,闲了几年的警惕立刻恢复,反握住明卓葳的手,掩盖她适才的失态,“陛下请说。” 一如既往的温顺,明卓葳的动作依然没停,“我欲去西岸和亲,你需从贵女中择出一人,一个心甘情愿嫁入西岸的人。” 千惜一顿,西岸乃一国之称,她只听到过他们提起一句,明卓葳这突然说到和亲,怎么看,明卓葳并不是要与人求和的人。可是明卓葳却着重道了要心甘情愿之人? “陛下可否能与妾身细说,妾身只怕办砸了陛下的事儿。”千惜顺毛驴似的问了明卓葳,明卓葳道:“大肃临近之大国,金居东,岸在西,其他不过都是小国,不足为据。但如今金朝独大,不仅犯大肃的边境,夺大肃的物甚,岸亦不能幸免。只是金朝乃游牧之朝,居无定所,是以多年来哪怕他们为祸两朝,我们奈何不得他,自不甘愿再如此继续下去,和亲是为联姻,亦是结盟。” 既是结盟知然是要心甘情愿的人方可,所以明卓葳强调这一点,道到这份儿上,明卓葳相信千惜定能将此事儿办妥。 “和亲结盟之事儿,陛下并未与外人道破?”千惜虽是疑问,却也带着几分肯定,明卓葳点了点头,“不错,此事乃是我与西岸直接联系,知道的人太少。” “陛下之意是在要贵女之中选一人?”千惜再问,明卓葳侧头看着千惜,意示千惜继续说出心中之意。千惜微微一笑道:“陛下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的女子,妾身倒是觉得,除了心甘情愿外,此女也需得通透懂礼才是。虽是联姻,但一个能让西岸敬重的女子跟一个不为西岸所喜的女子甚有差别。” 这一点自是,明卓葳道:“除此之外呢?” “妾身不过是以己度人,陛下只听听看可有用。女子于室方为安,一个能安家自强的女子,自是引人敬重,既是和亲之人选,****是其次,为正妻者,得夫之敬重,一生不辱,那便是女子一生之成就。”千惜半真地假地说着,以前呐,总听着小姑娘们说着什么爱不爱的,真正的生活啊,其实爱情不过是人生中的一场烟花,再美再好,总会凋落。 千惜道:“一个女人,摆正好自己的位置,不贪求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就算那个男人不爱你了,不敬重你,也不会过得差,更不会忘了自己的责任。” 原来,千惜一直都是怀着这样的想法过着的,所以,哪怕上一辈子他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又迅速的消失了,他那时视她为耻辱,而在她的心中,他亦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他存不存在,她的日子依然的过,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寻他的不是,而康弘太想为她讨回公道,那却是不是千惜的想法。只是他太过以己度人,步步紧逼,至此让他们母子三人不得不奋起反抗,到最后,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对我,一直都是。”明卓葳有些艰难地开口,千惜微微一笑,“陛下的心大,妾身清楚,不过,妾身的心很小,也很容易满足,或许陛下会觉得妾身很没上进,可妾身呐,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如今就算是皇后也一样,陛下莫嫌弃妾身才是。” 怎么会嫌弃呢,有多少人能保证从始至终都一样的心态不变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名册 伸出了手,明卓葳想要抚过千惜的脸庞,最后却又收回了手,认真地与千惜道:“你这样很好,我不嫌弃!” 千惜脸上洋溢着笑容,挽过明卓葳的手,“阿弘若是犯了什么错,陛下且莫与他真生气儿,若要打他骂他只管动手,陛下若是舍不得,妾身打他给你出气儿也是。” 听到这样的话,明卓葳不得不承认千惜的敏锐,只是一个照面,她竟然已经发觉了他与康弘之间的剑拔弩张。是啊,剑拔弩张,若不是尚有外敌,他们同样的敌人,或许情势会更严峻。 “陛下!阿弘若是有错,都是妾身没能教好!”一看明卓葳的脸色不对,千惜这心里一个咯噔直跳,赶紧的帮着康弘说好话,明卓葳望向千惜,“你可知他都做了什么?” 如此正色,甚至没有掩饰地流露出了不喜,千惜不由地握紧了手掌,明卓葳道:“他想做什么,我比你清楚,可他不该与虎谋皮。这几年,他与世家走得很近,这些话,他不曾告诉于你吧。” 千惜瞪大了眼睛,世家,与世家走近,明卓葳一直都致力于将世家的势力削弱,若是康弘与世家走得近,无异于告诉世家的人,他们父子不合。“陛下,阿弘绝不会如此糊涂。” “一个男人会为了保护一个人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你永远也想像不到。”他曾亲眼见过康弘的疯狂,上辈子后来的事,明卓葳依然历历在目,千惜死后,康弘再也不管什么对与错,他只联合了所有想要将明家踩入脚底的人,哪怕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他也依然选择毁了明家。所以,这一次,康弘会选择跟世家的人合作,明卓葳并不曾感到意外。 “陛下,阿弘深知世家之祸,他并没有与世家必须为伍的理由。”千惜坚定地选择相信康弘,明卓葳心中之忌,千惜清楚,所以他不能眼看着明卓葳对康弘只剩下容忍。 明卓葳抬眼看了千惜,“你相信他,却不信我。” “陛下,妾身并非此意!”千惜连忙地解释,明卓葳扬手阻止千惜再说下去,“阿弘的事儿,我们不必再说。小惜,你知道的,再说下去,只会不欢而散。我和阿弘的事儿,我们会自己解释,不该牵扯你在其中,况且,你一味的护着阿弘,只会让我生气。” 说到这么个份儿上,千惜若是再说,就当真要适得其反了。明卓葳搂住千惜的肩,“小惜,你回了宫,我很开心,但我不喜欢你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和我争,其中也包括阿弘他们兄弟。再过几日是你的生辰,正好趋着这个机会召世家之女进宫,和亲人选,我交给你了。” 千惜此时此刻哪有那心思呢,只是明卓葳既交代了此事儿,千惜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办好的。 ****** 千惜初回宫中,便逢生辰,明卓葳表示要大办之意,大肃初建,明卓葳一直都甚是简朴,往日纵是除夕贺岁,亦是一切从简,如今却对千惜的生辰如此重视,可是让人都大吃一惊。 而说起千惜的生辰,当初千惜出生时,正是初冬降下的第一场雪。金氏在听闻明卓葳要为千惜办生辰时沉默了,这几年随着千默然游走于学院,不再与那京中的贵妇较那长短,金氏是比以往要平和了许多。千默然亦这满朝尽知的事儿是瞒不过金氏的,下了课后,千默然也赶紧的回府。 这几年,千默然听了千惜的劝,集千家之资,开了一个学院,千默然于朝中或是乡间都略有名气儿,其以占卜算卦出名,却也精于书法,棋画亦略有涉及,他这学院一开,又请了文学几位大师。几年努力下来,学院也打出了一定的名气,千默然也是都慢慢的将重心转到学院上来,朝中的事儿涉及的就越少了。 进了屋看到金氏坐在窗前发呆,千默然拿了披风走过去给金氏披上,金氏回过神唤了一声老爷,待要起身,千默然将她按着坐下,“夫人在想什么?” 低头苦涩的一笑,金氏道:“妾身只是在想一些往事儿。” “想小惜的事儿。”千默然并不避讳地说破,金氏也如实地点点头,“其实当年她出生的时候,因着太痛,我连看都没能看她一眼,只听到身边的人说了一句是姑娘。再睁眼瞧着睡在我旁边的孩子,我当时的心都要化了。你说过的,我们会有一儿一女,当时阿辉已经满地的跑,我就想着能生个乖巧的姑娘,我们把她捧在手心里,一定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说到这里,金氏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下了,千默然让她靠着自己,“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泄露天机太多,我们也不会得此报应。” “不,与老爷无关,都是妾身没用,若不是妾身,许多事儿就不会发生。”金氏摇着头将责任都往身上揽。千默然道:“她虽幼时吃过诸多的苦头,但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可不是苦尽甘来,专宠于后宫,明卓葳的儿子仅她所出,将来的太子或是皇帝都只可能是她的儿子,这样意味着什么,满朝的人比谁都更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哪怕千惜与千家并不亲近,却没人敢找千家的麻烦。这里头有千默然的能力,也有千惜的功劳。 “夫人,倒是你,切不可多思多想。你看她如今还好好的,这样不就够了吗!”千默然继续地安慰金氏,金氏点了点头,“是啊,只要她还好好的,认不认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中透着几分别样的意思,只是金氏不再言及,千默然也放下不说。 “娘的生辰,父亲特意叮嘱了要办得热闹些,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家夫人和姑娘都进宫来了,所以儿媳特意将宴度安排在秋苑,那里地势宽敞,而且地势也复杂,寻常人想去都去不了。娘虽是不喜欢热闹,可这是自大肃朝建朝以来,父亲让办的第一次宴席,娘可别说丧气儿的话。”金虹是伺候过千惜的人,如今又嫁了康弘,千惜存的什么念头,金虹也算是知道一些,叮嘱似地与千惜说话,引得千惜一笑,“听着你这话啊,可不像对着婆婆说的,倒像是对女儿。” 金虹不依地唤道:“娘。” 千惜是真和善的人,金虹当初与康弘成亲时,千惜也回京呆了几日,后来连着几年的千惜在外头,明卓葳连康弘康泽都不太让他们去看千惜,更不消说金虹这刚进门的儿媳了。而千惜回宫之后并不让金虹立规矩,金虹一开始的晨昏定省,最后却被千惜强制定为一月两次,初一十五进宫来瞧瞧她就是了。 这金虹当然是不答应的,却被千惜赶出宫了,就此事儿金虹特意与康弘说道了,康弘笑道:“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清楚。不必顾着外人的看法,娘既然已经说了这样的话,那你且照办就了。你忙啊,娘可不见得比你清闲,她这一回宫啊,光是接手宫务就得要好一阵忙。” 道到这个份儿上了,金虹也不能硬来,只是对于千惜越发的精心了。千惜但有所觉,却也只是一笑。 千惜的生辰宴席啊,是明卓葳让人传话,命好要好好地跟着千惜把这宴会的事儿办好办妥。宴客一事儿,金虹这些年早已是上手,可这一看千惜露的一手呢,完全觉得自己挺渣的。 昔日她怎么就会觉得自己这法子天下无敌,无人能及了呢。 “宫中之事这些年都是你在处理,世家中的小姑娘,你可有觉得品性好且聪慧的?”千惜翻了手上的花册问起金虹,“宴客的名单在这儿,将你想请的人写上来。” 与金虹递去,金虹一顿,“名单娘亲已经写好了,再加人上去……” “无事儿,请帖未送,或可加可减,并无妨碍。”千惜并不在意,明卓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她庆贺生辰不过是顺便,主要还是让她能有那机会光明正大地瞧清了世家女之中可有那心甘情愿出使的人选。金虹也工不是傻子,翻看了花名册,莫说是世家之女,似乎是在朝京的官眷都在名单之上。 “娘这是?”若说一开始见千惜将坐位安排得很有内涵,如今看了这名单,金虹是完全的愣住了。依着规矩,朝中女眷,至少要五品以上的诏命才有资格入宫觐见皇后。千惜并不那爱好虚名之人,这份名单,很是怪异。“朝中的女眷,我知道的都是底下的人报上来的,你瞧瞧可有什么遗漏的。” 千惜并不回答金虹的问题,倒是再次催促着金虹瞧瞧可有什么人给遗漏了。金虹一听千惜避而不答,即知她这是不想回答,其中之内幕,以千惜刚回宫来,那定是明卓葳吩咐的。 金虹细细地看起了名单,最后道:“娘亲的这份名册很是齐全了呢。” 千惜轻轻一笑,“那日可是得要你辛苦了,宫里就我们两个管事儿的,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只你手下的人也是得力的,凡事儿莫要事事亲为,注意着身子。” 与金虹这一番叮嘱,这一份名单,她还得要拿给明卓葳过目,便让金虹退下了。 明卓葳看了名单,“需得如此?” “陛下要的是心甘情愿的人,量多而有质,而后从质中取精。而且,自大肃朝建,因着妾身之故,从未召内眷入宫赏赐,陛下既然要选人,何不趋此彰显圣恩,岂不浪费了大好机会。”千惜道出自己的安排中的意图,明卓葳听得眼中露出了赞许,千惜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善于把握一切机会的人。 “只是有些师动众了,想是前朝的皇后,也未有一人如妾身这般召了留京的女眷入宫的。御史台若是知晓了弹劾于妾身,陛下可莫要怪罪于妾身。”丑话可是说前头,千惜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自己,所以这事儿啊,一定要在明卓葳的面前先摊开了的说。 明卓葳撩了千惜一眼,千惜直接地道:“妾身可不是那等做了好事儿还要担罪名却一声不吭的人,旁人之言妾身无惧,妾身要的是陛下的态度和支持。” “嗯,此事儿我知了。”明卓葳对千惜的防备有些好笑,千惜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不是他要求千惜要好好地办好这次的宴会,只怕千惜自己也未必记得自己的生辰。这么多年来,千惜便是这样过来的不是。 “千家的人,可不让女眷入宫。”明卓葳抚过千惜的背,着意道了这一句。 “不必如此,陛下是知道的,千家于妾身有生恩,若是千家不曾步步紧逼,妾身从不想与他们为敌。况且,若是满京城的女眷都收了妾身的请帖,独独千家不曾,用不着半日,御史却要告妾身一个不孝了。妾身既对千家无感,亦无需授人于柄。”千惜给明卓葳端了一杯茶,“陛下要为妾身出气的心意,妾身心领了。不过对于千家啊,只凭千公他们的能力,若是有本事儿的,陛下当用则用。也是妾身多嘴了,陛下哪里会是那因私废公之人呢,定是心里有数的。” “千公确有才能,但千辉,说起来,我也有好些年不曾见过千辉了。千公心狠得紧,几年前便将他赶出了京城,再不曾让他打着千家的旗号当他的千家大爷。”在明卓葳的心里,千辉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一开始千辉离京,他还让人跟着看看千辉是否会长进,可后来明卓葳却越来越没那样的欲望了,只因千辉早已不是前世那让他栽了许多跟头的千辉,如今的千辉,不过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千惜并不对此发表意见,微微一笑道:“破而后立,当如是。千家与其他的世家一样,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总该清醒地想想,这个世道,当已不是世家们的世道。” 明卓葳笑看向千惜,千惜总能说出许多惊世之言,也看得十分透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设宴 “陛下笑,是也觉得妾身说得对?”千惜看到明卓葳的笑容,转头地问,明卓葳点点头,“可惜你想得透,看得明白的道理,他们这些自小受名师熏陶长大的世家子弟,却想不明白,看不透。” 千惜侧着头道:“与其说他们想不明白看不透,不如说他们是舍不得,舍不得那高高在上的骄傲,受万民景仰的虚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 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舍弃得了这些呢,世家之人呐,也不过是犯着许多人都会犯的错误,但到最后,他们能不能从中走出来,却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你是皇后,你有这样的权利。你的生辰,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明卓葳突然转开了话题,如此一句。千惜真心实意地道:“陛下给妾身的已经够多了,礼物之事儿陛下无须费心。” 从明卓葳对千惜上心开始,每一年明卓葳都会问千惜这一句,而千惜的回答一如既往,明卓葳沉默了,千惜或许才是真正从来没有变过的人。 即是商定,因着这也是千惜为后第一回设下的宴席,所请之人众多,宫中早已忙碌了起来,千惜从来都是分工明细,各司其职,而且分立两人,相互监督,但有闪失不问其他,只追司职者。虽说千惜离宫多年,但因当初她接管鱼龙混杂的后宫里,当即立下如此规矩,其后明卓葳也看出了这规矩的好处,这些年也沿续了下来,另外加以改正。 宫中各职,各司其职,又选中那管事,其下之人,若有犯罪,不仅追司职者之罪,管事者亦难逃,如此便也让那管事者不敢忽略属下,是以这些年下来,宫中倒是为得太平了许多。 眼看千惜虽说回宫匆忙,但这法子是她想出来的,上手自是要比旁人快得许多,千惜手下的严婆桑婆,琥珀四婢,还有金玄,这些年用下来最是懂得千惜的心意,且又皆是有能力的人,千惜细分下来,让他们各自安排妥当去办,并不显得杂乱。 千惜并不是喜那奢侈之人,宴席一应用物,皆以简洁大方为主,所有菜色也只讲那简单大方。 “如今入冬了,庄子上新鲜的蔬菜让人取些来。还有那小小的青枣,算是给他们的饭后点心。”千惜翻看了菜色,着重加了这两样儿。 琥珀接过单子掩口笑道:“可是有许多人等着看娘娘的笑话呢,不过,就凭这两样一金难求的菜和水果啊,可能堵住不少人的嘴。这可是我们娘娘让人专门给种出来的。” “闲话莫说,这菜和果子种了出来就是给人吃的。”千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得瑟的,琥珀眨着眼睛道:“大夏天的时令有这蔬菜和果子当然没人觉得有什么,可这不是大冬天的吗?娘娘,他们一个个的自以为了不起,看不起娘娘,可娘娘做成的事儿啊,他们就算是再活多一辈子那也做不成。” 琥珀如今可是全身心地向着千惜,千惜一听扬眉道:“外头又有什么风言风语了?” 自觉失言的琥珀拧着眉头咬着唇,那些话啊,真是不堪入耳,说是不说呢?千惜看出了琥珀的为难,“有什么话只管说,莫不成你还怕我会受不住那些闲言碎语?” “娘娘,着实是那些话太难听了些。他们一个个都说要等着看你的笑话呢。”琥珀跨前了一步说,千惜道:“他们怎么说的,说给我听听。” 这又没把千惜给绕出去啊,琥珀不得不死心地照实说了,“娘娘,他们,他们都说娘娘是土包子,好不容易捉着个宴客的机会一口气儿给请了那么多的人入宫,也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把这么多的人安顿好。若是后头这宴会上闹出了什么动静,定是要惹得天下笑话。” 千惜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琥珀咬了咬唇道:“还有,他们说娘娘是土包子出身的,半点规矩都不懂,安排的座位只让人笑死了,杂乱无序,一看就知道是泥腿子的出身。” “座位的名单只我们几人看过,怎么会有人知道座位的事儿?”千惜敏锐地捉住琥珀话里传达的意思,琥珀瞪大了眼睛,“娘娘,那座位的名单已经传了出去了,那不是娘娘让人给公布的吗?” “当然不是!没到当日,座位的名单公布有何用。”金玄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正是拿着一张纸,腾腾地走到千惜的面前,“娘娘,这是我抄下的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座位名单。” 千惜接过快速地扫了一眼,琥珀道:“娘娘,奴婢大致看了几眼,与娘娘安排很是相近。” “对,很是相近,却不完全的一样。看来,这是宴席还没开始啊,就有人盘算着算计我了。”才一回来啊,她还没动,却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动起来了。千惜心中一叹,“外头不管传了什么样的话,你们只管地听着就是了,旁的不必理会。” “娘娘!”有些猜不透千惜之意,千惜解释道:“谣言止于智者,若是听了这些话不进宫来的人,那不进也挺好的。” 明卓葳要找一个心甘情愿且聪明的女子,而对大肃的归属感也同样的重要。只偏听偏信的人,当真出嫁于西岸,还不定会给大肃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有人帮着她大浪淘沙,她还得与人道一声谢呢。 千惜说完便将手上的信儿丢开了,低声吩咐道:“这些风言风语,你们也不必遏止,只管让这流言传扬出去,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那也没关系。” “娘娘!”琥珀皱着眉头,显然很是为千惜担心,此事若是传到陛下的耳中,陛下可是会觉得千惜办事不力,这可是千惜自己的生辰,名单未曾公布,却已经为天下所知了,那不是让陛下怀疑千惜办事的能力。 “你担心什么我知道,只是,此事不必急,况且,宴请这么多的人,我自是另有安排,且听我说的去做。”千惜再次叮嘱了琥珀,琥珀无法,只能轻声地答应。 “另外,好好地查查,这份名单是谁给弄出去的。”虽说千惜并不惧于这名单的泄露了,但这件事儿可是提醒着千惜,她这才刚回宫呢,已经有人把眼线弄到她这儿来了,若是她不动作的话,将来她身边的事,对别人来说就是透明的。 “是!”琥珀一听千惜这个吩咐,眼睛瞬间的亮了,比起那憋屈地任人打骂,她可是最喜欢把那吃里扒外的人给弄出来。等着吧,她定是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啊,千惜不与与人计较,在那名单流传出去,很快又传遍了京城,跟着千惜又被曝出不曾宴请千家女眷的事儿来,这一事儿,却是很快引起了朝中御史的注意,毕竟,御史有监察帝王及百官德行之责,千惜乃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为天下瞩目,若是那不孝之人,难堪国母之位。 不过,此事儿虽有耳闻,却无那真凭实据,毕竟眼下的千惜并没有真正将帖子送到各家女眷的手里,而且就算是送了,没到宴席开宴的那一日,谁都不敢说千惜究竟请没请千家的女眷。 可有那么大的一件事传扬了出去,千惜若不是傻子的,就算一开始真没打算请,后头这也肯定是要补上的。 “把那乱嚼舌头的拉出去乱棍打死。”比起千惜的听之任之,明卓葳听到后头关乎千惜声誉的这一则谣言,立刻命人把那太极殿里的奴才给打死。 “传了宫里的所有内侍宫女前来观刑,告诉他们,这就是乱嚼舌头的下场。”明卓葳是不动手则手,一动便是直接要人命的。 “是!”刘福摩拳擦掌地答应着并去办,明卓葳拧着眉,这些年宫中都显得十分的宁静,可千惜才刚回来,是什么人早早地就盯住了千惜,不留遗力的要置千惜于死地? 明卓葳张口道:“让人好好地去查查,到底是什么四处散播谣言,欲坏皇后的声誉。” 并不曾见到人,只听了一声轻应,之后人是走是在,只有明卓葳清楚的。 “传陛下旨意,乱嚼舌根者,乱棍打死!”太极殿前,此时聚满了太监宫女,刘福高声地宣告,小眼睛眯眯地掠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如炬,只想把人盯出子丑寅卯。 这些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呐,竟然想毁皇后娘娘的名声,如此下流龌龊往千惜身上拔脏水,弄着那半真半假的事儿,可不就是想乱人心,让人闹腾起来。要知道,这宴会可是借着千惜的生辰给办的,虽是醉翁之不在酒,但任人的生辰被闹得不得宁安的,那心情定是不美妙。 人一但心情不见好,不管是做什么的事儿,那都是容易出错。此人的目的并不是想借此真正有坏了千惜的名声,而是要借着这么个机会,环环相扣的,是要给后头布局呢。 “啪,啪,啪……”一棍一棍的打在人的身上,人被堵着那嘴,入耳的都是那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还有那血溅了来的声音,明卓葳啊,向来不是个善良的人,他所用的手段,一直都是那么粗暴,直接震慑于人,他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人,若是不怕他的,那只管的动手啊!看谁更狠更快。 千惜在听闻明卓葳这一招杀鸡儆猴时,只摇了摇头,明卓葳可没想的那么多了,如今他可以说是稳坐了江山,朝中的一片反声已经被他压倒,世人的人,也都一个个安安份份的,没闹了其他的动静来。所以,对付起后宫那些闲言碎语来,明卓葳就更直接了。 这世上啊,就没有不怕死的人,不怕死的人,早就死光了。 “娘娘,我们的帖子送出去了,可那称病不来的人不少。”千惜正想着该怎么给明卓葳说说情况,金玄有些脸色难看的汇报她的工作。 千惜道:“称病不来的,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只管勾着,让人再重将新的名单安排好,后日,一切都将重新的开始。” “可娘娘,这数目并不见少。”金玄为这些人如此不认抬举,摆明了听信了那些流言蜚语,想想真是可恨,竟然给他们遇上了这样的事儿。 “眼下不用急着跟他们算账,你只管做好你的,其他的事儿,等着开宴那会儿啊,咱们再好好地说。”千惜并不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心急呢,只要把明卓葳要办的事儿办好的,千惜如今贵为皇后,这样的身份地位,有人甩她脸子,她不给打回去才怪呢。 千惜揉了揉手腕,见金玄还呆着没动,问道:“还有其他的事儿?” “娘娘,千家的帖子我送过去了,千夫人似真病了。”金玄斟酌了半响,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了千惜,千惜道:“噢,病就病,她那日来不来的还是另说。” 是这样的没错,不过,真病假病的事儿有太多可说的,千惜也不想去深究,总归的金氏无论如何都把她生了下来,她怎么对她是她的问题,而千惜如何地对她,却是千惜的问题。 孝大于天呐,千惜很是庆幸自己对金氏无怨无恨,只想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过日子,可惜的是金氏在内的千家人呐,都不肯地相信千惜会这么直接地表明不想跟他们纠葛。 或许他们也清楚自己做的事儿有多么的过份,所以就干脆的破罐破摔了,从来就没想过要跟千惜说和。千默然呐,那也是被千惜给逼得不得不和千惜合作。 但那也只是千默然带着千家,并不代表着金氏。那个生了千惜的女人呐,似乎对着千惜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不能释怀,也不愿意认可了千惜。 千惜都觉得千家人的态度很是莫名奇妙,她明明是受害者,但在千家人的眼里,她似乎是造成他们千家悲剧的人,他们不曾因为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而对她温和过,相反还一次又一次地让她难堪。(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开宴(上) 甩了甩脑袋,千惜想丢开那些并不愉快的记忆,总归她从来没有奢望着千家,眼下他们能有合作的可能便合作着,若是千家不想合作了,千惜自然也有对付他们不合作的态度。 那么多年前,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千家奈何不得她,如今更不可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因为在他们变成威胁关,千惜便不可能再由着他们妄为。 “千家也道了不会进宫?”千惜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金玄摇头道:“我亲自将帖子送到千夫人的手上,千夫人虽是带病,却让我给娘娘传一句话。” 千惜有些好奇金氏说了什么,金玄也不吊千惜的胃口,“千夫人说了,千家的女眷,一个不少的会进宫。” 这还真是让千惜有些意外呢,有些不太敢相信千夫人竟然说了这样的话。“还有其他吗?” “没有了,千夫人只道了这么一句。”金玄也为这么一句而感到诧异,但细细观察了金氏的模样,似是并无其他含义,可是,想着当初她那进宫来见着千惜时趾高气昂的样儿,还一口一个骂着她坏了金氏的名声,怎么才这么几年的不见,整个人像是变了。 千惜想着与千默然也是几年不曾细说,逢年过节也唯有那只言片语,千家如今的情形,她倒是知之甚少,让金玄去唤了琥珀来,要想知道金氏的变化,有什么比了解千家的情形更好的。 “千家。噢,娘娘还记得我们离京前千公也在筹备着办书院的事儿吗?此事啊,泰王爷也曾参与其中,而且在我们离京不远便开始招生了,有千公的名声在外,千公亦请了当世几位大师坐阵,眼下的书院可是不同寻常,据奴婢所知,千家书院实行的是有教无类,寻常要往千家书院求学的学子,只要能考过几位大师出的考卷,书院即免其当年的束脩,若是学子能拿下当年的榜首,又可以继续再免去一年的束脩。这几年,千家书院的发展极快,千家人的心力也几乎都放在书院上头了,朝中的事儿,极少插手。”琥珀一听千惜这一问,立刻把她知道的禀与千惜。 “竟是如此。”千家书院当初还是千惜暗示千默然去做的,眼下千默然能做得那么好,不再留在朝中惹得明卓葳的注目,以退为进,那是再好不过的。难道金氏是因为吃过人间烟火了,也开始接地气儿了? 千惜先是为自己的想法囧了,算了,不管金氏怎么着,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她,千家再也不可能对她做些什么。“倒是千家的大公子啊,前些年被千公赶出了千家,这都几年了,音讯全无,却是不知……” 这点重要的,琥珀可没敢漏了。这事儿千惜也知道一些,倒是没想到,千默然竟然会在千辉都已经长成了七尺男儿才动那样的心思,却是不知可是晚了。 “千家内院,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吗?”千惜着重点明了内宅,听着千家的事儿,倒也还算是顺利,千辉在外头,说是生死未卜,可这千默然和金氏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却是未可知了。金氏也不像是那等因着这点事儿而变了态度的样儿。 琥珀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娘娘,千公往年还有一两个妾侍,可如今府里头的女主子就只有千夫人与那千少夫人了。千少夫人自上官家家变之后,比起往日更加温顺,千家并无其他的事儿。” 这么一听,金氏那一句话说出来,还真是奇怪极了。 “罢了,好生将几日好的事儿再过一次,需安排妥当了,那日,让人好好观察进宫的少女。”千惜叮嘱了琥珀与金玄,这件事儿关系重大,万不能耽搁了。 十月初五是千惜的生辰,相比起当年她初生之时,这一回的天气却还算是好,虽见冷意,却依然的万里晴空,太阳很是温暖地斜照在地上。 这是千惜回宫后第一次接见命妇,也是大肃朝自建以来,宫中开设的第一回宴席。千惜一身墨色的宫装,墨色的裳衫得她眉宇间的冷意甚重,自有一股威严,而她皮肤白皙,虽已近四十,却并不显老,甚至这些年调养下来,气色上佳,自有一股年轻小姑娘所没有的韵味。 “皇后万安!”千惜居于上座,众人立刻地见礼,千惜抬头道:“诸位请起,坐吧!” 千惜余光看到前排的金氏,果然见着金氏的气色有些昏沉,而那些告病的人,当真没来。“大肃初建,陛下与我都未来得及宴请百姓和诸位家眷,蒙陛下不弃,倒是先让我请了各位进宫一趟,好好聚聚,有什么想说的话,也尽可说来。” “虽说朝中的事儿,没我们妇道人家指点的份儿,可这贤内助,贤内助的,外头的事儿,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所以府里头有什么不决之事都无须藏着掖着,陛下之意是让我问问诸位,该如何让我们各自的丈夫,没有后顾之忧的为朝廷,为天下百姓而战。”千惜一张口啊,高下立见,原先就轻易于千惜的人,乍听番话,也不由地抬头多看了千惜一眼。 “娘娘果然是娘娘,当真是心细。娘娘,您可得跟陛下说道,再忙的事儿啊,那也得要吃饱喝足了才能干,再说这人要是饿久了啊,对身子不好,陛下可切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跟我们相公的身体开玩笑。”如此之给力配拿,当属叶氏无疑了。 这么多年了,叶氏一如当初,身上的余毒不清,她这一辈子都得是这胖嘟嘟的模样。不过啊,经过这么多年的奋斗,满京城的人,再没有敢轻视于叶氏了。不单是眼下的何浩身居高位,深得明卓葳器重,叶氏也显示了她的彪悍与能力,她可不是那等人任人欺负的主儿,当初有人敢往何浩的床上丢人,她就闹得人尽皆知,直接告到大理寺,首次接到这么个告状的大理寺卿亦是极其无奈。 最后让人跌破下巴的事儿,明卓葳竟然亲自受理此事儿,将那往何浩床上送人的官员革职查办,并以此告诫了朝臣,“其心不正者,逐!” 原没人拿这事儿话当回事儿,可随着再有人往何浩身边送去美人,却被叶氏再次给捅破到明卓葳的跟前,明卓葳一如前言将那参与事情的人一律严办,这下自是无人再敢不拿明卓葳的话当回事儿了。 而最让叶氏名扬京城,无人敢犯的,却是三年前何浩被人刺杀,是叶氏扛着何浩跑到了皇宫,并借宫中禁卫之手拿下了那些刺客,其后牵扯出来的人呐,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楚。 一个女人胖而丑,偏偏又深懂帝心,甚至还有本事儿,且不道这两件事儿,只她游走于京中的夫人圈里,真下不能与她相交的,少之又少。 眼下叶氏又表现出了对千惜拥护,这可真是,真是让人很是无语呢。许多人都清楚,眼下大肃的江山已定,千惜这一离宫就是几年,却还能回来稳稳地坐上这皇后的位子,那千惜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但是,女人呐,女人那小心眼的,很难能接受一个昔日被她们瞧不起的人,眼下却是高高在在,她们还能老老实实地给她见礼,听她训导。如此剧烈的反差,若不是想得开的人,却是要与千惜避而不见的。 千惜也知道这些夫人对她的不喜,只她也并不在意,轻声道:“何大人有你,不是陛下不给他备饭,而是何大人要回府陪夫人用膳呢。” “呵呵!”虽说这样的可能很少,不过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叶氏脸皮厚地道:“娘娘别这么的说啊,若是让陛下听见了,可不是要往妾的相公头上扣上一个公私不分的罪名。” 这一回轮到千惜笑了,“公中有私,私中有公,不是吗?” 叶氏朝着千惜别有深意地一笑,“娘娘一时让我们细想于我们相公不妥的事儿,恐是不成,还是有劳娘娘多给我们些时间,我们回府细想之后再回娘娘。” “此事甚可!”千惜只是借着这么个话起头,“不过,我此今宴客的帖子,凡在京中任职之官员,无论大小皆有持之,让我没想到是,却有大半以上的人因病而推辞了。” 千惜转变之快,一时让人有些傻了眼,听到千惜的话,都不禁抬头看了千惜,千惜也不避开他们的目光,只冷冷一笑道:“今日不曾前来参加宴席的人,往后也不用再进宫了。” 一片倒抽,显然让人想不到的是,千惜这么些日子并不曾附上流言蜚语满天飞,却在这当口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发作。千惜眉间尽是冷意,“这宫门呐,从来不是想进能进,不想进就能不进的。” 既然敢不拿她这皇后的面子当回事,那也别怪的她不拿她们当回事儿。看不起她这个皇后,觉得她的安排落了她们的面子,所以称病不来,好啊,既然今天不来的,以后也别想再来了。“且不道那流言是真是假,若是觉得我的安排有辱于尔等,尔等尽可提出,如此称病不来,哪里来的规矩,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如此蔑视于人?” 皇后宴客,那不是请,那是诏,千惜客客气气地对着这些人,他们倒是瞪鼻子上脸,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她之前没有发作,只是因为另有意图,并不意味着她不追究此事儿了。敢称病不来的人呐,大多是怀着法不责众的念头,可千惜偏就要让她们好好看清楚了,法责不责众。 “娘娘,只是些许小事儿罢了,还望娘娘莫与她们计较。”有那年长的老夫人出列说话,千惜微微一笑,冲着那老夫人道:“并非我要与她们计较,只是他们眼中无我,更无大肃,如此行径,若不加以禁止,人人争而效仿,何以治家,又何以治国?” 千惜往那严重里说,显然是打定主意要依她所言严惩。有人出言败退,多少也能看出千惜的态度了,眼下这前来参加宴席的人,多少了是心里有些成算的人,千惜的态度如此坚硬且看得通透,这一回他们进宫来啊,也不算白来了。 有千惜这一番发作,当下场面倒是有些一僵,千惜让人给上了些点心水果,不出琥珀几个所料,瞧着那新鲜的水果,可是让这群往日教养极好的夫人们都有些失态了。 “这是哪里来的果子?还是这般新鲜的。”世家中自有冰藏的法子,但这冰藏出来蔬菜果子啊,都会有发些发黄,并不见绿。可这一桌的果子啊,却是粉嫩水绿的,甚是好看。 “庄子种出了些果子,诸位且尝尝。”千惜大方得紧,每桌端上个三盆,只任人开怀着吃,叶氏眨着眼睛道:“娘娘这果子能不能让妾身带些回府,妾身想带着给相公尝尝。” “一会儿出宫了,我让人给你带些。”千惜对自己人向来都是大方得很,叶氏张口了,哪有不给的份儿啊,倒是毛静瞅了千惜一眼,千惜意会儿,眼神交流,这意思很是明白了。 一开始还鄙视叶氏如此粗鲁的人,一听千惜给的大气儿,却没有叶氏厚脸皮地讨要,而这会儿啊话题早扯开了,千惜啊,可没有大方到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份儿。 “凤鸾台如何了?”太极殿中,明卓葳正批着奏章,看了看天色,回头问了刘福一声。刘福一直都让人时刻注意着凤鸾台的,一听明卓葳的问话,立刻回道:“娘娘正让人上果子呢。陛下,娘娘还专门让人往太极殿送了些。真是想不到啊,大冬天的,娘娘的庄子竟然还能种出这么好的果子来。” 明卓葳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翠绿的果子,瞧着确实讨喜。于这万物枯零的时候,能瞧着这一抹翠绿,总是能分外地惹人心悦。 “陛下,是不是该往凤鸾台去一趟,既是娘娘的生辰,您早让人备好的礼,也该给娘娘送去。”刘福提醒着明卓葳,明卓葳不置可否……(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开宴(中) 一群妇人聚集一堂,相互奉承吹捧,千惜此时总是国母身份,许多人心里瞧不起她并非正经的世家女出身,却不是人人皆敢外露,是以,往来吹棒于她的人多之不计。 如此情形千惜亦是早已料到,昔日为明夫人时她便已经遇到比之今日更不利的局面,真正敢在她面前流露瞧不起她的人能有几个呢,人生于世,但有所求于人,必露于怯,她这个皇后啊比之于当日的明夫人,权势地位不知大了凡几,只有傻子才会真正与她作对。 但是啊,这世上还真是不缺傻子。 “娘娘,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主持公道啊!”平静的局面并未维持多久,适才那出去的小姑娘们呐,这会儿倒有个哭哭啼啼地跑了回来,跪在千惜的面前,大呼主持公道,千惜淡淡地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一张口的却是听问起此女身份,那少女也一愣,万没想到千惜的关注竟然是她的身份,而不是她说的话。 “娘娘,这是孟家四姑娘。”少女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身份,在千惜身边的金玄却已将她的身份说出。千惜打量地看了那姑娘,“素闻孟家虽比不上明、千、秦、上官几大世家,但却与杨氏等齐名,且比之几大世家,孟杨两族皆以书香传世,家中的姑娘也甚重礼仪。” 言罢而停,那未尽之意,却透过她的目光深深表达了她对孟家的失望,那少女的脸色有些发白,千惜已经继续地开口道:“倘若此时你不过是稚儿,于他们府中做客,尚能道一句年少无知。我观你已将及笄之年,却做下如此无礼之举,若非孟家教养,却是你故意为之。” “皇后娘娘,我断无此意。”少女被千惜扣了那么大一顶帽子下来,吓得都快魂飞魄散了,连忙伏身辩解,千惜一声冷哼,“我虽非世家而长,但不可肆意吵嚷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难道你不知?明知而故犯,若非有意而之,那是什么?” 此时千惜咄咄逼人,半点没有放过眼前这少女的模样,并非她容不得人,而是此女敢当众嚷闹,绝不是无意为之,若非此女心中对她并无半分敬意,便是受人指使,此二任一,都是千惜要惩戒的。 “娘娘恕罪,小女无状,愿以受罚!”一个与千惜年龄不相上下的妇人走到少女的身边,与少女一同跪下,说着是告罪的话,但这其中并无善意,千惜道:“孟夫人,你言重,不过是喧嚷一回罢了,还轮不到我来罚令嫒。” 说罢一句,千惜即丢开了,“宫中出了何事儿?” 千惜这一问,外头琥珀走了进来,福身道:“娘娘,姑娘们在花园里玩,不知为何吵闹了起来,孟家有位姑娘落水,道是千家姑娘推的,千家姑娘并不承认,两下争执,孟家四姑娘便往娘娘面前讨要公道。” 说着,外头可不是一群小姑娘一块走进来了,其中一仆人扶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这天有些冷了,湖水冰得很,那落水的姑娘虽说换了衣裳了,可这脸色还是有些煞白得厉害。 此时满堂的注目都在她们身上,琥珀安排的人也早将所有的人都给围住,既然要闹到千惜的面前,琥珀便想闹大就闹大吧,真当我们皇后好欺负啊,便让人护着这一群人都回殿中来了。 “皇后娘娘,千三娘欺人太甚,证据确凿却不肯认错,让我们二姐落水受寒,着实可恶,求娘娘主持公道。”站在那头发还未干的姑娘身边的小姑娘啊,张口便是告状,千惜轻笑道:“姑娘家家闹的别扭,却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也罢,既是道了让我主持公道,那就好好查查吧。” 到这份儿上,千惜从来就不是个怕事儿的人,既然闹了啊,那就闹着来处理,她好心请客,一个个却只道她好欺负,整了一了一出是一出。 “你既道证据确凿,那且说说,你都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千三娘将人推落水中的。” “娘娘,我们几个亲目所见,难道还能有假。秦家两位姐姐,还有杨家几个姐姐。”那小姑娘瞪大眼睛把证人拉了出来,两个点头得极快,倒是有另几个却有些犹豫。 “哪位是千三娘?”千惜虽是千家女,可从不与千家有过多的交集,千家嫡支之下虽无子嗣,可旁支的姑娘却是不少的,当日宴客的名单中千惜大致看了几眼,千家进宫的适龄姑娘亦是不少。 千惜一问,一个衣着简朴的姑娘站了起来,“臣女正是千三娘。” 只看一眼,千惜有些诧异,很是熟悉的一张脸,再多看几眼时,千惜才想到这熟悉是从何而来。盖因此女竟与千惜有三分相似,或者贴切地说是与千默然有几分相像。年龄虽小,却是长得花容月貌,而最让千惜欣赏的是此女的镇静与稳重。 “孟家道你将人推落水中,你可有什么辩驳的?”千惜随意般地问,那千三娘福身道:“娘娘,人虽是臣女推的,但臣女被是被人推了,这才致使推倒了孟家姐姐。” “你胡说,哪有什么人推的你啊,明明是你推了我二姐还不肯承认,又怕被人责罚,这才找了这么个借口。”那孟家之女急忙地张口,千惜淡淡地道:“我并不曾与你问话。” 不曾问你,你却如此抢答,何其失礼。孟家女如何听不出千惜话中之间,这脸立刻红透了,却是羞的。 “眼下之两方僵持不下,若不将此事儿解决,想是各位也没有心思呆在我这凤鸾台里。也罢,琥珀,孟家姑娘落水时在场的人都带来了吗?”千惜并不因她们的僵持而为难,只问了琥珀。 “回娘娘,孟姑娘一落水,奴婢立刻让人把所有人都看管起来,一个都没漏。”琥珀一个做暗卫的,最是擅长捉住蛛丝马迹,所以都不必千惜吩咐,她早让人把相关的人都给看起来了。 “这也算是我第一回设宴请客,总希望主客皆愉,为显公正,也莫落人口实,有劳各位夫人随我走一趟事发之地,看看到底是何人扰了我们大家的心情。”千惜说到这份儿上了,先是站了起来,叶氏摇着头道:“人多口杂,一个个的还巴望着娘娘不好,可真是闹腾人呐。” 千惜笑道:“出去走一圈,回来了正好那吃食都弄好了,动一动还能多吃些。” 与叶氏眨了眨眼睛,叶氏听着侧头道:“是那么个理儿,这有人要闹得娘娘好好的日子过得不好的,总不能就由着人那么闹,是得要狠狠抽他一回才成。” 千惜既要直这一回,这闹事儿的孟家人也不能说个不字啊,其他的夫人吧,既有要看好戏的,又有想看千惜笑话的,当然是一个都不落地跟上啊! “娘娘,孟家二姑娘正是在这里落水的。”花园里头因着明卓葳与千惜都不是那喜欢穷奢极欲的,花园的花也只是前朝的一些花,并不曾重新移植,倒是显得有些萧瑟。 “可是此处?”千惜问了受害人,那孟二姑娘点了点头,千惜道:“刚刚在场的人是如何站的,都重新朝着原来站的位置站好了。” 千惜干脆发号施令,众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千惜唤了琥珀附耳过来,与琥珀一阵耳语,琥珀立刻指挥着让人都给站好,“一个个都站好了!就朝着刚刚的位置都给站好了!” 有琥珀出手,宫里的人都不敢迟疑,一个个老老实实地给站好了。千惜那么一站,早有人备好了椅子放在她身后,千惜吩咐道:“与各位年长的夫人备上桌椅。” 却显出她的亲和,那头琥珀让人站回了原来的样子,只问了那孟家秦家杨家的姑娘,“适才诸位姑娘可是这样的位置站着?” 得到了她们一致肯定的回答,孟家的姑娘还有些茫然,但千惜却看到那位千三娘眼中流露出的了然,千惜一顿,没想到千家竟然会有这样一个聪明人在呢。 “千三姑娘,你既道是有人推了你,是什么人推了你呢?”琥珀很是和蔼地问,千三娘指了自己的左腰道:“当时我感觉到腰间被人撞了一下。” 这所谓撞了千三娘的人,亦是个姑娘,吓得脸色发白地道:“我,我也是被人撞了一下。” 却是连锁反应,一个个的,都是被人给撞了。追至根源时,却是那适才第一个冲进殿里告状的孟家姑娘。此时孟家姑娘已是全无血色,倒是孟家的当家夫人可是给气得不轻呐,直呼孽障,孽障! 千惜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是眉宇渐冷,“可真是一场好戏,一场孟家自编自导的一场好戏!” 谁人听不出千惜话中的不悦,孟家人直打了个冷颤,连忙跪下道:“皇后娘娘,娘娘恕罪!” “恕罪,尔等何罪之有啊,世家之威,世家之傲,却是都被尔等丢尽,勾心半角,千方百计置人于死地,可真是煞费苦心,伤人还不够,更是使人当替死鬼。如此之世家,何来颜面存活于世?”千惜一番质问,却是让孟家再无地自容。 “昔闻前朝宗帝因道士占卜道江城不喜,欲屠杀于江城满城之百姓,孟家先祖率三子血溅于君前,引得天下轰动,宗帝而后受诸世家之约束,使江城一城之百姓得获新生,故而使孟家受天下之推崇,入列世家,代代相传至此。孟家傲骨,心存天下百姓,忧国忧民,听闻孟家崇祠上,正是挂着不屈二字,是为孟家警诫于孟家子弟,不忘初心,不忘为国为民之道。”千惜些许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在深入了解这些个世家,是以对于世家们的崛起来历,亦能信口说来。 倒是让人不曾想到的千惜竟然对孟家之史如此清楚,“我知你等俱觉得我于乡野长大,不过是一个卑贱之人,虽有千家之姓,却不为千家所容。但是,我并不以觉得我长于乡野有何卑贱,我自小便知我是养父母捡回来的,并非他们亲生。村中流言甚多,他们亦不曾想过瞒我,只因我虽非他们亲生,他们却待我胜似亲生,纵是他们的亲生孩儿出生了,他们心中最记挂的依然是我。” “贫穷百姓与你们世家不同,他们终日只为生活温饱而烦忧,在他们心里,再没有比吃饱喝足更重要的事儿。但那一个贫穷的人家,再苦再难却依然养育了我,我七岁时家中剧变,我养父在山中摔倒扭断了腰,养母那时血崩丢了半条命,那个时候村中的牙婆劝着他们将我卖掉,以换得他们一家活命的机会,我那性命垂危的养父母却将那人打了出去,只道宁可我们一家一块饿死,也绝不会卖我。他们与我说,他们除了不曾生我,却是看着我一点一点地长大,我是他们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他们不会为了任何理由舍弃我,只要他们还有一口吃的,也绝不会饿着我。而他们更教导我,一个人哪怕饿着,也不能随意去拿别人的东西,贪字变贫,日子苦些,只要无愧于天,无愧于地,纵是再难也是开心的。” “他们或许不曾饱读诗书,并不懂得治世救民,他们却有着一颗善良正直的心。当年若没有他们的善心,我早已冻死荒野;若没有他们的不弃,我早已不知沦落何地;没有他们的坚持,我亦不知会是什么模样。因他们的教导,我也一直记着他们曾经说过那些直白通俗的话。世上的人和事儿,没有是应该的,别人愿意给你,对你好,那是别人对你的心意,而别人不愿意对你好,那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要时刻地记着,记在心里头别忘,这样才会一辈子都清醒地活着。” 这些话,不单是赵家的父母教她的,还有她上辈子的父母,千惜一直都牢牢记着他们的话,也是有他们的教导,她才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了今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开宴(下) “是以,你们觉得那所谓卑贱的生活,却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我并不以为耻,反引以为荣,他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却想记着他们曾经教导过我的善良,正直,过好这一辈子。”千惜说得发自肺腑,却听到一阵掌声与喝彩声,千惜一看过去,竟是明卓葳,千惜连忙站了起来,“陛下!”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连忙朝着明卓葳见礼,明卓葳大步走到千惜的面前将她扶起,“平身吧!” 朝着众人一挥袖,让他们都起来,跟在他后头的臣子亦朝着千惜见礼,“皇后娘娘!” 千惜瞧着明卓葳并不意外,但随他一同前来的人,却让千惜十分的诧异,盖因她虽不插手朝事儿,但朝中明卓葳所倚重的人,千惜总是知道一些的。 “陛下!”千惜唤了一声,明卓葳执着她的手,“原想为皇后好好地庆贺生辰,只眼下另有要事儿。这是皇后的礼物,且收下。”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卓葳自不会将何事告诉千惜,只是千惜的生辰,明卓葳早已命人备下的礼,自是要亲手送到千惜的手里。 “多谢陛下!”明卓葳亲自送礼,自是为千惜添光的,千惜收下,自当与明卓葳道谢。 “陛下,恕臣无礼,适才闻皇后娘娘一席话,可见娘娘并非浅薄之人,故臣有一问,还望陛下准许,请娘娘回答于臣。”明卓葳带着一块来的臣子中,一面板削瘦,头发发白,留着胡子的老者冒昧开口,此人乃当世大儒,现任左相之职,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明卓葳瞧了他一眼,“左相想问皇后什么,只管问吧。” 如此干脆,却也是对千惜信任的表现。千惜亦是点点头,示意其开口。老者点点头,开口道:“娘娘适才提到昔日的养父母,但不知娘娘可记着亲生父母?” 气氛一凝,明卓葳万万不料老者竟然问出这样犀利的问题来。千惜与千家的关系,许多人都清楚,但清楚,却因千惜深居简出,故而并没有直面这般的问题,可现在,却是有人当面锣,对面鼓地扯开了问。千惜这个问题若是说不出,只怕她这皇后的位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地等着千惜的回答,千惜却是没有露出丝毫怯意,只是迎着老者道:“左相此问,想也是天下人心中的疑虑,我虽为千家女,却因流落在外长成而又算不上千家女,千家人,似左相口中的亲生父母却并不想认回我。左相或许是说,为人子女者,不该记父母之过。可是,千家于我唯有生恩,却不曾有养恩,敢问左相,生恩大,或养恩大?” “于臣所求,生恩与养恩并无冲突。”老者回答了千惜的问题。 “若无生恩,何来养恩。左相所言不错,生恩与养恩却无冲突,我亦是为人父母,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一点一点地照顾着他长大,其中所费之心力,不计可数。养我的父母只盼我一生平安,健健康康,不需荣华富贵,不必锦衣玉食,只要我能好好的,他们别无所求。生我之人,我自被弃之荒野,回来之时,他们不曾想过要认回我,我这一命是他们给的,我不知他们要什么,我最能给他们的便只这一条命罢了,除此之外,我的一切,都是养父母的。左相觉得我这样想,对吗?”千惜再问老者,老者回味了半响,“娘娘说出此怨,还是对千家有怨!” 千惜摇了摇头,“不,我对千家并无怨,昔日村中亦有人问过我,可想去寻回生身父母,我的姓氏与名字过于不同寻常,他们说,或许我的父母会是高官贵人,可我却从来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左相可知为何?” 千惜问而自答,“在我看来,我被弃之荒野已成事实,原因不知,但不外乎是生身父母将我遗弃,或是另有阴谋,我被偷弃;无论是哪一个,我的出现,于他们算不上什么好事儿。果然,我出嫁陛下,千家人不曾出现,之后我回京,千家的态度如何,想必左相亦有所耳朵,毕竟当时之事儿,亦算轰动京城。左相道我不该与千家计较,当履为人子女之职,可是左相,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对千家无怨,但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左相觉得还不够吗?” “况且,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眼下陛下才是我的天,我的地,我自当事事以陛下为重。千家,不过是给我姓氏,给我生命之处,此恩该还需还,我却不愿与千家深交。”千惜说得极其坦荡,左相原以为千惜心中对千家有怨,故而对千家生疏,但千家对千惜的态度也极其诡异。 “今我之所言,想必定会流传于外,但我不畏,人于世间,又何以事事都能周全?无论是对我养我之父母,或是生我之父母,我都问心无愧。人生自在自得,唯无愧尔,此生无憾。”千惜说罢,左相亦是无可反驳,说得不错,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千家待千惜如何,世人皆知,于此之时,千惜不曾对千家尽孝,但她是出嫁之女,孝亦当是千家的子嗣而尽,非她。 最后千惜道问心无愧,这世间之人,能问心无愧的并无几人,千惜之豁达远观,果真难得,莫怪她能在无家族之倚仗,又无权势的情况下,稳坐后位。 左相一言,千惜之答,也算是让千惜最受人诟病的一点被捅破了,至此再无可针对千惜之言。也算是提前为千惜除了大患。且明卓葳如今还支持着她,这是千惜最大的底牌。 明卓葳一生人来去匆匆,千惜于此宴语出惊人,而那孟家的姑娘,根本不值当千惜出手处置,在这样的场所曝出自相残杀,孟家的下场已是可想而知,千惜动手,那是掉份儿的事儿,千惜自然不会做。 有千惜这一番大发雷霆,又过了左相的刁难,接下来自然没人再敢生事儿,金氏的脸色一直不好,或许是在病中,倒是那千三娘,千惜不由地留意了她几眼。 那姑娘也是敏锐的,很快地发现了千惜的目光,千惜也不并闪躲,千三娘初碰到千惜的目光时还有些惊愣,千惜朝她一笑,小姑娘更是惊住了,幸好她仪态学得极好,并不曾失礼于人。 虽是千惜的千秋节,千惜并不曾奢侈设宴,只着家常的菜色水果点心,比起那大肆宴客的世家都甚显简陋。 “前朝穷侈极欲,浪费极大,百姓却是食不裹腹,今朝初建,自当勤俭节约,故宴中菜色都只是寻常之物。”千惜的声音十分平和,“上行下效,亦盼前朝后宫俱以此勤俭为道。” 这是千惜自为后以来第一次提出自己的观点,千惜要建立自己的威严,既不愿受制于人,千惜自是要有所准备。 在千惜并不避讳地谈起自己曾经的经历,她那样艰辛不易地生存,于他们看来是不不堪的日子,却是她心中引以为喜的生活。还有她对千家的态度,她并不曾虚假地否认对千家的一切,且她对千家的态度,虽算不上好,却也不曾针锋相对,这一点,亦无人可否。 宴散人走,千惜让严婆她们都且去休息,需要汇报之事儿,明日再道。 “陛下走得匆忙,却是不知出了何事儿?”千惜喝了茶润了润喉咙,这才与琥珀说起,严婆她们都已去休息,眼下只剩了琥珀一人伺候。听到千惜一问,琥珀立刻道:“奴婢去问问?” “不可,窥探君事乃是大罪,此风不可长,尤其是凤鸾台。”千惜阻止了琥珀的举动,琥珀一顿,她原是暗卫,打探消息乃是她的专长,千惜突然如此之说,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千惜拍拍琥珀的手,“以往的事儿都已经过去,只是往后,万不可再犯此事儿。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凡有道之君,亦会随意窥臣之心,否则猜忌越多,君不信臣,臣恐于君,何来君臣互助。” 琥珀哑话无言,千惜之远见,纵是琥珀这等自幼在明家的培养下长成,且又见多了那诸多能人之人,也是十分佩服。“娘娘,陛下若是听了你这一句席话,定是十分欢喜。” 千惜说这句话本不是冲着明卓葳说的,只是这人呐,最怕的便是猜疑,疑心多了,失了对彼此的信任,许多事情就会变得面目全非。明卓葳那样的控制欲极强的人呐,却未见得认同她的话。 不出千惜所料,千惜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明卓葳的耳朵里,明卓葳呢,没人能猜到他听着那话时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是扯了扯嘴角,看不清喜怒。 刘福拿眼多看了他几回,心里倒是为千惜不平的很,真是的,看他们娘娘多好的人呐,怎么就遇上了自家主子那么冷的人呢,凡事儿都没把千惜放心上,若不是千惜处处豁达,真不知道他们夫妻得成什么样儿了。 **** 这头刘福为千惜抱不平,凤鸾台的人养精蓄锐了一夜,早上便归拢了消息往千惜处报。 “几家的姑娘细细看了,都有些小家子气儿,如那孟家之女,娘娘不知,那位落水的孟二娘啊,也不是什么无辜清白的人,您是没瞧着啊,她落水之前曾与其他姐妹争执地,她落水之时,奴婢看得真真的,千三娘未必能撞得她落水,是她自己想要落水。”金玄把这暗里的事儿挑明了说与千惜,可不是怕着千惜看错了人。这些年呐,因着千惜的纵容,她那奴婢的自称,也只是时不时说上个一两回,严婆说了她几回,偏得千惜纵着,且在外头金玄可是从来没有坏过事儿,是以啊,千惜也并不强制让她改口。 “那你们金家的姑娘呢?”千惜带着几分笑意地问,金玄摇头晃脑地道:“娘娘还用问吗?金家的姑娘必然是好的,只是,娘娘,她们并不适合和亲。” “怎么说?”千惜细问起金玄,金玄道:“金家的姑娘,自小娇惯,就像是养在家里的花儿,若是突然放到野外去,只会死得更快。” 这样的比喻,还真是贴切呢,金玄拿眼看了千惜几回,欲言又止,千惜道:“想问什么便说。” 金玄斟酌了半响道:“娘娘觉得千三娘如何?” “你也觉得她不错?”千惜只道千三娘不错,却依然没有定论合适,不过能得千惜道一声不错,这位千三娘也算是难得了,要知道,千惜可是极少赞人的。 “奴婢是觉得,她与娘娘很是相像呢。”金玄发身内心地说,琥珀在一旁附和道:“奴婢也这么觉得,千三娘给奴婢的感觉像是长得风中的松柏,怎么吹都屹立不倒。” “而且娘娘定是还没来得及打探千三娘的消息,我倒是有一些能告诉娘娘的。据说这千三娘啊,其父只是家中旁支,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仗着千家的势,日子过得倒是不错。她原是家中长女,在她下头还有三个妹妹,父母都盼着能生个儿子,偏偏连着生了四个丫头,后来她那父亲便去寻了人算命,算命先生道他与三娘的母亲注定命中无子,若是想生儿子的,只能另娶一妻。如此可笑之谈,偏的三娘的父亲却听了,非要休了三娘的母亲,三娘的母亲也是个气性大的,一听被休的理由竟是无子,当即弃了三娘姐妹几个离了千家,另嫁他人。” “这千家的名声在外,三娘的父亲要另娶亦非难事儿,只三个月便迎进了新妇,彼时三娘才不过八岁,家中最小的妹妹也才两岁。新进门的新妇可不是什么好人,三娘家中亦非大富大贵,偏的那妇人争气,进门两个月就怀上了,拿着鸡毛当令箭,一应吃的用的,俱闹着要最好的,什么山珍海味,贵的,那就要哪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远行 金玄并不是那等多话的人,但对于此事儿却是知之甚详。“不单这吃喝讲究,那妇人尤其的不喜三娘姐妹,整日里非打即骂,极是不客气儿。因着三娘的父亲偏袒于那妇人,一心以为妇人定给他生个儿子,故而哪怕三娘姐妹几个终日三餐不济,食难裹腹,连那周围的邻居地看不下去了,他却无动于衷。” “这事儿啊,当时闹得还不小呢,至于为什么闹得那么大,娘娘你听我说下去哈。那妇人怀胎十月,即将发动,因着补过太过,妇人生产时痛了两天两夜那都没给生下来,三娘父亲可是气死了,赶忙叫人去叫大夫,可那满城的大夫都来了,瞧着妇人的大肚子了都是摇头,补得太过,太过了,这可如何得了,如何得了。把三娘父亲吓得半死,产婆问着保大还是保小呢,三娘父亲想都没想的要小的,可怜那妇人只以为将来能享福,却在生产时赔上了性命。”金玄一阵感慨,千惜摇头道:“为女子便是千般不易。” 金玄道:“可恨的是三娘的父亲,那妇人拼了性命下来的又是个女孩,三娘的父亲竟然连看都没再看那妇人一眼,只命人裹了尸身埋了,却是连发丧都不曾。为此啊,三娘瞧不过去,这才求到千公的府上,求了千夫人赐了银两,这才为那妇人发丧下葬。” 千惜点了点头,“逝者已矣,虽昔日曾薄待于她,但死都为大,自当入土为安才是。” “可不是,千夫人呐,也是看了三娘这一点,是以便让她们姐妹入住千家,千家子嗣单薄,却是尽知的,千家夫人究竟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但千三娘几个是真在千家里头长大,如今啊,也是在议亲了。”金玄后头的事儿简略而过,因着后头的事儿与千公有关,其他的事儿吧,自不必的多说。 千惜轻轻一叹,“让人查查她在千家府上都做过什么,还有平日里在京城的交际。” “是!”答应的人是琥珀,千惜抬头瞧了外头,眼下似乎只有千三娘更合适些。 而在千家,千三娘与金氏在一块,金氏咳嗽了一声,千三娘正端着药在给金氏吹凉,金氏问道:“如何?” 千三娘的动作一顿,抬头道:“夫人,皇后娘娘很是和善,且性情十分豁达。” “没错,她是性情和善,性情豁达。你可是想到,这一回她如此大张其鼓的招人入宫,却是为何。”千三娘迟疑了一会儿地道:“娘娘千秋节,理当如此庆贺。” 金氏看了她一眼,却不追问,微微一笑,“也罢,当真不知,那还是好的。” “夫人!”千三娘心惊地欲跪下,金氏却将她扶住,“你不必如此,让你住在千府,我与千公亦非无所求,只你我各取所需,这一点我们一直都清楚。” 千三娘垂下头,“夫人,我知道的。但有千家用得上我的,我定粉身碎骨,回报千家。” “这句话,希望你能一直都记着。”金氏低沉的声音传来。接过千三娘手中的药一饮而尽,挥手让她退了下去。大冷的天,千三娘的后背却渗着冷汗,直到出了金氏的房门这才好些。这千家啊,秘密太多,她若不装着聋子哑子,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目光眺望着皇宫的方向,千三娘却不禁地想那一位从来没有享受过千家的一切,亦不需为千家付出的皇后娘娘,在别人看来她或许不幸,但幸不幸,独自己才知。单就昨日她当众说过的那些话便可得知,她并不是一个肤浅的人,那样的一个人啊,心胸之宽广,早已足以让人瞻仰。 “陛下回来了娘娘。”一连几日并不见明卓葳,千惜即道了不许人打探明卓葳的和踪,自是没人敢犯上多问,直至明卓葳往凤鸾台来,这才有人往千惜的面前禀报。 “噢!”千惜正翻看着琥珀让人查的千三娘的点滴,千家的人呐,果真没有那样的好心,养着千三娘的姐妹,那亦不是无所图。不过是因着他们膝下独千辉一子,偏偏千辉多年无所出,千家嫡支并无可用之人,别无他法,他们只能从旁支中选一些性情良好的,培养好了,以备千家之用。 明卓葳走进来,千惜已起身相迎,明卓葳问道:“如何?” “略有小获,但未确定。”千惜自知明卓葳所谓,立刻答上。明卓葳看到桌上那一叠叠的资料,随手拿过几张看了看,抬眼看了千惜问道:“千三娘?” “妾身眼下有几个人选,千三娘只是其中之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千惜虽对千三娘略有好感,但也不是非她不可,若不然此女若是不愿和亲,岂不是让她无路可退。 “千家竟有人能入你之眼?”明卓葳是相信千惜品性,故而看到千家人的名字时,只是略感诧异,却没有因此则否定了千惜选出来的人。 “陛下说得妾身似是眼光极高!”千惜嗔了明卓葳一句,明卓葳轻笑了,“难道不是?” 答得如此的理所当然,真是让千惜十分的无语。明卓葳握住千惜的手,“你的品性我清楚,千家还能有人入你之眼,证明千家总算还能救。” 千惜很是诧异明卓葳会如此说,明卓葳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低头又看了其他几人的资料,“眼下你心绪未定,不若讨个借口让她们入宫再让你好好观看。” “无故召人进宫,妾身只怕坏了陛下的事儿。”千惜道出了心中的担忧,明卓葳拍拍她的手,“不怕,眼下我朝与西岸的盟约已定,只等人选定下。” 抬眼看了明卓葳,明卓葳道:“我这几日便是带人前去商议盟约的内容。” “如此那待要何时安排和亲的出嫁西岸?”千惜问到与她相关的一点,明卓葳看了她一眼,“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明年的二月二龙抬头,便是我们与西岸联姻之日。” 两个月内,她要定下人选,随后备嫁,学习西岸的文化风俗,明年的二月二万物复苏之际,便是两国联姻之时。道是联姻,那人选又何其的重要,嫁为人妻,却是大肃之人,还须平和大肃与西岸的关系。此人须摆正自己的位置,更要懂得如何面对西岸。 “可惜我们没有女儿。”明卓葳一叹,若是他和千惜有个女儿,千惜教导出来的孩儿,岂不比那外头选的人要好上许多,再有千惜的豁达通透,何愁与西岸之联姻不妥。 千惜一顿,却是不便接话了,从内心而言,有谁舍得自己的孩儿远嫁一方,还是那样尴尬的身份,若是两国开战,最先死的便是那人。依着明卓葳的性子,若不是此时大金虎视眈眈,他又怎么会与西岸谈到联姻之事儿。明卓葳性子里的冷漠啊,随着这一句话更是显露无疑。 “怎么?”明卓葳察觉到千惜的情绪有些变化,回头一问,千惜摇了摇头。或许正是因为明卓葳知道大肃和西岸的关系之微妙,所以他才会要求需得一个心甘情愿的人,至少啊,明卓葳要用这一颗棋子,还能想到这颗棋子本身的想法对于这一盘棋的重要性。幸好,她并没有女儿……如明卓葳说的,若他们当真有一女,只怕明卓葳是不管她愿意或是不愿意的。 只千惜的生辰一过,康泽便与千惜说起了要往东边戍边的事儿,千惜并不意外,自家的孩儿是个什么模样,哪有比当娘的更清楚的呢。金人猖獗,屡屡犯境,眼下大肃朝最重要的便是对付金人。 “娘,大哥将来目标再明确不过了,所以我想帮着大哥达成目标,自然也该为之而努力。”若不是千惜的生辰,早些日子康泽便要离京了,他们兄弟几个,最亲近的人莫于千惜,在他们的心里啊,再没有人能取代千惜的位置的。 “您的身子刚好,不管是大哥的事儿,还是我的事儿,你都少思少想,我们长大了,看我现在的身体也好了,以后啊,我们兄弟给你撑起这片天来。至于父亲……”康泽说到明卓葳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地说好,他这身子一养就是几年,虽不曾参与朝事儿,明卓葳做的事儿,他都看在眼里。 千惜握住康泽的手,“阿泽,别学你大哥。你父亲纵再有不好,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我教过你的,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他只做了他想做的事儿,或许在你看来不能理解,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人。” 不管是康弘或是康泽,若是心中存着对于明卓葳的恨,那对他们来说都太痛苦了,只是康弘做了那一场梦,千惜已是无力去改变他对明卓葳的态度,但康泽不同,康泽一直都是崇拜着明卓葳的,眼下他这一变,只怕明卓葳心里更清楚,那恰恰是对康泽极其不利的。 “娘!”康泽一唤,握紧了千惜的手,“娘,您担心,我心里有数。父亲和大哥对我是一样的,我永远都会记住,所以为了他们,我想守住东境,让金人不能再犯。如此一来,许多年我怕是回不了京城,见不到娘了。京城的事儿,有大哥在,娘自己也能护得住自己,这样挺好的。” 康泽从不与她说谎话,但此时康泽的话,千惜却能听出了他语气有些不对,只是康泽已经再次将她按住,“娘,一如你从小就让着我们跟着父亲跑,随着父亲将我们严厉的教导,眼下你还是一如当初的心境,当初我们能随着父亲学本事,如今我们也能凭着我们的本事儿,将事情都处理好。” 或许是因为明卓葳表现的强大让千惜不由地心生畏惧,她总害怕他们斗不过明卓葳,而明卓葳的手段之狠,一但成了敌人,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千惜紧紧地握住康泽的手,她也知道康泽说得对,可是,有些事情,有她和康弘去做就已经够了,不必再搭上康泽,尤其康泽不同于康弘,一但与明卓葳对立起来,康泽将会承受无尽的痛苦。他是真的当明卓葳是他的父亲,一心一意地敬爱着他,所以当康泽决定要跟明卓葳对立时,首先他要打败的是他自己。 “以前的时候,我总是不明白大哥为何对父亲那样戒备,父亲待我们,其实并不算不好,他会教我们武功,教我们射箭骑马,可许他的手段会凌厉些,而且会显得无情,可我总觉得他是爱我们的。可是我怀着这样的念头,却亲眼见着他如何一次一次因着权利而放弃我们,他明明有无数的法子可以将敌人一网打尽,却偏偏选择了以你为饵,这是让我最无法忍受的。难道得到权利地位,最根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护着家人,让他们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父亲的心里,是不是只有权势,根本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康泽的声音轻轻地飘进千惜的耳朵里,千惜惊得要捂住康泽的嘴。 康泽却挡住了千惜的手,冷冷地一笑,“娘亲害怕我这些话传到父亲的耳中,因为母亲知道,凤鸾台里都是父亲的人,父亲哪怕是对娘亲,也从来都是不信任的。”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父亲一次又一次地让娘置于险地,为什么他却不能试着相信我们,相信娘,难道我们侍伤害他吗?”康泽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了他心中的愤怒。 千惜坚定地与康泽说道:“既然我们不会伤害他,他在我们的身边安排了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康泽一顿,千惜道:“阿泽,做好我们自己,只有经历站生活的磨砺,依然能够这守住自己本心的人,那才是真正厉害的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永远不要忘了你自己的初衷,我的阿泽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我希望,阿泽以后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要去改变呢,明明康泽从来不是一个善于怨恨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为君 带着千惜这话的一句话,康泽离开京城前往东境,康回也在明卓葳的催促之下离京游历了。四个孩儿,他们每个的性格都不一样,但若是从真心而论,千惜最喜的却是康泽,只因康泽最是豁达,所以,千惜并不希望康泽改变,她也相信,有她那一席话,康泽会反思,在那宽阔无际的草原上,康泽会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会记起自己的初心。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离开前的康泽,一直重复地喃语着千惜说的这一句,千惜与明卓葳站在城头上,正朝着他挥手送别,康泽细想,或许千惜一直怀着的都是这样的心境,所以哪怕明卓葳曾舍弃过她那么多次,回回都让她置于险地,可是,千惜依然过得很好。 怀着怨恨的生活,是对自己的折磨,一个人付出并不只是为了回报,那样的付出,又哪里称得上真正的付出呢。难道他想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吗? 康泽摇了摇头,他不愿成了那样的人,那么,一如千惜所说的,他不该因为一时的蒙蔽,而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样的人,曾经的他热血快乐,那才是他,他为什么要为了明卓葳做的事儿而改变自己呢。明明那是他所不喜的作为。想通了,康泽便豁然开朗,站在马背上,冲着城墙上的明卓葳与千惜喊道:“父亲,娘,我一定会守住东境,不让金人再扰我们大肃的百姓,一定会的。” 饶是明卓葳听到康泽这样大声地叫唤,一时也愣住了,却是没想到呢,不过,千惜却是听出了康泽不同于几日的豁然,眉眼尽是笑意,她知道,她的孩儿一定能迈过那道坎儿的。 送走了康泽,接着是康回,和康泽前往边境不同,康回是去游历,自是不能大张旗鼓相送。随着康回走的,不过是一男一妇夫妻二人,那是明卓葳早便为康回选好的暗卫,也一直都在康回的身边伺候走。康回走得无声无息,而宫里一时少了两个主子,倒是显得安静了许多。 就是康诺也是一再地追着千惜问,二哥三哥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千惜也不瞒着康诺,“你二哥是去帮我们打坏人了,坏人抢了我们大肃的粮食,又打我们大肃的人,你二哥就是要去帮我们守住那些粮食,保护我们大家。” 六七岁的康诺回宫后便被明卓葳扔到了书房去,每日自有先生教他读书写字,康诺往日也跟着千惜学了些字,这一开始的倒也轻松得很。千惜说得如此直白,他自然是听得明白的。 “至于你三哥,他已经学成了,为了巩固学业,这才去游历,书上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读完了,也该去走走看看书上说的是不是对的。”千惜细细地为康诺解释,康诺听得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呢,那二哥跟三哥要多久才会回来啊,我会想他们的。” “怕是没有那么快呢。不过阿诺可以快快长大,读好了书,去找他们呐!”千惜诱惑着康诺,康诺却是点头道:“是的,是的,我可以读好了书,快快长大地去找他们。” 童年的孩子们,单纯的总会听信父母的话,只有他们长大了才会懂得,父母曾经告诉过他们那些或许很简单的事儿,或许穷极一生都可能做不到。 千惜送走了康泽康回,重心也重新回到和亲人选上。中宫之位,千惜很多时候并不方便让人多注意一个人,更不适合召哪个女子经常进宫。千惜将此事儿交到金虹金玄姐妹手里。因着与西岸的盟约已定,与西岸结盟和亲一事儿亦为不少人知晓。因明卓葳无女,旁人猜想明卓葳是否会从兄弟的子女中选,却不料明卓葳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兄弟们的女儿代为和亲。 “陛下膝下无女,却可择侄女册为公主,亦可显出与西岸联姻之诚意。”私底下,明卓葳与重臣商议与西岸合作的细节,便有人提出了此议。 明卓葳不置可否,环抱着胸看向低下的人,何浩在这短短几年也得以入主内阁,此时听到这话,他能升职如此迅速,自与明卓葳的器重密不可分,是以对于明卓葳的心思,他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端看明卓葳对明家几兄弟的态度,虽将他们各自封王拜候,但至此之外,却不与他们有过多接触,他们不过得了爵位,却并无并点实权。 由此可见,明卓葳并不信任他们,和亲人选关系两国联盟,极其重要,明卓葳又岂会让他们参与其中。 “人选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只要是出嫁西岸的,都会成为我们大肃的公主,所以,这个人选关系着将来我们与西岸的合作,她将来会怎么做,做什么,才是对我们最重要的。”何浩开口,虽然瞧见明卓葳的眼中流露出的赞称,显然何浩说的正是明卓葳心中的想法。 倒是白衍开口道:“陛下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为我们大肃奉献的人,如汉时的王昭君,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真正的为我们大肃与西岸的联盟付出心血。” “所以这样的人,要聪明通透,有责任心。”康弘在一旁简言总结,明卓葳道:“人选一事儿,皇后已在准备,确定下来了,会让你们知道的。” 那张口提议的人有些一愣,万没想到明卓葳竟然那么早就准备了,呆呆地看向明卓葳,明卓葳道:“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显然是没打算解释下自己为什么早有安排,康弘却是眯起了眼睛,想到了千惜的生辰那样大张旗鼓,千惜说到是明卓葳的意思时,他亦在想明卓葳为何会如此突然大发善心。千惜却没有解释之意,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呢,明卓葳那是借着千惜的生辰之故,选出和亲之人,偏的却要千惜为此而担上骂名。 要知道千惜那样宴客,请了京城里所有的官眷,为此而兴师动众,众人只道她个性张扬,又有谁能想到是明卓葳的意思呢,千惜亦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而为。 越是想着,康弘便越发的觉得不愤不平,明卓葳似也察觉了康弘的情绪,却并未在意,或许在他看来那并不是值得他在意的事儿。 只是康弘沉着那一张脸出了宫,金虹有些莫名,康弘直往书房里去,并没有逗留。金虹有些好奇地问了康弘的随侍,随侍亦是不知,“王爷只在太极殿议了事儿便回来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 “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儿吗?”问了这一句,得到随侍的摇头,金虹就更是莫名,朝中无事儿,康弘回府亦不曾发生什么事儿,何以心情如何不悦。 随侍向来猜度不到,金虹也是清楚了,便挥手让他退下,而随侍自然不敢逗留地退了出去。 而明卓葳同样也并不显得心情多好的,面对千惜时更是恼得朝着千惜伸来的手掌挥了一下,千惜莫名得很,倒是刘福瞧了一眼,闪躲地低下了头。 “你养的好儿子。”明卓葳冷道了一句,千惜当即想到了康弘,千惜只能再次迎向了明卓葳,“陛下,若是阿弘犯了什么错,你莫与他计较。” “计较,眼下非我与他计较,是他处处与我计较。”明卓葳朝着千惜吼了这一句,明卓葳如今坐稳了江山,且昔日敢当着他的面前给他脸色看的人几乎没有,如今更是没人敢。可明康弘,却屡屡与他作对,若不是,若不是明康弘是他的儿子,单就他的态度,明卓葳早已让人了结了他。 千惜一顿,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如何说起,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儿,千惜却还是得上前,“陛下!” 却是上前要握住明卓葳的手,明卓葳再次将她挥开,千惜却是锲而不舍的将明卓葳的手握住,“陛下!” 这样一声一声地唤,直到明卓葳的气消了。千惜握着明卓葳的手,这才细细地道:“陛下,阿弘心中对你存怨,都是因为妾身,所以,陛下若是因此而怪阿弘,不若怪罪妾身。” “阿弘阿泽与陛下少时分离,之后又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可妾身自他们出生开始便一直都照看着他们,陛下心里也有数,妾身对他们的用心,所以,若是他们心里没有妾身,那妾身是得有多失败呢。”千惜并不算一开始便帮着康弘说话,只是平静地说起这人之常情。 明卓葳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但千惜并没有因此停下,“陛下怪他们心心念着妾身,并不曾记挂着陛下,可陛下觉得,妾身对他们的付出,比陛下的少吗?人皆有亲疏远近,他们护着妾身,难道陛下觉得不对吗?” “陛下其实心里知道,他们会护着妾身,至少证明了他们并不像陛下,难道陛下希望他们像你吗?”说到这一句,却是让明卓葳的脸色极其不好,哪怕明卓葳自己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却不代表他愿意听着别人当面对他说出来。 “陛下听得心中不悦,但陛下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既然是这样的人,未何要惧于旁人说出来呢。”千惜继续地开口,“陛下已为国君,万万人之上,陛下要治理天下,管理天下,陛下清楚知道那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为了制约世家,陛下处处提拔寒门子弟,是为天下平衡。” 明卓葳一直都知道千惜并不是寻常的女子,他做的一切,康弘懂得他并不意外,可千惜同样清楚知道他的作为是为何,这不得不让明卓葳另眼相看。 “陛下做到了平衡,但陛下觉得,只靠着平衡能让大肃长存吗?昔日元朝的兴亡,陛下亲身体会,陛下建立大肃朝,并不只想大肃轻易则亡,陛下盼的是大肃能世代相传,虽然陛下亦不知晓那能不能达成,但陛下并不愿意轻易的放易。那么陛下觉得,一个连最基本的仁孝都没有,如同陛下一般的人,陛下敢用吗?”再一次重申这个问题,明卓葳从来没有下视过这一点,但只一想,明卓葳的答案却是可想而知的。 一直以来,明卓葳用人从来不用那冷酷的人,能为他所信任的,都各有各自的弱点,如白衍与何浩,他们心存着天下,亦想青史留名,他们同样有着心爱的人,这也是明卓葳那样重用他们的原因。 “陛下,为君者,当胸襟开阔,有百纳百川的气度,阿弘心中有怨,他也未见得比陛下好,待他进宫了,妾身也是要说他的,只是陛下若与阿弘计较,岂不是显得比阿弘还不如。”请将不如激将,千惜后面这一句话,却是她从未对明卓葳用过的法子。 明卓葳横了千惜一眼,“你是越发放肆了。” 千惜并不因他的怒目而退怯,“陛下,孩儿们纵有千般不对,那亦不过是一时的脾气,无论如何,他们都记着你是他的父亲,妾身不让陛下与他们生气,同样亦是教着孩儿们时时刻刻地记着你是他们的父亲。” 这一点,千惜从不欺骗于明卓葳,眼下说得也是理直气壮,明卓葳也是知道,只是啊,他与康弘之间,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千惜所不知道的东西,那种恨,因千惜而起,也因着他对他们的抛弃,又因着隔世,而再次相到叠加。 明卓葳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认错,成王败寇,他败了为之而付出性命,他无怨无悔,只是曾经错过的东西,那些不好的人和事儿,做过一次,他不会再做。而且,前世千惜的死,他有责任,康弘也同样有。可是啊,康弘却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的身上。明卓葳只是想,眼中的冷意更浓。是该让康弘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了。 明卓葳勾起一抹冷笑,千惜却是打了个冷颤,明卓葳道:“你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有数。将来这天下,我既心仪阿弘,那就该让他清醒地记着,什么是君王。”(未完待续。) 第两百章捋职 原意只是让明卓葳平息怒火,但似乎她的话起了提醒作用,千惜待要再出言,明卓葳却第一次喝斥千惜,“朝中之事儿,不是你该插手的。” 明卓葳盯着千惜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阿弘是我的儿子不错,但首先我是君才是父。” 千惜的心脏一紧,她最担忧的事儿还是发生了,一个心中只有权利的人,一开始尚且没有完全握住手中的权利,他会对自己的要求严格,他会装得无害,为此而容忍许多他原本不喜的东西;可是,一但他拥有的权利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如明卓葳已是帝王,世家已被他重创,大肃即安,虽边境有大金掳境,却非燃眉之急。所以,此时的明卓葳并没有他所畏惧的东西,他的控制欲,都将会慢慢地显露出来。 没想到,引发明卓葳的****霸道的,竟然会是她。 明卓葳自离了凤鸾台,千惜咬了咬唇,事情正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越是这样,她越是平心静气儿。 这几年的离宫,在一定的程度上对她是极其不利,尤其是于明卓葳,此时的千惜亦不清楚,明卓葳待她是否还如同她离宫里的态度。刚刚那样直接地掀了明卓葳的老底,何尝不是千惜对明卓葳的试探,她总要先弄清楚,如今的明卓葳,究竟拿她当什么。 明卓葳纵是心中不悦,总还是忍了下来,千惜合上眼,静心地思考起来,无论明卓葳是因为心里还有她,还是什么原因而对她忍容诸多,但那又何尝不是千惜的一种优势。 顺势而为,只要她不曾做明卓葳不喜的事儿,就凭她那么些年存在明卓葳心上的重量,她总归还能做出些事儿来。至于康弘…… 明卓葳刚走,千惜并不适合立刻唤了康弘进宫来,而且,康弘是为她而鸣不平,只是……千惜亦是不知该如何地劝解康弘,她教导康弘的法子与康泽并无差别,她并不曾在康弘的面前说过明卓葳的不是,只怕他们父子反目。康弘却极早慧,哪怕她很清楚地告诉康弘,她与明卓葳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各自立场不同,明卓葳并不曾抛弃于他们,更不曾对不起他们,但…… 康弘与明卓葳是真的像,那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情,如出一辙。康弘早没同于康泽对父亲满怀憧憬,之后出了他被困京城,明卓葳不曾救援的事儿,康弘更是对明卓葳存了怨恨,那一场南柯一梦,更是让康弘彻底对明卓葳存了恨意。 若不是康弘还存着理智,知道并不是明卓葳的对手,只能蛰伏着一点点地强大,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康弘会做什么的事儿,千惜都不敢保证。 康弘,康弘,能让明卓葳如此大怒,康弘这一回却是不知又为着她与明卓葳吵了什么。千惜头痛地揉着头,若是再处理不好,他们父子就当真要兵戎相见了。 只想一到这儿,千惜整个人就不好,恨不得立刻让康弘进宫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她说清楚。可眼下明卓葳气冲冲地走了,她若是立刻让康弘进宫,不定那小气的男人还得气成什么样,随后做出什么事儿。 而且,明卓葳在宫里发火的事儿,还得捂好了别给康弘知道才是,康弘要是知道了明卓葳朝她发火,这父子俩正憋着一肚子的气,可是越发没处撒了。 “娘娘,您的手。”千惜正想着该怎么瞒着康弘,琥珀跟金玄两个见着明卓葳走了,千惜又许久没出来,想到一开始明卓葳就挥打开了千惜的手,只怕有什么事儿,赶紧的走了进来。千惜正发愁为难着,她们进来先是看到的却是千惜的手,那一片红肿的,可见明卓葳下手不轻。 “我去拿些药来!”金玄立刻就要去拿药,千惜看了看自己的手,真想要瞒人的,这肿要是不消要怎么瞒呐。没一会儿的金玄抱着药箱进来了,千惜道:“用些袪瘀化肿的药,明儿早应该就好了。” 金玄可不是在找那化瘀的药,得幸亏了明卓葳有那好的东西都往千惜这儿送,康诺正是好动的年纪,最是容易磕磕拌拌受伤的时候,凤鸾台的伤药还真是不缺的。 “陛下下手也太重了些。”金玄着实忍不住地一边给千惜上药,一连嘀咕着。“再大的事儿,再有火儿,那也不该朝着娘娘撒啊。” “你知道什么,陛下的性子最是内敛,旁人都瞧不出陛下的喜怒,人都说了,只有最是亲近信任的人,方才流露了真情。陛下有火不往娘娘身上撒,那你让陛下找谁撒去。”琥珀在一旁帮着明卓葳说了这一句,金玄却是瞪大眼睛道:“怎么能如此说来呢。” “那要不如何说,难道你想着陛下与娘娘客客气气的,就跟个客人似的,那还是夫妻吗?”琥珀的嘴皮子是甚是利落的,捉着机会儿就不忘给明卓葳说好话。 “你就向着陛下。”金玄毫不客气地戳穿了琥珀,琥珀却是理直气壮地道:“并非我向着陛下,只是陛下与娘娘之间的事儿,本不像那一般的夫妻,陛下是为一国之君,总揽天下之事儿,遇有那不喜者,于外人面前不能流露,陛下信任娘娘,故而才将心中的不喜流露于娘娘面前。这么多年了,陛下纵是再怒再不喜,亦不曾加于一指于娘娘,今日之事儿,娘娘手上的红肿,我想陛下定是不曾注意,否则陛下绝不会如此对待娘娘。而且,陛下对娘娘动怒,想是引得陛下动怒的事儿,也与娘娘有关。” 真是不愧是明卓葳手下一等一的暗卫,看这洞察力,千惜点了点头,归根究底啊,这件事儿还是因她而起,或许当初她不该让康弘对她存着那深的依恋,这样,或许如今的局面便会不一样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回头看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最重要的是究竟该如何地解决好他们父子之间的冲突。 只还等千惜来得及问问康弘,他们究竟为着什么闹起来,前朝里头,明卓葳却因着些许小事儿,当朝对康弘劈头一阵训斥,直言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一句,你可记着?” 这一句话的含义,却是让满朝的大臣都不禁满脑联想。哪怕能感觉到明卓葳与康弘父子的关系并不显得有多么的亲密,但至少的,他们的性情观点,朝政一致,是以一直以来,他们并无争执。明卓葳如此突然的揪着这么一点小事儿发作,且一直不曾明立太子,这不得不让他们重新审视康弘成为太子的可能。 “父亲今日是要教我这一句吗?”正当朝臣们都缩着脖子想着明卓葳的心思时,康弘竟然开口了,一开口这语气儿,哎哟,这怎么听着都不对劲儿呢。 明卓葳冷眼看了一眼康弘,“这一句,难道没人教过你吗?” 康弘轻轻一笑,“父亲在意的是我有没有学过吗?父亲真正在意的是我怎么做。” “显然你做得并不符合。”明卓葳一句似是盖棺定论一般,康弘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暗指的却是帝王****,并不因人之所能而用人,而只凭喜好或是是否听话而任人,父亲是要做这样的帝王吗?” 这一句,可真是让那一群读书人的眼睛都亮了,尤其是那铮铮傲骨的大师们,齐齐地盯向明卓葳,明卓葳冷笑道:“帝王****,帝王但若连自己的喜好都不存,这帝王不做了罢。泰王出言不敬,留职停用,等你什么时候记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了,再进宫来见我。” 这是直接不管的捋了康弘的差事儿,让他回府。而且是根本没给人说情的机会,丢下一句下朝,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时间满朝的大臣都傻了眼了,这父子俩倒是突然莫名地闹了起来,这明卓葳一走,当然就有人想找着康弘问问是怎么回事儿的,哪想康弘学着明卓葳那样,提腿就走,压根没给人问的机会…… 这么大的事儿,后头正听着金虹说起前几日设宴请的小姑娘的收获的千惜,当然极快地收到消息了。琥珀在千惜的耳边一番轻语,千惜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金虹也停下了说的那些琐事,只等着千惜这边说完话。 “朝里出了些事儿,阿弘如今回府了,你亦不必惊慌,以前怎么着,以后也还怎么站,莫自乱阵脚。”千惜叮嘱了金虹,金虹听得一阵心惊,连忙看向千惜,“娘,是出了什么事儿。” 能让千惜如此郑重的事儿当然不可能是小事儿,金虹手里的帕子都快拧成麻绳了,千惜拍拍她的手,“阿弘被捋职回府待命了。” 只是没了职务而已,并没性命之忧,金虹总是松了一口气儿的,但是,她亦并非没有见识的人,世家出身的女子,最该学习的正是对朝事儿的见解,虽然并不见得有几人能学好,金虹又曾在千惜身边伺候过的,虽然并不清楚内里的事儿,但也是知道,这件事儿并不简单。 “这件事儿,你不必着急,夫妻之间吵吵闹闹都是正常的,更何况是父子,过几日等他们闹够了,自然就会好了。”千惜安抚着金虹,又让金玄送她出宫,只是走出宫门的时候,金虹回头看了那雄伟的皇宫,脑海中却闪过一句话:天家无父子! “阿弘当朝和陛下争执起来了?”千惜为确定地问了琥珀,琥珀自是不敢瞒着那么重要的事儿,“是,刘福让人传了话来,王爷不单当众与陛下起了争执,更是直问陛下可是要当个****之君。” 这真是,这真是前世的冤家啊,怎么就让他们成了父子呢,如此步步紧逼,谁也不肯让着谁的,这就是仇人的样儿啊!千惜额头的青筋直跳,康弘啊,或许是真当明卓葳是仇人了。这件事儿啊,是越发的棘手了。 “娘娘,眼下我们该怎么办?”琥珀也觉得这事儿啊,真的不好办呐,一个弄不好的,父子反目成仇,到时候为难的还不是她们娘娘吗? 这会儿千惜的脑袋也痛得紧,也想问一句怎么办,只是没人能问,也问不到。“让我静一静,静一静。” 眼下千惜只能让自己安静地想出个两全的法子,这么许多的事儿啊,得一样一样地想清楚了,她不能走错,一但错了一步,赔上了的就不仅是她一人的命。 琥珀没敢打扰,立刻退了出去。那头太极殿里头,明卓葳扫了一眼缩着脑袋的刘福一眼,“让你传的消息你传了吗?” 刘福点着脑袋道:“已经让人往凤鸾台说了来龙去脉,陛下与泰王说过的话,一句不漏的都告诉了娘娘。” 明卓葳道:“很好。” “泰王妃原是进宫与娘娘回禀和亲人选的事儿,娘娘听到朝中的事儿后便将泰王妃打发出宫了。”刘福可没敢把丝毫的细节删减,一五一十地回话。 “皇后眼下何在?”明卓葳关注的只是千惜,他倒要看看,千惜会有多偏着康弘,康弘会当初跟他争执起来,那也是明卓葳料所不及的,康弘那张嘴啊,明卓葳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多厉害,可那又怎么,这会儿的明卓葳并不需要跟跟康弘吵什么,嘴皮子再厉害,那也不比拳头更厉害。 明卓葳那样直接地退朝便是比任何的语言都能明确地告诉康弘,至于之后会如何,康弘既然意然敢跟他当众吵起来,他倒是也要看看,康弘有什么样的底牌。 于明卓葳而言,如果康弘的底牌足以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大肃朝撼动,明卓葳也并非不能接受,成王败寇,明卓葳输得起;反之,若是康弘没有,那么,从今往后便该收起他那些无谓的情绪,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作主的人,更不要妄想改变别人的命运,他与千惜如何,更加不是他明康弘该管又管得了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一章试探 匆匆赶回王府的金虹,原以为昨日便心情不悦的康弘,此时当是情绪越发的不好。可看到康弘正提笔练着字,听到脚步声还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了一句“回来了”。又继续地将笔下的字写完。 “是,王爷!”金虹走得些急,气还没完全地顺下来,康弘搁下了笔,笑道:“怎么走得这般急?” 显然金虹的呼吸逃不过康弘过人的耳力,金虹脸颊泛红,康弘道:“你今日进宫看娘了,看来朝中的事儿你也从娘那里听说了。” 金虹诚实地点点头,表示康弘说得不错,康弘冲着她招招手。金虹走了上去,康弘看着她,“若是我往后都闲置在家了,你会如何?” 原还有些紧张的金虹咋听这一句,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妾身自嫁入王府,王爷终日忙碌,都没能好好地陪陪妾身,王爷若是闲置在家,妾身可是求之不得呢。” 康弘闻之大笑了起来,搂过金虹的肩,拍拍她的手,“无事的,父亲啊,这是想看看我的本事了。” 他们既是如此相像,彼此的心思谁又能瞒得过谁呢,闲置,那便只管闲置啊,暗里头的较量,才开始。 只是有些事情开始由他们决定,可结果却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哪怕是康弘与明卓葳闹了起来,该办的事儿,千惜依然还得去办。和亲的人选千惜一直命人在观察,最后终是定下了千三娘,为此,千惜再三召了千三娘进宫。 接连三次不过是让她在凤鸾台的小楼里一个人呆着,并不见她,暗里头千惜当然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如此晾着千三娘,一是要看她是否沉得住气儿;二亦是要看看千三娘可会明白千惜其中的试探之意;随着千三娘一次比一次的沉着,显然千三娘已经看出了千惜的试探。 正是如此,第四次如了千三娘时,千惜没有再晾着她,“见过娘娘。” 一次显得比一次从容的千三娘,总是让千惜分外的欣赏的。“让你进宫之意,你已知?” “臣女猜度一二,只是不知猜得对不对。”千三娘不妨千惜如此开门见山,但还是谨慎地回答,千惜点头,并不自傲自满,至此乃不失谨慎,不错。“说说看。” “眼下朝中最是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与西岸和亲一事儿,陛下与娘娘膝下并无公主,是以当务之急,自是从世家之女择一合适的人选。”千三娘低着头娓娓而道,千惜轻笑,“那依你之见,什么人的人才是合适的人选?” 千三娘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千惜一眼,千惜眼中的笑意未减,显然这话并不是随意而问,反而是有意要问之。千三娘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该说还是不说,犹豫了半响,福了福身道:“臣女以为,与西岸和亲,此人最要紧的是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嫁入西岸。” “却是为何?”千惜知道千三娘聪明,是以诱着她说得更多。千三娘咬咬牙道:“大肃建朝不过数年,边境未宁,尤其是大金屡屡进犯,烧杀抢掠,弄得连境百姓怨声载道,可大肃此时并无制金之法,如若不然亦不会让大金如此嚣张。而西岸得大肃一般深受大金所扰,两国联盟,前后夹击,是为制住大金。是以和亲之人,须对西岸怀以善意,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出嫁和亲之人,带来的后果却是两国都无法承受。” 不错,两国都是初次建盟,双方若不是因为大金,或许根本不可能这样快速地凑在一起。千惜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心甘情愿吗?” 千三娘一听立刻跪下了,“让臣女和亲,臣女为有一求,但请娘娘成全。” “你要为千家求什么呢?”千三娘既然要换,千惜总要清楚她求的是什么。千三娘抬起头道:“求娘娘与陛下奏请,臣女愿了嫁西岸,永保两国盟约,只要陛下答应赐千家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千惜再问,千三娘咬着唇,“大肃永不灭千氏。” 千惜闻言沉默了,难道这些年又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千默然与金氏与养出个千三娘来,就为了这一句话,难道明卓葳起了覆灭千家之意? “千公与夫人待臣女姐妹有天高地厚之恩,臣女无以为报,只盼千家能万世长存。”千三娘重申自己提出此意的目的,千惜却轻笑道:“千家对你有恩你欲报答不假,但是,这道旨意,并不是你求的,也不是千公所求,正是你口中的千夫人要的吧。” 千三娘一时失了礼数地看向了千惜,千惜道:“此事儿千公并不知晓,对吗?” 此时听着千惜猜得并不差,千三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千惜道:“我离宫多年,京中的事儿并非都清楚,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若是你,你会如此向陛下提出这个要求吗?” 听到千惜此问,千三娘沉默了,金氏当时说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也是唬了一跳,金氏这是想着明家得了天下,千家亦要随着明家而万世长存。如此岂非彰露了千家的野心?可这些话,千三娘是不敢同金氏提起的,她伴随着金氏几年,最是了解不过金氏的人,这天底下,能让金氏听得进劝的,独千公一人而已。 是以千三娘只能先与千惜提,她总觉得,千惜绝不像外头传的那般与千家誓不两立,眼下她总算是赌对了。 “娘娘!”千三娘唤了一声,千惜摇了摇头,“为君者并不喜欢没有弱点的人,因为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并不容易掌控。但是,同样了不喜欢贪心太过的人。你为千家报恩之心,我很是欣赏,只这一个要求是不可能达成,相反,如果陛下听闻千家竟有此意,呵呵与大肃共存亡啊,旁人或许能,可千家是什么人家,昔日与明家并列之世家,眼下提出此意,可是也存了与大肃分天下之意?” 说到这个份儿上,千三娘打了个冷颤,千惜呢,淡淡地道:“陛下对千家本就多有防备,千公眼下已经退出朝野,原本你不该出现在和亲人选里的,只是陛下并不曾特意地将千家摒除在外,所以你才能站在这里。” 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当皇帝,那心思都是转得九曲十八弯呐! 还有千辉,虽说这些年千辉失踪了,怕是明卓葳也潜意识地忘记了这么个人,可一但千家有了异心,正愁着找不着千家把柄的明卓葳,定是会再次将注意力放到千家,金氏想要让千家万世长存,但若是千家无后了,千家又哪一的万世长存。 不对,等等!千惜一个激灵,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儿,这会儿却突然地惊醒,对了,千辉至今可还是无子呢,明卓葳曾与她说过的,千家要绝嗣了,既是如此,金氏何以还会让千三娘提出让千家万世永存的要求? 一想到这儿,千惜就紧盯着千三娘,难道,千辉有后了?不,明卓葳之所以眼下不对千家动手,最要紧的一头便是千辉绝不可能再有后,历经两世的明卓葳,断然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难道,金氏还有后招。 细细地琢磨,也唯此能解释得通金氏特意让千三娘借着和亲之事儿提要求。千惜沉下了心,一时意怎么也想不到金氏究竟还会做什么。 “娘娘。”好半天没听到千惜说话,千三娘有些害怕,却不知是不是她把事情给办砸了。千惜心中的回转自是不会让千三娘看出来的,“你回千府吧,今天你跟我说的话还有我问你的事儿,你尽可与千夫人提起,她想知道什么,你都只管的说,她交代你的事儿,你尽可去办。” 千三娘拿不定千惜话中的真假,偷偷观了千惜的神色,千惜道:“琥珀,送三娘出宫。” 却是没有让千三娘再有细细思量的机会便将人打发走了,千三娘没想到千惜竟如此迅速,直到被琥珀送到了宫门口,千三娘才反应过来,倒是想要回去寻千惜的,可她这会儿哪还能往宫里去,一时间千三娘有些拿不定和亲一事,究竟能不能成了! 要知道千惜再三召她进宫,一再的试探,千公或是金氏都已觉得她作为和亲人选一事已是板上钉钉,但是,这会儿千三娘却不敢再如之前那般笃定了。 “娘娘!”琥珀回去时千惜仍然沉思,琥珀是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小声地唤了千惜一声。千惜甩了甩头问道:“当真没有千辉的消息?” 千辉的事儿,千惜已经是第二次问起,可确实并无此人的消息啊。千惜道:“以千家那人的性子,千辉是她的命根子,若是常年没有消息,她不可能还能如此的安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娘娘,我们这边的人一直盯着,陛下也是一直都注意着千家,但凡他们有丝毫的举动都瞒不过我们,除非……” 琥珀显然想到了什么,却一下子噤了声,千惜敏锐发觉了,问道:“除非什么?” “千公并非寻常之人,奴婢昔日曾听说过,有一种神魂传递的法子,但是,此法并不是人人都能用,且极费精血,一般人绝不会如此行事儿。”琥珀拧着眉道出了这桩官事儿,千惜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昔日明卓葳诸多算计,就为了拿到千默然手里的一串佛珠,那珠子眼下还戴在千惜的手上,千默然的本事儿,纵是连明卓葳都心里有数的。 “千公有这样的本事吗?”千惜其实对于千默然算不上有多么的了解,她历来对千家的人极其厌烦。琥珀道:“千公之能,旷世难求,要说眼下的的千家是千公一人撑起的绝不为难。只是双掌难敌四手,陛下能压制住千家,夺得天下,不过是因为占尽了先机,且千公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儿子竟然只会些花拳绣腿,致使得他们千家的人马尽托于千辉,千辉带兵南下时,被人左右夹击,方才令千家人马折损过半,只能投靠陛下。要知道陛下抢占了先机,一正一负,明家早已不是千家能比。” 这么说,千默然是被儿子坑了这才落得受制于人,还得小心翼翼的下场?琥珀的话,千惜立刻做了一个大大的总结,当然,这些话千惜是不会给任何人提起的。 “娘娘,与千家合作,对娘娘是有大利的。”琥珀只以为千惜与千家并无往来,却是不知,千惜早与千默然订下了盟约。是不是,她也要寻个机会与千默然见上一见,说上些话? 千惜的思绪飘得有些远,要寻千默然见上一面又谈何容易,也不知道康弘倒是见没见过他。 “娘娘,千三娘眼下不合适了吗?”琥珀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低声地问起千惜,千惜回过神摇了摇头,“眼下急不得,千家打的主意看不明白之前,陛下未必会让千三娘去和亲。” 琥珀道:“奴婢倒是觉得,一如娘娘当初一看中的便是千三娘的这个人,陛下或许并没有娘娘以为的那样重视千家,毕竟,千家已是今非昔比。” 千惜不能告诉琥珀明卓葳那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对于千家是讳莫如深,明卓葳没将千家赶尽杀绝,同样也不会用得有多放心。有一句话琥珀说得不错的,千家眼下确实是靠着千默然在撑着,不过,话说,千默然如今对明卓葳还有什么用处吗? 这么一想,千惜再次觉得自己离开京城这么些年,当真是心大了放开了许多事儿,那么多问题摆在前头,她竟然都忽略了。明卓葳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千默然跟千家还在,明卓葳不可能是因为她的面子,千惜原对千家就没什么感情,这面子也无须明卓葳给。 那么,明卓葳是还想从千家那里头得到什么吗?“不过,千公教出了我们三公子这个徒弟,就算往后啊千家当真是无后了,不是还有我们三公子吗?”(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二章选定 “什么?”千惜感觉自己听着琥珀的话似是捉到了什么,可那种感觉走得太快,她没能捉住,只得再次捉住琥珀的手追问,琥珀都给吓愣住了,老半天没反应过来,“啊,娘娘是问什么?” “刚刚,刚刚你说的话,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次。”千惜有些急切地催促着琥珀,琥珀还是第一次看到千惜这样着急的样子,连忙地道:“奴婢,奴婢刚刚说那么多,娘娘是要奴婢说什么?” “就刚刚,刚刚你说的最后一句。”千惜再次地催促着琥珀,琥珀重复了千惜的话,“奴婢,奴婢刚刚最后的说的一句,不就是千家教出了我们三公子这般好的徒弟,就算是无后,那也有三公子啊!” 是了,千家无后,可是,纵是千家的人不喜她,但在他们的眼里她身上流着千家的血,她所出的孩儿们,同样有着千家的血脉,如果他们打着过继的主意呢? 如此一来,千家又岂会无后,那么金氏的要求,便就合理了。千惜一经想通,整个人却又陷入了另一个疑惑,千家的人凭什么的觉得,明卓葳会同意将孩儿过继千家呢? 好不容易想透了一样,却又陷入了另一个问题,千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却又想到昔日明卓葳坚持地让康回跟着千默然学本事儿,该不会,有些事儿他们早便已经说好了吧。只这么一想,千惜的心便一紧,这并非没有可能,怪只怪她从来没有防备过这一点罢了。 那么,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金氏也才敢让千三娘提出那样的要求,那或许,亦是在试探明卓葳的态度? 今日之事儿,千惜顺势地与明卓葳说起,明卓葳挑眉道:“这是千三娘亲口所说?” “是!”千惜将她与千三娘说过的话一一地与明卓葳说起,明卓葳也并非一无所知,不过千惜说得如此坦率,他自然也是十分满意的。 “你觉得千氏合适?”明卓葳询问了千惜,千氏啊,女子便是如此的可悲,连个名字都没有,旁人说起也只唤其姓氏。 千惜点头道:“妾身命人观察了许久,若是千三娘不合适,妾身也不知是什么可以了。” 显然千惜对千三娘怀以很高的评价,明卓葳早知千惜对此女略有好感,不过如此的推崇,也是让明卓葳很是诧异。千惜看出了明卓葳的诧异,解释道:“并非妾身对此女偏袒,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心里自有乾坤,而且,三娘看重她的姐妹,又是那样聪明的人,她会知道怎么做对她自己好,对她的姐妹好。” 明卓葳向来都拿着人的弱点制约于人,他谁都信不过,当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定下千三娘。“我知道了,此事儿你既已看中了人,其他的便交给我吧。” “千家怎敢如此大胆?”千惜似是不轻意般地一问,明卓葳道:“无事儿,最后那都是我们是明家的。” 旁的明卓葳并没有再说,听得心下一阵咯噔的千惜略有所觉,又怕明卓葳有所发现,是以并不再追问。 明卓葳是成竹在胸,习惯了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中的人,容不得有任何的变故,千家做的一切,都在明卓葳的预料之中,独独对于千惜选中千三娘作为和亲的人选,那是明卓葳预料不到的。千惜是什么样的人,明卓葳自是心里有数的,正因为有数,明卓葳并不怀疑千三娘的能力,但却忍不住地想,是不是千默然早已算到了今日,是以早做准备? 若是他所料不错,看来他对千家放心得太早了。 后面的事儿,如明卓葳所说,并没有再让千惜插手,很快千三娘被封为淑和公主,不日出嫁西岸。旨意一下,满朝惊愣,明卓葳要选出人选和亲这众所皆知,但定下千家的人,总是让人诧异。当初皇后出自千家,虽为千氏之人,却并非在千家长大,是以与千家并不亲近,前些日子她于生辰上说的话,更是印证了其与千家不合之言,但与西岸和亲一事儿,滋事体大,明卓葳既再三慎重而定,论理不当是千家,可如今千家女已被封公主,和亲的旨意已下,此事断不会有假。 其中的内幕惹人好奇,不过总没人敢问到明卓葳的面前,倒是千三娘一被封为公主,明卓葳下旨令她入宫居住,并让朝中熟悉西岸风俗文化的官员与千三娘细细地教导,当然也不忘让千惜告诉千三娘将来她要做的事儿。人选已定,不过数日,西岸的太子竟亲至大肃迎亲! 如此可是莫大的光荣,西岸太子既是未来的西岸国君,亲来大肃,本是十分冒险,亦可见此西岸对与大肃和亲的看重,宫中听闻此事儿的千三娘,笑着点点头。 往后她嫁入西岸,所能倚仗的便是西岸对于大肃的态度,西岸太子越是在意与大肃的结盟,那与她便是越是有益。 千惜虽未见那西岸太子,但自西岸太子到了京城之后的所作所为无一不传到千惜耳中,只是让千惜放不下的依然是康弘,纵是西岸太子进京,明卓葳却依然没有将康弘复职,康弘亦是觉得住气儿,自被明卓葳捋职之后,竟一直闭门不出,更不见任何人。 千惜都快愁死了,康弘这些年发展得如何,千惜就算不是完全清楚,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是以康弘如此直接地跟着明卓葳叫板呐,千惜可真是拿他没办法。 都道儿大不由娘,千惜这会儿才是真下的体会到,康弘有他自己的想法,两世的怨积在一块,他的迫不及千惜能理解,可一但康弘动了,她不知道明卓葳会不会给康弘再退的机会。 明卓葳从不与她提起康弘的事儿,下是因为不提,千惜便更是害怕,或许是因为明卓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深深地烙在千惜的心上,千惜并不轻易与明卓葳正面对抗,只她清楚,如果她不能完全地将明卓葳打败,那她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三章早逝 有些变故,就算有所准备,可当他来临时,依然会打得人措手不及。 只是寻常的日子,千三娘既被下召入宫由千惜教导,千惜也只是教着她一些寻常的事儿,只是不知为何千惜却有些心神不宁,却是如何都想不出是何原由。 “娘娘怎么了?”千三娘也察觉了千惜神色有些不宁,虽觉不妥,但还是问出了这一句。千惜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摇了摇头,那心中的不安却是越发剧烈,千惜握紧了手,一时又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娘娘,娘娘!”于此之际,琥珀神色慌乱地冲了进来,千惜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琥珀骤然地停下了脚步,她双拳紧握,全身僵硬,可见事情并不小。琥珀的踌躇让千惜越发的紧张了,因着对未知的危险而产生的恐惧,千惜不由地厉声道:“说!” 琥珀猛地跪下了,“娘娘,泰王爷,泰王爷出事儿了。” 出事儿了,千惜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娘娘,泰王爷,今日狩猎,泰王爷与西岸太子双双坠马,王爷,王爷他,王爷他……”琥珀再也说不出那些话来,千惜心口传来阵阵的痛,如何都掩盖不住,“不可能,这不可能。” 康弘的马术是自小练出来的,尤其因幼时他们兄弟曾坠马一次,明卓葳更是让人将他们的马术教得极精! “阿弘呢,阿弘在哪里?”千惜急忙地追问,琥珀答道:“娘娘,王爷已经回王府,陛下已命太医前往。” “立刻出宫!”千惜没有半分的迟疑,立刻便要出宫,琥珀却连忙地道:“娘娘,陛下传来了口信儿,让你不可离宫。” 千惜闻之气极了,她的儿子生死未卜,明卓葳凭什么的拦着她。“谁若敢拦着我,那就杀了我。” 琥珀怎么敢,满宫的人,又有谁敢对千惜动手。千惜也无须他们准备,立刻便要徒步离宫。 “娘娘!”好不容易追赶上来的金玄,千惜回头看了她一眼,金玄道:“娘娘,我寻了马车。” 跟在金玄后头可不是有一辆马车,千惜管不得那许多,立刻踏上了马车,金玄催着那赶车的老太监道:“快,立刻赶去泰王府。” “娘娘,陛下口令,不能让你出宫。”于宫门之前,马车依然依然被人拦下了,琥珀在后头也紧紧地要跟上,千惜从马车走下,想也不想地抽过侍卫旁边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立刻让我出宫,否则我死在这里。” 没有人能拦住她要去看康弘的动作,哪怕是明卓葳在此亦然。“娘娘!” 千惜的动作眼神都表明了她的态度,她并没有在开玩笔,而是说得出,做得到。“你们还不让开,但凡娘娘有半点损失,想想陛下会如何?” 金玄在一旁催促地说,千惜是为皇后,且明卓葳一直以来独此一后,再无嫔妃侍女,能被明卓葳选作守宫之人,自是明卓葳的心腹,当然更是清楚千惜在明卓葳心中的地位。虽则不知明卓葳为何不让千惜离宫,可是,千惜但凡因此而有半点差池,他们更无法与明卓葳交代。 “让开!”千惜既以性命威胁,他们亦不敢冒犯,只能让出一道,让千惜出宫。明卓葳拉着不让千惜出宫之举动,自是奇怪,眼下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快,去泰王府。”这一次千惜催促,琥珀不曾明言康弘的伤势,正因其未言,更显得康弘的伤势严重,千惜根本不敢逗留,可她赶得再快,再迫切,到达泰王府里,却听到了一片哭声,“王爷,王爷!” 那声音中透露的悲痛,千惜的身体一颤,一阵头晕目眩,金玄连忙将她扶住,“娘娘。” 千惜立刻将她挥开,直接奔向康弘的院子里去,“娘娘。” 让千惜没想到的是,在她踏入康弘院子时,明卓葳正好从屋里走出来,脸上那闪过的异样的情绪,又很快地消失了,可千惜却收入眼中,余生都忘不掉。 这一声娘娘,却是刘福唤出声来的,千惜直接越过了他们,冲进了康弘的屋里,康弘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他脸上的伤是那样的狰狞,金虹哭着跪在他的床前,听到了脚步声呆呆地回过了头,“娘!” 那样的眼泪依然的止不住,千惜此时感觉到的是无尽的绝望,她的阿弘,她的阿弘怎么会,怎么会……一步一步地走近康弘的身边,她伸出手,抚过康弘的脸,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流失,“阿弘,阿弘你醒一醒,醒一醒睁开眼看看我,我是你娘,我是你娘啊。” “你不是说过,你以后会保护我们的吗?你不是说过,将来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躺下,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千惜想要把他叫醒,她孩儿,自小背负着痛苦与责任长大的孩儿啊,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 “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我要你醒来,我要你睁开眼睛,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千惜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只想让康弘醒来,只要他醒来了,不管他要做什么事,她都依着他,再也不会,再不会劝着他不跟明卓葳作对,再也不会。 “娘娘,泰王爷已经去了,娘娘,您要节哀啊!”刘福也是从小看着康弘一点点的长大的,千惜的痛,没人敢让千惜认清康弘已去的事实,他却不得不说。 千惜听着紧紧了拳手,她将手伸到了康弘的鼻头,却再也不愿意收回,一滴滴的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阿弘,她的阿弘是真的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啊!”千惜将康弘紧紧地抱住,发出了那悲痛欲绝的嘶叫,没有人敢劝,没有人敢靠近,哪怕是明卓葳都能感觉到她的痛苦与悲伤紧紧地拽着他的心脏。 康弘,他们的长子,年轻有为,亦会是将来大肃继承人,可如今,却早早的陨落了,谁又能料到呢。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痛莫过于此……(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四章怒起 大肃威帝九年,明卓葳四十八岁,千惜四十二岁,大肃朝渐渐恢复了繁华,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大金,大肃与西岸结盟,择世家女封为公主出嫁西岸和亲,西岸太子入京迎京,明卓葳设宴狩猎是为两国关系和睦,不料泰王明康弘与西岸太子双双坠马,西岸太子伤重,时年不过二十六岁的泰王逝! “娘娘。”千惜守在康弘的旁边,刘福小步地走过去唤了一声,千惜猛得抬头看过去吓得刘福倒退了一步。 明卓葳在刘福的身后不远,伸手要捉住千惜的手,千惜却直接地将他的手挥开了,别碰我。 明卓葳第一次被千惜如此直接的拒绝,都愣住了。刘福连忙地唤道:“陛下,泰王爷出事儿,娘娘有些精神不济,陛下切莫与娘娘计较。” “阿弘死了,你满意了吗?”就在刘福拼了老命想安抚住明卓葳的时候,千惜这一句话吓得他魂都要散了。 “你说什么?”明卓葳冷硬的声音问,千惜道:“阿弘的死,你敢说你没有半点的责任?” 千惜第一次盛气凌人地逼近明卓葳,狠狠地捉住明卓葳的手,“我并不是傻子,阿弘身上的伤,他身上的杖伤,那不正是拜你所赐吗?你看看,你睁大眼睛地好好看看。” 扯着明卓葳走到康弘的身边,扯开了康弘身上的衣裳,若不是,若不是她帮着金虹为康弘更衣,她如何也不会发现,康弘身上竟然还有这些杖责所受的伤。康弘是谁,他是明卓葳的长子,泰王爷,何人敢杖责于他,只有明卓葳,只有明卓葳啊! “他敢对我不敬,我打他又如何?”明卓葳并没有否定此事儿,却道出了原因。他扣住千惜的手,“他的死,并非我所愿,你若是要将事情往我的头上扣,那就扣吧。” 丢下这一句,明卓葳挣开了千惜的手离开了,千惜冷眼看着他离去,是啊,这便是明卓葳,哪怕是康弘死了,他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样的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啊,竟然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千惜的泪一滴滴地落下,而此时,一个人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在屋里。 “我早就提醒过你,明卓葳从来不是你的依靠,只是你从来不曾相信过我。”那人说话,千惜抬眼看去,神色亦是极其不善,“千公为何而来?” 来者正是千默然,千默然看了看千惜,又看了看康弘,“能想到康弘之死是他所赐,你还不算完全被明卓葳迷了心窍。” “你知道什么?”千惜防备无比地对向千默然,千默然所说的话,她信,却不全信。但是,她需要从千默然的手段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以此而查清楚康弘之死。 千默然道:“我知道得远比你以为的多。比如,明卓葳是一个重生之人,对,重生,他曾活过一世,这一世,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只为弥补他这一生中所有的遗憾,达到他曾经想要达到,却以失败告终的野心。而你,曾经是他弃之如履的人,这一生,却成为了他的助力。没有你的粮草供应,他不可能养得起那数十万的大军,支撑着他四处征战,最终得到天下。” 千惜能够猜到千默然知道明卓葳的来历,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废话,你可以走了。” 这不是千惜想要听到的话,千惜并不愿意再听下去。“你就不想知道,康弘在那前世的梦里究竟都看到了什么,那曾经是你的一生?也是造成了康弘会那般的憎恨着明卓葳的原因。” “佛珠,是你故意给的明卓葳的?”千惜敏锐地问,千默然并不曾正面回答,“阿弘一心一意为你,他会恨明卓葳,会想要打败他,不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是他的母亲,他想为你讨回公道,他想为你夺回那该属于你的一切,他最想是将明卓葳打败,因为你的痛苦来染,还有他们兄弟所受到的白眼,都是因为明卓葳的抛弃而起。” 有些变故,就算有所准备,可当他来临时,依然会打得人措手不及。 只是寻常的日子,千三娘既被下召入宫由千惜教导,千惜也只是教着她一些寻常的事儿,只是不知为何千惜却有些心神不宁,却是如何都想不出是何原由。 “娘娘怎么了?”千三娘也察觉了千惜神色有些不宁,虽觉不妥,但还是问出了这一句。千惜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摇了摇头,那心中的不安却是越发剧烈,千惜握紧了手,一时又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娘娘,娘娘!”于此之际,琥珀神色慌乱地冲了进来,千惜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琥珀骤然地停下了脚步,她双拳紧握,全身僵硬,可见事情并不小。琥珀的踌躇让千惜越发的紧张了,因着对未知的危险而产生的恐惧,千惜不由地厉声道:“说!” 琥珀猛地跪下了,“娘娘,泰王爷,泰王爷出事儿了。” 出事儿了,千惜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娘娘,泰王爷,今日狩猎,泰王爷与西岸太子双双坠马,王爷,王爷他,王爷他……”琥珀再也说不出那些话来,千惜心口传来阵阵的痛,如何都掩盖不住,“不可能,这不可能。” 康弘的马术是自小练出来的,尤其因幼时他们兄弟曾坠马一次,明卓葳更是让人将他们的马术教得极精! “阿弘呢,阿弘在哪里?”千惜急忙地追问,琥珀答道:“娘娘,王爷已经回王府,陛下已命太医前往。” “立刻出宫!”千惜没有半分的迟疑,立刻便要出宫,琥珀却连忙地道:“娘娘,陛下传来了口信儿,让你不可离宫。” 千惜闻之气极了,她的儿子生死未卜,明卓葳凭什么的拦着她。“谁若敢拦着我,那就杀了我。” 琥珀怎么敢,满宫的人,又有谁敢对千惜动手。千惜也无须他们准备,立刻便要徒步离宫。 “娘娘!”好不容易追赶上来的金玄,千惜回头看了她一眼,金玄道:“娘娘,我寻了马车。” 跟在金玄后头可不是有一辆马车,千惜管不得那许多,立刻踏上了马车,金玄催着那赶车的老太监道:“快,立刻赶去泰王府。” “娘娘,陛下口令,不能让你出宫。”于宫门之前,马车依然依然被人拦下了,琥珀在后头也紧紧地要跟上,千惜从马车走下,想也不想地抽过侍卫旁边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立刻让我出宫,否则我死在这里。” 没有人能拦住她要去看康弘的动作,哪怕是明卓葳在此亦然。“娘娘!” 千惜的动作眼神都表明了她的态度,她并没有在开玩笔,而是说得出,做得到。“你们还不让开,但凡娘娘有半点损失,想想陛下会如何?” 金玄在一旁催促地说,千惜是为皇后,且明卓葳一直以来独此一后,再无嫔妃侍女,能被明卓葳选作守宫之人,自是明卓葳的心腹,当然更是清楚千惜在明卓葳心中的地位。虽则不知明卓葳为何不让千惜离宫,可是,千惜但凡因此而有半点差池,他们更无法与明卓葳交代。 “让开!”千惜既以性命威胁,他们亦不敢冒犯,只能让出一道,让千惜出宫。明卓葳拉着不让千惜出宫之举动,自是奇怪,眼下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快,去泰王府。”这一次千惜催促,琥珀不曾明言康弘的伤势,正因其未言,更显得康弘的伤势严重,千惜根本不敢逗留,可她赶得再快,再迫切,到达泰王府里,却听到了一片哭声,“王爷,王爷!” 那声音中透露的悲痛,千惜的身体一颤,一阵头晕目眩,金玄连忙将她扶住,“娘娘。” 千惜立刻将她挥开,直接奔向康弘的院子里去,“娘娘。”(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五章寻找 将康弘的衣党理好,千惜坐在床前细细地将康弘手扎翻译念了起来,越是看,千惜越发的惊心,只因这手扎中的内容,正是把康弘并不愿意告诉她曾在梦里见过的一切,都写在了上头。 千惜一字一字细细地读,千默然已经开口道:“你想清楚了吗?” 眼下,并不是她可以去探索一切来染的时候,千惜听到千默然这么一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很简单。”千默然诸多算计,又岂是无所求呢。千惜冷笑道:“莫不是,你亦想要这万里江山?” “我千家并无帝命,这天下是谁的对千家而言都无所谓,只要千家一直都在。”千默然并没有那样称帝的野心,而且千家都已无后,求得太多,却是要受灭族之灾的。千默然一直都在试着命运的底线在哪里,一步一步地寻着那样的轨迹,达到自己的目的。 千惜抬头讥笑地问了千默然,“千家如今不是依然在吗?” “明卓葳太狠了,他想既得了帝位,不想再有世家如他一般得势,便要将世家们一网打尽,他第一个要对付的是千家,若不露出千家无依无靠的假象,他能容千家到今日。”千惜一直都知道无论是明卓葳还是千默然都不是简单的人,但似千默然这般似是掏空了千家的模样,却依然是假的,可想而知,眼前这个人究竟还有多少算计。 “似其他那样的世家一般失了精魂,没了骨气的存在着,那样的世家,毁了便毁了。”千默然第一次在千惜的面前露出他的狠,这样的神色有些熟悉,却是昔日金氏看到她时所流露出的。真不愧是夫妻啊,她又怎么会以为,像千默然那样能在两朝混得风生水起,人人都敬其三分的人,会是一个连自己妻子都管不住的男人呢,不过是金氏做的一切都是他默许的罢了。 “康弘的死,你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吗?”千默然就像是一个猎人般诱惑着猎物一步步走向陷阱,千惜如今就是他看中的猎物。 “我想,阿弘既然把信交到你的手上,想必你也有什么把柄落在阿弘的身上,如今在我的手里。”千惜却不是任人摆布的,她拿着手里的信儿,“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把这封信儿交到我的手里,对吗?” 这封信的重要性,没有人比康弘更清楚,既然康弘敢把信儿交到千默然的手里,那便是说千默然是可信儿的,眼下千默然露出了真面目,然而似康弘这般早有防备的人,他不会不曾防着千默然。 千默然看着千惜,紧紧地盯着她,千惜继续地道:“能让千公害怕的东西,这世上并不多见,以眼下千家的情形来看,只两样,一是千家的兵马,第二便是千辉的下落。” 一直盯着千默然的千惜注意到千默然突然放大的眼孔,千惜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所以,千公,就算我眼下没有完全接手阿弘留下的势力,不过,阿弘的一切我都曾参与,阿弘的死,就算一时半会的我查不出来,但只要我还活着,我总会查个一清二楚的。” 没错,如果千惜有心,没有她做不成的事儿,这也是千默然这些年来清楚认识到千惜的优点。有谁能想到千惜竟然会活到今天呢,那么多的世家女前扑后拥的想要得到明卓葳,可直到今日,明卓葳身边留下来的,只有她千惜一人而已。 眼前这个女人,顶着那许许多人的人轻视的目光,却一步步地成长起来,就算没有明卓葳,千惜早凭着自己的本事儿,在平民之中建立的名声,一个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的人,再没有比她更让老百姓信赖的了。而对于寒门读书人,陆家村书院,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寒门子弟,那纵是有明家的功劳,可那陆家村的人,最记挂着的,依然是她。 要知道这天底下最多的军人,那都是出自平民百姓,千惜得了这些民心,一时半会的或是看见不成效,但若是日积月累,之中之成效,千默然亦不敢小觊,至少,明卓葳得这一半的天下,有一半是千惜的功劳。千惜供应了他三军的粮响,千惜所生的康弘康泽二子,更是为他荡平了大半的天下。 若不是看出了千惜暗藏的势力,千默然亦不会想着与千惜合作,既然要合作了,这么多年打着交道下来,千默然也算是有些明白千惜做事的方法了。 “康弘之死,非一人之过。那日康弘与明卓葳大吵了一回,明卓葳怒极之下命人将康弘杖责三十,因着明卓葳让人瞒死了,此事儿才没传到你耳中。隔日却是与西岸太子狩猎,西岸太子前来,康弘既为其长子,为着两国联盟,康弘也断没有缺席之理。自然就出现在了猎场。”千默然最是懂得审时夺势了,张口便将事情的来经去脉一一道来。 “阿弘为何与他争执?”能让明卓葳动手打人,显然康弘与他吵得不仅激烈,而且是明显地捅进了明卓葳的痛处,所以明卓葳才会恼羞成怒。 “那是太极殿,明卓葳并不是无人之辈,谁的人也不敢靠得太近。我的人只告诉我,隐隐间听到康弘威胁明卓葳说到,若是我将一切都说出去,你以为你还能得到我娘的一个笑容?显然,他们的争执,绝对是与你有关,或者,也跟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有关。”千默然出言提醒了千惜,千惜又何尝没有想到,那么,是什么事能引得他们说到前世的事儿呢? “狩猎场上的事儿,康弘与西岸太子赛马,他们的马术算是不相上下,马儿被人下了药,突然惊吓狂奔,等我们的人追上的时候,康弘与西岸太子倒地上,康弘头破血流,西岸太子的腿也同样断了,西岸太子只道康弘是为了救他而遇难。”千默然继续地说起事情来的来龙去脉。千惜是怎么听都觉得不对。 “是西岸太子说阿弘是为了救他而落地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六章行葬 得到千默然肯定地点头,千惜却皱着起了眉头,不,康弘一直都清楚,再没有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事儿,且莫说西岸太子还未必是将来西岸的国君,要对付大金,要与西岸联姻,但那并不足以让康弘为之而付出性命,这件事儿,不对劲,不对劲。 千惜心里头翻转不停,千默然道:“阿弘出事时,只有西岸太子在,事情的始末,再没有比西岸更清楚。” “我已经派人去事发之地找可有蛛丝马迹。”千惜不相信任何人,她手下也并非昔日那样无人可用,这些年的积累,康弘有属于他的人脉,千惜也有自己的。 千默然倒是没想到千惜竟然早已让人去查了,拿眼看向千惜,千惜道:“你们都有嫌疑,同样也包括你。” 听到这一句,千默然想了,“记住你自己现在说过的话,以后,就一直保持着你现在的心境,谁都不信。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打败明卓葳,只有打败了明卓葳,你才有可能掌握你的命运。” 此时此刻,千默然的话带着前所未有的蛊惑,“想想你这一辈子,到了今时今日,你从来都没有掌握过你自己的命运,嫁给明卓葳,到今日成了一国之后,你的命运从来不在你的掌握之下。你大力发展农力,为那些贫民解了饥饿之的困境,还有兴办书院,你依然是为了能够有能力掌握你自己的命运。” “你其实只要够狠,你早就已经可以掌握你自己的命运。但是,纵然是卓葳曾千般利用你,三番四次的舍弃你,你却依然顾念着他对你的零星一点的好,你有无数的办法将他置于死地,却一直没有动手。眼下,康弘纵不是死于他手,但也绝与他脱不了干系,如今只是康弘,将来更可能进康泽,康回,康诺。你若是能将他们弃之于不顾,那便罢了。看看明卓葳,正是因为他够狠,对自己的兄弟父母都能下得了手,所以他成了大肃的皇帝,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包括你我的。”千默然依然努力地说服着千惜,千惜冷冷一笑,“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千默然有无数可以合作的人,明明知道她厌烦他们一家子,但还是可劲儿地在她的面前出现。千默然道:“因为你有这样的能力,你是明卓葳执念,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特别的在意,也特别的纵容。” 明卓葳不愿意亲手杀了千惜,这就是千惜的优势,无人可越的优势。千惜并不轻易地答应于千默然,他们曾经合作过,但那样的合作在现在看来,真真都是笑话,“千公放心,我会想清楚的,将来的路要怎么做,如果我要自己决定,那也不该再由千公来说了算。” 说到这份儿上,千默然再是明白不过了,千惜眼下并不信任他,这并不是什么事儿。有些合作,需要比信任更可靠,各取所需,双赢才是完美。 “今日你我说的话,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曾出现在这里。”千默然留下这一句,方才离去,他并没有说千惜想清楚了该如何地回复他。只要千惜愿意了,自有她自己的法子。 送走了千默然,千惜握紧了手中的本子,再大的事儿,也待康弘下葬之后再道。 康弘如今不过二十有六,正是年青有为之际,且这些年来康弘无论于朝事对民事,皆有所作为,于朝中百姓皆有威望,英年早逝,令人感慨。 明卓葳下令以王礼葬之,举国哀悼三月,不许张灯结彩,不可迎亲待客,显露其对康弘的重视。 因康弘无后,朝中为着康弘扶灵一事儿亦起了争执,有人坚持要从明家宗亲中择一子为康弘扶灵,可扶灵本为亲子后嗣所为之事,若依之所言,便是要选下那过继康弘为子;此事一经提起,明卓葳直接地给否了。另有人道召康泽回京扶灵,康泽与康弘本是孪生兄弟,若由康泽扶灵再是合适不过了。 但康泽离京不久,眼下与大金已有多次交手,不知是康泽运气好或是其他,康泽已连着让大金吃了几个小亏,前头几个被大金不堪其扰的城池,比之往前却是要好上了许多。 眼下若召康泽回京,明卓葳之思量,却也是不愿意的。为此而僵持着,一连几日都未定下康弘下葬的日子。 “康弘是我所生,他走了,我送他走最后一程。”那是千惜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之上,一身素白的衣裳,不染半点嫣红,她就这样站在朝堂之上,面对着文武百官,不露半点怯意,“我的孩儿,不必你们商量着他死后的事儿,我送他,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必让他连死都要被你们算计着。” 这般一句,惊得满朝的人都连忙跪下了,就连明卓葳也没想到千惜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皇后!” “陛下觉得妾身说得哪里不对吗?阿弘是陛下的长子,死者为大,为了阿弘下葬之事,朝中争执了几日,致使阿弘的葬期一拖再拖,难道,这便是当陛下的儿子所应该付出的代价,还是作为大肃朝的泰王爷,便是连死都不得安宁?”千惜并不因明卓葳那样一唤而退怯,反倒是步步紧逼。 “诸位就算不能顾念阿弘活着时的好,至少能否看在我一颗为人母之心的份儿,就此饶过于他,就让他入土为安,如若不然,便一把火烧了泰王府,让他走得干干净净,莫让诸位在此争执为难。”千惜这一张嘴,软刀子直甩,她忍到了极致,可这些人,就连明卓葳亦是欺人太甚,她已不想再忍。 “娘娘,此事,此事不可因着一时之气……”有人连忙地张口劝着千惜,一把火了那可就是死无全尸,这自然是不可行的。 “一时之气,我并非一时之气儿。是否以王礼下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阿弘能够早日入土为安。阿弘下葬之事儿,本与你们无关,而你们若再一拖再拖,那就更不必劳烦你们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病来 丧子之痛,皆知痛不欲生,千惜如此大张其鼓地出现,当着满朝的人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何其犀利。 千默然亦是许久不曾上朝了,亲耳听到千惜的话,也是皱起眉头,心里猜测着千惜这是破罐破摔了,所以干脆一口气儿的要把这满朝的大臣都给得罪了。 不仅是得罪了这满朝的文武,也同样是把明卓葳也一同地说教了,什么叫做是作为陛下的儿子所应该付出的代价,还是作为大肃朝的泰王爷,便是连死都不得安宁?这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狠狠地煽了明卓葳一个耳光吗?千默然的眉头都快打出死结了。 康弘一死,康泽远在边境,康回远行,千惜剩下的唯有那刚开始学四书五经的康诺,他纵是要千惜狠下心对付明卓葳,那也没让千惜跟明卓葳这样直接给翻脸啊! 以硬若硬,这天底下谁能跟明卓葳叫板,若有那与明卓葳光明正大打一架的能力,千默然也不用蛰伏起来,更是不留余力地撺掇千惜与他联手,分了明卓葳的权力。 他们的套路,千惜管不着,活着她总让康弘忍着委曲求全,可结果呢,她的忍让只是让人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到死角,更是赔上了康弘的性命。既然忍让已经没用,那还忍什么,让什么呢。到最后都难逃一死,那就在死之前肆意一回吧。 千惜眼中流露出的不畏惧的眼神,明卓葳当然看得分明,那心头的不平,更是无法掩盖,她就为了康弘可以连命都不要了,却从来不曾为他忧心过半点。 “皇后,这里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明卓葳开口,千惜想也不想地回道:“那陛下觉得哪里该是妾身去的地方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妾身是陛下的妻子,可上告御状,凡陈情者,皆不该避之。长子死因不明,更因朝中争执,迟迟不能下葬,难道妾身不能替我的孩子说话吗?陛下不让妾身出现于此,是不让妾身说,还是觉得妾身说得不对?”千惜当真是豁出去了一般,“当日阿弘受伤,妾身听闻欲赶出宫要见他最后一面,因陛下不许,妾身没能见到阿弘最后一面,妾身不知,妾身究竟犯了何错要让陛下如此容不下。今日,妾身在此,亦问陛下一问,陛下若当真容不下妾身,容不下妾身为陛下所生的孩儿,请陛下赐妾身一杯毒酒,妾身带着孩儿们一同赴死,绝不敢对陛下有丝毫的不满。” 千惜朝着明卓葳跪下,明卓葳目光似裂,下头的朝臣们都不由地抬头地看向明卓葳,当然也不会忽视挺直了背跪着不动的千惜。 只是要让康弘下葬而已,怎么又会自请一杯毒酒赴死呢。 “妾身不畏死,只要妾身活着一日,妾身就不能让孩儿死了还得受着那般侮辱。”千惜不忘初衷,一步一步地走近明卓葳,“求陛下成全,陛下!” 让千惜料所不及的是,明卓葳突然的欺身将她捉起,紧紧地箍住,目光扫过下头的朝臣,“退朝!” 根本没有给千惜挣扎的机会,直接将千惜抱出了大殿,倒让满朝都屏住呼吸想着他定要发怒的众人都反应不过来,似明卓葳的强势与果断,他们早有见识,明卓葳并不是轻易能改变主意的人,千惜如此当面打他的脸,若依明卓葳的性子,千惜当是死人了。 “你想死?”明卓葳将千惜抱到了大殿的房间,直接地将千惜甩了出去,双手强势地将千惜定住,双目腥红,可见他此时当真是怒极了。 千惜冷笑道:“我生我死,陛下能由我吗?” “对,由不得你。你既知晓由不得你,那你更不该做这些我不喜的事儿。”明卓葳脑海中充斥的都是康弘临死时所想过的话,他愤怒恐惧,但这些都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千惜。明卓葳捉住千惜双肩的手更是加大了力道,“他就那么重要,他死了,所以你便连装都不再愿意跟我装了?” “还请陛下告诉我,阿弘的死,与你究竟有没有关系?”千惜就像感觉到不痛一般地追问着明卓葳,明卓葳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有。” 沉寂了半响,千惜道:“若与陛下无关,那还请陛下让阿弘入土为安吧。陛下知道,妾身这心有多痛吗?” 闪烁着精莹的泪水望着明卓葳,千惜痛声哭道:“那是我们的孩儿,我们的阿弘啊!” 因为是他们的孩儿,所以,她才会觉得特别的难过伤心,可以豁出去性命不要吗?是因为他,不是因为康弘?明卓葳听出了千惜话中的意味,握着千惜的双肩的手慢慢地松了力道,“你想让他早日下葬,那就早日下葬,你说什么都可以,都可以,只要……”只要别离开他,别舍弃他。 康弘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横在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人让她为难,千惜,会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一个人的…… 明卓葳抱着千惜,千惜的目光透着看向外面,她原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明卓葳能对她坦诚,坦诚地告诉她,为什么他对康弘见死不救,她希望那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明卓葳有意的,可结果啊,却是让她从心里发寒呐。金虹,金虹把一切都告诉她,明卓葳以为能瞒过所有人的一切…… ****** 千惜如此大闹朝堂,康弘的葬礼很快定下了,千惜亲自为康弘扶灵,将他送入了地宫,那原是明卓葳为他自己所建的地宫,没想到却给康弘用上了。其中明卓葳会如此的决定,却是有诸多的原由,想来,更多的或是因为千惜那样的一问吧。 明卓葳原是不肯让千惜为康弘扶灵的,千惜只与他道了一句,明卓葳便答应了。 “让阿弘早日入土为安,妾身心中大石即落,往后,也该好好地陪陪陛下了。”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千惜才意识到,明卓葳对她似乎越发的不对劲,以往时,他并不曾那样离不开千惜,但是,自从康弘出事儿之后,哪怕是康诺的靠近,都让明卓葳十分在意,甚至不容许康诺亲近千惜。 一开始千惜只以为那只不过是偶然,但随着明卓葳让她不离左右开始,只要千惜离开的时间超过半个时辰,他整个人竟会极其烦躁。如此情形,更让千惜觉得不对。 “执念太深,又因为长期无法达到,再受刺激,他会如此亦并无意外。”自为千惜治好了眼睛后便在康弘的身边留下的秋老得了千惜的秘密传召,偷偷地给明卓葳号了脉,道了这一句。 “刺激?”千惜捉住秋老话中之意,秋老一笑道:“对,受了刺激,或是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正好说中了他心里最在意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 有些东西,秋老并不太清楚该如何的解释,但千惜却是明白了,也就是说,眼下了的明卓葳,是心理有病,不,或许应该说,明卓葳一直都是有问题的,只是因为以往的时候他隐藏得太好,而且因为病得不严重,当然没人察觉。明卓葳受了刺激,病情骤重,也就露出了病态来。 “能让他受那么大的刺激,看来泰王爷很是了解咱们这位陛下啊!”秋老也算是明康弘身边得力的人,许多事儿他都是清楚的。明卓葳的变化是在明康弘死后,所以显然这事儿啊,肯定是康弘有意而为之。 “这可是个好机会!”秋老轻声地提醒了千惜,千惜扬起手让他噤声,“千辉,把他带来,我要见他一面。” 秋老一愣,千惜道:“阿弘做的一切并不瞒我,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 “千辉可是牵制千家最好的棋子。”秋老轻声地提醒千惜,“利益才是结盟最好的纽带。” 千家需要借她之手再度崛起,而她需要千家帮着她应对明卓葳,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不过,让千惜没有想到的是,只两天的功夫,再次传来的消息让她完全惊住了。“千大公子死了。” 千惜一度以为自己听岔了,金玄却肯定地道:“此事千真万确,是陛下亲口所说。” 明卓葳,千辉明明在康弘的手里,如何又与明卓葳扯上关系了。千辉一死,她早前想好的计策岂不一无用处,而且随着千辉的死,千家会是什么模样却是不好说了。 “千大公子的尸体被送回千家了,听说千夫人听闻当即昏死了过去,千公也吐血,眼下千家乱成一团了。”琥珀很快地将这个消息带回来,千惜道:“究竟怎么回事?” “奴婢所知,千大公子在回说的路上遇到了仇家,千大公子身中数刀,血流而死。”琥珀把事儿都与千惜说了。至于所谓的仇家是谁,能有本事将越过千辉的重重护卫将千辉杀死的人,岂是等闲之辈,这事儿啊,闹起来了谁也都讨不了好,而千惜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杀了千辉,偏偏要选在她要和千家谈交易的时候杀了千辉? 没等千惜听到最新最全的消息,明卓葳回来了,难得露出了笑容,讨喜一般地冲着千惜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呢。” 千惜诧异明卓葳要给她带来什么好消息,抬头询问地看向明卓葳,明卓葳将千惜抱在怀里,这是他这些日子最喜欢的动作,只要跟千惜在一起,都喜欢这样的抱着她,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实地感觉到千惜的存在,不再恐惧,不再犹豫。 “千辉死了。”明卓葳俯在千惜的耳朵轻语,千惜道:“琥珀刚刚告诉我了。” 明卓葳的目光扫过琥珀,吓得琥珀一颤。千惜打岔地问道:“虽说是被仇家所杀,千家的仇家并不算少,但是,杀了千辉这根千家的独苗,后果之严重,绝不可能善了。” “谁又怕谁呢,在绝对的实力之前,生杀予夺,后果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明卓葳说得风轻云淡,千惜心里闪过一份猜测,瞪大眼睛地看向明卓葳,明卓葳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真聪明,你猜对了。千辉啊,就是让我派人去杀的。” 千惜张了张嘴,“陛下这是为何?” 她不清楚明卓葳究竟对千辉的事儿知道多少,比如,这些年来千辉一直都在康弘的手里,作为康弘威胁千家的棋子;还有千辉这一次的出现,其实是回京,是她要人将他带回京的,目的,当然也是为了和千默然联盟。 “我一直都不喜欢千辉,以前的时候,我们因为年岁家世相等,常被人拿来比较,他确实不错,与我也算斗得旗鼓相当,千家与明家,即是友,亦是敌,我们相互合作,也相互算计。他最让我气愤的是有一个一心为他的父亲,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千公都会为他善后,不像我,从小能靠的只有自己,父亲只给我一句,能不能活下去,就靠我自己。”明卓葳说这些话时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可见他有多不喜千辉。 “他就是靠着一个一心为他的父亲啊,与旁人联手害得我一无所有,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他没想到,我还能杀了他。而我能杀他第一次,同样也能杀他第二次。他那么的欺负你,我怎么可能再让他活着呢。眼下他早就已经成了废物,正好,他一死,你就是千家唯一的血脉了,千公,他以后也会一心一意地为你。”明卓葳说到后头那一句,低头埋入千惜的颈项,“如果这样,千公依然不肯待你好,那我就帮你将千家满门尽诛,你说好不好?” 千惜的心一颤,明卓葳竟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千公,千公会知道是陛下做的吗?” 明卓葳朝着千惜笑道:“知道又怎么样呢?千家与明家,都早已今非昔比了,二十年前,千明两家可有一较高下的余地,可眼下,我要灭了千家,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乱始 说到灭门,自明卓葳的口中而出自是十分轻巧,千惜也清楚明卓葳并没有说谎,若不是千家岌岌可危的,千默然也不会露出了隐藏了那么多年的面具。 也是明卓葳早已不再在意千家会如何,是以才这般直接的朝着千辉动手,便是要千辉一死,千家人要与他翻脸也好,忍着也好,明卓葳都已经无所谓,他似乎已经不愿意再委屈自己,所以出手越发的干脆直接。 “眼下,只要平了大金,大肃便无人敢犯。”明卓葳低声地说着,朝中已定,如今便该攘外,自康泽戍边以来,一再小败大金,眼下虽说边境的局势越发严峻,可同样的也证明着大肃朝有望对付大金了。 明卓葳按住心口,大金乃是他心腹大患,想他征战多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往无利。独独大败于大金之手,最后没等他反手夺回场子便被打入天牢,今生又再次为金所重创,受了重伤。金锐其人,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克金之法,陛下想出来了吗?”千惜侧头询问,明卓葳摇头摇头,“有阿泽在,阿泽已经想出来了。” 千惜可是知道这些年大金一再掳掠边城百姓,早为大肃的大患,只是苦无困敌之法,且大肃朝中未定,故而致使大金猖獗再犯。但如今明卓葳既与西岸联姻,便是要着手对付大金。 “千三娘,西岸太子的伤势已痊愈了,出嫁一事,也该着手准备。”明卓葳低头叮嘱了千惜一句,千惜低下头应了一声,西岸太子,养伤的西岸太子啊,明卓葳将人护得紧,千惜连见都未曾得见。而对于康弘之死,明卓葳所下的定论便是为救西岸太子而坠马身亡。 如此之轻率定论,直让满朝以为会兴起一翻波浪的朝臣都备感诧异。马场中的马儿,于狩猎之前,理当经过多方检查,且康弘并非初学马之人,又曾对战阵前,寻常的马儿发狂,也不可能轻易将人致死。更不消说不管是康弘或是西岸太子身边的随侍。 西岸太子的对外的说词是,他与康弘赛马,两人的马儿都突然发狂,所以将所有的随侍都甩得远远的,于此之际,出来的一批黑衣人刺杀他们,康弘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救他而死。 而明卓葳查出来的那批黑衣人却直批那金人,显然是金人不想大肃与西岸联盟,所以这才派了杀手入京刺杀西岸太子,西岸太子若是死在了大肃的京城,大肃就是有十张嘴那都说不清。 这诸多的事儿,是明卓葳亲口告诉千惜的,千惜听过之后并没有再问什么,事情似乎就那样的告一段落了。康弘的死,原是千惜的伤心之事儿,眼下不说不提,明卓葳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眼下若不是西岸那边已经催促着西岸太子早日带着大肃的和亲公主回西岸,明卓葳也不会与千惜提到此事儿。低头注意着千惜的神色,千惜道:“也是,西岸太子入京的日子也不短了。” “一应用物妾身都已经命人做好了,陛下可让人择了吉日,选定三娘出嫁的日子。”千惜继续张口说话,这般的平静,明卓葳狐疑地看多了千惜几眼,千惜问道:“陛下看着妾身做什么?妾身哪里不妥?” 明卓葳道:“小惜的心思,似乎越难窥探了。” “陛下说真的吗?”千惜正面迎对明卓葳的话,不闪不避,倒让出言试探的明卓葳一顿,却不回答千惜,只岔开了话题道:“千辉出事儿,不必几日千家定有动作,若是他进宫来寻你,便是选择了忍下这桩事儿,千公说什么你都只管应他,知吗?” 话题再次回到了千辉身上,千惜也并不纠缠,“妾身知晓了,但听陛下吩咐。” 明卓葳点了点头,“我有些困了,陪我睡会儿。” “妾身还有些宫务未完,妾身陪着陛下,陛下睡着了,妾身再去理事儿。”既为一国之后,总揽宫中事务,千惜要做的事儿并不少,而明卓葳更是占据了她大半的时间,明卓葳皱着眉头想说些什么,千惜却道:“陛下,妾身蒙得陛下信任,妾身能为陛下做好的事儿,妾身总希望能给陛下做好。” 原还有些不悦的明卓葳一听千惜是为他,饶是知道千惜总能说出这些动听的话,却未见得当真是这般的想,可他还是愿意多听些。 点了点头,明卓葳道:“可,不过,还是待我睡熟后。” 千惜自没有不答应的。陪着明卓葳直至他睡沉了,千惜出了偏殿,朝着早已在外头候着的金玄招招手,金玄小步地走了过来,千惜问道:“千家眼下如何了?” 金玄有些为难地不知该如何地回答,千惜道:“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娘娘,千夫人醒来后抱着千大公子的尸身哭得痛不欲生,千公,千公一直在咳血。”金玄咬着牙还是如实地说了,“千家就千大公子一根独苗,以往听闻千大公子曾有一子,只是不知为何而病故了,千大公子这一死,千家可就是要绝后了,也不知是何人竟然敢对千大公子下此毒手。” “是啊,寻常人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呢。”千惜听着千家的惨淡,也是一阵吁嘘,她不喜千家的人,但只要千家的人不犯她,她亦不想与千家的人有什么干系。可眼下千家之惨,白发人送黑衣人,最痛莫过于此了,千惜尝过这样的痛,她与千默然夫妻感同身受。 或许,明卓葳会杀千辉,也是想让千默然的夫妻尝尝这般的滋味吧。 金玄欲言又止,千惜注意到了,道:“与我并无不可说之言,想说什么,说吧!” “千大公子之死,与陛下有关?”金玄这一句问得极轻,若不是千惜听得仔细,只怕也听不到。千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金玄倒抽了一口气儿,脱口就道:“陛下这是疯了吗?” 千辉并不曾犯下大罪,千家更是不曾,明卓葳莫名奇妙地就杀了千辉,不是疯了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疯狂 “是啊,他或许就是疯了。”若不是疯了的人,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容不得;从明卓葳对康弘动手的那一刻开始啊,他就已经疯了。 “让我们的人小心些,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轻举妄动。”明卓葳说的话,可都不是随口之言,那一句试探之意,虽被千惜顶了回去,但也可见明卓葳并没有全然的相信她,所以,她的人必须的要安份,若没有必胜的把握,她最好的别动。 千惜派去查了当日据说康弘出事的现场,却一无所获,若要知晓当日究竟都出了什么事儿,看来只能从西岸太子处入手。明卓葳不肯让她见西岸太子,难道她就没有法子了吗? “让三娘来一趟。”千惜朝金玄吩咐,金玄答应地退了出去,很快地带了千三娘回来。 “参见娘娘!”千三娘经过几月的静养,如同那含苞待放的花朵,慢慢地展露了属于她的风彩。昔日觉得千三娘与千惜有几分相似的人,眼下看着她们,乍一见却要以为是母女。 “坐!”千惜让她坐下,千三娘谢了恩这方才入座。千惜道:“唤你来有两件事儿,第一件便是西岸催促两国联姻之日,不日你将随西岸太子返回西岸。” “是!”千三娘一直都记着自己进宫的目的,千惜的告知并未让她感到意外。倒是千惜所说的第二件事儿,她倒是十分的好奇。 千惜也不曾故意吊起千三娘的好奇心,“第二件,千辉死了。” “什么!”这个消息很是让千三娘惊讶,整个人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不可能?”千三娘的惊讶千惜并不意外,但千三娘说的不可能,却是让千惜好奇了。千惜半眯着眼睛盯着千三娘,“看来,你知道很多千家的事儿。” 千三娘也没想到自己一时脱口而出,却透出了别样的信息,千惜道:“千家的秘密看样子还真是挺多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千辉是死了,尸体已经运回了千家,眼下的千家,宛如人间地狱。” 千默然与金氏痛不欲生,很快的,千家就要定局了。千惜看向千三娘,千三娘已经上前一步地道:“娘娘,大公子不会就那样轻易的死,这些年来,大公子的行踪唯有千公与夫人清楚,千公早已知陛下对大公子的杀心,所以千公是不会让大公子出现,更不会给陛下任何的机会伤到大公子的。” 千三娘之言,越发让千惜感觉到意外,千默然早已知晓了明卓葳对千辉动了杀心,那么康弘是不是也知道?她那般骤然的让千辉回京,是她将千辉推向了死路。不,千辉之死,是明卓葳动的手没错,但是,千辉被关得隐秘,明卓葳不可能那么快地得到千辉的行踪并布置下手。 “娘娘,请你相信我,大公子乃是千公的独子,纵是千公舍了自己的性命,也断然不会让大公子有半点损伤的。”千三娘重申这一点,千惜道:“千家那里的情形,你如果愿意,可以回去看一眼,也帮我确定,回来的究竟是不是千辉。等你得到了答案回来,我们再说其他。” 千惜叫了千三娘来,最要紧的是后面的话,不过,这事儿跟千辉的死亦有关系,既然千三娘觉得千辉不可能会死,那就让千三娘回去证实一番,眼下,她心中亦有疑惑。 千三娘没想到千惜如此开口,怔怔地看向千惜,千惜道:“千家对你有大恩,你即闻千家遭此大厄,你回府看望理所应当。” 就连理由千惜都已经为千三娘想好,千三娘看向千惜,也看出了千惜眼中的认真,立刻伏首道:“是!” “金玄,你陪三娘走一趟。”眼下千惜身边能用的就那几人,对于千家的事儿,千惜并不想让琥珀她们多插手,而严婆几个年纪渐大了,这些事儿,还是让金玄去就是了。 “是!”金玄自知千惜之意,立刻答应了。 很快二人持着千惜的皇后令牌,出宫往千府去。千三娘在千家呆了几年,再是熟悉不过千家的人,而此的千家到处都挂上了白灯笼与白帆,府里头传出了阵阵的哭声,千三娘走出马车时看着这一切,都呆住了,口中喃语道:“怎么会。” “你们是何人,府中出了大事儿,眼下并不见客,还请诸位请回吧。”千府的门卫脸上亦有悲色,看到有人站在府门口,马车并不见标识,连忙上去催促着人离开。 “我乃宫中皇后娘娘近侍,皇后娘娘听闻府中出事,特命我送千家三姑娘回府看望。”金玄拿出了令牌,门卫一顿,早知道千府出了个皇后娘娘,可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回的听说皇后娘娘派人前来府中探望。 “姑娘稍等,小的这便进去禀告。”门卫连忙要往里头跑,金玄却巧手将人拦住,“不必了,千公与夫人皆于悲中,理当我们前去拜见才是,岂敢惊忧了两位,我陪着三姑娘一同进去就是了。” 门卫一听也是这么个理由,立刻点着头道:“那,姑娘请,请!” 金玄朝他点点头,扶着千三娘下了马车,自是往里头走去。让人去禀告千默然与金氏啊,依着千惜与千家的关系,千家的人在气头上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金玄还真不敢赌,尤其是对金氏。 “大姐!”这才刚走得去,有着熟路的千三娘带路,还没走多久,就听到有人叫唤,千三娘闻声回过头,只见两个比她年纪略小的姑娘跑了过来,“大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二妹,三妹!”千三娘将两小姑娘给搂住,两人也紧紧地回搂住了她,“大姐,我们可想你,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们。”千三娘恨不得跟两个妹妹好好说说话,但眼下并不是叙情的时候。千三娘道:“我在宫中听说大公子出事儿了?” “嗯,大公子是出事儿的,一身的伤血被人送了回来,我们看了一眼可真是吓坏人了。”最小的姑娘一幅被吓着的样儿,千三娘安抚地拍拍她的头,“千公和夫人可伤心了,夫人都哭晕了几回了,还有千公也是一直在咳血,这会儿千公正忙着审问大公子是怎么出的事儿呢。可是啊,跟大公子的人,都死绝了。” “那大公子是怎么回来的?”若是人都死绝,又是什么人将千辉的尸身送回来的。 “不知道,今儿个响午的时候,大公子的尸体就被放在了府门前,一开始门卫还以为是哪个人敢如此对千家不敬,还是管家给认出了大公子。”大些的姑娘与千三娘嘀咕,千三娘倒抽了一口冷气儿,“那千公该要从何查起,连事发之地都不知,该如何查得出来是谁对大公子动的手。” “一般的人或许不成,可你别忘了,千公可不是一般的人。”金玄在一旁提醒着千三娘,她虽早已知道是谁对千辉动的手,可这件事儿,断不能从她口里传了出去,否则便是让千惜陷入险境。 对于千默然,金玄还是挺认可的,千默然也确实有那样的本事儿,能够查得出是谁对千辉动手。想是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明卓葳才会杀光了千辉身边的所有人,就是为不让千默然轻易地查出来是他动的手。 但是,金玄是如何都猜不透,明卓葳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对千辉动手,明明千家不是已经作为世家中的第一家,对陛下投诚了吗?明卓葳为何容不下千辉,可是,也容不下千家?而是连千家他都容不下,那他们几大世家呢,是不是,将来明卓葳也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一想到这儿,金玄不禁打了个冷颤,似乎从泰王出事儿后,无论是明卓葳还是千惜都有些不对劲,千惜对康弘的看中,这再没有经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人更清楚的,但康弘死后,明卓葳那样轻率地将康弘的死定论,千惜竟亦不曾表现出丝毫的反对,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姐姐说过,泰王手下的势力均与皇后息息相关,许多连她作为妻子不清楚的,皇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泰王去后,所有的势力都被皇后收拢于手中,除了往日泰王配了照看她的人,其他曾经金虹知道的人,如今都只听千惜的号令。 这里头,是不是有太多的事儿是她们所并不清楚的,而皇后,眼下也并不适合的将这些事公诸于众,只能秘密的布置。眼下以千惜的身份地位,连她都为之忌惮的人,也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明卓葳! 金玄一想到这儿,更是难掩心里的震惊,若是此事当真与明卓葳有关系,那就绝不是小事儿,千惜暗中收拢泰王的势力,所图定是不小,但千惜本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能让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急于拉拢势力,唯一的解释就是,康弘的死,与明卓葳有关。 “玄姑娘!”千三娘突然的一唤,直吓得金玄都快失了魂魄,千三娘没想到自己那么一叫竟然吓到了金玄,连忙地赔罪,“玄姑娘,抱歉,我想进去看看夫人,你可要随我一同进去?” 金玄连忙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好半响才道:“我随三娘走一趟吧!” “那,走吧!”真要说起来,金玄是千惜身边的得力人,寻常人见了自是不免奉承的,但千三娘即将成为西岸的太子妃,将来的身份与地位,却是截然不动的,是以金玄对于千三娘也是存着几分恭敬。 “三娘请!”金玄朝着千三娘请她先行,千三娘往前走,有两个妹妹带路,很快地就到了金氏的所在。 “夫人,我大姐回来了。”千三娘的两个妹妹,千六娘与千七娘走到金氏的身边,低声地说了一句,金氏身边伺候的人抬头看到了千三娘,还有金玄,那眉心一跳。 “你大姐回来了。”金氏有些浑浑噩噩的,乍听这话还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到千三娘还一愣,触及金玄之时,却是移不开目光了,那原本无神的双眼,却是变得越发的凶狠,猛地站了起来朝着金玄冲过去,捉住金玄直掐她的脖子,“你来做什么,她让你回来看看我们千家有多惨,辉儿死得有多惨吗?” “她就是个扫把星,扫把星,她一出生就害得老爷几乎丢了性命,她命里就是克着我们千家的,若不是她,我们千家不致于一落千丈,若不是她,辉儿不会绝嗣,若不是她,辉儿更不会离家,更不会死。一切都是她,都是她的错,她还敢让你来千家,我杀了你,杀了你。”金氏拼尽了力气地掐着金玄,周围的人都没想到金氏竟会突然的动了,反应过来时,金氏已经死死地掐住了金玄的脖子,赶紧地上来拉开啊! “夫人,夫人你冷静冷静,快冷静冷静!”金氏身边的人可是拼了老命地想要让金氏松手,金玄不单是金家的嫡女,更是千惜身边的得力人,若是被金氏掐死在千家,已经败势的千家会是什么下场,他们这些奴才会是什么下场,他们不敢深思。 “滚开,你们都滚开,都别拦着我,别拦着我!”金氏是要把金玄往死里弄,但架不住人多要将她拉开,哪怕金玄已经被她掐得脸都黑了,但人拉开得及时,金玄虽然被掐得喘不过气儿,这一得了呼吸,自是很快就好的。 “咳咳……”金玄也是没料到金氏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这会儿若不是奴仆们拉着她,只怕她今天这条小命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玄姑娘,你没事儿吧!”千三娘又何尝能料到金玄会是如此的反应呢,一下子也都蒙了。连忙着金玄顺气儿。金玄摇头,这噪子虽是难受得厉害,总归没有什么大碍。“我没事儿,还是快让大夫来看看千夫人吧。别让人把她给伤了。” 金玄并不怪金氏如此突然的发狂,但她那出口之言,金玄很庆幸千惜对千家从来没抱任何的希望。(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章刺杀(上)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给我的辉儿报仇,报仇!”金氏口口声声地叫着,也不知是喊的金玄,还是千惜。 “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就在奴仆们着实不知该拿金氏该怎么办时,一声喝斥,只看到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千默然走了进来,直接走到金氏的面前,将金氏抱在怀里,利目扫过刚刚那些对金氏动手的奴婢,“以下犯上,连主子都敢动手了,将他们都拉出去发卖了。” “千公!”万没想到千默然一来竟下此令,刚刚对金氏动手的奴婢们都连忙跪下了,哭喊道:“老爷,老爷开恩,老爷开恩呐,奴婢们,奴婢们不敢啊,不敢啊!” 千默然一声冷哼,“我不听你们说敢不敢,我只看你们做了什么。千家纵是没了后,可千家依然是千家,她是我千默然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千家,她是天,是你们的天,你们连天都敢犯,留你们何用。拖出去!” 显然千默然并不打算改变主意,这更是让人完全傻眼了,金氏在千默然的怀里落泪着,就在千默然的人要动手之际,她开口道:“老爷,放过他们吧,他们也是怕妾身犯下大罪。” 千默然的目光落在金玄与千三娘身上,“眼下千家并不欢迎你们,你们走吧!” 如此直言,金玄自是不敢多留,抱拳道:“千公,告退了!” “千公,你与夫人保重!”千三娘不敢有违千默然之意,毕竟,她如今也算是皇后的人,金氏既然看了金玄都恨不得杀了金玄,她这样出现在金氏的面前,也只是让金氏心中难以安宁罢了。既如此,她还是与金玄一同回宫,丧子之悲,如何能假。 怀着低落的心情回宫,千三娘肯定地道:“大公子出事儿了,夫人几乎都疯了。” 若不是疯了,又怎么会一看到金玄就想到千惜,一心要置金玄于死地。千惜问道:“怎么回事儿?” 千三娘道:“夫人见到金玄,便当了她是娘娘,欲将金玄置于死地。” “为何?”就算金氏拿了金玄当是她,又是为何要置她于死地,难不成金氏还觉得千辉的死是她的过错?“千夫人掐着奴婢的脖子时说道,娘娘生而克着千家,娘娘一出生千公便受了伤,千家的败落,那都是因为娘娘,千大公子的死,更是娘娘之过。” 千三娘并不想将金氏说的那些话告诉千惜,但金玄却是毫不隐瞒的。千惜一听,那心中对于千家的同情便也烟消云散了,千辉之事儿,或许与她有些关系,可是,千辉并非她所杀,她想要用千辉与千家谈交易,却无伤千辉之意,千辉死在明卓葳的手上,亦不过是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千惜合上了眼,让自己绝不可再想千辉之事儿,再睁眼时,眼中一派清明,“那么,谈谈我们之间的合作。” 早猜到千惜定是要有所作为的千三娘,“娘娘想要臣女做什么?” “嫁入西岸,我只要你帮我查清楚,当日我儿究竟是怎么死的。仅此一事儿,我护住你几个妹妹。”千惜直接地提出了自己要的与她会给千三娘的。千三娘抬头看向千惜,康弘之死,朝中早下定论,千惜如今以此为交易,要她查清当日的事儿,便是对明卓葳起了猜疑…… “你很聪明,所以和聪明人说话,我也无须拐弯抹角。我儿的死,我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千家没了千辉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你我都不敢说,但是,我可以答应你的是,只要我还在一日,你几个妹妹,我都会将她们照看好,只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儿。”千惜很清楚地知道千三娘要的是什么,顾忌的是什么,相比于千家对他们的利用,千惜要比他们纯粹,这一点,千三娘心里清楚。 千惜的真诚,千三娘知道,千惜言出必行,她也能感受到。千三娘跪在千惜的面前,嗑了三个响头,“娘娘,臣女一定会帮你探清泰王一事儿。” 这便是答应了千惜的交易,千惜点头道:“好,那我答应你的,我也必定会做到。” 有些人,天生而相惜,有些人,却是天生不喜对方,如千惜与千三娘,如千惜与金氏。很多的时候,血缘并不代表一切,缘份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简单直接。 千辉之死,在京城不过引得一阵叹息,但随后又如水滴入海,无声无息了。倒是与西岸的联盟再次随着千三娘出嫁西岸的日子定下,而再度被人提起。 为着联盟一事儿,作为西岸王独子的西岸太子亲自前来大肃,表现了极大的诚意,而大肃的泰王,大肃皇帝的长子,更为了西岸太子而死。有这般的情义在前,许多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千三娘被封为公主出嫁,代表的是大肃的脸面,一应嫁妆自是内礼部准备,甚至于千惜与明卓葳,都曾给她添了一些暗妆。即将送嫁,明卓葳于宫中设宴,亦是为西岸太子践行。 “娘娘,千夫人来了!”千惜正与千三娘叮嘱着一些事儿,琥珀来报,千惜一愣,金氏的出现,着实是让人意外的,要知道自千辉出事,直至千辉下葬,一应之事儿,皆是千默然一手打理,金氏传闻病重在榻,都已经起不来了,可今日,金氏却出现了。 “请进!”不管金氏为何而来,千惜断然没有不让她进的道理,金氏如今还是一品的诰命夫人,原也在宴客名单之上,不过是都觉得她不会出现,倒是让人忽视了罢了。 “娘娘!”千三娘有些紧张,她可没忘记那日金氏的癫狂,只怕金氏再次失态。千惜拍拍她的手道:“无事儿,这宫里可不是千府。” 金氏别乱动也就罢了,真要有什么轻举妄动,谁死谁活,可是不一定了。 只是再见到金氏,千惜一时间只以为自己看错了,琥珀道:“娘娘,千夫人到了。” 听到琥珀如此肯定,千惜很难想像眼前这个穿着苍白的苍老妇人,竟是昔日那意气风发的金氏。原那乌黑的头发,如今却是半白,不沾胭脂,神色空洞,更似是一具行尸走肉。 “千夫人!”不单是千惜,便是那昔日认得金氏的人,也被金氏眼下的情形唬了一跳,丧子之痛,生不欲死,金氏也尝到这挖心之痛。 千惜阖上眼不让自己再去想,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金氏的身边,伸出手将她扶住住,“坐吧!” 想要扶着金氏坐下,金氏那空洞的眼神却在看向千惜时,迸发了浓浓的恨意,琥珀对于杀意感触是最大的,立刻站在了千惜的身边,与金氏道:“夫人,你请坐。” 扶过金氏的手,帮着千惜将她扶着坐下。那一瞬间金氏的变化,千惜并非毫无感应,故才由着琥珀抢着扶着金氏坐下。“今天是为西岸太子践行,不日三娘即代大肃远嫁西岸,所以今日的宴会,西岸太子与三娘才是主角,诸位都坐下吧!” 千惜回到了上座,也请诸人都入坐,千三娘一身盛装站在千惜的身侧,显得极其气派,颇有皇室之风。下座一片窃窃私语,千惜道:“陛下在太极殿的侧殿设宴,略表对两国联姻结盟的重视,诸位既为大肃人,自当展露大肃的气度,万不可失礼于人。” “谨遵皇后教诲。”众人人答应着,千惜的目光扫过金氏,金氏却只木木地坐着,可这样的金氏,更让千惜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宴会一事,因着前朝至今,男女之别并未过多拘礼,眼下亦不分席而坐,只是,没有看到千默然,千惜有些拿不准金氏如何会入宫了。 “怎么了?”千惜与明卓葳并坐,千惜的变化自是瞒不过明卓葳,千惜摇头道:“没什么。” 明卓葳眼下并不好与千惜细问,只是握紧了千惜的手,下头那身着的异服之人,正是西岸之人,其中为首 仪表堂堂的青年,正是西岸太子。 “入肃以来,大肃盛情款待,在下铭感五内,陛下更择世家之女出嫁西岸,结亲联盟,待我回国后,定与父王提及皇帝陛下对与西岸合作的诚意,往后定与大肃永结兄弟之好。”西岸太子也是个会说话的人,张口所出之言,可真是让人听得悦耳呢。 “太子说得极好,这一杯,臣与太子共敬陛下!”白衍站了起来举杯,明卓葳也端起了酒,道:“干!” “干!”西岸太子一看明卓葳如此豪爽,自将酒杯一饮而尽。“陛下的才能,是为在下极其佩服。大肃自建朝不过数年,可一路进京以来,我却看到大肃的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幼时曾听父王说过,前朝的百姓食不裹腹,衣不裹体。陛下能在短短几年让百姓过上这般的日子,实乃圣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位西岸的太子啊,当真是很会说服,千惜低头轻轻地一笑,西岸太子不经意地看到,好奇地问道:“皇后娘娘也觉得在下说得极是。” 千惜没想到她这一笑落在旁人的眼中,眼下是连明卓葳也看向了她,千惜只好正面答道:“陛下自是圣君。” 只这话的真假,只有千惜自己清楚。听到千惜这一声认可,明卓葳却显得十分开心的。西岸太子笑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大肃的百姓亦诸多付出,在下亦曾耳闻,在下也敬娘娘一杯,还请娘娘笑纳。” 不得不承认,这位西岸太子是个让人生不起恶感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康弘才会愿意为了他付出自己的性命吗? “请!”千惜并不推辞,端起酒与西岸太子喝一杯,只还没碰到唇却被明卓葳夺了去,明卓葳冲着西岸太子道:“皇后不善饮酒,朕代她喝!” 说罢便一饮而尽。千惜与西岸太子都一愣,不过西岸太子很快地恢复了,饮尽手中的酒,笑道:“久闻陛下与皇后夫妻情深,陛下登基以来,宫中只皇后一人,往日只道是传闻,可亲眼看到陛下对皇后娘娘的违护,在下却是相信那久来的传闻了。” “太子对我们大肃的事儿倒是十分的了解。”千惜笑着似是不经意般地问,西岸太子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两国联盟,事关一国之兴亡,在下肩负一国之重任,自是不敢有所怠慢。” 这便是解释了他对大肃的关切乃是理所当然,明卓葳却是目光一凝地看向西岸太子,西岸太子笑迎向他,明卓葳磨擦着千惜的手掌,一下一下的,千惜知晓他在思考,却不想是想些什么。 “不日太子便要回国了,太子可还有什么想做没做的事儿?”明卓葳突然那么一问,千惜整个人一僵,明卓葳撩了她一眼,千惜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西岸太子却捋起了袍子,当众朝着明卓葳与千惜跪下了,“本为西岸太子,与陛下相交,两国平等,在下不该行此大礼。但陛下与娘娘的长子泰王殿下是为救在下而亡,泰王殿下之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却愿代泰王殿下为陛下与娘娘略尽孝心。请陛下娘娘,受我一拜!” 说罢就朝着千惜与明卓葳嗑头,在听到康弘的名字时,整个大殿已是一片死寂,只听到西岸太子那嗑头的声音。千惜整个人已经是完全僵住了,明卓葳的目光完全停在千惜的身上,自那一日太极殿后,千惜再没有跟他提过康弘,他亦不敢提。可如今,有人提了,明卓葳在等着千惜的反应…… “太子不必行此大礼,有些人,无可替代,我儿为救你而亡,那是他的选择,救你是他的事儿,却不该因此而让你背负他的人生。太子也背负不起,所以,太子殿下不必为他做什么。大肃与西岸联盟,万望两国能永结万世之好,避免再起战乱,令天下百姓受苦,如此,便够了。”千惜站了起来,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一章刺杀(下) 听闻千惜之言,下头已经有人高呼道:“娘娘深明大义,乃大肃之福!” 并不因失子而怪罪于西岸,亦不曾为此而与西岸交恶,反倒以天下为重,百姓为重,大肃为重,如此良后,得此良后,自是大肃之福。 “陛下圣明,娘娘大善,陛下万岁,娘娘千岁!”一声声的高呼而起,明卓葳,还真是喜欢与千惜放在一起听着这些人高呼的情形,那样就像是在无事地说着,他与千惜是分不开的,无论如何都分不开。 西岸太子已被人扶起,明卓葳道:“今日为西岸太子践行,往后大肃与西岸不分你我,你我共庆之!” 举杯而邀,众皆举起了酒杯,皆是一饮而尽。场面的话自是在这样的场合中说着,不断地有人上前与明卓葳敬酒,因着有明卓葳一句皇后不善饮酒在前,倒是没哪个不张眼的敢往千惜面前敬酒,但总有另外。 “这一杯,我敬皇后!”一道嘶哑的声音,原还有些诧异谁如此大胆,但在看清人时,众人都低头视若不见,只因此人正是金氏,千惜的生母。 “怎么,皇后再不善饮酒,难道连这一杯都不敢喝?”金氏阴沉地盯着千惜问,千惜端起酒道:“夫人说笑了,这一杯,我陪夫人喝。” 言罢干净利落地将那酒一饮而尽,金氏却死死地盯着千惜不动,见着千惜喝了那一杯酒,“你的命怎么就那么硬呢,你害了那么多的人,连你自己的儿子都被你克死了,你怎么还活得那么好呢。不过,没关系了,这一次,我亲自送你上路。” 没人反应过来金氏话中的意思,可金氏却拼尽了力气地冲向千惜,手里拿着一支珠簪刺向千惜…… “不!”这一声叫唤,在金氏就要刺中千惜时,千惜却直接地扣住金氏的手,直接将她手里的簪子打落,金氏挣扎着喊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给我的辉儿陪葬,给他陪葬。” 就在她那样拼命的挣扎之时,明卓葳已经直接地从千惜的手里将她夺过,卡的一声,金氏一声惨叫,明卓葳已经将她的手折断,更是要将人甩出去,可一道身影极快地将金氏抱住。“夫人!” 来人正是千默然,明卓葳扶住千惜地问道:“可有事儿?”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养妇人,就算想要趁不备,想杀她又谈何容易,千默然将金氏抱着,一个用力地将她的手接了回去,明卓葳道:“千公,这一次,你怎么说?” 从来没有跪过明卓葳的千默然,此时已尽显老态地跪在了明卓葳的面前,“臣妻骤然失子,神志混乱,意图刺杀皇后,臣知罪,但求陛下与皇后,网开一面。” 那样一个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人呐,如今却跪在了明卓葳的面前,那样的哀求着,那样悲凉,却是深深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明卓葳道:“千公,******要对皇后动手,早已非第一次了。” “陛下!”千默然一唤,“臣愿以所有换臣妻一命,请陛下开恩。” 所有啊,眼下的千默然,失势失权失子,独有的一女,却是两不肯相认的人,早已是一无所有。明卓葳冷笑一声,在千三娘要开口之时,千惜却出声道:“陛下,也请你网开一面。” 千惜为金氏求情,那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明卓葳也同时地看向千惜,而那原本在千默然的怀里平静的金氏听到千惜的声音又突然地发起狂来,“不,我不要你救我,我不要你救我,你个煞星,煞星……” “夫人!”千默然一看金氏发起狂来,立刻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抱住,“陛下,臣妻已经疯了,救陛下饶过她吧,臣愿将千家仅剩的财富上缴陛下!” 千家之富,天下尽知,哪怕千家已经一再败落,纵是失了权,失了势,但千默然一向懂得生财之道,昔日千辉败掉的家业,千默然早已十倍百倍的赚了回来。这一点,明卓葳也是清楚得很。 明卓葳冷笑道:“千公觉得,朕还差千家那一份吗?” 千惜为他寻得的金矿,远不是千家的财富能比,明卓葳还真是不差银子啊!千默然手中仅剩的筹码,却早已难入明卓葳之眼,难道,他当真就救不了金氏了吗? 失了千家的地位,失了儿子,如今他连仅存的妻子都护不住了吗? “陛下,还请陛下网开一面。妾身出身千家,千公与夫人是妾身的生身父母,妾身的命是他们给的,今日千夫人不过是要夺了妾身的命罢了,陛下饶过千夫人,就当是妾身还了与千家的生恩。”千惜单膝跪在了明卓葳的脚旁,她并非不在意,只是,金氏毕竟生了这幅身子,千惜并不喜欢欠了别人的,今天还清了,来日若是千家再有什么事儿,她断不会再手下留情。 明卓葳拧紧了眉盯着千惜,千惜说了这番话,自不是玩笑的。明卓葳道:“你当真要我饶了她?” 虽则知晓千惜的性情,这一句,明卓葳还是问了,他本是容不得金氏再活着的了,但千惜要还千家的生恩,那就还吧,还清了,往后她心里便只会记挂着他,再没有旁的人。 “请陛下莫再追究。”千惜这一句便是回答了明卓葳,明卓葳的目光看向千默然,道:“好,既是皇后求情,朕便饶了金氏这一回。不过,千公,从今以后,我并不希望你们再在京中出现,如若不然,杀无赦!” 君臣父子,就算千惜是千家女,明卓葳是千家的女婿,可君在前,亲情在后,且是千家意图不轨在前,明卓葳就算如今要杀了千家的人,那也无人敢说半句。何况只是让千默然带着人离京而已。 千三娘是大松了一口气儿,却也等着千默然的回答。 “陛下之言,臣记下了。”千默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答应了,“臣告退!” 千默然抱起金氏告罪离去,明卓葳将千惜扶起,千惜道谢道:“多谢陛下!” 无论为了什么,明卓葳能放过金氏,那也是给了千惜面子,要知道刺杀皇后,那亦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出了金氏的事儿后,宴会的气氛便被毁得一干二净了,还是西岸太子知情知趣的表示累了要回去消息,这一场为他践行的宴会便至此告一段落了。 回到凤鸾台,自有太医为千惜号脉,自无大碍的,只太医倒想为千惜开些安神的药,却被千惜否定了,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得很,用不着喝什么药。而且,今天晚上的事儿,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她要好好地想想,理一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是。 明卓葳更衣沐浴之时,千惜让金玄和琥珀一同进来,细细地问起今日自金氏进宫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千夫人入宫以来,似乎一直都不发一言的,整个人呆呆木木的,要说什么特别之处,奴婢记得,千公并不曾参加这回的宴席,千公是在千夫人刺杀娘娘失败后才出现的。”琥珀不愧是明卓葳培养出来的暗卫,倒是注意到了这些小细节。 金玄一想还真是,点头道:“没错,千公确实是在千夫人刺杀娘娘失败后才出现。” “如果这样,问题就来了,千公为什么不曾出席宴会,千夫人却入宫了?还有,千公究竟知道不知道,千夫人要刺杀娘娘呢?”琥珀提出了问题,金玄道:“我觉得,此事儿千公怕是不知情的。” 千惜意示金玄说下去,金玄道:“娘娘并不是寻常之人,千公是清楚娘娘略懂防身之术的,且宫中守卫森严,千夫人想要刺杀娘娘,只有一次的机会,偏偏这一次的机会,依娘娘的身手要躲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千夫人是易如反掌,千公若当真要杀娘娘,断不会选择这样的时机。” 琥珀道:“对,若依千公的性子,千大公子之死,千公若是觉得此事与娘娘有关,他只会拼尽所有的诛杀娘娘,而不会让千夫人出手,因知杀不了娘娘,更只会赔上千夫人的性命,千公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儿。” “最重要的一点时,大公子的死,与娘娘并无关系,只是千夫人疯了,这才会把一切往娘娘的头上扣。”金玄下了结论,千惜却是摇了摇头,“不,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别人只道千辉之死是千家的仇人所为,却不知那仇人是谁,但千惜知道啊,依千默然的本事,他猜出了是明卓葳所为那也并不意外,可这些日子来,千家却按兵不动,或许若是明卓葳会觉得千默然这是识时务,不肯轻易与明卓葳叫板,明卓葳会觉得开心,但在千惜看来,能忍下不对杀死了自己儿子的仇人动手,那不过是为了能将仇人一击毙命,眼下的千惜,不正是这样做的吗? “娘娘觉得是哪里不对?”琥珀拧着眉,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吗? “你说,千公会不会知道了谁是杀死千辉的人?”千惜轻轻地问了出声,金玄一惊,忘了规矩地直盯着千惜,琥珀一直在低头地思考,并不曾注意到金玄的举动。 “他是已经知道了。”明卓葳穿着一身白衣的浴泡走出来,湿湿的长发披散着,接过了千惜的话。“陛下!” 金玄与琥珀纷纷见礼,千惜注意着明卓葳湿露露的头发,立刻拿过一边的干毛巾走过去给明卓葳擦着头发,“陛下怎么也不擦干些头发再出来,若是受了寒,那该如何是好。” 明卓葳没拿千惜的话当回事儿,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千惜专心地给他擦着头发,明卓葳道:“我杀了千辉的消息已经递给了千公。” 千惜的动作一顿,“陛下究竟何意?”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千公就算知道了是我杀了千辉,他又会如何。”明卓葳说得十分轻巧,千惜真觉得明卓葳疯了,他这不是故意的引起事端吗?要知道千默然可不是等闲之辈,非挑着千默然跟他对起来,谁胜谁负却未可知。 但这些话,千惜并不能与明卓葳说,哪怕是说了,明卓葳也未必见得会听。“千公手中的底牌一直都不少,他既能卜未来,算前事,为此而得到的,远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陛下究竟要从千公那里得到什么?”千惜敏锐地察觉到明卓葳那样对千家步步紧逼,不过是因为他还没能从千默然的手里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这个东西,似乎很重要,偏偏千默然并不愿意拿出来,所以明卓葳才会千方百计地算计着千家。 “等我得到了,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既然还没拿到手,当然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明卓葳拍拍千惜的手,想要终止这个话题。千惜却凝望着明卓葳,在她以为自己对明卓葳有一定的了解时,明卓葳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对于他的了解是多久的浅薄。 明卓葳不仅要这天下,要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更想要得到她的身心,如今,更要从千默然的手里得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为了这个东西,他不惜将千默然逼到绝境,而那一样在绝境才会用的东西。 千惜的心咯咚的直跳,明卓葳重生而来,定然不会是偶然,若不然,明卓葳费尽心思地要从千家那儿得到一样又一样的东西。而明明千家已经一败涂地,他也赢了,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千家,难道,他想要从千家那里得到的东西,会跟他的重生有关? “千家的宝物甚多啊,像这串能让人看前世的佛珠,只是妾身戴了这么些年,却一无所获,看来这佛珠也未必像传说中的那样神奇。”明卓葳不想提,千惜了不能再说,只能旁敲侧击地问起,盼着明卓葳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让她能从中得到一些讯息。 明卓葳目光一凝,“许是小惜与它无缘。” 有缘者,自能看到前世之事,如康弘;无缘之人,自是一无所获,如千惜……(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二章败金 “知道得太多,未必见得好,你像现在这样,很好!”明卓葳认真地说,他曾经做过的事儿,他并不希望千惜知道,虽然就算千惜知道的,他也绝不会放开千惜。可是,像现在这样,千惜站在他的面前,眼中没有曾经流露出的厌恶,他才能感觉到心中的平静。 如此言语,自是有那无可对千惜所言之事儿,一如康弘也从不在她面前提及那些他曾看到的一切,亦不过是念着她罢了。她能理解康弘,可对于明卓葳,明卓葳啊…… 千家如明卓葳所要求,一夜之内,千默然带着千家的人退出了京城,干脆利落,当然也留下了千家的财富。明卓葳看到那一叠的字据时,眼中并没有丝毫的笑意,“一把火烧了!” 听到明卓葳如此的吩咐,刘福顿了顿,明卓葳利目一扫过去,刘福立刻答着退了下去,千惜能看到那上头的银票金额,还有各类房契地契,抬眼看了明卓葳,明卓葳眼中的冷意未散,也是,有那样的一座金矿,明卓葳可不差银子。 也是因为有着金矿支撑着,明卓葳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火速地将军队发展起来,也才有了今日。一想到金矿,千惜又想到了康弘的银矿,那是白虎为他们寻到的,当时他们亦曾与千惜不经意地提过几次。 而白虎,这一次康泽远赴边境,千惜亦让它随了康泽一同离京。旁的事暂时搁置,眼下京城最重要的事儿,莫不过是千三娘出嫁,钦天监择下吉日,很快千三娘便由着明卓葳与千惜一同将她送离了京城。那样浩浩荡荡的随侍与嫁妆,可见大肃对此次联姻的重视。 西岸太子带着千三娘归国,千惜刚松了一口气,还没能来得休养过来,边境却传来急告,西岸太子一行在临近大肃与西岸边境遭大金突袭,西岸太子与千三娘皆下落不明。 这让刚刚平静的朝廷再次起了风波,一向自制过人的明卓葳恼得将桌子都给掀翻了,“好,好一个大金,好啊!一再无视于大肃,可真是好啊!” 是人都听出了明卓葳语气儿中的怒意,“陛下,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寻回西岸太子与公主!” “臣附议,可传令瑞王殿下派人一面阻击大金,一面寻回西岸太子与公主。”何浩立刻出列同意白衍所言,明卓葳拧着眉头道:“眼下朕只担心大金可是用的调虎离山之计。” “臣记得,新的一批军粮刚刚抵达东境。”白衍很是能意会明卓葳之意,眼下这书房里都是明卓葳信得过的人,所以自是可以畅所欲言的。 明卓葳点了点头,“不错,可大金这一年遇大旱,牛羊死伤无数。” 这便是点明了大金会动手的原因,何浩只懂得纸上谈兵,不过……“瑞王爷能征善战,臣倒是觉得大金逢此大灾,正是将金连根拔起的机会。” 这不过是出于一个政客的想法,却与明卓葳不谋而合,明卓葳点了点头道:“此事从长计议。” 显然亦是同意何浩的提议,只是那操作却是该好好的想想。金人亦非傻子,他不会由着旁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国中遭逢大难,而西岸与大肃联姻,那是人都知道是两国联手准备对付大金了。 大金竟然敢同时得罪了西岸与大肃,难道还会不知道防着他们?大金不仅知道,还想尽办法的要破坏他们两国的联姻,这不就挑着那样大好的时机把联姻的主角都弄死,主角死了西岸太子可是西岸王的独子啊,如今这死这大肃的境内,大肃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就算两国没有起恶,但要是再想联姻,可没那么容易了。而且,西岸失了唯一的太子,西岸定会再起动乱,那于大金可是好事儿。 这些事儿都在在场的人脑子里转了一圈,这都没说出来,不过是想着究竟该用什么法子能破了大金设下的这一局,只是啊!能在两国皆有防备这样的情形下对西岸太子一对新人动手,大金的本事可也不小。 “报,陛下!吉报,陛下!”不过一日,边境却再传来了消息,一大将欢喜无比地出现喊道:“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 “瑞王爷早带着人马在两军边境设下埋伏,大金要击杀西岸太子与公主时,被瑞王爷带兵包围了,金人要逃,又被瑞王爷设下的陷阱将他们的马儿拦腿砍了,他们没了坐骑,被瑞王爷一网打尽。西岸太子与公主早已便装与瑞王爷汇合,那被大金追散的并非他们二人,而是假扮他们的侍卫与宫女。”大将一股恼地把事儿都给说了,这可真是,真是颠荡起伏。 “甚好!”明卓葳对这个消息很是满意啊!其他人听着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儿,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他们可都还在商量着究竟该怎么的救回西岸太子二人,没想到康泽早已有所防备。 “瑞王爷早有预料,当真是救大肃于危急啊!”无论如何,若是西岸太子于大肃境中遇难,虽则知晓那是大金的阴谋,但西岸独得一子,自是不能容忍子嗣死于他国,纵是西岸不与大肃计较,却也无法再与大肃再合作无间,如此一来,大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半。 “而且啊,瑞王爷趁着这个机会,更将大肃的金锐引入送亲的队伍中,将金锐那恶贼重创,听闻大金那群人可是拼尽了旗下的五万精兵,这才将金锐自王爷的手中救出。”这消息可还没说完,后续的事儿,只听得在场心中彭拜不矣。 大金可是自前朝以来一直都是东境的大患,东境的百姓不堪其扰,这些死在他们手里的百姓亦是不计其数,可那金人极其的狡猾,自前朝至今,均无人难平其患,反倒是金人借着两朝乱起之势,竟一再壮大,隐隐已有与大肃抗衡之意。 明卓葳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付他们,只是苦于困不住他们,这才罢手。 可有许多的事儿或许是天生注定,如他与康弘,康泽与金锐。他与康弘虽为父子,但两世皆如仇人般敌对,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康泽与金锐,康泽生来就是金锐,是大金的克星,那一生大元兵败如山倒,是康泽力挽狂澜,同样是重创金锐,灭了大金的精锐之师,将大元救于危难之中。这一回,虽然康泽重伤静养多年,但一战大金,却能极快地寻出那制敌之法。 “传朕之令,命瑞王乘胜追击,定要将大金的精锐之师围剿,使大金再无作乱大肃之能。”明卓葳一声令下,心里那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康泽真是从来都不曾让他失望,从来不曾。 **** 远在边地境,一人一虎立在那一片残破的城池上,披风迎风吹洒,一人从夕阳中缓缓走来,迎头道:“这里很美,虽是残破,却当真的美丽,你该有所准备了。” 站在城池上的人并没有作声,只是看了那人人一眼,那人道:“有些话,我早与你说过,只是你与我不同,你对他始终抱着希望,可我从来没有。” “这里曾经也是一座繁华的城池,但就是因为人的私欲,贪婪,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总是不屑于他,可事实上,你与他最像,甚至你比他更无情。” “不,我并非无情!” 这样极快的否定,执着的道:“至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们。” “什么才叫不伤害呢?难道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一切,并没有在伤害我们吗?”一番质问,却是怎么也不肯退让,“你明知道,你的消失对我们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可你依然选择了这样的做法。” “如果我不这样消失,那我就真的要消失,那样是你想要的?”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肯退一步。 “你要我做的,我会做,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警告地道了这一句,伸手拍拍白虎的头便转头要走,白虎吼叫了一声,跟着那人一同离去了,只留下那后来的人。 “我不会后悔的,我怎么后悔呢,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们都能好好地活下去。活下去!” “王爷,京中陛下传了新的旨意。”带着边境独有的萧条,不比京中的辉煌繁华,却也有着独特的韵味,下头的小兵报着新得来的事儿。 那迎头走得极虎虎生威的青年听了话脚微顿,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传信儿的人呢?” “已经领了人到正堂,是个先生呢。”小兵将知道的情况都报了上来,青年一听是个先生,一时还没没反应过来,待见了来人了,可算是知道了。 “白先生,竟是你亲自前来。”见着那中年男子,青年露出了笑脸迎了上去,那中年男子回头一看青年,立刻抱拳,“王爷。” “许久不见,先生就不必多礼了。”赶在中年行礼之前将人托起了,青年让着中年坐下,“先生一行而来可是不太平吧。” “自是不能与王爷来境与西岸太子迎亲的队伍相提并论。”中年玩笑似地说,引得青年大笑,“先生可也是我们大肃的肱骨之臣,可胜大肃十万大军。” “王爷过奖了,过奖了。”中年很是谦虚地,自引得青年又是一番大笑。中年道:“家常说了,我与王爷好好说说陛下的旨意吧。” 说到正事儿,自然是要认真地说了,青年即是康泽点了点,“白先生请说。” 中年即是白衍道:“当日西岸太子迎亲离京,陛下与王爷都料到了大金会有所行动,一番请君入瓮,也算是没白费了一番心思,得以重创金锐,灭了大金的几万大军,这消息给传回了京城,可真是引得陛下大悦,满朝的百官也得朝着王爷竖起大拇指啊!” “不过是侥幸罢了!”康泽说到这事儿啊,还真是有些受之有愧的模样,白衍摆摆手道:“王爷就不必谦虚了,王爷能布局杀了那大金的几万人马,焉是侥幸便可为之。” 康泽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什么,白衍道:“乘胜追击,大金乱我大肃边境多年,正好趁着这么个机会,将大金灭之,使其再无进犯大肃之能,这是陛下的意思,同样也是满朝文武大臣的,天下黎民的意思。” “我知道,只是,不瞒先生,要重创大金,谈何容易。”康泽道出了其中的困难,“金人最善马战,偏偏我们手中并无能及金人之良驹,金人每每抢掠了我们百姓的粮食物甚便跑,我们要追,但凡他们出了城门,却是如何都追不上。将士皆恼,亦拼尽法子地想拦着他们,就是用人身去拦那亦做过,却是无用。” 说到这里,康泽也是直摇头啊,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将大金的人一网打尽,让他们再也不敢到他们的城里要欺负他们的百姓,但是,真难啊! “王爷天纵奇才,既能大败大金一回,也能有第二回,第三回。总有一天,定能荡平了大金,让他们再也不能为祸我们大肃。粮草棉衣之供应,有皇后娘娘在,王爷亦可放心的了。”白衍提到了行军打仗最怕的两样,那偏偏都是千惜能为康泽提供的。 “我娘可还好?”提到了千惜,康泽便低头问起了,白衍看了一眼康泽,“泰王爷出了事儿,娘娘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王爷在外头,也该好好照顾自己,万不可伤了自己。毕竟,娘娘能撑得过一次,却不知道能不能撑过那第二次。” 丧子之痛,尝过了一回就够了,白衍亦是提醒着康泽定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康泽低下头轻声地道:“我知道的先生!” 但这声音听得透着一股子压抑,白衍只以为康泽是因为康弘出事儿,因着没能回去送康弘一回。白衍伸出手拍拍康泽的肩,“王爷只要平平安安地回去,娘娘见了王爷,心中的忧郁定要淡去许多。” 康泽点了点头,“劳烦先生与夫人说说,请夫人多开解我娘。”(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三章金虹 “这一点你尽可放心,娘娘在京中平安无事的。”白衍安抚地说与康泽,康泽道:“除此之外,我父亲可还有旁的什么吩咐?” “还有一事儿……”白衍与康泽低声地轻语,康泽听得认真,只是听完后那神色却不见得好。白衍道:“此事是我临行前陛下特意命我与王爷说起的,虽说此事卑鄙了些,却与我大肃极益。” 康泽依然的拧着眉,“两国邦交,到惠互利,父亲想为大肃争多些利益我懂,但如此卑鄙之举,若为人所知,岂不笑话我大肃邦交无信,到那时,却是弊大于利。” 白衍摇头道:“不然,眼下王爷于西岸可谓有救国之大恩,以此而要些西岸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那可不是什么不当之事儿。” 这么厚脸皮的话,白衍说得是脸不红气不喘,康泽道:“此事既由白先生所说,白先生要如何行事儿尽可为之,可我不能去做。” 康泽的神色很是认真,白衍来前也早料到,笑道:“只要王爷不阻拦,那只管瞧着吧。” 似明康泽这样坦坦荡荡的人呐,那是为君者最喜,亦是似他这样机关算尽的人心中所佩服的人。他不会强救康泽去改变,就连那高高在在,为了权势能舍弃一切的明卓葳,那都盼着康泽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本心下去,只因这样的一个人,太难得了。一生光明磊落,无愧天地,无愧父母,又无不可对人言之事,这般的人,他这一生,也只见过康泽一人而已。 但是,康弘一死,眼下的康泽便是明卓葳的长子了,长子代表的意义之重大,众人皆知,康泽既长又嫡,可这样的一个并不喜于用那阴谋诡计的人,为帝却多有不妥。 眼下明卓葳只剩三子,原本康弘是再合适不过的继承人,然而……白衍里直叹气儿,但那些话也不好说来。若是金之乱即这下,太子的位置也要定下来了,康泽,康回,还有宫中的康诺。康回与康诺性子未定不错,但康回自小学的奇门异术,只怕明卓葳早将康回定在了王爷的位置,思来想去,竟然是康诺最有可能。 “王爷,你可曾想过往前一步?”这一句问出,康泽的目光转向了白衍,不答反问道:“先生觉得我合适?” 这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啊,白衍刚刚一番想法并不是第一次浮起,却是第一次这样的明确,康泽心里也清楚自己并不适合那个位子,而最重要的是,明卓葳正值当年,康诺还小,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冲突便越发的小,那是康诺的优势,只要加以培养,将来康诺定能比他的兄弟们有更高的成就。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父亲他是不会同意立太子的,就算是大金也平也一样。”康泽道了这一句,白衍拧着眉道:“天下已定,连境亦平,此时不谈立太子之事,岂非要大肃后继无人。” “大金即平,如果我大哥在或有可能,但我与阿回阿诺,我并不适合,阿回自小的是奇门异术,帝王之术,他未必能学得好,而阿诺,太小了。”康泽对于明卓葳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一张口就道出了细微之处,“我父亲辛苦建下大肃的基业,他是不会由人任意挥豁令大肃江山损失的,所以,他一定会选一个他认为可以完全找起大肃的人。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父亲还年轻,他不会愿意服老的。立太子,却恰是服老的做法,你们越是逼着他,他越是不肯,不信的,白先生尽管瞧着吧。” 或许康泽并不懂得那么多的算计,他却懂得一个常人的心思。 “王爷还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白衍意有所指。康泽摇了摇头,“我娘是不会参与这些事儿的,在她心里,我们兄弟几个没有谁轻谁重,做决定的只会是我父亲。” “此事虽是国事儿,亦是家事儿,难道娘娘就一点都不在意是何人做上太子之位?”白衍从来不轻看千惜,所以再三地问了,康泽道:“若我娘是爱权利之人,谁做上太子,于她的地位有变?我们都是她所生,真有那一日,她必是太后无疑。我娘并不喜好权利,那就我们谁做太子,不就更不重要的了吗?” 白衍一拍脑门,他可不是问了一个傻问题,不说千惜就不是挟天子而令诸候的人,真要是的,都是她的儿子,眼下明卓葳还在,来日诸子皆已长成了,谁继位的还真是无所谓啊! “先生随了我父亲多年,亦对我们兄弟多有照顾,我只劝先生且莫参与此事,先生只需做好分内的事儿即可,旁人说了什么做什么,只管让他们说去做去。”康泽还是提醒了白衍一句,白衍呵呵地一笑,“家里的夫人可不也是这样劝着我,多谢王爷了。” 家里的夫人呐,康泽可是记得京里头,与千惜相交甚深的,白夫人是一个,另一个,是何夫人。 事情至此亦告一段落了,只是金人潜入城中,竟将那隔日便要起程的西岸太子掳走,并以此要挟西岸送往大金今季所得之粮的一半,还提着要刀箭兵器,否则便杀了西岸太子。 此事一传回西岸,自是引得西岸大乱,可这粮草兵器,他们若要西岸太子的性子,就得要乖乖地送来。两方约定了交易之处,就在交易之时,大肃的兵马前至,将那捉住西岸太子的金人打得落花流水,救下了要被金人准备撕票的西岸太子。 西岸自是对大肃再次感激涕零,立刻将那欲与金人交换的粮食和兵器都要往大肃送去,作为大肃使臣的白衍呢自是不能收下的,两方推辞客套之后,白衍收下了西岸的兵器,粮食自是原封不动地归还。 西岸感慨大肃大气,表示要铭记其恩,却不知白衍看着那满满几大车的兵器啊,眼睛亮得惊人,可真是不容易啊,总算是把事儿都给办得妥当了。 西岸最善制器,其所制之器,箭甚共锐,刀剑其锋,如何不然,区区弹丸小国,如何能与大肃联姻。明卓七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西岸的兵器的啊,只是为君之人啊,自是要先观自身之利,利得而供他国。虽是联盟的两国,又何尝不是在互相的防备着。 “这些兵器,我带些回京交由兵部研究,余下的都交给王爷了,陛下与万民,都等着王爷传来捷报。”白衍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也总算是将千三娘送到了西岸,亲眼见着西岸太子与千三娘成亲,自然就该回京覆命了。明卓葳为了让他办事容易,也是给他弄了一个送亲使的名头,可不是让他光明正大的走了一趟西岸,探探西岸眼下的情形究竟是如何的。 “先生一路平安。”康泽点头送着白衍离去,眼见那几车的兵器,沉思着久久不语。 ***** 京城随着千家的远走消失,很是沉寂了许久,悬挂在几大世家头上的那刀啊,似乎离得他们越来越近,偏偏他们自个还没能力将那刀给弄开,只能夹紧了尾巴地过日子。 自康弘死后一直深居简出的金虹,除了初一十五进宫与千惜请安,几乎都不曾离开过王府,但今日却有些异常的进宫拜见千惜。 丧夫之人,自是一身素白,金虹走在凤鸾台,目光悲痛之余又带着几分欣慰,宫里头就明卓葳跟千惜两个主子,千惜同样在康弘逝后再不喜那艳丽之色,更不消说明卓葳终日皆着黑衣,独千惜为他亲手所制之物或可用他色,是以宫里头也是素净得很。那恰也诉说着还有人与她一般念着康弘。 “娘!”金虹与千惜见礼,千惜刚换了便衣,早已知晓金虹进宫,此时听到她一唤,招手让她上前来,金虹走了上去,千惜道:“就算要进宫看我,也不需那么早,多注意着休息。” “哎!”金虹答应着,可自从康弘去后,偌大的王府就她一日,她什么都不需要做,有的是休息的时间,可是这样的日子,那样没有任何希望的日子啊,金虹只是熬着,熬着。 千惜拔过她额前的刘海,轻声道:“等过些日子,我与陛下说了让你归家。” “娘,娘这是嫌弃我了,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若是如此,娘你只管说,我改。”金虹乍一听,立刻接话地说,整个人都像是吓坏了。 千惜将她按住,让她平静下来,“你并没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做得很好了,很好。正是因为你做得好,所以我更不想你一辈子给阿弘守着,阿弘也同样不会希望。人死如灯灭,人死了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痛不欲生,可再痛啊,那日子还得要过下去。你与阿弘夫妻一场,你在他活着的时候对他一心一意,他死了,你还念着他,那就够了,可不能让你一辈子都过那样孤独绝望的日子。” “不,娘,我这辈子能嫁给王爷,那是我一辈子最大的福气,能一辈子为王爷守着,我心甘情愿。”金虹连忙地表态,可千惜却摇头,“这并不是你的心里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你与阿弘的感情,还不足以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让你再嫁,是金家的意思吧。” 金虹整个人一颤,反应过来连忙地道:“不,娘,那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自己的意思。” 千惜轻轻地一笑,也将金虹再三肯定的说词都吞回了肚子。千惜道:“你在我身边呆了些日子,你嫁给阿弘又那么多的日子,你啊,并不是那因为****而冲昏了头的人,你当日嫁给阿弘,是因为你们彼此都需要,并没有再多的感情。这些年,阿弘敬重你,你也敬重阿弘,虽无情爱,却添了亲人般的感情,阿弘走了,你伤心难过,但这样的伤心难过,总会过去的。” 金虹没想到千惜看得那样的清楚,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地说话,千惜道:“阿弘是豁达的人,许多话,不必多说,他能理解,你还那么年轻,谁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为了一个死人付出你的后半生。” “娘,可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就这样给王爷守一辈子的。我与王爷,或没有那轰轰烈烈的****,但正如娘所说,自我嫁给王爷以来,王爷待我极好,他曾在娶我时答应过我的一切,他都做到了,宫里宫外,那么多的女子投怀送抱,可王爷从来不曾碰过旁人;天冷时,王爷会记得让我添衣,我喜欢吃的东西,王爷也会记在心上,也会买回来给我;于危机之时,王爷亦从不曾会弃过我。才嫁给王爷,我便感觉我们像那老夫老妻一般,没有甜言蜜语,许多的人夹在其中,可那样的日子,我过得甘之如饴,我想要一直那样过下去的。”金虹说到那样简单而朴质的生活,泪眶不知不觉地染上了泪。 “娘,王爷是一个好人,至少是一个待我极好的人,我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有人像王爷一样的待我好,珠玉在前,我不愿意再多作尝试,是以求娘求全了我吧。”金虹给千惜跪下了,千惜待要将她扶起来,却看到门口前明卓葳的身影,明卓葳只看了一眼,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千惜不知道明卓葳是不是将她们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但是,金虹说的那些话,对金虹却是大益。 “你不必如此,你要嫁要留,都随你,我与你说,只怕你心中多思多想。于我而言,你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怀念阿弘,我很开心的。”千惜扶着金虹起身,那么花骨般的女子啊,往后却要一个人孤伶伶地守着空旷的王府,度过那往后的一年又一年,只是想着,便觉得漫长。 千惜是不想让金虹过那样的日子。可金虹却说了这样的话来,千惜也不知该如何地说,“为阿弘守,那样的日子会很苦,不管是黎明还是黑夜,都只有你一个人,无限的孤寂,谁都不能在你挥散……”(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四章禁足 “没事儿的娘,我会适应的,等过些日子了,我会帮着娘做一些事儿,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金虹听到千惜松口,可是大松了一口气儿啊,紧紧地握住千惜的手,“只盼娘还愿意教我。” “莫说这样的傻话。”千惜听出金虹话中之意,她们之间的情义,不会因为康弘不在而消失的,以往她们是婆媳,往后,千惜会拿她当女儿一般的呵护对待。 “多谢娘!”金虹与千惜道着谢,与千惜告退了,金玄连忙送着她出去,琥珀微微地侧过了头,待她们走远了,千惜道:“阿虹是有事儿进宫的,但又突然改变主意不说了。” 金虹不说话,千惜瞄了她一眼,“又有事儿瞒我。” “娘娘,陛下来了,何不让陛下亲口行诉您。”琥珀也是刚得的消息,所以,这也是还没来得及说啊!千惜也不说她,站了起来往里屋去,明卓葳的脸色不善,一见千惜进来立刻就质问道:“为何那般与金氏说?” 千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琢磨了会儿道:“陛下是说妾身与阿虹道让她归家的话吗?” “她既入我们明家,生是我们明家的人,死是我们明家的鬼,阿弘就算是不在了,那也一样。”明卓葳厉声地表态,千惜道:“那并不是阿弘的意思。” “你又怎么知道阿弘愿意让金氏归家?”明卓葳再次问,千惜与明卓葳的目光相对,明卓葳极是不满的盯着千惜,“你是不是也想着,若是我不在了,你也会另嫁他人?” 这可真是让千惜愣住了,明明说着金虹的事儿,怎么就给扯到了她的头上了呢。明卓葳更是不喜千惜的沉默了,步步紧逼道:“这么多年了,易正阳一直未娶,他是不是在等你。你让金氏归家另嫁,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会想嫁给他?” “陛下,请陛下慎言。”千惜厉声而喝,“陛下是在怀疑妾身不贞吗?” 千惜心中的厌烦根本控制不住,她一忍再忍,可明卓葳却一逼再逼,瞧瞧他这说的是什么话,她与易正阳,这么多年来也就见过那么几回,何来的私情,又哪里来的再嫁易正阳的心。莫说易正阳娶不娶妻的跟她有没有关系,她早已配上易正阳,更没嫁他的念头。 明卓葳伸出手掐住千惜的脖子,千惜万没料到,一时喘不上气儿了,愿她还想挣扎,可想着现在她这过的日子,这几十年来她过的日子啊,她就只是为了活着而已,可这样的活着,还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如此的念头一经闪过,千惜便任由着明卓葳的力道在加重,她只闭上了眼睛。 “陛下,陛下!”外头听到明卓葳跟千惜吵了起来,又听到动手的声音,立刻都冲了进来,看到明卓葳竟然掐住千惜的脖子,可是吓坏了,刘福赶紧跑了过来和琥珀同时拉开了明卓葳,明卓葳完全是红了眼的样儿,可让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拉开。 千惜的脸色已是发青了,琥珀赶紧拍着千惜的背唤道:“娘娘,娘娘。” 千惜不停地咳嗽着,脖子上被掐的痕迹更是触目惊心,千惜推开了琥珀,走到明卓葳的面前,刘福连忙拦着她唤道:“娘娘,娘娘,陛下是魔障了,你莫与陛下计较。” “走开!”千惜嘶哑的声音喝斥着刘福,拔过一边的剑拿来,直对着明卓葳,“陛下真要我死,何必如此费劲儿,剑在此处,陛下尽可一剑要了我的性命。” 这一会儿的千惜,频临死境,这么多年,她就是一直都在明卓葳带给她的的窒息中活着的,可要真死了,也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可怕。她一直觉得自己能再活这一辈子极其不易,所以她就想能活得久些长些,为了这样的念头,她豁出了一切,但结果呢,她过的那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自我,一味的顺从容忍,很多时候千惜都觉得撑不下去了,可有着康弘康泽兄弟几个,她咬着牙熬着,又想等他们都长大了,就都好了。 毁了她的希望的人,又是明卓葳,康弘,康弘就是死在他手里的,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错,最无法让人容忍的错,那就是嫁出了眼前这个只爱权利,除了权利,稍有不顺他意的人,便只有死。 “陛下动手啊,动手啊!”千惜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明卓葳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她竟然还想从这个疯子底下查出她想要的答案,呵呵,她要失望了啊。没能跟康弘报仇,那就陪他一块死,挺好! 想得越是明白,千惜便越发的无所畏惧,直接地将剑塞到明卓葳的手里,“陛下来个利落的,剑那么一划,便就一了百了。这么多年,我忍够了,受够了。” 明卓葳拿着剑,手竟然在发颤,他那腥红的双眼盯着千惜,“忍够了,受够了?” “对,忍够了,受够了。陛下难受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忍着受着,把自己当个没有情感的木头人,这才能和陛下过了这么多年吗?”千惜彻彻底底地豁出去了,明卓葳,明卓葳持起了剑,直指着千惜,“所以我说对了,你就是盼着我死,我死了,你就解脱了。” “对,陛下若是死了,不单我解脱了,所有人也都解脱了。”千惜附和着明卓葳的话,明卓葳怒吼一声,长剑一挥,竟将一旁的桌子对半而断,随后一剑扎入地板,狠狠地看了一眼千惜,“从今日起,不许皇后踏出凤鸣宫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 越过了所有人,明卓葳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千惜喊道:“陛下何必多此一举,一剑杀了我,岂不省事儿。” 明卓葳没有因为千惜这一喊而有所停留,刘福朝着千惜作一揖,追着明卓葳走了,千惜坐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可那笑中透着的悲凉却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金玄送了金虹回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这凤鸾台被封的消息,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父亲又欺负你了。”不知何时起与明卓葳亦有了裂痕的康诺下了学回来,看到那地上的剑,还有被对半砍了的桌子,立刻追问着。 千惜眼下连话都不想说了,琥珀劝道:“小公子,娘娘不适,你且乖乖的可好?” 康诺盯着千惜看了许久,点了点头,琥珀与金玄连忙将千惜扶起,而康诺突然走了过去拔过那比他肩高的剑,剑的重量几乎要将他压倒,还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将扶住唤道:“小公子。” 推开太监,康诺双手将剑握在手里,亲自感受着剑中的寒光,抿着唇不发一言。 宫中随着千惜被禁足凤鸾台,更引得前朝后宫一片人心惶惶,皆因明卓葳陷些掐死千惜的事儿走露了风声。若说当初康弘一事,明卓葳掩盖得极好,可眼下明卓葳已经亲自动手,再想想千家,想想他们自个儿,这心里头完全没底儿啊!故而朝中变得十分的沉寂。 饶是如此,随着明卓葳越发的暴怒与无常,朝中被明卓葳发落或是斩杀的人也越来越多,就连白衍也因劝谏于明卓葳而被明卓葳革职停用。白衍可谓是明卓葳手下的第一得力人,自他被革职,朝中更是人人自危,人心不稳,明卓葳心中更是恼怒,也就越发的不满,怒气越多,火气越大,恶性循环之下,大肃朝再无初时的平和之象,倒是乱象将起…… 日子一天天地过,千惜被明卓葳这么一下令禁足,却是两年。时光匆匆,彼时的大肃也是乌云密布,曾经的几大世家,明卓葳竟对金家第一个下手,寻了个犯上的借口将金家的俱是贬出了京城,饶是金虹金玄求情,无奈千惜被禁足,明卓葳不来凤鸾台,她们想见明卓葳太难了,最后金家的人离京。 几大世家都夹紧了尾巴地做人,明卓葳拿不到他们的把柄,却也寻着小错将他们在朝中的职位慢慢地换上他的人。 而千惜一呆这两年,却是一直都在等消息,等着西岸那边千三娘的消息,她必须万分的确定,康弘的死是不是就是明卓葳一手布置,如果是,那她更就该快刀斩乱麻了。 “娘娘,这是秦家递进宫来的消息。”朝中乱起,越来越多的人盼着明卓葳死,所以想要联合千惜的手也就越来越多。千惜正练着字,时间多了,千惜将字从头学起,这两年来,天天跟着康诺一块练字,眼下这字啊总算是拿得出手了。 “烧了!”千惜连头都没抬地吩咐,金玄答应着极快,在千惜旁边的康诺却道:“等会儿,给我瞧瞧。” 金玄看了一眼千惜,得了千惜的点头,金玄这才递到康诺的手里,康诺搁下手里的笔啊,很是利落地将信封打开了,“哟,娘,这可是一份跟二哥求亲的信儿呢。” 这可真是稀奇了,千惜一听这话可算是抬头看一眼康诺了,康诺继续地道:“是秦家眼下的家主秦五姑娘。” “我记得,昔日阿弘曾大败秦家,秦家入京之后,剩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千惜忆起了昔日的事儿,但那日子隔得有些远,对于秦家的记忆,她只记得到这儿。 “对,是这样没错。当初秦家入京之后,父亲念着她们一站的妇孺,便将她归置在昔日的秦府,原想养着她们,没想到秦家剩的虽都是妇孺,那秦五姑娘又是个有本事儿的人,败势的秦家,愣是被立起来了。”这事儿康诺也知道了,这两年他可是在读史了,尤其千惜有更多的时候跟他说那些史书上记载的小故事,然后又让他思考,康诺可是越发地捕捉蛛丝马迹。 “与你二哥求亲是何意?”千惜可没忘记康诺的另一句话,康诺听到千惜这一问啊,立刻捂着嘴笑了,“娘,这秦五姑娘说,她爱慕二哥多年,多年未嫁,正是等着咱二哥呢。可二哥不是一直都在东境吗?大金一日不平,二哥就一日不归,她就想让娘帮她说说好话,就这么着的。” 康诺那笑得像是偷腥的猫儿似的,千惜横了他一眼,“信儿拿来。” 问不出来她还不会看呐,今非昔比,那繁体字啊,她一个有基础的人,学了两年也算是小有所成,看个信儿什么的不碍事儿。真要不懂的,还能不会蒙跟猜啊! 康诺捂着口气道:“好了娘,我告诉你了,我告诉你了。这秦五姑娘在信儿里说啊,一个月前她在东境跟咱们二哥孤男寡女赤、身裸、体地过了一夜,她要对咱二哥负责哦!” “咳咳咳!”千惜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只以为自己这是听并了,哪里有姑娘会说给男人负责,这位秦五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倒是康诺道:“娘,这样的招数啊,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信儿啊不看就不看。二哥要真想娶谁的,那还能不先跟娘说吗?既然二哥一直没说,这秦五姑娘说要负责就负责啊!有本事儿让她嚷出去,看谁脸皮厚。” 说到这儿,康诺是难得强势,“娘你想想,二哥在东境与大金交战,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跑到军营里去,又是怎么见的我二哥?更为何会与我二哥赤、身裸、体地过了一体地呆了一夜。这些个事儿啊,哪一样都经不起推敲,我只怕这秦五娘会不会朝着娘下陷阱,要坑二哥呢。秦家的人呐,可都是疯子!” 虽说康诺年纪小,当年的事儿没有亲自的经历,可没有经历不代表对事情一无所知啊,秦家的事儿啊,明卓葳的书房里那间写可是将一切的始末写得一清二楚呢。明卓葳对他们读书写字,了解一切的情报可是给予很大的支持,想看什么事儿,要什么的资料,绝对是应有尽上。 “不是让小玄把信儿给烧了吗?”那潜意思是:信儿是你要看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五章前尘 拿着的信儿的康诺朝着千惜一笑,赶紧把信儿将到金玄的手里,拍拍手掌去去尘地问道:“娘,这事儿我们看了,秦家肯定也是当我们都知道这事儿了,咱们理还是不理?” “不理!”千惜说得快而肯定地回答,康诺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千惜道:“这是你二哥的事儿,你二哥若是有心要娶谁,他自然会与我们说。眼下他没说,秦家说再多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康诺低头沉思了半响道:“可是娘,我们想要跟父亲对抗,底牌还不够。” “如果需要牺牲你们去换来足够的底牌,那直接与你们父亲服软,往后一切皆由他摆布不就好了,何必的多此一举?”千惜搁下了手里的笔,淡淡地扫了康诺一眼,教导着康诺道:“阿诺,永远都别忘了本心,别望了做这些事情的初衷,切不可倒末本置,空留一生悔恨。” 康诺一怔,默默地重复了千惜所言,郑重地点头,“娘放心,我会的。” 这一句话,康诺至死都不忘,正是因为记着这样的一句话,不主忘初心,不失初衷,他开创了亘古未有之盛世,千惜与他说过的这一句话,也因着他而青史留名。 “陛下!”千惜所不知的是,明卓葳就站在站外,他们母子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他耳中,偏偏他却不曾踏入殿中一步。这般的情形,这两年来每每如此,不管是何时,明卓葳或是心烦,或是睡不着了,都会走到凤鸾台,有时就这样看着千惜,听着她说话,做事儿,然后又回了太极殿。 刘福不是没有劝过明卓葳,只他才刚开口,便得到了明卓葳那警告的眼神,那满腹的话也只能入肚子里咽下去。如此一眨眼就是两年呐,刘福是真想不明白自家主子这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有千惜亦是,这两年来,陛下将她禁足,她便再没有踏出过凤鸾台一步,明明只消她服一句软话,陛下定不再与她追究,她却装傻的当作不知。刘福这满心的焦急啊,真是不知该如何地说好。 “许久不曾狩猎了。”明卓葳没头没脑地道了这一句,刘福呆滞地抬头看向明卓葳,明卓葳额头的青筋跳动着,喝了一声蠢货,抬脚就走。 被骂了蠢货的主儿到这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一见明卓葳走了,赶紧地叫唤着陛下便追了上去。 而千惜等了两年的消息,终究是送到了千惜的手里,千惜看着千三娘递上的证据与书信儿,一口精血涌上心头,再也把持不住地吐了出来,“娘娘!” 一旁的金玄可是被吓坏了,千惜拿着帕子拭过嘴角的血丝道:“我没事儿,没事儿。” 金玄连忙地扶着千惜,千惜问道:“这些东西,都有什么人经手了?” 千惜这是要确定她所得到的消息会不会泄露,又会不会被人调换了,虽然这样的可能极其微小,千惜依然的谨慎。金玄道:“三娘自将信儿送出到我的手里,那些人都是死士。” 死士,便只忠于千惜,千惜连道了三声好,可那握着信儿的手啊,指甲都已经插入掌心,斑斑的血迹可见。金玄不知那信里都写了什么,竟引得千惜吐血。千惜让千三娘查康弘的死因,此事只她与千三娘知晓,就是金玄她亦不曾透露过半句。 但是,既然已经得到了确实的说法,千惜轻声道:“让你姐姐进宫一回。” 这是两年来,千惜第一次要见金虹,金玄的心一跳,此事难道还与金虹有什么干系?金玄拿不准,而千惜已经再次开口道:“让你姐姐进宫见我,听到了吗?” “是!”金玄虽然心里没底,但她深信千惜不什么伤害金虹的,既然要见金虹,她便去传话。 随着金玄退了出去,千惜看次看着手里的信儿,全身都在颤抖…… “太子曾言,泰王殿下与他有救命之恩,委实不假,太子殿下与泰王殿下坐骑被惊,马儿即往深林中去,二人侍卫尾随却依然追赶不及,泰王殿下当机立断将他们二人的马儿斩死,二人双双坠马,只受轻伤,却在此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目标却是他们二人。” “泰王殿下英武,一再重创那些黑衣之人,且泰王似乎当时就认出了行刺他们二人的是谁。黑衣人也并不曾与泰王虚言客套,招招都想取泰王的性命,只是黑衣人虽出招凶残,却每每在能取泰王性命时,又会及时收手。泰王之死,是被人以箭射杀,或是误杀。” “太子在昏迷之时,手中被命悬一线的泰王殿下放入一物。这些年来,太子一直保管此物,纵是当日陛下问下亦不曾透露,皇室中长大的人,对于所谓的父子之情看得太透。这些年来,陛下所为,太子亦有所耳闻,妾身与太子多次说起娘娘,时至今日,不负娘娘所托,终取得当日泰王殿下放入太子手中的证物。” 这是千三娘信中所写的内容,还有那证物,一枚中间镶着墨玉的平安扣,平家扣啊,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那是千惜为康弘他们兄弟,以及明卓葳做过的东西,而区别在于中间所镶的玉儿,颜色不同,玉上的字,也不一样,各取他们的名字中的,发康弘的平安扣所镶的玉是白色的,上面刻着一个弘字。 而千惜手里拿着的这一个平安扣,那是明卓葳的,就在背面,有一个千惜让明卓葳自己刻上的葳字。千惜将扣子翻了过来,上面那一个字,千惜恨不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死死地捂住嘴巴,千惜不让自己哭了出来,她猜测着康弘的死与明卓葳有关,却万万料所不及,竟然会是明卓葳亲自动手要将康弘置于死地。 为什么,为什么?千惜真的想冲到明卓葳的面前去问个明白,康弘是他的儿子啊,他怎么就狠得下心里将康弘置于死地,康弘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容不下他了? 因为康弘知道了他曾经做过那些他拼命想要抹去的事儿吗?因为那一个已经结束的前世? “我说的话你并不相信,眼下你查出来,又打算怎么做呢?”一个披着斗蓬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千惜的身后,千惜厉声喝道:“滚!” “他能动手杀死康弘,你以为他不敢杀康泽康回或是康诺吗?眼下你不动手,是要等他把人都杀光了,你才会对他动手?”看不清来人的面目,但这语气中的气愤。 “那是我的事儿,与你无关。”千惜厉声地拒绝,她的事情,她自己会解决,用不着别人来给她指手划脚的,尤其眼前的人是她极不喜的。 “如果他们三兄弟都死了,你会做什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地保护他们?你不就是想要保护他们而已吗?那你还在迟疑什么,与我联手杀了明卓葳,相信我,只有你能杀了明卓葳。”黑衣斗蓬人再三地催促着千惜,试图想要说服她。 千惜冷哼一声,“你高看我了。” 她的明卓葳之间的事儿,谁都管不着,更别想着指使她做什么。黑衣斗蓬男道:“不,我没有骗你。明家人曾经逼死过你,你为了保存康弘跟康泽,就那样撞死在节坊前。而明家便是指责你与易正阳有私,甚至说出康弘康泽乃是你与易正阳所生之子,并将此事大肆宣扬,是要毁了康弘与康泽。彼时,康弘康泽一个官至大理寺卿,一个已将手握十万精兵的大将军,一个偷生子的名声,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你被关入大理寺,最后见你的人,是明卓葳,你们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你于前往受审的路上,满朝文武上朝之际,就那样撞死在了节坊之前,死前只道了一句话:朗朗乾坤,不甘受辱,愿以一死以证清白。”黑衣斗蓬人死死地盯着千惜,“你死得壮烈,至此那道康弘康泽不利之言,因你一死而消散无踪。康弘康泽为了给你报仇,与明家誓不两立,明卓葳就在这样的情况,为明家所弃,明家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尽由明卓葳一力承担了,陛下将明卓葳下狱,却不能轻易置他于死地。他本是一代杀将,他手下的人,虽被康弘与康泽联手废了一些,但他手中的兵权,依然让人忌惮。康弘却借着他入狱之际,令明家将他除名,待明卓葳出狱之后,明家早已不是他的明家,他的妻儿父母兄弟,均视他为瘟疫,再不愿与他有任何的交葛。” “明家的人啊,自骨子里便是那般自私自利,自上而下,都是如此,明卓葳并没有废了,但明家待他的态度,总是让他心寒,而在他得知这一切都是康弘所为时,他自然也容不下康弘,借着康弘与他们的私怨,康弘死在了他的手里,可康弘纵在死前依然摆了他一道,愣是借着他杀了他的事儿,让明卓葳的名声更臭,纵然陛下因着明卓葳的兵权而不得不用他,但却不再重用。世家之人,见到了明卓葳的心狠手辣,且又有明家拦着,还有康泽不时的放暗箭,明卓葳自是渐渐失势。明卓葳两生见过太多诸多算计的人,就连他的父母都能毫不犹豫地将他舍弃,只有你,用自己的性命捍卫着康弘康泽,这样的庇护,是他想要的。”黑衣斗蓬人竟然将那存在于明卓葳脑海中并不愿意再想起的事儿一一道与千惜。 “明卓葳对你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执念,他待你亦比旁人要宽容,这是你的优势。”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千惜问起,此人所说的内容,都在康弘的手扎里记载着,这一切,并不假,但明卓葳亲生经历过,康弘因着佛珠而得了机缘在梦中一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着那一世经历的明卓葳之所以会在这里出现,是因为我。”黑衣斗蓬人张口,千惜吃惊地看向他,黑衣斗蓬人道:“明卓葳想要改变人生,而我,只要家族的继承。” 这便是道明了他为什么会帮明卓葳,千惜冷笑道:“可结果呢,你与你毒蛇为伍。” “明卓葳与毒蛇不假,可他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所以,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我是不会做那得不偿失的事儿。”黑衣斗蓬人张口说,千惜道:“我在你的手里也只是一枚棋子,难道你就肯定我会听你的?” “你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明卓葳不在了,你都能轻易的得到,你我互惠互利,又有什么谁听谁的呢。”黑衣斗蓬人试图说服着千惜,千惜冷笑着道:“可我信不过你,在我眼里,你与明卓葳并没有什么差别。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被千惜这么一说,那人也不恼,只轻声道:“眼下你尚未到绝境,所以你能坚持不变,我想,若是明卓葳再对康泽他们任何一个动手,你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哼,你也未免太自以为是,我要做什么由不得你安排,也无须你帮忙,所以,请吧!以后你若是再敢随意出入凤鸾台,你就试试看还能不能走出去。”千惜显得极其的不耐烦,她还没有想好究竟该如何对付明卓葳,这人就一个劲儿想让她去杀了明卓葳,这里头要说没有半点的猫腻,鬼都不信。 这些人呐,以天下为棋,他们要的太多,完全不在意寻常人的死活,或者,一个不慎,她也要死在这些人的手里,她若一死,康泽,康回,康诺,或许一个都逃不掉。这当然不是千惜的目的,她要为康弘报仇,那也是在基于他们兄弟三个都好好的基础上,而不是要用他们三人来做代价。 千惜哪怕至此,依然理智,这却是其他人所不愿意看到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六章误会 黑衣斗蓬人被千惜赶离了凤鸾台,千惜再次执着那手中的平安扣,回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一点一滴,尤其是这两年来的事儿,久久无言。 有些事情,避之不得,她总要去证实,真真假假,纵是死那也该死个明白。 “去太极殿为我求见陛下!”千惜思量了许久,打开了房门与琥珀张口,琥珀大喜过望,连声地道:“娘娘想通了。奴婢这就去太极殿,立刻就去。” 迫不及待地往太极殿去,倒是年纪渐长的严婆与桑婆走近了千惜,唤了一声娘娘。 看似温顺的人呐,一但爆发了却比那终日嚷嚷的人更要让人感觉到可怕,千惜就是这样的一类人,平日里千惜就是个脾气再好不过的人,但严婆也是亲眼见着过千惜与明卓葳争执时那股子不怕死的气势。明卓葳步步紧逼,千惜为了活下去而一退再退,至那退无可退之境,千惜不再畏惧于死,当然也不可能再会为着活着去而再去迁就于明卓葳。 眼下千惜却要见明卓葳,见明卓葳的意思是什么,她们心里都清楚,事出反常而为妖,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有些事儿啊,总要自己亲自去证实了。”千惜眼下已经无所畏惧,她忍气吞生地活了那么多年,就只是为了自己跟孩子能够好好地活着,偏偏这一切就被眼里只有权势的这些人一手毁了,她的容忍成为了这些人步步紧逼,杀死她的孩子的理由,那么,她还忍什么,让什么? “陛下,陛下,娘娘,娘娘求见。”琥珀传了信儿去,刘福一听可是比琥珀还激动,这可真是大喜的事儿啊,两年了,两年了啊,总算娘娘想通了。想通了好啊,想通了好啊! 刘福那嘴咧得都快到后脑勺了,明卓葳却挑了挑眉,噢的一声。刘福道:“陛下,这是琥珀前来传的话,断然不会有假。陛下,您可要去看看娘娘?” 刘福其实最想说的是,陛下,当初可是你差点伤了娘娘,眼下娘娘服软了,你也该借着这梯子往下走啊!再没有人比刘福更清楚地知道明卓葳对千惜的重视,这两年的几百个日夜啊,明卓葳就是怀着对千惜的思念而过着那日子。每每的睡不着,便往那凤鸾台前站一夜,还不给人知道。 明卓葳握着手里的奏折一顿,问道:“凤鸾台有什么消息?” 刘福没有作声,这话明显问的就是不是他来着。只见黑暗中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轻声地道:“回陛下,凤鸾台与往日并无特别。” 这意思是,明卓葳觉得千惜这服软不对劲儿?刘福可真是快给急死了,别管那是什么的不对劲儿啊,陛下明明舍不下皇后,为什么就要撑着一口气儿的硬是没去见皇后呢。难道他们夫妻还真是想成仇人了不成? 满腹的话,偏偏刘福却是不敢在明卓葳的面前说道一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刘福心里急啊! “没有异常。似乎这些日子,凤鸾台越来越平静了。”明卓葳轻轻地感慨了这一句,刘福傻了眼了,“陛下,娘娘并非那等有野心的人,只盼守着几个公子过好日子,平静不是理所当然吗?” 明卓葳轻轻地瞥了刘福一眼,不得不说刘福说得没错,可是啊,当初他亲手交到千惜手中的暗卫,又被千惜交到了康弘手中,康弘一死,那股势力又回了千惜的手里,一直以来,明卓葳都让人盯着这股子人,以往也就罢了,渐渐的,这些人竟然归于了平静,他派去盯他们的人,再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或许在他人看来,那便已经正常了,可在明卓葳的眼里,一时的平静,只暗示着未来的风雨更大。 “陛下,属下再派多些人看着凤鸾台?”刘福没听出明卓葳的言外之意,但一直负责此事的人却听得明白着呢,立刻跪下提议,明卓葳道:“你手里头得力的人,一个能顶旁的暗卫十个,既然连他们都没能看出什么不妥,派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眼下的千惜已经善于隐藏到了这一步,什么人去盯着她,又能看出什么呢。或许,千惜根本就什么都不曾做?明卓葳不知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先将这些事儿放下。这些事儿或许真是他多想呢,千惜啊,本就不是那等野心勃勃的人,她与他置气,却也好好地教养康诺,康弘一死,康泽与康回远行,她的全部心力也都在康诺的身上了,这原就是千惜不是吗? “陛下,娘娘是一个好人。”刘福不知道明卓葳这究竟怀疑千惜什么,这一句话他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明卓葳很是同意,千惜确实是一个好人,所以像他这种满手沾满了血腹的人,如何都不肯放开她。 “让琥珀回凤鸾台回话,朕夜里会过去。”他想念千惜,会想着她抱在怀里。但他一直要教给千惜的柔顺,千惜一直都不曾学会,他更要趁着这样的机会再提醒提醒千惜。 听到琥珀的回话,千惜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冷笑,明卓葳啊,一如既往啊,纵是她示好的求见,他却更记得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所在,他要一个听话的千惜,一个就算是明卓葳要亲手杀了她,却还是会依然一心记挂着他的千惜啊。可她啊,从始至终都不是。 或许明卓葳曾经见到过千惜那样的对待康弘与康泽,便也想有那样一样,千惜能一样的对他。但于千惜而言,明卓葳完全没有能康弘康泽相比的可能,永远都没有。 “娘娘,陛下夜里要来,奴婢们可是要准备什么?”琥珀完全没有读到千惜眼中的冷意,反而兴致勃勃地追问着千惜,千惜道:“往日我们如何,如今还如何,无须刻意。” 她要琥珀去太极殿传话,本就没有服软之意,更无需奉承明卓葳。琥珀一愣,金玄道:“陛下又不是第一次来凤鸾台,凤鸾台是什么样子,难道陛下不知吗?过于刻意的准备,岂不是让陛下存了陌生之意?” “对对对,金玄说得极好,陛下与娘娘又不是外人,何必刻意,那奴婢吩咐下去,将凤鸾台打扫一番即可。”琥珀怎么的也坐不住,立刻再次开口,金玄挥手道:“坐不住的就赶紧去吧去吧!” 再没有比琥珀更盼着千惜跟明卓葳好的人了,她原是明卓葳的暗卫,被明卓葳指到了千惜的身边保护千惜的安危,到最后更是被明卓葳直言她的主子只有千惜一人。在她的心里,千惜与明卓葳都是她的主子,她就盼着他们两个都好,如此她便无须选择帮哪一个,如此而已。 “娘娘!”琥珀存着让千惜与明卓葳和好的心,当然也就忽视了千惜的真正情绪,可金玄没有。似千惜这样的人,一但决定的事儿是很难改变主意的,除非另有所图。 眼下千惜要见明卓葳,明明就是另有打算,金玄有些不安的。这些事来,她算是千惜身边的得力人,只有这一件事儿,千惜却不曾与她透露过半句,这更显得事情的严重性,金玄更是不敢轻视。 “并无他事儿的,你莫放在心上,我与陛下见见总也好的。”没有最后的确定,没有准备动手,这件事儿,千惜是不会与任何人透露半句。 既然千惜已经打定主意了不说,金玄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百般猜测,顺着千惜的意思保持了沉默。 两年不见,再见明卓葳,千惜也是吓了一跳,只因比起两年前,明卓葳的头发竟然白了许多,虽是面容不改,但昔日那并不见白的青丝,却已经白了大半。但那身上的气势,却比两年更加锐利,一双利目看来,胆小之人却是要吓得腿脚发软。 “陛下!”千惜收回了眼中的惊讶,福了福身。明卓葳从一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千惜,自然是不曾忽视她那眼中的惊讶,明卓葳亦知晓这两年自己因为睡得不好,加之国事儿繁重,老了许多,往日他并不在意,对比近看着比两年前更显得年轻的千惜,却有些不满了。 “朕老了?”带着浓浓恶意的一句,让千惜一顿,平静地道:“妾身亦老了。” 谁人能不老了,生老病死,原不过是常事儿,执着于这些,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这么个念头一闪而过,千惜微微一笑,她啊,便是过于执着了,所以这些年来,莫怪她苦了自己。 “皇后笑什么?”明卓葳看到千惜笑容,再问,千惜道:“妾身是在笑自己。” “皇后笑自己什么?”纵是在朝堂也是惜字如金的明卓葳啊,却不厌其烦地追问着千惜。千惜认真地看着明卓葳,“妾身笑自己往日总是执着于一些东西,束缚了自己,也束缚了别人。” 她想要平静的活下去,康弘就是为了要帮她达成这个愿望而与明卓葳作对,最后死了。 “执着有什么不对,惹不是有这一份执着,结果如何,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与千惜不同,明卓葳一直都是一个执着的人,权势,他曾败于权势之手,所以他这一生要将天下大权握在手里,他要完全地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把控着别人的命运。 可是啊,他再执着,至今却仍有一样求而不得。明卓葳看着千惜,这个女人啊,他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他待她好与不好,她都不曾将他放在心上。至今亦然…… 千惜摇了摇头道:“或许陛下觉得执着能让陛下成就一番大业,但妾身曾经的执着,却只是害人害己。” 明卓葳一听高兴地露出了笑容,“所以,往后你要听朕的。” 完全没反应过来明卓葳话里意思的千惜怔住了,听明卓葳的,她是脑子被门挤了吧。千惜真想翻个白眼,明卓葳却已经伸出手地抚过千惜的头,“这一次,朕再原谅你了,往后,你却是要牢牢记住,一定要听朕的话,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样,朕会对你好,很好,很好!” 等等呐,明卓葳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难道她说了什么让明卓葳以为她服软的话?细细想了想明卓葳自进来之后自个儿曾经说过的话,千惜不得承认,她还能是说了让明卓葳误会的话,她道她的执着害了自己与康弘,听在明卓葳的耳朵里,莫不就是她不愿听明卓葳的话,故而落得了被禁足两年,甚至以往更多的事儿,那都因千惜的执着。 明卓葳这一笑啊,却是以为千惜服软了,来时想着千惜定不会与他服软的人啊,乍接收了这么个好消息,那可真是心情极好啊! 而千惜,望身眼前的这个男人,她那样直来直往的,明卓葳不会欺骗于她,可同样的,一但事情当真摊开了,结果会是怎么样,却是能够想到的。明卓葳于大肃的威信地位,远非千惜所能比拟,当真真刀真枪的动手,她只能一败涂地。 这一个平安扣,她能问,却不该直接地问,而是要在不经意地得到她要的答案,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的时候准备。如若当真这个平安扣是明卓葳的,有什么比在明卓葳丝毫没有防碍的情况下为康弘报仇更好的? “来人呐!将朕为皇后早已准备好的紫珠取来。”欢喜之下的明卓葳握住了千惜手,“朕记得你最喜欢紫色的珠子,去年朕得了一个进贡的紫色夜明珠,朕一直都给你留着你,你瞧瞧可是喜欢。” 一直以来对千惜都是极其大方的明卓葳,直接地让早给千惜准备的礼给拿来,千惜有些抗拒明卓葳的亲近,但她既然已经选择了暂时的忍耐明卓葳,此时又何以变呢? “多谢陛下!”千惜与明卓葳道谢,明卓葳道:“朕准备在半个月后去往西山狩猎,你与阿诺同去。” 这个念头是明卓葳早已存了的,此情此景道出,再是理所当然不过的了。千惜柔顺地点头……(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七章狩猎(一) 帝后和好,不过一夜即传遍了宫中前朝。因着明卓葳的强势,他那宫中之事儿无人敢管,无人敢问,他将千惜禁足于宫中,半句解释都不曾,一禁两年,就当众人以为千惜再无翻身之地时,又传来了这样的消息,实让人捉摸不透这夫妻二人呐! 但有所图而谋之,千惜既要知晓手中这平安扣究竟是不是明卓葳遗漏的,再没有比问明卓葳身边的人更好。 那一日,千惜将宫人新做好的衣裳送入太极殿中,以往时是千惜管着明卓葳的衣物配饰,明卓葳入主太极殿下,分两殿而居,再加上两年那一闹,千惜对于明卓葳的东西并不十分清楚。千惜一打听,明卓葳不知出于何心里,饶是为他收拾整理贴身衣物或是掌管他那一应配饰的,都是那上了年纪嬷嬷。 只是两年,见面的都是老熟人,抛砖引玉的千惜轻声与那两个嬷嬷道:“这是陛下的新骑服,过几日陛下秋狩,一应物甚可都收拾好了?” 明卓葳最喜黑服,说是新的骑服,也不过只是换了新的料子,或是有所改进。那负责收拾明卓葳衣物的嬷嬷答道:“奴婢都给收拾好了。” 点点头,千惜道:“陛下着这身骑服,我记得昔日曾为陛下做了一个平安扣,也给陛下备好了。” 另一个嬷嬷一愣,道:“娘娘为陛下做的平安扣,可是那里镶了墨玉的平安扣?” 因着明卓葳宫中的一应东西皆有记载,嬷嬷能想起千惜并不奇怪,点点头道:“正是那平安扣。” 嬷嬷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昔日甚喜那平安扣,只是不知何时已遗失,陛下不说,奴婢亦不敢问。” 这倒是事实,谁敢问明卓葳那平安扣哪里去了呢,千惜假意拧着眉道:“遗失了啊,何时的事儿?” “奴婢不记得了,但陛下的配饰,奴婢皆有记录,奴婢去翻看翻看。”嬷嬷一听千惜问起,又因这是明卓葳之物,往日无人查,无人问也就罢了,千惜贵为皇后,亦有职权查探此事儿。故而嬷嬷立刻去拿了本子前来递上千惜手里,“奴婢登记了陛下那平安扣该是在申戍年的八月初七。” 千惜的眼孔骤然放大,申戍年八月初七,那正是康弘出事的一日。千惜险险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将本子还给了嬷嬷,道:“既然不见了,那我重新再为陛下做一个。” 千惜真为明卓葳重新做了一个,一个一模一样的平安扣,当她亲自为明卓葳系在腰间时,“嬷嬷说当初妾向给陛下做的平安扣不见了,所以妾身重新给陛下做了一个。” 明卓葳当然也记得,千惜送他的东西本就不多,更不消说那还是千惜亲手做的,那时他几乎从不离身的配戴,只是,只是……明卓葳低头看着千惜正在摆弄着那平安扣,伸出了手抚过千惜的背,“专门为我做的。” 他可没忘记,千惜是在给康弘康泽几个兄弟都做了个遍后才想起给他做的,为此他还朝千惜发了一顿火。此时得到千惜肯定地点头,明卓葳的心情瞬间变得极好,摸摸千惜的头,“换上骑服,我带你去狩猎。” 明卓葳的天下,是以武平天下,安天下,若非他手中的兵权够多,兵马充足,这天下可不定是他的。这些年,明卓葳并不常召见各地的驻军之将,但不代表着他对各地的情形不明。如此次虽说是狩猎,其实应存了检阅三军之意。 一行禁军及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官眷相随,当抵达了西山时,看到本该远在东境的康泽一身铠甲英姿飒爽地站在行宫门前,康诺欢喜地唤了一声二哥,立刻跑向康泽。 康泽大笑地将康诺抱住,锋利的铠甲扎得康诺哇哇大叫,“二哥二哥,扎到我了,扎到我了!” “男子汉大丈夫的,扎个两下有什么所谓,至于大声呱叫,丢脸!”康泽一掌打在康诺小身板上,如果而道,康诺瞪大眼睛道:“二哥别尽欺负我,娘可是说了,三哥比我还娇气儿呢,你怎么不说三哥。” “你三哥又不在!”康泽答得理所当然,康诺无可反驳。只是一旁的百官们呐,瞧着康泽康诺这两兄弟,这可是陛下仅剩的三子其二,大位之选,非他们二人无疑。此二子皆皇后所出,若说性情,一个已然长成,手握十万大军,能征善战,是比明卓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战神;另一个,年岁不大,往日只听教导他们的师傅夸赞他天资聪慧,但毕竟太小了,如何看得出以后会如何? 兄弟俩这一打照面,可是让不少人下定了决心呢,只是那坐在马背的上的明卓葳,瞧着他们兄弟俩,翻身下马之际,康泽抱拳道:“父亲。” 明卓葳点了点头,却是停下了脚步,康泽莫名,待见到千惜从马车上下来,康泽的笑容便放大了,唤了一声娘,千惜满脸都是笑意,看着康泽的眼神,让康泽便能感觉到她依然未变。 “走吧!”明卓葳回头对千惜说了一声,千惜走上去自然而然地挽过明卓葳的手,康泽眨了眨眼睛,他回京间可是听说了明卓葳不知为何将千惜一禁足便是两年,父母之间的事儿,康泽原无插手的余地。不过,见着千惜与明卓葳依然的亲昵,莫不是,他被人骗了? “父亲与娘和好了,虽然我并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好像当初娘莫名的就被父亲禁足。”还是康诺看明白了康泽的疑惑,低声地与康泽咬起了耳朵,康泽应了一声,“娘这些年可有受委屈?” “除了不能离开凤鸾台,其他一切都好,父亲将娘禁足,可每月初一十五还是令朝中的命妇入宫进安,两年来从不间断。”康诺对宫里的事儿可比康泽清楚多了,对于明卓葳对千惜的态度,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说的好,他对千惜好吗?说好也好,至少,他从不让任何人轻视于千惜。要说他对千惜不好。也确实是不好的,他连一个理由都没有便将千惜禁足两年。 “二哥,我越来越不喜父亲。”康诺突然板着一张脸轻声地说,康泽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那是我们的父亲,别学……” 话题骤然而断,康诺接话道:“别学大哥。大哥也一样不喜父亲的对吧。” 回应康诺的是康泽一个记警告的眼刀子,哪想啊,康诺完全地不在意,吊儿郞当的张口道:“二哥,喜不喜的,那都是我们的父亲不是吗?大哥当年的死,与父亲脱不了干系吧?” “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兄弟俩嘀嘀咕咕的落后了明卓葳跟千惜好大截,他们那贴身的人也离得他们甚远,康泽听到康诺的话,反应十分大地抬头看了康诺,又看了看四周,他这么突然高声的,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康泽,康泽的脸色十分不好,康诺拉了拉康泽道:“二哥,你以为这事儿就没人说了。” 拽着康泽示意他往前走,“父亲总以为京城里的事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面上没人说,底下说的人可不少。而且,娘被禁足亦是在大哥出事儿后不久的事儿,所以,这件事儿娘定也有所怀疑。” 康泽这眉头直跳啊,盯着康诺看了半响,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啊,怎么看着都不该知道得那么多的事儿啊。康诺一眼就看出了康泽的想法,轻笑道:“二哥,娘可是一直都一视同仁的,当初她怎么养的你跟大哥二哥三哥,现在也是怎么养是的我,该教的娘都有教,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 直捉着脑袋,康泽瞧着康诺那纯真的笑容,真是不敢相信这纯真的面孔下,竟然有这样的深的心思。想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明明还是个要糖吃的胖小子。 “二哥,吓傻了?”康诺侧头问康泽,康泽额头直跳,一个巴掌赏了他的后脑勺,“年纪不小,心眼不少。” 康诺被赏了一巴也不恼,轻声道:“心眼要不多,我书不白读了,白瞎了几个内阁师傅。” 说到这份儿上,康诺很是引以为傲的呢,康泽被一咽,当初他那也是得了大师教导呢,不过,他这心眼真是少得可怜的可怜,那可不就是个渣。可是,可是…… “心眼再多,也要用在正途上。”康泽用着兄长的语气如是叮嘱,得到了是康诺一个你当我是傻子的眼神,康泽再次感觉到极其的心塞,想想这种心塞得有多少年没有体验过了呢,当初能让他这么心塞的,也只有康弘一人而已,眼下却是成了康诺,这,这可真是,真是青出于蓝了啊! 不对,哪门子的青出于蓝啊,康诺又不是康弘的儿子,他这比喻不对。可是啊,比起康弘来,他怎么就觉得眼前这小弟弟很是邪门得很呢。 康泽这满腹的心思真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低下头盯着康诺,康诺眨巴眨巴眼睛朝着康泽一笑,康泽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可算是知道康诺跟康弘的不同在哪儿了,康弘看着温和的,实际却与明卓葳一样冷酷,但康诺那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哎哟啊,此刻康泽的心思啊,就像是炎炎的夏日里饮下一瓢水,那可真是透心的凉,那心里的烦闷呐,真真的全都消散了。康泽咧着嘴笑了,“行,你就这样吧。” 康诺一顿,千惜对几个儿子都曾有过评价,曾与康诺说起,康泽是他们几兄弟里头心思最是单纯的,却也最是敏感的,康诺呢,以往是还小,跟几个兄长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眼下亲眼看到了,他刚刚那小小的试探呢,康泽是心胸开阔无所谓,对康诺呢,也多是爱护地维护,康诺很是高兴的呢。 “不过呢,在娘的面前呢,多装着点。”康泽叮嘱了一声康诺,再度接收到康诺的一句傻瓜的眼神,康泽恼得一巴掌再次招呼了康诺的后脑勺,康诺道:“二哥,难不成你当娘是傻的。” 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给康泽,康诺再次开口道:“你都发现的问题,难道娘还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你们几个当哥的,有哪个能瞒得过娘的。” 好吧,这事儿呢,康泽还真是不能不认啊,就算是最厉害的康弘啊,也没什么心思能瞒得千惜的,只在于千惜会不会说出来。他可真是又跟康诺说了一件傻事儿,怪不得康诺得鄙视他。 “我是你哥,你二哥,就算我说错了,也没得让你嫌弃我。”就算没理了,康泽那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让康诺欺负的不是,咬着牙与康诺开口,提醒他长幼有序。 “我当弟弟的,二哥尽欺负我。”康诺凉凉地说了一句,康泽被一咽,这,这还真是那么的一回事儿啊。康泽想想自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招呼了康诺几个巴掌,那可不是心虚得很,嘿嘿的笑道:“这不是,打是亲,骂是爱吗?当哥哥这也都是为了你好。” 康诺给了他一个你继续的眼神,心虚的人呢,脸皮还真是够厚的了,挺直了身子道:“跟你说了,书读得好,身体也要练好了,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连娘都比不过,出去可不是被人欺负。” “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二哥要是不信的,趁着在西山这会儿,咱们比划比划。”千惜对哪个儿子都没有打算养成一个只会动脑,却没有保护自己的相应武力的意思,所以自小这几个都是跟着明卓葳学武功的,相对说来,倒是康诺还是明卓葳让武将教的多。 “好啊,三军检阅之后,咱们出去狩猎,比比!”一说到动手啊,那可是康泽的强项,康泽当然是兴致勃勃的。“也不知道娘要不要下场,娘的箭术可是极好的,好些年没见着了。” “应该会吧,父亲带了娘一块来可不就是存了心思让娘活动活动的。我听说娘的箭术不凡,却还一直没能见过呢。”康诺对于千惜的出手也是十分的期待……(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八章狩猎(二) “阿泽与阿诺在说些什么?”千惜与明卓葳走入了行宫,明卓葳带着朝臣走了,自有人引着千惜往内宫去,千惜回头瞧着康泽与康诺兄弟俩不紧不慢的一边说话一边走着,喃语了一句,但见他们的神色都十分的轻松,千惜微微地一笑。 “陛下要见各地带兵前来的将军,王爷一会儿就要去了,可是要奴婢去请小公子一同随娘娘往内宫去?”琥珀对外头的事儿要清楚许多。千惜却摇头,“不必,让他跟着阿泽吧。” 男子最忌长于后院,养得鼠目寸光,理当随着男儿四处闯荡,开阔眼界,眼界宽了,心胸自然也开广了。琥珀了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千惜既道了不必,那便不必。 只才刚到行宫,明卓葳便召了各地带兵而来的将军,千惜在沐浴后才听闻明卓葳已经在检阅三军,如此之迅速,还真是符合明卓葳办事儿的效率啊! “命人将膳食都备好,陛下检阅三军之后,无论是陛下还是诸位将军大人,还是那些士兵,都要保证他们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对于军人,那为了天下百姓保家卫国的军人,千惜一直都对他们致以无上的敬意,平日里行军打仗吃不上那热腾腾的饭菜,更或者在那艰辛之下,连顿饱饭都没能吃,但在此时此刻,于千惜力所能及之下,千惜却是要让他们感受到一份重视与尊重。 “琥珀,金玄,你们二人同去把事情办好。若是各地的将军都将后勤带来,需要添置什么的你们只管在行宫中拨动,若是还不够,再与我说,我与陛下商量。”千惜嘱咐一声,琥珀和金玄立刻答应地下去办事儿。 外头灯火很快燃起,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千惜怔怔地看着那处火光,明卓葳检阅三军,前来之人,名单早在千惜的手里,这些人,都是明卓葳一手带出来的人,最是忠心不二,只有康泽算是例外,只是……千惜并不想这些事把康泽牵扯进来。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绝对不能再把另一个儿子牵扯进来。千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思着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对避过明卓葳的重重防备,为康弘报仇。 千惜瞧着自己的双手,合眼细细地想了各种可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外人看来,她是最有可能杀了明卓葳的人不错,但以明卓葳的谨慎,凡是出了任何问题,第一个被怀疑的人绝对是千惜。而且,千惜是真不知道明卓葳对她的忍耐究竟到什么样的地步,或许,她该试一试明卓葳的底线,再有所打算…… 士兵的叫喊声再次响彻了整片山头,明卓葳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侧边站着的是康泽,此时明卓葳一边看着三军的阵形,一边问道:“大金那边究竟怎么回事?何以这两年全无动静?” “当年孩儿重创了金锐,金锐眼下也学精了,轻易不再进犯我们的城池,不过,孩儿得到一个消息,京城里有人往大金运送粮草和武器。这才是大金这两年按兵不动的根本所在。”康泽捅了这么个消息出来,明卓葳的目光冷得吓人,轻哼道:“好,可真是好啊!” 旁边的人却能感受到明卓葳身上散发的一阵阵杀意,显然明卓葳是怒极了。“有其人的线索吗?” “孩儿这消息也是自埋在大金的暗棋传出的,并没有任何的线索与证据。与大金行事两年,却半点风声不露,如此的本事,绝非常人。”康泽的目光看向明卓葳,想是这个人,明卓葳心里自有数。明卓葳道:“能有本事儿瞒过我,也就那么几个人。” 得,这事儿在明卓葳这里过了一回,往后的事儿吧,康泽也就安心了,虽然明卓葳或许不算一个合格的父亲,却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跟着这样的头儿混呐,这心都安定许多,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有耳闻,无论真假,他都会查个清楚,若是当真有此事儿,他定会将后方清理干净的。 说起来,哪怕康弘当年出了事儿,康泽都没回京,他们父子这一别也是数年不见,明卓葳看着康泽道:“秦家是怎么回事儿?” 康泽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没什么,只是一个烦人又甩不掉的苍蝇而已。” 能让康泽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他对秦家极是不喜,明卓葳道:“既是不喜于人,自当干净利落,眼下的秦家早已非昔日的秦家,你要除了他们易如反掌,何以如此苦恼。” 康泽听完了,想着这大概就是他跟明卓葳的差别吧,明卓葳杀伐决断,从不犹豫,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无不无辜的人,只有是不是妨碍了他的人,一但此人成为拦着他路的人,无论是谁,那都得死。 “不必如此,秦家罪不至死。”哪怕明卓葳这样开口了,康泽依然的坚持己见,他不乱杀人,同样也不会让明卓葳出手。明卓葳撩了康泽一眼,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那么你自己处理好,我并不希望再一次在你娘那里见到秦家人的信儿。” 康泽一愣,问道:“秦家人把信儿写到娘那里了?” 明卓葳冷笑望着他,若不然,他岂会管他与秦家人的事儿。看懂了明卓葳眼神里的含义,康泽更是恼了,秦家,秦家,不,应该说是秦五娘这是打定主意要赖上他了是吗? 与他闹还不算,竟然敢闹到千惜的面前,缠上了千惜。康泽再是清楚不过千惜对他们兄弟的在意,他原想与秦五娘耗着,瞧她敢不敢地跟她耗。但既然扯上了那千惜,那就要干脆利落些了。 “父亲放心,我会尽快将事情处理好,绝不会再让秦家的人缠着娘的。”康泽与明卓葳承诺,明卓葳应了一声,目光转向在演练的兵马,而康泽想着一会儿该让人去打探秦家的人在哪里,秦五娘是否也来了西山。 可惜啊,还没等着康泽来得及去找秦家,秦家的人呐,已经打探到了千惜的院前,虽说她们进不去千惜的院子,却是能跪在外头啊! “求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为我们秦家一门妇孺做主,做主啊!”这一声声的高喊,原那要动手将他们驱赶的侍卫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动了。 “求娘娘,求娘娘啊!”这么一声一声的唉求,若是寻常的男子,轰出去也就罢了,偏偏呢,这几个都是女子,还是明显要么是守寡,要么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这要是动起手来,几个侍卫那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是以立刻有人往院里回禀此事儿,千惜听到是秦家人,立刻就想到了秦家接二连三往宫里递的信儿,到最来啊,连折子都递上来了,可惜千惜从来都没过,有那么几封的被康拦着看了,也是直冲着千惜摇头表示,秦家这一屋子的女人真是脑子坏了。 “走吧,人家既然有所准备了,那就出去听听她们要怎么说。”千惜张口着吩咐,严婆道:“娘娘,不让她们进院里说吗?万一她们要在院里张嚷起来了,传了出去,岂不是坠了王爷的名声?” “人家可不是等着我们请她们进院里,进了院里啊,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儿,她们怎么说都成了,我们要是否定了,旁人还道我们以势压人。所以啊,在院里那么敞亮的地方问问,挺好的。”千惜如是地说,来婆听得那叫一个恍然大悟啊! “可不是,可不是,老奴啊这是急糊涂了,秦家能接二连三地缠着娘娘求赐婚王爷跟他们府上,可见是没脸没皮了,真让她们进了院子啊,这话就更由着他们说了,所以啊,娘娘要在院里当众审,那可好,好!”严婆笑眯眯地很是为千惜想这破局之法开心。 既无异议了,理当快些出去了,速速将事情给解决了。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叫唤,不管是跪在院里或是在四周暗处眺望的人,都同时地看向那院子的拱门方向,只见千惜一身素白便服地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人立刻利落地搬上了桌子椅子放在她的身后及侧边。千惜坐下了,前头的人立刻请安道:“参见皇后。” “免礼!”千惜张口,目光扫过这位几位秦夫人与秦姑娘,秦家的污秽啊,世人尽知,她们能在众人的异样目光下活到今日,可见她们都不可小觊。千惜张口问道:“几位急忙忙地跪在我的院前求我做主,如今我人已经到了,诸位有何冤屈的只管说来。” “娘娘,可否往院中移驾,再听臣妇等细细说来。”为首的妇人却是秦五姑娘的生母,万料不到千惜竟然不曾请她们入院,而是要当着众人的目光之下审问,如此她们的算计,岂不功亏一篑。垂死挣扎,秦夫人轻声地与千惜提议。 “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你们秦家受辱,也正好让诸位都作个见证,若有不妥之处,亦可当场指出,免得来日旧事重提,道我处事不公。”千惜温和地一笑说话,秦夫人一个激灵,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难道,她们的算计,皇后已经猜到了,若是如此,那她的女儿,她的女儿还能得偿所愿吗? “秦夫人,秦家有何委屈的,尽可道来,皇后娘娘在此。”琥珀提醒地说了一句,目光灼灼地地盯着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言的秦五姑娘。说起来,因着秦家的污秽,所以哪怕秦家仅存的妇孺都进了京,与秦家来往的人却是极少,更不消说与秦家人结亲了。也因此的,琥珀很少地注意秦家,也是想着秦家的这些人定会活不下去的,最后既然是要死的,她更不必花那心思去注意。 但事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呢,秦家的人不仅没死,还活着极好,虽不及往日的,但亦过得有声有色,当她发觉这一点时,一让人查,竟然是跟这位秦五姑娘有关。 当初康泽能那样迅速地攻破秦家,这位秦五姑娘也是立下大功的,故而康泽为秦家求情,秦家这一群妇孺才得以活到了今天。一个女子,以那样干脆地将家族置于死地,这股子狠劲,琥珀并没有见过多少人有,但是,有的那种人,都不是简单的人。 眼下亲眼见到了秦五,琥珀觉得,若只看此女的外表,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她能如此的狠呢,但事实上,这个女人确实让秦家一败涂地了。 “皇后娘娘,秦家之事儿,臣女早已上折禀于皇后,眼下,只求皇后做主。”就在秦夫人想着究竟要怎么说的时候,秦五已经跪前了几步,五体投地,姿态恭敬无比。 “折子。哦,你是指那一份道你与我儿私定终身的折子?”千惜一语道破,秦五的姿式一僵,千惜也没想着她会开口回答,已是轻声地道:“你上这份折子,若只是想告诉我这一件事儿,那么我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一句,许多人都看向了千惜,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千惜感觉到她们的注目,微微一笑,很是耀眼,“如果你们今天跪在这里也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儿,那我也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事儿吗?” 扫过秦家的人,千惜气定若闲,秦家人这会儿的脸色却是十分的不好的,就算是一直以来很是淡定的秦五娘亦然。还是秦夫人张口了,她不开口都不成啊,那可是她女儿一辈子的事儿。“皇后娘娘,那此事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你们不是道要我为你们做主吗?怎么又变成了处置了?”千惜拿着她们先头说的话堵了她们,秦夫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千惜依然的温和,“这件事儿我按折不发,我以为你们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可显然呐,我高估了你们。” 说到这一句,千惜摇了摇头,显然十分的失望,秦家的人脸色就更难看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九章狩猎(三) ?p???3gg?vd?^????l?*????????w?d?t9???6?`?^fu^???此是一片死寂啊,旁观者更多的注意力已经落在了千惜的身上,没办法,千惜着实露脸的机会太少,想她为后至今,除了每日的初一十五请安,甚少有人见到千惜真容,而明卓葳自登基以来,宫中只千惜一人,对千惜的手段,众人或许更多的会想明卓葳的心狠手辣。r 且千惜并不是那喜奢之人,故纵是命妇入宫请安,千惜也只是与她们各命妇打了个照面便将她们都打发出宫去,对比以往她们面对的借着这么个机会一个劲儿作的皇后来,千惜真是个最没皇后架子的人了。r 故而那些并不敢与千惜为难的人,惧的独是她身后的明卓葳而已。可眼下千惜这么一句话,却是让人不由自禁地屏住呼吸,静等着秦家人的反应。r “娘娘,臣女自知高攀,可臣女与王爷是真心相爱的,请娘娘……”r “什么是真心相爱?你若当真是将我儿放在心上,你今天就不会跪在这里。”千惜直接打断了秦五娘的话,目光如炬,“你的喜欢,是你的自说自话,是你如此费尽心思地将我儿推在风口尖上?”r “不,娘娘,臣女,臣女只是害怕,害怕王爷可是忘了你我的海誓山盟。”秦五娘楚楚可怜地昂头望着千惜,却引得千惜冷笑一声,“什么海誓山盟?嗯?什么时候,世家之女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如你这般未经父母许可,又无三书六礼,却与人海誓山盟的女子,但不知哪家愿意将你这般的女子娶回家呢?”r 千惜话音刚落,更是鸦雀无声了,就连秦五娘也是全身都在颤抖,她又如何能想到,千惜完全不曾按照她预想的那般落子,故而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r “情到深处,无怨无悔,臣女愿以一死以证清白。”秦五娘突然站了起来,直接往一旁的墙撞去,千惜眼中的冷意更深了,而琥珀早已在秦五娘一动之时,身形也随她而动,在人要撞到墙之前,直接一拉她的手,粗暴地将人往秦家人那甩回去。r “五儿!”秦家人可是被秦五娘那动作吓了一跳,赶紧的也想拉人,秦五娘被琥珀那么一甩回来,直接撞到她们身上,一片哀叫声,秦家人被秦五娘撞得东倒西歪的,先头甭管那气氛怎么僵,那也都是的消散无踪了,千惜掩口轻声,金玄朝着琥珀竖起了大拇指,干得好啊!r 琥珀骄傲地抬起头,千惜凉凉地道:“真要想死的人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死,”r 此言之毒,立刻领秦家人心中不平,秦五娘的生母立刻出声道:“娘娘,这是一国之母该说的吗?”r “秦夫人是在指责我不堪为国母?”千惜可是真愁不知道该如何地打发了秦家呢,秦夫人一言,立刻让千惜瞧出了机会。千惜轻扬了眉,秦夫人道:“娘娘如此偏袒王爷,又对臣女道出这番刻薄之言,堪为国母之言,臣妇心中不服。”r “呵呵,秦夫人说的话可真是奇了,怎么秦五娘做得,我们娘娘说不得?做这些事的人都没嫌刻薄,倒是怪我们娘娘说得刻薄,这是什么话。而且,秦夫人,你若是觉得令嫒受不得那闲言碎语,理当好好管教,且莫让她做下那等无礼之事儿,你还帮着她四处宣扬。”金玄一开口,那更是把人往死里头说。“往日几大世家齐名,又以秦家女名声最响,可秦家啊,满堂**,原想诸位都是被逼无奈的,可今日亲眼见到秦五娘这般的模样,是不是被逼的,那可就未必了。”r “小玄!”秦家人一听金玄的话,那可不是准备上去跟她拼命,千惜却已先一步喝斥于她,“何以如此没有规矩,你一个小辈,如何能教训起长辈来。”r “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娘娘莫恼!”金玄一听千惜的话,赶紧的认错,千惜点了点头,转头看那气得全身都在颤抖的秦家人,千惜道:“诸位若是没事儿的话就回吧。”r 并没有要处置秦家的意思,显然是没拿她们当回事儿,可秦五娘却上前一步唤道:“娘娘,娘娘当真如此的心狠,纵是臣女一死,娘娘都不肯让成全臣女?”r “且不论你与我儿究竟是不是真心相许,只凭你不顾家族蒙羞而将此事儿披露于人前,使秦家再次因你而受到众人的异目,可见你心中并无秦家。一个连自己的养育自己长大的家族都可以任意舍弃的人,又有什么是你不能舍弃的呢?”千惜原不想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可架不住秦五娘捉着她不放啊!既然这样,那就让她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r “这样的人,就算我儿要娶你,我都不肯,更不论,由始至终,我儿从未与我提及于你,我养的儿子我清楚,故而你所言的与我儿海誓山盟,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信我儿呢?”人皆有亲厚远近之分,千惜断没有听着秦五娘的一面之词就认下她扣往康泽头上的帽子。r 千惜最后问了这一句,已经是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旁观者暗知心惊,不想秦家这是百足之足,僵而不死,竟然敢算计起明卓葳的儿子来了。额,这说起来啊,秦家与明家,那可是有灭族之大仇啊,而那带着兵马灭了秦家的人,正是明康泽呢,一瞬间,各种脑补,由不得他们不阴谋化。r “任你百般心思,可一如我一开始说的,事无不可对人言,人只要问心无愧,魑魅魍魉,亦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今日看在你们演了一场不错的戏份儿,我放你们一马。”千惜扫过秦家的所有人,最后落在秦五娘的身上,“往后,秦家的下场,也不是我说了算。”r 秦五娘最大的错是低估了千惜,同样也忽略了明卓葳这个大煞星,或许康泽会宽厚的不与她计较,但今天闹到千惜的面前,这事儿啊明卓葳是不可能再放任不管的。所以,秦家的下场,千惜已然可以预见。不过,她其实也是等着明卓葳动手不是。r “娘娘,我是真的喜欢王爷的。”秦五娘跪下了再次重申,千惜原不想再搭理她的,可秦五娘再次喊道:“哪怕是为奴为婢,臣女只求能留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一辈子。”r 千惜回过了头,“阿泽碰到你啊,可真是一辈子的痛苦。你喜欢阿泽,所以你就要拼尽一切的得到他,你觉得你愿意为奴为婢的伺候他一辈子,他就该愿意被你伺候吗?”r “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人?嗯?你的喜欢与他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把你对他的喜欢强加在他的身上?他不喜欢你,难道他不曾与你说过吗?可你依然缠着他,眼下更是闹到我的跟前。你不就是打着用我来压他的主意吗?你是很聪明没错,但我同样不是傻子,我也最不喜别人拿我来对付我的孩儿。”千惜此时对着秦五娘是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秦五娘的身子一颤,千惜道:“将她们架出去。”r 完全不想再看到秦家的人,千惜一声吩咐,立刻严婆带着一群嬷嬷出来,“几位夫人姑娘,请吧!”r 真要是被人架出去了,她们也都是没脸见人了,饶是秦夫人也连忙捉住秦五娘的手,“五儿,我们走吧。”r 千惜都已经完全表现出了她的不喜,再是纠缠下去,又能有什么结果呢。r 一场闹剧由此而结束,可在明卓葳与康泽那里,可是刚开始了!r “她们是如何到了皇后的行宫前的?”明卓葳直接地问起这件事儿,刘福回道:“是,是许夫人带着她们一块进的娘娘行宫,许夫人与秦夫人原是旧时好友。故而想帮作家一把。”r “擅自带人惊扰皇后,以下犯下,将许家人贬出京城,发放平阳。”明卓葳直接地一顶大帽子往下一扣,刘福立刻得令,目光扫了一眼康泽,康泽这会儿的脸色也是极其不好,“我已经与她说得明明白白的,我不喜欢她,更不会娶她,她却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眼下更想闹到娘的面前,想来个木已成舟,要我认命,更让娘为我忧心,可恶,着实可恶之极。”r 明卓葳一声冷哼,“我早便说过,你的心肠太软,容易被人利用,你就不想想这些年秦家打着你的名号,得了多少便利。秦家的人啊,功利****之心皆重,我以为你早已知晓。”r 当初康泽在秦五娘的帮助下快速夺了秦家,他亦是担心康诺会不会动了心,宁越出现的时候,明卓葳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儿的。比起秦家来,宁越总是要好些。r 康泽深吸了一口气儿,“父亲,孩儿已经知道了。”r 明卓葳先时可是想将秦家尽诛的,尤其是在千惜被秦家的余孽绑架而九死一生后,是他为秦家人求情,明卓葳才放了秦家人一马。秦家人,秦五娘毕竟曾经帮过他,他便是念着帮五娘这一份恩情,存心要报答,这一份感恩的心,却招来了秦五娘这么一个大麻烦。r 康泽只要一想到秦五娘曾经做的事儿,那心里就真是烦躁之极,明卓葳是完全的没拿秦家当回事儿,“此事儿,你办还是让我亲自动手?”r 若不是深知康泽的性子,明卓葳是断不会问出这一句的,康泽捉了捉脑袋道:“孩儿自己处理。”r 明卓葳瞥了他一眼,冷冷地一笑。(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章狩猎(四) A?BL1y????4?P!4??rLI?e?~?v??I?OvM?u?hb1(x|A7??事千惜完全没放在心上,秦家人会是什么下场,千惜连问都没问。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当然也没人与千惜说起。r 明卓葳检阅三军后,便开始了此次前来西山的另一主题:狩猎!r “好!”一片叫好声,却是那以康泽为首的公子哥儿们正策马比箭,康泽箭箭正中靶心,自是引得一片叫好声起,康诺呆在千惜的身侧,连声地道:“二哥好样儿的!”r 明卓葳淡定地看着,底下已经有人说道:“瑞王一身箭术最肖陛下了,且青出于蓝而胜而蓝,陛下教得好!”r 怎么说的也不忘拍着明卓葳的马屁,那头康泽已然夺冠,明卓葳道:“你可要与朕比一比箭术?”r 这一句话冲着的方向正是千惜无疑,一旁的人还反应不过来,只以为明卓葳说错了什么。倒是千惜与明卓葳的目光相触,明卓葳的眼里尽是认真,千惜道:“那是妾身的荣幸!”r 便是答应了明卓葳,明卓葳点了点头,“也好,朕从来不知道你的箭术比之于朕如何。”r “容妾身换上骑服。”千惜岂会不知明卓葳这一句另有所指,她这些年的一举一动,有多少瞒过明卓葳,又有多少是明卓葳一清二楚的,千惜多少也是心里有底。不管明卓葳是以为她不足为惧,还是其她的原因,千惜忍让了明卓葳这大半辈子,眼下既然不想忍了,也该让他明卓葳知道。r 明卓葳一上场,众人亦是诧异,待见他旁边另有一匹马时,只以为是有人不自量力与他较量,待见到同样是一身墨色骑服出现的千惜时,更引得满堂惊奇。r “陛下与皇后这是?”r “听闻皇后幼时长于乡野,便以打猎为生,于箭术略略精通。”一旁的人小声地嘀咕,明卓葳翻身上马,俯身望向千惜,“弓箭一应都备下了?”r “陛下说要带妾身前来西山狩猎,妾身便让人备下了。”琥珀手里拿着箭弓跟在千惜的后头,那弓型皆非正常的弓,显然是千惜根据自己的习惯命人特制的。千惜坦荡地承认,明卓葳难得地勾起了一抹笑容,而得胜的康泽显然也注意到他们夫妻这样子,催着马儿过来,唤了一声父亲,娘!r 明卓葳道:“我与你娘许久未动,这箭术亦不知可曾退步,故而想与你娘试一试。”r “父亲要试,那孩儿做陪。”康泽立刻自告奋勇,千惜道:“不必,我与你父亲比比。”r 千惜道完已然跨身上马,干脆利落,说来她这骑术还是明卓葳给教的,只是啊……r 康泽一看这架势便知没有他再劝的余地,明卓葳道:“我们该怎么比叫?”r “陛下说了算。”千惜很是干脆地回答,总归他们这一比啊,真正斗的是什么,他们清楚。而依明卓葳那骄傲的性子,他还不屑于欺负千惜。故而这一场啊,千惜完全不担心明卓葳会用什么旁门左道。r “命人将靶心取下,随意掷出,谁射中的靶心多,便是谁赢。”死物易射,可那动的东西却最考究人的眼力反应力。这样的玩法,康泽立刻拿眼看了千惜,千惜轻轻一笑道:“不若陛下与妾身一同出箭,瞧瞧谁射得最多,最准。”r 一听千惜的话,康泽的心跳得更快了,自家娘亲这到底是有底还是没底啊!明康葳道:“可!”r 一个可字便是同意了千惜的提议,他们二人这比较的规矩一传出去,引得一片倒抽,明卓葳提出这般刁难人的比较,一般人都不敢应承,千惜不但应了,竟然还要求跟明卓葳一同出箭,这,这可真是,不少人哪怕是嘴上没敢说,那心里也是骂着千惜不自量力。r 可是,当第一个靶被人甩了出来,明卓葳与千惜的箭同时射出,且正中靶心之时,引得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眺望,明卓葳看了千惜一眼,他是亲眼见过千惜出箭的人,那一刻的千惜,自有一股势不可当的气魄,摄人心魂。明卓葳吩咐道:“叫多几人掷靶。”r 一个个的射有什么意思呢,多个靶心同时给掷出,只瞧谁的箭更快,更准,才能显露真的本事。但有明卓葳如此的吩咐,当然没人敢迟疑,立刻唤多了几人前去准备。r “便以我们的箭为准,开始。”明卓葳与千惜说话,千惜道:“陛下请。”r 这般便是应下了明卓葳立的规矩,随着他们说定,靶心便被人从四面八方掷出,千惜与明卓葳都同时策马射箭,“啪啪啪!”箭心入靶的声音,自是无人能够忽略,一片片地倒抽声起,明卓葳也都罢了,众所皆知他能征善战,可千惜竟然与明卓葳不分胜负,便那拉弓射出的动作也不逊于明卓葳。r 眼下他们的弓已是所剩无几,都只有那么最后一支了,一个靶飞出,明卓葳立刻拉开了弓射出,几乎在他的箭正落入靶心时,一支箭飞穿而过,竟将他的箭射成了两半落地,那支弓稳稳地扎入靶心。r 千惜同时勒紧了马绳,明卓葳看身了千惜,千惜也迎向他,可千惜如此胆大妄为之作,却已经是让在场一片死寂,千惜的箭术是不错,可她竟然敢射穿明卓葳的箭,如此行径,真真是胆大之致,若是明卓葳为此而怪罪于她,又有谁敢为她求情呢。r “好!”就当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瞧着明卓葳是否会怪罪千惜时,明卓葳已经先与道了一声好,下一刻,于众目睽睽之下,明卓葳突然策马,猛地策马而过,竟然将千惜拦腰抱起,绝尘而去,呆怔中的众人反应过来时,哪里还有他们夫妻的身影。r “陛下这是越发的喜怒无常了。”白衍一声低喃,在他旁边的毛静冷笑一声,“何止喜怒无常,究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既是比箭术,那自是各凭本事,皇后赢了他,难道还赢不得?”r 白衍看了毛静一眼,颇甚无奈,毛静道:“为君为臣,皆是各有心思,便是让人枉自猜测。做什么都可能对,做什么也都可能错,端看为君之心思,是吗?”r “夫人既知此理,便莫与为夫道那一番话。”白衍对自家夫人也是没办法的,毛静一直都觉得明卓葳是个渣得不再渣的人,特别是这两年明卓葳将千惜无故禁足,当然,这里头的原因啊,他们几个该知道的都知道,却是因为知道,自家夫人就对明卓葳更显得不满了。r “狗急了还会跳墙,欺人太甚,皇后可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毛静凉飕飕地道这一句。一个女人还能忍着一个男人,证明那男人还有那点欺负女人的可能,一个女人要是不打算忍了,呵呵……r 这个道理啊,女人最是明白,远不是这男人能懂的。这一回再见千惜啊,她能感觉到千惜变了,而在亲眼见到千惜用箭射断了明卓葳的箭后,毛静更懂了千惜的打算。r 而明卓葳将千惜那样直接地掳走,催着那马儿飞跑着,风似刀子般刮在脸上,明卓葳却毫不在意,只低声地问道:“我们来赌一回吧。如果你能杀了我,这天下都将是你的,如果你不能,往后,你的心要给我。”r 千惜只以为自己听岔了,明卓葳道:“怎么,不敢吗?”r 千惜没有回答,明卓葳道:“你这些年做的事儿,我都知道,千公明是退出了京城,可他曾几次三番的潜回宫说服你,还有西岸千三娘给来的信儿,这些,我都清清楚楚。”r “陛下说笑了。”哪怕明卓葳说的不错,可这些千惜又怎么会承认呢。明卓葳说了出来,也不是为了逼着千惜承认,千惜不说,他也只是一笑,“小惜,现在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已经由不得你了。既然千公那么费尽心思的要振兴千家,你帮他一把,又有什么不好呢。”r 明卓葳并没有诈千惜,千默然做的事儿,他是真的一清二楚,她的安排,或许也都在他的眼里,可是,千惜想不明白的是,明卓葳究竟为什么能容忍着她做那么多的事儿,那明明是要与他为敌的事儿。r “小惜,我给了你很多的时间了,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心甘情愿地把心给我,可是啊,你总说我心狠,比起我来啊,你的心也很硬,这么多年我费尽心力地为了什么,你清楚,可你的心啊,无论我怎么做都捂不热。你让我变得不像我了,我总要让自己试试,是不是当真就那么的放不下你。”明卓葳猛地拉住了马绳,伸出手抚过千惜的脸,“康弘说过,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你的心,呵,是吗?”r 那似是问着千惜的问,透着那浓浓的寒意,直让千惜止不住地打颤,明卓葳伏身吻了千惜的唇,狠狠地咬了她,“小惜,你只有那一次的机会,就像这一回的比箭一样,露出你的全部手段来吧,不必再隐藏,不必再沉默容忍,只要你能杀了我,那么将来你的人生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相信我。”(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一章狩猎(五) 回到行宫时,千惜端着茶的手一阵阵地发抖,耳畔边依然响彻着明卓葳说的话。 “这一次,你是赌还是不赌呢?你若不赌,我便要将千公他们一网打尽,一但失了千公这般外援,凭你在深宫挣扎,除非我死,否则你都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这一辈子,你忍得要忍,不忍也得忍。”明卓葳说到这些话时,眉间的冷意丝毫不曾掩饰。 “我愿意你这样强忍着的与我过这一生,但你不肯不是。以前的时候,你想着有康弘康泽在,他们长大了,我会老了,或许更会厌弃了你,你在等待着这一天,因为你无力反抗,因为你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的人能够活着,你只能默默地承受。可你依然是你,你有情感,你的不喜,更有你的底线。”明卓葳说得越多,千惜更如同置身于冰窑。 “我也以为有那一日,我亦厌烦了你,那么我便能将你弃之如履,可是啊,我连父母兄弟都能毫不犹豫地动手,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比石头还硬,不会再为任何人而动容,但我竟依然不愿舍弃你。”明卓葳明明用着温和的语气说着这些话,千惜却连动都不敢动,眼前这个男人从未对她露出过爪牙,以至于她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他的可怕。 她自他对待敌人显露的零星手段知晓这个男人的可怕,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所有的菱角,容忍退让,只因她知自己没有还手之力,她若是不顺从着这个男人,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敢赌,不能赌,在她没有能力与明卓葳抗衡的时候,千惜一直都记着柔顺的不与明卓葳起冲突,而这一切明卓葳都看在眼里,让千惜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会将她这些心思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你忍得很难过吧,也就今日,你显露出真正的你。而我,也不想再要你的虚情假意,就一次,我给你机会,让我们之间做个了结。”明卓葳这一句决绝,尤其让千惜记在心上,千惜回想着,同样下定了决心,她准备了那么久,既然早已准备了要和明卓葳做个了结,明卓葳也下面有此意,他们夫妻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默契,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难得的想法一致。 千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他们难得如此的默契,也该真正做个了结。 “娘!”康诺小跑着进来,却被人突然地拦住了,饶是千惜也有些怔住了,望向来人,却是刘福。刘福朝着千惜说道:“娘娘,陛下让奴将小公子带走。” 千惜眉心一跳,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陛下何意?” “陛下吩咐奴将小公子带走,并未与奴说是何意。”刘福也纳闷着明卓葳之举是何意呢,这两年来,明卓葳都没管过康诺,怎么会突然的就要他将康诺从千惜的身边带走呢。 亲眼看到千惜变脸,刘福意识到似乎事情的严重性远非他所能想像,轻唤了一声娘娘。 此时此刻千惜都不知道明卓葳这样突然的让刘福将康诺带走是为何意,但在明卓葳与她摊牌的情况下,千惜不能不往最坏的可能去想。 “父亲唤我可是有事?”康诺只觉得千惜的神情有些不正常,但他又如何能知道千惜与明卓葳竟然已经摊牌宣战了呢。想到明卓葳这都两年没管过他了,康诺随口问了一句。 刘福轻轻一笑道:“小公子,陛下让奴来接你,什么都没跟奴说呢。” 几个小主子啊,刘福是打心里护着的,那可是他主子的儿子呢。千惜与刘福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日,显然此事儿明卓葳并没有露出半点的蛛丝马迹,故而就连刘福这作为他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察觉。 明卓葳那样的人啊,也确有这样的本事儿。在出了康弘的事情后,千惜完全不知道是不是,康诺亦曾经做了什么让他不喜的事儿,明卓葳可是要准备对康诺动手。 “娘娘,您放心,小公子这儿有奴呢。”刘福轻声地承诺,比起明卓葳来,千惜更愿意地相信刘福,千惜亲手牵着康诺走到刘福的面前,“刘福,阿诺,我交给你了。” 千惜如此的郑重,直唬得康诺不由地心头一跳,刘福却是笑得极其和善地道:“娘娘您放心。” 哪怕是拼了他这条命啊,他也定会护着小公子的,陛下啊,拢共就四个儿子,大公子没了,二公子戍边,三公子远游,眼下只有这么个小公子留在宫中,承欢膝下。再有哪一个有了半点的差池,他这当奴才的也是罪大恶极啊! 再不愿,千惜也只将由着刘福将康诺带走,随后千惜立刻召了金玄前来,“让人去查,陛下唤了阿诺前去是为了什么?” 千惜从不轻易去查探明卓葳的行踪,眼下却如此的吩咐,金玄心头一跳,抬头看身千惜,千惜道:“立刻照我说的去做。” “是!”千惜既一再催促,金玄也不再迟疑,立刻去办。千惜的神色,颇有那风雨欲来的模样。 可金玄一经去查啊,那也是心惊肉跳得紧,只刘福才刚带了康诺走,随后明卓葳带着康诺离开了行宫,金玄让人跟上,明卓葳却似是早有防备,很快将金玄派去跟着的尾巴甩开了。直至天黑,明卓葳独自回来,却不见康诺,康诺失踪了!西山行宫虽说人手并不弃足,但千惜亦早让人安排了人在行宫之中,以皇后之便,千惜对各行宫也算是有所掌握。然而这一结果,更是让金玄的猜测有所证实了。 “娘娘!”金玄一经查实,哪敢对千惜有所隐瞒,赶紧地报给千惜,千惜手中的茶杯立刻自手中滑落,摔了个粉碎,千惜道:“找不到?” “我已经让人将四周都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小公子的行踪,陛下去了哪里也查不出来。”金玄也是急火冒三丈啊,那么一群人,明卓葳离宫并未有所隐匿,他们的人却给跟丢了,这不是要命啊! 如果说刚刚千惜只是猜测着明卓葳是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也在逼着千惜动手,眼下康诺这一失踪,千惜已是肯定了,明卓葳,明卓葳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他能对康诺下手,也同样可以拿康诺来威胁她。 “娘,出什么事儿了?我听说阿诺被父亲叫了去,至今都没回来?”康泽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马不停啼地跑来追问千惜,千惜抬头看向康泽,“对,阿诺没回来,你父亲不仅唤了他去,还将他带离了行宫,眼下身在何处,并未得知。” 康泽的身体一顿,“父亲是何意?” 千惜望向康泽,“你大哥的死,是你父亲动的手。” 康泽完全惊住了,同时问身千惜,“娘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当日亲身经历那一切的人告诉我的。”千惜回答了康泽,康泽立刻知道是何人了,“西岸太子。” 千惜点了点头,“是,就是西岸太子。三娘在西岸太子那里拿到了这个平安扣,你可还记得?” 将那自收到便已然随手携带的平安扣拿了出来,康泽拿在手里一看,再与他挂在腰间的平安扣一比划,除了扣中的玉色不同,还有玉上的字,那一个字,康泽道:“这是娘为父亲做的平安扣。” “没错,那就是我当年为你父亲做的平安扣。那时,我与你还有你大哥都各做了一个,独独扣中的玉与玉上的字不同,其他的均是一样儿的。而这个,是你大哥塞到当时昏去的西岸太子手里的。我问过你父亲身边的人,你父亲的平安扣,正是在你大哥出事后才不见的。”千惜只是将她查到的事儿一一地告诉康泽,康泽摩擦着手里的平安扣,“娘,会不会有误会,虎毒不食子,父亲,父亲不会对大哥动手的。” “我也一直希望那是一个误会,你知道你父亲刚刚与我说了什么吗?”千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这些年,这些年我们做的事儿,他全都看在眼里,更是记在心里,眼下,他想与我做个了结。” 全都看在眼里,康泽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了,千惜并没有注意到,“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所以我一直都让你大哥不要与他正面冲突,我也一直都在避免可能与他正面交锋的机会,因为一但输了,我们根本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 康泽同样清楚,一但正面对上,他们之间,夫妻,父子,恩情,亲情,都将会有一个彻底的了断,如果不是已经无法再忍,或是无法再承受,他们都不希望有那样的一天。康泽看着千惜,他曾以为不会有这样的一天发生的,可是,康泽想到康弘,千惜心里的苦,可曾有人想过呢。 康泽走到千惜的身边,握住千惜的手,“娘,你想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吧,这些年你为了我们吃尽了苦头,该我们为你付出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二章结局(一) 康泽毫不犹豫的支持,让千惜的心很暖。无论如何,没有到最后的一刻,她绝不会放弃。 千惜将她与明卓葳的劣优势全都齐齐整整地列了出来,既已决定,眼下的千惜也根本再没有回头的余地,明卓葳宣战,再以康诺为筹码,千惜要拼着最大的努力赢这一仗。 明卓葳手中的兵马是他最大的优势,枪杆子说话,这是自来不变的道理,纵然眼下无枪,可兵权在手,明卓葳可任意调动,为此,千惜专门要康泽与她细细地说说眼下的明卓葳是如何调动兵马的。 “父亲一统天下之后,三军之调令,皆听他手中的兵符,以兵符即可调动三军,三军的将军,都只认符不认人。”千惜问起,康泽自是细细与她说起的。领兵之事,千惜不好与明卓葳问,而当初的康弘虽曾领兵,那时的康弘却已起了与明卓葳死磕的心思,千惜更不想将自己的迫切为他所察。当然,在千惜看来,若非万不得己,千惜是断不想将那些无辜的人牵扯在其中。 或许有很多人会觉得她在做着无所谓的坚持,眼下到了这一步,她与明卓葳,已然是不死不休,她不够狠,死的就只会是她。可是啊,为了能够活下去而就踏着那么多无辜人的尸体活着,她和明卓葳又有什么区别呢。人呐,不能什么都舍弃了,若是连她的本心都丢了,她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康泽道:“可许旁人可偷盗兵符而后调遣三军,但这于旁人有用的法子,于父亲却未必有用。” 听到这一句,千惜有些纳闷,“为何?” “娘是不知道,眼下手握兵权的,那都是父亲一手带出来的将军,哪个都识得父亲,纵是兵符能调动三军回京,只要父亲还活着,他们绝不会背叛父亲的。”康泽说得十分的笃定,千惜摇头道:“若是有人以京城动乱为由,将那些将军调动回京救驾呢?” 康泽一顿,看向千惜,千惜道:“京城乱起,皆听兵符调动,一如你说的,若是父亲死了,是不是那些将军便只认符?” 是啊,那些将军眼下纵是认符,更认人的原因,不正是因为他们都识得明卓葳吗?可若是明卓葳死了,这些人自然只能认符。可是啊,却是一叶障目,许多人纵是动了兵符的心思,却也存着与他一般的想法,明卓葳就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得许多人都动不得。 “娘想好怎么做了吗?”康泽关心地问起,千惜道:“还没有,待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康泽道:“有什么要孩儿帮忙的,娘尽管跟孩儿说。” “不,这件事儿,你不能插手。”千惜坚定地开口,康泽很是诧异,“为什么?” “阿泽,那是你的父亲,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况且,这件事情到了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不知道,让你参与,将来不管是我还是你父亲出了事儿,你都会背负着愧疚一辈子。这件事儿,本就是我与你父亲之间的事儿,自是不该让你插手,所以,你听我的,这件事儿,往后你莫要再问。”这是千惜考虑了许久之后做的决定。她与明卓葳之间的丑陋,为什么要让康泽也哪着承受呢,康泽是最希望她和明卓葳好好的人,可惜啊,有些事情是早便已经注定的,非人力所能改变。 “娘!”康泽是不愿意的,千惜若是不让他插手,那么她的胜算将会更少。千惜按住康泽的双肩,“阿泽,眼下我与你父亲比的并不是兵力,若是比的是兵力,你父亲一声令下,直接能将凤鸾台围住,我是插翅也难飞,虽然我不知道你父亲究竟是为了什么会与我提议比这一局,但我想要握住这个机会,因为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你父亲说了不再容忍我的小动作,他说到就会做到。” 明卓葳对她的承诺或许都曾失约,但于政事儿之上,明卓葳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从不更改。故而满朝虽惧于他的手腕,却不得不承认,明卓葳确实是一个明君。 “阿泽,你父亲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他待你不像你大哥那般苛刻,更不像对你两个弟弟一般的放纵,他是真心的喜爱你的,对你更多的宽容,他对你所费的心力,比你的任何一个兄弟都要多。而你回报于他的是全心全意的孺慕。阿泽,你不必改变,我与你父亲对你有着同样的期许,你就做你自己,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儿而改,因为看着不变的你,我们才觉得满足,至少证明了我们并不算是失败的父母。”千惜对着康泽只有这样简单却又难的期许,康泽也是有些想不到,看向了千惜,千惜朝着他一笑,握住他的手,“阿泽,似你这般的孩儿太难得了,我们谁都不想毁了这样的你,所以,听娘的话。” “娘,如果你真的那样在意孩儿,能不能,能不能你与父亲好好地谈一谈,至少,你们不要对立,不要斗得你死我活。”这话,康泽一直都憋在心头,他一直想的都是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但这样的愿望却又是那么的难以达成,他的父母,兄长,似乎一直以来都是相到地防备着,警惕着,他想要调和的,却一直没有成效。 “如果没有你大哥的死,或许有可能。可阿泽,在我的心里,你们兄弟是一样的,一样的重要,一样的让我愿意用性命去呵护你们。眼下,还有阿诺,阿诺到今日都不曾回来,你父亲也不曾与我提及,这样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千惜指着他们之间不能调和的原因。 “这么多年,我与你父亲之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如你所以为的那么美满,你父亲是个霸道而强势的人,他在大事容不得旁人的反驳,于夫妻之间也是同样。我必须要收敛起所有的菱角我才能和他在一起。”千惜说到这里似是不愿意再说。 “大哥的性情是与父亲一样的,为什么娘能待大哥那般宽容,却不能对父亲一样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三章结局(二) 康泽的疑问,或许亦是许多人心中的疑问,明明父子俩如出一辙,甚至比起明卓葳来,康弘更要显得敏感一些,所以早早地他便看出了千惜对明卓葳的忍让,那份委屈,便开始为千惜抱不平。 “阿泽,以往在大连村的时候啊,我总想着将来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只要一想,便觉得眼下吃得再多的苦头都是值得的。”千惜站在那里,回忆着自己曾经的心境,“很多人都觉得,我能回到千家,以千家女的身份嫁入明家,与你父亲结为夫妇那是莫大的荣幸,如果能够让我选择,我不要那样的荣幸。” “明家,千家,世家,他们之间勾心斗角,相互利用又互相牵制,明家也好,千家也罢,他们将我拉进那深渊,任由我在其中挣扎沉沦,我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小心翼翼地寻找一丝生机,稍有不慎,不仅我,就连你们兄弟,也要随着我一起死。”千惜只是陈述着这些事实,“我曾无数次感到无边的绝望,而你的父亲,从来没有想过要拉我一把,他只会在我已经从那深渊中拉出来的时候,站在边上看着我一眼。你父亲觉得,这样做已经是对我最好。” 说到这里,千惜看着康泽,满目的哀伤,“夫妻之间,难道不是应该相互扶持,一起到老了,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很轻易地拉我一把,他却连伸手都没有。可你大哥呢,他是如何对我的,你比我清楚。这样子,你还觉得你父亲和你大哥一样吗?” 或许在旁人的眼里他们是一样的,可对于千惜,明卓葳和康弘,一个只会拼命地索取,另一个却愿意为了她付出生命。说她自私也罢,什么都好,她没有那样作践自己,在明卓葳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她的性命去达到他的目的时,她还能无怨无悔。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明卓葳对她的好,她也在竭尽全力地去偿还,她会做好他想要她做而她又力所能及的事儿。如果没有康弘的死,或许他们还能假装地过一辈子,可康弘死了,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再一直地装作平静下去。千惜再忍再让,却不能让这样的事儿一再发生。 “娘,大哥……”康泽上前一步要说什么话,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声响,康泽的话被打断了,千惜已经眺望着外头,是什么人,竟然敢偷听他们的说话。 “娘娘,并无人迹!”外头守着的护卫很快传了话来,金玄回话,千惜拍拍康泽的手,“这些话,你不必再问了,过去的事儿始终都已经过去了,回去吧,其他的事儿,我会处理。” 催促着康泽回去,便是还是不打算让康泽参与计划,康泽却咬了咬唇道:“娘,要与千家或是其他世家合作吗?他们对父亲心中存了怨气,若是知道娘有意……想来他们会愿意和娘合作的。” “这两年,千家明面上撤离了京城,可是啊,他们可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说服我一起与你爹作对,只是啊,与虎谋皮,若当真事成了,会是什么样子也不好说。”千惜考虑得非常清楚,若不是有什么万全的法子,她是断然不会与世家的人接上手的。 那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千惜衡量过后,才会真正地决定。康泽道:“若以我们一方之力,要对付父亲太难了,理当结盟共谋大事,至于事成之后会怎么样,世家无论如何都比父亲要易对付得多。” 千惜抬眼看了康泽,康泽点了点头,“此事儿,我为娘去和他们谈。” “不必,我若是有意与他们合作,自有联系他们谈谈的法子。这件事儿,你不能管。”千惜再次与康泽重申,康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对于千惜如此的坚持也很是为难啊! “娘,至少让孩儿帮帮你。”一看怎么也绕不开千惜了,康泽重申要帮忙,千惜固执地摇头,“阿泽,帮我,你对你父亲心中有愧,你是要与你父亲说是不说我的安排呢?而你父亲,他太了解你了,你但有任何的异常,他定能对你有所察觉。所以,这件事儿,听我的好吗?若不然,我立刻想了法子送你回边关” 这可真是蛇打七寸,真要弄了康泽回边关,那没准也正合明卓葳的意呢,康泽一听立刻地噤声了,千惜让他回自己屋去,康泽不能不听,却是急得坐立不安,这件事儿,这件事他原就左右为难,只没等着康泽想好要怎么办,明卓葳竟要见他,康泽的心一个咯噔的直跳,却不能不去。 明卓葳正拿着一本兵书瞧着,康泽进了屋立刻请安,“父亲。” “嗯!”明卓葳应了那一声,拿眼看了他一眼,康泽拧着眉头,想说什么,张张嘴又说不出话来了,明卓葳翻了手中的书,“你娘跟你说了?” 康泽猛地抬头,心是一阵的狂跳,更不知该如何地答,明卓葳道:“你娘做事儿从来不瞒着你们兄弟几个,我与你娘说的话,她也不瞒你。” 动了动嘴,康泽还是没说出来,明卓葳再三看了他,盯着康泽看了好半响,看得康泽越发心里没底。明卓葳道:“怎么,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康泽小心翼翼地看了明卓葳一眼,“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 “啪!”的一声,明卓葳把书本往桌上一扔,朝着康泽冷哼一声,“和我耍起心眼了?” 康泽硬着脖子喊道:“父亲为什么就非要和娘不饶不让?还有大哥的事儿……” “你大哥的事儿,你比我心里清楚。”明卓葳更是冷硬地回了康泽一句,明卓葳道:“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也想看看,你们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父亲!”康泽万万没想到明卓葳竟然什么都知道,可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明卓葳竟然一句话都不说,眼下就是千惜知晓了一些事儿,他依然一句话都没说。 “我答应过你娘的事儿,能做到的我都会做到,你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四章结局(三) 乍听明卓葳这一问,康泽半响没反应过来,明卓葳道:“阿泽,由始至终,没有变的是你,想是你娘也并不希望你变,我也一样,所以这件事儿,我和你娘的事,你不必参与。” 对待康泽,明卓葳与千惜的态度是一样的,一如千惜所说的,他对康泽有着非一般的喜爱,他其实很欢喜康泽一直都如同他曾见过的那个康泽一样,热心,真诚,无论别人如何地对待他,他依然保持着那一颗稚子之心。康泽那一颗心,于明卓葳这历经两世,被太多人背叛的人,是极其难得的,也是他十分珍惜的。 “是不是,是不是只要事情说清楚了,父亲就不必与娘这般?”康泽跨前一步地追问,明卓葳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过是早晚罢了,我跟你娘的事儿,你不必管,也管不了,所以从明天开始,好好呆着。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去不了。” 随着明卓葳的话音而落,刘福带着人进来,康泽问道:“父亲这是打算软禁我?” “这件事儿,我与你娘不让你插手,你还是会插手,既然这样,那还是我直接一些将你关起来,如此,你便纵是想插手都不能。”明卓葳算是为康泽解释了自己的用意,康泽道:“父亲既然心里都明白,为何非要与娘分个高下,但凡你与娘说一句软话,多看她一眼,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明卓葳冷笑了道:“有些事情做了,就不可能再回头,我也只会往前看。送瑞王去和小公子作伴。” “是!”刘福立刻答应着指使人上前,康泽挣扎着唤道:“父亲,父亲!” 明卓葳合上眼,再没有看他一眼。康泽不是不想反抗,但那架着他的人是明卓葳身边的得力暗卫,一上来便扣住他的软肋,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事情到了这一步,独独是千惜与明卓葳两方对峙,势力悬殊,在许多人的眼里,胜算都在明卓葳的一边。 西山的行宫,早已波涛暗涌,明卓葳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终日领着人外出狩猎,任由西山四处开始云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有那忠心的将军前来回报,明卓葳更似是没听见一般的让人将事情掀过,置之不理…… 千惜那边,康泽同样失踪,同样是被明卓葳召了去,千惜担心过后,又莫名地懂了明卓葳的心思,他们之间的事儿,没有让孩子们参与其中,千惜最是欢喜的。 “该知道的事儿,不该知道的事儿,他都已经知道了,眼下只有一条路,和他斗这一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只有这一次的机会。”黑暗之中,几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坐在一起说着话,其中一个显得年青却沉着的声音开口。 “可如此一来,若是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那我这一局,岂不必输无疑?” “这件事儿,成或有一丝生机,若是不干,你道他会留我们一条生路吗?到了这一步啊,这事儿我们是做得要做,不做也得要做。要不然就都坐着等死吧,明卓葳是个什么性子,这些年难道你们都还没看明白?” “说的是,他对我们世家一直都是防备且直趁机赶尽杀绝,若非他如此,我们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而且,我就不信千公在宫中当真就一条暗线都没有了。” “千大公子可是死在明卓葳手里的,这般大仇,千公岂有不报之理,隐忍多时,千公是想着能说动宫里的千后,可惜啊,千公费尽了心思,那位却是不肯动啊!这么多年啊,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要说明卓葳最信任的人莫过于千后了,偏偏……唉!”一声声的叹息,透露的是无尽的无奈啊! “若不是有宫中配合,我不会在这时出手。我等了那么多年,忍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一刻啊!明家,明家,明家欺人太甚,我便让他明卓葳自食恶果。”那样饱含着怨恨的声音让人听得直打颤,那么多年的怨,失去独子的痛,他永生不忘,纵是拼尽余生之力,他也要,也要报这仇…… “纵要动手,也该想好一切的计划,还有应变之事。” “不必了,宫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各位都听听,瞧瞧可有什么要补充的。”一份计划摆在中间,可见这功作早已有人给做好了,眼下叫来了这些年,那是要最后拍定的,如此大事,非一人可成,要对付明卓葳,也远非一人能做成。 这一夜,注意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千惜背剪着双手站在那楼台前,昂望着天上的月亮,今日恰是天朗晴空,虽是半月,月光洒落在地上,依稀能映着人的脸。还有那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真是美极了。秋风轻拂,将她身上的披风撩起,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耳边,她在看风景,亦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 “小惜!”这一唤,千惜回过神,看清来人时,千惜都有些怔住了,“易大哥。” 来人正是一裘青衣的易正阳,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啊,更显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一晃又是几年不见,千惜都几乎要忘记易正阳的模样了,此时看着易正阳,微微地一笑,“易大哥怎么在这里?” 此处乃是后-宫,外男禁入,易正阳此时的出现,千惜侧过头看向易正阳。易正阳道:“我专门为你而来。” 听到这一句,千惜的心中并无波动,易正阳问道:“你决定了吗?” 点了点头,千惜道:“是,我已经决定了,胜负就看这一次了。” “可此次关系重大,稍有失误,你会死的。”易正阳道出自己最大的担心,千惜一笑道:“我不死,却也是生不如死地活着。以前呐,我就是为了活着,所以做了许多我不想做的事儿,忍着受着,熬着,就为了能够活着而已,我都快忘了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易大哥,你还记得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吗?”(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五章结局(四) 就算他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他也忘不了曾经的千惜,那个正直善良,隐忍却却也有着脾气的鲜活姑娘。可是,从赵家出事之后,过早地承担起一家的责任,她变得稳重了,他再也很少看到她脸上露出肆意的笑容,更加没有看到她的情绪再有太多的变化。 可是那样一个千惜,跟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千惜重叠在一起,却令他更是心疼,更加舍不下。 “易大哥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看我,我很感激,只是,还请你离开吧!”千惜劝着易正阳,易正阳连忙地道:“小惜,与世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前有狼,后有虎。我只能进,不能退!”千惜并没有退地张口,易正阳道:“我帮你。” 千惜轻轻一叹,“易大哥,我最不想承的是你的情。” “我知道,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是我的妹妹,哪有妹妹为难的时候,当哥哥的不帮忙的道理呢。”曾经,他盼着自己能榜上题目,这样便能骑着高头大马回去迎娶他心爱的姑娘。他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她曾经的疑虑都是多余的,他能承受她带给他的为难与痛苦,他能守住初心。 可是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见时,她已是他人之妇,他心中疼痛难耐,却也一直恪守本份,从不与她有任何的牵扯,只盼她能过得好。但那娶了她的人呐,却不曾珍惜过她,他看着她被在这权势之中挣扎不休,他想去拉她一把却又无能为力。 那样的一份无助啊,每每想起都让他生不如死。为此面不顾母亲的反应,认回了父亲,只想能有一席之地,能在她难过的时候,一尽微薄之力。 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他想只要她好好的,那些筹备了多年的事儿也都放下了吧,然而却听闻了她的准备,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将事情安顿好,立刻赶来见她。“小惜,就让我帮你这一回吧。” 无论是她或是他,都已今非昔比,这一次的重要性,他们都清楚,千惜为了能与明卓葳有一丝抗衡的机会,已与世家联手,易正阳这些年于寒门子弟中颇有声望,亦是为一代大儒,他要帮忙,于千惜是大利。 “易大哥。”千惜张口唤了唤,“易大哥的恩情,今生若无以为报,唯盼来世再还。” “好!”这一世,他们无缘为夫妻,若有来生,千惜愿嫁他,他亦是无悔,无悔…… 许多年后,大肃史书上关于这一场变故也只留下几个血泪斑斑的字:变不知所起,明室几灭! 明卓葳突然昏厥,太医纷纷赶至行宫,接二连三传出明卓葳吐血的消息,可那朝中就连明卓葳最信任的白衍都被禁入他的寢宫,而西山行宫又被明卓葳下旨戒严,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原就耐着性子等着机会的人立刻迅速地往千惜的行宫递了消息,千惜却按下不动,“这件事儿太巧了。” 可不是巧的,千惜不能不怀疑那或许就是明卓葳的诱敌之策。可是没等千惜把确切的消息打探出来,却又传出了明卓葳被人挟持的消息,千惜乍听这么个消息完全的愣住了,她无法的想像明卓葳竟然会被人挟持,这怎么可能呢? 千惜不相信,但随之而来有人带兵将西山行宫团团的围住,高呼明卓葳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大元对他有天高地厚之恩,他却一再设下陷阱诱使大元朝步步走向了死亡,随后更是占尽大义之言,安定天下,登上帝位。明卓葳窃国又将刘氏子孙诛杀殆尽,而拿出明卓葳算计前朝的证据的人,竟然是前朝那早已消声灭迹的令月公主。 昔日令月公主爱慕于明卓葳,更欲嫁入明家,却被千惜计抵挡,不仅如此,千惜借此让当年倍受德帝宠爱的令月公主失了帝心,再不曾于人前出现,更曾与明家为难。 “当年明卓葳诱惑我成为他的暗棋,这些年来,我只恨于父皇将我舍弃,故而为他做了许多的事儿,我原以为明卓葳是善心而为,不料他是早有所图。父皇待他恩重于山,他想尽办法毁我父皇声誉,更是挑起刘家内斗,为的就是要夺我刘家天下。这些,这些都是他让我这些做的事儿。”令月公主将这些年来明卓葳给她吩咐的事儿都列了出来,公布于天下人的面前,便是要毁了明卓葳啊! 事情的发生极其突然,这一出也是远远超乎千惜的预料,千惜问起琥珀,“陛下究竟如何?” “奴婢亦不知晓!”琥珀的回答,让千惜更拿不定主意,不过,这也不要紧了,“带兵围困西山的人是谁?” “是陛下的心腹大将虞世宁。”琥珀将所知的消息告诉千惜,“虞世宁手中握着大肃大半的兵马,可谓是陛下信任的第一人,此人背叛了陛下,情况十分危急。” 千惜当然知道情况危急,可就算是危急,也该想好解决之法。“你要尽快将西山的消息传出。” “奴婢知道。”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更是另一回的事儿,琥珀为难得眉头都快打结了,而千惜看向琥珀,“如果我要对付陛下,你会如何?” 琥珀一惊,怔怔地看向千惜,哪怕知道千惜与明卓葳之间的关系十分的不对,但千惜这样直接地问她这个问题,那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千惜道:“事到如今我才问你,也是你该做选择的时候。” 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千惜是不可能放过的,哪怕这其中不安定的因素多,千惜也同样要赌这一把。 “你是陛下的人,是陛下把你给了我,可我知道,你心里依然当陛下是你的主子,我并不怪你。可眼下的事情关系重大,我要与陛下做个了结了,所以要你自己选择。”千惜会问,亦是收琥珀为己用,琥珀的能力,她自然是清楚的,若是能用,自然会比舍弃更好。 琥珀呆呆了半响,“娘娘。” “我会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一个时辰之后,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千惜眼下同样需要加紧准备,大军围困西山而不攻,皆因眼下西山自有禁卫,如果能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否则理当观望再动。(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六章结局(五) 没有得到琥珀的回答,千惜亦是不敢用琥珀的,所幸这些年来,她手中能用的人亦不少,眼下也该将局势探明而后动。比如,虞世宁为何会背叛明卓葳,集大军而困西山?想是许多人亦是心中诧异。 只是打探这等消息而已,千惜很快便知晓了答案,却是明卓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令月是明卓葳收下的探子不错,因着对明卓葳那一份心思,令月这些年帮着明卓葳做了不少的事儿,将令月指到虞世宁的身边,不过是因着虞世宁所请,没想到他这一点头,让虞世宁跟令月在一块,却被令月发觉了一些从未注意的事儿,比如她这一生的悲剧,那都是明卓葳一手造成的。 明卓葳无论是手段胆量,那都是千惜所佩服的,最让千惜胆颤更是他的狠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明卓葳是真被人囚禁还是假的,她也该有所动作。 千惜与金玄这般那般的叮嘱一回,她绝不能坐以待毙,眼下西山动乱不休,多得的是人想趁乱要了她这个皇后的命,她自是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明卓葳的身上,那个男人从来都不是她能指望的。 没等千惜再作安排,却已有人派人进了行宫要刺杀于她,千惜几乎是本能地反应让人留下活口,不知人刚拿下,竟然有人暗箭射入,将所有的还有一口气儿的刺客箭杀干净。 千惜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的,金玄将箭取下,“娘娘,这箭有些眼熟。” 只一眼,千惜便认出了那箭来,莫怪得眼熟啊,这可不是当初将她射入悬崖的箭形,找了那么多年呐,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想到,这人现在竟然出现了。 想到当初康泽的命悬一线,如此大仇,焉能不报。千惜问道:“这些人逃不远,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找出来。” 找了那么多年的人找不着,眼下一乱,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好啊,那就一次性全解决了。 乱像而起,千惜行宫里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行宫里的任何人。眼下明卓葳不见任何人,没人知晓究竟明卓葳如何,更没人敢往明卓葳的行宫乱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明卓葳毫发无损,他们这一闯,可是要赔上整个家族的性命的。 但随着虞世宁带兵围困西山,原本心神不宁的朝臣更显得迫切了,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明卓葳却依然没有动静,该不会真的被人软禁了吧。 随着千惜这头出事儿,原来还能坐得住的人,这会儿都坐不住了,首当其冲的自是明家自家人。明卓葳好些年没让明家仅剩的几个兄弟进宫了,这一回来西山却是带上了他们,如此异常之举,明家人只道明卓葳是想开了,可千惜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几个都已成了祖父的中年站在千惜的面前时,他们流露出的老态更让千惜诧异。 “大嫂!”明家的几个兄弟,当初千惜执掌明家那么多年,与他们也算相熟的,乍看他们竟然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更要老上许多,千惜更诧异于明卓葳究竟是如何安顿的他们。 “许多年不曾见过大嫂了。”自明卓葳登基之后,明家的几个兄弟虽被封王,却并未曾掌实权,明崇与莫氏在时他们还在京城,但自莫氏死后,他们俱被明卓葳派回了本家,这一呆就再未见过他们。偶然千惜曾问过几次,明卓葳却并不想提,久而久之,千惜也不再问。 除了明卓杰不在,明卓阳,明卓宣,明卓齐,这回都来了。若是旁人,千惜不见便不见了,这几个人,千惜却还是要见的。 “看到我们,吓着大嫂了吧,大嫂怕是没想着,这些年我们在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明卓齐年纪最小,却是他们三人里头怨气最大的,这么一张口,满是嘲讽,“我们的好大哥啊,说我们挑着母亲与他为难,所在夺了我们所有的财产,让我们在本家凭着自己的本事养活我们自己。” “他靠着明家,靠着父亲母亲拼下的家业,夺了这天下,却连明家的一丝家业都不曾给过我们,这就是我们的好大哥,我们的好大哥。”明卓齐越是说便越发的不愤。千惜道:“想来你们做过的事儿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而且,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那本是应该不是。” 明家的家业,千惜没有说话的余地,倒是明卓葳,他自己打下的江山,若是旁人能容得下康泽他们几个兄弟的,他爱给谁给谁。 “大嫂和大哥说话的口气儿可真是一模一样啊!只是不知这些年来大哥屡屡薄待大嫂,大嫂心里就毫无怨言吗?难道大嫂就不想着阿泽能取大哥而代之?”为首的明卓阳脸上虽无戾气,可那眼中的恨,却比明卓齐露在脸上的恨更让人无法忽视。 “看来你们来见我了是受人之托啊!”千惜扫了他们一眼,并不正面回答问题。 明卓阳道:“大嫂一直都是难得的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大嫂都心里有数。且不说大哥眼下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可外头有虞世宁围困西山行宫,若是趁乱而动,大嫂要想阿泽取大哥而代之,亦非不可。” 千惜冷笑道:“那条件呢?” “条件呐,便是阿泽登基之后,恢复往日世家共政的局面。”明卓阳张口,千惜瞥了他一眼,明卓阳道:“大哥下手太狠了,我也知道嫂子与世家也有些来往,原也定下了计划要与大哥一争雄雌,眼下若不是局势有变,他们也不会突然对大嫂你提要求。” 利益才是最好的结盟,千惜清楚,当初跟世家合作,千惜是答应着给世家一个机会,与现在世家们要的可是差得远了。世家们敢狮子大开口,莫不是以为眼下的千惜必须要靠他们了? “回去告诉他们,我们之间的盟约作废了。”千惜可不会让人趁虚而入,“你们要怎么动,你们只管动,我,不会做你们的棋子。”(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七章结局(六) 如此斩钉截铁地宣告,明卓阳几个兄弟面面相觑,一直没有开口的明卓宣道:“大嫂,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大肃的皇后,你若振臂一呼,道一声大哥逝世,自有兵马对付虞世宁,只是分些权而已。倘若大嫂不识趣,除了虞世宁之后,只怕大嫂和康泽他们兄弟几个恐有性命之危!” 如此明摆着威胁人的话,千惜闻之却没有半点惧意,道:“那就尽可试试了。” 明是地谈崩了,明家兄弟脸色不善的离开了千惜的行宫,此时琥珀已经想明白了,她只问了千惜一个问题,千惜可会让她动手杀了明卓葳?千惜很肯定地告诉她不会,琥珀便答应了只听千惜号令。千惜召了琥珀前来,“让人盯紧了世家与他们的动静,任何举动都要回报。” 她倒要看看都还有谁要动。或许与明卓葳硬碰硬她并无胜算,可和这些人斗,那可未必。 千惜自有思量,“另外,查清楚了虞世宁究竟为何而围困西山,我不信令月有那样的本事。” 一个能被女人所牵制的男人,明卓葳是不会让这样的人握住他的命脉的。千惜最担心的,是虞世宁的后面还有人,一个能让虞世宁背叛明卓葳的人,那就更难对付了。 却来不及等着千惜再有动作,一直没有动静的明卓葳却让人传了话来,让千惜见驾。 此事由着刘福亲自到行宫传话,刘福的神色平平淡淡,与往日并无差别,他那样冲着千惜行礼,“娘娘,陛下醒了,这便要见您,您随奴走一趟吧。” 别的话,刘福再没有多说,千惜纵是满腹的话也无法问起,倒是千惜站起来的时候,刘福扶了千惜一下,千惜道:“我更衣之后便随你去。” “那奴等着您!”刘福并不催促,千惜点了点头,千惜往里去,金玄与琥珀二人随入,千惜张开了手,里头竟有一张小纸条,金玄与琥珀俱惊,千惜高声道:“去取那件淡紫色的儒裙来。” “是,娘娘!”金玄回答,千惜已然将纸条打开,琥珀道:“娘娘,配这支簪子如何?” 这会儿千惜已将纸条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上面只有一个字,危!金玄与琥珀俱是一震,这一个危字,暗含的意义太多了,究竟是明卓葳危还是千惜此去明卓葳的行宫危呢? 金玄握住千惜的手,一个劲儿地摇头,千惜拍拍她的手,“将我们的人手调来随我走一趟,但有任何异动,立刻将外头的虞世宁几拔人都放进来。” 她要是活不了,那就都别活了。此时此刻,既然来不及布局,那就见招拆招。琥珀定定地看向千惜,千惜道:“我答应过你的依然作数,永远都会作数。” 琥珀跪下俯首而道:“娘娘。” 千惜道:“旁的话都不必多说,眼下这局,也许死的那个人是我。” 如果刘福这危字是指的她的即将面临的局势,千惜是必死无疑。千惜脱下外衣,换上了刚刚选好的儒裙,金玄不舍地握住了千惜的手,真不愿意千惜就这样走。千惜道:“我的死活,可就在你手里了。” 无论这危是指的千惜还是明卓葳,如果行宫当真大乱起来,凭着手上的人,千惜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此时千惜也很是庆幸,明卓葳将已将康泽与康诺送离了行宫。或许一开始明卓葳并没有让他们离得事情远远的意思,但错有错着,至少眼下他们没有牵扯于其中。 想是明卓葳将他们软禁了,能守住他们的人,当也能护得住他们。而且千惜寻不到他们,想是明卓葳也防着不会让其他的人能找到他们。 “娘娘放心!”只待千惜一出门,金玄立刻将千惜吩咐下来的事儿办妥。 一路地走,刘福跟在千惜的身侧,不发一言,倒是千惜注意到,他这带来的人,都有些脸生,并不是往日明卓葳身边伺候的人。装作不经意地张口道:“陛下的身子好些了吗?” 刘福答道:“陛下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这不一醒,陛下立刻就让奴传您过去。” “陛下的身子是怎么了?”千惜再问,刘福一顿,千惜立刻注意到了那些随刘福而来的人目光一凝,那隐含着无尽警告的眼神,哪怕连千惜都没法忽视。 千惜回过头扫过他们,这些人立刻低下了头,千惜冷笑道:“什么时候这些奴才越发没有规矩了?” 这些人更是不敢吭声,将手低得更低了,刘福却面露急色,千惜看了一眼,刘福道:“娘娘,旁的娘娘且见过陛下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能感觉到刘福迫切的想要她去见明卓葳,明卓葳,还真是出事儿了?刘福,刘福啊!千惜也不知该如何地说好,事到如今,她也并没有退路。 千惜没有再与刘福说话,而明卓葳的行宫也已经到了,尚未进到,却可见到三步一站,五步一岗,相比以往的时候,更显得严密。 “娘娘!”到了门口,已经有人站在门前迎着千惜,却是一个女子,一个并不算熟悉,却也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千惜只一眼却想起来了,“是你?” 女子抬头看着千惜,“噢,娘娘倒是还记得妾身呐?” “见过安慧郡主的人,怕是都不可能忘记。”千惜一语道破此女的身份,安慧轻轻一笑道:“当不得娘娘这一声郡主的叫唤,妾身与娘娘啊,早已是今非昔比。尚未与娘娘见礼,还望娘娘勿怪。” 千惜低关一笑,“郡主不必多礼,一别多年不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郡主。” “吓着娘娘了吧。”安慧那明艳的容貌随着这一抹笑容而绽放,越发显得妖艳不凡,“这些年来,陛下身边只有娘娘一人,纵是宫人都不曾靠近陛下一步,想是娘娘很是引以为傲的吧。说起来,为娘娘守身如玉的人,可不止陛下一人呢。” 如此浓浓的恶意,千惜不是傻子,哪里会感觉不到呢。昔日初见呐,安慧虽与她笑靥如花,可她从来没有忽视她眼中流露的冷意。(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八章结局(四) 并不想搭理安慧,千惜直想越过她走进去,可安慧却将她拦下,“娘娘,你真觉得野鸡能变凤凰?” “野鸡为什么就非要变凤凰呢,我更觉得,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呢。所以啊,我当这野鸡,挺好的。”千惜很是不客气地回了安慧一句,安慧气得指着千惜,“你……” 难听的话要脱口而出,千惜却已经直接挥开了她的手,丢下一句,“好狗不挡道。” 这么一句可是气得安慧都要跳起来了,连声叫了几声好,千惜压根没理她,“千惜,你对我的侮辱,你都给我记下了,我会百倍千倍地还你的。来人!” 一声的令下,竟然有人闻声而涌来,安慧指着千惜道:“将她拿下!” 原本越过她走进殿内的千惜很快被人包围住了,刘福在前面护着千惜道:“安慧郡主,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哪里,你敢对陛下下毒,我等因陛下受制于你,但你若敢对皇后娘娘不敬,莫怪我等。” “难不成在你眼里,她的命比陛下的命更重要?”安慧轻蔑地开口,她能呆在这里自然是手中握着筹码的,她能制住明卓葳,还怕区区一个千惜?刘福却厉声地道:“郡主可以试试。” “不好,虞世宁将军派兵攻入别宫,宫里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人,正往此处赶来。”正当安慧拿不准要不要动手时,她手下的人却跑来禀告,刘福偷看了千惜一眼,千惜已然开口道:“这里不是当初大元朝的皇宫,自是由不得你作主。” “是你做的?”安慧何等聪明的人,她当初敢冒那么大的风险对明卓葳下毒再控制了他,借的正是明卓葳的威严,她赌没人敢轻易地闯入明卓葳的行宫一探究竟。而后只要她争取时间,要复大元的山河,那亦非难事。事实上她赌赢了,可突然清醒的明卓葳却提出了要见千惜的要求,对于明卓葳,安慧是打从心底里感觉到害怕,加上她也想将千惜除之,故而才让刘福去带了千惜前来。 没想到,千惜竟然察觉出了不对,她还敢挑起人冲入明卓葳的行宫。安慧厉声地道:“千惜,你想清楚了,明卓葳身边不是没人,可一直没人敢轻易妄动那是因为什么,眼下你如果不让人住手,陛下的性命,那可就说不定了。” 千惜却不为所动,“难道我们听了你的,你就会为陛下解毒吗?安慧郡主处心积虑,竟然敢下毒暗害陛下,所谋之大,不敢为人所知。与其受制于安慧郡主,便不如放手一搏。” “千惜,你是想让我杀了陛下,你好扶持你的儿子继位,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安慧一句话,挑拔离间之意十足。千惜冷笑一声,“陛下的位子难道除了传给我们的孩儿,还会传给谁?我又何必急于动手,反倒落了下乘?” “若依常理,你自然是不会,可是当初的泰王爷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有数,在这样的情形下,你又怎么可能容得下陛下安享晚年。”安慧很是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千惜冷眼看向他,“陛下亲手杀了泰王爷,娘娘心里很清杨的,对吧。” “娘娘,切不可听她胡言乱语。”刘福连忙地为明卓葳解释,安慧道:“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道你们家娘娘就一点不知。说起心狠手辣来,再没有人比得过咱们这位陛下的了。” 这一点众所周知,刘福想要说不都不成。 “只是虎毒不食子,谁又能想到我们的陛下啊,连亲生的儿子都容不下呢。说起来,娘娘怕是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容不下泰王爷的吧?不若我告诉你吧。”安慧笑得妖艳无比,千惜道:“洗耳恭听!” 那亦是千惜心中的疑惑,究竟明卓葳是为了什么要对康弘动手,哪怕康弘与他作对,但在一致对外时,康弘从来没有拖过他的后腿?他们之间的争斗,并非你死我活不可不是吗? “泰王爷为了能与陛下抗衡,能有一争之力,与世家协议,但得天下,便将一半的江山分于世家们。”安慧道破这一点,让千惜震惊无比,她知康弘与世家有所联手,却不知竟是拿天。 “正因如此,所以陛下才容不下他,所以趁着狩猎之际,借着马儿发狂,让泰王消失于人前。泰王爷身上的伤,娘娘应该有亲眼看过吧,想想泰王死得可真是痛苦啊,那样一身的伤,俱拜陛下所赐,泰王爷最后是伤重而死的。”安慧描绘着那曾经发生的一切,康弘身上的伤不断地在千惜的眼前浮现。 “说起根本来,泰王是陛下的长子,这天下将来就是他的,他又为何那样迫不及待地要夺陛下的江山呢?那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千惜!是你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你啊,就是一个祸害,害了千家,害了赵家,更害了明家,所有你身边的人,都因你而遭遇不幸,这样的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呢。”安慧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无法忽视,那却是直接地往千惜的心上捅着刀子,要千惜的命。 “说得那么多,你是想要什么呢?可是啊,到了这个地步,各方俱动,局面早已不是你能掌握,你我的生死,亦不是各自说了就算。”千惜却很快地平静了下来,一语道破安慧的意图。 “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在我死之前能要你的命,我亦无怨无悔。”安慧说完,竟然直接地往千惜那冲去,手中持着匕首捅向千惜,速度之快,千惜都反应不过来。 “娘娘小心!”刘福离得千惜最近,反应最快地挡在千惜的面前,安慧那一刀捅进他的小腹,安慧一看捅错了人,待要抽出匕首来,刘福却死死地按住她的手,“有我的,我不会让你伤害娘娘的。来人,把安慧郡主拿下,拿下!” 有刘福这一声令下,原来宫殿里头那明卓葳的人立刻就涌了上来要拿人,安慧挣扎地喊道:“想要你们陛下死的你们就只管动手,来啊,来啊!”(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九章结局(八) 拼尽了全力,安慧抽出了插入刘福身体的匕首,千惜连忙地将刘福扶住,再有人小跑了进来,“不好了,人,人都攻进来了,虞世宁将军,还有几位世家的家主,他们都进来了,马上就到殿前了。” 速度竟然如此的快,千惜有种不好预感,莫不是,她也中了旁人的圈套? 只这一念头一而闪过,外头已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很快整个行宫再次被人团团围住,外头有人叫唤道:“臣等乞求陛下,请陛下移驾。” 一声一声的高喊,显然到了此时此刻,纵是整个行宫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他们却依然要将事情做得完美无瑕,绝不授人于柄。 “千惜,你的自作聪明,不仅害死了你自己,也害了我。”只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变成了这样,那些人进攻的速度,安慧完全没有解救自己的机会。 “安慧郡主,你若是再不逃,可就没机会了。”千惜也不见得对眼下的局面有多开心,不过,总比安慧要好得多。安慧听着千惜的提醒,哪怕再是怒火朝天,也知道眼下她就该逃。 “哼!”朝着千惜冷哼一声,安慧准备撤了,千惜低下头吩咐道:“快去拿药来。” 却是要给刘福上药,刘福摇头道:“娘娘,不可以让安慧郡主跑了,陛下身上的毒,还需她的解药。” “娘娘小心!”刘福正劝着千惜要将安慧拿下,不想有人提醒,一支冷箭朝着千惜射来,闻得那声提醒,千惜感觉到箭风而来,立刻闪开了,那箭射入她身后的宫人身上,千惜回头一看,竟是撤走的安慧朝她放的箭。感觉到千惜的目光,安慧竟然再次拉弓放射。 “娘娘!”安慧射箭极快,未等千惜回过神来,那箭已射身千惜,刘福立刻挺身而挡,箭穿入刘福的颈项,刘福睁大着眼睛倒下了,“刘福,刘总管!” 血溅了千惜一脸,她看着刘福倒下,那滴着血的箭更让千惜熟悉无比,千惜厉声道:“将安慧拿下,生死不论!” 随着千惜的话音刚落,一群黑衣人自暗中涌出,直扑向安慧,那却是千惜自己的暗卫,安慧眼下身边的人手并不多,尤其外面的人都被人诛杀殆尽,与千惜手中有人的情形不动,很快便一身伤的被千惜拿下,此时外头已经跪喊了半天的人听到里头的打斗声,不请自入,看到满殿的尸体和血,相视一看。 “皇后娘娘!”无论如何,千惜此时依然是皇后,礼不可废。千惜掠过这些进来的人,曾经的几大世家的家主,朝中的几位重臣,一身铠甲的将军,还有令月。 以白衍与何浩为首的文臣皆拧起了眉头,不管是几大世家的家主,还是手握重兵的虞世宁,哪方都不是好惹的,他们能到这儿,也是这些人还要些脸子,故而才让他们一同进来。 “听闻陛下出事儿,皇后娘娘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假惺惺的人一开口却是要往千惜那头扣帽子,千惜道:“陛下召见,我尚未见到陛下,倒是诸位先来了。” 要说嘴皮子利落,千惜可不差,她这一开口又指着刚被挂彩拿下的安慧,“诸位应该问问这位安慧郡主。” 安慧郡主啊,认识她这人也不少,千惜这么一说,这些人面面相觑了半响,白衍迫切地问道:“既是陛下召见娘娘,敢问陛下何在?” “陛下正是殿内,只是陛下身中剧毒,眼下却是昏迷不醒。”明卓葳身边自然不是没人的,若不然他也不会活到现在,待一听终于有人想起明卓葳了,立刻有人开口。千惜却看了那开口的人一眼,这样的局面,点破了明卓葳中毒昏迷之事,这不知又是哪一方的人呢。 “既是陛下中毒,我等理当前去探望陛下!”这一次,开口的是千默然,千惜看了他一眼,千默然继续道:“我略通医术,为陛下一探究竟,亦是略尽心意。” 这么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样啊,不知道的却道他是何等的正人君子,出口之言亦是为了明卓葳,却是这样的人啊,却是处处算计,终也将会一无所有。 “娘娘不愿臣为陛下号脉?”千默然朝着千惜笑着问,千惜道:“正是!” 目光扫过千默然与他并列的众人,“诸位是为了什么而来,你我各自心知肚明。” “既然娘娘清楚,娘娘也该知道,到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千默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狠戾。而令月亦开口道:“千惜,我们跟明卓葳之间的事儿,你还是别插手的好,否则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此时的令月有着虞世宁为后盾,自然亦无须对千惜恭敬,她眼下只想将明卓葳那个她爱了一辈子,为之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千惜并不受她威胁,只是看向这些个男人,“你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吗?” “娘娘,臣等只是忧心陛下的安危,无论何事,待见过陛下再道。”白衍开口催促,目光看向千惜,此时的局面大乱,没有明卓葳出面,却是要天下大乱了。白衍道:“娘娘,有臣等在,断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陛下半分的,请娘娘放心。” 白衍说得十分的坚定,而千惜看着这些人,道:“走吧!” 千惜在前带路,便往内殿去。其他人纷纷的跟上,都是迫切的要去证实明卓葳突然是不是还活着。 可惜在他们走进时,原以为躺在床上的明卓葳,却坐在一旁,听到脚步声传来,猛然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地扫过他们,“都来了?” 明卓葳身上那迫人的气势直接吓得人不禁倒抽了数步,好险才没有撒腿就跑。 “陛下!”独是白衍何浩待忠心不二之辈,欢喜地跪下唤了一声,明卓葳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起来吧!” 随后第一眼看向虞世宁,唤了一声:“虞世宁!” 这么一唤,听不清喜怒,虞世宁腿却止不住打起了哆嗦,“陛下!”(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章结局(九) “呵呵,你的胆子不小啊!”明卓葳笑出声来说道,虞世宁差点就要给明卓葳跪下了,还是令月扯了他一把,“你怕他做什么,哈?你手中的兵马足以将西行夷为平地,你为什么还要给他点头哈腰的当奴才。” 这般怒其不争,令月道:“就算他还活着,你用你手里的兵马,照样可能把他杀了,只要他一死,这一下就是你的,你就会是陛下,所以有的人都会对你俯首称臣,你怕什么,怕什么?” 这一声声的嘶叫,不知说给虞世宁听,还是她自己。偏偏虞世宁一见明卓葳,却是打从心底里害怕,颤着腿再不敢吭一声。明卓葳冷冷地下令道:“杀!” 一声令下,根本没让任何人反应过来,虞世宁与令月却被划过了脖子,血流了一地倒在血泊中。令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怎么会输,怎么会输呢? 明卓葳如此利落地动手,直让一旁的世家家主们都一颤,明卓葳咧着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只你们几个,他还没想出现?” 千惜眉心一跳,他?他是谁?千默然微微地一笑,“陛下一脸的灰败之色,看来安慧郡主给陛下下毒不假。” “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我中毒了,要你们的命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儿。”明卓葳并不避谈,反倒直接地回答了千默然的话。千默然道:“陛下若是杀了我们,你这好不容易才定下的大肃江山会是什么样子,那可就未必了。” 明卓葳盯着千默然道:“千公,我从不受人威胁。” “昔日我亦同样说过同样的话,可我不是依然受制于陛下?”千默然拿了自己证明这一句不受人威胁是何其可笑的话。明卓葳淡淡地扫了千惜一眼,“你要与他们结盟吗?” “或许曾经我们是盟友,但如今不是。”千惜同样并不看好千默然这些人,他们太贪心了,一心揽权要权,却没有那样的本事。到头来拼了一辈子,却都只是一场笑话。 “我与陛下的事儿,自然与陛下分明。”千惜绝不会成为这些人手中的棋子,而令他们达到他们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千默然却道:“你要想清楚了,如果此时此刻你还不曾与我们联手,你永远也不可有赢了他的一天,你这一辈子,都只以任他摆布。” 千惜只望了千默然一眼,并不出声回答,但她那眼神千默然读懂了。 “若与你们合作,到最后依然不过是成为你们的木偶,任由你们摆布!” 明卓葳勾起了一抹笑容,“千公,不必白费心思了,她决定的事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倒是千公,事到如今,你又还有什么能保住你自己的命的呢?” “如果我不是还有陛下想要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陛下也不会让我活到今天吧。”千默然信心十足地开口,明卓葳半眯起了眼睛,千默然道:“陛下能有今日,也该多亏了此物,可陛下别忘了,此物既然是我给陛下的,我帮了陛下,同样也能毁了你。” 一直以来都不曾变脸的明卓葳,却在看到千默然拿出的东西后阴了一张脸,那是一方圆镜,上面镶着文字和花纹,隔得太远,却看不清。“陛下应该不会忘了此物,若没有此物,也不会有陛下今日。” “我明明已经毁了它。”明卓葳寒着脸地开口,千默然道:“陛下是毁了它没错,可有人将它带回来了。” 随着千默然的话音而落,一个人从门口缓缓走来,千惜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可置信地张口喃喃而道:“阿弘?” 千惜一度地以为自己眼花了,但那人走到离她不远处唤道:“娘!”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啊!千惜待要走上去,一直没动的明卓葳却将她死死地拉住,千惜挣扎着要他放手,明卓葳道:“他不是阿弘,不是!” “我是,你很清楚我是!”那人很是肯定地说,满怀恨意的目光盯着明卓葳,明卓葳阴着脸道:“他在哪里,我比你更清楚,所以,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并不是装模作样呢,你说,对吗?”随着这个声音落下,再次有一人走了进来,千惜惊叹地捂住了嘴,千默然却是笑了,“明卓葳,你只以为你有这样一番奇遇,你没想过,旁人也会有吧,甚至会比你更神奇。你带着那一世的记忆过了这一辈子,而阿弘,却借着这个镜子,顺着你留下的痕迹,回到了这里。” 两个容貌相似的人,只是年龄有些差异,一个显得沧桑,另一个,更显年轻。两个都是康弘。千惜,千惜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就那样呆呆地看向他们,“你们,你们……” 此时此刻的明卓葳,确实对此事料所不及,同时出现的康弘,似是打乱了他所有的布署,那沧桑些的康弘冷笑道:“亲手逼死了我娘,你以为你回来了就能让一切重新开始?似你这样无情的人,这一辈子就注定了是孤家寡人,再给你十次的机会,结果都是一样的。” “闭嘴!”明卓葳面露狠戾地喝斥,沧桑的康弘冷笑道:“怎么,你做得,难道我还说不得。你当我娘是傻子吗?在你的心里,我娘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被所有的人抛弃背弃,你想要得到我娘的心,便费尽心思想要将我娘困住,如此诸多算计,何其可笑可悲。” “够了!”明卓葳再次厉声大喝,年轻些的康弘接话道:“父亲何必着急呢,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一辈子,也该细细地与娘说说才对。比如,你是如何视那赐婚为耻辱,成亲第二日便将我娘弃了于本家庄子而回京城,而后恨不得永远都再也不必见到我娘。你们明家的人,又是如何欺负我娘的,将我娘困于山庄之中,粮食田地俱不曾给她半分,由着她自生自灭。” “我说够了!”明卓葳恼得挥落了桌上的茶杯,一连串的声音,迫切的想要打算康弘的话。(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一章结局(十) 可到了这个地步,两个康弘的出现,是要撕下明卓葳的所有面具,他们又岂会由着明卓葳说着不许就不许呢。沧桑的康弘完全无视明卓葳的怒火,“如果不是我娘有本事,还真要被你们明家的人给困死了。只恨你们明家人呐,不仅不曾看我娘一眼,我娘凭着自己的双手得来的田地,你们竟也要夺去,甚至还几次三番要置我们于死地。噢,这件事,应该是上官夫人做的才是,你捧着手心里当宝儿一样的女人啊,后来却给你戴了顶绿帽子。” 明卓葳怒得抽出一旁暗卫腰中的剑,架在沧桑的康弘脖子上,千惜已然抢先一步站在康弘的面前,“陛下!” 康弘已然将千惜拉在他的身后,“要杀我吗?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会怕你这一次。” “你敢有弑父之心,杀你又如何?”明卓葳冷笑着说,康弘道:“你不是一直要置我们于死地?许你要我死,就不能我们要杀你?” “若不是你动了不敢动的心思,要毁了明家,我又何至于要你们死。” “你还漏说了一样,你不想让人知晓你抛妻弃子,不愿让人知道你连自己的嫡妻嫡子都容不下,让你被天下人指骂。你步步算计,到最后还要让我娘对外言道并非你弃我们于不顾,而是你误以为我们死了,这才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你倒是自己说说,从心底里,你可是想让我们从来不曾存在过?”那样满怀怨恨的话,就像刀刀割在千惜的心间。 “如果要不是我们成为了你的威胁,不是我们有能力与你为敌,与明家为敌了,只怕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们一眼。自己教出来的儿子没用了,就想要我们回明家认祖归宗,就因为我们不肯,所以你散布谣言,道我娘与人有私情,名节败坏,你想毁了我们兄弟,我娘不愿我们受制于你,一头撞死在节坊前,你当时很得意吧。我娘空担了你嫡妻之名,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明家的半点好处,反倒因为明家而处处吃苦受罪。到最后,更为了不会成为你的棋子而死。倒是你身边的女人,你们的儿子,每个都将你抛弃,你那一生,何其的失败,又是何其的可笑。这样的你,怎么还会有脸娶我娘呢?”沧桑的康弘,对于那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辈子,那一生的痛与辈,他永不能忘。 “她是明家妇,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会是。而你,你若是求死,我会成全你的。”明卓葳冷硬地张口,就这样当着千惜的面前,他都亲口承认了要杀了康弘。 “你以为,你还能杀我?”沧桑的康弘开口,“你当是猜到了,我并不是第一天在这里出现。三年前,从你对他动了杀心那一刻开始,我就出现,然后,我顺着你的意思,让他死了,打乱了你的计划,很抱歉。” 虽是抱歉,但那讥讽的意味十足,谁又能听不出来呢。“若不是我并无意要杀他,你以为你的计划有多天衣无缝,竟然还想将他的死栽到我的头上。” 明卓葳眯着眼睛掠过,此时是恨不得弄死康弘二人,沧桑康弘道:“你迟早会忍不住的,我不过是在你动手之前,先把你想做的事儿做了。” “那个时候我是众叛亲离你都尚且赢不了我,眼下的我权倾天下,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奈何我?”明卓葳问出了眼下这最要紧的一个问题,引得沧桑康弘一笑,“虞世宁反了,他手中的兵马,一时半会儿的你还真动不了。至于大肃其他的兵马,但有你手中的兵符,自可调遣。” 明卓葳道:“兵符在我手里,你们拿不到。” “兵符在我这里。”千惜拿出了一片铁牌,明卓葳脸色一变,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兵符的模样了,他自然是清楚,千惜手里的兵符是真的。明卓葳道:“兵符,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又是谁帮你拿的?” “兵符,是刘福给我的。”那一个自小随着明卓葳长大的仆人呐,最是忠心不过了,明卓葳不可置信地望向千惜,显然并不相信千惜所说。千惜道:“是刘福给我的没错。他只道了一句。” “请娘娘用奴送上的兵符,好好保护好自己跟几位公子,陛下,陛下已经疯了。”刘福送上兵符时说的话,千惜依然历历在目,那个人比明卓葳自己更了解明卓葳,再继续任由明卓葳掌权下去,他们都会死的,包括千惜跟他的几个小主子。 “呵呵,真是没想到啊,刘福,竟然也会偷了你的兵符送到我娘那里。”沧桑的康弘,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一个笑盈盈的仆人呐,为了明卓葳连命都不要,最是忠心不过了。这一次,他竟然帮了千惜。 “他说我疯了?疯的人是他,是他!”明卓葳听到千惜的复述,急得大嚷起来,再没有这更让明卓葳震惊无比的事儿了,刘福,刘福竟然背叛了他,还说他疯了。 “你是疯了。如果你没疯,你怎么杀了你的生母,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容不下?甚至,用你自己做筹码,就为了引着朝中这些有异心的人群起而攻,身中剧毒,你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更不消说其他。”千默然淡淡地开口,明卓葳道:“千公,你所谋甚大啊,可你以为,就凭你们,就能乱了乾坤?” “能不能乱,得看结果,眼下陛下的兵马尽失,虞世宁被陛下所杀,他手中的十万大军便是废了,而陛下那能号令大军的兵符,已在皇后手里,这样,陛下还能做什么吗?”在千默然身边的莫家家主轻声地开口,莫家被明卓葳一手毁了,他也想尝尝将明卓葳踩在脚下的滋味。 明卓葳冷哼一声,看向了千惜,千惜张口道:“我在虞世宁围困西山之后,已令人持兵符将各地可动的人马调来,见符如此陛下。” “你要杀了我吗?”明卓葳朝着千惜开口询问,众人都没想到明卓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都愣住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结局(十一) 半响没有得到千惜的回应,明卓葳并不放弃,而是走近了追问道:“你相信他们的话,觉得我会置你于死地?你会想要杀我吗?杀了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千惜的回答,“如若陛下是我,陛下会如何?“ 明卓葳衣望着千惜,突然笑了起来,倒是千默然道:“陛下可别忘了,陛下能回到这里要付出的代价。” 骤然间,明卓葳想起了生命的最后,他与千默然的最后一次见面,千默然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明卓葳大声喊道:“来人,把他们拿下,都杀了!” “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能力要杀我们?可笑!”此时世家之中一人出列冷笑着问,“你这几日被人软禁,局面早已不是你能控制的,你连手里的兵符都丢了,你竟然还想要杀我们,可笑,可笑。” 明卓葳并没有再开口,可外头却响起了一片厮杀声,千默然在内的诸世家家主脸色皆是一变,很快他们的人就跑了进来禀报,“爷,不好了,外头突然闯进了一批兵马,以一敌十,我们的人,我们的人顶不住了。” “什么!”这样的消息更似是印证着明卓葳的话,直吓得他们都一颤,千默然走到千惜的面前,“你既已用兵符调动了人马,现在,把后符给我,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可随着千默然的话音刚落,没人看清怎么回事,他的胸口却被插入了一柄长剑,千默然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痛楚传来,千默然才呆呆地回过头,却是沧桑的康弘,康弘看着千默然道:“除了明卓葳,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为,为什么?”千默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康弘会对他动了杀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给明卓葳出的主意,他还未必想要用那么阴损的法子置我娘于死地。你拿我娘当棋子,我娘一生的悲剧,始作涌者就是你。当初她会被人调包遗弃,皆在你的掌握之中,就因为那可笑的千家绝嗣的预言。”沧桑的康弘一次又一次地道破了昔日的秘事,“而你,跟明卓葳一样的自私,你想让千家世代相传,想让我们兄弟其中一人过继于千家,我娘不肯,故而你觉得她挡了你的路,你要她死,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完成你的计划。所以,有什么比让千家败落,千家真正的绝子绝孙更让你痛苦的呢。还有一件事儿该与你说,千辉的死,也有我的安排。” 似乎觉得捅了千默然这一刀还不够,沧桑康弘再次曝了秘事,千默然吐了一口鲜血,指着康弘充满了不可置信,“你竟敢,你竟敢。” “我连弑父的心都有,自地狱而回,又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沧桑康弘冷笑着回答,抽出了刺入他身体的剑,千默然倒地不起。明卓葳目光掠过那些世家家主,阴冷地笑着,持着那滴血的剑一步一步地走近,剑起刀落,呼叫声响彻了宫殿,血溅一地,却是一片杀戮。 对,这是康弘,这就是他的儿子康弘啊,和他一样的够狠够绝。明卓葳没有半分要拦着康弘的意思,只见着那些只懂得逃的世家家主,这样的世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陛下!”很快地,一群黑衣人进来跑在殿前,对于殿中七倒八歪的尸体,目不斜视。明卓葳对向一直没有动的年轻康弘,“你觉得你能赢我吗?” “你手中果然还有一支暗兵!”年轻的康弘如是肯定地开口,却对此事早有猜测,眼下,却是证实了。而千惜站前一步,“陛下纵然手有暗兵,但这支兵马,人数并不多吧。不过三千而已。或可将世家的兵马尽诛,但若是对上陛下的兵,举国之兵,陛下觉得我不能赢吗?” 千惜这话一接,明卓葳盯着千惜,“你是当真要与我斗到底?” “陛下忘了先前我们打的一个赌了,这是陛下给我的机会,也是我唯一的一个机会,而我不能输。”千惜若输了,死的人不单是她自己,还有康弘,死而复活康弘。 “昔日我曾想阿弘究竟在梦中看到了多么痛苦的事儿,以至于他费尽心思只要置你于死地。可眼下听到他们亲口说,他们并不曾有多少是为了自己而不愤,更多的是为我抱不屈。他们心疼我,就这样哪怕要他们的命的心疼我,我又怎么可能弃他们于不顾呢。”千惜轻声地开口,明卓葳死死地盯着千惜,“所以在我和他们之间,你依然地选择了他们?” “是的,没错,我选择了他们。因为我对他们的付出一切,他们同样也会为我付出一切,可陛下呢,陛下道自己的心里是有我的,但事实上,陛下除了利用我达到目的,只有在陛下余空的时候,才会想到对我好些。那就不像是对人的态度,倒像是杀着一条狗,一条有用的狗而已。” 明卓葳想要反驳,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千惜想要的好究竟是要怎么的好,到后来,事情多了,他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他再也没办法去改变曾经对待千惜的态度,一直到了今天。 “陛下,你过了这么两辈子,你真正高兴过几回呢。眼下你我们胜负早已分了,这一局是我赢。不过,陛下记得曾经许诺我一件事吗?” “你想要我做什么?”明卓葳当然记得,那是康回出生后不久,他带着她进山的打猎,他曾许诺要为千惜做一件事儿,任何的事儿。这么多年,千惜从来没有提过,他以为,她已经忘了。 “陛下请饮下这一杯酒。”金玄不知何时取了酒来奉上,这一杯酒的含意,在场的人都清楚。明卓葳轻轻一笑,“好,你来喂我。” 明卓葳如此爽快,委实让人极其惊讶,千惜点着头,端着酒要上去,康弘连忙拦着,千惜冲着他们摇头,走到明卓葳的跟前,将那杯酒喂到明卓葳的口中,明卓葳昂头一饮而尽,他看着千惜,“前世,我害你一死,我不知在你死后,你竟烙在我的心上,我欠你一命,如今还你一命,很好。” 千惜道:“陛下负尽了天下人,却不曾负我,我杀了陛下,当赔陛下一命。” 乍听此言,康弘与明卓葳都睁大了,而千惜的嘴角溢出了血丝,明卓葳伸手将千惜抱住,康弘冲了过来,齐声唤道:“娘,娘你怎么那么傻。” 千惜摇了摇头,“你们的争斗,皆因我而起,陛下不死,你们心中的恨意难平,我杀陛下,是为你们;可是,陛下纵是拿我当着一条狗养着,却从来不曾负于我,我欠陛下的恩情,自该以命偿还。我死了,一切便都结束了,以后,以后你们兄弟都要好好的。喷!” 叮嘱了这一番,千惜再次喷出了黑色的血,“娘!” “别难过,别难过!”千惜冲着他们笑着安慰,“以往我总想努力地活下去,只因为我觉得只有活着,才能创造快乐,但我一死,留给你们的将是无尽的欢愉,所以,我愿意为你们死。” 欢喜地道了这一句,千惜慢慢地合上了眼,“娘!” 一直没有说话的明卓葳,吐出了鲜血,他紧紧地箍住千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可随着千惜合眼,那一面镜子竟发出了一阵破裂的声音,沧桑的康弘,随着一片白光慢慢地消失不见了,亲眼见证如此奇异的场景,康弘呆住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后记 “你可是满意了?”抱着千惜,明卓葳双目尽是血丝地问了康弘,“费尽心思你想要她与我正面交锋,你想让我与她争个你死我活,眼下如此,你满意了?满意了?畜牲!” “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千惜的死,同样对康弘的打击很大,明明,明明明卓葳就要死了,只要他死了,所以他给予他们的痛苦也将结束了,为什么,为什么千惜要陪着他死。 明卓葳死死地盯着康弘,“你果然是最像我,一样的自私,你跟我又有什么不同呢?我想要她在你我之间有个选择,你同样也是在逼着她必须决断。当初,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 这一句句咬牙切齿,明卓葳是当真恨到了极致,只想当作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明卓葳吐了一口血,冷冷地道:“这样也好,这样自私的你,大肃交给你,挺好!” “你凭什么还要想掌控我的人生,若不是你,我们就不会遭遇那么多的苦难和痛苦。你的地位,你的江山,我都不稀罕,不稀罕!”康弘愤怒地迎视着明卓葳,为什么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却死了,这个世道,为何就如此的不公? 明卓葳冷笑道:“不稀罕,那可好,你,阿泽,阿回,阿诺,就都一块给我们陪葬!” 这样一个冷酷无情到底的男人啊,失去了千惜,曾经他以为重要的传嗣,也都变得不重要了,既然明康弘不想活,那就都一块地陪着他们吧。这一辈子,千惜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们,他们也该有所回报。 “你,想清楚了,我给你选择的机会,要生要死,你自己决定。来人,召百官觐见!”明卓葳一声令下,他撑着那一口气儿将千惜抱起,放在椅子上,黑色的血从他的口中涌出,他服下的毒量足以要了他的死,只是,他还能撑着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一会儿。 百官以白衍何浩为首,及快地到了店内,待见那一地的尸体,皆是世家家主,而那当是早逝的泰王竟然出现在这里,皇后,皇后…… “陛下!陛下!”此次西山之行,变故不断,百官跪下,明卓葳扬手道:“世家作乱,与虞世宁合谋逼宫,我早有所察,让泰王假死混入其中,眼下世家之乱平定,安慧郡主刺杀皇后,意图复元,凡与其有合谋者,皆诛。世家之死,三族之内亦诛之。我去后,泰王继位,而等当一心辅佐!” “陛下!”这,这可真是,真是形势大变呐,白衍唤道:“陛下如何说这翻丧气之言。” “以安慧为首之前朝遗孽下毒控制于朕,眼下毒入心脉,皇后已先朕而去,朕死后,泰王继位,便让朕与皇后合棺一体即可,不必劳民伤财。史官,可是记下了?”明卓葳一番吩咐,最后一句询问,那小小的史官已然出列,“陛下,小臣已记录在册。” 明卓葳咳了一口黑色,众唤陛下,明卓葳低头看着千惜,低声道:“当年,我与千公谈了交易,我以生生世世为代价,只换来了这一生,我愿想扬眉吐气,来生来世与我何干。可是啊,我不甘心,真不甘心,这一辈子,你眼里都没有看到过我,我想办法想要改变那份交易,这一生不能让你心中有我,来生,来生亦可,这一次,我不再逼你,不再费尽心思想要掌控你,如此,可好?” 那一双平静而明亮的眼睛,却不会再含着丝丝笑意,明明不愿意,却总是忍下了的朝他温和地答应,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当他发现时,她却已成了他的执念,一生求而不得,亦舍不得的执念。 大肃开国十二年,西山行宫兵变,往日世家尽灭于此,肃威帝后共逝于此乱,肃威帝留下遗嘱令其长子明康弘继位,而明家宗亲,在此宫变中几乎被乱兵所杀,明氏损失惨重。 帝后双逝,逢此朝中动乱,自有异动,然明康弘一经接手,立刻将虞世宁带来西山的兵马瓦解,又将蠢蠢欲动的其他人尽拿下关押于天牢。 前线大金兴边乱肃,边关告急,康弘即让回京的康泽即刻率兵回东境,与西岸联手,诛杀了金王金锐,金锐一死,大金的兵马一哄而乱,再无能为祸于大肃。 彼时,明卓葳与千惜停灵于行宫中已是七七四十九日,明卓葳的地宫在加紧则建,康诺当初被明卓葳秘密保护起来,大局而定了,明卓葳的人才将他送了回来,可迎来的却是噩耗…… 又过半年,明卓葳的地宫建成,明卓葳与千惜的灵棺送入了地宫,在外游历的康回接到了消息总算是在这紧要时刻赶了回来,兄弟四人送了他们入了地宫。康泽打了康弘一拳后,回了东境戍边,余生再也踏入京城一步。康弘在此后方才正式登基称帝。 “父亲让我寻的东西,我一直没有寻到。”不比康弘康泽康诺,在康回的心里,明卓葳却是一个好父亲,他对他的感情,比起他的兄弟来都要不同,这些年,康回也一直都有与明卓葳联系。 “父亲要寻一面镜子,一面能回到过去未来的镜子,这还是千公告诉我的。当初父亲要我跟千公学本事时就说过,他只想要寻到那一面镜子。我原想帮父亲做到的,没想到……”康回脸上流露出了伤痛,父亲余生只要求他做这一件事,他都没能做成。 “往后,我会继续游历天下,父亲要我做的事儿,我一定会做到的,大哥,保重!”康回留下了这一句,便离开了京城,至此,再也没人见过他,康弘让人去寻,却是一无所获。 而康弘登基之后,立金氏为后,却一直无子,朝中多劝其纳妃,他却不听,其掌政十年后,便将皇位传于其弟康诺,康弘死于明卓葳的地宫前,守墓人发现时,他已经没了呼吸。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做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会死。大肃朝,在康诺登基之后,有其父兄的奋斗基础下,开创了长达四十年的天和之治,亦为大肃朝的千年大治打下了坚定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