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哐哐哐！”打扫卫生的阿姨在里屋敲着铁栏杆。 瑜书靠着外场侧壁打了个滚，空气中的温度在慢慢上升，他感觉夜间让他舒适的湿气一点点消散。他留恋地在草皮上再滚了两圈，抖抖身上的皮毛，慢慢往连通着内场的小门走。 “瑜书！瑜书！”阿姨大声叫着他。 看他这么乖巧听话走进来，阿姨松了一口气。她张望了下四周，蹲下来从旁边的盆里拣出两根滴着水的新鲜脆嫩的胡萝卜，放在地面上铺好的一小丛竹子上。 瑜书眼睛亮了亮，他快走了两步，坐在阿姨的面前，手掌还扶了扶栏杆调整成最轻松舒服的姿势。低下头叼起一根胡萝卜，手掌抬起来攥住，咔擦咬了一口，细细地啃食。 阿姨笑了笑，摸了摸他额头白白的皮毛：“瑜书好乖！阿姨今天给你买了最脆最嫩的胡萝卜，好好吃，不要饿着肚子了。” “嗯！”瑜书愉悦地叫了一声，咔嚓咔擦啃得起劲儿。 “喂你的人走了以后老板给买的竹子越来越少了。”阿姨拿起他空着的手掌里外查看了下，担忧地皱着眉：“之前他说什么每天要检查，这些我都不懂，看也不会看啊。” “嗯！”瑜书把熊掌抽回来，换只手拿胡萝卜，再冲她叫了一声。 “这是在告诉我没事吗？瑜书好乖！好聪明！懂事！”阿姨拍拍他掉在肚皮上的胡萝卜的碎屑，不住地表扬。 瑜书扭了扭身子，侧过去，不再正面对着她。 “还害羞。”阿姨忍不住笑了：“瑜书，阿姨不闹你了，给你打扫外场卫生去。你快点儿吃啊，不要被老板发现了。” 阿姨关上连通室外的小门，锁好，提着扫帚出去了。 瑜书把最后一小截胡萝卜全塞进嘴里，抓起剩下的一根，耳朵一抖一抖听着动静。 正是初夏，太阳很早就爬了上来，严辞跟在妹妹身后调试着摄影机。 “哥，待会儿记得多帮我拍拍云湖和瑜书，好少在网上看到这两只大熊猫的名字啊。”妹妹边低头扣着手机边往动物园入口走。 “嗯。”严辞淡淡应了一声。 兄妹俩是第一次来石州动物园。老家太爷爷过寿，家中很多分散各地的后辈们都回来团聚祝贺，他们俩也不例外。妹妹是大熊猫的真爱粉，平时最喜欢在微博上各种熊猫视频下打转，听表姐说起老家这个小动物园竟然有两只大熊猫，她迫不及待拖着哥哥过来看。 “也不知道它们俩在这过得好不好。”严珏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看起来这个动物园很小，不是公家的吧，破破旧旧的。” “私人动物园。”严辞对着动物园陈旧的牌子拍了一张，他是川大动物科学专业的学生，临近毕业，最近正在烦恼以后的去向：“你又要把视频放网上去吸粉？” “那叫分享！分享！哥，反正你帮我多拍点儿嘛，拍得细腻点儿好看点儿。” “知道了。”严辞业余自学的摄影，还挺有天赋，拍的照片都挺有灵气。 “熊猫馆，就在这儿了。”两人行了一小段路，绕过两座稀疏的假山，就到了目的地。一路行来，三三两两的游客似乎也都在这边聚拢，大熊猫的人气相当可观。 “妈妈，你看，这只大熊猫好黑哦，一点都不干净，好懒。”一个小男孩儿指着玻璃隔栏里一只大熊猫大声说道。 一只皮毛发黄的大熊猫躲在离人群最远的角落，两只前掌撑在墙壁上，一下下拍着锁起来的小铁门。似乎是外界声音太嘈杂隔绝不了，它有些烦躁地爬地更高，仰头看着上面小小的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更刺激到她。它开始一下一下侧身仰头，脸颊蹭到窗户边难清理到的污迹，更黑了。 围观的游客都大笑了起来，小男孩儿也笑着：“它好傻啊！” “大家小点儿声，熊猫喜静，声音大了它不舒服。”严珏和哥哥站在角落，看这情形忍不住出声提醒大家。 欢笑声慢慢消了下去，小男孩儿的妈妈抱起小男孩儿，横了他们一眼：“多管闲事。”低下头哄着小男孩：“乖乖，走，妈妈带你去看另外一只猫猫。”小男孩抱住妈妈的脖子，两人转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周围围观的游客都收敛起了声音，安静地观看。 严珏松了口气，她仔细辨认了下玻璃上贴着的一张模糊了字迹的纸张：今日住客：云湖。 这只雌性大熊猫是云湖，严珏看哥哥拿着摄影机在录像，她也拿出手机来，打开软件，发了一条微博：稍后为大家直播石州动物园大熊猫馆的云湖和瑜书。 严珏算是大熊猫粉丝中的中坚力量，日常搬运很多有意思的熊猫机构直播视频，有些时候她比导播还要快发现熊猫幼崽的不对劲，日积月累下账号也聚集了不少的粉丝，很快，微博下就有了不少评论。 石州动物园在哪儿，没听过啊。 云湖和瑜书？去年到的石州动物园，翻到新闻了。不过，这个动物园，好像不正规啊。 严姐回老家还时刻关注大熊猫，我辈楷模！ 这两只以前好少见到啊，云湖是老年猫了，瑜书还不到三岁呢。 这个动物园口碑不行啊，外面的打工猫真是全看运气。 资料太少了，翻到两张瑜书小时候的照片，超白超乖！云湖也是大美猫！ …… 看到很多熊猫粉都被吸引了过来，严珏感觉差不多了。她打开直播软件，调整了一下各项参数，拿着手机四周环绕了一圈。 进来了！我第一个！哈哈！ 这动物园真小诶，游客倒不少。 这个环境看起来不太好啊。 捕捉一个在摄影的小哥！严姐老实交代！这是谁！ 看到猫的影子了，晃过去了！没看清！ 严珏看着刷得飞快的评论，贴近手机轻轻回答：“没错，的确是一个很破的私人动物园。那不是谁，那是我哥。待会儿，我调一下距离，给你们看猫。” 直播间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接近千人，评论都在欢脱耍宝。 严珏没心思再细看，见到云湖她早上原本的好心情已经完全湮灭了。她把镜头贴近玻璃，对准了云湖，调近焦距。 评论突然停了好几秒，然后沸腾起来。 天呢！这是哪只猫！一直在甩头！ 快停下来啊宝宝！这是不好的习惯啊！ 刻板好严重。 这是云湖吧，我还存了它吃播视频，眼圈很特别。 它比以前瘦了好多，差点儿认不出来。 好可怜啊宝宝！内场这么小吗！ 地上感觉都没打扫干净，这玻璃隔音太差了吧！我好像听到它拍墙壁的声音了。 …… 严珏把手机拿远了点：“对，这只猫是云湖，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动物园，没想到……” 云湖像是累了，它趴下来，扒了扒地上一小丛竹子，撑着一只手掌急急地啃食。 这么点竹子？！不瘦才怪！ 保安呢！我刚刚听到拍玻璃了！ 它一直在拍门，为什么不让它出去。 云湖宝宝怎么不坐好，吃东西姿势都不对了。 眼神感觉好不开心，好绝望！云湖以前不是这样的。 吃东西吃得好着急啊，这动物园是不是不给它吃饱！ 哪有这样的国宝啊。 …… 离云湖圈舍不远的另一个房间突然骚动起来，原本很多在外面的游客穿过云湖圈舍往另一只大熊猫圈舍跑，很多游客也被吸引住，都跟着往那边走过去，云湖的圈舍一下子空旷下来，只剩下兄妹两人。 一个穿着朴素的阿姨走进来，疑惑地看了看两人，熟练地走到圈舍侧边围栏处，拿出钥匙开锁，一抽铁杆，云湖先前一直拍打着的小铁门终于开了。 云湖咬下最后一口竹叶，看了严珏一眼，转过身慢慢爬了出去。 严珏依然把镜头对准圈舍内，走到阿姨的面前：“阿姨您好？请问您是云湖的饲养员吗？” “饲养员？”阿姨有点儿紧张，摆着手：“你是说之前喂它们的那个大学生吧。我不是！我不是！我就是个打扫卫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它的饲养员在哪儿呢？就给它吃这么点竹子吗？” “喂它们的人走了好几个月了，回去了。老板说这些竹子够的，它们肯定能吃饱的。”阿姨显然有点顾虑，小心翼翼地回答她。 “所以这里没有饲养员，那它们现在谁来喂？体检呢？”严珏难以置信。 “竹子都是我来放的。老板等一下就来了，小姑娘，你有什么事问老板吧。我都不太懂。”阿姨摇着头，有点儿抗拒他们，拿着扫帚去别的地方了。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一阵无奈。严辞翻了翻录好的云湖的视频，皱着眉：“我们去看看外场的情况吧。” 直播评论里早已炸开了锅。 竟然没有饲养员？！ 这条件也太差了吧。 打扫卫生的阿姨来喂熊猫？我在做梦吧！ 那些游客都跑哪儿去了？ 看看外场吧，说不定情况能好一点儿。 能好到哪儿去！指不定猫都多久没体检了？ 这么小的圈舍太可怕了！ 私人老板私人动物园我的天！ 他们怎么通过审核租熊猫过去的！ …… 严辞带着妹妹绕出云湖的圈舍，侧边出去就是外场了，路上能听到另一个兽舍传来游客嘈杂的声音。 2.1.2 两只大熊猫的外场如预料中不大，不过比起内场的狭窄还是好多了。 外场现在没什么人，云湖支棱着耳朵躲在下面一个角落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兄妹俩走到最挨近她的侧边，侧围修建的看台太高，想要看个仔细还真不容易。 严珏努力惦着脚怎么也看不到。 严辞本着身高优势微弯起背向下看，正好对上云湖抬头警惕的眼神。 “哥，看到了吗？云湖在干什么？”到了室外信号反而变差了，严珏先关闭了直播频道。 严辞看了眼云湖握在手里还剩半截红色的胡萝卜，不在意道：“吃胡萝卜呢。” 似乎意识到没什么危险，云湖盯了他一会儿又把胡萝卜递到了嘴边，只是背过身挪了挪更远离他们，咔嚓咔嚓啃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胡萝卜吃了个干净，还伸出手掌拢了拢掉落在皮毛上的几块碎渣，一点儿也不浪费地全塞进了嘴里。 这个角度拍不了什么，云湖现在比起刚才在室内状态要好一些。 严辞稍稍放了点心，他招呼妹妹：“云湖现在还好，我们去看看另外一只大熊猫吧。” “嗯。” 对于另一只大熊猫瑜书，两人内心都不太乐观，云湖刻板行为那么严重，瑜书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瑜书的兽舍很拥挤，刚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游客都往这边赶。 严辞护着怀里的摄像机，带着妹妹挤进玻璃隔栏边。 狭小的空间，生锈的采血案台。 单层透明的玻璃，门外嘈杂的游人。 瑜书趴在室内唯一一个还算齐整的木架上，侧着头遥望着外面的天空。 他背上的皮毛雪白，肩臂上一圈黑色的毛发顺滑柔亮，圆圆的耳朵有点儿向下耷拉着，两只前掌伏在头两侧，目光温柔凝视着玻璃窗外。 “好漂亮。”严珏轻叹。 严辞因着妹妹的缘故，平日里看的最多的动物的资料就是大熊猫，但是像瑜书这么柔和漂亮的也实在少见。他连忙打开摄像机，对准瑜书拍过去。 “哐当！” 门锁打开的声音。 内圈里面工作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嘴里叼着香烟拿着一个塑料桶走到圈舍侧隔间，看到围着这么多游客他也不意外，从桶里拿出一个不太新鲜的苹果隔着栏杆扔到瑜书附近。 瑜书闻到清香的味道，轻轻嗅闻着爬起来，一步一步找到掉落的苹果。 张嘴叼起来，翻个身坐正，两只手掌捧着苹果虔诚地小口小口啃食。 光滑的皮毛，随着啃咬动作扑棱扑棱的耳朵，乖巧的坐姿。 玻璃隔栏外的人群骚动起来，有几个更是拍起了玻璃：“再过来点儿，再过来点儿！” 中年男人见状满意地笑了笑，吐了口烟圈儿，哼着歌又出去了。 严珏靠近了哥哥：“哥，都录下来了吗？” “录下来了。”严辞看着瑜书，他安安静静地啃着苹果，对周围喧嚣的环境置若罔闻，似乎早已经习惯了。阳光从窗外撒下来，照过瑜书侧脸，他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掌心，侧伏下来，头正对着严辞的方向。 严辞这才发现瑜书的苹果已经吃完了，看得太入神镜头都对偏了。 他索性关了摄像机，默默看着他。 “哥。”严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直接回去吧，马上把拍到的照片和视频传上微博，发到网上去，云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太不稳定了，瑜书也不知道吸了多久的二手烟，我们直接给他们曝光，让大熊猫中心赶紧接他们回去！” “嗯。”严辞突然感觉有点儿舍不得。 云湖与瑜书的处境的确非常不妥，他压下心中思绪，给瑜书多拍了几张。 看着兄妹两人走远，瑜书在木架上扒拉了会儿爪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游客。 围观的游客们“哎”叹了口气，微微分散了些去看别的动物。 瑜书闭上眼睛感受了下，刚刚那对兄妹过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封印有所减弱，终于有希望脱离如今的困境了吗。 瑜书耳朵动了动，他听到外面汽车驶过的声音。这个时代实在太特别了，他想到很久以前所处的时代，大争之世，战事频伐，玄衣纁裳的帝王，辽阔粗犷的疆域。 他不知道命运为何选中他离开曾经熟悉的土地。只是在一次出使敌国的路上遭遇了严重的暴雪，车架停留在一个路边的村庄，一转眼的功夫天旋地转，日月流逝，他孤身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衣着暴露的人群，坚固高大的楼层，奇形怪状的交通工具，平滑紧实的路面，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惶恐与不安。更让人恐惧的是没有人看得到他，没有人能触碰到他，他努力想与人交流，想回到自己的国家，却总是徒劳。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一场荒唐的梦。 多次试验未果他转移了方向，跟在很多人的身边，了解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先进发达的科技，波澜壮阔的历史，都让他感觉自己学识浅薄，他如饥似渴地吸收能接收到的一切，希望找到回家的方法。 直到他终于翻到了当年王国的历史，曾经意气风发青年的帝王，曾经奋进向前蓬勃向上的国家，都只化为历史书中短短的两页纸，湮灭在时间长长的洪流中，他失魂落魄不知该如何是好。 浑浑噩噩又过了几年，机缘巧合下他来到了从前君臣相得帝王的陵墓。山脉嶙峋，郁郁葱葱，占地宽广宏大。有军事力量在此驻守，考古学家常年待在外延探索研究。这里是国家重点防密的基地，千古帝王的陵寝，千百年来没有盗墓者有能力突破外围进入地宫，这里已经赋上了国家人民精神上的某种信仰，矗立在百年古都的东城。 他借助自身的优势轻而易举进入了陵寝，就在碰到地宫门口玉片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意识开始模糊，正圆形的玉片进入他的身体，嵌入他的掌心，时空翻转，天翻地覆。 等到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原本颀长手指已经变成了毛茸茸的熊掌，他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待在转运的汽车上，摇摇晃晃一个小时，到达残破的石州动物园。 他变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经历过这许多，他也不奢望什么，只觉得哭笑不得。几千年前他还喂养过年老下山寻食的食铁兽，没想到如今自己成为了现今国家的国宝。 石州动物园实际上并不合格，场地太小，丰荣单调。前几个月总部饲养员还在的时候还凑活，饲养员一走，食物资金都被克扣下来，竹子一天比一天少，竹笋更是再没有提供。老板根本不懂饲养动物需要注意些什么，也并不在意。只有在游客多的时候他会出来投个小苹果吸引游客的注意。 这种环境太危险了，瑜书这么多年寂寞惯了，他这些年学的知识繁杂，尚可以自我整理排解忧思。但同他一起运过来的雌性大熊猫云湖情绪已经失去控制，刻板行为越来越密集，这样下去系统紊乱，身体也会出现大问题。 瑜书自己被圈养着，每天被监视围观，偷偷省下点口粮为云湖加餐，卖萌多吸引游客注意力把他们都引到自己的圈舍，已尽了最大努力。 自离开了帝王陵寝他一直思索着地宫玉片的含义。所有的一切一定与玉片有关，他一直能感受到掌心玉片的存在，却找不到方法触碰到它。像是有一层封印，隔绝了他与玉片的接触。 刚才那对兄妹过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封印松动。他似乎即将能够用意识触摸到玉片，但两人离开之后，这种感觉再也没有了。 太阳越升越高，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刺眼，大熊猫喜湿冷，这个小小的内圈却根本逃不开太阳的照射。 瑜书伸出密密绒绒卷曲毛发的手掌捂住双眼，耳朵软软耷垂下来，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侧面围观的游客惊呼了一声，大家都涌到侧边，升高了手机，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片。 瑜书内心轻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那对兄妹再过来才能知道答案了。 而且，他隐约能够听到兄妹之间简短的聊天。微博他知道，一个普遍的社交网络平台。他们俩似乎是爱大熊猫的热心人士，拍了照片与视频打算传上网络曝光这个私人动物园。云湖的情况这么严重，一定要引起大家的重视啊。 “瑜书！瑜书！要不要出去玩！”阿姨拿着钥匙走到瑜书圈舍，看他这模样有点儿心疼。 内场装了个小空调但从来都不会开，去外场至少有躲阴的地方，的确比内圈舒服点。但瑜书是与云湖共用的外场，他一出去云湖就得回来。 瑜书立了立耳朵，拉下手掌看了眼阿姨，换个姿势又趴下了。 相处了这么久阿姨也明白瑜书这动作的意思了，她无奈地敲了两下栏杆：“一只猫儿这么倔，我看着都热你也不晓得出去放个风！” 瑜书只当没听见，闭上眼睛休息。 3.1.3 何芸是b站知名up主，影视剪辑类的。靠着有燃有泪的大片混剪圈了不少粉。剪辑是她业余自学的，效果很棒，最近还有公司找她剪预告片，报酬不低。 熬了三天夜终于把成果修改完成了，何芸好好补了个觉。 起床洗漱吃个下午六点的早饭，她翻看了一下b站的动态。她的关注列表基本上都是剪辑同仁，不过私底下还悄悄关注了几个大熊猫视频博主。放轻松的时候她喜欢看些大熊猫的纪录片，萌萌哒看了心情很好。 “石州动物园？这个动物园没什么名气啊，也有大熊猫？”一个刚上传的视频，视频的封面是一只皮毛格外白净的大熊猫。何芸看这么久视频的经验勉强能认出几只猫，这只相当漂亮，不过没什么印象。 她点开封面，视频分了两集。一集名字是云湖，点击播放，一只皮毛脏污的大熊猫一个劲儿往上面的玻璃窗上爬，小小的窄窄的熊猫圈舍边围了一圈游客，地上一点点竹子，熊猫不安地叫着，喘息很快，很焦躁，它暂停了会儿开始反复甩头，抬头。这是大熊猫的刻板行为，何芸在科普视频里看过。她也在一些视频里看到过某些大熊猫基地的大熊猫刻板行为，但都没有这个视频里的云湖严重。看着何芸心情都忍不住随着它的行为烦躁起来。 视频不长，五分钟左右，何芸却觉得时间流逝太慢。 她点开第二个视频，同样是个小小的圈舍，趴着的大熊猫看得出来还没成年，皮毛色泽特别柔和，这就是封面那只了。看着没什么大问题，除了体型和同龄猫相比实在显小了些，身子也不圆，四肢匀称，应该也没吃饱吧这只。精神状态似乎还行，何芸才松了一口气，便看到视频里入境的中年男人。抽烟！丢苹果！ 何芸看着忍不住心中怒火一拍桌子。这能是国宝的生存环境吗！ 视频播放完了，何芸往下拉看评论。第一个热评就是科普类，再看第二个：视频里抽烟的是石州动物园园长！送我上去！私人动物园的园长！大家多分享曝光！ 这竟然是动物园园长！何芸有点不敢相信，她打开浏览器多查了些资料，去年石州租借熊猫出了通稿新闻，果然没错，就是他。云湖瑜书两只大熊猫，租借到石州动物园，有园长合影采访。采访说得天花乱坠，不外乎对熊猫多好。不知道的民众，没准真相信了他。她又查了下动物园资质，果然不是国家动物园，是以某某救护中心的名义租借的。 这简直是，何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打开微博看了看，果然已经有相关的话题，不到八个小时的时间关注的人已经不少。她也打出话题，转发了一条微博。觉得不够，何芸直接用之前只用作剪辑的b站大号转发了这个视频。 几万粉丝接收到动态推送点了进来。 来围观！风云大大粉丝团！ 大熊猫！国宝国宝我知道，吃竹子的大懒猫。 封面的大熊猫眼神好温柔啊，我觉得我被射中了。 好漂亮的大熊猫。 …… 不是，动物园里的大熊猫生存环境是这样的吗？ 好可怜啊， 看起来好惨，它好想出去。 瑜书好瘦，好小一团，和我以前看的大熊猫一点儿都不一样， 云湖太可怜了，能把她送回去养老吗？ 接它们回去吧，看着太心酸了，它们是国宝啊。 这动物园大熊猫都这样了，别的动物肯定更惨。 又不给吃的还抽烟！这动物园该取缔了吧。 大熊猫中心不巡查的吗，饲养员都没有。 …… 一回到家严珏就剪辑好视频发上微博，传上各网站，“接大熊猫云湖瑜书回家”，并时时关注着话题的数据增长， 这个话题一出现立刻引起大熊猫保护组织和熊猫粉们的注意，大家都纷纷行动起来，扩散，刷话题，去大熊猫总部发评论，私信小编，联系奶爸奶妈。短短四个小时内，很多小动物，宠物博主也纷纷加入了进来。以前看过再糟糕的大熊猫都没有云湖看起来可怕，大家都被国宝被如此对待感到心寒，难过。话题的讨论人数越来越多，事态比严珏想象中只有熊猫粉内部会有声音要好多了。 看电脑太久她觉得有点眼花，泡了杯柠檬水到外面小院里休息，正看到哥哥坐在小亭子里拿着笔记本敲打着什么。 “哥，忙什么呢？”严珏走过去递了一杯清水。 “没事儿，写个申请书。”严辞接过抿了几口。 “申请书，做什么的，难道哥你想好毕业之前去哪儿实习了？”严珏对哥哥这阵子的烦恼最了解。 “你不是天天在我面前提大熊猫吗？哥哥这回随你的心愿，去大熊猫中心实习。”严辞半开玩笑道。 “哥，你可别逗我！”严珏柠檬水都没心情喝了，她挤到严辞身边，凑过去看笔记本上的页面：“是真的！哥，你太好了！”她开心地围着严辞转了好几圈，狗腿道：“大佬，想喝什么，想吃什么，您尽管吩咐，小的立刻给您准备去！” “就会贫。”严辞轻笑：“别在这打扰我写申请书，去顾着自己的话题流量去。” “好的大人！”严珏难掩心中喜悦：“哥，你以前从来不关心我的微博号的。今天是不是偷偷也在观察话题啊。” “回房间去。”严辞戴上了耳机。 严珏还是不敢挑战哥哥的权威，乖乖回屋了。 严辞切换笔记本页面，转到早上在石州动物园拍摄的大熊猫图片，黑黑亮亮的双眼，似乎能看清眼中无言的眷恋。 他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只是想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大熊猫饲养员而已。 动物园游客的人流有发生变化。 瑜书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虽然都是一样围在周围拍个不停，但在人群喧哗时有几名游客会自发站出来维持秩序，科普大熊猫相关知识，提醒大家不要大声说话。 拍玻璃的现象，嘈杂的声音比起之前情况好了许多。 是动物园请来的志愿者吗？不像。 瑜书从木架上慢慢爬下来，舒展着身子。坐起来缩成一团还是圆润一颗芝麻汤圆，舒展开却能看清楚他四肢还是相对消瘦，右掌上方生着一撮白毛，像个标记，很特别。 瑜书缓缓往那几名女生游客的方向爬过去。 她们贴在玻璃边都不由呆了呆，瑜书真的会爬过来吗？她们从清早动物园开门就进来，分了两拨，一拨去照看云湖，一拨在内圈这边照看瑜书。 一个上午瑜书一直呆在木架上，除了吃几根竹子，就是一直坐着趴着，离游客不远不近。 她们在一边讨论的时候可心疼了，室内连水都没有给大熊猫准备，云湖还能喝外场里小溪的流动水，瑜书什么都没得喝，只是只还不到三岁大的小熊，被关在这个压抑的地方，吃不饱睡不好，没有像云湖那样刻板真的是万幸了。 “瑜书真的过来了！”一名扎马尾辫的女生忍不住惊呼，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怕惊吓到大熊猫。 瑜书静静爬到了玻璃边，圆圆的黑色眼圈，长长的眼睫毛，乌黑油亮的双眼，他伸出一只手掌，举得高高的，贴上玻璃隔栏。 人群都往这边挤过来。 面前的女生左手紧捂住嘴，右手也贴上玻璃与他的熊掌对在一起。 她仿佛能感觉到面前这只未成年的大熊猫眼中透露出的温柔与信任。 旁边的同伴找好各种角度给他们拍照，此时的一幕温馨美好地能叫人落下泪来。 整个内圈静了片刻，瑜书把手掌放了下来，背过身子又一步一步爬到木架上去了。白白绒绒的背影，小小的尾巴，圆圆舒展的耳朵。 “瑜书真的好漂亮，这么瘦也这么漂亮。”一名女生低低地叹。 “拍下来了吗？拍好了吗？”女生找同伴要来拍摄的照片，角度选得很好，光线正好侧面打下来，一人一熊的眼神柔和安静。她把照片存下来，放大了一遍遍仔细看。 “环境真的太差了。”扎马尾辫的女生看着周围新进来的游客又开始拍玻璃的行为头疼：“瑜书熬了这么久营养不良不说，身体也一定有了别的影响。” “把今天拍的先传上话题吧。” “也好，刚才这张照片传上去，一定能吸引很多流量的，越多人关注越好。” “大熊猫中心一直不回复，不知道私下在讨论些什么。希望他们快点出通告吧，接云湖和瑜书回家。” “我这几天没课，每天都过来看看，能制止一些是一些吧。” “打扫的阿姨什么都不明白，让她添点水她也不敢，唉。” “都没有看到那个所谓的动物园园长，他今天没来？”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网上消息了？” 没想到事件传播这么快，这几名女生应该是网上的熊猫粉了，特意过来志愿做游客管理。 瑜书有点儿意外，到现世这么久，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信息时代的力量。 这样子，云湖应该能早日回家了吧。 4.1.4 严珏刷新了一下微博，同是熊猫粉的好友转发了一张照片，女生与大熊猫隔着手心相对，克制又温暖。主角之一正是石州动物园的瑜书。 照片的转发量已经破万，底下的评论不只是猫粉，很多普通网友也加入进来。科普相关事件的评论被顶上来，越来越多人讨论石州动物园话题。 她点开大熊猫中心的官博，之前几天她发过去的私信都显示已读，但中心始终没有正面回复。难道要像以前蔓延一，两个月闹大到媒体才能得到答复吗，她皱紧了眉。 刚点开微博，正好看到实时发布的一条新微博，是一条公告：关于部分网友持续关注与呼吁的石州动物园大熊猫云湖，大熊猫瑜书饲养及圈舍问题。近日大熊猫中心将派遣专家及饲养员到实地评测整改。鉴于老年大熊猫云湖精神状态萎靡，专家评测后将尽早将她送回大熊猫中心养老安置，感谢网友们的关心与监督。 中心这次出通告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云湖终于能回家了。 虽然已经算是个很好的结果了，但是瑜书依然要待在石州动物园受苦。整改整改，关注动物园这么久以来，严珏对这方面问题也了解不少。有心整改所花费的时间就不少，别的动物的安置，整个圈舍的重新规划，计划图，重建，动工，资金从何而来，动物园真的舍得？若只是敷衍整改，结果就是一切不变，饲养员一走一切回到原点。 熊猫粉们还是不能放松，必须要继续施加舆论压力，不能让事件这么简单就收尾。 再一个小时石州动物园就要关门了。 游客基本上都已经离开，熊猫粉们看没人打扰了也纷纷离去。 天气越来越热了，今天太阳晕晕乎乎晒了一天，瑜书感觉自己喘息比平日里更急促，有点儿难受。 他蜷缩在笼舍的一角，努力让自己贴近水泥地面，散发厚重皮毛下沉沉热量。 “瑜书，瑜书。”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不大。 玉片，玉片！他似乎又能感受到玉片了。 瑜书打起精神来，翻个身靠着墙壁坐正。 蹲在玻璃隔栏外的是严辞，那对兄妹中的哥哥，他终于再次过来了。 看来，他猜想的不错，严辞的确与他的机缘有关。 严辞有些担忧地看着瑜书，刚走进来便看到瑜书暮气重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险些以为瑜书出了什么事情，吓得心都一缩。 “瑜书，给你看看你的照片。”严辞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今天保存的一张图片，贴在瑜书旁边的玻璃上。 瑜书看了眼严辞，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侧了侧头，还是往那个小小的屏幕上看去。是前两天他与猫粉对掌的那一幕，有什么稀奇吗？瑜书转回目光平静看着严辞。 严辞看到瑜书真的看照片了内心一阵惊讶，以前虽然妹妹天天嚷着这只熊猫成精了那只熊猫成精了，但实际上大部分只是人自己的脑补。大多动物智商不低但需要训练。瑜书真的能听懂他说话？ 严辞收回手机，试探着伸出手贴在玻璃上。 这是要？ 瑜书缩了缩爪子，抖抖深粉色的肉垫，转转身子面向严辞，右掌贴向了玻璃。 颀长白皙的手指对上毛茸茸的熊掌。 玉片的禁制解除了，瑜书突然感觉到一直横亘在中间的封印突然间消失了，为什么？ 瑜书扒拉了两下手掌，在玻璃上移动，圆溜溜的眼睛跟着自己的熊掌移动，专注灵动。 严辞弯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他突然很想真真切切和瑜书接触。 他深深看了瑜书一眼，小熊似乎找到感兴趣的玩具了，扒拉着手掌，圆耳朵一时展开一时耷下，嘴角微微张开着，弧度像是在微笑。 “瑜书。”他又叫了一声。 未成年的大熊猫立刻看向了他。 严辞挥了挥手：“瑜书，我们过几天再见。” 第二次来看瑜书，他更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动物园已经开始播放关门的喇叭，严辞挑好角度又给瑜书拍了几张照片，这才离开了。 夜幕降临。 瑜书迫不及待一颠一颠跑出窄小的内场。 “你呀你，晚上就要到外面去过夜。”阿姨站在内圈边笑骂着：“白天就在这里晒，晒得蔫蔫儿的，不懂得享受。” “嗯。”瑜书竟然还叫了一声，仿佛在反驳。 “好好好，不说你了。阿姨也要回家做饭了。”阿姨把门锁都检查了一遍：“明天再来看你啊乖乖，白天吃得少，晚上记得多喝点水。” 确定一切稳妥没有问题了，阿姨拎好自己的包赶动物园员工班车去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 瑜书注意着动物园的监视器，找了个监控看不到的角落把自己隐藏起来。 他趴在柔软的草坡上，闭上了双眼，用心感受掌心的玉片。 水，无穷无尽的清水仿佛要将他淹没。 瑜书吓了一跳，他一时没有防备狠狠呛了一口，部分清水流入咽喉。 半大的糯米团子在草坡上滚动了两下，打了好几个嗝才平复下来。 太不谨慎了，瑜书责怪自己。从前邦国相交尔虞我诈，好几年的殚精竭虑，到现世才多久竟变得像个毛头小子，毫无把握就敢尝试。 不过，自己神志似乎变得清醒多了。白日里晒得昏昏沉沉，浓密的绒毛，无力的身躯让他觉得沉重不堪。现下他感觉身体轻松起来，精力充沛。莫不是，刚才不慎喝下的清水有什么讲究。 瑜书意识再次进入玉片，小心翼翼在边沿试探。 土地，水源，自成一方小小天地。 瑜书莫名来到几千年后已经足够离奇，看到这一片空间他也不觉得惊慌。 看来刚才就是进入方位不对，直接到了中间大湖，呛了一鼻子水。 只是单纯的土地和水源吗？不可能这么普通简单。 瑜书在外场四处看了看，找到颗被压弯了的野草，蔫蔫儿的，像是染了色，一点也不青翠碧绿了。瑜书意识尝试着引出点儿清水，滴在野草的根茎上。 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说，对野草没有效果呢。观察了半晌，瑜书打算放弃再找个别的试验品。 他绕着已经被云湖拆的差不多了的小树转了一圈，这个外场也就野草小树小溪木架，没什么别的植物了。 还是另想办法吧，瑜书有些失落地回到原地。 等等，这不是刚才那颗小草吗。 瑜书趴近了观察，他记得很清楚，之前的野草叶子水分都被挤干了，深绿色的叶子蔫巴巴贴着茎秆，没一点儿生气。 但是如今，这颗小草挺得笔直，叶片舒展了开，青青翠翠的颜色，比起边上别的草都粗壮了一圈，叶子上凝着水汽，生机磅礴。 竟有如此神力。在王国二十多年，虽然朝堂一直宣传的是君权神授，但很多时候大家都是为了找个名目，行个方便。瑜书多年来对神明虽敬畏，但从来没有遇到过神迹。 此一遭，得到如此神物，他只觉内心伤感，悲伤满溢。 史书上记载，王上离世后王国种种变故战乱，秩序毁坏。若此时还在几千年的王朝，他便可以将此物献给帝王。不管怎样，总归能延缓些寿命，让王上能将自己内心博大计划施展，不要留下那么多遗憾。 飘忽不定，灵魂何安。 一直盘踞在瑜书内心深处的虚幻感又涌现出来。 在这个时代存在有何意义，相知相伴的帝王隔绝在时间与空间之外。 沁入骨髓深入血液的家国王朝，再也不会有了。 瑜书把头深深埋进臂弯，只觉得自己像一缕孤魂，飘飘荡荡，没有归处。 “嘟嘟嘟！”车辆开过来的声音。 瑜书惊醒，他有点儿惊吓，三两下沿着边上的树干爬上最高处。 这么晚了还有人过来？ 一辆大卡车快速地驶了进来，“啪嗒”车门一开，石州动物园园长带着两个男人下车。 瑜书窝在最高处看得清楚。 “快点儿搬！快点儿搬！明天专家就到咯！”园长招呼着打开车厢门。 一捆一捆新鲜滴着水的竹子从车里搬出来，放进两只大熊猫圈舍边的仓库里。 院长监督着他们搬完，把两人打发走，开灯进了瑜书的内圈。 瑜书从树上下来，伏在小门口观察。 “哎，真是麻烦事，这么多人喜欢多管闲事，吃饱了没事干。”园长边抱怨着边拿出洗刷的工具刷洗圈舍已经生锈的采血案台。 看来他接到通知看了网上的帖子，做了功课，赶在中心专家过来之前想把表面工程做一做，卖个好。 园长看到了门口的瑜书，还招呼两声：“瑜书，你还没睡觉哦。平时我对你最好咯，还喂苹果给你吃，明天专家过来你可要好好表现哦。快去睡觉！明天漂漂亮亮给他们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人一熊关系有多好呢。 瑜书无言，默默爬离开。 听着园长洗洗刷刷的声音，他只觉得，这噪音真是越来越伤耳了。 5.1.5 “瑜书！瑜书！起来咯！”一大早黄阿姨就开始敲栏杆。 瑜书蜷在树下滚了两滚，斜靠在树干边，一只毛茸茸的耳朵半抬半耷，双眼迷蒙。 昨天园长在他们的圈舍呆了许久，凌晨两三点才离开。他被吵得一直没睡着，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歇息，今天黄阿姨又来得格外的早。 “瑜书，还在瞌睡啊。”黄阿姨在里面把大捆大捆的竹子铺进圈舍：“快点起来啦，今天有好多新鲜的竹子可以吃饱饱，去喝点水洗下脸脸赶紧过来。” 瑜书抬起熊掌掩在眼前，遮住阳光，慢慢睁开眼睛，夏天到了，温度上升地好快。 他一颠一颠小跑到小溪边，手掌拨了拨流水，伏下身喝了几口，有点清甜的味道。 水沾湿了卷曲的毛发，柔柔顺下来，显得整只小熊比平时更稚气。 圈舍里的食物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整个圈舍被打扫的格外干净，玻璃隔栏都被上下擦了一遍。 瑜书爬进竹子堆里，挑了一根不那么粗壮的细细地啃食，它这个成长阶段对很坚硬的大竹竿还没辙。看得出来园长这一顿绝对花了些钱，竹叶青青翠翠口感香嫩，瑜书吃得很满足。 黄阿姨提着两根竹笋走过来:“瑜书，今天加餐。听说会有媒体记者过来采访，你要乖乖的哈，慢慢吃。” 瑜书半站立起身子偏头张口咬住竹笋，端端正正坐下转手握紧，边剥皮边咔嚓咔嚓啃。两只圆圆的黑色耳朵完全舒展开，愉悦安逸。 “吃得这么香啊。”黄阿姨笑着看他：“看得我都想啃甘蔗咯。” 一根竹笋很快就吃完了，笋皮在小肚皮上堆了一座小山。瑜书转了转身子，笋皮一点不落全落到了地上，腹部又白白软软干干净净了。 “爱干净！漂亮！太乖咯！”黄阿姨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瑜书趁此机会把剩下的一根竹笋抢到手中，躲远了几步低头认真嗑笋。 “今天太调皮咯。”阿姨一时还真没有反应过来：“那根笋笋也是要给你的嘛，这么着急。” 作为人类时觉得清苦的竹笋竟然变得这么香嫩，瑜书握着笋笋无法自拔。 瑾泉是一个古风剪辑爱好者。 平日里喜欢在各大网站囤积素材，奈何自己实在手残，锻炼了许久依然没有进益。 自然，b站的剪辑大手他都重点关注了。 大暑的天，日头升的高高的。 瑾泉电脑都懒得开，守着半个西瓜坐在茶几前，捧着爪机刷b站。 最高产的一名剪辑大手竟然在直播。 瑾泉有点儿好奇，他关注的剪刀手up主都是高冷系的，不爱说话，不爱卖萌，偶尔甩出点视频教程就能让大把粉丝嗷嗷表白。今天，难道要露面吗。 他点开图标，是手机直播的画面，有点儿晃，不过能接受，周围吵吵嚷嚷的。正在拍摄的似乎是某个现场采访。 石州动物园游客人数创了新高，本就不大的动物园嘈杂拥挤。 何芸举着手机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终于稳住了位置，手机对准了正在被采访的石州动物园园长和举着话筒的电视台记者。 她专门从临市赶过来就是想确认动物园与官方的态度，顺便能真正看一看近日来心中一直牵挂的云湖和瑜书。 “一切听从大熊猫专家的批评与指导，我们石州动物园一直是整个石州市爱护动物的典范。刚才与专家商讨，雌性大熊猫云湖已经属于年老大熊猫，精神不佳属于正常行为。今天晚上大熊猫中心将把云湖运送回川省养老。”园长一副忧愁不舍的模样，眼神恋恋不舍地看着大熊猫外场的方向，云湖正伏在那儿歇息喝水。 “说的这么好听，太不要脸了吧这个园长，他之前还和我们说大熊猫不喜欢吃竹笋呢。早上专家喂给云湖它吃的多开心呀。”三三两两一组的熊猫粉们占了游客的大部分。 “精神不佳？亏他说得出来，刻板行为已经这么严重了。” “云湖回家了，那瑜书呢？还留在这儿受苦？” “瑜书每天那么趴着谁知道是不是也出了问题，为什么不接瑜书回家？” “对，我们石州动物园听从大熊猫专家建议，尽力整改。也感谢众多网友们对动物园的监督，这些日子以来网友们对我们的误解我们并不在意，大熊猫生活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园长似乎发现了在场许多游客的不满，离远了些声音放低了：“来，我们这就去看看瑜书，他在我们这里生活得很好的，毛色可漂亮了。” 何芸听不太清楚园长又说了什么，见他们往内场移动，她也跟了过去。 进入何芸直播间的人不少，她的大半粉丝与众多猫粉们早已将直播间顶上了首页，许多普通网友见这火爆人气和封面上明晃晃的国宝也纷纷点了进来。 除了猫粉们其实绝大多数点进来前都以为这是直播国宝卖萌，抱着愉悦心情点进直播间，却看到狭窄牢笼里蔫蔫儿趴着的瑜书。 “这个…..”园长有点儿傻眼，他早上过来看的时候瑜书萌萌哒埋在竹子里吃竹叶吃得可香了。这还不到两个小时，猛烈的太阳完全升了上来，整个内圈几乎都被阳光覆盖，瑜书根本无处藏身，趴在木架上耷拉着耳朵精神不振。 石州动物园去年才申请来的大熊猫，圈舍的设计本就是偷工减料粗劣的仿造。园长之前都只是大早的时候凭心情偶尔过来巡查，网上猫粉们拍的视频他也是一扫而过并不在意。夏天来的太快，修建的寥寥草草一点不科学的圈舍此时完全在众多媒体面前曝光了。 “这样都不接瑜书回家吗？他已经这样晒了好几天了。发在网上的视频，大熊猫中心连个回应都没有。”站在何芸身后的姑娘应该连续来动物园待了好几天，对瑜书的感情一天天在加深，她的声音有点儿哽咽。 翻车现场！ 翻车现场。 翻车现场。 发什么翻车现场啊，国宝这么受苦你们也有这心情。 我以前一直以为大熊猫都是网传视频那大爷样，还有这种啊。 石州今天温度上升可快了，瑜书真惨。 好像只有云湖能回家，瑜书还要在这受多久的苦啊。 风云大大球露脸。 太可怜了，哎。 它好漂亮啊，比我从前看过的大熊猫都漂亮。 太晒了。 …… 瑾泉看着急速飘过的弹幕，他也忍不住刷了好几条。 这么狭窄的笼子，暴晒的环境，真的太可怜了。看着看着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都觉得心酸，他狠狠用勺子挖下一块西瓜塞进嘴里。一只萨摩耶抖动着皮毛风风火火跑了过来，拱了拱他的膝盖张着嘴也想吃西瓜。 瑾泉抬手摸了两把毛毛，把手机屏幕递到它面前：“人家这么受苦，你还想着吃！本来就不让你吃西瓜的，今天别的水果也免了！” 萨摩耶也不知懂没懂，再蹭了几下，瑾泉也不理它。 见主人铁了心，它委委屈屈地缩下来，趴着不动了。 “咳咳，这个，等云湖回去以后呢，瑜书就有自由的空间在内场外场随意走动了。今天夏天来得太快了，圈舍还没有改良好。春天的时候，瑜书在这里生活得很舒适的。大家看这些竹子，我们特意准备的价格很高的，大熊猫很喜欢吃。”园长勉勉强强给自己圆着话。 “园长，那么我们今年秋天就能看到开心漂亮的瑜书了对吧。”记者身负任务，随着园长的话头往下说。 “对，对，对！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会配合专家，完成圈舍修整的。”园长转移开话题，拍了拍玻璃：“瑜书，抬头！来给记者朋友们打个招呼！” 好像真的听懂了园长说的话，瑜书从木架上爬了起来，一抖一抖慢慢往低处走。 “好乖哦。”园长对瑜书一直是挺满意的，他满脸堆着笑，对记者道：“瑜书很通人性的，吃饭也很乖，长得也很漂亮。去年就是看他很有灵性，我们才特意从大熊猫中心租借过来，让石州的的朋友们一起欣赏…” 何芸站在门口听着动物园采访，虽愤慨，却也知道这种场合的争论并没有什么意义。她拉近焦距，拍瑜书的近景。 毛毛绒绒的小熊脸看着特别乖巧，眼圈正正圆圆，眼睛有点疲倦地垂下，镜头往下看，小熊的嘴角些微鲜红，像是被划破了。 “天！瑜书的嘴角怎么回事！”何芸不由惊呼。 “咔嚓咔嚓”相机声响成一片。 有外围的记者挤上前：“院长您好，我是石州都市报记者，对于大熊猫云湖的刻板您还有其他解释吗？大熊猫瑜书采访现场流下鲜血是否是因为饲养不当？” “这，这……”园长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回答。 电视台的记者见状，也不知怎样才能救场，待在一边手足无措。 更多媒体记者挤上来。 “石州动物园对于网上拍摄的视频没有解释吗？” “国宝生存环境如此之差，石州动物园何德何能通过租借审查？” “园长此前回答敷衍，粉饰太平，能否说出国宝在贵动物园生活真相？” “此前网上有视频爆出一中年男子在瑜书圈舍抽烟，后核实图像，正是园长，您对此没有什么回应吗？” …… 大熊猫中心的专家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饲养员配合着清散圈舍内人群。 园长凌乱着脚步退出来，匆匆上车离开。 今天这真是个大新闻。 记者们再后头接着拍了好几张照片，各自散去酝酿稿子。 “瑜书……” 何芸关了直播，看着关了门的圈舍担忧，可千万别出事。 6.1.6 “石州动物园采访现场大熊猫瑜书口吐鲜血。” “石州动物园审查资质存疑，身为国宝为何生存艰难？” “大熊猫云湖终于得以回家，瑜书呢？” “园长在熊猫圈舍内抽烟，石州动物园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 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各大媒体自媒体新闻app都出了新媒体头条，再经过一个下午的发酵，等到晚上七八点大家都下班回到家，石州动物园事件已经牢牢占据了热搜前几名。 国宝大熊猫本身自带流量，本次事件图文详情又非常详尽，再加上现场猫粉同步进行的直播，照片，视频等资料相机放出，石州动物园顷刻间恶名大噪。 就连之前在各个官博下与猫粉很不对付的纯吸猫网友也不得不感谢猫粉们这次的发声。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两只大熊猫就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要真的等到租借期到，云湖和瑜书真的能熬到那个时候吗。 大熊猫中心的官博底下已经完全沦陷，或激烈或婉转的留言都表达了网友们的心情。石州动物园这种地方完全没有资格养大熊猫，一定要尽快把猫儿接回来。 政府机关官博下也充斥着质问，这种动物园怎么通过的审核，就应该立即取缔。 热搜满满都是对云湖和瑜书的担忧，瑜书嘴角渗血消失在直播镜头，大家都揪着心等待官方的通告，这么白净漂亮的熊猫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动物园及园长都别想撇清关系。 严珏啪啪啪敲打键盘，一封长长的接大熊猫回家的请愿书一出炉，万千网友评论转发，立刻进入话题首页。 何芸把早上拍的最后几张照片都传上微博，低落叹了口气，这几天都没心情接活儿了。 之前与瑜书对手掌的小猫粉拿着笔刷刷刷地画着，伏身喝水的云湖，乖巧趴在木架上的瑜书。她关注这两只大熊猫不过几天，却觉得他们比别的猫儿都特别。她眨着眼睛，眸中渐渐湿润起来。她心底责怪着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有过去呢，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特别的日子…… “老师，这个，我们要发公告吗？”看着舒服躺在竹堆里的瑜书，黄悦有些难色。 “等等吧，看上面怎么说。”老教授蹲在一旁掰着瑜书的嘴，要看他的牙。 瑜书不乐意地打了个滚，反抗无力被强制露出了白白的牙尖。 “嗯。情况比想象中好多了。除了营养不良体型偏小四肢较为消瘦别的没什么问题。”没有专门给熊猫们配备的饮水器具，教授端了一大碗水喂到瑜书嘴边。 瑜书先偏了下头，看教授手跟着移动，知道逃不过去，乖乖低下头喝水。 “真的是一只很爱干净的小猫儿。”看着瑜书舔舐干净，教授呵呵笑了起来。 室内小小的空调风细细吹拂，瑜书舒适地舒展开身子，坐正了拿起一根竹子捋上面的竹叶吃。 “性情很温顺。不过，我还从没听说过被锋利竹尖刮破嘴角的熊猫呢。”黄悦半调笑道：“我们发实情网友肯定以为我们在为石州动物园遮掩。” “嗯。今天折腾很久了。让瑜书自己好好休息吧。云湖还在外场小溪边？”教授走出小小的圈舍锁门。 “对啊。我问过了，之前云湖都没有这样。就今天总在溪边徘徊，时不时喝一口水。那水有这么好喝吗？”黄悦纳闷。 “动物是有感知，有情绪的。云湖可能感应到了什么吧。”教授叹了口气：“都准备好了？我们今晚和云湖一起回去？” “是这样安排的。但是，老师，我们走了，瑜书不还是……” “我知道。我待会儿再打个电话过去。”教授心里也难受，以前再怎么样，再怎么研究，没人敢这么对待国宝，场地如此狭窄，饥饿，干燥，暴晒。能争取就努力争取，他希望凭自己的力量，众多网友们的力量真的能够成功。 大熊猫中心的主任坐在电脑桌前看网友发的视频，他刚从一百多公里以外的野化基地巡查回来。一回来就碰上个大新闻。 “唉……”看着云湖频繁甩头，他深深叹了口气。 拿起手机看了看林教授发过来的瑜书大致健康情况，主任沉默了半晌。 微博下面网友们一条条留言实时刷新，很刺目。 “主任，我们还按原来那个方案吗？”林教授打电话过来确认情况。 试探性的，主任很明白。林教师研究大熊猫十几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瑜书接着待在那儿受苦毫无作为。 “教授，您怎么想？”主任直接问。 “石州动物园名声到了这个地步，能不能挺过这次继续经营都是个问题。瑜书相对他们已经毫无用处，继续安置在那儿只会更糟糕。” “我再去活动一下，看看情况。”沉默片刻，两人断了通话。 主任翻翻通讯录，又拨出了几个电话。 “云湖！要乖！要乖！”资深的饲养员引导云湖安静下来。 云湖脏脏的一张脸，在笼子里惊慌地挪动，拼命靠近饲养员的方向。 “云湖！云湖！吃笋笋！”饲养员把一个竹笋从上面放下去，他之前养了云湖七年，早有默契。 云湖接过笋急急地啃食，皮都舍不得剥，吃得干净。 饲养员看着心酸，又给它放了两根。 “教授，我们出发吗？”黄悦遥望着瑜书圈舍的方向。 林教授观察着云湖与饲养员的互动：“不着急，待会儿肯定会下通知的。” “老师，您这么确定？”黄悦疑惑。 “不管怎么样，我们存在的责任是保护大熊猫，石州动物园要是没出采访现场的事故，把熊猫爱心者的声音压下去不难。我中午看了一下网上网友们的评论留言，愈演愈烈了。”教授给云湖笼子里添竹子：“主任给我发了条语音，林业局会下来人巡查评估，已经有人准备好要救助石州动物园所有现存动物了。” “闹这么大了？”黄悦真的惊住了，他跟着林教授时日不短，很多动物园的行为他也心中有底。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类似的事情，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也好。威慑一把，让他们以后还这么嚣张。”黄悦愤慨。他在野化放归基地待过一年，深知保护野生动物的艰难险阻。寒冷湿热在山林中穿行，就为了获得一点点大熊猫平安的资讯。而部分动物园坐拥诸多资源，豪不爱惜，草草了事，什么动物流量多就引进什么，也不管能不能照顾得了。原本可爱珍贵的动物们被养的毛皮褪烂，奄奄一息。 瑜书趴在小树杈上。 因为云湖要离开的原因，整个动物园灯火通明。 他遥望着动物园门口的车队，动物园签署的租借合约是三年，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要熬过去。他舔了舔肉垫，从树上退下来喝水。早上放了点玉片里的湖水，现在尝水里仍有极淡的清甜味。这水，对云湖的身体总能起到一点改善的作用吧。 他静静趴在小溪边的木桩上，微眯着双眼。天空上很多星星，一颗一颗晶亮。他突然想起严辞，这个男生与玉片有什么联系呢，为什么它能帮助自己解开玉片的封印。他今天看到妹妹严珏了，哥哥怎么没有过来，有事情耽搁了？ “瑜书！”名叫黄悦的研究生突然跑过来，语气很兴奋：“瑜书，准备一下，我们带你回家啦！” “回家？”早上采访事故的确是瑜书故意的，努力和一颗粗壮坚硬的竹子死磕成功划伤了自己，他主要是希望云湖回家的事情不要发生波折，让这件事情起更大的波澜。这样看来，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工作人员四散做着准备，新的转运笼，更多的大熊猫食物。 林教授跟着学生过来，拿钥匙打开了一直关闭着的连接屋外的铁门，招呼着瑜书：“小猫儿，过来，过来，我们带你回家啦。和云湖阿姨一起回家。” 转运的笼子抵在铁门门口，笼门向上拉开。 黄悦在外场围栏外向瑜书挥着手：“回小屋去！瑜书乖，去里屋去！” “竹笋拿过来。”林教授拿着两根竹笋挥动着吸引瑜书的注意力。 瑜书从溪边坐起，耳朵动了动，一颠一颠往屋里跑。 “好乖好乖！瑜书，吃笋笋，吃笋笋。”林教授招呼着把他引入笼子。 瑜书叼过竹笋往笼子里一坐，大快朵颐，吃得圆耳朵一抖一抖的，左掌扶着栏杆，一点儿不在意工作人员关闭笼门，把他往车上抬。 “心太大了，太亲人。”林教授笑呵呵的，去了今天一番心事，他整个人轻松了许多：“黄悦，明天到总部一定会有媒体蹲守，你顾着点，别让他们靠近。两只猫儿受苦了，不要再让它们一直受惊吓。” “明白，教授。”黄悦也终于舒展了面容，微笑着，给瑜书一条条喂切好的胡萝卜。 瑜书咔嚓咔嚓啃得欢实，吃的过程中还时不时抬头看看众人忙碌的景象。自变成大熊猫以来，被禁锢在这几平米的土地上好几个月了，终于能离开这压抑环境，心情舒畅许多。 7.2.1 一大早，大熊猫中心掐着点发出了全新的公告：经国家林业局及大熊猫中心专家审查评估，石州动物园各项设施配置不足，无法满足饲养大熊猫的基本要求。大熊猫云湖与大熊猫瑜书已于二十七日晚启程离开石州动物园返回大熊猫中心，隔离检查后会与大众见面。石州动物园其他动物场馆也在评估审查中，感谢大家的关注与监督。 何芸凌晨时分才从石州市赶回到家，一晚上毫无睡意，干脆熬了个通宵处理视频音轨。一大早刷到这个消息她瞬间精神起来，打开猫粉们的聊天群，截图把微博贴过去。 “哥，你看，你看！”严珏一直密切关注着石州动物园事件的进展，昨天一整天她都在大v账号上与猫粉们联合准备请愿书，官微消息通知一响她就赶紧点进去：“哥！云湖瑜书都回家啦！太好了，这是我今年夏天最好的消息！”她拉着正在吃早餐的哥哥往电脑屏幕上看。 严辞最近都在为实习的事情东奔西跑，一天到晚准备各种资料手续，忙得不可开交。听到妹妹的话他早餐也顾不上吃了：“瑜书云湖真的回大熊猫中心了？” 微博上明明白白的公告，几秒钟的时间官微还放出了一个直播地址，标题上写着：大熊猫云湖与大熊猫瑜书回家现场直击，即将开始。 严辞把剩下的两个小灌汤包塞进嘴里，整整衣服，对严珏道：“我的资料都审核的差不多了，这就回川省参与实习工作，小珏，你回去之前记得把房间收拾一下。 ” “不是，哥……”严珏一怔：“我们不是后天的票吗？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可能会留在石州参与工作……” “现在石州哪儿还有大熊猫？”严辞敲了下严珏的额头：“真傻，帮我把票退了，我现在就赶到川省去。昨天瑜书伤了嘴角，我赶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对。”严珏马上被转移开话题：“哥，看到什么情况你要告诉我啊。瑜书还那么小，云湖精神状态那么差。” “好。”严辞收拾了点儿随身物品，匆匆忙忙出门赶飞机了。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川省都市报记者于珊，正在为您现场直播两只大熊猫回家之路……”摄影师跟着记者围在大熊猫中心门口，路上已经能看到两只大熊猫的车队在接近。 “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瑜书迷迷糊糊想要换个姿势舒展一下身体，脑袋一抬撞上了铁栏杆的侧壁，毫无防备，一脸懵逼，无意识轻哼了一声。 “真的可爱。噗！”黄悦憋着笑看他：“瑜书，醒来啦。我们要换车去新家啦。” 对，昨天晚上离开动物园了。瑜书抬起手掌抓住栏杆坐起，圆圆的耳朵竖了起来。外面很多人的声音，记者，工作人员，饲养员，猫粉们。 一名穿着灰色工作服的饲养员走进车厢，蹲在瑜书笼子前观察：“这是瑜书？长得好白哟，好漂亮的小伙子。”他起身和黄悦打了声招呼：“林教授检查是什么情况，今明天方便做一个全面体检吗？” “应该没问题，主要是瘦，营养不够。”黄悦和饲养员一起挪笼子：“辉哥，您负责接手瑜书吗？身边还有另外两只猫，忙得过来吗？” “先把它接回去再说吧。上面给我安排了一个实习生，知识专业都挺不错，应该能替我分担不少。”笼子挪到车门口，成辉冲外面招了招手。 转运的拉车马上驶了过来，工作人员帮忙一起把瑜书的笼子拖出来。 “啊啊啊啊啊！瑜书瑜书！终于回家了！” “云湖大美猫！回家一定要好好养老啊。” “云湖它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啊，旁边是以前一直照顾的奶妈吗？” “云湖加油，不要怕，到家啦。” “瑜书真的好小一团，在动物园受苦了。” “太好了，终于能回家了，两只猫一定要好好的啊。” …… 云湖的笼子也被抬上了转运车，它不安地四处嗅闻，饲养员紧跟在身边安抚它。 瑜书安静地抓着栏杆，好奇地打量着这块不一样的天空。 大熊猫中心的大门很宽敞，因为地处山区，周围环境优美，空气清新。 黄悦领着保安们制止媒体记者及摄影上前：“大家请保持距离！保持安静！大熊猫害怕吵闹，请大家遵守秩序，不要凑近！” “请问大熊猫瑜书昨日嘴角流血是何原因？石州动物园是否存在虐待动物的行为？” “两只大熊猫需要隔离检查多久才能与大众见面呢？” “贵中心以后还会与石州动物园合作吗？” “大熊猫云湖留在中心养老，大熊猫瑜书是否还会外派去别的动物园打工？” “大熊猫云湖是否还是交给以前的饲养员照顾？” …… 画筒噼里啪啦全递到了黄悦面前。 “请大家尽量放低声音。两只大熊猫隔离检疫的消息我们之后会在官方平台发布公告。大熊猫瑜书年幼，吃大竹子时不慎划破嘴角，并无大碍。有什么问题大家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黄悦挥手示意中心工作人员带两只大熊猫先进去。 “瑜书，小猫儿，看什么呀，这么好奇。”进了园区，成辉拉着拉车，不忘和瑜书说说话。 瑜书原本在四处打量，听到成辉说话，抬头看着他“嗯！嗯！”叫了两声。他有点儿饿了，特别想吃清香脆嫩的竹笋。 “不要着急嘛，等一下我们就到家啦。”成辉没接收到他的意思，以为小熊想躺下休息了。 “唉……”黑黑绒绒的耳朵原本竖得高高的，啪叽耷拉了下来，瑜书垂头丧气地靠在笼子边，一脸生无可恋。 “哈哈哈哈哈，你这么搞笑呢这只小猫儿。”成辉被他这神态逗笑了，周围一起帮忙拉车的饲养员们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瑜书抬起双掌盖在眼前，身体软软的摊倒着，活像一粒露了馅儿的芝麻芯汤圆。 “又白又软，瑜书是哪个猫妈妈的崽儿哦？” “云湖是本部的猫儿，瑜书还真不晓得。” “小时候从哪个动保中心转过来的好像，妈妈受伤了没挺过来，他们就把瑜书抱回去养了一个月。小动保中心没什么资金，就转到中心一个基地照顾了。” “不是我们这边啊？” “瑜书要是在这里长大我们还能不认得？” “那真的有点可怜哦，今天看到它我就在想真的太小一只咯，没吃好。” “野猫妈妈的崽崽儿哦，怪不得这么好看。” “辉哥，你可得把它给喂圆咯，小脸儿都尖尖的。” “四肢也瘦，不过是个大长腿，不像那个谁腿那么短……” “说谁呢！我家晓晓腿再短也是世界第一可爱！” …… “哦，对，瑜书是不是饿了，所以没精神了？”成辉突然回过味来。 “辉哥，你才反应过来啊，你刚刚没理解人家意思，看把它委屈的。” “去去去！少来，马后炮。”成辉停下来，跑到旁边一只大熊猫圈舍里。 片刻，拿着两个小竹笋出来。 “先给你借了两个小笋笋，等一下要还给大哥哥哦。”成辉试着把竹笋递进笼子。 瑜书轻嗅着，慢慢抓住栏杆坐起来。 竹笋！笋笋！ 成辉把笋尖往他手掌里放：“果然是饿了，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瑜书握紧笋笋，咔擦咬了一口，脆嫩多汁。 他端正坐好，一心一意专注地啃竹笋。 成辉忍不住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毛绒细密，虽然缺乏营养，但光泽柔顺。 “吃得硬是好看。很多猫儿在外面打工时间长，没有行为训练，坐都不会坐好。他吃东西坐得端端正正的，会享受，太乖咯。” 没注意耳朵都被撸了一把，脆弱敏感的耳朵动了动，瑜书停下进食，躲开成辉的手掌，蹭到笼子另一个角落接着吃。 “行，先好好吃点东西。”饲养员们接着向隔离圈舍行进。 “瑜书，走，进去咯，你暂时的新家。” 笼子紧靠着墙边放下，里外笼门都拉开。 瑜书一步一步走了进去，不开放的内圈，虽然还是铁栏杆阻隔，但是面积比石州动物园大多了，室内打扫得很干净，饮水器具摆在墙边。 成辉拿着胡萝卜片引导他往体重计上走。 瑜书乖乖地坐上去，接过胡萝卜啃食。 “快三岁的猫儿才四十五公斤，两岁的小猫儿一般都有一百多斤咯。” “得慢慢养，它这个情况还是比较少见。” “嗯，是要慢慢来。”成辉把瑜书基本的身体情况记录在随身的小本儿上。 “辉哥，辉哥。”大熊猫中心的保安进来叫人。 “怎么啦？”成辉跟着他出去。 “您好，您就是成辉老师吧。”站在门口等待的青年很有礼貌：“我是严辞，大熊猫中心今年的实习生，上面派过来跟您学习的。”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辉哥就好，跟我进来吧。”成辉带他进来：“来得这么快啊，你是川省动科专业的？对大熊猫有了解吗？” “是的，平时对大熊猫非常感兴趣，理论知识是了解的差不多，但没有实践过。” “嗯！嗯！”严辞怎么来了这里？瑜书爬到隔栏边，抓着栏杆看着严辞。 “瑜书。你还记得我啊？”严辞微笑，他向成辉解释：“辉哥，我之前在石州的时候经常去动物园看瑜书，它可能觉得我眼熟吧。” “那你们还是老相识咯。”成辉有些高兴：“那这样，我还有两只大熊猫要喂，正好到时间了，我得过去。你在这里喂瑜书吃点儿东西，它很乖的，很温顺。” 他招呼着还留在这里的其他饲养员：“娟姐，你帮个忙在这里看一下，指导一下实习生。我去喂点儿窝窝头马上就过来。” “行，你快点儿啊，我家晓晓可黏我咯。” “好好好。” “瑜书，来吃胡萝卜。”严辞接过剩下的胡萝卜片，拿了一片递到瑜书嘴边。 瑜书张嘴接住，握在掌心，低下头咔嚓咔嚓。 严辞愉快地摸了把瑜书的额头，手感比想象中还要好。 …… 8.2.2 瑜书趴在一块圆圆的大石头上，半眯着眼睛，双手枕在颌下，静静看着眼前风中摇曳的几根狗尾巴草。 “瑜书，还在生气啊。”成辉拉了拉他的小手臂：“做个检查嘛，一上午都没理我们咯。”他从身边小桶里拿出一根竹笋在瑜书面前晃了晃：“笋笋，吃笋笋，真的不吃笋笋哦。” 瑜书扭了扭身子，侧身过去给他一个圆润的背影。 “好了嘛，还要我们怎么道歉你说。”成辉无奈地坐在他身边，看了看内圈：“严辞，严辞，搞好了吗，你也出门帮我劝一下瑜书吧。” “来了。”严辞端着一小盆乳白的配方奶也进来了。他今天上午还在办一些没有彻底完成的手续，这个时间才赶了过来。 昨天成辉带着两名工作人员趁着瑜书在吃竹子，偷偷躲在一边给他打了两针麻醉，然后抬到治疗室做全身体检。瑜书迷迷糊糊直到早上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就不理成辉了，连最喜欢的竹笋也不动一口，一只熊待着生闷气。 严辞把奶盆放在瑜书面前，拉了拉瑜书一直乖巧缩在身前的手臂，摸摸他藏着的手臂内侧：“怎么了，瑜书，是不是抽血了这里痛痛？” 瑜书把手臂抽回来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看着挺可怜。 严辞摸了摸他的头：“瑜书，乖嘛，做个全身检查是为了你好，在石州动物园呆了那么久，你的身体状况我们都特别担心，就怕有什么暗伤没发现。你看，现在已经没事了嘛，我们特意给你准备补充营养的盆盆奶，把它喝完，好不好。” 瑜书把头埋得更低，他有点儿委屈。 原本觉得回川省应该比石州动物园好多了，至少环境不会那么差。谁知到这儿没两天，就被那名叫成辉的饲养员偷袭，被射了两箭在手臂上，紧接着慢慢全身无力，失去意识。之前作为游魂时虽然有接触过这类的资料，但是瑜书从未想过自己会中招。现在解释说是为了全身体检，食铁兽作为猛兽人类谨慎他可以理解，但是麻醉之前连一点风声都不透露，他昨天可受了大惊吓。 “好了嘛，本来就这么瘦，你连人家两岁的猫儿体重都不如，还倔，不吃东西。”成辉直把竹笋往瑜书手掌里塞：“拿着嘛，拿着，你之前最喜欢吃笋笋了。” 瑜书又侧了个身，起身爬走两步，离两人更远些。 “哎呀，这真是……”成辉头疼，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大熊猫，食物的诱惑都能抵抗住。 “我再试试。”严辞提起装笋的小桶，走到瑜书身旁，挨着它坐下。 “瑜书，来，看着我嘛。”严辞试探着摸摸他的侧脸：“我们以后再也不这样偷偷麻醉你了，有什么事情我都告诉你，都和你说明白好不好。” 没有反抗。严辞放下心，他拿根笋笋递到瑜书嘴边：“先吃东西好不好，麻醉之后身体不舒服我知道，吃东西补充体力好不好。” 瑜书从早上醒来的确还有点儿晕乎，没有力气。他看着严辞的眼睛，虽然这两名饲养员一直把他当小孩子小宠物哄，但是…… 他犹豫了下，还是把竹笋接过来握在了手掌里，背靠着小树桩，一口一口剥皮啃食。 真算起来，从昨天被麻醉到现在，瑜书已经一天没进食了，他吃得很快，三两下就啃完了笋尖，整理了身上掉落的碎渣，抬头看着严辞继续讨食。 “还是你们俩比较熟，他听你的话。”成辉端着盆盆奶给严辞：“本来上面是说让我过来照顾瑜书一个月，把另外两只猫儿先交给别人带。看现在情况，那边两只猫儿这几天有点儿刻板我暂时离不开。”成辉皱了皱眉：“这样吧，严辞，你就留在这里负责照顾瑜书，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们。我每天上下班之前都来检查一下情况。待会儿我递个报告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以吗，辉哥。”严辞接过盆盆奶递在瑜书嘴边，哄他低头喝奶。 成辉笑着：“我知道你喜欢瑜书。你的基础挺扎实，这几天我们都有观察你做事，挺利落的，没出过什么差错。不过，你不要觉得我这是把瑜书完全交给你照顾了，这么多工作人员，大家都在监督你啊。” “我明白。”看着瑜书蹭在他手边耳朵一颤一颤喝奶的乖巧模样，严辞忍不住微笑起来。 “行，那你记得好好看着瑜书吃东西，准备竹子，打扫干净圈舍。我先去干别的活了。” “好的。” 自从云湖瑜书回了大熊猫中心，除了回家的时候那短短十几分钟的直播，什么音讯都没有了。众多一直关注着两只大熊猫的猫粉们每天都在官博下留言。 体检的结果出来了吗，两只小熊没什么事情吧。 官博怎么还不公布体检报告。 我来晚了，才看完了石州动物园事件，两只大熊猫好可怜啊。 石州动物园还在吗，林业局不是有通知取缔了。 那石州动物园里的动物们怎么办啊？ 不是说已经有哪个机构宣布要救助吗？ 云湖还和以前的饲养员在一起吗？ 瑜书太瘦了，希望他回家能好好吃饱。 云湖的精神状态太差了，那天直播我看到它眼神特别惊恐。 瑜书心真的好大，人家记者拍照，他就那么乖乖地坐着，还到处看风景哈哈哈哈哈…… 希望能把云湖调养好，它年轻的时候为大熊猫繁衍做了多大贡献啊，没想到老年在石州动物园受了这么大的罪。 大把动物园都是纯捞钱的，根本不顾动物死活。 …… 大熊猫中心官博的小编其实是机构内摄影师兼职的，前几年大熊猫中心总是被另一个大熊猫繁衍机构抢走风头，中心的存在很少人知道，这次石州动物园事件中心可是在大众面前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底下评论那么多，小编对大家的问题都很重视。 她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拿到了两只大熊猫的综合体检报告，经过同意放到了网上平台。 大熊猫瑜书全面体检与林教授的初步检查没什么区别，主要是营养不良，发育缓慢，四十五公斤的体重相对平时满两岁的小猫儿都轻了些，需要补充营养，食物增加了小熊们喝的盆盆奶，偶尔一点蜂蜜水。 大熊猫云湖的体检结果比兽医们想象中好点儿。可能是见到了熟悉的饲养员，心情大好，云湖的身体虽有损伤炎症，但体检的时候这些都在自愈过程中。最重要的是瑜书的精神状态，刻板行为，这些都需要饲养员日常注意，增加丰荣。 除了这些，小编还放上了一段视频，她今天路过隔离圈舍拍的。云湖在圈内休息她没能拍到，她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瑜书靠在严辞身边喝奶的模样，天气很好，天空很蓝，室外很宽敞，绿草如茵，几朵彩色的野花点缀，整个画面温馨感人。 两只大熊猫都没事，太好了，感谢中心给出的公告，我们这几天可担心了。 瑜书宝宝可得好好吃饭啊，这也太瘦了吧。 三岁的小熊补盆盆奶，虽然瑜书宝宝很可怜，但是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云湖大美猫快点恢复啊，它太敏感了，在动物园被伤成了这样子。 两只猫猫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隔离圈舍啊。 瑜书的奶爸没有见过啊。 是新来的吗，好年轻。 瑜书和别的小熊不一样啦，他要奶爸端着喂诶。 优雅高端，哈哈哈哈哈，就是太瘦了，像只小奶熊。 云湖要好好休养啊。 小编球更多福利。 小编，我什么时候过去可以看到云湖和瑜书啊？ 中心的门票贵吗，我看猫猫都挺健康的。 环境好好啊，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希望两只宝宝以后都好好的。 瑜书以后要是去打工请中心多多审核，它已经受苦了，还指不定对以后的成长发育有影响呢，还是只亚成体的小猫儿。 小编多拍点视频啊，看不够，云湖的还没发呢。 …… 吃饱了犯困，瑜书打了个哈欠，靠着树桩竹叶也不想吃了。 “困了？”严辞正在收拾东西，见状迈着大长腿走过来把小熊抱起：“外面热，瑜书，走，我们进内圈睡觉。” “嗯。”瑜书一惊。按理来说，三岁的大熊猫已经具备了不低的攻击力，饲养员一般不会近身。因着瑜书发育缓慢，他们决定还是比着两岁左右的小熊来照顾，进圈舍给他投食，丰荣，锻炼。 瑜书怎么也没想到严辞敢下手来抱他，他愣着连挣扎都忘了。 严辞观察着瑜书的神情，轻笑：“小糯米团子，傻乎乎的，叫声还挺可爱。”他把瑜书搂在怀里：“乖乖的，睡个午觉，麻醉劲儿还没过呢，今天怎么比平时还懒呢，待在一个地儿就不挪窝。” 瑜书实在太困了，他有心要挣扎几下，实在提不起劲儿，干脆放弃让面前这个人抱他回内圈。到地儿了，他自己慢慢爬到一个角落里，蜷成一个团子，睡了。 屋里很凉爽，瑜书看起来很放松很舒适。 严辞放了心，认认真真给瑜书收拾外圈，准备下午的食物…… 9.2.3 暑气蔓延，大熊猫中心虽地处山区，却也躲不开炽热高温。 长长方方的大冰块，是夏日里最受大熊猫喜爱的玩具了。 瑜书把自己摊成一张熊饼，趴在大冰块上，吸收凉气。 “瑜书，今天加餐，吃苹果。”严辞端着个大盘子，切成片状的大熊猫专属窝窝头，几片胡萝卜，颜色最艳丽的就是摆在盘边大红的苹果了。 瑜书懒洋洋的爬起来，在冰块边磨蹭了几下有点儿舍不得。 “瑜书，快过来，好好吃饭，把自己养胖点就可以搬到外面的大房子了，大山坡豪宅哦。”严辞蹲在栏杆外等他。 “嗯。”瑜书懒懒应了一声，在冰块上打了个滚慢慢爬到栏杆边。 “来，伸手手出来，接着。”严辞拿出一块窝窝头递到他掌边，到这里半个月他的口音有点受到饲养员们的影响，说话都忍不住说叠词：“在这里再待一阵子，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好不好，更自由，更宽阔。” 去别的地方？瑜书吃窝窝头的动作放慢了些。 要说作为国宝他最郁闷的是什么，就是时时刻刻都受到人们的监视，圈舍内外都有监控，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毫无自由空间，想研究研究玉片里的空间都得晚上躲到监控死角。 严辞并不是个普通人，瑜书很明白地意识到了这点。他白日里趴在隔离圈舍外场小院子里，暗中观察着里里外外路上经过进出的人群。别的实习生他也见过几个，作为一只现在网络上人气很高，议论火热的网红猫，很多实习生都会在空闲时间跑过来看他，他们都和严辞不一样，没有严辞的自在，游刃有余。严辞虽然是按照正规手续进来的实习生，但可以自己决定很多事情，就连饲养大熊猫的事情上，他都能说得上话。 瑜书试了很多种方法试探严辞与玉片的关系，都没有什么进展，反而被严辞撸了好几把，无反抗之力。严辞现在说要带自己去别的地方，难道他还要开一个动物园不成？ “又在想什么呢？所有大熊猫就你心事最多，天天看外头观察什么呢？小熊精。”严辞亲昵地握了握他的爪爪，他当初一时兴起写下来大熊猫中心实习的申请书，本来并不是多确定的事情，听到瑜书的消息他却迫不及待赶着飞机就跑了过来，在这里待了这么些日子，倒也没什么不好，瑜书比他想象中的更可爱。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严辞总觉得瑜书格外通人性，喝水进食都慢条斯理，有时候甚至像能听懂他的话。尤其是在石州动物园的时候，它是真的明白自己的想法所以才伸手与他对掌吗。 “咔嚓咔嚓……”瑜书津津有味啃着最后一片胡萝卜，汁水充足，很饱满。 严辞挥去脑中不着边际的想象，把苹果放在瑜书行为训练用的采血案板上，轻笑着看他倾身过来拿，顺手在伸出的手臂上摸了一把。 “嗯。”又被撸了一把，瑜书不太高兴，他叼着苹果回到大冰块旁边，背身坐下，不搭理严辞了。 “一只高冷的猫儿。”严辞下了结论，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瑜书几口啃完了苹果，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冰块，起身爬到外面的小树荫下，背对着监控摄像头。 一直没有办法检验玉片空间内土壤的效果，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瑜书引导着意识把刚刚吃完苹果特意留下的苹果核带入空间，控制着将它埋入土壤内。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以现在瑜书所处的境况，只能做到这样了。 几千年前，瑜书作为王国官员体系内一名典客，专职外交事宜。路途遥远，道路繁杂不平，长年累月下来，不说对民事熟练精通，对农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与实践能力，就这么把种子种下去毫无规划，瑜书并不抱什么希望。 白白毛绒的萨摩耶张大了嘴，伸长了舌头喘着粗气。 “傻狗！”瑾泉拍了一下狗头。 “到家了，别喘了！”瑾泉牵着它进了自己的小别墅：“越来越像哈士奇了你！是不是学坏了，一路上都给你开着空调呢，卖什么惨！” 萨摩耶一进屋就挣脱开主人的束缚，在大厅里一阵乱窜，吓得留守在家里的狸花猫慌慌张张地逃跑，一阵鸡飞狗跳。 瑾泉并不在意这些，他伸了个懒腰，躺倒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翻看。 “这家伙，竟然真跑去养熊猫了！”瑾泉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刷微博，他以前对这个app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就因为上次看风云大大的直播，他一不小心就沦陷为国宝粉了。 石州动物园事件，他也一直在关注。 从风云大大的微博翻到新媒体营销号，翻到猫粉大v，再翻到大熊猫中心官方。瑾泉一眼就认出来官方发的最新视频里那名新任饲养员是谁。一起长大的发小嘛，半个月前他妹妹还在朋友圈里发了他填申请表的照片。 没想到这事儿是真的。 瑾泉摸着下巴，大伙儿都以为严辞学动物科学专业是玩儿票性质，也没见他找哪个相关的朋友筹措这类课题研究。没成想，这小子，竟然真跑去当最底层的饲养员，脑子坏了吧。 “喵呜~”狸花猫敏捷地躲开萨摩耶朝它舔过来的舌头，一跃跳入瑾泉的怀中。 “哎哟！大橘，你得减肥了啊。”瑾泉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稳住狸花猫的身子。他家大橘真是越来越沉了，照理说他没喂它吃多少啊。 “喵呜~喵呜~”大橘在瑾泉怀里扭着身子撒娇。萨摩耶才受了主人的教训，转着圈儿不敢靠近。 瑾泉调整姿势认真撸猫，从头到尾，耳朵尖儿到尾巴根儿。大橘不满地踹了他一脚，他抱着小爪爪亲了一口，这才正经起来专心为大橘按摩瘦身。 一人一喵正享受着，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喂，谁啊，打扰我与大橘培养感情。”瑾泉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手机界面也懒得看。 “瑾泉，谈件事情。”清冷的声音。 “严哥！”瑾泉吓了一跳，他连忙看了一眼显示屏幕。没错，真的是严辞。 瑾泉正襟危坐，一点儿都没有刚才吐槽人家的吊儿郎当：“严哥，有啥事儿您说，我听着呢。” 严辞早习惯了这小子平日作风，也不在意：“听说石州动物园那一批动物都被你接收过去了？” “对啊，严哥，你也听说了。”瑾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为小动物们做点儿贡献。在石州动物园被虐待了这么久，我看着都不忍心啊，花了些价钱把它们运过来，放在我的野生动物救护中心调养呢。” “就是你那块没什么人烟的地？”严辞毫不留情地拆穿。 瑾泉当初规划的的确是一家野生动物救护中心，计划规模很大，占地面积也相当广阔。当时为了拿到救护中心的牌照，瑾泉托爷爷叫奶奶可费了不少心思。他那时候看动物相关纪录片看得疯狂，不止对家里一猫一狗爱的热烈，还真的想要动手把在其他动物园过得不好的动物们抢过来自己照顾。 瑾泉大少爷那一年的计划非常宏大，走遍全国动物园，丈量每个角落动物们的生活。 没成想救护中心快要建成的时候，金融危机爆发了。于家经济蛋糕重组，于家瑾泉大少爷也忙得焦头烂额。处理完所有事情已经快半年过去了，这个时候瑾泉对之前的计划没那份热情了，想想还要投入人力物力大把的资金，他索性把那块地就那么放着，抽调资金去弄别的项目了。 今年石州动物园事件唤回了点儿大少年当年的雄心壮志，把石州动物园这批动物运作过来他没花多少钱。都是些比较常见的动物，没什么特别的，换不到多少游客还要贴饲养费用，很多动物机构都不想接受。瑾泉此举倒像是雪中送炭，有关部门很快就谈妥了。 大少爷把动物们安置在当年建好的救护中心，重新挂牌，招聘了些饲养员，几名兽医，就这么轻轻松松把事情解决了。 瑾泉几天前还去视察了一番，与小动物们“友好”互动，差点儿把一只羊驼带回来。 “严辞，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也要开救护中心？”瑾泉纳闷儿，严辞学业之余一直都是做金融管理，屈尊降贵去当饲养员就够他大跌眼镜了，难不成严辞还要把这份事业继续做下去。 “瑾泉，把你的救护中心卖给我吧。” “啥？为什么，我的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可费了不少功夫，图纸规划我都参与了好几笔呢。”瑾泉不太乐意。 “裕龙酒店的项目换给你。”严辞甩出筹码。 “真的？”瑾泉吃了一惊，这个项目可是个香饽饽，国家支持，资金到位，只差最后几步就能坐等收益：“你真愿意拿裕龙酒店换我那块旧地皮？严辞，你没事儿吧，真打算把你现在这工作‘做大做强’？” “反正你的脑子是做不会救护中心。” “严辞你……”瑾泉郁闷的不行，自小他就胜不过这个形式利落的发小：“行吧。反正在我手上是没什么用。” 想到即将到手的大项目他忍不住嘴贱：“看网上视频你挺喜欢瑜书啊，喂它吃东西这么温柔，都没见你对严珏妹妹这样。诶，严辞，你不会是因为它才买救护中心吧。难不成你还想把它弄到救护中心去天天陪着。” “二傻子。”严辞挂了电话。 “啥？喂！严辞，你别嚣张我告诉你，喂喂喂！”瑾泉气闷地挂了电话，揉搓萨摩耶的狗头：“气死我了，每回和严小二电话最后结局都是这样，损友啊损友，太失败了……” 大橘轻盈地跃起，跳到萨摩耶背上，摸了摸主人的头，它真是太辛苦了，每天都要安慰主人心情。但是，谁让自己长得这么可爱呢，大橘忧伤地缩了缩耳朵。 10.2.4 小菁点开“大熊猫瑜书”的微博，这是她与几名特别喜爱瑜书的猫粉们一同开的一个微博账号，主要用来发布瑜书的各种图片视频资料与各种活动信息。 在石州动物园蹲守了那么多天，再加上与瑜书那一次面对面的接触，大脸暴击，她们一下子便成了大熊猫瑜书的铁粉。这段日子她们在群里讨论了好几回，瑜书什么时候才能从隔离圈舍出来，出现在大众视野面前呢。 今天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小菁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大熊猫瑜书彻底通过检疫，于今日入住六号圈舍，以后瑜书就会出现在熊猫频道的直播镜头下啦，欢迎大家今天一同过来庆祝瑜书乔迁新居。 下面还配了一张图，瑜书靠在奶爸身边认认真真地吃笋笋，专注可爱，毛绒Q弹。 发完了信息，小菁联系好群里的小伙伴们，风风火火地一同前往大熊猫中心。 “严辞，连哥来给你演示一下我苦练多年的秘技，哈哈哈哈哈哈。”到大熊猫中心工作了三年的连驰拍了拍严辞的肩膀，笑的得意。 大熊猫中心每年夏天都有个默认的活动。 由于大熊猫都是在夏天出生，经常会出现多只大熊猫同一天过生日的情况，这个时候通常奶爸奶妈们就要比拼脑洞和手艺了。各式各样的生日蛋糕，有的文艺小清新，有的简单粗暴，有的创造力满点…… 瑜书搬新家当天正好赶上它生日，严辞在中心奶爸奶妈们心中印象不错，看到严辞为这个手忙脚乱，临近圈舍的奶爸奶妈们纷纷过来帮忙。 连驰自诩自己在粉丝们眼中是大师级的高手，撸起袖子就着一根胡萝卜雕了一簇凤凰尾巴，看起来着实唬人。他拿在严辞眼前晃了晃：“怎么样，可以吧。连哥这练得可不容易，嘿嘿。” “你那算什么，不实用不实用，人家瑜书是只男熊，要凤凰尾巴做什么。”林奶妈可不承认他的手艺，翻着手机相册给严辞看往年的高分作品：“严辞你看啊，这是去年清清的蛋糕，好看又好吃，给它堆了一个熊猫头，很可爱的。这是于珊的蛋糕，比较简单，雕了很多漂亮的小花朵，一口一个，于珊特别喜欢……” 给大熊猫的生日蛋糕堆一个熊猫头？这样，这样真的好吗？严辞不太能想象出来。 “严辞，你别听他们的，哥来教你，什么叫做推陈出新……”这位奶爸就是去年的黑暗料理之皇。 “严辞，先别管那么多，你家瑜书就一只小奶熊样，弄点小清新装饰就好啦。他现在可不能乱吃东西，要严格要求的。”成辉也在一边跟着建议。 …… 时间已经不早了，瑜书昨晚已经搬到了新家，这边空气更好，视野更开阔。外场是一个超大的草坡，豪华装修大木架，大球球，树上系着小布袋，还开辟了一个圆形的小澡堂。 不过瑜书暂时还被关在内圈没有正式放出。 “是这间吧……”小菁与身边同伴讨论着。 “对对对，没错，这里就是六号房间。” “不知道瑜书现在有没有长大一点儿，之前真的好小一只啊。” “官博一直捂着不放粮，等得我好辛苦。” “不知道饲养员有没有换，上回发的视频好像是新来的奶爸，没见过啊。” “奶爸长得特别帅，虽然只有侧脸我也看出来了。” “瑜书大宝贝儿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好期待啊。” “玲玲，相机怎么样，好使吗，环境也拍点儿，回去我们发条长微博。” “没问题，群里面很多小伙伴赶不过来，可懊恼了。” “我可是专门请假过来的，瑜书太乖了，直戳我这个老阿姨内心。” “可惜这边信号太差了，不能直播。” “来了来了来了！快拍快拍……” …… 外圈侧边的门打开了，几个猫粉们熟悉的身影端着冰块，竹笋，苹果，胡萝卜等大熊猫的零食进来了。 研究了大半天饲养员们一致决定还是简简单单添加些瑜书现阶段适合吃的辅食就好了，毕竟它的饮食现在需要注意。 严辞负责组装摆盘，底部放一个大冰块降温消暑，上面摆一层拨好皮的竹笋，苹果西瓜胡萝卜装点其间，精心雕刻的花朵贴在周围，看起来有几分野趣。 猫粉们围在外面“咔嚓咔嚓”拍照。 成辉朝她们打了个招呼：“今天特意过来看瑜书？” 有几名猫粉们就在川省上学，经常过来看心上猫，和成辉打过好几次招呼：“辉哥，瑜书现在怎么样啦，长胖了没有？” “白白乖乖的，等一下你们就能看到它啦。”成辉脸上带着笑：“瑜书今天生日啊，现在摆蛋糕的就是新奶爸了。” “瑜书今天生日！” 大家都有点儿惊喜，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网上都没查到瑜书的生日，没想到就是今天。” “新奶爸的蛋糕不错，小清新可爱。” “都没准备什么礼物，待会儿多拍点照片视频吧。” “好红的大苹果，青青翠翠的笋笋。” “上天保佑瑜书一定要胖起来，太瘦了真的像只宝宝。” “奶爸们一定要好好照顾瑜书啊，看着以前动物园的视频真的心疼。” …… 一番布置后，内圈小门终于打开了。 瑜书迈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轻轻嗅闻着空中新的气息。 毛色看起来更柔白了，身型四肢比起在石州动物园时要圆润点儿。 圆圆的黑眼圈有点往下垂，紧抿着的嘴显出几分委屈。 瑜书顺着食物的清香一步步爬到严辞布置的生日蛋糕边，啪叽坐下，伸出一只手掌直接握住了放在最上边的红彤彤大苹果，面对着猫粉们眼睛一眨一眨开始啃食，细细绒绒的大耳朵随着啃食的动作一耸一耸的，看上去很有弹性。 “好可爱，好可爱！”小菁捂着胸口，感觉自己被会心一击。 “瑜书真的很不一样，别的猫儿都是先用嘴衔住食物，再转手去握。它可以直接伸手，很厉害啊，智商高。”晓晓的奶妈感叹道，她的傻女儿最容易被忽悠，总是找不着藏在小树上用作丰荣的零食。 “长得真是太乖咯。”成辉也不由拿出手机给瑜书拍了一张：“严辞，你喂得很好啊，又白又圆，干干净净的，叫它进屋吃东西都很听话，也不搞破坏。你是没看到呀，以前这个院子里住的那只网红猫儿，拆完木架拆小树，内圈的窗户都被它越狱的时候打烂咯。这都是重新装修的。” 严辞专注地看着津津有味啃食的瑜书，半真半假道：“它一直就是这么乖，不是我的功劳，它可听得懂我们说话呢。” 瑜书的确非常聪明，它很爱干净，喝水吃饭的地方永远保持的干干净净的，按时按点在栏杆边守候零食和加餐，时间把握地非常规律，从不去随意破坏院中的丰容措施。这次严辞叫它搬家它乖乖地就进了笼子等待搬运，就像个听话的小朋友，严辞心里真有点儿吃惊。 成辉只当严辞谦虚，并不在意，呵呵笑着接着拍照：“严辞啊，你也在网上开个微博嘛，瑜书人气那么高，前两天管理官博的妹子还问呢，瑜书现在也是只网红猫儿咯。” 严辞微笑着：“好，有时间我就去开个。” 瑜书吃东西很有规律，他先把最上头的苹果吃掉，再拣周围装饰的胡萝卜花，小块西瓜，全部解决了才向最喜欢的竹笋下手。一层层吃下来，蛋糕完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整个现场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都不浪费。 猫粉们心里赞叹，手机不停。 正开心地啃着拨好皮的脆嫩竹笋呢，细细的水珠突然喷洒下来。 是大熊猫中心外圈安装的降温加湿的喷雾。 瑜书吓了一跳，他把剩下的竹笋一口塞进嘴里，爬起来，快速窜到了小树后面躲好。新装修好的院子坡度不太平衡，瑜书一脚踩空，差点儿顺着草坡滚落下去。他紧张地扒拉住树干，平缓急促呼吸。 “瑜书，没得事，加湿喷雾。没有关系，回来吃笋笋。”成辉抬高声音喊道，平时性情安稳的瑜书竟然被喷雾吓到，小表情太可爱了。 听到这话，瑜书静默了一会，从树后探出头来。的确只是小水雾，囊括了大半个院子，猫粉们在外面小声议论着什么，神情轻松，看到他的身影都笑了起来。 瑜书觉得有点儿尴尬，他磨蹭着一点点蹭回到蛋糕旁边，背对着外面的人，怎么也不肯露正脸了。吃竹笋的速度也加快了些，咔嚓咔嚓耳尖一颤一颤。 “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录下来了没，录下来了没，给我再看一遍。”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太可爱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毛茸茸一个圆球，只给背影了。噗！” “回去我要发条长微博，把这件事情详详细细写个几百字。” “小可怜儿，刚才吓得差点儿变真‘滚滚’。” “严辞，你家的猫儿智商真高，服气服气。哈哈哈哈哈哈。” …… 11.2.5 燥热的天气，喧噪的蝉鸣尖利刺耳。 瑜书缩在内圈门口，直播监控镜头下只露出一只圆耳朵，微微抖动着。 他闭上眼睛挨着冰块小憩，意识进入玉片空间里。 也不知空间内有没有什么变化，这几天换圈舍监控特别严密，瑜书连水都不敢从空间内引出来，高清摄像头太容易暴露秘密。 湖水清澈，倒映着一颗粗壮的大树。树并不高，树叶繁茂，枝杈纵横，颜色红润的大苹果结的不少，粗看仿佛是苹果把整棵树木压弯折了，硕果累累。 竟然真的成了！这才几天的时间！ 瑜书舔了舔唇，缩了缩爪子，果实清香，个大鲜亮。 这土地也果然不简单，不需要辅助手段即可快速长成结果，果实看着也不似最初的种子，品质优良，繁茂昌盛，莫不是传说中的息壤！ 瑜书来自几千年前，后世发现的食物品种多样，许多瑜书都在各式各样的书籍中有了解，但如空间内这苹果的品相，还从未见过。 就是不知，味道与其他苹果有何不同。 抑制不住内心激动难耐，瑜书转了个身子爬起来，侧面的手臂露在门边，背对着内圈的监控，低下头，松开紧握的手掌，一个大苹果赫然出现在掌心。 清香阵阵，瑜书垂着头凑近嗅了嗅，感觉头脑都清醒了几分。他向四周张望了几秒，没人，严辞通常这个时候也不会过来，应该没问题。 瑜书舔了舔爪子，双掌抱住苹果，咔擦啃了一口。 汁水充足，香脆可口，一时不察犬齿间露出一缕水痕，瑜书有点儿懊恼地舔了舔，国宝就是这点不好，嘴包不住汁水，吃甘蔗都不能吃爽利。 这苹果果然不凡，甜脆饱满，更奇妙的是瑜书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充实了起来。来到现世这么长时间，瑜书一直觉得空虚飘零。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丝归属感。 玉片的出现，一定是有其意义存在，严辞，就是其中的一把钥匙。 瑜书急急地啃食着，耳朵尖的绒毛都有点儿炸开了，身心舒畅。 “瑜书，今天我特意去山上给你挖了颗大笋笋，来……”严辞提着小桶，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在吃什么，快点吐出来！是不是游客扔东西下来了！快过来我看看！” 瑜书一僵，手掌缩到腹间，还伸出另一只手掌盖着遮掩，眼睛一眨一眨抿嘴看向严辞，合着养圆了的脸，分外稚气无辜。 “你还卖萌！不听话了！”严辞真的着急了，以前有过很多动物吞入塑料袋等物品致死的新闻，瑜书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他把小桶往地上一放，拿出钥匙开锁，进内圈。 瑜书看这架势，正想转过身往外跑，一顿，心思回转过来。他控制着把没吃完的苹果收进玉片空间，放松身体趴在小门口，小尾巴露在外头，脑袋枕在手臂上，乖顺地看着严辞的动作。 “吃什么了！手手伸出来！”严辞几步跨到瑜书身边，抬起他的下巴翻看熊掌。 养了这些天又是补奶又是加窝头，瑜书的毛色更温润了，眼睛亮亮的，目光柔和。 严辞从下到上摸着瑜书整个手臂，什么都没找到。他干脆抱起瑜书半个身子，给他翻过来顺躺着，胸腹之间也什么都没有。 被里外扒拉了一遍，瑜书显然不乐意，他委屈地看着严辞，推了推严辞的手臂，想要拿桶里的大笋笋。 “不要装乖，我刚刚都看见了。”严辞并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他蹲在瑜书面前，挠了挠瑜书的下巴，瑜书很舒适，随着动作的力道跟着蹭了蹭。 “吃水果了？下巴都湿了一块儿。”严辞顺着下巴摸到瑜书嘴边，浅色的汁水还带着香甜的味道，很明显。 瑜书低下头，拒绝回答。 “你呀。”严辞揉了一把瑜书的耳朵，自己在小门边仔细搜索了一遍，确定什么都没有。 他回到室内把大竹笋拿出来，放在瑜书掌心让他好好握着：“抬头看着我。” 严辞是很不一样的，瑜书虽然还没找到关联，但严辞与他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瑜书抱起这根足有一米二长的大竹笋，乖乖抬头听严辞的训诫。 竹笋很老的根部已经被切掉，洗得很干净，还沾着水珠。严辞帮瑜书把最上头的笋皮拨开：“瑜书，我知道你听得懂，这件事你也要乖乖听话好不好。” 干干净净的竹笋肉很诱人，瑜书咬下一大口，轻轻应了一声：“嗯。” “乖。”严辞坐在他身旁，摸摸他额头细密白毛毛：“不要随便捡东西吃，路边那些游客扔的东西要是发霉了有毒的怎么办，可担心死我了。以后除了奶爸给你准备的东西，别的什么都不要吃，知不知道？” 让严辞这么着急慌张，瑜书很心虚，他抱紧笋笋：“嗯。” “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严辞认真看着他的双眼。 瑜书紧张地大口啃笋…… “唉，你也不会说话。”严辞站起身：“我找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乖乖呆在这里。这么热的天，不要跑出去挂树啦。” 他关好门，提着小桶边回头边离开了。 “没事没事。回来以后补得可以，身体情况好很多了。”医生午休时间被拖过来倒也不生气，仔仔细细给瑜书做检查。 “没事就好。我就怕他吃了不好的东西，他这么小小一只，也不爱运动，体质一直没提上来。”严辞不敢放松。 “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嘛。”医生摘下眼镜：“这个问题是真的要非常注意。大熊猫幼儿园那边情况是最严重的，经常有人扔塑料瓶盖这种小东西，那边都是一岁的小猫儿，就喜欢叼起来咬在嘴里玩儿。猫小瓶盖儿不小，一不注意卡在喉咙就有生命危险。住在另一个园区的一只海归猫儿还有人趁它在墙边耍的时候往它头上淋水嘞。” 医生叹了口气：“对这些游客我们又不能骂他又不能罚他，很难办的。” 医生收拾好东西，摸了摸瑜书的手掌，笑呵呵的：“它很乖的，很听话。你多教教它嘛，它肯定能明白的。” 严辞点头应着，送医生回去。 瑜书坐在圈舍里挑拣着竹子，一根嫩竹子叶片上留着很多水珠。瑜书拾起一端，抬起手臂一捋一捋把水珠扫落。 叶片的味道有点像清茶，瑜书把几片合在一起全塞进嘴里，带几分韧性，很别致。 严辞回圈把他挑出不要的竹子归拢在一起，拿出去，又匆匆忙忙搬来一大块冰，午前放的都化了大半了。 吃着吃着就有点儿犯困，瑜书靠在墙边眼睛一眯一眯就闭上了，手上还紧抓着一根碧绿的小竹竿。 啃食的声音消失了，严辞停下收拾的动作往后看。见到瑜书这迷迷糊糊的状态，他轻声笑了笑，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变换角度拍了好几张。 小熊瘫倒在竹子堆里，困得不行仍然不舍得放开手里的竹子，憨态可掬。 放轻声音整理好剩下的东西，严辞不打扰他睡觉，把门关好，带上挑出的竹子去处理的地方。 “严辞，瑜书今天乖不乖啊。”负责人很熟悉这名网红猫的饲养员，虽然是新进的员工掌握工作却非常熟练。 “今天更挑食了。”严辞摇了摇头。 “它现在咬不动大竹子，就要挑软一点的，嫩一点的，猫儿们都是这样的。”负责人早已习惯了。 “今天上午给它放的竹子只吃了一半，平时都吃了三分之二。”严辞态度很谨慎：“今天下午的竹子运过来了吗，我再仔细给它挑挑吧。” “你硬是，嘴上嫌人家挑食，自己还在这里纵容。”负责人笑着，打开旁边的门：“刚到的，你自己挑吧，小猫也吃不太多，适量就好。” “好。”严辞挽起袖子利落干活。 “喵呜~喵呜~”大橘缠在瑾泉脖子边，尾巴一扫一扫。 瑾泉只感觉嘴边一撮撮毛毛，又酥又痒。他把大橘抱下来，放在地上：“小姑奶奶，我忙着呢，你别打扰小子干活儿行不？” 大橘不满地扭着身子，见仆人实在不伺候，尖利着牙咬盘子里的猫粮，一脸不乐意。 严大少爷太会使唤人了，就知道换到裕龙酒店的项目不会那么容易，瑾泉欲哭无泪。 之前他打包好救护中心的资料给严辞发过去，大晚上的严少爷硬是和他煲了两个小时电话粥，建筑设计不满意，太拥挤，周边开发太过不满意，要贴近森林，动物分区不满意，要重新规划…… 严辞是突然犯强迫症了吗，以前没见他这么精细啊。瑾泉为了这事儿忙得脚不沾地，b站都好几天没上去看了，也不知道风云大大有没有出新视频，他有点儿后悔了。 毛茸茸的大狗在瑾泉身边来回穿行，刚走了猫咪又来了萨摩耶。 瑾泉拿起桌上一个飞盘往窗外一扔，傻狗屁颠屁颠地就跑走了。 “唉……”瑾泉叹了一口气。 12.2.6 夜幕降临。 饲养员们都已经下班了。 天空忽然响起几声巨雷，大滴大滴的雨点急速坠落了下来。 瑜书趴在小树枝头，仰头看了看透过光显出几分凌厉的雨滴。 大风配着夏雨呼呼刮过，打湿的树叶落了一地。 瑜书舔了舔落下的雨水，慢慢向后退着往树下走，外面的皮毛被打湿了，有点儿沉重。 “咔砰！” 好大一声响动，就在瑜书周围的圈舍。 瑜书爪子顿了顿，他犹豫了片刻爬到小树最高的枝杈，往发声的地方张望。 是五岁大熊猫岚岚的圈舍。 岚岚所在的圈舍位置比瑜书高，风刮得更厉害。岚岚正兴奋在院子里打滚，来回穿行，口里还发出“咩~”的叫声。 可能是风雨来得太过突然，也有可能是大树已经被折磨得承受不住压力。院中的一颗老树断折在院墙边，枝头正好搭在墙上，刚才的巨响就是它发出来的。 岚岚围着院子里东走西瞧，大雨淋湿了皮毛，它甩了甩爬上了老树的树干，沿着往枝头爬，没一会儿它发现自己竟然越过了往日的障碍，可以离开这个小小的圈舍啦！ 岚岚更加兴奋了，它三两下翻过墙头下来，新奇地嗅闻着味道，沿着圈舍外围慢慢走。 怎么还没有工作人员过来？瑜书有点儿着急。 下大雨监控摄像头出问题了吗？瑜书看了眼墙边黑洞洞的镜头，爬地更高点儿，努力把身子伸长，观察岚岚的动作。 似乎真的没有工作人员发现。岚岚自由地在圈舍外小跑，跑上一个陡坡，看到蜷在小门口的晓晓，还颇有兴致地对着晓晓“嗯嗯”两声，接着行进。 晓晓是一只带崽母猫，刚生了宝宝没多久，情绪波动起伏大。她有点儿暴躁地高声训斥了岚岚几声，“汪汪”的滚进内圈不出来了。 岚岚却感觉更加有趣了，它整只熊在风雨中边走边滚，一下子全身就沾满了泥污，雨水冲刷着怎么也冲不干净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离开的机会，瑜书暗暗沉吟着。自变成大熊猫以后成天被禁锢在小小的院子里，着实难熬。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归自由。 瑜书利落地滑下树，爬到院中的几块大石头旁，衡量着选了一块好推动的石头哼哧哼哧往墙边移，借着这高度轻松攀到了墙边。 瑜书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雨雾迷蒙，从这个角度看圈舍占地宽阔，地面上绿草绵绵，青青润润。他最长待的院子一角积了个小水坑，平日里严辞总是把竹子堆在那里，瑜书一伸手就能拿到，安逸舒适…… 瑜书压下更多思绪，他遥望着大熊猫中心大门的位置，在心中测量最佳的行进路线。 岚岚还在沿路撒泼，一路嗅闻着往厨房那边走，路上还追逐着几只散养的小熊猫，吓得毛茸茸大尾巴的小熊猫到处乱跑，引得其他大熊猫惊慌吼叫。 看样子工作人员马上就要赶过来了，得抓紧时间。 瑜书借助着墙边的小树，小心地从围墙上跃下，落地。 雨越下越大，瑜书甩了甩身子，选定一个方向快速行进…… 袁许反复刷新了几次熊猫频道的直播，还是黑屏没有信号。 他有点儿沮丧，他是大熊猫瑜书的粉丝，非常肤浅，就是被瑜书萌萌哒的外表圈粉。 今天下班时间难得早，他匆匆赶回来就是为了在直播频道上和小伙伴们一起刷弹幕。 大熊猫怕热，今年夏天温度也高。平时瑜书只会在这个时间段爬上小树睡会儿觉，晒晒一天最后的太阳。青绿的树叶映衬着乖巧的小熊脸，让人看着感觉心都要化了。 袁许下班晚，总是错过这个时段，后面看录屏也没有看实时直播的那份心情。今天好不容易赶上了，直播信号却断了。 他又刷新了几次页面，点开电脑右下角闪动的小图标，大熊猫瑜书的粉丝群，看看有什么新消息。 我说的是真的，刚刚问到的消息，岚岚现在还在园区里疯跑呢，大家都在想办法把它弄回圈舍去。它的饲养员也赶回中心了，听说中心厨房都乱套了。 真的假的啊？直播断了也就半个小时吧，那现在在下暴雨？ 不止下雨还打雷呢，我就住在这周围，傍晚天气突变。 瑜书没什么事儿吧？他那么乖，会不会被打雷吓到？ 岚岚是怎么跑出来的？成精了？按理来说它们爬不出来的啊。 岚岚家的树倒了，正好架了个桥到墙上。它直接就爬出来了。【图】【图】 天哪，好大的雨！ 以前还猜这棵树什么时候被岚岚拆了，没想到…… 不会吧。直播断了不就应该有值班奶爸奶妈去巡视圈舍吗，这么久没发现？ 不知道，可能是没来得及吧。 …… 这么精彩的吗！袁许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那只最活跃，最野性，特别调皮强壮的雄性大熊猫岚岚！ 袁许回想了下直播镜头下摔石头拆墙的岚岚，打心眼里对中心的工作人员表示同情。 群里的聊天还在继续： 要是真的赶不回圈不会要上麻醉吧。 不要吧，这样对猫儿损伤挺大的。 饲养员应该会有办法吧，岚岚挺听奶爸的话。 内部人员继续啊，球更多的图。虽然不太好，但是我忍不住想笑。噗！ 同上。有没有更多的图，球剧情直播。 岚岚不会是第一只越狱成功的大熊吧。 岚岚还是运气啦，它妈妈当年的壮举才惊人，带着宝宝就跑走了。 逃跑新娘！哈哈哈哈哈哈哈！ 工作人员还在忙，好多小熊猫和大熊猫都受到了惊吓，他们在清点安抚。【图】【图】 小熊猫身上都滚上树叶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岚岚回家了吗，奶爸有没有成功。 不知道厨房被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哈哈哈哈哈。 等等！瑜书！瑜书的圈舍空了！【图】【图】 什么！怎么回事啊！还不止岚岚一只猫儿越狱吗？ 在哪儿啊？是不是跟在岚岚后头？ 院子里的石头搬到墙边了，是谁干的？这个高度瑜书能够到啊…… 不会出什么事吧！ …… 袁许一惊，刚刚他还和粉丝们一起开玩笑地讨论岚岚越狱的笑料，没想到瑜书那边也出事了。 他紧张地把群友发出的图放大仔细查看。瑜书的院子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就是放在院子中间的大石头少了一块，被挪到了院墙边。总不可能是瑜书趁着监控断开的时候干的。亚成体一只圈养小熊不会跑进山里去了吧，太危险了。 严辞坐在前往大熊猫中心的车上，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白天他专心致志做大熊猫瑜书的专用饲养员，晚上还需要忙自己的商业规划。 大熊猫中心离市区十几公里，严辞庆幸自己在中心周边有朋友投资的产业，晚上就在附近休息，不然这样夜路折腾还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严辞，严辞，到了没有？”成辉给他发语音。 “已经到了，我马上过来。”严辞下车，进入中心正门。 大雨倾盆落下，即使打着雨伞身上依然被淋湿了大半。 严辞并不在意，他走进瑜书的外场圈舍中，和成辉一起看墙边的那块石头。 “别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有这块石头移动了，踩上去的高度，差不多刚好够瑜书跨过围栏。”成辉摸了摸墙壁上头，有爪子划过的痕迹。 “现在最怕的就是瑜书跑到山后面去，它还没成年，奈何不了大型的食肉动物。”成辉皱紧了眉，他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不是一直有视频监控直播吗？瑜书跑了没有人察觉到？”严辞心中一跳，想到成辉话语中的可能性，他觉得不能接受。瑜书虽然聪明，但身体并不强壮，成天懒懒地躺吃，连一个成年人都反抗不了，那么软萌的一只小熊，怎么能自己独立生活呢。 “大雷大雨，监控摄像头传输信号被破坏啦。中心占地面积这么广，留守的几名饲养员一个园区一个园区看过来都要好久，再加上岚岚逃出耽误了很长的时间对它进行安抚，发现这里不对都不知道过去多久啦。”成辉站到屋檐下看了看手机信息：“召集现在在这里的所有人把整个中心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他向严辞挥了挥手机：“应该可以确认跑离中心咯。” 怎么会！ 不到三岁的小熊不可能那么刚好找到离开中心的路。 严辞闭了闭眼，就站在石头旁边，不顾雨水击打。 打开饲养员的群聊，里面果然都在聊今晚的事情，大熊猫中心的主任已经发布了好几个公告：尽快恢复直播信号。饲养员驻守在圈舍周边，看护国宝及其他动物的安全。最快速度搜救亚成体大熊猫瑜书！ 一场大雨，路面湿滑，山体陡峭，一不小心就可能发生意外。 严辞打开手机拨号码。 市区内最大的一家保全公司接到任务，在市区到大熊猫中心的这条路上，彻夜搜索大熊猫瑜书的踪影。 13.3.1 新建没几年的农家小院，林曻敲打着键盘刷新网页。 三岁的小女儿坐在他身边摆弄着一个魔方：“爸爸，我晚上听到楼上有奇怪的声音，是不是有小动物到我们家来做客啦？” 林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了笑：“媛媛，这两天都在下雨，应该是雨滴在房顶的声音。楼上是房东奶奶的家，我们不能上去哦。” 林曻一家人原本在省会工作，小女儿自出生体质一直不好，前些日子更检查出患有严重的哮喘，经常喘不过气来，脸色青紫。为了小女儿的病夫妻俩想尽了办法，带着她辗转各个医院寻医问药，但媛媛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还日渐随着城市里污浊的空气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为了让女儿舒缓症状，林曻干脆辞去了大城市的工作，来到这个山间郊区小镇，租下一层小院子，再想办法。 来到这里之后，女儿果然比以前情况要好点儿，但要让病情稳定，依然没有什么头绪。林曻预约了省内知名的儿科医生，按时给媛媛体检，另一边也积极联系全国的儿科专家们寻求帮助。 小镇的房屋基本是小二楼，房东奶奶把一楼租给他们，二楼用来堆放杂物。 “哦。”媛媛有点儿失落。 “乖，爸爸明天再带你去看大熊猫好不好。”林曻指着自己电脑桌面黑白团子的特写。 “好呀好呀。”女儿果然高兴起来，去到大熊猫中心，不仅能看到黑白分明的大熊猫，运气好还可能遇到焦糖色的小熊猫呢。 “我们明天坐赵爷爷的三轮车过去好不好，路边好多小草小树，它们都盼着和媛媛打招呼呢。”小镇生活很安逸，居民们基本都和附近的大熊猫中心做交易。他们种植大片的竹林，按时把竹子给大熊猫中心运送过去。 “嗯。”媛媛点了点头。 看着女儿苍白的面容，林曻心沉沉的。 塑料袋子翻动的声音。 瑜书耳朵竖得尖尖的，爪子小心地够着袋子里的竹米。 深红色的塑料袋，是最薄的那种，瑜书生怕自己力气过了把袋子划破，被别人发现。 大熊猫的手掌在动物中优势还是很明显的，瑜书轻而易举握住一小把竹米，放进了随身的玉片空间，再努力把塑料袋外边抹平整，恢复原本的模样。 终于完成了，瑜书舒了一大口气。 昨晚从大熊猫中心逃出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沿着道路他就来到了这个小村镇，天色已经很晚，他又疲乏又困倦，围着镇子绕了小两圈，他找到这家最偏的小院落。 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瑜书躲在窗户下偷听到主人家的谈话，二层是房东的杂物间，一般没人会上去查看。 总算有个落脚地了，瑜书不是真正的大熊猫，他对夜宿山间树林心有抗拒。 浇了太久的雨，瑜书黑白的皮毛都湿透了，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从树上翻到二楼一处空地，来不及再思索太多就睡了过去。 直到午间瑜书才清醒过来，他饥渴难耐，幸而有个随身空间，里面有清水和食物。急切解决完一个红润的大苹果，瑜书才有力气观察起周边的境况。 一个非常普通的农家储藏室布局，楼上其实只有一个小仓库，里面放了些蔬菜水果的种子。仓库门只用了一道布帘子隔开。外头就是一个开放的大厅，堆着些废旧的桌椅木板。 蔬菜水果的种类很多，瑜书现在急需的是大熊猫的主食：竹子。他轻轻地翻找袋中的种子，果然有竹米。 把竹米并着几类蔬果种子移到空间内种下，这回终于有时间观察空间内植物的成长速度了。 外面还在下小雨，瑜书收敛着爪子爬到二楼门口，二楼整一层的门口也没有安木门，只挂了帘子。瑜书边悄悄拱开帘子边听楼下的动静，啪嗒啪嗒啪嗒，只有小朋友穿着拖鞋跑动玩耍的声音。它小心地蹭到楼梯口，探出个脑袋看下面的动静。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在大厅转来转去堆积木，大门口女孩的父亲正和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人聊着什么。 “对对，我们这边是居民区，大熊猫怎么会往这边跑呢。”林曻仿佛听故事一般听完保安讲的事情经过，亚成体大熊猫竟然会利用石头跑路，真是不可思议。 “这边离山林较近,如果您有什么发现随时联系大熊猫中心，麻烦您了。” “好的，要是发现大熊猫的踪迹，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林曻点点头。 “多谢多谢。”工作人员接着和林曻说了些遇到大熊猫的注意事项。 大熊猫目标这么明显，行迹太容易暴露了。瑜书沉思，人群聚居地他待不了，真的跑到山林间像野生大熊猫那样生活他也并不愿意。离开大熊猫中心后，真是进退两难了。 “猫，猫，大猫猫，爸爸，猫猫！”媛媛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黑白分明的小熊脸，她兴奋地指着楼梯口，叫爸爸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情，林曻急急地和保安道别，一把把女儿抱起来。 “猫猫，大猫猫。”媛媛一个劲儿指着楼上。 林曻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能是谁家养的狸花猫又过来串门了吧，这种事情在村镇里还是很常见的。 “猫猫回家吃饭啦。”林曻摸摸女儿的小脸，亲了一口：“走，爸爸也带你去赵阿姨那儿吃饭。” “猫猫，大猫猫，要看猫猫。”媛媛伸长了身体，要往楼梯那边过去。 “嗯嗯，说好了明天带媛媛去看大熊猫。”林曻并不惯着女儿，下雨稍稍降了温，他拿上一件小外套，抱着女儿关门出去了。 媛媛在他怀里扭动着，恋恋不舍地看着二楼的方向。 呼~ 瑜书松了口气。 “喵呜~”一只浅黄色皮毛的狸花猫从窗外的树上跃到二楼阳台，它歪着脑袋站在檐边好奇地打量着缩在方桌下面努力掩藏自己的黑白团子。 “嗯嗯。”瑜书从桌子下爬出来。 “喵呜喵呜~”狸花猫惦着爪子走到瑜书身边，它伸出右前爪戳了一下瑜书的前臂，然后猛地向后跳，看瑜书的反应。 “嗯。”瑜书没有经历陪它玩闹，扒拉了几下前掌把它赶远。 狸花猫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生物。不但不退缩，它还更靠近了几步，说起爪子用肉垫拍了拍瑜书右前掌特别的那撮白毛毛。 “嗯嗯。”瑜书加大了声音。 狸花猫惊吓得跳了跳，不清楚大熊猫的实力到底是怎么样的，它犹豫着，后退了两步，往树上一跳跑走了。 “最远的一家是租给了新来的客人了是吗？”严辞端着主人家准备的茶喝了一口。 “是的。”王奶奶正在绣花，几棵翠绿的竹子，两只圆脸的大熊猫幼崽，村镇里的人最常接触的生物，和在外地的儿子视频通话时，儿子的朋友们还羡慕他们的生活呢：“搬到这边来做疗养的，很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哮喘发作得很厉害，有一回脸都青紫了，太可怜了。” “二层那边还是很宽敞的，其实就是以前的老房子翻新了，那边生活不太方便，子女就帮忙给我买了这里的房子，那边租出去能赚些养老钱。”奶奶乐呵呵的，她这个年纪，看着儿女安好，生活安逸，就是最幸福的了。 “那，二层您租吗？”严辞问道。 “后生你租那里是干什么用啊？没大装修好的，只有一个小房间，别的就是直敞开的。”奶奶不太理解很多城里来的人说着什么追求自然，追求原生态。 “喵呜~”淡黄色皮毛的狸花猫优雅又快速地走了进来，它上前蹭了蹭奶奶的手指，撒娇一般嗲声唤着：“喵呜喵呜~” “怎么啦明明，不是叫你去看看房间的情况吗，有没有偷粮食的大老鼠啊？”奶奶把猫咪抱起来，抚摸着背部的皮毛。 明明凑到奶奶的怀里，看着奶奶的眼睛，继续娇声叫：“喵呜~”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儿吗？”与自家的明明相依相伴这么久，奶奶也多少能明白些明明要表达的情绪。 “这样吧。”王奶奶考虑了下：“我现在就带你去那边房子看看吧，真的比较简陋，你要是满意，我就把那边的东西清一清，放这边来。” “那太好了，谢谢奶奶。”严辞感激道。他眼下些微暗沉，一整夜都没有睡，跟着保全公司的人一起搜寻瑜书的下落始终没有结果，他心急如焚，却只能按捺下来。瑾泉莫名其妙要跑过来说是什么体验生活，连东西都收拾好了说晚上就到，还明确指定要住离山林最近的一户，简直就是乱来。 救护中心还需要他帮忙重修，加上这么多年发小情分，严辞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只是这条件嘛，旅居在外，这些身外之物就让瑾泉自己解决吧。 14.3.2 瑜书人工环境下长大，还不好动，它这样跑出去能生存下来吗。 何芸感觉自己泪都快下来了，熊猫频道直播镜头一天天守下来，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他们这群亲妈粉完全放心不下，心惊胆战的，生怕得到的下一个消息是瑜书出了什么意外。 亚成体大熊猫逃出大熊猫中心这件事被各大新闻媒体转载，底下评论五花八门。 厉害了我的滚滚，国宝就是不一样。 果然成精了，会利用工具！ 太可爱了吧，可惜了另外一只没跑出去。 瑜书真棒！可惜岚岚没跑出去！ 瑜书和岚岚现在好火啊。 这新闻有什么好发的，不就是一只动物么，还不如多关注贫困山区。 瑜书根本没有独立生活在野外的能力，不赶紧找回来可危险了！ 这只不就是之前石州动物园的其中一只？ 网红猫啊，转发评论这么多。 要不要抓回来啊，真可爱。 希望人手一只滚滚。 在外面有什么不好吗，回归大自然啊。 …… 当然不好！回归大自然是这么个回归法吗，更何况瑜书体质还不好。 何芸只恨自己当年没有报考动物学科专业，只能干着急。 一棵二十米高的云杉树。 雨终于停了，天空马上绽开柔柔阳光，并不刺眼。 瑜书叼着根竹笋爬到靠近树梢的枝杈上，摊开身子晒晒绒密皮毛。 虽然还是一只熊独自挂树，但是待在这里与待在大熊猫中心的感受截然不同。还带着水汽的风微拂着，瑜书觉得自己的心境又开阔了些许。 翠鸟唧唧地叫唤着，有两只就停留在同一棵树上。 它们在枝头跳跃，甚至大胆地飞到瑜书身边，啄了一口瑜书特意打包上来的竹笋。 瑜书翻了个身，改晒肚皮。 他握住笋笋津津有味地啃食完，留了一小块给翠鸟啄着玩儿。 从很多资料里看到大熊猫都是近视眼，被同伴从旁边顺走竹子它们都察觉不到。 瑜书不知道别的大熊猫是不是这样的，但他没有，喝过空间湖水后他的视力还有所增强。 就如现在，他能清晰地看到一只小熊猫在离他不太远的一颗小树上窜着，还站直了身子去够一根嫩竹子，把竹叶捋下来放进口里嚼，尾巴一甩一甩，神情惬意。 长得好漂亮，瑜书也不由赞叹。 小熊猫很灵敏，它很快发现了瑜书在关注它，皱着小眉头窜进林间，立刻不见了身影。 好可惜。 瑜书找到树上一处合适的树杈，放松身体趴了上去，后腿与尾巴顺势垂着，前臂交叠着贴着下巴，眯着眼睛沐浴太阳，柔白的毛发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其实没有吃饱，瑜书静默着。如果这个时候严辞在的话，他只要叫唤两声，严辞就会把冲洗好的竹笋放在他嘴边，现在没机会了。 该何去何从…… 瑜书怅惘茫然…… “就是这样子咯。”王奶奶掀开布帘，引严辞看房间内的陈设。 林曻和媛媛还没有回来，房东奶奶带严辞直接上了二楼。 “挺好的，环境通风都很不错。”严辞环顾了四周一圈，杂物堆得不多，窗子开得很大，窗外正好有一株大树，景色很漂亮，空气很清新。 这是什么？ 严辞发现窗下遗留的一点水迹，束好的窗帘还粘着两缕毛发。 做了这么久的大熊猫饲养员，严辞再熟悉不过的。 “后生，看什么呢。”奶奶打了电话叫人过来搬东西：“你看要留什么家具，我可以让他们重新归置好，没有什么太好的，只能凑活了。” “已经很好了，谢谢奶奶。”严辞微笑着道谢。 他下意识地不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任何人。 “客气了客气了，你们来租房子我可开心呢。” “喵呜~”跟着过来的明明在一张方桌底下转了两圈。 “现在是大哥哥的地盘咯。”奶奶把明明从地上抱起来，去检查小仓库里的种子。 严辞心中一动，他走到那张方桌前，抬起来放到一边，蹲下来查看地上是否还有什么线索。 什么都没有。 严辞回身把方桌放回原地，他想了想弯身去看桌底。 桌子是新做的，有点儿木刺还没磨平，严辞从一根斜着的木刺上捋下一条卷卷的白毛。 和窗帘上的比对，毛色一模一样，很像，瑜书皮毛的颜色。 想到以前瑜书拟人化的神态动作，严辞心中涌现出一股希望来。 他打起精神，把找到的大熊猫毛发收好，给瑾泉发了条信息：你过来就直接住到我那儿吧，新租下的房子我有用。 啥？？？ 瑾泉收到信息只感觉满脸黑人问号，说好的最偏的房子呢！ 他气呼呼撸了把狗子的头，严辞这个说话不算话的骗子，之前还答应地好好的呢！说话语气永远这么霸道总裁，这次过去他非要给他个教训不可！让他以为自己这个于家大少爷好欺负！ “喵呜~”大橘缠在瑾泉肩膀上给他助威。 “哦！大橘，还是你善解人意。”瑾泉立时被自家狸花猫治愈了，抱着猫咪劈头盖脸亲了好几口。 “爸爸，猫猫，猫猫。”林曻带着媛媛吃过饭转了好几圈回来，媛媛一进门又朝楼上伸着手。 “好，猫猫，大猫猫。”林曻顺着女儿的话头。 “就这些种子，我拿得动。”王奶奶提着一个大塑料袋从楼上下来，严辞在一边试图帮忙，明明翘着尾巴，跟在主人身边。 “是明明过来了啊，怪不得媛媛一直叫猫猫呢。”林曻带媛媛笑着和王奶奶打了个招呼：“来，媛媛，看你喜欢的大猫猫，它叫明明。” “不是，不是，是大猫猫，大猫猫。”媛媛着急地反驳，她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只能重复着说：“是大~猫猫，不是，不是。” “什么大猫猫呀？”严辞插进话来问道。 王奶奶已经知会过林曻有新住客过来，还是个高材生，林曻对严辞印象不错：“你就是新搬来的小严吧。我女儿呀，今天中午就一直指着二楼喊猫猫，可能是碰到了漂亮的来窜门的田园猫，恋恋不忘呢。” “这样啊。”严辞走到媛媛面前：“什么颜色的大猫猫呀，哥哥帮你找好不好？” “黑黑，大猫猫，猫猫。”媛媛比划着：“爸爸，明天看。” “媛媛是说我答应明天带她去大熊猫中心看熊猫呢。”看女儿一通忙乱，林曻笑了笑，又赶紧把女儿抱起来安抚，让她平静下来，哮喘发作可就麻烦了。 天色慢慢地暗了。 瑜书睁开眼睛，雨后的天晒着太阳睡个觉真是一种享受。 中午放进空间内的种子，是不是要重新整理一下啊，他想着。 意识才探入玉片空间，瑜书吓了一跳。 即使之前因为苹果树他做了一点心理准备，但真的没料到空间内生长速度会这么快。 埋进去的是小小的竹米，一小把，瑜书没有具体数。 现在一看，竟然都已经冒出了青绿笋尖，零星分布在一块靠近湖水的土地上，正是之前随手撒的位置。别的顺带放进来的蔬菜水果更是已经从土里伸出了枝干，恐怕不出两日就会挂果。 如果把这土从空间移出去，还会有此等效果吗？ 瑜书抖了抖耳朵。 千年前他们辛辛苦苦战乱中渴求的，不就是太平盛世安宁和谐吗。 若是，空间里的一切，在当年能够被发现，能拯救多少黎民百姓啊。 瑜书知道自己是在空想，不可能的假设。不论如何，现处的现代化国家与千年前的王国是同一片土地，同一方人民，一脉相承的血缘，一脉相承的历史与文化。现在的他们，已经够幸福了。 瑜书叹了口气。 夜晚太危险了，该找地方休息了。 瑜书从树上下来，一耸一耸地往昨日暂歇的房屋爬。 这片树林与那儿离得不远，若果没有什么意外今天应该还是能继续在那屋里度过一晚。 二层小楼亮着灯。 基础的家具都已经摆放整齐了。 严辞坐在电脑桌前翻看着瑜书的照片。 咔嚓咔嚓大口嗑笋的时候，低着头在小澡堂泡澡，趴在树杈上小憩，吃竹子间隙露出的微笑脸，吃胡萝卜小尖牙…… 严辞每拍满一定数量就装订成册，他拍的多，不厌倦任何一刻日常，很快就积了厚厚一大本。 只是，这只漂亮的黑白精灵现今不知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严辞把本子合上，看看外面的天色。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把搬家工人关好的窗户打开，拉灭了灯。 没有月亮，星光点点，闪闪亮亮地让严辞的心难得地平静下来。 他躲在窗帘后面，把手伸进口袋，捏了捏袋子里的几缕毛毛。大熊猫幼崽静止的时候往往像一个毛绒玩具，卷卷的毛毛，和看上去一样，瑜书的毛发触感有几分像羊毛毡，挺有趣的。 他会来吗？ 严辞不确定，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只是，他愿意跟随着自己的直觉…… 15.4.1 “喵嗷~！喵嗷~！”凄厉的猫叫声划破夜空，很快静止。 怎么回事？ 有人声在靠近。 瑜书爪子顿了顿，夜晚很好地隐藏了他黑白的身影，他停下脚步，拣了一棵最近的树爬了上去。 “喻文，发生什么事了，绵绵怎么了？”村镇居民的关系都很好，因为靠近自然保护区，他们还自发承担了看护森林保护动物的责任。家家户户的猫猫狗狗也是最好的伙伴，邻里之间对各家小动物们都很熟悉。听到邻居家里猫咪的惨叫，中年女人站在喻文家门外问了声。 “李婶儿，没事，绵绵又和我闹别扭，吵着要吃倩倩寄过来的小零食呢。”喻文穿着灰色衬衫从二楼探出头，笑着对李婶儿道。 “唉，这些城里小姑娘哟，太溺爱宠物了。我都没见绵绵抓过老鼠，猫咪当儿子养不可取哟。阿文，你得劝劝你对象啊，买那些国外的猫食干什么，还不如把钱存起来到时候装修房子……”李婶儿唠唠叨叨。 “好嘞，我知道了！您去休息吧，没啥事儿。”喻文见李婶儿说着都停不住嘴了，他连忙制止住。村镇里的人睡得早，不兴那么多娱乐活动，李婶儿多说了两句就回屋了。 “哎哟，买这些名贵的猫有什么作用嘛，真是……” 喻文关好窗户，拉上窗帘，看样子也是要休息了。 瑜书甩甩头，一丛小枝丫戳着他的耳朵了，痒痒的，不太舒服。 瑜书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呜~喵呜~”低沉被猫咪藏在嗓子底的嚎叫，很小声，不注意甚至会被忽略过去。 瑜书耳朵刷得树立起来，不对，这个声音不对！ 作为人类时可能无法察觉，但现在作为一只大熊猫，他很明显听出了喵咪叫声里潜藏的阴影，被压制，就在这个叫喻文的青年家里。 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会那么简单。 瑜书小心立起身子，沿着枝杈往靠近房子的树干爬。 该庆幸他的体重相对于一般大熊猫来说不达标，不然这棵树根本承不下他的身体。 越来越近了。 瑜书侧着耳朵边挪动边仔细听。 “你再叫一声啊，胆子变大了是吧！”喻文的声音，完全失了刚才的温文亲和。 “喵嗷~~~” 瑜书踮着枝条摇摇晃晃往上一跃，跳上了二楼阳台。 树枝一阵剧烈晃动，窸窸窣窣。 “谁！”喻文打开阳台的小门，四处查看。 趁着喻文出门的错差当口，瑜书躲藏着和他交错开，一闪身飞快进了房间。 “晚上风这么大？”没两分钟，喻文拿着顺带收进来的衣服关好了门，收拾收拾往浴室走过去。 瑜书躲在角落里，收敛着爪子，屏息凝神等待着。 水声渐渐响了起来，喻文应该在洗澡。 瑜书在房间嗅了嗅，从进来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顺着味道一步步往一个木门小房间走过去，门虚掩着，没有关实。他伸出一只前掌推了推，动静很小，安全。 一双蓝紫色琉璃般的双眼警惕地瞪视着门口，周身浅灰色皮毛的暹罗猫被束缚在一个木板上，四肢被紧紧捆绑。它喉咙里发出“呜呜~”威胁的吼叫，看到进来的不是自己认为的恶劣人类，绵绵伸了伸爪子，安静了下来。 是一只很漂亮的暹罗猫，鼻端、四肢、耳朵、尾巴是渐变的黑紫色，瞳孔清澈又幽暗，看上去有种智慧的威严。它的尾巴竖直着，嘴角有点儿破裂，丝丝血红，前肢靠近爪子的地方被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随着暹罗猫的挣扎缕缕渗出，作为凶器的一枚锋利的刀片就放在绵绵面前。 “嗯。”瑜书边注意着门外边慢慢靠近暹罗猫。 绵绵眼睛紧紧盯住瑜书，它不安地甩了甩尾巴，眼前体型力量都能牢牢压制住它的黑白动物让它感到非常陌生。 “阿嚏！”瑜书猛地停下来打了个喷嚏，他连忙伸出手掌捂住嘴，心提了起来，屋子里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了。 屋内静止了片刻，外面的水声还在持续。 “喵~”绵绵轻轻叫了一声，似乎在心里权衡过瑜书不是敌人。它的眼神柔化了些许，它动了动前爪，似乎在催促瑜书过去救它。 瑜书放松下刚才突然僵住的身体，一步步继续往房间里走。 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感知，瑜书有种不祥的预感。 屋子靠墙的地方摆了一面柜子，瑜书抬头一看，猫笼，剪刀，钳子，手套，塑料绳，打火机，酒瓶…… 这些东西，瑜书仔细看了看，这些工具上沾着些黑色的污迹，散发着浓腐的味道。 他一下就想起来以前跟在人家身边上网的时候看到的新闻，那些变态的虐猫狂魔，总是在外装着一副纯良的面孔，私下却诱捕小动物发泄自己内心的阴暗。 瑜书心头不由火起，自他成为大熊猫以来，见到的人不说多爱护动物，尽心尽力，也没有这种故意虐待的行为。原本以为那新闻只是凤毛麟角，却没想到在这个自然保护区周边，这个大众致力于保护环境保护动物的地方，会出现这种衣冠禽兽。 柜子边挨着地放了一个大箱子，瑜书伸爪子挤开缝隙，把盖子慢慢打开，一股皮毛烧焦的味道…… “咪呜~咪呜~”绵绵突然急促的地叫了起来。 瑜书赶忙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喻文并没有回来。他喘口气，看向绵绵。 暹罗猫的眼中满是凶狠，它龇着牙，冲着箱子低吼着。 瑜书伸直身子低头看。 一只小松鼠，圆弧的身体，瞪大的眼珠，身上的皮毛斑驳，黑色焦糊的皮肤脱落，粉红色的嫩肉暴露在外，原本大大蓬松能盖住整个身躯的尾巴被烧得七零八落，小小的爪子都没能幸免，一只前肢剪断只剩点点皮肉吊着，另一只爪子被剪短了两根染了层尘土。 瑜书眼前有点儿晕眩，太过浓重的腐臭味道让他灵敏的鼻子感觉快要失灵。 “喵嗷~”绵绵的叫声变大了。 瑜书警觉地察觉到外面的水声停止了，喻文穿着拖鞋在往这边靠近。 糟了！ 来不及再想太多，瑜书快速把箱盖放下，“砰”地一声闷响。 拖鞋的声音停了，随后步伐慢了下来，喻文放轻了脚步。 瑜书环顾了一圈四周，三面都是墙，房间里没有大型家具，没法躲藏，剩下的一面蒙着厚厚的窗帘。瑜书上前掀开厚厚的布料，窗户上了锁。 没别的办法了，瑜书小跑两步借着弹跳力蹦了蹦想跃上窗沿，“啪”鼻尖撞上了坚硬的玻璃，没有成功。 “咪呜~咪呜~”暹罗猫紧张地关注着他。 瑜书狠了狠心，他跃起身猛地往窗户一撞。 “哐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喻文拿着一根厚实的木棍推开门走进了房间，窗边碎玻璃落了满地，窗口破裂的地方沾了几点鲜血。他三两步走到窗边看了几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该死的！”他气结，一定是那些喜欢在居民房子里骗吃骗喝的该死的动物，到底是什么时候窜进来的！ 对外他一直都是气质温文的川省大学高材生，前途光明，要是这一切被别人发现了，一切就毁了。 他看了眼龇牙咧嘴瞪着他的暹罗猫，捏了一把猫咪受伤的前肢，剧烈的疼痛，绵绵挣扎着要叫出来，喻文用力捏住它的脖子，冷冷地看着猫咪徒劳地挣扎。 “喻文，喻文，发生么子事！玻璃碎了咯。”爱管闲事儿的李婶儿又过来了。 “哼。”猫咪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了，喻文这才松了手，下楼应付听到声响过来的邻居。 绵绵急促地喘着气，它眼里充斥着惊惧却毫不退缩，幽暗深邃。 “嗯嗯。”瑜书身子半挂在窗下檐角，他身上沁出星星点点的粉色，玻璃刺伤了皮毛，细细密密地疼。他攀住窗角，半耷着耳朵小心翼翼从从破开的口子钻了回去。 “呜呜呜~”听到动静，绵绵转头看过来。 他加紧几步走到绵绵身边，张嘴露出小尖牙。 绵绵瑟缩了两下，它的体力刚刚被消耗了许多，若是这只黑白小熊真的要吃了它它也反抗不了。 “嗯嗯。”作为大熊猫他说不出话，看到绵绵的表现，瑜书轻哼几句权当安抚。 他凑近绑住绵绵的塑料绳，尖牙一磨一磨把绳子割断开。 “喵呜呜~”前肢获得自由，绵绵收起爪子用肉垫推开瑜书毛茸茸的圆脸。 瑜书疑惑。 “刷刷”两下，绵绵伸出尖利爪子，自己把绑住后腿的绳子撕开了。 瑜书沉默着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他一直不习惯真正动用动物的力量，总是用人类的思维处理问题。 “呜呜~”绵绵颤颤巍巍试着站起来，没有成功，它呜咽着舔舐自己受伤的前肢，刚才喻文一捏，鲜血流的更多了。 怎么办。 房间角落杂物堆散落着一个圆柱形的塑料盖子，里外落了灰尘。顾不了那么多了，瑜书把盖子扒拉过来，往里面注了些空间湖水。 “喵~”绵绵轻嗅着拖着伤腿爬了过来。 瑜书坐下，毛茸茸的肚皮做垫，握住盖子冲了冲，点点水珠浸入他深层的绒毛。嗯，盖子大致是干净了。 瑜书把盖子放到绵绵的面前，里面放了半满的澄澈湖水。 “嗯嗯。”瑜书先舔了一口，然后轻声鼓励暹罗猫。 “喵呜~”绵绵闻了闻盖口，它试探着伸出舌头慢慢舔舐湖水。 似乎觉察出这水对它有好处，它舔舐的速度加快了，三两下把盖子舔干净，再回头反复清理自己前肢的伤口。 “喵~喵~”暹罗猫缓缓站了起来，它走动两步，虽然没有平时灵敏，但已经能自由活动。 “嗯嗯。”瑜书伸头蹭了蹭绵绵，率先跳出了窗口。 暹罗猫舔了舔鼻子，紧紧跟了上去…… 16.4.2 “喵呜~”没走多远，暹罗猫停住了步伐，双眼盯着瑜书，原地转了两圈。 “嗯嗯。”瑜书以为它伤口又裂开了，啪叽啪叽跑到它身边低头查看它的前肢。 暹罗猫看着凑到它面前白白软软的糯米团子，伸出肉垫拍了拍圆圆的黑绒耳朵。 大熊猫的耳朵最是脆弱敏感，瑜书吓了一跳，他抖了抖身子，还是仔细检查了一番绵绵的前肢。刀割伤的部位已经是半愈合的状态，没有什么大碍，很神奇，这个情况若是被外界知道，指不定掀起多大的波澜。 绵绵一路上也是相当好奇的模样，时不时舔着爪子。 没什么大碍啊，那是怎么了？瑜书看着暹罗猫的眼睛。 “咪呜~”绵绵又拍了一把瑜书的前掌，甩着尾巴换了个方向走。 瑜书意会过来，他低头考虑了下，慢慢跟了上去。 暹罗猫不太高兴，它使劲儿拍了拍瑜书的熊掌，加快了速度，停下来再往后看。 也罢也罢。瑜书无奈，一颠一颠跟着它跑。 原本一熊一猫是往喻文家的反方向跑，现在在绵绵带领下绕了个弯儿又回来了，这一片居民区都是挨着山林，喻文家的后面就是很大一片梧桐树林。 “喵嗷~呜呜~”绵绵的叫声变得绵长哀绝起来。 瑜书意识到了什么，他打量着林间空地，仿佛闻到了埋藏于地下的不自然的腐烂味道。 “喵呜呜~”暹罗到地了直接就往一处坡地跑，它对这个地方很熟知。 一株树干粗大的梧桐树旁微拱起土堆，上面与周边一样堆满了厚厚的落叶，绵绵嗖地窜过去伸出前肢一股脑儿扒拉。扒开表层的落叶，底下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潮湿的土地零零星星间杂湿润杂叶，一股难闻的异味渐渐蔓延。 “嗯嗯。”瑜书爬过去匆匆忙忙把落叶扫了些回去，大致掩饰了一番。他一把将暹罗猫揽进怀里，找了一颗茂密的梧桐树爬了上去，藏在树梢间，有人走过来了。 纯白色的衬衫，整洁干净，是喻文。 他扛着一个洗的干干净净的铁楸，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沉默着快速走了过来。 在梧桐树旁停留了一会儿，他闷着头挖开那个土坡。 暹罗猫缩在瑜书脑袋边，它死死盯着树下的身影，藏在肉垫的爪子微微勾起，腰背拱了起来。瑜书观察着它，见状把它的头往自己怀里一按，现在暴露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绵绵猝不及防又被埋进了白白暖暖的怀抱，倒是没反抗。 泥土一层层挖开，地面下的秘密显露出来。 身上皮毛被烧得焦黑的狸花猫，牙齿都被拔掉陈腐的小泰迪，肢体断折的小奶猫，羽毛零落的不知名小鸟……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尸体堆积在一起，腥臭腐败，呈现出一种残忍的恶意，触目惊心。 瑜书抱住暹罗猫，他静静看着底下喻文的动作，沉寂默然。 可能黑夜太黑，让人心慌，喻文四周环顾了好几遍。他打开黑色的塑料袋，看了看，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箱子里看到的小松鼠，经过这一番折腾，松鼠的一只前肢已经完全从身体断开，瞪出的眼珠仿佛满含怨恨。 “晦气！”喻文把塑料袋一起埋进去，大把往里填土。 林间黑暗无边，夜间行动的动物时不时发出一两句渗人的叫声。 喻文在最外层洒满落叶，又上前几脚踩实，铁楸上沾满了污物，他提起铁楸，尽量不挨近身子，急急离开了。 “喵呜~~~”暹罗猫仿佛撒娇版长叫着，眼里阴阴沉沉。 “嗯嗯。”瑜书带着绵绵下树。 看着眼前的土坡，一熊一猫都没有再动。 沉默中好似达成了某种共识，瑜书移动脚步，沿着一个方向往外走。 暹罗猫放慢了脚步，默默跟着。 “喂，严辞，你的地儿到底在哪儿啊？”瑾泉提着一个小行李箱，手上牵着狗，肩上趴着猫，站在空荡荡的山间马路边难得懵逼了。 “我不是给你安排了指路？”严辞斜倚在墙边，淡淡地道。 “什么？”瑾泉翻了翻手机信息，果然严辞给他发过一条电话号码，他拍了拍脑袋，悠闲了大半年整个人都快生锈了，没助理在身边很多事情都忘了怎么解决了。 联系好的人正在赶过来，瑾泉蹲下身子摸了摸纯白色萨摩耶的背。 “汪呜~”萨摩耶亲密地舔了舔主人的手指。 深夜山区，夜风清凉。 萨摩耶突然惊跳起来，差点儿把毫无防备的瑾泉拉扯到地上。 瑾泉揉过萨摩耶的耳朵：“一惊一乍干什么呢，又犯傻！” 狸花猫原本乖乖趴在瑾泉颈间，耷拉着眼皮。它伸出肉垫踩在主人肩膀上，直起身子突然往旁边看。 长长的路边野草翠绿茂盛，随着风呼呼吹动侧边摇摆，遮挡住后方夜行动物的行迹。 “喵呜~”大橘舔了舔爪子，闭上眼睛蜷成最舒服的姿势休息。 明明还是夏季，瑜书却觉得凉意侵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天淋雨没有清理皮毛，浑浑噩噩过了一晚，他感觉玻璃刺破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林间湿意浓烈，鼻尖嗅闻到应该是满满生机的味道，瑜书却只觉腐朽之气挥之不去。 按理来说千年前战乱纷飞，他早已习惯了生命逝去，命理残酷，但这些小动物完全不一样，它们遵循自然，自由成长，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血肉横飞。只因为一个不正确的人，生命便得到如此不堪的结局。那断肢零落，焦黑斑驳的躯体，可想而知它们死前经历何等痛苦。 “咪呜~”暹罗猫看看他脚步越来越慢，疑惑。 “嗯嗯。”瑜书停了下来，从空间取出一个大大成熟的苹果，截了一半递给绵绵。 绵绵一直在微微地喘气，对于一只敏捷地猫咪来说实在不正常。 绵绵接过苹果，深深地看着瑜书。 瑜书咔嚓咔嚓自己先咬了两口，苹果芯儿沙甜沙甜。 绵绵舔了舔苹果面，叼着苹果围在瑜书前掌边转悠了一圈，苹果出现的毫无道理，它实在忍不住内心好奇。 瑜书轻轻抬起肉垫推了一把暹罗猫，催促它快点吃。 绵绵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上，它懵了一瞬，不再想太多，干脆规规矩矩待在原地吃东西。 已经这个时间了…… 严辞看了看手机时间，凌晨三点。 会不会这里只是一个它暂时的栖身之所，它早已离开了。 严辞苦笑，在黑暗下看了太久的手机眼睛委实酸涩。 他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看外面的天空，什么时候寄希望于这种无边际的猜想了。 两天了，委托的搜查队还是没有成果，网上闹成一团，说什么的都有。 瑜书那么小，它会自己觅食吗。危险的山林里，它能独自生存吗。 严辞叹了口气，再想到瑾泉一直微信消息不停，全是炫耀他家的猫猫狗狗，真是…… 窗外的树叶晃动起来…… 又是风吧……这样想着，严辞还是屏住了呼吸，暗夜里默默等待。 “咪呜~”暹罗猫的精力恢复了大半，它轻轻巧巧在树干上跳跃，时不时回头看瑜书。 看到近在咫尺的房屋，瑜书安心了许多。他攀着树干往上爬，动作间只感觉脑袋晕乎乎，鼻子似乎也有点儿堵住了，不会真的感冒了吧。 瑜书晃了晃头，借着树梢跳上窗台。 一只猫？严辞以为自己看错了，一只小体积灰黑的暹罗猫，小脑袋顶着窗帘钻进来，还在往后看，之前来的难道只是暹罗猫，没道理啊，他有点儿失落。 紧接着，一只圆圆的耳朵蹭了进来，严辞紧张地掐紧了手指。 有着圆圆黑圈圈的大熊猫蹭了进来，借着外面点点暗光，严辞仔细辨认着，皮毛没有以前白净了，还是圆圆的一只，身上沾了地上的泥，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 但是，严辞确定，它就是瑜书，他最熟悉的喜爱的瑜书。 严辞激动起来，不注意间踩到了垂下的窗帘，些微的拉扯力很快被两只小动物察觉。 “喵呜~”暹罗猫眼睛很快对上了藏起来的严辞，它有些凶狠地喝叱着他，挡住严辞看向瑜书的视线，动作颇有守护之意。 瑜书还没有从窗台上下来，他顺着窗帘往角落里看，躲藏着的身影让他觉得很熟悉。 该不会是…… 绵绵突然的叫声吓了他一跳，瑜书一掌踩偏啪叽就滚了下来，被划伤的部位血液浸出染成粉色的皮毛暴露出来，又沾了一层灰尘。 “瑜书！”严辞担忧惊呼。 顾不上其他，严辞几步上前要查看瑜书的情况。 “喵呜~”绵绵也急了，它紧紧护在瑜书面前，冲着严辞挥爪子，不让他靠近。 熟悉的人影终于暴露在夜光下，每日相处在一起何等默契，竟然真的是严辞，瑜书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这么短的时间就再次相遇，他是怎么找到的自己的栖身之所。 若不是嗅觉受阻，自己也不会见到人才发现。 这下，又要回到圈养环境中了吗…… 17.4.3 城市喧嚣，高楼林立。 孙倩刚和小姐妹聚会回来，她打开手机一看，又是那个神经病发过来的短信：倩倩，绵绵不见了，我好着急啊，你快点回来陪我一起找找，我等你。 “嘁！”孙倩翻了个白眼。 喻文是她在外面实习的时候交的男朋友，大学选专业地时候她凭着兴趣选了动物方向，实习的时候在那个偏僻的郊区租了个房子。隔壁邻居长得不错，也挺会献殷勤，半推半就的她也答应了喻文的追求。 孙倩长得漂亮，家里也不缺钱，心血来潮去那边实习也就是个玩闹似的决定。真正进入行当，方方面面细节都要为动物考虑，工资低廉，工作无趣劳累，她很快就受不了了。 以前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大熊猫她满心都是萌萌萌，可爱可爱可爱。待了几个月她对大熊猫好感全无，一个个懒熊，不会控制力道，时不时就容易被它们尖利的爪子划伤，毛发也没有想象中好摸，在泥地上打个滚身上就灰糊糊一片，一点都不爱干净，还不如朋友送给她的灰黑的暹罗猫听话呢。 郊区交通也不行，做什么都不方便。她想要离开实习中心了，便顺理成章和喻文提分手。 谁知道在喻文这里竟然碰了钉子，喻文把她养在身边的暹罗猫绵绵藏起来，以此威胁她不让她走。孙倩都要被逗乐了，这个男人莫不是脑子有病吧。她喜欢白白绒绒的小宠物，灰黑的暹罗猫看起来又丑又凶，她正懒得带绵绵回家呢。 当夜，她便收拾好行李打车离开了，那只猫咪，就当分手礼物喽。 没成想喻文当真执着，她回家之后每周都能收到喻文发过来的短信，全都是以绵绵为借口劝说她回去，还挺有条理地规划起他们婚后的生活，无论她怎么给他回复都没有用。 以前没看出来喻文有这么严重的妄想症啊，孙倩随手删掉了短信。 “叮咚~”又发过来一张图片。 孙倩顺手划开。 “绵绵！”暹罗猫凶恶地盯着镜头，前肢伤口狰狞流淌着鲜血。孙倩忍不住放大了看仔细看看，没错，真的是绵绵。她虽然不喜欢照顾动物，对暹罗猫也说不上喜爱，但至少，这是她曾经养过的宠物，有那么几分感情。喻文都做了些什么！ 倩倩，快点回来吧。如果我先找到绵绵，我不保证做更严重的事情哦。 这语气已经非常明显了，这伤口，就是喻文干的。 孙倩不由抽了一口气，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把绵绵放在喻文身边了。 “嗯~”瑜书伸展着身子，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整个身体都放松了许多。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调节成最适宜的程度。 似乎有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细细地。 “喵呜~”猫咪的叫声缱绻温柔。 瑜书伸懒腰的动作一僵，猫咪？暹罗猫，他马上想到了睡前的场景，一激灵清醒了过来。 “醒了？”严辞蹲到了瑜书身边，摸了摸他的鼻子。 瑜书睁开黑溜溜的眼睛，严辞换了一身简单清爽的家居服，与他之前见到的模样很不相同，柔和放松。 瑜书打了个滚立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还是在第一天晚上休息的地方，整层楼被好好整理过，宽敞明亮，简洁利落。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从窗台上跌下来之后，大脑昏昏沉沉，慢慢失去了意识。 “看看你的好朋友干的好事。”严辞挑了挑眉，把手臂递到瑜书面前。 白皙的手臂上两道爪痕，部分抓破了皮已经结了浅浅的痂。 “喵呜~”暹罗猫正趴在瑜书身边就着小碟子吃什么东西，见瑜书终于起来了，它轻巧地上前舔舔瑜书伤口部位的皮毛。 身上的划伤似乎好多了，没那么刺痛。瑜书低头看看自己，身体还保持着昨天回来的状态，毛发并不洁净，沾染着血迹与脏污。 “怎么，不认账？” 严辞拍了拍他的额头，看他无辜地抬着水蒙蒙的双眼看上来，忍不住轻笑又担忧：“怎么这么大的本事啊你，要不是我们重逢地及时，这一场感冒可不好受。” 感冒？难怪会觉得精神不好鼻子不畅通，看来还是因为淋了那一场大雨。 “喵嗷~”绵绵伸爪子在严辞面前威胁地挥了挥，昨天虽然最后还是让严辞给瑜书做了处理，但不代表它就对严辞不防备了。严辞的动作让它觉得不怀好意。 “都接受了贿赂还这么凶。”严辞起身，给暹罗猫的小碟子里添了些猫粮。 “好多了就好，打理一下皮毛，昨天我都没敢动。”严辞去接了一盆水，一条小毛巾，坐到瑜书的面前。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转身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一小堆竹笋里扒拉出一根，递到瑜书怀里。 “嗯！”瑜书顺势坐倒在地上，握住这根“阔别已久”的竹笋。他把鼻子抵在竹笋前嗅了嗅，诱人的清香实在让他抑制不住，咬开一片笋皮“咔嚓咔嚓”吃上了。 严辞微笑着看他，沾水抹湿脏污的毛发，一点点清理，捋净。 “喵~”暹罗猫不喜欢这这盆水，它绕着严辞和瑜书转了两圈，仔细检视了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窝回去继续进食。 “我去！”瑾泉刚踏上楼，看到面前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快走几步到严辞身边，小声嘀咕：“不是吧严辞，你养熊猫养到自己家来啦。”仔细看了看专心吃竹笋根本不理他的瑜书，又是一惊：“我天，严辞，我之前在网上看到大熊猫瑜书失踪的新闻，难不成，难不成，你利用职权……喂喂喂，再怎么样都不能私自养国宝的，你还编一个这样的说辞，迟早会戳穿的……” “于瑾泉。”严辞淡淡叫了一声名字。 瑾泉立马闭上了嘴。 看着乖巧任由严辞摆弄的瑜书，他不由心生羡慕，犹犹豫豫又道：“那个，严，严二哥，能不能让我也试试，我这辈子还没摸过大熊猫呢……” 肚腹的皮毛清理干净了，严辞给瑜书翻了个身，让他换个舒服的姿势侧躺下：“你会饲养动物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瑾泉看到希望立刻激动起来：“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国宝的，保证轻手轻脚绝不多占便宜。” “你和自家那只萨摩耶待一起待久了也变二了是吧。”严辞没成想瑾泉还当真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瑾泉：“救护中心都已经规划好了吗？上次发过来的计划还是太慢了。” “还慢哪，我这段时间都连轴转啊。”终于意识到发小是在开玩笑，瑾泉有点丧气：“按你那个苛刻的要求，再快也快不了了，时间就在这儿，最少最少还得一个月。” “还要一个月。”严辞皱了皱眉。 “严辞，你到底急着做什么呢，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这么爱护小动物呢。”瑾泉撇了撇嘴，他这次过来其实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实地看看在石州动物园受苦了的云湖和瑜书，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嗯嗯~”甜脆的竹笋吃完了，瑜书意犹未尽。 “还有呢，还有呢。”瑾泉一直关注着眼前圆滚滚，软绵绵，黑白分明的糯米团子，他殷勤地先从竹笋堆里挑了一根最干净的，就要递到瑜书嘴边。 “我来吧。”严辞眼疾手快劈手夺下，拨了最外面一层笋皮，递到瑜书掌心。 这根竹笋有点儿大，瑜书两只手掌合抱住笋笋，吃得耳朵一耸一耸的。 “看得我都想试试生吃竹笋了。”瑾泉无比羡慕一人一熊的互动，干巴巴地道。 “喵呜~”暹罗猫吃饱了，它舔舔爪子挤到瑜书身边。 “还有只小猫！”摸不到大熊猫至少能摸猫咪啊，不然多尴尬。瑾泉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抱住神态悠闲的暹罗猫，摸了把耳朵。 “喵嗷~”绵绵发现自己被偷袭可毫不含糊，伸出爪子就往瑾泉脸上挠。 “诶！抓不到我！抓不到我！”靠着在家里躲避自家萨摩耶疯行的经验，瑾泉轻易就躲闪了开，他得意地又戳了一把绵绵的背，语气相当轻挑。 暹罗猫本就不是多文静乖巧地猫咪，它弓起背低吼了两声，追着瑾泉满屋子跑。 “嗯~”瑜书咬了一口翠绿的竹笋，得想个办法尽快解决喻文的事情，慢一步可能就又多一只小生命遭受摧残，要抓紧时间。 严辞看着瑜书清澈的眼睛，似乎想什么想入了迷，它暂停了进食的动作，耳朵立着，阳光下柔密光滑。严辞手指沾了滴水，点在瑜书耳朵上。 圆圆的耳朵敏感地抖了抖，瑜书猛地看向严辞。 “在哪儿伤的？”严辞从毛发中摸到了玻璃似的碎粒，他紧张地扒开白白的皮毛仔细看，小小的划伤已经愈合了，只有一道粉粉的痕迹。 “还好没事。”严辞松了一口气，看着瑜书眨巴眨巴的眼睛。 “只会卖萌。”严辞刮了把大熊猫的鼻子。 瑜书若无其事地嚼着竹笋。 空间里的水和果实一定有作用，但是为什么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却对自己的感冒没作用呢…… 18.4.4 山区里适宜的空气湿度让瑜书感到分外舒适。 严辞正背着一熊一猫在书桌上处理什么文件资料。 “嗯嗯。”瑜书把小碟子往绵绵身边推了推，碟子里盛了点儿他从空间里引出的湖水。 暹罗猫低下头嗅了嗅，急促地伸出舌头舔食起来，上一回的经验告诉它这清甜的水对自己的身体有莫大的好处。 瑜书扒拉了一下绵绵的前肢，伤口算是大致愈合了，粉色的新痕看着格外刺眼。他凑近轻轻舔舐，帮助伤口更快地痊愈。 “喂，对，是的，您上来吧，还有一只猫，您好好检查一下，好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严辞的动作，他边接电话边下了楼。 很快，严辞带着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中年男人上来了。 “你小子，大半夜把我叫到这儿来，我现在还缺觉呢。你不是和那个大熊猫中心很熟？直接从那里安排一名兽医过来就好咯嘛。” “秦叔，电话里已经和您说过了，我还有别的安排。” “哎呀，就你们这些年轻小子事儿多，每天还神神秘秘的。” “哎哟，暹罗猫啊。”中年男人看到瑜书并不惊异：“严辞，你之前和我说我还不太相信，还真在这儿养了一只大熊猫啊，负担得起吗。” 他放下手中的箱子取出里面的工具准备给两只动物检查健康状况。 “喵呜~”绵绵看着越来越靠近他们的动物医生警惕地退了退。 瑜书舔舔暹罗猫的面颊，坐起来，把它往医生那边推了推。绵绵和喻文在一起不知道待了多久，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残余的暗伤，的确应该彻底检查一下。 宠物医生很有经验，手法也很老道，他试探地挠着绵绵的下巴，看暹罗猫没怎么反抗，赞叹道：“你家的熊猫和猫咪都相处的这么好啊，你看这只小猫儿，乖乖地原地不动，还一直直勾勾看着大熊猫，感情真是好啊。” “它们是新认识的好朋友。”严辞笑着，边帮宠物医生递工具，边抚摸瑜书顺滑的背。 瑜书安静地看着两人动作，他把手掌垫在下巴底下，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微笑。 严辞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他的头：“瑜书是最漂亮的大熊猫。” 检查进程很快。 “养的都还可以嘛，就你自己在这儿照顾。”秦叔收拾东西。 两只动物都没多大问题，暹罗猫更是精力充沛，身手矫健。 “瑾泉不是也过来了吗，实际上我想尽快把瑜书安排到救护中心那边去，这边虽然规范，但环境实在很难控制。”大熊猫中心作为国有企业，根结复杂。 “瑾泉能抵什么用，我在车上还和他视频通话了，带着猫狗，他就是过来度假的吧。” “你以后真的想专心经营那个救护中心？去年不是还给你爸交了几个项目计划，不做了？”秦叔认真道。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这边的资料我全都会整合给爸爸。”严辞淡淡地道：“早就不想干了，这些太累了，我也不想在那边多待下去，正好有这个契机，干干净净守着一个救护中心也没什么不好。”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还颇有我当年的风范。”秦叔拍拍他的肩膀：“这些事情你妹妹不知道？她不反对？” “小珏不知道。”想着妹妹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大熊猫那一脸痴汉样，严辞仍不住笑：“她都没见过爸爸几面，也不关心。上回去了石州也没什么不一样，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耗在动物园了。” “不愧是兄妹。”秦叔也仍不住笑起来：“你是没看到他们的脸色，做足了准备生怕被你们夺取什么东西似的，守着宝山还怕东怕西，没有决断力啊。说起来，瑾泉又被你小子忽悠了？裕龙酒店那个项目你不是早就决定换给他了？哈哈哈上回他还特意找我说了半天自己是多么辛苦拿到的，太逗乐儿了这小子。” “不管怎么样，项目我也不是谁都会给的，瑾泉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头脑一点不差。”严辞对自己的发小相当了解。 “行吧。我也没什么好管你们的，想清楚了就好。我得去瑾泉那儿治治那只萨摩耶，不敬老啊不敬老，视频通话里直冲我挑衅！”想不到川省这郊区风景很不错啊，秦叔决定多留几天，多呼吸点自然空气。 静谧安详的时间过得很快。 暮夜沉沉。 “瑜书，瑜书，准备休息吧，今天下午都没睡觉啊。”严辞一只手握着瑜书的前爪，一只手端着小盆，看瑜书把盆盆奶一点点喝干净。 “快点长胖一点吧，小小的一只。”严辞拍拍瑜书的皮毛，把吃东西掉下的残余碎屑拍干净。 “嗯嗯”瑜书答应着。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严辞的速度能这么快。宠物医生检查过后，一个下午，严辞不停地收快件，收外卖。等到晚上，他把一模一样配方的熊猫窝头和盆盆奶都递到了自己手上。现代社会的效率真是让人惊叹。 同一个姿势久了身体都僵了，严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把笔记本电脑关了。 “嗯嗯~” “喵呜~” 两只小动物褪去白天的安静乖巧，不安分起来。 瑜书扒拉着手掌掀开严辞刚拉上的窗帘，绵绵跟在后头，跃跃欲试。 嗯？严辞一惊，学坏了，晚上要跑出去撒野？ 他走到一熊一猫面前，挡住关好的窗户，蹲下来平视着瑜书：“怎么了？今天下午都没睡觉不累啊？” 瑜书伸出手掌推了推严辞，从侧边继续往窗台上爬。 “诶，小心点儿！”严辞记得瑜书从窗台上掉下来的小可怜样儿，他紧张地扶住瑜书的前掌，往上一提抱在了自己怀里，干脆就地坐下，摸着瑜书的小下巴，安抚他：“以后到救护中心了给你准备一个大场地，想怎么爬都行，这里晚上外面太危险了，别出去了。” “嗯嗯~”瑜书扭动着身子挣扎，怎么也挣不开。 严辞抱得紧紧地，生怕糯米团子从自己怀里溜走。 “嗯嗯~”折腾了半天，瑜书先累了，他瘫倒在严辞怀里，一脸生无可恋。 “乖乖地，听话。”严辞柔声细语。 唉…… 瑜书看着严辞强硬的脸色，心一横，学着以前见过的大熊猫幼崽影像资料抬起下巴用脸颊轻轻地蹭着严辞的脖子。 “嗯呜~”瑜书软软地叫着，顺滑的毛发蹭的严辞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嗯呜~”瑜书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恳求地看着严辞。 “真的成精了不成？”严辞低头把下巴靠在瑜书脑袋上，坚定自己的内心。 “嗯呜~”瑜书抬起肉垫拍在严辞的手臂上，语气绵长，可怜兮兮。 “到底想出去干什么？”严辞叹了一口气，放开紧紧禁锢住他的双手。 “嗯嗯~”瑜书爬出严辞的怀抱，边往房间一个角落爬边回头看他，走到一个转弯隔角还叫唤两声似乎在催促严辞跟上来。 严辞迟疑着，跟着瑜书走到那个墙角。 “嗯嗯！”瑜书的情绪明显愉悦起来。它重新往窗台这边爬，回头期待地看着严辞。 “你是要……我跟你们一起去？”严辞慢慢道，内心只觉不可置信。 “嗯嗯！”瑜书伸爪子扒拉窗户的锁，弄出金属碰撞的响声，催促严辞打开。 “咳咳。”严辞轻咳两声，从抽屉里取出钥匙。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从来都没有这么不可理喻的时候，他刚才真的在与一只大熊猫对话吗，他竟然从内向深处相信了一只大熊猫的话。再怎么想瑜书的动作都不可能是无意识与偶然，它真的能明白人类的交流？ 严辞内心惊涛骇浪，面上平淡稳重。 他有点儿恍惚地打开锁，推开窗户。 “嗯嗯~”瑜书利落地沿着树梢爬到树干。 “喵呜~”暹罗猫也轻巧地跳了过去。 一熊一猫停住了脚步，一起抬头看严辞。 “咳咳。”严辞再咳了两声，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在身上，看了眼窗外的两只小动物，脚步平稳地下楼。 “小严啊，这么晚了还出去？”住在一楼的林曻和他打招呼。 “对，和朋友讨论点儿事情。”严辞礼貌地微笑。 “哥哥，猫猫，楼上大猫猫。”媛媛正在喝水，看到严辞一个劲儿地指着楼上。 “又惦记房东奶奶的大狸花了是不是？”林曻抱起女儿亲昵地蹭了蹭，他看着严辞：“媛媛就喜欢大猫，尤其这两天总念叨着，今天去看了大熊猫更疯了。小严啊，早点回来休息啊，看你一天是忙个不停。” “好的，林哥，你也早点休息。” 严辞系上外套的扣子快步往外走，很快离开了灯光照射的地方。 他转了个弯来到后院的大树。 两只小动物看到他到了，窸窸窣窣从树间的阴影窜下来。 夜色下小动物的瞳孔显出诡异的光亮。 “嗯嗯~”瑜书上前蹭了蹭严辞的裤脚。 “行，我们出发吧。”严辞突然觉得内心放松了许多，遇到这种奇幻的童话书里出现的情节，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19.4.5 空幽的山林。 暹罗猫走在最前面。 “喵呜~”绵绵迈开步子快速在草丛间跳跃，为后面的人领路。 严辞没有动物们的夜视能力，他的衣兜里揣了一个手电筒。打开光，他谨慎地往前走动。瑜书圆润的身体在他前面一扭一扭，平时看着模样憨态可掬，还真没发现它的行动速度能这么快。 “咕咕咕……”暗夜里各种夜行小动物发出轻声的响动，在这种环境下显得诡秘危险。 “我让你一个人过来！”很暴躁的声音。 大家停住了脚步。 声音很耳熟，严辞确定自己没听错。喻文学历高，镇子里处理一些事物的时候他经常在旁边帮忙，租房子的时候严辞见过他。这么晚了，他在这儿干什么？严辞转头看了看两只小动物的神色，很紧张防备，不是巧合？跟喻文有关吗？ “没事，只是吓唬你的。倩倩，你快点儿过来吧，我就是担心绵绵有危险，我在这里等你，好。”打电话的声音变得温柔小意了。 严辞拨开挡住视线的依从树叶，往远处看。 手机的光亮足够让严辞确认站在那里的人的身份。 喻文抬起右脚狠踹了几下老树，窸窸窣窣不少的叶子坠落下来。因为之前下雨叶片上沾了污物，叶子擦过喻文干净的上衣留下点点污迹。 喻文骂了句脏话，他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修养。 “喵嗷~”暹罗猫突然跳了出来，它凶狠地冲喻文咆哮着，弓起腰背。 “我去！”喻文被绵绵的叫声吓了一跳，他把手机的光打过去，看到灰黑皮毛的暹罗猫，松了口气，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他一点儿不惧绵绵威胁的吼叫，还上前了两步，晃了晃手机：“听到女主人的声音了？放心，她很快就回来陪你了，我一定留住她，不让她再离开。” 暹罗猫磨了磨爪子，瞳孔在暗夜下显出诡异的光芒。 喻文蹲下身子，摸了摸绵绵的前爪：“猫啊，就是命贱，伤这么快就好了。”他摩挲着暹罗猫的伤口：“等倩倩回来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喻文语气中散发出浓浓的恶意，瑜书和严辞都听得清楚。 暹罗猫瞪大着眼睛，它猛地往喻文手中扑去。喻文的手条件反射一甩，手机掉落在地上。 “喵嗷！”绵绵尖声叫着飞快地叼起手机跃上了枝条。 “给我滚下来！”喻文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捡起地上一根枯枝往树上抽打。 绵绵沿着树干往上窜，树梢掩藏住它的身影，手机的光亮明晃晃地打在树下，就像是挑衅。 喻文气急，他也不顾树干上污痕就要往上爬。 “咪嗷~”绵绵从喉咙里发出尖利的吼叫，踮着林间交错的树杈，很快不见了身影。 “妈的！”喻文手掌被树干凹凸不平戳出的小刺扎破了皮，他踢了一把地上的落叶，神情阴鸷。他突地转身，看向严辞和瑜书的方向。 瑜书伏下身子，屏住呼吸。 “我艹！”喻文在裤子上抹了一把手，垂着头，用力踩着地上的落叶往回走。 山林静默了片刻。 “嗯嗯！”瑜书从树下的暗影中爬出来，高声叫了两句。 “喵呜~”绵绵回到梧桐树的树杈间，拖长了声音。也不知道躲在了哪里，听到瑜书的呼唤，它很快就现身了。 手机的手电筒模式还开着，光亮照射着四周。 瑜书的感冒还没有全好，严辞低下身摸了摸瑜书的鼻头，湿润正常。 “嗯嗯。”瑜书用肉垫推了推放在面前的手掌，抬头看了严辞一眼。他轻轻嗅了嗅，爬到另一颗大树边，给严辞指明埋藏着小动物们尸身的地方。 “这里怎么了？” 瑜书伸出爪子，扒拉开一层叶片，期待地看向严辞。 严辞想了想，捡起一根粗一点儿的树枝，在地上拨了拨。 “嗯嗯。”瑜书拍了拍自己扒拉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瑜书认真地眼神格外温顺可爱，瑜书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背。 “喵呜！”绵绵似乎给自己安了个监工的职责，它提醒严辞不要浪费时间。 严辞低下头掩去面上轻笑，和小动物一起合作，似乎总能从各方面心情愉悦。 他拿起树枝把那一块地面上的树叶拨干净，土腥味儿混合着一股莫名的难闻的味道，土地翻动的痕迹露了出来。 嗯？ 严辞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原本以为只是熊猫与猫咪动物之间的小秘密，关于小动物的食物之类，现在看，没那么简单。 他轻手轻脚地翻动地面。 很快，在最上面的小松鼠的尸体显露出来。 严辞把它轻轻拨到一边，接着往下看，猫咪，小狗，小鸟儿等小型动物的尸体纠结在一起，味道薰腾，令人作呕。 严辞面无表情捂住鼻子，掏出手机来拍下一张张照片。 作为动物专业的正规学生，他比瑜书更清楚这些尸体的伤痕是怎么造成的。网络上动物保护者的号召浩浩荡荡，动物虐待的行为却也一直肆无忌惮。 严辞选择这一门专业不仅仅是兴趣，他八成也是出于喜爱。网络上的曝光无法制止，如今，他亲眼见到这么多受尽折磨的小动物尸身…… 严辞握紧了手机。 “喵呜~”绵绵从树上跳了下来。 光线暗淡下来，暹罗猫靠近了严辞，手机手电筒发出白白的亮光。 严辞从绵绵口中拿过瑜书的手机。 “喵呜~喵呜~喵呜~”绵绵对着手机长长地叫着，透着些缠绵依恋。 喻文的手机没安装什么杂七杂八的软件，严辞打开手机的聊天软件翻了翻，很干净。喻文似乎很喜欢清理聊天记录，留下的几条都是很正常的人际交往。 打开手机的短信，空空如也，删的干净。 严辞摇了摇头，把手机递回给绵绵。 绵绵却伸着肉垫接着往严辞手上推，它的叫声越来越长。 严辞心下一动，他翻开手机的通话记录，唯一的一条就是他们躲在这里的时候喻文那通联络电话。 看了眼睁大着眼睛的暹罗猫，严辞按下了拨通键。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喻文，你还要催多少回！我和你说过了！我明天就过来！” “喵呜~~~”暹罗猫兴奋起来，它靠在严辞身边，拉长了身子一个劲儿往手机上蹭。 “绵绵？是你吗绵绵！”停顿了片刻，女孩子声音更大了些，语气有几分激动。 严辞开了免提，低下身把手机靠近暹罗猫。 “喵呜~喵呜~”绵绵婉转着声音似乎在和电话那头的女生聊天，它竖直着耳朵，尾巴一甩一甩，谁都看得出来它的好心情。 “喻文，你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是不是绵绵！大晚上的你有病啊！”单方面温情的场面并不长久，很快一方就中止了这场没有进度的聊天。 “您好，您认识一只叫绵绵的暹罗猫？”严辞接过话茬儿。 “喻文你……你是谁？”女生停顿了片刻，语气沉稳了下来。 严辞垂眸，眼下的一切都表明暹罗猫和动物们的尸体与喻文有关系，但无法证实。电话那头的女孩子似乎也掌握了一些信息。 他想了想，把自己对暹罗猫的发现和今晚的事情大致和电话那头说了说。 “你是说，绵绵真的受伤了。”女生并不关心动物尸体的问题：“嗯……我是喻文的前女友，孙倩。麻烦你先帮我照顾一下绵绵，我明天过来把他带走吧。” 严辞没有忽略孙倩些许迟疑，他接着开口：“你有发现他有虐待动物的行为吗？” “他敢！”孙倩道：“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他挺好的，就是和他提了分手他就好像有病，还拿猫来威胁我，要不是他真的伤害到了绵绵我才不会回来。” 孙倩的意思对暹罗猫并不看重，严辞有点意外：“你把绵绵带回去是接着照顾吗？” “我可没这个精力，到时候找个有爱心的领养吧。”孙倩漫不经心地道：“绵绵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很晚了，我得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见面再聊吧。对了，你拍张绵绵的照片给我发过来，我确认下，应该没错。” 暹罗猫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它似乎并不明白电话那头的主人对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严辞心下沉甸甸的，他给暹罗猫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那边很快回了短信。 严辞叹了口气，他拿过自己的手机，把拍摄的动物尸身的照片发到一个联系账号上，再发了几句话。 对方账号很快回了个“ok”。 山林里安静下来。 瑜书慢慢爬到还兴奋着的暹罗猫身边，舔了舔它的前肢。 严辞把一切都恢复原状。 他抬手摸摸瑜书的鼻头，似乎有点发干了，他把瑜书一把搂上自己的怀抱，带他回家。 瑜书挣脱了几下睁不开，放弃了。 暹罗猫精力满满边绕着严辞转着圈边行进。 太晚了，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没有休息，瑜书困倦地合上了眼。 20.4.6 微博上的“守护动物联盟”官博账号管理日常在网上搜索关键词查看有无投稿。 守护动物联盟是各行各业动物保护者自发形成的一个民间组织，每当出现一些恶劣的行为，他们就分配着帮忙把事情更明确扩大化，引发路人的注意，帮助动物们获得更好的待遇。 一篇长图贴吸引了他的注意。 发帖人算得上是个小“v”，粉丝不少，他在帖子里详尽描述了在大熊猫保护中心旅游时发现的及其残忍的动物虐待。帖子中放满了一张一张的动物尸体的照片，折断的肢体，烧黑的毛发，腐烂的皮毛……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即使对动物保护没有什么热情也会全身发寒，触目惊心。而且图中与平时爆出的动物虐待有所不同，动物数量实在不少，尸体陈腐度不一，可以想象得到背后的施虐者已经持续了多长的行径。 图中不只有小猫小狗，因为身处自然保护区周边，其他种类的动物都有涵盖，眼力好的网友甚至在其中发现了一只半个身子腐烂的小熊猫。小熊猫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经常在大熊猫身边活动，借着大熊猫的威势维护自身安全，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遭了秧。这一通爆料，施虐者已经是明晃晃的犯罪，必须严刑处罚。 微博下的评论已经增长到了五千多条，顶在最上面的就是科普条例。网友在微博底下反复圈国家及地方的保护局，以前的动物虐待曝光新闻证据不足，声势低微，经常不了了之。这次情节严重，不论如何都要让施虐者得到应有的结局。 管理把帖子完整看过，别的都很明确，他最想知道的施虐者信息却并没有透露。小“v”声称只是无意间发现的动物尸体，只希望各个机构能够帮助破案，找出施虐者。 他想了想，给小“v”发了条私信，顺便转发了微博。 他打开聊天群，把这件事情截图告知。群里很多潜水人员都被炸了出来，更有几名媒体从业人员约好，尽快赶往帖子里说的地址，最上面的尸体明显没什么腐化的痕迹，说明一直在持续作案，施虐者一定就在附近。 二楼的窗户打开了，里面的窗帘封得严实。 严辞在院子外和带女儿玩游戏的林曻聊天。 瑜书和暹罗猫窝在下面看不到的窗户死角，嘴里各叼了一个红苹果，蹭开边角窗帘往外看。瑜书是想了解他们谈论了什么，顺带摁住旁边这只跃跃欲试要往下跳的猫咪。 苹果很鲜甜，两只动物边啃食边舔着滴落在肉垫的汁水。 “爸爸，叔叔，养猫猫。”媛媛扯着爸爸的袖子小声地嘟囔。 “对，严叔叔是饲养员，我们以前在大熊猫中心有看到严叔叔养大熊猫对不对？”林曻宠溺地把女儿抱起来，对严辞解释：“自从搬到这边，媛媛就经常催我带她去看大熊猫。对了，严辞，现在是休假吗？” 严辞低头，话语中几许失落：“林哥，前几天都出了新闻，瑜书它……” 林曻马上反应过来，保安每家每户都问过的，他这个记性！ “瑜书野性很强嘛，出去了肯定也能很好地生活，你不要太过担心了。”对于像林曻这类的普通吃瓜群众来说，国宝回归山林就是件好事，他们对某些客观的动物研究并不了解。 中午太阳出来了，路上没几个人。 孙倩按着以前的记忆来到齐云市的郊区。 离开几个月陌生了许多，她不自觉走到了以前住处的路口。 交通路况太差，她皱紧了眉嫌弃地拍了拍沾满灰尘的昂贵肩包。 掏出手机，刚刚按好号码，一只手拍向她的肩头。 孙倩吓了一跳，她转头一看，真是不巧，正好碰上了前男友喻文。 今天一起床这个前男友就反反复复给她打电话，因为是个陌生号码，她最开始接通。一听到声音她马上就挂断了，这段时间实在被骚扰烦了。 她马上退远了两步，抚抚胸口平复心跳，埋怨道：“你走路没声儿啊，吓死我了。我要去接绵绵，不想和你多说，你别和我拉拉扯扯啊。” 接暹罗猫？ 喻文低下头，理了理白衬衫的袖口，温柔道：“去哪儿接绵绵？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不接？绵绵就在家里等你呢。” “你少忽悠我了。”孙倩翻到自己收到的图片，给喻文看，得意道：“没想到吧，绵绵会自己找我。你伤害我的宠物这事儿也没完，等着我和你算账吧。” 喻文眼里染上几抹阴霾，他注意到发送图片的号码正是自己丢失的手机，他凑近道：“倩倩，之前和你开个玩笑嘛，我们之前那么好的感情，昨天明明也聊得好好的，再见面你这么防备我。” 喻文侧头，唇角勾起温文地笑。阳光斜照下来，孙倩看得一怔。喻文的皮相不错，他也很明白自己的优点。 毕竟相处过一阵子，喻文温柔的语气很快勾起了孙倩往日的回忆，她放缓了语气：“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说什么。那昨天后来是怎么回事？绵绵现在到底在哪儿。”她喃喃道：“我记得昨天打电话的人说，暹罗猫是他捡到的啊。” 喻文扶住孙倩的双肩：“倩倩，你不相信我吗？昨天我和你聊完天手机丢了。”他瞟了眼手机上的图片：“还不知道是谁给你打电话恶作剧呢。绵绵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它是我们俩最好的朋友，它那么乖巧你还不清楚吗？暹罗猫长得这么像，这张指不定是从网上扒的图。” 孙倩觉得自己脑袋有点迷糊，思绪一下被喻文带跑了：“那你为什么给我发绵绵那么可怕的图片？”她控诉道：“你还割伤了绵绵！” “我盼着你快点儿回来见我一面啊。”喻文的神色有几分脆弱，他把孙倩搂进自己怀里：“倩倩，我怎么舍得伤害你留给我的猫咪。绵绵是自己在厨房玩儿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划伤的，我拍了几张发给你，就是希望逼你早点儿回来。我那么爱你，你不明白吗？”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伤害了绵绵。”孙倩感性，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忽略了，但一时想不起来：“昨天电话里还说你虐待动物，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是那种人。” “怎么会？”喻文忙反驳：“你喜欢小动物，我怎么会和你作对呢。” 孙倩被捧得心下欢喜，又有点儿心虚：“那，绵绵在哪儿，好久没见它了，我，我真的挺想它。” “我带你看看它。”喻文揽着孙倩的肩带她到不远的住处。 “你回家以后我什么都没动过，每天都期望着你回来。”走到门口，喻文慢慢地道。 “我……”有这样一个执着的追求者很能满足孙倩的虚荣心，但她觉得还是要说清楚，她拂落喻文的手：“我很谢谢你这么喜欢我，但是我们真的不是太合适。本来我是想接绵绵走的，现在就当陪你玩一天，今天晚上的票我都买好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接着和我在一起吗。”喻文的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孙倩呐呐道。 两人之间沉寂了片刻。 “我先带你去看看绵绵吧。”喻文重新扬起微笑。 “嗯。”孙倩点点头，她相信喻文自己能想明白。 和喻文说的一样，屋子里的陈设维持着孙倩走那天的样子。不同的是，之前每次孙倩回家，暹罗猫都会早早跑到门口，和她一起进门，以前她可烦这种行为，嫌碍事。这回，没看到绵绵，她有点儿奇怪。 “在里面休息呢。”边往屋里楼上走，喻文边和孙倩聊天。 屋子很空，两人走到楼梯口，孙倩觉得心头有几分不安，想到喻文丢失的手机，她开口道：“昨天我和那人约好打电话。他那么可恶造你的谣，我要打过去好好耍耍他。” “不用了。”喻文停下脚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在乎。” 孙倩愈发不安，她直接打开手机拨号的界面，并不理会喻文。 “我说不用了！”喻文道，他伸手要夺孙倩的手机。 “你干什么！”孙倩甩开他的手，直接拨了出去，把手机放到耳边等待接听。 “唔唔唔……”喻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直接捂住了孙倩口鼻。 孙倩使劲儿挣扎，手机掉落在楼下地面上，她伸长了手掐喻文的胳膊，用力捶打，始终不敌对方的气力，慢慢失去了意识。 等到手中的人没了动静，喻文放开了手。 他把孙倩拖到一间房间里，关上门。下楼捡起摔落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长按电源键，还能开机。太高空掉下，手机倒没有七零八落，可能触碰到了内在按键，停止了工作。 喻文轻笑，取出手机的电话卡，掰折成小块冲下马桶。 手机被他几下摔开，走到院内埋入土下。 电话才响了两声就停了。 严辞看着通话记录，蹙了蹙眉…… 21.4.7 “来，慢点儿，慢点儿。”严辞拿开瑜书嘴边的小铁盆，取过旁边的毛巾给他擦拭沾到脸颊边的奶胡子。瑜书虽然已经算不上大熊猫幼崽，他还是要把瑜书抱到怀里拍拍背才放他自由活动。 “喵呜~”暹罗猫绵绵一直兴奋难耐，不停地在窗户边转圈儿。 瑜书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慵懒地眯了眯眼，在空调屋里享受清清凉凉。 孙倩怎么还没有过来？他记得昨天他们在电话里已经约好了。 严辞反复打了好几个电话，对面都是语音提示已关机…… 好亮…… 孙倩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小小的房间摇晃着椭圆形的灯泡，仿佛晃成无数个影子。 她想伸手按按额头。 手臂抬不起来？ 孙倩低下头懵懵懂懂地看了几眼，她正坐在一张靠椅上，双手牢牢地绑在椅子两边，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孙倩努力调动自己的记忆。 对，想起来了，喻文。 孙倩打了个寒噤，还没到冷的季节，她却觉得周身冷汗。 她慢慢地抬起头，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正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她。 冷静，冷静，喻文绑架她一定是有目的，没什么好怕的，孙倩吓得脑子里嗡嗡的，极力保持镇定。 “你想干什么？”孙倩淡淡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语音平稳。 “太俗了，倩倩，你这台词在偶像剧都过时了。”喻文笑了笑。 “呜呜呜~”细细软软的叫声提醒孙倩房间里不止他们两个人。 她往喻文的身边看，一只粉粉白白的小奶狗站在一块木板上，挪动肉垫却根本没有力气行动。像是饿了，它闭着眼睛轻舔喻文的手背。 喻文伸手指抚摸小奶狗的背，狗狗的脑袋一仰一仰的，脆弱可怜。 “你想要钱？”孙倩试探道。 “倩倩，我一直和你表达着自己的心意，你怎么就不放在心上呢。”喻文摇头，他用力点了点小奶狗的脑袋。 “呜呜呜~”戳疼了，狗狗张开嘴使劲儿咬，刚长出来的一点点小尖尖毫无威力，更像是在撒娇。 “你要是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我都回来了，我们可以好好地在这里相处一阵子啊。”孙倩勾起唇角扬起笑容，眼底惊慌失措。 “一阵子怎么够。”喻文身子向前倾了倾，贴近她：“你不打声招呼就离开了我，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在意呢。反倒是一张暹罗猫的照片，就让你急急地赶了回来。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你的宠物猫？” 喻文捏紧奶狗的肉垫，执拗地看着她。 “怎么会呢。”孙倩拿出自己最温柔的态度：“我们以前在一起那么快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喻文，你给我松开。嗯……这么晚了，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青椒肉丝。” “是吗？”喻文伸脸轻触她的面颊：“我不饿，倩倩，你这么爱我，就乖乖地一直待在这里，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你的暹罗猫，我一定快快找回来，让她陪着你。” “好啊。”孙倩眼睛一亮，她以为自己说动了喻文：“你帮我解开，然后我们一起去找绵绵，我们好久没有团聚在一起了。” “我不想解开。”喻文抽回身：“就这样和我待在一起不好吗？只有这样，你才最听话。” “你……”孙倩意识到对方只是在戏耍自己，她握紧椅木，平静呼吸。 “呜呜呜~”狗狗细细地呜咽。喻文抬起它的爪子，抱在怀里，让它面对孙倩：“绵绵太像你了，它总是不听话，我只能把它像你一样绑起来。可是它太不乖了，竟然敢偷偷地跑走，我只能重新抓一只小动物来给你做示范了。” “做什么示范？”孙倩敛去了战战兢兢的笑容，她想起来昨天的那通电话：“你想做什么，虐待小动物！你有没有人性！” “倩倩。”喻文摸了摸奶狗软哒哒的耳朵：“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我们俩放在同一个空间呢？绵绵走了真是太可惜了，下次我一定也让你见到它。” “你别想！”孙倩加大了声音，她挣扎着，想要大声呼救让隔壁的领居听到。 “放轻松，放轻松。”喻文把奶狗往木板上随手一扔，走过去安抚她：“上回暹罗猫跑了我怎么会不做防范呢。这里，可是我自己亲手新装的窗子，很有用的。” 他撩了撩窗帘，外面是沉沉的黑夜。 孙倩大口喘着气，昏迷前捂住口鼻的手帕让她提不起精神。 “乖。”喻文摸摸她的脸：“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 “呜呜呜~”小奶狗一颠一颠往木板下挪，却毫无成果，它很快又被喻文抓进了手里。 喻文打开一个衣柜门，推开外面的一层屉子，拿出一卷鱼线，一圈一圈缠在小狗到底前肢，用力拉紧。 “汪呜！汪呜~”小狗惊叫着，用力挣扎。 “你有病吧喻文。”孙倩忍不住开口：“它得罪你了吗，有本事你去把绵绵找回来啊。” “嘘。”喻文冲她比了个手势：“我已经很克制自己不要在你身上发泄怒气了。还是说，你比较喜欢我先跟你动手。” 孙倩瑟缩了一下：“我会去举报的！你快点儿住手，你杀害了这么多野生动物，再不停手我出去一定举报，让相关部门把你抓起来。” “啧。”喻文放开手里的小狗。奶狗蜷缩成一团，细细的拉紧的锋利的鱼线让它的前肢渗出密密的血液，它哀哀叫着，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你……你想干什么？”孙倩不住地颤抖，她什么时候面对过这样的境地，刚才骨气的勇气顷刻间消失无踪。喻文眼里的狠厉让她无比发慌。 “啪！”喻文走到她面前也不说二话，上去就是一巴掌。 孙倩一懵，她顺风顺水娇生惯养到现在，从没受过苦。挨巴掌，这只有在电视上才见过。 “你这个变态。”孙倩口不择言：“怪不得窝在这个镇子里像只老鼠。” “呵！”喻文很快收敛起怒气，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白白的布，他轻柔地把布系在孙倩的眼前。 视线被阻隔，恐惧不断放大，孙倩只能听到自己用力的心跳。 “是你要先和我玩儿。”喻文凑近她的耳朵：“我们来点儿不那么粗暴的。记得以前你总是占主动，我们现在换换花样儿。” 孙倩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香槟色大摆连衣裙，按照她的价值观出门可以穿得像出席晚宴，能保持一天心情最好，这给喻文造成了麻烦。 想了想，他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刀来，沿着孙倩的肩头就要往下滑。 触到冰冷的刀锋，孙倩身子猛地一抖，她颤颤巍巍地道：“你要干什么？我……我再也不反驳你了……”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难掩恐惧，抽泣着：“你放过我，我一定给你准备一大笔钱……我…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伤害我……” 喻文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他叹了一口气：“唉……真可怜。” 他摸了摸孙倩的眼角，真的逼出了点点泪水。 “直到现在你还想着用钱来打发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喻文懊恼道。 喻文解开孙倩裙子细细的腰带，一点点抽开腰间重工繁复的皱褶：“你们这种人，泛滥着所谓的同情心，到了自己头上就害怕的像鹌鹑。不过你还是有点儿不同的，倩倩，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我求求你，放过我。”孙倩简直把二十年多年来的高傲都放下了，泪水滑落下来。 喻文皱眉，他有点儿不耐烦了。 “太吵了。”他干脆利落地把腰带扔在地上，直接在孙倩手臂上划了一刀。 “啊---”孙倩尖叫，她以前交的男朋友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像恐怖片里的变态杀人狂不可理喻，没有正常人的思绪，阴狠残忍，甚至真的对自己下了手。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她的脑中不停闪过从前看的恐怖片的场景，断断续续地粗喘着。 喻文几下割开她肩部的布料，就要把她的上衣褪下来。 “喵呜！”越来越近凶狠的猫叫声让喻文觉得耳熟。 尖利爪子挠门的声音让他觉得脑仁儿疼，他不惊反喜，暹罗猫回来得正好，一道把它们都处置了。 喻文打开门栓，恰到好处地躲开绵绵的爪子，让暹罗猫扑进了门里。 他得意地笑了笑，准备关上门。 “你在干什么？”严辞慢慢站到了门前，声音冰冰凉凉。 他的手里有一部喻文绝不会认错的手机。 喻文紧盯着他飞速地思考着，眼前这个男人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是谁？他见过的，他记得见过的…… 是在哪？哪个办事处？好像是大熊猫中心的，新过来的职员，来…来租房子…… 对，不就是个小小的饲养员嘛，没什么可畏惧的，还要在这里租房子住，一个穷鬼。 喻文把手伸进口袋，摸摸最喜欢的那把小刀，死在他手上的动物那么多，他都已经习惯了。再清理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22.4.8 瑜书躲在转角的墙边，悄悄地观察严辞那边的动静。 “你是谁？私闯民宅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喻文整个人堵在房门口，面露不善。 “救我……救我……”孙倩虚弱地呼救。 严辞伸手用力隔开喻文的身子，看到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孙倩。 女生衣裙凌乱，披散着长发无力地挣扎着，泪水花了精致的妆容，嘴唇被咬得血迹斑斑。 “这怎么解释。”严辞正色道。 “喵嗷~”暹罗猫愤怒地吼叫了一声，它敏捷地跳上孙倩的膝头，伸长脖子去咬孙倩手腕处的绳索。 严辞淡淡地看了喻文一眼，他慢慢从喻文身边走过，帮助暹罗猫解救主人。 “多管闲事！”喻文猛地抽出口袋里的小刀，冲着严辞身上狠刺下去。 严辞早有防备，他微一侧身，轻松躲开了袭击。 “嘿，有两下子嘛，日子过得太闲了是吧，我给你找找刺激。”喻文邪笑着，他一背身掩上了门，把刀尖在雪白的袖子上擦了擦，眯着眼睛直奔严辞面门而去。 严辞提防着他手里的刀，后退两步，长腿直扫过去。 小奶狗“呜呜”地叫，鱼线还牵扯着它的身子，它努力蹭动身子想要离开打斗中心。 严辞一低头注意到小狗前肢的细线，他心里一紧，现在没时间给它解开，他抱着小狗退到柜子边，把小狗放在角落安全的地方，不紧不慢地和喻文对峙。 喻文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番整个房间，他看着严辞镇定的面容，仿佛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心中暗暗发狠，他一脚猛踹地上的一张小矮凳，凳子飞出去砸到了衣柜坠下来。 严辞闪身躲过，瑜书还在外面等着，不能浪费时间。他握了握拳头，上身迎上去控制喻文的手腕。喻文不退反而全身扑了上去，刀尖生生冲着严辞的脖颈。 严辞五指抵住他，让他手下进不了半步。 这么大的动静，瑜书摸到了房间门口，紧张地舔了舔肉垫，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景？ 两人贴在衣柜边，距离极近。喻文嘴角勾了勾，原本压制严辞右肩的手一松，他飞快地从衣柜的屉子里取出一根锐利的长钉往严辞的肩背戳下。 “嘶……”严辞抽了一口气，他用力推开喻文的身体，收在口袋里的手机掉落在地上。 长钉是喻文特意搜寻店铺买来的，自己还特意打磨了一番，纤直细利。 严辞只觉得一阵麻木后是剧烈的刺痛，长钉被喻文连带着抽了出去，他伸手摸了摸伤处，鲜红鲜红的血液。 “嘿嘿。”喻文随手扔掉沾着血液的钉子。 丝丝的血腥味儿，是新出现的，与原本房间内的不同。瑜书难耐地磨了磨爪子，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他伸头顶开一点儿缝隙，想要看到屋内的场景。 “放心，我会把你和你喜欢的动物放在一起的，反正你们是一样的对不对？你自甘堕落对那些畜生同情，就不要怪我。”喻文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严辞。 绑缚孙倩的绳子很粗，暹罗猫拼命地撕咬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啧。”对绵绵喻文可没什么好心情。先把这个男人处理了，然后立即把这只畜生解决掉，喻文举得自己实在忍受不了暹罗猫的存在了。 他狞笑着握着小刀，变换着角度，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先下手。 “汪！”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过来，喻文毫无防备被扑到了地上。 “嗯嗯！”瑜书第一次伸出尖利的爪子，使劲儿地挠着喻文的上身。 “我艹！”喻文骂了句脏话，他顾不上了解突然出现的动物是什么，伸出一只手护着眼睛，另一只手捡起滑到手边的小刀反抗。 “瑜书！”严辞惊呼了一声，一人一熊死命纠缠。他急步上前，弯腰准确制住喻文的手腕：“瑜书，先住手！” “喵嗷！”暹罗猫竟然也跳了过来，趁着喻文被压制，他特意往对方的脸上挠。 “嗷---”喻文惨叫了一声，他的白衬衫被瑜书的爪子撕扯开，脸上几道渗血的猫爪印。暹罗猫很清楚自己的杀伤力，它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把喻文挠得一个劲儿缩成一团。 瑜书听话地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伸出手掌扒拉了一把暹罗猫，让它平静下来。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严辞温柔地道。 “嗯嗯。”喻文点了点头，它担心地瞅了瞅严辞的伤口，又回头看了眼还被困着的女生，帮绵绵一起咬绳子。 奶狗在角落哀哀叫着，小狗的绳子只能他来解开，严辞环顾四周，得找个什么东西先把喻文完全制住。 “嗷---”喻文还在嚎叫着。 严辞拖着他的两只手腕，到衣柜里找工具。 才翻开屉子，严辞就看到一大堆尖利的器具，上面积着黑黑沉沉的污垢。那么多的小生命的残肢，喻文这么久以来，就是用这些东西来残害生灵。想到山林里那一大片的腐烂的尸体，严辞收紧了五指。 翻到一卷粗绳子，严辞抖开上面松松的结。 “一群畜生！一群畜生！”喻文面目狰狞地挣扎着，他看着对面的孙倩和旁边的两只动物：“有什么资格压在我头上。倩倩，倩倩，杀掉它们，杀掉它们！”他狂乱地叫着。 孙倩颤抖着伸手解下缠在眼前的白布条，她哆嗦着，厌恶地看着喻文：“你活该，你活该，你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这种违法的行为你都做得出来。我……我现在就报警。”她推开帮自己咬绑缚小腿绳子的两只小动物，努力镇定自己把绳索解开。她试着走动，长时间血液不循环让她双腿麻木，孙倩干脆趴下身，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拨起警察局的号码。 “滚开！滚开！”严辞正绑住了喻文的手腕，喻文猛地翻身用头撞向严辞的胸腹。 “咳咳咳……”伤口都被冲击到，严辞退后捂住胸口咳着。 “你好，齐云市警察局……”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喻文去抢孙倩手里的手机。 “啊---”孙倩恐惧地尖叫。 两只小动物一起扑了上去，把喻文压制住。 喻文的双手被绳子紧缚着，瑜书冲着他的手腕就是狠狠的一口。 “你好，你好，警察局……喂……” 小小的房间内一片混乱，惊叫声四起。 “喂……喂……喂……” 瑜书伸出肉垫在手机上划了划，挂了电话。 “呜呜呜~”粉白的小奶狗乖巧地趴在一块干净的毛巾上，一下一下舔着伤口。它倦怠地眨着深棕色的眼睛，耳朵还没立起，弱小又无助。 喻文被紧紧绑在柜子的一角，他胡乱地挣扎着，身上道道小伤口鲜血淋漓。 孙倩失神地抱着乖巧地暹罗猫，一愣一愣的。 严辞拍了拍手，扶着椅子无力坐倒在地上，伤口持续失血让他有点儿头晕。 “嗯嗯！”瑜书趴在他后面拱着他的背，努力让他撑起上身。 他抚着额头拿起手机：“喂，秦叔，我是严辞。”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啊。”动物医生的语气显得格外兴奋：“你托给我的事情办好啦！都不用我去主动联系，今晚上村子里刚好来了三个干媒体的，我正领着他们到那个……谁谁谁家里去做调查呢。”他转身笑着看了看跟着自己的三名记者：“记者同志们可敬业啦，这么大晚上都不肯休息，要第一时间了解案件相关。”他压低了声音：“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得参与参与。” “嗯？什么？”严辞觉得自己简直幻听了。 瑜书伸头舔了舔严辞的伤口，希望伤口能够止住，腥咸的味道让他焦急不已。 “我说，我们已经快到啦。”秦叔一字一句道：“我说，你别在那小地儿窝着啦，这么关心这件事你也过来看看嘛。” “你带他们往喻文家去了？”严辞抓住了重点。 “对啊，叔叔这效率高吧，两天时间给你解决。”动物医生得意洋洋。 “你们还有多久到？”严辞撑着气力转头看向瑜书。 大熊猫支棱着耳朵，眼里满满是对他的担心。 “到啦到啦，不跟你说了，我们要进去了。严辞，想过来就过来吧，整天正正经经的不可爱。”秦叔挂了电话。 动物医生自忖自家的晚辈不好意思真正露面，他晃了晃头去敲门。 “诶，门没锁啊。”秦叔刚敲了一下，门就不受力自动往里开了。 “你好，喻文先生你在吗？”一名记者上前敲了敲门框，偷偷打量屋内场景。 听到楼下清清楚楚的声音，严辞第一时间抱住了瑜书，媒体记者，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大熊猫藏起来。 “喵呜~”暹罗猫突然从孙倩的怀里跳了出来，女生手上的力道变得特别大，把它勒疼了。 “在…在在在……”在一旁懵着的孙倩好似找到了依靠，她飞快地往楼下冲：“救我！救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楼梯很陡，孙倩冲到一半差点儿摔下去。 出事了！ 三名记者互看了一眼，直接进了门，急步上楼梯接住满面泪痕的女生。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孙倩抓紧他们的衣袖，哭泣着。 “这……楼上发生了什么？” 袁许拿着相机，看着女生撕扯开的凌乱的裙子，裙角还沾了一点儿鲜红，他默默拍了拍女生的背。 23.4.9 袁许安抚着女生的情绪，带她一起往楼上走：“别怕，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我想回家……把他抓起来，把喻文抓起来。”或许是人多了，孙倩冷静了些。 她断断续续道：“把喻文抓起来，他绑架我，他绑架我……” 不是动物虐待吗？还牵扯到了绑架案？ 三名记者互相对视，他们不由庆幸自己来得还算及时。在守护动物联盟的群里得知了动物虐待事件的地点在齐云市，他们便相约着一起出发了。 以前这类事情总是发生遗憾，前去解救的人总是晚了一步，导致那一点点的时间内又一条小生命遭受磨难。 这次他们一到镇子上就一刻不停地往嫌疑人家里赶，终归起到点作用。 “这间这间，这里，把喻文抓起来，快抓起来。”孙倩带他们过去。 “诶！这是！”走在最前面的王朗一声大叫。 袁许凑上前一看，一个很小的房间，一只灰黑皮毛的暹罗猫蹲在椅子上，虎视眈眈瞪着他们。衣柜边绑了个人，白色的衬衫上布满爪印，脸上好几道猫咪抓痕，他拼命挣扎着，手腕上一看就是动物咬出的伤口渗出几缕血丝，整个人狂乱又阴郁。而同事惊叹的对象，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熊猫伸着脑袋拱身前晕倒的青年，青年半个身子倒在大熊猫身上，肩背大片的血迹蔓延，大熊猫努力地收着爪子，舔舐青年上的伤口。而不远处，还有一只受伤的小奶狗害怕地挪动身子，想躲开他们的目光。 这只大熊猫……袁许不由走近了两步，和失踪的瑜书真是太像了，难道它没有离开，一直躲在这附近…… “就是他，就是他！”孙倩指着绑在柜子上的人大声道。 “严辞！120！先拨120！”片刻的怔忪秦叔很快反映了过来，他来不及思考刚刚还在通电话的人为什么倒在这里，几步跑上去，检查严辞现在的状况。 几名记者资历不深，还没有遇到过这种突发状况，他们手忙脚乱叫救护车，报警，眼前的大熊猫也忘了理会。 严辞脸色苍白，秦叔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烫，太烫了，他找袁许要了一瓶水，冲了冲严辞的肩背，并不大的伤口，血液一点点往外渗。 “果然是他，工具可真够全的啊。”王朗翻了翻柜子，讽刺道。 袁许对着喻文柜子里的东西拍了好几张照片：“看他穿得整齐，这些东西上却布满了污垢，还不知道沾了多少小动物的血。” 郊区的医院并不太远，秦叔和救护车保持着联系，手头上什么医药用具都没有，他焦急地催促着。眼角余光瞟到地上一根染血的长钉，心中一惊，他拿张纸包起来一看，钉子尾部尖利，周身却积了一层坚固的血垢，看上去着实骇人。 严辞面容滚烫，身体开始一阵阵发抖，瑜书凑在他脑袋边，紧贴着他的额头，热气从耳朵尖传下来，他敏感地抖了抖。现世以来这么多人和事，只有严辞对于他来说是最特殊的。严辞跟着他们过来才遇到了这种危险，若不是自己把他拉扯进来，若不是自己太过大意，若不是自己胆小怯懦…… “快到了是吗，还有多远，好好……”秦叔接着电话，他把钉子包起来放进口袋，摸了摸瑜书的头：“瑜书，救护车过来了，你先走，先走，听得懂吗？先走，啊~” 瑜书看了他一眼，更贴近了严辞几分。 “嗨呀。”看三名记者在给别的地方拍照，秦叔垂下头：“你再待在这里待会儿肯定会被控制起来的，怎么陪你主人？啊？快回家，快回家，你乖乖地待在家里，我带时候带你主人回去看你，啊~” 瑜书实在不愿离开严辞身边，更何况现在严辞身体情况不明，又发起了高烧，但秦叔说的没错，他现在留在这里一点帮助都没有，说不定严辞醒了还会担心，导致病情变化。 瑜书踌躇片刻，他深深看了严辞一眼，转身快速离开了房间。 “诶，那只大熊猫跑了！”王朗试图去拦。 袁许制止了他：“算了，照片都没拍完，事情还多着呢，别管那些人家的事情。” “我们是记者诶。”王朗晃了晃胸前的记者证：“这也太奇怪了吧，国宝大熊猫诶，它出现在私人地盘，还和那人感情那么好，不说写一篇人与自然也得出一期走近科学吧。还有啊，大熊猫从何而来，这得搞清楚啊，犯法，犯法的！” “快干活！”袁许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作为大熊猫瑜书的粉丝他当然认出了受伤的青年是饲养员，今天这一串事件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一定会慢慢追查清楚……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跟着救护车一起过来的是瑾泉大少爷，一进来看到严辞从未见过的惨状他也不由发慌，跟在秦叔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发问，帮忙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那儿有只伤了的奶狗，你把它护好。”秦叔没时间和他多说。 瑾泉把粉粉白白小奶狗揣进怀里，看医务人员一阵忙活。 秦叔帮着一起把严辞抬上担架，跟着就往救护车里跑。 “秦叔，还有我呢！”瑾泉急了，他把手里的小奶狗递给一边等着警察的袁许：“你们都是‘守护动物联盟’的成员是吧，好好照顾它。”说罢，一阵风似的追出去了。 本市破获一起重大杀害珍稀野生动物案，网友曾向国家林业局举报。 齐云市新发的案情通报很快上了热搜头条。 这种变态为什么会存在啊。 好恐怖，真的没人性啊，小熊猫那么可爱。 我那么向往的地方，那么多有灵性的，保护区的小动物，这个判多久啊。 你们仔细看下面啊，还涉嫌绑架罪，待审呢。 我就知道这种人，对小动物下那么狠的手都习惯了，对人还会怕？ xxx微博有图片，传送门，大家去看看吧，真的没有人性。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感谢三位勇敢的记者。 感谢守护动物联盟成员，感谢你们救下了一条小生命，这一次真的要点个大赞。（配图：三名记者和受伤的小奶狗合影） 这案子总不会有什么争议吧。 太可怜了，呜呜呜，小动物们那么可爱，为什么要伤害它们？ 那些工具太恶心了…… 这该判无期，判死刑了吧，还有绑架罪。 听说是为了女朋友…… 楼上上哪儿来的听说，麻溜儿地滚回去，一有案件你们就开始披露罪犯背后的可悲故事，老子没兴趣知道，滚远点儿。 就是就是，又来洗白了，这些收钱的号吧，真恶心。 就痛痛快快地判！我刚去看了那些图片，呕，饭都快吐出来了。 我看到一只特可爱的松鼠，尾巴都被烧焦了，这人就是个禽兽。 这次办案真的特别快，就因为涉及到了小熊猫？ 微博上还有别的人渣在猖獗，你们怎么不去管管。 算了吧，网络上太多太难约束了，大家一个一个慢慢来。 这么容易找出来不会是个替死鬼把。 就你能！就你知道！证据那么多没长眼睛啊，人家记者都发出来了。 求一波记者账号，去围观。 带我一个。 …… “谢谢警察同志，多谢多谢，我就先带闺女儿回去休息了，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您再通知我们，好的，谢谢。”孙倩局促地站在派出所等父亲带自己回家。 “好了，没事了。”孙木知扶着女儿上车。 孙倩系好安全带，和还站在路边的警察挥了挥手。 “以后要注意安全，这次是你运气好。”孙木知难掩语气中的后怕，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锦衣玉食养大的，受这么一遭苦，可亏了那人没得逞。 “我知道了，爸爸。”孙倩脸上挤出个笑容。 进了自家的车她才真正放松下来，她再不敢这样轻易地相信一个人了。 “倩倩，你别担心，爸爸一定放过那个罪犯，绝不让他有丝毫减刑的机会。”想到在派出所看到的那个精神狂乱的大学生，他捏紧了拳头。 安静的派出所里。 “喵呜~”暹罗猫伸了个懒腰，惹得旁边协助的女警不住地看它。 “对了，这只猫，孙倩没带走吗？”正在整理资料的审讯员突然想起来。 “不知道啊，我先前问了猫是不是她的，她也没回，直接说了句送给严辞，严辞是谁啊？这案子里没这个人吧？” “不就那三个记者吗？他们仨真的厉害。”审讯员指了指对面的喻文：“我压制这家伙可费了不少力气，他们三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对上这个罪犯竟然都没受伤。” “完事了吗，完事就先把喻文带走吧。”一名警察开了审讯室的门，催促道。 “喵嗷~”暹罗猫猛然从桌子上跃起，它飞快地跳到换了一身单薄囚衣的喻文身上，对着他的下身就是狠狠一爪子。 …… 趁着三名警察僵住的瞬间，它一溜烟儿跑出审讯室的门，离开了派出所。 “啊──”喻文捂住下身惨叫了起来。 24.5.1 “哦哟，喻伢子平常看到那么好，私底下竟然做那种肮脏事。” “哪个晓得嘛，真滴想不到啊想不到。” “学历噶高，也不做正经事，我早就觉得不对了嘛。” “得亏喻叔喻嫂走得早，不然还不被他气死咯。” “别说的这么过分嘛，他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造孽啊造孽，我说倩倩怎么好久没出现了，早就跟他分啦，他还装得那么恩爱。” 瑜书听从秦叔的劝告离开了喻文的家，但并没有往回走，而是掩藏在附近。 一整个晚上这一片区域都是灯火通明，在村民的围观下警察把喻文押上了车，三名记者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埋藏小动物尸体的地方，挖开的景象令村里的人怒火冲天。这么多年来一辈人改换观念，从日常上山捕猎到响应国家号召保护自然，大家已经把山林的动物与自己牢牢联系起来，打心眼里对动物们觉得亲近。如今却出现了这种偷偷虐待动物的后生，着实痛心疾首，面上无光。 警察在闹闹哄哄的现场紧急召来了一批同事与专家，动物的检查与辨认还需要多方人的努力。 瑜书躲藏在不远的梧桐树上，黑夜遮盖了它的身影。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但是医院的地址在哪里呢？ 严辞情况怎么样？ 瑜书挂在树杈上，耷拉着耳朵，忧思满满。 若自己不是国宝大熊猫，只是只普通小猫小狗就不必如此掣肘了。 他从空间里扒拉出一根刚长出来的笋子，皱着鼻子一小块一小块啃食。 滴……滴……滴…… 严辞紧皱着眉躺在病床上，呼吸急促。 还是这么烫。 秦叔看了看温度计，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按照常规滴注治疗到现在温度都没降下去一点，怎么会这么严重。 “秦叔，怎么样了？”瑾泉站在一旁紧张兮兮地问。 “还是一样。联系了帝都的潘医生了吗？”秦叔把温度计放到病床边的小桌子上。 “联系了，他说马上带着团队过来。但是这需要时间啊，我看严辞他一点好转都没有。”瑾泉摸了摸严辞的额头。 “严珏知道了吗？”秦叔问道。 “她那脾气，我哪儿敢告诉她呀。秦叔，还是等严辞稳定了之后再和她说吧。” “你就是怕她。”秦叔摇了摇头：“我在这儿守着，你去村里收拾些严辞的衣物用品过来。伤口病毒感染挺严重，再催催潘医生。” “好。”一个与医药工作相关的长辈留在这里瑾泉还是比较放心。 “对了，看看严辞的那只熊猫在那儿吗？给它准备点儿吃的。” “这档口还关注一只大熊猫……”瑾泉嘟囔了一声，突然想起来：“对了！我家的大橘和萨摩耶还等着我呢！” “秦叔，那我赶快去取东西了啊。”瑾泉风风火火地出了病房。 于瑾泉回来了。 明晃晃的车灯太明显了，在远处。 瑜书一眼就看到了与村民们画风截然不同的于大少爷，他下车往人群聚集的地方张望了几眼，又上车往严辞住所那边开过去了。 瑜书竖起耳朵，磨了磨爪子，从树梢爬下来，一颠一颠在暗影间快速地跑动，先他一步回到了住所。 “你在这里啊。”一开灯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大熊猫，瑾泉打了声招呼。 从冰箱里拿出几个笋子放在瑜书身边，瑾泉打开衣柜清理东西。 “嗯嗯~”瑜书一点儿不理会笋笋，爬到瑾泉身边，殷殷地冲他叫着。 “怎么，不吃东西吗？”瑾泉没想到上次对他冷冷淡淡的大熊猫这次这么热情，他不由咧开嘴笑了笑，拿起竹笋递到它嘴边：“我来喂你。” “嗯。”瑜书一掌把笋子挥开，又冲他叫了两声，转身往楼梯边爬。 “哎，等一下等一下。”瑾泉忙不迭挡到他面前：“不能下去啊，下面有人住的。” “嗯嗯。”瑜书往旁边走，要从他身边挤开。 “哎哎哎，你不是挺听严辞的话吗，他有没有交代你不要出现在人面前。你可是国宝啊，被别人发现就得送回大熊猫中心啦。”瑾泉蹲下来，也不管眼前大熊猫能不能听懂，一脸认真地道。 呼~ 瑜书心里呼出一口气，面前这人真没严辞有灵性。 “是不是想你主人啦？”瑾泉没忍住伸手想摸大熊猫的头。 “嗯呜~”瑜书侧头躲过去。 “又嫌弃我……”瑾泉失落道：“瑜书啊，我一直都是你的粉丝啊，一点福利都不给。” 瑜书耷拉着耳朵趴了回去。 “好吧好吧，不理我就不理我，刚刚我去喂大橘也不理我，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瑾泉戳了戳他的爪子：“我还得去给你主人送东西呢，你乖乖的，好吗？” 瑜书看他一眼，拣起一根竹笋埋头吃起来。 瑾泉这才放了心：“这样就对了嘛，严辞还在医院躺着没醒来，你就不要添乱啦。” 他把整个屋子清了清，把瑜书剩下的笋壳都收拢起来，给他铺好一大层的竹子：“好啦，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 天快要亮了，瑜书从角落看了看窗外。 瑾泉提了几袋东西下去，正在往后备箱里装。 瑜书爬上窗台，轻车熟路沿着树干往下冲。 “哇！什么东西！”刚合拢后备箱的盖子，就感觉一只毛茸茸的动作擦过身体。瑾泉打了个寒噤，摸了把自己的手臂，他慢慢回过头看。 “嗯嗯。”仗着现在路上没人，瑜书抬起前肢扒在车门上，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还有这技能……你这是惯犯啊……”瑾泉抬头看了看上面被风吹得微扬的窗帘。 “嗯嗯。”瑜书催促他开车门。 “不是……真的成精啦。”瑾泉走到他身边仔细瞅了两眼，黑白分明的国宝大熊猫，圆圆的眼圈，绒绒的耳朵，除了毛色更白更可爱点与以前见过的没什么不一样啊。 “怎么啦，跑下来干什么，我这里没有食物啊？” 瑜书安静地守着车门。 “瑜书，我不能带你上车。”瑾泉试图摆事实讲道理：“你不能看我一个人就觉得好欺负吧，国宝出街会造成大轰动的，你可不能害我啊。” 瑜书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回去吧，小祖宗，你可是大熊猫啊。”瑾泉无奈地抓了把头发。 “嗯嗯。”瑜书坚决要见到自己的饲养员严辞。 瑾泉叹了口气，他抬起脚步往另一边车门走。有心想从另一边车门上车离开，但总不能把瑜书扔在这里吧。要是瑜书拦他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为了好玩儿呢，他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万一瑜书真的明白什么，就是要他带着去看严辞，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瑾泉陷入深深的思考。 “嗯呜~”瑾泉还没走到车门边，门已经又被黑白熊猫占据了。 “你这……”瑾泉这下是肯定瑜书要进车门和他一起走了，他这车是刚提过来的，带着自家的猫狗兜过一圈风，怎么着也没想过要载一回大熊猫啊。 瑜书湿漉漉的眼睛直看着他，满是期盼。 真的好可爱好萌啊……瑾泉暗自捂了捂胸口，心都要化了。 “真的不行，不可以。”瑾泉弯下身。 瑜书伸出肉垫扒拉了一把他的手臂，侧过头一只耳朵贴着车窗，看着很是温柔乖巧。 正中我心！ 瑾泉觉得自己快要被眼前的大熊猫攻略了。 天色越来越亮了，周围似乎开始有嘈杂的声音响起。除了整晚在山林那边看热闹的，一般这个时间大家都要准备起床了。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点时间伤情有没有发生变化，虽然瑾泉和秦叔面上都没有什么紧张担忧之色，但心底都实实为严辞提着。 “待在后座的座位下，不要露面，行不行？”瑾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在和大熊猫商量事情。 听到这话，瑜书放松身子，点了点头。 它点头了……它点头了……它点头了…… 它是真的听懂了？！ 瑾泉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在做梦。 “待在座位下，同意再点一下头。”瑾泉掐着自己的掌心。 瑜书离开紧贴的车门，又点了点头。 它不仅会点头确认还会做出行动表示退让。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道我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奇幻的世界，我家的大橘和萨摩耶难道也是潜藏的智力型选手，瑾泉内心波涛汹涌。 “嗯！”瑜书催促。 “好吧，你要注意，不要露面哦。”瑾泉像是在做梦一般颤抖着双手打开后车座的门，看着瑜书很自觉地爬上车，滚到角落把自己的身影藏好。 真是厉害了，严辞怎么养的宠物啊。 瑾泉把后车门关上，自己坐上驾驶位。他忍不住地从后视镜看后座的动静，村子里这个大学生虐待动物事件就是严辞交代捅出来的，他怎么发现的？看瑜书从窗户出来那驾轻就熟的模样，难道这是严辞特意培养的？ 发小终于继承了他当年的衣钵，要把他当年的理想发扬光大么。 瑾泉莫名有点儿欣慰，他转过头往下看看瑜书的身影，再交代了一句：“瑜书，你得答应我啊，一定一定不能到车座上来。” “嗯嗯。” 瑾泉点点头，发动汽车前往郊区医院…… 25.5.2 “喂，秦叔，我到啦。”来到医院停车场，瑾泉停好车子。 “嗯？你直接上来啊。” “不是，秦叔，我这边……”瑾泉把手机凑到自己嘴边，轻声诉说着。 “……你自己看着办吧。”沉默了一会儿，秦叔疲惫地回道。 自己看着办，我怎么看着办？ 手机那头已经干脆利落挂断了。 瑾泉呆呆地看了看黑下来的屏幕，这……进退两难啊。 解开安全带，瑾泉往后看了一眼，瑜书乖巧地蜷缩在座位下面，四肢缩在身前，实打实像一个露馅儿的芝麻汤圆儿，耳朵抖啊抖正在听动静。 我这是着了什么魔这是！瑾泉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把瑜书带过来，然后呢，然后怎么安排？之前怎么没想到这茬儿，完全就被大熊猫的外表给迷惑了。 美色误人！ 瑾泉止不住地后悔，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再原路返回去，谁知道瑜书会不会一直赖在他身边等着见主人呢。他这么有灵性…… “嗯嗯。”瑜书看他一直没有动静，轻轻叫了两声。 “瑜书，你在这等等。”一横心，瑾泉干脆地下了车，从后备箱把要拿的东西取出来。他翻开一些备用的杂物，往里找了找。 还好把这个放在这儿了。瑾泉从杂物底下抽出一个硕大的双肩旅行包。他打开来看了看，里面还有一包大橘的猫粮，把猫粮拿出来，抖抖干净，瑾泉拿起包上了车后座。 “来，进来试试。”瑾泉把旅行包放在地上，开口对着瑜书：“试试看能不能装下。” 瑜书凑到包前嗅了嗅，抽身往里面伸了一只熊掌，点了点，布料很厚实，承重应该没问题。他整只熊爬进去，然后在包里有限的空间掉转身，把头冲着外面呼吸空气。 深灰色的大包，利落的线条气质，开口却顶着两只圆圆的耳朵。 “噗！”瑾泉差点儿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来，小祖宗，小的试试看背不背得动你。”他低下身，把旅行包立起来，窝了窝拉链边的褶皱，旅行包差不多刚好能装下一只瑜书，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瑾泉合上旅行包的拉链，并不拉满，留出可供大熊猫呼吸的缝隙。他掂了掂两条厚肩带，持续用力，把旅行包背到了身上。 出乎意料，比想象中要轻。 瑾泉从石州动物园开始关注瑜书，到大熊猫中心调养之后，瑜书明显圆润了许多。他以为瑜书目前总也有个二百斤左右，没成想，这是毛蓬虚胖啊。 及其狭小的黑暗空间，瑜书很不习惯地动了动脑袋，大熊猫的耳朵最是敏感，他能明显感受到右耳擦过拉链边缘些微的拉扯，怪怪的，不舒服。 “瑜书，不要动啊。”看周围没人，瑾泉侧过头嘱咐着：“背这么大包就够奇怪了，要是被人发现里面还是国宝，我这罪名可洗不脱了。你安静等会儿，马上就可以看到主人啦。” “嗯。”瑜书应了一声。 这间医院的停车场很小，露天场地，能听到最近的急诊中心吵嚷的声音。 人群聚集，如此真实，不过几年未见，却恍若隔世…… “借过，借过一下，谢谢啊。” “谢谢谢谢，麻烦借过。” 瑾泉小心翼翼挤进医院大门，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尴尬的经历。 路过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对他投以奇怪，怀疑的目光。 医院里不是没有带着棉被大包，拖家带口来治病的例子。但是像瑾泉这皮相气质，身上背着，手上提着，灰头土脸精神倦怠，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好奇心。 唉，早知道带个帮手过来了，瑾泉心下暗悔。 他此时倒是忘记了刚到齐云市的时候，一本正经向秦叔表示自己一切可以搞定的人是谁。 “终于到了。呼~”瑾泉闪身进入病房，一把锁上房间的门。 “你锁门干什么，护士还要进来换药呢。”秦叔站在病床边，侧身看他。 “不是，秦叔……”瑾泉先扶着墙喘了两口气，慢慢放下身上的背包：“我不是说把瑜书带过来了吗，我，我不能把它锁车里啊，多不安全……” “什么！”秦叔这才注意到瑾泉这一大挪行头：“你不会……” 感觉大包不再摇摇晃晃，贴到了地面。瑜书边听着瑾泉说话边张口咬着结实的拉链，往一侧用力拉开，他从里面拱出脑袋，晃了晃头，观察眼前的一切。 “你，你把动物带到医院来了！”秦叔狠狠点了下瑾泉的额头，他当了这么多年医生，还没见过谁这么大胆子，太不安全了。 “它，它硬要跟过来，我也没办法。”瑾泉指指地上的大熊猫：“秦叔，你不知道，瑜书太有灵性了，我跟它说话……” “我要你自己看着办是要你赶紧送回去！”秦叔打断他的话：“你这个爱玩的性子，严辞高热一直退不下来，他感染这么严重，你还要给我添乱！”持续的担忧，他心烦意乱：“潘医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这里什么先进的设备都没有，多一分钟都是多一分危险！” “温度还没降下来吗？”瑾泉也有点慌：“怎么可能，就那么一个小口子，能厉害到哪儿去，严辞一直没醒？” 他凑到病床前，严辞似乎比他离开时的情况更严重了，额头发烫，心率加快，脸色灰败，还不时地打着寒战。 “那怎么办啊，潘医生最早的飞机也得晚上才能到啊。秦叔，严辞这温度能降下来吗？我们要不转去别的医院吧。” “现在转到市里的医院还不如留在这儿，病情不明确，病毒感染变化太快，能维持状态尽量维持。从这里去市中心医院至少要三个小时，路上发生了变故就更不好了。”秦叔看了看心电监护仪的数据：“怎么就扯上这事儿了！我当初怎么就没顺便多学一门专业呢！” “那，省里的专家呢，他们速度快，可以赶过来啊。” “别提了，我联系过了，在外地开座谈会，过来比潘医生更晚。” 瑜书摇摇晃晃从行李包里爬出来，被背带勾着还绊了一跤。 严辞在那儿。 他快速地往病床边爬去，趁着秦叔与瑾泉说话的功夫，他安静地挤到了床头柜边。 这家医院的病床不高，他扒着床头柜直起身子，转头就能看清严辞的状况。 严辞的情况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不太平的时代兴兵战火都是常事，很多兵丁都死于伤口感染，环境恶劣。只是，严辞这么久没有好转实出乎他意料。 他想起那枚凶器，污迹斑斑，莫不是沾染了太多腐朽才会导致如此严重。 严辞身体微微发抖，嘴唇却发干起皮，瑜书微微凑近便感觉到了那散发的热度。 他伸出手掌贴近严辞摊在床边的五指，那是他们最初最亲密的接触。严辞皱着眉把手移开了些许，下意识排斥温暖的源头。 “瑜书，现在不要去碰你主人。”谈话间瑾泉终于注意到无声无息过来的熊猫，他搂着瑜书的腰把他抱开，生怕他锋利的爪子再把严辞划伤。 “你还是赶紧把它带走吧。”秦叔看了他们一眼。 瑜书尖牙扯了扯瑾泉的衣角，恳求地看着他。 “秦叔，我现在是真的没有精力再开车回去了。”瑾泉找了张凳子坐下，他说的是实话，一个晚上没有休息，精神紧绷，路上还有不少山路，这种情况他真是不敢开车：“让瑜书在这儿留一会儿吧，严辞平时把它打理得很干净，我歇一阵就带它离开。”瑾泉低着头谨慎萎靡，心下沉沉。 秦叔呼了一口气：“先看好它吧。” 咚咚咚…… 护士在门外敲门：“您好，家属开一下门，换药。” “好，就来。”瑾泉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看了看房间布局，房间简洁干净，没什么遮挡，床下也是空空如也，一览无余。往哪儿藏？他转头一看，大熊猫自己正在往病房配备的电视机下的大柜子里钻，瑾泉赶紧上前帮他关上了柜门，再收拾了旅行包。 “跟你们家属说过几次了，不要锁门不要锁门，很容易误事的。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们都来不及反应。”护士一边给严辞换药一边道。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我们下次不会了。”瑾泉诚恳道：“护士小姐，医生有做什么新的诊断吗，这高烧一直不退啊。” “赵医生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医生们都在讨论呢。”今天医生查房还特意多次观察，但是郊区医院实力并不强大，高端医疗设备也很缺乏，护士心里都有点儿为这名年轻的重症病人着急。 “我半个小时过来记一次数据，家属记得要多量体温啊，有什么变故一定要通知我们。”医院人手不足，护士小姐急急忙忙去给别的病人换药了。 “再催催潘医生，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秦叔平日作息规律，也有点儿熬不住，他进卫生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26.5.3 “我去茶水间给潘医生回个电话，别让瑜书靠近严辞。”时间越熬越长，情况越来越糟，秦叔晃了下手机，看了眼乖乖待在柜子里的大熊猫嘱咐道：“谁也无法预料动物的下一个举动，更何况这还是猛兽。” “好，我在这儿守着严辞。”瑾泉把凳子挪到病床边。 秦叔走出去，顺手把门合上。 瑜书透过柜门的缝隙往外看，医院里开着恒温空调，空气湿度不足，他只觉口干舌燥。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碗，这是严辞为他准备用于喝水的，他偷偷藏了下来，还时刻注意着严辞有没有发现，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碗里盛了八分满的空间湖水，瑜书手掌攥紧了舔舐干净。 眨了眨眼睛，他也是整晚未休息，大熊猫的身体告诉他这违背正常作息，他刚才一度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湖水入口精神一震，清明了不少。瑜书看看干净的碗底，也不知道，这空间里的东西对人有没有效果。 自从发现空间的秘密，瑜书单独的时候做了些试验。他把新生长出的桃子放在一个树杈上，马上林间有三三两两的鸟儿们被吸引过来，它们一口一口啄食水嫩的桃子，一点儿都不浪费；他在竹林间投下一颗竹笋，一只挑剔的竹鼠马上立即忘记了刚刚选中的美味，一心一意把纤长的细竹笋往巢穴里拖；他给一只摔伤了腿躺在树下不能动弹的金丝猴伤处洒了空间湖水，半刻钟以后金丝猴竟然恢复了正常攀爬能力回到了族群中…… 瑜书沉思，以空间内湖水的能力，能不能快速令严辞度过难关呢…… 滴……滴……滴…… 药水点点进入严辞的身体，成效甚微。 瑾泉再一次给严辞量了体温，还是没有降下，他托着下巴看着严辞，满心焦虑。秦叔和他说过，时间拖得越长越危险，发小可一定要撑住啊。 滴滴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响起急促的警报声，心率数据飞快地上升。瑾泉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心电监护仪的数据，他一身冷汗，大喊道：“护士！护士！” 害怕声音不够响亮，瑾泉跑到门口打开门：“医生！护士！快点儿！快过来！秦叔！” 警报声急急压入心口，瑜书再也忍不住从柜子跑了出来，他窜上严辞病床边。 怎么办！怎么办！ 单指望这个郊区医院绝对不行，秦叔都说得那么明显了这里条件太差。 但如今如此危急！ 瑜书看着严辞挣扎着的神情，看着他干燥的嘴唇。 也罢。瑜书重又取出了那个小碗，在里面引入清灵澄澈的湖水，凑近严辞唇边，看他因为干渴急急吞咽下去。湖水润泽了唇上纹路，显得气色稍好了些。 就试试罢。若是，若是最后仍是不好的结局，此事之责将永记于心，他作为一只食铁兽这样生存下去又有何意义。严辞助他开启了玉片空间，获得了这些神奇物事，严辞与妹妹一起来到石州动物园，帮助他离开了那个嗟磨之所在，严辞这些日子以来对他关怀备至，照料甚微。瑜书知道许多人与动物互相依恋的事情，他身边或多或少也存在着。现在回想起来，严辞与他，不知不觉也有了许多默契。更何况，此事也是因为自己才让严辞遭受险情。瑜书宁愿自己来承受这番凶险，也不愿拖累他。 “瑜……瑜……”躺在病床上的人似乎有了些许意识，他努力睁开眼睛。 “快快快！怎么了！”医生护士和科室的保安都快速跑了过来。 “医生护士！快点快点！”瑾泉着急地挥着手，他反身把病房的门开到最大，方便他们进来。 责任护士手里端着治疗盘，里面放了常规抢救的用具，她首先冲到了病床前，把正在使用中的医疗工具全数往床上堆，把病床的固定开关关上，这是特意备给特殊病人的转移床，方便随时推病人进抢救室。 晃眼间，她仿佛看到了病床边……一只大熊猫？！ “什么情况！”医生和保安慢一步进来，正好看到床边一人一熊对视。 “瑜……书……”心电监护仪依旧“滴滴滴”数据飞快跳动，严辞在病床上胡乱地呓语，混乱间手指抓紧了瑜书前臂的皮毛，生疼。 没地方藏了，瑜书看着眼前一切，也是无措。它从病床上一跃而下，往病房外逃走。 “大…大…大熊猫！”保安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提着配备的橡胶棍追了出去：“出去，出去，离开我们医院！” “别管那么多，快走！快走！”医生护士转瞬间反应过来，什么都没有人命重要，几个人一起推着病床赶往抢救室。 瑜书蒙头往外跑，回头间还擦过了赶回来的秦叔。 “天啦，那是什么！”有家属惊呼。 “什么东西，跑得好快。” “大熊猫啊啊啊啊啊，是大熊猫啊啊啊啊啊啊！” “快录视频！拍照拍照拍照！” “好可爱啊，好漂亮。” “大熊猫怎么进的医院，后墙翻进来的吗？” “不是说大熊猫中心失踪了一只熊猫吗？” “我在川省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啊。” “大新闻啊这是，从没见过大熊猫跑医院来的。” “妈妈，大熊猫是不是受伤了？下山找人类朋友帮忙？” “活的大熊猫，从我面前过去的，我的天哪！” 医院大门一阵骚动，人群看到大熊猫冲过来都下意识一一避让，保安在后面追得一脸懵，他实际上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突发事件，但是把大熊猫赶出去总是没错的。 “喂，你好，大熊猫中心吗，郊区医院跑进来一只大熊猫，怎么处理啊？”有热心的人拨打相关部门电话。 “我真的没有看错？它从我身边擦过去了？” “我拍到了！拍到了！好漂亮！好可爱！” “你们都散开干什么，堵住它，堵住它。” “你有病啊，你以为大熊猫是小猫小狗啊，人家不会咬人啊。” “这么多人小猫小狗也会伸爪子的好不好。” “我好像摸到大熊猫的毛了！我摸到国宝的毛了！” “好白啊，好漂亮。” “那什么东西？真的是大熊猫？” “我怎么就没站中间点呢，我也想摸。” “太可爱了，天哪，我感觉我要晕倒了。” “这一只难道不是大熊猫中心丢的那只？” “保安会不会抓啊，已经跑了！” “抓了干什么！人家是属于大自然的，跑了才好。” …… 瑜书埋头往宽阔的马路边跑，再跑一段路进了旁边山林，他们就追不上来了。 路旁的行人凑在一起一片喧哗，更有许多人跟着大熊猫一起跑，边跑边拿着手机录视频，国宝的名头和可爱的外表让他们忘记了动物的杀伤力，好在瑜书并不在意他们。 “追不上了，追不上了，以前以为大熊猫就是懒懒散散的大爷，没想到跑起来速度这么快，累死我了。呼~呼~” “我的高跟鞋，新买的，陷坑里了。” “值了值了，来一趟川省值了，还没去大熊猫中心呢，先给我看了一场好戏。” “发微博去，我要涨粉，涨转发量。” “哎呀，我的衣服，路上都是土，好脏啊。” “真的黑黑白白的，太可爱了吧。” …… 瑾泉和秦叔站在抢救室外头，一阵无言。 “不是让你看好吗？”秦叔揉了揉额角。 “太突然了，这太突然了。”瑾泉失魂落魄。 “派人去找了吗？” “委托了公司，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算了，管不了这些。”秦叔面对着抢救室的门，半阖着眼睛。 …… “再增加吸氧量！”医生仔细观察着严辞的情况。 “诶？医生，你看！”护士站在一旁帮忙，只是突然之间，医疗仪器的数据已经发生了变化：“怎么？正常了？” “嗯？”医生也有点愣住了，他看向伤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伤口感染似乎也比前一秒有所好转。 严辞呼吸渐渐平稳，面色舒缓下来，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这？”抢救室护士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情变化，她茫然地看着医生：“现在，怎么做？” “先等会儿。”医生摆摆手，患者平稳总是好事，他就怕这只是暂时的休憩：“接着观察，给他采血测血气。” “好的。”护士取了一根两毫升注射器，给严辞动脉采血。 “怎么样？”医生从护士手里接过血气分析单，竟然真的是一切正常。 这…… …… 半个小时之后，抢救室的门打开了。 门口颓然的两个人赶紧看过去。 “没事了，恢复正常了，体温也降下来了。”抢救室护士微笑着道。 “没事了？”秦叔和瑾泉松了口气，帮科室护士一起把严辞推回病房。 “没有别的变化吗？”秦叔问道。 “没事了，住院继续观察就可以了。”病床上放了抢救室写的诊疗记录。 秦叔有点儿不敢置信，他也学过别的专业一些基础诊断，输液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没道理好的这么快，他和潘医生聊了许久，做了最周全的准备，现在，没事了？他特别怕这个小医院误诊，但眼前严辞的面色的确好了很多。 平稳了就是好事，等潘医生过来了，再做一次详细检查吧。 27.5.4 纯白的房间。 严辞慢慢睁开眼睛，好久没有睡这么长时间了，精神许久没有如此清晰过。 “严辞？秦叔，秦叔，严辞醒过来了。”瑾泉忙不迭地叫着秦叔。 “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秦叔拿了一杯水坐到床边，上面插了根吸管。 “我……我先坐起来。”严辞撑着床要起身，重病后的嗓音些许沙哑。 “我来我来。”瑾泉扶起他的背，严辞现在还在打消炎的药水，右手不能随便使力。 “我怎么会在医院？”严辞接过秦叔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 “你还敢提！”秦叔瞪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小鬼一天天都在搞些什么，简直莫名其妙，谁教你的见义勇为去与凶犯搏斗。” “这不是没事吗。”严辞靠在瑾泉给他垫好的枕头上，不以为意。 “你是不知道……之前情况多吓人……”瑾泉整个人蔫儿的不行，低垂着头。 “我没事。”严辞不太明白，他隐约记得瑜书守在自己身边：“对了，瑜书呢，我只记得把喻文给绑了起来，瑜书安顿在哪儿，有没有给它备好新鲜的竹笋？” “你现在是比我这个兽医还尽职，刚醒来先问动物。”秦叔道：“刚刚才把潘医生送走，你知道今天白天什么情况吗，吓得我这老人家心脏病都要犯了。” 潘医生过来了？潘医生是秦叔的好友，严辞知道他的专业与地位，不至于吧：“秦叔，我真的没事，我做事有分寸的，你们不用担心。” “有分寸？总之啊，你们俩差不多也该离开齐云市了，一个过来养熊猫把熊猫给拐跑了，一个纯就是过来玩儿，尽让人操心了。”秦叔看了一眼瑾泉：“你的大熊猫，问他吧。”说罢，一转身离开了病房。 “到底怎么回事？”没有长辈在场，两人放松了些。 “那个，严辞，我，我就直说了啊，你不要生气啊。”瑾泉支支吾吾。 “瑜书到底在哪儿，难不成被大熊猫中心接回去了？”看秦叔和瑾泉的表情，严辞有些不安。 “哎呀，它一定要跟着我过来看你，然后……”瑾泉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全说了，说罢只垂着眼睛不敢看严辞。 “它跑出去了？你有没有我那边儿看过，说不定是回家了。”严辞倒没有像瑾泉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只淡淡地道。 “我都叫人找过了。”瑾泉垂头丧气的。 “再叫人找找看吧。”严辞低下头看着扎着针头的手背，他有点儿心疼，自己照顾了这么久的小熊，平日里都没近距离接触过几个人，医院里大家追着它跑，肯定吓坏了。 咔嚓咔嚓~ 瑜书坐在一颗八，九米高的大树上津津有味啃着竹笋。 人的适应力真的很强，刚从大熊猫中心出来的时候他还不太敢爬稍高的树，尝试几次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高处的风吹得他薰薰然然，心境也舒缓了几分。 “吱吱吱~”竹鼠就喜欢藐视外来的大熊猫，它明目张胆大喇喇在大熊猫周围尝试一根又一根竹子，遇到稍喜欢的也一口便弃，它要找到最满意的那根。 “嗯嗯。”瑜书动了动身子，把笋皮抖落到树下。 竹鼠身子猛地一抖，大熊猫平日里兴致来了也会随手捉一两只竹鼠打打牙祭，危机来了，他嗖地躲回了自己的巢穴，选中的竹子都不敢拖走。 差不多了。 瑜书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基本上医院里都要准备休息了。 不知道……严辞……现在情况如何…… “那边有吗？阿强，看看那边。” “怎么可能有啊，这大晚上的，我们要找一个通宵吗？” “人家钱都已经给了，你就敬业一点行不行。” “这年头，动物也可值钱。” “动物比咱眼睛好吧，好像还会发光。” “这也不是第一次找了，上次就没找着，动物都精着呢，跑得飞快。” “别说了别说了，认真仔细点儿。” 这群人究竟在找什么，瑜书躲在树后绕开几名保全公司的员工，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严辞的情况。 “晚上关灯了，有事情家属按床头铃，我们会及时过来的。”护士在门口提醒。 “好的。”瑾泉按下电灯开关。 严辞病情好转的速度很快，秦叔在医院旁边找了家宾馆休息，留瑾泉在这儿陪房。 “明天可以出院了吧。”严辞活动活动手腕，刚刚才拔了输液针，手指冰凉又僵硬。 “秦叔说过了，观察，观察。”瑾泉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不是我说，严辞，你这伤也够奇怪的，进了趟抢救室突然就好了。潘医生要不是赶行程，他还得留下来和赵医生好好聊聊。” “你也早点儿休息吧，熬个通宵不困？”月光顺着窗外照进来，柔柔的。 “晴晴，科室门锁了吗？”两名夜班护士在治疗室配晚上的药水。 “还不到时间吧，把药核对完了我就过去。”晴晴掰开一枚安瓿，抽注射器吸取药液。 “也行，昨晚过来的那名病人正常了我就放心了，不然一整夜都要提心吊胆了。” “夜里还是要多查房才行。” 楼道里的灯还亮着，长廊尽头科室半敞开的大门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幽幽的地灯闪着光。 瑜书放轻爪子蹑手蹑脚蹭着墙边往前行进。 郊区小镇里人少，在大门口守望了好一会儿瞅准保安换班的机会他一溜烟儿跑进了住院部，从急诊那边儿绕过来可费了他不少精力。找到楼下安全楼道一层层往上爬，安安静静的，瑜书竖直了耳朵不放过一丝动静。 从医院跑出的时间虽然很快，但他一路上可把每一处细节都在心里过了一遍，路线很清晰，顺顺畅畅地他就找到了地方。 从还算宽敞的科室门挤进去，瑜书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行进。 护士站没看到人影，瑜书伸出爪子搭在站台边立起身子，戴着洁白燕尾护士帽的两名护士正在治疗室里核对药物。 好机会！ 瑜书放了心，亚成体大熊猫的身量简简单单沿着治疗室快速往病房跑。 不是这间，不是这间，也不是这间…… 瑜书风一般跑过一间间病房门口，阿拉伯数字他是跟在现世人身边的时候学的，离开的时候没注意门牌，这可有点儿麻烦了。瑜书停住身体，舔了舔唇，鼻子沿着过道四处嗅了嗅，最熟悉的味道……眼睛一亮，找到了，严辞还在这里。 瑜书惊喜地原地蹦跶了两下，欣然跑到认准的病房门口。 伸出前掌一点点推开虚掩的门，瑜书把脑袋顶进去看了看，夜光下严辞躺在病床上闭目休息，瑾泉蜷缩在木质的沙发上睡得很不公整。 “嗯嗯！”瑜书进来反身重新把门掩好，直冲到了病床边，额头使劲儿蹭着严辞搭垂在床边的手指，小声呼唤他醒来。 严辞并没有睡着，两天不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很难安心。瑜书进来的动静太小，他还在想着关于离开的大熊猫，关于野生救护中心的事情就被突然的触感唤回了神。 卷卷柔柔的毛发，很熟悉，严辞立刻睁开眼睛往床下看。 真的是一只大熊猫，抿着嘴，睁着圆圆的眼，从上面的角度看下去瑜书的神情显得分外委屈，黑黑的眼圈形状都似乎耷拉了下来，惹人爱怜。 “瑜书。”严辞一把把大熊猫捞上了床，来不及想太多，他把瑜书紧紧搂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你去哪儿了，我派了好多人去找你都没有音讯，在外面害不害怕？”他把瑜书从头到爪子大致摸了一遍：“还好没受伤，还好没受伤。” 瑜书舔舔严辞的手背，不烫了，熬过来了，严辞没事了，太好了。 “嗯呜~”瑜书扭动着身子要看严辞的伤处。 “怎么了，这么关心我？”严辞脸颊蹭了蹭他的耳朵：“我没事了，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他侧过腰身给瑜书看包扎地整洁干净的伤处，重把他搂回怀里：“饿不饿，有没有吃东西，要不要我叫人送些竹笋过来？” 瑜书摇了摇头，他温顺的趴伏在严辞身前，静静地看着他，享受这许久没有的宁静。 严辞从头顶到尾巴一下下给瑜书顺毛，他心中本有很多疑问，但看到瑜书的那一刻，只感觉一切都可以先抛到一边，喜爱的大熊猫回到了自己身边，会关心自己的大熊猫回到了自己身边，这么聪明的大熊猫，是他的珍宝。 “大橘……大橘……别打……”瑾泉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呓语。 睡觉还想着自己的猫，严辞内心一阵好笑，看到面前乖巧的大熊猫。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从前还真的没有想过，对一只小动物的感情能有这么深…… 28.5.5 短短几个小时内，关于大熊猫现身齐云市郊区医院的新闻，照片，动图等在网络上疯传，久守在“大熊猫瑜书”微博下的粉丝群里炸开了锅。 瑜书的外貌特征在大熊猫中相对明显，柔白柔白的皮毛，标准圆润的眼圈，再加上温暖亲人的气质，使他获得不少杂志的青睐，新闻媒体常用他的照片作为板块插图，封面。 视频资料一出现粉丝们就轻易认了出来。 “还是好乖啊，我们家瑜书，不知道有没有被别的动物欺负。” “行人都跟着它，看把瑜书给吓得。” “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面啊，就在大熊猫中心附近，有没有饿肚子啊小可怜。” “齐云市不是有个虐待狂吗，真是可怕。” “话说，瑜书从医院里面出来的。它是怎么进去的？” “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在医院啊，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大熊猫可是国宝啊。” “还能找着吗，放这么小一只在外面我真的不放心，中心会把瑜书找回去吗？” “这可不一定啊，之前那位‘逃跑新娘’是从别的机构过来繁育的，跑了之后大熊猫中心的主任直接换了一只猫给人家补偿回去，放任这位野性妈妈跑了。” “瑜书什么都不懂啊，怎么能放他一个小可怜在外边。” …… 对此，大熊猫中心的官博未发出任何公告。 各方面的讨论如火如荼。 一个晚上过去，网络上的风向变了。 大熊猫不舍昔日饲养员，潜入医院坚守饲养员身边。 大熊猫瑜书终于现踪迹，原来他一直徘徊在大熊猫中心周边。 饲养员严辞带瑜书回家，大熊猫在外并未受苦。 你的付出，它都知道。善待动物们，善待大自然。 雨夜失踪的亚成体大熊猫瑜书日前已显现踪迹，究竟是什么让它自愿暴露在人群聚集之中，是什么让它选择回家的路？ 媒体发布了之前的照片资料，大熊猫瑜书与饲养员在外场内亲密互动，饲养员给瑜书喂食，瑜书乖巧地坐好等待饲养员为它清洗竹笋…… “原来是因为饲养员小哥？” “瑜书和饲养员感情真的好好啊，小哥为什么会在医院啊，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吧。” “呜呜呜，看得我都要泪目了，瑜书怎么这么好。” “这是不是说明瑜书要回到大熊猫中心了？” “我觉得还是回来好，之前身体都没补好呢，在外面没办法补奶，肯定瘦了。” “没有现场图片啊？这些媒体一个个说得煞有其事的，真的假的？” “这么发肯定是真的了，我看到大熊猫中心的官博也转发了。” “唉……我又想它回来，又不希望它回来，万一又分去什么地方打工怎么办？” “瑜书肯定没办法在野外生存的，快点回来吧，我好想它。” “等消息。确认回来的时间我就去大熊猫中心看它。” “带我一个，我也去。” “饲养员小哥要快点好起来啊，带瑜书回家。” …… “来来来，慢点儿慢点儿。”瑾泉护在严辞身后，生怕自己这个发小气力不继化身成病西施，连车门都上不去。 “这是把我当什么了？”严辞失笑，他怀里安安稳稳揣了一只昏昏欲睡的大熊猫，一步步往汽车上走。 瑾泉给他捻了捻宽大外套的衣襟：“和你说了把瑜书交给我带着，我带它来医院的时候没一个人怀疑过，我这旅行大包可好使了。你看看你这样儿，还勾着腰，时不时咳两声，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重症患者。” 初秋的季节，严辞这一身衣物的确显得过于厚重了，为了寸步不离带瑜书回家，严辞对此甘之若饴。好在医院里因病情穿着保暖的多得是，严辞倒也不突兀。 “秦叔那么生气你都不管啦，就这么执意要出院，你有什么急事啊？”瑾泉替他关好车门，坐到驾驶座上问道。 “瑜书昨天没补奶，我担心它的身体。”严辞拉上车里的小窗帘，松了松外套，让瑜书更舒适地趴好。他轻轻抚摸瑜书鼻子，引导困倦地小熊张开嘴，查看白白的尖牙。 “你的脑子啊。”瑾泉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养起熊猫来就不对头了，以前多理智啊，金融行业奋步前进，现在拣着我几年前的旧计划干，继承我衣钵啊。” “继承你在睡梦里殷殷呼唤大橘？”严辞反问。 “你……你别胡说八道。”瑾泉手指差点儿一打滑：“我们一家三口的感情，你们闲杂人等是不会明白的。接下来……好好开你的救护中心吧。”瑾泉悻悻道。 怀里的大熊猫闭上了眼，清清浅浅地呼吸，耳朵朝下软趴趴地耷拉着，手掌规矩地收在身前，慵懒，充满对与它同处一室的人类的信任。严辞勾唇浅笑，挠挠他的下巴，瑜书迷迷糊糊微侧头把作乱的手压住，依靠着温暖的手心，睡着了。 严辞不忍心再打扰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处理些事务。 到了村子里，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严辞依依不舍抽出手把大熊猫放回他自己的小窝。 接连频繁奔波一定累坏了，就让他安安心心好好睡足这一觉吧，养养精神。 “我还以为你要直接把瑜书带去野生救护中心，放出那些消息……现在改主意了？”瑾泉接了一大杯纯净水咕咚咕咚灌了进去，舒了一口气。 “左右是绕不开各个机构的，以你申请下来的牌照资质长租一只大熊猫应该不是难事。” “也对，现在熊猫粉是越来越多了，圈养的大熊猫也越来越多。他们对动物园的资质审核标准逐年下降。过不了多少年，真要人手一只了。”瑾泉道：“严辞，你要带瑜书回去，再在大熊猫中心养几天？” “先把救护中心的可开放区域整理整理吧，然后尽快把瑜书转移过去。”严辞皱了皱眉道：“游客素质难以规范，就算在大熊猫中心也难免看管不到。” “也行，那我去找公司的人谈谈，你……好好在这里躺几天，有事儿联系我。”瑾泉走到门口，回头促狭地笑了笑：“我会时不时来抽查的哟。” “行了，多谢你。” 清风拂过落叶，引着那叶片儿慢慢飘落到素色的窗帘上，窗帘随风抖动，绿叶子又晃晃悠悠进了房间，盖到黑黑绒绒的圆耳朵上。 严辞蹲在大熊猫身边，替他揭开翠色的叶子，顺带捏了捏软软有弹性的耳朵。 “嗯呜~”大熊猫在地上打了个滚，睁开还带着点儿迷蒙的眼睛。 “吵醒了？”严辞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怪我怪我，回来尽干些无聊的事儿。” “嗯嗯。”瑜书睡了好几个小时已觉精力充沛，他扒拉下严辞的手臂，舔了舔他因为输液时间久而微肿的手背，针孔处一点青紫着实扎眼。 “你怎么这么善良贴心啊，我的瑜书。”严辞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肩背的伤口可比手上严重多了，瑜书抬起身，攀着严辞的肩膀要查看肩背的伤口。 “嘶~哎呀，牵扯到了，疼疼疼。”看着专心致志的大熊猫，严辞感觉自己小时候隐藏下来的调皮捣蛋劲儿似乎都跑出来了。他假意捂着肩，后退一步，轻颤着直叫疼。 瑜书一愣，严辞这模样与平时稳重的他相去甚远，之前伤口……还没有这么严重的吧。难道，自己暗中给他喝下的空间湖水发生了别的变化。若是如此，自己可真真是个罪人了。 瑜书心里担忧，抬起的爪子都忘了放下。 嗯？严辞没有等来想象中大熊猫的关心，他好奇地看过去。 瑜书待在原地没动，它微微低下了头，眼眸向下垂着，非常拟人化的表情，似乎在自责。 “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低落。”严辞忙回到大熊猫身边，把他抱进怀里，对上他的眼睛：“我没事儿，刚才和你玩儿呢，瑜书，看着我。” 真的吗？瑜书澄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我真的没事儿。”严辞不由后悔起刚才的举动来，瑜书只是只智商稍高的小动物，如何分得清真真假假，自己不该那么逗它。也不管大熊猫能不能听懂，严辞认真道：“我不后悔去帮助你和你的朋友，像喻文这种人，多放任一天大家就多一分危险。瑜书，我很感谢你带我找到他，不然要想揭开他的真面目还不知道要花多长的时间。”他解锁手机，找出一篇带图新闻，递到瑜书面前：“你看，因为我们的努力，喻文被绳之以法。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做坏事了。” 瑜书大致看下来，是正式宣判的新闻。杀害珍稀保护动物再加上绑架罪，喻文最终被判处死刑。之所以能这么快宣判，不光是因为证据充足，网友对此案件的密切关注也给法庭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不要想太多。”严辞像对待朋友一般安慰他。 瑜书眨了眨眼，喻文的事情过去了。严辞虽说刚才是在开玩笑，但是对饲养员的伤口，瑜书始终不放心…… 29.6.1 “喵呜~” 一只通体浅灰色皮毛的暹罗猫轻巧地在夜色中行走。 接连不停地赶路，费尽心力辨别方向，它周身附了层浅浅的尘埃，神色稍显疲倦。 终于到了。 前面就是自己时时想着的目的地。 暹罗猫抬头在空中嗅了嗅，有熟悉的味道，淡淡的，亲切柔和。 像撒欢儿一般，暹罗猫突然兴奋起来，它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一小圈儿，伸出尖利的爪子扒着树干往上爬。 “砰砰砰~”窗帘散落着，遮挡住猫咪的视线。在这里只简短地待过不到一天，暹罗猫有些紧张，它抬着肉垫敲击着木质的窗框，尾巴一甩一甩，耳朵竖直着，细密地听里面的动静。 一个熟悉的人影拉开了窗帘，暹罗猫抬眼一看，果然是那个不怀好意夺取大熊猫注意力的青年人。严辞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它过来有点儿惊奇，把窗帘全部拉开让猫咪进来。 “喵呜~”暹罗猫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优雅地沿着窗台跳了进去。 房间内摊开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室内空间有点儿凌乱，物品都在整理当中。 “来，喝点水吃点东西吧。”不能怠慢“熟悉”的小客人，严辞趁着暹罗猫四处打量的时间给它备下了水和之前准备的猫粮。 “喵呜~喵呜~喵呜~”暹罗猫婉转着声调叫了几声，它跑到大熊猫曾经待过的地方扒拉了几下，神情萎靡下来。 果然是特意跑过来的，感情真好。 严辞忍不住笑出声，把暹罗猫抱到食物边：“瑜书待会儿回来，你先吃点吧，皮毛颜色都不亮了，待会儿还得给你洗个澡。”瑾泉有告诉他喻文时间的后续，孙倩没有带走绵绵，把猫咪丢在了派出所，被遗弃的暹罗猫做出一大壮举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没想到它竟然记得这里，从派出所到村子里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不知道它是怎么过来的。 暹罗猫尾巴一抬，抽了下严辞的手臂，屁股对着他开始进食。路上随随便便拣了些路人喂的东西吃，它饿坏了，先喝了好几口水，才快速地啃食起猫粮。 “嗯呜~”窸窸窣窣的动静，大熊猫回来了。 台面离地面有点儿高，瑜书慢慢蹭着从窗台跃下，啪叽像一粒大棉花糖。 “喵呜~”猫咪瞬间弃了还没吃完的猫粮，亲热地围着瑜书打转。 “嗯嗯。”绵绵是想跟在他们身边吗。瑜书看着风尘仆仆的暹罗猫，惊讶又有点高兴。他舔了舔猫咪不停蹭过来的耳朵，把它推回去接着吃东西。 终于有时间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 严辞在一边看着两只小动物的互动，手里还不停地整理着东西。 “嗯嗯。”瑜书走到严辞身边，肉垫推了推他的膝盖。 “怎么了？”严辞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 瑜书顿了顿，他原地端正坐下，伸出一只掩藏着的手掌，掌中紧握着一个清香的红苹果。 “从哪儿得来的？” “嗯嗯。”瑜书把苹果递到严辞身边，让他收下。 “是送给我的？”严辞把苹果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没听说过这边村里有种苹果树啊，瑜书从哪儿扒拉的，也不像寻常的品种。 见严辞只拿着看，瑜书转到自己身后的食物“仓库”，拣了一根竹笋，面对着严辞啃食。 “好，我先去洗个手。”一人一熊越来越默契了，严辞越来越能理解瑜书表达的意思。既然是瑜书特意给他送来的，吃一点儿也未尝不可。 苹果上还残余着一丝水汽，清香的水果味道让人觉得很舒服。 严辞把苹果在流动水下冲了冲，回到瑜书身边，小小啃了一口。 的确是自己没有吃过的口味，汁水充足，香甜可口。严辞不是很喜欢吃水果的人，要不是瑜书不会说话，他都觉得自己可以找找老板每周给自己定量送上一些。还有妹妹严珏，每天一个苹果不离手，她应该会喜欢。 只是，这苹果来历不明，严辞只咬了一口，就把它收在了一个小碗里。 瑜书侧头疑惑地看着他。 “先把东西收拾好再吃。”严辞拍拍瑜书胸前的皮毛，把笋皮的碎屑拍落下来。 “嗡嗡嗡~”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喂。”严辞起身接电话。 “到了是吗，好的，可以，好的。” 简短地说了几句，严辞把放在屋子中间的行李箱搬开，腾出一块空地。 “大熊猫中心的车过来了，瑜书，你今晚再过去待一晚，明天我们就一起启程去垣溪市。”严辞拿出一件薄薄的外套，把瑜书裹进去，抱进怀里，往楼下走去。 “辉哥。”和站在车边的成辉打了声招呼，两人一起进了车厢，把瑜书放进干净的笼子。 “要把大熊猫带回去了吗？”林曻带着女儿从外面回来，路过正好看到这一幕。 “瑜书既然找到了，也应该送它回家了。”成辉对林曻道：“明天啊，它就要启程去垣溪市了，今晚得带回去体检，修整。” “它不放在这边养了？”林曻觉得有点儿可惜：“长得很漂亮，好像网上人气也很高啊。” “中心把它租借出去咯，签了个长约。”林曻转过头看严辞：“真的打算离开这里了？” 严辞垂眼笑了笑：“实习也好长时间了，也该去个正式的地方工作了。” “唉，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你小子要是想留下来我们可以给你推荐嘛，没有多难的。” 严辞只轻轻摇头。 “那我们走咯，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成辉和中心的工作人员开车离开了。 “小严，你这……不租了？” “对，林哥，我明天就离开了。” “哎哟，媛媛，大哥哥走啦，又剩我们两个人啦。”林曻边逗女儿边回屋了。 汽车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想赶着趟儿似的，瑾泉驾着车过来了。 “大橘，萨摩，来来来，我们去睡觉喽！”把车停好，瑾泉引着两只家养小动物下车。 “那边我都清理好了。”瑾泉牵着狗背着猫跟在严辞后面。 “你清理的？瑾泉，看不出来啊，长本事了？”严辞倒不知发小什么时候会了新本领。 “我于家大少爷怎么可能亲自动手。”瑾泉得意地扬着头：“请两个阿姨帮忙，一个小时搞定。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哎等等！这猫怎么回来了！”刚走到客厅，大橘就不安地骚动起来，尾巴缠着瑾泉的脖子，吓了瑾泉一跳。 “我打算带它一起过去。”严辞淡定地给暹罗猫干净的水碗续了点纯净水。 “厉害厉害。”暹罗猫眼神尖利地看着新进来的三个生物。瑾泉赶紧带着自己的两只去严辞为他们准备好的房间，这只猫咪有点儿凶残，上回自己险些被抓出两个深爪印。 “对了。”严辞拿起桌子上的小碗递给瑾泉：“帮我把这个放研究院检查一下。” “小事一桩。”瑾泉一拍胸脯：“我明天回家顺便带过去。诶？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明天一早就要赶去垣溪市。” “啧啧啧，有了大熊猫啊，这人，变得真快。”瑾泉摇着头进屋。 早上十点。 何芸提早打开直播页面，画面上弹幕一条条飘过。 一回来就要送出去打工，我天我宁愿瑜书不要回来。 那个垣溪救护中心是个什么情况，哪里来的野鸡机构。 这资质审核也太敷衍了吧，这家刚开的官微，刚挂的牌子。 坚决抗议，绝不能让宝宝去那种地方受苦。 瑜书是我的心上熊，好舍不得。 大家想开点儿，说不定是个好地方呢。 我还没来得及去大熊猫中心看你呢宝贝，你就要走了。 我离垣溪近，我帮大家考察。 谢谢前面，我真的舍不得。 饲养员小哥病好了吗？ 中心会派人过去照看瑜书吗？ 这个地方不就是接收了石州动物园那个机构吗？ 难怪这么耳熟，我就记得我有印象。 垣溪？之前不是还在大肆装修建设，还没建好吧。 前阵子还在招人？不知道什么样子？ …… “瑜书呀，在那边也要好好听话，乖乖地哈。”和瑜书最亲密的饲养员没有在场，成辉扶着笼子送它上飞机。 专机护送是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与航空公司，大熊猫保护中心共同制定的承运方案。大熊猫的珍贵性有目共睹，这让看直播的粉丝们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距离也没有太远，包机，垣溪大手笔啊。 他们可能是真心租借大熊猫，看样子不缺钱吧。 至少应该不会饿着瑜书了。 你们怎么都关注这些，瑜书刚刚看镜头了！好漂亮！好漂亮！我快喘不过气了！ 前面淡定，不会告诉你我早就一脸痴汉了。 小脸儿白白的，垣溪会开直播吗，想时时刻刻看到瑜书。 希望他们能对瑜书好吧，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总之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起监督。 …… 窗外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笼子紧紧固定在飞机舱里，里外堆满了大熊猫喜欢吃的食物。 瑜书团在竹子堆里，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午间了，该睡觉了…… 30.6.2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 灵长类专区，暂未开放，非请勿入。 严辞打量一会儿挂在侧边招牌上的字，慢慢走了进去。 “吼呜~”一进仿野外环境的石门心就是一抖，一只黄猩猩大吼着丢掉手里的椰子挥舞双臂往修在园区最中间的木亭子上跳，椭圆形的椰子“砰”砸到了木板上，溅出香甜的汁液来，早就守在旁边的小猩猩四肢着地飞快爬过去，抱起椰子对着砸开的洞口津津有味地吮吸。 这么活泼？严辞有些意外，目前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所有动物就是石州动物园过来的那一批，他之前有把石州动物园大致逛过一遍，动物们伤病缠身，精神萎靡，过来这边才短短一段时间，恢复地这么快，瑾泉招的工作人员看来不错。 “胖墩儿！胖墩儿！那个是球！教了你多少遍了！还要把那个当食物咬！”身材胖胖的饲养员挥着长杆给一只强壮的黄猩猩指明方向：“那边！那边！东西都找不到白长这么壮！” “吼~”胖墩儿长叫了一声，它往护栏外瞟了一眼，像是生气了，把抱在怀里的塑料球高高一扔，也不去找吃的，背过身抱住一只猩猩宝宝，一心一意抓虱子。 “哎呀呀呀~真是懒。”饲养员摇了摇头。 “咚咚咚~”一只皮毛颜色相对偏浅的黄猩猩拿着一根塞满水果的竹筒，往树干上敲打试图把水果们都震出来。它喜欢苹果，只捡拾掉落下来的苹果块，别的水果一点儿不碰。 “阿白又挑食，昨天不是好点了吗。”饲养员观察着每一只猩猩的行动，时不时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记笔记。 “嗷呜~”三只体型相似的黄猩猩排着队一个个荡过树木间搭起的条条柔韧长藤，最后落在一株大树枝干上，挤成一团互相推搡。 丰荣做得不错。 严辞走到饲养员身边，和她一起当围观群众。 “今天精神头都还不错，那个木桩子的位置还是要移一下。”饲养员念念有词记上最后的总结，转过头：“诶？你是……园长！您是今天过来的园长？” “你好，我是严辞，你是管理员？”严辞承认道。 “园长你好，我叫李娟。”真的是园长，李娟心头懊恼，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会不会感觉被怠慢：“嗯……目前救护中心的灵长类动物只有黄猩猩，我是这里的管理员。” “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多黄猩猩，能忙得过来吗？ “我还有两个助手，他们在后面做丰荣木架，很勤奋的。园长，我带你去看看？”李娟忙道，生怕两名同事给园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事，不用了。”严辞摆摆手：“你们做得挺好的。” 还好还好，李娟舒了口气。 “熊猫馆在哪边，我先到那边看看？” “转过外面的喷泉就到了。”李娟踌躇着：“园长……你来了就好了，救护中心能不能……能不能多请几名兽医啊，大黄都绝食好几天了。” “嗯？怎么回事？”严辞停下脚步。 “今天，其实于园长有通知我们您会过来。原本我们安排了保安去门口接您的。”李娟垂下头：“南省这边经济不景气，但环境保护做得不错。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挂牌这几个月以来，经常有住在附近的村民带受伤的动物过来治疗，京市请过来的林兽医手艺很好，动物们治愈都很快。今天，村民们不止带捡到的动物，还带了家养的鸡鸭宠物过来，林兽医实在忙不过来。救护中心人手不够，保安劝说村民都劝不过来，焦头烂额好几天了。刚才他们还吵起来了，保安赶过去劝架，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还有这事？ “我去看看。”严辞点点头。 “大叔，等了这么久您不累吗？回去休息吧，畜牧站离您家里也不远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哑着嗓子道。 “我不管，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不是说园长今天过来吗，我明明来得最早为什么不给我的鸭子看，我抱它过来可费了不少劲儿。”头发花白的大爷站在樟树边：“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大叔，我们这里是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专门救护山里水里的野生动物的。我们园区里也有生病的动物，看不过来哪。您的鸭子这么精神，干嘛一定要到这里来呢？” “林医生手艺好，我就相信林医生。现在不是流行什么体检吗，我的鸭子陪了我这么久，我也要给它做个体检。”大爷严肃道。 劝了半天，完全白费。保安摇摇头，这工作太难了。 “这是怎么了？”严辞慢慢走近。一路进来救护中心都是人少声寂，到了兽医院这边就稍显热闹了。 “您是……园长！”保安惊喜道。他连忙上前把事情从头到尾和严辞说清楚。 “他们都不去畜牧站？”严辞看了看，大爷不远处还站了几个人，看上去都是附近的村民，老老实实提着些家禽往这边看。 “唉……”保安摇了摇头，他真的尽力了。 “您就是这里的园长吗？”严辞走近，大爷先打了声招呼，举了举怀里抱着的鸭子：“我们特别相信林医生的技术，想让他帮忙看看自己家的家禽。” “可是我们这里是野生救护啊，您可以去畜牧站，那边是专业的。” “不去不去。我看你这里装修得好，工作人员也好，技术也过硬。”大爷忙晃头。 严辞想了想，道：“如果是普通家禽，我们是需要收费的。” 收费？站在一起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为什么？之前我们过来都不收费的，现在为什么收钱？” “是这样的，山里的都是国家规定的保护动物，我们对它们进行救治理所应当。家禽是大家自己的财产，治疗也需要自己花费。” “那，那我还是先回去了，我家的大雨还是挺精神的。”一个中年妇女把身边的小母鸡装进袋子里，先离开了，家里还有事情要忙。 “我也走了……”没一会儿，几个人都离开了。 “我……我还是要给我家的鸭子看看。”大爷犹豫了一会儿，当真伸手进口袋里掏钱：“要多少钱，不会比畜牧站贵很多吧。我相信园长你是个实诚人，不要乱收费啊。” “不用了。”严辞按住大爷的手：“这次就免费了，毕竟之前没有把这方面的事情告诉大家。您进去吧，让林医生看看这鸭子。下一回就不行了，我们会出严格的收费标准的。” “那就谢谢你啦，园长。”大爷高高兴兴带着鸭子进屋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严辞决定收回原来对瑾泉的赞扬，整个救护中心人手严重不足，没有总管理者，没有详细的规章制度，可还有得忙。 车轮“咕噜咕噜”往前跑。 瑜书坐在转运车上扒着笼子的栏杆，遥望黄昏的夕阳。 垣溪市，开始只是觉得耳熟。细一想，成为食铁兽前的最后一刻，他就是在垣溪市的东城，神秘玄妙的地宫。 这么巧。 “瑜书，不开心？”严辞守在他旁边，在栏杆外握住他的爪子：“不会是晕机了吧。” “嗯嗯。”瑜书习惯性去蹭他的手背，忘记了铁栏杆阻隔，“砰~”轻撞了一下。 严辞心疼地揉揉他的额头：“马上就到了，一会儿就放你到新家。” 熊猫馆是严辞唯一干预监督的场馆，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完全仿照野外生存环境，场馆的占地面积，丰荣，树木，温度，湿度，包括场馆里及周边是否放养其他动物都经过了好几次讨论，确保让瑜书最舒适地生活。 “进去看看喜不喜欢？”严辞和大熊猫中心派遣过来的临时辅助员一起拉开笼子的门。 内场布置是和大熊猫中心一样的，瑜书迈步进去，除了面积大了许多倍，空气更清新些。 直接从内场连通的小门走出去，外面，是一大片树林。 瑜书抬头嗅了嗅，完全是大自然的味道，看不到什么人工痕迹。树林间有原本就有的“原住民”，更多的是棵棵移植过来已经扎根一段时间的新树。瑜书走进其间，沿着小道往更深处行进。到一半，他停下来眨了眨眼睛。 在大熊猫馆种很多树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符常理，依据大熊猫研究机构及各动物园这么多年的饲养经验，种树木在大熊猫身边只会有一个结局，被拆掉，少则半天多则十天半个月。 垣溪倒好，不仅移植了许多树，其中还不乏似乎是点缀色彩用的果树。 更前面一小块郁郁葱葱是一片竹林，连吃竹子都可以随取了。 瑜书攀进两棵大树间一张藤条编织的柔软吊床，眯了眯眼。 这样的场地，确定游客真的能找到他吗。 31.6.3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刚开通的微博下什么介绍都没有，连头像都是系统默认。 自从瑜书专机前往垣溪市，熊猫粉们时不时刷新页面，却得不到半点儿消息。 现在进圈舍了吗？官博给句准话啊！ 昨天守了一晚上！气哭！ 这个救护中心根本没有开放，骗了我一腔感情，我今天去了，进不去。 打滚打滚！官博吱个声儿啊。 一整天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有点可怕。 到底什么条件啊，我的瑜书呜呜呜呜呜，受苦了。 你们要好好照顾瑜书，拜托拜托了。 哭唧唧，哭唧唧，注册到现在就一条开微博的通知，场馆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机构啊，搞这么神秘？ 到底到了没有啊？ 官博回个话吧，我们好急。 …… 此时的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正到了午饭时间。 一群长相呆萌的羊驼正围着木桩吃干草。身材精瘦的饲养员摸了摸掌心，扛干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刚才捆干草的绳子就勒到了他的掌心，一阵阵地生疼。 “尖耳朵，过来过来，吃胡萝卜。”饲养员拿着半根萝卜和羊驼互动。 发型最时尚，耳朵立得最高的棕色皮毛羊驼踏着步子慢慢走到围栏边，嘴时刻不停地咀嚼着，眼睛亮亮地看着饲养员手中的食物，气定神闲。 “来。”饲养员把胡萝卜放在栏杆边。 羊驼伸了伸头，把胡萝卜咬进口中，侧头看了眼饲养员，慢条斯理走回去了。 “哎呀！哎呀！你别扑我！我怕！”束手束脚的青年狼狈地躲开凑上来的老虎幼崽。 “嗷~”超大的肉垫用力一拍低矮的木桩，幼崽不依不饶咬着饲养员的衣角，想要他陪自己玩。 “嗷~”另外一只无所事事的白色斑纹小老虎也爬了过来，围着饲养员转圈。 “哎呀！哎呀！”饲养员努力后退，始终让自己的正面面对着幼崽们：“怎么这么调皮，松开我，松开我，我要上去了。”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摆脱了幼崽们的纠缠，饲养员衣衫凌乱关上了圈舍的门，拿出对讲机：“吴师傅，虎园这里有个吊桩子坏了，需要更换一下。” “小老虎没什么事吧，有没有摔伤？” “没有，没有，一个个精力充沛，下去一场我又出了一身大汗。” “好，我马上过来帮你。” 呼~ 青年拧开塑料瓶子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真不是人干事儿。 垣溪地处偏远，救护中心这段时间招人并不顺利。南省从事动物饲养，动物园等机构本来就少，更别说要到这么一个偏僻，新建设的地方工作。即使工资开得已经算是行内一流，应聘者依然寥寥无几，再加上救护中心对于应聘人员提出的高要求，高素质，最后好不容易凑上了一批人，专职养老虎的饲养员却怎么也招不到。无奈之下，大家聚在一起商议，把这项伟大的工作交给在动物园育婴室从事过的郑青。反正现在救护中心没有新的动物宝宝，老虎幼崽都还小，牙都没长好，差别应该也不大吧。 亏大了，亏大了。郑青擦了擦脸颊边的汗水，他以前最多也就一对一服侍一只老虎幼崽，五只聚在一起真是要了老命了。 一大早，严辞跟着林医生把现有动物的圈舍都巡查了一遍，直到午间，两人终于有时间歇歇。 “已经愈合了。”林医生帮严辞检查了一下伤口，恢复得很好。 这么快？严辞有点儿意外，这才几天的时间。 “园长，你看，什么时候给我找几个同事啊，每天这片刻停不下来的工作我熬不住啊。”林医生把巡查的结果记录到救护中心系统里，其实垣溪在各种设备设施上的花费当真能算是国际一流，林医生初到这里的时候都有点心惊，在京市干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哪家动物园这么舍得花钱的。现在还在建设中的其他园区，听说都是著名建设设计公司请过来的建筑师在做规划。饲养员与动物之间的互动，相对其他动物园都显得亲近和谐许多。只是，这唯一的缺点，人手实在不够啊，他从前从来没有每天这么大的运动量。 “已经在计划中了，应该很快能到位。”严辞道。 “那就好那就好，园长啊，你来了就好了，我们忙忙碌碌几个月，没有个主心骨，在这干得都有点儿忐忑。要不是工资每月定时发下来，大家心里都着急啊。”毕竟这么好的待遇，每天经手都是各种高价位的饲料与设备，救护中心没有半点儿进账，大家都害怕可能随时会停工。 招聘员工真是刻不容缓了。 “瑜书，瑜书。”严辞关好外场的大门，找寻自己心爱的糯米团子。 “嗯嗯。”瑜书从一颗矮小的苹果树后伸出脑袋。 “东西吃完了吗？”严辞走到他的身边，看看他的小餐桌。 场馆里仿照公园里常建的样式给瑜书做了全实木的木桩桌椅，圆圆的桌案上摆了多种品类的竹笋与水果供他选择。 “嗯呜~”瑜书把放在边角的一个苹果拿下来，递给严辞。 “又分享给我啊。”严辞坐到草地上，把瑜书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耳朵。这才是他接手救护中心的初心啊，就像很多人甘愿做一辈子心爱宠物的铲屎官，他也希望，自己能和眼前的大熊猫，尽可能长久生活在一起。 “嗯嗯。”瑜书伸出肉垫推了推严辞的身子，让他离远点儿，耳尖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发慌。 “害羞？”严辞笑了笑，五指握住瑜书的一只手掌，亲密相抵。 “嗯嗯。”瑜书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前几回情绪激动下拥抱亲吻尚属情有可原，现在回过神来瑜书心头有几分别扭。 “要去玩吗？”严辞放开他的身子，接过瑜书抛给他的红苹果，掰了一半：“先把这半块苹果吃了，今天才吃了这么点。” 瑜书啪叽啪叽一股脑滚进了吊床里，背对着他，毫不理会。 还学会发脾气了。 严辞摇了摇头，拿着苹果出了圈舍。 “大黄，伸手，乖啦乖啦。”林医生正走过熊猫馆门口，怀里抱着一只体型瘦小的黄猩猩。 “哎哟哟，好乖哦大黄，来，吃一块桃子。”林医生从旁边蓝色衣服的饲养员手里拿了一块饱满的桃肉，往黄猩猩嘴角凑。 “吼~”黄猩猩一掌拍落，一个劲儿转头往灵长类圈舍那边看。 “林医生，大黄他不会也像很多新闻里说的那种患相思病了吧。” “有可能。”林医生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叹了口气：“我每次去看，大黄都在努力讨阿丽的欢心，阿丽就是不喜欢它，这有什么办法。” “那它就一直这样绝食吗，整天茶饭不思，瘦了好几斤了。” “动物的心病很难医啊。” “吼~”一个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大黄威胁地吼叫着。 “这只黄猩猩生什么病了？”严辞走过来。 “这……”林医生话还没说出口，黄猩猩突然伸长了手臂一把抢走了严辞手里的半个苹果。 “吼~吼~”大黄使劲儿地挣扎着，要往自己的圈舍那边跑。 三人一阵无言…… “没什么伤，大黄就是有点儿心病。”饲养员解释道。 “既然它这么想回去，就让它先回去吧。”严辞握着剩下半个苹果，停顿了片刻：“林医生，会耽误吗？” “也行，它突然这么兴奋，观察一下。” 三人一起往灵长类圈舍走。 “吼~吼~”一回到园子里大黄就兴奋地原地反着方向翻了好几个跟斗，嗅了嗅紧抓着的苹果，它像献宝一样窜窜跳跳到到一只身材匀称的母猩猩面前。 “嗷~”大黄递上自己抢夺来的水果。 “唉……每天这种行为至少有个两三遍，阿丽从来不理它的。”饲养员话音还未落，名叫阿丽的母猩猩凑近苹果嗅了嗅，犹豫了一会儿，把苹果抓在了手里。 “嗷~嗷~”阿黄大叫了两声，试探着贴近阿丽身边，为它捉虱子。 “吼~”阿丽没有把它赶走，呼唤着自己的猩猩宝宝，把苹果喂给它。 小猩猩咔嚓咔嚓几口把苹果吃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凑在母亲怀里讨要。 “诶？阿丽竟然答应它了？”李娟惊呼。 “所以，这只黄猩猩的病好了？”严辞看向林医生。 “我也觉得奇怪啊。”林医生有点儿郁闷：“应该是没问题了。” “吃东西了，吃东西了，大黄终于吃东西了。”蓝色衣服的饲养员不住地感叹，连忙拿起笔在小本子上记了下来。 果然，大黄与阿丽之间消除了隔阂，三只动物亲亲密密挨在一起吃胡萝卜，气氛看着格外温馨。 严辞看看手里剩下的半个苹果，闻了闻，清香味有点儿熟悉…… “园长，你这个苹果在哪里拿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林医生问道。 “都是食品部采购的同一批水果。” 严辞回想起瑜书身上种种不合大熊猫常理的事迹，轻轻摩挲着苹果的表皮…… 32.6.4 夜晚冷风冰冰凉凉。 小溪水源缓缓流淌。 “老大, 确定是在这里吗？趴了这大半天了, 什么都没有啊。” “去去去！乌鸦嘴，待会儿就出来了，我都观察了好几天了, 每天都这个时候过来, 绝对是黎中猕猴。” “老大, 你别开玩笑了。这种找不见的动物，哪儿是我们能发现得了的，你是看错了吧。” “嘘嘘嘘，老子半辈子没看过书了，发现这小东西之后我可是连续查了好久的资料。绝对错不了！这东西可是大宝贝啊，国外一直有人在求呢，这笔大买卖可不能错过。” “老大，就你这水平, 能卖国外去吗？” “你以为没有中间商疏通哪。笨，这笔买卖做成了, 咱躺床上数钱。再说了, 把这猴往兜里一揣就走, 可比平时的盗猎简单多了。这猴现在大家都以为差不多灭绝了, 多省事儿啊。” 姚三撇了撇嘴, 就吹吧, 这么宝贵的动物能让自己老大这种人发现？指不定又看错成别的动物了, 普通野猴子可不值钱。有这时间干盗猎多好啊, 知道啥值当啥不值当, 干完一单心里有底。 “你小子！看着点！老子专门找你一起过来干这活儿，是看中你，明不明白！”发现姚三在走神，李大胆一掌拍到头顶。 “好好好，看着看着。”姚三揉了揉脑袋，满肚子牢骚。 树上慢慢起了点窸窸窣窣的响动，两人内心一凛，放缓呼吸，静静等待。 月光下，一只通体浅黄色的长毛小猕猴从林间探了出来，它先是往四周张望了一圈，然后谨慎地跳到灌木丛边，快速采食野藤上金黄的拿藤包。 “吱吱吱~”拿藤包果实甜甜糯糯的，小猕猴拿起一枚连果皮带果肉塞进嘴里，满意地小声欢呼。一爪子拿了一个手上就抓满了，小猕猴不甘心地踹了野藤一脚，把果子藏进怀里，转过身往回跑。 “还愣着！”李大胆拧了一把姚三的耳朵，他早已计算好了捕捉的时机。 姚三赶紧回过神，配合李大胆一起拉下布置好的网子。 小猕猴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柔软的网子罩住。它惊恐地上蹿下跳，怎么也摆脱不了网子的束缚，吓得“嗷嗷~”直叫唤。 “嘿嘿，靠谱吧。”李大胆得意地瞟了一眼姚三，找出手机划开屏幕：“看看，看看，就是这只，就是黎中猕猴，靠不靠谱！” 姚三从口袋里找出眼镜带上，他其实就五十度的轻度近视，但目前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他可得好好确认确认。 两人走近被抓住的小猕猴身边，打开手电，比对小猕猴的各项特征。 “老大，高啊。”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姚三竖起大拇指：“您不止打猎技术专业，运气也是财神爷赐予啊，这东西都能被您找着，几十年不愁啦。” “哼！”李大胆仰了仰头，气势陡然高昂了起来：“仔细着别把猕猴伤着喽，这可是珍贵货品，大宝贝！” “好好好！老大，我来，您歇着，这个我在行。”有奶就是娘，姚三谄媚地冲李大胆笑笑，上前去准备给小猕猴喂上点儿安眠药。 “诶，你掏啥东西，这猕猴精贵着呢。”李大胆浑厚的大手“啪”给了他背一下。 “哦，对对对。”姚三不敢呼痛，忙把安眠药收了起来：“老大，那咋办？” “嗯......我想想……”李大胆学着电视里的霸道总裁摸了摸下巴，正待开口。 “嗷~嗷~”尖利刺耳的叫声由远及近，一只体型稍大的长毛猕猴在树上跳动，它威胁地吼叫着，愤怒地冲过来。 “吱吱吱~”小猕猴回应了两声，更努力地撕扯网子。 “哟呵！又来了一只！”李大胆拍拍姚三的肩，惊喜道：“网子！网子！” “老大，就带了一个啊，之前不是说一只吗？”姚三为难。 “吃干饭！备用都不带！”李大胆想起猕猴没出现时姚三的敷衍，横了他一眼：“衣服！” “哦哦哦。”姚三连忙把外套脱了下来。 李大胆一把扯过去：“我来！这只没你的份！” 两人说话间大猕猴已经来到了小猕猴身前。它一边怒视着两个敌人，一边用尖牙狠力撕扯网子。小猕猴看到母亲的动作，想了一会儿，也学着用小牙一点点磨。 怪聪明的，姚三注视着它们，当然，卖得好价钱最重要。 两人都是盗猎老手，对动物再有一番降服手段。但是不能伤害眼前的两只猕猴，就有点麻烦了。 李大胆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企图让大猕猴不要发现他的意图。 “嗷！”大猕猴加大了声音，它伸出尖利的爪子上去就是一挥。 “哎哟哟~”李大胆没想到这猴子反应速度这么快，手背上吃了一记，火辣辣的。 “老大，没事吧。”姚三上前搀扶。 “都是你！在这里浪费时间，要不然小猴子早收起来了，用现在这么乱？”李大胆甩开他的手。 大猕猴在这山里已经生活了许久，虽然没有人类的智商，但它多年生存下来所积累的经验也不容小觑，它使劲儿咬开临近的几个网孔，爪子一扯一扯扒拉开，让小猕猴从能够里面挣脱出来。 小猴子也不辜负妈妈的期待，它缩了缩身子，妈妈把它往哪儿推它就从哪儿钻，一会儿就脱离开网子的纠缠。 “糟糕！”李大胆蹲守好几天看到的都只有一只小猴子，带的自然是最轻便最柔软的网子，一点儿承受不起成年猕猴的撕咬力，再迟疑下去，两只都得跑了！ “麻醉麻醉！打大的！”李大胆指挥姚三。 姚三也着急得不得了，他从腰间抽出匕首型麻醉工具，登时就瞄准了大猕猴。 “吱吱吱~”猕猴母亲把孩子揽到怀里，让它正面牢牢扒住自己不要掉下来。 看来没见过麻醉工具，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哪。姚三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微微退了几步，大猕猴一转身就往树上跳。下意识告诉它，这两个人不好惹！跑！ “嘣~”声音不大，一只小小的针管已经钉在了大猕猴身上。 “搞定！老大，我这本事可没丢吧，大的也得分我一半啊。”姚三笑眯眯的。 猕猴母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幼崽，从背后注入体内的细微东西让它焦躁不已。情况不对！它甚至觉得自己的精力在下降。 看着两个人正在朝自己走近，大猕猴狠狠嘶吼了两声，换了个方向快速地跳跃。 “我去！牛批！快赶上新闻上那居民区的猴子了！”两人急忙追赶。 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身体力气一点点在丧失。那两人的速度暂时赶不上自己，但很快，自己就没办法带着幼崽平安回家了。 猕猴母亲漫无目的地跑动着，它还有另一只幼崽摔伤了腿，被安顿在熟悉的大树上养伤，现在绝不能跑回去让人类发现幼崽。 “吱吱吱~”小猕猴感觉到了母亲的吃力，它抬头担忧地看着妈妈。 快没力气了。 大猕猴找了一块草坡停留下来，野草长得很高，能把它们的身影遮住。 “吱吱吱~”母亲把幼崽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用力推着它的身体，让它自己跑走，离开这里。 “吱吱吱~”幼崽眼睛又大又亮，它的眼底像盛满了清泉，不舍地蹭着母亲。 “嗷~”大猕猴发怒了，它吼叫着向幼崽伸出尖牙。 “吱吱吱~”幼崽吓得跑远了好几步，它不明白母亲怎么了。 待缓过神，脾气一上来，它执拗地站在原地守着母亲，就是不动。 大猕猴没有力气了，它躺倒在地上半睁着眼睛看着幼崽。 “吱吱吱~”幼崽凑近推了推母亲的身体，没有动静，母亲睡着了？它抱住母亲的手臂，安安静静地守候着。 “老大，这一块什么地方啊？新建的吗？” “你管呢？反正不是你的，找着猴子当前大事儿！我看这片草坡挺可疑……” 人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熊猫馆堪称豪华，大熊猫中心派过来的辅助员检查过就被严辞忽悠去职工宿舍休息了。 熊猫馆的内场不止一处，傍晚，严辞把瑜书领到辅助员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个大房间。 “怎么样？这个味道喜不喜欢？”严辞换了一种香波给瑜书闻了闻。 瑜书头伸过去嗅了嗅，摇摇头。 “这个也不行啊。”严辞在一大堆瓶瓶罐罐里再翻了翻，基本都试得差不多了，瑜书是不喜欢用宠物香波吗。 “还有这个。”又发现了一瓶包装简洁干净的沐浴露，严辞挤了一点儿在手心里：“这个是……沉香。” “嗯呜~”瑜书点了点头。 “好。来，瑜书躺好了，洗澡澡。”严辞撸起外衣袖子，把喷头从墙上拿下来。 “嗯嗯。”瑜书试了试特意修建的小澡堂的高度，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 “不给我看肚子？”严辞点了点大熊猫的鼻子：“待会儿就得翻过来。” 瑜书手掌掩在嘴边打了个哈欠，不置可否。 先冲水打湿了背部的皮毛，严辞把沉木味儿的香波揉出泡沫，涂在白色皮毛最表面，轻轻揉搓。瑜书的皮毛平日摸起来手感顺滑，丰实有弹性，被水冲湿了以后只看到整只小熊都小了一圈，光泽漂亮的皮毛隐藏了身体的秘密。 “还是得继续补奶。”严辞心疼地摸摸它的脑袋。 用书微微梳理排列整齐的毛发，大熊猫贴着身体的皮毛都是黑色的，往外延伸才慢慢长成纯白，也算是许多熊猫粉们一直好奇的小秘密。 “擦擦耳朵。”洗完背面，严辞打湿了一条干净的小毛巾，轻轻擦拭黑绒绒的耳朵。 “嗯嗯。”瑜书敏感地抖了抖，舒展开的耳朵立刻耷拉了下来，软塌塌。 “转过来，瑜书，一会儿就好。”喷头冲溅下来的水打湿了严辞的头发和衣角，他拉了拉瑜书的手掌，让他翻个身。 “嗯~”瑜书不乐意地蹭了蹭，即使现在身为一只食铁兽，也太别扭了。 “乖，听话。”严辞捏捏他的肉垫，瑜书努力收了收爪子，依旧不动弹。 看面前大熊猫这一脸坚决，严辞心头一动，他放下手里的香波，捂了捂肩头：“嘶~好像扯到伤口了，哎呀，疼。” 瑜书赶紧翻过身来看，他怎么忘了严辞还有伤在身，还让他沾了水，一直在这儿忙，太不应该了。 “嗯嗯。”一转过身看到严辞这满脸笑意，瑜书明白，自己又上当了。他不满地轻哼了两声，到底没有再转回去。 “乖，很快的，不要怕。”严辞安慰着他，打开喷头的开关，心里熨熨贴贴的。 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瑜书任由严辞给他揉搓身前的白色毛发。 “肉垫还是这么粉粉的，瑜书，你长不大啊。”擦擦爪子，调侃两句，严辞抱瑜书到另一边去吹干。 暖暖的风呼呼吹拂皮毛，很微妙的舒适的感觉。 瑜书周身被吹得暖洋洋的，他有点儿昏昏欲睡。 “嗷~” 哪里来的叫声！ 瑜书猛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严辞关上了吹风机，帮他拂拂被吹乱的几缕毛发，看上去并无异常。 听错了？瑜书重新闭上眼睛。 “吱吱~嗷~” 在附近！ 瑜书从严辞怀里下来，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嗯嗯！”瑜书找准了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去哪儿！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严辞把正在收拾的东西一扔，紧紧跟上去。 “嗯~”瑜书跑到熊猫馆外场一堵围墙边，伸出前掌用力拍了拍。 “在外面？”严辞问道：“这么远都能听到？” “嗯嗯！”瑜书焦急地回应着，他感受到外面小动物的惊恐与紧张。 严辞点点头，这个时间场馆都上了锁，所有场馆的保安正聚在一起整园巡逻。他从外套兜里掏出对讲机“熊猫馆北墙外面有动静，大家悄悄过去，快！” 刚走到灵长类动物园区外的保安们都是一愣，紧接着，他们边回复对讲机边按照园长的指示转身往回走。 “嗯嗯~”瑜书围着墙边转了好几圈，它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希望自己能听到更多的信息。 “着急了？”严辞敞开自己的外套：“瑜书，来，我抱你一起过去看看。” “嗯~”瑜书摇了摇头，事情就发生在刚建成的熊猫馆外，极有可能是专门针对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保安队之间互相能有个照应，严辞出去落单了怎么办，再加上他身上有伤，还顶着园长的头衔，就更危险了。 “园长，园长，抓到了抓到了！俩人俩猴子！”对讲机很快响了起来。 “抓到了？这么快？” “园长，您是不知道，我们轻猫猫过去的时候这两人正拱着屁股绑猴子呢，啥都没防备。这只小的还醒着，大的不知道怎么了，反正没动。”保安回道：“园长，这是不是偷了我们园里的猴子啊，要不要报警？” “你们把那两个人控制住，我过去看看。” “这下可以了吧？”严辞把瑜书揽进怀里，让它正面看向外面，打开门锁走了出去。 园区内安装了许多路灯，瑜书打量着路边的布置，稍稍入了神。 “园长，就是他们俩。”看到园长过来了，保安拿手电筒照着两人的脸，让他们睁不开眼睛。 “哪里有猴子啊？我们只有黄猩猩啊。”保安也通知了灵长类饲养员李娟，她也从员工宿舍赶了过来。 “哎，园长，你怎么抱着大熊猫过来啦？”李娟一眼注意到了园长怀里的黑白小熊。 “哦，瑜书离了我有点儿害怕，没办法，我只能把它带过来了。”严辞睁着眼睛说瞎话，眼都不眨，义正辞严。 园长牛批牛批，这么假的话都说得出口。在场的人只感觉槽多无口，竟不知如何回答。 “看一看这是什么猴子？长得还蛮漂亮。”李娟舒展了下身体，蹲下身细看。 “吱呜~”猕猴幼崽在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下极为不安，它使劲儿蹭着妈妈的怀抱汲取一点温暖。妈妈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世界真的好危险。 “诶！这……这是……这长毛！这是黎中猕猴！”李娟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这不是疑似灭绝的珍稀动物吗！” 黎中猕猴历史悠久，几千年前，诗人们写的诗歌中就已经出现它的名字。黎中猕猴个头较小，毛发偏长，长尾巴，周身毛色呈浅渐变，耳朵尾巴颜色最深，头骨圆润，相比其他猴子要可爱地多。古代有文人骚客养这猕猴，让这聪明的猴子为其磨墨递笔，很有几分雅趣。只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环境污染，大肆砍伐，捕猎，这漂亮的有文化气息的猴子，自五十年代后，再也见不到了。 “什么黎中猕猴！”林医生紧赶慢赶小跑了过来，李娟抬头，看到他堪忧的发际线，林医生这专业素质，真是让人钦佩啊。 “真是……真是真的！”林医生不敢伸手去碰，怕吓着那小猕猴，他专心致志看大猕猴身上的颜色与外貌特征：“这就是黎中猕猴啊！这只小的应该是幼崽，毛色还没有特别明显。大的看一眼就对了，这耳朵！这尾巴！多漂亮！” 林医生李娟两人围着猕猴啧啧赞叹。 “哦，对了，这只大的黎中猕猴是中了针，先赶紧把它们抱回去处理一下。”好不容易想到自己的本职，林医生大手一挥，指挥李娟干活儿。 “这两个，一看就是盗猎者，报警报警，早点报警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捣鼓出来一整个团伙。赶快赶快！”林医生继续指挥保安。 “至于你嘛……”林医生手指点到下一个人，一惊：“园长！你也过来了！” “林医生，园长一直站在这里啊。”一名保安提醒道。 林医生老脸一红，一时不知所措。 “就按刚才林医生说的办吧。”严辞点了点头：“林医生，你好好看看两只猕猴，它们暂时就交给你了。” “好的园长，我一定让它们安然无恙！”林医生站军姿一般立定，坚定道。 “去吧，我们到门口去等等警察。”严辞和保安招呼道。 “园长，你的大熊猫……”林医生欲言又止，园长对于刚租借过来的大熊猫的热爱他是感受到了，两人在一起巡查时大半的话题都是瑜书，只是，这么带去见警察，不太好吧…… “哦，对，我先把瑜书送回去，你们先去门口吧。”严辞也反应过来。 “好的，园长。” “傍晚就困了，现在没事了，好好睡觉。”严辞把瑜书抱回熊猫馆，亲了亲他的耳朵尖儿。 “嗯嗯。”瑜书乖巧地应着。 “忙完了我就回来陪你。”严辞自己的卧室就藏在熊猫馆内。 焦躁不安的熊猫粉们一大早又开始刷新关于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消息。 瑜书过去好几天了，粉丝们都陷入了各种各样的怪圈。有些坚定地认为垣溪绝对是一个野鸡机构，已经准备上手举报了。有些觉得再催一催，再给它们一点儿时间，毕竟目前还没开放。更多的粉丝不仅在垣溪的官博下刷屏，还蔓延到了大熊猫中心官博下。 你们怎么审核的机构啊，都不开放的。 它们至少是国宝啊，能不能好好对待你们养出来的孩子。 肯定在那边受苦了，前阵子送去北省的四只就不一样，每一名饲养员都开了微博，热情与网友互动，说了电网的问题马上就改正了，你们能不能好好监督。 我的瑜书，我的心上猫，嘤嘤嘤嘤嘤嘤…… 垣溪哪里的野鸡机构啊，气死我了。 小编，你去催催吧，每天看底下这么多人骂，也不好吧。 等了好几天了，大家情绪都不好了。 中心请好好对待自家猫，真的好生气。 …… 黎中猕猴重现世间。 昨日晚间，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成功救助从五十年代起就不见踪影的国家珍稀动物黎中猕猴母子，目前，母子平安。此外，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协助当地警方成功抓获在逃盗猎小团体共十八人，已移交法院处理…… 这是垣溪官博发的第一条微博，转发自中央媒体日报。 除了标题与简介，点开整篇文章能看到详细内容及配图。文字介绍很简单，就是把时间地点都详细介绍下来，占篇幅最长的是关于黎中猕猴的科普及相关知识。配图内容可就相当丰富了，黎中猕猴体检，喂食，各细节特写应有尽有，可爱的小猕猴着实吸引人的目光，明显漂亮渐变色皮毛的猕猴妈妈暂时还没醒过来，让人看着可怜可叹。 黎中猕猴之前听说定性为灭绝了，现在终于又回到了我们的视野。 天杀的盗猎贼连珍稀动物都不放过，有没有心啊！还好两只猕猴没事。 它们好漂亮，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是什么地方啊，没听说过。 上面的，是新开的私人救护中心，没开放呢。 好可惜哦，我想去看看。 这地方有没有好医生好设备啊，还是赶紧转过来京市吧，晾他们也照顾不好。 就你京市棒棒，好吧，可闭嘴吧。 就你有嘴会叭叭叭。 这地方真牛批，黎中猕猴以前没出现在垣溪吧。 救护中心看着不错啊，这仪器都是顶尖。 我学医的，这设备是真不差钱啊，什么时候开放啊这地方？ 真的好漂亮，耳朵的花纹配合着颜色好美。 垣溪市什么地方，名字好听，那里搞旅游吗？ 最柔和的猴子。 …… 大众的评论基本都是比较积极的，熊猫粉这边可就不一样了。 终于不装死了，一出来就先洗白！ 瑜书在哪儿，瑜书在哪儿，瑜书在哪儿…… 祝福黎中猕猴，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们瑜书在哪儿，我们好想它。 它也是国宝啊。 野鸡就是野鸡，它敢发瑜书好的图片我抄一百遍出师表！ 已截图。 已截图。 瑜书那么漂亮的猫儿，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加我一个，发图抄诗经。 加我！发图抽一百红包！三个人！ 加我！发图送雅诗兰黛！ 你们在干嘛，总之我要看瑜书。 一群傻子吧，小编现在能发图吗，你去现拍点儿也行啊。 加我！送一个刻章。 加我！抄后出师表！ …… 评论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不少人当真截了图，静待事情下一步的发展。 瑜书的粉丝群里大家也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轮轮加码，留评。 这注定是让他们又悲又喜的一天。 垣溪似乎真的开始良心发现了，半个小时后就发了九宫格，几只可爱的小老虎幼崽。 老虎养得还行，油光水滑的，看着挺活泼！ 我果然猜对了！不敢发瑜书！ 大熊猫呢！大熊猫呢！ 吸吸吸~大猫~ 好漂亮，花纹真好看。 吸~小脑斧~小脑斧~ 萌萌哒~官博有没有别的图，放假想去你们那儿玩儿。 我想去看黎中猕猴。 小脑斧~大了就吸不动了~ 我要大熊猫啊~ …… 再隔一个小时发了九宫格呆萌的羊驼。 我有一次去动物园，被羊驼吐了口水，终生难忘。 心疼楼上。 草泥马啊草泥马~ 我还是要大熊猫，官博你看不看得到呀。 我……我在这儿加码抄史记。 我抄大秦帝国！ 勇气可嘉啊同志们。 这个官博是真的装死啊，不会是故意逗我们玩的吧。 草泥马这纯洁的眼神总隐藏了一颗做坏事的心。 ...... 直到垣溪官博从早上一直发到下午四点：黄猩猩家族，大黄和阿丽是新结合的一对哦~ 哦~官博是你飘了还是我拔不动刀了。 楼上，他一直飘着的。 我真的……累了，还要发多少。（这是一直跟随着官博步伐的~） 我知道你家的动物看起来还不错了，然后呢。（这是有预感但是依然嘴硬的） 我觉得一天下来垣溪就是在耍我们，拔刀！?（这是一开始就真相的） 我……爬起来还是要看大熊猫。（这是刷了百八十条评论的） 黄猩猩，没有黎中猕猴好看。（这是单纯围观这场“战役”的网友） 官博，你们家动物品种少啊，养得是不错。 主要是你们没注意这场地这建筑这圈舍吗，大把滴钱啊！ 总结看真的是个土豪官博。所以呢？这能给我熊猫吗？ 药丸药丸！我的直觉告诉我官博要发大招了！ …… 下午四点半，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发了一条长达三分钟的熊猫馆视频。从进门开始，大致介绍了瑜书的宽阔内场（这场地面积谁看谁知道），储食玩耍小森林（缤纷小果树，翠绿小竹林，雅致小餐桌，瑜书最宠爱小吊床），广阔露天大草坪（想看冬天沾满糖霜的糯米团子吗）…… 呵呵。 果然发大招了，比我想象中还大。懵逼.jpg 我认为官博是觉得我们很好玩。 官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上一条微博下还有猫粉在加码诶。 呵呵。 出师表，呵呵。 这个官博太皮，又会飘，先拖出去吧。 这个条件，国际第一了吧，完全为滚滚服务，以后去看瑜书都得担心找不找得着。 我第二次看到在大熊猫外场种竹子的，上一次我骂它傻缺，这一次我只能跪着喊666~ 我的史记，呵呵。 终于看到瑜书了呜呜呜~罚抄大秦帝国我也开心，谢谢官博，谢谢垣溪这么照顾瑜书。 瑜书还是那么漂亮，可爱，萌萌哒。 此时此刻，我竟不知该回些什么，只是一个上下午的时光，似乎已历经百年。 骂官博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我现在就跪下来叫爸爸。 其实中间猜出来了最后一定会被打脸，但是看到瑜书的情况真的很开心，能和小伙伴们这么玩儿一场也挺好的，抄抄书嘛，练练字，陶冶陶冶情操~所以这就是你皮的理由？ 瑜书之前跑出去过，这种仿野外的环境它肯定喜欢。 我现在脑子还懵着呢，垣溪，你们什么机构啊，这么多投资的吗？ 我现在只想问一件事！什么时候开放！门票是多少！ 我炸裂想去啊啊啊啊啊！ 黎中猕猴，瑜书，羊驼……官博发的每一个我都想去看，那边有没有住宿的地方啊？ 我现在想咬人，但我只能默默地抄书。 …… 之前刷屏刷得飞起的瑜书粉丝群肉眼可见的沉默，几乎每一位群成员的名片后面都加了一个括号，里面是他们一天下来的加码。 “今天垣溪全程挂热搜，瑜书也挂上去大半天了，这波不亏。瑜书的生活环境那么好，有什么不满意的。”终于有一名群成员开了口。 “的确不亏，我有点懵。” “其实，我是真的有点懵住了，垣溪弄这么大这么好的场地，我现在都没缓过神来呢。” “我也是。” “同上。” “我也是。” “其实我没有觉得不满意，瑜书生活得好我很开心，只是......怔住了。” “我……虽然要抄一套三国演义，但我今天超开心的！” “我…刚才已经在想什么时候休长假了。” “我……”女孩子看了一眼书架上明晃晃的西游记套装：“虽然要抄一整套西游记，虽然视频只有三分钟，但是终于看到了瑜书，我泪都要出来了。” “别说那么多了，抄吧。” “我打开淘宝就先把书买爆！” “爆肝！爆肝！” “抄抄抄！爆肝！不肝不是人！” “惹不起惹不起，你自己肝，我得慢慢来。” “我再去刷刷视频，晚点肝！” “抄了就圈垣溪，让它发福利！” “对对对！发发发！抄抄抄！” …… 粉丝群很快又热闹起来。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 “园长，熊猫馆的监控都调过来了。还有别的要帮忙吗？”敲了敲园长办公室的门，一名保安给严辞送上一枚u盘。 “好的，谢谢你。以后熊猫馆‘小森林’的监控都存到我这边，你们就不用管了。” 放下手中的中性笔，严辞抿了抿唇，他拿起u盘连接电脑。 “嗡嗡嗡~”手机在桌子上震动起来，严辞解锁一看，是研究所那边发过来的鉴定信息，一大串数据下，总结：品质极好，没有农药残留，汁水充足，嗯……就是有点儿奇怪，这个苹果是怎么把各项优势中和在一起的，市面上没见过啊。实际上有部分尚未检测出来，待我换一台机器。PS：严哥，在哪儿买的苹果？还是哪个研究所新研发的？先给小弟送上十斤，小弟先谢过了。 嗯？没检测出来？不应该啊。 严辞知道朋友的脾气，要做就做最好，不会不舍得花钱。他的机器都检测不出来…… 电脑上熊猫馆的监控已经调到他要查询的那一天。 严辞按下播放，拉到想要的进度条，静下心耐心地一秒秒查看。 那天下午他分明记得自己给瑜书送的是统一采购的红富士，瑜书却推给他一个在齐云市看到过的苹果，那个苹果，也是瑜书送的。 这其间联系起来，只有一个可能，这种苹果，只有瑜书自己拥有。 它在自己受伤后接连送上两个苹果，是想帮助自己伤口恢复更快。 它有这么高的理解能力，昨天还能听到那么远猕猴的嚎叫，难道就甘心天天待在救护中心里？会不会有一天它就像逃出大熊猫中心一样从自己身边逃开。 等等，自己在想些什么呢。严辞捏了捏眉心。 就是这里！ 按下空格键暂停，严辞来回拉进度条看了好几遍。 瑜书伸出手掌够到餐盘正中心带着些黄白色的红苹果，揣进怀里，只一个转身的功夫，它把苹果放了回来，放在小餐桌靠边的位置。而这时的苹果，就是自己去看瑜书的时候它塞过来的那个了。视频监控拉得太远，不是很清晰，保安看不出来，但严辞亲身把苹果放进去又拿出来，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差别？ 严辞揉了揉额角，沉吟片刻。 到给瑜书补奶的时间了...... “咔嚓咔嚓~”瑜书认认真真端坐在小餐桌边，一口一口啃食青幽幽的竹笋。 “喵呜~”暹罗猫一进救护中心的门就被林医生抓去做各项检测，直接关了禁闭。好不容易疫苗补全了，身体也清理干净了，它终于被放了出来。 “嗯嗯。”绵绵算得上是自己交到的第一个动物朋友，瑜书转过头打了声招呼。 “猫咪可挂念你，瑜书。”严辞带着绵绵一起进来，他看着暹罗猫开心地围着瑜书不住地打转，把奶盆递到他嘴边：“先把奶喝了，笋笋待会儿吃。” 瑜书乖巧地垂下头，吸吮间耳朵一动一动的。 严辞伸出另一只手抚抚他的皮毛，瑜书真是大熊猫中“特殊”的干净漂亮。 他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瑜书时的场景，瘦弱的大熊猫趴在老旧的架子上，专注凝视着窗外自由的天空...... 33.6.5 天刚蒙蒙亮。 “嘶~山里的天儿真是冷啊。”李娟一大早起床刷牙洗脸。出了员工宿舍只觉得昨日还凉爽舒适的气温猛然降下了十几度, 夏末一下子到了初冬。 低头看看手表, 还不到给黄猩猩喂食的时间，“蹬蹬蹬~”她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回房间换了衣服，打开柜子点了点, 柜子里放了好几份分好分量的猫粮, 每一份伸手掂了掂, 她拿起最重的那一袋。 救护中心园区道路宽敞通达，作为最早入职的老员工，她一步步见证了园区翻修的过程。选择了一条最近的道路，李娟径直走到救护中心大门侧边。 “五花儿~五花儿~”一边呼唤着，一边在地上放了好几个塑料盘子，打开猫粮包装开口，她慢慢把猫粮从袋子里抖落进盘子。 “窣窣~”草长得足有半米高的大草坡里钻出一只又一只身材匀称，毛色各异的野猫。 “喵呜~”身上花色浅淡不均, 一只眼圈周围还晕染上墨色花纹的小野猫欢快地跑到李娟身边，尖牙一松, 一只半大的肥硕老鼠掉落在李娟脚边。 “一, 二, 三……十五, 哎哟, 今天都来齐喽。”李娟忙着数野猫的数量, 还好今天带了最大的那一袋。 小猫们一只只迅速爬到了餐盘边, 低下小脑袋狼吞虎咽, “喵呜~”声此起彼伏。 “喵呜~”五花儿伸出肉垫拍了拍李娟的裤脚。 “哎呀, 五花儿，真能干，又替农民伯伯抓老鼠啦。”李娟蹲下身看了看死状惨烈的老鼠，摸了摸狸花猫的头：“今天怎么带了这么多小伙伴啊？最近找不到东西吃了吗？” “咪呜~喵~”五花儿把头伸得高高的，让李娟给自己挠下巴，等手指到了下巴边，又扭转身子侧躺下，尾巴到脑袋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半圆，小模样挺享受。 “你不去吃东西？啊？”李娟抓了抓它的小侧脸，颊边的毛发有点儿长，似乎沾了清晨的水汽，表面湿漉漉的。 “喵呜~”五花儿抱着她的手臂到自己肚皮，温温热热，鼓鼓的。 “吃饱啦。”李娟帮它顺着肚皮的长毛：“真像一个大家长，带着弟弟妹妹来吃饭。” 五花儿的确是小野猫们中最壮实的一只，它们这个小群体是李娟几个星期前发现的。可能是从山林里跑出来的，可能是村户家里丢失的，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十五只半大的猫咪组了队，挺奇妙的聚集在了一起。 李娟第一次在草丛间发现它们的时候，好几只小猫饿得奄奄一息，大点儿的在旁边哀哀地叫，情急之下她去林医生那儿领了些猫粮过来救急。当时五花儿特别机灵，好像能明白自己所表达的善意，它制止了同伴对陌生人类的进攻，让李娟成功地给几只小猫咪喂食，度过了那危急的时刻。 后来李娟试着把它们送到附近的村子里，村民们都养了自家的猫狗，对这些小猫倒也不吝啬，猫咪们帮助村民抓点儿老鼠帮点小忙就能换得饱饱的一餐。只是，大部分喵咪并不能理解其中含义，它们不愿离开这一块地方，也不愿意分开，总是在救护中心附近徘徊。 垣溪救护中心的工资宽裕，加之李娟本就很喜欢狸花猫，她特意买了好些猫粮，一有时间就来给猫咪们加餐，让小猫咪不至于饿肚子。 只是，之前还有还几只喜欢在村子周围跑，园长来了以后，猫咪们就很少有缺席的了。 这样下去，得勤买猫粮了，钱也不是天上刮下来的，李娟有点儿犯愁。 “这些是园里的猫咪吗？”大清早，严辞穿了身轻便的衣服出来小跑。 “园长！”李娟吓了一跳，回答道：“哦，这些是救护中心附近的猫，看它们都挺小，我就时常喂喂。” “附近的？”严辞仔细看了看：“都是野猫吗？它们都认识？” “是啊园长，它们可是一个小团体呢。之前附近村的一位阿姨想带一只回家养，差点儿被咬了。”门口的保安看到了整件事情的发生，记忆深刻：“它们这几天还挺喜欢往救护中心里面跑，被我们发现了好几次。” “这么特别。”严辞想了想：“这样吧，既然它们喜欢留在这里，就让林医生那边抽个时间给它们打疫苗做绝育，就放在园子里养着吧。” “啊？园长，这些就是普通的野猫啊。”保安惊讶道，一只只做手术得花多少钱哪。 “这一群也挺有趣的，我看有几只还是小奶猫呢，既然是救护中心，小邻居当然也要救。”严辞说罢真给林医生发了条信息：“以后就不要赶它们了，让它们自由来去。” “好的，园长。” 救护中心花费比计划中还要大。 坐在电脑桌前，严辞看了看窗外蹲在一起的一熊一猫。 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未开放还没有进账，为了更好地养护自己的大熊猫，严辞喝了口水，还是得重拾老本行。 后院很安静，大熊猫与暹罗猫沉默地看着清澈的水池，水池里活泼的小鲤鱼苗自在地游动。 “啪……”暹罗猫伸出前爪拍了一把水面。 受惊的鱼儿尾巴一甩，急速游到了池底，不敢露头。 “嗯嗯。”瑜书低头蹭了蹭自己的手臂，水滴溅到了眼睛，凉凉的。 “喵呜~”没拍到鱼，绵绵有点儿生气，它原地走了两步，靠近水池子，看准了一条小鲤鱼苗就要下爪子抓。 “嗯嗯~”瑜书制止住猫咪的动作，虽然不知道严辞在这个不开放的后院建一个鱼池有什么用处，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去搞破坏吧。 绵绵喉咙里发出不服的“呜呜~”声，它使劲儿蹭了蹭瑜书的面颊，似乎很委屈。 “嗯呜~”瑜书舔了舔它的耳朵。 按理来说，像严辞这种能花得起价钱开救护中心的人养的鱼应该是那种雪龙鱼，满天星，飞刃狐之类的观赏鱼，再次也是品相好的锦鲤，养鲤鱼，食用吗？纯天然无污染？送鱼苗的村民着实觉得这位接手救护中心的园长接地气。 对了。瑜书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处理事务的严辞，回身悄悄把空间里的小碗拿了出来，盛上满满的空间湖水，推给暹罗猫，权当安慰。 “喵呜~”绵绵甜甜地叫了两声，身子往下一趴，爪子缩到身下，标准“农民揣”的姿势舒舒服服准备享受面前的“大餐”。 “咕噜咕噜”，一条鱼鳍泛着金黄色的小鲤鱼突然拱了拱水面，吐出一小串泡泡。 “喵嗷~”自己都放过它了，还敢来挑衅！余怒未消的暹罗猫“腾”地起身，爪子用力一挥。 “嘭~”什么东西落到了水池里，声音不大。 两只小动物身体一僵，互看了一眼。 池边的小碗已经不见踪影，连带着绵绵一口都没有喝到的空间湖水。 “喵呜~”暹罗猫无措地叫了一声，它无助地看着瑜书，看样子明白自己闯祸了。 “嗯嗯~”没事儿，瑜书安抚它，起身沿着鱼池边走边往下看。 找到了！小碗成色很好，有些重量，掉入鱼池中直接沉入了水底。 只是，瑜书看看自己，再看看暹罗猫。 鱼池并不大，鲤鱼苗们身材更娇小，大部分鱼苗游动间不注意看还难以发现它们，这就显得池底的小碗分外显眼。池底离岸上少说也有个半米到一米，这怎么捞上来呢？ “喵呜~”绵绵也看到了小碗，它上前伸爪沾了沾水，又惊慌地退了回来。 “瑜书，瑜书，玩儿够了去外场吃饭啦。”严辞合上笔记本电脑，敲敲发酸的肩膀，叫两只动物按时吃饭。 “嗯嗯。”瑜书身子一转，后背挡住身后的一小段鱼池，紧张地看向从房间里出来的严辞。 “喵呜~”眼看着严辞往这边走过来，绵绵又急又乱，它一横跃跳到严辞面前，不让他再往前行进。 严辞莫名其妙看着两只小动物如临大敌的眼神，水池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嗯~”瑜书身子一颠一颠爬到严辞的身边，肉垫拍了拍他的小腿，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走吧，快去吃饭吧。 绵绵也反应过来，它侧身离开严辞身前，边往院子外走边回头看严辞的动静。 它们俩一定瞒了什么事情，平时绵绵对他可没这么卖乖。 严辞低头看着大熊猫期盼的双眼，摸了摸他炸开了的耳朵，更别提，这还是一只熊猫精。 蹲下身把这一心忽悠自己的大熊猫抱起来，严辞拍拍他沾了点灰尘的皮毛：“走，瑜书，给你介绍介绍以后偶尔的加餐，大鲤鱼。” “咪呜~”眼看着不怀好意的人类就要走到鱼池边，暹罗猫毛都炸开了。 34.6.6 没什么特别的啊。 严辞大致扫了眼鱼池, 小鱼苗们灵活自由地穿梭, 池子里的水草神采奕奕，等等！这个东西倒是很眼熟。 看到了看到了！果然看到了！瑜书伸出手掌捂住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接下来的局面。 大熊猫绒黑的耳朵软哒哒耷拉着, 两只手掌掩住了圆圆的眼圈, 右掌黑色毛发中还生了一撮白白的小卷毛, 更显得软萌无辜。 严辞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住内心的笑意，一本正经道：“这个小碗，好像在哪儿见过……” 大熊猫耳朵猛地一立，又软了下来，诚实地展现了主人内心的波澜。 “喵呜~”暹罗猫转了一圈回到鱼池边，炸着一身浅灰色的毛，紧紧盯着严辞的动作。 “来看看。”不逗他了，严辞把大熊猫放下, 正面朝向鱼池摆好，拉下他的两只小手掌：“为什么在齐云市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嗯呜~”瑜书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严辞, 小声呜咽着。 “不许卖萌, 今天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了。”严辞少有得语气很严肃。 “嗯呜~”影视资料里大熊猫都是怎么规避错处来着, 瑜书低头想了想, 舔舔爪子, 虽然很丢面子, 但是这里也没有别人, 就这么办吧。 做好心理准备, 瑜书闭上眼睛, 伸出前肢一把抱住了严辞的小腿“嗯~~~嗯~~~”长叫着，一边软声讨饶还一边用脸颊一下一下磨蹭，像极了没断奶的小奶熊。 “咪呜~”从来没有见过大熊猫这般做派的暹罗猫退了一步，爪子一打滑儿差点儿掉到鱼池里去。 心都要化了…… 严辞暗暗侧头向下看了一眼，这个角度看过去大熊猫的两只耳朵一颤一颤的，扰得他的心似乎也在随之波动。 “不行。”严辞冷硬地扒开大熊猫的两只爪子：“今天必须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从墙边拣了根长竹竿，稍试了试把池底的小碗挑到池壁边，弯身把小碗拿上来，摆在瑜书面前：“解释。” 自从和严辞生活在一起后还没有被这样冷待过，瑜书规规矩矩地端坐着，眼睛水润润的，两只手掌收在身前一动都不敢动。 “会不会说话？”严辞坐在他身边，像在大熊猫中心时一样，戳了戳他的手臂问道。 瑜书看看他，摇了摇头。 “苹果是怎么回事儿？” 果然从苹果就暴露了，瑜书眨眨眼睛，那为什么还要问自己呢。这种灵异神怪的事情从古至今都是不为人们所接受的。严辞会把他怎么样呢，瑜书想起曾经看过的影视资料，丢进研究所解剖吗，还是把自己关起来每天做实验，自己要逃走吗，瑜书舔了舔肉垫，也没必要了吧，自己本就是个异数，一种“奇怪”的存在，逃出去又怎么样呢，继续吓到别人吗。反正以前的家也回不去了，严辞也曾给予自己以归属感，随便他怎么样吧。 见大熊猫闭上了眼睛，身子软软地摊着，一副任君摆布的模样。严辞怔了怔，这只熊猫精是放弃隐藏了吗，还是被吓到了，胆子这么小？ 叹了口气，重新把大熊猫揽进怀里，严辞点点他的鼻子：“没怪你，就是问问，苹果是怎么来的？小碗是怎么带过来的？弄清楚就没事儿了，别怕。” “嗯~”瑜书眨了眨眼，玉片空间之所以能解开封印，绝对脱不开严辞的影响。 更何况，玉片本来就不属于自己。 闷闷地低下头，瑜书沉默着伸出手掌，给严辞递过去一个大大的苹果。 真的是熊猫精！严辞面容平静地把苹果接在手里，虽然早就料到了，但是当这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还是忍不住内心冲击。 “嗯呜~”瑜书看了眼严辞，转了转身子，面对着空荡荡的地面，一个一个整整齐齐地往地上摆苹果。对了，不止苹果，还有空间里早已成熟的其他果实，粉粉润润的水蜜桃，淡黄色嫩嫩外皮的小个甜梨子，还有种下竹米后偶尔能收获的清甜竹笋。瑜书认认真真把空间里现有的果实一样样取出来。 待严辞舒出口气往旁边一看，惊得差点儿一趔趄。 竟然有这么多！ 按照常理来说，珍贵的东西往往都是稀少的。严辞本以为，像是神话传说里一样，自己的熊猫精可能会拥有一点儿常人不可能接触到的珍奇之物，例如这神秘的能够帮助伤口愈合的苹果。他一直想着，这苹果得来肯定不易，瑜书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拿出来，定是费尽心思。 这样一看，倒像是自己脑补过头。 这苹果，还是批量的？ “喵呜~”好多好多清香美味的水果，暹罗猫也有点儿懵住了。 “瑜书，可以了，把你的水果都收回去。”看到大熊猫还在起劲儿地往外拿，严辞忙按住他的手掌：“都是你的，拿出来干什么。”把自己手里的苹果也递过去：“都收好，都是你的。” “嗯？”瑜书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是要你的东西。”严辞摸摸他的额头：“只是希望，你不要总是瞒着我。”他指了指站在一边流口水的暹罗猫：“和那只猫就是，你们俩总是凑在一起背身对着我，一定有秘密吧。” “嗯嗯~”瑜书心虚地低头。 “好了，没事了。”严辞亲亲他的耳尖：“快把东西收起来吧，去外场吃饭。” “嗯~”瑜书摇了摇头，空间里生长速度本来就快，他自己一只熊猫根本消耗不了这许多水果，就交给严辞来解决吧。 “是要留一些作午饭吗。”严辞猜测道。 “嗯~”瑜书把整堆水果都往外推了推，表示自己的决心。 “你自己还有？”严辞问道。 瑜书点点头，看到暹罗猫急走了两圈快要按捺不住爪子，他拣了一个苹果往猫咪的方向一推，绵绵赶紧上前抱住了苹果，“咔嚓咔嚓”啃食起来。 “这么有默契？”严辞有点儿吃醋，果然是两只小动物私下里培养的感情。 不过，今天也算是有重大突破了。 首先，得把这堆水果处理一下。 “园长！园长！快点儿过来看看！大猕猴要跑啊！”焦急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正准备收拾水果的一人一熊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严辞拿起对讲机。 “园长，你快过来！我们这……哎！那边！那边！园长你快来！” 一大一小两只黎中猕猴进入救护中心已经快两天了。 小猕猴很胆小，紧紧地贴着昏迷的大猕猴一步都不愿离开。 不敢随意让它们分开，林医生给两只宝贵的猕猴做了检查，确定它们是一对母子。 幼崽被抚育地很好，只是受了惊吓，李娟和林医生给它制定了暂时的食谱，到了一定时间诱哄着给它喂了下去。猕猴母亲体力消耗过度，加上中了麻醉，一直到今天凌晨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严辞去看的时候，大猕猴还没有恢复体力，猕猴母子相依相偎亲热地挤在一起，很是玲珑可爱。 只不知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这么惊慌。 “园长，你快过来看看，猕猴妈妈一个劲儿往外跑，我们不敢碰它。” “好了好了，我马上到。”来不及整理了，先放着吧。 严辞穿了件外套，拿着对讲机往兽医院跑。 “哎哟！那边！挡一下挡一下！” “不行不行，你别去抓它，它怕得狠。” “快点快点！碰倒了！” 兽医院专门给猕猴母子腾出来的一间大治疗室鸡飞狗跳。 “嗷~”猕猴妈妈把幼崽护在自己身后，对眼前一大群人类龇着牙，口中发出威胁的吼叫。 “吱吱吱~”猕猴幼崽睁着大大的眼睛，无措地跟在妈妈身后。 治疗室玻璃门紧紧关闭着，两方对峙。 严辞急急忙忙上楼，开门进去：“怎么回事儿？” “园长你总算过来了。”林医生松了一口气，扶了扶老腰：“大猕猴精神一见好就想往外跑啊，之前乖巧听话都是假象，看我们关上门挡住它一发怒到处翻设备砸东西，差点儿闪了我这老腰，哎哟。” “它是要回家吗？”有了瑜书经验在前，严辞对动物们的态度转变了许多，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想办法把猕猴控制住，而是了解它们的心情。 “猕猴这么聪明，当然想回家。”林医生压低声音：“看到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怕？” “那就让它们回家吧。”严辞观察了下两只猕猴的状态：“没什么问题了吧。” “园长？你没事儿吧？”林医生压低了声音：“这可是珍稀动物啊，曾经被断言已经灭绝的珍稀动物。明天……会过来这里视察的。黎中猕猴，历史上很有名的，这可是不小的功绩啊。” “救护中心就是行使救护之责。”严辞淡然道：“既然两只野生动物病好了，放它们回家理所应当。” 35.6.7 寂静的治疗室，如同狂风扫过。 “行, 去财务那边报个账吧。”严辞看了看室内设备的大致情况, 和保安打了声招呼。 “园长……”李娟支吾了两声：“黎中猕猴和盗猎者一起出现的，就这么放走了……万一再遇到怎么办？”她低了低头：“在我们这里养着, 总比在外面风餐露宿好吧。” 虽然已经无法挽回，林医生还是忍不住开口：“园长啊，明天不止是地方的领导，很多媒体记者也会到，借这个机会好好宣传我们垣溪不是挺好的嘛。” “救护中心有什么好宣传的。”严辞是真的要依靠金融方面的收入来维持救护中心的运行，买下这里的初心, 也就是名正言顺把瑜书放到自己身边。 “黎中猕猴就算留在这里, 等明天领导都过来了，猕猴也会被它们带走。有价值的话, 它们就会被像大熊猫一样, 圈养起来拼命繁殖。”严辞摸了摸桌子上被大猕猴划了一爪子的痕迹：“等数量够多了，就分配到各个动物园，帮助他们吆喝生意。” 严辞转身看了看两人：“这样子活下来, 它们会开心吗？” 李娟捏着衣服口袋里的布料, 不做声了。很多饲养员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付出心力照顾的小动物，当它离开自己，总是舍不得。 “园长啊, 那明天怎么交代啊？”林医生不住地发愁。 “不用明天交代, 待会儿官博如实发上去就行了。”严辞拍拍手指上的尘屑：“瑜书还没吃饭呢, 我得去熊猫馆照顾它。” 园长的眼里只有大熊猫，林医生叹了口气，他是真心为救护中心的收益担忧啊，这么无止境地往里砸钱，什么时候能回本啊。 自己这一中年网瘾绝缘体为了扩大垣溪的招牌自荐成为官博小编，为了和网友粉丝们良好地互动可费了不少劲儿。这下好了，之前的黎中猕猴还不如不宣传，大家现在都知道啦。 书都没有抄完，瑜书的粉丝群里大家都在开心地摸鱼： 想吸！想吸！垣溪有毒！那天狂发了一天微博又装死了。 可见有猫饼。 想吸猫啊啊啊啊啊，我的瑜书啊啊啊啊啊。 我好久好久没有看到瑜书宝宝吃播了，无比想念。 我不仅想吸猫，还想吸猕猴。 从未见过如此玲珑可爱之猕猴。 想吸猴子，我有新料。【短视频】 我天，我天，我天！小猴纸超萌，大眼睛，窒息。 大的也行了诶，花纹好漂亮啊，好想抱在怀里揉。 诶！等等，这从哪儿来的新料，垣溪的官博我翻了好几遍啊。 发新微博了！发新微博了！ 垣溪牛批！内心突然破碎，没有猴吸了。 嗯什么意思？破碎啥？我去瞅瞅。 ……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刚发的微博转眼上了热搜，在网络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今日午间，由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救助的黎中猕猴母子已康复，成功返回大自然，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家。 网友的评论各式各样： 我的天！ 牛批牛批！大佬服了服了！我仿佛看到了大佬们赶去垣溪之后摸不到半根猴毛儿的痛苦。 真的牛批！第一次对一家动物机构如此服气。 这得走了多少钱啊。 园长是谁？这么厉害的吗？ 莫不是脑子有泡，珍稀动物诶，好不容易现身，留下几个视频，没了。 突然笑死.jpg 我听说明天很多记者会到那里采访的哟，可怕可怕，不知何等尴尬。 这样不好吧，明摆着不应该放走的啊。 要是像大熊猫一样就好了，好好保护它们。 呸！进了人手里还谈保护，保护只有一种办法，然而谁都做不到。 好萌，好乖，好可惜。 差一点儿就能人手一只了嘿！ 上面的反串黑吧。 我是觉得挺可惜的，应该一早把猕猴接走的，放在垣溪那穷乡僻壤，唉…… 这机构会被教育的吧。 …… 任由网上狂风骤雨，垣溪的熊猫馆里可是一片安然。 “今天加点儿荤。”严辞端着一个盘子放到瑜书的小餐桌上，上面是白水煮过的鸡腿。 大熊猫是杂食动物，最开始是吃肉的，只是经由这么多年的变化，将竹子定为主食。野生的大熊猫在野外，有时也会随手捕捉竹鼠之类的小动物改善伙食。 好久没有吃肉了，不只是在现世的这段时间，慌乱年代，哪有这条件。 瑜书有点儿怀念，它凑到盘子边闻了闻，即使没加任何调料，也是香气四溢，肉质很好。 两只手掌珍惜地把鸡腿握紧，就像小朋友一样侧着头慢慢啃食。 明明是一只熊猫精，怎么就一点儿都不让人害怕呢。 物种优势吗？ 严辞趁机又观察了下大熊猫的小白牙，嗯，很健康，很漂亮。 这里风景真的很美啊，关键是空气质量特别好。 宁志和带着女儿拖着行李箱在小路上走，看看导航，信号一直连接不上？ 找到路边正在喂鸡的中年妇人，宁志和问道：“大姐你好！请问一下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怎么走啊？” “救护中心……”妇人奇怪地看了宁志和一眼。 “阿姨，请问是在哪里呀？”四岁的女儿甜甜跟着问道。 看着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妇人，往远处一指：“那不就是嘛。” 宁志和抬头一看，硕大的“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高高地伫立着，很显眼。 走路不抬头，真的是都市里上班久了的后遗症了，宁志和讪讪笑了笑：“谢谢大姐。” “没事，没事，小姑娘很可爱啊。” 宁志和从背包里拿出瓶水来，拧开盖子递给女儿：“跟着爸爸累不累啊？” “不累，很快就要到啦，爸爸。”甜甜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看着女儿额角渗出的汗水，宁志和心酸地把女儿抱进怀里：“以后有空，爸爸就带你回去看妈妈。” “好。”甜甜伸指勾了勾爸爸的小指：“妈妈一定会在天上好好看着我们的。” 宁志和勉强笑了笑，年轻的妻子在剧组连轴转拍了四十八小时的戏后猝死在现场，留下自己和仅仅四岁的小女儿。 为了逃开那一切喧嚣，他关闭了自己开了十几年的宠物诊所，带着女儿来到这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动物机构。 只希望，在这偏僻郊远的地方，能让自己安静下来吧。 “咪呜~喵呜~”半米高的草丛里钻出两只浅黄色的猫头，好奇地看着新来的住客。 “你好，我是救护中心新来的兽医。”宁志和礼貌地对门口的保安道。 兽医？这么快就到了？不会是骗子吧？保安的眉头扭捏地皱了皱眉，内线打了个电话。 “哦，您好，您是宁志和先生是吗？请进请进。”和园内沟通过后保安瞬间笑逐颜开。 这么奇怪的？宁志和犹疑地回身看了看救护中心的招牌，没错啊，抱着女儿进门。 “嗷~吱吱~”一阵刺耳的尖叫。 围观得兴起的两只猫咪被突如其来的叫声惊扰，它们从草丛里跳了出来，随时准备往救护中心园内逃亡。 “嗷~嗷~”午间才离去的黎中猕猴回来了！ 猕猴母亲怀里抱着没什么声息的幼崽飞快地往园内跑。 “吱吱吱~”小猕猴乖乖地在后面跟着母亲，眼睛不时环顾着周围，生怕路上出现什么阻碍，耽误时间。 “喵呜~”两只狸花猫歪了歪头。 天！站在门边的保安来不及再招呼宁志和，一边跟在猕猴们身后追一边拿起对讲机：“林医生！林医生！黎中猕猴冲兽医院来了！黎中猕猴冲兽医院来了！” 什么！好不容易有一点闲暇时光，林医生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拿了几张报纸准备享受享受，一听这话手一抖，茶全泼木桌上了：“你说什么，什么过来了？” “黎中猕猴啊林医生，三只！三只！”保安刚才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大的怀里抱着只小的，好像受伤了，另外一只小的在后面跟着呢！” “三只！”林医生激动道，他赶紧一边通知严辞一边打开了兽医院的大门。 “吱吱~嗷~”似乎是抱准了目的来的，猕猴母亲的脚步毫不迟疑，贴着林医生打开的大门就行了兽医院。 “吱吱吱~”把怀里的幼崽放到规整好的治疗室里，猕猴妈妈围着林医生叫个不停，伸出手臂推着他往自己幼崽身边走。 “哪儿伤了？”看到猕猴母亲这么急，林医生不敢怠慢，消了毒去查看幼崽的情况，几名助手也站到一旁准备帮忙。 “吱吱吱~”猕猴母亲和哥哥蹲在一张木架上，仔细看着林医生的动作，稍有不对就准备把弟弟抢回来。 呼~ 没事儿没事儿。林医生紧绷着神经检查完毕，总算放下心来。 他看了一眼猕猴母亲，怪不得这么着急要赶回去：“你呀，关心则乱，腿上的伤好的算平稳，这么久没吃东西你的崽崽不虚弱才怪。” 猕猴母亲才不管眼前的人类在说教些什么，看到大家都放松了下来，它往下一跃跳到幼崽身边，陪伴半睁着眼睛的幼崽，亲昵和蔼。 “来来来，喂点东西给小崽崽吃。”食谱是现成的，之前讨论了许久，稍改改就能喂给这只最“陌生”的黎中猕猴吃。 猕猴母亲安静地看着幼崽进食，很专注。 “吱吱吱~”哥哥在木架上蹦跶了两下，没有引起母亲的注意。 “吱呜~”它呜咽了两声，侧着身子躺下了。 “这次过来都挺安静？”严辞站在治疗室玻璃门外，观察三只黎中猕猴的状态。 “猕猴妈妈路上是叫得很夸张。”林医生现在都觉得耳朵疼：“不知道它们全部恢复后是不是又吵着要走。” “要走就走吧，这次别发微博了。”严辞提醒道。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大门口。 “哇！这是救护中心的动物吗？”宁志和被这疾风骤雨吓了一跳。 “爸爸，好漂亮的小猴子。”甜甜抱着爸爸的脖子，软软地道。 “哎呀，这个啊。”另一名保安从岗亭里出来：“就是黎中猕猴，之前被断定说灭绝的那个，中午明明都放走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放走了？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好几天没看新闻了。”宁志和听过黎中猕猴的名头，他满脑袋的问号：“为什么放走，这得是多大的发现啊，难道不留下来帮助他们壮大种群，繁衍生息吗？” “哎哟，你呀。”保安摇了摇头，指指招牌：“看看我们机构的名字。救护中心，园长说过，我们就是要顾好自己的责任。小动物治好了，要回家，你为什么要挡住它呢。人家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你把它扣住，美名其曰说什么帮助它们繁衍，让它们离开自由自在的大自然，圈那么一块地养起来，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那……救护中心为什么还要修建圈舍？”宁志和突然觉得自己脑筋有点儿转不过来。 “动物园救过来的动物怎么办？伤势很重没办法独立生活的动物怎么办？年老体弱回不去山林的动物们怎么办？”保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转身回了岗亭，深藏功与名。 是啊。开久了宠物诊所思维僵化了吗，宁志和觉得自己有点儿犯傻，在即将工作的机构大门口被人家保安教育了一顿。 自己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吗，他不禁有几分迷茫。 “爸爸，我们怎么还不进去啊？”甜甜没看出来爸爸的窘迫，她迫不及待想看更多可爱的小动物。 “还渴不渴，要不要喝水？”照顾女儿是本能，宁志和摸摸女儿的小额头，光滑没有出汗了。 “不渴，爸爸，我们赶紧进去吧，去帮小动物治病。”甜甜高兴地拍拍手。 救护中心的大道很漂亮，整体规划很合理，自然舒适。 只是，才走了几步路，宁志和就站住了。 “爸爸，你怎么又不往前走了呀？”甜甜嘟了嘟嘴。 “我们等等刚才的保安叔叔好吗？甜甜。”宁志和亲亲女儿的小脸蛋儿：“得让保安叔叔带我们进去才行，这里面这么大，我们去找住的地方就得花很长时间啊。” “那为什么不让这名保安叔叔带我们进去？”甜甜指指门口岗亭。 “叔叔有自己的工作呢，我们不要打扰叔叔，好吗？甜甜乖乖的。” “好吧。”甜甜揪了揪自己的手指。 “喵呜~喵呜~喵呜~”猕猴们冲进园区里后就躲回草丛的两只小猫咪突然又露出了头。 甜甜捏了捏宁志和的衣领，小小声：“爸爸，你往后看一眼，有好可爱的小猫出来了。” 嗯？ 宁志和转头，五只花色不一的狸花猫像排着队一样往外走，每一只耳朵上的毛发都剃了一小撮。 这挺像某些宠物医院做绝育的标记，剪了耳标？都绝育了？ “它们五只做绝育有一段时间了，是同一批。”岗亭的保安又出来了，神出鬼没啊，宁志和内心感慨。 “自从它们剪了耳标就喜欢聚在一起进进出出，挺有趣的对吧。”保安笑了笑。 五只狸花猫啪嗒啪嗒走到两只小猫面前，“喵呜喵呜”互相蹭了蹭便钻进了草丛深处。 “是挺有趣的。”宁志和点点头：“与城里的宠物猫很不一样。” “你和女儿在这里等他也不是办法吧。”保安解开保安制服外套，潇洒地放回了岗亭：“走，我带你进去。” “你？那岗亭……”定睛一看，里面还坐了一个人。 “这里我最熟，我带你们去。”青年笑容满是阳光，指指原本门口保安站的位置：“他也快回来了。” 那我们可以等他回来的。宁志和最终把话咽了回去，看样子，这也并不像个保安。 熊猫馆的小后院。 自从小野猫们被专人喂养每日打理干净，暹罗猫有了个新去处，不用每天都无趣地跟在瑜书或严辞身边。 终于给了瑜书属于自己的安静日子。 他静静坐在鱼池边，认认真真查看鲤鱼苗们有什么变化。 “噗噗噗~”半大的鱼苗仰起头吐泡泡，又用力甩了甩尾巴，带了点鱼腥气。 嗯……瑜书无言地把自己蜷成一个球，小脑袋用力蹭了蹭，每次待在鱼池边都会被水滴溅到眼睛吗...... 36.6.8 “啾~啾~”小鸟儿在窗外清啼, 唤醒远道而来的客人。 “哎呀，这都什么时间了？郑郑你没有调闹钟吗？”张静伸了个懒腰从床头坐起。 “张姐，咱们还去吗？”小记者在被窝里打了个滚：“我有点儿后悔了？” “来都来了你又开始犯懒。”张静走到小姑娘床边对着额头就是一记：“快点起来。” “哦。”郑郑耷拉着头, 还是忍不住嘀咕：“我看人家看了消息都取消了计划, 就我们俩巴巴的赶来, 这新闻也没什么价值了啊。” “没有什么新闻是绝对没有价值的。再说了，我们连要到这次机会都不容易呢。”后面的话才是重点，两人目前还处于实习阶段, 原本这活计栏目记者抢着接, 一早预定了车票酒店。垣溪的微博一发出来，就没人想过来了, 这山高路远的，又没钱又没名的, 谁愿意浪费时间过来受罪。这么一个小救护中心, 能有几只动物, 总得加起来, 也就是换了一套系统的石州动物园。 张静和郑郑看这情况倒是自告奋勇。 订的那家酒店不能退房, 加之看两个小姑娘挺有勇气, 别的媒体都取消了采访，说不定她们能拿回来一点儿内容呢，想了想主编还是同意了。 “别说，这边还真是不一样。”张静打开窗户, 看远处群山环绕, 好一幅美景啊。 “乡下村子里都是这样的。”郑郑依旧没什么精神头：“我们早点过去吧, 早点采访完早点回来休息，昨晚大半夜才歇下来，好累。” “孙大爷，早啊。”保安一早精神奕奕换了班，正好看到救护中心的常客。大爷是旁边村里自己推举出的村干部，古道热肠。 自从国家正式下了通知，不能随意上山捕猎，这几十年以来，在上山采野菜采野果的时候，他凭据着自己的经验拆除了不少山里面成年累月布置下来的陷阱，抓捕笼。救护中心开放了兽医院，更省了他不少事儿，以前受伤的小动物都需要自己靠些土办法先作包扎，再送去畜牧站看看。现在可方便，直接往救护中心里放就是，就这么点路，多简单。 “早早早！”孙大爷大声应着：“快到中秋节啦，我看你们好像都没有要回家。我家那老婆子做了好多的月饼，给你们送些过来。” “哎，那可使不得。”孙大爷往保安怀里塞了一个大月饼，油纸包好的形状很漂亮，保安忙推辞。 “哎呀，客气啥。前段时间我来的频繁的时候我们都天天见面嘞，害啥子羞嘛娃子。”孙大爷看不惯现在的小年轻喜欢绕来绕去，直接在岗亭里放上了两个油纸包：“你们两个经常上白班的我比较熟，放在这里你们自己记得吃。” “孙大爷你这……月饼这么大一个呢，我们买下来吧。”保安有点儿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别说了啊。”孙大爷把装月饼的篮子的盖儿盖上：“我也就给你们这些熟识的。我还带了一只山鸡，去给林医生看看。上回园长和林医生帮我免费看了鸭子。”他用手捂住一半嘴，小声道：“我给他们俩准备了最大的两个哪。” 保安失笑：“孙大爷，那您快去吧，快把动物给林医生看看。” “我就去，你不要催。”孙大爷哼着小调儿走进大门。 垣溪市经济不富裕，和许多别的村子一样，大部分青壮年都在外地打工，大爷自己的儿子就很难回家一趟，平日里老夫老妻难免觉得寂寞。 垣溪这个救护中心一开门，孙大爷第一次忐忑地来过以后，就更努力地去帮助山林“除害”了。救护中心里大部分都是笑眯眯好说话的年轻人，更别提还有林医生这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待在救护中心的兽医院里，就算大家忙着没有人和他一起聊天，他也能自得其乐在大厅里吹着舒适的空调慢慢等待。 这个动物园真是修得好哦。许多救护中心与动物园就是一个性质，孙大爷不太能分得清。每次走在路上都要慢慢地看看路边的景致，他虽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他能感觉到，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适。 比电视里的建筑还要修得高端，上档次。孙大爷看着越来越多拆下幕布的区域，等这个动物园真的开了，应该能吸引很多客人过来吧。 到时候，要不要把自己的儿子叫回来呢。他美滋滋地憧憬着，要是人真的很多，肯定是要找住的地方吧。自家村子离救护中心那么近，肯定会成为首选，这是不是就是电视里常说的农家乐？到时候自己推着家里那个旧小车，在村子里转悠转悠卖些小零食啥的，也能赚一点儿钱吧，把获得的收益给儿子看看，让他回家陪陪自己，应该不是难事吧。对！身为大家信任的村干部，他也要牢牢抓严村子的风气，可不能像电视新闻里一样宰客出名。 唉…… 想了好一会儿，孙大爷走到了园区内兽医院门口。 现在就很幸福了，不要去奢求太多。孙大爷清除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设想，知足是福，知足是福。孙大爷看看装修精致的大厅，这辈子能在这样的房子里走上一圈，已经算是实现他年轻时候的一些梦想了。 “您好，我们是商覃电视台的记者，之前有预约过今天的采访的。”张静和郑郑给保安看她们俩的工作证。 还真的来了？保安心中讶异：“你们好，你们好，你们商覃电视台很讲诚信啊。之前都有好几家媒体临时通知不过来采访了。” 张静和郑郑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我领你们进去吧。园长正在熊猫馆那边呢，现在是动物们的早饭时间，你们可能需要等一会儿。”看两人不回话，保安直接道。 “园长亲自参加采访吗？”两人受宠若惊。固有印象她们以为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是个小私人基地，到实地一看两人差点儿不敢过来，这占地面积这建筑风格，园长会见她们这得多给面子啊。 “额……我们救护中心目前只有园长一名决策人。”保安很诚实，说完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张静礼貌地道。 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地方，她心下暗想。 熊猫馆其实就是张静和郑郑此次制定计划的重点。 目前整个救护中心也就大熊猫瑜书算是一名网红动物明星。上回瑜书的粉丝与垣溪官博的互动可萌坏了不少人，很多大“v”还做了一整件事情的截图，转发评论量真不少。 “园长正在那边喂大熊猫呢，两位记者可以在这边休息会儿。”保安把两人带到熊猫馆外场边上的小树凳旁边，用对讲机给园长说了一声。 接收到保安的消息，严辞朝这边挥了挥手。 “园长喂大熊猫是最重要的事，他现在走不开。”保安传达园长的意思：“要是没意思的话，两位记者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待会儿过来。” ？？？？？？ 最重要的事情喂熊猫？园长真是有个性。 “园长是大熊猫饲养员吗？还是……”记者采访总是喜欢挖坑给人跳，郑郑潜意思也就是园长利用职权在没有专业知识的前提下肆意撸猫。 “园长曾经在大熊猫中心当过饲养员，评价很高哦。”保安眨眨眼：“更多的事情你们问园长吧，我要回去值班了。” “好，谢谢你。”两人道谢，看保安离开。 “我们近点儿看看吧。”没有人在身边，郑郑放松了许多。 “看看这个饲养员到底是谁？”和垣溪发的视频一样，熊猫馆真的好大，张静凑到最近透过围栏的缝隙往里看。还好这会儿大熊猫离围栏还比较近，能看得清楚。 这个设计，简直反游客啊，缝隙这么点点大，要是这会儿瑜书在他的“小树林”里面，真的什么都找不到了。 “瑜书瑜书！”张静悄悄地在心里喊。别看她长相成熟，面上平静，前两天她才刚把一册子红楼梦抄完呢。 嗯……瑜书粉丝群里她是速度最快的那一个。 终于见到了心上熊！她使劲儿扒了扒防守严实的围栏，纹丝不动。 “张姐……”郑郑看到她别于往常的表现，有点儿懵。 “先看看，先看看。”没时间多说话了，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啊。张静把相机塞到郑郑怀里：“多拍点儿，多拍点儿，我看看仔细这园长到底是谁。” “这……”郑郑无奈地开始找角度拍摄，张姐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儿。 “别动，还有点儿没擦干净呢。”严辞拿着干净的小毛巾给瑜书擦拭嘴角边沾到的奶胡子。 “嗯嗯~”我没有动啊。瑜书眨动一下眼睛，乖乖的。 “好。”仔细检查好下巴，严辞摸摸瑜书的头，捏捏耳朵：“快要过节了哦？” “嗯~”过什么节？千年前的历法和现在好像不太一样，瑜书到现世后一直没有接触这方面，有点儿茫然。唯一的一次过生日还是以食铁兽的身份，在大熊猫中心搬家那天。 “瑜书，想什么呢？”耳朵的触感实在太好，严辞伸手又撸了一把。 “嗯嗯。”瑜书不满地推了推他的手臂。 “好，不逗你了。”严辞拿出一个油纸包：“今天收到的礼物。” “嗯~”瑜书好奇地看了看，油纸包东西他在现世很少见到。 严辞把油纸包摆在瑜书面前，把折起的褶皱一点点展开。 圆圆的月饼，面上是很普通的南瓜花纹。 “嗯~”瑜书趴下来嗅了嗅，糕点特有的香味，好久没有吃过了。 “想吃？”严辞把大月饼往自己那边儿拖了拖：“能吃吗？” 好像？自己也不知道？瑜书缩了缩耳朵，变成食铁兽之后都是按照定好的食谱进食的，别的吃食，并没有尝试过。 但是，糕点真的好诱人，莲子的香味，瑜书向月饼伸了伸手掌。 “中秋节知道吗？”严辞按住他的肉垫。 瑜书摇了摇头。 “八月节……追月节……拜月节……月夕……”严辞边念边看瑜书。 月夕！瑜书想起了以前的月夕…… “再几天就到月夕了。”严辞看懂了瑜书的反应：“月夕月圆，吃月饼象征团圆。”月夕这个叫法，最普遍的时代，离现在已经很远了。 严辞把南瓜花的月饼收起，递给他最喜欢的笋笋：“等到月夕，我们一起吃大熊猫也能吃的月饼。” 那和大熊猫窝头有什么区别？ 瑜书默默抓住竹笋，清香扑鼻。 不管了，先吃笋笋吧…… 我的天！那是！那是小奶爸！ 张静内心惊叫，小奶爸在瑜书走后就没有再出现在熊猫直播前，大家还以为他去了别的大熊猫基地，没想到在这里天天撸猫！ 无耻！金钱交易！霸占了瑜书这么久竟然还瞒着广大粉丝们！ 一人一熊在外场气氛温馨，张静在围栏外咬牙切齿。 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外面的视线，严辞朝外头看了看，把瑜书吃完的笋皮打扫干净，锁门出了场馆。 “拍了吗？拍了多少？”张静放开扒着的围栏，恢复从容淡定，走到郑郑旁边问道。 “你自己看吧。”郑郑把相机给她，再瞅了瞅独自吃笋的大熊猫：“这只大熊猫真好看啊，怪不得网上人气挺高，它吃笋的模样好可爱啊。” 那当然，这可是我看中的心上猫。 张静内心叉腰，外表平静无波。 “哎呀，园长终于出来了，我们赶紧采访完回去睡觉吧。”郑郑看到严辞走过来，扯了扯张静的袖子。 张静停止翻看相机的动作，三人礼貌地打了招呼。 “园长，请问您之前还在大熊猫中心担任饲养员，为什么转眼间自己开了一家救护中心？”张静首先问道。 “你们知道？”严辞似乎有点儿意外：“救护中心是一直准备了好几年的计划，为了在自己的园区内更好地照顾动物，我就去大熊猫中心工作了一段时间。” “您在中心就照顾了瑜书这一只大熊猫，这次大熊猫中心租借过来的刚好就是瑜书，您在这中间是否有过什么运作？” “没有运作，我们垣溪严格遵纪守法，爱国爱家。”严辞一脸正气。 “园长，大熊猫瑜书……”张静还待问。 “你们不问关于黎中猕猴的事情吗？”严辞状似无辜地打断她：“它们可是灭绝边缘的珍稀动物，记者们没有问题要问吗？”看了看手表：“马上又该去给瑜书取竹子了，时间可能没有那么充裕。” 对对对。郑郑纳闷地看了看张静：“园长，黎中猕猴如此珍贵，您为什么要让它回到山林？帮助珍稀物种繁衍生息也是人之重任啊。” “因为它们想回家了。” 哈？郑郑录音笔都打开了，就怕可能记不住园长关于动物方面专业性问题的长篇大论，结果，就这么短短一句。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跟我来吧。”这样的采访实在没什么必要，严辞直接起身带两人往前走。 额……郑郑与张静愣了愣，赶紧跟了上去。 “天！这就是黎中猕猴啊。”郑郑拿着相机一个劲儿拍，她意识到这次采访真的得到大好处了。 张静则站在一旁和一名保安边聊边写，记下猕猴回来的过程。 “园长，怎么改变注意了？之前不是说把她们忽悠过去吗？”林医生紧张地观察猕猴们情绪是否受到影响。 “算了，三只猕猴过来的时候动静那么大，怎么都是瞒不住的。”严辞本想着救护中心尽量低调运行，不要有那么高的热度。但是，他刚才收到了瑾泉发过来的短信，已经有人去举报了。 而且，以自己投资的一整套设施来看，救护中心整体也低调不下来。 “还不如我们自己来发呢，热度都被她们抢走了。”林医生坚守官博重地。 “让她们发吧，拖延一点时间，网上有什么消息都不要去回应，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园长，没问题吧？”林医生有点儿担心。 “没问题，你好好照顾好黎中猕猴就行了。” “谢谢园长。”资料收集完毕，张静与郑郑准备回去。 “园长，你要好好照顾瑜书啊！”没忍住，张静最终还是喊了一嗓子。 怪不得问那么多关于瑜书的问题，原来是猫粉。 严辞点了点头。 37.6.9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地铁公交, 忙碌了一天的上班族们疲惫地乘着交通工具回家休息，无所事事的路程大多数人都选择拿出手机, 翻看今天都有些什么最新的消息八卦。 关于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黎中猕猴的话题就是这个时候快速窜了上来。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遭举报！珍稀动物黎中猕猴现在何处？垣溪方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更新最新动态。就地放归只是谎言？救护中心另有所图？（一段抖动不稳模糊的小视频，黎中猕猴母亲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在路边大树间窜动, 摄像头往外调转过去，不远处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招牌十分显眼。画面角落里的年月日显示明明白白。） 【漂亮的猕猴回来啦！好开心！】 【我就说世界上哪有这种愿意放弃巨大利益的人，呵呵，谁去查查这个救护中心园长是谁, 我现在就去举报。】 【卧槽好恶心，亏老子上次那么夸他。】 【就只有我好奇为什么猕猴不是被关起来的吗？】 【我觉得事情还会有反转，坐等。】 【查到了查到了, 持有人叫严辞, 名字还行，人品太差, 戏精。】 【喂，你们没认真看吧，我看着是猕猴在往救护中心跑啊，它不是自愿的嘛。】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自导自演啊，唉……好感全没了。】 【上次宣传得这么正义凛然，我还以为这地方是股清流。】 【那官博到现在还在装死, 底下评论都炸了。】 【还租了只大熊猫，不得了, 不得了, 我替这些珍稀动物担心。】 【我觉得, 最多就是没有更新消息吧，你们那么激动干嘛，他们是虐待动物了吗？】 【这事情爆出来是真的恶心，两副嘴脸啊。】 【又被骗了，可怕，你国就没什么纯粹的动物保护者。】 【你国你国，又是用某个地方来定义国家的外国狗，吃狗粮去吧。】 【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我国和外国，没毛病。】 【坐等反转，吃瓜。】 【各位各位，指路热搜第五！】 …… 热搜第五：商覃电视台，黎中猕猴。 新闻讲究的就是效率。 郑郑微博的简介已经把“实习记者”中“实习”两个字去掉了。 回到酒店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就先请示过主编编辑了一条微博。 等到深夜回到电视台，官博号发的最新一条早已被转了上万次。 商覃电视台：悄悄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小编今天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遇到了三只神秘的动物……明天发给宝贝们一个大惊喜！（配图是一张长毛小猕猴侧身躺着的背影。） 【喵喵喵？这啥？黎中猕猴？】 【不是说被放走了吗？假消息？骗人的？】 【楼上消息没更新啊，垣溪现在网上一片骂啊。】 【媒体凑热度的吧，配图与真相不服？】 【这花纹，黎中猕猴无误。】 【我翻过了，网上没这张图，应该是新的。】 【我商覃长脸啦！拍到黎中猕猴啦！比大熊猫还珍贵的国宝啊。】 【所以，是去了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吗？】 【指路隔壁，黎中猕猴绝对是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垣溪官方没有通知。】 【这什么时候拍的？小编快出来解释！】 【不是吧，真拍到了啊？早知道我们今天就过去了，我们主编真是……没魄力啊。】 【快发快发！要看正文！】 …… 今天饲养员不在家。 瑜书爬到外场最高的一颗小树上，趴在小树杈中间，沐浴着最上层柔柔的晨光。 眨了眨眼睛，伸爪子拍拍枝条上生长的绿色叶片，睡不着，好无聊啊。 严辞出门去处理黎中猕猴的事情了，什么时候能回家…… 昨天晚上还说要去学做月饼，还有时间吗？ “看一下，这里就是熊猫馆，园长最宝贝的地方。”严辞昨晚出门特意交代了林医生好好看顾熊猫馆。一大早，林医生带着新来的同事先往这边过来。 “这个熊猫馆……面积真大。”宁志和看着占地面积足足是他宠物诊所好几倍的大熊猫馆，深深感觉到了金钱的气息。 “里面现在就只有一只大熊猫，是大熊猫中心租借过来的，名字叫瑜书。”两人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消了毒，林医生打开外场侧边的门：“进去帮它把剩下的竹竿笋皮清理清理，清扫一下圈舍就行了。” “里面就住了一只熊猫啊。”宁志和看着眼前一片小树林，有点儿傻眼：“那个，林哥，是要把整个区域都清扫一遍吗？”这得多长时间啊，园长自己竟然忙得过来。 “瑜书很爱干净的。”林医生端起一小盆配方奶：“它一般都在固定的小餐桌边进食，很有规划。我们先进去找到它。” “哦，好。”宁志和再度怀疑起自己是否能在救护中心待下去了，原以为是个青青幽幽偏远的小机构，能平平静静悠闲地生活。正式入职的第一天，第一件事竟然是给大熊猫铲屎，自己不是单纯来当兽医的吗，感觉跳进了一个大坑。 “瑜书，瑜书……”林医生戴着眼睛抬头找寻着：“瑜书，喝盆盆奶了，瑜书……” 是林医生，每天巡查圈舍的时候有见过。 瑜书把下巴卡在小树杈上，微微垂下头。嗯……不太想动。 “瑜书，瑜书，今天园长不在家，我来喂你。”林医生把盆盆奶放到一旁，做好了长途征战的准备，大熊猫机构收猫之艰难，他曾经实地见识过：“瑜书，快下来喝盆盆奶。”敲了敲树干：“快点下来，瑜书……” “嗯~”瑜书侧了侧头，看着远处湛蓝湛蓝的天空。 园长收猫没这么艰难吧……林医生打开严辞发给他的备忘录，从头至尾仔细查找了一遍，没有半点提到叫大熊猫吃饭的技巧。难道，瑜书还认人不成？ “瑜书，瑜书……”林医生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树下：“求你了，快点下来吧，待会儿我们还要去看看其他的动物，快点下来吧，等一下没有时间了，瑜书，快下来吧……” 瑜书抖了抖耳朵。 对，严辞的救护中心里还有别的小动物，还是……不要为难兽医了吧…… 瑜书晃了晃脑袋，在枝条上蹭了蹭后背的皮毛，开始一步步往树下退。 “下来了下来了。”宁志和颇觉神奇地把散在一处的笋皮扫拢，边往竹筐里装边看着树上大熊猫的动静。 “跟它讲讲道理还挺有用。”林医生笑着起身，站到一边等着。 “嗯嗯。”瑜书垂着小尾巴，前肢扒着树干慢慢下到地面。 “来，喝盆盆奶，瑜书。”林医生给他把奶盆摆近一点。 瑜书顿了顿，改变一下来就端坐好的姿势，俯下小脑袋闭上眼睛默默地吸吮。 平时，严辞都是给他递到嘴边的…… “好乖啊，没听说过有这么听话的大熊猫啊。”宁志和最后给瑜书清扫外场小沟一角的青团。 “难怪园长这么喜欢瑜书，性格太好了。”林医生笑眯眯的伸手，准备帮瑜书拍掉沾在背上的绿叶。 “嗯嗯~”瑜书敏锐地后退两步，躲开。 “就喝完了？”林医生看看只剩一层小底的奶盆，拿起毛巾：“来擦擦嘴巴。” 手刚刚伸到脸颊边，瑜书张嘴一咬，把毛巾从林医生指尖扯下来，自己用手掌握紧，一蹭一蹭慢条斯理擦拭嘴角。 差不多了。 瑜书舔了舔唇，把毛巾放到奶盆旁边，一扭一扭又往树上爬去。 “诶？不吃竹笋了？”林医生呆了呆，园长明明说过瑜书最喜欢吃的就是竹笋啊。 “嗯嗯~”瑜书侧头看了看树下的两个人，加快速度往上爬。 “看来是有点怕生。”林医生收拾剩下的东西，不忘抬头喊：“瑜书，竹笋和竹子都给你准备在树下，饿了就下来吃。” “就这样就行了。”宁志和有几分疑惑：“不用观察它接下来吃东西吗？” “园长说，稍微观察瑜书体表正常，按时给它补奶就可以了。”林医生抱着一大捆竹子往小餐桌边上堆：“动物都是很聪明的，每一只动物都得了解它平时的饲养习惯，尽力与它做配合。很多动物它不喜欢，自己会表现出来，你总不能只按着自己的想法吧。” 终于弄完了。 林医生和宁志和擦擦额上的汗水，可以去巡视下一个圈舍了。 太阳越升越高。 瑜书打了个哈欠，视线里两名兽医已经走远了。 抬起手掌掩住眼睛，在大树枝上翻滚了半天，还是睡不着。 “嗯~” 明明天气都凉爽下来了，为什么心里还是像盛夏时节一样烦躁难安呢。 扒拉着爪子从树枝滚到粗树干，瑜书坐起来，爬到大树中间一段粗粗的枝杈间。 树杈里面藏了一个人工制造的小鸟窝，瑜书伸手掌掏了掏，掏出一枚崭新的钥匙，攥紧了。 还是去看看鲤鱼苗吧。 严辞安排了熊猫馆外守着两名保安，里面任由瑜书自由行走。 瑜书啪叽啪叽跑进内场，拍了拍连接着内场的一扇金属门，把钥匙插进锁孔，熟练地扭了扭，门开了。 拔下钥匙进了后院，瑜书“砰”地把金属门合上，不知道小鲤鱼长得怎么样了。 “喵呜~喵呜~” 还没转过身，先听到了几声猫咪的娇叫。 暹罗猫回来了？瑜书从后院的转角走出来，正好看到五只花色不一的狸花猫。 狸花猫们围成一个小圈，正眯着眼睛舔爪子，中间的地面上，零零散散落着几根鱼骨。 听到大熊猫走过来的动静，猫咪们立即排成一排，谨慎地看着面前没有见过的生物。 鱼骨，鲤鱼苗，严辞特意为自己建造的小鱼池…… “汪！”瑜书猛地朝对面的狸花猫大叫了一声，猫咪们急忙四散逃走。 “嗯呜~”瑜书几步爬到鱼池边，往里看。 “嗯呜？” 原本还是怒气满满，一看到鱼池里的场景，瑜书一愣。 一天没见，小鱼池里的鲤鱼苗长得飞快。 几尾半米长的金黄色鲤鱼甩着有力的尾巴在池中游动，更多的鲤鱼苗也都长到了二三十厘米，极为活跃地在在水中窜来窜去，时不时扭转身体在水面上跃起。 突然变得满满当当的鱼池，瑜书看看地上的鱼骨头，怪不得五只小猫能够有所收获。 最重要的是……瑜书走到鱼池的最角落，压低身子观察。 两只足有一米长颜色鲜艳漂亮的红鲤鱼在池底缓缓摆动身躯，躲藏在金黄色鲤鱼之下，似乎有意隐藏自己特别的外表。 这怎么可能！瑜书在鱼池边待得时间最久，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小鲤鱼苗全是野生的金黄色食用鲤，这两条，难道吸收了不少空间湖水，变异了不成…… 早上十点，商覃电视台主编看着官博上一条评论爆炸的微博，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看着电脑屏幕检查了一下错字，“啪嗒”，点下发送。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专访，带你走进不为人知的黎中猕猴。【长文】 【卧槽卧槽，出来了出来了，不枉我隔几分钟就来刷新。】 【我们商覃电视台可以可以，独家专访很厉害了。】 【可爱可爱，黎中猕猴敲可爱，想亲。】 【哇，终于看到瑜书了，不容易啊，虽然只有几张图。】 【所以黎中猕猴的确是回来喽。】 【这样是是洗白吧，说的猕猴有多相信他们救护中心一样，我可不信。】 【问题是垣溪官博没有后面的消息，现在还在装死。】 【我觉得这个园长有点儿眼熟。】 【等后续，看园长最后作为，我还是比较相信垣溪的，希望它不要让我们失望。】 【小猕猴伤了腿哭唧唧，好可怜。】 【好温馨啊，三只猴叽。】 【现在是要养下来吗，是不是要征名。】 【垣溪这熊猫馆，不由想起某些动物园的打工猫……】 【所以呢，垣溪不发话吗，做个专访就完了。】 【猕猴们不会从此圈养吧，有点怕，到人的手底下就什么都变了。】 【养好了还是放走行不行，干嘛要专访啊。】 【圈养才好吧，万一三只放回去遇害了呢，人类能保护它们。】 【垣溪那边的态度呢？】 【恐怕有大佬要去抢猴子了，心痛，害怕。】 【要是不专访多好啊，不要被那些养殖场知道啊，这回他们肯定速度快。】 …… 大熊猫瑜书粉丝群对此长文侧重点不同： “我…我真的没有看错，小奶爸是垣溪的园长？” “难怪熊猫馆那么豪华，不忘初心不忘初心。” “好巧啊，竟然真的租借到了瑜书，老朋友在一起一定开心。” “人生赢家啊，羡慕又嫉妒。” “你们没看到他撸瑜书的耳朵吗！讨厌讨厌！我现在连瑜书面都没见过！” “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我想把他拍到一边自己上！” “我的瑜书呜呜呜呜呜~垣溪好远，我去不了。” “小奶爸真的人生赢家，富二代？” “瑜书怎么看着都没长大啊，心疼，都是在石州动物园给养坏了。” “我看那些新闻，小奶爸，不是那种人吧。” “我觉得垣溪一定是想把猕猴偷偷养好再放回去，谁知道……” “我也觉得，不希望黎中猕猴成为下一个国宝大熊猫。” “唉，不过为什么垣溪还没有更新消息啊。” “瑜书好萌，吃东西太可爱啦！还想看吃播~” …… 网上更大的声音，来自于各大研究机构，动物园。 名声本就不好的花都动物园：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居心叵测，黎中猕猴继续待在那儿绝对会出问题。 京市动物园：已向林业局递交申请，我动物园设备精细先进，饲养人员专业有资历，请求将黎中猕猴转移至我园观察。 某某猩猩研究机构：某新建动物救护中心应该没有资格饲养黎中猕猴这类珍稀动物吧，黄教授已经专业研究猩猩三十年，绝对能让黎中猕猴重新壮大种群。 花西动物园冷嘲热讽：就吹吧，黎中猕猴怎么可能往人类所在地跑，估计是一直藏着被发现了。 某动物行为研究专家：已经启程前往垣溪，不放心珍稀动物流落于野鸡机构。 …… 讨伐大军热热闹闹，吃瓜群众乐得看笑。 黎中猕猴，似乎的确应该交予更加专业的机构饲养…… 38.6.10 “李教授, 咱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么过来，不会有问题吧？”助手小心地问。 “能有什么问题, 一个小机构抓着珍稀动物的热度在网上混得风生水起，这叫什么？炒作！”头发稀疏穿着一身正装的中年男人拿了只笔放在口袋里，对着镜子整整发型：“我就要和这个园长谈谈，看他们有没有脸把猕猴留着。” 垣溪野生救护中心这段时间在网上存在感的确很强, 正因为存在感强，没有相应实力，就该教教他怎么做人, 游客流量是这么好拿的吗？李宏冷笑。 “您好，救护中心还未开放, 没有预约不能擅入, 请理解。”保安守着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大门, 伸手拦住想要进去的两个男人。 “这位是动物行为专家，李宏李教授。”助手介绍：“李教授从业经验二十年, 听说贵中心接收了三只珍稀的黎中猕猴，特意过来帮助贵中心参与研究。” “不好意思, 救护中心暂时没有这样的需求。”保安淡淡地拒绝。 “你就直接通知你们园长吧。”李宏有点不耐烦, 他在业界算是有点地位：“让他开个价, 怎么样能把猕猴带走，笼子我们都准备好了。” “把什么带走？”严辞难得穿着正式, 白衬衫打着墨绿色的领带, 和两名老者一起走过来。 “园长, 你回来啦！”保安兴奋道，他看了眼李宏：“李宏教授说，是来协助研究。” “是吗？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进去吧。”严辞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五人一起进入园区。 “严园长啊，你这个救护中心修得是真不错啊。”一边在主道上走，一边仔细看着道路边的布置，一名老者笑着点点头。 “单老师太客气了，我们现在还有三个大园区没有修整完。到时候全部开放了，我再邀请各位老师一起过来欣赏垣溪山里的风景。”严辞微微笑着：“咱们这就去灵长类园区看看吧。” 灵长类？那就是黎中猕猴了。李宏和助手斜眼看着三人，那两个莫不是也是来买猕猴的，明面上笑得这么开心。嗯……有竞争者，少不得要多出点血了，李宏暗暗肉疼。 “都是黄猩猩啊？”另一位老者何元转头看了看严辞：“救护中心里的动物品类这么少？” “这是从石州动物园接手过来的黄猩猩。目前救护中心还未开放，只有兽医院每天在接收新的小动物。”严辞朝和他打招呼的李娟点点头，接着道：“小动物伤好了，兽医院很快就安排把它们放归，除了两只飞不动的青庄，这些日子兽医院接收的动物差不多都已经离开了。” “这么有魄力？”何元有些意外：“那黎中猕猴呢？需不需要成立一个小组，专职研究啊？” 来了来了！果然是来抢猕猴的！ “咳咳~”李宏咳了两声，抚了抚自己的衣服，插进三人中间：“严园长，凡事都讲一个先来后到。我们昨天就已经到了垣溪市 ，特意在今天早上过来也是不想晚上打扰你休息。有些事情，得给更多人机会啊。”他凑近严辞：“说不定，能得到更多好处。” “李教授的意思是？”严辞看向李宏。 “我们这边有最专业的的研究动物行为的团队，对现在出现的黎中猕猴进行研究，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黎中猕猴幼崽的父亲，找到父亲甚至可能找到一个小组群。”李宏低声：“严园长要是把它们交给我，以后我们一定会多多给与回报的……”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严辞不动声色地答道。 “严园长，这是……”何元疑问。 “何元老师，这位李教授可能不只是参与指导研究，更重要的是来谈生意。” “谈生意？”何元严肃的脸色变了变，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我们先去看看黎中猕猴吧。” 树梢间轻柔的风微微吹拂。 瑜书这两天都趴在同一个位置上，遥遥望着救护中心门口的方向。 心坠坠的，身体明明很困，却熬了个大夜根本没睡着。 饲养员什么时候回来？ 瑜书眨着眼睛，郁郁寡欢。 “哦，对了。”走到一半，严辞突然停下了脚步：“这边是救护中心重点打造的熊猫馆，希望两位老师也帮我参考参考。” “对对对，熊猫馆，我看到网络上很多夸奖的消息啊。我和何元也一起看看。”单旭兴致勃勃牵着老朋友加快了脚步。 熊猫有什么看头，大头早已被两养殖基地拿走了，可赚不到钱。 李宏郁闷，想着自己的目的，想想自己那些竞争对手，还是跟了上去。 “嗯嗯~”严辞！饲养员回来了！ 瑜书一下子直起身子，飞快地从树上爬了下来，跑到外场边沿等待着。 “这个设计是很好，就是投资太大啊。”单旭看着占地面积宽广的熊猫馆，再看到外场那小树林，草地，狠狠抽了口气。 何元倒是缓和了神情：“严园长，看得出来你是有心给予动物们最大自由。只是，刚才看到的黄猩猩，数目众多，却连这里一半树都没有，是不是太偏爱了？” 严辞走到外场隔栏边：“其实已经准备好了一块黄猩猩的地盘，正在检测最后移植的情况。成功后它们也要搬家了。” “花费这么大！”两位老者都有点被惊到，只是随口一问，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嗯嗯~”没想到不止严辞一个人过来，瑜书软哒哒地趴在小角落，看着几个人的动向。 “瑜书~”严辞走到离瑜书最近的围栏边，轻轻呼唤着。 “嗯嗯~”瑜书啪嗒啪嗒走到严辞面前，仰头看着他。 似乎瘦了一点。 每天用眼睛丈量得出的结果告诉严辞，这快两天自己没在的日子，瑜书一定没吃好。 也是，他也不一定会听林医生的话。严辞选择性忽略了林医生发给自己的瑜书饮食情况。 现在还不能进去照顾你，严辞伸出一只手掌抵在围栏上。 “嗯嗯~”瑜书澄澈的眼睛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掌印在了里面的玻璃上。 仿佛回到了石州动物园那个时候，严辞刚决定要亲身照顾瑜书的时候，一人一熊掌心相对，心心相牵。 “严园长！严园长！”李宏拍了把严辞的肩：“什么时候去看黎中猕猴啊？”和一只大熊猫在这里磨蹭半天。 “就在拐角直走，再一半的路就到了。”严辞指明方向。 李宏气哼哼的走在第一个，离开了熊猫馆，真是浪费时间。 “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真的很深。”何元面色愈加柔和：“我相信你这样的园长，也一定会好好照顾黎中猕猴。” “我希望能让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所有动物们都能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单旭点点头道。 “我会尽最大努力。”严辞和瑜书挥了挥手，暂时告别。 “漂亮！漂亮！真是漂亮！”一进入兽医院看到三只黎中猕猴，李宏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这一只，不是！这一只，看着就很活泼，很有力量，能繁育出好的后代。 李宏手指隔着玻璃门点着，万一真的再也找不到第四只黎中猕猴…… 反正，一公一母都可以试试嘛……嘿嘿，李宏神情放松下来。 “李教授，之前和园长是谈妥了吗？”助理悄悄地问。 “不难，不难。”李宏得意道：“你看他们……” 助理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严辞正在和两名老者聊着什么，三人看都没有往猕猴这边看一眼。 “我是一时心急，想错了这两人的来意。”李宏笑了笑：“他们对整个园区都很感兴趣，不是特意为了这猕猴而来。等他们聊完了，我们就去谈生意。” “能成吗？”助理还是有些担心。 “肯定没问题。网上的风暴那么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是决计守不住猴子了。我主动上门给他提供方便，他还得感谢我们。看，他们聊完了……” 李宏带着助理几步上前，挡住严辞要去送两位老者的去路：“严园长，我们的事情还没谈完哪。” “没什么谈的必要。”严辞冷淡道：“救护中心并未开放参观，两位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没料到严辞完全换了一种态度，李宏徐不及防：“你……” “我还要去送两位老师，李教授，你请自便。” 说罢。还特意走到兽医院保安面前，交代他们看好李宏及其助理，尽早劝他们回去。 “这……这，欺人太甚！”李宏怒极，他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想办法！”李宏扯着助理的袖子拉着他离开。 许久没有在社交媒体上更新的国家林业局发布了一条新公告：在国家林业局审核下，南省林业局与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达成合作。几十年未露出踪影的珍稀动物黎中猕猴近日在垣溪被发现，南林与垣溪方共同接下重任，全力保护当地野生动物生态种群，确保黎中猕猴自在安家，祁望南省野生动物保护事业迎来新的高峰。 此消息一出，啪啪啪打了不少动物机构的脸。连同京市动物园在内的二十几家动物机构急忙删除了昨天发的微博，一句话都不敢说。 吃瓜群众一脸懵逼： 【竟然……竟然没有被大佬们抢走？】 【垣溪背后的背景也不浅嘛。】 【不，不养了？我还想人手一只呢。】 【太好了，猕猴还是留在当地的好，最怕数量一多待遇变差。】 【之前错怪垣溪了，我错了，我这就去官博赔礼道歉。】 【还好没有变成另一个大熊猫……】 【还可以这样的？和官方合作？】 【看来垣溪真的还是股清流，要拿黎中猕猴换取利益也不用兜兜转转绕这么大的弯。】 【所以，垣溪没发消息是和林业局搞事去了？】 【可以可以，这很大佬，这操作我服了。】 …… “你说什么！” 李宏抢过助理手中握着的手机，从上到下翻看一遍：“这，归林业局罩着了？” 他一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啊，不应该啊，，哪有人放着摆在门口的生意不做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自己早上还和……对了。现在想起来，那两个老年人就很可疑。 难道，难道是国家林业局的人？ 李宏惊出了一身冷汗。 像他们这种，半藏在地下的私密机构，万一被林业局盯上，万一看他们不爽，随随便便一查，就是大片大片的不合格。不合格还只能算资质问题，一旦深查下去，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会败露。 “砰砰砰！”外面有人在敲门。 “谁啊？”助理过去开门。 “你好，南省林业局，抽查！” 外面警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39.7.1 远处天空碧蓝如洗, 白白的云彩点缀其间, 怎么看都像一个熊猫头。 严珏仰着头研究了半晌，转过头：“大叔，还有多远啊？” “快了快了。”悠悠闲闲蹬着三轮车的村民道：“大妹子, 从镇上坐三轮下来，你也很懂嘛。他们开小车到村口的, 可就看不到沿路这么好的风景喽。” 风景是不错，就是屁股快坐麻了。 严珏扭了扭身子：“从村子到救护中心就开不了小车啦？” “这么多年村子的路没见人修, 最多最多也就能过个三轮和‘慢悠悠’了”村民笑了笑：“你算是赶了巧, 上回有一个带妹子的大小伙儿，拖着行李箱子走路过去的, 体力真不错。” “嚯，厉害啊。”严珏看着崎岖不平的道路，暗想：这路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以后救护中心开放了多不方便。 “你也是去那个动物园上班的？”村民侧了侧头问道。 动物园？严珏忍住笑：“我去那边找我哥哥。” “他在那儿上班啊。”村民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 那里的工资不低哦。要不是我们没有学过什么专业的动物饲养，大伙儿都想去应聘咧。”说着他看了眼四周, 小声道：“就我的儿子胆子大, 去里面那个养老虎的地方当保安，每个月领回来的工资比市里强！” 接着他语气又带着点炫耀的嫌弃：“这个傻儿子哦, 憨憨的，也就能做个这样的活计了。村子里去聘着当保安的, 就他一个！” “大叔, 您儿子可真厉害啊。”严珏真诚道, 救护中心的保安都是一个个经过于瑾泉面试的，能挺过他的刁难，真是不容易。 “嘿嘿，比他老子强点。到喽，我们就在这边停吧。”能看到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大大的招牌了，村民停下了车。 “不到门口吗？”严珏疑惑道。 “嗨呀，那么豪华的地方，停个三轮车多不像话。”村民帮她把大大的行李箱拿下来：“小心点啊，你们城里妹子平常锻炼少，看你坐上车我都胆战心惊的。” 有那么夸张吗？严珏看看自己手腕纤细的一圈，扶着车壁“砰”跳了下来：“谢谢大叔。” 在城市里一般很少带现金，严珏摸了摸手机，才想起来刚取的现金放行李箱里了，有点儿不好意思：“大叔，你稍微等一会儿，我钱放箱子里了，得找找。” “没关系，没关系。”村民摆手。看严珏把箱子放倒了准备打开，他小心翼翼道：“大妹子，我听说你们城里都是用什么微什么支付的，你看我这行不行？” 他拿出儿子给自己买的新手机，划开了展示给严珏看。 “可以啊，您这已经都安装好软件了。”严珏拿过来瞅瞅：“我转给您就成。” “那……那能教教我吗？”村民低着头脸有点红：“我儿子教我，我没学会，今天我要是用手机收到钱了，他也会很高兴的。” “行。”严珏甩开垂到身前的长马尾，认真道：“我指给您看，这个……” “喵呜~喵呜~”耳朵上剪了一撮毛的小猫在一个高高的凉亭顶上无聊地转了转。 “咪呜~”没意思，小爪子一揣，它在亭子的边沿趴下来，垂着脑袋，看底下两个人说话。 “严小二，这件事情干得漂亮啊。”粟霖翻了翻摆在桌子上的纸质报纸。 报纸上有一块小版面：近日，南省林业局改变抽查方向，省内各大动物机构逾十三家被摘牌。垣溪市公众动物保护意识逐年上升，成为下半年重点观察区域。 “这也是凑巧，单旭，何元两位老师愿意下来审查，换了别人，不可能这么快。”严辞拿着把小刀给苹果一层层除去外皮，浸入清水中。 “就你会谦虚，还凑巧！”粟霖眼巴巴地看着：“人家怎么都请不到的大佬，就你能。我说，你给他们许诺了什么，给兄弟透露一点儿。” “两位老师是不忘初心，被你说的这么庸俗。”严辞放下手里的小刀：“今年大熊猫机构为了早日达到国林下来的指标，又生了不少。这个情况，不大改，每年只会越来越严重。两位老师正为这件事火着呢，又有那么多刺头去拾辍开新的养殖场。” 严辞摇摇头：“他们不会愿意让黎中猕猴成为下一个大熊猫的。当年的竹子开花虽然大部分是谣言，但的确让大熊猫包括许多野生动物都有了喘息的机会。这些年的退耕还林，退耕还竹，也起了很大的作用。野生大熊猫的数量上升，代表这些年的政策行之有效。只是，圈养大熊猫的处境，倒是越发尴尬了。” “很尴尬吗？”粟霖并不了解这些。 “大多专业的动物保护会在野生动物身上耗费心力，却很难对圈养动物多看一眼。”严辞喝了口水：“随着公众意识上升，马戏团被取缔的越来越多，大多动物园的口碑也越来越差。被圈养的动物，却是始终都没有退路了。” “也是。”粟霖深表认可。 “所以，中秋节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研究所不管了？”严辞转移了话题。 “研究所交给他们先干着吧。”粟霖捋了捋额前刘海：“我上回给你的纸条看到了没，我的苹果，苹果呢？” “苹果？”严辞笑了笑：“我可不知道什么苹果。” “严小二，你别装傻！”粟霖敲了敲桌子：“喂喂喂，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那种苹果。你上回让瑾泉拿过来的都是咬过一口的，要不要那么抠门儿，以前没见你这样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苹果，到时间了，我该去看瑜书了。”严辞准备端起桌子上的小盆离开。 “不要吧。”粟霖哀叹：“难怪瑾泉说你被一只熊猫精迷走了，我千里迢迢过来找你，才说了几句话，还是我先开的头。” “谁让你没通知自己跑过来，还绕过我找瑾泉放你进来。”严辞不置可否：“今天下午我得开个会了，瑾泉已经是前任园长，他的话现在可做不得数了。” “严小二，你这么残忍。”粟霖控诉：“人家来找你过中秋，你却只惦记着大熊猫，我没有魅力吗？我没有身材吗？” “这你说对了。”严辞淡淡道：“的确比我家瑜书差太多了。” 粟霖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 “喵呜~”小猫从亭子上跃下来，绕着桌子下走了一圈，看到垂坠的长长的刘海儿，爪子有点儿发痒，扑上去就是一扯。 “哇！我的刘海儿啊！”粟霖捂着额头，看着面前还跃跃欲试的小猫，食指颤抖着：“你……你……” “喵呜~”小猫无辜地回望过去，醒过来了，抓不到了。 鼻子嗅嗅，有好闻的味道，它沿着味道在桌子底下找到一片掉落的苹果皮，轻轻舔舐咬进嘴里，满意地离开了。 秋高气爽，瑜书趴在后院的一个大大的石臼旁，享受着凉爽的清风。 严辞端着小盆放到里屋，把苹果拿出来掰成两半。 “瑜书，吃果果。”等瑜书换个姿势坐好，严辞把半个苹果递过去。 “嗯嗯~”瑜书咔嚓咔嚓啃得欢畅，看一眼和自己排排坐吃苹果的饲养员，垂着眼睛微微地笑。 “这些可怎么办？”几口吃完了苹果，严辞看了看越发拥挤的鱼池，有些为难：“这红色的，还是食用鲤吗？” 鲤鱼苗们越长越快，极具野性，非常活泼，要不是当初池子造得算高，金色鲤鱼们早已从鱼池里跃了出来。 “嗯嗯~”瑜书也爬过去看了看，再不处理的话，鱼池看着都快要满了，一条条大鲤鱼几乎是贴着身子在水里穿梭，细看有几分骇人。 “要不，送去员工食堂？”严辞看着瑜书。 “嗯嗯！”瑜书点头，可以啊，反正是食用的鲤鱼苗，给救护中心的员工们尝尝。 “送一条试试吧。”严辞撸起衣袖，神情严肃。 捞鱼这种事情，严辞从小到大从来没干过，他找出一个深口的盆来，又拿出一段细网子。 工具是有，当时买鱼苗的时候都备下了，但是没有说过这鱼苗能长这么大啊，严辞看着捉襟见肘的小网子，看看池子里大鱼，无从下手。 “嗯嗯~”瑜书端正地坐在鱼池边，鼓励他。 不能在心爱的大熊猫面前丢脸。严辞和瑜书对视了一眼，鼓起勇气，拿着网子伸手到鱼池里。 远远的，几条鲤鱼避开了进入鱼池的不明物体，游到远处。 “噗……”一条大鲤鱼轻轻巧巧从严辞手边滑过，吐了几个泡泡，得意洋洋。 就是你了！ 严辞把网子猛地一缩，向上一提，大鲤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严辞拢在了网子里。 “看，抓到了。”严辞轻呼了口气，捏起网子四角给瑜书看。 “啪！”瑜书还没回应，大鲤鱼猛地一甩尾巴，把网子弹出一个弧度，撞出边沿小网子掩不到的出口，滑溜溜地往瑜书身上掉落下来。 “嗯！”瑜书一惊，闪开身体一躲，手掌踩到鱼池边湿滑的痕迹，“嘭”地一声掉进了鱼池里，鲤鱼四散逃开，贴着池壁。 正懵着，大鲤鱼也在水泥地面上使劲儿甩着身子，把自己弹回了鱼池，一把落在瑜书的怀里。 “嗯呜~”鱼池水位不高，瑜书坐着正好露出一个小熊头，他紧紧抱住身前的大鲤鱼，皮毛都湿透了，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饲养员。 “瑜书。”严辞吓坏了，他赶紧跑到对面，搂住瑜书的腰把用力他往上抱了出来，检查他的肢体：“有没有摔到哪儿，疼不疼，都是我不好，瑜书，走几步看看有没有问题。” “嗯呜~”瑜书软哒哒地坐着，耳朵垂得低低的，仍然死死抱着挣扎的大鲤鱼不放开。 “来。”严辞把深口盆端到瑜书面前，让他把鲤鱼放进去。 “好了，快看看，有没有摔到！”严辞着急道。 “嗯呜~”瑜书迈着小内八走了几步表示自己没问题。 皮毛沾了水又腥又重，“阿嚏！”他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我们去洗澡。”严辞使劲儿把湿漉漉的瑜书抱了起来。 嗯……有点重…… 40.7.2 “真不能让我看看吗医生？拜托了……”严珏站在兽医院大厅, 一个劲儿围着林医生打转。 “不行不行，真不行。”林医生捂了捂耳朵：“园长说得很清楚，无干人等谁都不许上去看黎中猕猴。严珏小姑娘, 去找你哥哥说，我耳朵都要炸了。” “严珏，放弃吧。没用的。”粟霖从兽医院门外走进来：“连我都没有获得你哥的特赦，你？”他摇了摇食指：“就更不可能了。” “我哥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进门之后打他电话都没接。”严珏沮丧地低下头。 “这你都不知道啊？”粟霖似嫌弃搬看了她一眼：“肯定去熊猫馆了啊。” “熊猫馆？我也想去熊猫馆，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只找到这个兽医院。” “噗！严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路痴啊。”粟霖道：“你就不会找个人带你去吗？” “大家都在工作, 我找谁啊。” “所以你就来打扰我工作了？”林医生不干了, 兽医院里严珏尽找他纠缠了半天，是看自己脾气和善好欺负吗。 “医生，我都观察过了。今天上午就你最清闲，大半的时间都在喝茶看书了。”严珏毫不客气地揭穿。 “我这是勤学不倦, 每天向上。”林医生小声道：“你们俩不是认识？一起去熊猫馆好啦？” “粟霖哥哥……”严珏转移了目标。 “好了好了。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他的熊猫, 我带你过去。”粟霖一摆手,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救护中心小地图。 “阿嚏！阿嚏！……”瑜书伸出手掌捂住嘴，努力止住喷嚏。 “这是怎么了？”严辞开温水把他身上的鱼腥味儿冲洗干净。 “嗯呜~”皮毛湿乎乎地贴着身子, 瑜书感觉耳朵都快立不起来了。 严辞凑近瑜书的脸颊，摸了摸他的鼻头, 再看看他的眼睛：“好了, 我们再冲一遍就出去把毛毛吹干。” “嗯呜~”瑜书点点头, 他别扭地在浴池里拍了拍爪子，总感觉掌心在微微地发热。 “手掌不舒服吗？”严辞担忧地看着他，拉过他的前掌翻来覆去地检查。 “嗯呜~”瑜书低下头蹭了蹭他的手指，好难过。 小只的大熊猫整个萎靡了下来，靠在严辞的手边团成一个圆润的球球。 “瑜书，瑜书……”严辞轻抚他的额头，怎么会突然这么没精神？ “嗯呜~”呜咽更加小声，瑜书半睁着眼睛看着严辞，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是冷极了。 “这……”严辞准备先拿毛巾把他皮毛擦擦干，叫林医生过来仔细看看。 越是着急越是忙乱，翻了翻身边的物品一条毛巾都找不到。 严辞把大熊猫的脑袋小心枕在浴池边：“瑜书，我给你拿毛巾，马上过来。” 转身急忙往另一个房间冲…… “嗯呜~”瑜书爪子使劲儿扒拉着浴池边沿的地面，严辞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在自己身边？ 眼前迷迷糊糊虚幻起来，仿佛回到了初到现世的时候，无去无归，谁也看不到自己，冰凉，寂寞，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黑白色…… “呜~”瑜书舔了舔自己的肉垫，掌心好热，身体又很冷…… 这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我可以……回家了吗…… “瑜书！”慌乱扯下晾在阳台上最长的一条浴巾，严辞赶回了浴室。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瑜书？”有点不太赶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严辞平复心情，把整个小房间打量了一遍，空空荡荡，没有大熊猫的身影。 他缓步走到浴池边，低下头看浴池里的人影。 如墨的黑发长长铺陈在浴池外延，一身繁复云纹镶边的古式袍服，宽宽大大的衣袖随着白皙的手腕垂在身前，腰间盘带上长组的玉佩若隐若现，流云形的长长玉簪散落在地上，一身装束，清冷又庄严。苍白的脸，纤长的眼睫，垂下一抹暗影，像不属于现今这尘世间。 严辞捡起地上的玉簪，似乎带着极强的寒意，他感觉心头都揪紧了。 “瑜书？”静默蹲在浴池边，严辞试探性地轻声道。 他伸出手指帮浴池里的人拨开额角的几缕发丝。 “嗯嗯~”察觉到这温暖，手下的人微抬起头向上蹭了蹭，缱绻依恋。 “瑜书……”心底骤一瞬放松了，乱七八糟软了一大片，严辞不知该如何是好。 “……辞……”手腕向上抬起触到严辞的手指，衣袖拂扫间两枚玉佩撞击在一起，清脆玉石之声。 摸到冰冰凉凉的指尖，严辞猛地反应了过来，这么冷，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只是…… 把发簪小心收进口袋，严辞站起来帮他把长发一点点收拢起来归于身前，怎么把他带去房间？ 收紧手指，掐入掌心。 犹豫了片刻，严辞低下身半跪在浴池边沿，一手揽住腰背，一手捞起双膝，上身一抬把怀中的人抱了起来。 “瑜书……”呼吸相触空间接近了许多，组佩“叮当”作响，干净清致的面容似打了层柔光，静谧从容。 “瑜书……”严辞轻叹了一声，抱着他往房间里走…… “瑜书。”严珏和粟霖在熊猫馆外围走了一圈，瑜书的名牌已经做好了，贴在熊猫馆门口的宣传栏中间：“我哥真的只打算养瑜书一只大熊猫啊。” “当时你们兄妹两一起去的石州动物园对吧。”粟霖捋了一把刘海儿：“小严珏，你给我说说，那只大熊猫到底有什么魅力啊，看这照片，跟别的也差不多啊。” “你懂什么。”严珏趴到外场围栏边：“瑜书长得又白又漂亮，乖巧又听话，爱干净又聪明，人家可是一只小网红。” “不得了不得了。”粟霖摇摇头：“你们俩都是接触动物的，我是说不通。” “不过，我哥和瑜书在哪儿啊？”严珏往里面瞅了半天，没找到。 “我看严辞这设计，摆明了不让你们粉丝看到他喜欢的大熊猫。”粟霖才懒得扒拉那围栏，戳了戳她拿在手里的手机：“给你哥再打个电话呗，之前说不定什么事情没听到。” 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床上，点点湿迹沾湿了床铺。 严辞屏住呼吸慢慢帮他褪下玄色外衣，里面是一件绣了寒梅的鸦青色中衣，摸了摸，中衣倒是没沾染半点水汽，顺滑干燥。 把外衣挂在柱状衣架上，取下腰间长坠佩玉，严辞帮床上的人把被子盖上。 “叮叮叮……”书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严辞划开屏幕一看，是妹妹。 “喂，哥，你和瑜书现在在哪儿啊？”严珏声音元气满满：“我和粟霖在熊猫馆外面呢，找半天没找到。” 严辞把口袋里的发簪收进书桌抽屉：“现在有点忙，走不开，小珏，我这现在没对讲机，你先帮我叫林医生过来一趟吧，林医生上班不开手机的。” “林医生？”粟霖像严珏打着手势，刚才兽医院那个。 “哦，好，好。”严珏答应着。 “不会是瑜书生病了吧？”几秒钟挂了电话，严珏一阵担心。 “反正我们插不了手，帮你哥忙吧。”粟霖带他往回走。 41.7.3 “哎呀, 园长，哪个房间啊？我都绕了半圈了。”林医生提着医药箱气喘吁吁, 打开手机给严辞打电话。 “林医生, 从内圈边上小门绕过来就到了，门锁已经打开了。”严辞坐在床边，伸出手掌探瑜书额头的温度。 “好好好！我到了！看到了！马上马上！” 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严辞看着床上人温良沉静的面庞。 等等，空气中, 怎么还是有一股子鱼腥味儿？ 严辞低下头, 看看自己身前湿了一大片的衣服，抱瑜书去浴室的时候沾了好多水迹, 刚才都忘记了。 还是先换一件衣服吧。 打开衣柜, 严辞挑了挑, 选了一件深色的衬衣，准备换下。 “园长园长！瑜书怎么了？”林医生拧把手推门进来，正见到严辞在系最后的扣子。 “园长？”林医生有点懵逼, 早上才见过, 怎么换了件衣服。 严辞把脏了的上衣扔进洗衣篮, 招呼道：“林医生, 快帮我看看他。” 他？ 林医生纳闷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身影：“园长, 我主修的是兽医啊, 不是……不是瑜书有什么问题吗？” 他走到床边, 这个年轻人没见过啊：“园长, 这是？” “新招聘过来的员工, 主要负责……”严辞看了看衣架上挂着的外衣：“负责招揽游客。” “招揽游客？”林医生一头雾水，拿出听诊器来，看这一头长发，交领古装：“cosplay啊……那，瑜书确定没什么问题吧。园长，你叫得这么急，我就怕大熊猫出事哪！” “先帮他看看吧，刚才身子发冷。”严辞坐到床边。 “咳咳……咳咳咳……”床上躺着的人突然轻咳起来，眉头轻蹙，发丝散乱。 “瑜……怎么了？”严辞急忙揽住他双肩，半扶起来。 林医生看这架势拿起听诊器靠了过去。 陌生的气息……不是饲养员…… “嗯嗯~”瑜书推开靠近的双手，缩进严辞怀里委屈得轻哼。 ……？ 林医生怔怔看着两人暧昧的身体接触，手足无措，还从来没见过园长和谁这么亲密过啊…… 换衣服，cosplay，长发美人，躺在园长房间…… 林医生觉得自己这把心脏遭到了重击，这情况把自己叫过来干什么哪？ 怀里人的喘息慢慢平复，眼睫颤抖，终于，慢慢睁开了一瞬间水光潋滟的眼眸。 “严……辞……”似乎许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微哑，掩不住其质清清凉凉。 “咳咳……园长，那个，我不好打扰……那个，他醒了……还要……”林医生求解脱，房间内氛围让他承受不住。 “哦，林医生，麻烦您了，您先回去吧。”严辞伸手盖在瑜书眼前，帮他渐渐适应明亮阳光。 “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再通知我。”林医生如获大赦，出门后还仔细帮他们合上了门。 “严辞……”指尖拉下盖在眼前的手，瑜书一时有些怔忪。 “瑜书，怎么了？没事了吧。”严辞帮他轻轻拍了拍背。 怎么了？ 瑜书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又看看身上的衣物，这就是他来到现世之前穿的出使时的衣物，怎么会？ 意识到自己还在严辞怀里，他倏地退了两步，有些惊慌：“你难道不……” “不害怕？不奇怪？”看着猛然疏离生分的人影，严辞内心一抽，他面上微笑着：“瑜书，我们不是说过吗？我希望你相信我，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沉默了半晌…… “谢谢你。”瑜书低下头。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会？”大熊猫与饲养员之间明明万般亲昵，他作为人身一醒过来却无比冷淡，严辞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极酸极苦。 “我不知道。”平静无波。 面容郁结，神情暗淡，像是陷入了什么困苦。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让他静一会儿吧。 “瑜书，你先好好休息吧。”严辞勉力提起心神，不由分说把人塞进被子里：“待会儿我再来看你。” “对不起，我只是……需要缓一会儿……”刚转过身，后面传来道歉的声音。 “没关系，我明白。”严辞回头看了一眼，他垂着眼，眉目清隽。 门缓缓关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即使回复了原来的身体依然没有回到曾经的世界？ 难道？真的再也没有办法回到那个最深刻的，印入骨髓的时代？ 瑜书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赤足走到衣架边，长长衣摆拖垂地面。 这成组的佩玉…… 他抚摸着悬于中间的一枚深青色玉环，手指用力把它扯了下来，掌间被勒出一道血痕。 余下的玉佩失了束缚，“叮当”散落在地上，玉质通透，倒并未损坏。 瑜书把玉环握于手中，坐在床边，凉意一点点沁入身体，他毫不在乎…… 深深呼出一口气。 严辞站在小后院里，瑜书化为人形的莫名喜悦早已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五味杂陈。 “噗！”金黄色的大鲤鱼在深口盆里绕着圈儿游，时不时吐一串泡泡，使劲儿往盆外翻，足足的挑衅意味。 对了，瑜书今天还没吃什么东西。 先把你炖了尝尝鲜！ 严辞烦忧无处释放，端起深口盆往员工食堂走。 大鲤鱼还不知即将要发生什么，兀自欢畅。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场地太广，粟霖和严珏转了一个园区就走不动了。 “诶！哥！你终于现身了。”看到路边的哥哥，严珏上前抱住哥哥的手臂，欣喜道。 “慢点儿，慢点儿，小心水洒你身上。”严珏招呼妹妹。 “哇！哥，从哪儿弄来的野生大鲤鱼！我都没见过，好精神啊。”严珏凑近看了看。 “品相不错，严小二，你在这儿还挺享受嘛。”粟霖也有点惊讶。 “拿着。”来了个苦力，严辞把盆递到粟霖手上：“喜欢就多看看。” “诶，我有说喜欢吗？”粟霖嘀嘀咕咕：“去哪儿啊？” “送去员工食堂。”严辞仔细看了看妹妹的脸：“又天天熬夜！严珏，你这黑眼圈，都已经沉淀到皮下了。” “哪有这么夸张？”严珏摸了摸脸：“哥，这条鱼真是用来吃的？” “一定是看我们远道而来辛苦，特意招待。”粟霖冲大鲤鱼吹了吹：“够咱们吃了。” “啪！”尾巴用力甩着水面，鲤鱼从盆里弹出一半又落了回去，溅了粟霖满袖子水。 “哎哟哟，真是鲤鱼大爷。”粟霖摇了摇头，三人边叙旧边往员工食堂走。 “哥，我还没看到瑜书呢，它现在好不好啊，刚才叫医生是怎么回事啊。”在食堂稍坐，严珏吧啦吧啦一大堆问题。 “瑜书没事儿，你不要担心，一个人跑过来累了吧。”严辞给妹妹递了一包纸巾：“吃了午饭你就好好睡一觉，先别管那么多。” “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瑜书，还不让看……”严珏扭头。 “有时间就让你看。”严辞安抚妹妹：“在这里能待多久啊？” “不知道。”严珏趴下身：“过了中秋再看吧，还没说什么时候要回学校呢。” “哇！小严珏，你不会是要赖在你哥身边吧，可怕。”粟霖送完鱼夸张地道。 “行，你来了你们俩就在这儿聊着吧。”严辞站起身：“我还得去别的场馆看看。” “我看啊，八成又去看他的大熊猫了。”粟霖无奈地坐下：“今天晚上，非得让他好好交代不可！” 鲤鱼长得快倒还说得过去。 但是，变了颜色甚至变了品种终归还是要小心些。 把院子里的大石臼灌上了清水。 严辞看着始终躲在池底的两条大红鲤鱼，拿起从食堂要来的大网子，一点点伸下手去。 “噗！”金黄色的鲤鱼围着网子游荡，飘飘忽忽。 两条红鲤鱼确是一点儿都不活泼，任由严辞把网子垫在了水下。 比想象中要轻松许多。 严辞手腕稳力向上，红鲤轻轻巧巧落入网中，毫无反抗。 “啪啪啪！”鱼池中其他的鲤鱼骤然快速躜动起来，甩着身子挡在红鲤鱼上方，网子都被塞了个满满当当，重量急剧增长。 身子往前一晃，严辞稳住重心。 鱼身滑溜溜地，严辞在水下抖动网子，一条条鲤鱼游滑开去，并未造成多大阻碍。 “啪啪！”上方的鱼群改变了方法，尾巴甩动着水面，大股的水花都快溅到严辞面前，刚换的上衣已是湿透了。 不多废话，严辞使劲儿一捞把两条鲤鱼带了上来，放入大大的石臼，任由鱼群在池内翻滚。 “你……”听到后院的动静，瑜书打开房间后门看看情况，见严辞浑身湿了，忙让了个身子让他进来。 “我……”这算不算难得狼狈地时候被他看到了，严辞耳尖有点儿发红，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先进来换衣服吧，天越来越凉了。”瑜书不知如何面对之前亲密撒娇毫无顾忌的人，低声道。 “你也是……”严辞看他衣衫单薄，有心想做什么又不敢：“怪我，忘记给你准备这里的衣服，我待会儿就叫人送几套过来。” “谢谢。”瑜书捏紧手指，玉环似乎被体温给暖热了些，去了点凉意…… 42.7.4 “咳咳……严珏小姑娘, 你知道……” 员工食堂里, 林医生和严珏粟霖坐在一起，欲言又止。 “林医生, 怎么了？你想问什么？”严珏落落大方。 “园长有对象了吗？”林医生小小声, 从熊猫馆回到兽医院他被这好奇心折磨，这些园长的妹妹都知道吗？ “没有啊。”严珏疑惑道：“林医生, 我哥他到这里来之后交女朋友了吗？” “这样啊,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林医生摆摆手, 不敢说，不敢说。 严珏和粟霖对视了一眼，一脸莫名。 “出餐了, 出餐了！排队！排队！”食堂阿姨敲着手勺提醒大家。 救护中心的食堂是请了一名当地厨师一名招聘过来的外厨一起掌勺的。 员工不多，资金充足, 大家的饮食都得到了保障。 厨师的手艺不错，性格也很好，有时间还会记住许多员工的膳食喜好, 再加上价格实惠，像许多高中大学一样, 一到饭点，空空荡荡的食堂就到了最受欢迎的时候。 不过, 今天, 有一点儿不同。 “李姐, 好端端一道鱼, 就给我这么小小几块，一会儿就吃完了。”郑青端着自己的陶瓷碗，吃了几口又回到了食堂窗口边。 “对啊，李姐，平时不都半条一条，至少也是好几大块嘛，今天也忒小气了。” “李姐，今天的鱼是附近采购的吗，我问问让我妈也去买几条，肉质真不错。” “就这么一条鱼，一人分几小块就已经没有了。”李姐扬着勺子：“园长送过来的鱼，今天这道菜可没收钱啊，去去去，这道菜都没得添！” “不愧是园长啊，加餐都加得不一样，这鲤鱼肯定贵。” “香是真的香，园长总是这么大方。” “今儿个这鱼是真的不错啊。”林医生并不多喜欢吃鱼，看大家都和李姐提意见，尝了好几口，没忍住也吃完了：“园长这鱼从哪儿进的啊，等我那口子过来了，也让她做点儿尝尝，她从小到大都爱这口儿。” “对呀，严珏，记得问问你哥，啊。”粟霖怂了怂严珏的肩膀：“大厨的手艺也好，反正啊，都比我那研究所强多了，冷冰冰油腻腻的，唉。” “鱼不是你端来的吗，你怎么不问。” “你可是他妹妹啊。”粟霖几口吃完了饭，咬了几口餐后的小块西瓜：“不知道他怎么才愿意把苹果的消息告诉我。” “你一个搞化学研究的，跑到我哥这儿来找水果，够奇怪的。”从小就看不透哥哥，果然哥哥开的救护中心都和那些平常普通的不一样。严珏撇了撇鱼块油汁，啊呜塞进嘴里。 食堂的拐角，李姐把两份餐点递给严辞。 “冬笋滑鱼丝，鲜蘑冬笋，木耳冬笋炒虾球，珍珠鲤鱼，玉米排骨汤，园长，够了吗？” “够了，谢谢。”严辞接过。 “园长，我们是新进了员工吗，怎么不过来大家一起吃饭？”李姐随口问道。 “他有点不习惯。”严辞大致看了看餐点，点点头，离开了。 这些，他应该会喜欢吧…… 严辞提着食物有点儿忐忑。 万一…… 自己平时做事情的果断呢，怎么什么都不敢问！ 走到熊猫馆后方住宅门口，严辞想了想，转了个弯，又进了熊猫馆外场，在小冰库里选了好几个新鲜水嫩的竹笋，才稍稍平静下来往回走。 《猫熊的悠闲时光》，《呼喊春天》…… 房间里的书不多，瑜书随意拿起摆在桌面上的两本翻了翻，都与大熊猫有关。 严辞…… 瑜书内心复杂，他从笔架里捻出一条红绳，把深青色的玉环穿紧。 红绳悬于指尖，玉环随着指节颤抖晃晃荡荡，就像他漂浮不定的心。 “瑜书，收拾好了吗？”严辞拧开门把手进来. “可以了。”瑜书回身看过去。 严辞的白衬衫有些宽松，垂坠下来半遮住锁骨，深灰色的长风衣是严辞为他披上去的，袖口些许宽大，衬得那手腕纤直，尤显精致。长长黑发束起，干净的额角垂下几缕散落的发丝，真像一名不沾俗世的艺术青年。 严辞心下暗叹。 “会不会冷？要不要再换一件厚点儿的外套？”青年最开始的体温着实不正常。 “很暖和。”风衣上还残余了严辞的味道。 大熊猫喜冷怕热，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瑜书就没有感受到什么叫冷，一变回人身，凉气都仿佛浸入了骨髓。 他收了收风衣的腰带：“我把桌子收拾下吧。” “我来我来。”严辞快速把瑜书面前的东西收拢到角落。 食物摆上桌，接下来就犯了难。 除了笋，就是肉，严辞心底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熊猫精了吧。 瑜书看看菜色，不由弯了弯眼眸。 “是不喜欢吗？还是修行这么多年没有吃过？”严辞看他不动筷，有点儿误解了，拿起放在一旁的小袋子：“嗯……要是不行的话，这里还有新鲜的竹笋。” “看看喜欢哪个？”严辞拿起一个小竹笋帮他剥壳。 修行？ “你为什么不问我？”瑜书伸手制止严辞的动作。 “问什么？关于……熊猫精？”严辞把竹笋放进一个盘子。 “我不是熊猫精。”瑜书低下头。 深青的玉环映衬素白掌心，沉沉的绿。 “我其实……” 话还没说完，“叮”地一声玉环掉在了地上。 严辞正待去捡，风衣也零落下来。 “瑜……书……” 一只圆圆滚滚的糯米团子吭哧吭哧从风衣里爬了出来，甩了甩头，耳尖毛发炸开，一脸惊惧地回头看着长长的风衣。 一变回团子，表情都生动了不少。 严辞把玉环递到大熊猫的肉垫，抿唇掩住笑意。 43.7.5 “嗯呜~” 不到半天的时间, 久违的人身行动就被迫中止。 瑜书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今天这一场变故下出什么结论。 为什么突然变回了从前的人身, 为什么又匆忙转换了回去。 玉环摊在瑜书的手掌间，圆圆滚滚的大熊猫垂着眼睛又是惊吓又是失落。 “瑜书？”严辞把掉在地上的风衣捡起来，边看着端端正正坐着的大熊猫。 只有风衣, 贴身穿着的衣物并未见踪影，熊猫精变身还连带着贴身衣物的？严辞把风衣齐整叠好, 看到旁边整理好的一整套古式袍服。瑜书穿过的，都放在一起吧。 “嗯呜~”瑜书身子半趴下来, 鼻子嗅着玉环的味道。大熊猫厚厚的手掌感受不到玉环的触感，感受不到玉环的温度, 之前捂在手心灵光一闪的莫名感触也消失无踪了。 这一切，会不会, 还是与严辞有关呢？ “要不要把这枚玉环和玉佩放在一起？”严辞拿起一个长方形的古朴木盒，坐到瑜书身边，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呀, 要是就想取中间这枚玉环不能徒手去扯啊。桌子上有工笔刀有剪刀, 手心都扯出一条血痕了真以为我没注意到？” 瑜书伸爪子掀开木盒的盖子, 里面是严辞在房间地面给他捡回来的组配, 玉质剔透, 灵气逼人。什么时候捡的，自己竟没有注意到。 他默默侧头过去看着严辞。 “是不是, 不喜欢？”严辞慢慢收回了手。 之前因着那神秘的水果和反科学的类似空间的能力, 严辞把瑜书定位为一只大熊猫精。心中虽早有猜测, 但直到今天, 日夜照顾的大熊猫真的化为人身，他才真正确定下来。原以为自己的大熊猫最有可能会是天真可爱不通世事的小小少年，却没料到竟是这么一个矜贵雅致的清俊青年。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束手束脚，不知该选择什么方式促进两人的相处。 这一变回来，自己却是习惯性地就摸了上去。 先前不明身份也便罢了，现在还这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得被冒犯…… “嗯嗯~”也许是大熊猫身体自带的影响，也许先前只是习惯地掩藏了心底对他人的依赖。瑜书顿了顿，伸头蹭了蹭严辞垂下的手背。作为人身难以表达的情感，到了小动物的身体，却好似能轻易戳破那层柔软防备，释放出来。 “瑜书……”严辞指尖拂过柔卷毛发。 “园长！园长！快递送过来了，放在熊猫馆门口！”通知的声音陡然打破了柔和的气氛。 …… 估计是上午紧急订购的衣服…… 严辞起身，到门口搬了一个小箱子进来，打开，果然都是一些经典款式的简单衣物。 现在用不到了，便留着做备用吧。 “嗯嗯~”瑜书两只手掌捧着木盒子，递给严辞。 “要一起收起来？” 瑜书点了点头，这些玉佩都只是普通配饰，并无大用。 严辞从抽屉里拿出木盒的小锁，仔细锁好。 古装华丽袍服，长发，月夕，再加上这品相难得地玉组佩，这些，都是他要帮瑜书守好的秘密。 所有东西妥帖放好，严辞回转身才发现那被瑜书看中的玉环不见了。 “玉环自己收好了？”他想到瑜书的空间。 瑜书低下头，把藏在怀里的玉环拿了出来。 “嗯嗯~”把它带在身边吧，它可以保护你平安。 “交给我？”严辞接过来，整块玉环散发盈盈光泽，里面玉质好似能够流动，酝酝生辉。 瑜书啪叽啪叽爬起来，肉垫拍了拍严辞的胸口。收在身边。 “好好好，我明白了。”严辞从自己脖颈扒拉出一条棕木色的长绳，取下挂在上面的黄玉貔貅，把玉环挂上去，收回胸口。 放在手上感觉微微凉意的玉环，放在胸口却是暖暖融融，很是熨帖。 “嗯嗯~”千年前的那场祭祀，这块玉环，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主角，它承载了许多希冀与祝愿。 “好了，这下可以了吧。”严辞揉了揉瑜书的耳朵，自然而然回到了他们之前相处的模式，放松下来。 “嗯呜~”刚刚从剧变中缓过来，瑜书没精力去反抗他。也不知，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变为人身。早上的一切，是巧合吗？ “先吃饭吧，一直都没有吃东西。”严辞把瑜书抱上对面的椅子。 看他还是没有恢复灵动的模样：“等吃过饭了，把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一起找变回人身的方法，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件事？瑜书偏头看他。 这么可爱的表情，一变为人身就隐藏在沉静面孔之下了，严辞看着他，觉得有点儿淡淡的可惜。而且，以瑜书从前的装扮来看，恐怕，自己的熊猫精还曾身居高位，识人冷暖，这一想，人身时不曾外露的情绪，倒也不奇怪了。 坐上椅子，高度倒也差不多。 瑜书自然地拿了放在盘子上的竹笋，用侧边尖牙撕下外皮，清脆啃食。 没见过人身时这一副画面聪明可爱，见过精致的青年，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严辞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动手帮瑜书拿起另一颗嫩竹笋，撕下外皮，用刀切成小块，堆在盘子里，推到瑜书面前。 “嗯嗯~”瑜书肉垫拍了拍严辞的手背，严辞今天也还没吃东西。 “吱吱吱~” 治疗室空间很大，小黎中猕猴在几个仪器之间窜着，自顾自玩乐。 “大大，小心一点儿，别在线中间跑啊，待会儿又被缠住了。”护士整理着东西，苦口婆心。猕猴母亲专心照顾着小儿子，很少理会大儿子。大大前两天看上了一卷毛线，像猫咪一样扯着玩，差点儿把自己缠成木乃伊。 “吱吱~嗷~”猕猴母亲呼唤着宝宝，看它一点点站起来。 “吱吱吱~”猕猴弟弟掂了掂受伤的腿，扶着妈妈的肩膀站起来，试探着走几步，区别于前几天的歪歪斜斜，这次稳稳当当地走动起来了。 “哎呀，小小好了。”护士按了按治疗室门边的小开关，通知林医生上来。 “吱吱吱~”小猕猴欣喜地放开扶着妈妈的爪子，在猕猴母亲的鼓励下纵身跃到哥哥身边，欢欣地叫着。 “吱吱吱~”大大也回应着弟弟。 “吱~嗷~”猕猴母亲放下心来，它从兽医院人员给它们搭建的小窝跳下来，一步一步往治疗室门口走。 “诶！等等！”护士忙不迭挡在门前，看了猕猴眼神逐渐变得凶狠：“等一下，就等一下好不好。”她恳求道：“林医生上来看看宝宝，检查完了你们想回家就回家好不好。”上一场治疗室里的纷争让她印象深刻。 “已经好了是吗？”林医生推门进来。 “对对对，好像妈妈又急着要回去了。”护士引着林医生去看小猕猴。 猕猴母亲犹豫了一下，退让到一边。 “行，它们想走的话就开门让它们去吧。”小小对林医生最熟悉，它调皮地在林医生双肩跳跃，行动力无疑正常了。 “不用再叫园长了吗？”护士问道。 “园长之前就交代过了吗，你忘了？” “对对，园长说过的。”护士经提醒也想了起来，看了看三只猕猴，转身去开门。 “园长，今天有点忙啊。”林医生自言自语。 “吱吱吱~”眼看着阻挡行动的门打开了，猕猴母亲用爪子“嘭嘭嘭”敲着玻璃，呼唤两个儿子一起走。 “吱吱~”小小跳到林医生脖颈间，蹭了蹭他的下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他跟随母亲离开了。 三只黎中猕猴步下台阶，越走越远。 “这回，不会再回来了吧。”林医生叹着，虽然已经医治过无数动物，当时每当遇到这种分别情境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不舍。 “吱吱吱~”离开了这段日子熟悉相待的林医生，小小向前跑几步跳到母亲的背上，撒娇让母亲背着自己走。 “吱嗷~”母亲宠溺幼崽，把宝宝从背后揣到胸前，一颠一颠带它往前。 “吱呜~”大大有些失落地看着母亲和弟弟。 打起精神，它鼓足精力跃上路边一株高大樟树，成功了。 “吱吱吱吱吱吱~”它胡乱叫着告诉母亲自己的进步和成果。 “嗷~”母亲也带着弟弟挑了上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背。 郊外乡间，秋日的风带着些硕果累累的味道。 大大仰起鼻子使劲儿嗅了嗅，好诱人的水果的香味，是自己最喜欢的水蜜桃。 “吱吱吱~”转过头，指着一个方向，大大急切地冲母亲叫着。 许多动物的鼻子比人类要敏感地多，母亲和弟弟也闻到了。 猕猴母亲谨慎地看看明朗的天色。 “吱吱吱~”小小也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和哥哥一起细声叫着。 “嗷~”猕猴母亲带着两个儿子从树上下来，转换了离开救护中心的路线…… 44.7.6 “今天吃点儿水蜜桃吧。”严辞从冰箱里拿出两个水润润的蜜桃。 “嗯嗯~”瑜书点点头，把面前的盘子推开。没有剥笋皮, 身上没有落下碎屑, 他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一上午的沉闷都远离开去。 一般在冰箱里放久了的水果，总会变得软烂，沾上其他的味道。瑜书拿出来的水果却是不同，好几天的时间，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会儿拿出来也像是新摘下的, 清香扑鼻, 表面一层细细透明的霜。 严辞把桃子在流动水下冲了冲, 取一个切成几块，摆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 收拾了饭后剩下的东西，没有吃完的饭菜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合着食堂里每日剩余的饭菜, 会有专人清运去公司制作有机肥。 水蜜桃，其实，自己还没有尝过。 瑜书伸出手掌把一块水蜜桃握在手里, 侧边牙齿咬了一口。 与想象中的绵软不同, 微微的脆，蜜蜜的甜, 却不到腻, 爽利多汁, 不见寻常的粘稠。 “怎么样？”收拾好, 坐下来，严辞也捻了一块。 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吱吱吱吱吱~”长毛玲珑的猕猴挠了挠窗子，母亲在后面提溜着它不让它闯进去。 “吱吱吱~”大大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守在门边，学着见过的人的样子拿爪子在门上拍了两拍，殷殷期待。 “嗯嗯~”把剩下一口桃子塞进嘴里，瑜书手掌撑着桌子小心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爬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漂亮的黎中猕猴就出现在眼前。 “吱吱吱~”前方视线一阵明朗，小小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中间的桃子，它顾不得母亲的阻拦，扒拉着窗框加大了力气。 “吱呜~”还是不敌母亲，失败了。 “这是……小只的，伤好了？”严辞还以为动物园的黄猩猩跑出来了，没料到是它们母子。 “嗷~”猕猴母亲一只爪子抓着小小，一只爪子冲大大招了招，从窗户就够它们进去的空间了，不用再多开一扇门。 “吱呜~”小小对林医生亲近，大大可就对严辞和瑜书更熟悉些。最危急的时刻，因为面前的人类和黑白小熊的到来，它们得到了保护。 大大蹦跶上窗台，爪子撑着就翻了一个跟头，“吱吱吱~”和信任的人打招呼。 “嗯嗯~”瑜书还没有近距离看到过这时代这么珍贵的黎中猕猴，它攀着窗沿站起来，露出一个小熊头。 “吱呜~”小小之前没有往地上看，第一次见到黑白分明的大熊猫，它愣了愣，转过身靠近母亲怀里，嗅着桃子的香气滴溜着眼珠打量他。 原来是冲着桃子来的。 “大大，接着。”严辞把手里的小块水蜜桃递过去。 “吱吱吱~”大大惊喜地伸爪子接过来，放到嘴边，还是没有咬下去。 “吱吱吱~”递到了猕猴母亲的嘴边。 小小转过头要抢，妈妈抬爪子往头上就是一敲。 “吱呜~”小小捂住自己的脑袋，嘴瘪瘪地委屈。 看到大熊猫还在饶有兴致地围观，它一弯腰往瑜书头上戳了一记。 “嗯~”瑜书怎么也没想到这火能烧到自己身上，肉垫摸了摸没什么感觉的头顶，眨了眨眼。 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小小又弯下身揉了一把瑜书黑绒绒立着的耳朵。 “嗯嗯~”除了严辞，还从没有人碰过他敏感的耳朵，瑜书双掌捂住耳尖软软地塌倒在地上，有点儿懵逼。 “瑜书。”严辞忙把地上的大熊猫抱起来，抱回原来的位置上：“怎么了，没有力气？是不是那只猴子戳痛了？” “嗯呜~”瑜书摇摇头。可能是今天变回人的影响，他觉得身体有点儿不对劲儿，很倦。他轻轻打了个哈欠，好久没有睡觉了，大熊猫的身体不太承得住。 “去外场树上睡一觉？”严辞观察他的状况。 “嗯嗯~”瑜书扒了扒桌上的盘子，指了指窗口的猕猴母子，挥挥手掌让它们进来。 “吱吱吱~”动物之间冥冥中似乎有交流的方法，三只猕猴看懂了意思，换看了一眼，慢慢进了房间。 “等一下。”严辞挡在它们面前。 “小小。”看到躲在妈妈身后的小猕猴身子一抖，严辞挑了挑眉：“小小，你不能进来。” “吱呜~”对面人的意思很分明，小小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事，不敢大声反驳，软着声调讨饶。 奈何严辞不是兽医院的医生护士们，他不吃这套。 “大大。” 猕猴哥哥抬头看向严辞。 严辞指了指盘子：“过来吧。” 手上抓着的水蜜桃无比香甜，从未吃过的品种。大大看看弟弟，又看看母亲。咬了一口手上的桃子，没有动。 “吱呜~~~”小小闻着哥哥吃着桃子清香诱人的味道，躁动不安，它从母亲后面闪身出来，对着严辞弯了弯腰，抓抓自己的耳朵，似乎在证明抓耳朵不疼，没有问题的。 “说你不能进就是不能进。”严辞从盘子里拿出块桃子自己吃了下去。 “吱呜~”眼看着水蜜桃在减少，小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呜咽着。 “嗯嗯~”瑜书在严辞背后抓了抓他的衣袖，不要逗猕猴幼崽了，又没有敌意。 “认错态度还行，下次还敢的话……”严辞手指点了点小小的耳朵，让开了身。 “吱吱吱~”得到允许，小小立刻收起了沮丧的神情，它最快跳到桌子边，等待母亲和哥哥一起分享美味水果大餐。 “走，我们去外场吧。”沉甸甸的糯米团子搂在怀里，严辞心底踏实了许多。 “林医生，不要吧。”午睡过后，严珏听到了让她心灰意冷的消息，三只黎中猕猴，已经全部离开了。 “严珏小姑娘，这都是命运啊。刚走了还没多久呢。”林医生给一只灰灰的野兔子写病例，兔子的耳朵被擦伤了一大块。 “林医生，你怎么不告诉我，至少让我看看背影也好啊。”严珏悲痛，只是一个午休的时间，见到黎中猕猴的机会已经一去不复返。 “园长也没见到，这方面来说。”林医生把小兔子的笼门关上，让它好好养伤：“也不是特别遗憾的事情，对吧。” 呼~ 至少哥哥曾经见过那么多次啊。 “喵呜~”周身黄白的狸花猫慢慢走进了医院，勾着尾巴一甩一甩。 “小八，过来过来。”刚忙完的护士姐姐掏出一个塑料碗：“快来，给你准备了两条小黄鱼。” 小八是最常到兽医院来的狸花猫组织一员，每天驻守在这儿的护士姐姐跟它混得最熟，一有时间就煮两条小黄鱼给它加餐。 “现在它的体重就已经是十五只里面最实在的了，再喂啊，体重要超标喽。”林医生摇摇头：“我看它现在真的比五花儿重。” “就这一回了，就这一回了，林医生。”护士姐姐比划着手指。 她也见过许多景区被喂得胖乎乎的猫咪们，知道肥胖对猫咪身体并不好，可是每次一看到小八失望的眼神她就忍不住。 “那我要监督你了，小八这么会撒娇，可不能再纵容它了。” “下次我一定不会了。”护士把塑料小碗的盖子打开，放在狸花猫面前。 “喵呜~”小八娇声叫着，低下头啃咬起小黄鱼，胡须一翘一翘的，很是满足。 为什么哥哥开的救护中心小狸花也是格外可爱啊。 严珏捧着脸蹲在小八身边，专心地看它优雅吃鱼。 “严辞，严辞小哥哥，什么时候可以把苹果的秘密告诉小的我啊。”粟霖倚在熊猫馆外场的隔栏杆外，对着手机恳求不停。 “说说，拿苹果到底有什么用？”刚看着瑜书睡着，粟霖的狂轰乱炸就来了，严辞把手机拿远了点儿，注意着树上的大熊猫。 “这么说你真的有。”粟霖正经了声音。 “只是随口问问。”严辞不会随意透露有关瑜书的一切，他看了眼在外面等着的粟霖，准备锁上外场的门。 “吱吱吱~”猴子的叫声慢慢靠近，救护中心场馆都是不高的建筑，小小在房檐上窜着，一股脑儿想往场馆里面冲。 “吱吱~嗷~”后面两只黎中猕猴也跟了上来。 “哇塞，这这这，这没走啊。”粟霖走近前，也听到了林医生那边中午的消息，他看过网上的帖子，照片，知道盛传的黎中猕猴的模样。它们竟然还没有离开救护中心。 “吱呜~”小小下意识地有点儿害怕严辞，它转圜着退到母亲身后，捏着手上最后一块剩下的水蜜桃，舔了舔，舍不得就这么吃完。 粟霖闻着空气中特别的桃子的香味，安静下来。 45.7.7 于瑾泉送过来的苹果起初粟霖并没有把它当做一回事。 普普通通的, 估计又是委托过来查什么农药残留，化学试剂什么的，小生意，没意思。 但放置了好一会儿后，粟霖发现了一点儿不对劲儿。苹果氧化的速度极慢。瑾泉从齐云市把它带过来, 这么长的时间, 已经被咬过一口的苹果果肉还是白白嫩嫩的，只有一点儿肉眼难见的发黄。 不会是什么生物研究室弄过来考验他们的吧，粟霖如是想。 他按照一般常规的方法给这枚特殊的苹果进行一般检测，奇怪的是有部分成分检测不出来。 难道真是什么新发现的新种类苹果, 实在有点儿奇妙啊。 进行过一番试验之后得出的结论：苹果抗氧化作用相当强，对各类生物也是有益无害。粟霖给严辞去检测报告最后那一点儿ps还真是真心的, 这种新苹果他是真的想送回去和家人一起尝尝。 苹果试验告一段落后, 剩下的一小块苹果他专门提取出检测不出来的那部分成分，凝成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圆球。每日里一有时间他就拿出来看看, 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特别的功用。 这可算得上他这新开不久的研究所的秘密武器。 许多大大小小的发现都源于偶然。 刚入秋的某一天, 研究所接了一个单子, 为某公司研制偏向于杀伤某一类害虫的农药试剂。 一切都进行地有条不紊。 成果出来后, 小助手在往台子上放试验中失败的试剂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粟霖每日都要检查的小圆球。透明的小球掉入浑浊难闻的试剂里，很快没了踪影。 小助手慌了, 急急忙忙把粟霖找过来, 向他报告事故。 与公司负责人做好结算之后, 听到这个消息, 大家一起回到实验室。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小圆球还在, 静静地躺在透明水底，一排试管，就这一支液体澄澈，很是突兀。 粟霖本有点愤怒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他亲自取下那管试剂，再三向小助手确认的确不是掉到清水里，满怀激动去做了检测。 干干净净的纯净清水，透明但缩小了一点儿的圆球。粟霖找不出这是什么原理，为什么满满毒素浓缩的农药试剂能轻轻松松去污去垢，用各种主流的，边缘的理念解释都还是显得匪夷所思。。 这是一个极大的机遇，粟霖很明白这一点。 他特意带着小圆球找了个荒郊野外的腥臭小沟渠，截了上游一段小道，把球球投进去。时间不上，半个小时，粟霖眼睁睁看到了那一汪水源肉眼可见黑臭慢慢变淡，水质慢慢变清。 然而小圆球这次也是真的消失无踪了。 严辞，严辞，许久没有和发小相聚在一起，粟霖从没有如此迫切想要见到他。 原料没有了，但提供原料的源头在。 还有，研究所的员工，严辞那边的交往流动对象，可千万不要比他更早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粟霖紧急把那天的工作人员都召集到一起，真真假假忽悠了一通。他年纪不大，招聘过来的有些员工底细还真不分明，只能希望他们不要太把这个当一回事儿。 所幸关于苹果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在动手，小圆球的由来除了他没有人清楚。 最重要的，还是严辞那边。这个苹果，是千万分之一的偶然巧合呢，还是真正可以经营下去的广阔前景呢。 在研究所装了几天悠闲，粟霖再也忍不住，买了一趟慢悠悠的火车票来了垣溪。 黎中猕猴虽然珍贵，但远远不敌那苹果能带来的价值。 倒是小猕猴手中弥漫清香的水蜜桃与那枚苹果有几分异曲同工的相似。 “吱吱吱~”小猕猴敏锐地察觉到了陌生人类对自己爪子里桃子的垂涎，它不满地叫了几声，把爪子藏在怀里，紧紧贴着母亲，冲粟霖龇牙咧嘴。 “诶，今天天气有点儿热啊。严辞，这个桃子在哪儿拿的呀，能不能给弟弟我也拿一个，补充点儿水分。”粟霖收回目光，一脸虚弱求助。 “你是国宝吗？”严辞淡淡看着这一人三猴子。 “啊？” “水蜜桃一般都是夏天结果，就这么几个，都在猕猴们这儿了。”严辞整了整袖子：“粟霖弟弟，你要是再不说明白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我可就要通知家长了。” “别别别。”粟霖最怕家人念叨：“严小二，你就给点儿面子嘛，以前咱们一块儿住宿舍的时候感情多好。你看......" "免谈。今天晚上说清楚，“ “这......行吧。”粟霖沮丧道。 就知道严小二这一关没这么好过，粟霖翻开手机看看自己的备忘录，所有的计划都没有施展出来的机会，一切已然回到原点。 “吱吱吱~”看着两个人似乎没有再注意它们，大大试探着迈开脚步往熊猫馆外场里面走。 “还有你们三个。” 大大僵硬了肢体，讪讪不敢动。 “吃过桃子了还不走？要留在救护中心吗？”严辞干脆利落先锁了外场的门。 “吱吱吱~” “吱吱~嗷~” 三只猕猴骚动着，大大沿着墙往上爬，外场是露天的，他试图把自己挤进狭窄的围栏，进入熊猫馆。 严辞捏了捏眉心，三只黎中猕猴被水蜜桃收买了不成，不仅不走还想和瑜书待在一起。 他拿起对讲机，通知了林医生一声。 “下来下来，我来给你们安排住处。”严珏冲大大招手。 “吱吱吱~”大大扒拉着围栏不松手，就是想进去。 粟霖边观察着他们的互动边张望着炙手可热的熊猫馆。 里面，竟然种了果树...... 难道，水果就是在里面生活生长出来的...... 所以，珍稀的猕猴获得自由也不思量回家就想着进去霸占那一片小林子。 粟霖自以为洞悉了，他打开相机咔嚓咔嚓冲着外场里面就是几张。 “园长。”林医生带着几名工作人员过来：“哎呀，真没走啊。” 一眼看到乖顺待着的猕猴母子，他眼睛都睁大了：“园长，你到底在哪个动物学院进修过啊，小小在兽医院待着的时候可皮了，现在这么乖巧。” “吱吱吱~”信赖的林医生过来了，小小几口把水蜜桃塞进嘴里，跳到了他的背上。 “哎哟哎哟，活泼活泼。”林医生反手搂住小小，看看爬在上面的大大：“园长，把它们安排在哪里啊。是不是要新修场馆啊？” “把它们带去给黄猩猩安排的林子吧。”严辞想了想。 “这就是黎中猕猴啊，好漂亮，哥，它们留在这儿不走了吗？”严珏带着小八跟在林医生身后过来，峰回路转，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黎中猕猴，她语气中满是惊喜。 “观察它们的意思吧。”最后的结果总归是要和南省林业局商量的。 “喵呜~”小八在严珏的怀里抖了抖耳朵，肉垫拍了一把小小向上翘着的尾巴，太吵了。 “吱吱吱~”小小转头看着一脸蔑视的猫咪，气呼呼地要往严珏怀里扑。 “诶诶诶，小动物之间要友好。”林医生注意到了身后的小纷争，把小小抱在身前。两只动物爪子都这么利，小心互相抓伤了。 “吱吱吱~”外场外沿，大大不乐意地躲开要把自己抱走的双手，往更高处爬，它执意要进去熊猫馆，不到别的地方。 “嗷~”猕猴母亲也扒拉着围栏，专注地往里看。 “园长......这......”医生护士无从下手，救护中心也没有逼迫动物的先例。 “嗯嗯~”黑白分明的小熊一步步从树上退下来，甩甩耳朵，爬到外场门口。 “瑜书！”严珏压制着自己的音量：“瑜书瑜书，终于看到你了。”心上猫！心上猫！来到这儿等了半天终于看到心上猫了！ “瑜书。”严辞看到瑜书伸出肉垫拍了拍门锁，他上前拿出钥匙开锁，打开门。 “嗯嗯~”瑜书啪叽啪叽爬到严辞脚边，两只手掌抱住了严辞的小腿。 “嗯嗯~”我们去后院休息吧。 抱腿了！抱腿了！严珏此刻无比羡慕表情淡然的哥哥。 “瑜书。”严辞把瑜书抱进怀里，看看它半垂着疲倦的眼睛。 “吱吱吱~”绵绵软软的大熊猫又出现了，小小的爪子又有点儿不安分了。 “小小。”严辞看向小猕猴。 “吱吱吱~”小小若无其事地蹭蹭林医生。 “走，我们去别的地方休息。”严辞摸了摸瑜书的耳尖。 “熊猫馆全面消毒，再放它们三个进去。” 要不是这三只是宝贵的黎中猕猴，严辞把手掌放在瑜书眼前帮他挡住阳光，自己才不会同意让它们暂时待在熊猫馆。 眼看着严辞抱着大熊猫转了一个弯，粟霖鬼鬼祟祟走到一名准备帮着消毒的护士面前。 “护士小姐，能不能帮我从里面的苹果树摘一枚果子出来？”神情庄重，很有礼貌。 护士姐姐奇怪地看了看他，这是......园长的同学。 也......不是不行。 她进去里面整整东西，顺带拿出来一枚小苹果递给粟霖。 “这是刚移植过来的，之前挂的果，果实都不太好啊。”她提醒道。而且，这人长得挺端正的，竟然觊觎大熊猫的零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吧。 “谢谢，谢谢。” 粟霖拿起小果实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有。 46.7.8 “瑜卿, 瑜卿......” “宿州之策如何应对？” “子靖多年好友, 可保万全。” “瑜子靖，此次出使, 定要珍重啊。” 珍重，珍重...... “嗯嗯~”挂在小树杈上的大熊猫蹭了蹭身子，把手掌垫在下巴, 支棱了一下耳朵，慵懒地睁开了眼睛。 “啪啪啪！”一个下午, 鱼池里金黄色的鲤鱼没个消停, 甩着身子往石臼方向蹭, 连带着鱼池里都空出了一个小块的三角形。 “刚好到时间了。”严辞端着调好的配方奶到树下：“瑜书，下来吃东西。” “嗯呜~”瑜书抓了抓树枝上泛黄的叶片，从都城离开的时候，就是这个天气, 万没想到，世事变幻，天降大雪, 围困山中，时至今时，反有宁日了。 “噗。”天色渐暗了，一条红红的大鲤鱼有了点儿动静。没有上方成群鲤鱼的遮挡，它在石臼内轻轻地游动, 浮上水面吐了一串泡泡, 又降了回去。 瑜书待在树上看着石臼那边的动静, 有点儿感应，今日能够化为人身，与这红色的鲤鱼，是否有所关联？ “来。”严辞在树下戳了戳他的肉垫：“瑜书，下来啦。” “嗯嗯~”瑜书前肢伸直拉了拉有点儿僵硬的身子，一个姿势睡久了，骨头都有点儿酥。 爪子攀住树干，他一步步爬到大树桩，手掌一松，直接落入了严辞的怀里。 来到垣溪这一段时间，默契收猫行动，两人都已经习惯了。 “怎么感觉又轻了呢。”严辞掂了掂瑜书的爪子：“是不是觉得那两条红鲤鱼不一般，吃过东西我们就去试一试。” “嗯嗯~”瑜书点了点头，严辞总能注意到他在观察什么。 关于...... 瑜书低头看着严辞搂住自己的手掌，早上都已经被他发现自己能够化为人身，他却依然如此，没有顾忌。 那个词是怎么说？ 自己内心还藏着迂腐，适应不了现代社会各方面文化处事吗？ 夜幕降临，饲养员都要换班轮值了。 “园长，熊猫馆那边的监控还是放在您那边吗？” 熊猫馆外场好一番归置修整，三只黎中猕猴终于暂时住了进去。 “先放着，看看它们三个具体的意思吧。”严辞也不能确定三只猕猴真正的想法，把熊猫馆让给它们住不是不可以。瑜书不是一般的大熊猫，他有预感，经过早上这一遭，两人很快就能发现瑜书转换人身的具体方法。即使最终不能，自己依然可以重新修建场所，给瑜书建一座更好的熊猫馆。 黎中猕猴留在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倒是有益无害。 “还有，园长，南省林业局副局长过来了，现在在办公大楼那边。” “好，我待会儿过去。” 南林的速度很快，他中午传递过去的消息，晚上人家就过来讨论章程了。 “小姑娘，晚上早点回家，不要在路上逗留啊，不安全。” 警察深夜巡逻总是能发现一些或者错过公交地铁，或者身无财物，甚至赌气不想归家的年轻男女。 赵大成都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打着车灯护送小青年回家了。 “谢谢警察叔叔。”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儿站在家门口，拍着胸口舒了口气。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手头太紧拿不出打车的钱，她是半路上发现后面有警车在跟着的，不仅跟着她，还打着大灯为她前面照路。以前只在微博评论里看到这类温暖人心的事情，没想到自己也能遇上，她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赵大成挥了挥手，往另一条街道驶过去。 “哎呀又是这个老头子。”同事拍了一把座椅：“硬是要这么晚关门收摊，看他搬东西我都着急。”语气急迫，却不乏关切。 “大成，我去帮鞠老头搬一下东西，你等等我。”同事下了车。 鞠老头，叫得看似不客气，大家却已经习惯了。早上开门卖馄饨，一定要凌晨才愿意收摊，不因为别的，客人实在多。馄饨皮薄而馅儿大，滋味儿也调得好，鞠老头已经算是这一片儿地的馄饨招牌。这一个星期大成他们值日以来，不止一次帮鞠老头搬门面的杂物，帮助他关店门了。 “哎哟，谢谢，谢谢。打扰你们工作，帮我一个老头子。”鞠老头端着泡好的茶水一个劲儿要答谢。 “没事没事，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同事忙晃着头，回车里来了。 “口头上嫌人家，动作上却不老实啊。”赵大成调侃。 “去去去！多嘴。”同事一瞪眼。 “诶，等一下，那十字路口中央......是个什么东西，挡在那儿小心出车祸啊？”赵大成随意地在道路上扫视几眼，空空荡荡的，远处的十字路口，却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不像是人啊。 “猫猫狗狗吧。”同事迟疑地道。 “我们开过去看看。”反正是要巡视过去的，赵大成启动车子。 路灯影影绰绰，十字路口一直都没有驶过一辆车子，中央那一坨东西也一直沉默着没有动静。 “嘶，这东西，还真没见过啊。”打开车窗，观察了好一会儿，同事也没看明白：“诶，还有，这片儿没派交警吗？” “咱垣溪市哪有那么多警力。”赵大成揉揉眼睛：“乌漆八球，这么小，能看明白了才奇怪。” “喂喂，小东西，醒着吗？”赵大成走到那小动物旁边，戳了戳它乌黑的小脑袋，沾了一撮灰。 “喵嗷~”猫咪的叫声，金棕色的瞳孔，蹦上来就想咬一口，后腿没拖动。 “哎哟，还有点儿凶哦。不像是家养的宠物。”观察到小动物抬不起后肢，赵大成退一步后又站了回去。 “大成，是只野猫？”同事也下了车。 “啧啧啧，可怜哦。”走到灯光亮的地方才能发现路面上一道沥沥的血迹，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是怎么挪到这儿来的。 “应该是只野猫吧，把它带回去看一下吧，养局子里？”同事建议道。 “它这是身上裹了一层泥吧，都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了。”赵大成不敢像对一般城市里亲近人的猫猫狗狗一样把手递过去给它闻，尖牙看起来很利啊。 “不成不成，上回带回去一只阿拉斯加，现在都没脱得了手。”同事又自顾自否决了。 “这......要不要找个动物园或者宠物店来看一看啊？”赵大成总觉得这小东西没那么简单：“不像宠物猫，也不像狸花猫，本地的野猫也没见过这种啊，是不是山里下来的？” “是有点儿不同一般。”同事也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那还不如叫林业局或者畜牧站，咱们这儿哪有动物园，宠物店肯定要收费，就咱破局子，掏不出钱了。” “嗷！”两人考得进了些，小动物明显不安起来，大幅度挣扎下牵扯到伤处，大声哀叫。 “就这么办吧。”赵大成拍板。 一般来说，这种没地方去的小型猫咪，赵大成以前巡视时在马路边也见过，一手从腹部捞起来也就带走了。但是现在面前这只，他看着对方阴阴森森的眼神，再加上伤势颇重，还真有点儿不敢。 “那，咱们在这等啊？不就是只野猫吗？”巡视得差不多，同事还想去歇会儿。 “这大马路上的，你来把它抱走。”赵大成让到一边。 “它有点儿凶，我不敢。”踌躇了片刻，两人给相关部门打电话。 哈？这种事情都报到林业局了。垣溪市真是人少地稀秩序好，两个警察深夜守着一只野猫，这上新闻肯定是一出大笑话。 刚与严辞谈完事情的南省林业局副局长内心一阵吐槽。 南省并不富裕，唯一的一家动物园就在省会，而垣溪市离着省会还有好大的距离。两人打电话寻求帮助，指令就从南省林业局那边一层一层传到了刚好来垣溪野生救护中心办事的副局长手里。 就是说嘛。垣溪刚好新开了一家救护中心，就让他们来帮助垣溪市解决这个小问题。 “严园长，目前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啊。”副局长挂了电话亲热地对严辞道。 像垣溪市这么大张旗鼓地处理一只存疑野猫的事情可以说是相当少见，但在当地并不意外。 垣溪地理位置很特殊，在这里占地占了快一半的帝王陵墓千百年来无人敢动，建国以来搞的动物保护更是如火如荼。现代经济发展，同样一直卡在这里。 陵墓不可参观，地域局限施展不开，山林生物必要保护，开不了旅游，建不了厂房，说不上是多么穷乡僻壤不好度日，挣不了大钱却也是现实，外出打工皆是常态。 在垣溪市要么出什么惊天动地要派人下来协查的大案，要么也只有小偷小摸三两只。 往警局里塞迷路的小猫小狗什么的，当地林业局早就习惯了。 这次要林业局帮小野猫治个伤，也是礼尚往来嘛。 畜牧站什么的，和这个财大气粗的救护中心，还是比不了的。 47.7.9 夜色静谧。 瑜书和南林副局长谈话还没有回来。 “噗！”一串儿的透明泡泡。 在明亮的路灯下透明都映出了红, 朱红。 这两条鱼的颜色，真是越来越正了。 “噗！”两条大红鲤鱼交替地在石臼中游动，缓缓停在了坐在石臼旁大熊猫的面前。 “嗯~”瑜书放下手里的竹笋, 对上鲤鱼的眼睛，有点儿奇妙，说不上柔和, 但没有一般鲤鱼那种尖锐的感觉。 “噗。”红鲤鱼对着瑜书吐了一串泡泡，尾巴一摆，静止了身躯。 看起来鳞片都没有金黄色那批的尖利。 看着，瑜书忍不住伸手，在鱼身上戳了一把。 “啪！”边上的红鲤鱼拍了把水面, 似是不悦。 “嗯呜~”黑色的卷曲毛发湿了, 瑜书舔了舔肉垫, 这两只倒是没什么腥气。 “瑜书，我现在要去市里处理点儿事情。”严辞开门进到后院。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研究这两只鲤鱼。”握了握大熊猫的手掌, 严辞准备拿好外套去市里。 “嗯。”瑜书应了声。 只是......触感突然有点......不太对...... 大熊猫粗粗的肉垫，变得光滑细致了许多。 难道...... 白白的衬衫, 宽阔的袖口都沾湿了, 贴着手腕的皮肤，粘腻。 “严辞。”不由自主张口叫住了饲养员，瑜书又有几分懊恼地整了整袖口。 “我......我刚才碰到了红鲤鱼, 然后......我也不太确定。”瑜书低下头, 站起身。 “那关键的确是在这锦鲤身上了？”严辞掐了掐手指止住内心波澜, 不是第一次看到瑜书化为人身了, 要淡定。 不过，这一天的时间，发生的事情真够多的，同一天的第二次。 “对了，瑜书，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市里？”严辞突然想起来，瑜书这么长时间一直被关在圈舍里，许久没有真正接触人群。 “还是算了吧。”瑜书刚想答应，又回过神来：“也不知是什么方式触动又让我变回大熊猫，太不稳定了。” “没几个人，又是深夜，大部分时间都在我的车里。”严辞笑了笑：“我们去接一只小野猫。” “接一只小野猫？”瑜书疑惑道。 “走吧，这也算一个好机会。”严辞直接拉着瑜书的手进屋：“换件衣服我们出门。” 瑜书中午为什么会变回大熊猫。严辞感受着胸前玉环融融暖意，他其实，能感觉到某些东西。 “大成，还没来啊。”同事缩了缩身子，靠在警车旁边。 “喵呜~”小野猫蜷着身子，秋夜里瑟瑟发抖。 “快了快了。”赵大成给它掩了掩罩住后半段小身体的大外套：“这马路上，是真凉啊。” “它这个后腿啊，真动不了了。血肉模糊一片。” 两人虽然打了电话获得了许可，但也是一直在想办法，最好还是先把它抱回去。 小野猫能停在这大马路上，足见这小动物的刚强意志了。 刚才两人仔细看过了，后腿也不知是被打断了还是被倾轧过，垂着已经没有了动静。 他们俩一伸手，小野猫就伸出尖利的牙齿爪子，拖着伤像是要与敌人拼命。 为避免它伤势更加重，两人一猫就这么僵持着。 可这温度越来越低，两人心中担心也越来越重，救护中心的人什么时候能到啊。 空旷的道路。 不远处两辆车越来越近。 “诶！大成！是不是他们！是不是！”同事拍着赵大成的肩膀。 警察？ 看到两人身上警察的制服，车辆放慢着绕过驶了过去。 “不是啊。”同事垂头丧气。 赵大成眯了眯眼，看着两辆车后面的车牌。 “就是这一条路，没错了。”林医生看着发过来的导航，越来越近了。 “林医生，今天园长身边跟着的那个长发帅哥是新员工吗？”护士坐在旁边小声问。 “打什么主意哪？”林医生眼睛一瞟。 “就是好奇嘛。”护士看着在前面行驶的车：“是不是园长的亲戚啊，两人好像挺熟识的。” “没戏。”林医生甩出两个字。 “您老人家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护士捂住了脸颊。 这是为你好啊傻姑娘。林医生戴上眼镜，园长的私事，不可说，不可说...... “这是在哪个泥坑里滚过啊。”林医生打量着颤抖的小动物：“看体型不像是这边的猫。” 救护中心的人终于到了，赵大成和同事松了口气。 就是，这人员组成有点儿奇怪。 医生护士不必说，园长年轻地过分了吧。还有旁边这位，虽然现在各种自由职业自媒体火得飞起，但是能下决心把头发养得这么长这么亮的小青年也不多见哪，也不知道在这救护中心是干什么职位。 “喵呜~”一旦发现有不轨行为，小野猫照样伸尖牙威胁，竭力吓退林医生。 “猫咪，乖啊，没事儿的，回去给你治伤。”护士给赵大成和同事一人一个眼刀，这么弱小的小猫咪就放在马路上受冻，不知道抱一边儿去暖暖，一件外套起什么作用！ “我......”两人只能沉默。 “嗷！喵嗷！”再次感觉到挑衅，小野猫跳起身来就是狠狠一口，奈何被伤处牵绊，跌落回去。 “这是猛兽吧。”几人都吓了一跳，没见过普通猫咪是这样攻击的，只差一点点的距离，护士的手指，都感觉要被咬穿。 “拿件外套过来。”林医生吩咐道。 副局长也太不靠谱了吧，说是一只普通的野猫，体积也很小，这样一看，没那么简单啊。 “喵~喵~不要怕，叔叔带你去治伤。”林医生请哄着，试图用外套蒙头罩过去。 “嗷！喵嗷！”这回更过火，小野猫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拖着残腿硬是又移动了几分米，狂躁愤怒。 “别动了别动了。”林医生投降，伤势已经很可怕了，可不能再加重。 “这么小的猫咪，要给它用麻醉吗？”护士也不敢靠近，弱弱地道。 “再试试。”林医生狠狠心，兜头对着猫咪就是一罩，往怀里一搂：“走走走，回去回去。” 这么简单粗暴就行了。 赵大成和同事一时无言。 “嗷！喵嗷！”野猫狂怒挣扎，叫声可怖。 “哎哟！”刚走了两步林医生手就是一松，罩着野猫的外套连同林医生几层袖子深深被咬穿，只差一点就咬中了林医生的手臂：“全咬透了。” “喵嗷！”野猫落在地上毫无惧色。 “这可绝对不是一只普通野猫。”林医生沾了一怀里的灰泥，毫不在乎，他担忧地看着猫咪伤处：“太抗拒了。” 瑜书怕自己给严辞带来麻烦，一直待在车边或者远远跟在后面。 小野猫这一落，却正好落在他前方不远。 这么重的伤，加上一路上失血，再不医治，还能撑多久。 瑜书蹲下身来，垂着眼睫看着面前的小野猫。 “呜~呜~”暂时没有人类打扰，没有太过威胁。小野猫扭过身子轻舔自己的伤处，血肉模糊，如何能止。瑜书甚至能看到它越来越微弱的气息。 “嗷！”新过来的林医生是最大威胁目标，小野猫时刻防备着他的动作。 “园长。”林医生苦笑。 还有个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小野猫敏感地转头。 “喵~”顿了顿，小野猫歪头看着瑜书，轻叫了声。 莫名的亲近感。 “诶，猫咪没吼长发啊。”同事凑到赵大成耳边。 “大家都看到了。”赵大成拍开。 “喵呜~喵呜~”猫咪一句一句语气婉转起来，去了戾气。 小野猫似乎放松了防备，林医生又待上前。 “嗷！”一声震吼把他吼了回去。 好吧好吧，我不招待见，林医生束手。 “喵呜~喵呜~”小野猫面对瑜书不止态度友好，甚至要拖着身子往他身边靠近。 “你的伤。”瑜书按住了小野猫的前肢肉垫。 小心！严辞还没开口，就止住了声音。 “喵呜~”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小野猫低头蹭着瑜书的手背，眼睛都湿润了。 腿根本移动不了，一定很疼吧。 “喵呜~喵呜~”猫咪信赖地看着瑜书。 “走，我们回去治伤。”瑜书忍不住有点儿发酸，他伸出双手把小野猫整只抱在怀里，小心顾着它的伤腿，带它回到车里。 为什么对长发美人儿就这么亲近啊，护士左右看了看，林医生一脸失落，园长面无表情，两名警察一脸懵逼。 “很晚了，早点回去。”严辞跟上去开车。 这新来的员工，还真有几分真才实学？林医生心里思量起来：“走走，我们也上车了，快点回去。” “高手啊，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是个跑我们这写生的画家。”同事也和赵大成一起上车。 “要不然人家能在这救护中心干呢。”赵大成是老资历员工，他可是知道这个救护中心投了不少钱，将来垣溪的发展，指不定还与这个救护中心有所关联。 48.8.1 “喵呜~喵呜~”小小的野猫伸着脑袋一下下蹭着瑜书的胸口。 一身不知道在哪儿沾上的灰泥蹭得衬衫暗暗点点。 “乖, 别动, 我看看。”小东西的声音长时间吼叫都变得沙哑起来, 瑜书小心地按下它的身体, 让它趴伏在双膝上，漏出受伤的肢体。 严辞从前面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小杯子：“严不严重？” “都灼伤了。”后肢明显大块的皮肉离开了肢体，纤细白骨都隐隐得见，伤口边缘一圈焦黑, 像是腿部被子弹擦过。 严辞打亮车里的灯光, 瑜书翻过小野猫的小爪子：“这会不会是盗猎过来别的国家的小动物？” “怎么了？”严辞找出放在车座下的一个小医药箱, 里面备下了基础的包扎工具及药物：“会包扎吗。” 瑜书点头接过, 要论这包扎熟练, 他可能比林医生还要有经验, 那么多次古代战场历练下来的。 不过...... “要不要叫林医生过来给小猫治伤，我怕......这些我不熟练。”瑜书打开医药箱, 拿出写有明显作用的应急药物和消毒药水。 “瑜书。”严辞从后视镜看他：“......不用瞒着我。”他分明看到瑜书上车之后就准备下意识给小野猫喂什么东西，最终还是放弃了。 瑜书先打开矿泉水瓶盖给小野猫递过去一小杯水让它慢慢舔舐：“你不怕我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熊猫精, 什么都不会, 结果伤到了它？” “不会。瑜书，我知道你的身份。”严辞慢慢道。 瑜书身子僵了僵，弯下身揽住小野猫的小脑袋, 不让它转头看自己的后肢, 制住它的身子, 轻轻蘸取消毒药液给它擦洗消毒。 “喵呜~喵嗷~”疼痛让猫咪不可抑制地挣扎, 它低声吼叫着, 却似乎能明白瑜书是为它好，依然乖乖地俯卧着。 怀里的小生命疼痛地连尖牙都在颤抖，却努力克制着不伸出爪子。 “来，咬住这个。”瑜书摸了摸小野猫的脑袋，把一个没那么成熟，清脆的苹果递到它嘴边。 咔嚓咔嚓，猫咪狼吞虎咽，一口就咬下了一大块，快速啃食。 “瑜书这个名字，千年前也曾出现过。”看后座的人只当做没听见，严辞却不想每次的聊天就这么清清浅浅地过去。 “千年前？”瑜书垂下眼，趁着猫咪专心啃苹果，眼疾手快帮它暂时处理好伤口，从医药箱里取出绷带。 “九卿之一，瑜子靖。”严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 原本中午动物们午休后，他准备去找妹妹和粟霖谈谈别的事情。但是临出门，看着乖乖巧巧趴在树枝上闭着眼睛的大熊猫，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笔记本开始查找资料。 月夕，这个说法已经很远了，最盛传的时间就在千年前的明佑年间，那是王朝初建的时候，百废待兴。 而瑜书初而化人的一身装束，绝对不是小说里那种山野林间修行人身的动物妖精。现代社会不止往前看创新科技，还有一批人往后回延传统古物。越来越多人研究每朝每代服饰妆容，给严辞下午的查找也提供了许多方便。玉簪，束发，历朝历代大同小异，大袖礼制袍服，玄黑，水德，王朝崇尚各不相同，这些线索，已然足够。史书记载上满满是名垂千古。长河砂砾，低落无声，但开国重臣，在偏微话本，终是有所提及。 典客，九卿之一，主邦交接待纳贡等事物。第一位真正立于此位上的王朝重臣，瑜子靖，查不出生卒归乡，但他在王朝新建所处理的邦交事物，在旧都偏记，有迹可循。 “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了。”瑜书轻轻道。他也曾经查找过自己的名字，无所获。现代社会的许多，其实他从来无心在意，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能够回家，自己恐怕求之不得吧。 “喵呜~喵呜~”小野猫靠在瑜书的怀里打呼噜，伤口包扎好了，隐隐疼痛比之前好上太多，身子也逐渐温暖了过来，它舔舔唇边最后的汁水，抬起肉垫放在瑜书手心，拍了拍，自顾玩耍。 瑜书在空了的小水杯中引入空间泉水，凑到小野猫嘴边，这么小小的身子，失血那么多，实在让人担心。 “喵呜~”小野猫嗅了嗅，忍不住都要爬起身欢快地舔瑜书的脸颊，被瑜书抬手制止住。 “喵呜~”它原地趴回去，舔了舔瑜书的手背，一只小爪子搭在瑜书手腕上，轻轻慢慢珍惜地舔食清水。 “最重要的，是你一直看中甚至交给我的玉环。”严辞想要尽快和瑜书把事情说明白，早上那一场尴尬无力的相处不止涂耗心神，更打乱了这么长久日子以来两人的相处，扰乱生活。 “史书记载国运短暂，皇帝甚至采用了一场盛大的祭典想要延缓王国寿命，最终还是失败了。那场祭祀最重要的东西，据说它承载了改天换命之力，那样东西的描述，和你交给我的玉环一模一样。”严辞转过路边的小道，选择更开阔的道路。 “跟上，跟上，园长绕大路有点儿远啊。”林医生担心着前面车辆里的小野猫，但园长并没有多的安排。 “不是这样的，只是一个巧合而已。”瑜书抚摸小野猫的背，喝过了空间湖水，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包括玉环，也只是巧合。” “瑜书......”严辞抚上胸前温暖的玉环，若是，你真的想回去，你真的有能够回去的方法，我，我可以帮你...... “喵呜~喵呜~喵呜~”刚安静下来的小野猫话痨起来，它拱了拱，从黑色的外套下露出小脑袋，倒没有惊慌，身子退了退，伸出肉垫戳了戳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白小熊，上下转了转头，似乎在寻找刚才抱着自己的人类去哪儿了。但是，这气味，没错啊。 “嗯嗯~”看着小野猫无辜的眼眸，瑜书伸出手掌捂住朦胧双眼，还好没有外人，但是为什么现在又变回来了，规律到底在哪儿。 “喵呜~喵呜~”找了一会儿无果，小野猫蹭了蹭黑白小熊的肚皮，没什么威胁，很暖和，还是卧着歇会儿吧。 “嗯嗯~”受伤的小野猫要好好保护，瑜书把猫咪揽在怀里，还好已经包扎好了。 玉环...... 察觉到后座的变化，严辞松开手，睁大了眼睛。 他记得，午饭之前，他就是在帮瑜书捡掉落在地上的玉环。 原本，只是有所察觉。莫非，这一切，还与自己有关...... “嗯嗯~”瑜书伸爪子拍了拍椅背，现在怎么办，到了救护中心怎么把小野猫带出去？ 路边刹车，严辞停止了行驶。 终于可以转头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黑煤球一样的小野猫卧在干干净净的大熊猫怀里，半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呼噜声，小爪子乖乖蜷缩着，伤处缠好了绷带，干脆利索。 “嗯嗯~”看到严辞转身，瑜书把小野猫往外推了推。 两人现在一样的想法，非常简单。让林医生把小野猫先带回去吧。 严辞正准备开车门，想了想，直接向看起来乖乖柔柔的小野猫伸手：“我把它抱过去吧。” “喵~喵嗷！”凶相毕露。 小野猫甚至很有保护欲地把照顾自己的大熊猫挡在自己身后，独自英勇对抗陌生大敌。 “喵嗷！” 在车里安逸稳当的一段时间，倒是险些忘了这小东西之前的凶残。 严辞收回手，和瑜书对视了一眼。 这倒是麻烦了。 “园长，怎么停下了，是不是小猫咪怎么了？”林医生看前面车停下了，上来敲了敲车窗。 “没事，没事。”严辞坐回去，按下一点儿车窗，安抚林医生。 “喵嗷~嗷！”小野猫又是一声嚎叫，威胁的味道又凑近了。 “哎哟哎哟。”突如其来，林医生身子一抖，摸了摸自己胸口，摇摇头：“这么精神，白担心了。” “没有多远了，你们先去前面在兽医院准备一下吧。我和......子靖跟在你们后面。”严辞做了新安排。 “嗯，那也行。”林医生点点头：“那我们去前面啦，园长。” 严辞摆摆手，把车窗合上了。 “园长，那。我们还是先过去？”车辆停在村子口，林医生有点儿困惑，依然敲车窗问园长。 对，村子里走不了小车，只能三轮车和小辆的“慢悠悠”。 此时，另一辆车司机，林医生，护士都下来了，上了新的车。 “你们先去吧。”严辞淡淡笑着。 奇怪，明明还能坐下两个人啊。 林医生心里嘀咕，几个人还是先离开了。 说就说，为什么要手贱。严辞双手紧握在方向盘上，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去摸玉环，明明都有些感应了，还要作死。碰到瑜书这件事情，怎么如此冷静不下来呢。 还有，于瑾泉这个救护中心修得，这么长时间都没申请把路打通，物资搬运过去的时候真的不嫌麻烦吗？ 严辞打开前面车门看看路途，不短。 “嗯嗯~”瑜书摸了摸小野猫安安稳稳卧着的小身体。 严辞回头看了一眼两只小动物，怎么过去啊...... 49.8.2 村子里老幼多，大家休息都很早。 整个村落, 安安静静, 灯火萧索。 “成哥, 是有点儿像，但分不出来是货物还是野猫。”留着斜撇胡子的青年边给老大递烟边谄媚地道。 “还找吗，会不会跑山里面去了。”艳丽的少妇扎起头发, 也上来凑热闹。 “这事儿能说得这么轻松吗？”成杰点起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吐出：“万一那东西被这儿的人发现了, 他们就知道这里掩藏了个盗猎团伙，严防死守, 咱们还能离开吗？” “真特么倒霉，十几年前不也是在垣溪市被人家抓了个兄弟团伙, 这块地儿就不该来！”青年捻了捻胡子。 “这么说，不管怎么样都得把那东西找回来。”少妇捋了捋烫卷的头发：“要是真找不着怎么和邻边儿那老大交差啊？” “交差交差！”成杰站起来大声道：“要不是你贪图钱财接了这个活儿, 咱们用得着担惊受怕吗？” “哎呀，你小声点儿啊。”少妇低着嗓子：“谁知道那动物爪子这么利，牙这么厉害, 你看连子手上被咬得。” 青年收了收自己的手掌, 上面缠了好几层的纱布。 他们几人都记得那东西跑出来的时候直接咬穿了连子的虎口，鲜血直流，很是可怖。 “所以现在怎么办嘛。”少妇娇声。 “先搞搞清楚, 我们回来路上看到的那两个警察守着的到底是不是那玩意儿。” “怎么搞清楚？说起来我都火, 一枪过去都没打死它。”连子握拳。 “死脑子！”成杰嗤道：“就你那枪, 那准头！” “连子，明天你继续附近去找着。”成杰看看少妇，吩咐道：“至于你嘛，看看这里的畜牧站，这小城市也就畜牧站能接动物了。” 成杰打开玻璃窗，看看外面的天色：“三个人守不住一只猫，这个脸，咱们丢不起！” “老大，那咱们先去村头那屋去准备了。”两人正经了脸色。 “快去吧。” “喵呜~”黑糊糊的小野猫蹭在瑜书身边，大片的黑暗，它精神极了。 “嗯嗯~”瑜书小声，肉垫捂在小野猫面前。寂静的路，可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严辞不自在地环顾周围，都是黑漆漆的。 他压了压盖在三轮车上面的大片塑料薄膜。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谁能想象得到曾经在京市意气风发的严家少爷现在待在垣溪市偏远的小村落蹬着三轮车。 这场景要是被瑾泉看到，以后真不得安宁了，严辞不由庆幸。 前面还有一小段路就到了，严辞停在暗处拿出手机先和门口的保安打了声招呼，让他们暂时离开。 “思姐，明天先往那一片儿啊？”连子走在少妇身后。 “就从最近的地方搜起吧，这么点地方我们这几个人，尽力而为。”少妇皱眉。 “嗨哟，吓我一跳，小哥你咋在这儿不动呐。”思姐正走着，猛然被前面的三轮车止住了身影。 “马上就走，正在走。”严辞尴尬又心虚，他推着三轮车出来。 “这么帅的小哥，是村里人不？”思姐饶有兴致转过头看着他去的方向。 “思姐，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连子推着她走。 “哎哟，占老娘便宜是不！”少妇捏了一把他的手臂。 “不看了不看了。”她收回视线：“这些基层畜牧站，不知道得查多久，烦。” “瑜书，你们先进去吧。” 严辞观察着周围，掀开盖在三轮车上的塑料薄膜，把两只小动物小心地抱出来。 “嗯嗯~”眼看着小野猫甩了甩头，又要叫唤，瑜书先一步安抚它。 低下身，瑜书和小猫咪勾了勾爪子，让它爬到背上来。 后腿被绷带缠住了，小野猫很不习惯，它慢慢蹭着往大熊猫身上爬。 严辞清理好小车子，在后面推了它一把。 “嗷！”转过头就是一声吼。 “怎么了，怎么了。”待在转角的保安加紧几步走过来：“园长，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没事。”严辞摆手。 带着背上的小野猫，瑜书沿着路边往熊猫馆后院的方向跑，很快消失了踪影。 “把车子处理一下。”严辞故作镇定道，轻轻松松走进了救护中心。 “园长出门接猫还顺带买了辆三轮车啊......”一名保安为此操作震惊。 “所以，园长是怎么回来的？”另一名保安忍不住脑补。 “猫呢？” “可能......可能先进去了吧。” “喵呜~喵呜~”救护中心里原本猫咪就多，进来了总算不必顾忌了。 小野猫耳朵贴着瑜书的背，撒娇似的叫着。 真是个小话痨。 瑜书放慢了脚步，精神就好。 “喵呜~”似乎对后院的鱼腥味儿很是敏感，小野猫进来之后一个劲儿在瑜书背上蹭着小脑袋。 “阿嚏~”还打了个小喷嚏。 “嗯嗯~”瑜书趴下来，让小野猫慢慢下来。 具体身体情况不明，还是得尽快让林医生那边儿看看。 希望，一定，要如自己所想啊。 瑜书靠在后院的大石臼边，肉垫点了点大大的红鲤鱼。 “喵呜~喵呜~喵呜~”小野猫兴奋起来，它扒拉着再次回到身边的人类，睁着闪亮亮的眼睛。 瑜书抚了抚额头，有点儿累了。 他蹲下身把脏兮兮的小野猫抱起来。 “喵呜喵呜喵呜~”小猫咪拍了拍瑜书的肩膀，点着小脑袋上上下下到处查看，也没发现变身的秘密在哪里。 “穿件外衣吧，天凉。”先前的黑色外套落在车里了，严辞从房间里出来，拿出那件深灰色的风衣。 严辞站到瑜书身后，看他伸长了手臂，妥帖地帮他穿上外套。 是没休息好吗，腰也太瘦了。 “园长，总算过来了，在后面磨蹭什么呢。”生命的时间不可拖延，林医生等急了。 瑜书抱着小只的猫咪，把它放到林医生布置好的小床上。 “喵呜~”小野猫眨着眼睛，不肯从瑜书怀里下来，眼里隐隐似泛着泪光。 “哥，这是救护中心的员工吗？”严珏听说了消息，也等在兽医院。她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小声问。 “对，大部分时间都和我一起待在熊猫馆。”严辞想了想，答道。 “好酷啊。”严珏看着一人一猫难分难舍，心底有点儿羡慕，感情真好。 “没事的，没事的。”瑜书轻声安抚，纠缠了半天，最终把手掌垫在了小猫咪的脑袋下，它才勉强妥协。 林医生看着小野猫还是这么有精力，放下了点心。 他解开瑜书给缠好的绷带，重新看猫咪后肢的伤口。 “盗猎......”一看伤林医生就蹦出两个字：“土子弹擦过去的。” “盗猎？”做动物机构动物保护的对这类字眼最是敏感，严珏看向哥哥：“这附近，是有盗猎团伙吗？” “不应该啊。”林医生边给小野猫处理伤口边道：“以前垣溪就抓过大案，不可能到这里犯事儿啊，难道是运送过程中逃出来的？” “还有......”林医生停止了动作，让边上一起的宁志和也看看。 “这，这是，黑足猫！”宁志和惊呼。 极明亮的兽医院灯光下，即使身上脏兮兮糊满了泥，两名兽医也轻松看明白了猫咪的体态特征。 绝对是盗猎，不止盗猎，还把当地特殊品种的猫咪从遥远的非洲运送了过来，可见这边就有预定的买家。 “园长。”林医生看向严辞。 黑足猫？瑜书仔细看了看，猫咪体型较小，足底摊开地显现出黑色的印记，黑乎乎掩藏下依稀能看到体表茶色皮毛及上面黑色的斑点。嗯......头有点儿大。 “怪不得这么凶。”林医生摇摇头，帮黑足猫包扎好。也不知是不是这非洲来的猫咪体质太强，这种伤害之下依然生龙活虎，恢复很快啊。 “喵呜~”林医生一离开点儿，黑足猫就顺着瑜书的手臂往上爬，要离开临时铺置的小床榻。 “行了，抱着抱着吧。”林医生转头，眼不见为净。刚才帮黑足猫处理地时候他整个心惊胆战的，猫咪的眼神太凶狠，尖牙太凶残了些。这小体型的猫咪能攻击体型比它大四倍的小羊，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哥，这件事情？”严珏常逛网络，这种案子第一次发生在她身边。盗猎者，多么可恨，为了一枚牙齿，一块皮毛，为了动物身上最值钱的部分，残忍作恶，毫不顾忌。她看着哥哥，希望哥哥能最好地解决。 “今天不是认识了两名垣溪市的警察吗？”严辞沉吟道：“这只黑足猫跑出来，幕后的人绝对还在找它。让警局那边多注意注意，在附近动物机构乱跑查探的可疑人都得查下来。还有，林业局那边......” “南林的副局长还没离开呢，在办公楼那边儿。”林医生想起来：“这就不用麻烦了，赶上趟儿了。” 不知道这一伙盗猎地下组织......来了多少人...... “喵呜~喵呜~”黑足猫扒拉着瑜书的衣领，伸着脑袋往瑜书脸颊舔过去。 “太脏了，想办法给它赶紧擦擦吧。”严辞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开口。 别的先不论，这只黑足猫，快点养好了送回非洲去...... 50.8.3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兽医院门口。 “哇呜~呜~”茶色皮毛缀着点点黑斑的黑足猫躬下身子, 咆哮着面对一只周身浅灰的暹罗猫，眼神尖利。 “喵呜~喵嗷~”暹罗猫也不后退，一个横跳就要迎上去。 “绵绵，十五还在等你呢, 别在这里凑热闹了。啊？”温柔的护士姐姐使点儿劲按住了暹罗猫蠢蠢欲动的爪子。 “喵呜~”纤纤柔柔的小猫咪躲在瑜书身后, 怯怯地看着两只猫的战场。 “喵嗷~”暹罗猫回头看了一眼。 到救护中心的这段时间，它帮着野猫组织头领五花儿一起干着督促十四只猫咪的活儿, 定时带着小狸花猫过来兽医院做检查已经是它一大重任。 “喵呜~”走到小狸花身边轻柔地叼起它脖颈的软肉，绵绵抬头看了看带着熟悉气味的人类, 转身进了兽医院。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刚才看到这一场景, 护士姐姐急急冲出来，此刻才觉出后怕。 把手上拿着的一盒药剂递给瑜书, 看了眼身子又舒缓下来的黑足猫：“这只黑点点真是一刻都离不得你，一看到别的动物就想打架, 怎么这么好斗呢。” 瑜书接过, 把慵懒打着哈欠的黑足猫抱起来。 就把它放在兽医院门口一会儿的功夫，药还没有拿出来，又像个刺头一样对上了救护中心的老伙计暹罗猫。 教训也没法教训, 总不能磨了它的野性吧。 凶狠的猫咪吓得里面养伤的灰野兔现在还在瑟瑟发抖。 “对了，那个，子靖。”眼看着长发清俊的美人儿要离开, 护士姐姐开口道：“你知道园长把瑜书安排在哪里吗？猕猴把熊猫馆占了大熊猫多委屈啊。” 瑜书垂眸：“园长说放在新修的场馆, 应该都快要建好了。” “这还差不多。”护士姐姐为大熊猫鸣不平, 猕猴虽然很珍贵但是也太霸道了吧。 “园长，外面全拆啊。” 大清早，还在忙着新场馆收尾的工程师被请回了修建好的熊猫馆。 “招牌也要全换吗？园长，这个不用作熊猫馆啦？” 两只调皮的小猕猴正在一个大果树上晃荡着身子，好奇地看着外面几个人类在谈话。 “场馆外围遮盖全拆，做半开放式，留下一般的规定性隔离就行了。”小猕猴挺亲人的，单独待着还嫌寂寞，之前为了瑜书熊猫馆所做的布置基本上都可以拆除了。 “好嘞，这个拆起来也快。”工程师一挥手，带过来的几名工人就开始动手了。 “吱吱吱~”大大荡过几棵树，跃过熊猫馆门口，扒拉着就往严辞身边凑。 虽然是它们自己选择的住处，但是封得严严实实让它们住得也有点儿不睦了。 “吱吱~”小小要跟着哥哥一起走，被母亲按住了。 “你们怎么就不回家？嗯？”搂着大大的腰把小猕猴举起来，严辞点了点它的鼻头。 “吱吱吱~”大大伸爪子拍开手掌，举起爪子放在严辞面前，眼睛滴溜溜地转。 “真是个吃货，你们不会真的是为了水果留下的吧。”严辞把提着的小袋子递给它。 早上瑜书带黑点点去兽医院拿药，他则过来布置改建的猕猴馆，瑜书让他带过来的水果果然吸引了大大的注意。 这样子的话...... 大大兴高采烈地吱吱叫了几声，拎着袋子就回到了大叔，把水果全放在一个大树杈，专专心心大快朵颐。 严辞凑近看了看，三只猕猴凑在一起珍惜得连带着嵌在水果中的驱虫药都一起吃了下去，没有像之前单独喂食那样抗拒。 又完成了一件事，严辞松了口气。 新来的猕猴和黑足猫一样挑嘴。 尤其是黑足猫，不止挑嘴还挑人。 “黑点点。”瑜书抱着猫咪坐在刚拆了隔栏的一片林子里，摸了摸它的脑袋。 黑点点是晚上严辞随口取的名字。 按照园长的意思，等黑足猫好了立刻把它送回当地，待在这儿耗费人力资源，随便叫叫就行了。 “喵呜~”黑点点舔了舔瑜书指尖。 瑜书手指帮它挠了挠下巴，这只猫咪太会撒娇了。 掰开一颗红润的苹果，瑜书把领到的小药粒嵌入苹果的果肉，凑到黑足猫的唇边。 “喵呜~”小小地咬了一口，嗅了嗅，黑足猫推开瑜书的手腕，坚决不碰沾了奇怪味道的剩下果肉。 它的记忆中有吃过这种东西，离开家园被关在笼子里浑身无力的时候，被沾着血腥味儿的人类强制性地掐着喉咙灌进来的，它记得那种痛苦的感受。 “黑点点。”瑜书把苹果再凑近了点。 “喵呜~”黑足猫抗拒，伸出爪子又舍不得抓伤带给自己温暖的人，低低地嗷叫。 “黑点点，不怕。”瑜书又掰下一小块，当着黑足猫的面前自己先吃了一口。 到了一定时间救护中心的动物都要吃下检疫类药物，租借过来的大熊猫，今天也到时间了。 “喵呜？”黑足猫的叫声都出现了转音。 它有些不敢置信地拉开瑜书的手腕，真的消失了，是真的吃掉了。 “黑点点，张嘴。”瑜书再把苹果递过去。 金棕色的眼睛眨了眨，黑足猫略显呆滞地咬了一口，啃了啃，吃下去。 突然反应过来。 “喵呜~”它甩了甩头，“呸呸呸”试图吐出来。 “喵呜~喵呜~”金棕色的瞳孔直看着瑜书，似有控诉。 瑜书忍不住笑了笑。 “喵呜~喵呜~”要不是伤腿缠紧了绷带，黑足猫真的能蹦起来。 不过，吃下去似乎也没有上次那么痛苦的感受啊。 “黑点点，乖，没事的。”瑜书想起了自己以前喂过的食铁兽，年纪已大，牙齿磨损，却像个孩子一样依赖着府里熟悉的人，眼神纯净宁和。 “喵呜~”黑足猫放下点心来，他信任地对视着瑜书的眼睛，慢慢地把剩下的苹果吃下。 “奶奶，等一下我们去挖田螺。”扎着小羊角辫的小姑娘蹲在奶奶身边，嗓音甜甜地道。 “好，等奶奶把这些衣服洗干净，啊？”微微驼背的奶奶拿了条小板凳坐在水井边，搓着盆里的衣物。 “好呀好呀。”小姑娘伸长小手摸了摸水井边一点点滑溜溜地苔藓，奇妙有趣的触感。 “小心掉下去啊，幺幺。”奶奶把孙女拉回来一点儿。 方形的水井口很宽，小朋友找不到重心贴着井口滑进去也有先例。 各家都把自己的孩子看得紧紧地。 “奶奶。”小姑娘挣了挣，回到盆边帮着奶奶拍衣服。 “思姐，怎么快就回来了。”连子抽着烟，抓着手机边走边打游戏。 “你以为我想啊。”思姐甩了甩肩头大卷：“那东西绝对已经被发现了。以我这么多年行业经验，绝对错不了。” “那你今天去了畜牧站没？”老大不在身边，连子说话都随意了许多。 “去了一个，小路走得我腿疼。”思姐摇头。 “我今天在市里面也看到了，有警察......” 话没说完。 走过一片小树，看到树后面水井旁在洗衣服的一老一少。 “回去再说，回去再说。”思姐拉着连子加快了脚步。 水井边的奶奶停下动作，擦了擦汗。 “奶奶，可以了吗？回家晾衣服。”幺幺拉着奶奶的手臂左右摇晃。 “等一下，等一下，不着急。” 奶奶擦干手，从裤袋子里摸出手机打电话。 “喂，听得到伐？” “对，找孙大哥，把电话给他一哈。” “昨天找我们房子住的那两个人在说什么警察，我莫大听清。” “一副二流子相，我看到就觉得莫是什么好东西。” “我怀疑是墓那边的事哦。” “住在这里我硬是有些怕。” “注意点不和他们靠近。” “好，好，我晓得喽。” 幺幺跳了跳想拿奶奶手上的手机玩儿。 “乖崽崽，马上就洗好喽。”奶奶摸了摸孙女的小辫子。 村子里没什么青壮年，最怕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陌生人。 尤其是他们来这里有点儿不怀好意，还是要多多注意。 “奶奶，井边上也长了田螺，扒得好紧啊。”幺幺又找到了新玩具。 “哎哟，小孩子家家的。”奶奶宠溺地笑了笑。 从井壁上揪下一个饱满的螺，递给幺幺：“在一边拿着玩儿，奶奶很快。” “谢谢奶奶。”幺幺接过，终于安静了下来。 乡野人稀。 三轮车“嘎吱嘎吱”在路面上轻快响动。 孙大爷背着手，陪在几人身边，查看村子的大路。 “这回修路，还是要像以前一样，各家都摊点儿钱吗？”对于具体的修路适宜他不太懂，村里最关注的，也就是这个问题了。 山里可以自给自足，但是跟富裕一点儿搭不上边。 之前几次新下来的年轻官员都提出要修路，最终都因资金不够一直搁置。 拿不出足够的钱，修一条踩一踩就稀烂的路，还不如不修。 “还是得按照以前的章程。”看大爷眉头皱了起来，一名村官笑眯眯道：“不过这回南林和救护中心合作，这段用作生态保护的路，往上面批还是能批下来的，这次大伙儿就轻松太多了。” “这次真的能成吗？”孙大爷手抖了抖。 “绝对能成，村长，你就放心吧。”村官拍了拍他的肩膀。 51.8.4 “成哥, 这下怎么办？”连子踩灭烟蒂, 看着踏踏实实坐着的成杰。 “怎么就走了最贵的这只！”成杰拍了拍椅背。 “不止连子在市里边儿看到路边有警察, 我去了一个畜牧站, 里面都站了保安。要不是我之前就曾经到过那儿，还真不知道它这是加强防卫了。”思姐语气不轻松。 “那只黑足猫还找吗, 咱还能要吗, 老大？”连子问。 “刚刚邻边儿给我回电话了, 黑足猫必须得找回来，点名指定了的货, 这一损失，多大的价钱。” “那咱们的安危就不顾啦？”思姐暴躁起来：“平时垣溪是平平静静的，但是你们就忘了之前这儿发生的案子, 判得多重。我可赌不起。照我说啊, 咱们尽快离开这儿吧, 保全自身就够了。” “那黑足猫是谁弄丢的？”成杰斜眼看过去。 “哎呀, 全是连子不小心。” “怎么怪我身上了？老大, 我们那天都在车上。要不是我拦了一把，它没点儿伤就直接跑山里去了。哪儿还见得到个影子？”连子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背锅。 “找是绝对要找的, 现在离开不可能。”成杰站起身：“咱们哪来的钱赔给人家？” “反正我要先离开这儿，我看着村子里洗衣服的老婆子看我的眼神儿都不对劲儿。”思姐一甩身。 “离开村子，去哪儿, 住镇上, 住市里？”成杰没好气道：“你以为咱们没案底？” “平时抓个猫抓个狗也就罢了, 总归能养活自己。要不是思姐执意要接这活儿, 咱用得着这样吗？”连子在一旁说风凉话。 “你这小兔崽子！”思姐往他手臂上一拧。 “别吵了！烦不烦！”成杰阴暗着眼神：“快想想办法找找！” 垣溪市赵家村的村口这几天着实热闹。 “萨摩，萨摩，乖一点，不要乱蹦跶，萨摩......”于瑾泉拒绝了身边管家的帮助，使足了力气把自家肥肥壮壮的微笑天使搬上一辆三轮车。 “减肥，减肥，一定要减肥！”喘着粗气，瑾泉点着萨摩耶的脑袋。 “汪呜~”萨摩乖巧地蜷缩着。 “来，带着宝贝儿大橘。” 把挂在脖子上的橘黄色狸花猫往狗背上一放，瑾泉和村口的大叔打了声招呼：“照旧，照旧，把它们俩先运过去吧。” “好嘞。”大叔应和了一声，蹬着三轮车离开了。 “管家爷爷，咳咳，咱们走吧。”看着两位家庭小成员去远了，瑾泉不自在地整了整衣服，带着这次一定要跟过来的管家，矜持地坐上乡下特有的“慢悠悠”。 “哈哈哈，叔叔好好笑。”在一旁看到全程的小姑娘忍不住拉着奶奶的衣服笑起来。 “幺幺，幺幺，没有礼貌。”奶奶教训道。 “没关系，没关系。”瑾泉其实并不在乎，就是这次管家爷爷在身边他觉得分外尴尬。僵硬地摆了摆手，他对坐在前面“慢悠悠”的司机道：“大叔，我们也出发吧。” “还好已经开始修路了。”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大半的陈管家许久没有见到乡下的风景了，至今连通救护中心的路没修好他觉得有几分奇怪：“小少爷，之前几次过来不觉得麻烦吗？” 不是挺好玩儿的嘛，还给严小二找了些麻烦，瑾泉心中自得：“还好，还好。” 还好吗？陈管家看了眼自家调皮的小少爷，不置可否。 吵吵嚷嚷的黑足猫，熬了一整夜“喵呜~”不停，终于累困了。 “呜~”睡着了爪子还紧紧扒着瑜书的手臂，时不时喉咙里发出一点儿声响。 “黑点点，黑点点......”瑜书轻轻唤了几声，把猫咪小心地放在铺得软软和和的小窝里。 拉下勾着衣袖的小爪子，盖上一条绒绒的小毛巾。 “喵呜~”黑足猫舔了舔爪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缩着耳朵熟睡。 “睡着了？”严辞往这边看了一眼：“瑜书，先过来吃点儿东西。” 瑜书挽了挽宽松的袖口，放下屋内的隔帘。 瑜书终于化为人身后的相处方式，怎么看怎么像......带崽大猫？ 坐在桌子旁，严辞颇为郁闷地想。 “看看喜不喜欢？”看到瑜书过来，严辞拿出特意让食堂那边准备的清淡菜色，摆在桌子上。 终归来自不同的时代，瑜书之前的拘束他能感受地出来。作为大熊猫的时候，照顾小动物的时候，他反而能自在些。 不大的桌子摆得满满的。春笋，冬笋，各类笋汤都齐全了。 不过，严辞突然想起来，他这次忘记找些新鲜刚送过来的竹笋拿过来。 要不要紧啊？ 看着一桌的菜色，瑜书怔了怔，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嫩嫩的冬笋，笋身洁白无瑕，干净精致。 咬下一口，已经熬煮地软糯，丰腴鲜美，有点儿烫。 “喝口水。”严辞给他递过去水杯。 舌尖的灼烫很快散去。瑜书看严辞不动筷子只看着自己，执起中间的勺子给严辞舀了一小碗汤。 “质嫩爽口。”瑜书眼眸星光点点，含笑看向严辞。 严辞拿起勺子抿下一口汤。 一千年的距离，想说什么总是欲言又止，但是相顾无言的情境，相比上次的氛围显得放松柔和了许多。 大进步！大进步！ 严辞面上无波，心里已经呼出一大口气。 瑜书气质柔寂淡漠，他看着就忍不住害怕他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了。 最重要的是，他像是对现代社会总没什么归属感，格格不入。 循序渐进！保持下去！ 严辞心底为自己鼓劲儿。毕竟，瑜书是......自己最喜欢的大熊猫啊。 等等，在瑜书面前，自己这些日子的举动，怎么越来越靠近于瑾泉了...... 安安静静吃完一顿午饭。 “瑜书。”两人一起收拾着东西，严辞开口道：“明天就是月夕了。” “明天？”瑜书收好最后一个盒子。 “上次在小树林里，还说要做大熊猫月饼。”严辞把袋子打上结。 “我也可以帮忙。”瑜书停下动作，认真地道。 月夕，月夕，祈求团圆盛大的节日。 一直以来，月圆都被赋予了美好的祝愿。 做月饼，也是要认识的朋友大家一起吧。在现世，既然有缘分聚在一起，理应好好度过这个特别的节日。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冰箱里。”严辞擦干净桌子，轻声道。 “不如，今天先做些试试看吧。”瑜书把东西搬回书桌上。 他能看出来严辞一直在顾及自己的反应，一直心生排斥，还不若放开心怀。 上天给他这么特殊的机会，能够来到科技发展的未来，何必一直沉湎于过去。 玉片，玉环，这些神秘莫测，都可以慢慢寻找答案。 珍惜当下，亘古以来的道理。 本就应该好好珍惜。 “瑜书......”严辞转头看向他。 额角的碎发垂落下来，快要遮挡住长睫，严辞伸手帮他捻了捻：“......没什么。” 你能放开许多，这就是最好。 面粉，蛋黄，豆沙，糖浆，碱水，鸡蛋，熟制内馅儿等工工整整摆在茶几上。 严辞打开一个保存了许久的视频，详细地教授月饼制作的方法。 “这些是模具。”要准备就得都准备齐全，严辞拿出一摞的木质的模具，月牙纹，南瓜纹各式各样。 “这个按压出来的花纹？”瑜书拿起几个，他对这个挺感兴趣。 “要是有时间的话，其实也可以定制像绵绵，救护中心里面的动物的花纹。”严辞拿出大碗来混合月饼皮。 “可以自己雕刻花纹吗？”瑜书取出一个最简单的圆木，只有小花边，中心空空荡荡的。 也不是不行...... 严辞在抽屉里找了把坚硬锋利的小刀：“可以试试。” 瑜书握住小刀，看向严辞，他正在往大碗里倒面粉。 “待会儿我们一起包，我来和面。”严辞善解人意。 瑜书点点头，凭着心里的记忆在模具一点点刻下。 傲然玄鸟，熠熠生辉。 矜傲的眼睛，璀璨的羽毛，神情凛然，风姿倾世。 长发直垂至腰际，眉目低敛，沉着专注。 严辞看看瑜书，擦了擦自己的手掌，默默把大碗里不成形的面团挖了出来，装进垃圾袋，藏在看不见的桌角，若无其事地重新往碗里倒面粉。 为什么看视频里和面那么简单，自己却掌握不好。 严辞脱下外套，耐下性子，打入鸡蛋。 碱水放少了，不行；太硬了，不行；比例错了，不行...... “可以了。”瑜书舒了口气，一点点把模具内部打磨利落，确保不要出现细微的倒刺。 “正好可以包馅儿。”严辞掀开碗上盖着的保鲜膜，露出光滑的面团。 至于到没到时间，严辞自己已经忘了。 浅棕色的栗蓉，月色的莲蓉，金黄色的蛋黄一点一点融进浅色的月饼皮。 放入模具，按压紧实。 脱离模具的片刻，美丽的转换。 纤长尾羽，纤细长颈，灿然展开的翅翼，曾经蕴含深意的王朝图腾。 “玄鸟。”严辞把月饼一个个放上烤盘，道：“很漂亮，严珏一定很喜欢。” 瑜书垂眸笑了笑，和严辞一起端着烤盘起身。 短暂的晕眩，瑜书扶着旁边的桌角，眼前有点儿发黑。 严辞放下东西，扶住他：“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昨天一整晚黑足猫像个孩子似的赖在瑜书怀里闹个不停，严辞在一旁都被吵得头疼。 瑜书按了按额角，摇摇头。 “是不是人身时间太长了？不舒服？” 不知道......瑜书觉得全身无力。 严辞想了想，拽出胸前挂着的玉环，掌中轻握上去。 然后，一把接住了瞬息间变化出来的黑白大熊猫。 “嗯嗯~”视线突然变低，眼前也清明了，瑜书疑惑地歪头。 严辞给他看了看手中的玉环。 打开玉片封印的时候，就是和严辞手心相抵...... 所以...... 来不及想更多，瑜书脑海里还是无比困倦，在严辞怀里蹭了蹭，他很快沉入了睡梦中。 “瑜书......” 这么快就睡着了...... 严辞把大熊猫抱到黑足猫身边。 两只小动物无意识地蹭了蹭，黑足猫很快缩进了大熊猫毛茸茸的怀里，满足地打了个呼噜。 严辞端起烤盘，掩上门。 尽快把黑足猫送走，他要再说一遍...... 52.8.5 关于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与黎中猕猴的消息在网络上闹了好几天后终于落下了帷幕。 事件收尾最后出现的南省林业局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前所未有的获得了许多的关注。 一直沉默的垣溪方官博仍然有许多网友日复一日刷新评论询问黎中猕猴最新的消息。 而南省林业局官博下也是满满的各种各样的询问。 暮暮沉沉的事业单位第一次获得这么大的关注度, 负责管理官博的公务员乐坏了, 一从上面得到消息就整理整理发上了网络。 黎中猕猴小幼崽肢体伤已差不多治愈，目前三只猕猴暂时定居在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熊猫馆。垣溪方与南省林业局协作配合救治了一只偷猎至国内的黑足猫，目前正在当地搜寻可疑团伙。 网友挤牙膏似的终于从这儿挤出了点儿新消息, 评论数目飞快地上涨。 【又是偷猎, 上回是小喽喽, 这回抓大鱼？】 【我看不一般，这么大老远地把黑足猫抓过来，肯定有了不得的交易, 彻查彻查！】 【我想知道熊猫馆给黎中猕猴住了, 原本的大熊猫住哪儿？】 【黑足猫好可爱，又小只又凶凶哒，之前看纪录片可爱炸！】 【没什么大事吧, 以前的偷猎新闻野生动物们的状态太惨烈了，血腥可怕，有没有黑足猫的照片。】 【竟然敢在垣溪干这种活儿, 那里的动物保护意识可强烈了。】 【黑足猫和小猕猴以后都在垣溪养着了是吗？什么时候开放啊，我想去看。】 【不是强制性的吧，我记得之前是说让猕猴自由来去来着......】 ...... 刚忙完一个项目，瑾泉有点儿想念他在救护中心关系相处得不错的大羊驼。 顺带，来检查严辞同志的工作成果。 垣溪在网上闹得咋咋呼呼, 他早就心痒痒了。 “尽会帮倒忙, 也怪不得人民大众不支持。”随手刷了刷相关的新消息, 于瑾泉坐在亭子里摇了摇头。 “怎么了？”粟霖捋了把刘海，并不十分在意。 “这官博，明目张胆把在暗中搜寻的消息放出来，打草惊蛇。这次恐怕抓不到小尾巴了。”瑾泉撸了把怀里的大橘。还是狸花猫最可爱，治愈心灵。 “喵呜~”一段时间不见，大橘整个身子又胖了一圈儿，它把爪子埋在身下，半闭着眼睛享受着清风吹拂。 “粟霖，你到这儿来到底是干嘛呀。我记得你对动物完全不感兴趣啊？”瑾泉给怀里的大宝贝儿挠下巴。 “我......那个，苹果......”支吾了一会儿，粟霖沉默。 要怎么说？关于那枚苹果，整个实验结果其实是相当惊人的。他想要找个安静的时间和严辞说说清楚，但救护中心忙忙碌碌严辞时不时就不见了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随便就说出来，太不安全了。但是如果在救护中心停留过久，若有盯着他的人绝对就发现了端倪。 他这两天真是心急如焚。 而且，虽然是瑾泉帮忙送过来的苹果，但可以和他说清楚吗，这么大的一件事，越少人了解越好。 “连我都要瞒着啊？”瑾泉看着他，有点儿不满。像他们这种家庭，从小聚在一起拉拢关系的同龄人那么多，只有他们三个最后保持了比较亲近的联系。在瑾泉心里，严辞和粟霖就是自己最好最信任的朋友。 粟霖的性格在他们之中最沉闷最弱气，做事情总是缩手缩脚的。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隐瞒，沉默。 “和严辞说不好都不能和我说说吗？”瑾泉捏了捏大橘的小耳朵：“我今天看着你和之前都不太像了，紧张兮兮的，怀揣了什么宝藏啊。” “这你都看得出来......”粟霖一惊。 “废话。和你不熟悉的人不知道，我们还能不清楚。”瑾泉叹了口气：“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我给严辞打电话说要过来，他还和我提了，你这次整个人奇奇怪怪的。” “好！”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粟霖一拍桌子。 “喵呜~”狸花猫被吓了一跳，爪子都伸了出来。 “你这决心也太坚定了，看把我家大橘吓得。”瑾泉摸了摸大橘毛茸茸丰满的背，安抚它的小心灵。 “不过，还是要等严辞，一起说......”粟霖闷闷地道。 “头一次见你这么神秘。”瑾泉打了个哈欠：“我刚刚路上碰到严辞了，他端了一盘月饼去食堂了。现在去，估计还能堵得到。” “大少爷，你不早说。”粟霖坐不住了：“我这就过去。” “诶诶，这么着急，等等我啊。”瑾泉颠了颠怀里的猫咪，哎哟这把腰，大橘越来越壮实了。 “哥，今天就做月饼啦。”严珏睁大了眼睛：“而且，这月饼，是你做的？” “哥，我记得你从来没有下过厨啊。”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严辞往妹妹嘴里塞了个烤得金黄的莲蓉蛋黄月饼。 再挑选最漂亮的一个一个装进精致的小篮子里。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严珏机械地咬了一口，伸手拿好剩下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哥，粟霖一直急急忙忙在找你呢，你怎么总不见他呀？”就算是黑足猫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这么抽不出空？ “严辞，严辞大哥哥，终于见着你了。”还没等严辞回答，粟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食堂门口。 一把按住严辞的手腕，粟霖气喘吁吁。 “松手。”严辞淡淡地道。 “哦，松手，松手。”粟霖站直了，把手伸回去。 “嘿哟，月饼烤好了。”瑾泉从后面赶上来，拣了一个月饼打量了一番，塞进嘴里：“尝尝严小二的手艺，这模具的纹路不错，挺好看。” “还是关于苹果的事情？”严辞把篮子盖上，问粟霖。 “对......”粟霖小声，有点儿局促。 “跟我过来吧。”严辞递给他一个月饼：“你也拿着吧。” “好......” “对不起。” 到了比较私密的空间，粟霖首先道歉。 “其实，我本来是想研究结果更清晰点儿的时候再讨论的。”粟霖低着头：“因为我不能确定之前得出的结果是否是偶然。” “苹果？研究？”瑾泉来了兴致：“那个苹果很特别吗？” 严辞转身先去里屋转了一圈，把手里的篮子放下，才出来：“那个苹果到底牵扯到了什么？” 粟霖这次过来是真的很不寻常，说话说不出重点，支支吾吾战战兢兢，严辞险些以为他是做错了研究过来寻求帮助的。这么掩掩藏藏，严辞关于瑜书的事情都匆匆忙忙，就更没有时间等他了。 “其实......”粟霖深吸了一口气：“得出了初步结果之后......” 现今世界关于环保事业的讨论逐年都在增加，资源匮乏，环境污染，种种危机时刻威胁着全人类的发展。 就连可以撑得上山清水秀的垣溪市，还残留着几条当年一力求发展执意建厂留下的几条浑浊河流。当地的村民们路过都是捂着鼻子过去，腥臭难闻。 “你是说......我上回送过去的苹果还有这种功效？”瑾泉喃喃道：“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严小辞，哪儿来的苹果，还有吗，要不给粟霖再做个那小圆珠子试试。”瑾泉敲了敲脑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种物质没有人发现过吗？” “对，严辞，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若是，若是这件事真的成了，我，我......”粟霖抓紧椅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么多年平平凡凡下来，这次若能靠着严辞的帮忙，努力研究，若真的解决了关于水污染的问题，将是多大的荣耀，自己的名字，将响彻全球。他不缺钱，之前也没什么崇大的理想，但这么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似乎只要伸手就能握在手里，他忍不住内心激动。 瑜书拿出来的苹果，如此非同一般的作用...... 严辞安静地看着书桌上大熊猫的封面。 “严辞同志，还有没有，有就拿出来，真做成了咱们仨凑凑新开一公司，这种东西背靠国家啊，以后收益源源不断。”瑾泉戳了戳大橘的耳朵把狸花猫吵醒，抱着它都不觉得累了。 “喵呜~”大橘不满地甩了甩头，故作凶狠地叼着瑾泉的手轻咬了一口，权当惩罚。 “这件事情......”严辞喝了口水：“我要和......朋友商量一下。” “谁？提供苹果的人？”瑾泉一愣。 粟霖站起来：“他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和他谈，他在哪儿？” “粟霖，先等等。”严辞让他们俩先冷静下来：“苹果有没有，现在谁都不能确定。午间了，你们俩先去好好休息，有答案了我通知你们。” “对对对，放低期待。”瑾泉回神：“万一真的只是巧合，我们这也是......想太多，白高兴一场。” “现在不能谈吗？”粟霖叹了口气。 “我尽快吧，粟霖，你不要着急。”严辞安抚，这么大的事情，他能理解粟霖的迫不及待。 只是，关于瑜书的一切，都要慎重再慎重...... 53.8.6 “这特么还是内蒙古运过来的牛肉干, 也太次了点吧。”连子“呸呸呸”几下吐出嘴里的零食。 “小心着点儿吧。”思姐横了他一眼。 “你们看看这个。”翻看着手机正在和人聊天的成杰让两个人过来看看新消息。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连子把几行字反复看了几遍：“老大, 嘿,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还想着找找黑足猫，人家自己放消息了。这下好了。” “哪里好了？”思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竟然敢把消息放出来，这个地方肯定已经做了严密的布置, 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这帮子东西, 心真黑, 不给活路啊。” “说起来。”连子突然想起来：“这啥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不是就在这村子后面吗，没见他们这几天护送什么动物啊，不会是放的□□吧。” “都没开张, 后台倒不小。”成杰站在窗边。 “他们放出这消息黑足猫肯定就在官方手上了, 咱们......还能弄得回来吗？”思姐皱着眉。 “你们两个，总之先观察观察那个救护中心。”成杰点了根烟：“若是实在没办法，咱们就赶紧离开, 老子的命比钱重要。” “对对对，跑到别的地方生意还可以再开始，折在这儿划不来。”连子一脸赞同。 临近傍晚, 天空暗暗沉沉，乌云密布。 “喵呜~”小小只茶色的猫咪拉长了前肢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身子转身更贴近地窝在毛茸茸的窝里。 后爪踩了踩，暖暖的软软的，它的小爪子擦过眼睛, 微微睁开, 呆呆迷蒙。 白白的长毛毛, 它顺着绒密的触感往上面看。 黑绒绒的眼圈圆圆的，闭着眼睛，抿着唇，均匀的呼吸，自然耷垂了一点儿的圆耳朵。 干干净净温暖的大熊猫，侧伏着，给黑足猫露出足够的空间。 “喵呜~”黑点点眨眨眼睛，倏地精神起来，拿肉垫拍了拍大熊猫的掌背。 “嗯嗯~”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大熊猫缩了缩手掌，把爪子藏在身下。 “喵呜~喵呜~喵呜~”黑足猫轻轻巧巧爬到大熊猫的圆耳朵边，一声接一声聒噪不停。 看大熊猫还是不起来和它玩耍，它歪了歪头，蹦跶进大熊猫的怀里，踩着长毛毛，后腿也试着一点点往前走动。 “嗯呜~”黑白分明的大熊猫手掌捂住了耳朵，埋下头。 “喵呜~喵呜~”黑足猫舔了舔大熊猫的下巴，饶有兴趣。 “黑点点。”听到动静严辞走进来。 “喵呜~”黑足猫正面对着严辞，腰拱得高高的。 严辞有点儿无奈，他把手指竖在唇前：“嘘~” “喵嗷~”黑足猫毫不理会，昂着小脑袋藐视眼前的人类。 就不应该为了这个小东西把瑜书放在它身边...... 严辞走近几步，试着伸了伸手...... “嗷！”黑足猫威胁性地亮出爪子。 严辞静静看着它，一人一猫相顾无言...... “嗯嗯~”白净的大熊猫转了个身，捂了捂眼睛，打了个滚坐了起来。 “喵呜~”脱离了大熊猫的怀抱，黑点点不太乐意，抬肉垫扒拉了一把瑜书的手掌。 “嗯嗯~”瑜书清醒过来。 “瑜书，没问题了吧，还难受吗？”心爱的大熊猫醒了，严辞马上转移了关注焦点。 瑜书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摇了摇头。 低头看看胡乱扒拉着的黑点点，黑足猫差不多该换药了。 “嗯嗯~”瑜书摸了摸黑点点的脑袋，让它乖乖躺好。 “嗯嗯~”大熊猫从铺好的暖暖的窝往外走。 “喵呜~”黑点点不安地叫起来。 “嗯嗯~~”瑜书拉长了音安抚它。 “来。”严辞上前把大熊猫抱起来：“外面下雨了，想去哪儿？” “嗯~”瑜书怔了怔，放松了身体，指向屋外的方向，到带黑点点去换药的时间了。 出了里屋，圆圆的耳朵竖起，外面果然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泥土与清新的味道，让人感觉很舒适。 打开门看看后院的情景。 鱼池子里大大的鲤鱼们像是在迎接许久没见的雨水降临，游得格外欢快。 一段时间过去，它们似乎放弃了对红鲤鱼的执着。 “嗯嗯~”瑜书指了指石臼里懒懒的红鲤鱼。 雨点打在石臼里，依旧激不起两条红鲤鱼的兴致，它们自顾自缓慢地游动，倒像摆出了个太极图。 下雨...... 严辞从旁边柜子里取了一把伞，打开来，撑在大熊猫头上。 瑜书前掌抱住严辞的脖子，雨越来越大了。 伸出肉垫戳戳红鲤鱼光滑的鳞片...... 严辞一把搂住瑜书的腰把他扶起，豆大的雨点啪啦啪啦，地面都有点儿打滑。 发绳松松沿着乌亮的长发滑下，细密的发丝散落下来。 “园长，园长，记得黑点点，到时间了。”林医生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换完药我们回来吃月饼。”严辞关上对讲机。 两人一起进屋。 “喵呜~喵呜~”黑点点正等得不赖烦，心不在焉地拍着小毛巾。 严辞抽了根发带给瑜书重新束好头发，大家一起去兽医院。 兽医院是目前救护中心最忙碌的地方。 林医生看着电脑上的记录给救护中心的动物们核对药品。 宁志和拉开小灰兔的笼子，给它看看伤口的恢复情况。 护士姐姐......给小八喂了一条小黄鱼。 “你别以为喂一条我就不说话了，小八这个体重啊，哎哟，可以和于瑾泉家的大橘媲美了。”林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嘴上毫不客气。 “小八这几天可努力了，每天都在减肥呢，对不对，小八。”护士姐姐抱起小八来给林医生看。 “这叫减肥，肉眼不可见。”待了这段日子宁志和已经融入了许多，他拉了拉小八的前肢露出满肚皮的肉肉：“真的不能再喂了。” “好吧。”护士失落地把小八放回地面，摸了摸它的鼻头：“小八，以后没有加餐了哦。” “喵呜~”狸花猫舔了舔护士的手指，躺下露出肚皮。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小八。”护士姐姐上手去帮它按摩，毛茸茸的，乖萌萌的。 “喵呜~喵呜~”相比小八显得大爷了许多的猫叫声越来越近。 “呜~”小八一个翻身沿着兽医院门口跑了。 小灰兔“啪”地躲进了笼子。 瑜书抱着黑点点一步步走进兽医院，严辞跟在后面把雨伞放在旁边。 “小魔王过来啦。”护士姐姐去端治疗盘，物品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魔王，小魔王。”林医生摇摇头，除了暹罗猫，来往兽医院的小动物们都怕它。 “喵呜~喵呜~”黑点点高傲地伸着小脑袋。 有了上回的经验，它老老实实抱着瑜书的手腕让林医生给它换药，处理伤口。 “黑点点，好乖啊，好漂亮。”护士本以为会重复昨晚的经历，没想到这回轻松多了。 “好聪明的猫儿，有点儿像瑜书。”林医生笑着看向严辞：“园长，你看是吧？一样聪明伶俐，就是调皮了些。” 林医生，你可能需要多了解一下它...... 严辞看看手机，躲开林医生的视线...... “喵呜~喵呜~” 撒娇的猫叫声缠缠绵绵。 “吵死人了。”思姐捂住耳朵：“这村子里猫猫狗狗是真多，看我走的时候不弄死几只。” “猫叫声也能吸引人家注意啊，咱们躲在这儿就没人理了。”连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不过。”连子看着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方向，叹了口气： “一下午没人进没人出的，这绝对是□□啊思姐。” “黑足猫的确不像在这儿啊，网上那消息也没图片没视频的，不会单纯真就为引我们上钩吧。”思姐手指一拨，把卷发拨到脑后。 “我看悬。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我现在就怕警察往下这么搜咱们。”连子不想继续冒险了。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怕啥？”思姐瞥他一眼：“你以为就这么走了就容易啊？人家贵猫丢了会轻松放过咱们？怎么着不能这么窝囊啊，不能来了垣溪一趟吓得连底裤都没了。” “那你怎么不和老大说，老大也想走。”连子撇嘴。 “啧。” “要不然，找个机会进去看看，村子里的人不是有聊过吗，这机构缺人。”看思姐低下头，连子提议道。 “行，等晚上要是有机会，咱们溜进去。”思姐最后道。 雨太大，身上都淋湿了一片，一男一女匆匆忙忙地离开。 两人藏身破房子背后，一堵墙上，冒出了五个毛茸茸的身影。 “喵呜~喵呜~”五只剪了耳标的猫咪叫唤了一阵，进了屋子。 “奶奶，猫猫，猫猫走了。”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到奶奶身边。 “好了，知道了幺幺。”奶奶慈祥地摸了摸幺幺的小辫子。 “不是冲着墓来的，冲着我们这个新动物园。”赵大爷咬着一个柿饼：“反正，都是冲钱来的。” “村长，咱们报警不？”奶奶轻声道。 “等一下我进去动物园找园长说说，看看他需不需要报警。”赵大爷想了想：“他的能量大，能帮助咱们修路，应该有个自己的章程。” “那行。”奶奶点头，坏人待在村子里她可劲儿心慌。 54.8.7 焦黄的颜色, 圆圆的饼, 再添上繁复的纹路, 混着糕点的香味，馥郁诱人。 “吃一点儿尝尝。”严辞把一整块儿月饼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瑜书。 轻轻咬下, 松软细滑。 “喵呜~”看着两个人都在吃东西, 黑点点拍了拍瑜书的衣袖, 爪子直往盘子里伸，它也想尝尝。 “猫咪不可以哦。”严辞把盘子端开。 “黑点点，乖。”瑜书吃下一半, 用纸巾擦了手, 给黑足猫喂准备好的肉食。 “喵呜~喵呜~”黑足猫晃了晃脑袋，冲严辞露了露尖牙。 严辞把剩下的月饼收好，故意在它面前拂过。 “喵嗷！”黑点点一声吼, 埋头吃肉，不理外界的人类。 “伤势好得很快。”严辞比较了下前一天和今天，黑点点的动作幅度大多了, 整个精神状态也稳定了许多。 “呼噜呼噜~”黑足猫舔食地飞快。 “先联系那边儿的动物保护组织吧，黑点点的适应力很强，它很快就能习惯在人周围生活。”瑜书看着它只一天的时间就对林医生没那么抗拒，有几分担忧：“待久了，就真的回不了家了。” “也好。”严辞点点头。 不过, 黑点点对瑜书这么亲近, 可能只是因为, 瑜书并不算完全的人类？ 时间近凌晨，大雨终于停了。 “汪汪汪~汪呜~” “咯咯咯~咯咯~” 偶尔的鸡鸣狗吠在乡下很常见。 “老大，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了，我们进去看看。”连子心中忐忑，面上还是挺镇定的。 “要不，连子你一个人进去吧，目标小。”思姐有点儿后悔。 “你们俩自己说要溜进去，现在都想反悔？”在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成杰还能不明白这两人真正的心思。 “去去去！”连子心一横，拉上女人的手就往外走。 “诶诶诶，慢点儿，疼不疼啊。”思姐步伐不稳地跟着他。 成杰按着打火机，靛蓝的火光在黑暗的房子里闪现着，他静静等待着两个人的消息。 “那两个溜了？”小院落外几个人嘀嘀咕咕。 “没溜，没溜，是往动物园那边去啦。” 半个小时过去了。 “警察同志，能抓啦，动手动手啊，我们一起。”小老头儿跃跃欲试。 “我们来就好，大家晚上注意休息。”赵大成沉默了一会儿，悄声道。 “好，几名警察同志要是有需要，我们也可以帮忙的。”远处又闪出了几个人。 太久没发生大事了村民们这么积极？ 赵大成无言以对，和队友们使了个眼色，几名警察轻悄悄打开院子的门，悄无声息地进去了。 要是在这个明面上的救护中心找不到，还是趁早跑吧。成杰在黑暗中思考，跑远一点儿，就当做没接过这场生意。 “喵呜~喵呜~”门外猫咪的叫声在午夜极为渗人。 思思说的没错，这村子里猫是真的吵。 成杰从盒子里摸出一支烟来，打火机一点。也不知道是刚才耗光了油还是弄坏了，一点儿火星都没有。 “喵呜~喵呜~”猫咪还在门外不停地叫着。 赵大成几人看着突然窜出来的五只兴致勃勃的小猫，一时有点儿愣神。 “叩~”一只猫咪还伸出爪子扒拉门缝，爪子划过的声音尤为刺耳。 怎么就这么讨厌。 成杰一拍椅子，走几步想开门把猫咪赶走。 门才打开半扇，月光下警察制服也足够照得清晰。 成杰还来不及想逃，已经被赵大成按在地上，制住了。 “里面搜搜，看有没有什么藏起来的证据。” 一名警察打开房间里明亮的灯泡。 霎时间，村子里热闹了起来，附近一家一家的灯打开，赵家村灯火通明。 “抓到了吗？抓到了吗？”新赶过来的村民询问情况。 “就抓到一个啊，另外两个跑了？” “没有，没有，在动物园里，估摸着这会儿也差不多啦。” “就三个人也不对吧，这么贵重的猫咪哦。” “接下来就交给警察找幕后了，你会破案啊，哈哈哈哈哈。” “五咪咪真棒，还会帮着过来抓坏人。”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此时的确也已到了尾声。 事实上，得到两个人过来地消息之后，门口的保安就已经很努力地“擅离职守”。 连子和思姐刚刚进入救护中心大门就已经被守在这里的警察当场抓获，制止行动。 三名嫌疑犯连同着从房子里搜出的一把土枪，一些作案工具，几个人手机的通话记录一起被送往市派出所。 那里，从省里下来的特派专案组在等着他们。 到了凌晨三点，整个村子重新恢复了安宁。 “小村子真是不好惹。”林医生从得知这一切就不由惊叹：“家家户户都认识，有什么奇奇怪怪可疑的人完全隐藏不下来。这个村长，办事情很利落啊。” 护士姐姐打了个哈欠：“林医生，你已经说了三遍了，明天早上还要巡园呢，你不困啊。” “看完热闹了回去睡觉，哈哈哈哈哈。”林医生笑着换下外套，回员工宿舍。 “喵呜~喵呜~”五只小狸花猫排着队从兽医院路过。 “苹果？”瑜书手掌一伸，圆润带着水汽的新鲜大苹果就出现了。 “有这么厉害的效果？”蹙眉把整个苹果打量了一圈，瑜书没发现什么不同。 “现在无法验证，必须得靠他们研究提取。”严辞擦去苹果上的水汽：“即使这苹果再有作用，要是它连累到了我们自身，都不值得。” “怀璧其罪，我明白。”瑜书顺手把苹果递给了窝在椅子上的黑足猫。 “但是，已经透露出来的消息。我们现在拿不出来，照样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玉片是从王陵地宫带出来的，封印是通过严辞解开的，空间的水源，土地赋予种子特殊的能量，长出了对生物具有积极作用的果实，果实还能对水里的脏污产生影响。 若是用空间湖水，是不是会更加惊世骇俗。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咔嚓咔嚓~”黑足猫抱着相对它体型显得有点儿大的苹果，硬是把饱满的果肉都吞下了肚。 “喵呜~呜~”黑点点抱着瑜书的手腕让他帮自己揉肚皮。 “贪吃。”严辞看了它一眼，摇摇头。 “那就试试，让苹果真正在现实中生长出来吧。”又拿出了一个苹果递给严辞，瑜书做下决定。 “在现实中生长？”严辞接过苹果：“什么意思？”他有点儿懵：“这神奇的苹果，不是什么特别的宝物这种吗，历经千年......” “没有这么复杂。”瑜书没有和严辞说起过自己的空间，严辞目前关于这一切认知基本上是基于猜测。 “就和......就和现在网络小说的随身空间差不多，泉水浇灌植物。”瑜书只随意说了一点儿，他有限的关于小说的认识，还是通过偶尔看到现世人上网的时候看到的一点积累。 “意思是，试试用空间里的水浇灌现实中的苹果树。”严辞很快明白了。 “只有这样，东西真实存在，我们才会最安全。”瑜书帮黑点点挠挠下巴：“再说，拥有这么神奇的空间，能帮到大家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瑜书。”严辞垂眼：“你不怪我，把苹果的问题透露出去吗？” “如果是我，我也会像你一样谨慎。”瑜书轻轻笑了笑：“更何况，我知道你的本意是为了我们好。” “就是不知道，该选择什么地方？”瑜书看着手指下黑点点慢慢闭上了眼睛，小心地给它盖好了毛巾。 “既然如此。”严辞想起来：“给黄猩猩的新场馆今天核验完，那个开放场馆果树最多。” 沉沉的夜色里。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新建的猩猩馆并不安静。 赵家村口。 穿着漂亮的白色外套的小青年艰难地在雨后的水坑里踩着。 “这回选的是什么地方啊？方哥，我的钱都花光了。” 打前阵的导演安慰他：“没事儿，秦越，你是最快的，钱赚起来很快的。” “摄像大哥，我真的是最快的吗？”青年的语气中掩不住惊喜。 拿着摄像机跟在后面的摄影师穿着雨衣，比了个“正确”的手势。 “太好了！”青年忍不住一蹦，脚下的泥溅了满裤腿。 “可以去村里找户人家借宿了吧，接了这个真人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青年垂头丧气，拿纸巾使劲儿擦了擦，白裤子上全是灰点儿。 跟在旁边的编剧“啪”地展开一张纸：直播。 “哦，对，还得先等人气值满才能去找人。”青年头更低了：“来吧，自拍杆给我吧，我要直播了。” 这副样子真是太丢人了，想到可能还会被截成表情包，他的心情更加低落。 “没关系，秦越，你人气高，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可以休息了。”编剧姐姐安慰。 “这么晚，怎么可能有十万人看我直播啊，得攒到天亮吧。”秦越整个人耷拉着，像只可怜的小奶狗。 打开微博，连通网络，秦越随意扒拉了一下脸，争取自己能显得精神点儿。 粉丝们，你们可一定要争气啊，他在心里祈祷。 “嗨~”尴尬地冲着直播镜头打了个招呼。 果然直播间连个人影都没有...... 都不让在熟悉的微博开直播，这个听名字就很不火的直播软件恐怕更没几个人认识自己吧。 新偶像男星秦越悲从中来...... “喵呜~” 身上花色浅淡不均的狸花猫领着身后五只黄白的小狸花，沿着村子栅栏边干爽的土地行走。 一路走过，留下一连串的梅花掌印。 五花儿嗅着陌生的味道，走到这个小型摄制组面前。 “喵呜~” 没什么危险的味道...... “喵呜~” 六只猫咪围着摄制组转了一圈儿。 五花儿跳上摄像机再跃上长长的自拍杆，拍了拍自拍杆尽头的手机...... 55.9.1 凌晨五点左右, 勤奋的高中生已经起床早自习。 幽幽的灯光下，是一颗颗梓梓的心。 同样, 也有通宵未眠的夜猫子在网络上各个角落闲逛。 刚刚下了夜班的隋靖精神急了，一点儿困意都没有，拉到平时最喜欢逛的直播间。 可惜，今天主播请假了，直播间也稀稀没几个人。 他抱着一桶泡面, 漫无目标地随意切换着各个直播间。 中秋节的第一顿饭，一桶统一香辣牛肉面, 好心酸啊, 谁来治愈我的心灵。 大型综艺节目【黄卷青灯】录制现场。 挺唬人的一个直播间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黄卷青灯】他知道啊, 某热门电视台每周六黄金档播放的明星体验真人秀。 顾名思义，就是节目组每期选择地点让明星带着初始资金从出发点到目的地, 进行为期三天到一周的生活体验, 其间吃住行都需要靠自己赚取，最后剩下的资金最多的明星可以获得给冠名商代言的机会。 节目播出以来, 收视率节节攀升。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明星为了生计发愁，手足无措的模样, 对于人民大众来说, 着实是一种乐趣。 节目里不管是表现的熟稔，利落，还是卖萌, 爱吐苦水的明星们都圈了不少的粉丝。 这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主播又在博关注？隋靖吸了一口面,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进去。 迎面而来是一只粉粉的猫爪, 贴地太近，细细密密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猫？猫咪？ 隋靖检查了下直播间的名字，没点错啊。 这么晚哪来的小队猫咪？ 摄影师在秦越身后开着亮亮的补光灯 ，方便他做直播。 “小猫咪，小猫咪，快下来，挡住镜头啦。”编剧姐姐喜欢毛茸茸，她轻柔着嗓音试着伸手去把狸花猫抱下来。 “喵呜~”五花儿躲开陌生人的手，扒拉着自拍杆绕了一圈。 “喵呜~喵呜~喵呜~”五只小狸花的猫咪小队仰头看着自拍杆上不知道是谁挂着的一串中国结穗子，爪子发痒。 “啪”五花儿爬到自拍杆尽头，爪子抓住摇摇晃晃的长穗子，爪尖挠了挠。 拿不住了，拿不住了，有点儿重。 秦越眼看着塑料质感的自拍杆摇摇欲坠，他把杆子往身前收，试图把手机拿下来。 “喵呜~喵呜~”五只小狸花看着五花儿离秦越越来越近，啪嗒啪嗒走到秦越身边，伸爪子去挠秦越的裤腿。 这么高大的人类，是不是要对队长五花儿不轨。 “下来，小猫咪，下来。”秦越欲哭无泪，一个晚上并不顺利的路程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直播还要遭受这种意外事故，心殇。 平时看小视频也了解过一点儿经验，秦越扒着五花儿的后颈想要把它从自拍杆上拿下来。 “喵呜~喵呜~”五只狸花猫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哎哟，哎哟。编剧姐姐你不帮忙，好痒好痒，有点儿疼，疼疼，小猫的爪子好尖。”秦越哀哀地看着站在一旁的编剧。 “诶，不用，让他自己解决。”方姓导演止住了编剧的行动。 节目中有些意外是一定要制止，但有些意外可以带来惊喜。 眼前这一幕，不就挺有趣的嘛，播出的时候铁定能给秦越吸一波粉。 “不仗义啊，不仗义啊，我回去会投诉的。”秦越看穿了节目组的险恶。 “小猫咪，小猫咪。”顾不得五花儿在挣扎间又在手机镜头上踩了好几爪子，秦越眼疾手快把它提了起来。赶紧放在五只小猫咪身边，果然它们停止了行动，依偎在了一起。 呼~ 舒了一口气，秦越赶紧看看手机，又浪费了一段时间，待会儿别的明星赶上来了，自己的优势就没了。 【猫呢，吸猫，吸猫。】 【为什么把主子抱走了？QAQ】 【主播你养的猫真可爱，可以给我摸摸吗？】 【这个时间可以有猫吸，感动。】 【主播，我们还要看猫，猫爪印上镜头的那一刻已经窒息。】 【我刚刚看到一闪而别的猫猫了，主播你好多猫，嫉妒。】 【主播，你把直播间名字改一下吧，要不是别人推荐我都不会进来，简单粗暴一点儿，就是要看猫猫。】 【猫呢，猫呢，我不要看人。】 【有点儿眼熟。】 ...... 完全出乎秦越的意料，直播间这么短短的时间内，竟然一跃飙升到了一万多，而且还在上涨。 只是，这些飞快刷过的弹幕...... 猫？萌宠主播？吸猫？我没有市场是吗？QAQ 秦越唯有看到那一条“有点儿眼熟”聊表安慰，至少......也不是完全没人认识自己......对吧？ 【主播，快点儿，猫呢，给你送礼物。】 【发什么楞啊，再不给猫看就走了。】 【吸，吸，吸，吸不到了，呜呜呜呜呜......】 【话说，这真的是“黄卷青灯”现场吗？这场地有点儿像啊......】 【怎么可能，吸猫，吸猫，主播！】 ...... QAQ...... 身上湿湿泥点贴着实在不怎么舒服，而且，好饿...... 秦越看了眼边上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慢慢把镜头对准了地面上的猫咪，没人制止，那就......不算犯规喽。 “喵呜~喵呜~”六只猫咪缩在一起舔了舔毛，看到秦越蹲下身，它们一起退了一步。 “小猫咪，小猫咪，嘿嘿嘿。”秦越想了想，把自拍杆上的穗子取了下来，自拍杆也放到一边，明目张胆拿着手机对着猫咪拍摄起来。 “咪咪，咪咪。”他把中国结穗子递给长得最大的那一只。 “喵呜~”五花儿在原地蹭了蹭，撩了撩穗子的须须。 “喵呜~喵呜~”像是得到了信号，五只小狸花也抬起小爪子抓咬起来。 【萌萌萌！我的心脏！】 【小肉垫！小肉垫！嗷嗷嗷嗷嗷！】 【地上湿湿哒，狸花还是干干净净哒，喜欢。】 【亲亲，亲亲，送礼物。主播的猫猫棒棒哒。】 【小尖牙，小肉垫，小爪子，敲凶。】 ...... 主播间人数上涨飞快，几乎是立刻就突破了三万。 这年头萌宠的流量这么大的吗？ 秦越开开心心看着猫咪们玩穗子，反正现在受益的是自己。 “喵呜~”和这群新来的人待着没意思，而且小摄制组把猫咪们团团围拢起来，五花儿觉得闷闷的。 “喵呜~”五花儿把秦越手上的中国结穗子咬在了嘴里，转身走了几步。 摄影师跟着它退了退。 “喵呜~”五花儿领着猫咪巡逻队又走了几步，摄制组只跟着。 秦越笑着拿着手机对着它们，没有什么要把穗子拿回去的意思。 “喵呜~”那就是可以带走了。五花儿呼唤了几声，五只小狸花立即整队，整整齐齐排成小竖排，一步一步往回走。 诶？ 这是，这是要离开了吗！ 秦越看着弹幕里的吸猫大队，直播间里的人数刚刚五万出头，还不够啊。 “咪咪，咪咪，别走啊。”秦越蹲在猫咪们面前：“我们再玩一会儿，再玩一会儿好不好。” “喵呜~喵呜~”今晚的巡逻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吃早饭了。五花儿毫不理会，扬着头带着巡逻小队贴着木栅栏自顾自回家。 诶！ 不行，要是猫咪走了，直播间里的粉丝岂不是都要走了。 秦越看了眼直播间“嗷嗷嗷”的弹幕，毅然跟了上去。 “喵呜~喵呜~”队伍末尾的小猫回头看了一眼，短短地叫了几声。 猫咪巡逻队加快了速度。 整个摄制组跟着猫咪们一起行动。 【好整齐的狸花嗷嗷嗷！我中华田园猫！】 【好整齐，是经过训练的吗，可爱，QQ的，好想摸。】 【小屁屁软软弹弹，手感一定很好。】 【主播是在乡下吗，刚下雨了哦？裤子都脏兮兮的。】 【好棒，我今天正要去接领养的狸花。】 【这是乡下大队的猫吧，不是主播养的，他都不理主播的，哈哈哈哈哈哈。】 【好乖啊，咬走了穗子还回头看了好几眼，好有礼貌。】 【主播跟上去，跟上去，不止要看小屁屁，还要看小脑袋。】 ...... 七万！八万！ 看着人数节节攀升，秦越跑到猫咪小队侧边，小爪子伸得萌爆了。 嗷嗷嗷！他也忍不住心里软软糯糯的。 九万！九万！ 快了快了！ “喵呜~喵呜~” 到了到了，猫咪们啪嗒啪嗒甩了甩身子，走进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 外面跟着的几个人，就交给保安们应付吧。 还差一点儿！ 门口的保安一伸手，把秦越拦在了门外。 小狸花们跳跃着很快隐没了身影。 十万！ 秦越赶紧转身把手机对着摄影师晃了晃，迫不及待关闭了直播。 yes！ 秦越激动地原地蹦跶了一下。 【？？？】 【猫呢，吸，吸吸吸猫？】 【我刚来，就没了？】 【呜呜呜呜呜~猫呢？】 【我来晚了？】 ...... 直播断得猝不及防，直播间内一脸懵逼。 聚众吸猫的一个大型群里，讨伐声一片。 “就这么一点就没有了？谁推荐的直播间？” “虽然短但是质量高啊，一般哪能吸到这么神气的猫咪？” “打滚打滚，没看够，时间太短了呜呜呜呜呜~” “你们有没有觉得主播有点儿眼熟？” “没有！没有猫吸的日子是多么难熬！” “太短了，太短了，隋，你干得好事！勾起了大家的兴趣，结果这么短！” “还会不会播啊？看不够！” ...... 隋靖刷牙洗脸把电脑一关。 猫吸得刚刚好，正好困了，睡一觉，神清气爽，诶嘿。 56.9.2 “汪呜~汪汪汪~”白白净净的萨摩耶立着耳朵, 歪头看着救护中心大门口像是抽风了的人类。 摇了摇尾巴，它欢欢喜喜地绕着门口的柱子转了一圈儿, 回家吃早饭去！ “咕咕咕~” 肚子好饿。 完成任务的兴奋劲儿过去，秦越可怜兮兮地捂住肚子，看向编剧姐姐：“这回可以休息了吧。” 编剧姐姐不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了一会儿...... “真的要我自己去找！”秦越不可置信道。 他是【黄卷青灯】这一期的新嘉宾，本以为这个节目和别的一样基本都是由制作组安排好的, 他只要按着指示轻轻松松到该去的地方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所以......真的要自己来？ 导演给了他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带着部分工作人员去安排节目组住宿的问题。 “我......我身上没钱啊......”QAQ...... 摄影师冷漠地看着他...... “编剧姐姐......”QAQ...... 编剧姐姐摆了摆手, 无能为力哦。 秦越凄凄凉凉站在原地, 冷冷清清...... 乡里人家起得早, 杂事多。 天将将放亮。 “喔喔喔~咯咯哒~” “汪汪汪~呜~” 安静的山村仿佛突然间鲜活了起来。 嘈杂声频起。 “婶子，起得这么早啊, 赶集去！” “去去去, 一起去，到市里面去买点儿东西。” “我去镇上取快递, 小崽崽就是爱浪费钱，买的不实用, 不实用。”面上发愁, 内心受用。 编剧姐姐推了一把秦越的手臂。 快去啊，正好大家都起床了，老人家好说话。 “我......真去啊......”秦越揪着自己的外套。 “要不要吃饭？要不要睡觉？快去！”编剧姐姐鼓励他。 “奶奶, 今天我们不去镇上啊？”红衣服的小姑娘抱着奶奶的手臂, 声音甜甜的。 “前两天不是去过了吗？幺幺。”奶奶拎着一袋子黄豆：“我们去换豆腐去, 中午奶奶煎白白的豆腐给你吃，好不好？” “好。”小姑娘应声。 “奶奶，太爷爷说昨天抓坏人，最后抓到了没有啊？幺幺睡着了，没听到。” “抓到啦，抓到啦，警察叔叔一进门就把他们拷走啦。” 祖孙俩呼吸着雨后晨间新鲜的空气，心情都变得美好了许多。 “那个，奶奶，您好。”高瘦的青年走到两人身边，局促地打了个招呼。 奶奶和幺幺抬头看这陌生人。 “那个......”秦越斟酌了好一会儿：“请问，这里有哪儿可以挣钱吗？” 秦越在村子的小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直到周围路过的村民们眼神儿有点儿不对了，才终于选定了目标。 “哦哦，小伙子，拍电视啊？”奶奶看着架起来的沉重的摄影机：“我们这里没什么好拍的哦，要到市里面去，那里可能认得你的人多。”奶奶对上电视并不感兴趣，真诚地对秦越建议道。 这是代沟吗？太尴尬了...... 秦越硬着头皮道：“不是，奶奶，就是请问您，村子里，有哪儿可以打工吗？” 村子里举目望去几乎都是中老年人，秦越实在说不出口借宿蹭饭什么的，以劳动换取所需还能勉强表达出来。 “打工？”奶奶看了看这一个小团队：“你们都没有带钱？” “我们在拍一个节目，就是......就是要自己劳动赚钱吃饭......”秦越小声道。 “还有这样的节目？”奶奶奇怪道。 “对，所以，就是请问您，有哪里可以去赚钱吗？”秦越脸烧得慌。 “看你们身上这雨点点。”奶奶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笑了笑：“年轻伢子，先到我家里换一件衣服休息下再去打工嘛，衣服都沾泥喽。” “不不不。”秦越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忙着拍节目。” “脸嫩。”奶奶看着这秀气的小伙子心里直笑，指了指不远的地方：“你去那边儿动物园问一下嘛，那边一直都在缺人哦，就是不晓得你身边这些摄像机会不会要哦。” 秦越顺着方向看过去，赫然是刚刚跟着猫咪们被拦下的地方：“那是个动物园？” “反正是养动物的地方，我们都没啥子钱，你要赚钱的话直接去那里问嘛。”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带着幺幺离开了。 对啊，刚才都站在门口怎么没想着问问？ 秦越拍了拍脑袋，看其他节目作参考看多了，下意识就远离看上去很有钱的建筑往村民家里走，没说不能去这些好沟通的地方啊。 看这新新的程度，门口的保安也挺年轻，做节目蹭饭什么的，他们应该能理解吧。 秦越重整旗鼓，做足了心理准备。 救护中心员工食堂里，大家正聚在一起吃早饭。 整晚的忙碌，瑜书的脸色不是太好。 严辞给他盛了一小碗红豆粥：“待会儿回去了早点儿休息吧，又是整晚没睡。” “嗯。”瑜书点头，执起勺子专心喝粥。 “喵呜~”不得安宁的黑足猫转身背对着严辞，咬着嘴里的磨牙棒。 许久没有狩猎，尖牙发痒。 旁边的餐桌上。 “小严珏，这真的是我们这儿的员工，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瑾泉咬着一块黄澄澄的玉米。 “不知道，我问了林医生，他说自己以前也没见过，不过，能让凶凶的黑足猫这么听话，应该很专业吧。”严珏边吃早饭还边带着自己的专业书本，一刻不忘学习。 “不是说这个。”瑾泉压低了点道：“你就不觉得，你哥和他在一起，整个气场都不太对吗？” “没什么不对啊。”严珏吃了一个小蒸饺，擦去嘴角沾着的辣椒：“也就只有哥哥胆子大，敢和黑足猫坐在一起了吧。” “哎呀，小妹妹，你怎么不懂呢。”瑾泉难掩内心激荡：“我从来没见过严小二这么温柔地待过一个人，除了你。” “而且，还是个男人。”粟霖补充。 “嗯嗯。”瑾泉冲严珏点头。 啊？ 严珏把自己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好像......是有点儿奇怪啊。 “今天中秋节，要不要问问？”瑾泉挑了挑眉毛：“我听说昨天的月饼真的是严小二做的，他肯定有情况。” “昨天的月饼，是哥哥和子靖一起做的。”严珏道：“哥哥昨天告诉我的。” “就是他们俩？那个新来的叫子靖？”瑾泉飞快地往那边瞟了一眼。 “对啊，子靖跟在哥哥身边，一起照顾瑜书。”严珏放下筷子：“哥哥说，今天还要一起做月饼呢。” 厉害了。 一个抱着黑足猫气质柔和，一个在一旁殷勤布菜，真特么像一家三口。 严辞注意到今天食堂里这些乱七八糟的视线，平静地看了回去。 大佬的凝视。 一个个八卦的眼神迅速抽离。 “真人秀明星要来救护中心打工？” 突如其来的消息，食堂里一阵安静。 “是不是作秀啊，随便拍半个小时然后就完工了这种啊？”李娟先开口：“不过这个节目我看过，好像......还算真实？” “好机会啊园长。”林医生道：“咱们不是快要开放场馆了吗，正好让这个节目帮忙宣传一下。” “他们制作组的编剧说就纯粹的打工，过程中他们不干预。”这是实时传递的信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到虎园帮我照顾小老虎。”郑青惊喜道，几只老虎让他难去恐慌。 “不对不对，黎中猕猴那边儿没安排人，每天都是园长去喂的，这多累啊。” “一看就是来体验生活来了，你敢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我觉得可以让他在场馆打扫便便。” “对了园长。”说着说着李娟想起来：“黄猩猩什么时候搬家啊，我今天看到场馆好像又封了？” “猩猩新馆有别的用处，黄猩猩搬家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严辞回答道：“明天所有的工程队就会离开。选个日子，救护中心就可以正式开放了。” 终于！ 郑青期待道：“园长，新招的员工们也要到位了吗？” “放心吧，虎园很快就不止只有你一个人了。”林医生笑道，园长和他聊得最多，有些消息，他也清楚。 救护中心终于要赚钱啦！林医生内心激动。 “正好今天是中秋节，园长，就同意他们节目组进来吧。”大家都高兴起来。 “咱们地方这么偏远，他给咱们宣传宣传，到时候来的游客多。咱们不是事业单位，不能一直这么无止境地往救护中心贴钱啊。”林医生明白严辞心里的想法，他还是道：“咱们的小动物们够自由了，游客到咱们这边参观怎么也会与别的动物园有个比对，救护中心能起个积极的表率作用。” “那小明星跑到这儿来打工也是挺可怜的，昨晚还下雨，在外面瑟瑟发抖的，挺可怜。这儿哪儿有别的打工的地方啊。” “我觉得可以，我看许多节目那明星大爷似的往乡亲们家里一住，吃吃喝喝那个嚣张，我觉得这个诚恳。” 又冷又饿...... 秦越站在救护中心门口直发抖。 时间越长，内心越绝望，怎么就想不开上了这条贼船。 太丢人了，去别的地方的常驻明星们肯定已经找到赚钱和住的地方了吧。 “放心，肯定会让你进去的。秦越越，你长得这么可爱。”编剧姐姐安慰他。 事实证明，可爱不能当饭吃。除非我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拿着对讲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好一阵，保安终于朝着面前这一队人走了过来。 “行吗？行吗？”编剧为自己的男主角着急。 “行。大家可以进去了，正好在饭点儿。”保安笑着道。 打开半个闸门：“大包小包，先安检。” 这么严格的吗...... 秦越捂着肚子在前面等，好饿，唔...... 57.9.3 “喵呜~喵呜~”小猫咪的叫声娇娇柔柔。 “啪”小六拍了一把床上躺着的人的手背。 “哇！什么什么！虫子！”秦越飞快地从床上窜起, 胳膊横在身前。 “呜~”狸花猫跳下床, 叼住编剧姐姐喂的一条小黄鱼，迈着小步子出门去了。 “还不起床干活？”编剧姐姐作势要掀被子：“说好中午开始干活的, 嗯？” “我知道, 我知道。”秦越揉了揉眼睛：“没听到闹钟，马上马上。” “编剧姐姐，你们不困啊，还这么有精神？”秦越套外衣。 “你以为我们除了跟着你没有别的事情做？” 早上安排好说是去......兽医院。 对。 秦越几下打理好自己，换上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工作人员制服。 “诶, 还挺好看的。”浅灰色的制服印着颇有几分童趣的字体，秦越觉得自己都显得有点儿萌萌哒了。 “别臭美了, 接下来我们可就不会和你交流了。”编剧姐姐严肃道。 进入救护中心后第一次对秦越提醒, 制作组已经仁至义尽了, 以后如果有这种迟到的行为得秦越自己去解决。 救护中心唯一封起来的大场馆。 严辞和瑜书往新猩猩馆巡视。 “喵呜~”时常见不到猫影的暹罗猫绵绵看到他们进了场馆，蹭着门口也想进去。 “绵绵。”瑜书转身把它抱进怀里，两人一猫一起进去。 绵绵是瑜书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动物朋友, 在齐云市经历过一些尖锐的伤害，在救护中心还勤勤恳恳帮助工作人员照顾小猫咪，很容易让人忘记它其实和五花儿差不多大。 “绵绵, 想找什么？”瑜书侧身把绵绵往干燥的地面上放。 “喵呜~”暹罗猫拽着瑜书的袖子, 脸颊在瑜书脖子上蹭了蹭，不愿意下去。 “嗯？怎么了？”很少见到暹罗猫这副撒娇依赖的模样, 瑜书摸了摸它的脑袋。 “喵呜~”暹罗猫舔了舔瑜书的手指, 是黑点点平时很喜欢蹭的地方。 “吃黑足猫的醋了？”严辞开玩笑道。要不是黑点点困得睡着了, 指不定还会要跟着瑜书过来。 “喵呜~”绵绵在瑜书怀里舒展了一下身体，闭上了眼睛。 这是要赖在瑜书怀里睡觉了？ 搞定一只又来一只？严辞无言以对。 新猩猩馆里种了零零落落的一片苹果树，昨夜凌晨两人便是在这里呆了许久，在苹果树根引入了空间湖水。 也不知......效果如何？ 救护中心兽医院。 “好啦，小家伙，你没事啦。”宁志和拆下小灰兔耳朵上的纱布，长耳朵柔柔顺顺。 递上一根白菜叶到它面前。 “咔嚓咔嚓~”小爪子也不动，小灰兔三瓣嘴快速嚼动着，白菜翠绿的叶子一点点消失。 “吃得好快啊。”刚把二楼打扫了一遍，秦越扶着腰蹲在一旁看宁医生喂兔子。 “喵呜~”护士姐姐正在整理一批病例，小八卧在护士脚边打了个滚，没有小黄鱼的日子无比失落。 一名节目组的摄影师跟在秦越身边回看拍下来的秦越劳动的场景。 另一名摄影师站在兽医院门边全景，时不时给兽医院里目前停留的小动物一个特写，毛茸茸也是收视法宝，端看拍的画面怎么样了。 “喵呜~喵嗷~” 来了！ 前一天行为的复制。 小八缩进护士姐姐身后角落的阴影，小灰兔拉着白菜一拽回了笼子。 秦越和摄影师一脸懵逼。 突然咋了？ “喵呜~喵嗷~嗷~”黑点点的语气不太好，舔了舔瑜书的手指，不开心，再舔了舔。暴躁地在瑜书怀里转了个圈，尾巴“啪”地在空中抽了一记。 小魔王今天脾气更差了。 林医生准备好了东西，等瑜书把黑足猫抱过来。 猫...猫猫...黑足猫！ 站在门边的摄影师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我国竟然有黑足猫，猛地，他想起之前刷微博似乎曾经出现在首页的消息。 盗猎......黑足猫......什么什么动物园来着，忘记了。 这次做节目难道还误打误撞拍到了新闻上都没有照片的黑足猫！ 惊喜，惊喜啊。不只是普通的毛茸茸，还有脾气这么暴躁的黑足猫。关键，它还长得这么可爱！ 摄影师把镜头对准了茶色黑斑点的猫咪，不断地推特写。 这边正忙，看回放的另一名摄影师也闲不下来了。 他不喜欢拍动物，黑足猫什么的他也不认识。 但是，抱着猫咪出现的人看着就很不一般。 他一下就想起来电视台里正在热播的一部小言情古装剧，男主角是清雅淡泊的架空王朝的国师。 看着面前这人，他脑子里原本关于男主角的印象完全消失殆尽，这活脱脱的，不就是原著粉们常挂在嘴边的国师的形象吗。 长发垂落，气质清冷，眉目如画，眼眸清浅，若是换上一身古装，就像从古代穿越来的。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不去拍戏呢。 再没有演技，凭着这身气质，凭着本色出演，都能妥妥圈一大批粉。 他简单拍了点秦越的反应，仔仔细细把瑜书和猫咪进门后的动作拍了个清楚。 “林医生，把黑点点交给志和医生处理吧，我们到外面接动物。” 严辞在瑜书后面进来，看黑点点没什么更激烈的动作，松了口气。 两人从新馆回去之后，黑点点闹腾了半天，还要伸爪子挠人。 直到瑜书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它才安静了下来。 怎么就这么霸道...... 我还没嫌弃你呢黑点点，严辞暗想。 接动物？林医生有些莫名。 “秦越，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吧。”想了想，林医生叫上了新来的“打工仔”。 两名摄影师暗自叹了口气，跟着秦越走出兽医院。 “园长，是从哪个动物园接手过来的新动物吗？”林医生问。 园长不是不喜欢往救护中心里加塞吗？突然这么主动？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奇趣马戏团解散，三只老虎没人接手。”严辞把手机上的消息递给林医生看。 奇趣马戏团成立的时间很早，巡回演出次数也不多。 好巧不巧他们今年选择的地点在齐云市，齐云市才发生的大型动物伤害虐待案直戳在所有人的心里。 被鞭子抽打着的猴子，瘦骨嶙峋的狮子，嗷嗷哀叫的老虎，尖利地挑战着观众的神经。 演出还没到中程，已有大半的观众起身离场。 各个相关机构的官方电话被打爆了，投诉的声浪越来越广。 各方扯皮好几天，马戏团最终还是解散了。 马戏谈的动物向来难被各大动物园接手，满身病痛，精神不稳定，治伤拿药，一大笔的资金。 齐云市附近的动物园你推我，我推你，推到最后别的动物们勉勉强强找到个容身之处，只有三只看着最惨烈的老虎剩下了，谁都不想要。 严珏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忍不住告诉哥哥，看哥哥能不能帮上忙。 严辞试着一联络，果然，暂时负责动物们的机构欢天喜地把三只老虎送了过来，运费都自主全包了。 “亏得还是国家动物园，拿着上面的补助，一点儿心都不用。”林医生最看不得这种情况。 救护中心的大门口。 一辆大卡车，司机在车边等着。 严辞和林医生一起上前，和司机打了声招呼。 稍微询问了下，连个负责人都没有过来...... 两人都不想再说什么，先看看老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吧。 卡车后面的车厢门“哗啦哗啦”打开，陈旧的笼子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嗷呜~嗷~”声音很厚，但没有半点儿威风气，沉沉的疲惫。 两名摄影师对准了卡车的出口。 司机合着助手一起把笼子从卡车里拉出来。 “哐”铁质笼子撞击车门的声音。 出现在眼前的三只老虎让三人失去了言语。 伤痕累累，神情疲倦，长条的伤痕横亘在老虎的身躯上，一只老虎俯卧着，哀哀地舔着自己溃烂的肉垫，触目惊心。另一只老虎身上的鞭痕仿佛都成了血黑的颜色，萎靡无力地垂着脑袋，它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瘦得皮包骨头。唯一还有点儿精神的老虎“嗷~”低叫，神情是谨慎的，眼里却分分明明丧失了抵抗，对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认命，额头的花纹在皱巴巴的皮毛上失去了辉煌。 “嘶~”秦越抽了一口气。 “就在这里了，是要我们一起推进去还是你们直接接手。”司机关上卡车门，急着离开。 “我们来就可以了。”准备好的几名保安和司机收尾。 “园长，这......要重点观察啊。”林医生蹲下来，认真地看了看三只明明还是壮年却显得老态龙钟的老虎。 “这样子，还要怎么才能治好？”秦越从来没见过这么凄惨的场景，他的印象里老虎就是超可怕的超凶恶的动物世界里的反派，从没想过老虎竟然都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一看是马戏团淘汰下来的老虎，很久才喂一次，伤也不治，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两名摄影师踏踏实实把眼前的一切记录下来。 58.9.4 “这三只，老虎？”宁志和刚配合着给黑点点换了药, 转头就看到笼子里三只伤痕累累的大猫。 “慢点儿, 不要凑太近。”林医生提醒秦越, 秦越的手差点儿就伸笼子里去了。 秦越帮着保安一起把笼子往兽医院后面空旷的场地推, 救护中心建成以来第一次迎接大型的食肉动物，和想象中的场景差了太多太多。 “嗷~嗷呜~”死气沉沉的老虎们甚至没有兴趣打量周围场景的变化, 缩在一起互相舔舐着皮毛。 又是被人类伤得遍体鳞伤的动物, 反反复复遇到的每一件事, 都是大同小异。 瑜书把黑点点放在小床上休息, 跟在一群人身后一起看看可怜的大猫。 “喵呜~喵呜~”黑点点观察着远去的老虎，倒是没有纠缠。 “喵呜~喵呜~”侧过身体看到笼子里的小灰兔，它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 往架子上靠近了一点儿。 小灰兔紧张地快速啃食最后剩余的一点儿叶片：瑟瑟发抖~ “行，就放在这里。”兽医院建造相当科学, 基础布置也都很完善。 林医生选好地方让保安们各自散了回去。 宁志和要在兽医院大厅守着以防有什么突发事件, 能参与救助老虎的就没有几个人了。 两名摄影师很是老实地待在角落, 不作打扰。 在救护中心门口还只是大致扫视了一遍老虎们的伤处，亮晃晃的灯光下这些就显得更明显了。 “呜~嗷呜~”太过亮堂的灯光让老虎们不太舒服, 它们拖着伤处扭动身子, 藏在笼子的角落, 低着脑袋战战兢兢。 秦越端着一个大盆从外面走进，刚才宁志和就提醒他老虎们的食物食堂已经送过来了。 把盆里特制的肉末均匀地倒进给三只老虎喂食的小盆, 小心翼翼推到老虎们的身边。 “呜~”闻到食物的味道, 老虎凑近闻了闻, 退了回去。 等一会儿，看周围围着的人没什么动静，大老虎又凑了上去。 没有人制止，也没有人拿着威胁力满满的武器道具。 “呜~”喘了好几口，最角落的老虎忍不住趴下身，飞快地在盆里舔舐了一大口，然后转身立刻离开了待着的地方。 “喵呜~”小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大厅跟了过来，趴在瑜书脚边叫了一声。 圆圆的脑袋，耳朵立起来，小肚叽也圆鼓鼓的，毛茸茸，憨态可掬。 “嗷~”老虎伸出肉垫扒住了铁栏杆，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小八。 “喵呜~”小八抖了抖身子，换了个姿势侧蜷着。 “呜~”等了这么久，似乎再也忍不住了，老虎回转身过去扒拉着笼底的栏杆，脑袋一仰一仰把盆里的肉卷进嘴里，“吧唧吧唧”吃得酣畅。 有了先头的，后面两只老虎也跟上，缩在笼子边专心地进食。 趁着这个时候，正好给它们简单处理下外伤。 护士姐姐准备了给大型动物特制的消毒长棍，方便医护人员操作。 林医生动手沾取消毒液，看了看，准备先对老虎溃烂的肉垫下手。 长棍子伸进笼子，明显的药水的味道。 “呜~嗷呜~”一直没出声毛色最浅的老虎敏感地停了嘴，惊慌地往笼子边退了退。笼子不大，边上就是两名同伴，避无可避。 “不要怕，不要怕，给你治伤。”林医生柔声安抚，尽可能慢慢把长棍继续往里伸。 “嗷~”老虎急促地转了下身子，肉垫重重打在笼底，鲜血直流。 “诶！”秦越惊呼：“又伤了！” 这一下，伤得更重了。 “吼！”似乎接收到什么信号，紧挨着的老虎用力吼了一声，把自己的身体盖在了毛色浅的老虎身前，它是三只老虎中最健康的，还身有余力。 它们之前是经历过怎么样的对待啊，明明是独居动物，现在竟然情感丰富到主动去保护自己的同伴。 林医生都不由停下了动作。 “啪啪啪！”毛色浅的老虎却并没有恢复安静，它瞳孔睁得老大，用脑袋顶开护着它的大猫，爪子不断狠狠地拍打着笼子底部的栏杆，似乎指望用这种方式把伤害它们的人吓退。 滚开！滚开！老虎眼底深处是浓浓的恐惧。 “哇呜~”最后一只也停止了进食，前肢护住脆弱的胸腹，虚弱不安。 无奈，林医生先把长棍收了回来。 三只老虎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直直看着笼子前的人，两相对峙。 瑜书静静地看着它们，就像回到了石州动物园，比大熊猫云湖还要惨烈的状态。 被马戏团伤害怕了，连进食都惶恐不安。它们明明急切渴求帮助，理智却下意识地告诉它们，不会那么轻易得到解脱。 这群人为它们奉上新鲜丰盛的食物，不会毫无所求，下一次的伤害，果然马上就到了。 秦越和摄影师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寂静的场景，压抑到了极致。 “喵呜~喵呜~”小八也为此刻的气场所影响，它褪去了悠闲的姿态，漏出了肉垫下的爪子。 好痛好痛！帮帮我们！ 不要伤害我！我们很听话！ 爪子不停地流血，伤口又一次撕裂开，浅色皮毛的老虎却根本忘却了所有，无意识地持续用爪子用力拍打笼子底部的栏杆。 瑜书站在人群最后，指尖掐进掌心。 浓烈的痛苦，炙炙的哀伤，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如果，自己只是成为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大熊猫，没有空间，没有严辞，没有帮助。在石州动物园一直一直蹉跎下去，又能坚持多久，又能挣扎地活过几个日夜。 它们的痛楚那么强烈，连一点儿的希望都要自我怀疑。 手里明明握着能改变它们命运的东西，明明已经足够幸运，自己却在这急速发展的现世只顾着悲伤怀秋。连对最亲近的黑足猫的救助，也是源于黑点点自己的主动。 这么浑浑噩噩地待下来，有什么意义。 云湖，绵绵，严辞，黑点点...... 他们对自己这么亲近。 瑜书低头看着紧紧贴在身边的小八，包括这些小动物们，都对自己有着天然的好感。 而眼前病弱的老虎们，它们心里那一点点微末的光亮，还存在吗...... 瑜书看着大老虎已经惨不忍睹的爪子，闭了闭眼，悄悄转身回了兽医院的大厅。 “喵呜~”黑点点掂着爪子，努力想拍到小灰兔的笼子，没成功。 正无所事事地舔着肉垫，看到瑜书回来了，它的眼神马上亮了起来，伸着前肢，像是在求抱抱。 “黑点点。”瑜书摸了摸黑足猫的头。 “喵呜~”黑足猫还是伸长着爪子。 瑜书把它抱起来轻柔地放在小枕头上，盖上一点儿毛巾边儿：“黑点点你乖，在这儿好好休息，照顾好了大猫我们一起过中秋。” “喵呜~”黑点点舔了舔瑜书的手指，乖乖地扒拉着枕头边儿，眨了眨眼，侧身趴伏下来。 从消好毒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稍大的食盆。 瑜书走到饮水机边装食用水，宁志和正在案台上认真地查找什么资料。 空间湖水对半引入，瑜书拿着装了八成满的食盆回了大老虎的治疗间。 “喵呜~”小八守在门边，看到瑜书过来它绕着人转了一圈儿，没有再进去。 “哇呜~呜~”老虎的喉咙里发出浑浊得呜咽。 谁都没有动，就怕老虎们做出更过激的举动。但是，浅色皮毛老虎的伤势，已是刻不容缓。 严辞和林医生站在最前面，轻声商量着什么，却一次次又否决了。 摄影师往后退了退，给整个场面推了一个全景。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把摄影机对准门口，正好拍下长发美人端着清水走进来。 吃那么多肉，是得喝点儿水，没毛病。 “瑜......子靖！”心里正焦急着，一晃眼看到自己的熊猫精往老虎笼子边走，严辞心下一跳，大声叫了一声。 林医生顺着看过去，也是吓了一跳：“别靠近，它们现在是最紧张的状态。” 突然加大的声音让老虎们精神愈加躁动，它们踌躇着，张了张嘴。 秦越马上就发现了......被拔去爪牙的老虎。 怪不得，怪不得它们一直没有伸爪子。 秦越感觉自己仿佛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看了眼边上的摄影师，他凑上去和摄影师一起给哀戚的老虎推了几个爪垫清晰的特写。 “嘘~”瑜书对严辞做了个手势。 它们只是太紧张了，它们不会伤害我。 这...... 严辞有点儿担心，还是让林医生一起住了声。 “嗷~哇呜~”老虎们看着慢慢靠近的青年，伸长脖子嗅了嗅，疑虑满满。 浅色皮毛的老虎离得最近，它停了停拍着铁杆的爪子，转过身眼睛直直看着瑜书，甩了一下尾巴。 瑜书看着大猫的眼睛，把装着清水的盆贴近铁笼，清澈的水滴一点点流进笼子里自带的边沿一小圈半圆柱形的食槽。 “呜~”浅色皮毛的老虎停住了动作，舔了舔唇，它似乎被什么奇怪的事情困住了，看着蹲在面前的人，歪了歪头，像在思考。 白净的手指伸到笼子边...... 围了一圈的人心惊胆战。 手指直接越过老虎的面前，对准毛乎乎的耳朵肆意地揉了揉。 “呜~”老虎猛地一低头，似乎被烫到了一般退让到侧边。 “嗷呜~呜~”另外两只老虎也跟着叫了两声，好像......放松了些。 瑜书轻轻笑了笑，他拍了拍大老虎皱皱巴巴的皮毛，为它顺了顺背上凌乱的毛发。 “呜~”这回没躲，浅色皮毛的老虎试探着往前踏了一步。 瑜书鼓励地挠了挠它的下巴。 大老虎凑到食槽边，一点一点舔食清水。 瑜书蹲在它面前，眼神柔柔，眸中含笑。 “呜~”静了静，它转头呼唤了两声。 两只谨慎地观察着情况的老虎也凑上前来，舔了舔清水，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咔擦~”护士姐姐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喵呜~”小八从门口站起身，大摇大摆回了兽医院宽敞的大厅。 “喵嗷~”黑点点拱着腰背迎接它。 “咪~~~”一声尖利拉长的音调，狸花猫飞也似地窜离...... 59.9.5 白白的纱布裹满了老虎整个大大的肉垫。 “呜~”大老虎把脑袋垫在另一只爪子上，目不转睛看着医护人员收理各种医疗用具。 “嗷呜~”另一只老虎别扭地贴着笼子的栏杆蹭了蹭背部的皮毛, 刚才理顺的皮毛立马又炸开了。 “呜~”吃饱喝足了, 大猫趴在笼子里, 昏昏欲睡。 “差不多了, 让它们好好歇着，过几个小时再来看看。”林医生是总指挥, 一切安排地有条不紊。 看着抚摸着大老虎耳朵和大猫轻柔告别的长发青年, 他对着严辞比了个大拇指：“园长, 从哪儿招来的人才啊, 可以放咱们兽医院啊，多方便。” 严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林医生识趣地闭上了嘴。 “园长，这样处理就可以了吗？不用彻底给它们麻醉体检吗？”秦越也帮忙收拾着工具。 “不, 它们现在还没有到最危急的程度。”林医生道：“得先评估它们具体的身体状况。等稳定了再给它们临床麻醉检查，万一这三只老虎的体质与我们想象中不一样, 麻醉剂量多了一点儿, 都可能导致它们再也无法醒来。” “要不是子靖有办法, 我们可能真的要冒这个风险了。”护士姐姐心有余悸。 “呜~”大猫耷拉着耳朵任由旁边的人给揉脑袋，眼看着大家都要离开了, 它不舍地呜咽。 这哪里还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 瑜书心下黯然。 “好好睡一觉。”收回手指, 让大猫趴好闭上眼睛。 就这样, 好好地温暖地睡一觉吧。 暗暗天色。 月亮隐隐若若爬上了天空。 说好的中秋夜里大家一起吃月饼过中秋节。 只是，对三只老虎这一通忙活, 严辞和瑜书的月饼制作现在还没有开始。 “哇！哥, 你还会和月饼皮儿呢, 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严珏捧着脸看两个大男生做月饼。 “看着哥哥做，你不帮忙？”严辞把圆圆的内馅儿按进窝起来的饼皮。 “我帮忙，我帮忙。” 严珏站起身，想拿瑜书身边的模具：“那个......” “瑜子靖，子靖哥哥。”严辞介绍道。 “哦，子靖哥哥。”严珏招呼了一声。 “怎么了？”瑜书抬头疑问地看着她。 睫毛好长，皮肤好白净，眼睛好漂亮，长发发质看着真棒。 严珏第一次真正看清楚瑜书的长相，吞了口口水，她小声道：“我想拿那个鸟儿的模具做月饼。” “给。”瑜书拿出玄鸟的模具递过去。 ”谢谢。”严珏道谢，摸了摸底部的花纹：“这个是什么鸟啊，哥，这个模具是在哪儿买的，我能拿回去试着模仿刻印章。” “你子靖哥哥雕刻的。”严辞把一个南瓜纹的月饼从模具里拍出来。 啊？这么厉害吗？严珏看向瑜书。 “喜欢的话做好月饼就拿回去玩儿吧。”瑜书把月饼一个个均匀地摆上烤盘，冲她笑了笑。 子靖的月饼做得比哥哥的好看，严珏突然下意识这样觉得。 美人儿笑颜晃瞎了我的眼，不仅会雕刻会做月饼还会养熊猫，晚上在瑜书粉丝群里我可得好好宣传一番。 严珏僵硬地跟着做月饼，突然想起来：“哥，瑜书呢，黎中猕猴安排在熊猫馆，瑜书去哪儿了？” “瑜书......瑜书现在在不开放的场馆，晚上我们还要去看它。”严辞镇定答道。 “哦。”哥哥这两天看瑜书都不勤快，平日里都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瑜书的，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越越，你不去帮忙吗？”留意到摄影师在拍园长那边做月饼，编剧姐姐耸了耸秦越的肩。 “我？”秦越停下正在往嘴里塞零食的手：“今天拍了一整个下午的素材都不够？” “哎哟。”他哀叹了几声，装模作样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今天一直在搬好重好重的东西，我好累，好酸。” “你是明星还是人家是明星？”编剧姐姐简直要被他气乐了：“看着摄影师过去拍，你也上去挣些温情的镜头啊。” “编剧姐姐，用得着这么损我吗？”秦越愁眉苦脸。 “我这是帮你，太不机灵了你这孩子。”资深的编剧姐姐很是无奈。 “我觉得......我这么认认真真地干活，总有些观众会喜欢的吧。”秦越擦了擦嘴。 “那这样还有什么话题啊？到时候播出给你镜头全剪了！”编剧姐姐吓唬他。 “兽医院的黑足猫和刚才的老虎就能引一拨话题吧。”秦越小声道。 “你说什么！” “没啥没啥，我这就上赶着干活去。”秦越举手投降。 很快到了吃饭时间。 “咔咔~”明明是一条熬得刺都酥酥的小黄鱼，黑点点却啃得咬牙切齿，无比凶残。 “不怕不怕，大橘，起来瞪着它，你才是大王！”瑾泉牢牢抱住怀里挣扎的橘黄色狸花猫，努力为它鼓劲儿。 “呜~”黑点点喉咙里发出低压压的威胁。 “喵嗷~”大橘一声尖叫。 “汪呜~”萨摩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晕头转向跑到瑾泉身边。 后腿用力一蹬，大橘脱离主人的魔掌，纵身一跃跳上了萨摩耶雪白的背。 “汪汪汪呜~”萨摩耶兴奋地转头想舔舔背上的狸花猫。 大橘抬起肉垫对着转过来的侧脸一拍，萨摩立刻恢复了暖融融绅士的气质。 “喵呜~”黑点点眯着眼睛看向秀恩爱的一喵一汪。 “汪~”尾巴一夹，萨摩耶驮着狸花猫几下没了踪影。 几名饲养员凑在一桌。 “我猜，园长和子靖的关系绝对不一般。”郑青埋头啃了半块月饼，又吃下一块排骨：“赌五毛。” “五毛有什么好赌的。”李娟嫌弃地看着他这吃法：“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好不？你就没发现子靖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员工宿舍吗？” “林医生，你说是吧？”李娟转头向德高望重的林医生征求认同。 “嘶，这个，不好说，不可说啊。”林医生喝了一口椰汁，一股子神棍气质。 “你们在这儿说什么坏话呢。”老实巴交的吴师傅认认真真啃月饼：“子靖这么有本事，黑足猫，大老虎都对他亲近，即使是园长的亲戚，请得也不亏啊。” “你以为我们在谈空降职位潜规则？”李娟摇摇头：“nonono，吴师傅。”她低下头：“园长又有钱，长得又帅，却天天陪着大熊猫身边没一个女朋友，你觉得正常吗？” “这有什么？”吴师傅不解：“园长开救护中心，又这么爱护动物，大好事啊。” “可是子靖来了以后园长每天跟他一起出现，大熊猫都失宠了。”李娟夸张地道。 “你的意思是......”吴师傅沉思了一会儿：“园长和子靖是一对儿。” “怎么样？觉不觉得？”郑青眼神示意吴师傅去看园长那边。 “累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严辞时时刻刻关注瑜书的身体。 “没事儿，今天睡了一上午，足够。”瑜书继续拣碗里完整的小黄鱼喂黑点点。 “喵呜~”黑点点高傲地端坐在瑜书怀里，稍稍眼神轻瞟看看旁边的严辞。 真欠揍...... 严辞撸了撸袖子...... 给瑜书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 “喵呜~”黑点点满满的嘲讽。 “你别总是光顾着我。”瑜书每日里被他这样照料，终归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执起公筷给严辞夹了一只油焖大虾。 瑜书，其实不换筷子，我也不会介意的。 严辞夹起大虾在黑点点面前晃过，一口塞进了嘴里。 “喵呜！” 瑜书擦了擦手给黑点点摸背，怎么突然之间就要炸毛了？ “我有一种，园长和黑点点在争风吃醋的错觉。”郑青筷子差点儿掉了下来。 园长平日里多么稳重可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过。 “听你们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吴师傅把月饼啃完了：“但是这有什么好看的，我的感想只有，月饼味道不错，还能再来一个。” “诶，对了，郑青，你不是管着小虎崽儿吗，三只新来的大老虎归谁管？”吴师傅不忘公事。 “应该......会交给新来的饲养员管吧。”郑青苦着脸：“我想去照顾羊驼，我的真爱是羊驼。” 这个可能性，好像有点儿低哦。 远处坐着的节目摄制组围在一起看录制视频回放。 “我比对了一下，今天下来几个明星中只有秦越的经历够得上跌宕起伏。”方导演喝着茶水慢慢悠悠。 “可是就算只把精华剪出来时长都可能会超。”跟在现场的实习后期道。 “那就分上下集呗，不说招人心疼的老虎，一只黑足猫就够引流量了。”编剧姐姐热心教导。 “对，你们注意多拍拍黑足猫，它的镜头要保证。”方导演道。 60.9.6 秋日的清晨，浅浅的凉意。 “喵呜~喵呜~”黑点点试着在泥土湿润的土地上踩了踩, 爪子扒拉着一棵梧桐树, 慢条斯理往上爬。 “黑点点, 慢点儿。”瑜书托着它还缠着些绷带的后腿, 帮它上树。 “喵呜~”黑点点后腿儿蹬了蹬，迟疑着似乎适应了一会儿, 然后一溜烟儿跑上了枝头, 卧在斜出的树干上, 轻轻巧巧蜷成一个小绒球, 闭上眼睛享受更高处的天空。 “摘一个苹果回去看看吧。”严辞查看着几棵临近的苹果树，上面结的果实这两天已经明显起了一些变化，原本青青白白的果皮都染上了润润的红, 看上去汁水充足了许多，凑近了似乎都能感觉到水汽。 瑜书转身, 两人一起看了看, 选定了一颗果树上长得最大的一颗果实。 “效果是有。”瑜书闻了闻大苹果的清香, 看看树根：“还要不要再加，这种程度, 它们还会继续吸收吗？” “够了。”严辞看着真的发生了改变的一片林子：“继续观察, 保险为好。”与空间内苹果有几分相似的果实总应该带了些同种根源的效用吧。 电视行业的工作总是不知早晚。 秦越打了个哈欠, 站在小虎园边。 两名摄影大哥跟在他身边，一个死死地拍着他每一个动作, 另一个正拍摄着虎园内的场景。 他们是真的不用睡觉的吗？秦越就纳闷了, 早上自己刚关了闹钟, 还没来得及伸一个懒腰歇歇，大炮筒摄影机就已经直从门外往里伸，千方百计想要拍到他每一个不设防的时刻。这种敬业法儿，他看着都害怕。 “哎哟哎哟，你们怎么这么调皮哪。”郑青躲闪开小老虎们敦实的肉垫，这对动物们来说是玩耍，对他来说就是满满的忐忑了。 救护中心里养小老虎的饲养员还怕老虎，这也太好笑了吧。秦越看着园区里萌萌哒可爱的小老虎，软软乎乎的毛毛肉爪子，很有想上前撸一把的冲动。 “怎么，想下去和你郑哥一起查看中间那只小老虎。”林医生走进来，调侃地道。 “郑哥怂的呀，要是我的话......”以为是摄影师在说话，秦越说到一半发现不对，一僵，尴尬笑道：“林医生，您过来了呀。” “早上的活儿干完了？”林医生不以为意。 “都打扫好了。”秦越示意林医生看周围一圈儿长廊，他起床到现在的成果。 “行，跟我过来吧，看看昨天的大老虎怎么样了。”林医生提着自己的小医药箱。 “不是说，我今天跟着郑哥吗？”秦越好奇道。他进了救护中心以后，自我定位也就是打打杂，搞搞卫生。林医生这意思，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这两天你就待在兽医院吧，帮我们好好看护重伤的三只老虎。”林医生看了它一眼，认真道：“能做到吗？” “能做到。”秦越有点儿惊喜。昨天接老虎回来是巧合，他以为这就是这次节目中他最大的看点了，没想到接下来还能和可怜的老虎们待在一起，见证它们康复的过程。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猫的，他在心里道。 “不怕？”林医生倒是有点儿奇怪。 “不怕！”秦越一扬头。 “呜~” 这可能是三只劫后余生的大老虎许久以来最温暖安稳的一天。 离开了鞭笞怒骂，离开了凶恶残忍。 伤口被暖暖地呵护，平日里的嘈杂哀嚎，仿佛许久以前的事。 “醒了？”正查看着浅色皮毛大老虎的肉垫，察觉到手下的肢体动了动，瑜书一抬头，看到大猫懵懵懂懂睁开了眼睛。 “呜~”稍稍停顿了会儿，大老虎舔了舔纱布旁边的皮毛，把脑袋凑上来蹭了蹭瑜书的手背，满脸温驯讨好。 “训久了。”林医生在一旁观察，叹了口气：“一般马戏团出来的猛兽，两个极端。一种就是像我们这三只，爪牙都被拔去，锐气都被磨平，小心翼翼的卑微。另外一种，精神完全平复不了，进入完全狂躁的状态，基本上最后都是蹉跎死去。我们这个情况，算是还好了。” 是吗？秦越想到在子靖手下格外听话的黑足猫，一面对外人就满脸狰狞，打了个寒颤。 “来。”看到老虎醒了，严辞拿了一小碗切好的苹果，递给瑜书。这是摘下苹果后商量好的，看看受伤的老虎对这个有什么反应。 “呜~”是陌生的味道，但是很舒服。 浅色皮毛的大老虎像一只放大版的猫咪，用力嗅了嗅瑜书手上的一小块苹果，脑袋侧转身子都歪了，露出柔软的肚皮，舔了舔唇，很是渴望。 瑜书把苹果放在它唇边。 大老虎眨了下眼睛，看了一圈所有人的反应，“呼噜”了一声，把苹果卷进了嘴里。 “呜~”一点点的小零食相对老虎庞大的身躯，还没尝着个味儿就进了肚子，除了些微清清香香什么都没有了。 大猫重新趴下来，脑袋枕在前肢上，毛耳朵一抖一抖，直看着碗里剩下的苹果。 瑜书严辞对视了一眼，暗自点了点头。 严珏妹妹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她记得自己带了一个移动u盘，今天要用里面拷贝下来的许多参考资料，u盘却怎么也找不到。 行李箱翻了一遍又一遍，一无所获。 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难道来垣溪之前根本就没有带上u盘，难道拿东西出来的时候没注意丢了，难道是在路上...... 每个想法都不靠谱，脑子像是乱成了一团浆糊，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严珏沿着救护中心的大道走了一圈，难抑心中烦闷。 救护中心快要开放了，一路上各个园区都好像繁忙了几分。 有之前园区扩大了在督促动物们去陌生区域的，有敲敲打打在给园区主人制作丰容的，有勤勤恳恳在给动物们搬运食物的...... 还不如去看看可爱的小猕猴呢。 打定了主意，严珏转了个弯儿来到原本的熊猫馆。 黎中猕猴定居到这儿之后，园区进行了很大的改造。 外面原本封得严严实实的隔栏全都拆除了，三只长毛的猕猴此时正坐在一棵大树上给各自抓虱子。 这么看，好像也没那么可爱了。 严珏闷闷不乐，想到哥哥还藏着最可爱的心上猫瑜书，来这里之后自己只短短地见过一次，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蔓延开来。 “先放到这儿，先放这儿，那里碍事。”不远处，几名保安“嘿哟嘿哟”地干活，一个大大的石臼移放到地面上。 “这是在干什么？”严珏走过来，石臼里竟然有东西：“好漂亮的红鲤鱼！” 她蹲下来看了看，两条颜色艳丽的红鲤鱼随着水波在石臼里轻轻游转，波纹下细细鳞片像是密密藏着光。 特别像是微博转发的那种特有灵气的锦鲤图。 这红色，也太正了吧。 严珏是园长的妹妹，大家都清楚。一名保安道：“园长说这边不养熊猫了，他要把这后面院子里的东西换个地方。”他挠了挠头：“真别说，这两条大鲤鱼真不一样，看着就和那画上的锦鲤似的。” 和我想法差不多。严珏笑道：“看着像锦鲤你许愿了？” “我其实......还真想了点儿东西......”保安看着旁边笑起来的几个兄弟，犹豫着道：“我爸昨天去市里了，我忘记提醒他给我换部手机了，今天手机都开不了机了。但是，我爸这记性，唉......” “哈哈哈，强子，别想了，你爸啊，哈哈哈哈哈，快进去干活儿吧，园长说要从里面鱼池捞几条上来。”另一名保安搭着他的肩，几人一起进去了。看来，强子父亲的记性，还有一段故事呢。 锦鲤啊锦鲤...... 严珏重新看回红红的大鲤鱼，真希望我的u盘能够快点儿出现，那里面有可重要可重要的资料啊...... 手插着衣兜儿又回到了救护中心大门口，严珏漫不经心地四处看了看。 “诶！大叔！”是踏着三轮车送他过来的赵家村的村民，面熟的大叔。 “大妹子，你刚刚好在这里。”大叔手里提着个袋子，笑得憨厚：“我正要找你哪。” “找我？”严珏疑惑。 “这个是你落下来的不？”大叔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熊猫形状的小物件：“我刚刚清三轮车的时候看到的，掉在小角落里。这几天我只带过你这位客，就想过来问问。” “我的移动u盘！”严珏一下走到了大叔面前，惊喜道：“原来是掉在了这里！” “果然是你的，小姑娘事事要仔细啊。”大叔把u盘递给她。 “谢谢大叔。”严珏一个劲儿道谢。 “没事没事。”大叔有点儿害羞，摆手：“我也是顺道，我儿子手机坏了，我给他送个新手机。” 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送手机？严珏一阵的熟悉：“您的儿子是强子？” “小姑娘，你认识啊？”大叔在岗亭登记等待，挺开心。 “刚刚有碰到。”严珏收好自己的u盘，若有所思答道。 “爸！” 果然是刚刚见过的保安奔跑过来，从父亲的手里接过了塑料袋。 严珏转头看了一眼。 只是......巧合吧...... 61.9.7 再过一天这期节目就该录完了。 秦越杵着一把扫帚生无可恋把下巴顶在扫帚柄上。 “干活, 干活！”编剧姐姐强行唤起他的神志。 又要给大老虎们铲屎了。 趴地.jpg “吼~”经过几天的调养, 三只大老虎从最开始的惨状肉眼可见一天天毛色光滑起来，也变得胆大了不少。作为监工，它们关注着秦越的举动。 “为什么对我就是吼, 这么凶巴巴。”秦越摇摇头。 三只老虎被放到相临的另一个大笼子, 秦越走进老虎们待了一夜的空间, 屏了屏呼吸，挥起扫帚大力清扫一晚上老虎们的遗留成果。 “呜~”浅花色的老虎把肉垫垫在下巴上, 立着耳朵，趴着转动眼睛看着四周的动静。 “喵呜~”小八一向在兽医院神出鬼没, 它顺着门口的摄像机一路跃到笼子周边, 雄赳赳气昂昂每天巡视领地。 “吼~”一声大型动物的吼叫, 伤势最轻的老虎喝叱了一声小狸花猫。 “喵嗷！”小八一声尖利的大叫。除了黑点点, 它目前还没有遇到敢对它凶的动物。这几只大猫一直到昨天还老老实实不敢逾越一步，今天是在挑衅自己么。 “吼~呜~”喝叱的声音越来越低，老虎逐渐低了头。 “喵~”小八先是死死盯了一阵老虎，好一会儿才满意地转头。 这个场景，剪到节目里更能衬托老虎的悲惨, 多好的话题！随行的导演赶紧让摄影师调回放，看看有没有拍摄完整。 浅色皮毛的老虎并不关注刚才这一点儿闹剧，它伸出舌头捋了捋肉垫边的毛发, 眼睛亮闪闪看着门口, 耳朵一缩一缩的, 满满期待。 进来送药物的护士姐姐无奈地看看横行无忌的小八, 再看看睁大着眼睛的大老虎，嗯......看久了还是有点儿害怕的，而且，它是一直盯着自己吗。心下忐忑，手上动作加快，溜了溜了...... 刚巡视完园区的三个人正往兽医院走。 “这些动物真是越来越调皮。”林医生捋了把堪忧的发际线，皱着眉：“园长啊，你看看，你看看，刚才那一群黄猩猩，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外套都被它们抓坏喽。” 林医生现在形象着实有点儿凄惨，黄猩猩们现在居住在一片宽敞的大林子，林医生巡视的时候想进边缘看看园区是否合理，万万没料到遭到黄猩猩们的围攻，整个人都几乎被撸秃噜了。白白的医生外套被抓出好几道开口，发丝间现在还散落着被黄猩猩们扔过来的水果渣渣，再加上容颜惨淡，情绪低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黄猩猩抢劫了。 “真为明天的开馆担忧......”长叹一声，林医生这是真心实意啊。 后面两个人倒并未对这件事抱以太大的关注。 林医生着了黄猩猩的道儿，他们也没好到哪儿去。 更别提，瑜书还是个吸动物体质。 浅灰色的外套上满是抓痕，尤其在双肩和袖口。 小猩猩们最粘人，它们从树上荡下来一个劲儿往瑜书怀里跑，小爪子虽收了些力道但尖尖的爪尖划过去也并不轻松，够不上怀的就扒拉着手臂袖口，荡秋千似的耍赖不让瑜书离开。 只有严辞还保留了园长的尊严，或许是它们明白园长掌管一切大权？ 几只黄猩猩抱着树干，拿着水果跃跃欲试想扔，最终还是没敢动手。 “园长啊，我们不会成为开馆第一天就被游客投诉整改的动物机构吧。”林医生碎碎念：“不对不对，指不定明天一个游客都没有呢，我想的是不是太好了。” “林医生，你放宽心吧，这些都没什么影响。”瑜书干脆脱下了伤痕累累的外套，安慰道。 “哎呀，我这心啊，是砰砰直跳，明天就是接受检验的日子。”林医生摆脱不了紧张，瑜书搭话转移了他的思绪。踌躇着想了好一会儿，抬眼瞅了瞅两人，他道：“园长，要不然，就让子靖直接担任我们兽医院特派吧，有他在，给动物们做治疗都方便不少。”这一天天下来，怎么看，子靖都不像只是个大熊猫饲养员啊。而且，园长和子靖天天粘在一起，不明真相的外来群众看了，也太古怪了。 “再不然，直接做副园长也行啊。”林医生更进一步，这两个人的关系，他自认自己最有发言权。子靖的救护中心业务能力也相当好，其实随便怎么提，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明天就开园，身份没有确定下来，的确是件麻烦事。 瑜书的身份证件今天应该会寄过来，严辞看了看垂着眸的瑜书。 瑜书扯了扯严辞的袖口，回去再看吧。 又来了又来了，两个人这氛围这小秘密。足够隐秘的小动作林医生火眼金睛看在眼里，年轻人啊...... “呜~”熟悉的味道过来了。 浅色皮毛的大老虎收起了散漫的动作，大肉垫扒上栏杆，脑门努力挤进两根铁栏杆之间，殷殷期盼。 秦越把笼子打扫干净，最后收尾，转眼看了下正经的大老虎。 这几天十二小时和老虎们待在一起他都已经习惯了，这表情这动作，巡园三人组回来了。 “呜~”不理会自己的两名小伙伴回到了打扫干净的大笼子，浅色皮毛的老虎蜷了下来，眨了下眼睛，依然待在原地。 瑜书见状笑了笑，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一块芬香的水果喂到它嘴边。 舌头轻柔地卷过，大猫吃得心满意足。 另外两只老虎也回身过来，“呜~呜~”讨食。 瑜书一个都不含糊，适量给它们喂食。 真有默契，你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有和我待的时间长吗？ 秦越站在一旁，委屈。 “明天就开园了，你们一行还继续吗？”看到围在这里的摄制组人员，林医生想起来了。一般来说，很多公众人物不喜欢暴露在大众视线下，怕发生事故，也不知道，秦越他们是不是也要改变计划。 “之前说好的，明天就是最后一天。”编剧姐姐回答。 她挺喜欢秦越的，这个小演员才刚刚火起来，人气也说不上太高，但做事情的确勤勤恳恳很招人喜欢。明天让游客们关注到他，说不定能对他初出茅庐靠脸吃饭小鲜肉的形象有很大提升。 “那也行，也行。”林医生点头，他已经开始筹措怎么在官博上好好宣传一番了。 侧头看到专心看着瑜书和老虎们互动的园长，他收起了心思。 唉，园长肯定不会同意的。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开园的消息以园内人员未预料的速度飞快流传开了。 从石州动物园，大熊猫瑜书，黎中猕猴以为园区内曾经展现出的相当土豪的各类设施设备，各种各样的消息聚集了各式各样的吃瓜群众。 人们常说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所有的新闻消息经过时间的洗礼都会慢慢淡去。 但同样，曾经记住的东西怎么都会留下印记。 更不用说，前一阵才引起喧哗大波的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了。 官博的粉丝并不太多，发出消息后，底下的评论与转发数原本都很一般。 但是，许多微博上的名人，大“v”其实都对这个有点儿神秘的动物机构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一个上午下来，不止热爱八卦广告引战的各大营销号，连带着林业局往上中央日报都纷纷转发了这一消息。 这一番操作，在并不十分热衷网络社交的现实生活中大群体都对此时有了映像。 “明天想去瞅瞅垣溪那边黎中猕猴的风采，求组队，求带。” 这么一条普普通通的微博下一眨眼涌出许许多多的回复。 【带我一个，组队，我明天刚好休息。】 【去看我的瑜书宝宝，好久没见了。】 【看国宝，看国宝，我就在垣溪，哈哈哈哈哈哈哈，羡慕吧。】 【po主带上我啊，我也想去。】 【组队组队，那边风景好像也不错，去看看，顺带顺带。】 ...... 午休的时间刷着微博，林医生忍不住面上的笑。 咳咳，不对，不能这么乐观，也许人家只是说说呢，网络上的事情谁知道真真假假。 把手机一合，林医生弯了弯身，再去看看老虎们吧。 原本的熊猫馆已经是半开放的状态。 严辞和瑜书搬到了最后一个未开放场馆周边。 几天下来经由空间湖水灌溉过的一整片土地都发生了变化。 最开始两人只以为苹果树上结的果实产生了质变，但后来，连边上生长的其他树木都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起来。 各色水果虽然没有达到空间内水果的程度，但也已经很不一般。 这样子，对于粟霖与外界，是一个脱手的好借口。 严辞前两天摘了一枚苹果交给粟霖，接下来，只要等到他新的研究成果下来就好了。 至于现在，严辞把新鲜办好的瑜书的身份证明和自己的好好收在一起。 有了这个，在这里，就有身份了。 瑜书手指轻触硬质的证件，心里莫名起了些抚慰。 “喵呜~”已经可以自由行动的黑点点爪子一抬，就要把碍眼的证件从桌子上抽走。 瑜书一把把它抱起进怀里：“黑点点，又是快一天没有休息了，该睡觉了。” “喵呜~”黑足猫扭了扭头，耳朵使劲儿蹭着瑜书的脖子。 这是他们间的信号，它想要靠着毛茸茸的大熊猫休息了。 严辞给黑白分明的大熊猫和忙着爬到大熊猫肚皮上的黑足猫盖上一层小毯子。 明天就要正式开放园区了，也意味着，至少明天瑜书得保持着大熊猫的形态好好当一只小动物。 那，黑点点怎么办？ 一只黑足猫热情粘着圆圆滚滚的大熊猫？ 画面是很温馨可爱，但这样，真的不会被游客举报吗？ 把大熊猫和黑足猫混养在一起，在固有认知中怎么都不太对吧...... 62.10.1 天空清清明明, 澄澈如洗。 早起的人们心情也因着这天色晴朗了几分。 “不知道垣溪这边接不接受捐赠, 大熊猫中心那边有粉丝赠的各种各样的球球，我也想让宝宝有很多的丰容玩具。”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最早起床, 坐到酒店大厅，就等着大家成队一起出发了。 “应该不用吧, 大自然的环境就是最好的丰容了, 我相信小奶爸会对瑜书很好的。”约了同一间房的同是熊猫粉的女孩儿道。 “马上就要见到瑜书了！开心！”双马尾的女孩儿双手捧脸, 真是等不及了。 何芸坐在酒店靠窗的位置，趁着还有时间，打开笔记本整理了一下工作文案。听到旁边女孩儿们的聊天，嘴角噙了一抹笑。 早上八点, 就是正式开馆的时间了。 林医生赶在之前巡视完圈舍, 回到兽医院利索地更新小动物们的病历。 “呜~”今天的大老虎们并不开心。 眼看着只有林医生和严辞进来做了检查, 却迟迟等不到这几天日日来报到的熟悉气息。 浅色皮毛的老虎甩着尾巴，坐立不安, 显得有点儿暴躁。 严辞代替了瑜书的位置, 给它们喂食清甜的水果, 可这仍然安抚不了敏感的大老虎。 “吼~”浅色皮毛的老虎发出了来到垣溪之后第一声怒吼。 秦越正在擦栏杆，被它吓得差点儿绊了一跤。 “冷静冷静。”他站到大老虎面前, 轻声, 试图让老虎情绪平稳。 “吼~”又是一声大吼，老虎绕着大笼子转了一圈, 肉垫一踏一踏。 “哎哟, 小心啊, 你爪子有伤呢！”秦越有点儿着急。 大老虎斜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它甩了甩头，耳朵一动一动。 和秦越一起跟着紧张的摄影师把镜头对准了它。 摄像机转动发出轻微“咔咔”的声音，老虎抖抖耳朵，趴了下来，专注地看着门口。 大隔间的门口空空荡荡的，还是没有那个人影。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采用网上购票。 票价不低，五十。 与国内各大动物机构相同，学生老人及特殊群体均为半价。 第一天放出的门票一共是一千张。 售票入口林医生简简单单放在了官博上，一声宣传也没有。 但是卖票的速度惊人，不到五分钟，门票已经抢购一空。 网上发话说要来的难不成都是真的想来？林医生有点儿懵。 不过，票卖的快，好事儿啊。 看着官博评论下一个个票太少买不到的哀嚎，林医生心里暖暖的。 “这山里的空气真是不一样，在大城市里待了这么久，呼吸都僵硬了。到了这地儿，才感觉到自己气息畅通。”伸了个懒腰，林潜和同事们一起慢慢走在村子的小路上。 他们团队刚完成一个项目，正筹备着去哪儿放松一下，就看到首页在转关于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开放的消息。黎中猕猴的事迹他们也有所耳闻，赶巧儿，就过来看看吧。 放票的时间也像是天注定，一刷新就看到了售票链接，同事们凭着身份号码一一买好了门票，待半个小时后看到评论里的哀叫，倒像是占了个大便宜，轻轻松松。 “身体被雾霾毒害得厉害。”同事叹道。 “还是在这小村子里歇息最合适不过了，我昨天看着许多年轻小孩儿都住在镇上的小酒店，他们真不懂偶尔住住这山里的享受，还近水楼台，救护中心就在前面了。”女同事放松地走在泥土边的小道，毫不在乎精心装扮下小裙子沾上泥污。 赵大爷推着一个小推车，准备从家里出发。 “村长，起这么早？”林潜打了声招呼，昨天到村里的时候他们因为借住与村长打过交道。 “起来啦！”赵大爷笑呵呵的，掀开小车顶干净的毛巾：“要去动物园啦？来来来，都来拿一个玉米棒子，今天开张，给你们一人送一个，亲甜亲甜！” “诶？”女同事还没弄明白，赵大爷已经用油纸袋装了一个递了过来。 “这个......不用......”大家推拒着，很不好意思。 “害羞什么，你们就当我的第一批客人。！别愣着！接到！”赵大爷二话不说塞给了林潜。 “这......不行......”赵大爷的动作不容置疑，十几个同事一个没落下。 “这......”这退是退不回去了，林潜和同事对了对眼神。 几张纸票往赵大爷围裙的口袋里一塞，一行人飞快地往救护中心的方向跑走了。 赵大爷被反将了一军，愣了愣往前追，追了几十米完全追不上。 “硬是......”赵大爷回到自己的小推车边，摇摇头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数了数，一共是五十。 五十！ 赵大爷心一跳，重新数了一遍，没错，是五十。 这怎噶行？说了请他们吃苞谷，还让他们多花了钱！ 按照镇上市里的物价，赵大爷把一个玉米棒子定价在两块，这样一来还多收了快一倍的钱。 不得行！不得行！ 一行人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赵大爷沉默了一会儿，把小推车推回院子里，围裙都忘了换，急匆匆也往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方向走，还好跟那边都还相熟，也不知道这行人会不会逛完了就离开垣溪，万一他们先走了怎么办，得和保安商量商量。 “要是做项目能像来垣溪这么顺风顺水就好了。”女同事缓和着呼吸，咬了一口水里握着的玉米：“嗯！真的好甜！” “对，太顺了，原本没指望排着第一，亏了村长的这一出，咱们现在排在最前头。”林潜褪去了平时业界精英的派头，看到落后一步排在后面的年轻同学，语气挺得意。 “开了开了。”一小条长队隐隐骚动。 两名年轻保安打开救护中心门前的隔栏，站在仪器旁，给游客们验票安检。 速度很快。 女同事站在安检机器旁，强迫症啃完了一圈儿玉米，拿好包，看着穿着大熊猫图案T恤的一群年轻同学跑着直接冲进了大道：“青春啊......” “别慨叹青春了，你才多大啊！”林潜领着众人也往里走去。 “花了不少钱......”一边走，几人一边看着大道两边的设计，一边讨论着。 与有目的的粉丝们不同，他们还没看到动物先对建筑起了兴趣。 “原本觉得这五十有点儿贵，二十差不多，一进来就觉得，物超所值。”一名同事道。他也去过不少动物园了，国内动物园的基本水平他是很了解的，对动物园其实没多大好感，但是目前所看到的一切，至少让他觉得票价值。 大道修得这么好，没理由圈舍搞得乱七八糟。毕竟，还担着个救护中心的名儿。 “哎呀，好可爱的小猫咪呀。”还没走多远，女同事就停下了脚步。 不止女同事，还有比他们先冲进来的其他游客。 “喵呜~”五只剪了耳标的小猫咪正排排趴在路边的一株梧桐树上。 乍然见到这么多人，它们却并不惊慌，同步率爆表地歪了歪头，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天真无邪。 “我的手机手机呢！”女同事着急地在口袋里翻找，急切地要拍下这萌爆的一幕。 “喵呜~”身型最大的那只舔了舔唇，耷了耷耳朵，似乎觉得有点儿吵。 围着的惊呼声一下子就低了下来，大家克制着，争相拍照。 动了动身子，猫咪把两只前爪埋在身下，闭上眼睛，懒得理这一群奇怪的人类。 “又一起了，农民揣农民揣，好可爱。”女同事捂嘴道，手机咔嚓咔嚓。 在路边走动的保安看到了这场景，他看了看坐在路边的一个小女孩儿，做了个手势。 唔，该我上场了。 宁志和的女儿甜甜今天被抓了壮丁。 新一批职员要明天才能过来，甜甜今天上午也跟着爸爸一起来帮忙呢。 小手掌拍拍胸脯，鼓起勇气，羊角辫一甩一甩，甜甜拿起一块纸板啪嗒啪嗒从树后的小道绕出来，把纸板举得高高的，让大家都能看到。 【请大家不要喧哗！关闭闪光灯！小动物会害怕！】 非常直白，没有半点讨巧可爱的语气。 大家先是呆了呆，然后听话地关了闪光灯。 大多数人来得这么早其实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奔着某个目标来的，对观赏动物的规矩也有一定的了解。这回做错了，很多真的是没注意到。 甜甜看到这么多人有点儿害怕，她抖了抖，看看鼓励着自己的保安叔叔，又伸手指了指路边立着的牌子。 对，路边就是提醒游客文明的公告牌，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几个年轻女孩儿脸都红了。 看到大家都听话了，甜甜又拿着牌子一步一步坐回去了。 “好可爱好可爱！”女同事站远了些，轻轻尖叫：“这个小女孩儿也好可爱啊，想抱回家养。” “情绪收起来收起来。”林潜看了她一眼，小女孩儿再可爱，说这话小心被查水表啊。 没看到离她最近的保安往她身上看了好几眼了吗。 63.10.2 还没正式看到小动物呢, 现在已经被五只猫咪和一个小女孩儿掳去了心神。 林潜催促着依依不舍的女同事接着往前走。 “再拍一张，就一张......”还是拍下了最后几张猫咪们慵懒的照片。 “如果能摸一下就好了。”女同事捧着手机放大屏幕仔细看, 毛茸茸的小身体，暖黄的色泽，好想好想抱回家，嘤嘤嘤。 进了道上不远处就是黄猩猩馆，一行人饶有兴致地拍了拍场馆前竖着的布满爪痕的“动物凶猛”木制标识，慢慢往里走。 “嗷~”刚进去还没几米，一截吃剩了的胡萝卜向上飞了过来，扰乱了女同事的心思。 “什么东西......”有点儿纳闷地看看没扔上来又躺回地上的一小截胡萝卜, 女同事抬头看向始作俑者。 “嗷~”一只小小的黄猩猩躲在树梢, 怯生生地看着进来的陌生人。 整个场馆游客区域环绕起来是一层高台，中间一大片林子是黄猩猩们自由活动的所在地。 也不知是不是突然接触许多陌生的气息，小猩猩有点儿害怕，手中食物往上就是一抛。 “嗷~”和它待在一起的猩猩母亲拍了拍小猩猩的脑袋, “砰砰砰”把手上的竹筒使劲儿往树干上敲，震开一个口子, 露出切成块儿的小块块水果，递给猩猩幼崽。 “吱~”幼崽拿了一小块桃子，缩进母亲怀里, 像只仓鼠一样一点点啃食。 “嗷~”猩猩母亲往上看了一眼, 抱着幼崽爬上了临近的另一棵树, 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树叶里。 “哎呀, 走了。”几名同事正看得有趣：“就这么两只猩猩吗？” 几人顺着上方围栏继续走, 别说，转了个弯才发现这个场地相当大，与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关于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说法有些印证。 “哇！这里有好几只。”还记着小女孩儿的提醒，压着嗓子。 没错，前方几株交错的树杈间黄猩猩们似乎在召开家族会议，一串树枝上挂了好几只。与许多动物园不同，黄猩猩们一只只看起来精神焕发，毛发干净柔和，连转过头来看他们的表情都很是生动。 就是......气氛不太对劲儿。 黄猩猩们都是从石州动物园接过来的，它们那么辛苦磨难的生活都熬了过来，今天来了游客它们倒没什么不适应。不过，场地换了，饲养方式换了，几只天性跳脱调皮的猩猩也不再那么被压抑住性情。 “嗷~”像是一声召唤。 四面的树木间很快聚集了几只看起来体型相仿的黄猩猩，它们凑在一起黏得紧紧的，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啪！”一块啃得干净的胡萝卜蒂冲着林潜扔了过来。 林潜一转身躲过，满头问号，这是什么操作？ “啪啪啪！”几只黄猩猩散了开来，一个个翻了翻平时里交给饲养员们清理出去的吃剩的水果边角，选中了一个就冲着围观的人群扔。 “我去！”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大家明显有点儿呆住了。 “啪啪！”接连不断的攻击持续而来，刚开始慢慢悠悠的参观心态一下子就转变了，几个人忙着躲避黄猩猩们的攻击。 刚进黄猩猩场馆的游客站在一旁看得一脸懵逼，这是救护中心故意的表演吗？ 李娟从接了保安的通知从旁边的小厨房里出来，拿着一根长杆杆敲了敲猩猩们旁边的树枝：“干什么干什么！人来疯！扔吃的傻不傻！” “嗷~”大黄不满地扔了一块儿苹果皮，没扔动。 李娟仔细一看，哟，原来都很会做打算嘛，扔的都是些边边角角，果肉都吃得差不多了。 “嗷~”一声长嚎。 猩猩们离开了那几棵树，荡着大树间的藤蔓往四周方向转移。 我怎么就觉得，它们只是因为东西扔完了才离开的呢。 林潜看看那一片干净的场地，再看看自己一行狼狈及地上散落的水果垃圾。 “噗！”女同事原地笑了出来。 莫名的，他们突然觉得自己和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突然贴近了起来，疏离的感觉一下子被打破了。 “我去！这一批不是和峨眉山那一群猴子有亲戚关系吧。” “刚刚那一只表情最凶，我要在林子里找找，把它拍下来。”一名同事一拍手臂，满脸写着“我要找猩猩算账”。 要找猩猩算账面上还笑...... 围观群众不由腹诽。 没料到救护中心开放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李娟忐忑着上前打扫，给一行游客道歉。 “太不乖了这些猩猩，你们得在门口牌子上详细提醒啊，凶猛怎么是这么个凶猛法儿呢。”林潜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瑜书的粉丝们组好队，一进门就看向大门边的地图指示牌。 熊猫馆熊猫馆，诶，找到了，就在黎中猕猴旁边。 这下可巧，两个最想看到的动物离得不远。 一路直接略过周围的风景，官博曾经发过的视频牢牢记在大家脑海里，风景似乎都渐渐有点儿熟悉。 还没走到目的地。 “吱~”侧面场馆里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影掠过大家的视线。 黎中猕猴的场馆并没有完全封闭，小猕猴正窜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嗷~”路边的大树上，一只眼神锐利的小体型猫咪死死盯住手忙脚乱的猕猴。 “吱吱吱~”只是在树上躺着晒太阳，天知道今天这只凶恶的小猫为什么会待在外面！ 小猕猴回头看了一眼，身子猛地一抖，再不敢待在外围，嘤嘤进林子里找母亲安慰。 “黎中猕猴！”路边的游客惊呼，跟着往里跑。 保安遍布在救护中心内，提醒着游客遵守园中秩序。 “这只，就是传说中的盗猎过来的黑足猫？果然气势不一般啊。”第一次看到了真猫，大家都举起了手机拍照。 顺手解决了一个看不顺眼的“敌人”，黑点点傲娇地扭头。 睡够了一觉醒过来就找不见熟悉的毛茸茸了，黑点点一早上就很生气。 气冲冲一路嗅着气味儿来到这里，黑足猫迫不及待想投入选中的怀抱。 今天多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味道，不会把黑白的毛茸茸吓到吧，它可得好好安抚安抚。 “诶！它也是要去熊猫馆吗？”一行人惊异地看着黑足猫完全没受到后腿纱布的影响，快速地在道路上行进。 进了......大熊猫场馆...... “喵呜~”猫科动物眼尖，一眼看到了趴在树梢上闭着眼睛休息的大熊猫，黑点点更加快脚步，前肢撞上细细格格的围栏。 “换了场馆，难怪我刚才看着猕猴那边地方眼熟。”有人道。 ”没想到这样的小奶爸。”刚才还语气欢快地双马尾妹子艰难地透过围栏木格找大熊猫的身影：“这场馆设计，太可怕了。 “瑜书啊，是瑜书。”终于看到了目标明显的瑜书，大家不由得有些激动。 这个最后的场馆是别有用处的，严辞和瑜书都很清楚，他们商量着最后加了这层熊猫馆原定计划的木格围栏，玻璃倒是没有安装。 要不然，游客的行动会更艰难。 “喵呜~”前方行动受阻，木格明显比黑足猫的体积要小得多。 黑点点甩了甩尾巴，烦躁地抓了一把硬质木头，留下几道爪痕。 试探着往里挤了挤，似乎不是很确定能不能进去，黑点点有几分犹豫。 “喵呜~喵呜~”黑点点大声朝着瑜书的方向呼叫。 为什么跑到里面去了？不和我待在一起？ 黑点点？ 瑜书低下头伸出肉垫揉了一把有点儿痒痒的圆耳朵，睁开眼睛。 果然还是跑过来了...... 两名保安远远隔开游客与黑点点，一边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看来黑足猫过来地很快，突发事件。 “黑点点，黑点点。”严辞和林医生出现在了门口。这段日子除了瑜书，实际上严辞和黑点点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了。 才被林医生抓过去看大老虎，转头黑点点也咬坏了房间的木门锁，跑了出来。 林医生一边走一边焦急道：“园长，子靖今天到底跑哪儿去了，现在两动物都离不得他啊。大猫情绪已经明显不对了，这黑点点，还莫名其妙往熊猫馆跑。” 就在面前，这能说么...... 严辞只能默然。 游客们只觉得这场景颇为有趣。 许多动物园散养着小熊猫等可爱的小动物，这么快能看到稀少的黑足猫，他们都挺惊喜的。 “小奶爸，小奶爸。”熊猫粉们一眼就认出了人生赢家严辞，有钱有猫，让人羡慕。 “小奶爸你不厚道啊，这样子看瑜书好难啊，你不会是故意弄的这布局吧。” 严辞还来不及简单回应。 黑点点不耐烦地抖了抖耳朵，一低头就往隔栏里面挤。 “诶！不行！”林医生伸手上前就要拦，顾不得之前初遇黑足猫留下的阴影了，卡住了可了不得。 要是真进去了，瑜书一只小小的圈养大熊猫，肯定会受惊吓。 网上经常有一种说法，猫是液态的，黑点点现在就实时像大家展示了这一理论。 虽然伸头进去的时候卡了有半秒，但很快，黑点点真的钻过了小小的木格，啪嗒啪嗒，不顾路上被落叶绊了一下，轻声叫着爬向瑜书所在的小树。 64.10.3 毛毛绒绒的黑足猫褪去了刚才的凶狠, 软软萌萌一声声撒娇。 围观群众看得心都化了。 “汪！”事态发展地太快，瑜书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点点，一声短促的吼叫。 开放第一天处理不好就是一场事故。 “喵呜？”黑点点愣了愣, 停住身，瑜书从来没有对它这么凶过。 “嗯嗯~”瑜书扭了扭身子，啪叽啪叽背身对着外面的人群。 “快快快！拿钥匙开门！”林医生焦急道。 “钥匙在园长手上。”保安提醒道。 林医生转头一看, 园长果然已经绕到了圈舍侧边，准备打开笼舍。 “喵呜~”黑点点眨着水润润的眼睛, 动了动前爪。 “汪！”瑜书谨慎观察着黑足猫的动静。 “喵呜~”这下黑点点是真的委屈了，它抬起的前爪肉垫还没放下，语气显得可怜兮兮。 “好可怜啊, 为什么大熊猫不接受它呢？”有跟着父母过来的小朋友忍不住道。 “感觉小猫咪都要流眼泪了，小可怜。” “我看到许多动物园有小动物一起混养的, 它们可以试试吗？” 这可不是寻常的讨论混养的问题, 黑点点迟早是要送回非洲的，园长可是强调了好多遍。 林医生听着周围游客感性的讨论。 而且, 现在这个情况, 闭馆也不是不闭馆也不是。 闭馆, 游客们肯定会对这件事有微词。 不闭馆，万一待会儿发生什么事情就难收场了。 刚见到黑足猫时，黑点点那排斥的架势在林医生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子靖，子靖, 子靖到底跑去哪儿了, 什么私事这么重要！ “黑点点......”严辞也为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头疼。 “嗯嗯~”瑜书悄悄侧了侧头, 看着执着的黑点点还直直地看着他。 耷拉下耳朵，瑜书伸出前掌沿着树干继续向上爬，一点儿不理会期待着的黑足猫。 “喵嗷！”黑点点放下了抬着的肉垫，狠狠地尖利地叫了一声，不再跟上去。 “黑点点......”严辞注意着黑足猫的情绪。 黑点点一直以来对瑜书的态度是小动物之中最不一样的，像暹罗猫，大老虎，黄猩猩，小狸花们对瑜书只是自然而然的亲近，它这却仿佛称得上是占有欲了。 现在这状况，难不成真得用上麻醉工具了。 “嗷！”感觉到严辞慢慢从门口要走进来，黑点点绷紧了身子。 “嗯嗯~”瑜书怕黑点点回到最初的状态，定了定身子，还是低下头向黑足猫轻轻哼叫，带着点儿安抚。 “嗷！”黑点点却不在乎，它爪尖用力划过树干，转过身，凶狠地瞪了一圈儿外面的人，弹跳跃上边上的苹果树，再倾身回到隔栏边，顺着原来的路线顺畅地挤出来了，还顺口咬了一个圆润的小颗苹果。 “跑了跑了......”吃瓜群众来不及反应，娇小的黑足猫在人群间闪过，很快不见了身影。 见此情况，严辞回身让人追过去，再让林医生去看路边的监控。 救护中心这么大，建筑层层防护，不怕它跑出去，就怕它藏到了什么隐蔽的角落，难找寻。 本来就只打算偶尔开放的熊猫馆，今天已经开放了快三个小时，足够了。 听闻这边的事情赶到熊猫馆门口的游客无奈地面对了一个大大的牌子。 熊猫馆施工，暂不开放。 施工？逗我？刚才人家还在看呢。 “还好来得早，不然今天就是白跑一趟。”双马尾的妹子忧郁中带了点儿庆幸。 “我本来打算今天一整天泡在这儿的，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熊猫粉生无可恋。 “我刚才听它们说黄猩猩馆那边可热闹，去那边看看吧。” “不去......突然让我们出来，就怕是瑜书被吓着了。” “唉，心上猫啊心上猫，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暂时没心情去看别的动物们，一行人讨论了会儿决定去找点儿东西吃，有好几个人掐着时间过来的，还没吃早饭。 “说起来，一路逛过来，好像没有看到小吃摊啊什么的。”心心念念的瑜书离开了视线，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就只看到那边儿有个食堂，不知道接不接待游客。”来回绕了几圈，没有收获。 “那就过去看看吧。”已经有猫粉饿得捂肚子了。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员工食堂面积很大，装修地有几分小清新，干净敞亮。 李姐正站在食堂门口热火朝天地让后厨准备把菜上来。 十一点半就是员工们第一批午饭时间了。 因为今天是刚开放，李姐特意准备了好几条从园长那边批准捞过来的大鲤鱼。 上回那么受欢迎，今天也为大家鼓劲儿。 看到从外面进来的陌生面孔，李姐马上反应了过来，上前打招呼：“逛到现在饿了吧，没有带吃的吗？” 沮丧地摇头。 心情不好，没看开心吗？ 李姐带一行人找了个窗边的长桌坐下，也不多说了，给他们安排待会儿自己过去打饭。 救护中心对游客到员工食堂就餐有准备，现在刚开放没有别的去处，慢慢地，有商家进驻了，大家就能有多的选择。 “唉......”反复看着手机里拍下的大熊猫的照片，几人还是有点儿闷闷不乐。 “价格不贵，就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了。只要不是我当年高中食堂的水平，我都能接受。”饿着肚子不好受，刚上大学的男生猫粉嗅着从里面传出的诱人的香味，蠢蠢欲动。 “食堂你指望什么......”相熟的同伴撇嘴。 然后，漫不经心的同伴被打脸了。 三三两两的饲养员从外面进来吃饭，排在专门的员工窗口，与游客并未造成什么不便。 一行人上前打好饭，边听着邻桌饲养员们不避讳地边谈论边慢慢吃东西。 什么哪只羊驼一直在耍酷啦，什么今天哪只小幼崽撒娇抱大腿啦，形形色色，在饲养员口中小动物们似乎被赋予了别样的活力，与动物园动物刻板印象很不相同。 几人听得有趣，不经意饭菜去了一大半。 原来在饲养员眼中还有这样的一面，以前都好少听说这些闭馆后及幕后的小故事。 “唔，好吃，师傅手艺很好，离什么大饭店也不差。尤其是这几块鱼，以前在哪儿都没吃到过这种味道。”这是一心专注吃饭的标准吃货，摸着肚子心满意足。 “这个鱼是真的很不错。”刚夸完转头一看，原来不止自己，几乎所有人盘子里的鱼已经空了，徒留了几根刺。 ......还能听到饲养员的日常小故事，很棒了，很想去看看他们谈论的动物们了。 黑点点...... 林医生从监控里看着黑足猫啪嗒啪嗒一阵疯跑，回了自己最初待着的房间，松了口气。 通知了园长，他又接了秦越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回兽医院看大老虎。 严辞帮瑜书把长长的发丝束起，套上浅驼色的外套。 黑点点是真的生气了。 他本来就是大自然生长的充满野性的动物，瑜书的排斥让它分明回到了刚到垣溪时的状态。 瑜书跟着严辞出了熊猫馆，一路快速往居住的地方走。 “好帅，你看。”路上小女生的轻呼完全忽略过去。 “长头发，感觉好像哪个coser啊......” “黑点点......”黑点点待在自己的小窝里，静静地趴着，不理会周遭动静。 气氛有点儿压抑。 瑜书让严辞待在外面，他自己进去安抚黑足猫。 “黑点点。”一贯的柔和的嗓音，瑜书走到黑点点身边，轻轻抚摸它光滑柔密的背。 “喵嗷！”黑点点把脑袋埋得深深的。 “食物都没吃。”看着摆在黑足猫不远处为它准备好的一小碗肉糊，一点儿都没动过。 “马上就可以回家了。”瑜书把黑足猫捞起来抱在怀里，查看了下他的后肢：“就不用待在这个嘈杂的地方了。” “嗷！”原本只是扭着头，感觉到瑜书摸了摸小爪子要把自己放回窝里去，黑足猫转过头来气冲冲对着白皙的手指就是一口。 牙齿锋利，又细又尖，直刺进指尖，生疼。 “嘶~”瑜书轻抽了一口气。 绝对是极重的一口，咬完了还象征性地在指节边也使了点力。 离开了利齿的指尖冒出一点点血色，衬着颜色格外地艳。 “喵呜~”黑足猫竖着耳朵抬头看瑜书。 瑜书轻蹙着眉。 “喵呜~”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黑点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生气下把黑白的毛茸茸咬了一口，受伤了！ “喵呜喵呜~”顾不得还在气呼呼的阶段，黑点点凑到瑜书的手指边，舔了舔破了的手指。 没事吧。 以前捕获小羊的时候它能咬穿小羊的喉管，那需要一点时间。 这只是轻轻一口，眼前的人类不会这么脆弱吧。 “黑点点，没事。”瑜书抽手摸摸黑足猫的头。 一般动物们的心思单纯，黑点点早上伤了心，起因都是自己的错。 “你回去可怎么办，还要我跟着你一起到那边，看着你回家吗？”两人已经联络好了非洲那边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一旦黑足猫完全康复，那边就联系飞机过来接猫。 黑点点这脾气...... “喵呜~”黑足猫扒拉住瑜书的手指不让他动弹，一下一下舔着自己制造出来的伤口。 等了好半天了。 吃过了饭，喝过了水，换过了伤药。 那个安心的，柔和的，平平稳稳的味道还是没有出现。 浅色皮毛的老虎再也等不下去了。 “啪啪啪！”铁质的栏杆被粗壮的尾巴甩了好几下。 秦越心惊胆战看着大老虎：“老虎大哥，冷静冷静啊，今天什么都做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啊。” “今天早上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吗？”林医生皱着眉头观察。 护士小姐也发愁：“感觉它就是从早上开始了，到中午情绪明显越来越差。” “吼~”老虎开始发出躁动的吼声。 “是不是被关着不乐意了？空间这么小。”虽然知道老虎们的情况现在还不能任由它们撒野，但是这么大大的动物被束缚在笼子里，秦越看着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不应该。”林医生道：“它们是马戏团淘汰的老虎，离开了那种环境前几天慢慢放松的状态是对的。我们是要循序渐进给它们更大的自由的空间，但是突然间这么暴躁绝不可能是被关着的原因。而且，就这一只反应最大。” “吼~”还是没有！还是没有！ 浅色皮毛的大老虎手掌擦过铁栏杆，包裹着的纱布似乎都松了少许。 “啪！”肉垫拍打笼子底部的声音。 这是！ 这动作又重复了！ 眼看着大老虎和刚来时一样用力拍打自己受伤的肉垫，大家都有点儿慌了。 “再去问园长！子靖到底回来了没有！整个都乱套了！”林医生捂着头痛苦道。 等严辞和抱着黑足猫的瑜书匆匆忙忙赶过来，大老虎肉垫的纱布眼看快要完全掉落了。 “呜~”几乎在瑜书进来的同事，老虎停止了动作。 它抬起脑袋睁大眼睛看着人影越来越近，鼻子凑到了笼子边，眼神晶亮。 谁都看得出来它今天这一番动静的缘由了。 林医生让护士小姐准备好重新包扎，这一团乱的...... 还有子靖怀里的黑足猫，看到人你也变乖了。 给老虎们开放新区域要早点儿提上日程了。 黑点点是个意外，它就是对瑜书有这么大的热情。 大老虎始终是压抑天性，被虐待太久，从而没有安全感。 让它们获得自由，在宽阔的蓝天下奔走，很快，就不会对“安心”这么患得患失了。 “秦越！你们看到没有！我刚才真的看到了秦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的！还有节目组！” 因为照顾的大老虎，秦越一直到午休快过了才跑去食堂吃东西。 目标这么明显还有摄影机跟随的一小队人马轻易吸引了游客们的注意。 嘀嘀咕咕凑在一边的几个年轻小姑娘观察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上前询问是不是在拍节目。 作为年轻新兴演员，秦越对于和粉丝们打交道可是驾轻就熟，他轻轻把节目组能透露的消息微笑着告诉了偶遇的小姑娘，并成功虏获了几个新粉丝。 计划通！ 小姑娘们羞答答找秦越要了几个签名，照了一张合影，送秦越和节目组进了兽医院。 等看不到偶像的身影了，压在心底的惊喜再也忍不住释放了出来。 兴奋地描述了一番今日的巧遇，各种修饰夸了一番秦越，上传照片，连带着目前的救护中心见闻，一篇长微博就发了上去。 【哇，你们运气好好哦。小越越平时忙着拍戏都好难见到，早知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了。】 【羡慕ing~】 【救护中心挺漂亮的，明天越越还在吗，我现在就收拾行李！】 ...... 互关的几个亲友粉丝发表了些亲近的评论，小小的粉丝圈小小的欢喜。 而执着于毛茸茸的小动物po主，他们永远善于从各种地方发现美。 直播平台一段短短的录屏，关于六只狸花猫，还有“大型节目拍摄现场”的加持。 这几天，热衷吸猫的网友们和【黄卷青灯】节目粉们在各个地方找寻秦越和猫咪们的身影。 同节目组其他明星艰难的直播已经证明了六只猫咪那一场短短的直播并不是标题党，那是真的秦越！是真的！就是当时完全被猫咪们抢了风头罢了。 几个小姑娘虽然对秦越有些好感，但并不清楚秦越未播出节目的消息。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大道边拍摄的五只狸花猫的图片在微博封面引起了大部队的注意。 【找到了！大部队集结！吸猫大队！】 【吸吸吸！po主拍得太少了，原来是在垣溪啊。】 【黎中猕猴都在那里，有这么有灵性的猫咪，也不奇怪。】 【明天组团去刷猫啦！吸吸吸！听说能看到黑足猫哦。】 【哪看到的消息？怎么都中午发料？我刚才突然看到一个说黄猩猩的。】 【越越好帅，拍节目要照顾好自己啊。】 【这次节目是什么主题？为什么秦越单独待在垣溪？好像大家都散开了。】 ...... 的确是午间才有时间发消息啊。 垣溪的动物太活泼了，和别的动物园一点儿都不一样，还一大早经历了两场大戏。 面对着一脸蔑视冲自己翻白眼的羊驼，林潜看看它呆萌的同伴。 ......这......也是一种特殊待遇吧...... 65.10.4 又是极为寻常的一天。 救护中心初开放的紧张与繁忙逐步远去, 日常园区的喧嚣已经成为了习惯与生活。 窗户没有关严实, 素色的窗帘随着秋日清风微微拂动。 严辞撩开窗帘一角, 外面暗暗蒙蒙的，幽幽凉凉, 远处天空中看不出是雾还是云, 浅淡阴影的颜色。 这样的天气瑜书应该会喜欢。 严辞转身看了一眼角落里贴在一起的两只小动物。 千年来生物钟向来很准时。 闭着双眸蜷着手掌看起来格外软萌的大熊猫动了动黑绒绒的耳尖，极长的几根睫毛抖了抖, 前爪挠了挠下巴。黑足猫毛茸茸的耳朵抵在下颌，细密地发痒。 水亮亮的眼睛缓缓地睁开，正好看到严辞望过来。 低下头看看团成一个小球球睡得安稳的黑点点, 瑜书轻轻巧巧打了个转儿，小心翼翼不吵醒它, 从边缘一点点探下身来。 严辞手指动了动，想上前去接。 这么多次的重复行动早已经习惯了，瑜书从小床上下来的速度很快。 严辞垂了垂眼，今天的速度太慢了, 大熊猫已经啪叽轻松落地。 “嗯嗯~”小小声, 瑜书攀住了严辞的膝下。 嗯？怎么了？ 瑜书偏过头看了看窗外，示意他看外面。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 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点。 几滴澄亮的水珠落在窗台上，绽开，溅起一簇小小的生机。 瑜书扒拉着严辞的长外套的衣角。 这样的天气令大熊猫的身体感觉很舒适, 整个身体似乎都舒缓了几分。 空气中平平静静, 连日不断的各类事情让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真是一个适合睡个回笼觉的日子啊。 “再睡一觉吧。”严辞把毛茸茸的大熊猫抱起来, 想让他再好好休息。 “嗯~”瑜书晃了晃头，耳朵压在严辞胸前，折了折，软软和和的。 不能这么惫懒。 瑜书认真地看着严辞的眼睛。 化为人身后与救护中心众人有了基本的交流，严辞还给他配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网络像是一个宝库，在里面瑜书找到了许多自己梦寐以求的书本内容。 但同时，网络上也经常泛滥着各种各样的惫懒之语。春困秋乏，经年以来的季节特点，怎么能作为疏于生活，偷懒工作的借口呢。 况且，三只大老虎已经做完了体检，要准备换圈，自己要在周围安抚它们。 既然动物们对自己亲和度这么高，自己也不能白白把这礼物浪费。 兢兢业业调节动物们的情绪，缓和动物们的烦恼，瑜书认真地把这些当做自己的工作来做。 瑜书对整个现代社会始终缺少认识，严辞调度整个救护中心予自己以保护，他没有什么可以交换报答的，只能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在一旁施以帮助。 看着大熊猫专注的神情，严辞忍不住伸手撸了一把毛发绒密的小脑袋。 “嗯~”瑜书扒住严辞的肩，在他身后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 连日来持续地变为人身他总是感到疲惫，昨日晚间回来他已觉察出几日内实在没有精力变换身形，今天这么过去见大老虎还不知它们会不会买账。 “明明就是困了。”严辞低低笑了笑，把瑜书更深地搂进怀里，掩住他的脑后打开门。 冷风伴着几片被雨打湿的叶片落在门前，瑜书转了转头，微微张开唇角，湿湿的水汽弥漫，他微眯着眼睛很舒坦。 严辞注意着他的神情，干脆把他放在门边的一个宽敞的躺椅上。 从清早送过来的箱子里拿出几棵青笋子，递到瑜书手掌边，今天就在这里吃早饭吧。 “嗯~”瑜书拍了拍躺椅的扶手，很稳固。 别的大熊猫不会对平衡方面有太大感觉，瑜书看过一个网上剪辑的大熊猫摔跤集锦，总觉得有点儿忐忑。 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他后背稍稍躺下来，一只手掌抓住一根笋笋，小白牙清清脆脆地啃。 大熊猫软软地摊倒着，看起来更加稚嫩了。 严辞想起人身时清冷淡漠，像是随时会消失世间的子靖。 若不是亲身经历，严辞肯定会下意识认为这副外表下出现的一定会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就好哄多了，不会这么难接近。 严辞自己脑补得有点儿内伤。 “嗯~”瑜书注意到严辞还没有吃东西，提醒道。 严辞定定神，坐在瑜书身边，让他靠在自己怀间，默默拿着一块三明治啃。 瑜书放松身体靠过去。 严辞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绒毛控。 嗯，不止严辞，救护中心大部分都是。 瑜书不止一次看到救护中心的员工们捂着嘴偷偷跟着狸花猫们在救护中心游走，表情激动难耐。 所以，他们才会更加爱护动物们。 严辞既然这么喜欢，他迁就一点儿，又有何不可。 如果是人身的话，就有点儿古怪了，瑜书伸爪子拍了拍落在腹间的笋皮。 最近胃口越来越小了。 瑜书吃下三根笋子，把剩下的扫在一边儿。 从空间里拿出手机，肉垫按开，看看昨天还在查的消息。 严辞看着他的动作，一阵担忧。 瑜书来到现世本身就很奇妙。 吃得越来越少，会不会是身体受到了什么影响。 化为人身，是极耗费精力的事情。 严辞对瑜书所有的一起都存着最初始的好奇心。 这些，瑜书从来没有和他提过。 “嗯~”手机屏幕上落了一点儿水珠，瑜书的肉垫点上去失去了作用。 严辞抽过来一张纸巾擦了擦。 屏幕上是关于瑜书当年所处王国的记载。准确地说，是关于那个伟大帝王与陵墓的记载。 说起来，他的陵墓地宫，就在垣溪市。 大熊猫圆圆的眼睛一刻不离屏幕里的简体字。 良久，他甩了甩耳朵。 不应该寄太大希望于网络。 这么多年了，关于那个时代，记忆与传承快速流走缺失，现在留下的，还是太少，太少。 玉片空间，身体能够自由行动，瑜书很想要再次回到地宫，找寻自身与地宫的秘密。 以为是瑜书在思念曾经的家园，严辞安静地给他清理干净皮毛上沾着的细细笋屑。 不对，思念故土，也不必一直找地宫的资料看。 严辞重把瑜书抱起来。 雨越下越大了。 雨水的天气。 救护中心开放的第二天，因为下雨，园长一令下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光荣地歇业了。 小八刚从外面窜回到兽医院。 它半蜷着身子，舔干净身上沾湿的水迹。 “真的瘦了哟小八。”林医生绕着兽医院的大厅转了一圈，回到门口看到小狸花猫，打趣道。 “那可以加餐小黄鱼了吗？”护士姐姐语气有点儿激动。 “再看看吧。”林医生有点儿无奈，摆摆手。 “哦。”护士姐姐很低落。 “车过来了，转运笼也过来了。”宁志和从门外进来，提醒大家该干活了。 但是园长还没过来，子靖也没过来。 林医生都对老虎们的行为怕了。 “等等，等园长过来。”就凭我们来搞，得上麻醉了，林医生暗道。 “它们搬到新家，一定会好很多的。”秦越撸了撸袖子。 “越越，你还没走？”护士姐姐惊喜道，这几天大明星待在这儿还是挺受欢迎的。再加上秦越性格好，能吃苦，不止护士姐姐，林医生都对他有几分亲近。 “下午的车嘛，我中午再走。”摄制组都收拾好了东西，秦越单独跑了过来。虽然编剧姐姐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但是毕竟是养了好几天的老虎。再干几个小时活，又不会掉块肉。 严辞抱着瑜书进来的时候，大家正在对秦越表示依依不舍之意，真情满满。 瑜书两只手掌合在一起，乖巧地抓紧雨伞的手柄，不让雨点溅到严辞身上。 “哎呀瑜书！”护士姐姐先注意到了。 严珏过来之后，不止一次像她安利乖巧可爱度过劫难的大熊猫。 真的太可爱了吧瑜书书。 难得园长时隔多日又带大熊猫出来见人了。 “但是，子靖呢，园长？” “准备准备，送老虎们去新园区。”严辞避而不答，拿下瑜书掌中的雨伞。 “我来我来。”秦越上前接过雨伞，帮他们收好，放在一旁专用的区域。 园长真不愧是园长，大熊猫自己可抱不起来，秦越钦佩。 转运笼抵在原来的笼门口。 三只大老虎犹疑着，似乎不太敢踏进去。 稳住！稳住啊！ 林医生心中呐喊，他最怕浅皮毛的老虎又重复前两次的行为。 嗅了嗅空气中繁杂的味道，大老虎有点儿惴惴不安看着严辞怀里的黑白小熊。 “嗯~”大熊猫眨巴了下眼睛，水水亮亮的，纤柔的光，下巴搭在严辞抱住他的手背上。 上天终于听到自己的心声了。林医生颇为感动地看着老虎们一步步慢慢踏入转运笼里，一只，两只，最后一只，最难的那只！进去了，进去了。 “嗯嗯~”严辞抱着瑜书一起陪着老虎们往外面走。 一辆大货车，几人一起把老虎的转运笼推上货车后面的空处。 老虎们的场馆离兽医院有点儿远。 看着老虎们在车上一个劲儿往笼子后方看，忐忑不安的样子。 严辞抱着瑜书和秦越，新来的老虎饲养员一起上了货车角落。 货车很大，笼子固定在一边，很稳固，没什么危险。 “呜~”浅色皮毛的大老虎趴下身来。 瑜书跟过来让它神经舒缓下来。 但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它总是觉得还是不太对劲儿。 以后在自己的领地里要好好地生活啊。 虽然给不了你们最自由，最真实，但至少，你们能得到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一点儿抚慰。 瑜书攀着严辞的脖颈伏在他身前，还是疲乏。 中午，雨慢慢地停了。 夜行动物黑足猫的敏捷度从来不容小觑。 “喵呜~喵呜~” 严辞正抱着瑜书往回走，小小只的猫咪已经顺着严辞的裤脚爬上大熊猫的身边。 怎么看都没找到什么空隙，黑点点一个晃身坐到了严辞的肩上。 只要待在大熊猫的身边就好了，尾巴缠过严辞的脖子，满意。 严辞觉得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脾气都献给黑点点了，它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腿都差不多好了，还紧扒着瑜书不放开。 “嗯嗯~”瑜书也有点儿思量。 “啪！”似乎是感受到了严辞的不渝，黑点点反倒是得意地把尾巴在空中抽了一记，弯下身蹭了蹭瑜书的脸颊。 忍住！马上就要送走了！忍住！ 熊猫馆边上三三两两围着几个人。 这个时候应该刚吃完饭，午休一会儿，怎么围在这儿。 严辞托着两只动物走近了点儿观察。 “锦鲤锦鲤！拜托让今天的小崽子们动作冷静点儿吧，我实在不好意思找师傅修木桩了。”郑青满脸虔诚。 “这个，真的有用吗？”新来的黄猩猩饲养员好奇道。 这么玄幻的吗？现在不止在网上拜，园区里的也不放过。 “真的有用，我之前掉了钱包，拜了锦鲤莫名其妙钱包出现了。” “你少来了，哪有这么神啊，不就是你平时不爱收拾东西才这样吗，根本就没丢。”边上的人拆台。 “喂喂喂，至少我找着了啊。换以前，我怎么可能找出来。” “那拜拜锦鲤让我成为千万富翁也行。”新饲养员只觉得是个闹剧，可有可无地嘀咕。 “这怎么可能！”郑青回头道：“怎么能奢望锦鲤让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呢。” “那......那你们干嘛来看锦鲤？”满脸纳闷。 “能有一点点好运就够知足了。”郑青正气道：“锦鲤带给大家好运道，自然而然凝聚就是一笔大财富了。” “好运道？” ...... 两条红鲤鱼的池子就在熊猫馆门靠边，单独隔开，比较方便瑜书上下班。 从门外铁网，偶尔能看到鲤鱼优哉游哉游过。 依员工们谈话的意思...... 这两条鲤鱼真的不一般？ 严辞有听妹妹说过那一次关于u盘的事情。 本以为是巧合，这样看来，不止一两个人遇到了巧合。 这个多的巧合汇集在一起，怎么看都没那么单纯。 再加上它能够让瑜书回复人身。 好运？福运？回复人身？打回原形？ 还是一种，排斥？！ 严辞和瑜书一起想到了这点。 瑜书究竟为什么会变成大熊猫。 他变成的，是真真正正在大熊猫中心长大的同名大熊猫瑜书，还是，以自身取代了那只瘦小体弱的大熊猫。 严辞皱了皱眉，类似于排斥的词汇，意义总是不太光明。 玉片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因为玉片空间的影响而出现的两只锦鲤却排斥着作为大熊猫的身体。 瑜书眼眸低垂。 “我放在桌子上的那枚苹果谁拿去了？”林潜翻了翻自己的背包，什么都没有。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体验不错。 林潜有意留在了垣溪市，让同样在休息的妻子和女儿一起过来玩玩。 很可惜，守了一晚上都没看到官微放出买票的链接。 到了凌晨，更是挂上了一层通告：本市天气预报通知明日有雨，为了游客们的安全，救护中心明日暂停开放。 什么鬼？！ 被网友的视频照片勾着的，为了秦越为了猫咪们为了节目组的...... 大家都炸开了锅。 有生意都不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网友在评论里回复等放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 一千个游客都喧闹得不行。 严辞心疼地看着困倦睡过去的大熊猫，看看天气预报，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苹果？那个不是爸爸你买的吗？很甜的。”十七岁的女儿一脸无辜。 吃，吃掉了？！ 林潜想起昨天痴汉地跟着黑足猫，最后还把猫咪中途扔在地上的小苹果当做纪念物捡回来的一系列举措。 “没什么，没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道。 既然看不了动物，大家一起去医院做个体检吧。 这头苹果的事情无声无息过去了。 那边粟霖的进展飞快。 他托了可靠的人给严辞送过来一点儿小东西。 一只大熊猫，两个人，一起围在一个被墨水染黑的小水坑边。 瑾泉不自在地看了眼专心致志的瑜书，别扭道：“严小二，这种事情，瑜书来参与怪怪的吧。” 严辞并不回答，只平静地看过去一眼。 瑾泉闭了嘴。 把粟霖装好的一个小瓶子对着光照了照，一粒透明的小圆珠看起来可爱剔透。 倒转瓶口，水珠掉落在水坑里，不见了踪影。 瑾泉打开手机的计时器，大家一起等待着变化。 把已经没有用处的小瓶子攥在手里，瑾泉面上还是吊儿郎当，心里却紧张地发抖。 若是成了，若是成了，该是多大的产业啊。 这种事情最终肯定是要与国家联合，粟霖那边儿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严辞身后...... 严辞已经脱离了家族里的关系，保存这一切可能没那么容易。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尽最大努力帮忙，瑾泉下定决心。 水坑很小，圆珠也很小，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时间小水坑回复了大半的清澈。 瑾泉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无措地抓紧着小瓶子。 “先去联系粟霖吧。”严辞给他开了一个口。 “对对对，对，粟霖粟霖......”瑾泉拿着手机。 “等你们商量好了再来告诉我。”严辞抱起大熊猫。 相比起瑜书来说，这其他的东西，都没那么重要。 “真的？”瑾泉不可置信。 真是好兄弟！ 他原本以为再怎么样严辞都会跟着一起跟进这个项目的每一步，死死盯稳了。 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不近人情的严小二对自己这么信任。 瑾泉拿起手机回了自己房间，不枉自己刚才想的那一切。 严辞捡起水坑底一小粒像是石子一样的小东西。 这个原本是水坑里没有的，严辞记得很清楚。 苹果提出来的那一点儿小圆珠没理由消散在水里丝毫不留痕迹。 若是......吸附，就更能理解，更能说得通了。 黑足猫被林医生抓过去做康复最后的体检了。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了猫咪的叫声，倒有点儿不习惯。 严辞始终愁着瑜书的身体。 中午看过了大鲤鱼，许多不好的猜想便一直萦绕心头。 “嗯嗯~”瑜书耳朵蹭了蹭严辞的下巴，严辞中午以来都很沉默。 这么久了，他明白严辞的想法。 虽然对自己来说，在现实多活下一天都仿佛是捡来的日子，他不是那么在乎。 但是瑜书知道，严辞在乎。 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情感，总而言之，严辞是真的真的很在乎自己。 “嗯嗯~”瑜书蹭动耳尖，想让严辞的思绪从那些想象中出来。 “瑜书......” 如果瑜书只是一只简简单单的大熊猫就好了，就不必想那么多，不必纠结各种各样的实况。只要好好地陪伴，一切都会好好的。 不，不对。 一只大熊猫，二十年左右的生命。 自己怎么承受得来得到之后的失去。 最简单的陪伴，严辞想起瑜书束起的发丝，清冷的眸子。 不甘心，不可以。 瑜书抬头看着严辞的眼睛，那眼里，仿佛千思万绪，百般愁苦。 “嗯嗯~”卷曲的毛发擦过皮肤，晃回了严辞的心神。 已经走到了屋里。 严辞把瑜书放下来，想了想，放在早上的躺椅上，他紧靠在身边，生怕瑜书消失不见了似的。 严辞...... 瑜书不知该如何让他放松下来。 现在又不能变为人身，连话都说不出口。 严辞...... 瑜书从空间里把手机取出来，滑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面。 “嗯嗯~”瑜书拍了拍严辞的肩，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什么？怎么了？”严辞把手机拿过来，仔仔细细看。 地宫？陵墓？ 严辞看得茫然。 瑜书把爪子按在地宫巨大的概念图上...... 与其这么患得患失，不如真真切切去找寻答案。 “和地宫陵墓有关？”严辞明白了过来。 “嗯嗯！”瑜书点头。 那座陵墓，那个地宫...... 他再指了指图，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瑜书心底一直想再去一次地宫寻找答案，只是，他之前没有想过，自己的秘密，有一个信任的人，会全盘知晓。而且，之前的他没有人能够看到。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接近地宫，还是个问题。 国家严防镇守的地宫陵墓，严辞亲了亲瑜书的耳尖。 总会有办法的。 瑜书耳朵敏感地抖了抖。 秋风凉意袭来，几片银杏叶从院外被卷进来，飘飘荡荡，归于尘土。 “咔嚓咔嚓~”瑜书拣了收在躺椅边的笋子，一口一口清脆地啃食起来。 得尽力回到最初的状态，健健康康的。 也让严辞，能够心定下来。 “诶！等等！”严辞才注意到，抢过瑜书手掌中的笋笋：“瑜书，饿了我去拿新的，等一会儿。” “嗯嗯！”瑜书点点头。 技术人员一旦有了经验，目标与追求。 开发新产品的速度噌噌噌直往上涨。 瑾泉当天晚上拿到新样品的速度让他忍不住怀疑粟霖早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一切阵仗。 以前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有悟性啊。 瑾泉撸了一把萨摩毛茸茸的脑袋。 大橘伸爪子往瑾泉手里的小瓶子戳了一下。 “这个，的确是可以作为化妆用品新原料啊。”瑾泉摸了摸下巴。 “行！既然粟霖这小子这么有本事，我就好好地配合他一下。”瑾泉戳了戳大橘肉肉的肚皮，引来狸花猫不满地“喵喵”叫。 “这段时间真的不走了？”严辞面无表情地问。 瑾泉收起了那嘚瑟样儿：“真不走了。哥，不如你让我留下来当个财务吧。我一点儿也不介意，真的，虽然是有那么点儿大材小用吧......”说着说着，话音越来越小。 “随便。主要都由你们来着手吧。”严辞看完两人的完整方案：“没什么问题。” “真的！”得到了严辞的支持，瑾泉感觉自己都要成为金融人才，走上人生巅峰了呢。 暗暗的夜。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获得各方面关注的同时，开放第二天修整的任性也为之流传开来。 虽然其中不乏阴谋论，但更多的网友们对此只是感到有趣。 原本没打算看动物的普通网友们都时不时打开官方微博，看看今天垣溪是否准备好了卖票。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刷新一遍，没有，再刷新一遍，还是没有。 看样子，还是悬。 看着评论下的哀嚎与些许的不渝之声，李医生对于园长的不赞同都变成乐呵了。 唉，园长真的是够神奇了。这些操作，他这个老人家完全看不懂。 【园长出来喂！还卖不买票了喂！】 【为什么感觉我在网站追文，这种时不时刷新上下忐忑的感觉，真令人烦躁......】 【仿佛在追一个时不时准备坑文的大大QAQ】 【虽然我对这个救护中心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但是我也乐此不疲刷新得十分勤快是为什么？】 【我真的是对我家瑜书爱得深沉了......】 ...... 【刚下过雨，路面泥泞，为了游客们的安全，救护中心明日暂停开放。】 公告来得猝不及防。 【woc！好气！】 【义正言辞！垣溪我粉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趴地.jpg】 【老子现在还在垣溪没走哪！就看了一天！你对得起我的住宿费吗垣溪！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活蹦乱跳系列，我已经看破红尘了，再见！】 【这不科学，这样是不对的QAQ】 ...... “哥，这样真的好吗？”严珏看着在瑜书粉丝群里嗷嗷叫的大朋友们，感受到了如出一辙的哀伤。 最惨的就是瑜书粉丝团了，才两三个小时的展出时间，太难过了。 严辞把链接编辑进官博的草稿箱，等待它定时发出。 “拿着这个。”严辞把一个小玻璃瓶子递给严珏，上面的纹路是一只小小的大熊猫。 “这是什么？”妹妹很快被转移开了话题，这只大熊猫，还颇有小瑜书的神韵。 “新推出的化妆水。”严辞让她看了看瓶子上刻着“垣溪”的暗纹。 什？什么？ 严珏觉得自己有点儿跟不上，垣溪出了化妆水？ “哥，我没听错吧？化妆水？”喵喵喵？ “试试用吧，牌子已经注册好了，一切手续都已经就位。”严辞捏了把妹妹的小脸：“说不定，也就卖这一回了。” 好像，似乎，我这还是占了便宜？ “哦。”严珏乖乖地应下，内心复杂，连过来找哥哥说什么都忘记了。 瑜书软哒哒坐在里屋的小床上，一边看着还没醒过来的黑足猫，一边听着兄妹俩的谈话刷微博。 要不是这次提到，他还真不清楚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有官方微博。 而且，还是由林医生打理的。 人不可貌相...... 打发走妹妹，严辞从桌子上新送过来的书抽出一本，拿回里屋与软软绒绒暖和的大熊猫一起看。 与王陵有关？ 瑜书看看新书的封面，随意翻开几页，是网络上没有的内容。 严辞拿过来一张小桌子，第一次坐上往日黑点点极力反对他过来的小床，把大熊猫搂在胸前，与他一起翻开第一页。 与平时不一样，侧头对着的就是严辞温暖熨帖的胸口，耳边是安稳有序的心跳。 瑜书小心翼翼故作自然地扭了扭头，耳朵向内窝起。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儿难为情。 眼前手指微抬，似乎要翻开下一页。 瑜书回过神来，手掌按住了手背。 马上看完这一页，很快的！ 严辞抽回手指，不挡住书本的字迹。 他看看瑜书纠结的圆圆耳朵，勾了勾唇角，低了低头，均匀的呼吸打在耳朵尖儿。 要不是耳朵是黑色的，瑜书觉得隐隐的浅红快要从皮毛里沁出来了。 要专心。 瑜书努力让自己投入书本上的内容。 严辞看着大熊猫耳朵慢慢放松下来，暗道可惜。 这种状态的瑜书，他是第一次见呢。 凌晨两点。 路面已归沉寂。 网络上，夜猫子们还热闹地像过节。 近期热点，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 大家还在官博下刷着评论。 问什么的都有，关于大熊猫瑜书，关于黎中猕猴，关于秦越直播镜头的小猫，关于大明星已经离开垣溪，关于场馆不开放的各类猜测...... 一条链接就在这个时候由后台自动发了上来。 【什么玩意儿？我还以为修仙福利，现在可以买明天的门票呢。】 【你们点进去看了吗？我好像看到是卖化妆水？详情介绍还挺详尽的？】 【不吹不黑，我在工商局查到了，不是三无。】 【那就更匪夷所思了吧......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 【还挺好看的，就是价格贵了点......】 ...... 开玩笑吗亲！？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震惊吗！竟然还关心起价格来了...... 价格......价格......好像是有点儿贵啊...... 两百毫升售价一千！ 还是特价促销？ 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wtf？你一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卖个周边也就算了，卖化妆品你是要上天啊，这价格是要飞升了吧...... 【限量十瓶？为了瑜书书，我先下单了，小奶爸我支持你可不要辜负我啊呜呜呜呜呜呜......】 【有点晚了，才买了一大批面膜，钱不够了QAQ】 【我才刷到......就剩三瓶了？】 【我的脑袋有点儿晕，各位道友，我是不是眼花了，这是不是典型的人傻钱多？】 【没了没了！谁比老娘手快？站出来！】 ...... 没抢到的这个id，细细一看还是个网红富二代。 这种热闹这么好凑的吗？ 是在下输了...... 是半夜催动了我罪恶的手，还是大晚上脑子不清醒购物欲望强烈？ 何芸看着刚刚付好款等待发货的网络页面，陷入自我怀疑。 是神仙水不够好用吗？还是最近钱赚得有点儿多人真的变傻了。 不过，看起来，是挺不错的啊......还是化妆品新原料...... 通过卫生局检查的，应该没问题吧...... 冷静冷静！实物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呢，说不定质感天差地别。 嗯......就......就看看吧...... 要是真的特别不好，我以后就再也不去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了。 不对，不行，瑜书还是要去看的。 要是不好......我就不喜欢小奶爸了，然后在网上大肆曝光他们，就是这样。 看着自己快要到一百万的粉丝，何芸恶狠狠地想。 要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牌子这么简简单单发出条链接来卖高价化妆水，它绝对会沉寂下去。 垣溪太不一样了，它的热度蔓延了各式各样的群众层。 其实就算现在官博下全是骂声，在这热度下十瓶的量也会卖得飞快，更不用说现在评论转发里还基本是一片段子手，关于垣溪的趣味性还在蒸蒸日上。 瑾泉边看着增加的评论，边亲手把十个小快递非常高端地包装好。 再过几天，可能还过不了几天，卫生局那边应该就会再次联系粟霖。 等新原料的功能发酵，在人群中扩大化，他们就更有底气在与各个部门的扯皮中占据更多的利益了。 平平淡淡过去寻求合作，人家不会在意你。 等他们找上门来，自己能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夜里悄无声息...... 瑜书慢慢从小床上起身，床的质量很好，没什么响动。 伸出爪子摸了摸，那本厚厚的书籍还在这里。 呼~ 把满格电的手机亮出来，打开手电筒朝里侧照，不让光亮蔓延到外屋。 所以地宫封门到底用了哪些材料？才刚看到这儿就被严辞把书抽走了，瑜书实在忍不住想把那一段都看完。 翻到夹好角的页数，瑜书抚平折痕，专心往下看。 严辞悄悄走到院外和瑾泉打电话商量好事情回来，掀开轻薄的垂帘。 缓缓走到沉浸书中的大熊猫面前...... 唔......这回手机和书都被收到外屋了...... 真算起来自己的年龄比起严辞来还大上许多，有点儿丢人。 瑜书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66.10.5 一场大戏下来, 整整熬了一下午加一个通宵。 秦越一边抽湿巾擦去脸上的妆容, 一边快速往酒店房间里走。 “秦越越，你的包裹。”前台见到他回来，甜甜地道。 “包裹？”秦越接过来看了看, 寄件地址是垣溪。 想到自己的老虎, 他不由轻轻笑了笑。 “买什么好东西啦？”前台姑娘边擦桌子边和他搭话。 “就一些日常用的小东西。”秦越随意道。 眼睛熬了这么长时间, 生疼, 他迫不及待回房间休息。 “等一下, 先卸卸干净。”助理小姐姐把他往酒店一层的化妆间扯，古装戏粘头套, 鬓角边残留了些胶。这个大男孩儿也太不注意了。 “唉......”秦越躺倒在化妆椅上, 仰着脸随便化妆师折腾。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没心思想剧本, 又不能睡着得配合化妆师挪挪侧脸。 秦越抿抿唇，从化妆台上拿下一把小剪刀, 咔嚓咔嚓把刚收到的小纸盒剪开。 刚从垣溪回到剧组，晚上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根本没睡着。 逛微博的时候，本着支持大老虎的心思还拍下了一瓶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新出的化妆水。 说实话, 在垣溪工作比在剧组拍戏环境好太多了, 周围都是没什么坏心的动物们, 员工们心思也挺单纯, 空气质量太棒, 大食堂也是实惠又美味。 他虽然是科班出生, 当年报考却只是意外，家人一直很希望他能稳定下来。 常年拍戏的日子东奔西跑，衣食不定，胃病都快要被折腾出来了。好不容易有点儿知名度，也不过是半红不红，没什么意思。 拆开外层粘着胶带的常规纸盒，里面是一层草绿色的礼盒，垣溪的logo设计得挺小清新。 秦越打开盒子，就等看看救护中心出的所谓化妆水有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古怪震惊。 “这次休息地不错啊，越越，皮肤比之前状态还要好了。”化妆团队是上一部戏合作过的。 “是吗？作息比较规律吧。”这类的恭维话，秦越听得不少，毕竟他年轻，毛病还没显露出来呢。 盒子里首先看到的不是网站图片上精致的玻璃瓶，秦越把一叠小册子拿出来，这些是什么？ 随意抽了小本翻开一页，好巧不巧是三只大老虎进入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当天的写实漫画。 肉垫，腰腹的伤处画得很清晰，一页一页过去，是大老虎们一天天变换精神面貌，一点点褪去虚弱忐忑的变化。 秦越还发现中间有画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老虎们与自己的日渐亲近。 当然，漫画中人的面貌都是模糊不清的。 这简直是个惊喜！ 好像是突然之间把人与动物中的互动细节一点点恢复，其中一个主角还是自己！ 津津有味地把实际上很短小的小册子看完，秦越又拿出了下一本，这本是黎中猕猴的，嗯......老虎幼崽与它们的谨慎饲养员...... 脖子以上都清理干净了，秦越从椅子上坐直，把小册子收到一边，待会儿到楼上房间再看，在垣溪的时候怎么忘了多去问问饲养员们那些互动与故事呢。 看着，仿佛自己回到了垣溪，回到那片宽大自由的天地。 各种小赠品拿开，终于看到躺在最底下的正餐，化妆水。 透明澄澈的玻璃瓶，映在正面的是小瑜书，嗯，应该是......喜欢赖在园长怀里的小瑜书。 看着挺正常的。 秦越打开盖，放到近前闻了闻。 嗯？ 一股淡淡的旺仔牛奶香味什么鬼？！ 甜甜的，饿了。 秦越一时有点儿懵。 “越越，新买的化妆水吗？”化妆师在给他揭去护理面膜：“待会儿用这个？” 秦越鬼使神差点点头。 大男生，果然都不大会买护肤品，大牌保险啊。 顶着打理好的脸回到房间，唏哩呼噜一阵快速洗好了澡，秦越窝进被子里把小册子大致先看了一遍，心满意足闭上双眼。 明天再仔细看看，漫画里有没有错过的小细节。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快快快！再出五个大宫女！小助！小助快点！” 化妆间二十四小时的嘈杂，一次次更新的通告让大家每天都无比繁忙。 秦越今天的戏是排在晚上，他可以舒适地连续睡到傍晚再下去化妆。 从床上下来，大大伸了个懒腰，整个人轻轻松松的，爽。 秦越胡乱撸了把额前的头发，穿件外套到洗漱间搓把脸。 边刷牙边往照照镜子，卫生间的光线果然最能掩盖缺点，今天还是和平日里一样清俊迷人呢。 就是旺仔牛奶香甜的味道陪伴了一整场睡眠，想喝旺仔牛奶，想喝十几升一瓶的那种，不开玩笑。 下巴边缘一点感觉涩涩的，侧头看看，好像是沾到了哪里的灰，秦越伸手使劲儿擦了几下，冲掉指尖灰色的痕迹，很好，完美。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热度正好。 几个自带流量的网红直播都做起了前去领略一番的打算，奈何持续的暂停开放，计划只能搁浅。 正当苦于最近没什么好素材，垣溪又抛出来一个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新闻点。 夭寿啦，与林业局联动的动物机构出化妆品啦！大家都来看一看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直播大佬程欢眼疾手快，当机立断抢下了一瓶。 看着关注的几个基友与对手一阵惋惜。 她有点儿得意。 化妆水到的速度很快，清早速度最快的快递机构就收好件马不停蹄送往客户们所在的城市。 寄的还是加急件...... 程欢把直播间标题写得更“震惊”些，打开摄像头，看着大批的粉丝与吃瓜群众快速涌入。 【这么快就有了，欢妹快拆拆看看，待会儿给你刷礼物！】 【66666666......欢妹速度快！隔壁要羡慕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喜闻乐见的拆快递时间......】 【欢妹棒，先刷一发！】 【垣溪的瓜！我来了！】 【昨夜寂寞难耐的队友们在哪儿！与吾一探究竟！】 ...... 程欢歪头笑了笑，常规地感谢了一番粉丝们给刷的礼物，又对新进来直播间的群众们表示了一波欢迎。 【欢妹美美美！全平台最美！欢欢大军刷起来！】 【别墨迹，快点儿的。】 【听说这里有垣溪的新瓜。】 【po主真舍得，一千才两百毫升，特价促销啧啧啧。】 【来看化妆水，快点儿快点儿。】 ...... 看着人数差不多了，程欢把快递盒从桌子下拿上来。 “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纸盒，加急快递哦。” “也不知道垣溪是在急些什么......”她开玩笑道。 拿起小剪刀岔开，顺着纸盒中间的开口一路滑下来，宽宽的胶带被撕得顺顺畅畅，没什么破坏的痕迹。 程欢把纸盒翻折过来面向自己，轻轻抽出里面青绿的礼盒。 触到礼盒的面上，logo的浮雕质感很好，程欢一下子就对盒子里的东西有了信心。 盒子正面面对摄像头：“这个就是垣溪的标志啦。” 【好......绿......】 【小清新，符合萌宠风格。】 【看起来高大上，po主快打开看看。】 【欢妹！拆盒子啦！】 【盒子比想象中的大诶，里面要是只装了一瓶化妆水我会失望。】 ...... “好，现在就把它打开。” 程欢不好再吊着大家胃口，直播间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何芸的化妆水在派件中，还没到手，她也顺着群里的链接进来看看热闹。 慢慢打开礼盒的盖子，程欢拿出一版硬质的东西，有一点儿分量。 这肯定不是化妆水，好奇地晃了晃。 程欢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干净的桌面上，是一整副拼装的材料，看样子像是个摆件。 把一起掉出来的说明书看了看，就说明了怎么拼，没有准确的拼成的样子。 这样就有趣了，程欢看看屏幕上的留言：“待会儿我们边试验化妆水边拼摆件吧，正好消磨时间。” 这一片东西推到一边儿，程欢取出封面精美的小册子们。 “哇！好多小动物！”她套路地惊呼着。 动物机构的漫画肯定都是动物，其实没什么好吃惊的，但程欢明白，这样能调动直播观众的情绪。 “我们拿一本看看啊。”程欢把册子摞成一摞，闭上眼睛，俏皮地从中抽了一本。 侧过身对镜头，把小册子从第一页展开，和屏幕前的观众一起看。 “嗯，看看这第一页，画的是什么......画得不错啊。”比想象中各大厂商送的那种劣质涂鸦画强太多了吧。 画面上是一只四只消瘦的大熊猫，蹲在阴暗狭窄的铁笼子里，明亮的双眼注视着外面，两只手掌扒在笼子里阻隔的玻璃上，似乎永不放弃地在等待希望。 翻开下一页，画面中多了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大熊猫换了个姿势侧卧在墙角边，一只手掌抵在笼子后，外面的人伸出左右，与熊掌相对，差不多的画面，气氛却骤然温馨了起来。 【垣溪......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赌一根辣条这是瑜书，那张照片我还收藏着呢。】 【默默问画图的是哪位大神，棒棒哒。】 【卧槽这笔触有点儿熟悉啊......】 【这画得不只是插画吧。】 【好像瑜书......】 ...... 瑜书？ 程欢查了垣溪的资料，她知道里面大熊猫的名字，但具体中间有过什么，她一点儿都不了解。 难不成，这画得是大熊猫瑜书来到垣溪的过程？ 几百万人在直播画面前看完了整本的册子。 伴随着弹幕上的科普，大熊猫瑜书从石州动物园到老家大熊猫中心，从大熊猫中心逃出再到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一切经历在大家脑中都留下了点儿特殊的映像。 所以，这些册子，是描绘了垣溪明星动物们的“前世今生”吗...... 何芸跟着重温了一遍自己也参与的石州动物园事件，这些册子，应该都有吧，可别只是偶然福利啊。 翻到最后，鉴于弹幕上的部分反映，程欢特意看看后面有没有幕后人员的介绍。 果然！ 程欢把背面角落的字迹面对镜头。 【woc！这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会是他！】 【！！！】 【什么意思？有什么特别的吗？】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那个！那个！那部今天票房第一的那部电影！分镜师！】 【他不是一直在拍戏吗？我粉丝来的......竟然有时间为一个赠品画漫画？！】 【不明真相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说这风格有点儿熟悉呢。】 ...... 经弹幕提醒，程欢也想起来了。 她们直播行业与媒体相关甚大，拍电影啊，这也是许多直播大佬包括程欢的梦想。 一直有消息说垣溪背后很不简单，程欢这下是真的服了。 只有涉及到搭边的职业，才能感觉到幕后巨大的力量。 【66666666666......】 【学到了！翻下一本吧，突然兴奋！】 【po主把书再放近点儿啊，都没见过分镜师怎么出过书，我要学！】 【+10086　　学习热情高涨！再来一波！】 ...... 程欢有点儿犹豫了。 知道了是谁画的，她不舍得了。 分镜师也是她的偶像呢。 怎么说也是我花一千买回来的，而且还是赠品，自己收藏起来没什么不对。 程欢正大光明把册子们收进书桌的抽屉里。 不顾弹幕上的抗议：“好了，我们的重头戏是什么！化妆水！朋友们化妆水！” 【QAQ不好......】 【欢妹，你有私心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欢妹了。】 【呜呜呜呜呜呜不要啊，我想接着看QAQ】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哪儿买的！我也去买！一千我也买了！】 【限量十瓶，凌晨两点来着，好像，可能，没了？】 【嗷嗷嗷嗷嗷嗷！我怎么才知道！捶桌！】 ...... “咳咳，好了，我们接着看化妆水。”程欢清清嗓子。 礼盒中还塞了点儿装饰的小物件，程欢把它们拣出来。 中间还有个黎中猕猴模样的小笔架，设计师很懂得精髓了。 正餐上得有点儿迟。 程欢拿起最平凡无奇的玻璃瓶化妆水：“嘿，正面是刚才看的瑜书书呢。” 闻一闻，程欢用不可言喻的表情看着镜头：“一股旺仔牛奶的香味？” 算了算了，试试看吧。 笑了笑，程欢把化妆瓶上乖巧可爱的瑜书对着大家，起身去洗脸，准备试验。 【设计师对大熊猫瑜书爱得深沉系列。】 【旺仔牛奶？你们抓住重点了吗？】 【我猜是小奶爸干的，从中心到垣溪，一如往昔。】 【朋友们吃安利！指路xxxxxxx，视频集锦，可惜的是自从他们去了垣溪就没什么消息了，中间垣溪还被大规模黑了一场，惨。】 【就我一个人对这初出茅庐的化妆水持怀疑态度吗，欢妹卡机嘛。】 【我欢妹的小脸蛋由我来承包！】 【素颜欢欢！素颜欢欢！激动！】 【等着看测评......】 ...... 不一会儿程欢回到了直播镜头前。 镜头开的美颜相比其他直播间没那么重，这可能是程欢比较受欢迎的其中一个小原因？ 皮肤状况不错，但肤色却暗沉了下来，眼下的眼袋青黑离开妆容，暴露无疑。 总体来看，仍然是个五官出色的美人儿。 看着弹幕里的一溜儿表白，程欢放松了些。 这是她这个美食po主第一次跨领域尝试美妆，赶上大热的垣溪毅然而然下来，果然这一步没走错！ 一边放了垣溪的化妆水，一边摆上另一品牌差不多价位的产品。 程欢两边脸上分别使用了不同的化妆水，再敷上自己喜欢的乳液。 “测评的话，就画一个简单的妆容吧，看看两边化妆水补水功能的差别。” 程欢简简单单打了层轻薄的底，眉粉轻轻扫了眉毛，极自然的内眼线，涂上浅浅水红的唇蜜。 “接下来，我们就来弄拼图吧。” 拍拍手，程欢把桌边的材料挪回来，专心致志试着拼出第一个部位。 【欢欢动作好快，手都不抖的，厉害。】 【圈粉圈粉，欢妹果然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卸了妆还是这么清纯可人儿。】 【我每次画内眼线都可狰狞了，欢妹为什么看起来就还好......】 【欢妹美美美。不过，化妆水这种东西，比较不出来什么吧，除非垣溪这个太可怕w】 【可以可以，动手能力不错，我好像能看出来是个爪子。】 【萌萌哒大肉垫，一定是垣溪的动物，不知道是哪一只......】 【我还是想看漫画，欢欢看我QAQ】 ...... 拼制过程并不难，加上临近一千万的直播观众时不时弹幕指导支持，一只浅色皮毛的大老虎很快在程欢手中诞生。 呼~ 二十分钟，叮咚，完成。 程欢把它摆在桌角，整只大老虎栩栩如生，但是一只肉垫好像不太对劲儿。 仔细一看，那只大大的肉垫上裹了一层纱布...... 为什么？ 程欢从抽屉拿出小册子们，这里会不会有这只老虎的故事呢。 【给我们看看喂！美妆po主看这里！】 【呜呜呜呜呜呜，就这样在我面前炫耀，太讨厌了，难过。】 【垣溪还开不开售啊，不会真的就这么绝版了吧。】 【玻璃瓶上的瑜书我也想要......】 【欢妹！欢妹！脱妆了！脱妆了！】 【看镜子啊！欢欢！】 【惨案......】 ...... 嗯？ 弹幕上改变的风向让程欢有点儿惊慌。 把桌子上立着的小镜子拿过来一看...... 可怕...... 程欢自己没有感觉到，镜子里清清楚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拍了垣溪化妆水的那半边脸浮粉浮得厉害，看不出是太干还是太油，颜色堆积，显得脏脏的。 这种状态还好镜头开了一点儿美颜。 要不然，壮观...... 来不及说太多，程欢不敢面对镜头，抽了化妆棉沾了卸妆油用镜子挡住视线擦脸。 垣溪垣溪，你完了，程欢恨恨地。 【翻车啦翻车啦。】 【我挺好奇吧，这得是什么样的化妆水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效果？po主确定两边用的是一样的化妆品？】 【额......国产难救啊，第一次出的产品上了脸，保佑欢欢吧。】 【po主是故意黑吗？化妆水怎么可能这么明显？】 【唉，我差一点儿就抢到了，额......这漫画一千也......值吧。】 ...... 卸下来比想象中轻松。 卡纹没想象中严重。 镜子比较小，程欢不能看到全脸，她着急地把两边脸都大致擦干净。 桌子边有刚才拿过来的水盆，刚卸完妆脸感觉黏黏的，她把清水扑到脸上，用洗面巾按干。 面上一下像是卸下了重担，像是终于能呼吸了，松快多了，比平时还要松快。 弹幕画风突变...... 【欢欢，你确定洗干净了吗？】 【我......这到底是翻了还是没翻？】 【惊人！？？？】 【欢欢，你去照大镜子啊，快去！】 【神仙水都没这么神我去！】 ...... 程欢满脸问号。 照镜子？ 她听话的走到阳光通透的卧室，镜子里是她自己熟悉的脸。 但是，半边脸的对比真的明显！ 半边脸的眼袋，脸颊长时间工作的松垮，鼻翼隐约的黑头，额头堆积的淡淡纹路，似乎一瞬间都离她而去。 程欢凑近了睁大眼睛看，没错，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鼻翼，脸颊，真的消失了，连同刚才一起被清洗的化妆品，脸颊莹润了，白白嫩嫩水水润润，仿佛回到了自己十四五岁的状态。这不是视觉妆效造成的，这是真真正正的自己！ 退后一步整体来看，另外半边脸对比地格外憔悴，肤色暗黄，容颜惨淡。 程欢的心砰砰直跳，这简直像做梦一样，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皮肤问题，这么快...... 她现在只想让另外半边脸也试试，立刻。 程欢直播四十分钟，涌入观众过千万，打破了她直播间的记录。 但她现在完全没心思对此表示什么，夹起刘海一门心思往脸颊上拍打化妆水。 一定是因为这个！一定！ 观众也等待着，和她一起等待最终的结果。 这不是一些视频里按摩吸收之类的手段完成的些微改变。 这是立竿见影！ 【首页来！有没有人给个瓜吃，一脸懵逼。】 【咋这么多人，这视频为嘛上推荐了？】 【加油加油啊我的欢欢！我的幸福靠你了！匀点儿给我啊大佬！】 【涨得好快，欢欢你今天又火了......】 【我好像在见证历史......】 【妈呀我刚才回去才看到化妆水用的是新原料，到底是什么啊？】 【继垣溪与林业局的故事以后，它与卫生部还有一段？】 ......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但谁也不舍得离开。 直播人数飞快地上涨，平台主管都被惊到了，混进来看个热闹。 岁月沉淀在脸上的色素，脏污，肉眼不可见的时间里，大家没注意到的时候，它们浮在了暗淡的皮肤上。 不敢做出什么改变，照旧是等待了二十分钟，程欢这才低下身去洗脸。 弹幕上静静的，大家似乎忘了该说什么。 程欢呼出一口气，一把关上了直播。 秦越看到网上到处流传着的动图时，是从片场再次回来。 原来是这样吗？ 怪不得今天感觉皮肤特别好。 怪不得，刚刚化妆师有点儿欲言又止。 转念一想，他忍不住庆幸。 还好化妆水只有睡前用了，然后就把它忘在了房间的床头柜上。 要是用了垣溪的化妆水，再化好妆准备action。 惨不忍睹...... 何芸开开心心坐在书桌前，给自己拼出了一个端正坐着的大熊猫。 瑜书！是瑜书！ 这么巧！自己收到的是最喜欢的瑜书！ 把拼好的大熊猫摆在装饰相框边，何芸趴在桌角拍了一张照片，随手发到了微博账号上。 十瓶限量，还是瑜书瓶！ 好棒！ 何芸拿出盒子里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凑上前闻闻奶香的味道...... 唔，真的好幸福......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官博下。 殷殷切切的买票党被新来的化妆水党派同化并挤到了角落。 【昨天就说了！谁抢了老娘的那一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凌晨开售，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编可以再开售了，我钱包已经准备好了真的，但是你先告诉我特价一千原价是多少QAQ】 【一群肤浅的人，球漫画单卖，倔强的粉丝绝不认输，这个周边我们要了！】 【风云太太抢到了呜呜呜呜呜，我也好想要同款啊嘤嘤嘤。】 【别装死啦快出来接客啊小编！】 【广告到位了我钱包也准备好了喂！】 ......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平平静静的。 重伤的动物们都在快速恢复，宽阔的天地为之前趋于刻板的老虎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林业局有往下面下达一个任务。 救护中心需要尽到当地的科普教育之责。 垣溪虽然算不上官方机构，但它的存在，是直接隶属最上头监管。 很快，垣溪就要准备在各个村镇展开野生动物科普教育工作。 化妆水问世，瑾泉真的留在垣溪自领了救护中心市场部基础管理工作，他是真的准备持续注重这份事业了。 也罢，严辞原本也在招人，这下就不必麻烦了。 瑾泉这些方面的本事，还是让人放心的。 这次到处走访，严辞不打算让瑾泉或者林医生下去。 瑜书这么久，都被困在笼子里。 救护中心再大，最多算是他在这里的家。 他打算带着瑜书在周边一圈走一走，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让他的心思更放开。 顺便，在大家中间了解更多关于地宫不广为人知的秘密。 “喵嗷~” 黑点点从严辞肩膀的这头踩到那头，那头再踩回这头，满脸都是不乐意。 它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醒来之后，这个人类大喇喇在小床上也占据了一个位置。 赶都赶不走。 之前不小心咬了瑜书一起，它现在谨慎着不是很想伸出尖牙。 但是，人类，这是挑衅！挑衅！ 其实黑点点没那么难对付。 黑足猫的体重很轻，严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负担。 当然，一直“喵”来“喵”去的，停下来更好。 “呜~”走累了。 黑点点一个纵身跃到瑜书怀里。 “嗯嗯~”瑜书摸了摸黑点点的小脑袋安抚它，眼睛依然看着书本上一行行墨色的字。 行吧......大家都失宠了...... “呜~”黑点点怨念地转头看上去，玩闹地叼住白白的皮毛，轻轻扯动。 “嗯~”瑜书舔了舔黑足猫的耳朵，让它安静下来。 黑点点默默趴下，抖抖耳朵，阵亡。 严辞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啪！”面前的书本被慢慢抽出，放上一个书签，合上。 瑜书眼睛追随着书本，一时没反应过来。 “到时间了，该吃饭休息了。” 严辞拧了小毛巾来给两只小动物擦爪子。 “嗯。”瑜书看着严辞忙前忙后的动作。 这么早就擦了爪子，待会儿再下地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走！到外面吹吹风，吃笋笋。”熟练地把大熊猫抱进怀里，黑点点一直扒拉着不放，顺带。 “嗯~”瑜书乖乖地缩在严辞怀里。 作息要规律，没错。 垣溪化妆水事件扩散的速度让突然特别红的程欢都没想到。 不止在网友中，最渴望这个的是什么地方？ 演艺圈。 演艺圈明星们身后本就带着不少光环，一举一动受到许多人的关注。 秦越看着网上这么热闹，把自己拼好的一只凶凶的，瞪着眼睛的黑足猫也发上了社交软件。 woc！还是不是好同事了。 这么好的事情，你竟然这么聪明地占了一个席位。 作为这么好的搭档，不能意思意思分享吗？ 新片的女主角中午吃饭的时间和秦越多聊了几句，话里话外隐隐暗示。 不，就不，我买它是为了我的大老虎。 为什么送给我的是只黑足猫，凶巴巴的黑足猫，需要老虎，需要吸大老虎。 秦越虽然这么想，同样忍不住给最熟识的林医生去了个电话。 林医生，咱们都这么熟了，透个底呗，什么时候售第二波？除了网络，有没有别的出售方法？需要代言人吗亲，免费的哟，只要提供一些拍摄样品就可以了。 ...... 果然不应该带手机吧...... 什么认识的人都过来问关于化妆水的事了。 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明白哟。 林医生把这些消息全转告瑾泉，让他来处理。 这个程度，差不多了吧。 瑾泉欣喜地打电话告知严辞事情的进度。 严辞顺着他回了几句，顺便交代了他要出门进行教育宣传的工作。 啥玩意儿？ 瑾泉笑意僵了。 “不对呀严小二，现在是关键时候，原材料他们这另两位股东拿不到。” 瑜书的事情每时每刻都是关键时候...... “你把粟霖叫回来，一起研究研究熊猫馆里的苹果树。这段时间我会把瑜书安排到其他地方。” 熊猫馆里的苹果就是！？ “严小二你什么时候计划的！我把救护中心卖给你之后，你......你就是在垣溪这里发现的宝藏？！” “后悔了？”严辞默认了。 “我当初怎么就这么傻！你这么精明的人突然买去一个毫无用处的动物机构，果然有阴谋！”瑾泉愤慨：“我还脑补了一番你和瑜书超越饲养的情感！” “就这么定了，你们俩多费心。”终于把关于苹果的事情推了出来，这下就轻松多了。 “行......行吧。你得早点儿回来，和林业局这些部门打交道我可不擅长。”瑾泉没再说太多。 “对了，严珏今天告诉我化妆水是旺仔牛奶味儿的？”严辞对此事表示好奇。 “甜甜的，不是很好闻嘛。”瑾泉故作漫不经心。 这回，他先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就是对旺仔牛奶有执念怎么样！ 就是这么恶趣味！ 哼！ 躺椅上面。 “喵呜~” 黑点点趴在瑜书身边享受轻柔的风。 瑜书把严辞准备好的笋笋一点点吃干净。 “喵呜~”黑足猫帮忙把大熊猫皮毛上的笋皮拍下来。 黑点点这么黏瑜书，这还是件麻烦事。 想到非洲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推迟了之前约定的时间，严辞一阵头疼。 “啪嗒” 一块小石子从屋檐边掉落了下来。 “咪呜~”小小只的猫咪从屋顶上慢慢小心地攀下来。 “小十五？”左右看了看，没有五花儿和绵绵的身影。 这只最小的狸花猫竟然是单独摸过来的...... 提着小猫咪的后脖子从高处放到躺椅边，严辞等着两只大猫过来把它接走。 “喵呜~”黑点点来了兴趣，它绕着小小只的狸猫转了一圈，爪子手欠地戳了一戳。 这么小的小奶猫，比自己还小点儿。 它觉得很新奇。 “咪呜~”小十五也不知是没懂还是不知道害怕，转着纯净的双眼观察黑足猫的动作。 “呜~”黑点点拱起了腰背，凶狠。 “咪~”小十五肉垫捂住了眼睛。 还有这种操作？ 不看我？ 黑点点收回身，表情很是奇妙。 “咪呜~”小十五开始爬椅子的架子。 “喵呜~喵呜~喵呜~”浅灰色皮毛的暹罗猫从外面进来了。 “咪~”小十五还在努力爬。 “喵呜~”黑点点打了个哈欠，与这只暹罗猫打过几次照面，就这只猫对自己不害怕。 趴到大熊猫的身边，它有点儿犯困了。 “喵呜~” 不听话的小崽子。 暹罗猫环顾了一周，叼住小十五的脖子，转过身待回去。 “咪~”小十五伸直了四肢像这里体积最大的动物呼救。 想留在这里，喜欢这里的味道。 严辞看着这小剧场。 顺着小狸花的视线看过去。 毛茸茸的大熊猫根本没有被周围的事物所影响，它把厚厚书本从打开的窗户里够出来，挪了挪书签，端端正正坐好了，专注地汲取书中的内容。 ...... 严辞走上前揉了揉大熊猫的耳朵。 “嗯~”瑜书指了指房间里挂着的钟表。 到时间了。 好吧......说好的的确是这个时间...... “咪~” 软软柔柔的小狸花敌不过家长的力量，弱弱地被叼走...... 67.10.6 啦啦啦啦啦, 不知道今天群里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轻松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于珊拿着个快递“啪”地坐到了电脑面前。 她曾经在云湖与瑜书回大熊猫中心的时候到现场做过采访，那一段时间差不多都在那儿工作。与大熊猫中心的接触让她忘不了第一眼见到的那只白净乖巧的大熊猫, 自然而然在网上搜着消息跟着加入了瑜书粉丝群。 垣溪那边儿出的化妆水她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化妆水玻璃瓶上的大熊猫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 就像第一次见到瑜书的那种感觉, 太像了。 还是限量款！抢！ 于珊不太好意思在群里聊这个，她觉得作为一般粉丝们, 大家应该会对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出的化妆水有些微词，这和化妆品八竿子打不着的机构能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不过, 这个件是寄来得挺快的。 于珊从抽屉里拿出剪刀, 打开群聊。 “嘤嘤嘤，羡慕风云太太, 风云太太拿到的赠品正好就是瑜书书，好棒，呜呜呜呜呜QAQ” “感觉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昨天群里大家不是说好不聊这件事的吗, 垣溪的黑点诶。” “云云你刚起来啊，快去看看首页！我求你去看！等等，你昨天不是说买了？” “买了又退了，我妈说好乱花钱QAQ, 我去看看......” “我好怕垣溪真的不出了，群主好像有透消息说就卖这一次？！” “不知道, 好方, 抱紧瑜书, 抱紧垣溪爸爸，还是坚持等链接嘤嘤嘤......” ...... 于珊看得一头雾水，剪刀先放到了一边，打开微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就是一天的功夫，变化有点大。 首页上一条微博几乎被自己关注的所有账号都转了一遍。 就是垣溪凌晨两点发的那条化妆水的链接。 直接根据首页轨迹点到热搜第一的“程欢垣溪化妆水” 目瞪口呆把吃瓜群众截取的几个短视频看了好几遍，再看看手中还没开封的快递，于珊内心涌现了一种难言的虚幻感。 “我回来了！这什么鬼！愚人节吗！？我的化妆水？？？从我手中溜走的化妆水？？？抱头痛哭！” “云云冷静，至少它在你的订单中留下过痕迹，笑哭.jpg” “嗷嗷嗷嗷嗷嗷，现在是既期待垣溪发博又害怕它发什么绝版的消息，群主提一句绝版我真的要吓哭惹QAQ” “不会吧，既然都过了卫生局过了这么多程序了应该不会吧，我怕的是化妆水的原价是多少......你们忘了页面上标的大大的特价促销了吗！” “群里面只有风云大大买到了吗，我看到微博上好几个人晒了化妆水，羡慕到哭泣。早知道就买下这个周边了。” ...... 于珊关上群聊，把快递纸盒干净利落地剪开。 熟门熟路地拿出最上面的小零件，发挥自己的动手能力先拼出了一只浅灰色的暹罗猫。 不是瑜书啊，有点儿失望。 暹罗猫，脸中间一圈儿暗色的痕迹，也挺逗的。 各种赠品小册子先放到一片，于珊拿出自己领工资时的虔诚，拿起玻璃瓶装的化妆水。 先面带微笑仔仔细细每个细节观赏了一遍瓶子正面的瑜书，再打开瓶子闻闻广受吃瓜群众探讨的旺仔牛奶香味。 唔......喉咙突然感觉干渴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于珊洗净脸准备感受“魔法”的力量......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今天依然是没有开放的一天。 卫生部的反应速度很快，比瑾泉想象得更快。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官博在万众期待下发布了新的公告。 【因近日阴雨连绵，天气情况不可控，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暂缓开放。另：十瓶超足限量瑜书瓶化妆水已绝版，后续详情请静待公告。】 不提新的公告下评论转发里一片嚎叫。 这之后，迎来的就是卫生部门的约谈。 迫不及待，直接上门来的约谈。 趁着发小还没有出门执行任务，瑾泉把这让他头疼的扯皮行动大部分交给了严辞。 一本正经和官方一本正经争取各项利益，这种事他挺烦的。 而且，现在只有卫生部，接着扩散，相信别的部门也能发现其他的不对劲儿了吧。 阴雨季。 暂停了工作，没什么困扰，朋友们也都逐渐脱离了痛苦。 这是一段再美好不过的日子了。 这几天，严辞就时刻陪在瑜书面前和他一起研究关于陵墓地宫的资料。 陌生世界内心巨大的空虚，对于现代社会的格格不入，思想上的孤寂，之前都被一长串的忙碌所掩盖，如今平静下来，倒比最初成为大熊猫时的状态要好得多， 身边有了一个充满信任的人，他贴心，有分寸，有条理，中正善良。 明明不是同时代的人，偶尔的话题却也能契合。 能这么快碰到严辞，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瑜书把刚仔细研究完的一张图纸推回到桌面中间，小心让它不要掉下。 大熊猫的眼睛也是很脆弱的，瑜书看看外面纷纷洒洒被风吹下的落叶，使劲儿眨了眨眼，舒缓疲乏。 “嗯嗯~”转过头想招呼边上时不时和黑足猫大眼瞪小眼的救护中心园长。 没人？ 对，和瑾泉一起去和官方商量事物了。 这几天待久了，有点儿不习惯了。 聚精会神研究图纸长时间没有喝水，瑜书从小床上啪叽啪叽下来，俯到“小动物就餐角落”找到了盛满清水的小水碗。 “喵呜~”黑点点也跟着过来，挤到毛茸茸的大熊猫身边蹭蹭。 “咪~” 怎么又来了？黑足猫喉咙里不满低声。 那只黑脸的猫绝对是故意的，看自己不爽用那个小崽子来整自己的吧。 黑点点舔了舔肉垫，“唰唰唰~”在地板上划了几条痕。 虚张声势.......小十五一天多次偷跑到这里热衷于与黑足猫的互动，聪明的黑点点都没想着到高处去避一避，这是什么暖心的操作。 围观群众严辞与瑜书表示此事并不寻常。 粉□□白的小爪子先出场，刚能颤颤巍巍立起来的小耳朵软软地时不时耷下来，大大的浅棕色的瞳孔明亮得透彻，细细的仿佛撒娇的嗓音都让黑点点先生有点儿不太自在。 “嗯~” 这个气氛，是不是可以上点儿零食。 瑜书把严辞离开时备下的一碟子切成小块儿的水蜜桃拉到自己身边，顺便给黑点点递了一块儿。 小十五......不知道它现在能不能吃水果...... 黑足猫蹲坐着，直愣愣地接过来，干巴巴咬了一口。 “咪~” 小十五的目标明确，定好了行走的方向就一扭一扭慢慢往大熊猫这边走。 似乎是闻到了蜜桃香香的味道，这次的速度相较前几次有明显提升。 “喵~喵呜~”尾音仿佛具现化了一个问号，黑足猫的爪子停在了半空。 不科学，之前这个小东西都是二话不说奔自己来的。虽然它的确太弱小了，自己顾忌太多被它缠着挣不开，但是这么奔着大熊猫去是想和自己争宠吗，还是曲线救国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力...... 可能，是发现了桃子很香甜...... 一步步离门口越来越近的黑点点挡住了从自己身边绕开的小狸花。 看着小十五抬起头，它停顿了片刻，甩了甩脑袋，耳朵跟着抖了几抖，爪子一伸把手里剩下的水蜜桃往小狸花嘴边一怼。 小十五被这力道一推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 澄澈的瞳孔，仿佛染上了点点水迹。 黑足猫一愣，前肢都忘了收回来。 “咪~咪~” 小十五侧了侧身子，没能从地面上翻起来。 “嗯嗯~”两只小动物奇奇怪怪的别扭。 瑜书上前轻柔地把小十五从地上拱起，狸花猫稚嫩地舔了舔大熊猫的下巴。 按照之前的经验，绵绵就快要过来了。 也不知道猫咪们在忙些什么，小狸花这么频繁过来它们都没时间看管吗。 “喵呜~”黑点点看着在大熊猫怀中打滚的小狸花，陡然低落了下来。 小奶猫，只会撒娇，没有力量。 把爪子中的水蜜桃啃完。 哼！ 严辞从屋外进来，看到小狸花见怪不怪。 不过，这回，怎么不是两只小猫咪纠缠在一起呢？ 嗯，不管了，反正看到黑足猫一副吃瘪的表情他是高兴的。 黑点点把脑袋压在平摊着的爪子上。 野性小猫咪难得安静惆怅...... 不对啊...... 拿着手中资料走到一半，严辞回头看了一眼大熊猫与小狸花温馨的场面。 这......怎么看......应该不是第二只黑点点吧...... 所以说，小十五，还是去找黑足猫玩儿吧...... 68.10.7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与化妆水席卷了网络热门。 万众瞩目下, 甚至有人去柜台询问是否即将推出垣溪专柜。 原本也有许多人质疑网络流传的动图可能是p的。 上新前的造势嘛，可以理解。 但连续几人包括当红小明星的现身说法，中间除了些浑水摸鱼讨眼球的小网红基本没出现什么辟谣。 好像众多美妆大佬都在观望。 大家从半信半疑没花多少时间就转变为了多信少疑。 更有居住在垣溪的网友po上了几张偶然拍下的某官方人员与垣溪负责人友好分别的场景。 不是剑拔弩张, 没有氛围严肃，看上去像是谈成了一项什么友好合作。 这必须是疑问垣溪化妆水的关系啊, 这化妆水必须有用啊。 这下不止看过直播的网友们，更多大军涌向垣溪的官博。 凌晨两点。 秦越戏拍到一半, 轮到人家的戏份了，他暂时等戏休息。 刷了几条崇拜的老艺人发的动态, 看看时间, 他不知不觉就打开了垣溪的官博。 之前就是猝不及防两点发的购买链接，今天这个两点, 他下意识又点了进来。 刚刷新，特别关注的提示就响了。 心中一动，秦越不待看清便点进了最新刷出的一个链接。 是一个物品详情的画面, 真的是一个物品详情的页面！ 垣溪！ 不及想太多, 秦越直接点击了购买。 今天晚上拍一场几个主角混战的古装打戏，地址是在山区。 看着订单页面一个劲儿打转，秦越撩开垂在鬓边的一缕长发，心下着急。 足足等了有三十秒, 页面突地退了回来。 秦越一种不祥的预感，重新打开连接一看, 点击项全灰了。 已售空...... 这山里的网速......唉...... 没心思再看手机了, 秦越把双手往大衣口袋里一揣, 看着山林深处发呆。 垣溪化妆水非礼盒，普通款五十毫升售价一千，垣溪官博新放出的二十瓶化妆水不到一秒便被秒没了。 这次物品简介简单到只剩化妆水单品，一点点赠品都不包含。 对比第一次的配置寒碜不止一半，数量缩水，许多人期待的各类赠品看页面介绍的口气似乎都已绝版。 没有什么人就这个发表高谈阔论，大家都明白，第二批到货如果真的如先前那般的效果，这个价格，根本说不上贵。 只是，第一次拣了便宜的，真的拣了大便宜。 羡慕，嫉妒...... 【官博不要这么小气啊，再放一批呀，产量这么小吗？】 【官博球出漫画单品，报价我们组团购！】 【看瓶子都变普通了，官博你膨胀了吼。】 【不要啊，我刚听到提示音过来，这破app！卸载卸载！】 【官博能不能出来好好介绍一下，到现在除了知道化妆水的效果外，啥都不明白！暴躁！】 【各位大爷！土豪们！手快党们！可怜可怜我！有没有要转让的！】 ...... 刚出了垣溪市准备上飞机回京市的卫生局职员接到了一个电话。 环境保护部门派了人正在往垣溪赶。 他需要留下来促成官方与垣溪的另一次交流。 带着满脸问号，他闷闷地退了票往回走。 瑾泉手边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响。 直接搬到垣溪来工作的粟霖和他打了声招呼，回去实验室。 边看资料边接起电话： “喂？您好，好好，明天我们详谈......” 时隔这么久，他们三个又聚回到一起...... 整整几日过去，天气终于褪去了阴沉沉的外壳。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终于开放售票。 随着一个让瑜书粉丝们颇有微词的消息。 【因为社会及技术原因，大熊猫馆今日起封闭，大熊猫瑜书暂停展出。】 社会及技术原因？这么高大上？这么哲学？ 小奶爸又想独占乖巧可爱瑜书书了。 趴地.jpg 大清早在门外排队的游客们接受安检有序进场。 人员稀少常封锁的另一个大门口。 严辞和瑜书站在门边和林医生最后仔细交代着园区里的动物们。 “那个园区就这么直接完全封起来，瑜书不安排在别的展区吗？”林医生对园长坚持把瑜书转移到别的地方感到好奇，救护中心这么大，稍微改改不又是一个熊猫馆了吗？ 反正他们动物少。 “已经暂时送离开了，还有些别的原因。”严辞对这件事不想多说。 园长，依你对瑜书的黏糊劲儿，尤其是这几天对瑜书的黏糊劲儿...... 林医生有股想把整个车子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有只大熊猫藏在里面的冲动。 还有，子靖这个小子，消极怠工。 时不时就玩儿消失，之前有几回林医生愁的呀。 察觉到落在人形大熊猫身上的视线，靠在瑜书身边的黑点点恶狠狠瞪了林医生一眼。 小小的黄白的狸花猫趴在小小的黑足猫的身上，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儿周围的风景。 “咪~”粉嫩肉垫挪了挪，小脑袋伏在毛毛里暖暖的。 黑点点...... 还好还是这样死死粘着子靖，要是园长子靖都走了...... 这个无法无天武力值爆满的混世魔王...... 林医生甚至能想到到时候自己的绝望。 离开救护中心，到新的地方，离秘密更近...... 瑜书把叠叠乐的两只猫咪抱上车。 大家最后一次检查带的东西是否齐全。 “唉......”出去个宣传教育的工作，还带只小奶猫。 林医生嘱咐郑青好好照顾小生命。 郑青点头，跟在最后上车。 小老虎幼崽们视频里看着再可爱，也消除不了郑青忐忑的恐惧。 第二批新员工入职，他终于解放了出来。 之前在动物育婴室工作的他，因为救护中心特殊的设置被安排在兽医院和林医生一起工作。 原本定好一起出差的是新来的兽医宁志和，兽医方便在路上对可能会出现的一些情况做些处理。 但考虑到宁医生带着一个小小女儿，最终他们更换了人选。 正巧垣溪并未建造育婴室，正好小十五和部队一起行动，郑青还是挺合适的。 至于小十五为什么黏着黑点点一起出来了嘛...... 源于救护中心开放的第一天...... 自由自在的狸花猫们有着熟练的与人类行为交流的经验，之前在村子就是。 网络上关于垣溪津津乐道的，还有一个话题：【垣溪狸花警长】 一时大意敞着包口的小姑娘正在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门口排队，鱼龙混杂的人群中伸出一只手顺手摸走了包里的手机。 如同黑猫警长降临的大狸花眼疾爪快“啪”地给了那只手一下狠拍。 身后的骚乱马上让小姑娘意识到了，她转头就明白了一切，捡起手机和前面的朋友一起把小偷好一阵的数落，然后报给了警察叔叔。 景区常发生这种事，群情激奋，大家都上前来作证，扬眉吐气。 然后小姑娘跑到食堂那边问有没有小黄鱼，最终在兽医院的护士姐姐那里得到小鱼干找到大狸花奖励的事情，就是番外篇了。 总之，也不知道是互相感应还是神奇的狸花猫们自身的使命感，它们和救护中心的小偷小摸杠上了。 一天时间，几个例子。 猫咪们似乎对这项“工作”累此不疲，连看着高冷的暹罗猫绵绵都参与了进来。 一只只养成了乐于观察每日陌生人的习惯。 稍稍长大的小十五，也被两只公猫一点点放养了。 更不提这两日，带着小十五到兽医院那边喝奶，它们都交给了这边的两人一喵。 严辞，瑜书，郑青，加上紧贴着瑜书的黑点点，小十五，将共同完成绕垣溪一周的光荣任务。 “咪~”被郑青从黑点点背上提起的小十五哼哼着，弱弱挣扎。 “十五，十五，林医生刚说了到时间的奶差点儿忘喂了，来来。”把小猫咪包在一块干净的毛巾里，拿出护士姐姐刚才送过来的额外的小奶瓶，奶嘴轻柔地对着小狸花嘴边。 “咪~”小十五完全没有平日的乖巧，大声地向旁边求助。 这是怎么的？一出救护中心的门就变了？ “喵嗷！”黑点点看不下去了，龇牙咧嘴嘶吼，把小十五往自己身边扒拉。 要不是小狸花这么黏着自己，它才懒得带这只弱猫咪呢。 黑点点完全忘记了出门时是它主动让小十五爬上它的背的。 这个人让小狸花这么难受，不好。 郑青不敢与凶恶的黑足猫对抗，晃了晃手中的小奶瓶，无奈。 “喵呜~”黑点点舔了舔小狸花的爪子，拍了拍前座瑜书的手臂。 瑜书转头一看，年轻的饲养员郑青抓着小奶瓶一脸无措。 69.第 69 章 认真地说来, 来到现世以后, 瑜书还没有真正像个普通人一样出门踏上过旅途。 身后，有一个矗立着的“家”...... 把在怀里露出肚皮一个劲儿撒娇的小十五伺候舒服了，喂饱了白白的小肚皮。 昨晚没有休息好的黑点点搭着小狸花的肉垫，两只小动物窝成一团, 缩在暖暖的小被子里，慢慢进入美美的梦乡。 黑点点与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牵绊越来越深了...... 严辞和瑜书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黑足猫，有点儿担忧。 把小动物“保姆”郑青留在房间里看护随行的两只猫咪，严辞和瑜书一同前往市区部门商量关于野生动物宣传教育的安排与具体事宜。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并非事业单位, 它们没有太大的义务要把任务范围囊括至垣溪市以外没有动物机构的地域。 这一次出门时间, 并不会太长。 过了市里, 再从最远的东城区绕个圈儿回到救护中心，任务就完成了。 眼下，正好到了重阳节, 市里会举行一天热闹的活动。 出门的人多, 野生动物科普教育工作进行地也会更顺利。 只是...... 三个人拿着部门特意给他们开红灯指点送来的一个超大一米二毛茸茸脏脏的大熊猫, 陷入了沉默。 据说是曾经，不记得哪一年特意用来宣传大熊猫保护的。 垣溪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不是有一只网红大熊猫吗？嘿, 正合适。 “把它拆了先洗洗吧......”瑜书拉开大毛绒娃娃背后的拉链。 既然都送过来了, 的确就需要用上去, 要不然多拂人家的面子。 “我来我来。”郑青上手帮忙，把拆下的毛绒外套接了过来, 很有眼色地去寻洗衣机了。 黑点点他应付不过来, 在小动物身边人气也不够高。这一趟出来主要就是帮帮忙了, 郑青精准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这里，有很多隐晦记载从东城周边也偶尔会发生一些奇怪的情况，与陵墓有关。” 严辞指的是一本偏门小众的探讨书。 主流的结论与认知与这本书中的描写很有些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