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京城,五里囤,小胡同帽儿里的第三家,里头住着一户胡姓的人家。当家的名叫胡坚,因长相精瘦且为人精明能干,得一外儿‘猴爷’,又因在家族里排行第三,所以四邻八乡的又都混叫一声‘侯三爷’。 胡家本系殷实人家,祖上传下来一门染布的手艺,清朝的时候家里还有开着三家染坊,养这百来个下人。北京城里头买着四进的大宅子,女眷们也是丫鬟婆子一刻不离的伺候着。及至清朝灭亡到民国时期,洋人入侵北京城,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他们的东西既好看有廉价,迅速侵占了市场,国内的手工业受到排挤,一时间好些小作坊小厂房纷纷关门倒闭,胡家的生意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作坊倒闭,门庭逐渐落魄下来,没有了先前繁荣的光景。 如今手艺传至胡坚手里,三间大染坊是没有了,倒只能在自己家的后院里摆上几口大缸,染上个几十匹布而已。堪堪只够养家糊口,饿不着肚子罢了。 胡坚也算是个勤快有本事的人,二十来岁上的时候,娶了父母早年间替他聘下的一名王姓女子做了婆娘。 这胡坚本胡家三代单传的命根子,小时候也是父母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奈何命不好,才将将长到快成年的时候,父母偏一场意外都去了,如今胡家这一支就剩他这一根独苗苗。 好容易才娶了媳妇,却料想老天在跟他胡家作对似的,胡坚媳妇王氏连生三胎,俱是丫头片子。 没有儿子传宗接代,把个胡坚愁得整日里皱着眉头茶饭不思,头发都白了一大把,就唯恐老胡家的根儿断在他手上,将来他就是到了地底下也没脸见老祖宗。 因着这个,他对三个闺女也是终日里没个好脸色。 然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待到胡坚长女十岁的时候,王氏才又怀上了,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次年王氏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胡坚大喜!当即请来先生给两小儿取名,男孩儿叫做胡定暄,女孩儿叫做胡定卿。 这胡坚得了儿子本就是喜事一件,于是每天做起事来也是精神奕奕好像有一股子用不完的力气,就连平时看不怎么顺眼的三个闺女也好像没那么碍眼了。 好不容易才盼来一子,胡坚夫妻二人自然是娇惯至极,当真是含在嘴里的宝贝疙瘩,万事无有不依他的。 不料两个小儿长到七岁那年却出了意外,两个孩子打架,惨祸横生。一个伤了头昏迷不醒,另一个却跌入水中生死不明。 伤了脑袋的那个男孩儿倒是不知好歹,只说那个可怜的女娃却是落水之后当场一命呜呼,只是却不知因何缘故机缘巧合之下身体竟被异世的一缕幽魂所侵占。 ****** 胡定卿刚穿到这具身体里来的时候,她这个壳子才是个七岁的孩子,生得面黄饥瘦的,比个五六岁的孩子也不如,穿着一套明显宽大很多的打补丁的旧衣服,畏畏缩缩地躺在床上。 她在屋里翻了好半天也找不到一面镜子,最后还是在洗脸盆里的水里,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新面貌。 然后脑海中就浮现出两个字:好丑! 刚开始的时候,胡定卿吓坏了!她病死了却又活了过来,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时间倒退了一百多年,她在另一个时代在别人的身体里活了过来。 未知带来的是恐慌,这几乎是不需要质疑的。任何人面对一个陌生的时代,一个人也不认识,这简直比任何事都可怕一百倍。 况且胡定卿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对于一个身体不好长期住院的人来说,她的内心几乎是软弱的。所以她待在一个阴暗不朝阳的小房间里两三个月,逃避出门,期间一直病着。 瘦小的身体更加瘦弱,头发枯黄,皮肤没有气色一脸蜡黄。 年轻的身体里却装着一副沧桑的灵魂,委屈害怕,不知未来何去何从。 ***** 老旧的房门从外面被推开,嘎吱嘎吱的响,在安静的环境里听着特别渗人。 门外走进一个人来,脚步声有点重。接近床头,来人掀开盖在石卿身上的被子,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摸上了她的额头。然后把胡定卿托着抱了起来,靠在床头上。 “你这个不省心的小崽子,病咋还没好哩!快起来吃饭,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一个两个都给我闹腾。没得身子比那些个小姐还娇贵的道理!” 这说话的妇人就是原主的娘,一个嘴碎的中年女人,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嘴巴也没个忌讳,什么话都说。这两个月来她已经见识到了。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着这都是什么人家啊。无奈现实如此,没有办法,胡定卿还是对着妇人弱弱地叫了声:“娘。” 那还在唠唠叨叨的夫人见小女儿这副病弱的模样,也不好再说她什么,只是最后仍然不解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人穷生了个富贵命!讨债鬼!” 不过七八岁的小丫头,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泛白的夹袄,因为生了一场大病的原因,脸色蜡黄。她看了一眼和饭摆放在一起的药,也不哭闹,就端起乌黑的药汤莫不吭声的喝了下去,模样乖顺得不得了。 王杜鹃瞧见女儿这可怜的模样,难得地心软了一回,遂好声好气地搂着女儿安慰,“囡囡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等回头好利索了,叫你大姐带你出门买糖吃。” 胡定卿很不适应别人抱他,但很不好意思推开身上这个陌生的女人,况且凭这副瘦小的身体也推不开她,所以只有窝在妇人身上嘴里诺诺地答应着。 ***** 一场秋雨一场凉,傍晚下过雨后,天气也冷了三分,空气有点沉闷,泥土味很重。伴随着一丝微风,院子里枯黄的树叶也在轻轻摇动,沙沙作响。 胡定卿躲在房屋里,坐在靠窗前的桌子上,单手支撑着下巴遥望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小女孩的记忆很有限,能记住的事情也很有限。 人最怕的是什么呢?不是穷不是苦,而是比,人最怕的是比,大人都是如此,更何况不懂事的小孩子呢。至少在胡定卿小朋友的记忆中是这样的。她孤僻、阴暗、胆小、猥琐这种形象,都来源于家人的影响和造就。 明明是一胎双生一母同胞,然而受到的待遇却完全不同,人是最敏感聪明的动物,一点区别的对待就会识别出来。而她的双生哥哥那么幸运,他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疼爱和最好的东西,这事情给她带来的恶劣影响是说不清的,人从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当羡慕嫉妒愤怒的情绪积累到一定度的时候,情绪就会崩溃爆发。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 而当胡定卿终于接受穿越这个事实决定不再逃避的时候,现实再次给她沉重的一击。 民国!她竟然投生到了军阀混战,社会治安动荡的民国! 这个时代愚昧与无知并存,落后和进步同在。一个后人评价褒贬不一的混乱时代。 似乎被刺激了,胡定卿不敢再逃避,她的病慢慢好转,她开始用心吃饭喝药,渐渐下床走动,只是依旧没有踏出房门。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这天,她房间又来了两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少女,大的那个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生的清秀,穿着一身碎花的棉布孺裙,缓步走来。旁边那个年纪略小些,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着一张圆盘似的脸蛋儿,无端透出一股喜悦之感,让人见之亲切。 “小妹的病如今可是大好了?我瞧这气色倒是好多了,脸色也约莫可以看出一丝颜色,这样才对,好好吃药病才好的快。想来今儿个是可以出去吃晚饭的。”胡大姐珊珊走过来,面容带笑亲切地说到。 这位话说的真是妙,胡定卿听了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似乎她病了这么久的原因是因着她自个儿小孩子脾气不爱吃药给闹的,关在房里不出来也是因为病没好。 其实一开始她也没觉得怪,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因为恐慌害怕以及对周身的环境的不了解,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一直借病不出门,消极懈怠。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觉出味来,这情况似乎是她被家人禁足了吧? 大约从她生病躺在床上以来,几乎就只有王杜鹃也就是原主的娘过来看她端饭给她吃。别的人几乎很少出现,就拿这两个姐姐来说,她也是今天才见过第二次,至于原身的爹,她更是连影子也没瞧见过。 胡定卿心中隐隐有几分明白,她也不声张,只是暗暗等着。 果然,她大姐二姐终于来了。 足足三个月有余,禁闭百来多天。如果这具壳子里的灵魂真是六七岁的小孩子的话,可能早就精神崩溃了。 却是原身早就落水那一起便身亡,倒便宜了她这外地亡魂。如今她白白占了这壳子,本该替原身好好活下去,也不辜负自己重生一场。 这关门禁闭自是如胡定卿所愿的,她总要一段时间去适应,才放任现状任由自己那样。如今身体大好,她也该振作起来。 胡定卿想事情入了迷,方回过神来就听得那略小一些的姑娘说道: “是呀小妹,如今你病也好全乎了,晚上也该出去和大家一起吃个饭。顺便跟爹认个错,也给弟弟认个错。爹心肠软,你诚心些,改明儿他就原谅你,这一章就算揭过了。”少女长相喜感,说话也是娇娇俏俏的。 这番话说出来,能得到的信息不少。她略一思索就能猜到这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家庭。 封建大家长制,绝对的大男子主义以及绝对的重男轻女。 身在旧社会,胡定卿理解这种畸形思想但是绝对不敢苟同。在特定的社会大环境下,所有人都是如此她无法改变什么,唯有尽自己的一点努力去维护自己的权利,尽量好好活下去。 然而眼下她却不得不屈服。 两姐妹来之前还给胡定卿带来了一身比较合身得体也不那么破旧的衣服,给她换上整理好,又给她编好两个麻花辫儿。 如此,那姐妹二人才架着胡定卿的两只胳膊把她给扶了出去。 进屋前,胡大姐还撕着她的耳朵小声叮嘱道:“进去了好好认错,不要顶嘴不要犟,乖顺些,否则以后就别想出门了。”胡定卿听了心里不置可否,面上只是诺诺答应。 这似乎是个极其老旧的家庭,胡卿只在历史书中见过,独/裁专/制的大老爷高高坐在堂前的椅子上,其夫人顺从的站在旁边伺候着,看茶倒水,神态恭顺至极。 一个衣着简朴的老婆子和一个瘦弱小丫头在下面忙着上菜摆饭。脚步轻和,来回听不出一丝声响。 明明从各处都可以看出来,这个家庭的经济条件很一般,却还保留着一套如此守旧的规矩。 胡定卿突然很忐忑,她一直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以前生病的时候除了家人几乎很少与陌生人交流。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和空间,一个熟悉认识的人也没有,没有一丝归属感。而现在这里无端端给她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胸口闷闷的。 “你个死丫头还站在那干什么,快过来给你爹跪下认个错!”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她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裙外面罩着鸦青色的比甲外套。头发全部挽了起来,梳的是典型的妇人发髻。 她用指头用力戳着胡定卿的额头,伸出手将她的身体死死向下按去。 胡定卿不敢反抗,双腿一弯,膝盖扑通一声被迫跪在了冰凉僵硬的地板上。 这个女人是‘胡定卿’的娘,在胡定卿有限的印象中,她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这样的一面。 严肃、苛刻、规矩。 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法官挥下最冷酷的侩子手执行官,是贪官手下严厉的爪牙。只待上头一声令下,就立马行邢。 这个‘胡定卿’因为和胞兄打架争执,不巧酿成惨祸一死一伤,然后就她穿了过来,当时就被责罚下跪挨打,结果她大病一场。 事后人人骂她混账小性,争强好胜,不爱护兄弟反而痛下黑手,是个黑心肝的。这家的男主人更是骂她丧门星,说是见了就糟心,让她在房里闭门思过不许出来! 在屋里关了几个月,男人才终于松了口,说是让她出门走走。 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胡定卿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屈辱之敢,甚至是悲愤委屈。 身在一个民主和平的年代,她所受到的教育是人人平等,是尊重。而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毫无尊严的跪在别人脚下,就像囚犯一样等待法官的裁决。 而屋子里一屋子人都神色莫测,视而不见。仿佛正在发生的不过是一件极平常的小事而已。 胡定卿心里极其难过,想反抗,而现实却让她只能引忍不发。她太渺小,和现实抗争无异于蜱蜉撼树。 “知错了吗?”堂前高坐上穆地响起一声严肃苛刻而又略带沙哑的男声。 胡定卿心里打了个突,一个机灵,她吓赶紧得把上半身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反而把额头放在青砖石上又狠狠磕了几下。心里想着胡大姐教她说过的话,嘴里小心奕奕服软道:“我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我错了~” 来来回回反复这两句话,配合着细弱的语气,小小的身子,越发显得可怜巴巴。 一时间屋里极其安静,只有胡老爷嘴里抽着的旱烟,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过了好半晌,才听的上面重重呼出一口气,发出一声满足的慰叹,才慢悠悠说道:“既然知错了,就好好在堂前跪着吧。” 说完便不再管胡定卿,只吩咐老婆子伺候用饭。 至此,一家人听话去用晚饭,独留胡定卿一人跪在堂前。 第二章 昨夜里又下了一场秋雨,直到早上雨势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大。淅沥淅沥从房檐上滑下来,一条条银线在地面上交汇成一摊水沟。 天气阴冷又有湿气,一片低迷森森之感。胡定卿今日穿了夹袄,日子渐渐寒凉,她醒的早,索性也没起床,整个人半躺在床上,脚上盖着被子。 她现在睡的地方不再是前些日子那个潮湿黑暗的小房间,似乎是经过昨天之后,她终于被默许放了出来,翻过新篇章前事不论。也不枉她昨天跪两个小时,到现在膝盖还隐隐作痛。 胡定卿龇了龇牙,心里一阵的不适应。 因着胡家祖上也是有些家底的人家,即使后来败落下来,然后辈却始终保留着骨子里的那点矜持。 民国时期,一些小户人家平民百姓已不大讲究什么三纲五常男女大防,女子出来工作养家的也遍地都是,此时风气已经开放不少,就连女校也开办许多,女子出来上学也不稀奇。 更早些时候,女人们都还裹着小脚,大门不出二门才迈的,从出生起就被养在后宅里头,就等着长大嫁人。后来世道乱起来,晚清那会儿,洋人持长/枪大炮攻入了北京城,战争带来的除了毁灭掠夺,还有一些新文化新风气。 女人们开始学着穿洋装小皮鞋,上女学,看报纸。男士们则穿上了西服剪短头发,参加酒会去了。 但是也有一些极其保守老旧的家族,不肯改了先前老祖宗传下来的做派,还是老爷太太的称呼着,家里的小姐甚至缠着小脚。 而胡家,家里的姑娘们虽然没有缠小脚,但胡老爷也是以祖上的规矩做派为标杆的。 家里经济条件情况一般,算不上贫困,但因为人口比较多,所以负担也很重。但就算如此,四个女儿都是不用出去做事的,先不提两个小的女孩,就说胡大姐胡二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大,只要听话不犯错,就没有人苛刻磨搓她们。 胡老爷虽然重男轻女,对于女儿很少关注不置一词,但也娇养着她们。 就连胡定卿也不得不感慨,如果不是她对胡老爷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就是现在想起来双腿还打颤,她指定以为胡坚是一位合格的爹了。 胡家现在住的宅子是北方典型的小型三进四合院。以前总归是富裕过的,留下这栋大屋子,虽然金银财帛古董字画没有留下,但这座宅子可是胡家底蕴的证明,意义重大。这也是胡老爷在四邻八乡面前能说得上话,有几分体面的原因。 毕竟是以前传下来的房子,有些年头岁月,幸胡老爷喜得贵子那年翻修过,所以大体看上去也是极气派的。 胡坚在这些事情上重规矩。家里面,他和王杜鹃住在正房,一明两暗三间,还附带东西两个耳房,放在先前的时候耳房是丫鬟奴仆住的地方,如今家里没那么多下人,就用来放杂物用。 东为尊贵,是以东厢就给了胡家唯一的宝贝蛋胡定暄居住。别看他人小,但作为胡家唯二的男丁,胡定暄的地位是没人敢挑战的。而剩下的四个女孩子统统住在西厢,二姐和三姐一间,大姐带着最小的胡定卿睡一间。 丫鬟下人都住在倒座房,而后院是胡家染布工作的地方。 这个家庭的主人一共有七人。男主人胡坚,女主人王杜鹃。剩下的五个孩子,胡大姐十七岁,二姐十四岁,三姐十岁。在加上一对双胞胎,胡定卿自己,以及同胞哥哥胡定暄,两人都只有七岁。 不算主人家,这里还有一个打扫的婆子,一个煮饭的妇人和一个小丫鬟,后面两人是母女关系。女儿叫小红,才十一岁,母亲别人都叫她李嫂,将将三十出头的年纪。她们是胡家拐了十八道弯儿的亲戚,据说早年间家乡遭了旱灾,村子里活不下去了才来北京城投奔的,现在在胡家做着帮佣的工作。 胡家先前富贵过,故此还守着一些旧时的规矩,虽然现在已经远远比不上前头富贵的时候,但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做派却不肯丢下,仿佛这样就高人一等似的。 到底胡家还有一门吃饭的手艺,比许多连饭也吃不上的人家强上不少。 除了两个下人之外,胡老爷手下还收了两个徒弟,都是十来岁上的年纪过来的,来胡家做事已有三四年的光景,做个学徒,不拘能学到多少,家里人就盼着孩子将来能有个吃饭的手艺,能养活自己就行。 这个时候的学徒可不能和后世比。时人尊师重道,既拜了师傅学手艺,那可是抢了人吃饭的手意,所以一般情况下拜师也要讲个规矩,口头约定签订合同的都有。 或是拜师礼、一年的三节五礼不能少,要在师傅家学过五六年才能出师,又或是出师后一年要封多少礼金给师傅。繁此种种,类似于此。 更有些人,害怕教出徒弟饿死师傅,手艺也是常常留一手,只教个七八分。 就拿胡家胡定卿日常所见,胡老爷的两个徒弟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重活,挑水、砍柴、送货什么都要做,恰恰是真正跟着胡老爷染布的时候却很少,多是胡老爷关上门秘密调好布匹颜色后,他们做些后续工作,真正的技术不是那么好学到的。 这时候的学徒也跟下人奴仆差不了多少。 ****** 天阴沉沉的还下着雨。 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胡定卿骨头越发软散,她懒懒的躺在炕上不想出门,胡大姐也不在意,她就像古时候的小姐似的,捏着手指,坐靠在软榻上绣花,姿势好看极了。 不一会儿,二姐就从旁边的屋子里过来,找大姐说话。她是个活泼的姑娘,什么事都能说上几句,她们俩从头上的花饰聊到最新款的衣衫,从珍宝轩的香粉说到街头李二家的桂花糕。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话娇娇俏俏,宜嗔宜痴的,好不可爱。 胡定卿边偷听边要昏昏入睡,还要感慨一番年轻真好。 “听说柳树墩的王老爷家的大儿子又娶了一房小妾,还是位秀才家的小姐呢,只是现在落魄了,听说是家里的弟弟没钱治病才把她送给人做妾的。”二姐突然爆出一条消息。 大姐瞥了二姐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皱着眉头说二姐:“女孩子家家的,总该矜持些,做什么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没得坏了名声。” 二姐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以为意,想来是平时听大姐训斥多了,她也不怎么在乎,自顾自地说道:“要我说,给人做妾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西街的小翠,她家以前多穷啊,只差没米下锅了,家里个个都饿面黄肌瘦的,穿的衣服也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再看如今,自从嫁给了那个土财主做小,回娘家来都是穿金带银,呼奴唤婢的带着大包小包,可不是气派极了!”这话说得,语气隐隐还有些羡慕嫉妒的意味。 大姐这回倒是没了不赞同,显然也是听话听入迷了,反而回答了一句:“这都是个人的造化,她们都是有福的。以后我们的婚事,自有爹娘做主,断不会亏了咱们的。” 胡定卿下意识去看二姐的表情,一扭头就见二姐正一脸赞同地点头表示同意。 躺在床上听了一肚子的小话,这会儿胡定卿简直被她们的言论吓着了。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这两人三观都不太正啊! 第三章 胡家古板的教条和畸形的教育,让胡卿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担心和不安。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风气也开放了,连留洋的女学生到处都是毫不稀奇,胡家却还像是生活在旧社会一样。 大姐总是一副小姐做派,她穿着类似晚清时候的长褂儒裙,头上绾着未嫁姑娘家常梳的发髻,耳旁缀着一朵珠花。她踩着小碎步,秀花鞋都不露出裙底,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温婉的样子。 对家里几个弟妹她都是和和气气,恭敬谦让,端的是一派长姐的风范。就连胡老爷都经常夸大姐懂事孝顺呢。 胡定卿把这一家人隐隐露出来的自豪感和优越感看在眼里。 有一天她故意缠着大姐,撒娇弄痴地向她讨要一块钱,一直扯着她的裙摆不放手,可能是原主以前也经常耍这种‘骄横’的行为,大姐似乎见怪不怪了,只是对着她无奈说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仔细叫娘知道了,又是一顿好打。” 胡定卿也不理她吓唬小孩子的言论,继续没脸没皮地试探道:“大姐你就答应我呗,我昨天听大柱哥哥说,京城里新出一种小人书,里面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要一块钱才能买到,我想看,你就给点钱我吧。”大柱是胡老爷的徒弟之一,来胡家做事有三年多了,今年才十三岁,半大的小子正是爱玩儿的时候,他性子活泼开朗,这几日帮胡家干活的时候,胡定卿老爱找他说话。 要买小人书自然只是一个借口,果然大姐听了她的话后立马就训斥道:“你也不小了,以后少跟那些小子混在一处胡闹,更不能看那些不正经的东西,听到没?等你再大一些,说不准就是明年,爹就要让你去上私塾了。” 私塾?胡定卿心里一愣,脸上却丝毫不现,只表现出一副不甘心可怜巴巴的样子,大姐瞧着心又软了,遂又补充了一句: “呐,我这里有五毛钱,你拿去买糖吃,可不许再淘气了。” 于是胡定卿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跑走了。 胡家的规矩晚饭是要一起用的。 菜品有荤有素,搭配得好,看上去非常可口,胡卿默默咽了咽口水,拿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桌前正上方的胡老爷,期望他快点动筷子。 胡定卿坐在饭桌的右边,她的上方坐的是胡家三姐,再前面是二姐。左边依次是王杜鹃,胡大姐。目光微微扫了一圈,正呐罕怎没见着胡家那个宝贝蛋,就听的胡老爷对李嫂吩咐道: “你去把大少爷抱过来用饭。”闻言李嫂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向东厢走去。 没用多久,李嫂就领着胡定暄过来了。七八岁的小正太,因为养的好,生的唇红齿白浓眉大眼,此时正严肃着脸一本正正经说道:“儿子给爹娘请安,”接着又看向几个姐姐一一问好。 胡老爷看见儿子模样,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嘴里连声说着‘好,好,好’高兴得不成样子,十足的慈父模样,十分以儿子为荣。 看着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胡定卿识相地没有开口说话,默默地龟缩在一旁当壁花。直到胡老爷示意可以吃饭了,她才埋头咬碗,戳着眼前的两道菜。 明明印象中调皮顽劣的熊孩子,见了面却变成了严肃假正经的萌正太,软包子。画风变得太快,着实把胡定卿惊着了,搞得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错怪人家小朋友,又或者其实原主才是心眼小,嫉妒心强的偏执小孩。 也许是胡老爷给人的印象太刻板严肃,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几乎也不发出什么声音,一副好教养的样子。 只有胡老爷饭间间或问胡定暄一些课业上的事情,爷两一问一答,倒是难得显出一丝温情。 一顿饭吃得胡定卿憋闷不已。 晚些的时候,胡定卿趴在桌子上无聊的数窗花,心里却在想着胡定暄的事儿。原本她还想着,原主和胡家的宝贝蛋向一直两看相厌,况且上次还结仇了,按道理那个被娇宠长大的金疙瘩,必然是个睚眦必报霸不讲道理的性格,她还想着要怎样做才能,既不得罪小霸王又让他不敢再找她麻烦。 没找到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出现在她面前的俨然是个乖乖小少年。不管内里如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那就是个懂礼貌爱学习的小正太。 事情的发展始料未及,胡定卿无奈叹了口气,她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非常烦躁。 正在这时候,大姐迈着小步子施施然走进了房里,步调优雅。后面跟着三姐。 胡家的几个姑娘,大姐从来长女派头十足,她自持身份,一向矜持稳重,恭顺父母,照顾年幼弟妹。二姐长相喜感,嘴巴也甜,总是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模样,讨得大人的欢心。原身则因为从小嫉妒羡慕胡定暄,反而养成了一副偏执的小性子,经常惹事。只有胡三姐,性格木讷寡言少语,又因为是第三个女儿,她出生的时候,胡老爷王杜鹃对于她不是儿子简直失望至极。跟本没受到什么关注的三姐,平时简直像个小透明,没有丝毫存在感。 现在她和大姐一起过来,显然有事情。果然就听到大姐对她们说道:“方才娘和我说了,三姐和小妹如今也都长大,也需开始读书识理,咱们家的姑娘,万万没有当个睁眼瞎的道理。” 胡定卿闻言连忙识相地跟着附和点头。大姐端着茶杯小泯了一口,放下后才接着说道: “我虽不才,但给你们开蒙还是成的,所以从明儿个起,你们二人跟着我读书,待以后略识的几个字,爹明年会送你们去私塾。” 三姐听完话还是那副老实蠢顿的模样,胡定卿却因为开心,嘴巴抹了蜜糖似的夸着‘大姐真好’‘大姐真聪明’‘我好喜欢大姐呀’之类的话,好话谁都爱听,大姐听了一串儿甜言蜜语,笑弯了眉眼。 胡定卿心想,这倒是个机会,只要学了认字儿,以后才能明目张胆的干一些事。 早些年,大姐和二姐上过私塾,教书的先生据说是清朝末间年的举人。为人很是清高,总是端着一副读书人的架子,目无下尘的样子。如今为了生活,家里开了个学堂,收着十几个学生,靠着束修过日子。 胡家自认为是有底蕴的人家,在教养女儿当然也不愿落人口实,总不能让她们当个睁眼瞎的。其实这时候已经有了女校,一般人家都会送女孩子去上两年学,等以后毕业了,就能能在洋行银行这些地方工作,对女孩子来说既体面收入又不错。更好一些的,如果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可以申请留校教书。 王杜鹃思想守旧,自然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上女子学校,她甚至斥责那些地方为不三四的,有碍女子名声闺誉,好人家的女儿是万万去不得的。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新旧交替,文化冲突。它能够非常包容却也能异常排斥。 胡老爷幼时经历过富贵,那时他家里还很富贵,颇有祖产,因后来年景不好,又加之父母不擅营生,才渐渐没落了。故此胡老爷心里总不甘心,他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屑于那些穷人为伍,总是及及营营,希望胡家能恢复以前的繁荣。 为了胡家的前程和未来,家里的子女不能自甘下贱,甚至要和低等的贫民保持一定的距离。说到底,他们骨子里一直保留着一种微妙的高贵感。 第四章 第二天,胡家迎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年轻的少爷,三十来岁的年纪,这位可不得了,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头戴礼帽,手上还拿着一跟漂亮的手杖,乍的一看,还以为是某个西方国家的绅士呢。女的就更时髦了,只见她烫着大卷发,嘴唇涂着性感撩人的大红唇,穿着一身洁白的高立领紧身连衣裙,外面套一件牛皮小马甲,手上戴着一双白色蕾丝手套。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脚蹬着一双红色的高跟小皮鞋。远远看过去,就像美国流行杂志上的摩登女郎。 这二位一过来,就受到了胡家最高级的接待,胡老爷领着一家人,用最大的热情和礼节迎接他们的到来。整个过程所有人脸上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这位小姐名叫李慧雯,是胡老爷的侄女儿。 胡老爷的爹,胡老太爷,年轻的时候纳过一个妾,据说那个女人是戏班子出生,模样生的漂亮,身段娇柔,有一副好嗓子,会唱南方的采茶戏,勾得胡老太爷稀罕,很是得宠过一段时间。后来怀孕了,就更嚣张了,不把正房太太放在眼里。直到生下的是一个女儿,她才渐渐消沉下来。后来正房太太一举得男,她就完完全全失宠了,之后没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没熬过两个月人就去了。 她的那个女儿,比胡老爷还大着一岁,太太心里不喜欢她,表面上却是一副慈母样子,养到十五岁,就给她挑了位面上好看内里龌龊的人家给发嫁了出去。 胡家姑太太出嫁十多年,也没替夫家生下男丁,只生育一个女儿,就是李慧雯。她那夫家也是个厉害的破落户,因为这件事,竟把姑太太休回了娘家。 如此,走头无路之下,李慧雯母女二人只有投靠胡家。寄居胡家那年李慧雯只有十岁,王杜鹃虽然对此事颇有微词,但也不敢挑战丈夫的权威,只敢私下抱怨几句。 而胡家人这么欢迎二人的原因,自然不是有多么喜欢李慧雯,而是在意她身旁的年轻男子。他是公安局局长家的大公子,名叫刘景辉。 李慧雯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当初缠着她娘送她去上女校。后来在一次派对上,认识了刘景辉。她长得漂亮,有心机有手段,很快就把刘景辉给迷住,两人迅速陷入爱河,你浓我浓,之后刘景辉就纳了她为姨太太。 刘景辉是上过大学的人,家里早早就娶了一位太太,只是那位太太为人过于规矩,行事古板木讷,丝毫不懂情趣,和刘景辉站在一起跟个老妈子似的。再加上年纪有些大了,自然比的上年轻娇嫩会撒娇的小姑娘讨人喜欢。 时下的一些人,有钱的有势的,或者是有权的,在外面有那么几个红颜知己太正常了,更别说家里还有一大堆的大小老婆。仿佛是身份的象征似的,这些人家里放着有身份有教养的太太,外面小公馆里养着漂亮时尚的女郎。这真是一种奇怪的风气。 李慧雯有本事,她能让李景辉纳了她而不是放在外面,当个随叫随到的玩物,可见她不简单。要知道即使是个妾,也比外面那些个没有身份的强,毕竟这个时候妾可是合法的。 对于胡家还说,能和局长家攀上关系,可是天大的幸运,所以怎么能不热情。 刘景辉今天会登门,给胡家这个面子,当然和李慧雯有很大的关系。李慧雯很会做人,从进门起,她脸上一直都是挂着笑的,她挽着李景辉的胳膊,亲亲密密地和大家问好,还给每个人带了礼物。看上去和这家出嫁的女儿也没差了。 既然她把胡家当做娘家,胡老爷自然也愿意作这个面子。李慧雯是个聪明的,她既能拢得刘景辉来这里,未必不是做给人家看的,说明她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是有依靠的,和那些交际花可才一样。胡老爷也不是个傻的,这可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摊在他头上自然都好好把握。 王杜鹃也笑眯了眼,她抓着李慧雯的手,热切地说到:“来就来了,做什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倒叫你们破费了,那几个小鬼惦记着做甚!”嘴里虽是这么说,可是神情却极为满意。 李慧雯也不戳破王杜鹃的小心思,照样搂着她亲亲热热地回答:“婶娘说这话可是见外了,咱娘儿俩可不讲这些虚礼,没的伤了情分。再说几个弟妹都是懂事的,我稀罕都来不极呢。”王杜鹃听了,心里头就更满意了,总算她会做人知道感恩,好歹没白白养活她一场。 李慧雯今年十九岁,她和大姐年纪差才多,只略长两岁。两人一起长大的,也算有几分情宜。她给大姐带的礼物是一瓶法兰西香水,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装在精致的包装盒里,特别漂亮,看起来价值不绯。 以胡家的经济条件,肯定买不起这些舶来品,所以收到礼物大姐很高兴也很喜欢,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倒是二姐,从刚才起,直剌剌的目光就一直盯着李慧雯,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 李慧雯端着茶杯,手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她和大姐两个在房间里聊天。胡定卿也偷偷跟了进来。 “嫁人了才知道还是家里好,自由自在没有束缚,去上学和同窗郊游想怎样就怎么样多好。”李慧雯似真似假抱怨道。 胡定卿听了,偷偷瞥过脸去看她的表情,然后就是一张好看的脸,她有点发花痴,觉得李慧雯真的很漂亮,一张明艳的小脸,笑起来顾盼生辉,她看了人家好一会儿视线也舍不得离开。相比较而言,胡家的几个姐妹容貌就逊色太多,大姐更是被衬得暗淡无光。 大姐蹙了蹙眉头,嘴里反驳说道:“女孩子嫁人了还是安分些好,当以家庭孩子为重,别叫外面的东西迷花了眼。” 这话说的不中听,搁旁人身上,就算不生气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 李慧雯是知道她这个表妹的性格的,古板,不会看眼色,一派以自我为中心的样子。所以她也不介意,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变,只是另起了一个话题,道:“听说卿卿上次大病了一场,怎么如此不当心,现在可好全了?快过来给姐姐看下。”说完就看向胡定卿招手。 听八卦被抓包还被点名,胡定卿有些尴尬,心想大姐可真不会聊天,看看这么漂亮亲切的姑娘都说不下去了,只能拿她来缓解气氛。于是索性大大方方走过去,叫了声“慧雯表姐” 李慧雯把她拉到身边,摸摸她的小脸,又摸摸她的头发,然后笑着说道:“卿卿越大越漂亮了,把姐姐们都比下去了,以后必定是个小美女。” 看这话说的多好听,要不是早上梳头的时候,镜子看到的还是那张蜡黄色没营养的小脸,胡定卿还真以为自己有多漂亮呢。心里不禁啧啧道,不愿这位混的好,看看这情商,妥妥甩胡家姑娘十几条街。更别提还长的这么漂亮。 两人的三观不同,聊天也没有共同话题,过了一会儿,李慧雯就找了个由头先离开了。 大姐送她出去,回来后脸上瞬间没了笑,她的嘴角下垂,拉成一条直线。让本来就不出色的面容变得刻薄严肃。 她脸上罕见地扯出一种嘲笑的弧度,阴测测说道:“还是一样的不知廉耻呢。” 这样的大姐简直太不像平时的她,丝毫不见以前恭顺温婉的模样,反而有点可怕。胡定卿不自觉抖了一下身体,默默缩了一下脖子,试图把那种渗得心慌的感觉摆脱掉。 “卿卿以后可要听话,不要想着用脸蛋去迷惑男人,跟个妖精似的不要脸……”大姐突然凑近胡定卿耳边说到,那种低声线让人毛骨悚然。她的手还放在她的脸上来回磨搓着,似乎在检测这张脸以后是否真的能长成绝色。 胡定卿觉得自己的脸肯定被搓红了,大姐似乎有点陷入魔障,难道真的是李慧雯给她的刺激太大?她不敢太大动作,偷偷瞥了大姐一眼,然后才慢慢抬起头,利用小孩子 的天真无邪,睁着还算大的水润眼睛,无辜地说到:“什么是妖精,是长得好看的吗,那大姐姐就是漂亮的妖精。” 小孩子的声音多纯真,童言无忌的说话,大姐盯了她一会儿,忽然就笑了,她摸了摸胡定卿的头发,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还小呢,懂什么呢。” 晚上的时候,正房里,胡老爷躺在外间土炕上抽旱烟,吧嗒吧嗒的,烟雾缭绕。 “如今生意越发难做,布行也不景气。那些个势力眼,都跑去舔洋人的腚儿,只卖洋货。拼命压我们土布的价钱,昨天又退了两比生意。”刘老爷沉声说到。 “这可怎么办!我们家可就指望这门生意养家糊口呢,万万不能断掉啊。那些挨千刀的良心都叫狗吃了,赚这么多黑心钱也不怕遭报应!”关乎自家生意问题,王杜鹃听了也急了,但她没什么主见,只能恨恨地骂两句。一切还是要听刘老爷怎么说。 果然就听刘老爷说道:“城南蒋家的二少爷,正张罗着要纳一位妾,他们家大业大的,原本也轮不到我们肖想,也是我们家的造化,和刘局长家沾着亲,这事儿已经有这眉目了,约莫可以成事。大姐的年纪正好,这些日子你再好好教教,让她心里有个普。” 蒋家王杜鹃知道,那是真正的大户人家,连报纸上都报道过的人物,出门都是汽车接送的。听到大女儿可以嫁过去,顿时喜上眉梢,连声音也比平时大了两分,“诶哟,大姐真是好福气,以后就是少奶奶的命咯,攀上这门亲,以后什么问题不能解决,这真是天大的造化!我们家的生意哪里还用都着再发愁!” 刘老爷又使劲吸了一口烟,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到,“蒋二少爷成亲八年,家里有一妻二妾,却只得了两个丫头,家里老人急了,才想着再给他纳一房小。大姐将来嫁过去,主要的任务就是生下儿子。如此才能立的住脚。” 说的这么清楚,自然是想让女儿明白些,能早早立主脚跟,以后才能在蒋家说的上话,帮扶娘家,帮扶兄弟。 王杜鹃一向听胡老爷的吩咐,这次也不一样,得了话儿立马乐呵呵去寻大女儿了。 ****** 胡定卿发现这几天大姐心情似乎很好,她嘴角一直是上扬的,走路就像带了风,步子迈更加优雅,甚至在教三姐和她认字的时候,好几次都走神,往日的严格的氛围也变成了如沐春风。胡定卿寻思着,大姐着模样,瞧着怎么这么像少女怀春呢? 于是连续好几天她偷偷去找二姐聊天说小话,才终于让她知道,大姐要嫁人了! 难怪了,难怪这几日王杜鹃脾气都好了不少,还三五不时的给几毛钱她买糖吃。 想想大姐也才十七岁,这个年纪放在现代该在上高中,到这里居然都可以嫁人。 在胡家,儿女的婚事显然是父母一手包办,孩子是没有发言权的。大姐轻易就被胡老爷送出去做妾,并且她似乎还非常乐意。胡定卿暗暗担心,胡老爷太□□,心里只关心胡家和胡定暄的未来,女儿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可利用的工具,让胡家更进一步的工具。而她却不想自己成为胡家的工具和牺牲品。 胡家的女人被胡老爷圈养再后宅里,思想被禁锢,意识被束缚。她们变得软弱胆小,这座院子就是她们的避风港,并且已经失去了逃出去的勇气和信心。 胡定卿不禁想道,或许事情如果没有到达最坏的地步,已经威胁到自己的生存的情况下,人们都不会去破坏目前安逸的环境吧。 第五张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刘景辉的原因,没过多久,大姐的婚事就确定下来,时间就定在来年的开春。胡家一时间喜气洋洋。 三姐和胡定卿的功课一直事大姐在教的,大姐是用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给她们启蒙,胡定卿从来到这个世界起,骨子里一直有种压迫感和紧张感。甚至可以说她是缺乏安全感的。所以,在学习这件事上,她没想到藏拙,反而表现的略聪明。 大姐教的东西她总是很快记熟,第二天就会背,她在不知不觉间在大姐面前表现出这种‘聪明’,然后让大姐习以为常,逐渐增加她的学习进度,提高学习难度,然后再习以为常。如此反复循环之下,在别人眼中,胡定卿已经能认识很多字儿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胡定卿表现的很优秀很聪明,但却没人把他当作很重要的一回事儿。大约只是觉得这个女娃还不错之类的。 原因就在于,她的那个双胞胎兄弟胡定暄。那可是位极聪明的人,课业回回都是得的优,先生不知道夸了他多少回,胡老爷更是不例外。他为人懂事谦让有礼貌,一大家子没有不夸的。 胡定卿原来还怕自己表现的太过,让人怀疑引起麻烦就不妥了,现在看来,这个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况,她前面还有个更闪亮的发光体挡着。所以,在一定的合理范围内,她出色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而自从大姐的婚事板上钉钉后,她的生活重心也随之变化。 虽说还教着两个妹妹的功课,可胡定卿看的出来,大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以前她态度还算很好,会认真解释课本的意思,尽管胡定卿都懂,不讲也知道,但三姐不行啊。现在通常就是拿出一篇文章,让她们自己读自己背自己写,虽然胡定卿依旧毫无压力,但三姐就悲催了,三姐本来就不算聪明,对书本又不感兴趣,如今还摊上个不负责任的老师,功课更加跟不上。 她私下里不止一次的听到过大姐抱怨三姐‘木讷蠢笨’‘不堪教化’之类的。 不能当面去反驳这话,胡定卿只好私下给三姐补课。毕竟,这事有很大的原因在她身上,就是因为她太‘聪明’,才反衬出三姐的不足。虽然她没有恶意,但确确实实给别人带去了伤害。 所以她只有尽量去帮助人家,大姐对此漠不关心,她的心思现在都被自己的亲事占据了,很少会被别的事情分心。 虽然是要给人当妾,但用王杜鹃的话说,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比小户人家的小姐日子都过的好。蒋家不是寻常门户,能进他家门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寻常人就是求也求不来。 连当事人都一脸幸福的模样,胡定卿还没傻到去说什么要坚持一夫一妻制,妾通小三之类的蠢话,她只能默默地当一个旁观者,量力而行。 ****** 因为大姐的做妾这件事,胡定卿最近心里一直比较烦闷,她深深感到自己和这个年代的排斥感违和感,挥之不去的混乱思绪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这日下午,胡定卿一个人在屋子里闷得无聊,便偷偷从侧门溜出去玩。 这后面其实挺破旧的,废弃的东西堆的到处都是,有垃圾有石子儿,又比较荒凉,隔老远才有一排矮房,错落有序。 她走出小巷子,沿着一条比较比较安静的小道走着,一直进去可以看见前方的小树林子。路上的风景也没什么看头,都快立冬了,北方的天气冷,整天呼啦呼啦吹着寒风,现在外面有树的地方,吹落在地上的叶子一片一片的,放眼望去铺的厚厚一层满地都是。 仔细欣赏其实也很有一烦滋味。胡定卿扒着一棵年头久远的粗壮大树,不无遗憾地想,要是遍地都是红枫叶该有多美。 估摸了一下时间不早了,胡定卿抬脚准备往回走,却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她下意识往回躲,立马蹲下身找个地方把自己藏了起来。 几岁的小姑娘身形很瘦小,很好隐藏起来,也不容易被看见。 然后她听见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男一女。 “你个臭娘儿们,才摸了你两把就受不了啦,身子软的没了骨头似的,还说自己不想男人……”一个陌生的流里流气的男音响起。 似乎是在偷情,胡定亲顿时吓的不敢动,生怕惊动这对野鸳鸯,让人一怒之下把她灭口。 “你个冤家~我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可不是那些窑子里的脏女人,你可别胡说……嗯啊!”还没说完,就听见那女人突然一声高亢的尖叫。 这个声音赫然就是胡家的帮佣李嫂!胡定卿被了吓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偷偷抬起一点脑袋,朝着缝隙看去。 隐隐约约的,草地上两俱身体交叠着,上下耸动。四条笔直的腿交叉着,雪白的那一双盘在男人的腰上,像条水蛇似的,男人粗黑的腿却使劲用力蹬着。 他们的衣物具都褪下,随意甩在一边的草地上,凌乱不堪。 喘息声,呻/吟声,忽高忽低,伴随着随意飘来的一股悠风,交织成一首愉悦的乐曲。 突然,只见二人一阵痉挛,一声尖叫的女音声陡然拔高,持续叫喊,一刻钟后才逐渐平息下来。 胡定卿脸都绿了,恨不能自戳双耳,自插双目,被迫见实了一回现实版活人春/宫,憋的面红耳赤的,这可不益于小孩身心健康。 过了长好一段时间,那两人才逐渐消停下来,然后就听见稀稀疏疏的穿衣服的声音。一会儿那个男人又粗声粗气地说起话来,“爷最近手头有些紧,赶紧拿几个钱来花花!” 想来女人是被伺候得舒坦了,她嘴里小声骂骂咧咧了几句,却没有拒绝,然后就从衣兜里掏出钱来递给对面之人。两人又收拾整理了一番,才偷偷摸摸走了。 空气仿佛都变得黏浊,四周散发着情/欲的味道,地上遗留着斑斑点点的白浊痕迹,提示着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场隐秘的偷/情。 胡定卿还蹲在暗处不敢动,直到确定那两人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这才哆哆嗦嗦赶紧出来,向家的方向跑去。却未料还没开跑,肩膀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拍打了一下。 脸色一下子褪去血色变的瓦白,心里想着:完了! 她战战兢兢转过头去,当看清楚来人是谁后,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像个调色盘似的,最后终于变为一股尴尬的憋涨之气,闷在心中。她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诺诺叫了一句, “定暄……”好尴尬 然而在胡定暄眼中看来,却是一个小姑娘被刚才所见之事给吓住了,还没缓过神来,小脸惨白,看见亲人这才委屈出声。 但他自来就不会安慰人,更何况是个小孩子。想了半天才踱步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说出一句, “卿卿莫怕。”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却学着大人的样子,一脸严肃地安慰一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在外人看来真的很有喜感,引人发笑。 这下轮到胡定卿傻眼了,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啊,本来她还想自己看了一场野外春宫已经够尴尬的了,没想到最后还被小屁孩抓包,真是老脸都没哪里搁,正别扭着,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但是,还没来得及……然后,然后这孩子似乎在安慰她?没听错吧? 胡定暄却没想这么多,看她妹妹应该没什么事了,就牵着她的手准备回家,期间又嘱咐了她一句,“卿卿回家不要提这件事好不好?哥哥给钱你买糖吃,好吗?” 胡定卿也是个不要脸的,反应过来后,知道没什么事了,马上张嘴保证道:“哥哥,我不说出去!” 如此两人这才悄悄溜回家不提。 晚上胡定卿躺再床上,细想白天发生的事,越捉摸越觉得不太对劲,只是碍于自己现在人太小,很多事无法知道也管不了,遂只有先搁下,等来日找到机会再看。精神放松下来,不一回儿便沉沉入睡。 ******* 胡家养女儿跟古代养小姐似的,每个月都会给零花钱,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像大姐,她每个月有三块钱,而像胡定卿,每个月就只有五毛钱。而且,如果你犯了错的话,当月的钱是没有的。 不出去交际的话,这些钱已经很够用了。大姐甚至每个月都可以存下一些。偶尔还会被妹妹们要去几毛买零嘴。 今天天气很好,有太阳又没风,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于是姐妹几个准备一起出去逛街,她们提前定好一辆黄包车,因为三姐没来,几个女孩的身量也小,胡定卿还是孩子,不占地方,所以三人挤挤也坐的下。 车夫是个高大强壮的小伙子,一身的键子肉,穿着短衫长裤。脚程飞快,几刻钟就到了街上。 她们在一家常去的香粉铺子前面停下,这家店装修的挺精致,看起来很高档,外面的招牌做得非常气派。 一走进去,立马迎上来几个店员,寻问你需要什么。大姐回答说想要自己看看,他们就都退下了。 印入眼帘的,是里面一个高高的玻璃柜,大而华丽。上面放着琳琅满目的洋货,外面还上了锁,想来价格应该是非常昂贵。 不过那也对胡定卿没什么吸引力。上辈子什么奢侈品没有见过。倒是大姐和二姐,神情看着颇位羡慕。但她们也只是看了一眼,转头就在一些摆在柜台低处的东西里挑挑选选。 这里的伙计大概比较势力眼,看三人的穿着不像是什么有钱人,遂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不理她们了。 大姐看上了一款香粉,放在手里来来回回摸了好久,看了又看,一副很喜欢的喜欢的样子。于是胡定卿就向掌柜的问了一下价格。 “十二块钱,不还价!”掌柜的看了一眼她们手里的香粉,不近人情地回答道。 好贵!按现在的物价,一般百姓一个月的工资都只有十几块钱。 胡定卿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买,太贵了!而大姐似乎有些犹豫,她可能是真的很喜欢,那东西还在手里拿着没放下。二姐也跟着劝,说如果买了这个,今天一天就没钱买别的东西了。 她这么一劝,大姐似乎有点被说动了,准备放弃。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女职员嘀咕了一句,“买不起就别看,再看也不是你的。”这语气里有着明显得嘲讽以及不屑,连胡定卿都生气了,这人素质太低了! 十几岁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只见大姐脸皮涨的通红,一副羞愤欲死的表情。二姐也不好意思了,她偷偷扯大姐的衣服下摆,嘴里小声哀求道:“我们走吧!” 然而大姐却突然把下巴一抬,眼神高傲,冲着那个女职员云淡风轻道:“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 似乎没想到她们真的会买,女职员一时间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掌柜的看见了,心里生气,对着女职员厉声训斥,“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客人包起来!” 第六章 大姐强势扳回一局,挽回了她的自尊与骄傲,代价是花光了身上所有钱。 反正也不要胡定卿买单,贵就贵点,她也没有说什么。 好不容易出来一躺,她对胭脂水粉不感兴趣,反而是吃了不少东西。北京城里有名的小吃不少,像驴打滚,茯苓夹饼、果脯蜜饯,最后她还喝了一碗酸梅汤。 这个时候的北京城很有时代特色,四合院小洋楼混居,穿西服和穿长衫得男人,穿旗袍和穿洋裙的女人,小汽车和黄包车都在路上穿梭不止,街上洋人到处都是。 一个鲜活的时代就像一副画卷,清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直到这个时候,感官上的直接接触,才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她已经是这个时代的一员了,置身其中不可分离。 大概只逛了半天,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回去的时候,她们还是叫的人力黄包车。 坐在人力车上,二姐一路上都是叽叽喳喳的,嘴巴没停过,大姐偶尔附和两句。 胡定卿突然发现,其实她对这个时代一点也不了解,她所知道的知识大多源于后世的影视作品,以及自己高中历史课本的一些常识。 但当她真的生活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认为所熟知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她的依仗根本就是笑话。 生活不是写小说,她更不是女主角,没有作者赋予的诸多光环,没有保护她的白马王子。如果她想要什么,必须得自己去争取才行,不想被别人决定命运,更要努力才行。 所以说,这样生活,才是她重活一世的目的,自己为自己的将来而奋斗! 回到家里,姐妹三人默契地没有提起买了一件‘奢侈品’的事情,虽然说王杜鹃最近对她们几个颇为宽容,但她们也不敢去贸然挑战她的底线。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见着李嫂一脸恭顺的摆菜上饭,胡定卿有点心塞,心里万分别扭。明明看上去挺老实的一个妇人,真没想到会青天白日的干那种事,而且看那样子,两人都是你情我愿的,不存在谁强迫谁。 这李嫂死了男人,她年纪也不大,找个人嫁了本是正经,也没人会说什么,何必做这种让人唾弃的事儿。 再说的不好听点,这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事情以后如果叫胡老爷知道,保不齐就是让人一顿死打,然后赶出胡家,到时候她们母女两个可真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北京城虽然大虽然繁华,但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多,地痞流氓也不是没有,两个孤身的女人没有依靠,就算出了事也没处声张去。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看样子还真不假,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老实的妇人竟然有那么放/荡的一面。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又想到那天胡定暄也看见了,不禁抬头偷偷瞄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竟似有所觉地望了过来,胡定卿瞪了他一眼,才移开视线,继续闷头吃她的饭。 却没想到对方会错了意,直接拿筷子夹起摆放在他面前盘子里的一块鸡腿,直接放到她碗中。 他这么一动作,自己觉得没什么,却不想全家人都顿了一下,抬头望着他。 胡定暄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妥,于是就解释了一句,“先生常言,要做到兄友弟恭,友爱姊妹。我看卿卿长的实在瘦小,便想让她多吃点。” 他这么一解释,气氛总算缓和下来,大家也不觉得奇怪了,反正胡定暄的话,一向是没有人反驳的。胡老爷甚至欣慰地又夸赞了他几句,又叫几个女儿记住弟弟的好之类的。 胡定卿察言观色,立马扬起一个笑脸,用甜溺溺的语气对他说道:“谢谢哥哥。” ****** 时间过的飞快,不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反正就是在百姓们日复一日辛苦劳动中悄然度过。 翻过年去,大姐的婚期也到了。她是在一天下午,被一顶大红色的轿子给抬走的,一家人都是喜气洋洋的,连胡定卿也跟着假笑。 大姐开始了她自己的新生活,以后会不会幸福她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她能过得好。 家里少了一个人,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毕竟他们认为,女子长大以后总是要出嫁的,没有什么不舍和留恋,一个家的传承还是要靠男丁才行。 而对于胡定卿来说,大姐出嫁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她现在终于能又一个独立的私人房间了,大姐走后,她可以一个人住了。 毕竟从灵魂上说,她是一个成年人,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真的很不习惯,但在胡家没有她说话的权利,以前也只能将就。 寒冬过去,气温逐渐回升,冷空气减少。家里人也开始换下棉袄,换上夹衫。 胡定卿经过几个月的调养,气色好了很多,脸颊也有肉了,看上去不再面黄肌瘦,身高也长高了一点。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心想真不枉自己每日餐餐都吃两大碗饭,这小身板才终于壮了一点。 不过,基因真的是硬伤,胡老爷和王杜鹃的长相都很一般,所以几个女儿的相貌都只是生清秀而已。胡定暄自然也没能基因突变长成大美人,只是一般而已。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长的最好的大概就是嘴唇了,唇形完美,肉质饱满,连颜色都粉嫩的很,嘴巴就算不翘起来,但看上去也是微微嘟着,真是该死的可爱! 哪个女人不爱美,当然是越漂亮越好,胡定卿也不能免俗,所以才不满意自己的样貌。不过好在她人还小,还有生长空间,以后慢慢来就是了。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灯火万千都熄灭,连小动物也都沉睡。胡家宅子早就一片漆黑,一丝声音也无,西厢隔壁房间的二姐和三姐,老早就睡下了。 这边房,胡定卿检查好门窗,确定都关好了,这才小心奕奕打好一盆凉水,放在桌上。站在旁边,她凝神屏气,闭上眼睛,抬起左手缓缓放入水中,至完全浸没。意念引导一股气慢慢集中到左手。 过了大概一刻钟,她兴奋地睁开眼睛,喜不自禁。 终于成功了! 她抬起左手,摊开掌心,就看见她的手里心,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似蛇非蛇,似龙非龙,它通体黝黑,背上的鳞片泛出一缕淡金色的光泽,头上还长着两个角。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胡定简直卿感动的想哭。这是她的东西,如今又回到她身边,怎么能不高兴!她从自己的世界带来的,唯一熟悉的东西。 当初她在医院里病的快要死了,医生早以下了病危通知求,她就差最后一口起没有咽下,活活地熬着,父母几乎要哭瞎了眼睛。她也几乎要放弃了,可是姥姥不辞辛苦从庙里给她求了一道护身符玉佩。 她生肖属蛇,那块玉佩上的图案就是一条类似蛇的物种。于是她日日带着,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竟然真的吊着一口死活了下来。医生解释说是病人求生的意志力坚强。可她却坚信是这块护身符的原因。于是她每天都要用手抚摸它,好像这样做心里就安定了一样。 有一天晚上,她正把玩着玉佩,突然那东西一下子从玉里飞了出来,又嗖的一下钻进了她的左手。她吓坏了,拿起手看了半天,看见那东西竟在她手掌上若隐若现,还会游动。 虽然她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件事情是好是坏。但是她下意思地把这件事隐瞒起来,对谁都没有说,于是这件神奇的事,就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 后来她穿来这个世界,第一时间检查了她的左手,果不其然没看见那东西。但她心里知道,那小蛇还在她体内,只是那个时候他的身体不好,生了大病,没有能力让它出来而已。所以她虽然着急,但是却并不担心。 那东西非常奇怪,它需要人用身体去养它。那个时候它突然进了胡定卿的手里后,她就日日观察它,发现它总是在她凝神静气的逼迫下才会出来。一个月后的一天,她的中指竟然盈出两滴翠绿色的透明液体,她下意识就把手指放在嘴里含住,将液体吞食了下去,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她的身体又好了一些,能吃一点饭了。 她当时激动极了,认为自己得了一个宝贝,疾病一定会被治好,她可以活下来了。 然而没想到,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那种神奇的液滴不是你想有就有的,时间距离上次过去了两三个月后,它才又出现小小的一滴。当真是杯水车薪,这一点根本救不了命。情绪大起大落之下,熬了几个月,胡定卿带着浓烈的不甘和不舍离开了人世。 现在胡定卿摸也透了这东西的一丝规律,似乎只有当你的身体非常好的时候,它也才会出现,甚至更精神,带给你的回报也更多。就像她刚来这儿的时候,身体太虚弱了,小蛇根本出现不了,现在她养了几个月,健康得很,才可以把它召唤出来。果真是玉养人人养玉。 不知道自己的穿越和这东西有没有关系,但是自己能重活一遭,并且这东西还在她身边,想来也是缘分。 胡定卿把左手继续放在水里泡着,龙和蛇都属水,在水里它很精神。 过一会儿,她的中指突然传来一股熟悉饱涨之感,胡定卿心里一喜,眼睛迅速环顾四周想找个盛水的容器,但时间急迫哪里能找到合适的,索性还是直接放进了嘴里。 一滴,两滴,三滴! 竟然有这么多,简直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小蛇才复苏,就有那么都能量。 三滴到嘴还没食到味就消失不见,不一会儿,她整个身体却陡然变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好像筋骨都轻松了。 果然是好东西,胡定卿兴奋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看来她以前那具功能衰竭的壳子真是埋没了它。 第七章 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半夜跑了无数趟厕所,直到黎明破晓之际,她才拖着瘫软疲惫的身体沉沉睡去。 好像要把身体里沉淀的毒素,积累的小毛病通通排除体外似的,虽然那种感觉很爽,但她小孩子的身体当真负荷不起,拉的都快虚脱了。 果然做事情之前要思考清楚,做好准备。她现在的身体很健康,不是以前的能比的,虽然以前她也那样做食用过液体,但因为当时的体质太破败,器官都开始衰竭了,所以身体承受得住吃了一点事没有,反而很舒服。 果然还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当初她是秉着一种反正最后都要死情况不会变得更坏的心态,才一股作气的尝试。现在看来,还真是草率,对于一个陌生的神奇东西,我们要做的,首先是摸清楚它的规律,然后再加以利用。 第二天,胡定卿自然很晚才起床,二姐和三姐过来看她,见她脸色很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才放心了。 不过二姐还是若有似无地酸了一句, “小妹最近倒是越发惫懒了,这都日中天了,竟还躺在床上。” 胡定卿裂着嘴角装傻充愣笑了两下,没顶嘴。左不过小女孩的心思罢了。 她当然不敢说自己昨天晚上跑了多少次厕所,引人怀疑,只告诉她们晚上没有休息好而已。 吸取了这次的教训,胡定卿做事再不敢这么莽撞。随后她在家偷偷找了一个废弃不用的玻璃瓶,把它洗干净,放在房间里,打算以后用来放绿液。 白天人多不隐秘也不安全,所以她一般等到晚上大家都入睡之后,才敢关门在房间里偷偷收集绿液。 像胡家这种老式四合院的窗户,安的还是纱窗,这个时候也有玻璃,但那是个稀罕物什,一般富贵人家才用。而大多数人家还是用的纱窗,唯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这东西透明,可见度很高,外面看里面一清二楚,所以一点不安全。 为了保险起见,她都是晚上夜深人静后,钻进被窝,然后放下床边的帐子,在里面偷偷进行。 然后他发现,现在几乎每天都可以接到三滴绿液,接连半个月都是如此。这个好消息,无疑给胡定卿增添了更多的信心,这一分保障,让她对将来的生活更多了份一自信。 而胡家,似乎有了刘家和蒋家这种姻亲关系,胡老爷在生意场上突然一番风顺起来,有大批的小老板愿意与胡家做生意,想着能攀上一点关系。经济条件好了,这从日常生活中就可以看出来,王杜鹃有钱给几个女儿做新衣服了,家里的饭菜也慢慢变得丰富起来。 更妙的是,大姐这个时候怀孕了。前几天蒋家派人来报喜传来的消息。真真切切,蒋家老太太高兴,说大姐是个有福气的,下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车子礼品呢。王杜鹃知道后,高兴得一天没合过嘴。而胡定暄只是希望,她有了孩子做保障之后,能够过的更好。 胡老爷个是聪明人,他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地将生意扩大,无疑赚了个盆满钵满。现在出门走在路上,认识的人哪个不尊称他一声‘侯三爷’。 日子过的安定又平静。 有一天,胡定暄下学回来,被胡定卿堵在门口,她似乎有话要说。 抬眼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人看见,于是就把他拉到回廊深处。 一时半会儿,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没有说话。胡定暄只是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看着她,而胡定卿在寻思着该怎样开口。 想了半天,憋了半天,突然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胡定暄索性把心一横,张口快速说道: “我也想去上学,哥哥可不可以去和爹说说,我好怕他……爹喜欢你对你好,你去说他肯定会同意的。可以吗?” 这话不是她临时编的,她是真的想去上学,她不想一直呆着胡家后院里,什么事也做不了不能做,然后等到长大被家长安排命运,嫁给陌生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胡定暄’是什么来历,但这段时间的相处,知道他人很不错,值得相交,所以才拜托他这件事。 要说他们两个真的算是有缘分,双双在这对双胞胎身上重生过来。 这边胡定暄听她的话后,只是略一思索就答应下来。 胡定卿自然喜不自禁。 见她说完了,对方摆手准备回房间,刚刚转身走下回廊,一只手臂突然就被跩住。 他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侧身回望过去,然后,眼睛就撞进一双明亮璀璨的明眸里。 那里面闪着耀眼的光芒,印出了自己小小的身影。胡定暄一下子就看呆了。 “你不是胡定暄,或者说,你是谁?你来自哪里?”胡定卿突然笃定地说到 这话一出,猝不急防之下,对面那人脸上果然闪现出一抹惊慌和惊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还是看见了。 或许是胡定卿的表情太过平静,又或者是她表现的太过成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胡定暄突然就不怕了,思绪一回笼,他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敏捷与聪明,慌乱的情绪收起,脑中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不答反问: “如此说来,你也和我一样。”他的语气同样坚定。 两人各自为站,注视着对方,四周悄无声息,只有空气在缓缓流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这就是一场博弈,无关输赢,全在任性。 突然,胡定卿笑了,笑的张扬,一脸的阳光明媚。 “哥哥,家里好无趣,我们来聊天吧。”她这样说到 如此,她知道了这人的来历。 他原名叫做张乐笙,来自二十年后,是个土生土长中国人,并且是个有志青年。 读大学时期主修的科目是物理,后因为成绩出众,被学校派遣去国外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遂留学德国。 在德国生活学习八年,未婚,终于等到学有所成之后,他带着满腔的热血与抱负,毅然决定回国报效祖国。然而没想到在准备上船之前,却被一个日本间谍所暗杀,客死他乡。 而再次醒过来后,他就投生成了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以这种形式回到了中国。 胡定卿听了他的故事之后,当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这还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呢,早年的海龟留学派。 作为交换,胡定卿当然也把自己的来历大概说给他听。 两人摊牌后,显然亲近了不少,各自消化所接收到的信息,好像这种秘密的共享似乎促成了一组同盟,他们交换信息,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放开了心里的枷锁和秘密,两人像是战友一般亲近起来,一同期待未来。 ****** 胡定暄做事果然很有效率,也不知道他跟胡姥爷说了什么话,就让他同意胡定卿上学这件事。 接下来没过多久,有一天王杜鹃就告诉她,已经跟她联系好了私塾,她要去上学了。本来三姐也是要去的,但是她主动跟王杜鹃要求,说读不进去书,如今会认识几个字就够了,倒不如省去时间,去做点别的事还强些。 王杜鹃听了,骂她没出息不上进,活该做个下等人!嘴里骂虽然骂咧咧,但因为以前大姐早就和她说过三姐蠢笨不堪的事,她心里有些普,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失望的,只是还是忍不住要骂三姐几句。 以前没上学的时候睡懒觉,起的晚也没有关系。现在倒是天天早起,背个布包,是二姐帮她缝的,蓝色的小碎花,最简单的样式。是这个时候普遍的,看上去非常土气。 每天和胡定暄一起出门,他们不在一个私塾,但是还是约定放学后一起回家。 胡定暄倒是不觉得私塾有多么落后多么封建,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儿,学些咬文嚼字就脑袋疼。有时候甚至还觉得,看那些老先生们脑袋一吊一吊的讲古,还是一种乐趣呢。 第八章 前面说道,胡老爷手下收有两个徒弟,一个叫大柱,一个大虎,两人具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一个活泼机灵,一个踏实稳重。 “我听李嫂说的,她刚刚还问我来着,说我们每天跟着老爷,想来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你怎么回答的?不会真乱说话吧?你也不怕师傅责罚。” “我又不是个傻的,没事跟她说那么多,莫说我不知道,我就是真知道什么,也不敢瞎嚷嚷啊。更何况,后院重要的地方师傅可不让我们乱闯,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哩。” 大柱大虎两个正蹲在走廊上聊得开心。胡定卿突然从一跟柱子后面探出头来,吓的他们一跳,差点摔倒。 当事人却是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问道:“大柱哥哥,你们说什么呢。” 大虎自来嘴笨些,脸皮涨的红红的,努嘴半天夜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柱活泼,平日里和她玩的多,便放的开些, “你个狭猝丫头,何苦来吓我们,下回再不给你讲外头的故事,让你顽皮。” 胡定卿嘿嘿笑两声,“大柱哥真小气,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过听你们说的开心,才过来看看。” 大柱也不是真的和她计较,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话,知道她向来好脾气性子软,他眼睛一转,心中藏不住疑问,嘴里就好奇地问出来, “卿卿,你们胡家真的有一件御赐的宝物么,外面人都传得神乎其神的。” 胡定卿听后,赏了他一个鄙视得眼神, “以讹传讹!” ****** 据说胡家有一个传家宝,是早年间清朝的时候御赐下来的。 那时候胡家染布坊有一门绝技,能染出一种名为七彩流光的布料。这种布料的珍贵之处在于,它在太阳之下看,能发出耀眼的七色光芒,而在漆黑的夜晚,竟能能散发出幽幽的冷光。 当年胡家就是靠着这一门绝技,声名大燥,名动京城。后来此事传到皇宫,太后老佛爷听了也甚为稀奇,遂颁下懿旨,命胡家呈上此布。果然,布料送来后,与传闻中如出一辙,老佛爷大喜,高兴之下,就赐下一枚紫苏琉璃玉佩以示嘉奖。 如此,胡家一时间显赫至极,日日门庭若市,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或有达官贵人出重金,只为求得一匹七彩流光缎。 常言都道物以希为贵。当真是一句话说出了真理。 却说那七彩流光缎,非常难得,而难就难在,一个是用料讲究,其中里面掺杂了一中非常稀少的野生原材料,二一个染布的工艺复杂,非是经验老道的老师傅不能染。三是染布的配方捏在胡家家主手里,轻易不肯让人知道。 基于这三个原因,所以后来这门技术逐渐失传,而被后人所津津乐道的事,变成了胡家当年所得的那一件御赐宝贝。 这件事情胡定卿听二姐吹嘘过好多次,二姐没事儿得时候,总爱讲一些她所知道的胡家的光荣事迹,滔滔不绝,还露出一副予有荣焉的表情。不过胡定卿也就当个八卦听听,并不信以为真。 这天晚上,胡定卿睡下后突然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给惊醒,她吓了一跳,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连忙披起一件外衣,往门外跑去。二姐和三姐的房间就在隔壁,她一出去,就发现她们也起来了,两人紧靠在一起,正站在门边,咬着耳朵嘀嘀咕咕。 于是马上凑过去问道:“二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 二姐连忙转身捂住她的嘴巴,眼睛瞪着她说到:“你小声点儿!娘不让我们看热闹呢,让她听见了又是一顿好训。” 胡定卿乖乖点头,然后又看了二姐一眼,二姐这才神神秘秘地凑近他耳朵旁,小声回答: “是李嫂!” 李嫂!胡定卿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李嫂偷情的事被胡老爷发现了。 但是还没等她想完,二姐就继续补充道: “李嫂偷咱家东西,被弟弟看见了,然后告诉了咱爹。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还放了一个二流子进家里来,现在叫爹一并给捉住了,正在后院审问呢。” 二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愤慨的模样。 就连胡定卿一时之间也是惊愕不已,没有想到竟然是偷东西。李嫂他疯了不成,要知道这会儿,仆人偷主人家东西,被发现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运气不好的,被送进局子里更是生死难料,是没有好下场的。 胡家又没亏待她,在这里她吃穿不愁,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事。 胡定卿很想偷偷溜过去看一眼,没想到平时木头桩子似的二姐,今天竟然木这一张脸,沉声唬道: “娘说不许去!”说完还怕她跑掉,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 于是计划只能作罢。 大约两刻钟过后,王杜鹃一脸阴沉沉的样子过来了,看见三个女儿还杵在这儿,脸色更黑了,心情不好,于是一人一大耳刮子呼过去,把她们轰回了房里。 第二天,她才从胡定暄嘴里知道,昨天晚上,李嫂引狼入室,伙同外人偷盗主家,现在两人都被胡老爷抓起来,关在小屋子里。 这件事可着实惊着了一大家子人。 胡定暄告诉她,昨天入夜后,李嫂鬼鬼祟祟打开了胡家侧面的小门,放了一个人进来。然后偷偷溜进后院偷盗。 ****** 后院,小柴房。 李嫂头发散乱,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她被粗粗的麻绳死死地捆住,蓬头垢面的被丢在肮脏的地上。 她的脸上汗水血水横流,鼻涕眼泪到处都是,贴着地面,混合着泥土,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她哭的嗓子都哑了。 而那个男的,已经被打成重伤,死狗一样仍在地上,昏了过去。 如果现在胡定卿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个小偷就是当初和李嫂偷/情的那个男人。 胡老爷坐在一张靠椅上,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手里拿着也根鞭子,狠狠地甩在李嫂身上。骂道: “吃里爬外的贱人,说,你还有什么同伙,是谁派你来的!” 说完又事一鞭子抽打。 李嫂哭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她得眼泪一直在流,嘴巴却一直在求饶, “老爷饶命啊,那个贼人不是我放进来的,我没有偷东西啊,冤枉啊!” 她哭喊着替自己辩驳,然而胡老爷丝毫不相信。甚至更愤怒了,他走过去,抬起脚重重地踩在李嫂的胸口,逼问道: “说,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你自己不怕死,难道你连自己女儿也不管了吗?” 李嫂嘴里吐出一口血,糊满了半张脸,她又哭又叫的。 “不关她的事!老爷你饶就小红吧,她还是个孩子啊,她什么也不知道。我招,我都招。是王二,是他骗我,说胡家有一件清朝皇帝赐下的宝贝,如果拿到了,将来半辈子的吃喝都不愁了,是他威胁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放他进来的,我是猪油蒙了心,老爷饶我这一回吧。” 她哭的声泪俱下,胡老爷反倒更生气,一直拿脚踹她,拿鞭子抽她,嘴里一直不停骂道: “不要脸的贱货,吃里爬外的贱货!你的女儿,我一定会把她买到窑子里去,让她做千人骑万人压,人尽可夫的贱货!”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那下九流的勾当,只得当我以前的好心都喂了猪狗,倒养出一匹白眼儿狼来!活该打死!” 而李嫂终于受不住身心的打压,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之后胡老爷就令人把她给扔出了出去,生死不明。 那件事情以后,胡定卿就没有再见过李嫂了,再后来,她的女儿小红也不见了。 第九章 胡定卿几乎不敢细想,李嫂和小红的下场将会多惨。 胡老爷从来不是个慈悲的人,他对着自己的女儿都能下狠手整治,更何况是触犯他底线的外人。 她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然而纵使李嫂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做下的恶事要自己去承受苦果,不值得同情。可是小红无是个辜的孩子,她什么也不知情,却因为母亲而被连累,何其无辜。然而胡定卿却救不了她,也不敢去救她。只能在心底存留一丝侥幸,想着也许她还好好活的,没有那么悲惨。 这个时代的律法太不完善了,像这种私下处置仆人的案例几乎到处都是,甚至是打死不论。警署根本不管,这时候的穷人,性命比蝼蚁还低贱。 直面这种社会的阴暗面,这种不公平和残酷,对胡定卿的震慑是巨大的。她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只能遵寻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努力保护好自己而已。 至于那个家族宝物,后来胡定卿从胡定暄口中得知,胡家当初还真的是有一件传家宝物,且名为紫苏琉璃玉佩,据说是汉代流传下来的东西,被清朝的某位太后赏赐给了胡家。而如今就供奉在历代祖宗的牌位处。 因胡定暄现是胡家唯一的男丁,故此,胡老爷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并要他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人,除了胡家以后的子孙。却不料想他转头就说予胡定卿知道。 胡定卿听后好笑,说是万万没想到胡家还真有一件宝贝。可见好东西不怕賊\偷就怕贼惦记。 而胡家出了这事后,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家里人手就有些用不开,遂王杜鹃又陆续请了三个帮佣。 一个是五十多岁的婆子,另两个都是十五六岁的乡下丫头,模样生的平平,身材粗壮,有一把子力气,在家干过农活的那种。一个叫二丫,一个□□花。 王杜鹃观察过她们几天,两人都很老实不多嘴,很会做事。于是便非常满意了。 ****** 胡定卿在学里表现聪明,勤奋好学,经常得先生夸赞,简直混的如鱼得水。胡家的生意现在也蒸蒸日上,一片繁荣。 转眼又过一年。 上个月大姐喜诞麟儿,蒋家遂派下人过来,邀请胡家一家去参加小儿的靡月之礼。 这一日,一家子收拾打扮停当,坐上提前定好的一辆马车,前往蒋家。赶车的师傅是位老手,技术很好,车子赶得又平又稳,没过多久就到达目的地。 蒋家的宅邸是典型的大型四合院建筑,整体结构格局呈品字形分布。具有典型的北方园林特征,格调大气恢宏,与南方的婉约秀气又有很大不同。 这宅邸据说是前清朝某位一品大员的宅邸。 大姐嫁的是蒋家的二子蒋鸿均,蒋鸿均上面还有一位哥哥,三个姐姐,故此他在家行五,外人称一声五爷。 满月宴自然是在老宅举办。 家里的年轻人小辈多,平日里也不总大回家。 他们每个人在外面都有自己的私宅或是小公馆。只是家里有大事或是长辈吩咐了才会家去。 说是办满月宴,倒不如说是一场年轻男女的歌舞晚宴。 蒋家宅邸十分阔大宽敞,所以根本不担心客人来的太多。 酒会形式是西式的,入内富丽堂皇,乐声悠扬。宴席摆在二楼,男士大半都是西式打扮,女士则中西都有,绿萝红衫,争奇斗艳。 宴席请的人多了,不是人人都认识对方的,宾客们或寻了沙发坐着,或站在角落里,三三两两一堆在一起说话。二楼花厅中间是长圆形的自助餐台,摆放着各色西点饮料,并中式精致菜色,任客人自己取用。 胡定卿听到的欢快和悦的乐声,是跳舞厅里一队俄罗斯乐队的现场演奏。 二姐平时爱说话,今天来到蒋嫁却犯了一股怯意,话也少了,他和三姐一起老老实实跟在王杜鹃的后面。 母女三人从一进大门起就被听差的领到了宴会处,却是没见道大姐,王杜鹃又心想问一句,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胡定卿心里知道,像这种门第身份都颇高的人家,规矩最大,这种场合不可能让一位姨奶奶出来交际。 几个人除了胡定卿之外都觉得怪别扭的,她们没有参加过这种酒会,非常不适应,于是只好心不在焉地挑着桌上的东西吃,试图转移注意力。 胡定卿心里也觉得有些无聊,顶着一个孩子壳子什么也不能干。她便伸手招来一个站在旁边的听差, “那个,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儿吗?”她做足小儿姿态,微低着头,脸红红地礼貌问道。 那听差的连忙指了一个方向,胡定卿道谢后连忙走了过去。她本意是想要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待一会儿,却不料中途被一个丫鬟拦住。 “我是三姨奶奶身边伺候的翠儿,四姑娘快过去吧,我们姨奶奶正盼着你们呢,亲家夫人已经过去了,您快跟我走吧。” 小丫鬟说话也是一团和气,脸上笑容笑眯眯的,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三姨奶奶不用猜,必然是大姐。 胡定卿没拒绝,只是跟着丫鬟过去。 这蒋家的宅邸从外处看起来,是古色古香的古代建筑。各处的花园游廊,大石假山,小桥流水,花鸟虫鱼,热闹非凡,端的是意境悠远,竟无一处不美。 而进来之后,细细看来,才发觉竟是有着中西结合的味道。宴会厅里,地上铺的是洁白明亮的大理石地板,几根大而光洁的原形柱子支撑着天花板,宽敞的大厅内,摆着欧式皮沙发,前面放着配套的茶几。 而沿着环形扶手楼梯走上二楼,上面又垫了从波斯过来的红地毯,穿着高跟皮鞋的女士经过,也不会发出难听的噔蹬声,抑或是失脚滑倒。 一队专业的西洋乐队为酒会奏着悠扬的摩登歌曲,宾客们间或吃上一些点心,喝一口鸡尾酒。整个气氛是其乐融融。 而出来之后,丫鬟领着胡定卿七弯八拐到了一处院子。 在胡定卿的印象中,大姐一直是个懂事偏执,有点别扭的姑娘,她和所有的年轻女孩一样,青涩并有着傲气。 靠坐在暖阁软卧上的少妇,身上穿着一条玫红色绸缎的印花旗袍,头发全部梳起,绾成一个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住。 她的脸上擦就雪白色的粉,看上去非常光滑,画着又弯有细的柳叶眉,嘴唇也点了红红的胭脂。 胡定卿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几乎以为这是从古代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美人呢。 大姐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看见她来,远远唤了一声: “卿卿可来了。” 人还是那个人,却又仿佛变了也个样,。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妇,她比以前更漂亮更美丽了,身上穿的是面料极好的衣服,举手投足中透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但是,她的眼睛里却明显有了不可捉摸的深沉,一圈一圈荡漾在眸底的深处。 王杜鹃一直拉着大姐的手,她脸上的笑容从来起就没有停过,嘴里的话一直不停的夸着大姐,显然很以这个女儿为荣。 “卿卿这两年很是长高不少,精神也养好很多,到有点姑娘的样子了。” 大姐拉着她过来,仔细地看了老半天。 “可不是嘛,别瞧这丫头瘦,倒是很能吃饭,比个小子也差不了什么!就这样,她还不长肉,换个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虐待她呢。你说我亏不亏啊!”王杜鹃附和道 这话说的有趣,大姐也忍不住笑出声儿来,遂也跟着调侃了一句, “这长不胖的身材,以后得有多少姑娘羡慕啊,求都求不来!” 胡定卿在一旁装憨说到:“大姐姐你可别打趣我,她们都等着看笑话呢!” 果然她话还没说完,大家又是哄笑一声。 如此,一家人和乐融融笑闹半天,也没了长时间不见的生疏感。 待到时间差不多,金乌西落,娘儿几个才告别大姐,依依不舍地家去了。 第十章 胡定卿私塾上了三年,后又在一所私立济民小学校读了三年小学。 在她的刻意维持表现之下,现在在外人眼中,她活泼开朗聪明好学,又懂事又孝顺,同兄弟姊妹的感情也好。 这两年胡定卿逐渐长大,她身怀绿液这种宝贝,当然不会亏待自己,她把绿液稀释在凉水里,每天早晚都要喝上一杯。 几年下来,效果是极明显的,她身上本来就有的优点如今更加突出,一些缺点也明显被淡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皮肤,较之平常人要白上很多,光滑又细嫩,仔细看连细小的绒毛都难发现,就像一块上好的温润暖玉。 连胡定卿自己都不知道这东西带来的效果竟然这么好,比她以前知道的一些昂贵化妆品不知道好多少倍,还没有副作用。身体也很少生病,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 时间能改变的有很多,比如胡家,比如二姐。二姐性格娇俏,爱玩爱凑热闹。她从小对附近几条街上消息知道的非常多,爱八卦。 就在前几个月,二姐的一位结了婚的女性朋友邀请她去做客,去时她还高高兴兴的,回来之就一脸沉默的样子,不说话关了房门把自己锁在里面。 后来胡定卿才知道缘由。原来二姐的那位朋友告诉她,现在是新时代,我们是新时代的女性,要讲究民主,要有独立自主的意识。不能像旧社会的女子一样,一辈子靠男人养活,最后失去自我,变成生活的傀儡。 她说他的先生准备开办一间民办报社,现在正在招募有才华的人,二姐上过私塾,想来文采也不差,现在她愿意给这个姑娘一个机会,希望她能加入。 二姐最后说要考虑几天,所以回来的时候才会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胡定卿听后大概知道了这个姑娘的忧虑。她自己估计是想去的,唯一就怕爹娘不同意而已。 让人意外的事,最后这件事还成功了。顾老爷王杜鹃最后都默许了。 其实二姐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如果自己去跟爹娘说,准保没好果子吃,于是她就去找胡定暄,希望弟弟去帮她说项。然而胡定暄却没直接答应二姐,他只是帮她出了一个主意,叫二姐给大姐去一封信。 二姐也不是个傻的,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这话的深意,于是转头就去写信。 而几天之后,大姐就给胡老爷来了信,信中写了什么胡定卿不知道,只知道胡老爷看完之后,二姐那事就成了。再看看她爹的脸色,平静极了,也没有什么怒气。 后来,二姐就每天提着小包,开心地去报社上班了。回家后又多了好多的八卦,类似于办公室哪个长的最好看,谁喜欢谁,谁又和谁谈恋爱了这些。托她的福,胡定卿知道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因为很好奇二姐每天都是写的什么东西,于是有一天,她就偷偷看了二姐的稿子,然后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看了。 文章尽是华丽肉麻的辞藻,又是歌颂青春时光,又是抒写人性,类似于此。通篇盈满着一着无病□□的味道。叫胡定卿看来,简直是酸倒牙。 然而她知道,时下很多青年学生就爱这个调调,好像这样做了,他们就是时代的先驱,进步的青年了一样。 ****** 这两年,国内改革的风气日盛,封建朝廷瓦解之后,中国经济政治体制亟待改组,摸着石头过河,而一些西方国家就是我们的方向标。开办西式学校,经营民营企业,出国留学学习西方技术,这些都是时代的缩引。 甚至不少偏激的□□人士,公开宣称中国应当全盘西化,摒除旧式封建的老一套传统。 王杜鹃重男轻女,前面几个女儿都少花钱,就胡定卿爱作,对此她积怨颇深,逮住机会就要骂。按照她的说法,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没用,早晚要嫁到别人家去,白白花这么多冤枉钱,还不如把钱将来都留给胡定暄。而胡定卿早以练就了一副两耳不闻的本事,权当什么都听不见。 本来王杜鹃打算让她上两年小学就回家,再不让出去的。她今年十四岁不算小了,在家养几年正好是出嫁的年纪。 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怎的,胡老爷就同意让胡定卿继续去念中学了。 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王杜鹃简直不敢相信,一气之下怒急攻心,她一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嘴里哭喊大骂道: “个杀千刀的赔钱货,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去了,就她金贵的小姐似的,挎着小包要去读书!当我们家有金山银山呢,有也不是这样挥霍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摊上个这么作的东西!要命哟……” 当初这股市井泼妇骂街的架势把胡定卿吓了一跳,简直太凶残。一连好几天她都躲着王杜鹃走,不在她眼前瞎晃悠,就怕犯在她手里。 要说现在中学学校的学费也不贵,一年就五块钱,在加上一些笔墨纸砚,交通出行等花销,不算太离谱,胡家也不是出不起,远没有她娘说的那么夸张。 王杜鹃不过是小心思作祟,认为家里的东西以后都是留给儿子的,女儿总要嫁给别人家。在娘家多用一点,那就是分薄了儿子的钱。她就是心里泛酸,心疼的很。 胡定卿心里也很无奈,当初能让胡老爷同意这件事,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现在她娘又来闹,想上个学怎么就这么难呢。 ****** 同济女校的大门口,因为刚放学的原因,熙熙攘攘的有些热闹。女学生们大都三三两两,相互挽着手结伴走在林荫道上,嬉笑打闹。 胡定卿身上穿着蓝色宽袖上衣,下面配一条黑色过膝裙子,一双白色长袜子,脚上蹬着黑色布鞋,一副标准的女学生打扮。 现下天气已经很有些热度,她站在道路一旁的树影下等人。 不过一会儿,就从远处的大道上步履姗姗走进一个少年来。 十五岁的少年郎,生得面如冠玉,青眼稚龄,却端着一副严肃冷静的模样。他留着一头短发,身穿一件天青色的长衫,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 胡定卿老远就从人群中看见了他,天这么热,他走的不紧不慢的,让在等着的人气脑。待到人至眼前,胡定卿一张脸已经臭得不行,她的嘴唇翘的老高,不高兴的地抱怨: “暄暄你来的太晚了!我等了你好久” 胡定暄一看他没有穿校服,就知道他一定是先回了家,换了衣服才出来的。心里不禁骂他龟毛。 “叫哥哥。” 胡定暄没有理会她的抱怨,只是淡定补充一句。 “咱们俩谁不知道誰啊,在家那是叫给爹和娘听,在外面你还让我叫哥啊!美得你。”胡定卿不理他的话,转移话题道: “今天有正事儿,别废话了,快点走吧。” 说着就去拽他的手。 两个人一样的年纪一样大,但是少年生生高出了女孩半个头,两人面容看上去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兄妹。 胡定暄在京城的另一所中学上学,他成绩好,一向是好学生,老师同学都爱的那种。 小小的年纪,但看上去要比同龄人稳重不少,胡定卿转过脸去看他的侧脸,心里感慨到,真是从小就有当男神的潜质,而且还是个学霸。这么好的小鲜肉,居然是哥哥,简直是浪费了。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也露出可惜的神色出来。 她视线太专注太露骨,走在旁边的胡定暄略有所感,偏头张望过去,问道:“卿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说完还用手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 在看你! 当然这话她没敢说出来。 嘴里却说着另外一件事儿。 “慧雯表姐要给你引荐两个留学回来的能人呢,他们还都以为是你要求学,才给引荐的。等下你可要好好表现,能不能降住他们就看你的能力了。” “他们能不能用现在还不知道,见了面在说。如果是有真本事的,自然要留住。” 胡定暄这话说的平定,就事论事。 本来胡定卿是想打趣他一番,却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一本正经。 这话题严肃,害的胡定卿也正经起来,她道:“稍后去福满楼,我陪你一起。等吃饭的时候,我找个机会把慧雯表姐支开一会儿,你捡重要的说,最重要的是留下以后再见面的时间地址。” “恩。”胡顶暄沉闷地回答,他显然在思考,有点心不在焉。 这个时候的北京城很繁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兄妹两个人没有叫人力车,步行走过去。 两人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福满楼,这是一家有名的京菜馆,它们的招牌菜是一道佛跳墙。进去的时候,一楼几乎都坐满了,跑堂的伙计忙的一刻不得闲,上茶水的上菜的点菜名儿的,虽然忙却不乱,可见伙计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不愧事口碑良好的老店。 李慧雯已经提前定好了包间,他们进来后报名字,自有听差的领着他们上二楼,进了一间名为竹苑的房间。 李慧雯已经再里面等着了,倒是没看见另外两人,想来是还没有到。 第十一章 兄妹两人一起走进去,齐齐叫了声“慧雯表姐”,那长相明艳的女子听到后就笑了,嘴里调侃: “你们两个当真有趣,说句话也能赶在一起,莫非双生子当真是心有灵犀么。还跟我客气什么,快过来坐,客人应当马上就到了。”然后就拉开椅子让他们相继坐好。 小二紧跟着又上了一壶茶水,帮他们几个添满,道了一声‘客官慢用’才躬着腰身出去了。 李慧雯看上去还是那么漂亮。她的着装十分时髦气派,穿着一件高腰紧身丝绒连衣裙,单排扣的掐腰小衣把整个上半身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裙摆又开的极大,看上去非常高贵。脖子上围着一条装饰性的丝巾,脚上穿着高邦低跟的小皮鞋。配合着脸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非常亮眼,活脱脱一个新式女郎。 她的年纪正好,是女子最妩媚动人,最有韵味的时候。跟她相处总是让人很轻松,胡定卿对这个表姐的感观非常不错,既漂亮又会做人。 上次胡定卿见到李慧雯,因为见着胡定暄最近遇到的麻烦,想着她见实广,认识的人也多,能帮上忙也说不定。于是就顺口提了一提,没想到人家就答应了。 只是没料到李慧雯做事的效率这么高,没多久就有了好消息,也是意外之喜了。 她心里很感激,眼珠一转,突然就对李慧雯说到:“表姐,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再帮暄暄弄几本中德翻译字典呢?” 李慧雯先是一愣,然后就笑开了, “你这丫头倒是会蹬脖子上脸,我要是不同意呢,你在这里替你哥哥做脸,要是人家领不领情怎么办?” 胡定卿眼睛笑眯眯的,嘴里甜甜说道: “姐姐这么好这么漂亮的人,怎会不同意呢?” “行了,可别在夸了,答应你行吧,之后会给你亲自送到胡家去,让你爹娘也没话说好,个小滑头。” 胡定卿自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这事在胡老爷面前过个明路,然而她和胡定暄两个却不怎么好开口,所以还是得让李慧雯来做这个人情。 索性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个囫囵,就明白了。 连一向严肃正经的胡定暄都让她们逗笑了。 刚才走了半天路有点累,又说了半天的话口渴了,于是胡定卿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她没有立即吞下去,而是在口中咂咂半天,细细品味过后,才呼出一句“好茶!”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品茶个中好手,而胡定暄自然知道她的臭毛病,没有被她骗到,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李慧雯也诧异了下,不禁问道:“卿卿对茶道也有所涉猎?” 胡定卿倒是大方利落地回到道:“何谈什么研究,单纯就是觉得它好喝罢了。”坦荡荡的神情,脸上没有丝毫窘迫不安。 胡定暄也跟着补充解释道:“卿卿自来如此,她脾气直,有什么说什么,表姐别见怪。” “这率性有何不可,我却是喜欢的紧。总比那些表面一套,背地里却捅刀子的好。快先别说她了……等下我和你介绍的两个人都是德国留学回来的,我知道你爱学这些知识,特地拜托你姐夫给引荐的,等下暄暄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这说不准啊,你以后也要去外国留学呢。” 果然不过一会儿,两位年轻的男士在听差的带领下,阔步走了进来。他们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留着二七分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个身着深蓝色的西服,一个却穿着中式长袍。 李慧雯站起来和他们握手,依次向他们介绍对方。 穿西服的那位先生也姓李,叫做李泽凯。穿长袍的那位名叫王严生,他鼻梁上还挂着一副圆框的金丝边眼镜,显得斯斯文文的,看着倒是像一个做学问的学者。 那二人谈不上多么亲切,但总体来说是温和有礼貌的,他们大概只把胡定暄当成了一个聪明好奇的小孩子,于是给他讲了很多外国的异闻趣事。 胡定暄很礼貌很镇定,他一点也不着急,随意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李慧雯间或也插上几句话。气氛一直保持在一种热络的范围内,一点也不冷场。 胡定卿很少参与他们的谈话,她埋头吃着平时难以吃到的食物,大块哚颐。 并没有很不担心,因为她相信胡定暄能自己搞定的。中途的时候,她借故自己肚子痛,让李慧雯陪自己出去一趟。 这次见面很快结束,大家相互告别后,胡定卿兄妹就回家了。 ****** 胡定卿上学的女中是附近比较有名的女子初中。一些体面的人家都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让她们有个好的学习环境,那些家里不怎么有钱的也希望把女儿送过来读书,以后孩子交往的同窗就是一些富贵人。 胡定卿学里有一位女同学,她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那是一为极新式西派的女子,学习很好,也有才华,会打扮,模样生的也漂亮。很多同学都心里都羡慕妒忌她。 她的头发烫成时下最流行大波浪卷发,脸上也画着极西式的妆容,嘴唇上时常抹了颜色靓丽的口红。 虽然她也是这所女校的学生,但是因为快要毕业的原因,这半年她就很少来学校上课,也只有学里有重要事情通知的时候才会到。 教务处似乎对她十分宽容,在这些事情上也仿佛睁只眼闭只眼。 同学上课都是统一穿的蓝衣黑裙的校服。而这两个月,她来学校竟是连校服也不常穿了。 这位的名字叫做林丽,同窗们都爱叫她密斯林。 有一次上学,有一位女同学看见她从一辆小轿车你出来,还和一位年轻的男士行吻别礼,然后就有流言就炸开了,都说她不知廉耻,还没毕业就做了情妇,丝毫没有女子德行,搁在早些的时候早就被浸猪笼了。 各种诋毁酸话传得满天飞。 之后一个星期,密斯林就没有来上学。直到后来某一天,教务处以一个不尊师重道的名义开除了一位女同学,而那为同学正是当初传出林丽闲话的那位,这些话就沉寂下来了。再后来,密斯林就回来上课了。 这之后,所有的同学都默不作声,仿佛忘掉了那件事一样。 这天下午,胡定卿和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女同学去食堂吃饭,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聊起天。 “你们大家毕业后都要去做什么事啊,我听说有的同学都已经开始找工作了,我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去看看报纸里的招聘信息。”说话的人是一个圆圆脸的可爱女孩儿。 “着急什么,不是还有大半年时间么,反正我哥已经和我说了,让我毕业去他们公司做女秘书。”又有一个人接话道。 “你当然不急,你家里人都安排好了,以后直接去上班就行了,我们可还没着落呢。”这个说话的女生语气里有些鄙视和不屑,却又隐隐带点酸溜溜的羡慕。 小女生的话题奇奇怪怪,胡定卿也跟着她们打哈哈说笑。 突然,圆圆脸女生神秘说道:“你们知道密斯林怎么样了吗!” 她这样一问,立刻就把几个女生的好奇心提了起来,大家围在一起,习惯性压低声音问怎么了怎么了,让她快说,个个都是摆着一张八卦脸。 见大家都被自己的话吸引,这位同学满意了,这才告诉大家: “她以前不是被男人包养,很神气很高傲吗?还赶走过一个女同学。”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大家挨的紧紧的,在一起交颈咬耳才能听见。 “现在报应到了,她被那个男人给甩了!傲不起来了。”她语气里幸灾乐祸的意味很明显,任谁都听的出来。 然后又有人追问“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听了这话,圆圆脸女生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了,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上个月,我去百老汇参加我表妹的生日宴会,恰好就碰到林丽也在那里吃饭,于是我就偷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和那男人分手了。” 大家听完八卦都一脸的啧舌,心想着这真的是比说书还精彩呢。 第十二章 不管最后事实到底怎么样,反正胡定卿不会知道,她也没空去管。 反而是最近二姐一些奇怪的行为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天下午,胡定卿下学回到家,刚好碰到二姐,二姐正低着头想事没看见她,于是她主动过去打招呼,叫了一声“二姐” 对方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抬起头一看,才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说道:“小妹是你啊,叫我做什么,吓我一跳!” “二姐在想什么呢,还笑得这么开心,我在这里半天了你都没有看见,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专心啊?”顾定卿装作随意地问道。 二姐像是被人戳破了小心思似的,眼神躲闪,脸皮通红,结结巴巴回答:“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想起我还有两篇稿子没写完而已。你知道的,我们的主编为人很严肃,不允许别人拖稿的。” 她这样着急着解释,反而显得很心虚,更别说胡定卿压根就不相信。 最近二姐变都有些不一样。头一个反常就是,比以前爱打扮了,现在每天早上出门前她都要画好半天的妆容,衣服也要搭配半天。第二就是,现在老爱走神,或走路或吃饭的时候,脸上没事就爱偷偷地傻笑,就像刚才那样。 这些生活小细节上的改变,让胡定卿不得不怀疑,这姑娘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倒不是说胡定卿闲得没事要管人家的私事,而是她有些担心二姐,她工作的那种环境,都是一些所谓的文人学者。二姐虽然今年二十二岁了,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单纯没经历过感情的小姑娘,被人花言巧语骗感情也不是没可能的,所以她才担心。说到底还是她对这个时代的一些文人感观不太好。 胡定卿正想找机会和二姐聊聊,刚好现在有空,于是她跟着二姐一起去她房间,一边走一边说着:“二姐,正好我想跟你打听点儿事,你们那个报社,只能发表诗歌吗?” 她这样换了一个话题,二姐马上轻松了许多,生怕对方再提起刚才那事,于是立马回答道:“很不止,我们报社刚成立的时候板块做得比较少,主要以现代诗歌散文为主。但是后来也内容就逐渐丰富起来,像一些连载小说、新闻趣事、招聘信息,这些板块都是后来加的,却也办的很好。” 嗯,没有涉及军政实事方面的新闻,看来她们报社是一家以百姓生活为主的休闲娱乐性的新闻。 胡定卿了然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你们的报社规模大不大?人员多么?” 说到这,二姐脸上顿时充满着一种骄傲自豪的神色,“那是当然!我们报社现在也是数得上号的,街上有几个学生不知道?规模当然大,百来号人呢,男士女士都有。” 说起报社这些事儿,二姐显然恢复了往日的开朗健谈,嘴里一直是滔滔不绝的。 胡定卿以前没有过多关注过,不晓得这家报社现在竟然颇有名气。 遂说到:“我有一个女同学,平时很爱写一些文章,不知道能能寄去你们报社发表?” 二姐很给面子,拍胸脯保证道:“放心,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稍后你拿来给我,我交给我们的主编看看。” 胡定卿笑得开心,嘴里说道,“那就多谢二姐了。” 第二天,胡定卿去学里,想拜托她们班里一个女同学跟她一起去二姐工作的那家报社。 她刚走到班级门口,就见女同学一堆堆扎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疑惑地走了过去,拉过一个名叫刘小玲的女学生,问道:“大家都怎么了,这么热闹?” 对方一看是胡定卿,连忙把她推搡到一边的角落,急哄哄说道:“你还不知道呢,就是那个事!”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还刻意用手捂着。 哪个事?胡定卿一脸疑惑。 “就是毕业留校的事!你知道的,很多同学都在抢这个名额。” 这件事胡定卿当然知道,她们学校每年毕业季,学校都会选择一个或者两个成绩好的同学留校任职。 这可是个好去处,毕业后不用四处奔波找工作,直接在学校当一名女教师,对于女生来说,可是极好的了。 就连胡定卿也是很动心的,她成绩一向都很好不用担心,同师生的关系都处得好。前些日子,她们的班主任也向教导处提供了她的名字,估摸着是推荐她的。所以,她留校的机会很大。 而且相较去外面找工作,还不知道胡家父母同不同意。如果能留任学校教书,他们大概也比较能接受。所以胡定卿对这件事很上心。 现在乍的听到这种消息,她也吃惊了一下,于是赶紧问:“留校的事怎么了?” “听说名额定下来了,你知道是谁吗?” 胡定卿把平日学里成绩好老师又看重的人选在心里都过了一遍,也不能确定是谁。她本来觉得自己挺有把握的,但是现在刘小玲这么问,那就说明,肯定没她什么事了。 这样想来,一时间心里倒是有些失望。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那到底是哪个同学?” 刘小玲这次没有卖关子了,快速凑到她耳边说道:“是林丽!” 这却是有些叫人意外了,论文成绩林丽绝对不是最好的,在学里反而有些骄傲,和同窗们相处得也不是特别好,按理说,这个名额是怎么也轮不到她的。 显然这些女学生也是意识到这点,所以才这般热闹。 刘小玲看着胡定卿,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很是替她可惜的样子,边安慰她道:“你也别太生气,谁知道她是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才得到这个机会,你比她可强太多,我们都知道的。” 生气倒还不至于,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了,毕业还得重新找工作。 不过她只是对刘小玲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然而却不知道,她这个样子越发让人同情可怜了。 虽然大家都心里都隔应的不行,但是最后也没有闹出来。 ****** 礼拜六学校放假,胡定卿和刘小玲约好一起去街上。 胡定卿从胡家出来,叫了一辆人力黄包车直接把她拉到和刘小玲约定的地点。到的时候刘小玲还没有来。她靠在电杆旁边等了一会儿,过半天才看见刘小玲提着一个手提包从有轨电车上走下来。 对方一下车就来回张望,很快就看见她了,然后跑了过来。 “你到得真早,等好久了吧。”刘小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满脸歉意地说道。她临时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来晚了点。 “也没有,不过比你早来一小会儿。”胡定卿没有计较那么多,顺着这姑娘的话回答。 刘小玲高兴了,她挽着胡定卿的胳膊,亲热地说:“这都快中午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去报社怎么样?” 胡定卿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也大了,先去歇歇也行,于是点头同意。 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面馆,看上去还算干净,他们一个人点了阳春面,一个人点了臊子面,吃着味道还不错。 面馆的老板娘大概比较热情,现还又没到正中午不是饭点,店里面的客人也不多。一看她们两个的打扮就知道是学生,于是就一直拉着她们说话聊天,让二人颇为招架不住。 两人吃完面付了账,才往二姐工作的报社走去。 胡定卿以前没有去过二姐那里,只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一走近,就看见一块上书‘民生报社’的白底黑字镶金边儿的大招牌。 应该就是这里无疑了,胡定卿推门走进去,刘小玲跟在她后面。 打眼望过去,这地方不算小,人也挺多,大多数人都在埋头干活,没注意有人来。她叫住一个看上去比较空闲的轻女职员,问了二姐工作的地方,然后那位小姐就领着她过去了。 二姐是民生报社的老职员,当初它规模不大的时候就在这里,已经干了好几年,如今在这里算得上是有资历的一批人了。 她用的是一个独立的小办公室。她们过去的时后从窗户看见二姐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胡定卿眼神一闪,随即状似很无意地和那位带路的女员工搭话:“那位先生看起来很随和,也是你们这里的员工吗?”她的手指着二姐工作室的男人。 显然这个职员认识那人,她笑着回答道:“哦,这位啊,他是我们报社新调过来的主编,才刚上班两个月,据说他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呢。为人处事非常随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顾定卿听了心里大概有了底,遂没再说什么。然后就跨步走进二姐的办公室。 第十三 靠背硬座椅子上坐得端正的男人,脸上挂着浅浅的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他的前面是一张大的办公桌,摆放着许多整理好的文件,显然是他要拿走的。 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温和清冽的男人,他的身材很高大,穿着一套浅灰色西装,脚上配一双黑皮鞋。头发全部向脑后拢起,打理的很干净,面相长得很端正,眼睛却是细长细长的,说话的时候微微向上挑,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他身上有一种很讨女孩子喜欢的气质。胡定卿想了想,大概就是男性的魅力吧。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的男人。 不同于胡定卿之前脑海中对人的恶劣猜忌和想象。眼前这个长相俊朗气质又好的男人,简直就是犯规! 突然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怎么办,转头看看二姐那张□□裸明晃晃犯着花痴的脸蛋,明显已经被对方勾引到了不可自拔地步。而对方那双微笑的桃花眼里――依旧清醒明亮。 胡定卿突然很心塞! 二姐,你确定自己能搞定这种男人? 胡定卿直觉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说句不好听话,凭他的外在客观条件,要什么样得女人没有,只怕是送上门的也不少。二姐他还未必看在眼中。 她从进来之后,一直在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能养出这种气质和气场的,他的家庭背景肯定不普通。 二姐知道妹妹今天会来,没有很惊讶,只是没想到会刚好撞见林景言在这。她略微尴尬了一会儿,马上就恢复过来,微笑地帮他们介绍对方。 “这位是我们报社得主编林景言林先生。” “林主编,这是我妹妹胡定卿,她的同学写了几篇文章,想拿我们这来看看能不能发表。恩,就是旁边这位,她叫――” 二姐顿了一下,刘小玲见状立马补充说到:“我叫刘小玲,是卿卿的同学。” “哦,是什么文章?两位小姐看起来年纪还小,想必还在上中学。能写出锦绣文章,想来定然才华不斐。”他的声音很清透,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得错觉,丝毫没有压迫感。 而胡定卿却觉得他像一只收敛起气势和爪子的豹子,外表优雅,却是蓄势待发,随时给人致命一击。 她不敢掉以轻心,遂也扯着嘴角,一脸假笑地回答:“不敢当,社会上有才学的人何其多,我们不过是小打小闹,没事写着玩儿的,不值一提,林先生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林景言温润的外表下透着一股子邪性。 林景言没有在意胡定卿脸上不加掩藏的疏离和警惕,他笑了笑,“胡小姐真有意思,不知可否看一下文章?” 她本意想要拒绝,可是二姐却先她一步,拿起手稿,笑着递给对方,“主编要看,她们巴不得呢?” 胡定卿嘴角抽触,到底是谁巴不得! 那文章根本就是她自己平日无聊的时候写的,今天为了过来一探究竟,才拉上刘小玲,打着她的名义来的。 至于这几篇散文,她自问文笔和构思都还过的去,不是怕丢人,只是不想无端和那个林景言多有接触罢了。谁知二姐既不懂她的眼色,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一心只想着外人了。 胡定卿心里突然就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女大不中留的忧伤……无奈,她也只好舔着脸继续问道:“林先生觉得如何,可是值得一看?” 林景言倒是没有卖关子,他客观指出,“立意新颖,遣词造句尚嘉,以你们这个年纪来说,很是不错了。” 胡定卿没有关心他说什么,只是心不在焉地胡乱点头应付几句。才推脱说时间不早,她们该回去了。 二姐没有留他们,送她们出了报社的门,又替她们叫了一辆车,看见车走远了才回去。 坐在黄包车上,刚才沉静了半天的刘小玲突然感慨了一句,“那位林先生长得真英俊~” 胡定卿心里默默咽了一下,果然,小女生都爱这种看起来温润俊朗型的男人么? 无言以对! ****** 晚上,胡定卿洗了头洗了澡,坐在窗户旁边晾头发,她得头发养得好,乌黑发亮的,拢在手里满满的一捧,长度都快及腰了。她用干毛巾绞了老半天,因为没有吹风机,所以只有自然风干。 她的书桌上放着几本德语字典,上次慧雯表姐送过来的,胡定暄德语完全没有问题,自然最后她拿过来看了。没事的时候可以学学,还有一位现任老师随时指导。 桌子上放着一杯凉开水,里面稀释过绿液,随时都可以拿来喝一口。现在她的皮肤又白又滑溜,这东西功劳很大。 大概九点钟的时候,胡定暄过来找她,这孩子越大越不可爱,总爱抿着嘴唇一副心事重重得样子,害的胡定卿每次都想要□□他的脸蛋。 搬个凳子让人坐下来,顺便倒了杯水给他,当然是加了料的。胡定卿这才说:“暄暄,你的事情筹备得怎么样了?” “这个不急,后面还需要慢慢准备,只要图纸配方技术都在我脑子里就没有问题,我们现在人小,没有财力没有势力,得先把工作室成立起来再说。” “嗯,我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爹娘这回肯定说什么也不会让我去读大学的,所以我还得去找个工作才行。我想着,以后你的秘密基地成立起来,肯定需要一个对外的,明面上得负责人。陌生人我们信不过,还是得我亲自负责才行!” 胡定暄显然很是同意,他是男子,父母会让他继续读书,这样也好,他只要专心从事自己擅长的领域,别的事都交给卿卿,他也放心。 唉,说到以前胡老爷能让胡定卿去上女学,那还真是有一桩官司的。 盖因胡老爷外出生意应酬,酒桌上一些老板谈起天,说现在社会风气不同了,男人们都爱清高有才气的女学生,说是受过西方教育的就是不同,会说话会来事儿,看着就让人喜欢。现在谁的女儿要是没上过两面学校,外面谁瞧得起她。 故此,胡老爷回来后就皱了一天的眉头,脸色阴沉沉,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直到后来胡定卿请了李慧雯当说客,胡老爷才渐渐松了口,准了。 反而是不知内情的王杜鹃十分生气,很是骂就她一段时间。 现在且不去想这事儿,胡定卿回过神来后,对胡定暄说道:“暄暄过来教我德语吧。” 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消遣时间,就只好学习。胡顶卿上辈子也是高材生,英语和日语都会,现在学起德语,身边有人教,所以也不觉得吃力。 甚至还能分出心来说话,“暄暄,你说咱爹今年会不会让二姐嫁人啊?二姐年纪也不算小了,娘老早就提起她的婚事,只是爹没说话。” 人家暄暄没有理她,她就继续说道:“我估摸着二姐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上次我试探过她,还去她们报社打探过……” 顾定暄没说话,只是一脸严肃地盯着她的脸,胡定卿说不下去了,声音渐渐弱下来。 “学习的时候不要分心,专心点。” 胡定卿吐了吐舌头,再看对方的表情。 一脸的不赞同! 救命!正经的闷骚男。 第十四章 同济女校自开办以来一向口碑良好,在老百姓心中颇有声望。而今年是同济创办的第十年,所以学校决定举办一个十周年庆典。 胡定卿这一界的学生正好赶巧,面临毕业季,可以一起热闹热闹。是以每个班级都给安排了一个节目表演。 这个时候,学校举办晚会,最多的参演节目大概就是诗歌朗诵了,其次还有文艺小品,这些都比较受欢迎。剩下的,有着才艺的可以唱歌跳舞,话剧表演,大合唱等等。 胡定卿他们班级就准备了一个话剧表演,她们选了最经典的节目‘罗密欧与朱丽叶’。班上有三十几个女生,想要参加的自行讨论商定,决定人选后交上名单,去班主任那里报名,最后再统一排练。 班上女同学们个个都兴致勃勃,摩拳擦掌想着表现自己。所以,最后要报名的人选有很多,导致现在谁演罗密欧谁演朱丽叶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而一开始林丽就高调宣称,她要演女主角朱丽叶。当时她说话的那模样那神情骄傲极了,就像一只昂首挺胸得意扬扬的花孔雀,像行人展示着她漂亮美丽的羽毛。 一些性格比较内向内敛,不爱出风头的女生,尽管心中不满,但是也没有去林丽争执。但有些脾气比较大的人就受不了了。 就像这位叫吴娇娇的女生 “你凭什么啊你,大家都没说话呢,你就抢角色,还想演朱丽叶,你真是好大的脸!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 这位叫吴娇娇的女生从来都是讨厌林丽的,嫌她德行不好,势力眼又低俗!以前就因为一点小事,就可以毫不留情把自己的同窗赶出了学校,一点同窗之宜也不讲,这样的女生也太狠了,睚眦必报。 她们两人一直都不对付,所以今天她才忍不住,冲林丽吼出来。 吴娇娇的话很尖锐难听,换作一般女孩子听了,虽不至于羞愤逃走,但至少也会掩面哭泣。但林丽可不是单纯的女学生,她混迹上层社会颇久,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还不至于被这点小症状吓到。 她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单手撑着下巴,神情极度悠然,一边随意翻着课本,一边漫不经心回答道: “再不济,也比你强。”她语气轻松,不像在吵架,反而像是聊天。 噢,会心一击! 胡定卿要捂脸了。吴娇娇是个直脾气火爆得人,跟她走得近的人都很喜欢她,没别的原因,她很真很直,虽然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但比那些心思阴暗奸诈,表面一套背后另一套的人可交心多了。 但是可能真的应了那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话,吴娇娇就是这样,她的课业成绩在学里一直是排在后面的,人长的也不大好看,身材有些微胖,别人最多只会用一句可爱来形容她。 如此,这样的她自然就比不上学习好长得也不差的林丽了。所以林丽才可以这样一刀见血地捅她刀子。 吴娇娇听到这话,差点没气疯。要不是有同学拉着,她真要冲上去和人家拼命了。于是就越发的口不择言骂道: “你个不要脸的货色,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还不知道啊,还有脸跑到舞台上去现,你也不怕丢我们学校的脸面。打量我不知道你和教导主任……”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人捂住了嘴,小声训斥,“娇娇,别乱说话!” 这女生显然急狠了,她双手用力按住林娇娇的嘴巴。 被人指着鼻子骂,林丽也坐不住了,指着她大声说道:“你说什么!你才不要脸!简直有病。” 不能把事情闹大,否则让主任知道了一定会受到处罚。于是同学们纷纷上前拉劝,班长比较冷静,她发话了,“都想演主角儿是吧,行!告诉你们,这次话剧,为了最大程度还原原著的感觉,教导主任说了,全程必须用英文来。所有人,会英文的,认为自己能胜任的,没问题,都可以上!” 这话一出,全班哗然。很多跃跃欲试的同学都打了退堂鼓,没人敢说自己会英文,还说的好。吴娇娇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下子就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样子。 林丽对英文也没太大把握,但是她想着私下多背背台词好了,于是就傲气抬头地说自己要演朱丽叶。 班长听后再环视一周,发现已经没有同学反对了。于是记下这个名额,又走到林丽跟前,严肃地说道:“希望你不是为了出一时之气才报的名,这次活动,学校非常重视,甚至有很多重要的人物要来,如果表演砸了,我也不敢保证你会受到学校的什么处罚。” 一板一眼说完这段话,她不再去看林丽的表情,而是转向其余的人,“那么,谁要反串罗密欧呢?” 同学们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反串,一般小品里面运用得多,演的好了就是引人发笑。但是她们的节目罗密欧与朱丽叶本来就是一个悲剧,如果最后让人哄堂大笑,无疑会让人尴尬不已。 更何况还要她们用英语来演,这里没几个英语人能说的好,更别提用原滋原味来打动观众,所以就没有几个人有胆量尝试了。 大家都默默不说话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刘小玲突然说了一句,“让卿卿来演吧,她英文说得可好了,让她去演朱丽叶肯定没有问题。” 刘小玲的话才说完,同学们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到胡定暄身上,班长也在看着她,眼神很肯定,那意思就是在说,罗密欧就就由你来演了。 心里叹了口气,本来她没打算去凑这个热闹,看来现在是不去也要去了,不然让人觉得她不尊重集体,没有集体荣誉感。 无奈胡定卿只好答应下来,“好吧,罗密欧我来演。” 如此,两个男女主角确定下来。而剩下的一些重要配角也很快选好。 ****** 顾定卿十五岁,年龄虽然比林丽还小两岁,但是她身高却不矮,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和林丽站在一起,反而略高出她半头。 晚会上需要用到的衣服和道具,都是学校统一从服装店里租来的,看起来比较旧,也不是很合身,相较于小女生的身形都要宽大很多,穿上去显得不伦不类的,引人发笑。 没办法,老师只有让参演的同学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回去,让家人比着改一下。 胡定卿把衣服拿给王杜鹃改好后,就拿回房间换上试试看,打算让胡定暄也参考一下。 半长的金色微卷假发,宝蓝色绸缎外衣,一件浅黄色的牛仔短外套,深色暗纹玄色灯笼裤,再加上一双黑色俏皮短靴。 “怎么样?看上去还行吗?” 胡定卿换好行头后,在胡定卿面前转了一圈,询问他的意见。 胡定暄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给她腰上缠了一条装饰用的腰带。 “这样看上去会更好一点。” 胡定卿照了照镜子,点头表示同意。 一位身材高挑,面容风流俊俏的西方贵族公子就这样出现在面前。 因为是由女生扮演,身形略微显得有点消瘦稚弱,但好在饰演的本来就是少年,所以也不算太离谱。 “跟我对对台词吧。”胡定卿要求 她拿着台词剧本,把朱丽叶的那部分递给胡定暄。英语对两人来说都没有什么问题,胡定卿主是想练习感受一下主角的那种情感和语境。 两人就在房里练习一个下午,一直在调整改进找感觉。 之后每天去学校,她都跟林丽以及同学们一起排练背台词。 一个星期过去很快过去,转眼同济女校迎来十周年校庆的日子。这天场面很热闹,来了很多学生家长,学校还请了一些记者。 到了晚上,宴会才正式开始。大厅上坐着几百来号人,很热闹。舞台最前面两排,坐的都是一些重要人物和一些记者。每张桌子上都铺着白色印花桌布,上面摆放着鲜花,瓜果,零食和饮用水等东西 节目一个一个排下来,胡定卿她们班的节目安排在第八位出场,是靠前的排名,还比较不错,演完以后还能坐下看看别的表演。 她们在台前已经排练过很多次,但要上台表演还是有些同学很紧张,在后台等待报幕的时候,有的人手脚都还在发抖。 终于,前面的主持人报到第八号,掌声过后,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第十五章 总的来说,这次校庆举办得很成功。胡定卿她们班级的节目‘罗密欧与朱丽叶’获得了一致好评。谢幕之后台下掌声雷鸣。 胡定卿反串的罗密欧演得非常成功,很得观众的喜欢。她长得好看,饰演的罗密欧更是俊俏风流,穿上戏服,立马就变成了十六世纪欧洲贵族的公子哥。 不止朱丽叶,连台下许多女观众都爱上他了,当剧情发现展到朱丽叶假死,罗密欧误会,然后服□□殉情的时候,台下好些女同志都情不自禁流下泪来,恨不得立马上去告诉他,朱丽叶没有死,你也不要死。 胡定卿表演的好,一口流利的英文更是征服了观众。她们全程都是用英文交流,最大程度上还原了原著的味道,这是节目的一个亮点。 虽然有很多人听不懂英文,但好在这部舞台剧一直是观众们耳熟能详的,光用看的也能懂,理解完全没有问题。他们好像真正在看一部外国剧一样。 里面罗密欧表演的太出彩,完全把女主角朱丽叶给比了下去,把她衬得暗淡无光。甚至许多人看完后都会有一个感觉,似乎根本记不住朱丽叶的长相了,他们的注意力好像一直放在了罗密欧身上。 大家这才惊觉,天啊,罗密欧抢了所有的风头! 节目落幕后,班主任还把她们领到前面,这里有许多小记者争相给罗密欧拍照,采访她有什么感想之类的。 胡定卿期间一直保持着腼腆的笑容,大部分的问题都让班主任代答了。过了好一会儿,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记者们才纷纷散去,她才终于可以歇一口气。 本来以为可以安心坐在这里看看节目,没想到却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四周喧哗热闹,人声沸腾。当林景言穿着西装,款款走过来的时候,真的让胡定卿大吃一惊!这人怎么在这里? 她还没想明白,那人就走到了她面前跟她打招呼,“胡小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胡定卿真的想说,一点也不巧,这是我的学校,你怎么在这里! 或许是她脸上的疑问太明显,以至于人家不用问就直接看出来了,于是开口解答她的疑惑,“我们报社受你们校长邀请,来参加贵校的周年庆。” 胡定卿猜到了,她暗地里撇撇嘴。不过人家都主动过来打招呼了,她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对方,只好说道:“林主编,你好。” 林景言还是那么风度翩翩,招人眼球。他远远看见胡定卿的打扮着装之后,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欣赏,然后嘴里就说了一句,“胡小姐这样倒是漂亮很多。” 胡定卿:“…………” 她以前很丑么! 林景言站在胡定卿对面,中间只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他身材高大,身高接近一百九十公分,比胡定卿足足高了一个头。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强烈雄性荷尔蒙的男人,非常的具有存在感,那种压迫的感觉很难让人忽视。 胡定卿心里略微有点不舒服,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就见林景言微笑说道:“胡小姐何必这么见外,怎么说我们也有过一面之缘,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林大哥。” 她并不当真,只是笑了笑,然后随意问道:“您觉得我二姐怎么样?” “胡二小姐是个对工作很负责的人。”林景言说得中规中矩,语气平常就像是在点评一个普通员工。胡定卿转过头去看他的表情,只见那人脸色平常,没有丝毫暧昧。 他随手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鸡尾酒,放在口里慢慢啜着。他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邪性笑容,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胡小姐知道紫苏吗?”他这样问道。 话题转变的太突然,以致于胡定卿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她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是一种植物吧。” 因为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胡定卿只能不确定地回答。 “的确是一种植物,可以入药,性温、有异香。”说到这里,林景言突然盯着胡定卿,眼神深沉,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胡定卿觉得林景言今晚一直很奇怪,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轻笑起来,转移话题道:“刚才忘了说,胡小姐今晚的表演很精彩。” 他整个人瞬间就温和优雅起来,那种骇人的气势转瞬间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对话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还是一个礼貌的绅士。 胡定卿有点不开心,突然不想跟他虚与委蛇下去,于是她直接敷衍说道:“林先生缪赞了,后面还有更多精彩的节目。现在也不早了,林先生自己慢慢玩儿,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林景言也没有阻止,他手里端着酒杯,看着胡定卿的远去的背影所有所思。 胡定卿告别了老师和同学心烦意乱的走出学校。 本来准备一个人坐胶皮车回家的,却没有想到胡定暄竟然在学校门口等她。 “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坐车也不安全。反正也不远,我就过来了。”胡定暄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一本正经。 哥哥既贴心又温暖,把胡定卿萌得不要不要的,害的她又想捏他的脸蛋了,好可惜,他现在长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为所欲为。 于是胡定卿笑嘻嘻地挽着胡定暄的手,一下子就忘掉刚才的烦心事,两人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 一辆小汽车趁着黑夜,隐藏在黑暗的小巷子里。四周一片寂静,林谨言坐在里面,看着走远了的两人,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好半天,开车的小李才打破沉默询问道:“三少,要跟过去吗?” “不用了,回家。” 小李一言不发,听话地开动汽车。心里却暗暗纳闷,少爷最近真是奇怪,不过一个女中的小小校庆,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去参加就不说了,现在又偷偷观察一个小姑娘,太奇怪了! 汽车开得很快,没用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林景言是南方人,但在北京也有一座老宅子,他今天没有回自己外头的小公馆,而是让小李把别直接开进老宅。 夜晚,林家老宅的主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面容和蔼,身材适中。另一位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面容,背影看上去高大挺拔。 这位年轻男人正是林景言,此刻他正双手后背,眼神悠远,望着窗户外面若有所思。 “林叔,你有见过人的身体里会散发出紫苏的味道吗?” “会不会是一直服用这种药造成的?”林叔皱着眉头反驳道。 “不,应该不是,我调查过,确定那人不是因为生病服用药物而产生那种味道。并且,她身上那种异香又和平常的紫苏不太一样,仿佛是极浓烈又悠远的味道,很难形容。” “林叔,你说这会不会跟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 “山海经里有记载道,西方骷髅山上有一静湖,其名为逍遥,四周生长万年紫苏草。上古时期,有一小蛇,长期食之,后呈风化蛟,形状似龙,有鳞有角。”林叔解释,接着又说:“虽然书上这么说,但那也只不过是一个神话而已,恐是前人杜撰的,无法证实。” “现在少爷还吃着原先大夫配的那副药,虽无大作用,但也可抑制住病情的发展。等他们寻找到好药材,配好药,三少的病定会痊愈。现在只耐心等着吧!” 林景言没有理会林叔安慰性的话,他的感觉不会出错,分明一接近那种味道,他身体就会舒服很多。 第一次,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在意,但心里多多少少藏有疑惑。所以今天晚上再见到她,他才会主动上前去打招呼,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果然没有错。 如此看来那女孩身上定有神秘的地方,好在自己现在并不着急,以后再慢慢看吧。 第十六章 胡定卿快要毕业了,留任学校的计划又泡汤,王杜鹃最近对她非常有怨言,讽刺她读那么多书出来,却也没有出息,还比不上只上过两年私塾的二姐,白白浪费家里那么多钱。 因为知道王杜鹃就是个嘴炮,只是爱唠叨,没有什么坏心思,所以胡定卿也不去和她顶嘴,被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她一向当作听不到的。 至于工作,她其实已经有目标了。昨天出去找工作,看到报纸上宝利洋行的招聘信息,于是胡定卿就去应聘了。宝利洋行是大公司,规模大也正规,女孩子在那上班相对比较安全,至少比一些小工作室好强许多,不用太担心。 面试她的是个严肃的中年女人,穿着一套西装制服,脚踩高跟鞋,头发盘得光滑油顺,一丝不苟的,看起来一脸的不近人情。 当时她问胡定卿的第一句话就是“会英文吗?”胡定卿点头后她才让人家坐下,继续进行面试。 据对方介绍,宝利洋行的大老板是个英国人,公司有很多外国投资,所以这工作会接触很多对外贸易的事,如果英文沟通交流有问题,那么就不用继续下去了,他们还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去培养一个新人。 这个严肃刻板的女人,名字叫艾丽,四十来岁,未婚。公司里的一些小年轻都怕她不太敢和她接触。 索性胡定卿对这些职场上的事完全不陌生,她英文又好,一番交谈下来也是游刃有余,看的出艾丽对她颇为满意,留下了自己的资料,艾丽也没有说直接录用她,只说三天后给她消息。 胡定卿心里有底,心想这次的工作*不离十应该是没问题的。遂开心地回家了,但是却没有告诉大家。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王杜鹃时不时就刺她两句,“还不如你二姐呢,整天没事儿乱晃晃,也不干个正事!” 大家都在低头吃饭没人理她,王杜鹃就继续抱怨,“花那么些个冤枉钱,最后啥用处也没有,白瞎了!我就是扔进水里,至少还能看见冒个水花听见个声响呢。” 胡定卿闷头吃饭不做声,胡定暄却忍不住反驳她娘道:“卿卿哪里不好了?她已经在找工作了,娘别总唠叨她。” “嘿!你个小崽子,娘这是为了谁呢,你也不好好想想,倒是在这儿不知好赖地跟我顶嘴……” 王杜鹃还要说,但是被胡老爷一个眼神看过去,立马识相地闭上了嘴不敢说了。 二姐心不在焉嚼着饭不知道在想什么,胡定卿也不说话,一顿饭在大家心思各异中吃完。 ****** 宝利洋行位于英租界,在北京城内环第三条街上,这附近有甚多公司商店百货公司,大都环境干净装修高档。 宝利洋行上下一共有三层,有几百号职员。胡定卿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她的职位应该属于艾丽的助理之类的。 艾丽在宝利很有权利,她管着公司外销这一块儿,有一次,胡定卿无意中听到公司的人员聊天,说艾丽在宝利也是有股份的,是股东之一。 胡定卿刚去的第一二个月,艾丽让她做的事情比较简单,通常是和英国法国那边进行的订货交易,她只要把那些英文合同里的内容全部翻译成中文,然后录入,计算成本收益,利润余额,以及下一批货物的交易时间,最低成本,类目数量,这些就可以了。 艾丽其实是个外表严肃,其实内心很负责有担当的人。胡定卿心思细腻性格又稳重,来公司之后,从没有做错过一笔账务,她不像一些刚出社会的小青年,做事毛毛燥燥又容易骄傲。 所以,半年之后,艾丽开始让胡定卿接触一些重要事情了。 这天,艾丽让职员小崔给胡定卿送来一沓文件。 小崔是艾丽身边的另一个助理,不过她比胡定卿要高级。他来宝利三年多,帮助艾丽做事,负责外拓这一块,经常跟在艾丽身边出去见重要的老客户或者大老板,他一般呆在公司的时间不多,和胡定卿打照面也很少,所以两人的交情一般。 艾丽居然让他亲自送资料来,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小崔出去后,胡定卿关上办公室的门,立马坐下翻阅查看文件。 这竟然是一份德文的合同!胡定卿非常惊讶,艾丽知道她会一点德语,她在公司没事的时候也爱翻书看,都是从家里拿过来的德文小说。其实有胡定暄时常教着,她现在德语基本能交流了,一些德语书籍都能看得懂,不会觉得吃力。 但是她没想到艾丽竟然会这么信任她,甚至不用寻问,就把这事交给她来做。 胡定卿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一种被信任被重用的感觉,仿佛瞬间激发起了她的斗志,让她不顾一切地想去获得人们的肯定,那种被认同的自豪感。 于是,她拿起那份合同仔细阅读起来。 中德子弹交易十万枚,中方由宝利洋行代理,德方预先支付中方货物七十万枚,剩余三十万,由宝利洋行结清德方剩余尾款之后,再全部交货。 合约上的大致内容就是这些,胡定卿有点诧异,原先还以为他们公司只是单纯地做着食品,日用生活品之类的生意,却没想到还涉及到军火方面了,这样看来,宝利上头肯定有大人物顶着,不然以一家普通的公司来说,它还没那么大的神通,也没运货渠道。 胡定卿脑子里想着,思维在心中打了个转儿后,就镇定下来,她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好奇,还是同平常一样,细心记账录入合同,花了半天时间才把事情弄妥当。 下午,她拿着一沓文件资料,敲响了艾丽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请进之后,胡定卿才推门而入。 “艾丽姐,这是上午德国寄来的那份合同,已经敲定,没有问题。”胡定卿一进来就单刀直入,一本正经报告道。 艾丽连也没有抬,埋身在她的工作桌上,嘴里却快速说道:“嗯,知道了,那个先放在一边不用管,你先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胡定卿什么也没有问,听话地走过去,拉开办公椅,坐在艾丽的对面。 艾丽这才从文件中抬起头来,她放下手中的笔,把头发往耳后捋了捋,才开口说到:“克罗丽斯,你来宝利工作有半年了吧。” 克罗丽斯是胡定卿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字,因为她刚来的第一天,艾丽就告诉她,干她们这一行的,少不得要与许多外国人打交道,有一个英文名,工作会方便许多,所以她才有了这个名字。 “是的,准确来说,应该已经快八个月了。”胡定卿摸不清楚艾丽的脉,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斟酌着回答。 艾丽看着胡定卿一脸严肃的样子,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放轻松,别那么紧张,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随便聊聊。” “你来宝利这些日子,做事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刚才那份文件你也看了,是我们通过私下渠道从德国订购的十万枚子弹,这比订单是国内一个重要人物指名要接手的,小崔我有别的事情让他去做,这次就由你亲自去,和赵二公子当面洽谈。” 胡定卿怎么也没有想到,艾丽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办,太出乎意料了,根本没有想道,她有点犹豫,刚想开口拒绝,就被艾丽打断, “好了暂时就这样,你先回去,稍后我让小崔把对方的资料拿给你,后面你自己去跟进,总之,尽快搞定!” 不给她丝毫反对的机会,艾丽直接一锤定音道。没有办法,胡定卿只好答应下来。 胡定卿出去后,小崔过了一会就进来了,他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艾丽姐,赵二爷那样的人,让克罗丽斯去,真的没问题吗?” 艾丽听到后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后,她才突然说道:“别小看她,你且等着看吧!” 第十七章 星期六晚上,京郊西临小公馆。 房间里间或传来女子呼高呼低的呻/吟,婉转悠扬,似痛苦似愉悦,媚态十足地娇声喘息。 外面乌云罩顶,雷雨轰隆,电闪雷鸣。大风刮得老树哗哗作响。半晌过后,屋内*方歇。 房门被一脚踢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来,他光着膀子,只在下身套着一条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部,用一条纯黑色皮带系住,性感的人鱼线若有似无地隐没在西裤底下。 男人身材高大,肩宽腰窄,一身古铜色的性感皮肤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硬扎的寸板短发愈发显出性格冷硬。 赵乾脚上趿着一双拖鞋,拖拉走到客厅给自己到了一杯白开水,仰头一饮而尽。 他点了一支雪茄,靠坐在单人皮沙发上,使劲吸了一口然后再缓缓吐出。男人双脚/交叠,随意地放在前面的矮茶几上,一只手搭拉支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搁着沙发的扶手上,手指间夹着的雪茄烟灰掉落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他也丝毫不在意。 赵乾微眯着眼小憩,他就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即使安静地不出声,也显得强大而危险,让人不敢靠近。 不多久,一位穿着暴露蕾丝睡衣的女人也从房间走了出来。 她光着脚,优雅地向赵乾走过去,神情迷离媚惑,张嘴叫了一声:“二爷~” 男人眉头一皱,没有睁开眼,只是沉声道:“让小张送你回去!” 赵乾的声音冷硬冰冷,还夹杂着一丝怒意。若是熟悉的人听到,肯定知道这是他将要生气的前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惹他。 女人听到后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还在她身上驰骋放纵的男人,完事儿之后马上翻脸无情,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然好不容易攀上赵二爷这棵大树,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哪里肯轻易放弃,于是不信邪地走过去,往赵乾身上一靠,就要去亲他的嘴。哪里知道,赵乾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又自作聪明的女人,于是手上直接用力一甩,就把女人给扔了出去,眼神阴鸷,晦暗不明地说道:“给你一机会,滚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女人被吓得花容失色,又想起这位爷平日里的凶狠是出了名的,对女人可不会手下留情,不禁暗道自己刚才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敢跟这位较劲,可不是自讨苦吃么。于是只看忍着胳膊上的痛,赶紧爬起来出去了。 赵乾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他狠狠抽了几口烟。随后,一位听差的敲门进来,向他禀报道:“宝利洋行的人打来电话,问二爷有没有时间,想约二爷明天上午见个面,恰谈上次交易的事儿。” 赵乾沉吟了一会儿,心情烦躁地甩了甩手,说道:“你告诉他们爷没空,要谈,让人晚上亲自到西郊小公馆来谈!” 赵乾话里的意思一听就明白,他是个什么德行四九城里就没人不知道的。小斯也只能暗叹对方运气不好,说话没有挑个好时候。 赶上这位爷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何的倒霉都只有自己默默承受。 ****** 胡定卿最近十分无奈,打电话给赵乾,她的客户,对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推脱没空。直到今天有了答复,但对方要求她亲自过去。 说实话,那位赵乾给人的印象太不好了,或者说,从胡定卿调查到的信息上来看,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 北方元帅首领赵大军的第二子,赵家的二爷,时年二十五岁,性格暴力,行事乖张,为人风流浪荡不羁。 这就是胡定卿拿到的关于对方的第一手资料,当时一看到之后她头都大了,这种有权优势的人最难对付,但是没有办法,事情还是得去办。 如此,三番五次约不到人后,这天,胡定卿决定亲自出马,去一趟赵乾私人名下的西郊小公馆。 她吃过晚饭后,换了一套衣服。 一件米白色的纯棉衬衣,配上一件高腰深蓝色长裙,衬衣扎进裙子里面,外面再穿上一件浅黄色的针织短外套。脚下是一双低跟的黑色扣带圆头皮鞋。 胡定卿身量较之同龄女孩颇高,她的骨架却很瘦小,高腰的长裙,愈发显得腰部不盈一握,她把及腰长发放下来,只在一边别上一支发卡。 这样的打扮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产生好感。以一种柔弱的,温顺的形象去迷惑诱导对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胡定卿根据得来的信息猜测,赵乾那样的男人,性格必定十分强势,不喜欢别人忤逆,又自来嚣张,惯于我行我素。 所以她才投其所好,打扮成这副模样,单纯柔弱,淑女温柔。 曾经就有人说过,女人是天生的外交官。其实这就说明,女人在与人交往察言观色上,是有着天生的优势的。她们心思细腻,第六感强,极易感知到对方情感的变化,从而把握住对方的心理,对症下药。 胡定卿很了解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既然可以利用一些外部条件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要不越过底线,那么何乐而不为。 男人天生是视觉动物,一个美女和一个丑女去办同样一件事,效果肯定截然不同。 无疑,胡定卿那样打扮是漂亮的,她表情乖巧,眼神清亮,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双手放在身前,提着一个小提包。 整个人显得气质优雅,既有小女生的纯情,又有一丝丝妩媚的风情。 所以,当赵乾拉开公寓门的时候,果然就被吸引了眼球,他神情玩味,眼睛盯着胡定卿上下打量许久,才松门让人家进来。 “你好赵先生,我是宝利的员工,我叫克罗丽斯。”胡定卿进门没有废话,单刀直入简单介绍自己。 没想到赵乾听到她的话却呲笑了一下,他半天没做声,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歪靠在长沙发上,霸道十足。 他今天穿着一身极休闲的衣服,很宽松的长衣长裤,其实有一种邻家大男孩儿的感觉,却被他穿出一种桀骜不驯的味道。 肩宽腰窄腿长,典型的衣服架子,穿什么衣服怎么穿都好看。 忽略掉对方的人品性格方面的问题,赵乾颜值简直满分。 赵乾好似不太满意对方的自我介绍,出言嘲讽道:“莫非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倒是取个洋不洋土不土的,不伦不类的名儿,也真是有意思!” 他这话说得极不给人面子,对于女性来说,一点也不绅士。胡定卿瞬间就被咽了一下,但是她不能顶嘴,甚至还要微笑着回答:“赵先生真幽默,我姓胡,你可以叫我胡定卿。” 赵乾没理她,他给自己到了一杯红酒,自顾自地喝着,没有管胡定卿。 气氛有点尴尬,赵乾虽然没有对她发难但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于是胡定卿决定主动出击。 “赵先生对这批货没有兴趣么?还是说,您有了更好的选择。” “聪明的女孩儿,这个时间来让你来,可不是说这些扫兴的事儿,怎么还不知道?”赵乾语气轻挑,眼神邪恶。 胡定卿眼皮重重跳了两下,她很想扶着太阳穴揉揉。知道这人不正经,但是这也太直白了吧,果真是精虫上脑! 简直了!根本聊不下去了。 于是立马换个话题,“要不这样吧,赵先生,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哦?胡小姐还会玩儿游戏?”赵乾一脸兴味儿,语气十足的挑衅。 胡定卿不理她,继续说道:“拿一副纸牌出来,我们各抽一张比大小,你赢听你的,我赢听我的,怎么样?” 第十八章 索性赵乾现在心情好,就陪她玩玩。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放在茶几上,用手一滑,一字形摊开,然后对着胡定卿道:“胡小姐,你先请吧!” 胡定卿也不客气,她把手放在扑克上,从左边游移至右边,然后才选定一张牌,毫不犹豫抽了出来。紧接着,赵乾也跟着迅速抽了一张。 两人分别掀开后,一看,胡定卿就笑了。她把牌往前一推,对赵乾笑了笑,“现在,赵先生有空听我谈谈了吧。” 赵乾只是耸了耸肩膀,意思不言而喻。 “赵先生对我们这批货怎么看?”胡定卿似模似样询问了一句。 赵乾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正经回答,一边品着红酒,一边捏着扑克牌玩,“哼,你真是说笑了,能怎么看?就这样呗。”他这个样子倒是像个顽劣的大男孩儿。 胡定卿却不笑,她装作一脸天真严肃的模样问道,“怎么样?” 赵乾本来想甩她脸子,他还从没见过在他面前这么不识相的人,刚想骂两句,就发现对方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神情满是认真严肃地看着他。 话到嘴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再加上刚才打赌承诺过人家,虽然他平时看上去浑不令,对女人也没什么耐心,但至少自己一个男人总得言而有信。 所以,他虽然不耐烦,但还是皱着眉头回答胡定卿的话,“比我要的数量少了整整一半,而且,这种型号的,质量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对她们公司的不满又增加了一点。 哦,所以说,是因为量和质都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才会这么诸多刁难? 胡定卿明白了,于是她耐着心思跟人家解释道:“当初我们协议的时候不是说过吗,你的要求我们尽量去完成,如果最后可以完成我们会更乐意,但是这种货真的很难搞,弄不过来不是我们的错,何不双方各让一步,我们下次也能合作愉快。您说是不是?” 赵乾的本意也不过是想为难一下宝利洋行,让他们以后能对他的事儿长点心,对于这次的货还是志在必得的。所以既然胡定卿已然示弱了,他就借坡下驴,勉强答应了她,双方总算谈拢完成交易。 总算圆满完成这次任务,胡定卿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她眉眼弯弯,站起来向赵乾道别。 赵乾被她灿烂的笑容闪瞎眼睛,晃了一下心神。鬼使神差之下,他就伸出爪子在胡定卿脸蛋儿上摸了一把,滑溜滑溜的! 被卡油的胡定卿:“……!” ****** 艾丽对于胡定卿顺利完成这次任务非常满意,她虽然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公司有眼睛的职员都能看出来,艾丽很高兴。 她对克罗丽斯的重用逐渐显露出来,提拔培养她的意图很明显。胡定卿会做事,人缘也极好,公司虽然也有人偶尔会嫉妒她,但最多也只是说几句酸话而已,没有人给她使绊子。而且宝利的管理也是十分严格的,眀令禁止员工内斗,违者开除。所以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挑衅她。 这天胡定卿回到家,她刚走到内院处还没有进屋,就听到屋里传来二姐歇斯底里的叫喊,以及王杜鹃间或的咆哮怒骂。 虎妞两个吓得不敢进屋,拿着扫帚杵在院子门廊上,胡定卿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二姐怎么和娘吵起来了?” 春花胆子小诺诺不敢出声,虎妞连忙说道:“夫人给二小姐说了一门亲事,二小姐不同意,不知怎的两人就吵起来了,四小姐你快进去劝劝吧!” 二姐今年二十二岁,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这周围好些人家,女儿养到十六七岁就嫁人的比比皆是。胡家这几年生意做得好了些,也不愁吃穿了,才能把二姐养到这个年纪。但是胡定卿早就料到,二姐的婚事一定不会拖的太久,只要有合适的人家,胡老爷必定会答应下来。 果然这就来了。 要是放在一年前,二姐也不会这么激烈反对这门婚事。糟糕的是,这姑娘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她喜欢的人还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这可就不得了,现在她怎么能接受家里盲婚哑嫁的包办婚姻。所以,就有了这场和王杜鹃之间的战争。 如果说,二姐能够让那位优秀的男士看上她娶她,胡老爷也会同意。可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是二姐单方面的暗恋对方,也许那个男人对二姐是毫不喜欢的。所以二姐才会这么情绪失控吧,没有能力把握住自己喜欢的,也没有能力反抗自己不想要的。 胡定卿很担心,自从知道二姐有喜欢的人之后,她心里就一直存在着一个隐患,生怕事情最后会控制不住走向,严重偏离轨道。 再让她们吵下去事情只会闹得更僵,胡定卿连忙跑进去,拉着王杜鹃说道:“娘,快别骂了,二姐又不是故意跟您顶嘴的,您看她平时多听话孝顺啊,想是今天心情不好,语气才冲了点,您说您跟自个儿的女儿较什么劲儿啊!” 王杜鹃是典型的顺毛动物,一般情况下,只要顺着她的毛说几句好听的,她就不会计较。 胡定卿摸准了她的脉,上去就劝道。 不过王杜鹃今天大概是被气狠了,火气比较大,很难消下去,一直在叫骂,“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些赔钱货,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一个个都不把老娘放再眼里,杀千刀的小没良心……” 在一旁默默躺枪的胡定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向站在一边的二姐使眼色,想让她跟王杜鹃道歉说几句软话,先把这事儿揭过。 想来二姐也是一时脑热,凭着心中一股子冲动才敢闹起来,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立在一旁垂头丧脑的,情绪非常低落。 胡家的几个姑娘其实都非常听话懂事,显少有忤逆父母的时候。这次二姐能为了爱情冲动一次,其实也算是争取过了,不过结果却以失败而告终。 王杜鹃不依不饶的,二姐已经被胡定卿劝过,她走过去,向母亲认错,却突然伤心地掩面哭了起来,她的心里是极其难过的,浑身抽搐不能自已。 胡定卿扶她回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不能感同身受,一切语言都是苍白无力。也许二姐现在需要的是自己独自呆一会儿,平复自己的心情。 毕竟人都是不喜欢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再别人面前的,他们需要最后的一点尊严和空间来舔舐伤口。 一整晚胡定卿睡得都不是很熟,所以一大早隔壁房间的动静就惊醒了她。二姐去上班了,她今天起得比平时早了一些。 二姐早上起床的时候,眼睛还有些浮肿,她用热水敷了半天才好些,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她给自己画了淡淡的薄妆,换好衣服提起小挎包就出门了。 到报社的时候时间还很早,来的人不多。她往林景言的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影影绰绰从里面印出一个人影来。 通常这个时候,林景言一般都来上班了。 二姐有点犹豫,想向前迈一步又不敢,虽然她平时看上去开朗大方,其实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保留着中国女孩传统的内敛羞涩,事情一旦涉及到自己,她就胆怯了。 她内心极度挣扎,脑中有两个小人挣扎着。 突然,她就想到了自己将被安排的婚事,如果现在没有说出口,也许,将来就会遗憾后悔一辈子。那样的痛苦,只要想想她都承受不起。 所以一鼓作气之下,她就敲响了林主编办公室的门,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主编,我想问您个事儿?”二姐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脸色一片通红,薄薄的绯色甚至蔓延到脖子处。 林景言看着眼前这么羞涩胆颤的女人,没有为难于她,而是问道:“什么事,你说。” “您,您有喜欢的人么?”二姐的声音颤抖,她的眼角发红,真的快要哭出来,这似乎是她最后的勇气了。 林景言似乎诧异了一下,接着神情了然明白过来。但他并不打算刺激二姐,于是委婉说到:“不,我并没有喜欢的人,目前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听到答案,二姐的心还是狠狠痛了一下,或许她心里早已有了猜测,只不过那层窗户纸没有戳破之前,她下意识去逃避,不想承认罢了。 现在她再也没有藉口安慰自己,反而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她走出林景言的办公室,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到自己的地方。 一个星期之后,当王杜鹃再次提起二姐的婚事的时候,二姐已经不再反抗生气,咋咋呼呼了,反而非常安静顺从。胡定卿知道,这姑娘成长了。 说实话,胡定卿以前是非常害怕的,怕二姐陷在林景言身上走不出来。林景言很优秀,但是他真的不会是二姐的良配,现在早点放下会更好。 第十九章 胡老爷替二姐物色的男人,是一个生意人,不过年纪有点大,比二姐大十来岁,以前结过一次婚,但是老婆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也没有孩子,他的家境比胡家还要好一些。 那男人来过胡家一次,胡定卿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过他,生得阔口方鼻,身材中等,穿着绛色的长袍,看上去成熟稳重,一派儒商的样子。 对比二姐喜欢的类型来看,胡定卿囧了一下,这人和风流俊朗压根沾不上边儿,顶多称一句五官端正,是不招年轻姑娘喜欢的类型,也不知道二姐看不看得上。 胡定卿一面替二姐婚姻不能自主感到悲哀,一面又希望二姐能放下前面的感情,不要沉迷过去,至少在不能选择的情况下,眼下这个男人看上去还不算太差。 思绪一时间沉沉浮浮,最后反倒让她自己心情复杂不知该做何感想。 大姐二姐的未来如何不是她的未来,如果自己一直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的话,等到她的年龄一大,毫无疑问也会被这样安排命运,草率地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不行!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吓了一跳,胡定卿连忙甩甩头,她无法改变别人的人生,帮不了二姐,至少得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 她现在还不算太大,满打满算十六岁,既然不想让胡老爷掌控她的婚姻,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物色一个条件合适的男人。 胡定卿仔细考虑了很长时间,然后列出了一个目标。 首先那必须是一个容易掌控的男人,最好老实正派一些,没有花花肠子。第二个那人绝对不能养姨奶奶,家里经济条件不用太好,但比要胡家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能家暴! 只有这样的人,才不敢背叛家庭,也能让她有绝对的空间和自由。 ***** 胡定卿上女校的时候有几个比较走得近的同学,关系都还可以现在都毕业了,几个人关系也没有疏远。 刘小玲家住的远一些,陈月儿和胡定卿两人住得比较近。三个人一起出去玩儿,都会选在离大家都比较方便的地方集合。 几个星期没见,大家都有点不一样了,但陈月儿的变化最大。 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大家都是学生,出门也习惯穿校服,虽说十六七岁的姑娘,正是水嫩的年纪,怎么穿都不会丑,一水儿的小清新模样,但多少有点青涩。 再看现在,才毕业多久,气质和感觉就不同了。陈月儿烫了头发,大大的波浪卷柔顺地拢在一边儿,脸上涂了粉,弯弯的眼柳叶眉,神采飞扬。她穿着一件极其修身的大红色印花旗袍,陈月儿皮肤白,穿红色更衬她的肤色,显得青春靓丽。 长相还是那个样子,就是气质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成熟更有魅力了。 连刘小玲乍一看见她都惊呼起来,说是才几天不见,她做了什么事,就变得这么漂亮了! 虽然语气是夸张了一点,却也是真话。 陈月儿被她俩说的不好意思,脸色有点发红,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她看着刘小玲娇嗔了一句:“还好意思打趣我呢,看看你自己,竟然把头发给剪短了,可真是好大的勇气。” 胡定卿也看见了,刘小玲头发剪成了时下很流行的学生头。现在的很多学生都有自己的思想,她们追求自由独立,自我解放,口里喊着不再被旧思想束缚,要改革创新。 她们的行为都是极新派的,很是追捧西方的东西,而胡定卿对这些一向是不置可否的。 但现实是大多数人家,都是不允许女孩子剪掉头发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可伤害,这种思想在百姓中普遍存在。胡定卿就敢说,要是她剪掉了头发,王杜鹃肯定会骂死她。 刘小玲显然是以此为荣的,她骄傲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是洋洋自得,“怎么样?还行吧,我可是背着我妈干的,事后还被她臭骂一顿呢!” 刘小玲和她们不一样,她的父亲是政府官员,有点权利,也不缺钱用。家里只有刘小玲和她哥哥两个孩子,父母都比较宠爱,所以性格上有些天真。 刘小玲也不着急找工作,她家里也不需要她赚钱,所以毕业后就一直在家待着,没有出去做事。 要说其实这个时代,有钱人家的女孩是不稀罕出来工作的,她们读了几年书后,文凭也有了,学历也有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家里就会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以后过着阔太太的生活,整天就是穿衣打扮、买奢侈品、逛百货公司、打麻将等等。 而一些穷人家的孩子去上学,未必不是想认识一些富贵子弟,将来好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吃穿不愁。 几人到聚在一起,不一会儿就热络起来,她们今天是约好去新世纪看电影的,前几天刚出来一个新电影,刘小玲吵着要去看。 胡定卿对这时候的电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不然又该被她们俩说成不合群,不参加集体活动了。 新世纪影院在北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旁边有很多百货公司,歌厅舞厅,大型商店。一到晚上,周边到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热闹的不得了。 不过因为这里地方高档,来往穿梭的都是一些有钱有权的富贵人士,所以这里的治安倒是很好,全天都有保安在四周巡逻。 买了三张电影票她们就进去了。 果然就不应该有期待,画质剧情太为难人了,胡定卿差点憋不住要先出来,那两个人倒是看的聚精会神。 电影不是很长,大概一个小时,出场后看周围很多人都兴致勃勃讨论着剧情,刘小玲和陈月儿两个一路上也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天色已经不早了,刘小玲家住的比较远,女孩子晚上坐胶皮车也不安全,所以她干脆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 三个人一起现在新世纪的大门口等着,这里地方宽阔,好找人。 还没等到刘小玲家的车来,胡定卿倒是先看见一个熟人,对方显然也看见她了。 “胡小姐也来看电影?”来人问道。 赵乾穿着一套西服正正经经的,很是绅士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传言中的放荡狠厉。胡定卿见过他‘猥琐不堪’的一面,所以没有被他的人模狗样所迷惑。 “是呢,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今天一起过来的。”胡定卿很礼貌地回答。 “嗯,我送胡小姐回家吧,顺便有些事情要说。”这个意思显然是要送胡定卿回家,至于其余两人,赶紧走吧他也不管。 胡定卿听了差点黑脸,哪有这么霸道的人,她觉得尴尬极了,正想反驳,就看见刘小玲的哥哥开车过来了正朝她们招手。刘小玲陈月儿见情况不对,立马趁机扔下她,麻溜地跑了,心里想着胡定卿认识对方,肯定有事儿要谈。 胡定卿看着二人丢下她走了,又看看赵乾一脸闲适站在一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闷气,于是语气就有点冲,对着赵乾说到:“不知道赵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我们这些小人物比不得赵先生,四处闲逛不用为生活发愁。我明天还要上班,如果您没事儿,我要先回家了!” 要不是他是宝利的大客户,胡定卿还真不想理他,这么坏的脾气。 赵乾被她说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也不好看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给他脸色看,他也没好脾气到能让一个女人爬到他头上作怪,也没那个心情去纵容她们。 胡定卿这么一别扭发作,赵乾心里也火大了,本来是看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想送她回去,没想到她这么不识相。 如此,赵乾脸上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言不发盯着胡定卿的眼睛看了很久,突然‘呲’了一声,而后跟着说了一句, “既然胡小姐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说完看也不再看她,直接大步迈开,三两下跨进小轿车,接着‘啪地’一声关上车门。一溜烟儿,车就冲了出去,只留给胡定卿一团尾气。 第二十章 胡定卿站在原地傻眼了,她看着赵乾的小轿车一冲而出,扬起地表一阵风,转眼就不见踪影。 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新世纪的大门外,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人,胡定卿真的要哭了,虽然她刚才语气是不好了一点,对他发了脾气,但真的只是一时之气,没想到人家就这样甩手走了。 她看了看四周,已经很晚了,可是刘小玲和陈月儿早已经走了,现在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做黄包车回家。 胡定卿眼角红红的,是气出来了的! 她在心里把赵乾诅咒了一百遍,好在新世纪前面的空地上停了一大排人力车,这里每天到很晚都会有许多人叫车,所以这一块儿就形成了一个点,很多车夫都在这里等着。 胡定卿踱步过去,她观察了很久,最后选择了一个看上去非常老实的中年大叔,上车报了地址。大叔腿脚麻利,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跑起来出发了。 胡定卿坐在车子上的时候有点紧张,她精神一直紧绷,注意着四周的一举一动。 受了以前电影电视剧的影响,她总是害怕晚上一个人出门或者坐车。 幸好,一路上什么事也没发生,终于安全下车了。胡定卿长长呼出一口气,双手抱着小提包,脚步飞快,穿过长长的小巷子。 突然,脑袋“嘭”地一声,从后面被人砸了一下,胡定卿脑袋一疼,心里一慌,“糟糕!”还没来得及反抗,就从背后伸出一双粗糙的手,拿着一个布包把她的最给捂住了。 胡定卿拼命挣扎,可是不一会儿,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四肢也渐渐无力,她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不知道带到了哪里。胡定卿努力想睁开眼睛,保持清醒,不过最终抵抗不过蒙汗药的药性,没一会儿,就不醒人事。 ****** 等到胡定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在一间废弃的小铁屋了,朝四周看了看,这里很破旧,角落边有很多废铜烂铁,桌椅木头,黑呼呼的,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她动了动身体,双手被反剪在后面,绑得很紧,双脚同样被绑。可能药性还没有褪去,胡定卿发现,她的身体提不起一丝力气,全身只能软软地躺在地上。 她试图去弄开手上的绳子,最后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徒劳无功。 这时候,铁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重重的,发出一阵嘎吱的难听声音,接着几个男人走了进来,胡定卿拼命挪动身体,努力往角落缩去。 “这丫头长得可真不错,难怪大哥惦记着这么久,也不枉我们哥儿几个盯了这么些天,今天终于给弄到到手了。”一个身材矮小,瘦猴似的男人靠近胡定卿,蹲在她面前,单手捏住胡定卿的下巴,嘴巴啧啧有声。 情况很不妙,胡定卿不敢说话,她也不挣扎,现在做无谓的反抗也是自不量力,或许还会激怒对方。她控制住发抖的身体,调整好呼吸,尽量平静下来。 “就是就是,你摸摸她的皮肤简直比剥了皮儿的鸡蛋还滑溜,不怪大哥看上了!等过几天大哥玩腻了,也让我们上上,妈的!只想想我下面那玩意儿就硬了,操!干她娘的。”又是另一个粗鲁淫/邪的声音附和道。 胡定卿缩在一旁,被他们话里的内容吓得胆颤心惊,额头和后背都渗出一层密密的冷汗,她是真的恐惧了,这是密谋已久的一次绑架!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们给她下了别的药!胡定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让她再多想,那几人扛着胡定卿到了另一个地方,是一个正常但简陋的小房间,胡定卿被扔在了一个木板床上。 这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涣然了,只知道自己身上很烫很热,很不舒服,像是一只鱼儿被扔到了岸上,用力挣扎却如何也得不到它想要的。 胡定卿手脚上的绳子早已被解开,可是她整个人软的就向一滩水,怎么也爬不起来。脑海中仅存的一丝清醒的意识提醒她应该跑掉,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胡定卿不知道她现在有多么诱人,她就像一朵开放在清晨的野玫瑰,露珠点在上面,清纯又妩媚,等待着别人去采颉。 她衣衫凌乱,领部微微敞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是一片雪白色,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温润滑腻。她脸颊坨红,眼尾沁出些许生理泪水,一双水润的大眼睛迷茫地望着前方,红唇微张,甚至在无意思呢喃。 一个男人就这么站在床边,痴迷地看着这一切,他眼神透着狂热的光芒,视线好像能把人看穿,终于他忍不住了,慢慢伸出一只手摸向胡定卿的脖子,肩头甚至胸部。胡定卿被这种恶心的触感惊醒了一下,她拼命挣扎,使出来的劲却连小孩子都不如,根本没用。 谁知道,那个男人反而不满意隔着衣服,又伸出一只手去扯她的衣服,解开外套的纽扣,撂起贴身的小衣,手掌顺着摸了进去。 在那人手掌接触到胡定卿皮肤的时候,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任泪水滑落下来。 却突然,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门被重重踹开,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跨了进来,他飞起来就是一脚,把猥琐男踹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才走到胡定卿身边。 “不听话的姑娘受到惩罚了吧?嗯?”赵乾嘴巴紧紧贴着胡定卿耳旁,幽幽说道。 说完他就解开身上的西服,一把裹住胡定卿,然后把她抱起来走了出去。 ***** 赵乾把胡定卿带回来后,就把她丢给了佣人,让人帮她洗个澡,换下身上的脏衣服。他自己也去浴室洗头洗澡。 今天要不是小李说好像在郊区看到胡定卿被人打晕了,而他又刚好在这边,才顺手救了这个让他有点喜欢的小丫头。 赵乾清理好自己,擦干头发,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默默抽着。 这时后月嫂却过来了,她站在一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二爷,你,你快过去看看吧,那位小姐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赵乾挑了挑眉,没理会佣人,他直接几个大步就跨了过去。 胡定卿被安排在客房,月嫂已经帮她洗了澡换了衣服,不过因为没有女士睡衣,给她穿的是赵乾的衣服。 男人的长衣长裤穿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太大了,太松了。 赵乾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胡定卿这副样子,穿着他的衣服,身子曲卷成一团,脸埋在被子里,不醒人事。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用手把胡定卿的脸掰过来一看,只见她双眼紧闭,双颊非常红,额头上布满一层薄薄的汗渍。 赵乾伸手在她脸上探了探,非常热,这姑娘似有所感,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我不舒服,好难受~呜呜~”她无意识呢喃 赵乾闻言,把她从床上托抱起来,放进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旁低声沙哑诱惑道:“小东西,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胡定卿意识已经不清醒,她遵寻着身体的本能,死死腻在赵乾怀里,头埋在他的胸膛用力蹭着不肯出来。 赵乾盘腿靠在床头,怀里还抱个胡定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怀里的那个却不满意了,她伸出一双小手,摸向赵乾怀里,胡乱扯开他的衣服,在里面探来探去,当接触到皮肤时,温热的体温让她发出一声满足的慰叹,却更舍不得放开了。 “你快抱抱我,难受!”身体的渴求让胡定卿要求道。 赵乾却金刀大马靠在床头,曲起一条腿,痞痞说道:“现在抱了你,你明天你又该闹我了,怎么办?”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胡定卿听不见,她给出了最直接的反应,抬起双手来直接环住赵乾的脖子,身体紧紧贴着他,嘴巴就这么触不急防下亲了下去,然后还在赵乾喉结上咬了一口,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赵乾身体一震,眼底里有深深的□□在迅速酝酿,他对着胡定卿一字一句阴沉说道: “乖孩子,自己犯的错自己要负责……” 第二十一章 赵乾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他不是什么品德高尚,坐怀不乱的人,女人自己投怀送抱主动求欢,人还是他感兴趣的,就没有不受用的道理。 胡定卿这么些年,身体养的多好啊,说一句冰肌玉骨也不为过,全身皮肤细腻滑溜,几乎看不见毛孔,温润奶白得就像一块上好的暖玉。 赵乾把她躺平了放在西式大床上,他慢慢挑开胡定卿衣服上的纽扣,过大的宽松睡衣很快被撂开,裤子也全部褪下来,露出里面雪色的肌肤,眼前的美景让他一下子就看呆了,赵乾那个色胚再也顾不得其他,马上动作起来。 胡定卿在□□上本是单纯青涩的,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是个菜鸟,奈何如今被药物左了性子,内心深处的渴望让她失去了理智,变得热情放纵起来,她缠着身边的人,无辜又媚惑地索要。赵乾也不是个好鸟,胡定卿的大胆行为给了她极大的鼓励,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克制之外,到后面他完全被挑起了兴致,竟是像个没见过女人的小伙子一样放纵起来。 在被破处的那一刻,胡定卿尖叫出声,太疼了,身体像被撕裂了一般,她浑身抽搐,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眼眶里盈满生理泪水,她下意识就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别咬,”赵乾忍着身体的冲动停下来,他把手指伸进胡定卿的嘴里,动了动她的下巴,不让她咬自己的下唇,哑着嗓音道:“咬坏了,就不漂亮了。”说完,赵乾就去亲吻她的嘴唇,反复研磨舔舐,直至那里又恢复瑰丽的颜色,然后转移阵地,吻干她眼角的泪痕。 兴许是他这些温柔的动作安慰了胡定卿的情绪,反而让她渐渐放松下来,赵乾才再次慢慢动起来。 被翻红浪,情到浓时,赵乾埋头在胡定卿胸/口呢喃道:“卿卿,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 身体是一种被车压散了架似的疼痛,极疼!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每一寸骨骼都像被打碎了重组般,又像是跑完马拉松一样,整个人都瘫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胡定卿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从早上醒过来以后,她就躺在床上没有动,一直在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被赵乾丢下,一个人回家,被绑架,被赵乾救,被赵乾带回家,和赵乾上/床了…… 天啊!她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胡定卿颤抖都着手掀开被子,低下头瞧自己的身体,一片狼藉! 青紫的痕迹遍布全身,在雪白色皮肤的映衬下非常刺目! 一种又难过又愤怒的情绪迅速席卷了胡定卿的心,她双手紧紧扣住床单,脾气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时浴室的门被推开了,赵乾穿着浴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他光着脚走到床边,看到胡定卿已经醒来,挑了挑眉,“醒了?”他语气玩味,似乎在等着她说些什么。 然而胡定卿并没有如他的愿,她盯着赵乾看了好半晌,黑黢黢的眼睛里面透出幽深的光,却忽然撇下头去,只平静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昨天是什么人绑架的我么?” 尽管胡定卿怨恨赵乾,心里有气恨不得杀了他,恨他趁人之危占她便宜,恨她毫无底线与禽兽无异。但是胡定卿却不能拿他怎么样,因为他从绑匪手里救了她!是她神志不清下自己投怀送抱的,所以,赵乾才能这么云淡风轻,不把她当回事,还能保持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她太弱了,无能为力的事实,只能让她从别的地方宣泄自己的怒火!害得她这么惨的人,首当其冲就是她的目标。 赵乾听到胡定卿的话很有些意外,但还是迅速回答了她:“几个小混混而已,已经被我抓起来了,倒是那个老大,是个惯犯,祸害过不少年轻女孩儿。” 胡定卿眯了眯眼,“带我过去!”语气不容置疑 说完她立马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管赵乾还在,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套上睡衣。 赵乾没有反对,他满脸兴味就领着胡定卿过去了。 还是一间小房间,现在却由胡定卿掌控,几个混混被绑着扔在地上,径直走到混混头子面前,胡顶卿抬起脚一下子就踩在他的脸上,这一下,把她心里的火通通发泄了出来。 “啊,啊!”那个二流子受不住疼,哇哇大叫起来,嘴里还放狠话道:“快放了我!我干爹可是警署的官儿,敢抓我,以后要你好看!” 这位估计是早已经打听好了胡定卿家的情况,他有点小势力,根本没有把胡定卿放在眼里,所以昨晚才敢打劫她。甚至还在继续口不择言大骂道: “臭婊/子,老子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赶紧放了我,不然看我以后操不死你!” 胡定卿一声冷哼,眼神黑幽幽,收回了踩在那人脸上的右脚,就在那混混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到,正得意时,却见胡定卿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连赵乾也以为是小姑娘退缩了,准备上去给她撑撑腰。 只见下一刻,胡定卿突然猛地抬起脚,重重朝着男人的裤裆踩去,随后死死碾着! “啊!啊!”杀猪似的尖叫声瞬间回响在整个房间。 胡定卿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她整个人平静的不得了,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极其平常的小事而已。 把衣袖往上撩了撩,卷起来几道,这件衣服太大了,袖子总是掉下来很麻烦,她专心致至整理着,心无旁鹜的样子,嘴里却慢不经心说道:“既然管不住自己下面那根东西,索性就废了吧……” 索性就废了吧…… 赵乾被胡定卿简单粗糙的行为惊呆了,他下意识夹紧了自己的腿,反应过来后,莫名地很蛋疼,她觉得胡定卿想踩的,其实是他。 而地上的人,早以因为疼痛而昏了过去,胡定卿不在管她,只是轻飘飘走到赵乾身边,轻声问了一句,“有枪么?” 赵乾不做声,默默掏出了别在腰上的□□,递给胡定卿。 “你们三个,就一人废掉一条腿好了,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该回去了,”胡定卿说了一句。 “我让小李送你。” “好。” ****** 胡定卿回到家里的时候,胡定暄都快急疯了,她一夜没有回家,可想而知胡定暄会多么担心,他又不敢惊动胡老爷,只能帮她瞒着,打电话给她的同学,只说她和一位朋友在一起,可是胡定暄还是着急,他一夜未睡,晚上偷偷溜出门,在附近四处寻找,就是没找到。 幸好,天亮了,胡定卿也终于回来了,他早就和看门的打过招呼了,偷偷把胡定卿放了进来。 “卿卿,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夜未回?我快急死了,出事了吗?”胡定暄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现在满是焦急不安。 而胡定卿,从刚才起一直平静的脸在终于见到亲人的这一刻,再也绷不住,慢慢抽泣起来,她抬起头,眼泪瞬间就盈满了整个眼眶,神情是从没有见过的颓废绝望。 她这个样子,可是吓坏了胡定暄,也不敢责备她了,连忙把胡定卿楼到怀里,紧紧抱着,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卿卿别哭,没事了,哥哥在呢……” 遭了一夜的罪,直到现在胡定卿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趴在胡定暄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 胡定卿生病了。 她从赵家回来后就病了,就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在说胡话,大夫来看过,也开了药,喂下去了,可是病就是不好。 高烧反反复复,直到第三天,胡定卿才完全清醒过来,但是人却瘦了好大一圈,脸色憔悴,嘴唇也干得起了皮,她靠在床头,是一派弱柳扶风的样子,好像吹一阵风来就可以把她刮走。 顾定暄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眼睛都发酸,卿卿变成这副模样,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哥,你帮我好吗?” 这是胡定卿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好。”胡定暄什么也不问,只要是她妹妹希望他去做的,他都会帮她做到。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第二十二章 胡定卿自从生病好了以后,整个人都安静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爱说话,她每天照例按时上班下班,工作认真,表面上看不出一丝异常。可是胡定暄却知道她根本没有放开,她心里藏着事憋着一股劲,正等着一个机会爆发出来。 她比以前更乖巧听话,也不爱往外跑了,或是像以前那样跟二姐扎堆在一起,聊一些外面的新奇事物。 王杜鹃突然对她满意了起来,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她还特意挑出来说了一句,“卿卿最近稳重了很多,也懂事了,这样很好,女孩子合该如此,这样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切不要仗着自己多读了几年书,就狂得没有边儿了,没个姑娘该有的样子。” 胡定卿嘴里嗯嗯答应着,她低着头吃饭,默不作声,因为二姐的婚事基本上确定下来,王杜鹃心情好,也对她们几个也宽容几分,现在正是看哪个女儿都觉得满意的时候,她一边夹菜一边问二姐,“二丫头,你那报社的工作什么时候给辞了,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总不好还往外跑,” 二姐对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心里非常的不乐意,面上就带出来了,“娘,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皇帝都没了,我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做事,这都新社会了,您怎么这么封建啊!” 最后一句话她是小声嘀咕的,毕竟爹娘的威信还在,不敢顶嘴得太厉害。 然而就算是这样,王杜鹃也不高兴了,她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磕,张嘴就训斥道:“你怎么说话的,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一个女人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还能干好个什么,要怪就要怪自己没有投作男儿胎,既然做了女人,就要学会认命!” 这话说得委实严重,二姐眼睛都气红了,她想要争辩几句,但是一看坐在上头吃饭,一言不发八风不动的胡老爷,就胆怯了,话头生生从喉头憋了回去。 胡定卿刚好夹了一筷子菜,还没放进碗里,乍得一听王杜鹃这话,心里一蹬,手上没注意筷子一松,菜就掉在了桌子上。 愣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菜拨到一边,继续吃着饭,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女人就要认命么? 呵呵,她偏不! ****** 转眼天气就冷了起来,北方的天气是非常粗犷的,寒风凛冽,刮得人脸生疼,如果到了大雪天,人们更是轻易不敢出门。 今天周末,胡定卿不上班,她穿着长长的大衣,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还系着厚厚的围巾,早早就出去了,连早饭都没在家吃。 她需要找一些资料,所以要去图书馆,她去了一家很大的很有名的书店。虽然是礼拜天,但是一大清早的,店里面也没几个人,就看见好几个店员在打扫灰尘,整理散乱的书籍之类的。 胡定卿推开玻璃门,跟柜台的管理员打声招呼之后就自己去找书了,门店一侧,有一排免费提供客人坐着看书的地方,胡定粗略选了一些书籍之后,就抱着它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胡定卿对民国这段历史不甚了解,自从到了这里以后,她也是有意无意去忽略这个事实,不想去得到答案,不想去为未知的事情担心,不想失去一颗平常心。她知道胡定暄一直是忧虑的,他有理想有抱负也有计划,胡定卿从心里很支持他,但是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说到底,一开始,他们两个人的追求就是不一样的,他们不是同时代的人,所以,她从来就做不到忧国忧民。 可是现在,她不想这样了,仅仅只是发生了一件小事,她就那样的无能为力,如果说,以后在权贵势力的胁迫诱惑下,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还怎么能去保证独善其身呢。 所以说,没有人能永远单纯,也没有人能永远一层不变。你不懂,这个社会会一点一点地教会你很多,直到你变得足够强大,能够保护你自己以及你身边的人为止。 这个时候,中国的报纸已经发展得很不错了,比较有名的,像‘民报’‘新青年’‘国志论’这些,都是很不错的报刊,它们发表正规,文字表述实事求是,甚至甚多有名的大学教授,都爱发表一些专业性很强的文章,或是分析国情针贬时事。 这些报纸每一期都很具参考价值,而这家书店是收录最齐全的,胡定卿按时间顺序从书架上拿了一大摞过来,她从家里带来了一个笔记本,准备记下重要的内容。 这些内容都是枯燥而又无趣的,然而胡定卿一做就是一整天,直到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她才回家。 之后的一段时间一直是如此,只要有时间,她就在看书。 ****** 在上城南街的尽头,有一条小巷子,往里面走去,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可以看见一个拱形月牙门廊,四周长满了爬山虎,走进这个石门,就可以看见一个小院子。 外面人迹罕至,冷清萧条,走进院子却是别走洞天,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一间房间里,有两个男人在谈话。 “我帮了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林景言翘着二郎腿,舒服地坐在扶手椅子上,手指曲起来敲打在椅背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却一派优雅地问道。 “不,不是你帮了我,我们是合作关系,互惠互利而已,”胡定暄认表情真严肃地,他没有理林景言的话,却在嘴里娓娓道出事实,“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给你你想要的,公平交易。” 林景言却笑了一下,“小家伙,账不是为么算的,不是你来求我,我可不会答应你。” 道理虽是这么说,但总归是两个人都同意的事,这事林景言也没有吃亏。 胡定卿听了眉头一皱,一张略有些肉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谨的性格让他做不出占人便宜的事,毕竟是他有要求在先。所以最终他妥协了,只能无奈说道:“好吧,如此你想要怎么样?” 没想到林景言却不那么正经其事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胡定暄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用力掐了一下胡定暄的脸,戏谑道:“小孩子家家的,做什么这么严肃,像个小老头似的。” 胡定暄被他的动作吓到,他睁着一双大眼,死死瞪着对方,一脸的不测置信。 而林景言却又若无其事放开了手,拍了拍他的头道:“这样如何,你答应我一个要求,现在先欠着,等我以后想到再告诉你。” 胡定暄仔细想了想,然后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十三章 这天,胡定卿去书店看书,意外碰见一个熟人。 “张老师,您也来买书吗?真是巧,”她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走过去打招呼。 张南,济民女子附中的男老师,以前代过胡定卿她们班的数学课。 这位男老师,女学生们没事的时候总爱背地讨论他。年纪轻,长的秀气,在学校一大拨中年大叔中,还是很有看头的,特别是,这位教师很斯文,跟同学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脾气非常好,又不会板着脸发脾气或者训斥人。所以在一群小女生中很受欢迎。 胡定卿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但是出于礼貌,她不能装作没看见他。 张南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样子,出乎意料地,他还记得胡定卿,“是胡同学啊,”说着还随意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几本书,说道:“你还是这么爱看书。”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像是对着一个老朋友或者熟人,让胡定卿微微有些惊讶,她以前上课的时候爱偷偷藏着课外书看,没想到他注意到了。 不过她还是矜持了一下,“并没有,只是个人的兴趣而已,一些杂书不值一提。” “何必如此自谦,喜欢学习是好事,”张南很会聊天,他把胡定卿当作一个平辈的朋友一般,聊着一些日常琐事,兴趣爱好,让胡定卿不至于尴尬不自在。 但是他们也没有过多地深入交谈,毕竟以前是师生关系,两人站在这里总感觉怪怪的,没过多久,胡定卿就假借有事先走了。 出来书店之后,胡定卿肚子饿了,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早,没有在家里吃饭。于是就找了一家小店,进去点了一碗面条,坐下来吃。旁边有一张桌子围坐着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讲着八卦,胡定卿无聊,就竖起耳朵听了一回。 “嘿嘿,昨天大帅府发生一件大事,你们知道是什么事儿吗?”一个人问道。 “有啥事儿就快说!别老瞎嚷嚷吊人胃口,德行!”这大概是一个脾气比较急的人,说话也不拐弯。 “就是就是,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旁边另一个男人也附和道。 提起话头的男人,嘴里嚼着花生米,泯了一口小酒之后,才满意地告诉他们:“赵二爷认识吧?”旁边二人点头,他又继续补充道:“赵二爷,昨天被人从百老汇里抬了出来!” “他怎么了?”一人急急问道。 “赵二爷被一个女人给下药了!”男人答道 “不可能吧,”有人质疑道 “怎么不可能!当时好多双眼睛看着呢,错不了。更何况赵二爷本来就是个风流浪荡的人物,如今栽在牡丹花下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人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再说了,现在世道这么乱,赵大帅势力大,兴许是他的政敌派来的人陷害二爷也未可知……” 那几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胡定卿却是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赵乾…… 真是好久没有想起他了,胡定卿突然勾起嘴角,“呲地”不屑一笑。 已然吃不下饭,胡定卿搁下碗筷,结账后匆匆离去。 ****** “暄暄,赵乾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嗯,这件事最近传得很厉害,”胡定暄没有正面回答,眼睛也不看她,反而语气平常地随意说道,仿佛对此毫不关心的样子。 胡定卿内心了然,也不逼问,只对着他说:“暄暄,明天我们一起出去一趟吧,”她看向胡定暄,眼神突然严肃起来,“我们没有闲暇时间去管那些小事了,我们把那款新式的勃朗宁□□图纸拿出来,找机会传出去吧。你知道的,这几年,日本对东三省一直虎视眈眈,垂涎已久,他们的势力一直都在向中国渗透!” 胡定暄也沉默了, 而胡定卿没理他继续补充道:“我们虽不是多么高尚的人,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得到的是还是要尽力去做,是么?而且我知道你一直是心怀国家的。所以,你别再担心我了,那些发生过的不好的事,我都会从心底一一抹去,忘掉,我们只要一起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好不好?暄暄……” “卿卿,可是你,”胡定暄眼眶发红,他的眼神是隐忍的,就像是心中有一股无法发泄的委屈,替胡定卿委屈,心疼,愤怒。 胡定卿却笑了,她打断胡定暄的话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我会伤心会难过,但是给我时间我会忘掉,所以没有关系,不要担心我,我会很好,重要的现在,在我们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卿卿。” ****** 自清朝灭亡之后,北洋军阀分裂为三个派系,以北方为首的东三省割据势力范围,由元帅赵大君统领控制。 元帅赵大军匪首出身,他心思果敢手段狠辣,手里把持第五七八师的力量。 赵大帅手里握有东三省的重要军事力量,他不同于另一边同样举是足轻重人物的李青,是个亲日派。赵大军向来仇恨日本矬子,根本不愿意和他们有什么勾结的。 而李青此人,极重个人私利,做事不择手段,他受日本人扶植,从来和赵大军这一派不和,他想推翻赵大军,进而控制整个东三省,有日本人在后面支持,他们有先进的武器来源,一直在暗处虎视眈眈,试图寻找机会击溃对方。 养兵是个烧钱的玩意儿,军饷和武器的不足,是每个军队的大忌。 夜深人静,赵大帅府里。 “妈了个巴子!严阳那小兔崽子真狡猾,老子差点着了他的道,”赵大军在书房里骂骂咧咧。 “爹,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严阳此人,心机手段都不差,他能坐上皖系司令的位置,自然不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我们缺钱而他有钱,自然就有谈判交易的空间,只,这事情急不得。” 说话的是赵大帅的大儿子赵凌,赵府的少帅。他口气无奈,坐在椅子上支起一只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奶奶的能不急吗!搞不到好武器,怎么跟李青那杂碎去打,个小兔崽子!” “爹,严阳那边我自会亲自出马,恰谈好一切事宜,您只要多盯着点李青和日本人的动静就行了。”赵凌没有和他爹废话,军人的作风,让他冷静的决定好接下来的安排。 “不过还有一件事,”赵凌补充道:“赵乾那边你管管,这次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就中了这么一大招。” “小混蛋!尽给老子找麻烦,”赵大帅来回走动,嘴里啐道。 ****** 这边房里,赵乾躺在床上,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的头部受了伤,包扎了一圈伤带,赵凌军装都没有换下来,他推开门大步走进来,看了看赵乾,眉头皱的死紧。 “知道是谁干的吗?你太不警觉了!”赵凌缓缓说道,他神情非常严肃。 “大哥你不用管,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料理!”赵乾眼神阴郁,说的咬牙切齿。 赵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补充道:“不要玩的太过火,”然后就出去了。 一个星期后,赵乾的病痊愈,他暗地里抓了那天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尤其是一个女人。 他绑了对方丢在地上,居高临下地地看着她,就如同在俯视一个蝼蚁一般,嘴角勾出一个渗人的笑容,“敢算计爷,想是不知道爷的手段,爷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说着,赵乾突然低下身,一把钳住女人的下巴狠狠捏住,嘴里威胁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知道都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等爷自己查出来了,就别怪爷心太狠了!” 被绑成粽子似的女人,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头发凌乱,遮住了脸上恐惧的表情,却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赵乾金刀大马跨坐在皮沙发上,脸上烦躁的神情显示出他的耐心已经用尽。听差的察言观色,走上前去一脚踹在那个女人的胸口,大声骂道:“识相的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二爷可没那么好的脾气,说,是谁派你来的?”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二爷既然这么大的本事,就应该去针对真正的主谋,如今却在这里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当真是好大的威风!”那个女人却突然像豁出去了一般,对着赵乾大声质问。 没想到赵乾听了她的话却笑得更开心了,他神情玩味,又带着一抹不屑,轻声说道:“激将法么?” 话说半,他站起来走到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表情认真地用一块白手帕仔细擦拭,“可了惜,对我没用。” “拖下去吧,让她知道爷的话不是说说而已,”赵乾背对着下人吩咐道。 第二十四章 赵乾为人乖张任性,手段狠辣,落在他手里的人一般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翘着腿靠在沙发上喝咖啡,不一会儿,有人进来回话了。 “二爷,那女人嘴巴硬的很,没有套出什么信息……”李福语气顿了一会儿,眼神有些躲闪。 “哦,她说了什么?”赵乾嗓音低沉暗哑,语气有些不悦。 李福吓得一个哆嗦,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弓着腰立在下边,心里很在打鼓,但赵乾的吩咐他又不敢不听,于是只好支支吾吾说道:“她说――说没有人指使她,她就是看您不过眼而已,还说,二爷嚣张了这么多年,得罪的人不知凡几,您的,您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反正也逃不过去,李福索性闭着眼咬着牙,一口气全部讲出来,然后低着头跪在地上等着处罚。 报应?赵乾笑了,嘴角邪性勾起,笑得特别渗人。 “就这些,有用信息呢?”赵乾没有发脾气,他语气轻飘,手指曲起来敲打在桌子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一边慢悠悠问着。 房间里很安静,手指敲打在桌子上的响声显得特别清晰,就像是敲打在李福的心上一样,于是他愈发恭敬地回答:“不是,我们查出这个女人是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百老汇的,应该是个新人,介绍她来人是一个驼背的老头,自称是她的舅公,说是家里穷狠了,才让侄孙女出来混口饭吃,” “哦,消息可是真的,” “兄弟们回来说,那老头是个老混混,以前进过局子,这些年,竟然还干起了拐子的勾当,专门贩卖女人和孩子。他长年住在杏柳村第二条胡同里,周边的居民都知道他,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侄孙女……”李福越说声音越低,额头上都冒出了一片冷汗。 “所以呢,”赵乾眼神犀利地扫过去,盯着他压迫道。 李福汗流浃背,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只听说,一个月前,那老头突然发了一比横财……” “线索到这里断掉了是吧,”赵乾说得云淡风轻,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他道:“一人下去领二十军棍。” 李福诺诺称是,然后退出了房间。 这事情赵乾不急,他有的是时间陪别人玩儿!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向疾恶如仇,哪能容许别人算计到他头上。 然而赵乾却没想到,这件事情却还远远还没有结束,那个女人所说的报应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赵乾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没过一个星期,那个驼背男人就被抓住了,因受不了折磨,很快便招供出来。 “我只是收了人家的钱,才听吩咐做事的,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小莺听说,说她自己的身子下了药,凡事沾了她身的男人,都会――” “都会怎样!”赵乾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老汉的脸上。 “我说,我说,会不举!就是男人那玩意儿就没用了……”对方大声哭叫 ――赵乾的脸彻底黑了。 ****** 胡定暄手里有比这个时候更为先进的武器设计图纸,拿到哪里都会被人重视,但如果放在他自己身上,却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一张废纸而已,他没有技术,没有人力,没有兵工厂,就什么也生产不出来。 而中国现在缺的就是先进的科技,有能力的人才,军事上过后于西方,让我们被列强侵占瓜分。 在这种境况下,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但凡他有一丝能力,也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努力。 而目前的形势是,驻兵在东北的军队分为两大派系,先不谈赵大帅如何,只说李青是个亲日派,每天就指着抱日本挫子的大腿,丝毫不顾算大局,肆意损害中国人的利益。 日本自从明治维新后,改革国内体制,派人去学习西方学习技术,又因国内动乱不安,所以走向了对外侵略扩张的军事步伐,企图转嫁国内经济危机。 同是亚洲国家的中国却还是闭关锁国,这无疑成了日本人眼里的一块巨大蛋糕,把罪恶的爪子伸向了中国。 落后就要挨打,是中国近代史的写照,中国的发展晚了世界一小步,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晚清时期,中国也曾建立过湖北军事兵工厂,江南制造总局,时年由两广总督李鸿均担任负责任,然,自北洋军阀解体之后,这些最早的官办企业纷纷倒闭。 胡定卿是不可能把技术交给李青的,倒是另有一个不错的人选,他在东三省的势力范围抵抗日军的侵占,在边境防卫老毛子的偷袭,此人就是赵凌。 赵凌手段果敢,行事一派军人作风,御下极严,他的军队很少出现士兵欺负老百姓的事,民声非常好,赵凌早年曾经留学于德*事学校,所以做事非常的严肃正派。 常言道官匪一家,兵痞子兵痞子,这个时代,很多兵和匪行的是一样的式,本质上根本就没有太大区别,所以这个界限很难去丈量的。 赵大元帅匪首出生,很多时候做事全凭一股傲气,胆气。赵凌不同,他心中有谋略有计划,思想先进,看事长远。 就胡定暄知道的,赵乾暗地里私下建成了一家兵工厂,一直在研发生产军用产品。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计划,所以这次他们就把目标投向了赵凌。 ****** 特意选在周末,胡定卿和胡定暄两人稍作打扮就出门了,天气很冷,大雪下了好几日,昨天才停下来,外边放眼望去全是白雪皑皑,地上到处都是被人扫在一起的雪堆,水渍,湿湿漉漉的。 融雪的时候反而更冷些,胡定卿穿着大长衣,小皮靴出门,脸和脖子都用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们去了一家西式的咖啡店,服务员很礼貌,亲自迎上来,替他们拉开座位。 屋子里面开了暖气,不一会儿人就暖起来,胡定卿顺手脱外套大衣,交给一旁的服务员,她坐下来,喝着刚端上来的,热热呼呼的咖啡。 “暄暄,那个李泽凯靠谱么,”胡定暄双手握着杯子取暖,一边问道。 “嗯,应该没问题,他是赵凌手下很得看中的人。”胡定暄肯定地回答,“而且赵凌人品作风都不错,应该能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 “嗯,”胡定卿沉下心思,不再发问,心里却想对方也快到了吧,到时候再看看。 果然,他们话还没说完,门外就走进两个人来,一个是李泽凯,另外一个就应该赵凌了。 李泽凯胡定卿也认识,那么,他旁边的人,就应该是赵凌无疑了,于是胡定卿顺着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长相很冷硬的男人,面容严峻,不苟言笑的嘴角泯成一条直线,下巴深刻的弧度绷的紧紧的。 最让人不可忽视得是那一身坚挺的军装,赵凌身姿挺拔,穿上剪裁得体的军装,整个人就是一个耀眼的存在。 胡定卿暗自嘀咕,大冷天的这样穿,真的不冷吗…… 起身打招呼的时候,胡定卿和赵凌的眼神短暂接触了一下,犀利,坚定,强大,沉甸甸的,多看一下就会让人心慌,胡定卿不一会儿就瞥过脸去。 这是个强大的男人,胡定卿肯定。 “我给赵先生看样东西吧,”简单聊了几句之后,胡定暄不再废话,直接拿出一样东西,从桌子上推了过去。 赵凌一点不意外,他伸手从餐桌上拿起吗一叠纸翻看。 胡定卿看着赵凌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一点一点变得慎重,严肃,到最后的不可置信。 他冷静克制的表情逐渐皲裂,眼睛里的的激动火热压都压不住,他暗哑着嗓音低沉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胡定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说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既然敢把这东西拿过来,当然是信得过赵先生的为人,就是不知道赵先生有什么想法。” 胡定暄的话说的直白得,没有打官腔,一语中的,直指要点。 既然他诚意十足,所以赵凌也严肃对待,没有耍花腔。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身体坐地端正笔直,只是语气还是颇为激动,言之凿凿道:“确实,如你所知道的,我们国家现在太需要它了!这简直就是及时雨,胡先生今天能来,就说明您一定是个聪明人,把当今的局势看得很明白,既然信你得过我,我就必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胡定卿挑了挑眉,说道:“当然,我们很看好赵先生,只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尽管直言,” “我只要你把这件事交给暄暄全权负责,如何?” 第二十五章 赵凌略微惊讶地看了胡定卿一眼,有些意外,但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马上回答道:“没问题,我可以把这件事交给他负责,我的人负责从旁协助,怎么样?并且我会给你们补偿,钱财方面也绝对不会少。” 胡定卿听了这话后什么也没有说,算是默认了,既然赵凌这么上道,自己提出要给他们补偿,那她又么何必拒绝,而且她和暄暄也是真的需要一笔钱。 并且这只是前期的洽谈工作,一时半会做不完,后面还需要去慢慢琢磨,那些图纸说起来也就一句话的事,看上去也不难,但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会有很多问题,非要专业人士才能看得懂。 而之所以赵凌这么爽快就同意把这件事交由胡定卿负责,未尝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怕遇到技术反面的难题,解决不了,但是既然这份图纸是胡定暄拿出来的,那么最懂的人肯定是他,所以有他在一边指导是必须的。 第一次见面,就敲定了这次事宜,还算成功,双方度是满意而归,后面一段时间可能会忙起来,但是大家都是信心满满的。 胡家两姐弟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家,刚进家门,就听见有小孩子的笑闹声,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大姐的儿子,她的小侄子么。 大姐回家了? 进去二门,穿过回廊,人还没到屋子里,就看见一个胖团子朝胡定卿冲了过来。 “小姨――”随着一声呼喊,一个小人儿就飞快扑到了胡定卿怀里,胡定立马卿蹲下去接住他,没想到反而被那孩子撞了个趔举,晃了好几下,险些摔倒,还好胡定暄在旁边扶了她一把。 这家伙本来就胖,再加上冬天衣服穿得又多,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圆滚滚的,像一个圆球。 “糯米团子,你太胖了,小姨现在可抱不动你了,”胡定卿捏着他的脸蛋,佯装生气说道。 小孩子嘴巴厥了厥,童声软糯撒娇道:“我没有胖,小姨再抱一下,就可以抱起来了。” 胡定卿听后笑着使劲去蹂躏他的脸蛋,小家伙很爱玩,咯咯地笑。 最后还是胡定暄过来把他给托抱了起来,“小舅舅抱你好吗?” 说着还放在手中甸了甸,确实挺沉的。 小孩子乐呵呵,抱着舅舅的脖子进屋了。 “大姐来了啊,什么时辰到的,我和暄暄早晨都出去了,”胡定卿和大姐打招呼。 “上午到的,回家瞧瞧咱爹娘,”大姐眯眯地说道。 “姐夫也来了吗?”这次是胡定暄问。 “他平时太忙,我也没让他跟我一起来,反正我下午就要回去的,”大姐跟着解释。 胡定卿心想,或许是人家心里压根就瞧不起小妾的娘家,不愿意来也说不定呢。不过这话她也没有说出来,大姐可是一个极其爱面子的人。 小侄子可爱极了,吃饭的时候总是要和胡定卿挨着一起坐,胡定卿吃一口饭他也跟着吃一口。 “官宝,你为什么要挨小姨坐啊,”大姐笑着问儿子。 “因为小姨身上香香的,闻着好舒服,我喜欢小姨,”小孩子说话奶声奶气,乖乖地回答。 大家只当她童言无忌,纷纷笑着,只有胡定卿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所有所思的样子。 大姐嫁给蒋家,因为生了一个儿子的原因,这几年过的很是不错,穿的用的都是顶顶好的,外表看起来非常的光鲜靓丽。 每次她回娘家,王杜鹃待她都是极好极客气的,事事都紧着她先,丝毫没有以前对家人那种随意的态度,大姐自己也很适应。 可是有时候胡定卿在一旁看见了,就会感觉特变变扭,这种殷勤客气不像是对自己的女儿,反倒对待家里来的客人一样,这让胡定卿心里非常不舒服,仿佛女儿一旦嫁人了,就再也不是自家人了一般。 其实大姐会胡家的次数很少,毕竟她不是正房夫人,总是回娘家也不太好,而至于大姐名义上的丈夫,胡定卿更是只见过几次而已,甚至对他并不比陌生人熟悉多少。 大姐一般不会留在这里过夜,王杜鹃也不会留她,所以吃完饭后,大姐就带着官宝走了。 胡定卿送他们出门后,跺了跺鞋子上的雪进屋后问她娘, “娘,大姐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按理说,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天气又冷,大姐不会带着孩子回娘家啊。 胡定卿很疑惑,应该是有事情吧! 王杜鹃也没打算瞒着他们,于是说道:“是你二姐的事,等你二姐成亲的时候她没空过来,所以就现在抽个空过来,当面说一下,省得到时候闹的大家心里不痛快。” 胡定卿了然地点了点头,二姐的婚事定在了今年年尾,这个她知道,所以是因为这个事大姐才家来的? *****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有点累,胡定卿就早早就梳洗完毕,回房间去睡觉了。 半夜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头痛得不得了,像是要爆裂似的,她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想减轻些痛苦。 努力想睁开眼皮,费劲地眨了两下后又沉重地合上了,半睡半醒间,胡定卿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好像梦见了前世的自己,那是她最后一次病发,那时候她在医院,好像有一大堆人围着她,胡定卿的眼里闪过一张张悲伤的脸,他们神情痛苦万分,但她自己却平静的不得了,一点都不怕。紧接着她被推进了抢救室,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胡定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看天色大概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头斑斑点点,显得斑驳疏离。她动了动身体还是很不舒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凉一片,上面布满一层细小的汗渍。 屋子里黑漆漆的太阴沉,胡定卿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支撑着疲软的身体爬下床,摸索着找到了油灯,打火点着。 刺眼的灯光突然从漆黑中亮起来,让人眼睛有些难受,胡定卿捂住眼睛平复了一下。脑袋里属于前世的梦境显然还没有梳理好,她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这种感觉太难受,很不舒服。 罕见地,胡定卿有点情绪外露,她脸上不高兴的表情很明显,皱着的眉头从醒来就没有展开过。 她扶着墙壁,走到放洗脸盆的架子旁边,上面有一块镜子,他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现在的脸,面无表情的,白皙瘦弱,嘴唇苍白,掀开过长遮住视线的刘海,一双冷冷清清的桃花眼印在镜中,胡定卿习惯性挑了挑眼尾,水光潋潋,竟意外的妖娆勾人。 沉默了半天,胡定卿然后突然低下头,双手啪地一声捧起盆里的凉水,使劲地往脸上浇去。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都变得不像她自己了,她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右手,左手指尖缓缓抚摸着上面若隐若现的图案,来回磨搓。 这到底是,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 近些日子她越发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变化,半夜经常会发烧,梦魇,疲惫不堪。然而一到清晨,身体就会恢复过来,一点事也没有。 ****** 这边赵凌心情愉悦地回家,还没来的及将这事说跟赵大帅听,就先见一个糟心的消息。 “少帅,不好了,出事啦!” “怎么了?这般慌张”赵凌眉头微皱,不悦问道。 “是二爷,他叫人给陷害啦,现在正在百老汇闹呢,听说已经打死几个人了,大帅又不在,只有您能管一管了,这可怎么办呢?”家里的下人担心了一个上午,现在少帅回来的,总算找到了主心骨。 “赵乾又在闹什么?简直无法无天了!”赵凌神情更加烦躁了,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连脚都没歇一下就马上大步走出去了。 ****** 赵乾最近变很不正常,脾气变大,或者无缘无故发火,弄的身边的人跟着人心惶惶,生怕犯错惹到他。 虽然他以前性格也不好,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乱发脾气。 其实这件事要论起来还得从前几天说起,自从那天那个驼背的老头说了赵乾不举后,他就发了好大一通火,脾气一来,身边的下人就遭殃。 赵乾虽然不相信那人说的是真的,但是心里还是一直有个疙瘩,所以之后自然要去证实一下。 却没有想到,现实真的很残酷! 他这不声不想的,竟然真的中招了,他那个怒火,当时心情真是根本控制不住,直接就把那个二流子给嘣了! 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受自己‘不行’,更何况是赵乾这么骄傲的男人。 那驼背说他是中毒了,那么既然是毒,自然会有解药了,所以赵乾才发飙了,疯狂调查那天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一切人和物事,而首当其冲受到祸害的就是百老汇。 所以才会发生赵凌现在看到的一幕。 赵凌怒不可遏,走过去对着他的脖颈反手一刀,就把正在闹事的赵乾给劈晕了,然后让下人把他抬回家,自己则留下来,处理后续事件。 第二十六章 赵乾被他哥敲晕后给带了回来,回来后就吩咐官家:“把赵乾关禁闭,明天早上再放出来!” 官家连忙答应下来,让人接过赵乾,把他送进小黑屋子里关着了。 在赵家,大家都很怕赵乾,不敢惹他,但是赵凌的话却没有人敢不遵守,如果他真的发怒生气,那必定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你,去给调查一下,赵乾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我要知道全部真相,明天早上来汇报我。”赵凌雷厉风行,吩咐自己的副官。 “是!”得到指令后,那人大声回答。 赵凌随即不再管,出了房门,换下身上的军装,去浴室冲了一个澡。 晚上,书房里。 赵凌向自己的父亲禀报今天发生的事情。 大帅听完后,也是不可抑制地大笑出声,心情非常的激动, “妈了个八子!老子这是走了狗屎运了,坐在家里,天上掉馅饼了,这下,在也不用担心没武器和日本矬子打仗了,奶奶个熊!” 大帅的说得话大快人心,赵凌也被他弄得莞尔。 “嗯,马上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也不知道,实验室里,这次的计划怎么样了,改天要去看看,最重要的是,把胡定暄介绍过去,开始研究武器。” “没错!你尽快把那小子带过去,不能耽搁,一定要成功!”大甩摸着他的光头,嘴里啧啧有声。 ****** 一位身材消瘦的年轻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叠加急文件,脚步匆匆地行走在实验室质地冷清的走道上,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的神情似乎很慌乱焦急,一副厚重的近视眼镜挂在鼻梁上,也掩饰不了他额头和鼻尖上冒出来的汗珠,以及略显苍白的脸色。 新来的助理小王看见迎面过来的人,立马恭敬又急切地叫到:“梁师兄快点!教授等你很久了,我们赶紧过去吧!”显然,他是被派来找这位梁师兄的。 梁路听见小王这话,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资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张苍白的脸上,神情愈发严肃凝重。他也不答话,只是恩了一声,便快速朝实验室走去。 推开一扇纳米材质的金属门,梁路顿了一下,缓住了心神,这才走了进去。良好的专业素养使他很快镇定下来,他告诉自己,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乱。 这里显然是一间高端加精的实验室,里面摆放的都是平常人没见过的高科技仪器,没有见过的重金属,芯片,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有秩序地罗列着,精密的仪器连接着很多大型仪器,里面显示着各种常人看不懂的字母符号。 这里是赵凌的实验基地,连接着的,是下面一家兵工厂,都隶属于赵凌。 此时房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大家都严肃地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没有多打听。张教授把梁路叫到了他专属的隔间,这才缓缓问道:“小梁,消息过来啦?” 虽然声音已经极力压制,但还是不难听出里面的一丝希冀和颤抖。 梁路心里很难过,也头一次有了一种身不由己,情绪无处发泄的苦闷焦躁。他突然有点害怕把这消息告诉这位已经七十岁高龄的老人了,尽管他是中国目前物理方面的专家,权威,尽管他是他们最敬佩的人。但不可否认,褪去这些光环,他已经是个垂暮老人了,这消息有点残忍,对所有人来说。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梁路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哽咽着声音,哑着嗓子,艰难地陈述出了整个事实。 “先生――”梁路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我们的实验,再次失败了……” 梁路对张教授的心情感同身受,他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现在一切语言在现实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于是只有继续公式化地报告道:“还是不行,我们的器械,不知到那个零件出了错,导致现在,新出来的产品有严重的缺陷瑕疵,所有的这一大批货都不能用了,新实验失败了,我们损失惨重!” 这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有得知消息的人员,脸色都一片灰白,心里失望不已,难过又心疼。 第二十七章 谁知道艾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寻问胡定卿,“我听说你有个双生哥哥,是真的吗?” 胡定卿点点头,心里的疑惑却更重了,艾丽问这干嘛? “你们长相相似?”艾丽继续问。 “嗯,除了性别不同之外,面貌八分相像。” “很好,”艾丽满意地点头,“你先把这份资料看完,明天来我办公室,给我答案。”说完后,她就蹬着高跟鞋出去了, 胡定卿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但还是听话地把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 在岭北,有个叫香山村的地方,这个村子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就是有铜矿山和铁矿山。 很久以前,在还没有发现矿的时候,香山村还是一个平静而安宁的地方,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非常的安详。 可是有一天,来了一队日本人,他们自称地质专家,拿着一些村民看不懂的东西,在香山村周围四处探测挖掘,不知想干什么。 村民虽然仇视讨厌日本人,但是又非常惧怕他们,害怕那些配着洋枪,拿着刺刀的嚣张恶劣的军队。他们只忙着把家里的粮食蔬菜藏起来,把年轻的姑娘关在家里,不让她们出门,静静等着,希望这些人能尽快离开。 可是天不随人愿,不久,日本人就在村子后面的两座大山里发现了矿藏,紧接着,就开始有日本军队慢慢向香山村驻扎,在这里建造基地。 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对这着日军毫不办法,政府也指望不上,日子没天都过的胆战心惊的。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在一天夜里,日本人突然放火烧村,他们驱赶村民,命令他们干净搬走,不然,留下来的人都给打死! 几声示威性的枪响,吓得人们到处逃窜,一瞬间,四周哭声一片,呼天抢地。 再后来,村民们都走光了,香山村及其附近,就被日本人霸占,他们在这里建成了一座工厂,他们把中国珍贵的矿产加工,运往资源极度匮乏的日本本土,缓解国内的经济危机。 香山这个地方变成了日本的军事基地,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原材料,增值财富,买武器来侵略中国。这些最终竟然又反作用到中国头上,他们霸占中国的东西攻打中国人民,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值得讽刺的是,如今胡定卿手里的这份资料恰恰个香山有关。 日本人土方,需要订购十万罐供士兵吃的牛肉罐头,而亲日一派中,有一个责任人和土方接洽,他表示愿意替他们购置食品,用来交换的条件是,日方必须给予他们多少吨的加工铜矿,双方都表示同意没有意见,然后就签了合同。 而之后,中方负责任李二就委托了宝利洋行来做这个事,向他们订购足够数量的牛肉罐头。 宝利做事一向是看利的,有利可图的事情大都会接手,这次也一样,不管什么原因,不管日本人是不是无耻,又或者是空手套白狼,用中国的东西来换东西,这些宝利都不会去管,他们只要你付得起钱就能交易。 而艾丽所说的麻烦,其实就是日本人的一个毛病,他们要求订购的肉罐头当面交货的时候,必须要一个人去点货,亲自去检查有没有坏掉的,李二自然答应下来,他要求宝利去派人去。 胡定卿脸色很难看,日本人分明是在难为人,食品类的东西一般都是按吨来计算的,怎么能让人去一点点检查,这简直是在找茬,而且就算食欲弄坏或者损毁了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行里人都明白,这是不用说出口的,大家都默认的事情。 于是,当胡定卿怀着一股怒来到艾丽办公室,跟她质问反对的时候,艾丽只是好脾气地劝告她,“这次是我们着了他们的道,合同上没有标注清楚,人家不但拒绝支付尾款,还要求我们双倍赔偿!现在还能怎么办,我们只能认栽,本来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姑娘去,但是这里精通日语的人也不多,你算一个,所以我才决定让你去,但是我会派两个男同事和你一同去,尽快解决这事!只希望这不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 就算艾丽解释清楚了,胡定卿还是觉得很憋屈,心里一口起不上不下的,咽的慌! “哦,还有一点,”艾丽补充道:“去的時候記得換上男装,作男子的打扮,这样比较方便,也不容易出事,知道吗,刚好你有个哥哥,你们一样大,想来你穿他的衣服应该是可以的。” 胡定卿点点头,这才出去。 回家后她也没告诉胡定暄工作上的事,还是和平常一样,洗洗就去睡了。 ****** 很快,约定的时间就到了,宝利一行,加上胡定卿一共三个人去赴约,今天的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飘着雪花,胡定卿换上男装,把头发绾起来,带上帽子和围巾,端的是一派翩翩公子俊俏朗的模样,她身材高挑,眉毛还特意加粗了,衣服穿得厚实,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毫无违和感。 连她的两个男同事都大赞胡定卿风度翩翩,竟将他们都给比了下去。 李二和胡定卿他们三个会和后就一起去看货,哪里是一个大仓库,只要等三放都鉴定好以后,李二同意,日本人才能运走它。 胡定卿对这个李二也没有好感,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狡猾奸诈,她皱褶眉头问道:“等土方先生来了,我们就开始,李先生还是快点通知他为好。” “胡小哥急什么,土方君是个讲信用的人,应该就快到了,”李二眯着小眼睛,笑着说道。 胡定卿小声哼一下,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德行!” 终于等土方先生来了后,一行人出发去仓库,到了目的地后,胡定卿没有搭理土方,而是朝李二问道:“你想如何验货?” 没想到李二马上就一脸恭敬看着土方,两个人小声用日语交流,胡定卿在旁边听得嘴角抽搐。 “当然,我也不为难你,我派人过来一边搬货一边检查怎么样。”李二代表出言。 这边三个人都没有意见,很快就来了下人即使搬运盘查,一上午过去了,一下午又过去了,知道傍晚的时候后才清算完。 奇怪的是,一直到最后,日本人都没有挑事,轻轻松松就顺利完工了,并没有为难他们,胡定卿两个同事大骂日本人没事找事,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胡定卿可不认为他们真那么无聊,做这种事来玩弄他们,事情结束后,胡定卿让其余两个同事带着合同先会公司,她还有些事情要办。 冬天天黑的早,很快就看不太见了,胡定卿隐没在人群中,眼睛死死盯紧前面的土方和李二两人,想看他们去哪儿。 “哎呀,”胡定卿突然惊呼一声,原来是她走的太急,被人撞倒了。 这里不巧路上都是沙子,胡定卿的膝盖摔在上面,碰的不轻,外面一层裤子都蹭破了,胡定卿疼的龇牙咧嘴,她小心奕奕去挪自己的脚,想看看伤的重不重,却不知又碰到了哪里,嘴里“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气。 “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着啊!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把人撞了,你不怕啊!” 胡定暄心里委屈,抬起头就骂那个罪魁祸首,大声质问道。 她这一看,却是突然愣住了,话也有点结巴了,神情呆呆的说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赵乾显然也很意外,他挑着眼尾,眉梢也扬起来,漫不经心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一边说一边蹲下身体,查看胡定卿的腿,“脚伤着了,站不起来?”那打量的眼神,胡定卿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于是特别生气地回答:“是的!走不了了!” 赵乾却发出一阵低笑声,胡定卿刚要发怒,就见赵乾突然伸出手,穿过她的腋下,另一只手穿过她膝盖腿弯处,一把就把胡定卿横抱了起来。 触不急防之下,唬得胡定卿双手赶紧抓住了赵乾的腰部。 他慢悠悠地,边走边说话:“你今天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不伦不类的,难看!”赵乾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任谁想听不出来都难。 胡定卿没有矫情,她乖乖呆在赵乾的怀里,听到他的话就嗡声嗡气地回答:“我工作需要……” “那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赵乾继续问 “因为工作需要……”胡定卿也不嫌烦。 赵乾:“……” 找了一个小医馆,赵乾让人给胡定卿上了药,她摔得不是很严重,就是有一只脚的脚踝扭伤了,大夫给她骨头正了回来,又绑了好几圈绷带,嘱咐她这几天受伤的脚别着力。 胡定卿望着缠成粽子的一只脚,非常无奈,于是回去的时候还是赵乾抱着她。 晚上的风割得脸疼,胡定卿就把面部转向里面,贴着赵乾胸膛的地方,暖呼呼的,也舒服了很多。 “赵乾,你认识土方吗?”因为环境安静的太可怕了,胡定卿就找话说。 “知道,你问这干嘛?”很意外,赵乾还真的知道这人。 胡定卿连忙说道:“我刚刚就跟踪他来着,他很奇怪,我感觉他心中憋了坏。” “所以你一个姑娘,大晚上的不回家,就为了这事?”赵乾没管什么土方,直接说道。 “你先别管这个,我说正经的,那个土方真的不太正常,日本人不会又是在酝酿什么阴谋吧?”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的事是不正经的吗?”赵乾顾左右而言它,断章取义的功夫简直一流。 这人心思怎么这么焉坏呢,胡定卿脸色黑得不行! 第二十八章 意料之外碰见赵乾没有令胡定卿很惊慌,她像一个弱质女流一样,表现的很好,坚强又柔弱,同情心泛滥。 没有刻意去愤怒疏远,假装清高,也没有向他隐晦示好,表示亲近。 这种态度很明确,就像对待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不会让人觉得尴尬或者不舒服。 还好现在是晚上,天黑黑的,这一块儿路上的行人也不多,胡定卿缩成一团让赵乾抱着,大衣遮住了她的脸面,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但要是白天,在大街上公然搂搂抱抱的,人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影响还是很不好的。 人们对于女性,其实不管什么时候,要求总是要苛刻一些,这样那样的要求,像一把无形的枷锁一般,紧紧套牢这她们,不能越雷池一步。 赵乾今晚好像特别有绅士风度,虽然他一直抱着胡定卿,但是行为却特别的规矩,丝毫没有调戏挑逗她,和平日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得知胡定卿晚上没有吃饭后,还特意带她去了一家北京很有名的私房菜馆。 一到这个地界儿,人流量显然多了起来,四周热闹了不少,胡定卿让赵乾把她放下来,赵乾没有反对,只是挑眉问了一句,“自己可以?” “嗯,小心点慢慢走,应该没有事,放我下来吧,这里人挺多的,影响不好,”胡定卿回答。 赵乾知道她的顾虑,遂尊重了她的意愿,放她下来走,只是改为了轻轻扶着她。 两人走进这家菜馆,酒楼的跑堂伙计眼尖儿,一眼就看见赵乾,连忙麻溜地跑过来,脸上带着笑容,熟练地说着:“二爷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您快些里面请吧,包间掌柜的一直留着呢,” 伙计做事利索,看见赵乾身边还带着一位女伴,似乎脚受伤了,马上叫来一位女服务员,搀扶她上去,胡定卿对她说了一句谢谢,反而让人家诚惶诚恐,吓得小兔子似的直说不敢,胡定卿眼神闪了一下,遂没做声了。 有特权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样,看看一楼宾客满座,非常拥挤,甚至还有客人来了没有位置的,再看二楼,赵乾专属的包间,面积宽阔堂亮,里面摆设精细雅致,意境安静悠远,和下面的喧闹形成的强烈的对比。 小二泡了上等的铁观音,替他们倒上,赵乾就问胡定暄想吃什么,于是她拿就着菜单点了几个相对比较普通不贵的菜。 赵乾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头对着听差的吩咐道:“再加一个清汤燕窝、奶汤蒲菜、葱烧海参、糖醋黄河鲤鱼,嗯,还要一个扒原壳鲍鱼,就这些,和刚才点的那些一起上上来,动作快点!” 胡定卿听了神情无奈望着他,那意思是,两个人吃得下这么多? 赵乾却当做没看见,只顾喝茶。 看这位爷的德行,就知道他是这里常来的熟客,这点菜的架势,都不用拿单子,菜名儿就一串串儿的脱口而出。 小二的脸笑开了花,得了吩咐,拿着单子下去了。 动作果然很快,没让他们等多长时间,菜就陆陆续续端上来了,摆满了半边桌子,热乎乎的食物香气扑鼻,看上去非常精致可口,胡定卿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突然就感觉自己饿了。 在家里很少能吃到这么丰富的菜,现在这么多好吃的摆在她面前,胡定卿馋了,于是不客气地动起了筷子,大口吃起来。 赵乾吃的很少,他的目光总是所有所思地落在胡定卿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等胡定卿一抬起头,他就立马挪过去,变成云淡风轻的样子。 餐桌上谁也没有说话,显得教养良好,等吃得差不多了,胡定卿搁下碗筷,赵乾才问了一句:“吃好了?”胡定卿点头,“那就走吧,”说完他拿起外套,两人走一起出去。 “今天真是多谢二爷了,还请了我吃饭,让您破费了,谢谢!”快到家了,胡定卿跟赵乾告别,她语气客套,跟个青涩的小姑娘一样,低着头。 赵乾看着她,幽深黑暗的眼神隐没在夜色中,黑黢黢的,过了半晌,他才回了一句,“天黑了,快点回家吧。” 胡定卿转身离去。 推门进屋的那一瞬间,胡定卿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里面黑漆漆的,沉得滴水。她的眼神平静,像一口幽深的古井,波澜不惊,可是看上去却像失去了朝气一般吓人。 悄悄走进后院,胡定卿让虎妞帮她烧几桶热水送到房间去,脱掉衣服,把自己头到脚搓了好几遍,直到皮肤变的通红,她才起身穿衣服。 胡定卿冷漠地抱起今天穿过的衣服,皱巴巴卷成一团,找了个地方,啪地一声给扔掉了,走得头也不回。 太恶心了! ****** 晾干头发,大晚上的,胡定卿嫌麻烦就没扎起来,披着头发去找二姐。 “你每天工作可真是忙,今天又回来晚了,”二姐坐在书桌前写东西,看见胡定卿进来了,随口就刺了一句。 二姐因为年底要结婚,有很多事要准备,时间很紧,王杜鹃就勒令她辞职了,让她安心在家里准备嫁妆。 所以有时候,一提到工作的事,二姐就变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胡定卿也不跟她计较,默默把二姐的行为归结也婚前恐惧证,她嘴角带笑,回答说:“先头就很娘汇报过了,会晚些回家,今天公司有些事耽搁了,”也没有过多解释,胡定卿又接着说:“倒是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二姐,” “什么事?”二姐头也没抬地问道。 胡定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片刻之后才道:“我这里有一条大新闻,需要你拿到你们报社去刊登出来!” “什么样的新闻?你怎么知道的?”二姐狐疑道。 “你先别问,这是我攥好的稿子,你看看再说,”胡定卿推过去一叠纸。 二姐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过来翻开 “南满铁路的阴谋,柳条湖事件!”一串醒目的大字标题,特别引人注目,二抖着手迅速地往后翻阅,越看越心惊! 她哆哆嗦嗦,手指着胡定卿训斥道:“你怎么这么大胆!这些东西也敢乱写,你不要命了!快些拿回去,报社是不会让你登报的,”二姐又气又急,“你一个小姑娘家,哪里知道这些事的,别是道听途说自己杜撰的,要惹麻烦上身的!” 胡定卿早就料到了不会太顺利,她就怕二姐是这种反应,于是连忙拍打她的背,帮她顺气,嘴里坚一边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是我从一位日本人嘴里听到的,那人喝了酒不小心说露了嘴,我恰好就听了一耳朵,你知道的,我们公司来往的都是一些大人物,消息怎么会是假的,”胡定卿说的很诚恳,奈何二姐立场坚定,就是不答应她。 于是她就继续下猛药,“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如果让日本的阴谋真的得逞了,我们国家将会面临的是一个什么境地?你知道吗?我们都会成亡国奴!”胡定卿语气沉重,“我们虽然是女人,但为什么不能尽自己的力量,为国家做出一点努力,为什么要龟缩在男人的背后,把命运交给他们掌控!” 二姐说不出话来,神情呆呆的。 不该是这样吗?她们只是一个小女人,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再退一万步讲,我们偷偷做这件事,不让别人知道,就算最后证明是假的,也没有什么关系的,是吗?”胡定卿放低了声线,诱惑道。 况且这个消息并不是虚假的,只不过事情发生在几年之后而已,而胡定卿之所以要提前爆出来,自有她的目的。 就在几年后的一天夜里,奉天北面约几公里处的柳条湖南满洲铁路段上发生爆炸,驻守当地的日本军断定这次爆炸是张司令领导的东北军所为,于是直接挑起战斗,开始了占领中国东北全境的战争。 当时中国东北军北大营就设在柳条湖附近,听到爆炸声的士兵赶出来正欲调查,却被守候在此的关东军射杀,随即北大营也被关东军占领。第二天,奉天、长春、营口等城市全都被关东军迅速占领。 事实上,这次爆炸完全是关东军的虎石*立守备队的一个小分队的自导自演。 这次事件,完全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是一个企图逐渐侵占满洲的计划,他们的野心和目的昭然若揭! 后世中国的历史书上也对这件事进行了极为详细的记载,这些都是初中高中重点讲解的必修课,甚至有人称那天为“国耻日”,势必要让后代牢记心中,勿忘国耻,所以胡定卿印象也非常深刻的。 儿她之所以骗二姐,是因为就在几个月之后,日本南满铁路的一个路段,确实发生了一次爆炸,当时的火车上,炸死了中国北方首脑的一个重要人物,造成后面北方政权逐步落到亲日派的手里,为日本的侵略计划提供了很多方便。 胡定卿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所以就先设下一个局,一为给中国人提个醒,揭露出日本的野心,二个就是,要让日本几年后的计划胎死腹中。 二姐被说的晕晕乎乎的,最后恍惚中也不知答应了没有。 胡定卿却心满意足地回房间了。 ****** 而赵乾回家后,就恢复了一派冷漠高傲的样子,赵凌把他就进书房谈话。 “你对那女孩做什么了?”赵凌问。 对方呲笑了一声,“我能对她怎样,我敢对她怎么样?”他这话里面的语气意味不明。 赵凌叹了口气,“你先别轻举妄动,” “呵呵,”赵乾邪性阴沉地挑起嘴角,“若是让我知道此事真于她有关,我定要她见识见识爷的手段!” 第二十九章 赵凌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用手使劲按了两下,才道:“好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最近做事收敛一点,不要再弄出什么麻烦来!”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赵乾却当没听到一样,一句话也不回答,板着脸出去了。 三天后,总统府要举办一个晚宴,想借着这次名目,招揽人才,替总统府效办事力。北方两大派势力,各自为政,总统反而像一个虚设的职位一样。 华灯初上,黑暗埋藏着阴谋,歌舞掩饰着龌龊。 总统府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先生们小姐们穿着西装革履,洋装旗袍,挽着手或绅士或高傲地踏进门去。 前厅有听差的在接待贵宾,高唱来客,赵乾今日没有带女伴,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服,脚上是踩着漆黑锃亮的皮鞋,身后跟着几个听差的,一派悠闲,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赵乾的为人放荡,做事狠辣的名声,四九城里很少有人不知道的,但碍于他父兄的面子,也没有人敢不敬他三分,表面上甚至还要巴结他。 大厅里灯火辉煌,乐队演奏,舞池里有人跳舞,精致的食物摆放成一条长线,酒水点心围成一个圈供人们取食,女人们三三两两围成一堆,怒骂调笑。 这种酒会赵乾一向是适良好的,不一会儿,他就和一位陌生女人调起情来。 这好像是一位有名的歌星,因为歌声柔美,长相俏丽,最近倒是有些名气,很得观众喜爱。 女人大概是认识这位爷的,她靠在赵乾怀里宜嗔宜痴,语气娇俏地撒娇,赵乾眼底闪着幽深的光,表情深沉的有点令人害怕,他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手掌突然用力,肆意揉捏起女人柔软的腰肢,仿佛要将它掐断一般。 女人吃痛,小声惊呼一声,但是又怕惹赵乾生气,连忙停住,忍了下来,脸色正常,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二爷,总统过来了……”正在这时,有人在旁边提醒道,赵乾顿感无趣,立马起身推开了身上的女人。 他转过头去一看,果然见着来人,遂端着一杯酒走过去,说道:“总统,您好。” “二少近来可还好?怎么不见大少过来?”总统穿着一身美式军装,腆着大肚子客套道。 “哦,大哥最近挺忙的,估计是没有空过来吧!”赵乾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 对方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半晌才说道:“是吗?大少真是年少有为,不过年轻人还是要适当放松一下子嘛!”他说这话的时候,扯着脸皮,一脸的假笑。 赵乾也跟着敷衍,“总统过奖了,家兄就是一位性格沉闷的人,很多事都没放在心上。” “那你就自己玩的开心点,我先去应酬别的宾客了,回头再说。”说完,总统就领着下人过去了,等走得远些的时候,他才略低下头,在一个下人耳边小声吩咐,“今晚给我盯紧赵乾!” 赵乾这边确实毫无所知,他招来自己的手下,问道:“阚唯过来了吗?” “二爷,阚先生已经到了,一直在那边和人说话呢,”小斯恭敬回答。 没错,赵乾这次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他要招揽一个人。 阚唯这个人有点奇怪,他是早年间清朝最早一批出国留学的幼童,在当年的留学计划中,派遣了三十几个孩童,如今有成就的,回国的,阚唯算是第一人。 此人有大志向,回国后,一直致力于改变国内落后的政治经历制度,当时,广东省的英国驻华大使馆曾高薪聘请阚唯去工作,但他却拒绝了。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平常人眼中,这绝对是一份既体面又有安全保障的工作,可阚唯却毫不留恋,坚定地推辞了,因为他心里有满腔的志向没有实现。 后来,他给曾经一起在国外学习的友人洪仁邱去了一封信,他以前一起探讨过人生哲学,颇有着志同道合的意味,所以阚唯给他写了八条改革政治教育的建议和意见,当时洪仁邱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势头正旺,阚唯寄希望于这是一支能拯救中国,改变现状的力量,但在他怀着满腔的热情,默默期待的时候,等来的却是洪仁邱来信拒绝了他的提议。 农民阶级的局限性,注定了这股势力不会走得太远,阚唯最终还是着相了。在被现实一再的打击下,阚唯选择了再度背井离乡,远赴欧洲学习,直到去年才回到祖国。 如此这般的人才,赵凌怎么能让他被埋没,一定要招揽到自己的身边,不能让他投身到李青挥下。 阚唯有着一股文人的傲气,最是看不起一些匪首军队,认为他们自私自利,勾结洋人,损害国家,不屑于之为伍。 总统府反而像是代表着中国正统势力,军队正规。阚唯受邀请来,他未尝不是在观望,因为终究他是要为自己寻一条明路,但赵乾却偏偏不如他的愿! 他接近小斯旁边,低声吩咐了一句话,小斯听后立马点头去办。 过了很一会儿,赵乾抬手微微扯了扯领带,他四处望了一下,然后抬脚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里面有一个男人在用水擦拭着衣服,他低着头,认真做着手里的事,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赵乾走进几步,在那人旁边的洗水台,打开水慢慢洗手,这时那个男人才抬头从镜子里望了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低下头去。 赵乾却没有那么多耐心,他开口了,“阚唯先生,” 阚唯手里动作顿了一下,抬头,“您是?”他皱着眉头。 “有兴趣谈一下吗?” 对一个陌生人提出这种要求,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阚唯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没有时间。” 赵乾没有生气,他笑了笑,说道:“难道你真的觉得这么个窝囊的亲美派,所谓的政府,值得你去为他效力?”说完停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如此,照这样看来,阚先生的眼光才过如此。” 阚唯没有理会赵乾的讽刺和调笑,而是脸色平静地问了一句:“按你的说法,如何算得上是目光长远?又或是高瞻远瞩?” “我想给你看一件东西,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赵乾说道。 “还是改天吧,”阚唯终于清洗好了衣服上的污渍,他拧了拧水,然后把衣服轻轻抚平,才轻声回道:“赵先生。” 赵乾不置可否,侧身让开一条路,让他出去。 “二爷,现在怎么办?那姓阚的走了,我们要不要去跟上?”守在门外的随从问道。 “不用!”赵乾声音冷淡。 回赵府后,赵乾到赵凌的书房找他,一进去就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 “事情怎么样了?”赵凌在处理公务。 “还行吧,那人骨头倒是有点硬,”赵乾说得龇牙咧嘴。 “没事,下次把他约来,我带他见一个人,不怕他不答应这件事!” ****** 又过了几天,胡定卿拜托二姐的事,二姐终于咬牙答应下来,只是最近几个月,王杜鹃一直管二姐比较严,就连出门也不许太多次,于是,胡定卿亲自出马,死缠烂打地求着她娘,说是只想和二姐一起出门逛街买点东西,下午会早点回家的,王杜鹃怕不过她的□□,训斥了胡定卿好久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两人打扮妥当,就挎着小包出门了,她们拦了一辆人力车,直接坐到二姐以前的报社下车。 进去前,胡定卿反复嘱咐二姐,“一定不要让你的同事们都知道这事,只说你要结婚了,来看看他们的,然后去办公室找你的主编,告诉他们,让你匿名隐晦地发表!” 二姐看上去很紧张,她差点就想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不要管这事了。可是一看胡定卿期望的眼神,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只有一直不停地点头,像是在给胡定卿承诺,也像是在给自己鼓励。 “就靠你了,二姐,”这是胡定卿在二进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没有和二姐一起去,因为实在是两个目标太大的,万一以后谁非要追究起来,就麻烦了,所以她只在外面等着。 这个时候中国很多报社都是日资报社,他们控制这文字新闻的权利,禁止报道很多不利于他们的消息,要么就是一些小型报社不敢惹怒挑衅日本人,害怕给自己招来祸端,不愿意出风头,逞英雄,尽量不干得罪人的事,所以胡定卿才能寄希望于二姐。 胡定卿大概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大冬天的,手脚都冻得僵硬,风吹在脸上,冰冷冰冷的,她也没空去管,只是一门心思望着报社门口的方向。 终于看看二姐出来后,胡定卿真是高兴得呼出一口冷气,嘴角咧得大大的,眉眼弯起。 “怎么样?成了吗?”胡定卿着急问道。 二姐脸上的笑容也是遮都遮不住,“是的,是的,我们成功了,主编答应了,他答应了!”二姐抱着胡定卿,激动得语无伦次。 “真的么?他怎么说的?”胡定卿追问 “我告诉了主编这件事,就向你跟我说的那样去告诉他,然后,他就同意了,他说,既然他自己也是一个中国人,当然要为国家尽一份力!” 事情意外的顺利,两个人心情都很好,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而胡定卿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根本就是因为有林景言在背后操作,才能这么快的批准下来,她才能够达成目的。 第三十章 “少帅,您快看今天的报纸,出大事啦!”第二天一大早,赵家还在用早餐,赵凌的副官就脚步匆匆赶了过来。 “这么早你过来,有什么事?”赵凌问。 “您快看今天的晨报吧!”说着他就立马递了一份过去。 赵凌放下手中的早餐,擦了擦嘴,才拿起报纸来看,从头到尾,都是一派严肃的样子。 “这消息,谁发的?”赵凌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他厉声问道。 “利民报社,” “也不知是真是假,”赵乾看完了,也跟着发表了一句意见。 赵凌沉默了半天,才沉声吩咐:“不管是不是真的,你现在马上去发一份电报给元帅,让他最近少出门,身边多带几个下人,也先不要坐火车回来。” “是!”副官敬了个礼,连忙退下去办事。 “大哥,你准备怎么办?”赵乾问 “先静观其变,看看外界的反应在说。” ****** 胡定卿今天早上一起来,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没想到报社这速度还蛮快的。 去上班的时候她也顺手买了一份报纸,拿起来一看,排版排的还挺好,事情都描述的很清楚,连遣词造句都十分微妙,写的真是不错。 不得不说,慣于做这种事情的,当真比他们业余的专业太多了。胡定卿按下心,耐心等待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晚上胡家吃晚饭的时候,连胡老爷也说了一句:“最近外面乱,你们几个都少出门,” 几个孩子孩子都听话地点点头,胡定卿和二姐默契地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不会出什么事吧?”二姐还是很害怕,吃完饭后,她把胡定卿拖到一边,偷偷问道。 “没事的,咱们做都做了,还怕什么?不怕!”胡定卿安慰道,又说:“你最近好好在家里待着,不要出门,谁会知道?是不是?” 给二姐吃了一粒定心丸之后,胡定卿才离去。 这几天,胡家还是一派平静的,可是外面却早就炸来了锅,先是日本人跳出来,谴责中国人无端生事,不讲道义,红口白牙,诬陷日本人,损害日本人的名誉。 日本当局连夜发表声明,说这根本是一件空穴来风,没有任何证据的无理虚假报道,并且他们要中国政府立刻撤销这份报纸的发表,中国政府向日本驻中国大使馆赔礼道歉。 让人觉得讽刺的事,这件事情刚过去三天,一辆开往南满铁路上的列车就发生了爆炸,据说北方元帅赵大军就坐在那趟列车上,如今生死不明。 一时间,北方各派大大小小的势力都作动起来,四处观望,非常的不安分。 赵凌手段铁血,立马派兵镇压了试图造反的人马。李青是赵家的劲敌,早就虎视眈眈,眼馋东三省这块肥肉很久了,无奈一直有赵大军这个硬骨头在,很难得手,而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然,赵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在李卿在暗处计划着怎样接手收复势力的时候,他利用近几日对日本不利的消息,一下子推动社会舆论,让事态的发展变得更加严重。再加上南满铁路火车爆炸事件的发生,一时间,中国人民的愤怒被推到了最高点,他们认定这是日本人的阴谋诡计,是发动对中国战争的前奏! 工人罢工,学生组织上街游行,控诉日本人的罪行,声势浩大,民怨四起。 而此时,日本人不但不收敛自己的行为,反而派出军队武力镇压,亲日一派的李青,作为日军手下的傀儡,爪牙,必然是首当其冲被推出来。 而随着两个工人,一个学生在这次事件中无辜惨死,整个事态被推到了最*。 胡定卿她们公司也放假了,最近局势非常紧张,社会动荡不安,闹得人心惶惶。 这天,胡定暄正要去见赵凌,胡定暄拉住他,“暄暄,我和你一起去,我在家也是担心,不如与你同去。” “好!”胡定暄答应。 两人一起秘密到了赵家,书房里,赵家兄弟二人都在。 胡定暄单刀直入,“少帅,第一批枪支已经完全研制成功,随时可以与日军一战!” 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赵凌惊讶,他却不知道,胡定暄是因为上辈子就参与过这种制造,所有步骤方法,该注意事项早就烂熟于心,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成功。 胡定卿是完全不会质疑胡定暄的,她说道:“不能再乱下去了,会出事的,现在需要你出去,强势收尾,最好是,马上一战打出你的名声!” 她说的果敢犀利,连赵凌不敢小瞧她了,刚准备开口,胡定卿却又说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大帅现在应该还活的好好的吧。” 语气里的肯定叫赵凌也无法反驳,于是点头算是默认了。 “这件事我会马上安排,赵乾,你马上去把昨天那件事处理一下。” 赵乾点头答应,他深深看了一眼胡定卿,然后转身出去了。 随后胡定暄兄妹也告辞回家。 第二天,胡定卿偷偷去找赵乾,赵乾见到她来,一点也不意外。 胡定卿问他,“你昨天有事跟我说?” “聪明的孩子,”赵乾夸奖道,今天竟然意外地穿了一套军装。 “有什么事?”她问。 “你上次不是问我日本人土方君的事么?”赵乾看着她。 “嗯,你知道了什么?” “走,我带你去看!”说完赵乾率先走在前面,胡定卿连忙跟着他出去了。 走了一会儿,绕了好大一段路,赵乾把胡定卿领到一间封闭的铁屋子里,而土方竟然就被关压在里面。 胡定卿好奇地四处张扬,“这是你们赵家的地牢?关押囚犯的地方吗,还有,你怎么把这人给抓来了,” 赵乾回答道:“你大概不知道吧,这次的铁路爆炸事件就是此人去执行的,他假借去你们公司仓库运货的名义,打着幌子,派兵在附近偷偷埋了炸药,” 说着他走过去,一脚把昏迷的人给踩醒了,嘴里说着:“真是个祸害,留着也没用……” 胡定卿听了也是非常愤怒,日本人真是丧尽天良,她也走过去重重踢了半死不活的人一脚,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骂道: “丑人多作怪!” 第三十一章 这个冬天,过的有点不平静,但对一般的老百姓来说,影响不大,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马上就到了年底,胡家算是忙了起来,二姐要出嫁,又要准备年货,索性王杜鹃是做事的一把好手,家里几个下人干活也麻溜,任务分配得合理,四处都是井然有序,各司其职的,竟然也是忙而不乱。 二姐这几个月万事不管,只顾吃的好喝的好,倒是养的水灵通透的,脸色光彩照人,她就算长的不算特别漂亮,但在皮肤上弥补了这个缺点,家里几个姑娘都随王杜鹃,一身皮子特别的白净,老话说的好,这一白遮百丑,更还别说二姐更本就不丑,她正是花样年华,打扮起来,当真比那花骨朵还娇艳。 而且胡定卿还发现,二姐最近突然变得羞涩内敛起来,不和以前一样嘴快利索,说话犀利,挑刺抱怨了。胡定卿想,大概是王杜鹃每天晚上的闺房教育起了作用吧。 很快,到了二姐出嫁这一天,这一天胡家宾客满堂,人声吵嚷。毕竟还是老式家庭,所以他们办的是中式婚礼,二姐穿着大红嫁衣,由喜娘画好新娘妆,坐在闺房等待。 一般成亲,女子这边的酒席要开席早些,这样等新郎来接,就不会耽误了去男方的吉时。但就是需要人起的很早,像二姐,天不亮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自早上喝了几口粥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再吃过其他东西,这会儿肚子正饿咕咕叫,还好胡定卿贴心地端了一盘吃食过来。 王杜鹃今天给胡定卿也分派了任务,由她充当女相宾,负责招呼接待来客,忙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逮着点空余时间,她料想二姐现在一定饿了,所以给她送点饺子进来。 二姐一副看见救星的表情让胡定卿哭笑不得,她赶紧把盘子递过去,说道:“快点吃吧,等下有人进来,看见就不好了。” 二姐连忙点头拿起筷子,一个一个吃起来,饺子的个头不大,正好可以一口一个,也不会弄花妆容。 吃完后,胡定卿把碗筷收好,端出去了。 外面宾客来的差不多了,喧闹至极,突然,门外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新郎官来啦!”接着就听见震天响的爆竹声“啪啪啪啪”响了起来,喜娘高亢地喊了一声:“迎新郎咯……” 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想要娶到新娘必须要过五关斩六将,首先就要接受小舅子的难题考验,但考虑到新郎年纪也不小,这样玩闹未免有些不好,所以胡定暄只是象征性的出了几个简单的题,走了一下形式,就放他们进来了。 出门之前,一对新人磕头拜别父母,最后由胡定暄背起二姐出门,炮竹再次燃起,从此新娘就嫁到别人家,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开始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生活,慢慢适应。 胡定卿看见远走的二姐突然回过头来,看了胡家一眼,眼里流下两行清泪,那里面有不舍,有难过,有对未知环境的恐慌,胡定卿看懂了,她在哭自己的过去,担心自己的将来,这是一个弱女子对未来的担忧,因为她的心里有的只是一片迷茫。 二姐出嫁了,胡定卿还没来得及感伤,新年的气氛就将这一切冲淡。 十五这一天,王杜鹃起得早早的,把三姐和胡定卿都叫了起来, “娘,这么早我们干嘛去呀?”胡定卿揉了揉眼睛,呵欠连天地开口询问。 “带你们去庙会,年里最后一个月的,今天十五,你们给我去庙里拜佛,求个好签,好叫佛祖保佑我们一家平安富贵,”王杜鹃一边给她们倒洗脸水一边解释,“快过来洗脸提提神,别等下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懈怠了佛祖,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样子是推脱不掉,必须要去了,于是胡定卿只好开始打理自己,准备随她娘一起出门了。 离五里囤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十五这天拜佛的人不算少,王杜鹃提着个篮子,领着两个女儿过去,她们去的早,可以赶着上头几柱香,王杜鹃很跪下来磕头的时候,表情很虔诚,嘴里一直小声地念念有词。 胡定卿偷偷瞄了一下,她也跪着,原本她并不相信这些非科学的鬼神之说,可自从她身怀宝贝,又死而复生之后,就再也不敢信誓旦旦地说这些事并不所在,坚定地认为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就是虚无缥缈的。 置身于这种庄重肃穆的环境,胡定卿莫名地也变得严肃起来,她不敢存有亵渎之心,跟着王杜鹃战战兢兢地认真拜了一回佛祖。 王杜鹃给家里的家里每个人都求了一道平安符,要他们戴着身上。回去的路上,胡定卿发现,隔三差五的,就能看见几个沿路乞讨的乞丐,衣衫褴褛的,大冬天冻得佝偻着腰身瑟瑟发抖。 即使她的怜悯之心不多,也有些看不过眼,可是里的百姓们都好像有些见怪不怪的,胡定卿趁着她娘不注意,偷偷塞了两块银元给跟在她身后的可怜小孩儿。 “娘,你说这些人都没有人管的吗?”胡定卿忍不住抱怨道。 王杜鹃拍了她一巴掌,“你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么管这么多做什么!瞎操心,快点跟着。” 胡定卿:“……” ****** 腊月二十几的时候,年底的最后几天,前线来了好消息,赵凌率领的精锐之师打败日本军队,凯旋归来,一时间,中国民众欢呼雀跃,激动不已,胡定卿也开心非常。 新年新气象,胡家今年家宅平安,生意顺利,胡老爷领着一家老小祭拜祖宗,照例女眷在外围磕头,唯二的两个男性一起进屋。 一家子都换上新衣服,王杜鹃对下人也不小气,每人都发了两套棉衣给她们过冬,封了一个红包,又放了几天假期,回家陪亲人,不回去的胡家也包年饭。 胡定卿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袄子,黑棉裤,看上去特别喜庆,她干脆恶性趣味地给自己编了两条粗麻花辫,垂在身前,一照镜子,里头就是活生生一个水灵的村姑,王杜鹃却笑眯了眼,一直说好看。 花姑娘没事,每天清闲地窝在暖炕上看志怪小说,磕瓜子,要不就和三姐聊天。 这天晚上,胡定卿喝了一被绿液茶之后,也给胡定暄送去一杯,胡定暄却突然生出一个疑问:“卿卿,你有没有发觉,这个茶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胡定卿眼神一闪,装作不懂地问道:“什么味道?应该是茶的香味吧,这可是我用每天清晨的露水掺杂着泡的,花也是我自己采集晒干的,可能闻起来才好一点,” 胡定暄疑惑,“是这样么?难怪总有人说我身上有种清新的味道,想来应该是是沾上了这茶水,” 他这么一说,倒另胡定卿也起了疑心,照这样说来,她身上一定也是这样的,不过应该很闻出来,除非是嗅觉非常灵敏的人。 毫无疑问,这东西用了对身体只有好处的,不然她也不会给胡定暄用,不过以后她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能让别人发现端疑。也幸好她和胡定暄两个人是双生子,就算各方面有相似的地方也没人怀疑。 初三,二姐上午就领着她的夫婿回娘家来拜年,胡定卿看仔细观察她的面色,还算红润,也没有抑郁不满之色,看来新婚生活过的还不错。 二姐穿的漂漂亮亮的,带着满满的年礼回家拜年,还给家里几个弟妹都封了红包。 一直到下午,天擦黑的时候,二姐夫妻一起回家去了,因着二姐夫家里还有一个老娘,所以他们没有留在胡家过夜。 第三十二章 年一过完,天气开始回暖,空气不再那么凛冽,厚重的袄子逐渐褪下,大姑娘爱俏,早早地换上薄薄的夹袄春衫,腰肢掐的细细的,婀娜多姿地走在路上就是一道亮眼风情。 胡定卿过完旧年也十七岁了,她这几年养的好,吃喝不愁的,每天又有绿液滋润着,脸色白嫩通透,气色极好。特别是一双眼睛,眼眶像是含着水珠似的,就算不哭也是汪泽一片,眉稍一挑,眼尾带情,既无辜又妖娆。 而且这副身体的底子好,好像特别会长似的。她年纪不算大,却发育的特别好,胸前鼓囊囊的,像怀揣着两只小兔子,胡定卿自己看都觉得的脸红心跳,心想她上辈子那里可没长这么大。而小腰又非常的细,不盈一握这个词绝非假话,那真是男人的一只手掌就可以拢住,再加上挺翘浑圆的臀部,整个就是一个小美人。 相貌眼瞧着是越长越好,丝毫看不出小时候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有时胡定卿自己看着都心惊!这模样简直太漂亮,太惹眼了一些,她常常照镜子都会发呆。人仿佛在潜移默化中慢慢蜕变,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你毫无所觉,只有当你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忽然吓了一跳。 就说五里囤周边附近的几条街,胡定卿在很多人心里都是挂了号的,她会读书又漂亮,懂礼貌又文静,不知有多少小子暗地喜欢她,再加上最近几年胡家经济条件也好了,算是有点小钱。所以,胡定卿在别人的眼中,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媳妇的人选。 不过她自己却很少注意到这些事,也根本没有往这边想过,毕竟年纪摆在那儿还没二十。还有一点,其实说白了,就是胡定卿的思想没有转变过来呢,总以为十七八岁还是个高中生,应该在上学的年龄,离嫁人也太早了些。 再说家里二姐结婚也晚,所以她根本没有考虑太多。 而令一个原因就是,自从上次那个事故,她和赵乾意外发生了关系,更令胡定卿心灰意冷,不敢再对男人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民国的时候,其实对这种事情还是很保守的,一个姑娘还没嫁人就失了贞洁,是会被人嫌弃,遭人唾弃的,很少有男人会愿意娶这样的女人。 胡定卿失贞的事虽然没有人知道,但是她也不打算去骗婚什么的,她不会去宣扬的人尽皆知,但是也不会刻意去祈求一段不幸福的婚姻。 然而胡定卿却没有想到,她没有这个心思却并不代表别人也没有这个心思。 ***** 胡家的内院里种有两棵槐树,一左一右对称,很有些年头了,要两人合抱才能把它围住,每年开花的时候都特别美丽,满院子都是槐花的香味,胡定卿去年嘴馋的时候,还弄过很多花瓣下来,做槐花糕吃。 不过前几日胡定卿却发现其中有一棵树竟然长了白蚁,树干上都被蛀出了许多树洞,相比于另一棵树,显然这边的不太精神,连嫩芽也少很多。 王杜鹃没空去管,胡定卿却看不下去了,但是她也不懂怎么去给植物治病,不知道用什么药去杀虫,灵机一动之下,干脆就用绿液倒在杯子里兑些水,打算浇在蛀虫的地方,看看有什么效果。本来绿液珍贵,每次就那么一点,存起来也不容易,胡定卿有点舍不得用,但是心底却好奇它到底有没有用,又有多大的作用,所以一狠心就这样做了。 她叫上虎妞春花两个人,一起去处理,虎妞从小在乡下长大,身子长的又壮,爬树根本难不倒她,连楼梯都用不上,直接就上手脚。她身姿非常灵活,三两下就上去了,胡定卿在在下面,仰着头指挥,春花在下面提着小木桶,蹲着给它的根部也浇上一点。 三个人开心,没注意到有客人来了,知道王杜鹃大声喊了一句:“囡囡,在干嘛呢,”胡定卿这才回过神来。 她的脸上还挂着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愈发显得熠熠生辉,远处的张大婶都看得晃了一下心神,心里嘀咕,怪道张家的公子,心心念念就要娶胡家的小女儿,现在一看,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胡家这个女儿,委实生的漂亮了些,看上去特别灵性的一个姑娘,张大婶暗自满意点头。 “娘,您过来了,”胡定卿回过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声音清脆地说道。 “有客人来了,快过来见见,”王杜鹃嗓门大,声音响亮。 胡定卿也不奇怪,她刚才就看见她娘旁边站着的女人了,于是又让虎妞赶紧下树来,退下去收拾去了,别失礼于人。 胡定卿走过去,落落大方向来人问好:“婶娘好~” “哎呦,好孩子,可真是懂事,比我家的几个皮猴子不知好了多少,”张婶儿笑的特别夸张,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多菊花。 “你可别夸她,她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只多读了两年书罢了,”王杜鹃嘴里虽然这样说,但那语气里未尝没有炫耀的成分在,张婶儿如何听不出来,她不说什么,反而越发的夸赞起胡定卿来。 家里佣人端上茶水,胡定卿没什么可说的,就借机出去了,将将出门口,刚转角处,就听得张婶道:“王姐姐,你这么老闺女可真是没话说,相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真真一点错儿出都挑不出来,端的是一个好字,” “我与姐姐做个媒如何……” 这话还没说完,胡定卿心里就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停下脚步,侧耳去听里面的动静。 “姐姐说笑呢,我家囡囡还小,婚事不急,”王杜鹃抿了一口茶后,方才回答道。虽然她是有些意动,但是家里几个孩子的婚事一向是胡老爷做主的,她可不敢妄自答应。 却没想到张婶儿一脸不在意,她继续说着:“哎哟,老姐姐,我知道您家闺女不愁嫁,但是好歹先听我说完呀,就凭咱这关系,我还能害您不成?” 王杜鹃一听,也是这个理,遂说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值得妹妹专程跑一趟?” 话要有人捧场才能说下去,胡定卿她娘松了口,张婶儿这才笑眯眯说下去:“是张家的公子,名叫张令辉,那孩子我见过,长得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的,还上过大学,大你们家卿卿三岁……” 张令辉?胡定卿记住这个名字,没有心情偷听,快步走出了堂屋。 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一时间有些气闷,竟然现在就给她做媒!这是胡定卿万万没想到的,先不说别的,只说她上头还有个三姐还没嫁,胡老爷这么讲究规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越过三女儿让小女儿先结婚。就凭这个原因,所以一直以来,胡定卿都像一只鸵鸟一般,缩着脑袋,逃避这件事。 而刚才乍地听到这个消息,还真是让胡定卿懵了一下。 就算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胡定卿也不可能当着父母的面儿去反驳,更何况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影子都没有,她有什么立场去说。 但胡定卿是真正的担心,害怕事情出意外。所以有一天,她找了个机会偷偷去瞧了一眼张令辉,长的倒是白白静静的,看着也斯文不讨厌,可是胡定卿就是在那人身上感到一丝违和感,觉得特别不对劲,但是她又形容不出来。 直到有一天,隔壁邻居家的五六岁的小儿子跟她娘撒娇,被胡定卿看见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啊! 是了,当时那位张令辉也是一脸孺慕之情地看着他的母亲,不过因为他是位成年人了,胡定卿就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是看着那画面又很奇怪。 现在看来,那位张令辉大概有严重的恋母癖吧,所以他一个大男人,脸上才能露出那种神情。 知道真相的胡定卿默默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样的男人不管好不好,她是真的欣赏不来,先不管家里人是个什么态度,胡定卿还是决定要把这见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从苗头上掐断! 第三十三章 白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到晚上回房间后,王杜鹃都一点一点说给胡老爷听,让他拿主意。 胡老爷听了之后,沉默了半天才道:“这件事你先别应下来,我自由安排。” 王杜鹃一边给胡老爷洗着脚一边回答:“听老爷的,我明儿个就去跟张婶儿说说。” “嗯,”胡老爷满意地点点头,“卿卿的事先不管,三姐年纪也不小了,倒是可以相看起来。” “谁说不是呢,年前我就在物色人选了,只是都不大满意,今年可要好好相看了,”王杜鹃也叹气道。 胡家夫妇两人如何商量女儿们的婚事暂且不提。 再说胡定卿,还没想好用什么办法去解决掉她的烦心事,刘小玲却来找她了。 当时胡定暄正在窝在靠椅上,看一本德语小说入迷,见到刘小玲的突然到来,惊讶极了,于是她放下书本,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刘小玲翻了个白眼,嗔道:“你这是在埋汰我么,我又没去参加工作,每天都无所事事,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你看你这话说的,成心拿我开唰呢。” 她话还没说完,胡定卿就忍不住笑了:“你这个性子啊,真叫我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一句你还回我三句,嘴皮子利索的什么样儿,赶明儿都可以去茶馆说书了。”说完好像还不解气似的,伸出爪子去捏她的脸蛋。 刘小玲乖乖站着让她捏,自己也呵呵地笑。 两人玩闹了好一会儿,胡定卿才问道:“你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啊!”刘小玲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叫了一声,后才神神秘秘贴近胡定卿耳旁细细的说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有一位同学要结婚了吗?” “嗯,我知道。” “是啊,婚期都定好了,日子也都通知亲友了,”刘小玲也跟着嘀咕,“可是你绝对不知道,我们那位同窗,在结婚前几天,跟人私奔啦!听说只留下一封信给父母,晚上跑的,已经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 胡定卿也惊讶了,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姑娘,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顾了就这么跟个男人跑了。她是该说她傻还是改说她天真呢。 “这事儿是真的么?”胡定卿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那姑娘没这么傻,为了一个男人,做出时下看来非常离经叛道的事。 刘小玲却坐直了身体,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是真的,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看这件事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帮人家一点?或者以前班级里有人和她玩的好,应该多少知道点把,我们去问问。” 胡定卿没有说话,只是认同地点点头,能帮到的事情她一定会帮。 刘小玲在胡家吃了中饭以后才告辞回家的,胡定卿倒是默默思考了很久。 第二天,胡定卿一大早就起床了,她收拾妥当过后,吃了几口早饭,就匆匆忙忙去赴刘小玲的约会,两人是在女校附近碰的面,连陈月儿也来了。 三人碰到一起,没了像以前在一起时聊天的心情,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落,毕竟是一起读书三年的同学,到底也是有感情的,发生这种事情,她们几个就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胡定卿从刘小玲得知,那个女生虽然逃婚了,可是她的夫家那边,却还是不知道的。她父母有心隐瞒,便没有把事情透露出去,只有她们几个朋友同学知道。 试想一下,如果这事被男方知道了,那女儿的名声可就真的是毁了,没了退路,所以,他们一家人才这么日已继夜地寻找,希望能把人找回来,还有挽救的地步。 胡定卿牵着刘小玲,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她逃跑出去,身上应当没有什么钱财吧?” 这个刘小玲知道一点,于是她就说:“我听她父母说,她好像只带走了自己的私房钱和几件衣服首饰而已,这样说来,应该走不远的,除非她铁了心,已经坐火车离开了北京城。” 胡定卿又有些疑惑,一个小姑娘,就算胆子大点,应该也不敢去跟着别人,离开家乡,去她从没去过的陌生地界儿吧。 “那那个跟她一起逃跑的男人呢,知道是谁吗?” 刘小玲听了却叹了一口气,嗡声嗡气地回答:“这是这个一点不知道才气人!要是知道是谁干的,他们早就一帮子人打到人家家门口去了,叫他不知廉耻,活该人家姑娘!” “那就没有谁值得怀疑?总不会凭空出现一个男子将她带走了吧?”胡定卿不信邪。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讨论,最后就到了茶楼点了一壶茶,坐在那儿慢慢商谈。 “我也不知道,只是她的爸妈都说她在家那段时间,表现的特别好,也没出现什么异常状况,除了偶尔上街买卖东西,连门都很少出去。” 这样就更奇怪了,一个要结婚了的少女,不该是朝气蓬勃,期待着她的婚礼么,怎么反而像是提早策划好一切准备出逃的前奏一样?所以说这次逃婚应该是有计划的,并且可能是计划很久的,只为了降低家里人的戒备心。 胡定卿仔细想了想,要想找到人,就必须先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否则这么胡乱找下去,真是等同于大海捞针。 陈月儿在一旁,也跟着心不在焉地叹了口气,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女人的命怎么那么苦呢……” 惹得刘小玲跳起来拍了她几下,两人斗几句嘴,气氛总算没有那么沉闷了。而胡定卿却在想,得找个时间,好好和她父母谈谈才行,这样下去根本没有线索。 ****** 另一边,胡定卿却不知道,在她忙着找人的时候,赵乾却发生了意外。 赵凌派赵乾去执行一项任务,和日本人有关,他把得到的消息派心腹送回来,自己却激怒了日本矬子,遭到了反杀。 此时正是傍晚,太阳一落山,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 而京郊区,天更要黑得早一些。 空气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四处飘散,尘埃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沉闷燥热得无以附加,莫名的叫人觉得呼吸难受。天气变得快而急,让人捉摸不定难以预料,天色忽的暗下来,伴随着雷电,轰隆隆一阵阵响个不停。 闪电配合着雷鸣毫无预兆地打了下来,天空中裂开了一条银缝,给漆黑的夜晚带来了一丝亮光,然而只是一瞬间又忽然暗了下去。 豆大的雨水哗啦啦落下来,啪啪啪地打在沈赵乾脸上,但此时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擦拭,胸口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即使用手捂住也无济于事。他蜷缩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呼吸逐渐微弱,眼皮沉重,好似下一秒就要陷入沉睡。 赵乾知道自己的情况很不好,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但他使劲咬着自己的唇瓣,努力集中注意力,迫使自己操持清醒。心里却在暗骂,个杂种,狗娘养的日本人,竟然敢向他下杀手,偷袭他。 等他恢复了,定要亲自料理了那些杂碎!赵乾心中怨念极大,似乎引得天地间震颤的更加厉害了,漆黑的夜晚阴森森的显得有些可怕。在赵乾倒下的一瞬间,天上突然一阵大雷,轰隆隆一直响个不停。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放晴,空气被雨水冲刷过后,显出独特的芳草气息,杂乱的草丛堆里,只余下斑斑点点的稀疏血迹,地上空无一人。 ****** 胡定卿默默看着床上的男人,嘴角抽搐,他到底是和胡家有多大的缘分啊,那样都能碰上。 昨天回家的路上,下着大雨,他也能捡到受伤的赵乾。 要她说,如果当时自己心再狠一点,任由赵乾自生自灭,那么他这会儿早该去见阎王了。奈何胡定卿不想把事情做绝,也狠不下心肠,终究还是叫了一辆黄包别,把赵乾运到了客栈,又替他请了大夫,拜托店小二多照顾他,这才回了胡家。 毕竟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赵乾的满身伤口,用肉眼都看得出来,真的伤的挺重的,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烧。 今天早上一过来,他人还是没有醒过来,不过脸色看上去却比昨天好多了,问过大夫也说没有生命危险了,如此,胡定卿就派人去赵家通知赵凌,让人来把赵乾给接走。 胡定卿刚想出去,待转身离开,就听见赵乾低忽然低声喊了一句:“卿卿……” 第三十四章 胡定卿一愣,转而停住了脚步,她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耳背听错,过了少顷,果然又听得赵乾唤了她一声卿卿。 眉头略微一挑,胡定卿转身回到床头去看他。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话说得很是平淡,没有什么感情在里里,语气就和以前医院里的查房护士询问病人的意思差不多。 “我没什么大碍了,”赵乾支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但是他身体的伤口太多,刚刚包扎好,还太虚弱,不知是不是扯到了伤口,只听见赵乾突然闷哼一声,很痛的样子。 胡定卿看着赵乾这副样子,心里突然很烦躁,她冷眼旁观了半天,才冷声开口道:“我劝你最好别乱动,否则伤口再复发,我可没有本事再救你一命!” 赵乾眼睛往上一抬,略带意外地看向胡定卿,然而却没有说话,反而很是听话的样子,不再挣扎了,只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肩部下面,让自己微微靠起来。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才问道:“这是在客栈?” 胡定卿心情不好,语气就有些冲:“是啊,这么小小一个破旧的客栈,自然是比不上贵府邸了,” 赵乾受伤,也没空跟她计较,只是脸色苍白地稍微笑了下,说道:“卿卿救了我一命,我自然是不会嫌弃的。” 他这话说得真是!意思都对,可是胡定卿就是听了不舒服!于是一双眼睛就死死盯着他,那意思仿佛就是在说,你丫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然而胡定卿却不知道,她真的不适合瞪人,那双汪汪的眼睛别说杀伤力了,甚至看上去会非常的委屈,让人一见就心软。 所以这样反而让赵乾笑的更开心了,胡定卿却一脸莫名其妙,直觉他肯定有病! 也没有管他在抽什么风,胡定卿木着脸,语气生硬地交代了一句:“已经通知你家了,你在这里等着吧,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的。”说完就往外走,反手把房门摔的震天响。 脾气还挺大的,赵乾心想。 胡定卿生着闷气如上班,心里一阵后悔,暗道自己真不该一时心软救了赵乾,这样的王八蛋,就应该任由他自生自灭算了! 别问她为什么没把绿液用在赵乾身上,他们俩不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总归也是做不成朋友的,除非她是疯了才会这样做,要是真有心,还不如去帮助一些更需要帮助的人。 客栈那边,胡定卿走了没有多久,赵凌果然派人过来了。 “二爷!”过来的是赵凌的心腹下属,看见赵乾语气特别激动。 “我们昨天找了您一天一夜,大帅和少帅都特别担心,没想到您真的被胡小姐救了!” “别他妈废话了,快点扶我过去,”赵乾脸色特别难看,胡定卿把她救回来后,也没让人给他换身衣服处理下,直接就扒了他身上的湿衣服,把伤口包扎好就完事了。所以他现在身上还是特别的邋遢,整个人极为狼狈颓废,只有下身穿了一条裤子,上半身裸着。 下属被训,于是不再废话,扶着受伤的赵乾走出去,迈进了黑色的小汽车里坐好。 等车子终于开进大帅府的时候,赵乾几乎昏睡过去,刚才在客栈,他真是强行打起精神才能应付得了胡定卿,从昨天到今天,他精神一直紧绷,不敢放松。早上醒来之后,更是粒米未进,甚至连白水都没有喝一口。 现在一到家,赵乾精神放松下来,身体自然就支撑不住了。 大帅一看到赵乾被抬进来了,立刻嚎了起来:“小崽子,谁把你伤成这样了,老子要他们的狗命!” 然大家都没空管他,急急忙忙叫来医生,给他换衣服清洗,抬到房间去看病了。 ****** 胡定卿打了一盆水,蹲在院子的地上,仔细地洗着自己的手,简直太脏了,她皱了皱眉,真是无法忍受!朝自己的手抹了点肥皂,使劲的搓着,然后放进水里清洗,水几乎立刻就变的污黑,胡定卿嫌弃地撇开眼,一脸的不忍直视,然后再去瞧自己的手,白白嫩嫩的,她呼出一口气,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洗好后把水倒了,拎着盆回到屋里,然后又把水壶灌满,放在炉子上烧,打算等下洗个澡,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往自己身上看了两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太脏了!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终于勉强洗干净自己,换上干净的衣服,擦着头发上的水珠,胡定卿总算缓了口气,不那么难受了。想了想,还是就着洗澡水,顺便把自己脏衣服给洗了,然后拿到水井旁,小心地打水起来,又参了热水,将衣服清洗干净。 院子里,胡定卿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侧着脸,头无力的歪着,手里拿着本书,悠闲的翻来翻去,心思却没有放在书本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呲”了一声,随手就把手里的书给放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件事说起来,也算胡定卿倒霉。这边胡定卿闷闷不乐走在路上,无意一瞥,居然就被看到了她的老同学,那个离家出走逃婚的女学生。 心里略一思索,于是她也顾不上别的,立马悄悄跟了过去,趴在角落里偷听。 女生好像在跟另一个人拉扯,是个年轻的男人,胡定卿站的有点远,怕被发现,只能耳朵贴近,使劲去听。 “哎呀,你先别拉我啊,我真的不想去那么远,要不我们就不去了吧?不然以后想见我爹娘一面都难,我不想去南方,呜呜呜~”说着说着,那个女孩就哭了起来。 男人却丝毫不改变自己的立场,他走上前轻轻搂着女生安慰:“你怕什么,我们只是去避避风头而已,等以后你爹娘不反对我们了,我们再回来,好吗?”语气充满诱惑。 女生还是继续哭,男人脸色一变,痛苦说道:“你不是我你爱我吗,难道你的爱让你连这点小事也不能为我牺牲么?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后悔跟我出来了?” 后面两句话说出来,男人的声音甚至都哽咽了,痛苦不堪的样子。 果然女生听了这话心就软了,渐渐止住哭泣,急忙解释道:“我答应你!我跟你走,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别说这种话好吗?” 胡定卿躲在在角落里看着心里着急,要是这两人现在真的走了,再想找到就难了。她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小巷子里面没有多余的人,于是也顾不上其他,一咬牙,就冲了出去,直接拉着女生就跑。 那两人都吓了一跳,女生刚要叫喊,胡定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叫,是我,”胡定卿拉着她,说道:“如果你不想去,那你就跟着我走,如果你想去――至少,先跟你父母告个别。” 女生神色挣扎,没有说话,默默跟着胡定卿走了,但是后面的人却马上追了过来,胡定卿一把拦住他,冷声道:“这位先生,私自拐骗良家女儿,就不怕进局子吗?” 没想到那人根本不害怕,反而怒声大生斥责胡定卿:“这位姑娘,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你知道什么!” 胡定卿冷笑一声:“哼,别人的未婚妻,你也敢说是你的女朋友,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那青年被胡定卿气得脸色涨红,眼睛瞪的牛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胡定卿也不害怕,就那么冷眼盯着他! 盛怒之下,那男人就突然出手,一把将胡定卿推进她身后的一条小水沟。 “啊!”一声尖叫。 胡定卿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猝不急防之下就立马就摔了下去,嘴巴里面当即呛了一口污水。 “咳、咳咳!” 就在胡定卿躺在臭水沟里挣扎的时候,那个男的却拉着女子的手,快速跑掉了。然而却没想到,那个女生也没有犹豫,最后只是抱歉地看了胡定卿一眼,转头走掉了。 而胡定卿可就惨了!这条污水沟,脏的不得了,平时这附近的居民,家里的剩菜烂叶,垃圾馊水,甚至是夜壶,都往里面倒,可想而知,人掉下去,会怎么样。 更别提胡定卿还是一个极爱干净的姑娘,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很后悔,为什么她要多管闲事,为什么她要操心别人的事,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狼狈!没有人会感激的,可能对方心还在嘲笑她呢。 胡定卿浑身发抖发冷,她一言不发地爬上来,强忍着心里的恶心,身上滴着臭水,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仿佛得了强迫症一般,胡定卿洗澡洗一遍又一遍,心里总觉得还是不干净,哪哪儿都是脏的臭的,一双手也是反复用夷皂揉搓,不肯罢休。 躺在靠椅上的时候,胡定卿心里的怒气才渐渐平息下来,不是不愤怒,而是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把它放进了心里。 真是一对好情人呢,她心里讽刺,嘴角就勾起一个冷笑。 既然你们要私奔,我也不会阻拦你。那个女生胡定卿是不会再管了,男人却也别想好过! ****** 那两人要去南方,必然会去做火车,北京一共有两个火车站,一南一北。殊不知,女生的爹,早已派了十几个下人,昼夜不分地守在两个火车站,就防着他们呢。所以说,纵使胡定卿不去告密,料想他们也逃不走。 这事根本就不用她出手,胡定卿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两人就被抓住了,女同学被家人带回家,那个男的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担心受怕了这么多天,如今罪魁祸首被找到,哪有轻易就放过他的道理,女生的爹报了警,顺便塞了好大一比钱给那些警官,把他送进了局子。 胡定卿心里的气没消,怎么肯放过那个猥琐的男人,她去找赵乾,开门见山就说了一句:“我救了你一命!” 她语气里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好像在跟男朋友撒娇一样,赵乾听着,怎么就觉得这孩子说的这么委屈呢。 “嗯,”赵乾应了一声,继续看报纸。 胡定卿撇了撇嘴,继续说道:“我被人欺负了,” “谁这么大胆?”这句话也是语气平平的,赵乾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问得非常随意。 胡定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心里委屈得不得了,眼泪毫无预兆地,吧嗒吧嗒就大颗往下掉,而她却强忍着,不哭出声音来。 但赵乾还是感觉到动静了,他叹了一声气,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走过去,把胡定卿搂过来,抱坐在他的大腿上,无奈说道:“你想嫁给我吗?” 胡定卿一愣,忘记了自己还在装哭,泪眼朦胧看他,结巴道:“没,没有。” “那就不要在我面前哭,知道吗?”赵乾沉着嗓音在胡定卿耳边轻轻说道,然后又用手指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说吧,什么事?”赵乾安慰她。 胡定卿还没忘记正事,连忙吸吸鼻子,一本正经地给赵乾讲了那天的事,然后非常很气愤地说道:“我也要那也人痛苦百倍!” 以赵乾的能力,谁不卖他一个面子,这事简直小菜一碟,他甚至连电话也不用打,直接对身边的人吩咐一句,就搞定了。 胡定卿一直在旁边看着,问道:“好了么?” “嗯,”赵乾点头。 “我想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胡定卿试探问道,她还坐在赵乾腿上没下来,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 赵乾答应她,胡定卿这才高兴起来,两人一起出去了。 赵乾亲自去警局,警司的一把手都点头哈腰地亲自出来迎接,“二爷,今儿个怎么得空过来了,有什么事儿,这边说一声就行了,倒劳您跑一趟。” “行了,别啰嗦,先带我过去吧。”赵乾没跟他废话,直接抬脚就往里面走,胡定卿在后面紧跟着他。 有人在前面带路,到了牢房的时候,那个人好像已经被修理过了,他鼻青脸肿地瘫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样子。 胡定卿嫌弃地哼了一声,走了过去,旁边的小警员立即有眼色地把那人提起来摇醒。 “你不是很会拐带人家姑娘吗?怎么现在进了牢房?”胡定卿冷笑,“还是说,甜言蜜语不管用了?”只要一想起那天无辜被牵连,那天的狼狈脏污,她就特别恨! 那个人显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但是他还是认出了胡定卿,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胡定卿视而不见,狠声道:“把他给我丢进粪坑!让他也尝尝滋味,”有赵乾在旁边看着,这里的人自然是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照着胡定卿的话去做了。 等再把人拖上来的时候,那味道真是,胡定卿捏着鼻子,看着那个人一直在旁边干呕,丝毫没有了那天的嚣张和颐指气使,剩下的都是肮脏污浊。 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惹恼了大人物,现在一直在求饶,“我错了,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吧,我向你道歉,我真的错了,我只是太担心我的女朋友了,我怕你把她带走,真的……”他的声音很清朗,干脆悦耳,话说得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要是放在平时,说不得人们心一软,就会原谅他。可是现在他的样子太难看,胡定卿总是想起自己那天也是如此,反而觉得更加生气和难堪。 于是她讽刺道:“你还是在这里好好呆着,等着你的女朋友来救你吧!” 说完就去拉赵乾,向外走,赵乾也顺着她,只是走之前对身边的人说了轻声吩咐了一句:“好好招呼招呼他,” 警署里的人自然心知肚明地诺诺答应,送走他们,心里还在猜测胡定卿是个什么来头,有本事让二爷帮她出气,看来以后自己见着了,也要恭敬着点,于是默默在心里记住胡定卿的长相。 第三十六章 胡定卿在女校读书的时候,原本就和那位女同学不怎么相熟,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不同于她和刘小玲,两人读小学的时候就是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上了初中之后,感情就更好了,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是常有的事,性格也比较合得来,所以能当好朋友。而那位,胡定卿和她的关系真的只能称一句同窗之宜而已,再多没有了。 基于这个,她才答应去参加人家的婚礼。而后来得知她与人私奔了,不想看到她一个小姑娘一时迷了心窍,误入歧途,到将来才知道后悔,所以才会答应去帮忙寻找,管这种闲事。 可是那姑娘的反应却让她有点心寒了,胡定卿被她的情夫推进水沟里,她却当做没看见般,就那么走了,这事做得就有点不地道了。用过河拆桥这个词形容她,可能有点不太适合,可是胡定卿就觉是得,那姑娘的本质就是那样的。 如果当时她能带着她起回家了,可能又会是另一副样子。胡定卿有点看明白这位同学性格的一面了,既软弱没有主见,又有点无情无义。这种人通常不容易与人交心,面上看去软软的,其实最容易背后捅人刀子。 所以胡定卿在警局的时候才对那个男的说话那种话,因为她断定那个女生是不会去赎他出去的。说到底,两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人,男女之间荷尔蒙的吸引,让人一时之间做下冲动的决定,只要让她冷静下来,如果再加上家人的劝说,胡定卿相信,那位同学很快就会恢复过来,丢掉这段感情,重新开始她幸福的生活。 这种人,胡定卿心里很有些看不起,她前世也见过几位差不多性格的,都是外表一副柔弱的样子,出了事,好像错的都是别人,其实她们的心才是真正的狠。 胡定卿上过一次当,就绝对不会吃同样的亏第二次。 赵乾送胡定卿回家,他是开车出来的,回去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似真似假地说了句,“卿卿下次再来找我,要嫁给我,我也是同意的,” 胡定卿本来在想自己的事,耳朵乍地飘进这句话,她还真的思考了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待反应过来后还真吓了一跳,连忙使劲摇摇脑袋。 倒惹得赵乾一阵轻笑,胡定卿只能郁闷地用手指扣着皮椅子,又不自觉想到王杜鹃在给她相亲的事情,一时间脑袋乱哄哄的,心情复杂。 回到胡家,恰巧碰上她娘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纳鞋底,看样子应该是她爹的鞋。 “乖囡回来了,快过来。”王杜鹃是个大嗓门,声音也嘹亮。盖因胡定卿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王杜鹃一直是这么叫她的,小时候是这样,到现在还是没改,这么亲密的称呼,胡定卿早就听习惯了。 说来胡定暄是胡家最重视的孩子,但就是因为是男孩子,反而在教养上更为严肃些,家人也没有给他取小名,王杜鹃把他当做胡家的骄傲和榜样,平时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胡定暄也很少跟大人歪腻,反而不像一个小孩,但是在胡定卿看来,这样一来反而少了一丝亲近。 “娘,你又在给爹爹做鞋子呢,”胡定暄笑容灿烂的,走过去说道。 “囡囡过来,坐到娘身边来,”王杜鹃眯着眼睛叫她。 胡定暄听话地走过去,问道:“娘,暄暄回来没?” 王杜鹃啪地打了胡定卿一下,佯装生气骂道:“跟你说多少次了,要叫哥哥,怎么就是不听呢,” “哎呀,我们一样大呢,娘!”胡定卿不满意地嘟囔。 王杜鹃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说道:“我的囡囡越大越漂亮,看这十里八街的,就数我家闺女最出挑,为娘的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胡定卿默默走到一边,不理她娘了。 ****** 第二天,刘小玲该找胡定卿说话,家里也没有人管她们,两个人就窝在胡定卿的房间里,关着房门咬耳朵。 “那位逃婚的现在回家了,你知道昨天她找我去说了什么吗?”刘小玲可怜巴巴地问道:“而且,你绝对猜不到!”她的语气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时候活泼,有气无力的样子,胡定卿猜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还是附和着好友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儿了?” 刘小玲一听,顿时就觉得委屈了,她急忙嚷嚷道:“你说过不过分,我们好心好意帮他们找人,听说人找到了,昨天我还去看她,可是,她竟然说我们多管闲事,她说她自己根本没有出逃,叫我们不要到处诋毁污蔑她,坏了她的名声,” 刘小玲显然是气极了,现在说起这话还咬牙切齿的,“她这不是倒打一耙吗,最后反而叫我们落不着好,两面不是人,你说我委屈不委屈!” 胡定卿心里早就料到应该是这事,心里也并不很惊讶,只是微微有些抵触和不得劲。 她捧着刘小玲的脸蛋捏着,安慰她:“好啦好啦,这次上当就算了,快别多想了,不值当什么,以后不跟她来往就是了。” 刘小玲还是翘着嘴巴,不高兴的样子,“谁知道她是那样的人啊,过河拆桥一样,外面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读书的时候也不知道。真是替他的未婚夫不值,我听说啊,她还是要照常结婚呢!” “管她什么时候嫁人,反正我们是不会去了。”胡定卿吃着小点心,抽空回答了一句。 刘小玲轻轻哼了一声:“我们若是去了,说不定人家还以为我们是故意去给她添堵的呢!” “咱别提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胡定卿从床头的桌子上翻找,不一会儿就拿出一张请柬来。 刘小玲好奇,她偏过头去看,“这是什么啊?”说着就翻开来看。 “是暄暄他们学校戏剧社新出来的舞台剧,我知道你喜欢这些,特地问暄暄要过来的帖子,下个周末我们一起去看,” “真的啊!卿卿你真是太好了,我太高兴啦!”刘小玲兴奋的手舞足蹈,又抱着胡定卿一阵猛夸。 这事揭过,等胡定暄回来的时候都晚上了,他们兄妹的感情一向是极好的,吃完晚饭,胡定卿给自己敷了一个面膜,就去她哥房里。 “暄暄,我有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胡定卿连门也没敲,直接就进去了。 胡定暄刚好在换衣服,外套还只套上了一件袖子,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纯棉内衫,他抬头看了看胡定卿,只能无奈说道:“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男人的房间也敢乱闯。” 胡定卿默默打量对着方唇红齿白,嫩的能掐出水的小脸蛋,和自己非常的相像,活脱脱的一个正太,真心想说一句,你离男人的标准还差得远了,骚年! 然而面上却只能忍住笑,假装咳嗽了一声,掩饰道:“你不是哥哥嘛!在别人面前我怎么会这样。” “嗯,是有什么急事吗?”胡定暄算是认同了她的话,转而又问道。 “就是、我知道了一个秘密,”胡定卿说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胡定暄看着他,脸上意思很明显,那意思是说,你说我听着。 胡定卿向前挪了一小步,想了一下,才说道:“那你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 胡定暄也配合她,于是胡定卿就踮起脚尖儿,在她耳旁嘀嘀咕咕。 赵乾不举。 胡定卿刚听到这个消息也愣到了,她救了赵乾那天,顺便给他请了一位大夫,没想到就被诊出,说是他身体里有一种极为奇怪的毒,会致使男性不举。 胡定卿开始一直没空去想,乍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真是蒙了,随后就是一种奇怪的心态迅速在她的脑海中蔓延,有点幸灾乐祸,又略带同情。她的目光偶尔不经意间落在赵乾的下腹处时,那眼神古怪极了。 还好赵乾当时是昏迷着的,否则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想去撞墙。 后来回过神来,胡定卿才有空好好思考,赵乾这个样子,是谁干的?然后又联系到她的事,就猜想不会和胡定暄有关吧? 所以她才过来问问她哥,确认一下。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胡定暄竟然一本正经地承认了。 “嗯,是该给他一个教训,”轻飘飘的语气。 “所以,你就……”胡定卿结结巴巴问道,意思不言而喻。 “嗯,”对方点点头。 “那,赵乾会不会发现是你干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后,胡定暄又开始担心别的。 “不会的,卿卿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胡定暄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 胡定卿略心塞,我是担心你啊,赵乾那个变态可不是省油的灯! 第三十七章 次日,胡定暄约见了久未见面的林景言。 那个男人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派头,贵气范儿十足,英俊洒脱。只是眼神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邪性,才会叫你看透他的本质,然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注意不到。 他的桃花眼如果向上挑的话,就会显得很魅惑迷人,韵味十足,显然他十分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并且加以利用。 胡定暄最是正经不过的人,就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林景言的样子好像特别的好看,比他认识的很多女子都漂亮,可他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他面貌长相,明明是个男子,却这般、这般勾人,好像能让人面红耳斥一样,胡定暄突然就觉的很不好意思,不敢再去看对方的眼睛。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跳略微跳快了两拍,自然也不会发现他两边的耳朵已经悄悄红了。 林景言玩味地笑了一下,没有戳穿。他率先开口问道:“暄暄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胡定暄努力板着一张脸,尽量严肃地回答:“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来告诉你一声,那件事卿卿已经知道了,你还是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让赵乾知道,给卿卿惹麻烦。” “还有一件事,”胡定暄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上次你帮了我的忙,我说过要答应你一件事情的,你现在想好了吗?” 胡定暄不喜欢欠人情,人情债不好还,况且心里总是搁着一件事有疙瘩,还不如早点解决为好。 林景言听了他的话却低着嗓音痴痴笑了起来,胡定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却笑得更厉害了。 “赵乾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不会查到我头上,更不会连累胡定卿的,你放心。”好半天之后,林景言才清了清嗓子说道。 他的皮肤很白,但却不是那种白里透红健康的颜色,而是一种苍白,透着冰冷的感觉,他这一笑反而打破了那种无意间种透出的疏离之感。 惹得胡定暄又晃了一次神。 “我倒是真的有一件事要你帮忙,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帮这个忙了,”林景言笑着说。 胡定暄泯着嘴唇,略微停顿后就就点头答应:“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都可以。” 林景言也不再开玩笑,他神色难得地严肃,走过去围绕着胡定暄转了一圈,半晌后才语气略为软和地安慰道:“没你想那么复杂,我只要――你的一点血而已。” 要我的血干什么?胡定暄不解,怀疑是不是自己理错了,于是他不确定地反问:“要我的血?” “嗯,一点就好,你不必害怕。” 确认自己没有听岔儿,胡定暄这才点点头,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自己的血,只小声问了一句:“你身上有刀么?” “嗯,”林景言点点头,走过去递给他一把匕首,问道:“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胡定暄没有废话,直接迅速拿起刀割向自己的手腕,一阵刺痛传了过来,红色的血液就流了出来,他对着瓶口接住,大概放了半截儿大拇指深,林景言就出言阻止道:“够了,不用再放了!”说完马上那起准备我的干净纱布给他包扎伤口。 胡定卿一声也没有吭,林景言嗡声嗡气地问了声:“痛吗?头晕不晕?” 胡定卿摇摇头,一点血而已,他还没有那么虚弱,又不是女孩子。 “这几天伤口不要浸水,知道吗?”林景言似乎心里非常内疚,要一个还未满十八的青年去伤害自己,他确实有点于心不忍。 如果说胡定暄不是那么平淡自然地答应他,甚至连问一问都没有,林景言才会这么心疼他。如果说他当时闹一闹,非常不配合的话,林景言还能毫不犹豫地狠下心来,可是就因为胡定暄太配合了,所以他才会那么不忍心。 “我带你去吃饭吧,先别急着回家了。”林景言自己开车出来的,他怕胡定暄一下子放了那么多血会受不住,毕竟还是个孩子,身体肯定比不上成年人好。 事实上,胡定暄刚刚猛地站起来的时候,脑袋还真的有点昏,好像眩晕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做声。 吃货饭后,林景言把胡定暄送到家门口才回去。 拿着手里的血液样本,林景言回到林宅,他把血液倒出来一些,融进开水里,看了一眼后,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喝掉了。 自从他第一次遇见胡定卿起,就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后来他暗暗观察,又意外认识胡定暄,在他身上也闻到了那种特殊的味道,知道他们两个是双生子之后,更是不觉得奇怪。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取到了一些血样,林景言把血放在他鼻子前面轻轻嗅了嗅,从里面传来一股好闻的味道,果真没有断定错。 林景言自来就有宿疾,打从出生起身体就一直不好,吃过很多药方,换过很多大夫,可是这病就是没有治好过。他外表看起来似乎与平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身体内里真的是虚的,要治这病一直都是希望渺茫,这么多年来,他都快放弃,却没想到事情突然出现转机。 林景言不知道是否胡定暄的血里面真的有他身体所需要的东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接近这东西,他身体就会舒服很多,仿佛积压在胸口多年的沉珂,退散了一些,百试白灵。 林景言的身体健康是有专门的大夫负责的,他把剩下的血交给李叔,让大夫拿去看看,看是否可以放进他常吃的药里去。 而胡定暄却绝对想不到,对方要了他的血,是要去做药引子,治病的。 ****** 胡定暄就读的学校是北京城里一所有名的大学,以理工科为主,里面的教学系统非常的西化,以及先进开明。他们的话剧社也办的很好,每一两个月都有新剧出来,这里面的票是对外出售的,很多社会上的青年男女都爱去看,胡定暄手里也有几张票,就给了胡定卿,正好刘小玲爱这些东西。 星期六下午,两人一起结伴去话剧社,胡定以前来过这里,倒不是很陌生,没有她哥领着也能找到路,虽然是礼拜,校园里的人却不少,男男女女穿梭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胡定卿随便拉住一个同学,问了一下大概的方向,就拉着刘小玲去了。 学校的舞台很大,可以容纳近千人,今天的新剧有很多人来看,所以她们两个小女生也并不醒目,找到票上的位置坐上去。节目还没有开始,很多人都在叽叽咋咋聊天。 刘小玲自然也闲不住,一边四处张望,嘴里还不往说话:“卿卿,你说这里的学生怎能这么摩登呢,会读书会玩,现在连话剧也会自己编了,真实太全才了,我都羡慕了,想去读个大学玩玩。” 胡定卿却不买她的账,笑话道:“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的数学课经常不及格,想要上大学,恐怕有点玄乎,”说完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刘小玲扭了扭身子,脸上气鼓鼓的,不满地道:“哎呀,卿卿,哪有你这么说人家的,你可真坏!”边说还还不依不饶地揪着她的衣服。 胡定卿抿着唇,终于不再逗她,只是投降说道:“好了好了,不说你了,你看,话剧快要开始了,别说话了。” 刘小玲往先往舞台上一瞄,果然什么都准备好了,有几个人正在拉幕帘,准备开场呢。再一看四周,瞬间也安静了不少,于是两人连忙摆好姿势,端正地坐好,准备看表演。 节目一开始,四周的灯光全部熄灭了,漆黑一片,只有舞台上是亮堂堂的,聚集了灯光和千人的目光。 这部作品讲的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 一个女人温柔似水,小家碧玉,另一个女人热情如火,不拘一格。性格囧然不同的两个女人,先后爱上了同一个男人,男人先娶了温柔的那个为妻,可是几年过后,温柔的女人已然变成了一位被生活磨搓得不堪的妇人,不复当初的娇羞俏丽,两人的爱情也渐渐平淡,变得索然无味。然而有一天,男人出门坐电车的时候,在车上邂逅了那位热烈如火的女子,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充满活力。几乎一下子就燃起了男人蠢蠢欲动的心,之后两人顺利成章地发生了关系。 故事的最后,男人同她老婆离了婚,和那个热情的女人在一起了,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而戏剧性的一幕却发生了,在几年后的某年某日里,男人又一次乘坐电车,居然遇见了当初那个温柔可爱,和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的俏丽女子,他的前妻。她忧郁可怜地站在那里,仿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男人看呆了! 故事的最后,旁边有这样一段独白: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要得到还没有得到的东西是最美妙的,已经得到的东西永远都是有缺陷的。最后,失去追悔莫极。人的心里就是这样,得到后早已经忘记当初奋力拼搏的艰辛。 故事结束了,所有人均站起身来,热烈地鼓掌,大声喝彩!刘小玲也被感动的不行,一个劲儿的偷偷抹眼泪,最后舞台上的人出来谢幕,胡定卿看见她把手掌心都拍红了,可见是非常喜欢的。 演话剧的两个女生长的都很漂亮,男生也很英俊,刘小玲一直说要去后台看他们,胡定卿也同意了。 和想象中的一样,舞台后面也挤满了围观的观众,他们带着鲜花和礼物,都期待和演员们亲密接触,问候一声。 这里的学生也非常可爱,一点架子也没有,一脸笑容地出来给观众鞠躬打招呼问好,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再离开的。 最后,胡定卿她们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家了。 第三十八章 胡定暄手的腕上有伤口,但是他一直用衣服挡着,回来也没有人发现,晚上睡觉之前再涂些药膏应该差不多没事了,白天注意不碰水就行。 林景言的身份神秘,胡定暄曾经也猜测过他的身份,可以肯定他不是京城的人,这从他说话的口音就可以推断出来。他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大少爷的款摆那么大,穿衣打扮样样都是精致的,气质出众,姿态卓越,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读过大学留过洋,现在头上还挂着一个报社总监的名号儿,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胡定暄不过一个家世简单的学生,他自问身上没有东西值得别人觊觎的,林景言的刻意接近,必定不会那么简单。但是胡定暄却不管,单看人家会怎么做。 事实是林景言直到现在也没对胡定暄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反而还帮了他的忙。所以,胡定暄对他的观感还算好,就算他真的对自己有什么要求,在不触及到别人利益的前提下,胡定暄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 而现在奇怪的是,林景言只取了他身上少量的血,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是他答应了别人,心里想着这对着自己也没有多少损害,于是就平静接受了,只是多多少少留了一个心眼。 其实林景言自身的教养是没话说的,虽然他为人有些冷心冷情,但还不至于算计一个比他小七八岁的孩子,还是一个他比较欣赏喜欢的孩子。 胡定暄目前又要上学,还要兼顾帮助指导赵凌工厂研究武器的事情,也算忙的不可开交,自己的闲暇时间都比较少,自然也没空可林景言过多的交往。 两人没有什么矛盾,最多只能算上认识,说什么相互信任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合作过而已,比陌生人好一点。 胡定暄在胡家的地位,除去胡老爷他算第二,在家里头,他有着绝对的自由以及话语权。 胡老爷最近今年做点生意还不错,供一大家子吃喝用都没有问题,还供出两个孩子上学,已经非常不错了。 胡定卿现在也有工作,每月的薪水足够养活自己,还能有很多结余,上次的图纸,赵凌也给了他们一笔钱。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他们个人来说,已经非常富有了。但胡定暄心中一直有个计划,他正在寻找机会。 前世他在国外摸爬滚打学习了十几年,最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的祖国,到死也不能忘。国内每每有什么重大新闻他是必然会关注。 想改变中国是弱国的现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实现的。胡定暄需要一个帮手,而他恰好就认识这么一个人,非常的有才华有外交的能力,最重要的是有一颗爱国之心。 恰好胡定卿所在的外贸公司能帮到他一个大忙,所以胡定暄来找她了。 于是两人就约着一起出去,在胡家毕竟有诸多的不方便。 胡定卿非常喜欢吃北街里的一家鱼汤面,那家的鱼面味道特别鲜美特别好吃,她一个星期总要来吃一次,今天刚好有空就和胡定暄一起去。 这家小店的老板已经认识胡定卿了,她一去老板就热情得不得了。胡定卿给自己和他哥各点了一碗不同口味的鱼面,老板立马给做上了。 “卿卿,我想从德国进口一批来特金属,需要你的帮忙,”胡定暄说道。 “哥你的意思是,想通过我们公司的渠道去购买?是赵凌让你买吗?” “不是少帅,是我自己要求的,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反正以后都要用到,我们现在也在加紧时间研制,但这种东西国人一向难以购买到,很多国家都不愿意对中国出售,所以才想委托你们公司,”胡定暄仔细跟她解释,稍微停顿了一下才问:“你说你们公司能接这单吗?” “嗯,这个稍后我会去询问一下艾丽姐,尽量帮你敲定吧,暄暄不用太担心,”胡定卿说的轻松。 不一会儿,鱼汤面端上来,两人一边吃一边小声地说话。 “暄暄,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她说的以前自然是指她的前世,胡定暄自然听得懂,遂抬抬头看着胡定卿。 “我以前最爱做的事,就是利用无线系统,跟陌生的人进行辩论。” 胡定卿以前跟他哥解释过什么是无线网络,虽然胡定暄还是不太明白,但是这个概念他还是知道的。 胡定卿的性格一直不是那种外向开朗型的,比起经常出门,她更爱宅在家里,利用网络做事是她的强项。 她那时候刚生病,躺在床上非常无聊的时候,就整天抱着电脑,做她自己喜欢的事。她经常玩的一款软件就是,和来自五湖四海各色各样的人进行辩论。这里面的人都是匿名参与,有非常多的行业的人,里面很正规,有裁判,有法官,有辩手。其中辩手又可以分为初级辩手、中级辩手自己高级辩手,还有最高级的王辩。只要你报名参加,就可以升级为辩手,不然就一直是群众,当你成为辩手之后,系统就会安排给你相同等级的人来进行比赛,然后再慢慢升级。 报名要交报名费,相应的如果你之后升级的胜率很高,也是会有一定的奖励的。 而胡定卿当初是达到了王辩的级别,在圈子里已经是大神了,甚至有甚多人要拜她为师,让她传授经验,但是胡定卿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一直都没有收徒。 自从来了这里,胡定卿都十几年没有碰这方面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还挺怀念。 “卿卿很厉害?”胡定暄问道。 因为是在胡定暄面前,她也没什么好想的,就冲他龇了龇牙,答道:“那是当然!” 胡定暄听了,难得神秘地一笑,对着她说道:“那我要拜托卿卿去做一件事情了。” 额、好像把自己坑了怎么办? “是什么样的事?”胡定卿好奇地问。 没想到胡定暄却卖了一个关子,他说道:“这件事我过几天再告诉你,我们先把来特金属搞到手,这是重中之重。” 她也只有无奈点头答应。 胡定暄在宝利公司做事,艾丽很看中她,有些事情也会给她便利。 她找艾丽说了说了这件事,艾丽有点奇怪,就问她:“你要这些东西是?”她的语气非常不解,摊了摊手问道。 胡定卿稍微想了一下,也没有胡乱忽悠艾丽:“嗯,是我的哥哥需要,而他是帮自己老板做事。”刚好拿赵凌来挡,也不算说谎。 艾丽倒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也没把话说死,只是承诺尽力而为,“我们公司的事你也知道,大概是能拿到货的,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不发生意外。” 其实一般艾丽这样说的话,事情就是□□不理十都会办成,胡定卿听了也放下心。 ****** 这边她刚办完事,回到胡家就迎来了一个惊吓! “卿卿你过来,这是王婶子,快叫人,”还没进门就听到王杜鹃的大嗓门。 不用她说,胡定卿已经看见了,并且这人她还认识,应该说她偷偷见过人家一面,就是那个张少爷的娘。 胡定卿心里很闪过一丝警惕!这人怎么来了? 直到王杜鹃重重拍了她一下,她才醒过神来,勉强扯了扯嘴角,摆出一个笑容,跟那位妇人打招呼。 那位妇人似乎也对胡定卿也没什么好感,胡定卿一进来,她一双犀利的眼皮就抬了起来,紧紧盯着她看。 这位王夫人,面相长得一点也不柔和,她嘴角两边都向下拉着,脸色非常严肃刻薄,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绸缎子,头发挽得非常顺,看得出抹了头油。而两只手腕,一只戴着玉镯子,另一边戴着金镯子,非常富贵的打扮。 胡定卿却注意到,这个女人缠了小脚,她走动的时候,从裙底露出里的,明显不是一双女性正常尺寸的脚。 这女人皮笑肉不笑地打量胡定卿很久,才口不对心,干巴巴地开口说了一句:“模样倒是漂亮,”过了一会儿,又很嫌弃的样子地补充道:“规矩却是差强人意,要好好学起来。” 这下连样杜鹃都笑不出来了,旁边介绍的人一看情况不对,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嘴里立马打圆场:“哎哟,老姐姐,你看这孩子多乖巧,这年纪还小着呢,活泼点是应该的。” 这位介绍人很是会说话,把胡定卿说成小孩子未定性,活泼开朗,让王杜鹃有个台阶下,她的脸色才逐渐缓和下来。 嘴里却还是不阴不阳地回了句:“这条街的人都夸我家卿卿懂事呢,看来您家的规矩是严厉些。” 胡定卿本来就心情不好,她根本不想让人给相看上,所以也没必要给她们好脸色,最好是讨厌她,早点走,还省了她的功夫。 遂连个假笑也不想给对方,胡定卿就直接冷着脸,不软不硬讽刺道:“咱这是是小户人家,哪有那么多规矩,比不得富贵人家会管教人。再说一句不好听的,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没有那个命。” 她这话一落,果然,王夫人的脸端不住了,当即就开口:“女孩子家家的竟然这般牙尖嘴利,哪个人家敢要你,” “嗯,这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有空还是多担心自个儿的闺女吧。”胡定卿略垂着眼,平静地说道。 气氛有些疆,大家都没有说话,王夫人则是气的发抖憋的说不话来。 越看不上她越好呢,这是胡定卿心里的想法,快早点回家,最好以后都别再来了。 不想在这里跟她们唧唧歪歪,说着没营养的话题,胡定卿只跟她娘报备了一声:“娘,我累了,先回房去了。” 说完就一本正经地开溜了,她娘只来得及在后头笑着臭骂了一句,“这孩子!皮得很,” 任谁也听的出王杜鹃语气里没有一丝的不满,尽是对女儿的袒护,王太太觉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甩了甩袖子,冷声道:“胡家的的女儿真是好教养!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哼” 说完也不打声招呼,直接就出去了,倒把王杜鹃也气的个仰倒,火也没处发,对着介绍的人也憋闷,声音唬唬的:“我胡家攀不起这门亲事,您还是请回吧!” 那人也不是没眼色的,知道事儿大概成不了,于是好好灰溜溜地走了。 胡定卿对那位王夫人是一丝好感都没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出去,免得烦自己。 王杜鹃刚才很生气,但是现在冷静下来,又不满胡定卿的表现了,她走到胡定卿的房间,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 “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一到外人面前没礼貌,还敢跟大人顶嘴,这是谁家的规矩?反叫别人找到藉口说我胡家没教养,你说你这丫头亏不亏心!”王杜鹃一边训斥,还要一边拿手指戳她的头。 胡定卿垂头丧气的样子,闷闷说道:“不然怎么办?人啦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规矩了,你说我委屈不?” “委屈个啥?从小到大就数你最不省心,连你哥哥都敢欺负,就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姑娘,你今天给我好好思过,晚饭不许吃,再敢不听话,我就告诉你爹,让他来收拾你!”王杜鹃越说,又带出从前的事来,反而真的生出两分气性。 一听胡老爷的名子,胡定卿的身体下意识抖了抖,连忙拉着她娘求饶:“娘~你可千万别告诉爹啊,我会在房间里好好反省的,我知道错了,会改正的。” 王杜鹃这才满意,放过她这次,出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胡定卿果然没出来吃晚饭,大家也没奇怪。胡家的规矩,哪个犯了错,就不用吃晚饭的,自己反省思过。 胡定暄看了看,忍不住问她娘,“卿卿怎么了,娘又罚她?” “哼,那丫头脾气硬,不听话,爱顶嘴,我得给她掰掰。” “娘,她也不大姑娘了,你别动不动就训斥了,女孩子家,脸皮都薄。” “就你护犊子,每次都帮她说话。不愧是一胎生下来的,从小到大就你最爱护她,”王杜鹃打趣。 外人看来还真是如此,胡定卿胡定暄兄妹俩感情一直很好,看起来比其他姐妹更为亲密一些。 胡定暄听了也不觉莞尔,摇摇头不再说话。 倒是王杜鹃对胡老爷讲道:“那王家虽然是有点钱,但也真是个不好相与,说话也难听。” 胡老爷难得开了口:“以后这种人,也别理她,随便应付应付就好。” “谁说不是呢,今天是她自己请了人提着东西上门来,不然我也不会叫她进门,咱家跟那家也不熟。” 一顿饭吃完,大家各自去休息。 ****** 胡定卿要帮她哥的忙,来特金属可以订到货,但是也不多,确确实实越贵重的东西,很难进口,特别是中国,很多国家对中国有歧视又看不起。 货要运回来还的要一段时间,价钱方面,艾丽看着胡定卿的面子,也打了折扣。刚好用赵凌上次给的一比钱,支付足够了,但是如果再想买什么就不行了。 打仗,养军队都要花钱。其实北方政府,包括赵大帅那边都不富裕,有时候资金还会吃紧,不过缺哪儿也不能缺军人的,包括武器,军饷,伙食等等。 这些客观条件好了,才能带出一个好的军队,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能好好为国家效力。 就这方面来说,赵凌的铁甲之师待遇是极好的,所以战斗力也强,如今又有胡定暄研制出来的先进枪支,更是如虎添翼。 有钱才能有更好的军队,这可不是假话,胡定暄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自然也离不开钱。 胡定卿以前想过,能开个工厂自然是最赚钱的,但是没人扶持,凭她和暄暄两个人也做不过来。她也考虑到,最好是做些成本低,销量大,利益高的生意。 她心里倒是有着想法,做日用品生意现在来看,是最理想的。像牙膏,牙刷,肥皂,洗手液这些是每个家庭都要用到的,不仅是易消耗品,市场广泛,用量也非常大。 而且胡定卿调查过,这些东西,在这个时候,如果是洋货,质量比较好的,那么价格必定也不会便宜,一般的家庭也用不起,而国产货的话,技术还真是没达到那个程度,东西都不太好用。 像洗澡的肥皂,这里叫胰子,胡家是经常用的,味道难闻,又硬,包装难看,只有一种样子。就这种的,买一块还要五毛钱呢。 这些东西其实制作起来都很简单,胡定卿曾仔细经研究过化学,手里有很多这种方子,因为以前亲手实验过,这会儿,步骤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以前出过错的地方,现在都印象深刻忘不了。 她跟胡定暄商量过,这个厂子还是要开起来的,不然资源白白放在手里不用也是浪费,她不会那么傻,当务之急是找个投资人来合伙是最好的。 胡定暄倒是有意让林景言的入一股,毕竟他们也算认识,对方的人品应该信得过,他看起来也有人脉,有钱。这样以后也没有人敢来闹事,工厂开起来后也多一份保障。 不过现在也只是想想,八字还没一撇呢,一来他还没有跟胡定卿商量过,二来也不知道林景言会不会同意,也只能等下次跟再告诉他们了。 第三十九章 胡定卿准备开一家生产日用产品的工厂,属于民办企业,他们两人有计划有技术,缺的就是人脉和金钱。胡定暄建议让林景言入股,筹集资金,把工厂先开起来,后面的细节以后再慢慢拟订,胡定卿没有反对同意了。 两人的人脉圈子不大,说话也不管用,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选来投资工厂,所以最后只能让林景言参上一脚。有钱的人,要么不相信他们能赚钱,要么就是来耍滑头,想骗些钱去用的。 总之,因为兄妹二人的年龄太小,脸又长得嫩,可以算是出师不利了,一开始就遇到了不小的挫折,想想还是找一个熟人比较好,起码可以信任。 胡定暄去找林景言商谈,客观地和他说了这件事,问他愿不愿意出资入股。 其实当时林景言刚听到他们兄妹两人想要办工厂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意外和惊讶的,虽然说现在各地的政府都在估计人们开办工厂,发展经济。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也会来弄一手,确实有些让他刮目相看了,就凭这份胆色。 “你们要开厂子,知道怎么做?要做些什么?”别怪林景言要问这些问题,实在是,两个小孩子,让人有些相信不起来,挺担心的。 胡定暄好脾气地一点一点跟他解释清楚,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说谎骗人。 索性林景言也不缺这点钱,不管最后厂子是亏是损,他也不在乎,他乐意出点钱来维系他和胡家兄妹的关系。 所以当胡定暄再次询问他的想法的时候,林景言笑得如沐春风,“你们两人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有理想有追求,我没别的用处,也只能帮这点忙了,怎么会不同意呢。” 胡定暄得到答案后喜上眉梢,难得地露了一个笑脸,高兴地说道:“那就谢谢林大哥了。” 既然准备开工厂,首先自然要开始选址,厂房建在哪里?肯定不能在闹市,因为市中心不仅房租贵又扰民,而且地方也挪不开,非常不适合。最好的地方是距离京郊不远处的外围,那里地点也不是太偏僻,以后方便工人上下班。 林景言这个股东不是白当了,他有关系有人脉,很快就通过政府,拿下了一块地皮,而且还是用的优惠价格。 那个地方原先是一个家具加工厂,后来生意不好,行情不好,开不下去就倒闭了,现在只剩下几年空空的厂房,旁边还带走员工宿舍。 胡定卿来看过之后满意极了,这厂子有五成新,完全可以继续接着用,只要把机器一购置,工人一请,一家工厂算是成立了。 所以接下来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买设备,招工人,买原材料等等。 还有,胡定卿身上虽然有几个肥皂牙膏的配方,但就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还是是不够的,最好能多几个招几个化学方面的人才,帮忙一起研究才好。 前前后后忙碌了好几个个月,等工厂整整开起来的时候后,时间已经进入到四月份,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回暖,身上只穿薄薄的春衫和长裙就够了。 四月份,杜鹃花开的最为旺盛,王杜鹃之所以叫王杜鹃,就是因为她生在四月天里。 杜鹃花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映山红,如果你有幸去看过,一定会被它的美所折服。成片成片的花,开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那景色看上去颇为壮观。 北京也有映山红,但是少,大都是野生的,自然比不上那种源产地盛产的。 虎妞老家是乡下的,她放假回家一趟,就折了很多映山红回来给胡定卿。很大的一捧连枝带花,红艳艳的非常可爱,小花朵上面些需的露珠,想是清晨沾上的露水,看上去很新鲜。 胡定卿还不住摘下一片儿花瓣放在嘴里尝了一口,酸中带着一丝甜味,滋味不错。 日用品工厂开起来后,大小事情都是胡定卿在管,不过对外的老板确实林景言。不用说,男人出面肯定比女人有用,可信度也高一些。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日用品做得很好,因为物美价廉,又划算又实用,所以说销量是非常大的。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几乎整个北京城的老百姓都在用这个,一传十十传百,口碑渐渐做出来了,到最后,这些东西是彻底火了。工厂员工告急,又不得不赶紧招收一批,每天日夜不停地赶工。 这几个月倒是把胡定卿累的不行,脸上的肉,眼见着就少了一圈。 工厂逐渐走上了轨道,他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 过了这一阵儿,胡定卿不那么忙了,她就把一些事都交出去,让别人去办,她就在后面看着掌个舵就行了。 没事地在家里好好养着,争取把身上掉的肉都给补回来。于是每天回去都是汤汤水水的滋补着,养了一段时间,胖没胖看不出来,只是脸上气色变得更好了,白里透红的,特别水嫩。 这日子样样都过的顺,就是有一样不好的地方,让胡定卿头痛不已。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开春以来,总有人用各式各样的方法给她相亲,不厌其烦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事最后都不了了之。 胡定卿自己现在是担心也没有用,这些相亲之所以都没成功的原因是,胡老爷没有开口答应,如果将来他一旦说把胡定卿许配给谁,她真是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前面还有一个三姐没有出嫁,不过想想应该也快了,留也留不了多久的。 按照胡定卿心里想的,她总归是逃不过出嫁命运,她其实早就给自己物色了一个合适的对象,她今年也碰到过几次。 要说起来,还是个熟人,就是当初胡定卿她们学校的那位年轻男教师。 胡定卿选他为目标的原因有好几个,其一,此人性格好,待人接物都特别有礼貌,看得出是一个温和的人,比较好相处。第二,教师也算是一份体面的职业,如果真的能成的话,之前胡老爷不会太反对。第三点,两人也算认识,忽略掉这段师生关系,他们也算是熟人了,见面不会像陌生人那样尴尬,并且就女人的直觉来说,胡定卿感觉得到对方是对她有着好感。 综合以上几点,胡定卿分析了一下,其实张老师真的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想了这么多,胡定卿决定,以后有时间最好跟张老师多见几次面,适应一下,顺便也探探别人的心意,如果有那个心思当然更好,但万一他其实有喜欢的人了,自己当然也不能勉强他,最好是两人都有那心思就皆大欢喜了。 至少比起胡老爷把她嫁给一个陌生人,还是她自己物色一个人稍微靠谱点。 ****** 这日,天气还算好,太阳不大又有微风,气温挺让人舒服的,胡定卿穿着得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张老师的约。 两人在一家书店见的面,对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胡定卿穿的则是一件长裙加针织开衫,一个儒雅,一个文静,气质看上去很是相配。 胡定卿笑得甜甜的,两人聊起书上的话题,总是一副相见恨晚,知音难求的感觉,言谈之间,看得出两人相谈甚欢。 直到临近午时,胡定卿都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两人才从书店里出来。 “你饿不饿?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面馆,味道挺不错的,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问话的张老师。 胡定卿点头同意,她是真的饿了,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就出门,现在早就饿了。 他们脚步都不快,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偶尔说上一两句话,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了赵乾。 算起来,胡定卿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赵乾没什么变化,跟以前一样,沉着脸的时候,面部表情就会显得特别阴郁。 显然赵乾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他也看见胡定卿了,自然也看见了胡定卿后面的男人。 两人是相向而行的,很快就走到了一起,胡定卿先开口问好:“好久不见,赵先生,最近过的好吗?”她的语气冷硬生疏,仔细听还有微微的别扭。。 赵乾怎么会听不出她敷衍客套的话,她越这样他就越不想如她的意。 于是赵乾双手插着裤袋里,只是轻轻笑了笑,说道:“卿卿却是悠闲,还有空出来逛逛。”他故意只对胡定卿说话,有意无意忽略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胡定卿莞尔一笑,不欲跟他瞎扯,只说道:“赵先生有事要忙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回见。”说完就从赵乾身前走过去了。 看着前面两人远去的背影,赵乾的心情不知怎么的变得更加不好,他黑着脸,对跟在他身后的小斯吩咐道:“去给我查查那个男人是谁!” “是,二爷,”小斯的了吩咐,手脚麻利,一溜烟儿就跑了。 赵乾阴郁着脸回家了。 “刚才那人是谁?你认识他?”两人走了有一会儿,张老师才不经意见问出来。 胡定卿心里一哽,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含糊说了一句:“他是我哥认识的人……” 张老师听得出胡定卿话中的敷衍,毕竟对方都叫她卿卿了,肯定是很相熟的人,而赵乾的态度仿佛也很不对,两个人说话的感觉都怪怪的,让人不得不怀疑。 到胡定卿不说,张老师也没有理由去逼她什么,两人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之后他们就一路沉默了,胡定卿是在想张老师如果以后知道了那件事,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两人都心不在焉的,去面馆胡乱吃了几口面,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胡定暄一直致力于他的物理研究,胡定卿不懂,但是有时候也会好奇,上次那批来特金属已经拿到手了。 胡定暄一直在研究它,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一个问题困扰他好久。 “暄暄你在干什么?”胡定卿托着下巴,盯着对方看。 而胡定暄正在查阅一些学术资料,根本没空理她,只把书本翻的莎莎作响。 胡定卿有点生气了,她一把夺过胡定暄手里的资料,严肃地说道:“你已经看了今天了,现在需要休息不能再看书了,听话,你出去转一圈把。” 胡定暄非常无奈,他用手揉了揉睛眀血,缓解一下视力疲劳,才说道:“还有一个地方没想通,” 胡定卿听了更生气了,翻了个白眼说道:“罗马也不是一日建成的,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莫非你还指望能一时半刻把所有不懂的问题都解开?它放在那里又不会跑,你急什么!” “总之,先给我休息,别的都不要管。” “你这没大没小的,给你两分颜色,倒说教起哥哥来了,不懂事,”胡定暄曲起食指和中指,凭借身高优势,在她额头上敲打一下。 胡定卿假装叫了一声,捂头呼痛,说他哥不识好人心。 胡定暄闷声轻笑了半晌,才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闹了,快过来,刚才过来不是有事要说吗?” “谁要跟你闹呀,都怪你打断我的思路,”胡定卿嘟着嘴不满道。 胡定暄也不和她争,主动承认错误,“嗯,是哥哥的错,惹得卿卿生气,哥哥错了。” 第四十章 两人闹了半天,看胡定暄的疲倦似乎去了不少,胡定卿才跟他说:“是工厂里的事,我们的日用品做的好,不就引来了很多人吗?都要和我们合作呢。” “是林景言告诉你的?”这事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工厂对外的负责人就是林景言,大家都只认识林老板,有事都找他谈,再说胡定卿也不大想管这些。 胡定暄点点头,说道:“这事我先前就料到了,我们生意如果做得好,就必定会有人来找我们,谁都想分一杯羹呢。” 赚钱的买卖哪个不想插一脚,更何况还是很有前景的生意,国内的市场这么大,根本不愁没钱赚。 “林景言怎么说?”胡定暄问道。 “他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说一切都听我安排,我想怎样就怎样?”胡定卿嫌弃地撇撇嘴,这人最是不狡猾,一点当老板的样子都没有,什么都扔给她决定胡定卿就不信他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坏人都让她做了。 不过她还是对胡定暄说道:“生意越来越好,我们以后当然会做不过来,分出去是必须的,那就选出一两家实力大的合作吧,省得得罪人,生意场上结仇就不好了,你认为呢?” “嗯,这样做没错,不过最好还是和外地的人合作好,像上海,天津,广东这些地方都很好,老板有钱,又不再京城里,也不会和我们的生意发生冲突。” 胡定卿深以为然。 “如此的话,事情还是让林景言出去谈,反正我是没空出去的,暄暄这次你也和他一起去吧!” 胡定暄答应下来,又问了一句:“林景言好像是上海人吧?” 大概是吧?她也不太确定…… 胡定卿有点犯懒不想管事,什么都叫他哥和林景言去做,自己忙着跟张老师培养感情,没事就一起讨论世界名著,再交流心得,过程还算顺利,没有发生什么尴尬不愉快的事情。 赵乾那边气氛却没这么好了,他最近心情不好,连累一大帮子下人起跟着遭罪,谁没事乐意整天对着个大黑脸呢,看着都吓人好吗!但谁让他是爷呢,要任性你也管不着。 其实说白了,赵乾就是小肚鸡肠犯拧了,那天看见胡定卿跟着一个男人乐呵呵地逛街,然后还去吃饭,回来后他就不开心了!之后让下人去调查,结果更是让他生气,这两人竟然三五不时就去见个面,喝杯茶,里面的意思真是昭然若揭。 赵乾心里别扭,但又不能把胡定卿抢过来,只恨不得立马一巴掌拍死那个男人。 无缘无故在书房里发了一次火,摔了很多书后,就被赵凌强制性轰了出去,并且明令静止赵乾一个月内不准再去书房! 赵乾心里不舒服了,自然不能让那两人过的开心,他让下人把那位姓张的男老师身世刨了个底朝天,掌握了一手好资料。 第四十一章 胡家今天来了客人,下午吃饭的时候热闹得不得了,这几位客人是王杜鹃娘家的亲戚。 这可不得了,胡定卿她娘有多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今天嘴巴一直咧着就没合拢过。来的是一位妇女,她的年纪大约比王杜鹃小上三四岁,面容看上去不显老,王杜鹃叫她表妹,据说是她姨母的女儿,两人小时候感情非常不错。 王杜鹃这位表妹夫家姓王,熟识的人都叫她王家的,其实她未出嫁时的名字叫做刘桂花。 刘桂花来胡家探亲不是孤身一人,她身边还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长得都不错,清秀整齐,只是打扮略显土气。 王杜鹃对刘桂花的到来高兴极了,虽然她们三人风尘仆仆从乡下来京城,衣着面貌必定会有些狼狈,以王杜鹃往常对别人的那种势力眼,不说在脸上表现出种种嫌弃,心里也必然是瞧不上对方的。 如此像今天这般表现,是打心眼里高兴,胡定卿就在心里猜想,她娘绝对是真心实意欢迎这几人。 “囡囡,这是你表姑,还有你的表姐和表妹,快过来认认!”王杜鹃脸上笑眯眯,拉着胡定卿让她叫人。 她下班回来的晚,才刚刚回房间放下手里的包,自然没有第一时间见着来客。 胡定卿在外人面前很懂礼貌,依依向她们问好。 “这就是姐姐最小的闺女了?长得真是可疼人!养得好,姐姐可真是福气!”李桂花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话说得也好听。 胡定卿在一旁假笑,王杜鹃倒是真开心,“你别夸她了,我看大妞二妞也是极好的,贴心懂事,比我这个缺心眼儿的强上许多。” 今天胡老爷外头有应酬不在家,所以晚上饭桌上比平时活跃,都在说话。刘桂花的两个女儿,大的很文静不太爱说话,小的看上去非常活泼。 吃饭的时候表妹挨着胡定卿坐,她吃得快,嘴巴没停过,却还有空说话,“卿卿表姐,我听别人说,北京城特别好玩,有很多洋人,大家出门都开汽车,女生还可以剪短头发,是真的吗?” 胡定卿看了这位表妹一眼,也不知道她怎么能在嘴巴塞得满满的情况下,说话还说的这么顺溜,清楚。 刘桂花这次来北京,并不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走投无路来投奔亲戚的,而是举家都搬到京城。 乡下太穷困,发展的机会也不多,刘桂花的男人是个木工,有一手好活计,以前一直是在外面混生活的,王家除了两个女而之外还有一个大儿子,子承父业,儿子也是一位木工,现在年纪刚好跟着父亲一起干。 王家唯一的儿子现在二十来岁,挺精神的一小伙子,他在外面做活的时候,认识了城里的一个姑娘,两人都有那么点意思,看对了眼,眼看着就要成事儿。临了,女方的父亲却说不想女人嫁到乡下去,如果想娶他的女儿就要到北京城定居。 为了儿子能娶到媳妇,王家人一咬牙,就举家迁来了北京。因为要买房子,但他们对这里的行情也不了解,怕吃亏。如果有个熟人办事会方便许多,所以刘桂花就找到胡家来了。 胡定卿默默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对方,咽下口里的饭之后,才压低声音回答她:“嗯,京城很繁华,以后如果有空的话,我带你四处转转。” 对方听很高兴,嘴里还含着饭菜,就混糊道谢,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胡胡定卿又悄悄看了看胡定暄,发现对方一直低头吃饭,好像没有注意身边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胡定卿也没说话了,只听她娘和刘桂花在聊天。 “你来北京这么多天了,怎么不早点来找我,何苦要白白浪费钱住在外头,你这是和我生分呢,还有大小子也不带来认认门!”王杜鹃假作生气骂道。 刘桂花连忙道:“姐姐可不能这么说,我要不拿姐姐当亲人,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呢,大小子刚好这几天正忙,和他爹一起在主家做事回不了,等过几天得空了,一定要让他来见见表姐。” “那可说好了,你别不能只是口头上说说,”王杜鹃啐了她一口。 “怎么会了,我这次来了,以后就要在北京住下了,还要麻烦表姐帮我们物色哪里有比较适合的房子,我这总要买个院子下来才行,将来多的是机会来串门子。” “这事儿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留意的,反正现在你就安心在这住着,等房子找到了再说。”王杜鹃这番肯定的话无疑给了母女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胡定卿瞥见表姐暗地了一口气的样子,表妹则是愈发喜笑颜开,更加大口的吃饭。 胡定卿没什么感觉,家里多了几个借住的亲戚,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就是热闹一点罢了。 王杜鹃把她们安排在西厢住,姐妹俩的房间在胡定卿房间的隔壁。 看得出这位姓王的表妹性格真是大大咧咧,格外的开朗。晚上胡定卿一般都是早早就回房间的,洗完澡就坐在书桌旁看看书,或者写点什么东西。 而今天安静的氛围就被破坏了,胡定卿看着在她房间四处走动,到处摸摸看看的表妹,忍不住扶额,突然觉得头很痛。 偏偏是对方还一无所所觉的样子,“表姐你的房间真好看,还有这么多书,”说着她又拿起一本德语文学,嘴里咕哝:“这还是外国的书呢,一个字儿都看不懂,”王表妹把这本小说翻来翻去,捏的哗哗作响。 胡定卿看得心痛极了,这些外国著作都非常难买到,废了好多功夫才得来的,她平时自己看的时候都宝贝的不得了,小心翼翼的从不用力□□,现在看到别人这么粗鲁地动她的书,眼皮真是跳个不停。 她舍不得了,于是连忙站起来,走过去假装不经意把书从对方手中接过来,嘴里说起别的事:“表妹喜欢玩什么,等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北京城吃的玩儿的很多。” 果然一说起这些,王表妹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她兴奋地说:“我早就想到来京城了,以前都是娘不让没有办法,现在我们一家都来了,正想表姐带我去转转呢!” 胡定卿郁闷点头答应,终于把对方送出去,关上房门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可以想象,未来一段日子,她的生活必定不会平静了。 刘桂花一家人暂住在胡家,让胡家热闹了不少,虽然王表姐是个腼腆的性子,平时连话都很少说,多半是帮着她娘做事,要么就是躲在屋子里做女工。 但那位妹妹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特别爱闹,要说她也十六岁了不算太小,可照胡定卿看来,她却特别不懂事,估计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大人比较娇惯的原因吧。 这天,胡定卿好不容易得个空,她本想着去街上逛一逛,顺便约张老师出来聚聚,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感情这东西需要培养,一旦忽视掉它,关系慢慢变得生疏也是有的。 胡定卿完全是准备一个人出门的,却没想到,她刚提着包,就被眼尖儿的王表妹看到了,于是立马就开始闹了。 “表姐你要出门啊,我也要去,你带上我吧!”她就这么急哄哄地,在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甚至是拉着胡定卿的衣服不放手。 胡定卿眉头一皱,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低声严肃说了句:“你先放开!” 不过王表妹却完全不听,只求着胡定卿带她出门。 其实胡定卿早就带着她把最近周围的几天街逛了个遍,吃的喝的玩的怎么会少得了。胡定卿哪里猜不出这是表妹心里憋着坏,想出去看热闹的。 王杜鹃在一旁看见了,自然把胡定卿一顿好训,“你表妹上门是客,她想出去玩,你就带着她一起去。” “娘!我不是出去玩,我有事儿,带着表妹不方便,”胡定卿据理力争。 “什么不方便,她又碍不着你什么事!” 最后没有办法,胡定卿只能妥协下来。 她心里烦躁,出门了闷声走在前面不说话,脚步也有点快,可是王表妹一向是没有眼色的,她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没心没肺地缠着胡定卿,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胡定卿心里龇了龇牙,烦透了。是真的没心没肺单纯天真不知事?恐怕不见得,谁作谁自己心里清楚,她也不是傻子没心情陪对方玩下去。 王表妹一个人说的正开心,胡定卿却突然停下来,盯着她的脸看,过了半晌才笑了两下,开口道:“我要去书店,你也去?” 对方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那当然!” 胡定卿眼神捉摸不定地瞥了她两眼,意味不明说道:“那就走吧,”然后转身大步向前。 王表妹再后面“哎,哎!”叫这了两下,见根本没人理她,只好愤恨地跺跺脚,小跑地跟了上去。 她这副做派真的有些让人看不上眼,胡定卿不是她爹妈,不准备惯着她这坏毛病。 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目的地,因为胡定卿常来这家书店,所以很多营业员都认识她,今天她一去,就趴在高台上对老板说:“我上个月定的书到了么?” “诶,都到好几天了,这不给您留着呢,我这就拿过来。” 不一会儿,一本包的完完整整的书就送到了她手上,胡定卿仔细看了看,基本是没什么损坏还是崭新的,于是就满意地付了剩下的钱。 王表妹在旁边看的眼酸,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她走过来一派天真地问道:“呀,这些表姐都看得懂吗?感觉好复杂。” 胡定卿不想跟她计较,装作没听见这话,拿着书找个位置坐下,心里却想,她这表妹真有趣,没事谁会理她这不相干的人,她这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反正她今天是有时间的,就打算耗在这里了,表妹就随她去吧,乐意跟就让她跟,胡定卿有些坏心眼儿地想。 第四十二章 胡定卿专心致志地看书,完全忽视对方把她当空气,王表妹自讨没趣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理她也只有幸幸闭嘴,自己一个人到处看看。 这家书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站在柜台里面整理东西,期间偷偷瞥了一眼胡定卿,心里暗自高兴。因为他老早就他发现,每次胡定卿来这里买书顺便待上半天的话,书店里的人流量就会变多,特别是一些小伙子,他们可能原本也只是随便看看,但是为了能和这个美丽的姑娘在一起多待一下,也会掏腰包买几本书。 胡定卿真的长太漂亮了,肤白唇红,明眸皓齿,披散着乌压压的黑色长发,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书。她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几眼。 王表妹当然也发现了,她观察到路过这边的男人,眼神几乎无一不在胡定卿身上停留了片刻,目光炙热。不知怎的心里就非常的不平衡,看见胡定卿漂亮的脸蛋就来气就不舒服。 于是她语气特别不耐烦地叫胡定卿一声:“表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在这里怪无聊的,我想回去!” 如此理直气壮的要求,完全不体谅旁人,胡定卿也是醉醉的。她眼皮也不抬,就轻飘飘回了一句:“你自己坐车回去吧。” 王表妹很想无理取闹地吵架,可是现在她娘和王杜鹃都不在这里,没有人给她撑腰帮她说话,所以没办法,于是只有气呼呼说道:“那你给我钱!” 心里想的却是,回去一定要狠狠告胡定卿的状。 胡定卿什么也没说,直接从包里掏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王表妹伸手一把就抓了过去,拿着钱就走了。 胡定卿正求之不得,这里离胡家不远,坐趟人力车过去也只要半个小时,人也走不丢,不用担心。 王表妹回胡家的时候是哭哭啼啼的,她眼眶红红,刘桂花看见了心疼得很,连忙搂着女儿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她就是不说话只一直哭,王杜鹃也在一旁跟着问:“怎么只你一个人回来,卿卿呢?” 王表妹又小声抽泣了一下,这才抬起头小声说道:“表、表姐有事,就叫我先回来了……” “有什么事这么急啊,那孩子真不懂事,”王杜鹃假装训斥了一句。 “一个人回就回来你哭什么?害的我们担心,”刘桂花用手指点着女儿的头说道。 王表妹又哽咽起来,“表姐肯定是嫌弃我碍事才让我回来的,我又不会说她在外面玩,她干嘛对我这样,呜呜。” 如果胡定卿现在在的话,一定会大呼冤枉,我到底是对你怎么样了,你要这样污蔑我!然而她并不在。 几个人的表情都有点难看,王杜鹃直接就是脸黑了,却还要安慰一下王表妹,“好了,别哭,等她回来我再收拾她。” 刘桂花的大女儿却在一旁暗自讽刺地笑了,不过并没有人看见,她这个妹妹从小就会装相,哭鼻子抹黑人的手段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在家里也就算了,如今到别人家来,还这么不知所谓不知收敛,真以为这个世界都是围着她转的,王表姐心里冷哼一声,以后有你跌跟头的时候! ****** 胡定卿不知道那位表妹回去说了她什么坏话,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人一走,整个空间都轻松多了,终于没有人在耳边吵闹。 跟老板打了个招呼以后,收拾好刚买来的书装好准备出去。 “卿卿这是准备去哪儿?”一道声音睦地从后面传来。 谁叫自己?胡定卿皱眉,她转过头寻向声音的来源。 赵乾穿着西装,衣冠楚楚地站在书架子旁,哦,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在翻。 “有事?”他不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吧? “你怎么在这儿?”胡定卿感觉奇怪,嘴里就不客气地问出来。 赵乾拿着一本书就走了过来,“看来卿卿很喜欢来这里,一坐就一上午,你看,现在都中午了。” 胡定卿眼睛一瞪,“你跟踪我?” 赵乾呵呵笑了两声,他把手里书递给胡定卿,嘴里啧啧道:“也不是跟踪你,有一天看见你和一个男人在这儿约会就多看了一眼,没想到今天恰巧又在这遇见你。” “你瞎说什么!太过分了,不知道要尊重别人的*啊!” 胡定卿是真的生气了,自己的私事就这么□□裸被说出来,真的很打脸。 赵乾勾起嘴角,神情略带讽刺说道:“我要是真的尊重你的*,你以后就该哭了……呵呵,你还真以为自己看上的男人是个什么好东西么?”最后一句话,赵乾故意贴近胡定卿耳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胡定卿身体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样,她心里憋着劲,嘴里冷冷道:“不用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不会信你的,我要走了。” 但是她的脚才刚迈出几步,手腕就被赵乾从后面拉住了,“怎么?不敢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因为自己的眼光太差羞于见人。” 赵乾极尽嘲笑的语气回荡在胡定卿耳边,还真叫他猜对了,胡定卿就是不想和赵乾谈自己的感情。 让他这么一刺激,胡定卿脸色难堪,头脑一热,她就挑起唇角,讽刺道:“别人再怎么不好,你比你这个不能人道的好!” 赵乾心里一冷,眼睛闪过一道暗光,他抬起一只手用力捏住了胡定卿的下巴,一点也不留情,咬牙切齿道:“你敢、再、说、一、遍?” 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愤怒的情绪笼罩着四周,仿佛暴雨前的宁静,马上就会爆发出来。 手掌用力收紧,都能听到骨头作响的声音了,赵乾却丝毫不怜香惜玉,语气冷得能掉冰渣子,“这事和你有关?” 其实刚才那话一说出口胡定卿就后悔了,她干嘛要惹怒这位脾气暴躁的爷,简直是自讨苦吃啊!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捏碎了。 “你放开!好痛,”胡定卿勉强才能呼叫出口,她去掰赵乾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是你做的吧?你敢陷害我,胆子倒不小!”赵乾怒极反笑。 胡定卿真的快哭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嘴快,现在却还只能解释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那天救了你,大夫说的,不是我!” 赵乾听了却是笑得阴测测:“哦?跟你没关系?嗯,你猜我信不信?” 他越是这样调笑胡定卿心里越是打鼓,下巴痛得她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算了,就这样吧,他爱怎样就怎样吧,胡定卿自暴自弃地想。 赵乾却突然放开她的下巴,还帮她揉了揉,一边说道:“看看,脸都捏红了,下次别这么嘴硬惹怒我,知道吗?” 胡定卿现在只感觉自己的下颚火辣辣的疼,不用怀疑,脸颊肯定有指痕,过一会儿铁定会肿。不过这会儿她没心情管这些,一把推开赵乾就跑了出去。 胡定卿出来后脸色非常难看,甚至有点苍白,如果你注意到她的脸的话,会发现上面有几个清晰的红印子,非常明显。 她出来后一直低着头,用头发挡住两边侧脸,心情非常低落,连走路的步调都很凌乱。 她回到胡家的时候,大家正在吃中饭,胡定卿嗡声嗡气跟他们打声招呼,就低着头准备回房间了。 “卿卿你不过来吃饭啊?”王杜鹃问。 “娘我不吃了,我去房间休息一下,”胡定卿边走边回答。 王表妹在旁边插就一句嘴,“表姐肯定在外头吃了回来的,饿不着她。” “不懂事的丫头,就你话多!”刘桂花嗔了女儿一眼,张嘴训斥道。 反正胡定卿又听不见,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打了一盆水先把脸洗干净,然后倒出一点绿液,用指尖在脸上红肿的地方涂抹,反复搽了好几遍,冰冰凉凉的很舒服,这东西效果很好,她的脸大概明天就会消肿。 今天不顺利的事情太多了,胡定卿的心情非常烦躁,赵乾那番话给她带来的影响太大,让她不自觉就会多想,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第四十三章 翌日,胡定卿脸上的手指印子完全消除,她准备亲自去探听一下关于张老师消息,尽管不想相信赵乾的话,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怀疑,还是必须去弄明白,不然总是疑神疑鬼的也不好,再说事情空穴来风未必没有原因。 刘桂花母女几个要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可能是胡定卿和她那个表妹真的合不来,所以现在除了在大人面前稍微装相一下,私底下两人见面胡定卿都不搭理她。 胡定暄也是一样,他们的厂子才刚开起来不久,有很多事情要忙,是以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连周末也要跟着林景言一起出去谈生意,所以跟她们也很少有交集。再一个毕竟林景言痴长胡定暄将近十岁,不管是人生阅历还是生活经验都很丰富,胡定卿就有意让自己严谨有些不通世俗的哥哥跟对方好好学学。 而最近一段时间她也没有约见张老师,一来是家里杂事多没有心情,二一个还没弄清楚赵乾口中的事是真是假。 想调查张老师并不困难,他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人物,只是一个在女子中学教了好几年书的教书匠,很普通平凡的一个人,甚至有点迂腐,隐没在人群中。而胡定卿之所以看上张老师,就是因为他身上的一点,性格温和不强势,这太附和她的胃口了,如若将来很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日子肯定会特别轻松,没有压力。 但是胡定卿目前也只是把他列为可供参考的结婚对象,却并不代表胡定卿就非他不可了,如果张老师真的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欺骗了她,那两人之间还未开始的感情注定会结束。 调查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在赵乾的推波助澜之下,胡定卿很快就知道了一切。 确实是非常落俗套的一个桥段,张老师在乡下老家,有一位大他五岁的童养媳。 呵呵!胡定卿得到这种答案的时候笑了。讲真,现在除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太面对这件事。 原谅张老师的苦衷,毕竟是封建的包办婚姻,这样安慰自己么?别开玩笑了,结过婚就是结过婚,欺骗就是欺骗,哪有那么多理由!况且胡定卿也没那个脸去当别人的真爱,她也不需要。 既然知道真相,胡定卿也不用纠结下去了,连面都不用见,直接一封信,写出事情的原委,道出自己知道的真相,完美结束掉两人之见朦胧的还未开始的故事。 心太累了,胡定卿这一段时间真是操碎了心,当然都是为自己的事情,她所表露出的疲态连最近心思一直在别处的王杜鹃都发现了。小女儿的异样终于让她分心,这天她还特地问:“乖囡最近怎么一直没精神,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谁惹你不高兴啦?” 母爱发作的王杜鹃拉着女儿又是摸额头又是摸脸蛋儿,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满脸的担心。 胡定卿还是很享受这种来源于年长女性的关爱,母亲的温暖的。于是她瞬间就化作乖巧贴心的小绵羊,腻歪她娘撒娇,“哎呀也没有什么,就是晚上都没有睡好,我睡不着失眠了~” 王杜鹃听了女儿的话,眉头一皱就担心了,“你小孩子家家的,该是欠觉的时候,是不是晚上着凉了?明天娘带你去看大夫,” 胡定卿可不想没事去看病,连忙道:“我没有身体不舒服娘,就是没精神头,这几天多休息注意就好了,不用去医馆。” 王杜鹃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女儿,“等会娘去炖个汤给你补补,别最后真的生病,那就该吃苦药了,有得你受!” “嗯嗯,”胡定卿小鸡捉米似的用力点头,“娘快去做好吃的我吃!” 她娘笑着拍她的头,“鬼机灵!” 要说王家的表妹在胡家住着,因为大人的宽容,行为就颇有些放肆没大没小的滋味,但是唯独在胡老爷面前就老实得和个鹌鹑似的,不敢乱来,吃饭也是一声不敢吭,安全没有平时叽叽喳喳的样子。 胡定卿从来没有和这一刻一样觉得他爹可爱,她现在巴不得胡老爷每天都待在不出去,就待在家里镇宅! 所以晚上这顿饭她吃的特别开心,把糟心的事暂时都忘在了一边。胡定暄也偷偷不着痕迹地帮她夹菜,两人吃得不亦乐乎,有胡老爷坐在上方,王杜鹃也没心思和刘杜鹃聊家长里短,所以整个氛围就特别安静,饭桌上只听见吃饭的响声。 饭快吃完的时候,大家都快放下碗筷,胡老爷才告诉他们,说是已经给王家找到就合适的房子,价格公也道,过两天有空可以亲自去看看,如果觉得还行的话,可以买下来。 刘桂花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热情的道谢,说了一箩筐好听的话,而她两个女儿则都是诺诺不语。知道这个消息后,最开心的人自然是胡定卿,她真是恨不能马上跳到床上滚两圈才好,不过即使心里的小人再怎么高兴打滚,她外表还是要保持一派平静的。 胡定卿装的很好,不过胡定暄一个了然看穿一切的眼神扫过来,她立马就怂了,老老实实收敛起得意的小情绪,目不斜视认真研究桌布上的印花…… ****** 张老师的事带给胡定卿的伤害值满满一万点,在她还没有恢复元气满血复活的时候,对方又写信来约她出去,信中他说不管以后怎样,事情总要当面说清楚才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虽然两人没缘分在一起,但也不至于立马变仇人,既然人家要当面谈谈,胡定卿勉强答应下来。 照旧打扮美丽去赴约,虽然不再是男女约会,但也不能阻挡胡定卿让自己变得漂漂亮亮的少女心。 这次他们直接去了一间西式餐厅,两人面对面坐着,胡定卿点了一杯咖啡。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男人终于忐忑地开口了,“你,不能原谅我吗?” 胡定卿专注喝自己的咖啡没做声。 张老师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一点光彩也没有,不过他还是试图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不爱她!我只是早早地家庭被赋予了一道枷锁,并且不是自愿的……” 他的语气神情都非常后悔难过,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们两人三观不同,看待某些问题的角度和方法也截然不同,胡定卿坚定自己的底线。 她只说了一句:“如果当初没有勇气反抗命运,选择了顺从,那么现在就要学会承受被命运安排的后果。” 张老师沉默了,他愧疚地低下头去,心思复杂地看着胡定卿推门而出,越走越远,他能感觉到自己彻底失去了胡定卿,从今以后两人就会变成两根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再也不会相遇。 第四十四章 还是有点可惜了呢,这是胡定卿此时心里的想法。其实要找到一个能相处得来的人并不容易,更何况她自己也是付出了时间和精力的,如今一下子就放弃了,说不惋惜也不可能,但是有什么办法,世事无常,你也料不准它未来的发展走向。 不去说两个人现在的心情怎样,却说今天早上胡定卿出门,被王表妹看见了,这位一向不待见胡定卿,很是妒忌人家,就巴不得对方出点什么事才好呢。有句话说的好,如果你讨厌一个人,你就会特别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王表妹现在就是如此,要说她跟胡定卿根本就没什么仇恨,她还是一个借住的客人,还是表亲的关系,虽不说要你很热络,但是也不至于两看相厌。 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两人仿佛天生气场不和似得,连见面都不说话了,按胡定卿心中暗戳戳的想法。丫的根本就是对方眼红她长得美,羡慕妒忌她!一句话,她就是颜好到没朋友不解释! 回到刚才的话题,王表妹缺心眼是真,可是对于胡定卿的去向却掌握的非常清楚,当发现人家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于是眼珠子一转,她就偷偷尾随着胡定卿偷偷跟出去了。 如此,就被她看见胡定卿和张老师见面的一幕了,这可不得了,在王表妹心中,这就是未婚女子和野男人私会啊!她娘平时就是这样说的,说这种女人都是坏人,是不守妇道的狐狸精,该被浸猪笼的! 所以王表妹的心情当时就沸腾了,她觉得自己捉住了胡定卿的把柄,知道了她的大秘密,就一定不会让她好过,她甚至记住了那个男人的长相,准备回去告诉王杜鹃,让胡定卿栽狠狠一个大跟头!让身边人都知道她不堪的一面。 王表妹心里盘算着怎样去算计胡定卿,怎样让他没脸见人。 胡定卿却还不知道,等下她就会因为这件事吃一个大亏。 而王表妹呢,刚出门的时候心情还不是很好,一直在心里面咒骂胡定卿,但现在她简直高兴的快要飞起来,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有点饿了,早饭没有吃饱,于是她心情愉悦地在路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大肉包子啃。 甚至于前几天她趁胡定卿出门,跑进她房间里偷了一条珍珠手链,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害怕,怕被发现,现在却完全不顾忌了,她觉得就是自己现在拿了胡定卿的东西,她也是不敢声张的。 街上很热闹,摆摊的卖有吃的吆喝的什么人都有,这是东街,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的话,又是一派不同的景象,不同于这边的喧哗,西街安静得多,多是店面商铺。王表妹一个人逛到这边,无意中看见一家当铺,她心里一想,胡定卿的东西她不方便用,让人看见了也不好,干脆拿去当了,换成钱还能卖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举两得。 当铺是那种老式的不大的门店,外面做了铁窗户围着,里面有一个伙计,挺闲的。 王表妹进门就吆喝,“老板我当东西!” 那伙计只抬了抬眼皮,拉耸着脸无精打采地问:“什么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于是王表妹就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只见那人先是用手掂了掂,又随意瞟了一眼,直接报价,“十块钱死当。” 胡定卿这条手链,是她生日的时候胡定暄买给她的,当时是在洋货店里买的,要一百多块钱,胡定卿平时没有戴多少,所以看上去还是新的一样,但是东西拿来当铺肯定就不值钱了,王表妹有什么都不懂,只是低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少钱?不会是假的东西吧。” 但她还是同意了,把手链给了人家换回十块钱,开开心心地走了。 胡定卿今天刚好有点事情,回家的时候就晚了,她还不知道王表妹做了什么事,和往常一样回家吃饭,看看书准备睡觉。 王杜鹃脸色非常严肃过来了胡定卿还眼神朦胧问道:“娘怎么过来了?我都要睡觉了,”语气软甜,让人听了容易心软。 “卿卿!你今天做了什么事,还不准备告诉我吗!”王杜鹃的语气是罕有的严厉, 她这样突然的发难,把胡定卿吓了一跳!她娘这是生气了?于是放低声音寻问:“娘为什么生气?我没有做什么啊。” “不是悔改!”王杜鹃责问道:“白天干嘛去了?私会男人,和男人吃饭,你个死丫头,还要不要名声了,还被王家那而丫头看见了,回家就说与我听,娘可以不说什么,就怕别人都知道了胡乱败坏你的声誉!” 好定卿稍微一想马上明白了,她和张老师见面被王二妞看见了,回家造谣乱讲,现在家人都知道了。 这是什么人品啊,胡定卿脑袋突突的疼,但又要宽慰她娘:“你别听别人瞎说,我只是跟朋友吃了个饭,还没有半个时辰,到她嘴里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娘你还不相信我吗,”她软这腔调解释,就差哭出来。 “娘不打你不骂你,就怕事情被你爹知道了,仔细他揭你的皮!” “可是我真没做这事,娘你去跟爹说说,好不好?”她几乎是撒娇哀求了。 王杜鹃疼爱自己这个小女儿,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说:“叫你爱作,现在知道害怕了吧,这几天你给我乖一点少出门!” 胡定卿连连点头答应。 王杜鹃这样说证明心里已经偏向她了,胡定卿总算放下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不过王杜鹃走后,她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四十五章 后半夜,胡定卿睡得不安稳,总是时梦时醒的,又是满头大汗,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及至第二天早晨,她早早就起来了,照了照镜子,眼底果然一片乌青,双眼浮肿,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梳洗之后简单地化了个妆,遮住眼皮子底下的黑眼圈,胡定卿打算去和王表妹好好谈谈,这次非得给她一个教训,断不能让她任意妄为下去。任如何软面团般的人都是有脾气的,更何况她还不是,怎能由得人家就这样欺负,说实话,要不是看在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胡定卿当真不会给王表妹什么好颜色看。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家里人差不多都已经起床,胡家的厨娘把做好了的早饭端出来,有粥,包子,面条,还有几样小菜。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这时候不比后世,因为一般人家晚上也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都是早早就睡下,是以早上起床都较早,而王家是借住的亲戚自然不可能比主家起地更晚。 一大家人一起吃早餐,胡定卿只吃了一点稀饭,一来是没有胃口,二来是面对那母女几人糟心,不说两个个表姐妹,只刘桂花总是拿奇怪的目光打量胡定卿,□□裸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胡定卿看得心堵气的很,对她们是更加的讨厌。 王表妹现在整个表现都变了,她自以为捏住了胡定卿的把柄,竟然有肆无恐起来,看胡定卿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吃完早饭,趁这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胡定卿叫住了她:“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跟这种头脑不清醒的人,胡定卿懒得绕什么弯子,话说的非常直接。 却没成想王表妹反而认为胡定卿是惧怕她,找她谈判来了,摆着一副高傲看不起人的面孔,肆无忌惮走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求我不要把你不要脸勾引男人的事情说出去?哈哈,那真不好意思,现在大家好像都已经知道了。”王表妹还蒙然不知世事,神奇得意至极。 胡定卿在一旁看的直摇头,真怀疑她是不是脑洞太大,又或者是极度缺心眼,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无脑的事情来。 是以她也望着对方笑了笑,不过很假,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道:“你最好给我安份一点,以前不跟你计较不是怕你,是看在亲戚的份上给你留些面子,但是如果你自己非要作死的话,我也不会再讲什么情面!呵呵,真是好大的脸,你哪里来的勇气这么嚣张,如果再不管好你的嘴,胡乱造谣,下次我再不会再留情了。” 胡定卿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冷意,平时软和甜腻的生音变得清冽,倒是有了几分唬人的意味。王表妹还真被她给镇住了。结结巴巴了好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胡定卿眉毛一挑,又慢吞吞地补了一句:“怎么?这样就生气了,还是说又要找你娘去告状了,”全然不顾她陡然瞪得牛大的眼睛,胡定卿接着道:“这是我家啊,莫非你忘了,我娘不跟你们既计较是出于待客之道,若你再这般没有眼色地胡闹下去,当真是不想落着好么?” 一字一句,一板一眼,胡定卿的话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具是满满的威胁,把王表妹气的个仰倒,脑内仅有的理智立马全无,她出言不逊道:“胡定卿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来威胁我,我就是看见你私会男人了怎么样,你还能捂住我的嘴不成,狐狸精!” 这些话很是不堪入耳,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姑娘能说的出口的,王表妹却骂的如此顺溜,可见她的教养是什么样子的,必定和身边人的言传身教有关。 奇怪的胡定卿不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她朝对方轻蔑一撇,突然低下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又怎样,你妒忌我的容貌,因为你就是想当妖精恐怕也当不了吧?” 这话说得委实挑衅,直戳王表妹的心窝子,要说王表妹的长相其实并不难看,还算清秀,可是跟胡定卿昳丽的了容貌比起来,顿时被秒的连渣渣都不剩,就好比一盘清粥小菜和满汉全席的区别,高下立分,甚至没有一点可比性。所以这也是一直以来,王表妹看胡定卿不顺眼的一个主要原因。 既然两个人已经撕破脸,王表妹先招惹了胡定卿,现在她也决计不会留情。是以胡定卿一边诱导对方下套,又说出这么打脸的狠话,她料定对方必定会忍不住出手。 果不其然,王表妹反击了,她想也没想,直接就上手,双手一个用力,重重朝胡定卿推去,照这个力度,如果胡定卿不躲的话,一定会摔倒在地上,然后受伤。胡定卿看见了,其实她要避开对方的攻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出乎意料的,她似乎不准备让过去,只见她稍稍倾斜了一点身体,然后顺着王表妹的力道,快速地扑通一声,摔在里青石板小路上。 胡定卿手肘受伤了,不算太重,但大片的油皮被蹭下来,血顺着手臂就流了下来,看上去很吓人。既然事情都是她计划的,胡定卿此时当然不会默默忍受不出声,事实上,从一摔倒,她就大大的“啊”叫了一下。 最先听到动静的是在外面院子打扫的下人,虎妞第一时间就顺着声音来源跑了过去,一看见胡定卿倒在地上还受伤了,连忙过去扶自家小姐起来,嘴里还不忘大声道:“表姑娘太过分了,又欺负我们家小姐,你怎么能这样,你看小姐都的手都流血了!” 不由分说就是一通微妙的抱怨,胡定卿都要在心里给虎妞点一百个赞了,这话说的太及时了。 没想到王表妹也是个没有脑子的,之前她被胡定卿的话给激怒,显然那点可怜的智商还没有来得及上线,所以现在,她听见虎妞抱怨的时候,不仅没有反驳,反而洋洋得意,脸上扬起了报复性的笑容,大骂道:“她活该!就该让他那张小妖精似的脸蛋破相,叫她不能去勾引男人,不能在犯贱!” 胡定卿瞥了一眼远处的人影,然后悄悄低下头笑了,现在她看上去就像被伤得狠了说不出话一样。 “二妞你这孩子快住嘴!” 刘桂花的一声惊呼打破女儿的口不择言,她脸色尴尬地走跑过来,拍头就是一巴掌落在王表妹头上,接着就是一脸的赔笑对着胡定卿道:“卿卿,你表妹不懂事,她直性子心直口快,说话不经大脑,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王表妹张了张嘴准备反驳,又是被刘桂花一巴掌过去训斥:“你还站在哪里干什么,过来个给你表姐赔罪道歉!” “我不!”表妹还在作死。 很好,胡定卿心里冷笑,她抬起头。朝一边站着有一会儿的王杜鹃喊道:”娘~” 这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哭腔,好不可怜,王杜鹃心软极了,她快步走过去,牵着胡定卿的手肘仔细看,心肝儿肉地叫唤:“哪里有人这么狠心,害我儿受伤,痛不痛?娘带你去上药。” 这句话明朝暗讽,带出了几分真脾气,王杜鹃现在也顾不得许多,她女儿都叫人家女儿给欺负了,哪能还向着别人。 于是刘桂花就被这句话刺得脸上火辣辣发烧,但还是不得不舔着脸道歉:“表姐,这事都是二妞的错,我回去定会狠狠教训她,只求表姐不要恼了我,生了咱们姐妹之间的情分,” 然而王杜鹃这次却没有这么好说话,她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却忽然望着刘桂花说道:“二妞年纪也不小了,你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多教教,省得以后出门子了还这么不懂事,得罪人。”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意思直接说人家没有教好女儿,可真是当面打脸。 刘桂花的脸色很难看,但是想起以后少不得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胡家,是以现在也不敢得罪狠了人家,只有诺诺称是:“这孩子就是性子直了点,没有恶意的,我会教她的……” “娘,先进去吧,我的手很痛!”胡定卿皱着眉,状似很难受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好好好,你别乱动,快去包扎伤口!”王杜鹃顾不了别的事,拉着女儿进屋了。 王表姐现在远处冷眼看了一场闹剧,直到胡家人都走了,她才幽幽开口:“娘你后还是不要放纵二妞了,四处得罪人!须知我们现在该要靠着胡家,别打量人家好性子,就蹬鼻子上脸,也不瞧瞧自己的骨头几两重,成日介儿的惹事,别到时候连累了我们一家人子。” 王表妹在家很是受宠爱,所以平时很不把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她现在正生气呢,却被大妞一顿嘲讽,可是等着机会发火了,“娘你看她!帮着外人骂我,我不活了,呜呜呜,” 刘桂花也不喜欢这个性格阴测测寡言少语的大女儿,见她骂得小女儿哭了起来,立马就拉下脸训道:“你少在这儿火上浇油惹哭你妹妹,回房做自己的事!” 王表姐大抵是被说慣了的,遂脸色一点也没变,只轻轻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王表妹还在那里气的咬牙切齿,恨恨说道:“娘,本来就是胡定卿的错,为什么骂我!” “我的好闺女诶,别在叫人听见了,小声点!娘知道都知道,但这在别人家你就先忍忍,”刘桂花害怕女儿再胡言乱语,连忙用手捂着她的嘴,拖拖拉拉将她带走了。 第四十六章 王杜鹃把胡定卿带回房间里就给她上药,因为她身上穿的衣服是长袖,已经摔破掉了,上面还沾有血迹,所以脱下来的时候,才能完整地看到伤口,看上去挺严重的,虎妞早就打好了热水,帮她清洗,王杜娟在一旁看着,嘴里又把王表妹抱怨埋怨一回,胡定卿听了就打趣他娘,道:“娘,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表妹的吗,前些日子还总是就叫我让着她,今天怎么一直骂她,” 王杜鹃横了女儿一眼,又啐了一句:“你当娘是傻子呢,连个亲疏远近都分不清楚,他们来我们家是客人,我自然是要客气些,没想到二妞那丫头那么不懂事,都这么大的人了,却一点规矩都不懂!” “却不知她小小年纪,嘴里却那么不干净,说的那些话哟,我听了都发慌!你这和死丫头也是个窝里横,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也不晓得回嘴,还让人推倒,一点用都没有!”王杜鹃越想越生气,点着胡定卿的脑门训斥她。 胡定卿看她娘似乎还很生气的样子,知道自己的目的差不多达成了,她娘不再护着那一家人了,心里也很高兴,嘴里嘿嘿傻笑不答话。 反正那母女三人过几天就要走了,没必要撕破最后一层面皮,见面反而尴尬。 这件事算是解决,虽然自己受了点小伤,但是胡定卿不在乎,搽几天药就会好,也没什么影响,她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却不料这日晚上,胡老爷却直接宣布了一件事,仿似晴天霹雳,直接把胡定卿炸呆了。 他爹坐在高高的扶手椅子上,抽着味道浓烈呛人的土烟,时而眯起眼睛吸几口,过了几息之后才吐出来,然后待整个烟丝燃烧干净,就用手就反扣起烟筒,把灰烬磕倒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明明只有一会儿功夫,却又好像过了很久,胡定暄今晚有事不在,家里几个女人皆敛声摒气在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出。 是的,胡老爷积威甚重,哪有人敢挑战他的底线,这次又不知道有什么事。别说胡定卿没有出息,自她八岁穿来那年,胡老爷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深深刻在了她的脑中,那阴狠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她就是现在想起来,小腿肚子还会不由自主地打颤,无关别的,纯粹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终于,胡老爷发话了,“我给四丫头定了一门亲事,你们心里有个数,以后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吧,多学些妇人的规矩,少出去惹祸。”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胡老爷的语气俨然严肃周正起来,他眼睛一直盯着胡定卿看,深沉得很,直叫胡定卿心里打哆嗦,想开口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 倒是王杜鹃上前一步,问道:“缘何这么早就把卿卿的婚事定下了?三丫头现在还没有着落,是不是……”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胡老爷一摆手就打断了,道:“只是先定下罢了,还有些日子,三丫头接着再相看,不急。” 谁说不急,胡定卿心里听着急得不得了,但是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她还不敢公然质疑胡老爷,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她的心都凉了,难道自己辛苦谋划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逃脱不了这种命运?难道自己的行为在人家眼中就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他心情好了让你玩一会儿,待到不耐烦了,随时都能将你打入地牢! 这种想法一出来,就想一匹脱缰的野马,思绪怎么都拉不住。胡定卿的心情此时真的跌落到了谷底,整个人昏昏沉沉,最后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胡定卿的脸色难堪至极,回房间想了很多也没想出个办法,反而越发烦躁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胡老爷怎么突然就给她定亲了,还是毫无征兆的? 而这边,王杜鹃也是纳闷,所以等人都离开了后,她才有机会仔细询问一二。 “莫不是有什么事?怎么这么快就把囡囡给定下了?” 好老爷端着茶杯,捋了捋面上的茶叶,品了一口,才慢悠悠道:“我知四丫头从小就是个有反骨的,不如她几个姐姐温顺听话,却又很会替自己打算,人前背后的表现截然不同,心思极多。” “她掩饰得很好却也逃不过我的眼睛,说到底还是嫩了点,没有惹出事我也不想跟她计较,左右她是几个女儿中最聪明的,我乐得纵她一纵。” “却是最近有些忘形了,”胡老爷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女儿,聪明反被聪明误,该她受教些训。” 王杜鹃心思一转,估摸着胡老爷的意思询问:“可是最近外面听到了风言风语?” 胡老爷冷哼一声:“王家养的蠢女儿,住我的吃我的,却是个不知感恩的!她在外败坏我胡家的名声我岂能容她,四丫头书读得多了,手段反而太温和。” 王杜鹃心里讪讪的,毕竟是她娘家的亲戚,这么大剌剌说出来,脸上还是有些尴尬,心里越发觉得那一家子不会做人,白瞎她以前的一番心意,于是也愤恨说道:“都怪那二妞,一件小事被她嚷嚷得人尽皆知,心思歹毒的蠢货!” “我们胡家近几年发展的好,眼红的人可不少,这些流言一出来,难保就没有眼红的人趁机踩上两脚,你女儿的名声也就尽毁了。” “虽是一件小事,可就怕有心人利用,这次我能帮她收拾烂摊子,但总得让她长的心不是?还有,你以后紧拘着她点!”胡老爷说完后就躺在软榻上眯觉了。 ****** 及至第二天,胡定卿还是神情焉焉儿的,眼见着王表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突然就想挫挫她的锐气,踩她一踩,任性放肆一回。 遂道:“听说你家的房子已经找好了,不知什么时候搬过去?” 王表妹心里一咽,哼哼说道:“你什么意思,若不是你娘极力挽留我娘,你当我想赖在你们家,德行!” 胡定卿讽刺一笑,拖长了声调:“哦~原来如此么?说来倒是我娘的不是了,带我去告与她知,想必你母女几人不用多久就可安心走了。” “你!你别得意,哼!”王表妹说不过她,跺跺脚就跑掉了。 胡定卿嘴上赢了一回,却也没有多高兴,心里反而愈加烦闷。 正巧,适逢二姐过几日生日,她的那位丈夫很是体贴,为了笼络小妻子,决定给她办个生日宴,请些女朋友来家里热闹,逗二姐开心。二姐就遣马车回娘家,接她两个妹妹来小住几日,王杜鹃瞅着小女儿最近萎靡不振,正巴不得有人来开解她一下,于是欣然答应。 王杜鹃虽然很疼爱自己的小女儿,但受阶级局限性的影响,以及一直以来的思维模式影响,她觉得儿女的婚事父母做主是理所当然,而且认为胡老爷给女儿相看的人家一定不会差,所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因为女儿的婚事定下,这些日子更为得意,见人都是眉开眼笑的。 二姐的夫家是个生意人,家里生意比胡家做得更大,但他家的人口却是简单,夫妻两个再加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母,三个主人家,剩下的都是请来的佣人。 他家住的也是三进三出的宅子,收拾归整得很有派头,王家的老母年纪大的,很不管事,正好娶进门的媳妇是个要强厉害的,所以现在家里琐事内务,一应俱全都是二姐一手抓。 丫鬟领着三姐和胡定卿进去内宅的时候,二姐吃瓜果正吃得开心,那悠闲的小模样,胡定卿都忍不住有点小羡慕了。 她哀怨地叫了一声:“二姐~” 二姐当时就乐了,张嘴就调侃:“哟,我们家的俏丫头怎么了,怎地这般无精打采?” “二姐,你这生活可真是惬意,羡慕死我了,好自在啊!” 这还真不是假话,瞧着二姐的面相,做姑娘的时候要瘦些,现在倒有点珠圆玉润的味道了,养的白嫩富态,阔太太一般。 “个嘴贫的丫头!”二姐笑骂一句,道:“得啦,娘说你近日心情不好,今儿个我带你俩出去逛逛,看让什么东西了,二姐买给你们。” 几人都没有反对,于是姐妹三人就坐着马车上街了。 二姐自从结了婚,手里管着钱,就没亏待过自己,一个月总要买几套衣服或者化妆品,女人逛街无非就那几样,去的也是自己常去的几家店。 “呐,你们喜欢什么自己挑自己选,都是自家姐妹,也别跟我客气。” 没有女人是不爱打扮自己,不爱美的,胡家这几个姑娘也一样,胡定卿虽然不缺钱,平时穿的带的也不少,但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有强烈的购买*,是以胡定卿也收拾好心情,专心挑选这些漂亮的东西。 “二姐,你看这个怎么样?”胡定卿拿了一条银白色的手镯带着手腕上,手镯上面的图案她很喜欢,看上去像一种繁复的蔓藤,布满整个镯子,它缠绕着一个小小的图腾,却奇异地不显得凌乱。她试戴了一下,果然很不错。 胡定卿手上的骨架很小,看上去不胖,但摸上去却有软软的肉,手背一伸直,还能看见凹陷下去的几个小肉窝,可爱极了。握着很舒服,她的手指细长的,白白嫩嫩,其实不管戴样的饰品,视觉效果都很好。 果然不止人挑东西,东西也是挑人的,一旁的店员在心里暗自嘀咕,昨天也是有位密斯看中了这条手镯,无奈她戴上去后实在是不出彩,反而显得很奇怪这才没买,今天这位小姐戴着倒是真的非常好看。 二姐的眼神也亮了一下,马上夸道:“卿卿戴上好看极了,” 三姐在看了也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二姐抬首示意对一边的店员把这件给包起来。 随后三姐也挑了几件自己喜欢的,二姐一起付了钱后,几人就愉快地转战别的地方了。 第四十七章 这时候的东西,不管是服装还是首饰,都风格各异。有古董老货,如玉佩玉镯等,又有银楼里新出来的金银钗链,样式大都新颖风格华丽,更不用说一些高端的舶来品,类似于珍珠项链,红蓝宝石钻石这些,当真五花八门了。 总的来说,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相较于佩戴的装饰品,衣服也分多种,就胡定卿而言,如果是在家里,她通常都穿着简单的旗袍,是那种颜色清新,不太修身比较宽松的那种,面料舒服行动又方便。但是去上班的话,她就会穿的摩登一点,衬衣洋裙高跟皮鞋是首选。 几人刚从银楼出来,又去了百货公司。适逢换季,最近又来了不少新货品,二姐兴致勃勃,说要给自己多挑几件衣服。 一直没有太多话,比较少开口的三姐突然扯了扯胡定卿的袖口,嘴巴附在胡定卿耳旁悄悄说道:“你看那边那个女人,我都见她好几次了,她不会在跟踪着我们吧?” 胡定卿吓一跳,随着三姐说的方向偷偷瞥了一眼,是有一个短头发女人在专心选衣服,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好像真的看见此人好几次。 难道是巧合?胡定卿想到。 三姐看见胡定卿眼里的疑惑,便小声提醒她,“三次,今天我一共看见她三次,” “我们,认识她?”胡定卿反问道,语气有些疑惑以及不确定。 二姐刚好拿着几套衣服好奇凑过来,看着她俩在耳语,也跟着说道:“好像不认识这人啊!” “好了好了,管她什么人,我们先别管,左不过一个女人,能对我们怎样?说不定她就是一个普通女人在逛街呢,是我们想多也为可知,”二姐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嗯,胡定卿想想也对,就算人家真的是跟踪,她们现在也不能怎样,至多就多留了个心眼把,所以转头就跟二姐一起挑衣服了。 “再买双皮鞋吧,”二姐看着几人手里提着的东西,心想着刚才买了好几条洋裙,缺双皮鞋去配,于是提议道。 店员很有眼色,听见二姐的要求,立马热情地把他们三人领到鞋区。 这里的洋货可不便宜,胡定卿随意瞟了一眼,价格都是一百多块以上的,其实就质量而言,国内一些传统的皮革老鞋店,花上个十几二十块钱,就能订做一双非常舒适不错的皮鞋,比这些也不差什么,就是在式样上略老土些,不够新颖洋气。 二姐一向好面子,当初做姑娘的时候,只要看上一样东西钱又不够时,都是存几个月的工资再去买的,她能不将就绝不将就,现在更不缺钱,眼光也变得很高,买东西都是买好的。 胡定卿是不在乎这些的,东西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以,不会很在意别的。不过她还是帮着二姐给出几点建议。 逛街大半天,几人战果累累准备回去,还好她们赶了马车出来,回去的时候也轻松很多。 “哎呀,还是家里舒服,逛街可真累啊,我全身骨头都酸了,”二姐一回家就往椅子上一趴,咕噜噜喝了一大口茶,放松身心重重呼出一口气。 胡定卿也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身体真的很疲劳啊,三人都没精神了,晚上匆匆解决掉晚饭,洗完澡就去休息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胡定卿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清爽后去吃早饭。 二姐问起了胡家的近况,她道:“我很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爹娘都还好吧,” “嗯,家里一切都好,二姐有空的话可以回家住几天。”胡定卿抽空回答。 “我倒是想,只是最近都不得空,等过一阵闲下来了再说吧。”这话自然是托词,此时的风气如此,没有谁家出嫁的女儿逮空就往娘家跑的,二姐头上虽只有一个年迈的婆婆管着,但是她也不想行事太出格,落人话柄。 打锣听声说话听音,胡定卿当然明白二姐只是客套一句,却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听娘说,暄暄最近都很忙?”二姐又问。 这事是上次二姐回娘家无意中听王杜鹃抱怨的。确实,自从他们的厂子开起来之后,胡定暄忙碌了不少,有时候回家也晚了。 胡定卿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不好告诉二姐,于是便含糊道:“都是他学术上的事,你知道暄暄一讨论这些就有些没完没了的,” 二姐认同点了点头,“这倒是,他从小就是个书呆子的性格,一提起学问,旁的就都忘了,现在也还没改过来,他就不怕以后找不着媳妇,”最后一句却是十足的打趣了。 胡定卿不觉莞尔,心里默默替胡定暄哀悼一声。 过了两天二姐生辰就到了,家里院子下人早就给布置好了,搬出桌椅板凳,摆上茶水点心,吃得喝的,瓜果零食这些都买好了的,因为不是整生,原也是说请着朋友回家玩乐的,所以并不特别正式,与其说是给二姐庆生,还不如是年轻人的一次聚会。 三姐个和胡定卿两人都帮着招呼客人,一天过去,大家都玩得开心尽兴,一直到傍晚人才陆续回去。 胡定卿在二姐这里住了几才回胡家,二姐照样是派遣家里的马车送她们,一起送回的还有一马车的礼品。 王杜鹃又是笑眯了眼,虽然她不图二女儿的这些东西,但是女儿自己有这份心,就是给她涨脸,尊重娘家,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又是拉着胡定卿仔细一通仔细询问,因三姐自小就是个闷葫芦,用王杜鹃的话来说,就是踹三脚下去也憋不出一个闷屁的德行,性子有点急的王杜鹃一对上三姐,也只有干瞪眼的份,所以也不爱问她。 胡定卿只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虽是说在二姐家玩了几日,胡定卿心里还是有些隐隐不得劲,一想起自己的婚事头就隐隐作痛。 有时候她甚至自暴自弃想,算了吧,就这样算了,你看二姐现在不也是过的很好吗?二姐夫人品也不差不是吗?说不定我遇上的人也还不错呢? 可真的忽略心底的不甘心,她是否做得到?不可否认的,因为自己的经与众不同历,因为她是重活一世的,所以她的心里怎么会没有优越感,她身怀绿液这样的宝贝,长得漂亮有见识有文化,甚至不差钱,这些都是她的优势,可是最后她却连自己的婚姻也无法做主,无疑是她的不甘心。 她无法像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认命,嫁人生子后,继而操持家务蹉跎自己的一生,这样的生活,胡定卿心里是不愿意的。 但是事情胡老爷那边已经说死了,要他改变主意肯定行不通,胡定卿想了很久,看来还是得另想一个办法才行,但首先还是要找她娘了解一下,关于她的婚事是怎样一回事才行。 胡定卿对于王杜鹃很了解,要怎么去问她心里也有个数,所以下午她就找个机会寻了她娘说话。 彼时胡定卿正换上了那天和二姐逛街时候买的新衣服,嫩绿的针织衫,过膝盖的百褶裙,小皮鞋,这一身青春又靓丽。 王杜鹃最爱女儿打扮得漂亮,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脸上特别有光,特别是长相最漂亮的胡定卿,只要稍微一打扮,真的和那小仙女一样,让人恨不得把她当心肝来疼。 “娘,你看我这衣服漂亮吗?”胡定卿问道 “我女儿就是生的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王杜鹃心情不错,对着女儿夸赞。 “这是二姐给我买的,我也很喜欢,”胡定卿顺着说下去,又问:“娘,爹真的给我定了人家么?”她咬着嘴唇,声音有些戚戚的。 王杜鹃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急性子,有些时候你一示弱,她反而会更心疼你三分,对胡定卿就是这样的。 于是便道:“傻丫头,你爹还能害你不成,她给你找的是个好人家,有钱人家的少年,你以后嫁过去就是当少奶奶的,还怕什么?只管现在安心,别胡乱想心思知道吗!” 胡定卿想知道的不是这些没用的信息,只好装作羞涩继续问道:“那娘好歹给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呀,我心里好有个普……” 果然,王杜鹃只当她小女儿心思作祟,想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便也告知一部分事情与她知道:“那家人姓李,说是个什么当官的,娘也不太清楚,他的少爷年纪也只比你长五岁,刚好般配,”说完怕胡定卿担心,又道了一句:“你书读得多,生得好,配人家绰绰有余,很不必害怕什么。” “人家是当官的,爹是怎么认识这样的人家的?” 王杜鹃嗔怪笑了一下,说道:“我的傻闺女哟,你爹见天儿在生意场上跟许多人打交道,可不是白混的,更别提有你大姐夫家的关系在呢,” 所以说,很大姐夫家也有关系?胡定卿心里暗道。 “还有,你不是和你慧雯表姐要好吗,下次见到她,你就好好讨教几句,让她多教教你,那丫头厉害着呢!” 胡定卿听王杜鹃说了这一番,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不过因为她平时不大关心外面些事,所以现在她娘说的哪一家哪一号人物,她还对不上号,想来也只有过几天再派个人去出去打听一回才行。 就不知道胡老爷说的给她定的婚事,是两家人的口头约定,还是已经明确说定了日子,只等着双方协议的那种。所以胡定卿才想尽快弄清楚,早点想处解决的办法也好。 第四十八章 胡定卿定了定神,或许这事先让暄暄参考一下比较好,他在外面总比自己知道得多,能有什么法子也未可知。心下这么一转,脑中自有了一番思量。 与王杜鹃报备一声,得了她的首肯,胡定卿方出门去。也不只是什么原因,那姓王的一家还没有走,住在胡家颇有些没脸没皮的味道,倒是找了一个藉口,说是新家里有很多家具没有置办整齐,厨房的用具亦是残缺,很不能住人,需得有些时间打扫整理。这话胡定卿自是半点不信,不过既然人家开了口,胡家也做不出强硬赶人出去的举动,毕竟王家人不要脸面,胡家人却丢不起这个人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胡定卿现在可是要和防贼一般防着那家的女儿了。 出门直接叫了一辆人力黄包车,很快就到了胡定暄的地儿。他们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很大很宽敞,胡定卿熟门熟路走进去,未料林景言今天竟然也在这里,她有些惊讶。 “你今天倒是得空了,平时有事却总看不见人影,怎的现在闲暇了?” 四处张望了一下,办公室里面没见着胡定暄,她就随口打趣林景言几句。林景言也不生气,半眯着一双好看桃花眼,自在悠闲地说道:“卿卿却日渐顽皮了,怎么说我也年长你近十来岁,见面却连大哥也不叫一句,唉,” 胡定卿不跟他贫,只问:“暄暄呢?” “哦,他去外面有些事,”然后抬手看了看手表,“你先坐一会儿,他应该就快回来了。” “哦,我不急,这里最近还好吧,” 林景言又翘起了一双二郎腿,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在看,嘴里不忘回答道:“莫非你对自己拿出来的东西没有自信,还是说不相信我和暄暄的能力?” 胡定暄白了他一眼,看吧,她就是不喜欢林景言这样的,人表里不一,任谁第一次看到他那张英俊的脸面,多半会被迷惑住,而后才会认清他的本质,其实私下里他真的不是一个绅士的人…… 胡定暄一直都认为林景言是个危险的人物,无奈现在都成合作伙伴了,只能暂时如此。 最近北方局势又有些隐隐作动,无非是日本人不满赵大帅一派对北方的掌控以及影响力日渐深重,离日本人的目的越来越远,遂逐渐施压青派,李青狗急跳墙,上次派人暗杀赵乾企图挑动赵家内乱,想趁机作乱,却没想到任务失败,反而害他折损了一批精锐手下,李青怎么肯善罢甘休,他只不过是日本人手下的锋利爪牙,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和日本人的扶持离不开,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想失去手中的权利,只有采取了更加犀利的手段。 林景言捏着手里的报纸,看着这则新闻,眉头不自觉皱的紧紧的,上个月,日军以不同名义逐步蝉食了东三省境内五个地区,出入无不烧杀抢掠,平民死伤无数,军队犹如蝗虫过境,留下的是一片哀鸿遍野。 更过份的是,同一时间,在北京,青派出面,接手了城内几家有名的医院,禁止一拼贫民入院就诊。 这是日军忍不住了,打算加快侵略中华的步伐?林景言心想。 胡定卿也看见报纸了,心里难受至极,上辈子生在和平时代,所有的历史都是从影像书籍等资料获知,也许图像文字带给她的愤怒有很多,但是永远也没有历史本身剥开表皮,把内里鲜血淋漓展现在自己眼前来得真实且震撼。 她甚至没有勇气直面残酷战争带来的影响,胡定卿龟缩在一个平静的角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偶尔,现实还是能带给她巨大的冲击!她突然就意识到,身在这个时代里,战争是无处不在的。 就在这个时候,胡定暄回来了,她见胡定卿在这里稍微诧异一下,就问:“卿卿来了,可是有事?” 鉴于林景言也在,胡定卿没说实话,找了个藉口道:“没什么事,我就是上街来买东西,顺道过来看下你,娘都说了,你这几天回家晚,她叫我有空来问问。” 胡定暄一听就知道卿卿说的是假话了,他在外做的这些事王杜鹃可都不知道,他也跟她娘说过,最近比较忙,在做学术研究,对此王杜鹃深信不疑,所以又怎会让胡定卿来打扰她。 心思稍微一转,胡定暄就猜想,这丫头必定有话要跟自己说,不想叫外人听见。 他朝着林景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就这么一下,却没想到正被对方看了个正着,仿佛就懂了他的意思一般,没几分钟,林景言就起身向兄妹二人告辞:“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改日有空再聚吧。” 胡定暄点了点头,两人都没送他,只看着他的背影推门而去。 待又给胡定卿续上一杯热茶,他才问了对方什么事,这次胡定卿把事情的始末仔细说与她哥听。 “爹竟然这般早就把你的婚事定下了?”这是胡定暄听后的第一反应,很明显他非常吃惊。 胡定卿垂着头,嘴里委屈道:“可不是吗,我原想反抗,可你看爹这么严肃,他的话从来就是说一不二,我泄了第一股气,后面就更不敢来口了,”唉,她一见胡老爷心里就犯怵,根本提不去勇气去反驳什么。 “爹那里行不通,所以我就想着从那边找点线索,所以才要出来看下。” 胡定暄沉吟一番,才终于道:“此事还是我先去探听,你须的等上几天,” 胡定卿自是满口答应,想了想又道:“最近外面挺乱的,暄暄也小心点,自己多注意。”胡定暄一直都是在帮赵凌做事,所以她总是有些担心。 他这么一提,胡定暄却突然想起来,赵乾上个月被大帅派去了东北,也不知执行什么任务,现在也未回来。 “或许,我们可以借下赵家的势力?”胡定暄说道。 “要看事情具体是个什么走向吧,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确实如此,谈好之后,两人一起出去用餐。路上胡定卿就忍不住问:“暄暄,现在国内的形势是不是不太好?”事实上,这几天各大报社对比争相作了报道,就各大地区各大势力做了分析,街上的卖报小童,揣着厚厚的报纸,穿梭游走在大街小巷,吆喝声不断。 有点知识文化,会看报纸的人大概都知道一点,不过只有一些普通老百姓照旧过着自己平凡朴实的小日子。 “嗯,确实如此,”胡定暄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赵家的事跟她说一下,他道:“赵家……前途不可限量,少帅的能力太出众,现在又有我们先进武器设备的加持,你别看现在乱,其实说白了就是就是日本人自己先急了,越急就越容易出错,你等着吧,等赵家收拾了青派,这北方,只怕是赵家一家独大,也要狠开始收拾日本人了。” 胡定暄语气很是坚定,心底仿佛充满了信心,眼底神色光亮。 胡定卿虽然不懂这些政治上的东西,可她看着胡定暄,就觉得,这或许是他们自己设的一个局也说不定,究竟谁是螳螂谁是蝉,谁又是黄雀?外人看不懂,只有个人内心才明白,再看最后的结果如何了。 如此来说,她首要的事还是管好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才行。 ***** 又过了两天,胡定暄给她带了关于李家的消息。 “李家在进城算是小有权势,他家的二少爷……是个奇怪的人,”胡定暄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又或是难以启齿,终于他顿了几秒,才接着道:“他未婚,但是已有三房姨奶。” 这太正常了,胡定卿早就料到,这种人家的少爷,能洁身自好到哪里去,家里哪能没有几个女人,外面哪能没几个相好的。所以她并不奇怪这是,只是,暄暄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太对劲? “相较于女人,李二少爷其实更喜欢男人……” 过了好半天,胡定暄才突然憋出这一句话,终于说出口了,他突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却把胡定卿给惊呆了,她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胡定暄点点头,她才回过神来。 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所以说,那人还是个双了?好吧,这样她就更有借口推掉这门亲事了。 既然接受了就不惊讶了,不过她一抬头,看暄暄那傻样就一下子笑了出来。 “暄暄是在不好意思吗?”他哥还真是纯情。 胡定暄无奈看了她一眼,想说重点不是这个好吗,只好道:“别闹了,” “是的,我调查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说,这门婚事就必须退掉,你心里知道但是别告诉爹娘,我会想法子的。” 胡定卿也没心思再开玩笑了,道:“李家势大,我们惹不起,如此一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对方自己毁约才好。” “此事要好生计划,你别轻举妄动,”胡定暄嘱咐道。 胡定暄点头答应。 而另一件事,刘桂花一家一直住在胡家也是有原因的。 王家表姐的年纪比胡定卿大,应该和三姐差不多,刘桂花一直就有这些心思,想借着胡家这个跳板,给女儿物色一门好亲事。她早就眼红王杜鹃的几个女儿都嫁的是有钱人家,心里嫉妒得很呢。 以前刘桂花没嫁人的时候,和王杜鹃要好过一阵,女人都爱攀比,当初两人的家庭条件都差不多,等到嫁人那会儿,刘桂花也不认为自己比她表姐差,直到后来,胡家逐渐发达了,而她家还是生活在乡下,这落差感才出来了。 所以当初她儿子提议搬来北京的时候,她嘴里虽然反对过,但心里还是有一丝窃喜的,觉得自己举家过,家来必定的生活肯定会好起来,然后他们理所当然就来了胡家投奔,一住就是现在。 今天刘桂花就挂着一脸笑容过来找王桂花说话了。 第四十九章 毕竟是自己的表姐,王杜鹃还是对她很客气的,只不过已然没有了当初那般的热络。 刘桂花脸皮也厚,好像完全忘记上回自己的女儿是怎么辱骂胡定卿的,她拉着王杜鹃的手,亲热说道:“咱们姐妹俩小时候也是一起长大的,以前好的不得了,如今一转眼,儿女都这般大了,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几个孩子都嫁的好,你现在就只管享福啦,在过两年,暄暄娶了媳妇,你就只等着抱孙子咯。” 刘桂花大打亲情牌,王桂花就是有再大的气性,心里也被她这话说软了两分,眉头舒展了一些,嘴里却客气道:“就是几个孩子自己懂事,我这当娘的也没有教她们什么本事,想来妹妹的福气在后头呢。” 刘桂花一瞧王杜鹃的脸色放缓了些,嘴里更是卖力夸赞道:“姐姐就别谦虚了,她们几个都是好孩子,比起我那几个孽障,真是强上百倍不止,我也是为几个孩子操碎了心,奈何他们就是不争气!” 说到动情出,刘桂花竟然半真半假流出了眼泪,一边又连忙还掏出侧腰的帕子去擦泪。 “你这是干什么!他们都好好的,纵是不懂事,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再教就是了,何苦在我面前做像,快把眼泪收了!”王杜鹃唬着脸说道。 刘桂花听她这样说话,心里顿时一喜,皆因她了解这个姐姐,如果说她能当面教训你,表示心里没火气了,如果她面上跟你客客套套,不温不火的,那你才要担心了,人家那是还不没放下心里的疙瘩,有怨恨呢。 刘桂花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这才笑了,道:“都怪我不好,引得姐姐心里也不舒服,我是操心我两个女儿的婚事,特别是大妞,她年纪也不小了,可是我是初到北京城,也没个章程,心里着急了才会如此,”她说的似模似样,仿佛就是一个疼爱忧心女儿的娘亲。 王杜鹃听了她这妹妹一耳朵的话,心里明镜一般,这是想托自己给她女儿说亲了。不过因为还是有点隔应以前的事,这次她倒是没那么痛快答应,只说道:“也还好呢,大妞不算很大,我家三姐也是这个年纪,很不必着急,左右慢慢相看就是了,为娘的总要替女儿操心一回,”王杜鹃这话说的有意思,一来点出自己也还有两个女儿要相看人家,二是你是她娘,总要担起这个责任的。 刘桂花如何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意思,不过只装作不懂,继续诉苦:“我儿比不得这城里人有工作有文化的,她连字也识不得几个,我唯有趁着她年纪还不大,脸皮光鲜嫩亮,赶紧把她嫁出去,也不算耽搁了她。” 她这话的意思清楚明白,就差没直接说我女儿无才无德,不过胜在年纪轻,一张脸还能看,只盼望嫁一个好人家了。 王杜鹃实在不想把侄女的婚事揽在身上,于是嘴里推脱道:“我知道妹妹心急,不过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有什么好人家,妹妹还是自己先留意着,等心里有了中意的人,再告诉我,我请媒人去帮你们说合。” 刘桂花还想再说什么,可明显对到已经不想在说这事,况,她也不想把对方逼急了,那样反而不美,左右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索性今天已经开了头,后面再磨两次就好了。 遂自按下此事不提。 今日胡定卿兄妹二人都在家,恰巧上午把这事听了一耳朵,胡定卿心里一惊,怕她娘耳根子泛软,立马跑去告知她娘,叫千万别管这种事情,若以后她女儿过的好,岂不是还要怨恨于她,再往不好的方向想想,不定就要惹麻烦上身的。 王杜鹃怎么会不通晓这些弯弯道道,看见她女儿火急火燎跟她讲理,就笑着骂了她一句:“机灵鬼!人小小的事却多。” 胡定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貌似管得太宽,没事瞎操心了一把。 知道她娘心里有一杆秤,她就放心地丢开了这件事。 而胡定暄一直要找机会帮妹妹退了那门婚事,很是操心了几天,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李家的二爷最近貌似看上了一位穷人家的年轻男子,而这人为了钱也心甘情愿被他包养。现在两人玩儿了一个月了,那位二爷竟然也没腻,想来那个男子是有些手段的。 于是胡定暄就想借着这件事情设一个局,这个富贵圈里没什么秘密,很多人大概都知道李公子喜欢玩儿男孩儿的事,不过因为他对女人同样有兴趣,所以倒没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他,只当这人有种特殊癖好罢了。 李家的人心里肯定是有数的,或许他们还更清楚其实李二少对男子的兴趣远大于女人,所以他们急于娶一个女子回家,一来为了传宗接代,二一个也是为了抵挡一部分流言。自然要娶的人,家世不能太高,不然以后闹出事,李家肯定压制不住,所以才选中了胡定卿,胡家第一不缺钱,第二又没什么势力,这样的人家最好控制。 胡定暄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只要拍几张李家二少与男子交欢的不雅照片,寄到李家就可以了,而后让他们亲自毁掉婚约。这事反而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做,以防对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举动。 第五十章 胡定暄要做这些事,自然是提前都计划好的,他没告诉别人,林景言只知道他在做什么事,具体却没有多问。 他派下人跟踪了对方很长时间,只找好了时机,就在一个晚上,秘密地按着计划进行了,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现在就等着李家跟胡老爷把这门婚事推掉,应该是不用担心的。期间胡定暄没和胡定卿透过底,一直到事情尘埃落定的后才告诉她,自然又是一个惊喜。 “哥哥真是的,怎么一声不吭呢,我心里可是一直担心着呢!”胡定卿现在真是有惊又喜,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哥哥这个称呼都出来了。 胡定暄曲起食指,敲了敲她的脑袋,教育道:“事情还没成,怎可到处张扬,你要学会沉住气。”这话说得一板一眼,很像是教学。 胡定卿却也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其实想想,她也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还没小时候沉的住气了,确实该改,遂做了一脸的乖巧样子,专心听她哥教育。 “傻丫头,能帮你的我都会替你做,可是你不要忘记,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我们只是一个人,能力是有限的,与大环境抗争不来,所以有时候,你得收一收,知道吗?” 胡定卿一愣,随即理解了胡定暄话里的意思,她一直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中,总觉得自己较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同的,她受过更加先完善的社会制度,两个时代的科技文明相差太多,根本没有可比性。所以隐隐约约在胡定卿的心底,她总是会流露出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高傲,或者是优越感。 她自己可能没有察觉出来,可是最熟悉最了解她的胡定暄却看出了端疑,终是怕她会犯错,所以此时才会出言警醒。 胡定卿也不糊涂,脑子略微转个弯儿,就明白了她哥的用意,也反应过来,她有时候是托大了一点,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 回头仔细思量,把过去很多事情重头捋顺,可以发现胡定卿过去几次处事的手法都很欠妥当,她仗着自己有两世的记忆,颇有些自大的意味,所以之前才会在赵乾身上吃一记大闷亏,以至于让她到现在都难以释怀。 这世上的聪明人远不止你一个,在这个社会上,当自己的能力没有得到相应地位匹配的时候,就要学会忍耐,也可以说是蛰伏。 今天,胡老爷回来得比平时要早,一回来就钻进了书房,他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下人敲门去叫用晚饭时,他才板着脸出来。 所以人都看出胡老爷心情不大好,他双手背在后面,脚步沉重,一下一下,像踏在人的心上,也只有王杜鹃敢上前去,把他请到主位上去坐好。 胡老爷一连抽了三袋子烟丝后,才嗓音暗哑道了一声:“去叫四丫头过来,”只这一句,就歇了音,然后又继续吧嗒吧嗒抽起旱烟来,王杜鹃眼皮一跳,她在旁边欲言又止,嘴巴张了两次,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只使了个眼色给下方的下人,跑腿的小丫头会意,立马躬着身子小心退下,转身出门后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小丫头在外面伸着脑袋向屋子里面张望的时候,胡定卿正在研读她的外文书,她连头发都没有打理,墨色的长发垂散在后背,像瀑布一样,密实又顺滑。身上穿着一条湖绿色的旗袍,外头罩了一件针织开衫,清新宜人。 活泼一点的虎妞看见院子的情况,眼珠子一转,就跑进了胡定卿的房间,房门并没有关严实,可是这丫头被胡定卿□□了这么久,规矩却不会错,她探出大半个脑袋,伸手敲了敲房门,等胡定卿抬眼看见她,虎妞才甜甜叫了一句:“小姐,” 胡定卿笑了一下,向她招了招手,“可是有什么事?” 虎妞近前一步答道:“我看见太太房里的小花在外面打转儿,好似有什么话要说。” 胡定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合上手里的书本,才说:“你去把她叫进来,我亲自问。” 虎妞“哎!”了一声,就腿脚麻利出去,没一会儿就领了小翠过来。 四小姐虽然是胡家最漂亮的姑娘,脾气也最随和,但小丫头还是有些害怕,听见问话后,她才低着头细声细气地回答:“老爷回来了,很生气,夫人吩咐我过来叫小姐过去,” 胡定卿眼神闪了一下,过了半晌才道:“你先去回话,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于是虎妞领着小丫头一起出去了。 胡定卿却感觉有些不妙,眉头也跟着微微皱起来,心想着莫不是退婚之事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遇到了什么难题?她内心有些忐忑,胡思乱想好一大堆,却还是简单收拾了一番,向正院去了。 不多时,胡定卿自外面缓缓步入正堂,然后向父母问安,就乖巧地站在一边,头略向侧边微低一点,显得恭顺娴淑。 胡老爷一双厉眼,打从她进门起就一直定在她身上没移开,那目光深邃而意味不明,仿佛能看透一切。 他仔细打量胡定卿,不说她如今容貌上的惊艳,胡老爷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在外头生意场上应酬,见过的漂亮女人不算少,可说句良心话,却是当真没有哪个及得上自己女儿。更别提,或是因为读了这么多年书的缘故,那通身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既温婉又文雅,看上去特别的舒服,总之让人瞧着,就觉得胡定卿和一般平头百信家的闺女不一样,倒真真像个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这样仔细一想,他这个小女儿,自小就是最桀骜不驯的一个,机敏而又固执,然七岁那年出了意外,似乎醒来后,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收起了所有棱角,愈发聪慧起来。 如今站在这里,通身的气派,整个人耀眼夺目。不过他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件事,胡老爷心里想了这么多,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看上去特别严肃。 胡定卿的小腿从进门起,就一直是绷的紧紧的,不敢放松。 好在,胡老爷在呷了一口茶后,终于开口了:“四丫头那个工作可还好?” 胡定卿刚准备缓上一口气,心还没放下去瞬间又提了起来,她摸不清楚胡老爷这话里头是什么意思,只得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定定开口道:“却也还好,虽比不得在家做姑娘舒袒,只是我好歹读了多年的书,总该做些什么,才能不白白费了这些学的东西,况如今时代变了,风气也和以往不大相同,所以我这里还好,就连哥哥也让我好好工作呢。” 胡老爷和王杜鹃不一样,一般情况下,她娘是两句好听的话就可以糊弄过去,可胡定卿是万万不敢对他爹那样说的。遂只能顺着这话,尽量不着痕迹给自己说些好话,甚至都把胡定暄给搬了出来。 胡老爷听她说完也没个表情,只是又端起了茶杯放在了嘴边喝起来。 胡定卿在一旁站着,心里越发忐忑了。 “我胡家没道理连个女儿也养不活……” 这只有一半的话,又意味不明的,让胡定卿眼皮重重跳了两下,心里一惊正想说些什么。 胡老爷却突然又另起了一个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我们家在乡下有个庄子,等过些日子天气好了,让你娘领你们姐妹去住两天吧。” 胡定卿现在脑子有点混乱,也只有口中诺诺说好,不问其他。然后他们又说了些别的事,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后,话题才结束,随后让胡定卿退下,只是她的脚跟还未踏出大门坎,就听见背后胡老爷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与李家的婚事作罢了,因当初只是口头约定,也未有文书,也不算坏了闺誉,此事以后休要再提便可……” 不知为何,胡定卿明明听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心中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只能说这一切都与她预想的不一样,还有胡老爷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莫名让她觉得不安心,但最后也只有满腹心事地离开了。 她心情不太好,却偏偏还有人没眼色地来触霉头,王表妹也不知犯了什么意症,总爱挑胡定卿的刺儿,此时,她躲在走廊的圆柱子后面,喉咙里发出“咯咯咯”阴阳怪气的笑声。 胡定卿见怪不怪,仿佛没看见般,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不要脸,狐狸精!” 虽然是小声的嘀咕,可院子就那么点大,只要带了耳朵的人都听得见,几个下人都听到了,吓得瑟瑟发抖,这明显是在辱骂胡定卿。 “小姐,要不要我去揍她!”虎妞气哄哄跑过来说道。 胡定卿见她们这样反而笑了,她低声耳语道:“不可,她未指名道姓,你这样巴巴跑过去,反而落了下承,正中她的诡计,到时候真的有嘴也说不清了。且等着,我自有办法让她们一家三口,明天一大早,卷铺盖走人!” 虎妞对她们小姐说的话从来是深信不疑的,听了这话,嘴角立刻就咧开一条弧度,一张憨态可掬的脸上满是笑容。 “嗯!我听小姐的。” ******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胡定卿刚起来没一会儿,还在房里打理头发,虎妞就一脸喜色地跑过来跟她禀告: “小姐小姐,你真是神了,那一家人真的走啦,那会儿天才刚蒙蒙亮呢,露水都没散尽,那娘仨就卷着包袱,灰溜溜出了门去,可真让人痛快!” 胡定卿无奈看了她家这个直肠子的丫头一眼,还是提醒了一句:“这话在我屋里说说就算了,外面去切不可嘴碎,知道吗?” “知道,我不会胡乱讲的,我也怕太太的鞭子哩……” 胡定卿忍不住噗呲一笑,“个狭猝丫头,连太太也敢编排,可见这落挂还是吃得少了。” 虎妞也知道小姐没真生她的气,所以脆生生答了几句后,就出去干活了。 第五十一章 胡定卿之所以能那么确定地说出,第二天必然让那一家子亲戚走人的话,当然不是没有根据地胡乱猜测,而是她爹在下午的谈话中早就透漏出一两点线索。 其实按照胡家人护短的原则,以及胡老爷不太好的脾气,王表妹几次对胡定卿出言不驯,甚至多番陷害,早就没有人忍得下去了,王杜鹃顾念着那一点点的亲戚情分,总有点抹不来脸面,做得太绝,但心里确确实实对她们冷淡起来,不复当初一般热情。 然胡老爷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住我家吃我家用我家的,非但不感恩戴德还这样对我家人,我胡家的银钱米粮也不是大等刮来的,既然不满意,行,大门朝南开,几位还是请走吧,我们家供不起几位黑心眼的大佛! 胡家的女儿不说捧着长大,那也是从小衣食无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着,如今断没有被个外八路的亲戚拿来作贱的理儿。 一家之主胡老爷发话,别人就是再厚脸皮,也不好再赖着不走,回头真叫下人用棍子撵了出去,那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送走了那一家人家里立马就清净了不少,胡定卿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不巧这天中午下班后,胡定卿和公司两位女同事一起约好去吃中饭,却没想到在宝利遇见了久违了的赵乾。 她确实是吃了一大惊,脸上惊讶的表情好半晌才缓过来,半天后才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然后又想到,暄暄好像说过赵乾前些日子被大少派遣到北方执行任务了,这么看来,他是回来了? 这里人来人往的,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偏偏公司的两位女同事看到赵乾这个一个发光体,一直在旁边冲胡定卿挤眉弄眼,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简直不言而喻。没办法,胡定卿只好跟她们说了句抱歉,让她们先自去食堂,然后又给赵乾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走出去了。 直接把赵乾领到附近一家英国人开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喝的,胡定卿才问他: “你出任务回来了?找我有事?” 赵乾的表情竟然有些高深莫测,脸上丝毫好不出情绪,只是语气淡淡说了一句:“你知道得倒是挺多……” 胡定卿不跟他计较,现在才有空仔细打量他,白衬衣黑西裤加一件外套,胡子也刮干净了,一点不邋遢,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她小口泯了一口咖啡,才又说:“是我听暄暄说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吧!” 赵乾没有说话了,一只手沿着桌子边轻轻敲了起来,恢复了一点漫不经心的神态,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令兄倒真是个人才。” 胡定卿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她以为赵乾来找她,肯定是有什么要说的,没成想,杯子里的东西还没喝完,赵乾却突然起身开口:“我还有些事,先失陪了,你……慢用。” 冷冰冰的语气,让胡定卿疑惑抬头,总觉得赵乾特别不对劲,仔细看,他眼眸深处酝酿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陌生情绪,让人看着觉得心里闷闷的。 只是一瞬间,胡定卿又迅速低下头去,拿起手中的勺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搅拌咖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字,算是回答。 赵乾显见是听到了,不知为何,胡定卿觉得他的脸色更暗了,看上去很冷淡,让人有些害怕,她没发现,自己袖子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泛起了小小一层。 胡定卿又个小毛病,她只要一心虚紧张的时候,手上就容易起鸡皮疙瘩,控制不住的,从上辈子起就如此。 赵乾俯视着她的侧颜,明媚的大眼睛向下垂着,被眼睑遮住,睫毛密密长长的,投下一小前阴影,鼻子生的也极好,挺挺的,嘴巴长得特别有肉,肥嘟嘟的。这样看来,竟是觉得这人哪哪都可爱。 去了外头执行任务几个月,赵乾有时候做能都能梦到这丫头,甚至有时候他大清早的醒过来,竟会产生一种“想她想的心肝都疼了”的错觉。 胡定卿这丫头,外表柔顺,内里却是长了反骨的,倔强的不的了,赵乾和接触这么就,怎么能不知道。所以,这次任务结束后他就马上来看她,结果却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心里即烦躁,赵乾一瞬间大少爷脾气起来了,但也忍着没当场发作,却能看出脸色变了不少,于是他说了句有事,就这么走人了。 胡定卿透过橱窗看了看赵乾远走得背影,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有一瞬间突然觉得委屈的不得了。 下班之后,胡定卿回家,就窝去了她的房间,连晚饭也没有吃,只让小丫头去跟家里两个大人说一声。 王杜鹃叹了一口气,嘴里说道:“这几天事多,她亲事上又不顺利,闹些小情绪也是有的,谁家的大姑娘能遇上这些糟心的事。” 这句话刚一歇,她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默默吃饭的三姐,心里又不免嘀咕起来,同是一个娘胎生出的闺女,偏偏四丫头尽往好的长,人也聪明,越长大越发出落的好,再看三姐,虽也是个清秀的模样,可性子到底沉闷木讷了些,不及小的那个讨喜。 虽王杜鹃平时偏心了些囡囡,可到底三姐也是她身上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不关心的,所以现在总想着要帮她挑一个好婆家。 这个女儿也省心,从没给家里惹过什么麻烦,又懂事得很。现在仔细一想,王杜鹃才发现她平时对女儿的关爱真是太少了,于是眼光愈发和善起来,嘴里说道:“四姐儿也多吃点,看你瘦的……” 四姐只“嗯”了一声就没了。 胡老爷倒是咳了几下,才道:“好好吃饭!” 王杜鹃也不说话了。 西厢的房间里,胡定卿半躺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地问一旁的虎妞:“你说,我爹真的不会胡乱找个人就把我嫁出去吧?” “小姐可别瞎操心了,您可是老爷的亲闺女,他哪儿能害你呢,将来必定是要给你配个高大英俊的姑爷才行!” “行了,嘴巴抹了蜜似的,再夸我也不会赏你两块糖吃的,”胡定卿勉强笑了一下。 “看小姐说的,我这可是说的真话,小姐这样天仙一样的人品,什么人配不得?还不许将来的姑爷帅气?” “噗……”这下胡定卿可真是忍不住了,“这还没影的事儿呢,你就姑爷的叫上了,不害臊,快些闭嘴,不许再说了……” 这丫头真是憨精憨精的,面相特别老实,但脑子又很机灵,很有些人不可貌相的意思。 这么一闹,胡定卿的一点小心思被打散了,想了想,就吩咐虎妞道:“你去厨房打着热水来,我要沐浴。”虎妞得了话便出去做事了。 ****** 这几日,气候是越发好了,天朗气清的,又没下雨,日头倒是足足的温暖,在院子里晒一下,就让人昏昏欲睡。 胡定卿和他哥一起办的日用品化工厂在京城里日渐名胜,也日渐成熟,当初林景言会入股,不过是想趁着机会和胡家兄妹拉近关心,没想过会赚钱,却没想无心插柳柳成荫,现在却真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因一直以来,都是林景言这个股东对待负责的,昨天又有人约见了他,恰巧,这人还和胡家沾着亲戚关系。 “你说谁?蒋家人,蒋家的大公子?” “正是你想的那样,是你大姐嫁的那个蒋家,”林景言在一旁很负责地提醒。 “那蒋家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胡定卿有点担心地问。 胡定暄在一旁摇摇头,接着说:“他们应该不知道,只怕是看上我们这门赚钱的买卖是真。” “不是说他家家大业大,怎么会看上我们这点小生意呢?” 这一下就把林景言逗笑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踱了过来,“卿卿着相了,你怎知这蒋家是不是门庭看着风光,内里其实早就只剩一个空壳了呢?又有,卿卿平日不管事,竟然不知,你嘴里说的小生意,如今可是日进斗金,多少人看着眼红呢。” 连胡定暄都罕见地笑了笑,习惯信抬手摸了摸胡定卿的头发。 胡定卿略囧,给了林景言一个白眼,才正色道:“这么说,蒋家人找你也是想掺上一脚咯?” “当然,而且我们正在计划在开第二家工厂,不知蒋大少从哪儿收到了消息,”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是回绝他,还是让人家分一杯羹。” 林景言顿了一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继续道:“卿卿要是念着亲戚情分的话,那分出去的怕就不是一点了。” 胡定卿呲笑一声,略带讽刺道:“我们胡家小户人家,哪敢攀蒋家的亲,省的被他们说成打秋风的穷亲戚就不好了。” 林景言满意了,点点头道:“行,既然你们都理智,那我就该怎么办怎么办,没意见吧?” 兄妹二人都无声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第五十二章 说实在的,大姐嫁到蒋家这么些年,胡定卿名义上那位大姐夫,可从来没陪着大姐一起回过娘家,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瞧不上胡家呢,没拿他们当亲戚。 大姐以妾的身份嫁去蒋家时后,胡定卿年纪还不大,没有丝毫能力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这是她心中的一个疙瘩,这是她从来都不认可的事。但是在这个年代,她却无法反驳。即使她一直都认为,姨太太这种生物,算是一对夫妻间的第三者,它原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于别人而言是个玩物,于自己而言是个悲剧。 理智上来说,胡定卿觉得既然做了妾,那么失去一些东西是必然的,但是从自身的感情出发,她大姐也是人家的妾,却又总是想着她能过的好一点,幸福一点。 这好几年,胡定卿就算再愚钝也看出来了,大户人家的妾室并不容易,一言一行都得小心奕奕,唯恐犯错。甚至于,有些地位低下的姨太太,随便被家主大死也是有的。 胡大姐算是比较好的一种,她既有娘家人撑腰,又生了儿子,在蒋家总有些地位。但这也绝不是说你有了很大的地位,至少,他名义上的丈夫从来没有把她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尊重过。所以蒋家的那位爷至今没有登过胡家的大门,这就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人家没有把她家当做正经亲戚。 以至于一直以来,胡定卿对蒋家也是没什么好感的。 胡定卿和她哥一起开了工厂的事,除了林景言之外,就再没有人知道了,家里的父母也不例外。这次蒋家人找上门来,三人也是很意外。但胡定卿可没打算因这一点亲戚关系,就给人家走后门的机会。 她不是傻子,就算那样做了,最后得利的只有蒋家,而不是胡大姐,于她根本没有什么益处,反倒不去私下多补贴些钱财给大姐,至少让她在物质让是丰余的,不必为钱财方面担心,腰板儿也硬一些。 胡定卿不是圣母,她不想用自己挣来的钱去惠及一些从没把他们放在眼中的人,热恋贴冷屁股的事,她可干不出来。所以这种事,她和胡定暄商量了,两人都不管就好。 林景言当然没什么意见,只说:“这样就好办多了,走按照程序,该怎样来就怎样来,最后答不答应他还是我们说了算。” 于是,三人算是意见达成了统一。 提起蒋家,胡定卿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暄暄,上次大姐来信,说是让我和三姐有空去她那儿一趟,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昨天娘又提醒我们了,让去看看。” 胡定暄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旁边的一个倒是不正经地调侃了一句:“那可是赶早不如赶巧,正好去蒋家一探虚实。” 这当然是玩笑话,胡定卿并没有当真,就算她真的去了那家,想必也是被丫鬟领着去见大姐一面而已。其他那些人大概是不屑于见她一个姨太家的亲戚的。 半晌后,胡定暄却所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旁的你都别管,只看大姐说些什么,再做决定,到时候小心一点就好了。” “嗯,我会注意的。” 先不管第二家工厂什么时候能开起来,反正计划暂时就是这样的,什么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现在他们也走了上一次恩经验,这次可以避免很多弯路,想来之后运作起来会更加的顺利。 ****** 胡老爷之前说的让她们母女几人去乡下的庄子住几天,胡定卿开始还以为她爹只是随便说说的,却没想到,一个月后,某天王杜鹃真的开始收拾东西了,还通知了两个女儿。 现在胡家也备了一辆马车,外出也非常方便,只要行李打包好,第二天早上就能出发。 “怎么这么突然?一点准备也没有。” 几人都在院子里聊天,王杜鹃在纳鞋底,她做的是胡老爷的鞋,三姐在描花样子,这还是胡定卿前几天教给她画的,别看三姐人虽然沉默不爱说话,却当真有一双巧手,不管是裁衣服,还是秀面料,都非常漂亮,很拿的出手。 王杜鹃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抽空回答:“你看现在天气多好,又不冷又不热,正适合出去踏春呢,出去放放风,多玩儿几天,怎么,你还不乐意?” “没有,只是有点惊讶,”胡定卿照实回答。 “那你们俩也先别忙活了,赶快去准备准备,” 于是姐妹俩都听话地放下手头上的东西,自去忙活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吩咐下人套好马车,母女三人在加上两个小丫头,一起出门了。 说是乡下,其实就是离京郊再远一点的地方,车赶得好的话,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了,既然有庄子,当然还少不了旁边的几百亩水田。这些都是胡家发家后陆续置办起来的。 乡下的宅子占地年纪不小,这里是有管事在这里看着的,所以正房和厢房,都在下人收到消息后都整理打扫干净了,可以直接入住。 胡定卿来了之后,就顺便四处环绕了一周,然后真心觉得这种宅子不错,面积大,环境好,四处都是绿树柳荫,鸟叫声,犬吠声此起彼伏,也很有一番乐趣。 她们一大早赶路,来了之后又是熟悉环境,又是整顿行李的,这样一来,也快中午了,直到厨房的大娘送饭菜过来,娘儿几个才感觉到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小丫头端上饭菜,都是些农家菜,一碗蒸腊肉,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醋溜大白菜,外加一锅小鸡顿蘑菇。 开饭后,胡定卿撩起筷子尝了一口,每样菜特别的好吃,味儿十足,很下饭。 腊肉是去年里腌制的,晒干后再挂在墙头,可以存放很久。一般在农村里,这些都是拿来招待贵客的。有客人来家里吃饭,就切下一小段,然后再切成大块大块,上锅蒸熟,直接上桌,五花肉肥瘦相间,风味十足,配上一碗白米饭,也不会觉得腻味。 而三月的韭黄长得特别鲜嫩,刚刚从地里掐下来,和自己家养的鸡下的蛋一起下锅大火炒,不用放什么多余的调味品,味道就很好。 蘑菇鸡汤鲜而不油,胡定卿足足喝了两大碗。 大家吃得都很满意,这跟在家里吃久了的饭菜味道很不同,却很合胃口,看着简简单单的几道菜,想来也是下了功夫的,所以王杜鹃也很是夸赞了他们几句。 “娘,我们真的就是来玩几天吗?” 晚上的时候,王杜鹃来检查两姐妹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胡定卿又追着问了一回。 果不其然,招来她娘一顿训斥:“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赶快洗了睡觉,哪有那么多事。” 胡定卿背过脸上做了个鬼脸,便也不和王杜鹃顶嘴。 因为白天到底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车,胡定卿这俱娇养的身体没有出过远门,有些吃不消,所以沐浴过后,她一趟上床,便有些昏昏欲睡,眼皮一塌一塌的。 “我知道,” 胡定卿正要睡着,突然被黑暗中传来的一丝清亮的声音吓到,一个机灵瞬间就惊醒过来。 是睡在旁边的三姐!胡定卿的瞌睡虫立马跑光,略微带点急促地小声问道:“……知道什么?” “知道爹为什么让娘带我们出来!”三姐的声音稳定又平静,带着点少女特有的味道。 忽然的,胡定卿的声音却变得有些颤抖,黑暗中她眼睛发亮,看着三姐的方向,重复又问了一遍:“你……知道,什么?” 然后又是半天的沉默,胡定卿没有逼问,而是一直等着。此时窗户外面一直被忽略的虫鸣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让人有些烦躁。 “爹他……有些事要做……” “胡家以前有一门染布绝技,我们家都知道,还曾因此得到过皇家的赏赐,”三姐顿了一下,“就是后来我们胡家的传家宝。” 难道还能和这些已经作古的事情扯上了什么关系?胡定卿心想。 “我们家的宝贝被人惦记上了。” 三姐一句话总结。 胡定卿听得云里雾里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就是一块玉佩吗,哪里值得这样。要知道,这时候的富贵人家家里宝物珍藏多得去了,古董字画,翡翠金钗,要什么没有,她家这个小小玉佩,充其量也只能拿到平明百姓家吹嘘几下,它还真算不得什么。 而且这跟让她们来乡下来又有什么关系? 胡定卿想再问,三姐却怎么也不肯再说了,只说自己也不知道那么多。 于是她只能换一个问题,“那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三姐难得扭捏了一番,过了一会儿才从被子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不小心听见爹和娘的谈话……” “噗!”所以说,三姐也是个爱偷听的怀疑吗?胡定卿在被子里面使劲忍着笑。 “你别笑,”三姐又从被子里面把头露出来,叹了一声气,“……说不得过几天,娘就会让我们去一趟大姐那里了……” 胡定卿也慢慢沉默下来,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两个人都没做声。一直过了好久,房间里才传出两道均匀细密的呼吸声。 第五十三章 难得有时间清闲下来,三姐还和平时一样,早上到点就起床了。胡定卿难得睡了个懒觉,太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一缕一缕的,既温暖又柔润,可爱极了。她才醒来。 睡饱了觉之后,心情大好,翻身起来,在床上静静坐了一会儿。随后伸了个懒腰,头脑回神清醒之后,胡定卿才慢吞吞地开始衣服,打理头发。 虎妞这次也被带出来了,胡定卿在房间里轻轻喊了一声,不一会儿,虎妞就端着脸盆等洗漱用品进来了,帮着她家小姐打理,收拾得妥当之后才出房门。 又是个暖暖和旭的好天气,阳光舒服得要命,王杜鹃早已经起床了,这会儿她和三姐已经吃过了早饭。于是,她便吩咐厨房的人又给胡定卿单独做了一份。 因为这次算是带着两个女儿出来玩,所以王杜鹃也没有狠拘着她们,不去说教她们的规矩,什么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胡定卿一个人用过早食后,就去寻三姐,昨天晚上两人的谈话,说的不清不楚的,没个结果,反而让人心里别扭的慌。 三姐在给院子里的一株树浇水,胡定卿也跑过去看,一边问:“三姐知道这是什么树吗?好像长虫子了,” 原谅胡定卿是个植物白痴,花和树之类的,她从来没有分清楚过,感觉都是一个样。 三姐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回答道:“是栀子花树,夏天开花,白色的。去年你还夸它们漂亮,说是很喜欢的……” “啊,有……有吗?”胡定卿结巴了一下,脸色略显尴尬。 三姐不理她,转身去拿了点除虫的药浇水给树干浇上,干完之后就去洗手了。 胡定卿见状,立马有眼色地给她搬了个凳子,道:“三姐别忙了,我们坐下说说话吧。” “说什么,别又来眶我,等下却嫌我闷。”三姐用帕子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顺嘴说了一句。 胡定卿双眼亮晶晶的,“不会不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姐心里却和明镜儿似的,直接堵了她的话, “你要问昨天的事吧,可是我也不怎么了解。”还没等胡定卿说什么话,她又接着道:“该讲的都将了,爹是要处理一些外头的事吧,原是怕祸及到我们的……至于别的,我只能说,大概大姐也知道一点吧。” 这话说得更让人觉得糊里糊涂了,细细分析,是有人把目标对准了胡家?可是也有些说不通,因为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们娘三个出来避几天风头也没有太大的作用,毕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人家真的要对付你,总会找到机会的。 既然如此,胡定卿猜想,一定是有些事情要在这几天解决,却又不能让她们参与的,或是真的会危机到了自身的安全,所以她们才会被安排到乡下来暂时避风头。 不过联想道这两天,王杜鹃脸上心里似乎也不是很担心焦急,说明事情不是很严重,一定能很好地解决,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的,所以才如此放松。要知道胡家现在唯二的两个男丁可都在京城呢。 但是这又和之前的推断矛盾了,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把她们送出来? 看来,只能是跟蒋家有什么关系了。 索性暄暄在京城,应该知道得比较清楚,回头在问好了。 想通之后,胡定卿暂时抛开这些事情,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处理。现在她比较好奇的是,三姐怎么会清楚这些事?是巧合还是无意? 平时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心思却那么缜密,头脑那么清晰,而且很冷静。胡定卿突然发现,她一直小看了自己的三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 ****** 说起胡家买的这个庄子,优点就是宽大敞亮,坐北朝南的走势,格局合理,带有前后院,里头种了几棵花树果数之类的。 不过说穿了,这里还是个农家小院,在外人眼中,它跟京城里的房子是比不得的,没事来小住玩一两天还是可以的。 胡定卿却很喜欢,打定主意可以经常来,虎妞见自家小姐喜欢这里,便提议道:“小姐可以出去逛逛,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可以去香山郡爬山,现在天气好,很多姑娘都出来玩的。” 说起香山郡,很是有点名气。胡定卿当初在学女校上学的时候,就有同窗约过她去,她还拒接了呢,京城里很多年轻男女都爱在天气好的时候,相约出来踏青郊游。只是没想到香山郡竟在这边。 “哦?离这里不远?”胡定卿问了一句。 虎妞见小姐似乎感兴趣,于是便兴致勃勃地回答:“是的呢,不远,我知道怎路么走,我们坐马车去,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 胡定卿一想,反正出来也是玩的,总在家里也没意思,不如出去。 “三姐我们一起去吧,”她转头说到 三姐略一犹豫,便也点头同意。但是又道要先请示下王杜鹃才行。 刚好,王杜鹃正在院子和管事娘子聊天。 这边附近有好几个村落,住户人口挺多。他们管这个地方叫做庙鹅领。庙鹅领是这附近方圆几里内,香火顶好的一座寺庙,就因这寺庙的后山有座极大的天然石雕,模样仿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大白天鹅而得此名。 后来有一回,有位风水术士路经此地,进门讨了碗水喝,为圆因果就为此间推算了一卦,言此地是个难得的风水福地,将来必定是福泽深厚的。 留言传出去之后,渐渐地,这里的香火旺盛了起家,附近来庙鹅领求神拜佛的人也多了起来。别怪人们迷信,就冲着庙里后面那只天然而成的大白鹅,很多人都特地跑过来看一回。 每个月初一和十五,烧香拜佛的都是最多的,恰好明天就是十五,王杜鹃这会儿早就把一切打听好了,她也是信佛,所以赶上机会,当然要去拜一回,和她一起去的是管事的婆娘。 胡定卿和三姐趁机表示,她们俩要去香山郡游玩。王杜鹃没有勉强她们跟着,却有点担心地问道: “两个姑娘家出门,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站在一旁的婆子连忙表示:“太太不用担心哩,香山郡有名,治安也是很好的好多富贵人家的小姐少爷都爱去!” 胡定卿也说:“娘不用太担心,我和三姐带上虎妞,有个照应。” 王杜鹃想了再想,最后勉强同意。 第五十四章 去香山郡,马车只能赶到山脚下,上去也不方便,再说来这里游玩,当然是要爬山看风景的,坐着马车上去就没了乐趣。 赶车的伙计把马车找了个地儿停好,胡定卿看着这周围,有人专门圈出一块地皮,帮那些要上香山郡的人看管马匹马车,然后收取一些费用。当然除了这些,周围摆摊卖些小吃茶点的也多,吆五喝六的,挑担子卖土特产的,别有一番滋味。 因着香山郡的名气,也顺带滋生了这附近一条链的副业,附近很多村民都做着小生意,算是间接带动了周边经济的发展,现如今这里已经发展得相当完善了。 虽说胡定卿几人是坐马车上来的,不很累,但姐妹两个商量一番,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去补充点食物,喝些茶水才好。 这旁边倒是接二连三地支起了好几家摊位,看起来都还不错,随便挑了一家,点了些茶水和吃的,店家上的也快,几人随意吃了些,才准备上香山。 虎妞自然也是要陪着两位小姐上香山的,她本就是乡下农村长大的,从小做惯农活,人又长得壮实,力气也是有的,虽比不上男子,但让人看着就觉得安全,保护两姐妹还算行,总比没人跟着放心。 青灰色的大理石地砖自上坡开始,就一块一快整整齐齐铺了起来,一条长长的阶梯,人站在最下面根本望不到头,路两边极对称,一排排的树,两棵树之间,栽的时候间隔很近,导致现在长成了参天大树,彼此之间枝叶交汇,相互缠连,纠结成一种密不可分的状态。 胡定卿放眼望去,只见每一颗树都是如此,显然的当初这里就是这样设计的,并不是一个偶然或是意外。 但不得不承认,真的太漂亮了,很令人惊讶以及着迷的景色。 有阳光透过树缝透下来,在地上形成斑斑点点,就像一颗颗落地小星星。 这里就是香山郡三大奇景之一的九曲回廊。顾名思义,就是说要上去香山,一定要转够九个弯才能到达顶端,而这也正是妙出所在,每转一弯,总让人们有中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胡家三人此时就在九曲回廊中行进着,因为走的不快,路途中又有虎妞给两人讲解这香山的名气和特色,这般分散了注意力,倒也不觉得很累。 “那另外剩下的两处奇景,又分别是什么?”胡定卿听着来了兴致,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其一,就是山中的怪石林;二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叫做红果树瀑布,听别人说很是漂亮壮观。”虎妞说道。 “这里还有瀑布?”胡定卿惊讶,“今天倒是来对了!” 二姐看着她,补充道:“然而更妙的是,想看到瀑布景观,期间就要穿过怪石林,否则就无法过去,” “竟是如此!”胡定卿听了三姐的解释,兴趣更浓了,兴奋道:“那岂不是更好,索性今天走完香山郡三奇景,也不算白跑趟。” 第五十五章 “嗯,景色很好,不错。” 可能出门确实能让人放松情绪,心情变好,心里也不紧绷了。三姐此刻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眉眼弯弯似月牙。 毕竟还个小姑娘呢,搁现代还在上学,哪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看枫林,很快便爬完了这九曲回廊。只是胡定卿心中略有些遗憾,这时候要是有个相机该有多好呢?拍照留念可是出门旅游必不可少的大事。 “小姐,那边有亭子呢,咱去休息一会儿吧,” 眼睛往前面一看,不单单只有休息的,吃的喝的玩儿的倒是一应俱全。显然胡定卿也看见了,倒是不妨这里的人如此会做生意,担子都挑到山里面了。 “去吧,反正都累了,去坐坐也好。”三姐发话道。 于是一行人向亭子走去。 “小姐你看那边,可不是大小姐身边翠柳么,” 不妨几人将将坐下,还没一刻钟,却突然听得虎妞出声,她眼尖看见熟人了。 随着虎妞手指的方向一看,几人随之望去,可不就是大姐身边伺候的的下人么,怎的跑到此处来了?胡定卿眼睛四处搜寻了一圈,并未见到大姐的身影?心里愈加纳闷起来。 胡定卿皱眉,总觉得此事有蹊跷,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心想不若干脆遣人过去一问便知。 她未曾掩饰心里的想法,脸上便露出几分形迹来,叫三姐看了个清楚。三姐神色不愈,脸色很是不赞同,半晌才平静疏朗叹了一句,“料想卿卿还是太单纯,只道大姐还是大姐,企不知如今她身后靠着一个李家,叫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人都有私心,女生外向更是如此,况她子嗣都有了,已是正经的李家人,如何能不为自己考虑一二,此番若贸然去打听怕是不妥。” 几人听了皆咋舌,三姐平时在胡家木讷极的一个人,未料心思竟这般清明,忒的玲珑剔透,可不就是她说的这般,外嫁女终究是外嫁女,纵然是娘家人也管不了太多了, 。胡定卿不笨,只是心里总不愿把人往坏了想,事关家人也没防备,容易犯傻。这会儿脑筋一转立马会过意来。 她无奈撇撇头,略为不好意思,“三姐说得对,咱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歇好之后,才起身继续起身前行,不一会儿就来了怪石林,这石林果然名不虚传,入目皆是形形□□的山峦,或大或小的白石,奇形怪状异的有,似猫似虎状的有,占地面积也大,里面小路很多,不时有游客选择自己中意的一条穿过。 怪石林里障碍繁多,想要穿过也颇得费一番功夫,也算是一种乐趣了,三姐几个人走了同一条路,并没有分开,为了到达目的地甚至还很走了一段冤枉路呢。 眼见着要见着瀑布了,还没得意起来,竟又遇见熟人。 未料今日事情还真有些多,胡定卿怎能想到刚一从石林出来就碰见赵乾呢,她暗自咋舌,心想就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特意来找她的?过去打招呼的话不会被认为故意搭讪攀关系吧?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或是直接无视装作没看见走开。 不过胡定卿显然是白想那么多了,因为赵乾已经主动走过来了。 他根本没有在意旁边还有别的人,便是开口干脆道:“我来找你的。” “呵呵,”干巴巴的笑。 赵乾有点不耐烦,他看胡定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傻子,这次连啰嗦都不愿意了,直接开口说, “嫁给我我庇护你们胡家,或是你更愿意委身一个流氓。” “……” 胡定卿脑子有点蒙,三姐看出一点门道,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两个下人去一旁看风景去了,瀑布很美。 此时的气氛貌似不太适合开玩笑,胡定卿显然被人噎住了,虽然她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明显情况不对。 但真的很尴尬啊! 于是只好吞吐道:“我没打算嫁给一个流、氓、啊,”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乾身上有一种吊儿郎当的气质,但他一认真起来还是挺能唬人的, “呵呵,”这次是赵乾,笑得阴测测的。 胡定卿欲哭无泪,纠结了半天只有猜测性的试探道:“我刚才看见李家的人了,”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大姐身边的,” 胡家那点关系赵乾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祸头子呐!” “……”她什么时候成祸头子了。 “你胡家祖传有一祖传玉佩,传言内有玄机,且你以为自己私下与人合开工厂的事能瞒过几人?不过姓林的帮你兜着罢了,如今你已是旁人嘴边的一块肥肉,迟早要吃近嘴里的。怕是你大姐都打着你的主意吧,你却有心思在此游山玩水。” 胡定卿给她说糊涂了,赵乾冷哼,暗自摇头继续讽刺她:“我也不跟你说虚的,我赵家可以提供给你一方安全之地保你无虞,你与我赵家方便,互惠互利,岂不两厢都好?” 听了半天,胡定卿觉得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意图,眼红她手中的产业,要娶她只是是顺带的。遂抬眼去瞧那人,却发现赵乾脸色愈发黑得出水,半晌又冷冷甩出一句,“明日你自回家一瞧便知!”便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途留胡定卿一人在原地纠结。 风景也看完了,又遇上这事儿,胡定卿心事重重,没心情在此处流连,不久就下山往回去了。 第二天,胡定卿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在乡下混日子,于是伙同了她三姐,两个一同说服了她娘,次日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回京城胡家了。 才一歇脚就听得下人来禀报,说是胡家大姐请四小姐家来后有空的话往李家去一趟。 这事情也太赶巧,叫胡定卿不能不多想,赵乾的话还言犹在耳,她心中猜想,该不会大姐的手真的想伸到她身上来了吧? 这事也不能一直悬着不解决,休整了两天后,瞧着外面是个好天气,胡定卿拉着三姐去李家了。 李家大宅还是老一套规矩,她们姐妹也没多大热情,直接见大姐去了。 大姐还是穿戴的一身艳丽,瞧着就是个阔太太,不过这次说的话胡定卿有点不爱听。 “卿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大姐这里有个好人选,出身好,也上过大学,长得一表人才的,我看来和你很般配,你姐夫也认得他,改天替小妹引荐引荐如何。” 她这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了,叫胡定卿有点憋闷,况二姐还坐在一旁呢,只挑她说明显不单纯,她年纪哪里很大了。只能装做有小心思般低头讷讷道:“大姐说笑了,哪里有那么夸张,我还小不急这些,何况家里还有爹娘做主。” 她不会拿三姐作伐子,只好随口扯出一个原因,大姐不傻,不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呵呵,果然被噎了一句大姐脸上的笑容也没那么明媚了,过半天才挤出一句,“小妹倒是懂事了。” 三姐木头人一般立在旁边装傻不说话,胡定卿心情不好,才和人周旋了几句就告辞了,郁闷的。 没有回家直接和三姐去街上游荡,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都有,直道天擦黑了才回家去。 “什么?爹又要帮我定人家了?” 胡定卿现在是假笑也笑不出来了,她偷瞄了三姐一眼,嗬,人家可是一点不惊讶,正悠闲喝茶呢。 “这是真的啊,你听清楚了?” “小姐千真万确呢,太太房里打扰的小丫头偷听来的,她可吃了我不少糕点呢,哪里会说假话,” 虎妞伶俐,说的振振有词。 “现在怎么办?估计现在意见也不用征求我的了,直接改通知就好了。” 胡定卿捂脸,有点想哭。 “你先找大弟问问吧,实在不行,只能去找信赵的,反正你自己应该有主意,我也帮不了你。” 三姐轻飘飘讲完这句人就走了,回了自己房间。 这事其实问暄暄也没有用,他也不懂啊,技术宅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做着自己的研究。胡定卿暗自感概了一番,好像只能去找赵乾了,其实仔细想想,嫁谁不是嫁呢,赵乾未必不是个好对象,至少像他说的,还能提供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呢。 第五十六章 胡定卿没有法子,她不能心存幻想,期待着胡老爷心中一丝不多见的善心或是突然改变主意,若等事情真的临到身上来,再去做什么补救也来不及了,还不如提前准备稳当。 所以犹豫了一番,她还是约见了赵乾。 两人面对面,一个神色悠闲,一个略微紧张。 有求与人,胡定卿不得不先开口。 “咳咳,二爷,” “那个,你给我说说呗,”其实她也很为难,面上会不好意思。 赵乾脸皮厚,此时端了个架子,放出一身军匪气,啷当样儿没个正形,也不搭理对方。 胡定卿继续说:“二爷消息挺灵通呢,对我家那点事儿也一清二楚,怪道京中多夸二爷好本事好手段。”酸酸的语气带点埋怨。 这完全是反话,她就是看不得赵乾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好似吃定了自己,就等着她自投罗网,所以就想用话刺他一刺。 赵乾不为所动,就盯着她看,然后再呷几口茶瞥开目光,接着再看,如此反复慢慢回味。 时间越久,胡定卿等得越发没有底气,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心里虚得发慌,又气闷,最后到底还是委委屈屈,小媳妇似的憋出一句,“你来我家提亲吧,我嫁你!” 如此,对面的男人似是终于满足了,露出了个好脸色,继而才道:“莫说我欺负你一个小丫头,须知若没有我在后头护着,你却不能安生活的这么滋润,慢说你爹还要准备把你嫁给一个二流子了,你将来落得什么好?” “我是救你出火坑,你这白眼狼,却不知感恩得很,莫非老子还比不上一个二流子。” 胡定卿强忍住对他翻白眼的冲动,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假笑,心中却道说别人是流子,岂不知自己才是各中翘楚? 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因为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在这里她又不能一辈子不嫁人,相比较而言,嫁给赵乾这货,总归是有点好处的吧。 不愧是赵家,做事果然雷厉风行,没过半月,就有媒人来胡家提亲了,把个胡老爷胡太太都弄蒙了,大半天回不过神来,暗道莫非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还正好把胡家砸了个正着? 莫怪人家要这样想,且不仔细看看赵家什么身份什么门第,胡家又是个什么家世,讲句真话,他家就是再往上数三代,也不定能高攀得上赵家!再说的不好听点,这两家跟门当户对可是一点边都不搭不上。所以赵家来胡家提亲可不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么?太意外了! 以至于打乱了胡老爷原先的计划,他还不得不默默咽下一口血,着手重新安排。 于是一直到半个月后胡家方平静下来,胡定卿的婚事也尘埃落定,交换了婚帖,婚期也定好了,只差人没嫁过去。只是这件事带来的余热到底不小,到如今四邻八舍还都偷偷议论着。只有胡定卿这个当事人却平静得不能在平静了。 待嫁的日子有些无聊,王杜鹃让她把工作都辞掉,一心一意在家养肉,哪儿也不许去,势必要漂漂亮亮出嫁才行。 不同与之前的几个女儿婚事,这胡定卿和赵家结亲完全不在计划内,又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胡家高攀了,是以女方不得不重视起来。冷静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这是走大运了啊。 时间如流水过的飞快,外边战火纷飞,日本人对中国虎视眈眈,随时会露出青面獠牙。国内各方势力纷繁复杂,和外国势力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老百姓的日子苦,国难当头,胡定卿也没心思纠结自己那些小事。 期间胡定暄主导研究团队却在热武器那里取得了进展,成绩喜人,队员们忍不住热泪盈眶,就连赵家几人都是激动的不能自持。 而两人的婚期就在这忙碌的日子到来了,场面盛大,宾客满堂,大家具是一副笑脸恭贺连连。准新娘的神情看不出味道,颇有些无悲无喜的意思,好吧,也许是想开了把结婚当做任务去完成也说不定。然后是新郎官,眼神脸色还是那么不可一世,叫人不敢惹。 终于在热闹繁忙了一天后,胡家的女儿顺利嫁进了赵家,喜大普奔! 婚礼先是照着老式的派头,女方着嫁衣喜袍,绾发带冠,大红色鸳鸯戏水盖头遮面出门。男方骑高头大马,抬花轿,吹喇叭唢呐来迎亲,一路吹吹打打,场面好不热闹。临了进赵家大门拜天地,入洞房。 如此搞完一整套古李,两人又分别换了一身洋派头,西装婚纱的,出双入队一一敬酒去了。 *** 一天过去,赵家,晚上。 胡定卿累瘫了,洗完澡后迅速把自己塞进床里,抱着软软蓬松的被子,呼出一口舒服的气息。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赵乾速度也不慢,很快沐浴完毕,围着浴巾出来,边走边擦着自己一头小短发。胡定卿堪堪瞥了自家‘老公’一眼,而后移开目光继续神游。她坏心眼地想,不/举好啊,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叫这人模狗样的货自己伤心垂泪去,又想他都那啥了还硬要娶老婆,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是坑害人家姑娘吗? 赵乾不知对方在想什么,不过看她脸色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他走过去掀起被,大大咧咧做上去,占据一边。 胡定卿用眼神瞪他! 他也回了对方一个眼神,那意思俨然是‘怎么?我不能睡?’ 胡定卿:“……” 能,睡吧,除了睡觉你也不能干啥了,胡定卿恶劣地想,顺便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赵乾什么话没说,关灯躺下。 没一会儿,黑暗中,一只手伸到胡定卿前面,摸到某软软的一团,然后一把握住,揉了两把,又搓了两把。 “……干嘛,”声音突然有点干巴巴的。 “我摸摸,”对方理所当然的语气。 胡定卿气极,用力挣扎不脱反让对方两只手一起来。 那流氓又贴着她耳朵暧昧道:“自己的媳妇,不能,摸?”又顺势重重捏了捏,语气要多痞有多痞。 胡定卿浑身都抖了抖,感觉脖子后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不理他,心里暗骂有本事摸有本事你提枪上阵啊! 赵乾全然不管胡定卿无声的抗拒,继续探索。嗯,手感忒好,肌肤又滑又溜,都能吸附住自己手指了。继续向下,大手探入两腿之间,寻着根部慢慢摸索。 盖因胡定卿方才是用背后对着人家,现在被人制住,双腿被对方用膝盖顶开,恰好正好方便了他的手。 …… 一夜方过,天渐亮。 胡定卿埋头当鸵鸟,神情简直羞愤欲死,竟然被人用手玩到了高/潮,甚至叫出声了,没脸…… “走吧,出去见人了。”赵乾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去扒某只鸵鸟的被子。还好冷静过后,胡定卿脸上强装着冷漠的神色,爬起床,一留烟洗涮完毕,换好衣服。然后两人一起去房门。 赵大帅原配死得早,之后没有再娶过妻子,家中只有几房姨太太,但是都不够资格让儿媳敬茶,所以新婚两人只孝敬了大帅以及少帅。 “好好,都是好孩子!”大帅很高兴,接了递过来的茶喝下去,嘴里不忘赞道,还顺手给了胡定卿见一份面礼。 “谢谢爹!”胡定卿脸色真诚。然后又给少帅大哥敬茶,人家冷漠一脸,接过喝掉。 回房后,胡定卿忍不住对赵乾嘀咕:“少帅威武,他送了一把枪给我。” 赵乾拿眼神瞥她,道:“难道你觉得我们赵家人出门会不配枪?还有,你现在要叫他大哥。” “哦,”无视他的语气以及脸色。 不跟你挣行了吧。 三天后,还是遵寻古礼回门,胡定卿有幸蹭坐了一回这个时代的轿车,出了一回风头。 一到胡家,照例先拜见了父母,吃了点甜汤,其实也没啥说的,听着她娘唠叨了一肚子话,就去后面找她家三姐去了。 “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虎妞嘴甜啊,见面就夸自个小姐,顺手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得啦,知道你会说话,快别叫三姐笑话了。”又说了几句后,才把小丫头打发出去,想跟自己姐妹说说私房话。 “三姐,你说我们家哪儿那么多事呢?京城多大啊,至于都成日价儿的盯着咱家不放?” 三姐脸上木木的,看了她一眼,泯了两下唇,道:“爹怎么想我不知道,想来是为了胡家,咱家传下来的玉佩,内附神物,能庇子孙后代,保家族兴旺。” 胡定卿有点吃惊还有这种说话,连忙追问:“什么神物?你怎么知道的?” 三姐突然幽幽盯着她看,半晌后方转过眼睛,语气凉凉道:“传言听来了……” 胡定卿:“……” “不过,”她话题又一转:“幼时祭祖曾见过那玉佩一次。” “??” “怎么,你不记得了?”三姐继续干巴巴说道:“当时你与弟弟才三岁,偷偷去翻看那宝物,争执不休之下,竟将它不小心摔成了两半,爹娘俱不知,我偷瞧见,怕受你们牵连,遂把之表面粘好,放回木盒中继续藏起来了。” 所以说,胡家的宝贝早已在多年前碎成了渣渣!三姐,你竟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讲出来! 第五十七章 莫名有点心虚,虽然事情并不是她干的。坏掉的宝物还没被家里的大家长发现吧? 胡定卿左右看了看,眼神飘忽不知如何解释。使劲儿揉搓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无奈道:“那个,是真的啊?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三姐端起杯盏呷了一口差,道:“好叫你心中清楚,这件事是你们当时自己惹下的祸,现在自当该有些思量才是,我猜爹不久该回祖籍了。” 这是说胡家要回祖宅祭祀,事情瞒不住的意思? 胡定卿心里直想呵呵,没想到一朝回门,却听了一耳朵关于原身的小秘密,只不过三姐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这事以前没提过,却在今天讲出来? 但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胡定卿对三姐是没有讨厌也不设防的,因为她没从三姐身上感受到恶意情绪或者不满之类的。 这是女人独有的奇怪第六感,不科学却精准。 夫妻两人在胡家一直待到下午才告辞,坐车回了赵府。 胡定卿脑子想的东西多,塞的满满的,但她又理不出个头绪,心情就一直有点烦躁。 她和赵乾的关系此时也有点略显奇葩,嫁给他之后,胡定卿反而不怕了,管他是流氓还是痞子,还能怎么着她啊! 少帅很严谨,工作又忙,胡定卿对他很尊敬,总觉得人家干的都是大事啊。 相对来说,赵乾就有些不务正业了,虽然他也有工作,但大多时候是不去上班的,相当于挂了一个牌子而已。 晚上,赵乾不在,胡定卿锁好房门,洗完澡,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发呆。她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长颈透明玻璃瓶,里面装的是透亮的绿液,最近她一段时间积累的,也没怎么用掉。 胡定卿隐约发现一些问题,或许可能她身上的离奇遭遇会跟胡家有点关系,但也说不准目前只是猜测。 找相同点的话,就是她的护身符和胡家祖传的玉佩,护身符消失换来她穿越,而胡家却在多年前碎掉。 这绿液是好东西,但胡定卿又觉得远远该不止如此,那小蛇一样的生物在她左手还有一个幻影,是护身符的图案,不知道那玉佩是怎样的? 胡定卿想着,或许还要亲自去看看胡家的传家宝才行! 和赵乾的婚事还处在蜜月期,但是两人都没有那种好的蜜里调油的姿态,该怎样还是怎样。 不过也不排斥就是了。 赵家吃早餐的时候习惯看报纸,胡定卿每每看了某些消息,总有些吃不下去饭的感觉,郁闷的,或是气的。另外三人却习以为常。 今天大帅和少帅都穿着非常正式的军装,礼帽,肩章,腰带,军靴一应俱全。 他们表情一样的严肃,进食也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胡定卿埋头假装吃得认真,赵坤却突然说道:“二弟接了任务要去晋北地区,弟妹也一起过去吧。” 胡定卿吃粥差点被呛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赵乾要出去执行任务能接受,为什么她也要同去? 她偏头瞪着赵乾,人家没反应,过了会儿又去看赵坤,少帅目光反看过来她就立马怂了。 好吧,他们说的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不能拒绝。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先问清楚比较好。 赵坤略思忖,回答:“越快越好,最好三天之内。” 胡定卿心中很崩溃,却没反驳。 现在的局势她大略知道一点,哪里都不安生,内忧外患。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赵乾的军队有了最新型号的武器。 两个有工作的人去上工,胡定卿才有空问赵乾:“怎么这么突然啊,你都没说。” 赵乾没瞒着她,道:“晋北是重要的工业区,想要截断日本人的后路,这是一个突破口,两个煤矿三个钢铁厂是我们这次的目标,必要一举收回!” 妈的!这是要去个小日本干架啊!胡定卿有些热血沸腾! 其实经历过和平年代的人面对这样狼狈的中国,骨子里一直是屈辱的,她对于落后就要挨打这种局面,切身地有了一种直观的感受,不再是课本上干巴巴的文字描述。而是真实的生活。 无人权,无尊严。这是现状。 只要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中国人,他内心总归会感到悲哀,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一种唾弃,没法改变现状的一种无奈。所以这时候,但凡有一点需要你的地方,也许就会奋不顾身去做。 这是这个时代普遍的一种情怀,一种激情或者说精神。 胡定卿也想做点什么,她想了想,认真地说:“你知道我的情况,我也不瞒你,我新开的食品厂可以向你的军队提供猪肉罐头和牛肉罐头,压缩饼干还有一种速食面,绝对适合军队,是我的一点心意。” 赵乾一开始有点惊讶,随后就翘起了嘴角,显露了他的好心情。 打仗需要充足的物资是毋庸置疑的,武器装备不必说,食物也是重中之重。古话说得好,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足以证明粮食的重要性。 胡定卿能提供这么多物资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支持,赵乾当然高兴!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或许大哥这边也需要。”意思不言而喻。 胡定卿倒是笑了笑,没有拒绝,其实这些保卫国家的可爱的军人她特别尊敬,能出点力帮助人她也开心。 时间也不多,不日就要出发,幸好胡定卿的食品厂囤货多没卖出去,赵家派了负责人,用铁皮卡车一车一车整装拉走。 胡定卿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别的也没多带,又写信送去胡家,只说出远门,却没讲明具体什么事儿。 意外的是,三姐却单独回了一封信过来。 她来回看了好几遍,发现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只好暂时搁下。 最重要的还是胡定暄,两人都放心不下彼此。胡定卿跑去见了她的小哥哥。 胡定暄虽然不到二十岁,但表现的很稳重,认真工作起来有一种格外的魅力。 他摸摸妹妹的头道:“这边的事林景言会负责,我也会看着,你做的事我非常支持,可以你出去也要小心知道吗?” 至于赵乾,胡定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没有提。 又顺了妹妹几下毛,他才补充:“卿卿,既然出去了就别让我担心。” 胡定卿认真点点头,两人谈了好久才结束。 隔天,胡定卿和赵乾乘坐早上八点的火车去了晋北,下午四点多到站。 赵乾是这次领军的副帅,进了城已经安排好住的地方。 就胡定卿目前所见,这里几乎沦为了日军的一个军事基地,十里之外的工业厂完全被占领,机器人工日以继夜的运作,完全是为日方服务,生产工具,转头就来对付中国人。 换做谁都难以接受,窝囊着气愤。 赵乾来这以后,每天忙的不见踪影,胡定卿只好默默四处游走观察,当时是在安全的区域内。 “老娘,您这卖的是什么东西啊?” 胡定卿蹲一个菜篮子前,问卖东西的老妈妈。 五六十岁的老娘操着一口方言告诉她:“这是治病的草药哩,好东西!” 胡定卿笑了,继续问:“哟,都能治什么病呢,您跟我说说呗。” 老人家生怕她不信,马上叽哩呱啦说起来:“能治皮肤病!贼有效,你看我的腿,前几天起红孢子,又痛又痒,抠的都化脓了,敷了几天这个草药,就好转啦,也不钻心的痒了。”她撩起自己的一边裤腿,胡定卿注意到她小腿肚子地方果然有结痂伤口,已经在恢复了。 胡定卿跟人聊了一会儿,知道人家是晋北下面河泽县的普通农民,这是进城赶集来了,顺道挖了些草药来卖。 过日子不容易,看老人家辛苦,胡定卿就把她带来的一小捆药草全买了下来。 晚间,赵乾回来了,一脸疲惫的样子,狠狠吃了一顿晚饭,洗完澡就躺床上了。 胡定卿也没意见,反正都是她老公了。他俩睡一个被窝里,胡定卿戳了他肩膀两下,问了句:“行不行啊,这事儿?”她指的是偷袭日军这岔。 赵乾有点不想理她,装作睡着了,还翻身转过背去。 胡定卿:“……”丫的怎么变幼稚了! 手摸过去掐了人家腰间的一坨软肉,不死心。 赵乾呲了一声,捉住她作怪的手摸搓了两把,才回答:“正准备着呢,没那么顺利,有点小麻烦。” 人家显然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胡定卿也就没细问,反正问了她也不能帮他解决。 赵乾又突然转过来,说:“你身上怎么味道?好闻。” “发什么疯啊,快睡觉。”胡定卿不理他。 赵乾默默又嗅了一下空气,眼神捉摸不定。 胡定卿咳咳咳几声,小声嘟囔道:“沐浴露的味道吧。” 这掩耳盗铃的解释,赵乾压根没信,心道哄谁呢!早晚要挖出你身上的秘密。 好歹没有追问下去,胡定卿松了好大一口气。 又暗骂赵乾狗鼻子。 也不想想两人一个被窝睡觉,还能不知道。 第五十八章 好像是一夜之间,城里很多人突然得了一种怪病。 一时间,各大医院人满为患。 患者的主要症状为,刚开始手脚长满红斑小包,皮痒难忍,一段时间后伤口化脓溃烂。 甚至就连赵乾的驻扎基地,有几位员兵也突然感染了这个病。 因为不知道新病菌具不具备传染性,但为了以防万一,部队的军医还是立马吩咐把人隔离起来治疗。 办公室里,赵乾急躁地来回走动,阴着脸询问:“查出来是什么病了吗?国内有没有案例!” 几个下属和助手的神情也是非常不安。 军医汇报:“结果出来了,是一种新型病菌,目前国内没有案例。” “能不能研究出疫苗?”赵乾又问。 副官一脸无奈,“可能需要时间,或许只能送去国外分析。” 这回答等于没说,细菌扩散传播的非常快,他们不能等,也没有时间等。 “感染最多的群体是哪一类?感染源是哪里!” 既然目前无法根治,就只有先抑制病毒了。 “感染的人群不限制,但有一个相同点就是,患者可能都接触过益株草,一种可食用的绿叶类植物,恰好是这个季节吃的。” “分析过这种东西了?” “是的,但并没发现什么有害物质,而且益株草很常见,哪里都有。” 赵乾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现在担心,这次突发事件,可能是一个阴谋或者陷阱。 日本人阴毒不讲道义,最爱弄生物武器,用细菌杀人。 自从国际法颁布后,联合国禁止运用生物武器害人。明面上没有哪个国家敢公然做违反,但私下做点什么谁又能知道,只要不闹大。 如此赵乾只能派人去收集资料,看能不能解决。 感染细菌的人一时之间也死不了,但是却要受病痛的折磨,越到后期,身体越难受。 胡定卿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第一反应就是要去看看那些发病的人,可是被赵乾拦住不让去。 理由是可能会感染,所以她也没强行要求。毕竟她也不是学医的。 她就让赵乾给她讲讲那些患者的情况。 几岁的儿童,中年男女,耄耋老头…… 不分年龄,不论男女,不分地区,都有感染者。 没有过敏源?怎么可能! 如果是城市各个角落都遍布细菌,那么应该没有人幸免才对! 肯定有个媒介! 据调查,患病人都曾食用过益株草这种东西。 不对!胡定卿脑子突然一闪!叫道:“赵乾你快过来!” 赵乾从大厅几大步跨进来,“怎么了?” 胡定卿即刻郑重道: “我们可能陷入误区了,跟益株草没有关系!”她脑子飞速转动,“不,应该说,可能和所有植物都有关系!假设有一种菌,洒向空气,它会飘落下来,然后附着在绿色植物上,所有接触的人都会感染,但它本身没有害处,可是只要一碰到怀华子,就会立马发生化学反应,转化成病毒。” 怀华子是一种树,这里非常多。季节一到,它就会随风飘落一种轻微的瓣蕊,叫做怀华子。 这还是她上辈子看过新闻案例,听说过很多投毒的案例,脑子才会突然反应过来 赵乾听了立刻明白过来,他拿起患者口供又仔细看了一遍。 胡定卿指着本子上写的笔记讲给他听:“看看,这人去过王家湾山庙,那里我也去逛过,四周种了不少怀华树。在看这个,铁领路小学,那里也有怀华树。还有这个地方,清香西院,你们男人都知道的地方,那附近环境好吧,也种了不少怀华树……” 赵乾一声不坑在思考。 胡定卿又补充:“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你赶紧派人去核实,如果证明真是如此,可要采取些措施了,毕竟感染源太广了。” 既然有了头绪,当然是马上去办事了,所以赵乾匆匆忙忙大步走了。 谁知晚上赵乾回来的时候,胳膊上多了几个小红包包。 胡定卿心一惊,问道:“你不会让自己感染了吧。” 赵乾没说话,显然默认了。 他去过的地方多,接触到怀华子的几率也高,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感染上的。 胡定卿忧心忡忡。 边查看边道:“怎么办?你打针吃药了嘛?疫苗研究出来了吗?” 虽然吃了些药,不过半夜三点的时候,赵乾开始发烧了。 手上的红斑点开始扩散,呈现出溃烂的趋势。 胡定卿急得直打转。 最后还是咬咬牙,拿了个小碗,到了绿液进去,怕效果不好,她又狠心拿刀子割破了手,放了小半碗血,最后兑了些温开水,调了调,打算喂赵乾喝下去。 赵乾已经不醒人事,脸色绯红,嘴唇干燥起皮,伤口被自己无意识挠了。 扶他坐起来,把东西一口一口给他给灌了进去。 然后又打了热水,给他清洗了伤口。 突然间想起,前些天,一个老太太卖给她的草,不是说能止痒消炎助恢复么。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胡定卿消除药草洗干净,先用嘴巴嚼烂,然后把它摊开敷在伤口处,完了之后用纱布包起来。 第二天醒来,赵乾的烧已经退了,他感受了一下,好像手臂也不痒。 这是? 他解开手上的纱布,发现上面有谋些草药。 胡定卿揉着眼睛醒过来,不甚清醒地嘱咐:“你的伤口该换药了。” 赵乾不可思议地检查自己的手,道:“伤口好像没有恶化了,你帮我上的药,是什么东西?” 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胡定卿很想白他一眼,心里猜测,好的这么快,恐怕还是她调得血药起了作用。但那草药对外伤确实有效。 于是一边起床穿衣服一边说:“是那堆草药,十几天前一位老婆婆卖给我的,呐,还在那里,你可以拿去让人分析一下成分,看哪儿生长的多,去多采集点。” 赵乾昨天发病是瞒着别人的,只有他的两个亲信知道。他是这里的统帅,不能出现一点问题,否则可能会动摇军心,仗还没打自己内部就先出现问题。 本来已经联络了好的专家过来,没想到自己的病却治好了。 他记得昨夜自己都烧的模糊了,不过意识还是有的,便问:“你昨天晚上给我喂药喝,是什么药?” 胡定卿没想到他还记得,只能骗他。 “就是外面那些草药,内服外敷都可以,还有你发烧了,给你吃了退烧药。” 赵乾咂咂嘴,回味那种味道,绝对不是什么苦药汁子,而是一种奇怪的味道,又咸涩有清香的。 不听他没继续说。 接下来一个星期,事态得到了控制,能治病的草药也推广传播下去了,并且根据那药性,研制出了一种治疗效果更快医药,各大医院都有得卖。 日方没有等到我方自乱阵脚,赵乾却突然带兵偷袭,突击敌军阵地,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前方连连传来捷报。 三个月后收复失地,我军顺利驻扎晋北。 随后报纸新闻满天飞,举国欢腾! *** 大帅派军队来接手,赵乾和胡定卿随几个亲卫兵一起返回京都。 做上铁皮火车,他俩没直接回去。 胡定卿道:“我们到济阳下。” 赵乾眯着眼问:“你这是要回你胡家老宅。” “嗯,有点事要做。”心知是瞒不过他的。 赵乾笑了,“你是出嫁了的女儿,谁会让你进门。” 胡定卿心想,我有的是法子。 到了济阳,直奔胡家老宅,不过没进去,里面都是胡家的老人了,守着家看着祠堂。 等天黑了,晚上十一点左右,老人们都睡了,胡定卿直接从后院围墙翻过去,赵乾跟着。 还好祠堂在后面,离前院下人睡觉的地方远着呢,至于那条大黄狗,早就被迷药迷晕躺在狗窝睡觉。 祠堂门上挂了一把大铜锁,胡定卿看了看,小声趴在赵乾耳边问:“有没有办法弄开它?” 赵乾挑挑眉,走上前,不知道用了什么工具,三下五除二“咔嚓”一声,锁开了。 胡定卿心里一句大写的“卧槽!”,这业务太熟练了,简直高手! 连忙溜进去,关好门。 里面太黑了,手电筒太亮只能点一个火折子, 胡定卿紧紧抓着赵乾的手,心里有些发毛,脊背凉飕飕的。里面都是先人的牌位,看着就渗人。 不一会儿,胡定卿找到那个小暗格,打开后果然发现一个木盒子。 小心翼翼给捧了出来,慢慢打开。 一块碎成两半的玉是静静躺在那里。 “这是胡家的传家玉佩。” 赵乾显然很意外,没想到是碎的。 胡定卿知道他的疑惑,只说了一句:“是我小时候摔坏的。” 她伸手拿起玉佩,静静端详,上面的图案果然很自己护身符的图一模一样! 却突然,她的左手渐渐浮出一丝白色光晕,胡定卿感觉到有东西流了出来,在掌心附近,最后被玉佩给吸收了。 最神奇的是,那玉佩在她手中竟然开始复合,慢慢合成了一块完整的玉! 胡定卿惊呆了,连忙拿到眼前查看。 俨然完好无损,竟一丝痕迹也无! 太奇怪了! 赵乾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只说了一句:“胡家这宝贝,果然不是凡物。” 而后胡定卿又把它放好,归到原位,锁好门,才出了胡家老宅。 她回去告诉胡赵乾:“你看,因着这玉佩是我小时摔坏的,那时我不知它的神奇之处,后来才发现,我的手上会浮现出那玉佩图案上的东西,似蛇非龙。还会偶尔吐出绿液,你看就是这个。” 说着胡定卿从左手食指中挤出一滴给赵乾看。 “所以,其实你当初是用这个治好了我的病。”赵乾说道。 胡定卿没否认。 赵乾又说:“味道不对,你还加了别的东西进去。” 胡定卿只好把参了血的事都告诉他。 赵乾笑她:“现在都告诉了我,就不怕了?” “怕什么啊,现在玉佩又突然好了,说不定我这能力马上就会消失呢。” 大二天上午,两人从济阳坐上火车,八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京都。 回到元帅府,两人洗去一身疲劳,舒舒服服休息了一夜。 次日早晨,赵乾和他大哥交接信息处理军务。胡定卿打包了一车东西回娘家,两个出嫁的姐姐也分别派人送了东西。 晚上,胡定卿扒拉着三姐给她的回礼,一个荷包一方手帕。 仔细琢磨,看有什么不同。 “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还没嚎两声,就被赵乾给拖到了床上去。 “你干嘛!” 胡定卿眨眨水汪汪的眼。 “记得我们好像还缺一个洞房花烛夜。” 赵乾眼神朦胧一点也不正经。 胡定卿把手伸进人宽容了浴袍里,摸了两把他的腹肌。 “满意不!” 胡定卿心说非常满意,但是脸上神态很是娇羞,手却不放开一直摸啊摸。 …… 第59章 番外一 近来,中方势头强盛,要说日本在中国东三省也猖獗不了几天了,自从国内赵帅这一派势力突然强势了起来,战争多是所向披靡,收复占有的根据地也是越来越多。它伴随的是军火武器的突然崛起,一时间令诸多列强国深感意外,猜测中国这头雄师是要睡醒了吗? 然某小国当然不甘心放弃即到嘴边的肥肉,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做着抵死挣扎。 晚间,元帅府内。 大帅正咬着烧鸡吃的满嘴流油,手下动作飞快,他在自家向来不注意形象,用餐的姿势也是非常生猛,甚至一只脚还曲着踏在另一条椅子上,不愧是匪首起家的。胡定卿早已经习以为常,默默吃着香喷喷的饭菜,面不改色。 少帅穿着挺扩的制度,还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禁欲又硬派,虽然没有表情但是还是特别帅! 大元帅停下筷子,歇口气的功夫,还不忘说两句话。 “老大那边最近看紧点儿,老毛子也不是好东西。老二你也上心点,到时候出了纰漏别叫老子给你擦屁股,哼!”这种语气,显然是对赵乾懒散的态度不满很久了。 “还有,日国最近小动作不断,给他们一点教训!”这是对赵乾说。 “知道了,啰嗦。” 人家答应的散漫,态度欠揍。 胡定卿决定装死不说话,埋头努力吃饭。 大元帅觉得他要得心肌梗赛了,被儿子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大儿子扑克脸,小儿子欠揍脸!再看儿媳妇,才觉得心里舒服点,看,多软萌听话啊,真是乖乖的小崽子,于是忍不住说了两句:“儿媳妇多吃点!看你瘦的!吃得多才给赵家生个大胖崽子!” 胡定卿嘴里塞着饭,只好拼命点头! 晚上回房休息,胡定卿盘腿坐在软软的床上,翻她手抄的资料本。 这都是她凭着记忆记录下的一些东西,对比着记忆和现实不同的地方,不过因为书写的方式特殊,所以别人是看不懂的。 时下是秋季,天气略有些干燥,七月流火,气温开始转凉,胡定卿已经穿上长衣长裤了,手中端着水杯泯了几口,放下。脑子又开始思索,思绪越跑越偏。 她头发刚洗过,只擦了个半干,就这样散在肩后,乌黑靓丽。赵乾蹬着拖鞋从浴室出来了,看了她几眼习惯性皱眉。 “在看什么?”他靠在沙发上随意问道。 胡定卿抬头瞄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老爹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 没想到对方翘起二郎腿,很是不屑地“呲”了一声,道:“几个矮矬子,值当费什么心思?” 胡定卿转念一想,确实,现在的中国可不是前两年能比的了,打仗最重要的军火粮草咱们现在可不缺,武器都是最先进的那一批,在世界上名号响当当,当初令很多国家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国不是几年前的软蛋了,手里有家伙有武器。谁要来犯,也的先掂量掂量自个有没有那个本事,我们现在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胡定卿还是暗地甩了他一个白眼,心想他倒是自大不谦虚!赵乾却走过来,拿起她丢在一边的干毛巾使劲儿给她汲干头发。动作不算温柔,扯得胡定卿头皮痛,“斯,斯!”叫了好几声。 “好了,睡觉吧,”赵乾顺势抽掉她手上的书。 胡定卿也不矫情,两只手臂吊在他脖子上,脸凑过去要亲吻,赵乾把她搂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嘴巴贴近,唇齿相依,软滑温热的美好触感诱发肾上腺素急剧上升,空气逐渐变得湿热,交颈亲吻的两个人难舍难分,口舌交缠不愿分开,甚至不时发出一阵阵啧啧的水渍声儿。 过了好一会了,两人唇舌分开,细密不规律的喘息,嘴角还带出一条银丝。 胡定卿脸颊以及耳后微微泛红,她能感受到放在她腰背间的大手像一块烙铁似的滚烫,并且来回研磨着自己的肌肤。 很快,两个人都躺了下去,碍眼的衣物都被扔下床。 赵乾甚至抽空说话,“老爷子年纪大了,爱唠叨烦人,我们生个娃娃出来给他玩,省的他无聊。” 胡定卿:“…………” “别分心。”赵乾身体下沉,又重重顶了一下。 滚蛋!到底是谁分心啊! 第二天,赵乾衣冠楚楚精神饱满去上班,胡定卿躺在床上揉捏她可怜的腰部。 上午胡定暄约她出去喝茶。 “什么?有人盗军舰图?” 胡定卿正喝着咖啡,被胡定暄的话吓了一跳,嘴里的东西险些喷出来,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胡定暄手指敲桌面,低声回答:“有内奸,或者说间谍混了进来。” 胡定卿以手压压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半天后才问:“那现在呢,没出现问题吧?” “我们发现了端疑,及时控制住了,不过——”他话留了一半,又喝了一口茶。 胡定卿拍了他一下,“不过什么啊?话先说完急死人!” 胡定暄呷了一口茶后,不急不缓说了句,“还是被他们偷走了一张图。” “啊!那你们还——”话还没说完,周越檀脑子就已经反应过来,她低呼出口,“你们给人挖坑下套了了?” 胡定暄觑了她一眼,定定点头。 “谁想出来了主意,太、太那什么了!”就暄暄那性格,应该不是他提议的。 “……是姐夫。” “不过林大哥也提过,他让我将计就计。”又补充一句。 胡定卿顺了几口气,才说:“很好,总之错不在我们方,但是也不要掉以轻心。” “不会,那张军舰图,是我们的之前的失败品,有一个地方有问题,却又及其不容易发现。但军舰是一旦造成,用于海上作战,那必将……” 必将什么,胡定卿当然清楚,但她内心却毫无愧疚,甚至有种大仇得报的愉悦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中华泱泱大国,已在崛起的路上,已从沉睡中觉醒,若敢来犯,必给予重创。 * 下午胡定卿和三姐逛街回来,心血来潮,准备去军一营探望探望赵家二爷。 因为没去过军营,她心里还脑补了许多什么军营重地禁止女人入内之类的,兴致冲冲向内务圆小袁讨要了一身军装换上。 收拾打扮了许久,换上硬朗挺扩的军装,长筒黑皮牛皮靴。 对着镜子画了一个精致完美的裸妆,把头发挽从头顶开始编成一条蜈蚣辫,垂在一侧。 背着手走几步试试,确认非常得体又有气势,便对小袁同志说:“我去看看你们二爷,你今天就不用跟着啦。” 小袁笑嘻嘻的,挠挠头,“少奶奶这个,不太好吧,二爷让我随时保护您的安全。” “不,我今天给你放假,快快,你自个去玩吧!”胡定卿摆摆手,态度很坚决。 “那您记得把牌子带上,不然进不去,”小袁阻止无法,只得苦着脸说。 家里的司机把她送到了目的地后,胡定卿让她先回家。 “你们小将军呢,在哪儿?”胡定卿拿着牌子进来后,随便找了个小士兵问路。 不一会儿,军营来了个漂亮的大美人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子飞了出回。 彼时赵乾正在开会,和几个部下一起讨论作战计划,不过过程不顺利,他正黑着脸想法脾气。正气头上就有小兵进来报告消息说有人来了军营,下半句是来找将军的还没说出来。就被赵乾一下子打断,“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要来报告,要你们有什么用!”然后就把人轰了出去。 胡定卿在干嘛呢,本来她心情很好正准备让赵乾带她参观一下军队的风采呢,然而。 “你是谁?谁给领进来的?不知道这儿不能随便进人来吗!”一个穿着洋裙的女人冲着胡定卿大喊大叫。 胡定卿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后移开眼睛,喝着茶低着眼睑,理都没理人。 “喂!说你呢,聋了?” 胡定卿学着赵乾的样子,曲奇手指放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然后笑了一下,意有所指,“这儿是你家?” 周明芳完全是见不得有人比她漂亮,她刚借口来找她哥哥,就说听说这里来了个漂亮姑娘,不得了,生怕是哪里来的妖精,又来狐媚赵乾,于是就巴巴赶了过来。 一见到真人,心里更不高兴了,于是便像女主人一样对对方大兴问罪。 “不是我们家又怎么样!我……” “不是你家就闭嘴,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宽!”周越檀的手突然重重放下,砰地一声把茶杯敲在桌子上,打断了对方要说的话。 等的不耐烦了,她便直接起身,对门口的小兵说:“带我去找赵乾。” “将军在忙呢,没时间见别人。”小士兵不近人情,语气生硬。 周明芳在后面看着咯咯咯笑了几声,并嘲讽道:“啧啧,你就是送上门将军也不会看你一眼的,什么玩意儿,哼。” 周越檀深深看了那女人一眼,而后自己走了出去,带着铆钉的军鞋重重踩在路上。 她叫了一个小勤务员,吩咐了她一句话,那人一听拼命点头,一咕溜跑开了。 终于,赵乾那边会开完了,让几个下手忙去了,扯开扣的紧紧的衣领,把帽子随手扔在一边。 “报告将军——”小士兵瞄了瞄,没太赶进来。 “说!” 小士兵大声回答:“报告将军,您的夫人,赵家的少奶奶来找您了!” 赵乾的手一抖,“妈了个巴子!怎么不早通知老子!” “报告将军!刚刚来报告的士兵被您给轰出去了。” 赵乾抖抖军服,双脚大迈,急匆匆出去了…… 第60章 番外一. 胡定卿觉得,有时候见着赵乾那副贱样她就特别想打人,手指截儿很痒,如果可以,她也想五指合拢,拳头捏的噼里啪啦地响。 赵乾站在她对面,姿态懒散,军服虽然是笔挺的,却被他穿得耐人寻味。 她心里有没有积着火气,面上倒看不大出来,温柔娇软的面人模样,眼神淡淡的,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叫赵乾有些吃不准味儿了。 这些娘儿们!可真能折腾,板着一张脸默默然,情绪还能分毫不外露,真像那些个温柔无害的小白兔,外表娇小可爱,但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惹毛了跳起来咬你一口。 “呵呵,我刚才去找你来着,但是没找到。”胡定卿笑了笑,终于开口了。 赵乾却觉得头皮一麻,这话还不如不说呢,还有那笑的意味深长的样子,忒的渗人。 “那什么,刚才在开会,发了点火,没听到那群崽子的报告。”赵乾呲呲牙,几步上前,把胡定卿肩膀拢着,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身旁。 陪了一个笑脸,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也不上人先给我拨个电话,看把你给怠慢的!一群兔崽子!” 胡定卿掀掀眼皮,又斜了他一眼,“我来看你工作的地方呗,怎么,最近忙?” “忙,忙啊,那群小倭人天天都欠收拾!可得盯紧点儿。” 胡定卿就是故意想跟他置气,便说道:“我刚刚在那儿等你呢,椅子还没坐热,就巴巴跑出一个姑娘来,对着我颐指气使,呼呼呵呵的,你说,那是谁啊?” 赵乾就知道她要拿这件事做筏子,不就是上回他对胡定暄那兔崽子教训了几句,她就一直记到现在。 可不能对这妮子狠了,不然老头子又要骂他是怂包、窝里横,只会欺负自个儿媳妇,他大哥大概也会把他叫去书房训斥一顿。 赵乾对着胡定卿只有软下来的份,丝毫不见对着外人时候的狠厉和霸道不讲理。 而只能低下声调来哄她,道:“那啥,这事真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女人是周副将的妹妹,仗着她哥的面子总爱跑来!不过我是不见她的。我待会就吩咐下去,叫底下仔细点,以后外人谁也不能放进来,管他天王老子的妹妹,爷照样不给面子!” “哦……那我能不能来啊?”胡定卿眼神泠泠,黑眼珠子盯着他看。 “当然,你肯定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啊,你来了我亲自去门口接你!” “可别贫了吧,我也不想来了。”胡定卿垂下眼眸,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别下次又叫人当面讽刺一顿,不划算。” 最后还是赵乾做小伏低,好言软语,陪了一万个小心,才把媳妇给哄了回来。 理所当然地翘掉半日的班,非要带着胡定卿上街,要陪她逛街,买东西补偿才行。 赵乾直接从军营出来,身上一身皮没有换,恰好胡定卿今日心血来潮也穿了这么一套军装,两人一起走在大街上,别提多吸引人眼球了。 赵乾这厮不说他长的帅,却称得上顶顶的硬朗,那挺拔的身材搁那儿,身形魁梧,宽肩窄腰大长腿,更别提还放出一身唬人的气势,叫人一望就能看出这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再看胡定卿,不管相貌还是身材,怎么瞧着都是位软萌软萌的妹子,却反常地穿了一身军服,那也是足够亮眼的。 别看赵乾嘴里不说,眼睛早就暗搓搓偷看对方好几回了,显然也是爱极了她这副打扮。 刚好,胡定卿有几本想买的书,前段时间一直缺货,现在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于是就拉了拉赵乾的衣服,“去趟文化局吧,我去买两本书。” 赵乾当然欣然同意。 果然这次就有货了,老板因为收了她的定金,故而有货来就一直给她留着,包得好好的,只等她来拿。 回来的路上,赵乾问她,“什么书啊?这么稀罕?” “都是一些外国的资料,我最近在研究,我们这边缺货,要专门去预订才有。” 赵乾听了呲呲一笑,“你看那玩意儿干嘛。” 胡定卿捏了捏他的胳膊,怒道:“你不懂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就爱从人家的文化来研究人家!” “好,好,你说的有理,是我目光短浅了行吧。”赵乾告饶。 回了元帅府,胡定卿就准备去把这身衣服给换下来,进了房间刚准备锁门,就被赵乾给硬闯了进来。 胡定卿疑惑地看了他两眼,但也没说什么,抱着一身衣服准备去浴室换。没想到赵乾又一下子把她挡住了,不让她进去。 “干嘛啊?别拽我呀,我就去换个衣服。” “先别换。”赵乾故意耍赖,贴近她的耳朵,压着声音说。 “为什么不换,到时候爹和大哥都回来了,还有一家子人进进出出的,我穿着这个,”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军服,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赵乾亲了她脑门一口,说:“又不给他们看,给我看。” 大白天的,家里还有许多下人在,胡定亲看着这位起腻的大老爷们儿,略有些羞耻,假装咳了几声,说:“别闹,你都看了一下午了,够了啊,这衣服穿着累死了还不舒服着呢……嘿,你干嘛!” 赵乾就搂着她,一手压着她的后脑勺,一手圈着她的腰,去亲她的额头、脸颊和脖子,啃来啃去的不放开。胡定卿这才看出这厮的意图。 瞬间一头黑线! “外面都有人呐!天还没黑!”她努力想挣扎一下。 赵乾埋首在她身前的某个地方不起来,嘴里咂咂说道:“怕什么,又不会进来。” 浴室的门近在咫尺,她却只能靠着墙看,就是进不去。 “诶,这裤子的布料不好,硬帮帮扎手,我帮你脱下来。”赵乾行动力很不错,唰的一下,就先把她的腰带给抽开了,看都不看就随便甩到一边。 “诶,干嘛干嘛!”胡定卿抵抗,抓紧前襟。 “你穿这衣服真是漂亮,你是白嫩嫩的,军衣是硬派的,我当时一看你就有感觉了。”赵乾不断在胡定卿耳边说着荤话 呵呵……禽兽 军裤就掉在了脚踝处,赵乾急哄哄想□□去,做某些不和谐的运动。 “你轻点!”胡定卿分出心神,咬牙怒斥,“啊啊!外面人都听见了!” 赵乾好不要脸,说:“你叫的小声点,别人就听不见了?” “无耻!不要脸!”胡定卿骂。 她越骂越动,赵乾就越兴奋,“我和自己媳妇儿,哪里不要脸了,你说。” 胡定卿逼急了,口不择言骂道:“你这是白日宣淫!呜呜……” 赵乾身下继续努力,嘴里不忘回答:“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白日宣淫。” 这简直……太流氓了! 胡定卿满脸绯红,额头一层薄汗。但是很快,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第61章 番外二 淮阳林家是南方的大家族,百年世家,传承数代,有钱有名望,提起来,是各方势力都愿意结交来往的人家。 林景言北上京城自然有他的原因,撇开其他不谈,接连遇见胡家姐弟却是意外之喜。从小,林景言的病就是林家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家人曾经为此探访、寻找过多少名医,最后俱都摇头,对这种罕见的病症束手无策。 林景言在上海定居过几年,也看过不少隐于世野的大夫,兜转数年,但他这副脆弱的躯壳却还是没被治好,只能一直调养、喝药。 后来他又去国外留学了几年,也看过西医,终究均没有什么作用。 再后来他来了京城,一切事情就好像冥冥中注定似的,就突然有了转机。 ****** 最近林景言很爱约胡定暄出来玩。 不过胡定暄不是每次都能答应,他职业在身,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设计图纸,讨论制作方案,甚至还要抽空指点一些那些不耻下问的大龄学生。他在办公室操作室里忙的团团转,有时候一天过去,连杯茶都没喝一口。 有时候胡定卿知道了是又生气又无奈的,想叫他别那么拼命,想叫他多休息会儿。奈何胡定暄当面答应的好好的,临了到工作了转头就忘,依旧我行我素。 “林大哥,怎么今天有空叫我出来。” 这家茶水轩倒是很清静,二楼少人,胡定暄和林景言相对坐在矮塌上。 林景言笑了笑,轻晃了下书中的白瓷茶杯,道:“我每天都很有空,是暄暄比较忙才对。” 胡定暄刚才不过一句无意的话,不想还被对方打趣了,颇有点无言以对的感觉。 “好了好了,我是看你每天这么忙,都没有时间放松,想叫你出来放放风而已,别介意。”林景言饮了一口茶。 胡定暄无奈一笑,说:“你是听了卿卿抱怨吧,那丫头爱大惊小怪的,只是最近我们研究的一艘军舰有了新进展,这才比较忙,等过段时间就会好些了。” 胡定暄早把林景言当朋友了,是以这些话在他面前说起一两句也不会忌讳。当然林景言更不会不识相地去追问细节。 歇一口茶的功夫,刚好有店员给他们沏了一壶新茶上来,还另端了两碟子点心。 林景言指了指碟子,挑眉道,“尝尝看,这茶泗的几味点心做的颇有几分功夫。” “林大哥嗜好甜食?”胡定暄小心拈起一小块点心,问。 林景言略略一笑,“尚可。” 胡定暄却心想,倒是合了他的口味,他和卿卿都爱这一口甜食。由此便不知不觉多吃了几块,还不忘品评道:“有奶香味,买面这层裹着的糖衣皮,是用牛奶做的吧” “想来是的,”林景言用手虚点了点,“他家的点心师傅手里的几方子,可是有些年头了,老板极不容易花了重金才把人挖过来,这茶水轩如今也做出了些名气。” “林大哥你身体好些了吗?”林景言突然问。 他当初只认为对方脸色比一般人苍白些而已,且和林景言在一起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正常没发现不妥。直至两人相熟之后,才得知他身体有宿疾。有一次对方毫无预兆地昏倒,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林景言听了摆摆手,无所谓道:“倒还好,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我。” “自然不能不担心的,像上次那种情况……后面回想来都怕。”胡定暄蹙眉。 林景言哈哈一笑,“意外而已……” 他神情一放松下来,眼睛就习惯微眯着,本来就生了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只要眼神稍一流转,就衬得整张面孔光华斐然,熠熠生辉。 胡定暄不自在地咳了两咳,连忙呷了一口茶水来掩饰。低眉敛目之间,倒是错过了对方戏谑的眼神。 林景言很快收起不正经的表情,指节扣起,敲了敲小桌面,道:“今日梨园有名角儿出台,我手里有几张票,要去吗?” 胡定暄略一沉吟,想着今日已然出来了,现下半道回去恐有不妥,况,林大哥连票也买好了,再拒绝就矫情了,而他也不想让对方失望。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 胡定暄不常听戏,应该说,他不常出来玩的。 进梨园今天也是头一遭。 自有下人把两人领到圆桌上坐好,是最前面的位置,胡定暄看了看林景言,说:“我大概也听不出什么区别。” “也不是让你来鉴赏的,咱们是来消遣的,带耳朵来听就行了。” 可能真是名角儿出场,今儿个来的人可不少,几乎不剩空桌了。 过了不大几分钟,戏园就出台开唱了。 锣鼓喇叭配乐的团队利落走起,配合着角儿的吚吚哑哑,开戏了。 胡定暄是个认真严谨的性格,连听戏也是一样,不一会儿心神就投入进去。唱到□□或重要情节的时候,许多人在台下吆和喝彩,热闹至极。 胡定暄侧过头,低声说:“唱的不错,捧场的人真多。” 林景言帮他斟了一杯茶,说:“台上这名旦觉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功夫就了不得了,是个好苗子。” 胡定暄随着他的话去看,果然,那旦角身量瘦小,尚未长成,因画了浓厚脸妆,倒叫人觉得仿佛原就是个小姑娘了。 “听说,戏班子里练功很是辛苦,孩童们从小就是吃着班主鞭子长大的。”胡定暄感叹。 “好了,今日却不是带你来感慨同情他人的,接着看吧。” 两人一起看了一出热热闹闹的戏。 从梨园出来,时间还早,下午三点钟。 可能因为里头人多热闹,比较闷,胡定暄现在脸色绯红,热热的,额头上还冒出了细小汗珠。 林景言好笑,掏了一块手帕出来递给对方,言道:“快擦擦吧,你小孩子火气旺,容易躁动。” 胡定暄以拳抵唇,咳了两咳,讷讷道:“林大哥虚长我几岁而已。”那意思自然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是我的长辈。 林景言曲起食指敲了他脑门两下:“我长你七八岁,可不是多吃了几年米么。” 他笑的轻松,眼里有波光流转,一时间,胡定暄觉得脑袋哄哄的,脸更热了…… 遂一把接过手巾,胡乱擦了起来。 第62章 番外三(上) 三月初春的时候,风景正好,燕雀南回,柳条抽芽。 胡定卿兴致好,和二姐和三姐相约,准备周六一同出门郊游。 元帅府里,几人兴致勃勃讨论中。 小袁在一旁建议,“去回旋索道玩吧,听说特别刺激,人站摇晃的索道上,向下望去,万丈高空,多威武霸气啊!” 胡定卿连忙摇头,她丝毫不觉得威武霸气,反而只听听就觉得胆战心惊,控制不住腿要抖眼要晕,于是毫无犹豫给pass掉了这个提议! “还有别的建议吗?”她问。 小红眼珠一转,马上说:“要不清真寺吧,人多热闹好玩,还能顺带求个签。” “不好,寺庙有什么好玩儿的,都是去上香的,换一个。”胡定卿泯唇,还是摇摇头。 小翠接着说:“少奶奶要不去看杜鹃花吧?” “杜鹃?” 小红听了立刻反驳她,“傻!杜鹃花现在还没开呢,至少还要等一个月才可以看。” “那你说去哪儿?”小翠嘴巴鼓鼓囊囊。 胡定卿说:“想去踏春,野炊,有风景可看,不用太复杂。” “那不如去富水镇,那里风景好,依山旁水,鸟语花香,还可以坐着小船游湖,那边的绿草林就可以野炊,炊具都不用带,附近有人家出售这个。” “诶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啊,”胡定卿捏了捏下巴,眯着眼睛问:“过去要多久?” 小红回答:“一般人家乘坐有轨电车去的话要两个小时,自己开汽车过去,路比较近,大概四十分钟。” “唔,那还行啊,不算远,我们开车过去,一路上也可看风景,一起说话也不无聊。”于是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星期六去富水镇,小红小翠两个人跟着,等会我就去给二姐三姐通个话。” 小红小翠两人听了高兴极了,显然对出去郊游非常期待。 既然是姐妹几个约着一起出去玩儿,自然是不打算带着赵乾的,晚上赵乾听了这件事,还非常小气量地给了胡定卿甩了几个臭脸,之后又在床把胡定卿上翻来覆去跟摊煎饼似的折腾了好几遍。 压榨得胡定卿精疲力竭,只剩哼哼的份儿,最后不得不一声声告饶示弱,搂着对方叫了不知道多少声好哥哥,才让赵乾那变态罢休,放她沉沉睡去。 ****** 周六,胡定卿八点起床,洗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上新买的春装,吃过早餐,带着小红小翠,挎着小包,光彩照人地出门了。 因为要今天人多,还特意让司机赵叔开了辆大点的汽车出来。 “赵叔,先到塘府路去接我二姐,再去胡家。” “好嘞,少奶奶,您坐好,这几就出发。” 十来分钟到了塘府路,胡定卿让她们两个在车上等着,自己下去叫二姐,一会儿就拉着同样光彩照人的二姐出来了。 二姐一上车就说:“早收拾妥当了,就等着你来了,诶诶,等会儿去接了三妹,可别说漏嘴了,那丫头别扭着呢!” 胡定卿了然点点头,“怎么会说漏,我嘴巴紧着呢,咱们啊,一切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顺其自然就行,先让他们见上一面再说。” “可不是,诶哟,娘可现在比前几年和善多了,搁以前,就三妹那一棍子下打去憋不出一个闷屁的性子,娘哪里会那么由着她,怕是早就急巴巴想看人家,自己满意就把人嫁过去了吧。”二姐没话找话说。 胡定卿轻笑,“也许是年纪渐渐大了,心肠也更软了,况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肉至亲,她虽性子有些不好,还会害咱们不成。” 虽然不害你,但是也不会多尊重你个人的意愿就是了。 但这话胡定卿不会说,大环境下如此,女性的地位还是那样,大多时候抗拒不了时代的规则。 而且在别人眼里,胡家父母那是顶顶疼爱孩子的慈善父母了。 二姐觑了觑她,呲笑:“还不是你嫁了个有钱有势的人家,咱家现在可是跟着水涨船高,爹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所以,现在都是顺心如意,三姐那点事她都宽和多了。” “是是是!”胡定卿笑着拍了二姐两下,“你说得有理,快先停了这个话题,要到家了,去叫三姐。” 从胡家接到了三姐,姐妹仨谈谈笑笑间,车子就往富水镇驶去…… 到了目的地。 小红小翠两个一左一右伴着三位小姐,几人下车后准备先去富水镇有名的景点仙女湖。 阳春三月,鸟语花香,确实适合出来踏春郊游。 今天又是个格外好的好天气,晴空朗朗,白云沧沧,偶尔有微风拂面,给人带来一丝凉爽,非常惬意。 小翠问:“要不要去叫几辆黄包车?” 胡定卿说:“刚才问了路,也不远,咱们走过去吧,这里多好的景致啊,有树有花有草的,咱出来可不就是走路放风的么,老坐车也没意思,二姐三姐你们说呢?” “哦好,那就慢慢走过去吧。”姐姐无所谓。 三姐也没意见。 大概二十来分钟,一行几人到了仙女湖。 “啊,游人还是挺多的呢,”胡定卿说,看着四周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行人感慨。 “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仙女湖吗?”二姐询问,“或是又有什么故事?” 三姐看了看,回答说:“有没有故事我不知道,叫仙女湖的原因大概是就湖中心的几个小岛上,建了几个欲羽化登仙,飘飘而去的仙女吧。” 胡定卿歪头问:“咦?三姐怎么知道的?” 三姐微微阖了阖下巴,说:“呐,那边一排白柱子上就写着画着呢。” 胡定卿随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噗呲一下笑了,“可不是,我竟然是个瞎的,这么大的图案都没看见。” 二姐也跟着取笑她。 今天来这里的人多,租船的人也多,小皮艇供不应求,大家只能在岸边等着,有人替换出来在补上一个上去。 小皮艇一次只能做两个人,几人向老板交了钱,就在旁边排队等着呢。 小翠干脆趁着空闲去小摊子里买了几张记录当地风景人情,人文景观的报纸图,兴冲冲拿了过来。 兴奋讲到:“少奶奶,两位小姐,我可算知道这湖名字的由来了。刚才去买报纸,没小摊主给我讲的。” 小红连忙催问什么缘故, “还真是有一个故事呢,相传几千年前,这湖还不叫仙女湖的时候,湖里有几尾鱼开了灵智,得了日月精华的灌溉,几百年就化形,修成人的模样,这几尾妖鱼修的是正道,又一心向善,常常化为人形到坊间救死扶伤,布米施粥,只愿早早修满三千万功德,羽化登仙,从此位列仙班……” 小翠喘了口气,正准备继续讲,二姐就咯咯笑开了,道:“这故事又是落了俗套了,想来接下来大概是什么百姓遇到了大灾难、灾祸之类的,然后那几只鱼妖为她们牺牲了一身修为,舍身成仁,最后功德圆满,齐齐飞升而去了,对也不对?” 小翠挠挠头,笑道:“都叫二小姐猜中了,嘿嘿。” “好了好了,有船退出来了,轮到咱们上了,别闹了。”三姐喊了声。 胡定卿立刻拉着二姐,冲她使了个眼色,二姐咳了咳,对三姐说:“我和小妹先坐,过去去看看,二妹你坐下一趟的行吗?” 三姐很无所谓,便点了点头,左右不过再等一刻钟而已。 于是胡定卿二人就提着裙子,跟着老板的指引,踩着石凳上船去了。 第63章 番外三(下) 胡定卿和二姐当时是有意为之的,她们必须早早避开。 事实上两人已经提前计划和沟通好了。 当然是对那位先生熟识、放心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安排。 介绍的男方是个读书人,二十五岁,在一所小学里任数学课老师。胡定卿见过对方好几次,那青年给人的感觉就是内敛,性格有些端方,他和女性说话的时候总是彬彬有礼的。 说起来这其实还是个熟人,这人家住在五月胡同,而五月胡同,胡定暄在外边租的房子就在那里,因为离他工作的地方很近才搬到这里。而这位年轻人就是胡定暄研究团队里一位老同事家的儿子。 事情就是这么巧,了解了一番,然后大家一商量,就想着这两人也许可以相处试试,这便找了个机会,趁着天气好,就出门了。 小红小翠一起陪着三姐,在岸边说说话,看看湖水,看看杨柳个水鸭子,二姐和胡定卿很快就把船蹬的老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不过一会儿,租船的老板突然跑过来,搓搓手,挂着个热络的笑脸跟三姐说:“胡小姐,咱们这船快空出一条了,您看,您只有一个人,这小船要两个人才能保持平衡,要不,我这边也有一位单独的小伙子要划船,您要不介意,我给您两拼一船如何?” 这太突然了三姐眉头一蹙,停顿了两秒钟,方说: “这个,恐怕不太好吧?”她有些迟疑,心里是有些介意的,不太想和陌生的男人一起坐船,她往老板指的方向抬了抬首,就看见几米开外,果然站着一位青年男子,穿着一套西装,人站的挺直,眼睛正看着湖中的小岛。似乎发现了什么,那青年募地转过头来,三姐连忙把目光移开了。 老板不愧是做常年生意的,口才好得很,听出了三姐心中的不乐意,但是她已经受了人的委托,要完成任务才好。于是便极力劝说,“这位小姐,您看这里很多人和陌生人拼船坐的,不独独您一个,您想这也不会人人都是刚好都凑了个双数的,难得出来玩一次,图个开心嘛,不用太讲究哩!这里好多人都注意着呢,出不了什么事的,您放一百个心!” 三姐刚想说让小翠或者小红陪她一起,但再一看,才发现小红跑到前方小摊子买东西去了,而小翠好像内急,刚刚也走开了。 想来无法子,她也不好意思一直拒绝别人,便阖了阖首,勉强答应下来。 老板喜上眉梢,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朝那边叫唤:“那位先生,快些过来咯,有空船嘞。” 果然,听见喊声,那青年回头,冲老板点头示意,慢慢走了过来。 “欸,这位是胡小姐,这位方先生。”老板朗声阔气地跟他们二人相互介绍,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说:“船过来了,今天二位能都在一起拼个船,也是缘分,那就快上去吧,祝两位玩儿的开心啊。” 方先生便冲三姐问了声好,态度端正有礼貌,让三姐放心很多。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小船,待坐好后,哨公一声吆喝,放开粗粗的麻绳,用长长的竹竿一撑,借个力,就把小皮艇推过了泥泞的浅滩,滑向深水。 一点一点远离吵闹的岸边。 小船慢悠悠前进,路过一丛水草,又弯过一座小山包,微风徐徐,水波荡漾,天空隐隐有鸟叫声传来。 三姐没说话,安安静静的蹬船,脸微微侧像外面,认真看风景。 突然那青年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话了,“胡小姐今天是个家人来游玩的吗?初春景色确实很美。” 三姐虽然不大爱说话,但还是礼貌还是懂的,她点点头,轻声说:“和我的姐妹们一起来的,您呢,也是吗?” 方先生略略苦笑了声,“对,同我的大姐和姐夫相邀而来,他们二人此时正去了别处。” 他职业为教师,为人师表自有一派气度,故而与人交谈也是温和有礼的,说话嗓音舒缓平和,让人很有好感。 三姐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他两眼。 方先生怕姑娘尴尬,前行过程中,一直讲一些风土人情,这地方的景致景观。 他说话有条有理又深动,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情,降低心房。不一会儿,二姐还能偶尔跟着说两句,气氛不再僵持沉默。 “您家是住在五月胡同?”三姐听到对方说这个地址,愣了一下,不觉出口询问。 方先生神情温和,笑了笑,“正是,家住那里十几年了啊。” 三姐心底暗想真是巧了。 然后又得知对方是一名教数学先生,略略表达了自己的尊重。 方先生内敛,绝不是说他不健谈,反而是透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不会夸夸其谈,浪言浪语不知所谓。 他同人相处时润物细无声的姿态,已经博取了三姐不小的好感。 很快,两个人便不那么陌生了。 “去那小岛上看看吧,也见一见小鱼仙女。”方先生玩笑一句,俨然也是知道这个卖点故事的。 惹得三姐莞尔一笑,附和道:“都来了,便不能白走一遭,总要看看它的真面目,回去也好跟人讲讲。” 于是两人一起蹬船踩水,不一会儿就挨近了小岛。 系好绳子,上岸。 …… “这小仙女修建的真漂亮呢。”三姐感叹,“衣服头饰以及各种小细节,都造得很逼真呐,难怪那么多人来看了。” 确实,他们一上小岛,就发现不少游客都围着看来看去,或者在花灌从种摘朵花儿,里头有笑有闹的。 三姐在四周转来转去。 而这边,方先生突然从背后背着的小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来,三姐歪过去一看,惊诧:“这是相机?” 方先生望着三姐的模样,笑了,调整好手上的相机后,对她说:“你站在这仙女的旁边,嗯,有花簇的位置附近,我帮你拍张相片,留个纪念,回头洗出来送给你,来。” 三姐木呆呆的随着青年的指引站好位置,待相机快门一按。砰一下闪出一道白光来,她才猛然回神。 望着前年那个拿着相机,冲她招手的青年,三姐脸就突然慢慢红了……心脏扑通扑通跳。 第64章 番外四 某天,元帅府一家围一起在吃饭。 大元帅摸摸光头,照例说教了两个儿子一顿后,开始了龙卷风似的扫荡,吃的津津有味。 有一道水晶虾皇饺,不止外形捏得漂亮,看上去晶莹剔透,味道更是好吃得不得了,皮薄馅多,虾肉鲜嫩,再沾上点香醋和少许辣椒油,吃的别提多爽了。 胡定卿正吃的不亦乐乎,放在碟子里的几个吃完后,正准备再来点,眼睛往桌上一扫,筷子已经抬起来,才发现饺子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空盘子! 再看元帅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看了看桌面,突然又觉得那道黄豆酱烧小猪蹄看上去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只闻着香味竟然有些口舌生津,于是连忙扒拉一个进碗。 哧吭哧吭地肯啃着的,果然软糯香滑又q弹,简直太好吃了! 于是又快速捞起一个。 有点遗憾的是赵家几个大男人胃口都很好,不一会儿这道菜又被一扫而光。 她还没吃够呢。 胡定卿眼眶含着泪泡,再一次把委屈忍了下来。 一顿饭吃完后,她暗地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胃,发现有些没吃饱。 于是接下来一天,胡定卿都非常不开心,神情颓废,毫无精神。 没吃饱没吃饱没吃饱……几个字一直在脑中无限循环。 第二天一早。 胡定卿罕见地不是自然醒的,也不是闹钟叫醒的,她竟然是饿醒的。 一看时间,才六点。身边赵乾睡得沉沉的没丝毫动静。 厨房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没? 肚子咕咕叫,饿得太难受了,胡定卿连忙爬起来,穿好衣服,准备去看看。 推开厨房的门。 “李嫂,你已经起来啦!”胡定卿心花怒放。 “诶,少奶奶是饿了吗?”李嫂本来坐在矮凳子上摘菜,看见胡定卿进来,连忙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说:“那我先帮您做点吃的?您先去外面等会儿,等下我给您端过去。” 胡定卿听了使劲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好我找出去,麻烦李嫂了。” “不麻烦不麻烦。”对方连连摆手。 半个小时后。 胡定卿坐在桌子前,看着眼前的一屉蟹黄豆腐灌汤包,一碗瘦肉粥,两个煎蛋,一碟小菜。 心底幸福的冒泡,开始大口大口地享用美食。 差不多七点多,赵乾起来了,扣好衣服出来,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的胡定卿,诧异了下,挑了挑眉。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 胡定卿抖了抖报纸,翻过一页,一派严肃的模样,挺了挺腰,及其骄傲地回答:“也不早了,我不大睡懒觉的。”然后才施舍般分给对方俩眼神。 不大一会儿,陆陆续续,大家都起来了,感觉又忙碌了起来。 差不多八点,早餐全部上上来。几人各自坐好,享用。 于是这一天,赵家三人都不知道其实胡定卿吃了两次早餐。 过了几天赵乾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他拿掉胡定卿手中炸的油汪汪金黄色的土豆肉饼,盯着她看。 胡定卿被看的毛毛的,结结巴巴问:“怎、怎么了?” 赵乾伸出食指在她粘着油渣子的嘴边抹了一下,认真说:“你最近胃口好像有些大??” “啊?有么?”胡定卿觉得对方是不满意她吃这么多,故意给她难看的,这么一想心里突然就特么的委屈了,黝黑的眼珠子乌泠泠蹬着他几眼,然后,也不要土豆饼了,转身就跑了。 妈的!小气! 留下赵乾一脸莫名其妙,他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等到晚饭的时候,赵家父子三个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小翠突然扭捏着过来了,一脸苦相说:“少奶奶她、她不舒服,说今天就不和大家一起吃了,叫元帅,大少爷,二少爷,几个先用餐呢。” “啊,儿媳妇生病啦?快去打电话,把医生叫来。”大帅听到丫头的话,立刻吩咐下去,完了感叹一句,“哎,平常饭点二媳妇儿最积极,我说怎么今天没见到人影,原来是不舒服啊……” “弟妹最近胃口一直很好,怎么突然生病了?”连大少爷都知道了。 “哦,哦,我也不知道。”小翠心虚地低下头。 赵乾却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然后鼻中重重哼出一声。 “卿卿病了?那我去看看,爹你们先吃。” 房间里。 胡定卿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了,就因为中午那点子屁大的事儿,她就呕气了,呕赵乾的气,牙痒痒的。这一闷起来就决定不出去吃饭了,让他们自个吃去! 烦!反正抢菜总是抢不过老爷子。 大不了晚点再去厨房找补回来。 现在呢,有点饿了,还是先吃点小甜饼垫垫肚子吧。 哎,多少有点单调了……外面正在吃大餐呢。 唔,她想吃肉啊。 赵乾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胡定卿往嘴里一个个塞着小饼干。 哟,这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吃的欢实着呢。不过想着对方应该是生他的气,走过去,软了腔调问:“今儿个怎么了?外面有里爱吃的,哪里不舒服啊,我帮你看看。” 胡定卿翻了俩大白眼仁儿给她,“吃多了不舒服!” 听着这带着气性的话,赵乾真笑了,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手掌摸向她的肚子,“那我给你揉揉?” 揉个屁啊揉?越揉越饿!胡定卿腹诽。 “不用。”她别过脸,瓮声瓮气说。 赵乾耐心哄她:“那你给我说说,怎么突然闹性子?唔?还不吃饭了?今天李嫂做了很多你爱吃的。” 胡定卿抬着郁闷的脸看了他一眼,心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乖乖,好了,我跟你道歉,别生气呕着自个儿了。”他亲了亲胡定卿的发顶,安慰道:“我特意叫李嫂给你炖了一盅冰糖燕窝,还有一道酥酪奶糕,咱出去吃好么,不然你不吃又进了老爷子肚子里……” 胡定卿被他哄了一会儿,现在心情好了点,又觉得自己刚才有点矫情了,赵乾又说了那么多好吃的,还给她递了梯子,胡定卿就别扭着借坡下驴,跟着赵乾出房门了。 “诶!儿媳妇啊,你快过来,大夫已经来了,你哪里不痛快快叫人家给看看!”刚走进大厅,就听见老爷子洪亮的声音嚎了起来。 胡定卿老脸一红,非常尴尬,赵乾看出她的不自在,拳头放在嘴边抵了两下,咳了咳,小声跟她说:“别怕,这大夫医术还成,你要是有个小毛病都可以跟他说。” 胡定卿往那边一看,看到的不是白大褂医生,而是个穿着长袍,留着小胡子的老头,她仰头看赵乾,“原来是中医啊……”遂放下心来,走过去坐下,伸出手让人诊脉。 那老大夫两指搭在胡定卿脉门上,气定神闲,探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过后又换了另一只手继续,又是十几分钟才结束。 胡定卿略感心虚,收起手,呐呐问:“没事吧,咳咳,我刚刚就是有些胸闷……”这个倒是真的。 “小夫人身体无大碍,气血旺盛,脾胃强健,很不错。”胡定卿刚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又是一顿,脸色憋的通红。 太丢脸了了! 这不是是当着大家的面揭发了她刚才装病的事实么。 “呵呵……”她只能对着大夫干笑。说她脾胃强健不是变相说明她胃口好么。 ——夭寿咯!人真是一下子都不能作呢。 大帅挠挠头,大夫的大白话当然很好理解,儿媳妇没事了嘛! 它乐呵呵的,继续大嗓门,“好好,没事儿好,哈哈。” “不过小夫人有孕在身,头三个月还是要多多注意着,给孕妇补充营养要均衡。”大夫平淡地补充了一句,一边收拾他的小木箱子。 ——平地一声雷。 赵乾最先回神,眼神增亮,声音激动:“大夫你说什么!我媳妇儿怀孕了?我要当爹了?!” 大夫微笑点头。 胡定卿也有一瞬间的错愕,木呆呆的说我:“我要当妈妈了?” “哈哈哈哈哈哈!”赵大帅笑的最为夸张,“老子要当爷爷啦,哈哈哈!” 当天,赵府简直手忙脚乱,给大夫封了个大红封之后满脸笑容地把人家送出大门。 不一会儿,胡定卿怀孕的事,赵家每个人都知道了。 大帅:“难怪这几天儿媳妇这么能吃,感情是肚子里揣了崽子。” “……” 大少爷:“这个宝宝肯定很健壮,弟媳的现在的饭量是以前的三四倍。” “……” 赵乾:“卿卿午饭还没,吃快让李嫂把冰糖炖燕窝,和酥酪奶糕给端上来。” 胡定卿:关键时候还是我老公靠谱贴心! “肚子饿不饿?”刚荣升为准爸爸的赵乾现在很兴奋,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的感觉。只能贴心地,用语言关爱媳妇。 妈的个巴子,真的好像出去打一架!发泄! “饿了。”胡定卿认真回答,她摸了摸肚子,有小宝宝了,她也很高兴,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身体坐得僵直,都有点不敢乱动了。 “快点,去厨房看看吃的好没?”赵乾大声吩咐。 小红一溜烟跑过去了。 不一会儿,一桌子饭菜就陆续端上来了。 有鱼有肉有汤,菜色丰富,香味飘荡。胡定卿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饿了…… “快吃,今天没人跟你抢了。”赵乾把筷子给她递了过去,揉了她脑袋一把。 然后,在三个人六只眼睛的注目下,胡定卿欢快地吃开了!。 这种诡异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四天,才逐渐恢复正常,而胡定卿这个孕妇,也被珍而重之、像珍稀动物一样地供了起来。 除了走路上厕所,基本别的事什么都不让她干。 而胡定卿没了心理压力后,更是胃口大开,每天好吃好喝养着膘,各种汤汤水水那是一天几回不间断。所以,这才过了一个月,她那小脸红润得跟什么似的,小腰都不知不觉胖了一圈儿。 直到某天,胡定卿翻出一件几个月前的衣服,上身试了试,才终于发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大受打击之下,当天晚上,她就把自己给饿了一顿…… 几个下人并赵乾好声好气哄劝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用。 然而 第二天早上,胡定卿一早就呼哧呼哧爬起来,吃了比平时多两倍的食物。 生无可恋。 第65章 番外五 深秋的时候,寒风乍起,冷风萧瑟,凉意已经渗透到各个角落。 彼时胡定卿已经怀孕六个月大了,圆滚滚的肚子挺在身前,低头往下瞅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赵乾每次看她揣着个大肚子,悠哉悠哉地到处乱晃,那目光都盯着紧紧的,含着一股子胆战心惊的味道。偏偏她自个儿一点也不在意。 怀孕真是太无聊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wifi,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 胡定卿有时候兴致起来,死命撒泼,赵乾才勉强带她出去看场电影,说是人多会挤着宝宝。 胡定卿不高兴,宝宝宝宝,每天就知道宝宝。 哎!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喜欢看电影,不说画质渣的要死,还是黑白影像的。可是总要个东西打发时间吧,孕期的生活简直如一潭死水,凄凄惨惨戚戚…… 有天晚上,胡定卿做梦梦见一大片柿子林,枝头上挂满了一个个黄澄澄个儿大肉多的圆滚滚的胖柿子,梦中口舌生津,口水直流,然后腿一抽搐她就醒了过来,随后赵乾也跟着醒了,直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于是胡定卿就给中了邪似的瞪着大眼睛,舔了舔嘴角,说:“我要吃柿子,我要吃柿子!” 赵乾被她一副犯臆症的模样吓了一跳,怀疑她不是要吃柿子二十要吃了他。 不过天大地大老婆孩子最大,赵乾心甘情愿抖开被子,披上外套,深更半夜,在家里翻箱倒柜找柿子。 摸摸索索好半天,等赵乾在众多水果堆中翻出一箱柿子的时候,心里不由万分庆幸,还好是柿子啊!秋天这个多的是!万一媳妇要吃别的没有的,还不知道是哪里弄呢! 想吃的到手了,胡定卿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毛毯子,干掉了两个大柿子,才抱着肚子,心满意足睡觉去了。 ****** 随着肚子渐渐大了,胡定卿就开始嫌弃穿衣服不好看。某天就拉着小红小翠几个,帮她出主意。 小翠比较耿直,一本正经地说:“少奶奶,怀了孕的女人都是这样的,身材走样变胖了,那肯定是穿什么衣服都是不好看的,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她这言外之意显然就是哪有不好看的衣服,肯定都是人的问题。 胡定卿被她气笑了,点着她的脑袋骂她傻妞。 大家都是没见识的,小红也说不出个什么好想法,只顾拍马屁,“少奶奶长的好看,即使肚子有怀着小小少爷,那也是最好看的!不管穿什么衣服。” 啧啧,看,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啊,胡定卿忧愁地感慨,被人夸的心花怒放。 围着一推衣服悠哉悠哉打转儿,心想,别以为孕妇就只能顾着个肚子,然后成天不打扮不梳头,邋里邋遢的,还要顶着暗黄或者油光满面的脸吃吃喝喝,十个月过去,铁定变成一个颓废的邋遢大妈,胖大妈。 哎呀,想想就觉得可怕! 她可是励志要当一个时尚妈妈的!当然就算怀孕了也要美美哒! 嗯,现在天气冷了,各种裙子,外套大衣那是可以随意搭配呢。 因为肚子大看上去没有腰线,她穿长裙的时候就用一条细腰带,系在胸以下肚子以上的位置,看上去就好看多了,再穿上柔然舒适的平底鞋,外面套的风大衣,就能出门逛街了。 二姐的宝宝已经三岁了,自从胡定卿怀孕后,就经常爱找二姐过来玩,美其名曰探讨宝宝经。 二姐歪在沙发上嗑瓜子,喝茶。有一发没一发回答自家一孕立马蠢的妹子的问题。 胡定卿很喜欢二姐家的宝宝,她的小侄女,可爱的不得了,每次见着她都软乎乎叫她小姨,心都快萌化了。 她现在六个多月,才有差不多三个月就要生了,但一想到生孩子,好大一个事啊,她没有经验,所以就把二姐拉来聊聊天。 她靠在靠枕上,摸着自己的肚子问:“你说我是顺产啊还是剖腹产啊?” “什么什么?你说啥”二姐怀疑自己幻听了,然后一下子炸了,一蹦蹦起来。 “啊?”胡定卿也懵了,还傻乎乎回答:“问你怎么生好?是不是要剖出来。” “你个傻蛋!”二姐彻底怒了,“好好的孩子不自个儿生!非得诅咒自己啊!你是每天吃饭吃多了给你脑子撑傻了吧!” “你自己看看你,每天净说着不着四六的话!”二姐简直老大不爽,“我看赵家人就是太惯着你了,做事每个谱,说话不过脑!你说你这样,要是搁在前两年,家里面再供着一个严厉的婆婆,你这种人非被休回娘家不可!” “哎呀哎哎!”你别戳了,“待会儿更傻了。”胡定卿悄悄喘了一口气。 妈的,差点忘记现在剖腹产不流行了,是要到真的难产孩子生不出来,危及孕妇本身了,医生才会临时做主给你进行剖腹手术。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其实是想问问生孩子疼不疼,疼多久,顺利生下来容易不?”胡定卿干巴巴解释。 “废话,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啊。”二姐给了她一个白眼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下。 决定不和怀孕了的人计较。 又想起她这妹子与众不同的别扭性子,怕她想不开,于是补充了一句:“也没那么可怕,你现在想再多也是白搭,到时候月份到了,肚子一疼就给你送去医院,你就没有别的想头了,只想着孩子快点出来快点出来,然后这时间一溜儿过去,孩子也就生出来了,其实挺简单的,你也别整天自己吓自己了,放轻松啊。” “那有什么要注意的啊?”胡定卿问。 “等后一个月你就别吃太多了,胎儿过大不好生,到时候辛苦的也是你自己。” 胡定卿点点头,这点大夫也嘱咐过。 “你也多活动活动,别每天坐着!” 胡定卿喝了口茶,说:“知道知道,每天下午我都有散步的。” 现在的医疗条件,医院设施都没那么先进发达,生孩子是有风险的,还是得靠自己多多注意,警醒着点! 二姐看着弟妹那张稍微圆润了些,但依旧如花似玉白嫩光滑的脸蛋,心想着,都说儿子丑娘,当初她自己怀着女儿的时候气色脸色也是很好,难道卿卿这胎也是个闺女? …… 晚饭后,和赵乾一起在院子里散步。 胡定卿问他:“你说我会生个姑娘啊还是生个儿子?” 赵乾哪里知道,于是就随便猜:“你胃口好,吃得多,连别人说的孕吐都没经历过,大概是个胖小子吧?” 胡定卿闻言立马狠狠剜了对方一眼,道:“你就知道儿子,难道我生个姑娘你就不许她胖吗,姑娘你就不许她吃的多吗?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就喜欢儿子,不喜欢姑娘!” 这话一出来,各种想法就刹不住车,跟着涌了出来。不过几秒钟,胡定卿整个人都变了,她呵呵一冷笑,“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有我当妈的喜欢她就够了!” 赵乾这几个月的准爸爸当得,早就适应各种情况了,主要包括媳妇的无征兆、随时就来的、各种发神经。 应对方法是:什么都不辩驳,先认错,然后顺毛。管他错的是不是你,可劲认错就对了。 便听他说:“诶哟,你别冤枉我了,我错我错了,我其实就喜欢姑娘,只稀罕姑娘,不信你生一个试试,看我不把她宠上天!” 孕妇气性大,脾气多变。然后赵乾一路上哄了好久,胡定卿才逐渐恢复正常,之后又抱着肚子笑的傻嘻嘻。 好不容易散完一小时步,赵乾牵着胡定卿回屋了。 赵元帅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呢。胡定卿突然想起刚才的话题,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她眼巴巴蹭过去,咳了咳,叫了声:“老爹。” “啥事儿啊?”元帅撸了撸他的老花镜,瞪着一双虎目问。 胡定卿笑了笑,“那啥,爹,我要是,给您生个孙女,您看行么?” “唔……”元帅先是一顿,继而不顾形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胡定卿着实被惊着了,连忙拽了拽赵乾问。 赵乾还未回答,就听见元帅中气十足的嗓门大开,“哈哈,生了个孙女有赏,大大的赏!” 胡定卿满头黑线,关起房门问自家老公:“咱爹刚才怎么了,好像不大正常。” 赵乾重重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说:“咱们赵家,往上数三代,一个姑娘都没有过,你说,你要是生了姑娘,老爷子能不高兴?能不赏你么?傻姑娘。” 胡定卿目瞪口呆。 ……心说,感情白担心了。 *** 孩子快要生了,最近赵家几人一直在想着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赵乾翻出一本厚厚的字典,每天都在查,走路都在思考。实在是觉得取的名字都配不上自家娃。 胡定卿就随口一说:“你姓赵,我行胡,不如就叫赵胡。” “赵胡赵胡,听着像打招呼呢,难听!你别搁这儿起哄,严肃点好好想。”赵乾敲她头, 元帅兴致勃勃不甘落后,“大名不好起就先起个小名,都说起贱名好养活,我看不如就叫赵二狗好了!哈哈哈!” 赵乾气的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他就没见过这个坑孩子的爷爷! 胡定卿瞥了他一眼,那意思显然是:看吧,还嫌弃赵胡,我赵胡比赵二狗有档次多了。 赵凌说:“早上生就叫赵朝,晚上生就叫赵夕。” 元帅连忙拍手,“这个好听,可以可以!” ……当然好听,比起赵二狗。 “赵朝(zhao)?”胡定卿念了两声,说,“可是这是个多音字,以后孩子上学,老师同学给它念成赵朝(chao)怎么办。照抄照抄,人家还以为孩子学习多不好呢,就知道照抄。” “唔,那要不改成日字旁的昭,又好听又好看?”赵乾出出主意。 “嗯,好像不错耶。” “可以。” “好听。” 因为自己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所以这几个乍一听都非常好听的名字,显然征得了大家的一致同意,人人跟着附和。 “诶,那要是孩子要是中午出生叫什么啊,老大。”元帅又发问了。 对方掀掀眼皮,道:“那就叫赵阳吧。” 于是,未出世的宝宝名字就这么大致上被定下了。 皆大欢喜! 可是在旁边旁听了好久,负责端茶倒水的小翠心中嘀咕,给小孩子起名字,难道真的不用考虑宝宝的性别吗? 第66章 番外六 胡定卿肚子九个多月的时候,整个人变得有些暴躁,不安静,爱发脾气。就是那种一触即发的感觉。 很多时候一句话就能惹毛她! 赵乾背地里偷偷去咨询了医生,得知她这有有可能是产前恐惧症,心就放下来不少,然后开始各种想办法开安慰媳妇儿。 可是结果均以失败告终。 通常胡定卿一句话就能堵的他哑口无言:又不是你生你怎么知道!又不是你生所以你又不怕! 孩子爸爸真心冤枉,老老实实做了一个月的出气筒。 不过再怎么焦躁再怎么害怕,这孩子该出来的时候还是会出来。 时间是在一天晚上。 胡定卿后期当然还是每天都坚持散步,不过因为肚子实在是大,很累,所以陪同的赵乾分担了一部分重量,他几乎是一直扶着胡定卿,让她半靠在他身上。 走的比较慢,路又很长。就那么一下,胡定卿突然就变得有些奇怪,她脚步一顿,脸色也跟着木了。 赵乾连忙问怎么? 胡定卿想低头看一下身下,动作做了但是没看到。 “是肚子疼吗?要生了吗?”她不出声赵乾更加担心,忍不住急急再问了一遍。 被胡定卿影响,这一个月来他也变得很暴躁。 胡定卿声音颤颤抖抖的,有些软弱,她扶着肚子回答:“好、好像养水破了,是要生了吗?” 赵乾的手立刻探进她大腿内侧一摸,裤子果然湿了!急得他马上大喊:“来人啊!老爷子,大哥,卿卿要生了!” 这一嗓子嚎得整个赵家都惊动了,大家及刻就忙了起来,赵凌立马打了个电话出去,让医院一切准备就绪。司机去开车,赵乾小心抱起胡定卿,送她去医院。 嘴里一直安慰着她:“别害怕,没事的没事的,医生早就联系好的,进医院就生了,好吗,乖乖!”赵乾亲亲她的脸和头,情绪一直很亢奋,有点激动难以自持,但他尽量压制着。 反而胡定卿自己过了刚才一刹那的的茫然无措和慌乱,现在逐渐稳定下来。她抱着赵乾脖子说:“我不怕,我去生宝宝了,你在外面等我出来好吗。” 她说什么赵乾都只有答应的。 时间流逝的很快,可又仿佛很慢。 煎熬的是人心。 汽车平稳地开到了医院,马上把胡定卿抬上护产车,推进了产科。赵乾刚要跟着进去就被护士拦下了,让家属在外面等。 胡定卿拉着他低下头,小声说:“不用进去,我和宝宝很快就出来,等下你在我身边,我只顾着哭没力气生孩子怎么办?”说完亲了赵乾一口,让他在外面安心等着。 胡定卿心想,生孩子时候的样子肯定很丑,那么狰狞的一面,她才不想让赵乾看到。 紧跟着,元帅和大少爷赵凌也来了医院,当然也通知了胡家人,王杜鹃有心想来看看女儿,但是守着旧礼,觉得女儿已经是别人家的了,娘家人巴巴跑过去不太好,她怕惹得赵家人不高兴,犹豫了下。 胡定暄得知消息后,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马上赶来了医院,接着是二姐和三姐一起来了。 几个人聚在一起,在产房门前着急走来走去,遇见有医生或者护士过来就问情况怎么样了。 但其实产房内的情况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胡定卿才阵痛没多久,痛一阵歇一下的,刚开始痛得还不密集的时候,她还抽空问:还要多久宝宝才能生下来? 就她这精气神儿护士连看都不用看,瞥着眼睛回答说还早着呢? 还不是赵家人自己紧张,急巴巴送进来等着。他们哪里敢说什么还没到生的时候呢。 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胡定卿肚子疼痛的时间长多了,频率也高,额头上、头发林汗都是一茬一茬的出,她抖着嘴唇又问了一便:“怎么还没生啊?” 倒是把护士给逗笑了,“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你急也没用啊。”说罢带了手套往她身下探了探,说:“别急,大概还得有两刻钟……” 此时胡定卿刚刚经历了一阵痛,缓了口气,惨凄凄地跟护士说:“我饿了,要吃的……” *** 产房的门推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 赵家并胡家一共六七口人一下子围了过去,七嘴八舌问怎么样了,生了吗?之类的问题。 护士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喧哗,回答说:“还没生呢,是孕妇饿了,你们给她送些吃的进去,不然等下生孩子没力气。”几人刚缓下一口气又立马提了起来,孩子还没生出来! 还好二姐有经验,是有备而来的,她提着鸡汤,跟其他人说:“我进去陪她,喂她吃。”然后就跟着护士进去了,门再一次被关上。 “二姐!”胡定卿精神还好,看叫二姐过来,显而易见很开心,毕竟有亲人陪在身边和自己一个人撑着有本质的区别,一个人只能坚强。 “诶,可别哭,留着劲儿生孩子吧。”二姐看她红红的眼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靠坐在床边,喂她喝汤吃肉。 陪她说话,按照大夫的吩咐,让她放缓呼吸,放松心情。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胡定卿开始一直一直疼,一头的冷汗,双手不自觉抓紧放开放开又抓紧,喉咙开始溢出一声一声的低吟,二姐在一旁捏着她的手给她打气…… *** 细而温暖的阳光,折射在蓝色的百褶百叶帘子上,透过一条条缝隙洒落在地上,很活泼很明朗。 胡定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看了看,自己已经住在单人病房来了。 宝宝…… “卿卿你醒了!”赵乾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进来,一脸笑容,不想以前那么肆意痞气,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叫医生来看看。” 按了床头铃,医生护士不过一会就过来了,帮胡定卿看了看,量了血压,测了体温。 “恢复的很好,一切正常。”医生道。 护士又给她挂了一瓶吊水,才出去。 赵乾把床头摇起来一些让她可以靠的更舒服。 “昨天孩子一生下来,你就脱力昏睡过去了。来我先喂你喝点粥。” 胡定卿眼珠子黑黝黝的,透着一股子清澈,她除了有点疲惫之外其他一切还好,于是就问:“我的宝宝呢?” 赵乾用调羹喂她吃了一口,一边说:“就在隔壁房,待会儿我抱来给你看。” “生的是小公主吗?” 赵乾捏捏胡定卿的鼻子,调笑:“想要小公主咱们还要继续努力了,这次生了个胖儿子。” 胡定卿咽下一口粥,道:“大胖儿子,我生的,我也喜欢!” …… 一个月后,胡定卿做完月子,赵家广发请帖,要给新添的孙子做满月。 养了一个月的婴儿,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多了,白白嫩嫩胖嘟嘟的很可爱,还太小,宝宝现在基本就是除了吃和拉,其余时间都在睡觉。 自己生了娃,胡定卿稀罕死了,过个几分钟就要看几眼,当然除了爹妈,赵家新晋的爷爷、大伯,对这个小子也是爱的不得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简直是见风就长,目前还看不出来像谁。胡定卿觉得,自己长的好看,赵乾也很帅,将来宝宝肯定长的更好! 满月宴那天酒宴在赵家一楼的大厅办的的,来的宾客非常多,胡定卿就抱着宝宝露了个脸,说两句话,然后上楼了。 娘家人以及亲近的友人都在二楼房间,和胡定卿说说话,逗逗小宝宝。 “孩子小名儿取了吗,叫什么?”有人问。 “叫糖糕。”胡定卿笑着说我:“我怀孕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吃糖糕,就给他叫这个了,好听又好记。” “您可真幽默。”有人道。 “好玩好玩,”一位女士捂着嘴调笑:“照这个方法起名字可不是容易多了吗,赶明儿我怀孕喜欢吃葡萄,孩子就叫葡萄,她喜欢吃苹果儿就叫苹果了,多有趣啊。” 这话一出,旁边一圈儿人都笑开了。 “看着你好像没怎么长胖呢?还是恢复的快?”有以前相熟的同事寻问。 女性对身材总是很关心的。 不过她这话也不太对,胡定卿其实还是胖了些的,她以前偏瘦,怀孕了后,因为胃口好,体重增重不少,当然宝宝也养的好。生完孩子后,她做月子倒真的瘦下去不少,身材恢复了很多。现在看上去,就只有脸颊圆润了些,其他地方都不胖,尤其是腰部,很快就纤细下课。 胡定卿笑了笑,“还好,饮食上控制了下,没有胡乱吃很多,我大概是体质不容易胖吧。” “哎,你可真好,孕中补的东西都到宝宝身上去了,自个儿光就过了过嘴瘾,身材也没有走样,多好啊!不像我一直去年生的孩子到现在还没瘦下来呢,急死人~”说话的大概是生活孩子的太太,身材看着很是丰满,倒是称不上肥胖。 “您就会乱说,明明身材好着呢!我们这些人都羡慕不来呢。” 果然立马就有人来打趣。 女人们总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从孩子到先生,从穿衣打扮到各类化妆品,生活总是充满各种乐趣的,总有说不玩的新鲜事情。 于是,赵府的满月宴就在宾主尽些欢,各种笑笑闹闹中度过了。 第67章 番外七 某天,胡定卿望着窗外的好天气,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很久没有出去旅游过了,妈哒!年纪轻轻就嫁了人生了孩子,现在每天抱着个只会流口水吚吚哑哑的胖儿砸,无聊透顶。 晚上赵乾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胡定卿在收拾东西,床上铺满了一大推衣服。东一件西一条。 他眉头跳了跳,过了几分钟,默默问了句:“你这是在干嘛??” 胡定卿一边继续翻箱倒柜,一边抽了个空,回头,冲他灿然一笑,“还能干什么。”她指尖儿挑起一件衣服,放在眼前晃了晃,“离家出走呗……” “哦,你要离家出走?”赵乾笑的不怀好意,嘴角一扯,走过去走在床边:“一个人?” 胡定卿回答:“当然啊,小胖子就留给你了。” 赵乾坐在沙发上端起清茶饮了一口,翘着腿,垂眸不置可否。 这话才说完,一个小胖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眼睛发现胡定卿,立马手脚并用,在铺了羊毛毯的地上爬的飞快,不一会儿,小小身子就溜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胡定卿的大腿,嘴里叫出一连串儿的“妈妈妈妈,mua……”幼嫩软糯的声音可爱的不得了。 胡定卿弯下腰,笑眯眯把儿子抱了起来,在她脸上mua了一口,然后诱哄说:“去你爸爸那。” 小胖墩在妈妈怀抱拱来拱去不起来,赵乾伸手一把把儿子提溜过来,小胖墩身体骤然腾空,立马手脚并用在胡乱胡乱滑动,像只小乌龟一样,眼睛圆溜溜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孔,乖乖叫了一声“粑粑。” 然后一双肉肉的小手扒在爸爸身上,嘴巴凑过去糊了他一脸口水。 赵乾黑着脸把小胖子送了出去,丢给元帅玩儿去了。 “怎么啦,你看糖糕多喜欢你啊。”胡定卿脸上满是笑意。 赵乾把胡定卿手中的衣服丢开,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是那种双腿叉开,和他面对面的那种。 “说说吧,你要去哪儿?” 胡定卿眯着眼睛,哼哼两声,伸出右手在他后颈处软软地摸了两把。 果然赵乾就是一个哆嗦。 “不要顽皮。”赵乾把她的手拉下来,握着。 “哎,无聊啊,我要出去旅游,旅游啊知道不。”胡定卿叹了叹气,终于给了一句准话, “你想一个人去?” “要不你陪我去?”胡定卿呲笑一声。 赵乾不急不缓把她把外套脱下来,随手丢在靠椅上搭好,说:“行啊……” “你说行?”胡定卿偷摸对方腹肌的手一顿,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于是确认地问:“开玩笑?” 赵乾就笑了笑。 胡定卿今天穿的是开衫针织配深蓝色半身过膝裙,赵乾现在多方便啊,托了托她的小屁股,白色的内裤一下子飞了。 下面陡然真空,似乎有点凉风习习的错觉,胡定卿怪不习惯的,想要爬起来,换个淑女一点的坐姿。 赵乾双手胡定住她的后腰,愣是没上她动,语气凉飕飕地说:“你觉得我不行吗?” 他洗完澡穿得是一件黑色真丝浴袍,此时腰上的带子解开了,胡定卿向下撇了一眼,赫然亮着一柄狰狞的凶器,好不耀武扬威。 “……呵呵,没有,我是怕你没时间,现在你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出去当然更好……” 赵乾的手微微用了一个巧劲,胡定卿身体就往下沉了一点,然后那鬼东西就摩擦了一下她的入口。 胡定卿身体抖了一下,顿时有些心不在焉了,拉耸着脑袋埋在赵乾身前,闷闷道:“你儿子等下过来了。” 赵乾身体一动,就拨开层层阻碍,一点点慢慢进去了。 胡定卿顿时闷哼出口。 赵乾调整气息说:“不会,他今天不会来了。而且,房门已经被我反锁了,你安心好了……”最后一句话话简直别有意图。 胡定卿嘴巴就一直发出哼哼嗯嗯的声儿来。 “你想要哪个地方旅游。”赵乾重重顶了一下,又缓缓退出来,嘴上装作不经意问。 胡定卿脑子有点乱,她顺了顺自己的呼吸,扶着赵乾的肩膀,随口说:“欧洲吧” “欧洲的国家不少,是西欧还是北欧呢?”赵乾掰起她的脸,去亲她,从额头开始,脸蛋也亲,脖颈窝也亲。 胡定卿有些受不了了,连忙说:“西欧西欧,英国法国都可以!” 然后赵乾给了她一个长长的舌吻。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全心全意投入到这场活色生香的妖精打架中去了…… *** 三天后。 胡定卿和赵乾两人打包好行李,抛下儿子,坐上了飞机,飞去了欧洲。 飞机上两个人交谈。 胡定卿问:“你会英格利语吗?” 赵乾翘着二郎腿,神情不屑,“当然不会。” “法语呢?” “我是中国人。” 那你这副骄傲的表情是闹什么?胡定卿腹诽,接着说了一句:“还好我会一点英格利语。” 胡定卿没有出过国,赵乾以前倒是出去过几次。 “你为什么要跑这么远?”赵乾纳闷不解。 “当然是看看不同国家的不同人文景观、自然风貌。哦,还能逛街购物,听说巴黎可是时尚之都呢!” 胡定卿出行的兴致非常高昂,一直围着赵乾讨论了好久,直到实在是困了,才停下来,慢慢睡了过去。 出一趟远门,胡定卿就像是被当初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既兴奋又快乐,精力充沛,浑身是劲儿,拉着赵乾四处游玩。 站台异国他乡的街头,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都是不同皮肤的外国人,这感觉也是相当那什么。 胡定卿没有忘记带照相机,一路走一路拍,一路走一路买,漂亮的衣服首饰,好吃的食物。 因为计划的时间充足,就把欧洲的好几个国家都跑了一遍,以前只听过没见过的名胜古迹,统统游玩了。 他们在巴黎街头接吻,他们林荫大道上牵手散步,去看卢浮宫陈设的历史遗迹和故事,走在徐志摩曾经留学过的剑桥大学,一切的一切,就像一道即将行走的轨道,那么自然,那么真切。 …… 而被爸妈无情留在家里的糖糕,几天来都是蔫蔫儿的,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一对圆溜溜的纯真的眼睛现在总是泪汪汪的,情绪低迷,看的人心都化了。 糖糕一直都是个可爱乖巧不闹人的宝宝,不会只缠着妈妈爸爸,家里人带他他也很乖少有吵闹的。不过再怎么乖,他现在也只是刚满一岁的小胖墩,所以,当一天都没见到妈妈和爸爸的时候,他开始到处找,小家伙爬开爬去,摸索爬到胡定卿的房间外,伸出小手去推门,好像妈妈爸爸在里面一样。 赵凌走过来,一股脑弯腰把小东西给抱了起来,放在身前哄了哄,小东西也喜欢大伯的怀抱,乖乖的,可是嘴里一直叫着“妈妈,妈妈。”表示想要去房间里看看,找妈妈。 赵凌亲了亲糖糕,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说:“妈妈出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然后转身带她去客厅玩。 谁知道小家伙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惊天动地的,好像悲伤的不得了。 把赵凌心疼的不行,拿玩具哄他,轻轻拍着宝宝的后背安慰他。可是还是一直哭,几个人轮流哄都没有用,哭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小嗓子都哑了,哭累了睡着了声音才渐渐弱了下来。不过睡梦中还无意识打着嗝,看着可怜极了。 后来几天,每天见不到爸爸妈妈,糖糕虽然再没有哭的那么狠了,不过精神却一直不怎么好了,也不爱笑了,而且特别粘着元帅和赵凌,丫头们抱他都不行,好像是害怕自己亲近的人一转眼又会不在了似的。 元帅看得揪心,心肝儿都快化了,抱着孙子不撒手,心里把儿子儿媳骂了好几百遍。 晚上就是赵凌带着糖糕睡,糖糕喜欢赵凌,估计是觉得他身上有爸爸的味道。 就这么又过了十来天。 而胡定卿和赵乾知道二十天后才回中国,一见到大胖儿子,每天被刻意忽略的思念之情,再也管不住一下子涌了出来,抱着糖糕哭的稀里哗啦。 糖糕见到熟悉的妈妈和爸爸,小眼神忍得眼泪汪汪,好像又有些陌生,看一眼扭头躲在赵凌怀里,然后又偷偷起来看一眼,胡定卿朝他张来双手的时候,他的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扑过去,好像想去又害怕的样子,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旁边一干人都看的眼眶酸酸的,嗓子哽咽。 胡定卿忍不住,跟着哭,走过去抱着儿子,亲他的小脸,跟他说话,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却哭的抽抽搭搭的,知道了这是自己的妈妈,熟悉的怀抱,终于让它安心了。 赵乾感动又心酸,把他们母子两个搂在怀里,给他们安全,给他们温暖。 仿佛这就是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