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徒 故事开始于一片大山之中。 这里是距离中原十二城之一华阳城外的三十里处,此时只见一老一少两人正在树林之中亡命狂奔。 那少年名叫荣铁衣,十六岁,年少体壮,张得也是眉清目秀,但却硬是跑不过前面那看着怎么也有六十多岁的老头。 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的是一只粽子,也就是寻常人口中的僵尸。 它面目狰狞,全身上下都差不多腐烂发霉,但那速度却是不比一般的壮年人差。 那少年是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朝前面的那老头喊道,“师傅!你跑什么啊!你一剑劈了它啊!青龙出水啊!劈它啊!哎呀我去!”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见那粽子竟然离自己更近了一些,便再也不敢说话降低速度,闭着嘴使劲朝前冲去。 而那老头,名叫李长安,头发花白但头顶已经是秃光了,胡须垂直胸口此时却是搁在了脖子上。即使是现在这般逃命地跑着,那也是给人一股仙风道骨的感觉。 而在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剑,和一只铲子。 这一老一少是师徒,一般人称其为游侠,但虽这名字好听,却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称呼,因为这游侠干的都是些挖人祖坟的勾当。 没错,就是挖人祖坟,也称之为盗墓。但这两人却又和一般的游侠不一样,他们不是为了盗墓而去盗墓,而是不小心挖到了,便就顺便给盗了。 后边那追得大气不喘一个的粽子,就是他们刚不小心给挖出来的。 此时李长安忽然转过头来瞪了那荣铁衣一眼,冲他吼到,“什,什么青龙出水?你,你他娘的是谁啊?!啊?给老子滚远点!” 李长安拔剑就要朝荣铁衣身上招呼,这荣铁衣眼中露出一抹绝望继而快速跑开与他师傅保持上一段距离继续向前逃去。 这两人确实是师徒,只不过,这当师傅的脑子有点问题,简单点说,就是有间接性失忆。 要说这李长安确实有些本事,以前遇到的粽子也不少,往往都是让他一剑就给劈成了两半,但如今天这般见到粽子调头就跑的时候,荣铁衣其实也就猜到了,这老头又犯病了。 要说为什么荣铁衣会跟着这么一个脑子有病的师傅,这就得从他小时候说起了。 当年荣铁衣还在八岁,家里人出去打渔,自个一个人跑去山里瞎玩,然后就见到这李长安挖出一只粽子,当场就把它给劈了。顿时就把他给当成了神仙,然后就死缠烂打要其收他为徒,李长安不理他,他便一直跟着走,而这一走便是八年。 八年,走了八年时间荣铁衣就后悔了七年。 但奈何起初的那一年已经是走过了无数的大山大河,荣铁衣找不到回去的路,而李长安也同样不会往回走。 离华阳城的三十里路,师徒两人活活生生地跑了回去,期间两人互相谩骂不断。 不说这荣铁衣的体力惊人,李长生这六十多岁的白发老人也能做到这般,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至于那粽子,还是让华阳城的官兵给搞定的,当时城墙上直接射下白余只白麟箭差点没将这师徒两和那粽子一起射成马蜂窝。 当今天下可以说是信严王朝一家独大,北边的秦岭王朝如今是被打得大气都快要喘不上来,南边的蛮族如今是也丝毫没了以前的那股不可一世,连这中原的地儿现在都不敢走进来。 信严王朝的国土囊括四个州郡,且每个州郡皆有三座军事要城,布军二十万以上,而如今正值战火的北平凉州三个主城如今更是布军四十万以上,可见这信严王朝的国力之雄厚。 而这华阳城正是琉璃州的三个主城之一,仅是城墙就有四十里长,乃是十二城中最大最坚固的主城,连皇宫所在的京都天相城都比之不了。 师徒二人不仅是跑了华阳城外的那三十里路,在这华阳城里还接着跑了接近十里路。这原因便是李长安的病发还没有结束。 荣铁衣被李长安拿着剑鞘追好几条街,这差点就摊死在了地上。 “老子让你跟着我!单老子是好欺负的不成?哼!”李长安见荣铁衣瘫倒在地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心中莫名地有了几分高兴,全然忘了刚才还被那长相丑陋至极的粽子追了三十里路。 这荣铁衣是喘得无法说话,而李长安却是恍若根本就没有动过一般,连一口大气都没见出过一口,从这也足以见得他自己那份不为人知的修为。 天下习武之人均以求登上修道一途而为之刻苦修行,习武之人均是锤炼筋骨,修习武学,即使不能踏入修道一途那自身的体力也是比一般人要好上十倍不止。而如李长安这般那至少也是要修道之人才能做到。 自古修道如登天,但却是几乎所有习武之人都是拼命尝试一次又一次。修道者毕竟是少数人,从而也体现出其强大的价值。 然而修道者再强,如当今天下的四大名门,万剑门,百花谷,天禅宗,化生寺,再强也强不过这硕大的王朝。 整个王朝数百万的兵力,仅仅只用动用一个城的兵力就足以将你四大名门全部给踏平干净。 待李长安丢下那个已经被自己忘掉的徒弟荣铁衣渐渐远去之后,荣铁衣才扶着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的双腿缓缓站了起来。低声骂了一句,狠狠一拳砸在了石墙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 华阳城内的繁华程度已经足以排得上整个中原的前三甲,更是信严王朝最大的藩王齐阳王所在地方,各路豪绅随处可见,从而也引来不少江湖侠客来这个地方,想着靠自己本事随便赢得哪位达官贵人的欣赏,自己以后也就能飞黄腾达了。 李长安虽然没这种想法,成天都是走哪挖哪,但荣铁衣想啊,他可不想就一辈子跟着这疯疯癫癫的老头去干那挖人家祖坟的活计。 荣铁衣这么多年跟着李长安倒也是学到了不少本事,但是,李长安交的斜阳八剑少了一剑,洪家十六拳少了四拳,其他的诸如大力金刚掌,黑虎掏心拳等等,都是少个一两式,多的能少上一半。 要知道,这江湖武学博大精深,少上一式那都得让整套招式的威力减少五成不止。 对于这一点荣铁衣是感到最为头疼,以至于李长安有的时候发疯发傻地追着他打他反而不太在意。 时至傍晚,荣铁衣掏钱买了四个包子蹲在一家客栈外的石墩上,双眼不停地在过往百姓身上打转。 李长安就在客栈里,点了一壶烧酒一只烧鸡,别提多滋润,荣铁衣馋是馋但在没确认这李长安到底是恢复没有之前他是根本不敢去找他的。 他此时只想着能遇到一个富家千金,在一个腾身空翻帅气的一系列动作之后把对面那个“恶乞”给狠狠痛打一顿。 没错,他对面还有个“恶乞”,恶乞多指那些仗着有点气力就欺负平民百姓的乞丐,但在荣铁衣眼里的恶乞,那就是恶心的乞丐。 “你瞅啥呀?”荣铁衣无意间又跟那乞丐对视了一眼。 听到这话差点就没忍住起身就要教训教训这家伙,但又给强忍了下来。 那乞丐头发仿若炸毛一般立成一团,隐隐还能看到有只蛐蛐在他脑袋上瞎蹦。衣裳破破烂烂,典型的乞丐,但唯独他手上没有拿着那乞丐标志性的饭碗,而是拿着一只酒葫芦,不时地还往嘴里怼上两口,喝得黢黑的脸上微微发红。 其实看完这乞丐再来看这荣铁衣。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半的包子,头发早在树林里的时候就给树枝挂的乱作一团,脸上也有挖坟时留下的泥土,此时蹲在大街边上,活像两个难兄难弟。也难怪那乞丐敢一直瞪着荣铁衣问你瞅啥。 早在十年之前,江湖上其实是五大名门,其中有一派实力强大到让其余四门都丝毫不敢得罪,那就是丐帮。 要说人数,那是如今四大名门加起来都还远远不够,那奈何天意如此。十年前有一乞丐竟在皇帝微服私访的时候得罪当今的皇帝,从此以后丐帮便从江湖除名。据说当年被朝廷抓出处斩的乞丐就有三千多人,还没算那些反抗后被先斩后奏的。 从那以后即便是已经穷得吃不上饭的人那去山里挖野菜也不敢进城讨饭。如那乞丐一般名目张胆站在大街上的已经是少之又少。 面对那乞丐的继续瞪眼,荣铁衣选择了把脑袋偏向一边,不去理会。 时间渐渐过去,夜已到了深夜,荣铁衣等得心力憔悴,而那乞丐也早已趟在路边睡着了。 荣铁衣估计着师傅也应该恢复了便准备去背他那喝醉酒的师傅去找家客栈歇息。 一贯是如此,李长安每逢病发都会跑去喝个大醉,最后都是由荣铁衣忍受着没完没了的酒话给背回客栈。 但今天却是有些不同,李长安不见了。 荣铁衣站在酒家门口愣了好大一会儿。这客栈可就只有一个大门,即使李长生早早离开那自己也不至于发呆到看不见他出来啊。 这莫不是去了楼上,荣铁衣浑身一颤,这酒家的客栈看着可不便宜,酒钱他算是忍了,这要住在这里那可真不能忍。 荣铁衣三步跨进客栈直奔柜台所在。 还没等那店小二投来鄙夷的眼神,荣铁衣便急忙问道,“小哥,可是有一个秃顶的老头刚刚住了你家客栈?” 店小二正忙着算账,抬头一看荣铁衣,“好像没看,诶!哪来的叫花子!没有没有!赶紧滚!” 听着店小二骂自己叫花子,荣铁衣这刚想发作,但一看这店家里昂贵的木桌,瞬间便又降了下来,火急火燎地跑出了客栈。 这李长安病发可比不得喝酒厉害,那不仅张口就骂人,甚至还要打人,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华阳城,齐阳王的地盘上! 刚刚出门,天便开始下起了大雨,哗哗是越下越大,荣铁衣一脚踹醒了那在大雨里也睡得正酣的乞丐便朝着右边李长安最有可能去的闹市跑去。 一边担心着自己师傅闯祸,又担心着他在哪地躺着淋雨,这可真是苦了这么一个好徒弟啊。 雨夜里的华阳城中,数道黑影在屋顶之上快速掠过,而在黑影之后,还有一个白衣秃顶的老头紧追不舍。 在双方追至一条无人小巷之后,黑影瞬间停住,三个黑衣人转身看着那追来的老头。 而那追来之人,正是荣铁衣苦苦寻找的师傅,李长安。 李长安面容微红,显然酒气未散。 一名黑衣人身形微前直指李长生笑道,“李长安,你这个废人竟然还有胆量追来。” 李长安身形微颤,激动道,“果然是你!” “哈哈哈!是我又如何?”黑衣人猖狂大笑,望向李长安的眼神渐渐冰冷。 短暂的停顿之后,小巷之中瞬间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刀光剑影!伴随雷声轰轰被完全掩盖在了大雨之中。 雨越下越大,又隐隐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感觉,荣铁衣冒雨狂奔之时,忽然看见一柄青色长剑在雨中倒飞而出,直直插在了他的面前。 荣铁衣浑身颤抖不止,他赫然转头,在一条小巷之中三个黑影瞬间跃出,穿过荣铁衣的身旁又快速地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而在那条小巷里,躺着一个他熟悉至极的身影。 “师傅!师傅!” 荣铁衣狂奔至李长安的身边用自己的双手堵住他胸口不断渗出的鲜血。 鲜血每渗出一丝,便被雨水冲刷干净。 而李长安笑了。 “师傅。”荣铁衣的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了李长安花白的胡须上。 他欲拔剑追出,却被李长安一把拉了回来。 “我想起来了。” 李长安恍若喃喃自语,但抓住荣铁衣的手却是丝毫不松。 “我想起来了,铁衣,我想起来我在找什么了。” 荣铁衣低声颤抖,“师傅。” 他从来都知道,师傅带着自己去挖遍了大江南北从来都不是为了银子。他是想找一件东西,找一件荣铁衣认为根本找不到的东西,即使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而今天,似乎终于能知道答案了。 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李长安笑得更释然了,那不是苦笑也不是对生命的释怀。 “原来,我是在找一支发簪。但原来,我早就把它放在你师娘的坟头了啊。哈哈哈,我真是太傻了,竟然带着你去找了那么多年。” 荣铁衣哽咽无声,紧紧抱起了自己的师傅。 李长安的声音,越来越小,荣铁衣已经将自己的耳朵贴至了他的嘴边。 “铁衣,不必难过,跟着我这么多年你也受了不少苦,不要想着为我报仇,我也不想报了。你,你把我的骨灰带到万剑门去,在那里有一座最矮的山头,后边啊,还有一座山崖,不高,你师娘的坟头就在那里。” “师傅!你不会有事的。” 荣铁衣一把抓住李长生已经松开的手,将其拉至背上,提起那柄青色长剑,在雨中向着那一间还亮着灯火的郎中跑去。 正欲关门的郎中听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打开了房门,却见那冒雨而来的少年背上,背着的却是一个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的死人啊。 李长安一生不过六十载,而他为了一只发簪,却在中原的大地上走了整整二十年。 第二章 万剑门 “师傅,您是神仙吗?” “谁是你师傅,你这黄毛小子莫要再跟着我,我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师傅,您就收了我吧,我很聪明的,我从小力气就大,学得很快的。” “嘿,老头!你也没告诉过我这一茬啊!你这毛病是哪来的啊!连我都能给忘了!” “哼,自讨苦吃,我可有求过你跟着我?” “诶,师傅,你这斜阳八剑怎么只有七剑啊,还有一剑呢?” “额,额,什么斜阳八剑,就是斜阳七剑。” “师傅你到底是不是出自那万剑门啊,怎么你这招式哪门哪派的都有你不会都是偷师来的吧。这以后要是找上我可怎么办啊。” “胡说八道!你师傅我天赋绝顶,各路朋友遍布大江南北,这些招式我只看一眼便就会了,哪来的偷师不偷师。” 荣铁衣独自坐于华阳城内那条通往沧澜江的河道边上,望着缓缓流过的河水愣愣出神,他背上背着一个包袱和一柄青色的长剑。胸前抱着的,是装有李长安骨灰的骨灰盒。 “嘿!要酒不?” 那天的那个乞丐正好在河道的对面,经过那天晚上的大雨,这乞丐倒是变得干净了些,也大概能看清的他的年岁其实比荣铁衣大了多少。 他在那儿站了很久,也看了荣铁衣很久,此时没等荣铁衣点头,他便将自己手中的那只酒葫芦朝荣铁衣扔了过去,他看似也没怎么用力,但酒壶却是扔过了整整近五十丈宽的河面。 荣铁衣头也不抬只是抬手那么一推,本是该落在他面前的酒葫芦顺势就落进了河道里,顺着水流往着下流而去。 “哎!我的亲娘诶!”那乞丐瞬间急如猴跳,口中谩骂不断,顺着河道追着那酒壶而去。 而荣铁衣除了先前抬手从始至终便都没动过一下。 有人能够忘掉一切,却是忘不掉一只发簪。 漫漫三千里,原来早已送到了你的身边。 荣铁衣嘴唇微动,望着河水中倒映出的自己,他又楞住了。师傅曾赶过他走,但他没有走,他曾自己想走,最终也没有走。 “这是命吗?”这一句本不该从这个十六岁少年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让他说了出来。 是命,这都是命,命中注定我会是你的徒弟,也命中注定,我要再为你走这一趟。 荣铁衣起身离去,带着李长安前往万剑门。 而在荣铁衣离去不久之后,他原先所在的地方走来两个中年男人,他们衣着华丽,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其中一人说到,“当真是要留下这人?” 另一人接道,“李长安没做完的事,就应该由他这个徒弟来做,不是吗?” 两人相视一眼,笑而不语。 中原江湖唯有四大名门的声势最大,其他小门小派都是到了不提也罢的地步。 万剑门,百花谷,天禅宗均属道教分支,而道教作为信严王朝的国教,化生寺一脉的佛教之流均是被打压下去,没了从前那般香火鼎盛的光景,如今就连四大名门之一的位置恐怕也要保不住了。 如今四大名门又以万剑门实力最强,其山门所在的地方也是天下习武之人最渴望去的地方,历年都数万剑门出的高手最多,但其挑选门人弟子也同样是异常严格,先不说那每五年一次的开山大会有多难,就是那高耸如云的主峰所在麒麟山,一般人都别想爬得上去。 麒麟山万剑门距离华阳城有八百多里的路程,荣铁衣用身上所有的银子才雇了一辆马车赶了近二十天的路才到了万剑门的山门外,准备跑个往返。 万剑门占据麒麟山脉的八座山峰,而荣铁衣所到的地方尚还离主峰麒麟山有两座山的距离。 守山门的弟子一共有五人,仅是远远看去的那份气度便能看出与那小门小派的区别所在。 五人均是身穿万剑门的灰白道袍,腰间配有精铁长剑,不管长得俊还是长得寒颤,那都是一副气度不凡,丝毫不敢让人轻视了去。 荣铁衣下了马车之后嘱咐车夫在此等候半日,便是抱着李长生的骨灰盒向着万剑门的山门走去。 荣铁衣远眺麒麟山,虽被两座大山遮挡,但却依然挡不住那股伟岸气势,高耸入云不见其顶,隐隐能见有仙鹤齐飞,让所有人都对其心生向往。 荣铁衣每走几步便会停下一会儿,心中莫名地有些异样,他望向麒麟山的方向,喃喃自语,“师傅,这就是你一直想回来的地方吗?为什么不先回来看一眼呢?” 荣铁衣深吸下一口气,将视线移至了那五位守山弟子的身上,也不记得有过多少次,荣铁衣听着李长生说起万剑门,他自己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跟着自己的师傅一起回到万剑门。成为那四大名门的弟子。 奈何天意弄人,师徒两人一起回万剑门的时候却也是他们天人相隔的时候。 荣铁衣离山门越来越近,五位守山弟子也早就注意到了他,几人相视一眼,一起握剑向前走了一步,因为此时的荣铁衣在他们眼里确实显得有些古怪。 年纪轻轻不说,手里抱着的还是个阴气森森的骨灰盒。这可不是个正常上山求师的人能做的。 “这位小兄弟,此处乃万剑门山门所在,不得外人入内,若是走错了路小兄弟还是快快回去吧。” 说话之人面容和善,似在五人之中也属于师兄一辈。其实守山弟子也并非是万剑门里的低等弟子,反倒是属于山门内修行了数年资历较高的精英弟子。 荣铁衣今年刚过十六,比这几位万剑门的高资历弟子当真是年轻太多。 “小兄弟?”见荣铁衣没有回答似在发愣,那人便又喊了一声。 荣铁衣忽然浑身一颤,神情有些激动,他道, “我,我叫荣铁衣,我带我师傅回山。” 荣铁衣的声音丝毫没有少年的那份稚嫩,反而带着一股寻常壮汉都无法拥有的坚毅。他 抱住骨灰盒的双手紧了紧,眼角不觉之中渗出了一行泪水。 “我师傅,叫李长安,他是你们万剑门的人,你们能通知一下你们的师傅吗?”荣铁衣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抬头之时,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整张面庞。 见闻此状,几人皆是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搞懂面前的这位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李长安这个名字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过。 “那师弟你们先在这儿守着,我去询问师尊一声。”先前说话的那个男子此刻转身准备上山,却见另一稍微年轻些许的万剑门弟子叫住了他,“师兄,这,这真要去告诉师伯?” 在他的眼里,这样的事情根本不足以去劳烦那位师兄的师傅。向来慕名想要登山一见山门内高人的人也已经是遇过不少,各种借口花样层出不穷。也就只有他的这位师兄才会当真了。 可若这少年真的是有问题,那上边怪罪下来几人也同样会受到责罚。 然而那人还是转身离去,只说了一句,“不必担心,师傅责怪下来我一人担着便是。” 几人无奈只能与荣铁衣面对面站着,等待那位师兄回来。 荣铁衣渐渐垂下了头去,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四位守山弟子都已经退去一旁的时候。 那麒麟山上忽然间传下一声犹如洪钟阵阵的声音。 “李长安二十年前已被逐出师门,他已不是我万剑门之人,少侠请回吧。” 荣铁衣脑中犹如晴天霹雳! “怎么会这样?”荣铁衣双膝跪地,眼泪已经无法止住!当年的记忆犹如泉涌。 “我李长安的师尊可是如今万剑门的祖师别云真人,三十年前的天地异象有可有听过?那是便是我师尊得道成仙的时候留下的。” “嘿!你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教你求着要学,我这教你了你还一脸的不情愿,你可知道当今万剑门的掌教立阳天当年请教我的时候那也得恭恭敬敬地叫声师兄!” “怎么会这样?我师傅从没说过啊!仙人?仙人!仙人,求求你,我师傅已经死了,他只想把自己安葬在那座小山崖上,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山好吗?” 荣铁衣放下手中骨灰盒,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响头,直至他额头磕破,鲜血与泪水混在一起,他才自立起身双手合十,犹如对天上的仙人祈祷一般,低声又恳求了一句,“求求你了。” 求人,荣铁衣这活过的十六年,第一次,他第一次知道,求人原来是这么的困难。 “李长安已被逐出师门,与我万剑门再无任何干系,少侠请回吧。” 四位守山弟子闻言也同样震惊不已,见面前少年如此悲痛,有心软之人已经是背过身去不愿再看。他们上山也有十年之久,虽说山门门规森严,但门下的师兄弟都是懂得珍惜这么来之不易的修行机会,还从未听闻有人犯了什么大错而被逐出山门。 他们看着荣铁衣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都是于心不忍,没人愿意前去劝离。 荣铁衣长跪不起!一跪便是三日。 第三章 万剑门 麒麟山万剑门作为当今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其实力强横自不必多说,但其在信严王朝的压力之下依然能保持一份孤高气傲倒是确实不易。 万剑门门下弟子三千,分别立于八座山头,以麒麟山为首,虎头山次之,分别由宗师八位各自教管自己座下弟子。 其门内弟子均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天资卓越之辈。从未在江湖上有听闻过万剑门的弟子因为实力太弱而被人欺辱,即使实力真的太弱的,那也都是些高官子弟。 这不仅仅是门内弟子优秀,更是因为万剑门的道法高深,道统纯正。 万剑门在很久以前并不叫万剑门,而是叫归一门,但因为其名字有违王朝之意,而被迫之下改名叫了万剑门。而这新名字的来源,便是在那麒麟山下的那一座深渊之中,插有数万柄古剑,恍若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岁月中这里曾有过一场震惊天地的大战。 幽幽岁月已逝,万剑门依然在这儿。在信严王朝一统中原之前,在江湖没有四大名门之前。 这三天中,万剑门里的弟子之中传遍了一个人,一个少年,一个在山门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如今还跪在那里的少年。 有好事之人凭借自己超越一般人的眼力站在山头上打量着这少年,与身边同门趣谈。 此时在万剑门的翠云山上,一座由白玉砌成的练武场边上,两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望着山下山门处的那个人影。 虽然年纪相同,但他们的生活却是有着天差地别。万剑门内弟子多是出自一些大户人家,从小表现出的鼎异天赋让家人对其重视,便是想方设法地送到了这些名门大派里来。 而穷人家的孩子,即使天赋超群,没人知道,那这到万剑门的路可能就一辈子也走不到。 “鹿秋,你说那李长安到底是什么人啊?” 说话之人名叫王侯,人如其名,长得周身浑圆,正是出自当今王侯之家,身份地位不一般,在山门里除了那几个同样背景显赫的弟子还没什么人敢去轻易得罪。但在这武道修行方面,倒确实是垫后之流。 而另一个名叫鹿秋的人就不太一样了,长得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周身气质跟这王侯的长相相比简直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在武道修行上,也已经是接近修道的天才人物。 他眉头轻轻皱起,没有回答。虽说下边跪着的是荣铁衣,但他们的关注点却都是在那前两日掌教一声传遍整个万剑门的李长安。 王侯撇了撇嘴,显然是对这鹿秋的性子再熟悉不过,自言自语道,“诶,要我说,这李长安倒也是个厉害人物,你说是不,咱都上山好几年了还从没听过什么人被逐出师门啊。” 鹿秋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山下。 王侯似乎是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便又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句,“我敢打赌,咱们那位菩萨心肠的师伯待会儿肯定会把他带回山里,你信不信,说不定过几日就成了咱们的师弟了。” 王侯说得信心十足,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 鹿秋依然不说话,王侯也觉得无趣,砸吧两下嘴终于还是给闭上了。 回到万剑门的山门处荣铁衣这里。 三天三夜不曾进食,不曾喝水,若换做一般人,恐怕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而荣铁衣此时仍然跪在那里,他双眼紧闭,右手搀扶那一柄青色长剑苦苦支撑,在他口中只有轻微的喘息声,能坚持到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几位守山弟子已经是换了一批人,但心中依然是悲叹,且又佩服,这等坚韧的性子天下能有多少人?而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们曾多次见到荣铁衣支撑不住要倒了下去,准备搀扶他送到附近的小镇上,但却不料荣铁衣拔出背后的长剑以命相挟,让几人丝毫不得靠近。 几番下来,几人都只能站回山门内,等待他彻底倒下的那一刻。 大雨,烈日,狂风,都没能吹倒荣铁衣的身体,但在这会儿,他似乎终于撑不下去了。 “师傅。”荣铁衣声音已经微弱到他自己都无法听见,一滴滴的眼泪落在了他撑在地上的手掌上。 但就在荣铁衣身形缓缓倒向一边的时候,一直纤纤玉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荣铁衣惊疑,想竭尽全力睁眼去看那人,但却已经是睁不开眼睛。 他昏了过去。 “见过师伯!” 突然出现在荣铁衣身边并扶住他的人,是一个女人,她身穿道家装束,却是掩盖不住她那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 几位弟子对其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有无礼之举。 这人便是万剑门八大宗师之一的徐长娇,如今少说也有六十多岁,但与其同辈的数位宗师皆已是白发老人,唯有徐长娇却是保持着一副三十多岁风韵女人的面容,让所有见过之人都惊叹这道家的驻容之法当真玄妙至极。 也从而激励了不少女弟子刻苦修行。 万剑门八大宗师可不仅仅只是在万剑门里威严赫赫,就算放在整个江湖那也都是名动一方的人物。 几位弟子正想这师伯怎就突然出现之时,就只见徐长娇背上那柄赤蓝长剑瞬间出鞘,犹如一抹蓝光在她周身环绕三周之后,落在了她的脚下。 徐长娇袖袍一挥,带着荣铁衣御剑上山而去! 御剑术,其乃道家高深妙法之一,起于道家也发扬于道家。非修道大成者是不可能掌握的。 徐长娇身为八大宗师之一其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万剑门八座山头,分别由八位宗师掌管,徐长娇所管的翠云山位列万剑门第三,这排名指的是山峰的高度,因为实力实在太难计较,即使要算那也只能算算几位宗师的实力。 但几位宗师那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也不会闲着没事就互相切磋,从而呢,几位宗师谁强谁弱门内的弟子谁心里也没有个底。也是因为这样,门下弟子间都是把自己所在的山头视作最强,彼此间私下的较量也是不少。 而在八峰之中,有一座最矮的山头,名叫虎头山,山后有一座悬崖,不高,不足三十丈。下去也很方便,有一条人工修凿出来的石梯,从一侧延伸下去。 悬崖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已经多年无人打理的坟头。 但在今日这里又添了一座新坟。 坟前写着,“师傅李长安之墓。” 荣铁衣独自蹲在坟前,将一壶烧酒倒在了师傅的坟前,他面色苍白虚弱至极,但仍强作笑脸说道,“师傅,也不知你这人到底是不是爱喝酒,喝酒的时候也从不让我喝。这是我跟万剑门的一位高人求来的,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还,你也不必瞎惦记着。我今天也不跟你争,全给你了。” 说着,荣铁衣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他望着身旁坟头上那一只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发簪愣愣出神。 而在悬崖之上,此时有一身穿蓝褐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负手站于八大宗师徐长娇的身旁,仙风道骨,一股内敛的高人气势。他静静望着荣铁衣身前的那座新坟。 徐长娇忽然笑了一下,对身旁那人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就这么绝情。” 那男人头发花白,却丝毫没有垂老之气,他长叹一口气,最终说到,“我只是按门规办事而已。” 徐长娇冷哼一声,又说到,“那你还让我带这孩子上山。” 男人面容不变,说到,“我也只是让你带他上山而已。” 两人默不作声,悬崖之上再次回归平静。 第四章 还是万剑门 二十年前,在万剑门中曾有过一位惊艳天下的剑道天才,其仅练剑十年,便已能与当年的江湖宗师,万剑门的掌教别云真人过上二十招而不败。 可这样一位绝世天才,却在二十年前彻底从江湖消失了踪迹。曾有幸见过的老人都感到惋惜,“若是那人还没有死,恐怕现在都已是成仙的人物了。” 那人,名叫李长安。 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二十年前秦岭王朝与信严王朝两国之间已处开战边缘,秦岭王朝派出大量密探潜入中原地带,其中便有个女人。 李长安爱上了那个女人,他不该爱的,但他却义无反顾地去爱了,他甚至愿意为她去死。 但最后,死的却是她。 在悬崖之上她被一剑刺穿胸膛,和他一起掉下了山崖。 她不该来中原,但奈何她只是秦岭王朝的一名死士。她已注定死在中原,所以她义无反顾。 但却给另一个人留下了太多的伤痛。 刺死她的,是李长安的师弟,同样当年惊采绝艳的人物,他们本是兄弟却也在那一天,恩断义绝。 “李长安,你已被逐出师门!此生不得再踏入万剑门一步!” 李长安自废修为,只为将自己心爱的人留在万剑门中。当时的他,已是天下武评第十的高手! 此后世间再无那个剑道天才,而又多了一个疯疯癫癫的游侠。 荣铁衣静静地听完了那个故事,这一次他没有流泪,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师傅已经有了他最好的结局。 荣铁衣在万剑门待了三RB意安葬了师傅之后就离开万剑门,只是带他上山的那位万剑门女宗师徐长娇却是让他再等两日。 此时荣铁衣一人独坐于虎头山后的那座悬崖边上,静静看着这名震天下的万剑门。 而在这时,荣铁衣身后缓缓走来了两个年轻人。正是前几日在翠云峰上看着他的王侯和鹿秋,说来也怪,多数像鹿秋这等天资卓绝的天才少年是根本不屑与这种王侯子孙为伍的。但偏偏这鹿秋还就只跟王侯走得近些,如他今天这般主动向一个人走去,也是很少有的事。 王侯一直走在鹿秋的后边,倒像是鹿秋的小跟班,身胖腿短看着也还有几分滑稽。 荣铁衣也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过来,只是此刻心中还是不太愿意与人交流。便依然坐在那里,没有作声。 鹿秋看着荣铁衣的背影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师弟,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荣铁衣听闻之后眉头皱起,回道,“你恐怕是搞错了吧,我可不是你的师弟。” 鹿秋闻言轻笑了两声,上前走至了荣铁衣的身边解释道,“难道你不想进我万剑门?” 荣铁衣此时当真是搞不懂这人到底想说什么,冷冷回了一句,“前几日连我师傅都不让进来,今天难道还会让我留在万剑门不成?” 此时王侯在一旁砸了砸嘴,心想这人还真是不识趣。即使你不能留在万剑门,你能跟我们这些万剑门的人交上朋友不一样够你到处吹嘘一番? 鹿秋自然不会理会王侯的那点心思,他又对荣铁衣笑道,“你误会了,万剑门能有今日之景难道不是靠那祖师曾定下的规矩?若是胡乱乱了这规矩,那恐怕万剑门也早就不叫万剑门了。” 荣铁衣本就不是冰冷的性子,此时语气也缓和了些,道,“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鹿秋直接坐在了荣铁衣的身边,笑道,“我叫鹿秋,朋友很少,日后即使不是师兄弟,我也希望以后在江湖遇到能与你有个朋友相称。” 荣铁衣笑而不语,点了点头动作不大。 王侯在后边抓了抓脑袋,望着两人的背影丝毫搞不清他们在想些什么,想不通索性便不再去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那块大石头上。 在万剑门主峰麒麟山上,走过一万三千零七十二阶石阶之后,便有一处宏伟的大殿,紫金飞檐,气势恢宏。上有一块牌匾,书有“宗王殿”三字。 万剑门八大主峰数麒麟山上门人弟子最多,但在此时的宗王殿外却空无一人,而在大殿之内,阳光照入大殿正中,清楚能见有四人分别坐于大殿的两侧,其四位均是万剑门的八位宗师。 掌教立阳天也在其中,此时他眉头微皱,坐于徐长娇的一旁,望着大殿之外照进的阳光有些出神。 而坐于对面的分别是流云山的宗师张禅,和寒月峰的宗师左宗。 张禅一头白发白眉,标准的高人作态,此时他手捧着一只茶杯,拿起又放下数次,终于还是喝了一口,但紧接着便是直接喷了出来,而其余三人见状都是刻意地回避了一下视线,无动于衷。 只见张禅捋了捋因自己刚才动作太大而弄乱的头发,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还在发呆的立阳天,嘴里小声地抱怨了句,“有些人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成,这好好的茶叶非要加什么苦胆进去。” 寒月峰宗师左宗,也同样是白了须眉,只是作态比张禅要差些,翘着个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倒像个寻常人家的糟老头子。 在他们的手边都放有茶杯,但除了立阳天和张禅的那杯,其他人的都没动过。 徐长娇挽起袖口,遮住了半张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那两个白发苍苍的同辈师兄说了句,“看你们这样,哪还有点高人的样子,这要外人知道了去,看我们这万剑门的脸面该往哪放。” 张禅闻言干咳了两声,坐正身子抓了两下已经垂直胸口的胡须,脑袋轻轻晃了两下,似乎还在深刻思考徐长娇那句话的含义。 而寒月峰宗师左宗依然不为所动。 此时掌教立阳天终于回过了神来,将视线移到了三人身上,开口问到,“此事到底如何决定?” 徐长娇接道,“这荣铁衣是个好苗子,虽说李师兄...”徐长娇话还为说完便察觉到了立阳天的眼神不对,立即便改口道,“虽说是李长安的徒弟,但这毕竟还是个孩子。” 此时一直闷不吭声的左宗终于开口道,“此子,我去看过,不错,确实不错,但是,此子有报仇之心,若是以后,生出心魔,这又将会惹出些麻烦啊。” 这寒月峰宗师左宗说话一向如此,几字一顿,从不会像一般人那样连成一段长句,但也有些故意卖弄玄虚的嫌疑。 在坐之人早已习惯,便也无人指出。 此时张禅却是没好气地接到,“心魔谁都会有,谁都指不定哪天就要走火入魔,跑出山去大开杀戒,你看什么?”张禅感觉到了左宗投来的那份针对目光,但依旧音量不减,接着大声道,“你敢说你这家伙儿没有?我看你突然说话变成这幅德行恐怕就是你那喉咙里的喉咙魔发作了,赶紧求老夫用真气给你去魔,不然你这家伙可等不到升仙那天。” 左宗气得直接站起身来,指着张禅半天只蹦出四个字来,“不可教也!” 随后左宗便怒摔袖袍直接化作一道白芒,向着大殿之外急掠而出。 当真高人也。 其实八大宗师之间的矛盾也是不少,所以一般情况下立阳天根本就不敢把其他七人全部叫齐,说不定那事情还没开始商量就直接变成了一场口水大战。 而今天立阳天叫来了三位宗师,便是在商量这荣铁衣是去是留的问题。 张禅见到左宗离去,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但嘴上依然没停,“成天都是心魔心魔,他怎么就不担心担心自己呢?” 徐长娇一板那绝美的脸庞,瞪了张禅一眼,道,“你也别总拿这事儿去招惹人家,当年若不是他的大徒弟走火入魔落了个身消道损的下场,你以为他会这样吗?” 张禅大手一甩,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道,“那是他徒弟不争气,你看我这些个徒弟不个个都好好的嘛?” 徐长娇冷哼一声直接起身,道,“此事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说罢徐长娇便大步朝着殿外走去,只听张禅在后面高声问到,“到底是怎么样啊?” 徐长娇不曾理会,御起仙剑离山而去。 万剑门因为门人弟子众多,所以分别由八位宗师管教,但若是收个什么天赋鼎异的奇才之类,不说当师傅的教起来轻松很多,以后也能名正言顺地把一些管教师弟的任务交付于他,自己落个清净。 张禅早已看出这荣铁衣是个根骨奇佳之人,听到立阳天说要商量荣铁衣的是去是留,这便屁颠屁颠地跑来,若是能留下就尽量争取收到自己的座下。 但如今人在翠云峰上,而且翠云峰的宗师徐长娇似乎也早已决定了收下荣铁衣,张禅见收纳无果,也就只能跟立阳天长叹一声,“好马无伯乐,何其哀哉。” 日渐西垂,有一花朵飘荡在万剑门的八座主峰之间,随风而逝。 第五章 三年之后 三年之后。 信严王朝与秦岭王朝持续十多年的战争,终于将要走至终点。 三月之前,秦岭王朝虎啸城被攻破之后,秦岭王朝大举溃败,覆灭已成定局。如今只是等待大将周子虎所率领的六十万大军抵达秦岭国都北冥城。 北平凉州隶属信严王朝四大州郡之一,是离国都天相城所在的青牛洲最远但占地也是最大的一个州郡,因其地处边境,常年有乱匪作乱,不说其民风彪悍,只是这仗一打便是十年,朝廷无心治理,大批从中原内地逃窜而来的悍匪,更是让这里的百姓难以维持生计。无奈之下,民间只能自立派别,拿起自家的铁杵来与这些乱匪相争。 北风吹过,那遍地的黄沙更是显得有些凄凉。 然而在那北平凉州南边的一块无人问津的荒凉黄沙地里,却有着一家小小的客栈,要说为什么这种地方还会有人开门做生意,这完全是因为附近有座由朝廷管理的矿山,平日劳累的矿工多爱在歇息之时走上两里路到这客栈里花钱买些酒喝,不然这掌柜的在么个地方开店,那还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快了。 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他丈夫也在矿山上做工,刚过而立之年的儿子不甘心一辈子就待在这种地方,坚决不顾这两个即将步入年迈的父母出去闯荡,扬言不出人头地绝不回家。 今RB应冷冷清清的客栈里却意外地来了两桌人,其中一张桌子坐满了五人,皆是身材魁梧的大汉,但在这民风彪悍的北平凉州里,倒也不让这老板娘有什么惊奇,唯独让她有些小惊讶的是他们腰间都配有一柄马刀。 北平凉州素有富武穷文之说,有钱有势的人家多是些耍刀弄剑的凶悍人物,而穷苦人家多半都是些学文不讨好的文弱书生。 而这几个人都配刀,那在这北平凉州不花上个二三十两银子可别想弄到手,这老板娘不好断定这些人到底是那干杀人掠货的马匪,还是那些大户人家的打手卿客。当然也不敢有什么怠慢,立马就扭着她那还有着几分姿色的细腰给端着酒过去。 而在另一桌上,却只有着一个人,看其模样还很年轻,打扮虽然寒酸,但样貌倒是极为英俊,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当真是罕见得很,就连那老板娘在给另一桌端酒送菜之际都忍不住去多瞧上两眼。 这人约莫二十来岁,有着一双勾人的丹凤眸子,在桌上放有一只用布包裹的盒子,长约三尺,宽约六寸,高约三寸,看着像个剑匣但却比一般的剑匣要厚上太多,更加瞩目的其实是他放在桌上的那柄用破布包裹的剑,连剑柄都被包好。 他只点了一壶茶,一碟小菜,这倒让老板娘有些鄙夷,这可比那些在矿山上做工的工人都还寒酸不少。但老板娘还是不由地为他担心了起来,因为至先前这两桌人先后进店点酒点菜之后,他们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而且那五个大汉还不时地向这年轻人瞅上几眼,早就在这店里见过不少祸事的老板娘自然是知道这年轻人肯定是被那伙人给盯上了。 虽然想要好心提醒,但还是不了了之,自己这本就是做点小本买卖,要是得罪了这些人,不仅这年轻人非但逃不掉,还得把自己这店给毁了。 老板娘叹气一声,回到了柜台边上,单手杵着脑袋有些遗憾地眨巴眨巴眼睛,准备看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年轻人饭菜下肚的动作颇慢,倒像个书生一样细嚼慢咽,似乎觉得这茶配小菜的滋味也要好好体会体会。看得那见惯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老板娘都有些火大。 就在她准备进屋不想再去看这年轻人的倒霉下场时,外面忽然就刮起了大风,这种地方的大风可不简单,那滚滚黄沙铺天盖地,几乎是要把整个客栈给吞下,顿时那老板娘吓得一路小跑过去,赶忙将那久经风沙的大门给关上,但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这完全就是把这年轻人的活路给堵上了啊。 她心中苦笑一声,当真是自己也做了一次恶人。 然而就在下一刻,对那滚滚黄沙都不为所动的五个大汉一齐站起了身来!他们相视一眼一齐向那依然坐在桌边吃菜的年轻人缓步走去,看来是终于要动手了。 原本就颇为诡异的气氛顿时变得令人窒息,本还站在门口的老板娘立马躲进了后房,生怕这年轻人性子刚烈被人一刀割去脑袋不说还得溅自己一身鲜血。 这几人断然是那常年游走在边荒野外的马匪无疑,然而那年轻人依然是不为所动,直到那五人已经走到了他桌前,将他团团围住,他这才抬起头,如看待过路人一般在他们脸上看了一眼,并抱以微笑。 这些马匪哪曾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顿时其中一络腮胡子大汉就气得立马想要拔刀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剁成肉酱,但却被另一个样貌更是凶恶的大汉给拦了下来,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对那年轻人笑道,“小子,也不是爷不给你活路,现在你把东西全都留下,自己滚出客栈,也省得爷脏了自己的刀。” 那年轻人依然不为所动,完全视周遭五人为无物,那凶恶大汉脸上的笑意立马荡然无存,心中想道,老子杀过的人比你杀过的鸡还多,今天竟然还遇到你这么个不怕死的家伙。 只见他对先前那欲拔刀砍人的大汉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便与其他三人皆是向后撤了两步,无非就是怕那人的血给溅了自己一身。 但在下一刻,却是让他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原本应该是将那人脑袋一刀割下的马刀,竟然在距离那年轻人的头颅尚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凭空带着挥洒的鲜血倒飞而出,掉在了地上,而在刀柄之上,赫然还有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右手! 完全没人看到出手的年轻人,此时他的手中赫然多出了一柄青色的长剑!一滴鲜血顺着刀身滑落而下,滴在了地上。而他,依然坐在桌旁。 那断手的大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抱住已没了手掌的右手哀嚎惨叫不断,听得那躲在后房的老板娘是一阵头皮发麻,使劲堵住耳朵不敢去看也不敢再听。虽说她已经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但她毕竟还是个女人。 在她察觉客栈里已经没有了动静之后,她才敢悻悻地探出脑袋去看一看那还得等到她丈夫回来才能收拾的尸体。 然而,她却看到了那让她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那个先前还凶神恶煞的大汉满脸鲜血地坐在地上,依靠地上的三具尸体勉强支撑,他颤抖地着问他面前那已如一尊杀神的年轻人,“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人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他高举手中的青色长剑,看着已眼露绝望的大汉高声笑道。 “老子名叫荣铁衣!” 第六章 流沙城 北平凉州外有很多空荡荡的城池。 原因就是因为那些马匪,丈借人多势众,连一些地方官府都不放在眼里。 官府无能受苦的是百姓,能走的就都走了。 但这些马匪能有如今这般嚣张,也多是因为这打了十年的仗就要结束,他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趁着这点间隙好好地赚上几票找个没有是非的地方养老才是正经事。 此时正值正午,在漫天黄沙中有一个较为清瘦的身影若隐若现,他身着简陋的灰白麻衣并用面巾遮头遮耳,在漫天黄沙中向这名叫流沙城的地方缓缓走来。 城外风沙颇大,就连守城的将士都全躲在城墙后面,对这迈着艰难步子进城的清瘦男子他们也不管不问。 这种地方,已经完全可以说是介于江湖与朝廷之间的尴尬之地。因离朝廷太远,来这当官的基本都是些被贬下来的京官,个个都恨不得捞点油水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哪还有心思来谈治理不治理。而来这的江湖人士,又多是躲避朝廷通缉的要犯,劫寇马匪。 就这般,没有有名的宗门坐镇,又没有朝廷管束的流沙城,成了一个官匪勾结的是非之地。 而那刚刚进城的年轻人,就是那在二十里外的一座小客栈里一人杀了五个马匪的荣铁衣。 他来这里是为了送一只剑匣。 剑匣重一百八十七斤,荣铁衣带着它走了一百多里路。 有城墙的遮挡,这流沙城比外面要舒适了不少,但在这荒凉的北平凉州最边界,你就是有再高的城墙,这里也不会有多少安心生活的老百姓,多是一些佩刀佩剑的江湖人士,但更多的是专门对这些江湖人士下手的黑店和马匪。 而那本来就稀少难见的女人自然就成了这里最抢手的货物。 那被这荣铁衣所杀掉的五人,就是这流沙城里一个马匪窝子里的其中一队人马,因为本来就是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所以这几个人的死,城里那一批人也没感到有什么奇怪,关系好的叹息一声,关系不好的还得拍手叫好。 流沙城的夜晚比之荣铁衣以往走过的所有城池都显得冷清许多,也许是少了那些华丽的烛火,又或是少了那些涂满胭脂的女人,但在昏暗的夜色中,这里更多了一份透彻骨髓的杀机。 其实不仅仅是流沙城如此,而是在北平凉州以北的黄沙地带皆是如此。穷文富武,在这里的一切都由拳头大小说了算。 荣铁衣独自一人坐在客栈的屋顶,神情悠闲,手里拿着一壶酒独自饮下,继而有些笑意地看着那在一个角落里刚刚被人打个半死,现在却如同没事一样爬起来拍拍衣服走人的胖子。 那胖子他先偷偷张望一阵,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块银子,笑笑呵呵地小跑着离开,目睹先前一切的荣铁衣此时哑然失笑,也不得不佩服这些能够在流沙城这种地方待得下去的人。 而在同时呢,荣铁衣所坐的屋檐下,一直有个店小二在下面等着,还不时地偷偷往上瞅上一眼,当然不是怕这位客官喝多了从上面摔下来伤着了,而是他们这本就是家黑店,荣铁衣的那壶酒里早就下了蒙汗药,就等着这荣铁衣的药劲上来,再上去给他扒光干净。 起先是有三个人在这等着,就怕这药效不够,倒时候能多个帮手把他摁住,但没想到这家伙酒快喝光了都还跟没事人一样,这让等了快一个时辰的三个人直打瞌睡,索性其他两个就先回去睡会儿,让这一个留在这里看着。 这店小二也不是傻子,自己这店开了这么久,有本事的人见得多了,还不一样栽在自己的手里,既然这软的他不吃,那咱就来硬的。能在这流沙城做这种买卖的人,那没点本钱可真的混不下去。 立即店小二就一路小跑着下楼,将那喝得伶仃大醉趴在桌上直打呼噜的大汉一巴掌打醒。这大汉足足比那店小二高出一个脑袋,身板更是抵他两个还多,这大汉一下惊醒,仅是轻轻抬了下胳膊就差点把那店小二打得一口鲜血给喷出来。 店小二大口喘着粗气,那一下也真差点没把他自己给憋死,看着此时站起身来的大汉他顿时就没刚才那般一巴掌打他脸上的勇气,怯怯地说了一句,“上边,有,有活干了。” 那大汉揉了揉自己满是肥肉的脸颊,用一副没睡醒的表情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在哪啊。” 那店小二好不容易舒坦了一些,领着他就往上走,边走边说到,“那家伙儿坐屋顶上呢,你待会儿在下边先等着,我去把他骗下来。” 那大汉嗯了一声,在踏上楼梯的同时,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那在客栈里喝了整整两个时辰闷酒却都还没醉的女人。轻咦一声之后,他也没再多想,跟着小二上楼而去。 荣铁衣依旧坐于屋顶之上,酒里有蒙汗药他早已知道,用内力将药效逼出后倒也丝毫不影响他喝酒,那店小二一直在下面守着他也早就知道,只是不想理会。而此时他听着那几乎能让整个客栈都为之颤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笑了。 他背起剑匣,提着那柄用黑布包裹的长刀一跃而出,一连跨过数家客栈竟是就这样走了。 荣铁衣不是怕了那脚步声,他只是不想惹得一身麻烦,这些人穷凶极恶确实该杀,但在这种地方,你身后没有一大帮子人是绝对混不下去的,他可不想整整一个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 而且荣铁衣仅从那上来的脚步声就已经能够听出,那来人的架骨之境绝不会低于五重。 武道一途共分三境,练气,架骨,驱物。 练气一共五重,无非就是丹田的内力从无到充盈的一个过程,待第一次丹田内力充盈之时,便是练气五重已满,其后便会随着功力的增加,丹田的容量也会增加。 而架骨,则是以强横自身体魄为根基,掌握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据说现今的天下武评前十人,最高的也就修炼到第九重,至于到底有没有那第十重,或是更高,那就没人知道了。 驱物,顾名思义就是以强横的内力操控一切能动的东西,但其实并不仅仅如此,修炼驱物之境的人,更讲究一个天人合一,与天地万物相呼应,以致感应到那神乎其神的天地灵气,从而去触摸那一般人一辈子也爬不上去的修道一途。 而在武道之上,便是那所谓的修道,也就是道教所说的天道,天地皆有轮回,但若掌握了天道,那便能够逃离轮回,以至长生,这也是无数习武练道之人的毕生追求,但这天道又怎么会有这么简单,过去了几千年又到底有几个人真正的得到了长生呢? 荣铁衣忽然间便想到了这天道,那天道之上又是什么呢?是否跨过了天道便能成仙,便能长生不死,便能俯视人间?荣铁衣笑了,笑的是自己的无知,同时也是笑自己的不成气候。 如今自己习武已有十年之久,却依然是停留在武道三境之中,拼命也无法去感悟到那所谓的天地灵气。 就在荣铁衣嗤笑的时候,他已一脚踏上了流沙城的城墙,双手负于身后站在城墙的边缘之上,顺便托了托有些下滑的紫檀剑匣。 而在他的眼前十丈外,赫然有着一个白色的靓丽身影持剑背对着他,荣铁衣有些错愕,只因为这道背影实在太过美丽,一头乌黑轻盈的长发搭至她纤细的腰间,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让男子心跳加快,陷入遐想。 不说比之天下第一,但他绝对敢说,这是他见过最美的背影,但仔细看过之后他惊讶地感觉有到些熟悉。似在那万剑门上见过。 就在那身影转过来后,荣铁衣看到那一双明艳如月的眸子,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果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而且他们还真的见过。 若是荣铁衣从客栈出来时看见那里边儿还有个坐着喝酒的白衣女子,他一定会感叹这人的速度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快。 当今天下有几位江湖新秀横空出世,道行之高,年纪之轻当真让所有江湖人都自惭形秽。而其中名气最盛的,便是那万剑门的司徒兄妹,两人是双胞胎,不仅妹妹长得倾国倾城,当哥哥的也同样是祸害一方的美男子。 荣铁衣面前的这个女人便是那兄妹中的司徒嫣。荣铁衣曾在万剑门里与她见过一面,但也就一面荣铁衣便就永远记住了这个人。 荣铁衣开始有些惊讶,但随后便又释然。 “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荣铁衣渡步走至了她的身边,手扶冰凉的城墙,俯瞰城外已经漆黑的黄沙。 “东西交给我就行。”司徒嫣的性情冰冷,对荣铁衣丝毫没有多一句说话的念头。 荣铁衣倒也不恼,在这北平凉州他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 当年万剑门翠云峰的宗师徐长娇带荣铁衣上山之后,曾问过荣铁衣一个问题,“你师父亏欠万剑门太多,你这做徒弟的,可愿替他还了这份亏欠?” 荣铁衣回答,“愿意。” 徐长娇还说,“我也不为难你,你天资聪颖,是个习武修道的人才,若是你想留在万剑门,也可以留下,若是不愿留下,那你便替我去做三件事。” 荣铁衣选择了后者。 要说这世间哪个少年会放弃进入万剑门的机会还要答应帮人做三件事,恐怕就只有荣铁衣了。 当年的他十六岁,三年之后便是十九岁。 从琉璃州到北平凉州他走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完完全全走过来的。 而剩下的一年半,便是他在这等一般人都无法生存下来的地方活了下来。到了现在他总算是完成了一件事。 剑匣,从土匪窝里偷来的剑匣。 荣铁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将那只他从来都没有打开看过的剑匣取下放在了城墙之上,淡淡问了一句,“她可有告诉你下一件事是什么?” 司徒嫣转过身来,脸上依然冰冷,仿若世间能到她这样程度的美人都该如此。 她直接拿起了剑匣,感受到这剑匣的重量之后她眉头微微一皱。 这剑匣重一百八十七斤,而荣铁衣背着它逃了一百多里路,却是面不改色。甚至都不曾提起这路途中的艰辛。 她能看出荣铁衣的境界高低,也自然知道他是在强撑,但此时也算了有了一番另眼看待。 “师尊让我告诉你,你要先去乌啼城。” 荣铁衣闻言之后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压抑。 “如今的乌啼城已是边关重地,城里全是朝廷的人,要我去干什么?” “你去了自然会有人找你,并告诉你要做的事,不过,进城之前你最好自己先小心一些,清风寨那边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来。”司徒嫣话刚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荣铁衣忽然伸手急忙拦住,露出一脸的痞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支支吾吾半响才道,“你说我提这么重的东西跑这么远,而且这身上的银子早就用光了,你看这,身上有带着点,请我喝壶酒呗。” 司徒嫣冷哼一声,先前对荣铁衣的另眼相待此刻已经是荡然无存。她伸手从腰间抽出一物丢向荣铁衣,之后手提剑匣如无物一般腾空跃起,快速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荣铁衣小心地接住那抛来的钱袋,望着司徒嫣离去的方向啧啧两声,道,“长得可真好看。” 第七章 李元安 流沙城内已是深夜,如今城里已经没人再敢出来胡乱走动,所以即便是那些不分昼夜的马匪,在这没生意可做的情况下,也是只有乖乖地回去睡大觉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流沙城那已经没有官兵值守的城墙上边,有两人正在向前亡命狂奔,不时还要弯腰躲闪一下,仍然是脚步不停。 而在他们后边,又有一个身影紧追不舍,手持一把弓弩,不停地朝那两人招呼。 “啊!” 伴随一声惨叫,那逃跑的两人中有人小腿中了一箭,随即摔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人想要扶他起来,但回头一看那人手中的弓弩又抬了起来,这便是不敢再作停留,丢下他的同伴跑了。 那追来之人连射两箭无果之后,只得停下,没有再追。 那中箭之人紧紧抓住自己的小腿,哀嚎不断。那只弩箭竟是直接射穿了他的整条小腿。 而那人却是不削地冲他笑了一下,“你们可知道我在这流沙城里蹲守了多长时间?整整三日!还好你们今天来了,不然我这明天还有公务要回乌啼城,又要白跑一趟。” 地上那人看模样约莫是有三十多岁,头上缠着头巾,此时听到那人的话后强忍下疼痛对他咬牙道,“李元安,你别以为你今天就能够把我给抓回去了。” 那名叫李元安的男人轻轻向前走出一步,露出了他那一身褐色军中都尉官服! 在近半年时间里有一名叫李元安的骑手都尉在各大城池之中口口相传。其凭借一身高超的弩技四处蹲守朝廷通缉要犯,在短短半年时间内竟是抓捕了三十人之多,那些可都是朝廷派出数百人都不曾抓到的角色,不得不得让人钦佩。 李元安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本是在战场上负责管理一队骑射齐军的百夫长,但其因右肩受伤而不得不退回北平凉州,在修养数月的时间里他看到了如今北平凉州悍匪肆虐的现状,本是请命带人去捉拿,但官府以人手不足为由将这事是推辞了下去。 李元安一怒之下一人一弩驾马抓匪。 一人抓捕三十名通缉要犯,李元安的名声大振,并是直接被于浩然从百夫长破例直接提升为了骑射都尉,管理整整五十支骑射齐军。只不过他肩伤尚未完全恢复,且放心不下如今北平凉州的百姓,便是依然坚持出城缉拿要犯。 此番李元安一人出城来到这流沙城,便是要缉拿两名要犯。只不过,一向顺利的李元安,此刻恐怕也不会太顺利了。 李元安面露轻笑,但在片刻之后,他眉头紧皱起来,听着从城墙下的石阶处传来的阵阵脚步声,竟是有一大队人马上来。 李元安疑惑,他蹲守三日,这流沙城里每到半夜便是没了守卫,连找个活人都不好找,这怎么的突然就会冒出这么多人来? 疑惑归疑惑,但凭以往的经验,此刻来的应该是官府的人。 他在确认地上那人的伤势绝对不会跑掉之后他走至城墙边上向那不足六十丈处的石阶望去,来人确实是官府的人,且有二十人的队伍。 李元安忍住了笑意,又走到那人的面前蹲了下去,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今天我还能让你给跑了?知道那下边来的是什么人吗?” 李元安又向那边看了一眼,正好那对官兵也走上了城墙,见到李元安这边之后便是迅速跑来。 李元安又在那人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自己看呗。”他这次倒是很用力,敲得那人抱着脑袋哀嚎。 官兵到达,立即肃穆站队,待看清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竟是穿着都尉的官服之后,均是恭敬行礼,“见过都尉大人!” 李元安心情很是不错,连忙摆了摆手,指着地上那还在痛苦哀嚎的男人说道,“把他带回去,好好审问。其他没事你们不用管我,也不用通知城主,我再到处转转。” “是!” 这流沙城的官兵虽然说已经是没了一点官兵的模样,但是在见到这比城主官职还大的都尉面前,当然是一点不敢怠慢。 动作很快,两人直接将人抬起,给拖下了城墙。 只留有李元安一人在城墙之上,去捡自己刚才射偏的几只弩箭。 这军中用的箭矢可不一样,那是经过特别改良的白麟箭,箭头乃是由数块铁片穿插而成,并制有倒勾,使箭矢插入敌人身体若想拔出来,那就得直接撕下好大一块肉来。 箭身更是左右各有一个凹槽,能在敌人中箭之后,将体内的血给他不停地放出来。 这得名白麟还是因为那箭头上的银白色鱼鳞花纹。 这打造的价格肯定不菲,李长安不是铺张浪费之人,而且自身也没有带上多少箭矢。 正当他将捡起的箭矢装入剑囊中时,忽然有一人影从城墙下的一处屋檐上一踏而上,直接落在了城墙边上。 他身穿一件灰白的破布麻衣,半身蹲下,脸上颇有意思地看着那李元安。 而李元安却似乎并不意外,如同早已知道这人在那个地方一般,他头也不抬地问到,“这位少侠高姓大名啊。” 那人笑道,“嘿嘿,李大人抬举小人了,小人就是个行走江湖的无名小辈,名字不提也罢。” 谁知李元安竟是直接举起了手中的短弩,对准那人,他笑道,“若我非要知道呢?” 那人瞬时一个激灵,连连摆手,“别啊,李大人,我也只是来好心提醒一下你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刚从另一头走过来的荣铁衣。 先前见到这里有人打架本是想看个热闹,却没想到竟是赫赫有名的李元安在缉拿悍匪。 李元安并没有收起手中短弩,借着月光,他也能清楚地看见这荣铁衣俊俏的那张脸。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荣铁衣一个起身,直接落在李元安的面前。他看着李元安手里短弩上的白麟箭苦笑了一声说到,“毕竟是都尉大人啊,但你可能不知道这流沙城是什么地方。” 李元安向后退了一步,眉头微皱并未说话,而荣铁衣又接着道,“我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你吧,这流沙城的城主跟清风寨早就已经互相勾结多年了。” 李元安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看着荣铁衣依然是没有说话。 “怎么?不信?我这么跟你说吧,若是你将那人留在流沙城里关押,那你刚回到乌啼城,这人就会给放出来,若是你执意要将人带回乌啼城,那...” 荣铁衣忽然停下了说话,颇有意味地看着李元安。 李元安脸上微微有了一些怒意,厉声道,“那又会怎样?” 荣铁衣似乎就等着他开口一般立马答道,“那恐怕连你也走不了了。” 李元安双眼微睁,对荣铁衣的这一番话他并不是不信,他问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荣铁衣笑道,“哈哈哈,李大人不必多疑,我也就是个整天闲得慌的江湖混子。只不过李大人我倒是真的很佩服,上战场是为中原的百姓打仗,连受伤下了战场也要为百姓缉拿马匪,在下也就是尽一点绵薄之力,也算是给我祖上积点德。” “我如何信你所说?”李元安厉声问道。 荣铁衣不以为然,轻声道,“你试试便知。” 李元安神情变得缓和,叹了口气,他已看出荣铁衣不是什么心机之辈,便放下了手中短弩,他道,“即使你说的事实,但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是真与马匪勾结,我也不能拿其有一点办法。” 此时换作荣铁衣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然而李元安却是忽然一拍脑袋,恍若想起了什么朗声笑道,“哈哈,小兄弟,看来你我都是多虑了。” 见到李元安这突然的转变荣铁衣忽然有些错愕,望着他等待下文。 “清风寨命不久矣,这流沙城自然也不例外。就算今日让他逃了,那我也改日再给他抓回来便是。” 荣铁衣依然不解,忽然惊道,“可是朝廷已经出兵剿匪?” 李元安大笑一声,“此话不可多说,但在下还是感谢小兄弟的一番好意。” 第八章 天下第一许长生 在北平凉州有个叫清风寨地方,也就是个土匪山头,但是名气挺大,连高坐皇宫里的皇帝都知道。 但这些年朝廷一直是忙着跟秦岭王朝打仗,根本没功夫来搭理这帮子土匪,所以招来了不少朝廷的通缉要犯和走投无路的江湖人士纷纷集聚到那里,实力是越发的强大,已经是将北平凉州的整个江湖势力掌控在了手上,分舵都有八座之多。 而荣铁衣交给司徒嫣的那只重达一百八十七斤的剑匣,乃是荣铁衣花了半年的功夫混进清风寨从二当家手下偷来的。 当日得手便连夜赶了两天的路,累死两匹马才逃到了这流沙城。 如今清风寨的人是在整个北平凉州找这荣铁衣,而流沙城里这还没有动静,也只是因为消息还没传到罢了。 至于去乌啼城的事荣铁衣其实自己也是有些打算,毕竟在这北平凉州的地方上恐怕就只有朝廷驻军的城池里能够算得上安全。 昨日荣铁衣已经从那李元安的口中了解到,朝廷已经是出兵要清缴这北平凉州的马匪,恐怕清风寨都逃不了,他只需等到风头过了再出来便是。 荣铁衣一觉睡到了正午,自然是少不了拿着司徒嫣给的银子去好好吃上一顿。 在他的身上,从来就是留不得银子,凡是弄来点那都是一天之内花个精光,但也还能理性地留下点填肚子的饭钱。 荣铁衣在流沙城城门口进来的那座酒家里,一坐便坐到了下午,酒是喝掉了两壶,但却没醉。主要是用内力把酒劲逼了出来,担心喝多了,待会儿让周围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睛给扒个精光。 流沙城里可是好久没有过荣铁衣这样大手大脚的人了,这自然便是引起了好几伙人的注意。 荣铁衣一直在酒家里坐着不走也是因为如此。 荣铁衣端出一碟油炸蚕蛹,和一壶烧酒坐到了酒家外边还跟酒家的老板娘讨来了一个苹果。 这水果在流沙城里可是个稀罕物,比那猪牛羊肉都贵。酒家自然不会白给,这得算在荣铁衣的银子里,一两银子一个。 虽说跟抢人无异,但荣铁衣也没说什么,拿来就直接摆在了桌上最惹眼的地方。 酒家的店主是个中年汉子,店里一共就两个人,他和他媳妇。 汉子一直在外边劈柴,裸露着上身,露出一身横练黝黑的肌肉,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货色。 而且荣铁衣猜测这汉子身份也不一般,因为盯上荣铁衣的那伙人,始终都是在躲着那汉子的视线,更是不敢进店里来守着荣铁衣。 老板娘风韵犹存,虽说算不上什么美人,但在这种连女人都见不到地方,自然也算是难得的珍品。 荣铁衣放心地点了点头,视线移至了流沙城的深处,虽说看不见,但他却知道,在那边有一座府邸,里边是清风寨的人。 他自然心中是盘算好的,在这吃饱喝足花完银子后,再弄匹快马,连夜赶路去那乌啼城。毕竟那清风寨传信的人应该也快到了,白天里赶路实在太过惹眼。 而就在这时,本意靠在椅子上准备再睡上一会儿的荣铁衣,忽然眯眼看见那冷冷清清的流沙城城门口外有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正缓缓牵马走了流沙城。 城门口的官兵一如既往地不管不问,坐在地上喝着小酒打发日子。 荣铁衣心中一阵惊疑,这到底是什么人才敢带着一个孩子来这种地方? 待那两人走近之后荣铁衣才算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个瞎子。也恐怕真只有瞎子才敢带着小孩来这种地方。 不说遇到那种伤天害理的悍匪杀人灭口,就算是遇到一般的马匪那把身上银子马匹全抢了去也同样是有得罪受了。 这瞎子穿着一袭白衣,虽说走过漫漫黄沙却是一尘不染,依然洁白光鲜。模样也还清秀,若那双眼睛还在定是个讨姑娘喜欢的俊俏公子。 荣铁衣啧啧一声,竟是个早年便瞎了眼睛的人。 荣铁衣闭上了眼睛,对他们进去后的遭遇也已经是没了兴趣,毕竟在这北平凉州里已经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这位公子,可能讨壶水给这位孩子解解渴?” 荣铁衣正闭眼昏昏欲睡,却突然又被人给吵醒了,睁眼一看,正是那刚刚进城的瞎子。 荣铁衣有些不愿地睁开了眼睛,正想说自己不是这店的掌柜,但一看瞎子身边的小姑娘,顿时就心软了下来。 这小姑娘还真别说,长得可真水灵,瞪着一双大眼睛让荣铁衣根本没办法拒绝,这让谁看都得夸她一句绝世的美人胚子。 荣铁衣探出脑袋瞧了一眼那坐在柜台上正往外望的老板娘,冲她喊了一声,“老板娘,讨壶水呗,这钱就别给我记上了。” 荣铁衣生怕这老板娘惦记着自己身上银子多。 老板娘理也不理那躺在椅子上的荣铁衣,微笑着冲那小姑娘喊了声,“进来吧。” 看那模样也是对这小姑娘喜欢得紧,不过眼睛里却是露出了一丝担忧。 小姑娘闻言后立即提着那只干瘪的水壶小跑了进去,模样别提多可爱。 “谢过公子了。”那瞎子对着荣铁衣微微弓腰,表示了谢意。 荣铁衣连忙摆手,却又想起了这人是个瞎子,继而有些尴尬地又收了回去,道,“不用,我也就坐这儿打发时间的,那边砍柴的才是掌柜。” 荣铁衣正想这瞎子应该是找不着老板在哪儿,却没想到他竟然看准了方向,冲那正砍柴砍得浑身大汗的掌柜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谢过掌柜。” 荣铁衣这才眯起了双眼仔细打量起这个瞎子。 但还没等荣铁衣看明白,那小姑娘便就从里边打满了水跑了出来。高举着水壶凑到了那瞎子的面前,“打满了,你看。” 荣铁衣苦笑一声,这明知是个瞎子却还要让他去看,当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瞎子闻言之后摸摸了小姑娘的脑袋,再次对掌柜和荣铁衣点头致谢,便牵起马儿准备带着小姑娘进城而去。 “诶诶,你等会儿。”荣铁衣忽然坐起了身子叫住了那瞎子,瞎子回过头来,面向荣铁衣问道,“不知公子还有何事?” 荣铁衣尴尬地看了眼那小姑娘,对那瞎子提醒道,“那前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哦?”瞎子不解。 “至少你带着这孩子可去不得那边。” “那不知要怎样才能去得?” 荣铁衣忽然哑口无言,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多此一举的提醒。这愣了片刻,待那瞎子又问了一声,“公子?” 他才有些不大情愿地说道,“这北平凉州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不见至少应该也多少听过吧?那里边的可都是些百姓见着就躲的人,你们若是走错了地方,我这今晚也准备连夜赶路出城,等到了日落我倒也能送送你们。” 荣铁衣其实并没有什么狭义心肠,但说到底,荣铁衣还是对那小姑娘心软了,这么个美人胚子还没长大就要落入那些人的手里,荣铁衣这心里想想都觉得不舒服。 “可我一定要去呢?” 荣铁衣顿时愣住,无言以对。 那瞎子却是突然爽朗一笑,道,“哈哈,公子莫要见怪,那我可否再劳烦公子一次,为我看着一下这孩子,我去去便回,可好?” 荣铁衣依然愣住,半响也没能想到该怎么回答,若是这瞎子一去不回,那不是还得让自己来带着这孩子? 还未等荣铁衣回答,那瞎子已然牵马而去,只留那小姑娘站在原地,睁着一双大眼望着荣铁衣。 荣铁衣苦笑一声,拿起桌上那只苹果,冲小姑娘招了招手,“过来坐会儿吧。” 瞎子离去一炷香之后,流沙城内忽然狂风大作,无人能够站住身形!荣铁衣不顾刺脸的黄沙强行走出客栈,只见流沙城正中处,那座大宅之上有无数刀剑飞于空中!城中大乱,潜伏于各处的麻匪官兵蜂拥而出,分为两批,一批亡命逃向流沙城城门,另一批直冲流沙城大宅! 又是半炷香之后,狂风骤停,大宅之上无数刀剑齐齐落下,整座流沙城陷入死寂。 荣铁衣整个人楞于当场,看着那一个白色身影渐渐从那还未散去的黄沙中渐渐走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荣铁衣嘴唇微微颤抖,看着那个白衣瞎子。 只见他面露一丝和蔼的笑意,竟像睁眼一般看向那躲在酒家中的小姑娘他轻声说道,“在下许长生,奉朝廷之命铲除北平凉州清风寨余孽。” 许长生,当今武评天下下第一! 当今武林天下第一人竟在为朝廷卖命,而且,竟还是个瞎子。 荣铁衣整个脑袋陷入一片空白。待那瞎子已经牵马带着孩子走至流沙城城门口时,荣铁衣忽然回头喊道,“许长生!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荣铁衣脸皮就是这么厚,也正是因为他脸皮厚才能在这北平凉州活了下来,也才能混进那清风寨。 只听城门外传来一声犹如洪钟震响! “日后若有机会,许长生愿还公子这一人情。” 荣铁衣顿时仰天大笑!“得!许长生欠我一个人情!” 一个时辰之后,流沙城外有人传报,清风寨连同八座分舵在七日之内已被全部清缴。流沙城城主启明贵与马匪勾结被判正法,新任城主三日后便会抵达。 第九章 齐阳王有一女,名叫林香 时过两日,在距离乌啼城尚有四十里地外有一片十分难得的小树林。 在以前过往的商队大都爱在此歇息,但那些马匪也早就知道了这么个地,所以几次劫货成功之后,这里便再没商队敢来。 而此时有一年轻且长得颇为俊俏的男人正悠闲自得地躺在一块空地上翘着二郎腿,不时吹上两声口哨。 这个没有后顾之忧也不担心马匪打劫的年轻人正是荣铁衣。 前几日得到清风寨已经被除的消息,顿时这身上的担子就轻了许多。心中也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动手早,那许长生一人剿灭整个清风寨的时候正好就是在他离开的第二天。 同时呢,荣铁衣也难得地想到了如今这关外的战事。 如今秦岭王朝的大门已破,信严王朝的六十万大军是势如破竹一般攻了过去,而且连这天下的第一的徐长生都是朝廷的人,如今更是来清理这北平凉州里的蛀虫,看来这打了十年的仗应该是很快就要结束了。 而在此时,荣铁衣忽然一个翻身跃起继而又双腿盘膝而坐,开始运起自身内力游走全身经脉。 武道三境,天道四境。 荣铁衣尚还未踏入修道之路,这是他最为头疼的一个问题。 如今自己武道三境已经是圆满将近三年,但却始终无法触摸到那修道最基本的天地灵气。天地灵气取之天地,是修道一途必不可少的东西。 虽说要成为江湖顶尖高手并非是一定要踏上修道一途,如天下武评排名第八的薛平贵,一生停留在武道三境之中却依然能够跟那些踏入修道的高人叫板。 但这毕竟是少数,荣铁衣还是想要走些简单的路子。 荣铁衣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去感受,但却是一无所获。 “没有没有,没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荣铁衣暴怒睁眼,一拳砸在了身下的泥地上,留下一个足足有六尺宽的深坑,以至于让自己的身体都下陷了数寸。 架骨六重,荣铁衣拥有在整个天下同龄人中找不出一个的架骨六重。这境界不可用数字衡量,如架骨之境前五重只要是潜心修炼一般人都能够在三十岁前达到,而每升一重那都是翻倍的成长,而这五重便是一道坎,往往多数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第六重。 虽说荣铁衣现在的架骨六重并不能像那些传说中的仙人一般撼地开山,但一拳砸碎一块大石,一口气跑个五六十里还是能轻松做到的。这与当年荣铁衣跟着李长安做了几年游侠有着很深的关系。 如今荣铁衣也依然记得当初的那些本事,但在这种满是黄沙的地方却是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 就在荣铁衣想再试探性地运功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有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传来,而且人数不少。 为了安全起见他将周身气机快速收纳入体,但察觉到来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已经来不及躲藏,便就直接坐在了那里,静静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只是片刻之后,还未等马声临近便只见两道黑影一闪而出,两个壮汉分别落于荣铁衣的两侧,两人均是持刀且气质与一般江湖人士不同,这一点荣铁衣一眼便已看出。然而当前最让他关心的却是那两柄已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长刀。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着实把荣铁衣惊出了一声冷汗,这莫不是清风寨的那些余党还在对自己上心? 荣铁衣心中只能祈求上天千万不要是这样,若真是清风寨的人,先不说打不打得过,这跑也是跑不了啊。 “你是什么人?”这时那其中一人开口问到。 荣铁衣听见这话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支支吾吾地回到,“我,我是,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啊!” 说着荣铁衣还把自己那柄一直用破布包好的长刀往身后遮了遮,生怕被其看到。 那两人闻言之后对视了一眼,也是在同时看到了荣铁衣屁股下边的那个大坑。顿时眉头一皱,看向那从树林一边缓缓走出的一队人马。 “到底什么人啊?赶走不就行了?这么墨迹。” 荣铁衣闻声转头一看,来的那队人马之前赫然坐着一个气焰嚣张至极的漂亮女子,看其年纪是和荣铁衣相差无几,但这一看,荣铁衣心中更是大吃了一惊。 吃惊的不是因为这个女子长得有多好看穿得有多漂亮,而是她骑的那匹马。只见那人座下的马匹周身雪白,毛发莹亮,一看便是珍贵至极的宝马,而据荣铁衣目前所知道的,北平凉州内所有的好马都已经被鎏山王的大军全部收走,一般人更是不敢骑上一匹像样的马匹出来出来,那不仅是要充公,跟怕的是那些马匪看上。 荣铁衣这时再一看架在自己脖子上架着的两柄刀,上宽下窄,有虎头蛇尾的感觉,这正是如今朝廷内选制的八种官刀之一的虎式刀,非朝廷之人不得使用,民间仿制更是要杀头的大罪!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瞧见了荣铁衣不断在自己身上打量,也不知是从那座大户人家里带出的刁蛮习性,立马就要叫人将荣铁衣给拖出去。 荣铁衣见势不妙啊,心中惊叹这人也太他娘的蛮不讲理了。遂便立马起身勾头赔笑道,“小的只是个去乌啼城的无知小民,不知得罪了小姐,我这就走人便是。” 那女人一身紫色罗裙,模样倒是倾国倾城,也不奇怪身后会跟着这么一大帮子人马。 那女人似乎也不想多事,冷声一句,“赶紧滚。” 荣铁衣连应都没应上一声,直接就运气加速,一路奔至栓在三丈外的马儿身旁,一溜烟地就驾马跑了。 惹得身后那一批人顿时捧腹大笑,“真是个没种的家伙。” 而在早已骑上马背跑了老远的荣铁衣,心中当然是愤恨不止,鼻子一酸险些就要像个娘们一般留下泪来。 “老子当年跟着师傅挖便大江南北,可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去你娘的吧!” 而在那片荣铁衣刚刚离去的小树林中,那女人已经下马,提起罗裙走至树林边上,静静看着乌啼城的方向,此时一名黑衣持刀的汉子躬身抱拳对其说到,“公主,前面还有四十里路便是乌啼城,可要属下先行进城禀报一声?” 那女子忽然脸上一横,指着那人鼻子就骂道,“你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我都说了谁敢暴漏我的行踪我就把他鼻子耳朵全给割掉,你是不是想第一个来试试?” 顿时那人便是不敢再提此事,躬身缓缓退去了一边。 信严王朝除了皇帝的女儿被称为公主,其余三洲藩王的女儿也有长公主之称。如今王朝之内公主加之长公主共有十三人,而这位刁蛮到了极致的公主,正是琉璃州齐阳王的小女儿,林香。 其在琉璃州内便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而此次从齐阳王府中偷偷逃出,跑了上千里路就是为了去亲眼看看自己思慕已久的新任黑虎骑军统帅徐向先亲自上阵杀敌。心里也是盘算着偷偷给其一个惊喜。 也是难得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千里跋涉来这种地方。 当然,更苦的其实还是那些被强行要求护送公主的一干齐阳王府高手护卫,这一路上的山匪贼寇遇到的可真是不少,能用银子摆平的都尽量用银子。 但凡要杀人,那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伤到了这位金贵的长公主殿下。 此时长公主忽然眼中露出了一丝担忧,对那身后的护卫问到,“到虎啸城还有多久啊。” “回公主殿下,到乌啼城尚还有四十里路,今晚我们便能赶到,若是在那换上几匹军营里的快马估计再有七天就能赶到虎啸城。但,”那回禀之人忽然闭嘴,长公主问到,“但什么啊,说。” “但公主不愿透露行踪,要想弄到那些好马恐怕有些困难。” “花银子也不行?” “不瞒公主殿下,如今北平凉州内的好马都已经被鎏山王给收走了。” 信严王朝内的三大藩王之一,其实力之强,几乎攻打整个秦岭王朝都没用上其他两位藩王的兵力,独自便是直攻秦岭京都。 长公主闻言思念片刻之后,又说道,“那,那就快点去,只要不让徐大哥知道就行,要是七天赶不上,我这趟就白来了。” 第十章 北有一龙名叫天机阁 乌啼城,中原十二城之一,作为边关要塞的第一重城,可想而知这鎏山王对这乌啼城的重视。 如今由大将周子虎带领的六十万大军已向秦岭王朝深处进军,而乌啼城依然是驻守有二十万大军。 里里外外全是官兵,完完全全的一座军事指挥要塞,而普通百姓也早已经是不允许出入城池。这荣铁衣刚到的时候就已经傻了眼了,“这你娘的到底是要我怎么进去啊。” 有些无奈的荣铁衣将马拴在一颗已经枯死的树干上,一屁股坐在了黄沙里,将腰间的那柄刀抽了出来。 破布快速滑落,露出了那漆黑如墨的刀身。此刀名为黑月,是荣铁衣一次参与清风寨劫留其他马匪时无意间得到的,其实也算是偷来的,在他眼里,偷这些人的东西可不算偷。 这刀形如弯月,长近三尺,犹如一块墨玉铸成,模样好看至极,当初荣铁衣本是打算去卖掉换些银子,但躲躲藏藏大半年的时间,最后自己觉得这刀实在太趁手就给留在了身边。 师傅留给自己的那柄青色长剑,荣铁衣取名为青幽,与黑月正好顺口。而且正巧的是清幽在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也丢失了剑鞘,与黑月一样都是无鞘之刃。 荣铁衣抚摸着刀身,忽然有些感慨。 “已经过了三年了啊,师傅,当徒弟的我已经办完了一件事,这后面的两件事,你可得保佑着我赶紧弄完啊。” 这正满心感慨着,突然从远处又是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但听声音应该是只有一匹马。 荣铁衣眺头望去,只见从那二十万官兵镇守的乌啼城中有一士官模样的人正骑着一匹块儿向着荣铁衣的方向而来。 速度极快,一看便是那上等的战马,除了在军中有都尉以上官职的人能享有这等战马,还有一种稍低等的职务也能骑这种马,那便是军中专用的役差。 军中传信都讲究一个快字,这好马好胺自然是少不了。 而这出城而来的人就是军中的役差。 荣铁衣顿时好奇,这人直奔自己这个方向而来,难道是那司徒嫣所说的那个会来找他的人? 这难道自己还是在给朝廷做事? 而在片刻之后,荣铁衣的猜测便是得到了证实。 那役差一路驾马而来,在荣铁衣的面前勒马停住,激起一阵黄沙。 他不顾荣铁衣的一阵抱怨咳嗽,在荣铁衣面前来回饶了两圈,开口问道,“你可是荣铁衣?” 荣铁衣闷不做声,点了点头。 “随我进城。”那役差见荣铁衣点头之后,便就勒马转头,朝着乌啼城又是驾马狂奔而去。 荣铁衣苦笑着啧啧两声,顿时心中感慨这如今的信严王朝的实力之强,不说那许长生是朝廷的人,没想到自己这稀里糊涂竟然也是在为朝廷做事? 荣铁衣忽然间感觉全身疲软有些使不起劲,但望着那役差跑得越来越远,便是不敢再耽搁,跳上马背就赶紧追去。 这乌啼城外不仅有严密的盘查,在那城墙之上更是有数百弓箭手和弩手随时准备应敌,这荣铁衣顿时就有些奇怪了,这秦岭王朝的军队可还没踏进北平凉州就已经要被打回老家了,怎么这离战场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也能这么紧张? 荣铁衣奇怪归奇怪,但凭他现在所知道得这些根本就猜不着是怎么个回事。 荣铁衣进城之时还是看到有商队陆续从各处进城,但颇为奇怪的是,这些商队均是包裹严实,且那护送之人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人物,似乎全都是些重要的东西。 “嘿,你把马栓那边去。” 因为进城时被告知城内不准骑马,所以荣铁衣是牵马进去,而那早已等在城内的役差此时叫荣铁衣把马栓到城门内的驿站里去,他也只能乖乖地牵过去。 进城后的路,便是和那役差步行。 这役差看着颇为年轻,比荣铁衣也大不了几岁,望着冷冷清清的大街,荣铁衣忽然就跟那役差撘起了话。 “大哥,我说,你是朝廷里的役差吧。” 那人点了点头。 荣铁衣抓了抓头,笑着又说到,“哎呀,真羡慕你们这些为朝廷做事的人,不愁吃不愁喝,可比我们这种在江湖上瞎走的人好过多了。” 然而荣铁衣这本是阿谀奉承的话却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那役差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说道,“说什么屁话呢,你以为是我想来做这事儿,我可是巴不得早点回家种地。” 荣铁衣忽然有些惊讶,又说到,“可大哥你这还年轻着呢,按朝廷的规矩,你这想要回家种地可还得再等十年呢。” “这有什么,只要我能立一军功立马就能跟上头告老还乡。” 荣铁衣又楞住了,抓着头问到,“你这役差,专给朝廷传信也能立军功?” 那役差顿时瞪了荣铁衣一眼,真是恨不得一巴掌甩他脸上,“当然能立军功,只要,只要。” 然而荣铁衣的那一句话还是让他给噎住了,这役差能立什么军功?还指望着能上沙场去取敌人首级不成? 但役差这种差事应该算得上是军营中最苦最累的,只要一有军报递出,那便要马不停蹄地送去,几天几夜不合眼在这种战乱时期那是常事。 谁不是盼望早日拿着朝廷发下的银子回家娶媳妇抱孩子? 荣铁衣的话倒好像是戳到了那役差的痛处,后面的路无论荣铁衣说什么他都不再搭理,一直将其带到了一处大宅的外边便是直接走了,只留两个字“到了。” 荣铁衣即使走到现在也依然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到哪了? 荣铁衣冲门口的两个守卫尴尬地笑了笑,继而抬头看去,赫然两个大字映入眼帘,“于府。” “哪个于府?”荣铁衣抓耳挠腮始终想不起这乌啼城里有哪个大人物姓于,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走出了这于府大门,看着荣铁衣有些吃惊地问到,“你就是荣铁衣?” 荣铁衣应了一声,回头一看,站在眼前的竟赫然便是那天夜里见到的李元安。 “李大人!”荣铁衣抱拳笑道,“李大人,这么巧啊。” 李元安笑道,“呵呵,没什么巧不巧的,随我进来吧。” 荣铁衣立马应道,“那劳烦于大人带路了。” 这于府很大,荣铁衣一直跟着那李元安绕了十多道拐才算到了目的地。 一处硕大的庭院,但却是空无一人。 李元安先独自走进了一处凉亭,见荣铁衣没有跟来,他便喊了一声,“愣着干嘛,过来啊。” 李元安独自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荣铁衣也来坐下。 荣铁衣也毫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李元安的身边,惊奇地问到,“这,这让我来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李元安神秘笑了一下,回道,“当然不是,只不过这事我也参与其中,今日于大人有事,便让我来给你交代你要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荣铁衣是越想越好奇,但还没等李元安开口,荣铁衣便又打断了他,“诶,那我先问一下,这事到底跟万剑门有没有关系?” 李元安朗声大笑,“这三件事都是我们于大人与你万剑门的那位宗师大人早已商量好的。” “啧啧,那你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荣铁衣啧啧摇头,顿时感觉那徐长娇的心机也是挺深的。 李元安忽然神秘一笑,还带着点挑逗之意,“你先猜猜看。” 荣铁衣瞬间只敢全身一阵发麻,双手抱胸苦笑一声,“我哪知道去。” 李元安又道,“你当然不知道,那你知道让你去偷那剑匣是做什么?” 荣铁衣回答,“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而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李元安轻声笑了一声,继而又问,“清风寨为何能有那般本事,收纳那么多江湖好汉?” 荣铁衣还是回答,“小的不知啊。” “那清风寨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本事你说于我听。” 荣铁衣回想片刻,答道,“清风寨大当家芝林庆已跨入天道四境,具体实力不清楚,但其说服人的本事不小,从没见过他出手。而二当家平常杰只是刚刚达到武道三境的巅峰,以前是个书生,口才也是厉害。” “嗯,”李元安点了点头,继而又重复问了先前的那个问题,“仅仅一个天道四境和一个武道三境巅峰,为何能收纳如此多的江湖好汉?” 荣铁衣先是一愣,然后终于明白了过来,道,“小的在清风寨待了大半年的时间,曾见过数次同一批人到过,大当家和二当家每次都不会缺席迎接。” 李元安道,“他们是什么人?” “小的猜测,是天机阁的人!”荣铁衣总算是说出了那个自己一直猜测却是不敢妄言的结论。 天机阁,当今天下最神秘的存在。他们暗杀朝廷官员江湖高手,无往不利,只要他们想杀就一定能够得手。然而即使这般猖狂却是让整个朝廷都束手无策,根本查不出半点关于他们的下落。 每当他们得手,在死者的身上都会留有一块令牌,上面写有三个冰冷的大字,“天机阁”。 “但,这,”荣铁衣脸上突然有些不解,尴尬地又问了一句,“这清风寨前段时间不是让那许长生一人就给灭了吗?这,这...” 荣铁衣本以为即使是都尉李元安他也多少会有些吃惊,却没想到他竟是一副早已知道的模样,他道,“要你去拿剑匣是一件事,而你进到清风寨的时候就已经在开始做第二件事了。” 荣铁衣不解,李元安解释道,“其实天机阁之事我们早已大致猜到,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这才与万剑门联系安排一个万无一失的人进去,如今天机阁的眼线遍布各处,而你不仅在清风寨蛰伏了大半年的时间,更是偷走了清风寨一件宝物逃到了这密不透风的乌啼城。你说他们会不会把你当做朝廷的探子?” 荣铁衣浑身一震,继而无奈地笑道,“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做一个诱饵?” 李元安爽朗一笑,道,“此事你不必怪你那位万剑门的八大宗师,是我门于大人以朝廷的名义要求她这么做的。若是早先告诉你,以这天机阁的本事,恐怕你不出一个月就要露馅,如今他们认为你已得逞,定会认为你是一个麻烦至极的眼中钉。多半就在今晚,他们就会来找你。” 荣铁衣不解,问到“找我?找我干嘛?” 李元安笑道,“当然是杀了你。” 荣铁衣苦笑问到,“这天机阁可有过失手的时候?” 李元安回到,“目前还没有。” 荣铁衣苦笑之后又长叹一声,面露无奈继而又问到,“可有上好客房?可好酒好菜?” 李元安笑道,“北平凉州最好的酒楼招待可行?” 荣铁衣抱拳笑道,“那可能容我现在就去享受一番?” 李元安忽然一愣,继而说道,“你也不必担心,天机阁固然厉害,但这是在乌啼城,不比其他的地方,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的就走的地儿。你若能做好此事,日后我向朝廷禀告一声,你升官发财那都是迟早的事。” 荣铁衣默不作声,点了点头,也不管面前之人是不是那李元安,也不管这里是不是于府,他转身离开了这座院子。 而就在他刚刚要出院子的时候,却见那外边跑进来了一个女子,一身紫衣罗裙,面容可爱,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荣铁衣诧异至极,因为眼前这人正是先前在那小树林撞见的那位女子,只是如今荣铁衣还不知其是长公主的身份。 荣铁衣和她两人都是一愣,还未等荣铁衣行礼,那女子便是一把将荣铁衣推开,将头伸进小院里张望了一阵,在看见凉亭中的李元安时,她才不耐烦地冲他们吼一句,“你们都是谁啊!于浩然呢!” 于浩然,朝廷三位大将军之一,这敢在这于府之中直呼大将姓名的女子身份两人心中顿时明了。 只见一位侍从从小院外边跑来,手持一块令牌对荣铁衣与李元安喊道,“华阳城长公主驾到,还不快跪下!” 第十一章 真的要死吗 时至深夜,乌啼城内已经实行宵禁,只在太阳下山之后,城中便是再也看不见一个老百姓,冷冷清清却是灯火通明,城墙之上更有数千将士彻夜值守。与那流沙城相比起来,当真是天壤之别。 其实乌啼城严守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 秦岭王朝与信严王朝大不相同,其实行的是宗派管理制,即由实力强大的宗门统治天下而实行的制度,虽然名叫王朝,但却并不封王。 毕竟这门派实力有限,秦岭王朝整个上下加起来都还没信严王朝一个大洲的兵力多。 但秦岭王朝上下都是江湖人,几乎人人都是谋士,要论计谋信严王朝却是差之太远,所以才有那虎啸城一守便是十年。 而如今秦岭王朝面临信严王朝的大军压进,整个秦岭可以说有一半兵力在国都北冥城,一半在整个中原。通俗点说,信严王朝两只脚都踩在秦岭王朝的身上,而秦岭王朝却是将一柄剑伸向了信严的后背。 要说如今的境况优劣,秦岭与信阳倒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一边倒,而至少是有三七分。 如此形式,乌啼城能做到如此也就并不奇怪了。 此时的荣铁衣被安排在整个北平凉州最好的酒楼,雀香楼。 仗着自己是于府安排在这儿,还要去干那生死不知的活计,荣铁衣便是无所顾忌地大口要酒,大口要肉。 可能是受了那长公主的一些刁难,他还跟那掌柜的要了一套上好的绸缎衣裳,还差人专门去给自己那两柄青幽黑月铸上一柄刀鞘。 整个人可以说是焕然一新,成了一个名不副实的富家公子。 然而大名鼎鼎的三大将之一的于浩然在府中听说此事之后,却是只淡淡说了一句,“随他便是。” 荣铁衣爽快地喝酒,还把那掌柜的也拉来一起,让他给自己讲讲那关于秦岭王朝的事。 这正是听得津津有味,却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大麻烦。 长公主来了。 荣铁衣的那些模样长公主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直接将其定性为一条攀附到了一户好人家的看门狗。 一进雀香楼,长公主林香便是好一顿的冷嘲热讽。 “我还当是个什么人物,原来就是条攀上了一家好主人的哈巴狗啊。” 长公主身后跟着十名护从,此时五名在门外,五名在楼内。 “看什么看?就算是给我干爹办事的人,信不信我一样叫人挖了你的眼睛!” 感受到荣铁衣投来的目光,那长公主瞬间暴跳如雷,拿起手边的一只酒壶就朝荣铁衣的脸上砸去! 荣铁衣就算是在大的度量这也忍不了啊!本在那树林中时就已经忍不了,这下如何能忍! 在酒壶离脸不过一寸之时,荣铁衣瞬间提起桌上青幽长剑,轻轻擦着酒壶那圆润的边缘在自己脖子上饶了一圈! 酒壶瞬间朝那长公主的脸上飞了回去! “大胆!”五名护从瞬时拔刀,只听“嘭”的一声,整只酒壶蹦碎,但还是溅了那长公主一脸。 荣铁衣收刀冷笑。 “啊!你们这些废物!” 荣铁衣心中的怒意顿时消了大半,但这下动怒之后他也知要赶紧收敛,若是跟这么个大麻烦纠缠下去那今晚的事情可就别想办了。 这女的什么人啊,齐阳王的女儿,于浩然的干女儿,虽然不知道这人要是坏了今天的计划,会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但荣铁衣自然是不敢去打这个赌,自己这一没背景,二没靠山,如今得罪这长公主,还不是说拖出砍了就给砍了。 荣铁衣将桌上整整一坛子的上好杏花酒一口下肚,摸了摸桌上还未等刀鞘送来的黑月。站起来对那长公主行了一礼,“小的,名叫荣铁衣,此时是受人之托为于大人办一件事,并不是朝廷中人,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小姐海涵。” 这就算是谁刚受完气也不可能说让里海涵就海涵啊,更何况这还是在琉璃州的都出了名的大脾气公主,顿时这公主殿下就要下令,“哼,海涵!提他头来见我!” 荣铁衣闻言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警惕注视着那跟随长公主的几名护从。 而好在那几名护从倒是些懂事理的人,知道荣铁衣今晚是有要事要办,也知道是自己这主子的性子一向如此。 虽有主子下令,但几人却都是没有动作。 “你们愣着干什么!!把他拖出去砍了!”长公主的动作更显夸张已经完全没了那一副富家小姐的模样,倒跟街上的泼妇更有几分相似。 而这时,最前面的那位侍从对荣铁衣使了个眼色,荣铁衣领会过后,便是立即抱拳提刀而去。 长公主见到荣铁衣走后更是暴跳如雷,指着那几名护从的鼻子就开始骂道,“你们都不想活了不成!” 整个雀香楼里便只剩那长公主不停地咆哮和砸桌子的声音。 话说荣铁衣离开酒楼大厅之后,并未直接去安排好的那间客房,而是在楼道中运功逼出酒劲之后,缓了片刻便是直接爬上了客房大院的屋顶,站至高处俯瞰这酒楼的布局,值得一提的是,这客房大院中并不是如那寻常客栈一般种些招财树什么的,而是修了一大座酒架,摆满了好酒,估摸不下百坛。 荣铁衣从大院屋顶轻轻跃起,一下便是跳上了酒楼大厅的三楼屋檐上。 这雀香楼是乌啼城最高的楼,有八层之高。 荣铁衣武道架骨五重境界,轻功自然是已到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地步,这八层楼对他来说还是小柴一碟。 荣铁衣纵身一跃,连踏三步直接便是到了楼顶,俯瞰而下,整座雀香楼乃至小半个乌啼城都已经收入眼底,只是太阳已落,视线有阻,一些小街小巷实在看不清楚,荣铁衣也就不将其纳入自己的逃跑路线之中。 这天机阁是什么人,那是杀手,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就只算荣铁衣听说过的,上任三大将之一的刘安,四大名门之一百花谷的副谷主红英,和邵安城的城主简书等一系列大人物全都死于天机阁的手中,那些是什么人?一个是掌有数十万精兵的大将军,一个是手下有数千江湖高手的江湖宗师! 要是还有若干不知名不知姓的人,这天机阁在荣铁衣的眼里可真的是恐怖得要命。 就算你这雀香楼早已埋伏了数十高手又如何? 这除了跑还能怎么办?虽说受了那长公主的一阵喝骂,想要杀一个天机阁的人挽回点颜面。 咱先不说这到底是谁杀谁,若要是真杀了天机阁的人,这他娘自己还有活路吗?这不得追杀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荣铁衣苦笑一声,笑自己确实是真的怕死,更怕死得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当初答应为万剑门做三件事,荣铁衣只是为了替师傅偿还那份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罪过。 但也是为了替师傅证明,他从未有过忘记万剑门。 但若是死了,可还有人能替他去师父的坟头,敬上一杯烧酒? 所以,他不能死。 荣铁衣双眼变得凛冽,顶着夜晚的寒风,向乌啼城的城墙看去。 他此时有些担心,自己并没有如李元安安排的那样等在客房之中,因为那样与等死无异,但若是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天机阁的人又恐怕会起疑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担心天机阁识破埋伏不会出现的时候。 荣铁衣感觉到了背后一股直入骨髓的凉气。 他浑身一震,继而快速腾身跃起!在他先前所站的位置有一剑刃划过,跟随荣铁衣前跃的身形又是一剑刺出! 荣铁衣提刀拦住那柄剑刃,但在瞬间,他的右手被那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发麻,竟是连刀也无法握住! 当当当,黑月从荣铁衣的手中滑落,在数次摔落之后,掉入了客房大院里。 荣铁衣右手悄悄伸向腰间的青幽,双眼死死盯住那突然出现并且强得可怕的黑衣人。 他不敢想象眼前这人到底是拥有何种实力。 天道四境共分地堂,龙象,玄心,天人。以荣铁衣这么多年的阅历,见过的天道高人也不会低于一手之数,更有玄心境的绝世高手。 而面前这人给荣铁衣的压力竟是不低于那龙象境的高人! 荣铁衣是什么境界,在他眼中不过区区武道巅峰! 以荣铁衣当时察觉到那磅礴剑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认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然而它自己却是躲过了。 但之后一剑更应该是将黑月连同他的身体一起洞穿,但自己却是挡下了。 黑衣人没有再动,静静站在那里。 也仅仅是只是站在那里,荣铁衣都已经感觉到自己全身内力都已经开始絮乱,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他脑中各种思绪已经乱作一团,手下留情? 荣铁衣哪管这人手下留不留情,一个侧翻落下屋檐,直直落入大院之中。他回头一望那人依然是站立不动,仿若根本就没在乎过自己。 但他越是这样,荣铁衣的恐惧越甚! 他拾起黑月,猛地向面前一挥,数坛好酒就这样被荣铁衣一刀斩碎。若是被那雀香楼掌柜看到,恐怕就算这荣铁衣是于浩然大府安排进来的那他也再也忍不了要去找于府的人好好说说了。 但此时,整个雀香楼异常的安静,没有本该闻声飞快跑来的店伙计,也没有出来看热闹的房客。 安静,太安静了,安静到荣铁衣的心里发毛。 荣铁衣死死盯住那个身影,却是在这个时候。几乎是同时的一瞬间,伴随一声嘹亮的军号声,一颗特大的照明弹在空中炸开,顿时整个乌啼城亮如白昼! 雀香楼客房大院之中,同时冲出不下二十个早已埋伏好的军中高手!直扑那屋顶之人! 荣铁衣仓皇之余,听着雀香楼外那浩浩荡荡地行军脚步声,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照明弹,那就代表着已经有大批的将士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荣铁衣低声苦笑一声,“你这就算是天人境的高手,恐怕也得少两条胳膊吧。” 荣铁衣也笑自己刚才站在那么高的地儿,竟也是没有察觉这于浩然竟然是把大军都埋伏到了这里。真不亏是三大将军之一啊。 荣铁衣站起身来拍了拍有些沾灰的裤腿,准备偷偷溜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数道身影齐齐落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荣铁衣浑身大震,就在他分神之余又是几道身影落下,砸在了他的面前,就像是那小孩子爬不上树,使劲踹树干时果子落下的情景。 那些,都是刚刚才冲上屋顶的人,这时间不过是一眨眼,便是又回来了。 荣铁衣整个身子愣住了,背后的凉气再次出现,他苦一笑,并未回头,道,“我说我跟这乌啼城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信吗?” 没人回答。 但荣铁衣却是得到了一个回答,他猛然回头,似曾相识的一幕再现。 没有华丽的剑气,也没有绚丽的招式,一柄剑刃直刺荣铁衣的胸口! 他立刀抵挡,却是露出一脸的无奈。 “真的要死啊?” 第十二章 啧啧,厉害 武道高手相战那是片刻即分胜负,但若是修道高手相战,那比的就谁的内力能够坚持到最后。 而若修道者与武道者相战,那便是一边倒的压制,或者说,轻松杀之。 荣铁衣是武道三境巅峰,拥有比之一般修道者更高一重的架骨之境,但这也仅仅只是让自己更加耐打一些而已,更通俗一点,那就是死得晚一点。 神秘人的一剑抵至黑月的刀身之上,贴着荣铁衣的胸口,狠狠地将荣铁衣给震飞了出去。 硕大的酒架被荣铁衣轰然全部撞到,哗哗的好酒几乎已经漫便了整个大院。 那神秘人无视周遭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尸体,径直走向那躺在酒坛中的荣铁衣。 而在此时,伴随神秘人的一声轻咦,地上流淌的酒水伴随着无数酒坛碎片被一拳震荡起有足足一丈之高! “我去你娘的!” 荣铁衣的身形赫然爆掠而起!一脚扫出,空中酒坛碎片犹如利箭一般爆射向那神秘黑衣人! 即使我只有武道巅峰,那我也不会任你宰杀! 荣铁衣双手一刀一剑!直刺那黑衣人的胸膛! 呛!黑衣人身体纹丝不动,双手却是已将荣铁衣的一刀一剑全部捏在了手中!荣铁衣眼露绝望,这般状况就算是眼前这人再手下留情,恐怕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荣铁衣!” 忽然,从雀香楼的屋顶处有一人喊道,“我可说过你会死在这里?” 荣铁衣惊喜抬头,来人正是那李元安。 “放心,他跑不了,也伤不了你性命。” 黑衣人依然无动于衷,站在原地,直直看着荣铁衣。 荣铁衣本来是看到了希望,但在这冰冷地眼神中,他似乎又坠入了深渊。 开玩笑,修道高手要想在乱敌之中先杀掉一个武道巅峰那是多么的容易。 为了不至于惹火上身,荣铁衣松开了手中的刀剑,准备先说服说服这位神秘高手,他道,“我这先说好啊,我真跟这乌啼城的人没什么关系,都是他们自个找上我的,我去偷剑匣也是受别人的委托,所以你要找错了人,我劝你也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然而,他依然不为所动,就像是个傀儡一样,他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眼神,当真是让荣铁衣全身都感觉到一股惊悚。 这到底是人是鬼?如今你都已经被二十万大军给包围了,你到底是来点反应啊? 荣铁衣此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是不敢走,想喊那李元安赶紧让人进来救自己,这又放不下脸面。 而就在下一瞬间,荣铁衣还未反应过来的下一瞬间,数道寒光忽然之间从四面八方爆掠而出!直射那神秘黑衣人! 簌簌!快如闪电!但那黑衣人反应更快! 数十道弩箭在同一瞬间被尽数挡于他的剑下! 厉害!荣铁衣心中佩服至极,他自认为即使此人没有踏入天道四境那自己也绝对占不到那架骨六重的一点便宜。 太快了,他的速度太快了。踏入天道之前此人绝对已经是架骨七重以上! 武道三境并非是在进入天道四境之后便会变得一无是处,反而是决定了其在天道四境中的实力强弱。 武道三境实力越强的人,其在天道四境的实力越强,这是毋庸置疑。 如架骨六重与架骨五重者一同踏入天道四境,那在实力上,架骨六重者绝对的碾压架骨五重。 这就是武道三境所带来的优势。甚至能够越级战胜天道境界更高的对手。 再打个比方,如果武道三境中的练气境相同,架骨五重与架骨七重的地堂境高手和龙象境高手相争,那地堂未必会输给龙象境。 也正是因为这样,天下武评排名第八的薛平贵甚至能以武道三境的实力挤进天下高手的位列。就凭他架骨境已经练至了九重。 先不说这武道境界,回到荣铁衣如今这里的局势。 一个天道四境不知实力深浅的高手对阵数名潜伏在雀香楼屋顶的高手和一名武道巅峰的江湖高手,却依然是面不改色。 具荣铁衣的推测,这人至少也是在龙象境之上,而且架骨境也已经达到了七重甚至以上。 这如何打? 荣铁衣认为根本就没有希望,如果在这人动怒之前还没有乌啼城的高手进来支援,恐怕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来了!” 荣铁衣惊喜抬头!盼望已久的人终于出现! 只见四名大汉从那雀香楼上一齐分别落入大院之中,有手拿双刀,有手持巨剑,有手举双锤,有手提长锏! 其中一人手扶长须指他笑道,“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没人回答,他仿若就真的是个木头。 但那些问话之人也并不气恼,仿若早已料到一般和其他三人相视大笑。 荣铁衣看着是云里雾里,这人不说话你们还有什么好笑的?荣铁衣此时已经难忍身上的那一股滔天酒味,随即对那四位高手抱拳道,“小的先行告退。” 虽然并无人理会,荣铁衣也还是悄悄退去了一旁。 “怎的?你还觉得自己能逃了不成?” “哈哈哈,二哥莫要轻视了这人,以我拙劣之见,此人恐怕已经是龙象境巅峰,甚至已经要突破玄心境。” “那又如何?我四人皆是地堂大圆满,身后还二十万大军,难道会怕这个龙象巅峰?” 已经绕到了小院后门的荣铁衣一听这四人竟然都是地堂圆满的境界,顿时这心里就嘀咕了起来,“我这段时间哪来的狗屎运啊,以前一年也不见得能遇到个天道四境的高手,这几天倒还让我遇见一堆。” 他好奇地回头,却也是这一回头,让他扯起脚丫头也不敢回地狂奔而出! 那满园散落的酒水恍若受到天地之力的牵引,竟是化作一颗颗水珠瞬间凝固在了空中! 凝固控制,这是需要驱物境至少七重才能做到。 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荣铁衣此时不敢相信也不能不相信!他飞快狂奔拼命示意雀香楼外的官兵赶紧趴下,但却无人理会。 只在下个瞬间,雀香楼内无数的的水珠恍若一颗颗精益剔透的水晶,将所有的墙面洞穿,站在最前的数百将士在这一个瞬间被一击致命。瘫倒一片。 荣铁衣趴在地上,缓缓抬头,看着一如马蜂窝般的墙面他心惊胆战,“这就是天机阁的人?来杀我这一个武道巅峰?” 就在这时!空中犹如一阵洪钟炸响,“哼!当真欺我乌啼城无人?” 一道红光由乌啼城中爆掠而出!只在瞬间,一个身披黑甲,手持长枪的白胡子老人赫然出现在雀香楼的楼顶! 他低头望去,眼中露出了一丝伤感,先前的那四名地堂大圆满的高手依然变成了四具尸体,只在那一个瞬间。 那来人咬牙怒道,“我于浩然可有资格与你一战?” 王朝三大将军之一,于浩然! 空气仿若凝固,变得阴森可怕,而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却是极其的嘶哑难听。 “你以为,我此番,是为谁来?” 于浩然双眼微眯,历声道,“你天机阁如此狂妄,可能救得了你们那北冥国都?” 那人再次说话,“你又以为,我此番是为了秦岭天下而来?” 于浩然冷哼一声,“既然你已强横到了这种地步,那我留下你的神识也能问出关于天机阁的下落。” “呵呵呵呵呵....”伴随一阵难听至极的猖狂笑声过后! 只见一道银光朝天一闪!黑衣人手中长剑剑气暴涨!一丈!十丈!二十丈!三十丈! 剑芒瞬间暴涨三十丈! 一剑劈下!整个雀香楼化为乌有! 所有人目瞪口呆,这是何等剑道高手才能使出的招式? 而于浩然身形浮于空中,望下冷笑,“刚刚踏入玄心境而已,竟有胆量要来取老夫性命!” 于浩然怒喝一声,手中长枪化作一道红芒直射那黑衣之人! 轰!已然倒塌的雀香楼如今更是连那仅存的客房大院也不剩下丝毫。 只见一道银光闪烁,两人一枪一剑从那弥漫的烟雾中相继冲出! 于浩然紧追不舍! 速度之快,在天上在地下已然只见那一红一白的两道光芒在不断地交织碰撞。 荣铁衣目瞪口呆,这就是绝顶高手之间的较量? 荣铁衣心中清楚,于浩然的实力虽说没有被评进天下武评前十,但前二十肯定是绰绰有余。而这天机阁的杀手竟然能与之相战数十回合而不落下风! 本来埋伏的这数千将士此时已然成了摆设,如此高速的对决,他们根本不敢轻易插手,也别想插手,虽说有弓箭重弩,但这于浩然也在其中,根本就分不清敌我。稍不待还得被这两个高得不能再高的高手误伤至死。 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下边等着于浩然将那人从天上打下来,然后冲上去将他活捉,说不定还能记个军功。 其实在于浩然到达之前,乌啼城中就已经有数位高手抵达,只是不想于浩然一声喝令便是直接提枪上去,那数位高手便是不敢再随便上前,只能静静观察局势。 然而真正的高手之间,总是在人出其不意的时候便已结束。 于浩然身右手被划出一道大口,鲜血直流,而那黑衣人在瞬间过后犹如一块大石直坠地面,激起阵阵尘埃。 数千将士一涌而上,将那浑身包裹严实的黑衣人牢牢抓住。 于浩然淡然走进,却是在靠近他不足三丈的时候浑身一震!他快步走至那黑衣人的面前,知道这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神秘的迹象,一怒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脑袋,直接扯了下来。 然而,并没有预料中的鲜血四溅。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与于浩然大战了数十回合的高手,竟然变作了一个人偶,一个不知用何种材料所制成的人偶。 一个与大将于浩然大战数十回合的人偶。 第十三章 乌啼城城主府(点击好少,心累) 第二日。 乌啼城城主府上,有一人高坐大殿之中。 其年岁不过四十,但面容肃穆,不怒而威,给人的压力丝毫不低于三大将之一的于浩然。此人便是乌啼城如今的城主,裴才敬。 而大将于浩然位居其下坐于八仙椅中,其余七座也已坐满了人。 其中有白发老者,有年轻书生,有魁梧悍将,也有婀娜女子。 而荣铁衣站于于浩然的身后,悄悄然地打量着这些人。 “这么说来,昨晚大闹了我乌啼城还伤了大名鼎鼎的于将军的那个黑衣人,只是一个南疆制造的傀儡?” 忽然的问话,让于浩然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又觉得有些挂不住颜面,继而他冷哼一声,“难道你还怀疑是我年老不中用了不成!” 原本都看着于浩然反应的众人,此时也都有意无意地移开了视线。 而那坐于殿中的一位婀娜女人,她掩嘴一笑道,“哎呀,于将军何必动怒,裴大人也是就事论事,并无他意。只是如今这事大家都已明白得很,那天机阁只用了一个傀儡就已经让我们乌啼城吃了这么个亏。若是还有数十,数百,这让我们这场仗还怎么打?恐怕周将军那边的大军还没到,人家天机阁就已经杀到我们大内皇宫去了。” 那女人的一番话让大殿中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对于此事的重大,在场的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这仅仅一个傀儡就已经伤到大名鼎鼎的于浩然。 这若是有一个军队的数量,那不是能直接踏平中原? 就在满座都在争论那傀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于浩然一眼瞪向了那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热闹的荣铁衣,道,“你小子把昨晚看到的都再说一遍。” 荣铁衣点了点头,走出至了大殿正中。 昨晚在雀香楼里看清了那傀儡的如今就只剩荣铁衣了和那李元安了,那李元安也属命大,当时在二楼的楼顶只是被那水珠直接洞穿了小腿,摔了下去但是没死。 但现在得在床上躺上好长一段时间,而那四个天道境的高手就死得惨了。整个身子被打了十多个骷髅眼,连兵器都直接给打穿了。 荣铁衣按照于浩然的要求,把昨晚看到的一字不落全都说了出来。 待荣铁衣说完,那裴才敬问到,“这么说,当时,你也没有看出那人是个傀儡。” 荣铁衣赶紧回到,“这倒不是,小的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东西不太对劲,不仅不说话,浑身上下就没一点活人的感觉。” 裴才敬点了点头,示意荣铁衣退下,看向在坐的众人问到,“各位可还有其他看法?” 这时一个看似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那高坐殿首的裴才敬行了一礼之后说道,“小的有话想说。” “嗯。”裴才敬点头示意。 “第一,天机阁已经知道此事是我乌啼城的埋伏,但却依然是来了。第二,他们不仅来了,还将如此机密的东西暴露在了我们的眼前。第三,他们没有一点想要将这东西收回的意思。” 那年轻书生打开手中扇子摇了摇,双眼颇有意味地在周围人上巡视了一眼。 于浩然不耐烦地问到,“到底什么意思?” 那年轻书生,呵呵两声笑道,“于大人莫急,小的这下便说。综合以上三点,小的猜测,天机阁昨晚的一切都是故意而为。” 于浩然问道,“如何故意而为?” 年轻书生摇扇笑道,“故意来这乌啼城,故意中了这埋伏,又故意败给了于将军。” 于浩然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桌上对那年轻书生吼道,“哪来的小屁娃娃,你爷爷我当年成名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炕头上撒尿呢!老子会能输给一个傀儡?!” “于将军,不必动怒,此事恐怕都是天机阁的玩得一些把戏,也并非说是于将军的实力不行。” 那年轻书生见到于浩然动怒的模样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是偷偷地冷笑了一声,他又回道,“小的也是猜测而已,周将军的六十万大军还有两月时间便会抵达秦岭的国度北冥城,天机阁虽有故弄玄虚,蛊惑我军的嫌疑,但其实如今我更加觉得天机阁恐怕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会有所动作。” 年轻书生退回座位,静静地看着在座的人,无意之间在荣铁衣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若真如你所说,那天机阁最有可能作何动作?既然他们不敢回头去保自己的王朝,那他们在我中原的北平凉洲上又能做什么?” “不知裴大人可信气数一说?”忽然,一直坐于一旁的一位白发老者突然开口。 裴才敬眉头微皱,看着他问到,“弟子不懂,还请先生解惑。” 这个老头名叫甘怀,乃是裴才敬的老师。 “气运一说起于六十年前国师林海的一番说辞,到现在其实并无人证实其真的存在。只不过,如今秦岭王朝临死之际却是让我想到了这一件事。现在的秦岭王朝已经是走入了必死之局,而就算是如今其倾尽全部江湖高手和国力想要跟我朝拼个两败俱伤也是根本没有可能,而如今他们唯一可能能做的,就只有在气运一事上动手脚了。” 而于浩然却是一副不耐烦地问到,“你倒是说清楚啊,这气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名叫甘怀的老者闻言不答,看着座上的裴才敬微微一笑。 而其余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显然没搞懂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下气运,何其玄乎的说辞,若那天机阁真有这般本事岂不是还有可能扳回一局? 裴才敬终于忍不住问到,“先生,可否说得明白一点,我们又该作出何种对策?” 甘怀笑道,“此事便不用我们在这里瞎操心了,皇宫之内自然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荣铁衣从头到尾是听得云里雾里,开始说那天机阁厉害到了什么程度,这会儿又说出个闻所未闻的气运一词。当真是上了这殿堂,什么狗屁都能变成一堆听都听不懂的大道理。 荣铁衣心中嘀咕,“哎,最后这一件事赶紧办完就回琉璃州得了。” 在城主府大殿的人都散去之后,荣铁衣跟着于浩然从殿中出来,从今天早上开始荣铁衣便是一直跟着这位挺着个大肚子,文官不像文官,武官不像武官的大将军。这于浩然也不说话,也没问过荣铁衣什么,就只让他在大殿上将昨晚看到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此时于浩然却是回过了头来,在荣铁衣的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啧啧两声,道,“你这小子命倒是挺大,昨晚死了那么多人,偏偏你这家伙儿没死。” 荣铁衣连忙点头,笑道,“这也是托了于大人的福分啊。” 谁知于浩然老脸一横,道,“我倒是希望把这福分托给我那四位义子。” 荣铁衣顿时一楞,昨晚死的那四个大汉竟然还是这于浩然的义子? “诶,这个,于大人,你这也不能怨我啊,我就一个区区武道巅峰,跟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玄心境打,我这不是找死吗?”荣铁衣一脸的无奈。忽然又问道,“诶,我说于大人,我这事到底怎么样啊?完了没?” 于浩然一脸的不耐烦,指着荣铁衣的鼻子就要骂,“那你这是打算去找到那天机阁的老窝把他们一锅给端了才算完吗?你也别急,我这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得给我办好咯,不然你也别想安心地回去。” 荣铁衣问道,“何事?” 于浩然道,“你要将长公主给送回华阳城。” 荣铁衣苦笑,“于大人这是盼着有人能够扒了我的皮啊。” 于浩然笑道,“昨日之事我岂会看不出,那不是你命大,而是那天机阁根本就没想要你的命。只是如今事情弄不清楚,你这家伙到底跟那天机阁有什么联系,我劝你在将长公主送回华阳城之前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 说罢,于浩然甩手而去。 荣铁衣无奈摇头,却是推脱不了。 而在荣铁衣跟着于浩然的背影刚出城主府时,在大门之外忽然有一人叫住了他。 “荣铁衣!” 荣铁衣心里很奇怪啊,这乌啼城还有人认得他? 这回头一看,站在身后朝他喊的竟然是个小姑娘。约莫是有七八岁,长得是光生水灵,此时瞪着一双大眼睛,冲荣铁衣问道,“你是叫荣铁衣吗?” 荣铁衣愣了一下,蹲下身来,摸着小女孩的脑袋说到,“是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那姑娘忽然却是有些害羞一样,挽起衣角望着荣铁衣好大一会儿才说,“我大哥叫李元安,他让我告诉你,这次你们俩都算命大,只不过我大哥现在还下不了床,他说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请你去喝两盅。” 荣铁衣哑口无言,失声笑道,“回去告诉你哥,若有机会喝酒,就算他是拿着都尉的响钱,那我也得给他喝穷咯。” 第十四章 出城 乌啼城南门口处有一货商车队正从城中缓缓驶出,车队一共有六辆马车,六位车夫,加之二十名护送货物的镖师,算是一般货商里较大的车队了。 而在车队的最后边那辆马车却不是运送货物的马车,而是载人的马车。 马车里坐着的是位女子,此时正以泪洗面,低声抽泣,活像是被人卖去了一般。 但谁又能猜到这位女子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齐阳王的小女儿,长公主林香。 谁又能猜到这本是高高兴兴想赶去看自己朝思暮想的徐哥哥上阵杀敌的长公主,却是在到了这乌啼城后就被人给强行要送回琉璃州去? 在马队的最后边,有一年轻人,样貌颇为英俊,有着一双勾人的丹凤眸子,衣裳也算富家之人才能穿得起的锦绣华衫,最惹人注目的是他背上背的那一柄一刀一剑,刀与剑共用一鞘,层叠而并非束列。下宽上窄,但铸剑匣之人倒是个行家,将剑柄与刀柄之间流出一个空隙,即方便了出刀出剑,也使其美观了不少。 这人,正是荣铁衣,穿着昨晚要来的衣裳,带着找人打造好的剑匣,此时可以说是嘚瑟个没完没了。 荣铁衣也给安排进了这趟护送长公主回城的队伍里。 于浩然的说法是这件事做完,徐长娇的那三件事也算完了,荣铁衣觉得有些纳闷,难道这徐长娇起先就没想好要自己来这破地方要干什么? 如今更是直接让于浩然给随便安排了两件事? 荣铁衣虽然感觉轻松了不少,但心中长叹了一声,名义上是完成了三件事,但这心里却终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荣铁衣瞅了一眼那车里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林长公主,吹起口哨凑到了她的面前,笑着说道,“哎呀,咱们的公主殿下这也还是得听咱于大人的话啊,说回去就得回去。” 林香抬起头来,瞪着一双已经哭红的眼睛对那荣铁衣吼到,“等到了华阳城,我第一件事就是让我爹把你皮给我扒了!” 荣铁衣撇了撇嘴,笑道,“我看不一定,你说这么多年咱们的齐阳王可没胡乱错杀过一个人啊,再说我这千辛万苦地把他偷偷跑出的宝贝女儿带了回去,我估计我怎么地也得封个大官吧?啊?没官咱也至少能拿个几百几千两银子回家养老了,你说是不。” 荣铁衣没给那林香开口骂人的机会,直接把马车帘子放了下去,驾马跑去了前边,准备跟这几位同行的人拉上点关系。 但这额头上还是让那长公主的一番话给吓出了一丝冷汗。 此次于浩然安排的护送队伍,除了明面上的这二十多个人,在暗地里还有十多个。以荣铁衣的估计那都是至少武道巅峰以上的高手。即使是在出现如昨晚那般厉害的对手,也有很大的胜算。 这些人似乎本就是归属同一个精英小队,互相之间从不说话,都是靠眼神交流,非常的训练有素,而荣铁衣有的时候夹在他们中间什么也看不懂,显得颇为尴尬。 荣铁衣骑马走进了一个年纪看上去较大一些的一名护从身边问到,“我说大哥,咱这趟得走多久?”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荣铁衣,在他身上打量了两眼,笑着道,“这趟你就不要想着能走多久了,若是你不在进琉璃州之前把公主殿下给伺候好了,那我想你估计活不到华阳城。” 荣铁衣苦笑一声,渐渐降下了马速,落在了车队的最后边。 此时有一只比荣铁衣年长几岁的男人靠近荣铁衣,道,“兄弟,听说昨晚你见过那玩意儿?” 荣铁衣还没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那东西真有那么厉害?连于大将军都伤着了?” 荣铁衣这才转过头去,仔细看了身边这人,腰间配剑,标准的镖师衣裳,年轻俊秀,但比之自己倒还差了不少。荣铁衣顿时自信满满,道,“诶,那玩意儿是真的厉害,我开始还以为他是至少架骨境和驱物境都已经练到了七重以上的怪物,这没想到,最后竟然发现他连人都不是一个。” “啧啧。”荣铁衣与那人的说话,引起了另外几人的好奇,并发出啧啧惊叹声。 “你倒是跟我们说那玩意儿到底长什么样呗?”其中有一络腮胡子的汉子对荣铁衣说到。 荣铁衣这本以为自己是个不受待见的主,这没想到因为昨天的事自己倒还成了这里边的热手人物。 荣铁衣心中美滋滋的,但嘴中却是叹了口气,“哎,要是能找个有酒的地方,咱们坐下来说那就真的才是滋味。” 顿时有人起哄,“行啊,咱在这城里也憋了快有半月时间,今晚我们赶到清水县去,在那儿歇息怎样?” 顿时,有大半人附和,“好!” 话说那辛辛苦苦跑了上千里路来到这乌啼城的长公主林香,此刻真的是连死的心都有了,以前在琉璃州的时候,自己那为姓于的干爹别提有多宠自己,就算是去那天上摘太阳,他也会像模像样地弄一个回来。 如今这二话没说,见面就直接要给送回华阳城,连自己带来的护从也全给换了。 荣铁衣倒是别提多高兴,这昨晚还在羞辱自己的人今天就遭了报应那换谁都得高兴啊。 跟别说荣铁衣这趟护送完了之后就将答应徐长娇的那三件事给全部办完了。 但其实荣铁衣也隐隐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第一,于浩然与万剑门安排他潜入清风寨可谓是费了不少心机,根本不可能就只是为了引出一个天机阁的杀手来。 第二,天机阁昨天出现的那个杀手为何对自己手下留情?明明几次可以将自己一击毙命却是屡屡留手? 这第三点呢,便是关于这长公主的问题,于浩然是特别强调了不能告诉任何人车上的人是长公主。 荣铁衣思来想去,只能猜到这一趟护送会大有问题,但又想不出问题在哪。 既然这趟护送有问题,于浩然他又为何要让这齐阳王的女儿来冒这么大的险? 就不怕真出个什么事那齐阳王连他祖坟都给刨了? 荣铁衣忽然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人家都不担心,我还担心个屁啊。” 已经落下马队一大节的荣铁衣扬起马鞭,快速追去。 几日之前,清风寨被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北平凉州,原本远走他乡的一些百姓听闻消息之后,都纷纷回家,一路之上倒是有不少如同搬家一般的马车。 而一些早已荒凉许久的小镇小村也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