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救不救他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咚咚咚! 骤然响起的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了严诺。 严诺本能的起身,循着声响往屋外走去。 经过院中一棵海棠树时,她猛然惊觉清醒。 她居然回到了囚禁她十几年的小院里! 惊魂未定,院门外的叩门声又急促了几分。 严诺疾步上前,双手一拉门柄。 入眼的,是周隐扶着一位神志迷糊的男子。 未等严诺开口,周隐搀扶着男子就径直入了院子。 边走边小声道: “诺儿,他中毒了,赶紧挪个地方让他先躺下。” 严诺眸光一沉,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说什么中毒,明明是被人下了春药! 上一世,周隐就是这样将自己送给了这男子当解药。 既然命运安排自己回到了这一刻,那必定不能重蹈覆辙! 周隐将男子安置在了书房。 一转身,对上了严诺深沉的眸子。 他理了理衣袖,眉目柔和的望着严诺,温煦道: “他身上酒气熏天,我点一支香净味。” 话音一落,周隐从衣袖里捏出了一粒香丸。 就着烛火点燃香丸后,顺势将香丸嵌入了香炉里。 随即对着严诺温文笑道: “他是我的好友,今日在春狩宴上被人算计了。” “我不便将他带回府中,只好送来你这里。” “我现下就去请大夫,辛苦你照看他一番。” 严诺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嘲讽万分。 说什么点香净味,明明是特制的合欢香。 说什么找大夫,不过就是借口溜走而已。 周隐刚说完,未等严诺开口,就逃跑似的离开了屋子。 是害怕严诺拒绝吗? 还是急于让严诺与男子成事? 亦或是,心里尚存着一丝丝的愧疚,不敢面对严诺。 严诺与周隐相依为命六年。 为周隐代笔作画,助他成就京城画仙的名声。 却不料,周隐将她视为踏脚石。 要在今夜将严诺送与这位男子,好助他平步青云。 咣当一声,院门被周隐关上了。 严诺赶紧灭了合欢香。 上一世在周隐的设计下。 严诺与这位男子水乳交融在了一起。 谁料第二日。 严诺就被周隐的夫人,挑断了手筋,卖去了醉春楼里做妓子。 既然重来一次,她定然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严诺就着屋内闪烁不定的烛光,晃眼打量着罗汉床上的男子。 男子侧身微微蜷缩,面色潮红、双目闭合、眉头紧蹙。 似在竭力克制着体内的情欲。 观他面相、再结合他这副神情恍惚的模样。 怕不是被人下了西域的摄魂散吧? 这种春药只在黑市里有售卖,药效相当猛烈。 倘若用药过量,会令人内热不受而亡。 瞧着男子这般痛痒难忍的模样,这药量下的恐怕不少。 也不知下药的人,是想与这男子合欢,还是想让这男子去死。 严诺细细的审视着面前男子。 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目之间透着贵气。 严诺正酌量着。 乍然一股隐隐的龙脑香,从男子的身上飘过来。 龙脑香,正是当今皇室里惯用的香料。 难不成眼前这位男子,还是个皇亲贵重? 严诺的视线一晃,随即定格在了男子的腰间。 没想到啊。 男子腰间的玉带上,竟然还刻着蟒纹。 看来这男子还是个身居高位的权贵。 严诺霎时犯了难。 今夜,到底要不要解救这位男子呢? 第一卷 第2章 男科热毒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记得,上一世的周隐,得势不久便大义灭亲。 不仅休弃了夫人,还揭发了岳父定安侯的罪行。 随后又在暗中帮助长公主,休弃了背德驸马。 最后周隐摇身一变,成了朝堂上最有权势的驸马。 思及此,严诺唇角一勾。 看来眼前这位男子,定然给周隐的青云路添了不少的助力。 所以周隐才会冒着画仙之名被毁的风险,亲手将她送出去。 既如此,那这一世,这男子也该助自己一臂之力了。 心思一定,严诺挂上了一副关怀的模样,朝着男子迈近几步。 轻声道: “公子,听说你中毒了。” 男子这才意识到身边有人。 他强压着身体里的躁动,睁开了一条眼缝。 喉头一滚,咽了口唾沫,才对严诺道: “你是谁家姑娘,不要在此处,走。” 严诺不闪不避,继续道: “我曾经救助过一位游医,让他借住在我的院中。” “作为回报,游医教过我一些医术。” “倘若公子不介意,我愿意给公子把脉解毒。” 男子这会儿已经被体内的热浪,翻腾搅和的无法思考。 一听严诺会把脉解毒,没过脑子的脱口而出: “速来。” 严诺的脸上不动声色,轻轻的往床榻边缘一坐。 撩起衣袖,抬手就搭上了男子的脉搏。 肌肤相触的刹那,男子浑身抖了一个激灵。 心胸之中的熊熊烈火,无时无刻不在怂恿着男子。 恨不能立时将女子拉入自己的身下。 好在男子仍有一丝理智,竭力克制。 严诺自然能感受到男子体内的煎熬。 不过她毫不在意,依旧轻松的佯装着把脉。 风月场上混迹了数十年,见过了太多被情欲支配的男子。 眼面前正经克制的小少年,不过是个雏儿。 片刻后,严诺才一脸正经的说道: “公子,你中了男科的热毒。” “那游医给过我一本医书,书中记载了如何解除男科热毒。” “只是我待字闺中,从未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 话音一顿,严诺缓缓抬起眼眸,眼神清澈的望向男子。 与男子对视的一刹那,她故意露出一副震惊且不忍的神情。 好似是由于瞧见了,男子因竭力的隐忍而极其痛楚的模样,万分的心疼。 严诺怯生生的与男子对视,咬着嘴唇沉默半晌。 仿佛在心中挣扎了百转千回,才继续羞怯道: “见公子如此痛苦,我实属不忍。” “公子,我来帮你。” 严诺的话音一落,男子的呼吸愈发粗重了几分。 他再次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望着严诺的眼神里,欲望更甚。 他隐忍着问道: “姑娘可有婚配?” 严诺咬着唇角摇了摇头,满脸红晕的羞怯道: “尚无婚配,公子莫动。” 未给男子再次开口的机会,严诺帮男子身体摆正平躺。 想要做成大事,自然要豁的出脸面、放的下身段。 少女柔嫩的脸颊,轻轻的在男子脸面上慢慢摩挲。 男子双臂一展,将严诺紧紧圈进怀里。 双唇热切的在严诺的脖颈间,肆意回应。 男子一把搂住严诺的腰肢,刚想把严诺压到身下。 严诺慌忙支起上半身,着急道: “公子千万不要动,我帮公子解毒。” 男子听了此话,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果真乖乖的放下手臂,任严诺施为。 上一世,严诺可是混迹于风月场中数十年。 她自然知道。 令男子舒爽快活的法子,不一定非要献上自己的身体。 第一卷 第3章 他第一次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那修长如玉般的指尖,缓缓划过男子的衣襟,徐徐探入深处。 现下正值春末夏初之际,连着晚间的风,也透着丝丝暖意。 两人之间的空气如火如荼,忽的窗外席卷进来一阵暖风。 撩拨着两人之间的热浪无限翻涌,一浪高过一浪。 男子意乱情迷之际,抬手拉近了严诺。 猛然间,仰头附上了她的唇。 犹如干涸了许久的根茎,疯狂的索取着丝丝莹润。 随着体内的热毒倾泻而出,男子逐渐清醒。 他胸口起伏不定、喘着粗气,额头轻轻抵着严诺的额头。 然而脑子里,却依旧回荡着刚才的情形。 男子只觉着心尖儿蓦地一颤。 对眼面前的这位女子,恍然升腾出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没想到。 面前这个小女娘,遇事竟然这般处变不惊,还敢如此胆大妄为。 他缓缓深呼吸了好几轮,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状态。 随着脸上的赤红逐步褪去,男子哑着声调对严诺说: “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在这里等我,过两日我来接你。” 男子与上一世,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上一世的严诺初经男女之事,早已羞愤欲死。 哪里还顾得上问他怎么负责、如何负责。 可是这一世的严诺,早已对男女之事司空见惯。 况且,她连外衣的衣带都还紧紧系着。 他要对她负责什么? 对她的双手负责吗? 严诺一脸正经的瞧着男子整理衣带,认真道: “我是帮公子解除男科的热毒,公子因何要对我负责?” 男子整理衣带的双手一停滞,小声回道: “我是男子,既然已经与姑娘发生了这般关系。” “我应当对姑娘负责。” 话音一落,男子继续整理自己的衣带。 严诺忽而觉着这个少年甚是有趣,便调侃道: “那不知公子府上,已经负责了多少位姑娘?” 男子一听这话,猛的抬头望向严诺,诧异的双眸里添了些许愤懑。 他不满的小声道: “姑娘莫要开玩笑,这是我第一次与女子亲近。” “姑娘前头已经说了,自己尚且待字闺中。” “既如此,我自然要对姑娘负责。” 呦,原来这是他的第一次。 严诺一听见男子说这话,瞬时来了兴致。 浅笑着问道: “公子准备如何对我负责?” 男子已经穿戴齐整,这会儿的脸面已经恢复如常。 一张白皙俊俏的小脸对着严诺,认真道: “自然是要纳你入府的。” 严诺一听到“纳”字,就觉着一阵反感油然而生。 随即一起身,径直就去清洗双手,言辞认真的丢了三个字: “我不愿。” 男子闻言,只觉得脑门儿一颤,万般的不解。 按照常理来说,男女之间发生了这般亲密的事。 不应该是小女娘先哭着、嚷着,要男子负责的吗? 可眼前的这位小女娘为何如此不同? 自己主动要对她负责,她竟然还不愿意? 真是奇了! 男子紧跟着从床榻上下来,挨着严诺就直接问道: “难不成你还想与其他男子,发生这种事?” “亦或是,你还想摸其他男子的那处?” 第一卷 第4章 要定她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惊诧的回转过身,迎面只瞧见男子的下颚。 她微微一抬脑袋,瞧着那张俊俏脸蛋,有些生气道: “公子莫要随口胡说。” “我不愿做妾,更不愿做外室。” “倘若公子真的有心对我负责。” “那就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我进府做正妻。” 话音一落,严诺没管男子的反应,调转过身继续洗手。 严诺心里很清楚。 但凡有些家世的男子。 娶妻不仅要门当户对,更是要把家族利益放在首要位置。 尤其这位皇室之中的男子,婚娶向来不由自己做主。 严诺之所以故意这般回应。 一方面是为了堵上那男子的嘴。 另外一方面,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一旦没法轻易得到,就会叫人心生惦记。 男子对于心里惦记的女娘,自然会生出一些甘愿付出的情绪。 如此才好让这男子为自己做一件事。 男子听了严诺说的话。 果真不仅不急不怒不争辩,更没有说她痴心妄想。 反倒是嘴角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 这会儿,男子已经完全恢复如常,思路愈发清晰有条理。 他垂目瞧着严诺一副镇定从容的背影,不疾不徐的俯身洗手。 男子的双眸中,渐次升腾起了一丝丝光彩。 眼前这位小娘子,当真与其他女子不一样。 环肥燕瘦、风姿卓然的美娇娘,他见过太多太多。 可他遇到的任何一位美娇娘,都恨不得与他发生点什么瓜葛。 好借着那点瓜葛,入了他的府邸、做他的女人。 可眼前的这一位,倒是奇怪的很。 都已经与他发生这般亲密的关系了,还想躲着他往别处跑。 当真有意思。 既这么,那自己便要定她了。 男子一撩衣袖,负手而立。 对着严诺的后脑勺,言辞恳切道: “巧了不是,我刚好也不愿纳妾,更不愿养外室。” “女人多了总归是麻烦事一桩。” “夫人多给我一些时间,我定给夫人一场明媒正娶的婚宴。” 男子自认为自己说的诚挚又真切。 可“多给我一些时间”这样的话一出口,意境就不同了。 这话落在严诺的耳里,只叫她听出了寻欢男子推脱的况味儿。 明明给不了,亦或是,明明不想给。 非要说什么“多给我一些时间”。 显得他本是一腔的真心,却如何如何的万不得已。 怎么,还想与她演一出反转角色的西厢记? 严诺只觉着脑门儿一颤,心里止不住的厌烦起来。 没想到啊。 这家伙,不仅把逢场作戏饰演的这般诚恳真挚。 还是一个油嘴滑舌的小无赖。 如此厚颜无耻,竟然对她直接称呼上“夫人”了。 不过就算是厌烦,她也没有直接表现在脸面上。 严诺拾起帕子擦了擦手,回转过身与男子四目相对。 她脸上是一副疏离的神情,认真道: “公子莫开玩笑,我不过一介孤女,恐怕入不了高门。” “请公子莫要随意这般称呼,会毁了我的名节。” “倘若公子是真心想感谢我。” “不如明日午时来我院中喝茶,我有一事想请公子帮忙。” 第一卷 第5章 要我负责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男子听了此话,心绪霎时百转千回起来。 他今年虽然已经十九,却从未与女子亲近过。 尤其男女之情这一块,更是一片空白荒茫之地。 一时之间。 他竟然拿不准严诺的话,究竟是何用意? 不是她说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的进府做正妻? 怎么还与他生分上了? 难道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男子微不可察的晃眼一打量严诺。 一刹那间。 脑子里又忍不住的一连串儿冒出,刚才两人亲密的画面。 虽然刚才的境况紧急,他们是在权宜之下亲密了一次。 可到是底实打实的摸了。 那般私密的地方,岂是随便哪位女子就能摸的? 既然摸了他的,就该是他的女人了。 虽然她瞧起来一本正经的模样,想来她此时的心境已然羞怯至极。 看来当下不可急攻,当循序渐进才是。 思及此,男子眉目舒展开来,笑着回道: “我定会如约而至。” “别说一件事,便是千万件事,我都可帮你。” 严诺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心情也好了一些。 浅笑着福身行了一礼,回道: “严诺先行谢过公子。” 男子眉目柔和,温煦道: “不用多礼,我名唤晏修。” 严诺只觉着头顶一道惊雷炸响。 眼面前的这位。 竟是京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 还是从小在皇上身边长大的晏修世子。 她曾在醉春楼里听过晏修的传言。 上一世,晏修世子率兵奔赴北凉战场。 苦战三年后。 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是打赢了,晏修世子却死在了战场之上。 晏修世子战功卓著,一生未娶。 死后被皇上追封为北洲王。 想到这里,严诺忍不住晃眼一打量。 眼前这位贫嘴滑舌的轻浮少年。 就是晏修世子? 晏修自然瞧出了严诺眼神中的那一股,震惊中透着的不可置信。 他倒是不以为然,只继续温和道: “夫人听过我的名号?” “莫慌,我以后定会对夫人好的。” 严诺只觉着脑门上嗡的一声。 又随口喊她“夫人”。 这个小无赖。 莫不是在冒名顶替、信口雌黄吧? 严诺压下心中疑虑,淡然一笑。 对着晏修福身再行一礼,疏离道: “民女拜见世子殿下。” “世子既然答应了民女,那明日午时,民女在院中恭候世子。” “现下时候不早了,世子既然已经无恙,民女就不留世子了。” 严诺直接下了逐客令。 晏修听了严诺的话,愈发拿不准严诺的心思了。 他霎时有些焦眉愁眼,着急忙慌的就脱口而出: “你,你才刚与我……” “你这就赶我走了?” 严诺茫然的一抬眼眸,对上一脸忿忿不平的晏修。 忽而惊觉了大半。 晏修这副模样。 像极了被自己要了第一次的娇俏小女娘,羞愤、害臊的找自己要说法来了。 她忍不住探口而出: “世子是要我负责吗?” 晏修恨不能立时呕出一滩老血,当即昏倒。 他缓了缓情绪,一字一句的认真更正道: “是我,对你负责。” 严诺忽然很想笑。 她活了两世。 还是第一次见着一个男子,非要对一个女子的双手负责。 不过严诺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与晏修有过多的纠缠。 反正晏修也活不了几年。 他自己愿意负责,就让他负责便是。 还省的自己花费心思,说服他助自己一程。 严诺的脸上,立时表现出一副被言语触动的模样。 瞧着晏修的双眸里,流淌着满满的希翼: “好,严诺等着世子兑现承诺。” 晏修本就拿不准严诺的心思,原本心里还在焦头烂额的揣摩着。 可陡然对上了一副满是期冀的眸子。 蓦地呼吸一滞。 愈发觉着眼面前的俏生生小女娘,天下无双。 一瞬间,晏修的心里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惬意与欢喜。 他侧目瞧了一眼铜壶滴漏。 已至子时。 他视线回到严诺的脸上,温声道: “我从不食言,你安心等着我。” “你已然是我的人了,以后有任何事我都会帮你。” “我现下要去查一查今晚的事。” “明日午时,我们不见不散。” 第一卷 第6章 还不跪下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外院大门被晏修关上的一瞬间,严诺的心境瞬时万分的舒畅适意。 她深深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快步走到院中,伫立在那棵海棠树下,激愤与欣喜交杂在心头: “母亲,上天垂帘诺儿,诺儿又回来了。” “这一世,诺儿不仅要将母亲的名字加入严家的族谱。” “还要将母亲安葬到父亲的身边去。” 严诺的母亲陶媛,在临终前告诉她。 她的父亲是定安侯严焱,在一场突袭中战亡,父母两人在边境成婚、又恰逢战事,所以成婚的奏章没能及时上报于朝廷。 严焱战亡之时陶媛已有身孕,陶媛只好独自一人来到京城,找到定安侯府。 彼时侯府二爷严宽,已经承袭了严焱定安侯的爵位。 严宽说,大哥严焱一生未娶,死后不可背负污名,将身怀六甲的陶媛,囚禁在了这处破旧小院里。 严诺十一岁那年,陶媛病亡。 陶媛至死,未能再迈出小院一步。 严诺按照母亲的意愿,亲手将母亲安葬在了这棵海棠树下。 母亲说,她与严诺父亲第一次相遇,就在一棵海棠树下,如此安葬,会让她与严诺的父亲离的近一些。 既然上天让严诺重活一次,她定要帮母亲夺回该有的名分,让母亲与父亲安葬在一起。 按照上一世的经历。 第二日,周隐的夫人、定安侯严宽的嫡女、严沁,会带人闯进院子,挑断严诺的手筋,将严诺卖去醉春楼。 既然严诺重生在了此刻,那回归后的第一刀,就该往严沁的身上还回去。 这一夜,严诺在自己的床榻上睡得很安稳,直到日光斜斜的打在窗槛上,严诺才将将醒来。 她侧目瞧了一眼铜壶滴漏。 已经巳时三刻。 她洗漱完毕,便按照上一世那般,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看云彩。 云朵随意变化成各种形状,慢悠悠的在天空飘荡,忽而瞧见一群飞鸟连成了一大片,急速横穿过一朵白云。 严诺勾唇一笑。 来了。 随即“哐啷”一声震天响,院门被人生生的踹开。 严诺慢慢悠悠的直起了身子,一脸镇定的瞧着七、八个婆子,气势汹汹的踏门而入。 婆子们气焰嚣张的进了院子,似是根本没有瞧见院子中还立着一个人。 婆子们即刻四散开来,屋里屋外的到处搜寻着什么。 随后一位端着身板、神态傲慢的女子,从院门外踱步而入。 那女子一脸的嫌弃模样,一边向前迈步,一边晃眼打量着破旧的小院。 一通扫视后,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严诺的脸上。 一刹那间。 那女子眼眸里的鄙弃之色,立时幻化成了嫉妒。 女子凌厉嫉怒的目光,直戳戳的射向严诺,好似恨不能一抬手,直接撕了严诺那张仙姿玉色的俏脸。 四目相对。 严诺倒是从容淡定,不慌不忙,反而笑语晏晏的开口道: “姑娘带人闯入我的院中,所为何事?” 那女子瞧见严诺,竟是一副沉静恬雅的镇定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旁的婢女倒是个会冒尖儿的,瞧见自家主子的脸色愈发阴沉,对着严诺就厉声道: “放肆!” “在你面前的,可是定安侯府的嫡女,吏部员外郎的夫人。” “岂是你一介贱民能直视的?还不快跪下行礼!” 不过一个狗仗人势的小婢女,严诺压根没有去理睬,她的视线依旧只停在严沁的脸上。 她朝着严沁微微一福身,算作行礼。 可严诺这般淡定从容的模样,愈发惹得严沁嫉恨起来。 严沁是定安侯府的嫡女,是周隐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出身寒门的周隐,应该对她捧着、敬着,且一心一意。 当然,周隐也确实宠她如珍宝。 可就是这样一位百依百顺的夫君,与她成婚不过半年时间,居然时不时的在半夜里偷偷溜出门去。 严沁发现后大发雷霆,周隐也只是敷衍一番,说他去了画室,说他只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有灵感。 严沁自然不信这般说词,更无法忍受周隐半夜溜出门去,便私下派人一直跟踪。 可周隐行事异常谨慎,不曾叫人跟踪成功。 直到昨夜。 他意外救下被人算计的晏修,才暴露了严诺的院子。 严沁昨晚听到下人禀报,发现周隐昨夜去了一个院子,她辗转反侧的忍了整整一夜。 今日周隐一出府,她忙不迭的就带人冲了过来。 她万分急切的想知道,周隐半夜溜去的院子里,究竟藏着什么。 这一看,果不其然。 院子里藏着一个娇俏的小贱人,样貌比她姣美清秀,气质比她端庄恬静。 难怪引诱的周隐,大半夜的偷偷往她这里跑。 第一卷 第7章 嫉恨严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心胸狭隘的女子一旦嫉恨起来,就成了恶贯满盈的女鬼。 严沁嫉怒的双眸里,更添了几分杀意。 刚想开口让下人把严诺抓起来。 就瞧见麻婆子抱着一卷画,急匆匆的小跑到面前。 对着她一展画卷,惊慌道: “大小姐,您快看啊。” “那屋里有很多这样的画稿。” 严沁的视线,随即往画卷上轻飘飘的一扫。 立时觉着一道惊雷直击脑顶。 严沁在未嫁给周隐之前,是岩柳先生的小迷妹。 所以对岩柳先生的画,早已了如指掌、独目能辩。 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扫一眼画稿。 严沁便认出了,这是岩柳先生的亲笔之作。 倘若屋子里,真的有很多画稿。 那这里就是周隐的画室! 一想到这里,严沁恨不得当下就撕了眼面前的小贱人。 她与周隐成婚半年,周隐从不愿带她来画室。 甚至不愿意告诉她这个正牌妻子,画室在哪里。 严沁原本以为,周隐是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间。 没想到啊。 周隐竟然在画室里,养了一个俏生生的小贱人。 一刹那间。 严沁的双眸里布满了愤怒与怨恨。 不过她到底自小受过高门里的规训。 心里再如何惊涛怒浪,脸面上也会稍稍掩饰一二。 既然想撕了眼前的小贱人,总得先找个合情的理由才是。 严沁阴沉的目光往严诺脸上一扫,厉声问道: “你叫什么?怎会在此处?” 严诺上一世在醉春楼里,揣摩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 不管对面那人藏着怎样的情绪与心思。 她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细微动作里,揣测出一二。 严诺就像看戏似的。 从严沁走进院子里开始,到此时看到画卷以后。 她眼睛里所有暗戳戳的小情绪、以及小心思。 都被严诺一目了然。 严诺自然也知道,严沁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对着严沁淡然一笑,客气回道: “民女名叫严诺。” “民女自出生起,便在这间院子里生活。” “这里是民女的家。” “不知贵人来民女的家中,有何事?” 又如一道惊天炸雷,在严沁的耳边轰隆隆响起。 她居然姓严?! 这京城里姓严的,可只有他们定安侯府。 严沁的身子陡然一僵,脑子里立时翻腾起父亲说过的话。 京城西郊的一处二进小院里,住着她大伯与外室的女儿。 难不成眼面前的小贱人,就是那个外室女? 如此,就太好了。 既然是侯府自家的外室女,那处置起来就太方便了。 严沁傲然的一勾嘴角,对着身旁的下人道: “把这个不知礼数的小贱人,押到我的面前来。” 严沁直接用的是“押”字。 很明显,她要治罪严诺。 那些下人皆是对严沁唯命是从的奴仆。 一听见严沁的言语里,有要整治严诺的意思。 各个都开始火急火燎的摩拳擦掌。 去收拾一个,既没有身份、也没有背景的小丫头。 还不是一件超级容易的差事。 只要差事办的好,讨了主子的欢心,赏赐还不是轻松就来。 严沁的话音刚一落下,好几个婆子就朝着严诺走过去。 严诺见状也不反抗。 乖乖的任由婆子们押着胳膊,把她按在了严沁的面前跪着。 严沁居高临下的垂目睥睨着严诺,心情好一阵舒畅得意。 对着严诺厉声问道: “你与周隐,是何关系?” 上一世,严诺天真无知,并不知严沁阴暗的心思。 所以诚实的回答,说她与周隐相依为命。 从而引来了严沁的雷霆震怒、残虐报复。 严诺这次不想激怒严沁,从容回道: “周隐如我异性兄长,他待我亦如异性胞妹。” “我们情同手足、亲如家人。” 严沁瞧见严诺这般撇清两人的关系,心里愈发怨愤起来。 说什么亲如兄妹的鬼话。 兄妹之间还要大半夜的偷偷私会? 思及此,严沁恶狠狠的发了话: “麻婆婆,扒了她的衣服验验。” “两人到底有没有关系,要验过了才知道。” 第一卷 第8章 发现秘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麻婆子得了指令,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好,挽着袖子就过去拉扯严诺,想把她往屋里拖拽。 严诺听见了严沁的话,心口一凉,看来上一世的不堪还要再经历一次。 被拖拽的严诺,本能的挣脱了一番。 这一挣脱,衣袖上还残留的颜料墨渍,恰巧入了严沁的眼。 严沁心口咯噔一跳,慌忙喊了一声: “都别动。” 她急急往前踏上一步,俯身就抓起了严诺的右手,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 这一察看,整整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严沁眼眸里渐次升腾起的震惊惶恐,被严诺瞧了个真真切切。 上一世的严诺不明白,严沁为何要拉着自己的右手审视半晌,后来,严诺见多了别人的手才终于知道。 画师手茧的位置,与旁人的不一样。 严诺能明显的感觉到,严沁紧紧抓住她的那只手,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严诺瞬时了然于心,看来严沁已然察觉到了,关于岩柳先生的秘密。 严沁的心中惊涛骇浪、起伏汹涌,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了心绪。 蓦地一晃眼,对上了严诺沉静淡然的眸子。 严沁心口一沉,嫉妒更添几分。 好像从她见到严诺开始,严诺就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不急不躁、处之泰然。 好似根本没有被严沁的身份、地位所恫吓。 一个被禁锢的外室女,怎会养出如此沉稳的胆量? 倘若今日留着严诺,岂不是给她自己留下祸患。 思及此,严沁的目光瞬时阴狠几分。 将严诺的右手一甩,缓缓直起了身子,她脸上不动声色,语调里却满是杀意: “这个小贱人还挺烈性。” “先挑断了手筋,再验身子。” 婆子们得了指令,满口应答的爽快,一个婆子忙转身去了灶间拿刀。 刹那间,严诺被三个婆子钳制住了,两只手臂被生生押住,动弹不得。 严诺抬眼望了望头顶的太阳。 应当快到午时了,不过这一世,事情似乎进展的快了些。 严诺望着严沁,镇定道: “官府拿人尚且需要证据。” “你怎能对我动用私刑?” 严诺这一问,倒叫严沁趾高气昂起来,她傲慢不逊的道: “这是定安侯府的院子,自然由我说的算。” “你不过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女。” “如何处置你,还不是看我的心情。” 话音一落,严沁的视线,即刻晃到一旁拿刀的婆子身上,怒气冲冲道: “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婆子应了一声遵命,举着刀,就往严诺面前走去。 那婆子驾轻就熟的模样,好似做惯了这种缺德事儿,拿着刀,手腕一翻,对着严诺的右手手腕,扬起手就要下刀。 乍然一道冽厉寒光,直直闪进严诺的眼底。 严诺下意识的闭眼躲光,竭力一抽手腕。 手腕自是没能抽回来。 却听见那婆子一阵嚎啕痛呼起来。 严诺慌忙的睁开双眼,想要一看究竟。 却只觉着被钳制的身子一松,莫名的被人搂在了怀里。 视线之内,是一道金丝滚边的黑色衣襟,衣襟上一股龙脑香,恍然入了严诺的鼻息里。 然而淡雅的熏香,根本掩盖不住漫天的血腥味。 从婆子万分痛楚的嚎叫中,严诺猜到了大半,应该是那婆子的双臂被生生的斩断了。 严诺探了探脑袋,想要看看情形,却被面前的人制止了。 那人在她耳边温声道: “不要看,脏。” 第一卷 第9章 我的女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声调不大,却是熟悉的声音。 严诺一抬头,便对上了晏修那双黑漆漆的眸子。 晏修温文一笑,轻声道: “你就在我身后,我来处理。” 言罢,身形一调转,向严沁冷冷望去。 严沁被眼前的血腥场面震惊的有些失魂落魄,她慌忙抬手掩住口鼻,向后退了好几步。 强自镇定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晏修福身行了一礼,诧异道: “世子殿下怎么来了?” 晏修冷幽幽的回道: “我到哪里,还需要向你请示吗?” 严沁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模样,回道: “臣妇不敢置喙世子殿下的行踪。” “只是臣妇在教训自家婢女。” “不知世子到此处,所为何事?” 晏修眉尾稍稍一挑,向自己的身后晃了一眼,转而望向严沁,目光一沉,威严道: “真是巧了,我上午才查了这院子的地契,主人叫陶媛。” “这院子既不是定安侯府的,更不是你家周员外郎的。” “你可知,你这是私闯民宅!” 话音一顿,晏修的语调重了几分,带了些责问: “况且,她是我的女人,何时成了你的婢女?” 严沁闻言,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回道: “世子殿下,她,她竟然是您的女人?” 地上双臂被斩断的婆子,嚎啕的哭嚎声震天。 晏修一脸厌恶的冷冷瞧着严沁,漫不经心的道了句: “你的奴仆太吵。” 晏修手臂一扬,腰间寒铁剑就势而出。 他目不斜视的手腕一挥,剑尖径直划过了那婆子的脖颈。 一道血柱随即喷涌而出。 那婆子颤抖着身子呜呜了两声,便彻底消停了。 晏修手腕一翻,将寒铁剑送回了刀鞘里,一脸恶嫌的对着他周身的侍卫道: “把这个脏东西处理干净。” 转而又对着严沁质问道: “严沁,你指使奴仆伤害我的人,是何用意?” 严沁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霎时被吓得神魂飞走了大半,脑子里瞬时也没了思路和章程。 话也没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 “世子殿下,她怎么成了您的女人?” “敏儿妹妹知道吗?” 严沁口中的敏儿,是安国公的小孙女,徐敏。 这徐敏爱慕晏修已久,闹腾的整个京城几乎无人不知。 不提徐敏还好,这一提起徐敏。 晏修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晚在春狩宴上,就是这个徐敏给晏修下的春药。 这徐敏被宠溺着长大,做事任性、且胆大妄为,不仅给晏修下了药,还给晏修身边所有亲近之人都下了药。 就是为了堵住落单的晏修,好满足她那不堪的小心思。 徐敏是打算堵住晏修,把他带到安排好的房间里,制造一场,长公主撞见生米煮成熟饭的场面。 长公主与晏修的关系极好,又疼爱徐敏。 徐敏就盘算着,只要长公主实心实意的劝一劝,晏修肯定能迎娶她。 所以严沁一提起徐敏,晏修就愈发厌烦起来。 这京城高门里的小女娘,怎么各个都这般惹人烦。 晏修原本只打算稍稍威吓严沁一番,可严沁自己往枪口上这么一撞,倒是给了晏修一个治她罪的理由。 今日若不狠狠惩戒严沁一番,改日她指不定会来这里如何嚣张。 晏修阴沉的眸光一闪,对着身旁的锦衣小公子道: “方良,昨夜的春狩宴上,你有没有见过严大小姐。” 方良是礼部尚书家的嫡三公子,与晏修同岁,两人性格相投,是一同长大的铁哥们。 方良一听晏修的话音,便知道晏修打了什么鬼主意,既然哥们想整事儿,他必须得配合啊。 况且他也是一位受害者,这一肚子的窝火,总要找一个人出一出的。 方良眉头一蹙、长长舒了一口气,佯装着回忆了片刻,沉声回道: “你还别说,我好像真的见过严大小姐。” 晏修嘴角一勾,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口中却厉声道: “既然你见过,那严大小姐就有帮凶的嫌疑!” “来人啊,把严沁带回兵马司,好好审一审!” 严沁只觉着脑门儿嗡的一声响,整个人还没有在怔愣中回缓过来,就被几个兵马司的侍卫,给强行押走了。 严沁被人钳制着押走时,倒是为自己争辩了几句: “方良,你休要胡说,春狩宴上我何时见过你?” “待我父亲知道了,定不会饶了你。” 可惜没人搭理她,几个呼吸间,严沁的声音渐行渐远。 院子里剩下的一群婆子、丫鬟,各个吓得浑身打着颤儿,一动不敢动。 不用晏修开口,方良直接对她们呵斥道: “管好你们的嘴,还不快滚!” 一溜烟儿的功夫,院子里就清净了。 方良也极有眼力劲儿,带着兄弟们就疾步出了院子。 前前后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小院里,就只剩下严诺和晏修了。 这会儿的晏修,已经换上了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稍稍歪着脑袋瞧严诺,乐呵呵道: “夫人别害怕,凡事都有夫君我给你做主。” 第一卷 第10章 再无岩柳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闻言,太阳穴一抽,得,“夫人”这个称呼改不掉了是吧。 不过瞧着晏修挂着一副笑脸,她的心情瞬时也畅怀了不少。 按照她原先的谋划。 借着晏修的到来,顺势给严沁扣一个私闯民宅的罪名。 没想到啊。 晏修不仅干净利落的把严沁压入了大牢,还把她摘的干净。 当真是一个好助力。 严诺垂下眼眸,对着晏修微微福身行了一礼,浅笑道: “民女感谢世子的解救。” “只是……” 严诺眼睫一抬,对上了晏修温润的双眸,一脸正经的道: “民女惶恐,世子不该如此称呼民女。” 严诺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语调里却带着冷幽幽的疏离感。 这话一入晏修的耳,晏修立时就收敛了嬉笑的模样。 耸着眉头,有些极不情愿的回道: “现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又不会被旁人听了去。” 话音一转,晏修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得意道: “况且,我刚才已经告诉严沁,你是我的人了。” “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得知道你是我的人。” “你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严诺不急不躁,直面应答道: “今日本想请世子帮民女一个忙。” “倘若真的按照世子所言,那这个忙却是帮不得了。” “今日得了世子的解救,民女已是受了大恩,今后必然谨记于心。” “世子请回吧。” “民女认为,世子与民女之间还是形同陌路为好。” “免得落人口实,让世子背上养外室的污名。” 话音一落,晏修立时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惹了严诺不快。 晏修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两人的关系若是从严沁的嘴里传出去,严诺可不就成了外室。 他将严沁带回兵马司下狱,也有封嘴的用意在里面。 他说那些话,只是想和严诺调笑一番、亲近亲近。 好叫严诺别对他这么一本正经的疏远。 谁承想。 刚经历一场飞来横祸的严诺,脑子竟然还这般清晰、有条理。 当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 恍然间,晏修对严诺的喜爱又添了几分。 他脸上正了正色,正经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封上严沁的嘴。” “定不会让京城里,传出不该有的言论。” 话音一顿,晏修朝着严诺稍稍挪了一小步。 带着点撒娇的语气,继续道: “可没人的时候,你也不必这般疏离我。” “总该适当的与我亲近些。” 严诺忍不住微微一蹙眉头。 这个家伙,还真是人前人后两副做派。 昨夜不过就是顺口应承了一句。 这就开始泼皮无赖上了。 严诺默然的叹了一口气,认真回道: “等世子兑现了承诺,民女自会与世子亲近些。” 晏修瞧着严诺一板一眼的模样,霎时偃旗息鼓了。 只好摆正了身形,转移话题: “你说有事要我帮忙,是何事?” “不用顾忌,尽管开口。” 话锋落到了正题上,严诺倒是没有那般刻意的疏离了。 她抬头瞧着晏修,举手对着院子里的茶桌一引,柔声道: “世子请坐。” “我先去给世子泡一壶茶水。” 晏修瞧着严诺转身,视线停在她缓步走向灶间的背影上。 心里忽而莫名的生出了一只小爪子。 对着他的心肝,就是一阵杂乱无章的挠抓。 挠的他浑身毛毛躁躁、又疼痒难耐的。 晏修忍不住深深呼出一口气,一脑门儿的纳闷与不解。 自己这是怎么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 自从昨晚那事儿过后,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女娘。 严诺那张俏嫩嫩的小脸,硬生生的钉在自己脑仁儿里不走了。 只要自己稍稍一晃神,严诺的身影立时就能蹦跶出来。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深深叹出一口气,视线一晃,随即瞅见了扔在地上的画稿。 抬起脚,两步迈过去,拾起来一瞧。 心口不由得咯噔一滞,骤然间,目光暗沉了下来。 严诺端着茶水,慢步走到院子里时。 便瞧见晏修挂着一副凝重的模样,若有所思的盯着桌面发呆。 她目光一扫,就瞅见了茶桌上铺着一张画稿。 严诺即刻了然于胸。 她走到晏修对面坐下,抬手倒了一盏茶水。 茶盏一落到晏修的面前,就听见晏修语调生涩涩的道: “你与周隐是何关系?” 严诺微微一抬眸,就对上了晏修那双冷沉里藏着懊丧的目光。 想要得到一个人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坦诚相待。 严诺的嘴角浅浅一扬,语调慢沉沉的开了口: “五年前,周隐进京赶考、无处安身,我收留了他。” “周隐寻得吃食让我饱腹,并教我读书写字。” “昨夜之前,我给周隐代笔作画,助他享有京城画仙之名。” “今日冒昧请世子前来,我欲所求之事。” “便是今日之后,京城再无岩柳,只有临川。” 第一卷 第11章 周隐来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将自己的身世、以及与周隐的关系,向晏修坦诚了八分。 没有说出来的两分,是周隐伪善的那一部分。 晏修是个聪明人,留两分让他自己去察觉,会愈发顺理成章。 晏修听完后,眉眼凝重的问道: “你可有严将军的贴身之物,作为你身世的证明?” 严诺微微垂下眼睫,一脸平静,似是在思索。 长长的睫毛恰好掩盖了,她眸光里的一抹愠色。 母亲临终前,确实给了她一块玉佩。 那是严家祖传之物,唯一可以证明她身世的物件。 然而她轻信了周隐。 以为周隐拿着玉佩去侯府,是为了帮她讨回公道。 可周隐从侯府回来后,说玉佩是假的,被严宽踩碎了。 没过多久,周隐就成了定安侯严宽的女婿。 靠着侯府的资源和人脉,周隐轻轻松松就入了吏部。 严诺思绪一收,脸上依旧风平浪静。 抬眼对上晏修一副关切的眸子,轻声回道: “没有。” 晏修闻言,满怀希望的目光一沉,温声安慰道: “无妨,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想我做什么尽管说。” “从此刻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严诺展颜一笑,柔声回道: “世子近期可要赴约宴会?” “我欲所求之事,就是在宴会上作一幅宴饮图。” 岩柳的成名之作,便是瑶池神仙图。 因着严诺在十七岁以前,几乎没有见过院子外面的世界。 所以满脑子里,幻想最多的便是关于神仙的一切。 她所作的画大多都与神仙相关。 故而岩柳被人津津乐道为,京城画仙。 而如今的严诺,早已深谙人心、饱经世故。 她手中的笔,可轻松绘出芸芸众生。 这一世。 她要用一幅宴饮图,敲开京城权贵们的大门。 严诺的话音一落,晏修即刻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晏修微不可察的一挑眉尾,望着严诺的目光里添了几分赏识。 眼前被人藏了十七年的小女娘,这会儿想要破壳而出了。 既这么,自己定然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晏修温和一笑,真诚道: “这事简单,过几日长公主要办赏花宴。” “我自会向长公主引荐临川先生,为赏花宴作画。” “届时,临川先生必然会名震整个京城。” 话音一顿,晏修双臂交叠着倚上茶桌。 身子往严诺的面前凑了凑,转瞬挂上了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讨赏似的小声笑道: “如此,你可还满意?” 严诺瞧着原本正儿八经的晏修,眨眼间就挂上了一副嬉皮笑脸。 恍然觉着这个家伙有些趣味。 严诺温婉一笑,和悦道: “临川感谢世子相助,改日定会回报于殿下。” 晏修嘴角一勾,直言道: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话音一顿,眉目含笑的小声叮嘱道: “以后不用与我这般客气。” “你心里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晏修的视线随即在院子里一扫,继续道: “这院子太破旧了,又在城郊不安全。” “我给你在城东重新买个宅子吧。” 严诺拾起茶壶给晏修续水,笑着回道: “世子不必费心,我在这院子住了十七年,并不想离开。” “况且,住进世子买的宅子里,岂不真的成了世子的外室?” 晏修被最后一句话噎住了,只好抬手拾起茶盏喝茶。 心里倒是忍不住的叹息。 还真是个一板一眼的小女娘,不容他得寸分毫。 严诺见晏修愤愤然的喝着茶水,没来由的觉着好笑。 望向晏修的目光里,瞬时添了几分和乐,浅笑道: “不知世子与周隐,可有私交?” 话音一落,晏修便领会了严诺的心思。 严诺想要问的,是昨晚周隐为何会将自己送来。 他将茶盏往桌面一撂,解释道: “我与周隐并无私交,此前从未有过接触。” “昨日春狩时,因着周隐救了落马的长公主,我才认识了他。” “昨夜春狩宴上,我察觉到被人下了药,便立刻起身离席了。” “可中途却被徐敏纠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那时周隐恰好经过,我便拉住他,叫他送我离开。” 话一说到这里,晏修不由得心尖儿猛然一颤。 察觉到了一个纰漏。 既然周隐与严诺相依为命、亲如手足。 那周隐为何要将中了药的自己,送到严诺这里? 难不成,周隐有心借此机会,撮合他与严诺? 这个周隐,有点意思。 因着不愿严诺多想,晏修便轻声安慰道: “周隐应当觉得你这里安全,就把我送来了。” 可严诺的脑门儿上早已响起惊天炸雷,震得耳膜轰隆颤响。 记得上一世。 醉春楼里传出周隐救下长公主的消息,是在一年以后。 此事为何会提前了整整一年? 难不成,周隐也重生了? 还未等严诺开口,院门外响起了方良故意拔高的声音: “周员外,你怎么来了?” 第一卷 第12章 殿下降罪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话音一入耳,两人瞬时相视一望。 晏修早已猜到了周隐会来,毕竟刚才来闹事的,是周隐的夫人。 倘若周隐是真心看重这个曾经相依为命的异姓妹妹,定会前来阻止这场闹剧。 晏修温热的目光在严诺的脸上稍稍一扫。 瞧着严诺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周隐的到来而动容分毫,便安下心来。 严诺脸上虽风平浪静,可心里到底狂涛骇浪起来。 周隐为何会来? 上一世,倘若周隐此时赶到,那自己肯定不会被卖去醉春楼。 为何上一世的周隐不管自己,反而现在赶来了? 随着院门外响起周隐的几句低语声。 吱呀一响,院门被方良打开了。 方良抬臂一引,客气道: “周员外,请吧。” 方良在翰林院里担了一个闲职,大家同朝为官,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的。 周隐对着方良行了一礼,道了声谢,就迈步进了院子。 一入院,就瞧见了茶桌旁对坐的两个人。 周隐对着晏修俯身一礼,笑道: “下官见过世子殿下。” 晏修抬手拾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目光没离开手中茶盏,好似在自家院子里一般懒散。 漫不经心的回道: “周员外既然来了,就过来一起喝茶吧。” 周隐的视线在严诺脸上一晃,见她正在垂目喝着茶,压根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便知风波已过,现下已经相安无事了。 周隐对着晏修再行一礼,恭敬道: “下官只是过来看看诺儿。” “现下见她安好,便不打扰世子与诺儿了。” “下官这就先行告退。” 本是平平常常的几句话,可那声“诺儿”一出口,倒叫晏修浑身不舒坦起来。 喊的倒是亲热,出事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及时赶过来。 自家夫人都管不好,是该好好敲打他一番。 晏修眉尾一挑,视线落在了周隐的身上,慢悠悠的沉着声调道: “既然怕诺儿不安好,为何不早些来?” 话音一顿,没给周隐接话的机会,继续木着脸道: “我本是要感谢周员外昨夜助我解围的。” “可经过昨夜那一遭,周员外应当已知晓我与诺儿的关系了。” “既这么,怎还放任自家夫人在这里瞎胡闹?” 晏修眉头一紧,将手中茶盏往桌面上重重一撂,咣的一声,语调愈发阴沉加重了几分: “若不是我今日查案查到这里,诺儿就要被你那好夫人挑断手筋了!” “周员外,你说你那好夫人,该当何罪啊?” 周隐一听话音,便知道晏修是在敲打自己。 晏修的话里有三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严诺已经是他的人了,以后要离严诺远一点。 第二层意思,晏修要治罪严沁,为严诺出气。 第三层意思,晏修与严沁,都知道严诺为他代笔的秘密了。 周隐心思一定,不卑不亢的恭敬回道: “为殿下解围,是下官分内的事,下官担不起谢字。” “今日下官一得到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可惜还是迟了。” “幸而今日有殿下在这里,才避免了一场惨事。” “夫人今日所犯之事,着实太过分。” “倘若不加以教导,今后指不定还会闯出多大的祸端。” “下官无能,不能约束夫人的言行。” “下官恳请殿下,依照律法,给下官的夫人降罪。” 第一卷 第13章 为夫愿意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周隐这番大义灭亲的言辞,倒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晏修想要为严诺出气,那就随便出。 他一个小小员外郎,对严沁既没有能力管、也不想管。 不过最后一句按照律法处置,也在侧面提醒晏修。 不能做的太过,得有个合理的章程。 毕竟严沁是定安侯严宽的嫡女。 周隐这副公事公办的做派,倒叫晏修罕纳起来。 竟然没有帮着严沁说一句求情的话。 这个周隐,还当真豁得出去。 晏修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周员外果然大义。” “既然周员外这般明事理,那我只能当仁不让了。” “定会让周夫人,好好熟识一下我大祁的律法。” 周隐道了句全凭殿下做主,便识趣的行礼告退了。 转身之前,视线微不可察的往严诺的脸上一晃。 见她依旧面不改色的把玩着茶盏,仿佛与他视同路人。 周隐心口猛然一沉。 倘若是气恼他昨夜不该将晏修送来,不应当是这般态度。 严诺她变了。 周隐走后,晏修打量着严诺的脸色,心里顿时惊异起来。 从周隐进院子再到离去的这段时间里。 严诺一直不疾不徐的喝着茶,目光从未往周隐身上瞧过。 好似周隐是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严诺对周隐那副漠然置之的态度,十分不合情理。 按照常理来说。 他们两人有着相依为命的情分,不应当如此生疏才是。 如今瞧着严诺,对周隐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这两人之间八成有什么事儿。 思及此,晏修眉尾一挑,捏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 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好、误会也罢,得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倘若第三个人搅和进去,只会越搅越乱。 茶盏轻轻一搁,晏修随即唤了一声: “袁朗。” 院门外即刻走进来一人,行礼回道: “属下在。” 晏修问道: “这片地界儿的治安,是哪个负责的?” 袁朗恭敬回道: “回殿下,是城西京卫司的何源何大人。” 晏修嗯了一声,吩咐道: “你去告诉何源,说这片地界儿不安生。” “让他在附近设一个治安分部,十二个时辰都要有人值守。” 话音一落,袁朗领命干活儿去了。 晏修视线一转,目光落在严诺的脸上,笑着温和道: “你既然不愿意离开,我只好派人守在这里。” “我现下要去善后今日的事,就先走了。” “过几日,我会派人给你送赏花宴的请帖。” 话音一顿,晏修从腰间取下一块白玉镶金的令牌。 将令牌推到严诺的面前,温声道: “这是我兵马司的令牌。” “倘若以后遇着事,拿着令牌可以挡一阵子。” 也不去管严诺接不接,晏修忽而痞坏的一笑,乐呵道: “夫人,千万别怕麻烦为夫。” “为夫愿意。” 没给严诺回话的机会,晏修直起身子就迈步往院门走去。 快要迈出院子时,微微一侧身子,对上了严诺沉静的目光。 脑袋稍稍一歪,嘴角一扬,挥手笑道: “走了。” 尾音刚落,抬脚一迈,人影儿就消失在了严诺的视线里。 院门被轻轻关上。 严诺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得,“夫人”这个称呼,被他给喊顺口了。 还真是个人前老虎、人后大尾巴狼的家伙。 那京卫司的何源,倒是个惯会办事儿的。 太阳还未落山。 就已经安排人在严诺院子的附近,支起了一个临时的草棚。 何源亲自登门,陪着笑脸向严诺致歉。 一开口就是检讨自己。 说今日没有管理好片区的治安,让严诺受惊了。 紧接着就是向严诺,言辞恳切的示好。 说他安排了两个衙役,十二个时辰值守在这附近。 只要严诺一声招呼,衙役立马就能到面前。 临了还不忘打个圆场。 直言为官者,就应当把百姓的事儿放在第一位。 严诺行礼致谢,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何源这一番卖力的表现。 不过就是希望自己,在晏修的面前夸他千般细致、万般妥帖。 送走了何源,严诺关起门来开始奋力练画。 赏花宴上的这一幅画,定要在京城打响临川的名号。 晏修办事儿确实稳妥。 三日后,严诺就收到了公主府,邀请她为赏花宴作画的帖子。 严诺对着帖子思潮起伏。 上一世。 周隐揭发驸马魏宣,说魏宣在外私自豢养妓子。 并联合了多位朝臣上奏,支持长公主休弃驸马。 严诺在醉春楼里听到这个消息时。 驸马魏宣与那位妓子,已经被治罪下狱了。 严诺虽然没有见过魏宣,却是知道那位妓子的。 那位妓子名叫苏婉,是教坊司里的一位琴师。 因着琴技甚好,苏婉经常被邀请到各种宴会上奏乐。 想到这,严诺的眸光里闪过一丝计较。 不知苏婉,可会在赏花宴上奏乐? 第一卷 第14章 好生伺候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赏花宴这日,晏修派了辆裹金嵌玉的马车来接严诺。 驾马车的人是袁朗。 袁朗摆好踏凳,立在马车旁等严诺。 瞧见走出院门的严诺,一身素衣不加点缀,忙上前一步小声道: “严娘子这身打扮去参加赏花宴,未免太过素净了些。” “前几日,世子差人送过来了几套衣裳首饰,严娘子为何不穿戴那些?” “可是尺寸不合适?或是款式、配色不喜欢?” 一听这话,就知道袁朗是个心思细致的。 瞅见严诺没有穿戴晏修送的衣裳、首饰,着急忙慌的就打听严诺的喜好,事后好向晏修报备。 严诺自然识出了袁朗的心思,莞尔一笑,回道: “世子送的衣裳、首饰很合适得体,我十分喜欢。” “只是我参加赏花宴是为了作画,并不是为了示于人前。” “倘若打扮的人比画美,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袁朗恍然的点了点头,瞬时对严诺添了几分异乎寻常的赞赏。 抬起手臂让严诺搭着上马车,嘴上称赞道: “严娘子的见地,果然与其他娘子不同。” “难怪世子对严娘子另眼相待。” 袁朗垂目一笑,继续道: “严娘子肯定猜不到,世子是如何形容那些高门贵女的?” “说她们一个个的,都是行走的首饰铺子。” 严诺不禁掩面笑起来。 这种话从晏修的口里说出来,倒也不算稀奇,十分符合他在人后贫嘴滑舌的性子。 严诺笑着回了句: “世子殿下的见地,倒是十分独特的。” 话音一落,撩起车帘俯身入了车厢内。 袁朗往车辕上一坐,抬手一挑缰绳,马车呼啦啦的行驶起来。 他那爽朗的声调随即传入了车厢内: “严娘子说的是,我们世子当真是与众不同的。”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语调里面夹杂的,全是对晏修的赞赏与钦佩。 严诺笑着挑帘往外瞧。 马车刚好经过一处正在修建屋宅的工地,监工的衙役见着马车驶来,忙挂上笑脸对着严诺行礼。 这一处正在搭建的,正是城西京卫司设在这里的分部。 严诺对着行礼的衙役,礼貌的回了笑脸。 马车一闪而过。 严诺放下车帘的瞬间,脸色立时恢复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她心知肚明,在城西京卫司那些衙役们的眼里,她已然与晏修有着不可明说的关系了。 公主府离着皇宫不远,在京城的中心位置,从京郊驾马车快速疾行,也要半个多时辰才能到。 按照规矩,乐师、画师应当从侧门入。 可袁朗将严诺送到了正门口。 马车一停,袁朗跃身下地,服侍严诺下马车。 且不说马车的派头有多么的豪华,单是袁朗驾的马车,就足以令众人让出一条道儿来。 袁朗是晏修近身的亲信,能让袁朗驾马车的,必然是晏修看重的人。 晏修可是在皇上身边长大、从小就深得皇上疼爱的主儿,所以晏修抬举的人,大家自然要敬着、捧着一些。 严诺虽然一身素衣略显寒酸,可这会儿瞧在众人的眼里,就是低调、谦逊、不张扬。 再加上严诺那张沉鱼落雁般的俏脸儿,直让人觉着她通体的神韵,都飘着点灵秀脱俗的仙气。 看的门口接待的茂总管,都惊艳的愣直了眼。 袁朗跟在严诺的身边,对着茂总管直言道: “这位是世子殿下请来的临川先生,劳烦茂总管安排下人好生的接待。” 一说到临川先生,茂总管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忙对着二人行礼道: “原来是临川先生,在下有礼了。” “长公主已经交待过在下,让在下好生招待临川先生。” 茂总管随即对着身旁的一位婢女使了个眼色,抬手一引: “临川先生请。” 严诺福身回了一礼: “有劳茂总管。” 袁朗对着严诺轻声道: “临川先生,我还有其他的差事,就先行告退了。” 转而对着茂总管,故意拔高了一些声调: “世子殿下让我带句话,还请茂总管好生照料临川先生。” “倘若临川先生在府里受了委屈,世子殿下是要来问罪的。” 茂总管闻言,忙不迭的躬身道遵命。 严诺告别袁朗后,被婢女引着去了偏厅。 这里是专门供给乐师、画师临时休息的屋子。 严诺晃眼一瞧,竟然已经有五位画师在房间里面了,而且每一位画师,都是京城里颇有名气的先生。 只有严诺一人,既没有名声、更没有作品问世。 看来今日,是有人不想让严诺的画独占鳌头了。 第一卷 第15章 熟悉的脸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每一位画师都有自己的风格与笔法。 所以赏花宴上在哪个位置作画,什么时候去作画。 没有任何规定。 不拘着各位画师的行动,任凭各自随心发挥。 所以宴会一开始,其他画师都出去找最佳的作画位置。 唯独严诺依旧在偏厅里喝茶。 严诺喝茶的位置临着窗,一抬眼就能瞧见宴会上的男男女女。 大家穿着什么配色的衣裳,身上带着什么款式的配饰。 都能一扫而过,尽收眼底。 倘若是细细的定睛凝视,还能分辨出每个人五官的特色。 严诺的目光,慢悠悠的在宴席中扫视。 奏乐台上有十几位乐师,其中为首的便是苏婉。 严诺视线一晃,随即停在了驸马魏宣的身上。 魏宣与长公主并排而坐,可两人却无任何眼神交流、肢体接触。 甚至两人在举手投足之间。 还会刻意的避开对方,以防两人会相互触碰上。 看来长公主与魏宣,早就已经同床异梦、貌合神离了。 严诺的视线再稍稍一晃。 忽而眸光一沉,瞅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长公主的下手旁,竟然坐着周隐。 难怪严沁被晏修带回兵马司下狱时,他丝毫不去求情。 周隐居然在这个时候,就与长公主牵搭上了。 比起上一世,似乎整整早了一年。 严诺眼睫一颤,眸光霎时愈发暗沉了几分。 难道周隐真的重生了? 严诺抬手揉了揉眉心,让思绪平缓下来。 现下最重要的,是让临川的名声,在赏花宴上声名鹊起。 这世上的大多数画师,在其作画之时。 一要认真观察,二要仔细对照。 一番细致的参照洞察后,方能画出人像的神韵。 而严诺却是独特的那一位。 她执笔所画之物,皆是存在于脑海中。 不需要模特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只要看了模特的样貌,就能画出与模特一模一样的画。 所以在其他画师,参照着宴会上的一切挥笔作画时。 严诺只在偏厅休息,从窗户里观赏着宴会上的一切。 直到赏花宴已经开始了大半晌,严诺还未动笔。 一位婢女端着茶点,缓步走到严诺的身边,小声提示道: “临川先生,茂总管让奴婢来问问您。” “您是不是还没有找到适合作画的位置?” “茂总管吩咐奴婢来转达,说特意给您留了一个好位置。” “等您休息好了,奴婢就给您带路。” 看来袁朗临走时的那句话,很有分量。 严诺扬起嘴角浅笑,回道: “替我谢谢茂总管的好意,我就在这里作画便好。” 话音一落,严诺随手搁下茶盏。 起身就迈步行至画架前,着手调制颜料。 那婢女闻言,霎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骇。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作画不用看,就能直接画出来的。 难怪茂总管万般叮嘱她,要尽心的伺候。 那婢女见严诺铺开一张画纸,赶忙疾步上前给严诺打下手。 宴会中央歌舞升平,宴席上的众人推杯换盏。 丝竹声不绝于耳,严诺却一门心思的专注于自己手中的画笔。 严诺抬腕执笔,笔尖行云流水。 只在一呼一吸之间,就能勾勒出一位俏生生的人影儿。 立在一旁的婢女,看的是瞪大了眼睛、闭不上嘴。 那亮晶晶的目光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钦佩与崇拜。 外面的宴席上谈笑风生、杯觥交错。 一段舞曲将将停下,就听着长公主忽而提议: “今日赏花宴,我邀请了几位名家画师前来作画。” “不如现下就让画师们,把他们今日的画作展示出来。” “我们大家一起鉴赏一番,看看哪位画师能夺头筹,如何?” 席上众人闻言,纷纷称赞道好。 长公主见此情形,心里满意至极,笑着对茂总管微微一点头。 茂总管即刻躬身领命,赶忙吩咐下人取画去了。 第一卷 第16章 我请来的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执笔的手腕一收,一幅惊世之作问世。 一直侍立在旁边的婢女,挂着一副无比崇拜的面孔,双手小心翼翼的把画作捧出了偏厅。 也就片刻功夫,宴会的中央摆出了六幅画。 画一入眼,众人一阵哗然,惊叹声四起。 在六幅画中,唯有一幅画,画的是整个赏花宴的全貌。 倘若只是宴会全貌,到不足以让众人如此赞叹不已。 此画的神奇之处在于。 画中的所有众人,着装、样貌虽和在场众人无异,可众人在画中透出的气韵,却似不染纤尘的仙人那般。 皎皎鸾凤姿,飘飘神仙气。 谁人能不喜欢,把自己画的仙气飘飘呢? 这幅画不仅画的好,往后还得把这位画师请回府上,给自己单独画一幅才好。 没有意外,今日的头筹,自当是临川先生。 在场众人纷纷咂舌称赞,惊叹不已道: “现下整个京城,唯有临川先生,可与岩柳先生一较高下。” 紧接着就有人提议: “长公主能否请临川先生出来,与大家见上一面?”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接连附和。 长公主见状,用眼神示意茂总管去请人。 这期间,更有喜爱书画的人疑惑道: “细看此画,竟与岩柳先生的画,神韵有几分相似。” “不知这位临川先生,可是周员外的关门弟子?” 严诺此时刚好踏进了宴会中。 闻言随即稍稍一抬眸,扫了周隐一眼,见他脸上漾着三分笑意,便知他正打着腹稿、准备说辞。 严诺刚想逼周隐一把,问问周隐可愿当场指点一二,就听见身后响起冷幽幽的熟悉声调: “临川先生是我请来的,与周员外毫无关系。” 那人走至严诺的身边,抬手一引,声调立时温和起来: “临川先生请。” 晏修眉目含笑的望着严诺,好似与严诺十分的熟稔。 众人瞧着晏修对这位临川先生,如此谦和有礼,再稍稍晃眼一打量临川先生。 瞬时对今日的场面,茅塞顿开、豁然大悟。 这位临川先生不仅作画一绝,脸上的姿色更是上乘。 难怪晏修对她如此垂青,还特意邀请到赏花宴上来惹人眼。 想来这般安排,是为了捧临川先生的名声。 严诺随着晏修走到长公主的面前,对着长公主行礼道: “民女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只对着严诺笑着点了点头,就招呼起晏修: “修哥儿,快到我身边来。” “怎么这个时辰才到,我都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长公主今年已经二十九,比晏修大了十岁。 她自小就看着晏修一点点长大,所以在她的眼里,晏修一直都是那个招她喜爱的小孩儿。 晏修向驸马魏宣行了一礼,就大咧咧的往长公主邻桌一坐,直言不讳道: “长姐是担心我请来的画师不够格,画的不好?” “所以又请了其他几位名家画师?” 长公主一抬手,隔空点了点晏修的脑门儿,笑道: “就你事儿最多,你也不瞧瞧。” “现下那几位名家画师,可不都成了临川先生的陪衬?” 晏修嘴角一勾,回道: “长姐这么一说,倒是在抬举临川先生了。” “如此说来,长姐同样也是给了我脸面。” 晏修抬手一礼,笑道: “晏修感谢长姐赏脸。” 随即话音一顿,一本正经的讨赏道: “长姐今日如此赞誉临川先生,是不是得赏赐一番才好?” 长公主一脸的笑盈盈,又抬手隔空点了点晏修。 随即一脸端庄的对着严诺,浅笑道: “临川先生的画,本宫着实喜爱。” “赏黄金百两。” 严诺从容的福身一礼,恭敬回道: “临川感谢长公主赐赏。” “其实此画还有其他妙处。” “还请长公主将此画左侧向上,再看一次。” 长公主一个眼神示下,两位婢女疾步上前,小心轻缓的将画作调转了一个方向。 画面一转,众人骤然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第一卷 第17章 岩柳封笔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那画里众人的衣襟上,皆是隐隐藏着一个小小的字。 那些小字组合起来便是一句句。 长公主安好。 如此精妙绝伦的惊世之作,就这么在赏花宴上诞生了。 记得上一次,众人被一幅画惊艳、震撼的时候。 正是岩柳先生名扬京城之时。 长公主惊喜的拍案叫绝: “妙!真是妙哉!” “临川先生果真是一位妙人!” 随即侧目望向晏修,欢喜道: “修哥儿是在哪里寻得了临川先生?” “如此神来之笔,为何没在京城扬名?” 晏修嘴角一扬,神秘道: “长姐莫问英雄出处,此后在京城里,便有临川先生这位名家了。” 在场众人纷纷迎合称赞,一时间,严诺成了宴会的焦点。 严诺心中一喜,刚好可以借此良机,逼着周隐就范。 倘若今日不在众人面前,逼迫周隐主动放弃“京城画仙”的名号。 那今后保不准,周隐会利用这个名号给她使绊子。 她对着长公主福身一礼,道: “长公主殿下,临川今日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长公主成全。” “方才听闻有人说临川的画,有着岩柳先生作品的神韵。” “临川是个画痴,酷爱向技艺高超的名家请教。” “幸而岩柳先生今日也在场,临川想恳求岩柳先生指点一二。” “不知今日的宴会,在岩柳先生的笔下,会是怎样一幅大作?” 话音一落,众人期盼的目光纷纷投向周隐。 晏修当然明白严诺的用意。 不管未来夫人想做什么,自己必须第一时间助力才是。 他眉尾一挑,添了一把火: “听临川先生这么一说,我忽然也很想看一看岩柳先生的大作。” “那不如就请周员外,当下挥笔作一幅赏花宴,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迎合。 众口铄金,场面瞬时变成了一边倒。 长公主目光一扫,瞧着在场众人都在怂恿着周隐执笔。 立时换上了一副不悦的模样。 嘴角一压,对着晏修拔高了几分声调: “修哥儿莫要跟着起哄。” “你有所不知,那日周员外为了救我,重伤了手腕。” “如今连笔都拾不起,该如何作画?” 转而望向立在场中的严诺,威严道: “今日怕是不能满足临川先生的心愿了。” “周员外于我有恩,我总不能命他带伤作画不是?”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周隐。 用自己那莫须有的画仙名声,去换长公主的垂青。 长公主的话音刚落,周隐便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先是恭敬的对着长公主行了一礼: “微臣感谢长公主殿下的抬爱。” “与长公主的安全相比,微臣的手腕不值一提。” 继而周隐于众人面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视线一转,望向了严诺,语调里透着惜才的欣喜: “今日能亲眼见识到一位旷世奇才,实乃周隐三生有幸。” “果真是应了那句,乾坤一掷才人出,代代新人胜旧人。” 话音一顿,周隐的目光,顺着在场众人挨个儿一扫。 一抬手,对着大家行了一礼,万般哀痛道: “周隐承蒙各位厚爱,在此谢过大家。” “如今周隐的手腕已不能受力,更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倘若还担着名家的称号,岂不是对有才之人的不公平。” “周隐今日决心已定,今后的京城,再无岩柳先生。” “周隐至此封笔,再不作画!” 话音一滞,周隐将目光定在了严诺的身上,语重心长道: “如此,也好让有才华的后辈们,有乘势而上的契机。” 还算他周隐识相。 知道该避君三舍给自己留些体面。 不过这工于心计的周隐,借坡下驴的本事倒是十分娴熟。 周隐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表演,倒是赢来了众人的赞赏与怜惜。 尤其是长公主。 隐隐藏着一股炙热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周隐那张伪善的脸。 对于这样的结果,严诺心里是满意的。 她要的就是周隐识趣的主动封笔。 如此不必一波三折,就能让她今后的成名之路,再无阻碍。 严诺行礼退下后,恰是歌舞转场的时机。 奏乐台上乐器更换,奏乐的人也换了一波。 严诺寻着乐师们行走的路径,到了偏殿旁一处僻静的庭院里。 本是想着找到苏婉,搭上一两句话、混个脸熟。 沿着庭院小径往深处一拐。 一抬眼,就撞见了等候已久的周隐。 第一卷 第18章 好久不见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周隐身形挺拔的立在严诺面前。 白蒙蒙的月光,温柔倾洒在周隐的通身。 令他周身泛着一层柔和皎洁的光晕。 倘若只是对着这副好看的皮囊,倒是会让人忍不住的去浮想。 公子风流嫌锦绣,新裁白纻作春衣。 难怪长公主会被周隐这副皮囊,迷的如痴似醉。 未给周隐开口的机会,严诺先发制人: “今日那些名家画师,是你怂恿长公主请来的吧。” “在宴会上评选头筹之作,你是想看我当众出丑?” “可惜了,你竟不知我除了会画神仙,还会画其他的画作。” 周隐万般没想到,严诺竟然会先开口问罪。 今日明明是严诺没有事先同他商量。 不仅私下来赴宴,还逼迫他当众允诺封笔之事。 这丫头。 何时长了这般大的胆子? 何时有了这般大的主意? 竟然还做出了背刺他的事? 周隐脸色一沉,语调轻悠悠的: “你何时这般贪恋名望了?” “你可知,名望越大,带给你的伤害就会越大。” “我不想你行差踏错,继而悔不当初。” 果然是一个又当又立的伪君子、真小人。 严诺眸光一寒,冷声道: “悔不当初的事,确实有很多。” “但是唯独没有今日的这一件。” 话锋一转,严诺调笑道: “你说名望越大,伤害就越大。” “看来是这名望迫使你身不由己,才委身于长公主殿下。” 话里不仅带着刺,还透着先知之事。 周隐心口一沉,语调却软了下来,试探道: “诺儿,你可是在气我那晚,将世子送到你那里?” “你可知世子是皇上的心头宠。” “倘若你入了世子府,荣华富贵可享一生。” “我那是在为你筹谋啊。”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无法与你过多解释。” “诺儿,你该知我的心意才是。” “我想你此生锦衣玉食,不再受苦。” 严诺冷笑一声,反问道: “所以就要用这般不入流的法子,将我送给世子?” 没给周隐接话的机会,严诺警告道: “从今往后,你莫要再喊我诺儿,我听着恶心。” 周隐瞧着严诺这般冷厉的态度,心里的猜测愈发肯定了几分。 继续故意说道: “你从来不愿意踏出院门,此番为何想着扬名?” “难不成是因为,世子嫌弃你身世不堪?” “倘若如此,我定给你撑腰,让世子纳了你。” 话一出口,严诺就知道周隐有意在试探她。 按照严诺以往的性子,断然不会因为自卑身世,而想着去扬名的。 看来自己行事这番变化,已经被周隐洞悉了七八分。 既如此,当除旧布新才是。 严诺嘴角一扬,冷声回道: “只允许你攀附长公主,不允许我在京城扬名?” “我倒觉着,担着本该不属于自己的名望,才会受其反噬。” “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此话一出,周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是看着严诺长大的,对严诺太过了解。 严诺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严诺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现在这般急转直下的态度、判若两人的说辞。 只能说明一点。 严诺也是重生的。 周隐心口一滞,语调里透着笑意: “多年未见,我竟然快不认识你了。” 这便是亲口承认了,他知道他们二人都重生了。 严诺也不避讳,直言道: “多年未见,我倒是透过你的皮囊,看到了内里的溃烂。” 周隐不气不恼,话锋一转,继续温声笑道: “我那日去找你,见到你仍旧在院子里,心中不知有多开心。” “你不知我曾经找了你许久。” “那时严沁抵死不说你在哪,我便让整个侯府为你陪葬。” “上苍垂怜,如今你我都回来了。” “我定会好好补偿你。” 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潺潺温柔语的伪善模样。 严诺闻言,只觉着好笑极了。 周隐竟然以为,自己还会被他骗第二世吗? 上一世。 周隐的手下们,没少去醉春楼里悄悄打听严诺的近况。 所以周隐早就知道,严诺已身陷醉春楼。 可周隐为什么不帮她赎身? 因为周隐不想让长公主知道,他与一个妓子有牵搭。 严诺哼声一笑,乐道: “所以侯府没了,严沁没了,你只好与长公主双宿双栖了?” 周隐显然没有想到。 面对他的一番温存求和,严诺会这般讽刺他。 脸色一沉,语调生硬了几分: “你现下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可帮你。” 严诺眉尾一挑,正色道: “周员外的帮助,定是有所图谋的吧?” “不如周员外先说一说,你的图谋是什么?” 周隐不怒不躁,反倒是挑唇一笑,温和道: “严诺你果真变了。” “这样的你,倒是有几分趣味。” 话音一顿,周隐丝毫不掩饰心中企图,声调立时阴沉了几分: “我有严宽的把柄,可与你交换。” “你只要先助我一事,即可成交。” 第一卷 第19章 在此何事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对周隐了解颇深,她自然看透了周隐的小心思。 周隐手里捏着严宽的把柄,为何不自己去利用? 要么是他不方便自己出面。 要么就是,现下的周隐无法一举扳倒严宽。 既如此,周隐就需要借助他人之手。 想来是周隐惦记起了,严诺身后的晏修,想借晏修的手去他的成事。 若果真如此,那周隐要严诺帮他的事,一定与晏修有关。 严诺眉尾一挑,试探着假意推脱道: “既然你上一世能手握大权,那这一世自然也可以。” “何苦要与我交易?不怕我在背后使坏?” 周隐温润一笑,一副和风霁月的模样,温声道: “你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曾经又助我名扬京城。” “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既然能重新来一次,这一世我定会让你平安喜乐一生。” 上一次周隐说的这般娓娓动听之时,是他说服严诺,要她拿出母亲留给她的玉佩。 那时周隐言之凿凿的承诺,定要帮严诺讨回侯府嫡女的身份。 可事情的结果。 是周隐被打的半死不活,被丢在了侯府大门外。 此事令那时的严诺极其自责,便安慰周隐说,回不回侯府无所谓,两人平安健康就好。 思及此,严诺不禁心里冷笑。 不陷入泥潭,便不知人心难测。 严诺假装满目动容,好似被周隐说动,轻声问道: “你想让我助你何事?” 周隐会心的笑了,朝着严诺的面前走近一小步,轻声的热切道: “严沁辱你、欺你,又因为你入了兵马司的牢狱。” “倘若她此番能平安出狱,定不会放过你。” “与其留着她以后祸害你,不如你让晏修直接杀了她。” “如此一来,从此京城无人再敢小瞧你。” “你的画仙之路,自然就更加顺畅通达。” 原来周隐想借刀杀人。 让晏修与严宽结仇,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严诺心里一琢磨,随即就猜到了周隐的图谋。 难不成上一世的周隐,就是这般借机上位的? 可是上一世,晏修为何会杀了严沁? 严诺嘴角稍稍一勾,不答反问的试探道: “原来你想按照上一世的路子,再来一遍?” 周隐显然没想到,这一世的严诺会这般聪慧。 对他原先的那一套,明显已经不受用了。 严诺不仅不上套,还会揣摩起他的心思了。 真是有点麻烦。 他眉目间浮现出一丝的不耐烦,语调却依旧柔软: “你先别套我的话,等你让晏修除了严沁。” “我自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同我相识于微末之时,我才是最希望你幸福快乐的人。” 此话一出,严诺心中便有了数。 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上一世的周隐,就是借着晏修与严宽斗法之时,扳倒了侯府。 严诺展颜一笑,逐字逐句的回道: “既然重来一次,你想要的一切,恐怕都很难得到。” 这句话让周隐有些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他骤然怔愣住了。 没想到啊。 曾经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小白兔,竟然开始同他针锋相对了。 一刹那间,周隐的眸光里,渐次升腾起了几分阴戾。 幽冷的月光下,徐徐的微风里添了一丝寒意。 相对而立的两人之间,猛然就擦出了水火不容的况味。 周遭一切静谧无声。 忽而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 一句轻悠悠的声调恍然传过来: “诺儿,原来你在这里。” 严诺与周隐循声望去。 回廊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踏着月光向严诺疾步而来。 严诺与周隐顺势对着走来的晏修行礼。 抬眼之间,晏修就立在了严诺的身旁,威风凛凛的对着周隐沉声道: “周员外在此有何事?” 第一卷 第20章 对你不敬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的声调儿不大,语气里却透着斥责。 周隐闻言,反而是柔和一笑的温声道: “回禀世子殿下,下官在此处恰巧遇见严诺。” “便与她随意寒暄了几句。” “下官还有差事要办,就先行告退了。” 言罢抬手对着晏修行了一礼,翩然转身离去。 瞧着周隐走远,晏修立时对着严诺眉开眼笑起来。 刚想开口说些甜言蜜语,就听着回廊里传来了一声: “修哥哥,你到这里做什么?” 晏修瞬时冷下脸来,阴沉的目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扫。 寒浸浸的回道: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此话一出,严诺霎时觉着脑仁儿疼。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都喜欢往偏殿的庭院里来? 听着那人说话的语气,倒是与晏修十分的熟稔。 思忖间,回廊里走来一位穿着柔光锦的贵女。 贵女一踏进月光里,浑身锦缎就立刻泛起了莹莹光晕。 像极了从虚空秘境里幻化而出的珠玉。 贵女身上那副璀璨的宝石头面,在月光下泛着五彩的光斑。 只一眼,就让人瞧出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严诺礼貌的对着贵女行了一礼。 却见那贵女疾步到了晏修的面前,不答反问的娇声道: “我是特意来寻你的,你为何才来一会儿就要离席?” 那贵女目光恨恨的扫了一眼严诺,语调有些不满道: “难不成,你是来见她的?” 晏修抬脚一迈,挡在了严诺的面前,冷声道: “徐敏,我的行踪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莫要再继续纠缠我。” “倘若你再做出上次那般荒唐事,莫怪我不留情面。” 经历了上次的遭遇,晏修把徐敏看作瘟神一般。 既不给她好脸色,更不想与她接近。 没给徐敏接话的机会。 晏修立刻调转身子,拉起严诺就要离开。 徐敏见晏修这般冷厉,霎时慌了分寸。 几个箭步就上前扯住了晏修的衣袖。 着急道: “你既然知道是我做的荒唐事,为何要抓沁儿姐姐?” “她与此事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放了沁儿姐姐。” 原来徐敏是来为严沁求情的。 看来她们两人还有点情分。 晏修闻言,脚下步调一滞,继而转过身,面对着徐敏。 沉声道: “她与此事有无关系,还需要细细详查。” “这一次看在安国公的面子上,我暂且可以饶了你。” “但并不代表我可以饶了你的同伙。” 话音一顿,晏修的语调凌厉了几分: “徐敏你胆子太大了,竟敢在春狩宴上对兵马司的人下药!” “你可有想过,倘若那日要是真的出了事。” “你们整个安国公府的人,可都要跟着被降罪的!” 徐敏从小被溺爱着长大,从未受过委屈,更没有被谁这般呵斥过。 在春狩宴下药那件事之前,晏修也从未对她说过重话。 今日晏修当着其他女子的面,竟然斥责起她来。 这哪里能受得了? 徐敏那大小姐的性子,骤然间就冒了出来。 对着晏修就傲娇的狡辩起来: “我给其他人下的都是安神药。” “他们睡一、两个时辰,自然就醒了。” “能出什么事?” “倒是你。” 徐敏的气势忽而拔高了起来,气恼道: “那晚你去了哪?” 徐敏的视线随即往严诺的脸上一扫,恨声道: “你今日这般抬举她,那晚不会就是去找了这个画妓吧?” “啪”的一声脆响。 晏修骤然抬手一挥,重重的打了徐敏一个耳光。 徐敏被打的怔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疼痛。 忙抬手捂着被打的那半张脸,万般震惊惶恐的望着晏修。 她从未见过,对她这般狠戾的晏修。 霎时两行清泪,顺着眼角决堤而出。 晏修的脸色冷如寒冰,语调更是犹如冰锥直击人心底: “我只说一次,她是临川先生,不要再喊错了。” 话一出口,晏修顺势拉着严诺,调转过身,径直离开了。 严诺只听着脑仁儿后面,乍然传来徐敏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你给我等着!” 严诺脑门儿一颤,心里顿时一阵呜呼哀哉。 得,这一巴掌的仇,徐敏该记在她的头上了。 穿过庭院后,严诺撤回了被晏修握住的那只手。 小声提醒道: “世子殿下,方才你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晏修感觉手中一空,忙侧身望向严诺,理所当然的回道: “可是她刚才言语无状,对你不敬。” 严诺忍不住心里默默赞同,说的有道理,确实该打。 可她嘴上却不能直说。 只轻声道: “今日多亏世子维护我的名声,严诺真是万般感激。” “只是那一巴掌下去,世子与徐敏娘子可就结怨了。” 晏修闻言,一脸的无所谓,扬着嘴角、理直气壮的回道: “那又如何?” “谁让她言语无状,对你不敬。” 第一卷 第21章 你要信我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脑仁儿叮的一声脆响,只觉得说的十分有道理。 这般任意妄为的性子,是该治治。 可是…… 估计她严诺往后要成徐敏的箭靶子了。 现下来不及想以后,严诺的脑子里猛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从今日晏修动怒打了徐敏来推断。 晏修上一世杀了严沁,会不会是因为严沁残虐自己? 因为知道严沁残害了自己,又抵死不说把自己扔到了哪里,所以晏修一怒之下杀了严沁? 思及此,恍如一道惊雷直击脑顶。 严诺脚下步调一滞,转而自嘲了起来。 一定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世间哪有只因一次榻上之欢,而一往情深的男子。 不过这一世,还是不要与晏修有过多的牵扯才好。 且不说晏修活不了多久。 单说男女之间的那点情感勾缠,她就不愿沾染分毫。 上一世,她见过了太多的情深女娘,最后都不得善终。 既然重活一次,必然不能让自己重蹈她人的覆辙。 严诺这一番百转千回的思虑模样,被晏修看在了眼里,只当她是在顾虑刚才那一巴掌的后果。 便笑着对严诺温声道: “我不会让徐敏有机会为难你的。” 严诺一抬眼,对上了晏修挚诚的目光。 她忙垂目躲闪开。 长长的睫毛恰好能遮掩住她眼神里的一丝局促。 她并不想接受晏修那可能因为一时新鲜,而情意绵绵的热忱。 严诺浅笑着回复道: “其实只要世子远离我,徐敏娘子自然不会为难于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生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严诺觉得不够,又添上两句: “我帮世子解毒,世子助我在赏花宴上作画夺头筹。” “如此,我与世子应当两清了,各不相欠。” 言罢对着晏修福身一礼,继续道: “民女祝世子殿下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民女先告退了。” 话音一落,严诺转过身就往前迈步。 晏修伸手拉住了严诺的胳膊,一个箭步到了她的面前,目光灼灼的望着严诺,万般不解道: “你这话是何意?可是生气了?” “气我不该向徐敏介绍你是临川先生?” “方才我应当直接说明我们的关系,对不对?” 严诺诧异的抬眼望着晏修,心中万般迷惑。 很明显,她的话让晏修惊慌了。 可是两人之间既没有风雨同舟、更没有相濡以沫。 哪来的一往情深?念念不忘? 严诺随即困惑道: “我与世子之间,有什么关系?” 晏修瞧着严诺一副要与他划清界限的模样,着急道: “你怎么一生气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可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只有你一个。” “你倒好,一生气就想与我撇清关系?”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会给我一些时间吗?” 话音一滞,晏修猛然一语惊醒。 随即恍然大悟道: “你生气可是因为过了这些日子,我都未曾提起过婚事?” “所以你认为,我那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晏修抬起双手,轻轻拢住严诺的双臂,目光热切的与严诺对视,诚恳道: “我父王和母妃都不在世了,我是在皇伯父身边长大的。” “所以我的婚事理应由皇伯父做主。” “你容我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同皇伯父禀明我们的事。” “届时请皇伯父给你我赐婚,我定会八抬大轿,迎你进世子府。” 晏修瞧着严诺仍旧一副疏离的模样,默然的放开了双手。 垂下眼睫轻声道: “可能需要的时间会长一点,但请你相信我,可好?” 严诺瞧着晏修一副言辞恳切的模样,浅笑道: “我身份卑微,皇上怎么可能会同意你我二人的婚事?” “况且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婚事应由皇上做主,就不应当幻想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世子殿下,你我本不同路,更不可能同行。” 晏修忽而抬起眼睫望向严诺,眸光里闪着一丝光亮。 原来严诺的疏离,是因为她名不入族谱、身份低微吗? 晏修温润一笑,真诚的回道: “北凉边境将有战事,届时,我会请战前往。” “待我得胜归来,大可以用军功换赐婚。” “所以请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定不会食言。” 严诺骤然心口一滞。 晏修要请战去北凉作战? 他想用军功换赐婚? 他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吧。 第一卷 第22章 让我置办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瞧着晏修这般真心诚意的说辞,心里只觉得一阵惊骇。 晏修这一副架势,好似非她不娶一般。 可迄今为止他们不过三面之缘,两人之间的情意,还没有到这般地步吧。 细细一琢磨,严诺骤然惊觉。 这世间,倒是有一种花心的痴情男子。 一遇着心悦的女子,便会爱的如痴如醉、至死不渝,言行之间更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可用不了多久,男子的痴情会恍然间烟消云散,转过头来,又会对另外一位女子情真意切、海誓山盟。 或许男子痴心时的心意是真的,只是持续的时间很短。 难不成,晏修就是这般男子? 一想到此处,严诺的心绪豁然间平静下来。 那就给他一些时间吧。 等过段时间,他自会把她忘的一干二净。 不过看在他助了自己一臂之力的份上,还是决定提醒他一二。 严诺随即笑着回道: “倘若世子请战去北凉作战的用意,只是为了获得军功换赐婚。” “民女认为大可不必。” “上了战场终归是凶险万分的,说不定还会遭人暗算。” “世子还是不要去了。” “请皇上赐婚的法子,并非只有这一个,世子可慢慢想。” 晏修见严诺没了刚才的那般疏离,心里霎时畅怀起来。 看来严诺心里的症结,终究还是因为两人的身份有悬殊,总之还是得想法子解决这个症结才好。 晏修与严诺并肩往前走,轻声回道: “北凉一战在所难免,我于公于私都会请战前往。” “这一战我有把握,你不用担心我。” 严诺好奇道: “北凉属于凌王的封地,应当凌王领兵迎战才是。” “世子为何要出头?不怕朝臣们胡乱非议?” 晏修闻言,一脸罕纳的侧目瞧了严诺一眼。 见她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好似就在与他闲谈日常那般,继而扬唇一笑,和悦道: “这其中牵扯着诸多朝堂政事,我不便与你细说。”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严诺本就不想多问朝堂之事,便温婉的道了一声好。 两人一起出公主府时,袁朗已经驾着马车在门口等候。 回京郊的路程本就漫长,可袁朗反倒是慢慢悠悠的驾着马车。 原本疾行只要半个多时辰的路程,眼瞧着这般磨蹭下去,估计得走一个多时辰。 这倒是把马车里的晏修给高兴坏了。 真是难得的两人独处时光。 他晃眼瞧着垂目沉思的严诺,长吁短叹的感慨道: “你此番在赏花宴上扬了名,今后免不了会在内城里走动。” “可惜你住的那院子,离着内城稍微偏远了些。” “倘若不备着一辆马车,恐怕以后出行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买马是一件极其讲究门道儿的事。” “一旦没挑着好马,那可就不是使唤它拉马车了。” “你反而得天天伺候它。” “不仅如此,这养马、喂马还是一门学问呢。” 话音一顿,晏修悄没声的小心打量着严诺的脸色。 见她目光温和的望着自己,没有丝毫抵触,这才继续道: “所以,你可千万不能自己去买马车。” “得让我去置办才是。” 严诺瞬时哑然。 唠叨了大半天的车轱辘话,原来是想给她置办一辆马车。 如此拐着弯儿的说话,是怕她拒绝吗? 亦或是,晏修还有其他的打算? 想到这里,严诺莞尔一笑,和悦道: “世子说的有理,我确实该备一辆马车方便以后出行。” “不过我着实不知这里头,竟然还有这般多的学问。” “现下还请劳烦世子,空闲的时候帮我挑选一匹好马。” 晏修一听严诺答应的这般爽快,瞬时心里喜滋滋起来,连忙回道: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我定会安排的让你满意。” 话锋一转,晏修摆出一副忽而想起了什么的模样,思量着道: “这马车置办起来,倒是一件简单的小事。” “可这养马是一件极其精细的活儿,没经验的马夫可做不来。” “倘若随便雇一个马夫,我也不放心将他留在你院子里啊。” “你看这么着,连着马夫我也一起替你挑选了吧。” “不仅能养马驾车,连着看家护院的差事,也一并担了。” 第一卷 第23章 得寸进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只觉着太阳穴一跳,心里一阵不可思议。 原来晏修这家伙,是想往她身边塞人啊。 是想监视她? 还是想保护她? 如此想来,应当不会仅仅只塞一个护院给她吧。 严诺脸上不动声色,佯装着思量了片刻,才笑着回道: “好,听世子的安排。” 晏修得了严诺的同意,心里止不住的开怀,脸上却是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蹙眉道: “你本就孤身一人住在那院子里。” “倘若是多了一个马夫与你同在屋檐下,难免让人说闲话。” “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我觉着吧,还得再添一个婢女才好。” “不过,你应该没有在牙人那里买过婢女吧?” 话音一顿,晏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比惆怅道: “倘若是遇着不可靠的牙人,指不定会怎么坑你的钱财。” “再说那婢女,毕竟以后是你贴身使唤的人。” “万一没有挑好,以后指不定会给你带来多少祸端。” 晏修这边刚停下话音,严诺立时就接了话头: “既如此,还请劳烦世子帮我物色一位可靠的婢女,可好?” 别演了,帮你把话说了吧。 晏修闻言,瞬时心头大喜。 还是未来夫人懂自己的小心思。 他忙不迭的应声道: “小事一桩,我必然给你挑一个做事稳妥的婢女。” “只是……” 只是两字一出口,严诺只觉着脑门叮的一声,顿时诧异万分。 怎么,塞了两个人还不够? 刚想打断晏修接下来的话,却听见晏修一本正经的开了口: “那二进的小院子又破又小,你们三人住,太过拥挤了。” “况且,你得有个正儿八经的画室,对不对?” “这么的,我安排人把院子重新修葺一遍吧。” “你若是不愿意与我有金钱上的牵搭。” “那修葺院子的银两你自己出,我负责安排工匠,如何?” 严诺瞧着晏修那一副言辞恳切的挚诚模样,心里一阵惊奇。 本是置办一辆马车的小事儿。 竟叫他硬生生的得寸进尺,又是塞人、又是修葺院子。 还真是一个图谋不轨的家伙。 不过转念一想。 留两个晏修的人在身边,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 毕竟还有徐敏那一个大麻烦。 谁知那个安国公府的傲娇小姐,以后会不会对自己发难呢? 留着晏修的人在身边,关键时刻或许可以挡一挡无妄之灾。 思及此,严诺挂上一副温婉的模样,柔声道: “好,就依世子所言。” 晏修嘴角一扬,即刻喜笑颜开了起来。 晏修这家伙不仅把话说的好听,事情办的更加利索。 第二日刚至辰时,袁朗就叩响了严诺的院门。 严诺开了院门,乍眼一瞧。 袁朗身后立着一男一女两位二十多岁的仆人。 倘若仅仅只是如此,倒并不会叫人诧异。 让严诺惊诧的是,这三人后面跟了一长条儿拿着工具的工匠们,晃眼一估算,约莫着得有百十来号人。 这是让人来修葺院子的吗? 恐怕是来拆房子的吧。 瞧着这阵仗,怎么都不像是临时起意的安排。 晏修这家伙恐怕是蓄谋已久了吧! 院门一开,袁朗就对着严诺行了一礼,直言道: “严娘子,世子心里惦记着你的事,昨晚张罗了一夜。” “今日天刚亮,世子就命我将人带过来,给严娘子见一见。” “严娘子若是觉着这两人能用,便留下他们。” “倘若是觉得不称意,我立马再换两人带来。” 言罢,袁朗立刻闪身一退,站到了旁边。 袁朗身后那位女子,先一步对着严诺行礼开了口: “奴婢见过姑娘。” 严诺顺势一打量,这是个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 长相并不出挑,言行间沉稳干练,一看就知是个做事稳妥、有分寸的女子。 严诺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 女子行礼回道: “倘若姑娘收下奴婢,奴婢就是姑娘的人,还请姑娘赐名。” 这话一出口,倒叫严诺的心里添了几分讶异。 奴婢让主子赐名,是有表忠心的含义在里面的。 这是为了让自己放心留下她吗? 也不知是不是晏修的授意? 罢了,与其在这里暗自揣测,倒不如顺水推舟。 晏修的人应当不会暗存什么歹心。 取个什么名字呢? 忽而空中扬起了一阵鸟鸣声,严诺抬眸远眺,目光随着飞鸟望进了云朵里。 还是飞鸟在空中自由惬意。 她莞尔一笑,回道: “你就叫云雀吧,可好?” 云雀福身一礼,恭敬回道: “云雀谢姑娘赐名。” 第一卷 第24章 偶遇故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一旁的男子见状,顺势往前踏了一步,对着严诺行礼道: “小人见过姑娘。” 严诺定睛细细一瞧。 男子的五官与云雀有几分相似,瞧着比云雀要年轻一些。 便问道: “你们是姐弟?” 云雀回道: “回姑娘,他是奴婢的胞弟。” “家中父母早亡,我们二人相依为命,家中再无旁人。”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晏修把姐弟两人都送来,就是为了打消严诺的顾虑。 一家子两口人都在严诺的手里,还怕这两人不忠心吗? 晏修这家伙,心思倒是细致的很。 严诺点了点头,对着男子轻声道: “你就叫云峰,可好?” 云峰赶忙行礼道: “云峰谢姑娘赐名。” 袁朗见严诺收下了两人,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可是晏修从世子府里精心挑选的,忠心自不必说,云峰的身手还不错,能时时刻刻的护着严诺。 袁朗将两人的身契交给严诺,并向严诺引荐了修院子的工长。 事情办完,袁朗便回去复命了。 既然来了这么多的工匠,严诺索性把院子让给他们去折腾。 她还有自己的大事要去办。 临川的名号虽然在昨日的赏花宴上展露了头角,可是离着严诺的预期,还差的很远。 倘若想要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自己送上门来与她交善,现下还需把临川的名声,再添上一把火才是。 严诺将云峰留在院子里主持修葺事宜,只嘱咐了院子里的海棠树不能靠近,其余任由云峰发挥便好。 她坐上云雀驾的马车,径直往内城里行去。 严诺记得,醉春楼的附近有一条花柳巷。 花柳巷里面有个叫阿福的年轻乞丐,阿福虽是乞丐,可是脑袋活络、人又激灵、办事儿还妥帖,是个京城百事通。 要想临川的名字迅速在京城里声名大噪,还得去使唤阿福办点事儿才好。 京城的西边儿,挨着护城河有一条西台大街。 西台大街上林立的,全是赌坊、瓦肆、勾栏院、教坊司等等,诸如此类的销金窟。 醉春楼在京城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自然立在西台大街中心的位置上。 西台大街的热闹与繁华,通常只在夜里绽放,现下还未到午时,一整条街好似依旧沉浸在睡梦里,安静极了。 连着马车行驶的哒哒声,都被空旷的街道无限放大。 就在马车快要经过一条小巷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女子哭诉声。 严诺在马车里听的清楚。 是一位女子在向父亲哀诉,不想被卖入醉春楼里。 严诺撩开车帘的一角,漫不经心的一晃眼,恰巧看见了那女子的脸。 严诺心头猛然一惊。 这女子不正是珠翠吗? 上一世在醉春楼里,珠翠帮她挡过一场灾祸,算是有恩于她。 今日竟然巧遇了正要被父亲发卖的珠翠! 既如此,那自然要管一管的。 严诺敲了敲车厢,示意云雀停下马车。 马车一停,严诺下车就径直朝着那对父女走去。 珠翠的父亲瞧见一位气韵不凡的女子,从豪华的马车上下来后,朝着他们走来。 瞬时一愣,立马收回了要打珠翠的手。 对着严诺就露出一口大黄牙,止不住的点头哈腰: “敢问贵人是不是对草民有指示?” 倒是个挺会趋炎附势的小人。 严诺在离着他们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她的视线在珠翠父亲的脸上一晃。 这人蓬头垢面,蜡黄干瘦的脸上,嵌着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球,好似熬了好几宿的大夜。 这人八成是个赌徒。 严诺的视线最终定在了珠翠的身上,冷着声调道: “你要卖她?” 珠翠父亲一听严诺这般问,立时添了兴致: “回贵人,这是我家大女儿,能干苦活儿,未曾许配给人。” “您瞧她水灵着呢,我若是卖去醉春楼,能换不少银子。” 这是有意在严诺的面前,把珠翠抬抬价。 真是个该断子绝孙的混账! 严诺冷着脸,直言问道: “醉春楼给你多少银子?” 珠翠父亲一听严诺这般问话,心里乐开了花儿。 今日还有这等好事,竟在半道儿上遇着送钱的贵人。 他狗胆一壮,报出了自己认为的天价: “醉春楼可给我十两银子呢!” “倘若贵人想买她,怎么都得比醉春楼给的价高吧。” 第一卷 第25章 再无关系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不过十几两银子,严诺还是可以轻轻松松拿出来的。 可倘若这般轻易的就给了银子,这赌徒八成会贪得无厌,往后再来骚扰。 严诺立时挂上一副嫌弃的模样,拒绝道: “这小女娘太瘦弱,十几两买回去是个亏钱货。” “既然醉春楼愿意用十两银子买她,你就送去那儿吧。” 话音一落,严诺转身就走。 她心里清楚的很,醉春楼买这样的女娘,向来不超过五两银子。 珠翠父亲见严诺要走,赶忙松口道: “贵人您别着急走啊。” “瞧您是个和气的主子,这丫头卖给您我也放心。” “您想多少钱买她?若是合适,就直接给您领走。” 珠翠这会儿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跪坐在她父亲的脚边,听着她自家父亲这般讨价还价的卖她,已然生无可恋了。 严诺听了珠翠父亲的话,脚下步调一滞,转过身来沉声道: “我最多只愿意出七两银子。” “要从官府过身契,还要与我签死契。” “往后她的生死及一切,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珠翠父亲一听有七两银子,立时高兴的心花怒放。 管这丫头以后会怎么样,七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 他立刻笑出了满脸的褶皱,满口答应道: “好,就按贵人说的办。” 接下来的交易顺理成章。 严诺一行人从衙门里出来时,已经午时了。 她瞧着珠翠满目悲恸,弓腰塌背的完全没了精气神儿,好似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一般。 想来也是。 亲眼瞧着自家父亲讨价还价的发卖自己,无所谓自己的死活,还能对未来生活抱有什么希望呢? 严诺轻声问她: “你母亲姓什么?” 她怔愣了片刻,才茫然回道: “母亲姓花。” 严诺直截了当的回道: “以后你随你的母亲姓,就叫花锦。”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与那赌徒无任何瓜葛。” “若有人欺你,我定不饶他。” 话音一顿,严诺的视线在花锦和云雀的脸上一晃,笑道: “午时了,我们一起去宝玉楼用饭。” “今日心情好,你们尽情点菜不用拘着。” 话音一落,严诺径直上了马车。 花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此随了母亲的姓。 如此一来,岂不是与那个赌鬼父亲划清了界限? 那是不是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她心中雀跃难掩,霎时红了脸。 花锦仰面对着车窗,小心翼翼的轻声回道: “花锦这个名字真好听,谢谢大小姐。” 花锦、云雀一左一右的坐上车辕,驾着马车向宝玉楼驶去。 宝玉楼正好有一排窗户对着花柳巷。 严诺挑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瞧见花柳巷里的乞丐们。 往乞丐堆儿里细细观望,正好瞅见了吃饱喝足后躺在地上的阿福。 严诺倒是并不着急去找阿福,等三人一顿饱餐后,严诺吩咐小二打包了一个脆皮肘子。 她这才拎着脆皮肘子,往花柳巷里走去。 阿福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闻着巷口飘来一阵肉食香味,立时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就起来了。 严诺径直走到阿福的面前,将手中的脆皮肘子扔给他。 周遭的其他乞丐们瞧见这番场面,瞪着艳羡的双眼、直嗖嗖的流口水。 阿福抱着脆皮肘子,直接对着严诺行了个大礼。 一脸喜笑颜开的直言道: “小人谢过贵人的赏赐。” “贵人要吩咐小人做什么,只管示下。” “小人一定竭尽全力把事儿给办成了。” 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家伙。 严诺也不避讳,直接从袖袋里拿出十两银子。 往脆皮肘子上一搁,沉声道: “去好好洗漱一番,这十两银子,是给你置办一身行头的。” “记住了,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加起来,必须得值十两。” “哪怕其中一文钱用在了别处,我定会让人活剥了你的皮。” “明日午时,宝玉楼的听香阁,我在那里等你。” 第一卷 第26章 临川先生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翌日午时,严诺刚踏上宝玉楼的二层,远远就瞧见听香阁的门外立着一个肤白如玉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抬眼望见了严诺,忙大步流星的奔到她的面前,对着严诺抬手一礼,乐呵道: “阿福在此,还请大小姐示下。” 严诺不禁脚下步调一顿,目光停在了阿福的身上。 果然还得是人靠衣装。 脏兮兮的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严诺嘴角一勾,和悦道: “随我进来。” 严诺入座后,才晃眼细细的打量了阿福一番。 阿福身穿一件石青色团花暗纹的直裰,是金陵云锦的布料,透过直裰的圆领,能瞧见中衣的绸缎交领。 视线往下一挪,他腰间束着白玉腰带,还挂上了一个彩绣荷花的香囊。 这一身行头挂在阿福瘦削笔挺的身段儿上,还真叫人一时挪不开眼。 活脱脱一个丰神俊朗的潇洒公子哥。 严诺心头一震,霎时对阿福另眼相看起来。 且不说这一身行头确实值十两银子,单凭他一个街边乞丐的身份,竟然能认识金陵云锦的布料。 这个阿福不简单。 严诺垂目深吸一口气,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对着直立在一旁的阿福,认真吩咐道: “我是江南一个富商的嫡女,此番进京只为求一幅画。” “因着我女子身份不方便抛头露面,在这京城中又无亲朋好友。” “只好临时雇你帮我做一件简单的小事。” “你只要帮我在京城中打听,在哪里可以买到临川先生的画便好。” “画铺也好,画市也罢。” “只要有买卖名人字画的地方,你大可以高调的打听一番。” “但凡寻到了临川先生的画,我愿意出三千两白银买下。” 话音一落,阿福猛然抬眼望向严诺,诚恳道: “大小姐,其实在京城之中并无临川先生这号人物。” “恐怕很难寻到临川先生的画。” 严诺勾唇一笑,回道: “临川先生是江南的画师,他的画,在江南千金难求。” “所以我此番才会进京碰一碰运气。” 言罢,严诺抬手往阿福的面前放了五两银子,继续道: “这是你在京城各处打听的报酬。” “倘若帮我寻到临川先生的画,报酬翻十倍。” “十日后午时,我还在这里等你。” 阿福行礼道了声好,拿上银子就出门干活了。 大门一关,花锦把脑袋凑了上来,一脸的疑惑道: “大小姐,这种小事您吩咐我去做就成了,何必浪费这十几两银子呢?” 还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小女娘。 花锦还不知严诺的身份,说出这些也情有可原。 严诺宠溺的摸了摸花锦的脑袋,笑道: “跑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 “肚子饿不饿,快去催一催小二上菜。” 花锦乐呵呵的道了声好,忙不迭的就出门催上菜去了。 云雀见花锦出了门,才开口问道: “姑娘,可要找人盯着那个阿福?” 严诺摇了摇头,笑着回道: “不用盯着他。” “我们这几日只要去茶肆里听听书、喝喝茶。” “便会知道他有没有好好的干活。” 因着院子还在修葺,严诺便带着花锦、云雀一直住在客栈里。 平日里无事,严诺就带着二人逛街、以及各种采买,走街串巷的逛累了,自然就找个茶肆听戏喝茶。 茶肆是个听故事的好地方。 但凡京城里发生了什么新奇的大事儿、小事儿,不管在哪家茶肆里,保准能听到最新的相关消息。 严诺随意挑了个挨着护城河的老六茶肆。 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一阵低语惊呼声。 “你们可知最近出了一档子新鲜事儿?” “你说的可是那位江南富商?” “呦呵,这事儿你都知道?” “这还新鲜呢?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那江南富商咋回事儿?快说来听听。” “据说那位江南的富商,豪掷八千两白银,只为求一幅画。” “天啊,是哪位名家画作这般值钱?” “你说的那江南富商,是特意来京城求画的?” “可不是吗!求的是一位叫临川先生的画。” “这临川先生究竟是谁?从未听过啊!” “怎么忽然之间,一幅画就值八千两白银了?” “瞧瞧你们这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 “这位临川先生,就是前几日给长公主作画的画师。” “他可是得了长公主的赏赐。” “据说他的画,岩柳先生见了都自愧不如。” 第一卷 第27章 挑事妇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听着身后的高谈阔论,视线一晃,给了云雀一个眼色。 云雀立时会意的点点头,忙起身加入了谈论: “各位兄台可知晓,到哪里能求得临川先生的画?” “倘若各位兄台有门路,我愿意出银子搭线。” 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接了话头: “我们要是有这门路,早就换成银子了。” “现下到处有牙人在打听这路子呢,只要能牵上线,就能得十两银子。” 这个阿福办事还真是有一套。 是个精明能干的家伙。 严诺嘴角一挑,对着云雀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继续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比日子过得快。 严诺再一次于听香阁里见到阿福的时候,满京城的茶肆里,都在对临川先生议论纷纷。 阿福立在严诺的身前,面带愧色。 严诺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的道: “我知你办事尽心尽力,还用了甚多的法子。” “虽然现下未成事,可我仍旧求画心切。” “求画这事,我可继续交给你去办,但你不能再露面了。” “你这几日露足了脸,恐怕会遭人抬价,得换新的面孔。” 话音一顿,严诺向云雀使了一个眼色。 云雀得了授意,脚步往前一迈,抬手在阿福面前放了十一锭十两银子。 严诺继续道: “你去雇十个新面孔,教他们去办这几日你办的差事。” “每个人全身上下的行头,必须得值十两银子。” “剩下的那十两银子是你的报酬。” “至于如何指派、该不该给他们报酬,我全都不管。” “我只要求去打听的人是新面孔,全身上下的行头值十两。” 阿福听了示下,垂下眼睫、两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计较。 忙抬手行了一礼,自信道: “贵人放一万个心,小人一定把差事办好。” 其实严诺的话里有话,端看这个阿福的脑子够不够活络。 虽说每个人全身的行头必须得值十两银子,可严诺没说,行头必须每人一套,十人必须一同出面。 这中间自然就有了灵活用银子的空档。 倘若阿福真的老老实实置办了十套行头,只能说他是个能听话办事儿的家伙。 假使阿福的脑子活络一些,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必然能通过合理安排,从中间挤出不少银子。 若是阿福真的从中挤出了银子,再看看他如何分配银子,便能大概知晓阿福的秉性了。 严诺需要一个能帮她在外跑腿的人,就看阿福合不合适了。 先不说别的,单说这阿福办事儿也确实尽心尽力。 没过几日,临川先生的名号,在整个京城里声名鹊起,到处都是打听求画门路的牙人。 临川先生的画也已经口口相传到一万两白银一幅,就连着求画门路的消息,竟然有人开出了五十两白银的价格。 此番造势的结果,收效甚好。 今日无事,又是在老六茶肆里听书、喝茶的一天。 严诺刚与云雀、花锦在老位置上坐下,就瞧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气势汹汹的朝着严诺奔来。 乍一看那妇人身着云锦彩绣的外衣,若只是看那衣服的布料,应当是个贵妇人。 那妇人威风凛凛的奔到严诺的面前,身子一端,居高临下。 对着严诺眉毛一挑,扬着声调、厉声问道: “你可是住在城西京郊的严诺?” 这一大声的叫嚷,似乎故意说给整个茶肆里的人听的。 严诺沉下心来细细一打量面前妇人,虽是一身金贵的布料,可身段儿却有些弓腰塌背的。 这妇人不是主子,是个奴才。 既然是个叫嚣的奴才,那必定是被主子指使,来这里找茬儿的。 未等严诺开口,云雀已经挡在了那妇人的面前,声调冷冷的开口道: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花锦也立刻站到了云雀的身边,一脸怒气的瞪着那妇人。 那妇人见面前霎时被两人挡住了,忽而撒泼的气势漫上身,抬起双臂奋力一拨开两人,径直闯到了严诺的面前。 气焰嚣张的怒吼道: “你个小贱人!勾引我家夫君,还骗我家夫君的银子!” 第一卷 第28章 污人清白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那妇人故意拔高了音调,有意让在场众人听见。 话音一顿,那妇人伸手就要抓严诺的衣襟,嘴上依旧大声的骂骂咧咧: “我今日就挠毁你这个贱人的脸!看你以后怎么勾搭男人!” 故意毁她名声,再趁机毁了她的容。 多么拙劣的阴损招,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娘的报复手段。 倘若是对付后宅里的小女娘,这般阴毒的招数确实有用。 可她严诺是谁? 她可是混迹风月场上十数年的人精儿。 什么样的狠辣招数没见过? 严诺侧身一躲,伸手就握住了那妇人的手腕,随即一起身,将那妇人的手一拉,送到了自己的腰间。 妇人身形一晃,身子与严诺几乎贴紧。 严诺顺势抬手一晃,做了一件无人察觉的小事。 那妇人不管不顾、不动脑子,顺手就是一抓,恶狠狠的就拽开了严诺的腰带。 围观众人一阵惊呼,以为能看到春光乍泄,各个伸长了脖子、往前探着脑袋。 却见云雀一个反手擒拿,直接摁倒了那妇人。 严诺假装一副惊慌万分的模样,从那妇人手中夺回腰带,慌慌张张的就系回腰间。 花锦赶忙展开双臂,紧紧围住严诺、不让人看。 那妇人被云雀摁在了茶桌上不能动弹,嘴上还在叫嚣: “你个小贱人,勾引我夫君,我定不会饶了你!” 一时间,茶肆里里外外围满了看戏的百姓。 勾引有妇之夫、被正妻当众打骂的戏码,自然异常吸引人眼球。 更有几个围观的碎嘴子,帮着那妇人说话: “真是世风日下,勾引人家的夫君,还敢当众扣押正妻。” “是啊,这个小女娘真是不知羞耻。” “看着那个小女娘模样挺水灵的,原来是个外室。” 这几人的话一出口,带起了周遭众人的一阵窃窃私语,在场众人开始纷纷责骂严诺。 严诺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腰间衣带。 忽而猛的抬头,一脸震惊、急切的望向云雀,大声的惊呼道: “我腰袋里的银锭不见了!” 云雀瞬时明白了严诺的用意,摁着那妇人的手用力一压,对着那妇人大声呵斥道: “大胆贼妇!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用这般歹毒的法子偷窃!” “我家娘子的银锭上,可是有公主府的刻印。” “连公主府的银子都敢偷窃,你是不想活了吗!” 云雀一边斥责,一边在那妇人的身上搜罗,搜着搜着,果然从那妇人的腰带里搜查出一个小银锭。 云雀抬手一挥,将那锭银子的底部对着围观众人,大声道: “大家请看,这银锭底部有公主府的刻印。” “我当着大家的面,将这银锭搜了出来,可有冤枉这贼妇?” 顷刻间,在场围观众人一阵惊骇哗然。 没想到啊。 事情竟有这般反转。 原来是贼喊捉贼,污人清白。 这小女娘用的银锭是公主府的,想必是个贵人。 这般如花似玉的贵女,怎么可能去勾引有妇之夫? 人群中瞬时就有人回应: “原来是这贼妇人自导自演,就是为了偷贵人的银子!” “我们可都看见了,那银锭就是从贼妇身上搜出来的!” “对!我们都能作证!快将这个无耻卑鄙的贼妇送官府!”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的说辞纷纷偏袒起严诺了。 那妇人一听到银锭有公主府的刻印,整个人立时就怂了。 她本就是拿钱办事,想挣点银子而已,谁承想,得罪了一个这么有背景的主儿。 那妇人也不是傻子,心里悄悄盘算起来。 污人清白与偷银未遂相比而言,还是后者罪责小一些。 况且,指使她做这事的主子,她也不敢得罪,得罪一边,总比把两边都得罪的好。 索性心一横,把偷银子的罪认下吧。 那妇人嘴一撇,立刻哭嚎、求饶了起来: “求贵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错了。” “贵人就算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偷公主府的银子。” “奴婢家中母亲病重,实在没银子看病,才出此下策。” “奴婢错了,奴婢不敢了,求贵人饶了奴婢。” 话锋一瞬就改了。 看来是权衡利弊后的认罪。 严诺一抬眼,往二楼瞧去。 视线一晃,定在了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娘身上。 没想到啊。 徐敏大小姐的发难,来的还挺快。 严诺浅浅一笑,对着满目厉色的徐敏微微一倾身,行了个礼。 徐敏双目怒瞪,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得,这算是挑明不会放过严诺了。 第一卷 第29章 千金难求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的思绪霎时百转千回。 现下得想个法子,消除徐敏对她的憎恶才好,否则今后徐敏无端的寻事生非,会给她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正思忖间,一位男子走到了严诺的面前。 男子一身酱色布衣,对着严诺行了一礼: “草民计六,是茶肆的掌柜。” “今日之事扰了贵客喝茶的雅兴,是草民没有管理好茶肆,草民向贵客赔个不是。” “今日贵客所有的茶歇点心,都算在草民的账上。” “这贼妇胆敢招摇撞骗、行窃偷拿,贵客可要报官?” “既然此事发生在茶肆里,草民愿意去官府为贵客作证。” 如此热忱的贴上来,八成是看在公主府银锭的面子上吧。 严诺的视线往那妇人的脸上一晃,只瞧见那妇人早已鼻涕眼泪一大把,止不住的向严诺求饶。 严诺心中叹出一口气。 治罪这个妇人倒是简单的很,可是解决了这个妇人以后呢? 恐怕还会有接二连三来找茬儿的妇人吧。 严诺冷厉着一张脸,对着那妇人沉声道: “你可知罪?” 那妇人忙不迭的认错求饶: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求贵人看在奴婢没有得手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严诺厉声回道: “今日若是轻易就饶了你,保不准他日你会用同样的法子去祸害旁人。” “你若是心甘情愿的当着大家的面签下一份认罪书,我今日倒是可以不送你去官府。” “假使他日得知你再污人清白、或是行盗窃之事,我便将你和你今日签的认罪书,一起送去官府。” “你可心甘情愿的同意?” 那妇人一听严诺不送自己去官府,着急忙慌的点头赞同: “奴婢愿意,奴婢心甘情愿签下认罪书。” “贵人大恩,贵人大恩。” 严诺转而望向掌柜计六,温和道: “不知计掌柜可愿做此事的证人?” 计六笑着回道: “草民当然是十分愿意的,还请贵客让这贼妇多签一份认罪书。” “倘若这贼妇下回还在茶肆里为非作歹,草民自会亲手将这贼妇送去官府。” 是个会来事儿的生意人。 计六这番说辞,是说给在场其他茶客听的,当然是为了在所有茶客面前刷一波好感,好让大家都知道,老六茶肆愿意帮茶客主持公道。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在场众人纷纷叫好。 众人不仅啧啧称赞严诺有气度、处理事情进退得宜,还止不住的夸奖计掌柜为人仗义,以后只在老六茶肆喝茶了。 那妇人只能听话照做,签了两份认罪书。 临走时,严诺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 “她一心想要的,并非我心之所求。” “还请她高抬贵手,我并不想与她针锋相对。” 那妇人点头哈腰的道了声好,便着急忙慌的逃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平安无事,严诺与云雀、花锦三人,依旧整日闲逛于各个茶肆之间。 千金难求临川一画的流言,已经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了,严诺瞧着时机已成,便约了阿福在听香阁里见面。 再见到阿福时,他换了一身白锦长衫,活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严诺还未开口,阿福便先行自责起来: “小人无能,没有求到临川先生的画,让大小姐失望了。” 你当然求不到,临川先生还没有开始画呢。 严诺脸上风平浪静,温和问道: “你是如何安排那十个人行事的?” “可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办?” 语气平平,没有动怒,可说出来的话,却含着问责的况味儿。 阿福一听,心里免不了担心起来。 主家出手大方,给银子爽快,可事儿却没有办成,不知主家会不会对自己发难? 第一卷 第30章 采花贼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现下的阿福也不敢胡编乱造,只能实话实说: “小人用八十两银子置办了行头,给每人发了二两报酬,每天只安排一人或者两人出去打听。” “衣衫和鞋袜,大家都是互相调换着穿,中衣、鞋袜只买了两套,外衫不同料子的共买了十八件。” “如此一来,出去打听的人,每日都能穿着不同的外衫。” “每人都自称是江南富商的仆人,京城里所有买卖画作的地方,大家都轮番去打听了。” “我还花钱让人散布消息,说江南富商愿意花重金求门路。” 话音一顿,阿福叹了一口气,沉重道: “即便如此,仍旧无人知晓哪家珍藏了临川先生的画作。” 严诺心中一喜,对阿福的行事安排很满意,是个可以继续合作的家伙。 严诺浅浅一笑,道: “想来你办事也用心了,既如此,我该换个法子才好。” “虽然此事未成,但见你行事也算稳妥。” “今后可愿为我做事?” 阿福俯身一礼,回道: “承蒙大小姐赏识,小人一万个愿意。” 严诺这边事情进展的顺利,云峰那边也已经把院子修好了。 原本得好几个月才能完成的工事,奈何工匠多啊,光是想到百十来号人的架势,严诺的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 也不知小院被拾掇成什么样子了? 会不会整个小院全部都被拆了? 严诺一下马车,就瞧见一扇中规中矩的严宅大门。 这倒是给严诺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就怕大门太过招摇、惹人眼球。 严诺满意的进了院子。 她在院子里来回这么一逛,瞬时大吃一惊,院子果然是拆了重建的。 原本二进的小院子,改成了四进的大宅子。 陪同在一旁的云峰见她一脸惊色,忙解释道: “原本的院子有些小,世子便将院子四周的地都买下了。” “修葺院子的时候,就往四周扩了扩,如此就大了一些。” 岂止是大了一些,明明是大了三四倍。 严诺霎时哑然无语。 大宅子都建好了,还能让人拆了还原? 无可奈何的严诺只好问道: “总共用了多少银子?” 云峰回道: “一共五十两白银。” 晏修以为她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不知道宅子的市价。 即使在京郊的地段,这大宅子至少得值个六千两白银。 为什么说只要五十两白银? 不过是要让她以为,是她自己花的银钱、图个心安理得罢了。 晏修也确实是用心良苦,但欠银钱总比欠人情好。 严诺风轻云淡的回道: “修葺宅子的银子先欠着世子的。” “我会给世子写个欠条,等以后找着机会再还给世子。” 如此一来,她与晏修之间,就只有修葺院子的银钱欠债了。 时至傍晚,天色渐次暗沉了下来。 严诺独自一人倚在后院里的躺椅上纳凉,她正垂目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乍然间,就听见脑袋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夫人,这院子修的可还满意?” 严诺心头一惊,循着声音的方向探身望去,竟然瞧见晏修趴在院墙上,对着她乐呵呵的打招呼。 严诺震惊的立时从躺椅上起身,朝着晏修的方向走去。 她疾步行至院墙下,正准备朝着晏修开口说话,恰巧此时,花锦端着一盘果子进了庭院。 花锦刚踏进庭院,抬眼一瞧,院墙上竟然趴着一个胆大包天的男子。 她手中果盘哐啷一声掉了地,惊愕的霎时没了章程,只顾着探着身子对外院惊喊道: “云雀、云峰,你们快来!” “后院溜进来一个采花贼人!” 花锦一边喊叫,一边朝着严诺的身边跑。 晏修见状,原本笑盈盈的一张脸立时冷沉了下来。 花锦疾步跑到严诺的面前,双臂一展,将严诺护在了身后,仰着头对晏修就怒喝道: “大胆采花贼人!休想伤害我家姑娘!” 第一卷 第31章 隔壁邻居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双臂一撑墙头,轻轻松松就落到了两人的面前,一对黑漆漆的阴沉眸子,居高临下的冷冷盯着花锦。 花锦对上满目阴沉严厉的晏修,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依旧护在严诺的面前,不退让分毫。 晏修见状,冷幽幽的开了口: “虽然有些蠢笨,倒是个忠心护主的。” 严诺赶忙对着晏修行了一礼,轻声道: “世子殿下安好,花锦年纪小、一时冲动乱了分寸,不是有意冒犯世子殿下的。” “是民女没有管教好花锦,错在民女,民女愿意领罚。” 话锋一转,对着花锦沉声道: “花锦,还不快出去。” 严诺嘴上虽然这般说,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谁让你晏修没事爬人家墙头的? 被人当成采花贼一点都不冤。 花锦一听见面前这位双目寒光的人,竟然是世子殿下,瞬时吓成了呆头鹅。 可是自己闯的祸,不能叫姑娘跟着挨罚。 花锦心一横,壮着一颗视死如归的胆,“咣当”一声跪下了。 对着晏修就万分恳切的认错: “奴婢眼拙,不知是世子殿下亲临,还请世子殿下降罪奴婢。” “是奴婢不懂规矩和礼数,求世子殿下不要责罚姑娘。” “今日的所有错处都在奴婢,奴婢愿意一人承担。” 还算是个有担当的忠心婢女。 晏修眉尾一挑,心里有些满意,那就同意留下这个花锦了,允许她在夫人的身边伺候着。 晏修望向严诺的一瞬间,一张脸立时就和颜悦色了起来。 他眉眼一展,温声道: “我怎么可能会惩罚你的人。” 云雀、云峰已经赶了过来,两人的神色都有些着慌。 其实两人就是害怕花锦把晏修认成了贼人,还对晏修动了粗。 两人远远一瞧,竟然真是晏修立在庭院里,瞬间心头一片呜呼哀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两人加快了脚步,疾步走到晏修的面前跪下请罪。 晏修倒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对着云雀发了话: “这个小婢女虽然蠢笨了些,倒还算忠心。” “你好好的教导她,让她的性子学着沉稳些。” 话锋一转,就把三人打发了: “你们都下去,我与严诺有要事相商。” 花锦吓得双腿打颤儿,被云雀、云峰搀着走了出去。 周遭没了外人,晏修立时挂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拉着严诺往茶桌旁一坐,和悦道: “我瞧着这附近的地段不错,便把这一片的地都买下来了。” “我原本想着给你多扩几间屋子,院子建的大一些,可细细一琢磨,你就自己一个人住,屋子多了会显得很孤单。” 话音一顿,晏修抬手倒了两盏茶水,喜滋滋的道: “于是我就把地皮分成了两半,在隔壁给自己建了一套别院,咱俩以后就是隔着一道院墙的邻居了。” “以后夫人但凡有一丁点的小事需要我,我即刻便可赶过来。” “此事可令夫人满意?” 满意你个大头鬼。 这家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好好的世子府不住,跑到京郊做什么? 倘若皇上对此事不满,岂不是会怪罪到她的头上。 严诺霎时觉着欠条不用写了。 五十两银子都给多了。 以后的日子还能不能清净了? 没想到啊。 就因为采买一辆马车的小事,竟然引狼入室了。 当初还真是大意了。 纵使心里万般抵触,可也不能直接表现在脸上。 严诺侧过身子,面对着晏修,郑重其事的回道: “世子忽然住进了京郊的别院,可会引起旁人的非议?” “倘若此事被皇上知晓,可会引起圣怒?” “其实此处离着宫城甚远,世子上早朝时,岂不是要起的很早?” “世子住在这里诸多不便,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晏修正眉目舒展的喝着茶水,听见严诺这般为他考虑,瞬时心头舒畅万分。 他放下手中茶盏,温声回道: “我搬来此处的事,已经禀报了皇伯父,得到了他的同意。” “剩下的那些都是小事,你不用担心那些。” “况且,此处离着军营比较近,方便我随时去军营里巡察。” 话锋一转,晏修的语调霎时认真起来: “前段日子我不在京城里,一回来便听说你被徐敏算计了。” “都是我的不对,没有提前做好部署,让你受委屈了。” “你放心,这次我定不会饶了徐敏。” 消息真灵通。 看来是铁了心的要住在隔壁了。 竟还找了个方便巡视军营的好借口。 一时间,严诺也想不到好法子哄他搬走,便顺着徐敏这个话题往下说: “世子殿下,其实我与徐敏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假使世子因为我而去惩戒徐敏,只会让她更加憎恶于我。” “其实我更倾向于,能够自己去解决与徐敏之间的误会。” 话音一顿,严诺抬手拎起茶壶,给晏修续了一杯茶水。 语调轻缓的浅笑道: “只是需要请世子帮我促成一件小事,就是在暗中诱导徐敏,让她来此处寻我便可。” 第一卷 第32章 开一道门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一听这番话,心里忍不住对严诺更添了几分喜爱,夫人就是胆识过人、有勇有谋。 要是换作其他小女娘遇见这种事,指不定会如何哭天抹泪的呢。 可转念一琢磨。 对面那人可是嚣张跋扈的徐敏,春狩宴上都敢胡作非为的胆大任性的女子,若是夫人单独面对她,极有可能会吃亏。 这可绝对不行。 严诺瞧着晏修蹙着眉头、垂目思忖良久,似是不太愿意引着徐敏来这里,便解释道: “徐敏早晚都会得知世子给我修了一座宅子,与其在这担心她会不会发难,不如先发制人、请君入瓮。” “世子只管在暗中把徐敏引诱到这里,届时,我请世子看一场好戏,如何?” 此话一出口,晏修的双眸里立时闪过一丝惊喜。 夫人真是不简单啊,竟然还懂得兵法。 既然夫人有自己的谋划,那必须要全力支持她才好。 晏修随即眉眼弯弯的回道: “你既然有了自己的谋划,我自然要全力配合你的。” “你尽管放手去施为,我给你兜底。” 有晏修这家伙虽然粘人,但还是有些用处的。 为了鼓励晏修把事情办的漂亮些,严诺特意留他用了晚饭。 虽是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可也把晏修给高兴坏了,用完了晚饭,他依旧赖在严诺的院子里磨磨唧唧了良久。 直到一轮圆月挂在了头顶,才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 晏修来的时候翻墙,离去的时候却是大大方方的走的门,当然不是正门、更不是侧门,而是在他翻墙头的那面墙上,竟然开了一道门。 跨过门槛时,晏修还不忘对严诺惜别: “夫人,我特意命人在我们俩的宅子中间开了这道门。” “你若是需要我的时候,门一开、抬脚一迈,就能直接进我的院子里了。” 话音一顿,倚着门框乐呵道: “夫人记得把门栓扣上,我若是想见你了……” 晏修眉尾一挑,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墙头,嘴角一咧: “我就从那里过来找你。” 严诺霎时哑然无语。 绕了一大圈儿,原来他修院子的目的居然在这里! 严诺抬起双手往门板边缘一搭,就要把门板关上,在大门合上之前,笑着留了两句话: “世子身子金贵,大可不必翻墙过来。” “有事让人通知我一声便可。” 咣当一声,大门合上了。 严诺的脸色瞬时一冷。 世子大爷您赶紧消停些吧。 您少折腾一些,她的一切谋划就能顺利一些。 这一世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并不想被局外的人和事打扰。 严诺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径直往画室里走去。 她一夜未眠,动笔画了一幅长卷大作,西台大街。 这一幅长卷画,完美还原了西台大街的夜间繁华,画中的人物、景致惟妙惟肖,好似入了幻境里的繁盛之地。 花锦瞧见了这幅画作,惊叹的目瞪口呆、合不上嘴,脑袋往画卷上一凑,瞪着眼睛惊赏了好大一会儿。 良久才不解的惊呼道: “姑娘何必花重金去寻临川先生的画?” “姑娘自己就是惊世的画师啊!” 云雀的目光不离画卷,只在花锦的耳边轻声道: “傻丫头,我们的姑娘就是临川先生。” 花锦“啊”的一声直起了腰杆儿,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她满脸惊骇的一会儿望望严诺、一会儿望望云雀。 严诺莞尔一笑,对着花锦温声道: “莫要惊讶,等过了晌午,你同云雀一起去展画。” 此画一旦展示于人前,便是告诉众人,临川先生在哪儿了。 云雀听见吩咐,目光立时从画卷移向严诺,正色道: “好的,奴婢现下就去准备。” “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嘱咐奴婢?” 严诺浅笑着开了口: “展画的画铺,要选个有名气的。” “若是有人想买画,价格不能低于五千两白银。” 第一卷 第33章 香艳场面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云雀带着花锦出门,不过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花锦一见着严诺,就兴奋的喋喋不休: “姑娘你都没瞧见,你的画一挂出来就有人过来询价。” “当大家看见落款是临川先生的时候,就一眨眼的功夫,云雀姐姐与我就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 “忽然围过来那么多人,我当时都被吓傻了,幸好云雀姐姐见多识广,遇事不慌张,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严诺给两人倒了茶水,笑着回道: “如此说来,前段时间造势的成果还不错,临川已经有些名气了。” 花锦举着茶盏一饮而尽,茶盏一搁,忙不迭的应声回道: “岂止是有些名气,简直是赫赫有名!” “姑娘不知道,我们回来的时候有好几拨人跟踪我们呢,若不是云雀姐姐机警,根本甩不开他们。” 严诺闻言,忙在两人的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关切的问道: “你们可有被人误伤?” 花锦大手一挥,乐呵道: “有云雀姐姐在,我安全着呢。” 一旁的云雀见两人说完了话,忙从袖袋里拿出一叠银票,双手送到严诺的面前,轻声道: “姑娘,这是那幅西台大街卖出的银两,总共八千两白银。” 云雀眉头一蹙,有些遗憾道: “其实那幅画的要价,本来可以再高一些。” “可是想要买画的人越来越多,我怕人群聚集在一起会闹出祸端,便以八千两白银的价钱,将画卖给了墨香阁画铺的老板。” 收成不错,超出了预期。 严诺温婉笑道: “你做的特别好,这个价钱刚好合适,其实卖画并不是我最终的目的。” “云雀,以后你来负责管家,这些银钱由你来保管记账。” 云雀温声道了声好,便去拿账本记账了。 随着那幅西台大街的横空出世,临川先生愈发名噪一时。 接下来的几日,严诺的宅子门庭若市、热闹非凡,皆是排着队来递拜帖、求画的人。 因着宅子门口来往的陌生人络绎不绝,城西京卫司的衙役们,直接在宅子附近来回站岗巡视起来。 云峰一连守着大门站了好几日,只是为了挨个收拜帖。 花锦倒是忙的不亦乐乎、眉开眼笑,她乐滋滋的每每整理一张拜帖,嘴里就念叨一句“八千两”。 严诺瞧着花锦一副小财迷的模样,心里倒是欣慰的很。 上一世的花锦保护她、经常替她应付难缠的客人,最终在替她接了一位权贵后,被那位权贵折磨致死。 这一世,她定要好好的宠着花锦。 晏修答应严诺的事向来不拖拉。 十日后,徐敏就领着两个贴身丫鬟,径直朝着严诺的宅子寻来。 严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得到了消息。 等徐敏走到宅子的大门前,云峰恭恭敬敬的就把她迎了进去。 徐敏一踏进院子,就被眼前的场面震惊的挪不动脚步。 院子里鸾歌凤舞、鼓乐齐鸣。 八位身段儿凹凸有致的年轻舞姬,犹如水蛇似的扭动着腰肢,所有舞姬的上半身子,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半透明肚兜,身段儿一扭一晃之间,春光乍现。 最离谱的要数那院中唯一的看客,严诺。 严诺穿着一件宽大的红色锦缎外袍,一边的衣襟滑落到了腰间,那裸露的嫩白锁骨上,系着一根红绸的肚兜绳。 严诺左手持着酒壶喝酒,右手提着一只画笔,在面前的画纸上描描画画,好似根本不在意院中进了外人。 一群女子居然玩的这么放浪!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徐敏,忽而撞见了如此香艳的情境,心里也免不了一阵惊慌失措。 徐敏深吸一口气,硬是压下心里的不知所措,端起了身段儿。 她今日本是想来警告严诺,让严诺离晏修远一点,竟不料,撞见了这样一番浪荡的场面。 其实徐敏身为安国公府的嫡孙女,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那些,靠卖弄姿色取悦男子的女娘们的。 待徐敏静下心来细细一思量,心头瞬时一片爽朗。 看来这严诺在私下里,定是个淫艳放荡的女子,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怎么可能入得了世子府。 顶多就是图一时的新鲜,把她当成一个玩物养在外面,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思及此,徐敏瞬时心情大好,身子一转,就准备离开。 自从徐敏踏进院子里,她的这些小心思全被严诺看在了眼里。 瞧见她眉目舒展、意欲离开,严诺即刻抬手一挥,院中琴声戛然而止,霎时针落可闻。 骤然间的静谧,惊的徐敏忍不住朝着严诺望去。 严诺风情万种的一扭腰肢,媚笑道: “徐娘子既然都来了,那么急着走做什么?” “万一你刚离开,你心爱的小郎君就来了,那可怎么是好?” 话音一顿,严诺的视线在舞姬们的身上一晃,吩咐道: “你们还不快去把贵客请过来。” 第一卷 第34章 衣服换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徐敏闻言,怒目一瞪,刚想开口指责,周身就被那八位舞姬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那两位贴身丫鬟,早就被舞姬们排挤在外,不知去了哪里。 徐敏被舞姬们围挤在中间,推推搡搡的朝着严诺的身边移去,她挣脱不得,只能大声怒斥道: “一群贱婢!赶紧散开!我可是安国公府的嫡女!” “你们若是再不散开,我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定会让你们蹲牢房,吃牢饭,死无全尸!” 话音一落,舞姬们一阵惊呼,立时四散开来。 徐敏见周身霎时没了人围挤、推搡,身子一端,恨声道: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舞姬们瞬时噤若寒蝉,各个低头缩脑的面面相觑。 徐敏以为她们都被自己的话所威吓,勾着嘴角洋洋得意。 却听见严诺的话里带着怒气: “你们这一群只吃不吐、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 “我让你们请贵客过来喝酒,你们竟然撕烂了贵客的衣服!” “来人啊,把这群无用的贱婢直接杀了吧!” 徐敏一听这话,慌忙低头检查自己的外衣。 果不其然,外衣被撕扯裂开了好几处。 这一群贱婢,当真该死! 徐敏心里的怒火立时拔高了好几丈,刚准备开口治罪舞姬,就瞧见云峰拿着一把匕首,对着每一位舞姬的胸腹捅了一刀。 顷刻间,舞姬们血流满地,绝声死去。 徐敏目瞪口呆的瞧着八位舞姬全部死在了她的面前,一时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微风卷着漫天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徐敏抬手捂住口鼻,猛然背过身子疯狂作呕。 到底还是一朵温室里娇养长大的花儿。 虽然徐敏嘴上常说要治人死罪,可终归没亲眼见过死人,更没有亲眼见过杀人。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杀人场面,她着实承受不住,徐敏恨不能立时飞奔逃走,奈何她腿脚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了。 严诺瞧着徐敏一副心肝儿都被吓破了的模样,嘴角一勾,厉声道: “把这几个尸首抬下去,莫要惊扰了贵客。” 话音一落,云峰领着几个小厮来干活儿了。 严诺给花锦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赶快服侍贵客去更衣,好生伺候着。” 花锦应了一声好,忙去搀扶已经瘫软站不直的徐敏。 惊魂未定的徐敏,哪里还管得着来人是不是自己的丫鬟,被花锦搀扶着,逃跑似的离开了现场。 徐敏换了身外衣,慌忙领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就离开了严宅。 临走之前恨恨的瞪了严诺一眼,咬牙切齿的留了句: “你这个浪荡的毒妇,会遭报应的!” 徐敏一离开,那八位舞姬纷纷复活了过来,舞姬们各个交头接耳的喜笑颜开。 “我还以为安国公府的嫡女,是如何的尊贵特殊、不同寻常呢,其实胆识也就不过如此,不过就是一地的鸡血,瞧把那嫡女给吓得,心肝儿都要破了。” “可不是嘛,瞧她那模样,神魂都被吓没了,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我瞧着那个嫡女也是个笨的,也没想着来分辨一下是真死还是假死。” “还分辨什么啊,我估摸着她再多看一会儿,自己就被活活吓死了。” 徐敏坐在马车里依旧瑟瑟发抖,为了让马车里面亮堂一些,连车帘都掀开了一半。 马车驶进外城时,经过一个简陋的茶摊儿。 正在茶摊儿里喝茶的阿福,瞧见徐敏的马车驶过,蹙着眉头奇怪道: “这不是安国公府的马车吗?怎么从西边儿过来的?” “我记着城西的郊外,不是安置流民的吗?” 旁边一位中年汉子回道: “小兄弟,你这消息太不灵通了。” “前段时间,城西郊外的一大片地全被一位富家公子哥买了,据说那位富家公子哥,在城西郊外建了一座豪华阔绰的宅子呢!” 两人这番一搭一唱,立时引来了茶摊儿上的众人围观。 更有好事者接着话茬儿,嬉笑道: “我瞧着那马车上可是坐着一位小女娘,说不定那位安国公府的小女娘,就是去私会那位富家公子哥的呢。” 这话一出口,整个茶摊儿热闹了起来。 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议论,这位安国公府的小女娘,到底是不是去私会情郎了。 忽而众人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神秘兮兮的开了口: “那马车出城的时候,我可是瞧见了车里的小娘子,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男子故意把话音一顿,惹的众人急吼吼的催促。 男子见众人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眉眼一眯,小声道: “她出城时穿的衣服,与进城时穿的衣服,不是同一件了,这小娘子去了一趟城西回来,身上的衣服都换了!” 第一卷 第35章 上半场戏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男子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似是坐实了,安国公府的小女娘出城私会情郎的事实,又好似只是随口把看见的说出来,什么观点也没有表达。 城西郊外有座阔绰的大宅子,这是事实。 小女娘出城、进城时穿的衣服不一样,似乎也是事实。 既如此,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勾勾绕绕的事儿,那就无人知晓了。 可无人知晓,并不代表无人谈论啊。 高门大户里的那些隐私秘密,最招人惦记成谈资,酒足饭饱来一壶茶水,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可不就是扯一扯新奇的八卦,聊一聊新鲜的笑料。 所以几阵风言风语一刮,徐敏私会情郎的流言,传的满京城都是。 徐敏刚从杀人现场的噩梦中解脱出来,立时又要面对,街头巷尾里的那些流言蜚语。 这一波流言四起,气的徐敏父亲徐忠火冒三丈,直接把徐敏禁足在了小院里,任凭徐敏如何解释、如何自证清白,他都不理不睬。 徐忠直接在徐敏面前放了话,倘若徐敏再闹下去,就把她送去明月庵里做尼姑,一辈子青灯古佛,再别回安国公府了。 徐敏不明白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为何会在此事上这般无情,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她除了哭,就只剩下满心的懊悔,后悔自己不该去严诺的宅子里找晦气。 徐敏想不清楚,自己不过就是想去警告严诺一番,事情为何会发展成了这样? 她虽然去了严诺那里,可到底什么都没有做,那些舞姬更不是她让人杀的,为何让她承受这样的结果? 徐敏不知道的,还有她父亲徐忠心里的烦恼。 徐忠现下担心的,并不是徐敏的名声被毁、以后怎么嫁人,而是朝中言官会不会抓着此事,弹劾他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所以现下最紧要的是,要坐实徐敏出城后没有见过外男。 如果没有见过外男,不管什么样的流言蜚语都会不攻自破。 可是该如何坐实徐敏没有见过外男呢? 这事儿还真是难办。 安国公府里焦头烂额,严宅里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自打徐敏离开后,严诺就一直窝在画室里作画。 晏修来来回回的翻了七、八遍墙头,硬是没有见到严诺一面。 倒不是严诺闭门不见,实在是晏修不想打扰她作画,索性就搬了个躺椅一仰,直接睡在画室的房门外面了。 严诺画了整整一夜,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她手腕一收,一幅精妙绝伦的大作完成。 稍稍活动一下肩臂后,她随手拉开了房门,抬眼一瞧,差点惊呼了出来。 晏修竟然堵在画室门口睡大觉。 开门的动静惊醒了晏修,他挪了挪脑袋,努力睁开了一条眼缝儿。 晕了一会儿后,才从眼缝儿里看清楚,面前的人是严诺。 晏修嗖的一下直起了身子,抬手揉了揉一双睡眼,喉咙里发出还未睡醒的声调,小声道: “你终于画好了,我等了你一夜。” 严诺忽而很想摸一摸晏修的脑袋,让他继续睡一会儿。 他这副乖巧憨萌的模样,平日里可见不着。 严诺浅笑道: “世子为何不敲门唤我?何必一直等在门口,多遭罪啊。” 晏修展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回道: “你画的那般投入,我怎好打扰你。” 话音一顿,懒腰伸完,晏修立时恢复了元气。 他立在严诺的面前,腰杆一直,又是一副乐呵呵的大尾巴狼模样: “夫人画了一夜,累不累?饿不饿?” “要不咱们去百味阁里吃些点心,如何?” 得,乖巧的模样坚持不了三秒。 严诺笑着回道: “世子一直等我出画室,想必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 晏修忙一本正经的应声道: “当然有重要的事。” “夫人请我看了一出精彩的好戏,我自然要答谢夫人的。” “夫人愿意去百味阁,还是广源居?” “夫人忙活了一夜,总要填饱肚子先。” 句句都不离“夫人”的称呼,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难不成他还以为,喊着喊着就成真的了? 上一秒还夸他乖顺来着。 这就几句话的功夫,又回到了那副贫嘴滑舌小无赖的模样。 严诺心里虽有些不满,倒也没有对着晏修发作出来,而是话题一转,柔声回道: “请世子看的戏,不过才演了上半场,还有下半场没演呢。” “还请世子耐心多等几日,下半场的好戏,很快就登场了。” 晏修一听这话,瞬时来了兴致,忙道: “这出戏竟然还有下半场?” 他抬手摩挲着下巴,一脸探究的问道: “这上半场戏可称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这下半场,叫什么呢?” 第一卷 第36章 下半场戏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莞尔一笑,故作一脸的神秘,浅笑着回道: “世子莫要着急,过几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徐敏私会情郎的流言,已经在京城里漫天传了好几日。 就在徐忠绷不住,想要送徐敏去明月庵的时候。 严诺派人上门送了拜帖,拜帖的落款是临川。 现下临川先生的名气,在京城里可是盛极一时。 阿福只在茶肆里稍稍一煽风点火,临川先生亲自上门拜会安国公府的消息,瞬时盖过了徐敏私会情郎的流言。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 临川先生到底是个怎样的神仙模样? 这对安国公府来说是个极好的事情,临川先生的拜会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称得上是解救徐敏于水火之中。 徐忠也随即对临川先生的登门拜会,满怀期待起来。 这日云朵遮日、微风徐徐,恰好缓解了盛夏的热燥。 安国公府的大门口,严诺的马车还未驶进巷子,焦管家早已在大门口恭候。 等马车一露面,焦管家立时领着七、八个下人迎了上去,对着还未停稳的马车就大声道: “临川先生您可算到了,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声调有点儿大,不只是说给马车里的人听。 这附近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为了瞧一眼临川先生的样貌,所以焦管家故意扬了声调,好让大家都知道。 今日临川先生亲自登门拜会了。 大家赶紧去街头巷尾好好的议论一番,这才是该好好传一传的流言。 马车一停稳,门帘一掀。 所有人霎时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往里瞧。 马车内走出一位俏生生的美娇娘,虽是一身素衣,却挡不住浑身散发的儒雅气韵。 临川先生竟然是一位貌美的小女娘! 人群里骤然炸开了锅,今日的茶肆里,又会冒出一个大新闻。 焦管家也没想到,临川先生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娘。 见到严诺的一刹那,也大惊失色了一瞬。 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大牌管家,随即便缓和了心神,对着严诺就恭敬行礼道: “临川先生,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入府。” 严诺莞尔一笑,回道: “我今日不是来拜会徐大人的。” “我是来拜会徐敏娘子的。” 话音一落,花锦捧着一个长锦盒,走到焦管家的面前。 严诺随即继续开口道: “那日徐娘子去我城西的宅子里,请我为她作一幅画像,这锦盒里的,便是那日为徐娘子作的画像,今日才装裱妥当。” “我今日来,一是为了送画,二是为了向徐娘子道歉的。” “那日作画不小心打翻了颜料,洒了徐娘子一身的墨汁,实在可惜了她那一身上好的柔光锦。” “可我那儿只有云锦料子的衣衫,徐娘子虽没有嫌弃就换上了,可到底是我坏了礼数。” “今日我便带着画,亲自登门道歉来了。” “还劳烦您进去通传一声,说我求见的是徐娘子。” 虽是轻声细语的几句话,却在众人的耳中炸出了惊天响雷。 原来徐敏没有私会情郎,而是去见了临川先生求画。 原来徐敏换衣服不是因为私通,而是因为衣服染了墨汁。 严诺的话一出口,围观众人纷纷咂舌惊呼,连着焦管家,一瞬间就满满热泪盈了眶。 太好了,大小姐终于有救了,再不用去明月庵做尼姑了! 若不是此刻的府外围了这么多的看客,他老焦都想给临川先生跪下了。 消息一传到徐忠的耳朵里,他立时振奋的手忙脚乱,差点就抱着身旁的老妻姜红,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姜红欣喜的是,女儿的名声终于保住了。 徐忠欢喜的是,这下再不用担心被言官弹劾了。 他瞬时无比畅快,抬手一拍桌案,对着众人吩咐道: “从今往后,临川先生就是我的贵客。” “她想见谁就见谁,想何时来就何时来。” “你们所有人,必须要好好伺候这位贵客!” 第一卷 第37章 引火别处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再次见到徐敏时,徐敏整个人都消瘦了两圈,她端坐在圈椅里,憔悴的模样好似失了灵气。 看来这几日徐敏吃了不少苦。 希望这次的事能给她一个教训,以后莫要再拿女娘的清白去作妖。 对上徐敏恼怒的目光,严诺大方的微微一笑,福身行了一礼。 徐敏这几日过的本就十分郁结,这会儿瞧见严诺一身素衣,言行举止端庄又持重,与那日在严宅里撞见的浪荡女娘,完全不是一个人,心里便愈发的怒火中烧。 她严诺就是个惯会用皮囊骗人的浪荡毒妇。 人前人后尽是两幅面孔。 也就是因为晏修不近女色,才会被这个毒妇诓骗。 徐敏越想越生气,一开口,就是一股阴阳怪气: “瞧你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大家闺秀呢。” 严诺掩唇一笑,抬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万种,柔声回道: “徐娘子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就够了。” 话音一落,严诺坐到了徐敏的身边。 徐敏依旧是一肚子窝火,忽的气势一拔高,直言道: “外面的那些流言,是你传出去的吧?” “你宅子里死了人,怕我向京卫司告发你,所以你散播我的谣言,让我自顾不暇,你好想法子脱罪。” 虽然做事蛮横了些,好歹脑子不算太笨。 严诺温婉一笑,道: “倘若是我满城散播你的谣言,那我今日为何要来替你解围?” “直接看着徐大人送你去明月庵,如此不是更好?” “省的我今后担心受怕,怕你时不时来找我的麻烦。” 徐敏一听这话,气焰瞬时矮了一半。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 自己曾经派人找过严诺的麻烦,按照常理来说,严诺该憎恨自己才是。 倘若自己被送去明月庵,严诺该高兴才是。 思及此,徐敏依旧傲娇的一哼声,道: “那你为什么来帮我解围?莫不是想攀上我安国公府?” 严诺正了正身子,温声道: “其实我与你并无恩怨,为何要与你交恶?” “我替你解围,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有临川的名望傍身,不愁生计,来去自由。” “我独身一人,完全可以活的潇洒快活。” “我为何要去肖想那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呢?” “活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不好吗?为何我要给自己添堵呢?” 话音一顿,严诺温婉一笑,继续道: “所以徐娘子,你心中想要的人,并非我心中所求之人。” “我根本不是徐娘子的绊脚石,徐娘子大可安心。” 徐敏闻言,恍然间陷入了沉思。 严诺的两句话好似打开了另一条出路。 活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好吗? 为何要给自己添堵呢?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追着晏修跑。 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集于晏修一人之身。 就连被晏修打了一巴掌,自己打心里也没有怪罪过晏修,只当是自己下药的事太过分,惹恼了晏修。 可就是这般。 晏修从来都没有因为旁人不入耳的话,关怀、维护过自己。 这一次自己陷入满城的流言蜚语中,晏修压根就没有关心过自己,更是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所以,为何要一直执着于嫁给晏修,自己给自己添堵呢? 徐敏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眼角流下一串泪来。 严诺瞧着徐敏一副楚楚可怜、委屈憋闷的模样,刹那间,一脑门儿的震惊、骇怪。 这丫头是被她说顿悟了? 如此一来,这丫头应当不会再去找她的麻烦了吧? 严诺掩下心中欢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 “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徐敏拿着丝绸帕子擦了擦眼泪,话锋一转,瓮声道: “你说不是你散布的谣言,那会是谁?” “我可没有得罪过旁人。” 这丫头思绪跳的真快。 严诺蓦地心生一计,小声道: “既如此,那还有谁知道你去城西找我?” 徐敏猛的一抬眼,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茶盏,拿着丝绸帕子的手,越握越紧,最后握成了拳头。 半晌,徐敏才轻轻的恨声道: “我说严沁为什么一出牢狱,就同我说修哥哥给你建了一个大宅子。” “原来她在这里等着算计我!” “亏我从前把她当成姐姐一般,她进了牢狱后,我为她各处走动,去各方为她求情。” “她竟然把进牢狱的账,都算在了我的头上!” 第一卷 第38章 夫人信我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自然知道那人是严沁。 听了徐敏的话,她心中恍然一喜。 没想到啊。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火引到严沁那里了。 真是好事成双、一举两得。 有点期待徐敏会怎么整治严沁了。 晏修这个家伙虽然平日里贫嘴滑舌的,但办事到底实打实的靠谱。 在兵马司的牢狱里,悄没声儿的放消息给严沁,借严沁的嘴把徐敏引到严宅里去。 这事儿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严诺压下心头的畅快,嘴角一勾,又添了一把火: “呦,看来徐娘子身边,又添了一个表里不一的毒妇呢。” “可惜了,徐娘子从前竟然没有看出来。” 徐敏紧握的拳头重重一捶桌面,瞬时怒火万丈: “我定会叫她好看!” 严诺回到严宅时,晏修早已经等候在院子里了。 他远远瞧见严诺跨过二门,立时从躺椅上蹦了起来,乐呵呵的就疾步迎过去,对着严诺眉眼一弯: “精彩,真是精彩。” “没想到夫人还有这番谋略。” “这场好戏真让为夫我对夫人刮目相看了。” 瞧瞧他,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家了。 不仅想来就来,这来来往往的还不走正门。 严诺压下心头不愿,风轻云淡的瞧了晏修一眼,浅笑道: “世子过誉了,若没有世子相助,这出戏恐怕也演不成。” “徐娘子被娇宠着长大,行事难免任性了些,她此番经历了此事,想来以后性子会收敛一些。” 晏修嘴角一挑,闷声哼了一句: “她可不会因此就收敛了性子。” “也就是你心慈手软。” “我倒是觉着,把她送去明月庵里待一段时日才好呢,省的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没事找事。” 听着这话音,好似晏修极其厌烦徐敏。 严诺往茶桌旁一坐,抬手倒了两盏茶水,不解道: “世子为何这般不喜徐娘子?” “难不成就是因为那日在春狩宴上,徐娘子给你下了药?” 晏修挨着严诺就坐下了,双臂往茶桌上一架,脱口而出: “徐敏这丫头从小就飞扬跋扈的,就是缺个人治治她。” “若是不给她一点教训,指不定以后会闯出什么祸端。” 话音一落,晏修拾起茶盏慢悠悠的喝起茶来。 严诺反倒是对晏修的话来了兴致,顺口调笑道: “原来世子与徐娘子自小就认识。” “难怪徐娘子如此痴情于世子,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晏修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忙搁下茶盏解释道: “夫人千万别误会,我与徐敏可不是青梅竹马。” “她小的时候,祖母经常接她进宫,而我从小就住在宫里,所以经常在祖母那里见着她。” “夫人一定要相信我,我与她没有丝毫瓜葛。” 瞧瞧他这副真诚恳切、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关系的模样,好像严诺在审问他一般。 严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信誓旦旦,震惊的一脑门儿雾水。 茫然回了句: “你们都是皇城根下的高门贵族,自小就认识也不稀奇。” 晏修瞧着严诺一脸的迷惑,瞬时松了一口气,一脸正儿八经的回道: “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嘛。” “你若是因为这事生气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你高兴。” 话音一顿,晏修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其实今日你为徐敏解围,不仅仅是帮了徐敏。” “徐敏的父亲徐忠,会记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严诺听了这话更是不解,忙问道: “此事与徐敏的父亲有何关系?” 晏修见严诺对此事感兴趣,抬手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笑盈盈的回道: “既然夫人想知道,那我就慢慢同你说。” 第一卷 第39章 超大红封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其实徐忠这事儿不是什么秘闻。 二十年前,先皇病重、皇子争储激烈,那时的徐忠,站到了凌王的队伍里。 最后凌王争储失败,只能灰溜溜的去了北边的封地。 新皇登基后,自然要来一波清算。 徐忠能逃过一劫,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安国公出面恳求新皇。 从那以后,徐忠就只在礼部得了个闲职,缩着脑袋苟且到了现在。 前段日子,徐敏在春狩宴上胡闹、给晏修等人下药,虽然晏修没有深究,但到底已经惹了皇上不快。 如今又闹的满城流言蜚语,言官再参他一个治家不严,徐忠恐怕就要被贬出京城了。 所以严诺歪打正着,就成了徐忠的人情债主。 这徐忠也是个讲究人。 三日后,严诺就收到了安国公府的请帖。 云雀递上请帖的时候,下面还有一个大红封: “姑娘,请帖和红封是焦管家亲自送来的。” “说是安国公府专门为姑娘办了一个答谢宴,恳请姑娘届时一定出席。” 答谢宴是假,想坐实了徐敏没有私会外男才是真。 想来这答谢宴上,一定邀请了不少重要的人物。 把他们请来,不过是为了给徐敏做个见证。 证明徐敏那日去城西京郊,只是拜见临川先生求画去了。 严诺扫了一眼压在请帖下面的大红封,漫不经心的道: “看看红封里有多少银子?” 云雀道了一声好,小心翼翼拆开了红封,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银票。 她仔细数了数,回道: “姑娘,一共二十张银票,每张一千两,总共两万两白银。” 严诺唇角一挑: “八千两买画,一万二千两买人情。” “这徐忠是个会做生意的。” 高门大户里的小女娘本就生存不易,读书识字尚且需要花重金请老师教导,更何况为人处世呢? 花一番功夫给徐敏上了一课,这银子严诺收的当之无愧。 既然收了银子,答谢宴理应去露一面才是。 答谢宴这日,安国公府果然来了很多权贵。 不过大部分人是冲着临川先生来的。 临川先生现下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一号风云人物,大家自然想来一睹临川先生的真容。 严诺一到安国公府的大门口,徐忠就亲自乐呵呵的上前迎接。 一张四十出头的脸,硬是笑出了七十岁才有的深深沟壑。 两人一打照面,徐忠就直接开口道: “临川先生您可算来了,今日您是头号贵客,快里面请。” 徐忠手臂一引,全身上下透着乐不可支。 严诺端庄的回了一礼,跟着徐忠往府里走去。 一入府,严诺才明白了徐忠为何这般兴高采烈。 招待客人的院子里,展示着严诺为徐敏画的画像,画像四周围满了人,远远就能听见啧啧感叹的议论声: “放眼整个京城,临川先生面世的画作,只有三幅。” “第一幅在公主府,第二幅被收在了翰林画院里,这一幅就是第三幅画。” “今日我们能一睹临川先生的大作,实属有幸。” “临川先生的画果然不一般,难怪周员外见了都主动封笔。” “可不是嘛,你们瞧这画中人,明明就是徐小娘子,可怎么看起来,就跟仙女似的,浑身气韵说不出的好看。” “能求得这样一幅画像,就算是受了些流言蜚语,也当真是值了。” 严诺在众人的礼遇中进了后院。 远远瞧见一群小女娘,叽叽喳喳的围着一个人打转儿。 那人视线一晃,与严诺对上了,忙从人群里抽离开,径直朝着严诺走来。 徐敏疾步到了严诺的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严诺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一打量。 眉眼间少了份骄横,多了些沉稳。 看来徐敏经历了此事,确实让她成长了不少。 严诺微微福身回礼,就听见徐敏柔声道: “临川先生,今日多谢您能来。” 银子都收了,能不来嘛。 严诺温婉一笑,轻声回道: “徐娘子不必客气,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 徐敏眸光一闪,柔和的语调里添了几分算计: “借临川先生的话,今日是该把此事做一个了结。” 严诺目光一沉,探究的望向徐敏。 却见徐敏阴恻恻的一笑,把目光往自己的身后挪了挪。 严诺顺势把视线往徐敏身后一展。 正好瞧见了与人畅谈的严沁。 严诺装腔作势的轻轻叹出一口气,心里却立时乐哉起来。 这个徐敏,还真是有仇必报啊。 今日来的果然很值,有严沁的好戏看了。 第一卷 第40章 多淹一会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今日的答谢宴严诺是主角。 所以每个人都同她客套的见礼,而后恭维一番、套套近乎。 严诺原本以为,严沁今日会借机找她的茬儿。 竟没想到,严沁居然对她恭敬有加。 对她规规矩矩的行礼后,小心翼翼的躲老远。 看来在兵马司牢狱里的那些日子,晏修没少整治她。 今日的宴席是男女分开的。 女娘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互相显摆自己在家里有多么得宠。 严诺觉着无趣至极,趁着大伙儿没注意,偷摸的起身离席了。 徐敏见严诺要走,立刻对着众人道: “我之所以能有幸求得临川先生的亲笔画像,其实是有先兆的。” “前些日子,府中的荷塘里多了几条锦鲤鱼。” “我就对着锦鲤鱼许愿,希望临川先生能给我画一幅画像。” “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 话音一落,立时就有一位贵女接了话: “那几条锦鲤鱼当真那般灵验?” 徐敏傲然笑道: “要不我请大家一起去看看那几条锦鲤鱼?” “你们若是心中有愿望,尽管对着那几条锦鲤鱼许愿。” “说不准愿望就应验了呢。”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纷纷道好。 严诺没有走远,听完只觉着好笑。 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把人引到池塘边,目的也太明显了。 她正准备拐个弯儿,往庭院深处躲清闲。 身旁气流一涌,胳膊就被人挽上了。 目光还未移过去,耳边就响起了徐敏撒娇的声调: “临川先生我们一起呗,您也一起去瞅瞅,让我愿望得以实现的锦鲤鱼。” 得,那就去瞅瞅这丫头如何使坏的吧。 众人结着伴儿的来到了荷塘边。 正值盛夏,荷花的叶瓣一片片展开堆叠在一起,一朵挨着一朵,满满一塘的花繁叶茂。 小女娘们瞧见了这一池塘的花团锦簇,纷纷惊喜的交头接耳。 一个个都顾不上在池塘里找锦鲤鱼了,而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指出哪朵荷花最好看。 一群小女娘们挨着池塘边,乐哄哄的唧唧喳喳,忽而一个人欣喜的大声道: “大家快来看啊,锦鲤鱼都围在这里吃食呢。” 一瞬间,小女娘们都朝着锦鲤鱼的方向熙攘而去。 人群一拥挤,自然就会出事。 严诺只听“扑通”一声,人群里炸开了锅。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严沁落水了。 徐敏这丫头的手段,依旧还是那般肤浅又直白。 不过远远瞧着严沁在水里瞎扑腾的画面,心里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惬意与畅快。 一旁的徐敏,目光冷幽幽的望着落水的严沁,嘴角一勾,口中的话却是向着严诺说的: “好了,我今日想做的事都做了,我要先走了。” “后面的戏有些精彩,你若是想看,就留下来自便吧。” 声儿不大,语调却是阴厉的。 看来徐敏没想给严沁留一条活路。 严诺晃眼往四周一环顾,便洞察了徐敏接下来的安排。 唇角一扬,回道: “我瞧着那个婢女奔跑的方向,应当是去寻府兵了吧。” “去找一群男子下水救严沁,那场面确实够精彩的。” “可惜了,我对那寻死觅活的场面不感兴趣,这便告辞了。” 一群男人下了水,挨着个儿在严沁的浑身上下摸一摸,那场面也着实够精彩的。 况且在场可有这么多人亲眼瞧见了。 从今往后,严沁可不就得在失了贞洁的流言蜚语里,整日哭天抹泪、寻死觅活了嘛。 话音一落,严诺对着徐敏行了一礼,翩然转身离去。 徐敏对着严诺的背影扬唇一笑,道: “慢走不送,总之谢谢你。” 严诺眸光一闪,心中万分的舒畅。 恐怕得是谢谢你才对。 谢谢你当了一把好刀,处置了严沁那个该死的贱人。 严沁向徐敏告密修宅子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可是存了借徐敏之手对付严诺的心思。 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她严沁被徐敏这般整治。 严诺心情欢畅,便沿着花茎小道往二门走。 安国公府的庭院委实布置的风雅,一边漫步一边赏景,竟能生出满腹的心旷神怡。 严诺欢喜的踏着步子往廊下一拐,恍然一抬头,撞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满怀的欣喜霎时落了幕。 脸色一冷,沉声道: “严沁落了水,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周隐负手而立,笑的和风霁月,轻声回道: “落水了又如何?她还能在安国公府里淹死了不成?” 话音一顿,周隐朝着严诺迈近一步,音调愈发小了几分: “况且,她曾经把你害的那般凄惨。” “留她在水里多淹一会儿又如何?” 第一卷 第41章 判若两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霍然往后退了一步,与周隐拉开了距离,冷沉的眸子里添了几分不屑,嘲讽道: “看来与你有瓜葛的女娘,都不会有好下场。” 周隐闻言并不恼怒,反而脸上的笑意添了几分饶有兴致。 他幽幽的叹出一口气,回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曾经确实是这样。” “不过既然当下可以重来一次,我想让你有个好下场。” 严诺闻言,心里生出了几分恶嫌,冷着声调道: “我当然会有好下场,因为我与你再无瓜葛。” 话音一落,严诺朝前迈了一步就要离开。 周隐随即抬手一拦,手臂刚好落在了严诺的身前,截住了她往前的脚步。 未给严诺开口质问的机会,周隐直接开口道: “从这几日你做事的手段来看,在醉春楼里的数十年,倒是让你成长了不少。” 严诺冷笑一声,回道: “让我成长的不是那数十年,而是认识了你。” 周隐并不接严诺的话,话锋一转,道: “你这般大费周章的造势,无非就是想结识京城里的权贵,好借势让严宽承认你是严焱嫡女的身份。” “其实一个侯府嫡女的身份地位,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若是愿意同我合作,我可许诺你更高的身份地位,可保你一世都能富贵享乐。” 比侯府嫡女更高的身份地位? 严诺嗤之以鼻的掩唇一笑,不以为然道: “就算你承诺扶持我进宫做皇后,我也不会与你合作。” 周隐闻言,不仅没有被严诺激怒,反而是愈发的意兴盎然。 他眸光里闪过一丝氤氲不明的神色,轻柔的回道: “看来你这般大张旗鼓的造势,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话音一顿,语调里添了几分寻味的兴致: “让我来好好猜一猜,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呢?” 严诺嘴角一勾,反击道: “你这般关注我,是害怕我阻碍你的图谋吗?” 周隐的脸上依旧挂着温煦的笑容,可看着严诺的眼神里尽是玩味儿。 他忽而轻缓的长长舒出一口气,视线移向庭院里花花草草,出口的声调里满是怅惘: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依旧会时常怀念我们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 “只是很可惜……” 忽而不远处传来对严诺的一声声呼唤,打断了周隐的话。 听着其中一个人的声调儿,严诺便知道是晏修在寻找自己。 周隐识趣的闭了嘴,转身离开前,小声留了句: “与你的良人,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吧。” 良人? 最后的日子? 严诺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这句话,晏修就从她身后的庭院里寻了过来。 晏修穿着一身软甲,右手扶着腰间佩剑的剑柄,笔挺的身段儿透着一股冷峭、且不怒自威的气韵。 他一见着严诺,眉眼间的惊慌立时烟消云散,转而覆上了一层喜色。 可能是因为身在安国公府里,周围人多眼杂。 晏修沉着严肃的脸上没有透出任何情绪,与严诺在私下里看到的那副,乐呵呵的大尾巴狼形象,简直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严诺瞧着那张冷峻又俊俏的脸,忽而怔愣了一瞬。 直到晏修一身威压的大步行至自己的面前,才堪堪行了一礼,道了一句世子殿下安。 不远处的袁朗见状,立刻抽身离开,去四周巡视警戒了。 晏修面无表情的环顾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立时眉头一耸,一张脸瞬时挂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嘴里止不住的小声嘟囔起来: “你为何独身一人赴宴?为何不带着云雀?你都知道徐敏有意为难你,你怎能这般胆大?” “我刚到这里就听说后院有人落了水,前前后后又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以后不能再一个人出门了,必须得带着云雀。” 这一连串儿的话音刚落下,晏修的身后就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呼喊: “晏老三你到底在找谁?我前前后后追着你跑,快累死了。” 第一卷 第42章 肩膀靠靠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听见声音立刻身子一转,对着来人道了句: “你快别喊了,就在那儿待着,不要过来。” 虽然离着有些距离,但严诺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方良。 方良自然也认出了严诺,他似是累得够呛,侧身往旁边的立柱上一靠,小声道: “你赶紧的,徐大人也在找你呢。” 晏修立时恢复了一脸肃厉的模样,语调依旧轻柔的解释道: “我原本在军营,一听说你独身赴宴就赶了过来。” “我刚到这里就听说后院有人落了水,便直接来了后院寻你。” “大家都不知我为何来后院,所以徐忠也一直跟在我后面。” “你先出府去五口巷等我,我在这里应付一下就去寻你。” 还知道要护着她的名节。 那平日里句句不离“夫人”的称呼,怎么不知道改一改。 严诺道了一声好,转身就离开了。 云峰驾着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好似知道晏修要来追马车一般,还没到五口巷,车身一晃,晏修就闪身进了马车里。 晏修一坐定,立刻就变回了一副眉眼弯弯的大尾巴狼模样,对着严诺就是一阵的长吁短叹: “幸好夫人今日无事,我真怕徐敏对夫人做出过分的事。” 得,“夫人”的称呼又直接挂在嘴边了。 严诺没有接话茬儿,而是问道: “世子如何应付徐大人的?世子今日闯入安国公府的后院,不会惹来非议吧?” 晏修闻言,眉开眼笑的回道: “还是夫人关心我,当然不会惹来非议。” “我近日正在筛查军中的细作,刚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说是跟踪细作进了安国公府。” 严诺不禁眉头蹙起,奇怪道: “细作?是北鞑的细作吗?” 晏修的身子往靠背上一倚,目光虚虚的落在车顶上,眉眼间逐渐凝重了起来,语调沉沉的回道: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话音停顿片刻,他忽而又恢复了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对着严诺撒娇似的道: “夫人,你可知我昨夜一宿没睡?我现下有点困倦了。” 严诺不知他揣着什么小心思,便一本正经的回道: “既然世子困倦了,那就让云峰送你回世子府休息吧?” 晏修眉头一横,不满道: “我想在车厢里小憩一会儿。” 严诺无可奈何,忙稍稍挪了挪位置,回道: “那就委屈世子靠着车厢小憩一会儿。” 晏修一脸的委屈更甚,道: “车厢这么硬,靠着怎么睡得着?” “除非夫人的肩膀给我靠一靠,我才能安心的休息。” 这个大尾巴狼,如此直白的要来占便宜吗? 严诺脸色一冷,还未开口,就听见晏修着急道: “好了好了,我同你开玩笑的,你莫要生气。” 话音一落,晏修抱起双臂,立刻倚着车厢闭上了眼睛,嘴里嘟囔道: “我确实一宿未睡,这会儿着实困倦了,我先小憩一会儿。” 嘴里说着话,一只眼睛开了一条缝隙,偷摸的打量着严诺的脸色。 见严诺的脸色恢复了平常模样,嘴角一扬,真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严诺本以为晏修是故意找借口与自己亲近,可晏修闭上眼睛不过转瞬的功夫,就真的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很疲倦了。 晏修熟睡的模样俊俏又乖顺,让人见了忍不住想去揉一揉他的脑袋。 严诺的目光落在晏修那又长又翘的睫毛上,心里忍不住感叹,真是一副天生的好皮囊。 可惜了,就是短命了些。 否则加上他这张会撒娇的小甜嘴儿,往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女娘栽在他的手上。 严诺思绪一收,默默的算了一下日子。 与晏修认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按照三个月的新鲜期限算,再过两个月,晏修就该把心思收回去了。 那就再忍他油嘴滑舌两个月。 马车行驶到严宅门口,刚一停下,晏修就醒了。 未等严诺开口喊他下车,晏修闭着眼睛就瓮声道: “夫人我还要去军营,就不下马车了。” “我近日都会在军营里留宿,你若是有事寻我,就吩咐云峰传话给我。” “夫人出门莫要再一个人了,记得带着云雀。” 话音一落,晏修的脑袋稍稍挪了挪,又继续睡着了。 第一卷 第43章 那老男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瞧着晏修又睡着了,心中一阵罕纳。 这哪是一宿没睡,估计是好几宿没睡吧,看来细作的事着实棘手。 严诺不想打扰晏修,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后,直奔后院找云雀去了。 她回来的路上,心里一直揣摩着一件事。 周隐打心眼儿里是希望严沁死的,既然如此,周隐会不会借着严沁落水的事,直接除掉严沁? 严沁一旦死了,周隐便可以堂而皇之的与长公主深入下去,那驸马魏宣,便是周隐接下来要除掉的人。 而严诺恰好不想让周隐得手。 因为那日在赏花宴上,严诺看出了魏宣是武将。 既然是武将,那就一定能通过魏宣的关系网,同曾经与父亲并肩作战的武将们搭上线。 所以她不仅要想办法救魏宣,事后还要让魏宣知道,是自己想方设法的帮了他。 如此一来,魏宣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就能顺理成章的让魏宣帮自己牵线搭桥了。 进屋一见着云雀,严诺就直接开口道: “上次让阿福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 云雀正在整理账本,抬头瞧见严诺进屋,忙放下手中笔杆,站起来恭敬回道: “回姑娘的话,阿福正好刚刚送来了消息,才走没多久,是否需要把他喊回来问话?” 严诺往圈椅里一坐,轻声道: “你同我说便好。” 云雀道了声好,忙抬手给严诺倒了一杯茶水,就细细的叙述起来。 严诺让阿福打听的,是苏婉有没有情郎?如果有,苏婉的情郎又是谁? 阿福办事儿确实靠谱,不仅打听出了苏婉的情郎是翰林院的一个学士,还探听到了那位学士给苏婉置办了一座宅子。 按照常理来说,翰林院的学士与教坊司的官妓有私情,并给那位官妓置办了一座宅子,其实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可奇怪的是,那学士给苏婉置办的宅子不是自己的,更不是买的,而是租的。 租的正是驸马魏宣的宅子。 如此一来,严诺就在这里面闻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先不管这件事的背后有没有周隐的手笔,至少得先摸清楚,驸马魏宣是否知道这件事? 可严诺该如何与魏宣搭上话呢? 这事儿还真是有点小难度。 因着魏宣的身份特殊,自己又是一位声名在外的女子,人言可畏,没法子主动凑上去搭话,得寻个合适的契机才行。 接下来连着好几日,严诺一直都在琢磨这个契机,该如何恰到好处的创造出来。 这日上午,严诺坐在庭院里纳凉喝茶。 可茶盏端在手中,她脑子里依旧在思忖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凝神中,忽然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调: “夫人在想什么呢?盯着茶盏都快一刻钟了,这茶盏有什么奥秘吗?” 严诺乍然脑门儿一颤。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溜进来的?怎么也没个声响。 她放下手中茶盏,抬眼望着眼前眉眼弯弯的人,回了句: “如此说来,世子也盯着我快一刻钟了吧?” 晏修拿起严诺的茶盏,抬手将冷茶水倒掉,一边续水一边乐呵道: “岂止是一刻钟,我觉着可以盯一辈子。” 瞧瞧这一张小甜嘴儿,满满的甜言蜜语,像极了一个惯会花天酒地的寻欢客。 严诺没有搭理晏修,一口温茶下了肚,忽而灵光一闪,能与魏宣搭上话的人,此刻不正好自己送上门了嘛。 严诺心中一喜,对着晏修就笑语晏晏: “世子可是从军营中回来?” 晏修在严诺的对面坐下,笑盈盈的继续甜言蜜语: “还是夫人懂我的心思,我刚忙完差事,第一时间就来夫人这里了。” 严诺抬手给晏修倒了一杯茶水,也不接他的花言巧语,直接柔声道: “我之前在公主府的赏花宴上见过魏驸马,他看起来好像也是一位武将?” 晏修喝了一口茶水,应声道: “对,魏驸马曾经也是武将,不过现下身无官职,只有一个驸马的头衔。” 严诺有些诧异道: “为何魏驸马身无官职?是他自己不愿意在军中任职吗?” 晏修解释道: “我朝驸马都不可在朝中为官,这是我大祁朝堂的规矩。” 严诺的脑门儿瞬时炸起一道惊雷。 驸马不能入朝为官? 那上一世的周隐做了驸马以后,为何能入朝为官? 那时的周隐不仅入了朝堂,还手握大权、权势滔天。 严诺一脸惊诧的模样被晏修看在眼里,只以为她不理解为何会有这样的朝堂规矩。 刚想解释一二,就听见严诺关切的道: “魏驸马既然曾经是武将,想来一定是个有远大抱负的男儿,竟然因为身份不能入朝为官,真是令人惋惜。” 其实严诺心里考量的是,倘若魏宣身无官职,那所谓的武将关系网会不会也不存在。 而这话听在晏修的耳朵里,直叫他听出了疼惜魏宣的况味儿。 他恍然间就升腾起了一股极不情愿,醋意满满的直言道: “夫人,我发现你对那个老男人很感兴趣啊!” 第一卷 第44章 是贤内助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一句话瞬时拉回了严诺的思绪。 可她的目光依旧停在面前的茶盏上,没去察看晏修的神情,便直接顺着晏修的话,茫然道: “魏驸马很老吗?我那日瞧着魏驸马的样貌,还是挺俊朗神武的。” 晏修听了这话,心里的不情愿愈发高涨了几分,眉头一蹙,语调也生硬了些许: “都三十一了,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还不老吗?” 话音一顿,又加上一句: “我今年还未到二十,和我比起来,他当然是老男人了。” 严诺立时听出了晏修话里的怪异。 她默然一抬眼,对上了一脸醋意大发的晏修。 严诺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这家伙竟然是个醋坛子做的,连着这种飞醋也会吃一吃。 晏修瞧着严诺这般乐呵,霎时尴尬的有些浑身不自在,忙拾起茶盏喝茶,结果茶盏到了嘴边,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把茶盏放在桌子上,委屈吧啦的望着严诺道: “有那么好笑吗?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严诺忙拎起茶壶给他倒茶水,笑语晏晏的回道: “对,世子说的对。” “世子不仅气宇轩昂、丰神俊朗,更是才貌双全的京城好儿郎,比那魏驸马不知道强上几百倍。” 一句话就把晏修哄高兴了。 晏修第一次听到严诺对他一连串儿的褒奖,瞬时心花怒放,满心满眼的喜滋滋起来。 他这会儿觉着心口的气儿也顺了,到嘴的茶水也分外的香甜起来,便眉眼弯弯的打着哈哈: “夫人知道就好。” 严诺瞧着晏修笑的满面春风,乍然间觉着这个家伙实在有趣,活脱脱一个纯情小郎君的模样。 严诺抬起双臂交叠在桌面上,浅笑着认真道: “我同世子提起魏驸马是有原因的,世子可知道教坊司有一位很有名气的琴师,苏婉?” 晏修一听名字就摇了摇头,奇怪道: “我不认识叫苏婉的,难不成她与魏驸马认识?” 严诺解释道: “他们二人是否认识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另外一件事。” 严诺将苏婉住宅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向晏修和盘托出。 事情说完后,又语调诚恳的提醒道: “倘若魏驸马并不知道此事,只以为自己的宅子被一位翰林学士租赁,那此事会不会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苏婉有一位情郎的事情,在教坊司里恐怕不是秘密,苏婉住的宅子是魏驸马的,又是一桩白纸黑字的事实。” “魏驸马的身份本就特殊敏感,倘若心思歹毒的人胡乱造谣,胡说魏驸马私下在外豢养教坊司的官妓,那魏驸马岂不是有口难辩?” “那日我在赏花宴上,瞧见长公主殿下与魏驸马相敬如宾,想来他们应是琴瑟和鸣、感情极好的。” “倘若京城中传出那样不实的流言蜚语,长公主殿下恐怕也会很伤心吧,人言可畏,还是得早做打算才好。” “我觉着世子可以先去试探一下魏驸马,看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宅子,被人租赁用来养了外室?” 这些话说的很中肯,也颇有一番未雨绸缪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严诺说出了长公主听见谣言会伤心这句话。 严诺看的出来,晏修与长公主的关系很好,所以魏宣有没有被诋毁并不是重点,长公主受不受委屈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搬出长公主会难过伤心的说辞,才更能促使晏修去插手此事。 晏修在严诺的面前,虽然一直保持着一副撒娇邀宠的小郎君形象,但他骨子里到底是成熟稳重的。 越是重要的事情,越能展露他的沉稳持重。 晏修听完严诺的一通话,立时就察觉出了里面的猫腻,紧绷的眉眼间,不经意就流露出深思熟虑过后的计较: “此事倘若魏驸马不知情,那其中牵扯的事,恐怕就不是简单的流言蜚语了。” “不仅魏驸马要试探,那位翰林学士同样要细查。” “今日多亏你一番提醒,否则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无辜受害的便是长姐。” 话音一顿,晏修的语调立时柔软了起来: “夫人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第一卷 第45章 众人追捧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太阳穴一抽抽,瞬时哑然无语。 正经不过三秒钟,就非得油腔滑调的是吧? 不过好歹脑子还算好使,知道要细查那个翰林学士。 查吧,好好的查一查。 最好查出与周隐有关才好呢。 接下来的十多天,晏修一直忙于差事,根本抽不出空闲去严诺的宅子。 可严诺并没有因此就享受到,独处一宅的安宁惬意。 自从严诺给徐敏作了一幅画像,又在安国公府里露了脸,上门请她去家中作画的权贵越来越多。 严诺造势扬名的目的,虽然是吸引着权贵们自动送上门,可一时间,铺天盖地的送来了一堆请帖,她也是厌烦的。 这日下午,天气有些燥热,严诺倚在躺椅里纳凉小憩。 云雀手里拿着一张请帖,迈着轻缓的步调走到了她的身边。 严诺觉察到身旁轻脚慢步的来了人,没有睁开眼睛,懒洋洋的开口道: “又有送请帖的来了?” 云雀轻声回道: “右相张珩的母亲过寿,张右相的嫡长媳张大奶奶,请姑娘为张右相的母亲作一幅画像。” 严诺沉默了片刻,仍旧没有睁开眼睛,开口的语调也依旧慵懒: “张右相的那一派系里,可有年纪稍大的武将?” 云雀蹙着眉头回道: “奴婢未曾听闻有武将与张右相交好,况且,本朝大多数武将都在外带兵,留在京城的很少。” 话音一顿,云雀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接着道: “不过这位张大奶奶的父亲在兵部任职,是兵部侍郎。” 严诺猛然睁开了双眼,清亮的眸光里闪过一丝计较。 她嘴角一勾,语调立时沉稳了下来: “既如此,那就应了张大奶奶的邀请。” 寿宴这日,张右相的府邸门庭若市,进出宾客皆是京中权贵。 严诺这次带了云雀一起出席寿宴,一踏入右相府邸时,右相张珩亲自上前迎接。 临川先生的名气在京城里有目共睹,多少朝中官员的家属上门求画,压根都见不到临川先生本人。 重要的是,临川先生今日在寿宴将要作的画,是整个京城里的第四幅画。 张珩的死对头,左相李瑾,可没有这个福气。 所以张珩当然要亲自迎接严诺,并将她送到了后院。 宴席还未开始,后院里搭了个戏台子,各家贵妇们都围在张老太太的身边看戏闲聊。 众人一见着严诺来了,忙起身围到严诺的身边示好,都想混个眼熟,等到下次登门求画时,不会被门房冷拒。 张老太太愈发觉着脸上有光、自家儿子特有面子,左相李瑾的母亲还没有得到的画像,他的儿子先给她请来了。 于是张老太太主动拉着严诺,说了好大一会儿的客套话。 其实众人这般热情殷切的追捧临川先生,也是可以理解的。 有哪位女子不喜欢自己的美颜画像呢? 又有哪位女子不想要一张自己的美颜画像呢? 但是严诺并不喜欢与这些贵妇们客套闲聊,同大家寒暄了一会儿后,找了个去画室做准备的借口,就离开了人群。 终于得了清净,严诺便寻了个可以观察众人的僻静角落,拉着云雀一起坐下喝茶。 严诺虽然表面上正悠闲的喝着茶水,其实她心里正在为一件事诧异。 就是从进府到现在,严诺一直没有见到张大奶奶。 按理说,张大奶奶自己邀请的客人,来了以后总归要自己出面迎接一下、问候一声才是。 可右相张珩都亲自迎接了她,张大奶奶反而不见了踪影。 这位张大奶奶很是奇怪。 可是今日严诺来参加寿宴,就是为了与张大奶奶发展一下友谊关系,所以就算张大奶奶不出面,她也得想法子见到她才是。 第一卷 第46章 世子撑腰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正满脑子的百转千回,身后忽而响起了一个熟人的声调: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严诺脑门儿一颤,这声音不是徐敏大小姐还能是谁。 云雀听见徐敏的声音,忙起身行礼,站到了严诺的身后。 严诺本以为,徐敏会直接坐下来与自己搭话,却听见徐敏在她的头顶惊呼道: “之前在茶肆里我就觉着你眼熟,你是不是世子府的管事姑姑?你不在世子府里待着,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严诺默然的瞧了云雀一眼,只见她淡定从容的回道: “奴婢是临川先生的人,徐娘子认错了。” 瞧瞧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哪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婢女。 难怪晏修一再强调,让她出门一定要带着云雀,原来云雀竟是世子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姑姑啊。 晏修这是要在她身边立一个世子府的活招牌吗? 好让熟识晏修的人都知道,她严诺现在是世子府的人了? 严诺顿时哑然无语,一脑门儿的官司。 晏修这家伙,顶着一张撒娇邀宠的纯情脸,其实心机深沉着呢! 居然拐着弯儿的往她身上贴世子府的标签。 严诺这边捶胸顿足的无语,徐敏那边已经是惊涛骇浪的要发作了。 徐敏往严诺身旁一坐,怒瞪着一张脸就质问道: “你不是说你与修哥哥没有关系吗?那他为何会把管事姑姑送给你?” “你这个毒妇,骗子,口是心非!” 严诺瞧着徐敏满眼的怒气,却挂着一副要哭的模样,愈发的觉着头大。 完了,大火炮要朝她开过来了。 严诺正要开口转圜一下场面,却见云雀一个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对着徐敏轻声道: “徐娘子您是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口中说出这般粗辱的话,叫旁人听见了会折煞安国公府的体面。” “世子殿下并未婚娶,且身无婚约,他愿意与谁亲近是他的事,徐娘子无权置喙。” “徐娘子既然认出了奴婢,那应当知道奴婢能跟着临川先生,是世子殿下的恩泽。” “世子殿下让奴婢给徐娘子带句话,懂得分寸才能留住体面,莫要因为一时气恼失了规矩,最后令自己当众难堪。” “徐娘子先不要恼怒,静下心来先想一想,临川先生的背后有世子殿下撑着,可徐娘子的背后又有谁撑着?” “容奴婢再多一句嘴,上次京城流言一事,徐娘子应当感受到了徐大人的难处,莫要再因为一时气恼,而断了自己的后路。” 严诺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云雀,骨子里竟然这般能说会道。 世子府里的人都是骰子,每个人都有好几面。 云雀这一通以权势压人的说辞,当下倒是有点管用。 徐敏虽然嚣张跋扈,可到底不是傻子,动了晏修的人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会给父亲惹来麻烦。 不过让人诧异的是,徐敏不仅没有叫嚣反驳,反而是往桌子上一趴,哭了。 一边哭一边委屈道: “我与修哥哥从小就认识了,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他怎么能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就这般对我?” “我就那么不好吗?我从小就追着他跑,他何时顾及过我的感受?连我送给他的帕子他都不要。” 徐敏哭着哭着,就抬起头看向严诺,泪眼婆娑的道: “你到底哪里好了?要家世没家世,要模样也就那么回事,你凭什么让修哥哥待你好?” 徐敏身旁的小婢女刚才不敢说话,这会儿见到徐敏抬起头来,赶忙捏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严诺瞧着徐敏这会儿,又成了一副可怜巴巴的小白兔模样,只觉着一个脑袋两个大。 被家人宠溺着长大果然不是好事,这徐敏的心性跟个小孩子似的。 确实不讨人喜欢。 严诺望着眼睛红红肿肿的徐敏,语重心长的开导道: “徐娘子这般俏皮可人,应当也有爱慕徐娘子的郎君吧?” “徐娘子待他们如何?可有对他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徐敏闻言,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当然不会,我又不心悦于他们,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话音一顿,徐敏瞧着严诺摆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瞬时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指着严诺就泣声道: “你这个毒妇,竟敢嘲笑修哥哥不喜欢我。” 严诺一听徐敏说出了这句话,立时安下心来。 小孩姐,知道晏修不喜欢你,以后就消停一些吧。 徐敏依旧当着严诺的面,止不住的哭哭啼啼。 正当严诺一边欣赏徐敏的哭相,一边帮她擦眼泪时,就听见远处小道上有人嚷嚷了一句: “不好了,不好了,大奶奶上吊自尽了!” 第一卷 第47章 是生是死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心口一滞,给徐敏擦眼泪的手立时僵住了。 徐敏听见了叫嚷声,哭声戛然而止,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一脸惊恐的望着严诺,一动不动了。 严诺的目光里霎时添了几分锐利,低沉着声调对徐敏问道: “右相府里有几个大奶奶?” 徐敏怔愣一瞬,瞪着一双布满惊骇的眼睛,轻声回道: “只有一个大奶奶,是兵部侍郎方墨的嫡长女,方玉。” 严诺的脸色立刻冷沉了下来,望着面前还在震惊中的徐敏,冷声叮嘱道: “你听着,今日是张右相母亲的生辰,而张右相的大儿媳却在今日自尽,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现下右相府里不太平,你赶紧收拾一下自己的眼泪,立刻回安国公府去。” “你记住,不要和陌生人讲话,更不要和旁人闲谈,赶紧离开这里,莫要给自己招惹来是非。” 严诺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徐敏一把拉住了衣袖。 她垂目朝着徐敏扫去冷幽幽的目光,却瞧见徐敏一副惊慌失措小白兔的模样,求保护似的小声道: “我害怕,我想待在你的身边。” 真烦人,粘着她做什么? 想找机会使坏吗? 严诺的眉头不由得蹙起,瞧着徐敏的目光愈发冷厉了几分,正要开口拒绝,就见徐敏小心翼翼的缩回了手,起身软语道: “你虽然只比我大一岁,可我和你相处时,总感觉你好像比我大了好几岁,你比我认识的那些小女娘们要沉稳许多。” “我感觉现下和你待在一起,会更加安全一些。” 虽然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可心里八成还抱着其他目的吧。 四周传来众人疾步匆匆的声响,估计不少人都朝着方玉那边去了。 严诺晃了一眼满目哀求的徐敏,不想再与她废话下去,便低语道: “我现下准备去看看方玉是否还活着,你去吗?” 徐敏忽而眼睫一颤,似是被严诺的话吓到了,随即又眉毛一横,视死如归似的: “好,我和你一起去。” 严诺嘴角一挑,转过身就朝着人群疾步走去,徐敏见状大步一迈,颠颠的跟了上去。 方玉是在自己住的院子里自尽的。 严诺一行四人赶到的时候,院子里立着不少贵妇人,领头站在正屋门前等候的,便是张老太太。 正屋里进进出出、开门关门的下人们异常慌乱,紧闭大门的正屋内,幽幽传来女子一阵阵压抑的啼哭声。 瞧着这阵仗,方玉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正当众人猜测方玉是生是死之时,忽而一个拔高的声调异常突兀: “不好了,老太太晕倒了!” 严诺嘴角一勾,心里止不住的嘲笑,这张老太太晕倒的还真是时候。 院子里又是一阵慌乱的骚动,一大群张家人围拥着张老太太就往院子外走去。 吱呀一声,屋门从内被拉开,张家大爷张启,急匆匆的就从屋内踱步而出。 瞧见院子里立着不少宾客,随手一关屋门,忙对着大家行礼: “今日实在对不住众位贵客,还请大家先行散了,改日在下定向各位赔罪。” 张家大爷抬脚就要离开,人群中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立刻上前制止道: “玉儿现在怎么样了?今日若是看不到玉儿,我是不会离开的!” 张启满目哀痛的吐出一口气,对着那一脸焦急的妇人行了一个满礼,未置一语就朝着围拥张老太太的那群人追寻去。 那妇人身子一怔,忽而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摔倒,一旁的婢女连忙扶住了她。 严诺见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对着云雀道: “这张家大爷不仅沉着冷静的很,还是个大孝子呢。” “那位开口询问的妇人,可是方玉的娘家人?” 还未等云雀开口,一旁的徐敏歪着脑袋就凑上来搭话: “那是方玉在闺中的手帕交,江舒。” “这张家大爷哪里是沉着冷静,他是压根不在意方玉的死活而已。” “张启冷落方玉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这里头的秘闻可多了去了。” “听说方家因为自家女儿在张府里受磋磨,都不与张家来往了。” “今日张老太太的寿宴,方家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来。” 瞧瞧这小丫头一脸神采奕奕的模样,一说到八卦就浑身是劲儿。 未等严诺答话,徐敏话锋一转,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万分惆怅道: “这没有夫君宠爱的后院女娘就是可怜,任谁都能骑在她的头上。” 第一卷 第48章 道别再走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徐敏这一番话里,透着相当浓郁的八卦味道。 她以为严诺会问她为什么,谁料,严诺压根没有接她的话。 徐敏只好兴致缺缺的自说自话: “我可听说,就连右相府里的管家,都敢当着下人的面,明目张胆的驳了方玉的面子。” 话音一落,廊下走来一位身着棕色锦衣的胖子,胖子身后紧跟着一位提着药箱的大夫。 难道方玉还没死? 那胖子迈着急飕飕的步调,径直越过众人朝着正屋走去。 走到门口时,抬起右手就敲了敲房门。 宽大的袖口一滑,那胖乎乎的手背上,明晃晃的就现出了三道抓痕。 严诺的耳边随即就传来,徐敏那谈论八卦的声调儿: “那个胖子就是右相府的管家,据说跟了张右相好几十年。” 严诺的视线一晃,停在了徐敏满目八卦的脸上,低语道: “你是如何知道右相府里这些私事的?” 徐敏嘿嘿一笑,道: “你要是多参加几次各家府里的宴席,你也就知道了。” 严诺现下更想知道的,是方玉是否还活着。 自从张家众人都追寻着张老太太一拥而去以后,宾客们基本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严诺一行人和江舒那一对主仆。 江舒瞧见严诺和徐敏依旧留在院子里,忙过来见礼: “临川先生与徐小娘子可是也在等玉儿的消息?” 严诺回礼道: “今日本就是方娘子邀请我来的,总归要与她见一面才是。” 徐敏见严诺这般回答,也迎合着道: “我与临川先生一起来的右相府,自然也要等一等消息的。” 江舒听见严诺对方玉的称呼是“方娘子”,而不是“张大奶奶”,瞬时对严诺添了几分好感。 情切的回道: “我替玉儿谢谢临川先生,谢谢徐小娘子。” 三人正说着话,吱吖一声,正屋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大夫提着药箱跨过门槛,迈步走了出来。 江舒急忙迎上去,还未走到大夫身边,大夫就直接大咧咧的摆着手,口中念了句: “人早就没了。” 江舒的身子一僵,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了地上。 严诺幽冷的目光望向敞开的大门里,眼下日光正盛、骄阳当头照,可那正屋里却是一片灰蒙蒙的昏暗色调。 人早就没了? 那为什么还要请大夫来? 江舒在婢女的搀扶下,已经踉踉跄跄的跨过了门槛,迎面猛的走出来一个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那人正是右相府的胖管家。 胖管家连忙向江舒赔礼道歉,抬头又瞧见院子里依旧立着四个人。 他赶紧三步并两步,径直朝着严诺和徐敏走来,离着两人有三步远的距离,停下了。 行礼道: “临川先生、徐小娘子,大奶奶已经没了。” “还请二位先回,等府里的灵堂搭好了,再请二位过来。” 严诺温声回道: “我今日本是应着大奶奶的请帖而来,竟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去与大奶奶道个别就走。” 胖管家客套了一句对不住贵客,就去忙府里的丧事了。 严诺刚走到正屋的门口,就瞧见屋里倒地的凳子,和一根悬挂在房梁上的绳子。 凳子的正面刚好朝着大门口。 凳面上,两只清晰明了的脚印,霍然入了严诺的眼。 她跨过门槛走过去,俯身扶起了凳子,端放在悬梁绳的下面,仔仔细细的观摩了半晌。 她忽而心口一凉。 这脚印不仅太清晰了,连着踩踏的方向不对、受力点也不对。 不是悬梁时,踩踏出来的脚印! 第一卷 第49章 接你回家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心口噗噗噗的乱跳,她忙朝着里屋走去。 徐敏跟在她的身后,连连呼唤让她别进去,可她似是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一脚迈了进去。 里屋除了刚进来的江舒主仆以外,只有一个婢女、一个婆子,二人围在床榻旁哭的泪眼滂沱。 没有一个张家人在场。 严诺疾步走到床榻前,瞧着已经被白布盖起来的方玉,轻声道: “我的家乡有个习俗,与亡人道别时要握手而别,如此才能超度亡人的灵魂。” “今日我要用家乡的习俗与方娘子道别,为方娘子超度灵魂,祝方娘子早登极乐。”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所有人齐齐望向严诺。 严诺俯下身,轻轻撩开白布的一角,伸手托起了方玉的一只手,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在场众人霎时瞠目结舌,只目瞪口呆的望着严诺握完了一只手,又握起了另外一只手。 严诺审视半晌后,将白布整整齐齐的盖好,只冷冷的看向床边那两位奴仆,问道: “瞧着你们与方娘子应当是情谊深厚的主仆,事发之时,你们去了哪里?” 两人毫不犹豫的异口同声道: “我们被安排去招待宾客了。” 多么整齐的回答,多么理直气壮的说辞。 严诺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依旧是刚才的风平浪静,可她的心里,早已无数巨浪翻涌咆哮起来。 这世上最令人寒心的事,莫过于贴身信任之人的背叛。 严诺未置一语,只对着江舒道了别,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徐敏没敢进屋,只在院子里等着严诺。 见严诺一脸寒浸浸的从屋里走出来,只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忙走到严诺身边八卦道: “叫你别去,你非要去,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吓着了吧?” “你如此执着的要进去看方玉,是不是与方玉有什么渊源?” 严诺的目光往徐敏那张看热闹的脸上一扫,抬起手,就往徐敏的脸颊上摸了两下,冷着声调道: “我进去不仅看到了方玉的亡体,还握着方玉的手与她告别了半晌。” “刚刚摸你脸颊的这只手上,还沾着方玉亡体的凉气,你可感受到了?” 徐敏“啊”的一声炸了毛。 拿着帕子就使劲擦自己的脸颊,一脑门儿的火焰烧的几丈高: “你个毒妇!挨千刀的!你早晚会遇到克星克死你!” 徐敏口中不停的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手里仍旧拿着帕子,反复不停的擦拭自己的脸颊,没擦两下一张小脸就被揉红了。 严诺没有理睬徐敏在她耳边聒噪,一边朝着府外走,一边满脑子思潮起伏。 从种种迹象推测,方玉不是自尽的,是被人谋杀的。 凳面的脚印,是被人刻意印上去的。 印脚印的人没有考虑到蹬踏凳面时,脚掌会用力,脚印会有移动,受力的位置颜色会更深一些。 重要的是,方玉的手指尖有明显的摩擦伤。 她被人勒住时,一定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抓过勒住脖子的东西。 所以这件事她到底要不要揭发? 这件事里,是不是还有更阴暗的秘密? 这件事的背后,是不是还牵扯着更多的人? 倘若她揭发了此事,能否全身而退? 思绪百转千回间,远处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仍旧是一身软甲,腰间挂着一柄玄铁剑,右手搭在剑柄上,威风凛凛的径直朝她大步而来。 严诺嘴角一勾,对着身边的徐敏道: “这就是你一直要和我待在一起的原因吧?” “他来了,你快点过去吧。” 徐敏粘着严诺的目的,确实有点守株待兔等晏修的意思。 一方面想证实一下,晏修到底会不会来找寻严诺。 另外一方面,她想当面问问晏修,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 可当她远远瞧见软甲都未卸下、疾步如飞奔来的晏修时,她恍然间就明白了。 不喜欢她的话不用当面讲,行动里就能明显的看出来。 现下的晏修,应当只想立刻飞到那个毒妇的身边吧。 徐敏脚下步调一滞,立住不动了,傲娇道: “方玉的下场我刚刚才领教了一番,可没有这么快就忘了。” “我要回安国公府了,毒妇,你刚刚摸我的那两下我可记着呢,我可不会轻易就饶了你。” 话音一落,端着大小姐的架子就转身走了。 严诺侧目瞧着她一副骄傲神气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觉着好笑。 一个尽会作妖的小丫头片子。 一转头,晏修竟然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开口便是满满的关切: “我听说张右相的大儿媳今日自尽了,没有吓着你吧?” “这右相府里太晦气了,我来接你回家。” 第一卷 第50章 陪我用膳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太阳穴一抽。 瞧瞧这话说的,跟两人已经成婚了似的。 这家伙难道不可以矜持一点吗? 视线在晏修的脸上一晃,心里的介意倒是消散了大半。 晏修那一脸的胡茬和眼底的一片乌青,一看就知道又是忙活了好几个大夜。 这家伙怕不是在战场身亡的,而是忙差事累死的吧。 严诺轻轻叹出一口气,轻声回道: “细作的事情是不是很棘手?就算再忙也得好好休息才是。” 晏修一听严诺开口就是关心自己的话,瞬时心里喜滋滋起来,连着冷峻紧绷的眉眼间都漫上了欢喜。 他嘴角稍稍化开了一抹弧度,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欣喜的情绪: “听见你这番话,倒是比吃饱睡足还要畅怀,就算辛苦一点也值了。” “这些关心的话你可以对我多说一些,我喜欢听。” 脸上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出的话尽是油腔滑调的贫嘴话。 严诺微不可察的白了他一眼。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恐怕得损他几句才是。 晏修见身旁的严诺垂着眸子不搭理他,话锋一转,忙岔开了话题: “我刚刚看见徐敏一直在你身边,她有没有为难你?你别怕,尽管同我说,我给你做主。” 严诺终于抬起眼睛望了他一眼,浅笑着回道: “有世子府的管事姑姑在,徐敏怎么会为难我?” 晏修嘴角一抽,听出了话里有些不满的况味儿。 八成是介意往她身边塞人的时候,没有提前同她说清楚这人的身份。 忙解释道: “我只顾着给你寻摸一个稳妥的贴身婢女,忘了交代袁朗,要和你说都是世子府的老人了。” “其实也就只能挑世子府忠实的老人给你,换作其他人贴身伺候你,我也不放心啊。” 严诺心口一滞,脑海里忽而冒出了方玉那两个贴身的奴婢。 是啊,并不是随便什么婢女都能放在身边的。 两人正要跨过门槛出府,张珩就从后面追了过来。 他步调急促的径直朝着晏修奔来: “世子殿下,下官来迟了,未能出府恭迎,还请世子殿下恕罪。” 晏修一个转身,目光冷厉的瞧着张珩,沉声道: “临川先生是公主府的座上宾,我是替长姐来请临川先生,去公主府一叙。” “张右相请止步,我们这就出发去公主府了。” 话音一落,抬手对着张珩行了一个武将礼,转过身就往门外走去,抬脚之前,用眼神示意严诺赶紧走。 严诺立即会意,话再说下去,晏修这一身几日没收拾的形象,怕是要在张珩这里引起猜疑了。 她对着张珩福身一礼,道了句: “张右相母亲的画像,过几日我会派人送过来,临川先行告退,还请张右相止步。” 严诺踏出门槛时,晏修已经躲进马车里了。 她一进马车,就瞧见了一个乐呵呵的大尾巴狼。 这个家伙,在人前伪装的本事还真不小。 严诺一坐下,晏修就往她身边凑了凑,乐呵道: “夫人,我今日不用去军营了,待我回去洗漱一番,咱们一起去广源居,尝尝新出的菜品。” 严诺对上他布着红血丝的眼睛,温声回了句: “世子殿下,你应当好好休息才是,洗漱一番后就好好睡一觉吧。” 晏修闻言,两只眼睛立时亮晶晶起来,眉开眼笑道: “夫人这是心疼我了?” 他懒散的往车厢上一靠,带着些撒娇的语调道: “那今日,就先不去广源居尝新菜了,但是夫人要先陪我用膳,我才能好好的睡一觉。” 严诺忽然很想用一个馒头把他噎死。 但凡他正经一点说话,都不会叫人这般无言以对。 严诺不由得幽幽叹出一口气。 晏修的目光瞬时落在了严诺的眉眼间,盯着严诺的眉眼思忖了半晌后,忽而正儿八经的问道: “是不是张右相的大儿媳死的蹊跷?我自从见着你,你眉眼间就是一片阴云密布的。” 第一卷 第51章 夫妻同心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霍然抬起眼皮直直对上晏修,惊诧道: “世子是如何知道的?我的脸上表现的这般明显吗?” 晏修自信一笑,和悦道: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我闭上眼睛都能看清楚,你的每一根头发丝。” “快同夫君我说一说是怎么回事?那个妇人为何让你这般挂心?” 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心思确实是极其缜密的。 一时之间,严诺对晏修的看法变了好几番,恍然间就生出了,想要对他骨子里一探究竟的心思。 严诺蹙着眉头权衡利弊了片刻,还是先问道: “我想知道方玉的死,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晏修的双眸里骤然生出了一丝光亮。 遇事沉稳、不急不躁,懂得先分析局势,再去回看事情的本身,他的夫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晏修忽而摆正了身形,一脸正色的回道: “要说谁是最大的受益者,朝堂之上,莫过于左相李瑾。” “张右相与方侍郎是姻亲关系,只要方玉是右相府大奶奶一天,张方两家就不会真的分裂。” 她就知道方玉之死的背后没那么简单。 严诺继续问道: “如此说来,方玉的死,会让方侍郎与张右相彻底失和?” 晏修摇了摇头,解释道: “那要看接下来,张右相如何处理此事了。” “说不定张启的续弦,依旧会是张侍郎的女儿。” 如此一来,方玉被人谋杀的真相,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严诺嘲讽一笑,轻声道: “所以明知自家女儿过的不好,但为了家族利益,还是会把另外一个女儿送过去。” 晏修一脸罕纳的问道: “方玉在右相府里过的不好吗?” 严诺先是惊诧的一怔,而后转念一想,他一个男子怎么会知道人家后院里的事呢。 便随口道: “方玉出了事,张老太太吓晕了,张家所有人都去照看张老太太,连同方玉的夫君也丢下了方玉。” 晏修温润一笑,安慰道: “人嘛,都会权衡利弊,张老太太若是出了事,张珩可要丁忧三年,张珩若是没了右相的官职,右相府的根基就没了。” 晏修以为严诺是因为方玉被张启丢下,因而感同身受的伤怀了,话锋一转,语调里添了几分宠溺: “不过夫人放心,世子府里没有老太太,只有一个世子妃,夫人根本就不用担心,夫君我会因为旁人而丢下你。” 正说着方玉呢,怎么还扯到她身上了? 她可不想去世子府里做寡妇。 话题跑偏了,得赶紧拉回来。 严诺正儿八经的回道: “所以方玉之死的真相,对于右相府来说并不重要,张右相自会给出一个合理、且能够说服方侍郎的真相。” 晏修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沉默须臾后,温声回道: “既然人都已经没了,张右相自然要将此事的影响,消减到最小。” 严诺默然的点了点头,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了,可心里却百转千回的权衡利弊起来。 虽然张右相一定会给方侍郎一个交代,可是这个交代不一定就是方侍郎最想要的。 作为一个父亲,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女儿真正的死因吗? 可是她一旦将方玉不是自尽的真相揭发出来,那势必会遭到张右相的打击报复。 她到底要不要为了接近方侍郎,而去得罪张右相呢? 严诺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让晏修揪起了心肝儿。 晏修忙追着说道: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你尽管放心的说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就算是天塌下来,你还有夫君我呢。” 见严诺依旧沉默着不说话,晏修索性直接挑明了她的心思: “你是不是看出了方玉不是自尽,而是被人谋杀的?” 严诺忽而抬眼望向一脸认真的晏修,视线在他脸上晃了好几圈,确认晏修不是随口开玩笑的,便应声道: “是的,我在想,要不要将真相告诉方侍郎。” 晏修听见严诺与他坦露了心声,立时一脸正色的认真道: “所以你是在担心,如果向方侍郎揭发了真相,你会遭到张右相的震怒和报复?” 语调一顿,顿时又油腔滑调的不正经起来: “其实这事简单的很,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分工合作便可。” “你只管为方玉伸张正义,张右相那边交由我来处理。” 第一卷 第52章 这是报应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在严诺的面前,正儿八经的模样不会超过三秒钟。 若不是瞧他是皇上宠爱的世子、且又活不过几年了。 严诺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的问道: “世子的差事已经很繁重了,倘若还要应付这种无关的琐事,恐怕会让世子身心俱疲。” 晏修一听见严诺关心自己,心里就不由得畅快淋漓起来,立时喜上眉梢的回道: “夫人只管把方玉之死的真相告诉方侍郎,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便可。” 严诺瞧着晏修这般热切自信的模样,笑着应声道: “世子大义,我代方玉谢谢世子。” 晏修听了这话,瞬时拨乱反正起来: “别啊,我又不是为了方玉,我是为了让夫人高兴。” 虽然是一副贫嘴滑舌的腔调,但严诺有了晏修这般言之凿凿的支持,瞬时心里也有了揭发真相的底气。 可是如何把方玉之死的蹊跷告诉方侍郎,是一件要好好谋划的事情。 总不能直接找上门,一开口就对方侍郎说,你女儿是被人谋杀的,不是自尽。 那方侍郎自然就会问,证据在哪里呢? 甚至张右相又会添上一句,小人诡计多端,意欲挑拨离间。 所以真话不能明着讲。 严诺百转千回的斟酌了整整一夜,觉得还是应当借江舒的手一用。 第二日。 严诺正打算差人给江舒送请帖,徐敏居然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徐敏一见到严诺,扑上来就是一阵梨花带雨的抹眼泪。 严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小丫头片子,何时才能放过自己? 严诺静静的欣赏着徐敏哭了一通,等她捋顺了气儿,才悠然问道: “是哪位欺负了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其实严诺心里想的是,这丫头指不定又跑到哪里去作妖,结果被人收拾了,现下跑来她这里求安慰了。 谁料徐敏缓了缓声气儿,哽咽着说出了一句话: “严沁死了。” 说完又继续抹起了眼泪。 严诺其实早就料想到,严沁挡了周隐攀附长公主的路,周隐自然不会让严沁活的太久。 可这话说的太突然,让她猛然间也有些应接不暇。 严诺立在原地怔愣一瞬,努力平缓了心神才想明白,周隐为何这么快就动手了。 因为现下右相府没了大奶奶。 此时再多了一个严沁过世的消息,压根不会激起一丁点儿的浪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右相府这桩八卦事上。 在婆婆过寿的时候,大儿媳妇居然自尽了。 一听就能让人忍不住的去臆想,这里面究竟藏了多少腌臜隐晦的秘闻八卦。 这完全是工于心计的周隐能够做出来的事。 就是吓坏了这个小丫头片子。 这丫头恐怕以为严沁的死,与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严诺瞧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敏,随口安慰了一句: “死了就死了吧,人都是会死的。” 这安慰的,还不如不安慰。 徐敏一听这话,哭的愈发难过了,断断续续的抽泣道: “可我没想她死……” “我就是想教训她……谁让她散布我的谣言……我就是想让她……吃吃同样的苦头……” “她怎么……怎么就死了……” 那你去她灵堂哭啊。 在这里哭个什么劲儿。 严诺软语安慰道: “是她的婢女没照顾好她,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哭了。” 徐敏唰的一下抬起了泪眼,委屈吧啦的呜咽道: “真的?你怎么知道?” 严诺一脸肯定的回道: “你想想啊,若是因为落水身亡,早就断气了,何必等到今天?” “如今是盛夏,落个水又不会留下顽疾,回家休养两天就没事了,怎么会身亡呢?” “定是她平日苛待下人,这会儿因为落水身体弱了些、得了伤寒,下人乘机不愿细心照料,所以就一命呜呼了。” “她这是报应,与你无关。” 话锋一转,顺带教育了起来: “所以你以后对待身边的下人,一定要温和一些,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下人宽容些,下人自然也会更忠心一些。” 徐敏吸了吸鼻子,哭嚎的架势果然消散了下去。 她自己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用浓浓的鼻音回道: “你说的有些道理,若真的是因为落水身亡,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与她从前关系很好,她忽然就没了,我也是乱了分寸。” “一时之间难免就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哪是乱了分寸、胡思乱想,明明就是来求心安的。 想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为自己开罪的话而已。 严诺也不揭穿她的小心思,只要不是来找茬儿的就行。 便继续配合她: “我瞧你也是因为心中挂念她,才会一时之间心神大乱的,快擦擦眼泪吧。” 严诺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徐敏安慰妥当、打发走了。 徐敏刚走没多久,严诺心里念叨的人,居然登门拜访了。 江舒来了。 第一卷 第53章 用何身份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江舒一见到严诺,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下了。 严诺一脑门儿的诧异,俯身就去扶江舒起来。 江舒却满目哀求的望着严诺,一把抓住了严诺的手腕,就是不愿起来。 江舒仰着脸,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下,开口第一句便是: “临川先生,求您告诉我,您昨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江舒这么一跪,严诺立刻意识到,她不过就是一个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的普通妇人。 发现了什么能告诉她吗? 此事若是她一个只会下跪的妇人掺和进去,还能全身而退吗? 转瞬间,想要借江舒之手揭发真相的心思,即刻消减了大半。 严诺目光一沉,严肃回道: “你若是不起来,我就要请你出府了。” 纵使事情如何急迫,下跪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江舒咬着唇隐忍了半晌,才跌跌撞撞的起了身。 可她依旧目光执着的望着严诺,接着说道: “还请临川先生原谅我的莽撞。” 话音一顿,语调里的坚持,愈发厚重了几分: “方玉与我自小便相识,我们情同亲生姐妹,我只想为她讨一个公道。” 严诺示意江舒坐下,直接问道: “我看的出你与她感情深厚,可你准备以什么身份为她讨公道?仅仅只是一个闺中密友的身份吗?” 江舒的身子猛然一僵,哑然失语,霍然一串儿泪珠从她怔愣的双眼中落下来。 她恍然间就意识到,自己连去右相府质问张启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父亲不过就是翰林院的一位修撰,她的夫君不过就是一位小小的书令史。 若是没有方玉,她连右相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她不仅没有身份,更没有资格为方玉讨一个公道。 江舒在一片慌乱中挣扎了好半晌,微微发颤的眼睫忽而睁大了几分。 她目光灼灼的望向严诺,黑沉沉的目光里只留下一份决绝: “我可以先与夫君和离,再与家人断绝关系,我可以敲登闻鼓,为方玉告御状。” “方玉不是一个会自尽的女子,更不可能在公婆的寿宴之时自尽,我知道她一定是被他人所害。” “求临川先生告诉我,哪怕只有一丝的线索,我也一定要找到杀人凶手。” 声调儿不大,坚决的态度倒是气拔山河。 一刹那间,严诺对江舒有些刮目相看了。 可螳臂当车的无脑英勇,并不值得歌颂。 严诺忽而不愿意看到,江舒只凭着一腔执着无畏去送死,继而温煦一笑,温声问道: “就算有线索,你可有证据?你又如何进右相府里寻找证据?” “没有证据你如何去告御状?只是在大殿上向皇上倾吐,你与方玉之间的姐妹情深吗?” 方玉被这当头的冷水浇灌了一个通透,整个人霎时僵住了。 她只一心想着为方玉讨回公道,誓要找到杀人凶手,并没有想的如此长远。 江舒怔愣的脸上,随即漫上了一股无能为力的痛苦,两行清泪骤然就涌了出来。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今日来见临川先生的行为,太过唐突了。 江舒抬手利索的擦去脸上的泪水,起身对严诺行了一礼,歉声道: “临川先生实在抱歉,今日是江舒冒失了,叨扰了先生。” “先生问我的问题,我现下虽然无法回答,但感谢先生的提醒,我回家后定会好好谋划,再去为方玉讨回公道。” “今日江舒先行告退,还请先生原谅江舒的冒犯。” 话音一落,江舒行礼就要离开。 严诺反而笑着问道: “你当真如此决绝?还要回去谋划一番?” 江舒一脸的坚决: “临川先生不知我与方玉之间的过往,不明白我与她之间的情意,即便江舒身死,方玉的公道,也是要讨的。” 严诺接着问: “你与方玉是因何相识的?” 江舒爽快的答道: “我们的父亲既是同乡、也是同窗。” “我与方玉从记事起,就整日在一起玩耍,她未成婚前,我们几乎每日都在一起。” 原来方江两家竟有这般渊源。 严诺忽而心生一计,笑道: “我可以将我昨日的发现告诉你,不过你要因此做一件事,可否?” 第一卷 第54章 看一场戏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江舒暗沉的双眼里霍然有了光,惊喜道: “江舒一定谨遵临川先生的吩咐。” 严诺笑着回道: “倒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你们两家有如此的渊源,那你想个法子,三日后未时,请方侍郎夫妇来我府中看一场戏便可。” 江舒瞬时一脸惊奇的重复道: “临川先生,您是说让我想法子,把方世伯夫妇请到您的宅子里看戏?” 严诺郑重的应了一声: “对。” 三日后,江舒果然领着方墨夫妇来了严宅。 院子里已经搭好了戏台,戏子们都已经全部就位,只等着众人就座观戏。 待严诺与方墨夫妇简单的寒暄几句后,好戏开演了。 严诺让戏班子演了一场奸夫杀妻的戏码。 妻子外出回家后,发现了丈夫与嫂子的奸情,一怒之下,要将二人的龌龊事告发。 谁料丈夫与嫂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当场勒死了妻子,并将现场伪装成了妻子上吊自尽的模样。 妻子的家人不相信妻子是自尽的,大闹了要给妻子发丧的婆家,并当即向官府报了案。 官府的县尉仔仔细细的勘察完现场后,当场就把丈夫抓进了牢里。 因为县尉发现了,妻子上吊时脚踩的凳子,凳面上的脚印是被人刻意印上去的,妻子的指尖有严重的摩擦伤,而且丈夫的手背上有明显的抓痕。 随着县尉的探案,妻子之死的真相公布于众,凶手被绳之于法。 一出戏演完时,江舒与方夫人已然泣不成声。 方墨起身对着严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满礼,哽咽着道了句: “方某替小女,谢谢临川先生的仗义直言。” 严诺回礼道: “还请方大人与方夫人节哀。” “其实我并不知事情的真相,但是自尽之事确实有蹊跷之处,我只好选择用此种方式相告,还请方大人见谅。” 方墨回道: “临川先生有心了,此事方某欠临川先生一个人情,改日定当竭力相报。” 难怪方墨能当上兵部侍郎,官场里的那点儿人情世故,把握的分毫不差。 严诺也毫不避讳,她本就是冲着这个人情忙活的,对着方墨就福身行了一礼,直言道: “民女确有一事想请教方大人。” “请问十七年前,参加北凉一战的将士们,现下可有在京城里的?” 天下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仗义直言,况且是顶着得罪张右相的风险? 方墨一看完那场戏便知道,严诺不会平白无故的把他们夫妇请来看戏。 本是存着试探的心思,随口说了一句客套话,没承想,还真的试出了严诺的小心思。 倘若只是求他办点儿小事、行点儿方便,倒不会令他惊讶诧异,而且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可严诺一出口,竟是十七年前的北凉一战,这倒是让方墨震惊的犹如当头棒喝。 他不由得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严诺好几圈。 这丫头的眉眼间,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像谁了。 不过这丫头虽然看起来老练沉稳,但瞧着这丫头的样貌,年纪不过十七、八岁。 她怎么会知道十七年前有北凉一战的? 严诺端庄的立在方墨面前,任他狐疑的上下打量。 她知道当下说出这些很唐突、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她不想继续花费心思与方墨周旋了。 她现下只需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好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 所以方墨怀疑也好,戒备也罢,只要他说出那些将士们的名字,严诺就会主动的远离他、不再与他有任何牵搭。 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方墨才慢沉沉的回了句: “那一战,北凉城破,没有一位将士活着回来。” 第一卷 第55章 我没同意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的心口猛然一沉,连着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这个答案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倘若真的如此,那她的谋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甘心,继续追问: “方大人,那总有回来的士兵吧?哪怕是伙头军也可。” “方大人能否告诉我,到哪里可以寻到这些士兵?” 方墨看着严诺的目光,愈发深沉了几分,不答反问道: “临川先生,为何如此关心十七年前的北凉一战?” 严诺当然不能直接告诉方墨,她是严焱的女儿,她要打听关于父亲的事。 因为她现下还不想,引起严宽滋长出谋害她的心思。 严宽一旦以为她有意公布自己的身世,必然会非常担心,他囚禁长嫂的丑事败露。 因此,严宽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严诺闭嘴。 现下严诺的手里,没有关于自己身世的证据,更没有可以一招制敌的底牌。 所以她是否要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他人,还需要从长计议。 不过严诺早已料想到,方墨一定会问她这个问题,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应答的说辞。 严诺对着方墨恭敬的行了一礼,回道: “因为我的家族中有一位亲人参军,并参加了当年的战事。” “可家中族人至今都不知那位亲人是生是死,这些年来,家中的族人一直挂心此事,还请方大人成全。” 方墨抿着唇沉默半晌,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满是久经官场的城府。 他似是在考量严诺说的话是真是假,又似是在斟酌该如何应付作答。 一旁的方夫人哭的昏天暗地、不能自已。 忽而江舒的一声呼唤,打破了方墨与严诺之间的静默: “方伯母你怎么了?方伯母你快醒醒。” 看来会恰到好处晕倒的妇人,不止张老太太一个。 方墨着急忙慌的与严诺道了别,就赶紧带着方夫人出门寻大夫去了。 严诺望着疾驰而去的马车,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骤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将士们都死了这句话,方墨脱口而出。 可有没有士兵回来的话,方墨闭口不言。 既如此,那不妨好好的寻一寻,父亲当年带过的兵吧。 不过让严诺感到奇怪的是,方墨在她提及十七年前的北凉一战时,眉眼间添了一抹晦气之色。 打仗嘛,总会有输有赢,为何提一嘴都觉得晦气? 看来方墨眉眼间的这抹晦气,一定藏着猫腻。 可没过多久,严诺就得知了另外一件有猫腻的事情。 晏修大半夜的翻墙头,敲窗户,只是为了告诉严诺一件事。 与苏婉相好的那个翰林学士,生病死了。 严诺听完一脸的诧异,惊道: “世子殿下,现下已经子时了,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告诉我,那个翰林学士生病死了?” 当然不是了,晏修只是想找个借口翻墙头,与她说说话而已。 可他嘴里自然不会承认的,隔着窗户,只含糊着道: “你瞧我这几日忙的,都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我一得到消息就立马来告诉你了,一时忘了时间,惊扰了夫人休息,是我的不对,该罚。” 虽然总是随口胡乱的称呼她“夫人”,但到底说话的态度十分诚恳。 其实严诺也没有休息,她正在琢磨着自己的谋划。 这会儿听见晏修的语调这般诚挚,便朝着窗槛旁边靠去,笑着回道: “其实我也没有休息,我今日已经将发现方玉不是自尽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方侍郎。” 话音一顿,语调里添了几分惆怅: “方侍郎和方夫人得知后十分难过,不知接下来的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晏修听见屋里传出的声音,挨着自己缓缓靠近了几分,显然严诺也到了窗槛的旁边,他心里瞬时心花怒放起来。 他也挪了挪身子,倚着窗槛,靠的更近了些,乐呵呵的回道: “不管会如何发展,你都不用担心,凡事都有我呢。” 话音一顿,晏修的语调认真了几分: “魏驸马那边我已经试探过了,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宅子被人用来养了外室。” “我同魏驸马说了,这事儿是你发现的,全是你的功劳。” “魏驸马当时就说,要当面来感谢你。” 严诺一听这话,心里立时畅怀了不少。 若是见到了魏驸马,应当能问出更多的消息。 严诺刚想问魏驸马何时会来,就听见晏修道了句: “我当时就帮你婉拒了他。” 话音一顿,他的语调了竟然还多了几分愤愤然: “他一个成了婚的驸马,私下与你见面多不合适啊,我就没同意他来这里见你。” 第一卷 第56章 我们一起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脑门儿上咣当一响,整个人立时感觉不快乐了。 这个小心眼家伙,难道是抱着醋坛子长大的吗? 真是莫名其妙、不分青红皂白的。 不管什么样的飞醋都能主动吃上一口。 严诺哼笑一声,气恼道: “世子是觉着魏驸马不应当见我,还是我不应当见魏驸马?” “难不成世子认为,我与魏驸马还能见出什么龌龊的事情来?” 晏修一听严诺这话音,便知道她生气了,头一侧,脸颊贴着窗户就慌忙解释道: “我没有那样的意思,你先别生气。” “他身份特殊,不管与哪位女子走的近,都会传出不好听的流言蜚语来。” “所以我让魏驸马一母同胞的妹妹,魏瑶,替魏驸马来严宅,当面向你致谢。” “她与你年纪相仿,你们都是小女娘,说起话来也方便不是。” 话音一顿,语调里求饶的况味儿,又添了几分: “你上回向我打听魏驸马是不是武将,我回去后又细细的琢磨了一番。” “我猜你可能是因为魏驸马是武将,想借此来打听关于你父亲的事,对不对?” “你放心,你身世的事,我一直都在找线索,只要一有任何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况且,这魏驸马与魏瑶的父亲,是勇义侯魏震,魏将军是一位很有名气的武将。” “你若是想打听关于你父亲的事,等哪天我寻个合适的时机,带你去勇义侯府面见魏将军,你亲自去问魏将军便是。” 话锋一转,语调里霎时又添了几分撒娇的况味儿: “所以魏驸马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见也不碍事的,你就别因为这些小事生气了。” 既然晏修开口说到了她想打听父亲的事,那顺着话题再多问一些也是顺理成章的。 严诺索性支起了窗户,双臂倚在窗槛上,明媚的眼眸里漾着笑意,她大咧咧的望着晏修,直言道: “既然世子猜到了我的心思,那索性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呗?” 晏修立刻身子一转,笑盈盈的面对着严诺,张口就是: “夫人尽管问,夫君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严诺好似已经习惯了晏修的油嘴滑舌,一脸认真的问道: “世子可听说过,十七年前的北凉一战?” “世子可知道,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兵们,现下都去了哪里?” 话音一落,晏修原本乐呵呵的笑脸,瞬时严肃了起来。 月光洒在他那张严峻的脸上,将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晕染的冷厉起来。 严诺见状,心口霎时沉到了谷底。 为何一说起北凉一战,连晏修的眉眼间都沾染了戾气? 严诺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更不敢随意开口,只静静的望着晏修垂着眼眸沉默了半晌。 晏修思忖了良久,好似权衡利弊了百转千回,才幽幽的答道: “我也在找那些活下来的人。” “其实北凉一战是我朝的禁忌,关于那一战的所有记录全部消失不见了,朝中更是无人敢提及那一战。” “我只知道,北凉一战败的凄惨,领兵的将士们无一人生还。” “而且,我的父王、母妃,皆是因为那一战而身亡。” “所以我也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一战。” “我也想知道我的父王、母妃,到底是因何而死的。” 原来晏修的心里藏了一个这样的秘密。 严诺的眼睫不禁微微一颤,一刹那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听了这番话,她既惊骇又歉疚。 她不想窥探晏修心里的秘密,更无力帮他解决心中的郁结。 让她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北凉一战竟然是朝廷的禁忌。 难怪方墨说起北凉一战时,眉眼间泛着晦气。 倘若如此,那她要做的事,就更难了。 晏修的目光落在严诺的眉眼间,望见那垂下的眼眸里,尽是隐忍不言的哀愁。 便对着严诺温声道: “既然我们都想知道关于北凉一战的事,那今后我们就一同携手探查。” “你莫要担忧,我会一直在你的身旁助你。” 第一卷 第57章 有误会的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三日后,魏瑶果然登门拜会了。 严诺一见到魏瑶,心中立时鼓声大作。 魏瑶竟是她上一世的恩人。 上一世,严诺刚被卖入醉春楼的时候,总想着偷偷逃跑。 有一次终于逃出了围墙,却被醉春楼的打手们堵在了巷子里。 打手们自然要狠狠的教训她一番。 可恰巧魏瑶乘着马车经过了巷子口,救下了她。 严诺那时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只觉着那女子眉眼间英姿勃勃,像极了一个小太阳。 直至今日才得知,她竟然就是魏宣的胞妹,魏瑶小娘子。 魏瑶见到严诺时,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当着严诺的面就直接惊呼道: “难怪兄长要我替他送礼致谢,原来是个这般娇俏的小娘子啊!” “兄长确实得避嫌着一些,否则传出了风言风语,那我们勇义侯府可就得跟着遭殃了。” 魏瑶依旧是严诺记忆中的那副模样。 言行间豪迈矫健、整个人神采奕奕,一看就知是个武将家的小女娘。 严诺笑盈盈的回道: “魏娘子过誉了,也许是魏驸马觉着我们年纪相仿,有意让你来我这里呢?” 魏瑶恍然的点了点脑袋,应声道: “你这么一说,我觉着也有些道理。” 话音一顿,魏瑶从身边婢女的手里,接过来一个小的檀木锦盒,眉开眼笑的继续道: “兄长托我向你致谢,这是谢礼,还请严娘子笑纳。” 话音一落,她双手将檀木锦盒送到了严诺的面前。 其实能见到魏瑶,严诺心里是很欢喜的。 她双手接过檀木锦盒,笑着问道: “不知魏娘子平日里,可有什么喜好?” 魏瑶一听严诺这么问,立时耸起了眉头: “我也不瞒你,我最喜欢骑马、射箭、打马球。” “可我现下已经定了亲,不能再碰那些了。” “母亲说夫家是朝中文官,倘若我嫁了过去,平日里的言行举止都要合乎礼仪规矩。” 话音一顿,魏瑶的肩膀塌下去几分: “所以我现下整日都要学规矩,已经没有喜好了。” 瞧瞧这可怜儿的模样,明明是一个活泼爽朗的小女娘,非要生生折断她的翅膀。 严诺虽然心有不忍,但这事儿她管不了,只关心问道: “那你可见过未来的夫君?你对他可满意?” 魏瑶横着一对眉毛琢磨了半晌,才一脸艰难的回道: “我觉得他比兄长差的太远了。” 小女娘崇敬自家兄长,这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严诺便随口应声道: “魏驸马确实是一位正直善良的君子。” 魏瑶听见严诺夸自家兄长,瞬时眉开眼笑的接了话: “我兄长与长公主成婚之前,身边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通房、侍妾。” “他们成婚快十年,兄长也从未与其他女娘,有过任何一丁点的越矩言行。” “兄长的性子虽然冷清了些,但只要他答应过的事,从来不会食言。” 一说起她的兄长魏宣,魏瑶就止不住的滔滔不绝起来,抬手托起自己的下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侃侃而谈: “我记得有一次,就因为长公主随口说了句,想要一件白狐皮毛的大氅。” “兄长就为此进了深山,在里面待了整整三个月,才猎来几只上好的白狐,还因此受了腿伤。” “现下只要到了阴雨天,兄长就腿疼的厉害。” “他怕长公主担心,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长公主受伤的事。” 如此说来,其实魏宣的心里是很在意长公主的。 那他们又因何走到了如今这般,貌合神离的地步? 严诺不解道: “那阴雨天魏驸马腿疼的时候,长公主难道不会发现吗?” 魏瑶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无可奈何的道: “兄长为了不让长公主担心,腿疼的时候,都会一个人躲起来,不让长公主发现。” 这就是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差别了,男子越是不说,女子越是会心生怀疑、有所误会。 看来魏宣与长公主之间是有误会的。 倘若魏宣能与长公主重修旧好,那周隐自然就没有攀附长公主的机会了。 倘若周隐这一世没能攀附上长公主,看他一个鳏夫还能如何的嚣张。 严诺压下心头的窃喜,望着魏瑶一阵长吁短叹的模样,和悦道: “明日是十五,护国寺有庙会。” “倘若你要是觉得,在家中学规矩太过烦闷,不如我们明日一起去逛一逛庙会如何?” 魏瑶瞬时喜上眉梢,转瞬就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开怀回道: “如此就太好了,我与严娘子真是一见如故。” 第一卷 第58章 陌生娘子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护国寺的庙会很热闹。 很多权贵家中的女眷们,都会选择在庙会这天,去护国寺里上香祈福。 所以通往护国寺的必经之路上,往来皆是富丽堂皇的马车。 严诺与魏瑶同乘一辆马车。 魏瑶今日一身鹅黄色的云锦彩绣长衫,衬的她俏皮可爱极了。 一路上,她在马车里欢呼雀跃、叽叽喳喳,倒是惹的严诺心里也跟着欢腾起来。 严诺其实并不喜欢庙会种热闹的场合。 今日约着魏瑶一起,只是因为她见到魏瑶着实心里欢喜,便想着能与她亲近一些。 魏瑶一下了马车,就挽着严诺的胳膊,欢悦的往各个殿宇里奔去。 直到所有殿宇的菩萨全部拜了一通,魏瑶依旧意犹未尽,一点儿没有疲倦的模样。 看来这丫头是被圈在家里太久了,今日终于遇着了机会,可以好好的出门放松一番。 严诺瞧着魏瑶兴致勃勃的欢快模样,便提议道: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条街市,里面有一家煎豆腐味道特别好,要不咱们去尝一尝?” 魏瑶一听有好吃的,立时开心的蹦跶起来,口中连连道: “好啊,好啊,咱们这就去,我正好有些饿了。” 她嘴上答着话,一只胳膊挽着严诺,转过身就要往护国寺的寺门方向走去。 谁料一转身,魏瑶猛然与一位小女娘撞了一个满怀。 魏瑶被撞的晕头转向,扶着脑袋叫苦连连: “这怎么还能撞上了呢?这条道儿挺宽敞的呢。” 惊的严诺忙去察看魏瑶有没有受伤,确认无事后,两人这才朝着小女娘望去。 两人定睛一瞧,那小女娘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两人瞬时大惊失色,赶忙一同俯身,去搀扶那位小女娘起身。 那小女娘似是被撞的昏头昏脑,一脸的浑浑噩噩。 被两人与贴身婢女扶起身后,一双眼睛止不住的往外涌着泪水。 魏瑶见状,忙软语道歉: “小娘子,实在对不住,我并不是有意撞你的,我转身之前,并不知道你就在我身后。”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送你去看看大夫吧。” 小女娘哽咽着摇了摇脑袋: “是我活该被撞,就算跌死了也是活该。” 话音一落,一串儿泪珠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魏瑶一下子着急了。 怎么就是回个头、转个身的事儿,竟然撞上这般柔弱的小女娘了? 一时之间,魏瑶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只好赶紧拿出帕子,一边给小女娘擦眼泪,一边小声安慰道: “你别这么说,是我的不对,我转身之前应当往后面瞧瞧的。” “小娘子,你快别哭了,你这一哭,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咱们就去医馆瞧大夫,有伤治伤、有病治病。” “这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你这哭天抹泪的,大家还以为我如何欺负你呢。” 小女娘依旧抹着眼泪不说话,她身边的婢女倒是开口了: “小娘子你别误会,我家姑娘伤心其实与小娘子没有关系,小娘子不必介怀。” “我家姑娘遇着了糟心事,心情正不顺着,这一时半会儿的恐怕平复不了。” “倘若小娘子现下没有要紧的事情,不如陪我家姑娘散散心可否?” “我家姑娘这会儿哭成了泪人,叫来来往往的香客瞧见了也不体面,小娘子就当发发善心,行不行?” 这婢女倒是个会说话的,不仅态度恭敬、言辞恳切,连着语调里都是一股子哀求的味道。 让人听了以后,都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魏瑶望着那位小娘子一副泪流满面的伤心模样,一时之间,竟也不忍心拒绝这位婢女的请求了。 她挠了挠脑袋,一脸不知所措的望向身旁的严诺,小声问道: “要不咱们带着她,一起去买煎豆腐吃?” 第一卷 第59章 两件谢礼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自从被撞倒的那位小女娘开口说话的时候,严诺就一直立在旁边冷眼旁观了。 她原本还摸不清楚那位小女娘的路数,这会儿一听见这婢女说的话,心里瞬时明白了七、八分。 这位小娘子是故意被魏瑶撞倒的。 严诺晃眼一扫视,将小女娘的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通。 面前这位小娘子全身的衣裳料子,尽是上等的彩绣云锦,发髻间的宝钗珠玉,皆是当下时兴的款式。 再瞧一眼那擦着眼泪的青葱嫩手,只一眼,便知是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大小姐。 严诺霎时来了兴致。 她倒是很想看看,这位富贵娇养的大小姐,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一番抛头露面的算计接近魏瑶。 严诺笑着望向魏瑶,温声回道: “她现下哭的这般伤心,如何能去逛街市呢?” 话音一顿,严诺随即望向身边的云雀,吩咐道: “云雀,你带着她们二人的婢女,去附近那条街市买煎豆腐去。” 云雀立刻道了声好,主动招呼起那两位婢女。 严诺又对着魏瑶笑道: “后山有个凉亭,平时不会有人去那儿,咱们三个就去凉亭那里歇一歇,在凉亭里等着她们三人买煎豆腐回来。” 魏瑶听了高高兴兴的道了一声好,便伸手挽上那位依旧在哭泣的小女娘,三人一同往后山去了。 待三人到了凉亭里,那位小女娘终于抹完了眼泪,愿意同二人说话了。 小女娘声音沙哑的自报家门: “我父亲是国子监的舍人,秦牧,我是秦家二姑娘,秦琴。” 魏瑶见秦琴终于不哭了,赶忙接上话茬: “原来是秦二娘子,我是勇义侯府的大娘子,魏瑶。” “我身边的这位小娘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临川先生。” 秦琴立刻起身,对着二人就行了一礼,苦笑道: “第一次见到两位娘子就惹出这么大的笑话,是秦琴的不对,向二位娘子赔个不是。” 魏瑶乐呵呵的摆手道: “无妨,无妨,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总会过去的。” 随口客套了两句,魏瑶就不再继续说话了。 可能是碍着有外人在场,魏瑶坐在严诺的身边,特别的安静乖巧。 严诺自始至终也没有同秦琴说过一句话,三人之间霎时冷了场。 秦琴见旁边两人与她一点都不热络,便自顾自的开了口: “今日有幸遇见了两位娘子,便是上天赐下的缘分。” 话音一落,她抬手伸向自己的腰间,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香囊、和一块质地相当通透的乳白色羊脂玉佩。 她将两样东西捧在手里,往严诺和魏瑶的面前一献,继续娇声道: “我出门之时,身上并未带着贵重之物,幸而随身带着一个自己亲手绣的香囊,和一块玉质较好的羊脂玉佩。” “两位娘子若是不嫌弃,我想将香囊和玉佩,赠与两位娘子,作为今日两位娘子陪伴我的谢礼。” 话说的没毛病,言行间也颇有礼数。 只是转瞬就挂上一副情切示好的模样,总让严诺觉着有些刺眼。 严诺终于浅笑着开了口: “秦娘子的心意,临川心领了。” “只是瞧着这一枚羊脂玉佩的品相极好,一定不是随意就能买到的凡品。” “还是请秦娘子收回玉佩,这般珍稀的宝玉,秦娘子应当好好的收藏起来。” “至于这个香囊,既然是秦娘子亲手所绣,那更是应当好好收起来才是。” “女娘家的私物,怎能随意拿出来示众?若是叫有心人钻了空子,指不定会给秦娘子引来什么样的祸端。” 话音一顿,严诺对着身边的魏瑶道: “魏娘子认为呢?” 魏瑶那里乍然间噤了声,没有丝毫动静。 严诺奇怪的侧目一瞧。 只瞧见魏瑶怔愣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琴手上的物件,整个人如同木头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一卷 第60章 横刀夺嫁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一阵当头棒喝。 这个秦琴果真是心机深沉,原来她今日算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魏瑶看到这两个物件。 可是这两个香囊和玉佩,会关联着什么呢? 能让魏瑶这般忧心忡忡的? 严诺当下没有时间去细细琢磨,这两个物件到底能关联着什么蹊跷之处。 眼见着魏瑶这般愁肠百结的模样,她不能让魏瑶在秦琴的面前失了体面。 严诺抬手就抚上魏瑶的鬓角,关切道: “瞧你这身冷汗,可是肚子不舒服了?” “既然知道自己这两日要来癸水,今日干嘛还要喝凉茶?这下遭罪了吧。” 魏瑶被严诺的一番关切言语,瞬时拉回了神魂。 她怔愣的双眼恍然望向了严诺,眼睫一眨,双眼中立时泛起了如梦初醒的神色。 四目相对之时,严诺立刻给她使了个眼色。 魏瑶这才霍然意识到,自己脸上挂了相,严诺的这一番说辞,是帮她在秦琴的面前维护体面。 现下魏瑶的心里愁闷满腹,她立刻顺着严诺的话往下说: “我现下确实腹痛难忍,想回马车里去。” 严诺顺势搀扶她起身,直接对着秦琴道了句: “秦娘子我们就先走了,你多保重。” 话音一落,未等秦琴答话,直接搀着魏瑶就离开了凉亭。 一路上魏瑶心事重重,隐忍着沉默不语。 严诺见她眉眼间竟是憋闷,只好陪着她快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魏瑶进了马车里,径直往车厢上一靠,垂着一副忧愁的眸子,眉眼间尽是委屈怅惘。 严诺见她如此抑塞,忍不住开口安慰道: “那秦琴显然是故意撞上你的,就是为了与你搭上话。” “你莫要因为她的伎俩就失了分寸,那两样东西,不过就是随处可以买到的物件,并非世上绝无仅有的东西。” 魏瑶听了严诺的话,抬起一张憋屈的脸就直言道: “那两样东西,我在我未来夫君的身上见过。” 原来这秦琴,是算计着横刀夺姻缘来了。 严诺淡定的回道: “你莫要被这种伎俩诓骗。” “一个香囊和一个玉佩算得了什么?” “指不定哪天,她还会带个孩子来与你见面呢。” “你若是全都信了,你就拱手把未来夫君让给她了。” 严诺朝着魏瑶的身边挪了挪,拉起了她的手,继续道: “倘若你未来夫君真的在意她,就不会与你定亲了。” “秦琴正是因为没办法拢住他,才会用这种法子接近你,意图怂恿你去主动退婚,或是刻意挑唆你,让你们之间心生嫌隙。” “你莫要难过气恼,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头脑冷静清醒。” “我一会儿让云雀去找秦琴,把那两样物件要过来,你直接把物件交给你的未来夫君,让他去处理此事便好。” “他若是把此事处理的妥帖得当,那他一定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郎君。” “若是他与秦琴之间暧昧纠缠不清,那你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可以婚嫁的郎君。” 魏瑶听了严诺的话,一脸的苦闷反倒是更添了几分: “诺儿姐姐,昨日你问过我,对未来的夫君可满意?” “其实同你说实话,我并不心悦于他。” “记得有一次,我在街市上恰巧碰见他,他浑身的脂粉香味,呛得我直打喷嚏。” “倘若是从前,我还可以委曲求全的嫁了,可自从那以后,我心里压根就不想嫁给他了。” 严诺随即恍然大悟,难怪魏瑶说他不如自己的兄长,一个劲儿的夸魏宣为长公主守身如玉。 原来她的未来夫君,是个花柳丛中的寻欢客啊。 严诺不禁问道: “那你有没有将那件事告诉你的父亲?既然不想嫁,为何不直接就此解除了婚约?” 第一卷 第61章 荒唐婚事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魏瑶的肩膀立时耷拉下来,一脸生无可恋的回道: “我们两家的联姻是为了侯府的未来,并非一句不喜欢、不想嫁,就能解除婚约的。” “我们侯府是皇上眼皮子底下的武将之家,虽然看起来风光,可一言一行稍有越矩之处,就会给整个侯府招来祸端。” “所以嫁给他,是为了侯府的未来。” 皇上忌惮在军中有威望的武将,这倒是自古以来朝堂上的常有之事。 严诺忍不住问道: “那你未来的夫君,究竟是哪位?” 魏瑶一脸不情愿的答道: “是太后的娘家,礼部尚书沈正的嫡二子,沈林。” 原来是为了继续与皇上结亲啊。 严诺问道: “所以,你非嫁不可?” 这会儿魏瑶的脑袋都耷拉了下去,点了点脑袋,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嗯”。 看样子倒是极不情愿的。 严诺追问: “就算一定要与沈家结亲,可不一定非得是沈林啊?沈家没有其他的小郎君了?” 魏瑶哀声叹了一口气,回道: “我与沈家三郎一起打过马球,倒是对他印象挺好的。” “可他是三郎,哪有在二哥前头成婚的道理?” “沈大人本就是礼部的尚书,管着礼仪呢,哪能让自己家里发生不合礼数的事呢?” 原来魏瑶心悦的小郎君,是沈家三郎啊。 这要是嫁给了沈老二,先不论婚后会不会快乐,光是想想魏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方玉,就够让人揪心的。 严诺直接问道: “那沈家三郎可心悦于你?可想娶你?” 魏瑶的耳根唰的红了,瓮声道: “婚娶这种事,他自己做不了主,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行。” 瞧这话说的,一听就知道里面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魏瑶倒是一点不避讳,大咧咧的全部对严诺说了出来。 魏瑶与沈三郎是因为打马球认识的,因为爱好相同,经常一起约着打马球,一来二去的,两人就互相看上了对方。 在魏瑶一得知,有媒人上门替沈家说亲时,只以为就是替沈三郎说的媒,便一口答应了。 两家换了庚帖,继而就朝着三书六礼的流程进行下去了。 那日,沈三郎约着魏瑶打马球,还送了她一根玉簪,说想上门提亲。 魏瑶很纳闷,说他们都已经定了亲,为何还要上门提亲? 直到这时两人才知道,与魏瑶定亲的,竟是沈家二郎。 乍然间,两人的天同时塌下来了。 魏瑶问沈三郎为何不早点说? 沈三郎说,按照父亲的规矩,老二要先娶妻,老三要在老二之后才能成婚,所以二哥一定亲,他就立刻来找魏瑶表明心意了。 两人都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般荒唐的地步。 魏瑶回家闹着不想嫁给沈二郎。 沈三郎回家找沈正,求父亲退了婚约,让他与魏瑶在一起。 结果沈正说,沈二郎与魏瑶的婚事,都已经禀报给了太后娘娘,无论如何都不能退了。 况且,哪有女子与二郎定了亲、又退了亲、再嫁给三郎的? 这种事传扬了出去,不仅沈家没了脸面,连太后娘娘也跟着丢了脸面。 所以魏瑶与沈二郎的婚事,只能定下来。 魏瑶原本一直推脱婚期,可是前段时间太后娘娘发了话,说沈二郎年纪不小了,要沈二郎早日成婚。 所以魏瑶这下子,不得不嫁了。 待满腹的苦水倾吐了出来,魏瑶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直言道: “委曲求全的荒唐婚事,我本就心里难受的很,可这沈老二偏偏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 “这还没有成婚呢,外头就有小女娘找上门了,这要是真的成了婚,我可怎么办?” 听了魏瑶的故事,严诺满脑子只觉着不可思议。 这丫头的心眼儿也太大了些,连着议亲的对象,竟然不仔细的询问着一些。 其实这事和严诺没有一点儿关系,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可事关魏瑶一生的命运,魏瑶又曾救过她的性命,所以她不能视而不见。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严诺心一横,直言不讳道: “那就不嫁沈老二,就嫁给沈三郎。” 魏瑶听了这话,忽而满目期冀的望向严诺,可也就一瞬间的功夫,两只眼睛里就布满了怅惘: “诺儿姐姐,我与沈家的婚约,本就是为了侯府的未来,婚事已经被太后娘娘定下了,已经没法子变了。” 严诺神秘一笑,回道: “你与沈老二的婚约,并非一定没办法取消。” “你之所以必须要委曲求全,是因为侯府根本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向沈府提出解除婚约。” “假使沈老二被坐实了,是个经常寻花问柳的郎君,侯府便有了合情合理的退婚理由。” “沈正一定是个极其看重脸面的人,他如何能容忍,沈府郎君被人退婚?” “倘若此时的沈三郎,为了沈府的脸面挺身而出,顶下这门亲事,那你们自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婚了。” 第一卷 第62章 开口荤话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魏瑶闻言,满目哀愁的眼眸中,瞬时燃起了一抹希望,然而不过转瞬间,那一簇希望的小火苗,就熄灭了下去: “可是该如何证明,沈老二是个经常寻花问柳的郎君呢?” “倘若只是散布谣言、污人清白,侯府一定会遭受牵连的。” 严诺瞧着魏瑶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温声道: “你放心,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你只管在侯府里等着外面的消息,待时机一到,就让勇义侯去沈家退婚。” 这事儿要是换作别人,最多只能寻摸出一点儿,似有如无的谣言出来。 可是此事放在了严诺的手里,那必定能拿出让人深信不疑的证据来。 不过要办成此事,还得去寻一位老朋友才是。 严诺再一次走进醉春楼里时,周遭熟悉的一切,只让她愈发觉得上一世的所有经历,犹如昨夜的一场真实梦境。 严诺来寻的老朋友,是她上一世的“恩师”,更是京城里最鼎鼎有名的花魁,离人。 要说这花魁离人,可是那些寻欢客们骨子里都想要的女子。 不管那人是个如何百般挑剔、万般刁难的主儿,只要是上了离人的床榻,保准能让那人销魂荡魄、死活不愿意下来。 可不管那人是个多么有权势的主儿,只要想与离人春宵一夜,就必须得按着离人的规矩来。 先递上牌子,再按照顺序,挨着个儿的排日子等着去。 所以通常递了牌子以后,至少还得再等三个月。 然而那些寻欢客们,基本都是越稀罕、越想得到的主儿。 所以京城里,但凡有点儿家底的寻欢客,都要去离人那里递上牌子等一等。 可并不是每一位递上牌子的寻欢客,都能排上日子的。 那人得粗壮结实,腰间有力,持续良久才行。 用两句离人常对严诺说的话。 “那些个细小蔫儿巴的主儿,我可不愿意一通卖力的伺候,我让他们舒爽惬意了,他们也得让我快活称心才是。” “那些个主儿能用的,不过就是跨上的那个物什,若是那一处不中用了,无非也就是个废物,我可不乐意伺候废物。” 如此一来,上杆子去递牌子的寻欢客,那就更多了。 无非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有多么多么的“行”而已。 想来沈老二那个货色,必然也在离人这里递过牌子。 严诺一踏进离人的闺房,便瞧见离人正慵懒的倚在罗汉床上。 她身上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杏色素纱,只稍稍晃一眼,便能饱览其中的曼妙春色。 离人困倦的低垂着眼睫,似在小憩,可手中的莲花团扇,却在悠哉游哉的来回扇动着。 严诺静静的望着面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儿,心尖儿止不住的颤巍巍发烫。 离人与她同岁,她刚进醉春楼那会儿,若不是离人一直开导劝说她,她恐怕早就自尽了。 只是很可惜,离人在二十五岁的那一年,死在了她的怀里。 严诺静默不语,只缓步走到茶桌旁,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品起茶来。 待杯中茶水见了底,离人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慵懒着声调道: “金妈妈说你是贵客,叫我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 “我可要与你说明白了,我这儿可没有让女娘舒爽的法宝。” 严诺闻言,不由得嘴角一扬,笑了。 还是那个一开口就说荤话的老样子。 严诺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笑着回道: “我算出你此生有一个死劫,若是能渡过去,便能安享晚年,若是渡不过去,你便活不了几年。” “我此番来见你,是有心帮你渡劫的。” 第一卷 第63章 私处秘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离人漫不经心的睁开了双眼,柔若无骨似的坐起了身子。 腰身一扭,风情万种的摇着莲花团扇,徐徐朝着严诺走来。 离人在严诺的对面坐下,一边给严诺续着茶水,一边调笑似的回道: “哎呦,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做我们这一行的,还能有安享晚年的日子。” “小娘子,我瞧你也是个有身份的体面人儿,跑到这么腌臜污秽的地儿,就为了骗我这个,用身子谋生的污人?” 虽是寻常的调笑语调,可话里全是轻贱自己的用词。 严诺心口一滞,脑子里忽而浮现起,上一世离人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你那一双手,若是真的可以作出画来,我定会想法子同你一起赎身,离开这儿。” 可上一世她的手筋被挑断,连笔杆子都握不住,还如何能作出画来。 严诺缓缓深吸一口气,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她眉目舒展的望着离人,温煦道: “你近日是不是遇到了一位,西域来的奇怪恩客?” “他只在你这里喝酒,只让你弹琴给他听,整整一夜,什么都不做?” 离人望着严诺的目光里,乍然添了几分锐利,她哼声一笑,嘲讽道: “呦,那恩客难不成是小娘子的夫君?” “小娘子今日就算撕了我的皮,他想逛窑子的时候,你还是拦不住啊。” “我劝小娘子还是回家想想法子,使些手段拿住他本人,才是最要紧的事。” 就知道离人会这般误会。 严诺不解释,依旧和悦的望着离人: “你本是被人豢养在私宅里的琴妓,怀了家主的孩子后,被主母喂了堕胎药,而后被主母卖到了这里。” 话音一顿,严诺朝着离人的面前,微微倾了倾身,语调沉沉的小声道: “只卖了三两银子。” 话音一落,离人骤然变了脸色,望着严诺的眼眸中,瞬时升腾起了一股凌厉肃杀之色: “你到底是谁?此事我并未告诉过旁人。” 离人确实没有告诉过旁人,只告诉了上一世的严诺。 严诺温温的笑着,柔声问道: “如此,你可信我能帮你渡劫了?” 离人忽而恢复了平日里妩媚的神色,媚笑着答道: “哎呦,这世上竟然还有个小娘子,费尽心思的想要接近于我。” “小娘子快说说吧,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严诺的笑意更甚,道: “这生意你不亏。” “吏部尚书家的沈二郎,沈林,可在你这里递过牌子?” 离人哼声一笑,道: “故弄玄虚的说了那么一大串儿话,原来就是为了打听沈二郎的。” “十两黄金,少一个子儿都撬不开我的嘴。” 严诺从袖袋里径直拿出一锭十两的金子,往离人的面前轻轻一放,笑道: “他私处的秘密,我想听一听。” 离人扭了扭腰肢,换了个舒服的倚靠姿势,娇声道: “那人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过两口茶的功夫,就停下没了,是个细小无力的。” 话音一顿,离人思忖着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他跨间有一个稀罕的红色印记,形状有点儿像个小鱼。” “我也就侍奉过一次,便没有再收过他的牌子,其他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严诺点了点头,满意道: “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话锋一转,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今日的生意算是成了,金子我照给,你的死劫,我也会帮你渡。” “你记住,倘若往后那位奇怪的西域恩客,再来你这里递牌子,你一定要接下来。” “莫要多问缘由,你只管照我说的做便可,我会再来看你的。” 言罢,严诺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离人急忙喊住她: “你是如何知道我从前的那些事?” 严诺脚下的步调一顿,立在门槛旁边不动了。 她回转过身子望向离人。 离人是在她怀里血崩而死的。 一副堕胎药下了肚子,离人身体里的血液,就像决了堤的江水,直刷刷的从离人身体里奔涌了出来。 热乎乎的血液流了长长的一段距离。 从床榻上一直流到了门槛旁边,离人就断了气。 那全身血液流淌出来的长度,刚好是现下,严诺与离人之间的距离。 严诺瞧着离人嵌在光影的身形,恍然笑道: “因为我从前认识你。” 严诺转过身,步调一迈,踏过了那道门槛,身后传来了离人笑盈盈的语调: “真是个神经病。” 第一卷 第64章 细小郎君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有了沈二郎的那一点儿私处小秘密,京城里立时刮起了沈二郎的流言蜚语。 “你们不知道,别看沈二郎平日里在人前多威风,其实私底下,就是一个两口茶水功夫的细小郎君。” “不会吧,这么差劲?” “骗你做什么,听说他跨间的印记,都被人扒拉出来了。” “真的假的?沈二郎这么不顶用啊!” “可不就说嘛,不管谁家姑娘嫁给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两口茶水功夫的细小郎君。” 这一番流言蜚语的威力极其大。 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说他不行,还要残酷的。 在这一点上,所有男子都能感同身受。 尤其是沈二郎的父亲,沈正。 气的沈正想要扒了沈二郎的裤子,仔仔细细的核实一下他跨间的印记。 沈二郎没脸出门,沈正更是没脸上朝,连着请了好几日的假,躲在家里一个脑袋两个大。 出了这档子有辱门楣的笑话,沈正只打心底里觉着,百年以后都没脸去见沈家的祖宗了。 罚着沈二郎跪祠堂,一点儿也不觉着解气,沈正抄起家法棍子,直接一阵劈头盖脸的敲打过去: “让你这个不孝子整日就知道寻花问柳,败坏我沈家的名声!” “我今日不如直接打死了你,好堵上京城里的悠悠众口!” 沈二郎被打的也不敢辩解还口,只能双臂抱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哭喊求饶。 这还不是最糟心的事情。 沈正挥着棍子正卖力的打着,下人就来禀报: “禀告家主,勇义侯魏将军来了。” 沈正听完手一抖,家法棍子咣当一声掉了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正也不敢怠慢魏将军,扯出一张憨厚的笑脸,硬着头皮就朝着正堂奔去了。 两人一打照面,沈正慌忙行礼,心口却是一个劲儿的直突突。 魏将军铁着脸色,像见着了一坨臭狗屎。 开口第一句便是: “沈大人,那位两口茶水功夫的细小郎君,现下可在府上?” 沈正刚行完礼,腰都还没有直起来,就被这句话再次压弯了腰,再行一礼: “魏将军莫要说笑,我们沈家怎么会有那样的郎君,还请魏将军不要相信外面的那些疯言疯语。” 魏将军身子一正,直言道: “我就知道外面尽是一些爱嚼舌根的人,没事儿就喜欢疯言疯语的瞎胡扯。” “二郎的身板儿看起来那般结实,怎么可能像外面胡扯的那般呢?” 话锋一转,魏将军捋了捋胡须,语调重了几分: “我自然是相信二郎,定不会在外寻花问柳的,可谣言传的那般真切,我今日便是来讨个心安的。” “还请沈大人,让二郎出来与我见上一面,我只想知道二郎的跨间,有没有一个小鱼形状的红色印记?” 沈正瞬时五雷轰顶,天塌下来了。 他端起茶盏喝茶,本想掩盖一下当下的心虚,谁料一端起茶盏,手便不听使唤的抖了起来。 不知是刚才打沈二郎的时候太使劲儿,还是心里发慌的紧,总之现下的沈正,心里煎熬的极其难受。 沈二郎跨间的印记,隐瞒不了。 可一旦将印记的事承认了,以魏将军的脾气,必然会当场发怒,要求退婚。 可沈二郎的事,本就已经搅的满城风言风语,整个沈家都没脸见人了。 这会儿要再被魏将军退了婚,岂不是等于承认了,沈二郎就是那个,两口茶水功夫的细小郎君了? 那以后他在朝堂上,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他整个沈府的沈家儿郎,以后还如何娶妻? 沈正这里火急火燎的挠着心肝儿,魏瑶那里也正在心急如焚的围着正门打转儿,只等着自己父亲回来。 自从那日与严诺分开后,魏瑶整日都是心事重重、茶饭不思。 她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严诺说的事。 今日严诺差人送来了字条,说事儿成了,可以按照计划行事了。 魏瑶便壮着胆子,向父亲说了她们的计划。 谁承想,魏将军大掌一拍桌面,竟是万分的赞同此事。 因为魏将军也更看好沈三郎。 两个时辰后,魏将军气势磅礴的回了侯府。 一见到魏瑶便兴冲冲的道: “丫头,你的婚事,爹给你办成了!” “咱就嫁给沈三郎!” 魏瑶瞬时激动的直抹眼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她父亲继续说: “你挑个好日子,去把那位临川先生请到侯府里来,咱们要好好的感谢人家!” 第一卷 第65章 夫人告假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魏瑶的婚事能够圆满,严诺心里自然是万分开心的,连着晚餐都让花锦多加了几道菜。 一顿丰盛的晚餐刚上桌,晏修闻着味儿就来了。 严诺平日里都是与大家同桌用餐的,晏修刚一脚踏进花厅里,大家立刻行礼、四散而去,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花厅里,瞬时只剩下了严诺与晏修两人。 晏修立即换上了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径直挨着严诺坐下,抬手拾起筷子,给严诺夹了一块红烧肉。 出口的语调里有些腻歪: “今日总算有时间和夫人一起吃饭了。” 严诺望了一眼虽然特意梳洗打扮过,但眉眼间却依旧藏着疲倦的晏修,浅笑着回道: “今日有幸与世子一同用餐,是我的荣幸,我来给世子布菜。” 话说的很客气,语调却是轻松欢快的。 晏修一眼就瞧出了严诺心情不错,心满意足的动起了筷子。 晏修虽然经常在严诺的面前油腔滑调,但用餐时的礼仪规矩却是严格恪守的。 直着腰板儿不发出一丁点的吃饭声音,连着筷子都不会碰到碗碟。 小口小口的慢慢咀嚼,每道菜不会超过三口。 不过就是一顿饭,却真真的吃出了皇室贵族的气韵。 用完餐,两人移步到庭院里喝茶。 晏修这才开口说出了正事: “方玉的案子结了,凶手是方玉的贴身婢女。” 晏修望着严诺一脸的怀疑,继续解释道: “是因为方玉发现,那个婢女与右相府的管家私通。” “那婢女害怕方玉处置她,便买通方玉的近身嬷嬷,两人一起动手杀了方玉。” 话音一顿,晏修酌量着继续道: “倘若只是从方玉被杀这一件事来说,凶手确实是那两个人。” 严诺即刻明白了晏修话里的意思,接着话题道: “但是此事的背后有没有幕后主使,现下还不能确定?” 晏修立时眉眼弯弯,肯定回道: “对!夫人果然聪慧。” 正事儿一说完,立刻恢复成了大尾巴狼。 严诺没有立刻接话,抬手给晏修续了一杯茶水,脑子里将刚才的话又细细琢磨一番后,问道: “倘若是这样,那苏婉的情郎,就是那位病死的翰林学士,他的死会不会与此事相关呢?” “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环环相扣后,就可能会变成一张大网。” 晏修脸上的笑意更甚,目光灼灼的望着严诺,毫不吝啬的赞赏道: “夫人就是聪明非凡,恰好夫君我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我准备连起来好好的查一查。” 话音一顿,晏修立刻严肃了起来,认真道: “今日来见你,是向你告个假的。” “我今夜就要起程去北凉城一趟,这一去,恐怕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话音一顿,一脸正经的直直望着严诺,语调愈发严肃了几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会安排几个暗卫,随时在你身边保护你。” “你不用担心会被他们打扰,只要你平安无事,他们便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不希望在我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你有任何的不测,或者是被旁人欺负。” 语调一滞,晏修郑重的望着严诺,似是接下来的话万分重要: “你放心,我向你承诺过的事,绝不会食言,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瞧他这一番郑重其事的模样,好像在交代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严诺忽而发现了一个事实。 晏修在同她说正儿八经的事情时,从不会贫嘴滑舌的喊她“夫人”。 这个大尾巴狼,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不过按照上一世的经历,晏修距离战死还有几年时间,他此番去北凉城,应当不会有生命危险。 严诺瞧着晏修一脸严肃的模样,应声道: “好,也请世子保重,希望世子可以早日完成差事,平安回京。” 晏修当晚就起程去了北凉城,而严诺在第二日,就迎来了一位不曾相识的客人。 第一卷 第66章 阅后即焚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打着有要事相告的旗号,直接上门求见严诺。 既然是要事,严诺便决定见上一面。 男子一见到严诺,直接就行礼道: “临川先生,在下名叫钱富,今日前来拜见先生,是因为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相告。” 此话一说完,钱富竟然就直接停下了,闭口不再言语。 严诺瞬时罕纳起来。 这明显就是吊着自己往下追问啊。 她视线一晃,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钱富。 这钱富眉眼间英气十足,举手投足之间干练利落,身上的衣服虽是破旧的麻衣布料,可损坏之处被缝补的细致平整。 虽是平民,可也算是个讲究的平民。 应当不是一个猖盗土匪。 且先探探他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吧。 严诺沉着声调问道: “究竟是如何重要的事,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功夫?” 钱富再行一礼,继续卖着官司: “在下要说的事,其实是临川先生最想知道的事情。” 话音一顿,钱富不答反问道: “可是此事相告先生之前,在下想先问先生一个问题。” “请问先生的贵姓是什么?” 这话一出口,倒是让严诺愈发惊怪了。 难不成钱富就是为了打听她姓什么,所以才故意编了有要事相告的瞎话? 可是她姓甚名谁很重要吗? 至于费这么大劲儿,还找上门来当面询问? 倘若钱富不是为了打听她姓什么。 那又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要事,一定要知道她的姓呢? 钱富见严诺沉默着没有答话,便知道严诺是心存疑虑,不敢冒然相告,便诚恳的添了两句: “临川先生请放心,在下绝非恶人,询问先生的贵姓,也绝非是因为在下想知道。” “其实在下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断然不能失信于所托之人。” “所以还请先生如实相告。” 竟然还是受人所托。 严诺被钱富的这一番说辞,搅扰的更加骇怪了。 她垂着眸子权衡利弊了片刻。 其实在整个京城里,只有定安侯府的主子们姓严。 所以只要说出自己的姓氏,难免会让人猜想,她是不是与定安侯府有什么关系? 倘若要是搁在平日,遇着认识熟悉的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整个大祁王朝,难道只有定安侯府一家姓严吗? 可是钱富偏偏逮着她的姓氏问,还是受了旁人的托付。 这就免不了让她思前想后了。 可畏手畏脚的,是钓不出大鱼的。 严诺心一横,索性如了他的愿,就当做是引蛇出洞了。 她眼皮一抬,眼眸里瞬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泽: “我是北凉城严家人,我姓严,‌‌严阵以待的‘严’。” 话音一落,钱富恭敬的行了一礼: “果然是严娘子,在下冒犯了。” “既然临川先生姓严,那在下便将方大人的托付,转交与严娘子。” 钱富从贴身的衣兜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封信。 双手呈递到严诺的面前,仔细道: “严娘子,这便是方大人托付给在下的要事。” “方大人让在下转告严娘子,此事牵扯甚广,还请严娘子小心行事,他只能帮严娘子这么多了。” 严诺心口蓦地一沉,双手接过了那封信。 钱富又接着道: “严娘子只需将此信,放在烛火上烤一小会儿,便能看见信中的内容了。” “方大人还嘱咐,还请严娘子阅后即焚,如此也是为了那人的安全着想。” 严诺手里拿着信,心里止不住的怦怦直跳。 没想到啊。 这位说话思来想去的方侍郎,做起事来竟然这般的讲究。 难不成这信里,就是在北凉一战中,存活下来的士兵们的去向? 第一卷 第67章 方墨谢礼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送走了钱富,立刻就进了画室看信。 将信纸放在烛火的上空,来来回回的炙烤一会儿,信纸上果然呈现出了灰色的字迹。 信里说,当年北凉城破之前,有几个伙头兵,护送了一批城中的妇孺孩童,逃出了北凉城。 这几个伙头兵在护送百姓的途中,不幸遭遇了埋伏,为了掩护百姓逃走,伙头兵们都战亡了,只有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此人叫姚大,现下在京城附近的栗县里生活。 严诺看完了信后,忍着心里难以平复的激动,将信纸烧了。 她一个人躲在画室中,待心绪完全平静下来,才恍然想到了一些令她不解的疑问。 晏修说过,北凉一战是朝廷的禁忌,而上一次方墨已经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了,很反感说起北凉一战的情绪。 可为何方墨还愿意告诉她,那位从北凉城回来的伙头兵在哪里? 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还她仗义直言、说出方玉被谋杀线索的人情吗? 关于那封信,方墨为何要她阅后即焚? 为何又说,阅后即焚也是为了那个伙头兵的安全着想? 方墨为什么要叮嘱钱富,在确认她的姓氏后,才可以把信交给她? 难道是为了通过姓氏,确认她的身份吗? 她小时候确实听母亲说过,她的眉眼非常像她的父亲严焱。 可是方墨又如何能想到,她与北凉一战中的那位严将军,是有血缘关系的呢? 父亲战亡已是十七年前的事,方墨怎么可能仅凭一面之缘,就能通过她的姓氏,确认严焱与她有血缘关系? 难不成方墨与她的父亲有过什么渊源? 亦或是,这其中还有其他的勾勾缠缠? 一冷静下来,所有的疑问扑面而来。 好似一团打了结的麻线,越理越乱。 严诺一脸怔愣的坐在圈椅里,半晌未动一下。 正梳理着满脑子的疑团,就听见云雀在画室门外禀报: “姑娘,魏瑶娘子来了,说是有天大的喜事儿要告诉您。” 严诺一听魏瑶来了,便知道一定是她与沈三郎的婚事成了。 这会儿来见她,八成是登门道谢的。 严诺立刻起身出了门,与云雀一同去见魏瑶了。 魏瑶一见着严诺从廊下远远走来,未等严诺行至自己的面前,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跪下行了一礼。 口中郑重道: “魏瑶谢谢诺儿姐姐的大恩!” 严诺太阳穴一抽。 这武将家的女儿都这般豪爽直接吗? 一上来就行跪拜礼感谢。 严诺赶忙俯身搀扶魏瑶起身,笑着道: “瑶儿妹妹,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十分喜欢你,帮你也是举手之劳,你何须行如此大礼,赶紧起来。” 严诺帮魏瑶确实是出自真心实意,谁让魏瑶是她上一世的救命恩人。 魏瑶眉开眼笑的挽住严诺的胳膊,乐呵呵的回道: “父亲说,此事是你有恩于我,侯府准备了答谢诺儿姐姐的家宴,希望诺儿姐姐能赏脸前来。” 严诺笑道: “好,我定会应邀前去。” 侯府的答谢宴很有诚意,说是家宴,在场众人果真皆是侯府的家眷,一个外人都没有。 当然,驸马魏宣也在场。 虽说是一场普通的答谢家宴,但整个侯府又布置的极其隆重,有种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视感,好似过节一般。 严诺从下了马车开始,侯府孙管家便带着一群婢女、小厮,在严诺身边跟前跟后的伺候。 简直把她当成了一座大佛供着。 严诺踏进正堂,对着魏将军行了一礼。 抬头一对上魏将军的视线。 魏将军整个人立时就呆住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连招呼都忘了打。 魏瑶见自家父亲像个呆头鹅似的,赶忙拉住魏将军的袖角,晃了晃。 魏将军这才缓过神来,打着哈哈解释道: “没想到临川先生竟是这般年轻的小娘子,太让我意外了。” “冒昧的问一句,临川先生姓甚名谁?可方便告诉在下?” 严诺没有多想,立刻行礼回道: “魏将军过誉了,民女名叫严诺。” 话音一落,魏将军的双眼瞬时瞪大了两圈,一脸的胡须也未能遮盖住满脸的震惊之色。 严诺抬眼望向魏将军,立时察觉到魏震的惊骇里,一定藏着什么事儿,便继续道: “敢问魏将军,民女的名字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魏震闻言,慌忙扯出一个笑容掩盖了脸上的诧异,应声道: “好名字,真是一个好名字。” 魏震抬手一引,继续客气道: “严娘子,快请上座。” 一顿答谢家宴吃的温馨又欢快,魏家所有人都对严诺敬重有加、毕恭毕敬。 严诺看的出来,魏家人是真心的感谢她,也是真心对她示好的。 严诺同时也看的出来,魏将军的乐乐陶陶、满面春风之下,暗暗藏着一些愁肠百结的恼人心思。 第一卷 第68章 有毒吃食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本是一顿简单的答谢家宴,严诺硬是吃出了更多的疑团。 重要的是,魏将军一见到她,第一句话就问她叫什么名字,这简直与方墨的行事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严诺的名字里,总不能藏着秘密吧?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姚大。 严诺拿到方墨信件的当天,就吩咐阿福去栗县打听姚大。 五天后,阿福就送来了消息。 姚大在栗县的一家酒楼里做厨子,娶了媳妇,还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儿子。 严诺得到消息后,第一个想法便是,一定要想方设法把那一家人接到身边才是。 北凉一战本就事关重大,随便就去询问关于父亲的事,姚大一定不会说实话的。 所以要先建立信任才好。 严诺留下花锦看家,就带着云峰、云雀去了栗县。 姚大做厨子的酒楼是个卖吃食的脚店。 吃食店很小,上下楼只有八张餐桌,堂内的装修有些老旧,看样子应当是个祖传的老店。 按理说老店应当有老客登门才是,可是都已经到了饭点儿,堂内只有屈指可数的两桌食客。 严诺和云雀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云峰去柜台与掌柜的套话。 两人坐下大约过了一刻钟,小二就端来了饭菜,云峰也跟着回来了。 云峰一回来便说: “这家吃食店的掌柜便是东家。” “他说这店里的生意从前不是这样,从前还没到饭点儿,就有很多食客来用餐,一张桌子可以翻好几波食客。” “掌柜埋怨说,是因为新来的厨子做菜不好吃,所以老食客都不来了。” “掌柜正琢磨着,要把厨子换了呢。” 严诺立即问道: “那厨子可是姚大?” 云峰点了点头,轻声道: “掌柜的说了,这姚大是个老实勤快的,干活没什么毛病,所以一直找不到借口辞退他。” 严诺垂目思索了一小会儿,浅笑道: “云峰,我给你在前院添两个帮手如何?” 云峰笑着回道: “云峰全听姑娘的安排。” 严诺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在云峰、云雀的脸上一晃,小声道: “既然这家店的掌柜想辞了姚大,那咱们就帮帮他。” 这一顿饭三人吃的很开心,离开的时候,三人还特意在掌柜的面前停留了好大一会儿,努力的刷了刷存在感。 然而仅仅一个时辰以后。 云峰又气势汹汹、一脸恶煞的回了这家吃食店。 掌柜一见着云峰,就认出了是中午来用餐的客人。 虽然云峰黑着一张脸进了店里,但掌柜依旧热情的招待起来: “郎君怎么回来了?可是要买吃食?我们家店的吃食是可以免费给贵客送上门的。” 云峰几个大步奔到了掌柜的面前,抬起手一把揪住了掌柜的衣领,怒气冲冲的道: “我家大小姐中午在你家用的吃食,自从离开后就一直上吐下泻,现下人已经送到医馆里了。” “倘若我家大小姐有任何差池,我家姑爷定会把你这个吃食店夷为平地!把你与家人全部送进官府里去坐牢!” “你个黑店!竟然敢做出毒物给客人吃!” 掌柜的听了云峰的话,立时吓的腿脚发软,浑身哆嗦。 一个吃食店若是把客人给吃坏了,那可不仅是砸招牌的事儿了,可是要摊上官司的。 幸好现下已经过了未时,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否则这一通斥责,定会惹的其他客人跑单。 掌柜的嘴巴打着颤儿的回话: “贵客,贵客,我家吃食店是祖上传下来的,开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给客人做有毒的吃食。” “贵客消消气,待我去后厨检查一番,一定给贵客一个说法。” “贵客放心,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个吃食店里,我跑不了,你容我去后厨问问怎么回事,行不?” 云峰闻言,揪住掌柜衣襟的手一松,呵斥道: “赶紧去,我就在这里等着!” 掌柜见云峰松了口,一溜烟儿的往后厨奔去了。 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果然就从后厨里走了出来。 只是身后还跟着一位,大约四十出头,额头绑着汗巾的中年男子。 第一卷 第69章 瘾疹发作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那中年男子径直走到云峰的面前,抬手行了一礼,诚恳的回道: “这位客官有礼了,草民听说中午有位客官,吃了我做的饭菜后进了医官。” “请问现下那位客官如何了?可有大碍?草民能否去医官探望那位客官?” “倘若真的是因为草民做的饭菜有问题,草民愿意担责。” “但是草民绝对不可能,做有毒的饭菜给客人吃。” 云峰面不改色,厉声问道: “你是哪位?难道你才是这家店的东家?” 中年男子立刻回答: “草民叫姚大,只是这家店的厨子,店里客人的饭菜都是草民做的。” 这姚大倒是个有担当的。 不过云峰现下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找姚大的麻烦。 云峰一双怒目瞪向掌柜: “我家大小姐是在你家店里用餐才出了问题,你找个厨子出来顶罪算什么?” “你既是掌柜又是东家,此事应当你来负责!” “走!跟我去官府,让官府的人来查一查你家是不是黑店!” 云峰一抬手,再次揪住了掌柜的衣襟。 掌柜的一听要去官府,脑子立刻嗖嗖的转起来。 这一行三人确实在店里用了午餐,可是都这个时辰了,吃进去的东西,早就消化在肠子里了,这会儿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上吐下泻,自己的吃食店都要被牵连一二。 倘若官府一介入,吃食店至少得十天半个月开不了张,还得花银子、陪着笑脸,向官府的衙役们讨疏通。 再瞧瞧面前这位郎君的衣着打扮、面貌神态,不像个揣奸把猾的。 他竟然敢拉着自己去官府,想来应该是问心无愧,不是故意在这里找茬儿的。 掌柜的在一通权衡利弊之下,心一横,与其去官府里周旋,不如当下破财消灾得了。 思及此,掌柜的立刻抬手拉住了云峰,阻止了云峰往前走的步调,一张嘴,开始哭天喊地起来: “贵客您别着急啊,我没说不负责任。” “您看要不我随您去医馆,探望一下那位生病的贵客,行不?” 云峰这才消了些许怒气,回道: “行,你跟我来吧。” 严诺确实是上吐下泻的进了医馆。 不过不是因为吃坏了肚子,而是因为她吃杏仁儿过敏了。 这会儿严诺的脸上长了很多红斑,气若游丝的躺在医馆的病床上。 掌柜的见了她,立时吓的跌坐在了地上,连着吐气儿都不再顺畅,霎时觉得眼前天昏地暗,自己立刻就要一命呜呼了。 瞧着小娘子这般模样儿,怕不是真的性命垂危了吧? 这要是人没了,可算是祸从天降、大祸临头,要摊上人命官司了。 正当掌柜一脸惊恐的手足无措时,他身后走来一位年轻的大夫。 年轻大夫瞧了一眼掌柜,见他浑身打着颤儿的坐在地上,瞬时明白了,他是因为见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位小娘子吓的。 便随口安慰了两句: “莫要担心,小娘子是因为吃了自身无法克化的食物,导致了瘾疹的发作。” “幸亏送来的及时,现下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须休息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掌柜听了这话,转瞬间,整个人就活了过来。 他忙对着年轻大夫行礼致谢,转过身,又急忙四处寻找云峰。 掌柜在外间一见着云峰,立刻赔礼道歉: “方才里面的大夫说,小娘子是吃了自身不好克化的食物,导致了瘾疹的发作,并非是我的吃食店有意伤害小娘子。” “贵客您看这样,小娘子的医药费我全包了,中午的饭钱我退给您,这小娘子的补品也算在我的头上,您看这样行不行?” “贵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中午的饭菜里,会有小娘子无法克化的食物,倘若是提前知晓了,定不会给你们上的。” 云峰见掌柜说的诚恳,便道: “银子的事,等我家大小姐好了再说。” “带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看,我家大小姐就是因为吃了你家的饭菜,才导致现下卧床不起,并非是我为了银子讹诈你。” “你家厨子做菜前,也不知道问一下客人的忌口,我家大小姐要是真出了事,定不会饶了你。” “你现下可以走了,等我家大小姐回缓过来,我会再去找你。” 第一卷 第70章 赔罪差事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掌柜点头哈腰的应了一声,把医药费给了医馆才走的。 医药费倒是不多,只有二十文,可到底把掌柜吓了个半死,跌跌撞撞的就往店里奔去。 回店里一见到姚大,开口便是: “姚大啊,我不能留你了,那小娘子确实躺在医馆里半死不活的。” 掌柜虽然被吓了个半死,但他本就想辞了姚大,这会儿正好找着了一个好借口。 这姚大确实也是个实心眼的,一听严诺躺在医馆里半死不活,竟然没想着逃跑,直接就去医馆里寻人了。 其实姚大想的很简单,他做的饭菜明明没问题,怎么就能把人吃的半死不活呢? 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厨子,还是头一次把人吃成半死不活的。 这事儿要是不弄清楚,会成为他心里惦记的一道坎,所以必须得亲眼见着人才行。 其实严诺,从小就有吃杏仁儿全身长红斑的怪病。 这全身的红斑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并不会让人怎么着,静养个半天自然就消失了。 她这般设计掌柜与姚大,无非就是想用一套合理的说辞,把姚大一家诓进严宅里当差。 只要把姚大留在眼皮子底下,两人相熟了以后,总有一日能问出关于父亲的事情。 所以严诺本来准备等身体恢复了,再去姚大家里,直接用把她吃坏肚子的说辞,让姚大一家去她府里干活赔罪。 可是严诺万万没想到,掌柜走了没多久,姚大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姚大一见着严诺一脸的红斑,就吓的瞠目结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听大夫说人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要静养休息几日便能恢复,这才放下心来,赶紧对着严诺道歉。 严诺这会儿故意装着病重、假装无法开口与姚大说话,一旁的云雀替严诺开了口: “你做菜之前,也不知问问食客有没有忌口,你看我家姑娘遭了这般大的罪,你一句道歉就没事了?” 姚大听了这话,支支吾吾的开了口: “实在对不住小娘子,要不我给小娘子买一些补品吧?” 云雀生气道: “补品我们自己难道不会买吗?你好好看看我们家姑娘,像是缺少补品的人吗?” “况且,我家姑娘此番遭了这么大的罪,岂是随便一点补品就能打发的?” 姚大一听这话,瞬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翼翼的道: “贵,贵人,那您说我该如何是好?” “我真的不是存心想害贵人啊。” “掌柜已经将我辞退了,我家里也不富裕,现下我也拿不出大笔银子赔给贵人。” “要不贵人说说,您想如何发落我?只要我力所能及,定会任凭贵人吩咐。” 云雀疑声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只要你力所能及,你就会任凭吩咐?” 姚大重重的回了句: “我姚大从不满口胡言,说到做到。” 倒是真的有一股当兵的豪爽阔达。 云雀嘴角一扬: “好,既然如此,你就回家收拾收拾行李,与你媳妇一起,一同去府里当差赔罪,每人一个月二两银子。” 随后又补上一句: “你的孩子也可以带进府里,但是不要他干活,也没有月钱给他。” 姚大一听这话,瞬时下巴掉在了地上。 他做厨子一个月才五百文,去小娘子府上干活,一个月竟有二两银子? 这当的什么差? 总不会是杀人越货吧? 思及此,姚大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的问道: “贵人,我做厨子一个月才五百文,敢问去贵府做什么差事?一个月竟有二两银子?” 云雀干脆利落的回道: “在前院当门房,干杂活儿,养马、劈柴、收拾园子,总之府里杂七杂八的活计,你们夫妇都得做。” 姚大一听这话,心里霎时乐开了花儿。 就做这么些杂七杂八的小差事,竟然有二两银子的月钱? 他媳妇天天给人织布,白天织、晚上织,眼睛都织花了,一个月才三百文。 这哪里是去赔罪的啊? 明明是去赚银子的嘛。 这大户人家就是豪爽大方,吃坏了肚子还给自己安排差事做。 幸好自己被掌柜辞退了,否则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掌柜辞行。 姚大虽然老实耿直,但他不是个傻子。 得了云雀这番话,立时乐呵呵的道了一声好,麻溜儿的回家把好事告诉媳妇去了。 第一卷 第71章 魏宣腿疾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栗县之行非常顺利,直接将姚大一家三口全部带回了严宅当差。 她刚回府里,花锦就迎上来禀报: “姑娘,魏大娘子昨日来了府里,见您不在家中,让我同您说,长公主举办了一场马球赛,她想邀您一起去观赛。” 严诺原本不喜欢去这样热闹人多的场合,但既然是魏瑶邀请她的,她还是愿意应下的,便问道: “马球赛在哪日举办?” 花锦回道: “就在半个月以后。”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但是足够让严诺发现一些蹊跷的事情。 自从严诺知道,与苏婉相好的那位翰林学士无端病亡后,她便指派阿福盯着苏婉的行踪。 阿福跟踪了苏婉一段时间后,果然发现,苏婉经常被定安侯府邀请上门。 阿福用银钱疏通了定安侯府里的一个门房。 得知了苏婉每次进侯府之时,并非全是因为侯府里有宴席需要苏婉去奏乐助兴。 如此一来,苏婉为何频繁进侯府? 苏婉每次进侯府见的都是谁? 那位翰林学士的无端病亡,会不会与苏婉和定安侯府有关系? 这一连串儿的问题,在严诺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看马球比赛的日子就到了。 这日的魏瑶,穿了一身束袖骑马装来了严宅。 严诺一瞧见魏瑶的装扮,就笑道: “我说你为何会邀请我去观赛,原来你也要上场比赛?” 魏瑶眉开眼笑,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是准备在比赛结束后,同大家打一场友谊赛。” 魏瑶伸手一挽,抱住了严诺的胳膊,乐呵道: “友谊赛不分男女,就图个高兴。届时诺儿姐姐可要为我加油助威啊。” 严诺眉目含笑的道了一声好。 待两人到了马球场时,观赏席上已经来了不少贵女,还有不少人径直立在了围栏旁边,朝着场中翘首以盼。 瞧着这副阵仗,参加这场比赛的郎君中,一定有个英姿神武的俏郎君。 还没等严诺开口询问呢,魏瑶先说了出来: “瞧瞧这群小女娘们,哪儿有三皇子,哪儿就有她们,一见着三皇子,各个都恨不得生扑上去。” 严诺莞尔一笑,回道: “谁让那人是三皇子呢?不扑他,还能扑谁呢。” 魏瑶笑盈盈的重重点了点头,万分的赞同。 两人寻了个人少的角落,乖乖坐下等着看比赛了。 严诺坐下后,朝着观赏席的正中央位置一瞧,只望见了长公主,并未见到魏驸马。 便对着魏瑶好奇道: “我看见长公主的身边似乎没有人入座,魏驸马是不是也参赛了?” 魏瑶眉头一耸,叹声道: “兄长没有参赛。” “此事说来也怪,近日明明无风无雨的,可是不知为何,兄长的腿疾竟然犯了。” “他现下一个人躲在别院里,默默忍着腿痛呢。” 严诺闻言,忍不住怜惜道: “也不知长公主会不会因为魏驸马没有到场,从而心里不痛快。” 魏瑶立刻接了话: “那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上次春狩就是因为兄长腿疾犯了,才叫那个周隐钻了空子,救下了不慎落马的长公主。” “倘若我兄长没有犯腿疾,哪儿还有那个周隐什么事?” “不过说起近日兄长腿疾发作,还真是一桩怪事。” “以前只是阴雨天才会疼痛难忍,如今不知怎的,明明是风和日丽的,怎么还疼起来了?” “父亲在暗地里找了许多大夫,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严诺心头一跳,忙问道: “你是说,魏驸马腿疾的事,你的父亲也知道,还因此找了很多大夫?” 魏瑶不以为然的回道: “对啊。” “先不说兄长的腿疾会不会令长公主担心,或者是引起长公主的嫌弃。” “万一兄长腿疾不愈的事情闹到了御前,兄长很可能会被皇家休弃的。” “驸马可是皇亲国戚,哪能是个有腿疾的?万一兄长过几年成了个瘸子呢?” “毕竟驸马的形象关乎皇家的体面,此事父亲当然十分的重视,否则怎会让我嫁去沈家呢?” 严诺的眼睫不禁一颤,小声提醒道: “既然勇义侯为你的兄长找了很多大夫,那你兄长腿疾的事,很有可能会泄露出去。” “纵使大夫是可靠的,可大夫身边的人,不一定嘴严不是?” 魏瑶立刻接上话: “所以每次父亲找大夫,都是打着自己腿疾犯了的旗号,把大夫请进别院里的。” 严诺轻轻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了。 她目光一直朝着长公主的方向遥遥望去,视线一晃,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了长公主的面前。 周隐果真是贼心不死、见缝插针,这般场合竟敢堂而皇之的与长公主接触。 如此看来,魏宣腿疾的突然发作,会不会是被人设计的呢? 第一卷 第72章 什么交易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遥遥注视着长公主的方向,没想到周隐在长公主面前行了一礼后,竟然直接坐到了长公主的下手。 周隐的胆子真不小。 严诺的视线没有离开长公主的方向,说出的话,却是给魏瑶听的: “魏驸马不在,长公主的身边倒是多了一个小人。” 魏瑶的视线立刻朝着长公主的方向望去,恨声道: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趁着兄长不在,直接进了长公主的帷帐。” 严诺嘴角一勾,回道: “我瞧着像是赏花宴上的那位周员外。” 魏瑶哼了一声,道: “我定要将此事告诉父亲。” 严诺心中一喜,倘若真的能借勇义侯的手,除了周隐,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不过就算勇义侯有心除了周隐,也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成事的。 既如此,索性再帮魏驸马一次。 现下最重要的是要想法子,将魏驸马的腿疾治好。 于是当天夜里,严诺就直接去京城的地下黑市里,寻一位老熟人了。 这位老熟人,就是那位只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听离人弹琴的西域恩客,元弥。 京城的地下黑市并非是真的在地下,而是在城南郊外一处山脚下的岩洞里。 岩洞里有非常多的溶洞,里面居住着很多进行黑市交易的商人。 而这位元弥老熟人,就是住在溶洞里的一位西域毒医。 黑市只在夜半子时开始进行交易,丑时末就停止,严诺带着云峰到达黑市时,刚好子时二刻。 她依照着上一世的记忆,很快就在一处僻静的溶洞附近,找到了元弥的踪迹。 元弥虽然住在黑市里,却从来不与人做交易,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既会用毒杀人,更会用毒医人。 严诺将云峰留在了溶洞口,自己独身一人走了进去。 元弥正在看书,听见洞口有脚步的声响,右手中忽而捏出三根毒针,斜眼望向洞口的眼神里,满是杀机。 严诺入了洞口只前行了十步,就停下了,向着洞内笑道: “元弥兄,我是来与你做交易的。” 元弥冷声回道: “我从不做交易。” 严诺接着笑道: “倘若这个交易,与离人有关呢?” 话音一落,整个溶洞里瞬时针落可闻。 其实严诺并不了解当下的元弥,更不知他对离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心思? 她这般说话,只是为了赌一赌。 赌元弥自从第一次遇到了离人,就喜欢上了离人,否则为什么去离人那里什么都不做,却依旧执着的递牌子。 严诺提着心,等了异常静谧的一盏茶时间,才听见元弥冷幽幽的声调,从溶洞里传出来: “进来说。” 太好了,赌对了。 严诺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溶洞里点了很多烛火,亮堂的如白昼一样。 才二十岁出头的元弥,静静的端坐在石桌旁,虽然左手执着一本书,可一双鹰隼似的双目,阴沉沉的盯着走向他的严诺。 严诺的视线在元弥的脸上一晃,比起她上一世见到的元弥,足足年轻了八岁。 现下的元弥既没有满脸的大胡子,眉眼间更是少了很多暗沉的阴戾。 严诺对上元弥那一双幽深的眼眸,只浅浅的笑了笑,便从容的坐到了元弥的对面。 元弥用着不太熟练的大祁话,直接道了句: “说吧,什么交易?” 第一卷 第73章 他中毒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垂着眼眸温润笑道: “倘若你以后想带着离人离开醉春楼,我可以助你达成心愿。” 元弥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回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严诺心头一喜,看来是赌对了。 严诺笑着爽快回道: “帮我救人。” 第二日,魏瑶就领着严诺与元弥,去了魏宣养伤的别院。 魏宣因为腿痛难忍,已经喝了安神药,睡着了。 元弥给魏宣把了脉,又仔细检查完魏宣的伤口后,道: “此伤可以治,不过他已中了毒,需要先解毒,再治腿疾。” 元弥说完就出门配置解药了。 严诺与魏瑶惊诧的对视一眼,跟着元弥出了屋子。 元弥的话并没有让严诺很意外,早在她听到,魏宣的腿疾近日发作的很稀奇时,便猜测到了这样的结果。 所以元弥的诊断,证实了魏宣的腿疾发作是被人设计的。 严诺只稍稍一猜测,便将嫌疑锁定在了周隐的身上。 因为只要魏宣一直困于腿疾,他就可以见缝插针的接近长公主。 而一旁的魏瑶听到这个消息,犹如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瞪大了眼睛追着元弥就一直问: “元神医,请问兄长如何会中毒?他中毒多久了?中的又是什么毒?” 魏瑶嘴巴不停的问了一大串儿问题,元弥只回道: “是一种可以抑制药效发挥的毒药。” 话音一落,元弥只认真的调配解药,没有继续说话。 严诺瞧着魏瑶依旧一副震惊、不解的模样,解释道: “大概就是有人给魏驸马下了一种,可以让治疗腿疾的药失效的毒药。” “只要此种毒药一直在魏驸马的体内,那他服用所有医治腿疾的药,都会失效。” 元弥的目光一直盯着手中的各种药粉,听见了严诺的解释,接了句: “说的很对。” 停顿片刻,随后又继续接着说: “这几日我就住在这里,把他的腿疾治好以后再离开,你莫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严诺欣喜的道了声多谢。 可这话被魏瑶听见了,立时听出了两人之间有交易。 忙不迭的问严诺: “诺儿姐姐,是什么承诺?可否由我代劳?” “诺儿姐姐你不仅救过我,现下又请到元神医救了兄长,你是我们侯府的大恩人,我们侯府如何都不能让你有损失。” 严诺温婉一笑,拉着魏瑶往外院走去,边走边回道: “我哪里能有损失,只不过答应了元神医,让他能见到我的一位故人而已。” 严诺虽然说自己没有付出什么,可魏瑶却没有当真,严诺前前后后帮了侯府那么多,侯府也不能亏待了严诺。 所以第二日,魏将军就给严宅送了许多奇珍异宝,还邀请她参加侯府的家宴。 魏瑶还担心严诺拒绝,就亲自登门来接严诺去侯府。 这一次的侯府依旧为了严诺,将整个府邸装点的跟过节一样,明明就一个客人,生生营造出了宾客满堂的架势。 宴席结束后,魏瑶特意留下了严诺,让严诺在她的院中玩赏。 严诺被魏瑶挽着胳膊去了她的院子里,这一进院子,实在让严诺惊诧万分。 这哪里是小女娘的院子,明明就是喜爱耍刀舞枪的小郎君的院子。 一踏进院子就瞧见一个硕大的练武场,两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还有好几个箭靶子。 严诺惊诧的挨着所有武器观赏,口中诧异道: “瑶儿,你每天都会习武练功吗?” 魏瑶骄傲的一扬下巴,乐道: “当然了,我的梦想可是上阵杀敌,做一名武将。” 严诺赞赏的点了点头,忍不住拿起一把小弓箭试拉起来。 魏瑶见她对弓箭感兴趣,立刻从旁边取了一把正常大小的弓箭,递到严诺的面前,兴冲冲道: “你试试这一把弓,虽然看起来与男子用的弓大小一样,可是上箭拉起来,并没有很重,你应当可以拉的动。” 严诺双手接过弓,感觉这把弓的重量并不是很重,便上了箭,瞄准靶子用力一拉。 没有意外,射偏了。 严诺羞怯的笑起来,正准备放下弓箭时,魏瑶立刻迎上来,抬手就制止了她: “诺儿姐姐,你第一次用弓箭,射不准是正常的,我来教你技巧,保准你练习几下就能射中。” 魏瑶一边说着,一边直接上手,手把手的教起严诺射弓箭。 两人正在一个教学,一个练习的时候,魏将军抱着一堆写满字的纸张进来了。 魏震只顾着低头看手中的一堆纸张,头也不抬的走到离两人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依旧是头也不抬,口中却说道: “瑶儿,快来帮父亲整理一下这些抵报。” 第一卷 第74章 书房等你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两人听见魏震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望向魏震。 严诺对上魏震充满慈爱的目光,朝着他行了一礼。 魏瑶瞧见魏震手里抱着一大堆纸张,便对着严诺道了句: “诺儿姐姐,你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般发力,多练习几次肯定能射中,我去帮父亲整理一下抵报,一会儿就回来。” 魏瑶对严诺交代完,就朝着魏震身边走去。 魏震对着严诺和善的笑了笑,便继续抱着那一大堆抵报,同魏瑶一起絮絮叨叨的离开了院子。 严诺目送着那对亲和的父女出了院子,正准备继续练习射弓箭,视线一晃,蓦地瞧见了地上有一张写满字的纸。 可能是魏将军刚才不小心掉落的。 严诺几步上前,俯身捡起了那张纸,脑子里想的是追上魏将军,将这张抵报给他。 谁料视线只在纸上轻轻一扫,四个大字霍然入了她的眼。 严焱亲笔。 严诺瞬时犹如五雷轰顶,站立在原地呆愣的僵住了。 这竟然是父亲写的书信! 严诺忍不住的展开书信,仔仔细细的阅读起来。 一封信看完,严诺愈发震惊了。 这封信,显然是魏将军故意掉落在她的面前的。 信中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关于严焱的生活近况以及对魏震的问候,只是一封家常的书信,想来两人的关系很好。 严焱在信中告诉魏震,他已经成亲了,并且妻子陶媛已有身孕,说自己就要做父亲了。 信中还提到一句,北鞑军队已经在城门外盘踞了数月,似乎有攻城的迹象,北凉城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严诺拿着书信怔怔的立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魏震第一次见到她,就问她叫什么名字,原来魏震知道她的父亲已经成婚并有了孩子。 可是魏震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严诺,他知道严焱成婚了并且有孩子的事呢? 不过这些疑问,对于严诺来说已经都不重要了。 因为有了这封信,陶媛就是严焱明媒正娶的妻子! 严诺就可以将母亲安葬到父亲的身边去! 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了这封信,就已经完成了严诺计划的第一步。 待严诺的内心渐次恢复了平静,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她心里明白,现下的魏震一定在等着自己去找他。 严诺踏入书房的院门时,魏瑶果然立在廊下朝着院门口张望等待着,一瞧见严诺走进来,立刻一脸欣喜的迎了上去。 眉开眼笑的对严诺说: “父亲告诉我,说你会来这里找他,我还不信呢,你竟然真的来了。” 看来魏瑶并不知道那封书信的事情。 严诺莞尔一笑,回道: “我确实有一些小事需要请教魏将军。” 魏瑶将严诺送到了书房门口就止步了,抬手一推房门,把严诺请进去后,就随手关了房门。 严诺一迈进书房,便瞧见魏震坐在茶桌后面,目光和悦的望着她。 严诺对着魏震福身行了一礼,就听见魏震温声道: “快坐下,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 严诺浅笑着道了一声好,便坐到了魏震的对面。 魏震抬手拿起茶壶,给严诺倒了一杯茶水,笑着道: “这是南坪茶,你尝尝味道如何?” 严诺拾起茶盏放在鼻尖闻了闻,而后才稍稍喝了一小口,品了品后,回道: “此茶虽是红茶,茶汤却能清澈见底,茶汤的气味清新,入口后有回甘,此茶是上好的茶。” 魏震哈哈一笑,眉眼弯弯道: “真是长了一张精巧的嘴。” 严诺掩唇一笑,直入主题: “魏将军,您和我的父亲严焱,曾经是好友吗?” 第一卷 第75章 混账东西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魏震听见这句话,脸色立时严肃起来,回道: “我们不仅仅是好友,我们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战友。” 话锋一转,魏震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严诺如遭雷击: “你的母亲现下可安好?” “当年我曾问过严宽关于你们母女的去向,他说你们母女留在了北凉城里,没有回来。” “你们母女既然来了京城,为何不去投靠定安侯府?为何要住在城西的郊外?那里曾经是安置流民的地界。” 严诺忍下心中的惊骇,解释道: “我母亲来京城时已经怀了身孕,但并未生产。” “可能定安侯严宽害怕母亲腹中的胎儿是个男子,就把我母亲囚禁在了城西郊外的一所院子里面。” “我母亲六年前就已经病逝了,可她只能安葬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 话音一顿,严诺目光恳切的望着魏震,诚恳道: “魏将军,我母亲被定安侯严宽诬指为父亲的外室,可您知道的,她明明是父亲的正妻。” 严诺停下话音,起身对着魏震行了一个郑重的满礼,继续道: “严诺想恳求您能为母亲作证,证明她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证明她有资格入严氏的族谱,能与父亲葬在一起。” “倘若魏将军愿意为母亲作证,严诺今后愿意为魏将军肝脑涂地。” 魏震听了严诺的经历,脑顶瞬时起了一道怒火。 他拿着茶盏往桌面重重一搁,咣当一声脆响,只听见魏震恨恨的道了句: “严宽这个狗东西,竟然敢骗我!” 魏震压着怒火沉默了须臾,随后目光深沉的望着严诺,问道: “只是要我帮你的母亲正名?那你呢?不想要回本就属于你的定安侯嫡女的身份?” 严诺莞尔一笑,淡然的回道: “魏将军,我现下已经找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我的父亲就是严焱。” “倘若只靠一番空口白牙的说辞,现下的定安侯严宽,必然不会承认我的。” “况且,我并不想入定安侯府,我只想做临川先生。” 魏震闻言,脑子立时转了起来。 其实严诺说的没错,他只有严焱说自己成婚、和严焱妻子有身孕的书信,并没有任何关于孩子是男是女的书信。 倘若现下严宽抵死不承认,陶媛生下的孩子就是严诺,那此时的严诺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自证身份。 按照严宽对此事的态度,很有可能会反咬严诺一口。 所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能贸然说出严诺的身份。 思及此,魏震忽而爽朗的笑了,道: “快坐下,我虽然没有证据能够帮你证明身份,但我可以帮你找到证据。” “既然严宽那个混账囚禁了你的母亲,那当时肯定安排了人看守在附近。” “我们只需找到那些看守的人,自然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看你出生的接生婆。” “只要找到了见证你出生的人,自然就有了能证明你身份的人证,还怕严宽那个混账抵赖不成。” 话音一顿,魏震的语调里瞬时添了几分柔软: “诺儿侄女,你莫怕,我自从第一眼见着你,就觉着你的眉眼像极了严焱兄,我才会故意将他的书信丢在你的面前。” “谁要是敢胡搅蛮缠,说你不是严焱兄的女儿,得先问问我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说到此处,魏震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 “严焱兄骁勇善战、精通兵法,是位既能攻、又能守的天才武将。” “可北凉那一战,实在败的窝囊!” 话音一落,魏震握着拳头在桌面重重一捶,恼怒道: “其实那时候,严焱兄只要紧闭城门决心守城,就算北鞑的铁骑长了铁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北凉城。” “若不是上面发了军令,命令他出城突袭,严焱兄岂会一代英雄豪杰命丧在北凉城外!” “真是便宜了严宽那个混账东西!” 严诺心口一滞。 原来当年的北凉城,是可以避免被屠城的。 原来父亲是受了军令后,才出城突袭的。 第一卷 第76章 画中女娘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魏震瞧着严诺垂目思索的模样有些凝重,便知自己不该说起当年的事情让严诺徒生烦恼,于是开口岔开了话题: “诺儿侄女,从前我不知你独身一人住在京城里,现下既然知道了,今后我定要好好的照顾你。” “你尽管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索性今日就搬进府里住吧,无需有任何顾忌。” “今后不管能不能找到给你接生的稳婆,你大可以从我勇义侯府里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瑶儿有的,你都会有。” 严诺立即起身给魏震行了一个满礼,郑重道: “严诺感谢魏伯父的关心爱护,只是严诺已经有了宅子,母亲依旧葬在宅子里的海棠树下,严诺还不想离开那里。” 魏震瞬时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看来严诺现下依旧只想先把父母安葬在一起。 魏震回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我今日的话无论何时都作数,只要你愿意搬进来,随时都可以。” “只是诺儿侄女,倘若你和你的母亲能同时正名,会更加顺理成章一些。” “你给我一些时间,我立刻派人去查当年的接生婆,就算只给你的母亲正名,咱也不能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上族谱、进宗祠、迁坟,样样都需要时间,所以你现下也不要着急,可好?” 严诺当然不会急于一时,本以为还要等好久才能找到的人证,竟然这般机缘巧合之下就遇着了,简直是上天垂帘。 严诺对着魏震恭敬道: “严诺全听魏伯父的。” 严诺被魏震留下用了晚饭后,才从勇义侯府回家的。 因着是夏季,严诺出城后,天空中还泛着火红的霞光。 马车还未到巷口,严诺就听见驾车的云峰惊讶的道: “姚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马车稍稍一停顿,姚大就坐上了车辕,对着云峰道: “我瞧着天都快黑了,见大小姐还没有回来,我就准备往城门的方向寻一寻。” 严诺这次去勇义侯府是一个人去的,连云雀都没有带,云峰还是赶着饭点结束的时间,特意去接的严诺。 严诺听见姚大这番话,心里倒是有些惊讶。 没想到姚大还挺关心她的。 一想到姚大,严诺的脑子里立刻就窜出了魏震的话。 父亲本可以守城不出的,却偏偏接到了出城突袭的军令。 继而立刻又想起了,钱富向她转告方墨的话时,说了一句,请严娘子阅后即焚,如此也是为了那人的安全着想。 如此联系起来,那姚大一定是知道一些关于当年北凉一战的秘密,说不定,姚大还是被人藏在栗县的。 思及此,严诺的后背蓦地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这关于北凉一战的秘密,她到底要不要去窥视? 回到严宅后,严诺将自己关在画室中整整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严诺便将自己画了一夜的画拿给云雀,让她找个裱画铺子好好的裱装起来。 云雀拿到画后,只是扫了一眼,就惊讶的问道: “姑娘,这画中的女娘是谁?瞧着这画中女娘的脸型,竟然与姑娘你极为相似。” 严诺莞尔一笑,回道: “这是我的母亲,陶媛。” 话锋一转,严诺小声吩咐道: “云雀,你裱画的时候,带着姚大一起去,然后要不露痕迹的让姚大看到画中的女娘。” 云雀虽不知严诺的用意,但既然严诺吩咐了,她就一定会不折不扣的照办。 云雀立刻道了声好,便去前院寻姚大了。 第一卷 第77章 千万别去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自从姚大跟着云雀从裱画铺子回来后,整个人便开始心神不宁了。 好似心里揣了什么抓心挠胆的大事,做起事来颠三倒四的,连着不知情的云峰都察觉出了异样。 云峰不知事情的原委,第一时间便将姚大的异常反应说给了云雀听。 云雀听了后,只悄声的回道: “姚大的异常只怕与姑娘的画有关系,你就在暗处盯着姚大,我现下就去禀报给姑娘。” 严诺听了云雀的禀报,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更加肯定了。 当年那些伙头兵护送出城的妇女儿童中,一定有自己的母亲,所以姚大看见母亲的画像才会乱了分寸。 倘若姚大知道一些北凉之战的秘密,那为什么晏修没有找过姚大? 还是说,姚大已经改名换姓,抹去了曾经过往,现下的身份都是后来捏造的? 这一切,难不成都是方墨做的吗? 方墨为什么要这么做? 姚大知道的又是什么秘密? 方墨又为什么要将姚大这个线索送给自己? 严诺满脑子百转千回的斟酌考量,她到底要不要撬开姚大的嘴? 正当严诺反复权衡利弊的考虑,要不要继续更进一步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给严诺送了一张帖子。 这日上午,严诺刚用过早饭,云雀就拿了一张帖子过来: “姑娘,定安侯严宽严将军,派人给您送来了一份请帖。” 云雀口中说着话,双手将请帖送到了严诺的面前。 严诺并未接请帖,只叹出一口气,道: “你帮我看看便是。” 云雀道了一声好,便将请帖打开,仔细查阅了起来。 看完后,云雀道: “姑娘,严将军请您申时去和园茶肆喝茶,您去不去?” 严诺深吸一口气,脑子里仔仔细细的琢磨起来。 其实只要是稍稍动动脑子,便知道严宽肯定是来者不善。 严诺的母亲死后,严宽虽然没有再继续囚禁严诺,那只是因为小严诺无依无靠,根本掀不起任何浪花,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可现在的严诺与从前太不一样了。 现下在旁人眼里的严诺,不仅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临川先生,还是长公主的座上宾,她的画作更是得到了翰林画院的赏识。 现下在旁人嘴里的严诺,不仅与右相张珩有私交,还三番两次的出入勇义侯府,更是与沈家三郎的未婚妻来往甚密。 现下这样有人脉资源的严诺,只要将严宽曾经囚禁她母亲的事情,拿出来对旁人随口说一说。 那严宽苛待兄长遗孀的骂名,无论如何都会被人拿出来嚼一嚼。 所以严宽此时请严诺喝茶,大概率是想言和的。 只是严宽会用什么方式与严诺和谈? 是真的和平的谈一谈? 还是动动武力或者手段,让严诺永远闭嘴? 倘若严宽与严诺和谈,会拿出什么条件?亦或是,拿出什么来威胁严诺? 其实严诺心里是不想去的。 可严诺心里很明白,倘若这次不应邀,下一次严宽可能就没有这样客气了。 所以得想一个法子,即能如约应邀,还能保护好自己才行。 正当严诺想着对策时,姚大竟然来了后院。 姚大径直走到严诺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唯唯诺诺的问道: “小人斗胆问一句大小姐,今日可是定安侯严宽派人送来的请帖?” 严诺心口一沉,姚大似乎对这个请帖很在意。 她试探道: “你快起来,不要跪着说话。” “确实是定安侯严宽派人送来的请帖,邀请我申时去茶肆喝茶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姚大闻言,并没有起身,反而是对着严诺重重的磕了一头,哀声请求道: “小人斗胆求大小姐不要去。” “那定安侯严宽不是好人,一定会对大小姐不利的,求大小姐千万不要去!” 第一卷 第78章 迷晕了她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犹如一道惊雷直击严诺的脑顶。 姚大居然知道严宽不是好人? 姚大不是父亲严焱的兵吗?难道他也认识严宽? 严诺立刻起身扶起了姚大,带着一些怒气道: “姚大,我说了不要跪着说话,以后都不许跪!” 话音一顿,她语调瞬时温和下来: “你倒是与我说说,为什么严宽不是好人?他为何要对我不利?” 姚大被严诺搀扶着起身,可依旧低垂着脑袋,含糊道: “小人心里感激大小姐,不想大小姐被奸人所害。” “小人听说,那个定安侯严宽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求大小姐一定不要去赴约。” 话说到这里,姚大就闭口不言了。 严诺故意继续道: “如果你不说明缘由,我肯定是要去的。” “严将军是权势滔天的定安侯,我得罪不起。” “况且,他愿意请我喝茶,想必是有意与我交好,我既然要在京城里讨生活,那定然不能得罪他的。” 严诺这么说,无非就是引着姚大,把不能去的理由说下去。 可姚大不但不说理由,反而着急上火的跳脚了,着急道: “小人是为了大小姐好,大小姐就是不能去。” “如果大小姐非要去,那就别怪小人得罪了!” 话音一落,姚大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帕子,把那帕子往严诺的口鼻处一捂。 严诺立时感到天旋地转。 她双手使劲扒拉着姚大捂住她口鼻的手,心里止不住的骂起姚大来。 这姚大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直接对她动起了手! 姚大这是想药晕她,阻止她下午赴约吗? 严诺挣脱不开姚大的手,只觉着视线渐次模糊起来,浑身的力气一点点消散了。 就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恍惚中,瞧见腾空出现了几个黑影,一把制住了眼前的姚大。 就在严诺彻底昏厥之前,她软绵绵的道了句: “不要伤害他。” 严诺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视线一晃,就瞧见了身边立着的花锦与云雀。 两人见严诺睁开了眼睛,立刻围了上来,花锦先着急的开了口: “姑娘,你没事吧?可把我吓死了。” “那个姚大是什么人啊?怎么敢直接在家里就对姑娘动手?咱们报官吧。” 云雀端来了一碗汤药,俯身对严诺说: “姑娘,这是醒神汤,姚大给你用了迷魂散,你喝点醒神汤会恢复的快一些。” 严诺挪了挪身子,全身关节确实酸软,她努力撑着双臂起身,接过云雀手里的汤药,问道: “现下几时了?” 云雀回道: “我在屋里点了醒神香,姑娘就晕了一个时辰,现下午时才过三刻,姑娘可是担心赶不上申时赴约?” 严诺一口气喝完了醒神汤,接过花锦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 “这姚大可不就是为了让我无法赴约,才对我下的迷魂散。” “他人呢?现下在哪里?” 云雀回道: “姚大和他的媳妇现下都被绑在柴房里,姑娘可是要见他?” 严诺稍稍活动了一下胳膊,感觉没有刚才那般酸软了,便说道: “你现下让云峰去找姚大,让云峰告诉姚大,说我已经去赴约了,再告诉他,我走之前留了话,给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一家立刻离开严宅,说我不想再见到他。” 话音一顿,严诺拉住云雀的手臂,诚恳道: “云雀,你就在暗处观察着姚大的反应,我想让姚大自己说出实话。” 云雀道了一声好,便出门按照严诺的吩咐做事了。 花锦见严诺没有吩咐她做事,耷拉着脑袋嘟囔道: “姑娘什么事都不安排我做吗?是不是我特别没有用,办不好姑娘吩咐的事?” 严诺抬手拉起花锦的手,宠溺着道: “你怎么会没有用呢?你是最有用的,因为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啊。” “你快帮我揉揉肩膀,我这会儿浑身都酸软的很,最需要你帮我揉一揉,按一按。” 花锦一听需要自己揉按肩膀,立时就喜笑颜开起来,伸着双手就乐呵呵的帮严诺按摩起来。 一刻钟以后,云雀回来了。 云雀一踏进房门就道: “姑娘,姚大一听说你已经去赴约了,就非常的激动。” “吵着嚷着说定安侯严宽要害你,要云峰赶紧寻你回来。” “姑娘,可要云峰好好审一审姚大?” 严诺闻言,立刻掀开被子起了身,对着云雀道: “不用云峰审问,我自己问,你们把姚大带过来。” 云雀道了声好,转身就去办差事了。 严诺见到姚大时,他是被五花大绑的抬进屋子里的。 姚大一见到严诺好好的坐在圈椅里,忽而激动的流出泪来,开口就道: “大小姐,你千万不能去见严宽啊!” 严诺叹出一口气,温煦的回道: “我知道你怕我被严宽伤害,才会迷晕我,要我无法前去赴约。”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本就在京城里声名大噪,京城之中,有哪位权贵不知道我住在这里?” “倘若严宽真的想伤害我,我就算躲得了今日,那能不能躲得了明日?” “我既然已经在京城里露了面、出了名,就不会惧怕严宽今日邀我去会面。” 话音一顿,语调愈发诚挚了几分: “姚大,我知道你曾经舍命护送过北凉的百姓们,我知道你过去曾是严焱将军麾下的兵。” “我也不隐瞒你,我就是严焱将军的亲生女儿。” “所以今日,我以严焱将军女儿的身份请求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般肯定严宽会伤害我?” 第一卷 第79章 事关重大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姚大听了严诺的话,整个人瞬时一怔,呆愣住了,他缓缓垂下脑袋,将一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 严诺看出姚大被自己的话动摇了几分,眼下正在权衡利弊要不要说实话,便又继续开口道: “姚大,我能看得出,就算我不对你自报身份,你也已经猜到我是谁的女儿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连你都能看出来我是谁,严宽能看不出来吗?” 话音停顿须臾,严诺的语调又深沉了几分: “倘若你执意隐瞒不说,我便不再多问了。” “我会给你一些银子,你至此改名换姓,带着家人消失吧。” 话音一落,严诺重重的搁下手中茶盏,咣当一声,她起身就准备离开,却听见姚大急声呼唤了一句: “大小姐!” 严诺的视线再次回到姚大的脸上。 姚大微微抬起了头,眉毛拧成了麻花。 他的内心依旧在挣扎。 严诺静静地看着姚大,沉默不语,只等着姚大开口说话。 过了好半晌,姚大才缓缓抬起头望向严诺,满面痛苦的道了句: “大小姐,我只同你一个人说。” 严诺立刻道了声好,让其他人全部离开了屋子,守在院子四周。 待整个屋子只剩下严诺与姚大两人,姚大才继续开口: “大小姐,此事关乎生死,你确定要知道吗?” “你是严焱将军唯一的血脉,你若是没了,严焱将军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严诺严肃认真的回道: “姚大你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你们一家人。” 姚大的目光虚虚的停在半空中,好似整个人陷入了回忆里,他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后,才向着严诺慢慢诉说起来。 姚大本是北凉城的孤儿,二十五岁时因为受了伤,差点病死在路边,被严焱发现后,就收留他,在北凉城的驻守军队里做一个伙头兵。 严焱将军与陶媛成婚的时候并没有大肆操办,但严将军自掏腰包给大家加了餐,姚大负责做饭,自然就知道是因为将军大婚才加的餐。 但是作为军队里的伙夫,能够暗地里知道的“秘密”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因为只要是人就要吃饭,只要军队里有特殊的行动,都会提前准备干粮吃食。 所以军队在任何行动的前夕,伙房都会接到准备干粮的命令。 严焱将军的那次突袭,也不例外。 那日姚大接到了装备干粮的命令,便知道军队马上就要有特殊行动了。 可是这次需要准备的干粮并不多,应该是少数人的行动,所以姚大很快就准备妥当了。 姚大与军队养马的马夫步贵,关系很好,两人经常一起吃饭喝酒,所以这次忙活完也不例外,他打了二两烧酒,就去寻马夫步贵喝酒了。 姚大还没走两步,迎面就撞上了刚好来寻他的步贵。 步贵说,严二爷去了马棚,要亲自喂马,把他赶出来了。 姚大当时觉着稀奇,严二爷又不是骑兵,又没有铁骑,为何要亲自喂马? 步贵说,严焱将军今晚要亲自带着骑兵突袭,严二爷便来替兄长检查马匹。 弟弟担心哥哥的安危,亲自来检查马匹,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姚大与步贵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找了一块空地,坐下喝起酒来。 当晚严焱将军就亲自率领骑兵出了城。 其实严焱将军从前经常在夜间带领骑兵突袭,总能打的北鞑人措手不及。 就在城中所有士兵等着严焱将军凯旋归来的时候,城门下迎来了一大波攻城的北鞑人。 北鞑领头的将军举着一杆枪,枪上挂着严焱将军的人头,不断对着城门楼叫嚣。 众人一看严焱将军竟然失手被杀,整个守城军队的气势顿时萎靡不振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守城战。 可让姚大奇怪的是,严焱将军突袭那日过后,马夫步贵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不过姚大根本没有时间去寻找步贵,因为接下来的战事愈发激烈,战况愈发惨烈。 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少,士兵伤亡的数量越来越多,城中能打仗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可大家却看不到后方有援兵来支援。 就在城门快要被攻破的时候,当时负责守城的主帅命令几个年轻力壮的伙头兵,护送城中妇女儿童们离开北凉城,往京城去。 姚大便被当时的主帅挑中了,命令他去护送百姓们往京城逃。 可是当时的姚大不明白,往哪里去不是逃,为什么非要往京城逃? 那么一大群流民去了京城,京城能收留他们吗? 可是姚大身为士兵,一切行动都要听命令,所以不管什么原因,让他护送就护送便是。 谁承想,就只是一大群身无分文的流民,竟然在半路遭遇了劫杀。 第一卷 第80章 严宽之嫌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劫杀这一群流民的人,并不是北鞑人,而是训练有素的大祁杀手。 这些杀手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尤其是已婚女子。 那些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伙头兵,哪里是这些杀手的对手。 所以杀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一大半流民。 伙头兵的领头人曾是严焱将军的近身侍卫,他不幸受了重伤,可他还是带着姚大与一位流民逃了出来。 侍卫在临死之前,将那位流民托付给了姚大。 姚大直到那时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一路护送一大群流民进京,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其实这一切,就是为了护送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妇人进京。 这位妇人就是严诺的母亲、严焱将军的妻子,陶媛。 姚大本就是严焱将军的士兵,受过严焱将军的恩惠,所以严焱将军的遗孀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 姚大与陶媛假扮成兄妹,一路绕道的回了京城。 因为一路绕道,耽误了很多时间,陶媛和姚大到达京城的时候,陶媛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眼看着就要生产了。 于是陶媛对姚大说,他们要兵分两路,陶媛去定安侯府待产,姚大去找严焱的同窗好友,一位翰林学士,名叫方墨。 陶媛写了一封信,让姚大交给方墨,并告诉姚大,说这封信比他们二人的性命都要重要。 姚大自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什么,但是把信交给方墨后,方墨就让他隐居到了栗县。 方墨给姚大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世,并叮嘱姚大,倘若想活命,就不要同任何人说自己曾经参过军、去过北凉城。 姚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依旧照着方墨的吩咐做了。 可是姚大一直很挂心陶媛。 不知道陶媛去了定安侯府后,有没有顺利诞下严焱将军的血脉? 姚大想着,就算联系不上陶媛,总能打听到定安侯府有没有添丁的消息吧。 于是姚大想方设法的从侧面探听消息,最后从定安侯府的一个买办那里得知,侯府近一年来,根本就没有产妇,哪里来的添丁。 姚大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瞬时如遭雷击。 定安侯府怎么可能近一年都没有产妇? 那陶媛到底去哪里了? 他们分开时,姚大明明亲眼看着陶媛进了定安侯府。 难不成陶媛在定安侯府里遇害了? 姚大立刻想到了方墨的告诫。 他随即又回想起严焱将军突袭那日,步贵说,严宽亲自去马棚给严焱将军的马喂食。 姚大随后又回想起了消失不见的步贵。 这一刻,姚大才终于想明白,严焱将军很可能是被严宽害死的。 而陶媛恰巧知道其中的秘密,所以也被严宽灭了口。 可是两人明明是亲兄弟,严宽为什么要害死严焱? 姚大想不明白为什么,但不妨碍他,将严宽认定为谋害亲生兄长的刽子手。 所以当姚大见到陶媛的画像时,原本还不确定的他,立刻就确认了严诺就是陶媛的女儿。 因为两人的模子太相似了。 姚大虽然与严焱将军只有几面之缘,可是他同陶媛一路从北凉城逃回了京城,陶媛的样貌他太熟悉了。 当姚大得知严宽邀请严诺去喝茶时,就立刻联想到了严宽要对严诺动手。 所以姚大就算下药迷晕了严诺,也不能让严诺去见那个杀害她父亲的凶手。 严诺听完了姚大的一番话,整个人僵在了圈椅里,好似失了神魂一般,一动不动。 严诺原本以为,严宽囚禁自己的母亲,是因为害怕母亲腹中的胎儿是男婴,会影响他袭爵。 没想到啊。 严宽竟然很可能与父亲的死有关系! 第一卷 第81章 会一会他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安静的坐在圈椅里,脸上一片风平浪静,好似就在认真的聆听而已。 可她的心里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连着心跳都加速了好几拍。 严宽囚禁了母亲,却没有直接杀了母亲,是因为怜悯吗? 应当不会吧。 严宽都能对自己同父同母的兄长做些小动作,怎么可能会对一位无权无势的孕妇有怜悯之心? 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母亲那里有掌握严宽生死的把柄,让严宽不敢直接杀了母亲。 严诺忽而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给她的那块玉佩。 母亲告诉她,那块玉佩可证明她的身世,可保她一生平安。 她心口猛的一沉,难不成,那玉佩里有秘密? 难怪周隐拿着玉佩去了定安侯府后,就说玉佩是假的,摔碎了。 难道是周隐用玉佩与严宽做了交易? 严诺扶着圈椅的手慢慢握紧,最后握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 严宽到底有没有害她的父亲? 严宽到底为什么囚禁她的母亲? 这两个答案,严诺想要知道,也必须要知道。 思及此,严诺的眼睫微微一颤,双眸里闪过一道戾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看来那个定安侯府,她有必要去闯一闯了! 严诺缓缓的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思绪,起身走到姚大的面前,将缠绕他的绳索解开。 姚大一边挣开了绳索,一边对严诺恳切道: “大小姐,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您了,您千万别去见严宽。” “大小姐,咱们离开京城吧,您是严焱将军唯一的血脉,您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姚大今生今世一定会好好保护大小姐的。” 严诺起身往后退,退到离着姚大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在姚大不解的目光中,俯身一跪,从容的对着姚大行了一个跪拜礼。 对着一脸惊骇的姚大说道: “姚叔叔,这一拜是替我母亲感谢您,感谢您陪她一路从北凉城到了京城。” 话音一落,又对着姚大俯身拜了下去,继续道: “姚叔叔,这一拜是替我父亲谢谢您,感谢您舍命护送他妻女一路平安。” 话音一落,再次对着姚大俯身一拜,道: “姚叔叔,这一拜是我感谢您,感谢您在我父亲去世、母亲危难之时依旧不离不弃。” 严诺还未抬起身,姚大就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双手颤颤巍巍的扶她赶紧起来。 姚大的眼角泛着泪光,道: “大小姐我怎么能受您的礼,就算折了寿命也担不起啊。” “我本就是北凉人,因为腿脚受了伤,行动又不利索,差点病死、饿死在路边。” “是我有幸得了严焱将军的恩惠,做了一个伙头兵,不仅治好了腿伤,还能吃一口饱饭,这才活了下来。” “我这条命都是严焱将军给的,我就算是赔上这条命,也必须保护将军的妻女啊!” 话说到这里,姚大狠狠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恨声道: “当年我要是拼命求夫人,先把您生下来,再去侯府找严宽,兴许夫人就不会出事呢!” 严诺立刻抬起手拉住姚大,制止了姚大继续敲打自己的脑袋,安慰道: “姚叔叔,世事难料,我们都不是当事人,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已至此,你们一家以后就在严宅里好好生活,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忘了北凉城的事,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 姚大点了点头,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疑惑道: “大小姐,您既然已经知道了严宽不是个好人,那就离开京城吧。” “我保护您离开这里,咱们别再回京城了,好不好?” 严诺莞尔一笑,对着姚大道: “姚叔叔,我口渴,帮我倒一杯茶水,行不行?” 姚大立刻道了一声好,就去茶桌拎起茶壶倒水。 严诺立在姚大的身后,眸光深沉的盯着姚大的背影,悄悄的从袖口里抽出云雀给她准备的丝帕。 姚大双手端着茶盏,乐呵呵的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了那一方丝帕,蓦地天旋地转,软软的倒了地。 严诺一抬手,拖住了姚大的脑袋,另一只手臂一抬,撑住了姚大的后背,随后将他缓缓平放在地上。 待安置好姚大,严诺对着屋外道: “你们都进来吧。” 云峰、云雀、花锦三人立刻进了屋子。 严诺对着三人吩咐道: “花锦,你在家好好照顾姚大与他的妻子。” “云峰、云雀,我们去和园茶肆会一会严宽。” 第一卷 第82章 严诺侄女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一行人到达和园茶肆刚好是申时,她下马车时对着云峰悄声道了句: “你去勇义侯府请魏瑶,说我请她来和园茶肆喝茶。” 云峰小声回了一句好,立刻驾着马车往勇义侯府驶去。 严诺踏进严宽请帖上注明的那间雅阁时,严宽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了。 严宽抬眼瞧见严诺进了雅间,嘴角一扬,沉声道了句: “好侄女,我们叔侄二人终于见面了。” 第一句话就言明了严诺的身份,言和的态度十分明显。 严诺在严宽的对面坐下,浅笑道: “我今日终于有幸能亲眼见到二叔了,心里很开心。” 严诺话里的意思是,你囚禁了我母亲十一年,今日终于见到了你的真容,这下记住你了,你以后跑不掉了。 严宽眼角一抽,眉眼间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只好抬手给严诺倒一盏茶水掩饰一二。 一边倒水一边回道: “你这么些年一个人过的不容易,总是一个人流落在外也不是个办法,是时候该回侯府里了。” 严宽开口第二句,就是想让严诺回到定安侯府。 当年严宽囚禁严诺的母亲,是有意堵上她母亲的嘴。 如今严宽又想着把严诺召回侯府里,难不成也是想堵上严诺的嘴? 想来也是,严诺如今名声在外,若是人在侯府外面,自然可以躲过严宽的掌控。 可只要进了侯府里,她一个身居后院的小女娘,还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严宽这个小算盘打的真响。 不过这句话刚好顺了严诺的心思。 倘若姚大没有道出十七年前的那些事,她一点都不想与侯府沾上任何联系。 可是她既然知道了那些事,总要去定安侯府里寻一寻母亲被囚禁的真相。 可是就算严诺想去定安侯府里,也不能无名无分的进去。 严诺嘴角一勾,道: “二叔这是承认我母亲正妻的身份了?” “倘若是承认了,那必须要将母亲的名字写在严氏的族谱里,还要将我的母亲与父亲合葬在一起。” 话音一落,严诺的目光定在了严宽的脸上,静静欣赏着严宽眉眼间的神情变化。 严宽原本以为,只要自己承认了严诺是严焱的血脉,允许她住进定安侯府里,严诺便会感恩戴德,满口答应。 因为严诺今年已经十七岁,到了待嫁的年纪。 可不管严诺的名声如何名满京城,她都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孤女,无论如何都入不了京城里的高门大户。 可若是严诺穿上了定安侯府的外衣,她就完全可以进一家门第不是很高的人家做当家主母。 所以对于严宽抛出来的说辞,严诺应当万分的愿意才是。 谁承想,严诺不仅没有如他设想的那般感激涕零,反而是狮子大开口,开出了想要做嫡女的条件。 要严宽承认严诺母亲正妻的身份,又要将她母亲的名字入族谱,还要将她母亲与严焱合葬。 可不就是等于变相的承认了,严诺是严焱嫡女的身份。 这可就完全超过严宽的接受范围了。 要他承认严诺母亲是严焱的正妻,那他十七年前,将她母亲安置在京郊破院的做法该如何解释? 当时的严宽可是和严老太太信誓旦旦的说,陶媛不过是心里爱慕大哥,一直纠缠于大哥,现下见大哥战死,便想浑水摸鱼求个名分,意图野鸡变凤凰而已。 严宽还同严老太太说,陶媛腹中的胎儿是不是大哥的,都还不确定,怎么能让陶媛直接进了定安侯府。 所以严宽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陶媛是严焱正妻的名分。 严宽心头百转千回的一阵思量后,才沉声回道: “一个外室怎么能入我严氏的族谱?” 第一卷 第83章 茶不好喝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浅浅一笑,回道: “既如此,那我们便没有继续往下说的必要了。” 话音一落,严诺起身就要离开,却听见严宽开了口: “你在京城里四处结交权贵,难道不是为了回到我定安侯府里?” 严诺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俯视着严宽,第一次对着旁人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我这么做,是为了让母亲的名字回到严氏的族谱里,让母亲的棺椁回到父亲的身边而已。” 严诺用的是“回到”两个字。 如此说也是为了向严宽表明态度,她的母亲本就是严焱的正妻,因着有小人作怪,才会沦落在外的。 严诺话一说完,抬脚就朝着门外走。 刚走两步,就被两位男仆拦下了。 这两位男仆面露凶恶之色,一看便知是恶霸打手的角色。 云雀见状,立刻挺身上前,挡在了严诺的面前,对着二人呵斥道: “大胆!立刻让开!” 严诺侧过身,冷幽幽的望向严宽,问道: “这是何意?” 严宽搁下手中茶盏,扬起一边的嘴角,笑道: “我请你来喝茶,你连茶水都没有碰一下,怎么就要走了?” “是我的茶不好喝吗?” 严诺转过身,面对着严宽,镇定道: “定安侯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尽管说出来便是。” 严宽眼眸一抬,一道寒浸浸的视线直直望向严诺。 称呼直接变成了“定安侯”,看来严诺这个丫头并不想买他的人情啊。 他嘴角微微勾起,道了句: “过来坐下,我们慢慢聊。” 严诺在心里稍稍算了算时间,云峰这会儿可能才到勇义侯府,不知道有没有见到魏瑶。 可是魏瑶就算立刻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所以现下直接与严宽硬刚,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严诺再次坐到了严宽的对面,拾起了面前的茶盏,稍稍抿了一口茶水,茶盏一搁,道: “定安侯请说。” 严宽看着严诺喝了茶水,随即满面的笑起来,道: “莫怕,我是你的二叔,不会害你的。” “你是我兄长流落在外的庶女,我理应将你接回侯府,好好的照顾你。” “此番约你见面,就是为了与你商讨回定安侯府的事情。” 这哪里是商讨,分明就是硬生生的挟持。 要严诺顶着庶女的名分回定安侯府,那是一定不可能的。 严诺正要直接拒绝,就听见吱呀一声,雅阁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严诺与严宽同时朝着大门望去,踏门而入的,居然是周隐。 严宽立刻直起了身子,语调惊讶的道了句: “周员外,你怎么来了?” 严诺本是很诧异周隐的到来,可是看见了严宽的反应,就愈发的惊怪了。 严宽的语调里虽是满满的惊讶,可他的行为却是立刻的起了身,有点起身迎接的况味儿。 要知道严宽可是堂堂的定安侯,而周隐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吏部员外郎。 而且就算是严沁死了,严宽也算是周隐的前岳父,也是周隐的长辈。 所以严宽见到周隐,理应稳如泰山的等着问候,为何会条件反射似的立刻起身呢? 恍然间,严宽起身这一个不经意的行为,愈发让严诺肯定了,周隐与严宽之间有所牵绊。 那这个牵绊会是什么呢? 是那个玉佩的秘密吗? 还是周隐手上握着关于严宽的把柄? 不管是什么,从严宽的表现来看,周隐处于得势的那一位。 周隐径直走到两人的面前,视线先在严诺的脸上晃了一圈,随即又望向严宽,道: “我正好约了同僚在此处喝茶,发现岳父大人的马车也停在附近,便猜想岳父大人也在这里喝茶。” 话音一顿,抬手对着严宽行了一礼,继续道: “于是我就冒昧的进来了,想向岳父大人问声好。” 周隐这一声声的“岳父大人”喊的异常情切。 严宽立刻就挂上一副笑语晏晏的模样,抬手一引,殷勤道: “贤婿来得正好,快坐下一起喝茶。” 严沁嫁给周隐不过半年就死了,严宽还称呼他为“贤婿”,态度竟然还这般亲和热情。 说他们之间没有利益上的牵搭,鬼都不信。 可周隐并没有坐下,而是对着严宽笑道: “岳父大人,小婿与同僚还有公事要协商,不能在此久留,岳父大人的好茶,小婿就无福消受了。” 话锋一转,周隐侧目望向严诺,直言道: “我进来时,听闻魏大娘子正在找你,你可还要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 第一卷 第84章 三月不见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周隐的话音一落,严诺立时惊诧万分。 周隐此番莫名闯进来,难不成是为了给自己解围的? 严诺自然不会记周隐的好,不过她倒是顺坡下了: “感谢周员外提醒,我差一点就忘了,魏大娘子也约了我在这里喝茶。” 她继而对着严宽行了一礼,道: “定安侯,民女与魏大娘子还有要事相商,就不在此多留了。” “今日谢谢定安侯的好茶。” 话音一落,直接带着云雀往雅阁外走去。 周隐几个箭步赶上,与严诺并肩而行,拐弯时,在严诺耳边轻声道了句: “若你不想死,无论如何都不要回定安侯府。” 话音一落,周隐往旁边一拐,扬长而去。 严诺脚下步调一顿,望着周隐背影的目光里,阴沉了几分。 她当然知道定安侯府就是一个豺狼虎豹窝,严宽让她回定安侯府,不就是为了方便灭口嘛。 可是周隐今日为何要替她解围? 周隐藏的又是什么心思? 而今日最让严诺惊奇的,莫过于周隐和严宽的关系。 她一眼就能看出,在两人的关系里,周隐处于上位,严宽处于下位。 这又是为什么? 周隐的手里,有什么让严宽惧怕的东西? 正当严诺边走边思索之间,魏瑶一个箭步闪到了严诺的面前,乐呵呵的道: “诺儿姐姐,明明是你约我来喝茶的,可你却没了踪影,我差点把茶肆都给翻遍了。” 严诺视线一晃,就瞧见了魏瑶身后的云峰,随即便立刻明白了,一定是云峰引导魏瑶大张旗鼓的找她的。 严诺任由魏瑶挽着她的胳膊、同她撒娇,她朝着云峰微微点了下头后,便对着魏瑶道: “瑶儿妹妹,我想同你学习骑马和射箭,你给我当师父,好不好?” 魏瑶一听这话,立刻高兴的跳脚,欢呼道: “好啊好啊,我一万个愿意!” “诺儿姐姐,你既然想学骑马和射箭,那咱们现在就去马场吧,就别浪费时间在这里喝茶了。” 严诺莞尔一笑,眉眼弯弯的道了声好。 魏瑶带严诺去的马场在京郊,离着严宅不远,主要是为了方便严诺以后能每天练习骑马。 去马场自然是先学习骑马,因为骑马相比较射箭来说,更容易一些。 魏瑶在这个马场里养了一匹刚成年的枣红色蕃马,因为从小被圈养,所以这匹马的性子很温顺。 性子温顺的马,让严诺这个初学者来学习骑马,是再合适不过了。 魏瑶拉着蕃马走到严诺的面前,乐呵呵的道: “诺儿姐姐,这匹马还没有名字呢,也没有被我训骑过,今日就送给你了,你做它的第一个主人。” 严诺开心的道了声好,抬手摸了摸蕃马的马鬃,蕃马竟然毫不反抗的扭着脖颈,在严诺的手上蹭了蹭。 魏瑶见状,兴奋的道: “诺儿姐姐,这匹马喜欢你呢!” 严诺也很开心,眉开眼笑的道: “那就叫它喜乐吧,希望它跟着我能一直开心喜乐。” 严诺与喜乐相处的很开心,一个时辰不到就掌握了骑马的技巧。 魏瑶看着严诺在奔驰的喜乐背上眉开眼笑,心里止不住的欢欣雀跃。 魏瑶听父亲魏震说,严诺的父亲也是武将,还是父亲最敬佩的武将。 她父亲魏震还说,以后要把严诺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相处,以后魏瑶有的,严诺也要有。 骑马容易学,可是射箭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简单技能,不仅要勤加练习,还需要手臂有力。 严诺那双握笔作画的手,握起弓箭来,不知道有多费劲。 可是就算手掌破皮长了茧子,手臂整日酸痛的抬不起来,她依旧坚持每天练习,丝毫不会放松一时半刻。 每天练习射箭的日子很枯燥,可是在一次次的进步中,时间过的也很快。 一转眼,距离晏修离开京城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这日一早,严诺依旧在举弓练习。 这一次手臂用力一拉,嗖的一声,直中靶心。 严诺心里正开心着,就听见脑袋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音调: “夫人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才分别了三个月,竟然可以拿起弓箭直中靶心了!” 话音一顿,那人到了严诺的身边: “当真让为夫刮目相看啊!” 第一卷 第85章 相信为夫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乍一抬头,对上了晏修那副笑盈盈的眸子,不知为何,她的心尖莫名的咯噔一下,笑着回道: “世子回来了,差事办的可还顺利?” 晏修乐呵呵的回了句: “相当的顺利。” 话音一落,他走到茶桌旁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严诺跟着走过去,眉眼含笑的坐在了晏修的对面,双手接过晏修递来的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 严诺轻轻的放下茶盏,目光沉稳的望着晏修,瞧见他眉眼间弥漫着疲惫,温声道: “世子这几个月来回奔波很辛苦,近日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晏修目光温润的望着严诺,扬起嘴角回道: “不辛苦,这一趟去北凉城,我寻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话音一顿,他眉眼开怀的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册子,往茶桌上轻轻一搁,用两根手指慢悠悠的一推,送到了严诺的面前,道: “你打开看看。” 严诺一脸惊诧的拾起眼前的册子。 册子的封皮已经破损、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封页上还沾染了不少污渍。 轻轻打开封面,里面的书页更是泛着黄褐色的纸张,不过五个大字倒是异常的醒目。 北凉城县志。 严诺猛的一下抬起眼睫,目光灼灼的望向晏修。 晏修依旧是温润的笑着: “这是我在北凉城县衙的文书库里找到的,是十七年前的北凉城县志。” “里面记载了守城的严焱将军,与县衙的一位书吏之女,陶媛,两人成婚的事件。” “这本县志里有当时衙门的官印,是不会出错的。” 话锋一转,晏修的语调愈发的温和: “我知道你一直想与武将之家结交,无非就是想找到当年你父母成婚的人证。” “现下有了这本县志,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我一会儿就进宫向皇伯父禀明此事,去之前我特意来寻你,你可有其他想要的?我都可替你争取过来。” 严诺听了晏修的话,瞬时整个人惊呆了。 没想到啊。 外祖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衙书吏,但到底是个深谋远虑的老头子。 在那个时候就考虑到了,母亲有可能在以后会经历被旁人诬指名分的困境,所以在两人成婚之时就给母亲留了一手。 而更让严诺惊诧的,是晏修居然明白她的心思! 晏修千里迢迢的去了一趟北凉城办差,竟然没忘了她心里惦记的事,还带回了她最想要的东西。 一刹那间,严诺对晏修的看法变换了好几番。 且不说晏修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真的,现下只论这一点,晏修一定是个极好的盟友。 思及此,严诺笑着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虽然这本县志足可以证明,我母亲就是严焱将军的正妻,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就是严焱将军的亲生女儿。” “倘若定安侯严宽不想承认我的身份,完全可以说我并非是严焱将军的女儿。” 晏修望着严诺的眸光里,瞬时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他笑着回道: “所以给你接生的稳婆,便是你身世的最好证人。” 晏修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眉尾一挑,神气的喜滋滋道: “所以就这么一点小事,你夫君我,难道还考虑不到吗?” “那个稳婆我早就命人去找了,早在半个月前就寻到了她。” “她是半月前从南州并县出发的,我估摸着,这几日应该就能到京城了。” “届时不管严宽用什么说辞诬指你,我定能让他闭嘴。” 话音一顿,晏修又挂上了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眉眼弯弯的道: “夫人,这下你总该相信为夫了吧。” 第一卷 第86章 两份圣旨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三日后,定安侯府就迎来了一封圣旨,命严宽立刻将名将严焱的妻女迎回府中。 严宽听了圣旨,只能照做,亲自去严宅迎严诺回府。 严诺见了严宽后,只对严宽说了一句话: “既然皇上都承认了我与母亲是严焱将军的妻女,还请定安侯将我母亲的名字,写到严氏的族谱里。” “等我的母亲与父亲合葬在一起后,我再回定安侯府也不迟。” 上面有圣旨压着严宽立刻迎回严焱的妻女,下面有严诺的要求等着兑现,严宽接下来的几日忙的焦头烂额。 严宽只好把严氏的族老们聚到一起,陪着笑脸请求他们把陶媛的名字加进族谱里。 严氏的族长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者,活了这么多年,他自然是见多了名门望族里,为了争权夺势而兄弟阋墙的戏码。 所以圣旨一下,严宽就来求族老们,他便知道这其中一定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弯弯绕儿。 老族长便存着敲打的心思,故意问严宽: “严焱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他的妻女为何是旁人寻到的?” “因你大哥战亡,你才能承袭爵位,你当年因何没有去主动寻找你大哥的妻女?” “难不成,你当年就料定她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严宽闻言,心里自然是发虚的,可他脸上依旧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老族长,当年北凉城破,北鞑蛮子屠了城,我派去寻大哥的人都没有能回来,我哪里知道他在北凉城里成了婚?” “当年大哥既没有写家书回来,更没有上奏朝廷,我也想不到他会私下成婚啊。” 一句“私下成婚”,把他的嫌疑撇的一清二白。 可是严焱当年到底有没有写一封家书告知自己的母亲,他与陶媛成婚的消息,这一点没有人知道,只有严宽的一面之词。 老族长到底没有继续为难严宽,同意将陶媛和严诺的名字,都写进严氏的族谱里。 接下来就是请护国寺的禅师算日子,将陶媛的棺椁迁到严氏的祖坟里,与严焱合葬。 这一切事情完成妥帖,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陶媛与严焱合葬的那日,严诺回到了定安侯府。 不出严诺所料,她被安排到了侯府西南边最破旧的一个院子里。 正当花锦埋怨侯府管家不做人事的时候,定安侯府又到了一封圣旨。 定安侯府的所有人都去了前院,以严宽为首,迎接了宣旨的太监总管,付正。 付正双手举着圣旨,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对着面前点头哈腰的严宽不满道: “此封圣旨是下给严焱将军嫡女严诺的,她人呢?” 严宽霎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严诺前脚到了侯府,圣旨跟在后面就到了,难不成还是掐着时间点的? 他来不及细细琢磨,赶紧命人去寻严诺。 待严诺到了以后,众人已经等了好半晌。 付正一瞧见严诺身后跟着的云雀,心里瞬时明白了大半,立刻展开一张喜上眉梢的脸,对着严诺就笑语晏晏: “严大娘子,快听旨吧。” 严诺立在众人之首,带头对着圣旨跪拜下去。 侯府众人纷纷跟着跪拜,连着跪在严诺身后的严老太太,都忍不住在心里打鼓。 这丫头是不是靠上了什么人?惹得皇上都这般重视。 一通圣旨听完,众人不禁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严诺不仅被封为宁安县主,还被赐婚给了晏修世子。 妥妥一位准世子妃! 还是皇上最宠爱的晏修世子! 严诺听了圣旨也是满腹的诧异。 晏修这个家伙,居然真的说到做到了! 他竟然真的向皇上求来了赐婚! 如此说来,她以后的命运,岂不是要和晏修的生死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正当严诺晃神的思索着,付正双手举着圣旨,眉眼弯弯的走到严诺身边。 付正笑盈盈的将圣旨递到了严诺的手里,乐呵道: “老奴恭喜准世子妃。” 严诺道了声谢,云雀立刻给付正送上了一个鼓鼓的小荷包。 待付正乐呵呵的离开后,严老太太率先到了严诺的面前。 拉起严诺的双手就泪眼婆娑的道: “我的好孙女,真是苦了你了,这么多年你竟然一个人流落在外,真是受了莫大的苦。” “既然回了侯府里,祖母定会好好疼你宠你。” 恐怕宠的是县主位份,疼的是世子妃头衔吧。 严诺瞧了一眼严老太太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淡淡的笑道: “既然祖母疼我宠我,那为何还让我住在西北角的破院里?” 第一卷 第87章 烦恼的事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老太太闻言,嘴角尴尬的一抽,立刻无辜的回道: “我怎么会让你住在西北角的破院里呢?” 话音一顿,严老太太立刻侧过头,对着身旁的一位妇人呵斥道: “大奶奶,你是怎么管家的?诺儿可是我焱哥儿的嫡女,你得把最好的院子腾出来给她!” 严大奶奶听了严老太太的话,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分院子的时候可是同她老人家禀报过的,她老人家也是默认了的。 眼见着严诺被封了县主,赐了婚,一转过头来,就把脏水全部泼到了她的身上。 这个老太太真没白活这么多年,抢着唱白脸的本事还真是一绝。 可严大奶奶也不能直接就当场发牢骚啊,只好一脸委屈的道了声好,垂下脑袋转身去吩咐管家了。 严诺见了这场面,心里只觉得很可笑。 看来当年将母亲拒之门外,又将母亲囚禁的事情,这个严老太太一定是知道的。 严诺随后就住进了侯府东边的一所大院子里。 花锦进了院子以后,这才啧啧的道: “还是这个院子能住人,虽然比咱们的严宅差了些,倒也还凑合。” “我在这院子里劈出一个小厨房,以后姑娘就吃我做的饭菜。” 严诺温温的回道: “好,好,以后只吃你做的饭菜。” 两人刚说完话,彭管家就带着四个婢女来了。 一见到严诺,就立刻行了一礼,恭敬道: “大小姐,我是侯府的管家,彭豪。” “早前那个院子,是大奶奶吩咐在下给您安排的,小的先给您赔个不是。” “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小的吧。” 言罢,彭管家又对着严诺行了一礼,继续道: “大奶奶命我给您送四个婢女使唤,您院中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让她们去库房取。” 彭管家侧过身子,对着四个婢女使了个眼色,四个婢女立刻会意,齐齐上前给严诺行礼。 彭管家接着道: “她们四个从左向右分别叫,富春,明夏,灵秋,藏冬。” “她们都是新来的婢女,没跟过其他主子,大小姐可以随意使唤。” 彭管家说完话,立刻噤了声,弓腰塌背的等着严诺发落。 严诺晃眼打量了四个婢女一圈。 四个婢女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五岁上下,又是一副缩头缩脑的模样,确实像个新人。 严大奶奶想往她身边塞人,她倒是能猜到,无非就是想塞个眼线、耳报神。 可是这个彭管家,竟然给她送来了四个新人,这倒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是为了向她示好,表明忠心吗? 怕是没有这个必要、更不至于吧。 彭管家可是定安侯府的管家,不是她严诺的管家,心里该向着哪一方,大家都清楚。 想来是怕严诺与严大奶奶斗法,最后他彭管家被引火烧身吧。 思及此,严诺浅浅一笑,对着彭管家道: “好,人我收下了,彭管家的心意我也收下了,顺便麻烦你再替我向严大奶奶道声谢谢。” 彭管家恭敬的回道: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回禀大奶奶。” 彭管家对着严诺行了一礼: “小的先行告退了,大小姐若是有事吩咐,只管差人来传话便可。” 说完就恭敬的退出了院子。 别看彭管家此刻在严诺面前这般伏低做小,能当上侯府的管家,就说明他是人堆里的头一号人精儿,心里自有一副算盘。 云雀本就是世子府掌管后院的姑姑,太知道该如何规训婢女了。 严诺便将这四个人交给了云雀发落,自己进了屋里躲清闲。 严诺这次回定安侯府带了云雀、云峰和花锦,将姚大夫妇留在了严宅看院子。 一方面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另一方面,严诺并不准备在侯府久留。 她回到侯府只为了一件事。 查一查当年父亲之死,是否与严宽有关? 倘若是严宽谋害了父亲,那严宽囚禁母亲而不杀,一定就是因为母亲手里有严宽的秘密,让严宽不敢动手。 其实让严诺烦恼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就是赐婚的圣旨下了,她以后的路,恐怕都要和晏修的生死绑在一起了。 所以她得想法子,不能让晏修参加北凉一战。 亦或是,她得想法子让晏修活下去才是。 第一卷 第88章 信守承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夜幕刚至,严诺就听见窗户旁边响起了微弱的脚步声,她正准备起身去窗户边察看,就听见窗槛外面响起了轻缓缓的敲击声。 严诺轻轻一推开窗扇,入眼的,就是晏修那张笑嘻嘻的大尾巴狼一般的俏脸。 未等严诺开口,晏修直接说道: “未来的世子夫人,你看我是不是信守了对你的承诺?” 严诺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是的。 晏修又继续撒娇道: “这回夫人总该完全相信我,不是随口胡言乱语了吧。” 严诺莞尔笑道: “我确实没有想到,世子真的可以求来赐婚。” “我心里很感激世子为我做的所有事。” 晏修立时一脸得意洋洋的宠溺道: “你我之间,说什么感谢二字。” “我知道你现下住在定安侯府里不自在,我正催着礼部赶紧把三书六礼的过程走完。” “你在这里稍稍忍耐一段日子,等你进了世子府以后,整个世子府都是你说的算。” 严诺温温笑道: “世子为何待我这般好?” 晏修瞬时一怔愣,这个问题提及的猝不及防,他从未想过。 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不解的望着严诺,回道: “我既然已经认定了你是我的夫人,不就是应该对你好吗?” “我不对你好,那对谁好呢?” 严诺忽而噗嗤一笑,她恍然察觉出来,晏修这个家伙好像对情爱似乎一窍不通。 她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向晏修,笑道: “既然世子对我好,我也一定会诚心对世子好的。” 晏修乐呵呵的朝着严诺的方向挪了挪,感叹道: “只是你现下住进了定安侯府里,我就不方便经常来看你了。” 话音一顿,他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无比惆怅道: “倘若我哪日突然想见你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带兵直接闯进来吧。” 话音一落,晏修贼兮兮的瞟了严诺几眼。 严诺立刻明白了晏修的意思,这个家伙,又在撒娇要宠爱了。 她笑着接了话: “我给世子绣一个香囊吧,可以随时带在身上。” 晏修立刻道了声好,乐呵道: “夫人送了我香囊,那我该送夫人什么呢?” 严诺心思一动,立刻回道: “世子,我想悄悄的进严宽的书房看一看。” 原本还是一副大尾巴狼模样的晏修,立刻一脸严肃了起来。 他目光一晃,直戳戳的钉在了严诺的脸上: “你想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去找,你千万不要自己去轻举妄动。” 只要一说到正事,晏修立刻就能换上一副严肃冷厉的脸,严诺倒是见怪不怪了,只小声回道: “其实我母亲曾经留给我一块玉佩,说那块玉佩可以保我一生平安,我猜想,那块玉佩一定藏着秘密。” “可是那块玉佩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被毁了,还是被严宽藏了起来,所以我想去他的书房里找一找。” 晏修缓缓垂下眼睫,沉默了下来。 他倒是没有怀疑严诺的话,也不想去问为何玉佩会下落不明。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去过多的追问。 晏修现下斟酌的,是在闯入严宽的书房后,如何能够不惹人怀疑、全身而退。 晏修思索了片刻后,才缓缓问道: “你确定,你一定要亲自进严宽的书房吗?” 严诺非常郑重的回道: “我确定,我想进去好好搜查一番。” 好好搜查一番? 那偷偷摸进书房后,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不会短。 看来此事还需要好好的谋划一番才是。 晏修认真回答道: “倘若你带着搜查的目的进去,那待在里面就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便只能在夜间进书房。” “所以那夜不仅要引开书房周围的下人,还要让严宽离开侯府,如此才能方便你行动。” “既然是你想做的事,那我定然会帮你。” “你让我回去好好计划一番,届时,我会让云峰通知你进严宽书房的时机。” 第一卷 第89章 夜闯书房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原本只是希望晏修能帮助自己一二,可是没想到,她一说出来,晏修竟然直接大包大揽,大手一挥就要把事情给办了。 这一点,严诺倒是十分喜欢的。 晏修说话向来算数,也就过了半个月,云峰就来同严诺说起了此事。 这日下午,严诺正在院子里练习射箭,云峰就来禀报: “姑娘,我今夜会带你进书房,入夜后,你需要换上黑色的夜行衣。” 说着话,云峰将怀里的一个包裹双手递给了严诺。 严诺道了一声好,双手接过包裹。 待云峰走出了院子,严诺才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套黑色的夜行衣,上面还压着一张字条。 严诺好奇的打开字条,里面霍然一行字,让她一瞬间哭笑不得。 字条上写着:送给吾心中此生唯一的夫人,严诺。 落款上写着:汝此生唯一的英勇神武的夫君,晏修。 果真是无时无刻都在刷存在感。 一晃亥时已至,严诺换上了为她量身定做夜行衣,跟着云峰出了院子。 云峰对定安侯府已经熟门熟路,一路上云峰带着严诺只走偏僻的小道,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人。 等两人到了严宽的书房,门口竟然也没有任何下人值守。 云峰在门口把风,严诺就这么大咧咧的进了严宽的书房。 严宽的书房有两间屋子,严诺径直往里屋走了去。 一进门就瞧见一张罗汉床,上面铺着被褥,想来严宽经常夜宿在书房里。 罗汉床旁边就是一个一人高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堆叠的全是各种书籍。 书架旁边就是一扇月洞窗,窗槛下面放着一张大书桌,桌面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有一卷系好的字画。 大书桌的对面就是一套茶桌,茶桌上整齐的放着做茶的工具。 严诺晃眼扫了一圈,一间屋子就这么些东西。 那就先从书架上开始翻找吧。 严诺主要检查书架的底部有没有抽屉或者暗格,一通轻敲下来,书架的底部是实心的。 她大致扫视了书架上的各种书籍,书与书的中间,并没有夹杂着物件。 最后就是书架的顶部,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书架仔细检查完,自然就是罗汉床。 掀开被褥,对着罗汉床就是一阵轻轻敲打。 可以敲遍了整个罗汉床面,仍旧没有发现里面藏着暗格。 严诺随后又检查了大书桌和茶桌,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难不成,严宽的书房里真的没有藏东西? 严诺心头有些烦躁,她吐出一口气,吹灭了火折子。 屋子里瞬时黑暗下来,只有几缕月光,透过了月洞窗洒在了黑黝黝的地砖上。 严诺身处黑暗中,视线不自觉的朝着地面的月光亮斑望去。 这一望,竟然瞧出了几块地砖,稍稍凸了起来,高过了周遭的地砖。 严诺赶紧上前,俯下身就去尝试搬挪地砖。 她双手一碰到那几块凸起的地砖上,便知道地砖是可以活动的,只是地砖太重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地砖扣起一角。 总共四块地砖,全部撬起来后,下面果然有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锦盒。 严诺小心翼翼拿出锦盒,盒盖一开,她心口立时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里面果然放着一块玉佩,和一个泛黄、且有些破损的册子。 严诺伸出的手,止不住的有些微微发颤。 她就知道,玉佩一定还在,里面一定有秘密。 周隐当年一定是拿着这个玉佩,与严宽做了交易。 严诺小心翼翼的拿起玉佩,放在那片明亮的月光里,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这块玉佩通体莹润,月光下泛着冷幽幽的白光,是一块上好的古玉。 严诺细致小心的分辨着玉佩。 在看到玉佩的边缘处,有一道微小的裂痕和一块很小很小的缺口时,她确认这就是母亲留给她的玉佩。 太好了,这一趟书房没有白闯。 第一卷 第90章 母亲暗语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将玉佩往腰带里一塞,随手翻开了那本册子。 册子一打开,她的脑顶立刻响起了一道惊天炸雷! 她忍不住的迅速翻阅着册子,这里面的一页页内容,在她的眼前急速飞过。 严诺看着册子里无比熟悉的内容,心脏止不住狂跳起来。 这一定是她的母亲,亲笔写出来的册子! 在这本册子里,不仅有母亲的亲笔字迹,还有母亲与她的暗号! 严诺的脑门上乍然间雷鸣声四起! 她的母亲竟然给她留了一本,只有她才能看的懂的册子! 严诺强自镇定了好大一会儿,才将波澜起伏的心情缓缓抚平。 她深吸一口气,将册子装进怀里,再把锦盒盖好,最后再把那四块砖齐齐码好。 严诺将房间恢复原样后,便跟着云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便迫不及待的拿出那本册子细细翻看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子时三刻。 窗户外响起了轻轻的敲窗声。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一定是晏修来了。 严诺起身去打开了窗户,窗户一开,晏修跃身而进,开口第一句便是: “夫人,今晚进展的可顺利?” 严诺眉眼弯弯的夸奖道: “相当顺利,多亏了有世子相助。” 严诺直接将桌上的册子递到晏修的面前,接着道: “我不仅找到了那块玉佩,还发现了我母亲亲笔写的册子。” 晏修接过册子,小心翼翼的翻阅起来,一边看一边奇怪道: “真是奇了,岳母大人还会排兵布阵?怎么给你留了这么多打仗的阵法?” 严诺一听这话,立时一脑门儿的不解,问道: “你说母亲画的都是打仗的阵法?难不成,你也看得懂这些?” 晏修一脸茫然的望着严诺,用手指着一张书页,解释道: “这个方块代表的是防守,三角代表的是进攻。” “你看这个阵型,就是从两翼进攻,正面防守,是突袭的阵型。” 严诺一脸惊诧的回望着晏修,诧异道: “这不是打仗的阵法,是我与母亲之间的暗语。” “这是从我记事起,母亲就开始教我的,只有我们两人才能看得懂的暗语符号。” 晏修忽而一脸敬佩的望着手中册子,口中止不住的啧啧称赞: “岳母大人真是厉害啊!竟然能将暗语和打仗的阵法图结合在了一起!” 晏修继而兴奋的侧目望向严诺,欣喜道: “夫人快同我说说,岳母大人给你留了什么暗语?” 严诺直言道: “母亲说,她有一样东西在慧悟禅师的手里,让我一定要亲自找到悟慧禅师,亲手拿到那样东西。” “母亲还说,严宽不可信。” 话音一落,晏修的目光里立时闪过一道厉色,他语调深沉了几分: “什么叫做严宽不可信?” “严宽是不是做了什么?”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严诺便不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十七年前,北凉城里发生的一切都尽数告知了晏修。 晏修听完,眉头早已深深皱起。 他知道那一战有蹊跷,却万般没有想到,竟然有突袭军令这一处蹊跷。 先皇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马上皇帝,不仅战功卓著,打仗更是从未有过败绩。 这样一位满腹都是兵法谋略的皇帝,怎么会在北凉城被围困数月的情况下,发出夜间突袭的军令? 重要的是,还命令守城的主帅去出城突袭? 况且,离着北凉城只有一百里的阳城还有大批的驻军,当时夜间的突袭,为何没有让阳城的驻军配合? 这样一个错漏百出的军令,当真是先皇发出的吗? 还是说,正是有了这样的错误,所以北凉一战才成了朝廷的禁忌? 晏修凝眉思忖了好半晌,才严肃的说道: “我曾经查过当年在北凉城驻守的所有将领,按照记录,严宽当时并不在北凉城内。” “他应当在离着北凉城有一百里的阳城内驻守,那时的严宽,官职只是个校尉,根本不可能私自去往北凉城。” 严诺的心口瞬时惊慌的一颤。 难不成是姚大说了谎? 可是没有道理啊,如果姚大说了谎,那母亲为何告诉她,严宽不可以相信?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误会? 那更不可能了。 如果说严宽是清白的,那严宽为何要囚禁母亲? 严宽又为何要把那块玉佩藏起来? 一时间,两人的脑子里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两人各自沉默了片刻,晏修才平稳了思绪,镇定的望向严诺,安慰道: “我们先不要盲目的猜疑,现下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先找到悟慧禅师,拿到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才是。” 第一卷 第91章 去请个安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第二日就去了严宅找姚大。 一见到姚大,严诺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姚叔叔,你同我母亲从北凉城赶往京城的时候,中间有没有经过一所寺庙?” 姚大想了一会儿,回道: “我们当时为了躲避杀手,所以一路都是绕着道儿回来的,中途倒是经过了好几个都有寺庙的地方。” 严诺继续问道: “那你们经过寺庙的时候,有没有在里面停留过?” 姚大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回忆了好半晌才回道: “我记得,当年我们好像在一所名为明净寺的寺庙里,停留了一夜。” 严诺继续追问: “那明净寺在什么地方?” 姚大深吸一口气,蹙着眉头似是在拼命的回忆,半晌才不确定的回道: “我记得当时我们刚躲过劫杀没多久,那时候严焱将军的近身侍卫受了重伤,我们便逃到了一座山里。” “在那座山的半山腰上,有一所破旧的寺庙,还是将军夫人告诉我,那所寺庙名为明净寺的。” “我们就在明净寺里过了一夜,将军的近身侍卫也在那一夜重伤不治,离世了。” 姚大一直皱着眉头拼命回忆,停顿片刻后,又接着说: “可那明净寺里只有一位主持和一位小沙弥,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两位僧人还在不在那所破庙里了。” 严诺再次问道: “姚叔叔请你好好想一想,你们这一路回京城,可是经过了好几所寺庙,就只在那一所寺庙里停留过?” 姚大斩钉截铁的回道: “我确定就在那一所寺庙里停留过。” “因为我们一路上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停留,寺庙里人多眼杂,我们是不会在里面逗留的。” 严诺轻声道了句好,又叮嘱了姚大要好好照顾自己,便离开了严宅。 看来她要亲自去一趟明净寺才是。 严诺一回到定安侯府,严老太太贴身的管事嬷嬷,秦嬷嬷,就来寻严诺了: “大小姐,您回来这么些日子了,是时候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倘若您一直不去给老太太请安,这要是传了出去,外人指不定会如何说您不孝呢。” 严诺本就因为母亲留下的物件心烦,这会儿秦嬷嬷又来让她去给老太太请安。 惹得她愈发的心情不畅快。 秦嬷嬷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明摆着是严老太太的授意。 这才刚进侯府,就要找借口教她规矩了? 一想到当年严老太太可能知道严宽囚禁母亲的事,严诺的心里就对严老太太愈发的不满。 她只用眼角瞧了秦嬷嬷一眼,直接回道: “哦?我没有给老太太请安这种小事,竟然会让外人知道了?” “你口中的外人,是侯府外面的人吗?” “那他们又是如何知晓,我一直没有给老太太请安的?” “是他们翻墙、爬墙脚进了侯府看见的?还是直接闯进侯府看见的?” 话音一顿,严诺的语调愈发严厉了几分: “亦或是,你秦嬷嬷特意告诉侯府外面的人,我严诺自从回了侯府,一直都没有向老太太请过安?” 话音一落,秦嬷嬷冷不丁的浑身打了个哆嗦。 倒不是这几句话有多严厉,而是严诺那冷幽幽直戳心肺的语调,让人不由得不寒而栗。 重要的是,严诺现下已经被皇上赐了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准世子妃了。 她一个老嬷嬷可得罪不起。 秦嬷嬷立刻将脑袋垂了垂,辩解道: “大小姐真是冤枉了老奴,老奴怎会将此事告知外人,就算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 “老奴就怕有些不长眼的,会在大小姐背后乱嚼舌根。” “所以大小姐,您还是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吧。” 看来是严老太太下了命令,要求秦嬷嬷一定要把她请过去。 严诺不是傻子,自然不会送上门去任人摆布。 就算去请安,也会选个心情好、时机对的日子去。 严诺不理睬秦嬷嬷,只冷声回道: “那依照秦嬷嬷的意思,我们定安侯府里还有不安分的、爱嚼舌根的下人?” “能知道我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的人,不在我的院子里,就在老太太的院子里。” “秦嬷嬷,你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连老太太院子里的下人都管不好?” “随意就让下人们在侯府内外传出流言蜚语,你还做什么管事嬷嬷?” “不如就让我院中的云雀帮着老太太,重新物色一位贴身的管事嬷嬷吧。” 第一卷 第92章 世子约您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秦嬷嬷一听这话,立时一脑门儿的骇怪。 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当真得罪不起。 秦嬷嬷转瞬就软了下来,立刻回道: “大小姐说的对,老奴怎么能让这种流言蜚语,随意就传扬了出去呢?” 话锋一转,秦嬷嬷立刻就展现了,自己浑身上下有好几百个心眼子: “只是老太太院中的贴身管事嬷嬷,可不止老奴一个人,还有郝嬷嬷和朱嬷嬷。” “老奴自然是要管好自己的那一摊事,可是她们两人会不会管,老奴真的管不了。” 秦嬷嬷立刻停下了话音,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偷偷瞄了严诺一眼,见她还没有发怒,又恳求道: “大小姐,要不今日您就屈尊去一趟老太太那里,行不行?” 这个秦嬷嬷的心眼真不少,连着借刀杀人、祸水东引的法子都用上了,只为了让严诺去一趟老太太那里。 严诺现下心里烦着呢,自然不会让秦嬷嬷得逞,便对秦嬷嬷直接回道: “你管不了另外两位管事的嬷嬷,只能说明你的资历还是不够,那两位嬷嬷心里自然不会服你。” “我今日头痛,哪儿都不想去,只想歇在自己的院子里。” “你回去告诉老太太,下次再让人来传话,就指派个能管事的嬷嬷来。” “莫要随便指派个年纪大、只会张嘴说话的嬷嬷来。” 话音一落,严诺一转身,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秦嬷嬷气的脸都绿了,憋着一肚子的气,轻轻道了声好,只好气鼓鼓的离开了院子。 花锦见秦嬷嬷走远了,跳着脚跑到严诺的身边,高兴的道: “还是姑娘硬气,这个老嬷嬷真是不长眼,明明知道你不想去,非要变着法子让你去。” 严诺温文一笑,回道: “只怕是老太太命令她,让她一定要把我请过去的。” 花锦眉头一耸,不解道: “老太太为何今日非要你过去请安?不会藏着什么事吧?” 严诺走进屋,缓缓窝进躺椅里,闭上眼睛回道: “管她憋着什么坏,任她使出什么招数,咱们都不要接便是。” 反正她马上就要朝着明净寺奔去了。 至于还回不回定安侯府里,那要等先看到母亲留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再决定还要不要回来。 因着昨夜满脑子都在想,从严宽书房里找到的那枚玉佩和母亲留给她的册子,严诺一夜都没怎么睡。 这会儿放松下来,便觉着整个人异常的疲倦,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严诺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天黑了,屋里只亮着一盏灯。 严诺缓缓的起了身,外间的云雀听见声响,立刻进了屋子。 云雀一进屋,便瞧见严诺又点了一盏灯,她忙接过严诺手中的火折子,将屋内其他的烛火都点亮了。 云雀一边点灯,一边对严诺说道: “姑娘,刚才您睡着的时候,世子来了。” “世子见您睡的深沉,便没有让奴婢叫醒您,不过世子给您留了话,说明日未时在护国寺等您。” 严诺闻言,随口问了句: “世子可是有事情要告诉我?” 云雀放下手中的火折子,转身望向严诺,一脸认真的回道: “世子并没有对奴婢多说什么,只是奴婢瞧着世子的眉眼间有些凝重,恐怕是有重要的事想与姑娘商量。” 第一卷 第93章 放不下你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闻言,点着头道了声好,心中却罕纳起来。 晏修居然有要事想与她商量? 会是什么要事? 难不成是晏修查到了,关于当年北凉一战的一些线索? 严诺满脑子带着这些问题,度过了辗转反侧的一夜。 不过她心中到底有些阻塞,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太对,总觉得是不是有事要发生。 于是离着未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严诺就到了护国寺。 午后的寺庙香客很少,严诺挨个给所有的菩萨都上了香,最后刚刚踏出了偏殿,恰巧就遇上了晏修。 晏修在有其他人的场合里,一直都保持着不苟言笑的模样,这次也不例外。 他一见到提前到达的严诺,只浅浅的扬起了嘴角,可眉眼间却是溢满了惊喜和雀跃。 晏修快步走到严诺的面前,低声道: “我们去后山说话。” 严诺轻声道了句好,便跟着晏修一起朝着后山走去。 午后的护国寺本就没什么香客,这会儿的后山更是一个人影儿也见不着。 两人步行到了凉亭里,袁朗和云雀守在了凉亭的三丈外。 这架势,倒真的像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协商。 严诺不由得心里发紧。 晏修拉着严诺在石凳上坐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目光灼灼的静静望着严诺。 好似一眼就要把严诺望进心眼里,再不让她出来。 严诺忍不住先开了口: “世子殿下可是有重要的事要同我说?” 晏修抿唇一笑,垂下眼睫低声道: “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看看你而已。” 瞧他这一副心虚的模样,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在撒谎。 严诺语调沉沉的回道: “倘若只是想见我一面,为何约我在这无人的地方说话?” “世子可是遇到了为难的事?” 晏修缓缓抬起眼睫,目光深沉的望向严诺,深吸一口气,直言道: “我后日就要起程去北凉城了。” “以前我同你说过,北凉一战在所难免,我是一定要去的。” 话音一顿,晏修垂下了脑袋,歉声道: “我知道我应当提前同你说的,现下告诉你太过仓促,而且我们赐婚的圣旨才下不久,我不应当在此刻离京的。” “我也知道我应当从北凉城回来以后,再向皇伯父求赐婚的。” 晏修忽而抬起眼睫,目光热切的望向严诺,诚恳道: “可是我又不想让你等太久,我怕我这一走,你会误会我从前说的话只是信口雌黄。” “我怕你会怪我、会不信我。” “所以才会在走之前,求皇伯父给我们赐了婚。” 晏修轻轻握住了严诺的手,继续道: “你莫要气恼,我向皇伯父求了赐婚,是因为想让你安心,不是为了圈住你。” “我已经同皇伯父求了口谕,我这一趟去北凉城,倘若真的没能再回来,皇伯父就会下圣旨允许你嫁给旁人。” “所以你不要有担忧,我会给你留好一切后路。” 严诺听完了晏修的话,只觉的头顶一阵五雷轰顶,震的她耳聋眼花,整个人瞬时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晏修怎么会现下就要出发去北凉城?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应当在两年以后,晏修才会奔赴北凉战场。 此事为何会提前了两年? 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是不是周隐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果晏修现下去了北凉城,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上一世,晏修是死在了战场之上的。 可是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提前了,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那晏修的死,能不能也可以发生变化? 晏修可不可以在这一次的北凉之战里,安然的活下来? 严诺脑袋里一直嗡嗡嗡的,她怔愣了好半晌,在晏修一声声的呼唤声中,她才幡然醒过神来。 对上晏修一副焦急热切的眸子,严诺晃神问道: “世子非去不可吗?北凉城又发生了战事吗?” 晏修见严诺回过神来,才放心的回道: “北凉城确实将会发生战事,不过不是当下。” “其实早在一年前,皇伯父就已经同我计划好了,此次我去北凉城的事。” “我上一次去北凉城,其实就是为了此次前去打了个头阵。” “因为北凉城将要迎来一场非比寻常的战事,这一战,不仅仅要应对北鞑人的进攻,很可能还有其他人的造反。” 话说到这里,晏修就没有继续往深处说了,而是话锋一转,愧疚道: “我此番前去北凉城,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 “我怕你会气我、会恼我……” 说着说着,晏修再次缓缓的垂下头去,不再继续说话了。 严诺还是第一次瞧见垂着脑袋、一副懊丧模样的晏修,她觉着此刻的晏修有些鲜活,亦或是,有些真实。 严诺手腕一翻,反手紧紧握住了晏修的手。 晏修感受着自己的手被握住,忽而抬头,有些诧异的望向严诺,却听见严诺温文的道了一句: “巧了不是,我刚好也要去北凉城。” 第一卷 第94章 大药丸儿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一听严诺也要去北凉城,不禁猛的抬头望向严诺,一脸诧异的问道: “夫人因何要去北凉城?” 严诺莞尔一笑,回道: “因为慧悟禅师,可能在北凉城附近的明净寺里。” 严诺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在北凉城附近能不能寻到明净寺,但是她知道,晏修这一次去北凉城一定是凶险异常的。 所以在晏修出发之前,她要去寻一样能保命的东西。 严诺与晏修分别之后,直接就去了醉春楼。 她再次见到离人时,离人正倚在躺椅上,目光迷离的朝着月洞窗外发呆。 严诺走到离人对面的茶桌旁坐下,自顾自的给她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起茶来。 离人依旧保持着遥望月洞窗外的姿势,口中喃喃道: “这次又来问什么?” 严诺嘴角一勾,视线晃到了离人的身上,笑道: “瞧你这副愁肠百结的模样,是不是对汤公子上心了?” 离人猛的一侧目,目光灼灼的望向严诺: “你这人真有意思,找人盯着我做什么?” “在我这儿只要有金子,我就能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用不着花费那番心思。” 话音一落,离人再次转过头,重新望向了月洞窗外。 严诺轻轻搁下茶盏,道: “那汤公子并不是什么良人,他是不会给你赎身的,即便你有了他的孩子,他也不会认的。” 离人哼声一笑,用眼角瞄着严诺: “怎么,你是汤公子的正牌夫人?” 严诺道: “我与汤公子并不认识,倘若你不信我说的话,那便用有了他的孩子这番说辞,去试试他便是。” “你同他说有了他的孩子,他若是给你赎了身,你便是得偿所愿了。” “倘若他死活不认,还让你打掉孩子,你便能借着此事认清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离人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换了话题: “你为何让我不要拒绝那个西域的怪人?” 离人口中的西域怪人便是元弥。 严诺笑道: “他虽然与其他寻欢客不同,可他待你是真心的。” “你也不要着急反驳我,你先试试那个汤公子便是。” 话锋一转,严诺的语调严肃了几分: “说到那位西域怪人,他是不是给了你一粒百毒散?” 离人深吸一口气,思索了片刻后,回道: “你说的那什么百毒散,是不是一颗黑不溜秋的大药丸儿?” 严诺道: “对,那药丸你留着也无用,不如卖给我吧。” 离人听了这话,满脑子一阵骇怪。 原来那个黑不溜秋的大药丸儿,名字叫百毒散? 那个西域怪人只用一张破破烂烂的油纸包裹着药丸儿,就直接送给了她,她差一点就把那药丸儿当成一个泥丸儿给扔了。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还有个这么响亮的名字呢? 先不说那个药丸儿有没有作用,能不能吃。 既然这个小娘子专门来买这个大药丸儿,那就顺道把药丸儿换成银钱吧。 离人侧过身子,直面对着严诺,认真道: “我不知你到底是谁,可我既然开了门做生意,就没有白拿白给这一说。” “我先同你说明白,那个大药丸儿我可不知道有没有用,能不能吃,你若是买去吃死了,与我没有丝毫关系。” 严诺笑着道了声好。 离人见她一脸的认真模样,便起身走到梳妆台,翻腾出一个油纸包,径直走到严诺的对面坐下。 将那个油纸包往严诺面前一搁,直言道: “一两金,你若要,就直接拿去。” 严诺扫了一眼那个油纸包,心里瞬时就明白了离人为何如此看不上这个百毒散。 这样一颗可以解百毒的名贵玩意儿,元弥竟然只用一张破旧的油纸包起来,就送给了离人。 难怪离人这般瞧不上。 离人没直接扔了它,就已经很给元弥的面子了。 严诺也没有言语,直接从腰带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金子,搁到了离人的面前,笑着道: “你虽用不上这个百毒散,但它到底是个珍贵的药丸儿,它值这么多钱。” “你记着下次再见到那个西域怪人,就让他再做两颗送与你,顺道再卖我一颗。” 严诺顺手拿起油纸包,起身就朝着门外走,身后传来离人诧异的声调: “你莫不是唬我的?这个大黑丸子真的值十两金?” 严诺脚下一顿,转过身,对着离人道: “对于你来说,它可能一文不值,但对于我来说,它值这么多。” 第一卷 第95章 破旧寺庙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百毒散可以解百毒,是严诺给晏修准备的。 晏修此行去北凉城凶险万分,有了这颗百毒散,至少可以防止他被歹人毒杀。 严诺一拿到百毒散,就直接送去了世子府。 晏修一脸诧异的拿着那个破布似的油纸包左看右看,盯了好半晌后,才贫嘴道: “既然夫人让我随身带着它,那我一定会将它放在贴身之处,哪怕它是个毒药,我也会吃的。” 话音一落,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严诺瞬时感到一阵无语。 晏修能这么说,也不能全怪他,谁让元弥那个怪人连个盒子都舍不得买,只用一块破破烂烂的油纸包着药丸儿呢。 严诺一开口便转了话题: “我准备明日就起程往北凉城去,我要先去寻一寻明净寺,找到慧悟禅师,拿到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之后就去北凉城与你汇合。” “我知道你此番在北凉城一定是凶险万分的,我希望自己可以在你身边,助你一二。” “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你分心。” 话都让严诺说了,晏修原本想让她不要去北凉城的话,堵在喉咙口也说不出来了。 晏修只好沉沉的开口道: “你若决心已定,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我要派一些人,一路跟随你、保护你。” 晏修口中说的一些人,是直接拨了两百名亲兵给了严诺,暗中还指派了一百名暗卫随行保护。 严诺自从出了外城的城门,她的马车后面就一直随行了浩浩荡荡的两百名亲兵。 严诺此行本不想带着花锦,可花锦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说哪怕只是端茶倒水,也要守在严诺的身边。 严诺拗不过花锦,只好带上花锦以及云雀、云峰,一同朝着北凉城出发。 从京城到北凉城一路驾着马车要走一个月,可是严诺不是直接去北凉城,而是去寻找明净寺。 所以临近北凉城时,一路走走停停的问路,等他们打听到明净寺时,已经是四十多天以后了。 不过这一路,严诺一直都与晏修保持联系,所以当严诺打听到明净寺时,晏修的大军也到这附近了。 严诺按照姚大的描述,确实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发现了一所破庙。 可是寺庙早就已经空无一人,破败不堪了。 严诺在寺庙的里里外外寻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痕迹。 这可怎么办? 如若找不到慧悟禅师,就等于找不到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所以严诺无论如何都要寻到关于慧悟禅师的蛛丝马迹。 哪怕只是慧悟禅师的坟茔,如此也可以。 所以严诺到了明净寺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直接把破庙收拾了一下,决定在这里小住几日。 因着同行的士兵有两百人,不能全部一起挤在半山腰,所以严诺让大部分士兵都下山去打听慧悟禅师了。 毕竟这里曾经有过修行的僧人,邻近的村落总会有人知道一些关于僧人去向的消息。 可是接下来的几日,严诺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士兵们,并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慧悟禅师的消息。 反而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主动上山进了明净寺。 男子到了明净寺的大门口,直接对着守门的士兵道: “请问此处可是有人在寻慧悟禅师?” 第一卷 第96章 母亲遗物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士兵听了男子的话,立刻引着男子见了严诺。 男子一瞧见严诺的那一张脸,霎时怔愣一瞬,直言道: “请问是不是姑娘正在寻找慧悟禅师?” 严诺道了声是的,客气回道: “请问公子可是知道关于慧悟禅师的消息?若公子愿意告诉我,我愿意重金酬谢。” 男子叹出一口气,道: “慧悟禅师已经不在人世了,请问姑娘寻找慧悟禅师有何事?” “我是慧悟禅师唯一的弟子,不过已经还了俗,现下已不是佛门中人了。” 严诺知道面前男子就是姚大口中的当年那位小沙弥,便直言道: “慧悟禅师曾经救助过我的母亲,我母亲有一些东西曾经请慧悟禅师代为保管,我现下想取回那些东西。” 男子问道: “请问姑娘可有凭证?” 严诺瞬时一怔。 凭证?什么凭证? 母亲在册子里并没有提到什么凭证啊。 难不成是那一枚玉佩吗? 严诺从腰带里取出玉佩,双手递到男子的面前,问道: “请问公子说的凭证,可是这枚玉佩?” 男子见到玉佩后,双手拿起玉佩,走到了门口,抬手举着玉佩,对着阳光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过了好半晌,男子才转身回到严诺面前,将玉佩还给了严诺,道: “就是这枚玉佩,此玉佩曾经是慧悟禅师的玉佩。” “看来姑娘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请姑娘跟我来,我将姑娘母亲的东西还给姑娘。” 男子说着,便抬起脚步,朝着庙宇的正殿走去。 严诺一直跟着男子走到佛像的面前,瞧见男子侧身绕到佛像的背面,俯下身,好似打开了佛像底部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油纸包。 男子侧身从佛像后面绕回来,将油纸包递给了严诺,道: “这便是姑娘母亲请慧悟禅师代为保管的东西,慧悟禅师虽然已经离开了人世,可他最后的心愿,就是让我在此处等姑娘。” “如今物归原主,我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便告辞了,姑娘请保重。” 男子对着严诺行了一个佛礼,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严诺朝着男子的背影急忙道: “公子请留步,既然这枚玉佩是慧悟禅师的,请问慧悟禅师可有亲人?我想将此玉佩还给慧悟禅师的亲人。” 男子回转过身,道: “姑娘与这枚玉佩有缘,既然慧悟禅师已经赠与了姑娘,这玉佩就已经是姑娘的了,还请姑娘收下玉佩。” 话音一落,男子抬起脚,就迈步走了出去。 严诺目送着男子离开的背影,抬起双手,诚心的对着男子行了一个佛礼。 想来男子为了等她来取母亲的遗物,已经在此处守了很多年。 待完全看不见男子的背影,严诺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油纸包。 一入眼的,竟然是很多封已经泛黄的信件。 严诺小心打开信件,仔仔细细翻阅起来。 乍一看书信的内容,笔迹是陌生的,可是书信的落款,却是严诺无比熟悉的。 所有书信的落款,都是严宽。 这些书信是严宽写给两个人的,一个人是严焱,另外一个人被严宽称呼为明先生。 严宽写给严焱的书信里,主要的内容都是在夸奖凌王,说凌王是个非常贤明的皇子,其中还举了很多事例来说明凌王是如何的贤德。 明面上这是在拍凌王的马屁,可是细细一琢磨,便能品出其中的猫腻。 严宽是在说服严焱,应当站到凌王的队伍里! 看来这些信件是当今皇上还没有登基之时,严宽写给严焱的。 不过也能看的出来,当时的严宽是站队凌王的,而严焱没有站队凌王。 所以在当年的皇子争储中,严宽与严焱之间是有分歧的。 看完了严宽给严焱的书信,再翻阅一下严宽给明先生写的书信。 严宽写给明先生的书信内容,基本都是一些关于朝堂上颁布的政令,和一些大臣对于这些政令的态度,严诺并不能从中间看出什么蹊跷之处。 现下严诺已经找到了母亲的遗物,便不用在明净寺里继续逗留了。 她让侍卫们把明净寺简单的修缮了一下,就起程往北凉城出发了。 严诺在明净寺里停留的时候,晏修率领着大军已经到了北凉城,严诺进不了军营,便在北凉城里租了一间二进的小宅子住下了。 因着战事并没有真正的开始,所以北凉城内的百姓们生活一切如常。 只是随着晏修率领大军的到来,城中的戒备愈发严格了起来,通往关外的城门,进出检查的更加严格仔细了。 这日严诺正在院子里练习射箭,刚拉了满弓,就听见院子里进了人。 严诺没有理会进来的人,只专注的对着靶心射出了弓箭。 嗖的一声,箭头直中靶心。 第一卷 第97章 书信秘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的身后立刻传来了一句夸赞: “夫人苦练了几个月,箭术当真进步不小。” 晏修径直走到严诺的面前,伸手拉起了严诺的右手。 他轻轻摩挲着严诺手掌中日渐磨出的薄薄一层手茧,心疼的小声问道: “夫人为何突然想要学习射箭了?” 严诺缓缓抽回自己的右手,安抚似的拍拍晏修的手,笑着回道: “我总要有一个能够自保的手段。” “世子不用担心我的手,我这一双手,既能画出惊世之作,也能拉弓射箭。” 晏修听了严诺的话,低垂着眼睫沉默了片刻。 他虽然脸上波澜不惊,可到底被严诺的话触动了。 总要有一个能自保的手段。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担心自己无法自保呢? 是一直生活在担惊受怕中的女子吗? 严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担心自己无法自保呢? 思及此,晏修抬起温润的眸子,眉眼含笑的望着严诺,道: “倘若我对你说,从今往后我都会护着你,你恐怕是不会信的。” “不过我也承认,我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都待在你的身边,一直护你周全。” “所以你既然要学习射箭,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严诺开怀一笑,转移了话题: “我已经找到了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世子请跟我来。” 严诺转身带着晏修进了后院。 进屋后,严诺把得到的关于严宽的所有信件,都拿给了晏修: “这些就是母亲费劲了心思留给我的东西。” “我虽然看不出其中有什么蹊跷之处,但既然母亲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将这些书信留给我,想来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书信。” 晏修接过这些书信,一边随手翻阅一边奇怪道: “岳母大人给你留下的这些信件,全部都是关于严宽的?” 严诺应声道: “是的,起初我也觉着奇怪,母亲为何只留下这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书信。” “可是一联想到当年严宽囚禁了母亲却没有杀她,会不会和母亲把这些信件藏起来有关系?” “对了,还有一件事。” 严诺说着,从腰间取出那块玉佩,递给了晏修: “我一直以为这个玉佩是父亲的,亦或是严家的祖传之物,可以证明我的身世。” “可是我去明净寺取回母亲留给我的这些信件时,守护这些信件的慧悟禅师的徒弟,却告诉我这玉佩是慧悟禅师的,是我取回这些信件的信物。” “所以当年母亲把这个玉佩留给我,本意并不是要用玉佩证明我的身世,而是要我用玉佩去找慧悟禅师,取回母亲留下的这些信件。” “所以即使这些信件看起来无关紧要,但我猜想里面一定藏着秘密。” 晏修的耳朵听着严诺说话,双眼一直在认真的阅读着信件。 听见严诺说完,只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书信。 严诺见晏修这般投入专注,便没有打扰他,只在晏修对面安静的坐着,抬手给晏修倒了一盏茶水。 严诺只在一旁静心等着晏修看完,可晏修的眉眼间越看越凝重,眉心越拧越紧,双手翻阅书信的速度越来越快。 晏修的那一张脸,表情越来越严厉。 严诺瞧见晏修这副模样,便知道这些书信里面暗含的内容很重要。 她正想开口尝试着问一问其中暗藏着什么,就瞧见晏修猛的一抬头,一脸冷峻严厉的望向严诺,口中语调却是温和的: “这些书信非常重要,能否让我将这些书信带回去一用?” 严诺闻言,垂下眼眸噤声不语了。 母亲能将这些书信如此花费心思的保存下来,严宽又将玉佩和册子那样小心的藏起来,想来这里面一定有惊天秘密的。 严诺倒不是防备着晏修,如果防备晏修,就不会告诉他关于书信的事了。 可是如若让晏修将书信带走,晏修要是为了保护她,不告诉她关于书信里面暗藏的秘密该怎么办?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 母亲为何要将这些书信藏起来? 这些信件是否与父亲的死有关系? 这些书信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惊天秘密? 这一切她都可能无从得知了。 晏修瞧着严诺垂目紧锁着眉头,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瞬时猜出了严诺的心思。 他伸出双手轻轻拢住了严诺的手,温声道: “我同你说一说我知道的一些事。” 第一卷 第98章 当年之事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的父王和当今的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先皇还在时,当今的皇上虽然已经是太子,可是先皇心里最喜欢的皇子却是凌王。 因为先皇是马背上的皇帝,凌王善武最会带兵打仗,是最像先皇的一位皇子。 先皇对凌王的喜爱,自然就让凌王滋生了夺位的心思。 朝中大臣见凌王有夺储之势,自然也就生了铤而走险求富贵的心思,于是朝中有很多大臣都在暗中投靠了凌王。 从严宽的书信中就能看出,严宽在那时就已经暗中投靠了凌王,可是严焱并没有。 就在凌王的夺位之争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北鞑人进攻了北凉城,因此发生了当年惨败的北凉一战。 北凉一战后,凌王出京就藩,去了北境的封地。 而晏修的父王,竟然留下一封书信自尽了,随后晏修的母亲也自尽了。 最后的赢家自然是当时的太子。 随后先皇驾崩,太子登基成了当今的皇上。 所以晏修一直怀疑,他父王的自尽,会不会与当年的北凉一战有关系? 晏修看着认真听他诉说的严诺,继续道: “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在军营中抓到过一个细作?” 严诺点着脑袋道了句: “我记得。” 晏修继续道: “那个细作并不是北鞑人的细作,而是凌王安插在军营里的细作。” 严诺一脸惊骇的接上了话题: “所以说,凌王还不死心?依然觊觎皇位?那皇上知道此事吗?” 晏修点了点头,继续道: “皇上当然知道此事,而且我此番前来北凉城,目的就是为了肃清整个北洲的驻军,拔掉凌王的爪牙。” 话音一顿,晏修的语调愈发的凝重了几分: “当时我从细作的口中审问出来一个人,那人是凌王的一位谋士,人称明先生。” 声调儿不大,说出的内容却是重达千斤。 明先生居然是凌王的谋士! 严诺心口一沉,眸光里立刻闪过一道厉色。 所以当年的严宽不仅暗中投靠了凌王,还一直与凌王的谋士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思及此,严诺不解的问晏修: “既然当年的严宽是凌王一党的人,那为何皇上登基后,不仅没有动严宽,还允许严宽承袭了定安侯的爵位?” 晏修幽幽的叹出一口气,回道: “因为不仅当年没有人知道严宽是凌王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 晏修眸光一凝,语调中透出一股愤恨: “因为严焱将军一直都是皇上忠诚的拥护者,所以当年的严宽借着严焱将军是太子党的事实,给所有人造就了一个假象,在明面上,严宽理所当然的成了太子一党的人。” 严诺不由得心口一颤,不禁脱口而出: “所以由此看来,严宽一直是凌王安插在太子党里的一个暗棋。” “那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 “当年的严宽本想说服大哥严焱投靠凌王,可是严焱不从,因此严宽就设计害死了大哥严焱?” 晏修凝神屏气的点了点头,回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可就算严宽设计害死了岳父大人,那凌王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如果说严宽是为了承袭爵位,那北凉一战战败,北凉城被屠城,凌王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严诺在心里反复酌量。 倘若当年真的如这般推测,那严诺母亲暗藏这些书信的目的就找到答案了,严宽囚禁严诺母亲的原因也找到答案了。 如此说来,那严宽便是严诺的杀父仇人。 晏修在心里反复推敲。 如果当年真的是严宽设计害死了严焱,导致了北凉一战的战败,那会不会是受了凌王的指使? 可是凌王并没有因为北凉一战的失败而得到好处,反而是完全失去了与太子夺位的机会,直接被先皇发配去了封地。 可是晏修的父王,为什么会自尽呢? 晏修的父王与北凉一战有什么瓜葛吗? 亦或是,晏修的父王也参与了夺位之争?最后以失败自尽而告终? 可是倘若真的如此,皇上为什么还要将晏修从小养在身边?不仅对晏修疼爱有加,还让他手握兵权? 恍然间,晏修有些迷茫了,北凉一战真的与他父王自尽有关联吗? 第一卷 第99章 战事将起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最终让晏修将那些书信带回去了。 因为从当下的事情发展来看,解开当年北凉一战的蹊跷之处,有助于确认,严焱将军到底是不是被严宽害死的。 晏修倒是从来不会让自己的话掉在地上,既然说了要支持严诺学习射箭,第二天就让人送来了十几把弓。 严诺诧异的望着接二连三往院中送来的弓,不解的问袁朗: “世子为何要送来这么多把弓?” 袁朗笑着回道: “回宁安县主的话,这里每把弓的材质和重量都不一样。” “世子说,您可以每一把弓都多试几次,留一个最顺手的弓,能帮助您百发百中。” 在宠妻这一方面,晏修确实是值得严诺夸奖的。 严诺笑着回道: “好,你替我向世子道一声谢谢,说我定会将每一把弓都好好多试几遍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严诺每天射箭的时候,都换着不同的弓,最终选了一把雕花的柘木弓。 不过在每天换着不同材质的弓,射箭的过程中,严诺射箭的技艺愈发精良了,箭箭不落靶,几乎十有八九都中了靶心。 引得花锦像一个小迷妹一般,天天在一旁啧啧叫好。 最终在严诺的鼓舞下,花锦也拿起了弓,与严诺一同练起了射箭。 严诺甚至在闲暇之余,还向云峰学起了拳脚功夫。 如此一来,整个小宅子里竟然刮起了尚武之风,花锦、云雀纷纷一同练起了拳脚功夫。 而晏修一直忙于公务,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来小宅子里了。 不过晏修虽然人没有来,可每天都差人往小宅里送一封书信。 主要和严诺写一写甜言蜜语,再汇报一下他近期的动向,以及关于当年的北凉一战,他已经查到了哪些蛛丝马迹。 两人如此度过了平安无事的两个月。 这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整个北凉城里却忽然开始全城戒严,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关了。 这日的严诺没有收到晏修的书信,而是迎来了袁朗亲自登门求见。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来送书信的人都是晏修的近身侍卫,将书信送到云峰的手里,便直接离开了。 可是今日袁朗亲自登门求见,城中又突然戒严,想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严诺心口沉闷的见了袁朗。 袁朗一见到严诺,果不其然的直言道: “宁安县主,世子今日收到线报,北鞑人已经集结了三万铁骑,正朝着北凉城袭来,恐怕后日就要到达北凉城外了。” “世子让小的转告您,希望您立刻收拾一下行囊,现下就赶紧回京城去,世子会安排人送您回去的。” 严诺心头一紧,就知道发生了大事,却没想到战事起的这般快。 她语调坚决的回道: “袁朗,既然你是世子的心腹,我就不隐瞒你了。” “你可知世子此番在北凉城里,将会面临九死一生的境地。” “我此次跟随世子前来北凉城,就是为了能助世子一臂之力,防止他陷入危险之中。” “我既然已经与世子有了婚约,便不能让他在北凉城里有危险。” “所以请你回去转达世子,我是肯定不会回京城的。” 袁朗听了严诺的话,瞪着一对愕然的眼睛,不解道: “宁安县主为何会说,世子将会面临九死一生的境地?” “宁安县主可是听说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还请宁安县主直接明示小的,小的也好知道,该如何保护在世子的身边。” 严诺望着一脸惊愕的袁朗,心头一动,认真道: “你莫要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要记住,以后世子的吃食一定要万分小心,世子身边的护卫一定要加派人手。” “不要让陌生人接近世子。” “还有一个重要的事,不要让世子亲自上战场。” 第一卷 第100章 伤到没有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其实严诺并不知道上一世的晏修究竟是怎么死的。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对着袁朗说出这么多需要加强防护的地方。 袁朗当然不明白严诺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一时之间,他听到严诺说出这么多需要加强注意的地方,只觉得晏修将会面对异常凶险的局面,便一脸紧张的回道: “县主说的小的全部都记下了,小的斗胆问一问县主,县主可知是谁人想要对世子不利?” 这个问题,严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既然袁朗这般问了,严诺心思一动,直接顺着话题说下去: “这幕后主使是谁,我尚且还不确定,不过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找出幕后主使。” 袁朗一听严诺说出这话,立刻着急回道: “还请县主明示,小的谨遵县主调遣。” 严诺的嘴角微微一扬,沉声道: “你想个法子,让我装扮成世子的贴身侍卫,只要我一直待在世子的身边,自然能揪出想要害死世子的人。” 袁朗一听见这话,瞬时犯了难。 晏修吩咐他把严诺送出北凉城,与城外护送严诺回京的侍卫们接头。 可严诺不仅不愿意回京城,还要他设法帮着假扮成侍卫,直接进到军营里去。 袁朗霎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严诺看出了袁朗满心的挣扎,便对着袁朗认真道: “袁朗,你觉得是世子的安危重要,还是按照吩咐将我送回京城重要?” “你放心,你只要帮我假扮侍卫到世子的身边去,我会同世子解释一切的,不会让世子怪罪于你。” 严诺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袁朗也没法子反驳了,毕竟严诺既是宁安县主,又是未来的世子妃,也是他的主子。 袁朗心一横,道了句: “小的听县主吩咐,还请县主稍等小的片刻,小的这就去准备一下。” 袁朗办事也是十分妥帖的,也就半日的功夫,就给严诺送来了一套侍卫的行头。 严诺换上行装后,就直接跟着袁朗往晏修的营帐里去了。 晏修这时正在营帐里同各位领将商讨,该如何应对北鞑人此番的攻城之战,严诺便直接守在营帐的门口了。 营帐里面的会议,从午后一直进行到了傍晚,直到太阳完全落了下去,里面的将领们才接二连三的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给晏修送晚餐的士兵,就提着食盒到了营帐的门口。 严诺直接从士兵手里接过食盒,就转身迈进了营帐里。 晏修正锁着眉头,立在地图面前沉思。 严诺提着食盒轻步走到晏修身后的桌案旁,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放好,就立在原地望着晏修的背影不动了。 严诺本以为晏修专注于研究地图,根本不知道营帐中进了人,可是没等一会儿,就听见晏修冷幽幽的道了句: “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原来晏修知道营帐中进了人。 严诺微微垂下脑袋,抿着唇想着如何同晏修解释。 晏修没有听到身后侍卫的回应,心口恍然一沉,猛的抽出腰间佩剑,一个转身,剑间直接对准了严诺的喉咙。 晏修那一对鹰隼似的双眸,立时钉在了严诺的眉眼间。 严诺背着烛光站立,低垂的半张脸恰好隐在了阴影里。 严诺刚想开口对晏修说话,就听见晏修寒浸浸的问道: “谁派你来的?” 严诺霍然仰起了脸,目光灼灼的望向晏修布满杀气的双眸里,小声的道了句: “是我自己要来的。” 晏修闻言,赶紧手腕一收,将长剑送回了剑鞘里,立刻换上了一副紧张又万分惊喜的脸。 两大步就到了严诺的面前,抬起双臂就轻轻拢住严诺的胳膊,开口就是: “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认出你。” “我有没有伤到你?有没有吓到你?” 第一卷 第101章 发配回京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温文一笑,轻声安慰道: “世子没有伤到我,此事怪我,应当早点同你说话的。” 晏修晃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严诺一番,见她确实毫发无损,才小声道: “我不是让袁朗送你出城了吗,你为何还没有走?是不是来同我道别的?” 严诺笑道: “我不是来同世子道别的,我是来陪着世子一起应战的。” 晏修立刻制止道: “此事我不能应允你。” “现下的北凉城就是一个靶子,随时可能迎来北鞑人的猛烈攻城,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必须要让你平安回京。” 严诺早就为留在这里打好了腹稿,直接回道: “我从京城出发之前,在黑市里遇到一位西域的占卜师。” “占卜师同我说,世子这一战万分凶险,很有可能会命丧于北凉城。” “但是有一个贵人,可以帮世子化解血光之灾。” 严诺故意话音一顿,惹得晏修两眼万分好奇的直戳戳盯着严诺。 严诺扬唇一笑,接着道了句: “占卜师说,世子的那位贵人就是我。” “只有我可以帮世子化解血光之灾,所以我必须留在世子的身边才好。” 晏修忍不住噗嗤一笑,抬起手指就轻轻刮了一下严诺的鼻尖,宠溺道: “这种瞎话你也能编的出来,平时没少看话本子吧。” 严诺一脸认真的回道: “世子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瞎说。” “倘若世子非要赶我走,那等我一回到京城,就去寻一个玉面小郎君过快活日子去。” 话音一落,晏修立刻着急的跳脚: “夫人,你可是我的夫人,我们的婚约可是皇伯父下了圣旨的,你若是寻了玉面小郎君,我回去非灭了他的九族不可。” 严诺笑道: “可我都告诉你了,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有性命之忧,你居然都不信我,非要把我发配走。” “既然你非要把我发配回京城里,让我干干等着几年后,再活活守着望门寡,那我不如趁早潇洒快活一些。” 晏修瞪着眼睛一怔,霎时被严诺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辞给气笑了。 他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哭笑不得的道: “我说夫人,你就这般不念着我好吗?” “难不成我就一定会死在这里吗?” 严诺赶紧接上话: “世子当然不会死在这里,因为世子有我啊。” “占卜师说了,只要我一直待在世子的身边,世子就能躲过生死之劫。” 严诺的语调一软,瞬时换上了撒娇求和的语调: “所以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晏修心口一滞,瞬时偃旗息鼓了。 严诺可从来没有同他这般撒过娇、求过和,还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 晏修的心肝儿立时化成了一汪春水,一刹那间,整个人就变的软软糯糯了起来。 他支支吾吾又扭扭捏捏的轻声道: “那,那你只能待在我的营帐里。” 严诺欢欢喜喜的道了声好,眉眼弯弯的道: “你忙了一天,一定累了吧,快来用晚餐,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 晏修被严诺拉着坐到了桌案旁,对着严诺温声道: “我们一起吃。” 一边给严诺夹了菜,一边恍然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来的时候怎么没让袁朗进来通报我一声?” 严诺回道: “我午后就来了,那时你正在同将领们商讨应战之事,我不想打扰你,就在营帐门口守着了。” 晏修一脸心疼的回道: “那夫人岂不是在营帐外面站了一下午?” 话锋一转,晏修气恼道: “这个袁朗,怎么能办出这样的事,看来是我平日里对他太好了,得好好罚一下才是。” 严诺立刻为袁朗辩解道: “世子千万不要罚他,是我不让他通报,是我非要等在营帐外面的。” “袁朗只是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世子若是因此惩罚了他,那他以后还要不要听我的吩咐呢?” 晏修点了点头,温声道: “那此事就依夫人所言。” 第一卷 第102章 为何不攻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接下来的两日,军营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城门上守城的士兵也增加了好几倍。 用来守城的浸染煤油的草球、岩石等武器,都依次有序的朝着城门搬去。 甚至用来修筑城墙的夯土,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两日后,北鞑铁骑果然如预料的那般,集结到了北凉城外的十里处。 不过北鞑人并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在北凉城外安营扎寨,驻守了下来。 看来是准备进行一场持久战了。 晏修这边依旧紧锣密鼓、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守城的工事。 北凉城的城门紧闭,双方都在等待着一场大战的到来。 可是让晏修察觉异样的地方,是北鞑人在城外驻守了十几日,依旧没有攻城的势头。 如此就太不合常理了。 现下已经过了中秋,再如此耗上一段时间,就该到冬天了。 一旦到了冬天,关外寸草不生,北鞑人的这三万铁骑就该喝西北风了,还怎么攻城? 难不成这三万铁骑集结在此,就只是为了来北凉城外闲逛一圈?露一露脸?看一看北凉城的城门?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群北鞑铁骑在等待着什么呢? 总不能等着一阵狂风,直接刮开北凉城的城门吧。 就在晏修辗转反侧的琢磨时,猛然传来一个消息,让晏修彻底明白了这些北鞑铁骑究竟在等什么。 这日已经到了午夜,袁朗进了营帐,交给晏修一张字条。 晏修看过后,一脸愤怒的将纸条扔进了火盆里,对着袁朗吩咐道: “你安排几个暗卫偷偷去一趟应县,好好查一查这群人的背后是谁,切不可打草惊蛇,让他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袁朗道了声遵命,立刻出了营帐办差去了。 晏修早已没了睡意,慢步走到了地图的面前,仔仔细细的看起了地图。 严诺本来睡在被屏风围起来的床榻上,听见袁朗离开后,晏修的脚步声停在了地图的面前,她便知道一定有棘手的大事发生了。 严诺直接穿好外衣,起身走到了晏修的身边。 晏修见她醒了,先开口道: “是不是吵到你了?” 严诺摇了摇头,直接问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晏修长长舒出一口气,惆怅道: “从京城运往北凉城的军粮,在应县被人劫走了。” 严诺恍然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脱口而出: “此事恐怕不简单,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倘若北鞑铁骑耗到北凉城军粮不足之时,再一鼓作气的攻城,岂不是犹如囊中取物?” 晏修默然的点了点头,轻声回道: “以现下军粮的储备来看,节衣缩食最多可以干耗两个月。” “不过两个月后已经入了冬,城外的北鞑铁骑也会缺粮少衣。” “倘若北鞑铁骑在那时候攻城,成功破城的几率也不会很高。” 话音一顿,晏修的眸光里闪过一道戾气,接下来的语调里添了几分阴厉: “所以军粮被抢只是个开始,肯定还有留有后招。” 晏修的话里有话。 大祁与北鞑之战是国事,可大祁的军粮被抢却是家事。 前面有两国之战,后面自家军粮被抢,可见家中一定出了内鬼。 晏修的话里说的很明白,这个内鬼为了帮助北鞑铁骑成功攻破北凉城,一定还会有其他动作。 严诺思忖片刻,瞬时想起了晏修曾经说过,他是来肃清北境的驻军的。 所以说,这个内鬼很可能就在北境的驻军里面。 严诺瞬时恍然大悟,上一世晏修之死,会不会是这个内鬼所为? 上一世晏修虽然找到了内鬼,可是却也被内鬼所害。 严诺霎时觉得自己有了一些方向。 她要帮助晏修揪出内鬼,防止内鬼杀害晏修。 不过当下最要解决的,还是粮食的问题。 严诺对着晏修道: “现下正是秋收的季节,不如先向附近的州县征集粮食,当下充盈军中的粮草才是最重要的。” 晏修的目光停在地图上,轻声道: “我也是这般想的,我看这附近只有青州相对富庶一些,恐怕得先从青州征集粮食了。” “只是……” 话说到这里,晏修就蹙着眉头噤声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严诺见状,仰着头仔仔细细的观摩起了地图。 片刻后,严诺恍然大悟,直接开口接上了晏修的话: “只是青州属于凌王的封地,征集粮草需要得到凌王的配合。” “可是你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收回凌王亲兵的兵权,所以你怕凌王会使袢子,即使他口头上同意了,依然会故意拖延着不给。” 第一卷 第103章 夫人猜猜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的嘴角微微一扬,目光依旧停在地图上,语调温和的回道: “还是夫人慧眼如炬,一语就道破了我心里的顾虑。” 严诺直立在晏修的身边,目光同样落在地图上,豪爽的直言道: “那就把凌王的儿子们都绑了,让凌王用粮草换他的儿子们。” 晏修嗖的一下侧转过头,目光立刻落到了严诺的侧颜上。 他的眼睛里瞬时闪过一道光彩,既诧异又万分惊喜道: “不愧是我的夫人,竟然同我想到了一处。” 严诺笑盈盈的侧过头,直直望向晏修,乐道: “那让我再猜猜,世子准备在哪个地方,将凌王的那群儿子们全部绑起来?” 晏修饶有兴趣的笑道: “好啊,那夫人就猜一猜夫君我的心思。” 严诺抬起手臂,对着地图上的襄县轻轻一指,自信道: “就是这里,襄县。” 严诺继而侧目望向晏修,继续道: “襄县虽然是凌王的封地,可是离着北凉城后方的粮仓也近。” “而且世子将凌王的儿子们都邀请至襄县,不仅不会引起他们的疑虑和防备,还方便了世子将他们直接控制在襄县。” 晏修随即一脸笑盈盈的赞赏道: “夫人说的丝毫不差,我方才就是这般考虑的。” “北凉驻军里恰好有一位副将,曾经跟凌王一起打过仗,我准备让他去邀请凌王最看重的那位嫡子。” “接下来再设法让凌王最看重的那位嫡子,把凌王其他的儿子们都邀请到襄县。” 还真是个不差心眼儿的家伙。 严诺眉开眼笑的赞叹道: “世子果然心思缜密。” 第二日,晏修就开始了挟持凌王儿子们的计划。 不过关外的北鞑铁骑大军,依旧虎视眈眈的对着北凉城的城门,好似随时会发起一场猛烈的进攻。 十日后,正当晏修算计凌王的计划进行的一切顺利时,军营外迎来了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男子。 那男子一开口,便说是来粮草的。 两个侍卫防备的领着男子进了晏修的营帐后,严诺一瞧见男子的脸,就犹如一道惊雷直击脑顶。 这男子竟然是阿福。 阿福一副温润小郎君的模样,对着晏修就行礼道: “世子殿下安,草民是来为北凉城的大军送粮草的。” 饶是阿福已经忠心的为严诺办了那么多事,严诺一听见阿福说这番话,依然免不了怀疑,是阿福在应县劫走了京城送来的军粮。 否则阿福一个街头乞丐的身份,如何能筹集到大批的粮草。 不出意外,阿福一说完话,晏修一个眼神示下,阿福就被身旁的两个侍卫拿下了。 阿福也不挣扎,任由两个侍卫押住他的双臂,把他按在了地上跪着。 阿福仰着脑袋,对上晏修那一双寒浸浸的眼眸,诚恳的道: “世子殿下是不是怀疑,是我命人在半道上打劫了军粮?” 晏修抿唇不言,一对鹰隼似的双眸直戳戳的盯着阿福,等着阿福继续往下说。 阿福见晏修不言语,继续说道: “世子殿下应当早就知道,我在京城里是一个乞丐,单单只靠着给临川先生跑腿办事,从而讨点赏钱过生活。” “可是世子殿下不知道,我在没有到京城乞讨之前,是个什么身份,在哪里生活。” 话音一落,晏修望着阿福的眼神里,添了几分玩味儿。 他嘴角一勾,慢悠悠的开了口: “那你就好好说说,你到底是谁。” 阿福镇定的回道: “我本名高秋,是江南高家的嫡三公子。” 此话一出,晏修的脸色立刻露出几分诧异,他满眼冷厉的居高临下道: “江南高家的嫡三公子高秋,竟然在京城里做乞丐?” “你今日若是不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一卷 第104章 贼眉鼠眼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江南高家是大祁的皇商。 这个皇商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 因为单单一个高家不仅承担了进贡瓷器、丝绸、茶叶这三种品类的贡品,还拥有官盐的售卖权。 整个江南可谓是高家独大。 至于皇上为何能够容忍一个区区高家,可以享有这么多的财富,那还要从大祁开国时说起。 当年大祁开国的皇帝应当是高家祖先,可是高家祖先无心皇位,就直接隐居了。 所以大祁的皇帝就轮到了晏家的头上。 于是大祁的开国皇帝,就给后代所有的皇帝们定下了一个规矩,高家世世代代必须是皇商,大祁国在一日,高家后人就可享有富贵一日。 高家祖先也给高家后代子孙们定下一个规矩,以后高家子孙世世代代不可为官,不可结交为官之人。 所以整个高家的子孙们,就这么做了两百多年的富贵闲人,只本本分分的做生意,不争权夺势,不参与朝政。 如此一来,营帐里这位京城来的小乞丐阿福,竟然自称是江南高家的嫡三公子高秋,任谁都会觉得他有大大的冒名顶替的嫌疑。 高秋镇定的望着面前冷厉的晏修,认真道: “我离开高家,是因为父亲过世,我们兄弟三人互相争夺继承家主之位的资格。” “我那时信错了大哥,又被大哥所陷害,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家。” “我在京城里做乞丐,无非就是想讨个闲云野鹤、潇洒散漫的自在日子,并不是真的赚不到银钱生活。” 最后这句话严诺是相信的。 高秋的脑子活络,办事儿妥帖,最重要的是他特别会揣摩严诺的心思。 很多时候只要严诺吩咐他去办一件事儿,他就能立刻猜到严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所以这样的人做个乞丐,只能是因为他仅仅只想做个乞丐,并不是他只能做个乞丐。 想做和只能做,是完全两回事。 因着晏修一直都知道高秋是在帮着严诺做事,对高秋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所以高秋说自己只想做乞丐,晏修倒是没有怀疑这番说辞。 只是在晏修的眼里,高秋只想做乞丐的目的就让人怀疑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去做什么乞丐,是不是脑子有病? 保不准,高秋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细作。 晏修依旧居高临下的望着高秋,未置一语,好似要从高秋细小的表情里分辨出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高秋瞬间就看出了晏修对他的不信任,继续认真解释道: “自从我跟随临川先生后,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让我对生活又充满了兴趣。” 话音一顿,高秋的语调里添了几分无可奈何: “只是可惜了,前段日子临川先生为了某一位大人物,竟然只身来了北凉城。” “临川先生走了,我独自一人在京城里待着也没有意思,就回了一趟江南,顺手把我大哥收拾了一顿,又顺道拿了些财产出来。” “我一听说运往北凉城的军粮被劫了,就立刻从南岳那边收了不少粮食,立刻就快马加鞭的特意给世子殿下送过来了。” “世子殿下若是还不信,不如亲自去看看粮食,南岳那边的稻米可与中原的不一样,世子殿下一看便知。” 先不管高秋前面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最后一句话,确实是实话。 因为地理位置和气候的不同,南岳那边的稻米是细长条形的,确实与中原的圆胖形稻米不同。 晏修对着营帐里的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那名侍卫立刻明白了晏修的意思,点了下脑袋就转身出了营帐。 这会儿的高秋虽然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可一双眼睛没有被限制,他视线一晃,目光立刻就落到了立在书桌旁的严诺脸上。 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一眼,高秋瞬时愕然的怔愣住了。 那位穿着侍卫软甲的小侍卫,可不就是他的临川先生吗! 不过高秋到底是个聪慧的人,他一对上严诺满眼严厉的目光,便知道严诺的身份没有公开,是背着其他人女扮男装的。 高秋对着严诺偷摸的眨了眨眼睛,嘴角含着笑意的垂下了脑袋。 可高秋的这么点小动作,哪里能逃过晏修的眼睛。 高秋那眨了眨眼睛的小动作在晏修看来,简直就是触犯了天条。 当着他的面就敢对他的夫人眉目传情,这还了得。 就算他真的是江南高家的嫡三公子也不行! 晏修眸光一凝,厉声道: “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第一卷 第105章 再不敢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高秋猛的抬起头,一脸惊恐的望向晏修,言之凿凿的问道: “世子殿下,我可是来送粮食的,我是来投诚的,您为何要打我?” 高秋被两位侍卫提溜着胳膊,径直就朝着营帐外押去,只听见晏修在他身后冷飕飕的道了句: “我这儿的投名状,就是先挨二十个板子。” 高秋瞬时一阵哭天喊地的呜呼哀哉。 这可是军营啊,这一顿板子下去,不死也要残废的。 可谁知板子一上身,竟然没有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反而就像他小时候调皮捣蛋,被父亲拿着柳条狠狠的抽屁屁一般。 父亲一边抽打他,一边怒喝道: “知不知道错了?还敢不敢了?” 高秋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晏修这家伙的醋劲儿也太大了些吧。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都不敢对着严诺眨巴眼睛了。 一通教训完,高秋又被拎回了晏修的营帐里面,他揉着屁屁一脸委屈的低垂着脑袋,也不敢抬头看晏修。 晏修见他这会儿老实多了,两只眼睛也不到处乱瞟乱看了,心里莫名的舒坦了不少。 恰在这时,那位被晏修使唤出去察看粮草的侍卫也回来了。 那侍卫凑到晏修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便退到了一旁继续站岗了。 晏修这会儿瞧着高秋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对着高秋身边的侍卫就吩咐道: “给他单独安排一个营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从营帐里出来。” 这是要软禁高秋的意思。 看来在没有摸清楚高秋的底细之前,晏修是不会把高秋放出来的。 侍卫得了晏修的吩咐,立刻明白了晏修的意思,道了声遵命,就直接拎着高秋出了营帐。 这会儿的高秋倒是不吵不闹,非常听话乖顺的配合着侍卫出了营帐。 高秋心里清楚的很,他此番带着粮草来了军营,被关押、摸底细是必然的事,只要等着晏修查实清楚了真相,自然就会放了他。 高秋一出了营帐,晏修就立刻挥退了所有侍卫。 转瞬间,营帐里就只剩下晏修与严诺了。 严诺自然明白晏修为什么会打高秋二十大板,没等晏修开口,就直接解释道: “我并不知道他的底细。” “我只知道他脑子很活络,做事很有章程,是个京城百事通。” “而且我吩咐他办的事,他都办的非常妥帖,我只把他当成一个跑腿的伙计,所以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打算。” “我估摸着,方才是因为他见到我太过意外了,见我穿着侍卫的衣服,又不敢直接向我问好,便只好对我使了使眼色。” 赶紧把话说清楚,千万不要有莫名其妙的误会。 晏修在这方面的小肚鸡肠,她可是知道的。 晏修一听见严诺对着自己解释起来,心里霎时乐开了花儿。 只有心里在意才会去解释。 看来夫人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过晏修当然知道他们之间只是主仆的关系,他仅仅只是不喜欢旁人对他的夫人挤眉弄眼的而已。 晏修几步走到严诺的面前,拉着严诺坐进了圈椅里,他胳膊往桌面一架,抬起手掌支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 “我当然相信夫人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是我特别不喜欢他对夫人挤眉弄眼的,所以就小小的提醒他一下而已。” “夫人放心,那些侍卫的手上知道轻重,刚才就只是轻飘飘的敲打了他一下而已,他可没有受伤。” 话音一落,晏修讨好似的给严诺倒了一杯茶水,乐呵道: “夫人穿着软甲站了这么半天,累坏了吧?” “要不夫人把软甲卸下来,一直穿戴在身上挺沉的。” 严诺笑着回道: “其实穿在身上的软甲不沉,只是手臂这里的护甲稍微有一些沉。” “不过这样刚好可以锻炼臂力,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就有力气可以连续多拉几支箭了。” 晏修听着严诺说起了射箭,立刻接上了话题: “要不我现下带你去校场,你在那儿练习练习骑马和射箭如何?” “你一直待在营帐里,也怪烦闷的,我带你出去活动活动。” 第一卷 第106章 快请大夫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在几天前就命人辟出了一块小型的校场,是专门为严诺准备的。 这个专门的校场里还搭了一个马棚,里面喂养着一匹枣红色的蕃马,也是专门给严诺准备的。 晏修领着严诺进了校场,其他侍卫自觉的守在了校场的外面,不让旁人进来。 两人走到弓架处,晏修眉眼弯弯的邀起了功: “夫人你看,你用着最顺手的弓我给你拿过来了。” “以后你若是在营帐里待着无聊,就可以来这里骑骑马、练习练习射箭。” 严诺笑着道了句感谢,就直接拿起了弓,顺手从箭筒里拾起了一支箭,抬手将箭柄往弓弦上一搭。 她双臂奋力一拉,嗖的一声,箭头直中靶心。 晏修立刻欢快的道了句: “好!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才练习了几个月竟然就射的如此之准。” 严诺笑着回道: “这还得感谢世子送给我的这把弓,不仅重量正合适我的臂力,连着射箭的准头都不偏不倚。” 严诺忍不住双手捧起那把雕花的拓木弓,一边端详着弓柄,一边感叹道: “这一定是一位能工巧匠打造的弓吧?” 晏修自豪一笑,乐呵呵的继续邀功道: “那当然了,给你送去的所有弓,都是我亲自去请铁先生锻造的。” “铁家世代可都是给皇上锻炼兵器的,我此番请铁先生锻造了十几把弓,可花费了不少心思呢。” 严诺闻言,立刻一脸诧异的望向晏修,道: “既然铁家是专门为皇上锻造兵器的,那世子私下让铁先生锻造弓箭,会不会引起旁人的不满?” 晏修宠溺的回道: “夫人放心啦,没人敢对此不满。” 两人正说着话,晏修一晃眼就瞧见了袁朗一脸焦急的朝着两人疾步走来。 等袁朗走到了离着晏修有五步远的距离时,堪堪停下了脚步,一脸凝重的对着晏修行了一礼。 严诺一看袁朗的面色,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她正想开口说自己离开一会儿避嫌呢,就听见晏修对着袁朗沉声道: “何事?直接说吧。” 看来晏修没打算让严诺避嫌。 袁朗听命上前,对着晏修轻声的道了句: “殿下,应县那边来消息了。” 话音一落,袁朗从腰带里拿出一张卷起来的字条,双手拖着呈给了晏修。 晏修伸手拿起字条,就直接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他扫视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眉心深深的皱了起来: “有没有查到这封密信,是从哪个地方送到应县的?” 袁朗轻声回道: “回殿下的话,这密信是从京城出发的一个商队里搜到的。” 话一说完,袁朗立刻噤声不语了。 站在一旁的严诺虽然不知道字条上写了什么内容,可单单只是晃一眼晏修那一副异常冷厉的眉眼,便知道事情是多么的让人心烦。 严诺瞧了一眼低眉垂目的袁朗,心里更是一阵罕纳。 这般小心翼翼的袁朗可真不多见,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晏修这般恼怒呢? 严诺忍不住偷摸的瞄了一眼那张字条。 就这么偷摸的轻飘飘瞅一眼,严诺立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怔愣的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了。 晏修听了袁朗的回话,心中的怒火更添了几分,拳头一握,抬起脚步就朝着校场外面走去。 他迈步之前轻轻的对着严诺道了句: “我有要事,就先回营帐了。” 晏修说完了这句话,脚步一迈,就要朝着校场大门的方向走去。 可是他的话说了出去,却没有得到严诺的回应,心中免不了一惊,就立刻停住了脚下步调,疑惑的朝着严诺望了一眼。 这一眼,严诺那一脸骇然的模样,被晏修看了个真真切切。 晏修心里一慌,慌忙朝着严诺问道: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随即对着袁朗急声道: “赶紧去把大夫找来。” 第一卷 第107章 字条笔迹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袁朗见状,立刻道了句遵命,转过身就疾步朝着校场的大门奔去。 严诺这时被晏修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对上晏修一副焦急惊慌的眸子,小心的询问道: “世子,方才那张字条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晏修原本还以为严诺那副惊愕失魂的模样,是因为身体上有所不适。 这会儿听见严诺向他询问能否看看字条,晏修的脑子里恍然间猜出了七八分。 严诺的惊愕可能与字条有关系。 或者说,严诺看出了字条里的端倪。 晏修丝毫不避讳,立刻将他的手掌心里,已经被揉成一团的字条递给了严诺。 严诺接过字条,小心翼翼的捋平整,仔仔细细的观摩起了字条的内容。 字条上的大概内容,就是告诉劫走军粮的那群亡命徒们,把劫到的军粮直接焚烧了,不要留下痕迹。 单单只是看字条的内容,就能瞧出这背后主使的心性险恶至极。 那么多的军粮直接焚烧殆尽、丝毫不留,简直不给大军留活路。 这些军粮,不仅有国库里的存粮,还有朝廷从百姓那里筹集了好几个月,才给驻北大军凑齐的粮食。 这些粮食要是全部焚烧殆尽了,那大祁与北鞑一战的后勤补给可就要断很长一段时间了。 两军作战,后勤补给一天也不能断。 不过让严诺如此惊诧愕然的,并不是字条上的内容。 而是这字条上,让她无比熟悉的笔迹。 这世上,恐怕就只有她能认出,这字条上的笔迹是出自谁人之手了。 严诺努力压下心头的那几分惶恐不安,强自镇定的对晏修说道: “这字条上的笔迹我认得,是周隐的左手字。” 此话一出,晏修也跟着惊愕万分。 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竟然是劫走军粮的幕后之人? 此事肯定不会这般简单。 这样的大事,只凭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办成的。 所以周隐的背后,一定还有势力更大的人。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道: “严宽。” “严宽。” 名字一出口,晏修立时察觉到这样的猜测不太对。 他不解的对着严诺说道: “谁都知道周隐曾是严宽的女婿,我们这般猜测,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两人的关系实打实的放在明面上,一个被人猜疑,另外一个随即就能被人扯出来。”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严宽不过就是明面上的障眼法,周隐的背后,八成还有其他人。” 严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话题坦诚的说道: “其实周隐的左手字,没有被其他人瞧见过,我能看见周隐的左手字也是纯属偶然。” “那时候周隐还是一个落魄书生,刚来京城没有安身之所,以为我住的那所破院是个荒废的,所以他才翻墙进了院子。” “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我本就识字,所以才会在我面前用左手练字。” “后来他教我写了很多字,就再也没有于我的面前用左手写过字了。” “现下细细一琢磨,莫不是那时的他,就在为现在做准备?”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果真是细思极恐,这周隐的身世确实让人越想越怀疑。 晏修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两人同时对周隐的怀疑更深了: “其实我也曾在暗中派人调查过周隐的身世。” “根据官府籍书的记载,周隐本是明城人,父母早亡,家中无任何亲人。” “可是就算家中无人,在明城当地总会有周氏的族人在那里生活。” “可是我派去的人调查后回禀,周氏族人全部死于七年前的一场火灾,整个周氏一族只有周隐一个人活了下来。” “当时我并没有在意此事,不过现下看来,周隐的身世确实可疑。” 话音一顿,晏修立刻目光灼灼的望向严诺,继续道: “你好好回忆一下,周隐可有其他可疑之处?” 第一卷 第108章 目光奇怪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其实在严诺看来,以周隐的心机和城府,完全可能是那个幕后的主使。 可是她总不能和晏修说,周隐曾经借着长公主上位,做了整个朝堂之上最有权势的左相。 不仅在暗中屠杀了很多忠良之臣,还借着皇子们的夺储之争,废掉了所有成年的皇子,甚至趁着皇上生病之时架空了皇上,成了朝堂上名副其实的万万人之上。 即使严诺把上一世知道的所有一切和盘托出,恐怕晏修也不会信的。 单单只是驸马不能入朝为官这一项,就否定了严诺知道的一切。 严诺想了想,便回道: “世子,你有没有觉得周隐一直都想攀附长公主?” “不管是在春狩的时候救下长公主,还是将世子带入我的院子里,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周隐离着长公主更近了一步。” 此话一出口,严诺立刻小心翼翼的瞄着晏修的脸色,毕竟说到了长公主,只怕晏修会心生不快。 晏修垂目锁眉的沉思了片刻,才抬起眼角不解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长姐好像对周隐确实有些热情。” “可是攀附权贵本就是人之常情,朝中哪一位官员不想着攀附权贵?” 话锋一转,晏修的语调立刻阴沉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此事可能与长公主有关?” 完了,偏了,偏了,完全偏了。 严诺赶紧解释道: “周隐接近长公主的目的,确实大有可能是为了攀附权贵,可是他会不会存着另外的目的?” “比如说,借着长公主的权势,与其他位高权重的人达成某一种协议。” “就比如说,此次周隐很可能参与了劫军粮之事,那他背后的人,会不会是周隐借着长公主的人脉而与之牵搭上的?” 晏修蹙着眉头道: “你的意思是,那幕后主使很可能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严诺诚恳的回道: “我只知周隐有心攀附长公主,对于他旁的事了解不多,所以我才会有这般猜想。” “不如世子派人去查一查,长公主的身边有没有暗藏着可疑之人?” 晏修点了点头,道了句: “这倒也是个方向,总好过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飞。”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并肩朝着校场外走去。 刚踏出校场的大门,袁朗就领着一位提着药箱的傅大夫匆匆赶来了。 袁朗与大夫行至两人的面前停下了,他身后的那位傅大夫,探着脑袋瞧了瞧严诺的脸色,惊奇道: “请问是不是这位小侍卫身体不适?” 傅大夫这一句话立刻提醒了晏修,现下在军营里,严诺的身份还没有公开。 就算有人看出了,严诺是女扮男装的留在他营帐里的,但只要是没有挑明的事,都可以矢口否认。 所以现下还不能让傅大夫给严诺看诊。 这要是一搭脉,岂不是立刻就被傅大夫识破了严诺是女扮男装的? 晏修假装咳嗽了一声,对着傅大夫道: “是我方才忽然有些头晕目眩,傅大夫随我回营帐里,给我开一副安神的汤药吧。” 话音一落就抬脚朝着营帐走去。 傅大夫应了声好,就瞧见晏修与严诺从他的面前走过。 傅大夫的目光随即停在了严诺的脸上,那幽幽的眸光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惊诧与不解。 几人回了营帐,傅大夫给晏修把了脉,开了个安神的药方,就提着药箱子起身了。 傅大夫转身之前,视线又在严诺的脸上晃了一圈,才朝着营帐外踱步而去。 傅大夫的这一眼,倒是被严诺不经意的发现了。 其实女扮男装再怎么相像,女子与男子的身形都有些差异。 平日里严诺在营帐内不出去,接触的人很少,再加上营帐内的光线又不如日光强烈,所以几乎都没有被旁人察觉出,她与其他侍卫身形的不同。 可是今日的校场内日光正盛,傅大夫又是个医者。 从傅大夫开口第一句,对严诺“小侍卫”的称呼就不难看出,傅大夫瞧出了严诺与其他侍卫的不同。 思及此,严诺立刻向晏修问道: “不知道这位傅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晏修抿唇一笑,回道: “傅大夫的父亲,曾经就是北凉城守军的军医,傅大夫此番随军而来,也是为了追随他父亲的志向。” 话音一顿,晏修的语调里添了几分敬重: “他们父子二人,都是抱着守卫大祁国门的志愿,从而随军做了军医。” 竟是这般让人敬佩的医士。 严诺继而接着问道: “倘若傅大夫看出了我是女子的身份,可会给世子带来麻烦?”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晏修,严诺的身份确实该寻个时机公布于众了,否则于人前总是躲着藏着,终究不是个办法。 晏修的眼神在严诺的脸上一晃,到底不能让严诺为此等小事烦心,继而眉尾一挑,安慰道: “你以为旁人就看不出你是女子的身份了?” 随即就换上了宠溺的语调: “旁人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莫要怕,你可是皇上下旨赐婚的世子妃。” 第一卷 第109章 像一家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嘴上虽然这般说,可心里已经在琢磨,该怎么样才能顺理成章的把严诺的身份公布于众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晏修给严诺安排了几个跟班,严诺只要出了他的营帐,这几个跟班就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首先从架势上,就让严诺与营帐中的其他侍卫们,立竿见影的分出了高下。 严诺也能猜出晏修的心思,她也就毫不避讳的与那几个跟班正常接触了起来。 那几个跟班不是傻子,只稍稍一琢磨,就猜到了严诺的身份,于是对严诺更加的殷勤热切了。 严诺每天都会去晏修专门给她围的小型校场里骑马射箭。 等她准备和马棚里养马的马夫交谈时,才惊喜的发现,那位马夫居然就是云峰。 如此一来,两人说起话来就更加方便了。 严诺一见到云峰,就想起了云雀和花锦,便忍不住的问: “云峰,云雀和花锦现下怎么样了?在北凉城里过的还习惯吗?” 云峰回道: “姑娘,她们过的挺好的,就是两人都很想念您。” “她们也想进军营里来伺候您。” 严诺忽而也很想念她们二人了,可是她自己进军营就已经不合乎规矩了,毕竟其他将领都没有带着家人进军营的,所以肯定不能把她们二人带进来。 严诺便只好笑着回道: “我自然是不能把她们带进来的。” “你抽空回去转告云雀,我虽然不在,但是她们的吃穿用度不用拘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让她们一定不要亏待了自己。” “你也是的,经常回去让云雀给你做点好吃的,这才几日不见,你都瘦了。” 云峰感激的道了声好,就去给马匹的食槽添草了。 严诺跟这三个人在一起待久了,倒是处出了一家人的况味儿。 云峰、云雀都是话不多,只专注干活的沉稳性子,整个家里就数花锦最热闹,只要有花锦的地方,就少不了叽叽喳喳。 严诺想到这里,忽而心思一动,就对着云峰道: “不如你回营帐里收拾收拾,咱们现下就一起回去看看她们俩人。” 云峰乐呵呵的道了声好,把食槽里的干草铺好后,立刻就回营帐换了身布衣。 严诺回营帐的时候,晏修并不在营帐里,估计是去巡视城门了,严诺便留了张字条儿给他,就直接同云峰一起回去了。 花锦和云雀见到严诺与云峰时,别提有多高兴了,花锦跳着脚就过来抱住了严诺。 四个人一起进了屋子,倒真的像是一家人一般。 花锦没有去过军营,就拉着严诺问东问西,大咧咧的就直接问: “姑娘,军营里的饭菜好吃吗?有没有比我做的饭菜更合您口味?” 这是在暗戳戳的要表扬呢。 军营里的大锅饭,怎么可能比自家做的饭菜精细好吃呢。 严诺抬手一点花锦的鼻子,笑道: “谁的手艺都没有你的好,我最喜欢吃的,还是你做的菜。” 花锦立刻乐呵呵的回道: “那是自然,我只有在给姑娘做饭菜的时候,手艺才会无人能敌。” “我现下就去露一手,让姑娘好好尝一尝我的手艺。” 话音一落,花锦就高兴的跳着脚,径直奔去了灶间。 云雀一瞧见花锦走了,就说要拿账本给严诺查账。 虽然严诺只走了一段时间,可是严诺不在的时候,账本才更要做的细致。 严诺忙制止了云雀: “我自然是信任你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吃穿用度千万不要节省,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只管用银子。” “你放心,不管是临川先生还是宁安县主,都能富养得起你们。” “你也别忘了云峰,他的吃穿用度你也上上心,虽然他人在军营,可是军营不比家里,你要多多照顾他才是。” 倘若说一开始的云雀与云峰,是因为晏修的命令才对严诺忠心的,那现下的云峰、云雀,便完全是发自内心对严诺忠心的。 严诺正与云雀热络着,就听见外面轰隆隆的震响起来。 云峰立刻出门去看看怎么回事,一回院子便对严诺道了句: “姑娘,北鞑人攻城了。” 第一卷 第110章 攻城夜袭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北鞑铁骑一直对着城门虎视眈眈,大家都知道攻城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这一天真的发生的时候,严诺也忍不住的脊背发凉。 在安排好花锦和云雀以后,严诺立刻朝着军营直奔而去。 她回到晏修的营帐里时,晏修并不在营帐里。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晏修在城门上亲自带兵守城。 焦急和不安立刻爬上了严诺的心头,她赶紧让云峰去城门那儿打听情况。 大半晌后,云峰才跑回来向严诺回禀: “姑娘莫着急,现下城门能守的住。” 北鞑人的攻城一直进行到天黑,而严诺一直等到子时,晏修都没有回来过。 就在严诺准备趁着天黑,摸黑去城门看一看情况之时,云峰截住了准备去城门附近的严诺: “姑娘,你现下不能出去,世子正带兵突袭北鞑的营地,他不在城门上。” 严诺立时心口一沉,愈发担心焦躁了起来。 白天北鞑人攻城,晚上晏修带兵突袭。 这究竟是晏修的乘胜追击? 还是北鞑人的诱敌深入? 不过晏修到底是兵马司的总指挥使,一场小小的夜袭可难不倒他。 寅时刚过,晏修就带着八百名突袭铁骑得胜而归。 连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百匹北鞑的战马。 要说这北鞑铁骑为何会战无不胜、勇猛无敌? 除了北鞑人生猛以外,最大的功劳就要归结在北鞑的战马身上。 北鞑战马高大凶猛,能日行千里。 所以晏修带回来的一百匹战马,对于目前来说,可是最好的战利品。 晏修回来的时候,掀开帘子一踏入营帐,就瞧见了严诺坐在桌子旁写写画画。 晏修三步并两步的疾行到严诺的面前,诧异的道了句: “夫人一夜没睡?” 其实严诺是因为担心晏修突袭不利,所以才焦躁的睡不着。 这会儿瞧见晏修乐呵呵的立在她的面前,心情终于畅怀了起来。 严诺抬起笑盈盈的眸子,回道: “世子带兵作战凶险万分,我怎么可能睡的着。” “刚才听见营帐外面一阵欢天笑语的,便知道是世子得胜归来了,我便开心的更加睡不着了。” 好听的话可不止晏修一个人会说。 严诺说完话,又接着低下头写写画画。 晏修听见严诺头一次说出这般关心他的话,心里忍不住高兴的就地起飞了。 他俯身朝着严诺凑了凑,因为营帐内只点了很少的烛火,所以不太能看清严诺书写的是什么。 晏修随意晃了一眼,好奇道: “夫人这是在画什么?” 严诺手上不停的回道: “我在画母亲曾经教我背下的暗语图。” “你不是说那些都是打仗的阵法图吗?我画出来你也一定能看得懂,说不定会对当下的战事有帮助。” 晏修一听是打仗阵法图,忍不住又朝着画纸凑了凑,顺手拿起几张严诺已经画好的图,仔仔细细的琢磨了起来。 半晌后,晏修对着阵法图忍不住的啧啧赞叹: “岳母大人真是了不起,她老人家让你背下的这些阵法图,恐怕都是岳父大人常年征战时的积累。” “瞧瞧这些用兵的法子,还真是异常的刁钻,就算当下拿出来对付北鞑人,也能攻其不备、出奇制胜啊!” 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 “要论这带兵打仗,还得是我的岳父大人啊!” 瞧瞧这小甜嘴,一出口便使得严诺更加用心的画起了阵法图。 严诺用心的画着阵法图,晏修拿着画好的阵法图仔细研究,两人就这样围着一张桌子,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等严诺全部画完,已经天光大亮了。 再瞅一眼旁边的晏修,已经趴着桌子沉沉睡着了。 打了一天的仗确实很累。 严诺拾起一张毯子给晏修盖上,就起身出了营帐。 现下已至巳时,日光斜斜的照在身上。 全身沐在暖暖的阳光里,严诺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就朝着校场走去。 今日校场的马棚里多了几匹马。 云峰正在忙活着给马匹喂食,一瞧见严诺走进来,立刻给严诺行了一礼。 严诺问道: “这些新来的马,都是世子领兵突袭之后带回来的?” 云峰回道: “是的,这些都是上好的北鞑战马,世子特意选了几匹给姑娘的,姑娘可以尝试训一匹。” “这些马虽然野的很,但是一旦驯服了,就是最好的坐骑。” 第一卷 第111章 战马病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听了云峰的话,饶有兴趣的朝着一匹纯黑的北鞑战马走去。 刚行至那黑马的身边,黑马就立刻躁动起来,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架势在排斥严诺。 严诺也没有强行靠近那匹黑马,而是依旧选择了那匹原本就属于她的枣红色蕃马。 严诺给这匹枣红色的蕃马起了个名字,叫平安。 她抬手摸了摸平安的马鬃,要是换做平时,她只要与平安亲近,平安都会和她腻歪一下。 可是今日不知怎的,不管她如何抚摸平安的马鬃、马脸,平安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这就奇怪了。 难不成马匹也会吃醋? 严诺拉着平安出了马棚,上了马背就要带着平安溜达几圈。 可今日的平安着实奇怪的很,就连奔跑起来都是一副软绵绵的模样。 这就让严诺万分不解了,难不成平安生病了? 她赶忙牵着平安回了马棚,向云峰问道: “云峰,你看看平安是不是生病了?我怎么觉着它和平时不一样了,今日平安一点精神都没有。” 云峰赶忙上前接过严诺手中的缰绳,回道: “姑娘莫着急,我这就给平安检查一下。” 云峰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平安的耳鼻口,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对严诺道: “现下看来平安并没有什么异常,等晚点我再检查一下平安的粪便,或许是因为它的肠胃不适,所以才没有精神的。” 严诺道了一声好,就去练习射箭了。 等她再回营帐里时,晏修已经不在营帐里了。 不过她画的那些打仗阵法图,倒是被晏修全部带走了,看来晏修是出去与其他将领讨论目前的战况。 严诺洗漱一下便在自己的床榻上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日没有发生战事,可是平安却越来越没有精神,即使如此,可是云峰却依旧没有检查出平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让严诺愈发的不安起来。 平安是在那些北鞑战马到来的第二日,就开始没有精神的,那会不会与那些北鞑的战马有关系? 思及此,严诺赶忙对云峰道: “云峰,你快去铁骑营看看那里的马,有没有和平安一样精神不济,有些萎靡不振的。” 云峰道了一声好,立刻转身往铁骑营去了。 半个时辰后,云峰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对严诺回禀道: “果然如姑娘所料,铁骑营那边的马也都开始萎靡不振了,就连马医也查不出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 严诺一听此话,脑门上立时炸开了一道惊雷。 难不成真的是北鞑战马的问题? 难怪晏修轻轻松松的就从北鞑那边带回了一百匹战马,原来都是有问题的马啊! 可是自家的马匹出了问题,北鞑那边带回来的战马为何好端端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严诺立刻明白了此事不妙,需要赶紧告诉晏修。 当严诺找到晏修的时候,晏修也知道了自家马匹们全部萎靡不振的消息。 严诺望着晏修一副垂目锁眉的模样,道: “会不会是因为那些从北鞑来的战马身上带着马疫,一进马棚就传染给了我们的战马?” “而那些北鞑的战马之所以好好的,是因为它们自身已经有了抵抗马疫的能力。” 晏修蹙着眉头望向严诺,回道: “如果是马疫,所有的马都不能幸免,而且只要是疫病,马匹的身上总会有些病症,不会毫无缘由的无精打采。” 严诺幽幽的叹出一口气。 军营里的铁骑营可是最强的作战部队,一旦所有马匹出了问题,同北鞑铁骑正面对抗时,大祁军队就没有了丝毫胜算。 思及此,严诺瞬时灵光一闪,道: “如此说来,我们的马匹会不会是因为中毒了?” “北鞑战马因为提前服用了解药,所以才会没事的?” 晏修点了点头,道: “我也是这般猜想的,所以现下还是要想办法去寻到,能立刻帮助马匹恢复的法子。” 严诺嘴角一勾,道: “那不如抓一个北鞑人回来,仔细拷问一番便是。” 第一卷 第112章 高秋求见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点了点头,面露难色的道: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不过抓一个知情的北鞑人可不容易。” 严诺立刻明白了晏修的顾虑,能知道此事的北鞑人,恐怕也是身居高位之人,想要抓到确实很难,便继续道: “不知道这北凉城里可有与北鞑人做买卖的商贩,倘若是能寻到与北鞑人做马匹生意的商贩,或许能问出一些线索。” 晏修立刻赞同道: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虽然朝廷不允许商贩们私下买卖马匹,但是只要其中有利可图,就必然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晏修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一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就立刻派人去北凉城以及周边州县,寻找与北鞑人做马匹生意的商贩了。 然而在严诺回营帐的路上,就遇到了前来寻她的云峰。 云峰一见到严诺,就直言道: “姑娘,高秋托一个侍卫来告诉我,他知道马匹是怎么回事,姑娘要不要去见他?” 严诺一听高秋知道此事是怎么回事,就立刻心动了,对着云峰道: “我去见他,你将此事去禀报给世子。” 云峰道了一声遵命,立刻朝着晏修的指挥营帐里走去。 严诺一踏进软禁高秋的营帐里,高秋便一脸开心的向她行了礼。 严诺望着这张熟悉的脸,沉声道: “认识你这么长时间,竟不知道你居然是江南高家的嫡三公子。” 高秋抬手挠了挠脑袋,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并非是有意隐瞒县主的。” “两年前我被大哥陷害,当时是被高家的族长赶出了高家,认识县主的时候,我也没法同县主说我就是高秋啊。” 严诺问道: “既然是被族长赶出了高家,你又如何拿到钱财购买粮食的?” 高秋解释道: “其实早在一年前,我就找到了被大哥陷害的证据。” “只是那时候我并不想回高家,所以就一直在京城里当乞丐。” “自从我遇见了县主,帮着县主做事,我就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做很多事的。” “后来县主来了北凉城,我觉得继续留在京城里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就直接回了高家。” “再后来听说运往北凉城的军粮,在半道上被一群亡命徒给劫走了,我就直接去南岳买了一些粮草,随后直接跟着粮草一起来了北凉城。” 话音一顿,高秋长长呼出一口气,语调诚恳的道: “我承认,我此番运粮食来北凉城,确实存着想见县主的心思,我想看看县主这边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严诺接着问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马匹出了问题的?” 高秋的眼神朝着营帐外面一示意,无可奈何的道: “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听见的。” “我在这里哪儿都不能去,听外面人说话是唯一的乐子。” 话音一落,晏修一脚踏进了营帐,直接开口道: “那你倒是说说,马匹都是怎么回事?” 高秋对着晏修行了一礼,回道: “只要喂马的时候,加一些零陵草就行了。” “零陵草生长在关外,专门可以医治马匹精神不济、萎靡不振。” “那些从关外来的马,大多随身都携带一种关外马匹经常患的癔症,这种癔症只在马匹之间互相感染。” “那些关外的马匹就是因为经常食用零陵草,才不会被传染上这种癔症的。” 晏修严肃的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 高秋嘴角一勾,自信回道: “我五叔年轻的时候,经常打着去北鞑做生意的名号,在北鞑边境附近游玩。” “他知道很多关于北鞑的奇闻趣事,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严诺与晏修忍不住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可以试一试的意思。 晏修便对着高秋道: “零陵草具体是什么模样?你画出来,我命人去采买。” 高秋立刻道了声遵命,就走到桌子旁认真画了起来。 第一卷 第113章 这是哪里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命人拿着高秋画出的图画,去采买了很多零陵草。 买回来后,先在几匹马的身上试用了几天,发现零陵草确实有效果,马匹吃了几天后,果然恢复如初了。 因此晏修给高秋记了一功,但是在高秋的嫌疑没有彻底排除之前,高秋依然要被软禁在营帐内。 不过待遇比之前好了很多,总算得到了可以偶尔走出营帐放风的机会了。 襄县那边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凌王的儿子们接二连三的都被邀请到了襄县。 终于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晏修亲自去了一趟襄县。 几日后,晏修领着四个被五花大绑的郡王回了军营。 严诺好奇的问道: “世子为何明着把他们绑到了军营里?” 晏修嘴角一勾,笑道: “我原本是好言同他们说,请他们一起来北凉城抵御北鞑铁骑的,不仅算是一场历练,还能顺便捞个军功。” “可是那些家伙异口同声的拒绝了,既然他们都有一番说辞推脱,我便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因为凌王现下还没有确定,到底是哪一个儿子承袭他藩王的位子,此时若是能获得战功,不正是在凌王面前长脸的好时机。” “可是这四个人倒是奇怪的很,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的。” 严诺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 “难不成他们认为此战必败?” 晏修一个眼风扫向严诺,蹙着眉头回道: “这便是我认为的蹊跷之处。” 晏修随即嘴角一勾,继续道: “其实这样也好,倘若真的到了北凉城城破之时,有这几个人在军营里,凌王怎么也会派他的亲兵来北凉城增援的。” 严诺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凌王是不是只有这四个儿子?” 晏修摇了摇头,回道: “凌王总共有五个儿子,还有一个庶子不知去向。” “我分别询问了这四个郡王,他们都说那个庶子在六年前就莫名的失踪了,至今都不知去向。” 严诺诧异道: “那凌王没有找过那个庶子吗?” 晏修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那庶子的母亲是个婢女,他们母子二人在凌王府本就可有可无,估摸着凌王对那个庶子并不上心,所有也没有用心找寻过。” 严诺默然的点了点脑袋。 在皇家,兄弟阋墙、弑兄杀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老子对一个庶子不待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那个庶子的生母是个婢女,不能给凌王带来任何助力,所以凌王不想浪费人力、物力去寻找儿子也是正常。 只要晏修绑来的这几个郡王,能让凌王抓心挠肝的便好。 有了这几个郡王在手,晏修果然只用了一封书信,就向凌王要来了大批的粮草。 如此一来,整个大军的粮草就完全充足了,就算与北鞑铁骑对峙一整个冬天,也不用担心缺衣少食了。 接下来的几日,北鞑铁骑只是浅尝辄止的进攻了几波,并没有实打实的往城门上进攻。 好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一般,打几下就撤退了。 亦或是,引诱着城内的军队出城去追击。 就在晏修与众位将领们商讨要不要出城追击时,离着北凉城有一百里的阳城派兵来求援了。 原来这几日北鞑铁骑的进攻都是假的,是为了掩护北鞑大军往阳城转移而进行的佯攻。 阳城离着北凉城有一两天的路程,若是领着骑兵营前去救援,不到一天就可以从侧翼进攻北鞑铁骑。 到时候阳城内的守军与北凉城的骑兵里应外合,必然能打的北鞑铁骑措手不及。 所以晏修一收到阳城的求援,与各位将领稍稍一商讨,就决定亲自带着骑兵前去阳城救援了。 晏修一走,严诺的心又揪了起来。 她一个人待在军营里也是无事可做,便回了北凉城内的宅子,决定与花锦和云雀小聚几日。 严诺带着云峰回了宅子,花锦和云雀自然是开心的,一开心,晚餐的时候几人就小酌了几杯。 北凉城的酒都很烈,几人只是稍稍喝了几杯,全都酩酊大醉的睡去了。 严诺浑浑噩噩的醒来时,只觉着浑身酸软无力。 稍稍一活动,才发现手脚都被捆绑了起来。 她一阵当头棒喝,瞬时完全清醒了。 严诺环视了一下周遭环境,是一间昏暗的杂物房,她周身还堆着很多木柴。 这是什么地方? 她怎么会被人绑了起来? 绑她的人会是谁?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又在哪里? 严诺的脑袋里霎时冒出了千万个疑问,可是疑惑再多也无济于事。 她努力的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现下最重要的,要想办法解开手脚的捆绳,摸清楚状况后,找个时机逃出去。 第一卷 第114章 被绑架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挪动了身子,想找个尖锐的物件割开绳索。 可能是因为挪动身子的时候,碰撞到了周围的木柴,发出了声响。 严诺只听见吱呀一声,房间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一位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对严诺吼道: “老实点,外面都是人,你跑不掉的。” “你最好乖乖的待着,否则别怪我对你动杀手!” 严诺一瞧这人的面相,便知他是个刀尖舔血的恶霸,与这样的人说话不能太过强硬。 否则他一时冲动,动手杀个人不在话下。 严诺努力稳了稳心神,轻声道: “这位勇士,你可是想要银钱?” “你若是需要银钱,我可以让我的家人给你送来,不管多少都可以,只要你饶我一命。” 先摸一摸这人绑她的原因是什么。 大胡子恶霸听了严诺的话,刚要离开的脚步果然立刻停下了。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狐疑的问道: “真的多少银钱都可以?” 就这一句话,立刻就暴露了大胡子恶霸,绑架、挟持严诺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倘若是因为钱财绑架、挟持,那在抓住严诺的第一时间,就该向严诺身边的人发去一封要钱信。 倘若是已经发了要钱信,就不会疑惑的问,是不是多少银子都可以。 因为想要多少银子,他们心里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价码已经写在要钱信里面了。 可是大胡子恶人绑架、挟持严诺,要是不为了钱财,那会是为了什么呢? 严诺认真回道: “真的多少银钱都可以,只要你不伤害我。” “你说要多少银钱,我可以立刻让人送过来。” 那大胡子恶人见严诺说的这般恳切,哼声一笑,勾着嘴角就迈步出去了。 咣当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不知道这个大胡子恶人是不是出去与同伙商量了,但是严诺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只乖乖的待着。 严诺努力挪到一小堆木柴的前面,用手摸索着木柴,希望可以摸到一个有锋利尖锐一面的木柴。 她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就听见屋外一阵喧闹嬉笑声,声音很嘈杂,好像有不少人。 一时之间,严诺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被人绑架、挟持。 而唯一让她能联想到的,就是绑架、挟持她的人,会不会是为了针对晏修? 亦或是,针对北凉城的战事? 倘若真的如此,那自己被挟持、绑架,就是给晏修带来了莫大的麻烦。 如果真的到了要晏修在大局、和她之间做选择的那一步,她一点也不信晏修会选择她。 所以,要想活下去还是得自救才行。 思及此,严诺的内心愈发不安起来,心里一旦有些焦躁不安,行动就会受到影响。 她原本只是想把木柴掰出一个豁口,可是心思一乱,手掌间立刻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糟糕,八成是手掌被划开了口子。 瞬时一股无助的破败感,忽的一下涌上了严诺的脑子里。 她微微一侧身,歪着脑袋靠在了旁边的木柴上。 越是到了无助之时,越要沉着冷静下来。 严诺在心里一遍遍的强迫着自己立刻冷静,却忽然发现,屋外喧闹嘈杂的说笑声,一瞬间就没了。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人拉开了。 严诺视线一晃,一袭白衣缓缓的踏门而入。 那修长玉立的男子带着一张面具,严诺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透过面具的孔洞,望见那犹如一潭死水的黑眸。 这人恐怕就是绑架、挟持她的幕后主使了。 严诺缓缓的直立起身子,她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对上那黑漆漆的眸子,严诺沉稳的道了句: “你想要多少银钱?” 一开口就是试探男子的目的。 可戴面具的男子沉默不语,并没有接严诺的话,而是缓步走到了严诺的身边,慢慢的蹲下身来。 严诺刚想问出第二句,却见那面具男子探出了右手,径直伸向了她正疼痛难忍的左手。 面具男子轻轻托起严诺受伤的左手,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对着严诺手上的伤口就洒了一些药粉。 药粉洒上伤口的一瞬间,严诺立时痛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面具男子见严诺疼痛的厉害,手上包扎的动作愈发轻柔了些许。 给严诺包扎完,面具男子未置一语,就这么径直离开了屋子。 第一卷 第115章 熟悉背影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望向面具男子离开的背影,忽而心口一滞。 这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 严诺蹙着眉头,直接对着面具男子的背影喊道: “周隐!你为何要这样做?” 面具男子好似没有听见严诺的声音,踏出房门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滞的迹象。 咣当一声,房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屋外又恢复嘈杂喧闹的嬉戏声。 直至屋外恢复了喧闹,严诺才从满心惊愕中回缓过来。 那面具男子的背影,明明与周隐有九成的相像! 可是喊他名字的时候,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时之间,严诺在面具男子是不是周隐这个问题上,左右摇摆不定。 不过严诺并没有因为面具男子的到来,得到更多的自救时间。 没过一会儿,又是吱呀一声,大胡子男子再次夺门而入。 大胡子男子没给严诺说话的机会,直接拿着一个帕子捂住了严诺的口鼻。 严诺来不及反抗,立刻就晕了过去。 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严诺发现自己双手被绑着,吊在了一棵树上。 她朝着脚下低头一看,目测双脚离地有两丈高。 视线再一晃,不远处有三十几人端坐在马背上,这些人伫立在原地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 为首的,正是那位面具男子。 严诺立刻就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那个面具男子应该是拿她与晏修做了什么交换。 至于交换的是什么,严诺自然不知道。 甚至晏修会不会来与面具男子见面,严诺也不知道。 被迫等待的感觉很难受。 大约过了一刻钟,远处传来了马蹄蹬踏的声响。 严诺可以遥遥的望见一群人,正骑着马快速往这边奔来。 没一会儿,几十个人就到了面具男子的对面。 严诺凝目远望,那群人为首的,居然真的是晏修。 惊喜与不安立刻同时爬上了严诺的心头。 她惊喜的,是晏修居然真的亲自来救她了。 她不安的,是晏修亲自现了身,说明面具男子利用她真的威胁到了晏修,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成了旁人用来拿捏晏修的筹码,一个筹码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两人似乎交谈了几句,晏修立刻抬头望向了严诺。 虽然离着有些距离,但是严诺依旧能感受到,晏修的目光灼热且恼怒。 随后面具男子的身后就有一个人,架起了一把弓箭对准了严诺的心口。 那柄弓弦被拉满,弓弦上的羽箭蓄势待发,离着严诺只有一丈远。 晏修那边忽而被拎出了四个人。 严诺一眼就认出了,那四个人是凌王的儿子们。 原来面具男子是凌王的人! 居然用她换了凌王的四个儿子! 这笔买卖,面具男子倒是不亏。 不过严诺瞬时就明白了,她在晏修心中的地位还挺重要。 为了救她,晏修不仅从阳城的战场回来了,还乖乖把凌王的四个儿子还了回去。 这个代价对于晏修来说,有一些大。 思及此,严诺的心口忽而咯噔一下。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在晏修心里的分量竟然有这么重,居然值得晏修为了救她,舍去大局上的优势。 那四个被绑的结实的郡王,慢慢走到面具男子的身边,晏修也驱着马,朝着严诺走来。 面具男子接到了四个郡王后,拿着弓箭对准严诺的人,依旧没有松开手中弓弦,箭头一直对准严诺的心口。 就在面具男子众人齐齐驱动马匹,准备策马而去之时,对准严诺心口的那把羽箭,嗖的一下,脱离了弓弦。 羽箭直戳戳的朝着严诺射去。 晏修立刻扬手,挥出袖中飞镖,径直划断了吊住严诺的那一根绳索。 晏修紧接着一蹬马鞍,纵身一跃,稳稳接住了垂直落下的严诺。 严诺被晏修圈进了怀里,稳稳当当的落了地。 可刚才明明有羽箭朝她飞来,虽然没有射中她,可羽箭却没有落在地上。 那根羽箭去了哪里? 晏修温润的声音打断了严诺的思绪: “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怪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留在北凉城里。” 第一卷 第116章 晏修中毒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一边责怪自己,一边帮着严诺解开捆绑的绳索。 严诺刚想开口说是自己没有小心防备、不怪他,就瞧见袁朗焦急万分的走到晏修身边,直呼道: “世子莫动,我来给县主解开绳索。” 严诺脑门上一颤,忙探着身子,朝着晏修的身后望去。 一道惊雷直击脑顶。 那根没有落地的羽箭,射入了晏修的左肩里。 严诺赶忙制止正在帮她解开绳索的晏修,着急道: “我自己解,我们赶紧回去找傅大夫。” 晏修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忽而觉着一阵晕眩,随即就是心口一阵拥塞。 晏修忍不住猛然一呕,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液。 袁朗见到那团黑血,整个人立时惊恐起来: “不好,这箭上有毒!” 严诺一听箭上有毒,立刻想到了那颗百毒散。 她着急忙慌的在晏修的腰间摸索,一边找一边问: “那颗百毒散呢?你有没有装身上?你放到哪里去了?” 晏修说不出话,右手指了指衣襟。 严诺会意,忙伸手探入晏修的衣襟深处,从里面摸到了那个油纸包。 这家伙还真听话,把这个油纸包当成宝贝一样揣在了衣兜里。 严诺慌忙取出百毒散,将大黑丸子掰成了四瓣,随手就往晏修的嘴里放进了一瓣,道: “赶紧嚼一嚼咽下去,这是解毒的。” 晏修听话照做,咀嚼了两口就直接咽了下去。 不过解毒的药效不可能发挥的这么快,晏修的眼前慢慢虚晃了起来。 在完全陷入昏迷之前,晏修小声的在严诺的耳边道了句: “凌王要反,副将里有细作。” 话音一落,晏修便昏迷了过去。 众人见晏修昏迷了过去,赶忙抬着晏修上马,众人一路狂奔回了军营。 严诺看着傅大夫给晏修拔了箭,包扎好,又给晏修喂了汤药和百毒散,才慢慢安下心来。 现下的晏修应该没有大碍了,估摸着还要昏迷一段时间。 严诺守在床榻边,这会儿才有心思细细的琢磨起来。 晏修在昏迷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用意? 那句话的第一个信息,是凌王要反。 在面具男子绑架她、换回凌王的四个儿子来看,凌王已经与晏修撕破了脸皮,而晏修代表的是皇上、是朝廷。 所以凌王想反的心思,也用不着继续遮着掩着了。 晏修说的是“要反”,而不是“想反”。 所以晏修想向她传达的意思,是凌王接下来要有动作了。 而第二个信息,是副将里有细作。 说明副将里有凌王的人,严诺的身份在军中已不是秘密,晏修对严诺的看重,在军中也不是秘密了。 所以面具男子才会用绑架她,去向晏修换凌王的四个儿子。 而为什么晏修一去阳城,她就立刻遭了绑架? 有很大一种可能,是凌王与北鞑人早已串通一气。 凌王利用北鞑人攻打阳城,迫使晏修亲自去阳城救援,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只为了方便面具男子绑架严诺。 倘若真是如此,那凌王就是私通敌国,这可是通敌卖国的死罪! 所以这一箭,其实根本不是对准严诺的,而是直接对准晏修的! 而杀了晏修的目的显而易见,凌王要阻止晏修向皇上禀报他要造反的事实。 同时在皇上知道凌王想反之前,凌王可以联手北鞑人,从北凉城直接长驱而入,直击京城! 所以晏修在昏迷前留下的这句话,是要告诉严诺。 凌王马上就要对北凉城动手了。 军中副将有凌王的细作,严诺一定要小心应对。 严诺冷幽幽的眸光望向昏睡在床榻上的晏修。 这个家伙在昏迷之前,竟然将北凉城交给了她! 严诺不禁嘴角一勾,既然晏修这般信任她、看重她,那她定不能让晏修失望才好。 第一卷 第117章 我来守城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深吸一口气,在心中稍稍整理了一下章程,对着身旁的袁朗道: “袁朗,现下北凉城危在旦夕,要么城破我们全部死在这里,要么我们一起守住这里。” 视线一晃,严诺冷沉的眸光直戳戳的望向袁朗,沉声问道: “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守住北凉城?” 袁朗从未见过眼里有杀气的严诺,立刻肯定的回道: “小的愿意。” 严诺回道: “好,现下有三件事需要你来做。” “第一,你找几个可信任的暗卫,立刻向皇上传急报,说北凉城被围困,晏修病危,需要援军。” “第二,告诉军中所有的副将,说晏修醒了,要他们全部到指挥营帐中待命,有紧急军情。” “第三,你把军中可信任的士兵,全部悄悄的调集到指挥营帐附近,等所有副将聚齐以后,听我指挥,将他们全部拿下。” 晏修昏迷之前对严诺说的话,袁朗是知道的,所以严诺下达的命令袁朗毫不质疑,立刻道了声好,转身就去操办了。 严诺也不耽搁,径直换上了晏修的主帅衣服,只身去了指挥营帐。 晏修的衣服有些大,严诺虽然穿着不合身,但配上一脸阴戾的神情,附近的士兵们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待所有副将都进了指挥营帐,严诺抬手将晏修的指挥腰牌一亮,厉声道: “各位副将,我受了世子之命,现下接管整个军队,还请各位副将们配合。” 话音一落,众位副将立刻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严诺也不给他们反驳自己的机会,抬手一挥,周遭士兵们纷纷上前,举着枪就对准了所有副将。 严诺阴戾的视线一扫众位副将,继续厉声道: “各位副将莫要惊慌,我想请各位副将休息几日,待世子醒来,各位副将自会一如往常。” “倘若有人反抗,那反抗者,必定就是北鞑的细作。” 严诺声调一扬,大声呵斥道: “众位士兵听命,反抗者皆是北鞑细作,就地斩杀!” 话音一落,士兵们纷纷上前,拿着绳子就要把副将们绑起来。 各位副将瞬时被严诺这一番言行给惊住了。 眼见着士兵们近了身,副将们一边反抗,一边炸了毛的叫嚷道: “你凭什么绑我们?” “我看你才是北鞑的细作!” “好你个北鞑细作,你是不是想控制军队,给北鞑人打开城门?” 几个副将再怎么英勇善战,也敌不过周遭的士兵数量多。 而且营帐内不停的涌入士兵,几个回合下来,副将们接二连三的就被绑了起来。 严诺居高临下的望着各位副将,沉声道: “各位副将,事急从权,只能先对不住大家了。” “还请各位副将在此处委屈几日,等世子醒过来,我自会给各位副将一个交代。” 几个副将被堵着嘴、且五花大绑的分散在了营帐各处,严诺留几个能信任的士兵看守,就去做第二件事了。 副将们都被绑了,接下来只能让校尉们先顶上来。 严诺召集了所有校尉,对着他们亮出了晏修的指挥腰牌,直言道: “各位校尉,我是先定安侯严焱将军之女,是皇上册封的宁安县主,严诺。” “我现下受了世子的托付,暂时接管军中的所有事务。” “我之所以绑了所有副将,是因为在他们之中,有北鞑的细作,不得不防。” “我现下与各位直说,北鞑人很可能马上就要攻城了,而我们附近的凌王,很有可能会马上带着他的亲兵从后方攻城。” “所以我们现下面对的局面,大概率就是前有敌国,后有内贼,被他们前后围攻。” “所以我们现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拼死一战,一直坚持到朝廷派援兵前来救援,要么就被敌人围剿杀死。” “你们不要抱着侥幸,以为可以投靠凌王一起造反。” “你们的所有家人都在京城之中,但凡投敌造反,必然会被株连九族。” 话锋一转,严诺的语调更加深沉了几分: “众位校尉,你们都是军中的顶梁支柱,可愿与我一同迎敌,一起活着回京城?” 话音一落,各位校尉纷纷豪言应声道: “我们愿意跟随县主迎敌!” 更是有一位校尉直接单膝跪在严诺的面前,大声道: “县主,末将陈明,我父亲就是追随严焱将军的副将,陈兴。” “既然县主是严焱将军之女,陈明愿意誓死追随县主,随时听候县主的调遣!” 陈明这一番表忠心,瞬时引来了所有校尉的附和。 一时间,所有校尉纷纷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 “末将也愿意誓死追随县主,随时听候县主的调遣!” 第一卷 第118章 任命副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能当上校尉的人都不是傻子,都存着使劲儿往上爬的心思。 严诺拿着晏修的指挥腰牌,名义是就是名副其实的主帅了,向着主帅表忠心,怎么都不会出错。 况且,按照严诺所说,所有的副将都被监禁了起来,现在正是好好表现、争取立功向上爬的好机会。 严诺自然也明白各位校尉心里的想法,既然大家都表了忠心,那就该轮到她表现了。 不是想要向上爬嘛,那就给你们先树立一个榜样,才好让各位校尉们以后更加听命于她。 严诺立刻对着众人沉声道: “既然如此,等世子殿下醒来后,我一定会将众位校尉随我一同迎敌的决心,全部详细的告诉给世子殿下。” 话锋一转,严诺对着刚才第一个表忠心的陈明道: “陈明,现下副将们不适宜领兵,我命你来代行副将之职。” 陈明立刻行了军礼,高声道了一句末将遵命。 其他各位校尉瞧着陈明当下就被提拔成了副将,心里免不了添上几分嫉妒,私底下垂着脑袋面面相觑。 严诺自然洞察了其他校尉们的心思,朝着那个一直镇定自若、不与旁人眉来眼去的校尉道: “你叫什么?” 那人行了个军礼,回道: “末将苏英,还请县主示下。” 严诺沉声回道: “从此刻起,你与陈明一同代行副将之职。” 严诺视线一晃,在所有校尉的脸上扫视一圈,继续道: “其他所有校尉听命,在世子殿下醒来之前,陈明与苏英就是你们的副将。” “从此刻起,军中但凡有故意闹事、反叛者,按照叛军处置,就地斩首!” 在场众人纷纷行了军礼,高声道了句末将遵命。 严诺同时提拔了苏英,一方面是不想陈明成为其他校尉嫉妒的对象,另一方面也不想陈明一人独大。 她观察过所有校尉,在她提拔陈明的时候,只有这个苏英面不改色、安然接受。 想来作为同僚的其他校尉们,也同样能看出来苏英的镇定。 所以严诺同时提拔了苏英,也是为了在暗中告诉其他校尉们,只有真的听命行事,她才会给他们升官的机会。 现下立了威信,又临时任命了副将,就该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守城计划了。 严诺没有打过仗,自然什么都不懂。 可是不能因为什么都不懂,就放任不管,任由这几个校尉随意发挥。 所以严诺直接对着所有人直言道: “接下来我们要应对的局面,很大可能就是前方有北鞑铁骑强势攻城,后方又有凌王的亲兵军队攻城。” “我们在这种前后夹击的情况下,至少要坚持守城三个月至五个月,一直要坚持到朝廷派兵前来支援。” “我给你们一个时辰去想一想守城的对策,一个时辰后,你们再回到这里,同我说出你们想出的对策。” 众位校尉们一听此话,瞬时成了面面相觑的呆头鹅。 他们全部都是大头兵出身,都没读过什么书,哪里知道什么兵法,更不知守城要什么对策。 甩开膀子直接打就是。 况且他们从来都是听命行事,这会儿让他们去想对策,他们无非就只能给出一个答案。 城门关严实了,来了就打便是。 不过陈明、苏英倒是没有像其他校尉那般,愣头鹅似的不知所措。 两人听了严诺的话,立刻带头行了军礼,道了声末将遵命,就率先领着众人出了营帐。 严诺看着其余校尉跟随陈明、苏英纷纷离去,心里已经对陈明、苏英两人有了一些认可。 陈明的父亲本就是副将,陈明肯定从小受过父亲的熏陶,应当是懂兵法、会打仗的。 严诺虽然不了解苏英,不过瞧着苏英一直淡定从容、寡言少语的模样来看,肚子里应当也是有干货的。 当然了,严诺不能单单只靠着这几个,没有当过领将的校尉们。 那些被绑起来的副将们,虽然不能让他们自由行动,可是也得让他们一起想对策才是。 第一卷 第119章 得力副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随即对着袁朗吩咐道: “我要单独见每一个副将,等见过他们之后,要把他们全部分开关押,不能让他们互相碰面。” 袁朗立刻就明白了严诺的意思,忙应声道: “还是县主的谋略更高一筹,属下这就去办。” 严诺的方法很简单,单独询问每一位副将,面对接下来前后夹击的局面,应当用什么对策守城,以及应当注意什么问题。 每一位副将肯定都有自己的见解,况且晏修之前就北鞑铁骑攻城的应对策略,已经同他们商讨过很多次了。 严诺现下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所有的见解、对策都收集整合起来,然后定一个全面一些的大方向。 重要的是,严诺要从这些有经验的副将们的口中了解,在守城之战中,城门上的排兵布阵应该是怎么样的,城中的警戒、安防应当如何部署等等。 不过严诺还存着一个小心思,就是想在一对一的询问中,尽量找到哪个副将是细作。 细作嘛,肯定是不希望他们守城胜利的,北凉城自然是越早城破越好,所以细作对严诺说出的对策,一定会暗藏着一些猫腻。 一个时辰以后,所有校尉们再次集结在了严诺的面前。 严诺的视线一晃,所有校尉们的脸上都添了几分敬重。 看来在这一个时辰里,他们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对策,想来是对自己的不足有了一些认识。 反观陈明与苏英的神情,他们的脸上倒是更添了几分信心满满。 只看这一眼,在场众人便立时分出了高下。 严诺沉声问道: “你们可有想出什么对策?尽管说出来。” 陈明与苏英对视一眼,陈明率先开了口: “回禀县主,末将与苏英商讨了一下,末将来应对北鞑铁骑的攻城,苏英来应对凌王的攻城。” “可是一旦守城之战开始,为了防止北凉城中横生内乱,还需一人负责在城内维持秩序。” “对着北鞑铁骑的那一面城门,因为每年都有加固,所以我只需要三分之一的兵力守城。” “但是通往京城的城门,因为多年来并未加固修整,所以需要三分之二的兵力守城。” “不过凌王就算把全部的亲兵派来,也不会超过两万人,所以即使城门防不住凌王的攻击,直接兵刃相接我们也有胜算。” “我们目前最困难的便是接下来的三个月,三个月后便进入了寒冬,倘若届时城门未破,我们完全可以守过整个冬天,静候朝廷派来的援兵。” 陈明的对策与其他几位副将的对策差不多一致,副将们都说守后方的兵力要大于守前方的兵力。 接下来严诺又与陈明、苏英商讨了士兵的分布,以及可能遇到的战况、该如何排兵布阵。 三人整整商讨了四个时辰,大致整理出了一套应对前后围攻时,城内军队应当按照什么步骤进行防守的对策。 这四个时辰里,其他校尉们全部沉默不语,只低头垂目的听着三人的商讨。 唯一不同的,就是其他校尉们再也没有面面相觑,眼神里也再没有或嫉妒、或不满的神色了。 三人一通商讨完,严诺愈发认可自己发现人才的眼光了。 陈明、苏英二人果真有大将之才。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营帐,严诺对袁朗道: “让云峰去负责整个北凉城城内的秩序吧,他做事稳妥有章程,我信任他。” 云峰跟着严诺做事也有一段时间了,严诺当然是看好自己人的,所以严诺暗暗也存了个小心思。 是时候给云峰创造一些立功的机会了。 云峰这样一个人才,不能一直在严诺的宅子里看家护院,适时的把云峰捧起来,对于严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袁朗现下对严诺可是百分百的服从,严诺一说此话,袁朗立刻道了声遵命,就踏出营帐找云峰办差去了。 从现下的进程看,严诺接管了军队后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整个军队,并没有因为她绑了所有副将们而乱起来。 陈明、苏英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两人与严诺商讨完以后,立刻就着手在北凉城前后两个城门上布兵了。 严诺并没有因为有了两个得力副将而闲下来,她直接去探望了晏修。 第一卷 第120章 谣言四起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依旧在昏迷中,严诺又给晏修喂了一瓣百毒散。 百毒散虽然可以解百毒,但是服下后就会进入昏迷中,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没有人知道。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晏修一直都处在昏迷中。 不过傅大夫每天都会给晏修把脉三次,亲自给晏修熬汤药,再给晏修的伤口换药。 晏修人虽然好好的,可一直在昏迷中,免不了让人担心、猜忌了起来。 军中莫名其妙的就传起了,严诺毒害晏修的流言蜚语。 内容大概就是严诺毒害了晏修,又绑架所有副将们,是想得到军队的操控权。 严诺嘴上说着北鞑铁骑很快就要攻城,凌王马上就要率兵造反,可是一连几日的紧张排兵布防后,北鞑敌人并没有攻城的迹象,凌王也没有率兵而来的迹象。 严诺口中说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旦军中出了这样的风言风语,就会直接导致军心不稳,甚至引起内乱。 所以严诺必须立刻压下这一阵胡言乱语。 该怎么压呢? 严诺先让袁朗查出造谣的源头在哪里。 袁朗办事靠谱,不到一天的功夫就顺藤摸瓜的查出了,谣言是从一个在城门站岗的小兵口中传出来的。 这个小兵并不是北凉城的驻军,而是北凉城县衙里的一个衙役,因为先前北鞑人攻城,才被收入了军队里。 如此一来,这个城门站岗的小兵就有细作的嫌疑了。 严诺直接对着袁朗吩咐道: “把他抓起来好好的询问一番,倘若不说实话,那就好生的严刑拷打一遍。” “不管你用什么狠毒的手段,只要能撬开他的嘴就行。” 袁朗道了声遵命,立刻带着人去审讯了。 三个时辰后,袁朗就回来对严诺复了命: “回禀县主,那个细作招了,说他的上线是副将潘伟。” 严诺回道: “世子确实也同我说了,副将之中有一个细作。” “可细作到底是不是潘伟,我们并不能只听这个小兵的一面之词,还要等世子醒过来再做定论。” “你有没有将这个小兵,与上线联系的方法问出来?” 袁朗回道: “这个小兵说,潘伟来巡视城门的布防时,会借机给他传一张字条,给他的任务内容都在字条里。” 严诺疑惑道: “可是所有副将都被监禁了,这个小兵是如何收到命令、去散布谣言的?” 袁朗立刻回道: “针对这个问题,属下盘问过那个小兵,小兵说就是因为潘伟被抓,他才自己想出这么个法子,好借着谣言救出潘伟的。” 话锋一转,袁朗随即明白了严诺的顾虑,继续道: “县主是不是觉得,军中还有其他细作?” 严诺点了点头,道: “副将们被抓,说明那个细作已经意识到潘伟暴露了,自己很可能也会暴露,才会命令小兵散布谣言动摇军心,好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小兵这般容易就指认了潘伟,要么就是准备舍弃潘伟,保下那个细作,要么就是胡乱攀咬、扰乱视听。” “可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总觉着应当还有细作暗藏于军中。” 袁朗道: “属下再去狠狠审问那个小兵。” 严诺赶忙制止道: “不用去,你既然已经严刑拷打过了,说明那个小兵抱了必死的决心,再继续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了。” “咱们可以利用这个小兵,引诱那个细作自己上钩。” 袁朗道: “还请县主示下。” 严诺嘴角一勾,继续道: “从此刻开始,把小兵关押在单独的营帐内,周围看守的士兵不要太多。” “但是有一点,要不断的往小兵那里送好吃好喝的,还要送去歌姬侍女,好似我们非常重视、且照顾这个小兵。” “你再挑几个心腹,故意在军中散布关于小兵的流言,说小兵现下是如何被重视的,正过着如何舒适的好日子。” 袁朗立刻明白了严诺的用意,一脸敬佩的道: “属下明白了,县主的意思是要营造一个假象。” “要让那个细作误以为小兵已经归顺了我们,已经向我们坦白了很多的秘密,我们正在重点保护、照顾着小兵。” 严诺笑着赞同道: “对!就是如此。” “要让那个细作误以为自己将要被小兵出卖,然后自己跳出来去灭了小兵的口。” 第一卷 第121章 幕后主使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这一招引蛇出洞确实有用。 三天后,果然有一个人跟着送餐食的侍卫,偷摸的进了关押小兵的营帐里。 其实小兵已经被严刑拷打的身受重伤,哪里还能载歌载舞、畅享美食佳肴。 所以那细作一踏进营帐里,就知道自己是上了当、进了圈套。 可是那细作一混进送餐食的侍卫里时,就已经被袁朗给盯上了。 令袁朗万分诧异的是,这个细作竟然是铁骑营里养马的马夫,步七。 袁朗将步七五花大绑的带到了严诺的面前。 严诺阴沉着双眸望向跪在地上的步七,沉声问道: “你明明是大祁人,为何要做北鞑的走狗?” 步七急声回道: “小的不是北鞑的走狗,小的是听命于凌王的,县主诬陷凌王要谋反,小的自然要替凌王辩解一二。” 还真是个惯会狡辩、颠倒是非黑白的细作。 既然嘴巴这么会狡辩,单单只是好言的审问,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严诺直接对着袁朗吩咐道: “既然他嘴巴这么严,那就带下去好好的审一审。” “千万不要手软,只管往狠了审,让他吊着一口气能说话就行。” 袁朗道了一声遵命,立刻走过来就要拎着步七出去。 步七刚才是见过那个小兵的。 一身皮肉没有一块好的,只能瘫软的躺在床榻上,全身上下只剩能呼气、吸气那一丁点儿的力气了。 别说是享用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估计连喝口水都困难。 所以步七一听到严诺下令,要往狠了审,只留他一口气,整个人瞬时被吓的瘫软成了烂泥。 就在袁朗拎着他往外拖拉时,步七慌忙对着严诺喊道: “县主大人饶命啊,小的若是全都说了,县主能不能放过小的?” 严诺嘴角一勾,沉声道: “那要看你说的够不够分量了。” 袁朗见状,抬手把步七往地上一扔,厉声呵斥道: “快说。” 步七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心一横。 反正身份都已经暴露了,早晚都要全部交代出来,早说晚说都是说,就算是死也能痛快点,少受一些罪。 心思一定,步七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起来。 其实步七也并非真心实意的为凌王办差,奈何步七的父亲在凌王的手中,他没法儿不为凌王办事。 步七说,凌王只让他做一件小事,如果事情办的顺利,就放了他们父子。 事情确实也很简单。 就是在晏修夜袭之前,把军营里的蕃马药倒,让骑兵们全部驾着北鞑战马去夜袭。 不过步七在临走前,将此事悄悄的告诉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知道步七要做的事后,立刻就对步七说,让他千万不要这么做,就当他的父亲已经死了,让步七不用再回去了。 步七追着问为什么,他父亲被问的没办法,才对步七说了实话。 其实步七的父亲,就是十七年前莫名失踪的马夫步贵。 步贵告诉步七。 十七年前,严焱将军夜袭北鞑军营之时,军营里的蕃马被人下了药,全部卧倒不起。 所以那日夜里,严焱将军和其他骑兵们,只能驾着俘获而来的北鞑战马去夜袭了。 最后严焱将军和其他所有骑兵们,全部在夜袭中陨命,无一生还。 步贵告诫步七,一定不能帮着凌王做这件事,否则就是帮着北鞑人,再一次屠杀整个北凉城的驻军和百姓。 严诺听完这些话,整个人瞬时怔愣的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犹如一阵五雷轰顶,疯狂的轰炸着严诺的脑顶,炸的她脑仁儿嗡嗡作响。 原来严宽真的是害死父亲的凶手! 是严宽偷偷去了马棚下药,所以父亲才不得不驾着北鞑战马夜袭。 然而十七年前的那一场灾难,背后的主使竟然是凌王! 是凌王早在十七年前就勾结了北鞑人,所以才有了十七年前的那一场凄惨的北凉之战。 在那一场战争中,守城将领和士兵们无一生还,可是凌王和严宽却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这笔血债,凌王和严宽必须还! 第一卷 第122章 斩杀细作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都慢慢的嵌进了肉里。 好一个凌王! 到了今时今日,还想着把十七年前的那一场算计,继续复刻在晏修的身上,想让晏修也战死在城门之下! 严诺缓了缓心神,冷声道: “步七,你既然不是真心实意的帮凌王做事,那为何要散布我的谣言,企图扰乱军心?” 步七赶忙喊道: “冤枉啊,小的太冤枉了。” “是副将潘伟说他的马之前病了,要当面同小的交代一些照料马匹时,要特别注意的一些事,于是就让人把小的喊到了他的面前。” “结果小的一去,他立刻就把小的身份给挑明了,威胁说,要小的去给小兵传话、散布谣言,否则就把小的身份告诉县主,让小的死无全尸。” “县主大人,其实小的只是怕死、怕身份败露,才帮着潘伟传话的。” “小的也是因为怕死、怕身份败露,才想着偷摸溜进营帐里,找小兵理论的,小的哪里有胆子杀人啊。” 严诺晃眼一打量步七,见他一脸的愁眉泪眼,不像是在偷奸耍滑,便沉声问道: “我让人把你说的都写下来,需要你签字画押,你可愿意?” 步七忙应声附和道: “小的愿意,小的当然愿意。” 只要能饶他一命,不折磨他,他肯定愿意。 严诺随后又道: “你所说的一切事关重大,若是想要活命,必须要在回京城后,当着刑部、大理寺主事人的面再说一遍,你可有胆量说出来?” 步七随即回道: “小的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当然敢说出来。” “只要县主大人能饶小的一命,别对小的动刑,小的什么都愿意说。” 这副怕死的架势,确实做不了细作。 严诺随后就吩咐袁朗,将步七好好看管起来,等着押送回京城。 不过从步七的交代中可以推断出,潘伟大概率就是晏修说的细作了,既如此,小兵留着也是无用的。 第二天,严诺就命人将小兵押到了所有士兵们的面前,对着所有士兵道: “经过查证,此人就是凌王安插在军中的细作,故意散播谣言、扰乱军心。” “今日将他示众,就是为了给各位士兵一个交代。” “扰乱军心的叛徒,杀无赦!” 话音一落,立在小兵身旁的侍卫扬刀一斩,手起刀落间,小兵的脑袋咕噜噜的顺着地面滚得老远。 当着所有士兵的面斩了小兵,一方面是为了立威,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起到警醒的作用。 告诫大家此时需要一致对外,不可听信谣言、自乱阵脚,千万不能敌人还未到,内部就先乱了起来。 不过最能起到震慑作用的,还是严诺一脸的杀伐果断、铁面无情,看着小兵被斩了脑袋,眼睛都不眨一下。 原本还有很多士兵,在私下质疑严诺一个弱女子的统兵能力。 此事一出,所有士兵纷纷对严诺刮目相看起来。 果然是严焱将军之女,巾帼不让须眉,不仅手段果决强硬,行事还雷厉风行。 一时之间,严诺在军中直接拉了一波好评。 安稳的好日子没过两天,北鞑铁骑就开始强势攻城了。 一夜之间,城门上下血溅三尺,士兵们打的昏天暗地。 就在与北鞑的战况紧急之时,凌王果真率领两万亲兵在后方攻城了。 饶是城中的士兵们早已有了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前后夹击,还是应对的有些吃力。 严诺丝毫不怯懦,拿着弓箭就上了城门,对着攀爬城墙的北鞑士兵就是一阵疯狂射箭。 曾经她父亲用性命守护的,她今日也要一同守护。 好在之前准备守城的岩石、煤油等武器,现下城中都准备的十分充足,就算北鞑士兵如何英勇无畏,也不可能攻上来。 后面的凌王就更惨了些。 他的亲兵军队平日里不过就是以操练为主,几乎没有上过战场。 所以就算后方的城门矮一些、城墙没有那么厚实,可在苏英率领的守城攻击之下,凌王的亲兵们被打的焦头烂额、节节败退,根本无法靠近城墙。 第一卷 第123章 交给夫君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如此经过了三天三夜的前后攻城,不管是北鞑士兵、还是凌王亲兵,都不得不停下攻城,在城门外十里处安营扎寨。 北凉城内的士兵们,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喘息时刻。 严诺刚下了城门,就立刻赶往了晏修的营帐。 晏修已经昏迷了十多天,严诺也忍不住的焦躁不安起来。 上一世的元弥确实同她说过,这个百毒散在解毒的过程中,会令人一直昏迷,毒性越大昏迷的时间越长。 按照晏修昏迷的时间来看,那支羽箭上涂的应当是一种剧毒,面具男子就是下了杀心,一定要毒死晏修的。 严诺忍不住猜想,上一世的晏修,会不会就是被那个面具男子害死的? 正当严诺愁眉不展时,晏修动了动手指。 严诺立刻惊喜道: “世子,你是不是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晏修的眼睫颤了颤,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严诺知道,他已经在慢慢恢复清醒了。 当真是一件开心的事。 严诺本以为晏修醒来还需要一两日,没承想,一个时辰以后,晏修竟然就睁开了眼睛。 晏修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便是: “让你担心了。” 严诺喜笑颜开的回道: “只要世子醒了便好,世子先不要说话,那支羽箭上涂抹的是剧毒,世子现下还虚弱,还需要好好修养几日。” 晏修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等晏修再次清醒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这次醒来的晏修状态好了很多,整个人也似乎精神了起来。 他一眼就瞧见了守在一旁的严诺。 对上严诺一副满心欢喜的眸子,晏修轻声道: “让夫人受苦了,是我的不对。” 真是长了一张天生的小甜嘴,一开口就让人心情愉悦。 严诺温婉回道: “世子是替我挡了毒箭,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那日我若是没有离开军营,也不会被人钻空子、绑了去。” “说到底还是我给世子惹麻烦了。” 晏修忙道: “夫人快别这么说,他存心想要绑架你,不管你在哪里,他都会想办法绑走你的。” 严诺见他说话有些费劲,也不与他争辩,而是换个话题道: “我喂世子喝汤药吧,世子左肩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行动有所不便。” 晏修一听严诺要喂他喝汤药,瞬时心情大好,忙不迭的应声道: “夫人说的太对了,我左肩有伤,行动一点都不方便,特别需要夫人的照顾。” 瞧瞧这副暗戳戳撒娇的模样,看样子身体里的毒是完全解了,人也没事了。 严诺莞尔一笑,俯身给晏修的后背垫上一个靠垫,就端起药碗,小心翼翼的给晏修喂起了汤药。 晏修喝的那是一个满脸的幸福。 明明是一碗苦涩的汤药,硬是叫他喝出了一碗蜂蜜的甜腻况味儿。 待晏修好好的享受完汤药,才一脸认真的问道: “现下军中的情况如何了?可有战事发生?” 严诺轻轻搁下药碗,一本正经的同晏修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 严诺说的非常详细。 说她监禁了所有的副将,还提拔了两个临时的副将。 说她是如何通过询问副将,来部署守城的布防的。 还说又发现了两个细作,一个杀了,一个关起来了。 严诺还同晏修说了十七年前,严宽故意药倒军中蕃马的事情。 最后两人的结论一致,凌王十七年前就已经与北鞑人勾结,企图通过北凉一战获得皇位。 可是让两人想不明白的,是凌王为什么要在暗中策划北凉一战的惨败? 北凉一战的惨败,到底能给凌王带来什么利益呢? 既然凌王已经在暗中造成了北凉一战的惨败,可为什么凌王没能如愿的坐上皇位? 最终导致凌王谋划失败的原因,是不是与晏修的父王之死有关? 一时之间,两人的疑问接踵而来。 晏修思忖着直言道: “这一战我定要活捉凌王,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要撬开他的嘴!” 严诺点了点头,赞同道: “凌王肯定还有其他的秘密,确实要想法子撬开他的嘴。” “不过我怀疑,朝堂上肯定还有凌王的党羽,否则他怎么敢命人毒杀你,然后勾结北鞑人,直接对北凉城发动进攻?” 晏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轻轻握住了严诺的双手,温情切切的望着严诺,轻声回道: “夫人,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接下来的一切,就放心的全部交给夫君我吧。” 第一卷 第124章 突袭北鞑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一清醒,严诺便觉着有了主心骨。 前些日子她虽然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可到底还是强撑着的。 况且刚刚经历过战事,严诺能明显的感觉到,以她目前的阅历和能力,还不能完全统领整个军队。 现在晏修醒了,严诺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担子了。 这一夜严诺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晏修之前接到线报时,已经认为副将潘伟有细作的嫌疑了,现在又得到了小兵和步七的指认,已经可以确定潘伟就是细作了。 所以晏修恢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审讯潘伟。 晏修审讯的手段非常狠戾,不到一个时辰,潘伟就浑身血淋淋、气若游丝的招供了。 潘伟确实是凌王的人。 凌王让他想办法从内部搅乱北凉城的驻军,好让北鞑人攻城的时候更容易些。 等到北鞑人开始攻城后,凌王就从后方进攻北凉城,届时潘伟找个时机杀了晏修,再设法掌控北凉城内的军队。 最后潘伟率领北凉城内的军队投靠凌王。 而凌王与北鞑人私下里有交易,只要凌王接管了北凉城内的军队,北鞑人就会停止攻城,直接退兵回北鞑去。 届时,凌王就可以凭借着退敌有功、去京城回禀战事的名义,率领大军直入京城,攻入皇宫,夺得帝位。 晏修听完潘伟的供述,一双冷厉的眼睛里溢满了杀意。 好一个狼子野心的凌王! 此番若是不把凌王活捉回京城逛一逛皇宫,都对不起凌王这么多年的谋划。 晏修厉声问道: “北鞑人将如何知道,凌王已经掌控了北凉城内的所有驻军?” 潘伟顺了顺气儿,小声道: “在城门楼上挂一块红色的长布。” “只要北鞑的首领看到了城门楼上有红色长布,就会主动退兵的。” 晏修继续问: “凌王允诺了北鞑人什么好处?” 潘伟想了一会儿,有气无力的回道: “可能就是给钱、给粮食等等,最多再划出一片儿地界送给北鞑人。” “其实我并不知道具体内容,凌王与北鞑人的交易,怎么会让我知道。” 这话说的有道理,卖国的具体事项确实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晏修对着袁朗吩咐道: “把潘伟看好,现下还不能让他死了。” 袁朗道了声遵命,晏修就转身走出了关押潘伟的营帐。 既然已经知道了让北鞑人停战的暗号,现下自然要立刻用上的。 不多时,城门楼上就挂起了一块长长大大的红布。 晏修伫立在城门上远眺,自从那块红布挂起来,北鞑的军营里就起了炊烟。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整个军营里的帐篷,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被收拢起来,北鞑果然要退兵了。 可是北凉城的城门内,晏修早已与众位将士整装待发。 晏修领头端坐在蕃马之上,对着身后的众位将士发令道: “北鞑军营此刻正疏于防范,当下正是我们突击的好时机。” “众位将领听令,随我一同突袭北鞑军营,杀个片甲不留!” 城门一开,一千号骑兵纷纷追随着晏修,齐齐朝着北鞑军营奔去。 晏修率领的这一场猝不及防的突袭,不仅一把火直接烧毁了北鞑军营,连同北鞑军队的主帅人头,也一并拿了下来。 现在北鞑铁骑剩余的人数,已经不超过一万人。 经过一场兵荒马乱的突袭之战,活下来的北鞑铁骑仓皇而逃,已经不知去向。 晏修带着北鞑主帅的人头得胜而归。 接下来,就该好好收拾另外一边的凌王了。 第一卷 第125章 收拾凌王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凌王现在并不知道北鞑人已经惨败而逃,正率领着自己的亲兵们在十里外安营扎寨,准备着下一次的猛攻。 离着上一次攻城过了三日,当下正值夜晚的亥时四刻。 凌王一个人坐在营帐里闷了整整一日。 他辗转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派一个心腹前往北鞑的军营里通个信,方便下一次可以同时发起攻城。 正思忖着,就听见军营里响起了一阵嘈杂声,紧接着营帐外就有侍卫扬声道了句: “殿下有急报。” 凌王立刻沉声回道: “进。” 侍卫踏进营帐后,行了个军礼直言道: “殿下,东边的粮仓被偷袭了。” 凌王年轻时也随先皇打过仗,所以一听到粮仓被偷袭并没有非常惊慌,而是冷静的疾步踏出了营帐察看战况。 晏修直接烧了凌王的军粮,就有将凌王逼进绝境的目的。 凌王也不是吃素的,拾起他惯用的长枪就翻身上了马,朝着粮仓奔去。 凌王刚至粮仓,只瞧见了正在扑火的士兵们,并没有发现敌军的踪迹。 他本以为晏修只是虚晃一枪,烧了粮仓就回了城,刚定下心来,就听见不远处有士兵奔来急报: “殿下,西边被敌军偷袭了。” 好一个晏修,居然算计他,来了个声东击西! 可当凌王刚带着士兵们到了西边,又是只瞧见满地的尸首和破烂不堪的营帐,并未见到一个敌军。 又是虚晃一枪! 凌王气的狠狠一脚踹向了已经歪歪斜斜的营帐支柱。 整整一夜,晏修都是这般遛着凌王,把整个军营跑了个遍。 直到天光大亮后,晏修才骑着高头大马,在凌王面前现了身。 此刻的凌王被折腾了整整一夜,整个人疲惫又恼怒。 而晏修则截然相反,他好好的休息了一夜。 晏修将骑兵分成了八个分队,每个分队都有固定的突袭方向。 所以只需要几个副将指挥带领,就可以没有规律且不间断的发动突袭。 甚至最后的几次突袭,已经发展到了凌王前脚刚走,晏修的军队就紧跟着在后面吊打一番。 整整一夜下来,凌王的亲兵们只剩下不到一万了。 晏修对于活捉凌王信心十足。 不过凌王到底是个打过仗、有经验的老将,一场针对于凌王的围剿,硬是被他顽强的抵抗,生生的进行了整整一天。 终于在日落西山之时,凌王弹尽粮绝,被晏修活捉了。 押着凌王回北凉城之时,凌王还在叫嚣: “你就算抓了我,也敌不过北鞑铁骑的攻城。” “你就等着北凉城被北鞑铁骑踏破吧!” 晏修也不接他的话茬,直接把凌王拎到了城门上,厉声道: “你朝着城外好好看看,哪里还有北鞑的铁骑?” 凌王一脸怔愣的趴着城墙观摩了半晌。 城外真的没有发现北鞑的军营。 晏修随即在凌王的震恐之上补了一刀: “北鞑主帅的人头,我已经命人送回京城了,等我把你押回京城,你或许能瞧上一眼。” 凌王的浑身猛然一颤,整个人瞬时瘫软了下来。 晏修瞧见他整个人好似失去了生机一般,就命人押着凌王回营帐里看管起来。 凌王临走之前,奋力对着晏修高呼道: “你就算要报仇,也应当回京城去找皇上报仇,为何要杀了我所有的儿子,他们可与你无仇无怨!” 晏修脑门儿上嗡的一声,瞬时僵在了原地。 一刹那间,他平静的外表下掀起了惊天骇浪。 报仇? 给谁报仇? 是给父王、母妃报仇吗? 应当去找皇上给父王、母妃报仇吗? 还有,凌王的四个儿子不是已经都回去了吗? 他们全部都死了吗? 不对,要好好的审一审凌王。 晏修努力的让自己的心绪平缓下来,片刻后,抬脚一迈,朝着关押凌王的营帐里走去。 凌王被五花大绑的放在地上、动弹不得,抬眼一见到晏修进了营帐,一双厉目丝毫不怯懦。 晏修在他面前的圈椅里坐下,居高临下的望着凌王,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着杀意。 他对着凌王直言道: “皇叔,你通敌卖国的罪名已经无可辩解,你很快就能去见你的那些儿子们了。” 凌王恨声回道: “你在你的杀父仇人身边长大,还为你的杀父仇人拼死效忠,你真是比我可怜多了!” 第一卷 第126章 严诺袭爵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只要是个有分辨能力的人,都能听出凌王是故意挑拨离间的。 可是想知道父王、母妃之死原因的执念,已经让晏修煎熬了十几年,当下被凌王故意提及,难免让晏修心中生出了对皇上的疑虑。 不过晏修并不进凌王的圈套,而是回道: “十七年前你就私下勾结北鞑人,想借着北凉之战夺得皇位。” “可你都被先皇贬出了京城,居然还贼心不死,依旧在私下勾结北鞑。” “枉费皇上这么多年还顾念兄弟之情,饶了你一命。” 话锋一转,晏修直指凌王心里的症结: “你莫要挑拨离间,不是你勾结北鞑人,我父王怎么会死?” “当初你害了我的父王,今日我就让你父债子偿,杀了你的儿子们,为我的父王偿命!” 凌王闻言,发现晏修一点儿没上套,好像知道当年的事情一般,心里瞬时没了底。 一刹那间,凌王心里惊慌起来,这要是被送往了京城,他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凌王立刻就改了话锋,扬声道: “你的父王不是我杀的,他是为了当时的皇上保住太子之位,才替他顶罪而死的!” 晏修心口一滞,心脏猛然一收缩,好似被人紧紧握了握。 父王是为了替皇上顶罪才自尽的? 那母妃为何要自尽? 是为了掩盖事实吗? 难怪皇上对他如此疼爱,不仅把他从小养在身边,还给予了皇子们都无法得到的宠爱。 是因为内心愧疚吗? 愧疚让他的父王顶了罪? 虽然内心早已经惊涛骇浪,可他脸上依旧风轻云淡、没有任何表情。 晏修强自压下心中的波浪,一脸冷厉的回道: “可你终究是掀起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你和你的儿子们,都该去死!” 话音一落,晏修起身就朝着营帐外走去,他身后的凌王忽然失控的叫嚣起来: “我想做皇上有什么错?” “难不成学你那个无用的父王,到手的皇位不知珍惜,偏偏选择替兄长去死!” 事到如今,十七年前北凉一战的真相已经明了九分。 当年北凉一战中,严焱收到突袭的密信,可能是当时的太子发出的,亦或是,凌王假冒当时的太子发出的。 严宽听从凌王的命令,药倒了严焱的战马,迫使他不得不选择刚俘获的北鞑战马。 北鞑人驯马自有一套,所以严焱率领的一众骑兵在摸进北鞑军营之前,恐怕北鞑战马就已经出卖了他们的行踪,严焱等一众骑兵突袭失败被杀。 凌王八成在那时候,就已经在北凉城的驻军中安插了细作,届时又设法阻碍了北凉城往外送出紧急军报,导致了北凉一战的惨败。 而那一场惨败,总要有人担责的。 既然当年的各项证据都直指当时的太子,那太子必然被废,凌王就可以凭着先皇的宠爱,借机上位。 可是凌王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当时太子的胞弟,竟然会不顾性命挺身而出,替太子担下了罪责。 皇家怎么可能有兄弟情? 估摸着当时的凌王咬太子咬的太紧,被先皇发现了端倪,所以就被贬出了京城,来了封地。 晏修只觉着凌王有勇无谋,万分可笑。 都已经被贬到了封地还不死心、还要折腾,十七年后送出他的把柄让皇上杀了他。 晏修与严诺率领着大军回了京城。 皇上在他们回朝后,第一时间在早朝上接见了他们,并直接当朝颁布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 晏修退敌有功,封为镇北王。 第二道圣旨。 严宽通敌,罢黜爵位斩立决,严诺退敌有功,定安侯爵位由严焱之女,严诺承袭。 这道圣旨一被读出,整个朝堂之上不禁暗暗扬起了一阵阵惊呼。 朝上众位官员忍不住私下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严诺可是女子之身,竟然也能袭爵?” “女子之身又如何,不是照样统兵打退了北鞑人。” “说的太对了,将门虎女当之无愧。” “这可是我大祁朝第一位女侯爵啊。” 在一阵阵低语声中,第三道圣旨被读了出来。 凌王通敌卖国,贬为庶民,斩立决,其子晏止承袭封地,封为北洲王。 晏修与严诺一听此话,瞬时万分愕然的对视一眼。 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一个疑问。 凌王的儿子们不是都死了吗? 正当两人极其不解的时候,大殿外面缓缓步入了一个人。 那人长衣翩翩的徐徐行至大殿中央,对着宝座上的皇上恭敬跪拜道: “微臣晏止领旨,皇恩浩荡,晏止必不负皇上所望。” 这无比熟悉的声调,骤然间就给了严诺当头一棒。 严诺不可置信的缓缓侧目一瞧。 那位自称晏止的人,正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周隐。 第一卷 第127章 他想要的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默然的调转过视线,一双视线虚虚的落在脚尖上。 而她整个脑子里好似在空荡山谷中响起了嘹亮的号角,一声接着一声轰轰回荡,久久无法平息。 周隐居然是晏止? 是凌王那个早就消失不见的庶子? 原来这么多年他是以周隐的身份,隐藏在朝廷里凌王的暗棋! 所以,晏止早就知道严宽是凌王的人。 晏止早就知道十七年前,严宽做下的恶事。 晏止娶严沁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为了他与严宽的亲近冠以合理的名头。 所以晏止六年前闯进严诺的小院里,是故意接近严诺的。 目的仅仅是为了严诺母亲留下的那一枚,可以拿到严宽书信的玉佩。 严诺忽而觉得她对晏止的恨意都异常可笑。 她原本以为晏止是为了权势,将她视为了踏脚石。 竟不知,她原来连踏脚石都不是。 恨晏止是因为他上一世的背叛和绝情寡义、对她的遭遇和困境全部视而不见。 可是两个人之间连最开始相依为命的情感都是假的,还谈什么背叛和绝情寡义。 连恨他都是多余的。 下朝的时候,皇上单独留下了晏修,让他去御书房里单独会话。 严诺一个人独自走出宫门。 她身边不停的有凑上前道喜的官员,可严诺一个都不认识,只是机械且礼貌的客气回应着。 直到踏出宫门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严诺眸光一抬,冷冷的对上晏止: “北洲王有何事?” 晏止身形一侧,直直的立在她的身前,温润的语调响起: “定安侯,我们好久不见。” 严诺冷厉的双眸射向晏止: “我知道那个面具男子是你。” “我还知道是你杀了凌王的那四个儿子。” 晏止不急不恼,而是温温的回道: “你可还记得在赏花宴上,你曾对我说过的话?” “既然重来一次,你想要的一切,恐怕都很难得到。” “这便是你的原话。” 话音一顿,晏止的语调里添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甜腻: “好可惜,我要想要一切,竟然差不多都得到了。” “只是一切都到手以后,我忽而还想再得到的多一些。” 晏止垂目望着一脸戾气的严诺,一脸眷念的笑了笑,眸光里莫名添了几丝氤氲。 他微微朝着严诺踏近一步,徐徐俯下身,在严诺的耳边轻声道了句: “我最后想要的,是你。” 逃离了凌王的枷锁与桎梏,没有了兄弟之间的嘲笑与妨碍,晏止终于拿到了可以安享一生、且属于自己的封地与权势。 在晏止达到毫无顾忌的人生顶峰之时,他最想要的,便是那个年少之时与他相濡以沫的女子。 严诺冷冰冰的后退一步,远离了晏止,嘲讽道: “你说出的话,让我觉得恶心。” 话音一落,严诺直接迈步绕过了晏止,直接朝着云峰驾的马车走去。 晏止的目光一直落在严诺的身上,追随着她的背影一直没入了马车内。 望着马车徐徐远去的影子,晏止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想要做成的事,不是都成了嘛。 第一卷 第128章 他的严诺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止是凌王的庶子,因为母亲是个婢女,所以他自出生起,就不受凌王待见。 王府内的下人们惯会看人下菜碟,所以晏止在王府里的地位堪比半个奴才。 上不受父王的正眼相待,中间被兄弟们霸凌,下面还被奴才们压榨。 在他早年战战兢兢的黑暗生活里,唯一能温暖他的便是母亲的疼爱。 晏止的母亲永远都鼓励他,让他不要自暴自弃,努力读书长大后改变自己的境遇。 晏止也是个聪慧、且有读书天赋的孩子,在王府的私塾中很受老师们的喜爱。 如此一来,读书好的晏止,就被凌王看见了。 凌王会时不时的主动与他说话,询问他的近况,晏止与母亲的生活状况,也因此得到了稍纵即逝的好转。 因为在晏止十六岁那一年,他的父王用他母亲的性命拿捏他,让他去京城里做眼线。 晏止这才恍然,他父王对他所谓的全部关怀,全部都是为了摸清他心里的底线。 其实事实就是。 他的父亲用他母亲的性命拿捏他,让他成为父亲最忠实的奴才。 彼时的晏止,没有任何能力与所谓的父亲对抗,他只好化名周隐,只身去了京城。 晏止与严诺相依为命的那六年里,当真没有动过真心吗? 答案自然是晏止对严诺动过真心。 可是晏止要救母亲啊,他只能放弃了严诺。 上一世的晏止对凌王唯命是从,娶严沁只是为了帮凌王解决掉严宽那个麻烦。 因为严宽虽然帮凌王做了很多恶事,可到底是知情人,不能让他活着留下把柄。 晏止甚至不顾人伦礼数,按照凌王的意思,谋划娶了长公主。 凌王要他手握权势,扰乱朝纲,最后借机除掉晏修和其他皇子。 晏止就是凌王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 明着可以帮凌王杀人铺路,暗里可以帮凌王谋划夺取皇位。 凌王只要手中捏着晏止的母亲,偶尔给他送一些他母亲亲手做的香囊,就可以死死的拿捏住晏止,让他做个听话的奴才。 最后直至凌王登顶之时,晏止才知道,原来在他离开王府的第二年,他的母亲就已经死了。 难怪凌王从来只派人给他送母亲做的香囊,而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 因为他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只做了无数个香囊,为的是给他留一个可以坚持下去的力量。 晏止去找凌王理论,可是凌王哪里容的下专做黑活儿的晏止。 凌王想做万万人敬仰的明君,必然要抹去一切可能留给世人的把柄。 晏止终究被他的父亲凌王,一箭穿心。 上一世,晏止的脑海里最后闪过的画面,便是醉春楼的那场熊熊大火的画面。 那便是他上一世唯一悔恨之事,他当时应该冲进去,救出严诺才是。 可是晏止居然重生了。 既然重活一次,他要毁了凌王,救下严诺。 晏止为什么在这一世,还要将严诺送给晏修? 因为上一世的晏修,为了找到与他共度一夜的严诺,带着兵马司的人翻遍了整个京城。 所以晏止认为,在他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之前,把严诺放在晏修那里,可以得到很好的庇护。 晏止冷眼瞧着晏修对严诺不留余地的保护,在暗地里开始了他自己的计划。 晏止悄悄的推动了所有事情的进程。 他引诱凌王过早的暴露藏在兵马司里的细作,促使着晏修朝着凌王谋反的方向去追查。 晏止有意的过早动用凌王埋在朝堂之上的暗线,让朝堂之上发生了小小动荡,迫使凌王早早的就动了勾结北鞑的心思。 晏止还有意让严宽留下严诺母亲的那两样遗物,给严诺留了线索去追查十七年前严焱之死的疑团。 甚至前段时间,凌王勾结北鞑前后围攻北凉城,也是晏止给凌王的出谋划策。 因为晏止在暗中养了一群亡命之徒,可以抢走送往北凉城的军粮,促使晏修想法子去找凌王要粮食。 而后绑架严诺换回凌王那四个儿子,也是晏止在暗中促成的局面,是他让凌王联系北鞑人,特意来一个围魏救赵。 晏止的目的,自然是借机杀了凌王的那四个儿子,以及杀了晏修。 因为在晏修与北鞑人对战的时候,晏止早就向皇上投了诚,卖了凌王的一切谋划。 也就在那时,晏止对承袭凌王封地的事情,已然胸有成竹。 所以晏止在完成自己的一切谋划之后,自然要杀了晏修,如此才能方便他被封王之后,顺理成章的夺回他的严诺。 这一切本是按照晏止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徐徐推进。 谁承想,那一支毒箭竟然没有射死晏修,居然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不过这对晏止来说,不会成为他重新得到严诺的障碍。 这一世,他的小严诺,就只能是他的。 第一卷 第129章 可会怨恨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皇上把晏修单独召进了御书房,也是为了解决他们之间的一些小事。 皇上端坐在书桌后面,对着行礼的晏修宠爱的笑道: “修儿,快坐下,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无需与皇伯父多礼。” 皇上确实对晏修偏爱有加,饶是皇子们私下面对皇上,都没有这般亲昵的待遇。 所以即使晏修知道了十七年前,他的父王是为了替皇上顶罪而死,也没法子对皇上心生记恨。 因为父王在他这里是一个称谓,而真正养他长大的是皇上。 这也是让晏修万分纠结的一点,恍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对皇伯父的情感。 晏修端坐进圈椅里,对着皇上恭敬回道: “请问皇伯父留下微臣是为何事?” 皇上温文一笑,问道: “你在北凉城俘获老五的时候,是不是与他私下聊过?” 凌王排行第五,没封王之前被称为五爷,现下被贬成庶人,皇上自然就直接喊他老五了。 不过让晏修心头诧异的,他如何都没有想到,皇上会主动提及此事。 这是要与他摊牌十七年前的事吗? 晏修诚实回道: “回皇伯父的话,微臣确实与五爷在私下聊过,不过聊的内容有些繁杂,不知道皇伯父想知道哪些内容?” 晏修顺势将话递给皇上,是想让皇上主动提问他知道的事。 皇上接过话茬,竟然直接说道: “我与老五一直不和,我料想他一定在你面前说了很多我的坏话。” “他恐怕对你说,是我害死了你的父王吧。” 皇上还真是直入主题,毫不避讳。 这话说的让晏修怎么接呢? 总不能直接回,您说的太对了,他就说您是我杀父仇人。 但凡这话一出口,皇上肯定会问,你觉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为什么? 傻子才会自讨苦吃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皇上也是非常了解凌王的为人,连着凌王挑拨离间的说辞都预测的这般准确。 所以大家心照不宣才是最好的回答。 晏修回道: “五爷离经叛道,通敌卖国,哪能说出什么正经的话。” “微臣与他随意聊两句就止了话题,五爷实在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晏修以为踩一踩凌王,这个问题就能顺理成章的揭过去了,谁料皇上却不依不饶起来: “老五再怎么离经叛道,到底是当年之事的参与人,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在你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皇上缓缓呼出一口气,话锋一转,语调里添了几分怅惘: “我与你父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当时那样的境况下,可谓是同气连枝、同生共死。” “虽然我当时是被陷害,可到底我才是那个箭靶,不应当由你的父王去替我顶罪。” 话至此,皇上重重的叹出一口气: “我愧对于你的父王、母妃,更愧对于你。” “这些年我尽量去弥补你自小就失去的双亲宠爱,唯恐你过的不如意。” “如今我也不奢求你会原谅我,我只想问问你,你可会怨恨我?” 皇上竟然把姿态放的这般低,让晏修一瞬间有些措手不及。 他赶忙起身对着皇上行礼: “皇伯父将微臣养大已经是莫大的皇恩,微臣怎么有资格怨恨皇伯父。” “微臣心里只想好好报效皇伯父,同当年的父王一样守护我们这一脉。” 皇上心口一滞,他没想到晏修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如此恭敬有礼、又无懈可击的回答,像极了群臣问安时,同一个模子里复刻出来的话。 那个曾经与他无比亲近的小晏修,是不是从此不见了? 皇上有些失望,对着晏修道: “自从你出征北凉城,太后找我问过好多次话,责备我不该让你去北凉城,你此番回来还没有去看过太后吧?” “你现下就去看看她老人家,顺便可以问一问太后,十七年前关于你父王的事。” “太后是你父王的生母,也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只要你去问,她就不会瞒着你。” 皇上是瞧见他对自己有芥蒂,所以就把他支给了太后。 他就算对皇上有隔阂,总不会对着自己的祖母也有隔阂吧。 晏修这会儿是真的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恐怕皇上是真的怕他怨恨吧。 晏修对着皇上郑重的行了一礼,认真道: “皇伯父待我犹如生父,我怎会怨恨皇伯父呢。”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管怎样都是父王自己愿意去承担的,我们都要尊重他当初的决定。” “如果皇伯父没有其他事,我就去祖母那里了。” 这一次没有用“微臣”,而是“我”。 皇上闻言,闷结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长长的舒了出来,和悦的回道: “去吧,我的好修儿。” 晏修这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症结纠闷,可严诺那边的麻烦事儿却找了上来。 第一卷 第130章 祖母求你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被封了定安侯,自然就成了定安侯府的主人。 她一回到侯府里,严老太太就领着严宽的一众妻妾儿女们,径直朝着她跪拜下去。 严老太太泪眼婆娑的开了口: “我的好孙女,是祖母当初没有执意将你们母女迎回侯府,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 “你若是心里放不下从前的事,就命人打死我这个老婆子出气。” “老婆子我只求求你,能不能放过我身后这一群孤儿寡母们?” 这个老婆子还真是会和稀泥。 直接就要逼着严诺既往不咎,也别再继续追查她母亲当年被囚禁的事情了。 当着严诺的面,明晃晃的想要保下严宽的妻妾们。 严诺蹙着眉头俯下身,去搀扶严老太太起来: “祖母快起来,您在我面前跪下岂不是故意让我难堪?” “您有什么话就起来同我说,我不会故意为难大家的。” 严老太太也不执拗,顺势就被严诺扶起来了,她一抬手就握住了严诺的手背,恳切的哀求道: “祖母求求你答应祖母,放过宽儿的这些妻妾、和她们的子女可好?” 严老太太这是豁出了一张老脸,让严诺别再揪着严宽的错处为难严宽的妻儿。 严诺晃眼一扫,那里面倒是跪着好几个男子,严老太太最终的目的,恐怕还是想保下严家的香火。 严诺严肃回道: “祖母这句话就有失偏颇了,为何祖母认为我一定会为难他们呢?” “当年的事情他们若是没有参与,我自然不会故意苛责他们,他们只管在侯府里好好生活便是。” 严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当年囚禁她母亲的事还没有完,她肯定要继续查下去,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但是当年没有参与囚禁她母亲之事的人,她皆会好好对待。 严老太太一听这话,原本一脸的担忧瞬时缓和了大半,直言回道: “你若是这般想的,那便是我们严家的万幸了。” 严老太太的话外音便是那些孙儿们可是清清白白的,随你怎么查,只要不为难她的孙儿们就行。 严诺瞧见严老太太顺心了,就扶着她坐下。 严老太太坐下后,握着严诺的那只手依旧不松开,而是继续恳切的哀求道: “好孙女,祖母还有一件事求求你,求你一定答应祖母行不行?” 严诺听到这话,心里霎时对严老太太厌烦了几分。 两人也没见过几回面,要求倒是不少。 严诺也不想当众给严老太太难堪,只回道: “祖母先说说是什么事?” 严老太太的眼眶里立刻溢出了泪水: “好孙女,求求你能不能让我们再见一眼你的二叔?” “让他与妻儿们再见一面,也好让这些孤儿寡母们留些念想。” 严诺的眸光瞬时暗沉了下来。 冷着一张脸回道: “祖母对严宽倒是情深意切,我的父亲严焱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二儿子害死了你的大儿子,倒是没看出你有怪罪二儿子的意思。” 严老太太的眼泪顷刻间涌了出来: “严诺,你说出这些话就太过分了。” “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知道你父亲死讯传来的时候,我没有伤心哀痛过?” “他们兄弟二人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啊,没了任何一个我都生不如死啊。” “我就是想去问问老二,他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为何要亲手害死了他的大哥?” 可是严诺一点都不想知道,严宽是因为什么而害死了她父亲。 不过瞧着严老太太哭的万分哀痛,她倒是有兴趣瞧一瞧,这个严老太太在见到死牢里的严宽后,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两人会抱头痛哭一同懊悔当初应当斩草除根,直接暗地里杀了她们母女吗? 一想到他们抱头痛哭的场面,严诺瞬时来了兴致。 她嘴角一勾,漫不经心的应了句: “好,我就带你去见严宽最后一面。” 第一卷 第131章 精明老太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死牢里阴暗潮湿,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排泄物的恶臭味。 严老太太亲手给严宽做了一顿餐食,领着严宽的正妻和两个嫡子去见严宽最后一面。 一迈进牢房里,严宽对着严老太太就是一通磕头,脑门儿撞在地面上咚咚作响: “是孩儿对不住母亲,都是孩儿的错,还请母亲今后定要保重身体。” 站在牢门外的严诺,正满心期待着母子抱头痛哭的场面,却听见严老太太沉声道了句: “直起身子来。” 严宽浑身一怔,大咧咧的直起了身子,仰头望向严老太太。 严诺本以为严老太太是因为心疼严宽,舍不得他把脑袋磕肿了,才叫他直起身子。 却瞧见严老太太一扬右臂,啪的一声脆响,重重的甩了严宽一个耳光,咬着牙恨声道了句: “你这个不孝子,我就不该那般宠着你长大!” “你当初是如何向我信誓旦旦保证的?说你大哥就是因为抢功心切,才会丢了性命的。” “你居然敢亲手害死了你的大哥!” 啪的一声脆响,严老太太又是一巴掌重重的甩在严宽脸上: “你自小我就告诉你,你与你大哥同气连枝、同命相连,只有你大哥定安侯的位子稳了,你这一生才会有好日子过。” “你是怎么做的?”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严老太太因为太过用力的抡耳光子,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你从小到大,为娘我都没有打过你,更没有严格的教导过你,你有今日的结果,也是为娘我的错。” “在你临死之前,为娘给你补上这三个巴掌,等你到了阴曹地府里,好好的去向你大哥他们夫妻道声歉。” 话音一落,严老太太抬脚就要走,严宽猛的向她脚下一扑,抱住了严老太太的小腿,声泪俱下的道: “母亲,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会害死大哥,当时凌王只是告诉我,给大哥的马下了药,大哥就不会出战了。” “母亲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自责懊悔,可我能怎么办?” “当年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把柄在凌王的手上,我只能继续听命于他啊。” 严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用眼角瞧着脚下的严宽: “你当初为什么要听命于五爷的话,给你大哥的马下药?” 严宽哭的泪眼滂沱: “母亲,您说您一直宠爱着我,可是您的眼里却只有大哥。” “您说大哥什么都好,不仅读书好还会打仗,以后能做大将军。” “母亲满心满眼,觉得就只有大哥才能承袭父亲的爵位,光耀我们严家。” 严宽话音一顿,仰头望向严老太太: “可是母亲,我也想做定安侯啊!” 严老太太瞬时浑身颤抖起来,她强忍着心里的悲哀,问道: “你这个定安侯,做的可开心?做的可稳当?” 严宽忽而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我错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求求母亲原谅孩儿吧。” 严老太太的双肩瞬时垮了下来,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才缓缓俯下身,抱住了严宽。 她抬起手慢悠悠的拍打着严宽的后背,眼泪决堤而出: “儿啊,母亲原谅你了。” “这辈子咱们母子的缘分快要尽了,下辈子,你可不能再这么傻了,别再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母子二人终于在这一刻开始抱头痛哭了。 严诺这才发现,严老太太是个脑子清醒、且精明无比的老太太。 虽然在小事上心里有所偏颇,可是大局看的很明白。 这一番卖力的表演下来,她立刻就把自己与当年的事摘了个干净。 严诺不想再继续看他们母子情切,就一个人先走了。 不过严诺的心思,依旧还停在严老太太最后那句话上。 不要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严诺哼声一笑,心里忍不住的调侃。 严老太太是在暗暗点拨她吗? 点拨她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子,居然不自量力的承袭了定安侯的爵位,贪心不足蛇吞象,日后必然会遭其反噬。 不过严诺现在最关心的事,倒不是定安侯的爵位是否应该属于她,而是晏止的那一句阴阳怪气,让她不得不去担心,晏修会不会再遭毒手。 第一卷 第132章 给你赎身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从死牢里出来后,就径直去了醉春楼。 这一次见到离人时,离人倒是对她多了几分热切。 严诺还是一如往常那般,进屋直接坐到了茶桌旁,正伸手探向茶壶的手柄时,离人竟然抢先拾起了茶壶,笑盈盈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严诺晃眼打量着面前的离人,白皙通透的脸上挂着惬意的笑。 看来离人的心情很不错。 严诺笑道: “那汤公子的反应,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离人立刻白了一眼严诺,娇嗔道: “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赶紧喝茶。” 一瞧见离人这副模样,严诺就知道是自己说中了,她嘴角一扬,心里开怀起来。 看来汤公子那一劫,离人是彻底躲过去了。 严诺抿了一口茶水,赞赏道: “这茶叶不错,你倒是舍得用好茶招待我了。” 离人妩媚的笑道: “怎么着,不用好茶招待你,难道要我用身子伺候你?” 得,荤话张口就来。 严诺话锋一转,赶紧岔开了话题: “那个西域的怪人,还有没有再来你这里过?” 离人满脸无趣的回道: “来,隔三岔五的来。” “只知道听我弹琴,连个赏钱也不给,抠门死了,都耽误了我赚钱。” 严诺笑道: “你这里的门槛多贵啊,他一个穷大夫,哪里比得上京城里的权贵。” 离人惊讶道: “他竟然是个大夫?” 严诺回道: “恐怕是吧,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就让他给你看看,他应当会看病。” 离人立刻嫌弃道: “你少在这里诓骗我,他那个样子,怎么会是个大夫。” 离人抬眼望天,抿唇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我瞧着他那副模样,顶多是个半不拉的药师,会捏一些药丸子而已。” 一说完,抬手掩着唇笑了。 笑的眉眼间尽是欢愉娇羞。 严诺瞧着离人这副含羞的笑模样,便知道她对元弥有些意思。 对着离人认真道了句: “要不我给你赎身吧?” 话音一落,离人一脸震惊的望向严诺,不由得脱口而出: “你要买我去你府里做私妓?” 严诺心里忍不住一阵叹息,在离人的眼里,她恐怕此生都是很难得到自由的。 严诺认真回道: “我府中不需要私妓,我的意思是给你赎身,让你自由。” 离人本就诧异的脸上,霎时又添了一层惊恐: “小娘子,你为何要给我赎身?” 话音一顿,离人仿佛想到了什么,问道: “是不是我的哪一位恩客,是小娘子的心上人?” 得,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还是以后慢慢说吧。 严诺回道: “你误会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好好想一想要不要离开这里,如果想离开,我随时都可以把你赎出来。” 离人更加惊诧: “小娘子,你可知赎我离开这里需要多少银子?” “你为我用那么多银子,到底图什么?要我为你办事吗?” 严诺当然什么都不图,只想离人能自由,可是这话说出来,离人一定不会相信。 越是有诱惑的事,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这还是上一世的离人告诉她的。 而且现在把离人赎出来,她应当如何生活? 年轻貌美、又是出了名的花魁,但凡恢复了自由,有哪个喜欢寻花问柳的权贵不馋她的身子? 如此一来,离人要面对的困境恐怕就更多了。 单单只是躲避京城里的那些权贵,恐怕就要耗上很多年,直到人老珠黄。 所以离人出了醉春楼以后,得在她的庇护下生活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为此,她还是要好好的谋划一番才行。 不过给她赎身的话既然已经都说出来了,就不应当掉在了地上。 严诺思忖片刻后,决定还是先打消离人的顾虑,她直接回道: “确实,我想让你为我做事,所以想赎你出来。” “不过具体什么事,我现在不能同你说,不过我可以承诺你,一定不是伺候男子的事。”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段时间,过些日子再做决定。” 话锋一转,严诺直接岔开了话题: “那位西域的怪人,有没有再给你一些药丸?” “你都拿出来,还是上次的价格,全部卖给我。” 第一卷 第133章 世子地界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离人听了此话,秀眉一挑,恍然大悟道: “你莫不是要我一直帮着你,从西域怪人那里讨要药丸子吧?” 严诺扬唇浅笑,回道: “倘若你能一直从西域怪人那里拿到药丸,倒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离人嘴角一压,从一旁的矮柜里拿出一个锦盒,推到严诺的面前道: “这里面有两颗上次你拿走的大药丸。” 离人收回手,半信半疑的问道: “这玩意儿真是好东西?” 严诺从腰带里拿出二十两金,推到离人的面前,回道: “若是在中毒的情况下吃了它,倒是个可以解毒的极好东西。” “假使你身体无碍就吃下,恐怕会七孔流血而亡。” “你好好想想我同你说的话,过段日子我再来找你,届时别忘了让西域怪人多给几颗药丸。” 离人挑着眼尾目送严诺离开,一双满是世故的眼神里充斥着一股意味不明的探究。 天下从来都没有白送的好事,若是有,那恐怕就是一桩催命的好事。 严诺怎么可能会猜不到离人的顾虑,所以她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寻思着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契机,合情合理的把离人赎出来。 严诺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回了京郊的严宅。 不回侯府也有躲着严老太太的意思。 严诺是瞧出来了,这个严老太太不仅心思深沉的很,还拎得清大局。 今日当着她的面演了那样一出好戏,面上是对严宽害死严焱的行为进行讨伐,实则是存着想向严诺示好的心思。 为什么要向她示好呢? 自然是为了严宽的那两个嫡子,为了严家的未来筹谋。 严宽被斩了,爵位落到了严诺的头上,严诺一旦与晏修成了婚,那严家从前的所有荣光,都与他们严家不再有任何关系。 倘若严宽这两个嫡子没有拿的出手的锦绣前程,那严氏一族便自此彻底落寞了。 所以说严老太太拎得清大局,看得清形势。 严诺一点都不信严老太太当年,一点都没有察觉严焱之死的蹊跷、和严宽投靠凌王以后行事的异常。 严老太太又为什么不管不问,任由严宽行事?还任由严宽囚禁了大儿子的妻女? 因为那时严焱已经死了,整个严家只能依靠严宽袭爵,才能继续享受祖荫的庇护。 所以严老太太默认了严宽害死亲兄长、又囚禁兄长妻女的一切行为。 就如同今日在严诺面前演的那场戏一般。 只有声泪俱下的严词讨伐严宽,才能一点点的靠近严诺,让严诺愿意为严家的未来给予铺陈道路。 严诺心里觉得好笑。 倘若她出生便是一个男子,也不知严老太太当初会不会一直对破院里的母子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严诺回到严宅时,花锦、云雀正在收拾屋子。 两人一见到严诺踏入了庭院内,就立刻疾步到严诺的面前行礼,高呼向侯爷问安。 惹得严诺止不住的发笑,直用手指点她们的脑袋。 自从上次严诺同他们喝醉被掳走后,云雀、云峰、花锦三人悔恨的要立刻自尽谢罪。 还是严诺义正言辞的训斥了他们一通,说他们胆小怕事、经不起事儿、担不了大任后,三人才齐齐想明白,发誓以后滴酒不沾,誓死守护严诺。 经过那一次的变故后,他们四人之间的主仆情谊倒是更好了。 这会儿花锦围在严诺身侧,一直叽叽喳喳的不停问: “姑娘,为什么您每次去西台大街都不带着我们?” “是怕我们碍事吗?” “姑娘您放心,我和云雀的嘴巴是最严的,不可能和别人说出一个字。” “我倒不是想给您添麻烦,主要是您自己一个人去人多的地界儿,也不安全啊。” “您虽然就去一小会儿,可我心里直抽抽啊,生怕您遇到什么坏人。” 严诺抬手摸了摸花锦探向她的小脑袋,安慰道: “莫紧张,西台大街可是世子的地界儿,我不会有事的。” 话音一落,就听见墙头上传来一阵幽幽的娇怨声: “西台大街怎么就成了我的地界儿?我可是清清白白、从来都没有寻花问柳过,夫人可不能冤枉我。” 第一卷 第134章 纯洁无比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两人寻着声调抬眼一瞧,晏修已经一个纵身,双脚落到了庭院的地板上。 花锦一见到晏修,立刻如临大敌似的行了个礼,忙不迭的就逃走了。 严诺温文一笑,对着晏修道: “瞧你把花锦吓的,逃的跟个兔子似的。” 晏修三步并两步就到了严诺的面前,语调里带了些撒娇的况味儿: “夫人尽冤枉我,我哪里有吓唬她,是她自己有眼力劲儿,知道不该打扰我们才识趣的跑走的。” 说着话,晏修对着严诺竖起了三根手指,言之凿凿的发誓道: “我向夫人发誓,我从来都没有在西台大街里寻花问柳过。” “除了去西台大街那边办过几次差事,其他时间我真的从来没有踏足过西台大街。” “夫人一定要相信,夫君我的身体是纯洁无比的。” 得,大尾巴狼又开始撒娇卖弄了。 严诺对上这副说辞也是无可奈何,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早朝后皇上单独将你留下,可是有什么要事?” 说到了正事,晏修立刻将大尾巴狼的性情收敛了起来。 他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想了一瞬,随即又立刻摇了摇头,忙解释道: “其实皇伯父单独留我也没什么大事儿。” “就是同我好言解释一番,说当年我父王替他顶罪的事情,他不是故意的,说他对我的父王和我一直心存愧疚,希望我不要对他心存怨恨。” “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如果当年父王不为皇伯父顶罪,那当年的皇伯父必然会被贬为庶人,废除太子之位。” “五爷若是坐上了皇位,我父王和祖母、以及祖母的娘家一脉,八成都没有好日子过。” “当年不过是为了大局,所以牺牲了父王母妃,不过是一场皇子争储的较量里,用最低的伤害保住最好的结局而已。” “于皇家来说,没什么可诟病的,我只能接受。” 晏修的语调平静而缓和,好像只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可是严诺知道,晏修执着于查找父王母妃的死因这么多年,并不会因为简单的一句,用最低的伤害保住最好的结局,就能完全释怀的。 严诺的心口莫名的揪起来,连着呼吸都受到了阻碍。 也许是晏修看出了严诺眼里心疼,他拉着严诺坐到了茶桌旁,赶忙就转移了话题: “一个月后就是祭祀大典,三皇子今日向皇伯父递了奏折,你猜他向皇伯父进言了什么?” 晏修神秘一笑,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抬手拾起茶壶倒起了茶水。 严诺瞧着晏修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免不了心生好奇: “别卖关子了,快同我说说。” 晏修将一杯茶水推到严诺的面前,这才笑着开了口: “三皇子进言请求皇伯父,允许晏止也一起参加祭祀大典,延迟回封地就藩的日程。” 严诺乍然心口一惊,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晏止居然同三皇子走的这么近?” 晏修勾唇一笑,回道: “我倒是觉得晏止不仅仅是与三皇子走的近,恐怕是有意掺和皇子争储的事。” 严诺眼睫一颤,忙问道: “你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晏止是不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话音一落,严诺眉头蹙起,缓了口声气儿,望着晏修认真的道了句: “我害怕晏止会对付你。” 晏修捏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你是不是怀疑,那日戴着面具的男子就是晏止?” 严诺郑重的点了点头,应声回道: “对,我还怀疑是晏止杀了五爷的那四个儿子。” 第一卷 第135章 夫人多虑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微微点了点头,蹙着眉头思忖了须臾,才抬起双眸望向严诺,认真回道: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神秘人,在暗中向我传递五爷想要谋反的线索。” “那神秘人行事诡异,根本无法追查到行踪。” “直到我今日在朝堂上,看到周隐便是晏止时,这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向我暗中送线索的神秘人,很可能就是晏止。” 晏修轻轻搁下手中的茶盏,蹙着眉头思忖着继续道: “我当下有一个未被证实的猜想。” “其实晏止本是五爷安插在京城里的棋子,五爷本想通过晏止在朝堂上站稳之后,于暗中帮助五爷谋反。” “奈何晏止志不在此,并不想成为五爷的傀儡,所以直接在暗中反了水。” “晏止不仅没有帮助五爷推进谋反的计划,还处处将五爷想要谋反的企图袒露在我的面前。” “引诱着我一直朝着五爷想要谋反的方向追查。” 话音一顿,晏修的嘴角勾起,眸光里闪过一丝狡黠: “所以当我们在北凉城,被北鞑铁骑和五爷的亲兵围攻之前,晏止就已经向皇伯父自爆了身份,并且将五爷所有的谋划和盘托出。” “所以当你向皇伯父求援的急报一传到宫里时,皇伯父就立刻信任了晏止。” “于是这才有了此战获胜后,晏止承袭了封地,被册封为北洲王的事情。” 话音一顿,晏修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斟酌着继续道: “晏止既然这般精于算计、城府深沉,那他接近三皇子的目的不可能是为了对我不利。” “我猜想,晏止在皇子争储之事上插一脚,八成是为了稳固他在北边的封地,再为他今后的权势谋划好处。” “我与各位皇子之间的关系皆是点到为止,并没有与谁有过于亲近的关系。” “晏止对付我并没有任何好处。” 晏修放下手臂,双臂交叠着撑着桌面,目光灼灼的望着严诺,又回到了那副大尾巴狼的笑盈盈模样: “所以夫人大可放心,此事不会牵扯到我。” “夫人现下只要考量一件事,就是何时会被我八抬大轿迎进世子府里。” 严诺瞧着晏修转瞬又是眉开眼笑的模样,好似根本没有将晏止放在心上,心里免不了担忧起来。 一想到晏止在她耳边说的那句阴阳怪气的话,严诺的心里就忍不住的烦躁渐起。 她眉眼间的忧愁掩不住,直戳戳的望着晏修: “你可还记得,你在北凉城救我时,身后中的那一支毒箭?” “你有没有想过,那一支毒箭也许就是面具男子为你准备的?” “倘若没有那一颗百毒散,你我恐怕已经阴阳两隔了。” “如果说面具男子想要杀你,而晏止就是那个面具男子,你还觉得他不会对付你吗?” 晏修望着严诺一脸恳切焦急的模样,没来由的也跟着焦虑起来。 不过晏修的焦虑不是因为晏止想要对付他,而是因为严诺当下万般的忧虑,惹得他不得不跟着一起忧愁。 晏修收敛了笑盈盈的眉眼,一脸认真的回道: “倘若你说的都对,晏止确实想要对付我,可是对付我的好处是什么?他能得到什么利益?” “我的死既不能帮助三皇子夺位,也不能拉其他皇子下马,更不能助他稳固北边的封地。” “晏止若要对付我,他图的是什么?” “况且在京城里,我哪有那么轻易就能被人杀死的?” “倘若我被人杀了,祖母震怒、皇伯父下令追查,他很有可能逃不开干系。” 晏修睁了睁一脸无辜的眼睛,茫然道: “在很有可能摘不干净的情况下杀了我,他又得不到什么好处和利益,我想不到晏止要杀我的理由是什么?” “夫人这段日子太过劳累,恐怕是多虑了吧。” 严诺被晏修的话一堵,瞬时哑口无言、黔驴技穷了。 她总不能直接对晏修说,晏止在她耳边说过,想要得到她吧。 晏止这人手段阴险、计谋狠戾,尽会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万一为了图一时的痛快而不择手段、对晏修下了毒手,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可是想要说服晏修提防着晏止,这一时半会儿的好像也说不通。 只能再寻找机会将晏止的心思一点点挖出来,呈给晏修亲眼看看才行。 可是说不通不代表一点儿防御不做。 严诺拿出刚从离人那里买来的百毒散,推到晏修的面前,认真的叮嘱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两颗百毒散,你随身带一颗,让袁朗随身也带一颗。” “万一哪日遇到了紧急的情况,也好救自己一命。” 第一卷 第136章 世子谣言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顺手拿起了锦盒,对着锦盒左看看右看看,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 “夫人终于舍得买个锦盒装药丸了。” 说着话就直接打开了锦盒,耸着鼻尖就往锦盒里面凑了凑,闻了小一会儿才乐呵呵的道: “夫人送给我的好东西,我怎么能舍得给袁朗呢?我要全部放在自己的怀里装着。” 瞧瞧这个大尾巴狼,真是拿他没办法。 接下来的几日,严诺一直在发愁该如何揭开晏止的真面目,所以一直闭门不出,饶是如此也不能阻止魏瑶眉开眼笑的登门拜访。 现在的魏瑶已经是沈家三奶奶了。 严诺瞧着一脸幸福小娘子模样的魏瑶,就知道她嫁给沈三郎是嫁对了。 魏瑶一开口却问起了罪: “诺儿姐姐,你这侯爷当的可自在?” “居然只差人留了口信,就自己跑去了北凉城,当时我若不是成婚在即,肯定得跟去北凉城把你抓回来。” “你幸而是活着回来,还被封了定安侯,倘若当初战事告急时,你在北凉城里遇了难可怎么是好?”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我会难过一辈子,就连我父亲都会愧疚一辈子。” 严诺握了握魏瑶的手,好言安慰道: “我的好瑶儿,战事告急那会儿,你的兄长不是带兵去北凉城支援了吗?” “我也是福大命大胜了北凉城一仗,以后定不会这般冒险了。” 话锋一转,严诺将话题引向了旁处: “你成婚的时候我虽然没在,可是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 严诺拉着魏瑶进了画室,拿起一卷已经装裱好的画卷,双手递到魏瑶的手上: “你快打开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魏瑶一看是画卷,整个人立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期待开怀起来。 这不会是临川先生给她画的画像吧? 临川先生的画从不轻易示人,一张画像的市价,当下已经被人抬高到了万两黄金一副。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临川先生都已经是定安侯了,她哪里敢奢求定安侯为她提笔作画啊。 魏瑶的心口扑通扑通的乱跳,既兴奋又紧张。 小心翼翼的打开画卷,一个仙气飘飘的魏瑶展露在她的面前,魏瑶瞬时激动的眼角溢出眼泪来。 她万分热切的颤声道: “诺儿姐姐,我都不敢奢望,你居然为我画了一幅画像。” 严诺瞧着魏瑶这般激动惊骇的模样,万般不解道: “我承蒙能得到瑶儿的喜爱,听你喊我一声诺儿姐姐,我也是非常乐意做这个姐姐。” “姐姐给妹妹画一幅画像本是一件寻常小事,瑶儿为何这般惊喜诧异?” “是不是怪我没有早一些给你画一幅画像?” 魏瑶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怎么可能,我怎么敢这么想。” 魏瑶一边小心翼翼的收着画卷,一边言辞恳切: “诺儿姐姐,你都不知道临川先生现下的一幅画值多少钱。” “市面上本就没有几幅你的画,你现下又被封了定安侯,外面的人已经将你的画提到了一万两黄金一幅。” “这还是有价无市,人家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向你求画呢。” “你这么轻易的就给我画了一幅画,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严诺闻言,一脑门儿的诧异惊奇,她离开京城也没有多少日子,临川先生的画竟然已经这般值钱了吗? 那日率领大军得胜回朝,就让高秋先行一步回了京城,也不知高秋现下在不在京城里,是不是他在刻意抬价。 严诺也没有继续往下想,瞧着魏瑶激动的渗出眼泪来,赶忙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温声道: “瑶儿,你这话说的同我太见外了。” “不管临川先生在旁人的眼里多么孤僻、难以接近,可我都是你口中的诺儿姐姐,你不应当与我这般生分才是。” 魏瑶言辞恳切的回道: “就是因为你在我心里太重要了,我才更要重视你作的画的价值。” “你在旁人的眼里是高高在上的临川先生,而在我的眼里就得是比高高在上、还要高高在上的诺儿姐姐。” 严诺一时语塞,这都是什么歪理,却也无话可以反驳。 她只好拉着魏瑶去茶桌旁坐下喝茶。 魏瑶刚坐下,就神秘兮兮的对严诺道: “诺儿姐姐,这几日在京城各个官员之间,传扬着一个关于世子的谣言,你可曾听说过?” 第一卷 第137章 阴暗手段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提着茶壶的右手一僵,心跳立时快跳了几拍。 她瞬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直言道: “我并没有听到一些关于世子的言论,你来同我说说。” 魏瑶轻缓缓的叹出一口气,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所以我今日才会来你这里的。” “你可记得去北凉城支援的领将们,除了我的兄长还有谁?” 严诺将茶水推到魏瑶的面前,漫不经心的道了句: “还有大皇子啊,怎么了?” 话一出口,严诺脑门儿上嗡的一声隆响。 好似撞上了一鼎大铜钟,隆隆隆的钟声在脑子里不停的回荡,把她整个人都震荡的魂不附体。 魏瑶在对面接起了话茬: “这谣言就是关于大皇子的。” “虽然大皇子率兵赶到的时候,北凉城的战事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可他在明面上都冠着一顶战功的帽子。” “所以最开始,有谣言说是世子把战功有意让给大皇子的,特意让大皇子在所有皇子里拔了个尖儿。” “可这谣言传着传着,就有些变了味儿,莫名其妙的偏了个十万八千里。” 魏瑶顿了顿话音,抬眼瞄了瞄严诺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愤懑的情绪表现出来,这才继续道: “传到后来,这几日大家都在议论,说世子已经站队大皇子,势必要帮着大皇子争夺储君之位。” 严诺当头一阵棒喝,整个人霎时胆战心惊了起来。 众位皇子在私下里暗暗争储,在皇上在心里其实是默许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没有过人的手段与城府,是坐不稳那个位子的。 倘若皇子们私下里争一争,那算是一种历练。 可一旦牵扯到在朝堂上拉帮结派,那便就是图谋不轨、居心叵测、觊觎皇位。 大祁王朝至今几百年,有不少曾经立过丰功伟绩的大臣,就因为在皇子争储之时,行差踏错站错了阵营。 最后被冠上一顶结党营私的帽子,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晏修知道自己的位置,从不与任何皇子有过多的接触,因为皇上再怎么宠爱他,都不会容忍他参与皇子争储之事。 所以若是任由这个谣言发酵流传,那晏修必然会遭到皇上的厌恶和唾弃。 严诺的眉心深深蹙起,一脸冷厉的望向魏瑶,严肃问道: “你可知这谣言从何时、何地、何人传出来的?” 魏瑶像是知道严诺会这般问,身子朝着严诺凑了凑: “这谣言是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就在各处传扬了起来。” “这些都是兄长告诉我的,他说这谣言是从上往下传的。” “我倒是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兄长说,只要我告诉你,你自然就懂了。” 严诺当然明白个彻底。 既然是从上往下传,那必然是出自某位皇子的口,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踩着晏修把大皇子拉下去。 要论所有皇子里呼声最高的,那自然要数三皇子,所以他的门客最多,晏止也与他交往最密切。 可是大皇子自从在北凉城里溜达一圈,浑身上下就镀了一层金,头顶冠着战功的帽子,呼声自然就水涨船高了起来。 三皇子见状就坐不住了。 这就着急忙慌的出手整点儿小手段,给大皇子的名声败败火、降降温,不能让大皇子压他一头。 至于到底有没有故意将矛头对准晏修,没有人知道,可是严诺知道,这八成就是晏止的阴暗手段。 借着三皇子的手,乘机除了晏修,晏止还落得个清清白白、双手不沾荤腥。 可是此事牵扯甚大,该如何才能平息谣言呢? 第一卷 第138章 阿福可以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魏瑶一走,严诺立刻就让云峰去找袁朗传口信,让晏修得了空赶紧来一趟严宅。 云峰倒是干活麻利,口信很快就传过去了,可是严诺却迟迟见不到晏修过来寻她。 这家伙,在忙什么呢?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总是在她眼前晃悠,这会儿真的有事寻他,人影儿都见不着。 严诺正寻思着,要不干脆直接去世子府里守株待兔得了。 却听见回廊下响起了高秋的声调: “小的拜见大小姐,大小姐安。” 严诺的视线朝着声音的方向一晃,高秋又恢复了阿福的那一身粗布麻衣的装扮,招呼着问道: “高公子无需多礼,快过来喝茶。” 严诺拾起茶壶倒了一盏茶水,推向了对面的那个空位子。 高秋自觉的在那盏茶水面前坐下,开口向严诺道了一声谢。 严诺问道: “高公子为何又换上阿福的一身粗布装扮?不是都已经向我表明身份了吗?” 高秋笑着解释道: “高家有祖训,不能与为官者有来往,大小姐现下已经是身居高位的定安侯了,高秋如何能与小大姐结交?” 话锋一转,高秋的语调里添了几分肆意: “可是阿福就不一样了。” “小的阿福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自然想攀上定安侯这一根高枝了。” 严诺莞尔一笑,好奇问道: “好好的高公子不做,为何要跟着我在街头巷尾里乱窜?” 高秋乐呵呵的回道: “因为有意思。” “我这人就擅长做生意,可除了做生意旁的什么都不会,跟着大小姐做事,除了不做生意,旁的事情都能涉及一些,岂不是很有意思?” 严诺忽而灵光一闪。 高秋可是个会做生意的人精儿,让他在外面跑腿干杂活儿的,多浪费人才啊。 严诺也不避讳,直接说道: “高公子既然愿意跟着我做事,那是不是我想做什么,高公子都会鼎力支持我?” 高秋一听这话,瞬时来了兴致,忙道: “大小姐今后就别喊我高公子,还是叫回阿福的顺口。” “大小姐快同阿福说说,要阿福做什么事?” 严诺瞧着高秋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就直接说出了她刚才的盘算: “阿福,我想经营一家娘子堂,一个可以容纳无家可归的女娘们的地方。” “不管那些女娘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无家可归,都可以在娘子堂里得到庇护。” “你觉得可以吗?” 高秋的眉眼间立刻漫上一抹钦佩之色,赞赏着回道: “太好了,我双手赞成。” “大小姐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我一定不辱使命。” 严诺思忖着道: “我还没有想好这个娘子堂能做些什么?” “即使容纳了那些女娘们,也应当为她们谋一份出路,让她们可以自给自足,今后再不用依靠任何人。” “所以还要请你为我出谋划策,帮我想一想,收容了那些女娘们之后,娘子堂应当帮她们做些什么?” 高秋听了此话,垂目抿着唇思索起来。 他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神色,严诺不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只是忽而发觉,高秋认真思索的样子充盈着一股书卷气。 倘若高秋去参加科举,定然能谋一个锦绣前程吧。 严诺正感慨着,高秋忽而眼睫一抬,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望向严诺: “我知道女娘们能做的活儿计,大概就是织布、刺绣之类的,只要用心学,总能拿的出手。” “不如就让娘子堂的女娘们学习织布、刺绣,也是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 “我倒是想出一个法子,可以直接打着临川先生的名气,让娘子堂自给自足的活下来。” “可以让临川先生每隔个三、五年,就作一幅画送给娘子堂,再让娘子堂的女娘们把那幅画绣成很多副绣画。” “娘子堂就可以将那些,与临川先生画作同款的绣画,在市面上公开售卖。” “我想凭着临川先生的名气,绣画自然不愁没有人买。” “卖绣画的银钱,就用来维持娘子堂的日常开销,女娘们在娘子堂里待的时间长了,自然就学会一门能糊口的手艺了。” “届时若是有女娘想离开娘子堂,那就让她出去闯荡,若是不愿意,那就继续待在娘子堂里织布、刺绣便是。” “如此一来,不仅娘子堂可以自给自足的发展下去,里面的女娘们也有了一方庇护,岂不妙哉?” 严诺一听高秋说出的谋划,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当下就拍了板: “你说的法子甚好,我非常赞同。” “不如娘子堂的事就交由你去全面打理,我请你做娘子堂的主事人,你可愿意?” 高秋自然不会拒绝严诺的要求,忙应声道: “小的自然是极愿意的,大小姐的任何调遣,小的都会全力以赴。” 第一卷 第139章 祖宗癖好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望着高秋莞尔一笑: “我也要谢谢你的鼎力支持才是。” “你今日来寻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高秋眸光一沉,眉眼间霎时添了几分和悦: “今日来面见大小姐,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要禀报给大小姐。” 话音一顿,高秋的语调立刻深沉了几分: “大小姐可还记得,当初让我跟踪的那位教坊司的琴师,苏婉?” 严诺眼睫一颤,心头瞬时爬上了一股不安: “你此番前来,是不是为了同我说关于她的事?” 高秋微微点了点头: “我刚从北凉城回到京城时,看中了仰鹿山上的一处宅子,那宅子建在半山腰,曲径通幽且风景如画,我就寻思着买下那处宅子,做个避暑的别院。” “我就差牙人去打听宅子的主人,想问一问那主人能不能把宅子卖给我。” “不过牙人打听了好一段日子,都没有联系上那宅子的主人,我就决定亲自去宅子附近转悠一圈,碰碰运气。” 高秋的语调一顿,嘴角神秘的勾起: “好巧不巧,那日我就去闲逛一圈,大小姐猜猜我撞见了谁?” 严诺不假思索的回了句: “难不成你撞见苏婉了?那宅子是苏婉的?” 高秋立刻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般猜测的表情: “大小姐只猜对了一半,我确实撞见了苏婉,不过还撞见了另外一个人。” 话说到这里,高秋居然停下了话音,转而拾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 严诺也不着急,抬手拾起茶壶就往高秋的茶盏里添水,大有你慢慢喝我一点儿不着急的意思。 高秋瞧见严诺这般淡然无欲的模样,瞬时觉得没劲儿极了: “得,我也不和大小姐卖关子了,我就直说了吧。” “我撞见苏婉和三皇子一起进了宅子,两人在宅子里一起过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出来。” 严诺的眉眼间立刻爬上了满满的惊骇,她双眼不眨的直直盯着高秋,语调里有些质疑: “你怎知那人就是三皇子?难道你之前见过三皇子?” 皇家的子嗣们虽然各个都名声在外,可是在普通百姓面前实打实露脸的几乎没有。 基本上都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所以即使面对面的撞见,也不一定知道那人就是皇家的谁谁谁。 高秋虽然是江南高家的嫡公子,可到底从小生长在江南,根本见不到皇家之人。 所以高秋是如何断定,和苏婉一起进宅子的就是三皇子呢? 高秋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严诺的心中所想。 他倒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在严诺直戳戳的注视下,慢悠悠的喝了一大口茶水,茶盏一搁,痛快了: “终于喝上一口热茶了。” 严诺嘴角一扬,好像从高秋进来到现在,确实没给人喝茶的功夫。 她浅笑着又拾起茶壶,正要往高秋的茶杯里添水时,高秋立刻接过了茶壶手柄: “哪能一直劳烦大小姐给我倒茶水呢,我自己来。” 高秋一边倒着茶水,一边事无巨细的解释: “要说我是如何认识三皇子的,那还得感谢我高家的祖宗。” 他手中茶壶一放,一脸认真了起来: “我高家的祖宗和晏家的祖宗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一个共同的癖好。” “就是喜欢看一看,对方家里的子嗣各个都长了一副怎样的模样。” “所以我高家有一个传统,但凡家里子嗣成年了,都要画一幅画像送去皇陵,陪着晏家的祖宗。” “而晏家的子嗣成年后,也会给我们高家送来一幅画像,我们高家就得把他们的画像,供奉在祖宗的祠堂里。” “我离家的时候三皇子已经成年了,所以我见过他的画像,自然也就认得他。” 严诺心里一阵骇然,这两家祖宗竟然还有这种癖好,关系确实实打实的好。 她忽而察觉了其中的症结,笑了: “可你没有成年,所以你的画像三皇子并没有见过。” 高秋立刻洋洋自得: “还是大小姐聪明。” 严诺微微点了点头,心思一动,忙问: “那你可差人寻到那宅子的主人是谁?” 第一卷 第140章 该感谢你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高秋深吸一口气,眉头微微蹙起: “牙人并没有打听到主人具体姓甚名谁,只知道那宅子的主人叫做明先生。” 严诺瞬时就想到了严宽的那些信里,有一半都是写给明先生的。 如果说明先生是曾经那位凌王的谋士,那现下的明先生,会不会就成了晏止的谋士? 所以那个宅子是晏止的? 三皇子带着苏婉去晏止的宅子里过了夜,那苏婉,会不会其实就是晏止的人? 上一世其实是苏婉帮着周隐陷害了魏驸马,帮助周隐取代了魏驸马。 而这一世的苏婉,为了防止晏止陷害魏驸马的谋划被人察觉,就帮着晏止在暗地里杀了那位与她相好的翰林学士。 倘若真是如此,那苏婉在那位翰林学士病死后,频繁出入定安侯府就能解释通了。 思及此,严诺恍然灵光一闪。 想要一场无端的谣言淡出所有人的视线,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一场更加令人叹为观止的事情。 而三皇子与教坊司艺伎相好的香艳事迹,正好可以盖过晏修站队大皇子的谣言。 严诺不由得满心舒怀了起来,高秋真是她的一颗福星,总是可以在微末处助她一臂之力。 不过揭露三皇子与苏婉的私情,还需要再等一个时机才好。 严诺正愁着借由什么事情去戳穿此事呢,魏瑶恰好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魏瑶刚踏进庭院里,还离着严诺有一段距离呢,就开始兴致冲冲的乐呵: “诺儿姐姐,我今日有一件大事要同你说。” 人未至,声调儿先高昂了起来: “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严诺瞧着魏瑶这般眉开眼笑的,只以为是关于沈三郎的喜事,对着魏瑶温声笑道: “什么好事值得你这般高兴?小心点,脚下有台阶。” 魏瑶蹦蹦跳跳的就到了严诺的面前,眉眼间的喜色更添了几分: “诺儿姐姐,长公主终于有喜了,我的兄长就要有孩子了,我就要做姑姑了!” “兄长与长公主已经成婚很多年了,他们两人一直都没有子嗣,可把我和父亲愁坏了。” “这下好了,我和父亲终于不用担心了,不过这回长公主能有喜,我兄长还得谢谢你呢。” 长公主居然怀孕了? 上一世的长公主可没有这么好命,两段婚姻里都没能有一个孩子。 严诺听见魏瑶的话,只觉得魏瑶是高兴的没了章程: “瞧你都开心的说胡话了,长公主有喜能与我有何干系?” 魏瑶朝着严诺的对面一坐,一脸兴奋的道: “若不是你请神医治好了我兄长的腿,我兄长怎么能有时间与长公主恢复往日的情谊呢?” “其实兄长与长公主刚成婚那会儿,他们两人的关系可好了。” “就是因为兄长有了腿疾以后,总是因为犯腿疾的时候莫名的消失,才导致长公主与兄长之间有了嫌隙。” “现下兄长的腿疾好了,自然就可以慢慢的同长公主说出实情了。” “你说兄长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看来没有上一世晏止的横插一脚,魏驸马与长公主到底还是一对感情和睦的夫妻。 严诺莞尔一笑: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此事,好像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魏瑶咯咯咯的笑起来: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你的功劳。” “这回长公主有喜了,皇上也特别开心,还下旨命百官一同庆贺呢。” “所以十日后,在公主府举办的同庆宴你一定要去,我作为兄长的胞妹肯定也会去的。” “届时所有皇子和身负要职的大臣们都会去,过不了两日公主府的请帖就该到你这里了,我今日是特意提前来告诉你一声的。”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了枕头,严诺正愁着逮不住三皇子和苏婉的现行呢。 第一卷 第141章 晏修失踪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不过在公主府里算计三皇子,严诺一个人可不行,必须得有晏修的帮助才好。 不过让严诺心里烦躁忧虑的,是晏修一直没有回音。 自从上次晏修离开后,就再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传过来了。 严诺让云峰送去的传话也好似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儿没得到晏修的回应。 晏修去哪了? 为什么莫名消失了? 可眼看着公主府的同庆宴在即,严诺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她的谋划呢? 因着同庆宴是礼部着手准备的,所以严诺已经确认了,苏婉也会在同庆宴上弹琴。 所以这样一个可以将三皇子私情,抖露在众人面前的好机会,不应当轻易的就放过。 严诺霎时心头不安起来,晏修不会是出了事吧? 她越想越不安,心头扑通扑通的乱跳。 严诺起身后视线随意一晃,落在了庭院中的那道木门上。 这道门,是通往隔壁晏修的院子的。 严诺深吸一口气,只思忖了一瞬,抬起脚就朝着木门踱步而去。 吱呀一声,木门被严诺轻轻推开。 恰巧一入眼的,就是袁朗端着一个水盆从正屋里走出来。 袁朗听见声响侧目一望,霍然对上了严诺的视线。 一刹那间,袁朗的眉眼间立时升腾起了一层惊骇又紧张的神色。 严诺的视线在袁朗的眉眼间一定。 望着袁朗眉眼间掩盖不住的诧异且心慌,她不由得心口一滞,刚想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就听袁朗万分骇然的问: “您,您怎么来了?” 连称呼都忘了加,可见袁朗见到严诺的一瞬间,脑子里是有多么的慌乱。 见他这副模样,严诺心里渐次升腾起了一丝不安,反问道: “世子呢?” 她视线朝着袁朗身后的正屋一瞟: “世子是在里面吗?” 袁朗瞬时语塞了须臾,紧接着开口打起了岔: “侯爷,过几日公主府的同庆宴,世子让我给侯爷准备了一套新衣服,我待会儿就给侯爷送过去,还请侯爷先回去稍等片刻。” 不仅不回答她的问题,还想找个借口支走她,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 这正屋里到底有什么蹊跷的? 严诺并没有回答袁朗的话,而是脚步一迈,径直就朝着正屋的大门走去: “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瞧瞧。” 还没有走几步,袁朗就立刻挡在了严诺的面前: “侯爷,您还是请回吧,屋里什么都没有。” 真是少见,袁朗居然敢拦她的道儿。 难不成晏修在屋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严诺嘴角一勾,眸光里闪过一抹厉色: “让开。” 袁朗的眉头深深蹙起,整个人瞬时僵直了身子,大有挡道儿到底、绝不退让的架势。 他望着严诺的眼神里,倒是有几分恳求的况味儿: “侯爷,您还是回去吧,这屋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您进屋了也什么都看不见。” 这话说的倒是很有意思。 屋里什么都没有,进去了什么都看不见,却偏偏挡着她不让进去。 严诺瞧着袁朗一脸急切又无辜的模样,决定先不为难他: “袁朗,你倒是编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再来搪塞我。” “既然什么都看不见,为何还要拦着我进去?” “你这样一副模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袁朗霎时偃旗息鼓了,他确实没有随口编瞎话的天赋,可是这道门实在不能让严诺进去。 袁朗垂目锁眉的思忖了一会儿,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折中的说辞,眼睫一抬,一脸的诚恳模样: “侯爷,如果我让您进去了,那您今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世子该直接让我滚了。” 这屋里究竟有什么? 需要袁朗对严诺这般严防死守的? 严诺调笑着问道: “难不成世子在屋里,正与其他小娘子私会不成?” 袁朗被严诺的话吓得大惊失色,慌忙辩解: “侯爷您可不能这么说,世子待您的心别人不知,您还能一点儿没感觉吗?” “您可是世子唯一一个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背着您,与其他小娘子私会。” 不是与其他小女娘私会,又躲在屋里不让她进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严诺目光一冷,直戳戳的盯着袁朗,盯得他鬓角冒出了冷汗: “世子若是让你滚,你就到我这里来,我这里留着你。” 话音一落,严诺脚步一迈,径直挨着袁朗的身侧,疾步擦过。 严诺三两步就踏进了门槛里。 一进屋,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放置在外厅的火炉上正煮着汤药。 正守着汤药火炉的大夫,一抬眼瞧见有个陌生人进了屋,忙伸手制止: “这位娘子,里屋不能进,赶紧出去。” 第一卷 第142章 挨了一箭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望着脸生的大夫,眸光渐次暗沉了下来,心里的不安更添了几分,也没有搭理大夫,直接跨进了里屋的门槛里。 一踏进里屋,抬眼就瞧见了晏修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一道惊雷直直击向了严诺的脑顶。 她挪着重如千斤的双腿,徐徐走向床榻旁边,低垂着眼眸注视着一脸苍白的晏修。 长而卷的睫毛紧紧闭合成一道弯弯的线,好似失去了生机的破布娃娃。 怎么会这样? 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晏修这般模样,是被人暗算了吗? 到底是身负重伤? 还是被人下了毒? 倘若是被人下了毒,只要他及时吃下百毒散,应当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他这般惨白没有血色的模样,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失血过多的情况。 难怪自从上次两人见过以后,就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不会在这段日子里,晏修都是这般了无生机的躺在床榻上吗? 严诺越想越心惊胆寒,继而心里生出了丝丝愧疚。 平日里,应当多关心一下晏修的行踪才对。 否则早就发现他已经卧床不起了。 思及此,严诺俯下身轻轻的往床榻上一坐,伸出修长如玉的右手轻轻抚了抚晏修的额头,忍不住轻轻唤了声: “晏修。” 话音一落,晏修猛然睁开了双眼,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闪着晶晶亮的光彩: “夫人,怎么是你?你怎么过来了?” 对上晏修好像没事人一般的神色,严诺即将要收回的的右手在半空中一颤,掩不住双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惊骇: “你,你到底怎么了?” 晏修朝着严诺温温的一笑,双臂缓缓一撑,直接坐直了身子: “我这是装的,夫人不要紧张。” 说罢就一脸笑盈盈的望着严诺: “居然连你都骗过去了,看我这场戏演的还挺不错。” 演戏?骗她的? 有没有搞错? 害她虚惊一场。 严诺心里的大石头倒是落了起,眉头却微微蹙起: “好端端的骗我做什么?无事寻开心吗?” 晏修忙摆手解释道: “不不不,我怎么会骗夫人呢,我一听见是夫人的声音,这不立刻就起来了嘛。” 严诺侧过脸去不看晏修,眉眼间的添了几分愤懑: “世子的演技当真非常好,看我的不仅全信了,还好一通紧张。” 晏修倾着身子就来握住了严诺的手: “都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告诉夫人我的计划,怪我怪我,夫人千万不要生气。” “可是我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夫人,目的也是为了让夫人配合我演戏的。” 严诺这会儿的心绪也平缓了下来,微微侧过双眼,一脸奇怪的望着晏修: “配合你演戏?演什么戏?” 晏修朝着严诺的面前耸了耸身子,忽而好像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皱着眉头、嘶的一声撇了一下嘴,须臾就立刻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就是让别人以为我受伤快死的戏码。” 严诺刚才看见了晏修疼痛的一瞬,赶忙问道: “你身上是不是有伤?快别动了,别把伤口扯开了。” 晏修乐呵呵的回道: “不是什么大伤,就是腿上挨了一箭。” “所幸没什么大碍,休养一段日子就能完好如初了,一定不会耽误我们大婚的。” 受了伤还能这般止不住的贫嘴,看来腿上的伤确实不是什么重伤。 严诺朝着晏修双腿的位置扫了一眼,继而问道: “好好的为什么腿上会挨了一箭?是谁对你动手的?” “你演着这场受伤快死的戏码,到底是给谁看的?” 严诺微微垂下眼眸,只思忖了一瞬,又继续道: “会不会是与这段日子里,在百官之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有关?” 第一卷 第143章 无比矫情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握着严诺的双手不由得微微收紧,目光温润的扫过严诺稍稍锁起眉头: “让夫人担心了,确实与那些谣言有一些关系。” 晏修缓缓的深吸一口气,视线停在严诺的双眸里: “既然有人谣传我想力挺大皇子上位,那我不如再添上一把火,与其他皇子也扯上一点关系。” “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只要我不急不恼、不做出格的事,就让人无法拿住把柄。” “我再顺便把水给搅混了,就让他们胡乱瞎传去,谁也捞不着好处。” 严诺点了点头,认真回道: “说的有道理,当下把水搅混了,才是最好的办法。” “真真假假谁都说不清,就算皇上心里有猜忌,最后也极大可能会是重拿轻放的结局,于你来说是最好的。” “我原本还想着揭露一些三皇子的把柄,将三皇子的流言蜚语顶到风口浪尖上,如此来掩盖关于你的谣言。” “不过那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就算大家暂时把注意力放在了旁处,可一旦有人心里存着祸害你的心思,难免会旧事重提,再制造一出更加惹事的风言风语来。” 晏修听了严诺的话,眸光里的温情更甚: “都是我的错,害夫人为我担心了。” “夫人倒是同我说一说,三皇子有什么把柄被夫人知道了?” 严诺莞尔一笑: “这还是高秋同我说的。” “原来三皇子和苏婉有私情,而且,苏婉很可能是晏止的人。” 严诺原原本本的将高秋同她说的事,全部都告诉了晏修。 晏修听完后,也肯定了严诺的猜测: “看来之前与苏婉相好的那位翰林学士,恐怕真的死于苏婉的手。” “经过京卫司仵作的查验,那翰林学士的死因是突发心疾而亡。” “不过我知道西域有一种蚀心草,掺和了葡萄酒喝下以后,一个时辰内就会让人暴毙而亡,死状与突发心疾一模一样。” “我去过那位翰林学士临死之时待过的屋子,桌子上确实有一个装葡萄酒的空酒壶。” “我虽然一直猜测是苏婉下的杀手,可到底没有证据和线索。” “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苏婉的嫌疑就更大了。” 晏修的话音一顿,眉头深深皱起: “我想不明白的是,晏止当初为何要陷害魏驸马?” “就算魏驸马被人发现养了外室,最后与长公主和离,可晏止也不可能代替魏驸马啊?” “所以陷害了魏驸马,晏止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严诺当然不能说,上一世的晏止就是陷害了魏驸马,让魏驸马被长公主休弃,从而取代了魏驸马与长公主成了亲。 当时只觉着晏止是为了攀附权势,想要攀上长公主这一根高枝,从而跻身于高门贵族的圈子。 现在知道了周隐不过是晏止的化身,晏止可是藩王之子,就算晏止是庶子,到底算得上是长公主的堂弟。 晏止为了达成目的,当真这么豁得出去? 看来她还是小瞧了晏止。 晏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严诺不知道,可是晏止对她说的那句胡言乱语,倒叫严诺愈发重视起来。 可是严诺也不能直接与晏修明说,还是得先把晏止丑恶的嘴脸揭露出来才行。 思及此,严诺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你的腿是如何受伤的?可有大碍?” 一听见严诺在关心他,晏修温温笑道; “夫人放心,我没有大碍,这伤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 “正是看起来很严重,我才能演出重伤要死的戏码。” “夫人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可要表现的无比哀痛才可以,这宅子的四周可都是眼线,千万不能暴露了我已经没有大碍。” 严诺点了点,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我要进来,袁朗百般阻拦、万般找借口,原来都是演给别人看的,要别人以为你不想让我知道,现下已经重伤不起了。” 晏修乐呵呵的回道: “夫人太聪明了,正是夫人说的这般。” “其实我是故意在这里养伤的,就是为了等夫人过来看看我,可惜了,我都消失了这么些日子,夫人今日才想起来探望我。” 话音一顿,晏修无比矫情起来: “夫人一点儿都不在意我。” 瞒着她演戏,这会儿竟然怪罪起她了。 今日这般吓唬她,她还没有问罪呢。 第一卷 第144章 半死不活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嘴角一压,故意生气道: “既然想我早些来探望你,为何不悄悄的知会我一声?故意让我干等着急,还让袁朗在门口故意拦着我。” 晏修忙不迭的叫冤: “我这不是为了让门口的那场戏更加逼真嘛。” “外面墙头上、树杈上那么多人盯着,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人察觉我在演戏,没有告诉夫人,也是怕夫人演技发挥的不好。” 对上严诺满目不信的眸光,晏修抿了抿唇角,声音小了几分: “好好好,我同夫人说实话。” “其实我前几日一直在昏迷中,也就前天才清醒了些,昨日刚能吃下些东西,不告诉你,也确实怕你为我担心。” 一看这张俏脸完全没了血色,严诺就知道晏修伤的不轻、血流的不少。 怎么可能就只是为了演戏呢? 怕她担忧的成分会多一些吧。 严诺见晏修说了实话,这才温温回道: “你伤的重不重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一定流了不少血吧。” “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晏修见严诺一脸的温情,心里忽而觉得温暖: “我这是帮三皇子挡了一箭才受的伤,过几日就能传出我站队三皇子的谣言了。” 严诺心头大喜: “如此一来,那前段日子说你站队大皇子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计策倒是一个极好的计策,就是有点自损三千了。” “可是你为何会帮三皇子挡一箭?是你故意策划的三皇子被行刺吗?” 晏修笑道: “也算是吧,所有皇子们各有各的心思,我就是借机让自己在谣言中脱身而已。” “这件事夫人就不要操心了,事关那些皇子们,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严诺点了点头,视线随即朝着晏修双腿的位置一晃: “你的腿伤成了什么样?今日有没有上药?若是没有,我帮你上药吧。” 晏修握着严诺的双手又收紧了几分: “今日袁朗已经帮我上过药了,伤口看着有些吓人,夫人还是不要看了。” 严诺深吸一口气,眉头耸了耸: “那好吧,你一定得好好修养,瞧着眼下这种情况,你应当不会去参加长公主的同庆宴了吧。” “我原本还想找你商量对策,在同庆宴上戳穿三皇子和一位教坊司艺伎的私情,也好转移大家对你的注意力。” “现下看来是不用了。” 晏修眉眼弯弯的回道: “还是夫人对我好,千方百计的帮我、助我,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夫人。” 瞧瞧这张小甜嘴,总能变着法儿的说好话哄人。 去公主府参加同庆宴这日,魏瑶故意绕道上门,说要接着严诺一起去。 两人一打照面,魏瑶拉着严诺就紧张兮兮的问: “诺儿姐姐,外面都在传言,说世子重伤病危,是不是真的?” “我听说是因为在狩猎场狩猎的时候,世子帮三皇子挡了一箭才受的重伤,也不知那箭伤有没有伤到要害?” “其实我对世子的安危倒是没有那么挂心,我就是特别担心你的婚事。” “万一世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可怎么办?你们是皇上下旨赐婚的,也不知能不能改。” “我自从听到这个消息,整日都在对着菩萨祈祷,希望世子千万不要伤到要害、落个半身不遂什么的。” “若是真的死了,我就让父亲求皇上下旨撤销你们的婚约,可倘若世子半死不活了,你可怎么办才好?” 严诺目光朝着魏瑶言辞恳切的脸上一晃,真是替世子谢谢她的祈祷和诅咒。 严诺也不能实话实说,只能好言安慰: “世子只是至今昏迷不醒而已,应当不会半身不遂吧。” “至于他伤成了什么样,我也没有看到伤口,也不知有没有伤到要害。”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皇上已经安排了好几位太医,每天轮着给世子看三次。” “太医说只要世子能醒,应当就能无碍,最多就是留下一些腿疾,应该不影响以后的生活。” 魏瑶一脸的惊慌诧异: “世子至今未醒?” “这都多少日子了,不过是腿上受了箭伤,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 “诺儿姐姐,这怎么能叫无碍呢?” “万一他一直昏迷着怎么办?你总不能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吧?” 第一卷 第145章 我有资格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望着魏瑶一副言语诚挚的模样,刹那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她抿着唇角沉默须臾,随即浅笑着回道: “不会的,你大可放一万个心,世子只是受了箭伤而已,顶多就是流血过多,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随即赶忙转移了话题: “不知今日的同庆宴,是不是所有的皇子们都会出席?” 一说到同庆宴,魏瑶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皇子们当然都会出席,这可是皇上下旨、让礼部操办的宴席,他们无论如何都会露上一面的。” “不过长公主会不会露脸就不知道了,毕竟长公主有了身子,还是要好好修养才是。” 公主府内热闹非凡,茂总管迎来送往的人物皆是朝廷高官,皇子们更是人还没到,贺礼就先到了。 严诺送的贺礼,是一幅长公主和魏驸马鹣鲽情深的合体画像,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好似一对神仙眷侣,惹的众人艳羡不已。 同庆宴是男女分席而坐,自从踏入公主府的后院,魏瑶就一直紧紧依偎在严诺的身侧,生怕她走丢了似的。 直到严诺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才明白魏瑶为何一直紧紧跟着她。 徐敏一瞧见踏入后院的严诺,就直接走出各位贵女的包围圈,疾步到了严诺的面前。 两人一打照面,徐敏就对严诺行了礼: “不过一段日子没见而已,你竟然成了定安侯,真是造化弄人。” 语调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强烈的情绪。 严诺礼貌的浅笑: “皇恩浩荡,我也没有想到皇上会给我这般恩赏。” 徐敏的语调里添了些许醋酸味儿: “侯爷莫要谦虚,若不是世子在皇上面前求的恩赏,这爵位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你的头上。” “先前因为家中有事,没能抽出时间向侯爷道声贺喜,现在补上应当还不算迟。” 言罢,徐敏侧过身从身旁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锦盒,双手递到严诺的面前: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侯爷务必收下。” 严诺道了声谢,刚接过锦盒就听见徐敏幽幽的开了口: “我要离开京城了。” 语调里又添了几分落寞。 严诺心里有些诧异,到底没有直接表现在脸上: “为何要离开京城?” 徐敏的一边嘴角微微一挑: “拜你所赐,我的父亲接到调任、离开了京城,家里就准备把我嫁到新州去。” “新州在最南边,离着京城远的很,我此番离开京城,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这样的结果于你来说,应当很称心如意吧。” 语调不仅酸涩,还添了几分幽怨。 难怪魏瑶要一直跟在严诺的身边,原来就是怕徐敏给严诺找麻烦啊。 不过魏瑶不知道徐敏与严诺之间发生的事情,其实徐敏并不敢对着严诺发难的。 严诺听了徐敏的话,心头霎时一惊,不过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我有什么可称心如意的?” “你在不在京城与我有何相干?” “你嫁去新州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连三问瞬时堵上了徐敏的嘴。 严诺也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接着就语调强硬的道: “首先,你的父亲调任离京并不是我的手笔,是因为他从前与五爷勾结,皇上如今清算五爷的党羽,没有直接斩了你的父亲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你莫要将此事记在我的头上。” “其次,我能不能承袭父亲的爵位,并非只是靠着世子在皇上面前求赏赐,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有承袭爵位的资格。” “你没有亲眼见到过北鞑人攻城,没有亲身经历过军中埋伏了敌人的细作,更没有亲身处于前后被围攻的危难境地。” “你压根就没有经历过战事,没有亲手杀过敌军,所以你没有任何资格指摘我、质疑我。” 话音一顿,严诺强势的语调里又添了几分叮嘱: “你既然要嫁去新州,那就好好的重新开始。” “说话、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凡事先想想结果再去行动。” “你既然有心送了我贺礼,我也当报以感谢。” “你的新婚贺礼我会命人送到你的府上,在此祝你百年好合、一生顺遂,我们此生也没有必要再见了。” 话音一落,严诺的脚步一迈,径直擦着徐敏的身子就踱步离开了。 第一卷 第146章 又见面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魏瑶颠颠儿的跟在严诺的身后,乐呵呵的道: “还是诺儿姐姐霸气,我就怕徐敏的大小姐脾气犯了,会当众为难你、说一些让你难堪的话呢。” 严诺笑着望向魏瑶: “就算她当众犯了大小姐脾气又如何,她都要离京了,自然掀不起任何风浪。” 魏瑶忙解释回道: “可她的祖父到底是安国公,那可是陪着先皇一起上过战场的大人物,连皇上都要给安国公几分薄面,咱们还是离着徐敏远一些好。” 严诺点了点头,温声道了句好,却瞧见远处跑来一个小婢女。 那小婢女疾步到了两人的面前行礼: “侯爷安,魏娘子安。” 随后对着魏瑶恭敬道: “魏娘子,驸马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同您商量。” 既然是魏驸马有要事,魏瑶肯定要去的,她对着严诺道: “诺儿姐姐,兄长找我一定是有要事,我现下得过去一趟。” 言罢,抬手朝着远处一指: “那边有个小庭院,里面的景致不错,你若是想自己一个人清净的待一会儿,可以去那里赏玩一番。” 话音一落,道了声一会儿见,魏瑶就跟着小婢女走远了。 严诺确实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同云雀朝着那个小庭院走去了。 说是小庭院,只是相对于公主府里的其他庭院比较而已。 庭院里面的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点儿没少,大有江南淮河两岸风景的缩影。 严诺很喜欢这里,便同云雀在里面逛了起来。 没逛一会儿,又有一位小婢女迎面而来。 一见到严诺就直接行了礼: “侯爷安,茂总管让奴婢来请示侯爷一件小事。” “茂总管说,想请云雀姑姑走一趟,说是有一些关于宴席的事要同云雀姑姑商量,还请侯爷恩准。” 今日公主府的宾客繁多,怕是茂总管忙不过来,想请云雀去帮忙安排一二。 茂总管对严诺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好言招待,这会儿想请云雀帮个忙,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大事。 严诺望了云雀一眼,用眼神征求云雀的意见。 云雀立刻会意,对着面前的小婢女就问道: “公主府里管事的姑姑有好几位,茂总管为何单单只请我去商量宴席的事?” 云雀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管事姑姑,即使不是什么为难人的大事儿,总要问清楚,别让人钻了空子。 那小婢女似乎早就猜到了云雀会这般说,连忙回道: “回云雀姑姑的话,其他管事姑姑的手上都有差事,一时间抽不开身。” “茂总管知道您曾是世子府的管事姑姑,不仅见过大场面,还知道这种场合下应当如何安排下人做事。” “今日公主府的女贵客有些多,下面的婢女们做事偶尔会乱了手脚,所以茂总管想请您过去给婢女们指点一二。”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拒绝就太不给情面了,毕竟都是相熟的人,今后指不定还要请茂总管帮忙的。 云雀听了小婢女的话,对着严诺询问道: “侯爷,既然茂总管都差人这般说了,那奴婢就去一趟可否?” 严诺点了点头笑道: “好,你去吧,遇着了事莫要委屈自己。” 云雀行礼道了声好,就随着小婢女离开了。 一时间,庭院里似乎就只剩下了严诺一个人。 严诺独自一人漫步在庭院的景致里,虽然当下已经了冬,可庭院里的树木依旧绿油油的一片。 正当严诺满心畅快的欣赏美景时,视线一晃,她旁边的小径上,立着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严诺的脸色在一瞬间冷沉了下来,就只听见晏止慢悠悠的声调里满是肆意: “我们又见面了,这段日子你过的好不好?” 第一卷 第147章 听我解释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原本畅怀温和的心境,瞬时凝结了一大片儿冰块。 她望着晏止的目光冷幽幽的: “是你派人来故意支走云雀的?” 晏止好似没有瞧见严诺一脸的冷漠和厌烦,也不回答她的话,只迈着步子就朝着严诺慢慢走近: “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为何这般疏远我?” 严诺冷笑一声: “你的意思是,还想对我做什么吗?” 质疑的语调里充满了不屑。 可能是严诺厌烦排斥的态度刺伤了晏止,晏止渐次收敛起一脸温润情切的神色,转而一脸认真的回道: “我想做什么,不是已经都告诉过你?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听着晏止这般不着调的话,严诺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怒气,不过脸上依旧不露痕迹: “说吧,你到底存着什么目的,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同你交易。” 晏止晃眼打量着严诺眉眼间的丝丝怒气,淡淡的笑道: “我现下已经没有什么交易要同你商谈的了。” “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你这个侯爷当的可还安稳?” “严老太太有没有去寻你的麻烦?严氏那一大家子有没有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让你如何都甩不开?” 晏止这番话说的倒是一点儿没错。 自从严诺搬去了京郊的严宅,严老太太隔三岔五的上门探望。 进门也不说别的,就是同严诺絮絮叨叨的,说严氏一大家子的日常。 说严诺这个堂兄近些日子,在官场中遇着了什么烦心的事;那个堂弟已经中了举人,该参加明年的春闱了;还有某个堂妹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要帮她寻摸婚事了。 严诺面对着严老太太的时候,心里其实厌烦的很。 每每想要赶严老太太走,严老太太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直哭喊说严诺是严家的家主,家里的大事小事她应当知道。 最后甚至到了即便是刮风下雨的天气,严老太太都要晨昏定省似的往她这边上门拜见,即使严诺晾着她、不见她,严老太太照样坐在待客厅里、雷打不动。 只要见到了严诺,也不央求严诺为那些所谓的堂兄弟、堂姐妹们办事儿,就只是单纯的絮絮叨叨,恨不能把他们早晨吃的是米粥、还是馒头都向严诺禀报一番。 严诺知道,严老太太是希望她能回到那个侯府里住,给他们严家坐镇。 所以严诺一直晾着严老太太,不软不硬的由着她,软刀子似的消磨着她。 可是晏止为何知道,她与严老太太的这些私事? 严诺满眼阴沉的望着晏止,冷幽幽的回了句: “你监视我。” 晏止忽而温润一笑,眉眼间尽是开怀: “我为何要监视你?严老太太的为人我不是不清楚,她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我稍稍一猜就能知道。” 严诺冷笑一声: “也是的,我差点忘了,你曾经娶过严老太太的孙女,按照关系来说,你还是她的孙女婿,你当然了解她。” 一说到严沁,晏止立时冷下脸来,看的出来,严沁是他不想提及的过往。 晏止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又恢复了一副温润模样: “所以,你是因为很介意我曾经娶过严沁,才对我这般厌烦和疏离?” “你听我同你解释,这一世,我根本没有碰过严沁。” 严诺只觉着晏止说出的话莫名好笑: “你娶谁都与我没有关系,你碰谁更与我没有关系。” “请你最好离我远点,我看到你就忍不住觉得恶心。” 话音一落,严诺调转过身子就往前走,身后却传来晏止不依不饶的声音: “所以你是因为恨我,才这般不愿意看到我,对不对?” “你恨我的症结,是因为上一世严沁将你卖入了醉春楼里,而我却没有去救你,对不对?”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心里一直憎恨我,与你相依为命了六年,却对身陷囹圄的你视而不见,对不对?” 严诺霍然转过身,一双怒目直戳戳的对上晏止: “你闭嘴,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晏止对上严诺一脸的憎恶,反而开心的笑了: “你厌烦我也好,憎恨我也罢,不过是因为你曾经心里有我。” “所以我们之间的那六年,在你心里还是有重要位置的,对不对?” “你恨我没有去救你,恨我将晏修带进了你的院子里,可是你不知道,当初我的心里有多痛苦、有多不舍。” “我当年真的是迫不得已。” “诺儿,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并不是周隐,我只是晏止,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子。” “当初的我连自保都做不到,如何能护住你?” “你听我同你慢慢解释,好不好?” 第一卷 第148章 去看大夫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听着晏止这一通不着边际的话,严诺藏在宽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指甲嵌进手掌里,掌心传来的阵阵刺痛感,让她勉强忍下想要抬手给晏止一巴掌的冲动。 严诺对晏止的情感确实有些复杂。 她十一岁那年刚没了母亲,除了满腔的哀痛以外,都不知该如何继续活下去。 就在她极其无助又绝望之时,周隐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周隐不仅让她活了下去,还教她读书写字,甚至拉着她一步步迈出囚禁她们母女十一年的院子。 与周隐相依为命的那六年里,周隐不仅给了严诺好好生活下去的希望,周隐的存在,更是犹如一道光照进了她的世界里。 不是亲人,更似亲人那般。 在少女情窦初开的懵懂年纪里,曾经的严诺不是没有幻想过,他们可以一直这般相依为命、安度此生。 可直到周隐迎娶了严沁之后,严诺才知道周隐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位异性胞妹。 倘若真是如此,两人能以异性兄妹的关系度此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严沁将她卖入了醉春楼后,周隐就迎娶了长公主,甚至最后在朝堂之上获得了只手遮天的权势。 可是那般权势滔天的周隐,竟然在数十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差人去醉春楼里把她赎出来。 她能不怨恨周隐吗? 恨不得将周隐大卸八块,也解不了她当时心头的怨念和愤恨。 重活一世,周隐又如上一世那般,将晏修带进了她的院子里。 严诺在醉春楼里见到了太多的薄情寡义,怎么可能还会对周隐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所以严诺对周隐的满腹怨念与憎恨,渐次变成了再也不想见他,希望周隐能从此彻底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后来得知了周隐不过是一个化身,一切从开始直至最后,所有全部都只是晏止演的一场戏而已。 严诺对于曾经的怨念与憎恨,反倒是彻底释怀了。 现在的晏止对于严诺来说,不过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奸诈之人而已。 严诺朝着晏止低沉的怒喝一声: “够了!” 晏止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势头被乍然打断,他只好紧紧抿着唇,喉头一滚,咽下了一肚子的话。 严诺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一脸风平浪静的嘲讽起来: “北洲王说出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北洲王若是有病,还请北洲王去找大夫治病,莫要对着别人的未婚妻子犯疯病。” “世子殿下若是发起火来,区区一个北洲王恐怕招架不住。” 话音一落,严诺身形一转,径直迈步朝着前方继续走去,身后随即就传来晏止幽幽的语调: “我若是能有他那样的身世,何须费劲心思做这么多事?” 严诺脚下步调没有停顿,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直接离开了这个庭院。 一场同庆宴结束,严诺回到严宅时,严老太太竟然坐在院子里等她。 真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严诺忍着心中的不快,径直走到严老太太对面坐下: “祖母特意在这里等我,是不是有重要的事?” 严老太太也不避讳,直接开口就问道: “诺儿,你是不是去公主府参加同庆宴了?” 严诺点了点头: “是的,祖母跑这么远来我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 严老太太讪讪的笑着: “诺儿,你是严家的家主,朝中有这么重要的宴席,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呢?” “你这一趟就自己一个人赴宴,可是被满朝文武官员们都瞧见了。” “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在私下里胡乱议论,说你在家中被严氏长辈们排挤?” “连赴同庆宴这么重要的事,都只是你一个人前去,也没有家人作陪。” “这要是被官员们议论的传开了,对你的名声多不好啊。” 第一卷 第149章 为严家想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此话一出口,严诺就明白了严老太太的小心思。 此番出席同庆宴的,皆是京城里有名有姓的高官显贵们。 严老太太这是在埋怨严诺,没有将严诺那两个嫡出的堂兄和堂弟带上一同赴宴,好让这对堂兄弟见见世面,顺便结交一些人脉资源,好为他们以后的官场之路铺垫道路。 严老太太为自己的孙子尽心谋划未来,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 可严老太太偏偏要变着法儿的埋怨严诺一通。 这就让人心里太不痛快了。 本就是有求于严诺,偏偏要拿出一副高姿态,指摘严诺行事不稳妥。 假使严老太太直接说明心意,好言求求严诺,恳求严诺以后赴宴的时候带上堂兄弟。 一番好言劝着严诺,说这也是为了严家的未来,严诺或许会心头一软、脑袋一热,就稍稍松了口。 可是严老太太偏偏摆出这种高姿态。 说严诺不带着堂兄弟赴宴,反而会被别人议论,编排她在家里受了长辈们的排挤,还扬言说她名声会因此受损。 居然想让严诺因此央求着严老太太,承诺以后出席赴宴,都请求两位堂兄弟一起陪着她去。 严诺心里只觉着好笑极了,她不可能惯着严老太太这般厚脸皮。 严老太太说完后,一直瞧着严诺的脸色,仿佛在等着严诺说,以后出席赴宴还请两位堂兄弟陪着一起。 半天听不着严诺的回话,只瞧见严诺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水,慢悠悠的品起茶来。 竟然都没有给严老太太倒一杯。 严老太太见严诺这般不留情面,心里的火气更是嗖的一下,冒出了几丈高。 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这些日子她天天跑这么远来见严诺,向严诺低头说好话,最后就换来了连一盏茶水都没有她的。 早知道当年一时心软留着她们母女,会给严家招来这么大的祸端,当初就应当直接杀了严诺的母亲,让这个严诺胎死腹中才是。 当年若是决绝一些,当下就轮不到严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当真是一时的心慈手软,把严诺这个祸害给留了下来。 瞧着严诺慢悠悠品茶的模样,严老太太的眸光渐次暗沉了下来,她假装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严诺听见严老太太故意咳嗽,忙一脸歉意的笑道: “我以为祖母说完话就要走了,这才没有给祖母倒茶水,祖母要喝茶吗?” 瞧这话问的,多呛人啊。 明摆着就是不想给严老太太倒茶水,若是想要喝茶,先求求她倒一杯。 严老太太身子一端,脸上讪讪: “祖母什么时候说要走了?你莫要岔开话题,方才祖母同你说的那些,你有没有在脑子里想一想?” 还真是倚老卖老的赖上了,不让她碰一回钉子,还真当严诺是个温善好欺的性子呢。 严诺笑盈盈的搁下手中茶盏,眼睫一抬,朝着严老太太直戳戳的望去,满含笑意的眸光里添了几分厉色: “既然祖母知道同庆宴的规格高,那也应当知道,同庆宴是皇上下旨、礼部操办的宴席。” “能去同庆宴的宾客,皆是身负要职的高官和皇室中人,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我也是拿到了公主府的请帖才有资格去赴宴的,我想问问祖母,你们那儿可有收到公主府的请帖?” 话音一落,严诺望着严老太太的眼神里,添了几抹嘲讽。 严老太太被严诺问的无言以对,不经意的微微抽了抽嘴角,继续诡辩道: “诺儿,你是严家的家主,请帖自然是送到你这里的。” “可你偏偏就一个人去赴宴了,这放在旁人的眼里,可不就是我们严家不合吗?” 这会儿语调倒是软了下来,可说出的话依旧让人不待见。 严诺嘴角一勾: “祖母多虑了,请贴上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你们严府的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去参加同庆宴,快别在这里吵吵了。 严老太太脸色一僵,活了这么一大把年岁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小丫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心里的怒火噌噌噌的直直往上冒,说出的话也灌满了怒气: “你别忘了,到底内城的那座府邸才是定安侯府,那座府邸是先皇赏给你祖父的侯府。” “你头上顶着的侯爵,是你的祖父在战场上拿命搏来的,不是你严诺为严家搏来的。” “你既然顶着你祖父传承下来的爵位,就应当为严家的未来想一想,为严家的子嗣想一想。” 第一卷 第150章 门没上栓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听着严老太太这般的义正言辞,依旧是一脸的风平浪静,语调里却似长了硬刀子,直往人的要害上扎: “哦?为严家的未来着想?为严家的子嗣着想?” “那严宽害死我父亲时,可有为严家的未来着想?” “祖母默认严宽囚禁我们母女时,可有为严家的子嗣着想?” “严诺当年差点饿死在这里时,祖母可有念着严诺也姓严、也是严家的子嗣,因而差人过来给严诺送一口吃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祖母从未待我们母女宽厚过,也请祖母莫要站在道德、亲情的制高点来指责我。” “定安侯的爵位,确实是祖父在战场上拿命搏来的,我父亲可以袭爵,也同样是因为在战场上获得了功绩。” “而我一介女流之辈可以袭爵,是因为当下在整个严氏里,只有我这个女子一人上了战场,统兵击败了敌军。” “祖母说,皇上不选我袭爵,难不成还要选那两个,毫无建树的严宽嫡子袭爵吗?” “请祖母记住,我严诺今日能有此殊荣,是与我在战场之上奋力杀敌、统兵突围的功绩有关。” “与祖母你不相关,与严府中的其他子嗣更不相干。” “如果祖母想让我帮衬严氏的子嗣,那就拿出求人该有的姿态出来,莫要倚老卖老,在我这里趾高气扬的胡乱指摘。” “你们当下住的宅子可以被人称为定安侯府,那是因为我的仁慈和施舍,让你们有住在侯府里的资格。” “若是祖母连这一点都看不透,我不介意差人去把定安侯府的牌匾拆下来,挂到我这里来。” 话音一落,严诺嗖的一下站直了身子,对着云雀道了句: “云雀,送客。” 随即身形一转,脚步一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今日还真是晦气,遇到了两个不着调的烂人。 严诺刚迈进后院的庭院里,就听见墙头上传来一阵在熟悉不过的语调: “夫人真是霸气,把老太太说的无言以对。” 话一说完,晏修趴着墙头、探着脑袋朝大门那里眺望: “夫人,老太太脸色铁青的往门外走了。” “夫人,老太太这会儿上马车了。” 严诺瞬时无语,这都是什么毛病,这么喜欢爬墙头吗? 仰头望着正在打趣严老太太的晏修,无语的问道: “你现下不用装死了?腿伤全部都好了?” 晏修垂目望着严诺,一脸的大尾巴狼模样: “附近的眼线都撤了,我自然就不用装死了。” “我的腿哪有这么快就好了,没有夫人的贴心爱护,我的腿就没法儿好了。” “夫人赶紧过来看望受伤的我。” 严诺叹出一口气: “我瞧着你都已经生龙活虎了,连墙头都爬的上,怎么会没好呢?” 墙的那边儿,乍然传来袁朗气喘吁吁的答话: “侯爷,我们堆着人梯呢,请求您把门打开吧,兄弟们在这儿等您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严诺瞬时无言以对,腿还没有好呢,就开始折腾叠人梯爬墙了。 她走到木门前,抬手一推,门板就开了。 严诺迈进院子里,支着晏修的五人人梯正慢慢的撤开,旁边还有两个五人人梯,架着晏修一点点的往地面下降。 腿不利索,爬个墙要十五个人伺候。 严诺就这么立在一旁,大咧咧的瞧着晏修,像个树懒似的被一众人从墙头上缓缓腾挪下来,嘴角止不住的扬起了弧度。 直至晏修被人架着挪到了她的面前,才乐呵呵的问道: “腿伤还没有好,为什么要爬墙头?” 晏修眉眼间布满了委屈,语调里满是撒娇的况味儿: “我这个病人已经快十二个时辰,没有见到自己的夫人了,要是再见不到夫人,我就真的要死了。” 严诺继续笑: “那你可以从木门走过去啊,为何要爬墙头?” 晏修瞬时委屈了: “你都不在家里,谁给我开门啊?我若是不爬墙头,这会儿都见不着你。” 严诺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 “可是木门没有上门栓,不用人给你开门,你直接拉开不就行了。” 第一卷 第151章 为夫失职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的脸色一僵,整个人好似被踹了一脚,好半晌才耸着眉头苦哈哈的哀嚎: “夫人为何之前不告诉我?” “我若是早知道夫人没有给木门上门栓,哪里还用得着这么折腾自己。” 瞧这话说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难道就不知道拉一拉门板试试吗? 真不知该说他实诚还是傻乎乎。 平时见他做出来的事,也不像个缺心眼儿的人啊。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严诺笑盈盈的伸手扶着晏修,赶紧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世子着急见我,是不是因为有事同我说?” 晏修依旧耸着眉头,一脸的委屈: “难道一定非得有事,我才能见你吗?” 严诺扶着晏修朝屋里慢慢走着: “当然不是,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会来探望世子,今日不过是因为去公主府赴宴,才会延迟了探望世子的时间。” 说着话,严诺将晏修扶进圈椅里坐下。 晏修抬眼望着严诺,有些扭捏的开了口: “今日高秋去隔壁寻你,他在隔壁院子没有见到你,就直接走了。” 瞧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严诺总算知道晏修为啥这么满心焦急的爬墙头等着她了。 不就是想问问,高秋来找她是为了什么嘛。 严诺在晏修身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高秋今日来寻我,恐怕是想同我禀报关于娘子堂筹备的事。” “我想建一所可以收容无家可归的女娘们的地方,教她们一些可以谋生的手艺,让她们可以自给自足的生活。” “这件事我托付给高秋已经有段日子了,我猜想高秋肯定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 “所以高秋今日才会来这里寻我。” 晏修听了严诺的话,这才眉眼畅怀的喝了一口茶水。 茶盏一搁,才笑语晏晏的对着严诺道: “夫人有如此宏愿,为夫我竟然到了今日才知道,真是为夫的失职。” “不如这样,我派一些人手去给高秋帮忙,毕竟涉及到收容安置女娘们的事,总要与官府打些交道。” “高秋的身份也不方便直接与官府牵扯上关系,我派了人手过去帮忙,也能避免很多麻烦。” 这家伙,不仅心眼子倍儿多,连乱七八糟的飞醋都要尝一尝。 不过这番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是收容无家可归的女娘们,可到底是一群活生生的人,一旦收容的人数多了,官府不可能放任不管,总会隔三岔五的上门巡视一番。 到了那时,晏修派去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既然是做善事,沾上世子殿下的名号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严诺莞尔一笑: “那就麻烦世子派一些人手去帮忙。” “不过世子可不能让他们忙一阵子就撤回来,既然要建娘子堂,我就准备长时间的经营下去。” “世子可不能指派人随便插一杠子,随后就溜之大吉了。” 晏修一听严诺的意思是要他一直帮衬下去,心里霎时满心的欢喜: “我怎么会让人随随便便插一手,继而就一走了之呢?” “我是准备同夫人一起,将娘子堂长长久久的经营起来。” 晏修倒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当即就命人去请几个曾经在大户人家里做过管事的嬷嬷,直接去高秋那里报道。 严诺瞧着晏修把娘子堂很当一回事儿的模样,心里倒是对他愈发的认可起来。 其实严诺有建一所娘子堂的想法,最开始是因为考虑到将离人赎身以后,离人该如何同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眼看着娘子堂一事已经板上钉了钉,自然要去同离人继续商讨赎身之事了。 第一卷 第152章 你不命贱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这回严诺一踏进离人的闺房里,离人就直接拿出了一个锦盒,轻轻往茶桌上一搁: “那西域药师说,配置百毒散的药材珍贵,配一颗都要花费很多时间寻摸药材,所以今日只有一颗。” 严诺霎时心头一喜,称呼居然改了。 也不说那人是个西域怪人,而是改成了西域药师。 更没说那是大黑药丸子,而是直接说成百毒散了。 看来两人的关系有所进展啊。 严诺嘴角扬起弧度,抬手就从腰带里拿出了一个小金锭子,朝着离人的面前轻轻一搁,却听见离人慢悠悠的道了句: “这次就不收贵人的金子了。” 严诺眉尾一挑,却只收回了一只空手: “为什么?难道这次的百毒散与之前的有所不同?” 离人抬手一摆: “当然不是,救命的买卖,奴婢我能随便糊弄吗?” 看来离人已经向元弥详细询问了百毒散的作用。 严诺正要开口,却听见离人继续道: “想来贵人是清楚这个百毒散的功效,不然最开始也不会愿意花十两金从奴婢我这里买去。” “既然如此,贵人也应当知道,只有奴婢我才能让那个西域药师继续给贵人做百毒散。” “奴婢我于贵人来说,自是很重要的。” 绕来绕去的说了这么多,看来这段日子是想通了,愿意被严诺赎身出去了。 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好在严诺直接提及而已。 严诺温婉的笑着: “所以上次同你说的,给你赎身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既然离人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那就由她主动提及吧,反正这次来的目的,本就是想说服她离开醉春楼的。 离人一听严诺这般爽快直接,一开口就说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反倒让离人心里有些犯嘀咕了。 这种事就像做买卖、谈条件,必须得你来我往的拉扯上几轮,才能试探出对方心里的底价。 这才刚一开始,假使直接对严诺道出了她的心思,岂不是会任由严诺拿捏? 本来这种好事就不可能无条件的落在她的头上,这会儿严诺主动提出来,怕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如果她干脆直接的答应下来,严诺指不定还会在条件上加多少码,说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来。 离人心思一定,立刻表现的欲拒还羞起来: “呦,贵人若是不提,奴婢差点儿都忘了贵人说的事。” “不知贵人给奴婢赎身,到底要奴婢做什么?” “要不贵人说出来让奴婢听一听,奴婢心里也好装一杆秤。” 离人这讨价还价、谈条件的心思,被严诺看了个通透。 严诺当然看得出离人心里的顾忌,不过就是怕她开出天价的条件而已。 严诺依旧眉眼开怀: “我筹建了一所娘子堂,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女娘们。” “我准备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娘们,在娘子堂里面学会织布、刺绣,而后做出绣画公开售卖,从而赚取生活的开销。” “可是现下的娘子堂里,缺一位八面玲珑的主事姑姑,去处理娘子堂内宅里的日常事务。” “我瞧着你颇有主事姑姑的才能,又能与各路人马打好交道。” “所以觉得你最合适做娘子堂内宅里的主事姑姑。” “你若是愿意,我今日就可给你赎身,带你去筹建娘子堂的地方,你刚好可以参与前期的筹备事宜。” 话音一顿,严诺目光温和的望着离人: “如何,你可愿意?” 离人听了这话,整个瞬时怔愣住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要她去做这样一番宏伟的大事。 她原本还以为,严诺给她赎身,是为了将她骗到另外一个地方,接着替严诺卖身。 当真是没想到啊。 竟然真的如严诺上次说的那般,不是伺候男子的事。 离人抿了抿唇,一脸的惊诧: “贵人说的可是真话?” “莫不是收留女娘们,再开一个醉春楼吧?” 严诺依旧温温笑道: “我不与你签卖身契,你若是觉得我撒谎骗人,你大可以抽身离去。” 离人的眼睫忽而睁了睁,语调有些微微发颤: “反正奴婢不过是贱命一条,若贵人说的全是真话,奴婢倒是愿意一试。” 严诺开怀的笑了: “你从来都不是贱命一条,只是遇人不淑而已。” 第一卷 第153章 莫名不安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豪掷五千两黄金,将离人带出了醉春楼。 直到两人坐在了马车上,离人依旧不可置信的问: “贵人当真不是把奴婢卖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严诺的视线朝着一旁长长的锦盒上一瞟: “这锦盒里装着一把弓箭,很适合女子使用,是我送给你的。” “等你学会了拉弓射箭,以后若是有人再欺负你,你大可以一箭射过去,自己为自己出头。” 离人的眸光一软,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贵人为何要这般对奴婢?奴婢有什么是贵人瞧得上的?还是说,奴婢有什么是值得贵人利用的?” 严诺当然不会说,因为离人上一世救过她、与她相互扶持渡过很多个痛苦的夜晚。 严诺只默然一笑,没有继续回答离人的话。 娘子堂建在了城东京郊的栗山山脚。 附近有好几个村落,村民们也非常质朴亲和、也不会排外。 严诺给离人在村子里置办了一个二进的小宅子,地契和房契都是离人的新名字,苏画。 严诺带着苏画参观了她的新家,直到这时,离人才完全相信了严诺,是真的没有要她再去卖身的意图。 苏画拿着自己新的身份籍契、以及房契和地契,两行清泪直接涌了出来。 对着严诺径直就跪拜下去: “贵人是奴婢的再生父母,此一生,奴婢只对贵人马首是瞻。” 严诺笑着扶起苏画: “不用行此大礼,我叫严诺。” 苏画猛然抬眼对上严诺沉静的眸子: “原来贵人就是大祁王朝唯一一位女侯爵,定安侯严诺!” “是奴婢眼拙,竟没有认出侯爷。” 言罢就要对着严诺再行跪拜礼。 严诺一伸手就制止了苏画: “你已经是自由身了,不用对我自称奴婢。” “我现下就带你去看看娘子堂。” 两人刚下了马车,就远远瞧见高秋正在对着匠人们指点,一旁有三个嬷嬷,正在相互商量着写写画画。 严诺领着苏画走上前,同众人打了招呼。 高秋一见到严诺,整个人漫上了一身的喜气: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视察我的差事做的好不好?” 严诺莞尔一笑: “你做事我自然一万个放心,就怕你劳累,给你带来了一个女主事做帮手。” “我想着娘子堂都是女娘们待的地方,倘若今后全部只依赖着你一个大老爷们前后管事,总有行动不方便的时候。” 严诺抬手一引: “这位是苏画,以后可以帮你打理娘子堂的内宅事务。” 高秋对着苏画行了一礼,忙乐呵道: “我正愁以后娘子堂内宅的事务该如何打理呢,大小姐就帮我物色到了主事人,还是大小姐考虑周到。” 苏画到底见过世面,知道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自从下了马车,整个人立刻就持重了起来,完全没了往常轻佻的模样。 她对着高秋还礼: “苏画见过公子,其实苏画打理内宅的经验并不是很充足,还要向公子与各位嬷嬷多多学习才是。” 高秋与几位嬷嬷都是和善好相处的性子,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互相热络了起来。 严诺望着几人侃侃而谈,心里止不住的称意。 她倒是万万没想到,这离人一板正起来,还真挺像个懂规矩的小女娘。 严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来了。 娘子堂建造的位置依山傍水,有一种世外桃源的况味儿。 再加上高秋的品味当真不俗,所以即使才建造一半,也能瞧出娘子堂里的雅致韵味儿。 严诺在此处逛了好几圈,越看越喜欢。 一门心思的赏景,竟不知苏画何时到了她的身后。 严诺一侧身,对上了苏画目光灼灼的眸子: “侯爷,我愿意今后给侯爷卖命。” 严诺一阵诧异,忙笑道: “不用你卖命,你若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这里,就留在这里好好的经营,帮助更多的无家可归的女娘们。” “她们可能是不被家里容纳,所以无家可归,也可能是家里遭了难,也没有容身之地,甚至可能会与你一样,想要改头换面的从良女子。”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些女子想要靠自己好好生活下去,都是异常艰难的,所以你要好好的用心帮助她们。” 苏画的喉头哽咽着,说出的话却是坚定有力: “苏画定不负侯爷所望。” 安置好了苏画,严诺总算完成了一桩心愿。 眼看着马上就要临近祭祀大典,严诺的心里却莫名的不安起来。 第一卷 第154章 地鼓谶语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现在离着祭祀大典尚有一些日子,严诺除了每日去隔壁探望晏修以外,其余的时间全部埋头待在画室里。 连着十几日的功夫,严诺就为娘子堂画了数十幅画,这些画够娘子堂经营好几十年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祭祀大典这日。 迎神仪仗队手擎大纛旗、铜锣开道,谒陵使领着所有皇室后裔,前有香案、后跟宝盖伞、最后是压道旗,浩浩荡荡的朝着祭台巡行。 谒陵使上香,率领一众谒陵队伍四番拜兴、长跪行礼,霎时钟鼓齐鸣,迎出圣驾。 祭祀仪式开始,击鼓、鸣金、起乐、祝唱、行降神礼,紧接着就是三献礼。 全程庄重肃穆,古乐声不断。 直至祭祀结束,金帛、祭文、牌位等焚于祭台旁。 就在众人准备徐徐退场之时,忽而一阵炸裂的鼓噪声,在所有人的耳边猛然响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齐齐朝着炸裂声的方向望去。 却瞧见祭台左侧的地鼓,竟然裂开一道三指宽的长长裂缝。 祭祀一结束,祭台上的地鼓就裂开了,这是不祥之兆。 一刹那间,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无一不胆战心惊、目瞪口呆。 硕大的祭祀大典会场,霍然间就安静了下来,瞬时针落可闻。 众人私底下面面相觑,可是谁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严诺虽然站在队伍的后排,但是依旧可以瞧见那地鼓上明晃晃的裂痕。 她如同其他人一样震惊惶恐。 可是细细一想,祭祀大典是礼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操办的,大典中所有环节、所有物件,都是精挑细选、且反复筛选过的。 祭台上的地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好端端的开裂啊? 既然不可能好端端的开裂,那必然是有人故意所为的。 这般设计陷害,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正当众人无所遁形之时,太监总管付正,就发挥了他临危不乱、见过大场面的气魄,他立刻顶着场中的危压对着皇上跪拜: “皇上,此鼓定是得了天赐神力,因而才被内里的神力撑开,这是天赐神力外溢、天降福泽之象啊!” 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众人纷纷跟着跪拜下去,口中异口同声的高呼: “恭贺皇上,天赐神力、天降福泽,天佑我大祁王朝永世不衰!” 一番奉承的话倒是缓解了当下的尴尬。 皇上虽然点头赞同,可心里却冒出了膈应,随即就命人将地鼓抬去皇陵供奉起来。 眼下的尴尬一化解,在场众位官员逃跑似的,争先恐后的赶紧离场。 一众官员脚上步调急匆匆的逃离开大典会场,可是嘴上却与平日里亲近的同僚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祭祀一结束,地鼓就裂了,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不就说嘛,好好的地鼓如何能裂开?不会是天谴之意吧?” “你找死啊,小声点儿,莫让旁人听见了。” “管它是福泽还是天谴,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剩下的与咱们一概无关,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上头的人顶着呢。” 三日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的时候,街头巷尾之间莫名其妙的就刮起了一阵流言蜚语。 传闻祭祀大典那日,天神劈开了祭祀台上的地鼓,那地鼓里面居然刻着一句谶语:修诺合,大祁亡。 第一卷 第155章 不能成婚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地鼓谶语的流言蜚语,很快就在京城里漫天传扬了起来。 任凭晏修如何利用所有的人脉资源去压制谣言,都没有将谣言压下去的趋势。 这股谣言反而是愈演愈烈。 没过几日,就传进了皇上的耳中。 急的晏修多次进宫请求觐见皇上,皇上都避而不见,让他先回世子府里稍安勿躁。 皇上这般冷处理的法子,到底是个什么用意? 一时间,朝堂上的众臣分别站成了两队,向皇上提出了两种建议。 第一种,是请皇上直接下旨,取消晏修和严诺的婚约,再下旨让严诺远嫁出去。 第二种,是抱着一定有人从中作梗的猜测,请皇上严查此事,找出幕后主使,唯恐那幕后主使今后再用此卑鄙手段,去左右皇子们的婚事。 皇上这些日子被众位大臣吵的头疼,他心里并不想让晏修难过,可是第一种法子是最不伤筋动骨、且最好的法子。 因为祭祀台上的地鼓裂开之事,始终都是皇上心头里的一根刺。 好端端的地鼓,为何偏偏就在祭祀结束之后裂开了? 地鼓裂开本就是不吉之兆,尤其还是祭祀台上的地鼓裂开了。 不会真的影响大祁王朝的运势吧? 而且地鼓上的那句谶语,是真真切切的犹如一把利剑刺在了皇上的心口上。 修诺合,大祁亡。 晏修的父亲当年就是为了替他认罪,才自尽身亡的。 严诺的父亲当年是他的死忠,可是因为当年他的字迹流落在外,才收到密令出城偷袭,最后被人设计战亡的。 这两人父亲的死,都与他这个皇上密切相关。 倘若他们两人真的对他一直怀恨在心,那成婚后一起联手对付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假使他们两人联起手来对付他,岂不是正好应验了那句谶语,修诺合,大祁亡。 所以这两人,不能成婚。 可是赐婚的圣旨是他亲自下的,而严诺又是大祁王朝的唯一一位立了战功的奇女子,很受百姓爱戴。 这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说辞,下旨解除他们二人的婚约呢? 正当皇上愁肠百结,思虑着该如何解决此事时,晏止进宫来求见了。 想着晏止该回北洲就藩了,皇上便召见了晏止。 晏止行了礼,朝着皇上言语恭敬道: “微臣此番求见皇上,是为了两件事。” 皇上一听是两件事,心里瞬时一紧: “北洲王倒是同朕说说,为的是哪两件事?” 晏止再行一礼: “第一件事,是微臣即将离京就藩,特向皇上来辞行的。” “第二件事,便是关于京城里,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地鼓谶语之事。” 话音一顿,晏止微微抬起眼眸,瞟了一眼皇上的脸色。 见皇上一脸的冷厉,好似提起这个话题就非常厌烦,晏止的心里瞬时开怀了起来。 厌烦好啊,只有皇上一提起此事就厌烦,那他接下来的话才能对皇上有作用。 皇上并没有开口打断晏止的意思,只冷眼瞧着晏止,看看晏止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晏止滚了滚喉头: “其实按照谶语所言,只要世子殿下不迎娶定安侯严诺,那所有的顾虑都会迎刃而解。” “而现下最棘手的事,是如何让他们二人合理合情的解除婚约。” 最后这句话倒是着实说在了皇上的心坎上。 现在可不就是差一个合情合理又拿的出手、且不会被天下之人诟病的理由,去解除他们二人的婚约吗? 所以皇上一听见这话,瞬时就有了兴致,眉眼间的冷厉立刻消去了大半: “接着往下说。” 晏止听了皇上的话,心里的欢喜更甚几分: “微臣确实有一个好法子,既不会伤害有功之臣严诺,也能顺理成章的破解谶语。” “倘若有一日,定安侯严诺在家中病逝,那严诺与世子殿下的婚约,自然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解除了。” 啪的一声震响,皇上重重的一拍桌面: “好你个晏止,定安侯严诺明明好好的活着,你竟然敢诅咒有功之臣在家中病逝。” 晏止连忙跪拜下去,他心里清楚的很,皇上并没有真的发怒: “还请皇上息怒,定安侯严诺并非真的会病逝,而是在所有人的眼中病逝而亡。” “微臣愿意带着严诺回到北洲、奉她为上宾,让她从此改名换姓、此生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如此不仅破解了地鼓谶语,皇上也不用烦恼要不要下旨,让他们二人解除婚约,更不用担心有功之臣会身陷囹圄。” “微臣此计,可谓是一举三得,还请皇上恩准。” 第一卷 第156章 仔细听好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地鼓谶语之事,不仅搅和的晏修度日如年,更让严诺惶恐不安起来。 她担心的不仅仅是与晏修解除婚约之事。 两人赐婚的圣旨是皇上亲自下的,她顶着战功被册封袭爵之事,也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 她严诺可谓是被皇上亲手捧起来的角色。 这会儿遇到了地鼓谶语之事,皇上若是下旨取消婚约,便是否认了皇上自己曾经颁布的旨意,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倘若皇上没有下旨取消婚约,那句“修诺合,大祁亡”的谶语,不可能轻易就消停下去,否则最开始晏修就能平息了这场谣言。 可是只要谣言没有平息,她严诺的存在,就是皇上眼里的一根刺。 即使谣言最终慢慢的平息下来,那句谶语的分量始终都会压在皇上的心里,只要她真的与晏修成婚了,皇上总会在不经意间拿出来品一品。 所以她与晏修的婚事,大概率是不能成了。 可是仅仅只是不成婚就能解决这件事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谶语,对于大祁王朝所有的皇室成员而言,都是一根直直戳在心口里的刺。 只要严诺在他们面前活着露面一日,这根刺就永远不可能被拔除。 不成婚,不代表两人今后不会交合。 谁让所有人都知道,晏修就是认准了严诺,只想与严诺共度一生呢? 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并不是让两人解除婚约,而是让严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严诺的惶恐不安,是来自于等待皇上下旨,不知何时会让她彻底的消失。 这日京城下了第一场冬雪。 严诺正在凉亭里煮茶,就听见院中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她眉眼间露出喜色,虽然并未望向木门那里,可是一脸欣喜的在对面添了一个空茶盏。 晏修走到她面前时,严诺刚好拎着茶壶,正在往他面前的空茶盏里添茶水: “我刚煮好的福茗茶,世子快来尝尝,小心烫。” 晏修默然的坐下,眉眼间满是憔悴: “一来就有刚煮好的茶水喝,我还真是好福气。” 晏修微微抿了一口茶水,搁下茶盏,一改往日的大尾巴狼模样,而是一脸肃静深沉的望着严诺: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清你模样时,你好似一头受了伤的小鹿,即惶恐又委屈害怕。” “好像我是一头咬伤了你的恶狼一般,你在我面前瑟瑟发抖,又好想奋力抵抗离开我的掌控。” “那时的我曾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定要护你周全,让你此生都能享受平安喜乐。” 严诺浑身一怔,望着晏修的眸光里满是惊骇。 这一世与晏修初见时,她可是大方且从容,不仅将中毒的晏修处置的游刃有余,更是没有露出半分惶恐害怕之色。 严诺的心头徐徐躁动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渐次狂躁不安,连着整个胸腔都回荡着咚咚咚的心跳声。 晏修依旧眉眼温和,脸色沉静: “我记着那一年,我发动了整个兵马司去寻你,可是任凭我如何搜寻、翻遍了整个京城,都没能寻到你。” “我一怒之下,就随手杀了一个人。” 上一世的严诺刚被卖进醉春楼里,因为总是逃走,所以被关在了地窖里很长一段时间,自然谁都无法找到她。 可是,现在的晏修为何说出上一世的话? 难不成,面前的晏修也是重生的? 严诺的心跳愈发肆意焦躁,连着整个胸腔都一起震颤起来。 一刹那间,她的喉头好似被捏紧一般,干涩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晏修依旧温润的望着唇色早已惨白的严诺,眉眼间溢满了温情: “等我再见到你时,你就变成了一个既能统兵退敌,又能日夜守在我身边的巾帼女英雄。” “我猜你一定经历过很多,才会变成现下这副处变不惊、处置任何困境都能游刃有余的样子。” 话音一顿,晏修的嘴角扬起,又恢复了往常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瞧我在你面前慢悠悠的说了这么多荒唐话,你依然还是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半点儿都不曾失了体面。” “可是夫人,既然我认定了你是我的夫人,不管你是否强大到可以独当一面,我都要护在你的前面才是。” “所以我接下来的话,夫人一定要仔细听好。” 话音再一顿,晏修立刻面露深沉,一脸如临大敌的肃厉模样: “你不要做任何事,不管接下来皇上下了怎么样的旨意,你都不要反抗,只管听命照做便好。” “剩下的所有事,全部交给我来处理。” 第一卷 第157章 皇上旨意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一通慢悠悠的语调,好似在说一些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事情。 可那些话入了严诺的耳中,好似朝着严诺的脑顶扔了一个惊天炸雷,炸的她顷刻间支离破碎。 严诺垂下眼眸、缓缓呼吸,努力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晏修的话太明显了,他大概率也是重生的。 可是晏修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他中了摄魂散的那晚吗? 亦或是,他在北凉城中了毒箭那次,醒来后就是上一世的晏修了? 可是不管晏修是何时回来,为何偏偏要在此刻告诉她? 为了让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晏修吗? 晏修从前在她面前掩饰的是那般完美,让她根本察觉不出任何端倪。 可是晏修将她前后的所有变化,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晏修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也是重生的? 严诺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激烈,连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不由得将双手缩回宽袖中,紧紧握成了拳头。 倘若晏修也重生了,那晏修会不会知道她上一世是被卖入了醉春楼?做了数十年的妓子? 假使晏修知道了一切,那晏修还能继续接受她吗? 惶恐不安只在严诺的心里短暂停留了一瞬,骤然间的清醒,让严诺立时回到了现实里。 现在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还花心思去琢磨晏修能不能接受她做什么? 不过按照当下的情况,她没有其他选择,好像只能相信晏修了。 严诺立刻就抛开了关于晏修重生的思绪,再次抬眸望向晏修时,眸光里添了几分坚韧: “世子这番话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世子?” 晏修望着严诺的眉眼间由掩不住的惊惧,渐次转变成了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嘴角缓缓化开了一条上扬的弧度: “不是托付,是信任。” “请你相信我,这一次可以改变我们的结局。” 声音不大,依旧是慢悠悠的调调。 可这话落在严诺的心里,就成了一根击碎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的锥子。 晏修果然知道她也是重生的! 恍惚间,这个锥子就破开了严诺心里那层厚厚的硬壳,直刷刷的钉在了心脏最中心的位置。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感,瞬间就沿着硬壳的破口处,渐次漫向了她的全身。 她好像浑身泡在了温水里,生出一种无比畅快的惬意,之前所有种种的顾虑全然可以远远的丢弃。 严诺望着晏修温文的开了口: “我当然会信任你。” 事情发展的果然如同晏修说的那般,没过几日,付正就带着皇上的旨意来了严宅。 付正居高临下对着跪伏在地的严诺,宣读皇上的口谕: “朕听闻定安侯严诺近日身体有所欠佳,特命太医院院正前来为定安侯严诺看诊。” “定安侯严诺今后只管留在府中好好调理养病,朝中诸事都不必挂心,朕特赦定安侯严诺在府中长期修养、不必外出公务。” 话音一落,严诺犹如遭了一场晴天霹雳,浑身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果不其然,皇上的心思被她猜中了。 解除婚约的旨意不能下,但是她可以从此殒命消失不见。 她何时身体欠佳、生病了? 特意派个太医来给她看病,到底是看病,还是光明正大的给她下毒? 她这病,恐怕无论如何都好不了了。 付正宣读完了皇上口谕,见严诺依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就俯身扶起严诺: “侯爷身体不适,就快起来吧。” 随即抬手一引: “这位就是太医院院正,秦院正,还请侯爷今后谨遵秦院正的医嘱,好好吃药、好好调理身子。” “侯爷只有把身子调理好了,才有精力去做旁的事,您说对不对?”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她好好待在严宅,哪里都不许去,只管按照秦院正的医嘱喝药等死就行。 难怪晏修会特意同她嘱咐,不要做任何事,不要反抗,只管听命照做便好。 恐怕晏修就是怕她会当场抗旨吧。 严诺对着付正和秦院正分别行了一礼: “微臣感谢皇上的厚爱,今后定会谨遵秦院正的医嘱,好好吃药,好好养病,哪儿都不会去。” 第一卷 第158章 出京就藩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秦院正没有给严诺开药方,而是亲自给严诺煎了药,还亲眼瞧着严诺喝下去后,才放心的离开严宅。 即使已经到了大雪漫飞的时候,出城的路很不好走,秦院正依旧雷打不动的每日来给严诺煎药喝。 严诺也是听话,秦院正煮什么药,她就喝什么药。 也就过了不到十日,原本还能在院子里和花锦堆一堆雪人的严诺,忽然间就卧床不起了。 而定安侯严诺病危的消息,也随即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很快就到了岁首,年节期间给严诺登门拜年的官员们,倒是络绎不绝、纷至沓来。 登门拜年的官员们似乎都是提前排练好的一般,探望严诺时的说辞,几乎都是大致相同: “侯爷定要好好养身子,莫要再挂心其他事了。” 什么叫不要再挂心其他事? 是不要担心地鼓谶语的谣言? 还是不要挂心与晏修的婚事? 直到魏瑶来探望严诺,严诺这才明白大家说的不要挂心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魏瑶一见到病恹恹的严诺,就趴在床榻旁止不住的抹眼泪: “诺儿姐姐,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病成这样?我听说秦院正每天都来给你看诊,究竟是什么病连秦院正都瞧不好啊?” 秦院正当然瞧不好这病,只要秦院正不来,严诺的病自然就好了。 可是严诺没法儿对魏瑶说实话,只能轻声安慰: “你不要担心,等地面上的雪都化了,我的病自然就全好了。” 魏瑶止不住的抽泣: “等雪都化了,至少还得两个月,你都病成了这般模样,我看的太心疼了。” 话音一顿,魏瑶咬了咬唇角,小心翼翼的问道: “诺儿姐姐,外面都在传言,说你忽然病的如此重,全是因为世子出京就藩,有意想与你解除婚约。” 一道炸雷在严诺耳边轰隆响起。 世子出京就藩? 是晏修离开京城了吗? 晏修何时有了封地? 难怪自从那日过后,她就再没有见过晏修。 严诺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了口: “瑶儿,你是说,晏修世子出京就藩了?” 魏瑶一听此话,整个人立刻惊愕无比: “诺儿姐姐,你,你竟然不知道此事?” “那你是因为何事才病成这样的?是因为地鼓谶语的谣言吗?” 严诺缓缓舒出一口气: “我确实不知晏修世子离京的事情,你同我说说吧。” 魏瑶一脸的不可置信,出口的语调是满腔的义愤填膺: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晏修世子离京就藩了,只有你这个未婚妻子居然不知道,晏修真是个狗男人,太可恶了!” “他离京之前,竟然都没有来告诉过你!亏他还与你有婚约在身呢。” 魏瑶恨恨的叹出一口气,转而对着严诺一脸平和下来: “既然你不知道,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同你说一说。” “我听说,自从地鼓谶语那桩事发生以后,皇上就再没有单独见过晏修。” “你可能不知道,皇上最疼爱的就是晏修,皇上对晏修的宠爱胜过对所有的皇子们。” “可是自从地鼓谶语那桩事发生以后,晏修无论用什么理由求见皇上,皇上都闭门不见,一点儿都不给晏修辩解的机会。” “其实那时候,大家都在私下猜测,皇上会下旨让你们解除婚约。” “可是过了一段日子,我就听说晏修给皇上写了一封奏折,请求皇上给他一个封地,说他想要离开京城。” “若是按照以往皇上总把晏修拴在身边的习惯,皇上铁定不会答应晏修离开京城的。” “可是晏修的这封奏折,皇上居然同意了,还把陵州给了晏修作为封地。” “我可听说陵州非常富庶,是不少皇子最想要的一块封地。” 话音一顿,魏瑶的语调里又添了几分愤懑: “可是晏修那个狗男人居然没有同你说一声,就直接去了陵州,还真是可恶!” 第一卷 第159章 活不了了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听了魏瑶的一大串儿话,只觉得脑子里忽而被搅成了一滩浆糊,越去思考琢磨、越是头痛欲裂。 她胸口憋闷难忍,猛然一阵作呕,就吐出了满口的鲜血。 魏瑶吓的赶紧喊人,可严诺却在众人的万分惊慌中晕厥了过去。 严诺再次睁开眼睛时,守在她床榻旁边的竟然是严老太太。 严老太太见她微微睁开了眼眸,赶忙端来了汤药碗: “你既然醒了,就赶紧喝点汤药吧,你昏过去以后也没法子喝汤药,你昏了三日、药也断了三日。” 言罢就朝着严诺的嘴边送汤药,那副慈祥的模样,真像一个满心疼爱她的祖母。 严诺摸不清严老太太的底细,只好微微张嘴喝药。 只是这汤药一入嘴,味道居然有些甜滋滋的,严诺蹙着眉头心里打着鼓,却只能慢悠悠的喝下汤药。 待一碗汤药喝完,严老太太轻柔的用帕子给她压了压嘴,才亲和的开了口: “我给你喝的是人参鹿茸熬炖的补汤,里头加了点儿蜂蜜,是不是更合口味?” 原来是加了蜂蜜的补汤。 严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严诺浅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严老太太见她笑了,也跟着笑起来,抬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你还这么年轻,身体竟然不如我这个老太太。” “往后要多吃些温补的食物,千万不能再贪凉了。” 严诺心里掀起一阵狐疑,这严老太太竟然知道她喜欢吃凉食、喝凉水。 她没有答话,却听见严老太太自顾自的念叨起来: “都怪我,你与我们这般生疏都是我的错。” “当年若是将你们母女接回侯府里养着,如今侯府也不会衰败到如此地步。” 严诺面不改色,心里却是万般嘲讽。 难不成严老太太还想演一出幡然悔恨的戏码? 让她向皇上请旨,求皇上让严宽那位嫡子袭爵吗? 严老太太幽幽的叹出一口气: “事到如今,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命数,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得接着。” 话音一顿,严老太太望着严诺的眼神里添了几分慈爱: “你是不是以为,我此番前来,是想从你身上讨要些什么?” 严老太太扬唇一笑: “那你可就彻底猜错了。” “我这几日都在你这里,不为别的,就是来看看你,真正做一回你的祖母。” 说着话,严老太太的眼角溢出泪来: “其实你的模样和焱哥儿特别像,我一见着你,就好似见着了焱哥儿。” 严老太太缓了缓声气儿,语调有些哽咽: “你怪我纵容宽哥儿害死焱哥儿,可是两个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当年我能怎么办呢?” “在我察觉出焱哥儿的死,很可能与宽哥儿有关的时候,焱哥儿都已经没了,我总不能再把宽哥儿送去死吧。” “当年严家那几个庶出,一直对你祖父的爵位虎视眈眈,我若是再不护着点宽哥儿,那忠心跟着咱们的那一大帮人,全部都得跟着没好日子过。” “我当年被架到了那个位置上,只能以严家的未来和前途为重。” “我当年对你们母女不理不睬,也是有我的迫不得已。” 说到这,严老太太止住了语调,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才慢悠悠的继续开了口: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 “你现下病重卧床,就让祖母好好尽一份心、好好照顾你,给你做牛做马的伺候你,行不行?” “你心里若是对祖母有气、或是对严家有气,就只管对着祖母发出来,莫要一直留在心里。” 严老太太的一通话说出来,严诺只觉着脑门儿嗡嗡作响。 严老太太这回唱的是哪一出? 负荆请罪来了? 可是她如今都被皇上禁了足,还能为严老太太办什么事儿? 而且她估摸着自己都快喝药喝死了,还能为他们严家谋什么福利? 严诺缓缓舒出一口气,哑着声调儿问道: “祖母要我做何事?只管说出来便是,我怎么可能以下犯上对祖母不敬呢?” 严老太太立刻一脸正色的回道: “祖母没有任何事求你,严家也没有任何事想要托付给你去承办。” “严家如今已然衰败至此,也没什么可挣扎的了,就让严家的后辈们自己努力去吧。” “我当下只想做好你的祖母,好好陪你一程。” 严诺忽而明了严老太太为何变化的如此之快,转瞬间就不再指望她给严家谋福利了。 严诺嘴角微微勾起: “祖母,外面是不是早有传言,我已经活不了几日了?” 第一卷 第160章 侯爷珍重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的话音刚落下,严老太太的脸色霎时一僵,不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立刻就恢复了平常模样。 严老太太勾了勾嘴角,和颜悦色的望着严诺: “你不要想那么多,你这病来的快,我猜想去的时候也快。” “你只管安心好好养着,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你这病马上就能好转了。” 严诺眸光一沉,心里对严老太太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厌烦,随口就试探起来: “祖母这般照顾我,是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一句话说中了严老太太心里的小九九。 严老太太脸色忽而一垮,知道继续辩解下去没有任何意义,索性敞开一切说起了明话: “皇上确实是挂念你,因而传了口谕,让我们家里人这几日好好照顾你。” “其实就算皇上不传口谕,我是你的祖母,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管你,你都病成了这般模样,我总是要来照顾你的。” 原来是因为奉了皇上的口谕。 看来皇上这口谕的背后,一定是严家能捞着好处,否则这严老太太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她示好。 终究还是要榨干她最后一滴利用价值。 严诺没有再搭理严老太太,只缓缓的深深呼吸几口,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是秦院正来给严诺煎药了。 严老太太一见到秦院正,一张殷切的脸堆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赶忙起身对着秦院正打招呼: “秦太医您来的真是时候,果真如您所料,诺儿这会子真的醒了,您当真是华佗在世啊。” “还请您给诺儿好好诊一诊脉象。” 秦院正只晃了严老太太一眼,顺手搁下药箱,从里面拿出脉枕,垂着眼眸轻声应了句: “严老太太过誉了,这是老夫的职责。” 淡漠的语调好似在故意疏远严老太太。 严老太太也不是没个眼力劲儿的,见秦院正自顾自忙着,就没再继续言语。 秦院正给严诺把了脉,一句话没有多说,就开始给严诺煎药。 严诺瞧着秦院正一直低垂着眼眸,从头到尾都在一直躲闪她的眼神,心里也明白了大半。 医者从来都是给人治病,像这般故意下毒治死人的,恐怕这还是秦院正此生第一次,心里难免揣着些愧疚。 秦院正煎好了汤药,亲眼看着严诺喝完后,立在原地垂目思忖了良久,才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调,对着严诺轻缓的道了句: “侯爷,珍重。” 蚊子般的话音一落,秦院正拾起药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严宅。 严诺望着秦院正仓惶离去的背影,眸光中透出一抹酸涩。 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喝药了吧。 晏修说的全部都交给他去处理,不知他会如何处理? 亦或是,晏修已经在那富庶的陵州,开始准备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了。 严诺原本以为那一碗汤药下了肚,她很快就要一命呜呼了。 却不料,她的精神愈发好转了起来,当天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接下来的三日,严诺的病症竟然慢慢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愈发神采奕奕了起来。 在严老太太的见证下,严诺竟然可以行走出屋,去院子里晒晒冬日的阳光了。 眼瞧着严诺一好转,严老太太开怀的乐呵起来: “我就说你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是,你还这般年轻,一点小病养养就能好。” 严诺倚在躺椅上晒太阳,闭着眼眸浅笑: “这几日祖母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真是辛苦了,我是小辈,本应照顾您才是……” 话音戛然而止,严诺猛然咳嗽了起来。 众人的惊慌还没有来得及散去,就瞧见严诺骤然弓起了上半身,霍然从口中吐出了一地的鲜血。 严诺本能的想抬手擦拭唇边的鲜血,手臂刚抬到半空中,眼前乍然间一片黑暗,彻底晕死了过去。 第一卷 第161章 同去北洲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不知自己昏厥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一条眼缝时,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浑身酸软无力,无法动弹。 马车急速行驶的哒哒声,在她耳边来回晃荡。 严诺觉着头痛欲裂,视线本能的在周身一晃,竟然瞧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侧脸。 严诺瞧着那张无比熟悉的侧脸,整个人瞬间惊恐的止不住颤抖起来。 未等严诺开口询问,那人就漫不经心的望向严诺: “醒了?前段日子你用药的剂量过多,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行动自如,恐怕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才能缓过来。”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我专门为你准备了调理身体的补药,每日喝上一碗,等我们到了北洲,你自然就痊愈了。” 依旧是慢悠悠的温润语调,可听在严诺的耳朵里,就像一把刀子直直戳进了她的心肺里。 她怎么能与晏止去北洲?! 严诺努力撑着身子,朝着角落里靠了靠,一开口就觉得喉咙干涩欲裂: “放了我,我不去北洲。” 晏止笑的如沐春风: “你现下不去北洲,还能去哪里呢?” “你昏睡的这些日子里,定安侯严诺已经顺利落葬了,你要去看看自己的坟茔吗?” 话音一顿,晏止抬手倒了一杯茶水,伸手递给了严诺。 严诺随即转过脸去,没有要搭理晏止的意思。 不过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皇上为何要传口谕,让严老太太去照顾她。 原来皇上是想严老太太做她的死亡证人。 晏止识趣的收回了伸出的手臂,不怒反笑: “自从出了地鼓谶语那桩子事以后,晏修去看过你几次?” “我知道他就住在你隔壁,可尽管你们挨得这么近,他离京之前,可有去告诉过你?” 晏止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水,眼神没有朝着严诺的脸上看,说出的话全是直直刺向严诺的心坎: “你重病期间,但凡他有一丝顾虑你,都不可能任由秦院正在你宅子里自由来去。” “难道你以为晏修看不出,秦院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在你的汤药里下毒吗?” “皇上不想在明面上动你,只能在暗地里出手,晏修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 “还不是乖乖的离开了京城,任由皇上出手对付你。” 晏止侧过眼眸望向严诺,黑漆漆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他与我都是同样的人而已。” 严诺的视线虚虚的落在摇摆不定的窗帘上,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她两次晕厥的一瞬间,脑子里都是晏修的那一句,请你相信我,这一次可以改变我们的结局。 即使在她知道秦院正最后一次给她喝的汤药,就是在送她归西之时,她依然选择相信晏修,毫不犹豫的喝下了那碗催命汤药。 可是她醒来之后,为什么在晏止的马车里? 为什么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晏修? 猛然袭来的一阵失望,瞬间侵蚀了严诺所有的坚韧。 她恍然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都经历了两世,为何还这般自不量力的全部去指望一个男人。 她当初应该给自己留个后路才是。 严诺沉默了良久,才哑着声调儿开了口: “我身边的其他人呢?他们去哪了?” 晏止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眉眼间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他们还在京城里,现下所有人都认为你刚刚才落葬,他们若是齐齐都消失了,难免会惹有心人怀疑。” “你莫要着急,等我们到了北洲稳定下来,我自会让他们全部来北洲陪你。” 严诺听着晏止这副说辞,心里自然一丝也不信。 云雀、云峰都是晏修的人,晏止怎么可能会让那两人去北洲,不过是想在当下稳住她而已。 严诺滚了滚喉头,小声道了句: “我不去北洲,你随便找个地方让我下去。” 晏止听了这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莫要胡闹,现下不管你在哪里露了脸,都会有很多人因你而丧命,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乖乖听话,等你到了北洲,我定会让你过上称心如意的日子。” “从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可以好好的重新开始。” 第一卷 第162章 回到过去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严诺听了此话只觉得好笑极了。 好好的重新开始? 和晏止去北洲好好的重新开始吗? 没想到她刚刚才从昏厥中醒来,就听到了这么好笑的笑话。 严诺不想理睬晏止,继而闭上了眼睛,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缄口不语。 晏止看出了严诺厌烦的心思,他不由得嘴角一压,自顾自的继续说起来: “我是凌王的庶子,我母亲是一名婢女,所以我们母子的性命在凌王的眼中丝毫不重要。” “那一年,凌王用我母亲的性命威胁我,让我去京城做他的暗线。”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凌王的面前,从来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凌王让我接近你,是因为他误以为你母亲手中有他通敌的证据。” “后来我拿到那些信件以后才发现,原来你母亲手中所谓的证据,不过都是关于严宽与严焱不合、私下与凌王有联系的信件而已。” “凌王知道后让我直接杀了你、以绝后患,你知道我并没有对你动手。” “我之所以将你送到晏修的身边,是希望你能得到他的庇佑,能好好活下去。” “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此事竟然会弄巧成拙,让你被严沁所害。” 话音一顿,晏止缓缓呼出一口气,似在平缓着情绪,须臾后又继续道: “其实我原本打算,等凌王事成、给了我们母子自由以后,我就去醉春楼把你赎出来,与你一起好好过日子。”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在醉春楼里面焚火自尽。” 晏止晃眼打量着闭目不语的严诺,语调里多了几分强势的恳切: “所以我这一次已经在尽力弥补了。” “这一次,你没有身陷囹圄,我也没有被迫无奈,凌王和他的子嗣们也都已经死去,我们之间再没有阻碍。” “所以我们可以回到从前了。” 晏止望着严诺的眼神里,忽而升腾起了满满的希冀: “回到我们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回到我教你读书写字、在你身旁默默看着你专注作画的那些日子。” “我可以做回那个只属于你的周隐哥哥,你说好不好?” 晏止终于停止了说话,他望着严诺的目光里,漫上了一层层祈求与渴望。 伴着马车急速奔跑的哒哒声,晏止的那份渴盼,最终消沉在了严诺的默不作声里。 严诺始终都是闭着眼眸,好似没有听见一句话。 可是她到底什么都听见了。 晏止向她诉说他的迫不得已,向她倾诉他卑微的身世,向她倾述他心中的期望。 可是这些都与严诺有什么关系呢? 迟来的道歉还有用吗? 晚来的解释还能回到当初吗? 他们之间一直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横沟,只是晏止从来不知道而已。 严诺既没有力气同晏止争论,更没有心情同晏止拉扯。 她只能一直保持着沉默,用不吃、不喝、不理睬晏止的行为表示她的不满和不愿意。 如此到了第二日,晏止就开始沉不住气,他不容许严诺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心中的抵抗。 晏止命人制住严诺,命人强势的往她嘴里送汤药、喂稀粥。 俨然一副你只能乖乖听我的那般架势,容不得严诺挣脱分毫。 严诺在无效的挣扎中,靠着下人们灌进嘴里的汤药和稀粥勉强续命,身体状况倒是慢慢好转起来。 从最初的手脚酸软无力、身体无法动弹,到现在可以缓慢的行动自如,晏止命人灌下的汤药确实有些作用。 严诺不理睬晏止,晏止倒是非常识趣,每日只静静的坐在严诺身旁,既不看她、也不同她说话。 如此放心晾着严诺也是因为在晏止看来,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日子还很漫长,严诺这座冰山,他总有一天可以将她彻底融化。 这日,晏止心情甚佳,便坐在严诺的身旁看起了书。 这本书是他从前给严诺读过的一本故事书,书里的名人故事很受从前的严诺喜爱。 正翻到第三页,马车忽而一个急刹,居然停下了。 晏止赶忙扶起因为惯性而滑下座位的严诺,正要开口问罪马车夫,就听马车的窗户外传来了一个侍卫的声音: “殿下,有个男子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要不要将那男子直接拿下?” 晏止眉头深深蹙起: “是什么人挡住了道路?可有自报姓名?” 侍卫紧接着就回道: “回禀殿下,那人说,他是来接人的,若是接不到人,谁也过不去这条道儿。” 晏止的心口霍然间就沉了下去,他目光幽深的望向身旁的严诺,对着严诺说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句话: “你放心,我不可能让你走的。” 第一卷 第163章 箭尖互指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止一掀开马车的门帘,就瞧见晏修一个人端坐在马背上,一人一马独独的立在道路的正中央,挡住了前行的一整条队伍。 晏止压下心中的惊诧,寒着一张脸立在车辕上,与晏修冷眼相对。 晏修未给晏止开口的机会,一对上晏止的视线,就直接开口道了句: “我是来接她的,放她下马车。” 声调儿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晏止不温不火的玩味儿一笑: “你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我的马车里,怎么可能会有你要接走的人?” 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全是故意挑衅的况味儿。 晏止就是在有意激怒晏修。 严诺已经病逝的消息,早就被传扬的人尽皆知了。 晏止就是算准了晏修不敢当众说出严诺的名字,更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从他的马车里带走严诺。 晏修可不管晏止盘算的什么阴招,他眸光晦暗的沉下来,直接毫无顾忌的开口道: “我在此地已经等了你整整五日,你不仅行动的太慢,连脑子也没有带齐整。” “我也不想以强欺弱,你若是识趣,就乖乖的把人放了。” “若是不识趣,莫要怪我在此地直接送你去阎王殿。” 话音一落,晏修抬手就吹了一个口哨。 道路四周的树杈上、土坡后,霎时间冒出了一把把整齐排列的弓箭,箭尖直戳戳的对准整条队伍。 晏修俨然一副若是谈不拢、就直接动手开抢的架势。 晏止本就立在车辕上,这会儿倒成了一个明晃晃的箭靶子,好几个箭尖直挺挺的对准了他的浑身各处。 晏止看着晏修摆出了土匪劫道的架势,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和诧异,脸上依旧保持着风平浪静: “所以你并没有去陵州就藩?” “而是故意营造已经离京的假象,有意让我放松警惕,让我安心把她从京城里带出来,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话音一顿,晏止阴沉的浅浅一笑: “还真是一个好算计。” 晏修眉尾一挑,冷幽幽的语调直戳人心肺: “若是说起算计,我还真不如你。” “从地鼓裂开再到惊现谶语,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做的手脚吧?” “为了带她去北洲,你还真是大费周章、用尽了手段。” 晏修的语调忽而一沉,声音里漫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你是哪儿来的胆子,敢如此惦记我的人!” 话音一落,整条道路上骤然间的静寂,迫使在场的所有侍卫们愈发的胆颤心惊,握着佩刀的手掌不由得紧了紧。 晏止瞧着晏修一副谈不来就要强抢的架势,眸光中闪过一道戾气,寒浸浸的回了句: “谁告诉你,她是你的人。” 话锋一转,晏止扬声道了句: “布防!” 晏止随行的侍卫们一接到指令,齐齐抬起右手朝着自己的后背一拉,从后背的行囊中猛然抽出了一个精铁护甲。 侍卫们对着道路两旁的弓箭手,纷纷亮出精铁护甲防身。 另有两名侍卫一同跳上车辕,左右扬起精铁护甲将晏止护在了中间。 晏止随即一声大喝: “起弓!” 所有手持精铁护甲的侍卫们左右手换甲。 腾出右手后,又从后背的行囊里拿出一把小型的弓弩,齐齐对准了道路两旁的弓箭手。 一刹那间,两拨人的箭尖互指、针锋相对,所有侍卫都在等着自家主子的一声令下。 第一卷 第164章 休想带走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虽然晏止的侍卫们既有精铁护甲防身、还有小型弓弩进攻,可是护甲只能护住上半身、弓弩的射程较短、短箭数量也不多。 所以晏止一直没有下令、主动发起攻击。 晏修瞧着晏止大有按兵不动的势头,便即刻猜到了他那群侍卫们攻防的弱点。 也不再与晏止说什么废话,晏修双脚踏着马背纵身一跃,口中一声大喝: “放箭!” 埋伏在道路两旁的士兵们一听见晏修的命令,立刻拉弓射出一阵齐刷刷的箭雨,对着晏止的侍卫们就疯狂射去。 晏修纵身跃出马背,几个飞身就径直朝着晏止的面门攻去。 晏修抬手在腰间一抽,闪着寒光的玄铁剑直直对准晏止的脸面,眼看着剑尖就要刺向晏止的喉咙。 晏止身旁的两名侍卫,当下只顾着应付从两侧飞射而来的箭雨,根本抽不出身替晏止挡剑。 立在车辕正中的晏止手中没有兵刃,只好侧身一躲。 晏修的寒铁剑擦着晏止的脸颊,直直没入了马车的门帘内。 晏修顺势一剑斩断了门帘。 马车内,严诺那张带着病气的皙白俏脸,恍然间入了晏修的双眼。 一瞬间的四目相对,晏修不由得心头大喜、扬起嘴角,他侧身躲过晏止的攻击,闪身就到了马车内。 晏修的后背挨着严诺,微微一侧脑袋,对着严诺就脱口而出: “让夫人等了这么久,都是我的错,夫人千万别生气,今日过后我一定会同夫人好好解释。” 话音还未落下,晏止的攻击就到了晏修的面前。 顷刻间,晏修就被晏止逼出了马车,两人同时纵身一跃,上了马车车顶。 晏止忍下满腹的怒意,冷声道了句: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带走她。” 晏修嘴角一勾,瞧着晏止的双眸中满是鄙夷: “既如此,那小爷我就应你所求,你想葬在哪?选个地儿吧,小爷我兴许能如你所愿。” 晏止并不想同晏修打嘴仗,他手持一柄精铁剑就朝着晏修刺去。 一刹那间,整条儿官道上兵刃相接的金属撞击声铿锵作响。 晏修与晏止二人在马车顶上缠斗的杀气腾腾,晏止的每一招都是朝着晏修的要害直奔而去。 而马车内的严诺,被四周兵器相撞的打斗声搅扰的心烦意乱。 刚才未动手之前,晏修与晏止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严诺原本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从晏止的控制中脱身。 要不要趁着晏止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对晏止下杀手、或是挟持晏止,让晏止放了她。 可是任凭她如何算计,她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晏止的掌控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刚才听见了马车外晏修的声音,这才恍然间生出了能够逃离的希望。 原来地鼓谶语之事,全是晏止的手笔。 原来晏修早就察觉了晏止的计谋,所以前些日子晏修的所作所为,全是在顺水推舟。 原来晏修说的一切都交给他,就是今日在此地接走她。 严诺不由得抬起头,朝着动荡不安的马车顶望去。 她心中忍不住的默默发问,晏修会在今日直接杀了晏止吗? 第一卷 第165章 听夫人的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修与晏止两人在马车车顶打的你死我活,片刻后,两人从车顶又缠斗到了地面上。 严诺掀起马车的车帘,看着不远处两人一副殊死搏斗的场面,心口不禁跟着揪了起来。 倘若单纯的只论单打独斗,晏止是打不过晏修的。 可是晏止的袖袋里有很多暗器。 晏止总能在他自己处于下风的时候,对着晏修的要害之处射发一枚暗器,迫使晏修不得不闪过身形躲过暗器,从而放过给晏止的致命一击。 所以两人一直难分上下,刀光剑影之间打斗的死去活来。 一整条官道儿上最安全、最闲适的人,反倒是坐在马车里的严诺。 两方的侍卫们相互缠斗,都不敢挨近马车周围,似乎都很怕马车里的严诺受到伤害。 严诺眼看着双方的打斗愈演愈烈、死伤的侍卫们越来越多,心中油然升腾起了一股怒火。 她霍然起身,抬手一掀车帘,只身走出了马车。 严诺立在车辕上,面对着晏修和晏止打斗的方向,扬声高喊了一句: “都住手!” 兵刃相接的铮铮响声中,乍然传出严诺的一声呵斥,是那般的引人注意。 晏修和晏止二人同时停了手,不约而同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严诺见二人停下手中的兵刃,立刻跃身下马,疾步到了晏修的身边,对着晏止就厉声道: “我不可能与你一同去北洲的。” 话音一落,一脸认真的望向身侧的晏修: “我们走,莫要让侍卫们再受伤了。” 晏修望着晏止的眼神里添了几分势在必得,他嘴角一勾: “全听夫人的。” 言罢扬起手指送至自己的唇边,吹响了一个脆亮的口哨。 晏修的侍卫们听见哨声,进攻的架势明显弱了下来,纷纷开始朝着道路两旁一点点后撤。 随后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匹通体纯黑的汗血宝马向着晏修的方向疾驰而来。 晏修一抬手,将严诺拉到了他的身后,他一双鹰隼般的双眸锐利的盯着对面的晏止: “今日我尚且给你留一条活路。” “你去你的北洲,我们回自己的陵州,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 汗血宝马已经疾驰到了晏修的身旁,他侧身一拉缰绳,想要带着严诺一起上马。 可是现在的晏止哪里能容忍的下,晏修在他的面前带走严诺。 晏止这一世所有的努力和谋划,全部都是为了能够得到自由,能够得到心中所想,能够与严诺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里。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严诺,在他的面前远远离去、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晏止的眼底骤然漫出杀气,一抬手,就对着晏修的后背射出一枚暗器。 晏修恰巧一抬手拉住了汗血宝马的缰绳,并未察觉到身后袭来的暗器。 可是严诺看的一清二楚。 危难一刻,她顾不上喊晏修躲避,瞬间用自己的身体一挡,硬生生的挡下了那枚暗器。 乍然而来的疼痛让严诺忍不住闷哼一声。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她猛然觉得心口被紧紧攥成了一团,忍不住倾身一呕,吐出了一滩黑血。 那暗器上有剧毒。 第一卷 第166章 最后一章 - 第一女侯爷 - 正则君 晏止眼看着暗器没入了严诺的身体里,他整个人恍如被瞬间抽离了三魂七魄一般,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好似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晏修察觉到身后严诺的异常,慌忙回过身,严诺恰巧跌进了他的怀里。 严诺唇角溢出黑色的血液,艰难的朝着晏修道了句: “百,百毒散。” 晏修只觉着大脑嗡的一声,顷刻间一片空白。 他本能的从怀兜里拿出百毒散掰开,小心给严诺喂下。 看着严诺咽下百毒散,晏修猛然掀起杀气腾腾的双眸,望向晏止的眼神里布满了杀意。 晏修小心翼翼的安置好严诺,缓缓直起身板,抬手一抽腰间玄铁剑,对着晏止就直直刺去。 晏止瞧着被自己亲手所伤的严诺,整个人已然被掏空了大半。 他想杀死的明明是晏修,为何会伤了严诺? 为什么连着两世,他都会在不经意间重创到严诺? 他明明想要严诺好好活下去的。 晏止望着晏修一脸杀气的持剑而来,一刹那间,竟然不想再做任何抵抗。 哧的一声。 晏修的玄铁剑直直穿透了晏止的胸口。 晏止口中猛然喷出鲜血,拼着最后的力气,小声问了句: “她为什么会替你挡暗器?” 声调小的似乎只有晏止自己一个人可以听见。 可就在晏止意识涣散前,耳边响起了晏修冷幽幽的语调: “你连着两世都亲手将她送到我身边,竟然还幻想她会同你一起走,真是可笑。” 话音一落,晏修手臂猛的一收,嗖的一下将玄铁剑抽出晏止的胸口。 晏止一脸惊愕、唇口微张,好似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直耸耸的倒地而亡。 …… 严诺再次睁开双眼时,只瞧见晏修趴在她的床榻旁小憩。 她微微一动手臂,才发现她的手被晏修紧紧握着。 晏修感受到手心之中传来的挪动,猛的一抬头,望见了睁开眼眸的严诺。 他心中一阵欢欣雀跃,虽然一脸的激动欣喜,可说出的语调却是小心翼翼: “夫人,你终于醒了。” 严诺稍稍一打量面前的晏修,见他脸色苍白憔悴、眼底乌青一片,便知道他一定是守了自己很多个日夜。 严诺哑着声调儿的小声问道: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晏修见她言语清楚,整个人立时开心的朝着严诺的面前凑了凑: “也没有睡太久,刚好可以赶上我们大婚。” “我已经让人把日子算好了,成婚的一切都筹备好了,就算你没有醒来,我也会抱着你成婚。” 严诺一脸的不解: “为何不等我醒来就着急成婚?那一日是什么百年不遇的好日子吗?” 晏修握紧严诺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温温回了句: “对,是百年不遇的好日子。” 话音一落,房门被人轻轻叩响了三声,随后吱呀一响,房门被人推开了。 花锦端着汤药缓步进了屋。 她踏进里屋,抬眼朝着床榻上一瞧,严诺竟然睁开了双眼。 花锦瞪着双眼一阵激动,忽而扔下了手中的汤碗,直戳戳的扑到严诺身前,开口就哭嚎道: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你都睡了两年了!” “元弥说,你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了!” “真是上天眷顾,姑娘竟然醒了!” 难怪晏修说,就算她没有醒来,也会抱着她成婚。 严诺与晏修大婚之日,整个陵州同庆十日。 红妆铺天盖地,锣鼓震天动地,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在所有陵州百官和百姓的见证下,晏修亲自将严诺迎回了王府。 烛光下,红色的帷帐挂满床头,金黄的烛光铺满严诺的嫁衣。 晏修缓缓揭开红绸盖头,深情款款的望着严诺: “夫人,我曾许诺过你,一定会明媒正娶迎你做正妻,现下你可信了?” 严诺娇笑着微微点头,悄声道了句: “我早就信你了。” 晏修心头一阵酥酥麻麻的爽快,欣喜的继续道: “那夫人能不能应允夫君我一件事?” “这事儿不难,夫人只要亲力亲为就行。” 严诺嘴角扬起: “好,夫君请讲。” 晏修立时挂出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 “还请夫人,给夫君我生两个大胖小子……” …… 晏止猛然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感觉背后轻轻盖上了一件大氅,耳边乍然传来母亲那无比熟悉的语调: “止儿,你父王是不是让你独身一人去往京城?” …… (全文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