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来到天顺朝已有些年月,和以往每一世一样,身份依旧贵不可言,今生的帝高阳,以女子之身,十六岁之龄成了是天顺朝的摄政王爷。 翻看完案几上堆着的奏折,帝高阳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累的很。 帝高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只记得洪荒混沌之时,她就已经存在了。 于是她看着盘古开天,女娲造人…… 也看着精卫填海,后羿射日…… 还陪着如来讲佛,神农尝草…… 不是逗弄下石头里蹦出来孙悟空,就是调戏下奔月的嫦娥,要不然就去地府找阎君谈人生、说理想…… 可是,她活的太久了,以至于后来这些人都不在了,地府都改朝换代了千百次,好几个平行的小界面都消散在了宇宙洪荒之中,当年与她喝茶胡侃的几个创世神也都归了混沌。 自此天地之间,未曾在出现过神。 帝高阳虽然长生,却每隔百余年都要身死一次,魂魄受业火焚烧九十九天后,在受轮回之苦降临人世。 她不知道这一次重生的地方属于哪一个界面,宇宙浩瀚,她去过的,没去过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她记不住,也不想记。 不过她现在摄政的天顺朝所在的地方是朝夏洲,挨着朝夏的是诺亚洲,其他能在朝夏洲看到的只有茫茫大海,海外是否有其他的大洲,她并不知晓,也懒得去瞧。 反正在这呆上百余年的,她就能够嗝屁了,何必麻烦自个呢? 朝夏地域辽阔,有三国七宗十六部落,其中以帝高阳所在的天顺最为强大,占据了半片大陆,定都固安城。 其余两国,华禹位于天顺东部,大齐位于天顺南部,其他十六部落分布三国周围。 七宗里多是修仙之人,其中有五宗位于靠近天顺的海岛上,另外两宗一个在华禹附近的海岛,一个在大齐附近的海岛。 一开始知道这里有人修仙,并且人数还不少的时候,帝高阳还是很惊讶的。 毕竟数万年过去,能够让人吸收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但是人却越来越多,可谓是狼多肉少。 就连她,也有几百年没有涨修为了,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懒,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本就长生,无论修为是否有所精进,她每隔上百年都要身死受业火焚烧之苦,她不想麻烦自个。 不过后来知道,这里真正飞升的人没有几个,几个宗门里修为最高的也只在渡劫期,帝高阳也就释然了。 这样的情况,也算正常,毕竟现如今只是灵气稀薄,又不是没有。 但也就是这样,她不经意的露了一点小本事以后,就被她那个便宜父皇摆了一道,成了天顺开朝以来第一个摄政王,并且是女摄政王。 将批复好的折子叠放好,起身出了御书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宫中走着。 一路上但是遇见了不少宫女内侍,但她们见了帝高阳,也只是远远的就跪伏在地,等看不到帝高阳的身影之后才敢起身。 若是帝高阳在哪里多停顿片刻,附近的人都颤颤巍巍的。 大概,是因为没遇见过女摄政王,一时不知所措吧,帝高阳这样想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听见一处宫苑里面传来喝骂的声音,帝高阳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她懒得去隔空感知,直接就循着声音去了。 沿着漆红的高墙一直走了半刻钟,这才看到一个宫门,匾额上面写着“明安宫”三个大字。 门前并未有侍卫把守,帝高阳畅行无阻的走了进去。 院中的人注意到帝高阳以后,不由得身形一抖,朝着她跪伏下来以头点地,原本的喧闹瞬间散了,只有那些人身后躺着的人时不时闷哼几声。 帝高阳有些皱眉,那人不过就八九岁的样子,却被打的一张小脸满是淤青,嘴角还带着血迹,身上的内侍服也坏了好几处。 可那么一丁点血,根本不可能有这么浓的血腥味,那他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伤。 “怎么回事?”帝高阳问道,声音有些冷。 众人闻声,不由得身子一抖,只见一个瘦高个的内侍膝行几步上前,颤声答道:“回……回摄政王,奴是这明安宫的首领太监崔方凯,奉明太嫔之命,对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内侍行刑。” “你们行的刑就是拳脚相加?手脚不干净的,不应该是乱棍打死么?”帝高阳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崔方凯却是吓得不敢答话。 “继续吧。”知道是小内侍犯了错被罚,那怎么罚都是主子的事情,她没必要干预。 “是。摄政王请上座,奴这就让人去通知明太嫔回来拜见摄政王。” 崔方凯虽然不知道摄政王性子如何,但是他知道整个宫里,没有人不想巴结的,包括太后也不例外。 他指了一个腿脚麻利的去请人,又吩咐其他几个人继续打。 其余几人麻利的起身,毫不犹豫的开始对那个地上躺着的小内侍拳打脚踢起来,似乎是为了在帝高阳面前表现,他们比刚才更加用力起来。 帝高阳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那个蜷缩在地上,始终没有吭声,只是护着要害部位的小内侍身上,明明忍不住的颤抖却还是咬牙硬挺着。 大约是疼的受不了了,他猛的一抬头,目光刚好和帝高阳对上,但很快,他就又低了下去。 帝高阳却还是发现了他眼中的倔强不甘和隐忍屈服,以及一种……孤独? 他早已咬破的唇微微颤动,若不是帝高阳功力深厚,怕是听不见他在说话。 “停下。”帝高阳道。 “摄……摄政……政王。”刚刚砸落一拳的内侍闻声一抖,再一次跪伏在地。 至于这么怕她?帝高阳心中腹诽,她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好吧?也没有残暴不仁,喜怒无常吧? 若是让人知道她心里所想,怕是要骂娘了! 新帝登基的第一天,就斩杀了两位亲王,三位顾命大臣,难道不算残暴? 原因不过就是因为他们反对帝高阳以女子之身摄政……好吧,还有点想要挟持幼帝的意思。 可也不能就直接在金銮殿上将人活活打死吧? 试问这等战斗力,有谁能不怕? “下去吧。”帝高阳道。 几个内侍慌慌张张的应了声是,逃命似得离开了。 第2章 收下 “摄政王……?”崔方凯不知道这位摄政王心中作何想法,只好硬着头皮问问。 其他还未走远的内侍,闻声不由得在心中替这位首领太监抹了把汗,但也有那有野心的,也在心中小小的兴奋了一把。 要是崔方凯被摄政王一个不高兴打死了,那他们可就有机会升职了。 有此想法的人,脚步不由得慢了一些。 可惜他们这个愿望只能落空了,帝高阳只是说道:“这小子我瞧着挺耐打的,我很喜欢,就带走了。至于他的过错,想来我宫中的规矩也不会让他好过,你让明太嫔且宽心就是。” “这……这……”崔方凯犹豫了一下,他很想拒绝的,毕竟这小内侍长得好看,很得明太嫔的喜欢,可是他最后还是选择妥协的应了声“是”。 让他和摄政王说“不行”?他没那个胆子。怕就是明太嫔在这里也没有那个胆子。 帝高阳起身,走到了那个小内侍身前,感觉他的气息在她靠近的时候倒放松了一些,只是也更加微弱起来。 她不知是从哪拿出来一个暖玉小瓶,打开之后,递到了那小内侍的唇边,声音冷硬道:“喝掉。” 瓶口抵在那小内侍的唇上,等了好一会儿,那小内侍才有了吞咽的动作,小半瓶下去之后,就见他脸上的痕迹渐渐淡了下去,露出来的手臂上的伤口也慢慢开始愈合。 小内侍努力的想睁着眼看看眼前的人,却一阵疲倦袭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就在帝高阳拿出暖玉小瓶喂那个小内侍的时候,崔方凯就有些心慌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见过的,那可是一瓶天品药液,若是拿来疗伤,那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整个天顺怕是也找不出来几瓶。 仅有的几瓶也无一不是在那些当世强者的手里,可他们摄政王的手里竟然也有,并且还一点不心疼的喂给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内侍。 崔方凯惨白着脸,硬着头皮上前去扶了那一直被他嫌弃的小内侍一把,有几个等在远处观望的内侍见了,也赶忙过来帮着搀扶。 帝高阳看了那小内侍一眼,又看了手中的小瓶一眼,有些嫌弃的说:“该不会放太久,过期了吧,居然没治好?” 这些个瓶瓶罐罐的药液丹丸什么的,还是许久之前,她带着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从太上老君那里拿来的。 没想到药效也不怎么地啊。 帝高阳腹诽一句,有些嫌弃。 不经意的倒是想起了那个倔强顽皮,还替她背了锅的猴子,心思飘远,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崔方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可也不敢就这么僵着,于是颤着声回道:“这小东西……这小公子是伤后脱力了,毕竟只是一介凡胎,没有修为护体,所以……所以才会晕了过去。天品药液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小公子应该只要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宫中服侍的人,大多是有修为在身的,只是等级不高,初初入门罢了。若是有能达到练气六层以上的,就可以当一宫护卫了,练气九层可以成为护卫首领,若是达到筑基期,就可以到御前行走了。 帝高阳记得,御前的侍卫首领也不过是筑基中期修为。 但也有一部分没办法修炼或是还未得到指导,不懂得修炼的。 这样的人一般都会成为众人欺负打压的对象,看来这小内侍就是其中之一了。 帝高阳伸出手,在小内侍的头上拍了拍,心情还算不错,也不嫌弃他身上脏兮兮的,亲自抱着他,对身后道:“跪安吧。”然后迈步往自己寝宫走去。 众人皆被吓了一大跳,这位年仅十六,以女子之身摄政的主,可是最厌恶有人近身了,平日的衣食住行,大多是亲力亲为居多,宫中仅有几个负责洒扫的,也只有每日三次打扫的时候,才被允许靠近寝殿。 可如今竟然亲自抱了一个小内侍,还往自己的寝宫去了? 那小内侍身子微微缩着,像是睡着了一般,时不时的在帝高阳怀里动一动。 一路上又有不少宫女内侍接连跪拜,帝高阳神色自若,并没有过多的去注意。 到了寝宫,原本在洒扫的人匆匆跪了一地,帝高阳只是淡淡说了声:“起吧。” 她抱着小内侍去了汤浴池,将他放在池边,拍了拍他的头道:“洗干净了来见我。” 帝高阳随后就在外间的美人榻上懒散的躺着,手中拿着一本词话,时不时的翻上一页。 差不多等了小半个时辰,帝高阳才再一次听到脚步声,似乎是带着一点犹豫迟疑,但还是在慢慢的向她这边靠近,她知道是那小内侍出来了。 她不由得觉得好笑:还怕她吃了他不成?这样犹犹豫豫的……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带这个小内侍回来,却被崔方凯等人误以为她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这种身子不全的人,连小内侍也觉得自己可能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但他想着,被一个人磋磨死,总好过被一群人磋磨。 因此,当帝高阳抬眼望去的时候,就见那小内侍竟然是未着片缕,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背上,身上还挂着些许水滴。 帝高阳只觉得视觉受到了冲击。 她不是没有偷看过男子洗澡,连天宫玉帝,地府阎君她都偷看过,但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有些小小的不自在,实在是从来没这么光明正大的看过啊。 不过这小内侍的长得还真是不错,肩若刀削,鬓如刀裁,天庭饱满,唇薄鼻挺,一双桃花眼很是勾人。小麦色的肤色看着就很健康,身材又很是匀称紧致,远远瞧着就觉得结实。 小内侍被看有些不自在,身形有些僵硬的走过来,在距离帝高阳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屈膝跪地行了大礼,说道:“谢摄政王救命赐药之恩。” 帝高阳点了点头,丢了一件披风给小内侍,声音浅浅淡淡的道:“穿上。” 小内侍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没敢犹豫,接过披风就裹在了身上。 第3章 名字 帝高阳却突然走上前,用手指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观察了一阵子,大概是觉得还算满意,点了点头。 小内侍却是心下微慌,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眼中的镇静被打破,沾染了一些慌乱,但在对上帝高阳的双眼之后,又很快的敛了神色,微垂下眼。 帝高阳收回了手,语气依旧平缓道:“你倒也不必谢我,我虽带你回来,可也是说了的,我宫中的规矩更是严格。若是在犯错,你可有把握受得住比之前那些还重的惩罚?” “若是没有,倒不如就此离去,我保你不会被为难。但若是留下,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 “我这人最见不得忤逆,你若是不乖的话,哼!” 小内侍闻言身子又是微微一抖,但很快就控制好了,只是眸色却暗了许多,但还是恭敬的叩首道:“奴受得住,主人尽管罚就是,只求主人让我留下伺候。” “嗯。”帝高阳点点头,却没有在做什么。 外面有小宫女进来禀道:“摄政王,明太嫔来了。” 帝高阳尚未说话,小内侍却已经一脸惊慌,身子也跟着抖了起来,比起之前要厉害许多。 帝高阳面有疑惑,但是却什么都没问,只对那个小宫女说:“不见,送客。” 小宫女不敢多话,规矩的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小内侍却抬眼看了看帝高阳,满脸的不敢相信,好像是忘了他眼前的人是谁一般,盯着看了许久。 “可瞧够了?”帝高阳似笑非笑的问。 小内侍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慌忙的叩首道:“请……请主人责罚。”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冒犯圣颜,便是直接打死也并无不可。 难不成他还是活不过今日么? 帝高阳却没在提这事,转而问道:“你今日也受过惩罚了,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被人抓了错处,以后都不许再犯,不然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听着小内侍规矩应“是”,帝高阳又问道:“你今日说‘我没有’指的可是偷盗之事?” 小内侍面有诧异,抬眼再次望向帝高阳,但很快又垂了下去,道:“原来您听到了。我并不是想偷东西。只是…那东西本就是我的,是…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我只是想拿回来而已,可是却被明太嫔发现了……” 见他的目光坦诚中又带着几分愤恨,垂在两侧的双手也紧握成拳,帝高阳轻点了点头,又问道:“既是你娘亲的遗物,又为何会到了明太嫔的手中?” 小内侍的拳头又紧了几分,眼眸低垂掩下了那一抹嗜杀的情绪,答道:“我娘与明太嫔算是故人,她去世以后,我就被人捉进了宫中,净身成了内侍就在明太嫔宫中差遣,身上原本的东西也都被搜刮拿去。” “我就在明安宫四处探寻,最后知道明太嫔让人,把我的东西都拿去烧掉了,独留下了我娘的遗物。” 帝高阳看着他,记得他身上当时除了一身破烂的内侍服就什么都没有了,想来是行动失败被抓了。于是问道:“那东西是什么?可能画下来?” 这个问题,让小内侍有些惊讶,他再一次抬起头看着帝高阳,随后又低头道:“是一对镯子。画不下来,我…我不会。” 帝高阳并不在意,笑了笑道:“没关系,以后学了在画。你叫什么名字?” 小内侍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你娘不曾给你取名字么?在宫里行走也不曾有名?” 帝高阳估计这应该是她来到这个界面之后,说的话最多的一天了吧。 她本就是个少言的人,过往数万年,除了最初那段时间还有三五个好友,能够时不时的喝酒聊天以外,在后来那些人都归了混沌以后,她已经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了。 在加上每过一世她就要受一次业火焚烧之苦,更加沉默少言了。 今儿倒是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小内侍倒是有了点兴趣。大概是因为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份倔强?一种似曾相识的倔强。 小内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娘并不喜欢我,不曾给我取名。进了宫,也只是给明太嫔……给明太嫔出气,也不曾有名。” 拿一个孩子出气? 帝高阳倒不知明太嫔平日里看上去极为温和的一个人,竟然还有这种暴虐的癖好。 她又问道:“可有去过内学堂?识文断字可会?修炼之法可会?” 小内侍低了低头,声音低低的回道:“不,不会。”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会被嫌弃,便又急急的说道:“我可以现在学的!请您不要赶我走,我……我会很努力的。” “好。”帝高阳倒是不介意他什么都不会,只要肯学就好,她笑着道:“那你想学什么呢?文韬武略还是修炼之术?你若是都想学也可以,我会找了人教你,不过若是学了,便要事事认真才行。” 小内侍闻言立马谢恩应“是”。 帝高阳点头,觉得还算满意,又道:“以后就留在我身边贴身伺候吧,也自己取个名字。” 小内侍应了“是”,眸中还隐隐有些激动。 阖宫之中有谁不知道摄政王身边,从三岁开始就在没有谁能够贴身服侍了,宫中的内侍宫女,谁若能近身服侍一次摄政王,那出去了都能吹嘘上三天三夜,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脚踏实地才能走的稳,走的久。”冷不丁的,帝高阳说了一句。 小内侍忙低头应了,收起了还来不及膨胀的心思。 “起来吧。”帝高阳对这个小内侍的识趣还算满意,又道:“以后每日巳时来我房里,我教你修炼之术。其余的时候,想做什么倒是可以随意些,但也别去惹麻烦,我这个人还是比较懒得。” 小内侍乖巧听话的站了起来,露出膝盖下光洁的小腿。 帝高阳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心道:这小子的皮肤倒是好。 她觉得自己这数万年也是无趣,有这么一个小东西在身边应该会好一些吧。 这么想着,她又考虑起来,要不要帮着这小子飞升成仙呢?凭她的本事,就算是个废材她也能变废为宝,何况这小子根骨还算不错,有她指导也会少走许多弯路,那应该还是很容易的吧? 第4章 帝聿 小内侍其实有点受宠若惊,他看着帝高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您,您是说要亲自教我修炼之术么?” 看着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帝高阳觉得那里面似乎装着浩瀚星辰一般,很是璀璨,她笑着道:“阖宫之中,你觉得还有比我更适合教你的不成?不过我向来是个严厉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若是学的不好,不认真懒怠了,我可是会狠狠罚你的。” 小内侍闻言,像是要做什么保证一样,神色认真的应道:“是!” “不过其他的,我却是没更多时间教你的,我会在内学堂安排了人教你学的。你看你是想要单独学还是跟着众人一起?”帝高阳又问道,也不待他回答,又接着说:“以后你就住在正殿右侧那间房里。” 小内侍先应了一声“是”,然后仔细想了一阵子以后,才恭谨的回道:“奴想跟着众人一起学。” 他不想在因为自己给摄政王添麻烦,不想成为一个累赘,不想等摄政王过了劲头,对他没有兴趣之后被厌恶丢弃。 帝高阳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就让他去休息了,然后让宫里的总管吴杨去内学堂那边知会一声。 内学堂是专门给在宫中当值的人学习的地方,上午授文,下午教武。 小内侍下去之后,帝高阳一个瞬移的术法就出现在书房之中。 看着又堆成小山高的奏折,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有时候修为太高,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比方说现在,她就没办法用术法快速批阅这些奏章,不然那些和她修为相差太多的大臣,就没办法看到她的批阅,所以她只能一本一本的批阅。 连着批阅了十几本,帝高阳才阁下手中的笔,望了一眼天色,目光转向皇宫大门的方向,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帝聿,如果你在两刻钟内到我面前,我可以考虑不和你计较私逃出宫的事情。” 此刻,刚刚进了皇宫大门,正准备悄悄溜回乾清宫的小皇帝帝聿,乍然间听到帝高阳的声音还惊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家都没有任何异样,他觉得刚刚肯定是出现了幻听,一定是太过心虚的缘故,还是赶紧回宫的好。 但很快,帝高阳的声音就再次传来:“你还有一刻半的时间,迟上一刻就打二十下手心,不想几天都拿不了筷子就抓紧了。” 帝聿这回可以确定刚刚不是幻听了,他苦着一张脸,大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之感,认命的踏起了前几日才学的御风步,往帝高阳的宫中去了。 身边服侍的人见他们皇上,几个闪身就不见踪影,顿时就慌了,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往帝聿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帝聿可没心思管他们,他现在只想赶紧到帝高阳的面前。 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从皇宫大门到帝高阳的宫中是那样的远,他不由得有些怨恨皇宫之大了。 当帝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帝高阳面前时,就看她正一脸惬意的喝着茶,顿时就脸色难看了。 帝高阳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轻轻的吐出一句:“比我给你规定的时间多了三刻半。” “啊!”帝聿惊呼出声,下意识的把手背到身后,小小的身子也不停地往后退,嘴上还不忘讨好的说:“皇姑母,你最好了,就不要罚我了吧?我保证以后会乖乖的。” 帝高阳是除了是摄政王,还兼任帝师之职,同时也是小皇帝的姑姑,先帝最小的女儿。 也就是因为帝师摄政王这样的身份,帝高阳才会被群臣攻之,因为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分去了诸多大臣的荣耀和权力。 实际上帝高阳自己,对这个身份也很是不满意,原以为她可以安安稳稳,做个享乐的公主富贵一生。 谁知道她那个便宜父皇,竟然在临终前,越过众多已经成年的皇子,立了先太子才十二岁的儿子帝聿为帝,又以担心皇帝年纪尚轻为由,让帝高阳摄政,同时教导帝聿如何为帝。 当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帝高阳就已经在心里骂娘了,丫的,既然担心皇帝年纪小不足以把持朝政,那干嘛不立个成年皇子为帝? 她当时心情很是不好,不是没有想过当场撂挑子走人,但是却不能。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荣耀,是权力加身,是一人之下,可对她来说,这道圣旨只是一道枷锁。 这就是她今生的宿命了,若是拒绝,或是没有当好这个摄政王,等百年以后,她受业火焚身灼魂之时,就会增加千倍的痛苦,时间也会根据情况延长。 帝高阳曾无数次自嘲,她看似风光无限,拥有众神羡慕不来的长生,可实际上,她却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还要无休无止的受业火之苦。 她早就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 淡淡的瞥了一眼已经快要退到屋外的帝聿,她道:“昨日给你布置的课业可是都看完了?交给你的御风步学会了几成?今日悄悄出宫体察民情可有收获?” 帝高阳每问一句,帝聿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他停住后退的脚步,带着一点愧疚的神色,微微垂了垂头,低声道:“我……我没有看完,御风步也没……没学会,出宫……没有体察民情。” 御风步只要学会一成,便可一步百里,可他从皇宫大门到这,却足足用了五刻半的时间,可见连个皮毛都没有学到。 今天更是身边的内侍出宫疯玩了大半日,一点功课都没有做,所过之处又都是有人打点好的,哪有民情可以体察? 帝聿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帝高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本奏折在手里,这会正仔细批阅。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的有些不合格,正想再一次开口认错,却听帝高阳开口问道:“我昨日是怎么说的来着?若是课业完不成该如何?” 帝聿闻言面色紧张,身形紧绷,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局促不安,他期期艾艾的低声回道:“若……若是完不成,就……就连着三个月,每日午时开始,扎两个时辰马步,还要每天打十下手心,以后的课业都要站着做完。” 说完他就哭丧着脸,有些哀求道:“皇姑母,你就饶了我这次好不好?” 第5章 高处 帝高阳闻言,只是抬头淡淡的瞥了一眼,明明眸色如水般平静清明,可帝聿却突然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他闭了嘴,不敢在多言。 收回视线,帝高阳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奏折的批阅上。 帝聿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帝高阳才批阅好最后一本奏折,起身走到他面前,帝聿下意识的就退后两步,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停在原地站直了身子,低低的喊了声:“皇姑母。”然后又道:“我知道错了,愿意受罚。” 帝高阳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帝聿只好定了定神,又接着说道:“我知道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我今日多有懒怠,因贪图玩乐而搁置学业事小,他日若还如此耽于玩乐,误国误民事大。” “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若玩物丧志,为臣民所厌,必然得群起而攻之,从而遗祸家国,毁祖宗基业。” 帝聿绞尽脑汁,几乎把他脑子里能想到的词都用上了,可是帝高阳依旧还是不曾应声。 他只好接着说道:“我若不思进取,整日只知玩乐,纵使有皇姑母摄政辅国,贤臣名将从之,也只会像扶不起的阿斗,使江山落入他人手中。” 帝高阳始终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帝聿双手不安的拽着衣角,在脑中搜刮着,看还有没有什么能说的。 然,还未等他搜刮出来什么别的话来,帝高阳却颇为赞赏的说了一句:“嗯,认识很深刻。” 明明是一句夸赞,可是帝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不敢有丝毫放松,他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果然,帝高阳下一句就说道:“既然什么都清楚,为何还偏要反其道而行。” 帝聿只觉浑身如坠冰窟。 为何反其道而行? 他在心里想了想,大抵是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惰性吧。 但大多数想要努力出头之人,都会去克服自身的惰性,可他却已经是坐拥江山、受万人敬仰的皇帝了,不用在努力就已经有了众人所求的权势、地位、金钱等。 这么想着,帝聿猛然一惊,额头上开始有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 自古高处不胜寒,越是身居高处,越该注意言行,时刻保持清醒,若不然一着不慎,必被人从高处推落,跌下深渊。 只是想想,帝聿就后怕不已。 “看来皇上这会儿已经想透彻了。”帝高阳好听的声音想起,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但是帝聿还是可以感觉到,之前弥漫在他周围的那股压力弱了许多。 “皇姑母,我受教了。”帝聿撩了衣袍,缓缓的跪在坚硬冰冷的理石地面上,朗声道:“请皇姑母责罚。” 若说之前长篇大论的认错,还有些想要逃避责罚的心思,这会儿他已经是诚心诚意的认错认罚。 帝高阳却没说罚还是不罚,只是淡淡的道:“时候不早了,皇上回去歇了吧。” “皇姑母?”帝聿不解,以往他若是犯了错,或是行为有所懒怠,都会被狠狠收拾一顿,为何今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呢? 他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帝高阳,那张清冷出尘的面容,眉宇间有些远离俗世、不食烟火的味道。 帝聿第一次觉得,他的这位皇姑母怕是要比九重天上的仙人还好看。 帝高阳因为他如炬般的目光微微蹙眉,声音淡淡的补充道:“皇上若是今晚不想好好睡个觉,以应付明日之后,每日两个时辰的马步,倒也可以先还了迟来那三刻半的债。” “不,不用!”帝聿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刚刚消散了一些的压力又回来了。 他抬头再去看自家皇姑母,发现她依旧还是面色平静,可却无端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他慌忙将目光收敛,恭谨的道:“谨遵皇姑母安排,我这就回去休息。” 顿了顿,他又保证似的说了一句:“明日午时我定准时过来。” 帝高阳觉得还算满意,抬手让他起来,又唤人去寻了他身边服侍的人过来,将他好生送走,然后才去了洗漱间沐浴一番回房安寝。 如此过了几日,帝聿未有懈怠的每日扎上两个时辰的马步,一开始还会大汗淋漓、气息不稳,到如今虽不说稳如泰山,倒也差不离了。 等两个时辰后沐浴过一番,又会来请教功课,帝高阳倒也都耐心讲解了,碰到帝聿见解出彩的时候还会夸上两句。 小内侍这几日也在内学堂跟着众人学着文武艺,每日倒也勤勤恳恳,看上去颇为用功。 这日,给帝聿讲完功课之后,帝高阳就招来内学堂里,给小内侍上课的张、杨两位师傅,分别询问了文武课程的进度以及小内侍学习的情况。 教武艺的张师傅觉得小内侍天赋极高,不仅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如今已经将一套拳法学了八成,剑法也学了五成。 授文学的杨师傅提起小内侍,却始终皱着眉,言语间多有不喜,说是他连着几日都不曾跟上课程,布置一些简单的诗句给他,也一句都背不出来,看着勤勉,却不知实际是否真的如此用功。 帝高阳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些情况都了解了,然后让人送了张、杨二人离去。 她并未直接叫了小内侍过来询问,而是在第二日巳时,小内侍过来找她的时候,才问道:“这几日在内学堂学习,感觉如何?” 小内侍原本站的笔直,闻言却身子微微一颤,犹豫了一下才道:“尚可。” 帝高阳心中已然有数,面上却不显,只是随意的问着:“你也跟我学了几日的修炼之术了,如今修为如何了?可有长进?” 也不待小内侍回答,帝高阳就又道:“过几日内学堂会选出几个资质尚可,有练气五层以上修为的内侍或宫女,跟着几位郡主世子去雁荡山脉历练,我刚好需要那里的一味灵果,你可有把握选上,替我去寻来?” 小内侍这才慌张起来,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在帝高阳有些发冷的目光压迫下,才说磕磕绊绊的说道:“奴,没有把握。” 第6章 发芽 帝高阳露出浅浅的笑意,又问道:“那你总想好了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吧。” 小内侍闻言,将头垂得更低,喃喃说道:“没想好……” 若非帝高阳修为高深,怕是都听不到他的话。 “是不是我未给你限定时间,你就觉得可以敷衍了事,所以你才会把取名字这件事情,随意的抛在脑后?”帝高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内侍,声音有了几分冷意。 “奴,不敢……”小内侍急急的说道。 “不敢?”帝高阳眯了眯眼,又道:“既然你如此说,那想来是真的没想好了,我姑且算你将取名的事情慎重对待,所以才这些天过去了还没个进展。” 小内侍闻言刚要松口气,却听帝高阳又说道:“昨天我向教你的杨师傅问了你的学习进度,你就把你昨天学的文章背给我听听。”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若是昨天的你不记得,那便背前天的,或者是你记得哪一天的,便把哪一天的背给我听一听。” 小内侍身子微微颤抖,期期艾艾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帝高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反而是语气淡淡的又问了一句:“若是这些都不记得,那我这几日一直教你的御风术,可记得要领了?” 小内侍再也支持不住,无话可说,低头跪下,带了一点哭腔道:“主人罚我吧。” “罚你?你当我堂堂摄政王有多空闲不成?”帝高阳声音平淡的反问了一句。 小内侍本就担心帝高阳会因此觉得他是个不中用的,对他厌弃,将他赶走,听了这一声反问,更心慌的不行,紧咬着唇将哭声压抑下去,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帝高阳不是没见过人哭,相反的,她见过很多,早就已经麻木到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垂泪,都难以勾起她的同情了。 可现在却不知怎么的,看到小内侍不停地掉泪珠子,明明都落在地上,却好似一颗一颗的都砸进了她心里一样。 她不由得软了些语气,道:“不过念在你初来我宫中,怕是还不曾领教过我的规矩,我今日便也给你的机会领教一番好了,以后要是在犯错忤逆,或是敷衍了事,心里也能有个数,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小内侍闻言却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不仅没有害怕,反倒带了一点点的激动,声音还有些嘶哑道:“请主子责罚。” 想了想,小内侍又觉得凭他的身份,怕是还没资格让帝高阳亲自教训,便又急急的补充道:“奴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劳烦主子……奴可以去慎刑司领罚。” 帝高阳却是懒得理他,她的人什么轮得到外人教训了? 意念一动,她手中就出现了一条金色短鞭,约有两尺长,微微泛着光亮,远远瞧着很是好看。 她动作有些粗鲁的,将小内侍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丢到旁边的榻上,素手一挥,小内侍身上的衣物就全都碎成了烟尘,无声的消散不见。 小内侍还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凉意,身后就已经“啪啪啪”的被帝高阳抽了二十来下,骤然降临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抓点什么东西,最后一只手抓在了帝高阳的长裙上。 隔着裙裳,帝高阳依旧可以感觉那只抓着自己小手,这会儿正微微颤抖,可是却始终将唇咬的死死的,不曾呻吟出声。 她忽然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被那些人打的奄奄一息,却始终都咬牙坚持,不曾发出什么声响,可是身上的伤却极为严重。 她这一下子,该不会把人给打坏吧? 要知道她帝高阳可是寿与天齐的长生之人,有着数万年的修为,便是轻轻的力道打在凡人身上,那也是能要了半条命的。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可想到小内侍这几天,在她面前始终是一副勤恳努力的样子,实际上却并没有真的学到什么东西,她心里就还是有火气,但还是控制了自己。 帝高阳收了金鞭,却没有叫小内侍起身,她问道:“知道因为什么挨罚么?” 小内侍咬唇思索了片刻才说道:“知道。” “为何?”帝高阳问。 “我没达到您的要求,还瞒着不说……” 话音未落,小内侍就觉的屁股上一疼,不过这一次却不是鞭子,而是柔嫩温暖的手掌。 随后耳边传来帝高阳的声音:“到底是因为什么?难不成你这些日子的努力,其实都是做给我看的不成?” “我没有!”小内侍立即反驳,但随后却沉默了许久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没有做给您看,我…我认识的字不多,听不懂课上讲的那么文章…也不知道该怎么取名。” “没有把握争来名额,是…是因为修为一直没有长进,也感应不到风元素,御风术使…使不出来。” 小内侍说完,将头埋在的臂弯里,他不敢抬头去看帝高阳的神情,他怕会在她眼中看到厌弃不喜。 只是这么想着,他就觉得眼泪又有些控制不住了,但是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不愿意离开她! 小内侍鼓起勇气,只是声音还是不大,他像是保证似得道:“我会拼尽全力争夺名额的,就算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啪!” 帝高阳又重重的打了一下,这一次用的是刚刚才收起来的金鞭,且加了一点力道,小内侍顿时就觉得疼的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感觉整个人要死了一般。 帝高阳这次却丝毫没有怜惜,厉声问道:“如今这滋味不好受吧?可还觉得牺牲性命也所不惜?” 小内侍咬了咬牙,良久以后才“嗯”了一声,可见是疼的狠了。 帝高阳却有些压制不住怒意,道:“你的命就这般不值钱么?”也不待小内侍回答,就又道:“就算是你觉得不值钱,不想要了,那也得问过了我是否同意才行!” 小内侍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所以才遭了难,此时也有了愧疚,强撑着喃喃道:“奴,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奴,的命是主子的,只有主子才能决定生死,以后断不敢忘。” 可他还是在心里补充道:若是你有了危险,我便是舍了性命也要为你挡上一挡的。 某种感情的种子,此时也开始在小内侍的心里发芽。 第7章 穆愉 帝高阳哪能看不透他那点小心思?不过瞧他这会儿疼的厉害,也就没在出言警告了,反正这小内侍心里面想的,根本不可能发生。 别说是什么人想伤她,就是天道无情,也不过就是让她每百年受一次业火焚身灼魂之苦罢了,若想在多伤她一分一毫也是不可能的,不然又谈何长生? 不过帝高阳也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内侍看着机灵,实际上却是木讷呆笨的,既是不认识几个字,听不懂上课讲的,又感应不到风元素,没办法将她教的术法使出来,那为何不说出来? 这样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难不成要等着时间来解决么? 若她真的一如过往数万年那样,对什么都不大上心,这小内侍还要憋上一辈子不成? 她收起了金鞭,到底还是狠了心的要教训他,明知小内侍可能会受不住,还是打了几巴掌下去,然后才道:“既如此,为何不早早与我说了?你这样藏着不说,事情就能解决了不成?” 小内侍埋着头,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什么都不会,您知道就该不要我了。” 可帝高阳是谁? 别说小内侍是极小声的说,就只是在心里面想的,她若是想知道,那小内侍藏着的心思也是一览无余的。 于是,小内侍成功的又被打了几巴掌,并被帝高阳训斥道:“你若只是一时学不会,我倒不会和你计较什么,大不了多花些时间学就是了。” “可你若是偷奸耍滑,懒怠不上进,又似今日这般欺上瞒下的话,我是必然会将你赶走的。” 小内侍闻言抬头,随后又很快的低下头,小声的应了“是”,心里面却愧疚不已。 帝高阳瞥了他一眼,素手一挥,一个莹润通透的小玉瓶就出现在她的手里,然后动作轻柔的给小内侍上了药,这才说道:“起来吧。” 小内侍只觉得神奇,明明刚刚身后还疼的要去了他半条命似得,这会儿竟然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应了声“是”,然后从榻上起来,又再次跪在帝高阳的身前。 他看了一眼帝高阳手中的小玉瓶,心里面隐隐的生出了一个目标。 “穿上!”帝高阳在一挥手,便多出来一身天蓝色的衣袍,小内侍伸手捧着接了,可是却一时不大敢穿上,最后还是被帝高阳看的久了,他一身光溜溜的,小脸红了个透,极为不好意思之下,他才将那身衣袍穿上。 也不知怎么地,这衣袍原是成年男子的身量大小,可是等他穿上身的时候,却变得极为合身起来。 小内侍一脸的惊奇,左摸摸,右看看的,早已没了刚刚那种战战兢兢的样子。 帝高阳笑了笑,觉得这才是个孩子该有的样子,她好心的解释道:“这原是一件防御法器,可根据穿着之人的身量变换大小。不过等级不大高,也就勉勉强的能挡一下渡劫期修为之人的一击吧。” 能挡下渡劫期修为一击的法器,还叫等级不高?这片大陆上统共也没有几个渡劫期修为的人吧。 小内侍顿觉这身衣袍的贵重,便想着脱下来还回去,可他还没来的及脱衣服,就听帝高阳又道:“这身衣裳目前你穿正合适,便送给你了,等以后你修为涨了,我在送你其他的衣裳。” 修为涨了再送其他的衣裳,这是还有很多这样的法器么? 小内侍顿时就愣在了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帝高阳却没理会他的许多心思,她只是觉得小内侍穿这个颜色,要比穿之前那丑不拉几的内侍服好看多了。 想到之前说的事,她又一本正经的看着小内侍道:“我倒也不要求你事事都对我言,可是在你还没有能力或者办法解决的时候,有什么事就要来和我说,不能再像今日这般瞒着我,懂了么?” 小内侍点了点头,然后觉得这样有些不敬,便道:“奴,懂了。”又道:“以后什么都不瞒着您。” 帝高阳点了点头,觉得还算满意,不由得柔和了一些语气道:“你说感应不到风元素,修为又一直没有长进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小内侍就有些沮丧,他道:“奴也不知。”说完又怕帝高阳觉得他欺瞒,急急的解释道:“是真的不知道!明明每次都有许多灵气吸收到身体里,可之后却又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风元素也不是一点都感应不到,可是还掺杂着其他元素,他们之间相互克制,我……我调动不了。” 小内侍说完就垂下头,他觉得他肯定是个没办法修炼的废材。 他以前就听人说过的,天生受到元素排斥的人,就只能感受到元素,却不能调用,是一辈子都没办法修炼的。 帝高阳却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她道:“手给我。” 小内侍以为又要挨打,伸出手的同时还咬紧了唇。 然,帝高阳只是将自己手覆在小内侍的手上,探查了一番他身体的情况,又替他疏导了一下体内紊乱的元素之力。 得知小内侍丹田处的气海极为磅礴之后,帝高阳还小小讶异了一下,这小家伙倒是真的根骨奇佳,便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些创世神,也有些不如他的根基好,只要肯潜心修炼,以后定然是个有大造化的。 这世间修仙之人不在少数,成功飞升的也不是没有,可是却已经许久不曾有神了。 帝高阳突然有些期待看到小内侍以后得造化了。 如此想着,她心念一动,手下有淡淡的黑灰色光晕荡开,小内侍顿时就感觉有一股极为霸道力量冲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感觉全身骨头尽碎,血液倒流,痛的他想喊出声。 可这感觉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而已,他还来不及开口喊痛,刚刚的那种感觉便消失不见,他不由得面露困惑的看向帝高阳。 帝高阳收回手,笑了笑道:“你丹田内气海磅礴,若只是如常人那般修炼,自然是不够的,我替你填补了一部分,但却是封印了的,需得等你修为足够强大之后,才可调用,在这之前,你还得潜心修炼才是。” “且你需得记得,不可生有邪念,我的力量本身带有一点天道规则,所以若是太过于有违天道,是会遭到反噬的。” 帝高阳伸手摸了摸小内侍的头,难得的温声道:“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你的名字便叫穆愉吧。” 第8章 恶习 小内侍闻言,遂磕头谢恩道:“穆愉谢主人。” “起来吧,也用不着动不动的跪着。你既认识的字不多,就暂时先不要去内学堂了,每天还是巳时过来,我先教你认字。”帝高阳道。 帝高阳见穆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他是怕自己嫌弃,于是又道:“你如今有了我渡给你的修为在身,虽说不能调用,可在修炼上却可以凭此更快的摸到门径,所以只要你勤勉既可,你倒不用担心不去内学堂会落下许多。” 顿了顿,又想到刚刚下手颇重,虽已经用了药,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心疼,便又道:“今天便先回去歇了吧,身上还带着伤呢。” 可不知怎的,穆愉却突然脸红了起来,低着头应了声“是”,然后就红着脸跑开了,平日最是规矩的人却忘了行礼。 帝高阳摇摇头,觉得人的情绪其实还是有些复杂的,便是她修为在高深,也总有不能面面俱到的时候。 之后几天,帝聿依旧按时来她宫里扎马步,请教功课。 穆愉则是显露出了他聪明的一面,不过几日的时间,就已经将字认得差不多了,且还有许多生僻字也能提笔就写。 帝高阳让他接着回内学堂上课,杨师傅觉得穆愉的进步可谓神速,于是顶着可能被问责的压力,来和帝高阳请教教学之术。 不过被拒之门外了。 她难得以“教导皇帝处理政事”的借口,将一堆奏折丢给帝聿,自己忙里偷闲的想睡个好觉,哪里能允许有人破坏? 等帝高阳睡饱一觉醒来,正歪在临窗大炕上看词话时,乾清宫的大太监陈竽瑟匆匆跑来求见。 帝高阳见到他时,他还有些气喘吁吁的,却是急着请罪道:“摄政王恕罪,老奴失职。” 帝高阳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个年逾四十、面皮白净的内侍,说起来他也算的上是身居高位了,又是服侍过两位皇帝的,怎么也该处变不惊了吧,怎么如今倒是一脸惊慌? 陈竽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了,道:“再过七日就是六十年一次的大陆试炼,按着以往的惯例,由七大宗门投票选出在哪一国主办,余下两国要在试炼开始前,带着各自国家参加试炼之人前往主办国,然后共同等待试炼之地的开启。” “可上一次由我国主办已经三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老奴和司礼监的人都不知道这事,如今两国的人已经快要到城外,可宫里还不曾有所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陈竽瑟说道最后,已然带上了哭腔。 帝高阳实在是没忍住的翻了个白眼,心想着明天早朝,定要将这一群尸位素餐的大臣训斥一顿才好。 当初挤破了头的想要争一个举办国的位子,如今争来了却又不上心准备。 原本各国就是想通过成为主办国,来昭示下自己的强国地位,若要是在这段期间失了礼数,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本该由礼部和司礼监共同督办的事情,却因为太久不曾主办此事,近年来官员的年纪又普遍的小,怕是许多规矩也不大记得了。 瞧着陈竽瑟这慌张的样子,怕是实在没了主意,可既然没主意,为何早不来与她说?偏要等人家都上门了,实在是兜不住了才来? 前些日子她询问礼部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可还是一切顺利呢。 就是这么顺利的? 帝高阳觉得这些人被捧得久了,一个个的都沾染了不少恶习。 天顺是强国不假,可到底这些年有些固步自封了,根本就不清楚其余两国是怎样的光景,若不然为何隔了三百年才再一次拿到成为主办国的机会? 可到底解决眼前的事情重要,教训这些尸位素餐的大臣可以先放一放。 帝高阳冷声问道:“以往是如何做的,从史料记载上总能找的到吧?” 陈竽瑟颤了一下身子,忙道:“能找到,能找到!司礼监的人已经按着去布置了,只是时间上怕有些仓促,恐会来不及。” 帝高阳点了点头,司礼监这些人常年和这些事情打交道,只要有理可寻,在繁复的仪式也错不了,何况还有礼部在呢。 她又想到了曾经帮着王母设过的蟠桃宴,便挑着几处可用的说给了陈竽瑟,又道:“如今这个季节,正是的柿果成熟之际,你去让人到上林苑采些来,到时候用来招待两国来人。” 柿果是帝高阳七岁的时候,亲手在上林苑种下的一棵千年老树结的灵果,吃一颗不仅可以精进两阶修为,还可以延寿百年。 原本是只有雁荡山脉深处才有的,寻常并不易得到,可如今在天顺皇室,却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了,便是那些权贵之家,每年也会得上几颗的赏赐。 因为有了这柿果,天顺年轻一辈人的修为普遍有所提高,尤其是皇室子弟。 这也是帝高阳被先帝立为摄政王的一个小小原因了。 陈竽瑟却这突如其来的吩咐惊住了,摄政王这是要拿灵果招待两国的人? 这会不会太奢侈了? 他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摄政王,那……那可是灵果啊,用来招待两国之人是不是……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陈竽瑟顶着来自帝高阳的冷气压力,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隐隐有些规谏的意思,却是忘了他自己这会儿还是戴罪之身呢。 帝高阳却是在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无论司礼监如何尽心去弥补,礼部如何去周璇,如今仓促之下准备的,难免会出现疏漏。 与其到时候丢人现眼的,倒不如用灵果去分散两国之人的注意力,就算还是有想要生事指责他们礼数不周的人,也能被堵上嘴。 最重要的是,她从雁荡山脉挖回来的那棵破树,自打被栽到了上林苑有专人伺候之后,竟然一年比一年接的果子多。 她本是觉得这果子味道不错,可以拿来慰藉一下五脏庙,可这些年吃的多了,就觉得腻味了。 可这树毕竟是灵树,皇室的人觉得稀罕,虽说每年都有赏赐出去,但数量也只是五分之一不到,国库之中还是有许多储备在的。 帝高阳不想让这么点小吃食浪费国库的地方,所以还不如顺手送出去,既解决了招待的问题,又顺道彰显了国力的强盛。 第9章 设宴 当年的蟠桃宴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桃子多了吃不了,掉在地上烂了,留下果核又长成了新桃树,以至于桃满为患。 不得已之下,王母这才找到了她,让她给想个主意解决一下。 最初她是设计了蟠桃宴,可到底还是有些杯水车薪,毕竟一次拿出来太多,那也就没什么稀罕的了。 以至于每一次让那些人连吃带拿的拿走一批以后,还是没有解决桃满为患这件事。 后来她遇见了孙悟空那个贪吃鬼,她便撺掇着他上天偷桃吃。 虽然说事情后来闹得有些大,但是那次她和孙悟空一起,几乎祸祸了所有的蟠桃,连吃带扔的,又踩死了不少树苗,才彻底解决了桃满为患这个问题。 现在她体内自成一体的空间里,还堆着一堆桃子,种着两棵桃树,如今算来差不多有万年树龄了。 可她已经吃够了,不然又怎么可能吃不过千年之龄的灵果? 帝高阳觉得,她应该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好些的果树,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了。 听说试炼之地就灵物众多。 想到此处,她便问道:“我们今年去试炼之地的领队是谁?名单可都定下了?” 陈竽瑟原本还想就帝高阳想拿灵果设宴的事情,继续劝谏一番的,却听到她已经转了话题。 只好无奈的跟着转了话题,道:“还没最终定下,等着摄政王圣裁呢。” 陈竽瑟说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帝高阳,看她脸色有些深沉,不由得为自己捏了把汗。 虽说这位摄政王除了在最初遭到反对的时候,斩杀了两位亲王,三位顾命大臣之外,并没有在做出什么残暴之事,虽说性子冷了一些,但也不是个嗜杀的。 可如今毕竟事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万一要找几个杀给猴看的鸡,那他这条小命可就悬了。 “晚些时候,你将名单送过来给我。”帝高阳道:“这会儿就按着我刚刚说的安排下去吧,若是觉得时间上不大够的话,你就带两国来人去上林苑转一转,想来那里的奇花异草、灵果灵树,应该能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也好给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上林苑里,有不少帝高阳栽下的、上了年份的圣物,不过是这宫里的人认识得不多罢了。 陈竽瑟不敢再多说什么,应了声“是”之后,就匆匆忙忙的退下了。 这些人虽说平时多有懒怠,但到了关键时候,做的倒也算是稳妥,不过用了两个时辰,宫中设宴的麓湖殿,就已经重新布置了一番。 夜幕初上,帝高阳在麓湖殿设宴款待两国来人。 她今日换上了平日里极少穿的朝服,大红色的大袖长袍,上面绣着十二只金凤,做凤舞九天的图案。 腰间则系了一条,镶嵌着红玉髓所雕的凤尾束腰。 由着两个侍女替她上了妆,又将青丝盘起,戴上了由九只凤凰共同衔着一颗赤红火珠的头冠,选了一对同色的水滴耳坠点缀。 平日里帝高阳多是素面朝天,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挽起,简单大方。 可也依旧给人一种高贵威严之感,只不过平日还有些慵懒之色调和,如今上了妆之后,颇有些从九天临下、不容冒犯之感。 往外走的时候,却看到穆愉呆呆的站在寝殿门外的台阶下,听了帝高阳喊他才反应过来,红了脸低下头,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与我一起赴宴吧。”帝高阳淡淡的道。 穆愉明显是愣了一会儿,帝高阳都已经准备走了,才听到他应了一声“是”。 有机灵的小内侍走在前面,手执宫灯引路。 帝高阳拉着穆愉的手养麓湖殿走去。 二人到达的时候,两国来人以及天顺的大臣都已经各自入座。 待帝高阳在与帝聿并排的主位坐下以后,两国来人依礼问好,天顺的大臣则全都起身行跪拜之礼。 帝聿在众人面前始终维持着帝王的威仪,但在帝高阳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起身等着她坐好之后才再次入座。 帝高阳始终神色淡漠,往往在这种时候,总能让她想起她此时处于的,是怎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位子。 可高处不胜寒,她并不喜欢。 两国来人大多都是十五到二十五的年轻人,由着两三个年长者带队,一般带队的,都是些皇室宗亲。 天顺的大臣也都带了家族里出色的子弟。 在主位的下方,坐着的是皇室里比较出色的子弟。 帝高阳象征似的说了几句类似“有朋自远方来”的客套话,又收了两国之人几句祝贺“天顺国运昌隆”一类的祝福,这才开始了宴席。 席间有歌舞助兴,可帝高阳都没什么兴致。 后来有几家世家子弟大着胆子,耍了一番较为擅长武技,她看了几眼,也觉得无趣。 穆愉从进殿之后,就一直乖巧安静的跪坐在帝高阳的身后。 他今日并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看着那许多的珍馐,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可这么重要的场合,他自知身份,更不敢失礼,只能克制自己,强行忍着。 帝高阳却不怎么饿,浅尝了几口,想到了身后的穆愉,就将面前的食物一点一点的喂了他。 就连桌上摆的柿果,也一颗没留。 有眼尖的人看见了,一阵肉疼,心中大呼败家。 而且,那么多柿果一次性吃下去,就不怕爆体而亡? 那可是可以精进修为的灵果。 尤其是殿中坐着的那些两国来人,看着桌上摆着的柿果,虽然很是眼馋,但却没有一个敢动。 不是怕吃了中毒,而是怕天顺使坏,等他们吃了之后再让他们赔! 更怕到时候看他们赔不出来灵果,转而对他们敲诈,若是由此狮子大开口的话,指不定就让他们国家的经济倒退了。 可也就是这样,有人看了帝高阳毫不心疼的,将灵果喂给了一个男宠之后。心中更是不舒服。 因为穆愉身上穿的不是内侍服,又见他不像其他大臣一样有自己的位置,所以大部分人都将他默认成了帝高阳的男宠。 于是有人声音不满的站起来说道:“我今日见每一桌上都摆了灵果,上林苑里又有灵物无数,还道是天顺国力强盛,连灵果也是多如牛毛了呢。” “可如今瞧着,摄政王殿下将这与灵果极为相似的果子,喂给一个小小男宠,这才觉得之前的想法是大错特错。” 第10章 打架 天顺的大臣权贵闻得此言,顿时就脸色难看起来,其中有一位皇室子弟更是极为不愤的站起身来。 众人都以为他要理论几句的,谁曾想,他二话没说,冲上去就打了刚刚说话那人一拳。 被打之人尖叫了一声,招呼着身边的人还手,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立马有机灵的大臣,喊了禁军进来,一边嚷着护驾,一边喊着将人拉开。 可即便是如此,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二人已经过了好几招,身上都带了点伤,尤其是那说话之人,更是被那皇室子弟猝不及防的打在了脸上,当时就肿了起来,样子十分的狼狈。 “摄政王,这就是天顺的待客之道么。”大齐领队的一位亲王齐奢出声质问道。 说话那人正是大齐的一个世家子弟,如今被打了脸,他自然是觉得丢了面子,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讨个说法,并且要天顺拿出赔偿来才行。 大齐的另外一个领队和那些世家子弟,也都站起身愤愤出声,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天顺这边的大臣却是没敢回声,说起来,这事到底是他们不占理。 那个打了人的皇室子弟,这会儿回过神来,也有些后怕,此时正表情呆滞、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连他身后的家族,也在看了那一幕之后,心如死灰、面如白纸的坐在那里。 帝高阳只是目光冷淡的坐在那看着,过了一会儿才向那个皇室子弟问道:“你叫什么名?是哪家的?我瞧着你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脾气倒是个冲的,一言不合就动起手,和人打起架来了。” 那皇室子弟还没回过神,未待他答话,就有人站起身来,走到殿上跪下请罪道:“摄政王恕罪,他是老臣的大儿子云玄,是老臣教子无方,这才让这个逆子犯下大错。还请摄政王做主,撤了他的宗室玉碟,老臣也愿意将这个逆子逐出家族,交给大齐处置,只望两国不要因为此事伤了和气,永修同好。” 最后一句是齐奢说的。 齐奢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正准备借此机会开口索要一些赔偿呢,却听帝高阳不咸不淡的开头道:“逐出家族?康王倒是舍得。” 康王,就是站出来请罪的那人。 还不待康王说话,康王一家所在的位置,就有一个女声响起,道:“摄政王殿下明察,我这位哥哥的出身本就有问题,血脉是否纯正还尚不得知,所以他今日犯下这等罪过,实在是与我康王府无关。” “无关?”帝高阳看着康王道。 康王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了一下帝高阳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但想着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天顺想不予处置,大齐也定然是不肯吃亏的。 到时候指不定有什么赔偿,就要康王府来承担了。 让他为了一个天赋一般的儿子,放弃整个康王府的前途? 只是略一思索,康王就有了决断,道:“是!这逆子犯下的错,与康王府无关。” “你又怎么说?”帝高阳将目光放在了翟云玄的身上。 翟,是帝氏皇族没有继承帝位的皇室子弟的姓氏。 整个天顺,用帝字为姓的,也只有帝高阳和帝聿而已。 便是帝聿以后有了子嗣,也只能用翟姓,成了太子储君进而继位的,才可以用帝姓。 翟云玄原本就心乱如麻,听了康王的话之后更是如坠冰窟,这会儿帝高阳问他,他更是手足无措的站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 帝高阳这会儿却颇有耐心,她再次出声问道:“翟云玄,你只管将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就是了。你若是想和康王府撇清关系,我自然为你做主,当然,你若是不想,我也会遂了你的意。” 翟云玄一时也没个主意,面对帝高阳询问,他颇有些逃避的道:“我……我没错,本就是他出言不逊,我……” 他不想被皇室除名,更不想被逐出家族。 他想到了在康王府的亲人,若是他赶了出去,以后谁还能护着姨娘和妹妹? 可康王是断不会允许他拖累康王府的,虽然帝高阳的话说的让他有些不舒服,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道:“你想找死我定不拦你,可你也别拉上康王府垫背,你别忘了,府里还有你的姨娘和庶妹!” 这就是威胁了。 翟云玄却不得不妥协,他垂下了头,有些颓废的跪下,低声道:“我出手打人,和康王府无关,还请摄政王将我逐出家族。” 说完这话,翟云玄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齐奢听了却很是高兴,觉得天顺也不过如此,当即就有些得意的开口道:“既然已经有了是非公断,想来摄政王也该给我大齐个说法了。” 帝高阳这才抬眼看向齐奢,好像才看到他的样子,道:“奢王爷这话就不对了吧?我怎么记得是贵国的人先出言不逊呢?怎么我还没开口问罪于贵国,你反而先倒打一耙了呢?” 齐奢闻言,心头火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面有怒意的冷声道:“你们天顺的王爷都已经承认了,难不成摄政王还想赖账不成?” 帝高阳却笑道:“奢王爷是不是上了年纪,脑子不大好使了?这天顺除了皇帝,能做主的王爷可就只有本王一个。旁人说的话,那也就是一句话而已,若是想听,就听听,若是不想听,当个屁放了就是。” 齐奢顿时就面色难看起来,康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奢觉得胸口堵的慌,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恶言道:“不知轻重的小丫头片子,真不知道你们天顺的皇帝怎么会让你做了摄政王,我看是他存了心的想要亡了天顺的国运!今儿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如何尊重强者!” 帝高阳挑眉,这是说不过就要改动手了么? 当真是好极了! 她正愁没办法名正言顺的给他个教训呢。 就在齐奢一跃而起,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冲上前的时候,帝聿和穆愉同时起身,挡在了帝高阳的身前。 翟云玄也回过神,从地上站起身来,和齐奢打了起来。 他觉得,这件事都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引起的,若是因此让摄政王受了伤,那他可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可到底修为伤的差距太大,齐奢已经是元婴期的修为,他却不过是刚刚筑基,中间隔着一个金丹期,可谓是隔着天与地了,没多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第11章 苟活 齐奢却丝毫不在意是否会被人指责,说他趁人之危、欺负小辈,在翟云玄勉强接下一招,却后退不止的时候,乘胜追击,一个杀招朝着翟云玄的心口击去。 “奢王爷这是要以大欺小,欺我天顺无人么?”帝聿冷声道,元婴期的修为释放开来,刚好与齐奢的威压对上,为翟云玄赚的了一些逃生的时间。 殿中的其他人,更是在帝聿爆发出元婴修为之时,心思各异。 天顺的人自然俱是与有荣焉,他们的皇帝,不过十二岁之龄,却已经有了元婴修为,可见他们天顺之强。 其余两国却对此只有深深的忌惮,尤其是大齐,如今他们也算是和天顺撕破了半边脸,天顺越强对他们就是越没好处。 华禹更多的,还是端着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对于天顺和大齐的斗法,只当做不见。 帝聿突然的展现实力,让齐奢不得不停下了手,心中又有了一番计较。 他纵观了天顺这边人的修为,最强的也不过就是在元婴初期,统共也就只有三个人,其他的多在金丹和筑基期。 可他们这边,不仅有他这个元婴期,还有一个化神初期,便是带来参加三国试炼的世家子弟里,也有三个资质极好,才二十四岁就突破元婴期的。 若是一战,他们也并非没有胜算。 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天顺毕竟做了那么久的强国,他就怕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折损了他们的精英子弟就得不偿失了。 可天顺的小皇帝,不过才十二岁,却已经是元婴的修为,若是假以时日,让他成长起来,那天顺的国力岂不是又要强上一层? 那他们大齐又如何能顺利的取而代之? 心中几番思索,齐奢才最终开口道:“倒不是我要以大欺小,只是贵国的摄政王着实无礼了一些,本王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罢了!” 帝高阳嘴角微勾,淡淡的道:“奢王爷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使得倒是不错。” 她缓缓起身,由着穆愉帮她整理好衣摆,走上前与帝聿并排而立,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本王本不欲和你计较,可大齐的教养未免让本王失望了一些,不过念在三国试炼即将开始,各国之间早有不得在此期间开战的规定,本王姑且让你们在苟活几日。” 齐奢闻言,瞬间就火冒三丈,但在打量一番,确定帝高阳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之后,他的怒火瞬间就变成了不屑,道:“摄政王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这大话说起来竟然丝毫不觉得羞愧。既然如此,那不如还请天顺皇帝和摄政王一同参加三国试炼,与我大齐的精英子弟斗上一斗。” 在三国试炼之地里面,发生的死伤在出来之后,各国是不可以去公开寻仇的,更别说以此为借口去发动战争了。 所以还从来没有哪国的皇帝,亲自去参加试炼的,一是因为大多数皇帝都超过了三十岁,二是谁也没法保证会不会出现意外。 齐奢这个要求,可以说是很无礼了。 帝聿闻言虽有些蠢蠢欲动,但考虑到自身的责任,却还是犹豫下来,等他打算开口回绝,并指出齐奢的居心叵测时,帝高阳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只希望奢王爷到时候可别哭鼻子才是。” 又道:“哦,奢王爷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哭鼻子了,冒犯本王一事,待三国试炼结束,本王自会与大齐皇帝亲切探讨一番。” 齐奢见帝高阳答应的爽快,还有些担心她会使诈,但被这么一激之后,立即应道:“哼,本王还怕你不成?” 刚刚的那么一点担心,也全都被抛之脑后,满心满意的只想着怎么安排人手,将天顺的小皇帝和帝高阳斩杀在试炼之地。 一想到可以光明正大的除去天顺当家做主的人,让大齐可以取其强国的地位而代之,齐奢就觉得格外的兴奋。 这场宴席,因为突然出现的插曲就此终止。 虽然与大齐闹了不愉快,但作为东道主,帝高阳还是很好心的,对他们和华禹的来人一视同仁,让人好生安排他们在驿馆歇了。 两国来人尽数散去之后,天顺的大臣却一个也不肯走,下定了决心要规劝帝聿和帝高阳,齐齐跪倒,道:“请皇上、摄政王收回成命,万不要因为逞一时之勇,而置龙体安危与家国大义于不顾!” 惹得帝高阳忍不住的赞道:“自本王摄政起,还从未见过诸位臣工有如此心齐之时,实在是倍感欣慰。” 至于对他们所劝之事,确实一点也不以为然,她既然选择答应,自然就是有把握把帝聿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而且,她更多的是想让帝聿多一些历练,这样才有助于他的修为稳固。 只有参与了更多的实战,才会有积累经验的机会,若不然,修为再高,无法随心所欲的使用,那也就个摆着好看的花架子,没什么大用。 她对帝聿的要求,远不会就止步在一个小小的天顺皇帝上。 不过这些却是不必和这些大臣说的。 帝高阳不过是微思片刻,殿中却想起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一身紧俏华裳的女子,这会儿正指着翟云玄的鼻子骂道:“都是你这个惹祸精招惹出来的是非!连累了皇上和摄政王被大齐挑衅,更是置身于危险之中,你居然还有脸站在这里,你怎么不去以死谢罪!” 翟云玄小声辩驳道:“我没错……”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发虚。 帝高阳闻声有些皱眉,还不待说话,一直注意着她的康王,先一步开口道:“摄政王恕罪,是老臣教子无方,让他殿前失仪,摄政王若是心有不快,大可将那逆子斩杀了,却是万万不可带着皇上以身涉险啊!” 一番话,说的要多恳切有多恳切。 也正是这一番话,压断了翟云玄心底最后的一根稻草,他颓然的跪下,也不言语,颇有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 帝高阳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了他身边那个女子身上,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说翟云玄所做之事与康王府无关的那个人也是她。 “你叫什么名字?”帝高阳问道。 “臣女翟云鸢,见过摄政王。”翟云鸢闻言有些激动,调整了一下姿态和情绪,恭谨的答道。 天知道她期待这样一个被注视的机会有多久了,如今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第12章 脑子 翟云鸢满心欢喜,时不时的抬头偷看帝高阳,面带娇羞,犹如三月桃花扑在了脸上一般。 她一直特别崇拜帝高阳,觉得一个女子能开天下之先例,成为摄政王且兼任帝师,是极为了不起的。 她也很想成为那样的人,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那些男人都臣服在她脚下。 她在心里面始终觉得,她和帝高阳是一样的人,所以肯定会有共同的话题,只要给她个机会,一定可以互相引为知己。 所以今天借着翟云玄的事情,她才会多次开口,就是希望能够引起注意,让帝高阳发现她的优点,比如做事果断,比如可以随时舍弃一个不中用的人。 她想,帝高阳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翟云鸢,康王教的好女儿!”帝高阳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瞥了翟云鸢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康王不知道帝高阳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时没敢接话,只是态度更加谦恭的矮了矮身子。 翟云鸢却没那么多想法,只觉得自己想的果然是对的,帝高阳只要一看到她,就会喜欢上自己的。 她有些欢喜的应道:“谢摄政王夸奖,臣女羞愧。” “确实是该羞愧。”帝高阳似笑非笑的道:“没有脑子不是你的错,出来卖蠢可就是你的罪过了。” “摄政王?”翟云鸢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不是还夸她来着,为何这会儿就说她没脑子? 帝高阳却没有给她那么多时间去反应,直接下令道:“从今日起,撤去康王一脉的宗室身份,革除宗室玉碟,贬为庶民,发落到地陨之地做工,十代为奴,永不得入仕!” 地陨之地,是天顺境内北部的一处地下灵矿。 又对吏部的一个官员补充道:“之前翟康和翟云鸢都说了,翟云玄和他们一家没什么关系,那就不用算在其中了。” 翟康是康王的名字。 吏部的官员自是不敢反驳,忙低了低身子应“是”。 翟云鸢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傻了,明明刚刚一切还好好的,摄政王还很喜欢她的,为什么会最后会变成这样? 康王倒是还冷静了一些,脸色有些黑沉的问:“摄政王就算是想要处置老臣一家,也总该给老臣个缘由吧!若是因为翟云玄那逆子惹出来的祸事,摄政王既说了那逆子与我康王府无关,那就不该迁怒才是!” 他站起身来,挺直了脊背,目光落在帝高阳的身上,颇有一副你今天不给我说个理由出来,我就不罢休的样子。 “本王并不觉得翟云玄何错之有!”帝高阳淡淡的道:“相反,你一心推亲子去认罪,不仅是不顾血脉亲情,更是置我天顺颜面与不顾!” “且纵容翟云鸢于两国面前失礼,于殿前失仪,你觉得本王罚的没有道理么?” 翟云鸢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闻言,当即驳道:“我才没有失礼失仪!你……你这是嫉妒!嫉妒我……” 可她又想不出来帝高阳有什么可嫉妒她的,要身份,帝高阳是先帝嫡出的女儿,她父亲只是先帝的庶出的兄弟,她也并非正室所出的嫡女。 论地位,帝高阳是开国以来第一个摄政王,且还是以女子之身摄政,她却只是一个没多少权柄的王爷之女。 “嫉妒你什么?”帝高阳笑了笑,道:“难道是嫉妒你好看不成?” 翟云鸢想了想,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点头道:“没错!你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漂亮!” “姑娘,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要是缺的太多,不妨回去多准备几个猪脑,好好补补。”帝高阳淡淡的道:“毕竟猪脑子总好过没脑子。” 噗~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来声,最后一个连着一个,笑成一片,声音想压也压不住。 “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帝高阳瞥了殿内剩下的那些人一眼,转身离去。 穆愉紧随其后,帝聿也在瞥了殿内一眼之后跟了上去。 “摄政王!请等一下!”翟云玄在帝高阳将要迈出殿门的时候,高声喊道。 “你有事?”帝高阳闻声,倒是很给面子的转身看了一眼,问道:“若是因为翟康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她眯了眯眼,目光有些危险的打量着翟云玄,心想着她不至于看走眼,挑了个愚孝且没有眼色之人吧。 翟云玄被看的有些心悸,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道:“摄政王容禀。” “说!” “臣……我……草民,”翟云玄想了想,发觉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有些尴尬,最后选了草民自称。 他继续道:“草民家中还有一姨娘和庶妹,她们都是良善之人,还请摄政王能再往开一面,不要送她们去地陨之地。” 想想又怕这样提要求会惹帝高阳不快,反而弄巧成拙,又道:“请摄政王召她们二人入宫为奴,草民也愿意随之一起。” “随之一起?”帝高阳淡淡的道:“她们是女子,入宫为奴也是做宫女,你一个男子入宫为奴,是要净身当内侍么?” 翟云玄闻言脸色一白,感觉身下好像有些凉嗖嗖的,他要净身做内侍? 见他久久未答,帝高阳没了什么耐心,转身欲走。 “别走!”翟云玄一急,也不记得什么尊卑了,急急道:“我,我愿意!” 只要能够保住姨娘和妹妹的命,就算是做内侍又如何? 一辈子身子不全的痛,总好过一辈子因为不作为而失去亲人的痛。 他定了定神,目光坚定的看着帝高阳道:“我愿意净身做内侍,请摄政王开恩,不要让我姨娘和庶妹去地陨之地。” “穆愉,你去跟他出一趟宫,把他姨娘和庶妹接过来,然后送他去净了身在带过来。” 帝高阳交代了一句,不在停留,迈步离去,帝聿虽然心中讶异,却并未出声,抬脚追上。 穆愉应了声“是”,可心里却不怎么舒坦,落在翟云玄身上的目光也有些古怪。 可有想不出来为什么不舒服,他有些没好气的道:“还不快带路!” 翟云玄感受到穆愉明晃晃的敌意,虽然有些想不通原因,但也知道他是帝高阳的男宠,所以并不敢得罪,就怕被背后穿小鞋。 他倒是不怕,可他怕姨娘和妹妹受连累,到时候他净身成了内侍,想要相护,怕也是有心无力。 第13章 我的 穆愉回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帝聿在半路上就被打发回了乾清宫。 帝高阳刚刚沐浴过,此时只穿了一身素净的长袍,未着外裳,慵懒的卧在美人榻上看词话,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难言的诱惑。 可是穆愉这会儿心里压着事情,并不没有注意道。 他进来先是行礼,然后回禀了去翟云玄家里面接人的事情。 帝高阳听了只是点点头,并未说话。 穆愉却突然道:“您用过膳了么?” 帝高阳从词话上移开眼看着他,不答反问道:“你饿了?” 穆愉摇摇头,低声道:“您之前就没怎么吃东西。” 帝高阳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还会来关心她,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不过她倒没什么想吃东西欲望,御膳房准备的那些膳食,很多都已经没办法满足她的胃口了。 反正她吃不吃饭都可以维持生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倒是耐着性子的解释了一句:“我倒不必时时吃东西来维持生命,更多的还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才去吃,这会儿并没有什么我想吃的。” 穆愉闻言便不再多言,倒是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又翻看了几页书,帝高阳打算去睡了,却见穆愉这会儿还在原地站着,不由得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穆愉闻言身子有些僵硬,咬了咬唇,心里面正天人交战,有些无措的拽着衣角。 帝高阳见他这般,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屋子里静了很久,最后还是穆愉先败下阵来,矮了身子跪下,期期艾艾道:“我……奴……刚刚……” 几次张口,却都没有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他要怎么说呢? 说因为担心翟云玄净身成了内侍,就会取代了他的位置,所以没有带翟云玄去净身? 还是说他不想她身边有其他的男子? 帝高阳倒也没有用术法查看,她想等穆愉告诉他。 她道:“在我面前,你不必称奴,作为我的人,你更不需对别人称奴。” 穆愉闻言很是感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内心更是因为没有按着吩咐做事而愧疚更甚,喃喃的道:“我是您……的人么?” 帝高阳一笑,倒也很是认真的道:“难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么?” 穆愉很想说不明显,他还想更清楚的知道被摆在一个什么位置。 帝高阳有心逗他,便道:“我觉得挺明显的啊,我身边可就你一个内侍。” 果然,话音落下就看到穆愉身子更僵硬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说:“是,我知道了。” 帝高阳笑了笑,问:“什么你就知道了?” 穆愉拽了拽衣角,回道:“知道,知道……我……只是……” 只是一个内侍。 明明这话在实际不过,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里面好像总是在期待着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我?”帝高阳突然问道。 穆愉闻言一惊,下意识抬起头,但很快又低下,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慌张。 是被发现了么? 他会被惩罚的吧,可能还会被厌弃。 她明明说过不能瞒着她的,自己明明也答应过了。 可是为什么今天不仅违背了她的意思,还想要欺瞒了呢? 沉默了一会儿,穆愉像是拿定了主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我没有完成您给的任务?” “是么?”帝高阳淡淡的问,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是!”穆愉叩首道:“我没有送翟云玄去净身。我,奴错了,请主人责罚。”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改了称呼。 他又犯了错,是会让她不快的吧,那刚刚说的话,应该不作数了吧。 可他还是好想做她的人。 “你为何没送他去净身?”帝高阳语气淡淡的问,听不出什么喜怒。 穆愉坦诚的说:“奴不想有别的内侍在您身边。” “你倒是霸道。”帝高阳闻言笑道:“不过我身边可不留不听话的人。” 穆愉红了眼眶,心道:他还是要被丢弃了么? 正想求情,却听帝高阳道:“还不过来帮我宽衣?且我刚刚和你说的话,这会儿就忘了不成?” “我在说一遍给你记住,你,穆愉,是我的帝高阳的人,在我面前不必称奴,对别人更不需要称奴,知道了么?” 穆愉闻言有些哽咽,泪水奔涌而出,保证似的道:“我知道了,也记住了,以后再不会忘记了,永远都不忘!” 帝高阳不置可否。 只催促道:“还不过来给我更衣?不过就是一点小事,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穆愉起身替她宽衣,同时低声道:“怕您生气,一生气就不要我了?” 帝高阳好笑道:“怕我生气你还做?” 穆愉低头,他好像是有些冲动了。这么一想,不由得有些羞愧道:“我错了。”又道:“您若是想让翟,让他来伺候,我明天就去送他净身。” 想到对方还是皇室子弟,穆愉就改了口,没有直呼其名。 帝高阳不禁笑问:“这会儿不觉得难受了?不觉得他会抢了你的位置?” “您喜欢就好。我……我都没关系的。”虽然穆愉这会儿神色已经如常,但帝高阳还是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低落。 她摇了摇头,心想这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又问:“你最近修为如何了?功课可都跟上了?” 她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带这小家伙去参加三国试炼的,若是他修为尚可,倒是可以让他多历练一些。 闻言,穆愉原本低沉的情绪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他道:“还好……”还低声的补充道:“真的还好!修为已经快要筑基了,功课……都有跟着听,就是没记住多少。” 帝高阳倒是没有不满意,毕竟是半路开始学的,也不过几日光景,能够跟着听,已经很好了。 且筑基的修为虽说并不怎么高,但也能卡死一大批人。 她又问:“我想带着你去参加三国试炼,你的修为可能低了点,你若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留下潜心修炼的。” 穆愉求之不得呢,哪有不愿意的? 当即道:“我愿意!”还急急的补充道:“我会学会保护自己,不拖您后腿的。” 还道:“我也会努力提升修为的,以后就可以保护您,永远的守护着您。” 永远么? 帝高阳忽然觉得有些苦涩。 曾经也有人和她说过永远的,可最后,数万年,只剩了她一个人。 第14章 盘古 不过,帝高阳却不知为什么,竟然不想穆愉的意,且愿意把他说的永远当真一回。 当真是奇怪。 她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却道:“既然你如此说,你首先就得做到一件事才行,若不然的话,倒不如趁早离去。” 免得情到深处才别离。 穆愉忙问是什么事。 帝高阳道:“你既然想永远护在我身边,就得先学会保护好自己才行。” 穆愉有些犹豫,就听帝高阳又道:“这世间还没有谁能取走我性命,所以你得护了自己周全,才有可能永远在我身边守着。” 这次穆愉只好应了一声“是”。 帝高阳让他下去休息,又道:“明日还是巳时来寻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穆愉并没有多问,说了声“好”,就行礼退下了。 第二日,天气晴好,穆愉准时的等在了殿外。 帝高阳简单的洗漱过后,吩咐人摆饭,笑着招了他过来一起吃。 诚如她昨日若说,御膳房做的吃食已经很难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了,所以这一顿饭下来,大多都是她在喂穆愉吃。 饭毕,帝高阳重新净手漱口,打发了人去帝聿那说了一声,她今天出门,有什么事明天再来找她。 然后就带着穆愉出门了。 一路上,穆愉都低着头,脸色通红,连耳后的位置都沾染了红晕,满脑子都是刚刚,帝高阳在饭桌上喂他吃饭的情景。 心跳的好快,怎么办? 他是不是病了?为什么脸会这么烧?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帝高阳这会儿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不由得问道:“你若是不舒服,我们便改天再去。” 穆愉忙道:“没……我没事!”脸色却更红了。 “噗,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帝高阳淡淡的笑出声,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穆愉一时有些看的痴了。 帝高阳却突然间上前,将他打横抱起。 穆愉一惊,下意识的身后搂紧了帝高阳的脖子,两个人贴在一起,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他再一次脸红起来,抬眼去看帝高阳,却见她面色如常。 不过几个瞬息之间,他们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帝高阳将人放了下来,道:“里面有一把兵器,你去试试能不能拿的起来,若是可以的话,倒也能凑合用用。” 穆愉有些好奇的打量起眼前,见是一座洞府,不由得问道:“这是谁的洞府?已经没有人了么?” 若是洞府主人已经仙逝的话,这里面的东西倒成了无主之物,他们来取也并无不可。 但若不是的话,他们就有擅闯偷盗之嫌了。 帝高阳笑了笑,道:“嗯,你尽管进去就是了,不过这里面的路不好走,能不能进到里面,就看你的造化了。” 穆愉闻言慎重了许多,又问道:“您不和我一起进去么?” 帝高阳摇了摇头,道:“那小家伙的洞府太脆弱,你进去还行,我若进去,就该塌陷了,里面的东西也会跟着一起毁了的。” 小家伙? 穆愉听到这个称呼,心里有些不舒服,感觉宠爱被分走了一样。 等他沉了沉心,往洞府中去的时候,更是打定了主意管他是谁,他都要把东西拿到手,然后把人赶走。 她的身边只能有他一个! 已经走了一半路程的穆愉,完全不知道,他现在闯的是曾经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的神府。 帝高阳随手一挥,地上顿时多了一套桌椅,上面还放置了一套七彩琉璃石的茶具,阳光之下,折射异彩。 待到茶香扑鼻,帝高阳倒了两杯,一杯她拿起来品了品,一杯则放置在了对面,仿佛是有人坐在那里与她一同品茶一样。 曾几何时,她也曾与盘古那个小家伙在这儿相对而坐,品茶闲话,好不恰意。 只不过后来,那个小家伙觉得身处混沌之中太过无趣,便闷声不响的,拿了他那砍柴的斧子,劈了一个天地出来。 自有了天地之后,小家伙又觉得太过荒凉,没有人与他逗趣,帝高阳又去睡觉了,怕是没有个几千年是不会醒的。 盘古便想着,不如创造个万物出来与他玩耍。 可这些东西岂是那般好创造的? 奈何当时帝高阳在瞌睡,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万八千年之后。 当初的少年盘古,也已经有了一些老态,最后以气成风云,声作雷霆,双眼化成日月,血液流淌成江河湖海,筋脉作地里,肌肉为田土,肢体化作三山五岳四极。 帝高阳见事已至此,虽是心痛不舍,可到底已经无法逆转,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盘古归于混沌。 只是在最后的时候,还是不想这小家伙的付出白费,便出手助了他一把,让他的毛发为星辰,齿骨为金石,精髓作珠玉,汗流为雨泽,皮肤作草木。 又以其身所余化诸多虫鱼走兽,天地终成。 帝高阳又取了盘古的纯阳汇集之物渡为伏羲,取胸前黄豆儿渡为女娲,又将她诞生之初就伴生的生命本源撒向天地。 天地间这才开始有了生命。 从此草木走兽飞虫可修成妖、灵、仙、神,女娲所造之人可修成神与魔,可化成鬼与仙。 世间生命越来越繁多,许多生于混沌的神,纷纷前往这一片天地,创下许多生命,组建了自己的势力、部落,被尊为创世神。 只是后来啊,到底是贪欲日盛,权欲膨胀,神族的剥削日盛,以至于许多其他种族的部落、势力开始向神族发起了战争。 帝高阳的再一次醒来,这片天地已经因为一次大规模的战争成了炼狱,不得已,她只得将整片天地割裂,分成不同的位面。 “只是我后来明明是陷入了沉睡,为何在醒来却堕入了轮回,且每百年要受一次业火焚身灼魂之苦呢?”放下茶盏,帝高阳喃喃的自语道。 “既然那些同是生于混沌的诸神,都已经再次身归混沌,为何我还一直存在。”她有些自嘲的,眼角也有些湿润,眼底是深深的孤寂。 渐渐的视线有些模糊,良久以后,感觉有个人坐在了对面,她莫名的问道:“小家伙,是你回来了么?” 穆愉身子一僵,片刻后才应道:“是我,穆愉。” 闻声,帝高阳的思绪便散了下去,又恢复了之前淡淡的样子,目光中一片清明,问道:“这么快就出来了,东西可是取到了?” 第15章 砸坑 穆愉看着帝高阳失落低沉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原本想要问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 他点了点头,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乌金小斧出来,问道:“是这个么?”又补充道:“我在那洞府里面,只找到这个,还有这两个。” 他又拿了一块黑黢黢的石头和一块灰蒙蒙的石头,放在了桌上。 帝高阳点了点头,指了指那把小斧头道:“这是盘古用来劈天的,不过一开始他是用这个砍柴的。”又分别指了那两块石头道:“这是伏羲身殒之后留下的伏羲铁,这是女娲身殒之后留下的女娲石。” 穆愉在进去之后就感觉到极为强大的威压,那时候他就隐隐猜测这洞府主人不简单。 但是那威压在触及到他身上的时候,又都避开了,他想到帝高阳管洞府主人叫小家伙,觉得二人可能是有什么渊源。 万万没想到这是开天大神盘古的洞府。 他很想问问帝高阳,为什么叫盘古小家伙。 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指着那块女娲石问道:“不说女娲石是一块五彩石么?为什么是灰蒙蒙的颜色?” 帝高阳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你从哪听说的?” “我上课偷看神话传说的画本子上说的。”穆愉随口说道。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脸色瞬间苍白,低下头不敢去看帝高阳的眼睛。 “神话都是骗人的。”帝高阳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回去把那些画本子都给我交上来。” 穆愉心虚的应了声“是”,又忍住问道:“神话都是骗人的,那这些会不会也是假的?” 帝高阳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道:“我会拿假的糊弄你么?”又道:“若想拿个假的,何必带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神话都是骗人的,但神话也不全是假的,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半真半假中带着一点残缺不全。 就好像流传下来的那些神话传说中,从未有一个叫帝高阳的。 穆愉嘟着嘴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同时也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日月并存的,只不过在耀眼的阳光之下,月亮暗淡了许多,且还有些坑坑包包的。 “这是哪里?”他不由得问道:“那个月亮上怎么那么多坑?” “这是众神之墓,也叫混沌之地。”帝高阳道:“这世间所有生于混沌的神,在身殒之后,都会重归混沌之地,他们的墓地就是生前在混沌之地的洞府。” 又道:“那个月亮上的坑,是后羿每次惹了嫦娥生气,被从广寒宫踹出来的时候,落在地上砸的。” 帝高阳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些坑上,明明坑还在,可嫦娥与后羿却早已化作了烟尘。 穆愉又问:“那伏羲铁和女娲石为何会在盘古大神的洞府?难不成他们生前住在一起么?” “不是。伏羲和女娲出生的那个年代,混沌早已不在孕育其他的神。”帝高阳:“他们之所以能够来这里,是因为他们二人是用盘古的纯阳汇集之物和胸前黄豆儿化成的,属于盘古的一部分。” 穆愉还想在问什么,却被帝高阳打断了,她道:“好了,既然你已经拿到东西了,我们就回去吧。” 她真怕穆愉会问她为什么是用纯阳汇集之物和双|乳|化成,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难不成她到时候要说,是那两处太过于突出显眼,所以一时顺手不成? 当然,她更多的还是怕穆愉会多心,毕竟他也是被净身去了势的,这样算起来,倒有些和盘古那个小家伙有些同病相怜了。 穆愉闻言虽还是心有疑问,但并没有在多话。 帝高阳依旧还是将他抱了起来,几个瞬息间就回到了皇宫。 混沌之地一个时辰,外界三天。 他们待了差不多有三刻钟,这会已经夜半三更的时候了。 回宫之后,二人各自回去洗漱睡了。 帝高阳倒是一夜无梦,穆愉确实满脑子都在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喂饭、被抱,脸上一直火烧火烧的发烫。 第二天,帝聿早早地就过来了,帝高阳还没有起来,倒是穆愉在殿外侯着。 帝聿对穆愉原本倒没什么印象。 但自从前天,有人在宴席上说这个内侍是皇姑母的男宠时,他心里面就不舒坦了。 他皇姑母,那可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又兼任帝师之职,若要纳几个男宠也没什么。 可这男宠总要是个正常人吧? 一个内侍怎么可以? 他心里觉得,肯定是这个小内侍勾引了他皇姑母。 因此,看向穆愉的时候,目光多有不善。 他冷声道:“喂,那个小内侍!” 穆愉闻声回头,目光落在帝聿身上,似乎在询问:你是在叫我么? 见此,帝聿更加火大了! 他觉得这个小内侍不仅勾引了他姑母,还恃宠而骄,居然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穆愉则在纠结的想着那句“对别人不需称奴”的话里,别人包不包括眼前的小皇帝。 帝高阳起来后,出门看到的就是,帝聿手执长剑断魂,穆愉手持昨日才得小斧子。 许是悟得了一些使用之法,那斧子已有昨日的两倍大小。 帝聿的长剑凌厉,招招都对准了穆愉的命门,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穆愉倒还有所顾忌,怕伤了帝聿,且修为低了太多,虽有帝高阳渡给他的修为,让他不至于受强者之威压制,但应付起来也是颇为吃力。 这会儿多是以退为进,靠着敏捷的身法躲过那些致命的攻击。 周围的宫人都靠在陈竽瑟的身边,除了眼巴巴的看着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帝聿又是一个杀招袭来,穆愉躲无可躲准备反击,却忽然僵住了身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猛的回头,连自己还处于危险之中的事都忘了,连抵挡的动作都不曾有。 帝高阳微微瞪了瞪眼,随后就是怒上心头,拂袖一挥,化去了那道杀招,又将二人分开。 陈竽瑟和身边的宫人看到帝高阳出来,皆是松了一口气,纷纷跪倒行礼。 穆愉也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帝聿咬了咬唇,最后也扑通一声跪下了。 帝高阳染了薄薄的怒意,此时并未消散,厉声道:“我倒不知你们二人什么时候有了深仇大恨,竟然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第16章 帝姓 帝高阳看他二人都低垂着眸子不说话,继续责问道:“我教你二人武艺修炼,就是让你们在我这打架伤人的?” “我……我……”穆愉心中着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只能认错道:“穆愉知错了。” 帝聿闻言,也不肯落在其后,紧跟着认错道:“皇姑母,我也知道错了!”又道:“可我也是事出有因!是这个小内侍先勾引您在先,又恃宠对我不敬在后,我一时气恼,这才没了分寸。” 虽然嘴上这般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在他眼里,穆愉不过就是个身份卑贱的小内侍罢了,别说出手伤他,便是杀了又如何? 偏皇姑母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迷了心,竟会护他至此。 帝高阳只是略略一扫,就知道了帝聿心里面的那点想法,心中有气,面上却不显。 她道:“穆愉随我进来!”又对帝聿道:“你去书房等我。”目光又一扫周围道:“其他人都该干嘛干嘛去,今日之事若是有谁敢乱嚼舌根,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问责你们的家族亲人。” 众人皆俯下身子,应了声“是”,然后急匆匆的低头离去。 帝聿起身去了书房。 穆愉也紧跟着起身,心有忐忑的跟着帝高阳进了内殿,一点声音也不敢有。 过了一阵子,帝高阳才问道:“皇上为何会与你动手?” “……不知道”穆愉老实的答道,心中还有些感动。 她刚刚问的是皇上为何与他动手,而不是他为何与皇上动手。 这算是一种信任么? 信任他不会主动伤害皇上,伤害她的亲人。 穆愉又道:“我没有对皇上不敬,就是……没有行礼问安。” 说到后面,他有些心虚起来,这也算是藐视皇威了吧? 帝高阳觉得还是找机会让这二人自己去说清楚的好。 又想到刚刚那一幕,心中竟没来由的有些后怕,她何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道:“刚刚为什么就突然停下了?” “因为知道您在。”穆愉道。 “我在你就要让我看你命丧当场?就可以放心的站在那里等死?”帝高阳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怒,冷声道:“不是说要永远守着我么?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怎么守着我!” 穆愉低头跪下,道:“穆愉错了,请主人责罚。” 帝高阳定了定心神,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捏了捏穆愉的小脸,嫩嫩的,手感很好。 她道:“这次念你是初犯,我就姑且原谅你。但若是再有这种置自身于险境的事情发生,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轻饶了你!” 穆愉自然是乖乖的应“是”,又道:“主人,皇上还在书房等着……” 帝高阳点了点头,让他先下去休息。 穆愉乖巧的躬身行礼退下。 帝高阳倒没急着去书房,一醒来就听到打斗声,她还没来的及洗漱用饭呢,长发也还披散着。 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帝聿心中拿不准帝高阳到底有没有生气,生气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这会儿是在角落的位置,面壁跪着。 帝高阳也没叫他起来,直接问道:“可想好错在哪里了?” 帝聿闻声,挺直了身子,坦然的道:“帝聿不知!” 帝高阳微微蹙眉,声音冷了一些:“你这是觉得自己没错了?” 帝聿答“是”。 “我何时说过穆愉是我的男宠?”帝高阳道:“皇上何时也学会人云亦云了?” 帝聿的脸色有些涨红,却还是不服气的道:“那皇姑母也没说过他不是!” “他是我的贴身内侍。”帝高阳淡淡的道。 “若只是内侍,皇姑母为何要护着他,让我直接杀了不好么?”帝聿不以为然的道:“一个卑微的内侍,能死在我手下,也算是对他的莫大恩宠了!” 帝高阳不在说话,静静地斜在美人椅上看词话。 书房里静的只有偶尔翻书页的声音。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帝聿有些跪不住了,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往帝高阳那边看去,小声的喊道:“皇姑母……” 帝高阳头都没抬,依旧低头看词话。 帝聿咬了咬唇,知道这就是让他自己反思了,可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他是皇帝,难不成还杀不得一个小内侍不成? 就算那是皇姑母的心头好,那也就是个身份卑微的小内侍。 “皇姑母,大不了我以后不难为那个小内侍了,在给您选几个年纪相当,容貌俊美的世家子弟进宫相陪如何?”他苦着脸,可怜兮兮的道:“您就让我起来吧!” 帝高阳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皇上可是对我答应齐奢,参加三国试炼有疑惑?” 帝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是,请皇姑母解惑。” 帝高阳不答反问道:“皇上是如何想的?去不得么?” 帝聿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主不乘危而徼幸,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 又道:“试炼之地不仅凶险,三国之人还常有暗杀发生,我是天顺的皇帝,皇姑母是帝师摄政王,如何能置身于危险之中?那岂不是置天下万民于不顾?置天顺安危于不顾?” 帝高阳点了点,道:“皇上能如此想,很是不错。” 可如同上次一般,即便是夸奖的话,帝聿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是咬了咬唇,心中没来由的一慌。 但这次,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可皇上如何以为,本王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呢?”帝高阳一连换了两个称呼,可见是生气了。 帝聿也有些慌了,以前皇姑母是不会这样自称的。 但他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辩驳道:“大臣们都说,皇姑母只是为了天顺的颜面,不得已才答应的……” 帝高阳嗤笑了一声,打断道:“又是听别人说的?” 帝聿身子一僵,感觉有些呼吸不畅,期期艾艾道:“我……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你以为?”帝高阳道:“皇上怕是忘了一件事。” “那些大臣怕是也忘记了一件事。” 帝聿有些不解的抬起头。 “天顺自开国以来,惟有身居帝位者,方可用帝姓。” “可本王,自生下来,便可用帝姓。” 帝高阳不缓不慢的说道:“皇上以为,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帝聿下意识的问道。 帝高阳却没有回答,只道:“皇上若是不知,可以带着那些大臣,去好好查查史籍。” 第17章 造反 帝高阳又道:“不过本王以为,皇上登基之初就该知道了才是。” “可没想到,皇上竟然是不知道此时的,可见,本王以为的只是本王以为的而已,并不能当成绝对的事实来看。” 淡淡的语气,却让帝聿有一种如坠冰窟之感。 等帝高阳离开以后,他又呆愣愣的跪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起身,没有用灵力疏通血脉,就那么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去搁置诏书典籍的地方。 没有让任何人帮忙,一个人在偌大的楼阁中翻找。 直到暮色四合,才在记载先皇生平的那一卷上,看到这样一行字:天顺第二十代帝,名伯庸者,有女名高阳,生而为帝。身具渡劫修为,掌规则之力而生。乃天佑其国,故降之。若拥之,可天下一统。 天顺的每一任皇帝,若是没有极大的丰功伟绩,在位百余年,也就只能得到寥寥数笔的记载。 先皇帝伯庸这一卷上,也不过写了不足二百来字记载生平,其中关于幼女帝高阳的事情却占了三分之一。 就好像帝伯庸这一生,最大的丰功伟绩就是有了帝高阳这么个女儿一样。 之后的几日,帝聿一直待在乾清宫,没有去找帝高阳,也没有去上朝,更没有召大臣到御书房议事,就那么在龙床上躺着,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陈竽瑟急得不行,端了燕窝在他床上劝道:“皇上,您都好几天不曾吃东西了,奴求您,就稍稍用一点吧。您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说出来,交给众位大臣去解决啊,再不济,不是还有摄政王么?你何苦的为难自个啊!” 许是哪句话让帝聿恢复了一些神采,他问道:“皇姑母有来过嘛?” 陈竽瑟刚回了一句“不曾”,就看到帝聿的眸子瞬间又暗了下去,顿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又道:“皇上这几日不曾上朝,摄政王自然就更忙,且明日就是三国试炼了,怕是一时不得空。” 帝聿摆手让他退下,翻了个身,面朝里侧躺着,无声的落了几滴眼泪。 他觉得以前真的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听信那些大臣所言,以为皇姑母久不去帝姓,是为了日后架空他的权力,效仿武主做天顺的女帝。 他觉得皇姑母肯定是生气了,所以才这么久都没来看他。 以前他要是这么任性不去上朝,不好好修炼,不认真学习,是肯定会被狠打一顿,在罚上许久的。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皇姑母肯定是不想在管他了。 越想越伤心,帝聿哭的越发厉害起来,起初还在克制着声音,最后直接就是不管不顾了。 “原来我们皇上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呢。”帝高阳不知在何时进来,坐在床前道。 闻声,帝聿猛的转过身子,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眼中绝望变成欢喜,扑进了帝高阳的怀里,声音嘶哑的喊道:“皇姑母……” 似乎是怕眼前的人会突然离开,他紧紧拽着帝高阳的衣襟,道:“皇姑母,聿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别不要我。” 帝高阳却没接话茬。 她刚刚是感觉这孩子怕是又要钻牛角尖,所以才过来的。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她虽为帝师,但却不想让她的教导成为帝聿的束缚,那样容易养成畏手畏脚的毛病。 她道:“明日就是三国试炼了,天顺去参加试炼的名单还在等皇上过目。” 帝聿小声的喊了一句“皇姑母”,心中有些不安。 “皇上就这么想挨揍么?怎么我不打你,你倒不自在了?”她伸手替帝聿擦干了眼泪,又道:“你是皇帝,这些事你不做决定,难不成还指望别人来做?” 帝聿不敢在别扭,恭谨的应了声“是”,喊了陈竽瑟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又用了一小碗燕窝之后,才招了大臣到御书房议事。 三国试炼的名单早就商议过多次,这次是最终敲定,只添减了几个人。 原本康王府以及依附康王府的几个世家子弟,全部都被剔除出去,添了翟云玄、穆愉和刘文、邓旭,这两人是之前被康王府打压的世家子弟。 带队的人是帝高阳和帝聿。 在试炼之地开启之前,三国之人相遇,齐奢见到帝高阳等人,还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刺了一句:“没想到天顺的皇帝和摄政王殿下,竟然真的有如此胆量,就是不知你们有没有选好储君,免得到时候不仅输了试炼,还没了皇帝。” “若是天顺因此乱作一团,被其余两国蚕食,从此一代大国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不知道摄政王殿下在九泉之下,会不会被天顺的祖宗们怪罪?” 帝高阳淡淡的道:“这就不劳奢王爷费心了。奢王爷若是有这个闲心,不妨好好想想,七天之后,大齐沦为天顺的附庸,奢王爷如何向臣民交代!” 三国试炼时间从外界算只有七天,但在试炼之地里却是要经历两月有余。 以最后活下来人数的多少定输赢,输得两国,要给胜的一国提供资源。 至于提供多少,提供哪些,就要等试炼结束之后,三国使臣坐下来商谈之后再定了。 齐奢虽怒,却也无可奈何,只盼着帝高阳和帝聿能死在试炼之地才好。 辰正时分,试炼之地开启,一阵流光闪过,等待着参加试炼的三国之人消失在原地,其余剩在外面的人陆续离开。 大齐和华禹还好,只要等上七天之后出结果就可以了。 天顺这边却有人起了小心思。 众大臣离开以后,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去了平日里议政的地方。 丞相谢琦原本就和康王走的近,又是百官之首,便率先开口道:“刚刚大齐的奢王所说,众位以为如何?” 这是指帝聿和帝高阳一同参加试炼,天顺此时却并未立储君,若真的发生了意外,怕是要乱的事。 将军刘昭道:“摄政王既然做出此决定,自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谢丞相瞎操什么心!” 刘昭一直就看不惯康王的做派,和与康王交好的谢琦也是向来不对付! 谢琦冷哼道:“刘将军喜欢奴颜媚骨的去讨好一个女人,也得瞧瞧那人在不在,能不能为你撑腰!” “你什么意思!”刘昭皱眉道。 “本丞相的意思自然是,”谢琦有些得意的笑着,对着门外侯着的禁卫军道:“来人,刘将军意图造反,给我拿下!” 第18章 分身 刘昭瞪大了双眼,觉得谢琦脑子八成是坏掉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哪来的勇气睁着眼睛说瞎话? 难不成是很康王走的太近,所以时间久了也沾染上了没脑子的毛病? 谢琦不知刘昭心中所想,他只觉得如今帝高阳和帝聿都不在,最有权势的康王也被收拾了,余下的一些,不是都不大成气候,就是远在封地,所以这会儿在朝中,自然是他最大! 可他等了很久也不见有禁卫军进来,其他大臣又是一副看白痴的眼神儿看着他,他顿时就怒了! 这些人怎么敢不将他放在眼里? 真是岂有此理! 他怒道:“禁卫军何在!你们都聋了么,还不赶紧进来把这个逆贼拿下。” “他们是不是聋了,本王不知道,但是谢丞相犯蠢,本王却看的清楚。”原本应该在试炼之地的帝高阳,从外面进来,缓缓的说道。 “摄……摄政王!”谢琦有些傻眼的看着眼前之人,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又揉了好几回眼睛。 “你多揉几回都一样。”帝高阳淡淡的道,不紧不慢的走上高台,在专属她的位置上坐下,看着底下的大臣们,问道:“众卿不回家吃饭,都聚在这干嘛呢?等着涮火锅不成?” 其他人也和谢琦差不多是一样的表情,看到帝高阳的时候,都有些怀疑人生。 其中一人站出来,期期艾艾的问道:“摄……摄政王,为……为何在……这?” “本王怕有的人会不消停,所以特意留下了一具分身。”帝高阳淡淡的道:“只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快就不消停。” 听闻眼前之人只是一具分身,底下众人的心思,就又各有不同了,尤其是谢琦,心思再次活跃起来。 只是,帝高阳冷水泼的很快,道:“本王虽然只是分身,却也没那么容易被杀。” 话音落下,就爆发出了一身修为,渡劫期巅峰。 又道:“诸位也就趁着这七天,好好的逍遥快活去吧,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都别克制自己。” “毕竟,七天之后还能不能吃到一口热饭,喝到一口热茶,就不好说了。” 谢琦冷哼道:“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吓唬我们么?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不成?” “一手遮天又有何难?”帝高阳淡淡的道。 就这个位面的天,她想遮住,何须一手?一根手指头足以。 懒得再废话,招了人进来把谢琦带下去,又让人去抄了谢家,留下话道:“希望七天后,本王能收到各位罪己的折子,若是等本王亲自去查的话,谢琦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他们不仅看到了,且在当天晚上,就收到一份罗列了谢琦罪状的折子,事无巨细到谢琦小时候,偷隔壁老王家的咸鸭蛋这种事都写上了。 而此时,天顺进了试炼之地的一行人,这会儿已经在不知名的林子里走了整整一天,除了帝高阳,众人都是累的不行。 帝高阳淡淡的扫了一眼,觉得这些人的极限差不多已经到了,便道:“原地休整,今晚就在这安营。”又道:“还不知道这林子里面有什么危险,若要出行,至少两人结伴,且不要走的太远。” 众人应了一声“是”,便各自散去。 关系好的聚在在一起,各自搭起了帐篷。 他们这一行有三十人,大多数都是四五个人一组,只有刘文和邓旭两人一组,翟云玄落单,穆愉伺候在帝高阳身边,帝聿不知所措的在旁边站着。 搭帐篷这种事肯定是不需要他去动手,可就这么干站着,他又觉得不自在。 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被打,可是犯了错,皇姑母却没责罚,这让他始终都很是不安。 “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和翟云玄搭帐篷,要不就去捡捡柴,打打猎。”帝高阳淡淡的道。 帝聿一激灵,应了声“是”,忙往翟云玄那边走去。 可他哪里会搭帐篷? 翟云玄也不敢让皇帝帮忙啊! 无奈之下,帝聿只好转身出去捡柴,不过捡回来的有干有湿,大半都是不能用的。 最后,他选择去打猎。 心想着,凭他元婴期的修为,打几只野兽应该不成问题吧? 事实证明,养尊处优久了,做这些还真的有些成问题。 况且,帝聿又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的。 原本他可以空手而归的,但又觉得那样显得他这个皇帝太没用了,于是不服气的走远了一些。 偏偏,试炼之地里面没有灵智未开、平日比较常见的野兽,有的都是一些修为不低灵兽,深处的危险地带,还有不少在外面很少出现的神兽。 帝聿元婴期的修为,对付一两只灵兽,倒是可以自保,对上神兽的时候,却有些不够看了。 “嗷呜~” 带着威压的一声嘶吼,从他不远处的位置传来,流动的空气之中,也跟着沾染上了肃杀之气。 “嗷呜。” 很快周围就有其他的嘶吼,与之前的那一声开始遥相呼应。 帝聿就是在没有常识,也知道他这会儿是被包围,且还很有可能是群居活动的狼。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发现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出来很远。 此时在看后面,草丛密集,树木高耸,回去的方向是哪边,他也找不准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嘶吼声,在看看四周已经黑下来的天色,他莫名的就心慌起来,有些后悔没有早早的回去。 他咬了咬牙,凭着感觉选了一个方向跑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没有跑出去多一会儿,就看到了帝高阳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皇姑母~”帝聿有些哭腔的喊了一声,朝着帝高阳的位置散去。 “快过来,我带你回去。”帝高阳淡淡的笑着道。 “嗯。”帝聿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想着身后还有东西追他,也就没在想那么多,一心往帝高阳站着的方向跑。 直到他有些气息不稳,微微喘着粗气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 明明他和帝高阳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可他跑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拉近二人的距离。 帝聿猛的抬起头,厉声质问道:“你是谁!” “我是帝高阳。”远处的人淡淡的道:“也是杀你的人!” 第19章 心魔 帝聿闻言,并没有片刻犹豫,而是极为肯定的说道:“你不是!” 话音落下,一股浓郁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散而来,凌厉的气息中带着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那是一种恍若天成的气势,和靠着后天培养出来的那种完全不同。 仅仅是这一股子气势,就已经他身前的帝高阳震惊不已,脸上的神色出现了些许的龟裂。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会很轻松的发现此时的帝聿,和之前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那一身上位者的气势,以及眉宇的一颦一蹙,都像极帝高阳! 是像真正的帝高阳,而不是眼前这个,脸上已经出现了裂痕,皮肤也迅速衰老的家伙。 但是很快,帝聿也发现了问题,他这会儿感受不到丝毫的灵力,虽说气势强了很多,可无法调动灵力,无异于是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暗处的一道视线正落在帝聿的身上,深邃的目光的中,竟难得的带了一点紧张。 只不过此时正在对峙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发现多出来的那道视线。 这会儿站在帝聿面前的人,已经成了皮肤如枯树皮一般的老者,他身形佝偻,手提一盏青灯。 “桀桀桀……”提灯老人发出一阵嘶哑刺耳的笑声,随后又有些难辨雌雄的说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能够识破我的幻心阵,不愧是身具帝王之气的人,当真是不简单。” “可惜在我的幻心阵中,就是大罗金仙也只能当个憋屈的普通人,乖乖的等着做我这人皮青灯的燃料。” 帝聿听的有些皱眉,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桀桀桀……”提灯老人笑道:“都说了,我是帝高阳,是要杀你的人!” 帝高阳大怒,提剑上前,却根本就伤不到提灯老人分毫,反而听到他得意的笑着说:“桀桀桀,小孩子要诚实,明明你心里就是想说帝高阳会杀了你,我这幻心阵将你心中的想法表现出来,怎么你反倒不承认了呢?” 帝聿不曾答话,只是尝试着从不同的方向去砍杀提灯老人。 然而,结果依旧一样,他的长剑始终无法伤到提灯老人,反而将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提灯老人的话仍旧在他的耳边徘徊,他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举剑一劈,嘴中还喃喃说道:“狗屁的幻心阵!皇姑母才不会杀我,你们休想在骗我惹皇姑母生气!” 帝聿始终还是对之前受了大臣蛊惑的事情有愧,这会儿身处幻心阵中,这种愧疚被无限放大,将他很快就淹没其中。 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反而坚定住了心神! 提灯老人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一剑,居然没有和以往一样被阵法虚化,而是实打实的砍在了他的身上。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不停地道:“怎,怎么,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伤到我?” 身体上的疼痛,让提灯老人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原本就已经不怎么好看的脸,这会儿更加的狰狞,他恶狠狠地道:“居然敢伤我!你居然敢伤我!我要你死!我要把你炼化,做我的养料!” 话音落下,他便开始催动阵法。 但是却并没有去他想象中的那般,看到帝聿被绞杀在幻心阵中,反而是吐了一大口血,明显的遭到了反噬! 他有些慌张的看着四周,厉声质问道:“是谁!是谁居然敢坏我好事!” 远处,帝高阳从暗处中走了出来,眉头轻皱,似是有些不满的道:“区区魔修,也敢冒犯本尊圣颜,当真该死!” 听到帝高阳自称本尊,提灯老人的目光明显瑟缩了一下。 能自称本尊的,只有高阶上神,其余的最多也只能自称一声本君而已。 这个女子年纪不大,如何敢如此自称? 提灯老人心思转了又转,最后认定了帝高阳是在虚张声势,毫不犹豫的对她布置了一个幻心阵!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献丑。”帝高阳淡淡的道:“不过让你看看我心中觉得谁最想杀我,我又最想杀谁也好,就是到时候,你别承受不住反噬,一命呜呼才好。” 帝高阳毫不在意的让自己置身在幻心阵中,只见她身前渐渐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团状黑影。 提灯老人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张着口磕磕绊绊的道:“不,不,这不可能!这怎,怎么,可,能!你,你,你,你怎么可能是……” 可惜,后面的话他还没来的及说出口,就已经化成了飞灰,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 幻心阵不攻自破,帝聿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知道皇姑母很厉害,但是从来不知道是这么厉害。 居然什么大的动作都没有,就让一个窥视之人遭到了巨大的反噬,直接灰飞烟灭了。 帝高阳笑了笑,对帝聿道:“很不错,能克服自己的心魔,以后你的修为提升起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阻碍了。” “皇姑母……”帝聿小声的叫了一声,心里却没有因为得到夸奖高兴,反而是很忐忑的问道:“您,都不生气么?” 皇姑母知道他竟然曾经有过那种想法,一定会对他失望的吧。 “傻小子,你不是已经克服心魔了么,那就说明,你已经不觉得我会杀你了。”帝高阳淡淡的道,语气比以往多了一些亲昵。 “可我曾经怀疑过皇姑母……”帝聿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难不成还非要我打你一顿不可?”帝高阳道:“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错而改之,善莫大焉!以后得路还长着呢。” 说完,她素手一扫,周围的景象有恢复了原样,她的手上,还多了一块不规则青灰色的石头,约有一寸大小。 帝聿有些释然,之后见帝高阳手上的东西,不免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魔陨石。”帝高阳道:“魔族中修为达到大成者,在陨落之后都会留下一块陨石,称为魔陨石,一般多在五在七寸大小。” “修为的深浅不同,魔陨石的大小也不一样。这一块应该是某个魔陨石的一部分,刚刚那个提灯老人,应该只是一个分身。” 又道:“不过有能孕育分身修为的魔,其魔陨石应该是七寸大小,应该是魔族中魔主一类的人物。” 魔族和人族的统治方式差不多,人族统治一国的称为皇帝,魔族统治一方的称为魔主。 第20章 飞盘 据帝高阳所知,如今的魔族衰败严重,数千年来,新诞生的魔主只有两个,所以现在的魔族也是一分为二。 但是这个位面有魔修还算正常,怎么能有魔主分身呢? 此时,另一处地方,一双阴鹜森寒的目光正紧盯着面前的七盏青灯,若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末尾处的那盏已经灭掉。 可若是在仔细看,就会发现黑袍之下的男人,虽然目光不善,嘴角却是挂着笑意,低声呢喃道:“她竟然又出现了,真是天助我也!” 这边帝高阳已经带着帝聿回到了安营的地方。 帐篷早就已经搭好,也有人结伴捡了柴回来,翟云玄则打了一只等级不低的灵兽回来。 因为有了之前遇到魔族的事情,帝高阳再一次叮嘱他们不可远走。 众人应了声“是”,开始分工处理灵兽,很快就点火烤了起来,气氛一时倒也和谐。 穆愉取了一块烤的金黄酥脆的灵兽肉,用不知名的大树叶包着,递到帝高阳的面前,道:“您吃。” 帝高阳笑着接过,撕了几条肉放在嘴里,觉得味道还可以,笑着道:“张嘴!”然后就开始撕下来一条,就喂穆愉一口。 穆愉最开始还很难为情,但看着帝高阳乐此不疲的,也就渐渐适应了,但还是红着一张脸。 这一夜倒是格外的平静,既没有灵兽侵扰,也没有别国的人来使坏,大家都休息的还算不错。 翌日清晨,众人排着队在附近的河边简单的洗漱一番,又将昨晚剩下的灵兽肉热了热,也就算是早饭了。 原本他们来之前,家里都曾给他们备下干粮,放在空间戒指里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的东西他们都可以拿取自如,唯独吃的东西,一样也动不了。 这才过了一天,还有那么长时间,谁也保证不了接下来的日子,还能不能这么顺利的打到猎物,所以在有人试着收了一小块肉进空间,又成功取出来之后,众人就将剩下的灵兽肉分了带着。 又走了五天,他们依旧没有走出这片林子,便有人抱怨道:“我们该不会走错了方向,没有往森林外围走,而是走进了内围吧。” 有一个人开头,就有第二个跟上。 最后三十个人里,有十八个人都觉得他们走错了方向,看向帝高阳的目光有些不善,其中领头的是丞相谢琦家的嫡长子谢启耀。 谢家也是唯一一个跟康王交好,却没有被剔出名单的世家,同来的还有旁系的两个子弟,谢峰和谢峦。 “朕不觉得皇姑母判断的方向有错!”帝聿站出来道:“这次带队的人是皇姑母,若有生事者,朕定不轻饶!” 谢启耀对帝聿的话却不以为意,他道:“皇上,若是在外面,我自然不会违抗君命,可如今在这试炼之地里面,凭的是本事,靠的是拳头!” “虽然皇上和摄政王的身份尊贵,可在这种地方,身份尊贵却未必保得住命,还恕我不能跟着摄政王继续前行了。” 又转过身对站在他这边的人道:“你们谁愿意跟着我一起,我谢启耀保证他完好无损的离开试炼之地!” 虽然他说的这般肯定,但事关身家性命,多数人还是慎重许多的。 其中一人对帝高阳抱拳一礼,然后道:“敢问摄政王如何说?或是,您可否告诉我们,您如今的修为停在哪一阶段?” “本王没意见。”帝高阳淡淡的道:“想自行离去的,本王不会拦着,并且只要你们尚未离开本王百里范围,有了危险,本王自会相救!” 那人觉得好像得到了什么答案,又好像没有,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过了片刻才道:“我跟着摄政王走!”又道:“就算是在往内围又如何?我们本就是出来历练的,畏首畏尾的哪里能成大事?” 帝高阳闻言多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见识倒是不错,可你就不怕把小命搭上?” “怕!”那人毫不犹豫的答道:“可我总不能因为害怕可能出现的不好结果,就畏手畏脚的停下探寻的脚步,那样我也可能错失机缘,错失好的结果!” “你叫什么名字?”帝高阳道。 那人豪言壮语了一番,被帝高阳多看了两眼之后,反倒有些羞涩了,微微低下头道:“我……我叫沈司药。” “沈司药?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帝高阳道:“镇南王沈家的小子?” 天顺有三大异姓王,镇南王沈家,镇北王席家,镇西王叶家。 沈司药虽然觉得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称呼沈家小子有些怪异,但也没多想,应道:“正是镇南王沈家,我是家中嫡次子。” 帝高阳点了点头,又看向谢启耀以及他身后,道:“你们可想好了?” 最后,站在谢启耀身后的人,除了沈司药,都选择了离开,不过有三个人是自行结伴离去了。 于是天顺这边的三十个人分成了三队人马。 帝高阳这一队十三人,谢启耀那一队十四人,自行结伴的曲无容、涂凌和萧逸一队。 “继续走吧。”待其余两队人的身影都消失了,帝高阳才淡淡道。 又走了一会儿,帝聿看大家一副都很想问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都有点替他们憋的慌,于是便道:“皇姑母,我们真的是要往内围去么?” “走就是了。”帝高阳淡淡的瞥了帝聿一眼,没有回答。 直到日光渐渐弱了下去,他们已经又走了大半日,终于有人忍不住的问道:“摄政王,我们跟着您走,自然是相信您的,可……可您好歹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往哪里走的,让我们心里有个底啊。” 有一个人开口,就有第二个人跟着附和。 “是啊!” “求摄政王告知!” “求摄政王告知!” 帝高阳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素手一挥,一张白玉盘子就出现在她的手中,随后她又手一扬,就见那白玉盘子竟然开始在空中变大。 “想知道的,就上来吧。”帝高阳说了一句,就带着穆愉跳上白玉盘子。 帝聿和翟云玄紧随其后,接着是沈司药。 其他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上了白玉盘子。 谁也不曾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像是装菜装点心的盘子,竟然是一件飞行法器! 帝高阳也觉得这个飞行法器有些恶趣味,感觉坐在上面的人,都是刚出锅的食物一样。 第21章 鸣蛇 当飞盘飞向高空,有几个胆大的往下望了望,随后都接连的发出了惊呼之声。 “这……” “怎么会这样?” 闻声,之前并没有往下看的人,也不由有了好奇之心,纷纷朝下方看去。 这一次,还不待他们发出惊呼,帝高阳便控制着飞盘,依次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飞去,在整个试炼之地转了一圈,众人已经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她便控制着飞盘,回到了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 “原来这一整片试炼之地都被森林覆盖,难怪我们根本就走不出去,压根就没有什么边缘地带,如何能够走的出去?”沈司药一跳下飞盘,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众人闻言,难得的并没有应声。 原本还抱着希望再走,结果现在希望破灭了,他们自然心情低落。 沈司药瞧不得他们这个样子,有些嫌弃的道:“我说你们这都是一副什么表情,真没出息。” 话音一落,顿时就有人出声反驳:“沈司药,你怎么说话呢!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出去,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沈司药还真就认真的想了一阵子,只不过什么都没有想出来而已。 那人见他这样子随意,更加的生气了,大声道:“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沈司药看他双眼都有些红了,有些同情的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没发烧啊,怎么竟说胡话呢?” 又瞧见大家都是差不多的神色,便道:“我说,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们也就是在这呆上两个月而已,又不是呆一辈子,就算这里都是森林,又有什么关系?” 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闻言,仔细的想了想。 发现好像还真的就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在这里也已经走上了好几天了,可是并没有碰到过什么致命的危险,虽然条件简陋了一些,但也是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只要试练结束,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各回各家。 所以,他们有什么可愁的? 想明白了之后,之前的烦郁之色顿消,气氛又活跃起来,这次不用帝高阳说,就自觉的分工做事,很快帐篷就搭好了,出去打猎的人也带了猎物回来,众人围在一起坐了,一边烤着灵兽,一边说着话。 有几个胆大的小子,还跟帝聿聊了几句。 用了饭之后,大家都觉得天色还早,便有几个闲不住的建议,大家来一次切磋,还是带了彩头的那种,其他没有上场的人,就来压注猜谁会赢。 帝高阳无意拘着他们,说了一句别太晚,就由着他们闹去了。 连帝聿和穆愉看了几局之后,得了她的同意,也跟着一起去玩了。 唯独翟云玄没有参与,一个人在树下坐着。 “你不跟他们一起玩么?”帝高阳走到独自坐在树下的翟云玄身边,很是洒脱的坐下后,问道。 翟云玄闻声一惊,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帝高阳按着又坐下了,她道:“在外面倒也不必这般多礼,坐着说话就是。” 虽然帝高阳这样说,但是翟云玄还是一点也不敢放松,紧绷着身子应了声“是”,然后又想起来帝高阳刚刚的问话,便道:“我……奴,不敢。” 想到他现在还是一个等待着净身的,原本就有些低落,这会儿更加的低落了。 “不敢?为何?”帝高阳道。 “我……奴,奴现在只是……只是一个下人,还,还是戴罪之身。”翟云玄低下头,小声的说道。 “我帝氏子孙,何时成了下人了?翟云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堂堂皇室子弟,何时学会了自轻自贱?”帝高阳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翟云玄不敢在坐着,忙站起身撩了衣袍跪下,可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些别扭的小声喊道:“主,主子……” “叫我什么?”帝高阳问道。 “摄,摄政王……” 帝高阳却没有应声,只是顺手折了根树枝,在他背上抽了几下。 翟云玄知道这是喊得不对,可是却不知道还能喊什么,只能忍着疼,低头不语。 “跟我来!”帝高阳说了一句,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就提了人就走。 不过瞬息之间,他们就到了林子的另一处地方。 “嗷呜……” “吱吱……” 四周有不同生物的叫声此起彼伏,黑暗之中,隐隐的还有绿光闪现。树上时不时就会垂下几条身影,带着“丝丝”的声音。 “天亮我在过来接你。” 帝高阳随手布下了一个结界,确保里面的人走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没法进来之后,就离开了。 翟云玄甚至都来不及问什么,就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伴随着磐磐之音,回头一看,见是一条四翼鸣蛇,正张着大口向他咬来。 也顾不得多想,他运气闪开,原是想要借着旁边那棵大树的力道闪开,可还未近前,便发现树上垂挂着许多尖头小蛇,只好转身向另外的方向跑去。 鸣蛇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出现的猎物,张开双翼追了上去,翟云玄见那蛇尾眼看着就要将他缠住,脚下的速度又快了许多。 可是就这么一直的跑,也不是什么办法。 他已经觉得有些气喘了,可身后的鸣蛇有四翼相助,丝毫没有疲累的迹象。 就一个走神的空档,翟云玄便被追上,整个身子都被鸣蛇给缠住,神兽的身体力度自然是强劲的,只是被轻轻的卷住,翟云玄就已经觉得喘不上气,浑身的骨头好像是要被挤到一起一样,第一次,他觉得死亡离他这么的近。 就这么认命的死去? 那以后谁来保护他的姨娘和妹妹? 何况,摄政王说了天亮会来接他,若是就这样死了,会不会罪加一等? 他本就惹了麻烦,如今还没有遇见大齐的人,若是遇见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面。两国究竟会不会发生战争?若是发生了,那些生活在边境的百姓,是不是就要承受战乱之苦? 这些都是因他一时冲动惹出来的,他怎么能就这么窝囊的死去?他要将功折罪才行! 许是因为心中有了目标,他紧咬着牙,忍着身体上的疼,取了贴身放的匕首,就近刺进了蛇身。 鸣蛇吃痛,开始用力的收紧身子,翟云玄觉得五脏六腑都有些变形了,却依旧用力刺下去,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第22章 惩罚 要说翟云玄的运气也是好,原本还没刺到七寸的位置,被鸣蛇这么用力一勒,反倒一路下划,捅到了七寸上。 悲鸣一声之后,鸣蛇眼含不甘,扑腾了几下翅膀之后,渐渐卸了力道,最后软趴趴的瘫在地上。 翟云玄却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而是看着沾满了蛇血的手,咽了咽口水。 血腥味很快就在四周弥散开。 “嗷呜~” “吱吱~” 四周的虫鸣兽吼因为弥漫开的血腥味,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翟云玄感觉有一股力量正在朝他压过来,但是等了良久却没见什么东西出现。 他这会儿也真的是没什么力气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跌坐在地上,但依旧保持着警惕,若是有什么东西偷袭的话,也能及时的做出反应。 不过一直到天亮,帝高阳再次出现的时候,他都没有再碰到什么袭击。 “还算不错,就是运气的成分居多。”帝高阳轻轻抬手,地上的鸣蛇尸体就浮了起来,看了一眼之后,给了一个评价。 翟云玄不敢接话,也不敢喊人,怕再被教训,便微微垂着头站着,态度恭谨。 等被带回去的时候,帝高阳让他去好好休息,又对众人道:“这几日就在这多歇息几日,但本王每天都会给你们布置任务,完成的有赏,反之则罚。” “本王希望等再次启程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能有所提升,这样你们也就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机会。毕竟靠人不如靠己,万一本王一时顾不到,你们多拖延一些时间,也方便我救人。” 众人对此都没有意见,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恭谨的应了“是”,各自休整去了。 穆愉却有些心事重重的。 这些人多是金丹期的修为,就是最差的也有筑基巅峰了,唯独他,才刚刚筑基。 他觉得这样一直垫底,有些给帝高阳丢人,所以内心有一种很是强烈的欲望,想要更快的提升实力。 “在想什么?”帝高阳见叫了他两声都没回应,便走到他身边,淡淡的问了一句。 却不想穆愉走神的厉害,被这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意识到刚刚的失礼,正欲跪下请罪,只是被帝高阳拦了下来。 “没,没想什么,就是好奇您为什么突然想要在这停下了。”穆愉垂眼遮掩着眼底的慌乱道。 “觉得这地方不错而已。”帝高阳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点破什么,又道:“没什么事就去休息吧,任务在晚上呢。” 穆愉躬身行礼,应了一声“是”,就回了帐篷休息。 夜幕降临,帝高阳给每个人都发了任务,大多都是外出狩猎的。 根据每个人的修为不同,狩猎的目标也不同,两人一队,每队都是一个高修为的带着一个低修为。 “不管你们是否完成任务,都必须在天亮的时候回到这里,不许早,更不许晚,懂了么?”帝高阳道。 “懂了!”众人齐齐应道。 帝高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穆愉在这里守着,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穆愉闻言咬了咬唇,但还是乖巧的应道:“是!” 翟云玄依旧还是和昨日一样,被扔到了那个结界里,每次都要杀掉一头神兽才可以休息。 但说是休息,却一点也不能放下警惕,不然就会有成群的灵兽围攻他。 就这么连着过了五日,帝高阳将众人再次召集到一起。 她道:“相信你们也都清楚这几天任务完成的如何。” 闻言,十个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这几天,竟然一次任务都没有完成。 枉他们平日被称作天才少年,修为在同龄人中也是比较出挑的。 可就是这样的他们,竟然对付不了一两只低阶灵兽。 很多时候还都是眼看着要的手了,却因为体力不支,反应迟钝了一下,就被猎物跑了。 帝高阳也没等他们回答,素手一挥,布下了十个方形结界,然后道:“现在你们可以自行选一个进去了,里面就是本王给你们准备的惩罚。” 众人闻言皆吞了吞口水,站在结界之前观望了许久,谁也不敢当第一个去选的人。 “你们若是不选的话,本王就……”帝高阳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熟知她手段的帝聿就先开口道:“皇姑母,我,我选第九个!” 九,乃是阳数中的极数,帝王之家多爱九数。 所以帝聿选择第九个,她并不觉得意外,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有了他开头,后面的人选起来的也就快了。 等所有人都进了结界,她才道:“这个结界很安全,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不会有人进去打扰到你们,当然你们走不出来。” “你们在里面的任务只有一个,不许动用灵力,只用自身的体力,什么时候把结界里面关着那头灵兽累死,什么时候就可以出来了。” 话音一落,众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威压传来。 虽然没个结界中的灵兽都不相同,但是他们的处境却都是一样的。 浑身的灵力仿佛是被冻结了一样,且一旦试图调动的话,就会有蚀骨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呜呼哀哉一番之后,面对灵兽的猛追不舍,他们也只能赤膊以对。 略看了一会儿,帝高阳觉得还算满意,便对穆愉道:“我要出去寻些东西,你和翟云玄在这轮流看着,若是有谁成功击杀了里面的灵兽,就放他出来。” 她取了两枚赤红色的石头递给二人,然后说道:“到时候将这石头放在结界上就行了。” 又警告道:“若是你们敢徇私的话,就等着被吊起来打好了。” 二人忙说“不敢”,小心得将石头收好,目送她离开。 说是目送,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帝高阳就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般修为。”翟云玄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句。 通过这几天的击杀神兽,被灵兽围攻,他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加之有帝高阳的点拨,虽然修为没有提升,但是战斗力却高了不少,身法也有所精进,如今就是越上一两阶的挑战,他也足以应付了。 可是他的身法虽快,和瞬间移动比起来,却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你这辈子也就只能想想了。”穆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几天,帝高阳总是把他留下,还总是带着翟云玄出去,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第23章 天谴 对穆愉的敌意,翟云玄依旧觉得莫名,心想着以后还是避着些的好。 二人各自走进了不同的营帐。 过了两天,还没有人成功击杀结界里的灵兽,帝高阳也没有回来。 穆愉不免有些坐不住,可有心想要出去找,却又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的好。 他再一次感到了修为低的无力。 翟云玄也有些担心,不由得问道:“摄政王怎么还没有回来?” 穆愉目光深深,并没有回答他,转身回了帐中。 翟云玄也没多在意,又在结界外面守了一会儿,这才回去休息。 谁也没发现在夜幕的掩饰下,有个身影悄悄的离去。 大齐的人,也因为多日不曾走出这林子而有了分歧,最后一分为二。 其中一队人的领队周铮,正是设宴那天被打了的人,走得方向又正好是翟云玄他们所在的地方。 “呦,这不是天顺的人么?”大齐的一个世家子弟出声说道:“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居然被当成了灵兽的食物困在结界里。” 翟云玄闻声从帐中走了出来,看到是大齐的人,心道不好。 原本想要喊穆愉出来,但是想到他的修为对上大齐的人,怕是只有挨打的份,便歇了心思。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被逐出皇族的那小子么?”周铮语带嘲讽的说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也不待翟云玄说话,周铮就已经抄起弯刀上前,并且还对身边的人招呼道:“兄弟,给我一起上!今天,我非要让这小子知道,得罪了我周铮的下场是什么!” “锵!” 弯刀和长剑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翟云玄有了这些日子累积的经验,反应倒也迅速,只不过几个回合的交手,周铮就已经落了下乘。 可尽管如此,他却架不住大齐那一方人多,在轮番的攻击之下,渐渐出现颓势。 结界里面的人,自然也都听见了动静,可他们如今也是自顾不暇。 更何况,他们也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结界。 “给我杀了他!” 周铮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刚刚挨了翟云玄的一掌,这会儿感觉五脏六腑仿佛是移位了一般的难受。 他心里有了怒气,下手更加的狠厉,反正来之前奢王吩咐过他们,只要看见大齐的人,就杀无赦!尤其是对帝高阳和帝聿,更是不能留情! “咔嚓!” 翟云玄知道对方存了杀意,下手也狠辣起来,扣着身边一人的肩膀,反向一扭,卸了他的胳膊。 “咔嚓!” 又是重重的一击,落在了后上来一人的后颈上,原本还满脸戾气的人,瞬间就垂下了头,眼带不甘的瘫在了地上。 “不怕死的,就尽管来吧!”翟云玄目光森冷的说道,此时身上也有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 但在气势上却强了许多,周身弥漫着杀意,恍若一只浴血修罗! 帝高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浑身是伤,鲜血浸透了衣袍的翟云玄傲然挺立,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对面还站着宴会上挑事的那个大齐小子。 她冷眼瞧着大齐的人,淡淡的道:“原本还想着让你们多活几日,没想到你们竟然这般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找死。” 周铮手提弯刀,闻言反倒哈哈大笑起来,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摄政王出现的这般及时,也免得我等为了杀你,还要在苦苦寻找一番!” 言罢,他提起泛着冷茫的弯刀,朝着帝高阳砍了过去。 “锵!” 在弯刀将要落在帝高阳身上的时候,翟云玄强撑着身体,冲到了她的面前,抬剑将其挡下。 然,周铮就好似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得,周身弥漫着一股死气,修为骤然暴涨,一直到化神初期才停下。 翟云玄的抵挡已经无济于事,他不过就是停顿了片刻,便又招式凌厉的袭来,眼看着那把弯刀就要劈在翟云玄的面门之上。 帝高阳将人拽到自己身后,然后目光微冷的看着周铮,道:“齐奢为了击杀本王,竟然不惜行逆天之事,用人身血肉滋养鬼修。” “桀桀桀……”周铮的声音突然就添了几分苍老,道:“小丫头好眼力,居然能够认出本座的真身。可惜,这么漂亮的一双眼很快就要失去光芒了。”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帝高阳略有不屑的道。 周铮却愣了一下。 虽然他现在附身的这个小子年轻了一些,可也比眼前这丫头年纪大啊? 更何况,他可是修行了近千年的鬼修,算上生前的年纪,已经一千来岁了,哪里就年纪不大了? 难不成眼前的小丫头,其实也是一个夺舍了少女之身的老妖怪? “你到底是什么人?”周铮有些慎重的问道。 “杀你的人!”帝高阳淡淡的道,素手一挥,一道灰蒙蒙的雾气将周铮包裹其中。 周铮体内的那个鬼修,甚至还来不及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机会大展拳脚一番,就化成了飞灰,于世间永久的消失。 帝高阳抬手将周铮的灵魂拘了起来。 大齐余下的几个人见此,哪里还记得什么奢王的吩咐,慌忙转身欲逃。 “轰隆!” “轰隆!” 几道粗雷落下,刚好砸在了大齐之人的身上,包括地上的尸体也没能幸免,全都在雷火之下成了焦炭。 “这……这是怎么回事?”翟云玄看的有些瞠目结舌,不明所以的问道。 帝高阳淡淡的道:“齐奢搜集了一些鬼修之魂,用大齐资质不错的少年以身供养,此举有违天道,所以这会儿遭天谴了。” 可抬头望着还未散去黑云,竟隐隐有紫光闪现,她不由得眉头紧锁,转头问翟云玄:“穆愉呢?怎么没见他出来?” “在帐中,我没有喊他出来。”翟云玄指了指旁边的营帐。 帝高阳心头隐隐有不好的感觉,穆愉不会听到外面这么大的动静而置之不理的,十有八九是已经不在了。 果然,翟云玄进去叫人的时候,便发现营帐中已经是空无一人。 他走出来有些自责的道:“是我没有照看好穆愉,连他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翟云玄垂着头不敢去看帝高阳,穆愉虽是内侍之身,却是她极为宠爱的男宠,如今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 他现在只希望不管怎样,千万不要因为他的疏忽,连累姨娘和庶妹。 第24章 天雷 帝高阳没功夫去管翟云玄在想什么,她又望了眼空中积聚的黑云,这会儿紫光已经闪烁的很明显了。 “果然是九极天雷!”她道。 帝高阳挥手解开了困着其余十人的结界,将他们重新聚集到一起,道:“我要出去找其他人,你们就在这里待着,不许乱跑,若不然被九极天雷的雷火波及,我可没法帮你们聚集神魂、重铸肉身。” 众人闻言,目光也都移到了头顶。 黑云堆积,紫光穿梭在其中,一道道细小的雷光不断融合,最后汇聚成一条条粗壮的紫雷。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九极紫雷,可那云层散发的上古威压,皆让他们一凛。若不是有结界抵挡,他们这会儿怕是连站起来都困难吧。 沈司药吞了吞口水,问道:“摄,摄政王,九极天雷是什么。” 帝高阳怕他们把无知当无畏,到时候不听话的闯出去丢了小命。 倒也多了几分耐心,解释道:“九极天雷是上古雷罚,原是上古之神渡劫,或是有神要做悖逆天道之事,才会降下的雷罚。” “不过这世间已经许久不曾有神了,所以九极天雷也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了。” “便是在上古时期,也不曾出现过几次。上古之神多是没等到渡劫来临,就身归混沌了,后世之神就更没有机会了。” “而成了神的,也没几个敢去招惹九极天雷。毕竟活的越久就越惜命,若是修为不够,只是被九极天雷的一点雷火波及,就足以魂飞魄散、身死肉毁了。” “之所以会叫九极天雷,是因为此雷共九九八十一道,分九次劈下,每次落下九道。” “九道雷同时落在身上,身焦肉烂的同时,灵魂也会被灼烧,若是撑不过,便只能化成飞灰了。”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帝聿却担心道:“既然这样,皇姑母为何还要出去,万一被雷火波及,那岂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但是大家心里却都清楚,就算摄政王修为高深,也还只是没有飞升的凡人,又如何能抵抗连神都畏惧的九极天雷? 帝高阳拍了拍帝聿的肩膀,道:“外面还有我大齐的精英子弟,我得把他们找回来。” 又道:“你放心,别说这雷劈的不是我,就算是劈我的,也不会伤及我分毫的。” 帝聿还想在劝,帝高阳却不想在耽搁时间了,八十一道雷已经成型了七十二道,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她道:“这里有我布下的结界,只要你们不走出去,就不会被雷火波及。” 说完,人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帝聿见了,想要追出去,却被翟云玄和沈司药拦了下来。 沈司药道:“皇上,我们这会儿应该相信摄政王,并且不给她拖后腿才是。” 帝聿心知现下只能如此,可情感到底还是胜过了理智,他根本没办法定下来等着。 沈司药和翟云玄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好将他打晕。 帝高阳先找到的是曲无容那个三人小队,也没解释天上的雷云是怎么回事,直接说了要带他们走。 曲无容三人在林子里走了这些天,也意识到走出去没那么容易,这会儿天上又突然出现了异向,本就准备去寻找帝高阳他们的,闻言自然是没有意见。 但等找到谢启耀那一队的时候,却没这么顺利。 且这一队人的伤亡还不小。 对帝高阳的来意,谢启耀只是不屑的道:“摄政王身边跟着的人莫不是都死光了,所以才找借口要混进来我们这一队来?” “你们也是这般认为的?”帝高阳淡淡的问了其他人。 其他人不置可否。 帝高阳并没有多耽搁,如今八十一道雷已成了八十道,用不了多一会儿,就会劈下来了。 原本她也不过是把这些年轻一辈的精英,当成是天顺的希望,当成是未来的花朵,所以才会来救。 但是看着眼前这几朵已经长残的黑心花,她才懒得多管。 揪着曲无容三人的衣服领子,瞬息间就已经回到了安营之地。 帝聿等人立马围了上来,看着只回来三个人,且其中没有穆愉,翟云玄不由得问:“穆愉怎么没有回来?” 帝高阳道:“还没来的及去找他,九极天雷已成,你们不要离开结界,我去找穆愉。” 说完,又是瞬间消失在原地。 此时远处的一个山洞中,穆愉手中握着那块伏羲铁,正满头大汗的蜷在成一团,躺在地上。 帝高阳不在的那几日,伏羲铁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异变,恍若是被丢到熔炉里一般,成了赤红透亮的样子。 且他一直感到伏羲铁对他有一种召唤,尤其是在他心里生出来想要变强的想法时,这种召唤的感觉变得异常强烈。 这种感觉更是在昨天晚上达到了巅峰,所以他悄悄的离开了营帐,找了一处山洞,准备炼化伏羲铁。 没想到他才炼化一半,正是虚弱的时候,伏羲铁里却跑出了一个强者之魂,带着神之威压,强行钻进了他的体内。 这会儿他只觉得浑身剧痛,又好像有烈焰在体内燃烧,周身的经脉也像是遭到了巨力碾压一般。 “嗯。” 穆愉蜷着身子,咬牙忍着身体里不断撞击着他的那股力量。 直到他感觉气海深处,由帝高阳渡给他,一直都被封印的那部分力量,正在被钻进他体内的那道强魂吞噬,他才感到慌! 可他虽有心想要驱逐那道强魂,却根本无能为力,尤其是那道强魂吞噬了他体内被封印的力量之后,变得更强了,而他却渐渐意识模糊起来。 “轰隆!” “轰隆!” 骤然临下的九道雷砸在穆愉的身上,雷火灼烧灵魂的痛感,让他的意识回笼。 “嗯。” “痛。” 穆愉闷哼了几声,嘴角不断地有鲜血往外涌,原本紧握着的手,此时也是血肉模糊一片,无力的松开了。 “轰隆!” “轰隆!” 就在他觉得灵魂好像要散了的时候,又是九道雷降下,让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焦灼成炭。 帝高阳走进山洞的时候,就看到穆愉的灵魂已经飘离,蜷成一团的身体焦黑一片,她突然有些心慌的感觉,喊了一声:“穆愉!” “轰隆!” “轰隆!” 帝高阳刚刚将穆愉的灵魂收起来,第三道和第四道天雷就同时砸了下来,仿佛是要惩罚她阻碍天罚一般。 她面有冷意,迎面对上那十八道雷,道:“本尊面前,尔等何敢放肆!” 第25章 应罚 将要劈在帝高阳身上的十八道雷,闻言竟然人性化的瑟缩了一下,然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悬在半空。 过了片刻,十八道雷缩了回去,随后云层之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恍若由远古穿梭而来。 “汝为天道,何故悖逆?” 帝高阳微露笑意,淡淡的道:“本尊自当以身作则。”又话锋一转道:“只是,这小家伙儿是本尊的人,他年幼不知事,无意犯下这过错,原是无心之失,亦是本尊教导不严。” “这八十一道九极天雷,该由本尊成倍领受才是。” 穆愉闻言一惊,想要出声阻止,却发现此时灵魂极为虚弱,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到那雷落在身上的痛感,他心中愧疚不已,更是极为后悔当初没有坦诚。 若他没有隐瞒伏羲铁的变化,没有偷偷的出来企图炼化伏羲铁,又如何会有现在的事情? 云层之中的那道声音,明显有所犹疑。 帝高阳却并不着急,虽然她清楚这样于理不合,可是一想到刚刚她若是在晚一步,穆愉可能就灰飞烟灭了,便没有办法淡定的坐视不理。 那一刻的心慌,她至今还能清晰的感觉到。 也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穆愉已经在她的心里有了重量。 僵持了一阵子以后,云层之中的声音妥协道:“既如此,就请尊上受下这一百六十二道天雷吧!” 卧槽? 帝高阳闻言,数万年来第一次爆了粗口! 虽然九极天雷劈不死她,但却会让她身焦肉烂疼很久。 所以,在能讨价还价的时候,绝对不能放过! 她道:“你的意思是,之前劈下来的十八道雷就不算了?” 云层之中的声音犹豫了片刻,坚定的道:“没错!” 帝高阳咬了咬牙,深吸了几口气,淡淡的笑道:“既然这样,本尊自然也不好拒绝,毕竟原本就有些于理不合。” 闻言,孕育着天雷的云层,还很人性化的松了口气。 可帝高阳很快就话锋一转,又道:“可本尊这会儿还有些事没处理,若是受了这一百六十二道雷罚,怕是就没力气处理了,到时候放虎归山,让邪祟逃了出去作恶,岂不是本尊之过?” “本尊可不想在被雷劈第二次,何况,本尊还要给这小家伙修复肉身,试炼之地的事情也还没结束,怕是一时不得空。” “这受雷罚的时候,又最忌讳分神,本尊得把事情都一一办好,才能专心受罚,免得一不小心被劈死了可就麻烦了。” 帝高阳笑了笑,道:“所以,只能先收下这一百六十二道雷罚,等得了空再受了。” 说完,也不等云层之中的声音反对,丢了一枚赤红琉璃球到半空之中。 云层之中的声音应了一声“好”,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要不是没有胆子,恐怕它这会儿就要骂人了!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般不讲理的! 随后又有些悲戚,它大概是史上最憋屈的天雷了。 可到底还是无法反驳帝高阳,只好重新孕育了一百六十二道雷,然后将其汇聚到了那枚赤红琉璃球里。 帝高阳眉毛微挑,这天雷还挺傲娇,胆子也不小,居然将之前没能劈下来的六十三道雷,融进了给她准备的一百六十二道里面。 丫的,别让她找到机会教训雷罚这小东西! 收回赤红琉璃球,孕育天雷的云层也渐渐散去,天空再一次恢复了清明。 帝高阳拂袖挥出九道灰色的光束,将穆愉的身体束缚起来,淡淡的道:“伏羲,还不出来拜见?” 穆愉闻言微讶,他没想到强行进入他身体的,竟然是伏羲大神。 “本帝又不是傻子,如今待在这小子的身体里,你顾忌他的肉身,自然不会杀本帝。”躲在穆愉身体里的伏羲道:“可本帝若是出去了,你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帝高阳淡淡的道:“你倒是聪明。怪不得当初能哄骗了女娲为妻,还心甘情愿的将人族首领的位置让给了你。” 伏羲却不以为意的道:“首领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我能得来,靠的自然是本事。” “嗯,的确是本事。”帝高阳似笑非笑的道:“就是不知道你见了女娲,是不是还有这个勇气这般说。” “你什么意思?”伏羲闻言有些慌。 帝高阳素手一挥,一块灰蒙蒙的石头便飞了出来,在她的面前停下。 待她渡了一点灵力进去后,那石头便飞速的转起来,片刻之后碎成粉末,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子渐渐显现出来。 “拜见尊上。”女娲道。 帝高阳淡淡的“嗯”了一声,说了句“你自行清理门户吧”,就转身出了山洞。 “伏羲,你还不出来?”女娲望着地上马具焦黑的尸体道。 过了片刻,一个同样人首蛇身的男子,从穆愉身体钻了出来,喊了一声:“妹妹。” “当不得青帝一声妹妹。”女娲淡淡的道:“伏羲,我女娲从未后悔将首领之位让与你,结束母系氏族的统治。可没想到你却在继位后,对女子多有打压,定下妇女在路上与男子相遇,若不避让将受到暴打的苛令。” 又道:“你竟然还因水神是女子之身,便与祝融合谋暗害于她,逼得她临死前撞倒了不周山,致使生灵涂炭,人族伤亡大半。你如今又有何脸面逆天重生?” 伏羲道:“妹妹,当初我只是担心有女子不认可我做首领,恐会因此生事造反,若内部不稳,容易给其他部族可乘之机,所以才在一念之差下铸成了大错。” “但自你为了补天而耗尽修为身殒,我便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如今行这逆天之事,也只是因为想要让你复活,亲口和你认错而已。” 伏羲说的一脸真诚,女娲有些许动摇之色,但是很快就再次坚定下来,道:“你休想在哄骗于我!” “妹妹,你为何就是不信我?”伏羲一脸很是心痛失落的样子。 女娲见他神色不像作假,再次动摇了起来,她道:“既如此,你这就与我向尊上伏罪,重归混沌之地。” 伏羲毫不犹豫的应了声“好”,落后女娲半步往外走去。 “噗呲!” 利剑穿透皮肉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竟然格外清晰。 “你……” 轰的一声,巨大的蛇身倒地,强大的冲力,引得洞口掉落下许多碎石。 第26章 生气 帝高阳闻声回了山洞,见伏羲胸口空空,瘫倒在地上,此时已经没了气息。 女娲见她进来,恭敬的道:“谢尊上成全。”然后将手中散着红光的伏羲心呈上,道:“尊上便用我二人之心复活小公子吧。” 帝高阳并没有接受,笑了笑道:“我家这个小家伙,需得取天之灵和地之精,配着宇宙洪荒的本源之气方可复活。” 又道:“因果循环,伏羲是咎由自取,你不必为此自责,本尊既让你复活,便不会再为难你的,望你日后初心不变,能护好一方天地。” “谢尊上恩施。”女娲道。 帝高阳点了点头,拂袖送她出了试炼之地。 望着女娲消失的方向,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扬手打出一团灰雾,焚化了伏羲的尸体。 待她将穆愉的身体收起来后,便又瞬间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回到混沌之地。 不过这一次不是出现在盘古的洞府外,而是一处莹润的青台之上。 帝高阳取出穆愉被劈成焦炭的身体,将他平放在青台之上,双手在身前不停的变换,不断打出繁复的上古神决,调动着四周的混沌之气,取其灵,抽其精,一一打入穆愉体内。 随后又自额间调出一缕精气,待其化成一滴晶莹剔透的青色水滴,方才将其打进穆愉体内。 只见穆愉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焦黑,露出嫩白的皮肉,全身|赤|条|的躺在那。 “你是自己回到身体里,还是我将你打进身体里?”帝高阳将穆愉的灵魂放了出来,问道。 穆愉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在帝高阳面前一丝不挂,但却是第一次这样亲眼看着。 即使是处于灵魂状态,也羞赫不已。 他并未答话,实际上是有心无力,根本无法说话。 在帝高阳将要动手之前,飞快的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虽然是重归自己的身体,可灵魂与肉体的融合,依旧是痛苦的。 “嗯。” 穆愉觉得灵魂正在不断的被拉扯着,不停地断裂、聚合,再断裂、再聚合,如此循环了九九八十一次,方才停止。 不知道算是因祸得福,由福转祸,他的修为一路暴涨,直至化神初期,方才停下。 可体内属于帝高阳的那部分力量,却消失不见了,他心有失落,觉得少了与她的联系,很是不自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向帝高阳请罪,还没来的及开口,见穆愉醒来的帝高阳松了口气后,便轰然倒地。 “主人!”穆愉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一道灰气排斥在外! 他不死心,几番上前,想要冲破包围着帝高阳的那道灰气屏障,但都被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主人!”穆愉心急的喊着。 即便伤痕累累,依旧不愿放弃,他不停地冲上去,被弹开,再冲上去,再被弹开…… 灰雾散开,帝高阳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见他气息奄奄的倒在不远处,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 “您,您没事吧。”穆愉气息微弱,声音极低,却难掩关心之意。 “我没事。”不过就是散去一身修为罢了。 后面的话,帝高阳没有说出来,她将穆愉扶了起来,有些急切的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我……”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穆愉就倒在了帝高阳的怀里,不省人事。 穆愉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在一张灵玉床上躺着,睁开眼便看到了目含担忧,在床边坐着,正试探着他体温的帝高阳。 见他醒了,帝高阳柔声道:“醒了?身体可还有不舒服的?” 穆愉想说没有,可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想要起身,却根本就使不上力,整个人都是瘫软着的。 帝高阳见了,便将他扶了起来,从空间取了灵泉水,喂他喝了半杯。 许是灵泉中的灵气极为精纯,也可能是喉咙得到了滋润,穆愉觉得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又听帝高阳问他:“说吧,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穆愉想到了之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前因后果。 帝高阳叹了口气,道:“你是傻了不成?明知道会被我周身的雾气所伤,还不顾死活的往前冲?我若是知道刚把你救活,你就迫不及待的寻死,我何苦……穆愉,本尊如今很生气!” 这是帝高阳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本尊。 穆愉闻言有些慌,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原本他就犯了错,惹了不小的麻烦,如今又…… 他动了动,想要起身认错,却发现自己竟然依旧还是一丝不挂,身上连条被子都没有。 想到之前也是什么都没穿,看到帝高阳晕倒,便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冲过去,后来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这光溜溜的在帝高阳眼前躺了很久,脸色瞬间爆红。 “主人……我…衣,衣服。”穆愉小声道。 “你还记得要穿衣服?”帝高阳反问道:“之前光溜溜的找死,怎么没见你想着穿衣服?难道不是想着光着来光着走么?” 穆愉见她脸色黑沉,语气冷淡,不敢再说话,挣扎着起身,低头在床上跪下。 帝高阳还是觉得生气,继续呵斥道:“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有哪一件做到了?先是瞒着我伏羲之事,招来九极天雷,你是活的有多腻歪?你知道我看到你身体被劈成了焦炭,灵魂险些破散的时候,有多担心,多难受么?” 又道:“你不是说要永远在我身边守着么?你是怎么守得?找死了一次不够,还找了第二次?你是不是嫌我不够伤心难受啊!” “你……你饿不饿?”帝高阳想到眼前的人还虚弱着,就算是有气也不该这会儿发的,于是又软和了语气,道:“你先躺着,身子还没好全呢。” 又道:“这会儿我也没办法给你弄吃了,你若是饿了,吃两个桃子充充饥。” 帝高阳从空间的蟠桃树上,摘了两个极为水灵的蟠桃,用灵泉水洗净了递给他。 穆愉原本已经做好被训挨打的准备,只望她不要那么生气才好,免得气坏了身子。 却不知怎的,帝高阳的语气又突然软和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就被塞进了两个丑了吧唧,不圆不扁的,看起来很像是桃子的东西。 心中有暖流淌过,他声音有些哽咽,小声的问道:“您……您不生我气了?” 第27章 心慌 帝高阳抬头想敲敲他的脑袋,又想到他身体还虚弱着,便只揉了揉他的头发,板着脸道:“你想的美!犯下这么大的事,哪能这么轻易的饶了你?不过这几日,你只管好好休养就是。” 又道:“我可警告你,你这身体一天不好起来,我生气的时间越久,你吃的苦头就越多。” 穆愉小声的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小脸通红的躺在那里。 帝高阳安抚的和他说着话,又好心的取了条薄被给他盖好。 等穆愉睡着了,她起身准备离开。 谁知,还没等迈开步子,就被拽住了衣袖。 “您,在陪我会儿,好不好?”穆愉睁了眼睛看着她,小声道。 帝高阳看着他那双璀璨的、恍若装进了满天星辰的眸子,莫名觉得有种吸力。 究竟这个小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近了她的心里呢?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只是觉得他眼中的倔强、孤寂,很熟悉,便心生怜意。 后来,大概觉得这个小家伙别扭的时候,很有趣。 再后来,他说要永远守护她,可数万年来,她身边从未有任何一个人留下,对永远,她是不信的。 可对他的话,莫名的就有了几分期待。 在看到他被劈成焦炭,险些灰飞烟灭的时候,她心慌了。 数万年来,她第二次有了心慌、害怕、不想失去的感觉。 “穆愉。”帝高阳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什么?”穆愉因为有她在什么陪着,觉得格外的安心,这会儿已经又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 帝高阳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口气,安抚的说:“没事,睡吧。” 混沌之地一个时辰,外界三天,他们已经在混沌之地呆了将近八个时辰。 试炼之地里,大齐的之人悉数亡于雷罚之下,华禹倒是没怎么受到雷火波及,但有不少人葬身灵兽腹中,活下来的只有八人。 天顺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并不是因为伤亡过多。 相反,天顺这边,只折损了十个人。 然而,因为帝高阳的结界,帝聿一行十四人,并没有被传送出来。 出来的只有谢启耀那一队剩下的四个人。 “这……”刘昭看着极为狼狈的四个人,又往后望了望,不死心的问道:“皇上呢?摄政王呢?” “死了!”谢启耀白了刘昭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都死了!” 又道:“我爹呢?怎么不见人来接我?” 刘昭却没有吱声,大脑正一片空白,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都死了”。 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华禹的人了。 他们原本已经做好了垫底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大齐的人一个没剩,听说那位奢王爷也莫名的被雷劈了,这会儿正生死不明。 天顺在出发之前,那位摄政王可谓是自信满满,结果三十精英,险些全部折损,连她自己和小皇帝也都命丧其中。 胜利就这么莫名的落在了华禹的头上。 “咳咳……”华禹领队的吴王,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却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看起来和谐,他道:“本王知道,你们天顺如今正值国丧,发生这样的事呢,本王也是颇感意外,同时深表同情。” 客套话说了几句,他便话锋一转,道:“可这三国试炼之后的事情,却是一点也耽搁不得的。还望贵国能尽早选个可以主事的人,到时也好共商资源贡给的事情。” 闻言,天顺的官员大多面有菜色。 谢启耀却是满脸喜意,嚷道:“如今天顺最大的自然是我爹了,有什么事他都能做主的。” 原本,他们家已经和齐奢合作,打算来一个里应外合,让天顺从此易主的。 可这时候,齐奢却并没有出现。 但这并不影响他将他爹推出来 刘昭本欲出声反驳,但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随后脑海中响起一道传音。 他下意识的应了声“是”。 华禹和天顺的人,都以为他是在认同谢启耀的话。 吴王哈哈大笑,道:“如此,我就等着贵国相邀,商谈资源贡给的事情了。”又看向大齐仅剩的一位领队,道:“届时,还望大齐也能准时参加。” “哼!”大齐的领队瞧不得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愤而拂袖离去。 天顺的官员,大多还怔愣愣的看着试炼之地,心中大多都在想:天顺的天,这是要变了不成?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走到刘昭身边,问道:“刘将军刚刚为何帮了那谢家小子说话?” 就算是皇帝和摄政王出事,他要重新站队,也不至于力挺自己的死对头吧? 难道他就不怕成为第一个被清算的? 刘昭却没有回答他,反而是一脸神秘的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然后笑着离去。 众官员只当他一时受不了打击疯了,不然眼下的情况,如何笑得出来? 这会儿谢启耀也瞧出来苗头了,细打听之后,知道他爹谢琦入了大狱,便回家召集了人马,准备劫狱。 此时还在试炼之地结界内的众人,皆是着急的不行。 不是因为至今还没被传送出去,而是至今还没见帝高阳回来。 “不行,朕要出去找皇姑母!”帝聿起身便要离开结界。 沈司药和翟云玄自然也要一起。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也决定一起。 然,当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去寻人的时,却发现一旦离开结界,他们就会被传送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沈司药问道。 一连消失了三个人,其他人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翟云玄略思索了一阵,沉吟道:“应该是因为试炼已经结束,试炼之地的规则之力会将所有人传送出去。” 又看了看眼前的结界,道:“摄政王的结界,应该是阻隔了这种规则之力,所以我们还能留在这,但一出去规则之力就会对我们排斥,将人传送出去。” 众人沉默,这是最好猜想。 若是往不好了想,很可能消失的人,是被规则之力抹杀了。 一时间,气氛沉重。 “难不成,我们就要被困在这儿了?”其中一个人道:“若是摄政王一去不复返,那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四声“闭嘴”给打断。 帝聿、翟云玄、沈司药以及曲无容,说完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又过了五日,帝高阳依旧没有回来。 试炼之地外,刘昭带着禁卫军和京卫营的人,临时搭建起一个棚子,请了两国的领队,前来商谈关于资源贡给的事情。 不请自来的,还有前几天去劫狱,却被刑部尚书扣住的谢启耀,以及本该在牢里的谢琦。 “谢琦,你怎么在这?”刘昭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28章 馅饼 “本相身为百官之首,这种三国共商大事的时候,岂能只让你一人出风头?” 谢琦有些轻蔑的看了刘昭一眼。 刘昭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天顺作为失败的一方,要给华禹提供资源,这种事有什么风头可出? 不过他这会儿更担心刑部尚书的安危。 他道:“你们如何出来的?曲尚书呢?” 谢琦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咬牙道:“谁知道他去哪了!” 若不是那个不识趣的刑部尚书,他何苦多遭了几天罪?连他儿子也被关押了好几日。 别让他在碰着,不然定叫他好看! 冷哼一声,谢琦不愿在和刘昭多说,往棚子里走去。 刘昭欲上前拦下,但不知怎的又停了下来,神色也变得恭敬。 天顺的官员不淡定了,原本看着刘昭突然调兵,还以为他是想明白了,不会和谢琦同流合污,心中已经想好了如何站队。 可这会儿见他不仅没有拦下谢琦,竟然还神色恭敬,他们又不大确定了。 也实在是想不明白,家族势力也就一般的谢琦,究竟是如何让手握兵权的刘昭礼让的? 混沌之地中,穆愉醒来的时候,发现帝高阳已经不在了,顿时就有些慌张。 也顾不得自己还什么都没穿,撩了被子下床,忍着伤口的叫嚣,以及身下那处的奇怪感觉,一心想着要去找人。 才走了几步,就看见帝高阳正迎面向他走来,脸上还带着薄怒。 “身子还没好,又折腾什么?”她微怒,伸手将穆愉抱了起来,又重重的在他臀上拍了一下。 虽然服了药,这会儿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被她的护体灵气所伤,纵使外伤能够愈合,内里依旧要疼上七七四十九天。 穆愉将头埋在帝高阳脖颈上,低声的说道:“对不起!” 又道:“您别不要我……我,我知道我总是惹麻烦、不听话,让您担心,我,我以后不会了……对不起,我错了,我改,我不折腾……别不要我……”说到后面,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怕我把你扔在这,所以要出去找我?”帝高阳问道。 穆愉闷闷的“嗯”了一声。 “傻不傻!”帝高阳揉了揉他的头,放缓了语气说道:“我刚刚只是去寻点东西,我们已经在这呆了快十个时辰,外界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我们得出去了。” 她现在修为尽失,想要离开混沌之地,就得借助外力。 倒没想到她不过离开了一会儿,这小家伙没见到她人,就觉得是不要他了。 穆愉闻言,在她的脖颈上蹭了蹭,然后才抬头看着她,有些难为情的说道:“穆愉不该怀疑您,我,我又错了。”他动了动身子,挣扎了几下,垂着头小声说道:“您罚我吧。” 帝高阳只是笑笑,将他放到了床上,取了件赤红色的衣袍给他,道:“先把衣服穿上,这件和你之前穿的那件款式一样,也是件防御法器,只是颜色不同” 又取了一枚灰色的耳钉,亲手替他戴上,然后道:“这是一件空间法器,里面还有五件这样的衣服,不过颜色都不一样。还有我给你准备的一些书和丹药法器。” 穆愉闻言并没有收到礼物的开心,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的问道:“您为何要给我这些,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帝高阳看透他的想法,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说了一句“不许在胡思乱想”,然后才解释道:“你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一举突破了化神期修为,可到底是借助外力得来的,还得多加巩固才是。等回去了,你便寻几处秘境去历练一番。” 穆愉下意识就拒绝道:“我不要离开您!”又极小声的嘟囔着:“我倒宁愿不要这修为,只求回到一开始,与您气息相连。” 帝高阳并没有说,他们如今已经是本命相连,只不过她修为尽散,所以他才感受不到罢了。 且让他后悔去吧,就当是给他的教训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不听话。 她佯怒道:“之前不是瞒着我,不惜以身涉险也要变强的么,怎么如今修为涨了,倒又不想要了?你这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穆愉委屈的想哭,他才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他知道会因此失去和她的那抹联系,绝对不会想去炼化伏羲铁。 看着眼前的人可怜巴巴的样子,帝高阳到底还是没舍得苛责,揉着他的头说道:“这世上,什么药都可能有,却独独不会有后悔药。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错了也只能当作咎由自取,与其浪费时间在这自责后悔,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才不至于一错再错、一悔在悔。” 又道:“你有一颗变强的心,这并没有错,但你不该做事前不考虑后果。又把我之前嘱咐你的话抛到脑后,都不与我商量一下就私自行动。那伏羲铁,我原是想让你到了金丹期巅峰的时候,用来炼化结婴的。” 想想又觉得有些气,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倒好,竟然那么容易被伏羲蛊惑,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 “有啊,您就是我的馅饼!”穆愉笑着回了一句,目光深深的看着她道:“遇见您,对我来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是我从未想过的幸运。” 帝高阳觉得好笑,合着她还成了馅饼了? 她很想问问是牛肉芹菜的,还是茴香鸡蛋的,或者猪肉酸菜的? 但她更多的是因为穆愉这话而感到愉悦。 她将穆愉搂在怀里,目光飘远,仿佛在讲故事一般的说道:“我在这世间已经存在数万年了,天顺皇后生下的女儿,并不是我的本体,而是我的一缕精气降临,算是我这一世的分身。” “等到百年后,这具分身就会死去,我也将重归混沌之地,坠于业火池中,受业火焚身灼魂,直到我下一世的分身诞生。” “这数万年,我身边有太多人离去,我渐渐地开始变得麻木,除了履行每一世的责任,便不会对其他事在起波澜,无悲无喜,无爱无嗔。” “每一世我皆是身份尊贵,人人对我都敬而远之,我也不愿与人接触多言,原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不断地在业火中重生,看尽沧海桑田变换。” “却没想到这一世意外的遇见了你,也没想到我会动了心、生了情,更没想过有一天,我还会再一次有了不舍这种情绪。” 帝高阳偏过头,与穆愉对视着说道:“所以,穆愉,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不可以在以身犯险了,不然,我会伤心,会再变得麻木。” 穆愉在听到帝高阳说,已经活了数万年的时候,就定定的看着她,到后来又听到她说,每百年就要受一次业火焚身灼魂之苦时,心里觉得很疼、很疼。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道:“穆愉会一直,一直的陪着您。” 随后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他突然就语气坚定起来,声音铿锵有力的道:“我会努力,我要修仙成神,以后,再也不离开您!” 修仙尚且不易,何况成神? 不过帝高阳并没有打击他,有个目标总是好的,且他分了心思修炼,也就不会察觉到她要做的事了。 她笑着道:“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又道:“不过眼前你得好好养伤才是,我们可还有账没算呢。” 第29章 是谁 “穆愉知道了。”在帝高阳的怀里蹭了蹭,穆愉脸上有些红晕浮现。 二人又说了会话,帝高阳便抱着穆愉离开了混沌之地,回到了试炼之地。 但这次用的时间明显长了许多。 以往不过瞬息的事情,这次却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有余。 穆愉有心想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还没来得及,帝高阳已经将他放下,和迎上前的帝聿说话。 “皇姑母,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已经表明了他的担心。 跟在他身后的翟云玄、沈司药、曲无容等人,也是一脸的担心。 帝高阳心生暖意,脸上很难得的多了几分表情,道:“让你们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她也的确是没有想到会修为尽散。 又道:“这会儿也不是尽情说话的时候。你们在这呆了许多天,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然后她将分身传给她的消息和众人说了。 “谢琦真是胆大妄为!”帝聿恨恨的道。 其他几人也颇有些同仇敌忾,毕竟都是正值年少,正是满腔热血,一身正义的时候。 翟云玄想到了之前消失的三个人,有些担心的问道:“摄政王,他们三个人可还活着?” 帝高阳笑了笑,道:“当然。这试炼之地的规则之力,是没办法绞杀任何人的,只有容纳和排斥两种作用。” 事实上,那三人的确是被顺利传了出去,只是过程中有点意外。 他们并没有被传送到刘昭让人驻守的几个地方,而是试炼之地偏北的地方。 最为不幸的是,他们遇见了因为被刑部尚书扣留了好几日,在大牢里吃尽了苦头,正一脸烦闷无处发泄的谢启耀。 “你们怎么在这?”谢启耀看着眼前的三人,目光有些危险的问道:“帝聿和帝高阳呢,他们是不是也活着?” 其中一人闻言有些皱眉,出声呵斥道:“你怎能如此大逆不道,直呼皇上和摄政王的名字!” 谢启耀却不以为意的道:“哼,这天顺很快就要改姓谢了,就算他们活着,也只能在我面前俯首称臣!” “你……你竟然敢造反?”那人显然没想到谢启耀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在他看来,谢家虽有丞相谢琦,但是能力着实不怎么样,谢启耀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 谢家在天顺,顶了天的说,也不过就是勉强跻身在末等一流家族中罢了,其实力,恐怕都比不上高等的二流家族。 如今却说天顺将要姓谢?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还不待他想明白,便感觉到周身多了几道强者的气息。 “把他们三个给我就地斩杀。”谢启耀话音一落,便有几个黑袍人显出了身形,竟然个个都是化神期巅峰的修为。 “遭了!”三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也明白谢启耀的自信是哪里来的了。 能够有这么多化神期巅峰,谢家怕是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无害。 “你到底是什么人!”最开始出声那人质问道。 谢启耀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丢了一句“死人是没必要知道太多秘密的”,便转身离开了。 他的赶紧去找他爹商量一下,若帝高阳他们真的还活着,那计划就得提前了,免得夜长梦多。 至于这三个人,有他留下的死士解决,他一点也不担心会有活口留下。 只不过不巧的是,帝高阳一行人也一样落在了这个地方。 虽然她这会儿修为尽散,但还是可以布下阵法结界的,加上帝聿等人的默契配合,倒也有惊无险的解决了那几个黑袍人。 但那三人,却受伤极为严重,如今也不过就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穆愉,疗伤药。”帝高阳道。 她这会儿离开了混沌之地,没有混沌之气可以调动,根本无法打开空间,只能先从穆愉那拿一些来用了。 穆愉闻言一愣,随后想到了耳朵上的空间法器,依言取了疗伤药给三人服下。 天品药液的效果自然不会差,不过是眨眼之间,刚刚还气息奄奄的人,已经呼吸如常,身上的伤痕也很快愈合了。 众人对穆愉的认知又有些变了。 他们可不会觉得这么珍贵药液,会出自一个小小的内侍之手。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摄政王给的。 加上之前在试炼之地,帝高阳从不掩饰对穆愉的宠爱,也更加让他们确定,穆愉如今是摄政王身边,颇受宠爱,极有地位的男宠。 他们一边感叹帝高阳癖好特殊,也都在心里面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多和穆愉交好才是。 “他们这会儿重伤脱力,一时半刻的,估计醒不过来,反正这会儿戏还没有唱起来,便在这歇息一会儿吧。”帝高阳道。 众人恭敬的应了声“是”。 临时搭建的棚子那边,由谢琦领头,正与大齐和华禹商谈着这一次的资源赔偿。 作为垫底的大齐,自然是没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所以基本上都是谢琦和华禹的吴王在说。 “爹!”谢启耀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谢琦皱眉,觉得这个儿子近几日,越发没有规矩了,他有些不高兴的训斥道:“我正和王爷谈事情,你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干嘛?还不赶紧退下?没规矩!” 说完又转过身,有些歉意的和吴王道:“犬子无状,王爷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我们继续,继续。” 被呵斥了的谢启耀也是心有不快,他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怕是您和吴王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谢琦闻言面色微冷,只是还不等他说话,谢启耀便又道:“帝高阳他们没死,不仅没死,还已经离开试炼之地了,估计要不了多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你说什么?”谢琦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唔,”谢启耀正欲在说一遍,却感觉胸口一疼,还未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那只枯白的手,贯穿了他的胸口,满脸的不可置信,直到他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那双眼还极为不甘的瞪着。 死不瞑目。 “耀儿!”谢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住了。 就算是他有所不喜,那也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可刚刚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这会儿竟然已经没了气息,甚至尸体竟然从胸口的位置,开始快速腐败,没多一会儿,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你是什么人?”谢琦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厉声质问道。 第30章 寻仇 “本座是什么人,尔等还没资格知道。”突然出现的人,一身黑袍,声音恍若饥渴多日的旅人。 身后还跟着四个同样黑衣,却带着银色鬼面具的人。 谢琦丧子之痛,实难压抑,抬掌便欲和黑袍人交手。 然,还未动一步,就感觉周身被禁锢了一般,一股强大的威压将在他的身上,让他能清晰的感受骨头断裂的脆响。 噗! 谢琦喷了口血,被迫的跪倒在地。 黑袍人一拂袖,撤去那道威压,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若非本座看你还有些用处,你当你还有资格站在本座面前说话?” 吴王看谢琦这个样子,早就已经大气不敢出,诚惶诚恐的候在了一边。 大齐余下的那个人,更是夸张,直接躺在地上装死。 “带我去见帝高阳!” 谢琦感觉浑身疼的要死,连说话都艰难起来了,断断续续的道:“我,我,不知,她在哪。” 黑袍人微微皱眉,骂了一声“废物”,抬手将谢琦提起,单手附在他的天灵盖上,没过一会儿,就见他双目呆滞无神,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在了地上。 黑袍人略有嫌弃的瞥了一眼已经裤裆湿润的吴王,说了声“走”,便转身离开,四个鬼面人紧随其后。 帝高阳一行人出现在棚中的时候,吴王还一脸惊吓过度,没有回过神的跌跪在地,谢琦却早已失去了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帝聿见状,微微惊讶,原本还以为会大干一场呢,没想到谢琦居然早早的被人解决了。 帝高阳淡淡一扫地上的尸体和那滩血水,道:“是恶修,谢琦被搜魂了,不过之所以会死,纯属是被吓的。地上那滩血水是谢启耀的。” 被吓死的?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的往吴王那里看了看,见他目光呆滞,裤裆湿润,时不时还有水滴下,心道:这该不会是吓得小便失禁了吧? “何为恶修?”沈司药问道。 “以人身修鬼术和欲坠魔道的修士,在修炼途中炼化过精魄的,都称为恶修。”帝高阳淡淡的道。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穆愉见她一直脸色不好,眉头紧皱,不由得担心的问:“您还好么?” 众人闻言也是一脸担忧的看向帝高阳。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身上的气息也没有变过,但他们就是莫名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我没事。”帝高阳笑了笑,道:“先去找刘昭,让他把这里先处理一下。” 众人齐声应“是”。 大齐那个躺在地上装死的人,眼睛扯开了一条缝,见进来的都是天顺的人,便睁开了眼,坐起身喊道:“等等!” 闻声,帝高阳转头,淡淡的问道:“你有事?” “有!”那人点点头,又往外张望了一阵,确认没什么危险之后,才道:“那人,是来找摄政王的,看起来像是寻仇一般,一身黑袍,修为高深。” “找我?”帝高阳道:“寻仇?” 大齐之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道:“没错。”又道:“摄政王,这事和我们大齐可没有什么关系,还望不要牵连到我们!” 大齐这一行人,就只剩他一个了,早在齐奢被雷劈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要离开了。 如今又见了这般骇人的一幕,他更不想在天顺呆下去了。 “若真是来找我寻仇的,我自然不会让无辜之人受牵连。”帝高阳淡淡的道。 牵连无辜,是要遭业报,受业火焚身的,她不想给自己加刑。 只是她实在想不出,这世上会有谁来和她寻仇,活腻歪了么? 且她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来的仇家? 之后几日,帝聿让人送了华禹和大齐之人离开。 而原本要商量资源贡给一事,作为后来逆袭成第一的天顺,分别给余下两国送了帖子,说是不日之后,由使臣亲自拜访讨要。 事情结束了好几日,天顺的官员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但他们都有了一个认知,千万不能招惹摄政王,不然一定会遭天谴,比如齐奢,比如谢琦。 帝高阳并不知他们所想,她这会儿正在沉睡,这几日露面的都是她的分身。 穆愉自那日听说了恶修是来找她寻仇的,便始终寸步不离的守着,说是不眠不休也不为过。 “我说,小穆愉,怎么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你不理,偏要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呢?”帝高阳的分身从外面走了进来,调侃道。 穆愉闻言,怒瞪她一眼,二话不说,提气上前,和帝高阳的分身打了起来。 起初,在分身的逗弄下,他还勉强能维持平手,待过了差不多百招以后,便渐渐处于下风,只能被分手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哼,还敢跟我动手了?真是反了你了,我也是你主子知道不?”帝高阳的分身道。 “你不是!”穆愉倔强的不肯低头,只要寻了机会就会抵抗。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被连番顶撞的分身很是不爽,目光一转,有些不怀好意的道:“你以为床上躺着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还能护着你不成?我实话告诉你,她现在修为尽失,你若是惹我不快,我就反噬了本体,让她以后从这个世上消失!” 穆愉闻言不敢在动手,跑过去守在床边,警惕的看着分身。 “我若是想动手,你以为你能拦得住?”分身得意的笑了笑,戏谑道:“想让她早点醒过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分身故意拉长了声音,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口。 “只不过什么,你快说!”穆愉急道。 分身笑了笑,带着点痞气,走上前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贴在他的耳边说道:“只不过需要我牺牲一下,将自身的修为融到她的体内。” 又道:“但是那样我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我可没有那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不过呢,若是你肯满足我一下,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穆愉闻言,原本有些失望的心又燃起了希望,他忙问:“你说,要我做什么,我一定满足你!” 分身又贴近了他一些,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语气暧昧的道:“我想要你!”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穆愉的耳垂上,有些痒痒的,闻言他下意识的推开了分身,咬唇不语,面上纠结之色顿显。 “还以为你对她有多深情呢,也不过如此么。”分身讥诮道:“枉她散尽一身修为救你。” 穆愉闻言转头望着床上的帝高阳,眼角有泪垂下,原来她竟是为了他才如此的么? 他艰难的开口道:“我,答,应,你!” 第31章 献身 “你说什么?”分身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穆愉却觉得很是难堪,可是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咬了咬唇,挣扎了片刻,还是说道:“我答应你,我把自己给你,你,救她!” 分身顿时乐了,脸上满是算计得逞的愉悦,得意的道:“你真的想好了?虽然我是她的分身,可若是你被我睡了,她可就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宠着你了,指不定还会厌恶你,把你赶走。” 穆愉早就已经泪流满面,闻言更是哭的厉害。 可是被她厌恶和看着她死,两者都会让他痛苦无比,但他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想她有事。 此时的穆愉,早就已经把帝高阳的叮嘱忘到了脑后。 他哽咽却坚定的道:“我想好了!”又道:“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不过是个身子不全的内侍,无法满足你的一些需求!” 分身笑了笑,痞痞的道:“我当然知道,我不介意,我自然有办法好好的宠爱你。” “那就希望你说到做到!”穆愉道。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让我舒服了,我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帝高阳!”分身此刻只觉得浑身舒爽,催促道:“还不快点去洗澡?” 穆愉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帝高阳,咬了咬牙,对分身道:“我还有些话想和主人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 “真是麻烦!”分身有些不耐烦的道:“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要是到了时间你还没躺在我的床上,那就别怪我反噬本体,取而代之了!” “我知道了!”穆愉应道。 待到分身离开,他将头埋在帝高阳身上,轻声说道:“我不该受伏羲的诱惑,惹出这么大麻烦的。都是我不好,害你散尽修为救我,还要受一百六十二道雷罚,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醒过来打我好不好?” 又道:“第一次被你救,被你抱在怀里,我只觉得很安心,也觉得你很强大,我想,若是我能讨你欢心,以后一定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了,说不定还能替我娘报仇。”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我想要的不在是讨好你,而是想站在你身旁,做你的人,你的男人。” 他有些自嘲的笑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异想天开、认不清身份?其实我也是这般觉得的,我不过是个没了根的内侍,都算不得男人,又是这般低贱的身份,竟然妄想和你在一起。” “可我真的爱你,好爱好爱你,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不喜欢翟云玄,我会嫉妒,哪怕你只是让他当内侍,我也很嫉妒。” “我真的好怕,好怕失去你的宠爱,更怕有一天,你会爱上别人,所以我想变强,更想变回男人,也因此我相信了伏羲,相信了他说的,只要我炼化了伏羲铁,失去的那玩意儿就会重新长出来。” 他呵呵的傻笑着,继续道:“你肯定觉得我很傻,失去了的怎么可能再回来,可我就是相信了,还惹了这么大的祸。” “我不仅惹了祸,还一次次让自己陷入危险,我说了以后会听话,却又不听话了。我竟然还答应了你的分身,把自已献身给她。” “你肯定很生气对不对?” “生气你就来打我啊!” “来打我啊!” 穆愉不停地摇着帝高阳的手臂,声音再次哽咽,可是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片刻,他坐起来抹干了眼泪,又看了帝高阳一会儿,突然俯身上前,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随后才不舍的站起身,带着几分决绝往外走去。 他来到了帝高阳第一次救他回来的时候,让他沐浴的汤池。 当热水浸泡着他的身子,他感觉眼角发涩,随后有些自嘲的笑笑,自语道:“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吧。不知道若我来世找到你,你会不会因为今日之事嫌弃我、厌恶我。” 想着想着,他又垂了泪。 她那么厉害,应该会直接把他鞭尸炼魂的吧,他哪里还有机会再寻到她呢? 就算是她仁慈,让他有机会去投胎转世,怕是也不会再见他了。 她醒来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估摸着快到一个时辰了,他起身出了汤池,也没穿衣裳,裹了一件披风便出去了。 一路往分身所在的宫殿走去,都没有碰到一个人,他突然有些感念帝高阳不喜欢人贴身伺候。 除了他,这座摄政王独居的宫殿,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倒也让他少了几分难堪。 推开殿门,就看见分身正坐在榻上喝茶,那悠然自若的样子,和帝高阳极为相似。 穆愉摇了摇头,他怎么能把这个恶魔当成是她呢? 或许是因为想到是她,一会儿被强占才不会那么难受吧。 罢了,就让他在自欺欺人一会儿好了。 甩下脑中的想法,他开口道:“我来了。” 声音冷硬,一点也不见刚刚和帝高阳絮叨的温柔。 榻上的人偏过头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嗯,坐吧。” 莫名的,穆愉被看的心神一跳,这个眼神实在是太像她了。 见他迟迟不动,榻上的人有些不高兴的道:“怎么,连坐一会儿都不肯?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献身?” 穆愉咬了咬唇,他才没有迫不及待,只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早晚都是要经历这一遭的,他不想在浪费时间。 虽然榻上的人,此时和她像极了,让他很是贪恋,可他心中清楚,那不是她。 他微微抬头,目光倔强的道:“反正你不过就是要我这具身子而已,何苦又多做其他事,早点开始,不是更如了你的意?” 榻上的人呵呵的笑着,戏谑道:“可我就想多做些其他的事,难不成你忘了我说的?要是不让我舒服的话,我可是不会救人的。” 穆愉闻言,虽不情愿,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衣服脱了!”榻上的人淡淡的说道。 穆愉身子一僵,在她眼神的威逼下,颤抖着手解开了外面裹着的披风。 披风滑落,里面未着一物,露出紧致有料的好身材。 面对榻上之人打量欣赏的目光,穆愉只觉得屈辱无比,和在帝高阳面前一丝不挂的时候,完全不同。 榻上的人伸手在他的臀上捏了一把,淡淡的道:“确实挺不错的,皮肤白皙,该翘该挺的地方翘挺,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肉。” 穆愉微仰着头,将眼泪忍了回去,声音沙哑的问道:“那你可满意了?” 第32章 逗弄 “虽然不错,但离满意还差了一点。”榻上的人漫不经心的说道:“去把床上的盒子取过来给我。” 穆愉咬着唇,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寻了一番以后,在床脚看到了一个檀木雕花的方形盒子,伸手拿了起来。 却不想那盒子竟然是未盖严,他伸手一碰,盒盖子便掉了下去,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竟是七根大小、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触器。 他看的一阵脸红,身后一紧,咽了咽口水捧了盒子走回榻前。 “宫中阉娈多用此物,想来你也是见过的。”榻上之人淡淡的道。 穆愉低声应“是”。 “那便自己选一个吧。”榻上之人道,想了想,又道:“或者,你想我从大到小,从粗到细一一在你身上试上一遍?” 穆愉闻言身子微微颤抖,下意识的夹紧了|臀|瓣|,但还是在榻上之人的目光威逼下,颤着手选了最细最小的一根,低头小声道:“这个。” 榻上的人许是觉得累了,挥手收起来桌上的茶具,腾了个地方,斜倚在榻上,有些慵懒的道:“抬头!” 似乎是心底的情绪在也压制不住,还不待穆愉抬头,榻上的人就伸出了手,拂过他的细嫩的小脸,一路向下,捏着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 穆愉好看的眸子蒙上了水雾,眼角微红,不得不仰望着她。 他倒觉得委屈了? 既觉得委屈还这般不听话,看来还是教训的轻了。 帝高阳心中这般想着,虽心疼他,可到底还是有了怒气的,存了心想要教训他。 又想到之前他主动献吻时的触感,便忍不住戏弄之意,将他的整个人带到榻上,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在身下。 穆愉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很快很急,他明明觉得这样被别人强占,是一件极为难受又没有尊严的事情,可是此时压在他身上之人的身上,却带一种让他极为舒适、安心的味道。 和她的一模一样。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并不是她。 她还昏睡着,还等着融合这具分身。 他用手肘支起了身子,微微偏开头,一头柔顺乌黑的如瀑长发垂散在榻上。 帝高阳挑了一绺在手中把玩儿,时不时还用发尾在穆愉的身上轻轻扫过,惹得身下的人微微颤抖。 见几番逗弄之下,他都紧咬着唇,不肯呻吟出声,帝高阳玩心大起,欺身上前,用柔嫩的樱唇与他淡色的薄唇相接。 不似穆愉之前在她唇上飞快的一吻,她的吻很深很久,似乎是为了仔细品尝一般,她时而用粉嫩嫩的丁香小舌,在他的唇上游走描绘,时而张口轻咬含弄他的唇珠。 帝高阳感觉脸上沾染了一点湿意,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便见那双红了起来的美目饱含委屈,泪珠子一颗跟着一颗往外冒。 帝高阳到底还是心疼多一些,也知道他虽被明太妃因一己之私去了势,却始终心存男儿之志,尤其是后来又在读书习武、术法修炼之上,颇显天赋。 且又对她生了爱意,这般被逗弄,怕是倍觉屈辱吧。 “来之前不是还颇有勇气,怎么才这么一会儿便受不住了?”帝高阳淡淡的道,从他身上挪开,在旁边斜靠着。 穆愉以为是惹了她不高兴,怕她反悔不去救人,忙从榻上起身,前额贴上冰凉的青砖,俯跪在地,颤声道:“奴错了……” 许是情急,许是眼前的帝高阳,让他感觉到了那种带着亲切的畏惧,他竟连自称都下意识的变了。 “穆愉,你还真是好样的!”帝高阳闻言又生怒气,冷冷的道:“在混沌之地还多有保证,这才过了几日,你便又将我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主…主人?”穆愉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看了看又看,这才发现,原来从一进门他的感觉就是对的。 眼前坐着的人,真的就是她,而不是那具分身。 看着她脸上的怒气,知她定然是气恼他了,指不定一会儿还会好一顿教训。 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带了几分欣喜和放松。 “嗯,是我。”帝高阳长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不忍心继续板着脸对他,招了招手让他起身过来。 穆愉毫无犹豫的起身扑到她怀里,毫不见之前的羞涩之意,声音哽咽有些委屈,还有些撒娇的告状道:“您的分身欺负我!” 帝高阳被他的撒娇给取悦了,揉着他的头笑了起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跟我这先告上一状,一会儿能少挨些打?” 穆愉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有些别扭的道:“我,我才没有。” 帝高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道:“也对,我记得不久前某人还喊着让我打他呢。” 穆愉闻言抬头,看着她道:“您都听见了?” 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小脸更加羞红,连耳后都晕染了颜色。 帝高阳道:“嗯。都听到了,全部听到了,一字不落。” 又探身上前,贴着他的面颊,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问道:“听说你想做我男人?” 穆愉有些手足无措,嘴也跟着笨了起来,期期艾艾的道:“我…我…” 帝高阳往后退了退,很满意的看到了他小脸又红了几分。 可是想把这事揭过去,可没那么容易,她佯怒道:“怎么,莫不是你觉得反悔了?” “不是!”穆愉闻言心中一急,忙道:“我没后悔,我……我就是想做你的男人。” 帝高阳又板了脸,问道:“那你还敢来别的女人殿里?莫不是还想享受一番娥皇女英之福?” 穆愉急着辩驳,道:“不,不是。我没有那般想过,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这辈子只做你一个人的男人!”顿了顿,低下头,有些神伤道:“我原是想着等那人救活了你,就自尽的,就算是你恼了我,要把我鞭尸炼魂也好,只要你没事,怎么都好。” “只是我不能在陪你了。” “但我想总还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 “你那么厉害,值得更好的。而我,我只是一个身子不全的内侍,我…我本就不配。” 在听到“自尽”二字的时候,帝高阳的脸色就是真的冷了,在听到后面他的自我贬低,就更是不愉,伸手将人拽了过来,按趴在榻上,取了金鞭出来,重重的抽了在他翘挺的臀上。 “嗯。” 骤然而来的疼痛,让穆愉闷哼一声,浑身冒了冷汗,可见是疼的狠了。 第33章 赶走 帝高阳又连着打了两下,这才停了下来。 穆愉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第四下,心下疑惑,偏了身子回头去看。 见帝高阳目光淡淡的看着他,心下微慌,小声的问道:“您怎么不打了?” 帝高阳淡淡的道:“你就那般想要被打?” 说完还抬手在他的臀上拍了一下。 “我才不想呢。”穆愉嘟了嘟嘴,不知是不是因为互相袒露了心意,他的胆子竟然大了一些。 见帝高阳只是用手拍了他一下,没有在用鞭子,便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裹住,撅着嘴道:“我有被子,我不怕。” 帝高阳见他因扯被子时碰到了后面的伤,疼的一阵呲牙咧嘴,便又冷了脸道:“松开!” 穆愉撅了噘嘴,不大情愿的嘟囔道:“我不要。” “你说什么?”帝高阳板了脸,道:“你在说一遍,松不松开?” 穆愉裹着被子挪开了一点,小声道:“反正我就是不要!” 帝高阳伸手要去扯被子,穆愉就嘀咕着“不要”“主人你不爱我了”一类的话。 帝高阳有些哭笑不得,不明白这小家伙怎么突然就这般胆大了起来。 穆愉其实也觉得有些惊悚,可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总不好在收回吧。 也没办法收回啊,他又不会时光倒退术。 干脆抱着被子挺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不打你了,我们好好说会话。”帝高阳淡淡的道:“不过身后的伤不许上药,且给我疼着去。” 穆愉犹豫了一会儿,才松开被子,闻言一脸“你果然不爱我了”的样子看着她。 二人嬉闹了一阵后,帝高阳将他抱在怀里,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别觉得我今天没重罚你,就是原谅你了。” 穆愉自然不敢在闹,乖乖的应了声“是”,又道:“主人尽管罚就是了,穆愉听凭处置。” 闻言,帝高阳却笑了笑,道:“你想犯错的时候就犯错,想不听话的时候就不听话,我罚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既累了我自个,又惹了一肚子气?” 穆愉闻言,倒又慌乱起来,想起这段时间的表现,的确有颇多不是,也不敢在窝在帝高阳的怀里撒娇了,起身跪在榻上,眼角微红,有些不安的看着她,小声道:“我……” 他想说以后不会了,可想想这句话好像说过太多次,估计再说也无济于事,一时不知还有什么能说的,最后只好抿着嘴,在那静静地跪着。 帝高阳叹了口气,道:“过几天我让人送你去八弥宗学习。” “我不去!”穆愉想也没想就反驳道。 “不行……”帝高阳微微眉,突然感应到什么,后面的话还没来的及说,便瞬间消失在榻上。 穆愉闻言,有些惊慌的抬起头,却已不见帝高阳的身形,心慌之下,两行清泪滑落。 他特别的想要克制,可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一样,不断的往下掉。 他想去找她,却发现根本就没那个能力去寻她的踪迹,心下绝望,不懂为何她还是要赶他走。 有些无助的跪在榻上,胡思乱想一通,直到最后累极了,歪了身子睡去。 帝高阳却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个小家伙会想那么多。 她这会儿已经回了混沌之地,正站在一颗青色的小树前面。 树上挂着一颗巴掌大的果子,此刻正闪烁着黑红色的光芒。 “他果然还活着。”帝高阳难得的露了一抹欣喜,可当他看到那红光中闪烁的黑芒时,却又眉头紧皱,喃喃道:“好好的,他怎么会堕仙入魔?” 因为这颗果子的异变,帝高阳便耽搁了下来。 加上这会儿修为尚未完全恢复,之所以会醒过来,也是因为担心那不安分的分身,会伤了小家伙。 如今从混沌之地到天顺,这一来一回也得半个时辰才行。 混沌之地一个时辰,外界三天。 穆愉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帝高阳出现,心中越发难受,整日不吃不喝的在她殿前守着。 明太嫔却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以为穆愉失宠,被帝高阳厌弃赶到了殿外,好几日都不曾召见,便又心思活络了起来。 连着两日派人打探了消息,得知帝高阳竟然是不在宫中,便带了几个力气大的内侍,打算捉了穆愉回来。 当她看见穆愉的时候,忍不住的赞了一句:“多日不见,你这个小东西倒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穆愉闻言抬起头,看见明太嫔的时候,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眼含戒备道:“你又想做什么!” 明太妃看着穆愉的动作,仿佛被勾起了脑海中回忆,不自觉的喃喃道:“你可真像你娘,连表情和眼神都像极了。” 随后面色癫狂的上前,穆愉这几日水米未进,身子极为虚弱,很轻易的就被她捏住了下巴。 明太嫔阴测测的笑着道:“可你也和她一样,都是不识好歹的!” “我对你不好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去找帝高阳,嗯?” “我对你娘那么好,她居然骗了我,从我身边逃开,跟了一个贱男人!” “你竟然也敢学她从我身边逃开?”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呵呵的笑着,道:“怎么,如今被抛弃了吧?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妄想能赖上帝高阳一辈子不成?” 她有些爱怜的用手拂过穆愉白嫩的脸颊,满目深情的道:“小东西,只有我才会一辈子对你好,你只要乖乖的做我的阉娈,我有的就都给你,我会好好疼爱你的,跟我回去,好不好?” 穆愉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想起来那些不好的回忆,原本就失落的心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挣脱开了明太嫔的钳制,连连退后,和她拉开了距离。 却不想,明太嫔竟然也修为高深,与他不相上下。 他以前竟然从未发觉。 这会儿又身子极为虚弱,只是过了几招便露了败势,被再一次钳制住。 明太嫔看着他挣扎,也不恼,反而是呵呵的笑着,道:“没想到帝高阳不仅平日里冷冰冰的,在房术上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瞧瞧,把这可怜的小东西给折磨成什么样了?” “居然空有化神期的修为,却使不上多少力气,还真是难为你了。” 明太嫔一开始,看到穆愉身上爆发出来的修为,竟然已经是化神期,还小小的担心了一把,已经做好了恶战一番的准备,却不想会那么容易就将人生擒了。 “把他给我带回去,废了丹田,断了四肢!”明太嫔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然后又满目深情的挑起了穆愉的下巴:“想来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乖的当我的阉娈。” 第34章 懒得 “你想都不想要想!”穆愉挣扎无果之后,咬牙说道:“我死都不会让你|玷|污!” 他还要做她的男人,怎么能让这个老女人染指? 就算是要做阉娈,他也只做她一个人的,别人都休想! “呦,你倒还情根深种了?”明太嫔不阴不阳的说道:“还想寻死保清白不成?” 穆愉并未答话,垂着头,暗暗的调动着灵力,将其全部汇聚在丹田处,准备自爆。 然,他的小动作却没有逃过明太嫔的眼。 “想自爆?做梦吧!”明太嫔不屑的冷哼道,拂袖甩出一道威压,打散了穆愉聚在丹田处的灵力,又道:“你便是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儿,本宫也要化作如来佛,让你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 灵力被打散的穆愉更加虚弱,已经没有力气再找机会寻死,想到可能就此被眼前的老女人软禁,成为一个毫无尊严的阉娈,他顿时心生绝望。 “谁告诉你孙猴儿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帝高阳淡淡的反问道。 她素手一挥,穆愉就从明太嫔手下脱离,直接跌进了她的怀里。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穆愉暗淡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但很快又失去了光彩。 帝高阳没去注意他的变化,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明太嫔,淡淡的道:“孙猴儿当年不过是太懒,窝在一个地方就懒得动弹的,所以才会在五指山下窝了五百年,若非手中的存粮不够了,你当他愿意再去一趟西天?” 想到那个小猴子,她又有些心生怀念,若不是她那时正受业火焚身灼魂,没能分出精力给他送吃的,那小猴子怕是能在宅上千八百年。 可惜那么有趣的小东西,到底抵不过时间的摧残,纵使是由天地孕育,也还是寿不及天地。 明太嫔在帝高阳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些慌神了,正想着如何善后保全自身,却见她的面色突然柔和了些许,顿时就又有了底气。 想着自己到底还是她皇嫂,想来讨要个小内侍的面子还是有的。 于是她定了定神,面带笑意,道:“高阳,皇嫂没想到你竟然在宫中,倒也不是有意私闯的,实在是对这小东西喜欢的紧,念在你我的姑嫂情分上,不如你将他让给我如何?” 又道:“只要你肯相让,皇嫂定寻了天顺最好的美男献给你,如何?” 闻言,帝高阳从缅怀的情绪中回过神,脸色冷凝,目光森寒的看着明太嫔,讥诮道:“连太后尚不敢在我面前自称皇嫂,你不过是我皇兄生前的一个妾室,倒是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明太嫔闻言,只觉得受到了侮辱,脸上的笑容不在,面色狰狞扭曲,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叫嚷道:“帝高阳,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现在也不过是个没了修为的废物罢了,真的打起来,你也未必就是本宫的对手!” 说着,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不屑的望着帝高阳,声音尖锐的说道:“你若是识相的话,将那个小东西送给本宫做阉娈,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闻言,穆愉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帝高阳安抚似得拂上他的后背,轻声道:“别怕,有我。” 又道:“就是她害了你娘亲,对不对?” 穆愉闻言抬起头,双目微红,紧咬着唇,艰难的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帝高阳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轻声道:“很快就好了。” 穆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闭上了眼。 “啊!” 耳边很快就传来了明太嫔的惨叫声,他很想睁开眼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帝高阳的允许,他不敢,也不愿忤逆她。 帝高阳淡淡的看着衣服被雷火烧成焦炭,身子被几道细雷交错的雷网包裹明太嫔,不过片刻就已被灼烧掉了一层皮肉。 随后雷网中又掺杂了许多道风刃,每划过一道,便会割下一块肉来,直到肉被割尽,露出全身的骨架,明太嫔依旧没有死。 不是她命大能忍,而是帝高阳不想让她死,所以始终吊着她的命。 “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敢惦记我的男人?”帝高阳淡淡的道。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明太嫔的脚下瞬间冒出一道火焰,很快就窜遍她全身。 不过片刻,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明太嫔便化成了一堆灰烬。 然,她的灵魂却并没有被打散。 帝高阳念了一个法诀,地上骤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以本尊之名,命你受尽十世之苦后,堕入无边地狱,永不得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明太嫔的灵魂就被吸尽了漩涡,四周瞬间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而跟着明太嫔来的那些人,早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一命归西了。 帝高阳淡淡的道:“帝一,善后。” 帝一是帝高阳对分身的称呼,每一世都如此。 虽然分身都不相同,可叫同一个名字,能让她偶尔可以自欺欺人的想着,总还是有个人,长长久久的陪着自己的。 帝一不情不愿的从暗处显出身形,有些暗恼明太嫔不中用,居然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赶在帝高阳回来的时候动手。 “你若是再敢动什么歪主意,我便让你提前归西!”帝高阳凉凉的声音在帝一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九道雷。 她道:“这算是对你的惩罚,再有下次,我倒是不介意让你替我受了余下的雷罚,反正你我气息相连,谁受都是没差的。” 帝一咬了咬牙,低头道:“我以后不会了!” 帝高阳没在说话,对这个分身,她也是无奈的很。 以往哪一世的分身不是乖乖巧巧的,连面都很少露,偏偏这一世,性子欢脱不说,还老是一肚子坏水,也不知道随了谁。 抱着穆愉去了汤池,替他除了衣物,将他放在了水里,又取了几个小玉瓶,将里面的药液倒进了池里。 她淡淡的道:“泡足两个时辰才准出来。” 穆愉咬了咬唇,垂下头低声应“是”。 等帝高阳离开了,他才颤抖着身子哭出了声,还不停地用手搓着被明太嫔碰过的地方。 虽然是隔着衣物被抓,可他还是觉得恶心。 想来她也是这般觉得吧,不然也不会让他在这儿泡足两个时辰了。 帝高阳却是不知道他想法的,自从她散尽修为救他,与他本命相连之后,已经很难再窥探到他的所思所想了。 甚至连他的命数,也无法再推算。 她刚刚纯粹是生气这小家伙竟然又不听话,把自己折腾的那般虚弱不说,还因险些被人抓走而要自爆。 这里的人虽然修仙,可是没有飞升之前,都是离不开五谷的,只不过修仙之人多食由灵气蕴养的五谷而已。 那小家伙一看就是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她这才取了一些药液给他滋养身体,免得落下什么毛病,而那药的药效是两个时辰。 帝高阳想着,一定要把穆愉不听话的毛病给改过来,若不然她怕是难以放心的去寻那个人。 第35章 出走 穆愉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了,帝高阳正拿着一本词话在看。 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她抬头看向头发还湿漉漉的人,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才出来?” 原只是一句关心,穆愉却因明太嫔一事,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以后也定然要失宠了,心中委屈却也不敢多言语,屈膝跪下道:“穆愉错了,请主人责罚。” 帝高阳微微皱眉,起身走到他身边,想要将他抱起来。 然,她的手才刚刚碰到他的肩膀,就感觉他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偏偏身子,竟是躲开她的触碰。 帝高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穆愉小声的答道,却是不敢抬眼去看她。 帝高阳又瞧了瞧他,明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这般嘴硬。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那天我有事,走的急了些,你可是不高兴了?” 穆愉不语,只是摇头。 帝高阳又问道:“那我那天说的,送你去八弥宗的事,你可想好了?” 穆愉垂着头,依旧不敢抬眼看她,小声的道:“没想好……不,想好了,我……” 他很想说他不去,可是想到那天,她语气那般坚决的说了不行,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已经失宠了、被嫌弃了,哪里还能再任性的提要求? 就算是提了,也一定不会被应允的,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心中这般想着,他便将话咽了回去,低头不语。 帝高阳原本还在等着听他的下文,却不想他竟然不在言语了。 她伸手强行将他抱起来放在了榻上,放轻了声音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何又突然不说了?你我已经互通了心意,难道你又后悔了不成?” 闻言,穆愉忙道:“没有,我不后悔。” 心里却道:我怎么可能后悔呢?我只是怕你嫌弃我而已。 帝高阳耐着性子道:“那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就这般别扭了?是不喜欢八弥宗还是怎么的?你心里是怎么样的想法,大可和我说,何故要憋在心里?” 穆愉张了张口,想说他不去八弥宗,他不要离开她。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帝高阳又道:“你不喜欢八弥宗,还有九华宗,七炎宗……总能挑一个适合你的。” 穆愉这回是彻底不说话了。 见他依旧还是不吭声,帝高阳也有些失了耐心,也不知道这小家伙今日究竟是怎么了,竟然格外的固执。 她也是第一次觉得,不能读懂一个人的心,竟然这般不方便。 可如今二人本命相连,除非就此切断情缘,死生不复相见,若不然,她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像以前那般,轻易读到他心中所想了。 气氛一时沉默,最后她也有些赌气了,起身淡淡的道:“那你便先好好想着吧,等想好了,我就送你离开!” 说完便消失在原地,穆愉就算想要开口挽留都来不及。 一连几天,帝高阳都没有去见他,倒不是还生他气,而是她准备到魔域寻那人去,这几天除了考察帝聿的功课,就一直在忙着处理政事。 在三国试炼开始前,她说要和大齐皇帝讨个说法,可不会因为齐奢遭了天谴就作罢。 加上还要仔细安排一些人手,免得她一走,有那不知死活的动些歪心思,惹出什么乱子来。 所以一时倒真的抽不出什么空来。 知道穆愉留书出走,还是因为帝一跑到她前面来幸灾乐祸,道:“原还以为你那颗石头做的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帮你捂热的人了,啧啧,没想到人家摸了几回觉得冻手,就干脆不要你了,真是可怜啊。” 帝高阳淡淡的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这阴阳怪气的,你要是闲的无聊,就替我受几道雷罚!” 帝一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你也就和我耍耍威风了,管不好自己的男人有什么用?”然后又嬉皮笑脸的道:“要不然你就凑合凑合跟我得了,除了我,怕是没人会……” 帝高阳素手一挥,甩了九道雷在帝一的身上,看着她痛的呲牙咧嘴,才稍稍觉得满意了些,淡淡的表露了不爽道:“也不知道你这性子随了谁。” “我是你的分身,除了随你还能随谁!”帝一恨恨的道。 “那你估计是个假的,或者残次品,本尊可孕育不出你这样的分身。”帝高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越发觉得这一世的分身,可能在投胎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发生了异变,不然怎么可能一肚子坏水,一点也不像自己? 又想到帝一刚刚的话,她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帝一别扭的偏过头,不搭理她。 帝高阳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道:“你若是觉得还能再受九道雷的话,尽管憋着别说。” “算你狠!”帝一咬牙切齿的道,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又幸灾乐祸起来,道:“你家那位小内侍留书出走了,你不去找一找?还是说你打算去魔域寻的那位,才是你真正的心上人?”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帝高阳冷声道,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帝一却突然心情大好,身上被雷火焦灼过的地方,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 她笑着自语道:“看来以后要有好戏看了,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更胜一筹。” 帝高阳懒得理会帝一心中所想。 她这会儿正在穆愉的房里,见东西收拾的整齐,除了那封书信,一同留下的还有那枚,她亲自为他带上的空间耳钉,里面存放的东西都原封未动,包括他身上原本穿着的那件衣袍,也脱了下来放在里面。 她有些气恼,这小家伙到底在别扭什么?竟然这么一声不吭的说走出走?还把她给他的东西都留下了,这是什么意思? 后悔说爱她,要和她一刀两断么? 既如此的话,直接当着她的面说清楚不就好了,难不成她还会做什么没品的事,强留了他不成? 素手一捏,那封书信和那枚空间耳钉,瞬间就化成了粉末。 帝高阳脸色黑沉道:“穆愉,你还真是好样的,既然要离开,何不断个彻底?”冷哼一声,又道:“待本尊回来,非要切断你我的本命相连,从此和你死生不复相见!” 而此时,已经离开了天顺帝都的穆愉,只觉得后背发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我的留书,会不会因此很生气。”他喃喃道,随后又有些自嘲:“估计她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收拾好情绪,他继续向前走着。 第36章 魔域 帝高阳因为穆愉的突然出走,心有不快,原本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但她已经完全没了心思。 若非他们二人本命相连,她能感觉到那个小家伙没有危险,怕是这会儿早就坐不住了。 然,现在的她也没多淡定,丝毫不像是往日那个对什么都一脸淡然的帝高阳。 她交代了帝聿几句之后,将手头的事情都留给了帝一处理,便动身去了魔域。 为此,帝一还不阴不阳的拿话刺她,很是欠揍的道:“哎呀,怪不得那个小家伙留书出走,感情是知道了自己失宠,所以心灰意冷了。” “啧啧,没想到孤身数万年的神尊大人,并不是因为洁身自好,而是时候未到,这时候一到,竟也随波逐流,开始吃着锅里望着盆里的了。” 帝高阳面色淡然,二话没说,将帝一拽过来狠揍了一顿。 “啊,好疼,别打脸!”帝一对上帝高阳,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尽可能的护着自己的脸。 同时还忍不住嘴欠的叫嚷着:“啊。帝高阳,你肯定有自虐倾向,不然怎么能对我这张盛世美颜下手,这可是你的脸!” “啊,别……别打脸,我错了,我不嘴欠了,别……疼!” 帝一不停地喊叫着,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 直到她浑身疼的说不了话,只能哼哼的时候,帝高阳才停了下来。 略有些嫌弃的瞧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好好看家”,然后就挥了挥衣袖,消失在原地。 魔域并不属于天顺所在的这个位面,而是处于单独的一个位面。 但是因为这两个位面,不过相隔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往来倒也方便。 这也是为什么,在天顺能够看到恶修和血脉并不是很纯正的魔族,或是高修为魔族的分身。 不过片刻间,帝高阳便已经离开天顺,踏上了魔域所在的位面。 同时,魔域的两位魔主,也因为有所感应,而密切关注起她的动静。 对那两道饱含兴奋的窥伺,帝高阳倒是没在意。 另一处,魔域南部的魔主殿里,紧盯着七盏青灯的黑袍人,嘴角的笑意渐深,放肆的奸笑道:“桀桀桀,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她不仅出现了,竟然还送上门了,桀桀桀,上天厚待我,上天厚待我啊!” 而魔域北部的魔主殿里,也同样有一个人,正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水晶石,上面折射出来的人,正是帝高阳。 那人看了很久之后,不由得喃喃道:“真的和她好像。” 身处画面中的帝高阳,仿佛有所察觉一般,向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深深,嘴唇轻动,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水晶石前的男人见了之后,浑身一震,在也淡定不下来,瞬间化作一阵黑风,消失在原地。 帝高阳难得在穆愉不在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一般悠然自得,偶尔会遇见几只魔域特有的魔兽,也会很好心情的逗弄一番。 走了差不多有半天的时间,她终于看见了一座城池。 看着那气势磅礴,几乎算得上高耸入云的城墙,以及守在城门的一队气势不弱,且身姿挺拔的魔兵时,不由得感慨道:“看样子,这小东西近些年日子过得很不错啊,即便是堕仙入魔,也丝毫不弱当年之势。” 她缓步上前,到了城门的时候,毫无意外的被守城魔兵拦了下来。 “尔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其中一个魔兵问道。 “当然是从外面来,要到里面去。”帝高阳淡淡的道。 那魔兵想了想,觉得这话好像没毛病,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他挠了挠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其他几个人。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魔兵,伸手拍了他一下,道:“让开!问个话都问不好!” 那魔兵撇了撇嘴,倒也没多说什么,乖乖的让开了身子。 “我瞧你不像魔域的人,你究竟是何身份,进城有什么目的?老老实实的回话,免得受皮肉之苦!”年长的魔兵打量了帝高阳之后,发现看不出她的修为,只当她是个废物,不由得目露不屑,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问道。 帝高阳却没有答话,完全无视余下几个守城的魔兵,径直往里走去。 “快!快拦下她!”年长的魔兵愣了一下之后,迅速反应过来,大声招呼道:“她是奸细,抓住她!” 然,等他们回过神,跑进城要追人的时候,却已经寻不到帝高阳的身影了。 “真是见鬼了!”年长的魔兵啐了一口,暗骂道。 原本盯着水晶石的男人,就在这时在这处城门口渐渐露出了身影。 此人正是北域魔主。 年长的魔兵见了来人,嘴巴微张,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恭敬的行礼道:“见,见过魔主大人。” 北域魔主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问道:“刚刚可有一不是魔域的女子经过?” 年长的魔兵以为魔主是来问罪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只听他道:“魔主大人恕罪,属下也是无心之失,一时不查,这才给了奸细可乘之机,让她混进了城里……” “但是魔主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尽快将人抓获归案,到时定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他就被北域魔主打出的一道黑色罡气击倒,瘫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气息。 其余魔兵见状,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北域魔主声音清冷的说道:“此人,乃是我北域的上宾,谁若敢怠慢,定杀无赦!” 众人只见半空中浮现一道幻象,上面是一个女子的模样,正是刚刚视若无人、悠然自得的走进城里,然后转眼便消失不见的帝高阳。 城中一个角落里,隐去身形的帝高阳看着北域魔主,淡淡的呢喃道:“算你这个小东西还有点良心。” 北域魔主一连寻了几日,也没有寻到帝高阳的影子,反倒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南域魔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北域魔主看着眼前的黑袍人,面有不愉,声音清冷的问道:“倒不知南域魔主,此行所为何事。” “桀桀桀。”南域魔主微微抬头,隐隐可见黑袍之下,那双幽深森寒的眸子,这会儿正绽放着精光,他道:“北域魔主莫不是要和本主装糊涂不成?本主可不相信,那个人进来魔域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 “感觉到如何,没感觉到又如何?”北域魔主淡淡的道:“这似乎和南域魔主并没有什么关系。” 南域魔主道:“北域魔主这是要和本主继续装糊涂么?谁不知道那个人拥有无上的法力与无尽的寿命,只要将她炼化,便可获得长生的力量,难不成北域魔主对此毫不心动?” 北域魔主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的道:“这大概是本主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那人的主意,岂是你一个小小魔主能打的?不自量力!” 话音落下,竟突然飞身而出,招式狠厉的朝南域魔主打去。 第37章 魔仙 初初交手的时候,二人还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但是很快就成了南域魔主占上风。 他不屑的冷哼道:“我念你是个小辈,对你多有忍让,你倒是不自量力起来了。” “本主称霸魔域多年,无非是一心追求长生,这才给了你机会趁虚而入,不然你以为凭你那点子修为,真能安稳的与本主平分魔域?” 言罢,手上速度不减,招式凌厉起来,几下便逼得北域魔主露出了破绽。 “桀桀桀,”他得意的笑道:“纵使你身为上仙时法力高深,如今堕仙为魔,也不过龙困浅滩。” “不过,只要本主将你炼化,倒是可以功力大涨,如此,也算得上是你的大功一件了!” 话音一落,周身爆出一股极强的威压,原本二人尚还修为持平,这会儿南域魔主竟是硬生生的,将北域魔主压下去一截。 北域魔主心中一窒,他原是上仙修为,堕仙为魔后,修为折损大半,闭关修炼多年,才重回巅峰状态,却不想眼前之人,竟然已经是半神修为。 若只是仙阶修为,他体内有混沌之气相助,倒是并无所惧。 可若是对方进入神阶,哪怕只是踏进了半只脚,那也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这世间已经许久不曾有神了。 眼看着南域魔主的攻击,就要落在他的要害处,他却受威压所限,举步维艰,只能眼睁睁的杵在那里等死。 他,就要这样死了么? 他不惜堕仙为魔,只为重新历劫,以求多活些岁月,好有机会去寻她,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现,他竟是要死掉了么? “安北,你的皮可给我绷紧些。”帝高阳淡淡的道。 她从暗处露出身形,拂袖一挥,南域魔主的威压瞬间消失不见,原本凌厉的攻击也被瞬间瓦解。 噗! 骤然收力,让南域魔主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帝高阳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南音,本尊念在你是一域之主且为恶不深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命,你若识趣,便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满天神佛尚抵不过天道,逃不过命数,尽数陨落消散,你不过区区魔仙,得了些机缘,堪堪摸到成神的壁障,何敢放肆,觊觎长生?” 黑袍人,也就是南域魔主南音,闻言双手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帝高阳这一番话气的! 同时也让他感到了侮辱。 他自然知道,自己不过区区魔仙,或许在许多人眼里,是了不得的存在。 可在这宇宙洪荒之中,他也不过就是如沙砾般的微弱存在。 也很清楚,他终将会和那些曾经叱咤一方的满天神佛一般,在时光的流逝下陨落、消散。 可他不甘心! 尤其是在知道了帝高阳的存在之后,他这种不甘心上升到了极点! 既然帝高阳可以长生,那他为何不可? 打那以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其炼化,好获得无上的法力和无尽的寿命。 奈何,帝高阳太过于恐怖,让他始终深深忌惮。 宇宙浩瀚,天地辽阔,看似都是永垂不朽的,可只要帝高阳一念想毁,这些便会尽数消失,天地将重归混沌之态。 南音咬了咬牙,强压下心头的愤懑,艰难地说道:“谢尊上施恩,南音告退!” 帝高阳神色漠然的“嗯”了一声,心中轻叹,情劫总是会伴随着生死劫,她也到了该历劫的时候了。 待南音离去,她转过头,看着神色有些萎靡的安北,也就是北域魔主,淡淡的语气里带了些许关心,温声问道:“我的小勇士,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虽然在心中想了千万遍相见的情景,可真的乍见帝高阳时,安北反而是拘谨起来,微垂着头,哪里还有身为北域魔主的威风? 尤其是想到帝高阳那句“你的皮可给我绷紧些”,更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透过水晶石,她就曾无声说了句“安北,你的皮可给我绷紧些”,这会儿现身出来的第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安北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勉强的露了个笑容,凑上前有些讨好的说道:“有主人大显神威,我怎么可能受伤呢。” 帝高阳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也就有些嘴贫的本事,这么些年了,修为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安北委屈的撇撇嘴,心道:他要是没有堕仙为魔,怕是这会儿也有半神修为了! 帝高阳只是略略一扫,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声音凉凉的说道:“别给自己的懒裹上一层迫不得已的外衣!难不成谁还逼着你堕仙为魔不成?” 安北紧咬着唇,低头不语。 “说说吧,为何要舍弃仙身,自堕为魔?身上的死气这般重,也是杀了不少人吧?”帝高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声音缓缓,听不出喜怒。 安北闻言,身子一僵,双手紧紧的握住,垂着头不敢去看帝高阳。 帝高阳也不急,随手从空间里取了一本词话翻看,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安北承受不住压力,缓缓的在帝高阳身前跪下,依旧低着头,仿佛又经历了几番挣扎,才有些艰难的说道:“我,在不同的位面,共屠杀了十六个村子。” 顿了顿,也没等帝高阳询问,便开口继续道:“他们都该杀!明明自己懒惰,什么都不愿去做,整日不是混吃等死,就是祈求神明庇佑撞个大运,稍有不顺就抱怨天道不公,看别人过得好些便觉得神明无眼,只眷顾别人不眷顾他们。” “却从来都不去想想,造成他们落魄的原因,到底是天道不公,还是他们过于懒惰。” “这世间别说早已没了神明,就算是有,浩瀚宇宙有诸多位面,神明岂能真的一一眷顾?” 说着说着,安北倍觉气愤,语气也凌厉了许多,沉声道:“我当时存了自堕为魔的心思,便在不同的位面中游走,遇见那些不求上进的人,便都屠了!” 又道:“主人若是恼我,尽管罚我,但我并不后悔!” 帝高阳“嗯”了一声,淡淡的问道:“稚子何辜?” 安北闻言,身子一震,气势弱了下去,已然不见刚刚的凌厉。 不过帝高阳并没有太多责怪之意。 过往数万年,她见过太过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固然这其中有命数在,可又何尝不是多在人为? 从来只有尽人事,方可听天命。 人事未尽,何来天命可听? “时也,命也。”帝高阳淡淡的道:“过往种种,我也不和你计较,只望你日后,能慎始,善终。” 安北自是恭谨的应“是”,想了想又满怀期待的问道:“主人是特意来寻我的么?” 帝高阳点了点头,虽说有一点和穆愉赌气的成分在,所以提前了时日过来,但也的确是特意来寻这个小东西的。 闻言,安北自是兴奋不已,完全不知眼前的人早已心思飘远。 而被某人惦记着的穆愉,这会儿却误入一处极为诡异的村子。 “这位小哥儿,可是要住宿?”一妙龄女子在穆愉身后,声音极为魅惑的问道。 第38章 三娘 穆愉闻声回头,却并未看到人,他瞬间警惕起来,厉声问道:“谁!” “咯咯咯~”之前的女子笑着道:“小哥儿是想见见我么,见了人家可就得对人家负责呢。” 闻此言,穆愉不在吱声,低头往前走。 不知是不是夜色渐深的缘故,他感觉周围的阴冷之气越发浓重,且这村子里,就像是没有人居住一般,安静的连虫鸣都显得有些刺耳,让他觉得甚为诡异。 可眼前除了穿过这个村子,便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深吸了几口气,他还是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越往村子深处走,四周响起的虫鸣声就越发刺耳,仿佛是荼毒人心的魔音一般,让他觉得极为不适。 漆黑的夜路上,时不时会有几缕幽光闪耀,穆愉心中的不安更甚。 “穆愉……穆愉……” 突然间,帝高阳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比以往的时候,更加轻缓柔和,让他没来由的心神一松。 那声音仿佛带着难以抵挡的力量,让他的意志渐渐被摧毁,整个人都深陷其中,目光渐渐飘远放空,脚下未停,径直朝着眼前的方向走去。 “穆愉……穆愉……” 起初他还有些意识,试图去抵抗,但是迷茫间,他感觉身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但是他看不清那人是谁,只依稀看得出那人是在向他招手,且耳边始终回响着帝高阳的呼唤。 渐渐地,他连最后的一点抵抗也放下了,脑海中除了帝高阳在喊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顺从的朝着那道模糊的声音走去。 突然间,胸口一阵骤然而来的疼痛,让他心神瞬间清明,猛地停下脚步。 然,当他伸手抚上胸口的时候,却又丝毫感觉都没有了,但他没时间去想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下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村子深处,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被迷惑了神智,若是没有刚刚骤然出现的疼痛之感,他这会儿怕是已经遇害了。 穆愉深吸了几口气,手还停留在胸口,紧守住心神,目光警惕的在四周扫视了一遍。 周围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人藏着,可那声音却再一次飘出。 “穆愉……穆愉……” 许是因为这一次没有心神失守,他静静地寻摸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以及那声音的来源,竟然是路面上隐隐可见的幽光! 可能因为并没有迷惑住他,那幽光突然闪烁起来,片刻后,不同方向的幽光聚集到了一起,最后汇成了一团火焰,不断地闪烁跳动着。 “穆愉……穆愉……” 这一次的召唤明显凌厉了许多,仿佛是透露着被拒绝的不愉。 这一次穆愉没有被迷惑,但是却想起了帝高阳,不知道她这会儿会不会也一样生气不快。 “咯咯咯”之前让穆愉负责的女子,再一次出现,笑着道:“没想到小哥儿还是个有本事的。” 穆愉闻声,也不回头,直接问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咯咯咯”女子的笑声更甚,在整个村落里回荡着,明明是欢快的声音,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过了片刻后,她才缓缓的说道:“本仙乃是鬼神座下弟子尤三娘,如今瞧上小哥儿你这副好皮囊,不知小哥儿可愿意割爱?” 想了想又道:“或者小哥儿要是愿意献身做本仙的鼎炉,那也是极好的,本仙保证不会亏待于你!” “你做梦!”穆愉厉声拒绝。 尤三娘面色一僵,面有不快道:“不知死活!本仙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乖乖顺从了本仙,本仙便将你引荐给鬼神大人,让你也有机会得道成仙,如若不然,那就别怪本仙不客气了!” 穆愉皱了皱眉,他记得帝高阳和他说过,这世间已经很久没有神了,那鬼神是从何而来? 何况,鬼是怎么修成神的?难道还有鬼能不惧雷劫阳火? 但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不是帝高阳,就都别想让他献身! 他道:“你要战便战,少在那啰啰嗦嗦的!” 言罢,不在压制修为,率先出招,化神期的气息显露无疑。 尤三娘见此,不仅毫无畏惧,反而是极为兴奋的说道:“呦,原来还是个化神期的小子,不愧是本仙瞧上的鼎炉,果然不同凡响。” 又道:“可惜了,区区化神期,在本仙眼里还不足为惧。” 说完,拂袖扫出一道威压,落在穆愉的身上,瞬间就让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该死的!”他暗骂一声,犹不甘心的挣扎着。 “咯咯咯,”尤三娘捂着嘴笑道:“小哥儿别白费力气,还是乖乖的等着做我的鼎炉吧。” 话音落下,尤三娘缓缓的向他靠近。 穆愉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原以为那般甜嫩的声音,就算不是一妙龄少女,至少也该是个保养得宜的人,何况修仙者达到了一定修为,本就可以清楚永驻,鹤发童颜。 却不想,在远处瞅着尤三娘的确算得上是风韵犹存,但是近了看,却是满脸的褶皱,老气横秋。 “啧啧啧,小哥儿这皮肤还真是水嫩,只要将你采补了,本仙定然又可以恢复成青春貌美的样子。”尤三娘笑着说道,伸手欲摸穆愉那张嫩滑的小脸。 呲! 尤三娘还未触及到穆愉,便被一道雷火焦灼了手上的皮肉,疼的她倒吸了几口气,目露狠毒,厉声质问道:“什么人,竟敢暗算本仙!” “不过有了点道行的小小女鬼,竟也敢本尊面前称仙,看来阎君那个小家伙有些不务正业了,竟然放任尔等出来为祸作乱。”帝高阳淡淡的道。 随后落到穆愉身边,将他打横抱起,又道:“本尊的男人,岂是你可以染指的?说说你想怎么死吧。” 尤三娘闻言,打量了帝高阳一番,实在是想出她是哪方大人物,但她也很清楚自己不是帝高阳的对手,于是搬出后台道:“家师乃是九霄鬼神,不知这位尊上可愿给个薄面,放我一马?” “九霄鬼神?那是个什么东西?”帝高阳淡淡的道。 尤三娘面色一僵,咬了咬牙,道:“家师乃天地初创时,世间出现的第一鬼,历劫万年,如今已是小神修为,阎君见了还要给三分薄面,尊上当真不识?” 想了想又道:“家师身份贵重,对三清尚不惧怕,从来只敬畏天地,我身为他老人家的得意弟子,若是死在尊上手中,怕是他老人家是不会罢休的。” 这便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她原以为帝高阳会怕,然后因此退步,好生的送她离开,到时候她大可回去求了师父帮她找场子。 却不想,帝高阳只是淡淡的道:“天地尚要敬我,一只活的年头久一些的老鬼,又有何惧?” 第39章 说清 “你,”尤三娘咬了咬牙,她可不相信帝高阳这话,可又无力反驳,也不敢反驳。 眼下她最紧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逃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悄无声息的和帝高阳拉开了距离,藏在袖中的手,不断变换结印,片刻后,她大喝一声:“启!” 声音落下之后,尤三娘所在的位置闪过一道白光,将她包裹在其中,白光散去后,尤三娘也紧跟着消失不见。 帝高阳只是抱着穆愉静静的看着。 期间,穆愉曾挣扎着想要离开她的怀里去追,但触及到她不愉的目光后,便不敢在动了。 他想,她现在一定很生气。 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不解的问:“您为什么放了她离开?万一她真的带了那个什么师父找回来,岂不是……” 帝高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松开手将他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穆愉一时不知该怎么做好,望了望尤三娘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小跑着去追帝高阳。 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走了有三个多时辰,天色都已经渐亮了。 晨风还是有些凉的,即便是一直走着,穆愉还是觉得有些冷,尤其是一夜未免,昨天又赶了一天的路,他这会其实很疲倦。 但是帝高阳没有停,他也就不敢停。 他甚至都不敢慢下来,生怕她就这么消失不见。 可人要是运气不好,真的可能连喝水都塞牙。 今天的天气并不大好,太阳一直没有升起,反倒是刮起了大风,隐隐有些要下雨的趋势。 帝高阳抬头望了望天,又转过头看了看穆愉,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面色冷淡,语气稍显严厉,看着他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是已经打算走了么?还是说你觉得这关系断的不够彻底,想要在断的干净一些?” 穆愉咬了咬唇,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就知道,她一定很生气。 他也很难受。 但是一想到他已经被嫌弃了,早晚都要被赶走,或者得她一点怜惜能够留下,但是却要看着她对别的男子好,他觉得他一定会更难受,难受的想死。 所以,他选择了悄悄的离开。 说起来,真的看到她生气的时候,他其实还有点小窃喜,因为她生气代表着还在乎他,这就足够了。 帝高阳见他这个样子更加生气了! 她道:“你现在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又是在给谁看?留书出走的勇气都去哪了?有本事留书出走,怎么就没有本事保住自己那条小命了?” 又道:“你既然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也愿意成全你,今个我就舍了你我二人的情分,从此断了你我二人的本命相连,还了自由给你,从今以后,死生不复相见!” 说完,她便要动手。 穆愉却已经因她的话愣在那里了。 他们竟已经是本命相连了么? 是什么时候,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她还说要和他断了情分,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怎么可以,只是离开了这几日,他就已经难受的不行了,原还想着以后寻了机会去偷偷瞧她的,若是以后连偷看她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的余生要怎么过? 他,不能没有她! 他上前几步,想要拦住帝高阳,可是他那点修为,哪里能够拦得住? 帝高阳只是轻轻一挥手,穆愉就摔出了几米远。 他在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以前是他坐井观天了。 “不要,我不要离开您,您别,别不要我!”被甩开的穆愉倔强的起身,再一次扑了上去,紧紧的将帝高阳抱住。 帝高阳看到他被摔了出去,正担心着,有些暗恼自己下手太重了些,没有料到穆愉会突然扑上来,对他本就是不设防的,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他抱住了。 等听了他的话之后,顿时又冒了火,她毫不犹豫的将人推开,不过这次很注意的控制的力道。 而后面色冷淡的质问道:“究竟是我不要你,还是你舍了我,一声不吭的离开?” 又道:“如今我不过是尊重了你的选择,还给你自由,你又闹哪门子委屈?” 穆愉再次扑了上去,双腿环住帝高阳的腰,伸手抱着她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她的身上,一张口就哽咽了,道:“我不管,我就是委屈,您要不要我这个老是委屈巴巴的小内侍?” 帝高阳原想丢他下去的,听了他的话,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穆愉见了,胆子又大了一些,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上,蹭了好几下,继续道:“我也不想走的,我也很委屈啊,我……你都嫌弃我,要送我走了,我……我要是在赖着,到时候被你赶走,岂不是很难看?” “我当时就想着,与其到时被你像丢垃圾一样的丢掉,还不如我自己走了。” “就算我有幸还能留下,还能看着你,可你不要我了,就肯定会宠爱别的男子了。我不要看着你宠爱别的男子,只要一想想以后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我就很难受,像是窒息一样的难受。” “与其那样,还不如我先离开,指不定这样,还能在你没完全厌恶我的时候,给你留下点念想,以后还能时不时的想起我。” 真情流露,穆愉连您都不愿意用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润湿了帝高阳的脖颈,有风吹过的时候会凉凉的。 帝高阳有些无奈,想她身为古往今来唯一的上神,数万年来有过的情绪加在一起,都不如遇见这个小家伙之后的多。 原本她是想先冷静一段时间,等心情平静了,在来和他好好的谈谈,免得彼此都有怒气,到最后谈不出个什么结果,反而会闹得更僵。 所以她提前去了魔域,找到了安北那个小东西。、 本来是打算在哪里多住一段时间调整情绪,压制下怒火的。 结果就感应到了他有危险,忙不迭的赶了过来。 本想救了他就一走了之,不想他竟然跟了上来,一时竟也不舍得施法离开。 想着他总会累的,到时候自然就不会在跟了,谁知道他却犯起倔来了。 “你这个小脑袋,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我何时嫌弃过你?”帝高阳被气的都有些忍不住笑了,伸手抱住了他,颇有些无奈的道:“你还是真是够厉害的,一个人悄咪咪的竟然能想那么多,这要是给你支笔,指不定能写出一本很不错的词话来。” “估计比我以往看的那些词话都要精彩。” “还敢留书出走了,长本事了是不是?” 腾出一只手,她拿了手帕替他擦干了眼泪,笑着道:“倒没想得到我男人还是个爱哭鼻子的。” 第40章 来日 穆愉因为那句“我男人”而羞红了脸,想到了刚刚的样子,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嘴上还是倔强的说道:“我,我才不是。” 帝高阳笑了笑,淡淡的道:“那刚刚是哪个小混蛋哭了我一脖子眼泪的?” 穆愉咬了咬唇,嘟囔道:“反正我就不是。” 闻言,帝高阳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然后调动着体内的混沌之气,一层淡淡的灰雾附在了她的手上,她轻轻的抚上了他的后背,替他暖着身子。 穆愉身子紧绷了起来,微微有些轻颤,连呼吸都紧张起来,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发烧,尤其是下身更是有一团火再烧,下意识的就像躲开。 “刚刚不是还像个小勇士一样,怎么这会儿倒想要躲了?”帝高阳一手放在他的后肩,一手放在他的腰上,很轻松的将他钳制住,淡淡的道:“早就和你说过,有什么事和我说,偏你要胡思乱想,还不好好照顾自己……今天我要是不来,你是打算给人做鼎炉不成?” 穆愉小声道:“没有……” 他是准备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同归于尽的。 但是这话他不敢说。 且这一次他也意识到了变强的重要性。 上次和明太嫔对上的时候,他还可以迷惑自己,是因为太虚弱的缘故才打不过。 可今天对上尤三娘,他才发现,若是太弱,恐怕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人摆布。 想到那个后果,他忍不住的一阵后怕,和帝高阳贴紧了一些,小声道:“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又补充道:“我以后不乱跑了,就算是您嫌弃我,我也死赖着不走!” 帝高阳原本放在他腰上的手往下移了几分,重重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有些不愉的道:“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所以你才会对我这般不信任?” “穆愉,我帝高阳活了数万年了,第一次想要给自己找个男人,那就是你,除了你,我身边不会再有别人,如此,你以后可愿意对我多一点信任,不在胡思乱想?” 穆愉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吸了吸鼻子,也不顾脸上还挂着的泪痕,微凉的薄唇附上了帝高阳的樱唇。 这一吻,很深很久。 直到天空落下了雨点,二人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分开。 帝高阳一个意念间,二人就换了地方。 是一处建在山下的木屋,屋里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张床。 穆愉被放在了床上。 他原本以为这会儿肯定是要被狠狠教训的,心中正忐忑着,帝高阳却突然将他压在了身下,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爱你,穆愉。” “我……我也是。”穆愉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道:“爱你,很爱。” 帝高阳很是愉悦的笑了,俯下身细细的亲吻着他,从额头到锁骨,没经过一处,她都吻得极其认真,带着一点霸道,也带着一点柔情。 穆愉感觉身下的那处像是有一团火再烧,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某道屏障一样。 “嗯。” 他下意识的呻吟了一声,微微扭动了下身子。 帝高阳却趁机将他微微托起了一些,撕扯掉他的衣服,樱唇顺着他白皙嫩滑的锁骨,向下移了些位置,落在他胸前的一点凸起上,轻轻咬了下去。 “嗯。” 穆愉身子一颤,本能的想要推开她,可是被咬着又根本不能用力。 “嗯,不,不要……我……”他嘤咛出声,试图拒绝。 他是个内侍,他满足不了她。 帝高阳却丝毫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手从半褪掉的衣襟伸了进去,一路向下。 穆愉有些慌了,扭动着身子想要抗拒。 “乖,别动。”帝高阳轻声的哄着他。 穆愉在那轻柔中带着点蛊惑的声音中渐渐的沉沦了,面带羞涩,很是乖巧的躺在那里,享受着帝高阳的爱抚。 等到他身上覆上了一层薄汗之后,帝高阳才移开了手。 穆愉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觉得刚刚身下那团,烧的他浑身难受的火,瞬间就乖巧了许多,仿佛还有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在他的腹下流窜。 原本帝高阳还想替他清理下身子,但是他死活不让,一道红晕直接染到了耳后,配着他白皙的肤色,很是好看,帝高阳少不得要多看几眼。 穆愉觉得整个人又烧了起来,连哄带闹的把她推了出去。 热水和浴桶都是帝高阳从空间里现取出来的,都是上好的灵物。 当全身泡在水里的时候,穆愉觉得浑身都舒服极了,竟也犯起懒来,靠在浴桶边缘上,一点也不想动弹。 帝高阳换了一处去沐浴后回来,便看到他正仰靠在浴桶上,水雾缭绕下隐约可见他泛着粉色的皮肤,那双漂亮的眸子,这会儿正微合着,弯翘且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甚是勾人。 “穆愉……”她轻唤了一声,走上前去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 “嗯。”穆愉动了动身子,有些羞又有些慌的捂住身下,道:“你……你转过身去,我,我穿衣服。” 帝高阳笑着说了声“好”,转身斜靠在床上,不再看他。 穆愉很快就穿好了衣服,脸上依旧带着红晕,也走到床前坐下。 “之前为什么要放尤三娘走?”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帝高阳不答反问,道:“先前有明太嫔,后来又遇尤三娘,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穆愉微垂了垂了头,道:“我还太弱了,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你。” 帝高阳“嗯”了一声,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呢?” “当然是要变强!”说完又犹豫了片刻,穆愉试探着问道:“你,让我去宗门,是为了什么?” “我以为,我刚刚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难道说,我要再压你一次,你才能懂我的心?”帝高阳伸手将他搂进怀里,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道:“我们来日方长,多来几次,才有助于你炼化伏羲铁。” 穆愉红着脸,疑惑的问道:“伏羲铁不是已经炼化了……”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帝高阳笑眯眯的说道。 穆愉不明所以,但她说以后就会知道,那他以后肯定就会知道的,所以也就没有问。 然,等他日后知道了真相,并闹了窘事的时候,才觉得来日方长这四个字,竟然那般的让人难以直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帝高阳也没吊着他的胃口,和他说起了尤三娘的事情。 她道:“之所以放她离开,就是想借着她引出她那个什么师父来,到时候好一锅端,免得给日后留下祸患。” 穆愉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她那个师父,您也不认识么?” 第41章 身份 “不认识,听都不曾听过。”帝高阳摇了摇头,笑着道:“若按尤三娘所说,那个九霄要真的是天地初开时,出现第一只鬼,那我不认识也是正常的。毕竟那个时候我在小憩,醒来已经不知是几千年之后。” “说起来,这天地原本是分不开的。盘古开天辟地之时,耗尽了所有的神力,却也只将天地劈开了一半。” “那时我也不过就是打了个瞌睡,醒来后就看到他正神魂消亡。”说到这,她笑着揉了揉穆愉的头,打趣道:“那个小东西调皮捣蛋的闯祸能力,倒是和你有的一拼。” 穆愉闻言,有些别扭的说道:“我哪有?” 帝高阳淡淡的丢了一个眼神给他自己体会。 “反正,反正我就没有。”穆愉道。 帝高阳笑了两声,觉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配合的说道:“嗯,我家穆愉没有。” 穆愉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后来呢?怎么样了?” “后来啊,”帝高阳目光飘远了一些,带着些许回忆之色,缓缓的道:“到底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又是陪我时间较长的几神之一,我怎么能真的忍心看他的心血白费,便出手帮了他一把。” 帝高阳和穆愉说起开天辟地之初,以及后来的一些事情。 包括为何当初盘古劈出来的是一块天地,最后却变成了众多位面。 又道:“……从那以后,残余的混沌之气被混沌中降生的众神分割,最后随着众神的陨落消亡,一部分混沌之气重归混沌之地,一部分则衍化成了不同的法宝。” “其中,盘古身上所带的混沌之气最为浓厚,其脑衍化出含有三千大道的造化玉碟,也成了排名第一的混沌至宝。 “后来这造化玉碟,为天道所得,参悟炼化之后,得以大成,天道也因此成了这天地间的最强力量。” 穆愉听的有些发愣,帝高阳说的,和书上记载的实在是相差太远。 但他就是能够肯定,帝高阳说的都是真的! 他忍不住问道:“那,你,是……”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问的好。 “你想问我的身份?”帝高阳笑着道。 穆愉点了点头。 他很想多了解她一点。 帝高阳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穆愉不解的问道:“为何?” “我有意思的时候就是混沌状态,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衍化出了混沌之气,还是混沌之气衍化出了我。对于我的身份,我也在探究中。”帝高阳淡淡的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是古往今来,唯一的一位上神。” “上神?”穆愉微微疑惑:“这又是怎么分的?” 帝高阳解释道:“凡人修仙,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渡劫七个等级。” “渡劫之后,摸到飞升的屏障,是为半仙,成功渡劫后,便是飞升成仙,不成功要么在天劫下陨落,要么修成散仙。” “成仙后可留在人间护一方安宁,积攒功德,以求突破。也可飞升仙界,寻找机缘晋升。” “仙人的修为也和凡人一样有等级划分,最初飞升的为小仙,之后可晋升为真仙、金仙、大罗金仙、混元大罗金仙,修的混元大罗金仙者,若能超凡入圣,便可称为上仙,意为凌驾众仙之上,也就是半神修为。” “若是有机缘者得到混沌之气,并成功炼化,在受过天道雷罚之后,便可以晋升为神。” “神界有小神、大神、造化神和创世神。” 穆愉歪了歪头,问道:“那上神呢?” 帝高阳淡淡的道:“上神非神,只是神对我的一个尊称,意为凌驾众神之上,天道不灭。” 穆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沉思一阵之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现在还可以去八弥宗么?”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帝高阳的脸色,解释道:“我之前是胡思乱想,以为你是嫌弃我,要把我送走,我不想离开你,又别扭的不肯和你,所以才拒绝的,现在我知道自己还很弱,没办法与你肩并肩的前行,甚至还要你处处相护,我……我想变强,想加入宗门修炼。” “小傻瓜!”帝高阳揉了揉他的脑袋,打趣道:“以后还什么都不跟我说,自己一个人瞎想么。” “我……”穆愉想到之前生的气都只是一场乌龙,有些难为情,尤其是被帝高阳打趣的看着,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嘟着嘴道:“我,我不理你了!” “不理我?确定?”帝高阳凑上前,贴在穆愉的耳边轻轻缓缓的说着,然后很满意的看到他再次脸红到了耳后。 “你……你不能欺负我!”穆愉推了推她,而后又极小声的道:“我以后有什么事都和你说,这次是真的!” 帝高阳只是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她对小家伙或是别扭,或是撒娇,或许委屈巴巴求怜惜的样子,还真的是欲罢不能。 既想一直宠着他、纵着他,又想把他欺负的不要不要的的。 她笑着说了声“好”,然后将他圈在怀里,轻声道:“睡觉吧,明天我们再去八弥宗,我也会在那陪着你的。” 穆愉在她怀里拱了拱,闻言,抬起头,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问道:“不回天顺不会有问题么?” “什么问题都比不得陪你重要。”帝高阳道。 闻言,穆愉很开心,但也理智了一些:“国事也很重要,你不必为了我……我不想做祸国妖男。” 帝高阳忍不住的笑出声,打趣道:“你不必祸国,你祸我就够了。” 见他要恼了,便一本正经的转了话题道:“天顺哪里还有帝一呢,我随时都会知道那边的动静,若是有了事,瞬息便可赶到,所以不打紧的。” 穆愉这才稍稍放心,在帝高阳的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他的睡颜,帝高阳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总有种感觉,穆愉大概就是揭开她受业火焚身灼魂,却又长生之谜的关键。 这种感觉,在他们本命相连之后格外强烈。 一夜好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穆愉发现他整个人都是叠在帝高阳身上的,有些难为情的同时又觉得很满足。 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帝高阳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便轻轻的在她唇上留下一吻,然后像个偷了腥的猫一样,愉悦的笑着。 “原来穆愉竟是这般的欲求不满。”帝高阳缓缓的睁开了眼,淡淡的道。 悄咪咪的偷吃被抓了正行,穆愉有些脸红,离了她的怀抱,嘟囔道:“你快起来,时候不早了,还要去八弥宗呢。” 第42章 后门 知道穆愉这是害羞,帝高阳也不在逗他,况且天色也着实不早了。 她说要陪穆愉同去八弥宗,可不只是说说,而是真的准备到人间走上一遭,于红尘俗世历劫一番,不在像过往每一世那般,困于一隅,暗搓搓的指点江山。 收拾了一番,穆愉出去准备了早饭。 不过,心意是好的,味道嘛,帝高阳不想难为自个,穆愉也不想让她为难,于是两个人愉快的决定出去吃。 在离八弥宗最近的镇子里,二人大快朵颐了一番。 又在镇子上找了家比较不错的客栈,歇息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才出发往八弥宗去。 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前去报名参加宗门海选的人,多是各国资质不错的少年。 如今正是各宗门的招生月。 用了三日的时间,帝高阳和穆愉才边吃边玩的到了八弥宗。 当看到站在大门外的翟云玄和曲无容时,穆愉就明白为何这一路,帝高阳都一点也不急了。 原来就是为了等这两个人。 “摄政王!”二人齐齐行礼道。 “在外面,叫我名字就好了。”帝高阳淡淡道。 翟云玄和曲无容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敢。 不过翟云玄脑子一转,喊了一声“姑母”,留下曲无容在那里傻眼,暗骂他不讲义气! 帝高阳点了点头,还算满意的道:“算你小子识趣,还知道我是你姑母。” 翟云玄笑着道:“云玄在试炼之地就明白姑母的苦心了,只是后来一直未曾有机会,在这还要多谢姑母栽培。”说完深揖一礼。 帝高阳点头受了这一礼,又看向曲无容,淡淡的问道:“你是跟他一样,还是叫我名字?” 曲无容面对年纪比自己小的帝高阳,其实还是很有压力的,但也很快做出了选择,乖巧的喊了声“姑母”。 帝高阳面色淡淡的点头,心里却腹诽:胆子真小! 然后也不耽搁时间,四人一同进了八弥宗的大门,往招生处走去。 八弥宗建在天顺境内的一座海岛上,一座约有百万亩地大岛为主,周围零星散落着数百个小岛,呈环绕的状态,占地十分广阔。 主岛上被一座高耸入云、八峰相对的八弥山的半包围,宗门弟子主要学习、修炼的地方,就是在这八个山头,休息住宿则都在周围的小岛上。 招生处在主岛中部,八峰的山脚的位置。 在一块写着‘招生处’三个大字的石碑旁,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人手一份‘推荐信’,经过专人检验之后,才能进到屋里,换取一枚刻着号码白玉牌,等待三日后的宗门海选。 别看能拿到推荐信的人不少,来的也有半数都是各国皇室宗亲、世家权贵,但能经过海选,留下来成为宗门弟子的,每年不过百人。 海选不过的,无论你背后的家族多强大,也进不得宗门。 八弥宗是几个宗门里,出了名的不畏强权、刚正不阿。 “你们三个,可要参加海选?”帝高阳瞧了瞧周围聚集的人,差不多千来人,这得海选到什么时候? 穆愉也觉得人太多,很实在的说道:“我想走后门。” 翟云玄和曲无容略想了想,道:“若是可以,我们也想走后门。” 旁边负责检查登记的人嘴角微抽,一时不该说什么好。 周围的人也是表情各异,不屑有之,淡漠有之,还有抱着看好戏心态和目光充满期待的。 这期待的,自然是身份都不低的人,想着若是帝高阳他们真的能走后门,他们自然也可以。 帝高阳可不管那些,对着那个负责人道:“我要四个特招生的名额。” “……”负责人一时无语。 “……”周围人也皆是如此。 八弥宗每年倒是有十个特招的名额,不仅不必参加海选,还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然,这特招的名额都是给那些天赋极强,且年纪在十六岁以下的,多是由宗内专门负责寻找人才的长老派遣,持特招生的信物才可以。 这四个人分明就没有信物,甚至连推荐信都不曾拿出来过。 且年纪上,帝高阳刚好十六岁,穆愉倒是才十三,其余两个都已经超龄了。 负责人和几个坐镇的长老目光交流了一下,皆认定帝高阳就是来砸场子的,正打算将人驱逐出去,却见有穿着内门弟子服的人,匆匆忙忙的从八峰中的最高峰上御剑而来。 只见他先是面色恭谨的向帝高阳施了一礼,然后附在其中一位领头长老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长老面色一惊,慌忙起身,如来人之前那般,面色恭谨的行礼道:“今年特招生的名额已经满了,但太师祖有命,今年可以额外多加几个名额,姑娘可是只需四个?” 帝高阳点了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长老便道:“那今年就特招十四人,我这就给姑娘准备身份牌。” “……”负责人和周围人皆是一脸惊诧的看着那长老。 说好的不畏强权、刚正不阿呢?说好的十个特招名额只给十六岁以下的天才呢? 原来骗人的不只是神话,还有规章和制度…… 其中有人面带不满,想要出声斥责这种走后门的行为,结果被同行之人拦了下来。 能这么明晃晃的给人走后门,难保不会明晃晃的给他们穿小鞋,取消了他们海选的资格。 八弥宗的太上老祖可是已经有半仙修为了,就算是他们被穿了小鞋,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弱者在强者面前,从来都是没道理可讲的。 负责人这会儿也知道帝高阳的来头不小,是上边特意交代照顾的,所以很快就准备好了四枚青玉牌,态度恭敬的递了过去,道:“只要在玉牌打上自己的气息,就可以成为身份玉牌,也是打开住处结界的钥匙。太师祖有交代,把汐揽洲分给几位住。” 帝高阳接过身份玉牌,说了句“有劳了”,便带着人往汐揽洲走去。 汐揽洲是八弥宗主岛东边,灵力最充沛,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附属岛。 不过上面除了几间木屋,就是自然形成的地貌风景,以及一些药田耕地。 八弥宗是没有食堂的,伙房也是只给宗主长老等人准备饭食,宗门弟子想要吃饭,要么就自给自足,要么就去接任务赚取贡献值兑换。 对这一点,帝高阳很是喜欢。 刚好她在试炼之地,找到了不少味道极好的灵果灵蔬。 故而,等他们三个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将人赶去做苦力了。 她指使道:“穆愉,云玄,你们俩去挖几个坑,无容挑着水来。” 每个岛上都是有淡水湖的,听说是用了特殊的阵法,将海水过滤成淡水,只要海水不枯竭,淡水湖就不会消失,颇为方便。 第43章 蹭饭 两人挖坑一人挑水,大家都是有修为,且修为不低的,除了已经化神期的穆愉,曲无容从试炼之地离开后就闭关了,如今已是元婴巅峰修为,翟云玄也有所突破,如今是元婴初期修为。 干起活来自然也不会慢到哪去。 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种满了所有的药田耕地。 当然,这其中也是因为有些灵果树占地面积太大的缘故,尤其是那棵因为被帝高阳嫌弃而移栽出来,已有万年树龄的蟠桃树,足足占了七亩地。 而等他们忙活完,已经感觉饥肠辘辘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他们四个,谁都不会做饭! “我们今天吃什么?”三人皆看向帝高阳。 帝高阳面色无波,极为淡定的说道:“今天,蹭饭吃!” “去哪蹭?”三人齐问。 “这个……”帝高阳顿住,略想了会儿才道:“就去天都峰吧。” 天都峰是八峰中的最高峰,住着八弥宗那位修为最高太上老祖,以及亲传弟子,也就是现任的八弥宗宗主。 其余的七个山头,分别为住着赤老祖及其亲传弟子的赤峰,住着橙老祖及其亲传弟子的橙峰,住着黄老祖及其亲传弟子的黄峰,以及黄班峰、玄班峰,地班峰,天班峰。 在天班峰和地班峰学习的,皆为内门弟子,在玄班峰为外门弟子,在黄班峰学习的为记名弟子和杂役弟子。 这四峰学的皆是修炼之术,余下的山头,赤峰主符咒丹药,橙峰主御兽,黄峰主阵法,学有余力的弟子,可以任选一峰作为辅修,或者干脆就拜入那个山头,成为某山头的记名弟子。 而身为众峰之首的天都峰,其实也是有一门擅长的技艺的,那就是养生厨艺…… 这也是帝高阳为什么会选择天都峰的原因。 四人乘着飞盘到天都峰的时候,正好赶上人家开饭。 天都峰的人望着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大盘子,盘子上面还坐着四个人,顿时警惕起来,其中一人,厉声问道:“何人竟敢擅闯我天都峰?” 待到飞盘落地,四人走了下来,帝高阳将飞盘收起来之后,方道:“我等是今年的特招生,因为都不会做饭的缘故,所以……来蹭个饭。” 一番话,说的理所当然。 天都峰的人皆石化无言,呆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最开始出声的那人才回过神,面色不愉的斥责道:“天都峰岂是你一个刚进门新弟子可以随意往来的?还不速速离去!” “话虽如此,可不也有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的时候么……” 帝高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人厉声打断,他怒斥道:“若在不离去,本宗主便将你逐出宗门!” 他是真的怒了! 要知道今个可是他师父亲自下厨,要多难得有多难得,要多稀罕有多稀罕,他还赶着去吃饭呢! 要是在这么耽搁下去,指不定一会儿就被他师父和他小师弟给吃光了,到时候他上哪哭去? 就在他已经准备和帝高阳动手的时候,天都峰的太上老祖叙嘏真君,却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到帝高阳,颇有些惊喜的说道:“师尊,您来了!” 这次不仅天都峰的人石化了,连穆愉三人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帝高阳却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却被叙嘏抢先道:“若没有师尊当年对我的诸多点拨,我也不会有今日这般修为,自古以来,传道受业解惑者,师也,还请师尊莫要在拒绝。”说完还深揖一礼。 帝高阳眉头微皱,不懂都过去这么多年年了,这小子怎么还惦记着拜他为师?她只是来蹭个饭而已,可不是来认徒弟的。 可要真的算起来,她和这小子百年前就已经定下因果关系,有了一份师徒缘分。 以前天道奈何不了她,她完全不必顾忌这份因果关系。 可如今的情况却略有不同,她和穆愉本命相连,天道奈何不了她,难保不会降到穆愉身上…… 想了想,她淡淡道:“既如此,那便择个良辰吉日,行拜师礼吧。”又道:“我今天只是来蹭饭的。” 叙嘏起初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语气中难掩惊喜,笑着道:“谢师尊成全。”又道:“饭菜马上就好,原本徒儿打算亲自给师尊送去的。” 天都峰的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太上老祖之所以会亲自下厨,是为了这个……刚入八弥宗就成了他们师祖(太师祖)的女子。 要说脸色最为难看的,便是之前出声赶人的八弥宗宗主了。 谁能告诉他一下,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亲身体验过自家师父手黑的一面,如今就这么莫名得罪了他师父的师父,指不定要被扒掉一层皮。 就在他正欲哭无泪的时候,叙嘏却招呼他和另外一个人道:“泊深、濯缨还不快来拜见你们师祖?” 泊深就是八弥宗宗主,濯缨则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子。 不待二人过来行礼,帝高阳便拒绝道:“这事不急,先吃饭吧。” 她可是听到小家伙的肚子叫了。 闻言,叙嘏也不坚持,忙让人摆饭。 不得不说,天都峰不愧是以养生厨艺闻名的,这饭菜的味道,的确很是不错,帝高阳很喜欢,破天荒的吃了小半碗饭,然后开始喂着穆愉吃。 饭毕,叙嘏便和帝高阳说起拜师的事。 帝高阳略算了一番后,淡淡道:“三天后巳时初便是个比较不错的日子。” “那徒儿这就让人安排。”叙嘏想了想,又问道:“师父打算宴请哪些人?” “为师这个身份多有不便,拜师礼不宜声张。”帝高阳淡淡道:“还得委屈你一些了。” 叙嘏忙道:“不委屈,不委屈!徒儿开心着呢!” 从百年前,他从一个酒楼帮厨的小伙计,到受帝高阳点拨教导,成了一代宗师之后,他就始终感念其恩,一直渴望着能拜她为师,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怎么可能会委屈? 帝高阳闻言笑了笑,觉得这小子还是挺不错的,这么多年了还始终记得她那几句点拨之恩。 实际上,百年前她只是觉得这小子厨艺不错,就顺口点拨了几句,所以也算不得什么。 叙嘏能有今日成就,成为一代宗师,其实也是他自己肯努力才得来的造化。 不过能有如此心境,日后也定能有更大的造化。 想了想,她从空间里取出三件法器,递给叙嘏,道:“这双筷子是一件攻击法器,这个海碗是一件防御法器,这个盘子,之前你们也看到了,是一件飞行法器,都是出自同一位炼器大师之手,就送给你们仨做见面礼了。” 三人先是谢过,而后叙嘏选了飞盘,顺手还将那双筷子塞给了濯缨,无视泊深抱着海碗欲哭无泪的样子。 第44章 师爹 三天后,帝高阳只带了穆愉去参加了拜师礼,曲无容和翟云玄都被留下修炼了。 海选已经接近了尾声,入选的百名新弟子,会有一次大比,即便是特招生也要参加。 帝高阳想让他们三个多历练一些,所以这一次并不打算带着他们走后门。 后门,她自己一个人走就可以了。 受了叙嘏的拜见,喝了拜师茶,给了拜师礼,一枚蕴养了万年、饱含混沌之气的混沌石。 至于叙嘏能否凭着这里面的混沌之气成神,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不过,只要肯用心参悟,至少也是能位列上仙的。 毕竟,只要得一道,由当年残余的一些混沌之气,所衍化出来的三千道鸿蒙紫气,便可窥伺天地法则,从而位列上仙进而成神。 那么一道完整的混沌之气蕴含多少大道,参悟后有多大的好处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有了她给的混沌石,叙嘏想要位列仙班,还得自身肯努力才行,若不然,她便是给了他一个混沌之地,他不求上进,也是无用的。 “多谢师尊恩赐!”叙嘏恭敬的接了过来。 到了他这个年纪,对混沌之气也是略有些了解的。 帝高阳点了点头,又受了叙嘏的徒弟、徒孙的拜见,也一一给了见面礼。 和之前见面时,随手甩了一套餐具法器不同,这次的见面礼,是她仔细选过的。 虽说不是那么贵重,但胜在都是适合他们此时修为,有助于提升。 礼毕后,帝高阳和他们一起用了饭。 即便是当着叙嘏他们这些人的面,她也没有收敛投喂、调戏穆愉这个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禁欲了数万年,突然打开豁口,便如飞泄的洪水一般,根本停不下。 且她对这种喂食、吃豆腐等小情趣,很是乐此不彼。 但这却苦了底下坐着的叙嘏等人,他们这一顿饭吃的,一直都是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好。 偏偏上座的两人始终视若无人的秀恩爱。 “咳,那个……”叙嘏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请问师尊,这位小公子该如何称呼?” 闻言,帝高阳抬头望了他一眼,并未直接回他,而是等穆愉说“吃饱了”之后,她才道:“他叫穆愉,我男人,你就叫他……师爹吧。” 叙嘏嘴角一抽,别扭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叫不出口。 帝高阳也觉得这个称呼略微有些怪异,想了想,又道:“或者你叫他师娘也可以。” 叙嘏嘴角抽的更厉害了,连穆愉也觉得有些别扭。 “还是叫师爹吧……”犹豫了半晌,叙嘏还是决定用第一个称呼,于是恭敬的行了个礼,喊了声“师爹”。 一个白发苍苍,笑起来一脸大褶子的老头,对一个小少年行礼喊师爹,底下的坐着的人都毫无例外的憋着笑。 穆愉面色微僵,看了帝高阳一眼,最后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叙嘏也觉得别扭,可规矩在那,他也很无奈啊。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板着脸对着徒弟、徒孙道:“还不快过来拜见你们太师爹?” 众人闻言,也笑不出来了,一脸菜色,做了好一会儿的心里斗争,这才行礼低声的喊着“见过太师爹”。 穆愉这回倒是有了心里准备,大方的受了他们的礼,还每人都送了见面礼,一枚天级的疗伤圣药。 “师爹,我的呢?”叙嘏看众人都有礼物,就他两手空空,顿时就一副可怜兮兮的看着穆愉。 “咳,这个……”穆愉顿了顿,道:“这个虽是疗伤圣药,但是不适合年纪大的人,容易虚不受补,所以我就没准备你的,等改天有了更好、更适合你的,在给你补上。” 叙嘏看着穆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觉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他才一百来岁,有很老么? 但凡进入了渡劫期,就已经基本脱离了凡人的体质,寿命基本都在六七百岁,他这个年纪,还算年轻的好吧! 可他又不敢把不满说出来,最后只能将冷刀子往两个徒弟身上丢。 泊深和濯缨隐隐有些后背发凉的感觉。 “好了,饭也用完了,礼也都见过了,那就说说正事吧。”帝高阳适时的开口,淡淡的道:“我这次来八弥宗,本意是要来俗世历劫,那就自然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的好。” “所以,无论是这次的大比,还是以后的试炼,你们都按着新弟子的标准来就好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了,我就不参加那些个比赛了,免得误伤无辜,所有需要,我会和你们说的。” 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帝高阳又道:“还有,以后这些个虚礼就免了,你们只要心存敬畏,行有所止即可,切莫因一点小小的成就,便得意忘形、忘乎所以,此乃修炼途上的大忌。” 众人闻言,面色肃然,恭谨的应道:“弟子谨遵教诲!” 帝高阳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在濯缨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道:“如此,便都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都散了吧。” 众人应了声“是”,却没敢立刻动。 片刻后,见主位上没动静,泊深忍不住的抬头,却发现帝高阳已经不见了。 不由得讶异道:“师祖的修为,难不成已经越过仙阶了?” 叙嘏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道:“岂止仙阶,便是神阶的修为,在师尊眼里也是不值得一提的。” 泊深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好奇道:“那师祖如今是什么修为了?” 叙嘏白了他一眼,坦诚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您还说的那么信誓旦旦!”泊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叙嘏怒目瞪了过去。 泊深缩了缩肩膀,没骨气的改口道:“徒儿说您怎么就这么好运气,能有师祖这么厉害的师父。” 叙嘏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虽未说话,但却面露满意之色。 回了汐揽洲的帝高阳,先去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原本是打算好好歇上一觉的,谁知她刚出了浴桶,穆愉便推门进来了。 她甚至都来不及穿衣服,只好在周身打上一道雾气,然后迅速的套上一身衣裳。 “穆愉,点了火,可是要负责熄火的。”帝高阳挥散周身的雾气是,就看到穆愉一丝不挂,正要迈进浴桶。 “那是我用过的洗澡水!”她又道。 第45章 戏水 穆愉蓦地一下红了脸,轻轻的“嗯”了一声,咬唇低头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想和你洗鸳鸯浴……” 帝高阳怔了一会儿,随后笑了笑,带着一点轻佻的感觉,走上前将他圈进怀里,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说完,就在穆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打横抱起,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穆愉只觉得眼前一晃,等在看清四周的时候,发现他们此时正在一汪泉水中,水面四周皆有水汽蒸腾,且隐隐可见许多细碎的颜色漂浮,仿佛是七彩的萤火虫在飞舞一般。 他好奇的问道:“这里是哪里?好漂亮!” 帝高阳轻笑不语,素手一挥,等在周围都打上了结界,又布上了一层雾气以后,方才走到水中,缓缓的朝着穆愉靠近。 “你……你要做什么?”穆愉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往后退。 然,只退了几步,便感觉身后有一道屏障将他挡了下来。 就是这么一个空档,帝高阳便欺身上前,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贴近他的耳边轻声道:“不是你说了要和我洗鸳鸯浴的吗?既然是鸳鸯,怎能不戏水?” 穆愉闻言,脸色涨红。 之前,他不过是看她盯了那个濯缨看了好几眼,略略的有些吃味,这才大着胆子闯进去说要和她洗鸳鸯浴…… “我之前就说了,惹了火,可是要负责灭火的。”帝高阳轻轻的咬了咬穆愉的耳垂,喃喃细语。 “我,我……嗯。”穆愉伸出手同样的环住帝高阳的腰,将头贴近她的胸口,深深地吸着气,极为贪恋她身上的味道。 “穆愉,快些长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你拆吃入腹了。”帝高阳低下头,细腻轻柔的亲吻着他的面颊,继而咬上他的唇,不停的描绘啃咬。 一只手在他的颈背上游走,一只手在他的耻骨附近画圈圈,进而又向下游走,揉搓着他的大腿内侧。 “嗯。” 穆愉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身体微颤,身下某处像是有团火在烧一样,让他既觉得舒爽,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受到的困梏一样,想要发泄却不得其法,让他很是着急,也很是难受。 然,帝高阳的吻很快就从轻柔细腻,变成了迅猛进攻,没多一会儿,穆愉就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一样,可又舍得这份舒适甜蜜的感觉。 他用力的搂紧了帝高阳,又深吻了片刻方才恋恋不舍的换气。 他往后仰了一些,目露眷恋的看着帝高阳,那眉间的清冷出尘、不困俗世,那眼中深情宠溺、柔和纵容,都深深地克进他的眼中、心底、骨血里。 莫名的,在这份对视中,他竟然有一种犹如故人归的感觉。 这个时候,这般的样子,他们紧紧相拥、眼中只看得到彼此的这种状态,给了他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他和她,本就该这般亲密。 想着,望着,穆愉忍不住的凑上前,轻啄着帝高阳柔嫩的樱唇。 帝高阳被他啄的有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心底方才压下的那股欲火,瞬间又爆燃了起来。 她再一次主动进攻,狠狠吻下去的时候,双手也不曾停歇,在他细嫩的皮肤上不断的游走、画圈圈。 “穆愉,我的好宝贝。”帝高阳目露期待,像是看着最心爱的宝贝儿一般,深情满满。 “嗯。” 穆愉被撩拨的身子轻颤,声音都软了好几分,带着微微的颤音,轻轻喘气,推了推她,小声道:“不,不要了。” 他感觉身下那处更加灼热膨胀,让他隐隐有些受不了。 帝高阳微微喘着气,将他松开,目光落在他被啃咬的微微有些泛红的薄唇,继而又看向他精致有型的锁骨……接着是耻骨,她感觉身体深处,仿佛藏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然,当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大腿中间的位置时,她到底还理智的控制住了那喷薄而出的欲望。 她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暗道:太慢了。 “嗯,好。”帝高阳轻轻的说道:“洗好了我们就回去,夜凉,免得伤寒,你还是凡人之体呢。” 穆愉“嗯”了一声,任由帝高阳将水撩拨到他的身上,他也时不时撩些水到她的身上。 二人嬉闹了好一会儿,倒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鸳鸯戏水了。 之后,帝高阳将穆愉抱上岸,替他穿好了衣服,自己也换了一身新的。 等两个人都干净清爽了之后,她才道:“回去吧!” 穆愉点了点头,被帝高阳抱在怀里,片刻后便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好好休息,”帝高阳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明天还要去参加大比。”说完,还拽了被子替他盖上。 穆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等帝高阳要走的时候,他却突然拽了她的袖子,小声的问道:“今天……我,是不是,没让你满意?” “确实有一点。”帝高阳笑了笑,将心中的感觉坦诚相告,然后又道:“不过你不用觉得不开心,毕竟我们来日方长,只要你别在以后夜夜都……就好了。”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穆愉却懂。 哪个男人也不会喜欢听到自己被说不行! 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个内侍,是真的不行。 但也因此,更加激发了他想要变行的志气。 他撅了噘嘴,道:“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然后有些别扭的翻了个身,道:“我要睡觉了,你快回去吧。” 帝高阳笑了笑,“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待到屋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穆愉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开始感受身下的那团燥热,用灵力引导着它在那一处游走、冲击。 如此反复了七七四十九次之后,方才力竭睡着。 帝高阳从穆愉的屋里出来,并没有施法瞬移,而是慢悠悠的走着,不仅没有直接回房休息,反倒是往汐揽洲边缘走去。 直到看见海浪拍击着海岸,一个修长的身影有些寂寥的背对着她,方才停下,出声道:“倒没想到你这般迫不及待的找过来,我还以为你怎么也要在经历一番思想斗争的。” “看你这样子,似乎等很久了?” 帝高阳走上前,和他并肩而立,又问道:“濯缨,你修行千年不易,何苦呢?” 濯缨转过身,撩袍跪下,语气坚决的说道:“求尊上成全。” 第46章 负她 帝高阳垂眼,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淡淡的道:“你该知道你所求之事有违天道,本尊身上尚还背负着雷罚未受,且近来也想以身作则一些……” 濯缨抬起头,目光中透露着不屈和倔强,看着她反问道:“尊上这些年,做过的逆天之事还少么?” 这话,本是有些大不敬的。 按理说,帝高阳该很生气才对。 连濯缨说完这话,都开始有些后悔了,偏偏帝高阳不气反笑,素手轻抬,将他托了起来,然后才道:“你这性子倒是和他学了个十成十。” “真的!?”濯缨闻言有些惊喜,颇像一个刚刚得了夸奖的孩子。 他喃喃地说道:“能有那么一点点像他,我也算得上是死而无憾了。” 帝高阳面色微沉,目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你若想寻死,那今日你我二人的交易,想来也就不必再继续了。” “免得本尊费心耗力,到最后不但是白忙活一场,怕是还要遭抱怨。” 濯缨忙敛了神色,道:“是我失言了,还望尊上莫要怪罪。” 又道:“他几乎耗尽神魂才换得我一命,我怎么敢辜负他一番情意,轻易的放弃这生命。” 闻言,帝高阳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淡淡的道:“既然你觉得不会后悔的话,那我便允了你所求,但同样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濯缨喜极而泣,忙应道:“是,尊上请说,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受,只求他能回来。” “哦?便是我要断了你们二人的情缘,你也愿意吗?”帝高阳似笑非笑的问道。 话心落下,她便看到濯缨身子僵住,面色瞬间苍白的样子。 对此,她很是满意。 真当她不会计较刚刚他言语不敬的事? 别说是他,便是那家伙,敢这般大胆也是要被教训。 只不过因为濯缨是那家伙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她又曾答应了会替他照顾一二,所以不好直接出手教训罢了。 而且,她其实也很想知道,濯缨对那家伙的感情到了哪种地步,究竟值不值得她出手帮忙。 这一次,濯缨思考了很久,久到帝高阳已经失去耐心,准备离开了。 “我……我愿意,只要,只要他活着回来,我什么都愿意。”一番话,不多的几个字,濯缨却说的极为艰难,声音也多有哽咽。 帝高阳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人,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神色肃然的问道:“用尔百年自由,换他重生归来,尔可愿?” “吾愿!” 在濯缨声音坚定的应了之后,身下便浮现一道光圈,上面尽是复杂繁复的契文。 当光芒耗尽,那契文一分为二,一道落进了濯缨的额间,一道落在了帝高阳的手中。 “待到百年期满,本尊便将他活生生的放在你面前。”帝高阳道:“当然,这是在你乖巧听话,认真履行百年的奴隶职责的前提之下才成,若不然的话,这份交易便作废。” 濯缨恭敬的回道:“是!我,奴知道了。” 帝高阳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回去吧,明天大比之前,来汐揽洲报道。” 濯缨规矩的按着奴隶的礼节行了大礼,而后才离去。 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帝高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喃喃自语道:“倒是把汐揽洲没人会做饭的事情解决了,可算是不用再去蹭饭了。” 她心情颇好,素手一挥,摊开的手心里有一团赤色的火焰在跳动。 那火焰像是有灵性一般,化作一只小兽的模样,蹭了蹭帝高阳的手指,一副讨好的样子。 “本尊囚禁了你的神魂千年,倒是让你乖巧了不少。”帝高阳笑了笑,对着那火焰小兽淡淡的道:“赤炎,当年你一声不吭的负本尊而去,可曾想过有今天?” 被叫做赤炎的小兽身子一僵,片刻后又化成一团火焰的模样,只是火光却照之前黯淡了许多。 见此,帝高阳面有不愉,冷哼了一声,将那团火焰收了起来。 深吸了几口气,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看着濯缨离去的方向,淡淡的道:“这一百年就当是他替你,给本尊的补偿好了。谁让你当初一声不吭的负了本尊而去,为的是他呢?” 又略站了一会儿,觉得心头的怒火已经散的差不多,这才往回走。 这一夜,她竟睡得不大安稳,始终做着梦,数万年光景历历在目,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的睡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施了一个清洁术以后,揉着眼睛去开门。 结果就在门口看见了正大眼瞪小眼的穆愉和濯缨。 “你们俩这是干嘛呢?”帝高阳淡淡的问道。 “没什么!”穆愉笑着上前,拥住了帝高阳,并道:“我熬了灵蔬粥,刚好可以配着从天都峰带回来的小菜吃。” 帝高阳笑了笑,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熬粥?该不会又是和之前一样……” 不待她说完,穆愉便道:“不会再像之前那般难吃了,真的,我尝过了。”又怕她不信似得,补充道:“我前两天和叙嘏学,其实学了很多,但就只有粥熬的好一些。” 说完,他还有一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帝高阳问道:“你前两天老是往天都峰跑,就是和叙嘏学做饭去了?” 穆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我想学会了就可以每天都做饭给你吃了。” 吧唧! 帝高阳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有些愉悦的笑着道:“我穆愉真好。” 被夸奖的穆愉脸有些红的“嗯”一声。 帝高阳瞥了眼始终低着头,装透明人的濯缨,想了想道:“以后你也可以和濯缨学,他的厨艺比起叙嘏来,也是一点不差的。” 穆愉并不记得濯缨什么时候下过厨,有些奇怪的问道:“您吃过?” “当然。”帝高阳淡淡的道:“濯缨的厨艺,可是能分分钟能拴住男人的胃呢,对不对,濯缨?” 濯缨谦逊的道:“尊上谬赞了。” 穆愉心里隐隐的有了危机感。 意识到帝高阳对濯缨多看的那几眼,并不单是因为他那张雌雄莫辩的俊脸,还因为他们早就相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帝高阳伸手在他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淡淡道:“别乱想,濯缨是我一位故友……之妻。” 第47章 圆润 虽然心中不愿,可帝高阳到底还是承认了濯缨的身份。 濯缨闻言猛地抬头,很是感激的行了大礼道:“谢尊上,谢尊上!” 帝高阳却略有些不爽,索性就不在理他,牵了穆愉的手道:“我们去吃饭。” 穆愉应了声“好”,想了想还是坦白道:“濯缨他,也带了早饭过来。” 闻言,帝高阳顿住脚步,看着他道:“我更想吃你……” 她拉长了声音,直到满意的看到他脸红了起来,才继续道:“你做的早饭。” 穆愉别扭了一小会儿,才小声道:“你想吃我也行的……我都听你的。” 帝高阳难得愉悦的笑出声,搂上穆愉的腰,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等你长大,我一定会好好品尝你的。” 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让穆愉觉得痒痒的,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帝高阳觉得他现在年纪还小而已。 然,等到某一天,他被某女扒光了检查某处生长进度的时候,他才知道此时的“长大”二字,指的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二人在快要可以吃午饭的时候,简单的吃了属于他们的早饭。 不得不说,穆愉是个极有天赋的人,无论是在修炼还是在别的什么事上。 仅仅是学了两天,就已经从黑暗料理大师晋级成了大厨级别,熬的粥软糯可口,不仅保留了米的香味,还没有灵蔬灵蔬的本味。 帝高阳足足喝了一碗粥。并且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饭毕,二人在汐揽洲逛了一会儿,等到翟云玄他们也都用完了饭,便动身往大比的赛场去了。 作为特招生,还是有些特权的,不仅可以直接晋级到决赛,还能在一个视线极好,且单独隔开的小单间观看大比。 大比的初赛,从辰初开始,一直到巳末结束。 他们几人来的时候,初赛已经结束,那些裁判、导师们,已经各回各地吃饭去了,留在赛场的都是等着参加复赛的弟子。 因为想要吃饭,必须得用贡献值兑换,他们都是新弟子,没有贡献值可以用,也就只能选择辟谷了。 好在都是修仙之人,辟谷个十天半月都不是什么大事。 午时三刻,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导师裁判回来。 午时末,赛场再一次坐满了人。 在主裁判夹杂着灵力的声音宣布下,复赛开始。 复赛一共有五十个人。 采用积分制,每人抽签和不同的人对决三场,胜利加一分,平手零分,失败减一分。 积分排名在前十八位的留下,和特招生的十三人进行决赛。 这种级别的对打,帝高阳看的多了,不过一会儿便没了兴趣,渐渐的有些犯起困来。 算起来她已经有万余年没睡过一个好觉,她最近越发觉得有些睡眠不足,格外的想念曾经一觉睡上个一万八千年的时候。 想着想着,她便在午后暖阳的温柔抚摸下,打起了瞌睡。 坐在她旁边的穆愉见了,便将她的头搂在自己的怀里。 帝高阳并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反倒是舒舒服服的窝在他怀里继续睡着。 穆愉有些愉悦的笑着,他这是被她信任了呢,所以才不会被惊醒。 他垂下头看着面容精致的帝高阳,白嫩的小脸微微泛着粉红,让人很想凑上去咬一口。 然,就在他还在纠结着要不要亲的时候,场上突然想起了比赛结束的声音,帝高阳也因此悠悠转醒。 他略有遗憾,并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若是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不能在犹犹豫豫的。 吧唧! 就在他因没亲到帝高阳而懊恼失神的时候,帝高阳却在他脸上落下了一吻,并问道:“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穆愉一时有些慌乱,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最后只好胡乱诌道:“就是好奇决赛会是什么样子的。” 帝高阳笑了笑,淡淡的道:“等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们也去赛场吧。” 众人应了声“是”,然后皆往赛场走去。 同一时刻,还有其他几个特招生从不同的小单间里出来,也一同往赛场走去。 “你们好啊。” 当帝高阳几人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体态圆润的少年含笑和他们打招呼。 也不等他们回应,那圆润少年便又道:“你们介不介意多个搭伙的人参加决赛啊?我听说决赛是小组晋级晋级制,五人一组……” 说着说着,他便渐渐低了声音。 过了片刻后,才继续道:“原来你们有五个人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语气颇显失落。 帝高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对他的体质略感惊讶,于是问道:“你怎么没找其他落单的人?” “他们都……不想和我一起。”圆润少年道。 帝高阳问道:“为何?我瞧着你的修为并不低,难不成那些人的修为比你还高?” 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倒是不放心穆愉他们独自去参赛了。 圆润少年闻言有些沮丧的说道:“修为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没人愿意和我一起玩。” “他们都说和我走在一起,就像在身边一块行走的肥肉一样,不仅掉价还容易招来一些食肉的猛兽惦记……” 帝高阳看了眼天上的大大的太阳,笑着道:“他们这话说的不对,你怎么可能像行走的肥肉呢?” 圆润少年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光芒,道:“真的吗?”又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我还是没那么胖的。” “嗯,真的。”帝高阳道:“你应该更像行走的烤乳猪才对。” 闻言,圆润少年顿时又难过起来,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喃喃道:“我也不想这么胖的,我每天都锻炼的,可是……” 他长叹了一口气,颇有些认命的道:“还是真胖,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帝高阳觉得这小子很有趣,微微笑着对他道:“别绝望了,猪八戒当年走了十万八千里路,我也没见他瘦,可见这都是命。” 圆润少年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 又道:“可我和家人这么说,他们都说我这是找借口,我也很委屈啊,我真的很努力在减……” “放弃吧,少年!”帝高阳道:“别人还可能通过努力瘦身成功,但你命定如此,除非你飞升成功,不然,这辈子你都没机会瘦下来了。” 又道:“不过,你要渡的劫便是你这身肉,所以……放弃吧,少年!” 圆润少年不解的问道:“为何?”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的望着帝高阳。 第48章 原形 “不可说,不可说。”帝高阳并没有给他们解惑的意思,淡淡的道:“时机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又对圆润少年道:“你若是愿意,便和我们组成一队好了。” 圆润少年也是个心大的,闻言,瞬间就把刚刚的事忘在脑后,欢快的道:“愿意,愿意,我愿意!”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不是刚刚好五个人么?多了我岂不是……” 帝高阳笑了笑,并未回答他,而是转过头看向濯缨,问道:“你可要跟着我们一起参加大比决赛?” “我,我也可以去么?”濯缨不确定的问道。 “你现在身上有些我的印记,百年内你都算是我的契约兽了。”帝高阳淡淡的道。 说到契约兽三个字的时候,便又想起了赤炎,面上明显的浮现了不快。 濯缨见了,有些紧张起来,一时无措,最后只道:“我听您的。” 帝高阳淡淡的道:“那就变回原型吧。” 濯缨应了声“是”,然后就恢复了本身。 众人这才知道,他竟然是一只七尾狐。 于是,无一不惊叹道:“天哪,居然有七条尾巴吧。” 也不怪他们稀罕,实在是这片大陆,灵气稀薄,连双尾狐都已经很少见了,何况是七尾狐。 圆润少年忍不住对帝高阳道:“你好厉害啊,居然有一只七尾狐做契约兽,还是一只能化形的,我之前可一点都没瞧出来他是妖身。” 帝高阳没搭理他,径直往赛场走去,他们已经耽搁太久了。 但圆润少年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路都在叽叽喳喳的说着。 他道:“这只七尾狐一定是你的本命契约兽了吧?你还有没有其他契约兽啊?你可以契约多少只?两只还是三只?” 这片大陆,每个修仙之人都可以契约灵兽或者妖兽,甚至会有人去契约魔兽或者魂兽。 但是无论契约什么,都不能超过三只。 帝高阳只回了他一句“不是”,让圆润少年好一会儿都摸不着头脑,不过倒是因此安静下来了。 想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帝高阳的意思是七尾狐不是她的本命契约兽。 可只有契约了本命契约兽,才可以进行二次乃至三次契约。 而一般来说,后面契约的是不可以比本命契约兽的血脉强的,不然契主极容易遭到反噬。 圆润少年很好奇帝高阳的本命契约兽是什么。 可他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却被穆愉占了先。 “你怎么忽然决定去参赛了?”穆愉不解的问道。 “原本以为决赛也是双方切磋,不想太打击他们,所以才不准备参赛的,如今瞧着似乎并不是这样,那我自然是要陪着你的。”帝高阳宠溺的笑着,又道:“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我陪着的话,我也可以……” 穆愉忙道:“我怎么会不喜欢!我,我要你陪着。” 帝高阳原本还想在打趣他几句,却被圆润少年的大声叫嚷给破坏了气氛。 “你,你,你……你居然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圆润少年瞪大了眼睛,满目的不可置信。 结果只得了众人的大白眼。 翟云玄为了缓和突然沉默下来的气氛,温润的笑着问道:“咳,那个……小胖子?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圆润少年却道:“你不是已经叫了我的名字?怎么还说不知道?” 圆润少年一脸你是白痴么的表情看着翟云玄。 “……”翟云玄一时无言。 “……”其他人也觉得头顶有乌鸦飞过。 想了想,翟云玄试探着问:“你叫小胖子?” “对啊,我姓肖,名炐(pang)梓。”圆润少年点头道:“火丰炐,木辛梓。” 翟云玄赞了一声“好名字”,又道:“倒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然叫出来了你的大名。” 肖炐梓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瞬间就将翟云玄视为知己,拉着他说了一路的话,直到几人进了赛场,这才停下。 见他们进来,有人忍不住的小声议论道:“这不是那几个走后门进来的特招生么?怎么他们也要参加决赛不成?” 旁边的人接道:“人家能走后门,为什么不能参加决赛?何况特招生本来就是直接进入决赛的,你不能因为人家走了后门就瞧不起人家啊。” “就是,就是!”周围的人有不少跟着附和的。 “安静!”台上的泊深闻言喝止了一句。 原本他还想多说几句,教训一下那几个带头的弟子,但是被帝高阳的眼神制止了。 只能转而说道:“你们这次的比赛,将被送到宗门秘地,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野外生存,同时还要取得三样东西。” “每个人要取的三样东西,都不相同,至于是什么,就要看你们自己抽签的运气了。” “同时我也要提醒你们,秘地里面,虽然总体是安全的,且在发生生命危险的时候,也会被传送阵传送出来,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在赛场上的那些弟子身上一一扫过,然后才继续道:“但是,秘地里面也有很多,我们并没有探寻过的地方,更有一些会遮掩住传送阵的地方,如果你们不幸的进到了这样的地方,那就很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命!” “所以,你们现在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就此放弃参加决赛,从一名外门弟子开始做起,还是参加决赛,争一争成为内门弟子,甚至几峰亲传弟子的机会。” “现在,选择参加的,站到左面,选择退出的,站到右面!” 泊深话音一落,底下的人便又一次的躁动起来,多是讨论如何选择的。 过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依旧没有人先一步做出选择。 泊深皱眉道:“如果在有一刻钟,你们还未做出选择的话,就算你们弃权!” 闻言,有弟子问道:“敢问宗主,秘地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我们对此并不了解,有所犹豫也是在所难免,所以才一时很难抉择。” “机遇和危险向来是并存的。”泊深道:“秘地里面有危险,自然也不会少了机遇,就算不能一举飞升,修为也会大有提升。” “而且,秘地里面有许多上古留下来的灵兽、妖兽,甚至连魂兽也能见得到,只要你们有能力,契约下来做契约兽,也不是不可能的。” 渐渐地,人群中开始分成了两拨,一拨在左,一拨在右。 不过,让众人都颇感意外的是,选择退出的四人,竟然都是特招生。 第49章 秘地 帝高阳朝那四个人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眉头轻皱。 一直关注着她的穆愉,贴在她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又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疑惑的道:“他们有什么问题么?” “没事。”帝高阳揉了揉他的头,道:“有事也不怕,有叙嘏他们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给泊深传音,让他多盯着点那四个人。 台上的泊深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往那四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巧不巧的和其中一个人的视线对上。 他忙笑着道:“你们四个人若是想好了退赛,就可以去招生处,找负责外门弟子的长老,索要你们的身份牌。” 说完,便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已经抽好了签,准备参赛的这一拨人,沉声道:“我宣布,本次新弟子大比决赛,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赛场四周便渐起光芒,待光芒散尽,帝高阳等人便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泊深又站在原地望了望,选择退赛那四人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才收回目光,回天都峰去了。 而被传送到秘地中的人,则按着事先约定好的,一队一队的分散开。 倒没有强制要求五人一队,不过却是有要求一队人不得少于三人。 所以,帝高阳这一队五人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 帝高阳很快就神识将整个秘地感知了一遍。 大概得确定了一下有哪些地方比较危险。 不过让她感觉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地方竟然能够感受到一丝丝混沌之气。 并且还是很纯正的那种。 穆愉他们对帝高阳的话,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听从。 但是肖炐梓却忍不住的疑惑道:“我们才刚刚进来,就要休息么?” “我们统共只有十五天的时间,这会儿休息的话,会不会被来不及完成任务?” “何况,我可是听说,秘地里面有不少的机缘,我们不去找一找……” 他还没说完,就被帝高阳淡淡的打断道:“你要是着急去给那些小东西做口粮,尽管去就好了。” 说完也不在搭理他,选了一个方向,转身离开。 肖炐梓被落在后面,还想再说什么,刚张了嘴,目光触及已经聚集在他们附近的兽群。 他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帝高阳头都没回的道:“还不快跟上,真想做口粮么?” “哦,哦!”肖炐梓这才回过神,快追上几步,嘴里还忍不住叫嚷道:“兽,兽群,我们,被,被包围了!” “聒噪!” 帝高阳突然有些后悔一时兴起的,把这家伙带在身边了。 肖炐梓就是在没眼色,也看出来她此时的不快了,闭上嘴不再说话,沉默的跟在队伍后面。 且他心惊的发现,整个兽群对帝高阳都是一种崇敬的状态,没有一个是露出凶相的。 他很想问一问是怎么回事,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直觉告诉他,这会儿他要是敢在多说一句话,指定会被丢到兽群里做口粮。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几人只见眼前一亮,入目的是一片春意盎然、繁花锦簇之地,一棵盘根交错、枝丫重叠的老榕树占据了大半地方,枝繁叶茂间还隐隐可见树腰的位置,建着三间小木屋。 “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肖炐梓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 但也仅仅是感慨而已,并未贸然前行。 越是美好的东西越容易藏着危险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走吧,这几天就在这休息。”帝高阳淡淡的道。 对四周的景色视而不见,径直向前走去。 穆愉等人紧随其后,肖炐梓犹豫了片刻,见他们几人都没什么事,方才跟了上去。 帝高阳带着穆愉选了正中的那间木屋,濯缨选了左边那间,翟云玄和曲无容选了右边的那间。 独留肖炐梓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我今晚住哪啊?” 他跑上前,拦住了将要关门的穆愉,朝屋里望了眼,问道。 穆愉面有不快,身子挡在门口,挡住了他的视线,淡淡的道:“他们三个,随便你和谁去单挑,打得过就有地方住了。” 说完,也不给肖炐梓反应的时间,“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真是……凶残!”肖炐梓嘟囔了一句,然后坐在正屋门前,左看看,又看看。 最后决定去找找别的地方有没有可以睡得地方。 然,他的步子还没能迈开,就听帝高阳的声音传来“你要是想要当肥料,尽管离开木屋的范围”。 肖炐梓被她这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又往外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我滴个乖乖……”肖炐梓目光落在那些娇艳的花上,吓的吞了吞口水。 这里的每一朵花上,竟然都盘着同色的小蛇、蜈蚣或是蜘蛛、蝎子。 难怪这些花如此娇艳,又算的芳香十里,却没有引来任何蝴蝶蜂鸟来吸食花蜜。 不是没有来,而是来的,都已经成了食物养料了。 肖炐梓长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找了块略微平整的地方打坐休息。 直到暮色四合,帝高阳才带着穆愉出来,翟云玄等人也闻声打开了房门。 “濯缨,准备晚饭。”帝高阳从空间里取了灶台、锅碗瓢盆以及一些粮米灵蔬。 看的肖炐梓有些咋舌,忍不住的问道:“为什么你来秘地还带了这些……”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他记得帝高阳是临时决定参加决赛的,那这些东西就是一直带着的了。 他极为不解的问:“为什么你要浪费空间带这些在身上?” 每个人的空间储物法器,都是有大小限制的,向来都是放一些保命的或是有价值的东西,连食物都很少会多放,哪有人会像她这样放了各种厨房用具,还有一堆食材的? 而让他更加惊合不拢嘴的是,这些个灶台锅碗什么的,竟然也都是法器…… 哪个炼器师,这么恶趣味? “难道不是民以食为天么?觉得奇怪的话,你一会儿可以看着我们吃。”帝高阳淡淡的道。 “吃!我怎么可能觉得奇怪呢。”肖炐梓忙道,还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讨好道:“你看我都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要是不吃点好的怎么能御寒呢?” 第50章 分解 “御寒啊。”帝高阳笑了笑,淡淡的道:“若只是为了御寒而吃,那倒真的不必,没得浪费我家濯缨的好手艺。” 肖炐梓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帝高阳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个更加好的法子,可以让你用来御寒。” “是什么?”肖炐梓忍不住的问道。 “出去打猎啊,况且,你不是还有任务要做?”帝高阳笑了笑,看向穆愉等人,道:“这里的灵兽颇多,且等级都不低,今晚给你们的任务就是每人挖取十枚七阶以上的妖丹来。” 穆愉等人齐声应“是”。 肖炐梓闻言,却瞪大了双眼,问道:“十枚七阶妖丹……那不就是相当于对付是个化神期修为?” 这个界面,兽类修炼分为九阶,一到二阶相当于人类的练气修为,三到四阶相当于筑基修为,五阶相当于金丹修为,六阶相当于元婴修为,七阶相当于化神修为,八阶相当于大乘修为,九阶初期相当于渡劫修为,待到度过雷劫,便可化形成人,进而进阶成为神兽。 当然,这些只是针对普通兽类的,若是神兽血脉,那其出生便具有渡劫期修为,只不过能用出来多少,还得看自身悟性和后期修炼才成。 神兽化形之后,渡劫九次便可位列上仙之位。 而如今他们当中除了实力深不可测的帝高阳,和已经化形的七尾狐濯缨,最高的的修为也只在化神期巅峰。 原本同一修为之间想要碾杀对方就不容易,更别说在同等修为间,兽类比之人族还多了一个体魄强健、对自然之力感知深切的优势。 这样的情况下,每人挖取十枚七阶妖丹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然,穆愉等人应下之后,却丝毫没有犹豫的离开,前往林子里猎杀灵兽去了。 肖炐梓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有些奇怪道:“为何那些蛇蝎蜘蛛什么的,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难不成它们只吃蝴蝶蜂鸟,不吃人?” 帝高阳没搭理他。 倒是濯缨处理好了食材,又焖上了饭,坐下一边添着柴一边好心的替他解惑道:“那些花在暮色四合的时候,就会进入休息状态,连带着寄生在它们身上蛇蝎,也会跟着休息。” “所以这会别说是从它们身边经过了,你便是把花折了,它们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不仅如此,这些蛇蝎若是没有这些花的供养,不出三天也会同样死去。” 这样稀奇的花,肖炐梓还是头一回听说,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花?还怪稀奇的。” 濯缨添了最后一根柴,便起身打了水净手,而后才道:“这花名叫分解,花香可以迷惑人、兽的心智,花上伴生的小东西周身是毒,可以瞬间让人毙命。” “而这花的根则会将尸体分解,骨肉成为花肥,血液骨髓则会随着根茎传到花蕊,供伴生的那些小东西吸食。” 肖炐梓听的直吞口水,心中庆幸白天的时候,他听了帝高阳的提醒,发现了这些花的异样,就没在往外走,不然的话,这会儿岂不是真的成肥料了? 想到这,他起身郑重的向帝高阳行礼道谢。 又看濯缨忙进忙出的,帝高阳则刚取了朱砂符纸,在那画符咒,其他人也都出去杀灵兽取妖丹了,貌似就他闲着…… 一时间倒有些难为情了,想了想便道:“我,我也出去猎灵兽,挖妖丹好了。” 帝高阳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北边林子里,有一只双翅青花蟒,最近刚刚晋级到七阶修为,剥皮的时候,最好趁着它还未死,身子还能够动的时候,用匕首在其颈部划上一圈,使皮肉分离。” “然后再用双手各掐一边,往下拉扯,这样便可以得到一张完整的蟒蛇皮了。” 又道:“不过,在没死的时候受剥皮之苦,任何东西都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反抗,你若是在这个时候被青花蟒给咬了,那孤注一掷的毒素入体,怕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你,最好寻个禁锢法器,将青花蟒的头固定住,然后在动手。” 肖炐梓一愣,随后想到,他的三个任务里,其中一个就是剥下七阶蟒蛇的全皮。 他虽然不知帝高阳为何知道他的任务,但仅凭这一番提醒,就足以让他感激涕零了。 人在遇到危急时刻,往往会想尽办法保命,兽类更是深谙此道,若真是一个不留神,或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它们的舍命一击,怕是很可能真的就因此陨落。 他再一次神色郑重,躬身行礼道:“多谢提醒!”然后才转身往北去。 待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濯缨忍不住的打趣道:“尊上何时变得这般心软了?不仅对小辈多有点拨,还对一个半路加进来的九阴体质连番提醒。” “怎么,你不舒服?有看法?”帝高阳并未抬头,依旧专心的画符,淡淡的反问道:“本尊倒不知道什么心软心硬的,凡事不过随心而为罢了,该做的便做,不该做的便不做。” “就好比千年前,赤炎趁着本尊受业火焚身灼魂,无暇分心其他之事时,私自偷了本尊之物逆天改命去救你,受天道所惩几乎神魂耗尽时,本尊完全可以不救的。” “之所以会救他,并非因为心软,而是觉得属于本尊的东西,还轮不到天道制裁。” 濯缨闻言,紧咬着唇,面色苍白,想要辩驳解释,却被帝高阳打断:“或许你因为本尊救了他,却又将他神魂囚禁千年,活生生将你们拆散而心生怨恨,甚至选择来本尊这委曲求全的换他自由。” “但是濯缨你要知道,错了就是错了,本尊不允许天道惩他,却也不会轻纵了他。” “窃取之罪,背离之罪,你觉得哪一样是可以轻饶了的?” 闻言,濯缨顿时泫然欲泣,声音哽咽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关他的事,求尊上开恩,让我替他受罚吧。” “我已经允了你用百年自由换他重生,你还要本尊如何开恩?”帝高阳冷了脸。 濯缨小声道:“我,我想见他……” 帝高阳冷哼一声,道:“你想都不要想!”而后又丢了几张画好的符纸给他,说了句“去取三截神魂木回来”,便转身回了屋子。 濯缨见此只好擦了眼泪,应了声“是”,取了其中的追引符,渡了灵力进去,然后跟着符咒的指引御剑而去。 帝高阳在他身影消失之后,才又打开门,手中还有一团火焰在跳跃着。 第51章 更新时间 8月31日 第52章 过往 “小家伙,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帝高阳轻吻上穆愉的眼眸:“你若是不愿听的话,我不讲就是了。” “不,我要听!”穆愉急切道:“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包括你的旧爱。” 他有些别扭的偏过头,小声嘀咕道:“你总该让我知道,我有哪些情敌吧,若不然等哪一天被比了下去,岂不是连差在哪里都不知道。” 帝高阳“噗嗤”的笑出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看来还真是胡思乱想了。” “不过你想知道我的事,那我便和你简单的说。” 她从穆愉的身上起来,翻身躺在他的身侧,缓缓道:“那些已经身归混沌的便不说了,就说说如今还在世的吧。” “赤炎,你刚刚见过了,他是我的本命契约兽,本体是一只九尾业火狐。说起来,他与我的年纪,也相差不了多少,约摸也就千百岁的样子,不过这小家伙,春心可是比我动的早。” “我若是没有遇见你,怕是今生依旧会孤独终老,然后受业火洗涤,开始下一世轮回。” “赤炎却是在千年前就确定所爱了,他爱的人,你也认识,就是濯缨。” 帝高阳笑了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赤炎之所以会对濯缨产生感情,完全是因为嫌弃他血统不纯,又瘦瘦弱弱的,用来做食物太过于掉价,但不知道怎么就脑子抽了,决定把他养肥一点,在剔除他血脉不纯的地方,然后好好享用。” “结果就这么养着养着,就养出感情了。” 帝高阳笑着说起来赤炎和濯缨的往事。 那还是一千一百年前的事情。 血统不纯的濯缨,不仅修炼起来极为缓慢,还经常遭到同龄狐狸的欺凌,他的父母也因为他血脉问题,对他多有嫌弃,见他那么不争气之后,索性就将他赶出了狐狸窝,让他自生自灭。 在外面流浪了好几个月,连兔子都抓不到的濯缨,实在是饿的不行,被哄骗到赤炎当时闭关的山洞里找吃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闯过赤炎布下的结界,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赤炎面前。 被打扰到的赤炎,自然心生不满,但却意外眼前的杂毛狐狸不仅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过他的结界,还对他毫无畏惧。 作为狐族的神明,哪一只狐狸见到赤炎都是毕恭毕敬的,甚至连抬头多看一眼他一眼都会被认为亵渎,可偏偏,濯缨不仅毫无畏惧之心,还不停地好奇打量他。 许是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的狐狸,赤炎一时倒是没有下杀手,但也没多做理会。 山洞里的确有不少吃的东西,大多是帝高阳离开之前,给他准备的,濯缨看着,愈发觉得饿,但也只是用渴望的目光在食物和赤炎之间来回转悠。 赤炎好奇道:“明明饿了,为什么不吃?” “你没让我吃……”濯缨老实道。 “那我现在让了,你吃吧。”赤炎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谢谢你!你真是好狐狸!”濯缨笑道,吃起来还不忘分赤炎一份:“呐,你也吃。” 赤炎有些嫌弃的看着被咬过的食物,破天荒的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吃。 “吃饱喝足,就赶紧离开,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可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心肠。”赤炎看着吃了大半食物的濯缨道。 “我不会白吃你东西的!”濯缨道:“我,我,我会猎到食物的。”说完就跑了出去。 对他的话,赤炎并没有放在身上。 直到两个月以后,一身伤痕的濯缨,拽着一头蛮荒牛的幼崽再次出现在山洞里,有气无力却又很是开心的说道:“我真的猎到食物了!我说过,我不会白吃的。” 赤炎与帝高阳伴生,也有窥伺过往的能力,只是淡淡一扫,便知道发生了什么,骂了一声“白痴”! “我没有白吃,我猎到食物来还你了。”濯缨执拗道。 “为了这么点吃的,命都快没了,不是白痴是什么?”赤炎莫名有些生气:“你是猪么?连基本的捕猎都不会?就算是不会,总该懂得迂回吧,居然和蛮荒牛硬碰硬?你是嫌自己命多?也不瞧瞧自己统共有几条尾巴,要是这蛮荒牛在多坚持一会儿,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濯缨耷拉着尾巴,垂下头没有说话。 赤炎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濯缨都没有回应,他不免更加生气,吼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听不到么?” “我听到了。”濯缨声音哽咽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你,你哭什么!”赤炎态度软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算不上多好。 “我,对不起,我不哭了。”濯缨慌忙把眼泪憋了回去。 “你……”赤炎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幻化成人形,将濯缨抱在了起来,有些别扭道:“以后跟着我学打猎!” 濯缨一愣,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赤炎不快的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 闻言,濯缨回过神来应道:“我愿意!” 赤炎“哼”了一声,没在说什么,却带着濯缨回了混沌之地。 起初赤炎还瞒着帝高阳,可是混沌之地的一草一木,都和她息息相关,突然多出一只杂毛狐狸,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并没有说破而已。 直到后来濯缨和帝高阳撞见,赤炎才解释道:“我是觉得吃自己喂养大的食物,比较有成就感。” 帝高阳对此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任由他们去了。 但在那以后,濯缨却不在像以前那般活泼了,赤炎心里着急,却又舍不下面子解释。 直到有一天,濯缨消失不见,他才恍然发觉,那只杂毛狐狸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炎不惜耗费修为寻找濯缨,可等找到的时候,濯缨已经是气息奄奄。 看着浑身被鲜血染透的小狐狸,他竟不知该如何下手触碰,又是心疼,又是心急,不由得吼道:“该死的,你做了什么!” “赤炎,我现在不是血统不纯的杂毛狐狸了,而且,我的修为也涨了很多。”濯缨笑道:“现在吃了我,可以提升修为的。” 赤炎瞪大了双眼,声音有些不稳道:“你,你就是因为我说是要吃你,所以,所以剔除了不纯的血脉?” “嗯,我不想让赤炎吃掉一只没有用处的狐狸。”濯缨点了点头:“虽然剔除血脉的过程痛了一点,但我很开心,我也能够为赤炎做一件事了。” “赤炎,我好困。” “赤炎,你以后会记得我么?” “赤炎,其实我很喜欢你。” 第53章 旧爱 “傻子,我也很喜欢你的啊!”赤炎看着气息渐消的濯缨,有些哽咽道:“我怎么可能舍得吃你呢。” 可惜这些濯缨生前一直很想听到的话,如今已经听不到了。 痛失所爱的赤炎终于认清自己的内心,想尽办法要救回濯缨,甚至不惜趁着帝高阳受业火焚身灼魂之时,偷盗她的回命灯,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强行将濯缨救了回来。 “我当时感受到赤炎出事,强行停止了业火焚身,但依旧还是晚了一步,赤炎的身体已经损毁,只来得及保下他的魂火,放在空间里滋养。” “他们两个,也因此分开了千年。”帝高阳平静的说着:“如果不是在八弥宗遇见了濯缨,我大概会让他们分开更久。” “因为赤炎差点消亡么?”穆愉问道。 帝高阳翻过身,单手撑着头,在他胸前一边画圈一边道:“知我者,穆愉也。赤炎陪了我数万年,除了被我教训,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我心疼的同时,对濯缨自然有所埋怨。” “大概就像是天下大多数婆婆看儿媳妇的那种感觉,那时候,我的确想过拆散他们。” “可作为伴生关系,我也清楚,赤炎这家伙不动情则已,一旦情根深种,哪怕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在选择濯缨以外的人。” “所以,我便说,作为惩罚会囚禁赤炎,直到我心情好了为止。至于他愿不愿意等下去,那就随他的意了。” 帝高阳笑了笑,继续道:“我倒是没想到,过了千年,这家伙似乎爱的更深了一些,不惜来我这里卖身为奴,只为换的赤炎的一点自由。” 穆愉听了,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只为一人情根深种么……” “没错,只为一人!”帝高阳目含深情的看着穆愉。 穆愉却突然觉得心口钝痛,咬了咬唇,忍不住的问道:“那,你,你的旧爱是谁?” 帝高阳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来八弥宗之前,留书出走的事情么?” 穆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小声道:“记得。” “在那之前,我曾回过一次混沌之地,得到了安北的消息,也就是赤炎口中的那个,我的旧爱。” 帝高阳道:“本来想着,安顿好你在八弥宗的事情,我便去找他。却没想到你闹了别扭不和我说反倒是直接留书出走了,我当时便有些恼。” “我本来是想要去找你,但是又怕恼怒之下,做的决定不理智,所以就先去了魔域。” “魔域?”穆愉不解的问道:“他是魔?” “现在的话,的确如此。”帝高阳道:“他原是我养在身边的小兽,本体是只豹子,在深山中修炼得了机缘,得以变为人形。” “他跟了我之后,我又渡了一缕混沌之气给他,让他得以位列上仙之位。” “后来他历劫失败,我又恰好投入新的轮回,等我去寻他的时候,天地间已经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安北没有死。于是在混沌之地,以他的精气孕育了一棵树苗,为的就是寻找他。” “那,你找到他了?”穆愉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找是找到了,不过还来不及多说几句话,感觉到你有危险,便先离开了。”帝高阳淡淡的道:“不过想来,我们很快就会再一次见面了。” 穆愉问道:“为何?” “我们进来这处秘境之前,又几个特招生选择了退出,他们身上潜藏着魔族的气息。”帝高阳坐起身,继续道:“安北是北魔域的魔主,无论潜入人族宗门的魔族是否来自他的领地,他都会前来查看一番的。” “魔族为何要混入宗门,难不成还想挑起战争不成。” 帝高阳目光凝重,沉声道:“的确如此。人族和魔族,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因为各自膨胀的欲望,爆发一次人魔大战。到时候,人间便会再一次成为炼狱。” “没有办法阻止么?”穆愉此时倒也不去想什么旧爱新欢了,反而是关心起人间兴亡来。 帝高阳笑了笑,起身下床,整了整衣衫,然后才道:“此时只能是顺其自然,除非魔族有人招惹上天顺,不然,我是不会管的。” 穆愉若有所思,等他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却被被屋外突然传来的争吵给打断了。 “赤炎!你敢不敢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濯缨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食指颤抖的指着赤炎,不说话的时候,连嘴唇都在抖,可见是生了大气的。 “濯缨,你别这样,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赤炎躲得老远,只露出来半个头,小心翼翼的劝说着。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濯缨眼角微红,下巴微抬,强忍着眼泪,气急道:“我们以后再也不见!”说完便转身离去。 赤炎看了眼濯缨的背影,又看了眼搂着穆愉的细腰,倚在门口的看好戏的帝高阳,心中顿时陷入两难。 眼看着濯缨的身影就要消失,他一咬牙,看了帝高阳一眼,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濯缨,你听我说,我……唔。” 追上濯缨,刚准备绕到他身前的赤炎,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刺痛,他轻皱眉头,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艰难的开口道:“你,你,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濯缨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那楚楚可怜又透露着倔强的样子完全不见,反而是添了几分阴郁的气息。 “濯缨,你到底怎么了,你刚刚见到我的时候,明明很欢喜,为何这会儿变得如此之快。”赤炎捂着伤口,试图上前,却在触及濯缨冰冷的目光时,顿住了脚步:“若你是因为我之前说要给你选妻的话恼了我,那我向你道歉,我也是迫不得已为之,我……” “迫不得已?”濯缨冷冷的笑了起来,微微仰头,神色倨傲的说道:“这四个字真是不错。” “可你有你的迫不得已,我也有我的啊。” “所以,不如看在‘迫不得已’这四个字的份上,你就安心的去死,好让我将你炼化吧!” 话音一落,濯缨双目睁大,恶狠狠的扬起手中的匕首,再一次朝着赤炎的要害部位刺去。 哐当! 匕首划过皮肉之后,便从主人的手里脱落,似乎这一刺,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 “你,你……”濯缨面露痛苦,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着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位置,直到失去力气瘫倒在地,他眼中的不可置信也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