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胎 惨白色的病床上,江蓠脸色惨白的躺在上面,在经历过三十多个小时的产程之后,她已经虚弱得没有一丝力量。 但是,她现在却并不能休息,因为天色已经快亮了。 就在刚才,她刚刚经历过一场代孕生产,不过产下的却是死胎。 对方一看到是死胎,便勃然大怒。 “既然产下死胎,还想跟我要钱吗?让她尽快出院,医药费我只负担到今天晚上,如果她自己不愿意出钱,那你们明天就让她滚蛋。钱,她一分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她没有钱负担这种顶级医院的治疗费用,没有钱,便意味着在天亮之后,她便必须得出院。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出院手续已经帮你办好了,如果你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梁医生虽然可怜她,但是怜悯并不能让她免费在此接受治疗,能帮她办理出院手续就已经不错了。 “我收拾好了,谢谢梁医生。” 其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当初入院的时候,她便是孑然一身。现在唯一能带走的,只有一具被生产死胎折磨的虚弱不堪的残破身体以及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梁医生,我……我能看看那个孩子吗?” 江蓠的脸孔微微扬起,憔悴而苍白的容颜,随着她小心翼翼的问话透出一抹隐藏到最深处的痛楚,莫名的让人心生怜悯。 “抱歉,那个孩子……已经处理掉了。” 江蓠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死死的咬了咬下唇,过了半晌才有气无力的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江蓠步履蹒跚的离开了医院,清晨的阳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过度流泪的眼睛红肿起来,让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的道路。 她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有家,却不想归还。 可是当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不觉的,她竟然已经走回了家。 她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无论心中再怎么否定,再怎么不愿意回来,这里毕竟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转动钥匙,推开门,猛然就见一个黑影从屋里飞出来。 “啪”的一下砸到江蓠的头上,再落到地上,滚了两滚,那带着尖角的烟灰缸上赫然粘上了一丝血色。 “你个赔钱货,还敢回来!钱呢,钱呢!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七个月,你却害得老娘一分钱都拿不到!你竟然还敢回来!”尖利的咒骂声随之而来,继母尖削的眉眼宛如刀子在江蓠的身上上下挑动。 鲜血顺着砸破的额角流下来,烟灰缸里的烟灰落在伤口里,疼痛难忍,江蓠站在门口,虚弱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的半靠在门框上。 “一分钱都没拿回来,你还回来干什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丑事吗!” “妈……”她颤抖着,捂着红肿的脸颊,向继母望去,眼里的泪花被用力忍住。 “谁是你妈?!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哼!”仿佛是被她这一声“妈”激怒,继母陡然跳起来,指着房门道:“你给我滚!给我滚出去!贱人,赔钱货,丧门星,给我滚!以后都别想回来!” 第2章 孽缘 她突然扑上来,拽着江蓠的头发,把她往房门的方向拽,拳头更是直接往她的脸上招呼,江蓠身体本来就虚弱,加上额头上的伤口,根本无法反抗。 有好几拳都打在她额角的伤口上,鲜血如同墨染一般的流得满脸,江蓠更是被继母仿佛拖死狗一般的给丢到楼道里,“你给我记住了,要是不把钱拿回来,你就休想再进家门!” “嘭!” 那扇熟悉的防盗门紧紧关闭。 江蓠浑身无力的趴在楼道里,温热的鲜血流了满脸,落在眼睛里更是将她的视线染红,下腹似乎也在不时的抽搐。 缓了好半天,江蓠勉强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出去,脑子里一片迷糊,似乎被打得狠了有些脑震荡,当最要命的是,她感觉到两腿之间有一种濡湿的感觉。 温热感顺着大腿根飞快的流下来,那是……鲜血涌出的感觉。 江蓠仅存的意识,发觉到事情不妙。,被鲜血模糊了的视线根本无法聚焦,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楼道口里跑出来,想要张口呼救的时候,却觉脑中一阵眩晕,然后便控制不住的栽倒在地。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陡然传来,车轮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明显的刹车痕。 太过突然的急刹让宾利车上的男人差点一头撞到挡风玻璃,陆季年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一头栽倒在自己车前的女子,尘封于记忆深处的那个名字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江蓠?!” 陆季年下了车,看清江蓠的惨状后,不由深深的皱起眉头。 “江蓠,江蓠!” 试着叫她的名字,可是躺在地上的女子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除了半阖的眼睛里还勉强有一丝光亮外,根本毫无反应。 她大腿根处不断涌出的鲜红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那被鲜血染花的脸上,更是有着可怕的浮肿,眉骨周围也破了。看起来就像是新闻里被家暴的可怜妻子。 陆季年脸上那一丝怜悯忽然化作凌厉的冷笑。 江蓠,你离开我之后,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么? 当年,江蓠把他对她的情意,践踏如泥,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自己,说什么要去追求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江蓠,这……便是你要的幸福吗? 被打得这么惨,浑身是血的扔出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吗!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爽快的感觉,让他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陆季年突然冷冷一笑,转身上车,发动车子直接从半昏迷的江蓠身边驶过。 江蓠半阖的眼眸里,映出陆季年驾驶车辆离开的身影,走得一如当年那般绝情…… 绝尘而去的车尾,慢慢淡出视线,江蓠半阖的眼眸里终于没了半点光芒,全面陷入黑暗。 江蓠醒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那属于医院的独有的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她的嗅觉带动全身的细胞苏醒过来,让她清楚的认知到,自己还活着。 她以为自己会死掉的,没想到最终竟然还会获救,那时候她甚至已经产生了幻觉,竟然好像看到了陆季年的脸。 果然,那个男人是自己这一生都迈步过去的坎呢,弥留之际竟然会看到他的脸。 这大概便是前世孽缘吧。 只不过现在,她和他,已经再无半点瓜葛了。 江蓠慢慢撑起上半身,想要靠坐起来,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从外面走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江蓠抬头,却在目光刚刚落到那人身上的时候,便顿时僵直,两只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的茫然。 第3章 贱货 “陆——”双唇不自觉的颤抖,声音在吐出一个字后便如同被刀片隔断。 那男人走进来,直接拉了张椅子,悠然自得的坐在她的对面,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好整以闲的用他帅气的面孔望着她,淡淡的道:“怎么?你不会是已经记不起我的名字了吧?” 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讥笑,他似笑非笑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味道,听得江蓠心头发堵。 再一次见面,江蓠只觉得陆季年已经完全变成了陌生的样子,她已经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或者,他的改变,完全是她造成的吧。 若不是当初……那么阳光少年,又何至于变得如此阴沉可怖? “江蓠,虽然你已经忘记了我的名字,可我却从不曾忘记你。” 陆季年好似深情的说着,叫她的名字时语气异常的深重,仿佛是咬牙切齿一般的深深咬字,江蓠心头一颤,脸色便愈发苍白了几分。 “我一直都无法忘记,当初你离开时的样子,那满脸高傲的姿态,真是让我一生难忘。” 陆季年的声音越是平静,江蓠便越觉得悚然。 当初诀别时的情形,她又怎么能忘记呢?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是专门针对陆季年的,是要彻底让他心伤心死而刻意说出来的违心的话,每一句都是她辗转反侧几夜睡不着想出来的。 “……对不起。” 除了这一句,她也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对不起?呵呵,”陆季年眼中流露出轻蔑的光芒,在那丝轻蔑之后竟隐隐流露出一丝恶心般的笑容,“江蓠,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找到了更好的人,比我更爱你,可结果呢?” 他猛然站起身来,一手重重撑在江蓠惊恐得缩成一团的身子旁边,冷眸如刀,“你给谁生了孩子,还弄成大出血,差点死掉?!” 江蓠浑身颤抖,脸色发白,陆季年的目光实在太冷厉了,仿佛是利刃刺穿她的心脏,让鲜血汩汩流出。 “我……” 只说了一个字,便哽住。她根本没办法告诉他,自己生的就是他的孩子。 原本就是一场交易,如果成功的话,或许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们还有一丝转机,可是现在…… 孩子,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如同是一块血肉,被硬生生的从自己的身上割离,带着无尽的鲜血,滑向深渊。 再提起,除了伤痛,便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已经,没有任何提起的必要。 陆季年见她只说了一个字,便没有下文,眼中讥笑之意愈发深重,转而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道:“不想说么?还是说不出口?哼,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没兴趣听你跟哪个野男人生孩子。” 江蓠忍住心痛,长长的喘了口气,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是啊,陆大少,多谢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多谢你还能念着旧情,救我一命。” 自己能活过来,又见到了陆季年,想来当时自己大出血昏倒的时候,应该是被他送到医院的。 陆季年眼色一深,冷冷的骂了一声:“贱货!” 第4章 履行义务 房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那挺拔的身影已经快速消失在了门外,只留下被他撞倒的椅子仰躺在病房里,像是濒死的鱼在岸上挣扎。 那一声贱货,也不知道是在骂江蓠,抑或是在骂他自己。 站在医院外,陆季年烦躁的点燃一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又立刻将其碾灭。 只要一想到江蓠脸色苍白的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他便烦躁得想要呕吐。 这女人曾经是那么的骄傲,连自己都不被她看在眼里,为何现在会混成这个样子? 当年她宣称找到了想要的幸福,比跟他在一起更加开心,未来的日子会过得舒服惬意。 结果呢?不知道为了哪一个野男人生孩子弄到大出血,需要到医院抢救。 现在,那女人竟然还不愿意说出那个野男人的名字,真是……呵呵了。 陆季年又点燃一根烟,用力的吸了一口,喷出的烟雾像是一层薄纱将他的脸孔包裹起来,紧紧皱起的眉峰下,微微眯起的眼眸,毫无光华闪现。 吞云吐雾了一会,陆季年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正有一个号码闪烁着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喂,行之?什么事?” “你口气怎么这么不好?陆大少,你心情不好?”电话的那头,满是戏谑之声。 陆季年皱眉,“你如果没正事的话,我就挂了。” “诶,别别别!有事,有事。” “那就快说。”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下,传来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之后,才说道:“季年,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那个人……是你。” “什么?”陆季年明显一怔,没太听清,“你说是谁?” 对方仿佛是在叹气,又像是在看热闹,“你让我查的有关江小姐的事情,她之所以会大出血,就是因为给某个豪门代孕,而那个人,就是你。” “你在开玩笑?” 江蓠是给他代孕? 开什么玩笑! “你知道,这并不是玩笑。”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再次出声,“陆夫人为了公司的股份,与陆老爷子达成协议,协议的要求便是要尽快让你生个孩子出来。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给你介绍了不少女孩,可惜你都看不上。这几年陆老爷子身体逐渐走下坡路,陆夫人急了,找了个女人,给了她一大笔钱,以人工受孕的方式,让她怀孕,企图暗中生下孩子。”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陆夫人找的人竟然会是江小姐……” “嘟……” 没有等对方说完,陆季年已经挂断了电话。 陆季年的脸色已经阴沉似水,一大笔钱,又是一大笔钱,当年离开自己,便是因为一大笔钱,现在……现在又是这样!这女人,就这么缺钱吗! 用指尖狠狠碾灭烟头的火星,陆季年转身,气息森然的大步走进医院! 狠狠的推开病房的房门,陆季年盯着那仿佛受到惊吓微微缩起肩膀的江蓠,大步的走了进去。 江蓠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怔然的看着他,却被他身上那如刀子般尖锐的戾气震慑,悚然的望着他一步步的逼近,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惊。 “你,你要干什么?”她颤抖着问。 第5章 他已经知道了 陆季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过去,把一套衣服甩在床上,沉声道:“换上。” 江蓠身上现在穿的还是病号服,突然看到他甩过来的衣服,再被他浑身上下阴沉沉的气息压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陆季年冷峻的双眸微微一眯,上前直接抓着江蓠的外衣用力一拽。 嘣嘣嘣! 系在一起的扣子直接绷开,引起江蓠的惊叫。 “啊!你干什么!” 江蓠被吓坏了,陆季年这突然的动作太粗暴的同时,也充斥着满满的戾气,仿佛此刻在他手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任人摆布的木偶。 陆季年却没理会身体已经完全僵直的江蓠,直接把之前甩在床上的衣服套在她头上,有些不耐烦,语气森然中有着浓浓的蔑视,“你在害怕什么?害羞?你都不知羞耻的跑去代孕,还害羞些什么?” 他已经知道了! 江蓠的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心脏好像被人生生从胸口里挖出来,暴晒在太阳底下。 强行把衣服套在江蓠的身上,陆季年拉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江蓠走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直到被陆季年塞进车子,江蓠才仿佛猛然回过神来。 从倒车镜上能够看到江蓠那充满慌乱和恐惧的脸庞,陆季年冷笑着,沉声道:“你不是想要给我生孩子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一脚油门,宾利车猛地冲出了停车场,车尾灯甩出两条直角弯,轰鸣着开到了马路上! 江蓠坐在后座,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自己代孕的事情,他终于是知道了…… 可是,如果对象不是他,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你还真是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陆季年忽然冷笑一声,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一般残酷,“既然你已经拿了钱,那么就给我履行你应尽的义务。” “……” 倒车镜中只映出男人好看的眉眼,可那眼眸里的光芒,却足以冻彻人心。 钱? 眼泪忍不住的落下来,江蓠却只想发笑,她产下死胎,陆夫人一分钱都没有给她,何况,这场代孕,无论在外人眼中是怎样的,于她本心,却根本与钱无关。 陆季年看到江蓠流出的泪珠沿着脸颊滴落,只以为这是她难得的羞愧,心中便愈发恼怒。 引擎轰鸣阵阵,油门更是被踩到最底! 黑色的车子沿着大道飞速行驶,转了一个弯道之后,扎入一条景观道,陆氏的豪宅矗立在道路的尽头,低调庄重,却又散发着无限的张狂之意。 直到此时,江蓠才仿佛猛然缓过神来,眼中透出惊恐之色:“不,停车,停车!” 眼看着陆季年开向陆家豪宅,江蓠心慌意乱。 在签署代孕合同的时候,陆家的豪宅她是去过的,陆夫人也住在那里,她绝对不能被陆季年带回去! 无论那份合同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签署的,无论她是被迫的,还是心甘情愿的,她都不想再见陆夫人! 第6章 我不能 那谁能 “陆季年,你不能这么对我!”江蓠几乎是嘶声叫喊。 她突如起来的激动,让陆季年微微皱了皱眉,心中一转,不由更加冷笑,“我不能?那么谁能?” 这女人这么惧怕跟自己回家,是因为不敢面对陆夫人么? 呵呵,就跟当年她毫不留情的离开自己一样,拿了钱就像跑,确实是不敢面对吧。 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贪婪,自私的女人? 贪婪,自私,为了钱可以出卖尊严和身体,这种女人,比那些明码标价的嫩模还要虚荣和功利。 当年的他,到底是有多瞎,才会爱上她? 陆季年心底呵呵的冷笑两声,引擎轰鸣声中,车子已经驶进了陆家豪宅。 当黑色的宾利车驶入高高的大门时,江蓠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整个身体都窝在座位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庭院深处那一幢三层的别墅。 “大少爷回来了,夫人和二小姐正在里面等着您吃饭呢。” 车子在大门前停下,穿着绅士的管家打开车门,看着陆季年走下来,语气温和的说道。 陆季年轻嗯了一声,拉着江蓠往里走。 可是才走了两步,便觉得手中一沉,握在手中的那节瘦弱的手臂颤抖得不能自已,他回头望去,赫然看到江蓠的身体踉跄着直接向他摔过来。 直到下车的那一刻,江蓠才真切的发现,她已经再一次来到了陆家,那隐藏在心房最深处的记忆,明明已经封印得很好,可是在看到那熟悉的大门时,五年前那个夜晚,便纤毫毕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精神矍铄的老人在那个夜晚,昏黄的灯光映衬之下,显得格外有威严。 一张支票甩在她的面前,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 陆氏,S市最顶级的豪门,商业领域的雄图霸主,无论是摆在明面上的背景,还是台面底下的势力,都不是当年她一个学生所能抗衡的。 至于爱情,在这样的强力压迫之下,根本不值一提。 尤其是一想到,这座豪宅之内,还有着比她的继母还要刻薄阴毒的陆夫人,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刚刚才经历过大出血没几天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来。 陆季年下意识的接住江蓠倒下来的身体,看着昏过去的女子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眼角抽搐了一下,片刻犹豫之后,便直接将她抱起,快步走了进去。 餐厅里,西式的长桌摆放在正中间,陆夫人坐在首位,旁边分别作者二小姐陆美薇。 华丽的白色调桌布,精致的银色烛台,垂落下来的玻璃吊灯,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本该是营造出一股小清新的浪漫品味,可是陆季年抱着江蓠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陆夫人的脸色陡然一变,在烛光的映衬下就像死人,衬得那大红色的口红也像鲜血一样夺目而恐怖。 看到陆季年竟然抱着一个女人走进去,陆夫人的心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第7章 是她 竟然是她 陆季年是陆家单传独苗,更是陆老爷子的心头肉,他虽然年轻,可却没有年轻人容易犯的冲动,行事杀伐果断,为人处世更是滴水不漏。 女人,他不缺,可却从来都没有带回家过,更没有想要结婚的念头,因此,急着抱重孙的陆老爷子才会同意陆夫人使用手段,用重孙子换取一些好处。 但是现在,陆季年竟然突然从外面抱了一个女人回来,那是否意味着他忽然对结婚生子这件事情上心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夫人顿时心中大惊! 她们母女的立足之地,能够在陆老爷子手里换取好处的筹码,难道就要被陆季年这样给掐断?! 一股深切的焦急和愤怒顿时冲天而起,陆夫人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喝道:“给我站住!” 陆季年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转头之间目光在陆夫人的身上微微扫过,又立刻风轻云淡的移开,全然没有理会,径直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陆夫人在他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分,瞬间爆发出的当家主母的气势也在那一抹淡然的目光中矮下去半头。 但是他这一点点的停顿,却足够陆夫人看清他怀中抱着的人的面孔。 几乎是在看清的同时,陆夫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颓然坐倒椅子上,若不是身旁的陆美薇手疾眼快在她的椅子上扶了一把,只怕陆夫人便要连人带椅子的折过去。 “是她,竟然是她……” 她眼中猛然流露出一抹狠毒之色,恨恨的道:“这个女人,竟然敢勾搭陆季年,还跑到我家里来!她要干什么?要威胁我吗?哼,她可真敢啊!” 陆美薇惊异的瞪大眼睛,“谁?江蓠!” “天啊,她怎么会……怎么会跟我哥攀上关系?她难道是来要钱的?” 陆美薇惊慌失措的叫喊了一半,又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朝着陆季年的房间看了两眼,唯恐自己的声音被听到。 陆夫人敛眸沉思,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凶光,“那个女人,以为攀上陆季年我就拿她没辙吗?哼,走着瞧!” …… 对于自己抱着江蓠走进来会给餐厅里那对母女产生多大的震动和影响,陆季年丝毫没有理会。 进屋之后,便将昏倒的江蓠放在床上,动作谈不上温柔,能够听到明显的身体摔在床铺间的闷响。 陆季年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被扔在床上的女子,沉声道:“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床上的人怵然一颤,紧闭的眼眸不得已的缓缓睁开。 其实她只是受到了精神上的冲击,只稍微昏了一会便立刻醒来,当时陆季年抱着她走进去,陆夫人母女毒怨的目光让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装晕。 她真的很想用昏迷来逃避现状。 可陆季年显然并没有打算给她逃避的机会。 她的目光与陆季年一触,便立刻溃不成军的狼狈移开。 他们,一个站在床下,一个蜷曲在床上,一个居高临下,一个委曲求全。 第8章 你也配爬上我的床 江蓠根本无法抵挡陆季年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只能尽力的缩紧自己,希望化于无形。 静谧的空间里,没有人说话,却更加让人难以承受。 “如果……如果你想让我‘履行义务’的话,那么……是不是,是不是我生下孩子,就可以走了……”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她终于是忍不住开口,缓缓的却也是心碎的说着。 晶莹的眼泪随着这句话的说出,便夺眶而出。 是她想得太简单,一厢情愿的还以为陆季年多少会念着曾经的旧情,想着为陆季年生下个孩子便能再续前缘…… 甚至于,在被陆季年强行带回来,让她“履行义务”的时候,她虽然悲伤,可是内心却有些半推半就的意思,否则,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在来此的途中便可以拼死一搏,选择跳车。 可是当她来到这里,想到了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想到要面对的陆夫人母女,她顿时便承受不住的昏倒过去,除了逃离,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 而陆季年……从他压迫性的目光中,江蓠已经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陆季年对她,有的只是轻蔑,不屑,冷漠,愤恨,唯独没有半点旧情。 想到此,她难堪的别开头,干脆将蜷缩起的身体敞开,既然要她“履行义务”,那就来吧…… 忍一忍,就过去了。 “贱货!” 江蓠的动作,大大的刺激了陆季年,让他忍无可忍的爆了粗口! 他怎么都没想到,多年不见,她已然可以贱到这种地步! 这是在邀请他吗? 做好了被上的准备?还是主动敞开身体? 江蓠直觉的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从床上扯了下来,狠狠的贯在地上。 “你以为你是谁!你也配爬上我的床?” 陆季年恶狠狠的声音,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江蓠,我真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已经变得这么贱了!离开我这才几年,就变得人尽可夫了。” 陆季年强行压着自己的火气,每一句话都说得又慢又缓,却仿佛一字一句都变成了刀子,江蓠被他的话割得鲜血淋漓。 “对,我就是这么贱。” 她呵呵了两声,泪流满面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自嘲般的问道:“既然陆大少嫌弃我,那我是不是便不需要再履行什么义务了?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她欲起身,可撑到一半,便又倒下,胳膊肘和膝盖怕是在刚刚那一摔之下,已经完全青紫了大片,现在冷不丁一用力竟是支撑不起来。 “想走?”陆季年冷眼看着在地上挣扎不起的她,冷冷的说:“在你给我生下孩子之前,哪里也别想去!” 江蓠蓦然抬起头来,眼泪忽然便止住了,“你到底想要怎样?” 既嫌她贱,不配上他的床,又不放她走,还偏偏要她生孩子,这个男人,是不是太矛盾了点? 一句话问出,却在与男人的目光交汇之时,心中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而狠狠的一凛! 人工受孕! 第9章 生死皆不由你 这四个字就仿佛是魔咒一样随着这个念头的钻出,让她浑身都僵硬发冷,一股深深的寒意从内心深处钻出来,瞬间蔓延全身。 既不碰她,却又能让她怀孕,除了这个方法,再无其他可能! 刚刚经历过一次人工受孕的江蓠,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种过程之中所需要经受的痛苦。 何况,她才刚刚产下死胎,还刚刚经历过大出血的濒死抢救! 要是再来一次…… 自己这条小命恐怕连手术台都下不来吧…… 可来自于肉体上的伤害,除了痛苦,并不能真正击溃她。 真正让她心殇的是来自于心灵上的伤害! 她与陆季年对望着,男人那无情的眼神,几乎让她支撑不住。 那是对她赤裸裸的,彻彻底底的无情羞辱与践踏! “看样子,你总算是想明白了。”陆季年清朗的眼眸微微眯起,透出一股宛如凶兽狩猎般的危险凶光。 “陆季年,我没资格这样对我!” 江蓠猛然嘶吼起来,眼睛里的泪仿佛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流光了,竟再也没有流出半点泪珠。 他可以恨她,可以不原谅她,但是却不能如此作践她! 当初……是她的错,但她也迫不得已,甚至是为了他,才离开的! “我没资格?那你告诉我,谁才有这个资格!” 江蓠的这句话,仿佛将陆季年一直压抑着的怒火完全点燃。 下一刻,她只觉下颚剧痛,被陆季年用力的扣住,迫使她抬起脸来,迎接那两道宛如实质般充满怒火的眸光! “嗯?说啊,谁才有这个资格!” 危险的语气,充满压迫的近距离,曾经她深爱的男人近在咫尺,可他的手指却深深的陷入她下颚的皮肤之中,江蓠痛得浑身发颤,却倔强用力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你这一脸委屈的模样,是在摆给谁看?” 江蓠的抵抗,只会激起男人更大的怒火。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江蓠倔强的吐出一句,赫然发现男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射出暴虐的光芒。 他捏着她下颚的手指,指节青白,仿佛想就这样捏穿她! “你想死?没这么容易。在给我生下孩子之前,生死皆由不得你!” 男人狠狠的一甩手,转身走进浴室,江蓠孱弱的身体便被重新推倒在地, ——生死皆由不得你! 这句狠话还音犹在耳,那边浴室里已经很快的传来了哗哗水声。 江蓠挣扎了半晌,才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她轻轻捂着肚子,陆季年虽然并没有出手打她,可是地面太过冷硬,而她又是病体初愈,刚刚在地上似乎受了些凉,下腹隐隐作痛。 她缓缓的站起身,从没关严的浴室门缝里看到男人站在花洒下,闭着眼睛让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来,双手用力的搓洗,仿佛只是稍微碰触了一下她,便被污染到了一样,要尽快清洗掉。 水气很快便氤氲满室,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晰。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陆季年在洗澡无疑是她最好的逃离时机。 下腹的痛感渐渐变成了针扎般的痛,却被她忍住,有些踉跄的推开门,终于是从房间里逃离了出去。 第10章 虚情假意 虽然觉得以陆季年的性子,似乎不该犯这样的错误,给她这种逃离的机会,但是江蓠却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沿着楼梯快速的走下去,可她才刚刚下到一楼的脚步,却猛然停了下来。 宽敞而明亮的客厅里,陆夫人正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江蓠身上。 仿佛是刻意在等着她的出现。 “陆……夫人。” 江蓠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陆夫人那种隐藏在端庄背后的阴毒,宛如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让人浑身的汗毛都为之颤栗。 陆夫人坐在沙发上,保养很好的脸蛋饱满光洁,几乎没有一丝皱纹。 包裹在旗袍下的修长双腿并拢着微微向左侧倾斜,单凭这个坐姿,便已是端庄里隐藏着万种风情。 “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清清冷冷的声线,带着上位者的气息,高屋建瓴般的压迫而至,陆夫人淡淡的开口,“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不要脸。” 江蓠咬了咬下唇,想开口解释,可是陆夫人却没给她机会,继续说道:“你产下死胎,难道还想要我按价付你高昂的价钱吗?哼,笑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以为你攀上陆季年,就能威胁我吗?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她的声音尖锐,可江蓠听了这话,此时反而放松下来,便连下腹的坠痛都仿佛缓解了不少,“陆夫人,我想你误会了。” 如果陆夫人只是以为她会来到这里,是为了要钱,那么她想,她完全可以解释清楚,顺利的离开。 “误会?呵呵,江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陆季年以前是什么关系吗?曾经,你能为了钱而离开他,那么现在,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江蓠脸色一变,“你……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陆夫人呵呵的笑了起来,却满是嘲讽,“不过区区一百万,你就肯离开陆季年,你的爱情,还真是廉价啊。” 陆夫人的话,又一次的迫使江蓠回忆起那段尘封的记忆,她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可却无法承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感觉就像在她心头剜起血淋淋的一块肉般的痛。 “陆夫人,你可以安心,我现在就走。”语言的解释不如行动来得更直白,只要她离开,陆夫人对自己的误会应该就会立刻释怀了吧。 江蓠欲走,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紧跟着小腿剧烈的疼痛传入脑海。 伴随着咔嚓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江蓠整个人都跌倒在地,抱住断腿,痛得无法出声。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陆美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嚣张的道:“你以为我们傻啊,放你离开,好让你在外面兴风作浪?” 陆夫人嘴角轻轻的撇了撇,似乎想说什么,可忽然之间便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江蓠面前,竟然亲热的去扶她,脸上还流露出关心的表情,“呀,你这是怎么搞的?下个楼梯还这么不小心摔下来?哎呀呀,你痛不痛啊,哪里痛,快告诉阿姨。” 第11章 廉价的爱情 她甚至已经扭头朝着门外叫道:“管家,管家,快快快,快把陈医生叫过来,这位小姐摔伤了!” 江蓠有一时的怔忪,不明白陆夫人为何忽然一百八十度的大变脸,结果就听见一个沉沉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够了。放开她。” “季年,这位小姐刚刚不小心,从楼梯上……” 二楼上,陆季年穿着浴袍,眸光深邃如同幽谧的古泉,闪烁着令人窒息的光芒,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洞悉一切般的目光让陆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蓠与他目光一触,被他包含深意的眸光一掠,心头登时冰凉。 她忽然间全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在给她什么逃离的机会。相反,他是故意的,故意站在楼上看戏,看着陆夫人母女用狠毒的话伤害她的心灵,看着她们打断她的腿。 是啊,她的腿断了,这下子,正合了他的意,哪里也不能去,只能乖乖的接受他的安排。 江蓠看着陆季年面无表情的从楼梯上一步一步的走下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脏上。 只有刚刚被陆夫人呼喊的管家此时从外面推门而入,突然的开门声将陆夫人吓了一跳。 “夫人,少爷……” 江蓠难过之极的看着陆季年走过来,再一次被他抱起。 陆季年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吩咐管家:“把陈医生叫过来吧,帮江小姐处理一下伤处,她应该是骨折了。” “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得不看,专业素养让管家从善如流。 很快的,陆氏的私人医生,陈医生便赶过来了,给江蓠被打断的小腿进行了夹板固定,并留下了药品,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要她好好躺着修养。 江蓠看着自己包裹严实的小腿,感到深深的绝望,现在她无法行动,这座豪宅,便成了她难以逃离的囚笼。 何况,还有陆夫人母女在外虎视眈眈…… …… 第二天一早,江蓠是被小腿的抽痛给痛醒的。 回首看到旁边早已经空无一人的床铺,江蓠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 昨夜,陆季年竟然没有继续苛刻的对她,反而是把她抱在床上,虽然没有任何的亲密动作,可却让她切实的感到一丝莫名的呵护感。 陆季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片刻之后,房门轻响,江蓠抬头,发现她以为已经走了的陆季年,竟然端着早餐走进来。 很普通的烤面包还有牛奶,可是却摆盘精美,造型别致,蓝莓酱均匀的抹在上面,看起来相当有食欲。 “饿了吗?吃吧。” 他温和的语气,让江蓠有些迷茫,缓缓的伸出手,不确定的拿起那片面包,咬下一口,眼泪蓦然流下来。 蓝莓酱酸酸甜甜的滋味缠绕在舌尖,细小的,久违的幸福感,从这片抹着蓝莓酱的面包上扑面而来,他,他竟然还记得她喜欢的口味…… 陆季年看着她流泪的脸,掏出两片药放在餐盘中,在江蓠疑惑的目光中,语气淡漠,“从今天开始,你要按时吃药,三个月后,便要开始进行人工受孕。” 第12章 标本 啪。 抹着蓝莓酱的面包片,陡然从指间掉落,紫红色的酱汁把雪白的被单染脏一大片。 “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不介意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陆季年顿了顿,看着女子在这一句话中变得僵硬的身体,冷厉的道,“比如,这样。” 江蓠只觉得两颊一痛,已经被男人捏住,被迫张开了嘴。 “唔,不,啊……咳咳……”苦涩的药片很快被塞进来,紧接着便是汹涌而来的牛奶毫不留情的灌入! 她想挣扎,可却如被捏住了双翅的蝴蝶,徒劳无力,来不及吞咽的牛奶从嘴角流出来,到处都是。 药片混合着牛奶,苦涩的味道充斥了口腔,剧烈的咳嗽直接让她红了眼眶。 “不想难受的话,以后最好乖乖听话,也能少受点罪。” 陆季年毫不怜惜,冷笑一声,拿起外套挂在臂弯离开。 门外,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似乎这一次,他真的已经离开了。 房间里满是狼藉,江蓠痛苦喘息着闭上眼睛,他果然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什么细小的幸福,什么被珍视的呵护,全都是为了更好的伤害她。 再一次睁开眼睛,江蓠狠狠的吸了口气,咬牙止住泪水,用力的站了起来。 厚厚包裹着的小腿一着地,剧烈的疼痛就翻涌上来,如同一根粗长的针管深深扎入骨髓,那种痛苦无法言说。 可是身体上的痛又怎及心里的痛苦? 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待,今天就算是死,她也要走出这里! 江蓠咬着牙,拖着腿一步一步走出去,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冒出冷汗。 门外无人,白天的陆家似乎空空如也,连个佣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倒是很好,方便了她的离开。 江蓠想着,扶着墙壁缓缓的向楼梯挪动。 只觉得手中忽然一轻,手掌下的“墙壁”竟然往内凹去,江蓠一个踉跄,哗啦一声摔了进去。 原来,在卧室的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储藏室,这两天里江蓠虽然好几次从这里经过,可却从未注意过。此刻被她“一扶”竟是把门给推开了。 柔软厚实的地毯抵消了不少摔下来的力道,可是江蓠的腿毕竟是骨折了,这一下摔得还是很惨。 在地上缓了半天,才重新凝聚起一丝力量,扶着旁边的架子慢慢的站起来。 架子是白钢打造的,十分结实,下面一排柜子整齐排列,金属的光泽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而在柜子的上方,则是一个个的格子,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的玻璃瓶子。 每一个瓶子里都浸泡着不明物,有些看起来是某种野兽的牙齿,有一些则是壁虎或者是蜈蚣之类的恐怖东西。 而在最中央的位置上,则是一个八十厘米高的宽口瓶子,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随着瓶子里浸泡的东西,涌入到江蓠的鼻腔。 透明的瓶子里,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的是一个全身惨白的死婴,微微有些浮肿的脸庞,眼睛紧闭着,嫩生生的小脸上仿佛还带着笑,似乎并不清楚他注定来不及出生,就会失去生命。 当她看清楚瓶子里的东西时,顿时整个人都僵直在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从身体里抽离,冰寒顺着末梢神经蔓延全身! 就算她只看了一眼,也立刻认出来,这瓶子里——是她产下的死胎! “江蓠?你怎么进来的?” 身后,陆季年带着惊异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13章 放过我吧 江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这声音里,还包含着一股非常非常奇怪的情绪。不仅仅是惊异,还有着浓重的担忧,懊悔,以及……阴郁的沉痛。 她默默的转过头,目光从玻璃瓶子上一寸一寸的转移到陆季年的身上。 她双唇颤抖,却没有发出一声。 语言,仿佛在这一刻被完全的剥夺。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看到这些东西…… “江蓠,你先出来。” 陆季年眉峰紧皱,低沉的声音里有着些许的急躁。 江蓠拖着腿,摇摇欲坠,她仔细的看着陆季年脸上的表情,没有放过任何的细节,可是男人的脸上,除了一丝被人发现隐秘之后的急躁之外,竟然没有半点别的表情,仿佛连解释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呵呵,很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她雪白的脸上缓缓的透出一丝血色,像是终于从巨大的刺激里缓过来一些,颤抖着双唇,“陆季年,你……你怨我,恨我,都是我应得的报应,我不怪你。甚至我还要感谢你,感谢你不计前嫌的救了我,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哪怕不能重新开始,也可以有一个体面的结束……” 哽咽声中,并没有眼泪流出来,她的泪水,在这几天里仿佛已经流干了,在看到玻璃瓶子里的死婴时,不管是悲伤,还是痛苦,都仿佛统统的离她而去。 如果一个人的心都已经死掉了,又怎么会感受到痛苦? “江蓠……事情并不完全像你想象的那样,你先过来。” 她的样子很是异常,陆季年试探性的往前迈出一步,想要接近她。 只是他才迈出一步,口袋里的手机却响起了铃音,陆季年皱眉挂断,可那铃声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响起。 摁断了好几次,铃声依旧,最后不得已之下,他看了一眼江蓠,示意她不要乱动,这才接通。 “喂?什么事?” “陆总,您要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江小姐当年收到的那一百万,并没有据为己有,而是直接捐给了希望工程。” “另外,陆夫人的账户里,近期也并没有大笔数额转出,无论是江小姐这里还是江小姐家中的继母,最近都没有收到过转账。” 听着电话里的汇报,陆季年皱起的眉头愈深,这一次代孕没有收到任何钱,当初那一百万也直接捐了出去,那岂不是说…… 那岂不是说自己以为的,都是错的,眼前这个女人,做出的一切事情,根本都不是为了钱! 陆季年连忙抬眸望向江蓠,却望了个空,江蓠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上,他慌张的向前望去,才发现江蓠趁着他接电话的功夫,已经跑到窗边去了。 “江蓠!你别冲动!你回来,快回来,你听我说……” 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恨和怨,全都是错怪,陆季年看到站在窗口的江蓠,心乱如麻,焦急的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江蓠站在窗口,微微的摇了摇头,“陆季年,你可以不喜欢这个孩子,可就算他死了,也是我的孩子,我从不知道,你已经变得这么……这么多。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季年了。我真的很累了,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让我们放过彼此……” 放过我吧,让我们放过彼此……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想要逃离的话,那么在看到死胎竟然被泡到福尔马林里做成标本,她的心便已经再也无法承受的死去了。 回顾自己的一生,江蓠只觉得实在是太过失败了,她幽幽的笑了笑,就,这样吧…… 愿来世,不再相遇。 “江蓠!” 陆季年风一般的冲过去,却连衣角都来不及抓住一片!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坠落下去…… 第14章 梦醒时分 鲜血铺满地面,汩汩的从女子身下流淌出来。 院落里惊起一群飞鸟,盘旋在上空。 “江蓠!” 充满懊悔、痛苦的嘶吼声,如同尖细的钢锥撕裂苍穹。 …… 江蓠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了一场戏。 在梦里,她是一名学生,从高中开始,她便喜欢上一个人。 那个人,不仅人长得帅气好看,各方面也是非常的优秀,完全符合校草的定义。 这样的人,自然是受到各种女生的青睐和喜欢,江蓠只是其中的一员,所以她只能把这种喜欢隐藏在心里,因为相比于其他女生,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平凡了。 因为喜欢他,所以江蓠拼命的努力学习,终于在高三的时候追上他的脚步,跟他考入了同一所大学。 入学日在开学典礼上看到他,江蓠激动得难以自已。 她终于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虽然羞涩,可还是跟对方表白了。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她的表白,宛如做梦一样。 甚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江蓠都有有着不确定感,生怕到头来变得一场空。 但是每一次当她产生这种患得患失的感受时,他总是会用行动告诉她,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直到某一天的傍晚,她被他的长辈强行请到了那栋三层的别墅里,昏黄的灯光下,多年养成的上位者气息让那张年长的面孔不怒自威,压得她瑟瑟发抖。 “他是云,你是泥,你配不上他。所以,请你离开他。” 老者开门见山,第一句话便直指要害。 很难形容听到这句话后她的心情,她很想跟对方说,他们是真爱,请求老者成全他们。 可是,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因为除了老者这一句话,桌面上还摆满了有关她的所有的详细资料,巨细无遗,连她多大换牙的事情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更让她难堪的是,有关她的资料里,她的继母还欠着巨额的债务,这样的家庭关系让她确实显得太过卑微,对比对方显赫的豪宅,她喜欢的那个人肯定非富即贵。 “作为对你的补偿,我会给你一笔钱。你拿了钱,从此你们之间便一刀两断。” 事先开好的支票递到她的面前,一百万的额度,仿佛是在对她的嘲讽。 只有一百万,没有更多了。恰好便是她的继母欠下的债务。 江蓠难受得想哭,可却哭不出来,当这一百万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好像在一瞬间被弹出了那个不断颤抖的身体,以着第三者的角度去旁观。 她看到“江蓠”颤抖着手,脸色苍白的拿起那张支票,然后什么都没说的转身离去。 梦便到这里戛然而止,江蓠眼前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后续。 虽然从被弹开的瞬间,她便已经再也感觉不到“江蓠”的心情,可是却莫名的就是知道她拿了那张支票,没有去帮继母还债,而是捐给了希望工程。 再后来,“江蓠”履行了承诺,拿了钱,她和他便一刀两断。 心,很痛很痛。 明明只是看了一场戏,做了一个梦而已,为何却是如此的真实? 仿佛,她也曾这样用尽全力去爱,又用尽全力的违心离开。 现在,梦已到尽头,到了醒来时分。 江蓠有些费力的睁开力逾千斤的眼皮,缓缓的睁开双眼…… 第15章 你是谁 整洁的病房里,风从敞开的窗里吹进来,房间里的闷热被徐徐的遣散。 瘦弱的女孩双眸紧闭的躺在病床上,坐在床边的男子因连日来一直的守候而略显疲惫,此刻也有些抵受不住侧头躺在床边,青青的胡茬在他脸上,有种颓然忧郁的气息。 温暖的午后,房间里的寂静显得一切都十分的平静。 只有床上的女孩浓密的睫毛不时的轻轻抖动一下,最后终于缓缓的张开…… 上半身侧着头躺在床边的男子睡得很轻,女孩的些微动作便立刻惊醒了他,在看到女孩醒来后,他惊喜之极,“你醒了?” 在这半个月多月里,他一直守着她。 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女子,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悲观的以为救不回来了,这一次,自己深深爱过的那个人,要永远的离开自己了。 终是上天垂怜,没有再一次夺走她。 多少次看着重症监护室里脸色苍白的女子,陆季年都懊悔万分,以他所掌握的力量,当年她为何会离开自己的真相,只需要稍微查一查,就能真相大白。 可他却一直都没有去查。 实在是这些年来,江蓠的离开让他愤恨难当,让他把所有对江蓠的爱转化成了仇恨。 爱有多深,恨便有多重。 他恨她为了钱轻易离开自己,仅仅是一百万,就让她离开了自己。 一百万啊,他对她的感情,难道在她心里便仅仅值一百万吗?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可笑了! 太过的怨怒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完全不想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生怕查出来的结果会更让他肝肠寸断。 那时候,他想得更多的是,怎么忘记江蓠,忘记曾经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了江蓠,忘记了那段“曾经”,可是再一次遇到她,他封存在内心深处的情感顿时翻江倒海的狂涌而出,不可抑止。 只是这些情感,却有在得知她是产后大出血之时,顿时化作了滔天的怒意! 他一边痛恨着江蓠不知道是给哪个野男人生孩子导致如此严重后果,一边又心痛怜惜她不知道爱惜身体,肆意妄为。而他更痛恨的,则是自己竟然还会对她产生怜惜心痛的感情! 这两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大为沮丧。 他可是陆季年,是掌握着商圈霸主的陆家继承人!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搅动他的心神? 这些天,他一边守着江蓠,一边发动手中的力量,终于将当年的事情巨细无遗的查了个清楚明白。 可是查得越清楚,他便越悔恨。 正是因为当年的固执,让两人错过了这么多年不说,还让江蓠被深深的伤害了。 当他眼睁睁的看着江蓠从楼上跳下去,裙摆在半空中飞舞,脆弱如一朵在秋风中摇摆的小花,要不是随后冲进来的管家拽住他,他那个时候差点也要跟着跳下去。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仿佛随着江蓠这纵身一跃而跌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渊,从此生命里再也没有一丝光明。 尤其是这两天守在江蓠的床边,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埋在一堆仪器之中,更是让他时时刻刻悔恨难受。 恨不能代替她受苦。 此刻,看着昏迷多天的女孩终于睁开双眸,他不由欣喜万分,恨不能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却见女孩在看到他的时候,微微一怔,充满迷茫眸光的双眼转动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 ——你……是谁? 一句话,陆季年如同被雷劈中般,浑身僵硬冰冷。 第16章 陌生人 “我,我是陆季年……” 眼看着女孩一脸迷茫的样子,他便心酸不已,忍不住站起身来,急切向外跑去,立刻便有声音在走廊里急切的响起:“医生,医生!病人醒了!快来看看她,她怎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门之隔的病房里,女孩安安静静坐在病床上,原本眼眸中的迷茫蓦然敛去,化作一片漠然,被微微垂落的眼皮挡住,等到陆季年带着医生进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再出露出了迷茫之色。 “江小姐恢复得不错,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检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她好像不记得我是谁了……”即便医生这么说,那一句“你是谁”仍然如同一块巨石压在陆季年的心上。 “这……江小姐并没有伤到头部啊?”医生也觉得奇怪,想了想只能猜测:“呃……也许不是身体上的缘故,而是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所致……” 毕竟么,虽然医生也不清楚江蓠跳楼之前所经历的事情,但是,每一个跳楼的人,除了失足以外,其余的肯定都是觉得活不下去了,才会跳下去,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么说总是没错的。 医生说者无心,但却偏偏戳中了陆季年的心事,让他心头发堵。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江蓠当时到底是受了多么大的刺激。 “江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 被他充满深情的眼眸凝望,江蓠心中微微打了个颤,“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我会在医院?” 她无法原谅陆季年的行为,既然跳楼没死成,那么就借着这个机会装作失忆,与他彻底的断绝关系,不再纠缠下去吧。 “没关系,你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陆季年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便露出笑容,温和的道:“我叫陆季年,而你叫江蓠,是我的,未婚妻。”如果她把一切都忘记了,忘记了两个人之间的一切 他温和的笑脸被从窗棂射进来的阳光衬托得异常真挚,本就帅气的面孔闪烁着让人心动的光芒。 未婚妻?你说这话都不会良心不安吗? 江蓠差点笑出来,心里却仿佛如针扎一样,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到现在他还不想放过自己吗? 未婚妻,呵呵…… “抱歉,我不认识你,就算你这么说,一时之间我也很难接受。” 江蓠口气冷漠的说道,目光轻轻一瞥陆季年便收了回来,落在自己的双手之上,装作一副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一般,“还有,你能告诉我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吗?为何我会在医院?” 这是一个扎心的问题,果然陆季年听后便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如果他实话实说,她在医院是因为之前跳楼寻死了,那么江蓠肯定会继续问原因。 可是那个原因……既然能让当初的江蓠跳楼寻死,又怎么保证不会让现在的江蓠做出同样过激的反应? 就算她不再寻死,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肯定也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而要他放弃江蓠,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在江蓠淡漠的眼神注视下,陆季年憋了好久,才避重就轻的道:“之前,有些事情让你产生了误会,所以,嗯,出了点意外,你的身体受了些伤……不过不要紧,刚刚医生也说了,你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会帮助你。就算你记不起往事也不要紧,等你完全的好起来,我们就结婚……” “陆先生。” 眼见着这家伙自说自话个没完没了,江蓠不得不打断他的妄想,“陆先生,多谢你的好意。我想你可能还没明白,无论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关系,对于我来说,现在的你,只是陌生人。” 看着他,因为自己的一句“陌生人”,那黑亮的眼睛里,便陡然暗了下来。 看着向来高人一等的陆季年露出这样的神情,江蓠以为自己会有一些快慰的感觉,可是却并没有,她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惫感。 他们的缘分果然已经尽了,即便是这样的纠缠,都让她力不从心。 真的真的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有点累了,心也很乱,能让我一个人独处一会吗?” “好,我不会勉强你的。你好好休息。”陆季年轻轻的说了一句,便转身出了病房。 江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暗暗的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口气吐出去便浑身法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口气吐出了身体。 第17章 从你的生命里消失 天气晴好,微风无云。 陆季年一大早去公司点个卯,就匆匆的赶往医院,最近他的心情很不错,因为江蓠虽然好像失忆了,但是身体却恢复的很快,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手里捧着半路上特地购买的一束鲜花,陆季年因为马上要见到江蓠而脚步欢快,这几天虽然跟江蓠的交流不多,但是他看得出,失忆后的江蓠似乎并不怎么抗拒他的陪伴和接近,这可是个好兆头。 即便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比较平淡,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两个人现在是“陌生人”,她能够没有明显表现出抗拒的意思,便已经让人十分开心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会重新爱上他,两个人便可以抛开过去,重头开始。 或许,失忆并不是什么坏事,可以让局中的两个人都摆脱过往,再一次全心全意的投身到爱情的长河之中。 “江蓠,我买了你上次说喜欢的向日葵,确实挺好看的,摆在你床头,看着就能感觉到心情很阳光……” 推开高级病房的房门,意料之中那抹带着恬淡表情的甜美面孔竟然没有映入眼帘,陆季年愣了一下,环视了一下病房内,走到室内独立卫生间处敲了敲门。 “江蓠,你在里面吗?” 紧闭的卫生间里并没有回音,只有他敲着门板的声音有些空旷的回响。 陆季年皱了皱眉,猛然用力将卫生间的门推开,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没有在卫生间,病房里也不见人影,虽然是高级病房,空间也是有限。 她去哪里了? 陆季年顿时疾步跑到护士站,疾声厉色,“护士,护士,8170房间的病人呢?她去哪了?” 小护士被男人阴沉的面容,浑身带起的气势冲击得溃不成军,懵懂不知所措,“啊?她没在病房吗?” 陆季年狠狠的锤了一下大理石的接待台,小护士的回答如同热火浇油,“你们怎么当护士的,病人不见了都不清楚吗?” 小护士慌了神儿,嚅啜着说不出话,眼圈也红了,晶莹的泪花眼瞅着就要流出来。 陆季年气怒交加,忧心忡忡,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然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不见了,这根本不可能! 她去了哪里?她又能去哪里?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或者,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掳走了? 一瞬间,几百种可怕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现,可最终这些闪现的念头汇聚在一起,渐渐的指向了一个让他感到难受的害怕的方向。 医院的监控被调出来,从屏幕上能够清楚的看到,在护士查完房,换班的过程中,一个身影从8170房间悄悄的钻出来,然后躲避过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那身影消失在电梯间。 陆季年盯着屏幕,沉默的看完全程,修长好看的手指用力的攥成拳头,在指节泛青的同时再次松开,刀雕般棱角分明的脸孔上露出一抹深深的笑容,薄薄的双唇轻抿,吐出一句宛如沁着寒冰的话语。 “失忆?呵呵……江蓠,你可真行啊。” 监控里的影像足以说明问题,全程都没有人挟持,她的离开完全是自主行为,而且从她躲闪行进的路线能够看出有着清醒的认识和极强的目的。 这显然不是一个失忆的人所该有的状态。 很明显,所谓的失忆,不过是她对他的欺骗。 这半个月来,那恬淡平静的态度,完全都是女人为了麻痹他的惺惺作态! 第18章 休想离开我 离着医院并不算太远的一条小巷里。 临街的繁华喧闹,被隔绝在了不远的地方,处于两个高楼之间所间离出来的小巷里相当的安静,往往要间隔很久才会有人从这里走过。 “曾辉,谢谢你能够来。” 江蓠从站在面前带着微笑的年轻男人手中接过外套,将自己太过显眼的病号服罩在里面。 今天的离开是她早就想好的计划,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便选择不告而别。 她真的感觉到很累了,再也不想跟陆季年有任何的纠缠和瓜葛。 不告而别,对两个人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 “谢什么啊,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只不过是过来给你送两件衣服而已。” 曾辉算是江蓠的发小,由于家住的近,两个人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校友,直到高中才分别上了不同的学校。 虽然平时很少联系,但是却是为数不多江蓠能够信得过的人。 “江蓠,你这是怎么了,瘦了这么多,你住院的事情,你何阿姨知道吗?” 突然被叫过来送衣服,然后又看到了穿着一身病号服跑出来的江蓠,曾辉心里有着各种猜测,可是却不太好开口询问太仔细,只能这样含糊的问上两句。 “我没什么,我的事,我妈她都知道,”江蓠回答得很敷衍,穿好了外套,抬头看他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不由灿然一笑,“你就放心吧,我没事的。” 曾辉见她不想细说,也不好追根问底,便只好道:“那行,那我送你回家吧。” “我暂时不能回家,”提到回家,江蓠还是有些心悸,继母的打骂让她记忆犹新,尤其是那一句不要来钱不许回家,更是让她对回家产生了巨大的抵触。 她看了一眼曾辉那愈发流露出的担忧面容,连忙又露出笑脸,“你别这么担心,我不回家是因为还有点事情要做,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就陪我去找个平价旅店住下。” “江蓠,你要是真有什么难事,就跟我说说,只要是我能力范畴的,我是一定会帮你的。”女子笑靥融融的脸庞,不知怎地让曾辉格外觉得有些心疼。 “别瞎操心了,我能有什么事情呀。”江蓠轻轻的笑,与曾辉一起走出小巷。 家是肯定不能回的,陆季年那边也得躲着他点,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先找个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想想陆季年要管理那么大的陆氏集团,女人于他不过是浮云一般,只要时间一长,对她的念头也就淡了。 这样,大家相安无事,自然是皆大欢喜。 毕竟是死过一回,生死之间的顿悟让她的心态和念头都通达了不少,看待世事也更加的平和。 只可惜她的这一份甘于平淡的心境,并没有保持多久,老天似乎根本不想要她好过。 所以当两个人刚刚踏出巷子,迎面便被一个身材修长而高大的男子撞见! 喧闹的长街,以医院为中心凝聚而来的商铺带来了周边的人气和繁荣,人流密集,车水马龙。 可是那一抹带着灼热温度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来往的车辆,千万的人群,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蓠。” 嵌着冰碴般的声音,宛如来自九幽地狱,没有刻意的放大音量,甚至明明应该被长街的喧嚣所掩盖,可却偏偏清清楚楚的落在江蓠的耳中,听来犹如霹雳雷鸣。 第19章 新欢 “陆,陆季年。” 仓皇失措的声音,夹杂的颤抖从江蓠的口中吐出,如同红绡上抖落的三两朵娇弱的小黄花,微微颤动。 “他是谁?” 曾辉很明显的察觉到江蓠的无措和害怕,盯着对面正昂首阔步走过来的男人,上前半步将江蓠拦在身后,充满戒备的道:“你是谁,你要干嘛?” 一直走到面前,陆季年才停下脚步,他本来就充满冷厉的目光在看到挡在江蓠面前的曾辉时,愈发的透出一股浓重的戾气。 他没有理会曾辉的质问,而是目光轻轻从曾辉脸上扫过,定定的落在江蓠脸上,薄唇轻抿着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语气更是极具嘲讽,“才离开我这么一小会,你就找到了新欢吗?” “这新欢,呵呵……”从上到下的把曾辉打量了一番,陆季年的神情分外清冷,眼眸里的光辉旋转如苍蓝深海,震慑人心,“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口味这么重,这样的都能下得去手,江蓠,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 曾辉的面貌其实并不难看,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强上一分,算是中上之姿,不过跟在陆季年的帅气面容是没法相比的。陆季年这明显是在恶意的贬低他。 江蓠被他的挖苦说辞,气得发抖,既然已经找到着来了,自己假装失忆肯定也是被拆穿了,她索性也不再装样子,把护在身前的曾辉拽到旁边,迎着那令人心悸的目光,硬邦邦的道:“陆季年,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无论我找什么人,你都没资格干预!” “跟我没关系了?谁允许你单方面的终结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陆季年大怒,一把将女子纤细的手臂抓住,惩罚性的用力向上提起,江蓠挣扎不过只能随着他不断提高而踮起脚尖,分担被拉伸的手臂所承受的身体力量。 “你干什么!快放开她!” 曾辉出手想要将陆季年拉开,一拉之下对方纹丝不动,他见江蓠难受便只能改而托住江蓠的腰部,让她不会因为过分的拉扯而难受。 陆季年看到曾辉托在江蓠腰腹之间的手,顿时眼角抽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眸光森然,语气危险,“该放开她的是你!” 怒气引而不发,含而不露的男子,比直接发怒更让人觉得恐怖,尤其是居上位者天然所带有的那种震慑气度,不怒自威,更是普通人所难以抵挡的气势,分外慑人。 曾辉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放了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对方一句话之下就示弱了,不由憋胀得满脸通红,试图挽回颜面的闷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江蓠已经明确表示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你没资格这样对她!你再不松手的话,我就报警了!” “报警?”陆季年嗤笑一声,他岂能看不出曾辉是虚张声势,放开江蓠的瞬间,反手一把揪住曾辉的衣领,在看到他因惊吓而紧绷起来的面容时,眉峰淡然上挑,“想报警的话,你可以试试。” 曾辉被他的气势压制,一时说不出话,只心中又急又怒,同时也痛恨自己太过软弱,面对对方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竟有些无力抗争的架势。 “陆季年,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你放开他,放开他。” 脱出困境的江蓠用拳头拼命砸着陆季年的手臂,可大病初愈的拳头根本没有什么力量可言,直如蜻蜓撼柱,比挠痒痒还不如,对陆季年造不成半点威胁,甚至连点妨碍都算不上。 第20章 愤怒的惩罚 看到江蓠这副急切想要帮助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再一次让陆季年尝到了心脏被刺痛的滋味。 他眼眸一挑,似要发作,可最终只是唇角轻撇,便又压下了怒火,松开了曾辉,面上竟挑起一抹胜利般的淡笑。 “好,这可是你说的。”璀璨的眼眸扫过江蓠因为气急而血气浮动的脸庞,陆季年好整似闲的笑,充满鄙夷,朝着曾辉道:“你听好了,我是江蓠的未婚夫,无论我怎么对她,都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抬手将曾辉被揪得发皱的衣领抚平,还在他肩膀上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陆季年非常干脆的转头拉住江蓠,“跟我来。” “你,你!……”虽然不甘心被他这样拉走,可他抓着她的手宛如桎梏般,根本无法挣脱。 “曾辉,你,你先回去吧。”急切之间,江蓠勉强跟上陆季年离开的步伐,转头朝着被扔在原地的曾辉说道:“你快走吧,不用担心我。” “……” 眼睁睁的看着江蓠被男人带走,曾辉嘴唇蠕动了两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暗暗的握紧拳头,什么都做不了。 ………… “陆季年,你到底想怎样?” 被大力按倒在床上,墨黑的长发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江蓠如同被抓住翅膀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脱不开男人的钳制。 她只能费力的挺直脖子,让口鼻不至于陷入柔软厚实的床铺中窒息。 “我想怎么样?你说我想怎么样?” 带着温热气息的话语喷洒在她白皙的耳廓,带起点点刺痒,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男人的体重完全的覆盖上来,从背后将她牢牢的压制住,带来的不仅是力量上的悬殊对比,还有那隐藏在力量之下的恐怖意图。 “是我太天真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连篇,失忆,呵,我本来想好好对你,抛开一切重头开始,我把心掏给你,你却欺骗了我。” 陆季年隐忍了一路的怒火,在与江蓠独处的这个封闭空间里,终于完完整整的爆发出来。 “你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给我住手住手!放开我,放开我!” “我有什么不能的?才离开我那么点时间,就立刻找了个男人,你是不是缺了男人就活不了?嗯?”发怒的男人,如同一只愤怒的雄狮,遵循着内心的本能行动,非要给这扰乱他心神的可恶女人一点教训不可。 “既然你这么自甘下贱,我便来满足你!”脱口而出的咒骂并不能减轻他的心痛,反而让自己更加愤怒和急切。 “你混蛋!” 破碎的声音从口中发出,江蓠最终被逼得哭了出来,他的粗暴,带来的是无边的疼痛。 “对,我是混蛋,刚好配你这个缺了男人就活不了的贱货!” 他自我嘲弄,也是在挖苦着身下的女子,“你难道没听说过,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被强硬的顶开身体,剧烈的痛感让江蓠尝到了血腥的滋味,如同那一夜她生死的边缘挣扎着生下腹中的死胎。 恐惧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 神智在这样的冲击下,顿时溃不成军。 江蓠看不到的背后,男子一边用力的鞭挞着女子,一边紧紧的抱住她,两滴透明的水泽无声的溅落在昏聩过去的女子背后,如同溶洞里从钟乳石上流下的透明石乳,默默的沉寂在黑暗里,无人发觉。 第21章 囚禁 江蓠再次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那场完全没有任何欢愉的身体交流,只是一场最残酷无情的惩罚,无休无止的让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直到最后浑身脱力,无论如何也无法从昏迷中醒来,男人才放过她。 浑身的关节都酸痛无比,头更是痛得要裂开的感觉。 “醒了?” 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陆季年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庞出现在女子还不算太清明的眼中,那场鞭挞的记忆太深刻,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把她吓得明显哆嗦了一下。 陆季年满意的看着女子微微缩起的肩膀,那场教训的效果相当不错,让她刻骨铭心。 “这是哪里?” 面前的男人虽然让她感到害怕,可是抛开身体上的不适,眼下所处的环境,更让她感到心惊。 四面封闭的房间,除了开在墙壁上的一扇只能容一人进出的房门之外,连一扇透气的窗户都没有,白炽灯亮得过分,把一切都照得惨白惨白的。 她稍微一动,便听到哗啦一声铁链的响声,手腕上明显感到冰凉的扯拽紧缚感,一根黑亮的铁链从她衣袖里落出来,连接到旁边的墙壁之中,将她活动的范围牢牢的限制在这个房间之中。 “你不需要知道在什么地方,只要知道,从今天开始,这里便是你的住处,直到你怀孕,生下我的孩子为止。” 居高临下的男子,凌人的姿态让他毫无表情的脸庞显得更加恣意张狂。 轻轻点了点连接在她手腕上的锁链,男人俯下身子,在女子随着了解到目前处境而变得凄沧的面容里,笑得愈发邪佞,“你最好乖乖的听话,不然我有的似手段对付你。” “你,你……”江蓠难以置信的望着陆季年,手腕上的锁链彻底将她震惊了,“你这是非法监禁!” “你说的没错。”陆季年大方的点头承认,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他无所谓的态度,让江蓠有种难以对抗的无力感。 “江蓠,你说反了,不是我要这么对你,落到这种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陆季年收敛笑容,深邃的眸光里陡然燃烧起来。 “你为了钱,欺骗我,背叛我,将我对你的真心,毫不珍稀,狠狠的踩在地上践踏!”虽然已经知道当初是陆老爷子的逼迫,她是迫不得已才会离开,可是受到伤害的心,那种痛入骨髓的伤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 每一次想起这些,都让他怒气勃发,生气的并非是她的离开,而是源自于她对他的不信任。 那一段他曾经投入了全部感情的恋情,在江蓠的眼中,难道就那么的脆弱嘛,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曾给予。 “我说过了,既然你自甘下贱,把我们之间完全的变成金钱的交易,那么就交易到底,给我好好体会这场交易并执行到底!”无论是跳楼寻死,还是醒来后的假装失忆,她永远都是一副逃避的态度,这个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的女人,真是不值得半点怜惜。 狠狠的甩门离去,任由对面的女子叫喊也置之不理,既然是一场金钱交易,那么他也不必再付出半点真心。 第22章 禁室回响 白炽灯的照射下,四壁萧图的禁闭室中,连张床也没有,四壁却被包裹上了厚厚的棉层,被监禁的女子只是双目无神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如果不是略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了她还活着,看起来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长时间的被监禁在没有窗户的禁闭室中,便逐渐的没有时间的概念,江蓠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关了多久,她只能从每日送进来的三餐大概计算出一些时日。 这些天,她叫过,哭过,骂过,闹过,试图撞过墙,也试图绝食过,能用的手段全都用尽了,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陆季年对她完全是冷处理,无论她如何的哭闹和喊叫,都阻止不了他每天晚上的残酷侵犯。 在她试图撞墙不遂之后,便命人将四壁都包裹上了厚厚的棉层,杜绝了她撞墙寻死的可能。 在她试图绝食的时候,他也不逼迫她,而是在她饿了两天之后,将她结结实实的绑起来,通过静脉注射营养液。 暗无天日的监禁,昼夜不分的时间静静流逝,带来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境地。 江蓠双眼无神的躺倒在地上,镶嵌在棚顶的白炽灯光晃得她眼前白茫茫一片。 没有任何声息的禁闭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充斥其间。 咔,咔,咔…… 鞋子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响起,在静谧的禁闭室里,听来异常清晰。 江蓠无神的双眼,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然后忽然翻身坐起。 因为这脚步声听起来非常陌生,完全跟陆季年不同。 而且,虽然她被关在这里,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但是却能通过每日三顿的饭食里多少推断出一些。 陆季年过来的时候,往往是在一天里的第三顿饭后的一小时,也就是晚饭之后间隔一个小时才会过来,可现在…… 距离第二顿饭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她很快就排除了送饭人的选项,不是陆季年,也不是送饭人,那么……这个脚步声,会是谁? 紧张的盯着紧闭的房门,脚步声越来越近,江蓠屏息凝视。 无声的门轴在外力作用下转动着打开,随即露出一张年轻的,带着好奇的面孔。 挑染的五颜六色的头发梳成满头的小辫子,那张带着好奇的脸孔在看清屋子里面是江蓠的时候,终于化作满脸惊异,脱口而出,“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在少女看清江蓠的时候,江蓠也看清了她,来人正是陆季年同父异母的妹妹,陆美薇。 陆美薇惊讶了片刻,她人虽然不够聪明,但是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子,长长的锁链从一侧的墙壁上延伸出来,最后没入女子覆盖手腕的衣袖之中,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是被哥哥给囚禁了啊。 其实这么多天,江蓠一直被禁闭在陆氏别墅下的地下室,只不过这个地下室一直都没被使用过,陆美薇要不是最近发现陆季年时常的下去,也不会好奇的找过来。 “我还以为哥哥在这里藏了什么宝贝在里面,真是没想到,原来是你在这啊。” 反应过来的陆美薇,顿时扬起了下巴,以充满鄙夷和嘲讽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望向江蓠。 第23章 没人在乎你 在这么狼狈的状况下,遇到陆季年的妹妹,是非常尴尬的事情。 何况,当初她在答应代孕的时候,陆美薇可是和陆夫人一同在场的。 在那场瞒着陆季年所进行的交易中,陆美薇也是其中的一分子,而且还是站在对立面的那一方。 陆美薇衣品虽然普通,可却穿戴整齐,反观江蓠,她身上只有一件覆盖到大腿根的白色睡袍,宽大的领口裸露出蝴蝶般的纤细锁骨,美好的皮肤上留着点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痕迹。 “啧啧啧。” 看到江蓠身上的痕迹,陆美薇撇了撇嘴,“我也真是挺佩服你的,为了钱,你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啊。我妈当初找你,真是个巨大的错误,也太低估了你不要脸的程度。” 江蓠一言不发,对于陆美薇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完全不想回应。 “怎么什么都不说?是在跟我装傻吗?”陆美薇描画得眉峰高挑的眉毛,猛地一挑,似乎被江蓠的沉默给激怒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我妈身上没赚到钱,就那么的不甘心么,竟然敢找上门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傍上我哥!” 当初在家里猛然发现哥哥竟然把她带回来,陆美薇简直被吓得脸色苍白,要不是母亲还算镇定,她当时差点以为母亲找江蓠代孕的事情已经穿帮了,差点跪下。 “我没有!”这是与事实完全不符的猜测,江蓠立即否认。当初,她根本没想过要钱,是被陆季年强行带过去的。 可惜陆美薇根本不听她说什么,“没有?哼,你别想否认!我还真是佩服你啊,你的手段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未了抓住我哥的心,竟然跳楼寻死,连命都可以不要,还真是厉害。” 江蓠嘴唇蠕动了两下,终于没有说什么,只是惨然而笑。 不明真相的陆美薇,已经将她所有的行为都误会到底。竟然能将她跳楼的行为,理解成是用极端手段去争取陆季年的心,这脑洞也是真心大了。 “被我全盘说中,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吗?”见江蓠不说话,陆美薇自以为自己抓住了全部的真相,得意的笑了起来,目光从江蓠锁骨上那些痕迹扫过,脸上又露出深深的鄙夷,“你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寻死过后,现在又换了新花样,瞧瞧,瞧瞧,这是在陪我哥玩了些什么刺激的游戏吗?呵呵……” 她的眼神满满都是嘲讽,刻意侮辱的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贱。 江蓠唇角惨然的笑着,陆美薇这些故作姿态,虽然让她有些难堪,却并不能真正的给她带来伤害。 经过这么多天的软禁,被陆季年欲所欲求,身心疲惫之下,所有的情感都仿佛已经变得迟钝和麻木了起来。 反而……没有更多的精力去顾念着不必要的伤心难受。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被掏空了。 “随你怎么想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你离开。”江蓠下了逐客令。 即使处于弱势又如何呢?她至少可以保持起码的尊严。 “哼!” 陆美薇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狼狈的江蓠,竟然还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这女人,不会是真以为可以不要脸没下限的陪哥哥玩些花样,就当真以为哥哥会把她当宝贝供起来? 陆美薇冷笑起来,目光犹如毒蛇般盯在江蓠的脸上,“让我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敢命令我?” “这里可是我家!我告诉你,你想在我家逞威风,想都别想!” 江蓠道:“你不想走的话,那就在这站着。”说着,重新躺在地上,很随意的闭上眼睛,不理会陆美薇。 “你!”眼见着她一副要睡觉的样子,陆美薇被气得不轻,觉得自己竟然被这样的贱人给无视了,顿时火冒三丈!“江蓠!你这个贱人!你以为有我哥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了吗?啊?你以为我哥真的喜欢你,在乎你吗?” 她猛地扑过去,狠狠一巴掌掴在江蓠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幽闭的空间里形成响亮的回声。 第24章 期待你的表现 没有防备的江蓠,左半边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可见陆美薇这一巴掌的力度之大。 江蓠缓缓抬手,抚摸了一下火辣辣的脸颊,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意,笑得陆美薇有些发毛,“你,你笑什么?” 江蓠望了她半晌,才淡淡的道:“你打了我,就不怕你哥哥双倍奉还给你吗?” 陆美薇见江蓠充满底气的自信模样,心中微微恍惚了一下,不过想到陆季年今日的安排,又立刻道:“你休想骗我!我告诉你,你那些花花肠子,早就被我哥看穿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今天之所以能到这来,就是因为我哥他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晚宴要去参加,我相信他一定没跟你说过,在晚宴上,他可是要跟杜家的大小姐订婚的。” 订婚…… 听到订婚二字,江蓠不可抑止的感到一阵气闷。 订婚啊…… 陆家的大少爷,那总归是要订婚的,而且对象是杜家的大小姐,杜家,那是S市仅次于陆氏的豪门。 大少爷配大小姐,金童玉女,门当户对。 江蓠用力的将指甲刺入掌心,强迫自己忽略眼睛里不受控制涌起水气,低低的笑了一声。 当初接受陆老爷子的交易时,不是就已经知道这样的结局了吗?还有什么理由气闷? 何况,她和他之间,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不是应该彻底死心的吗? 眼睛里,还有什么理由涌起泪意? 江蓠啊江蓠,你难道对他还有留恋? 简直是不知死活。 “你不相信?”陆美薇看到她那奇怪的神色,不由皱了皱眉,这股不被信任的感觉,让她郁闷之极。 陆氏母女在陆氏家族中,一向是存在感较低的,相较于母亲,陆美薇这个大小姐的身份在陆氏家族的眼中,更加是无足轻重。 所以她骨子里的自卑,从出生一直伴随到现在,平日里的飞扬跋扈都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 现在,她发现自己的话,竟然引得江蓠这样一个外人发笑,仿佛她的话,根本是值得信任的,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猫儿般,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她一言不发,蓦然转身离去。 江蓠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觉得自己真实又可怜又可笑,根本没有注意到陆美薇的离开。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有任何的表示。 她只是忽然想到了那一天,陆季年狠狠的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森森的光芒,像是一座致命的黑森林,诱惑着无知的冒险者踏入其中,沉溺其中。 他低醇如酒的嗓音蕴着淡淡的自嘲,不知是讽刺别人,还是讽刺自己,“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呵,江蓠又笑了一声,也许他真没说错,听到对方要订婚便气闷的自己,还真是“婊”啊。 门轴再一次无声的转动打开,陆美薇去而复返,跟随在她身后的,还有四个人,两男两女。 他们一进来就在陆美薇的一个眼神示意下,分工明确的朝着江蓠走去。 那两个男人手里都提着工具,液压钳穿过禁锢在手腕的锁链上,轻轻一压,铁链便碎成了两个半环,将江蓠解放了出来。 然后另外两个女人则变魔术般拿出两套衣服,套在了江蓠的身上。 在江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打扮的至少能见人了。 陆美薇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江蓠,开口道:“行了,我们走。” “你要带我去哪?”被两个女人架着,被强制关了数日的江蓠根本挣扎不开,只好开口询问。 已经转身走出房间的陆美薇,停顿了一下,回头道:“还能去哪?当然是带你去见证一下我哥的订婚仪式,让你彻底死心。” 看到江蓠还要挣扎,朝两个女人吩咐道:“给我好好架住她,一会我还要招待江小姐看一场好戏呢。” “我可是——很期待江小姐的表现呢。” 第25章 无可挑剔 金碧辉煌的建筑,宽敞明亮的宴会厅,四五盏水晶琉璃的巨大的吊灯,折射七彩光芒,将宴会厅照得流光溢彩。 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端着高脚杯,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小范围的轻声交谈着,不时的爆出一阵阵的爽朗笑声。 能有幸参加这场宴会的人,都是各界的名流,各行各业的精英。 对于这些社会的上层人士,人脉才是最被他们所看重的,所以,很多长袖善舞之人,抓紧机会游走于各处,结交新的朋友,拓展自己的人脉。 贵宾厅中,面容威严的老人端坐在轮椅上,满头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矍铄的双眸炯炯有神,浓眉微轩,威仪扑面。如果江蓠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位便是当初在陆氏豪宅里逼着她离开陆季年的那位陆老爷子。 作为陆氏的大家长,陆老爷子近些年因为身体原因,已经逐渐的退居幕后,手上的很多权利也都陆续的交给陆季年了。 尤其是最近这两年,陆季年出色的表现让陆老爷子非常的满意和放心,所以整个陆氏的核心权力大部分都交由陆季年执掌了。 “陆老,真是羡慕你有一个优秀的孙子啊,这才几年啊,季年已经将陆氏打理得井井有条,听说去年的业绩更是逆市上扬,硬是提高了20,这已经是相当耀眼的成绩了,就算换了我在他的位置上,也未必能做得更好了。” 在陆老爷子的对面,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举着酒杯,态度谦逊和蔼的举杯致意,脸上的笑容令他保养得当的脸庞上,掩藏不住的出现了一条条细微的岁月痕迹。 “呵呵,杜老弟,你不要太夸奖他了,能做出这种成绩,是陆氏继承人必须的素质。”陆老爷子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又看看面前的中年人杜炳荣,忽然抚掌而笑:“哎呀,差点忘了,今天这种场合,我可不能再称呼你杜老弟了,不然辈分可就乱了,哈哈。” 生意场上,称兄道弟以示亲切,拉近彼此的关系,就算年龄差距有些大,也可以叫声老哥老弟。但是这场宴会是陆老爷子的孙子陆季年和杜炳荣的女儿杜盈心的订婚宴,他们两人自然不能再继续以前的称呼了。 杜炳荣也是微笑点头,“那是自然。” 他笑着向外面大厅里看了看,目光从光鲜亮丽的人群中穿过,很精准的找到被几个年轻人围在中间的妆容精致气质绝佳的女儿,眼里充满了自豪。 雪白的连衣裙,简约时尚,完美的勾勒出杜盈心凹凸有致的身材,颈间挂着的心形钻石吊坠增添了许多甜美的少女氛围。在众多年轻的俊男美女包围之下,她出众的容貌并没有让她淹没其中,反而更加凸显出清新脱俗的气质。 她姿态从容,落落大方,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都无可挑剔。 她是整个大厅里,也是这场宴会里绝对的主角。 “盈心大学毕业之后,我就把她送入英国皇家礼仪学院学习了两年。”杜炳荣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后,话锋一转,“对了,陆老,季年什么时候到啊?这宴会都开始一会了。” 其实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因为陆季年还没有到场,所以陆老爷子和杜炳荣并没有露面,而是由这场宴会的另一个主角杜盈心出面。 可是都半个小时了,如果陆季年再不出现,杜家可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陆老爷子面带微笑的向外面看了一眼,“看,那不是来了吗?” 第26章 订婚 金碧辉煌的烟灰大厅中,水晶琉璃灯反射而出的光辉笼罩四方。 杜炳荣猛然回头,就见一人从外面健步而入,年轻英俊的容貌,笔直修长的身材,一走进来,便如鹤立鸡群,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众人瞩目之下,他的脚步从容,不徐不疾,流光溢彩映衬得他沉稳如山,有种远超年龄的干练之气,魅力非凡。 “陆季年!是陆季年!” “陆季年来了,盈心,快,快上啊!” 被包围在一众年轻人中的杜盈心,两眼迷醉的盯着走进来的陆季年,被身边的朋友推了一下,才缓过神来,脸上绯红一片,“……我,我就这么过去,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可是他的未婚妻,今天是你们的订婚宴,你还害羞什么啊?”朋友继续怂恿着,摩拳擦掌的恨不能替她上场。 杜盈心踟躇了一小会,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迈开莲步迎了上去。 “陆……” 杜盈心迎上去,才叫出一个字,就觉一阵清风拂面,陆季年已经从她身侧笔直的走过,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片刻。 “……”杜盈心呆呆的看着走过去的陆季年只成了个背影,身体僵硬宛如石像,脸色更是红成一片血色,这不是害羞,而是被当众无视后形成的羞怒。 大厅里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全都惊呆了。 陆季年一无所觉,笔直的走入了贵宾厅,“爷爷。” 先是跟爷爷见礼,然后才转眸望向杜炳荣,露出非常职业化的笑容,语气态度的恬淡亲疏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杜叔叔,你好。” “嗯。”杜炳荣脸色有些不豫,不过还是颔首嗯了一声,刚刚陆季年无视自己女儿的那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有些疑惑的回望了一眼陆老爷子,陆季年这个状态有些奇怪啊。门当户对的两个商业集团联姻,虽然背后都有着利益的关系,作为当事人或许并不心甘情愿,但是无论怎样,明面上大家都会尽力维持体面。 像陆季年这样,直接无视自己的婚约对象,简直是十分幼稚的行为。 以陆季年这两年优秀的表现,不可能犯这样明显的错误的。 除非是…… “陆老,跟盈心订婚的事情,难道你没有跟季年说吗?” 外面的大厅里,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隐晦的对着杜盈心指指点点,这让杜炳荣很不开心。 “订婚?”陆季年突然听闻这两个字,脸色一冷,“什么订婚?” 昨天老爷子让人通知他要过来参加个宴会,只说是商业方面的,可没提及一句订婚的事情啊。 坐在轮椅上的陆老爷子面对两个人的质问,倒是气定神闲得很,笑了笑,才道:“我跟你杜叔叔商量好了,今天让你和盈心丫头订婚,等下个月就让你们结婚。” 他语气淡然得就仿佛是告诉他,饭好了可以吃了的样子。 “什么?”陆季年停顿了一下,仿佛是为了好好消化一下蕴含着如此巨大信息量的句子,半晌才道:“爷爷,你在开玩笑吧?谁是杜盈心?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杜炳荣轻咳了一声,陆老爷子抬手朝外面指了指,“喏,就是刚刚迎向你的那个姑娘。” “怎么样,盈心可是刚刚从英国皇家礼仪学院毕业的,无论容貌气质,身材长相跟你都十分相称,性格有非常温柔,这么好的姑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陆季年回首看去,杜盈心自然也在看他,因羞怒而染红的双颊,更是衬得她皮肤雪白,顾盼生姿。 杜盈心与他的目光一触,心神一跳。 这是多么锐利的眼眸呢,蕴着灿烂宛如银河般的光彩,让人不敢直视。 因为她自身的美貌和家世,杜盈心从来就不乏追求者,可却从来没有见过像陆季年这样拥有着如此锐利目光的男人。 他的目光便仿佛是一把锋锐的利剑,一下子就钻入了她的心底。 曾几何时,对于自己的婚事,她看得很开,出生于豪门的子女,在享受家族殊荣的同时也注定了要为家族的兴胜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所以,对于婚姻,她从来没有半分苛求,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父亲让她嫁,她就会扬着一脸训练有素的笑脸嫁给对方。 订婚的事情,她也是不久之前才被告知,对于陆季年这个要成为自己另一半的男人,并没有做更多的了解,只不过是提前看了两眼照片。 刚刚被无视的时候,她确实很生气,可是现在,在跟对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之后,心底的某一个地方竟然为之松动。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陡然萌生而出。 陆季年!她无比的确定,这就是她想要的男人! 陆季年看了两眼,收回目光,沉声道:“抱歉,我想我不能……” 杜炳荣脸色铁青,泰然处之的陆老爷子也绷紧了脸孔,“不能什么?” 陆季年刚要开口,忽然目光一侧的望向外面,刹那间脸色阴沉之极。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被推开,在服务生礼貌的引导下,五彩挑染的少女半拖半拽的从外面拉进一个女人。 第27章 不能辜负 水晶吊顶,五光十色,将装潢富丽华贵的大厅照得如同梦幻仙境。 江蓠不太适应的眯起眼睛,看清里面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从他们优雅的站姿,三三两两的分布,小范围的低声交谈,才深切的体会到属于上流社会的高端宴会氛围。 “呀,好像宴会已经开始了呢。”陆美薇扫了一眼,笑着拉着江蓠往里走。 宴会上的众人全都自觉的向后退开,让出一条路来,在众多惊异的眼神注视下,陆美薇浑然不觉,拉着江蓠的手却非常用力。 “这是谁啊?”有人打量着突如其来的两个女人,悄声询问。 “前面少女是陆氏的大小姐,旁边这个女人嘛……不太清楚。”有人轻声回答。 “天啊,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也太不礼貌了。”有人皱着眉头谴责。 一路被陆美薇押着强行弄过来,素颜随意的打扮,让江蓠几乎成了人群中的怪物,此刻随着陆美薇走在被让出来的道路上更是分外显眼瞩目,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 暗中叹息一声,当初离开他的决定并没有错啊,他们之间的差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简直判若云泥。 两个不对等的家庭之间,隔着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想要以虚无缥缈的爱情作为翅膀飞翔,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杜盈心也看着两个闯入者,描绘的精致的弯眉轻轻一颦,她听过陆美薇的名字,陆家的次女,喜欢跟一些不良混在一起,性格飞扬跋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角,又立刻收敛,恢复了亲和的有礼的微笑。 为了这种不良少女而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梳理的大家闺秀的形象,就太不值得了。 哪怕她是陆季年的妹妹也不行。 “爷爷!” 经过以众多目光堆砌而成的“漫长”道路,陆美薇终于拉着江蓠走进了贵宾厅,她立刻丢下江蓠,讨好的跑到陆老爷子的身边,“爷爷,好久不见了,薇薇好想你啊。” 陆老爷子轻轻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有多久没见啊,去年不是见过了吗?” 去年?陆美薇顿时垮下脸来,去年……那还是母亲为了讨好爷爷,跟爷爷保证用尽手段也会让他尽快抱个重孙的时候见的一面。 虽然一直知道爷爷不喜欢自己和妈妈,可是被嫌弃至此,也是很让人难堪啊,何况还当着外人的面。 陆老爷子转眸望向江蓠,上下打量了一番。 多年之后再一次见到陆老爷子,老者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要说的话,也只是头发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 江蓠见陆老爷子望向自己,当年带给她的压迫感再次扑面而来,心有余悸之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别开了头。 “这是你朋友?”陆老爷子脸色不悦的开口,“怎么也不弄得体面些就带过来了?难道你的钱还不够给她买件像样的衣服吗?” 江蓠闻言微微一怔,转眸与陆老爷子对望了一眼,见他直视她的目光毫无异状,忽然有些悲凉的反应过来,陆老爷子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 也是呢,当年的事情,对她来说是晴天霹雳,甚至是这一生当中都迈步过去的坎,可是对身居高位的陆老爷子来说,也许就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比被蚊子要了一口都不如,人家根本没往心里去。 处理完了事情,便转瞬即往,连她是圆是扁都没记住,或许——当初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她吧。 江蓠暗自呵笑了一声。 陆老爷子虽然在责备陆美薇,但却似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有太过追究,本来也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根本不屑一顾。 “季年,你刚刚说什么不能?”转头继续问着陆季年,陆老爷子拿出了些大家长的威势,等着孙子的后续。 江蓠只觉得两道灼热的视线逼视过来,带着深深的疑惑和隐隐的怒意,仿佛是深不见底的幽潭暗流,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惊涛骇浪,恨不能在她身上烧出两个窟窿,不用看也知道那视线的主人是谁。 她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和愤怒什么,无非就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跟陆美薇一起出现,甚至是她都已经想好了陆季年此刻心中的想法,肯定又是脑补出了一堆她自甘下贱,为了钱又跟陆夫人她们混在了一起的若干情节。 只要一想到自己还对他余情未了,他却对自己误会重重,江蓠便愈觉胸口发闷,她知道只要自己回头直视他的目光,便会消除掉许多不必要的误会,可此刻,她偏偏不想回头,不想去看他的脸。 片刻之后,足以在衣服上烧穿两个洞的目光终于移开,只听陆季年低醇的嗓音带着一点轻轻的笑意,“抱歉,我想我不能让杜小姐就这么委屈的跟我订婚,订婚仪式不应该这么简陋,应该更加隆重才是。” 第28章 喝一杯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杜炳荣铁青的脸色缓和过来,他不着痕迹的擦了擦头顶不存在的汗水。 这过程还真是有些峰回路转啊,现在的年轻人难道都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了吗?完全不能适应啊。 “当然。”陆季年站起身来,朝着杜炳荣微笑道:“杜叔叔,杜小姐,哦,不,盈心这么美丽漂亮,知书达理,相信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女人了,我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对了,刚刚因为不认识盈心,我好像对她有些施礼了,请允许我失陪片刻去跟她道歉。”陆季年谦逊有礼的朝两人微微躬身,然后转身走出了贵宾厅,笔直的向着杜盈心所在的方向走去。 经过紧挨着门口的江蓠时,目不斜视,完全没有看她一眼。 大厅中的杜盈心,在看到陆季年从贵宾厅中走出来,并且笔直走向自己,不由心神一荡,迎面走过来的男人,风度翩翩,英俊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银灰色的西装套在他身上,剪裁合体,腰线干净利落得让人着迷。 “盈心,抱歉,刚刚我急着去见爷爷和杜叔叔,没有注意到你叫我。”走到杜盈心的面前,陆季年绅士的道歉,一手自然的隔着一小段距离虚虚的放在杜盈心的纤腰处。既保持了礼节,又显示出与杜盈心的亲近。 杜盈心被他的笑容弄得心跳加速,突然从进门时的冰冷气息变成如此温暖的气质,让她无可自抑的红了脸庞,这次连耳尖都红了起来,低声道:“……没,没什么,人多,你没听到也是正常……” 陆季年盯着她红到有些透明的耳尖,微微一笑,倾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杜盈心这下子连脖子根也都红了起来,那浑身洋溢而起的气氛,差点冒出粉色的泡泡。 陆季年这才抬头,顺手拿过旁边的香槟,向着宾客高举,说了几句感谢大家光临的场面话。 男女主角全都到场,而且表现得这么“恩爱”,虽然并没有像计划中的对大家宣布订婚的事情,但是并不妨碍现场热烈的气氛。 贵宾厅里,杜炳荣和陆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全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陆美薇得意的看了一眼江蓠,虽然并没有看到符合她期望的失落表情,但只要看看江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眼睛里怎么都无法掩饰住的晖暗之光,就能知道,她的内心深处可并没有表面这么淡定。 “爷爷,你跟杜叔叔在这里聊天,我带朋友出去玩。” 陆美薇笑盈盈的走到江蓠面前,拉着她往外走,“走呀,陪我去外面喝一杯。” 这场好戏才开始呢,这样面无表情的可没什么意思,她还想要看江蓠的脸上露出更多的表情。 江蓠缓缓的抬头,深深的看了陆美薇一眼。 眼神并不凌厉,可却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压迫感,陆美薇只觉后背一凉,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可是这种压迫感转瞬即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我看花眼了吗?陆美薇奇怪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点,难道自己堂堂陆家小姐,还怕这样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嘛? 简直是莫名其妙。 当她要去拉江蓠的时候,忽然就见江蓠的脸上竟然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喝一杯?好,既然陆小姐盛情邀请,那我就去喝一杯。” 第29章 不想再看到她 江蓠昂首挺胸走了出去,虽然身上穿的衣服与这等场面格格不入,可她的举手投足却自然大方,仿佛是盛装出席,毫无任何扭捏之感。 陆美薇愣了一下,才跟上去。 江蓠态度的突然转变,莫名的让人心惊,眼看着她宛如高贵公主般从侍应生手中端起一杯盛着琥珀色美酒的高脚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陆美薇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警惕的道:“你想干什么?” 江蓠淡然的望了她一眼,“不是你要请我喝酒吗?” 她目光移开,扫向全场,不经意的注意到跟杜盈心在一起的陆季年正不时的朝自己望过来。 江蓠微微一笑,竟是挑衅般的朝着陆季年的方向举了举杯,毫无意外的让不远处那个被美女包围的男人脸色一黑,忽然拨开正在面前言笑的杜盈心,大步朝她走来。 “季年?你这是……”杜盈心一愣,感觉到男人的气场从刚刚的如沐春风陡然变得压抑,疑惑之极。被他拨开的瞬间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看着男人朝着那个穿着随意的女人走去。 江蓠脸色一紧,她没想到陆季年会抛下杜盈心直接走过来,有些气弱的道:“你,你干什么?” 陆季年沉着脸,一言不发,紧抿的唇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压力。 “季年,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这位小姐是?”反应过来的杜盈心走了过来,在陆季年身边站定,训练有素的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陆季年眼眸微眯,落在江蓠身上的视线依然紧紧的盯住她,并没看向杜盈心,只是紧抿的唇线轻轻开阖,“杜小姐,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离开一下。”说着忽然探手抓住江蓠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向外走去。 “季年,你!……”完全被无视的杜盈心,疑惑的看着陆季年强硬的动作,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接连被无视了两回,再怎么努力保持着淑女的礼仪,杜盈心也有点绷不住了,简直分分钟想要爆粗口。 陆美薇看到这一幕,更是气得要吐血,这女人竟然还不死心?这种情况下,还敢勾引她哥!!! 而且——好像还真被她给成功了! 这是搞什么鬼啊? 这女人就这么好,哥哥简直鬼迷心窍了吧!!! 贵宾厅里的杜炳荣已经忍不住站起身来,陆季年前后的转变虽然突兀,但并非无迹可寻。 想想之前提到订婚时他的一口否认,然后在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又忽然转变了语气,虽然看似答应了订婚,可却提出今日不够隆重作为拖延宣布的手段,而现在,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那个女人离开,将自己的女儿晾在当场! “陆老,您就不想说点什么吗?”杜炳荣回头深深的看了陆老爷子一眼。 陆老爷子面沉似水,不动声色的道:“杜老弟,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等杜炳荣离开,又让人将陆美薇招进来,声音威严的问道:“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爷爷,她叫江蓠,就是去年母亲找来代孕的那个女人,不过她不争气,生下来的是个死胎……” 在老爷子沉凝重视之下,陆美薇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把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美薇觉得自己越说,爷爷的脸色便越是难看,到了最后已经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了。 “……所以,她没拿到钱,不甘心,就来纠缠我哥,变着花样的勾引我哥……” “荒唐!”猛地一拍桌子,老爷子怒喝出声,梳得服帖的白发都仿佛炸了起来,“简直岂有此理!” 陆美薇连忙附和,“是呀,是呀,哥哥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开罪杜家,真是不值得。” 陆老爷子冷眼扫过,“我说的是你和你母亲!” “呃?”陆美薇疑惑的眨眼。 “你母亲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我是老了,可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她想要用重孙来换想要的一切,但是代孕这么低级的手段也亏她用的出来?找人代孕也就罢了,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身为陆家人,你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更难以忍受的是,这个找来代孕的女人,最后竟然生出来的竟然是个死胎!现在,那个女人竟然还企图抱上陆季年的大腿不撒手! 陆老爷子看着在自己盛怒之下瑟瑟发抖陆美薇,冷声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总之,快点把事情处理好,我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了。” 第30章 卑微的请求 “你放开我,放开我!” 被拉出大厅的江蓠,脚步踉跄,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男人分毫,被捉住的手腕仿佛嵌入了生铁铸成的桎梏,难以挣脱。 “你给我放手!” “不放!”陆季年面无表情,无所走廊两旁侍应生诡异瞩目的眼神。 “你不是要订婚吗?就这样把人扔下自己走了?”挣扎不开,江蓠只能在嘴上讽刺。 大步向前的陆季年忽然停住脚步,回身认真的看了看江蓠,嘴角一撇,“怎么,你嫉妒了?” 江蓠嗤笑,“我嫉妒?嫉妒谁?” “如果不是嫉妒,你会迫不及待的出现在这里?” 陆季年本来是下撇的嘴角,此时忽然向上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看得江蓠怔然,心念百转。 “为了跑过来阻止我,你到底是怎么忽悠的陆美薇把你给放出来的?呵呵,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就不用再故作挣扎了吧。” 什么?他竟然是这么理解的?这思路有些跳啊。 “别白日做梦了,你当我那么闲,会喜欢管你的闲事?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当初故意装作移情别恋离开他的时候,他便是这样的自以为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完全没有任何长进,自信到自负。 陆季年深深的凝望着她,忽然一把将她推到墙上,捏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困在怀中。 江蓠一惊,下意识的挣扎,可是男人温热的气息并没有向往日那样的居高临下,而是就凑在她的颈窝间,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耳边缓缓的响起了他低语,“江蓠,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再次正视我呢?” “正视?陆季年,陆大少,你在开什么玩笑?”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包围着她,这曾经无比让她安心的气息,如今再一次拥有却缺少了当初的温暖感觉,连他藏着隐痛的语气,都让她觉得矫情。 “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无论是当初离开你,还是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钱。如果你觉得我对你有什么私情,那恐怕你会错意了。”强迫自己把声音放冷,不带一点感情的陈诉,江蓠将抱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一臂的距离。 非法的囚禁,这么多天的欲所欲求,他陆大少有钱有势,她却只是最普通的平民,无论他到底想干什么,她都实在无法陪他继续玩下去。 “江蓠,”陆季年的表情很是无奈,藏得很深的疼痛掩饰不住的浮现在眼底,恳求般的低语:“我们不要再彼此伤害了好吗?我们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次,好吗?就一次。”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软弱。 很难想象像他这么强势的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江蓠深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重新相逢,所有的伤害都来自他的给予,做成标本的死胎,逼得她跳楼寻死,然后又被囚禁起来,他从未想要听过她的解释,而是一心一意的认为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钱,竭尽全力的羞辱她。 被这样对待过,她还能不计前嫌,平心静气的跟他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次? 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拒绝的话,让眼前这个男人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江蓠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就失望了吗?自己已经品尝过无数次这样的失望,甚至是绝望也经历了好几回。 就算他悔改了又如何呢?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有些事情,根本无可挽回。 “陆大少,我就这么一条命,如果你玩够了,那么就请放了我吧。” 第31章 残酷的真相 幽长的走廊里,出奇的安静,仿佛是刻意给年轻的男女留出空间,连侍应生都不见一个。 “如果你玩够了,那么就请放了我吧。” 这一句卑微到尘埃里的请求,轻柔的宛如柳絮飞雪,却在走廊里传得特别远,尾音缓慢的消散着,仿佛用了一个世纪之久,才终于变得悄然无声,整个世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陆季年望着她的表情凝固许久,好久好久才缓缓的叹息一声,“江蓠,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江蓠不说话,沉默的望着他,眼睛里露出一丝淡然的嘲弄。 有什么话就说吧,难道她还能选择不听吗? 陆季年道:“你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原本应该很健康,是我派人买通了医生,让他成为死胎的。” “!!!” 江蓠蓦然抬眼,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半晌才颤声道:“你说什么!” 是,是他买通医生,让一个原本应该健康的婴儿成了死胎……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江蓠摇着头,不敢相信,久违的泪水瞬间流了满脸。 陆季年也是一脸沉痛,喘息了两声,说道:“是我,是我干的。”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尖锐的痛楚,从骨髓里翻涌出来,心如刀绞都无法形容,浑身的力量都仿佛被抽取,这么恐怖的事实,她根本承受不住。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陆季年带着隐痛的脸庞,剑锋般的眉深深的拧在一起,一字一顿的道:“因为,除了你,我不想要任何其他女人生下我的孩子。” “呵,”江蓠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 陆季年缓声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还是要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代孕的人是你。我只知道陆美薇她们母女和我爷爷有了一个协定,她们想通过极端的手段,用我的孩子来换取利益。她们害怕在我完全接管陆氏之后,会把她们赶出去。” “所以,那个孩子,不能留下。” “这就是你杀死那个孩子的理由?”江蓠含着泪扬起脸来,或许分开的着许多年里,他终究还是有变化的,只不过变化的地方超越了她的理解。 就为了这么一个操蛋的理由,竟然就害死一条无辜的生命? 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她生的? 陆季年轻轻的抚着女子不停抖动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垂头抵着她的额角,仿佛叹息般的说道:“是啊,这就是我的理由,很好笑吧?不过当时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而且还执行得很彻底,很坚决。等到事后,才发觉为了我一己之念,这样做实在是太混蛋了。” “但是,江蓠,请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如果你是我的话,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被找来的女人,莫名其妙的给我生下来个孩子,你会毫无芥蒂的接受吗?会吗?” 换做自己,会接受吗?设身处地的想象一下,江蓠几乎下意识的想摇头,又连忙止住,“就算不接受,也不用,也不用……”也不用杀了他啊!而且无论如何,那孩子也有他一半的血脉,怎么能忍心下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确实我的手段极端了些,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让我早点知道,那个女人是你的话,悲剧便不会发生。”坦荡的把事情说出来,陆季年并没有想要去逃避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面对。 尤其是,这件事是江蓠的心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其解开。 “好吧,就算这件事你有着不得不做的理由,那么……那么在事后,你为何要那样对待那个无辜的孩子?”江蓠近乎是嘶吼出来。 透明的玻璃瓶,刺鼻的福尔马林,泡得肿胀发白的皮肤……在储藏间里看到的那一幕,她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 第32章 用余生来补偿 陆季年脸上露出深邃的痛苦之色,轻轻抬手抹去江蓠脸上的泪水,她明显感受到他一向温热的指尖变得冰凉。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我们的,所以……我那么做,其实只是想用来刺激一下我爷爷,让他以后都无法插手我的婚姻。”他的眼眸真挚,说到后来更是语气坚定,眼神里透出锋利的光芒。 当年爷爷逼走江蓠,这么多年,这笔账他一直记在心中,即便是至亲的爷爷,也不能对自己的爱情横架干涉,只是万万没想到,为自己代孕的人会是江蓠。 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看着男人那双无比挚诚的眼眸,江蓠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仿佛被他的话触动,仿佛是干涸到龟裂的大地经历了一场酣然的甘霖,干硬的土地不经意间有些发软。 “你放心,那孩子我已经好好的安葬了,就葬在小南山墓园,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他。” 察觉到她的软化,陆季年精神一振,打开心结有望啊,他再接再厉的道:“至于后面的事情……你跳楼醒来装作失忆,一开始我是真的没有察觉,不过后来渐渐的明白过来,你是想要逃避,想要借此机会跟我一刀两断。” “说实话,当时我特别苦恼,我知道孩子的事情对你的刺激太大了,无论我怎样做,都很难让你再接受我。又不敢对你做出过激的行为,所以便顺着你,既然你假装失忆,那么我也假装相信,希望可以让时间冲淡一切,重头开始。” 听着男人慢慢的讲述,记忆里好像他从未以如此的语气,一口气说这么多,甚至是有些絮叨。 江蓠默默的听着,难得听见他如此敞开心扉。 “……其实到最后,我还得感谢一下你那个‘新欢’……” “他叫曾辉,是我的同学,不是什么新欢。”江蓠打断他,纠正道。 “嗯,我知道他叫曾辉。要不是他的出现,我还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把你带回家来。我真的很怕你一出院,就跑得无影无踪。” “你怕我跑得无影无踪,就把我锁起来?”当她是傻子么,还能有比这更奇葩的理由吗? 那可不单单是囚禁,还有着无休无止的身体予求,以及精神上的折磨,这段时间里,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真心,甚至觉得自己过得比妓女都不如。 “江蓠……”陆季年轻轻的叫她的名,露出愧疚神色,“我很抱歉让你这段日子过得这么痛苦,我必须得承认,这里面有我的一部分私心,因为我想让你尽快怀孕,再一次怀上我的孩子。” “只要你怀上了孩子,就算爷爷如何反对,他也无法阻止我娶你。”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段话,陆季年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眼色也变得深邃了起来,“很抱歉,我还不够强大,还不是陆氏真正的掌舵人,在某些方面,还不能完全任性而为。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占据一切优势,利用一切机会。我不想,不想你再像以前那样离开我。” 他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内心的波澜,“你也看到了,今天这个什么订婚宴,完全是爷爷瞒着我进行的,他已经开始行动了,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江蓠摇头:“对不起,陆季年,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至少在现阶段,她无法就这样原谅他,一次次被弄得遍体鳞伤,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再肆无忌惮的凑过去了。 陆季年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而是郑重的道:“江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的一切,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认真仔细的想一想,好好想清楚,你对我是否还有一点点的爱意,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如果有的话,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用余生来补偿你。” 第33章 危机四伏 坐在干净的床铺上,江蓠默默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心乱如麻。 从宴会上离开,陆季年没有把她带回陆氏豪宅,而是直接带她到五星酒店开了个房间,让她可以暂时在这里住几天,好好想清楚。 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一部手机,里面只保存了他的号码,无论结果如何,都请她务必告知。 低头看看已经被手指摩挲得有些温热的手机,纷繁复杂的思想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 原谅他? 江蓠轻轻摇头,不可能。 无论他有怎样不得已的理由,无论他是否因为不知情而犯下的过错,在孩子的事情上,根本无法原谅。 其实与其说是无法原谅他,不如说是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心存奢望,答应代孕,又怎么会有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可陆季年也并没有寻求她的原谅。 ——江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的一切,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想清楚,你对我是否还有一点点的爱意,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日他说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曾忘记过。 一点点爱意…… 虽然很想否认,可是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手机的屏幕被点亮又被摁灭,江蓠忽然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任由其落在地毯上弹了两下。 “咕噜,咕噜。” 直到肚子发出抗议的叫声,江蓠才想起来已经枯坐了一整天,滴水未进。 稍微一动就觉得饿得心慌,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能是已经饿到低血糖了,长长的吸了口气,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暂时抛到一边,就这身体状态怕是没法出去吃了。 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内线,让酒店送餐到客房。 不得不说,五星级的酒店比普通酒店在工作效率这方面确实不同,几乎是电话才放下,敲门声便响起了。 “这么快?”感叹一声,江蓠起身去开门,顺手把扔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揣到衣兜里。 房门刚刚被打开一点,猛然一股巨力从外面撞进来,江蓠被弹回的门板直接撞到在地。 从外面冲进来的根本不是酒店的服务人员,而是两个带着口罩的男人。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突然被人陌生人冲进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她还看见其中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块棉布朝她口鼻上捂来。 江蓠想要起身,可是刚刚被门撞得力气太大,摔倒时膝盖磕了一下,一时半会的用不上力。 一股极为刺鼻的气味从捂住口鼻的棉布上散发出来,江蓠连忙憋住气,手脚乱蹬,可是在缺氧的状态下,手脚无力,根本抵不过两个男人的四只手。 很快的女子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无力,最后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药效已经完美的发作了。 “抬着她,我们走。”陆美薇从门口闪出,五颜六色的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画着浓重的眼影,脖子手腕都带着一圈铆钉刺的皮环。 “是。” 架起昏迷过去的江蓠,跟在陆美薇后面,几个人堂而皇之从酒店的大门走出去,前台的服务人员看到他们带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往外走,虽然心中疑惑,但是看到打头的是陆氏的小姐陆美薇,便都没有上前问询。 陆家的事,尤其是这个陆家小姐的事情,是没什么人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过问的。 第34章 发现 小型会议室里,投影在播放着演示文件,七八个人都在专注的聆听着报告讲解。 “滴滴,滴滴……” 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铃声响起,讲解的声音突然停顿,会议室里的众人充满惊讶的目光全都聚聚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身上。 陆总最讨厌在会议时间被打扰,而且向来以身作则,大大小小的会议里,他的手机从来都是调成静音的,这一次怎么会…… “你们继续。”陆季年翻看了一下手机,脸色微微一变,立刻飞快的站起,丢下一句,就快步走出会议室。 他的手机屏幕上,正有一个绿色的小点快速的移动着,那是他在留给江蓠的手机上安装的追踪器。 虽然答应她,让她自己想清楚再做出选择,可是到底还是不想再次让她离开自己。 现在,这个代表着江蓠位置的绿色小点在飞快的移动,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她再一次想要不告而别。 “喂,前台吗?308号房的客人退房离开了吗?” 一边拨通酒店前台,陆季年语气不加的询问。 “先生你好,308号房的客人并没有退房,但是刚刚那位小姐好像是生病了,被几个朋友给带出门了。” “什么?生病?还有朋友带她出门?” 听到这里,陆季年顿感不妙,这绝对不可能是江蓠自己离开,很有可能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挟持了。 想到这里,立刻挂断电话,朝着停车场飞奔而去。 从会议室里跟出来的秘书,见陆季年打了个电话就急冲冲的要走,连忙叫道:“陆总!您一会下午还有个会,凯美的大客户还需要……” “取消!让他们明天再来!” 愣愣丢下一句,陆季年直接驱车离开。 ………… “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们了。” 属于年轻女子的高傲声音在空旷而封闭的空间里,带起一丝回音。 陆美薇朝着身后挥了挥手,跟在后面的两个男人便把昏迷的江蓠拖过来扔到地上。 “真的可以随意玩吧?” 流里流气的口气出自一个黄毛口中,几个小混混模样的青年,接过地上昏迷的女人,拉着手臂将人半拖在地上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带着残忍笑意的询问着。 “没错。” 陆美薇扬起高傲的面孔,用下巴看着江蓠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两下,似乎正从昏迷中醒过来,森然笑道:“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残了也不要紧,记得事后把事情处理干净就好。” 在订婚宴上,被爷爷臭骂一顿,陆美薇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都是因为江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才连累自己被骂的。 既然爷爷不想要再见到这个女人,那就让用她慰劳一下自己这些“小伙伴”,也算发挥一下她存在的“剩余价值”。 “哈哈,好好好,陆小姐你就放心吧,我做事绝对干净,不留痕迹。” 陆美薇再次瞥了一眼被众多男人围拢在中间的奖励,冷笑道:“江蓠,你在这里好好享受吧。” “我们走。”冷哼一声,陆美薇挥挥手,随同她来的两个男人便跟着她一同离开。 黄毛笑了一声,目送着陆家大小姐陆美薇出了仓库,转头对手下使了个颜色,那两个提着江蓠的混混便已甩手,直接把江蓠拖拽到一旁的桌面上。 黄毛看着手下等人的眼睛都盯着桌面上的女人,哪里还不知道这帮人的心思,嘿笑了一声,开口道:“这是陆小姐送给我们的礼物,每个人都有份,大家可以尽情的玩,敞开了玩。” “黄哥放心,待会我们一定把她给伺候好了,让她舒服的升天。”小混混们顿时欢叫了起来。 第35章 绝境 在一众人充满邪光的眼神下,带着欲望的欢叫声中,昏过去的江蓠就在这种情况下醒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仓库顶,铁锈斑驳的三角形屋顶,空旷的仓库里到处都堆积着一些废旧的垃圾。 再加上围拢在身旁的这些人,一时之间,江蓠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哟,醒啦?” 带着邪笑的声音传入耳中,江蓠指挥着还有些迟钝的身体,转动着目光,一张张围在她身边的邪笑的脸庞露出,从这些人频频舔着嘴唇的猥琐动作,就能分辨出他们怀了怎样的邪念。 “你们?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江蓠脑子里有些混乱,此时她已经想起来自己被人袭击,用药迷昏的事情了,只是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迷昏自己的人是谁,眼前的这些人又是谁? “醒了也好,会动会叫,一会上起来更带劲儿!”黄毛的话引得其他小混混一阵哄笑。 “你们是不是来要债的?如果是我妈又欠钱了的话,你们说个数,我会还给你们的。” 曾经因为继母欠债的事情,江蓠也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可是都没有这次这么严重。 小混混们听她这么说,互相看了一眼,全都露出戏谑的笑容,黄毛更是放声大笑。 “你们不是要债的。”江蓠立刻察觉出不对劲,这些人年纪更轻,似乎只有二十岁左右,甚至有一些更年轻。高利贷讨债的那群人一般是老少配,大多是三十四岁的“老人”带一个小弟。 很少会清一色这样的年轻。 如果不是讨债的,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身家普通,行事低调,从不与人结仇,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辞辛苦从酒店里把她劫持掉这里来?谁会闲得没事对付她? 要说有什么仇怨—— 除非是——陆家! 陆夫人母女! 那是唯一跟自己有过交集的,闹得不愉快的两个人! 或许,或许这背后还有陆老爷子的影子,毕竟,昨天陆季年从订婚宴上离开,人人都看到了他是拉着自己的手走出去的。 至于陆季年,那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畴之内。 就算陆季年再怎么狠心对付她,也不会用这种手段,置她于这种险境。 否则,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在前一段时间的囚禁时,他就完全可以这么对付她。 “我们当然不是讨债的,我们是负责让你舒服的,哈哈哈。”黄毛饶有兴趣的盯着江蓠的脸,“小妞,劝你最好别做无谓的挣扎,痛痛快快的让兄弟们爽爽,免受皮肉之苦。” 他更是伸出手去捏江蓠的下巴,被她躲开,身后却传出笑声,“哈,还真热请啊,竟然投怀送抱。” “你们,滚开,别过来,都别过来!” 眼看着逼近过来的难惹们,她虽然心中已经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现在的处境却大大的不妙。 尤其是每个人的眼睛里闪烁出来的那哭怕的,邪恶的光芒,拼命缩紧身体,也没有太多的作用。 “呵呵,让我们滚开?我劝你最好还是认清形势,顺从一点,兴许哥几个还能让你享受享受,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可不是嘛,乖乖听话,大哥一会给你喝豆浆,嘿嘿。” “滚开!” 江蓠怒不可恕,直接抬手,一巴掌打到刚刚说话的小混混脸上。 啪的一声,在破旧仓库里形成了清脆的回响。 “卧槽!还敢大人!” “给我按住她!” 黄毛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大叫一声,江蓠只觉手臂一紧,竟然被人从后面强行的抓住扭到了身后。 第36章 阳光 “放开我,放开我!” 江蓠真的急了,急得眼泪都落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哟,这就哭了啊?既然这么爱哭,那一会就让你哭个够,哈哈。” 黄毛笑着接近她,周围的混混们也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危险越来越接近,江蓠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些压制住她的手掌散发着令人恶心的热度,让她反胃得想吐。 “嘭!” 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仓库的大门猛然被暴力踹开! 踹得变形的门板发出巨大的声音,倒在地上,尘土飞扬。 “怎么回事?” “是谁?”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小混混们全都大吃了一惊,黄毛警觉的转头望过去,喝道:“怎么回事?你,你,你,你们三个,快过去看看。”指出三人吩咐他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被按在桌子上的江蓠也抬头望去,只见那到处飞舞的灰尘之中,阳光逆射进来的光芒勾勒出一道朦胧的人影。 在最深切的绝望里,宛如给予她新生的阳光,难以抑制的喜意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喜悦的泪水涟涟。 小混混们眼中模糊的人影,在她看来确实那么的熟悉。 ——陆季年! “放开她。”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尖一颤,果然是他! 他来救她了! 陆季看着手机上飞快移动的绿点,直接从公司飞车追赶,连闯数个红灯,追踪着绿点移动的路线渐渐的离开了市区,直到来到如此偏僻的一个废弃工厂时,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而当他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时,看到被众人压制在桌面上,一个满脑袋黄毛的男人正对着她脱裤子的时候,陆季年心中的怒火宛如火山爆发般的被点燃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眼看着跑过来的三个小混混,二话不说,顺手捡起地上的一个铁管,猛的挥舞出去! “啊!” “哎呦!” “我的胳膊,啊,我的胳膊折了!” 三个小混混仗着人多势众,一开始根本没把陆季年放在眼中,一般情况下普通人面对他们的时候,还没动手便先胆怯了。哪里想到这人不但不害怕,还抢先出手? 再加上陆季年含愤动手,力道凶猛,先跑过去的三个小混混顿时被他打得东倒西歪,滚在地上鬼哭狼嚎。 陆季年眼都不眨一下,倒提着铁管向内走去,无视众人的目光朝着被围在中间的江蓠露出温和的笑容,“别怕,我来了。” 江蓠泪流满面的点点头,唇瓣颤抖,说不出一句话。黄毛看到陆季年这么生猛,皱了皱眉,向两旁使个颜色,留下一个人压制着江蓠,其他人都跟在他身后,向着走过来的陆季年围拢过去。 “小子,看你穿的人模狗样儿的,本来有大好前程,可惜你运气不好,今天既然来了,就不用想走了。” 黄毛一挥手,几个小混混挥手间,竟是人人都从后腰出抽出铁棍,更有一人竟亮出一把甩刀。 陆大小姐既然交代过,事后要弄死这个女的,现在又跑来个男的,反正一个也是做,两个也是做,那就把两人一块处理了吧。 陆季年哼了一声,大步迈出,手中铁管看准一人,搂头砸去。 “上!”黄毛大喝。 第37章 浴血一战 陆季年气势勇猛,混混们人多势众,一旦动手,双方很快便乱战成一团。 铁棒频频挥舞,人影进退窜动,几乎看不出个数,“啊!”“哎哟!”的不时传出几声痛脚。 在密集的攻击之中,陆季年虽然抢先放倒了两人,可也不可避免的后背大腿上挨了几下狠的,毕竟对方加上黄毛有五个人,这样快的进攻节奏,他就算有练过,也只比普通人要强一些罢了。 “小心背后!”一直焦急的关注着战况的江蓠,忽然看到在陆季年放倒第三个人的时候,黄毛在他身后扑过去,明晃晃的刀尖正冲着他的背心刺去,顿时失声惊叫。 陆季年反应很快的向旁边躲开,只觉得背心一痛,还是被扑过来的黄毛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眉头一皱,陆季年趁着黄毛没来得及直起身,反手挥出,黄毛想躲都来不及就被一棒子砸中脑袋,叫都没叫,两眼一翻的萎顿在地。 最后剩下的那个混混,一看陆季年竟然连续放倒了三人,连黄毛老大都给打躺下了,不由吞了下口水,与那个挟持着江蓠的混混对望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一丝惊惧,步步后退。 “你,你别过来。” 挟持着江蓠的混混看到陆季年逼近,鲜血从背后的刀口流出来,浸湿衣服,正从衣襟的下摆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 而陆季年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不断前行接近,英俊的脸孔上,双眸闪着寒光,那形象就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神,让人很难鼓起勇气与之对视。 “你……你再过来的话,我就对她不客气了!!!” 挟持着江蓠的小混混,双腿打颤,用力勒紧横在江蓠脖子上的手臂。 窒息的感觉从被压迫的喉管传来,江蓠的脸很快就因为呼吸不畅而变得发红。 面对威胁,陆季年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坚定不移的向前逼近。 “停下,停下,给我停下来!” 男人森然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出鞘的利刃,看得小混混头皮发麻,一步步的接近,每一步的落下都仿佛踩在他们的心脏上,让他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无可遏制的恐怖感袭遍全身。 锐利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配合着衣摆不断滴落的血珠,不断逼近的步伐,终于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混混们猛然发出一声大叫,一把将江蓠推了出去,两个人转身逃跑,其中一人甚至因为太过慌乱,中途还摔了一跤,在地上一滚又立刻不管不顾的爬起来逃跑,很快就不见踪影。 “陆季年!”江蓠踉跄了两步,绝境逢生,一下重获自由,她忍不住扑到陆季年的怀中。 眼前这男人就算无法原谅,可是在这样的境地里,他却依然是她最可以依靠的人。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用力抱紧怀中哭泣的女子,大手在她背后轻轻抚慰。 “嗯。” 江蓠轻嗯了一声,微微抬起头,却忽然感觉男人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似乎要倾倒却又用力撑住。 刚刚的恐吓只是心理战的一种,现在小混混们跑了,陆季年精神一松,也有些撑不住了。 “季年!你,你的伤……”刚刚脱困太过激动,差点忘记了陆季年可是受了刀伤,现在才反应过来,探手一摸,湿漉漉的满手是血,江蓠又惊又急,“你忍着点,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流了点血而已,”陆季年说得轻描淡写,探手从江蓠的衣兜里掏出那个装了追踪器的手机,“比起这个,我更在乎的是你,只要不是你主观的想要偷偷的离开我,受点小伤完全不值一提。” 江蓠破涕为笑,无奈的道:“你都这样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当看到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单枪匹马的冲过来,她心里封闭情感的硬壳变得脆弱不堪,尤其是在他即将被刀子刺中的那一刻,她几乎已经不能呼吸,心脏整个揪紧,剧烈的疼痛从心房爆裂开来,流经四肢百骸,席卷每一条血管。 让她再也不能否认,对他的感情,绝不是轻易可以淡忘的。 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这是她唯一迸发出的念头。 曾经那段感情,或许,她从来就不曾放下过吧…… 看着男人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因为流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过往的一幕幕在心头闪过,汇同情感的羁绊化作一根根密密麻麻的藤蔓,将自己重重裹紧。 她觉得自己似乎再也没有力气逃脱…… 而更可耻的是,她竟然也已经不想逃离了。 第38章 我是江蓠 陆季年最终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只要稍微再晚一会,陆家恐怕便要失去唯一的继承人了。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受伤的?” 背后的伤口缝了十八针,刚刚结束手术被推回病房,得到消息的陆家人便很快将单人间挤满。 陆老爷子坐着轮椅,在陆夫人的推扶下来到病床近前,苍老而威严的面孔上露出深深的关切。 他已经老了,而且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陆季年是他唯一的孙子,一旦出了什么事,绝对是整个陆氏家族的危机。 在得知陆季年进医院的消息之后,陆老爷子直接大发雷霆。 虽然是问句,不过他却以严厉的目光望向站在病床边,一直与陆季年手拉着手,一时也没有松开过的江蓠。 这个女人,他有印象,那天是被陆美薇带到宴会,然后又被陆季年带走,紧跟着才过了一天,就出现了这种事情,现在她和陆季年同时在医院,陆季年受伤的事情,显然跟她脱不开关系。 “爷爷,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很快就能痊愈。”发现老爷子目光不善的盯着江蓠看,陆季年开口将老爷子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至于为何会受伤,某人应该心知肚明。”说着,他目光一转,扫向陆老爷子身后的陆夫人母女。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曾仔细的问过江蓠,事情的经过,江蓠也将自己对于事件的猜测说了出来。再结合陆季年自己掌握的有关陆夫人母女的想法,这件事情虽然目前还有什么关键的证据,但是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陆夫人母女所为。 尤其是他刚刚那句说得模棱两可,陆夫人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可站在旁边的陆美薇脸上却出现了一丝惊慌躲闪的表情,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果然是她们捣的鬼。 陆季年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冷冷的收回目光,暂时压下怒火,朝陆老爷子微笑道:“爷爷,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尽快结婚生子吗?我想,我的婚礼就安排在下个月吧。” 陆老爷子闻言,眼睛一亮,“怎么,你终于想通了吗?那很好,爷爷现在就去给老杜家去个消息,杜家的丫头虽然不算最好,可也勉强与你般配。” “不。不是杜家。”陆季年按住老人的手背,轻轻拉了一下身边的江蓠,“我的结婚对象,是她。” 陆夫人脸色微不可察的一变,嘴唇动了动,最终有闭上。陆美薇也是吃惊的瞪大眼睛,想说什么,不过被陆夫人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江蓠一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而且…… 而且,还是直言不讳的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看向江蓠,目光中透出重重的审视意味,与陆季年确认道:“她?” “对,就是她。我只会跟她结婚。”陆季年微笑点头,态度坚定不移。 陆老爷子看了江蓠半晌,微眯的眼睛霍然打开,两道精光一闪而没,“江蓠。江蓠……呵,”咀嚼着这个名字,陆老爷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再次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江蓠,意味深长的缓声道:“我就说看着怎么有些面熟,原来……原来是你啊。” 江蓠知道,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个曾经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她点了点头,没有移开目光,直视着老人,非常清晰的给予确认,“不错,是我,我是江蓠。” 第39章 你老了 “我是江蓠。” 并没有刻意提高的声量,在人满为患的病房里听起来,简直震耳发聩。 尤其是声音里蕴含的满满自信,对另一半的完全信任,迥异于曾经那个用一百万,用悬殊地位差别身份就轻易逼退了的年轻女孩。 江蓠说完,看到陆季年正对自己露出鼓励的笑容,不由也轻笑着回应他。 在最深爱的时候,因为患得患失,因为缺少必要的信任,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牺牲”自我,一厢情愿的以为这样做是为了对方而离开,轻易就选择了放弃。 如今重新决定在一起,她终于明白,在一段爱情里,除了彼此深爱,更重要的是互为信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走到最后。 陆老爷子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中,灰白的眉毛一轩的开口:“季年,你真的要和她结婚?要知道,当年……” “当年的事,如果不是爷爷你在背后捣鬼,或者您现在就已经抱上了心心念念的重孙了。”陆季年直接打断。 陆老爷子凛然,“季年,你这是什么态度?” 当年的事情,其实做得并不隐秘,会被陆季年知道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其实陆季年是否知道真相并不重要,老人觉得就算他知道真相也无所谓,因为,一个为了钱可以离开他的女人,并不值得珍惜,是对他的侮辱,陆季年的自尊心应该不会允许自己再对这样的女人有所留恋。 而且,当年逼走了江蓠之后,陆季年的表现也确实跟老人预想的一样,他虽然难受失落了一阵子,可却很快就振作起来,也没有再去找过那个女人。 只是唯一让老人想不通的是,原本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到了今天,为何会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己这个孙子,只是伤了后背而已,难道连脑子都受伤了? 陆季年保持着笑容不变,淡淡的道:“爷爷,你年岁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放手了不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老爷子闻言不由脸色一变,声音也变得凌厉了几分。 “老爷子,季年才刚做完手术,身体还需要休息,我看今天就先到这吧,有些事等季年出院了,再谈不迟。”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夫人,忽然出来打圆场,还不时朝着老爷子使了使眼色,隐晦的望了两眼江蓠,意思是这里还有个外人呢。 自从陆父去世之后,陆夫人一直有着很重的危机感,所以她一直都是站在老爷子这边,希望可以讨得陆老爷子的欢心,让他成为自己的新靠山,免得以后被陆季年赶出门去。 如果是在以前,她自然是巴不得陆老爷子和陆季年翻脸,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确实的感觉到陆季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陆老爷子还要可怕,如果今日两人翻脸,她甚至有一种陆季年会最后胜利,而陆老爷子会彻底倒台的错觉。 陆老爷子目光转动,在江蓠身上扫了一眼又缓缓的再看向陆季年,半晌才收回目光,重重的哼了一声,朝陆夫人摆摆手。 陆夫人马上推着陆老爷子从病房出去,也暗暗的松了口气,总算没吵起来。 出了病房,陆老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朝陆美薇沉声道:“我不是说过,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吗?她怎么还会出现在季年的身边?” 跟出来的陆美薇被老爷子问得哑口无言,嚅啜着道:“爷爷……我,我真的不知道,本来她应该被一群混混给玩死的……”说实话,当她在病房里看到江蓠的时候,也惊呆了片刻。 陆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截口道:“季年的伤,是不是就因为你错误的行动造成的?”不会有错的,季年如果不是因为要救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受这么严重的伤!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孙子竟然会因为陆美薇做事不够干净,被牵连着受伤,导致陆氏差点失去唯一的继承人,老爷子不由气得脸色发白,连连拍打轮椅两边真皮包裹的扶手怒吼,“混账,混账!” 第40章 总有花完的一天 陆美薇也老爷子吼得委屈极了,红着眼圈小声辩解,“那也不是我的错啊,我找的那些人平时做事很干脆的,谁知道哥哥会为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去亲身犯险啊。” “你还敢说?” 老爷子狠狠的瞪了陆美薇一眼,陆夫人连忙拉了一下女儿让她闭嘴,陆老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神色恢复如常。 上位者一向懂的如何尽快的压制情绪,重新归回冷静,这样才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陆夫人道:“老爷子,您先消消气,小薇虽然有错,但现在咱们真正应该做的,是如何让季年改变主意。唉,季年还是太年轻了,才会让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欺骗。” “你有什么办法吗?”恢复过来的陆老爷子语气也变得平静了不少。 陆夫人笑容满脸,胸有成竹的道:“老爷子,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 病房内。 陆老爷子离开后,病房里便一下子从人满为患变回了最初的宁静。 独立的单人病房中,只有两个人的话,甚至还显得有些空旷。 不过陆季年相当享受这种只有两个人的私密空间。 他亮晶晶的眼眸望向江蓠,满眼赞赏,“刚才,你可真有气势。” 江蓠被他的赞赏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撇了撇柔嫩的唇角,佯装不喜的道:“我可还没原谅你呢,更没有答应嫁给你。” 陆季年微微一笑,眼底倒是透着挚诚,“我说过,我并不想寻求你的原谅,你可以一直恨我。嗯,你可以惩罚我,让我这辈子都没法跟爱我的女人结婚,只能跟恨着我的你天长地久。” 江蓠被他这话弄得差点喷出来,这叫什么惩罚啊? 亏他还好意思说出来,还说的这么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目带真诚! 陆季年看着江蓠变得诡异的脸色,继续说道:“如果你还觉得惩罚力度不够的话,那就努力花光我的钱,让我变得一贫如洗怎么样?” “噗。” 江蓠实在没憋住,噗呲一声笑出来,陆季年展颜:“你笑了,那这么说,你是同意嫁给我了?” “哼,你想的美。”江蓠敛去笑容,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如果是求婚的话,这也太草率了吧? “那……”陆季年开口无言,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道:“嗯,我的钱确实有点多,光你一个人的话,好像花一辈子也花不完,要不……”顿了顿,无比认真的道:“要不这样,咱们多生几个孩子,下一代花不完,就让下下代去花,一代一代传下去,总有花完的一天。” 江蓠瞪着眼看着他,陆季年小心的问道:“你觉得,我这个办法怎么样?” “不、怎、么、样!” 江蓠一字一顿的将他的办法全部否决! “我走了,懒得跟你胡扯!”再由着他这么说下去,恐怕自己就要气绝身亡了。 起身想走的江蓠,忽然被手上传来的力量拽倒在床上,江蓠惊呼了一声,就觉身上一沉,温热的身体带着熟悉的男性气息严丝合缝的占据了她头上的整片天空。 “你干嘛?”江蓠气息不稳,耳尖红透,要是他敢回答说“干你”那样的荤话,她绝对敢踢他的命根子! “别走。”男人的声音低沉之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甜腻的像是粘稠结晶的蜂蜜。 江蓠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心中竟莫名有一丝奇妙的失望感,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刚刚那一瞬间,竟然在期待着发生点别的什么,吓得心跳都乱了。 我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被虐出毛病来了吧? “起来。”不轻不重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江蓠不动声色的掩饰住内心的千回百转,“再乱动小心背后的伤口裂开。” “那你答应我,不离开我。”陆季年压着她没动,执拗的等着她做出承诺。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孔,从这个角度向上看去,意外的柔和了许多,或许面对着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他的棱角全都被爱意软化,剩余的,只有发自内心的卑微的奢望和执着的乞求。 江蓠看了他半晌,看着他眼中浓厚的乞求之色,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如清风拂面。 “嗯,我不走。” 第41章 管他呢 一周之后,伤口拆线。 陆季年这几天被江蓠照顾的无微不至,心情大好,伤口愈合得也是非常顺利。 再加上没有破坏气氛的人来打扰,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升温极快。 “江蓠,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在办理好出院手续之后,陆季年敏锐的发现这几天笑容渐多的江蓠,情绪好像微微滴落。 “没有啊。”她只是想到,陆季年出院的话,就得回到陆氏豪宅了,那座豪宅里还住着陆夫人母女,有些难以自处。 这些天里在医院照顾陆季年,她暂时将往昔的痛苦经历忘记,抛开一切试着重新爱上他,可是一旦陆季年出院,她便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到底是要再次与陆季年分开,还是跟他回去,与陆夫人母女共处一室。 而且,陆夫人母女陷害她的事情,他似乎也已经完全的忘记了,这些天从来都没有提过一次。 虽然她未必不能理解——陆夫人母女毕竟是他的家人——站在他的立场上,似乎也很难去责备什么,如果想要跟他结婚,这件事情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她不敢保证再次见到陆夫人母女,自己能不能永远保持这种冷静的状态。 “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一会你们家的管家会开车过来接你回去的。” 压下心中的种种念头,江蓠若无其事的扬起笑脸,将医生开的药物一样一样的摆在面前,嘱咐道:“这个药,是消炎的,每天口服两次,每次一片。这个药膏早晚各涂一次,可以促进皮肤愈合,还有这个,嗯……需要十二小时吃一片,连续吃三天就好了。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记得这半个月伤口不能沾水。这些方法你记不住也没关系,我已经写在便签上了,忘了的话,你就自己看两眼。” 陆季年皱着眉头看她巨细无遗的交代,每说完一样,就把药品收入口袋,忍不住道:“你难道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你是在担心回去后,跟她们碰面?”她们指的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女子不安的移开的目光让陆季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轻轻握住江蓠的手掌,“你不用担心,那是只属于我们的‘家’,她们很快就不能再住在那里了。” “你要把她们赶出去吗?”江蓠吓了一跳,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惊声道:“你……你不会是,也要把她们给,给……”下面的话说不下去,江蓠并拢手指在脖颈处一划。 想到陆夫人母女对付自己的手段,她不由得产生了这种不好的想法,豪门的手段不是她这种普通人可以理解和想象的,她真的很怕陆季年也有这样疯狂的想法。 陆季年有些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失笑道:“你想什么呢?” 真当他是个变态大坏蛋了吗?他根本不屑于用那种肮脏的手段。 “如果她们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大家相安无事,我自然也不会对付她们,但是这一次,她们触碰了我的底线,所以我也不会继续容忍下去。”陆季年轻揉江蓠的脑袋,淡淡的道:“她们已经没资格继续住在那里,我会把她们应得的那部分财产分给她们,不过那些刷爆的信用卡,从此以后就得她们自己想办法还上了。” 江蓠抬头,毫不意外的在陆季年的眼中看到了点点狡黠闪烁。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过了片刻,才缓缓摇头,“可是你的爷爷,陆老爷子,他还是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爷爷他老了。” 仿佛感叹般的,陆季年长臂一伸,将江蓠揽入怀中,江蓠怕他伤口崩裂不敢挣扎,只能任他搂着,在耳边轻笑一声,恣意飞扬的道:“他不同意?呵,管他呢!” 第42章 找上门来 管他呢! 江蓠听得想笑,可泪意却有些止不住的上涌。 他说得那么随意,可她却知道这一句轻描淡写的仿佛开玩笑般的“管他呢”,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的坚定信念。 想要让固执的陆老爷子改变想法是很困难的。 而这一句充满任性意味的“管他呢”,则代表着陆季年为了她,为了和她在一起,不惜与陆老爷子对抗到底的决心。 不一会,来接陆季年的车子就到了,有了他这句话,江蓠也便不抗拒跟他一起回去了。 路上,江蓠想着等会要见到陆夫人母女还是有些不自在,不过没想到,等他们回到陆氏豪宅,陆夫人母女恰巧不在。 陆季年看着江蓠脸上一会忧一会喜的表情变化,不由微微一笑,无言的握紧她的手。 江蓠反握住他,朝他一笑,彼此的心意不用言语传达,便已经心领神会。 “少爷,外面有人要找江小姐。” 进了门的两人还没等把东西放好,管家便进来通报。 “是什么人?”江蓠疑惑的问道,会是什么人来找她呢?知道她在这里的人,应该没有几个吧? 尤其是她这一段时期的特殊经历,几乎算是社会意义上的“人间蒸发”,除了几个有限的人,应该没人知道她的行踪的。 “外面来的人,自称是江小姐您的母亲。” 管家恭敬的回答,看到江蓠忽然神情一变,又偷偷的瞟了陆大少一眼后,小心的补充道:“……还有一位自称是您的丈夫的男子。” “什么?”陆季年冷峻开口,眸光微寒。 江蓠也震惊了,比听到后母找上们来更加震惊,“什么?我的丈夫?我,我……” 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会比她听到这个消息还要震惊,江蓠连忙转头去看陆季年,焦急的想要解释,可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决定在一起,怎么会突然多出个莫名其妙的丈夫来? 她真的不想因为这莫须有的事情,而让两个人的感情再次产生裂痕。 “走,我们去看看。”将江蓠焦急的神情看在眼里,他怎会不知她在担忧什么?冷下来的目光里再次浮现出几许温暖,陆季年拉着江蓠往外走。 他温热干燥的大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包住,像是遮风避雨的安心港湾,有天大的事情也有他挡在前面。 有了他的支持,江蓠心神大定,两人一同走出去,远远的就见两人正从院门处走进来,十几米的距离,很轻易的就能看清走在前面的那个中年妇女确实是继母,而走在继母身后的则是一个年轻男子。 他头发梳得整齐,神情略显拘谨,一身西服似乎不太合身,紧绷绷的勒在身上,在看到江蓠的时候,眼神里微微露出几分愧疚,可转瞬便换上一副势在必得的目光。 陆季年看清那男子后,眉头微蹙,江蓠则完全惊讶得捂住了嘴,比刚刚得知继母和丈夫找上门的消息还要震惊。 这个穿着紧绷绷西服跟在继母身后的年轻男子,就在前不久还曾见过一面! 她完全没有想到,那个所谓自己丈夫,竟然是他!竟然会是曾辉! 如果不是切实的已经身在此地,在陆氏豪宅里见到了江蓠,曾辉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身份出现在江蓠的面前。 事情还要从前两天说起。 自从那天在医院旁的小巷里与江蓠见过一面,眼看着她被陆季年带走,他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虽然江蓠说过她没事,让他不要担心。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好。 于是,他去了江蓠的家,想要问问她的继母,到底对江蓠的事情是否知情。 结果连续去了几次,都发现家里没人,直到昨天才真正的与江蓠的继母碰上面。 由于小时候两家比邻而居,继母也是认识曾辉的,一见他来了,竟是二话不说,直接问了一个让他感到非常意外,又非常尴尬,更是非常惊喜的问题:“你想不想做江蓠的丈夫?” 他惊喜交加,虽然对江蓠有好感,但是总觉的她太过优秀,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只能将喜欢默默的埋藏在心底。 继母看他表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直接就拉他去了民政局,然后一系列的手续毫不费力的搬下来,大红的结婚证书到手,他的身份便已经赫然成了江蓠的丈夫。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对此质疑,仿佛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已经铺好了一切道路。 虽然察觉到这里面有着不寻常的味道,他也会感到自己是趁人之危,还没得到江蓠的同意就草率得扯了证,可在看到江蓠站在陆季年的身旁,两个人双手相握十指交缠的模样,那一丝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江蓠,对不起,但是我会比他更爱你。 第43章 谁在捣鬼 “小蓠,小蓠!” 继母看到江蓠和陆季年出来,立刻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的赶过来,声音亲切的唤着,一副慈母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和江蓠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早就看惯了继母的这套做派,江蓠移开目光,不去看她,怕看她一眼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 “哎呀,我的乖女儿,你都瘦了,这阵子一直在外面漂泊,肯定是没好好吃饭吧,唉,真是受苦了。”跑到近前,继母一边叫着,一边想要上前。 陆季年上前一步,将江蓠挡在身后,继母只得停下脚步,尴尬的堆起满脸笑容,“啊,陆少爷你好,我们家小蓠受您关照了,真是太感谢您了。” 陆季年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江蓠的继母这样突然找上们来,还带了自称江蓠丈夫的曾辉过来,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继母继续笑着,意有所指的望了望身后跟来的曾辉,笑道:“陆少爷,我们是来接小蓠回去的,你看,小蓠的老公也来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赶紧让让,把人让我们带走吧。 母亲和老公一起来了,这是最直系的亲属,就算你再有权有势,也没理由扣着人不让走。 江蓠绷着脸,几次想要张口反驳,都被陆季年微微攥紧的手指给制止,即便只是看着男人坚毅的侧颜,她就很轻易的明白男人的心思。 ——一切有我,你看热闹就好。 察觉到他的意思,要不是场合不对,江蓠差点笑出来。 一直以来,继母的存在就像是一副禁锢她身心的巨大枷锁,可是有陆季年站在身边,她却忽然觉得,继母的压力再也不能对她起到半点作用,自己只需要抱着手臂在一旁看他表演就好了。 陆季年表情悠哉,眼神缓缓从继母的身上转移,最终在曾辉的身上落定,曾辉被他看得不自在,仿佛他的眼神有千斤之重,落在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缓缓开口,“江蓠下个月就要嫁给我了,她的丈夫只能是我。其他人……呵。” 一个呵字,带起的是无限的嘲讽,和深深的不屑。 “你凭什么这么说?江蓠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你要强娶的话,我要告你!”曾辉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吼了出来。 继母也道:“是啊是啊,你这是重婚罪,重婚罪!” 陆季年瞥过眼,“告我?好啊,尽管去。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站出来说是江蓠的丈夫,便以为我会相信吗?” “哼,你不信的话,来看看这是什么!我们可是有结婚证的!”曾辉扬起手中两张大红的证书,连户口本都拿了出来。 江蓠再也忍不住,抢到近前,满脸震惊的看着那结婚证上与曾辉合照的女子确实是自己,就连户口本上属于自己的那页,也被打上了“已婚”的字样。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她这一段时间一直跟陆季年在一起,跟曾辉只见过一面,怎么可能会跟他登记结婚?“这是假的,是伪造的!” 继母得意的笑道:“小蓠,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你看看,这可是带着钢印的,怎么可能造假呀。” 陆季年也脸上变色,这结婚证上的钢印确实是真的,就算事情有蹊跷,可证件确实是有效的真实的证件。 他面色一沉,湛湛精芒来回扫视继母和曾辉,凭他们肯定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证件,这背后一定有人捣鬼。 ——是陆夫人,还是爷爷? 第44章 条件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江蓠兀自徒劳的申辩着,可目光已经暗淡了下来。显而易见,就算再怎么说,这结婚证确实是真的,户口本上也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结婚”了…… 就算最终陆季年能够摆平这件事,也会在她的人事档案里留下痕迹,难道自己要顶着户口本配偶栏里刺眼的“离异”两个字,嫁给他吗? 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二婚,这……这让她怎么能够接受…… 曾辉目光殷切的望向江蓠:“小蓠,跟我回去吧,我们好好过日子。” 继母更是笑吟吟的对陆季年道:“陆少爷,您看,这回您相信了吧,还是让小蓠跟我们走吧。您就算再怎么喜欢小蓠,那也得‘发乎于情止乎于理’不是?” “季年……”江蓠心慌意乱的朝陆季年望去。 大红的结婚证,户口本上的已婚,都证明着曾辉和她的夫妻关系,陆季年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再将她留下。 可是她绝对不要回去!那个家,根本就是她的噩梦,一旦回去,会重新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继母的得意,曾辉的殷切,她都看在眼里,不由万分焦急。 陆季年忽然嗤笑一声,两手揣在裤兜里,深深的望了江蓠的继母一眼,“我听说,伯母在外面欠下了许多的债务,最近一段时间更是被讨债人逼得不敢回家,不知有没有这种事呢?” “啊?咳咳,”猛然被这样问出不相干的话题,继母愣了一会,脸上表情变换不定,最后才又露出市侩的笑容,恬不知耻的道:“看来陆少爷是真的挺喜欢我家小蓠的,就连我的事情都了解的这么清楚,呵呵,那个确实最近手气不太好,欠得多了些。” “妈,带小蓠走是要事,你跟他说些不相干的干什么?”曾辉察觉到这个话头不妙,想要打断。 “怎么回事不相干的呢?”陆季年轻笑了一声,“眼看这天气要开始变冷了,伯母被逼得有家难回,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继母也横了曾辉一眼,转头对着陆季年露出讨好的笑容,唯唯诺诺的道:“陆少爷说的是,说的是。我也正为这事情发愁呢。” 这么多天她没在家,就是为了躲债,要不是昨天接到陆夫人的电话,她才不会特地回去等着曾辉上门。 本来她跟陆夫人签订协议,指望着江蓠代孕剩下孩子,好拿到一大笔钱还债,结果最终一分钱没拿到不说,江蓠也跑没影了。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有钱的陆夫人竟然又打来电话,让她带着曾辉去办理登记手续,然后一起去陆氏豪宅带走江蓠,事成之后,答应给她一大笔钱。 但是有着前车之鉴,她虽然按照吩咐带着曾辉上门,可心里总是悬乎乎的。 现在,陆季年忽然提出债务的问题,她觉得,如果能在陆大少这里敲上一笔,那绝对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就算陆夫人事后又掉链子,她也不怕白辛苦一场了。 陆季年微微一笑,胜券在握,“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张支票,”在继母期待的目光中,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支票,递出去,在继母想要接过去时,又缩回来,笑道:“支票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您说!”继母如小鸡吃米般的点头,一连声的说道。 “妈!你……”曾辉不满的开口,却全然无奈。 “你闭嘴!”继母比他还不满的吼着曾辉。 江蓠也拉了陆季年一下,她非常不想看到这一幕,她的继母根本就是个无底洞,这一次给了她钱,那就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无数次。 陆季年朝她弯了弯唇角,让她安心看着。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拿了支票立刻离开,江蓠,给我留下来。” 第45章 空白支票 “好,好的。” “你做梦!” 继母和曾辉简直是异口同声。 曾辉愤怒的道:“我是不会同意的,把你的臭钱收起来!我只要江蓠!” 继母十分不爽的怒瞪曾辉,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家的事,哪轮得到你来插嘴!” 曾辉被气得发笑,抖着手里的结婚证和户口本道:“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我和江蓠是合法夫妻,我们才是最亲的人,你只是她的继母,有什么权利用江蓠去换钱!” 他算是看明白了,江蓠这个继母根本就是个恶心的垃圾,眼睛里只有钱,其他什么都可以不顾。 很是难以想象,江蓠竟然和这么恶心的女人生活了这么久,以继母如此熟练的行为,恐怕江蓠已经被她不止一次的“卖”出去换钱了吧。 一想到此,曾辉就由衷的心疼江蓠的遭遇。 陆季年微微耸了耸肩,有些为难的将手中的支票再往回缩了缩道:“伯母,这位先生执意要带走江蓠的话……似乎,我也很为难啊。” 继母看看曾辉,又看看陆季年手中的支票,忽然脸色一整,把心一横,连珠炮般的说道:“陆少爷,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人根本就不是江蓠的丈夫。” 明晃晃摆在面前的支票,可比信誉不好的陆夫人那虚无缥缈的承诺来的更实际。 “事情都是陆夫人,也就是你的母亲吩咐我这么做的。包括这些证件,都是她找人疏通安排好,然后昨天由我带着他去办理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是江蓠的丈夫。” “你,你怎么能……”曾辉如同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呆愣愣的看着把一切全都招认出来的继母,心中五味杂陈。 陆季年满意而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继母不理曾辉,只讨好的看向陆季年,紧盯着他手里捏着的支票,“陆少爷,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看这支票……” 探手将支票递给她,继母简直要喜极而泣,眼里露出贪婪的光芒,欢天喜地的就要离开,可忽然又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的道:“陆少爷,这……这支票上怎么没写是多少啊?” 陆季年拉着江蓠,淡然而笑,“这是张空白支票,你可以随意填写数字。” 江蓠闻言吃了一惊,空白支票!以她继母的为人,肯定得填上一个天文数字! 就算陆氏集团再资金雄厚,也绝对会如被割肉般的被她的继母咬下一大口血肉。 陆季年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朝她眨了眨眼睛,让她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劝阻憋了回去,只能揣着一肚子的疑问等待他一会解答。 继母小心翼翼的拿着支票开心的离开,曾辉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是底都被揭穿了,他不甘心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离去。 “你到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给了她一张空白支票!” 事件的解决还算圆满,只是唯一让她忧心的便是那张支票。 陆季年坐在沙发上,将她拉倒在怀中,看到女子白皙的耳朵,便在她小巧的耳尖上轻轻啄了一下,“这么快就进入角色,知道帮我省钱了?” 江蓠怕痒的缩了一下,意识到如此突然的亲密动作,让她羞不可抑的红了脸庞,却仍旧一脸隐忧的道:“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不了解我继母那个人,她非常贪婪,你给她空白支票,她绝对会给你填上一个天文数字的。” 陆季年有些好笑的望着她,直到把她望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好,这才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神神秘秘的在她耳边做贼似的说道:“那张支票,是空白支票。” “??”江蓠听得一脸懵逼,对呀,就因为是空白支票,她才担心呀。 陆季年摇了摇头,再次说道:“你明白,我说的是,那是一张真正的‘空白’支票。” 这一次,他把空白两个字咬得极重,江蓠愣了半秒钟,脸上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你,你的意思是,那张支票上没有你……” 陆季年接口笑道:“对,那张支票上没有我的签字,也没有我公司的印章,是一张完完全全空白的支票,无论她填什么数字,银行都不会受理的。” 虽然已经想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江蓠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第46章 此生难逃 江蓠忽然有点想为继母拘一把同情泪。 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继母,一辈子也没见过支票的人,就这么被陆季年给戏耍了。 “可是你这样做,她只要一去银行,就会知道被骗的事情。”后续的麻烦恐怕还是无可避免。 今天曾辉的离开也只是因为“猪队友”的背叛,让他完全被泄了底气,其实那些证件都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想要纠缠下去的话,事情同样很棘手。 如果继母发现自己被骗了,再去带着曾辉找上门来,那麻烦可就大了,至少不可能像这次这样,轻易的将他们打发走。 陆季年挑了挑眉,优哉游哉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了一下播放,里面顿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少爷,我给你说实话”吧,这人根本就不是江蓠的丈夫…… “事情都是陆夫人……吩咐我这么做的……这些证件,都是她好人疏通安排好……办理的……” 江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一脸笑容的陆季年,“你录了音?你竟然录了音!你是什么时候……”回忆里忽然想起,在第一次掏出支票之前,她好像看到他把双手随意的揣在裤兜里…… 啊,就是那个时候,他打开了装在裤兜里的手机中的录音功能吗…… 呵,他这个人,还真是…… 男人歪在沙发上一脸欠揍般的笑容,等着接受女人的夸奖,活像期末考试考了一百分的小学生回家后,拿着满分的卷纸等待着妈妈给予奖赏。 不过看看那女人只是一脸又想哭又想笑,导致脸都憋得有些扭曲,只呆呆的看着他,完全没有要夸奖他的意思,他便决定自给自足,自己犒赏自己。 捉住那纤细的腰肢,在还发着愣的女子那柔软的红唇上印落一吻。 热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像一场久违的甘霖滋润了大地,分别后的多年,这是最为默契的一次抵死缠绵。 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感情全面释放了出来。 恨也好,爱也罢。 原谅与否,都已经不再重要。 这一刻,只需要尽情的享受这生命的怒放。 恨得越深,爱得也便越沉。 他是她最恨的人,也是她最爱的人…… 是此生难逃的劫数。 ………… 缠绵了一夜的两人,早上醒来的时候,相对而笑,宛如多少年来的每一个早晨张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便是对方的笑脸,那么的自然和谐,充满了温暖的感受。 只不过在两人起床的时候,还发生了个意外的小插曲。 因为江蓠起身时,发现床上竟然有几滴可疑的血红。 呃,难道是大姨妈来了?江蓠反射性的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一夜放纵,偏巧赶上大姨妈来临?这也太尴尬了吧? 江蓠连忙跑进卫生间去检查。 陆季年却望着那几个红梅般的痕迹,笑着打趣,“慌什么,这可是你我爱的见证。”可惜了两人第一次偷食禁果的“证物”没保存下来,现在这一床“红梅”刚好弥补。 正想着,就见进了卫生间的女子重新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古怪的直奔着自己走过来,从背后压过来,顿时被撩拨的心头火热,低笑道:“怎么?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次吗?” 江蓠没好气的捶了他一拳,警告道:“别动,是你后背伤口渗血了。” “……” 看着男人满头黑线无语的样子,江蓠笑得春光灿烂。 第47章 买买买 有了继母的录音证词,主动权就掌握在了她和陆季年的手中,后续的事情,自然变得好处理多了。 不过具体的过程江蓠并没有接触到,一切都是陆季年着手处理的。 总之最后的结果便是,如同陆季年曾经说过的那样,陆夫人母女拿着她们应得的那份财产,拿着属于她们的七八张刷爆的信用卡,被彻底的赶离了陆家。 江蓠的户口本上,已婚的那栏被重新修订了过来,她和曾辉的那段莫名其妙的婚姻被纠正了过来,恢复了她未婚的单身身份。 至于江蓠的继母,自然是一分钱也没有拿到,仍然过着被债主讨债,逼得不敢回家的东躲西藏的日子。 “你好像休息快一个月了吧,伤口也都长好得差不多了吧?” 穿着优雅长裙的女子,外披一条长款的素色大衣,精致的珍珠耳环点缀在脸庞,把女子的气质衬托的格外高雅迷人。 只不过此刻优雅迷人的女子,正姿态不那么优雅的扭着头朝身后的男子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 在她身后,高大帅气的男人左右手各拎着大大小小的手提袋,正尽职尽责的充当着陪女友逛街的男劳工角色,只不过别人拎这么多东西都会狼狈不堪,可他却如同行走在T台上的模特,轻松自如,如履平地,非常具象化的体现了什么叫男友力MAX。 这两人自然便是江蓠和陆季年了。 “是呀,差不多痊愈了。”陆季年步伐轻快,目光掠过两旁橱窗里的精美服饰,忽然道:“那件不错,我们进去试试。”说着一挽江蓠,拉着她走进去。 “先生,小姐,欢迎光临。”训练有素的导购立刻迎了上来。“两位需要买点什么?我可以给两位介绍一下。” 江蓠都无语了,她严重怀疑这男人已经疯了,竟然比她还能逛,还能买。而且,像是要一股脑的把错过的这么多年的时间补回来一样,这些天,天天出来帮她购置衣物。 现在她的衣服都已经可以把一个标准大小的卧室给填满了。 勉强挤出点笑容施舍给导购小姐,江蓠拽住已经想要跟着导购小姐进去看衣服的男人,“我说你既然差不多痊愈了,是不是应该回公司去看看啊?”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点陆氏继承人的自觉了?难道他就不担心这么长时间没去上班,公司会不会出什么状况吗? 最主要的是,他这样天天耽在家里,要个没完没了,而她每次还要提心吊胆,生怕他用力过猛再次崩裂伤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然她都怕哪天报纸上突然刊发一则“大震惊!陆氏集团唯一继承人陆XX精尽人亡,死于非命”的新闻,然后网友跟帖评论,“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想想就觉得那画面不忍直视啊。 陆季年自然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笑吟吟的道:“公司的事情又不是全靠我一个人,我只是负责把握大的方向,细节方面自然有专业的人去做。就算我半年不去公司,陆氏还是会好好的,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哪天会突然破产,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不去公司的最主要目的,还是要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布置他们的婚礼。 这是在他受伤出院之后,便开始着手筹备的事情,目前距离婚礼日期,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他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第48章 把一切都交给我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的功夫,又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婚礼的筹备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在最后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陆季年也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大张旗鼓的带着江蓠采购各种婚纱礼服,让她选择喜欢的婚礼形式。 虽然,他曾经当着陆老爷子的面就说过下个月结婚的事情,可是江蓠一直没有当真。 毕竟,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问题,还有最后一环没有解决。 陆老爷子,始终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她一面被即将于陆季年结婚的巨大幸福感包围,一面又怀着深深的担忧。 从始至终都不认同他们的陆老爷子,难保不会在婚礼上发难。 目前来看,江蓠甚至觉得,这可能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到时候,当着那么多的宾客,是何其的难看? 整个婚礼或许都会变成一场闹剧吧? 而且,她忽然想起来,还有那个喜欢着陆季年的杜家小姐,杜盈心的存在。 这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亟待解决,可陆季年却仿佛把这些事全都忘记了一样,每天乐呵呵的陪在她身边。 仿佛只要拥有她,便拥有了全世界的快乐。 寝食难安的半个月,让清瘦了许多,偶尔还会因为过于心烦出现干呕的情况。 望着三面巨大的组合穿衣镜中映照出穿着雪白婚纱的身影,江蓠轻轻叹了一声,收起内心的那份隐忧,清减得不及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她转了个身,堆叠的轻纱便随着她的动作飞旋出一抹惊艳的弧度,“唰”的一声,落地的帘子向左右打开,露出等在外面的男人,还有他眼中那被十足惊艳到的光辉。 陆季年望着那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丽女子,雪白的婚纱穿在她的身上,蝴蝶般的锁骨间缀着一颗设计感极强的钻石,衬托得她精致得如同上天馈赠的宝物。 “你真美。”由衷的赞叹,朴素到了极致,因为这样的赞美发自天然,已经容不下任何的形容词汇。 “谢谢。”江蓠不吝啬的展露着笑容,单手提着裙摆,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笑道:“这件婚纱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陆季年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里的凉薄温度,忽然低声道:“江蓠。” “嗯?”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上的褶皱,江蓠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在担心着什么?”温热的气息从敏感的耳廓拂过,证明现在他正低着头,这句话是在她耳边的呢喃低语,如果她现在抬头的话,也许会撞到他的下颏。 江蓠故作轻松,“没有啊。”他终于是察觉到了什么吗?不过,结婚是开心的事情,有她一个烦心就够了,不必也弄得他跟着不安。 陆季年捧住她的脸颊,将她低垂的脑袋从胸前挖起,让她的注意力完全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认真的道:“江蓠,相信我,一切有我,你不用为任何事而担忧,你只需要想着明天是我们的婚礼,明天要如何艳惊四座,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 他黑亮深邃的眼眸,像深夜里挂在深蓝天幕上的银色月光,被这样认真的看着,有种神迷心醉的感觉,仿佛整个灵魂都能被他吸入眼中,眼里,心里,都已经无法容纳任何其他的事物。 “嗯。”女子重重的点了头。 嗯,哪怕明天的婚礼全世界都不同意,那又如何? 只要他愿意娶,她愿意嫁,谁也无法阻止他们在一起。 第49章 终于等到你说爱 坐在打造的精美绝伦的镂空南瓜型的马车里,由两只白色的高头骏马拉着缓缓的跑向草坪另一头那扎满了一个个华丽的白色礼棚之处,江蓠深深的吸了口气。 期待已久的婚礼,终于要开始了。 白色的骏马脚步华丽,宛如跳着华尔兹舞步般的拉着南瓜马车驶入了婚礼现场。 沿途上的粉色气球被一个一个的放飞上了天空,不时有一大群格子在做着地空的盘旋。 音色浑厚丰满的大提琴伴着明快活泼的小提琴奏响,宛如一只大鹏展翅翱翔,翅膀底下却伴着一只小鸟共同飞舞。 正如她和他。 马车停了下来,她的骑士正微笑着站在面前,朝她绅士的伸出手,扶着她下了马车。 “你真美。”男人的声音无比认真,充满了热爱。 “谢谢。”女人的声音温柔动听,蕴着点点娇羞。 鲜花,掌声,音乐,一路伴随着他们,来宾并不是很多,都是跟陆季年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带着最真挚的祝福,目送着他们走上中间的礼台。 江蓠挽着陆季年的手,站在了礼台上,面对台下众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从心中升起。 礼台上并没有主持的司仪,这是属于他们的婚礼,台上除了他们两个,再也容纳不下第三个人。 他们的婚礼,是精简到了极致的隆重。 陆季年将她的身体转过来,与他面对面的站定,深情的凝望,仿佛有一个世纪之长。 “江蓠,”他开口,见惯了大场面的男人,声音里竟不自觉的有一丝发抖,“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我愿意。”江蓠用力点头,眼睛里已经含上了喜悦的泪水。 能够走到这一步,是多么的艰难啊…… 终于,终于走到了最后,终于,终于在一起了。 “别哭。”陆季年笑着帮她拭去滚落的泪水,轻轻向台下的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 江蓠知道,接下来,便是交换戒指的环节,他是在示意工作人员把戒指呈上来。 很快的,人群中闪开了一条通道,一辆轮椅从中被推了出来,坐在上面的老者穿着隆重的礼服,枯瘦的双手里捧着一只紫容的精致礼盒。 江蓠只看了一眼就浑身颤抖。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陆老爷子,他果然还是来了。 陆季年倒是镇定,什么都没说,一直等着工作人员把陆老爷子推上了礼台。 老爷子的目光深沉而宁静,缓缓的看了一眼陆季年,又深深的看了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的江蓠一眼,徐徐开口,“季年,江蓠,祝福你们两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简短的贺词过后,老人将手中的礼盒交到陆季年的手中。 难以置信的江蓠,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和幻听。 怎么会…… 一直不认同他们,反对他们在一起的陆老爷子,竟然……竟然会祝福他们的婚姻! 陆老爷子被江蓠那充满了震惊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舒服,哼了一声,低声道:“要不是看在你怀了我的重孙的份上,我是不会来的观礼的。” “要不是爷爷你当年逼走了她,现在你的重孙都能打酱油了。”陆季年一边将礼盒里的戒指拿出来,一边嘲讽。 “咳咳……”老爷子连咳带喘,憋的老脸通红,旁边的工作人员机灵的一比,立刻就把老人家给推下去了。 再一次将整个婚礼留给台上的两人。 江蓠还在迷糊中,刚刚这祖孙俩说的话里,好像信息量有点巨大。 “你爷爷刚刚是在说……我怀孕了吗?”怎么她自己不知道呢? “是呀,现在应该有一个月了。” 陆季年笑得贼贼的,这一个多月,他除了筹备婚礼,可是抓紧一切时间造小人来着,只要有了孩子,爷爷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憋回去。半个月前,他发现江蓠有些没精神,也会偶尔出现干呕的情况,于是偷偷的搞了她的尿样去化验,确定她怀孕后,便直接跟爷爷摊牌。 可怜江蓠还一直以为自己身体的反应是因为烦心所致,根本没想到是怀孕了。 不过想想也是,两个人都是很年轻健康,陆季年又强到变态,做了这么久,怀孕简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好气哦,他怎么能一直瞒着她啊? 但是对着他脸上那贼贼的笑容,却偏偏生不起气来。 陆季年笑过之后,便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拉起她的左手,将象征忠诚,圣洁的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中,郑重的道:“江蓠,此生,我只愿与你共度。我爱你,只爱这世间唯一的你。” 江蓠缓缓的低下头,纤细的指尖拈起男士的戒指,动作缓慢的仿佛这小小的戒指有千斤之重。 拉过他的左手,同样缓缓的套入他的无名指中,江蓠抬起头来,与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对望,“陆季年,我,也爱你,此生,不渝。” 陆季年激动得脸上浮现一片潮红,不能自已的一把将江蓠拥入怀中,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在她唇上烙下深深的一吻。 脸上朦胧的掠过两点湿湿的凉意,那是男人滴落在她脸颊上的喜悦的泪水。 他低醇如酒的嗓音呢喃如梦。 “江蓠,终于等到,等到你再一次说爱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