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贾敏重生（捉虫） 身体里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疼痛，让贾敏头晕乎乎的，耳边传开焦躁着急的声音：“太太，您使劲啊，使劲啊。” 这个声音一直萦绕在贾敏的耳边，让贾敏觉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想要伸手挥开。她去世之后，不知道因何原因走不上奈何桥，魂魄便一直留在地府里游荡。 鬼差知道她知文识字，就让她整理地府里的各类典籍，上到天文下知地理，各类奇闻逸事小说诗歌，无所不有、无所不包。 不过，最让贾敏感到意外的是，一本名叫《红楼梦》的册子，她本是无心之间翻阅，谁知道她才看了几页眉头就紧紧皱起来，待看到自己的女儿初到贾家的情形几乎勃然大怒，她的母家也忒无礼了一些，可怜她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要寄人篱下。 胡乱的往后翻了翻，贾敏几乎要睚眦欲裂，她的女儿她的掌上明珠在贾家遭了多少罪，被同戏子相提并论，被人指桑骂槐，花一样的年纪就凋零在潇湘馆里。 她好恨，恨贾家拜高踩低，恨贾母不信守承诺，恨贾宝玉懦弱无能，更恨自己生前没有教导好黛玉没让她明白人心险恶！ 合上书的时候，贾敏精神恍惚，可是回过神来，她又忍不住打开《红楼梦》细细的看了一遍，可才看了几页就忍不住伏案大哭，这样几次，她才把书细致的看了一遍，这一看却让她看出了几分意昧不明出来，例如当年她明明说过贾家规矩松散，为何她的夫君，林海还是执意要送黛玉上京城？甚至对黛玉不闻不问？ 她活着的时候，她的夫君明明十分疼爱他们的女儿黛玉，爱若珍宝一般。黛玉稍微有一点不适，脾气温和的他就勃然大怒，黛玉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公务那么繁忙也要抱着黛玉哄黛玉睡觉......这些事情不胜枚举。 贾敏想至此，悲从心来，现在再探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的女儿深陷泥潭之中，她这个做母亲的早已经非红尘之人，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在地府之中。 可是贾敏的泪水还是止不住滚落下来，到最后竟化成了血泪，滴落在白色衣裙之上，分外的触目精心。 前来的鬼差吓了一跳，忙道：“哎呀呀，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 贾敏转身一把握住鬼差哀求道：“能不能让我回去？”她长发披肩犹如厉鬼一样，鬼差忙赔笑道：“你缓缓，别激动，别激动，你呢，是能回去的，不过还得看时机，你现在就还是好在这里整理典籍。” 贾敏心中升起了希望道：“我是能回去吗？”这么容易就能回去？ 鬼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回去是能回去。”但是回到那个“红楼”里，鬼才知道！ 贾敏欣喜若狂，根本没注意到鬼差话里的未尽之意。 得了鬼差的保证之后，贾敏就安心等着期待着回归那一日。地府里的文书浩如烟海一样，贾敏本就爱书有从中得知不少知识，比如那高耸如云的建筑、那能载人的能跑能飞的盒子......闲暇之余，贾敏点开了《红楼之xx》的书。 这可真是一本让她大开眼界的书呀，瞧瞧里面都说了什么？说她和夫君多年无子是因为她善妒，她是一个恶妇，暗中下黑手暗害姬妾。按照他们的意思，林家祖辈代代子嗣单薄，都是因为历代主母是毒妇吗，真是可笑。 而且那什么书也说了生子是男子和女子共同的事情，哪里能怨她一人呢，再说了她也曾让姬妾生下一子，以延绵林家血脉，她又不傻，林家绝了嗣，吃亏的是她女儿，因为她女儿没个兄弟扶持，嫁了人会被欺负的，而且林家也会败落下去，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供奉她的。 还有说什么她夫君根本就不喜欢她，喜欢是哪些姬妾们，胡说，她贾敏知晓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无论什么话题都能和夫君聊的开，他们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无话说。而那些姬妾能懂的什么，就能和她夫君说到一块去，而且还能取代她的位置成为大家主母？ 贾敏翻了个白眼，她自小就接受当家理事的教导，才堪堪能胜任林家主母，那些个姬妾们怕是连各个家族世族的族谱关系都弄不清楚吧，就能代替她交际了？更令人气愤的是，他的夫君竟然会色令智昏，宠妾灭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夫君兢兢业业，不坠林家名声，怎么会做出这等违法违例之事，让别人知道了，她夫君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书中那些穿越的、重生的女子也忒不要些脸面了，妾，立人者，通买卖。那些自诩有美貌、智慧的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的青春正艾的女子放着正房夫人不做，为何要甘愿做她夫君的妾呢？为了权势？她夫君才不过四品官而已，比他位高权重的多了去了。为了她夫君的美貌？她夫君已经年过而立之年，早就不复意气风发，比他年轻英俊的又不是没有。为了林家的财产？她家确实是富一点，但是比他们家底蕴深厚的人家又不是没有。真是怪咋！怪咋！ 至于那些个“金手指”竟然能医死人活白骨，那些个水果子，能解百毒能救人能治病，还能管治“不孕不育”，贾敏捂住胸口，她真是收到惊吓了，她要是书中的皇帝知道了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一定先夺过来再说，怎么会放任那些女子兴风作浪呢。再则，贾敏想着既然天道给了这么好的东西，那么总得要点回报才是吧，否则这天道也太大方了。 贾敏看完这些个书，只觉得真是打开眼界，当她看到书中的自己一门心思想让她的宝贝女儿嫁给贾宝玉的时候，胸口只觉得有一口老血堵着，恨不得吐到那些写书人身上，不带这么黑人的！贾宝玉什么人，虽然聪慧，却顽劣不堪，最爱在内帷厮混，她瞎眼了，才会把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一个毫无担当的嫡次子，更何况她和贾宝玉的母亲一向面和心不和，她会舍得让黛玉受恶婆婆的磨搓？甭提什么灵魂上的知己，即使她女儿埋怨她不搭理她，她也不会妥协一步的。 贾敏忍不住了，啪一下合上了书，丢的远远的，再看下去眼都要瞎了！可是这胸口怎么都不舒服，她越想越气，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气死她了！不对，她已经死了.......应该说是气活她了，贾敏心里想着。 等等，不对。这耳边的呼声、这身子的触感、这难耐的疼痛，怎么那么的......真实？她已经好久没感觉到疼痛了。 贾敏刚一想到就觉得头痛欲裂，一幕幕一帧帧画面涌入她的脑海中，贾敏一个激灵，想起来这该是所谓的重生吧！她回来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该生孩子！ 贾敏想着这一胎就是黛玉了，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呢喃着：“孩子。”身边的婆子带着哭腔道：“太太醒了，太太，您再使劲，已经露头了。” 贾敏没有心神去理会她，攥紧了拳头，按着稳婆的指示，一下一下用力。 “出来了，出来了……”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周围的人惊呼着，贾敏只觉得身下一轻松，眼前阵阵发黑，但是她不敢晕，强撑心神道：“孩子，快抱给我瞧瞧。” “太太。”原来在她枕边一直给她鼓劲的婆子抱着孩子犹豫说道，“是个姐儿，不过，先开花后结果，太太不必伤心，日子还长着呢。” 贾敏这才看清楚身边的婆子是她的教养嬷嬷，从她三岁时就跟在她身边了，贾敏百感交集哽咽道：“福嬷嬷。”声音里带了一丝依赖和撒娇。 福嬷嬷忙走过去道：“太太别伤心，我在这里陪着太太呢，你瞧，咱们的姐儿多好看啊，日后一定和太太一样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贾敏忙让人扶起她看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虽然全身的皮肤红彤彤皱巴巴的，可是贾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喜爱，可能是因为哭过的原因，她的女儿的一双眼睛带着点水意，干净澄澈犹如山涧里的溪水一样，让人看了心都觉得干净起来。 贾敏忍不住哭起来了，这是她的女儿，她失而复得的女儿，她苦命的女儿。 福嬷嬷忙安慰贾敏道：“太太，您别哭了，会伤到眼睛的。姐儿才贴心，老爷不过是被那个狐媚子迷住了，他会想明白的。” 贾敏止住泪道：“嬷嬷，我是高兴，高兴有了她。”贾敏的伸出手指在裹着女儿的被子上抚摸了几下道：“黛玉，她就叫黛玉了。”她夫君曾满怀期待的说过“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那黛是形容山色，玉指水色，又有宋词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若是有了女儿就叫做黛玉如何？”，那人的音容相貌历历在目，贾敏心里忍不住酸楚起来。 福嬷嬷抑郁道：“不等老爷取名了么？” “老爷？”贾敏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自言自语道，“老爷未必是老爷。”她刚才已经知晓这个身体也就是原来的她这段时间的记忆，再加上她曾经看过的杂书，自然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借尸还魂，可不止她一个呀。 贾敏正出神，忽然听小丫头道：“苏姑娘来了。” 第2章 有女秀妍（捉虫） 听到小丫头的声音，福嬷嬷立马变了脸色，咬牙切齿起来说道：“她还有脸过来，要不是她，太太也不会早产。”福嬷嬷捋起袖子道：“太太，我去把她撵走！” 贾敏忍不住想要扶额道：“嬷嬷，冷静些，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她现在是老爷的心头好，不必理会她。” 贾敏吩咐丫头道：“你去转告苏姑娘，多谢她前来贺喜，但是她怀有身孕，我刚生产完产房污秽，怕冲撞到她，就不请她进来了。” 贾敏又吩咐身边的雀歌道：“你待会吩咐一声，拨些下人给她使唤，就按照姨娘的份例来吧。” “太太。”福嬷嬷拔高了声音。 贾敏拿食指放到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福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贾敏怀里的黛玉，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从没见到她这样恬不知耻、自荐枕席的女子，还说是秀才家的姑娘呢，呸，怕是青楼的姑娘都比她知礼。” 贾敏嘴角微微勾起来道：“毕竟是老太太留下的人。” 福嬷嬷语气里带了幸灾乐祸起来道：“老太太若是泉下有知，知道她看好的，知书达理要抬做妾的人在她的孝期里和她儿子搅和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活起来。” 福嬷嬷语气里对着已经逝去的林老太太没啥好感，这是正常的，自古婆媳多不和，尤其是寡母和儿媳妇，她的儿子和儿媳妇多年来恩爱如初，她自然看不过眼了，临死之前，接了一个姓苏的秀才家的姑娘入府，说什么苏姑娘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还知书达理好生养。为了林家的子嗣，林老太太便逼迫林海纳了这位苏姑娘。 林海不忍心母亲死不瞑目就答应了，但还没圆房的时候，林老太太就没了。贾敏主持丧事时晕倒，一诊脉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林海欣喜若狂，而那个苏姑娘自然是尴尬的生活在小角落里。林海怕贾敏看了苏姑娘堵心，给了苏姑娘一幅嫁妆，让她回家去了。 谁知道，原装贾敏的肚子九个月大时候，那个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倒了原装贾敏面前，说她已经有六七个月身孕了，求贾敏成全她和林海，她不图别的就只愿意待在林海面前。 原装贾敏原本就忧心恩爱的夫君怎么突然远离疏远她，再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没绷住，怒急攻心，晕过去早产了，现在的这个贾敏就活过来了。 贾敏想了一下前因后果，又回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一个人的言行举止、爱好习性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迥然不同，就如同她前世不喜欢红枣，这一世自然也不喜欢。所以很是肯定她的夫君林海晕倒之后，身体里面的魂魄便换了一个，故此性情大变做出如此不识廉耻的事情。 西贝林骗原装贾敏说是因为突然母亲去世伤心而晕过去，太过于过悲痛受了打击以前的记忆记不清了，模糊了，性情也因此发生变化了。这话也只有原来满心爱慕夫君的贾敏才会傻傻地相信，还求医问道，希望“西贝林能好起来，而西贝林身体一好就跑出去安置外室去了。 失忆？呵呵，他咋不变傻呢！ 不过，瞧那个西贝林做的事情，也不是个多精明的，比如孝期内就饮酒作乐，还弄出了孩子来，那个孩子还是林母刚死十多天弄出来的，这可是十恶之一的“不”之罪，传出去，林家就到头了。自己也要因此受到连累，贾敏恨的牙痒痒，想要去摇摇西贝林的脑袋，问一问他脑袋里面装的是豆浆吗？即便真把持不住，还有避子汤可以饮用，那里像现在这么棘手。 幸好林老太太还算体恤她，给她留了一手。 贾敏正出神的想着，忽然听小丫头来报：“老爷来了。”贾敏算了算时间，他生下孩子都快两个时辰了，西贝林才过来。 福嬷嬷紧张说道：“太太，您可不能再跟老爷闹了，事已至此，该挽回老爷的心才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只要老爷向着咱们，还怕那狐狸精兴风作浪不成？” 贾敏心中微暖，点了点头，心中却有别的计较，在心底默默想着如何和这个西贝林打交道。 小丫头挑起帘子来，西贝林大步跨过来，贾敏看着眼前这幅熟悉的模样，微微有些出神，外表依旧是前世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模样。可是，这气质差了许多，看起来怪异的很。 “太太。”那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耐烦，贾敏听了猛地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笑道：“老爷来了，只是我现在身体不方便，怕是不能给老爷行礼了。” 贾敏是一等一的美人，如今刚生完孩子，显得楚楚动人，和平日的明媚大方迥然不同，西贝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面色好了几分，开口道：“我知道的，你不必多礼，黛玉呢，抱过来让我看看。” 福嬷嬷有些奇怪，她们家姐儿的名还没传出去呢，老爷怎么知道了，想来是因为这名是老爷一早就定下来的。看来老爷心里还是有太太和姑娘的。 贾敏自然也听到西贝林的称呼，心中露出一个嘲讽之意。 西贝林虽然是异世之人，但是他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已经到过了某个红楼世界，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挚爱苏秀妍，可惜那时候他不懂得爱情为何物，让秀妍受尽了贾敏的折磨。 后来贾敏早早的去了，他便将秀妍扶正，生下几个儿子，绵延林家血脉，光大林家门楣。 对于黛玉，他和秀妍还是很疼爱的。即便是黛玉有些小脾气不喜欢亲近秀妍，秀妍仍然一心一意的为黛玉打算，将黛玉送到了贾家，让黛玉失去母亲之后能和外祖家亲近，甚至力排众议将黛玉许给了和黛玉相知的宝玉，在贾家败落之后，又不计前嫌的接济黛玉和宝玉。 可惜，黛玉不肯惜福，体会不到秀妍的苦心，他一怒一下呵斥了黛玉一番，竟然让黛玉郁郁而终！不过错不在他，而在贾敏，要不是贾敏教唆着黛玉不和秀妍亲近，黛玉后来也不会这么不可理喻，他也就不会呵斥黛玉了。 论起来，上一世最伤心难过的还是秀妍，她一番苦心，黛玉没有半分体谅，反而不懂事的怨愤秀妍。黛玉死后，秀妍眼泪汪汪的拉着他的手说是她害死了黛玉，自责自己。西贝林想至此，眼神冷了几分，这一世，要好好教导黛玉才是，要让黛玉和秀妍亲近，不能再受到贾敏的影响。 虽然厌恶贾敏，但是很快再次见到她时，西贝林心底还是难掩惊艳。西贝林心里感慨着，真是蛇蝎美人，可惜贾敏的好样貌了，这样的容貌下面有着那样一副狠辣的心肠。自己可得看好贾敏了不能在让她再害秀妍了。 西贝林不由得呢喃一句：“秀妍。”贾敏耳朵一动道：“老爷再说什么？”一边暗示福嬷嬷接过黛玉。 西贝林清咳一声道：“秀妍不是过来看你吗？你怎么不让她进来？她一番好心好意，你竟然置之不理，她哭的跟什么似得，说惹你不高兴了，你的心胸也忒小了点。” 贾敏心中翻了个白眼，露出几分可怜兮兮道：“苏妹妹不是有身子了吗？这产房污秽，万一冲撞了就不好了，等苏妹妹生下了个大胖小子后，我们在亲近亲近。” 西贝林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嘛，秀妍上辈子给他连生三子，这一辈子想来亦是如此。秀妍现在怀着他的儿子，万一贾敏心生歹念，就追悔莫及了，那么不让秀妍见到贾敏是正确的。 贾敏心中冷笑一下道：“说起来，苏妹妹初到府里，还得老爷多陪陪才是。”西贝林听了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贾敏继续说道：“苏妹妹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我这边有了黛玉，人手也不够，老爷那里有没有妥当的人，安置在苏妹妹身边也妥帖些。” 西贝林有些诧异，贾敏句句话都合情合理，看着贤良的很，和前世善妒的模样很是不同。西贝林只觉得贾敏或许是借机降低自己的警惕心，等自己被她的淑德的表面迷惑之后，再另行对秀妍出手。 想通了之后，西贝林不由自得自己深思熟虑，看穿了贾敏的险恶的心计，日后还得好好防着贾敏才是。 贾敏自是想不到西贝林的内心竟然会如此的丰富，她只不过是不想沾手而已，按照那些个册子的说法，出了事情都是“贾敏”的毒计，都是“贾敏”的错，她可不想被套进去。 贾敏为难道：“只是，苏妹妹的孩子？” 西贝林警惕起来道：“她孩子，怎么了？”要是她敢在伤害秀妍，他就休了她。 贾敏贤惠的说道：“苏妹妹肚子里的孩子跟母亲的孝期里的太近些，万一有什么差池，传出去怕是与老爷名声有碍，孩子的出身也会被指点的。” 西贝林不由的反应过来，他穿过来的时候，原身那个被贾敏蒙蔽的原身刚把秀妍打发出去。他找到秀妍的时候，秀妍哭得梨花带雨，他一时情动没忍住，后来秀妍就有了他的孩子，他是舍不得杀死自己的孩子的。不过贾敏说的对，得想着法子遮掩过去才是，毕竟他和秀妍的孩子要继承家业的，不能有一丁点的不妥当。 但是这法子，西贝林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的贾敏，心中暗生一计。 第3章 弄巧成拙（捉虫） 西贝林隐晦的看了一眼站在贾敏身边的大丫头莺语，心中生出一个一箭双雕之计来。一来可以让贾敏失去管家权，二来能提一提秀妍的在府里的地位，把秀妍提成平妻。在他心里只有秀妍才是他的妻子，现在只不过是碍着贾敏并无错处的份上不好提秀妍为平妻，不过，若是贾敏犯了错，那么他就可以顺水推舟了提秀妍为平妻甚至休了贾敏。 要是贾敏知道西北林心中所想，她定会一杆子捅死他！妻者齐也，与夫齐体，自天子至庶人，其义一也。一夫只应一妇，“断无二妇并妻之理”。 所谓平妻就是个哄外面女人的。后娶的那个，一辈子不回祖宅，不入宗族，只是外宅。要想认祖归宗，回家就得执妾礼，想入族谱也是只能是妾，子女只能记妾生子。而且平妻是商人中传出来的东西，他们弄出来东西是谁能瞧的起。正妻平妻嫡庶不分，大家族和顾及名声的礼义之家可是很是看不起平妻这种败败门风的行为。 要是西贝林真干出这件事情来，贾敏就得先弄死他。 莺语自然能感觉的西贝林的目光不时的移到她身上，她心中窃喜，又有些害怕，怕贾敏看出来，不安的垂下了眼眸。 贾敏心中冷笑一下，这个西贝货还真是好色的很，不过这莺语模样确实不错，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睫毛弯弯的大眼睛，春意流淌，被她含情带怯的瞧上一眼，怕是再冷的心都化成一汪春水。 原装贾敏本来是打算把自己的大丫头莺语嫁出去的，可是她有了身孕再加上林老太太过逝，这事就耽搁下来了。 现在的贾敏并不想这样做，若是莺语真是那等“有上进心”的丫头，贾敏也不会拦着，会成全他们，随了他们的意思。 贾敏才懒得管西贝林和莺语之间暗通款曲呢，虱子多了不怕养，西贝林身边的女人越多越乱，她的地位就越稳当。 屋里不止贾敏注意到西贝林和莺语之间的眉来眼去，还有一个人也注意到了，那个人就是雀歌，她是外面买进来的，入府的时候受到了莺语的不少照顾，一直视莺语为自己的亲姐姐一般，自然不愿意莺语糊涂。在雀歌看来，求一求夫人去了奴籍嫁个小户人家做平头夫妻安安稳稳过日子没什么不好，留在府里做姨娘通房可不是什么好事。 嫁到外头去，虽然不如府里一般荣华富贵，但是不会被打骂受气，而且只要林家不倒，他们这些从林家出来的人也不会受欺负的。而留在府里，老爷和太太感情深厚，老爷虽然纳了苏姨娘，可是未尝不是一时情迷，贪图新鲜而已。再者苏姨娘也不是好相与之人，苏姨娘动不了太太，可是对付一个通房丫头却绰绰有余了。 雀歌心里着急，想着找机会和莺语好好说一说。 贾敏和西贝林该说的都说了，见着西贝林坐立不安犹如长了痔疮一般的模样，佯装打了个哈欠道：“和老爷才说了这么多话就乏了，这天色......” 西贝林生怕贾敏借机留下他，忙接话道：“可不是吗？这天色已晚，我也不打搅你休息了。”贾敏心中暗笑，面上却半含酸道：“老爷是去书房还是去苏妹妹那里？要我说，老爷还是去看看苏妹妹吧，她怀着孩子，正是多虑的时候，需要老爷陪伴。” 西贝林赞道：“你这样贤德，很好。”要是能一直贤德下去，他也不一定会动她，可惜，终究是只有一副美人皮而已。 贾敏担忧说道：“这天色也暗下来了，路上不好走，莺语，你把架子上的琉璃灯点燃送一送老爷吧。”莺语和西贝林听了这话，心中有鬼，不自在起来，但是瞧着贾敏只是微皱眉头，似乎是真的担心夜路难行，略微放下心来。 贾敏瞧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淡淡吩咐道：“雀歌，你去小厨房把我的粥端过来。”雀歌应声去了，贾敏这才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福嬷嬷见状问道：“太太，可是雀歌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贾敏摇头道：“她是本分的，可是另一个心思大起来了。” 福嬷嬷眉毛都要竖起来了道：“这小蹄子，等她回来，我好好罚罚她，让她知道什么是本分”她语气里带点抱怨道：“太太真是的，既然看出了那小蹄子有问题，为什么还让她去送老爷呢？” 贾敏靠在大迎枕上道：“还在孝期呢，他们有什么心思都得憋着。” 不过，贾敏还是低估了西贝林的好色之心，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至于雀歌，贾敏无意思的摩挲了被子的一角，还得再考量考量。 贾敏已经休息了，雀歌才眼眶红红的回来了，她刚才把自己的心里想的和莺语说了，却被莺语抢白了一顿。 福嬷嬷刚从贾敏屋里出来就碰到了不停揉眼睛的雀歌，马上明白了雀歌和莺语之间的官司，不过她没打算管，只盘算着该挑两个本分的丫头了。 贾敏和福嬷嬷对雀歌观望的态度持续了几天后，雀歌终是下定了决心，去找了贾敏，二话没说就跪下了，贾敏淡淡的瞥了一眼她，让乳母把黛玉抱下去，只留了福嬷嬷一人，也没叫雀歌起来。 贾敏问道：“何事？” “我有错，辜负了太太的期许，不能为太太分忧。”雀歌咬牙道。 贾敏哦一声，雀歌见着贾敏的反应就知道贾敏知晓一切道：“莺语姐姐当年颇为照料我，我不愿意她走上错路，还请太太将莺语嫁出去吧。” 贾敏来了兴致道：“要是被莺语和别人知道你的话，你可成了背后插刀之人了。” 雀歌眼眶红了道：“我也是为莺语好。”雀歌心里为难的很，要是把心里所猜的话告诉贾敏，莺语多半会受到处罚，要是她猜错了就不好办了，可是不说出去，万一出什么事情就....... 贾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雀歌略带慌乱的道：“不是，只是觉得莺语年纪大了，在留在府里就不妥当了。”贾敏不耐烦的挪动一下。 福嬷嬷挑眉道：“你有什么话还是早些说出来，说不准能功过相抵呢，要是你不说，出了什么事情，你和莺歌谁都落不的好。” 雀歌面露犹豫之色，贾敏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留莺语一命。” 雀歌心中松了一口气磕头道：“多谢太□□典。”将自己所察觉的事情说了出来。 贾敏和福嬷嬷相视一眼。 贾敏道：“你一番苦心为她，她能体谅吗？”能成大丫头，哪个不是在主子面前镇定自若，怎么会轻易流露出那么多表情，雀歌这是拼了自己的前程求的贾敏一个饶莺语一命的承诺，换成别的主子再给了承诺之后多半会恼怒雀歌吞吞吐吐，把对莺语的气撒到雀歌身上。 雀歌道：“不过是还了她恩情而已，我是为了我自个良心而已。” 贾敏笑起来道：“你要是不来告密，或许她能成事了呢。如今你这番行为可是害了她呢。” 雀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太太聪明机警，哪里会不知道莺语策划的事情呢。” 贾敏沉默一会道：“雀歌，我问你，你可以愿意成为我的人？” 雀歌愣一下，她现在不就是贾敏的人吗？ 贾敏又说一遍道：“只单单是我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我的人？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以立马放你出去。” 雀歌一个激灵明白过来，她深呼吸一下道：“我愿意。” 贾敏这才轻笑一声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雀歌道：“太太，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贾敏颔首道：“我知道了。” 福嬷嬷见着雀歌走了之后就着急道：“太太，您打算怎么办？”福嬷嬷除了生气之外，还有些不解，她不明白明明老爷和太□□爱的很，怎么现在下的了手去害太太呢。 贾敏却想着，要不是她穿了过来，按照西贝林的设想拉拢原装贾敏身边的大丫头里应外合诬陷原装贾敏，一定会得逞。因为原装贾敏对那个西贝货还抱有幻想，而她则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那个西贝货。 贾敏道：“福嬷嬷把咱们院子守好就是了，估计也没几天了。”西贝货为了掩饰苏秀妍肚子里的孩子是孝期所生的，定会让苏秀妍早产生下孩子，妇人生孩子是最容易动手脚了，贾敏可不愿意趟浑水，关于苏秀妍的事情一丁点也不肯沾，只一心守好自己的院子，不让一只苍蝇飞进来。 千防万防，贾敏也没想到西贝货竟然起了那么恶毒的心思，她忍不住暴躁的说道：“他是蠢货吗？就凭这样就能动了我的位置给苏秀妍让道吗？” 福嬷嬷原本还有些伤心和慌乱，可是见着贾敏生气的模样，反而镇定下来道：“太太打算怎么办？” 贾敏怒极而笑道：“自然是收拾好一切，等他过来还好算账了。” 贾敏话音刚落，就听见小丫头来报，苏秀妍生下了，贾敏还没来得及问是儿是女，西贝林就气势汹汹的领着一群人来了贾敏的院子。 贾敏看着院子里的光亮，道了句：“蠢货。” 第4章 对峙僵持（捉虫） 贾敏让福嬷嬷照看黛玉，自己带着雀歌迎过去了，刚一见到西贝林，他就满脸怒气朝贾敏挥手，贾敏灵巧的往后退一步道：“老爷，这是做什么？” “毒妇，我要休了你，竟然暗害秀妍。”西贝林怒斥道。 贾敏轻笑道：“老爷说我暗害苏姨娘，可有什么证据？这口说无凭，就说我暗害苏姨娘，我是不承认的。” 西贝林气道：“你这毒妇，还不承认，秀妍房里有让人流产的药材，而且你的人也有向我告发说你行巫蛊之事，诅咒秀妍。” 贾敏听了这话讥笑道：“不知道是谁告发我的，怎么不出来和我对峙？” 西贝林被噎了一下，他可不敢让莺语出来给贾敏对峙，不是怕被揭穿而是怕贾敏一怒之下打杀报复莺语，他冷哼一声道：“咱们夫妻一场，我不会平白无故诬陷你的，自然是有足够的证据才带人过来的。” 他见贾敏不说话，气势更是上涨了几分道：“你要是心里没鬼，就让我的人进去搜一搜，要是搜不出什么来，你自然是清白的。”说着就要示意身后的婆子们冲到贾敏的屋里。 雀歌往贾敏面前一站拦住气势汹汹的婆子们呵斥道：“你们不过是些粗使婆子，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进太太的屋子，都把太太的屋子弄脏了。” 为首的婆子想要辱骂几句，却响起了贾敏清冷的声音：“十恶，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犯十恶及故杀人狱成者，虽会赦，犹除名。” 西贝林脸色苍几分，贾敏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居父母丧时嫁娶作乐，脱去丧服，改着吉服，为不孝，徒三年。” 西贝林明白贾敏的意思露出一个笑容来：“亲亲相隐，难道太太要去告发我不成？” 贾敏有些惊讶，原来他肚子里不全是草啊，贾敏抚掌而笑道：“我要是想要告发老爷，就不会站在这里和老爷说话了。” “不过，老爷官声要紧，我呢别的不能为老爷做，打理后宅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会让老爷有后顾之忧，不过要是我因着今天的事情受了委屈，那么精力不济之下，保不准会有不长眼的下人乱搅舌头。” 贾敏边说边看着西贝林身后的人道：“尤其是那些不常在内院做事的人，哪里懂什么规矩，老爷可得好好教教他们什么是谨言慎行。”贾敏重重的说最后几个词。 西贝林面皮涨的通红蹦出一个字：“你。”他原本心里存了一丝侥幸，只要林家的下人规规矩矩的不乱说话，秀妍的肚子就会遮掩过去了，而且不少权贵人家亦在孝期做乐，都没什么事情，那么他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而且他要是因着这件事情出事了，贾敏亦会受到牵连，故此他认为贾敏会帮他遮掩。 可是今日他却听出了贾敏的意思，他要是让她受一点委屈，贾敏不介意鱼死网破。但是另一层意思却是只要他不让贾敏不快，贾敏也不会捅出去的。 西贝林扯了扯脸皮僵硬的说道：“是我太过于着急了，太太宅心仁厚，贤良淑德，怎么会做出陷害别人的事情呢。” 贾敏假笑道：“老爷自是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贾敏看了院子里的人道：“这些人……” “自然是交由太太处置。”西贝林咬牙道，“太太心善，薄惩就是了。” 贾敏为难道：“我本不欲处罚你们，但是老爷也说了，得薄惩才是，就罚一个月的月钱米粮吧。” 西贝林本来还生气贾敏逼他处置自己的人，让自己的人对自己有怨言，但是听了贾敏的处罚缺松一口气，一个月月钱不过一丁点，不值当什么，也就不打算说什么了。 贾敏看了西贝林松一口气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冷笑，对于西贝林来说一个月的月钱不过是苍蝇腿，而对于这些没有任何打赏和别的收入来源的粗使婆子而言，月钱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西贝林摒退左右道：“我还有一事想和太太商议一下。” 贾敏抬了一下眼皮道：“哦，何事？” 西贝林道：“无论如何，秀妍都受了委屈，我想提一提她的位份。” 贾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受了委屈，呵呵，苏秀妍才是半毛钱委屈都没受到好吧。贾敏冷冷道：“她已经是姨娘了，该如何提？” 西贝林满不在乎道：“自然是二太太了。” 贾敏嘲笑道：“《户律·婚姻》有云：凡以妻为妾者，杖一百。妻在，以妾为妻者，杖九十，并改正。若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后娶之妻离异归宗。” 西贝林拂袖道：“你若是不愿，只说便是，何必如此。” 还不是人傻就要多读书，贾敏心中吐槽，面上不显道：“我是为老爷考虑。” 西贝林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道：“虽然名义上不许，但是这私底下的分例提一提。” 贾敏懒洋洋的应了：“是。”不过是多给些银子而已，又不是花的她的钱，无所谓，只要族谱上不动就无所谓。 西贝林这才觉得扳回一局，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贾敏问道：“说了这么一会子话，还不知道苏姨娘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呢？” 西贝林脸色有些不好看道：“是个女儿，秀妍取名为绛玉。” 贾敏心里觉得腻歪，却没打算在多说什么，不过是个乳名而已，而且又是个没什么含义的名字。 西贝林走了之后，贾敏舒舒服服的窝在了美人塌上，雀歌满脸的欲言又止。 贾敏道：“是不是觉得特别憋屈、委屈、不痛快？” 雀歌点点头道：“太太是何等的身份，那苏姨娘又是什么身份，老爷竟然能为了她让太太受气。” 贾敏却道：“她是老爷的心头好，这是她最大的资本，老爷宠她，自然是要向着她的。” 雀歌道：“太太，日后要讨好老爷吗？” “讨好？”贾敏笑起来，眼里有一股子骄傲道：“我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女，明媒正娶的嫡妻，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包括我的夫君，这也是我和苏秀妍最大的不同，她需要讨好男人依附他们而生，而我并不这样。” 贾敏想起眼下的局势道：“即便是再艰难，我也不会去讨好他，如今不过是虚与委蛇而已，等有一日……” 雀歌道：“可是苏姨娘生下一女，又有老爷的宠爱，到时候老爷宠妾灭妻该怎么办？苏姨娘身份是秀才家的女儿，可是有文书的良妾，太太也不能随意打发她。” 贾敏露出个笑容来：“我自有准备的。”这多亏了林老太太。 贾敏又道：“你去告诉莺语，让她去老爷书房伺候。咱们老爷是怜香惜玉的，定不会为难她的，日后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后一句是对雀歌的解释，雀歌应声去了，莺语正惴惴不安，听到贾敏的吩咐犹如天籁一般，喜气洋洋的收拾了东西。 正房里只剩下贾敏。 贾敏知道，如今还不是和西贝货撕破脸的时候，一个女子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和娘家强弱有很大的联系，虽然荣国府还挂着国公府的牌子，但是她父亲已经去世，而且按照册子上的说法，贾家内里已经开始败落了，且人人心思各异，未必能够成为她的支撑。到时候不仅不会成为她的依靠多半会拖后腿。 但是想想家里的那些人，大哥宅男一枚，二哥假正经，都是无能之人，贾母年老体衰，且把贾家的利益看得至高无上，定不肯让林贾两家闹翻了。 贾敏忍不住叹口气，不过，她想起自己的女儿、想起自己来，眼神坚定下了，路是走出来的，即便是再艰难，也得一步一步走出来。 除了娘家之外，钱财和人脉都必不可少。这钱财之中，自己的嫁妆是无忧的，不过得想法子充实自己的私库才是，贾敏管家那么多年，法子自然是有的，西贝林看不出来，至于苏秀妍仅仅是个秀才家的姑娘，从未接触过管家理事的教导，自然不会看出来了。 至于人脉，贾敏有些犯难了，府里的人一些忠于她的，一些是西贝林的，但更多的是林家世代忠仆，这些人只为林家打算。不过正因为只为林家打算，若是西贝林真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那些忠仆不一定倒向谁呢。 贾敏打定了主意就开始着手整顿下人，对着西贝林自然是打着下人嘴碎的旗号，对着外头说是林老太太托梦，放出下人为林老太太祈福。 剩下的，就是如同蚂蚁搬家一样，搬空林家的库房！ 贾敏这边弄的如火如荼，那边贾家送上了贺黛玉出生礼物还有几封书信，贾敏漫不经心的看了几眼，越看神色越凝重，因为她发现和册子上说的不一样几处。 贾敏放下书信，她自己和西贝林都不是原装的，那么或许在贾家也有和她一样的人，只不过不知道这个改变贾家的人是谁？不过能看出来的是，这个人对林家没恶意，对她也没什么恶意。 第5章 无心之举（捉虫） 贾敏盯着摆在桌子上的几页纸，心中烦躁无比。她的最为珍爱的女儿，在贾家香消玉殒，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也不愿原谅贾家的人，可是她现在力量太弱小了，西贝林虽然做了诸多蠢事，可是未尝不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不了解。等他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自己危险了。 所以贾敏必须寻到支持，最名正言顺的就是自己的娘家。若是和书中写的一样的话，那贾敏会许会想着放弃另找他人了。但是现在，贾家有一个人和她差不多的来历，且对她抛出了善意，贾家也有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那么贾敏就得考量一下和贾家合作或者说是相互利用的可能性了。 因此，贾敏才会这么烦躁，要依靠一个上辈子害死她女儿的家，同时又是抚养她长大的家来保全她和自己的女儿，理智上知道和贾家那个人合作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情感上又接受不了。 贾敏暴躁的走来走去，下不定决心的时候，雀歌一脸古怪的走进来。 贾敏耐着性子询问。 雀歌低语道：“刚才那个院子的小丫头偷偷过来说，苏姨娘哪里出了一件奇事，苏姨娘让下人烧水洗澡。” 贾敏道：“她自己喜好干净，月子里洗澡算什么奇事？” 雀歌却道：“小丫头是粗使丫头，帮忙倒水的时候，发现那水脏的很，犹如投入了河里的淤泥一样，气味也难闻。” “苏姨娘说是她多日不曾沐浴，给了小丫头许多银子让她噤口，说是她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老爷知道。小丫头还说，苏姨娘沐浴之后，皮肤娇嫩了许多，如同苏姨娘喝的牛乳一样。” 贾敏心中掀起了骇浪，这大概是册子里说的“洗髓”了吧，喝下什么神水就能祛毒养颜，保持容颜不变。贾敏心里有些慌乱，她原本以为苏姨娘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谁知道还是大有来历，手里或许握着册子所说的神奇的法器，叫做空间的东西。 册子里描绘的那个东西，无所不能几乎是逆天的存在。贾敏也曾心动过，而且鬼差也想着给她一个类似的东西最为弥补，贾敏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一则，她能克制自己的贪欲，但是控制不了别人的贪欲。她能保证自己不会拿那个东西做坏事，但是别人呢，她的孩子、她的夫君会不会一样呢。或许不会，但是有着这个宝贝的贾敏可能不愿去相信，会因着这东西防备她的亲人。贾敏想到若是因为这个东西落到亲人之间相互猜疑，相互背叛，勾心斗角，就不寒而栗。 二则，贾敏相信天道是公平的，平白给了你这么个好东西，不可能不会向你收回报酬，万一到时候付不起这报酬，或者不愿意给的话，那么后果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承受的。 三则，这东西太好了。贾敏不能保证自己对着亲人保守这个秘密，也不能保证在使用的过程中不会泄了踪迹，让别人知晓。那时候人人尤其是皇帝或者别的心怀鬼胎的人都会想要从她手里抢夺这个东西，她和家人便会面对人人想要取之的局面，没有自保能力她和她的家人就会遭致灭顶之灾，等待她的结局除了死就是死。自古以来围绕在无价之宝周围都是腥风血雨，贾敏不难想象一旦这东西落到了人人争抢的境地时，该会引起怎样的动荡，如今安静祥和的日子将不复存在。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时候，贾敏就成了这个王朝，成为诸多百姓的罪人了。 因此，贾敏拒绝了鬼差的好意。 贾敏一边庆幸自己让人监视苏秀妍得知了苏秀妍的秘密，一面又埋怨苏秀妍做事太不谨慎了，随便一个小丫头就能发现不妥当之处。 要是苏秀妍知道了一定高呼冤枉，因为她的空间现在等级很低，只有一汪小小的泉眼，根本不能在里面沐浴。再则，苏秀妍觉得自己才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君不见红楼里最有魅力的大叔被她顺利拿下。所有的人尤其是小角色小丫头们都该膜拜臣服于她的光辉之下，而且她又拿了银子给小丫头，和小丫头温柔的说话，字里行间都是体谅小丫头的辛苦。小丫头感动之余又有银子可拿，就该忠心耿耿才是。 贾敏要是知道苏秀妍这蜜汁自信，一定会狠狠的嘲讽她一番，下人亦是人，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随便几句话几两银子就能让下人乖乖的听从于你，做梦吧，当下人是傻的啊。要知道，从小学习御下之术的贾敏，仍感到自己的不足。 不过，正因为贾敏不知道，她才觉得有着空间的苏秀妍是个很强大的对手，需要她谨慎对待，她也因此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先要保全自己，和贾家的人合作才是。 不得不说，贾敏把苏秀妍想的太厉害，把西贝林想的太蠢，让她狠狠的跌了一跤，吃了个大亏。 尚不知道危险逼近的贾敏，开始想贾家的变数出在哪里，这并不难猜，因为那个人没想到贾敏不是原装，因此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 贾敏抽茧剥丝，源头出现在大房。贾琏竟然是童生了，要走科举一途！迎春竟然是刑夫人的亲生女儿！他大哥竟然不是好色的宅男了，竟然出去交际！相比之下，二房就和前世差不多，只探春一个是良妾所生而不是通房丫头提上来的赵姨娘所生。 一个良妾是不能和贾敏通信的，能和贾敏通信的无非是几位主子而已，因此结果不言而喻。贾敏一边庆幸是相对不太坏的大房想要和她合作，而不是让她如鲠在喉的二房，一面提笔写信，想了想还是在信中夹了一张通惠钱庄的银票，提醒大房去还了国库的欠银。 贾敏当然不是好心的让贾家被抄之后罪名小一些，她只不过是想要借机看一看大房的行事，是否那么聪明周全。因为还欠银是把双刃剑，一来弥补国库亏空，在皇帝面前刷好感，借机得到恩赏。但同时枪打出头鸟，那些不愿意还银子但是欠了大笔债的勋贵之家一定认为我们之间出了一个叛徒，视贾家为眼中钉，联合起来挤兑打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多勋贵之家的联合打击就够贾家喝一壶了。 贾敏想要看看那个人能不能想到这一层，是壮士扼腕，还是退缩不前。贾敏知晓之后，就能拿得准自己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贾家人了。 送走了信，贾敏的生活就平静下来了，主要是教养自己的女儿，其次是挖西贝林墙角和搬空库房。 期间还发生了件笑事，林绛玉满月的时候，贾敏给了许多金银财物古董摆件，反正又不是她的钱又能让刷新她在外面的贤惠度，因此一点也不心疼。谁知道苏秀妍可怜兮兮的和西贝林说，自己不喜欢这些俗物，想要些字画古籍之类的，让她的女儿绛玉能沾沾书香气成为才女。 西贝林和贾敏说了，贾敏也不小气，从库里挑出许多来给了苏秀妍。苏秀妍收了之后，欣喜万分，她是知道的那些金银财物古董摆件好的，只有这些字画书籍件件是孤本，价值连城，而且又轻巧，好被藏起来。 贾敏的耳目说了苏秀妍那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时，贾敏和福嬷嬷听了眼皮都没动一下，雀歌看着贾敏的样子，心里也猜测到了几分，那个苏姨娘大概是被贾敏给坑了。 字画书籍虽然难的价值连城，但林家所藏的字画书籍并非件件都这样，很大一部分并不值钱，不过是林家先祖兴致所在而已，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价值才珍藏起来的。而且要想鉴别这些字画，得有深厚饿的功底见多识广才是，贾敏自小是伴着这些东西长大，眼力早就练出了，自然是能分清楚其中的价值差别，挑给苏秀妍都是不值钱的。 苏秀妍前一辈子不过是个普通人，对于古画停留在这个好看这个难看的基础上，对于字帖也只是，这个字认识这个字不认识的地步。这一世又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根本没机会去学习鉴赏。根本分不清楚，那些是真正的好东西，那些是哄人的。 贾敏当做笑话一般听完，一边看着黛玉在床上翻身，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恩赐，黛玉的身子好很多不再是娘胎里带的弱了，性子也活泼的很，只需要在她耳边摇一摇拨浪鼓，黛玉就能翻身伸手去拿。 贾敏想着得找个时间去庙里好好拜一拜，还得拿出银子铺路修桥才是。 贾敏跟西贝林提出来，西贝林想着这是一件十分能在百姓官员口中刷好感声誉的一件事情，于他日后起复很有帮助，就欣然答应。 贾敏又借机捞了银子，却引来祸事，因为她把西贝林想得太蠢了，偶有懈怠的地方。西贝林好歹算是三世为人了，自然知道工程里最容易出现贪墨了，因此留了心眼，让人去查一查，这一查就查出问题来。 第6章 祸福相倚（捉虫） 贾敏哄睡了黛玉，解开了头发正准备睡觉的时候，西贝林就领着人过来了，贾敏心里一咯噔，西贝林很少来她的院子，大晚上更是没来过，平日来一次不过是看看黛玉就走了，而这一次……贾敏可不认为他是来看黛玉的。 贾敏顾不得梳理头发，理了理衣服就出去了，刚走出次间，西贝林就大步的跨过了门槛，他面色平淡，看不出一丝表情。 贾敏忽然想起来，这个人都是在苏姨娘的院子过夜，按理说在下人和外人的眼里，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该失宠了才是，可是无论是在林家还是在外头，一点风声和闲言碎语都没有传出去，自己的正房地位依旧稳当当的，自己暗中的行事才没有任何障碍。 虽然已经是夏日炎炎，可是贾敏还是觉得浑身发冷，自己真是太蠢太大意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或许这个人在暗中控制住了下人的口风，或者做了什么遮掩。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贾敏去懊恼后悔，西贝林已经在中堂的黄花梨圈椅上坐下，贾敏只能收敛起全部的心神对付西贝林。 西贝林平静的问道：“黛姐儿呢？可是睡下了？”自从林绛玉出生之后，西贝林就称呼黛玉为黛姐儿。 “我刚把她哄睡了，让乳母抱下去了。”贾敏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心里更警惕万分，西贝林这么平淡的说了闲话，说明他很有把握，信心满满。 西贝林眼睛眯起来道：“白日怎么样？有没有哭闹过？” 贾敏打起精神回答道：“进来她在长牙，有些不舒服，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太哭闹。” 西贝林轻笑道：“那你要多注意些了，她在这个时间段正是喜欢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可别让她把那些细小的东西吞进去。” 贾敏低头称是，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西贝林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道：“她一向乖巧，我也很是疼爱她，正因为如此，你这个做母亲的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能拖后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贾敏正色道：“老爷是什么意思？我竟是听不懂了。” 西贝林啪唧一声把茶杯盖扣到了茶杯上，贾敏听了眼皮动也没动，她自小被教养嬷嬷教导，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本领了，倒是跟着西贝林的几个人被吓了一跳。 西贝林见着贾敏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有些烦躁，又见着贾敏身边的人神色不变，自己的人却神色大变，心里更有些烦躁，自己来的时间还是太晚了，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去调理下人。 他没好气的说道：“都出去。” 贾敏的人看向贾敏一眼，贾敏颔首之后，才退出去了，只留下福嬷嬷一人。 西贝林没好气的说道：“你的人还真是忠心耿耿。” 贾敏听了这句话，心里有些谱，淡淡回道：“做下人的最要紧的不是会不会做事情而是对主子忠心不忠心。” 西贝林看了贾敏几个瞬，这才冷笑道：“我查出来铺路修桥一事之中有猫腻，有人贪墨，已经被我捉到了。”说完便一动不动的打量贾敏的神色。 贾敏回道：“既然已经捉到了，老爷就该按着规矩处理才是，或是撵出去或是送到官府，老爷告诉我，是想要我处置这件事情么？” 贾敏猜想着西贝林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但是尚未握住她的把柄，否则早就处置她了，现在不过是诈她而已。 但是西贝林下一句话却让贾敏色变，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拿到你的把柄，只要你矢口否认，我就不能把你怎么着？”西贝林说完轻笑一下手指轻敲椅子扶手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捉到了人，姓于专管采买石板的。” 贾敏只觉得浑身冰冷，强撑着道：“我是知道这么个人，但是我并没有指示他做任何事情，老爷可以把他的口供拿出来对质。” “我没打算处置你，贾敏，不过是万把两银子而已，就当给黛姐儿的零花钱了，我并不在乎的。”西贝林轻描淡写道。 “老爷，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指示任何人去做这些事情，我掌管中馈多年，亦是大家出身，不可能做出这等有损林家声誉，有损自家利益的事情的，老爷若是不信，可以找任何人出来对质。”贾敏一字一句说道。 西贝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贾敏道：“你是当家太太，和那些人对峙没得降低自己的身份。无论你有没有做这些事情，这次的出现贪墨，都是你这个做管家太太的管理不力造成的。不过，” 西贝林继续说道：“不过，母亲的忌日快要到了，你去庙里住一段时间给母亲祈福吧。” 福嬷嬷想要说什么，被西贝林打断了道：“你做过的事情都一笔勾销，我不会让人之前的账本子，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虽然你信誓旦旦，可是我是不信的，即便你让人做的再完美，总会有纰漏的。到时候，可是犯了七出之中的盗，你熟读女戒女则，自然知道后果的。” “我给你二十天的收拾时间，你去寺庙里住着，等除孝的时候，再回来。”西贝林居高临下说道，“那些东西，我不会追究的，就当做给黛玉的零花钱。” 贾敏这才觉得自己的无力感，诚如西贝林说的那样，即便自己做的在完美，只要有心去查肯定能查的出来，自己原先做到哪些事情，终究是自己太过大意了，看到西贝林和苏秀妍苟合的事情就认为西贝林蠢不通俗物。但是，西贝林也是两世为人…… 贾敏沉默片刻才说道：“我要带着黛玉一同去。” 西贝林想了一下自己膝下有绛玉，也不是十分在乎黛玉，就答应了。他原本想要直接休了贾敏的，可是一来贾敏做事严谨，很难找出其中的证据，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贾家出了变故。按照他的认知，贾家现在一步一步走向衰落。可是前两天他得知了消息，就是贾赦还了国库的欠银，皇上龙心大悦提了贾赦的爵位。 西贝林嗅出了其中的不对，这个时候要是休了贾敏，不仅打贾家的脸，更是打了皇帝的脸，因为现在做在皇位的不是那个抄家皇帝而是偏爱勋贵之家的皇帝，贾家刚因为还了欠银入了皇帝的眼，自己这边就休了贾家的女儿，皇帝定会不悦的。 西贝林就只好让贾敏暂且离开林家，只要贾敏离开，那么他有把握在这段时间握住林家全部，能让秀妍接收家务，等贾敏回来了，不过是拔了牙齿的老虎，到时候随便给她一处院子让她住着就是了。 西贝林走后，贾敏就撑不住跌坐在罗汉塌上，福嬷嬷一脸焦急，正准备安慰贾敏的时候，雀歌捧着一封信急匆匆的过来了道：“贾家的信。” 贾敏忙接过来打开一看，是贾赦的信，里面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还了欠银，爵位提了一等，前段日子自己又整顿了家务，料理了许多蛀虫，私房丰厚了不少，他忍痛拿出了一些算是给黛玉的礼物。 贾敏看了几遍信，才轻笑起来，福嬷嬷一脸担忧生怕自家太太遭受打击精神失常，贾敏安抚的看了福嬷嬷一眼道：“嬷嬷勿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贾敏抖了抖贾家的信，“他担心贾家才暂且忍我们一步，而不是一击必中，这就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世事多变，贾家大房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么自己的靠山就会越来越牢靠，西贝林现在投鼠忌器，那么未来何尝不会一样投鼠忌器呢。 贾敏吐出一口气吩咐道：“把咱们明面上的人手都安排到我的陪嫁庄子上，铺子上。”福嬷嬷为难道：“可是太太的陪嫁有限。”贾敏的嫁妆不少，可是还有一些田庄铺子在京城那边。 贾敏道：“不是还有林家的吗？直接划入我的名下就是了。”“这怎么能行，老爷刚刚不是警告太太了，太太不说收手，怎么反而能变本加厉了呢？” 贾敏轻笑一下道：“他顾及我娘家，不能动我，但是想必相出了后手，我现在做的在他眼里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他自负的很，不会放到眼里的。另一面，我是打着祈福的名号去寺里，本就惹人议论，他定不愿我在离开之前闹出什么幺蛾子，引人注目。只不过……”贾敏面带犹豫之色道：“这不过，还是不能做的干净利索，日后或许又有把柄在他手里。” 福嬷嬷试探道：“那咱们还要继续做吗？”贾敏点头道：“我们要培养自己的人脉，需要攒着银子，而且我这一离开，怕是再也摸不到管家权了，这林家就是他和那个女人的了，咱们呀，只能多拿一点是一点。” 福嬷嬷听了心酸的很，她的太太，她从小看到大的姑娘本该过着诗词花茶的惬意日子，现在却为银子殚精竭虑，她的姑娘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何时为银子犯难过，而且日后可能会遭受更大的委屈。 贾敏拍了拍福嬷嬷的手道：“山无绝人之路，咱们定会有出路的。”话虽这么说，可是她心里也迷茫起来，前路漫漫，她该往哪里走呢。 如贾敏所想的那样，西贝林根本不介意贾敏在他眼皮子底下挪用公中的东西，一则是因为他自诩林家家大业大，不怕贾敏挪用。二来，他希望贾敏安安静静地离开，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他不介意给贾敏一些好处。三来，贾敏搬走的东西，他有信心能让贾敏加倍还回来。 可是那边贾敏刚走，林家帐房深夜就着火了，册子账本烧的干干净净的。 第7章 往事如烟 贾敏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姑苏西南郊的灵岩寺安置下来了。灵岩寺风景峻美，是座千年的古寺，里面的僧人都是有度牒的，且有僧录司管着，又清净又安全。因此大家女眷多喜欢来灵岩寺上香祈福。 时值夏日，姑苏的官宦人家的女眷多去寺院小住以避暑，因此贾敏一行也不算引人注目。又有相好的人家前来拜访贾敏，被贾敏以有孝在身为由且要给林老太太抄经祈福，给拒了。 贾敏这日刚做完早课，正准备回去抄经书的时候，福嬷嬷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向贾敏说了这消息，福嬷嬷欲言又止，贾敏却道：“不必慌，沾不到咱们身上的。” 贾敏翻开桌上的经书道：“我还没那个能耐能掌控的了林家的帐房，你忘了，老太太可是在临死之时才把帐房交给我的，之后我又有了身孕，生下黛玉，还有其他的事情，帐房里的小虾米虽是咱们的人，可是总管事还一直是老一辈的人，定不了的。” 帐房是重中之重，历代由林家忠仆管着，林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一直是听命于林老太太的，总管事又是林家的老人伺候过黛玉的曾祖父，他的话在帐房里比贾敏的话还要有用几分。贾敏根本就指挥不了也换不了人。之后，正如贾敏所说的那样，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更换帐房的人，尤其是在帐房上下犹如铁桶一般时。 贾敏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无论怎么着，总是于咱们有利。”她的潜在的把柄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的。贾敏想着多半是那位总管事做的，之前，贾敏动手脚的时候，那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又帮了贾敏一个大忙。贾敏倒是闹不清楚那个人到底忠于谁了，按理说该终于西贝林那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才是。 福嬷嬷道：“要不要，咱们暗中联系木管事。”那位帐房管事姓林名木，贾敏摇头道：“不必了，木管事能不把那个人放在眼里，也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的。”能兢兢业业干到木管事这个地步，即便名义上依旧是仆人，但是实际上西贝林和贾敏也得敬着。这倒不是奴大欺主，或是伺候过长辈的人，年轻主子得敬着，而是世代为林家的仆人，忠实能干的老人为林家付出了一辈子，林家后一辈子的主子得念恩，给他们养老。 福嬷嬷还要说些什么，贾敏就听见门口传来几声清脆的铃铛声，贾敏立即笑容满面，站起身来快步往门口走去。黛玉颤颤巍巍的走来了一脸苦闹的看着房门口的门槛。贾敏见她皱着小眉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黛玉抬起头，看见自己的母亲正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她立即咯咯笑起来，朝贾敏伸着小手软糯糯的道：“娘亲，抱抱。” 贾敏的满腔心思被黛玉一笑后满心都是黛玉，她弯下腰抱起黛玉，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摸摸黛玉的手凉不凉，身上有没有出汗。黛玉在贾敏怀里扭着小身子，看向门口道：“娘亲，出去，出去。” 贾敏柔声安慰她道：“娘亲还有事情要做，现在还不能陪你出去玩，你等等娘亲好不好。” 黛玉不满的嘟起小嘴巴道：“要好久的。”贾敏每天上午都会留房里抄经书，黛玉是知道她一写起来要好长时间，前几日她乖乖的在房间里等着贾敏写完经书，在一同吃饭午睡，可是今天她耐不住性子，想要出去走一走。 福嬷嬷在一边道：“太太，断了一日，也没什么的。”本来就是装样子的，写不写经书本就是无所谓的一件事情，贾敏却正儿八经的去写了。要福嬷嬷说，就是因为林老太太临死之前把苏秀妍这个祸害给了西贝林，才让她家太太如今在庙里吃苦。给她抄经祈福，呸。 贾敏却淡淡道：“既然做了这件事情，怎么能虎头蛇尾呢？”她对着林老太太的心情很复杂，她刚嫁入林家的时候，林老太太对她挺好的，一直和颜悦色的，什么时候开始不好呢？是她多年未有身孕？还是她拒绝给夫君安排通房丫头，以庶充嫡？还是她和夫君感情渐笃的时候？ 种种琐事原因叠加在一起，林老太太就慢慢对贾敏横眉冷对起来，可是变着法子挤兑折腾贾敏，她夫君一直回护着她，可是越是如此，林老太太心里就越对她不满，变本加厉折腾她。而且在怎么说，林老太太是她夫君的亲生母亲，她夫君也不能老是忤逆林老太太。贾敏慢慢的也不在她夫君面前说林老太太的不是，可笑的是，她夫君真以为婆媳之间和好如初了呢。 不过，林老太太所作所为，贾敏并不能说她做错了，毕竟林老太太要考量自己的儿子的子嗣问题。更何况，林老太太还算是给贾敏留了一个后手，日后，苏秀妍真的得势了，在贾敏手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出来。或者，林老太太这么做是为了林家的安宁，不至于妻妾无序，但是贾敏还是挂念这份恩情。 最重要的是，林老太太心心念念的儿子已经不是那个人了，占了她儿子壳子的人连面上的情分都做不到，孝期期间就弄出了孩子出来。贾敏又有些可怜林老太太，给她念经祈福也是看在了她夫君的份上，算是替她夫君尽孝了。 贾敏想至此有些伤感，正出神的时候，脸上忽然一暖，她回过神来见黛玉的小手正抚摸在她的脸颊上，黛玉轻轻朝她的眼睛吹了几口气道：“呼呼，不痛了，不哭。”原来，贾敏的眼眶不知不觉间红了。 黛玉察觉出娘亲的难过，学着娘亲往日哄她的动作哄贾敏，贾敏心中一暖，轻轻握住了黛玉的小手道：“谢谢黛玉，我不痛了。” 黛玉笑起来头埋在贾敏的怀里道：“陪着娘亲，哪里也不去。”贾敏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背，觉得有女儿在身边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敢跨过去。 下午天气不太热的时候，贾敏就领着黛玉出去了。灵岩寺相传是吴王夫差为西施所修建的馆娃宫的旧址。馆娃宫宫内有一条别致的长廊，凿空廊下岩石，放一排陶甏，上铺有弹性的楩梓木板。西施与宫女们慢舞其上，发出木琴般的乐音，因名“响屉廊”。 现如今灵岩塔西院也有一条雕梁画柱的长廊，仿照响屉廊在上满铺了木质的地板，人走起路来也会发出高低不同的声音来，黛玉很喜欢去那条长廊玩耍。 灵岩寺因为住着官家女眷，因此一般的香客多止步于前大殿，故此，贾敏抱着黛玉一路行来只遇到几个小沙弥。 黛玉一见着长廊就不让贾敏抱着了，贾敏一放下她，她就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往前跑去，后面的乳母丫鬟怕她摔着了，弓着腰紧跟着黛玉身后，长廊里瞬间热闹起来，贾敏笑着看着眼前的欢闹，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黛玉跑着跑着却忽然停下来了，贾敏忙快步向前，见着黛玉好好的站在那里，眼睛看着长廊外面，贾敏舒一口气，蹲下身子抱住黛玉道：“怎么了？” 黛玉抬起手指了指外面道：“小沙弥哥哥。”小沙弥哥哥，贾敏瞪了一眼乳母之后，这才顺着黛玉的手指看去，是个六七岁的小和尚，贾敏只看到一个精致的侧面，从头颅到脖颈无可挑剔。 小沙弥似乎察觉到贾敏一行人的目光，转过头来，大大的凤眼里写着不解，眉头微微皱起，贾敏心中忍不住赞叹，好个漂亮的小沙弥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无暇，也不知道哪家的父母舍得让这么好看的孩子出家为僧。 贾敏低语问黛玉道：“你认识他吗？”黛玉歪歪头道：“见过的。昨天、昨天的昨天、还有昨天的昨天的昨天……”贾敏笑起来止住了黛玉的话道：“我知道了。”看来是这小沙弥洒扫这里，黛玉来玩的时候经常碰见。 黛玉的乳母走上前来道：“这个小沙弥法号素怀，见过姑娘几次，他话很少，几乎没和我们说过话。” 贾敏嗯一声，抱起黛玉道：“累不累，歇一歇吧。”黛玉点点头老老实实的靠在贾敏的怀里，手却朝素怀挥了挥，素怀颔首，黛玉见状笑起来了。 贾敏问道：“你很喜欢这个小沙弥吗？”黛玉不明白喜欢什么意思，想了一会才道：“他好看。”贾敏忍俊不禁，黛玉从小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想不到对着人也一样。 贾敏挠了挠黛玉道：“你那么小就知道什么叫好看啦？”黛玉一边笑着躲闪一边道：“娘亲，好看，我也好看。” 贾敏轻柔的点了点黛玉的小鼻子道：“是是是，你好看。” 母女俩嬉笑着，倒是没注意到福嬷嬷一脸的欲言又止。 一行人回到了住的院子里，福嬷嬷这才对贾敏道：“太太，您不觉得那叫素怀的小沙弥长的像一个人吗？” 第8章 真相假象 黛玉已然趴在贾敏的肩膀上睡着了，贾敏停下脚步的时候，她小声的嘟哝几声，贾敏只得抱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待黛玉睡熟之后，贾敏轻轻把黛玉放到床上，拿了小被子盖上之后，才走出西尽间来到西次间。 贾敏拿了把蟹青捻金地金竹枝缂丝梅花框团扇，轻轻扇着，问道：“像那一位啊？福嬷嬷犹豫一下才道：“像东宫那位。” 贾敏手一顿，东宫太子爷自幼即聪慧好学，不负众望，精通文韬武略，具有不俗的治国才能。可惜，这个太子爷有个毛病，喜好美色，而且是男女不吝的那种。 贾敏随口道：“虽然那位几年前下过江南，但总不能是那位私生子吧，我记得东宫就一位嫡子，两位庶子，嫡子据说身体不好在皇觉寺里养着，东宫膝下单薄，即便是生母地位在地下，东宫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子嗣流落在外的，多半是巧合了，天下相像之人并不少，嬷嬷多心了。” 即便真是东宫的私生子，也不是她们能沾手的，上一世贾敏死时，太子因自己唯一的嫡子死而性情大变，行事愈发的荒诞，最终惹了皇帝的厌恶被废黜。再加上贾敏看了那些册子，这位太子最终没登上皇位。所以，贾敏是一丁点也不想和东宫扯上关系。 福嬷嬷点头，又问道：“那要不要不让姑娘去那边玩耍。” 贾敏摇头道：“不必了，巧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抛开这些不论，黛玉缺少玩伴，平日里被她拘束的紧，黛玉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当作玩伴的人，贾敏不舍得剥夺。而且黛玉年纪小，等他们走了之后会许就不记得这些事情了。即便真是和东宫有关系，当然贾敏还是认为这一想法很是荒唐的，她们都是妇道人家，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福嬷嬷吞吞吐吐说道：“家里传来消息，老爷让那个狐狸精管家了。”她又忙道：“太太别伤心，等太太回去了，管家权就能回来了。”她忙着安慰贾敏的模样让贾敏心中犹如有暖流流过。 贾敏好笑道：“嬷嬷，我才不会生气呢。”福嬷嬷觑着贾敏，看贾敏的神色不像是强颜欢笑反而是真不生气才松一口气道：“还是太太心胸宽大。” 心胸宽大，贾敏在心底摇摇头，她才不是心胸宽大，而是知道西贝林是个西北货因此毫不在乎。 福嬷嬷站起身来道：“太太热不热，我去给太太端冰碗过来。”话音还没落，就急匆匆往外走去。 贾敏下意识喊住她道：“嬷嬷，让小丫头去就是了，我有话跟嬷嬷说。” 福嬷嬷这才回身疑惑的问道：“太太，要说什么？” 贾敏摩挲着手里的团扇低语道：“嬷嬷是不是觉得奇怪，我对老爷的态度大变？” 福嬷嬷摆手道：“哪有什么奇怪的，老爷那样对太太，太太就该对老爷这样才是，否则老爷还以为太太一味的软和好说话呢。”贾敏心中升起暖意，换成别的人早就奇怪纳闷起来，也只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嬷嬷无条件的支持她，无论自己做什么，自己的嬷嬷总会无条件的包容自己。 贾敏却无奈笑道：“那也不至于变化的如此彻底。”福嬷嬷顿一下柔声说道：“太太，要说些什么？” 贾敏道：“我那日早产，是因为我发现一个事情，会许很荒唐，但是日后种种由不得我不信。”福嬷嬷上前一步握住贾敏放在膝上攥成团的双手道：“发现了什么？” 贾敏压低声音：“我发现老爷或许不是老爷。”福嬷嬷手一紧脱口而出：“苦了太太了。”她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贾敏，而是相信贾敏替贾敏考虑，心疼贾敏的不易。 贾敏轻笑道：“有什么苦不苦的。我原本就怀疑老爷那日从昏迷中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喜恶也迥然不同，又和苏秀妍做下了那等下作的事情。只不过没忘那方面去想，我生产那天去书房，听到他自言自语，说什么借尸还魂，又活了一次，我受到惊吓。为了遮掩不被他知道我已经知晓他的秘密，才进去故意因为和苏秀妍的事情和他争吵起来。可是，我还是没撑住，早产了。” 福嬷嬷想起那天的凶险，心有余悸道：“太太就是太大意了，我记得那天跟着太太过去的是莺语，那小蹄子八成是故意让太太出事的，不过，”福嬷嬷着急道：“莺语那丫头不会告密吧，那就糟了。”她站起身道：“如今那丫头一心扒着那个人，和太太作对，会不会在那个人面前嚼舌根啊。” “嬷嬷。”贾敏站起身拉住福嬷嬷道，“别急，瞧这一会子几出汗来了，她不知道的，否则我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她离开的。” 福嬷嬷这才安心半响才叹道：“我以为借尸还魂不过是话本里的故事，哄人的，想不到真有其事。”贾敏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福嬷嬷却有些生气道：“怎么偏偏落到咱们家了，太太您和老爷恩爱，又一向行善事，怎么会突逢此劫难。”福嬷嬷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也不知道，老爷还在不在。”人世。 贾敏抬手捂住胸口道：“我也不知道老爷去了哪里，还在不在人世，只是我总觉得他没有离开我，总觉得有一天我还会和他相见了，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贾敏的话里透出无限的凄凉，福嬷嬷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贾敏哭道：“我可怜的太太，怎么受得了这些苦。” 贾敏觉得眼睛酸涩，但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因为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是黛玉的母亲，是这些人的主心骨，无论心里多么凄惨无助，都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因为这些人的命运系于她身上。 贾敏心底升起一丝希望，即便是要哭，也得等到找到她夫君之后，在他面前狠狠的哭一场，因为只有她夫君才会舍不得她流泪哭泣，才会心疼她体谅她，替她分担重担。 福嬷嬷哭了一场，才止住泪道：“太太，打算以后怎么办？” 贾敏道：“我是不能和他做夫妻的，嬷嬷也知道那人的不着调，总有一天会牵连到我和黛玉的，只不过，该如何离开，我却没个主意。”毕竟贾家现在还不足以成为她的依靠，且她又没有别的人可以依赖，根本没有和那个西贝货对抗的力量。 贾敏叹口气道：“我就怕这个西贝货狠心要了我的命。”毕竟按照原著、上一世她会早早的死了，而且有些册子里写过，那个“林海”很是高兴她死去，甚至有些册子里还放任了她的死亡。贾敏不敢赌，西贝货为了让自己给他的真爱腾地方而让自己“病逝”。 福嬷嬷拍着贾敏的背语气十分坚定道：“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那个人伤害到太太的。” 贾敏莞尔一笑道：“嬷嬷，还没到那个时候呢。” 那天过后，福嬷嬷就如临大敌起来，细细的查探了跟着贾敏的人，生怕混进去了心怀叵测之人。 不同于福嬷嬷的忧心忡忡，黛玉很是喜欢在寺庙里的生活，尤其喜欢和那个小沙弥一起玩耍，虽然十次有九次小沙弥并不怎么理睬黛玉，不过，黛玉像是发现了乐趣一般，每天都要过去契而不舍。 “给你。”黛玉捧着一个跟她的脸差不多大的桃子递给素怀。 素怀淡淡看了她一眼，依旧继续打扫，黛玉不泄气道：“娘亲说，谢谢你的礼物。” 素怀嗯了一身，黛玉嘟了嘴，小脚跺了一下撒娇道：“手累。”素怀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无奈的接过来，他是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脾气的，最是倔强任性不过的，他怕自己要是不接，小丫头或许会哭给他看。 黛玉立即眉开眼笑道：“甜。”素怀点了点头。 黛玉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长廊里，坐在横栏上，一边看着素怀继续洒扫，一边和雀歌说话：“想吃冰碗。” 雀歌道：“那东西太凉了姑娘吃了，肚子会痛的。”黛玉虽然没有娘胎里带的弱，但是身子较别的孩子还是弱的，贾敏是一点凉的都不敢给黛玉吃，即便是水果，也要蒸了才给她吃。 但是黛玉见着贾敏冰碗，总是好奇的想要尝一尝，贾敏总是以太凉无情的拒绝了她。 黛玉有些泄气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道：“凉，可以热一热呀。雀歌姐姐，把冰碗蒸一下。” 黛玉想起贾敏总是把她吃的东西热一热后再给她吃，故此想出这个法子出来，她立即眉开眼笑，补了一句道：“不许告诉娘亲。” 不远的素怀，听了这一番话，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 第9章 救命之恩 黛玉缠着雀歌，雀歌被闹的没办法，领着黛玉去了小厨房。黛玉眼巴巴的看着雀歌把冰碗放到了蒸笼里，又寸步不离的守着，可是等她满怀希望的看着雀歌打开蒸笼，里面却只留有一些碎的水果丁，那冰却不知何处去了。 黛玉看了几瞬，哇一声哭了，跌跌撞撞的跑去找贾敏。 贾敏正给黛玉缝制衣裳，听到黛玉的哭声忙跑出去，一把把黛玉搂到怀里，柔声安慰道：“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黛玉打了个小小的嗝，生气的指控道：“蒸笼，蒸笼，把冰碗吃了。”贾敏听了这没缘由的一句话，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雀歌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贾敏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亲亲黛玉的小脸颊道：“不是蒸笼把你的冰碗吃掉了，是冰遇热变成了水。” 黛玉听了贾敏的话，止住了哭声，疑惑的看着贾敏。 贾敏把黛玉抱起来道：“都哭成小花猫了，娘亲先领你去洗洗脸，再让你看看那冰碗怎么消失的。” 贾敏给黛玉洗脸的空，福嬷嬷已经让小丫头端了一碗冰过来了，贾敏抱着黛玉来到院子里，让丫头把盛冰的碗放到了太阳底下，自己抱着黛玉坐在了树荫底下，在刚好能看到碗的地方。 黛玉直起身子眼镜一动不动的盯着碗，贾敏含笑着一边给她擦汗，一边给她打扇，不多时，黛玉就惊讶的说起来：“娘亲，娘亲，碗里有水了。” 贾敏柔声说道：“娘亲没说错吧，这冰一遇到热就变成水了。”黛玉哦一声继续看着碗，又道：“冰，小了哎。” 黛玉抬起头看着贾敏道：“娘亲说的真对。”贾敏笑着抱起黛玉道：“没人偷你的冰碗，咱们回屋去吧，外面热。”又用手碰了碰黛玉的脸颊道：“脸都热起来了。” 黛玉在贾敏怀里扭来扭去，不想回屋里，她还想看着冰全都没了，贾敏佯装生气道：“我还没问你呢，怎么想起吃冰碗来。” 黛玉啊一身，身子一动也不动，小手对在一起道：“我想尝尝，而且想吃热的。” 贾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你还挺有道理的。” 黛玉歪歪头道：“娘亲没说，不许吃热的冰。”她有些沮丧，以为自己想了个好主意，谁知道冰一热就化成水了。 贾敏一边抱着她往里走一边安慰她道：“你原是不知道，现在知道就好了。” 母女俩回到屋里的时候，都热出一身汗来，脸颊都红扑扑的，福嬷嬷一边让人拧了帕子，一边让人端了茶水，嘴里埋怨道：“姑娘还小呢，太太跟她说说就是了，何必领着姑娘巴巴的跑出去看一看。” 贾敏含笑看着黛玉乖巧的坐在一边，由着雀歌喂她蜜水，道：“她精着呢，不让她亲眼看看，她是不信的，小孩子呀，其事懂得要比我们以为的都多，不能哄他们的。” 黛玉听到贾敏的声音，水汪汪的眼睛里看着贾敏，贾敏看着她嘴里还喊着一口蜜水，脸颊鼓鼓的，犹如小青蛙一样，忍不住拿手戳了戳。 黛玉忙咽下去，眼睛里升起了水雾，不满的控诉道：“娘亲。” 贾敏忙收回手解释道：“我看我家黛玉太可爱了，就没忍住。” 黛玉听了佯装大度的点头道：“嗯，那我就不计较了。”平日里，她犯了错向贾敏认错，贾敏最后总会无奈说句“好了，不跟你计较”。黛玉就拿来用了。 贾敏和福嬷嬷听了笑得乐不可支，又为了黛玉的“面子”只好强忍着。 黛玉眨了眨眼睛道：“娘亲，我能反悔吗？” 贾敏哦一声挑眉问道：“反悔什么？” 黛玉眼睛转了转道：“想出去玩，放生大鱼。” 黛玉指的是盂兰盆节法会。 七月十五在佛家中被称作盂兰盆节，孟兰盆的意义是倒悬，人生的痛苦有如倒挂在树头上的蝙蝠，悬挂著、苦不堪言。为了使众生免於倒悬之苦，便需要诵经，布绝食物给孤魂野鬼。 佛家会举办盂兰盆节法会供奉佛祖和僧人，济度六道苦难，以及报谢父母长养慈爱之恩。以佛法供养三宝的功德，回向现生父母身体健康、延年益寿，超度历代考妣宗亲能速超圣地、莲品增上。其中有净坛绕经、上兰盆供、众僧受食诸仪节。 那日亦会有信佛之人前来观礼，随从众僧放生。贾敏所在的灵岩寺，更是达官贵人最喜欢来的寺院之一，那一日一定很是热闹。 贾敏有些犹豫，她们虽住在寺庙里，但是黛玉年纪小眼睛干净，怕撞到什么，再者那一日人来人往，怕出什么闪失。 黛玉见着贾敏不答应，软软喊了几声：“娘亲。”止不住的撒娇。 贾敏想了一下道：“咱们看完放生大会就回来？可不可以？”黛玉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素怀自那日黛玉跟雀歌去小厨房蒸冰碗后，心里就有些挂念，想要亲口问一问黛玉，结果如何了。 他心里这样想，就直接对着黛玉问出来了，黛玉被唬的一下，耐心解释着：“成水啦。” 素怀依旧绷着一张脸一板一眼问道：“那你失望吗？”黛玉眨眨眼睛，不太理解失望的意思。 素怀解释着：“就是不高兴。” 黛玉摇摇头笑起来，眼睛如同新月一样道：“嗯嗯，不呀。我知道了冰遇热化成水。” 素怀愣一下，心中暗叹一口气，自己还是太过于……寂寞了，和一个小豆丁说了那么多。 他转身想要离开，黛玉却拉住他的衣摆道：“我要去放生会，你要不要去？” 素怀摇摇头，那日人多眼杂，他身份敏感，还是待在屋里好，黛玉怏怏不乐的放开了他的衣襟，仰头道：“我不高兴，是不是失望？” 素怀点点头，黛玉学着贾敏的模样叹口气道：“这也没法子。”这也是贾敏的话，每当她想要做什么，贾敏坚决不许时常说的一句话。 黛玉离开之后，素怀出神的看了一会，身后悄然落下一个身影，恭敬的喊了声：“小主子。”素怀嗯一声，良久才道：“那日，你派个人跟着那个小豆……姑娘，不能有任何差池。” “是。”那身影低语回答一句后，旋即又隐了身形。 素怀暗嘲一下，自己怎么突然发善心了，或许是因为这小丫头和自己一样可怜吧，有父亲却如同没有一般。不过，那个小丫头倒是每天笑嘻嘻的。 素怀曾问过她为什么每天都笑呵呵的，小丫头想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郑重道：“我难过，娘亲难过。” 小孩子的情绪要敏感许多，黛玉虽然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不常出现，不明白自己和娘亲离开家住在寺庙里，但是她能敏锐的察觉出，每当她难过的时候，自己的娘亲一样的难过，当自己欢笑时，娘亲也欢笑。所以，即便有时候她心里很伤心花开花败，人聚人散，但是想着娘亲后，那伤心就不翼而飞了。 素怀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给黛玉安排的人竟然救了黛玉一命。 当他知道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黛玉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的暗卫在一边笨手笨脚的安慰黛玉，但是他一个当了大半辈子的暗卫接触的都是打打杀杀，哪里见过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正着急上火的时候，素怀就满头大汗的过来了，黛玉见着一个熟人，立马奔过去，抱住了素怀，眼泪鼻涕全部涂到了素怀的衣摆上，素怀身体僵硬一下，随机伸出手抚摸黛玉的头道：“怎么了？” 黛玉哭的更大声了：“坏人，抱走我了。嬷嬷，雀歌姐姐不见了。怕怕。”原来，这两日贾敏身体不舒服，盂兰盆节这日更是头晕脑胀，要卧床休息。她不愿意失信于黛玉让黛玉失望，有想着佛门境地好歹没那么乱哄哄，就让福嬷嬷带着婆子小厮领着黛玉去放生会。 只知道这一日专门有许多拐子，皆是一伙的，见着黛玉衣着不俗，眉目精致，身边又没有主子跟着，就起了歹心，分工合作，几人隔开了林家下人，几人制造混乱，几人抢把黛玉抱走，几人在后面断后。 要不是素怀安排的暗卫，黛玉或许真的会被拐走了也不一定。 素怀见她哭的伤心，蹲下身子道：“你别哭，我带你找你娘亲。”黛玉听到这句话，才慢慢止住泪，但是依旧小声的啜泣着。 素怀叹口气道：“别哭了，我背着你现在就去找你娘亲。”黛玉看了看素怀，顺从的趴在素怀的背上。 路上，暗卫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他看到黛玉被抱走，立马追上去，抢回了黛玉，又发暗号让其余人把拐子皆捆绑起来，又安排人去报信。 素怀点头道：“你们待会把拐子送往官府就是了。”暗卫犹豫道：“这些拐子势大，或许和官府有勾结。”素怀冷笑一声道：“不是有甄家的印信么，伪造一封信就是了。” 暗卫自然是知道自家的小主子是多么不喜欢甄家，不敢多言一声。 素怀领着黛玉回去的时候，贾敏已经知道黛玉被拐的消息，一下子晕过去了，福嬷嬷一边自己看管不力一边让人请寺庙里的药僧，一边让下人去找黛玉。 正乱糟糟的时候，暗卫就递来消息，福嬷嬷知道了眼眶马上红了，幸好佛祖保佑她家姑娘，否则她真是万死不足以赎罪。 黛玉一见着她忍不住哭起来：“嬷嬷，娘亲，怕怕。”福嬷嬷一把抱住黛玉，搂得死死的，两人抱着哭成一团。 那边药僧也赶过来了，给贾敏扎了针，贾敏清醒过来，看到黛玉好好的站在她床头，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紧紧的抱住黛玉不撒手，黛玉也受了惊吓，不肯离开贾敏一步。 后来，黛玉喝了安神药睡下后，贾敏才抽出空拖着病体见了素怀感激说道：“多谢小师傅把小女送回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她自然疑惑素怀怎么有那么大本事，但是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素怀道：“不过是随手一忙而已，林太太不必客气。” 贾敏却道：“于小师傅不过是随手的事情，于我却是天大的事，日后小师傅有何差遣，定不敢推辞。” 素怀听了，微微眯起眼睛。 那边官府收到了一群拐子，正不知道如何办的时候，又接到甄家的信指示严加处置，官府的人自以为领会了甄家的意思，严刑拷打，理出脉络出来了。这拐子于江南一带恶名昭著，不知道拐了多少孩子拆散了多少人家。 如今他们手里还又一批尚未卖出去的孩子，有些记得父母姓名，有些不记得，官府又发了告示，那群孩子被认回了有七七八八。 在到最后竟只剩一个眉间有红痣的女孩子，一直没人来认领，官府只能让她先住在寺庙里，看看有没有愿意收养的人家。 可巧那个寺庙就是灵岩寺。 第10章 因缘际会 黛玉自从差点被拐了之后，一直怏怏不乐，而且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肯离开贾敏半步，贾敏亦是如此不敢让黛玉离开自己的视线，母女两个也不出院子，只一心待在禅院里面。 结果母女两人都瘦了不少，尤其是黛玉，原本还有些肉乎乎的小脸蛋迅速消退下去了，期间还着凉了，咳了几日。 贾敏看的胆战心惊，她从册子里知道黛玉上一辈子身子骨不好，一到夏秋换季之交总会咳嗽不止，最后早早去了。因此，她十分担心黛玉的身体，精心的调养着，谁知道一场*，让黛玉消瘦下来，还生了大病。她日日都守在黛玉跟前，不敢合眼，衣不解带的照顾黛玉。 幸好，黛玉只是一时着了凉，养了几日就好了，贾敏松了一口气，这才安心许多。福嬷嬷就也开始为母女两个调理身体，力图通过食补让母女两个胖回来。 这一日，灵岩寺的住持请了贾敏过去，黛玉一言不发的拽着贾敏的裙角，贾敏没法子抱着黛玉一同过去了。 住持屋子的外面，贾敏看到了素怀，黛玉也看到了，软软的喊了一声：“素怀哥哥。”素怀朝着黛玉轻轻颔首。 贾敏走过去问素怀道：“小师父，可有时间？能帮我照看一会小女么？”素怀愣了一下，看了看贾敏怀里的黛玉，点了点头。 贾敏想着不知道住持找她说些什么话，虽然黛玉乖巧，但是有许多话不适合在黛玉面前说。素怀上一次救了黛玉，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待在他身边一定安全的很。 因此，贾敏低声问黛玉道：“你和素怀小师父在院子里玩一会好不好？福嬷嬷看着你们。” 黛玉听了攥住了贾敏胸口的衣服，贾敏柔声劝道：“素怀小师父救了你，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娘亲进去说一会的话，就立马出来了，好不好？” 黛玉想了一会，提出了条件：“今晚不喝汤了。”汤是福嬷嬷煮的补品，虽然补身子，但是味道怪异，黛玉每次喝的时候，一张脸皱成了苦大仇深的模样。 贾敏想也没想就道：“不可以，那是福嬷嬷专门煮给你喝的，让你补身子，你不喝福嬷嬷会难过的，你舍得为你好的嬷嬷难过么？” 黛玉嘟嘟嘴巴，手指对了对，这才抬头道：“那娘亲快些出来才是。”贾敏捏了捏黛玉的脸颊道：“我知道了，过几日，我领你出去逛逛好不好？”黛玉这才点点头。 贾敏这才小心翼翼的放下了黛玉，黛玉慢吞吞的走到了素怀的身边，贾敏这才领着雀歌去了住持的屋子里。住持院子里人来人往的，且太阳又大，素怀就领着黛玉来到了东厢房。 素怀进去之后，就盘腿坐在了蒲团之上，闭目念起经来了。黛玉看了一会，学着他的模样想要盘腿坐在蒲团之上，但是她还小，腿还短，根本坐不住，在蒲团之上东倒西歪，不时撞到素怀身上。 黛玉也不觉得疼，像是发现什么乐趣一般，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素怀无奈的睁开眼睛，看了黛玉一眼，黛玉忙用小手捂住了嘴巴，安静下来。 素怀这才闭目继续念经，耳边只传来小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素怀听了一会，声音渐渐消退了，他才一心念起经书来，谁知道才念了几句，腿上却觉得一沉。 素怀睁开眼睛，看到黛玉闭目枕在他的腿上了，素怀有些惊慌，那手指碰了碰黛玉，黛玉嘟囔了几句，呼吸依旧平稳，素怀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黛玉八成在一边无聊的很，睡了过去，跌在了他的身上。 素怀低头，看着黛玉莹莹如玉的侧脸，长而浓密犹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小巧挺翘的鼻梁，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伸出手，弹了一下黛玉的洁白的耳垂。黛玉只是皱了皱眉头，小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素怀看了一会，又闭目念起经书来。 那边贾敏也知道了住持的目的，原来一个眉间有红痣被拐的孩子寄养在灵岩寺，但是灵岩寺没照顾过小姑娘。因此，住持就想找个好人家帮忙照顾一段时间，在帮其找找父母亲人。 贾敏自然是欣然答应，她重回人生一世，自然是想要好好造自己的业，种善因，结善缘。 贾敏犹豫一下问道：“师父，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里面的人在未来伤害我和我的家人，虽然知道是个梦，但是那股愤懑不平依旧盘旋于胸中，不得排解。我该如何做呢。” 住持看了一眼贾敏道：“恩欲报，怨欲忘，忘记仇恨才不会执着于其中，才不会伤害到自己。” 贾敏接了一句：“可是那些伤害，我无法释怀。”住持道：“可是现在他们并没有做什么，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最好的，何必要让怨恨蒙蔽自己的双眼。人生一世何其短暂，何必将时间浪费在他人身上？” 贾敏想了一下，心中因为黛玉生病而被勾起的郁结才渐渐消退下去，执着于过去的仇恨，只想着如何报仇，会伤害到自己，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复仇，而是如何让她和她的女儿如何生活的更好，对那些人，敬而远之就是了。 贾敏的眼神坚定起来了，住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道：“我从未见过像贾施主这么坚韧的人。” 贾敏有些惊愕，随即道：“师父过誉了，我不过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而已。” 住持道：“这世上甚少有人坚持过好自己的日子，坚守自己的本心，贾施主，人总会变化，这世道亦是会变化，但是这并不可怕，只要有自己的方向，自己是固定的，就无所畏惧了。” 而那些违背本心的人，虽然得到了一时的利益，失去了内心的坚守，终究不会快乐的，总会有一些人守志奉道，而真正的心安也属于这些人，希望这位贾施主能一直拥有心安。 贾敏行礼道：“多谢师父点拨。” 贾敏品味着住持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虽然重活了一世，但是并不能完全主宰生活一切，甚至去主宰别人的生活。做自己这一世的主人，是要努力去把握自己的业，随时随地抱着对命、人生负责的态度。想明白自己活一世是什么，知道何去何从，才不会被外境裹挟。 贾敏想起这段日子的迷茫无助凄苦，也曾怨恨过为何会这样，怨恨过许多人。可是，现在经受的一切，都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无论多么糟糕多么艰难都无法同自己的人生割裂开来，面对它，接受它，认真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贾敏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去接黛玉回去，看到黛玉身上盖了件衣服，枕着素怀的腿睡的酣然正甜，有些惊愕，随即有些歉意的说道：“小女调皮。” 素怀摇摇头，看着贾敏把黛玉抱起来，黛玉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打了个哈欠道：“娘亲，天亮啦。” 贾敏忍不住笑起来：“你呀睡迷糊了，什么时候天亮了。跟小师父告辞，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来的跟你作伴。” 黛玉点点头，声音糯糯的说道：“素怀哥哥，告辞。” 贾敏抱着黛玉回去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沐浴更衣完了，五岁上下的年纪，梳着双丫髻，正惶恐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雀歌迎上去眼眶微红道：“很是瘦削，身上还有打过的痕迹。”贾敏低语道：“可知道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雀歌摇头道：“她一概说不记得了，大概被拐的时候年纪小。” 贾敏暗叹一口气，把黛玉放下来，黛玉蹬蹬蹬跑到了小姑娘的身边，瞪大眼睛打量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被这种登徒子的行为看得有些羞赧，忍不住别过脸去，黛玉却上前一步，握住小姑娘的手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被柔软而温暖的小手一碰，身体一僵，低声回答道：“我不记得了。” 黛玉双手合十道：“娘亲取的了我的名字，让娘亲给你取一个。” 小姑娘犹豫一下，和黛玉一同眼巴巴的看着贾敏，贾敏忍不住想扶额，不过找不到那个小姑娘的家人，暂且取个名字也不算什么，贾敏想了一会道：“就叫静好吧，平安宁静为好，安定健康为佳，愿你以后的日子平安顺遂，再无波澜。” 小姑娘重复一下自己的名字，朝贾敏笑了一下，贾敏有些惊奇，因为这小姑娘一笑起来竟有几分黛玉的模样。不过，这小姑娘究竟是谁呢，贾敏的目光落在了小姑娘的眉心红痣之上。 黛玉拉着静好在一边嘀嘀咕咕起来，福嬷嬷含笑着看着两个小丫头，随口说道：“这小丫头或许真跟咱家有缘，这口音里还带着几分咱们姑苏腔调。” 一语惊醒了贾敏，贾敏想起了那本书一开始就写了姑苏一户姓甄的人家的女孩被拐卖，后来卖给了薛家为妾，似乎那个女孩子眉间就有红痣，不过，怎么可能会那么巧。不过，贾敏还是让人去探听一番。 这边黛玉和静好熟识之后，贾敏就领着她们去附近的山上看石头，毕竟灵岩寺最初以灵岩奇石得名。 贾敏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行，竟然救了一个贵人，让一切柳暗花明起来。 第11章 所救之人 黛玉和静好都是温柔大方的人，两人相处的很是愉快，整日窝在院子里。 贾敏见状私底下跟福嬷嬷说：“黛玉，就是缺少一个玩伴。”她原还想过要不要禁止黛玉找素怀，毕竟素怀的身份太过特殊神秘，但是她又实在不忍心剥夺黛玉的快乐，黛玉一个人成长太过于孤单了。 贾敏只能安慰自己，黛玉年纪小忘性大，现在找素怀玩耍并没有什么不可。日后分开了，谁能记得谁呢。如当下一般，黛玉有了静好陪伴，就没想着再去找素怀了。 显然她低估了小孩子之间的友谊，黛玉虽然不去找素怀，但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忘不了让雀歌给素怀送一份，雀歌请示过贾敏，贾敏想了片刻，叹口气道：“随她去吧。”也只有小时候，才会有这么纯真的感情，等大了一切都变味了。 于贾敏眼中是需要思量的事情，于黛玉而言不过是平常事情，在她眼里，素怀是个很好的伙伴，虽然她自己不敢一个人再出去了，但是并不代表她忘了素怀，毕竟素怀是她很重要的友人，当然她现在的友人也只有素怀和静好两个。 贾敏许诺要带黛玉出去看石头，自然是不能食言的。贾敏找了个好日子，就领着黛玉和静好出去了。 灵岩山有”灵岩秀绝冠江南”和”灵岩奇绝胜天台”的美誉。因为灵岩塔前有一块”灵芝石”十分有名，因此得名”灵岩山”。山上多奇石。巨岩嵯峨，怪石嶙峋，物象宛然，得于仿佛。旧有“十八奇石”之说，如有昂首攀游状的石蛇，敲打有声的石鼓，状若发团的石髫，伸首隆背的石龟，两耳直竖的石兔，形影不离的隆背石，埋头藏泥的牛背石等。 贾敏等人先是下山，因灵岩山南脚下有一条溪水，通向太湖，即箭泾河，又名“采香泾”。相传为满足西施的需要，吴王射箭为线，开出了这条河道，宫女可泛舟香山为西施采香草。 贾敏等人瞧了，水道笔直，没有自然河流的迂回曲折，确像人工开凿。 之后贾敏等人拾级而上，观怪石嶙峋，松林满山。之后便到了一方形砖砌之台，是梁代灵岩山开山和尚智积的衣钵塔，塔南有一巨石，形似乌龟，昂首面向太湖。 黛玉好奇的绕着巨石走来走去，说道：“它是要想回到水里去吗？” 贾敏掩口而笑，她博览群书，又特意向人打听过，自然知道这石头的来源，她娓娓而谈：“此龟原住在太湖，但大乌龟仗着神通欺压太湖水族。如来知道后略施法术，将龟定在了灵岩山上，于是它伸长脖子，望着太湖，天天盼着佛祖饶恕他。可能它罪孽未了，所以至今还趴在那里。” 黛玉专注的听完之后，伸出小手拍了拍石龟道：“你要好好的赎罪啊，这样，才能回去。” 贾敏看着她这幅小大人的模样，笑道：“好了，咱们该回去了。” 黛玉的脚尖在地上转来转去，支支吾吾道：“我想，看看太湖。” 贾敏不许她靠的太近，因为那边是一个长长的山坡，贾敏无奈道：“你呀你。” 贾敏只好让健仆把黛玉抱起来，五六个人护着走近一步，黛玉探出头去，刚好能看到波光粼粼的太湖水。 贾敏又让人抱起来了静好，静好忙道：“我不去的。”贾敏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不看看呢。”静好这才乖巧的点点头。 那边黛玉看到了还有人在太湖上面泛舟，眼睛亮晶晶道：“娘亲，湖上有人哎。”又兴奋的挥了挥小手。 贾敏看了一会子道：“这下子可以回去了吧。”黛玉虽然不舍去顺从的点点头，但是她却突然发现什么惊呼：“娘亲，下面有人哎。” 贾敏心中一惊道：“会不会看错了。”她往前走了一步，探出身子往下看，果真距离她们十多步远的地方有几丛杂草和几棵梨树，一个着鸦青色衣服的人正躺在那里，依着服饰，对半是个女子。 贾敏心中一惊，这里是小路，人烟不多，想必这人是失足落下去的吧，幸好有树丛挡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贾敏让黛玉和静好退回后面去，让丫头们回到寺院里拿绳索，通知寺庙里的和尚。 丫头腿脚很快，拿来了指头粗的绳索，护院立在上面牵着绳索，几个婆子腰间榜上绳索，慢慢的退下山坡，来到那人躺着的地方，一个婆子探出手去，松了一口气，大声喊着：“还有气。” 幸好坡不算陡，几个婆子合力把人抬上来了，贾敏粗略的看了一眼，寺庙里的和尚已经抬着软轿上来了，福嬷嬷略通医术，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松口气说道：“抬上去吧，骨头到没伤着。” 几个婆子把人抬上了软轿，有几个沙弥抬回寺庙，请药僧扶脉。贾敏又让几个护院下去，看看下面还有没有人，一个护院上来后，面色不太好看，在福嬷嬷身边说了几句，福嬷嬷转述给了贾敏，原来，那护院在下面还发现了一些马车的残骸，及一具尸体。护院是也是懂规矩的人，让同伴上去了，自己把事情说给福嬷嬷，并不曾张扬出去。 贾敏联想到自己发现的奇怪之处，贾敏觉得里面定有内情，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可以先缓一缓，等那个女子醒过来后，在交由她处置吧。 贾敏和福嬷嬷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后，贾敏才道：“咱们也快点回去吧，怕天色要暗下来。”山里的夜还是很冷的。 一行人匆匆的回到了寺庙之中。贾敏如同往常一样，给黛玉静好沐浴更衣，吩咐小厨房给她们俩先做些吃食。 贾敏安置好一切之后，福嬷嬷才走上前把打探到单位消息说于贾敏听，“药僧说那人滚落下去，撞到了脑子才晕过去了，喝了药等等就能醒过来了。我刚才过去解开那人的衣裳看一眼，倒是没外伤。” 福嬷嬷唏嘘道：“药僧还说，幸好被我们发现了，要是耽搁了，山里又冷，怕是熬不过一晚呢，真是福大命大。”同车的人被摔死了，她却得到及时的救助，活过来了。 福嬷嬷见四周无人才道：“外面的料子不好，可是中衣可是松江三梭布，保养的极好，瞧着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可是估摸着实际年纪更大一些。” 贾敏面色凝重道：“她那一双手可不是穿那种衣服的人，多半是掩人耳目吧。”那人的身份定是非富即贵的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可是怎么连下人也没带几个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还坠了车。 贾敏当机立断道：“既然救了她，我们也仁至义尽了，剩下的就交由庙里的师父们吧。”福嬷嬷却道：“庙里的师父说，不方便照料女子，烦请我们拨个人过去。” 贾敏想了一下道：“就让秋晚过去吧，那丫头话少。” 福嬷嬷点头称是。 那边素怀听到了暗卫来报，忍不住皱眉道：“看清楚了，真是叔祖母吗？” 暗卫是特意保护素怀的，那么对庙里的风吹草动自然是了如指掌，他点头道：“正是王妃。” 素怀自言自语道：“叔祖母来了姑苏，谁想到她竟然会乔装打扮来看我，还遭此横祸。”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翘着桌案道：“说不准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叔祖母的形踪才会落入有心人的眼中，逢此劫难。” 背后之人多半是想要杀了他叔祖母，一个王妃在山间野道上离奇死去，定会让人议论纷纷，之后在趁机把他杀了，有王妃死亡的事情在前，他一个寺庙里的小沙弥死了，就无人关注了。再者，叔祖母因他而死，叔祖父一怒之下会许就会和他父亲划清界线，倒戈相向也是可能的。 “跟着叔祖母来姑苏的人还有谁？”素怀问道。 “还有小世子。” “就让翊弟和’叔祖母’一同来灵岩寺吧，毕竟灵岩寺也是远近闻名的寺庙，前来上香也是该的。”素怀表情冷肃起来，“那背后之人总不能跳出来说，真的叔祖母被他们行刺了。” 暗卫称是躬身退出去安排。 第12章 救命之恩 过了两日，贾敏就听说，豫王妃带着小世子来灵岩寺上香。豫王爷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弟弟，皇上很是信任这个弟弟，因此豫王爷也是少有的握有兵权的王爷。 可惜豫王府子嗣不盛，长子和长孙征战沙场而死，长儿媳高龄有孕，闻此噩耗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儿子，好歹留下一条血脉，尚在襁褓之间就被册封为世子。 次子却是个克妻的，死了两个未婚妻才娶妻，可是最后妻子还是病逝了，成了鳏夫，未有子嗣，算起来年纪也不小了。 贾敏突然想起来被救的那个妇人，以及想起上一世自己死时，豫王妃已经过世了。贾敏又想到素怀和太子相似的模样，心中升起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念头来。 豫王妃和小世子来到灵岩寺的时候，贾敏窝在了院子里，她尚未出嫁的时候，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是能见到豫王妃的，可惜豫王妃一直在西北不得见，如今她出嫁了，品级却低起来。 豫王妃领着小世子在灵岩寺住下来了，然后秋晚没有回来。贾敏无奈，还是让福嬷嬷去那个院子里打探消息。 福嬷嬷得到的消息是那个被救的妇人已经康复离开了，秋晚得了贵人的青眼。贾敏松了一口气，知道秋晚性命无碍。 贾敏刚放下心，那边豫王妃身边的老嬷嬷过来请贾敏过去说话。 贾敏自然不敢说自己身上带孝不便见人，只得收拾了一下过去了，黛玉却不肯抱着贾敏的腿要过去，贾敏不知道此行祸福，不肯让黛玉跟着。黛玉能敏感察觉出来这些日子的不对劲来，不肯离开贾敏，甚至大哭起来。 贾敏发起狠来道：“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的，在找个听话的我孩子过来。” 黛玉的哭声一下子止住，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反驳道：“你在外面找的孩子，也是不听话，被娘亲丢掉的。” 贾敏被她的歪理逗笑了，摸了摸黛玉的小脑袋说：“好，我带你去，也不会丢下你的。” 贾敏抱着黛玉来到了豫王妃的院子，向豫王妃身边的老嬷嬷致歉，老嬷嬷轻笑一下道：“令爱还小粘着娘亲也是正常的。” 她进了次间跟豫王妃低语几句，次间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道：“翊哥儿，你领着林家的姑娘去外面玩一会。” “是。”虽然声音很是稚气，却透着沉稳。 贾敏就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童走了出来，竹青色的袍子，因未到到及冠的年龄一半的黑发半披着，虽然脸上还带着着婴儿肥，但是眉眼及其精致，和素怀不分上下，尤其是一双大大的凤眼，黑白分明、干净澄澈犹如婴儿的眼睛一样。 贾敏之道他就是豫王府的小世子，徒翊。 他脸上的笑意由一分变成了十分，露出一对酒窝，对着着黛玉说道：“我领你出去等着吧？” 黛玉看了他一会，仿佛被他身上那种随意舒适而干净的气息吸引一样，点了点头。 贾敏忙放下黛玉，黛玉便很着徒翊走了出去，走出房门，黛玉有些犹豫，脚步慢下来，徒翊回首道：“你是不是不想离你娘亲那么远？” 黛玉点点头，徒翊安抚她道：“你放心，你娘亲没事的。”他语气里透出一股肯定出来，让黛玉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可是，黛玉低下头不说话，她还是不想离娘亲那么远。 徒翊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便让人搬了椅子过来，放下门口的桂花树下面。他指了指椅子道：“咱们坐那下面可以吗？” 黛玉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走向了桂花树下，桂花开得正旺盛，一朵朵四瓣金灿灿的小花簇拥在各自的枝头，花瓣中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花蕊在风中颤动着，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出来。 黛玉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被呛了一下，打了个喷嚏，徒翊笑起来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黛玉答道：“桂花，娘亲做过桂花糕。”徒翊愣一下，觉得这小丫头的声音和桂花糕一样软软糯糯的。 椅子有黛玉那么高，她皱起眉毛看着椅子片刻，又看向徒翊，徒翊只觉得她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同自己养的小猫的眼睛一样。 徒翊示意丫头把黛玉抱到椅子上，黛玉一开始不敢乱动，因为对她而言，这椅子太高了，双脚悬空，离地面很远。可是过了一会，黛玉的小脚就忍不住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徒翊，见他没注意她，双脚欢快的一前一后的晃动起来了。 徒翊察觉到身边的动静，扭着看到黛玉穿着缀着珍珠的绣鞋的有些胖乎乎的小脚动来动去，可爱极了，便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出来，探出身子手伸到了黛玉嘴边。 他的眼睛眯起来道：“张嘴。”黛玉被他的动作唬住了，下意识的张嘴，觉得嘴里一凉，接着就是一股甜意从舌尖蔓延开来。 豫王妃知道自己的孙子比着旁的同龄人都要成熟稳重，唯有一点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那就是喜欢吃糖，因此，就让下人在徒翊的荷包里都放着糖，不过让豫王妃想不到的是，徒翊极为克制自己，即便是再喜欢吃糖，也从未多吃过。 徒翊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糖，这是他今天的“份额”，随即问道：“甜吗？” 黛玉点点头，想要谢徒翊给的糖，但因嘴里有糖故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徒翊听着她混沌不清的谢，笑起来道：“你觉得甜就好。”他看了黛玉脸上的泪痕道：“以后想哭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 黛玉看着徒翊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用力的点点头道：“很甜。” 屋里面，豫王妃隔着帘子和贾敏说话“听说，贾太太未出嫁的时候，是一代才女，最是聪明伶俐大方的一个人了，可是那时候竟不得见。” 贾敏恭声回答道：“物是人非，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我不过是困在内院里的普普通通的妇人，只管老老实实的待在内院之中一心管教好自己的女儿。王妃随从王爷戍守边疆，妇唱夫随，巾帼不让须眉，实乃我辈楷模。” 豫王妃自然听出贾敏的潜台词，说她如今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太太，根本不明白他们一行人的事情，再一层的含义是她守在内院不出，和别人也无什么来往。 豫王妃淡淡回答道：“谈不上什么楷模，妇道人家还是得以贞静为主。”语气里带了点指责。 贾敏知道豫王妃定是知道了林家内部的事情，或许还知道她和西贝林之间的龃龉，回道：“王妃说的是，是得以贞静为主，但是也不能一味的顺从，没了自己的主意。” 豫王妃听了贾敏的话轻笑起来，她原本就是爽利的女子，最不喜欢唯唯诺诺之人，若是贾敏顺着她的话，她反而不喜。但是，豫王妃的手指在锦被上划过，这样一个女子，真是可惜了，因为贾敏毕竟是这些年和素怀接触最多的人。 豫王妃问道：“听说令爱差点被拐子刮走了，对亏了寺里的小沙弥救了。” 贾敏几乎猜出了素怀的身份，豫王妃突然提了这么一句，其中的意味让贾敏不寒而栗，高位者总是会为了杜绝后患而杀人灭口。 贾敏回答道：“是，那位小师父法号素怀，要不是他，我和小女怕是要骨肉分离了。” “听说令爱经常和素怀师父一块玩耍？” 贾敏的心被揪起来了道：“小女原来喜欢去西院玩耍，偶遇过小师父几次，她自幼缺少同伴陪伴，因此很是喜欢缠着小师父。不过小师父是修行之人，我叮嘱过小女不要去找小师父以免打扰到小师父。小女这些日子有了新的同伴陪伴，几乎不去西院了。” 贾敏见豫王妃没有说话，继续说道：“说起来惭愧的很，我们心里感念小师父的救命之恩，我们送过几回新鲜瓜果点心来报答小师父的恩情，日后再另行报答小师父的恩情。不过，我们也住不了多少日子了，小女年纪小怕是日后记不得小师父对她的救命之恩了，也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能报答小师父的恩情。” 豫王妃还没来的急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稚气的女童声：“素怀哥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贾敏的脸瞬间白了，她本想撇清自家和素怀之间的关系，，但是黛玉这一声，却…对豫王妃而言，越是和素怀走得近就越危险。 屋外，素怀听到了消息后就匆匆赶来，他知道豫王妃把贾敏叫过去可不是叙什么救命之恩的，而是想要除去贾敏，消除任何潜在的威胁。 素怀走到了黛玉的面前，轻轻拍了黛玉的小脑袋，黛玉朝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素怀心中暗叹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试着去相信别人，希望贾敏和黛玉母女不要辜负了他的信任。 “你暂且等一等，你娘亲一会就出来了。” 黛玉听了用力的点点头，眼睛亮晶晶道：“我一直很乖的，这位小哥哥还给了我一块糖，很甜。” 素怀看了一眼徒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堂弟，翊，鸟之双翼竖立起来，取辅佐之意，自己的名字为翀，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 黛玉左转转头右转转头，捧着下巴说道：“好像。” 素怀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和徒翊都有一双凤眼，如同皇室大多人一样。他微皱眉头道：“你又吃糖了，小心牙疼。” 黛玉不乐意的嘟嘟嘴，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理睬素怀。 素怀戳了一下黛玉鼓起来的脸颊，走进了豫王妃的屋子。 那边福嬷嬷着急起来，不单单是担心贾敏，而是她收到了三个消息。 第13章 林家绛玉 福嬷嬷收到的第一个消息是贾赦和刑夫人要带着贾琏迎春下江南来姑苏城，参加林家的除服礼。这算是个好消息，虽然不知道贾赦这个宅男为何突然抽风肯离开家，毕竟贾赦身上有爵位，来到这边能给贾敏撑腰。 第二个消息是静好的身世打探出来了。母亲封氏性情贤淑，深明礼义，父亲甄士隐严正清白，禀性恬淡，为本地望族。年已半百的夫妻俩，只有这一女，乳名英莲。英莲“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全家极其疼爱。 但她三岁那年的元霄佳节，士隐命家人抱去看灯，至半夜时家人霍启因小解，将英莲放在一家人家门槛上，待他回来，英莲不见踪影。全家人到处寻找，皆无音讯，被拐子拐去。 三月十五葫芦庙着火将甄家烧成一片瓦砾场，这一个又一个的不幸遭遇，给英莲的命运笼上了悲剧色彩。甄士隐只得将田庄折变，与妻投岳父家去。岳父家并不在姑苏城，姑此并不知道官府的告示。 福嬷嬷算了算英莲被拐卖的时候，林家还尚未回乡守孝，故此并不知葫芦庙被烧之事，同时，甄士隐夫妇迁出了姑苏城，两下耽搁，静好，不，该称为英莲的就被林家暂时收养了。 虽然知道了英莲的身世，但是她的父母去了哪里尚不可知，因此，福嬷嬷也没打算跟静好说，省的找不到她的父母后，又是一场伤心。 第三个消息，是林家内部的消息。自从贾敏离开时候，西贝林就光明正大的宠爱苏秀妍了，不仅把家里的中馈权交给了苏秀妍，还让下人喊她太太。可惜，苏秀妍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要么一味的打赏讨好下人，要么一味的“严刑峻法”，根本不懂得恩威并施，而且大家子里各项规矩极为繁琐，要不是从小学这些，根本就不知道那谢规矩如何操作。 苏秀妍根本就不懂得这些，给林家故交好友送中秋节礼，都能弄错，幸好那些人家都是开明讲理的，知道林家是小妾当家，委婉的跟西贝林提了提，可惜西贝林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根本没放在心上，那些人家倒是纷纷可怜贾敏，鄙视西贝林糊涂。 福嬷嬷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西贝林还想着让苏秀妍主持除服礼，福嬷嬷已经可以遇见到苏秀妍如何出丑了，首先是这请来的客人，远近亲疏不同，如何下帖子，派那些人送帖子，如何安置，就是一件大事。 其次除服礼本身就是按着古礼来的，整个流程很是复杂的，而且这些对半是大家主母一代代口口相传的礼节，就苏秀妍还能懂这些？要是一个环节错了，可是要贻笑大方的。福嬷嬷可是记得当年贾家办除服礼的时候，是如何烦琐的，贾家上下歇了几日才缓过气来。 最后，除服礼还代表另一个含义，就是这家出孝了，可以开始交际补缺了，需要打点好各项关系，让苏秀妍这一个小妾去和各位正房官太太来往，这是砸场子结仇的吧。小妾出来交际，这可是妥妥的宠妾灭妻，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呢。 但是福嬷嬷又泛起愁来了，这要是牵扯到林家的名声，连累自家太太和姑娘该怎么办呀？ 被福嬷嬷在心中嘲讽的苏秀妍正一肚子闷气，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堂堂的穿越女，手握空间，接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回到古代后连个家都管不好？ 那些书中不是写了吗，女主穿越到古道，稍微施些恩惠，就会有下人忠心耿耿，偶有一两个不长眼的，女主稍微处罚一下就能杀鸡儆猴，怎么到她这里就这么难真是那些个下人不长眼睛，分不清真佛假佛，等日后就把不听话的下人统统发卖出去，再买一批好的来。 苏秀妍可不认为是自己不行，毕竟自己可是名正言顺的女主角啊，肤白貌美大长腿，又得了红楼男神林海的青睐，即便有贾敏这个原配，不过她才是林海心中的真爱是他的妻子，如今又生下了他的孩子，将来她还要生下林家的男嗣，再等贾敏死后，她就能为林海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苏秀妍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按理说她吃了灵药，该生下个是个儿子才是，怎么生出了一个女儿出来，不过女儿也不错，日后林海的身份定是水涨船高的，等她被扶正了，她的女儿就是堂堂的林家嫡女，再把林黛玉丢到贾家去，就无人能挡她女儿的路了，到时候她的女儿凭借林海的身份能嫁的皇子王爷或是国公侯爷了。那时候，她的儿子继承林家，考中状元探海，为官做宰，女儿嫁入豪门为贵人，她和林海白头偕老，也就无憾了。 然而被苏秀妍寄予厚望的女儿却在心中鄙视苏秀妍，鄙视苏秀妍只把目光放到了林海这个大叔身上，不过这样才好，就没人跟她竞争了，等她长大了，她就嫁给皇子王爷将军之类的。 至于林黛玉，到时候就可怜可怜她，让她嫁给贾宝玉，也算成全了他们。在贾家败落的时候凭借自己的权势，把她和贾宝玉捞出来就是了，再给他们些银两，让他们能度日就是了，她这样做也算是仁义至尽了。 她美滋滋的想着，似乎想到了自己大了之后，十里红妆出嫁的情形了，心中不由得暗自欣喜幸好自己穿越成林海的女儿了，林家那么有钱，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她有些埋怨为何还有一个便宜娘亲，否则等贾敏死后，家里没有女主人，她在展示出自己的管家天赋，或许林海就会把家产交给她管，那时候林家就是她的了。不过，有个便宜娘也没什么，至少会帮着自己对付贾敏这个害林家断子绝孙的恶毒妇人，也省得自己动手，自己可以一直干干净净下去。 可惜现在便宜娘是平妻，但比贾敏还是低一头连带着自己比林黛玉低一头，她是嫡女，自己是庶女。不过，即便是庶女身份，她相信凭借自己的手腕，庶女逆袭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不都流行什么庶女逆袭吗？庶女就该比嫡女嫁的好才是，因为庶女的娘容貌美丽心底善良，庶女亦是楚楚可怜，而嫡女和嫡母嚣张跋扈又恶毒善妒，欺辱庶女和庶女娘。到最后，邪不压正，庶女和庶女娘才是最后的赢家，庶女嫁的如意郎君。 她相信林家就是这种情形，贾敏恶毒善妒，林黛玉刻薄小性，就该她林绛玉出淤泥而不染才是。 林绛玉还发现自己的便宜娘似乎也是穿越女，到时候帮她取得夫人的位子，自己就成了嫡女了，再把林黛玉打发到贾家，她就是林家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了。 苏秀妍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换了芯子，把女儿抱到怀里道：“乖女儿，待会儿，你爹爹来了，嘴巴要甜一些，另外我教你的诗词，你可要记住了，待会背给你爹爹听。” 林绛玉明白这是要树立自己聪慧伶俐的模样，把林黛玉压下去，欣然答应，虽然她不会写诗，但是好歹会背，尤其是现在的身体不到两岁，但是魂魄却是成人的，装做天赋异禀还是很容易的，碾压林黛玉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林绛玉百无聊赖的想着，可惜林黛玉不在府里，也不知道道书里描写的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是何等模样，不过她有便宜娘的空间灵水调理，模样肯定不亚于林黛玉的。 不得不说，林绛玉想的太美好了，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便是有灵水改了容貌，但是这气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居移气、养移体，气质是一点一滴培养出来的。气质不好，再好的容貌到最后还是流于媚俗了，索然无味。 被这俩货惦记的黛玉打了个喷嚏，小鼻子皱了起来，她揉了揉鼻尖，眼睛没离开豫王妃房门片刻。 屋内，素怀第一句话就是：“贾太太先回去吧。” 第14章 两难之境 次间的豫王妃听到这一句话愣了一下，素怀掀起了帘子走了进去，在豫王妃身边低语了几句。 贾敏在外面什么也没听到，只听到豫王妃叹口气。 豫王妃惊讶于素怀的态度，但是再惊讶，她也不得不考虑素怀的态度，毕竟素怀是太子妃的儿子，她此次前来姑苏，一则是她家王爷的态度，她家王爷一幅直脾气，惦记这个侄孙子，二则是太子妃的意思，太子妃察觉出有人会对素怀不利，示意她必要的时候带素怀回京城。 豫王妃也不会因为素怀年纪小，就忽视他，毕竟皇家的孩子可没有心思简单的。她本不愿灭口，毕竟贾敏救了她，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是要是放了贾敏，又怕贾敏吐口素怀的身份，不仅会引来太子的敌人，还会引起皇帝的不悦。因此想着让暗卫制造一场意外让其身亡或是投毒让其“病逝”来灭口，日后加恩于贾敏的女儿。 素怀的接下来一席话却打消了豫王妃的念头，让豫王妃下定了决心。 素怀的话只有寥寥几句：“七王叔派人见了林海，林海已然投诚七王叔，愿意迎娶七王叔那一系的人，结成姻亲关系以示诚意。” 豫王妃瞬间明白过来了，林海要续娶，那么定会除掉贾敏这个原配嫡妻来给新人让位。 素怀又说道：“让贾太太和林海和离就是了。” 豫王妃想了一下，刚才她称贾敏为贾太太，贾敏并无什么反应，想来心里是认同这个身份的，这也就有了和离的可能性。 素怀继续说道：“贾太太和离之后定会进京依靠娘家，便可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再则她不过是一介安居内院的妇人，和离之后和外界无什么联系。所以她对我们并没有威胁，叔祖母也不必为救命之恩而为难了，只需助她和离就是了。” 豫王妃道：“你就不怕万一？”心里虽觉得素怀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是他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把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素怀道：“不是相信不相信，而是我们有实力把她掌控住，不让她乱说话。” 更重要的是素怀刚接到太子妃的信，得知的贾敏的大哥要下江南，这出人意料的很，毕竟贾赦可是最喜欢在家里宅着，轻易不肯出门，如今却为了贾敏而下江南？ 太子妃可不相信是因为兄妹情深，多半是大房看着有利可图，才不辞千里南下，这样的人以利诱之就是了。贾赦和贾家倒没什么，主要是贾代善留下的旧部，贾赦手里有这些人的名单。太子妃示意素怀一定要从贾赦手里弄到这份份名单，以便往军队里面安插人手。 那么贾敏就不能死了，素怀把太子妃的意思说了，豫王妃见是太子妃的意思，也就不多言，只不过现在少不得要拉拢贾敏了，看能不能通过贾敏来达到目的。那么能够买贾敏一个好的事情，就是帮助贾敏顺利和离。 但是同时，不知道贾赦的意思，毕竟贾敏要是和离了，可是会影响贾家女儿出嫁，要是贾赦不乐意，就没办法明目张胆的帮着贾敏了，但是要不帮着贾敏和离，又怕贾敏为了自己女儿和林海和解，据她知道的消息，林海可不是个安分的主。 真是两难。豫王妃打定主意先缓一缓，等贾赦回来再另行打算。 当务之急，是要让素怀顺利回到京中，尤其是在他已经被别人盯上的时候，如何安全的让素怀回京城。豫王妃暗暗祈祷，这段时间不要出什么事情，只等她小儿子过来，把素怀带走。 屋外面的黛玉等得不耐烦了，嘴巴撅得越来越高，她身边只认识一个雀歌，也不知道该问谁，她攥住雀歌的衣袖问道：“娘亲，还有多久要出来啊。” 雀歌为难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安慰黛玉道：“姑娘在等一等，太太马上就出来了。” 黛玉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开始啜泣起来，“我不要等了，我要娘亲。”她记得这是别人色院子里，并不敢大哭，但是她心里很是难受，眼泪不断的滚落的出来。 黛玉这一哭到时吓了徒翊一跳，他忙拿出帕子，手忙脚乱的给黛玉擦眼泪，可是他离的远些，又坐在另一个椅子上，行动不便，不但没有擦干净黛玉泪水，反而糊了黛玉一脸。 一边的雀歌想要阻止徒翊的行为，又想要安抚住黛玉，手忙脚乱，一时间场面到有些混乱。连素怀什么时候出来都不知道。 “别哭了。”见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素怀忍不住出言道。 他声音足够别人听到，语气里略带的斥责之意让黛玉一下子止住了哭声，打了个嗝，可是，转瞬，黛玉又觉得更委屈了，她扁扁嘴想要继续哭下去。 素怀在一边道：“再哭就变丑了。”黛玉的哭意一下子没了，瞪大眼睛看着素怀，素怀撇撇嘴，凉凉的来了一句：“现在也挺丑的，跟花猫一样。” 黛玉早就懂得了美丑，那里能听的素怀这么“寒碜”她，想要反驳几句，却忍不住打起嗝来，一个接一个，她想要说的话一下子给忘了，愣了那里。 素怀已经示意丫头拧了湿帕子过来了，嫌弃的说道：“哭傻了么？”，但是却上前一步，给黛玉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 “嗝，疼，嗝，嗝……”黛玉嘟哝一句。“娇气。”素怀皱眉吐出一句，可是手上的动作却轻了几分。 “好了，不哭了，喝点水吧。”徒翊见黛玉平静下来，让人端了蜜水上来，对着素怀说道：“翀堂兄，是喝茶还是喝水？” 素怀还没有回答，正捧着杯子小口喝着蜜水的黛玉抬起头，“翀，那个翀？” “跟你说了你又不认识的。”素怀端起一杯茶，头也没抬的说道。 “胡说，”黛玉反驳道，“我认得小哥哥的名字，翊。我认得好多字，还给小哥哥写了我的名字。” 黛玉看向徒翊，希望徒翊站在她这一边，给她作证。 徒翊看着她眼睛红通通的跟个小兔子似的，又一脸的倔强，想起黛玉之前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划拉，虽说是在写黛字，但是在徒翊看来就是随便划拉，偏偏当时黛玉一脸严肃告诉他黛字怎么写，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徒翊忍不住笑出声来，素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徒翊心里打了个寒战，忙制止了笑声，可是已经晚了，黛玉已经对他怒目而视了，眼眶里也有了水意，要是徒翊没有及时打住，怕是要哭出来了。 但是素怀的动作却让黛玉一下子平静下来了，素怀拉过黛玉的手，一笔画在黛玉手心里写出一个翀字，一边道：“我给你写一遍，你好好看着。” 黛玉垂下头，认真的看了一遍，抬起头，眼睛眨了眨，对着素怀笑起来，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颇为自豪的说：“我记住了。” 可是刚高兴完，黛玉的脸又耷拉下去了，闷闷不乐说道：“每次我认得了新的字，娘亲都会夸夸我的。”黛玉的目光落到了紧闭的房门。 “等这盏茶不冒烟了，你娘亲就会出来了。”素怀指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道。 “真的？”黛玉惊喜说道，眼睛亮起来了，盯着茶盏一动不动。 屋内的贾敏却被豫王妃的一句话搞懵了，素怀来了之后，豫对她的态度就改变了，正送一口气的时候，豫王妃一句话让她转不过弯来。 “你想不想和离？” 第15章 利益权衡 贾敏听完这句话后，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千言无语、千万个念头、形形色色的面孔在她脑海里交织，最终只剩下一片空白。 贾敏嘴里弥漫起苦涩，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出来：“我还有女儿……和娘家侄女……”贾敏想过许多法子对付西贝林和苏秀妍，唯独没有想过和离这一条路，要是和离了，她的女儿怎么办？ 豫王妃没打算就此结束：“抛开这些不说，你想不想呢？” 贾敏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这双手接触最多的不再是琴棋书画，而是针织女红，抬起头来对着次间的门帘说道：“我……不知道。” 豫王妃追问道：“那你为何不曾反驳，我称呼你为贾太太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贾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要不是豫王妃说破，她怕是一点也察觉不出来，这里面的不妥当，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内心深处渴望着离开，离开西贝林和那个“家”？ 可是，贾敏缓缓摊平自己的双手，上面还留有被绣花针扎过的针眼，自从重生之后，她就想把最好的给黛玉，一针一线都想要给黛玉缝制不借他人之手。 贾敏叹口气道：“人生在世，哪里能事事随心随性而为，总会被许多东西给束缚住，我的束缚便是我的女儿，我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自然要考量她的名声。她虽然小，但是我这个做娘亲的也得早早的考虑起来，不能为了自己心里那些念头误了她。” 豫王妃没有说话，大抵世间的做母亲都是一个心思，为了自己的孩子能付出所有，能吃进世间所有的苦头，受尽委屈。 豫王妃想起了自己的长子和次子，心口发痛，也不想再说下去了，只道：“你该猜出来了，我欠你一个救命之情，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贾敏道：“初见到豫王妃，还能聆听豫王妃的教导，实乃我的荣幸，至于这救命之恩，我却是记不得了。” 豫王妃直言不讳道：“你能这般识趣很好，不瞒你，要是你是个糊涂的，你怕是日后都不能开口了，好在，你是个聪明的，望你日后都这般聪明。” 贾敏觉得有些无语，她是该谢过豫王妃饶了她一命？只能干巴巴说了一句：“定不负王妃期望。” 房间一时静默下去了，隐隐约约能听到小孩子的笑声，知道是黛玉的笑声，贾敏暗暗放下心来，只等着豫王妃开口放她回去。 谁知道豫王妃却来一句，“令爱很是可爱，只不过，门当户对。” 贾敏听到后几个字，气的气血泛涌，咬牙道：“王妃的意思，我竟是不懂了。小女还不到两岁，这门当户对现在提起来真真是滑稽可笑。” 豫王妃没有生气轻描淡写道：“不过是提个醒而已。” 贾敏气的浑身打颤站起身来道：“我们小门小户，是不敢随便攀扯的，告辞了。”也不等豫王妃回答，就径直离开。 被门口的风一吹，贾敏才冷静下来了。 “娘亲。”黛玉一看到贾敏，兴奋的喊了一声，顾不得别人去抱她，她自个就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滑下来，往贾敏那边跑去。 贾敏看着她跌跌撞撞的样子，一口心被提起来了，生怕黛玉摔着，立马快走几步。 黛玉一下子扑到了贾敏的怀里，贾敏蹲下抱住女儿软软的身体，闻着女儿身上蛋腥味还有奶味，觉得心里一下子平静下来了。豫王妃的意思是不要让她们接机攀附权贵，委实是小瞧了她们。她不是那样爱慕虚荣的人，她的女儿也不是！ 黛玉闷声说道：“娘亲怎么耽搁那么久啊，我可着急了。”语气里透出了许多委屈。 “谢谢你一直等着娘亲。”贾敏摸了摸黛玉的后脑勺，“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真是对不住了，以后不会了。” 黛玉脸颊蹭了蹭贾敏的脖颈道：“我才没有怪娘亲呢。” 贾敏轻笑起来道：“我家的黛玉最是懂事不过了。”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从贾敏怀里挣脱出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哭了一小会。”黛玉伸出自己的小指头，在贾敏面前摇了摇道：“就这么小。” 贾敏忍俊不禁道：“知道啦。” 贾敏抱起黛玉道：“跟素怀还有小世子告辞。”黛玉点点头，朝着素怀还有徒翊挥挥手：“素怀哥哥、小哥哥，我走啦。”贾敏微微全身，抱着黛玉离开。 路上，贾敏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喊小世子为小哥哥呀？” 黛玉道：“小哥哥让我喊他小哥哥的。” 雀歌是知道经过的，把缘由细细说给贾敏听了。 原来黛玉听到别人都叫徒翊为小世子，边好奇的问徒翊，“小世子”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树上结的名叫“柿子”的果子？徒翊看到黛玉迷糊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告诉黛玉不用喊他小世子，喊他哥哥就是了，黛玉觉得自己知道世子但是知道小字，就在前面加了个小字。 贾敏摸了摸自己的女儿，也只有小孩子才会有这么全然纯真的心思，才会有这么纯净的感情，不计较身份地位。只可惜，不知道这种纯真能保持多久。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福嬷嬷忙迎上来，扯着贾敏的手细细看了一遍，才松一口气，问道：“豫王妃有没有难为太太。” 贾敏接了热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没有。” 福嬷嬷拍拍胸口道：“那就好，太太是不知道，这豫王妃是多么严苛的一个人。”虽然已经离开宫廷许多年了，但是福嬷嬷提起豫王妃还是一股心有余悸的模样，“最是规矩严苛的一个人了，即便是面对她的婆婆先太后，也能一条条罗列出规矩，反驳回去。” “宫里的其他人更不用说了，没少受到她’教导’，尤其是那个宠妃，她没少在先太后面前呛那些个人。所以说，先太后还有皇帝都不喜欢她，不过有豫王爷护着，这么年也稳稳当当的。”福嬷嬷一边伺候贾敏换衣服，一边嘟囔着。 “还有一件秘事，”福嬷嬷压低了声音道，“我临出宫那年，据说王妃领着两个孩子在路上遇到了绑匪，绑匪要求留下一个人借此威胁王爷，她选择了留下次子。“ 贾敏惊讶的捂住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福嬷嬷道：“她就那么个人，狠得下心来，顾全什么大局。”三人之中，她是主心骨，长子是王府精心养着的继承人，那么被舍弃的也只有次子了。 贾敏犹豫说道：“她，说要我，和离。”福嬷嬷一下子也懵了，半天说一句话：“怕是有更大的利处了，才让她做如此权衡。” 两人之间沉默下去，半响，福嬷嬷才问道：“太太怎么想的？” 贾敏露出一个苦笑来：“要是只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立马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但是还有黛玉呢。”先是能不能带着黛玉一同走，再则，和离之后，黛玉的处境就尴尬起来了，日后黛玉的名声也会因此受影响。 还有，贾家，她的娘家。在册子里，她也能知道贾家人是什么德性了，二房不必说了，贾母虽然疼她这个女儿，可是更重视贾家的利益，大房和二房更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刚福嬷嬷说贾赦要过来，他这么急哄哄的，无非是想借助西贝林的权势，毕竟按照册子的说法，西贝林只要熬过了死劫，就前途无量。 想来大房的人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想要和西贝林搞好关系了，那么他们的态度还两说呢。抛开这些利益之外，她和离势必会影响贾家女儿的名声，只此一点，就足以让刑夫人拒绝了。 除非自己能让他们得到更大的利益。 第16章 众人心思 可是，自己哪里有能让贾赦和邢夫人看上的利益呢？ 贾敏觉得嘴里的苦涩弥漫开来，自己无依无靠，根本就是无利可图。册子里说过，贾赦是个为了把扇子打死人的主，邢夫人是个悭吝的，即便是原来的这两人都不一定会帮着自己。更何况两人之中有一人是异世之人，和自己并无什么关系，会帮助自己才怪。 贾敏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让那个人帮着自己，有魅力的是“林海”，几乎所有的异世的人都和“林海”扯上关系，而自己则是被“深恶痛绝”的那一个。 当然还有自己的宝贝女儿，贾敏心塞一下，她真真是不明白那些书里千方百计等的抹黑自己，让自己夫妻失和，让自己背负妒妇和独妇的骂名，然后再去教养黛玉，让黛玉念着他们的教导之恩。是想要说自己的女儿是个是非分明念恩的人呢？还是讽刺自己的女儿连亲身母亲都不顾及呢？ 贾敏一掀帘子就看到了正坐次间门口小机子上，乖乖等她的黛玉，听到声响，黛玉仰起头朝贾敏甜甜的笑起来，贾敏弯腰捏了捏黛玉的脸颊，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的逻辑在哪里，可是不得不说，她对黛玉能得人喜爱还是暗喜的，再说了，只要黛玉能好好的，她这个做母亲的再被抹黑，又有什么呢。 黛玉忙护着自己的脸颊，眼睛里满是控诉，贾敏轻轻笑起来道：“你静好姐姐，要找到自己的娘亲，你高不高兴呀？” 黛玉惊喜的啊一声，道：“我告诉静好姐姐去。” 贾敏忙拉住她道：“你别着急，等真的找到了再告诉你静好姐姐，省得万一没找到，让你静好姐姐失望。” 黛玉歪头想了想道：“但是静好姐姐会着急啊，我见不到娘亲就着急。” 贾敏想了一下摸摸黛玉的头，或许该先告诉静好，安一安静好的心，道：“那咱们去告诉你静好姐姐？” 黛玉嗯一声，算了算头。 贾敏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静好，静好泪睫于盈，贾敏最见不得静好哭了，因为静好梨花带雨，眉眼含愁的模样仿佛让贾敏看到了册子里自己的女儿泪尽而亡的结局。 她忙把静好拉到怀里，拿出帕子给静好擦一擦泪水，道：“我告诉你可不是让你哭的。”静好慌乱的道：“是我不好，多谢太太。” 贾敏无奈道：“你怎么还这么见外呢，告诉你是想要你高兴高兴，知道了你的身世，就好找你的爹爹和娘亲了。” 静好道：“多谢太太收养了我，还帮我找家人。” 贾敏眼睛眯起来道：“我照料你，是你和我们家投缘，再则，你也帮我照料了黛玉不是？要不是有你陪着黛玉她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我该谢谢你才是。” 静好忙摆手道：“我哪里做了这些。” 贾敏握住她的手道：“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咱俩就甭说谢了。” 静好抿嘴笑了。 黛玉在一边却不高兴了，摇着贾敏的衣襟道：“我哪有闹腾。” 贾敏点了点黛玉的额头道：“现在不是在闹腾。” 黛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蹦出一个成语来：“强词夺理。” 贾敏听了忍不住笑起来道：“我的乖女儿竟然会用这个词了，真乖。” 被贾敏这么一歪楼，黛玉也不生气了，兴奋说道：“我还会用好多字呢，静好姐姐教了我好多，我都记住了。” 贾敏一开始错愕自己的女儿的聪慧，后来想想或许自己的女儿前世真的来历不凡呢，就坦然了，她夸赞道：“黛玉，聪明，是个好孩子，静好，细心体贴，也是个好孩子。” 黛玉和静好都笑起来了。 福嬷嬷端着一盘子桂花糕进来了，黛玉闻到了清香味甜的味道，忙扭头去看福嬷嬷，视线一直粘着福嬷嬷手里的盘子，随之移动，贾敏看着自己女儿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福嬷嬷也忍不住捏了两块，一块塞到黛玉嘴里，一块塞到静好嘴里，嘴里道：“我可是受不住咱家姑娘的目光。” 桂花糕酥软香甜，香气扑鼻，黛玉的眼睛弯了起来，连连点头才感慨道：“嬷嬷手艺真好。”这句话也是跟贾敏学的。 贾敏嗔道：“真是人小鬼大。” 黛玉又说道：“娘亲，给素怀哥哥，还有小哥哥也送些吧。”黛玉一直是个大方的孩子，从不吝啬于分享自己的东西。 福嬷嬷看了一眼贾敏，贾敏想了一下道：“去送吧。”这是黛玉的心意，贾敏不想挫伤黛玉的真情，她们坦坦荡荡，至于豫王妃如何想，就不是她们的事情了。贾敏不知道这样做妥不妥当，但是小孩子之间的情谊不该参杂那么多东西，等黛玉记事了，在交给她人情来往也不迟。 丫头回来的时候，带了回礼，是新鲜的瓜果蔬菜，黛玉拉着静好的手将那些东西认了一边，才让丫头们拿到了厨房。 贾敏这边其乐融融。 林府那边却死气沉沉，西贝林浑身都散发着怒气，下面的几个管事都装鹌鹑，为首的大管事林平气定神闲的垂首立在一边。本就是自家老爷讲规矩，才让别人如此打脸，让一个小妾支持中馈，稍微讲究的人家都不愿意来往。 可惜老爷猪油蒙了心，他们这些人劝了几次，老爷不但不听反而斥责了他们，如今，便被别人明晃晃的打了一巴掌。 西贝林看着林平这幅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大管事曾经伺候过他的父亲，一直忠心耿耿，林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提拔他为管家，贾敏主持中馈的时候也没有动他。 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是太不会看眼色了，甭管他让苏秀妍管家合不合情理，做下人的就该听从才是，可是这林平却阳奉阴违，惹到秀妍满肚子委屈，要不是自己无意间碰到了秀妍偷偷抹泪，怕还不知道就是这群“忠心耿耿”的下人给秀妍那么多委屈。 西贝林自然想要换了林平，开始试图架空他的权力，林平看出了西贝林的打算，很是干脆的告病回家，西贝林还没来得及高兴，家里就出乱子了，林平在下人里面威望很高，能镇得住场子，如今他走了换上的新人，根本不足以服众。 西贝林被呕的都要吐血了，但是没法子，他只得再把林平请回来。林平这么做是有自己的底气了，一来自己是府里的老人，再则，他已经是自由身了，贾敏临走之前把他一家的卖身契都给了他，如今他在林家待着，不过是念着林老太爷和林老太太对他的知遇之恩而已，念着自己的那份忠心而已。 西贝林轻咳一声道：“林管家，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林平想了一下道：“自然是请回太太，毕竟除服礼是大事。”别人都明说了，不肯与小妾来往，不请回贾敏，就只能断了这门关系了。 西贝林有些犹豫，请佛容易送佛难，他好不容易逼走了贾敏。 林平心里满是泄气无力感，自家的老爷什么时候这么糊涂了，难道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跟原来相比，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 西贝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说道：“就把太太请回来吧。” 贾敏离得远，他不好下手，但是，贾敏回到内院，让贾敏悄无声息的没了，就易如反掌了。 西贝林就打了这么一个主意，让贾敏死去给新人腾位子。 第17章 重阳佳节 西贝林已经和七皇子的人达成了协议，只要贾敏死了，腾出了正房的位子，那么七皇子就请自己的母妃为西贝林说亲，将身边的女官赐婚给西贝林。 七皇子的母妃姓韦育有一子一女，位居贤妃，在后宫里仅次于甄贵妃，韦贤妃原是先太后身边的宫女，赐给了还是皇子的皇帝，后来皇帝登基后，封其为贵嫔，其后一步一步登上了四妃的位子。 贤妃身边女官能跟在她身边结交认识诸多内外命妇，人脉较广，眼界也开阔，论起来比贾敏这个没落的国公府的嫡姑娘，还要好上几分，主要是娶了那位女官，就和宫里有了联系，和七皇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攀上关系。 西贝林美滋滋的想着，那位女官在宫里浸染多年，手腕、见识、能力、人脉是不缺的，能顺利取代贾敏，主持中馈、交际内外，甚至还能比贾敏做的更好一些。再则，能被贵人看上，这容貌也不会差，当然西贝林自认为自己不是那样看中容貌的人，毕竟娶妻娶贤嘛。 不过，西贝林想起苏秀妍有些为难，他早已经许诺了苏秀妍林家主母的位子，如今却要失信于她了。想起，苏秀妍暗暗啜泣、梨花带雨的模样，西贝林有些心疼，到时候自己也只能多给苏秀妍些地产铺子作为补偿了，而且苏秀妍一向善解人意，那么她也能体谅自己的苦心。 西贝林正盘算着该给苏秀妍哪些东西，书房的门被推开，一股清甜的香味扑入鼻孔，西贝林眼睛眯起来了，瞧这莺莺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水跨过门槛，见着汤水没撒一点，她又松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 西贝林心里有些痒痒，他早就知道了莺莺漂亮，只不过碍着孝期才没有受用她，如今，这孝期也快要结束了，应该是无碍的。 西贝林笑出声来，莺莺脸上浮起红晕出来，格外的诱人，她娇嗔道：“老爷，就会看奴婢的笑话。” 莺莺今日特意打扮过的，衣服上绣了层层热烈绽放的桂花，浓妆艳抹，柳叶眉含情目，两只金丁香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衬的肤如凝脂一般。西贝林看着莺莺明艳照人的模样，一阵心动。 西贝林看着莺莺把瓷碗放到桌上后，一把握住了莺莺的手，莺莺挣扎一下，没有挣脱开，怯怯的看了一眼西贝林，西贝林摩挲着莺莺的手，诱哄道：“今晚，你伺候我……沐浴如何？” 莺莺的耳垂上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轻咬下唇，点了点头。 内院里，苏秀妍听说西贝林歇在书房，不疑有他，毕竟按着穿越定律，她的丈夫就会为她守身如玉，只爱其一人，如西贝林一般，为了她把正房太太都赶走了。苏秀妍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一来古代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她可算不上小三，二来爱情无罪，她和西贝林之间才是真爱，贾敏这个庸俗的古代女人就得退的远远的才是，为真爱让位才是。 贾敏自然是不知道西贝林的打算了，她正和黛玉、静好等人准备重阳节。 登高是不能的了，幸好寺庙里还有一花圃菊花。 不过黛玉最为喜欢的还是能吃重阳糕，重阳糕又称花糕、菊糕、五色糕，制无定法。 到了九月九日那天，天刚一亮，黛玉就起床了，重阳糕也早已经蒸好了，九层，如宝塔一般，上面还作成两只小羊，以符合重阳（羊）之义。那小羊是福嬷嬷 用面团捏的，惟妙惟肖，黛玉很是喜欢，尤其是她的属相是羊。 福嬷嬷似乎知道黛玉的心思，又特意蒸了一只小羊给黛玉玩耍，黛玉乐的跳起来，扯着福嬷嬷的衣裙，要去看福嬷嬷手上的托盘，福嬷嬷忙道：“姑娘，别扯喽，这就给你。” 说着蹲在了黛玉的面前，上面有一只小羊，还有一只兔子，兔子是给静好的，福嬷嬷算了算，静好比黛玉大四岁，该属兔才是。黛玉和静好向福嬷嬷道了谢，福嬷嬷笑眯眯说道：“还得等一等呢。” 福嬷嬷拿了两片片糕搭在了黛玉和静好的额头，念叨着：“百事俱高。”黛玉微微扬起头，眼睛也一直往上看，生怕额头上的片糕滑落。 贾敏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就瞧见静好和黛玉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模样，又看到了两人额头上的片糕，有些摸不清状况。 黛玉听到了声响，眼珠子动了动斜睨着贾敏，双手微微翘起保持平衡，朝着贾敏一点一点挪过去，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娘亲，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啊。”，她的声音极轻，就怕声音大了震落了片糕。 福嬷嬷可是告诉她了，片糕待在她额头上的时间越长，许下的祝福越能实现，故此，黛玉和静好都不敢动弹。 贾敏去瞧了福嬷嬷，见她早已经捂着嘴笑起来，让小丫头给她揉肚子，知道是福嬷嬷在捉弄黛玉和静好，省的静好和黛玉胡乱跑动，强忍着笑道：“好了好了。”她走上前拿走了片糕，黛玉和静好这才长长舒一口气，被打开开关一样瞬间灵动起来。 黛玉看着贾敏发髻上带了一串茱萸，暗红色的果实如同珊瑚一样，黛玉艳羡道：“娘亲，真好看啊。”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中失望极了，只有两个小辫，根本不能佩戴任何东西。 贾敏蹲下身子，让小丫头拿来茱萸道：“你们俩头上不能带，但是可以佩戴在手臂之上。” 黛玉扭头看着贾敏的动作，立刻眉开眼笑。 除了插茱萸和簪菊花，贾敏又让人把菊花枝叶贴在门窗上，解除凶秽，以招吉祥。 收拾妥当之后，贾敏就领着黛玉静好等人去了西院赏菊，豫王妃已经带着小世子走了，贾敏本以为素怀会跟着他们一同离开，谁知道素怀依旧留在寺庙里。贾敏揣测着，大概是因为寺庙后院生人甚少，能避开别人窥探吧。 贾敏想着这日素怀怎么也会窝在院子里，毕竟人多眼杂，所以看到素怀的时候，贾敏愣了一下，就在她愣神的时间，黛玉挣脱了她的手，跑了过去。 可是却在离着素怀几步远的时候，刹住了自己的脚步，歪着头，打量着素怀，他没有穿平日里的纳衣，而是穿着普通富贵人家穿的袍子，但是让黛玉感到怪异的是，虽然素怀和徒翊穿的衣服差不多，但是素怀的头有些怪怪的，头发短且立着。 黛玉走上前好奇问道：“素怀哥哥，你的头发？”她眨了眨眼睛困惑道：“原来没有头发的。” 素怀朝不远处的贾敏颔首，才回答黛玉：“我蓄发了。” 黛玉不明白蓄发的意思，又问道：“什么是蓄发？” “就是让头发长出来。” 黛玉绕着素怀走了一圈，才笑眯眯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能摸一摸嘛吗？”她还没见过这么短的头发呢。 “不行。”素怀果断的拒绝了黛玉。 黛玉长嗯一声，也不怕他也不泄气，依旧笑眯眯，像对着贾敏撒娇那样对着素怀撒娇道：“你让我摸一摸，好不好？就一小下。” 素怀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狠不下心来继续拒绝她，只能弯下腰，黛玉踮起脚尖，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她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眼睛，嘴角也弯起来了，跑回贾敏身边，摇着贾敏的手道：“娘亲，是硬的，扎手。” 贾敏微微有些尴尬，她是不是把黛玉养的太活泼了？ 其乐融融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就有丫头急匆匆过来道：“林管事两口子过来了，要接太太回去。” 贾敏还没来得急惊讶，又有一个丫头过来道：“大舅老爷和大舅太太来了，正在山脚下。” 得，这下热闹了。 第18章 贾赦邢氏 贾赦内心里面早已经泪流满面了，他被迫和邢夫人下江南，邢夫人和贾琏、迎春一点事情都没有，他却晕船，每日天旋地转，头晕恶心，什么东西一吃就吐，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的脸颊就塌下去了，不负往日玉树临风的模样，而且混身散发着酸臭的怪味，往日喜欢往他身边凑的小丫头们也不肯过来了。 邢夫人到好，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个丈夫，每日在船舱外面甲板上领着贾琏和迎春，谈笑风生，或是停泊靠岸去附近的城镇逛一逛，留下他一个孤家寡人孤零零的躺在逼仄的船舱里，他的心呀，就跟外面的秋风一半萧瑟。 好不容易到了姑苏城，他被人扶到马车上，准备到了妹妹家里好生修养一番，然后，再去什么地方听听小曲、摸摸小手，也算是能安慰他倍遭蹂躏的心。但是，谁知道，小厮递来的消息，他妹妹没在林府住着，而是去了姑苏城外的灵岩寺。 邢夫人听了，二话没说，让人掉转马头，往灵岩寺而去。贾赦心中不满，刚想张嘴，邢夫人一个眼神扫了过来，贾赦打了个寒战，又看到邢夫人不离身的鞭子，觉得后背还隐隐作痛，摸摸的把话咽了进去。 邢夫人，她，原来不这样的。贾赦内心泪流满面，那日他看完迎春之后，准备回自己的屋子休息。 邢夫人叫住了他，贾赦想着天色还早，暂时坐一坐也无妨的，谁知道这一坐就掉进了狼窟里了。邢夫人二话没说，让丫头们迅速出去，关紧房门。 贾赦可不认为邢夫人是要和自己干些不的描述的事情，因为他发现邢夫人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鞭子，一边敲打着手心一边朝自己走来。 贾赦很没骨气的颤抖起来，色厉内荏的指责邢夫人道：“邢氏，你发什么疯！”邢夫人一步一步朝他逼近，宛如大灰狼一般，贾赦自己犹如小白兔一般瑟瑟发抖。 贾赦好歹还有一点子理智，拔腿就要跑，想要夺门而出，谁知道刚动了一下身子，邢夫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他的面前，身手那么轻巧巧的那么一扭，自己的胳膊就脱臼了，还没来的喊痛，邢夫人又把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一块布塞到了他因为猛然吃痛而张开的嘴巴里，接着用指头粗的麻绳把贾赦捆起来了。 贾赦疼的眼睛刷刷的往外滚落。 “没出息。”冷冷而不屑的声音在贾赦耳边响起，邢夫人很是鄙视贾赦，她也是个穿越者，只不过她是穿越到各个世界根据委托者的委托做任务而已。 这是她第二个人物，委托者是迎春的亲娘，任务是护着迎春平安长大，嫁个好夫君，美满一生，不再如同原著里那般，“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被凌辱而死。 她选择的是邢夫人的身体，不过时空好像发生了扭曲，迎春由庶出变成了她亲身的嫡出，不过，这也不影响什么。她并没有什么外挂，唯一有的就是她从第一个任务里习得的一身好武艺。 她原本没什么用处，但是现在看看，对付贾赦这样的无赖，还是很有用的。 邢夫人冷语道：“今日，我就让你好好的反省自己。“ 贾赦只能，呜呜呜…… 邢夫人一鞭子抽过去，贾赦一下子梗直了脖子，额头上的青筋凸出来了，如同个虫子一般在地上剧烈的扭动。 “第一鞭子，身为人父，却不慈。迎春还小，暂且不论。贾琏年岁已大，却碌碌无为，都是你这个身为父亲的不好好教导的原因。”邢夫人踢了贾赦一脚，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没有？”贾赦连连点头。 邢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贾赦见她很是满意以为要放过自己，不得不说这太过于天真了，邢夫人又是一鞭子打过去。 “第二鞭子，身为人夫，却不义。我还怀着身孕，你就任由丫头们欺负我，气的我早产，在我坐月子的时候更是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对我这个正房太太无情无义。”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记的那么清楚，贾赦心里想着。 “第三鞭子，身为人子，却不孝。明知道母亲长幼无序，却不曾提出来，阿谀曲从，陷亲不义，身为人子却是大大的不孝，老爷该不该愚孝，任由老太太错下去。”邢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贾赦愣了一下，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是没等他真正明白过来，邢夫人第四鞭子就打过来了。 “第四鞭子，身为人臣，却不忠。你袭了一等将军的爵位，却只知道待在家里，吃喝玩乐，无所事事，不想着报效国家，尽忠于圣上，实在是不忠，再则，如今国库空虚，你只知道贪图享乐，却不知道还了国库银子，为圣上排忧解难，无能不忠。” 邢夫人又砸下一通话来，贾赦一下子懵了，邢夫人又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可在理。” 贾赦点点头，邢夫人把绳子解开道：“好了，回去吧。” “哎。”贾赦应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土离开，可是，有点不对呀。 “我要休了……”贾赦回过神，指着邢夫人呵斥道，可惜，邢夫人只是笑起来，把贾赦伸出来的指头掰回去，威胁道：“得让老爷知道才是，我可是宁可做寡妇都不愿意做下堂妇的。” 贾赦想起那几鞭子，默默的咽下最后一个字，乖乖离开了。 贾赦不傻，自然明白了邢夫人话里的意思，他很是心动，他才是堂堂荣国府的主人，怎么能活的那么憋屈！ 接着他就在邢夫人的“指导”之下一步一步夺回他的东西。 贾赦才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怕了邢夫人的鞭子呢，譬如现在，明明是被迫去灵岩寺探望妹妹，贾赦却自认为是他和邢夫人思念妹妹，马不停蹄的去见了妹妹。 可惜，贾敏却不那么想见贾赦，因为贾赦过来，就要把一切摊开来，打破现在的平静，但是贾敏又盼望着贾赦过来，贾赦过来了，才能早日把一切撕扯干净。 贾敏不是神人，她也曾想过逃避，偏居一隅，但是还是不甘心啊。 贾敏简单漱洗一下，领着黛玉去了寺院门口，迎接贾赦等人。 他们动作很快，贾敏和黛玉刚到，就看见了几顶轿子抬过来了。为首的是贾赦，其次是邢夫人、贾琏、迎春。 贾敏带着黛玉迎上前去，喊了声：“大哥。”眼眶微红。贾赦也难得伤感起来，在不亲近，两人也血脉相连道声：“小妹。” 贾敏客套着：“劳驾大哥不远千里而来。”贾赦还想说着什么，邢夫人却插话了：“都是自家兄妹，做哥哥的为妹妹撑腰有何不可？” 这话里的意思，贾敏抬头打量邢夫人，鹅蛋脸柳叶眉细长眼，明明是幅温婉的长相，但眉眼间透出一股子英气勃勃，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邢夫人任贾敏打量自个，爽快的说道：“我是你大嫂子，继任的大嫂子。” 贾敏忙道：“大嫂。”邢夫人颔首给贾敏介绍贾琏和迎春：“这是琏儿，这是迎春。” 贾琏十二三岁的模样，面如傅粉，高鼻梁，桃花眼，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在看迎春，和邢夫人生的很像，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见贾敏看她，羞涩的朝贾敏笑了笑，很是腼腆的一个姑娘，倒是看不出是邢夫人的女儿。 贾琏领着迎春给贾敏行了礼，贾敏也忙让黛玉上前给贾赦等人行礼，贾赦看着黛玉和贾敏小时侯相似的模样，内心百感交集道：“那时候，你也是这么一点点，被祖母教养。” 贾敏知道贾赦说得是自己被抱到祖母院子里养着的时候，但是对她而言，这记忆很是久远，久远到她都快要忘了。 邢夫人看着给自己行完礼的黛玉，笑眯眯的说道：“外甥女真是玉雪可爱。”她是真心赞扬黛玉，不愧是十二钗之首，这幅模样也只配她了。 贾敏笑道：“大嫂过誉了，她才多大呀，倒是迎春，真真是温柔可亲。”邢夫人随口道：“侄女像姑嘛。” 贾敏心一塞，邢夫人这话是夸她呢还是讽刺她呢。 贾敏装作听不懂笑言：“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邢夫人摸了摸黛玉的小脑袋道：“妹妹，说的是。” 第19章 邢氏策略 邢夫人的心思很明确，想要迎春嫁的好、过得好，内因和外因同等重要，内因自然是迎春本人，把她怯懦的性子改过来。 这一点，邢夫人还是很有自信的，原著里迎春的性子胆怯懦弱，无非是因为生母早逝，自己是不受重视和宠爱的庶女，养在祖母膝下，跟着别人过活，小透明一般的人物，自然是从小就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为人处世上，只知道退让，让人欺辱，到最后只知道自保，任由司棋被撵出去。 现在，有她这个做生母的护着，而且又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定能把她的性子扭过来，懦弱胆怯扭成温柔可亲。 外因一是贾赦，二是贾府。贾赦是迎春的生父，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著里，贾母即便是知道贾赦定下的亲事不妥当，也不便越过贾赦退了这门亲事。当然也不排除贾母根本没精力没心思去管迎春这个小透明似的孙女。 贾府，身为迎春的娘家是迎春日后的依靠。如原著里，迎春被中山狼虐待，如果娘家硬气一些，可以直接打上门去，或者是依仗权势压之，让中山狼不敢在打骂迎春。所以，贾府必须稳稳当当的，如果贾府如同原著里一般倒台了，即便是再好的人家也免不了嫌弃迎春的，所以贾府不能走上原著里的被抄家的路子。 贾府要想安安稳稳的一是贾赦要自己能立起来，担得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二来，二房那一群惹事精得老实下去才行，让二房老实下去，那贾元春不能进宫当娘娘。邢夫人觉得贾家兴盛和败落都离不开贾元春，出了个娘娘，自然是阖府的荣耀，甭管她得不得宠，都是皇帝这天下至尊之人的小老婆，可是贾府的人也因此抖搂起来，一个个狂妄自大起来，作奸犯科的事情没少做，再则因为这个娘娘，贾家内囊被掏空，王熙凤开始放高利贷……一环扣一环，事事互为因果。 可惜的是，邢夫人已经阻挡不了贾元春入宫了。那么刑夫人全部的精力就放到了贾赦身上，好好的调.教他一番，怎么着也得成为五讲四美三热爱之人吧。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不能直接和贾母对上，但是调理好贾赦之后，可以鼓动贾赦去啊。擒贼先擒王，拿住了贾赦，一切都好办了。 对于贾赦这个混不吝的老流氓老宅男，软的是不行的，他根本就不会听，只能来硬的，邢夫人很是高兴，自己的一身武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就从武力上直接碾压吧，不听话，打；敢放抗，打；有怨言，打。几顿打下去，由不得贾赦不老实。 贾赦还想休妻？邢夫人很是鄙视的威胁贾赦：“是你的休书写的快，还是我的刀子快。”贾赦遇到这么个彪悍的一言不合即开打的邢夫人，根本是束手无策，乖乖听话。 贾赦听话之后，就该是贾琏了。邢夫人原本不想管贾琏的，但是想了想，贾赦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保养身子，见天搂着小老婆寻欢作乐，那天精..尽..人..亡，突然没了，她这个生母也不能活到迎春白发苍苍的时候，能帮衬迎春的只有贾琏一人而已。因此，贾琏，必须雄起。 贾家是武将出身，邢夫人本来想要教贾琏武艺的，但是他的资质实在是烂的无以复加。那就只能走科举之路了。但是，贾琏贪玩的很。 提起这个，邢夫人就来气，贾琏小时候也是聪明伶俐的，早早的去了家学读书，但是有贾珠这个大了他好几岁的压着，有这么个什么都学的比他快比他好的别人家的孩子，贾琏备受打击，生起了厌学的情绪。要是有亲妈在呢，就还好好的哄一哄，也就哄过来了，可是他没有。王夫人不管他，就让他放任自流下去，甚至选了一些“伶俐”的小厮和丫鬟。 邢夫人穿过来的时候，贾琏已经差不多快成了纨绔子弟了，贾珠当然是孝顺好学的好孩子。情势已经到了由不得邢夫人不使用雷霆的手段管教贾琏的地步了。 丫鬟小厮一律撵走，由着几个粗使婆子伺候就是了，王夫人还有微词，在贾母面前上眼药，邢夫人二话不说，把那些丫鬟小厮干的好事一五一十根贾母掰扯干净，毫不客气的仗着自己是大嫂的身份，指责王夫人识人不清，别有用心。 其次，就是迫使贾琏好好读书，每日早起晚睡，悬梁刺股。贾琏受不住，找贾母和王夫人哭诉，这一次邢夫人直接让贾赦去了，指出贾琏身为国公府的继承人，好歹得识文知字，不能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浪荡子，再则，他身为父亲、邢夫人身为母亲，管教自己的儿子有何不可。 贾赦犯起混来，谁也挡不住，贾琏被他领走了。 邢夫人不愿意跟贾琏多说什么，直接让贾琏的奶嬷嬷过去了跟他说，贾琏的奶嬷嬷是贾琏生母家的人，见识不俗的，是个知理的，原来碍着贾琏和王夫人亲近，她不想多说什么让贾琏得罪了王夫人，毕竟贾琏要靠着王夫人和贾母。 如今，邢夫人硬气起来，肯管事，又不是心里藏奸的，虽然手段粗暴了点，但是心意却是好的。奶嬷嬷心就偏向了邢夫人几分，不知道和贾琏说了什么，贾琏自那之后就好好读书了。 贾家安稳了，邢夫人就把目光投向了外面，林家是殷勤，而且林海科举出身，同窗好友不少，可以提点贾琏。再则，按照原著，林海为皇帝心腹，如果能和林家搞好关系，让林海不死的话，日后也能帮衬大房。 当然，邢夫人也没把目光放到了林家身上，毕竟谁知道林海能不能熬过死劫。还有一户人家，需要邢夫人不得不关注，那就是贾琏的亲外祖家，张家。邢夫人不知道为何原著里张家为何没出来过，但这不能阻挡她要和张家结交的心思。 贾琏的那层为帝师和阁老的外祖父已经告老还乡了，但是几个舅舅都是能人，尤其是小舅舅，张廷玴，人中龙凤也不为过，和林海是同科，林海为探花，他为状元，比林海升迁的要快，马上要调任江南省提刑按察使司的正三品按察使，管司法检察。而现在的林海还在守孝，即便是按照原著里描写的，也是从三品。 想起了张廷玴，邢夫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贾敏，因为是在孝期，穿着雨过天青天水碧色的褙子，二十四的月华裙，头上插了两柄珍珠玳瑁蜜蜡梳篦，肌肤莹莹如玉一点也不逊色于耳上戴着的南珠耳坠，如同二八少女一般亭亭玉立、清新雅致。 怪不得呢，邢夫人心里嘀咕着，她可是从一些老人口里知道不少事情。 刚进了屋子，贾敏又让静好过来，正式拜见之后，邢夫人就道：“迎春带着黛玉出去玩吧，屋里闷。”迎春点了点头，看向黛玉，黛玉不想离开贾敏，扭着贾敏的衣摆。 邢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心里百感万千，怪不得穿越女总想着救黛玉呢，这么可爱的一个玉娃娃，即便是邢夫人这般只想着做任务的人见了心里也软了几分。 贾敏耐心的哄着黛玉道：“你迎春姐姐初来这里，你身为主人家，该帮忙招待的。你看，我要招待你舅舅、舅母。那么，你呢，要招待你迎春姐姐的。我家玉儿这么聪明能干，一定能帮着娘亲干好这些事情，是不是？” 黛玉想了想：“那我带姐姐去看菊花？” 贾敏笑着亲了亲黛玉的脸颊道：“嗯，好，不要走太远了。” 黛玉点点头，一手牵着静好，一手牵着迎春走出去了。 邢夫人见小孩子都走了，只留下一个贾琏，这才开口道：“妹妹，你可知道琏儿的小舅舅要来金陵做官？” 贾敏有些错愕邢夫人怎么提了这一句，忽然想起什么，羞恼的说道：“大嫂，他是外男，和我无亲无故，我一个内宅妇人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 第20章 殊途同归 张廷玴的祖母和贾敏的祖母是姑表姐妹，自小一同长大，又一同嫁到了京城，两家自然常来往，尤其是结成儿女亲家之后，张廷玴的大姐嫁给贾赦之后，两家就成了通家之好。 贾敏养在祖母的膝下，和张家的与她同一辈的人很是熟悉。而且，张氏比贾敏大了十岁左右，她嫁过来的时候，贾敏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纪，再加上有自己祖母和张家祖母有亲戚关系，祖母领着她去寺庙里小住的时候，总能碰到陪着祖母来的张廷玴，两人才慢慢熟悉起来。 贾赦和贾政的年纪都比贾敏大的多，张廷玴和贾敏年纪相仿自然更能说到一起，贾敏就把张廷玴当作自家哥哥看待。 后来大了之后，她不便与张廷玴来往，但是她也常去张家做客，偶尔能碰到张廷玴那么三四次，不过两人都是守礼之人，周围都是丫头下人，另有张廷玴的堂妹跟着，两人根本没什么机会说上什么话。 贾敏自觉自己一向是守礼的，可是谁知道，在她议亲的时候，张廷玴通过张氏身边的婆子给贾敏送了一件礼物，一个玉做的骰子。 贾敏熟读诗词，自然知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贾敏又羞又气，她没想到一向君子端方的张廷玴会做出这等的事情来。 贾敏不敢将事情告诉别人，而且她的祖母已经过世了，和张家关系没那么亲近，告诉了别人不仅有损于两家的关系，更会让张氏难做，贾敏看得出来她的母亲对张氏很不喜欢。 贾敏偷偷把东西给了张氏，张氏亦是又气又愧，回了娘家告诉了自家的父母，张家父母都是明事理的事情，让自己的女儿好生安抚贾敏，又把张廷玴狠狠的打了一顿，送回了老家读书。 张家做事严谨，并没有漏出一丝风声，倒是贾敏身边的丫头无意间说漏了嘴，让贾母知道了，训斥张氏一番，让张氏去跪了祠堂，张氏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再后来就是贾敏和张廷玴各自定亲，一个嫁人一个娶妻，再无瓜葛了。 乍一听见邢夫人提起张廷玴，贾敏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悦，毕竟张廷玴举动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毁的是她一辈子，再加上张氏难产而亡或许就跟她被罚落下病根有关系，，张家和贾家因张氏之死而闹掰，林林总总的事情加起来，她和张廷玴之间就形同陌路了。 邢夫人也不想提起张廷玴，但是贾琏几个舅舅们都在四处做官，唯有张廷玴在京城里，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张廷玴铁石心肠不肯认贾琏不和贾家来往。邢夫人知道是可能是其中的旧事所致，因此，留下在贾家的老人嘴里打探张氏的事情，无意中发现了张廷玴和贾敏之间的这件事情。 在邢夫人看来，不过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而已，贾敏豆蔻年华、聘聘婷婷，花容月貌被人爱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对于贾敏这个古人而言，却极其忌讳。因此，邢夫人并不想提起张廷玴。 但是张家和贾家断的干干净净，而且两家文武殊途，连个共同的故交好友都没有，邢夫人算了算能和两家扯上关系的，作为中间人从中劝说张廷玴的也就只有林海和贾敏了。但是林海和张廷玴向来不对付，两人都是青年才俊，少年得意的人物，要么是惺惺相惜也么是互相看不顺眼，林海和张廷玴之间便属于后者，一见面要么是冷战要么是吵起来。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贾敏了。 可惜贾敏是内宅妇人，张廷玴的妻子又去世了，瓜田李下总会说不清的。但是贾敏也算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且又和张廷玴自小认识，说不准能指点一二呢，因此问了出来。 邢夫人也不介意贾敏的态度，解释道：“张大人是琏儿的舅舅，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让张大人误解了咱们家和琏儿，我就想着能找个人打听一下张大人的脾气，在好生说和一下。” 贾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道：“这我却是不知道的，问我还不如问我家老爷。” 贾赦不合时宜的插一句嘴问道：“说起妹夫来，妹妹怎么好生从林家搬出来了呢？” “闭嘴。”邢夫人一记眼刀子扫过去，她刚下船就知道贾敏来了灵岩寺，略微思考一下，邢夫人就决定来灵岩寺，先见过贾敏。一是因为林家不适合接待他们，二来也算是给林海一个警告。 主母无缘无故的离开家住到寺院里，里面定是有隐情的，只不过他们初来乍到两眼抹黑，邢夫人的意思是等他们打探出其中一二，万一真是夫妻失和，那么她原先很多打算就要作废了，只能另行想法子。这时候不提出此事，不过是想着有个缓冲筹备的时间。 没想到贾赦这个蠢货竟然学会插话了，还插的这么不合时宜。邢夫人又瞪了贾赦一眼，贾赦跟个鹌鹑一样哆嗦回去了。 贾敏心里有了计较，知道这个“邢夫人”是个利害的人物，才是大房主事的人。 黛玉三人来的花圃，静好和迎春年纪相仿，性格相似，更说的上话来，愿意安安静静地看花，黛玉年纪小坐不住，静好是知道黛玉的，让雀歌跟着黛玉四处逛逛。 黛玉虽然年纪小，但是很是敏感，她自然注意到贾敏听说林家来人接她们回去的时候，贾敏的情绪变化，而且黛玉也有自己的小想法，她逛了一会就觉得心里不舒服，闷闷不乐，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你在干什么？”促不及防的声音在黛玉头顶响起来。 黛玉微微抬眼就看到一双玄色缎面的鞋子，再抬头就是就是绣着竹叶暗纹的裙子下摆，再抬头玉色的腰带，再抬头…… 素怀眼疾手快，见着黛玉快要仰过去了，马上伸手扶住了她，黛玉头靠着素怀的小臂朝着素怀不好意思的笑一下。 素怀另一只手敲了敲黛玉的额头又问道：“你怎么蹲在这里？” “你没回去呀？”黛玉回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后，这才回答素怀，“我陪着姐姐来看花。” 素怀眉头微微皱起：“那怎么就你一个人？”黛玉不解的看着素怀反问道：“还有雀歌姐姐她们呀。” 素怀被噎了一下耐着性子说道：“你怎么蹲在这里一个人玩耍呢？” “我不知道。”黛玉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去，“我心里不舒服。” 素怀蹲在她身边问道：“为什么不舒服？”黛玉的手指点了点脚下色土地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手都弄脏了。”素怀抓住黛玉的手，嫌弃的说道，“回到家里不好吗？” 黛玉摇摇头闷声说道：“不好，父亲，他，不喜欢娘亲和我。”素怀是知道林家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黛玉那么小就能察觉出父母之间的不睦。 “素怀哥哥呢？想回家吗？”黛玉托着下巴看向素怀。 素怀沉默良久才道：“我没有家。”他比黛玉还不如，黛玉有一个疼爱她的母亲，而自己的母亲，心里只有权势。 黛玉听了这话，觉得心里更难受了，伸出胳膊，笨拙的拍了拍素怀的背道：“你别伤心了，以后可以来我家做客，我招待你。” 素怀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暖意道：“你也是，别难过，至少还有你娘亲在。” 黛玉听到素怀提到贾敏，眼睛渐渐弥漫上一层雾气道：“就是因为娘亲，我才难过的。”她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她知道娘亲肯为她做很多事情，委屈自己都不肯委屈她。 “我还小，什么都做不了。”黛玉拿出帕子擦了一下眼睛，可是泪水却止不住滚落下来，很多事情她不懂不明白，但是不代表她察觉不出每个人的情绪喜恶。可是察觉出又能怎么办呢？就如她知道父母不和，却无能为力一般。 “黛玉。”这是素怀第一次喊黛玉的名字，语气里的郑重，让黛玉不由得抬头。 “你娘亲这么做是想要看到你一直欢笑，而是偷偷抹泪。”素怀轻轻抚摸黛玉的后背，道：“不要想这么多，只要你开开心心的，你娘亲就能高兴。” 素怀抽出黛玉手里的帕子给她擦泪，他那个家里的孩子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无忧无虑，一知事就要迅速的成长起来，否则就要被那个家抛弃。 其中的酸楚也只有素怀知道，他也曾在深夜里偷偷哭泣过，希望他的母亲能抱抱他安慰他，可惜只能在梦中才能这样，后来，这样的梦也不曾有过。 他一直以为黛玉是那种天真不知事的孩子，能一直欢笑着，看着她笑颜，仿佛能弥补自己心里的缺憾。可是，在快乐的孩子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悲伤。 素怀站起身来，揉了揉黛玉的脑袋道：“你要一直开心下去，这样你娘亲才觉得一切都值得，她看着你高兴才会自己高兴。” 黛玉心里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但是她还没有明白。等她大点，她才知道这话还有下一句就是，只有娘亲高兴，她才高兴。 黛玉不满的打落素怀的手，素怀收回手道：“好了，快起来吧，你身为主人不能把客人丢到一边去。” 黛玉的小脸却皱起来，哎呦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对着素怀说道：“脚麻了。” 素怀好笑的说道：“真是个孩子。” 那边既然贾赦提出来了，邢夫人便顺着问下去：“妹妹，有什么打算？” 贾敏心里有了决定，说道：“刚才林府来人说要接我回去，我想要回去，但不能那么轻易回去。” 邢夫人愣了一下，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第21章 暗结珠胎 贾敏下意识的挺直腰道：“我是为了老太太祈福才住在寺庙里，要回去，也得他堂堂正正的来接我回去才行。” 邢夫人点头道：“可不是这个理，你堂堂大房夫人也当得起。”两人似乎都没有考虑到西贝林愿意不愿意。 当然，由不得他不愿意。一则是苏秀妍把家里的事情弄的乱七八糟，二则是林老太太的除服礼迫在眉睫，急需要一个人来主持，三则是豫王妃竟然派身边的嬷嬷过来，话里话外暗示等除服礼结束后，让贾敏带着黛玉去给豫王妃请安，特意点出来豫王妃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见到的。 西贝林虽然知道前世豫王妃命不久已，且豫王府也沉寂下去了，但是现在豫王妃好好的活着，他是不敢和豫王妃硬碰硬的，强颜欢笑告诉那个嬷嬷定让贾敏去给豫王妃请安。 总之，西贝林得让贾敏回来才是。 他以为让林平两口子去接贾敏，贾敏就能回来，谁知道林平去了灵岩寺，根本没见到贾敏的面，一直苦等在寺庙门口。等到下午的时候，贾敏才派个丫头只跟他们说让他们早点回去，不必等了。 林平知道荣国府的大老爷和大太太直接来到了灵岩寺，想必是知道了什么内情，这才不做歇息的赶过来给自家妹子撑腰呢。 林平本就觉得西贝林这么敷衍的打发他们来接贾敏回去很是不妥当，如今贾敏态度强硬不回去，他才觉得这才该是林家的主母，该傲气的时候能傲气。 邢夫人根本就没有知会林家一声，故此，西贝林是从林平的口中得知他们过来的消息。 林平说道：“亲家大爷和大太太过林府而不登门直奔着灵岩寺而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对林家有什么意见。” 西贝林的眉毛紧紧皱起来，暗骂贾赦不愧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一点礼数都不知道，反正荣国府到最后都是抄家灭族的命运，不用理会他们。但是又想到贾赦还了国库欠银，这件事非同寻常，得先见一见贾赦等人才是，万一贾府也有个和他一般机遇的人就不妥当了。 西贝林轻描淡写说道：“能有什么误会，太太是自愿去寺庙祈福的，又不是赶她去的。贾家大老爷也不过是思妹心切而已。” 他又接着道：“不过，贾家不懂礼数，咱家可不能这样。你去下个帖子给贾家大老爷，请他过府一叙。”就让他探探谁才是背后之人。 林平欠身答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西贝林的贴身小厮急匆匆走进来在西贝林耳边低语，林平支起耳朵只听见“有孕”，“闹起来”几个词 西贝林面色也不好起来挥挥手道：“林平，你先下去吧。”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往后院赶去了。 林平若有所思。 后院里苏秀妍看着妖妖娆娆坐在椅子上抹泪的莺莺，恨不得撕了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要不是身边的婆子拦着，苏秀妍定然会朝莺莺肚子踹一脚，孽种！莺莺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孩子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苏秀妍听到大夫口里说有孕越一个月的时候，她一下子懵了，恍如晴天霹雳一般。定是黄莺莺她勾引自家老爷的。呸，还改成什么莺莺，跟什么风尘女子的名字一样，狐媚子，定是贾敏故意留下她，给自己添堵的。 苏秀妍恶毒的看着莺莺的肚子，莺莺切切的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西贝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苏秀妍披头散发犹如泼妇一般被几个婆子拦着，莺莺娇弱的坐在一边瑟瑟发抖，见着西贝林进来，莺莺一下子扑过去，在西贝林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带着颤道：“老爷，您救救莺莺吧，二太太要打杀我。” 她的小手抓着西贝林的衣襟说道：“我只想留在老爷身边伺候老爷，并没有别的妄想，您就让二太太饶了我吧。” 西贝林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莺莺本就容颜出众，再跟着披头散发不复温婉的苏秀妍一比，更是让人心生怜惜，西贝林的心一下子偏了。 西贝林柔声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就过去看你，你别怕，没人会伤害到你的。”莺莺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苏秀妍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她之所以敢跟贾敏叫板，跟堂而皇之的享受主母的待遇，仗的就是自家老爷的宠爱。他向来都是把她放在手里里疼宠的，如今这样的柔情却给了另一个女人。明明她才是她家老爷的唯一才是，为了她，她家老爷还把正房夫人赶走，让她主持中馈。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苏秀妍悲从心来，悲戚的喊了声：“老爷。”若是往日，苏秀妍这么柔柔的喊一声，西贝林心就酥了，但是现在苏秀妍妆容都花了，眼睛也肿了。 西贝林眉头皱起来道：“你向来是懂事明理的，怎么今天做了这等事情？”西贝林让下人放开苏秀妍，语气带着斥责说道：“大家子爷们谁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又越不过你去，你至于如此醋性大发吗？别跟着贾敏学的一身小家子气，连我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容不下。” 苏秀妍听了这一席话，只觉得字字珠心，要不是有人扶着，怕就是瘫倒了，嘴里呢喃道：“原来竟都是骗我的。” 西贝林没听清楚苏秀妍的话，他没了心思，丢下一句：“你自个好生反省一下吧，我让你管着家，让下人喊你太太，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见到莺莺时，西贝林脸色才稍霁，不过眼底依旧阴霾一片，他说道：“我不是让你喝避子汤吗？” 莺莺的泪水滚落下来道：“身边的嬷嬷看着我每次都喝避子汤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怀上了。但是，老爷，他是您的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舍不得他。” 莺莺跪倒在西贝林的面前哭诉着：“为了这个孩子，我做什么都行。” 西贝林不置可否，莺莺在孝期里坏了孩子，对他名声是一大损害，但是要让他打掉自己的骨肉，他又舍不得，他有预感，莺莺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 到最后，西贝林还是留下这个孩子了，他有足够的自信能掩盖住这个孩子的身份。 这对苏秀妍是一大打击，她家老爷为了别的女人，竟然威胁她。但是，对苏秀妍的打击远不止如此。 贾赦收到了西贝林的帖子拿给了邢夫人看，问邢夫人要不要去，邢夫人柳眉一竖道：“去，当然去，得好好问问那林海林家的规矩是什么。” 邢夫人从贾敏的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她听的真是瞠目结舌，这林海脑子里是豆浆吧，不，他是没有有脑子吧，即便是贾赦这样的废物点心还知道不能宠妾灭妻的，气到原装邢夫人的那个丫头立马被打杀出去了。 难道，真是遇到了真爱，才这么不顾一切？邢夫人简直要怀疑自己来的是红楼世界还是琼瑶世界了。对要和林海合作的念头，邢夫人心里已经有几分动摇，不过，一切还得等她见到林海再说。因为，这不符合原著啊，黛玉有个或是嫡或是庶出的弟弟，但可没有庶出的妹妹呀。 邢夫人安慰贾敏道：“你也真是的，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你放心，我定会给你做主的。”心里却想着，这是林海的大大的把柄，要是能借此做些什么就好了。 没想到那林海竟然那么快下帖子了，邢夫人跃跃欲试。 贾赦怯怯的问一声：“你去嘛？”声音让邢夫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邢夫人看了一眼贾赦，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贾赦打破胆了，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道：“我当然要去。” 既然是砸场子的，就不能带孩子去了，邢夫人拜托贾敏照料迎春，就领着贾赦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林府而去。 西贝林本以贾赦一人而来，谁知道邢夫人竟然来了，他猜出了几分，这邢夫人估计就是做主之人了。因为无论是谁都瞧不上原版邢夫人那种悭吝的人的。 西贝林想了想让苏秀妍接待了邢夫人。 邢夫人一见到苏秀妍就甩袖就走道：“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配招待我。”苏秀妍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有婆子谄媚的说道：“这是我们府上的二太太。” 邢夫人反手甩给这婆子一巴掌，厉声呵斥道：“我竟然不知道我家姑太太什么时候换成这个人了，还是说什么时候你们家府里多了个二老爷！” 邢夫人不顾丫鬟婆子拦着，往前院走去，贾赦正和西贝林说些古董字画，反正邢夫人交代好了让他别乱说话，一切等她。 故此，贾赦听到邢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 邢夫人声音很大：“我倒是问问妹夫可知道宠妾灭妻四个字是怎么写的。”院子里的下人都听到了，不敢多言低下头。 邢夫人问着已经羞恼的西贝林道：“我堂堂正二品的夫人竟然由着一个小妾来接待。”因着还欠银的事情，邢夫人的品级升了升。 邢夫人边说边跟看着什么脏东西似的看了一眼跟着而来的苏秀妍。 西贝林皱眉道：“秀妍她，虽然是妾，但是秀才家的姑娘，是良妾。” 邢夫人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出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抖了抖道：“良妾，那这个卖身契从何而来呢？” 苏秀妍的脸一下子白了。 第22章 软硬兼施 说起这卖身契就不得不提林老太太了，林老太太算不上好婆婆当然也不是恶婆婆，她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希望贾敏能生下林家的继承人，但是一年、二年、三年、五年、十年，贾敏的肚子毫无动静。 林老太太的失望越累越大，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成了怨愤，开始折腾贾敏，给林海安排通房丫头，但是林海皆不受，这让林老太太更加不喜欢贾敏，借腹生子的念头更加执拗。 这才有了苏秀妍，林老太太找人算过命，说是苏秀妍能给林家生下继承人。林老太太这才千方百计的把苏秀妍弄到林府里。但是林老太太知道低庶不分的后果，更知道母凭子贵，苏秀妍的身份就是一把双刃剑。 贾敏是在林家最艰难的时候嫁进来的，林老太太当年也喜欢过这个孝顺的儿媳，即便后来闹翻，但是要说一丁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为这这个，林老太太怕苏秀妍良妾的身份坐稳了，又生下儿子，会让贾敏的位子不稳，会让林家陷于动荡之中，便一时有些踌躇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她在寺庙里偶遇苏秀妍，还是算命的说苏秀妍有宜子之相，都是苏秀妍安排的。苏秀妍自从知道自己来到的是红楼世界后，就一门心思想要来到林家嫁给林海。 因此当林老太太态度模糊的时候用言语试探苏秀妍的时候，苏秀妍哭倒在林老太太的面前，哭诉自己只想安安稳稳的待在林府，生下孩子安稳度日，再扶持一把娘家。林老太太知道苏秀妍家贫有一个弟弟在读书，也就信了苏秀妍甘愿为妾是为了帮衬自己的弟弟。 苏秀妍斩断后路，愿意自卖，成为林家的下人丫头。苏秀妍的打算是她先哄了林老太太给林海做妾，等日后她得了林海的欢心，再销毁奴籍，等贾敏死了，自己再被扶正，谁还管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苏秀妍这么识趣，林老太太欣然答应，她心中的隐忧也没有了，有了苏秀妍的卖身契，贾敏就能坐稳正房的位子了。林老太太念着苏秀妍的识趣，并没有宣扬此事，连林海也没有告诉。 林老太太了了心事，身体很快垮下去了，她直到临死的时候，才把卖身契给了贾敏，告诉了贾敏的来龙去脉。当年是林海打发走苏秀妍的，贾敏有着身孕也没来得及给苏秀妍卖身契。 当贾敏重生之后很是庆幸这来不及，至少自己的筹码又重一些，故此，她也是真心实意给林老太太烧香抄经，一是感念林老太太留的这一手，二来是祭奠上一世的林老太太，上一世林家绝嗣了。贾敏此时还有一个念头，无论是苏秀妍也好莺莺也好，谁生下儿子都行，也算给林家留一条血脉。 当然现实从来没有贾敏想的那么美好，她想着自己回到林府，在府里和西贝林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她领着黛玉过活，西贝林就领着那一群莺莺燕燕过活。她别的也不求，只求正房太太的位置，只求黛玉嫡长女的位子。而且，西贝林也不是这世的人自然是知道林府的结局，不需要她出手，就能顺顺利利的渡过死结，平步青云。 她把想法告诉了邢夫人，邢夫人同意了，这样的话，林府依旧是贾家的姻亲，如果林海有福气平平安安升官发财，那对贾家自然是有益无害，如果林海真的如原著里一样死了，那么对贾家也没什么损害。万一贾敏也跟着去了，邢夫人就把黛玉好好抚养长大。 邢夫人要和西贝林谈判，手中自然要有筹码，这筹码之一自然是苏秀妍的卖身契。嫡庶不分、宠妾灭妻，这对于西贝林的官途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原来西贝林敢这么做，是因为贾敏和他休戚相关且孤立无援，贾敏身为妻子去状告他，是两败俱伤。只要他控制好林府的下人，那么没人敢随便说话。 邢夫人可不怕这些，她拿捏苏秀妍的身份，把苏秀妍卖了或是告到官府去，别人也只道她是为出嫁的姑太太撑腰做主，贾敏就成了受害者，同情的对象。 邢夫人当着众人面掏出了苏秀妍的卖身契，苏秀妍是最为震惊的，她见着贾敏一直没什么动静，以为贾敏并不知道此事，林老太太把她的卖身契带到棺材里了。原来，贾敏一直是隐而不发，给她致命的一击。 苏秀妍不傻知道邢夫人换了芯子，是个混不吝的，她要是强势的卖了自己，谁也拦不住，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自家老爷身上了。 西贝林的脑子迅速的转起来，邢夫人宣扬出去，目的究竟如何？她手里的卖身契定是从贾敏手里得到的，那么两人应该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邢夫人前来就是给贾敏撑腰的。如果是为贾敏做主，那么就要利益最大化，如果卖了苏秀妍，他一定会和贾敏闹翻的，根本就是两败俱伤。所以，邢夫人是借此谈条件的。 西贝林心里有了底，吩咐下人退的远远的，直截了当问道：“你到底有何目的？” 邢夫人笑了笑道：“虽然你们家四代列侯，不过到你就没有了，且林家一向子嗣单薄，姻亲也不盛。怕是很多大家族的规矩也不明白，我们家虽然根基浅薄些，但好歹有个爵位在身上，往来也都是高门大户，故此，跟妹夫好好说一说这大户人家的规矩。” 邢夫人嘴皮子利索，说的西贝林青筋一直跳个不停。 邢夫人不给西贝林说话的空就继续说道：“譬如这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什么平妻贵妾，不过是最不入流的商户人家用的，糊弄别人的。咱们这等人家要是这样，会让别人贻笑大方的，名声是一落千丈，惹人笑话的。” 邢夫人不屑的白了一眼苏秀妍道：“要是不顾自己的身份，恬不知耻的上门交际，只会结仇，讲究的人家的大家主母才不会和一个小妾来往呢，否则就是自降身份，把自己看的和小妾一样卑微，这可是要不得的。” 苏秀妍被那一眼看的发晕，仿佛自己的伪装被拆穿拔下来一样。但是又不是她愿意做妾的，她不过是爱慕林海而已，她只不过是来的迟而已。 邢夫人抚掌看着西贝林道：“妹婿，你说我这话在不在理？” 西贝林咬牙道：“自然是在理的。” 邢夫人笑着迅速接话：“妹婿不愧是读书人，知道是非曲直，自然我的话在理也得听从才是。如你这妾，你贪图她颜色好一时宠爱也没什么，就是我家老爷身边的宠婢也从没断过，我是一点不在意的，不过是玩意而已。我妹妹是读着女则女戒长大的，自然也懂得这个理，不会在意这些玩意的。” 邢夫人看了一眼西贝林，等着西贝林接话，西贝林挤出几个字道：“太太很是贤惠的。” 邢夫人笑的眼睛都眯起来道：“妹婿知道我妹妹贤惠就好，所以小小的委屈，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如今却被逼着离开家中，这委屈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西贝林忙道：“太太是自愿去庙里给母亲祈福的。” 邢夫人摇头道：“妹婿太不懂的女子的心思了，定是妹妹受了委屈在家里待不下去才去庙里，又怕别人拿林家拿妹婿你的名声说嘴，才这么说的，妹婿该体谅妹妹这份心才是。”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老爷？”邢夫人把话丢给了老神在在的贾赦。 贾赦一个激灵忙道：“夫人说的对，女人家嘛就擅长口是心非，我妹妹定是有什么不能言对的委屈，不愿妹婿你为难，也不愿林家名声有损，才主动说离开家的。咱们身为夫婿，该担起责任，更应体贴她们的心思才是，不能让她们是委屈，受了委屈该好生弥补才是。” 邢夫人赞扬的看了一眼贾赦，挺上道的，可不得好好补偿一番。 西贝林这才明白过来，那么一通话砸下来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要补偿。 他道：“不知道，该如何补偿。” 邢夫人斜着眼看了一眼苏秀妍道：“你快快退下去，这不是你这种人能听得话。” 苏秀妍的眼睛一下子溢出了泪水，捂着脸就跑出去了。 邢夫人补了一刀：“身为下人一点眼色也没有，妹婿都宠的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吗？” 邢夫人这么针对苏秀妍，就是因为她前世的丈夫出轨，小三就是苏秀妍这等爱慕虚荣楚楚可怜的人，邢夫人做任务的目的就是获得重生的机会虐一虐渣男贱女。这都是题外话。 西贝林装做没听见道：“不知道该如何能抚平太太的委屈？” 邢夫人笑呵呵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清单出来道：“就这些东西。”虽然是一份清单，可是好几张纸。 西贝林几乎被气的吐血咬牙切齿道：“这些？” 邢夫人道：“妹婿是觉得少？让我说这些就够了，妹妹本不愿意要的，说都是一家人，林家的产业那一处她不能用。我劝她道，不过是表明个态度而已，纳入你的私房里，你就不给林家用了，你就不给妹婿用了，而且百年之后一样是留给林家的孩子，落不到外人手里。妹妹听我这么说，才同意了。” 西贝林直直的看着邢夫人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邢夫人收起脸上的笑容道：“那个叫绛玉的吧，也算是我外甥女了，还没给见面礼呢。” 不孝的罪名可要重的多了。 西贝林道：“你敢这么做？” “有何不敢？”邢夫人拔高声音，“我们家养着妹妹和外甥女还是养的起的。” 西贝林心中懊悔不已，他该把贾敏软禁起来，如今让贾敏和贾家联系起来，根本就控制不了局势。 西贝林沉默一下道：“我同意。” 邢夫人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贾敏管着林家多年，自然是知道那些值钱，明面上是三分之一的家产，实际上却是一半。 贾敏已经承诺了分给她两成。 真是皆大欢喜。 第23章 不欢而散 西贝林手暗中握拳，心中暗恨不止，林家的产业虽多，但是那是他的和他的孩子的，凭什么给贾敏！要不是，要不是，自己被拿捏住把柄，要不是遇到邢夫人这种混不吝不懂得顾全大局的人物，他何须忍耐至此。 不过，先让贾敏拿到那份产业也未尝不可。在西贝林的眼中，贾敏俨然已经成为死人了，就让她帮忙代为管理一段日子，到最后还是他的。 邢夫人自然是察觉出来西贝林的眼光如同刀子一般，恨不得在她身上划几刀子，但是邢夫人根本就不在意西贝林。 她已经得知西贝林这个人了，多半是后世的种马男，对于这种人再有能力，邢夫人也不屑于其合作，既然没有合作的可能，那就撕起来吧，撕破脸吧，省的彼此还假兮兮的披着一层皮演来演去。 再则，邢夫人还真不怕西贝林报复她。第一、原著里荣国府被抄不假，但你林海还早死绝嗣呢。第二、你是穿越男，我还是穿越女呢，一样的教育，谁还能比谁差不成？第三、国公府暂且走上了正轨，日后结局说不准，你林海在能耐，起复之后，不过是在扬州做从三品的官，还能有能耐管到京城里去？ 邢夫人趁火打劫，不，趁热打铁，提出了很多条件。如不许再叫苏秀妍为太太，该有的嫡庶规矩得有。至于苏秀妍的分例，贾敏并不在乎，便随西贝林给吧，既然贾敏的态度如此，花的又不是她的钱，邢夫人便不管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林府拨出单独的一个院子来，吃穿用度由贾敏一人负担，里面的下人也是贾敏的人，另开一门直通外院，开角门直通外面。就是说，虽说都一起住在林府里，但是实际上贾敏单独带着黛玉生活，贾敏只管她们院子里的事情。当然，要是什么时候西贝林需要贾敏这个正房太太出去交加，贾敏也愿意去配合。 西贝林不想答应，那话去堵邢夫人道：“太太是主母，怎么能偏居一隅呢？” 邢夫人却道：“妹妹是在庙里过清净日子过习惯了，再说了，怎么叫偏居一隅呢，这院子是林老太爷晚年住过的，又清净风景又好，不委屈妹妹的。我也劝妹妹要不要去主院，她说住哪里她都是主母，又不能抛下这一大家子的事情，只不过黛玉年纪小，想挑个舒适的地方住着。听了这话，我才同意了。” 西贝林无语只能答应，心里却开始盘算着，贾敏的人里那些能够被收买。 最后，就是得西贝林亲自去请贾敏。 这一点，西贝林欣然答应。这个世道最喜欢的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他做出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世人都会原谅他偏向他，等贾敏回来之后，再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样，那么，他下毒让贾敏悄然无息的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他，反而会夸赞他情深意重。 至于邢夫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贾府跟个筛子似得，把柄更是多如牛毛一般，等他起复在官场站稳脚跟之后，在对付贾府也不迟，贾府倒了，贾府的人就零落成泥了。到那时候不需要他出手，就会有人帮忙出手报复贾家的人。 邢夫人既然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不在林府里面逗留，立马返回了灵岩寺，连午饭都不肯在林府里用。 贾敏自邢夫人走了之后便闷闷不乐的，黛玉凑过来问道：“娘亲，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贾敏点点头道：“是，你乐不乐意回去呢？” 黛玉摇摇头道：“回去，娘亲不高兴。” 贾敏轻笑一下道：“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是要你好好的，娘亲就高兴。” “我知道。”黛玉扬起小脑袋道，“我是娘亲的掌上明珠。我喜，娘亲喜，我忧，娘亲忧。” 贾敏看着黛玉骄傲的小模样，忍不住揉搓她的小脸蛋道：“哎呀呀，我的宝贝儿，从哪里学的这些话呢？” “素怀哥哥告诉我的。”黛玉干脆的回答，随即有些失落的说道，“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他了，那我要和他告别吗？” 贾敏道：“缘分说不准，也许能遇见呢。不过，你得有好长的时间见不到他了，去和他好好告别吧。”黛玉用力的点点头。 这是黛玉第一次踏进去素怀的院子，跟他的人一样，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冷冷清清的，不像黛玉住的院子里那样，种满了花草架起了秋千，还养了两尾金鱼。 黛玉直接被带到了素怀住的屋子里，雀歌被留下了房门口。 黛玉够不到椅子，坐在了花凳上等着素怀从尽间出来。 素怀人未到就传来几声咳嗽声，黛玉听到了动静忍不住跑到雕花落地罩的跟前，透过缝隙往里看。 “以后在别人屋子里，不许再干这等偷窥的事情了。”素怀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来，吓了黛玉一跳。 黛玉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她知道素怀的话是为她好，不过她还是小小的狡辩一下：“我听到咳嗽声，担心你，你是病了吗？” 素怀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他没有说话领着黛玉往罗汉床走去，他本来服了药准备睡下，听了黛玉来了，还是起床来见她，只不过现在自己头疼欲裂。 素怀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道：“前着了凉。”边说边身手揉了揉自己的头，试图缓解一下自己的疼痛。 良久都没听到黛玉的声音，素怀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居然感到额头有股气一下一下的吹到他额头上，素怀睁开眼睛，见黛玉踮起脚尖，双手按在罗汉床的边沿，上身往前倾，朝他呼气。 黛玉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难受的时候，娘亲呼呼就不疼了。我也呼呼，你就不疼了。” 素怀张口想说她傻，话到嘴边却成了“多谢你了，不疼了。”素怀往后挪了挪道：“你离我远一点，别染了病气。” 黛玉见自己的呼呼起效果了，心满意足的坐在了罗汉塌对面的花凳上， 素怀努力克制不让自己流露出难受的表情，问道：“你怎么过来了？”黛玉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了道：“我要走了，跟你告别。” 黛玉眼眶红了道：“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素怀是她认识的第一个玩伴。 素怀沉默半响才道：“总会分开的，如我，如你的姐姐都会渐渐离开你的，你总得学会分别。” “我还小，我不想学，我不要。”黛玉倔起来，小性子上来了，站起身来，迁怒素怀道：“我来看你，你一点也不伤心，白认识你了。”说完还狠狠踢了一下素怀的鞋子，哼一声，气鼓鼓的离开了。 素怀的暗卫就是之前救了黛玉的那个人名唤湛卢正守在门口，却见黛玉气呼呼的离开了，心里觉得纳罕，自己的小主子又气到这小丫头了。 素怀也觉得奇怪不知道哪里惹到黛玉炸毛了，湛卢一进门还没来及问什么就听见素怀道：“把我的鞋子捡回来。” 湛卢心里更痒痒了，一边捡鞋子一边劝道：“林姑娘还是个小小姑娘呢。” 素怀却自言自语道：“该给她请个教养嬷嬷，否则都成个野丫头了。” 黛玉气呼呼的回到了贾敏的院子里，贾敏见她的样子，看了一眼雀歌，雀歌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贾敏便直接问道：“怎么了？和素怀拌嘴了吗？” 黛玉闷闷不乐的抱着大迎枕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发脾气了，只是觉得自己面对离别那么难受，但是素怀却轻描淡写浑然不放在心上，黛玉见他的样子就突然生气了。当然黛玉还想不明白这些，只对贾敏说：“他病了。” 贾敏表示知道了让小丫头收拾出了补品出来给素怀送过去，小丫头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盒子，里面是褐色的种子。 贾敏问道：“这是什么呀？”“是睡莲种子。”小丫头也觉得奇怪，林府里也种着睡莲，为何送种子呢。 黛玉却啊一声，坐直了身子，她曾见过寺庙里的睡莲，是蓝色和黄色的，不同于他们家里的白色和粉色，就念叨着要些种子回家养着。后来，她玩起来就忘了这一遭了，没想到素怀却记得。 黛玉忙伸手接过盒子道：“给我的。”就原谅他这一次吧，黛玉表示自己是个很大方的人。 贾敏不欲去探究小孩子之间的小秘密，也不多言。 邢夫人日落之前就回来了，把结果说于贾敏听，贾敏表情有些落寞，什么也没多说，谢过了邢夫人之后，就吩咐丫头们收拾东西，西贝林三日后来接她们回去。 谁知道素怀派湛卢暂且听贾敏的吩咐，贾敏错愕之余忙连连拒绝，湛卢却可怜兮兮的说道：“太太就收留我吧，小主子不肯要我的。” 素怀知道的要比贾敏多，譬如西贝林和七皇子的人接触，譬如贤妃身边的女官，总觉得贾敏此次回去定不安全，但是他又不敢贸然告诉贾敏这一切，毕竟西贝林是黛玉的亲身父亲，贾敏虽然和西贝林闹翻了，但是未尝不会为了黛玉维护西贝林。到时候反而暴露出在林府的眼线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他还是不当心，故此把湛卢派过去了，希望一切是他想多了。 第24章 回到林家（第一更） 贾敏只能留下湛卢，不过却不敢使唤他，湛卢虽然是素怀的护卫，却不是下人，反而有品级的人。湛卢也不在意，闲暇的时候教授林家护卫一些武艺，外人还只当他是贾敏请来的教头。 第二日，贾敏就派人去接收西贝林所承诺的家产，出乎贾敏的意料，这次接手十分顺利，根本没有任何人为难，贾敏心里泛起了嘀咕，她可不认为林家的下人都乖乖听她的话，只能是这些下人背后的人发话了。 这背后之人未必只有西贝林一人，贾敏想起了帐房的那一场大火，或许，她可以试着拉拢一下。不过，贾敏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林木虽然帮了她一次，但是未必是投靠于她的意思，他这样的人这么做多半是为了林家，为了林家，都敢得罪西贝林这个家主，那么也不会轻易的被自己这个主母拉拢的。 对于林木的态度，贾敏决定冷眼旁观，那么对西贝林突然那么配合，贾敏就留了一个心眼，她才不会认为西贝林突然良心发现，多半是有后手。他或许觉得给自己的这些东西，日后还能收回去。贾敏脑海里升起了这个念头，只觉得不寒而栗。 邢夫人见林家的事情料理的差不多，剩下的就要看贾敏自己了，就开始着手考虑贾琏与张家的事情，张廷玴要年后才来金陵做官，那么这段时间里，得说服贾敏从中说和一下，邢夫人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邢夫人考虑再三领着贾琏去找了贾敏，开门见山的说道：“妹妹，我实在是没法子了。琏儿要科举读书，但是咱们家的故交好友都是武将，根本找不出能指点他的。妹夫倒是读书人，但是……我们也不好麻烦他。剩下的能攀上关系的也就只有琏儿的舅舅家。” 贾敏有些诧异看了看贾琏道：“你和大哥竟然让琏儿走科举的路子？” 邢夫人点点头道：“爵位传到琏儿身上就是个虚位，在京城一抓一大把，根本不值什么。琏儿日后是一家之主，得有自己的本事才行，我们舍不得他从军，好歹他很是聪慧，就让他走科举的路子。即便考不上什么进士，考试举人，我们也心满意足了，倒时候，在让你大哥活动一下，给琏儿谋个实职，比什么拿银子买的虚职好太多了，也算是能撑起这个家了，” 邢夫人说的很是诚恳，她是不打算亲近贾赦，一辈子也就迎春这一个闺女，贾琏就是迎春的依靠，得好好教导。 “琏儿的意思呢？”贾敏问贾琏。 “老爷太太是真心为我打算考虑，我自然是听从的，只是我底子薄弱，耽搁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何时能考上，让老爷太太如愿。”贾琏回答道，他不傻，乳母把利弊掰碎了谁给他听，他自然知道邢夫人给他选了一道艰辛却光明的道路，而贾母王夫人给他选的是平坦却毫无希望的道路。 贾琏正是雄心万丈立志的年纪，脑子一热就选了邢夫人给他的道路。但是邢夫人拟定了许多规矩约束他，要是不听，就要上鞭子，不过要是表现的好，会有奖赏。一开始为着奖赏读书，到后来，听到府里的风言风语说什么他比不上贾珠，他心中愤愤不平，开始争一口气了。 贾敏见着贾琏的态度很是认真，叹口气道：“我也想帮着琏儿，但是男女有别，我也不好直接给张大人写信，而且我跟他的夫人也不熟悉。” 邢夫人解释着道：“张大人的夫人过世了。” 贾敏摇头道：“那就更不能了，瓜田李下，若是传出去……”贾敏想了一下道：“就让琏儿直接上门，嫡亲的外甥，还能狠下心来不见么？” 邢夫人自然想过让贾琏前去，但是贾琏正是自尊心最强的年纪，怕到时候张廷玴真不见他，贾琏因此陷入死胡同执拗起来，那时候就毫无回转了。邢夫人的打算是先说服了张廷玴，再让贾琏上门。 贾敏见着邢夫人依旧一副为难的模样，又说道：“这段日子，大哥大嫂就现在这里住着，江南多才子文人，琏儿先跟着书院的先生读书，钻研文章。我找一找琏儿生母的遗物，到时候琏儿拿着文章和他生母的遗物上门，看在琏儿生母的面子上，张大人也不会太多为难琏儿的，到时候再请他指点琏儿。” 邢夫人想着也就只能这样了，反正还早着，有功夫慢慢磨贾敏。 西贝林信守承诺，按着约定来接贾敏回去，贾敏懒得见到他，让贾赦去招待他。贾赦还挺乐意去的，他喜好古董字画，邢夫人根本就没这闲心，下人又不懂这些，唯有西贝林懂这些。 西贝林自诩博学多才，温文尔雅，见贾赦说起古董字画，也会跟着说几句，贾赦就因此来了兴致。西贝林快要烦死他了，但是为着自己的形象不得不耐着性子应酬贾赦。 贾敏收拾好东西后，就抱着黛玉领着静好直接坐上了马车，往林家而去。贾赦一行人亦跟着去林家，在林家住到林老太太的除服礼结束。 贾敏和邢夫人下了马车，就看到了苏秀妍和莺莺及林绛玉等候在垂花门前。论起来，这还是贾敏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苏秀妍及她的女儿，林绛玉洗三、满月、周岁，贾敏都称病为去，只送了贺礼过去。 贾敏扫了一眼苏秀妍，柳条一般的人物，带着水乡人家的柔情。贾敏性格坚韧，性子开朗大方，最不喜欢苏秀妍这等动不动就抹泪，受到一丁点委屈就放大百倍让别人都知道的女子。 莺语，不，该叫莺莺了，贾敏隐晦的扫了一眼的她的肚子，果真，西贝林没把持的住。看她面色红润的模样，想必日子过的不错了。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苏秀妍了，面色苍白而憔悴。 至于林绛玉，一个庶女，是西贝林的孩子和她毫无关系，贾敏也就只看了几眼。 贾敏轻轻颔首一下，抱着黛玉往内院走去。 留下的几个人百味杂陈。 苏秀妍不是第一次见到贾敏，本以为贾敏是万念俱灰的心力憔悴的一副怨妇的模样，但是却恰恰相反，贾敏很是精神，可以看出日子过得很舒坦。至于，林黛玉，年纪还小，顶多别的孩子好看些，灵气些，也看不出世外仙子的模样。倒是贾敏身边的一个眉间有红痣的孩子惹她看了好几眼，难道是英莲？苏秀妍熟读红楼，一下子就猜到了静好的身份。 一边的林绛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贾敏完全不同于她的便宜娘，生的很是明媚动人，而且一点也看不出身体虚弱。林黛玉也一样看不出弱不胜衣的模样，但是不得不承认，林黛玉的容貌不错。 不过，林绛玉在乎的不是这些，她在乎的是无论是贾敏还是邢夫人都不屑于她。林绛玉看着几人的背影，暗中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人上人的。 该走的礼仪还得走，例如敬茶。贾敏在中堂坐定后，就有丫头拿来了垫子。苏秀妍咬紧下唇跪在垫子上，端起茶杯道：“太太，请用茶。”贾敏嗯一声，沾了沾唇放在桌子上，递了个红封。 倒是邢夫人亮亮说道：“给太太敬茶，是正名分，是为你好，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太太怎么欺负你了。” 苏秀妍硬生生的把泪咽下去，垂首立在一边。 接着就是柳莺莺，贾敏眼睛扫过她的肚子倒意味深长的多说了几句道：“你是有功的，老爷身边只有苏姨娘一人，看着也不像话，今日起就提一提。”吩咐雀歌道：“吩咐下去，日后莺莺就是柳姨娘了，你回头让林管事收拾出一处院子出来，在安排好伺候的人。” 柳莺莺大喜若望，她没有苏秀妍那样的雄心，想要的什么正房的位子，她就像能生下个儿子，得了姨娘的位分，享一世的荣华富贵。 苏秀妍仿佛已经接受了柳莺莺的存在，听到了这个消息，波澜不惊。 林绛玉心里想着，自己便宜娘终于开始认清了便宜老爹的面目了，总算有长进了。 最后是林绛玉，一样给贾敏磕头行礼，贾敏不欲为难一个孩子，递给了她一份表礼，林绛玉脆生生的谢过了贾敏，又转向黛玉喊了声：“姐姐。” 黛玉愣一下，才道：“我娘亲就生了我一个，没给我生过什么妹妹。”屋里一下冷下来了，苏秀妍更是恨不得去拧黛玉的嘴，林绛玉也呆楞在那里。 邢夫人笑了一声，抱起黛玉点点她的我额头道：“你说的也没错，只不过你是娘亲生的，是嫡出，她是姨娘生的，是庶出。你们虽然是一个父亲，她喊你一声姐姐也没错，但是嫡庶有别，怎么都越不过你的。” 邢夫人又小声在黛玉耳边说道：“你想理她就理她，不想理睬就不必委屈自己。”她虽然小声说，可是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黛玉听了邢夫人的话，居高临下的说了句：“妹妹。”说完就扭过头去。 林绛玉的脸涨的通红，邢夫人和黛玉的态度刺痛了她，她心中更暗恨，诅咒贾敏早早死去，那时候黛玉就成了没娘的孩子，看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贾敏怕自家闺女和邢夫人在甩刀子，忙道：“都回去吧，我喜欢清净，你们不必过来请安。” 苏秀妍和林绛玉一出院子就往西贝林那里而去。 贾敏听说了微微一笑不理睬。不过，她无奈的看了一眼黛玉，黛玉往邢夫人怀里缩了缩。 邢夫人道：“童言无忌，黛玉说的又没错。” 贾敏看着两人的模样满心无奈。 第25章 逼上绝路 西贝林看到哭哭啼啼的苏秀妍，心底有些烦躁，不就是受点口头上的委屈么，贾敏又没打她又没苛刻她，至于这么哭泣么。不过看着苏秀妍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心底还是有些难受的，毕竟是上一世爱过的人。但是，这一世的苏秀妍也太不大方了，心胸太过狭窄了，跟上一世的贾敏似的。 西贝林安慰了苏秀妍几句，又给了她许多好东西。苏秀妍阴转晴，拿帕子抹泪的时候掩盖住眼底的冷意，她家老爷被狐媚子迷了心，全然不把她放在心上了，要是以往，她这么一哭，她家老爷立马就去找贾敏给她做主了。如今，却是给几件东西，敷衍过去。 她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人吗？不过，为了不使的西贝林烦心，苏秀妍面上还是装作高兴，收了西贝林给的东西，软语闻言一番，让西贝林听了遍体舒坦，对苏秀妍哪一点不满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林绛玉自然是被抱走了，她心里想的更多一些，如今已经有两人是穿越者了，一个是她的便宜娘亲，还是个有空间的，一个是邢夫人，不知道她有什么金手指。林绛玉第一眼见到邢夫人，就从她身上嗅到了穿越同类的味道。但是，这个人也太讨厌了。 这个世界穿越者也太多了，林绛玉想着，不知道谁还是？这也给林绛玉一个警醒，不能随随便便的露出破绽出来，譬如她的便宜娘亲念的那些诗词，穿越同类一听就露馅了。 莺莺只不过是一时颜色好，但她有了身子，根本不能伺候西贝林，苏秀妍借机牢牢的霸占住了西贝林。 这些和贾敏全然无关系，她只想全然筹备好林老太太的除服礼，也算是全了婆媳一场的情分。她全然不知道西贝林已经悄悄朝她下手了，但是有一个人知道。 那就是林平林管事，那一日他听到有孕、闹起来几个词，被西贝林匆匆打发了，但是他还是留了个心眼，私底下打探着，虽然西贝林噤口了，但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林平根据寥寥几句的话，还是知道了，柳莺莺有了身孕的事情。 林平知道的时候，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他没想到他那个素来知礼的主子竟然成了如此模样，离除服礼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他家老爷竟然忍不住，竟然连这么短的日子都不愿意等一等。 在林平心里，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林老爷子对他有救命之恩，教他读书识字，林老太太信任于他，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拔他为管家。他一直讲恩情铭记于心，甭管是林老爷子还是林老太太，他都偷偷的为了他们守三年的孝。 可是，身为人子的西贝林竟然这么不守规矩，这么不孝。苏秀妍还好说，毕竟是林老太太留下的人，点名给西贝林做妾的，有身子的日子也模糊。但是，柳莺莺算什么东西，一个丫头而已，西贝林竟然任由她爬床，而且还在孝期生子。 但是，自己怎么说都是下人，西贝林是主子，自己根本就是束手无策。不过，林平还是留了人手在西贝林身边，看西贝林打算做什么。他发现西贝林的人接触贾敏身边的人，还以为西贝林是想架空贾敏呢。 但是越让人看着越心惊肉跳，西贝林竟然让粗使丫头在贾敏和黛玉饮用的山泉水中下毒，这毒药致人身体虚弱，精力枯竭而死，外人看来如同病弱而死一般。 林平本来不相信，偷偷搞来一点让大夫瞧了，大夫解释清清楚楚的，林平这才相信了，他想不明白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主子，怎么变得这么心狠手辣，太太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多年来除了没有子嗣并没有走错一步路，如今还给他纳妾，并不是善妒容不下人的人。 更让林平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他的小主子对着自己的亲生孩子竟然一样的狠下心来，大姑娘可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女，是他的骨肉，是林家几辈子的第一个女孩家，本该是众星捧月一般，却先是被小主子冷落，后来更是让她住到庙里不闻不问，如今更是狠心要了她的命。 何其无辜，何其心狠。 林平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知道西贝林的打算，是因为西贝林太过于自信了。上一世，贾敏病逝，秀妍扶正都是顺顺利利的，林家上下都听他的话，对他忠心耿耿。他没想到这一世的林平有自己的小心思。 上一世，林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和贾敏的关系并不好，做主让苏秀妍生下个儿子，把自己的人手都留给了苏秀妍。林平自然忠诚于西贝林和苏秀妍，毕竟两人是林老太太所喜欢撮合的，且苏秀妍又生下林家的继承人，贾敏又恶毒善妒。故此，上一世，林平对西贝林暗害贾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 贾敏是一个合格的大家主母并无过错，西贝林被猪油蒙了心为美色成了不孝之人。 林平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林老太太的除服礼已经顺顺利利完成了，林平能看的出来，贾敏很是用心，并不曾因为西贝林和苏秀妍而迁怒于林老太太。他的心更偏向了贾敏几分，这个家里也只有贾敏能生下教导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 除服礼结束之后，七皇子就递了话过来，西贝林年后迁扬州任都转运盐使司从三品都转运使，和上一世一摸一样，西贝林便放下心来，认定自己能和上一世一样平步青云。 只不过，还有贾敏需要解决，毕竟七皇子还让人传话说贤妃身边的女官明年开春要被放出去了，西贝林想要娶她，就得快点让贾敏消失。 西贝林不知道的是，七皇子在京城里焦头烂额，他发现自己的太子兄长，不和往日一般狂玩自大了，反而谦谦有礼，尤其是在皇帝面前，更是友善弟兄，孝顺听话。七皇子觉得纳罕，他已经顺利给太子下药了，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太医也明明白白的确诊了，为何太子知道后却跟个没事的人一样，按照太子的性子，要么是大吵大闹起来，要么是自暴自弃，无论哪一种都会让父皇厌恶他的，而且一旦闹出来，父皇为了皇室子嗣也会舍弃太子的。 七皇子眸光转冷，这能忍下来，那么要是庶子不争气，唯一的嫡子死了呢？他可是知道的皇觉寺里的太子嫡子不过是个替身而已，真正的嫡子在姑苏，延请了名师精心教导着。如果真的那一个死了，太子一家也只能吃个哑巴亏，毕竟太子可是隐瞒了父皇将孩子送到了姑苏城。 七皇子也曾想着在父皇面前捅开这一切，但是太子却做的天衣无缝，瞒过了父皇的人。不过这样正好，真的那个嫡子死在了姑苏，太子也只能忍了，那时候由不得太子不发疯。 两拨心思歹毒的人行动起来了。 贾敏喜欢用山泉水泡茶喝，她不敢让黛玉喝茶，只给她喝山泉水，山泉水甘甜清冽，黛玉一喝就喜欢上了，因此，贾敏每月都要拨一笔银子出来，让人专门运山泉水。 入口的东西，贾敏自然是很小心的，用的都是身边的人。但是内鬼也最容易是身边人，防不胜防。 那边小丫头一动作，林平就马上让自己的媳妇去贾敏的院子里。 贾敏低头看着碧绿的茶汤平静的说道：“你说，这茶水里被下了药？”贾敏抬起头看着林平家的。 林平家的心中一跳点头称是，她已经把前因后果说于了贾敏听，但是贾敏的态度却让她坐立不安。 “好！好！好！”贾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吐出这几个字。 她对着林平家的道：“多谢你肯告诉我这些，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林平家的忙道不敢低语说道：“太太，这事情不宜闹大，否则，还有别的招数，防不胜防。” “我知道了。”贾敏说道，“你先回去的，我会妥善处理此事，不会牵扯到你们身上的。” “我们若是怕被牵扯，也不会告诉太太的，只不过是担心太太应付不过来而已。”林平家的忙道。 贾敏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的，正是因为你们的这份心，才更不能牵扯到你们。” 林平家的走了之后，福嬷嬷担忧的看着贾敏，贾敏这才露出疲惫，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道：“嬷嬷，你说人的心怎么狠毒至此。” 她重生以来，所求的不过是看着黛玉平安长大，一世无忧，安然喜乐，从没想过要报复要害过一人。 她已经最好了孤独一生，老死在这个院子里的打算，可为何她退让如此，别人还不肯放过她和她的女儿？ 贾敏睁开眼睛，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一直紧紧攥着的手也慢慢松开，吩咐道：“你让人看着那小丫头，别着了道，也别打草惊蛇。至于那个小丫头的家人，让人捉起来关到庄子上去，等以后一并处置。” 贾敏想了想道：“就让湛卢去办这件事情吧。他身手了得，没人知道他。” 福嬷嬷点点头有些犹豫道：“那西贝货哪里？怎么办？” 贾敏嘴角露出一个冷笑道：“人的贪欲最难控制，尤其是像他那样的人，你说他要是知道他喜欢的人有一个宝贝，他是放过呢，还是不肯放过呢？”既然西贝林那么闲，就给他找点事情做吧。他忙起来，自己才能筹划下一步。 “至于咱们，就顺着他的意思装病就好了。” 福嬷嬷道：“可这只不过是一时的法子，根本就不能治本。” 贾敏道：“我知道的，我心里有了主意。”她把自己的打算给福嬷嬷说了，福嬷嬷忙道：“太太这可不可，怎么能为了打鼠，伤了玉瓶呢？” 贾敏是打算出府住着，将黛玉暂且托付给邢夫人，自己去状告西贝林了。无论西贝林有没有罪，贾敏身为妻子去状告丈夫都少不了被苛责问罪，仗责入狱。 福嬷嬷急道：“您想想大姑娘呀。” “嬷嬷，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否则他会不断的使出各种法子要了我们母女的命，只有彻底断了他的青云路才行。为了黛玉，我的名声性命算得了什么，大嫂带着黛玉去京城，哪里天高地远，我要是能熬过这一劫，去断发出家，不损黛玉的名声。”贾敏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不，姑娘。”福嬷嬷着急的哭道，“咱们去求求别人，求求豫王妃，求求大老爷和大太太去。” 贾敏摇摇头道：“求人不如求己，豫王妃也好，大哥大嫂也好那个眼里不是写着利益二字。大嫂她虽然和西贝货闹翻了，但是西贝货背后站着皇子，西贝林要了我的命站在皇子背后，肯定是有所把握的，你说要是大嫂知道了，她肯为了我得罪一个有可能荣登大宝的皇子吗？” 贾敏想的很清楚，西贝林和邢夫人的来历差不多，西贝林那么迅速的站队，邢夫人或许会觉得他“先知”定会信他的，那么未必肯断了西贝林的青云路惹恼了皇子，可是不断了西贝林的后路，她们母女的性命就没有保障。 福嬷嬷又道：“咱们去告诉豫王妃，告诉王妃，西贝货和皇子勾搭在一起。” “嬷嬷，那豫王妃更会乐意看到我去做这一切，折损皇子的这一助力，别忘了她是向着太子，有利于太子的事情，她不会阻拦的。”贾敏凄惨的一笑。 福嬷嬷跌坐在椅子上：“难道没有别的路了吗？” 贾敏道：“或许有吧，但是唯有这一条路更彻底。”她不由庆幸幸好邢夫人是真心喜欢黛玉，日后也能看顾黛玉几分。 贾敏目光坚定：“我心意已决。“ 贾敏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边注视着她，听到她的话，用力的捶打着四周，无声的呐喊着。 第26章 彻底离开 同时东宫里的一封信也寄出去，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收信人看了一眼把信烧毁后，带着几骑亲随，御马连夜南下。 福嬷嬷的动作很快，安排了人去暗中去看管住那个小丫头。至于小丫头的家人，福嬷嬷交给了湛卢，湛卢虽然奇怪但是也不多言，一天深夜之中就把一家人捆成五花大绑，天一亮就通通丢到了庄子上了。 那边福嬷嬷安排的两个小丫头也开始动作起来，无非是在西贝林面前说些闲话。 “怪不得苏姨娘的老爷宠爱呢，听说她生日素面朝天的，真真是什么天生的美人。” “可不是那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而且一日比一日漂亮。”另一个小丫头艳羡的说道。 西贝林听到小丫头嘀嘀咕咕，背后说闲话，打算让人去制止，但是小丫头下一句话却让他留心了。 “苏姨娘就跟有什么宝贝似的，看起来弱不禁风模样，但是一点病都没生过，咱们太太看起来身体强壮，但是这不说病倒就病倒了。” “谁说不是呢，连带着二姑娘也沾了苏姨娘的福气，本来是不足月的，但是身体却比大姑娘还要好上几分。”小丫头感慨着，两人又说了许多苏姨娘有福气的事情。 小丫头声音道：“早年，发生过一件怪事呢。” 另一个小丫头忙道：“好姐姐，我来的晚，快告诉我什么事情？” “那你可不许乱说。” 西贝林忙隐了身子，就见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见四周无人才说道：“那是苏姨娘刚生下二姑娘没多长时间，刚出月子，苏姨娘让人打水洗澡，我那时候去了，你可知道有什么怪事么？苏姨娘洗过澡的水又臭又浑，但是苏姨娘本人却又香又白，白的就跟二姑娘每日喝的牛乳一般。” 西贝林听到这里，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若是别人怕是也当成一桩奇事来看待，但是西贝林却听出了其中的猫腻。他是穿越者或多或少的了解过空间这个东西，他原来没有留心过，但是要是有心，很多诡异之处就涌入脑海之中了，譬如苏秀妍经常那些瓜果蔬菜给他吃，吃完之后，自己精神甚好。 西贝林之所以没怀疑过苏秀妍，还是因为上一世，林老太太上一世临死之前把祖传的宝贝留给了苏秀妍，苏秀妍无意间开启了空间，这件事情，苏秀妍并不曾瞒着他，两人共享了那个空间。 这一世，苏秀妍没有说有空间，西贝林也只当和上一世不同，林老太太并不曾把空间给苏秀妍。谁知道，苏秀妍一直瞒着他。 西贝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是火冒三丈，他有多信任苏秀妍，这个时候就有多痛恨她的隐瞒和自私，恨不得立时去找苏秀妍对峙。好歹，他还存有一丝理智，决定先试探一下苏秀妍的心思。 若是没有莺莺的存在，苏秀妍在他的试探之下，或许就告诉西贝林真相了，但是现在，西贝林伤过她的心，她是怀疑西贝林的时候，西贝林在这么试探她，她更是防备几分，把自己的东西藏的死死的才行。 如果苏秀妍对着西贝林透露那么一两分，西贝林或许自己想明白也就算了，但是苏秀妍千方百计的隐瞒，西贝林更加愤怒了，觉得自己为了苏秀妍和贾敏撕破脸里，损失一大笔钱财，折损了面子，且有把柄被别人握着。而苏秀妍还这么防备他，真是狼心狗肺！ 他真是原来有多喜欢苏秀妍现在有多痛恨苏秀妍，但好歹还念着那一份情谊，只是冷淡苏秀妍，并不曾做过什么事情。可是，还有一件事情犹如最后一跟稻草，那就是苏秀妍的身份。 说起来也是苏秀妍自己不谨慎，她为了不遗忘红楼剧情还有前世的诗词，竟然下了下了，更要命的，她为了防止别人看懂，竟然用拼音写。这当然能防止古人，但是西贝林和她一样是穿越者。 西贝林看了几行字就明白过来了，苏秀妍根本就不是他前世的那个苏秀妍，而是一个和他一样的穿越者，最后一点情分也荡然无存，西贝林心里涌起了杀意，平静的把手中的纸张揉成团。 可惜苏秀妍瞒的紧紧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启空间。不过，可以频繁的让苏秀妍中招，迫使她开启空间，只要使人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不怕找不到她的破绽。 苏秀妍不是贾敏，在府里毫无根基，她一切的倚杖就是西贝林，所以西贝林转过身对她挥刀相向的时候，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西贝林先是把林绛玉抱出苏秀妍的院子，让自己的乳母照看林绛玉，之后排出自己的人不间断的盯着苏秀妍的一举一动，几乎是软禁了苏秀妍。 苏秀妍不傻猜到了西贝林或许是知道了她的空间而且想着夺走空间，才安排人这么折磨她，如果没有莺莺的事情在前头，让苏秀妍对西贝林一点点死心，西贝林直接来今天这一出戏，苏秀妍或许是真的挺不过去了。 但是现在，她对西贝林已经失望透底了，反而激起了她的反击。但是她只有一个空间，根本没有别的人手。西贝林用了林绛玉威胁她，她不能一走了之，而且她也能一辈子躲在空间里生活，西贝林只需要温水煮青蛙，就能熬到她崩溃。 苏秀妍找上了贾敏。 贾敏没有犹豫让苏秀妍进来了，福嬷嬷一脸的不赞同，贾敏道：“我等会和嬷嬷解释。”本来她们的打算，是贾敏装病，等到了开春，张廷玴任职之后，贾敏再去状告，虽不指望张廷玴偏向贾敏，但是也不会放了西贝林的，他会秉公执法的。 但是今日贾敏收到了两个消息打乱了她的计划。 苏秀妍进去的时候，贾敏歪在罗汉床上，神色极其憔悴，她问道：“你深夜来我院子有何事？” 苏秀妍道：“听闻太太病了，我有一良方能使太太痊愈。” 贾敏嘴角勾出一个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我死了，你不正好被扶正了吗？” 苏秀妍身体一僵，她初次得知西贝林要贾敏的命的时候，还曾暗喜，没了贾敏，自己就能上位了，现在提起还真是讽刺的很。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笑一下道：“当然不，我是有条件的，求太太庇护于我。” “你不是老爷的心头肉吗？还需要我庇护？” 苏秀妍难堪的低下头：“那是我年轻不懂事，如今却是懂了。太太，我是真心求您庇护的。我能治太太的病，不，是太太身上的毒。”苏秀妍面带哀求。 “毒？什么毒？”贾敏问道，神色平静。 “是让人身体虚弱而死的□□，太太、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就是因为种了此毒”苏秀妍解释道。 “所谓交集，必须双方都有所求，你就那么信誓旦旦的觉得，我有求于你吗？“贾敏反问道。 苏秀妍猛地抬起头，看着贾敏，见她目光清澈透亮，根本就没有久病之人的浑浊，她呢呢道：“您，早就知道了。”苏秀妍苦笑一下道：“我原以为，原以为，是在是可笑。”最蠢的人是她。 她说道：“太太，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离开林家去庄子上住着。”贾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苏秀妍却苦笑道：“太太，要是走了，这个家里谁还能庇护我。” 贾敏轻笑一下道：“靠山山会倒，只有你自己能庇护你自己，何况，你还有那样一个宝贝，何苦求别人庇护你呢？” 苏秀妍混身震颤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 贾敏不欲多言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老爷不能阻拦我离开府里，我出府后会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苏秀妍心里明白，即便是自己手里握着空间，但是自己有卖身契在别人手里，就是把自己的自由性命握在他人手里，不能自主。一旦，贾敏把卖身契还给她，那么自己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自由。 “其实，”贾敏的眼睛眯起来，“有句古话说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苏秀妍问道：“太太为何不这样做？” 贾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出来道：“我要是出手，定会要了他的性命，但是林家暂且需要一个家主。” 贾敏也曾想过，数次想过要了西贝林的命，但是西贝林很是仔细小心，她的人根本接触不到西贝林的，而且苏秀妍有那个玩意，给西贝林用几件就能救回西贝林的命了。再者，贾敏想着那毕竟是林海的肉身，她不想毁了，万一林海某一天能回来呢。最后，贾敏不想沾上人血，说她圣母也好，心慈手软也好，她不想成为一个刽子手，这算是她最后一点坚持吧。 所以只能让苏秀妍出手，给西贝林下毒，借此威胁西贝林，因为苏秀妍能救他。 苏秀妍的动作很快，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明面上和西贝林和好了，而且让西贝林同意放贾敏和黛玉离开。 临走之时，苏秀妍问贾敏：“太太还会回来吗？” “不会。” “幸好太太不回来了。”苏秀妍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否则，我可是很为难，因为我想成为林家的女主子。”贾敏的话仿佛点醒她一样，自己有金手指，何必苦苦哀求别人？ 贾敏不多言，苏秀妍此人心术不正，不可多接触。 直到她们一行人匆匆离开，福嬷嬷才问贾敏为何那么早离开林家。 贾敏道：“素怀出花子了，其次，静好的母亲找到了。” 第27章 生离死别 福嬷嬷脸色苍白起来道：“出花子，怎么会？” 黛玉还有些懵懂抬头问道：“什么是出花？素怀哥哥会有危险吗？” 贾敏有些疲惫的依靠在车厢壁上道：“一种很厉害的病。”福嬷嬷也没有说话，一把抱住了黛玉，紧紧搂住她，素怀的病来的莫名其妙、来势汹汹的，背后定有内情和阴谋。 福嬷嬷嘴里有些苦涩，贾敏也是想到这一些可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无非就在赌，赌素怀能够熬过去，因为她们已经陷入夺嫡的漩涡之中了。 贾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卷进去夺嫡的事情，她苦笑一下，按着西贝林的选择来看，及贾敏在册子里看到的东西，太子多半是没有登极，上一世定时现在西贝林所选择的那位皇子。 可是，偏偏，西贝林为了表示忠心，想要要了贾敏的命，贾敏奋起反抗，釜底抽薪，断了西贝林的青云里，那么便是折损了那位皇子的一大助力。从书里那位皇子所作所为来看，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定会记恨贾敏，而且对半会和上一世一样抄了贾家。 那么贾敏和黛玉一样没了庇护，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只能不要让那位皇子登极，让太子顺利登极。好在，从现有收到的消息来看，太子的性子开始扭转，自省起来。跟前世已经不一样了，前世这个时候，太子已经快要被废除了。 豫王妃还活着，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素怀了，前世的太子嫡子是幼年夭折的，具体的年岁，贾敏也记不住了。或许就是这一次了，贾敏心里暗暗祈祷，素怀能挺过去。否则，怕是又会和上一世一样了。 令贾敏感到命运无常的是，她明明想要远离这些是非，但是自己却已经早在漩涡之中了，从黛玉和素怀认识，从她救了豫王妃……早已经入局。 贾敏匆匆离开林家，就是想要去照顾素怀。一方面是觉得素怀可怜，且救了黛玉，自己身为母亲也算替黛玉报答他的恩情。不过，最主要的是因为素怀的身份，贾敏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是不得不承认素怀是太子嫡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出事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另外，贾敏也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希望日后素怀能记着这一份恩情，能够照拂黛玉。 黛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贾敏疲惫的神色，伸出自己的小手覆盖在贾敏的手背上，道：“娘亲，一切都会好的吧？” 贾敏睁开眼睛看着，黛玉清亮亮的眼睛，认真的表情，反手握住黛玉的手道：“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贾敏看向一边坐着的静好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静好。”话还没说完，马车就一顿，颠了一下，福嬷嬷本就是抱着黛玉的，更是下意识抱紧了黛玉，贾敏也赶快把静好揽到自己的怀里。 “怎么回事？”福嬷嬷高声问着。 可是还没等有人回答她，马车里的我人却觉得天翻地覆，轰地一声，马车倾倒在地。 贾敏的额头撞到了车壁之上，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耳朵嗡嗡作响，一边的福嬷嬷发出了几声呻吟声，贾敏这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打量着车内的情况。 贾敏忙看向福嬷嬷怀里的黛玉着急的唤道：“黛玉，黛玉？”黛玉白着一张小脸从福嬷嬷怀里探出来惶恐不安的道：“娘亲、娘亲。”她眼睛里含泪，几乎要哭出来了。 “没事，没事别怕，娘亲在这里呢，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痛呢？。”贾敏还抱着静好，只能先安抚黛玉，黛玉摇摇头。静好也从贾敏怀里露出头来，亦是一样的不安：“太太……” 贾敏安慰她们道：“发生了一点意外，你们都是乖孩子，没被吓哭。” 福嬷嬷也哎呦一声清醒过来，贾敏问道：“福嬷嬷怎么样？可摔到哪里了？” 福嬷嬷睁开眼睛道：“不碍事的。”，贾敏确认车里的人都无碍后，还没开口询问外面的情况，便听到护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拦我们的马车。” 有个声音冷冷的传来：“就是要了你们的命。” 贾敏的心猛跳起来扬声道：“不知道是哪位壮士要我林贾氏的命？可报上名号？我林贾氏修桥铺路，从为做过害人之事，可是却突逢此祸，也得让我知道究竟是谁想要要了我的命，让我明明白白的走。” 湛卢不知何时靠近了马车，低语道：“太太没事吧？”贾敏回道：“不碍事。” “太太放心，我定是能护住你们的。” 贾敏不置可否，外头那人道：“我们不过是收钱办事，谁要林太太的命，等林太太到了地府问一问阎王爷吧。” 贾敏高声问道：“可是我夫君？” 外面的人冷笑几下道：“林太太倒是聪明，实在是可惜啊……” 外面随即响起一阵打斗声。 福嬷嬷嘴唇止不住发抖，两个孩子也不停的颤抖，贾敏低头看着静好道：“静好，你的娘亲就在庄子里等你，真好，你能找到你的娘亲了。你待会等帮我照顾好黛玉吗？”静好有些呆愣愣的点了点头，贾敏有些心酸，静好要找到她的娘亲了，可是黛玉却有可能失去她的娘亲。 贾敏摸了摸静好的头，将她放到一边，伸手接过了黛玉，还没说话，黛玉就紧紧握住了贾敏的衣襟，小声哭泣着：“我不要离开娘亲。” 贾敏红了眼睛，这就是母女连心吧，她低头亲了亲黛玉的脸颊，柔声说道：“你先去避一避，我保证一定能找到你的。娘亲，从来都没有骗过你，这一次也不会骗你的。” 黛玉不说话扑在贾敏的怀里只呜呜的哭泣，贾敏的衣服很快被晕湿了。 贾敏捧起黛玉的小脸道：“我的黛玉一直都是个勇敢的孩子，都是一个乖孩子，这一次也会乖乖听娘亲的话，是不是？” 黛玉打着嗝道：“我不要，我不要听话。” 贾敏摩挲着黛玉的脸颊道：“黛玉，你要记着，你是娘亲的宝贝，只有你平平安安的，娘亲才会平平安安的，无论何时，娘亲都希望你平安喜乐一辈子，无忧无虑无忧愁。” 黛玉只是不停的哭泣。 贾敏抬眼看了一眼不断抹泪的福嬷嬷凄凉一笑道：“到最后，还是嬷嬷，你陪着我了。” 福嬷嬷拿着帕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别过脸去，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打斗声越来越响，已经没有时间了。贾敏狠了狠心，隔着帘子高声喊了声：“湛卢。” 湛卢一直没离开马车，砍倒一个毛贼，抹了一把自己脸上被溅到的血，问道：“太太，有何吩咐？” 贾敏下意识搂紧黛玉道：“你先带着黛玉和静好离开暂且避一避，等平息了，去找黛玉的大舅舅和大舅母，他们去了金陵，请他们照顾黛玉。另有静好的母亲在我的庄子上，烦请，你让她们母女团聚了。” 湛卢一个人打不打过那么多贼人的，但是护着两个小孩子出去还是有办法的。 湛卢涌起了对贾敏的敬意，也明白贾敏的安排最为妥当了，总不能折损所有的人。 他声音有些低沉道：“好。” 湛卢又砍杀了一人，让护院慢慢退回来，围在马车周围，自己道了声歉掀起帘子进了马车里。 他撕下马车里的锦帘将静好绑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黛玉却…… 她似乎知道自己要离开贾敏，知道要永远离开贾敏，嚎啕大哭起来，小手紧紧攥着贾敏的衣襟，贾敏眼睛含着泪一根一根掰开黛玉的手指道：“黛玉，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黛玉大喊着：“娘亲，娘亲……”嗓子都喊哑了。 湛卢看了一下贾敏，见贾敏点头，伸手劈到了黛玉的后颈，黛玉的小身子软下去，跌在了贾敏的怀里，小手却还攥着贾敏的衣襟。 贾敏的泪如雨下握着黛玉的手低语道：“你要好好的呀，好好的，好好的。”她低头亲了亲自己的女儿，恋恋不舍的把黛玉交给了湛卢。湛卢一样将黛玉绑到了自己的前胸。 贾敏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俯身跪下道：“多谢您救小女一命。” 湛卢红着眼眶道：“可惜救不了太太您。” 贾敏摇摇头，看着满脸泪痕的黛玉轻笑道：“只要她好好的就行了。”但是，可惜，娘亲不能看着你长大了，不能看着你出嫁了，只盼望邢夫人能照顾好你。 贾敏又看向静好，静好也快哭的背过气，贾敏轻柔的擦了擦静好的眼泪道：“别哭，你就要找到你的娘亲了，不要哭。以后你和黛玉都不要哭。” 静好摇摇头道：“我会照顾好黛玉的。” 贾敏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忍不住摸了摸黛玉的脸颊，朝湛卢道：“走吧。” 湛卢朝贾敏抱拳，掀开帘子一跃而出。 外面传来一阵呵斥声，贾敏猛地掀开帘子，走出马车，高声说道：“你们要的是我的命，不必伤及无辜。” 为首的头目眯了眯眼睛，看着贾敏，就让他想起来山里的风雪中大片的青竹，柔弱却坚韧。真是可惜了，他挥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去杀贾敏。 贾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濒临死亡，不是害怕、恐惧，而是满心遗憾啊。两世为人，都不能夫君白头偕老，都不能看着黛玉长大。 永别了黛玉，永别了夫君。 保重啊…… 第28章 千钧一发 出乎在场之人的意料的是，那为首之人尚未开口的时候，一箭自他的后脑勺穿入从额头出来，钉到了树杆之上，箭羽颤颤巍巍，几滴艳红鲜血和灰白色脑浆混杂的从箭杆上滴落。 那头目眼睛瞪的大大的，写着不可置信，嘴一开一合颤动了几下，轰然倒地。 贾敏猛地睁开眼睛，抬眼看着远处，马背上之人，身着黑色劲服，身子挺拔，俊美绝伦，修眉凤目，眼睛漆黑犹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如冰如霜，但是望向她的目光却犹如融化冰雪的春光一样，饱含暖意。。 贾敏泪如泉涌，只一眼，只一眼，只需要一眼，她就能认出他来。即便容貌不同，气质不同，但是，她总能在人群之中认出他来。 贾敏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失态，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刚刚从车厢里挪出来的福嬷嬷的手臂，福嬷嬷觉得有些吃痛，握着贾敏的手道：“太太，太太，您怎么了？” 贾敏呢喃道：“是他，是他……” 那一年，十里桃花、灼灼盛开的时候，她带着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嫁给了他。 他浅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的名字是一个单字敏么？” 她很是羞涩的点点头，他一边摩挲着她的手一边略带点轻佻的说道：“敏，疾也，敬也，聪也，达也。这个名字很配你。” 她只觉得他目光灼热，他的手也一样灼热，自己的脸都要被烧起来了。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发觉他的手指带了薄茧，摸在她的手上，酥酥麻麻的。 她开口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道：“你手上的茧子是因为练字而磨出来的吗？” “不单单是，君子六艺，父亲不让我丢下一个，赶明我领你去瞧瞧。”他耐心的解释着。 后来他真的领着她去了练箭的地方，她看着他，身若青松，手如磐石，拔箭、拉弓、发箭，一气呵成，矫健有力，完全不同于他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 “敏儿。”他的声音清雅透亮，如同羽毛扫到了她的心底，眸光璀璨异彩含笑着望着她。 “敏儿。”他的声音不同于记忆里那般清雅，多了些许醇厚，但是还是饱含着无限的欣喜，贾敏泪眼朦胧看着那个人来到自己的面前，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每次唤自己的名字，嘴角就会忍不住翘起来，内心忍不住雀跃起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无论何时，他的脊背都挺直，如同翠竹一般看似秀挺却蕴含坚韧的力量。 “敏儿。”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暗哑，他朝着贾敏伸出手去，贾敏看着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却布满了薄茧。 贾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她抬起自己的手，没等她放上去，那人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大让贾敏忍不住皱眉，贾敏抬眼去看，却发现那人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贾敏有些心慌意乱问道：“你怎么了……” 那人朝她安抚的笑了笑道：“幸好，我没来迟。”话刚刚说完，他的身体就忍不住倒到贾敏的肩头了，贾敏和福嬷嬷合理搀住了他。 福嬷嬷看了看贾敏，贾敏不复往日的镇定，满是慌乱，她对着福嬷嬷说道：“嬷嬷，嬷嬷，血，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见着自家主子晕倒了，一人名唤流光的奔到自家主子身边喊了几声：“主子？主子？” 那人眉头紧皱，死死的攥住贾敏的手。 流风心里觉得呐喊面上却对着贾敏道：“我家主子受伤了，太太可有清净的地方能用来疗伤的。” 贾敏另一手握拳掐了一下自己，恢复了清明，道：“我的庄子离这里不远，那里人少，都是一直伺候我的人，只不过……” 流光拿出一个丸药塞到了自己主子的嘴里，道：“不过些小虾米之类的，这些宵小之徒，很好料理的。” 流光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头，他和另一个人扶起了马车，检查了一番，幸好并无大碍。其余人等将还苟延残喘的贼人料理干净，分工合作，把尸体一并拖走了。 流光看着下剩的死去的护院的身体望向贾敏，贾敏明白他的意思，这些人出手利索，不留活口，连尸体都处理干净，怕是想要掩人耳目的，她颔首道：“我派人处理了这些人。” 流光点点头。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救自己的主子。他想要搀扶着自己的主子上了马车，但是自己的主子还死死握住人家的手，流光有些尴尬和束手无策。 贾敏挣脱了几下，用手去掰他的手指，却徒劳无功，便对着流光说：“事急从权，我们先去庄子上吧。” 流光只好点点头，心里却止不住腹议自家的主子，明明是个不好女色的又冷又硬的石头一般的人却在晕倒中做了一回登徒子。 徒海，他收到了东宫的信，让他迅速南下保护太子嫡子徒翀，也就是保护素怀。他不敢耽搁，但是消息却走漏了，一路上自然是遇到了不少的刺杀。 最危急的一次也就是伤了他的一次，就是在姑苏的时候，一剑刺到了他的胸口处，徒海就此陷入昏迷之中，就在随行的大夫宣布听由天命的时候，他却醒过来了。 流光等人自然是欣喜若望，可还没等他高兴，醒过来的徒海或者说是林海，让大夫简单的包扎几下，就立即出发赶路。 流光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能听从吩咐，才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贾敏一行人遇袭。林海是强撑着一口气赶去去救贾敏一行人，精神松懈之下外加上伤重，这才晕过去了。 若说他为何知道贾敏遇袭，还要从他的身体被夺，成为魂魄说起。他因为母亲去世而心力交瘁，晕倒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从躯体里出来了，一直漂浮在林府。 他想过无数的可能，无数次去接近“自己”却徒劳无功，只能看着那个西贝货借着他的身体做下无数令人恶心的事情。 后来，黛玉出生那一天，他发现自己能靠近贾敏的身边，她去哪里自己就能跟着去哪里，故此他对贾敏的身边事知道的清清楚楚，看着贾敏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心痛难耐，却摆脱了不了自己的形态。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西贝货竟然想要贾敏的性命，在水中下毒，他看着贾敏从容应对，看着贾敏毅然决然的选择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呐喊过、捶打过、甚至痛哭过，想要夺回自己的躯体，可是还是不可以。 他只能看着贾敏再一次离开林家，这时他得知了西贝货半路派人劫杀的贾敏的消息，他不顾一切地奔过去，想要去找贾敏。他的形体却突然感到千万只蚂蚁咬过一般，后似有人拿刀子一点点片他的身体那般疼痛，更似置身于火海之中。 林海预感到自己好像快能救贾敏了，不吭一声的忍耐过去。 他眼前一黑，便进入了徒海的身体里，徒海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里，让他头痛欲裂，亦有胸口被刺伤的疼痛，不过，他顾不得这些了，他只想着赶过去，快些赶过去，去救贾敏。 万幸，他没有来迟。 他握住贾敏的手，才觉得此生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踏实过，才放任自己晕过去。 马车上的贾敏一言不发，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她想要哭泣，可是更多的是想要笑。 她觉得若是之前收尽那么所委屈，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都是为了让他回来，她甘愿为他吃苦。 福嬷嬷直到坐上马车的时候还惊魂不定，后来就是担忧贾敏的失态，她的太太一向沉着冷静，哪里有这般的模样，她看着贾敏悲喜莫辨的神态，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个可能。 她的太太初见到这个人这般失态，根本不是因为自己获救，而是因为见到这个人，那么能让贾敏如此激动的人，也只有一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家老爷身体能被夺，也能借尸还魂，福嬷嬷想至此，忍不住念了声阿弥陀佛，可是转头又担忧起来，也不知道老爷所附身之人，适合等身份，也不知道有无妻室子女，要是有的话，就糟糕了。 自家太太即便是离开了林家，也不能为妾，可是原本是恩爱夫妻，就此拆散，也不行的。可是她和她家太太也坐不住夺了原主妻室地位的事情来。 福嬷嬷还没有纠结出结果的时候，马车就驶到了贾敏的庄子。 马车直接进了二门，贾敏附身在林海耳边说了一句：“我没事了，到家了。”林海才松开了贾敏的手，贾敏示意流光搀扶着林海，跟着她走。 放下马车就遇到了湛卢，湛卢把黛玉和静好护送到庄子上，正准备折回去救贾敏的时候，却正好碰到了贾敏。 他眼中一热，庆幸贾敏平安无事，还没开口，贾敏便说道：“湛卢，这几位救了我的命，受了伤，你搭把手搀扶一下。” 湛卢却惊讶的看了看昏迷之人，又看了看扶着他的流光，瞠目结舌。 流光亦瞠目结舌。 贾敏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在前面匆匆引路。 直到林海被扶上床由着流光请的大夫包扎了，贾敏提着的心才落下来，身体才觉得酸软无力，雀歌忙扶了贾敏一下，雀歌是跟着几个丫头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并未受到多大的冲击。 贾敏意识到自己在待在这里就不合适了，便让雀歌扶着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静好正在屋里守着还在昏睡的黛玉，无声的抹着泪，见着贾敏平安无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朝着贾敏扑过去。 贾敏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事了，都没事了。”她蹲在身子道：“你先去睡一觉，再去见你母亲好不好。”贾敏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接见静好的母亲了。 静好忍着雀跃点了点头道：“太太，也好好休息。” 贾敏含笑着点点头。 贾敏洗漱之后，躺在了黛玉的身边，紧紧的搂住黛玉，黛玉呢喃了几句，睡得极其不安稳，贾敏拍了拍的她的身子道：“睡吧，睡吧，我的小宝贝。” 第29章 母女团聚（第一更） 黛玉睡了小半个时辰醒过来了，她嘤咛了几声，揉了揉眼睛，眨了几下眼睛，看到贾敏安然熟睡的脸庞，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尖叫起来：“娘亲，娘亲，您回来啦。” 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细，贾敏被吵醒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笑道：“娘亲的耳朵都快被吵坏了。”随即她把黛玉拉进自己的怀里使劲的揉了揉道：“娘亲没骗你吧？” 黛玉用力的点点头，道：“没骗我。”她把身子埋进贾敏的怀抱里，像只小猪一般拱来拱去，贾敏忍俊不禁，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黛玉舒服一点。 黛玉觉得倦意袭来，捂着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却又怕贾敏在离开她，强撑着睁着眼睛。 贾敏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得到了母亲的保证，黛玉才安心睡去。 母女俩一同睡熟过去了，连午饭都耽搁了。 贾敏一边给黛玉穿衣服一边问道：“可是给那边准备了午饭？” 雀歌道：“太太，放心就是了，都安排的妥妥当当。”雀歌知道那个小院子住的人是贾敏等人的救命恩人，自是不敢懈怠，又因着是男子，怕传出去什么话，安排的都是嘴严的人。 贾敏点点头，黛玉的小肚子却咕噜叫一声，贾敏笑起来，摸了摸黛玉的肚子道：“呀，我家黛玉肚肚饿了，要吃饭呢。” 黛玉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在了贾敏的怀里，扭着身子撒娇：“娘亲……” 贾敏将黛玉抱起来道：“咱们去吃饭。”又吩咐雀歌道：“静好，吃过饭了没有？还有甄太太？” 雀歌道：“静好用了饭去休息了，估计这会子也醒了，我去把她抱来？” 贾敏点点头道：“你再让个丫头去请甄太太过来。” 黛玉仰着头问道：“甄太太是谁？是静好姐姐的娘亲吗？” 贾敏点点头道：“是的。”说着抱着黛玉来到了饭桌边。 黛玉乖巧的坐在贾敏身上，道：“我要娘亲喂我吃饭。”绷着小脸，语气十分坚定。她平日里都是自己乖乖的用勺子吃饭，或是由乳母喂她，可是今天她想要娘亲喂她。用大人的话来说，她受到了惊吓，要娘亲安抚她。 贾敏无奈的道：“好，我答应你。”黛玉立马露出个笑容来。 那边封氏知道贾敏请她过去的消息，立马坐立不安，心中忐忑不止，怕那个静好不是自己的女儿，又怕女儿不记得自己，又怕自己的女儿怨恨自己将其弄丢了。封氏抚了抚自己的小袄和裙子。 她干巴巴的问着请她过去大丫头秋浓：“我这身打扮可好？”那里是在意衣裳，无非是借此掩饰情怯而已。 秋浓幼年就被家人卖了，见着封氏的模样想起了自己的生母来，心里一酸柔声道：“甄太太穿这一身好的很，很是整洁，看着很精神。” “那就好，那就好。”封氏松口气，冬日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到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那年英莲被拐那日，我就穿了这样颜色的衣衫，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敢穿过了。”封氏低下头偷偷擦了眼泪。 秋浓上前道：“您该高兴才是，能再找回甄姑娘。” 封氏点点头，却捂着嘴无声的哭起来。 这么一耽搁，封氏到了贾敏的屋子里的时候，贾敏已经吃完饭了，正看着黛玉和静好在一边翻花绳。 黛玉的手还小，根本就绕不过来，静好很是耐心的指点黛玉，见着黛玉终于弄好了，如释重负朝着黛玉甜甜的笑起来。静好似乎察觉有人在看她，扭过头去看着来人。 封氏刚走到了门口，眼睛就粘在了静好的身上，大红秀腊梅花的小袄，真红的撒花裙子，梳着双丫髻，四指宽的薄薄弯弯的刘海下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记，澄澈如水的杏眼正看着自己。 封氏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血浓于水，母女连心，这就是自己的女儿，日思夜想的女儿，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女儿。 封氏扶着门框不敢在往前走一步，静好看了封氏好一会道：“您是我娘亲吗？”封氏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静好眼睛刷一下亮起来了，惊喜说道：“娘亲，娘亲，你终于找到我了。”她像小鸟回巢一样扑到了封氏的怀里，封氏蹲下身子死死的搂着静好的身子。 静好带了哭腔道：“您终于找到我了，我也是有娘亲的孩子了。” 封氏心里酸涩无比，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静海也搂着封氏的脖子哭道：“娘亲，以后不要再把我弄丢了。” 母女团聚，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情。 贾敏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黛玉仰头看了看贾敏，看了看哭做一团的封氏母女疑惑不解道：“静好姐姐找到了自己的娘亲，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要哭呀？” 贾敏摸了摸黛玉的发顶道：“因为高兴才哭的。” 封氏哭了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了，贾敏忙让人打水过来给她们净面，封氏不借他人之手，亲自拧了帕子给静好擦脸，静好眯起眼睛长长的舒口气，对着黛玉说道：“我也有娘亲了。” 封氏听了眼睛又是一酸，拿帕子覆盖上自己的眼睛。 收拾好之后，封氏领着静好要给贾敏磕头，贾敏忙止住了她道：“你在这是做什么？” 封氏感激的说道：“要不是林太太您，我苦命的女儿还不知道去了哪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贾敏扶着封氏道：“咱们都是做母亲的，感同身受而已。” 贾敏看着紧紧贴着封氏的静好道：“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原本叫什么名字呢？” 封氏忙道：“叫做英莲。” 贾敏俯下身对着英莲道：“英莲。” 英莲朝着她羞赧的笑了笑。 封氏道：“不及太太的取的名字好，倒不如让她继续叫静好。”也算是能记着贾敏的恩情，贾敏摇摇头道：“还是原来的名字好，叫回原来的名字，等以后她长大了，就会觉得自己一直是英莲，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梦醒了什么事情就没有了。” 贾敏又问道：“我来的匆忙，还不知道呢，怎么就您一人来了？孩子的父亲呢？” 封氏的脸色一变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怕是我们母女要相依为命了。” 贾敏知道里面有隐情，也不愿再去问再戳封氏的心，随即道：“您就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好好弥补一下英莲这个孩子。” 封氏点了点头，和贾敏闲话了几句，福嬷嬷匆匆而来，在贾敏耳边说了几句，贾敏惊讶几下露出了喜意，封氏忙借口告辞了，贾敏也没虚留她。 封氏一走，贾敏就握住了福嬷嬷的手道：“嬷嬷，说的是真的，他醒了么？” 福嬷嬷点点头回道：“已经醒了，之后得慢慢养着，他可伤的不轻。”贾敏满心欢喜，念了声佛。 福嬷嬷压低声音道：“他就是他吗？” 贾敏微微一愣看了看正支着耳朵偷听的黛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道：“就是他，他回来找我们母女了。” 福嬷嬷从来没见过贾敏这般灿烂的笑容，也跟着欢喜起来，可是又想起自己的那些担心吞吞吐吐的说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有没有……妻室。” 贾敏神色未变道：“嬷嬷，我有个感觉，他依旧孑然一身，是来接我们母女俩的。” 福嬷嬷便不多言，走一步算一步吧。 贾敏捏了捏黛玉的小脸蛋说：“别偷听了，等日后在告诉你。” 黛玉闷闷不乐的哦一声后，却又来了精神道：“娘亲很高兴见到这个人吗？” 贾敏认真回答道：“很高兴。” 黛玉抿嘴露出对浅浅梨涡：“那我也高兴。” 贾敏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你呀你。”心里却犯了愁怎么给黛玉解释。 湛卢却来找贾敏，说是要离开。 贾敏知道他要回灵隐寺照看素怀，忙答应了，犹豫一下还是说道：“等我料理好这里，就去看一看他。” 湛卢知道贾敏是言出必行，谢过了贾敏。 他又道：“上午，是这个人救了太太吗？”贾敏点点头。 “我认得这个人。”湛卢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了贾敏那个人的身份，“他是豫王妃的次子，太原总兵。” 贾敏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平静的说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不怕我说出去么？” 湛卢抱拳道：“我自是信的过太太的人品，而且太太不早已经踏入这漩涡之中了吗？早就不能独善其身了。” 贾敏眼神凌厉起来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湛卢轻笑言：“我的主子只有灵岩寺的那一位，太太不必如此，后会有期。” 说完便走了。 留下贾敏神色晦暗不明。 第30章 夫妻团聚（第二更） 贾敏可不觉得湛卢平白无故的向自己卖好，告诉她夫君现在的身份。豫王妃的次子？ 豫王爷虽然低调不露风头，可是也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说是豫王妃的次子，无非是想要贾敏注意到豫王妃，或许还想要贾敏想起豫王妃和其次子之间的陈年旧事。 当年豫王妃选择了保住大儿子的命舍弃了小儿子，是大儿子也就是先世子领着人去救了徒海，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因此比别家的都要好几分。后来先世子和其子战死沙场，徒海毅然决然的去了沙场，为其兄其侄报了仇。 这是福嬷嬷告诉贾敏的，也是世人眼里所知道的。可是却无人说过豫王妃和徒海的母子关系如何。 不过，现在贾敏还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个，封氏和英莲母女团聚，了结她一桩心事。而且她夫君顺利回来，不，现在还不是她夫君。徒海，贾敏在心底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 他已经醒过来了，可是男女有别而且她现在还是林家妇，这么去瞧他是不是不和规矩？但是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去亲自道谢也没什么吧？ 贾敏难得有这么犹豫不决的时候，福嬷嬷看着她一脸纠结问道：“太太，还是再想湛卢的话？” 福嬷嬷见四周无人才说道：“虽然门楣还高一些，可是却没有妻室子女，太太也不用为难了。” 贾敏却噗嗤笑出声来：“嬷嬷喊我什么？我还现在还是林家妇呢，就想着再嫁的事了。” 福嬷嬷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有什么，等太太和那个西贝货和离成了自由身，再嫁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了。” 贾敏闻言怅然起来道：“那里能这么顺利的和离啊，再说即便是和离了，我也未尝能顺利再嫁。”贾敏和自己夫君重逢的喜悦渐渐消退之后，涌上来的就是烦心事。 “这有何难？要是老爷愿意再娶您一次，自然是交给他去操心。要是不愿意，咱们和离之后就带着姑娘自己过活，有宅子铺子庄子，还怕日子过不好？”福嬷嬷说道。福嬷嬷的心情很好，自家的老爷回来之后，自己的太太就不用和那个西贝货玉石俱焚了。 “嬷嬷怎么起了让我单独过活的心思呢？”贾敏好奇的问道。 福嬷嬷却叹口气道：“还不是因为封太太，她真真是个命苦的。” 祸不单行，英莲于元宵佳节被拐的两个月之后，隔壁的葫芦庙中炸供而不小心失火，将甄家烧成一片瓦砾场了，幸好不曾伤到人命。 夫妻二人最后将田庄都折变了，投奔封氏的娘家去了。封氏的父亲封肃是个见钱眼开的，欺负自己的女婿不懂得俗事，将女婿的钱尽数骗到手。甄士隐乃读书之人，不惯生理稼穑等事，夫妻二人勉强支持了一二年，越觉穷了下去。 封肃每见面时，便说些现成话，且人前人后又怨他们不善过活，只一味好吃懒做等语。后来，不知道怎的甄士隐突然没见了踪影，有见着的人说是甄士隐跟着游僧道人出家了。可怜封氏，女儿失踪，娘家悭吝，夫婿出家，日子又过的艰难，只能领着小丫头以做针线活维持生计。 贾敏听福嬷嬷说完了前因后果，颇为感慨道：“这夫妻二人也太大意了些，不过，这甄父真真狠心，本就穷困潦倒，还狠心舍了妻子而去，女儿也不肯找了。” 福嬷嬷亦叹道：“他一走了之，留下了封太太守活寡。我问过了封太太，她现在居无定所，打算依身一个个绣庄，做些琇活来过活。” 贾敏叹口气：“孤儿寡母的，那里能那么容易呢。” 福嬷嬷却道：“夫出外三年不归，听妻改嫁，太太不如给封太太说门亲事。” 贾敏觉得哭笑不得道：“且不说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再则封太太自个也不一定愿意。” 福嬷嬷却笑起来道：“这太太就猜错了，封太太年岁虽然不小，但也不算老，又知文识字，比一般的妇人要强。再者，英莲父亲狠心抛下她，她又何必为他守着。” 贾敏摇摇头道：“不妥，还是看看她的意思再说吧。” 福嬷嬷又道：“瞧，这话说到那里去了，还没问太太怎么烦心了。” 贾敏犹犹豫豫道：“我想去看看他，可是又觉得不妥当，毕竟身份有别，但是他又是我的救命恩人，见一面也该无妨吧。” 福嬷嬷忍笑道：“太太，大大方方去见就是了，总得谢一谢别人的救命之恩，再则又是在自己的庄子上，谁还能说闲的无事嚼舌根不成。” 贾敏踌躇了一会子才暗下决心，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打扮，把衣橱里的衣裳全都拿出来，摊到了床上，福嬷嬷怕这样下去，到了晚上都不能出得了门，上前挑了鲜艳明媚的石榴红褙子，松花色缠枝牡丹十二幅的月华裙。 贾敏忙摆手道：“这也太艳丽了些。”福嬷嬷笑眯眯道：“太太皮肤白皙，穿红色好看，一点也不艳丽，太太快去更衣吧。” 贾敏磨磨叽叽换了衣服，福嬷嬷嗔怪道：“太太往日多么爽快的一个人，今日怎么扭捏起来了。” 贾敏一边套上一对金镶玉嵌珠宝镯子，一边笑道：“我这是情怯了”她的声音低落下去道：“这么多年了。” 贾敏进屋的时候，徒海刚被扶起来依靠在床头喝药，一见到贾敏来了，就移不开眼睛了，福嬷嬷戳了一下同样挪不动脚步的贾敏一下，清咳一声道：“我们给恩公捎了些药材，恩公不如排个人规整一下？” 贾敏听了福嬷嬷的称呼，忍不住笑起来，又怕别人看到忙用手捂住，落在徒海的眼里，说不出的灵动娇俏。 徒海道：“流光，你跟着去吧。”流光无奈的环顾一下四周，自家主子身边就自个一个伺候的人，还让自己离开，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流光走了之后，福嬷嬷找了个借口站在尽间的门口。 徒海朝贾敏招了招手道：“敏儿，你靠近一些。”他的声音温柔如同春水，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落到贾敏的耳朵，还多了一点引诱，她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走去，走到了徒海的跟前，徒海一把攥住她的手。 徒海凝视着贾敏，眸子清澈又深邃，让贾敏沉沦其中，他伸出手轻揉的抚摸着贾敏的脸颊，他的手上布有茧子，让贾敏微微觉得发疼，也让她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徒海来了句：“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贾敏忍不住笑起来满心甜蜜道：“还说是探花郎呢，就会用这一句话来夸我，多少年了，也没变过。”贾敏笑着笑着，眼泪却出来了。 徒海将其揽到自己的怀里，贾敏这才攥住他的衣襟，痛哭起来，徒海一边轻拂她的后背，一边哄道：“不哭，不哭，我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贾敏才止住泪水，夺过徒海手里的帕子，扭过身去道：“我是不是变丑了。”徒海轻笑起来，浑身的冷峻荡然无存，道：“不，敏儿，你一样好看。” 贾敏有些不好意思，在徒海床头坐下，心疼的说道：“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徒海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外乎是那几个皇子干的。”他在昏睡之中已经接收了“徒海”的全部记忆，对前因后果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受委屈了。” 贾敏含泪摇摇头道：“不，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为了你，为了黛玉，我什么都不怕。” “黛玉。”徒海神情激动起来，“咱们的乖女儿。”他还是魂魄的时候，看着黛玉一点点长大，可惜不能亲手抱抱她。 贾敏心里一酸道：“还是你取的小名呢，她虽然小，但是什么都懂的，聪明伶俐的不得了，又贴心又孝顺，但是还是有些小脾气，倔起来，谁都拗不过她。” 贾敏含笑着把黛玉的琐事说给了徒海听，临了颇为遗憾道：“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她过来看看你。”徒海神情极其认真，不肯漏下一句话。 福嬷嬷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清咳一声提醒屋里的两人，贾敏站起身理了理衣服道：“我先回去了。”徒海恋恋不舍的松开了贾敏的手。 贾敏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子问道：“你来姑苏，是为了太子嫡子的事情么？” 徒海没想过瞒着贾敏，点点头道：“是，来接他回京城，姑苏太过于危险了。” 贾敏回到屋里的时候，黛玉板着一张脸坐在次间门口的小机子上，见着贾敏来了，笑起来站起身来，可站起来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哼一声坐了回去，扭过头不去看贾敏。 贾敏去了披风，暖了暖自己的手，才伸手去抱黛玉道：“你这是怎么啦？” 黛玉不满道：“娘亲又不带我就出去，我生气啦，娘亲要哄哄我才行。” 贾敏佯装为难道：“哎呀呀，我可得想想怎么哄我的宝贝了，不如，亲亲她的脸蛋？”贾敏笑着亲了一下黛玉的脸颊，黛玉想要笑却又憋住了，身子却止不住的抖啊抖啊，她道：“还不够，还气着呢。” 贾敏又想了想道：“那我今天搂着她睡觉，给她念书，好不好？” 黛玉这才点点头，小大人似的说道：“我就勉为其难。” 贾敏终是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却犯难，如何让黛玉接受她真正的父亲呢？ 不过，出乎贾敏的意料，不等她穿针引线，父女俩就在无意中撞见了。 第31章 父女相见（第一更） 黛玉和徒海的第一次见面，很普普通通，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阴差阳错、啼笑皆非，很是平淡，但就是这份平平淡淡才是徒海最为渴求和向往的。 他作为林海的时候，黛玉尚未出生，他虽和贾敏情投意合，但是免不了为子嗣所烦恼，另有官场事宜，他身为林家的独子，总想着要振林家。他作为徒海的时候，征战沙场、孑然一身。 如今好了，家世、地位、功绩、妻子、孩子，一个也不缺了，日后好好的过日子就是了，也不用再为什么拼命了。把黛玉抚养长大，看着她出嫁生子。如果他能和贾敏再生些孩子就更好了，当然不生也没什么。徒海想起这些了，心里热乎乎的。 至于他妻子孩子现在还挂着别人家的名头，他是分毫不在乎的，等他身子好了，就着手处理此事。 但是徒海还没想到他和自己闺女见面的过程平淡无奇，但是后续的发展就让人瞠目结舌了。 徒海在屋子里闷着养了几天，觉得有些烦躁，就想着去梅花园子边走一走，刚走进去，就远远瞧见一个大红团子。 徒海的心平白的跳动剧烈起来，他让流光等在一边，这才看清楚一个小豆丁蹲在梅花树底下，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样的打扮，这个孩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徒海却有些犯难了，他没和小孩子打过交道，尤其是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他要么是对着下人，要么是对着下属，都是一幅威严的模样，尤其是他现在的容貌和气质，威严而冷峻，吓到了他的小丫头怎么办啊？再让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糟糕了。 流光目力极好，就看见自己主子站在小丫头身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徒海正试图调整出一个和蔼可亲的模样出来，可惜在流光的眼里就是不怀好意哄着小孩子的拐子一般。流光忍不住扶额，幸好他的主子长得俊美绝伦，要是长得贼眉鼠眼，他肯定忍不住把他家主子打出去。 徒海正试图调整自己脸上的笑容的时候，黛玉却突然抬起头来，徒海暗道不好糟了，随即而来就是满心的失望，自己还没准备好，就让自家闺女给瞧见了，这下要被讨厌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家姑娘是个隐形的颜控，大抵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对着周围的事物也要求起来，无论是用的物什，穿的衣衫，还是伺候她的人，甚至是吃的东西，黛玉总喜欢好看的。徒海现在的皮相很好，完全不需要担心他闺女不喜欢。 让徒海啼笑皆非的是，黛玉抬着头看了他一小会，才冷不丁的问道：“你是神仙么？”这怪不得黛玉，她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这个人长得好看，而且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就是福嬷嬷给她讲的故事里的神仙吗？ 徒海看着黛玉亮晶晶的眼神不忍心打击她，可是又不能骗她，只能略过不提，问黛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黛玉回答道：“我在数树上落下的梅花花瓣。” 徒海在黛玉身边蹲下道：“你能数的清么？” 黛玉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地上的花瓣，兴致勃勃的给徒海数起来了：“一、二、三…….十、十一…….十一、十一……” 徒海忍不住笑起来了，他家闺女实在是太逗了。黛玉抬起头不满的看着徒海，这个神仙实在是太讨厌了！徒海忙解释道：“你真是太聪明了，很多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数不了那么多的。” 黛玉这个脸色稍霁，看他是神仙的份上，就原谅他吧，黛玉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个气量大的人，譬如今天，娘亲又、又、又……丢下她出去了，她都没有生娘亲的气，不过，还是有一点点生气的。 徒海笑眯眯的道：“我教你数数好不好？” 黛玉点点头，徒海忍不住握住自家闺女有点胖乎乎软乎乎的小手，可刚一握住就勃然色变，黛玉的手很冰，而且自己仿佛没看到伺候黛玉的人。 他眉头忍不住皱起来道：“伺候你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他本就气势威严，一皱眉头，更冷峻了几分，带给人一种压迫感。 黛玉看了看他，眼睛眨了几下，“哇”一声哭了，神仙好可怕，“呜呜……” 徒海立马慌乱起来了，看着黛玉用手捂着眼睛大哭着，他想要碰黛玉又不敢碰，急出一身的汗来，在一边着急上火道：“别哭，别哭，我不是朝你发脾气。” 徒海忙朝着流光挥手让流光过来问道：“怎么办呀？怎么不让她哭呀？” 流光也没哄过孩子，犹豫说道：“等她哭累了就不哭了吧。” 徒海斥责道：“会哭坏的。”怎么哄被自己吓到的闺女？徒海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没生气，真的，我是很和气的一个人。”流光看了忍不住要制止自家主子犯蠢。 黛玉手指动了动，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徒海，哭的声音更大了，这个神仙太奇怪了太可怕了。 福嬷嬷正满处找黛玉，突然听到黛玉的哭声一路小跑过来，就看见，黛玉梗着身子被徒海抱在怀里，一边挣脱一边大哭，徒海怕自己用劲勒着黛玉，又怕不用劲摔下了黛玉，纠结别扭的很。 福嬷嬷脚步迟缓一下，这怎么越看越像拐卖自家的姑娘。 福嬷嬷忙上前解救了黛玉，黛玉差点没哭的背过气去，福嬷嬷心疼的抱在怀里安慰着她，语气有些僵硬的对着讪讪的徒海说道：“大人，我家姑娘平日脾气虽好，但是脾气上来了也挺难哄的。”潜台词就是，我家姑娘那么好性子的人，怎么会被你弄哭了呢？ 徒海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是自己把黛玉吓哭的吧。 让徒海更觉得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黛玉在福嬷嬷怀里止住了哭声，可是听到了福嬷嬷的称呼，“大人？”黛玉明白过来了，他哪里是神仙呢，原来是个人，就说嘛，哪里有这么吓人的神仙。 “骗子。”黛玉不满的控诉着，“嬷嬷，他骗我说是神仙。”徒海忙摆手辩解道：“误会，误会。”流光实在是不忍心看了，别过脸去。 福嬷嬷轻拍黛玉的背安慰她道：“好好好，嬷嬷知道了，姑娘受委屈了。”福嬷嬷不满的看了一眼徒海，即便是父女初见，心情激动，可是也不能骗自己的闺女，还把自己的闺女弄哭了呀。 自家老爷一向英明睿智，怎么会这么傻？该不会是假装的吧？徒海自然看到了福嬷嬷先是责备后是怀疑的目光，心里暗暗叫苦，自己真是百口莫辩。 这下可真是鸡飞蛋打，不仅吓哭了闺女，还被自己闺女划成了骗子。 福嬷嬷心里再多想法，也只能掩下安慰黛玉道：“莫怕，莫怕，他不是骗子，是救了你娘亲的人。”黛玉小脸依靠在福嬷嬷的肩头，小声的啜泣着，把福嬷嬷和徒海心疼的不得了。 徒海更是懊悔不已，恨不得时光倒流。不过，要是不解释清楚，贴身嬷嬷和闺女都在自己面前说他的坏话，那就糟糕了，毕竟自己的妻子还不是自己的妻子呢。 徒海清咳一下收敛了脸上多余的表情，说道：“我问了一句黛玉，她身边伺候的人去哪里了，语气太过于严肃，就把黛玉吓到了。至于骗她，算是我的错，她问我是不是神仙，我没来得及否认。” 黛玉小脸扭向了福嬷嬷的耳朵，小声的说道：“嬷嬷，吓人吧？” 徒海看着自家闺女的动作，瞠目结舌，这分明分明是故意的。 黛玉之前哭是真因为害怕，但是福嬷嬷来了之后，黛玉就不害怕了。她听了嬷嬷和这个人的对话，也明白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至少不是坏人了，但是他竟然吓自己，坏人。 徒海苦笑一下，自己闺女还挺会记仇的，不，该叫做恩怨分明，是个直性子的孩子，很好，徒海不由自主的往自家闺女脸上贴金。 福嬷嬷被徒海的话和神情唬了一下，想起他征战沙场多年出身又尊贵，养成了威严冷峻的样子也不奇怪，怪不得会吓到黛玉了。但是姑娘哎，你这么明晃晃的告状好吗？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偷偷笑起来了。 徒海也看见黛玉将头埋在福嬷嬷的颈窝里，身子不停的抖啊抖啊，他一开始以为黛玉又哭了，可是福嬷嬷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才恍然明白过来，黛玉在笑呢。 徒海心里又自豪又心酸，自豪的是黛玉聪明伶俐，性子活泼大方不记仇，自豪黛玉和他算是父女天性、心有灵犀，黛玉知道他是好人后也不怕他。心酸的是，自己没能看着她出生长大，错失的时光终究难以弥补。 “黛玉。”徒海眼睛有些酸楚，“我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黛玉把脸转过去看着徒海，还没说话，就觉得鼻尖一凉，她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不解。 “这是下雪了。”福嬷嬷柔声解释着，“跟下雨一样。” 黛玉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仰起头看着雪花飘落。徒海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无忧无虑咯咯笑起来的模样，心里一片暖意。 徒海突然问道：“你家太太呢？” 福嬷嬷还没反应过来，黛玉便说道：“素怀哥哥病了，娘亲去看他了。” 第32章 互相扶持（第二更） 徒海眉头紧皱起来道：“那么危险，怎么让她去了呢？” 流光马上上前道：“夏雀和寒月跟着一同前去。” “你知道？”徒海转身问到流光。 流光心中暗道不好，硬着头皮说是。 徒海浑身的怒气更重了些，福嬷嬷打圆场说：“还是进屋里说吧，这雪花都落下来了。” 徒海暗道自己糊涂，刚才还觉得黛玉受凉呢，这会子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看了一眼福嬷嬷道：“让我抱着黛玉吧。” 黛玉身子一扭抱住了福嬷嬷的脖子，才不要你呢。徒海柔声说道：“嬷嬷年纪大了，抱不动你了，我先抱着你，让嬷嬷歇一歇好不好？” 黛玉这才撅着嘴巴答应了，福嬷嬷本来怕黛玉在闹腾，想要推辞呢，谁知道黛玉很是体谅她，不过可真真血脉相连，黛玉被自家老爷吓得了，还不生他的气，肯让他抱。 徒海伸出了双手由着福嬷嬷将黛玉递到了他怀里，徒海刚抱住黛玉软软的身子，整个人就僵硬了，福嬷嬷只能在一边指点他。 黛玉不舒服的动了几下，碰到了徒海的伤口，徒海闷哼一声，又不敢皱眉头，只能硬咬着牙，流光担心的上前道：“主子，您的伤？” 徒海看了他一眼，流光只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黛玉离得近些听到了流光的话，疑惑的问道：“你受伤了么？”徒海摇摇头道：“没有。”黛玉哦一声，不过之后在徒海怀里有多么不舒服，都耐着性子，不再扭动了。 徒海抱着黛玉直接来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自己在中堂的椅子坐了，将黛玉放到自己的腿上，抬手示意福嬷嬷在下手的椅子做了，对着流光一仰下巴道：“说吧。” 流光硬着头里把前因后果说了：“林太太。”话一出口，徒海的目光就跟刀子一把割到了他身上，流光一个激灵，难道自己的主子真的瞧上了这位太太，不惜夺□□？ 他心里腹议着，嘴上开口说道：“太太，她昨日来找我，说她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还知道我们要去灵岩寺，但是您现在受了伤一时不能去，那位又出了花，危在旦夕。太太说她和那位也是认识的，且那位曾救过姑娘，愿意去灵岩寺照顾那位。” 流光低下头道：“我就同意了，让夏雀和寒月护送太太过去了。” 徒海眉头拧到了一起冷冷说道：“你可知道有人想要杀她，还让她出行？你可知道出天花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要是传染上？” 流光来一句：“太太说她得过天花，不怕的。” “哼，还会顶嘴了。” 流光只觉得背后的冷汗不断冒出来，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原本以为自己主子不过是看着这位太太好颜色，有君子之思而已，但现在看来，分明是记挂在心里了。可是他家主子虽然克妻还是鳏夫，但是是亲王府的嫡次子，正一品的总兵。那位太太虽好，若是没有出嫁尚且能配得上，但是已然出嫁而且还有孩子了。 流光抬起头偷看了一眼，却让他哼目结舌。 那个小姑娘踩着自家主子的腿站起身子来，伸出小手抚摸上自家主子的眉心，半是抱怨道：“不要皱眉头啦，不好看啦。”自家主子立马笑起来来，一手扶着那个小姑娘，一手握住那个小姑娘的手道：“知道了。” 不过黛玉这一打岔，徒海到不好继续在斥责下去，只说：“去昆吾哪里领罚吧。” 流光听了立马苦了脸，点了点头。 流光走了之后，福嬷嬷朝黛玉伸手道：“下来啦。”黛玉早就不耐烦，不等福嬷嬷抱她，就跳下来了，唬了福嬷嬷一下，黛玉倒咯咯笑起来了，福嬷嬷无奈道：“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嬷嬷还没教训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啦？” 黛玉眨眨眼睛佯装无辜的说道：“嬷嬷您说什么呀？哎呀呀，我都记不清啦。” 福嬷嬷笑起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惯会这样。” 黛玉拉着福嬷嬷的手道：“她们太笨啦，都没发现我出去了。” “以后不许这样啦，我可是好担心你哟。”福嬷嬷板起脸来，心里却嘀咕，难道真是缘分，黛玉丢下下人跑到园子里玩耍还是第一次。 黛玉乖巧的点点头，福嬷嬷看着她的模样，爱得不得了，笑道：“以后想要出去，一定要和人说。” 黛玉嗯一声提出自己的要求问道：“我想去看雪。” 福嬷嬷有些犹豫道：“外面太冷了。” “去次间吧，让她站在暖炕上，从窗户外头往外看。”徒海冷不丁的开口，福嬷嬷见状也不好再反驳点了点头。 黛玉欢呼一声，徒海示意他身边的护卫鸣鸿跟着黛玉。鸣鸿一直在房顶待着，听到徒海的吩咐，翩然落到了屋子里，黛玉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你会飞啊？能带上我吗？” 福嬷嬷眉头动了动，心累，自家姑娘太活泼了。 徒海站起身把黛玉抱在里面道：“我也会的，日后可以带上你。”徒海把黛玉放到暖炕之上，给她脱了鞋子，道：“你乖乖在这里待着，我和福嬷嬷说一会话。” 徒海回到中堂的时候，福嬷嬷忍不住解释道：“太太很是疼爱姑娘，所以姑娘的性子……不那么娴静。” 徒海想起黛玉的一举一动道：“她这样很好，日后，她也有这样的资本。”徒海的语气很是坚定。若他还是林海的时候，或许会按照规矩养黛玉，毕竟他的身份地位不得不如此做。但是现在，他有能力给黛玉提供更好的，即便是没有公主郡主的名分，他也能让她过得如同公主郡主一般尊贵肆意。 福嬷嬷不再多言。 说完自己的闺女就该说自家的妻子了，徒海询问道：“敏儿怎么突然去灵岩寺了。” 福嬷嬷说道：“太太知道，素怀是太子的嫡子，而豫王府是站在太子后面的，那么素怀就不能有事情，再者您是要平安带素怀回京城，所以太太想去照料素怀，让他熬过这一劫。您也是知道的，太太最是心肠柔软的，她也有几分怜惜素怀。” 徒海知道贾敏是为了自己，即便是自己回来了，贾敏也不想一味的依靠自己，而是想和自己并肩而立，互相扶持，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其为妻。 徒海道：“我还是不放心，再让昆吾过去吧。”福嬷嬷犹豫道：“那您身边的人够吗？” 徒海点点头。 福嬷嬷又说道：“论理不该我这个做下人的插嘴，但是太太在我心里跟我亲生的女儿一样，我就斗胆说这些了。” 徒海忙道：“嬷嬷客气了，您在我和敏儿心里如同自家老人一样。” 福嬷嬷心中暖暖道：“能听到这话，我这辈子也算是值的了。” “我要说的是，您打算日后怎么办？太太她现在毕竟是林家妇，若是这时候和您走的太近，怕是会有损声誉。” “自然是让她带着黛玉离开林家的，至于她想怎么离开，我想听一听她的意见，甭管她是和离还是想成为……寡妇，都可以的。”徒海说道，他不介意现在弄死那个西贝货。“至于敏儿的声誉，嬷嬷放心就是，我不会损害一丁点的。” 福嬷嬷点点头道：“您有底就好。” 徒海正向说什么，忽然站起身奔向了次间，福嬷嬷也紧跟着进去了。 黛玉躺在床上睡着了，蜷缩一团，盖着厚厚的褥子，只不过拳头咬在嘴里，小声的抽泣着。 福嬷嬷忙上了炕，手轻轻的拍着黛玉的背哄道：“黛玉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徒海心里无比酸楚，学着福嬷嬷的样子有些笨拙的拍着黛玉。 福嬷嬷叹口气道：“姑娘自从那次差点被拐之后，就睡得不□□稳，莫名的哭起来，总得有人在他身边才行，后来才慢慢好起来。前几天不是……又开始睡不安稳了。” 徒海的手紧紧攥成了团。 灵岩寺里，贾敏这次带着同样出过痘的冬染，一下马车就赶往了素怀的院子里，素怀的院子已经被封起来了，贾敏在门口问道：“素怀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出痘了。”湛卢答道，语气里止不住的担忧。 贾敏咬了下唇道：“我进去吧。” “这，”湛卢大吃一惊。 “我出过痘，不怕的。”贾敏语气多了些坚定。 湛卢终是侧了身子，让贾敏进去了。 贾敏进去的时候，素怀全身都发起了痘，昏睡不醒，两个婆子按着素怀的手，防止他昏迷中因又疼又痒而无意识的去挠那些痘。 贾敏走进去一些，看着婆子给素怀灌汤药，素怀只能喝一丁点，贾敏上前给他擦了擦药渍，忽然听见素怀小声的呢喃着：“娘亲，娘亲……” 贾敏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没落下来，那个孩子不盼望着自己生病时，母亲能守着自己呢 贾敏握住素怀的手，柔声说道：“我在这里。” 第33章 难舍难分（第一更） 素怀仿佛握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握住了贾敏的手，力道之大让贾敏吃痛，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冬染担忧的问道：“太太？” 素怀那几声娘亲勾起了贾敏的慈母心肠，她想着当年黛玉病逝的时候，有没有如同素怀一样喊过娘亲呢？稍微一想，贾敏就止不住心酸不已，她实在是舍不下素怀离开。 贾敏吩咐道：“你去收拾一下吧，咱们在这里住下，你跟湛卢护卫说一声，让他派个人跟福嬷嬷说一下，另让福嬷嬷收拾出来咱们惯用的东西，一并捎带回来。” 冬染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福嬷嬷知道消息后亲自跟徒海说了一声，徒海沉默半响才道：“你让她保重自己身体，不要太过于操劳，让她放心这里，我会照顾好黛玉的。”他尊重贾敏的决议，感念的她的心思，体谅她的不易，分担她的忧愁。 可是，别的都好说，只有黛玉闹起脾气来，她气呼呼的把什么玩具扔到了地上，包着一包泪坐下小凳子上，谁也不理。 福嬷嬷不忍心说黛玉，一味哄着她，但是黛玉这次是真的有小脾气了。黛玉真的执拗起来，也只有贾敏能管得了她了。 徒海赶来的时候，雀歌端着山药粥立在一边，黛玉手背在身后，依靠着百宝阁，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徒海蹲下身子看着黛玉两颊气鼓鼓的，小眉头皱的紧紧的。 “这是怎么啦？生气了吗？”徒海问道 黛玉不理他。 徒海接过粥，舀了一勺子递到黛玉的嘴边道：“你饿不饿呀？”黛玉别过脸去。 徒海看向福嬷嬷道：“她生气是这个模样？” 福嬷嬷点头道：“可不是吗？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不动，不肯让人碰，不肯吃饭，不肯说话，除了太太，谁都不搭理。” “你累不累呀？”徒海问道，上前把黛玉抱起来了，黛玉不哭不闹只是不停的挣扎，自然是碰到了徒海的伤口，徒海闷哼了一声，黛玉立马不动了，僵着身子让徒海抱着她，但依旧一言不发。 “你这小脾气呀。”徒海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觉得黛玉怎么做怎么可爱。 “听说你素怀哥哥病了？”徒海慢慢说道，“据说是出花子了，全身都要长痘，又疼又痒的，而且会高热昏迷不醒。” 黛玉的小手不安的动了动，徒海继续说道：“可怜你素怀哥哥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你就不要生气啦，你素怀哥哥那么可怜，就让你娘亲去照顾他几天，他抢不走你娘亲的。” “我不是生气这个。”黛玉抬起头认真的解释着，“我生气娘亲……” “娘亲说好要回来的。”黛玉朝着徒海告状。 “黛玉，你知道什么叫做事急从权？就是指事情紧急的时候要看情况有所变通，不可死守教条。你娘亲对你承诺的时候是真心想要马上回来，但是她在见到素怀的时候，发现素怀情况不好，需要留下照料素怀，不得已失信于你了。”徒海耐心的解释着。 黛玉的小眉头这才松开了，徒海摸了摸她的眉心道：“还说不许我皱眉，说不好看呢，你也一样，皱眉就不好看了。” 徒海趁热打铁道：“不过，你娘亲也不该失信于你的，这样吧，咱们先记下来，等你娘亲回来，让她补偿你，好不好？” 黛玉点点头。 徒海便让人拿了纸墨来，写了某年某日某时某地某人某事，自己又落了款，又让人拿了印泥过来，让黛玉摁了一个手印。 黛玉见过印泥，但是还没有用过，很是惊讶，趁着徒海不注意，小手全部按进去了，摁到了纸上，徒海看了笑起来道：“别人都是一根手指，你却是五根手指，这下子，你娘亲不能赖账了。” 福嬷嬷见徒海哄好了黛玉，就出去把粥热了热。她刚走进来，黛玉就背着手跑到她面前笑道：“嬷嬷，我给你看个东西。” 黛玉刚说完，就把沾满印泥的手伸到了福嬷嬷的眼前，把福嬷嬷吓了一跳，她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哎呦，我的姑娘哎，可真是吓到嬷嬷我了。”黛玉咯咯的笑起来，福嬷嬷弯下腰捏了捏黛玉的小鼻子道：“快去净手，吃饭啦。” 贾敏还不知道自个被父女俩联手给卖了，她正满心焦虑的照顾素怀。她来到之后素怀的院子也井井有条起来，湛卢也腾出了精力去查找素怀为何突然染上天花。 贾敏到了之后的几天，素怀就转醒了，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贾敏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低头缝制一个荷包，素怀的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流出来呢喃一句：“娘亲。”他多想啊，自已一觉醒来，娘亲都够守在自己的床头，朝自己柔柔一笑。 贾敏听到动静抬眼去看，满心的惊喜道：“你醒啦。”她忙让人去找大夫过来，心里知道素怀可算是熬过这一劫了，只等着结痂脱落就好了。 既然素怀醒过来了，也没什么危险了，下剩的就是需要小心照料，谨防留下麻子。要想彻底好，还得等一个月才行，贾敏是待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毕竟没几天就是过年了。 素怀也是知道的，他一转好就让贾敏回去了。贾敏也没推辞，细细嘱咐了素怀的身边人，就回去了。 回去之前先是沐浴更衣，原来的东西一并烧了，到庄子之前，又是沐浴更衣，烧衣裳东西，贾敏甚至把坐的马车也烧了。回到庄子之后，又是一顿折腾，又拿了药草沐浴熏屋子，折腾了许多次，贾敏才放心去见黛玉。 谁知道黛玉拿了一张印着红色小手印的纸过来了，摊在贾敏的面前，指着纸对贾敏道：“娘亲，失约一次，要补偿我。” 贾敏忍俊不禁，闺女哎，你表情很是到位，倒是严肃认真的很，但是能先把纸拿正么？贾敏接过来，看清了上面的字迹，无奈道：“好，娘亲补偿你，你想要什么补偿啊？” 黛玉笑靥如花道：“我想让您答应我，让我去雪地里捕雀儿。”原来，黛玉见下雪了，想要出去玩，徒海便说要领着她出去去雪地里捕鸟，只不过得等贾敏才行。黛玉便每日掰着手指头盼望贾敏回来。 贾敏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了。”看样子，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得好好问问福嬷嬷才是。 然而，徒海受到了一封信，面色沉重。 偷偷来见他的贾敏满是失望的说：“不能晚几天么？快要过年了。” 徒海也是不忍心道：“时间紧迫，今年冬北边的雪特别大，据说冻死了不少鞑子的牛羊，他们没有了口粮少不得趁着咱们过年的时候偷袭掠夺，我得回去守着。” 他这一席话说的很是艰难，只是大义、责任，他放不下。贾敏打起精神来道：“这也是你职责所在，毕竟那么多老百姓需要你去守护。” 徒海见着贾敏的模样，心里一痛，轻轻揽住她的肩膀道：“我宁愿你使性子发脾气拦下我。”贾敏笑起来：“原来我是这般无理取闹的人？”“自然不是。”正是因为不是，才更让人心疼。 “那，你打算怎么办？”贾敏问道。 “素怀暂且是安全的，京里那一位，就是七皇子现在也自顾不暇。”徒海没打算瞒着贾敏，“不过是以彼之道换施彼身而已。”七皇子和七皇子妃不和已久，七皇子妃整日吃斋念佛，不管世事，后院的事情交给七皇子最为宠爱的侧妃，朝着七皇子的后院出手，很是容易。 徒海又道：“豫王……我母亲她年后要回京城，捎带着素怀一同回去。” 他攥住贾敏的手道：“唯有你，我不放心你。”他把头埋在贾敏的颈窝里满是委屈道：“你还挂着那个名头呢。” 贾敏笑起来：“怎么跟你闺女学会这样说话了？”徒海抬起头忍不住笑起来道：“黛玉说她这样，你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贾敏笑了一会才道：“我恨不得他死了，但是毒杀是没有用的，若是派人刺杀他，动静太大横生枝节，暂且等以后，大局已定。”贾敏给徒海说了苏秀妍的东西。 徒海默然无语，半响才道：“是我对不起你。”贾敏是怕给他惹来麻烦，毕竟那个西贝货是七皇子拉拢的人，要是出事了，七皇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许这样说。”贾敏佯装生气道，“我现在受些委屈忍一忍，不算什么，只等着以后靠着你嚣张跋扈呢。” 徒海看着她认真道：“定会有那一天的，让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都不知道，你回来之后，我有多安心多高兴，以前我就如同那浮萍一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依无靠，任何事情都需要我自己去扛。但是，你回来之后，我就找到了自己的根，做任何事情都有底气起来，无需在考量那么多。”贾敏靠着徒海的胸膛，柔声说道。 徒海紧紧抱紧她，贪恋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可惜要失信于黛玉了。” “那我回头也写一封凭证出来，让黛玉拿着，总不能只许你们合伙坑我吧。”贾敏嗔道。 “好。”徒海低下头额头抵着贾敏的额头道：“你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贾敏点点头道：“嗯，你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徒海天不亮就离开了，走之前去了一趟豫王妃那里。 第34章 万事俱备（第二更） 徒海到达豫王妃住的别院的时候，天刚微微亮，他估摸着豫王妃已经醒来了，就让人前去通报。 徒海等了一会才被迎进去豫王妃住的屋子的中堂，徒海看着妆容衣饰一丝不苟的豫王妃，心底一哂，即便是面对自己这个亲生的儿子，豫王妃也能保持一贯的“礼仪周正”。 豫王妃在太师椅上坐了，看着站着的徒海讥讽道：“你可是舍得来看我这个母妃了？” 徒海低头解释道：“原来实在是情势不由人。” “合着是迫不得已？我还以为你沉浸于美人乡里舍不得回来呢。”豫王妃看着自己儿子面无表情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不知不觉间就苛刻起来。 “母妃，我要娶她。”徒海语气甚是坚定，不是想，而是要，而是必须。 “混帐东西。”豫王妃也顾不得什么风范，随手将桌子上的茶杯扔到了徒海的身上，徒海躲也没躲，甚至连表情都没发生变化，茶杯摔在了徒海的肩膀上，茶叶沾染上了他的衣服，茶水也从肩膀上流淌下来，留下一道印迹。 豫王妃伸出不停颤抖的手指指着徒海咬牙切齿说道：“鬼迷心窍，她就是……就是……妖……” “母妃。”徒海打断了豫王妃的指责，“我是真心要娶她的。” “你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林家妇！她尚为人.妻，尚为人母，你就要说娶她，你是猪油蒙了心吗？要是别人知道你的前途就完了，豫王府的名声就完了”豫王妃站起身来呵斥到。 徒海回答斩钉截铁，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平静的说道：“我会等她成为自由之身，再去迎娶她，不会有损豫王府的名声的。” 豫王妃坐回椅子上，手抚胸口道：“你是真心要娶她？” “是。” “要是我以死相逼呢？你要逼死我不成？”豫王妃拔高了声音。 徒海嘴角露出讥笑道：“我自是不可能逼死母妃的，只不过娶不了她，我不会再去娶别人的。” “你在威胁我？”豫王妃冷冷说道。 “我不敢。”徒海平静的答道，“只不过，我为豫王府做了这么多事情，于婚姻大事上该听从我自个的意见。” 豫王妃闭上眼睛问道：“她有什么好的？”即便是徒海顶着鳏夫克妻的名声，但是仅凭他的容貌、才华、地位，京中不少闺阁贵女都想嫁于他，这么多名门闺秀瞧不上，竟然瞧上了一个年华不再的妇人。 “她或许在母妃眼里无什么好处，但却是我情之所钟，心之所系，想要相伴一生之人。” “她尚有夫君的情况下还让你对她死心塌地，你可知道仅凭这一点，仅凭她不守妇道就足以要了她的命。”豫王妃睁开眼睛盯着徒海道。 “我们并无失礼之处，是我看到她第一眼就想要娶她。”徒海并不曾移开自己的眼睛，看着豫王妃，“谁要是敢要了她的命，我就敢要了那个人的命。” 豫王妃冷笑一声：“那你就去娶她吧，来找我又为何？” “我想请您出面，帮她和离。”徒海回到。 豫王妃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力感，她的这个儿子，自己从来没有懂过他。 “我可以帮她。”豫王妃开口道，“不过，你必须给我在九边待满三年后，才能给我回来。”豫王妃见一时之间根本不能打消徒海的念头，只能想法子让徒海离开这里。三年的时间，足够隔绝他们，足够让徒海忘记贾敏了。 徒海有一时犹豫，他本打算明年就回来，迎娶贾敏，可是这样一来，变故太多了。 豫王妃道：“我不仅能保证她顺利和离，而且还能让她一直平平安安的，她娘家不是在京城么，我保证她在京城也不会受气的。” “好。我答应您。”徒海之道豫王妃言出必行，他现在分身乏术，根本没法子顾及贾敏这边，只能依靠豫王妃了。 徒海从豫王妃屋里离开的时候，徒翊正去给豫王妃请安，他一看到徒海就高兴的跑过去喊道：“叔父，您回来啦。” “嗯。”他不仅有林海的感情和记忆还有徒海的记忆和感情，对着大哥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很是疼爱。徒海比划了一下，又掂了掂徒翊，笑道：“长高了，还重了些。” “我长大了呀。”徒翊笑起来，待看到徒海衣服上的茶渍道，“您和祖母又争吵了么？” 徒海点点头道：“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小人家就不要操心了。” 徒翊是知道自己祖母脾气不好的小声说道：“回京城，我告诉祖父，让祖父给您做主。”徒海和豫王妃之间的矛盾都是豫王爷从中调停的。 徒翊看着徒海的打扮问道：“您这是又要走了么？”“是。” “我刚学会了一套剑法，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让您看看呢。”徒翊颇为失望说道。 徒海蹲下身子道：“抱歉，只能等下次了。不过，我有一件喜事想要分享给你听。” 徒翊眼睛亮起来道：“什么事情？我保证谁都不会告诉的。” “我要给你娶个婶娘回来了，嗯，她还会带一个小妹妹。”徒海的眉眼间的喜悦遮都遮不住。他唯一不放心的是贾敏和离之事，因为他远在千里之外，必须要靠豫王妃，等贾敏和离之后，就没有谁能阻挡他娶她了。 “恭喜叔父啦。”徒翊眼睛亮晶晶的。 徒海不仅找了豫王妃，还让自己的亲信拿着信物送了一封信给在金陵的贾赦和邢夫人。这次徒海把自己身边的护卫留下了四个给贾敏，自己带了两个离开。这六个护卫都是徒海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忠心、能力一样不缺。 贾赦知道消息的时候，还以为传话的小厮在说笑，正准备打发了，就收到了豫王府的印信，贾赦一看到上面的标记，立马知道来真的了。 他让人把送信的人也就是寒月迎进来，让人请了邢夫人过来。 寒月虽然名听起来跟个姑娘似得，但长得却是五大三粗，步伐及其稳重，而且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邢夫人眯了眯眼睛，这个人身手不凡，不是一般人家的下人，看样子他没撒谎。 寒月简单明了的说了自己的来意：“我家主子是徒总兵，我是来替他送信的。” 邢夫人马上反应过来是徒总兵就是豫王府的次子，不过他们和豫王府可没什么交情，平白无故送什么信呢。 外人面前，邢夫人还是给贾赦面子的，让贾赦先行看信。贾赦看了几眼，一拍大腿道：“我的娘哎！这这这……” 邢夫人瞪了一眼贾赦抽走了贾赦手里的书信，一目十行看完了，即便是邢夫人，也瞠目结舌，心底暗道一声我去。 徒海的书信内容极其简单，无非是你妹妹妹夫不和，你妹夫差点要害了你妹妹，所以说你妹妹要和你妹夫和离。我瞧上你妹妹了，只等你妹妹和离之后就迎娶她。 邢夫人的脑子迅速的运转起来了，贾敏和离，会损害贾家姑娘的名声，但是贾敏要是嫁给了徒海，这就和皇亲国戚攀上了关系，也不怕二房仗着元春了。显然利大于弊，而且好好操作一番，世人或许会更同情贾敏，毕竟林海可是想要贾敏的命，贾敏才迫不得已和离的。 但是这是真的么，万一是贾敏哄他们的怎么办？而且无凭无据的，这徒海万一日后不娶贾敏怎么办？ 不过，得等见了贾敏再说。 过了十五，贾赦和邢夫人迎春就动身了，贾琏留在金陵读书，准备参加县试，本来他可以捐个监生，但是邢夫人想着得给张廷玴留下个好印象，还是让贾琏一步一步来吧。 贾赦邢夫人很快到了庄子上了，邢夫人忍不住打量贾敏，啧啧，如果徒海是真心迎娶贾敏，那还真是如同她前前世看的小说一样，一见钟情，非君不娶。 贾赦憋不住话问道：“妹妹，你要和离？” 贾敏点头称是。 邢夫人和贾赦对视一眼问道：“他要娶你？”贾敏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寒月，寒月颔首。 贾敏道：“是。” “妹妹真是好本事啊！”贾赦忍不住惊呼道。 贾敏和邢夫人皆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贾赦讷讷的缩了缩脖子。 邢夫人问道：“妹妹这么说，难不成有什么凭证？” 贾敏道：“我和他清清白白，他说过等我和离之后，再迎娶我，留下了他的庚帖。且给了我一些人和东西。”不单单是护卫，还有别的东西，徒海一并给了贾敏。 “豫王府能同意么？”邢夫人问道。 “那就是他的事情了。”贾敏回答的很干脆，她相信徒海能摆平一切。 贾敏看着邢夫人和贾赦依旧半信半疑的模样道：“我才知道他让你们过来，大概是想让你给我撑腰，不过，你们即便不帮我，我也是要和离的。” 邢夫人马上道：“妹妹放心就是了，我们怎么会不帮你呢。” 贾敏轻笑道：“那就好。” 黛玉的生辰之后，贾敏就给林氏的族人及豫王妃下帖子，邀请他们去林府。 贾敏自是把黛玉和迎春留下来，另外，因着封氏和英莲年前就搬到姑苏城里住了，贾敏的庄子又安全又清净，因此素怀病好之后就挪过来了。福嬷嬷就及徒海留下的人一并照看他们三个人。 第35章 针锋相对 素怀身体依旧虚弱，一来到庄子上见了福嬷嬷一面就去休息了。他是被弄醒的，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边有个东西不停的动来动去，脸上还痒痒的。 素怀很不高兴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黛玉正安然的睡在一边，小手还不停的挥来挥去，她穿着真红的小袄，领口和袖口都镶嵌了一圈白狐狸毛，也就是这些毛挠到了素怀的脸。 素怀抖开了自己的被子盖在了黛玉身上，他趴在床上，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子黛玉，忽然伸出手去，捏住了黛玉的小鼻子，“嗯嗯”黛玉难受的哼哼了几声，小脸皱作一团，睁开了眼睛，嘴一扁正要哭的时候，正瞧见了素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黛玉的嘴角立马翘起来惊喜的说道：“素怀哥哥，你醒啦。”黛玉知道素怀来了，非要过来看他，但是那时候素怀已经睡了，雀歌要把黛玉抱走，黛玉却说要在一边等素怀醒来。黛玉趴在床头等了一会子，见素怀还不醒，自己又困倦的不得了，就爬上床了，在一边躺下睡着了。 素怀问道：“你怎么来啦？还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好凶，黛玉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控诉道：“还不是因为你老是不醒，我等着等着就困了。” 素怀看了她一眼，黛玉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袖口的毛弄到了鼻子里面，阿嚏、阿嚏……黛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素怀无奈道：“你就不能先把小袄脱了么？穿着睡觉多不舒服？。” “我不会呀。”黛玉很是理直气壮。 素怀看了看黛玉，正犹豫自己要不要上手的时候，雀歌进来了。 雀歌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看到黛玉和素怀头挨着头说话的时候，心里真是暗道不好，一会子不见，这小祖宗怎么就躺下了。 雀歌跟在贾敏身边自然是知道素怀的身份不一般，她大体是知道贾敏的心思的，贾敏对于两个孩子的接触一直是矛盾的，既想要黛玉和素怀结下情谊，以便日后素怀能看顾黛玉几分，又怕感情太深了，来往太密了让有心人利用。最后就顺其自然，不让黛玉离素怀太近也不必刻意的疏远了。 雀歌忙把黛玉抱起来说道：“姑娘可是困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黛玉伏在雀歌的肩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说道：“我还没和素怀哥哥说话呢。”雀歌看了一眼倚坐在床头脸色苍白的素怀道：“你素怀哥哥还要休息呢，等你睡醒了再找素怀好不好？” “待会我去找你。”素怀的声音凌凌如石上水。 “那好吧。”黛玉闷闷不乐的说道，“不许失约。” 黛玉去睡觉了，林府那边的好戏也到□□了。 林家族人离的近些，比贾敏还要早些去了林府，西贝林一脸憔悴的出门迎接，西贝林的这一支和林家族人这一支往上数五代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支原本关系极其亲密，后来因年代久远才疏远起来了，西贝林这一支人丁稀少，连着几代单传，而另一支却人丁兴旺，在姑苏城的势力也不小，真林海再世的时候就去修复和林家族人的关系。 故此林氏现在的族长名唤林岩的和真林海的关系极好，他一见到西贝林这么憔悴消瘦忙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过年的时候也没见你瘦成这样啊？” 西贝林真是有苦说不出，过完年之后，隔三岔五的就有人往他院子里扔人头，这些人头不是别人的，而是袭击贾敏的那群人。一个人头扔下来，西贝林要喝好几天的药调理睡眠，快好的时候又有人头扔下来了。西贝林也曾让人堵守，但是那个人武功高强，毫无踪影。 这人自然是徒海安排的，用他的话说，扔完了人头还有人胳膊人腿，足西贝林好好享受一番。现在看看，确实是如此，西贝林晚上根本不敢合眼睡觉，但是白日还要准备升迁事宜，打点官场上往来的事宜，而且七皇子的势力并不如同前世那般，太子也没有被废，他又担心自己前途的问题。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西贝林又不能把这件事情说于外人听，只能含糊过去：“多谢岩三叔的关心，最近事物繁忙，休息的不太好，过段时间就好了。” 西贝林看了看林岩身后的族人问道：“岩三叔今日登门是为何事呢？”林岩答道：“是侄媳妇下帖子请我们过来的。” 林岩也觉得奇怪，过年的时候贾敏并没有出现，说是病了，林岩大抵是知道林家的事情的，贾敏年前就病了，而且西贝林府上也不曾传出宠妾灭妻的话来，也就没多管。可是冷不丁的，贾敏就下贴子请他们过府。 林岩见西贝林一脸的迷茫暗道不好，他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着林海马上就去扬州任上，这是难得和他搞好关系的时机，也顾不得其中的古怪就领着族人们来了。现在看来，林海分明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这……这…… “岩三叔来的真早，倒是我又是远迎了。”正当林岩想法子的时候，贾敏的声音传来。 众人忙望过去，看着贾敏着玫瑰色的绣牡丹褙子，月白色绫袄，下系着镶绛紫滚边的墨绿色综裙，外罩香色斗文百花不落斗篷，显得光彩照人，雍容华贵。她款款的走过来，身边是贾赦和邢夫人，有丫头婆子小厮想要拦截贾敏，皆被贾敏身边的护卫隔开了。 西贝林的脸色随着贾敏走进一步就难看一分。 林岩惊讶之下脱口而出：“侄媳妇不是病的起不了身吗？” “我妹妹病的起不来身？”贾赦佯装惊讶万分，看了一眼贾敏又看了一眼林岩，不满的说道：“可不带这么诅咒人的，我妹妹可是康健的很。” 贾敏扫了一眼西贝林，眼波流转道：“您是听林都转运使说的吧？怪不得呢。” 林岩听到贾敏的话眉头一皱道：“侄媳妇这话怎的这般……” “我可当不起您这一声侄媳妇了，您还是唤我贾太太吧。”贾敏含笑着打断林岩的话。 “太太这是病糊涂了，还不把太太扶下去。”西贝林厉声吩咐下人。 贾敏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林大人着什么急啊，你千方百计想要除了我，我现在自动让贤，你还不乐意了？” 西贝林目光犀利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贾敏吐出几个字道：“我要和离。” 西贝林勃然大怒道：“你还想着和离，凭你做下的那些事情，就足以让我休了你。” “休我？”贾敏掩口笑起来道，“且不说我为公婆守孝属三不去，就说这七出，一无子，二淫泆，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我好好问问林大人，我犯了哪一条？” 西贝林一时语塞，贾敏不事舅姑、妒忌都是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她做的极其妥帖。 贾敏笑着说道：“那咱们就一条条分说吧，无子，妒忌，家里有两个妾，一个诞下一女，一个怀着孩子，这两条自然是不符合的。我伺候婆婆过世，婆婆在世的时候对我多有赞扬，自然不算是不事舅姑。至于其他的几条，我自认为清清白白的。” 西贝林已然冷静下来道：“盗窃，你曾挪用林家的祖产补贴你自个的嫁妆。” 贾敏拍手道：“正好，我娘家大哥大嫂在，咱们就拿出嫁妆单子对一对，再请出木管事出来，木管事可是老人了，在帐房多年对林家的家产知道的一清二楚，请他来查一查，另抬出林家的帐房册子，开库房对一对。” 开库房不就让家财让别人知道么，财不外露，西贝林还是懂得的，他道：“我是相信木管事的，就让他查一查。”贾敏并不曾出言反驳，只对着林岩说道：“正好请林家族人给我做个见证。” 林岩只觉得嘴里发涩。 众人等了小半个时辰，木管事才出来，拱手道：“林家家财并不曾少。” 西贝林拍案而起，指责的话待看到木管事波澜不惊的眼神的时候，硬生生咽下去了，木管事今日这么说就是他投向了贾敏，自己逼问他，保不齐他又要说什么，偏偏，木管事在外人还是林家下人眼里都是忠心之人。 西贝林只能吃这个闷亏，林岩插嘴道：“侄子不妨抬出账册出来。” 西贝林露出苦笑道：“年前一场火损毁了。” 贾敏忙摆手道：“帐房着火的时候，我可是在灵岩寺住着给婆婆念经祈福。得问问当时管事的人才是。”贾敏的话里分明是拿着西贝林宠妾灭妻的事情来威胁他，西贝林听出来了。 西贝林厉声说道：“好了。” 他看了一眼跟着贾敏的护卫道：“你身边的护卫哪里来的？”他能瞧出来不是一般的练家子，贾敏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她在外面住了那么久，指不定和谁勾搭在一起，那人给她的。 “是我给她的。”声音虽轻但是却含着威严。 豫王妃坐在软轿上由人抬过来了，贾敏忙迎上去，豫王妃看了一眼贾敏的身边护卫，寒月、昆吾是徒海身边身手最好的护卫，自己儿子还真是上心呢。 豫王妃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西贝林道：“是我给她的，她曾说过身边不安全，我一时怜悯她将护卫暂且借给她，其中的原因，还需要我说吗？” 这其中牵扯到他派人暗杀贾敏的事情，西贝林色如白纸，豫王妃知道这件事情了，就不好办了，为今之计只有放过贾敏，与她和离了。 但是，和离可不是能带子女的，林黛玉终究是姓林。 第36章 成功和离（倒V） 西贝林冷声说道：“我同意和离，但是，黛玉必须留在林家，她是我林家的孩子，不能让别人养着。” “你妄想。”贾敏厉声指责道，提到女儿，贾敏难得的失态，邢夫人忙按住贾敏被气的不停颤抖的双手。 西贝林见状反而高兴起来，眉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道：“黛玉必须留下来，即便是闹上公堂，我也要黛玉这个女儿。” 贾敏被邢夫人掐一下反而平静下来了，听到西贝林的话，讥讽道：“何必闹上官府呢？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请豫王妃评理亦是可以的。” 贾敏环顾了一下四周，望向豫王妃道：“我不同意将我的女儿留在林家，因为，”贾敏恶狠狠看了一眼西贝林道：“因为，林大人人品低劣，他不配抚养我女儿。” 贾敏道：“不知道，林大人可敢把你的两位妾室请出来？”西贝林脸色难看起来。 贾敏说道：“林大人自然是不敢的，因为这两个妾，一个是不告而取，以良为妾，先是纳其为外室，后有了身孕才接进家中。” 贾敏看了一眼西贝林道：“林大人还让我说下去吗？这后一个妾的来历？” “够了。”西贝林大声呵斥贾敏。 豫王妃却开口道：“哦，难不成这一个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贾敏回答道：“这第二个妾，原是我身边的丫头，本就是给林大人为妾的，可惜林大人真真是急不可耐，尚在孝期的时候，就和这个妾勾搭在一起，暗结珠胎。诸位若是不信，可请大夫给那位妾把把脉，看看她肚子中的孩子到底几个月了。” 众人闻言皆神色一变，这要是传出去的话，林海的官运就要坏了，甚至还会连累林家的名声。 林岩不得不上前打圆场道：“贾太太自是一副慈母心肠，也是真心疼爱黛玉，我们也不会忍心拆散你们母女的。” 贾敏挑眉看了一眼西贝林，西贝林咬牙道：“岩三叔说的是。” 贾敏嘴角勾起来，邢夫人上前道：“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说一句，妹夫，不对就是林大人做的委实过分了一些，若不是他宠妾灭妻，我妹妹也不会想着和离呢。听说那个姓苏的小妾住在正院子里，还掌管家里的中馈，家里的下人唤她什么二太太，我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林大人是书香世家，怎么会做出这等不合礼仪规矩的事情呢，可是我来了之后，才发现竟是真的，可怜我妹妹，公侯之女竟被个小妾欺辱。” 一不做二不休，不如不西贝林所做的一切都宣扬出去，看他还能不能做官。 “贾大老爷，贾大夫人，贾太太，我这侄儿一时糊涂竟然做下了这等事情，我替他向你们赔罪。”林岩打断了邢夫人的话，说道：“贾太太的嫁妆自然是贾太太的，黛玉也跟着贾太太，另我侄儿会出一份家产算是给黛玉的嫁妆，自此两清，再无来往。贾太太意下如何？” 再让邢夫人说下去，林海就真的完了，林岩此举一方面是看在他和林海的交情上，另一方面是林海的官途一向顺畅，林家人得靠着林海提携。最后，也是不牵连林家其他人的名声。 林岩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邢夫人对着贾敏道：“贾太太，只要做了，就难保不留下痕迹，是经不得查的。”林岩看了一眼木管事。 西贝林眼睛一亮道：“正是如此，去你庄子上查一查，看你……” “够了。”“ “住嘴。” 豫王妃和林岩的声音同时想起，林岩忙欠身拱手，豫王妃淡淡说道：“就这样吧，按照他的说法办吧。”豫王妃调整一下姿势道：“寒月，拿着令牌去请姑苏知府请过来，既然要和离了，就请官府过来，立分文书。”说完便闭目休息。 西贝林被两人呵斥之后，瞬间明白过来，有豫王妃撑腰，他根本就查不了贾敏的东西，反而会被贾敏抖落出来他的把柄，到时候自己的仕途可是要完了。 贾敏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长相极其普通的林岩，暗道不愧是一族的族长，不显山不显水，关键时候能镇的住场子。 豫王府的人亲自去请，姑苏知府很快就来了，春寒料峭的时候，他竟然一脑门子的汗，这事情实在是太棘手了，官员和离，真是前所未闻，而且里面还有一个不好惹的豫王妃，一不小心，自己就要倒霉喽。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好像都已经谈妥单了，姑苏知府亲自写了和离书，一式两份，贾敏西贝林签字盖章时候，两人各持一份。另有贾敏的我嫁妆及给黛玉的嫁妆，也是有着林氏族人，姑苏知府还有豫王妃作为见证。 交接完毕，都已经是半下午了。豫王妃等人自然是不会吃林府的饭，还是姑苏知府从酒楼叫了上好的席面。 贾敏虽然身体极其疲惫，但是精神却极其亢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此被移走了。 而邢夫人见豫王妃来，早有一肚子话想要问贾敏，但是豫王妃没给她这个机会，离开林家的时候，贾敏本想和邢夫人一辆马车，豫王妃却道：“你坐我的车子，正好我要去你的庄子。” 贾敏和邢夫人对视一眼后，乖乖的上了豫王妃的马车。 豫王妃挑剔的看了贾敏许久，说起来，贾敏此时已经年近三十了，但是美貌依旧保养甚好，如同二八少女一般，也有让自己儿子倾心的资本。但是，除此之外？豫王妃就不明白了，不过是相处几天而已，自己的儿子就那么死心塌地，甚至不嫌弃她嫁过人，等她和离后再娶她。 豫王妃没好气的说道：“我前来，一是徒海的请求，二是你曾救过我的恩情。自此，咱俩之间就两清了。” 贾敏极其恭敬的道：“话虽这么说，不过，多亏了王妃您，事情才这么顺利，您的恩情我自是铭记在心。” “这道不必了。”豫王妃摆手道，“只要你离我儿子远远的，我就阿弥陀佛了。” 贾敏神色却坚定起来道：“这是不能的了，我和令郎情投意合。” 豫王妃立马来气道：“情投意合，你尚未林家妇就和我儿子情投意合？真真是不守妇道。我是不会同意你过门的。死了你那条攀龙附凤的心吧。” 贾敏也不是一味的好脾气道：“我年前就已经搬离了林府，和那林海早就恩断义绝了，只不过存一个名头而已。和令郎之间虽不合乎规矩却情难自抑，至于您是否同意，不怕我说大话，令郎这辈子除了我不会娶任何人的。” 豫王妃气的哆嗦起来，贾敏继续说道：“我也不曾存攀龙附凤的心。王妃，您相信前世今生么？我和令郎是前世留下的缘分，甭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豫王妃不停的抚着胸口，指着外面道：“你给我出去。” 贾敏行了一礼，马车停下后就迅速离开去了邢夫人的马车。 贾敏没问豫王妃为何要去她的庄子，左右不过是看一看素怀而已。 这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豫王府的小世子去了贾敏的庄子上。 福嬷嬷看着满脸笑意好奇的看着周围的徒翊，又看看他身后跟着的下人还有行李，觉得头大起来。这么不吭一声，突然跑上门来说要住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福嬷嬷，您不必为难，把我安排到翀堂兄的院子就好啦。”徒翊笑道。 福嬷嬷看着这么一张可爱的脸脸庞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能道：“这得问一下素怀。” 徒翊点点头。 “嬷嬷，发生了什么事情呀，这么吵？”甜甜糯糯的声音传来，黛玉揉着眼睛走出来了。 徒翊一见到黛玉，眼睛一亮，立马奔到黛玉面前，盯着黛玉。 黛玉被吓一跳，也盯着他。大眼对大眼，看了一会子，徒翊噗嗤笑出声来道：“你就是我妹妹了。” 黛玉一脸迷惑，福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要是贾敏带着黛玉嫁给了徒海，黛玉和徒翊就算是堂兄妹了，这徒翊是怎么知道的？ 徒翊拉住黛玉的手道：“叔父都告诉我了，我要多一个婶娘，一个妹妹，还说让我照顾好妹妹。”徒翊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塞到了黛玉的嘴里。 黛玉品到凉凉的甜味，一下子想起来了，高兴的说道：“你是小哥哥。” “嗯。”徒翊笑眯眯的点头、拍了拍黛玉的脑门说道：“你再喊一声小哥哥，我再给你一颗糖。” “小哥哥。”黛玉靠着福嬷嬷很是干脆的甜甜喊一声，其实黛玉也很喜欢吃糖，但是贾敏很少给黛玉吃的，怕吃坏了牙。 一边的福嬷嬷看到黛玉这幅样子，心里很累，姑娘哎，不能为了一颗糖就被别人骗了。 徒翊递给了黛玉一颗糖，黛玉便喊了一声小哥哥，徒翊又给了黛玉一颗糖……. 徒翊把荷包翻过来无奈的道：“已经没有了。”“ “啊。”黛玉颇为失望，徒翊马上说道：“我明天再拿给你。”“ “谢谢，小哥哥。”黛玉的眼睛弯起来。 徒翊也忍不住笑起来，叔父果真没骗他，他的妹妹果真是玉雪可爱，有趣极了。 福嬷嬷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一声小哥哥一颗糖，待她回神的时候，徒翊荷包里的糖全都在黛玉的手掌心里了，忙对黛玉道：“姑娘，你今天已经吃了一颗糖了，剩下的留到以后吃，我先给你收起来。” 黛玉只好恋恋不舍把糖交给了福嬷嬷，不过，自己要多一个哥哥了，黛玉很是开心。小孩子熟悉起来很快而且徒翊又是温柔和善的性子，很快和黛玉嘀嘀咕咕起来。 福嬷嬷在一边只祈祷贾敏快些回来。 第37章 准备回京（倒V） 素怀得知徒翊要过来的时候大吃一惊，不过转念就想明白了，东宫已然和豫王府站在一条线上，那么徒翊身为豫王府的下一任继承人和他这个太子嫡子怎么也得先搞好关系。自然是从小一同长大，情谊比较深刻。 素怀点头同意徒翊搬到自己的院子来，徒翊过来的时候，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尾巴。黛玉自从知道徒翊会是自己的哥哥后，就觉得徒翊什么可亲，就想粘着他。 素怀看着徒翊牵着黛玉过来，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呢？” 黛玉松开了徒翊的手跑到素怀的面前高兴的说道：“素怀哥哥，你醒啦？” 黛玉伸出手指踮起脚伸直胳膊点了点素怀脸上红印子问道：“这是什么呀？” “出花子留下来了，过一段时间就没有了。”素怀回答道。 “真够难看的。”黛玉随口说道，但看到素怀的脸冷下来之后，马上改口道：“我不嫌弃你的。”素怀这才阴转晴。 素怀看了看徒翊道：“你们怎么这么熟悉了？” “因为他是我小哥哥呀。”黛玉看着素怀认真的说道。 “哥哥？”素怀疑惑不解的看了看黛玉和徒翊。 徒翊没有开口解释笑而不语，他答应了叔父不能往外说的。素怀见状心底有些不悦，但仍闭口不再问了。 徒翊笑道：“我得去看看我的屋子布置的如何了。” 黛玉看了看徒翊，又满是期待的看了看素怀，素怀只能道：“我们能去看看么？” “当然可以。”徒翊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即俏皮又可爱。 他们忙着布置屋子，那边贾敏一行人就回来了。 豫王妃率先下了马车趾高气昂道：“我要去看一看素怀。”贾敏佯装头疼道：“哎呦，我这身子真是受不得累，雀歌，你领着王妃过去吧。哎呦呦，秋浓，冬染快来扶一扶我。” 豫王妃眼睛刮了一下贾敏，哼一声道：“还不快点。”雀歌忙领着豫王妃过去了。 贾敏见着豫王妃走了，马上好起来了，一边的邢夫人不由纳罕，贾敏这是和豫王妃有什么纠葛，她这样下豫王妃的面子，豫王妃竟然忍了！这么说来，徒海要娶贾敏的事情十成十就是真的了。 邢夫人心里莫名的激动起来，她本以为古人都保守木讷呢，想不到竟然真看到霸道总裁爱上我非我不娶的戏码，她满是八卦的看着贾敏，有一肚子话想要问她。 贾敏瞟了一眼邢夫人，莫名的打了寒战道：“咱们进去说话吧。” 邢夫人一坐定就问道：“妹妹，日后有什么打算呢？” 贾敏回道：“自然是回京城了，这南边无依无靠的。l “回京城好。”邢夫人笑眯眯的，心底盘算着贾敏嫁给徒海的好处，“回京城了，有娘家给你撑腰，也不怕被别人欺负了，妹妹要住哪里？” 邢夫人不等贾敏回答就说道：“妹妹住家里就是了，妹妹放心，有我和你大哥在，没有谁敢欺负你们的。” 邢夫人一拍脑门道：“得赶快给府里写信，让府里收拾出一出清净的院子出来。”不过，他们好想没告诉贾母，贾敏和离的事情。邢夫人看了一眼贾敏，恰逢贾敏看过来，随即两人一同看了贾赦。 贾赦呆呆的抬起头，邢夫人满是笑容道：“老爷是一家之主，自然是老爷来写这封信。” 贾敏轻轻颔首，她母亲也有只有拿贾赦这样的无赖才没法子。她没有拒绝邢夫人的美意，京城里贵人多，住在外面万一惹到人就糟糕了，虽然有徒海留给她的人，但不如在贾府里面安全。至于贾家人是否乐意会不会说什么闲话，就不在贾敏的考量范围内了，还有邢夫人在呢。 邢夫人继续商讨问道：“妹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贾敏答道：“得看豫王妃的打算，多半是和她一同回去的。” 邢夫人的眼睛亮起来，道：“那要是时间定下来了，就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和你们一同回去。”邢夫人叹口气道：“老爷和我出来这么久，不能孝顺母亲，真是不孝，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想念老爷。” 贾敏不想回话，转了话题问道：“琏儿怎么样呀？我这些日子忙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邢夫人收敛几分玩笑的神色回答：“正在书院读书呢，他虽然起步晚点，不过还算是聪明，打算参加这一课的县试，大体能考上个秀才。” “那，琏儿舅舅认不认琏儿呢？”贾敏又问道。 “我打算等琏儿考上了再去让琏儿找他舅舅，那样也能拿得出手，至少孩子没长歪。”邢夫人呢回答道，贾敏微微颔首，邢夫人是真心为贾琏考量。 另一边雀歌领着豫王妃去了素怀的院子，顺便抱走了准备做吃瓜群众的黛玉，黛玉趴在雀歌肩膀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素怀的院子说道：“那是小哥哥的我祖母么？看着真凶啊，和小哥哥一点都不一样。” 一边跟着的流光心底暗暗吐槽着，将来也会是你祖母的。 黛玉一看到贾敏就扑过去撒娇道：“娘亲回来啦。” “嗯。”贾敏让她给贾赦和邢夫人行礼后，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问道：“你去哪里玩啦？” “和小哥哥去了素怀哥哥哪里了。”黛玉回答道。 邢夫人听了心中一动，能让豫王府小世子过去的人可不一定是普通人，这个素怀是什么身份呢。 贾敏浑然不知邢夫人的心思对着黛玉说道：“你素怀哥哥身体刚好，你不许去打扰他，知道了吗？” 黛玉点点头。 豫王妃坐定之后就直接对素怀说道：“过一段日子，我要领你回京城。”素怀脸上表情未变。豫王妃继续说道：“不过，你得先去皇觉寺待一段时间。” 素怀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是否还需要剃发呢？” “这到不必了。”豫王妃忙道，“太子妃的意思是让你继续蓄发。” 豫王妃叹口气道：“你暂且忍一忍，只等九岁生日过了，就可以回宫里了。” “我知道了，叔祖母还有什么交代没有？”素怀平静的问道。 豫王妃看了一眼徒翊道：“我让翊哥儿陪你住一段日子，要麻烦你照顾翊哥儿了。” “叔祖母客气了，翊堂弟很乖巧的。”素怀回答道。 豫王妃🈶看了一下徒翊的房间，嘱咐了他们几句，才离开了。贾敏自然是称病没有送她。贾敏心想，豫王妃不待见她，何必要往前凑呢。 她正让厨房收拾出一桌饭菜出来，和离这等事情顺利完成了，总得庆祝一下吧。 饭毕，邢夫人一行人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了。 邢夫人刚一坐定就让丫头去打探素怀的身份，但是刚吩咐完，就制止了丫头，还是算了，能和徒翊相交的人定是非富即贵，不适合她家迎春，何必去打探呢到时候惹了贾敏不高兴，还不如去看贾赦写信呢，怎么样遣词造句才不惹贾母那么生气。 她准备给贾母一个惊喜，不，是惊吓，贾母同样也给她一个惊喜，只等着她回到京城就告诉她。邢夫人浑然不觉的收拾东西准备回金陵，三月初就是童生试了。 邢夫人走了之后，贾敏的小庄子就恢复了平静，家里多了两个人，最高兴的莫过于黛玉了，多了两个玩伴。 素怀和徒翊都是要练武读书的，黛玉也不嫌烦，坐在练武场旁边看着他们比划，等他们读书的时候，她也跟着坐在一边听。贾敏很是惊讶的发现，她闺女短短几天认识了不少的字。 这也勾起了贾敏的心事，一般孩子启蒙的时候会取一个大名，但是贾敏想要早些给黛玉取个大名，黛玉虽好，但是有什么绛玉在后面恶心着，连带着贾敏也不想叫了。 她心里正想这件事情，徒海的信里就提到了这件事情。徒海的意思是黛玉继续姓林，毕竟黛玉才是真正延续了林家血脉的人，也算是他对林家的一丁点念想，只不过得去一个大名，徒海选了几天才选出了一个“曦”字。 曦，日光也，旭日之曦，晨光之曦。 黛玉一醒来就被告之自己有大名了，名曦。黛玉趴在贾敏肩头看着贾敏手里写有曦的那张纸，忍不住道：“好难写啊。”贾敏轻笑一下道：“等你长大一些就会写了。” 黛玉吃过早饭之后就忍不住拿着那张纸给素怀还有徒翊看。 素怀看了一眼道：“反正你都不会写。” 黛玉鼓鼓的说道：“等我大了，就会了。” 徒翊轻笑起来道：“挺好听的，字意思也好。曦曦？”黛玉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时光流转了，到了该启程的时间了。 第38章 回京琐事（倒V） 而此时，贾琏已经通过了童生试里面的县试和府试，只等着参加院试了，而张廷玴也已然到金陵任上了。 贾琏当即去拜访张廷玴，张廷玴看了看贾琏的文章，又看了看贾琏一表人材和自己的姐姐有几分相像，虽然当年贾家对不住他们张家，但毕竟贾琏是自己姐姐的血脉，若是成了纨绔子弟，自是不必认回来了，没得糟蹋了姐姐的血脉。但如今，虽谈不上少年又成，但好歹没走歪路，姐姐若是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张廷玴这样想着就认回了贾琏，但对着贾琏极其严厉，让贾琏住在自己的官邸，与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同教导，贾琏真是叫苦不迭。 邢夫人却是高兴的不得了，她原本还最难，贾琏要留在金陵读书，快的话两年慢的话时间更长，留贾琏一个人待在金陵中地方，怕是一不留心就被别人挑唆了引诱了，但是要是她和贾赦留在金陵，那也不好，他们离开贾府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贾敏即将北上。 按照王夫人和贾母的力气性子，说不准会和贾敏闹出什么不快，自己正好可以趁机搞好和贾敏之间的关系。面对共同的敌人，革命友谊才会更坚定。 张廷玴一出手自然是解决了邢夫人的难题，邢夫人和贾赦当即打包好贾琏的东西，将贾琏送进了张府。张廷玴府上没有女主人，只能亲自见了邢夫人。 张廷玴和贾赦说了一会闲话，才问道：“听说令妹和离了？” 邢夫人心里一咯噔，抬眼去看张廷玴，他正品着一杯茶，面上一片云淡风轻。 贾赦以为张廷玴不过是随口一问大大咧咧道：“是，那林海欺人太甚了，我妹妹是同他过不下去了，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我妹妹何必去受那个气，妹妹和他和离了。” 张廷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听了贾赦的话微微颔首，说起旁的话来了，邢夫人可不认为张廷玴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她有感觉张廷玴一定是心动了，或者说是有那个念头了。如果是真的，邢夫人不由感慨这年少时分的情谊。 邢夫人暗道可惜喽，张廷玴人品才貌不差什么，已过了而立之年，仍一副风流清隽儒雅的模样，不知道多少小丫头看了会心跳加快。但是，有徒海珠玉在前，张张廷玴就只能悲剧了。 邢夫人当然不会傻傻的去告诉贾敏这件事情，说出去，贾敏只有恼她的。不过她回去的路上还听到了一则流言，说是某某大人娶了发妻之后，爱慕上了一良家女子，顾不得规矩礼仪，非要抬回做二房太太，发妻不堪受辱与之和离。 邢夫人一听就知道是西贝林的事，这种略带点桃色的缠绵悱恻的高门大户之间的小道消息最受世人的欢迎了，一时间姑苏城沸沸扬扬的。邢夫人听了不过是当做笑话来听，反正旁人听了也只称赞那发妻的。 邢夫人这才感受到了古人对待女子和离再嫁之事的宽容，原也不是那个朝代都让女子守节的。 邢夫人抛开乱七八糟的心思，准备去和贾敏汇合一并去往京城。 贾敏早就忙碌起来了，先让流光带着一些不方便携带的大件的家具及其他贵重物什先行上京一并运到自己的陪嫁宅子里，顺便休整一下自己的陪嫁宅子，以防万一。自己随身带些轻便轻巧的东西及贴身之物。她这么做是防着贾府，省的贾府的人见钱眼开昧下她的东西。 贾敏忙忙碌碌一上午，正坐在喝水休息的时候，见着黛玉闷闷不乐的坐到一边，关切的问道：“又不高兴了？不去找素怀他们玩么？” 黛玉摇摇头，愤愤说道：“素怀哥哥，他玩角球的时候太厉害了，不说让让我。”角球类似打马球，需要用皮革包裹球，可以踢或打着玩儿，谁以最少的次数用弯头棍把毛球先打进洞里谁就赢了，适合不善骑乘的妇女和儿童们玩耍。 “你就因着这个不高兴了？”贾敏继续问道。她把黛玉抱起来道：“输赢之间是没有让与不让了，他为什么要让你啊，即便是让了你，你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你不能仗着年纪小，就让别人无条件的迁就你。” 黛玉有些懵懂，贾敏摸了摸她的头道：“日后我在慢慢告诉你。” 黛玉解释着：“不是让我，是小哥哥说他要是赢了就领我去钓鱼，结果素怀哥哥把小哥哥打的……落花流水。这下子小哥哥就不能带我去玩了。” 贾敏算是明白了，和着是素怀和徒翊之间比赛，徒翊说自己赢了就带黛玉玩，结果是素怀赢了，徒翊就没法带黛玉出去玩了，黛玉因此闷闷不乐。 “好了。”贾敏干脆利索的说道，“你小哥哥本就没什么必须要领你玩的，他赢了是意外之喜，输了也没什么损失的。”她怕黛玉不明白，只能说道：“过两天咱们坐船了，再领着你钓鱼。” 素怀晚些时候派了人过来给贾敏解释了一番，不是故意惹黛玉生气的，只不过是徒翊和黛玉都小去水边的话怕出什么意外，只好用这种法子来拦下黛玉了。 贾敏笑眯眯的让丫头转达谢意，此事算是掠过不提了。 黛玉却惦记上了钓鱼，一直上了船都念念不忘，贾敏没法子只能让下人领着黛玉去钓鱼，素怀读完书去甲板上散步的时候就见着黛玉坐在甲板上顶着鱼竿，旁边的丫头给她打着伞。 他是和贾敏一条船，为了掩人耳目，跟着豫王妃一起太过于显眼了。素怀微微挑眉，他没想到黛玉的竟然耐得住性子，也没想到黛玉竟然这么倔强，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做。 素怀走过去，黛玉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素怀垂眼看了一些黛玉道：”你这样是钓不着鱼的，船一直在动，得等船停泊之后才可以。” 黛玉的脸色立马失望起来，素怀又说道：”不如让船家用网给你捕鱼吧。” “还能用网捕鱼啊？”黛玉好奇的问道，”我还没见过呢。” 素怀点点头，吩咐湛卢去准备，湛卢一脸菜色，他本就晕船，他家小主子还让他去捕鱼，他是护卫又不是渔夫。湛卢心里吐槽着，还是去乖乖找船家了，船家知道坐船的人非富即贵，想要看看捕鱼，便欣然答应。 黛玉和素怀就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船家撒网捕鱼，船速并不算太快，也许是黛玉他们的运气比较好，没多长时间就有鱼落网了，船家把乱跳的鱼放入了竹篓之中，抬给了欣喜无比的黛玉去瞧。 那竹篓跟黛玉差不多高，黛玉踮起脚尖，扒着框沿才能看清楚里面的那条鱼，黛玉想要去摸一摸，把篓子往自己斜了斜，还是够不到，黛玉又斜了斜。 “小心。”素怀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黛玉的腰，雀歌在一边被吓得心惊肉跳，要不是素怀动作迅速，黛玉就要栽进筐子里了，万一有接口什么的划伤了黛玉的脸颊，那就糟糕了。 黛玉也被吓的够呛，靠着素怀，筐子已经歪到了，里面的鱼也蹦出来，在甲板上活蹦乱跳，素怀拍了拍黛玉说道：”以后还淘气不？”黛玉含着一包泪摇摇头，靠在了素怀的怀里。 “好了。’素怀摸了摸她的头道，”让厨房把这几条鱼给炖了，给你压压惊。” 贾敏知道的时候也被唬了一下，那竹篓里面参差不齐，万一真划到黛玉就追悔莫及了，不过，黛玉的性子也该被拘一拘了。 贾敏给徒海的信里写了这件事情，让徒海帮忙找个教养嬷嬷，徒海收到信的时候真是万分纠结，怕找个严厉的嬷嬷，自家闺女受苦，但是不找一个，怕自家闺女礼仪不合格，太过于活泼了。徒海很喜欢自家闺女调皮活泼的性子，但是呢又怕黛玉太过于调皮胆大了。 贾敏也曾纠结于这些，不过她还是觉得写信给徒海，让徒海纠结去吧，而且徒海是宗室子，人脉要比她强太多了。 徒海纠结了好久，才狠狠信写信回京城给黛玉找一个性子随和，经验丰富的教养嬷嬷。正在京城里等着黛玉呢，黛玉压根不知道，自己随心所欲的小日子快要没有了，她正高高新兴的和素怀玩枣磨，取鲜枣三枚、将一枣横切去半，露出枣核，再用三只竹签将其鼎足而立；取细长的竹篾一根，两端各安红枣一枚，置于枣核上，找到平衡点，轻轻一拨，旋转不已。 黛玉很是好奇这种玩法，玩得不亦乐乎。 一行人的速度不算快，而且每逢大的城池，豫王妃都要命船舶停下来，上岸游览一番，这么走走停停，大概走了两个月才到了京城。 京城已然热起来了，贾母翘首以盼很长时间了，终于等到了豫王妃一行人入京，当然她是不知道贾敏是跟随豫王妃一同上京的。 第39章 虚情假意（倒V） 临近京城，就意味着素怀要和黛玉分别了。 黛玉还不不懂得分别，不过她一想起自己会很久见不到素怀就闷闷不乐。黛玉抱着小布偶，去瞧素怀的门的时候，素怀正准备洗漱，开了门大吃一惊道：“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黛玉身后的雀歌解释着：“姑娘睡着睡着，突然醒了说要找您。” 素怀侧了侧身子让黛玉进去，黛玉却道：“素怀哥哥要走了么？” 素怀点点头，黛玉闷闷不乐说道：“我是不是会好长时间见不到你啊？娘亲说我人小不记事，还是忘了你怎么办呀？” 素怀笑意浅浅摸了摸黛玉的头道：“没事，我会记得你的。” 黛玉闻言这才笑起来道：“那就由素怀哥哥记着吧。” 素怀又道：“我要送给你一个礼物。”“什么呀？”黛玉好奇的跟在素怀身后。 素怀让湛卢提出了一个竹篮子，放到了地上，黛玉探身看了看，眼睛里蹦出惊喜，里面是一只临清狮子猫，全身雪白长毛，唯有头颈正中有异色，尾尖与头斑一色。世人俗称此猫为鞭打绣球。 小猫还小的很比大人的手掌大不了多少，黛玉指着篮子的猫惊喜说道：“这是给我的么？” 素怀点点头，路过山东的时候，他特意让人去寻的，此猫性情恬静可爱，温顺宜人，最适合黛玉养了。 黛玉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小猫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黛玉好奇的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呀？”素怀回道：“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自然由你来取。” 黛玉托着下巴想了一会道：“它头上的这块斑那么圆，跟个球一样，就叫它绣球吧。”素怀点了点头道：“以后有它陪着你，你就不会那么无趣了。” 黛玉很兴奋准备抱着小猫去让贾敏看一看，但是转念想着，礼尚往来，她还没给素怀东西做为还礼呢，黛玉看了看，把怀里抱着的小羊布偶塞到了素怀的怀里道：“这个是回礼。” 这布偶是贾敏特意找人做的，上面裹了一层白色兔毛，眼睛是两颗黑珍珠，黛玉很是喜欢晚上睡觉都要抱着。 素怀也是知道黛玉很是喜欢这个布偶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道：“你舍得么？要知道给了我，就是我的了，不许在要回去了。” 黛玉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舍得的。” 雀歌看了看黛玉怀里的狮子猫，又看了看素怀怀里的布偶，觉得有些不妥当，回头跟贾敏说了，那狮子猫极其珍贵，两眼圆而大，一只蓝眼、一只黄眼，炯炯有神，被称为“鸳鸯眼狮猫”。 贾敏看了眼绣球，蓝眼犹如一澄湖水，晶莹剔透，黄眼的似熔金落日，清澈透明。说道：“没什么，对黛玉而言，那是她最心爱的东西，能舍得给素怀，可见她很看重她和素怀之间的情谊，素怀也会明白的，他看重的不过是一份心意而已，不会去在乎东西的好坏。” 贾敏说完，轻叹一口气道：“怕是下次再见到，就不能再叫素怀这个名字了。”贾敏唤了在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绣球吃东西的黛玉。 黛玉蹬蹬蹬跑过去仰头看着贾敏，问道：“娘亲唤我有什么事情呀？” 贾敏嘱咐道：“等上了岸，不许跟别人说起素怀，日后见了也装作不认识，你记住了吗？” 黛玉反问道：“为什么呀？” “你暂且记在心里，要是别人知道素怀的事情，会伤害到他的，所以，你要保守好秘密。”贾敏把食指贴到了黛玉嘴上，问道：“记住了么？”黛玉点点头。 到达通州口岸的头一天，素怀就下船了，直接走陆路去皇觉寺。黛玉知道了，很是哭闹了一会子，不过，还好有绣球陪着她，到让她转移了不少注意力。 豫王妃下了船自然是直接回了豫王府，根本不会跟贾敏一行人告别，倒是徒翊去见了贾敏，他听了徒海的话，心里把贾敏当成长辈看待，自然是不能失了礼节的。这让贾敏对他的印象好得不得了。 徒翊也没和贾敏说几句话就匆匆离去了，贾敏也开始忙着让下人收拾东西。 贾赦被人扶着下了马车，便看到赖大还有王善保、林之孝在码头，王善保颇为激动道：“老爷，您可算是回来喽。”林之孝紧随其后，不多言，安排下人去搬运行李。 倒是赖大伸长了脖子看了看运下来的东西，嘀咕了一声：“怎么这么少。” 贾赦没听见，但是正准备下船的邢夫人却听见了，不悦道：“眼皮子浅的东西，就只知道惦记别人的东西。” 赖大听了这话，讪讪的立在一边，邢夫人看了四周冷哼一声问道：“就你们几个下人过来了？珠儿呢？我们身为他的长辈，他怎么也得抽空迎接一下吧。” “珠大爷去了国子监读书，所以抽不出空来。”赖大躬身解释着，话语中却带着得意。 邢夫人眉头一挑道：“国子监？真是好本事啊，那可是个读书的好地方。”赖大听了想要凑趣说句话，可是邢夫人下一句话就让他僵硬在哪里，邢夫人的话很不留情，“但是学会读书之前，得先学学如何做人。” 邢夫人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出来，八成是王夫人拦着不让贾珠过来，但是贾珠自个也不是明白的，和他爹一样，假正经。 一边的贾敏见了这一幕下意识的抱紧了黛玉，赖大转向贾敏很是敷衍的道：“姑太太来了，老太太可是盼着呢。”见着赖大敷衍的神色，贾敏心底一沉，赖大哪敢这样，无非是他的主子是这样，他才敢这样，看来，自己的母亲很是不喜欢自己回来。 邢夫人看了一眼赖大对着贾敏道：“妹妹放心就是。”邢夫人对着王善保说道：“你在这里好好看着，给我盯牢了，把东西送到东院去，别让什么眼皮子浅的浑水摸鱼了。” 王善保忙道：“太太放心就是了，保管一丁点东西都不少。” “走吧，赖管事，不是说老太太等急了么？”邢夫人对着赖大说道，赖大本想探看一下贾敏的东西，无奈邢夫人发话，只能跟着邢夫人回去了。 一行人进了二门，本来窃窃私语的婆子丫鬟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拿眼镜去打量贾敏，和身边人交换眼神，或是露出鄙夷，或是露出不屑的神色出来。 邢夫人环顾四周冷哼一声，高声说道：“刚才不叽叽喳喳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一个一个跟哑巴一样啦，你们刚才说的什么，说来让我听听。” 有个婆子隐了隐身影，想要往内院传话，邢夫人眼镜大声呵斥：“给我拦下她。”邢夫人身边的婆子立马利索的过去拦住了那个婆子，把其扭到了邢夫人跟前。 邢夫人示意大丫头拂衣去掌嘴，拂衣扇了那婆子一下斥责道：“倒没有主子说话，你这做奴才的偷偷跑了的礼，你们这些眼里没有主子的老货，也得好好受点教训了。” 周瑞家的匆匆赶来陪笑道：“既然迟了一步没迎接大老爷、大太太还有姑太太。”邢夫人却道：“我们回自己家，还要迎什么，没得你这样客气了。” 周瑞家的被哽一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婆子道：“大老爷，大太太，这，老太太还等着呢。” 邢夫人看了一眼贾赦，贾赦心领神会说道：“那就走吧。”便抬脚往里走，还吩咐道：“这眼里没主子的东西就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吧，杀鸡儆猴，看看谁还敢这样。” 贾赦和邢夫人发作一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二是为了和贾敏搞好关系。贾敏虽然知道他们这般是为了向自己示好，但是心里仍是感念邢夫人和贾赦。 贾赦等人刚进贾母的屋子，就听见一声讥讽道：“咱们的大老爷可算是回来了，听说一回来就发了好一通脾气，真是威风的不得了。”说着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太太由着王夫人及丫鬟簇拥着从内室转出来了。 贾赦不以为意嬉笑道：“在母亲面前哪里算什么威风呀，不过是咱家下人的规矩也太差了些，让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笑话呢，该管一管了。”说着看了一眼王夫人，“弟妹就是菩萨心肠，可是这管教下人，还得用雷霆手段才行。” 王夫人低头讷讷道：“大哥说的是。” 贾赦撇撇嘴，真是无趣的很。 “好了，你少说几句吧。”贾母冷言说道，又看向了贾敏。 贾敏将黛玉交给福嬷嬷，自己前行几步，直接跪到了光滑鉴人的地上低声说道：“不孝女见过母亲。” 贾母看了贾敏半响，又是气愤又是怜惜，忍不住拿起自己的拐杖朝贾敏的肩膀打了一下厉声说道：“你确实不孝。” 贾敏闷哼了一声，身子稍微弓了弓，黛玉的眼眶立马红了喊了一声“娘亲。”挣扎着想要去找贾敏，福嬷嬷忙抱紧她。 贾母没注意到黛玉，走到贾敏的面前，哀声说道：“你自小聪明伶俐，我为你延请名师，教导你琴棋书画，礼仪规矩。谁知道你竟然做出这等让家族蒙羞的事情来，那些女则女戒都是白读了吗？早知道你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当初就该让你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贾敏只说道：“是女儿不孝。” 邢夫人看得瞠目结舌，她本以为贾母会对贾敏有几分怜惜，怎么也得先问清缘由，谁知道上来就是斥责。 不过，让邢夫人更惊讶的是，贾母斥责完之后，一脸怒意立马转成满脸怜意，弯腰一把抱住了贾敏大声哭诉道：“我可怜的女儿呀。” 第40章 唱念做打（倒V） 贾母哭归哭可是该说的话一句也没漏下：“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千辛万苦，千娇百宠将你精心养大，十里红妆送你出嫁，只盼着你日后的日子能和和美美，谁知道啊，老天爷这般作弄人，竟然让你回来了，没了那大好的姻缘。日后，你独身一人，可怎么过呀。” 贾敏依旧一言不发，贾母虽说是心疼她，可是每句话都是戳在了她的心头上，若是她不曾得知自己女儿的下场，并知道自己母亲的为人，怕是听了自己母亲的话立时就是做姑子或是死了去。 王夫人忙上前拿帕子给贾母擦泪道：“老太太，您年纪大了，哪能再为儿孙操心呢，儿孙自有儿孙福。” 贾母哭道：“我老了管不了事了，还能操心几年呐？一个个都嫌弃我是个老废物，多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一声，嫌弃我眼花耳聋了。我还不如回金陵去呢，去守着你们父亲，省的说我是吃咸吃萝卜淡操心。” 贾母这是再埋怨贾敏和邢夫人等人不事先告诉她，若是能告诉她，她怎么也不会让贾敏和离，毕竟皇帝对林海宠信有加，出了孝期，连提几级。贾家现在就缺少一个有实职的姻亲。贾母是知道贾代善为何把贾敏许给了林海，不外乎是看林家是书香世家，能提拔拉拢贾家改换门楣。 王夫人听了这话不满的看了邢夫人等人，心里也是怨恨无比。贾敏一和离，可是影响家里的女孩，尤其是她的元春在宫里步履维艰，贾敏这个做姑母的还给元春拖后腿，好不容易求来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兑现。 再则，她的珠儿还在读书参加科举考试，有贾敏这个不能从一而终的姑母，这名声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幸好珠儿的亲事早就定下了，要不然哪里还会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其实，王夫人最为怨念的就是，贾珠读书需要科举出身之人提携，林海探花出身，正好能提携珠儿，为他铺路，如今都成一场空了。 邢夫人戳了戳贾赦，贾赦忙上前道：“母亲，事急从权，您可是不知道林海那厮有多过分，我最为心疼妹妹了，知道了是不能忍这口气的，就是撕破了脸皮也不能让妹妹在林家受苦，立马让妹妹和林海和离了。” 贾母不再说话，只不停的哭泣，她再多说就跟她不心疼贾敏让贾敏在林家受罪一样。她轻轻捏了一下王夫人的手。 王夫人心领神会苦口婆心说道：“我们也心疼妹妹，只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什么矛盾不能调和调和，非得闹到了和离的地步。若是我们知道了，事先劝一劝，说不准就化解了矛盾，妹妹还能再过上和美的日子。这样岂不好，闹到了和离就全无回转了余地了。” 贾赦道：“我和你说不通，那林海要是能听劝的，我们不会劝啊？那厮真真是恶毒心肠，想要害了妹妹的命，好腾出位子让他攀高枝呢。” 贾母听了这话哭声更大了一把搂住贾敏道：“我苦命的女儿。” 贾赦斜睥了王夫人一眼道：“我们这是为妹妹好，若是等告诉了你们，你们再商讨劝一劝，怕是得等去妹妹的坟头去劝喽。” 贾母剜了贾赦一眼道：“青口白舌，无端咒你妹妹做什么？” 贾赦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贾母拍了拍贾敏的手叹口气道：“你回头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也好去教导迎春她们几个，省的再跟你一样走上这条苦命的路。” 邢夫人眉毛一挑，贾母这话分明是挑拨离间，毕竟贾敏和离会影响家里几个姑娘，自己和王夫人少不得怨恨贾敏，别的手段也不用使，只需要下人挤兑贾敏，说些风言风语就能让贾敏愧疚，自动搬出去或是去庙里，到时候贾母再出来做好人。看着王夫人的模样，分明就想使出这样的法子呢。 贾敏垂眼说道：“是我不好，拖累了几个侄女儿，如今我也只能去庙里住着，才能稍微挽回些名声。”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你大哥既然把你接回了，就是不嫌弃你的意思，你就在贾敏安生住着吧。”邢夫人迅速接话，顺势拉起了贾敏，不给贾母和王夫人机会，她道：“这和离再嫁又不是什么违背礼法的事情，太宗的贵妃还是再嫁之身呢。” 她这么一说，王夫人的话全部被噎住了，邢夫人看了一眼王夫人笑语盈盈说道：“妹妹，我们本就因为你受委屈才把你接回来的，回到家里才不会受委屈。你说是不是呀？弟妹？” 王夫人冷不丁被叫到，挤出一个笑容道：“大嫂说的是。” 邢夫人笑眯眯说道：“妹妹，你听，你二嫂也这样说，她可是管着咱家的中馈，有她发话，家里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下人说闲话了。你就安心住下吧。” 贾敏忙道：“多谢大嫂，多谢二嫂。” 邢夫人忙摆手道：“谢什么谢，都一家人，对了，老太太，您还没见过黛玉吧？” 邢夫人招手道：“快把表姑娘抱过来。”福嬷嬷忙抱着黛玉上前，放下了黛玉，黛玉却跑到贾敏身边心疼的说道：“娘亲，你膝盖痛不痛，我给您揉揉吧。”又急切问道：“您肩膀疼不疼呀。” 贾敏看了黛玉满是泪痕的小脸安抚她道：“不疼的，快去见过你外祖母还有你二舅母。” 黛玉很是不喜欢贾母还有王夫人，要不是她们，自己的娘亲也不会跪下，娘亲还挨打了。可还是乖乖听贾敏的话给贾母和王夫人行礼。 贾母只敷衍说一句：“好孩子。”她心底有些埋怨贾敏还带着黛玉，如果不带着黛玉，贾敏或许还能给别人做继室，但是带着黛玉就不好嫁了，总不能把黛玉留到自己家，让贾家养大她吧。还有一层，黛玉要还是留在林家，或许能嫁个高门大户，自己作为黛玉的外祖家，或许还能沾些光。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说道：“真是个孝顺孩子。”心里却道真是个拖油瓶。 邢夫人拉着黛玉的小手道：“可不是个乖巧孝顺的好孩子么，我可是爱的不得了，可惜我没儿子，要不然一准让她做我的儿媳妇。”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一咯噔，自己可还有个宝玉呢，年龄相仿，贾敏要是为了赖在贾家，打着亲上加亲的旗号赖上她家宝玉就糟糕了。 邢夫人看着王夫人阴晴不定的脸，心里冷笑，谁还能瞧上贾宝玉那个废物点心不成？在邢夫人看来，贾宝玉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文不成武不就，养不起一个家，担不起责任，可不就是废物点心，还不如贾赦呢。 贾母略微疲惫的道：“老大家的，你先领着你妹妹去休息吧，等晚间的时候，再让他们几个小的见一见姑母，老二家的去瞧一瞧宝玉，看他睡醒了没有，别吵到他了。老大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邢夫人问道：“妹妹住处在哪里？” “梨香院吧，那里独门独户的院子也清静。”贾母随口说道。 贾敏忙道：“我也是知道路的，不敢劳动大嫂。” “你大嫂不是心疼你吗？跟着你过去看看，亲眼看你安顿好，也省得她担心挂念。”贾母淡淡说道。 邢夫人和贾敏只得答应。 邢夫人本来好好奇贾母留下贾赦要说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贾赦现在事事都要听她的，没她在是不敢做主任何事情的，也就放下心，颇为客套的说道：“妹妹暂且放心，老太太不过是一时生气而已，等她缓过劲来就该心疼妹妹你了。”这话说的，饶是她自己这般厚脸皮的人都觉得脸红。 贾敏自然也是不信的，邢夫人这话是说给贾母身边的丫头说的，贾敏也回道：“是我不好，惹到了母亲，母亲再怎么处罚我都不为过，只愿母亲不要气伤了自己。” 两人边说边来到了梨香院，邢夫人的脸马上难看起来，这梨香院分明根本没有打扫。 倒是贾敏吩咐着跟着她的下人道：“你们先简单把院子打扫一下，收拾能坐的空，现在也快到了午饭的时间，先用过午饭在细细打扫。” 邢夫人转头看了贾母身边的大丫头名唤琥珀的道：“厨房备下饭了没有？”琥珀回道：“我只管伺候老太太，并不知道厨房的事情。” “不知道，不是有张嘴能问吗？”邢夫人不耐烦的说道，“真懒。” 琥珀平日都是捧着的，即便是王夫人也和颜悦色，邢夫人竟然骂她。 邢夫人看着情形，想着厨房多半是漏下她们了，吩咐道：“雪明，你回去取银子，去外面叫些好饭好菜过来。” 贾敏忙道：“还是我出钱吧。” 邢夫人摇头道：“财不外露，再说了，这钱我也能找到地方要回来。” 贾敏低语道：“大嫂子的恩情…….” “可别说这些酸话，我最是个自私不过的人了，现在做这些不外乎是等你以后，能拉扯我们大房一把而已。”邢夫人很是坦荡说出自己的想法，何必惺惺作态呢。 贾母房里，贾母歪在罗汉榻上，由着小丫头给她捶腿，闭目说道：“我给琏儿订了一门极好的亲事。” 第41章 贾琏亲事（倒V） 贾赦愣了一下，他有些短路，贾母给琏儿订了一门亲事！ 贾母不耐烦的说道：“南安太妃做的媒，两家已经说定了，六月二十六小定，你们回来正好准备准备。”贾母又补充了一句：“女方家里，你们也熟悉，就是王子腾的侄女。” 贾赦犹豫道：“母亲，这太过匆忙了吧，我和邢氏还没见过这姑娘呢。” “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么？”贾母皱起眉毛，说道：“凤丫头也是常来常往的，也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为人活泼伶俐，听说已经跟着王子腾的夫人管家了，是个能干的，正好配琏儿。” 贾赦也不说同不同意道：“我得先问问邢氏的意见才行。” “混账东西。”贾母很是厌恶邢夫人，要不是邢夫人在背后教唆着，贾赦也不会这么不听话，贾敏也未必会和离，都是因为邢夫人这个搅事精，本来看着她小门小户的，能够本本分分的，谁知道自己倒看走眼了，娶了这个一个惹事的不安分的媳妇。 “你还是一家之主呢，就这么怕老婆不成！”贾母呵斥贾赦。 贾赦缩了缩，现在想起我是一家之主了，他仍坚持自己意见：“我得先和邢夫人商量商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不能老太太您越过我们去给贾琏定亲。” 贾母看了看贾琏愣声说道：“真是出息了，随你们了，不过，你到时候去跟南安太妃，还有王大人去说，咱们没看上他们姑娘，要退亲。” 贾赦相信他媳妇会解决好一切，即便贾母这般说，也没吐口。 贾母不耐烦的挥手道：“你快回去吧，就会惹我生气。” 那边邢夫人慢悠悠的帮着贾敏收拾好东西，又与贾敏用过饭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贾赦已经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他之前请人去喊邢夫人说是有要事相商，邢夫人简单的问了下知道是贾母给贾琏订了王熙凤，只说句知道了，依旧慢悠悠在贾敏哪里吃了饭。 邢夫人回到的时候贾赦已经急的团团转了，一见到邢夫人恍如见到救星一样，马上迎上去，问道：“这……这可怎么办呀？” “这六礼进行到哪一步了，下月二十六小定，母亲说下了帖子了。”贾赦说出来。合着亲朋好友都知道这门亲事了，要是他们现在提出退亲事，那么势必要得罪了王子腾，还有做媒的南安太妃。 这才是贾赦着急的地方，邢夫人虽然知道这两位到最后也没什么好下场，但是架不住人家现在有权势，得罪了他们，定不会有好日子过，而且内院里面，和贾母就撕破脸皮了。即便你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谁信你们真的不知道呢，王熙凤常来荣国府，在外人看来两家的亲事是心照不宣、顺水推舟。 看来，这门亲事不得不应下了。娶王熙凤对贾琏而言几乎没什么好处，当然也没有什么坏处，前提是王熙凤能乖乖听话。古代婆婆处于先天优势，调理王熙凤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不听话，那整治王熙凤的法子就多了去了，而且让别人挑不出什么不妥。 邢夫人心里转念想着，现在就是如何能化劣势为优势，他们能从中得到好处了。 邢夫人灵光一闪问贾赦：“老太太，可说琏儿成亲之后，住到哪里吗？” 贾赦道：“没有。” 邢夫人眯起眼睛道：“老爷你去给王子腾下帖子，请他过府，摆酒招待他，为之前亲事说定时咱们不在赔礼道歉，顺便商讨一下时候的大定等事。” 贾赦虽然不明白邢夫人的用意，还是乖乖听下帖子了。王子腾回信欣然答应，等沐休之日过来。邢夫人嘴角勾起来，沐休之日可不是一个人沐休呀。 晚间的时候，贾珠也从国子监回来，探春和惜春也被抱到了贾母的房里，惜春才一岁左右，早早的被乳母抱着睡觉了，探春倒是很乖巧的和宝玉在一边玩耍，贾母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子。 本来贾母还要抱走迎春，被邢夫人直截了当拒绝了，她才不愿意自己的闺女被贾母用养小猫小狗的方式来养迎春呢。养而不教说的就是贾母，平日只顾着孙子孙女在她膝下凑趣，从不管孙子孙女学了什么。原还有老师，到后来就是跟着李纨学阵线了，大家闺秀该学的都没有学。 贾赦和邢夫人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贾母歪在罗汉床上看着宝玉和探春，贾珠坐在贾母左手下第一张椅子上，王夫人则是立在贾母身边，不见家政的影子。 贾赦心中一哂，知道贾政这个“熟读四书五经”的人肯定看不惯贾敏的行径，避而不见了。贾赦佯装惊讶问道：“怎么不见二弟呢？” 贾母淡淡说道：“你二弟刚从衙门里回来，比的你在家里安逸享乐，我就让他在房里休息了，你妹妹在家里长住，什么时候不能见呢。” 贾赦见状也不再说话，贾母便问道：“我说的那门亲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啊？” 贾赦看了一眼邢夫人才道：“我们自然是答应的。”贾母一看见贾赦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原本贾赦窝在家里喝喝花酒、鉴赏古董，她已经很是不满了，现在贾赦还添了一条怕老婆，让贾母更加生气了。 贾母心里很清楚，大房的人都说她偏心次子，但是看看大房和二房，家里唯有贾政一人做官，贾赦空有爵位，贾珠已经是秀才了，而贾琏却是个调皮好玩的，二房的元春能进宫为家里搏前程，大房的迎春能做什么。这么一比较，由不得贾母不去偏心二房了。 贾母还没来得及发怒，贾宝玉就问道：“老祖宗，什么亲事呀？”贾母的怒气不翼而飞，堆起笑容道：“是你凤姐姐要嫁给给琏二哥哥。日后，你凤姐姐就要长住在咱们家了。”贾宝玉立马拍掌而笑：“真好，我就能日日和凤姐姐一起玩了。” 贾宝玉眼珠子转了转道：“听说姑母这次来也带了一个妹妹，我以后能和妹妹一起玩么？” 邢夫人下意识去看王夫人，王夫人面色却是平静很，心中正纳罕，突然听到贾母说道：“你妹妹身体弱，怕是不能和你一同玩耍。” 贾宝玉有些失望，贾母又补上一句道：“等她身子好了，你再和她一起玩。” 邢夫人这才明白过来，贾母是头一个不愿意贾宝玉和林黛玉接触的人，毕竟现在一来贾敏所为触怒了贾母，贾母迁怒于黛玉不喜欢黛玉，二来黛玉可没什么可以他们贪图了，比不得原著里即便做官的父亲死了还有一大笔财产。 说话间，贾敏就带着黛玉过来了，别人都尚可，唯有贾宝玉看见贾敏和黛玉眼前一亮。 几个小辈前来拜见贾敏，贾敏一一给了表礼，不是多贵重胜在精巧，王夫人在一边看着更嫌弃贾敏了，毕竟贾敏现在就剩下自己的嫁妆，连贵重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日后少不得要贾家贴补贾敏。 贾母看了也不悦，一来贾宝玉和贾珠都是她心爱的是孙子，贾敏给的东西就代表她的心意，东西不贵重，这心意也了了，故此贾母不悦。 贾母转念一想，贾敏带着孩子和离，傍身的唯有嫁妆银子，日后她还要发嫁黛玉给黛玉攒嫁妆，可不得精打细算，心里那些不悦也就消退了几分。 贾母原本不喜黛玉，是因为黛玉是贾敏盼了多年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的话，贾敏未必会和林海走到和离这一步，就因为黛玉是个女孩子，林海才想着纳妾想着再娶。现在贾母更加不喜欢黛玉了，若不是带着黛玉，她也能拜托南安太妃给贾敏说一门亲事，而且贾敏一个人花她的嫁妆，日子也阔绰。 贾敏浑然不知贾母的心思，她很是坦然，东西虽然不算多贵重，但是极其精巧是她花了心思挑选出来的，可惜的是，探春和宝玉，尚不懂的东西贵贱，见东西精致很是高兴。 贾珠只是维持了基本礼节而已，看不出多欣喜，贾敏知道他多半是圣贤书读的多了，不喜欢自己的和离的举动，和他的父亲一样。贾敏本来看着贾珠文弱，想起原著里他早早的去了，想要提醒一句，可是再看了贾珠之后，贾敏就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贾珠和他父亲一样不喜欢女子指手画脚，而且自己说出这些话会被二房的人认为自己是在诅咒。贾敏想要在娘家平平静静度过这三年，等着徒海来娶她，还是不要徒增矛盾了。 贾敏又让黛玉拜见了贾母等人。 贾宝玉好奇地看着站在地上乖乖行礼的黛玉突然说道：“我见过这个妹妹。” 邢夫人眉毛一挑，宝黛初见提前了，竟然还有这个情节。 第42章 设小厨房（倒V） 贾母却随口说道：“你才多大呀，能见过多少人？好了，宝玉，饿不饿呀？摆饭吧。”本来就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掠过去不提也就无人在意了，过段时间就无人记得了。宝玉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屋里马上忙碌起来了，立马有丫头给他穿鞋将他抱下来。 宝玉想要跑到黛玉身边去，却被贾母一把拉住了，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其次才是贾珠、探春。另一边是贾敏、黛玉和迎春。贾赦是回自己房里用饭，邢夫人和王夫人留下伺候。 即便贾母不满意贾敏的所作所为，但是大面上的规矩是不能错的，例如儿媳妇伺候婆婆小姑吃饭。王夫人心里在不满也不敢发作出来，站在贾母身后伺候贾母吃饭。 黛玉已经学着用勺子吃饭了，也不用丫鬟喂她，自己拿个勺子戴了个围兜乖巧的吃饭。宝玉和探春还需要丫鬟喂饭，宝玉见了黛玉自己拿勺子吃饭，也吵闹着：“老祖宗，我也要自己吃饭。” 贾母慈爱的摸了摸宝玉的头道：“我的宝玉真懂事，要长大了，只不过你年岁还小呢，拿不动勺子，等你稍大一点，就可以自己吃饭了。老祖宗喂你吃饭好不好。” 宝玉朝着贾母甜甜一笑道：“让丫鬟喂我就好了，不必扰动老祖宗，倒让老祖宗不能安心吃饭。”贾母看着宝玉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贾敏对着这祖孙俩的互动视而不见，她心底微微担心黛玉，黛玉口味极其清淡，可是这京里的菜重盐重油，黛玉根本就吃不习惯，到最后几乎是数着米粒吃饭了。 谁知道贾母冷不丁的说贾敏道：“咱们家又不缺少下人仆妇，自然由她们伺候着，何必让黛玉自己吃饭呢，没得学了那小家子气。”贾敏解释着：“她人虽小，可是非要自己来，我拗不过她。” “妹妹，这可不对。”王夫人一边指挥小丫头收拾碗筷一边笑吟吟的接了一句道：“这小孩子呀尤其是姑娘，可不能惯着，得严加管教才行，否则日后走弯路，可就坏了。” “好了。”贾母打断王夫人的话，略带不悦的说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回去吃饭吧。”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暗讽贾敏，实则是指责贾母失职，由不得贾母不高兴了。 “老太太，我还有件事情要麻烦弟妹呢。”邢夫人开口道。 贾母慢悠悠的漱口道：“你们妯娌之间的事情，下去说去，我这个做婆婆的可不掺合的。” 邢夫人仿佛没听见似得说道：“今天中午，也不知道是弟妹事情多给忘了还是下人当差不听话，竟然忘了备妹妹那里的饭，我只好自己花钱去酒楼里订的饭菜，这钱可不少呢。” 王夫人脸皮动了几下，她怎么能碰到像邢夫人这般全然不要脸面的人呢，一点子钱都舍不得花，她看了一眼贾母，贾母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王夫人只得说：“我等会让小丫头把钱给大嫂送过去。” 邢夫人忙摆手道：“哎呀，麻烦弟妹了。只不过我说这话不是要钱的，我想着妹妹住的远些，这天也渐渐热起来了，来老太太这里吃饭也不方便，不如就让妹妹在院子里吃饭。” 邢夫人看向贾母：“所以才在老太太面前说这话，就怕老太太不舍妹妹。” 贾母这才开口道：“你想的很周到。” 邢夫人立刻眉开眼笑说道：“等得了老太太的夸赞，我的心也没白费，我想着的是日后弟妹的事情也多，珠儿要娶亲，琏儿要定亲，这都是大事情，怕是无暇顾及大厨房的事情，万一大厨房的人在不长眼睛办下今天的事情，就糟糕了。处置几个奴才自然简单，但是伤了主子之间的情分就糟糕了。所以，不如在妹妹院子里设个小厨房，妹妹想要吃些什么，写了单子让大厨房的人一并采买回来，这样岂不便宜？” 王夫人很是不愿意，贾敏想吃什么就做什么，难道贾敏还和做姑娘时候一样不成？要是贾敏顿顿想吃佛跳墙，还能顿顿都给她采买不成？那花销可大了去了。 贾敏忙道：“梨香院也有小门通外面，我让我的人出去采买就可以了，不必走公中的。另外，我那里也有手艺好的人。” “就这样吧，老二家的你马上让人去收拾出一处小厨房，把那些家什都置办好，至于日常的采买，就由敏儿自己去吧。只不过，老二家的，咱家里有什么稀罕的东西不要忘了给你妹妹送一份。” 贾母这么说就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了，王夫人听了心里舒坦了不少。贾母之所以这么做是有自己考量的，贾敏毕竟是出嫁过的女儿，在吃贾家的用贾家的，怕是惹得大房和二房的人不满意，若是贾敏一直留在贾家，怕是会产生矛盾。再则，贾敏的依靠是哥嫂，若是他们不满意贾敏，贾敏日后也过的艰难。 家和万事兴，贾母现在只愿意和稀泥，有什么委屈大家忍一忍就过去了。故此，贾母很是不喜欢邢夫人挑明王夫人所为，连带着也不悦贾敏。贾母对贾敏的感官就是这么一直矛盾着，可是要是王夫人明目张胆的作践贾敏闹到她面前，她也心疼贾敏，但是要不闹到她面前，她就可以佯装不知道了。 邢夫人见自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多言，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 贾敏抱着黛玉见状也要离开，宝玉突然说道：“老祖宗，您让林妹妹留下来，陪我玩吧。” 黛玉听了这话身子一扭手圈上了贾敏的脖子，贾敏安抚的拍了拍的她的背，贾敏笑着说道：“宝玉，你妹妹还小呢，离不开我。” 宝玉却缠着贾母痴缠起来说道：“可是三妹妹比林妹妹还小呢，离开了太太身边也没什么事。老祖宗，您就让林妹妹和三妹妹一样住在您身边吧。” 贾敏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王夫人也板起来道：“宝玉，不许再闹老太太了。” 贾宝玉听了王夫人的话，安静下来了，贾母不悦的看了一眼王夫人说道：“他那么小的孩子，你斥责他做什么？”贾母随即对贾敏说道：“今晚就把黛玉留在我这里吧。” 贾敏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她晚上睡觉会半夜惊醒啼哭，吵到您就不好了。” “不是有奶娘婆子吗？她们还哄不好一个小姑娘不成？”贾母不耐烦的说道。 贾敏态度十分强硬道：“她只认我，非得我抱着她入睡才可以。” 贾母看了一眼贾敏，见她面容平静，可是语气里分毫不让，随阴了脸道：“你们回去吧。” 贾敏抱着黛玉出了贾母的院子，福嬷嬷看着贾敏的手不停的哆嗦关切的问道：“太太，您没事吧。” 贾敏摇摇头，她原来只在书里看过贾母对黛玉的态度，现在才真切感受到。现在贾母根本就不喜欢黛玉，说什么让黛玉留在她身边，不外乎是因为贾宝玉喜欢而已。把黛玉当成了什么了？哄宝玉开心的？ 原著里贾母一口一口最疼爱自己，可是谁还记得黛玉尚在孝期，谁还记得自己去了没多长时间，一个个穿红着绿的。说什么疼爱黛玉，可是却养而不教，如同养着一群小宠物似得，自己倦了乏了无趣了，就把孙女外孙女叫过来在自己跟前凑趣，却不曾教过这些姑娘们应该学的那些规矩礼仪。放任贾家的人贪图了林家的财产之后，就放任自己的女儿和宝玉不顾男女大防待在一起，让自己的女儿对宝玉情根深种，而后泪尽而亡。 贾敏深吸一口气道：“嬷嬷，您抽空出去看看，看一看我的那处陪嫁的院子修缮的如何。”她本以为自己能原谅贾家的人，毕竟这一世他们什么也没做过，可是她发现根本不可能，一见到他们，自己就人不住去想要是自己不在了，他们会如何折磨黛玉的。 还是早点搬出去住，离这些人远远的，只要他们不着惹自己，自已也不会肆意去报复的。 贾敏正等着合适的机会到来，而另一边王子腾夫妇带着王熙凤前来贾家了。 第43章 窃居正院（倒V） 王熙凤七八岁的时候父母便过逝了，进京投奔了王子腾夫妇，王子腾的夫人李氏只生下一个儿子，故此也把王熙凤当成自己的闺女来教养，她本不愿意王熙凤许给贾琏。因为她小姑是二房的当家太太，王熙凤嫁入大房，却有一个继婆婆。日后王熙凤是和大房亲近呢，还是和二房亲近呢。 奈何，贾家的那个老太太非要做成此门亲事，王子腾想着贾琏是贾家的继承人，最近又开始刻苦读书了，对王熙凤而言堪称良配。最主要的是，李氏隐隐约约猜测出来，贾家的老太太和王子腾大概达成了什么协议，要推贾家的大姑娘上位。那么，贾家和王家的关系就得再进一步，小一辈里只有贾琏和王熙凤合适。 而且王熙凤常去贾家，也曾见过贾琏几面，对贾琏颇有好感，李氏见状也就不阻拦这门亲事了。她原本还担心贾赦夫妇不同意，直到贾赦下了帖子，才放下心来。 但是奇怪的是，邢夫人竟然请了王熙凤一同过去，李氏有些疑惑，心里觉得那日的宴席会是场鸿门宴也说不准。但是也许是她多想了，不仅邢夫人这个做婆婆的还没有相看过王熙凤，总得让她看上一眼才好。 谁知道那日，王熙凤直接被迎到了贾母的房里。贾赦和邢夫人夫妇二门口恭候王子腾夫妇。 李氏也曾见过邢夫人但是却觉得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整个人显得利索大方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抠抠索索了，邢夫人上前挽住了李氏的胳膊，很是爽朗的说道：“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日后可得常来常往才是。” 李氏亦寒暄的笑道：“您说的是，日后还少不得要麻烦您。” “这是哪里话，什么麻烦不麻烦呢，我可是一直盼着有个灵巧的姑娘。”邢夫人笑道，“可不，就来了一个，我自然是宝贝着的。”邢夫人话里是对王熙凤的满意。 李氏提着的心落了几分，想要如同往日一样，跨过二门往正房而去邢夫人却拦住她道：“李妹妹，你暂且等一等，我们不在这边住，我们大房现在住在了东院，得坐车过去。” 李氏这才想起来，自己小姑一家住在正院子，袭爵的大房住在东院，她平日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听邢夫人大大咧咧说出来，面上便有些尴尬。 邢夫人恍然不知道一般，挽着李氏上了马车，和李氏谈起了风土人情。 好在没过多长时间，马车便驶入一黑油大门，至仪门才停下，李氏下了车看了看离她不远处的王子腾的神色虽然平静，但是李氏却知道王子腾内心并不平静。一行人进入了院中，其房屋院宇，是从荣国府花园隔断过来的，正房厢庑游廊，皆小巧别致，院中随处可见树木山石，不似荣禧堂轩俊壮丽， 景色虽好，但是太过于狭□□仄了，贾琏和王熙凤大婚后肯定住不下。 李氏恍然明白过来了，邢夫人的打算，只不过她打算旁观，毕竟相较于王夫人这个小姑子她更喜欢王熙凤这个在她跟前长大的侄女。 另一边荣庆堂，王夫人一见到王熙凤便惊讶道：“凤丫头，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二门也没个传信的的，贾母道：“慌什么，都是你自己的哥嫂还在乎你一次失礼不成？”贾母由吩咐人去通知一声在书房里的贾政，让他赶忙去迎接王子腾等人。 王夫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大房的人过来传话说，王子腾夫妇被贾赦请到了东院，请贾政和王夫人过去说话。 王夫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贾母，贾母微微颔首，王夫人边跟着丫头去了东院，在仪门外撞见了也是一头雾水的贾政。 而房内的贾母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吩咐小丫头去东院打探消息。她年岁大了，人际来往都交给了王夫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王子腾夫妇都得先见了贾政夫妇，毕竟贾政夫妇是代表荣国府交际的，而现在却突然去了贾赦的院子，由不得贾母不得不深思了。 王熙凤见状道：“老太太，我去瞧瞧宝玉还有三妹妹、四妹妹她们。”贾母点头道：“好孩子，难为你记挂着他们，琉璃，送王姑娘过去，好生照看着。”贾母吩咐着下人送走了王熙凤。 王熙凤刚出了贾母的房门，她身边的一个丫头名唤安儿的就说道：“姑娘，您让我捎给宝二爷的玩意，被我忘在车里了。” 王熙凤瞪了她一眼道：“小蹄子，都是往日我太过于惯着你们，竟然连这点子事情都做不好，还不快过去拿。”安儿听了王熙凤的话，立马转身往外走去。 王熙凤揽住琉璃的胳膊笑靥如话道：“好姐姐，你可得替我瞒着这件事，要不然我姑母知道了，又得说我一顿了，而且那丫头也落不了好。” 王熙凤出手阔绰，没少打点贾母房里的大丫头，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最主要最后一句话让琉璃感同身受，她也是丫头，自然知道丫头难做，王熙凤肯为那丫头考量，自己当然不会多言害了那丫头，便笑道：“王姑娘放心便是了。” 王熙凤笑道：“多谢姐姐了。”又退了手上一个翡翠戒指，塞到了琉璃的手里道：“我前儿刚得了这个戒指，但是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不配我，可又不知道该配谁了，今日见到姐姐，才发现最适合姐姐不过了，姐姐手指白皙，正好衬这绿色。” 琉璃见了那通体翠绿的戒指也心生喜欢，推辞了几下后欣然接了。王熙凤本不必这么结交一个丫头的，但是她心中存了事情，想要从这个丫头嘴里打探些消息，故此才这么热情。 她原来以为自己嫁进了贾家，有自己的姑母给自己撑腰，自己也不怕那个小门小户的继婆婆折腾她。故此，王熙凤往日只一心奉承贾母和王夫人。但是，自从她的亲事说定之后，李氏便开始说一些大宅门里头的阴私给她听，王熙凤便开始留心大房的事情了。若是邢夫人真是个蠢笨无知懦弱的，自己娘家势大，自然是不怕她的。若是邢夫人是个精明能干的，自己就得掂量掂量了。 琉璃不知道王熙凤的心思，被王熙凤引着说了不少大房和二房的话。 贾政和王夫人到的时候，贾赦等人已经按序落座品茶，贾赦看见贾政，嗤笑一声道：“二弟还真是沉迷于圣贤书里，忘了时辰，姗姗来迟。” 王夫人上前行礼后很是亲密的拉着李氏的手说道：“哥哥嫂子，怎么来这边呢？我家老爷和我在正院恭候你们呢，谁知道你们来了这边，我们唬了一跳，就匆匆赶来了，有失礼之处，还请哥哥嫂子多担待我们。” 邢夫人接了一句话：“我们和你哥嫂日后都要是正式的亲家了，自然是由我们招待你哥嫂。” 邢夫人继续说道：“今日请二弟和弟妹过来，是商讨一下，琏儿和王大姑娘大婚的新房布置在哪里？” 王夫人心里一咯噔，看向了李氏，李氏只垂眼看着手里的杯子。 贾政眉头一皱道：“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自然是照着规矩来。” 邢夫人拍手笑言：“还是二弟明白，这照着规矩来，琏儿身为过国公府的继承人，自然得在正院里成亲才是。” 贾政和王夫人脸色一变。 贾赦说道：“可不是么，要是琏儿跟着我们挤在这东院，没得委屈了人家娇宠养大的姑娘，你说是不是呢？亲家。”把话抛给了王子腾。 王子腾笑言道：“只要你们家真心待我家姑娘好，我家姑娘就不委屈，何必只讲些虚名呢。” 贾赦眉头皱起来道：“亲家这话就不对了，这大婚可马虎不得的，那日观礼的人都是达官贵族，被他们瞧见咱们这么不讲究，咱们两家都会成为笑话的。” 王子腾已然明白了贾赦的意思，无非是借着贾琏大婚，让二房搬离荣禧堂，可是二房搬离了荣禧堂，在管家就名不正言顺了，等王熙凤嫁进来站稳脚跟后，这家里可能就被大房捏在手心里了，大房和王家可不亲近。 王子腾来了一句道：“我记得当年妹婿是遵从贾老太太的心思才搬进荣禧堂的吧？”他又言：“咱们做小辈，得实实顺从长辈的心思才是。” 邢夫人本来是借着王子腾的手让二房搬出荣禧堂，谁知道王子腾把皮球又踢回来了，让贾母选择，贾母肯定偏心二房的人。 王夫人看了贾赦和邢夫人的慢悠悠说道：“琏儿和凤丫头的大婚仪自然是在荣禧堂内举办，至于这婚后的住所，我定会收拾出一处宽敞精致的院子出来。” 贾赦一听这话憋不住拍案而起：“别说的是你们二房施舍给我们大房一般，本来这长幼有序，这荣禧堂就归我们大房所有，你们窃居荣禧堂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心安理得，二弟，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第44章 乱作一团（倒V） 贾赦控制不住自己，一席说下来，贾政的脸皮涨的通红通红。 贾政忙替自己辩解道：“我不过是顺从母亲的意思而已。” “呸。”贾赦恶狠狠的啐了他一口道，“孝顺母亲？你好意思说自己读过四书五经？《孝敬》读过没有？怪不得一辈子参加科考不中呢，到头来让父亲舍了脸皮为你求的一个官来。” 贾赦白了一眼贾政，不屑的说道：“烂泥扶不上墙就是扶不上墙，父亲临死为你求的从五品的官，这么多年了还是从五品的官，怕是门口的护卫都比你升迁的快。” 贾政最为注重自己的科举和仕途，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怀才不遇，明珠蒙尘，谁知道今日贾赦竟然混不吝的揭了他的老底，差点没被过气去。 邢夫人也十分不满王子腾夫妇的态度，更不满意二房趾高气昂的模样，原来忍着他们，是因为大房式微，如今贾琏读书逐渐上了正轨，不比短命的贾珠差什么，而且贾赦还欠银有功，皇帝那里还记着这一笔呢，何必要继续委曲求全。 邢夫人淡淡说道：“老爷还是给二弟说说什么是孝吧。” 贾赦清了清嗓子说道：“《孝经》谏诤章第十五，孔子曾说过，当父母有不义的地方，就要设法婉转的去劝阻他们，这样才能使他们不会陷入不义之中。如果一味的顺从，使父母陷入不义之中，这样又怎么能够称为孝呢？” 贾赦看了看贾政语重心长的说道：“二弟，母亲偏爱于你，才将正院让你住，但是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你明知母亲行为欠妥，为何还以为的曲意奉承呢？这不是致母亲于不义之中么？二弟又怎么能说是孝顺呢？” 那一边安儿抱着个匣子过来了，面无异色的递给了王熙凤，王熙凤笑着打开了匣子，里面都是些市面上卖的比较精巧新奇的小玩意，宝玉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笑道：“还是凤姐姐心思灵巧，送的东西都和别人不一样。” 王熙凤笑着捏了捏贾宝玉的脸颊笑道：“真真是嘴里摸了蜜了，说起话来怎么这么甜。” 贾宝玉也跟着屋里的丫头们笑起来了，忽然他说道：“凤姐姐没见过林妹妹吧，我领姐姐去见见林妹妹吧，在把东西给林妹妹，让她挑一挑。” 王熙凤也听说了贾家这个和离的姑太太，说实话她倒是挺佩服这位姑太太的，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但是若是一直住在贾家就不好了。 王熙凤犹豫说道：“我也没个大人领着，冒然摆放失了礼数，该名我让我婶娘给贾姑母下帖子，再来拜访她吧。” 贾宝玉满是失望，让小丫头给他穿鞋，李嬷嬷见状忙阻止他道：“我的小祖宗，老太太说了不让你乱跑，待会老太太想要见你，要是找不到你可怎么办呀？” 贾宝玉却道：“我去姑母那里怎么叫乱跑呢？待会老祖宗想我了，只管去姑母那里找我就是了。” 贾宝玉边说边让丫头收拾出王熙凤送的东西，另加他平日里得的好东西。李嬷嬷不敢太拦着他，这位小祖宗要是发起脾气来被老太太知道了，自己这一群人都的吃挂落儿。 李嬷嬷一边让小丫头去通报贾母，一边无奈的抱起来了贾宝玉往贾敏的院子而去。 贾宝玉一走，王熙凤找了个借口支开了琉璃，问道：“你可打探出什么消息呢？” 安儿说道：“贾家大房和姑太太一家因着荣禧堂的归属，吵起来呢。” 王熙凤眼光闪过一丝光芒问道：“怎么说的？” 安儿说道：“大房的意思是让姑太太搬出荣禧堂，让您在荣禧堂成亲，日后跟着他们住在荣禧堂，姑太太不肯说是他们在里面住着，一样能让您在里面成亲，婚后在收拾出一处干净的院子出来。” 王熙凤的手指轻敲扶手道：“你怎么打探这么清楚？不会是被人唬你的吧？或是编造的吧？” 安儿忙摆手道：“我哪有那么大胆子，姑娘您精明能干，糊弄谁也不敢糊弄姑娘您。” “好了，快说吧。” “我去了大房那里真愁着如何打探消息，就看见一个婆子远远的走过来了，我走进一些，听了她嘴里不知道嘟囔什么，我使了些银子，她才告诉我她在外面洒扫被贾大太太身边的拂衣骂出来了，又絮絮叨叨告诉我这些东西。” 王熙凤这才信了安儿的话，心里思索起来了。要说她不想入住荣禧堂，那是假的，她日后为长房长孙媳，住在荣禧堂里名正言顺，管家也有底气。 但是要和邢夫人住在一起，万一邢夫人这个继婆婆因不喜她姑母一房而迁怒于她就糟糕了。而且，她也不愿意在邢夫人这个出身低微的婆婆面前伏低做小的伺候她。 再则，她要是真的入住了荣禧堂，势必要得罪她姑母，平心而论，她姑母对她甚好，要是伤了姑母的心，她有些不忍。 安儿觑着王熙凤的神色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呢。我刚过来的时候，看着贾老太太的陪房赖嬷嬷很是恭敬的迎着一个三四十岁出头的女子去贾老太太的正房里。” 王熙凤来了精神道：“让赖嬷嬷去迎接的人，一定不是主子，但是说下人的话，那只能是高门大户主子身边的有头有脸的下人。” 王熙凤自持自己是贾家铁上定钉的嫡长孙媳，不由自主要想打探贾家的消息，邢夫人也是利用这一点故意让婆子透漏消息给王熙凤的，就不怕王熙凤不对她姑母不生嫌隙。 王熙凤想要顺口让安儿继续打探的，可是又怕惊动了贾母，只能按耐下心思。 再说贾母这边，那边王子腾刚去了贾赦的东院，那边就有丫头来报说豫王府的嬷嬷来了，贾母难得被惊吓了，她自然是知道豫王府的分量的，贾家目前根本就攀不上豫王府。 贾母也没工夫管东院的事情了，一边让赖嬷嬷把人迎进来，一边更衣。 贾母一看见来人，大吃一惊，有些失态的说道：“竟然是云姑姑，真是有失远迎。”来人名唤挽云，曾是先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在先太后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内外命妇都尊称其为云姑姑，先太后仙逝后，她便去了豫王府养老了。 云嬷嬷笑言：“贾老夫人的记性真好，都十多年没见我了，竟然还能记着我。不过，现在可当不起您一声姑姑了，还是唤我一声嬷嬷吧，毕竟我要给人做教养嬷嬷了，这一声也当得起。”怪不得贾母还认得她，她的容貌和十多年并无太大变化，一样的温和可亲，让人心生好感。 贾母心里有些慌乱起来，她心头闪过种种猜测，可是又一一否定了，佯装镇定道：“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能得到您的教导。” 云嬷嬷有些吃惊的说道：“您不知道么？在南边的时候，贾太太帮了王妃一个大忙，王妃得知贾太太在为林姑娘找教养嬷嬷，就然后我过来了，说以后跟着林姑娘。” 徒海曾写信给豫王爷，说自己要娶贾家和离的这位姑太太为妻子，还愿意把贾太太带着的林姑娘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让豫王爷帮忙来找一位教养嬷嬷教导林姑娘。 豫王爷是随性的人，从不在乎门楣根基家产之类的，只要徒海愿意，他就同意，爽快的答应了这门亲事，只是这教养嬷嬷的人选却发愁起来。云嬷嬷知道了，毛遂自荐。 云嬷嬷当年被先太后安排到豫王府里，就是想要豫王爷给她一个终身，可惜豫王爷眼里只有豫王妃一个人，不肯亲近别人。云嬷嬷就不尴不尬的待在了豫王府里深居简出。如今，徒海想要找教养嬷嬷便是她换条路子走的契机。 更重要的是，云嬷嬷算是看着徒海长大的，当年先太后仙逝之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着徒海成亲生子。云嬷嬷便想着替先太后看徒海娶妻生子，但是造化弄人，这么多年了，徒海顶着克妻的名声成了鳏夫。 如今，徒海终于愿意娶妻了，云嬷嬷欣喜若望，只盼着那人品性好能配的上徒海。云嬷嬷一是想要替徒海看看这位贾太太人品到底怎么样，二来看看这位贾太太的身体如何，若真是有不妥之处，她还能帮着早些调理，三来是教导好这位林姑娘，日后林姑娘要是随贾太太进门，少不得会被宗室的人挑刺，这规矩礼仪得周全才是。 这才有了云嬷嬷登门。 贾母心里慌乱一片，谁知道这时候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跑过来道：“老太太不好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吵起来了，大老爷指责二老爷什么偷住在荣禧堂。” 贾母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身边的丫头忙簇上去给她揉胸口，云嬷嬷见状道：“我还是先去贾太太那里吧。” 贾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心情了，让赖嬷嬷送云嬷嬷过去。 云嬷嬷临走却说了一句道：“这家务事最难断的，可是只要依着规矩来，就错不了，要是乱了规矩，就会徒惹别人笑话和不喜。” 贾母愣一下看着云嬷嬷清凌凌的眼神，恍然明白了什么。 第45章 挪出东院（倒V） 贾母想去了先太后，从太子妃做到了太后，无论章帝有多少宠妃或是宠爱的皇子，她的位子都是稳固如一，章帝在位的时候就曾夸她中正平和，对待后妃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不苛刻一个嫔妃，也不优待一个嫔妃。这种态度一直绵延到她的几个孩子身上，豫王爷虽然是她最小的儿子，她也很是疼爱，但是却没有过分偏爱，从未越过其他的几个孩子去。先太后去了，皇帝与豫王爷的感情也很好。 坐在软轿上的贾母惊起了一身冷汗，再为的这个皇帝是嫡长子，最是重视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了，自己真是年纪大了，竟然忘了这位皇帝初登基时，不满一位公侯之家乱了嫡庶，将其爵位剥夺的事情。论起来那件事情也有几十年了，世人大都不记得了。 贾母当年让贾政入住荣禧堂，是看在贾政是个官身，而且是个读书人，和文官朝中大臣能说得上话，王夫人也是谨言慎行，恪守规矩的，而贾赦直一味沉溺于酒色之中，窝在家中不动弹，续娶的邢夫人又一股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若让他们代表荣国府和亲朋好友交际，贾母怕是连祖上的脸面都会被他们丢的干干净净。 所以，贾母便借着孝顺的名义，让贾政入住了荣禧堂，代表了荣国府，却忘了当今的喜好，委实不该。 贾母捏紧了软轿的把手，宁国府的那门亲事已经说准了，贾蓉要迎娶秦邦业的“养女”为妻子，也算是解决了东宫的后顾之忧，和东宫攀上了关系，日后东宫要顺利继位，贾家的宗妇就算是“公主”了，贾家还能在荣耀几十年。即便东宫不能继位，那可以以那位秦姑娘的身份向新皇帝投诚。 这是一条可进可退的路子，所以贾蓉必须娶那位秦姑娘。在这紧要关头，贾家不能闹出任何事情出来，尤其是涉及长幼、嫡庶的事情，惹得东宫不快，毕竟东宫比他父亲更重视这些。 贾母心中打定了主意，立马催着快些去东院。 贾母刚被颤颤巍巍的扶下软轿的时候，正好听见贾赦责骂贾政。 贾赦正说到兴头上：“长幼有序，嫡长子继承制，白纸黑字，写在律法之上。只有我这个嫡长子才可以继承家业，只有我这个家主可以住在主院。你一个嫡次子越过长兄，窃居正院，也不怕御史弹劾你。” 贾赦顿了顿看了贾政，佯装恍然大悟说道：“我倒是忘了，你才区区从五品官，那里有什么御史盯着你呢，倒是你大舅兄或许被御史盯上。”贾赦又看了一眼王子腾，王子腾却没说什么话。 贾赦叹道：“可惜父亲生前兢兢业业，咱们府才有了如今的荣耀，但是却出了你这个不肖子，让咱们府成了京里的小话，等你百年之后，有何里面去见父亲？” 贾赦差点没指着贾政骂他废物了，话里话外责备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成了老糊涂。贾母气的浑身哆嗦，一个个都不让她省心，都什么玩意。 贾母敲了一下自己红木拐杖说道：“往日看你是个被嘴拙舌的，想不到竟然这么能说。”贾赦正说在兴头上，听了这句话，戛然而止。 贾母走进门环顾四周，王子腾老神在在的待在一边，仿佛不干他的事情，李氏倒是坐立难安，贾政和王夫人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满脸通红，邢夫人倒是神态极其安详，仿佛是平日一样品茶聊天一般。 贾赦看了贾母，颇为不甘心的说道：“母亲怎么来了？” 贾母剜了一眼贾赦道：“我怕再不来，你就给你弟弟安上十恶不赦的罪名，真是巧舌如簧。” 贾母又对着王子腾说道：“今日本来请贤侄过来商讨小定之事，谁知道让贤侄看了笑话，都是我教子不严，王氏，你快领着你哥嫂去你那里歇息，没得让你哥嫂看咱们的笑话。等我处理好这一切，再端酒给你哥嫂赔罪。” 李氏听了这话，脸面几乎挂不住了，他们那里受得住贾母的赔罪呢，本来也就是他们不该留在这里看贾家兄弟内讧。李氏看向了王子腾，王子腾说道：“老夫人严重了，今日是我们叨扰了，改日我们登门。” 贾母见状便道：“王氏送你哥嫂出门吧，替我好生赔罪。”这话到让王夫人没话接，只唯唯诺诺答应。 王子腾一出院门就忍不住低声骂道：“蠢货。”李氏看了一眼红了眼眶的王夫人，劝道：“打着骨头连着筋呢。”王子腾看了一眼王夫人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家的老太太八成会让你们搬出去，记得给我老老实实搬出去，不许闹腾。” 王夫人听了这话有些不忿说道：“我们住的好好的，凭什么呀。” “就凭他贾赦才是正儿八经的爵位继承人。”王子腾冷静下来，冷冷说道，王夫人的脸一下子白了。 王子腾缓和了口气说道：“你们家老太太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你们一定要顺着她的心思，而且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了，等宫里有了消息后，你们也无需再像现在一样委曲求全了。”王子腾话里透出的意思，让王夫人安心了不少。 王子腾又说道：“你现在立马去老太太院里打探，看老太太曾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立马告诉我，另有你们家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回头立马告诉我。” 王夫人忙应了，疑惑说道：“老太太见的人，我基本上也知道，前一阵子闹着见媒婆，说要说亲，也不知道给谁说的，后面也没有消息了。要说大事情，一件就是我们姑太太和离归家。” 王子腾道：“你细细打听一番，老太太到底给谁说亲，结果如何，另有她是不是瞒着你见了别人，你都好好打听一番。”贾母态度大变，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惜不能早知道，否则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被动。 王夫人送走了王子腾夫妇，回到了东院见到了邢夫人安然的坐在那里，忍不住刺了王夫人一句道：“大嫂倒是清闲。” 邢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事本就是我们占着理，为何不清闲？” 王夫人忿恨的看了她一眼，往内室走去，却被贾母的大丫头拦下了，邢夫人好笑的撇了一眼，王夫人脸皮换了几个颜色，才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在邢夫人对面坐下了。 内室之中，只有贾母、贾赦、贾政三人。 贾母死死的看着贾赦一会子，若是往日贾赦或许就气虚起来，任由贾母处置了，但是临进来之前，邢夫人偷偷告诉他豫王府把先太后身边的得力宫女送给黛玉做教养嬷嬷，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贾赦顿时觉得自己有底气了。 贾母问道：“老大，你当着外人的面闹，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赦满不在乎说道：“我在外人面前这样虽然丢脸，但是也没二弟所为更让咱们家丢脸。” “咱们却是堂堂国公府，竟然如此不懂礼数，到时候就，不或许现在就是京里老百姓达官贵族的茶余饭后的笑料。到时候，咱们的脸面就掉到地上喽。”贾赦说道。 贾母不置可否，贾赦继续说道：“荣禧堂虽然是该我们大房住着，但是也不过是个院子而已，我也不愿意为了一个院子让母亲您生气，和二弟闹矛盾。可是礼法规矩摆在那里呢，可是错不了一丁点的。” “若是往常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的爵位被皇帝提了提，二弟又做着官，若是这么一直错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御史捅出来，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的。”贾赦这席话真是说的情真真意切切，他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贾母闭母说道：“你打算如何？” “我自然是要搬进去正院，以正名分，就让二弟一家搬到东院，东院景致好，不算辱没二弟，二弟还能对着景，写诗作赋呢。”贾赦真诚的说道。 贾母睁眼看了贾赦一会子冷笑道：“你现在果真出息了。”贾母又看向贾政问道：“你的意思如何？” 贾政低头道：“我听母亲的。” 贾母看着贾政，心底有些失望，长子蠢笨，二子迂腐，论起来只有贾敏才聪明伶俐能干，没少让她家老爷惋惜贾敏不是男孩子。 “那好吧，明日，你们两房收拾东西，三日之后，换院子。”贾母很是干脆的说道。 贾赦愣在了那里，他没想到贾母那么痛快的答应了，贾政也愣在那里，他没想到贾母那么痛快的答应了。 不过，有贾母拍板，一切尘埃落定。 贾母满身疲惫的从东院出来，鸳鸯上前问道：“老太太，可是要回去休息？”贾母摇摇头道：“去梨香院。”还有云嬷嬷这件事情没弄清楚呢。 可是贾母刚走到梨香院的门口，就听见小孩子大声的哭闹声，贾母仔细一听，必然色变，是宝玉的哭声。 第46章 前因后果（倒V） 贾母忙让人催着往前走，急匆匆的下了软轿，有下人扶着来到了门口，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了，李嬷嬷正在安慰不断干嚎的宝玉，贾敏正安慰黛玉，黛玉怀里抱着白色的小猫哭的厉害，另有各人的乳母安抚惜春和探春。 贾母眼里只有宝玉一人，快走几步一把抱住了宝玉，着急的问道：“我的心肝宝贝，你怎么哭的这么厉害，跟老祖宗说说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贾母又开始呵斥周围的人：“我把宝玉交给你们，就是让你们看好他，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们一个个当耳旁风，现在我的宝玉竟然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他要是有什么不妥，我就把你们一个个给撵出去。” 宝玉扑到贾母怀里道：“老祖宗，您跟林妹妹说说，别让她生我的气了，我不要她的东西了，我，我，还把我的东西给她。” 贾母听了这话神色有些难看，可是又想起刚刚来到的云嬷嬷，她只好按耐住心底的不悦安抚宝玉道：“你放心，你妹妹和你闹着玩的，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要是喜欢你妹妹的东西，你好好跟她说说，她会给你的。” 宝玉听了这话才破涕而笑道：“老祖宗没骗我，林妹妹不生我的气？”贾母摸了摸宝玉的脸颊道：“你那么乖，不曾调皮过，你妹妹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贾母看向贾敏说道：“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为了个东西，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你好好哄一哄，就不哭闹了。”贾母看向宝玉问道：“什么东西呀？值得你这么哭鼻子？小心别人笑话你成了小花猫了。” 宝玉看了一眼还在小声啜泣的黛玉怯怯的道：“我看林妹妹的猫活泼可爱，想要养着几天，我拿小玩意来换。” 听到贾宝玉提到自己的猫，黛玉抱紧了几分，往后退了退。云嬷嬷弯腰扶住了黛玉，贾敏说道：“麻烦嬷嬷领着黛玉去梳洗一下。” 云嬷嬷颔首低头看向黛玉柔声说道：“姑娘，先跟我进去吧。”黛玉看了一眼贾敏，然后便跟着云嬷嬷走近屋里了。 贾敏这才看着贾母说：“母亲，也进来吧，正好让李嬷嬷说一说这来龙去脉，省的我的人说了，母亲不信怀疑她们偏向我。” 贾母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李嬷嬷，皱眉说道：“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大事，值得兴师动众的。” 贾敏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说道：“还是查清楚吧，省的之后传出什么话出来，说我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跋扈任性小气，舍不得东西，不友爱兄长。” 贾母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牵着宝玉往屋里走去道：“那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母在正中坐下看了看瑟瑟发抖的李嬷嬷，扬了扬下巴不悦的说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嬷嬷顿顿吐吐的说着：“本来林姑娘和宝二爷、三姑娘、四姑娘等人玩得好好的，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要带着宝二爷走，宝二爷看中了林姑娘的猫，想要养一养，林姑娘不容易，就闹起来了，慌乱之际，林姑娘推了宝二爷一把，宝二爷没注意跌到了地上，哭起来了。” 贾母一听脸色都变了：“你这老货，怎么不早早告诉我宝玉摔倒了。”贾母一把抱住宝玉心疼的说道：“可摔到哪里了，快让我瞧瞧。” 宝玉依偎在贾母怀里道：“没摔着。”贾母不放心，上上下下摸了宝玉一把，见宝玉表情无异色，才放下心来。 贾母这才转过身埋怨贾敏说道：“黛玉的性子也得你板一板才是，才多大的姑娘，怎么学会推人了。” 贾敏看了一眼李嬷嬷说道：“母亲，怎么不问问李嬷嬷都干了些什么，好端端怎么闹起来了？黛玉又为何推宝玉呢？黛玉本来抱着小猫送宝玉等人离开，宝玉说想要猫，李嬷嬷就上前去抢黛玉怀里的猫，这才闹起来了，宝玉也跟着李嬷嬷上前，黛玉受了惊吓撞到了宝玉，宝玉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贾敏的神情冰冷起来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咱家的下人这么大胆子了，竟然以下犯上，对主子动起粗来。还是说，在李嬷嬷眼里，我们就是前来投靠打秋风的穷亲戚，不配成为主子？” 贾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贾家了，她就怕黛玉受委屈。之前王夫人说要设小厨房，到现在都没有立起来，贾敏只好弄了了红泥小炉子用银挑子熬些粥给黛玉喝，才几天黛玉闹着不吃东西，脸颊都瘦下来了。而且，黛玉心思极其细腻敏感，自己带着黛玉和离北上京城，本就让黛玉惴惴不安，若是再在贾家这个环境待下去，听着下人指桑骂槐的话，黛玉的性子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样，难保会会如同上一世一样多愁善感。 就贾敏自身而言，她也是不愿意待着，每每看到贾家的那些人，她就会忍不住想上一世他们是如何对待黛玉的，尤其是贾母。明明一副疼爱黛玉的模样，可是为什么对黛玉养而不教，放任黛玉和宝玉萌生了私情，败坏了黛玉的名声，又不能给黛玉一个名分，做主不了他们的亲事，让黛玉泪尽而亡。 贾敏每次看到了贾母，总想要上前问一问为什么，可是理智又提醒她，这是新的一世，新的开始了，她不能活在怨恨之中。这种情绪一直纠缠着她，让她夜不能寐。 所以，她才想要搬出去，在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否则，她一直待在贾府，会忍不住报复贾家的这些人，她不想双手沾满鲜血，毕竟这一世那些人尚且“无辜”。 贾母眉头皱起来道：“李嬷嬷也是护主心切，不过她确实是行为不妥，我让她给你磕头赔罪，打十板子，罚三个月钱可好？”李嬷嬷是她亲自挑出来了，照顾宝玉极其细致，宝玉也习惯她的服侍了。 贾敏不置可否，贾母便道：“李嬷嬷的娘曾伺候过去我，她也曾伺候过我，是府里的老人，难道还撵出去不成？” 李嬷嬷听了忙跪下不住的磕头，哀声说道：“求老太太和姑太太给我一条活路吧。” 贾敏似是充耳不闻，对着贾母说道：“不必如此，我想好了，母亲，我还是搬出去住吧。” 贾母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贾敏说道：“往大了说，我住在这里终究于贾家的名声有碍，往小了说，怕是这几个孩子再吵起来。他们年纪小都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很容易争吵起来，到时候，您心疼向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我心疼向着自己的女儿，这矛盾就产生了。还不如我们搬出去住，倒也清净。” 贾母之前定是同意贾敏搬出去住的，但是现在还没弄清楚贾敏和豫王府有什么联系，贾母怎么可能让她走，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贾敏的态度很是坚决道：“我的陪嫁的院子也修葺的差不多了，这里的行李大多没有拆开，也好收拾出来。” 贾母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道：“今日我处置完你大哥二哥的事情，又管了你这里一摊子的事情，我老了，这么一通下来身子很是不舒服，我先回去歇歇，回头再说吧。” 贾母伸手让丫头搀扶住她，往外走去。 “母亲。”贾敏忍不住唤一声。 赖嬷嬷忍不住道：“姑太太，老太太已经不舒服了，您就不能缓缓，让老太太休息一下，精神好了再说吗？” 贾敏只得咽下口中的话，送贾母出去。 谁知道黄昏时分，贾母就说身子舒服，请了大夫过来，开了药。 邢夫人在屋里听到贾母病的消息，忍不住气的跳脚，刚说好要搬院子，贾母就病了，他们要是有什么动作，传出去就是他们把贾母气病了，本来他们占着理，到时候就成了他们的不是了，不孝不肖。 邢夫人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平息自己的怒气，对贾赦说道：“走，咱们去给母亲侍疾。” 贾赦刚和邢夫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贾母在哭诉：“你大哥和你二哥好端端吵起来了，就为了那么一处院子，身份顾不得，脸面顾不得，就那么当着下人的面吵起来了。他们不顾我年纪大了还要惹我生气，唯有你是最孝顺贴心的，几个子女里面，我最疼的唯有你，如今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邢夫人挑起了帘子进去，就看见贾母满脸泪痕的拉着贾母的双手，一边贾政很是诚恳地说道：“妹妹，是我们不孝惹了母亲生气，我们虽然愚钝到还能服侍母亲，只是还需要妹妹开解母亲，请妹妹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留下来吧，一切等母亲病好再说。” 贾赦开口道：“二弟，说去不好听的，妹妹已经出嫁是泼出去的水，有咱们在就不需要妹妹孝顺母亲，否则外人知道只会戳咱们的脊梁骨。”贾政的意思本是让打着贾敏能宽慰贾母的旗号让贾敏留下来，而贾赦却完全扭曲了贾政的意思变成了让贾敏越过哥哥们孝顺贾母。 贾政忙摆手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邢夫人略带担忧的说道：“老太太怎么病了呢？得需要我们这些做儿子儿媳的侍疾才是，弟妹管着中馈，二弟还要当差，家里就我们两个闲人，我们又身为大房，自然是义不容辞，照料母亲才是。” “对了，宝玉和几个姑娘还养在母亲这里，先不说小孩子身子弱会不会过病气，就说他们在这里，母亲要操心，不利于静养，不如先由弟妹照顾几个孩子吧？弟妹，你意下如何？”邢夫人看向王夫人问道。 王夫人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邢夫人心里冷笑，不是装病吗？我就让你装不下去。 第47章 贾母患病（倒V） 不等贾母说话，王夫人便说道：“大嫂说的是，几个孩子待在这里只会让母亲操心，不能让母亲好好养病，不如先挪到我的院子里，等母亲身体好了再挪回来。” 贾母听了这话，想要反驳，可是却无话可反驳，若是她一味留下宝玉，就要冒把病气过给宝玉的风险，就是不慈。她心里万分埋怨王夫人，王夫人不可能不明白她是在装病以留下贾敏，可是王夫人却借着这个机会把宝玉抱回她的院子里去，真是不识大体。从宝玉一落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自己一天看不到宝玉就浑身不舒坦。王夫人真是可恨，要分离他们祖孙。 王夫人当然明白贾母舍不得宝玉的心思，但是那又能如何，她占着大理，而且她也担心邢夫人等人要伺候贾母，这人来人往的，万一她的宝玉有个疏忽怎么办？她是宝玉的亲身母亲，贾母却把她的孩子一个个夺走，她都是偷偷摸摸看着她的珠儿、元春、宝玉长大，凭什么她不能正大光明照料自己的孩子？王夫人心里还有一丝期盼，希望贾母还是不要病愈。 王夫人眼角的喜意压都压不住，立马吩咐身边的大丫头去收拾宝玉等人的东西，贾母一口气都在胸口，指着王夫人想要斥责她，可是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邢夫人马上上前一边给贾母顺气一边安抚她道：“母亲，放心就好了，弟妹是宝玉和探春的母亲，定能照顾好他们的。” 待贾母缓过气来，邢夫人又对着鸳鸯说道：“母亲的药可是熬上了？” “这，已经熬上了。”鸳鸯看了一眼贾母，支支吾吾回答道。 邢夫人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去看看好没好，杵在这里做什么？要是药好了就快些端过来，母亲还等着喝药呢。” 邢夫人又对着贾敏说道：“这里有我和你大哥呢，你那里还有黛玉需要照料，还是赶快回去吧。” 贾敏看了一眼贾母，贾母微闭眼睛假寐，遂说道：“黛玉夜里睡不安稳，需要我陪着，哥哥和嫂子见谅，我先行回去了，等明日，我在过来替嫂子。” 邢夫人总走了贾敏，小声嘀咕了一句：“鸳鸯怎么那么慢？” 而那边鸳鸯心里犯了难，贾母本是装病，哪里有什么药方子呢，鸳鸯只得找出原来贾母养身子的补药，幸好这些药材都是贾府常备着着的，很快找齐熬上了。 邢夫人看着贾母没什么反应说着：“这些话本不该我说，只是我这个人性子直率存不住话，就只说了。母亲身边的丫头也忒松散惫懒了，我知道母亲很是喜欢这些灵巧的丫头，但是丫头就是丫头，母亲可不能把她们一个个惯的跟个副小姐一样。” 贾母剜了一眼邢夫人道：“你是在指责我？” 邢夫人忙摆手道：“儿媳哪里敢做这些事情呢？只不过是为着母亲考量而已，这些丫头心大了就不本分了，不本分就做不好这些活计，到时候伺候不好母亲您，母亲就不舒坦了。再则，要是当着外人的面，这些丫头还这么着，可是丢咱们府里的脸。” 贾母哼了一声没有答理邢夫人。 过了许久，贾母冷不丁的问道：“敏儿是怎么和豫王妃认识的？” 邢夫人大吃一惊问道：“妹妹和豫王妃有来往？天啦，能得了豫王妃的青眼，这可是了不得事情呀，我记得豫王妃性子极其桀骜，不喜欢和命妇来往的，妹妹可真是有福气。”贾母想要出其不意，诈出邢夫人的话来，但是邢夫人却表现出浑然不知道贾敏和豫王妃认识的事情的模样出来。 贾母心底更加郁结，翻了个身道：“我要休息了。”邢夫人马上说道：“母亲尽管睡就行了，待会药熬好了，我再服侍母亲用药。” 鸳鸯端着药碗步履匆匆的赶来了，见着床上的贾母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有些踌躇，只见邢夫人留出一个讥笑。鸳鸯疑自己看错了，再要看时，邢夫人已然是一脸关切。 邢夫人不等鸳鸯有所动作，就走到贾母床前摇醒了贾母，贾母刚刚入睡，却被人吵醒，自然是火冒三丈，斥责邢夫人道：“你干什么？” 邢夫人一脸委屈说道：“母亲还没喝药呢，等喝了药再睡下吧。”邢夫人示意鸳鸯走近些。 贾母看了褐色的药汁子，嫌恶的说道：“我不想喝。” 邢夫人端过药关切的说道：“母亲，不喝药，您这病就好不了了。” 邢夫人喊了一声：“老爷。”“呼呼呼。”贾赦靠在椅子上睡熟了。邢夫人又喊了几声，贾赦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看着邢夫人含着怒意的脸庞，讷讷说道：“夫人，有何事？” 邢夫人微笑一下道：“我扶着母亲，你来给母亲喂药。” 贾赦见到邢夫人的微笑莫名觉得身上发寒，可还是乖乖走过去了。 邢夫人坐在床头，一把扶起了贾母，还没等贾母说话，邢夫人便扶住了贾母的下巴，微微一用力迫使贾母张开嘴，另一边贾赦眼疾手快，舀了一勺药放到了贾母的嘴里。 贾母被苦得一个激灵，仅剩的睡意荡然无存，想要制止邢夫人，可惜邢夫人攥着她的下巴，让她说不出话来。 鸳鸯大吃一惊，想要拦下邢夫人的动作，邢夫人冷声呵斥道：“我再给老太太喂药呢，老太太不喝药身子就不能好起来，你们拦着我是想要老太太身子不好起来吗？” 这么一顶帽子，鸳鸯可是承受不起，忙解释道：“您这样，老太太会不舒服的。”邢夫人神情缓和一些道：“你这就不动了，我是专门和大夫学得，一般小孩子不听话不肯吃药，做父母的这样做既能不伤害孩子，还能让孩子乖乖喝药。” 邢夫人看了一眼贾赦说道：“老爷，愣着做什么？” 贾赦只得一勺一勺将汤药喂到了贾母的口中。贾母想要挣扎，可惜邢夫人不知道抓住了她那里，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喝下那苦的要命的汤药，一碗下去，她的舌头都麻了，浑身更是毫无力气。 邢夫人扶着贾母躺下道：“老太太快些休息吧。”贾母却拉住她道：“你留下给我守夜。”邢夫人欣然答应，守夜是样苦差事，可是上一辈子邢夫人为了学武吃了不少苦，哪里会惧怕这些苦呢。 贾母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下。 回到屋里的贾敏却久久没有睡觉，坐在梳妆台前慢慢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福嬷嬷见状接过了贾敏的梳子问道：“太太，不睡吗？今闹腾了一天，该早些休息才是。” 贾敏沉默良久才叹息道：“我以为……”她心底还是存着一丝期盼的，以为贾母对她还是有些许疼爱的，或许贾母疼爱她这个女儿，但是这份感情远远比不上贾家的利益。 她当初随着邢夫人来到贾家来住，是考虑到没有娘家扶持的女子犹如无本之源，无根之萍，住在外面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遭受宵小之徒的骚扰，徒海的人毕竟不能出现在明面，所以她才同意邢夫人的同意，但是其中也夹杂了她一丝妄想。 贾敏低声说道：“我可以为曦曦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何我的母亲不能对我些许真心呢？”福嬷嬷弯下腰询问道：“太太说什么？” 贾敏看着福嬷嬷苍老的容颜，白色的鬓发，突然笑起来一把握住福嬷嬷的手道：“没什么，嬷嬷也是，快些去休息吧。”她并不缺少母爱，福嬷嬷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样，有福嬷嬷陪着她，她并不遗憾。 贾敏的语气很是轻松道：“过不了几天，咱们就能搬出去了。” “外面安全么？” “无妨的，豫王府既然送来了云嬷嬷就代表了他们的态度，我们搬出去住，他们会照拂我们的。”原来贾敏还有些这方面的担心，现在却没有了。 “老太太肯让您走么？” “有大嫂子在，会摆平母亲的。” 接下来几日，就是邢夫人和贾母的拉锯战。 邢夫人一直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色。每日都准时的守在贾母的床前，服侍贾母一口一口喝药，贾母喝完药之后，嘴里没味，想要吃些咸口甜口的东西，邢夫人却不同意，苦口婆心劝着贾母，说那些东西不适合养病，得吃些清淡的东西才行，没几天，贾母就瘦了许多。 最让贾母难受的是，她本是喜欢热闹的人，可是邢夫人不让她见任何人尤其是宝玉，而且不让她出去，只让她躺在床上。贾母要是不同意，邢夫人就搬出一大套道理来“劝”贾母让贾母无话可说，毕竟邢夫人一切行为都从让她痊愈的角度出发。 贾母实在是耗不过邢夫人，表示自己快要“痊愈”了，谁知道邢夫人却不同意了，依旧请大夫给她看病，对她“嘘寒问暖”。 贾母无奈唤来了贾敏，先是哭诉一番，然后让鸳鸯给了贾敏一些好东西，嘱咐贾敏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和黛玉，这是同意贾敏搬出去的意思。 邢夫人这才宣布了贾母“病愈”了，同时，贾敏也开始收拾东西搬出去。 第48章 徒翊来访（倒V） 贾敏的脚步极其轻快，她心底的大石头移开了，真个人都轻松起来，眉眼之间都这是适意，语调上扬带着愉悦吩咐道：“雀歌，去看着收拾东西搬东西吧。大件的东西，你领着人同王善保家的一同运过去，那边有寒月和昆吾照看接应着，你留在那里不要回来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雀歌一一应了，曲膝行礼出去，准备收拾运送行礼。 贾敏又一一分派了各人的事务，屋里顿时忙活起来，却是忙而不乱、井井有条。 黛玉拉着贾敏的手问道：“母亲，我们是要离开这里吗？” 贾敏点点头道：“是的。” “那我们要去哪里呀？”黛玉好奇的问道。 “要回家。”贾敏弯下腰摸了摸黛玉的脸颊，笑着说道，“回我们的家。” “啊。”黛玉眼睛亮起来说道，“是回我们自己的家吗？我们也有家了。” 贾敏把黛玉揽在怀里道：“我们一直有家的，曦曦，有你、我的地方就是咱们的家。” 黛玉却加了一句：“还有绣球、福嬷嬷、雀歌姐姐、冬染姐姐……还有云嬷嬷。”黛玉掰着手指头算到。 贾敏忍俊不禁道：“对对对，还有他们。”心里却奇怪起来，黛玉很认生的，这么短的时间就记挂起云嬷嬷，这个云嬷嬷还真是……有本事，也有心意，有诚意。 绣球听到自己的名字，悄无声息的走到黛玉身边，拿头蹭了蹭黛玉的腿，黛玉低下头认真说道：“绣球，今天我们要忙着回家，没法子陪着你玩。” 贾敏笑起来：“它能听明白吗？” “能的。”黛玉指了指绣球认真的说道，“它什么都明白的。”贾敏看着黛玉认真的神情有些语塞，随后哑然失笑，只有孩子才会这么天真而认真了。 贾敏抱着黛玉上了临窗大炕上，又把绣球抱上来，这才问道：“云嬷嬷……”贾敏犹豫了一下，黛玉眨了眨眼睛问道：“她不是娘亲给我请的先生么？教导我一言一行？” 贾敏又问道：“你喜欢她么？” 黛玉点点头说道：“喜欢呀，云嬷嬷总是笑眯眯的。”贾敏微微颔首，黛玉却突然笑起来，扑到了贾敏的怀里撒娇道：“不过，我最喜欢娘亲了。” 贾敏的心都快化了，忍不住摸了摸黛玉的小脑袋，母女俩笑成一团，绣球却见着自己的小主人一直不理会自己，“喵喵”叫起来了。 黛玉伸出手点了点它的脑袋说道：“绣球，现在不能和你玩。” “哼。”绣球甩了一下尾巴，扑到了迎枕，两只小爪子抓着迎枕，一口咬上去了，尾巴一晃一晃的，贾敏笑道：“它这是生气了呢。” 黛玉挪过去，抱住了绣球说道：“绣球，这个不可以咬的。”绣球的身子都弓起来了，还是不松口，黛玉更使劲了，一人一猫就这样僵持着。 黛玉朝着贾敏告状道：“娘亲，绣球不听话了。”贾敏犯难了，教训猫？贾敏只得把绣球抱起来，绣球却挣脱而去，朝着百宝阁的角落而去，一动不动的趴在哪里，背对着贾敏等人。 贾敏还觉得奇怪，一边的福嬷嬷看着却笑起来了道：“这小猫和咱家姑娘还真是有缘分，连着生气的模样都一样。”贾敏看了看，想起黛玉生气也是一言不发背着小手站在角落里，忍不住笑起来道：“可不是一摸一样么。” 黛玉拉着福嬷嬷的手不停的摇着撒娇道：“我才没它这么小气呢。” “哎呦呦，我的姑娘哎，快别摇了，骨头都要散架了。”福嬷嬷忍着笑说道，黛玉马上放手了，小手在福嬷嬷的胳膊上抚摸了几下道：“我给嬷嬷捋一捋。” 福嬷嬷忍不住把黛玉抱起来道：“我的姑娘哎，真真贴心。” 屋里一团欢笑。 “老远就听见你们笑了。”邢夫人掀起帘子走来，满是笑意说道。 贾敏忙让座道：“大嫂子过来了。” 邢夫人坐在道：“那边顶起来了，我不愿看着，就过来躲清静了，还是妹妹这里让人觉得舒坦。”贾敏是个很会过日子很有情趣的一个人，屋子收拾的温馨而雅致。 邢夫人拈了一颗松子忍不住说道：“母亲一病好就要把宝玉抱回去，二弟妹却说母亲就是因为往日照料宝玉才坏了身子，所以她照料宝玉不让老太太操心，说等宝玉大学懂事了再让宝玉去老太太的院子里住着。” 王夫人自然是想着宝玉过几年大了去学堂读书了，即便是住在贾母的院子里，整日待在学堂了也见不着贾母，就不怕宝玉和贾母亲近了。 邢夫人讲到这里的时候，心底冷笑一下，王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儿子会长成一个问题少年，整日待在内院里厮混，很少去学堂。 贾敏自然也知道宝玉日后会成长成什么样子，不过她不想多谈这些。邢夫人见贾敏只是笑着并不接话，心知贾敏不想理会这些事情，就转移了话题。 邢夫人看着黛玉在逗弄绣球好奇的问道：“这样的小猫倒是难找。” 贾敏解释着：“我托人找的，也算给曦曦作伴了。”贾敏也就敢在邢夫人面前称呼黛玉的名字，她怕在贾母等人面前露出黛玉的闺名，怕日后留下后患，毕竟原著里宝玉可是肆无忌惮的把姑娘们的诗词笔墨流传出去。 邢夫人自然是注意到了贾敏对黛玉的称呼不同，知道贾敏算是比较信任她了，觉得自己的以往的努力可算是没有白费，自然是更加注意这一点了。 邢夫人忍不住赞道：“这猫可真是名贵，定是很难得吧……”邢夫人突然住口，多半是贾敏拖徒海给黛玉寻来的，邢夫人问过身边的人，这种临清狮子猫多半是皇室的宠物，尤其是鸳鸯眼的更是难得。 “这种猫性情温和，陪着曦曦最好不过了。”邢夫人笑语盈盈转了话头。 “这只可是活泼的很。”贾敏笑着说道，指了指绣球和黛玉说道，“刚刚因调皮被曦曦说了一下就生气了，曦曦还得再去哄它才行呢。” “倒是只机灵的猫。”邢夫人赞道。 邢夫人话音刚落，那边黛玉就抱着绣球在毯子上滚做了一团，咯咯笑起来了。贾敏忙上前好笑着把黛玉抱起来笑道：“怎么回事呀？” 黛玉咯咯笑起来，清脆悦耳。 贾敏本想吩咐雀歌领着黛玉梳洗一下，话到嘴边却说道：“让云嬷嬷领你梳洗一下吧，瞧你头发都乱糟糟的了。”黛玉很早的时候就闹着留头发了，贾敏拗不过她是能同意了，如今只在头顶扎了个冲天的小辫子，走路来一晃一晃的。 邢夫人看着黛玉被云嬷嬷领下去了，问道：“这就是黛玉的嬷嬷吗？” 贾敏点点头道：“正是，性情很是温和的一个人，有她在曦曦的身边，我也放下不少心。”黛玉身边有两个丫头，竹光和沐雪，可是这两个丫头年岁也不算多大，原来黛玉几乎是跟着贾敏住的，贾敏的大丫头就照顾黛玉，黛玉的两个丫头被福嬷嬷教导着，可是黛玉身边一直没有个能主事老道的人，福嬷嬷年岁大了，贾敏也不想她继续操心，云嬷嬷来了可算是能够担起黛玉屋里的事情了。 邢夫人又和贾敏说了一会子话，商定好明日她从贾敏等人一起过去的时辰后，就走了。也不去理会贾母和王夫人的官司，只等贾敏搬走，她也得开始忙活搬家的事情了。 第二日，贾敏向贾母辞行的时候，贾母脸色有些不好，多半是被昨日的事情闹得。贾母拉着贾敏的手，眼泪涟涟，不停的嘱咐着贾敏多回来看看她。贾敏心里很是腻味，但是面上还是很耐心的一一应了。 出了贾母房门的时候，贾敏长舒一口口气，觉得松快了不少。 邢夫人在新居走了一圈，是个四进带小花园的院子，贾敏母女住着绰绰有余了，院子小巧精致，各色摆设俱齐，住起来很舒坦。周围都是达官贵族居住，有清静又安全，不仅如此，贾敏这里还有徒海留下的四个护卫，邢夫人放下心来，并没有逗留太久，嘱咐了贾敏几句就离开了。 贾敏送走了邢夫人看着自己的新家，满是喜悦，日子也慢慢走上了正轨。 贾敏搬来的第二天，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加派了人手在贾敏院子附近巡逻，一些地痞本来见家里没有男主人想要占些便宜的，见状也不敢再来了。消息递到贾敏这里的时候，贾敏便猜到了多半是豫王府的安排，心里自然是万分感激。 因此，徒翊过来的时候，贾敏虽然奇怪但是很是热情的招待了徒翊。 徒翊笑起来解释着：“我很祖父说要来看妹妹，祖父就同意了。”他拈了一块点心放到了嘴里赞道：“还是婶，呜，贾太太这里的点心好吃。” 黛玉听了这话看了过来，看了看徒翊说边的点心，一言不发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贾敏，贾敏忍不住道：“好吧，今天许你多吃一块。” 黛玉立即眉开眼笑，捏了一块点心，绣球似是闻到了香味凑了过来，喵喵叫了几声，脑袋蹭了蹭黛玉的腿。 黛玉蹲下身子掰了一小块摊在手心里对着绣球道：“喏，给你尝尝。” 绣球舌头一卷吃了下去，喵喵叫了几声，黛玉说道：“是不是很好吃呀？”绣球又是喵喵几声，黛玉说道：“不能给你了，剩下的是我的了。” 徒翊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道：“曦曦能听懂这小猫的话呀？” 贾敏笑着解释着：“她自个说能听懂，谁知道呢。”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绣球扭了扭屁股摇了摇尾巴扑向了黛玉，黛玉向后一仰蹲坐在地上，手里的点心也掉了下去，被绣球一把咬住了。 黛玉的眼睛立马湿润起来，控诉道：“你太坏了，绣球。” 徒翊见状忙过去安慰她道：“曦曦，别委屈了，我把我的点心给你。” “可是，”黛玉撅起嘴巴道：“娘亲不许我多吃点心，今天的吃光了。” 黛玉说完后和徒翊不约而同的看着贾敏，贾敏看着两双带着渴望的清澈的眼睛，只能道：“那一块不算，你再吃一块吧。” 徒翊看了恢复元气的黛玉说道：“我给你捎了许多玩器。” 第49章 打听徒翀（倒V） 黛玉闻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徒翊，徒翊觉得黛玉和她养的猫真像，眼睛圆溜溜的清澈而干净，他马上让人把东西抬上来了，满满一箱子。 全部铺到了地上的毯子上，黛玉和徒翊脱了鞋子坐上去，中间堆了一堆木条，木块，还有铜制接口，徒翊解释着说道：“祖父给我做的，说是能够拼成一个屋子。” 贾敏瞧了瞧，那些木条留着榫接卯接口，多半是能拼接起来的。 徒翊拣出来几个木块及几个铜接口，十分利索的拼成了一个球，往地上一滚，黛玉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忍不住惊呼起来。 绣球见着滚动的球一下子扑过来来，黛玉忙爬过去一把搂过拼制的球说道：“这是小哥哥给我的，绣球不许抢。” 绣球的小爪子死死的抱着那个球，立直了身子也不松手，黛玉泄气了，一撒手道：“给你吧。” 她又转过身去兴致勃勃的学着徒翊的模样去拼接，但是她手指短而胖，玩得就没那么顺溜，徒翊凑过去耐心的指点着黛玉，黛玉也不烦，很是耐心的拼完了。 贾敏在一边看着两人，心里纳罕，难道徒翊真是简简单单来看黛玉那么简单。 徒翊还真是只为了看黛玉而来的，豫王妃出去上香了，得明日才回来，今日徒翊休息不需要去上学，他一个人待在王府里很是无聊，豫王爷就让他出去逛逛，徒翊想起来，自从入京后，还没有看过黛玉呢，就提出来了，豫王爷欣然答应，还送了一堆小玩意给黛玉和徒翊玩。 这些东西是徒翊从小玩到大的，只不过现在进学了很少玩而已，他想着黛玉或许会喜欢，因此把他旧日玩过的东西都搜罗过来了。 黛玉最为感兴趣的还是徒翊口中能拼成屋子的那一堆木条木块，她嘴巴抿成一条线，很是认真的拿起木条试着拼接。 绣球自己玩了一会球，发现小主人并不理它反而津津有味对着一堆木头，生气啦。绣球喵喵叫几声，黛玉依旧不理它，绣球向后倾后爪发力一跃而上，扑到了黛玉刚拼好的木头上，哗啦一声全部散架了。 黛玉气的眼睛都红了满是委屈和生气的说道：“绣球。” 徒翊忙拉住她道：“小猫都这样调皮的，我们再拼一次就是了。” 黛玉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指着绣球说道：“这不是你能玩的，不许再调皮了，否则我就让娘亲罚你。” 绣球喵喵几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黛玉的手指，又拿头蹭了蹭黛玉的手，黛玉满肚子的气被它的这一番动作弄的不翼而飞，无奈说道：“你呀。”她这的表情语气都是模仿贾敏，小大般的话语陪着稚嫩的脸庞，说不出的可爱。 贾敏和徒翊忍不住笑起来。 黛玉也觉得不好意思，跑到了贾敏的身边，将头埋到了贾敏的怀里。 贾敏安抚了黛玉几句，黛玉才恢复了活力，兴致勃勃的接着去拼屋子去了，绣球这会很乖，靠在黛玉身边呼呼的睡着了。 贾敏看了看徒翊，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堂兄还好么？”贾敏知道素怀的身份特殊，不该由她打听素怀的消息，但是她想着素怀出痘时孤苦无依的模样，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徒翊诧异的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认真起来，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说道：“很好，至少无性命之忧了。”贾敏听了默然无语，他们那样的家庭，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徒翊回到家风时候跟豫王爷说了这件事情，豫王爷只说了一句“妇人之仁”，但是语气了却带了满意，毕竟有着人情味和善心的儿媳妇比冷心冷意的儿媳妇强多了，善心不可怕，有豫王府罩着出不了大差池，只怕是无情无义之人，娶来了也不会让他儿子舒坦。 豫王爷看了看徒翊，他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如果没什么差错的话，等徒海回来后，贾敏就能进门了，论起来也没两三年了，那时候徒翊立着成家立业还早，少不得要依赖贾敏的照料，贾敏不蠢自然知道打听徒翀消息的后果还是忍不住去关心，是个善心的，想来也不会苛待徒翊或者是贪图家产。 至于贾敏带的那个小姑娘，云嬷嬷传了消息过来，虽然她和黛玉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她对黛玉的喜爱，照她的话说黛玉是个很玲珑剔透的小姑娘，很是可爱。 这可是难得评价，毕竟云嬷嬷见识过不少女子，那些女子富有美貌和聪慧，可是一个个心思深沉、面目全非，却很难找到一个可爱的女子，但愿那个小姑娘随她母亲进了王府之后还能继续保持本心。 徒翊犹豫说道：“祖母似是不喜欢贾太太。” 豫王爷摆摆手道：“没事，你祖母除了喜欢我和你之外，就没怎么喜欢别人。” “你放心就是了。”豫王爷补了一句，“你祖母不会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也无妨，得了我的首肯，你祖母不会拦着你的。” 豫王爷问道：“你很喜欢那里吗？” 徒翊点点头道：“贾太太很温柔，即便是曦曦发脾气做错事，贾太太也不会去呵斥曦曦，反而是很有耐心的说服曦曦，她疼爱曦曦却不纵容曦曦。”徒翊的表情有些失落，他看着贾敏和黛玉相处，忍不住会想如果他母亲还在世，会不会日同贾敏一样慈爱温柔呢？ 徒翊打起精神来说道：“曦曦也很好，不像我的那些姐妹们那样刁蛮任性。” 豫王爷听了这话笑起来道：“不许当着外人说这些话，你这么一说，我还是真是好奇那个小丫头。” 徒翊笑起来，露出一对酒窝道：“祖父见了曦曦，一定会喜欢她的。” 徒翊眷恋贾敏母女相处的温馨，徒翀同样也眷恋，徒翊尚且能幻想一下自己的母亲，而徒翀却是连幻想都没有。 他弃舟登岸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去了皇觉寺。 他的到来意味着另一个孩子的死去，那是他的替身代替他在庙里生活多年。徒翀很是不忍心，他虽然并没有真正出家，但是待在佛堂里久了，难免被佛家的慈悲心肠沾染几分。 湛卢说道：“这是太子妃的意思，说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徒翀嗯一声，理智上知道太子妃的作法是对的，万一那孩子被他的王叔知道了，他们一家就是欺君大罪，那时候所有人都玩完了。可是这情感之上却难以接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徒翀没有说话挥了挥手，湛卢明白他的心思自去处理。 当天夜里，徒翀就做噩梦了，梦到了一个和他身量差不多的人满脸鲜血伸着惨白的手指掐住了他的脖子。徒翀一下子惊醒了，满身是汗，环顾四周，黑压压静悄悄。 徒翀曲卷起自己的身子裹紧了被子，只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浑身僵硬起来。他真的很害怕。 徒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去想那个梦，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好的事情。徒翀突然想到了黛玉，大概也只有和那个小丫头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才像个孩子吧。 徒翀心里酸酸的，脑海里黛玉一颦一笑的形象越来越清晰，看到她咯咯笑着，自己也就跟着欢快起来了，徒翀的嘴角勾起来，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在贾家过的好不好啊？有没有受到欺负啊？那个小姑娘就会哭鼻子，心肠又软和，要是碰到个厉害的人，肯定会被欺负的。 徒翀翻了个身，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也不知道自己送的猫，她喜不喜欢。也不知道小猫会不会挠她啊，自己是挑了最温顺的一只，应该没事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徒翀想了许多，睡意渐渐涌上来，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日，徒翀起来的时候，一如往常，根本看不出做过噩梦。湛卢前来回复消息的时候的，徒翀也比初次听到时镇定了许多，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母妃，可有写什么信给我。” 湛卢低下头道：“没有，太子妃想来觉得书信不安全，怕落入贼人之手。” 徒翀听了湛卢干巴巴的解释，觉得真冷啊，明明还是夏末，可是怎么还那么冷呢。徒翀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湛卢抬头看了一眼徒翀，发现他的表情极其平静，浑然不像个小孩子。他从来没见过他的小主子像过小孩子一样，真正的小孩子大概就是像林家姑娘一样会哭会闹会笑吧，而不是如同徒翀一样早早学会了不动声色、波澜不惊。 徒翀看了看湛卢，发现他眼睛里带着可怜之意，这是在可怜自己？徒翀不喜欢这种目光，他挺直了腰背，说道：“你下去吧，我要读书练字了。”他不需要别人可怜，他地位尊贵，根本不需要别人可怜。 与徒翀关于黛玉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不同，黛玉关于徒翀或者说是素怀的记忆却渐渐淡化，她在渐渐长大，接触的事情越来越多，贾敏又不许她提起素怀，关于素怀的记忆也就满满消退了。 原本，黛玉刚到京城的时候，还会偷偷问贾敏关于素怀的事情，贾敏自然是不知道的，时日一长，黛玉也不在问了，家里也没人提起素怀了。尤其是过了年之后，与素怀分别的时间变长，她又开始正式学习规矩后。 第50章 学习规矩（倒V） 翻过年，黛玉就跟着学规矩了。贾敏让黛玉很是正式的拜云嬷嬷为“先生”，黛玉虽然懵懂规矩是什么，还是乖巧的给云嬷嬷磕头敬茶。 云嬷嬷拉起黛玉笑道：“你不必怕，你年岁小，不用刻意的学习规矩，不过是让你慢慢被熏染，浸透到自己的举止之中而已。” 黛玉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人人都需要学习规矩呢？” 云嬷嬷解释着道：“这规矩犹如衣服一样，学得好了，就是华丽的衣服，能掩饰自己的不足，为你增色不少，学得不好了，就是破旧的衣服，让别人笑话，当然要是没学规矩，那就跟没穿衣服一样。” 黛玉啊一声，云嬷嬷又说道：“当然规矩学得再好也是件华丽的衣服而已，总不能时时都穿着华服而已，在自己的家里亲人面前就可以换上舒适简单的衣服了。” 黛玉有些疑惑问道：“是说在家人面前不要那么恪守规矩吗？” 云嬷嬷笑道：“不全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不必随时端着，掩藏掩饰自己的不足，因为家人之间总要相互了解的，因此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心，忘了你自己是谁，但是该有的规矩礼仪还是不能缺少的。” 黛玉点点头，似是明白了。 云嬷嬷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明白也没什么，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黛玉满是信任的看着云嬷嬷，点了点头。 云嬷嬷果真没有刻板的教授黛玉一举一动如何做，而是在一边给黛玉示范，纠正黛玉的错误，黛玉年纪虽然还小，但是学得很快，几乎是过目不忘，云嬷嬷欣慰高兴的时候，又担心黛玉，她已经看出来黛玉的性子之真，性情之韧，太过于干净了，又太过于通透。日后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样的人能包容她这样的性子。 再者慧极必伤，人太聪明了，看待事情总是看得很深，想要把每件事情都弄得清清楚楚，很容易陷入牛角尖，劳神伤身，倒不如糊涂一些。 云嬷嬷担心黛玉太过于干净孤傲，贾敏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那便是僧道两人，会不会找上门来，贾敏是不怕他们的，反而想问问他们，为了贾宝玉这个顽石一个人的道就要赔上那么多女孩子的性命么？就要要林家断子绝孙么？这里的因果，又该如何解开呢。 可惜，贾敏一直没有等来他们，反倒是江南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一僧一道去了西贝林的家里要化林绛玉出嫁，被西贝林赶了出去，不知道踪迹了。 贾敏心里松了一口气，难道说今世要让林绛玉还泪不成，或者说是林绛玉才是绛珠仙子的转世？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贾敏可是要念声佛了，如果仙子的转世就是用来受苦报恩还泪的，那还是让别人去做这转世吧。黛玉只是她的女儿而已，不求她有多聪慧多美貌，只求她一生平安喜乐。 除了这一个消息之外，就是西贝林把苏秀妍扶正了，莺莺生了一个儿子。苏秀妍仗着自己的身份，莺莺仗着西贝林的宠爱和儿子，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这一切和贾敏并无什么关系，她在想徒海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很想他。贾敏知道徒海很遗憾他没有看着黛玉出生，并不想徒海也遗憾没有看着黛玉成长，黛玉现在长得极快，几乎一段时间不见就换了个样子一样， 常来常往的徒翊也是这般感觉、每次初见到黛玉的时候总觉得她打了一点，但是黛玉只需要朝他笑笑或是说一句话，徒翊便觉得黛玉还是那个黛玉，并没有什么变化。 徒翊最有成就感或者说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教黛玉认字了，黛玉记得极其快，且过目不忘，让他很有成就感，不过他不满足于此，想要教黛玉写字，这可就不好了。 徒翊为难的看着黛玉有模有样的沾墨下笔，明明是笔走龙蛇的样子，但是落到了纸上就成了蚯蚓，歪歪扭扭。黛玉不满的撅嘴看着自己写的字，她明明很认真的写了，可为何写下的东西如同鬼画符一般？ 徒翊正想着如何安慰，余光瞥见了绣球懒洋洋的走过来，转移了话题说道：“绣球睡醒了，咱们陪着绣球去玩吧。” 绣球叫了几身，灵巧的跳到了黛玉身上，前爪子搭载了桌子上，后爪子还立在黛*上，似乎在看黛玉干什么，光看看还不过瘾，又跳上了黛玉的书案上，在书案上走来走去。 黛玉想要把它抱下来，可是晚了一步，绣球的爪子伸到了墨汁里，湿漉漉的感觉让绣球十分讨厌害怕，慌张惊吓之下，跳到了黛玉的身上，在黛玉怀来蹭了蹭，想让黛玉抱抱它。 绣球爪子上还沾着墨汁呢，这一下子，黛玉的裙子衣服全毁了。黛玉不以为意一把抱住了绣球说道：“你还知道害怕呀，坏猫猫，弄脏了我的衣服。” 徒翊伸手摸了摸绣球说道：“多亏了遇到你这样的主子。”若是别的主子，早就责骂起来了。 黛玉歪头解释道：“娘亲说我小时候不懂事，都是慢慢教我的，绣球一样小，我得慢慢教它才行。” 徒翊笑道：“也就你有这样的耐心了。”他看了看黛玉写的如同毛毛虫一般扭曲的竖，忍着笑问道：“你还写字吗？” 黛玉看了一眼歪歪扭扭的横和竖，心里备受打击，但是越挫越勇，说道：“写。” 徒翊轻笑一下，继续看黛玉写字。 徒翊一直逗留到了下午，贾敏回来之后才离开。 今日是贾珠成亲的日子，贾敏身为嫡亲姑姑自然是要出席的，宴席之上，自然少不了冷言冷语，原来那些曾经嫉妒她嫁的好过的好的人，现在开始讽刺她人老珠黄，被抛弃。 这些贾敏能够忍受，毕竟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最让贾敏感到疲惫的是，宴席结束之后，贾母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诉苦。贾敏很是厌烦这一些，大房二房不和不就是因为自己的母亲造成的吗？可却让贾敏这个做妹妹的去说和，是怕自己没得罪二房大房么？自己真要是去劝了，那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贾家的事情沸沸扬扬闹了一阵子后，可算是尘埃落定了。大房顺利的搬进了荣禧堂，二房搬进了东小院，贾珠成亲后住在梨香院，东小院在夹道那一边开了门，这样二房去贾母房里，或是贾珠夫妇去王夫人那里都方便许多。 不过东小院太过于狭小了，贾宝玉和探春还是跟着贾母住，并且探春记在了王夫人名下了。这一世，由于邢夫人的干涉，加贾政有一房良妾，可惜命薄，生下探春就去了。贾母为了教训王夫人，硬是让贾政同意把探春记在了王夫人名下，又给了贾政一个姓赵的姨娘，如今都有身孕了。 可以说，贾母和王夫人的拉锯战是以贾母大胜而结束。王夫人只能暂且忍着，只等明年贾珠能够在乡试里取得举人的名头，或者是宫里的元春熬出头。那时候，王夫人也就有底气了。 现在她只能憋着一肚子的不满，连带着对由贾母选出来的儿媳妇李氏都不喜欢起来。婆婆折腾儿媳妇，那法子可是一套一套的，最常见的就是整日立规矩，其次是给儿子塞通房。 贾母本来在贾珠婚前给了贾珠两个丫头，王夫人也给了两个丫头。贾珠最像贾政虽然面上正经不过，可是还是喜欢读书人那一套红袖添香，而且又是长者赐不可辞，欣然接受了。李氏一肚子苦水，只得咬牙把自己的陪嫁丫头开了脸。 邢夫人跟贾敏说起来的时候，带着淡淡的不屑，贾珠现在白日要读书备考，夜晚还要被翻红浪，这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怪不得那么早就去了。邢夫人做大伯母的不好去管隔房侄子的事情，只在给贾琏的信里三令五申告诫他不许过早沾丫头的身，以防泄了精元，与寿数有碍。 贾琏自然是不敢不听邢夫人的话，而且又有他亲舅舅看着他他现在就跟老猫爪子下的老鼠一般老实，每日乖乖的待在府里读书，连甄家的哥儿邀请他去秦淮河畔，他都婉拒了。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堂兄如此不爱惜自己，贾琏还是很好心的给贾珠写了封信，让贾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贾珠，当然不会去听一个在他眼里是个纨绔的堂弟的话。 邢夫人是知道贾琏给贾珠写信，而且也知道贾珠根本没有听从。本来邢夫人还在想怎么提醒一下贾珠，毕竟是一条人命，但是看了贾珠所作所为，邢夫人就冷了心了，随他去吧，人各有命。 邢夫人跟贾敏感慨之后，觉得心里舒坦许多，觉得跟贾敏相处真是件愉悦的事情，怪不得徒海会看上贾敏呢。首先贾敏是个大美人。其次，贾敏言谈举止如同春风一般让人感到舒服，整个人的气质就是温柔和煦。最后，贾敏善解人意、博学多才，邢夫人无论说什么，贾敏脸上都不会流露出厌烦的神色，也不会冷场。 邢夫人看了一眼黛玉，虽然她年纪小，也可以看出日后的风采不会亚于其母的，原本就是灵气逼人的孩子，现在跟着云嬷嬷有大半年的时间，整个人的气韵开始显露。 贾敏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黛玉，笑道：“多亏了云嬷嬷教导她。” 邢夫人忍不住称赞道：“怪不得当日是先太后身边的红人呢。” 贾敏犹豫一下说道：“要不然，嫂子让迎春过来住着给黛玉做伴？” 邢夫人忙摆手拒绝，云嬷嬷不是一般人，跟着她固然能学到不少东西。但是她并不想将迎春嫁进高门大户里，只想着门当户对就可以了，那么对迎春而言，普通的教养嬷嬷就可以满足她所需的了，那就不需要让迎春过来浪费人情了。 贾敏也没有勉强邢夫人。邢夫人笑道：“过两日是万寿节，街上张灯结彩没有宵禁，你要不要出去逛逛呢？” 贾敏摇头道：“我可是不敢一个人带着曦曦出去。” 邢夫人也知道贾敏的不便，也就没多言。 到了万寿节那日，除了朝野同欢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震惊了朝堂，就是皇帝接回了太子嫡子徒翀，养在了自己身边。 第51章 冬日闲话（倒V） 皇帝这一手直接给了各位皇子一个措手不及，抚养太子嫡子，这意味不言而喻。朝臣想起了晋武帝，父凭子贵，为了聪慧的孙子保留了儿子的太子之位，莫非皇帝也就是这个意思？那么太子的位子可就牢靠了，要知道太子可不是晋惠帝那个傻子，太子妃也不是贾南风。 万寿节过后，皇子和朝臣也安分了许多，毕竟皇帝的心思刚表露出来，那边你就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不断，定会惹怒皇帝的。也有几个皇子心生酸意，他们的儿子延请名师，聪明伶俐，凭什么比不上一个待在寺庙里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呢。少不得暗中难为徒翀，徒翀却滴水不漏。 贾敏听到了这个消息，忍不住和福嬷嬷感慨了几句。 皇帝有十多个儿子，下面的孙子更多了，聪慧懂事能干的可不在少数，徒翀身在庙里能让皇帝一眼看中，进而决定将其带到身边抚养，徒翀在其间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了。 想想他一落胎就被抱到庙里，孤孤零零的长大，现在又要去宫里为那个位子厮杀，稍有不慎，性命就没了。贾敏不寒而栗，皇家，再怎么花团锦簇也掩盖不了其冰冷无情的本质。 贾敏不由庆幸自己的夫君重生在豫王府，而不是别的王府了，放眼望去，也只有豫王府最为干净了，最有人情味了。 从徒翊身上就能看出这一点，即便是父母双亡，徒翊身上也没有那种阴鸷偏激，反而给人以温暖和煦的印象，小小年纪就能看出翩翩君子的风范，可见他成长过程里是不缺少爱和关怀的。 贾敏不由得好奇起徒海的父亲豫王爷了，外界关于豫王爷的传闻并不多，因为豫王爷很少露面，早年间也多是说他的赫赫战功，以及对豫王妃的深情，本人的性格如何却是不可知的。可是徒翊的话里却带了对这位祖父的浓厚的孺慕之情，想必豫王爷是个很慈爱的长者了，豫王爷又肯同意她进门，那么也是一位开明的长者。 福嬷嬷进来的时候看着贾敏出神的模样问道：“太太想着什么呢？这么入神？” 贾敏回过神笑了笑没有说话，福嬷嬷扬了扬手里的帖子说道：“太太，听说二舅太太的妹妹一家进京了，二舅太太设宴宴请他们，请咱们过去。” 贾敏靠在大迎枕上懒洋洋说道：“推了就是了，不过是皇商而已。”即便她贾敏再落魄也不可能和一个商人之家结交。不过，贾敏心里却十分诧异，毕竟按照原著里，薛家是在黛玉进贾府之后才上京的，如今看来一切都发生改变了。 薛家上京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倒是贾宝玉十分高兴来了个温柔体贴的大姐姐能陪着她玩了。在贾宝玉的祈求下，贾母留下了薛宝钗和探春一起住，转头又接来了史湘云和她一起住。贾宝玉整日都是美滋滋的，有个姐姐还有个妹妹。 有邢夫人在，贾家的消息一丝不落的传到了贾敏的耳中，贾敏每日料理完家事之后并无其他的事情，很是无聊，听了贾家的这些闲话权当消磨时间了，不过心里还是感概父亲才去了多少年，家里就乱成这个样子了。可惜，她管不得，邢夫人也管不得。 贾敏不想再去想这些糟心的事情对邢夫人说道：“琏儿什么时候回来呀？” 邢夫人说道：“明年开春就回来。”张廷玴明年回京述职，多半是要留在京城的，贾琏自然是要一同回来的，邢夫人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金陵那个地方。 贾敏想了一下道：“那也好，正好可以和珠儿一同下场。”贾家挪到京城多年，秋闱和春闱都是可以在京城考的，贾琏回到了京城，邢夫人等人也可以更好的照顾好他，毕竟舅家再亲也不是自己家。 黛玉捏着一张纸领着绣球蹬蹬蹬跑过来了，贾敏忙弯腰搂住她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小心跌倒了。”黛玉把纸递到了贾敏面前说道：“娘亲，我写完了。” 贾敏眼睛弯起来在黛玉的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曦曦真厉害，去玩吧。”黛玉咯咯笑起来。 邢夫人走过去看了看贾敏手里的纸，上面都是简单的“人”“之”之类的字，虽然写的歪歪扭扭的，但是已经不错了。邢夫人惊讶说道：“曦曦这么小就学写字了么？” 贾敏笑的很无奈道：“可不是，吵着学写字，本来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谁知道她倒坚持下来了，也不厌烦。”贾敏点了点黛玉的小鼻子，语气里满是骄傲。邢夫人哑然失笑，她要是有这么个聪慧的女儿，也会和贾敏一样，不过这一世能得迎春那样的女儿也不错的。 如今迎春的性子是软和而不懦弱，心思细腻，温柔可亲，很是贴心。邢夫人想了想下一次就带着迎春过来。 邢夫人也没等太久就收到了贾敏的帖子，说是请她们娘俩过去赏梅。邢夫人欣然而往，才发现贾敏更主要的是请她吃烤肉。 贾敏是个很会生活的人，见着梅花开的正好，就让人把花阁收拾出来了，又有庄子上送来的野味，贾敏就起来烤肉观花的心思，不过家里只有她和黛玉两人太过于寂寞冷清了，就请了邢夫人母女。 宴席摆在了花园里的花阁里，阁子的四面镶嵌着玻璃窗户，又明亮又暖和。阁子里面，四个小桌子围成一圈，中间是个炭炉子，上面架个铁篦子，上面铺着切的薄薄的肉片，在火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邢夫人一见面就爱上了，她自个在家住着可没有这么舒坦的日子，毕竟上面有个贾母这个长辈压着。 贾敏还备了春日酿造的桃花酒，淳厚的酒香混着淡淡的花香，只闻一口，就觉得醉了。 黛玉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贾敏杯子里的酒，贾敏好笑道：“这可不是给你喝的。” 黛玉满是好奇期待对着贾敏说道：“我和娘亲一起酿的酒呀，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呀，要是知道了味道的好坏，明年心里就有谱了。” 贾敏被黛玉小大人的话逗得乐不可支，拿出个小银勺舀出一点递到黛玉的嘴边道：“给你尝一尝。” 黛玉微微张开嘴喝进去一小口，才刚入口，小脸就皱起了，哇一声全吐出了，真难喝呀，又苦又涩。贾敏见了黛玉的小模样不仅不心疼反而哈哈笑起来了，黛玉看着贾敏，满是控诉。 邢夫人推了一把贾敏道：“哪有你这么坑女儿的。”又吩咐下人端水给黛玉漱口，让黛玉喝蜜水压一压口里的味道。 “娘亲太坏了。”黛玉缓过劲控诉贾敏。 贾敏笑道：“我哪里坏了，你自个要喝的。” 黛玉哼了一声，不再理贾敏，指使竹光道：“我要吃肉。”竹光忙用小刀割下来一块，放到了黛玉的碟子中，待放凉之后，黛玉才放入口中。 可是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黛玉的舌尖蔓延开来，眼泪一下涌出来了。 贾敏忙抱起黛玉道：“快吐出来，想是这一块放了辣椒了。”贾敏又端了蜜水喂了黛玉好几口，才把辣味压下去。 竹光满是惊慌的跪下来，贾敏却让她起来了道：“这次先饶了你，下一次不许这么粗心大意了。” 贾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闺女，无精打采的靠在自己的怀里，鼻尖、眼睛红彤彤的，跟个小兔子一般，贾敏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问道：“好吃不吃呀？“ 黛玉干脆的答了一句：“吃。”她还没尝到味道呢。贾敏捏了捏她的脸颊给她夹了一块裹了蜂蜜烤的肉，说道：“这些东西本就是让你尝个味而已，还是让厨房给你做些好克化的东西吧。” 当晚，邢夫人喝了酒就没有走留在了贾敏这里，迎春却是跟着黛玉一同休息的。黛玉还是头一次这样，很是惊奇的和迎春说个不停。云嬷嬷走过来掀起床幔道：“姑娘快睡吧，要不然明早起不来了。” “知道了。”黛玉软软的应了一句，钻进了被子里头。黛玉一沾枕头就觉得困意袭来，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迎春侧头看过去的时候，黛玉已经睡着了。她瞧了瞧黛玉，觉得这个妹妹真好看，面庞如同羊脂玉一般细腻而白皙，两颊带点淡粉色，睫毛浓密而卷翘，菱唇更是粉嫩嫩的，小手握成拳放于两耳侧，说不出的可爱。 迎春看了一会子觉得困倦了，给黛玉掖了掖被子后凑到黛玉身边睡下了。 贾敏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两张紧挨在一起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觉得心都要化了，觉得每日看到女儿这幅无忧无虑的样子便是莫大的幸福。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又是一个春天。 徒翊说郊外的桃花开得灿烂，想要和黛玉一同去看花。贾敏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云嬷嬷陪着黛玉，另有寒月和昆吾紧跟着护卫。 第52章 春日赏花（倒V） 徒翊一大早就来接黛玉去赏桃花，因为黛玉年纪还小，也没敢走太远，去了万泉河附近，那里有一大片桃花林，京城人家不愿意走太远的多去那边赏花。看累了，可以去万泉河边上的落霞阁歇息。 而且夏日的时候，可以过来看芙蓉绽放，秋日的时候，可以问稻花飘香。故此，落霞阁一向是人流如织，需要早早订位子才行。 徒翊一早就想带着黛玉出去，因为家里只有黛玉一个孩子，能陪她玩耍的也就只有一只猫了，并没有别的玩伴，很是寂寞。贾敏的身份又不方便带着她出门，故黛玉自搬了家后就一直窝在家里。徒翊就想让让她趁着还小的时候出去散散心，等到了大的时候就有诸多不便了。 不过徒翊大大咧咧待着黛玉一个小姑娘出去也不好，徒翊就想着把黛玉扮成一个小子，特意翻出来自己小时候的衣服，洗干净熨烫好，拿给黛玉穿。 黛玉很是兴奋自己能够出去玩，又十分好奇徒翊给她捎了的衣服，换上之后犹如画里的神仙坐下的童子一般，唇红齿白。云嬷嬷不由打趣道：“姑娘要真托生成了个小子，就这副模样，日后也得掷果盈车。” 幸好黛玉年纪还小，这样扮起来，别人只会觉得这个小童模样好些，并不会怀疑是个姑娘，要是等黛玉穿了耳洞再大一些就不像了。 春风还有些微凉，贾敏翻出了一件滚着兔毛的披风给黛玉披上，黛玉脖子里围了一圈兔毛，衬着莹莹如玉的笑脸，跟个小兔子似得。 贾敏将黛玉抱上了马车嘱咐道：“你要听你小哥哥的话，跟着云嬷嬷，不许乱走，知道了么？”黛玉用力的点点头，贾敏这才安心的拍了拍她的头。 徒翊坐到了黛玉身边，刚一驶出胡同，他就从荷包里翻出一颗糖出来，塞到了黛玉的嘴里面，黛玉笑弯了眼。云嬷嬷无奈的说道：“小世子，你又偷偷给姑娘糖吃。” “只一颗，不碍事的。”徒翊自己也吃了一颗，问向黛玉道：“甜嘛？” 黛玉点点头道：“甜，还有梅花香味。” “曦曦，舌头真灵。里面可不是添了浸泡过梅花的水。”徒翊赞道，伸手戳了戳黛玉的梨涡。 黛玉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眨了眨眼睛，云嬷嬷却反应过来，一把握住了徒翊的手道：“小世子又调皮了。”即便是正经的堂兄妹，也不能这么亲近呀。可是看着黛玉和徒翊清澈的眼神和笑容，云嬷嬷哑然失笑，自己太一惊一乍了，都是小孩子呀。 外面的嘈杂声大了起来了，黛玉忍不住凑到了纱窗那边往外看，马车外各色打扮的人来人往，还有各种小摊贩高声吆喝，黛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舍不得移开眼睛。 徒翊也凑过去，给黛玉解说着道：“那是春风楼，他家的烤乳猪最好吃了。”又走了没多远，是五间大的铺子，徒翊说道：“这是锦绣坊，你常穿的衣服就是他们家的。” 徒翊知道许多，黛玉不由艳羡道：“小哥哥经常出来啊。” “嗯。”徒翊点点头，想要说等你进了王府，也带着你出来。但想着黛玉还不明白贾敏再嫁，也就没说出来。 越临近落霞阁，人流就越多了，马车也渐渐慢下来、到最后几乎就能走不动了，徒翊只得领着黛玉下来步行。 徒翊牵着黛玉的手走在中间，黛玉另一边是云嬷嬷，后面是大丫头，周围是护卫。黛玉的手又软又滑，徒翊直接的握着她的手如同握着刚出锅的糯米团子一般，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 黛玉被徒翊牵着后，就放心大胆的四处瞧着。路两边已经摆满了各色的摊位，有卖小吃的、有卖各色编织小东西的，更多是卖桃花编织的花环、发钗、或是手串，姑娘家少不得要买一些戴在身上。 徒翊只觉得黛玉的步伐慢下来了，回首一看，黛玉正盯着人家姑娘家在发髻间带桃花，徒翊哑然失笑扯了扯黛玉的手，黛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失望的转过身来，她现在办成小子，根本没办法戴那些东西。 徒翊轻笑道：“回头，我让人送些到你的府上。”黛玉这才开心起来，不过刚走没多远，又瞧上了刚出锅的热腾腾的桃花糕。徒翊可不敢给黛玉吃这些东西，只好哄道：“落霞阁也有这些东西的，比这里要好吃许多的。” 黛玉闷闷不乐的哦一身，徒翊指着前面道：“有卖风筝的铺子，要不然我给你买个风筝去放风筝？” 黛玉这才兴奋的抬起头道：“哪里呀？” 徒翊抿嘴笑了，领着黛玉来到风筝摊子上。这家的风筝做的极其精致，黛玉瞧中了一个软翅子大凤凰的，比黛玉还要大，徒翊见着她抱着大风筝笑道：“再选一个能放的，这一个就捎回家去。”黛玉又选了一个锦鲤的风筝。徒翊来了兴致，又让云嬷嬷等人选了几个风筝。 既然买了风筝，去别的地方也不便，只好先去放风筝。一行人来到了河边的空地上，徒翊领着几个护卫把风筝放起来，黛玉立在一边，仰起头看着风筝迎着风而飞起来。 徒翊走过来把风筝线递给了黛玉，黛玉握住木柄，只听着豁刺刺响，木轴快速的转动着，顿时线就尽了，那风筝远远的只有拳头大小。徒翊拿出个小刀，握住黛玉的手一并割断了那风筝线，那风筝摇摇晃晃的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有个黑点。 黛玉一直看着风筝没有了，才低下头。徒翊拉起她的手道：“肚子饿不饿？咱们去落霞阁吧。” 徒翊领着黛玉直接上了三楼，三楼是雅间，能上去的人非富即贵。寒月只给小二扬了扬一个牌子，小二就毕恭毕敬的着他们一行人去了三楼的雅间。 落霞阁依靠着万泉河最宽的河面修建而成，一面雅间外面，波光粼粼的水面和对岸开得旺盛的桃花林，雅间的另一边对着的仅仅是桃花林还有徒翊他们走来的那条街，风景并不如临着水面那一面的。 徒翊选的自然是靠着水面的那一面的雅间，黛玉年纪小，窗户跟她差不多高，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又是着急又是失望。 徒翊笑起来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让黛玉踩上去，云嬷嬷在一边揽着黛玉，防止她掉下去，黛玉半探出身子，看河里的人划船，很是津津有味。 忽然进来一个样貌极其普通的人过来给徒翊行礼道：“我家主子知道小世子来了，特意请小世子过去一叙。” 黛玉听到声音扭过头去道：“是有人找小哥哥么？” 那人顺着声音望过去瞪大了眼睛，硬生生把口里的话咽了回去，来人是湛卢，自然是认得黛玉的。 徒翊本来没打算待着黛玉过去，但是现在不得不领着黛玉过去见湛卢的主子徒翀了。 徒翀的房间在徒翊他们房间的斜对面，徒翊进去的时候徒翀正靠在窗户边上朝外面看着，听到了声响，徒翀转过头朝徒翊勾了勾嘴角道：“你来了。” 徒翊点点头道：“好巧啊，竟然碰上了翀堂兄。” 徒翀本来想要说话，可是余光却看见了躲在徒翊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偷偷打量他的小豆丁。 徒翀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巴抿起来。 黛玉正瞧着徒翀，冷不丁他的目光就转过来了，犹如出鞘的剑一样透着寒光，黛玉一个哆嗦缩回了徒翊的身后，徒翊自然感受了黛玉的小动作，侧了侧身露出黛玉的身影对着徒翀道：“这是我远房家的亲眷。” 徒翊又对着黛玉说道：“这是我堂兄，你直接喊哥哥就是了。”徒翊本来害怕黛玉认出徒翀来就糟了，毕竟徒翀在苏州成为素怀的那些日子不能为人所知。 黛玉软糯糯的喊了一声：“哥哥。”徒翊算是白担心了，黛玉压根不记得素怀了。 徒翀嘴巴抿的更紧了，眉毛也微微皱起来了，黛玉颇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小手攥紧了徒翊的衣服，心里想着这个人虽然和小哥哥长得一样好看，但是老是板着一张脸看着真骇人。 徒翊安抚的拍了拍黛玉的手，领着黛玉来到了窗边，站到了徒翀的对面。徒翀却突然吩咐道：“让小二上菜吧。”湛卢有一丝错愕，刚才问自家主子，自家主子还说不饿呢，这一小会就饿了？ 小二动作很麻利，很快摆满了一桌子。徒翀示意徒翊领着黛玉坐下，黛玉本来有些拘谨，但是慢慢就放开了，让云嬷嬷给她夹菜吃。 徒翊却注意到徒翀并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思，一直在出神。黛玉刚觉得吃饱了，忽然就听到了外面一阵喧哗声。 徒翀站起身来到了窗户边上，徒翊也跟着走过去了。黛玉倒是想跟过去，可惜她个子太矮了什么也没看见，徒翀却突然回过身一把把黛玉抱起来了，用只有黛玉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黛玉疑惑的扭过头看向徒翀，只看到一个精致的下颌，注意力就被楼下吸引住了，楼下打起来了。 第53章 打架风波（倒V） 他们刚进门，徒翀就站在窗户边上往外看，徒翊可不认为徒翀是在简单的看风景，似乎就是在等待下面这场打架。 徒翊往下看去，只看见中间几人扭作一团，四周都是围观看热闹的人，其中有两个人极其引人注目，一个差不多十二三岁，膀大腰圆，在一边恶狠狠的说道“给我好好的教训他们，爷负责。“声音之大，连在楼上的徒翊都能听清楚。 另一个人精瘦精瘦的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指着对面胖子说道：“呸，凭你也敢，知道我们是哪家么？我们可是皇商周家。” 听到这个名号，徒翊迅速的看了一眼徒翀，皇商算不了什么，可是这周家却不同于一般人家，周家的一个女儿是七皇子的侧妃，生下来一子一女。周家仗着这个女儿，没少在京城里横行霸道。 不过周家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只欺负不如他家的人，这些人见七皇子十分宠爱周侧妃，只要把苦头往肚里咽。如今，难得见到一家跟周家这么明晃晃顶起来。 对面那一家的胖少爷也很横道：“不就是仗着周侧妃才这么霸道么？告诉你，我薛家也是皇商，也不是怂货。” “皇商薛家。”徒翊自言自语一句，“王子腾的外甥？” 在低头看的时候，下面已经乱作一团了，两家的仆人各不相让，厮打在一起，那薛家的胖少爷也上前，踹到了几个小厮，把周家瘦少爷气的跳脚，破口大骂。 徒翀把黛玉放到窗边的凳子上，一把捂住了她的耳朵。他的动作太过于顺溜了，惹得徒翊看了他好几眼，徒翀倒是丝毫不见异色。徒翊刚想开口说话，就远远听见有人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啦。” 徒翊就见着五城兵马司的人跑上来，不问青红皂白把两家的人都拘起来了。徒翊想了想道：“我记得是是永昌姑母家的大表兄管着五城兵马司吧？” 徒翀点点头，徒翊笑起来道：“永昌姑父和贾家交好，永昌姑母的又是七王叔的同胞姐姐，也不知道大表兄向着谁？” 徒翀把黛玉抱下来道：“好了，热闹也看完了。” 黛玉哦一声，脚一落地，就跑到了徒翊身边，刚才徒翀抱她的时候可把她吓坏了。 徒翀在椅子上坐下，食指敲着桌子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徒翊笑道：“自然是春光明媚，前来赏花来了。不过，好巧啊，翀堂兄竟然也有兴致，挤得出时间来这里。” “你都说了，春花灿烂，若是不来，岂不辜负了这春光。”徒翀回道。 “那我们就不打搅翀堂兄赏花了。”徒翊想要告辞，平日豫王爷也会跟他说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他明白但是不想掺合进去，今天这场闹剧分明是有人故意挑起了，其目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总归这幕后之人离不开徒翀，否则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徒翀轻笑起来，他这一笑还真有些春日的味道，他说道：“你和叔祖父的性子还真像，都是怕麻烦的性子。不过，我今日事已了结了，不如和你们同去？咱们作伴也热闹些。” 徒翀补充一句道：“叔祖母对我颇为照顾，她也一直希望咱俩之间情谊深厚。” 徒翊明白徒翀的意思，也明白叔祖母的意思，但是嘛，小孩子之间总会有所比较竞争的，两人一样的优秀，课业不分伯仲，谁也不服谁，谁也看对方不顺眼。 而且两人出身高贵，内里都是高傲的。对徒翀而来，他为了日后可以俯下身段去结交大臣甚至打点宦官宫女，却不能放下身子说软话和自己的堂弟搞好关系。对徒翊而言，他日后要继承王府，只要他安安稳稳的，徒翀上台后也定不了他，而且徒翀上位还不知道得等多长时间呢。 虽然两人不合拍，但是两人也知道是利益共同体，所以也不会向对方使绊子或是使坏，某些时候对着某些人，他们还是一伙的，一致对外。 黛玉无意间当了一会吃瓜群众，懵懂的站在一边看了看徒翀又看了看徒翊，还是拉了拉徒翊的衣摆。徒翊便说道：“只要堂兄不嫌弃我们烦，就请一起吧。” 徒翀颔首率先在前面走着，徒翊这才低头看向黛玉问道：“曦曦，刚才想对我说什么？”黛玉踮起脚尖小声说道：“他那么冷冰冰，又带了凶巴巴的护卫，小哥哥你暂且忍一忍，小心吃亏。” 徒翊看了看前面的徒翀，又看了看徒翀的侍卫，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徒翀听到笑声，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徒翊只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 黛玉见着徒翀看着他们，忙把食指放到了嘴唇上面表示噤声。徒翊忙点头拉着黛玉往前走去，对着徒翀说道：“堂兄，咱们走吧。” 可惜刚走到楼下，就有个人过来在徒翀身边说了几句话，徒翀皱眉点头，回首对徒翊道：“真不凑巧，我有事情，先行一步了。” 徒翀的目光落到了黛玉身上，刚才他们下楼的时候，黛玉的凤凰风筝被勾到了破了一块，黛玉很是难过，眼睛里一直含着一包泪。徒翀走过去，忍不住摸了摸黛玉的脑道说道：“别难过了，日后我送给你一个，算是见面礼了。” 黛玉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徒翀这才离开了。 徒翀走了之后，黛玉有些怏怏不乐，徒翊以为她还是在为风筝的事情难过便安慰她道：“待会再买一个，即便没有卖的了，还可以再让人做一个。” 黛玉摇摇头，她不是为这个难过，而是不知道怎么就提不起兴致了。 徒翊想不明白她一个小小的人能有多少心事，使出浑身解数哄了黛玉，乘兴而归。 回程的路上，黛玉撑不住靠在云嬷嬷怀里睡着了。徒翊脸上没有了往常一直挂着笑容，很是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云嬷嬷看了看徒翊说道：“小世子是在想今天的事情么？”徒翊却没回答云嬷嬷，而是突然说一句：“为何祖母要掺合进去呢？”明明他们府上根本不需要参与夺嫡来或许什么利益，而且祖父也不是喜欢权力的人，却没有阻止祖母。 云嬷嬷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说道：“大概是因为王妃讨厌小妾和庶子，只喜欢嫡子吧。”徒翊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两三日，薛家和周家的两位少爷因为一个歌女，在落霞阁前打起来了，最后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缉拿走的事情就闹的沸沸扬扬的。永昌公主的儿子姓钱因为贪财浑名“钱不放”。最近他手头有些紧，正准备弄些钱来的时候，薛家和周家就送来了枕头。 ““钱不放””的母亲是公主，才瞧不上什么侧妃的娘家，也瞧不上王家和贾家，把一干人等全都关起来了。薛周两家原本不过是小事一桩，谁知道人被逮起来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薛家的家主薛遇知道”钱不放”的性子，没有听从妻子的话要找贾家和王家帮忙，而是抬了钱送给了”钱不放”，”钱不放”很是高兴，立马把薛家少爷薛蟠放了。 周家人一看这情形就怒了，告到了周侧妃那里，周侧妃许是被七皇子宠坏了，当即让自己身边的婆子去找了“钱不放”，“钱不放”本就瞧不上自己舅舅的小妾，见周家不仅不识趣，反而妄图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他，他更加生气，致使手下打了周家少爷一顿。 周家心疼的不得了，和“钱不放”扛上了，竟然去了顺天府衙门状告“钱不放”贪赃枉法。顺天府府尹接到状子的时候简直想要骂娘，永昌公主和七皇子可是一母同胞呀。平府尹谁都不能得罪，一边给七皇子递消息，一边劝说两边。 “钱不多”见周家竟然也敢告自己，很是生气，也不示弱，拿出了周家欺男霸女、以次充好的证据。七皇子知道消息的时候赶回京城的时候，周家和“钱不放”已经在公堂上掐起来了。 两放抖落了不少东西，都被围观的百姓知晓了，一传百，百传千，传到了都察院那里，那里可有别的皇子的人，自然乐的借此机会打击七皇子，洋洋洒洒了奏章，于上朝时弹劾起来。 奏折里写了周家每年送大量分红给七皇子，七皇子有俸禄有产业，还要这笔钱做什么？皇帝脑补起来，不过因着没什么证据，七皇子一向老实，只是撸了七皇子的差事，训斥了一番，让他在府里读书。 皇帝又训斥了韦贤妃一番，韦贤妃自觉没脸当即就称病，甄贵妃是瞧不上韦贤妃的，讽刺了七皇子宠妾灭妻，自己的亲娘是宫女出身，找的小老婆竟然是商女，真是自甘堕落。韦贤妃那个气啊，又不能把甄贵妃怎么样，只能把一肚子气撒到了周侧妃身上，让贴身嬷嬷去了七皇子府上教导周侧妃“学习”规矩。 韦贤妃全然忘了当初是自己嫌弃七皇子妃出身好，又没生育，才抬举周侧妃，让周侧妃忘了本分。这“学”规矩可不是好学的，嬷嬷可是能任意体罚的。七皇子不敢忤逆自己的母妃，心里也气周侧妃，就视而不见。韦贤妃见儿子没一味偏袒周侧妃才放下心来，把自己身边一位姓肖的女史给了七皇子。 周侧妃失宠，周家也败落夹起尾巴做人，“钱不放”被革职，七皇子还有永昌公主被训斥。这件事里只有薛家平平安安的毫发无伤，怪哉。 贾琏就是在这沸沸扬扬的闹剧里随张廷玴进京的。 第54章 张家求娶（倒V） 张廷玴是进了督察院，任正三品左副督御史，原来的那一位因为弹劾七皇子，皇帝看不其顺眼，找个理由捋下来了。张廷玴原是正三品的按察使，不过外官比京官低半级，他也算是升迁了。更重要的是他简在帝心，右督御史又年迈多病，指不定哪天就嘎嘣了，那位子就是张廷玴的了。 论起来，张廷玴那一科，也就是他升迁最快了，三十出头便任京官正三品，入阁拜相指日可待。相较之下，与他同科的西贝林还挣扎在扬州的盐税里。 西贝林在与贾敏和离后，敏锐的察觉到七皇子的势力不比以前，便知道自己冒失了，下错了棋。 他想着法子弥补，这头一条就是不能娶韦贤妃身边的肖女史，正巧邢夫人放出他宠爱苏秀妍的风声，西贝林就顺水推舟了一把，传到了京城，这样做会有害于他的声誉和林家的名声，但是为了从七皇子的船上下来，他顾不得许多了。 西贝林没想到的是苏秀妍真的借这个机会用自己手里的药逼迫自己将她扶正，西贝林不想答应，但是苏秀妍放任七皇子的人给他下毒，这毒要想彻底解了，必须得用苏秀妍的空间里的灵泉水。西贝林为了自己的小命只得将苏秀妍扶正，不过经过此事，他和苏秀妍之间已经撕破脸了。 幸好苏秀妍和他的女儿绛玉是个贴心懂事的，不仅关爱他这个父亲，还爱护莺莺生下的异母弟弟林璞玉，对莺莺这个庶母也是尊敬有加。而且林绛玉很是聪慧美丽。西贝林想起那一僧一道，心里想着或许林绛玉才是绛珠仙子的转世？无论如何，西贝林更疼爱这个女儿了。 这也惹来了莺莺的不满，暗中给林绛玉使绊子，被林绛玉顺利躲开了，而且捅到了西贝林那里，西贝林一怒之下便同意了让林绛玉教导林璞玉，隔开了苏秀妍和林绛玉，也隔开了莺莺和林璞玉。那之后，后院就安稳许多，当然也有西贝林新的宠妾素宁吸引走了莺莺的注意力的原因。 后院的事情，西贝林处理好了，可是官场上的事情却犹如一滩泥潭让他越陷越深。本来扬州的盐税就乱作一团，往上数，几任都转运盐使少有能善终的，命差一点被人暗杀丢了性命，命好一点的就是背了一身脏水被迫致仕。 西贝林上一世能从泥潭里脱身，仗的是苏秀妍的空间几次救了他的性命，以及他是穿书之人熟悉红楼剧情，可是这一世，红楼世界已然改变，他所知道的东西有些已经没用了，而且他失去了最大的倚仗，就是皇帝的信任。 上一世皇帝信任他让他连任，又出手保住他让他平安活下来，又见西贝林将盐税治理的井井有条，调入京城委以重任。新帝即位后，也不舍得他的才干，而且他的大儿子和新帝的儿子“交好”，有这层关系，林家在皇位更迭中平平安安的，而且更上一层。 但是这一世，皇帝察觉出西贝林和七皇子眉来眼去，自然就开始怀疑西贝林，幸好西贝林甩的快，否则皇帝就让他死在江南任上，但是即便如此，皇帝也不再那么信任西贝林，冷眼旁观西贝林，西贝林是生还是死就看天意了。 除了皇帝不满意西贝林，还有七皇子不满西贝林，西贝林临阵脱逃对七皇子而言是一个耻辱，七皇子只觉得自己被西贝林给耍了，得出了这一口气才行，便让手下在江南坏西贝林的事，让西贝林焦头烂额。 张廷玴和西贝林就是一组对照组，一个顺顺利利入京担任重职，一个深陷江南苦苦挣扎。西贝林在嫉恨张廷玴的同时，也开始迷茫起来，为什么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 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西贝林就接到了一个消息，张廷玴向贾家求娶贾敏。西贝林恨得牙痒痒，恨贾敏离开他之后生活的顺风顺水，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张廷玴若是娶了贾敏这个毒妇，一定落不了好，或许就如同书里林家一样断子绝孙，家产全部被贾敏搬到了娘家。 西贝林哪里知道张廷玴心心念念多年了，本以为今生无望了，谁知道他的妻子过世了，而贾敏和离了。 张廷玴一到京城就想着如何求娶贾敏。 贾琏在张廷玴身边久了，大概猜得出自己舅舅了心思，他觉得挺好的，舅舅仕途平坦，表弟和表哥都是懂事的孩子，且外祖母和外祖父过世了，自己姑姑嫁过来上无公婆，能当家作主。 贾琏回到家的时候给邢夫人和贾赦说了一下，邢夫人忙摆手道：“这可不行的，你姑姑肯定不会同意的，你可不要提这件事情了。” 贾琏有些疑惑问道：“舅舅挺好的呀。”张廷玴年富力强，风度翩翩，小丫头们瞧见自家舅舅还会偷偷脸红，自家舅舅身边也就两个老实的通房而已。 邢夫人道：“哎，这原因不好给你说，你别掺合这件事情，好好读书。日后，你自然知道原因的。”贾琏心里深觉遗憾，但是他向来怕邢夫人，只得听从邢夫人的话。 贾赦在一边听了，为难了指了指自己对着邢夫人说道：“我怎么办呀？” 邢夫人一脸茫然道：“什么你怎么办？” “我要带着琏儿去拜访张廷玴呀，万一他对我说我要娶你妹妹怎么办？”贾赦说道，贾琏蒙张廷玴照顾，于情于理，贾赦都得带着贾琏上门拜访以表达谢意，因为张廷玴没个夫人，邢夫人自然是不上门的。邢夫人不在身边，贾赦不由感到怕怕的。 “哼。”邢夫人嗤笑一声道，“张廷玴是个文官，最讲究面子和礼节，才不会那么大大咧咧的向老爷你提出来的。我猜想着他多半会找个人来说和。”邢夫人想着要么去找贾母要么直接找贾敏，总归不会找上他们的。 贾母做不了主，贾敏肯定会拒绝，邢夫人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也就忘了给贾敏说一声，闹到了最后，贾敏竟然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原来张廷玴找了自己的堂妹许张氏，他想着许张氏和贾敏是手帕交，也好从中劝说。不得不说，他于官场上老练，但是于内院就想的太简单了。 许张氏是张廷玴的祖母教导长大的，最喜欢谨言慎行那一套，于闺阁之时就不喜欢太过于活泼的贾敏，两人交好也不过是因着各自的祖母而已，实则是彼此瞧对方不顺眼，许张氏嫌弃贾敏不娴静，贾敏不喜欢许张氏太古板。故此，两人出嫁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许张氏是知道贾敏和离归京的，她更不屑贾敏所作所为，女子自该从一而终才是，贾敏所为实在不符合女子应恪守的规范，也没有拜访过贾敏。如今，自己的堂兄要迎娶贾敏，许张氏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自己堂兄是个执拗了，肯定不会听从自己的劝说，自己得想个法子搅合了这门亲事，让堂兄另选名门淑女才是。 许张氏就从自己最擅长的内院入手，让人去打探贾家的事情，贾家就跟筛子一样，许张氏汇总了一下，得出两个有用的消息，一是贾母和贾敏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否则贾母绝不会舍得女儿独身住在外面的，而且贾敏也不会按着礼节登门，不在贾家多待一日。二是，贾敏很宠爱她的女儿，贾家的下人抱怨贾敏在这个女儿身上耗费了大量的银子。能够在小孩子的鞋上缀珍珠，要么是贾敏有钱，要么是贾敏疼爱女儿，许张氏倾向于后一种。 这两点足够让许张氏搅黄这门亲事了，她找上了贾母说了自己堂兄的打算，贾母自然是大喜若望，恨不得立马答应了。幸好还存了一丝理智，说要问一问自己的女儿贾敏。许张氏这才犹犹豫豫的说了，自己的堂兄不想养着别人家的孩子，不过不会拦着贾敏出银子和嫁妆的。 贾母忙道自家可以养着贾敏的女儿，不让贾敏带过去。许张氏这才心满意足离开，到时候贾敏势必会因为她女儿和贾母有争执，若是贾敏因此不同意婚事最好不过了，要是贾敏肯放弃她女儿来答应这门亲事，也够在张廷玴面前借此抹黑贾敏了。 贾母本以为贾敏会孤老终身，拖累贾家，谁知道张廷玴竟然要娶贾敏，论起来，张廷玴比林海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可想而知贾母有多高兴了。她又想到王夫人看不惯贾敏，怕王夫人坏了这门亲事，下了死命令不许传出这件事情，故此，大房和二房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贾母派人去找贾敏过来，可恰逢黛玉不舒坦，时时刻刻都缠着贾敏，贾敏也舍不得丢下黛玉，借口自己身体不好，晚几天再去。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贾母听了便恼了，打算凉一凉贾敏，不过她还是没能按住自己的心思，偷偷让下人准备起来，恨不得贾敏第二日就能嫁过去。 其实不止贾母一人乐意看到这门亲事，还有一个乐意看到，那就是豫王妃。她心里不情愿徒海娶贾敏，可是因着和徒海之间的约定，还有因着豫王爷对这门亲事的默许，她不能对贾敏使出什么手段，甚至还得护着贾敏，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故此，知道了张廷玴要娶贾敏，豫王妃满心都是期盼，希望此事能成。 所以因着贾母的吩咐使得张廷玴求娶贾敏的消息而传开的时候，豫王妃选择了冷眼旁观。这个消息传开的时候，满京哗然，有人暗道张廷玴糊涂，娶个和离之女，也有人觉得贾敏未出阁时候品貌才干都不错，又做了多年主母，比那些小姑娘们更能管理好内院，也更知冷知热。 邢夫人知道消息的时候一脸懵逼，回过神去找了贾敏，贾敏这才从邢夫人口里知道这件事情，气得火冒三丈，跟着邢夫人回贾家找贾母算账。 第55章 母女冲突（倒V） 邢夫人看着贾敏不同于往日的笑语盈盈，一脸脸冷得如同冬日寒冰一般，也不敢所说什么话，两人静默而坐，唯能听见马车走动的吱吱声。临到了贾家，贾敏才咬牙切齿道：“母亲，她真是……” 贾敏没有说完，邢夫人也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贾敏下了马车也顾不上往日的礼节，抛下了邢夫人往里面走去，贾敏向来彬彬有礼的，这么失礼还是头一次，可见她气得有多狠了。 贾敏也不等小丫头通报，直接闯进去了，贾母正和宝玉等人说笑，一见到贾敏这么闯进来，很是不悦说道：“你来了。” 贾敏冷笑一声道：“我可不得来，要是不来，我还不知道我的好母亲竟然给我找了一门好亲事呢。” 贾母板起来脸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阴阳怪气的，你难道在责怪我不成？” “女儿哪敢责备母亲，到时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女儿可是承担不起。”贾敏冷笑说道。 “反了反了。”贾母随手将手里的杯子丢出去，卡擦一声，碎瓷片茶叶片茶水溅到贾敏的裙摆上。 贾母看着贾敏岿然不动的神色，心里的怒火越来越旺，看到了正好进来邢夫人，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了邢夫人身上道：“你跟你妹妹说了什么？一个个自己想着自己，见不得别人好，正经事没做过一件，整天就知道架桥拨火，挑拨离间。” “母亲不必骂大嫂，她并没有说什么，实话说吧，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贾敏很是平静的拦下了贾母的话。 “你，你，你，好，真好，你给我说说这四角俱全的亲事，你还不同意？”贾母指着贾敏厉声问道，“难不成你还想守一辈子不成？难不成你还想找个天王老子不成？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带个孩子。” “我的事不劳烦母亲费心了，初嫁从亲，再嫁从身，这再嫁之事，自有我自个为我自个考量，就不劳烦您狗拿耗子了。”贾敏讥讽道。 邢夫人有些错愕贾敏说话这么不客气，再瞧瞧贾母，已经被气得哆嗦了，鸳鸯一边给贾母扶着胸口，一边略道责备说道：“老太太也是为姑太太好……” “雀歌。”贾敏喊了一声，雀歌反应过来，走到了鸳鸯面前，打了鸳鸯一巴掌，堵住了鸳鸯剩下的话。 贾敏冷哼一声道：“母亲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管管身边的丫头吧，一次两次，次次都这么没规矩，到最后还是丢母亲的脸。” 贾母咬牙说出两个字：“孽障。” 贾敏面无表情的看着贾母，贾母被她黑漆漆的眼睛看的心里发慌，嘴上软下来了道：“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孤独一生。” 贾敏嘴角勾起来道：“真的么？是不忍心我孤独终身，还是舍不得张家的权势？”贾母语塞。 贾敏拔高了声音道：“母亲，你何不承认呢，家里就缺少一个靠山，你们瞧上了张廷玴仕途顺畅，想要和他攀上关系，才要卖了我，当年我和离，一口一口心疼我，要是真的心疼我，怎么不问问我受了什么委屈才走到了和离的地步？一个个打着不忍我受苦的旗号，责备我和离，不就是舍不得林家的权势吗？何必惺惺作态呢？” 贾敏心里的怨念很深，一股脑的说出来道：“现在见着张家的权势更大了，就忙不迭的把我送上去，还说什么心疼我，要是心疼我，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怎么不问问我的心思？” 贾敏一番话让贾母听了脸皮发红，贾母强撑着道：“他权势大才能护着你，要不然日后林海那厮报复你怎么办？而且抛开权势，张廷玴自身也不错呀，多少闺阁女儿等着给他做续弦，要不是你们有幼时的情谊，张廷玴未必会选择你。” “母亲慎言，什么情谊？我可是清清白白，一直恪守女则女戒，谨言慎行，从无半点不妥之处，更做不出母亲口里的那些事情。”贾敏冷声打断了贾母的话。 “你。”贾母放软了身子，苦口婆心道：“敏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的，我原来行事偏颇一些，你心里也是有怨言的，但是你可不能为了和我赌气，就推了这门亲事啊。” “对母亲，我从没有什么怨言，向来是恭敬尊重的。”贾敏冷冰冰说道，“我也不是赌气，我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知道怎么做，不劳母亲教导了。” 贾母冷了一下问道：“你是铁了心不答应？” “是。” 房内安静一下，忽然贾母突然爆发出来大声呵斥道：“滚，你给我滚。以后，你就是要饭也别出现在我家门口。” 贾敏没有说了，给贾母行了一礼，扭头就走。 邢夫人忙跟上去了，她才不会留下来，让贾母把怒火发泄在她身上呢。 邢夫人跟上了贾敏，就听见贾敏低声骂道：“混蛋。” 邢夫人忙接话道：“可不是吗，这张大人也真是糊涂冒失。”贾敏古怪的看了邢夫人一眼，没有说话。 她才不关心张廷玴如何呢。当年她知晓张廷玴的心意后，就再也没见过张廷玴，现在根本就不记得张廷玴的模样了。她骂的是徒海，一走那么长时间，也不管她了，就把她们母女孤零零的留在京城，受别人家欺负。 贾敏越想越委屈，眼眶忍不住红了。 邢夫人见着贾敏眼眶都红了，叹口气，以为贾敏在伤心和贾母母女之间闹僵了的事情，难得劝了一句说道：“老太太还是有那么一丁点考量的。” 贾敏嗯一声，贾母是有一丁点疼爱她为她考量的意思，但是抵不过贾家的利益。她全心全意爱着黛玉，自然希望贾母对她也多些真心。但是当发现贾母根本做不到的时候，贾敏才会那么生气。说到底，还是贾敏自己心里渴望那一丝丝母爱。 贾敏想了想说道：“你帮我给张廷玴递封信，让他死心。” 邢夫人欲言又止，贾敏似是猜她的心思道：“放心，张廷玴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会迁怒你们的，何况，琏儿是他亲外甥。” 张廷玴满心期待的等着贾敏的回复，却等来了一脸便秘色的贾琏，贾琏脚尖在地上搓了搓，才狠下心来道：“姑姑，让我转交给您一封信？” “什么信？”张廷玴急忙说道，不复往日的淡定。 贾琏犹犹豫豫拿出来，张廷玴一把夺过来了，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纸，上面三个字：攀不起。 张廷玴立时心如死灰，面如白纸，跌跌撞撞几步，才坐到椅子上，闭目说道：“我知道，你让你姑姑放心就是了。”这么多年了，贾敏的性子一点也没变，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当年毫不犹豫和他一刀两断，如今用一样的决绝的方式拒绝了他，也不考虑这门婚事会有什么好处，全凭自己的喜恶。天真、幼稚，却让他放不下。 罢了，罢了，莫痴莫嗔、莫弃莫愁。 邢夫人收到贾琏的传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看了看面色缓和的贾敏，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小心翼翼的问道：“要是没有徒总兵，你会不会？” 贾敏想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要是她一人的话，定然是不会的，她自己有清净日子，何必要再嫁管一大家子事情呢，为别人费心费力呢。但是还有黛玉，她为了黛玉也许会选择妥协。 邢夫人也不再问，说道：“要不要跟豫王府解释一番？” “解释什么？要解释也得他解释才是。”贾敏没好气的说道。 贾敏也曾犹豫过豫王府的态度，后来想一想这一切都是徒海的错，谁让他走的那么匆忙的，也该他收拾烂摊子，而且是他要娶她的，又不是她上赶着嫁的，豫王府愿不愿意，也该他去劝说，就把这些事情丢开了。 因着这事，京里说什么的都有，贾敏不愿意在留在京城里面，带着黛玉去郊外庄子上住着。 徒海是在半路接到这个消息的，他已经处理完九边的事情了，打算以后留在京城，公务上已经和新总兵交接完毕后，就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刚走到半路就知道了张廷玴求娶贾敏。 即便徒海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咒骂一声。他为林海的时候，和张廷玴是同科，两人先后在观澜书院读过书，也算是同门。但是，两人一样的才学出众，一样的少年得意，一样的容貌出众，可偏偏殿试的时候，张廷玴压了他一头。他自诩文采不亚于张廷玴，心里的不平可想而知了。 徒海本以为张廷玴那厮好歹算个君子，谁知道竟然觊觎自己的妻子。徒海心里生起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生怕贾敏不要他了。徒海立马下令务必尽快赶到京城。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京城，徒海哪里都没去，直接去了贾敏的庄子上。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大大咧咧的进去吧。 徒海绕着庄子外面走了一圈，下定了决心要翻墙进去。 第56章 出嫁之前 流光一脸菜色的看着徒海翻身进入庄子里，心一横也跟着进去了。他们刚一进去，就被寒月发现了，寒月看见自家主子一脸诧异，正想要行礼的时候，徒海忙制止了他，不许他惊动别人。 寒月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的主子想要做登徒子了。自己这个做护卫不仅不能全说，还得在一边敲边鼓，把下人仆妇支开，以防他们看到自己的主子偷偷摸摸的行径。 徒海微微颔首，算是赞叹寒月的“机灵”，自己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贾敏的院子后面。 贾敏屋子后面引来了活水汇聚成一个小池塘，养了几位锦鲤还有睡莲。为了让贾敏好观赏，徒海当年作为林海在设计屋子的时候，特意留了一道暗门直通用木板搭了一个台子。 如今徒海可以通过暗门不惊动下人直接进入贾敏的屋里，虽然木台隔着水面，但是这点距离对现在的徒海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徒海翻身跃上去，拿出小刀深入门缝，缓缓移开门闩。 贾敏刚处理完家事，正在屋子里面歇息。几个大丫头在外面守着，黛玉跟着云嬷嬷领着小丫头在看绣球爬树玩。 贾敏听着黛玉的欢笑声慢慢合上了眼睛，忽然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便见到一道人影凑到了自己跟前，贾敏瞪大眼睛下意识要惊呼起来，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贾敏的嘴巴。 贾敏心砰砰直跳，待看清楚来人之后，这些惊吓一下子全部化为了愤怒，啪一下子打到了徒海的手上，徒海不妨她来了这么一手，也没想到贾敏用尽了全力，倒吸了一口冷气。 徒海忍不住皱眉回过神来看着贾敏对他怒目而视，暗道一声不好，忙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先发制人讨好的说道：“敏儿，你的手疼不疼呀？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才多长时间没见，就学会油嘴滑舌了。贾敏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徒海哪里能让她走啊，一把拉住了贾敏的手，一用力把她拉回到自己的怀里。 贾敏冷不丁的被他抱到怀里，心里的怒意越来越旺盛，她也不敢出声怕惊动丫鬟，只能不停的挣扎着，徒海见她的样子知道他怕自己被外人发现，心里愉悦了几分，忍不住笑起来。 贾敏只感觉到后背紧贴着的胸腔在不断震动，动作更大了。 “敏儿，敏儿。”徒海低下头凑到贾敏耳边不停呼唤着。贾敏听着他话语里带着讨好，还有喜悦，心里一软，动作幅度小了下来。 徒海心里高兴，他的敏儿就是心软。徒海不由微微用力，搂得更紧了。他把头搁在了贾敏的肩膀上道：“我好想你啊。” “你勒疼我啦。”贾敏嗔道。 徒海忙放开了贾敏，慌手慌脚的摸着贾敏的胳膊自责道：“哪里疼啦，我不是有意的。” 贾敏本来板着一张脸，可是看着徒海手无足措的神态，噗嗤笑出声来道：“呆子。”徒海一听见贾敏的话，看着贾敏的明亮的笑颜如同春花一般灿烂，知道贾敏在戏弄他。 徒海不仅没有觉得不悦，反而十分高兴贾敏能这般娇气使性子。 “怎么啦？傻了不成？”贾敏佯装生气道。 徒海看了看贾敏，一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却又不感用力怕真的弄疼了贾敏。他长叹一声，他和贾敏之间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他为林海的时候，也曾和贾敏蜜里调油一般，但是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呢？ 是贾敏多年无子之后？是自己的母亲不停的埋怨贾敏的时候？是自己不愿意踏入后院的时候？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和贾敏已经相敬如宾，相对无言。还好，老天不负他，贾敏有喜的消息，仿佛暖阳一般把他和贾敏之间的隔阂尽数融化掉了。 可是还没等他高兴，老天就让他的魂魄离开了身体，他什么都不能做，眼睁睁看着那个西贝货败坏林家的名声，看着贾敏和黛玉受委屈。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了自己对贾敏的眷恋有多深，他才知道自己亏欠了贾敏多少。 他自诩了解关怀贾敏，却不曾想过贾敏背地里因为子嗣受了多少委屈，不曾想过贾敏为何从娇俏灵动的妻子长成了端庄大方的当家主母。 “你这是怎么啦？”贾敏轻声问道，双手环上了徒海的腰，才摸到，贾敏就勃然色变道：“你怎么瘦这么多？” 徒海没有回答贾敏，伸出手满是怜惜的摸了摸贾敏的脸庞道：“敏儿，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贾敏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眼眶先红了，她忍不住拿脸在徒海的手心里蹭了蹭。 窗户外面是微风刮起屋檐下铜铃的清脆的声音，夹杂着黛玉的欢笑声。 贾敏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来道：“还好，你回来的刚刚好，不算晚。” 徒海轻声重复一下道：“还好不晚。”还好我及时回来，能挽回我们之间的我感情，能够再回到过去。 贾敏眯上眼睛眼睛靠着徒海怀里，心里难得这么安心宁静。 良久贾敏才从徒海的怀里挣脱出来，用目光细细着徒海。他瘦了许多，可还是一样的俊美绝伦、修眉凤目，不过眉眼比原来柔和了许多，上一面他的一双凤眼如同寒潭一样冰冷，现在如同春水一般含情。身上泠冽的气质也消除了不少，多了温润的感觉。 “瘦了。”贾敏说道。 “嗯。”徒海忍不住握住贾敏的手，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是因为我很想你呀，茶饭不思，自然会瘦的。” 贾敏娇嗔道：“你这是跟谁学的这般轻浮的话？” 徒海笑道：“自然是跟我自个呀，原来我总想着心有灵犀，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后来才发现大错特错，你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猜到我的心思，我想要告诉你我的心里话，敏儿，我想告诉你我所思所想。” 林海的魂魄进入到这个身体的时候，徒海的魂魄还有残留，可是只有冷冰冰的记忆没有一丁点感情。他吸收了徒海的记忆后，徒海的魂魄就慢慢融合到他的身体里，后来他渐渐的适应了并掌控了这个身体和这个身体合二为一。 所以任何人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而且他比原来平易近人之后，下属说话更加大大咧咧的。他原来接触的都是九曲心思的文人，哪里见过那些直来直往的武将，原来还不适应，后来却渐渐欣赏喜爱起来，也受到他们的感染，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早早对着想要说的人说出来。 听着徒海不曾隐瞒的把他这些日子的变化说于自己听，贾敏心里微微发酸，但更多的还是喜悦，原来林海对她很好，可是林海心里喜欢藏事情，很多话很多事情都瞒着她，她原本还愿意去猜一猜他心里想什么，可是后来细小琐碎的事情慢慢消磨着他们的感情，贾敏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猜林海的心思了。 徒海的下一句话让贾敏从伤感中挣脱出来，他说道：“日后给曦曦选夫婿，就选武将，曦曦心思细腻，得有性子开朗舒扩的人开导她才是。” 贾敏瞪了他一眼道：“你们这些男人家从来都没想过我们女人家的心思，你们马革裹尸、戎马征战，尽是豪迈，我们守在家里整日提心吊胆，我才不要曦曦也这样呢。” “好，好，好。都听你的。”徒海忙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下，俱都噗嗤笑出声来，黛玉才多大呀，就想着给她挑夫婿了。 两人肩并肩在临窗大炕上坐下，贾敏这才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得三年么？这还没到呢？”徒海不以为意道：“皇帝要招我回来，我总不能为着和母亲之间的约定就赖在那里吧？那可就是抗旨不尊。” 徒海凑过去偷了个香，低语道：“是我想你们母女俩，才不断的给皇帝写奏折、立军功。”贾敏扭头看他心疼说道：“怪不得你会瘦那么多，你呀你，我和黛玉无论如何都会等你的。” “你有没有受伤。”贾敏着急的说道，伸手想要解开徒海的上衣。 徒海顺势往后一仰闭目笑着说道：“敏儿，非礼勿视，不过你要是想霸王硬上弓，我也是愿意的。”“ “你胡说什么呀。”贾敏轻拍了徒海一下，心底纠结起来了，徒海是她夫君又不是她夫君。 徒海睁开眼睛握住贾敏的手认真说道：“我要早日娶你回家。” 贾敏疑惑的看着徒海，徒海看着她和多年前一样一颦一笑极其娇俏，心里柔软许多，解释着：“这样，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能扒开我的衣服直接上手了。” “流氓。”贾敏脸红起来，甩开了徒海的手站起身来。可是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来，坐到徒海身边道：“你快睡一会吧。”徒海眉眼间都是疲态，强打着精神跟她说话，而且朝臣进京述职都是数着日子的，徒海偷着来看她，可见路上有多赶。 徒海眯上眼睛握住了贾敏的手，长舒一口气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不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刚说完这句话没几瞬，徒海的呼吸就平稳起来，已然睡着了。贾敏看了一会他熟睡的的脸庞，忍不住俯下身子埋首在他的胸口。 贾敏是被黛玉弄醒的，黛玉摘了一簇茉莉花，在贾敏脸上扫来扫去，贾敏感到痒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看见黛玉一张笑脸。 黛玉见贾敏醒了才道：“娘亲，往日还说我不要睡懒觉，自个却睡着了。” 贾敏伸出手捏来捏黛玉的脸颊道：“就不许娘亲偷懒呀？” 黛玉往后一仰躲了过去笑道：“娘亲要以身作则呀。” 贾敏笑起来道：“好，是我理亏了。” 黛玉爬上大坑，伸手将茉莉花别的贾敏的发髻上道：“我知道娘亲累了才要歇息的，但是我想和娘亲说话，等了娘亲好长时间，才忍不住把娘亲吵醒的。” 贾敏忍不住把黛玉抱到怀里道：“是我让曦曦等急了，你要和娘亲说什么呀？” 黛玉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不好意思道：“我等的时间太长啦，给忘了。”她说完后有些泄气失落。 “那换我给曦曦说话，好不好？”贾敏柔声说道。 黛玉点点头看向贾敏，贾敏这才正色说道：“曦曦，娘亲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娘亲要嫁人了。” 黛玉眨了眨眼睛。 贾敏看着黛玉有些懵懂的样子，颇有些紧张的说道：“你同不同意娘亲嫁人呀？” 黛玉歪了歪头，小辫子垂到自己的肩上，上面缀了朵金制的茉莉花，问道：“娘亲，嫁人后会高兴吗？” 贾敏没想到黛玉问自己这个问题，回答道：“会。” 黛玉笑起来，眼睛如同新月一般道：“那就好，我同意。” 贾敏柔声问道：“曦曦，你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 黛玉摇摇头道：“不知道，可是只要娘亲高兴就好，娘亲高兴，我也高兴。” 贾敏心里暖暖的，她看着黛玉说道：“曦曦，我嫁人之后，你会再有一个父亲，他会爱护我，也会爱护你。” 黛玉颇为疑惑的问道：“我也会有父亲吗？” 贾敏心里一酸，眼流差点没流出来道：“你有，他只不过是来的晚了些。”黛玉在姑苏的时候，西贝林很少出现，后来来到了京城，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不在黛玉面前提起关于父亲的话题。 所以在黛玉的意识里，父亲是个很虚无的概念。她曾听到身边的小丫头提到过父亲，也疑惑过自己为什么没有父亲。 如今她和别人一样，也会有父亲啦。 贾敏看着黛玉的笑脸，把黛玉抱到怀里呢喃着：“曦曦，对不起。”黛玉并不明白贾敏的意思，但是她能感受到贾敏的愧疚，黛玉伸出小手覆盖上贾敏的脸颊道：“娘亲，不要难过啦，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黛玉小大人似得话让贾敏更心酸了。 那边徒海离开贾敏的院子后，就往宫里面赶去。皇帝立马召见了他。 对于自己这个侄子，皇帝一向是很信任和喜欢的，待徒海说完公事后，就笑呵呵的和徒海说起家常来。 “你瞧，这是朕的小孙子，翀哥儿，刚从寺庙里回来的。”皇帝朝着徒海介绍徒翀。 徒海一进入御书房就看见站在皇帝身边的徒翀，只不过皇帝没有开口，徒海也只能视而不见。 徒翀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海叔父。”徒海忙道：“皇孙殿下。” 皇帝朝徒翀招招手叹口气道：“这个孩子像朕。” 徒海听了这话心跳不由加快，面上不显一本正经说道：“皇孙殿下确实长得像皇伯父，日后定会和皇伯父一样玉树临风。”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到学会说笑了。”皇帝话题一转道：“可算是有些人气了，原来你可是冷冰冰的跟个冰块一样，也不知道要是给你说个媳妇，你会不会更有人气儿。” 徒海心中警惕起来，难道皇帝是要给他说亲事，他恭谨说道：“臣的八字在那里摆着，得找个合适的，否则岂不是害了人家。” 皇帝点头道：“可不是得八字相配才行。” 徒海敏锐察觉出不对，皇帝原来是不信鬼神的，原来搬出自己的八字来，都会嗤之以鼻说是无稽之谈，如今却说八字相配。难道皇帝开始信鬼神不成？徒海看了一眼皇帝，虽然皇威依旧，但是脸上却布满了皱纹，满头银发，眼神也浑浊许多，甚至动作都迟缓许多。 皇帝，老了。人一老，就开始怕死，想要寻求长生之道了，或许徒翀能得到皇帝的喜爱也凭借这个原因。 徒海出去的时候，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得忠，他躬身笑眯眯说道：“郡王你这边请。” 徒海听到张得忠的称号，有一些恍惚，他习惯别人称呼他的官职，几乎没有人喊过他郡王，张得忠似乎看出徒海那一瞬的不适，笑呵呵道：“既然进京了，少不得称您一声郡王爷，要是在九边，就该称呼您为大人了。” 徒海笑道：“可不是么，入乡随俗。”张得忠深的皇帝的信任，他的话就代表了皇帝的意思，郡王爷不过是个虚职。张得忠称呼他为郡王爷而不是大人，是说皇帝不满他手里的权力太大了，所以才会让张得忠点一点他，让他安分做一个郡王爷。 徒海想起了自己父亲的封号，豫，安闲舒适之意，他的封号靖，安也。皇帝的心思显示的淋漓尽致，怪不得自己的父亲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看来，自己日后少不得和父亲一样了。 张得忠目送徒海走了之后，折回了御书房。 皇帝问道：“跟他说了？” “是。” “那就好，希望他能听明白，毕竟是朕的亲弟弟，亲侄子。”皇帝冷声说道。 徒翀说道：“皇爷爷，靖王叔一向忠心耿耿。” “朕知道，可是人心易变，当他的权力越来越大的时候，就想要更多，那时候就成了威胁。”皇帝说道，“所以还是早早扼杀这个苗头才可以。” “是。”徒翀恭敬的回答道。 皇帝有些欣慰的看着这个孙子，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对徒翀那么宠信。这个原因只有他和张得忠知道，因为徒翀长得像他的妻子宣懿皇后。皇室出情种，世人盯着他的弟弟对妻子一往情深，却没记得他对自己已经过世的妻子念念不忘。 这也是他不肯废掉太子的原因，即便太子再荒唐，他都想要给太子一个机会，毕竟太子是她留下的唯一的血脉。正当他为难太子废立的时候，徒翀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几乎和他妻子长得一样，而且聪慧过人。 皇帝当即下定决心要保住太子，因为好皇孙。 皇帝的目光慈爱起来笑道：“朕会慢慢教给你的。” 一边站着的张得忠听了这话嘴角勾了勾，腰更弯了，那有什么巧合，不过是事在人为而已。 徒海从宫里出来，直奔豫王府，想起豫王妃还得等着他，徒海不由有些头疼，不过还好还有豫王爷在一边看着。 徒海刚进大门，就被豫王妃身边的嬷嬷领到了豫王爷的书房。 笑呵呵的豫王爷和冷着脸的豫王妃端坐在中堂，徒海一进屋立马跪下说道：“给父王，母妃请安。” 豫王爷忙道：“好了，你的心意我们知道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豫王妃哼一声，道：“才七月天，地上哪里凉了，就知道惯着他。” 豫王爷呵呵一笑道：“我的儿子，不惯着他，惯着谁呀？” 豫王妃回道：“你瞧瞧把他惯的，当初说的好好的，他要在九边待到三年，才可以回来，可现在呢？自己许下的诺言，却不遵守。” “那又不能怪他，谁让皇兄召他回京呢。”豫王爷很是有理的堵回去。 豫王妃语塞，扭过身子背对着豫王爷。 豫王爷说道：“孩子都大了，哪能什么都管着呀。” 豫王妃站起身道：“好，那我不管了。” 豫王爷忙拽住她的衣服道：“这可不行，这六礼可少不了你主持呀，你要是不管，到时候咱们家要是闹笑话该怎么呀？离了你可是不行的。” 徒海见着豫王爷和豫王妃的相处模式，心里万分诧异，不过，豫王爷话里透出的意思是…… 徒海满是喜悦道：“父王同意这门亲事了。” “那是自然，总不能让你孤老终身吧。”豫王爷答道，云嬷嬷递了不少消息给他，贾敏比许多大家闺秀强多了。 徒海看向豫王妃，豫王妃微微颔首，徒海知道这门亲事算是说定了，心里的喜悦溢了出来。豫王爷笑道：“还没见着你这么高兴呢。” 徒海笑了一下道：“无非是得偿所愿而已，不过，她有一女……” “自然是要接到咱们家养着的，回头我和宗人府说一说，虽然封不了县主，但是一个郡君还是可以的。”豫王爷答道。 “父王，我自会把她当成自己女儿养着，不过封号就不必了。”徒海忙道，他不欲黛玉改姓。 “随你。”豫王爷摆摆手。 徒海喜悦过后想起了张得忠的话，便对着豫王爷把他和皇帝、张得忠之间的对话说了，豫王爷道：“既然如此，就老老实实在家里窝着吧，安心等着做新郎官就行。” “是，父王。”徒海心里对豫王爷充满了万分感激，自己的母妃转变了态度，多是豫王爷在从中说和。 “好了，你毕竟和你母妃有约定，失信于她，去外面跪着吧。”豫王爷说道。 徒海只得去外面跪着，让豫王妃消气。 果真，豫王妃阴转晴道：“事不宜迟，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您了，这六礼就由我准备吧。” 豫王府行事没有刻意遮拦，消息灵通的人都只要豫王府的靖郡王要续弦了，说是续弦，其实和原配差不了多少。京里的人家一边好奇花落那户人家，一边看着靖郡王会不会在克妻。 没过几日，这花落谁家就知晓了，京里满是哗然，靖郡王竟然要娶荣国公府和离的姑太太。若是这贾氏待字闺中时，还能配得上，如今却是和离之身，还带了孩子。真不知道，这贾氏有何独特之处让豫王府瞧上了。 即便心里在羡慕嫉妒，面上还是要想法子和这位未来的靖郡王妃的娘家搞好关系。贾政就惊奇的发现，路上和他搭话的人多起来了，而且上司也难得的和颜悦色。 贾政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拉住一个主事问道：“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主事很是不喜欢贾政这幅正经的模样，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还装的什么都不知道。 主事笑道：“令妹马上就成为靖王妃了，恭喜恭喜。”又半是埋怨道：“这么大的喜事，贾大人还藏着掖着。”贾政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了，心里掀起了波涛骇浪。 贾政也没有了当差的心思，找了个借口，提前下衙，一回来就直奔贾母的院子。 贾母正和王夫人商讨给王家下聘礼的事情，见着贾政满头大汗的提前回来，忙焦急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这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贾政接过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自己额头的上的汗道：“母亲，可知道妹妹要嫁给靖郡王了？” “这怎么可能？”王夫人失态的喊出来。 贾母很是不悦的看了一眼王夫人问道：“消息属实吗？” 贾政道：“属实，今日许多同僚向我贺喜，是宗人府传出来的。” 贾母默然无语，贾政犹豫说道：“妹妹，哪里？“贾敏前不久和贾母可是吵了一架，还是因着贾敏的亲事而起的争执。 贾母冷声吩咐道：“去把邢氏给我叫来。”怪不得大房两口子那么巴结着贾敏，对贾敏那么好呢，原来是早就知道贾敏攀了高枝了。还有贾敏，她的好女儿瞒她瞒的很严啊。 邢夫人很快就来了，能不快吗？她现在住在了荣禧堂，脚程快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贾母劈头盖脸问道：“你妹妹要嫁进豫王府了，你先前知不知道？” ““呀，真的么？”邢夫人惊喜的说道，“先前就有个苗头，如今定下来就好。” “你知道的，怎么不告诉我？”贾母拉下脸问道。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告诉您呀，万一婚事不成传出去，妹妹就没法子活了。”邢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而且，说句不好听的，您身边的人可不是什么没嘴的葫芦，丁点的消息就能传的满天飞，我怕我这刚一说完，一扭头消息就满京城飞了。” “你。”听着邢夫人的讽刺的话，贾母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说道：“你胆子倒是大起来了。” “这是自然的，怎么也得我狐假虎威一次吧。”邢夫人乐呵呵的说道。 “你也别高兴太早，这高枝让不让你攀还不一定呢。”贾母冷声说道。 邢夫人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上的镯子道：“好歹有根高枝让我攀，攀不攀上看个人本事，总比连根高枝都没有的强吧，想攀附都没地方去。” 邢夫人又补充一句说道：“好了，母亲您要是特意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就大可不必了，怪没意思。” “我叫你来是要让你去把你妹妹请回来。”贾母吩咐道。 邢夫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噗嗤笑出声来道：“母亲，您没说笑吧？当初把妹妹挤兑走，现在又要把妹妹接回来。” 贾母板起来道：“难不成，你让你妹妹一个人在外面操持不成？” “这有何不可？反正再嫁从身吗。”邢夫人随口说道。 贾母敲了敲手里的拐杖说道：“你别忘了，咱们是一个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妹妹和咱们家闹僵了，你以为你还能从中讨得了好去。” 邢夫人淡淡回答道：“我自是信妹妹是个明辨是非，爱憎分明的人。” 贾母看着邢夫人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眼红，可是拿邢夫人毫无办法。 贾母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平静的说道：“大家公子哥到了琏儿这个年纪房里也该放人了，教他一些事情，你这个做母亲的失职记不得这些，我少不得要操心了，给他备了两个丫头，你一并领回去吧。” 邢夫人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领回去后，人就可以交由她处置了。省的在这里和贾母磨嘴皮子，便顺从的说道：“好，劳烦母亲了。” 贾母心中疑惑邢夫人怎么突然转了性了，可还是叫了两个丫头过来，一个唤琉璃，一个唤翡翠，一个楚楚可人，一个妩媚动人。见着邢夫人把这两个人领走，贾母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几天，就传出消息说，邢夫人把这两个丫头给卖了。 贾母立马把邢夫人叫过来，好一顿骂。邢夫人也不恼神色也未变，还给贾母端了一杯茶，让贾母润口。 贾母没好气的把杯子挥到地上问道：“你说说，你这么阴奉阳为到底想做什么？” 邢夫人很是无辜的说道：“我是真心听从老太太您的话的，把那两个丫头领到了琏儿面前，琏儿却被吓了一跳，摆手给我说不要，说什么他年岁还小，还要读书呢，这么早接触女色怕于身体有害。他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把丫头硬塞给他呀，否则就显得我这个做继母的心怀鬼胎，故意害他似得。” 贾母的脸色难看起来，干巴巴道：“那怎么会卖了呢？咱家只有买人的，可从没有卖人的。” 邢夫人继续说道：“我只好把那两个丫头领回去了，想着不如给我家老爷吧。谁知道那两丫头哭的跟什么似的，说要留在我身边做牛做马，我看他们哭得跟什么似的，也不忍心把她们给我家老爷了，就把她们留在我身边了。” 邢夫人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把正在听她说话的贾母吓了一跳，邢夫人道：“谁知道这两个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去勾引琏儿。这种丫头可不能在留在咱们家里了，没得败坏了风气。我就把她们发卖了。老太太，我没做错吧？” 贾母被噎了一下道：“没错。” 邢夫人轻笑一下道：“老太太派人去接妹妹？妹妹怎么说的？” 贾母脸皮僵硬一下道：“随她去吧。” 邢夫人明白了这是吃了闭门羹了，贾母想要和贾敏和好，可偏偏放不下身段，让王夫人去说和。要是贾母亲自上门，贾敏再怎么也得做的太狠的，可是偏偏去了和贾敏有矛盾的王夫人，那贾敏就无需客气了，就没见王夫人，把王夫人凉在花厅里。 王夫人又气又羞，可是毫无办法，她现在不得不忍着贾敏，等以后自己的女儿出息了，她就可以扬眉吐气不受这样的屈辱了。不过，想起贾敏即将嫁入宗室，王夫人心中一动。 豫王府要和贾家结亲的消息传开始后，贾家便门庭若市，总有些人想借此攀上豫王府。贾母心里很清楚，豫王府可不是和贾家结亲，而是和贾敏结亲的，吩咐下人不可抖落张扬起来。自己又借口两个孙子要闭门读书参加秋闱，婉拒了来客。 贾敏知道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即便是徒海想要娶她，不在乎她的娘家，她也不希望娘家丢脸惹人笑话，毕竟她和徒海成亲之后，自己娘家丢人现眼，徒海脸上也不好看。故此，贾敏特意送了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给贾珠和贾琏，预祝他们金榜题名。 贾敏送完礼之后就去准备六礼的事宜，贾敏心里自嘲自己要把自己嫁出去也是找不到第二人了，不过，权当练手了。 徒海也没闲着，整日礼部和宗人府，看什么时候能赐下冠服、册诰和仪物。宗人府也明白徒海的心思，现在要娶的这一位虽然是续弦，但是却远重于原配。宗人府在仪式规格上也心照不宣的按照原配的来。 宫里的甄贵妃一心想要把自己的侄女许给徒海，如今却落空了，心里很是忿恨，在皇帝哪里少不得说些闲话，皇帝却难得呵斥了甄贵妃。甄贵妃这下知道触及了皇帝的逆鳞，面上老实不少，心底却又生一计，宫里要有教习嬷嬷教导郡王妃。 甄贵妃指了两个最为严苛的嬷嬷给贾敏，人还没出宫，就被豫王妃给拦下来，豫王妃还道：“不过是是个嫔妃而已，身边的宫人还会教导正妻不成？”把甄贵妃气得一天没下床，可是又不能把豫王妃怎么样。 贾敏听到云嬷嬷递的消息，只道一声知道了，一针一线绣着，虽然冠服还有佳宜、礼服都是由礼部制作，但是这些燕居常服还有被面帐子之类还得她自己去绣，还要一并打理自己的嫁妆，贾敏忙得不可开交。 邢夫人在贾琏秋闱之后也来帮忙，可是依旧忙哄哄的，贾敏不由埋怨徒海非要年前就迎娶她过门。 徒海似是知道她的心思，主动提出来要把黛玉接到豫王府里。 贾敏犹豫了好久，还是容易了，一来她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照顾黛玉，二来，想要黛玉适应豫王府的生活，和徒海亲近一些。 黛玉现在是明白了贾敏再嫁意味着什么，知道她和贾敏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黛玉虽然很害怕，但是以后也自己的娘亲陪着，她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黛玉虽然抗拒自己要一个人进豫王府，但是她还是干脆的答应了，反正娘亲不会害她。 贾敏看着黛玉全然信任的目光，有些不忍心，想要留下黛玉，反而是黛玉拉着贾敏的手道：“这样娘亲就不会那么忙啦，我就在王府等着娘亲啦。” 贾敏心中一酸，拉着黛玉的手不放。徒翊见状笑道：“您放心就是了，我会照顾好曦曦的。”贾敏不由看向徒翊，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话语里的坚定让贾敏这个大人听了也不由得信服了。 贾敏颔首道：“那就拜托你了。” 徒翊抿嘴道：“还有叔父在呢，不会让曦曦受委屈。” 贾敏不放心又说道：“曦曦脾气倔，不过她也不是不听话的孩子，她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你就好好跟她说，她会改的，别一味斥责她。” 徒翊摸了摸黛玉的小辫子道：“别说呵斥曦曦了，怕是连重话也舍不得跟她说。” 贾敏略微放宽了心，又把黛玉带的东西检查一遍，挨个嘱咐了伺候黛玉的人，才依依不舍的看着黛玉离开。 黛玉自打上了马车，就闷闷不乐。徒翊拉着她的手道：“本来是叔父来接你的，但是他临时有事情就出京了，没法子来接你，可是他走之前和我一起给你布置了院子，我们该给你架了秋千……” 徒翊娓娓道来那个院子的布置，黛玉的注意力慢慢被吸引过去了。 徒翊先领着黛玉去见豫王爷，黛玉终于见到了自己小哥哥的祖父，身子高大魁梧，挺着个圆圆的肚子，蒲扇似得手掌里滚着和她的拳头差不多大的玉球，他的目光极其温和，见着黛玉就哈哈大笑起来。黛玉只觉得满屋子都震动起来了。 徒翊只得说了一声：“祖父。” 豫王爷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黛玉，收起了笑容，可又咧嘴一笑道：“这就是我的小孙女了吧，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黛玉能感受到他的善意和喜爱，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他了，豫王爷继续说道：“你要是受什么委屈了，跟你小哥哥说，他要是帮不了你，就和我说，我给你出气。” 黛玉点点头软糯糯说一句：“多谢，祖父。” 豫王爷道：“乖，我给你备了礼物，让云嬷嬷给你收起来。”他边说话，便转动手里的玉球，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黛玉的眼睛忍不住被吸引过去了。 豫王爷哈哈一笑，上前一步道：“你喜欢这个么？伸出手来，送给你啦。” 黛玉乖乖的伸出来小手，豫王爷把玉球递到了黛玉的手里，一边的徒翊眼疾手快，一手垫在黛玉小手下面，一手扶着黛玉，就这样黛玉还是被玉球压的趔趄一下。 黛玉看着自己手里跟自己手掌差不多大的玉球，抬头看着豫王爷，豫王爷捻了捻自己的胡子道：“就给你放着吧。” “多谢祖父。”黛玉笑道，对着豫王爷更加亲近了。 豫王爷给黛玉的东西也拿过来了，是三个匣子。豫王爷道：“好了，让翊儿领着你去见一见你祖母，你祖母这个人呢，不喜欢笑，你不要怕她，她不会害你的。” 黛玉点点头，跟着徒翊去拜见豫王妃。 豫王妃很是平静的见了黛玉，给了见面礼，就让黛玉去回去了，和豫王爷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黛玉有些闷闷不乐，徒翊安慰她道：“我祖母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不要在意，她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徒翊叹口气没有解释。 黛玉懵懂的看了看徒翊，徒翊轻笑一下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 黛玉一见到自己的院子就喜欢上了，徒翊亲眼看着云嬷嬷把黛玉的东西规整好，才放心离去。 谁知道到了黄昏的时候，云嬷嬷一脸焦急的说黛玉不见了。 徒翊惊慌之下打翻了砚台，也不去在意墨汁流到自己衣服上，他深呼吸几下道：“不要惊动了祖父祖母，王府里有看门的婆子小厮，曦曦是不可能出去的，多半是在她院子的附近，我们现在立马带人去找。” 徒翊先去了黛玉的院子，刚一进去绣球就扑上来，徒翊俯身抱起绣球道：“你知道曦曦去哪里了吗？” 绣球喵喵叫了几声，从徒翊的怀里跳下来，往前走了几步，摇了摇尾巴，似乎是示意徒翊跟上它。 徒翊眼睛一亮。 第57章 中伤黛玉 绣球似乎是知道了徒翊的意思，仰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徒翊让云嬷嬷领着人去别处找一找，自己跟上了绣球，绣球却绕到了屋子的后面，是一片奇石假山，丛中牡丹和玉兰花。 徒翊看了一眼气势雄浑、群峰起伏的假山，低头看向绣球说道：“曦曦在这里面吗？”绣球叫了几声。这个院子最精巧的就是假山了，里面极尽迂回曲折，回环起伏。 本来徒翊不想让黛玉住进来，怕黛玉磕绊到或者在里面迷路了，豫王爷却说正好可以让黛玉在里面玩耍捉迷藏，想不到这么快就灵验了。 徒翊跟着绣球穿入假山之中，绕了几圈之后，就听见小声的哭泣声。徒翊快走了几步，就看见黛玉抱着腿坐在地上不停的抽泣着。 徒翊着急道：“曦曦。” 黛玉扭头看向徒翊，呆了一下，张嘴哇一声大声哭起来了，站起身来扑到了徒翊的身上，道：“我好害怕，我迷路了，出不去了。” 徒翊弯下腰把她抱到怀里道：“不怕，不怕，我来了带你出去。”黛玉选在了一出露天的山洞里，但现在临近黄昏，日光稀薄，洞内很是幽深，怪不得黛玉会害怕呢。 黛玉的哭声慢慢小下去，徒翊摸了摸她的手，还好还是暖的，没被冻着就好。徒翊还是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给黛玉披上笑道：“咱们出去吧，云嬷嬷也着急了。” 黛玉却没有动，低头看着脚尖问道：“小哥哥，拖油瓶是什么意思？” 听到黛玉的问话，徒翊心里勃然大怒，低头看着黛玉，黛玉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却紧抿着嘴唇，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徒翊心疼的摸了她的脸庞问道：“你听谁说的呀？” 徒翊的动作很是轻柔，黛玉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徒翊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给黛玉擦眼泪道：“别哭了，都跟小花猫一样了，祖父刚说不要你受委屈呢，转眼你就哭了，回头祖父要说我了。” 绣球也喵喵叫着，头在黛玉的小腿上蹭了蹭。 “你瞧，绣球也劝你不要哭呢。”徒翊指着绣球说道。 黛玉抽噎起来含含糊糊说了一句道：“她们说我是拖油瓶。”她正在院子里等云嬷嬷，忽然听到两个仆妇说她是拖油瓶，要豫王府白养着，还有什么一步登天之类的话，她听不太懂，可是话语里的讥讽还有鄙视、恶意，她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徒翊气得浑身发抖，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嚼舌根，他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对黛玉说道：“别听她们胡说，都是些粗话，污了你的耳朵。” 黛玉静静地看着徒翊问道：“是不是很讨厌我来到这里？”她咋一听到那些话，心里就止不住伤心难过，也没等云嬷嬷就跑到后面来，钻进了假山了，等她哭了一会后，发现自己迷路了，就哭的更伤心了。 徒翊想了想，蹲下身子和黛玉平视道：“曦曦，你好好想一想，祖父、祖母还有我是怎么对你的呀？是不是很喜欢你，欢迎你来的？祖父给了你好些东西，祖母呢虽然严厉一些，但还是吩咐下人照顾好你，我呢，就不必说了吧。曦曦，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黛玉的眼睛亮起来道：“小哥哥，你们不讨厌我么？”徒翊笑起来道：“我们很喜欢曦曦的。”黛玉笑起来，如日光一样明亮，扑到了徒翊的怀里笑道：“我也喜欢祖父、喜欢小哥哥，还有……祖母。” 徒翊是蹲着，被黛玉一冲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黛玉忙道歉道：“小哥哥，你没事吧。”她伸手去拉徒翊，徒翊摇头道：“没事的。”他抬手忍不住拍了拍黛玉的头道：“以后不能这样了。” 黛玉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再不会一个人偷跑出去的。”徒翊没有说话，他的意思不是这个，而是……黛玉还小，他却懂得了男女有别，他和黛玉终究不是亲兄妹，太过于亲密会惹人非议的。可是，他看着黛玉纯洁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徒翊站起身道：“咱们出去吧。”徒翊牵起了黛玉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但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洞内凹凸不平，徒翊叹口气蹲下身子道：“我背你出去吧。”黛玉点点头，乖巧的趴在徒翊的背上。 “小哥哥。”黛玉将脸贴在徒翊的后背上，很是郑重的说了一句，“我现在很高兴。”徒翊没有问她因什么而高兴，只是嗯了一声道：“你会一直高高兴兴的。” 徒翊带着黛玉出去的时候，云嬷嬷领着人焦急的等在外面，一看见他们俩，立马迎上去，把黛玉抱在怀里，心疼的道：“姑娘怎么跑哪里去了呀。” 黛玉靠在云嬷嬷的肩上道：“嬷嬷，以后我不会乱跑了。” 云嬷嬷看着黛玉的小模样，也不忍心在说她什么，但还是狠下心来道：“姑娘回去写十张大字，反省一下。” “知道啦。”黛玉很干脆的答道。 徒翊在一边看了一会说道：“曦曦，让声晚领着你去梳洗一下。”声晚是豫王妃给黛玉的大丫头。黛玉点点头跟着声晚回去了。 徒翊这才把黛玉为何躲进假山里的缘由告诉了云嬷嬷，他冷声说道：“想不到咱们家里还有这般下人，就有劳嬷嬷把人给我揪出来，撵出去。” 云嬷嬷有些为难道：“可这样势必为惊动王妃。” “你自去查就是了，我会和祖母解释的。”徒翊说道。 豫王妃听了之后，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自诩治家有方，井井有条，谁知道竟然出现了如此胆大妄为，以下犯上的仆妇们。 徒翊解释道：“都说是祸从口出，她们如今肆无忌惮的说曦曦，那天也会肆无忌惮的对着外人说咱们不好。” “你不必解释了，自然是要查出来撵出去的。“豫王妃皱眉说道。 得了豫王妃的准话后，云嬷嬷就放心大胆去查了，她是宫里出来的，自然有一套法子，才一天，就找出那个说闲话的人了，立马撵出去了。 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隔天那两个仆妇就被割了舌头五花大绑的丢在了九皇子府里的门口。 承影脚步轻快的拐进了书房，对着正在看书的徒翀，躬身说道：“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两人丢到了九皇子的门口，九皇子府里的人见外面围观的人不少，把那俩人抬回去了。” “我知道了。”徒翀头也没抬答道，声音如同凌凌泉水一般，他继续说道：“把这事跟徒翊说一下，让他以后办事不要这么不周全。” “是。”承影面上答应了，心里却吐槽着，他要是直接了当对豫王府那个高傲的小世子说出自己主子这番教训的话来，那小世子再好的脾气也得翻脸。 不过，承影还是去了豫王府上，他干巴巴的对着徒翊说道：“那两个人是九皇子的眼线，原本不指望她们做些什么的，后来九皇子得知她们进了大姑娘的院子后，就让她们在大姑娘面前说些挑拨离间的话。” 承影看了一眼徒翊，常常挂着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面孔。徒翊微微颔首道：“你继续说下去。” “九皇子知道靖王妃很是疼爱大姑娘，又知道豫王妃和靖郡王之间不那么融洽，想要挑拨大姑娘，激化矛盾。”承影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了。”徒翊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九皇子的心思竟然这么恶毒，利用一个小孩子来让豫王府家宅不宁。幸好黛玉和他十分熟悉，肯把心里话跟他说，他才发现了这两个人。要是黛玉是个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的性子，多疑多思伤身，自己婶娘那么疼爱黛玉定会察觉出来黛玉的不妥之处，即便是婶娘在大度也会埋怨他们没有照顾好黛玉，而叔父和祖母的关系可称不上好，也会误解祖母。那时候，可就如同九皇子设想的那样，豫王府家宅不宁了。 徒翊没满着豫王妃，豫王妃也能想明白这一层，怒斥道：“竖子，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她府里安插眼线了，真是能耐了。 豫王妃立马吩咐下去彻查豫王府，这一查，各个皇子府和公主府的探子还真不少。 豫王妃当即召了府里的下人，收拾出一片空地里，让下人们看着那些吃里扒外的探子们被打板子。打完之后，豫王妃就让下人备车，把这些探子们一一送还给他们的主子们。 豫王妃嘴上一向是刻薄不饶人的，而且她身份又尊贵，辈分也摆在那里，那些个皇子公主只能咬牙听着豫王妃把他们骂的狗血喷头。 豫王妃没掩盖自己的行踪，闹得京里沸沸扬扬的，连深宫里的皇帝也知道了，皇帝只丢下了两个字：“活该。”那些个皇子知道了一个个递折子请罪，又登门去豫王府请罪。 豫王妃自然是一个不见的，他们便盯上了刚从外面回来还没踏进家门的徒海，一个个非要拉着徒海去喝酒，徒海心里还惦记着闺女呢哪里有功夫和他们磨牙的，费了老大劲脱身了，给豫王爷和豫王妃请安之后，就直奔黛玉的院子。 徒海刚进院子里，就见着一个里面塞着铃铛的布球滚到了他的脚下，随后扑过来一只猫抓住了那个球在地上打滚。徒海抬眼去看，见着黛玉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好奇的看着他。 徒海心里的喜悦和酸涩一并冲出来，他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声音，刚清咳了几声，想要说话，就看着黛玉转身往屋子里面跑去，后面还跟着一只猫。 徒海：…… 第58章 讨好闺女（第一更） 徒海愣在那里，见着黛玉扑到了云嬷嬷的怀里，云嬷嬷低头半是责怪道：“姑娘，怎么跑这么快。” 黛玉扭转身子，用小手指着徒海向云嬷嬷告状说道：“来了一个人，我不认得他。” 云嬷嬷这才看到了立于院门口的风尘仆仆的徒海，惊讶说道：“二老爷回来了？”因为没分家，云嬷嬷也没称呼徒海的封号按照旧时的称呼来。 徒海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黛玉身上，得有两三年没有见过黛玉了，她长高了许多，五官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可是一双眼睛依旧清澈如水，黑白分明，流光溢彩。 徒海嗓子有些发紧，他走到黛玉面前，蹲下身子道：“曦曦，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 徒海没有说下去，苦笑了一下，他该拿什么身份对待黛玉呢。 黛玉抿着嘴唇静静地看着他，徒海放缓声音道：“我是你父亲。” 黛玉还是不说话，伸手攥住了云嬷嬷的衣服下摆，徒海手足无措起来，他错过了太多黛玉的成长，离开了太久，他不知道该如何和黛玉相处。 云嬷嬷出来打圆场道：“姑娘是头次见您，认生，过几天熟悉就好了，您刚从外面回来，这满面风尘的，先去梳洗一下，再过来也不迟。” 徒海知道自己是心急了，失望的站起身对着黛玉说道：“我先回去啦。” 徒海刚想要转身离去，黛玉却伸手拉住了徒海的衣服，抬头看着徒海问道：“父亲，是什么？他们都说我要有父亲了，但是父亲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徒海低头看着黛玉，他能从黛玉的清澈的眸子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看着黛玉认真的表情，徒海的鼻子一酸，眼眶泛红，蹲下身子，双手握住了黛玉的两只胳膊解释道：“父亲，和你娘亲一样，从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保护着你期待着你的出世，在你出生之后，爱护你呵护你教养你，抚养你长大，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安稳无忧。” 黛玉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呢？一直以来我只有娘亲一个人。”黛玉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委屈。 “对不起，曦曦，是我耽搁了太久，没能守在你身边，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以后不会了，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的。”徒海说道，声音温柔低沉，带了一丝愧疚和期盼。 黛玉歪歪头打量着徒海，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喊徒海一声父亲，云嬷嬷让声晚领着黛玉回房间了，自己送徒海出去，她说道：“二老爷也别着急，姑娘还小的，她又不是不知事的孩子。” 徒海语气有些低落道：“我知道，那里能怨她，都是我的错，我出现的太晚了些。”云嬷嬷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古怪，难道他们姑娘是徒海的私生女不成，要知道徒海一举一动流露的父爱可不假，情真意切。 云嬷嬷忙打消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黛玉出生的时候，徒海都在边关待着呢，贾敏和黛玉的生父远在江南呢，莫非真的是缘分天定，大姑娘就该做他们二老爷的女儿不成？ 徒海话头一转道：“你也不必刻意在她面前提起我来，顺其自然就行。”这是不让她们向黛玉刻意灌输徒海是她父亲这个念头，徒海不仅不对黛玉不认他的事情感到愤慨，反而是用一种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态度对待黛玉。 可见，二老爷是真把姑娘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了，云嬷嬷态度一凛恭敬的说道：“我知道了。”她虽然是黛玉的教养嬷嬷，可是还是觉得自己是豫王府的人，心里也更近豫王府一些，说实话，看着徒海讨好黛玉，而黛玉却不理睬徒海的时候，她对黛玉的做法还是有些不悦的，因为她心底和徒海更为亲近。如今看着徒海对黛玉的态度，自己得真正把黛玉当成小主子看待了。 徒海看了一眼云嬷嬷道：“姑姑原是祖母身边的大宫女，后来来到王府，也是管事的姑姑，如今让你做个小孩子的教养嬷嬷确实是委屈你了，但是父亲和我都觉得嬷嬷你性子温和，做事稳妥周全，才把曦曦交给你的。” 云嬷嬷哪里听不出来，徒海一会一个姑姑，一会一个嬷嬷是在敲打她呢，是让她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的本分。 徒海继续道：“如今，曦曦的母亲还有嫁过来，这院子就交给嬷嬷你管着了，嬷嬷也该担起职责才是，下人有不听话的，或是撵出去，或是处罚。” 云嬷嬷这才是知道了，徒海是因为前不久有人中伤黛玉的事情而不满她的失职，云嬷嬷低声说道：“二老爷放心就是了，日后再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了。” 徒海颔首道：“那就好，有嬷嬷的保证，我也就放心了。” 敲打完云嬷嬷之后，徒海简单梳洗一下就出去了，给九皇子下帖子，邀他去长风阁一叙。 九皇子到的时候，徒海已经收拾好一切等在那里了，九皇子看着徒海坐在正中间提壶倒酒，堆起笑容说道：“靖堂兄，这才刚从外面回京吧，也不休息就招待我，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徒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九皇子道：“你长进了许多，我这才设宴庆祝。” 九皇子被他那一眼看的心里只打鼓，面上不显笑道：“我这些日子得父皇看重，一直在当差，自然是长进的了。” 这是搬出皇帝的宠爱来压他，徒海不屑的瞥了嘴道：“可不长进了许多，都学会挑拨离间，安插眼线了。” 九皇子看着徒海拿着酒杯走过来厚着脸皮道：“靖堂兄许是弄错了，我那里有那个本事呀。堂兄是说的那两个仆妇的事情吧，我可是被冤枉的呀，也不知道是谁丢到了我家门口，我怕惹笑话才……” 九皇子看着站在自己对面挂着讥讽的笑容的徒海，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他强撑着干巴巴笑起来道：“光顾着说话了，还敬堂兄一杯酒，给堂兄接风呢。” “不用了。”徒海冷声说道，声音如同冰雪一般，他嘴角勾了勾道：“该我敬你才是。” 九皇子还要说什么，却只觉得脸上一凉，酒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滴落在他的身上、地上，发出滴嗒嗒的声音。九皇子只觉得怒气冲天，却不敢动、不敢还口、不敢擦拭。 因为他对面的徒海浑身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眼中含着一股杀意，威势慑人，让九皇子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徒海冷笑一下，凑到九皇子的耳边，轻声说道：“我豫王府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也可以觊觎的，这才暂且看着你我还是堂兄弟的份上，掀过去这一页，日后我可就不会再心软了。” 九皇子冷静下来冷哼一声道：“堂兄不要忘了，君臣有别，我好歹还算个皇子。” 徒海轻飘飘来了一句：“是么，不过得等你成了那君之后，才有资格说这些话吧。你，好自为之吧，否则，你现在就可以试一试。 徒海理了理衣服，脸上带着浅淡而优雅温和的笑容，浑然看不出他能说出方才那些威胁的话语来，他伸手拍了拍九皇子的肩膀道：“我先行一步，九皇子好好享用这桌美膳吧。” 徒海说完便轻裘缓带一般走出去了，刚走没几步远，就听见轰隆一声，寒月回首看了看雅间说道：“主子？” “不别理他，虚张声势而已。”徒海淡淡说道。 “但他毕竟是皇子，母妃还是最得宠的。”寒月略带担忧说道。 “你几时见过咱们的皇帝被一个女人哄住过，最得宠又算得了什么。”徒海不以为意，就凭九皇子的母家姓甄，他就别想染指那个位子。 徒海没有和寒月多说，出了长风阁，也没有骑马，反而眼界逛起来了，他认真问道：“小姑娘们都喜欢什么呀？” 寒月愣了一下，看着徒海一本正经的模样，莫名想要笑，但还是正经的回道：“属下也不知道。” 徒海听了颇为失望的说道：“早知道带流光出来了，他一向精于此道的。” 他也不想得到如此“夸赞”，寒月吐槽道，但面上还是平淡的提议道：“要不然把好玩的东西都买回去，反正不差钱。 徒海认真参考了这个建议，并且按照他说的做了，买了一大车的东西拉回了家。 黛玉和云嬷嬷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排婆子抱着东西进来，云嬷嬷嘴角抽搐了一下指着各色东西问道：“这是老爷买给姑娘的？”衣裳布料、各色首饰、古玩摆件，这是让黛玉玩呢，还是给她攒嫁妆呢。 云嬷嬷收敛自己的表情道：“回去跟老爷说一声吧，谢过他的东西了。”云嬷嬷果断的让人收进库房里面去了。她想起了豫王爷初见黛玉送的那三匣子的珠宝，暗想不愧是父子，送东西都那么财大气粗。 幸好徒翊不像他们，送些适合黛玉的小玩意。 徒海似乎也知道自己送的东西不妥当，后来只好每日都去黛玉的院子里，给黛玉念书，看黛玉玩耍，只期望哪一天黛玉能张口喊他一声父亲。 还好，他也没等太久。 第59章 花嫁之日（第二更） 那边也到了纳征之日，无论面上再怎么不和，贾母还是领着贾府的人去了贾敏那里，南安太妃和贾母交好自然是要去的。 南安太妃看了贾敏府里人来人往，眼神闪了闪，对着贾母说道：“敏儿可真是好福气。”贾母是知道内情的，嘴里有些苦涩，面上还是笑眯眯的和南安王妃说话：“只要她日后顺遂就好。” 贾敏不好在出面打理这些事情，交由了邢夫人，邢夫人指使着下人将香案、节案于正堂，玉帛案、册案放在两侧，静候正、副使带着众官。 主婚者是缮国公，他的夫人亦是宗室出身，他亲自出门迎接。正使持节，副使持册，执事者捧玉帛至正堂，各置于案中。礼官说：“奉制命，正使礼部尚书、副使左宗正为靖郡王行纳征、发册等礼。” 南安太妃看了心里掀起了波涛骇浪，这分明就是亲王的仪制，当年九皇子行纳征之礼，正副使节可只是一个是正二品，一个是正三品。 又有内官捧着冠服进了贾敏的房间，贾敏换好冠服，由引官引出，来到册案前。女官跪从册案里取出册并宣册，贾敏从女官手中接过册，行四拜礼。引礼官又请贾敏入座，请祝贺者行四拜礼，这才礼毕。 仿佛印证了南安太妃的猜测似得，聘礼可是丰厚的很，礼单拿在手里是厚厚的一沓。南安太妃想起起不久，豫王府揪出府里的各个皇子的眼线，闹得沸沸扬扬的，难不成这是皇帝的补偿安抚不成？ 南安太妃原来还想把自己的孙女许给徒海，如今却被贾敏捷足先登，说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豫王府那么一闹，她却有些庆幸自己的孙女没嫁过去。且不说万一那些皇子某一个成了新帝怎么办，就说近点，那些个皇子公主后宫娘娘岂不怨恨为难徒海的新妇，贾敏嫁过去可不好做人。 贾敏自然也看不出不妥当之处了，不过她面上不显，笑语盈盈的招待来客，到了下午才送走了宾客，家里清净下来了。 她散了头发，换上家常的衣衫，看着厚厚的一沓泥金纸礼单，心里有些忐忑。雀歌一脸古怪的进来了对着贾敏说道：“靖郡王来了。” 贾敏大吃一惊道：“他怎么来了。”贾敏一边挽起自己的头发，一边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下来问雀歌道：“我这一身衣裳还行吧？” 雀歌忍笑道：“很好的，靖郡王看了一定喜欢。” “胡沁什么，谁管他喜欢不喜欢。”贾敏瞪了一眼雀歌，穿过了次间来到了中堂。就见着徒海长身玉立打量着墙上挂着的画，他听见贾敏的声音指了指墙上的画道：“这画现在挂不出来不合时节，该挂些雪景图才是。” 贾敏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看着墙上的《西园秋雨图》，嗔道：“我哪里不知道不合适，可是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哪有功夫换墙上的一幅画。” 徒海笑道：“过些日子就好了。”他看了看贾敏忍不住伸手牵她，贾敏一甩手道：“下人们还在呢。” “这又有什么呀？如今咱俩名分已定。”徒海理直气壮说道。 贾敏笑了笑说道：“等日后曦曦在纳征之后，女婿也对曦曦动手动脚时，看你还是不是这个态度。”说完别转身往次间走去。 徒海一想，脸色就难看起来，那个小子敢碰曦曦，他一定要剁了他的爪子。 贾敏看着脸色突然难看的徒海，噗嗤一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还当真了不成。” “怎么能不当真呢，曦曦明年五岁了，离这出嫁也就十年左右的功夫，一转眼就没了。”徒海焦急的说道，他忍不住在地上走来走去，忽然走到贾敏身边道：“要不然咱们别让曦曦嫁人了吧，咱们养着曦曦，省的到了别人家操心费劲。” 贾敏听了这番蠢话，忍不住扶额道：“要不然我也别嫁了？” 徒海忙摆手道：“这可不行，我期盼了那么长时间……” “好了，好了。”贾敏制止了徒海的话，直截了当说道：“这聘礼是怎么回事？” 徒海哦一声，似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说道：“你受着便是了。” 贾敏扬了扬道：“这可是亲王仪制啊！” “我知道，皇帝不过是补偿豫王府而已。”徒海平静的答道，“不光是因为前不久的那个事情，更是为着我从九边回来。” 徒海本来一本正经的说话，突然笑起来道：“以后我怕是要待在家里成了富贵闲人了，你可不要嫌弃我呀。” 贾敏见着他这幅模样心里有些难过，她知道徒海一直是秉持修身治国的观念，他还是林海的时候一向是瞧不起那些无所事事的宗室的，如今他却要成为他所讨厌的那些人里的一员。 贾敏轻声问道：“如海，你想不想回去？” 这是他重生之后，贾敏头一次喊他原来的字，他苦笑一下道：“何尝不想？我生于林家，长于林家，夙愿就是让林家发扬光大，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知从那里来的假货败坏林家的名声。” “我也有过不甘，有过愤愤不平，千方百计想要回去，可是却徒劳无功。”徒海拉着贾敏的手道，“现在，我已经满满去接受这个身份，不是认命，而是人总要往前走，往前看，以我身为现在这个身份，只好操控的好，未尝不会挽回林家的声誉。而且，我们还有曦曦呢，她姓林，是林家的孩子，身上有着林家的风骨，日后她也会传承林家的精神的。” 贾敏看了看徒海陌生却熟悉的面庞说道：“我只是为你觉得委屈。”他的才华不亚于任何人。 徒海轻笑道：“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现在这个身份几乎可以在京城里横着走了，而且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团聚。” 贾敏听了心里更难受了，徒海丝毫不提及自己的仕途，分明还是介怀不能一展才华。 徒海不忍心她在难过，说起了黛玉的趣事来，“曦曦可喜欢绣球了，去哪里都要带着它，晚上睡觉也是，可是绣球老是掉毛，早上起来弄她一身，她呀一边皱着眉头打理自己一边嫌弃绣球，可到了晚上还是依旧。” 两人就这么说着趣事，不知不觉屋里就暗下来了，贾敏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徒海却道：“你想什么时候让我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贾敏听了这话瞪了他一眼，徒海这才说道：“我在你这里用了晚饭在走，你好久都没下厨了。” 贾敏看了他一眼道：“我还没嫁呢，就开始使唤我了。”话虽这么说，贾敏还是起身去了厨房，盘算着要做些什么。 徒海酒足饭饱之后，才回到府里，一回去就让人翻出来《溪山雪霁图》，给贾敏送去，让她挂在墙上。 现在只需要安心等着成亲那日就可以了，但是这之前，他还没有听到黛玉喊她一声父亲。 不过，好在他日日都去黛玉的院子里，黛玉对他也十分熟悉，至少不抗拒他，会和他说说话。 那日徒海又去了黛玉的院子，却被告知徒翊领着黛玉去湖面上滑冰了。他一听就着急了，他闺女那么小，要是摔着了，或是冻着了怎么办？ 徒海忙赶过去，才刚走到湖边，就听见黛玉咯咯的笑声，她坐在椅子上，由着徒翊推着她，一边的绣球跑一步滑三步远。 徒海看了一会忍不住下了冰面，徒翊似乎看到他了，推着黛玉往这边赶来，黛玉见一停下就站起身来往徒海那边走去，她似乎忘了自己是站在冰面上，脚下一滑，摇摇晃晃往前滑去，徒海忙上前一步，一下子抱住她了。 黛玉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好玩的很，靠在徒海的怀里，兴奋的说道：“父亲，好好玩啊。” 徒海清楚的听到了这一句话，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熨贴了，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他柔声说道：“曦曦，你刚才喊了我什么呀？” “父亲呀。”黛玉拉着他的袖子道，“父亲，我还要玩。” 徒海眼眶微热，摸了摸黛玉的小手，热烘烘的，又看黛玉包的跟个团子似得，知道她不冷，就笑道：“好，我领你玩。”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徒海心情一直很愉快，这种愉快一直持续到成亲那日到了顶峰。 徒海自是喜气洋洋的，骑着高头大马前去迎娶，也没被贾家过多为难就进了贾敏的院子，徒海看着一袭大红嫁衣的贾敏被丫头附出来后，眼睛都直了，一点也移不开，恨不得立时上前，掀开了盖头一睹佳人的风采。 贾敏虽然已经贾过他一次了，可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晕乎乎的被贾赦背上花轿，来到豫王府，被送进洞房，等着徒海掀盖头。 贾敏只觉得眼前一亮，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徒海满是笑意的看着她，贾敏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60章 进宫拜见 第二日一早，徒海和贾敏赶去给豫王爷和豫王妃请安敬茶。贾敏心里有些焦急，他们今日起晚了，要是让豫王爷等着他们的话，可就糟了。谁知道，他们到的时候，徒翊和黛玉已经过来了，但是豫王爷和豫王妃还没有过来，让贾敏松了一口气。 徒翊和黛玉见着两人进来很是高兴，尤其是黛玉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贾敏了，赖在贾敏身边，但是还没来的急和贾敏说话，豫王爷和豫王妃就过来了。 立马就有丫头忙活起来，端茶拿垫子。徒海和贾敏很是恭敬的跪下敬茶。豫王爷笑呵呵的，如同弥勒佛一样，给了贾敏一个沉甸甸的匣子，笑道：“既然成亲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尽快给曦曦添个弟弟。” 豫王爷朝黛玉挥挥手道：“你说是不是呀，曦曦？”黛玉笑眯眯的点点头道：“是，我想做姐姐。”贾敏看黛玉的神情便知道黛玉很是亲近豫王爷，看样子黛玉在豫王府住的很是顺心。 豫王爷哈哈笑起来，贾敏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徒海却笑道：“父王放心就是了。” 豫王妃虽然不满意贾敏，可以没刁难她，见贾敏神情坦然，落落大方，对其不喜之意也去了几分，顺顺利利的喝了贾敏敬的茶，说道：“那些个规矩，我就不说了，你也知道的，只好你恪守规矩，我也不会难为你的。”潜台词就是要是贾敏坏了规矩，她也不会饶了贾敏的。 贾敏恭顺的说道：“谨遵母妃教导。” 豫王妃微微颔首道：“待会你们还得去宫里请安，那些个娘娘，我是不耐烦打交道的，但是也算是你的长辈，怎么也得拜见的，你且记着，不许丢豫王府的脸。尤其是面圣之时，不要出什么差错，要不然你以后在宗室里就抬不起头了。” 贾敏在一边答：“是。”神情极其恭谨。 豫王爷忍不住道：“快点摆饭吧，他们不是还要急着入宫吗，老二会提点老二家的。” 豫王妃瞪了一眼豫王爷说道：“要不是你早上起的迟了，会这么急迫吗？”贾敏听了心里为暖，对半是豫王爷体谅他们，特意比着平日起床的时辰完了一些，省的他们失礼了。 豫王爷笑呵呵的，也不反驳，站起身来对着徒翊和黛玉说道：“走喽，去吃饭了。”说完便摇头晃脑往饭厅走去。 豫王妃着急道：“翊哥儿还没拜见他们呢。” “哎，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麻烦呢。”豫王爷说了句，可还是坐回来了，看着徒翊给徒海、贾敏行礼。 这才摆饭了，豫王妃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贾敏说道：“新婚三天，我也不给你立规矩了，坐下吃就是了。”贾敏谢过之后，坐了下来。 之后，徒海和贾敏换上郡王、郡王妃的服饰，坐车往宫里去了。 皇帝比豫王爷大不了几岁，但是看起来更苍老更瘦削，不过精神矍铄，龙威慎重。皇帝看了看并肩而立的徒海满是欣慰的说道：“母后生前最放心不下你了，如今你成家了，来日在诞下子嗣，母后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徒海说道：“是臣不孝，让皇祖母挂怀。” 皇帝摇头道：“那里怨你呢，这缘分天定，譬如你们小两口，一南一北，谁会想着能结成夫妻呢。” 贾敏听了心中一惊，徒海却笑道：“皇伯父忘啦，贾氏原也是京城人士，生于京城，张于京城。” 皇帝这才恍然大悟说道：“朕想起来了，你父亲是贾代善吧，你父亲也走了这么多年了。” “是，正是家父。”贾敏垂眼答道。 皇帝来了兴致道：“贾卿不惑之年才得了你这个闺女，朕还记得他当时高兴的跟什么似得，当年，你及笄时，他还特意请了母后赐下簪子。” 皇帝不知想起了什么，指着徒海笑道：“朕明白了，原来你早就有了襄王之心啊。” 徒海略带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道：“臣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皇帝说道：“好了，日后就安心待在京里面，别想着往外跑了，省的家里人担心挂念，朕也担心你，你要是再出事了，你父王母妃就没法子活了。” “多谢皇伯父关心，原是臣鲁莽，日后定会安分守己。”徒海恭敬的回答道。 皇帝点头道：“去拜见东宫吧。” 徒海一愣，低头答道：“是。”这是不让他们拜见后妃了，而且去让他们拜见东宫，是让他们和东宫接触。徒海心头闪过数个念头，面上不显，和贾敏行礼后离开了。 徒海去见太子，而贾敏去见了太子妃。这是贾敏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太子妃已经将近四十，但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脂，眉眼含情带笑。贾敏很是错愕，太子妃竟然是如此温柔美貌之人，结合自己所耳闻的关于太子妃的一些事情，太子妃绝对不是她的外貌所展现的那种温柔可亲。 贾敏才刚俯身行礼，太子妃就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来，很是亲切和气，还带了一丝丝不符合年龄的甜美和天真，她道：“都是一家人，不要那么多礼。” 贾敏还是把礼行完说道：“多谢太子妃，只是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太子妃见贾敏行完礼后忙让宫女扶着贾敏坐在自己的下手道：“靖堂兄多年不肯娶亲，如今却突然跟父皇说要娶亲，我们可是好奇的很到底是谁能让铁树开花来着，今日一见，果真和我想得差不多，真真是个美人。” 贾敏忙站起身道：“娘娘抬爱了，娘娘面前哪里敢称什么美人，臣妇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德容颜功，别的不夸赞，单单挑出了容貌，这可就意味深长了。 太子妃笑语盈盈道：“都说了，是一家人，别那么拘谨客气。” 贾敏恭敬的答道：“是。” 太子妃轻笑一下，语气很是柔和说道：“说起来，当初还得感谢你。” 贾敏心里大惊，太子妃是什么意思，唯一能让太子妃感谢她的事情就是她照顾徒翀，可是徒翀在姑苏这件事情，不该保密才是吗，太子妃就这么当着宫女的面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 贾敏平淡的说道：“臣妇倒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当不得娘娘的谢。” 太子妃品茶道：“我最是个念恩的，你的好我自是记得的。”没等贾敏回话，太子妃就颇为遗憾的说道：“靖堂弟也到了而立之年，可惜膝下无子，寂寥了这么多年，当年皇祖母也颇为念叨。” 太子妃收起伤感神色，话头一转打趣道：“你们小两口可得抓紧了，趁着靖堂弟还算清闲，早日添丁才是。” 贾敏脸色微红道：“这得看缘分。” “也是，谁能想到咱们能做妯娌呢。”太子妃感慨一句，不过她话头一转说道：“那个孩子是叫做曦曦吧？过了年五岁了吧，也该进学了。” 太子妃这一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贾敏的心湖中，掀起一阵阵涟漪，贾敏直到离开了东宫，还因着这句话而有些心神不宁。她面上不显，稳住心神和太子妃说些闲话，好在太子妃没在说什么别有深意的话， 没多久，太子妃便端茶送客了。 徒海在东宫门等着贾敏，贾敏谢过了送她出来的大宫女，快走几步走到了徒海身边。徒海看了看贾敏的神色，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心，面色很是平静的跟着小太监出宫了，贾敏被他捏一下，心中才平静下来了，幸好还有他在身边。 贾敏忍不住徒海那边靠了靠，徒海察觉出她的动作来，低语道：“你先忍一忍马上就出去了。” 小太监听了这话扭头看了一眼徒海和贾敏，贾敏心里有些窘迫嗔道：“还在宫里呢。” 徒海没说话，笑了笑，扶着贾敏上了马车。 马车一动，徒海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敏一愣，摸了摸脸颊问道：“我表现等我这么明显么？” 徒海有些自得道：“别人看不出来的，但是却难逃我的眼睛？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太子妃难为你了？” 贾敏摇头道：“这到没有，只不过和她说话怪累的，真是句句话里有话。” 贾敏大致说了太子妃的话，徒海道：“别的倒没什么，只不过曦曦进学这件事情，倒是真的考虑考虑了。” 宫里有三希堂和三省堂，三希堂是给宗室女子诸如公主郡主之类的人读书了，也有外戚之女求了恩典进学。 徒海道：“我本来是想给曦曦单独请先生的，谁知道太子妃竟然提了这个，让曦曦去三希堂。那里面先生是一等一的好，只不过怕曦曦在里面受委屈。” 贾敏心里也很纠结，他们身为父母想要给黛玉最好的，可是又怕黛玉受委屈。 徒海说道：“还是让曦曦在家里吧，豫王府找几个好先生还是很容易的。” 贾敏却道：“让曦曦去三希堂吧。” 徒海不解想要问缘由，马车却突然停下来，他伸手揽住了贾敏防止她摔倒，冷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郡王爷，前面打起来了。”跟车的流光说道。 第61章 琴和灯笼 打探消息的小厮很快回来了说道：“赵家和肃郡王家打起来了。”赵家是赵淑妃的母家，而肃郡王是个家里开始没落的年岁已高的郡王爷，因着赵家的人遇到了郡王爷的车架没有让路，两家吵起来了。“ 徒海吩咐道：“调转车头，换道吧。” 贾敏在一边说道：“这下子五城兵马司该头疼了，肃郡王怎么说都是个郡王爷，都是宗室之人，但是赵家也是势大，得罪不起。” 徒海握住她的手道：“管他们呢，现任的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一步一步升上来的，能力够，可是威信不够，那一派的人都不服他。” 徒海摩挲着贾敏的手道：“你还没说为何要让曦曦去宫里呢？”自家闺女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 贾敏叹口气道：“咱们总不能护着曦曦一辈子，把她养的娇憨不知事。” 徒海轻笑道：“曦曦才不是这样呢，她聪明的很呢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哪里不知道曦曦七窍玲珑，可是太过于通透太过于聪慧了，我怕她待在家里恃才傲物，太过于清高孤傲了，过刚易折，日后她要是遇到什么不合心意的事情怕会郁结于心、耿耿于怀。宫里是个很能让人成长的地方，让她见见那些事情后，她日后不至于遇到一点子不如意的事情陷入牛角尖。而且她性子敏感，多接触些人和事或许会疏阔一些。”贾敏叹口气说道。 徒海沉默一下道：“你也知道曦曦的身份有些尴尬，在府里我们能给她无微不至关爱，让她不至于察觉出什么不同来，可是一旦进宫了，纷争就会纷至沓来，即便你不去和别人争什么，别人也会针对的你的，我舍不得曦曦进宫去面对那些人的恶意。” 贾敏眉头皱起来道：“我何尝不知道宫里最是……的地方，但是待在府里，曦曦就接触不到那些恶意了吗？再者，她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府里，不去面对别人的嫉妒和恶意。 一席话让徒海犹豫起来，他们舍不得黛玉吃苦，可是也不能一辈子护着黛玉，黛玉总有一日得去面对外面的纷扰，贾敏是想要黛玉早些接触这些东西，以防黛玉突逢而接受不了，徒海是想着能护着黛玉是一时，让黛玉多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好了，回去问问曦曦吧，看她怎么想的。”徒海柔声说道。 徒海和贾敏先去给豫王爷和豫王妃请安，只有豫王妃一个人也没多问什么，只说了句：“王爷领着他们俩制琴去了。” 豫王妃又对着贾敏说道：“太子妃召见你了。”很是肯定语气。 贾敏答道：“皇伯父也没让我们见后妃，直接让我们去东宫了。” 豫王妃颔首道：“你留下跟我说说都说了什么。” 贾敏还没来得及说话，徒海便说道：“母妃，我也留下吧，我也想知道说了些什么。” 豫王妃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还我欺负你媳妇不成？女人家说话，你掺合什么。” “母妃是要教导我呢，是我的福气。”贾敏忙说道，徒海还想要说什么，贾敏又说道：“你还是先去拜见父王吧。” 徒海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留下来，只能怏怏的走了。 徒海直奔后王府最后面的小院子去了，那里是豫王爷的“工坊”，豫王爷最喜欢在里面倒腾新奇玩意了。 徒海进去的时候，正看见黛玉抱着绣球坐在一边看着豫王爷和徒翊磨制八宝灰，豫王爷一看见徒海便说道：“你可算来了，叫来帮我把这些碾成粉。” 黛玉看见了徒海眼睛亮亮的道：“父亲，您回来啦，祖父正领着我们制琴呢，祖父说做好之后就给我使。” 徒海走过去摸了摸黛玉的脑袋，又拍了拍徒翊，才对着豫王爷说道：“家里这么多古琴，挑出一把给曦曦用就是了，怎么还特意做呢？” 豫王爷的胡子一动一动的说道：“曦曦的年纪还不适合她，我给她做一把顺手的琴，再说了我给我孙女做东西，你还不满了。” “没有，父王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怕父王累了。”徒海忙讨饶。 豫王爷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快帮忙。” 徒海敲了一下偷笑的黛玉道：“你还笑。”黛玉挽住徒海的胳膊道：“待会父亲要是手酸了，我给父亲揉揉可好。” 豫王爷笑道：“曦曦，你可揉不了。你父亲的胳膊硬着呢。” 黛玉好奇的捏了捏道：“哎呀，跟石头一样。” 徒翊听了忍不住笑以来，黛玉不满的看了徒翊嗔道：“小哥哥笑什么，我又没说错。” 徒翊忙点头道：“曦曦说的是。”他伸出胳膊说道：“我也研磨了那么长会子，你给我揉揉吧。” “才不呢。”黛玉小脸一扬道：“谁让小哥哥刚刚笑话我啦，我生气啦。” 徒翊苦着一张脸道：“哎呀，那可怎么办呀。只能将功补过，早日把给曦曦的琴做出来才是。”说着便拿了杵臼。 黛玉着急道：“小哥哥不是说胳膊疼么，快别研磨啦。” 徒海在一边看着幽幽说道：“曦曦，我也累了呀。” “啊。”黛玉瞪大眼睛，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疑虑的说道：“要不然让我研磨？” 豫王爷一巴掌拍到徒海的背上道：“哪有你这样逗闺女的，曦曦，别理他，他哄你的。” 黛玉反应过来，拖长了声音喊道：“父亲！” “那是因为曦曦可爱，我才逗弄你的，你看我怎么不逗你小哥哥呢？”徒海搬出一道歪理。 黛玉义正严辞的说道：“父亲这是强词夺理，我那么可爱，父亲才更应该爱护我才是，不该逗我的。”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黛玉还有些肉乎乎的脸颊，让几个人笑起来。 到最后，还是让下人把八宝灰调好。 豫王爷将一些鹿角霜，掺进了研磨好的碧玺等珍宝的粉末之中，调和成灰胎，黛玉认真的看着豫王爷刮灰胎。 徒海在一边看着黛玉莹莹如玉的小脸，突然说道：“曦曦还是留在家里读书吧。” 三人不解的看着徒海，徒海开口解释道：“太子妃说让曦曦去三希堂读书，我觉得曦曦不适合去。” 黛玉问道：“三希堂是哪里呀？” “是设在宫里给宗室女读书的地方，你小哥哥也在宫里面读书，他所去的地方叫做三省堂。”徒海说道。 “既然都去，为何父亲不让我去呀。”黛玉不解问道。 “因为，我怕我有人欺负你。” “小哥哥呢？不怕别人欺负他吗？小哥哥不怕，我也不怕的。”黛玉答道，“而且好多人在一起读书，我也有可以说话的人。”徒翊去读书后，府里就黛玉一个孩子，委实寂寞了些。 豫王爷道：“既然这样就让曦曦去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倒想看看谁敢欺负我孙女。” “父王，我怕曦曦她…….”徒海着急说道。 “曦曦，要是有人不理睬你，看你不顺眼，和你吵架，你会不会哭鼻子呀？”豫王爷问黛玉。 “不会。”黛玉摇摇头道，“我长大了。” “好，曦曦，日后你进学了，谁要是欺负你的，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们” 徒翊在一边听了豫王爷的话有些错愕，他当年入学的时候，豫王爷告诉他，他要是被别人欺负了，是他自己没本事，不许他回来告状，让他自个欺负回去。 豫王爷似乎猜到了徒翊的想法说道：“你是小子，怎么摔打都没事，曦曦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不能磕着碰着了。” 黛玉入学的事就这样定下了。 宫里的皇帝看着御书房跪着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肃郡王忍不住说道：“好歹是个郡王，别这么丢人现眼。” 肃郡王身体一抖，压制了自己哭声道：“臣弟心里委屈，臣弟好歹算个郡王爷，也是宗室之人，那赵家竟然敢如此无礼，打了臣弟的脸，臣弟的脸面受损不要紧，可是他打的不仅仅是臣弟的脸面，还有宗室的脸啊。” “好了。”皇帝的脸一沉，说道：“朕让赵家的人给你赔礼道歉。” 肃郡王看了皇帝神色不佳，乖乖的行礼告退。 “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五城兵马司怎么干活的，连这个小小的我纠纷都要闹到朕面前来。”皇帝不满的说道。 太子解释道：“金指挥使毕竟毫无根基，宗室的人的不服他，勋贵也不太服他。而且他也是有才干的人，让他处理这些琐事也委屈他了。” “这倒也是。”皇帝自言自语，“哪里去找一个在各方都有威信的人呢。” 徒翀听了小太监的传话，微微颔首，薛家和周家争吵是开端，肃郡王和赵家打架是最后一根稻草，掀开了宗室和勋贵、外戚之间的矛盾，在临近过年的时候摆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正因着年底琐事较多而心烦意乱，粗暴的处理这个事情，免除了现任的指挥使，旁敲侧击让自己的人被皇帝选上。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五城兵马司和三教九流都打交道，握住了五城兵马司就握住了京里的诸多消息。 徒翀想通之后，看了看百宝阁上挂着的一只灯笼，自言自语道：“她要进宫读书了么？她那么一个娇气的爱哭鬼也不知道会不会哭鼻子。” 伺候徒翀的太监名为刘福禄，耳朵动了动，自己的小主子挤出时间做了这只灯笼，挂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送给谁的。 “刘福禄，你把这个给……”徒翀吩咐着，可话才说了一半，他便改口道：“算了还是我自个去吧。” 第62章 青梅竹马 贾敏回到房里的时候，神色有一点凝重，徒海忙放下手里的书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母妃难为你了？” 贾敏摇头，豫王妃不至于故意刁难她的，她说道：“母妃跟我说了许多话。”豫王妃几乎是把太子妃所说掰碎了说于贾敏听，仿佛是要贾敏也了解朝堂的事情。 贾敏把心里想的跟徒海说了，徒海犹豫一下道：“你要是喜欢，和母妃一样未尝不可。” 贾敏摇头道：“我才不想那样的，整日想着这个想着那个，怪累的慌，再说了，外面不是还有你吗？既然有你在，我还添什么乱子，我和曦曦呀还是老老实实被你护着吧。” “嗯，当心就好了。我怎么也会护着你们娘俩的。”徒海握住贾敏的手笑着说道，语气却是十分的郑重。 贾敏低声嗯了一声。 “娘亲。”黛玉喊着贾敏进来了，黛玉又给徒海行礼请安，一下子扑倒了贾敏身上兴奋的说道：“我今天跟着祖父学制琴了。” 贾敏佯装嫌弃的拉开黛玉道：“知道啦，瞧你身上弄的。”黛玉低头看了自己的裙子沾上了不少大漆的痕迹，凑到了贾敏身上，调皮的蹭了蹭。 贾敏笑着：“哎呦一声。”要去拉开黛玉，黛玉不让咯咯笑着，母女俩闹作一团。 徒海在一边看着，思绪倒是飘起来了，太子妃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过些日子，他就不会那么清闲了。但是，甭管什么职位，他都得受了，这样才能护着贾敏母女俩。 后日，徒海和贾敏给豫王爷夫妇请安，并一同用了早饭之后，徒翊要去宫里上学，在听话懂事的孩子，也有想要偷懒的时候。 好在，黛玉送徒翊出门。 黛玉笑嘻嘻的跟在徒翊身边说道：“上学对好啊，有很多人在一起，而且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徒翊笑起来，目光里透着狡黠道：“等你日后进学了，也这样想就好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成？”黛玉反问道。 徒翊摇了摇头道：“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老是说等我长大，可是得等到哪一天啊？”黛玉不满的说道，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话题一转道：“小哥哥，你之前捎的云片糕很好吃，能烦你再捎一点么？我想给父亲、娘亲尝一尝。” “知道了，你还有别得想要的么？”徒翊问道。 黛玉想了想，摇摇头道：“想不到了。” “你好好想想，等想到了再使人告诉我。”徒翊嘱咐道。 “今天不成了，我要和父亲娘亲去外祖家。”黛玉略带失望的回答道。 “这又有什么，明天一样使得，而且后日无需上学，我领你出去逛逛。” 黛玉眼睛一亮道：“小哥哥，可别忘了。” 徒翊上了马车听了这话，回头说道：“放心就好了，我哪次食言过？” 黛玉眼睛弯起来朝徒翊挥挥手道：“小哥哥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徒翊笑了一下进了马车里面，却想起什么，打开车窗道：“你别在你外祖家耽搁太长时间，那云片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啦。”黛玉嘟起嘴巴道，“小哥哥，你再耽搁下去，可就真误了点了。” 徒翊听了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黛玉很是配合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两人相视笑起来。 黛玉回到内院的时候，徒海和贾敏都收拾好了，俱是按品大妆。贾敏想了想贾府众人的品性，还是觉得摆出了全套仪仗。 贾府早就中门大开，贾母领着女眷在荣禧堂后面等着，贾赦领着男子在前面等着。 贾敏的轿子直接去了内院，雀歌掀起了帘子。贾母等人忙迎上去了，就见着贾敏牵着黛玉从轿子里面出来。 贾敏扶住了贾母，但是其余人等还需要行礼。贾敏面上含笑，心里却百感交集，她可没见过贾府的人这么恭敬过。 邢夫人上前扶着贾母另一边笑道：“妹妹可来了，老太太四更天就醒了，盼着妹妹回门呢。” “大嫂，该叫郡王妃了，这一口一口妹妹可不妥当。”王夫人冷冷说道。 贾敏心里疑惑大房二房发生了什么，竟然水火不容到这个地步，让王夫人顾不得脸面也要拆台，面上含笑道：“这有什么，我出嫁了可也曾是贾家的姑娘，依旧是大哥大嫂的妹妹。” 邢夫人得意的看了一眼王夫人笑道：“郡王妃这话跟抹了蜜一样，让我听了心里甜滋滋的。” 贾敏打趣道：“大嫂子刚喊我妹妹，这会子喊什么郡王妃，怪外道的。” 邢夫人笑言：“我这不怕是被挑理么。” 贾母仿佛没有听见这一切似得，握住贾敏的手道：“你一出嫁，我心里就空落落的，待会多待一会子才好。” “可不是，妹妹多待一会子好好说说话。”邢夫人感慨道，“我还以为妹妹还住在别院里呢，昨儿还想套车去看看妹妹和妹妹说说话，才想到妹妹已经出嫁了。” 邢夫人明晃晃的拆了贾母的台，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贾敏造就搬出去住了，而且家里除了她，也没有什么人去看望过贾敏，如今见贾敏嫁得好，就想攀高枝了，想得美。 “你一个人住在，自然是什么随意舒坦怎么来，娘家人看你也方便，这嫁了人就要恪守礼节，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操持内外。即便知道你能应付得来，我这心里还是担心的不得了。你们现在女儿还没出嫁，等出嫁了，就能明白我的心思了。”贾母仿佛没有听到邢夫人的讽刺，满是惆怅的说道。 邢夫人不屑撇了撇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进了屋子，也就把话咽下去了。 落座之后，贾母便让小辈来拜见贾敏，贾敏看着贾宝玉还在，心里有些不悦，但她的目光被一个□□岁的小姑娘吸引住了，花容月貌、冰肌雪肤，隐隐可以看出日后的倾城之貌了。 邢夫人顺着贾敏的目光看去，笑着解释着：“这是弟妹的妹妹家的姑娘，姓薛，名唤宝钗，母亲留她在身边住着。” 原来这就是薛宝钗，贾敏笑道：“让我瞧瞧。”薛宝钗很是沉着冷静走上前，分毫不错的给贾敏行礼道：“给郡王妃请安。”很是稳重大方。 贾敏感慨道这就是和自己闺女不分伯仲的薛宝钗，不过太过于老气了，浑然不像一个孩子，贾敏看了看自己的闺女，依旧一团孩子气，黛玉察觉到贾敏在瞧她，抬头朝着贾敏甜甜一笑。贾敏嘴角忍不住勾起来了，抛弃那些书里对薛宝钗的描写，她也不太喜欢薛宝钗，当然也不讨厌她。 贾敏还没有说话，突然大厅传来一声：“这个妹妹我见过。” 贾敏的表情一下冷下去了，见着贾宝玉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黛玉看，黛玉不满的靠在云嬷嬷怀里。 邢夫人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句，你都已经见过林妹妹了，怎么还来这么一句。 邢夫人上前道：“薛姑娘可可人疼了，母亲爱的跟什么似得，带在身边，把咱们家的姑娘都比下去喽。”余光看着贾宝玉的乳母把贾宝玉抱到内室去了，本来就是小孩子的话，忽略过去不去计较就可以了。再说了，凭借贾敏现在的地位，贾母不会再让贾宝玉失言了，贾母没拦着人把贾宝玉弄下去就摆明了态度。 薛宝钗脸色微微泛红，探春流露出一丝不平。 贾敏笑道：“哦，能得母亲的欢心，可见是个好孩子，这个东西你拿去玩吧。”贾敏摘下发髻间的一朵宝石鬓花，递给了薛宝钗，薛宝钗恭敬的说道：“多些郡王妃赏赐。” 贾敏微微笑一下，朝着因着贾宝玉无礼而不悦的黛玉挥了挥手，黛玉立马高兴起来，扑到了贾敏的怀里，贾敏抱起她让黛玉坐在自己的腿上。 贾母在一边到：“玉儿长这么大了。” 黛玉有些疑惑贾母的称呼，贾敏轻轻拍了黛玉的背，柔声说道：“可不是么，一天一个样。” 贾母笑起来，满是慈爱的说道：“玉儿，要不要留下来住，这里有几个和你相仿的姊妹，你们能一起玩耍。” 黛玉笑道：“多些外祖母美意，只不过我想陪着娘亲。” 贾敏心里警铃大作，贾母这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的要留在黛玉，定是有所企图，难道贾母起了和书里一样的心思不成。 贾母确实是起了让二玉做成一对的心思，她想着黛玉如今身份尊贵，娶了她好处自是不可言说，另外黛玉的身份有些尴尬，真正重视礼仪之家的人未尝不会诟病黛玉的身份，但是呢贾敏未必会瞧得上不计较黛玉身份的人家，贾家是国公门第，家私根基都不薄，又是黛玉的外祖家不计较黛玉身份，娶了黛玉也不委屈她。最后，贾宝玉虽然天资聪颖，可惜受父母拖累，只是小官之子，这不上不下的不好娶亲。只能从亲戚里选，这里面黛玉是个拔尖的。 贾母原打算留下黛玉，让黛玉和宝玉多多接触，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总比别的更亲近些，那时候依照贾敏宠黛玉的程度来看，贾敏在不满也得认了。 “我瞧着玉儿的模样，就想起你小时候，但那时你养在你祖母膝下，我一天也见不着你几次，现在想想满是遗憾。”贾母颇为惆怅说道，“让玉儿在我这里住些日子，好歹能弥补一下。” “这可是不成的了，她翻过年要去宫里读书呢。”贾敏笑着拒绝了贾母。 邢夫人听了这话惊讶说道：“这么早就送她读书么？” 贾敏笑了笑道：“家里的意思。”便不再多谈。 好在一屋子的女眷，也不会没话说。 邢夫人找了空档才跟贾敏说道：“薛家的姑娘想要进宫。特意请了人教规矩呢。” 贾敏皱眉说道：“她父母双全，家里富裕，何苦去那个地方待着呢。” “人各有志吧。”邢夫人笑道，书里薛宝钗一心盼着青云路，现在亦一样，而且多半是准了。她道：“薛家已经买通门路了，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来教她规矩。她住在这里就想着见你一面，日后或许会仰仗你。” “我又管不到那里去。”贾敏说道，便把薛宝钗的事情丢开了。 用了午膳，贾敏没待多久，就顾不得贾母的苦留要离开了。 坐上轿子的贾敏长舒一口气，多亏有邢夫人在一旁帮腔，才应付了了自己的母亲。贾敏想不明白，贾母待在后院安安分分的享乐就可以，为何非要事事都要掺合呢。 晚间的时候，徒翊如约的带了云片糕给家里人吃，黛玉吃了云片糕更期待后日和徒翊一同出去了。 谁知道徒翊失约了。 那日一早，黛玉就收拾好了，在院子里等着徒翊一同出去。徒翊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黛玉有些印象是春天赏花时遇到的那个人，他来干什么。 黛玉跑过去拉了拉徒翊的衣裳，徒翊安抚的朝黛玉笑了笑道：“翀堂兄来咱们家里玩。”黛玉听出了徒翊的意思，今日是不能出去了。 黛玉一下子失落起来，无精打采的跟徒翀打招呼道：“翀堂兄。”心里倒是埋怨的很，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过来。 “曦曦。”徒翀开口道，和徒翊一模一样的凤眼里荡起了笑意，清晰的倒影出黛玉的模样。 “你还记得我吗？”徒翀的声音难得温柔起来，周身冷冽的气质也柔和了许多。 黛玉点点头，徒翀轻笑起来，犹如初雪消融一般，明媚起来，他接过小太监手里的灯笼对着黛玉说道：“这个给你。” 黛玉没去接反问道：“给我做什么？”黛玉记得徒翀，自然也记得徒翀说要给她风筝。 徒翊低声唤了声：“曦曦。”让黛玉不要装傻了，明摆着是徒翀拿来灯笼算是食言的赔礼，徒翀深受皇帝看重，身份不同以往，黛玉这样会让徒翀面上不好看的，徒翀是个心思深沉的，徒翊害怕徒翀因此对黛玉不满。 黛玉才不这样想呢，徒翀答应她的事情没做到，又搅合了她的出行，还不许她任性一回嘛。 出乎徒翊的意料，徒翀没有感到半分下不来台，很是诚恳的跟黛玉解释道：“我原答应给你一只风筝的，后来事情繁多抽不开身，现在已经过了放风筝的时候，我送给你一个灯笼算是赔礼。” 黛玉这才接了灯笼道：“多些翀堂兄。” “喊我哥哥就好了。”徒翀低头看了黛玉，见着黛玉被一圈白狐毛衬着，脸颊粉嫩粉嫩的，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黛玉正低头看着灯笼，忽然感到脸颊一痛，垂眼看到了白皙如玉的手捏住了她的脸颊。一边的刘福禄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这还是自己的高冷主子吗？这，这可算调戏了吧？ 黛玉愣了愣抬头看向徒翀，徒翀赶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可是已经晚了，黛玉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太过分了，不仅搅合了自己的出行，还捏自己的脸。泪珠子就在黛玉的眼眶里转啊转啊。 徒翀忙蹲下身子道：“曦曦，我不是故意的。”因为太可爱了，所以没忍住。 黛玉转身扑到了徒翊的怀里，控诉道：“小哥哥，他捏我，要赔罪。” 徒翊为难的看着徒翀，徒翀听了这话问道：“要怎么赔罪才行呢？” “领我出去玩吧。”黛玉扭过头看向徒翀，眼睛里透着狡黠。 “好。”声音温和清朗，很是斩钉截铁。 第63章 防盗 知道三人要出门，豫王爷等人都同意，因着有徒翀在又多安排了一些护卫。 徒翊本来和黛玉坐一辆马车的，临走时徒翀却也进来了，他一进来，黛玉直接的周身都冷了许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徒翊忙把车帘掖好，说道：“是不是进了寒气，冷不冷呀，曦曦？” 黛玉摇摇头问道：“咱们要去哪里呀？是要去西市吗？”西市市井气息更浓烈些，当然也鱼龙混杂。 徒翊还没开口，黛玉又说道：“祖父说要带去云韶阁，小哥哥，云韶阁是什么地方呀？” 黛玉说完，马车里静了几秒，徒翊只觉得徒翀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割到了自己身上，徒翊心里吐槽自己祖父不靠谱，面上颇为尴尬的解释着：“是个听曲观舞的地方。” 云韶阁属于教坊司，是个歌舞坊。 黛玉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好奇，徒翀开口道：“那里鱼龙混杂，嘈杂的很，你要是想听，叫人入府就是了。” 黛玉看了徒翀的神色，“哦”一声，闷闷不乐的低下头。 徒翊见她情绪低落下去出言解释道：“那里不适合你一个小姑娘去，回头，我们把*和盈袖请到咱们府里，好不好？”*善歌，盈袖善舞，都是云韶坊的头牌，一向是达官贵族所追逐捧着的，甚少有人能把她们请出来，但是豫王府自然是可以的。 黛玉这才打起精神问道：“那咱们去哪里呀？能去西市么？”徒翊看着黛玉眼巴巴看着自己，不忍心让她失望，正想答应黛玉的时候，徒翀开口说道：“去东市。” 黛玉瞪大了眼睛看着徒翀，徒翀淡淡说道：“西市都是些小铺子，没什么好玩的。” 黛玉气鼓鼓的坐在一边，心里想着这个哥哥太讨厌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黛玉坐在马车里听见外面的喧哗声，忍不住凑到了车窗往外瞧。徒翊低声对着徒翀说道：“外面看不见里头的，让她看看吧，还不容易出来一趟。” 黛玉听到这话，回过头略带得意和挑衅的看着徒翀，徒翀见着黛玉这个模样反而觉得好笑，黛玉知道他是笑自己，觉得好没意思，一甩帘子说道：“不满了，没意思。” 徒翊看着黛玉低头坐在一边不言不语，知道黛玉生气了，不由有些头疼，本来带着黛玉出来想让她开开心心的，可是徒翀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徒翊知道徒翀的考虑都是对的，西市确实乱糟糟的，万一出事，谁都担待不起。但是，黛玉未必喜欢这种好意。 徒翊碰了碰黛玉，黛玉身子一扭不让她碰，徒翊心中叫苦，黛玉这是真生气了，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让人碰不搭理人。徒翊不由埋怨徒翀，即便是为黛玉好，也得缓缓给黛玉解释，黛玉便会听进去，如今到好，一上来直截了当拒绝，黛玉怎么能不生气呢。 徒翊哄道：“曦曦，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春风楼么，我们去那里用午膳好不好？” 黛玉没有回答。 徒翊使出了浑身解数，直到到了春风楼都没能让黛玉开口。 徒翊颇为为难的看了看徒翀，徒翀看了看黛玉，嘴角却勾起来道：“还真是一点没变。” 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了黛玉，黛玉大惊也不哭不闹不喊不叫，只是不停的挣扎着，徒翀比黛玉大了六七岁左右，平日里又习武，力气很大制服住黛玉绰绰有余。徒翀抱着黛玉便往里走一边说道：“不是说想看云韶坊的歌舞么，我请了盈袖跳舞给你看。” 黛玉哼一声不置可否，可是动作却小了许多，徒翀这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去西市，可是西市摩肩接踵、人来人往，咱们人多容易走丢了。而且，你不是最喜洁么，那里又脏又乱，不比东市整洁。” “可是小哥哥说西市比较热闹。”黛玉很是委屈的说道。 “西市人多当然热闹，可是西市有的东西东市也有，而且西市没有的东西，东市也有，吃完饭，我领你去四海斋看看，那里好多海上来的稀罕物。” 黛玉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几人刚刚落座，黛玉身边的大丫头声晚就过来说道：“姑娘，薛家姑娘凑巧也在这里，知道您来了，想要拜见您。” “薛家姑娘？可是二舅母家的外甥女？”黛玉问道，声晚点了点头。黛玉不想见，毕竟她娘亲和二舅母的关系没那么好，也就没必要去见二舅母家的亲戚了。 徒翀却道：“见一见吧，日后她要进宫的，少不得要撞见。再者，你二舅母再怎么各色也是你的长辈，你这么下她的面子，传出去只会说你不知礼。” 黛玉听了徒翀的话把心里的不愿压下去说道：“请她进来吧。” 徒翀站起身说道：“我和翊哥儿避一避。”说完便起身往屏风那边走去，徒翊倒是古怪的看了徒翀一眼，才跟着走去。 薛宝钗进来的时候，盈袖已经来了，很是安静的立于一边，容貌算不上极美，可是整个人温柔如水一般，眼睛生的很好仿佛蒙着一层水雾，让人看了心生怜爱之意。 黛玉笑言：“薛姑娘来了。” 薛宝钗那日在贾家见着了黛玉，一团孩子气，以为会很好哄呢，所以特意过来套近乎，可是在听到了黛玉对自己的称呼后，便明白了黛玉并不想和自己亲近，黛玉也绝不是她所展露的那般稚气，到嘴边的林妹妹也换成了林姑娘，她笑道：“我本是随意出来逛逛，想不到竟然碰到了林姑娘，可见是咱们之间的缘分。” 黛玉笑了笑说道：“正好，我请了云韶阁的盈袖姑娘给咱们舞一曲。” 薛宝钗本想着说这不合乎规矩，可是想起了教她的嬷嬷所说的，规矩这东西，只要你有资本有资格自然可以不遵守，但是在没有那个地位之前还是得老老实实遵守。 眼前的林姑娘本是官宦人家的闺秀，却一跃而上成了郡王爷的女儿，虽无郡主之名却有郡主之实，自然也无须事事都照着规矩，这等福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 薛宝钗的眸光隐晦的看了看屏风那边，隐隐约约看出挺拔的身姿。但是，她能凭借自个的容貌才华一步一步走上青云之路。 薛宝钗收回自己的心思笑道：“那我可算是有眼福了。” 黛玉没多言，吩咐盈袖准备起舞。她身姿婀娜纤细，莲步轻移，抬腕低眉，轻舒云袖。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了，变得妩媚而多情。 黛玉瞧这她随着萧声鼓点翩然转动，举手投足如同风拂杨柳一般妩媚多姿，眸若星辰，笑靥如花。箫声骤然转急，她随之旋转，愈转愈快，裙裾翻飞。 黛玉脑海里闪过无数句诗句形容这舞姿，却无一适合。铮一声，曲声戛然而止，盈袖的水袖裙裾翩然落下犹如飘舞的花瓣一般。 “罗衣从风，长袖交横，莫非是踮屣？”薛宝钗突然出声说道，把黛玉从沉思中拉出来了，薛宝钗见黛玉看向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胡乱猜的，我这个人向来存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 黛玉却道：“薛姑娘果真博闻强识。” 徒翀出声问道：“还要再看么？” “不了，一曲足以。”黛玉回答道。徒翀小声吩咐了几句，有人领着盈袖出去了。 房间里一下子冷清起来了，薛宝钗起身告辞，黛玉也没有虚留她，让云嬷嬷送她出去了。 徒翀和徒翊这才从屏风那边出来，“现在高兴了么？”徒翀问道。 黛玉点点头道：“果真是一舞倾城，也不知道与她齐名的*的歌该如何动人。” 三人心有灵犀的没有谈及薛宝钗，徒翊问道：“曦曦，你饿不饿？” 黛玉点点头，立马有人碰了单子过来，黛玉看了看，伸出手指了指：“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云嬷嬷忍不住说道：“姑娘。” 黛玉撒娇着拖长了声音说道：“我都想尝尝么。”她才不会承认故意“敲诈”徒翀呢。 “嬷嬷，随她去吧。”徒翀带着笑意说道。 黛玉见着自己没“打击”到他，有些失望，闷闷不乐说道：“就这些吧。” 云嬷嬷给黛玉净手的时候忍不住说道：“姑娘，今日怎么了？”浑然不似往日那般乖巧懂事。黛玉恹恹说道：“大概是因为今日不宜出行吧。”才诸事不顺。 “姑娘，那位可是东宫嫡子，日后……”好歹恭敬一些呀，云嬷嬷有些着急黛玉的态度。 黛玉小脸一扬道：“他还能治我的罪不成。” “就怕会迁怒于豫王府。” “他不会。”黛玉突然出口说道，见着云嬷嬷将信将疑，她有些烦躁说道：“反正他不会，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云嬷嬷瞧着徒翀对黛玉的失礼也没有不悦，想着是是因为他见黛玉年纪小而不计较，可是黛玉总会慢慢长大的，回去之后还得好好教导黛玉才是。 满桌子的佳肴，黛玉动了没几样，就吃饱了，剩下的全便宜了跟着他们的人。 用了午膳之后，徒翀便带了黛玉去了四海斋。 一进门，迎面而来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漏出森森牙齿的老虎，弯腰弓背，似乎要朝人扑过去，黛玉被吓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徒翀身边，徒翀从后面扶住她，低头说道：“不怕，是死的。” 黛玉仰头看着徒翀，他的发丝因为垂首而滑落下来，落到了黛玉的鼻尖上，黛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黛玉用帕子捂着口鼻问道：“我能摸摸么？” 徒翀颔首，想要抱起黛玉，云嬷嬷却快走一步抱起来黛玉：“姑娘，摸摸就行了，看着怪吓人的。” 黛玉摸了摸，毛发很粗糙，扎手的很。 绕过了镂空的隔断，才是正堂，里面各色物什琳琅满目。 黛玉的鼻子动了动说道：“好香啊。” 掌柜的笑着说道：“是我们店里的迦南香的味道。”他示意小二拿那迦南香过来，很是普通的锡盒，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是蜂蜜，中间隔断钻了几个龙眼大小动物小孔，放着巴掌大的一块迦南香。 掌柜的介绍说：“这是莺歌绿，最为难得了。” 黛玉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放蜂蜜呀？” 徒翀答道：“蜂蜜之味上通迦南香，可保香木经久不枯，香味持久。” 黛玉眼睛亮起来道：“翀哥哥知道的真多。” “你想要么？” 黛玉说道：“祖母喜欢。“黛玉曾在豫王妃的屋子里闻过这个味道，豫王妃喜欢用香料，贾敏和黛玉更喜欢摆上时令鲜花。 徒翀听了便把迦南香买了下来，打算让黛玉送给豫王妃。既然有豫王妃的，也少不了其他人的，一行人满载而归。 黛玉见过豫王爷等人后，便回去休息了。 徒翊把今天的事情跟豫王爷说了，豫王爷转了转手里的玉球道：“以后，别让翀哥儿见到曦曦了，尤其是曦曦进了学之后，别让他们俩过多接触。” 徒翊有些不解，豫王爷说道：“翀哥儿日后贵不可言，他性子极其强势，控制欲极强，今日的事情便可以管中窥豹，日后曦曦和他对上了，只有吃亏的份。要么曦曦按照他的法子来，要么曦曦和他顶起来闹得两败俱伤。” 徒翊说道：“不会这样吧，再说了曦曦不过是个小姑娘家和翀堂兄接触不多，而且也碍不着翀堂兄什么。” 豫王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这日后谁也说不准，防患于未然而已。” 第64章 防盗64 豫王爷之所以把黛玉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一般看待，就是因为黛玉的“真”，至情至性，这是皇室中的孩子所没有的。你以真心相待黛玉，黛玉也以真心回报。 豫王爷摸了摸手里的护膝，鞣皮所制很是厚实不易开裂，是黛玉给他挑选的东西。他早年因为征战，膝盖受了伤受不得寒气，一到冬日得用护膝护着，上一次黛玉无意间看到了他用坏的护膝，询问了一下知道了他冬日离不开护膝，便记到了心中，出门时还特意想着他。 他把黛玉当成亲孙女，黛玉也把他当成亲祖父来尊敬。这份性情也只有黛玉这般干净的人才会有吧。他是皇室中人，自然知道皇室有多么黑暗误会，黛玉就犹如她的名字一般像一道明媚而干净的阳光，这对于从黑暗里总出来的皇室之人而言，是至为珍贵，至为向往的。 豫王爷可没听说徒翀对着他的姐妹有多么上心，唯独对着黛玉不同，除了他们幼年相识的原因，怕多是因为黛玉的品性至真至纯。徒翀自小孤零零长大，几乎没有体会过真心，所有人接触他都是带有一定的目的的，唯有黛玉不是。 黛玉小时后是真真正正把他当成一个玩伴，现在是把他当成一个哥哥来看待，丝毫不畏惧他的身份，不想着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这对于徒翀而言，是特别的，随着徒翀接触了阴暗更多，会更想抓住这份最纯真的情感。除非黛玉长大之后就便了变得和他人一样圆滑世故，现在看看，黛玉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豫王爷才这么担心，徒翀的执念会不会越来越深，那时候万一徒翀真起了心思，黛玉的一生就毁了。黛玉有傲骨，看得通透却不会折腰同流合污，宫里的女人手段层出不穷，黛玉能看清却不会使出来，甚至被误解时也不屑于解释什么，时日久了，徒翀未必不会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疑心于黛玉，真要到那个时候，黛玉就会在宫里凋零。 唯一遏止住这个可能的悲剧的唯一的法子就是隔开黛玉和徒翀，让徒翀接触不到黛玉，或许那些执念会慢慢消退，等荡然无存的时候，就可以给黛玉选个好夫君了。 可惜他没能早早发现这些，要不然也不会让黛玉进宫入学的。现在宫里已知道黛玉要入学，一时半会也不能让黛玉不去，日后得找个时机让黛玉脱身才是。 邢夫人来见贾敏的时候，正看见黛玉在贾敏的院子里玩耍，邢夫人站着看了一会子。黛玉正在踢一个很是精致的球，里面似乎放了铃铛丁玲作响，另一边是黛玉的猫绣球，用头顶着黛玉踢过来的球。 一人一猫玩得很是开心，邢夫人见了心里也忍不住高兴起来，黛玉一抬头瞧见了邢夫人，笑道：“大舅母。”边往邢夫人那边而去，绣球去摇了摇尾巴，喵呜几声，前爪子一把抱住了黛玉的脚踝。 黛玉低头说道：“绣球，待会再陪你玩。” 邢夫人忍俊不禁道：“曦曦在这里玩吧，我来找你娘亲说说话。” 黛玉忙道：“恕我失礼不能陪着大舅母了。” 邢夫人笑了笑往贾敏的屋子里走去，耳边还能听到黛玉教训绣球的声音，她忍不住笑起来，正好碰到了听到她们说话声而出来的贾敏。 贾敏好奇说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邢夫人说道：“还不是因为曦曦，看着曦曦呀，我这心情就莫名好起来。” 贾敏听了忍不住炫耀起来：“可不是么，有她在，家里总少不了笑声。” 她和邢夫人一同走进屋子里，一并坐下，说道：“大嫂可是好久没和我一同说话了。” 邢夫人笑道：“还不是因为妹妹家门楣高了，我不敢登门了么。”贾敏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随意一笑。 邢夫人话头一转说道：“你在王府里可还好。” 贾敏说道：“很好，郡王爷待我自是不必说，王爷王妃待我也很好。” “豫王妃也没难为你？”邢夫人压低声音。 贾敏摇头道：“没有。”豫王妃是个很看重规矩的人，自然是要让贾敏去立规矩的，虽然辛苦一些，不过是儿媳的本分，谁都挑不出错来。而且只要贾敏守规矩，豫王妃不会特意难为贾敏的。而且豫王妃也不想别的婆婆那样要插手儿子房里的事情。 “母妃她没过多久就把我们这一房的产业交给我打理了。”贾敏说道。徒海长兄死了之后，豫王妃就把家产分开了，不过那时候由着她一块打理，如今徒海成亲了，属于徒海的那一部分自然是要交给徒海这一房的。 “那你不不算是分家了么？”邢夫人很是惊讶。 贾敏想了想道：“差不多算是，各房花销算各人的。”徒海这房的开销自然是徒海承担，豫王爷和豫王妃的花销从自己的私房里出，徒翊的花销是从大房的产业里出，豫王妃算得清清楚楚的。而且，徒海这些年征战的私房，豫王妃是不要的，让徒海自个留着了。 “你婆婆还真个明白人。”邢夫人感慨道，要是贾母也这般就好了，大房和二房也不会闹得不可开交。 贾敏忍不住赞道：“母妃虽然严厉分很，而且雷厉风行的，但是向来是公正的。有翊哥儿的，就有曦曦的。”豫王妃心里再对她们母女有疙瘩，也不会难为她们的，而且在徒翊和黛玉之间也尽量一碗水端平了。 贾敏见了豫王妃的行事，总是疑惑为何当年豫王妃会舍弃徒海呢。徒海是这样跟贾敏解释的，两相其害取其轻，豫王妃是上下的主心骨，她要是死了，就都乱了，那些人都保住性命，徒海大哥是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轻易舍弃不得，那么就只剩下了尚且年幼的徒海了。 “这是你们的福气，得惜福才是。”邢夫人感慨道，贾母就不会惜福，安安分分的享受天伦之乐不可么？非要掺和进来。 贾敏垂下眼眸，知道邢夫人说得是贾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贾敏这一问好似打开了开关一样，邢夫人止不住的说起来：“琏儿和珠儿不是一同参加的秋闱么？” 贾敏点头，她当是还送了礼，贾琏虽然是后几名，但是好歹上榜了，而贾珠却是落榜了。 邢夫人说道：“自那之后，王氏说话就阴阳怪气的，看我们大房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后来贾珠生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的病着，王氏竟然恨起我们来了，说要不是琏儿中了，贾政就不会责骂贾珠那么狠了，贾珠心里也不会存了事情而一病不起了。” 邢夫人真是气很了，直呼其名了，她继续说道：“王氏还说什么琏儿之前不学无术，突然间中了，定是有蹊跷的，说琏儿仗着他舅舅，还说什么琏儿有偷巧的法子只顾得自己享用不顾忌手足情谊。” “我当时就气得一巴掌挥过去了。”邢夫人愤愤不平说道：“琏儿彻夜苦读的时候，他贾珠在干什么？红袖添香呢！能读好书。” 邢夫人生气在于要是王夫人的话传出去，惹来了御史，少不得怀疑琏儿作弊，那可是大罪。贾琏这次中了确实有一些运气，要是再让他考一次未必能中，所以贾琏要是到了需要重考自证清白的地步，肯定证明不了。那时候贾琏要革了功名，不能再参加科考，张廷玴也会受牵连的。 她一怒之下一巴掌扇到了王夫人的脸上，王夫人看上立即肿起来了，还几天都说不出话来，邢夫人有打杀了一匹下人，二房这才老实起来，不敢说什么闲话。 照理说，王夫人那么嫉妒贾琏，这下聘的事情就不要交给她了，谁知道贾母那个偏心的，依旧让王夫人主持。 这也好办，拿出来当初贾珠的聘礼，照着在填补一些就是了，王夫人却不，非要大房填补。邢夫人当即就想撕扯干净，分家了事，后来想了想王熙凤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等把王熙凤娶进来再说，让王夫人自作自受。 邢夫人也没管聘礼如何，反正是朝王家下聘，王家不满意也怨不得别人去。 邢夫人继续说道：“母亲着真是偏心的很，贾珠病重说好冲一冲，王夫人就想着让琏儿早些日子成亲，冲一冲，母亲竟然同意了。哪里有堂弟成亲给堂兄冲喜的份，要是贾珠病好还好说，要是并不好，琏儿媳妇的名声可就坏了。”邢夫人是知道贾珠是要病死的，万一贾琏这边刚把王熙凤娶进门，那边贾珠就死了，王熙凤的名声可真就坏了。 邢夫人当然不是担心王熙凤如何，而是怕王夫人借着这个名头出什么幺蛾子。 “那后来怎么办？”贾敏问道。 “我是不管了，随她们去吧，她们真是想要王熙凤提早嫁过来，就自个去说去。看看王家答应不答应。”邢夫人恶狠狠说道，最后王家因此起了内讧，要是王家要是答应了，最后出事有了苦头是他们家闺女自个咽下去。要是不同意，王熙凤和王夫人梁子就结下了，要是王家因此提出退亲就更好了，贾琏可是热门的结亲人选，根本不怕找不到媳妇。 “今日，母亲带着王氏回了王家，现在估计也有了章程。”邢夫人正说着，她身边的大丫头拂衣就匆匆而来，说道：“王家同意了。” 邢夫人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果真不是亲闺女，不心疼。” 第65章 防盗65 王子腾的夫人李氏自然是舍不得王熙凤就这么委屈的嫁过去，她已经知道了贾家大房和二房闹得不可开交，王熙凤嫁过去只能左右为难，但是事已至此，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李氏也只能跟王熙凤说夫君才是她的依靠，也不知道王熙凤能不能明白。 李氏原本就觉得王夫人提议让王熙凤嫁过去不安好心，可惜王子腾需要联姻，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如今王夫人竟然得寸进尺让王熙凤嫁过去给贾珠冲喜。李氏更不同意了，抱着王熙凤不停的抹泪。 王熙凤心里也是凉飕飕的，她原本没把李氏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她想着，邢夫人小门小户的，根本不值得她尊重。她还庆幸能嫁到姑母的婆家去，有王夫人这个嫡亲姑母撑腰，自己在大房才能立得住。如今王夫人来了这么一手，说王夫人疼爱自己，这话三岁的小孩都不信。 王熙凤突然想起那年，大房二房关于荣禧堂的纷争，由头就是她和贾琏成亲的事情，怕是那时候王夫人对自己这个侄女就不满了，如今更是毫不留情的把自己推出去。 自己要是这么轻易的嫁了，一点也不尊重，婆家的人也会瞧不起她的。而且万一贾珠死了，她这个命硬名声就跑不了了，万一邢夫人看她不顺眼，借机磨搓她，她可是要吃尽苦头的。 王熙凤现在可算认清了王夫人的面目，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毫不留情的推自己这个侄女出去，那么日后大房和二房起争执了，王夫人也会把自己推出去。要是自己一开始傻傻的，按照原来的想法亲近王夫人的话，那到时候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 王熙凤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抱住李氏哭诉道：“求婶母救救我。” 李氏拿帕子捂着眼睛说道：“你叔叔和你姑母做下的婚事，我能怎么着呀？” 王熙凤继续哭道：“如今我也就只有婶母一个人能依靠了。”王熙凤伶牙俐齿，情真意切，把李氏对她的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 李氏说道：“你也别哭了。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李氏话里的意思是要教导王熙凤了，王熙凤燃起了一丝希望，说道：“求婶母教教我。” 李氏说道：“甭管你什么时候嫁过去，你在贾家的依靠有二，一是娘家，二是你的儿子。所以你嫁过去，一定要笼络好你的夫君早早生下儿子。其他什么家产管家都是虚的。要是想要在婆家过的舒坦，就得笼络好你的婆婆，毕竟你身在内院要和你婆婆打交道，所以甭管你心里怎么瞧不上你婆婆，面上你也得恭恭敬敬的。” 李氏的话严厉起来，王熙凤连连点头，李氏又填一把柴火说道：“你且想一想，你婆婆要是看你顺眼了，也不会想着给什么丫头给你添堵，要是看你不顺眼了，也不需要让你立规矩，只要今给一个丫头，明给一个丫头，你还不能不接受，否则的话就是善妒，是可以休了你的，你要是咬牙接受了，那些个丫头惯会服低做小，讨男子欢心，你和夫君就离心了。” 王熙凤这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李氏见她听进去了，声音缓和了许多道：“你得记着你身边的陪嫁丫头是给你做左臂右膀的，千万不要想着用她们来笼络你的夫君。” 王熙凤有些疑惑不解问道：“为何不可，开了脸之后，也和我一条心。” “要是她们生下孩子呢？还会和你一条心吗？你可别忘了你抬抬手，那些个丫头就知道你要干什么，算计你易如反掌，而你算计她们可就难上加难了，所以把她们嫁出去做管家娘子这样才会一直和你一条心。要是真需要丫头笼络你夫君，买那些□□好的灌了药的扬州瘦马，生不出孩子，卖身契又在你手里，她们还敢不听话？” 王熙凤这才彻彻底底明白了，自己有多蠢，她跪下朝着李氏磕头道：“多些婶母。” 李氏让丫头扶起了王熙凤说道：“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教导你教导谁呢。” 王熙凤年纪轻以为李氏还是真心心疼她，可是她也不想想，李氏原本只是隐晦的提点过她，根本没向现在一样苦口婆心说得那么明白，原因无非是二房要失势了，大房要起来了。 万一王熙凤真蠢的被王夫人笼络住得罪了大房的人，那么连带着让王家讨不了好去，那这门亲事就毫无意义了。更何况，邢夫人和贾敏的关系那么好，可见邢夫人也不是什么草莽，心里也是有算计的，王熙凤和邢夫人扛上了，吃亏的只能是王熙凤和王家。 相反要是王熙凤讨了邢夫人的欢心，邢夫人没有儿子日后得依靠贾琏和王熙凤给她养老，邢夫人定会拉扯一把王熙凤，到时候邢夫人在给王熙凤和贾敏之年穿针引线，王熙凤要是得了贾敏的青睐，地位会大大提高，连带着王家水涨船高。 前院里，贾母不知道和王子腾说了什么，王子腾竟然同意王熙凤早早嫁过去，消息传到后面的时候，王熙凤一下子慌了神。 “急什么。”李氏出声说道，“已成定局了，现如今该想想怎么办才是。你婆婆没有出面可是也没拦着，反而是袖手旁观，多半是想要看看你的态度。” 王熙凤说道：“是要我借机看清我自己的处境，让我知道应该向着谁？” 李氏颔首道：“好歹不算太糊涂，我也不需要多说了，你也该知道怎么做了。切记，在你婆婆面前软的下身子弯的下腰。” 王熙凤有些犹豫说道：“万一她见我好欺负，骑在我头上怎么办？” “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那是你婆婆天生高你一头，而且她也不会这么做的你记得，她日后要靠着你和琏儿。当然别觉得这样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在你没有完全笼络住你的夫君之前，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孝敬你婆婆才是。”李氏说道。 李氏又丢下一句道：“你想想贾家发生的事情，就该知道你婆婆可是个聪明人。” 王熙凤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忽然吩咐道：“快，快把阵线拿出来。”平儿大惊问道：“姑娘要那个做什么？”王熙凤喃喃道：“我要给我婆婆做活，孝敬她。” 邢夫人自然是不知道李氏替她教导了王熙凤一番，让她日后省了不少功夫。她正和贾敏感慨道：“要是王氏是我就这么娶了王熙凤那个儿媳妇，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她呢。” 贾敏笑道：“也是你明事理。” 邢夫人摇头道：“人敬我一尺，我也敬你一尺，只要王熙凤老老实实的，我也不会难为她的，也是个不容易的。”自幼丧父丧母，叔父只想着利益从没考虑过她。 贾敏没在说话，她从书里知道王熙凤做的那些事情，可以说是蠢了，希望这一世能学得聪明一些，省的落到被休弃病死狱中的地步。 “还有些事情。”邢夫人压低声音，很是神秘的说道，“薛家姑娘进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贾敏倒是好好奇的很，原著里薛宝钗想着进宫，可是有个不争气的哥哥拖后腿，这一世薛宝钗父母双全，可还是想入宫，这下子也算是如愿了。 贾敏笑道：“不愧是皇商，有门路。”贾敏猜出了七七八八，薛家估计和东宫攀上了关系，只是不知道是攀上了太子还是攀上了太子妃。 贾敏也还是嫁过来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面和心不和，各自拉拢各自的人脉，现在为着大位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可是等以后，大位定下了，就说不准了，八成是要闹起来。 贾敏知道后忍不住心疼徒翀，还真是个娘不疼爹不爱的孩子，爹娘都把他当棋子当筹码。 邢夫人没看到贾敏的出神，凑趣说道：“在你面前，哪里能够说有什么门路呢。不过，照着薛家姑娘的容貌、心性，说不准还真是能走出一条青云路呢。” 贾敏淡淡说道：“登得越高跌得越重。” 邢夫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一桩亲事，就是宁国府的蓉哥儿要娶一个小户家的女儿，姓秦名可卿。” 贾敏噢一声问道：“这个姑娘身份有隐情？” 邢夫人指了指东面说道：“那一位的私生女，原是南边官员献上来的一对姊妹花，一直养在外头，姐姐被宠幸生下了那个姑娘难产而亡，这个姑娘就被那位的手下收养了，把妹妹带进了宫，生了个庶子。” 这门亲事，贾母筹划了很长时间。邢夫人知道了也得感慨一句，贾母精明起来是真精明，但是糊涂起来是真糊涂。 贾敏到没什么别的感触，毕竟豫王府和东宫是一条线上的。 邢夫人又说了句闲话，才感慨着：“这日子过得真快，快要过年了。” 过年，也意味着贾敏正式出现在宗室的社交场上了。 第66章 防盗66 贾敏送走了邢夫人，起身去了黛玉屋里，黛玉正在写字，绣球盘踞在炕上的迎枕之上呼呼大睡，贾敏走过去也坐在炕上，伸手抚摸着绣球，并不去打扰黛玉。 黛玉一直认认真真写完自己的字，才笑着朝贾敏跑过去，仰着小脸说道：“娘亲、我把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大大的眼睛里写着表扬表扬我吧。 贾敏接过黛玉写的字一笔一划很是认真，虽然很是稚气但是已经初具风骨，等到日子一长，定会有自己的风骨。看着黛玉读书识字，贾敏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孩子笨过。 贾敏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黛玉的脸颊笑道：“曦曦真乖。”黛玉被抱上炕，笑嘻嘻的靠在贾敏怀里，拿起了九连环玩起来。贾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忍不住有些担心，过了年开春后，黛玉就要入宫了，她年纪小，性子单纯，万一吃亏了，该怎么办呀。 黛玉不知道贾敏所忧，抬起头朝着贾敏甜甜一笑。 贾敏挥挥手对着黛玉说道：“快过年了，我让下人采购了一些衣料，给你做几身衣裳。”贾敏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对打扮自己的女儿有很大的热情，黛玉也开了兴致，和贾敏一同从满当当一桌子布料中选择自己喜欢的。 来的人是锦绣坊的婆子，来往于大户人家的后院，打扮的干干净净的，说话也很是爽朗，很是利索的给黛玉量了量。 贾敏跳出了几批银红、朱红的料子，说道：“这几匹做袄，不必放大，让她正月里穿。”又挑了一些醉仙颜、天水碧等颜色娇嫩的料子，说道：“这几匹做春季穿的对襟的褙子裙子，稍微放大一些。” 那个婆子笑道：“郡王妃放心就是了，我们是做惯这些的人，到时候定会让姑娘穿着合身的。” 贾敏含笑着点了点头，又跳出了一些花样子。 等着锦绣坊的人走了，黛玉才好奇的问道：“家里不是有针线房吗，娘亲为什么还让外人来做。”贾敏笑道：“家里的针线房做些家里穿的衣裳还可以，但是要说那些样式花样最好看，还得看锦绣坊的。” 黛玉指了指绣球说道：“也给绣球做身衣裳吧。”贾敏忍着笑说道：“好，待会让沐雪领些料子，让你房里的丫头做吧。只不过这些丫头们可没给猫儿做过，得你这个小主子想一想了。” “这有何难？”黛玉信心满满地说道，结果折腾了一下午，和丫头们比划了半天，才把款式裁剪出来。 黛玉这才察觉出来天已经黑了，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了，黛玉蹲下身子点了点绣球说道：“过几天，你也有衣裳穿了，你是不是也饿了呀。”让小丫头也端来了猫食放在了地上。 黛玉站起身来坐在了桌子边，绣球却摇摇尾巴，喵喵叫了几声，一跃到黛玉的腿上，两个小爪子搭在了桌子上，看黛玉在吃些什么东西。 黛玉想了想，在桌子上移开了一个空，让丫头把猫食端到桌子上，把绣球放到了猫食的前面，绣球喵喵叫了几声，以为它和黛玉吃一样的东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黛玉捂着嘴笑起来了轻声说道：“蠢猫。” 第二日黛玉把这些事情说给了贾敏听，贾敏也乐不可支。 黛玉奇怪的我问道：“怎么不见父亲。” 贾敏道：“你父亲去当差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临近过年，京城里的人也多起来了，你父亲就更忙了。” 皇帝想了一圈，想要找一个有威严能震慑住各方人马，而且年纪也不算大的人，想了一圈也就徒海更为合适，虽然皇帝心底也忌惮过豫王府的势力，但是一来指挥使并没有什么兵权，二来他手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让徒海去任这个指挥使一职。 徒海任职之后，每日都忙忙碌碌的，豫王府内豫王妃和贾敏也要操办各项事宜，算起来也就豫王爷和徒翊、黛玉清闲了。 徒翊想着黛玉进学之后，就没什么玩耍的时间了，趁着他过节放假的空，领着黛玉各种游耍，可是现下外面乱哄哄的，他俩只能待在府里。 豫王爷待在家里也十分烦闷，生起了领着孙子孙女出去逛逛的心思，有豫王爷在，徒翊和黛玉能去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豫王爷喜欢看戏自然是领着徒翊和黛玉去了戏楼。豫王爷的马车一停，就有人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雅间。小二撇了一眼解下昭君兜的粉团子一般的小姑娘，立马垂下眼睛，捧上了戏单子。 豫王爷接过来笑道：“曦曦，你过来看一看，想听什么。” “还是祖父点吧，祖父听得多了，自然知道那个好些。”声音如同黄莺一般悦耳。 豫王爷便道：“让柳眉生随意唱些吧。”小二知道豫王爷今日前来大概不是为了听戏而是为了哄孩子玩的，躬身退了出去。 接着捧了各色瓜果点心茶水，豫王爷挥挥手道：“不用这些的。”他笑着朝黛玉说道：“你要是想喝茶，让下人拿咱们的茶具咱们的茶叶泡了就是了。”黛玉和徒翊出门是要带着自己惯用的茶具碗碟的，从不用外面的。 “要是想吃点心，就让人去对面的知味斋买些就是了。”豫王爷笑道。黛玉却颇为失望说道：“我来时，娘亲说我今日点心的份额已经没了，得明日才能吃。” “既然是你娘亲的话，你得听从才是呢。不过，明日我让人买些。”豫王爷安慰黛玉说道：“不吃点心也好，看完戏我领你们去一家面馆吃面。” 说话的功夫，戏台上已经准备好了，吱吱呀呀的唱起来了。 豫王爷看着黛玉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黛玉想了想说道：“词有些俗了。” “这是自然的，这戏要雅俗共赏，要让上到达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能听得懂才是，这词嘛也就没呢么雅致了，你想想要是这词都是什么之乎者也的，能有几个人听呢。” 徒翊听了豫王爷的话忍不住笑起来了说道：“还真是这个理，往日在三省堂念书，先生在上面念四书，下面还有人呼呼大睡呢。要是真唱什么之乎者也的，怕是下面要睡倒一大片人了。 黛玉好奇问道：“读书多有趣啊，为什么还有人不喜欢读书睡觉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各有所长，各有所好，他或许不喜欢读书可是在别的地方就出彩了呢。”豫王爷解释着，“就犹如这戏台子一般，有人吹笛，有人拉胡琴，有人打锣，各有所长，各有所好而已。” 黛玉点点头，将心思放到了戏台之上。 看完戏，豫王爷按照他所答应的那样，领着黛玉徒翊去吃面馆。面馆开在一个胡同里，门面不大，却坐满了人。 黛玉看了看匾额念叨：“十文面馆。” 豫王爷解释着：“这里最便宜的面十文钱一碗。”十文钱一碗的是最为普通的素面，黛玉点了一碗，普普通通的，可是吃起来却鲜香的很。黛玉惊讶的说道：“比家里的还要好吃。” “他们以卖面为生，自然要好好琢磨，如何让面更好吃，招揽客人。”豫王爷说道。 黛玉笑起来道：“我明白了。”“豫王爷的话虽简单，却包含了教导之意，黛玉自然是听明白了。 吃到一半，黛玉边觉得困倦了，头一点一点的，要不是有徒翊在一边看着，怕是要栽到了碗里面。豫王爷只能把她抱到马车里，刚一出门豫王爷便觉得面上一凉，抬头一看原来下雪了。 “曦曦，下雪了。”豫王爷说道。 黛玉睡得迷迷糊糊的，伸出了小手去接雪花，含糊说道：“翀哥哥说要领我堆雪人。” 豫王爷把黛玉的手收放回去，叹了一口气。 大年初一这一日，豫王府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按品大妆。进了午门之后，豫王爷领着人去了奉天殿朝见皇上。因着皇帝没有立继后，原本都是朝见甄贵妃的，但是今年，却让内外命妇去交泰殿朝见太子妃。 这消息一传出来后，甄贵妃立马并到了，除夕家宴也没有出席躲在了永宁宫里。但同时皇帝也册封了六、七、八、九等几位皇子。 豫王妃是直接迎入了了大殿之内，殿内已经有不少等候的人内命妇了。在场的人多是第一次见到贾敏，甭管心里怎么看待贾敏，面上依旧客客气气的，或是小声的嘀咕几句，没有敢在贾敏面前嚼舌根的。 “这里的人人都长了一双势利眼，你要是地位高了，纷纷来巴结你，可是你要是失势了，谁都会来踩你一脚。”豫王妃神情冷淡的说道。她又说道：“去见见悯郡王妃吧，悯郡王管着宗人府。” 悯郡王妃被几人围着，见着豫王妃过来了，那几人忙让开了，豫王妃这才露出了笑容说道：“悯王婶。”她微微侧了侧身子说道：“这是我的二儿媳，贾氏，领来给你看看。” 悯郡王妃头发花白很是慈爱，和善的看了看贾敏笑道：“是个行止有序，举止有礼的。”贾敏忙曲膝道谢。 悯郡王妃又和豫王妃说起了闲话来，无非是些衣料吃食首饰之物，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谈论今日要觐见的太子妃。 也没过多长时间，就有太监走来了道：“太子妃要升宝座了。”众人忙按照品级站好，太子妃便从纱帘后面走出来了，高贵而端庄。 以往内外命妇觐见完之后，甄贵妃会留下一些人内殿说话，今年，觐见完之后，太子妃便让众人都回去了，并不曾多说什么。 一出了交泰殿，气氛就活跃起来，相熟的人家相互道贺，相约吃年酒的日子。豫王妃也答应了几家。 出了午门，上了马车后，贾敏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徒海递了杯热茶给她，关切问道：“没人难为你吧？” 贾敏粲然一笑道：“有你这样的夫君做靠山，谁敢难为我。”徒海笑了笑，握住了贾敏的手。 回到家里，众人都又累又饿，各自回房梳妆换衣，在一同吃饭。 贾敏正梳洗的时候，黛玉蹬蹬跑过来，脸蛋红润，眉眼间带着喜悦之意，她笑着朝贾敏说道：“娘亲，恭贺新禧。”贾敏笑着把黛玉抱到怀里：“真乖，早上有好好吃饭么？” 黛玉点点头道：“我吃了好多饺子呢，还从里面吃出了一枚铜钱来。”黛玉摊开手心给贾敏看，贾敏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可收好了，这可是个好兆头。”黛玉点点头认真说道：“祖父和父亲也这样说。” 黛玉眼睛一转笑道：“娘亲，你今日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贾敏忍着笑想了想：“有么？我记得我没忘什么呀？你说，是不是呀，福嬷嬷？” 福嬷嬷看着欲言又止有些焦急的黛玉笑道：“可不忘了，忘了给咱们姑娘压岁钱啦。” 贾敏点了点黛玉的鼻尖道：“我知道呢，忘不了的。”便让人拿了东西过来，是一套贾敏亲手缝制的衣服，她说道：“进学时候穿。” 黛玉很是高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便让丫头收起来了，贾敏问道：“你还收到了什么。”黛玉一五一十说了。 许是知道黛玉要入学，豫王妃等人送的都是些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唯有豫王爷给了黛玉一个锦袋，满满一袋子的金豆子。贾敏想起了豫王爷给黛玉的那三匣子珠宝，看来豫王爷一贯就这么财大气粗吧。 过完了正月十五，就到了黛玉入学的日子了。 第67章 防盗67 二月初一，黛玉入宫进学。 早几日，王府上下就忙碌起来，贾敏一边要给黛玉准备带进宫的东西，给黛玉挑选衣服，还要听徒海在一边唠叨：“曦曦会不会害怕呀，会不会去的太早呀。”贾敏没好气的推他出了房门，让他出去逛逛。 徒海只能去了闺女的院子，黛玉和徒翊正围坐在火炉边，烤香芋吃呢，丫头提起了红泥小香炉正烧开的一壶山泉水，冲到了放有梅花花蕾和茶末的茶碗里，一时间水汽蒸腾、花蕾绽放、香气扑鼻。 徒海走进去笑道：“你们倒是安逸。” 徒翊和黛玉忙站起来给徒海行礼，徒海见着自己闺女的小脚放在了铜炉之上，见他进来还要让丫头们给她穿鞋子，忙开口道：“好了，不必麻烦，你们坐着就是了。”徒海在黛玉身边坐下，看着黛玉的小脚有自己的手掌三分之一那么大，穿着白绒绒的袜子，很是可爱。 他捏了一个香芋，吹了吹气，剥了皮掰开了一半给黛玉，掰开了另一半给徒翊，问道：“功课做完了？” 徒翊点头答道：“是。” “都学了什么呀？”徒海一边给黛玉擦擦嘴，一边把黏在黛玉发丝里的松子皮摘掉。 徒翊便把最近读了什么书说于徒海听，又让人拿来了他写的字，徒海不时指点徒翊几句。一边黛玉歪着头听得很是认真。 徒海笑道：“是不是听烦了？”黛玉摇头笑道：“父亲和小哥哥说话很有趣，我很喜欢听。”徒海知道自己家姑娘聪慧，他指点徒翊的话，黛玉能听明白七七八八。 徒海忍不住嘱咐起黛玉说道：“三希堂有几位公主，年岁比你大许多且比你长一辈，母妃俱不显，你到时候见面行礼就是了，无须刻意接近。还有几位皇子家的郡主，和你是同辈的，这些个郡主，你敬而远之就是了。其余的宗室女子，你不必在意，有合心意的，就交往一二。还有不一部分是外戚家的姑娘，这些你不必理会。” 黛玉点点道：“我知道了。” 徒翊在一边说道：“三希堂的先生大都是和蔼可亲的，不会随意处罚人的，你不要害怕。” 头天晚上，徒海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贾敏本来心里没什么事情，但是被徒海弄的，心里也是烦躁不安，结果两人起床后，神色都不太好，黛玉倒是很是精神。 贾敏拉着黛玉的手细细嘱咐一番，有查看了黛玉带了纸笔点心之类的东西，才依依不舍的看着黛玉上了马车。 徒翊上了黛玉的马车，递给了黛玉一个荷包，黛玉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呀？” “我让下人制的香茶块，里面添加了薄荷还有一些药材，你要是觉得困倦了，就拿出来一块嚼一嚼。” 黛玉笑道：“谢谢小哥哥。” “中午的时候，尚食局会负责你们的午饭，三希堂也有让你们午休的地方，你中午的时候等等我，我和你一同用膳。”徒翊嘱咐道。 黛玉乖巧的点点头。 两人进了东华门时候，一个往北走，一个往南走。 三希堂在东北角上，很大的一个院子仿照江南的园林而建。原本是没有这处地方给宗室女子读书的，只不过前朝的公主们郡主们大多行事豪放，今朝建朝之后，格外重视对宗室女子的教导，特意建了一处院子给她们读书。 三希堂围墙掩映于藤萝之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曲折蜿蜒的房屋轮廓。引路的宫女领着黛玉走上了曲折的连廊说道：“您是在西园上学。”三希堂分东西两院，东院的人年岁稍大些，西园的人年纪小一些。 西园白墙青瓦，院子周围种了一圈杨柳树和腊梅花，亦有一脉细水从西园门口流过汇集到后面的湖里。屋子很是高大宽阔，内用隔扇隔开，窗户明亮，从窗户还能看到水波粼粼，屋内水磨砖铺地，院子里种着一棵梧桐树，夏日定是很是凉爽。 黛玉一看就喜欢上了。黛玉先去见三希堂的掌院，姓夏名月桐，很是温和，和黛玉说了句话，便让宫女领着黛玉出去了。 跟着黛玉的是沐雪，她忍不住说道：“夏掌院真美。”黛玉回想了一下子夏月桐的样貌，只能算上清秀，但是很有韵味，浑身的气质却让人们忽略了她的样貌。 宫女领着黛玉去了屋子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黛玉想着徒海的嘱咐，也没有想着要去刻意结交别人，倒是有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走过来，笑着说道：“你是靖王叔家的妹妹吧。” 黛玉颔首笑道：“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宫里的人消息极其灵通，怕是她还没来呢，这些人就把她底细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那个人拿手指指了指自个笑道：“我是献王府的，闺名晚潇。”献亲王是豫王爷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个郡主是献王府世子的女儿，论起来和黛玉关系算是比较近的了。 黛玉忙道：“晚潇姐姐。” 徒晚潇握住了黛玉的手道：“呀，你叫我名字就行啦，我也比你大了不了多少，你叫曦曦是么？我早就知道你来了，可算把你盼来了，这样我就不是最小的啦。”声音极其清脆。 徒晚潇拉着黛玉给她介绍剩下的几个小姑娘，有宗室人家的，也有外戚人家的。黛玉一边对着人一边想着云嬷嬷所告诉她的一一对上号。 上午讲诗书，是一个姓毕的老先生，徒晚潇一提起这个先生就哎呦长叹一声道：“这个先生最是严厉了，每天一上课就抽查背书的情况，不说了，我得回去温书了。” 她一走，黛玉这里就觉得清净了不少，黛玉无视四周打量的目光，把自己的笔墨纸砚一一摆好，又拿出书来。 毕先生就跟徒晚潇描述的那样可怕，板着一张脸，挨个提问，或是让你接下一句，或是让你解释，回答不出来的，就要写十张大字。 轮到黛玉的时候，他一愣还是把黛玉点起来问道：“子曰，道千乘之国。” 黛玉很快接道：“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何解？” “治国安邦时要认真地办理各方面事务，恪守信用；节约用度，爱护官吏；役使百姓应注意不误农时等。”黛玉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些许稚气。 毕先生抬起头诧异的看了一眼黛玉，微微颔首道：“很好，坐下吧。” 黛玉轻声舒了一口气这才坐下。 检查完之后，接下来的课就简单多了。毕先生先讲上一段，在领着大家读，读完之后就是让学生背诵。女孩子的声音读起书来清脆悦耳，黛玉觉得很是新奇。 中间休息了一次，徒晚潇邀请黛玉一同去歇息，两人拿出了各自带的点心，徒晚潇忍不住赞叹道：“还是你家的点心好吃呀。” 黛玉抿嘴笑起来道：“你喜欢就好。” 徒晚潇是个性子很活泼的人，叽叽喳喳跟黛玉说着话，多亏了她，黛玉才能了解学堂里的许多事情。 徒晚潇压抑着兴奋神神秘秘的说道：“下午要上琴课了。” “琴课怎么了？”黛玉问道。 “下午你就知道了。”徒晚潇买了个关子，可是神色写着快来问我。 黛玉虽然好奇不过下午就知道了，现在不必急着问，她笑道：“琴课的琴是自个带琴么？” 徒晚潇有些失望黛玉没有问，打起精神说道：“你可以自个带，学堂里也有琴。你现在才初学，可以先用学堂里的琴练习着，等以后学会了在挑张好琴。” 黛玉颔首，徒晚潇哎一声，忍不住说道：“我还是告诉你吧，要不然我心里痒痒。” 黛玉嘴角翘起来，露出一对梨涡。 徒晚潇压低声音说道：“教咱们的先生，姓慕，名淮，幼年时家里犯了事，就入了乐籍，美姿仪，精通音律。 徒晚潇话里包含了惋惜之意，她继续说道：“就因为这个他才在西园教琴，而没去东园。” 黛玉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呀？”“因为他长得好看啊。“徒晚潇随口说道，但她看到了黛玉懵懂的脸庞突然笑起来了：“哎，现在说太早了。”徒晚潇家里人多口杂，很多事情早早就明白了，而黛玉被家里人护得太好了。 黛玉并没有过多感兴趣，她虽然见过的外男不多，但是个个都有一副好相貌，譬如她父亲，徒翊还有徒翀，远点的贾琏相貌也很好。比起容貌，黛玉还是更在乎这位先生的琴艺如何。 上完了课，徒晚潇邀请黛玉一同吃饭，黛玉婉拒了：“小哥哥放心不下我，要过来看看。”徒晚潇嗯一声忍不住羡慕的说道：“你哥哥对你真好。”她当初入学的时候，自己嫡亲哥哥都没有想着来看自己。 一提起徒翊，黛玉的眼睛就亮起来了说道：“小哥哥自然是对我很好的。” 与徒晚潇分手之后，黛玉就按照约定在三希堂门口等候徒翊，谁知道来了不仅有徒翊还有徒翀，而且俩个人看起来表情都不算好，尤其是徒翊竟然和徒翀学会了，板着一张脸。 黛玉还是纳闷。 第68章 防盗68 徒翊看到了黛玉，快走了几步把徒翀甩到身后，露出了往日温和的笑容，他笑言：“曦曦，你下学啦？” 黛玉点点头喊道：“小哥哥。” “真乖啊。”徒翊夸赞道，“上午怎么样啊？有没有人为难你啊？功课难不难啊？”徒翊似乎是要排挤出徒翀，连珠炮似得询问黛玉。 “功课一点也不难，先生人也很好。”黛玉回答道。 “你先生是毕回吧，很是严厉认真的先生，教训学生的时候从来不看学生的身份。”徒翀适时插了一句。 黛玉立马转移了注意力说道：“可不是么，一直皱着眉头，说话也一板一眼的。不过，我可不怕的。“她笑脸一扬说道：“那些功课，我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和小哥哥都教过我了。” 徒翊顺势接话道：“那也不能太过于得意了，回头我再帮你温书，其余人呢怎么样呢？” “多谢小哥哥。我认识了献王府的小郡主，很是活泼开朗。”黛玉回答道。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被宠的很是活泼，性子很是单纯。”徒翀回答道。 “想不到翀堂兄对着这些人了如指掌呀。”徒翊撇了一眼徒翀说道。黛玉看着徒翊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为什么又说不上来。 黛玉只得道：“翀哥哥怎么也来了呢？” “母妃要召见你，正巧翊哥儿要来找你，我就一同过来了，请你们两个去东宫。”徒翀说道。 “原来你抢了传话的人的差事呀，我们兄妹特意麻烦你跑一趟，还真是受宠若惊啊。”徒翊的笑容有些古怪。 徒翀却朝着黛玉笑起来了，他这么一笑让黛玉有些晕乎乎的，大概是因为正午太阳太热了吧，黛玉心想着，不过翀哥哥这么一笑还真是好看啊。 徒翀说道：“今天是曦曦第一天上学，我心里很是关心，特意过来看看曦曦，要是不亲眼见到，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徒翊笑容有些狰狞：“多谢翀堂兄这么关心我妹妹。”后三个字咬的很重。徒翀只是笑一下没有继续说话。 黛玉扯了一下徒翊的衣服，略带歉意的说道：“多谢翀哥哥特意来接我。”徒翀听了这句话，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恢复了往日的冰雪模样，轻点一下头。 徒翊却笑起来说道：“可不得好好谢谢呀。” 黛玉小声喊道：“小哥哥。”心里疑惑徒翊到底怎么了话里话外都是挑衅一般，还得她打圆场。 徒翊低头揉了揉黛玉的脑袋说道：“知道了。”他可是谨遵祖父的嘱咐，让黛玉不要离徒翀那么远近，可是小丫头还以为是自己故意挑衅惹怒徒翀呢。 三人之间氛围一下子冷落下去了，徒翊清咳一声问道：“下午要上什么呀？” “琴课。” “那你有琴么？早知道从家里给你带张琴了。”徒翊有些懊恼。 “学堂里有的，而且我不过才开始学习指法，无所谓琴好与坏的。”黛玉忙说道。 “是慕淮给你们上琴课么？”徒翀突然出声问道，黛玉点点头。徒翀却没有点评这个先生如何。 黛玉看了看徒翀，问道：“翀哥哥，我们是要和你母妃一同用午膳么？”徒翀点点头，表情和缓一些，回答道：“是。” 黛玉笑起来了语气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翀哥哥都见我娘亲了，我还没见过翀哥哥的呢。”黛玉察觉出来了徒翀的情绪一下子低沉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想着换了话题。 “一会儿就见着了。”徒翀想要摸了摸黛玉，却在半途中被徒翊挡下，徒翊说道：“咱们快些走吧，别让太子妃娘娘等急了。” 太子妃很是热情，不等黛玉给她行完礼，就把黛玉拉到身边细细打量，对着徒翊笑道：“怪不得你们不肯让她进宫呢，要是我有这么个闺女也得藏在家里，省的别人抢去。” “是娘娘抬爱了，原是因着妹妹年纪小，怕她失礼了，才把她拘在家里。”徒翊笑着解释。 “以后可不许在藏着了，要常来常往才好。”太子妃拉着黛玉的手问道，黛玉腼腆笑道：“怕是要打搅娘娘了。” 太子妃看了黛玉一眼才说道：“好了，咱们去吃饭吧。” 黛玉忙退后一步，她这才发现站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太子妃的竟然是和她有过两面之缘的薛宝钗。太子妃却一把握住了黛玉的手笑道：“咱们一同走吧。” 简简单单的菜式可是下的功夫可不浅，每一道菜都有巧妙之处，味道自不必说。 用完午膳之后，太子妃还想着留黛玉在东宫里休息，被徒翊婉拒了。太子妃也没强求，让薛宝钗送徒翊和黛玉出去了。 薛宝钗面上一派平静，目不斜视，仿佛不认得黛玉似得，她不说话，黛玉也不会主动搭话的。直至东宫门口，薛宝钗才曲膝行礼说道：“奴婢就送到这了，恭送世子爷和林姑娘。” 黛玉听到她的称呼微微有些愣住了，好像除了薛宝钗，就很少有人称呼她为“林姑娘“了。 薛宝钗还是有些不甘心，当年贾敏带着林黛玉和离的时候，自己的母亲还说过可怜林黛玉大家小姐出身，日后怕是因为母亲和离而名声受损，不好嫁了。可是谁知道，贾敏竟然能很成为郡王妃，林黛玉的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一下子就让别人望尘莫及。 若是这样就算了，可是凭什么，林黛玉能顶着林的姓氏，还能受到豫王府上下的疼爱，虽然没有郡主的名号，但是受到的宠爱比有郡主封号的人还要多。豫王府只有她这么一个姑娘，她根本不需要抢，别人自然把好东西送到她面前，怕是宫里的几个公主都要羡慕。 她，凭什么有这样的好福气。 薛宝钗虽然极力的去克制自己，但是看到黛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生嫉妒之意，忍不住出口刺一刺，暗讽黛玉怎么受宠也不过是林家姑娘而不是真正的王府里的姑娘，富贵荣华不过是水中花，说不准哪天就没有了。 徒翊自然能听出薛宝钗话里的恶意，他面色微冷说道：“曦曦是我们王府的大姑娘。”声音虽然平和，可是话里的警告之意让薛宝钗微微颤抖一下，她掐了下手心说道：“是奴婢失言了。” “小哥哥。”黛玉拉了拉徒翊的衣袖，“咱们走吧，你也请回吧。” 薛宝钗忙垂眼垂手立于一边。 待走远之后，黛玉才对徒翊说道：“小哥哥，不必计较。”她莞尔一笑道：“难道为着我姓林，小哥哥就不把我当妹妹看了么？” 徒翊摇头道：“自然不会，甭管你姓什么，都是我妹妹。只不过，有时候你不计较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有些人还得敲打敲打才行，否则的话，你的心善会被别人当成软弱可欺。” 黛玉点点头，徒翊见着黛玉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有我在呢，你随着性子做就是了，有我在你身后呢。” 薛宝钗在宫门口说的话，还没等薛宝钗回到太子妃跟前时就传到了太子妃的耳朵里，太子妃懒洋洋的说道：“你回头教导一下那个丫头吧。”太子妃身边的一位嬷嬷应了。 太子妃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徒翀说道：“看来，豫王府还真是把她当成亲生的孩子了。”徒翀回答道：“毕竟豫王府没有女孩，而且靖王叔还没有亲生的孩子。” 太子妃眼睛微微眯起来说道：“可不是么。”心底起的那一个念头也消散了，如果她不在是豫王府捧在掌心里的那个，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徒翀听了太子妃的话，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多半是看在豫王府宠爱黛玉的原因上，生起了利用黛玉进而影响甚至把控豫王府的心思。不仅仅是太子妃，许多人都有这个心思希望从黛玉这里入手，打击豫王府。在徒翀看来，黛玉既然处在那个地位，是躲不开的，既然不能为了躲避这些而冷落黛玉，那就只能严加防范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黛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徒晚潇提起慕淮，话里是止不住的惋惜了，在看到慕淮的第一眼，黛玉的脑海里就蹦出来了“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一句话来。 黛玉心里也起了惋惜之意，这样俊逸超然、风姿卓异的人竟然是乐籍，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现在先教给指法，让学生自行联系，他在一边指点，来到黛玉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附身拨弄了黛玉的琴，玲琅清亮，颇有金石之声。他忍不住赞道：“好琴。” 这是徒翀刚让人送来的，名为“海月清辉”的宋琴，他笑道：“可否让我弹一曲？” 黛玉忙起身道：“先生请。” 慕淮也没客气，随手弹奏了一曲，黛玉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但是初听起来悠远旷达，可是到后面却带了一丝悲凄之意，黛玉想要往下听的时候，琴声却戛然而止。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第69章 防盗69 下了学之后，黛玉就看见了徒海立于宫门口，黛玉忙小跑过去，徒海弯腰把她抱到怀里，转了几个圈才把她放下来，看着黛玉因为快跑而些凌乱的头发还有红扑扑的小脸，打趣道：“要是云嬷嬷看见了，定要唠叨你了。” 黛玉调皮的笑道：“这不是云嬷嬷不在么？” 徒海牵着黛玉的手等来了徒翊，一同往马车走去，徒海问道：“功课难不难呀？先生凶不凶呀？” 黛玉一一回答了，徒海这才从荷包里捏出两块丝窝虎眼糖，一颗塞到黛玉嘴里，一颗塞到了徒翊嘴里，两人的腮一下子鼓起来了。 “给你的奖励，不许给你娘亲说。”徒海嘱咐道。 黛玉眼睛弯起来，连连点点头。 到家的时候，贾敏正在仪门等着，见着黛玉便一把抱住她，亲了亲问了一大堆的话，才牵着黛玉往内院而行，贾敏撇了一眼徒海说道：“曦曦，你是不是又偷吃糖了呀。” 黛玉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说道：“没有呀。” 贾敏看了徒海轻哼一声道：“是不是你父亲给你的？还想瞒着我。”贾敏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让我猜一猜，你们吃的是窝丝糖，对不对？” 徒海黛玉徒翊面面相觑，不知道贾敏是怎么知道的。 贾敏忍不住笑起来，蹲下身子，指了指黛玉的衣襟笑道：“瞧，这上面还有糖丝呢。” 黛玉低头，可不是沾上了糖丝，不好意思的凑到了贾敏身边说道：“父亲给我的奖励，说是我一天都乖乖的，没有哭鼻子。” “知道了，先饶了你们这糟。”贾敏说道。 豫王爷自然也是问了一大堆，到最后黛玉都有些纳闷，自己是不是太镇静了，太乖巧了，以至于辜负了他们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好意了。 黛玉轻声细语说道：“今日太子妃召见我和小哥哥了。”豫王爷和徒海相视一眼，豫王爷笑道：“是在太子妃那里用的午膳么？怎么样？好吃么？” 黛玉歪头说道：“好吃，可是没有咱家的饭好吃。” 豫王爷哈哈笑起来说道：“那是自然的，咱们家的厨子都是我精心挑出来搜罗过来的。今日都上了什么课呀？” “毕先生的诗书，他还问问题来着，可是我都会。”黛玉语气里带了点小傲气，“还有慕先生的琴课。” 黛玉有些疑惑的说道：“我觉得慕先生是个很奇怪的人。” 豫王爷没让她多想，问道：“该给你挑把好琴呢，给你所得那一把琴得晾晒许久才行，回头开开库房找一找。” 黛玉忙说道：“翀哥哥给了我一把宋琴了，我用得很顺手。” 豫王爷顿一下说道：“你多有几把琴也没什么，回头我让你送过去。祖父的琴要好一些，都是唐琴，一把给你，一把给你小哥哥。” 黛玉笑起来说道：“多谢祖父啦，回头我学会了给祖父弹琴听。” 豫王爷笑呵呵说道：“那我可就等着啦。” 晚些时候，豫王爷果真找出两张唐琴来，一把飞泉，一把独幽，分别给了黛玉和徒翊。 黛玉好奇的弹拨了许久，才去睡下。 上学也没什么可怕的，还很有趣。黛玉临睡前想着，闭上了眼睛。 可是刚合上眼睛，她就想起自己忘了什么，惊呼一声坐起身来，把守夜的声晚吓了一跳，声晚忙掀起帘子问道：“姑娘，怎么啦？” 黛玉苦着脸说道：“我把绣球给忘了。” 绣球：摇了摇尾巴，哼，坏主人。 黛玉披了个小袄穿上鞋子去了次间，绣球的窝，绣球正闷闷不乐的躺在窝里，见着黛玉喵喵叫了几声，忽然又转了个身子，将屁股对准了黛玉。 黛玉心里觉得好笑，伸手去抱绣球，谁知道绣球的脊背高高拱起来了，四肢还落在地上。黛玉只得松手，抚摸上了绣球的背部说道：“是我不好，把你给忘了。” 绣球回头朝黛玉呲牙。 “我以后下学了定会先来看你的。”黛玉保证着。 绣球摇了摇尾巴。“明日，我让人给你写好吃的，小鱼干怎么样？”黛玉继续哄道。 “喵呜。”绣球这才转过身子跳到了黛玉的怀里，黛玉一边抱着它一边抚摸着它的脊背，说道：“你气性也忒大了，也不知道像谁呀。” 黛玉在三希堂里还算是顺顺利利的，她脾气好模样好，不与人发生争执，靠山又硬，能在学堂里读书的人也是被家里嘱咐过的，没有主动说去招惹黛玉的，当然私底下还是有说些闲话的。黛玉一律当作耳边风，装作没听见。 要是什么事情都计较，什么人的话都往心里去，那活得也忒累了一些。 徒晚潇倒是真喜欢上黛玉了，她边吃点心边说道：“我还以为你性子高傲孤僻，难以接近呢。那日我去和你说话的时候，心里可是打鼓呢，就怕你不理我，要不是我娘说好......” 徒晚潇有些尴尬，黛玉浑然没听见把攒盒往徒晚潇那边推了推说道：“这是我们家新来的江南的厨子，最擅长做些江南茶点，你尝尝好不好吃，要是好吃的话，我使人给你送些去。” 徒晚潇心一横说道：“我娘亲说你要来，特意嘱咐我让我照拂你来着。”献王府和豫王府虽然都是亲王府，可是一个皇帝的异母弟弟，一个是皇帝的亲弟弟，一个是闲散王爷，一个手握重权，其地位不言而喻，怪不得献王府的世子妃要嘱咐自己女儿照顾好黛玉呢。 黛玉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她说道：“多谢你娘亲啦，要不是有你，我还不知道和谁说话呢。” 徒晚潇笑起来说道：“在家里，我娘亲老是嫌弃我话多，你不嫌弃就好。” 黛玉微微笑了笑，徒晚潇消息很灵通，大概是因为她家里人多的缘故吧，京城里许多趣闻，她都知道。 徒晚潇说着说着忽然皱眉道：“下午又是画课了。”一提起这个黛玉也有些挫败感，附和一句说道：“又是画课呀。”不是说黛玉不会画画，而是相较于其他的，这门委实弱了一些。又是夏月桐教她们画画。 “说起这个来。“徒晚潇看了看那边一群叽叽喳喳的姑娘，说道：“你怎么老是把自个的用具借给她们使啊，有借无回不说，背后还乱嚼舌根。” 徒晚潇说的是一些宗室里的旁枝，心里不满意黛玉的身世比她们高，又不敢当面挤兑黛玉，就假借黛玉的东西使，黛玉一开始带了几支湖笔全部被她们搜刮走了。画课的时候，又借用黛玉的颜料。 黛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类似强盗的行为，一个个还很有理，说黛玉又不缺这些，她们用一点又能怎么着了。黛玉要是不借，便阴阳怪气说黛玉小气。任黛玉性子再宽和，听了这样的话，也不忍不住努力，让沐雪把东西一收，再也不借了。 反正都被人说小气了，那就小气一些吧。 这下子可算是得罪了那几个人，为首的人年纪大些，教唆旁得人去黛玉面洽说三道四的，黛玉伶牙俐齿一一驳斥回去了，那人见不行又想出其他的法子出来。 黛玉正画着画呢，那人便走过去，佯装不小心，打翻了黛玉桌子上的茶杯，茶水不仅流了一桌子晕湿了画，而且还流到了黛玉的裙子上了，黛玉的新裙子就这么被毁了。 那个人惊讶说道：“哎呀呀，真是对不住呀，不过谁让你把茶杯放这里呢，也怨不得我呀。” 黛玉还没说什么，徒晚潇拿起桌子上的燃料朝那人脸上一泼，也故作惊讶道：“哎呀，对不住了，我这手一滑，不过，谁让你站在这里呀？” 那人气红了脸，顾忌着徒晚潇的身份，愤愤不平的做回了位子上。 徒晚潇对着那人的背影哼一声说道：“活该。” 这事情传到了夏月桐的耳朵里，三人都受罚了，徒晚潇和那个人写了二十张大字，黛玉写十张大字。 徒晚潇和黛玉利用午休的时间在屋子里写字，徒晚潇不由说道：“咱们又没错，凭什么罚咱们呀？罚我就算了，凭什么还要罚你呀。” 黛玉说道：“夏掌院也是为我好。”黛玉本来就惹人嫉恨，要是这一次不罚黛玉，怕是更让人嫉恨了。黛玉写完自个的大字，又替徒晚潇写了几张。 下学的时候，徒翊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黛玉，见黛玉并没有受伤才送了一口气，又转身谢过徒晚潇，多亏她护着黛玉。徒晚潇爽朗一笑道：“你要是谢我，就把你家的点心每样送我一些吧。” 目送徒晚潇离开后，徒翊这才对着黛玉说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黛玉说道：“我觉得是件小事而已。” “你不知道那些人惯会得寸进尺，就仗着你脸皮薄性子好，给你使绊子，让你有口难言。”徒翊说道，见着黛玉闷闷不乐，他又说道：“我知道你是怕得罪她们，不过按照咱们家的权势根本不惧怕得罪她们。” 黛玉点点头，徒翊看着黛玉无精打采的模样，心疼的很，安慰她道：“你还小呢，慢慢就明白这些道理了。” 第二日，那个为首的人就没出现在学堂里了，其余几个人也老实了许多。 第70章 防盗70 黛玉知道后一天都闷闷不乐。 晚上的时候，徒海就把黛玉提溜到自己跟前了，徒海直接了当问道：“你是觉得因为你，那个人才不能去三希堂么？” 黛玉点点头。 “傻姑娘，要不是那个人先挑衅在先，她又怎么会被赶出去呢？”徒海反问道。 黛玉却道：“她虽然有错，可是也不至于此。” 徒海摇头道：“你以为她仅仅得罪你了？不是的，她得罪的是豫王府，打的是豫王府的脸面。你是咱们王府的大姑娘，这么明晃晃的挤兑你，就是挤兑咱们府里。” 黛玉有些沉默，徒海叹口气说道：“你是不是听了那些人的话？” 黛玉犹豫一下，还是诚实的点点头，那些人说她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凭借的不过是她母亲而已，说她终究不是豫王府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滚落到泥地里去了。 徒海继续问道：“也是因为此，你才不跟我们说，凡事都忍着。”黛玉听了话觉得心虚，所以有了事情也不去告诉徒海他们，怕给徒海等人惹麻烦。 “曦曦呀。”徒海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黛玉的背，黛玉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你这样更让我们做父母的心疼。” 徒海郑重的说道：“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说，做父母的只有心疼而已。”黛玉哽咽道：“可是我明明就不是呀。” “那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真正的情感是人与人维系起来的。”徒海说道，“我和你母亲之所以让你继续姓林，是想着你身上毕竟有林家的血脉，所以才没让你改姓，再则，觉得改不改姓，在感情上，我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可能是我太欠思量了。”徒海说道，他毕竟做了林海那么多年，实在是不忍心剥夺了“林”这个姓氏，毕竟黛玉才是唯一的林家的孩子，西贝货生下的孩子自然是不算的。 “明日我就递折子，给你求个封号好不好？”徒海哄道。 黛玉却摇摇头，她说道：“我本来就没有皇室的血脉，这是事实，即便是有封号也不能掩人耳目，何必给别人平添谈资呢。” 徒海微微有些错愕，黛玉咬紧下唇说道：“我只是害怕，怕这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一样。我怕自己不懂事，惹你们心烦，你们因此不喜欢我了嫌弃我了。” 黛玉心思敏感想的多，她自然是能察觉出来徒海等人对她真心实意的关爱，可正是因为真心实意，她才害怕，怕失去。 徒海认认真真看了看黛玉，在他心里一直以为黛玉还是一团稚气，可是就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黛玉已经悄然长大了。 他有些心酸。 “曦曦，我保证不会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一直疼爱你的，你可以肆意妄为，可以不懂事可以不听话。我和你娘亲对你的疼爱不会因为你的不懂事而消磨的。你那里做的不对，我们会教给你，让你改正，不会因此不喜欢你的。”徒海很是认真说道。 “譬如这件事情，我舍不得你受委屈，直接发作了他们，让那个人再也进不了学堂了，诚然会得罪那一家，可是我却不在乎的。不仅仅是因为豫王府的权势，更是因为我是为自己的孩子出气，为你的时候，便不会计较那么多，思量那么多了。”徒海揉了揉黛玉的头发说道。 黛玉看着徒海说道：“父亲，您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不要想了，越想越乱，你只需要记住你是豫王府的孩子，身后靠着豫王府这个靠山，你可以嚣张跋扈一些，你看谁不顺眼了，可以直接对上他们，不要顾忌什么。” 黛玉嗔道：“原来在父亲眼里，我就这么蛮横么？”徒海忙笑道：“不是不是，我的曦曦最是乖巧了。”依照黛玉的性子，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挑衅吧，这样的乖巧懂事性子太让人心疼了，他是真心希望黛玉学会肆意妄为。 黛玉再去学堂的时候，性子明显的强硬一些了，那些人反而不敢挤兑她了。徒晚潇悄悄跟黛玉说道：“你早该在她们面前摆摆谱了，除了那几位公主以为，剩下的那些人凭什么要给咱们脸色看。”世人所依仗的不过是权势二字，即便是公主，不得宠没了权势也得顺着她们得势的王府里的孩子。 黛玉，还真不该有谁可以怕的，可以忍让的。 “不说她们了，明日休息，你想不想出去玩呢？”徒晚潇问道。 黛玉摇摇头说道：“明日，我大舅母家的表哥要成亲，我得随我娘亲过去。” 徒晚潇有些失望说道：“这也没法子了，只能等下个休息之日了。” 王熙凤最终还是没在年前嫁过来，婚期定到了三月初。 王熙凤恍然明白谁都救不了她，唯有和她站在一条线上的邢夫人，她想尽了法子偶遇了邢夫人。情真真意切切在邢夫人面前剖白了自己的心意。邢夫人要的就是王熙凤和大房一条心，既然王熙凤主动求和，邢夫人也就顺势而下帮了王熙凤一把，也算是帮了大房。 邢夫人找上了马道婆，使了一些银子，让马道婆在王夫人面前说些什么八字、命理之类的话，让王夫人打消了让王熙凤提前嫁接进来的念头。王夫人自然是信的，跑到贾母面前说要反悔了。 贾母本来是想着凭借王熙凤提前嫁进来冲喜来打压大房，当大房不要那么嚣张，对她恭顺一些。所以她才厚着脸皮凭借手里的砝码说服了王子腾，如今王夫人却大吵大闹说不同意了，怎么能不让她生气。可是贾母再生气也别不过一个把儿子当成眼珠子的王夫人。 王夫人不等贾母同意就直接去了王子腾地说府上，说成亲之日不提前了。王子腾也很恼怒，不过想着无论发生什么都和王家没什么关系，王熙凤早出嫁一天晚出嫁一天也没什么影响，就答应了王夫人所求。 王子腾已经同意了，贾母也没有办法只能咬牙接受了。贾母为了训诫王夫人又给贾政两个丫头，按照往日王夫人自然是不在意的，但是现在她最为出息的大儿子病歪歪的，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和贾母亲近，赵姨娘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她的地位岌岌可危，千防万防着那两个新来的通房丫头，防止她们有身子，没多长时间人就憔悴下来了。 对照组邢夫人的日子可是滋润的不得了，继子出息，亲闺女也被掰的差不多了，乖巧不懦弱，为了的继儿媳妇又投诚了，不需要她日后费心思再调理了，至于贾赦一向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只要贾赦老老实实不惹事就好了。她每日就管个家、打个牌，赏个花，兴致来的时候再把贾赦身边的人喊来唱个小曲，日子再顺遂不过了。 王夫人倒是讽刺过贾赦小老婆一大推，但是邢夫人一点都不在乎，她把贾赦当成合作伙伴，又没当成丈夫，她又瞧不上贾赦，要是贾赦年轻那会子，她或许还想着来个春风一度，但是现在对着贾赦那张老脸，她实在是下不去手，才懒得管贾赦有多少小老婆呢。照着邢夫人来看，小老婆多些也没什么，省的贾赦给她惹事。 王夫人这边一说完，邢夫人又给贾赦屋里送了两个丫头，一派贤妻的模样，让王夫人有口难言，再也不敢在邢夫人面前随意说了，生怕邢夫人继续做“贤惠人”，邢夫人贤惠，她这个做弟妹的也得跟着贤惠才是，否则外人会说嘴。可是，邢夫人不在乎丈夫有多少小老婆，但她王夫人在乎的很。 邢夫人见王夫人老实了，也不敢再起她了，因为快到了贾琏和王熙凤的成亲之日了，王夫人管着家得亲自操持。王夫人的儿子还病着，她还得给看不顺眼的侄子操持婚仪，而且侄子在她最想住的荣禧堂里拜堂成亲。不等邢夫人气她，王夫人自个就气自个了。 邢夫人就纳闷了，这管家有这么重要吗？顾不得照顾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累的要命，心底还得堵着一口气。邢夫人看来就是百害而无一益，她跟贾敏说了，贾敏颇为隐晦说道：“祖上是战功起家的，蒙受了不少圣上恩惠。” 邢夫人这才明白过来了，贾府祖上有钱，家底不薄。可是捞得银子再多，也得有命去享，王夫人辛辛苦苦搂银子无非是给自己还有她孩子享用，可是贾珠就病得要死了。王夫人若是把心思多放在贾珠身上，定会查出来贾珠身子亏损的原因，也能阻止贾政对贾珠的冷嘲热讽贾珠或许还能活命。 一饮一啄自有天意，若是贾珠能真正学会圣人之道，对她这个伯母恭敬一些，或者是贾珠心底把贾琏当成自己的兄弟，听贾琏一劝，或许贾珠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邢夫人打听得到，即便是病重，李氏也勾着贾珠。也怪不得李氏，贾珠要是死了，她得守寡，总得有个孩子才行。不过，贾珠要是能多体谅李氏，李氏也不会这么狠心，只想着要孩子而不顾及贾珠的身体。 邢夫人叹口气，也不再关心二房的事情了，只等着三月初贾琏和王熙凤成亲。 王夫人虽然不想大办，但是一来有贾珠成亲在前，贾琏成亲的排场总不能不如贾珠，再则，贾母也不许排场太小丢贾府的脸，因此贾琏成亲的场面很是热闹。 贾敏早早就过来了，和比较熟识的亲戚说这话，黛玉乖巧的坐在一边。 忠靖侯的夫人忍不住夸赞道：“大姑娘真是稳重，我们府上的孩子可是坐不住的。”说完看了保龄侯夫人一眼，史家的姑娘里坐不住的也只有养在保龄侯夫人膝下的史湘云，忠靖侯夫人这么说是在暗讽保龄侯夫人教养不力。 “今日乱糟糟的，我怕她出去被冲撞了，把她拘在了我身边。”贾敏淡淡回答道，心里很是不屑忠靖侯夫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史字，关起门来怎么闹都可以，可是在外人面前还这么针锋相对，就惹人笑话了。 不多是就传来一阵喧哗声，小丫头兴奋的跑过来说道：“新娘子被接回来了。” 屋里一时间热闹起来，讨论起新娘子来了。 黛玉拉了拉贾敏的衣服满是恳求的说道：“娘亲，我能去看看新娘子吗？” 贾敏微微有些犹豫，迎春走过来说道：“姑母，我领着表妹去吧，再有云嬷嬷跟着，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贾敏这才同意，放黛玉出去了。 第71章 防盗71 迎春牵着黛玉的手往新房而去，一路上仆人虽然忙碌却不乱，很是井井有条。贾琏和王熙凤的新房设在了荣禧堂的东小院，黛玉进去的时候一片红彤彤的，院子里侯着的是邢夫人的人，为首的是王善宝家的。 她一见到迎春就笑着走过来：“大姑娘和表姑娘来了，是来看二奶奶的么？” 迎春点点头问道：“现在能进去吧。” 王善宝笑着为迎春引路说道：“进去吧，都围着新娘子说话呢。”才刚走到门口就传来一阵阵哄笑声。迎春走进去，看到了许多贾家远支旁枝的媳妇，还有一些出嫁的姑奶奶。 尤氏眼尖看到了迎春笑着打趣道：“二姑娘是来看新嫂子的么？”迎春笑道：“我领着表妹来看嫂子。”坐下床上的王熙凤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去打量迎春和她身旁的小姑娘。 能被迎春喊表妹且年龄差不多的也就只有嫁进豫王府的那位姑太太的女儿了，王熙凤性格爽利笑道：“既然是来看我的，怎么不往前站站呢。” 尤氏原也认识王熙凤取笑道：“就没见过像你这般厚脸皮的新娘子。这是讨好你的小姑子呢。” 迎春听了抿嘴一笑：“我打心眼里喜欢嫂子，那里用得着讨好。” “听听这话，你们姑嫂有缘分一见面就亲近得不得了，我到成了孤单单的一个人。”尤氏佯装可怜说道。 屋里笑做了一团，还有人笑着说道：“不怕，嫂子还有我们呢。” 王熙凤却把注意力放到了黛玉身上，黛玉拉着迎春的手走进了几步，瞧着王熙凤，王熙凤朝着黛玉轻轻一笑，黛玉也不怕生，也朝着王熙凤一笑，露出了一对梨涡，王熙凤忙让自己的丫头拿果子点心给她们两个人吃。 黛玉细声细语的谢过了王熙凤，用帕子包了并不曾吃。她只好奇的看着王熙凤，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新娘子呢，贾敏出嫁的时候，徒翊陪她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并不曾见到贾敏。 王熙凤心里犯难了，她没哄过小孩子，而且也没接触过像黛玉这样文雅的地位很高的小姑娘，生怕说错了话，惹了这个小姑娘父母的不悦。幸好还有尤氏和迎春在一边说话。 迎春看着黛玉神色有些不耐了，边说道：“我们也该去回去了，让嫂子好好歇息。”尤氏哎呦一声笑道：“你倒是心疼你嫂子。”迎春抿嘴一笑道：“我亲嫂子呢，不心疼她心疼谁。” 迎春站起身一一告别后才领着黛玉回到了贾敏那里。 贾敏问道：“可是看到了新娘子了？怎么样漂亮吗？” 黛玉嘟嘟嘴说道：“新娘子的脸好白，嘴唇好红，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如何。”贾敏笑道：“新娘子的妆容都是那样的。”黛玉纳闷说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好么？” 贾敏轻笑一下问道：“困不困，要不要去休息一下？”黛玉摇摇头。贾敏低声说道：“再等等，这宴席马上结束了，结束后咱们就能回去了。”贾敏感到累，端坐着保持笑容和别人说话也很累。 晚间回到家的时候，贾敏就让雀歌把王府里供奉的大夫请来，福嬷嬷一脸担忧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该不会是白日被冲撞了吧。” 贾敏柔柔笑起来摇了摇头，手放到小腹上说道：“我怕是有了。”福嬷嬷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贾敏的意思，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拉着贾敏的手道：“真的么？真的么？” 贾敏说道：“*不离十了，不过还得请大夫看看才是。” “那就是了。”福嬷嬷很是肯定的说道，“您也真是的，明明都有身子了，还好跑出去，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呀？” 贾敏只看着福嬷嬷笑，也不反驳，倒是福嬷嬷看着贾敏的模样说不下去，叹口气说道：“太太真是苦尽甘来。”谁能想到贾敏有如此后福呢，福嬷嬷忍不住抹泪。 徒海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说道：“这是怎么啦？”贾敏打岔说道：“嬷嬷迷了眼睛。” 徒海嗯一声，恰逢雀歌领着大夫过来了，徒海立马问道：“怎么请大夫过来了？哪里不舒服呀？” 贾敏笑道：“得请大夫扶脉之后才知道。” 大夫姓付，须发皆白，斯条慢理的给贾敏把脉。徒海看着他不停的捋胡须，把了左手又把右手，一言不发。徒海忍不住焦急的说道：“付大夫，到底如何呀。” 付大夫站起身，朝着徒海拱了拱手说道：“恭喜郡王爷了。” 徒海愣了一下说道：“恭喜我什么？”付大夫只是微微笑起来没说话。 贾敏难得看见徒海这幅呆傻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了，嗔道：“呆子。” 徒海看了看贾敏，突然“啊”一声，一把握住了贾敏的手，不停的傻笑。 贾敏简直是不忍直视他那副不符合形象的模样，说道：“你傻了么？”徒海弯腰想要抱贾敏，可是手才伸出去又怕弄疼了贾敏，缩了回去了，两手撑到了贾敏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贾敏。 贾敏忍不住伸手推他，谁成想徒海竟被推的一个趔趄，徒海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敢置信的说道：“咱们又有孩子啦？” 贾敏点点头，徒海做回贾敏的身边，手放到了贾敏的膝盖上，贾敏这才察觉出来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贾敏把手放上去了。 徒海说道：“敏儿，我……”他看着贾敏满是喜悦的脸庞，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很害怕，贾敏的年纪快到了三十，他怕贾敏出事。 “怎么了？”贾敏察觉出来徒海的异样来，徒海说道：“我害怕你有事情。”贾敏柔声解释道：“母亲生我的时候都四十岁了，女儿肖母，她没有事，我也不会有事的。” 徒海闷声说道：“明再找太医看看。”贾敏点点头说道：“好。” 徒海这才如释重负，笑出声来：“我很高兴。”贾敏也说道：“我也高兴的很。”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傻的模样呢。”当初她怀黛玉的时候，也没见着他那么傻。 徒海说道：“你有曦曦的时候，我早就有预感了，知道我们定会有这么个孩子。可是现在，却是意料之外。”他没想到贾敏那么快有了身孕，他原想着贾敏当初嫁给他的时候多年没有身孕，这一次多半是这样。谁知道，他已经做好了这辈子这有黛玉一个孩子的准备的时候，上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徒海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还没问大夫，你需要注意些什么，当初你怀曦曦的时候，大夫嘱咐了一大堆呢。”他慌慌张张想要往外面走去，福嬷嬷忙拦住他道：“我都打听清楚了，赏钱也给了，老爷还是快点给王爷王妃报喜吧。” 徒海点头道：“明日再问问太医，你先照顾好敏儿，我去去就来。” 贾敏有孕的消息立马插了翅膀传遍了豫王府上下。 第二日，黛玉早早的来到了贾敏的屋子里，好奇的打量着贾敏的肚子，贾敏忍不住问她：“怎么老看着我。” 黛玉笑起来说道：“云嬷嬷说娘亲要给我生个小弟弟，我在看娘亲把他藏到了哪里去了。” 贾敏一把搂住她笑道：“他现在还藏在娘亲的肚子里呢。”黛玉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贾敏的肚子问道：“弟弟就在里面吗？我怎么瞧不出来呀？” 贾敏点点头说道：“他现在还小呢，得等他慢慢长大了，他就能出来了。” 黛玉有些失望问道：“那得等多长时间呀？” “得八个月。”贾敏笑道。 黛玉赖在贾敏身边说了好多话才说道：“弟弟你要乖乖的呀，我去上学啦。” 黛玉去了学堂，满是笑意，徒晚潇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黛玉想起云嬷嬷嘱咐她的不能把贾敏有孕的消息的传出去，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起来昨日表哥成亲的事情了。” 徒晚潇的注意力被转移了问道：“成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呀？快来跟我说说。”黛玉捡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跟徒晚潇说了。 “点心吃有点多了，咱们出去走走吧。”徒晚潇提议道，黛玉欣然答应。两人往三希堂前面的花园子里走去。黛玉边和徒晚潇说话边往前走，余光却撇到了不远处。黛玉微微有些愣神，徒晚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空无一人，不由问道：“你看什么呀？” 黛玉收回目光：“我刚才瞧见只鸟。”徒晚潇不疑有他，但黛玉心里却存了事。 见到了徒翊之后，她忍不住告诉了徒翊：“我今儿见太子妃身边的薛宫女去见了琴课的慕先生了。” 徒翊面上不显说道：“八成是太子妃有事情嘱咐慕先生吧，毕竟太子妃管着宫务。”黛玉点点头，心里虽然疑惑不解为什么薛宝钗要偷偷摸摸的去见慕淮，但是对于不涉及自身和自己的事情，她一向不喜欢寻根究底，也就抛到一边去了。 谁知道，没几日，薛宝钗就在三希堂当差。 第72章 防盗72 黛玉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声晚端出一盘刚做好的点心，黛玉净了手，捡起一块吃起来，也给了绣球一块，绣球才刚张开嘴去咬，就喵呜叫一声，尾巴竖起来向后一跳。 黛玉疑惑的看着绣球，云嬷嬷笑着说道：“可能把它给烫着了。” 谁知道绣球上前一扑，小爪子啪唧一下打在了点心上，接着又连续打了好几下，还止不住叫唤着。黛玉捂着肚子笑起来说道：“它这是生气点心把它烫着了，打点心出气呢。” 众人一瞧可不是这样么，纷纷笑起来了。 徒翊进来的时候，屋里一片笑意，“这是怎么了？”徒翊诧异的问道。 黛玉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说道：“看绣球打那块点心出气呢。”徒翊一看，点心已经碎成渣子了，绣球却气呼呼的趴在地上，别人碰它，它就呲牙裂嘴。 “小哥哥怎么过来了？”黛玉端了一杯茶给徒翊，徒翊接了过来说道：“我和你一同用晚饭。” 黛玉笑起来：“那到好，娘亲身子不适，让我一个人吃饭，我正觉得孤单呢，可巧小哥哥就来了。” “说起这个来。“徒翊有些犹豫，“用不了多久，家里就多出了个弟弟，陪着你了。”黛玉眼睛弯起来说道：“我可是恨不得一睁眼弟弟就出来了，可惜娘亲说还要等几个月呢。”语气里颇为失望。 徒翊听了黛玉这一句话才放心了，他怕黛玉因为多了了弟弟2而心生不平，谁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黛玉很是期盼这个弟弟的到来。 吃过饭之后，徒翊又陪着黛玉在院子走了几圈消消食，下了一会子棋，说了几句闲话，才离开了。 薛宝钗在三希堂当差的消息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来，薛宝钗是生的模样好，可是这些贵女哪里有闲情去关心一个小宫女呢，甚至也没有人去故意难为薛宝钗，毕竟薛宝钗日后又走的路子和她们迥然不同。不过，若是在三省堂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或许她还能得些王公贵族子弟的青眼。 黛玉自然也不会关心薛宝钗如何，她满心都是欢喜，算着自己的弟弟什么时候才出生。徒晚潇是在贾敏满三个月后才知道黛玉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她很是诧异黛玉为何如此高兴。 黛玉笑道：“家里人多才热闹呀，如今家里就我和小哥哥两个孩子，都冷冷清清的。” 徒晚潇长叹一口气说道：“人太多了可不算什么好事，好东西都分不过来，都得抢，我很是羡慕你家里就两个孩子呢，要什么都垂手可得。”不仅仅是徒晚潇羡慕，学堂里大半的人都羡慕黛玉，经过之前的风波，这些人才知道黛玉在豫王府是个什么地位，绝对是当成亲生孩子来看待，豫王府权势重家底厚，黛玉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巧名贵，譬如她的那把唐琴，谁家要是有一把定是当成宝贝收藏起来了，可如今却随随便便给一个小孩子用。 许多人因此心中愤愤不平来句暴殄天物，又得知黛玉将会有个弟弟妹妹出生，一个个等着看笑话，等靖郡王有了亲生孩子之后肯定不会对黛玉那么好，真是个傻子还一心为这个高兴，殊不知等她有了弟妹后，她的地位就不保了。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甚至还有豫王府的下人们。 贾敏有了身孕之后虽然格外重视但也没有忽视黛玉，那些个下人在衣食用度上也不敢苛刻怠慢黛玉，但是一些个流言蜚语，贾敏却没有精力管到的。 徒海一下衙就被豫王妃叫过去了，徒海看着正厅里五花大绑的几个人很是纳闷的说道：“母妃，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自然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豫王妃冷笑一声，又劈头盖脸的呵斥徒海道：“你媳妇有了身子一时顾不上别的，料理不周全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你的，还这么个粗枝大叶，自己院子里的人都管不好，让她们随随便便的嚼舌根，要是穿到你媳妇耳朵里，动了气出了事怎么办？这么大岁数了，还得我给你兜着。” 徒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疑惑的问道：“母妃说清楚一些。” 豫王妃哼一声说道：“不外乎说些等你媳妇生下孩子之后，你闺女就成没人疼没人爱的了。” 豫王妃刚说完，徒海就勃然大怒，上前踢了为首那人一脚，那人摔倒在地上也不敢吭声。 豫王妃在一边说风凉话：“现在这么生气，早干什么去了，既然要把她当亲闺女养着，这事得料理周全才是。要是这写个闲言碎语传到孩子耳朵里，哼……”豫王妃没说完。 但是徒海哪里不知道自己闺女心思细腻，要是真传到她耳朵里，自己又没及时疏导，说不准真存了什么心结，日后会影响姐弟间的感情。 徒海干巴巴说道：“多谢母妃出手。” “要不是我怕日后豫王府鸡飞狗跳的，我才不愿意管你院子里的事情呢。好了，这人也捆起来，你自个去料理吧。”豫王妃懒懒说道。 徒海给豫王妃行礼带了那些个人走了，自然是打了十棍子，撵了出去。 那些个人有些是家生子托人求到了贾敏跟前。贾敏自然是不见的，只吩咐福嬷嬷：“爷要插手教训他们，我在背后干涉下他的脸面算什么，你可千万别管，都打发了。” 福嬷嬷说道：“您放心就是了，我自有分寸的。只是，也不知道老爷为何突然处罚那些个人，要不要去打探一下？” 贾敏摇头说道：“不用，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知道了，横竖他是为我好，既然他想着我，我又何必不信他非要知道真相如何呢？” 福嬷嬷恍然大悟说道：“是我糊涂了。” 贾敏轻笑一下说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了，要是他做什么我都疑心疑鬼的，一开始他或许还会给我解释安我的心，但是到后头八成是要烦了。但是你要一味信任他，不管不顾也不行，他慢慢就忽视你了。” 福嬷嬷打趣道：“这些，太太还是说给姑娘听吧。”贾敏笑起来说道：“她还小呢。” 贾敏情绪却突然低落下来了说道：“曦曦，太过于至情至性了。”黛玉虽然年纪小，可是性子却能看出来了。心敏而多感，思虑远而深，多感而易悲，多情而苦痛，因一花落而惜春，感天地之间，情为万物所发。她日后的夫君得是心思疏阔、性情开朗之人，才会让黛玉不至于沉浸于外物之中。 可是哪里容易找到这么一个人呢？而且贾敏观原著，那个黛玉股子里带着一种“痴”，其情比金玉之坚，如碧天之高，太容易为情所困，若是因其情而生心结，怕是一生都不能释怀。书里的女儿一辈子都没逃脱一个情字，最终因情而夭折。 头一条，这一世的黛玉有父母关爱，未必如同书里那么愁肠百结、郁郁寡欢。可是于“情”之上，贾敏未必能扭转过来。福嬷嬷无意间一句话触动了她的心事，黛玉学不会俯身奉承迁就别人，即便那个人是她的丈夫，黛玉也未必会“伏低做小”。 徒海进来的时候看着贾敏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想着什么呢？”贾敏说道：“想曦曦呢，也不知道日后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徒海虽然心底纳罕贾敏怎么会想到给黛玉找夫君这点，不过听说孕妇喜欢瞎想胡想，打趣一句道：“那就慢慢想，反正还有那么多年呢。” 徒海走过去一只手搂住了贾敏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到了贾敏的小腹，问道：“今天孩子乖不乖呀？” 贾敏笑道：“孩子倒是没闹我，倒是有庞的人。” 徒海瞬间明白过来：“有人过来嚼舌根了。”贾敏点头懒懒说道：“有人过来想见我，我那有那个功夫和心情听他们掰扯。” 徒海摸了摸鼻尖，跟贾敏解释道：“有几个人犯了忌讳，我把他们撵出去了。”贾敏用手遮掩着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自去处置就是了。”她把头靠在了徒海的肩膀上：“竟然困倦的很。” 徒海无奈说道：“先吃了东西再睡。”贾敏没有回答他，合上了眼睛。 徒海只得站起身来，把贾敏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就吩咐小厨房备好东西，等贾敏醒来了，又该喊饿了。 徒海处罚了那些人之后，府里彻底没有了流言蜚语了。可是哪里会真正的风平浪静呢。 贾敏看着跪在她跟前哭得跟泪人似得丫头，冷笑道：“你说你要为我分忧。”一边的福嬷嬷忙上前说道：“太太，可不能为这等人置气啊。来人，快把她拖走。”贾敏摆手制止了福嬷嬷说道：“我倒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秋晚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当年，我蒙王妃青眼，被她要走了，可是我的命是太太救下的，这份恩情我一直不敢忘。” “所以，你就想伺候郡王爷来报答我？”贾敏冷哼一声。 “我是真心为太太分忧的，我虽然明面上王妃的人，可是心里还是把自个当成太太的人……”秋晚辩解道。 “所以，你觉得你是最好的人选，因为是王妃的人，所以面上全了王妃的面子，私下又能一心向我，是不是？”贾敏嘲讽的说道。 秋晚焦急的说道：“太太，王妃把我还有几枝放到了老爷的书房里，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相较于几枝，我才更向着太太您啊。” 贾敏斜倚在迎枕上说道：“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秋晚，先不到你是这么心机深沉有大胆的人。” 秋晚咬了下唇说道：“我不懂太太所言。” “你不就是想接着我和王妃婆媳关系不甚亲密，来钻空子么？”贾敏冷笑一声。 秋晚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了。 第73章 防盗73 贾敏嗤笑一声说道：“你这么冒冒失失跑过来想我表忠心，就是让我误解王妃要给老爷屋里人，我与王妃不甚亲密，王妃威严甚重，我定不会去询问王妃是否有这么个事情，反倒会真以为王妃有这么个心思，开始思索起对策来了，既要讨好了王妃，又不能威胁到我的地位。我身边的大丫鬟已经放出了风声要放出去的，我自不会食言，那么这些个大丫头里面也就剩下你和几枝了。” “你和几枝都是王妃给的人，从你们俩中间选一个，王妃脸上也好看，相较于几枝，你又和亲近，所以我定然会选你，那时候王妃到底有没有生出塞人的心思来都不重要了，因为已经水到渠成了，王妃也不会说什么。秋晚，你可是这样想的。”贾敏冷声问道。 秋晚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了，俯在地上。 “你确实聪明，也能拿捏主子的心思，胆子也够大，敢放手一搏，可惜呀，奴才终究是奴才，你看着旁人家里儿媳妇有孕了，婆婆就忙着给儿子塞人，就以为豫王府也是这样。可惜呀王妃向来不管我们这一房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是那个贤惠人。” 贾敏算是明白了，贤惠人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表面风光内里苦，自己倒是活的憋屈的很。若是一世，还让自己那么委屈求全，那还何必重生呢。上一世，为了子嗣，贾敏是给林海纳了姬妾的，结果不仅子嗣没有诞下来，反而让夫妻离心，自己耿耿于怀、郁郁而终。这一世，若是她不能生也不会给夫君纳妾的，如今能生了更不会给夫君纳妾的。 贾敏不想再废什么口舌了，示意婆子们把秋晚拖走，秋晚挣扎着还想说什么，一个婆子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帕子，几个人联手把她拖出去吧。 “先关到庄子上，等我生下孩子之后再另行处置了。”贾敏神情冷漠的吩咐道。 福嬷嬷觑着贾敏的神色说道：“太太别伤心。”秋晚才留头就跟在了贾敏的身边伺候，当初豫王妃要走秋晚的时候，贾敏还担心过，怕豫王妃会“处置”了秋晚，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情。 福嬷嬷和贾敏身边的人都清楚贾敏根本就没有往徒海身边放人的打算的，徒海自个也没这个心思的，若是贾敏想要放人，定会有所暗示的，譬如让丫头伺候徒海沐浴，徒海若是在外书房，是由着太监小厮伺候，丫头是个摆设。若是回了内院，要么是贾敏要么不让人伺候。机灵的丫头们自然看的出来男女主子的心思，只一心跟着贾敏，等贾敏给她们安排个好去处。 贾敏听了福嬷嬷的话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并不伤心，只不过她变了，我也变了。” “那下剩的事情怎么办？秋晚毕竟面上是王妃给的人。”福嬷嬷担忧的说道，她怕豫王妃因此对贾敏不满。 “不必管了，既然已经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自然是由我处置的，王妃不会在这点子小事情上斤斤计较的。”贾敏说道，她差不多摸清楚了豫王妃的性子，一是不管他们院子里的事情，就跟他们真的分家了一般，二是，只要是合乎规矩礼仪，她也不会无故去挑刺折腾儿媳妇的，三是豫王妃不要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更喜欢朝堂之事。 “到时候让老爷过去一趟，跟王妃解释一下，顺便再把几枝处置了。”贾敏说道。 “几枝？” “那也不是个省心的，她才是真正知道王妃的性子的人，教唆秋晚，让她得罪了我被处置了，剩下的就她一个了，多半是想着我总得给王妃一个面子，让老爷纳了她。”贾敏冷笑道，她不太管外书房的事情，真让那些个丫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合着一个个打量她好性。 徒海回去的时候，贾敏很是殷勤的让他坐在椅子上，又给了他倒了一杯酒。 徒海看着贾敏到笑容，心里发毛，问道：“你怎么啦？”贾敏一手搭载徒海的肩上，一手把酒递到了徒海的嘴边，笑道：“我敬你一杯酒，特来祝贺你的。” 徒海头往后仰了仰问道：“何喜之有？” “你先喝了它，我再告诉你。”贾敏嗔道。 徒海只能就着贾敏的手把酒喝了，无奈说道：“这会子可以告诉我了吧。” 贾敏从背后圈住了徒海，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要恭喜你，马上要得了一如花美眷。” 虽然是笑着说的，徒海还是感到一阵冷意，他马上解释着：“你可别吓我，我心里这如花美眷只有你一个，哪里有旁人呢。” 贾敏哼一声，直起身子说道：“一个个都上赶着给你做妾呢。” 徒海忙站起身来说道：“竟有这等不要脸面的人，直接撵出去就是了。”他拉起贾敏的手，抚摸着贾敏的手背说道：“我年岁大了，可消受不起。” 贾敏斜睨一下他，眼波流转，意味深长说道：“原来老爷老啦，若是年轻些是不是就消受的起呢。” 贾敏妩媚的模样让徒海心中一动，刚喝的那杯酒的酒劲也上来了，他上前一步凑到贾敏耳边说道：“我老不老，中不中用，你不是最清楚的么？”他将手放到了贾敏的小腹之上。 贾敏脸一下子红了，低声说道：“说什么混账话？”转身就往尽间走去。 徒海从后面扶住她，颇为无辜的说道：“我什么也没说，都是你想太多了。” 贾敏坐在床沿上，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可是见识到了什么是倒打一耙了。”徒海看着她这幅小女儿娇俏的模样，兼有一丝丝妩媚动人，心底更热乎了，身体也起了变化。 他靠着贾敏坐下，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拉住贾敏的手，凑到贾敏耳边低语说道：“最近我火比较旺，所以说话不注意了些，你别在意。” 贾敏刚想扭头说话，谁知道徒海一下子含住了她的耳垂，吸吮了一下，呼吸粗重起来说道：“敏儿，你帮帮我好不好。”拉着贾敏的手往他身下探去。 贾敏扭捏起来，想要抽回自个的手，徒海却抓的牢牢的，贾敏忍不住低声叱道：“你作死呀，马上就摆饭了。” 徒海已然拉着贾敏的手放到了那个地方说道：“我这个样子可是出不去的，敏儿，你就帮帮我吧。”贾敏脸色绯红，轻咬下唇，让她用手帮他么。 徒海看了贾敏的模样，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了，抱住了贾敏，一同倒在了床上。 事毕洗漱之后，贾敏气鼓鼓的裹着被子不肯起来，徒海耐心哄道：“敏儿，今日是我轻浮了，你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要是不吃，不仅饿着了你，还饿着了孩子。” 贾敏翻身坐起来，生气说道：“你还提孩子。” 徒海看着贾敏艳若桃李的模样，心都软了几分，哄道：“我有分寸的，伤不着孩子的。”贾敏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了黛玉的声音，“嬷嬷，父亲和娘亲呢？” 贾敏忙推开了身前的徒海高声说道：“曦曦，你现在外面等一等。” 徒海看着贾敏着急的模样，蹲在身子给她穿鞋子说道：“别急，曦曦一想知道礼数的，不会随意进来的。” “贾敏低头看他一眼说道：“我想闺女，急着见她不行呀。” 徒海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没有说话，给贾敏穿好了鞋子，搀扶着贾敏出去。 黛玉迎上前给两人行了礼，颇为疑惑，往日父亲总是板着一张脸，娘亲是笑意盈盈的，今日怎么反过来了。她压下心底的疑惑搀扶住了贾敏的另一边，问道：“娘亲，今日睇睇乖不乖呀？” 贾敏听了自己女儿的话，脸上才有了笑意，说道：“很乖，一点也不闹腾。”黛玉伸手摸了摸贾敏已经有些凸出的小腹说道：“以后弟弟也会很乖的。” 贾敏笑了笑问道：“功课可写完了？” “娘亲，别小瞧我呀，我那次不是回到家之后，先写完功课再干些别的呀。”黛玉嗔道。 “知道了。”贾敏拍了拍黛玉的手，和黛玉一同走进了东次间，一同去用膳。 吃完饭之后，黛玉才说道：“娘亲，后日沐休那日，晚潇姐姐邀请我出去逛逛，我们想去崇福寺看丁香花。”崇福寺的丁香花真是出名，前庭后院的丁香极为繁荣，乃至号称“香雪海”，每年春天寺内丁香盛开之时，僧人备好素斋，邀集文人名士赏花对诗，很是热闹。 贾敏看了一眼徒海，徒海知道贾敏是询问献王府妥不妥当，现在看来献王府是个中立的，和那个皇子走的都不近。 徒海说道：“你们两个小姑娘去，我不放心，让翊哥儿跟你们一同去，能照看你们，再多带一些护卫。” 徒翊自然是乐意陪着自己妹妹出去的，只要不遇到那个人就好了，可惜老天还是没站在他这一边，刚走到寺门口就碰到了徒翀。 第74章 防盗74 徒翊烦死了，真是走那那有徒翀，他身为太子嫡子不该待在宫里吗？怎么能随意出来呀。 徒翊眼尖早早的看到了徒翀身边的护卫，他侧了侧身子，挡住了黛玉的视线，但是却忘了挡住徒晚潇的了，徒翊正牵着黛玉在前面走着，稍微慢一步的徒晚潇，惊讶的说道：“咦，那是翀堂兄吧。” 黛玉听了这话忙转过头去说道：“在哪里呀？”徒晚潇伸出手指给黛玉指了指说道：“就在那里。” 徒翊说道：“他既然那么低调的出来，就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来，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搅了。”黛玉听了徒翊的话，觉得十分有理，便跟着徒翊继续往前走。 徒晚潇哎呀一声，说道：“等等我。”快走几步和黛玉并肩而行。 被徒翊瞧见的人是承影，他在自个小主子耳边低语说道：“豫王府的小世子似乎认出我来了。” “不必担心，他不会过来找我们的。”徒翀说道，他知道徒翊的心思不就怕自己抢了他在黛玉心里的好哥哥的地位么。 徒翀往院子深处走去问道：“人都带来了么？” “都过来了，不过，万一娘娘知道了……”承影略微担心的说道，他是知道太子妃有多么狠辣，即便徒翀是她的儿子，她也一样能下狠手的。 徒翀平静的说道：“知道了又能如何，她不是一直怕他背叛么，如今我握住了他的家人，就不怕他反水了。母妃知道了，也只有感谢我的份。”从他入宫那一刻起，他就学会了如何在夹缝中生存，如何在他的父母之间左右逢源。 徒翀不禁冷笑一下，天下怕是找不到第二对互相视对方为死敌，但是为了共同的目标暂时合作的，拿自己的亲生孩子做筹码棋子来博弈的夫妻了。 “我可算是知道了禅房花木深，是个什么模样了。”黛玉看着眼前的丁香花，忍不住说道。白的如雪,紫的似霞,纤巧灵秀的花瓣团团簇簇，层层叠叠，弥散幽香，钟磬佛乐，古寺清幽。 一行人顺着甬道闻着花香来到了悯忠阁，黛玉看了看说道：“前朝有诗云：百级危梯溯碧空,凭栏浩浩纳长风。如今看来倒是少了苍凉悲戚之感。” 徒翊说道：“此诗写于前朝灭亡之际，自然是悲凉的，如今正值盛世，自然不会了。” 一边的徒晚潇听的云里来雾里去的，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了这首诗，忍不住道：“曦曦小才女，在学堂里你整日说些个诗呀干呀，如今出门游玩了，还是挂在嘴边，你可饶了我吧，平日在学堂里背诗够让我头大了，今日咱们就别背诗了吧。” 黛玉是知道徒晚潇的性子的，最不喜欢背诗了，莞尔一笑道：“知道了，省的姐姐再背成。车辚辚，马萧萧，二月春风似剪刀。”徒晚潇忙上前去挠黛玉说道：“都学会打趣我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黛玉忙转到了徒翊的身后，扯住了徒翊后背的衣服，徒翊忙拦着了徒晚潇，三人犹如老鹰捉一般，徒晚潇大喘着气说道：“就仗着你有哥哥，才那么嚣张。” “好姐姐，我错了。”黛玉探出头笑着道歉，徒晚潇也憋不住了笑道：“知道错了，下次就帮帮我，省的我再记混了，别老是只顾着笑。” “好了。”徒翊把黛玉从自己的身后拉出来，摸了摸黛玉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说道：“咱们去禅房歇一下，消消汗，省的见风着凉了。” 黛玉点头很是乖巧的和徒翊去了禅房休息。 那边徒翀隔着缝隙看着大厅了抱着哭作一团的母子两人，很是冷漠，他问道：”承影，他怎么就相信那就是他的母亲呢，而且还肯为他的母亲听命于我，为我卖命呢？” 承影一时语塞，对于自己这个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亲情的小主子而言，怕是根本就不懂的什么是母子天性、血缘亲情，承影犹犹豫豫的说道：”大概是因为他有什么凭证或者别的东西能够证明那个老妇人是他的母亲吧。” 徒翀听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如何，他只要那个人为他所用就可以了。 看着两人的情绪差不多了，徒翀这才掀起了帘子走了出去，那个老妇人先看见的徒翀，她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拦着了自己的儿子的面前，警惕的说道：”你们是谁？” 那个人扶住了自己母亲的肩膀，柔声说道：”娘，您别怕，他不会伤害我们的。”老妇人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惊慌了，说道：”如今咱们都是戴罪之人，他把咱们母子弄来又让咱们母子团聚，又不伤害我们，定然是有所企图的，你答应了他什么事情？” 徒翀开口说道：”不愧是慕夫人，聪明机敏。” 那个老妇人听了这话反而沉静下来来说道：’多少年的称呼了，想不到公子小小年纪，竟然也知道。”老妇人夫家姓慕，娘家姓童，早年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 徒翀看向了老妇人的儿子，慕淮，说道：”我答应你，让你和你的母亲见上一面并且安置好你的母亲，那么你答应我的事情，又该当如何？” 慕淮抱拳行礼说道：”自然是为了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夫人一把拉住自己的儿子说道：”你答应他什么事情了？我不许，淮儿，娘能临死之前见到你一面就无憾了，你什么都别掺和进来，好好活着，无论如何好好活着就行了，你爹当年是罪有应得，不要想着翻案而丢了你自个性命。” 慕淮握住了自己母亲的手说道：”娘，我会好好活着的，可是我也想自由自在的活着的。” 慕夫人无言以对，慕淮性子最是执拗不过了，又偏激的很，他要是下定了决心，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扭转不过来。 “您放心就是了，我不会要你儿子的命的，只需要他给我做一些小小的事情，这些事情不会伤害到他的姓名的，只要他完成了我交代他的事情，我会还给他一个自由身的，慕夫人，您也不会想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辈子顶着乐籍的身份终老的，不能成亲生子绵延子嗣，甚至都不能自由的额活着，任何人都可以鄙视他欺辱他，您的儿子不该这样的。”徒翀说道。 “等事情一了，他会有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始全新的生活。” 慕夫人有些犹豫，慕淮却上前一步说道：”公子不必多说了。我答应公子的事情自然是会做到的，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公子能善待我的娘亲。” 徒翀微微颔首，看向了承影，承影上前说道：”慕夫人和慕公子还能再说一刻中的话，到时候我自会前来送慕公子回去。” 承影说完之后，就跟跟随着徒翀离开了，还细心的关上了门。 承影看着站在院子里突然停下来的徒翀，小心的问道；”公子可是要去找豫王世子？” 徒翀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承影一眼，承影马上缩回去了，徒翀这才抬脚往前走，可走了没几步路又停下来了。承影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说道：”听说豫王世子定了几间厢房，离咱们这里不算远。”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给徒翀引路。 徒翊听到了徒翀过来的消息忍不住沉下脸来说道：”他不该掩人耳目才是吗？”传话的湛卢却道：”正因为如此，他才得大大方方的过来呢。”大大方方地过来，别人才会认为他确实是来赏花的。 黛玉从内室出来说道：“小哥哥，咱们走吧。” 徒翊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无奈的说道：“走吧。” 意料之中的事情，徒翊一行人一出门就碰到了徒翀，徒翊上前一步挡在了黛玉面前说道：“好巧啊，京城这么大，竟然还能遇到翀堂兄。” 徒翀神色未发生分毫变化说道：“现在丁香花盛开，我也是慕名而来，要说遇到，谁让咱们同一天休息呢。” 徒翊撇了徒翀一眼，拉起黛玉的手往前走，黛玉看了看有些奇怪的徒翊，还是和徒翀打了个招呼说道：“翀哥哥。” 徒翀颔首看了看黛玉和徒晚潇说道：“晚潇，曦曦。” 徒晚潇有些吃惊道：“想不到翀堂兄竟然认得我。” 黛玉拉了拉徒晚潇的衣袖说道：“虽然少时见的少些，但都是自家堂兄妹，怎么会不认识呢。” 徒晚潇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失言了，见黛玉打圆场，心底送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一页好歹被掀过去了。 一时间一行人之间安静下来了，往日徒晚潇是个话多的，但是她刚刚说错话了，而且徒翀冷着一张脸，虽然年少可是已有威严之势，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徒翊是不想着跟徒翀说话。 走到半道，黛玉忍不住开口道：“听说寺庙里还有一棵玉兰树？” 徒翀很自然的接话说道：“是有一棵玉兰花树，是和一株千年银杏树一同从四川移过来的。玉兰树树冠庞大，花大如拳，白色重瓣，香气袭人。你要不要过去瞧一瞧。” 黛玉点点头说道：“好啊，现在也是玉兰花开的时节。” 徒翀说道：“要说玉兰花最好看的还属潭柘寺，那里的玉兰花是紫中带白，十分娇艳，名为二乔玉兰。” 黛玉笑道：“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是因为这种玉兰花紫中带白，兼有两色，才这样取名的吗？” 徒翀轻笑道：“正是如此，曦曦，想不想去呀。” 黛玉几乎脱口而出想去的时候，被徒晚潇拉了拉衣袖，徒晚潇指了指徒翊，黛玉便说道：“我想和家人一同去，祖母也喜欢玉兰花呢。” 徒翊听了这话，脸色好转一些，幸好这个丫头转过弯来了，没被徒翀哄了过去。 徒翀却颇为感慨说道：“真好，你们能一家人一同去。”言语间带了几丝落寞。 黛玉不忍心，说道：“翀哥哥也跟着我们一同去就是了。” 徒翀看了一眼徒翊，欲言又止，黛玉便说道：“你和小哥哥一同长大，小哥哥也想着和你一道呢，正好有个说话的人。” 才不愿意和他说话呢，才不愿意与他为伴呢。徒翀和徒翊的心思竟然难得的一致。 黛玉自然是不知道的、乐呵呵的和他们游览了的崇福寺，拉着他们去看那独木成林的千年银杏树，闻一闻古寺兰香，观一观老藤寄柏、鼠李寄柏的奇像，品了品灵泉泉水。 这才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可惜的是，黛玉终究没能在今年去成潭柘寺看玉兰花，因为她病了，病好之后就错过了花期。 第75章 防盗75（小番外） 那日黛玉正在三希堂读书，便有大宫女过来颇为傲慢的说道：“哪位是林姑娘？” 黛玉诧异的抬起头，又人给那个宫女指了黛玉，那个宫女走过来说道：“我家娘娘要见你，跟我来吧。” 黛玉问道：“不知道你家娘娘是……” “我家娘娘是甄贵妃。”大宫女哼一声说道，她不耐烦的催促着：“你快些随我去吧。” 黛玉却道：“内宫宫女出入三希堂得有令牌的，这位姐姐说自个是甄贵妃宫里的，可有令牌？能否让我一观？” 那宫女顿了顿，她是甄贵妃身边得势的大宫女，宫里的人无不认识她，出入内宫各处，从未用过令牌，她哪里拿的出手令牌呢，她不耐烦说道：“你随便扯个小宫女过来就认得我了，我还哄你一个小姑娘不成。” 黛玉答道：“这位姐姐自然是不会哄我，可是凡事得有个凭证不是？你说甄娘娘请我过去，无凭无据的，且宫禁森严，我胆小怕事，必是不敢违背宫规而擅自过去的。若是娘娘因此恼了我，改日我和祖母去娘娘宫里负荆请罪。” 大宫女气急了，原本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哄一哄就过去了，本劳动不了她，可甄贵妃想要哄住这个小丫头，非得让她来，自个才过来了，想不到小小年纪这么难缠。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了，薛宝钗走上前来笑道：“大姑娘，这位却是是甄贵妃身前的大宫女如雨，如雨姐姐事务繁忙，一时之间忘了带了令牌，也是情有可原，大姑娘还是快些随她去吧，万一让甄娘娘等急了就不好了，大姑娘要是害怕，不如我让咱们三希堂的宫女跟着您去，怎么样？” 黛玉只是淡淡的翻开了自己的书，一句话都没说，她已经跟如雨解释清楚了，没必要再和薛宝钗多说什么，薛宝钗修为尚且不够，见黛玉这么明晃晃的忽视她，脸皮涨的通红。 如雨没有办法只能咬牙转身回去了，竹光低声安慰黛玉说道：“姑娘放心，已经过去了。”竹光说的人是豫王府安插在三希堂的小太监，是在黛玉出什么事情时，能及时通报消息，不过除这个小太监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如雨刚一来的时候就溜出去了。 再等到了徒翊消息之前，如雨就赶回来了，她亮着手里的令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林姑娘，这下子可放心了吧。” 徒晚潇今日请了假，别人都畏惧甄贵妃的权势，根本就没有人出来说话，黛玉只得站起身说道：“烦请带路吧。”刚出门，就看见了夏月桐，她看着如雨很是平静的说道：“三希堂的学生，不得无故外出。” 如雨哼一声说道：“夏掌院也要拦着我不成？” “谈不上拦，只不过这是三希堂的由□□皇后制定的规矩而已。”夏月桐神色并没有发生变化。 “贵妃召见，难道不是缘由么？”如雨说道。 “宝钗，你给她背一背学堂条规地五十条。”夏月桐吩咐着薛宝钗，薛宝钗只得上前说道：“后宫嫔妃于上课期间不得召见任何学生。”这是为了防止嫔妃借拉拢学堂学生进而拉拢宗室而设立的。 如雨只觉得自个的脸皮发烫，更多的是感到气愤，她高声说道：“夏月桐，你是要违抗贵妃娘娘的懿旨吗？” 夏月桐轻笑道：“懿旨？我倒是头一次听到贵妃的旨意敢称懿旨。” 如雨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了，这些年宫中无后，甄贵妃虽名义上是贵妃，实则代行皇后之责，她们这些个人下人往日也顺嘴了，没想到今日大意被夏月桐给抓住把柄了。 如雨就这么和夏月桐僵持起来了，夏月桐原本是先皇后远方亲眷，守了望门寡，无依无靠，这才入了宫，她学识渊博，便执掌三希堂。因着这一层关系，甭说以如雨了，就是远一点的宗室也不敢小瞧夏月桐。 “曦曦。”焦急的声音自远而近，黛玉眼睛一亮，喊道：“小哥哥。” 徒翊没有看旁人，只看着黛玉关切的说道：“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呢？以后可不能再忍着了。” 黛玉一开始还有些懵，后头才反应过来，略带几分虚弱说道：“我一开始以为是早上起的急些，过一会子就好了，谁知道越来越严重了。”她扯着徒翊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哥哥，头痛。” “头痛病了，就该回去静养才是，学堂里闹哄哄的，只会让你更难受了。”徒翊扫视了一眼如雨，对着黛玉柔声说道。 夏月桐道：“既然不舒服，就早些回去吧。” 徒翊忙替黛玉道谢：“多谢夏掌院。” 徒翊忙拉着黛玉往外走去，如雨着急大声喊道：“站住。”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太监拦在了徒翊和黛玉面前。 徒翊回过头，冷笑一声说道：“哪里来的贱婢，也敢拦着爷的路。你这首以下犯上么？可是想去慎刑司么？”他声音极其平静，却如同冬日寒风一般。 如雨心里着急，她刚才回去拿令牌的时候被骂了一顿，甄贵妃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无论何种手段都要把林家的小姑娘弄回去。是她自个一时执拗了，和夏月桐僵持对峙，结果豫王府小世子爷过来了，这下子可难办了。 “拿下那些人。”平静而冷漠的声音传来，带着变声期少年特有的沙哑。 如雨大惊，对面分明是徒翀，他竟然领了一队宫中禁军，如雨还想着挣扎喊叫，就被禁军迅速捆绑起来，堵住了嘴。徒翀淡淡的看了一眼，如雨只觉得他看向自己这些个人就像看待死人一样。 “直接交到慎刑司。” 徒翀吩咐完之后，扔给徒翊一个东西，便道：“还不快走？” 徒翊没说什么，抱拳行礼后，拉着黛玉往外走去。 “小哥哥……”黛玉有些担心的说道，徒翊并没有走往日他们出宫的宫门，而是从顺贞门出内宫，往神武门而去。 “回去再说。”徒翊给神武门的护卫亮了一块牌子，顺利的出来了。 外面便停着豫王府的马车，徒翊和黛玉坐上马车之后，徒翊这才松了一口气，神色也平缓了许多。 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徒海，他上了马车看着黛玉毫发无损的模样，才松一口气。 “就差一点，对亏了翀堂兄的令牌，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出宫。”徒翊简单说道。 徒海颔首，摸了摸黛玉的头说道：“你要在家里多待上些时日了。” 黛玉轻笑起来说道：“那我就能每天都陪着娘亲和弟弟了。”她能察觉出来宫里出了大事，可是徒海和徒翊都不会告诉她的，她也只能佯装什么都没放在心里。 “你娘亲胎相也稳了，京里一天天也热起来了，你娘亲和你不太受得住暑气，不如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徒海说道。 “正好，曦曦能好好养病。”徒翊补充了一句。 黛玉却瞪了眼睛说道：“还真让我装病呀。” “总得有个借口。”徒海笑道。 徒海和徒翊把黛玉送到了贾敏那里，就直奔书房去见了豫王爷。 豫王爷正坐在太师椅上，呼啦呼啦转着玉球，见着两人便说道：“人接回来了？” 徒海点头称是，面色不虞的说道：“没想到甄贵妃身在内宫之中竟然那么快得到消息。” “甄家就指望她了，她又身在内宫多年，要是没点本事，怎么立足，这才确实是我们大意了，献王府的那个小丫头今个儿可是请假了。”豫王爷说道。 徒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要是真让甄贵妃带走了黛玉，那么甄贵妃情急之下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呢。 徒海又问道：“这次甄家会不会？” 豫王爷摇头说道：“皇帝还想着扶持几个皇子和太子抗衡呢，不会轻易折断九皇子的臂膀，不过甄家这次也得大伤元气了。” 太子权势一天比一天大，要是没有制衡的力量，说不准哪一天就弑父登基了，如果太子的几个兄弟都虎视眈眈的话，太子就只有巴结好自己的父皇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 这一点皇帝清楚，太子清楚，几个皇子也清楚。几个皇子要么现在鱼死网破，拉下太子，要么等太子继位之后弄死他们。皇子混斗，便宜的是皇帝这个手握大权的人。 豫王爷看了看邸报，轻念：“林海。”他顿了顿说道：“倒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了。”可惜是个糊涂人，竟然以妾为妻，绛林家从书香世家的门第里踢出去了。 徒海眼皮子一跳问道：“他也要上京么？” 豫王爷点头说道：“可不是么，要不是他出首，甄家未必会损失严重。” 徒海压下心底的异样说道：“他是投靠了东宫？”西贝林当年以妾为妻，拒绝了韦贤妃身边的女史，落了七皇子的面子，七皇子不是个心胸开阔的，肯定记恨于此，那么西贝林打击甄家，就是对太子的示好了。 豫王爷又问道：“庄子上都安排好了？”徒海点头称：“都安排好了，安排了一队亲卫，闲杂人员进不去的。” 豫王爷点头说道：“很好，你媳妇身子重，听不得那些闲话的。” 徒海让黛玉和贾敏去庄子上住着，就是为着西贝林进京的缘故，西贝林这次是为了弹劾甄家而来，少不得有人拿出西贝林那些个旧事来攻讦西贝林，贾敏和黛玉也少不得牵扯进去，京城里人多口杂，若是一些闲言碎语传到贾敏和黛玉耳朵里就不好了。 故此，徒海才想着让贾敏母女出京避一避，而且等甄应嘉和西贝林进京之后，京里的水也混起来了，万一有人借着黛玉和贾敏生事就不好了。 豫王爷这才问道徒翊：“是翀哥儿的令牌？”徒翊点点头说道：“是。”“难道这孩子也掺合进去了？” 第76章 防盗76 豫王爷手里的玉球转的更快了，他说道：“翊哥儿？你帮我给翀哥传个话，要他不要掺合进去，做个乖孙子就行了。” 儿子们为了权力斗来斗去，孙子却乖巧贴心，皇帝的心会偏向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更何况这个孙子还长得像亡妻，皇帝心里会更加宠爱。 徒翊说道：“我下午进宫上学便告诉他。”徒翊自然是继续去宫里读书的，他是豫王府的继承人，皇帝是不允许任何人动他的，这也是甄贵妃将目标对准黛玉的原因，黛玉毕竟不是王府的正儿八经的郡主，在皇帝眼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徒翊很快告辞回宫里去了。 他却没有见到徒翀，略一打听就知道徒翀去文渊阁那里了。 文渊阁还是阁臣入直办事之所，与其说是帝王读书之所，倒不如说是秘阁禁地、机密重地，因为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 徒翀竟然能够进入文渊阁，可见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徒翀是向皇帝请罪去了，他让徒翊带着黛玉用自己的令牌出宫，犯了帝王的忌讳。 张得忠屏住呼吸，在一边伺候着皇帝读书，不时的扭头朝窗外看去，皇帝哼一声，自是察觉出来他的动作了，眼也没抬问道：“看什么呢？” 张得忠嘿嘿一笑说道：“皇孙殿下似乎在外面。” 皇帝嗯一声没有说话，看了一页书之后，他早就知道徒翀来了，不过是想着磨练徒翀而已，说道：“这些个儿子都不如他一个，可惜他年纪还小。” 皇帝的几个儿各有各的好，可是私心太重了，一个个恨不得他立马驾崩了，相较之下，徒翀很让他满意，而且有他亲自教导，日后徒翀一定能担起这个担子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徒翀能不能顺利继位。 “这不是有陛下您磨练殿下么，有您掌舵和教导，还怕什么呢？”张得忠小心翼翼说道。 “他来了多长时间了？” “一个半时辰了，殿下可真是沉得住气，一动都没动。”张得忠夸赞道。 “让他进来吧。”皇帝吩咐道。 屋内只有张得忠一个伺候的，他听了这话忙退下，去请徒翀进来。 徒翀很是平静的给皇帝请安，皇帝打量他的神色，看不出一丝不耐或者浮躁。 皇帝暗暗点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徒翀马上跪下说道：“孙儿特向皇祖父请罪。” “何罪之有？”皇帝放下书淡淡问道。 “孙儿擅用令牌送翊堂弟出宫，坏了宫里的规矩。” “你可知道那令牌是朕特意留给你的，让你以备不时之需，你倒好，大大咧咧的暴露出去了。”皇帝训斥道。 徒翀脸上不见惧怕之色，而是更为恭敬的说道：“孙儿自是知道皇祖父的苦心和美意，只不过，事情紧急，翊堂弟是豫叔祖父的命根子，而甄娘娘又是长辈，万一真起了冲突，就不好办了。孙儿只能事急从权，让翊堂弟快快出宫。” “即便是甄氏见一见小辈，又能怎么样？”皇帝低声问道，带着一种压迫。 徒翀依旧挺直上半身说道：“甄娘娘知道了甄家的事情，孙儿怕甄娘娘心绪不稳，让小人有了可乘之机，估计挑拨，孙儿也只是防患于未然。” “甄氏知道外面的消息？”皇帝反问道。 “孙儿不知道，孙儿只是做最坏的打算而已。”徒翀的语调不见半点起伏，更没有有些人面圣时候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皇帝叹口气说道：“你起来吧。” 徒翀府身说道：“多谢皇祖父。” 皇帝看他起身时趔趄了一下，心也软了几分，这个孙儿是最像他和先皇后的人了，虽有些私心，不过还在能容忍的地步，换而言之，要是他一点私心都没有，自己才担心呢。 只不过，皇帝突然问道：“那个小姑娘叫做林曦？” “是，她虽然是林家的孩子，不过翊堂弟对她犹如对待亲妹妹一般。”徒翀说道。 “这也难怪，豫王府原来就只有他一个孩子，日后就。”皇帝顿了一下说道，“就热闹了。” “好了，你回去吧，回头让小太监给你揉揉腿。”皇帝吩咐着，让张得忠把徒翀送出去。 张得忠回来的时候，皇帝站在书架前摩挲一个黑色的紫檀漆盒。张得忠知道那是有关于徒翀的一道旨意，皇帝写了一半就撂笔不写了，如今又拿出来，难道是想补全？ 皇帝终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不行，太小了。”会成为众矢之的，如今得先让他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才行。 “你回头叮嘱一下陆宁，让他注意一下，徒海而立三十才有这么一个孩子，不得有误。”皇帝被徒翊的话勾起来了，那个小姑娘虽然是林海的女儿，可是养在了豫王府，如同豫王府的嫡亲郡主一般，要是真传出什么有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势必会牵扯到豫王府，徒海的妻子还怀着孩子，万一听到了，波及腹中胎儿就不好了。徒海费心取了贾氏，想必是真心看重贾氏，要是贾氏和孩子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皇帝才是陆宁注意一天京里的动向。 而豫王府里的谈话也没有结束。 徒海却留下来问道：“父王这是要扶持他么？”豫王爷笑道：“你倒是看的清楚，别以前强多了。” 徒海说道：“他才十二岁，会不会太早了些，太子年富力强，而且两个庶子虽然有太子妃打压，但是能在太子妃手底下存活下来，就不可轻视。” 豫王爷却笑道：“要是太子不能生了呢？” 徒海大吃一惊，豫王爷竟然连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要不然，为什么太子接受了林海的投诚，不就是想借机打压七皇子么，这一次，太子一定不会让甄家倒台的。” 徒海说道：“太子会为甄家求情？” 豫王爷摇摇头说道：“不会，若是我想的不错的话，大抵是联姻吧。” 徒海瞠目结舌说道：“翀哥儿才十二。” “又不是真正的成亲定亲，多半是传出什么噱头，让别人误以为是这样的，等以后，甄家失势了还敢硬贴上去不成？再说了让一个姑娘悄无声息的死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豫王爷说道，“只可惜了翀哥儿，父亲和祖父都把他当成棋子了，不过他借机得到的可比失去的多，毕竟皇帝的愧疚可不容易得到。” 徒海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心底存了事情脸上就带出来了，贾敏正看着人收拾东西，见他不悦的模样，还以为他是烦扰西贝林上京之事呢。 贾敏给徒海端了杯茶说道：“你放心就是了，有那么所丫头婆子看着我，我不会有什么闪失了，至于那些个立言蜚语，我又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当年也听了不少，不会往心里去的。” 徒海握住了贾敏的手说道：“可是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总是不放心的。” 贾敏娇嗔道：“你不在我跟前，我也不放心。”徒海听出了贾敏的话里的打趣，笑道：“我可不是不敢的。”闹出了一个秋晚，他就睡了好几日的书房，冷硬冰凉，那里比的上温香软玉在怀。 贾敏斜睨了徒海一下，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动人而妩媚，她威胁道：“反正我要去外头住些日子，老爷做什么我也是挂不了的，大不了带着曦曦还有肚子里的这个不回来了。” 徒海忙发誓赌咒，贾敏这才笑起来，摇着徒海的手道：“我不过开玩笑呢，老爷竟当真了。”徒海却笑道：“能哄的美人一笑也值当了。”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些闲话，贾敏见着徒海眼底依旧有一分虑色，问道：“老爷还有心事？” 徒海说道：“我没想到父王竟然这么…..”豫王爷足不出户，只一心待在家里摆弄各色东西，想不到外界的各项事情都了如指掌，连太子被下药不能生育的事情也一清二楚，而且豫王爷又极其擅长揣度皇帝的心思。 徒海并不想再多说什么问道：“曦曦呢？” “她呀，得知自个不用上学，回院子乐着去了。”贾敏脸上泛起笑容来，即便如黛玉这般喜好读书天资聪颖的孩子，知道了不用早起进学堂，也是高兴乐意的。 徒海也跟着笑起来了，他和贾敏从来没有过孩子太笨了学不会或者是孩子不想读书的烦恼，也从不多操心黛玉的读书上学，不过黛玉在这一方面也没什么能让他们操心的。 黛玉回到了自个的屋子里，很是镇定的让丫头们退下了，可是屋里一没人，她就忍不住抱着绣球在床铺上打了几个滚，弄的绣球喵呜乱叫。 云嬷嬷闻声进来，看着黛玉的样子，颇为好笑的把黛玉拉起来说道：“姑娘。” 黛玉抱着绣球坐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云嬷嬷说道：“原本姑娘上学，我还担心别的东西什么时候学呀，正好趁这个功夫学一学。” 黛玉好奇的问道：“学什么呀？”“针织女红。” “嬷嬷是想让我当绣娘么？”黛玉可怜兮兮说道。 云嬷嬷不吃她这一套说道：“也不是说姑娘真的去做活，只不过是让姑娘日后不至于让别人说嘴。”黛玉身份太特殊了，有一点子不好，怕是就惹来别人嚼舌根了，故此，云嬷嬷就想着让黛玉四角具全，样样都会。 云嬷嬷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了，改天跟贾敏说。贾敏同意了，她到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借此磨一磨黛玉的性子，让她静的下心来，耐得住寂寞。 这次只有贾敏和黛玉去庄子上，徒海护送她们过去，徒翊是不去的。 只到看不见徒翊的身影，黛玉才闷闷不乐的放下帘子。 贾敏打趣她道：“这么不高兴呀，这小嘴撅的都快挂油瓶了。” 黛玉捏着绣球的耳朵说道：“不是不高兴，总觉得怪怪的，怎么突然就去庄子上了。” “去庄子不好么？”贾敏反问道。 “好是好，可是…..”黛玉辩驳道。 “既然去庄子上不错，这又是你父亲安排的，为何不能欣然接受呢，反而想东想西的，你呀，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干什么。”贾敏嗔道。 黛玉还想再问，可是外面突然人声嘈杂起来，黛玉略带期盼的看着车窗帘子。 “想看就看吧。”贾敏看着黛玉这幅眼巴巴的模样，开口说道，“往日，翊哥儿也没少带你出去，怎么还这么感兴趣。” “我觉得这市井生活有趣呀，每一次都不一样呢。”黛玉振振有词。贾敏微微一笑不再拦她了，市井生活、人生百态，却是有意思。 到了庄子的时候，黛玉已经睡过去了，连午饭都错过了。 云嬷嬷让沐雪在外间守着黛玉，自己领着竹光收拾黛玉的箱笼。 沐雪听到声响进去的时候，黛玉只穿了中衣光着小脚丫，站在被子上，见着沐雪进来了，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卧在床上的绣球。 黛玉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绣球，猛的往前一扑，扑倒在床上，压住了绣球，咯咯笑道：“让你再跑，可算捉住你了。” 沐雪忍不住笑道：“姑娘。” 黛玉抱着不断挣扎的绣球坐起身来，阳光从窗口撒进来，让她全身都笼罩一层光晕，晶莹剔透的脸蛋上还带着些红晕，水汪汪的大眼睛还带着些许睡意朦胧。 沐雪突然意识到她们家的姑娘真好看，日后定会成长一个大美人吧。 不过，她看着黛玉还想在床上跟绣球玩，无奈的说道：“一会云嬷嬷就过来了。” 黛玉听了这话，一下子泄气了，朝沐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告诉云嬷嬷，乖巧坐在床沿上，让沐雪给她穿衣服梳妆打扮。 沐雪安慰她道：“姑娘一大早就动身了，到现在还没用午饭呢，饿不饿呀？厨房里备了几样乡野小菜让姑娘尝鲜呢，听说还有一种桃花鱼，味道极其鲜美呢。” “我又不是绣球，它才喜欢吃鱼呢。”黛玉抗议道，不过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是不是可以出去逛逛呀。” 这个沐雪也不敢打包票，含糊说道：“得看太太的意思。” 黛玉从床上蹦下来说道：“我去找母亲。”说完就灵巧的绕过了沐雪，小跑出去。可是刚一出门，就碰到了云嬷嬷。 云嬷嬷着急说道：“姑娘，不能跑，慢慢走。” 黛玉扭头朝云嬷嬷做了个鬼脸，又加快了速度，提着裙子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云嬷嬷又气又好笑，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姑娘。” 沐雪忙急匆匆的去追赶黛玉了。 “母亲。”还没到屋里，黛玉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贾敏还没来得及起身，黛玉就进来，贾敏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又喘个不停，嗔怪道：“你又调皮啦，跑着过来的？” 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贾敏无奈说道：“教你的规矩哪里去了，虽说咱们来到庄子上，可是该有的规矩也不能松懈了，否则等你回去的时候，就原形毕露了。” “母亲。”黛玉上前撒娇道，“我知道啦。” 说话间，沐雪也匆匆赶来了，她忙请罪。 贾敏摆摆手问道：“姑娘吃饭了没有。” “尚未。” 贾敏听了点了点黛玉的额头说道：“饭也没吃，真是皮了。” “去把姑娘的饭端来。” 小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不多时就把黛玉的饭拿来了。 厨房里是下了功夫的，香煎桃花鱼，清炒枸杞芽，香干马头兰，自家腌制的咸鸭蛋，并其余各色菜肴，配着甜白瓷的碟子，让人胃口大开。 贾敏在一边看黛玉吃的香甜说道：“难得见你胃口这么好。”又对着雀歌说道：“回头给厨房些赏钱。” 饭毕，黛玉在屋里慢走消食，说道：“母亲，我想出去逛逛。” “贾敏笑道：“你呀，才来庄子上就活泼了许多，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就成了野孩子了。” 黛玉不依不饶，赖在贾敏怀里，贾敏忙道：“好了好了，让你出去就是了。” 黛玉这才从贾敏怀里坐直了身子。 第77章 防盗77 黛玉是真的喜欢上了在庄子上的生活，每日都可以出去走一走，逛一逛，跟着下人去捕鱼抓鸟，甚至还跟着去找兔子窝捉兔子，结果兔子没找到，自己的头发快成了兔子窝，而且裙子也被挂花了。 贾敏是真的有些怕黛玉性子养野了，把她拘在了庄子里，还在庄子里也不少玩乐的东西，黛玉又瞧上了温泉池子，而且她知道了管事的女儿会凫水之后，非要缠着贾敏要学凫水。 贾敏不同意怕黛玉出事，被黛玉缠烦了问道：“你学那个做什么呀？”黛玉回道：“好玩呀。” 贾敏对着黛玉的这个回答简直是无言以对，后来还是同意了，拨了四五个婆子，在温泉池子边上守着，怕黛玉出什么意外。 黛玉每日都要去学一学，小脸红扑扑的，瞧着也别往日更有精神，更健康了一些，笑容也更加灿烂，贾敏也就随她去了。黛玉玉雪可爱，又没有大小姐的盛气凌人，很是温和有礼，出门的时候碰到不懂的东西，便好奇的问出来，庄里的人也乐意和她说话，认认真真回答她那些很是“幼稚”的问题。黛玉倒是因此知道了不少东西。 黛玉和贾敏在庄子里生活的悠闲自在。 期间，徒翊曾经来过一次，正逢黛玉要去田地里逛一逛。 徒翊看着黛玉兴奋的小模样，打趣道：“怪脏的，去哪里做什么呀？” 黛玉回道：“我可不是去玩，我是去菜园子里摘菜呢，回头给母亲添菜呢。” 徒翊看着黛玉这幅高傲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笑道：“是我错看曦曦了。” 黛玉也憋不住了，扯着徒翊的衣服笑起来说道：“我还给菜园子里的菜松过呢如今可算是有菜可以吃了。小哥哥，快跟我去看看吧。” 菜园子里一片绿油油的，打理的很好，黛玉领着徒翊来到一片蔬菜前面，指着说道：“这就是茄子。”黛玉说个不停：“原来茄子是长在这里的呀，我还以为长在树上呢。” 黛玉伸手去摘，徒翊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道：“上头有刺。让人拿剪刀过来吧。”一边的婆子心里想着只要轻轻一掰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剪刀，不过这可是王府的姑娘，皮肤娇嫩，比不得她们。 徒翊怕剪刀划破了黛玉的手，让黛玉提着小筐在下面接着，自己拿剪刀剪下来。 两人也不管茄子熟没熟，乱剪一通，庄子上的人也不以此为生，自然是乐意哄两位小主子开心。 徒翊不知道瞧见了什么，神秘兮兮的对着黛玉说道：“我给你看个东西。” 黛玉好奇的凑过去了，徒翊摊开手心，是一片叶子，上面蠕动着一只大青虫，出乎徒翊的意外，黛玉一点也不怕，咯咯笑道：“我早就见过了，小哥哥可是吓不到我的。” 她轻哼一声说道：“小哥哥太坏了，今日摘的茄子不许小哥哥吃了。” 徒翊忙扔了虫子，对着黛玉讨饶。 两人闹做了一团。 第二日一早，徒翊就得回去了，他对着贾敏说道：“知道婶娘和曦曦无事，家里人也就放心了。” “我自是无事，没什么风波，你们可要小心些。”贾敏嘱咐着。 “嗯，婶娘只管安心养身子就是了，万事都有叔父呢。” 贾敏笑道：“可不是么，家里有你叔父呢。”话里的意思是让徒翊不要太过于操心，凡事都有长辈在呢。 贾敏又说道：“曦曦本想着送你呢，可是她昨晚睡得晚些，今早就没起来……” 徒翊正想说话，就见着黛玉揉着眼睛进来了，她咕哝着：“我起来了。” 徒翊蹲下来好笑的看着黛玉：“困成这个样子，怎么不多睡会。”黛玉小身子靠在徒翊的怀里说道：“小哥哥要走了，我得送送小哥哥才是。” “我昨日亲手摘的菜，小哥哥可是带上了，别忘了给祖父、祖母还有父亲。” “知道了。”徒翊摸着黛玉还没有梳理的头发回道。 三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贾敏和黛玉才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徒翊。 京城里快要闹翻了天，林海和甄应嘉一同被押解上京。甄应嘉弹劾林海私卖盐引，林海弹劾甄应嘉卖官鬻爵、结党营私。两人虽然是被押解上京的，但是官职品级还在，也没有下狱，而是直接被软禁起来了，只等着皇帝召见。 甄贵妃在宫里急红了眼，甄应嘉是甄家的顶梁柱，如今他被关起来，消息全无，生死不明，甄家群龙无首。她着急上火，就有了有心人挑拨，出了浑招。 和甄家有关系的人家不少，这些个人家为了自己不受那“结党营私”之罪的牵连，少不得上蹿下跳，想法子走门路。当然西贝林是科举出身，同科好友也不少，也跟着上折子弹劾甄应嘉。 皇帝只瞧着桌案上的折子一天比一天厚，就是不提如何发落西贝林和甄应嘉。 “你可以知道朕为何留中不发么？”皇帝问道。 “是因为皇祖父想要看看那些人小动作不断。”徒翀回答道。 皇帝轻笑道：“不止，沉得住气才能看到的更多，才能获得更多的东西。” 陆宁脸色凝重的走进来，在皇帝身边耳语了几句。徒翀忙垂下脸庞，后退了几步。 皇帝本来神色还好，可是听到后面却勃然大怒，厉声说道：“他带着人去了？”陆宁隐晦的看了一眼徒翀说道：“是。臣无能，没能拦得住。” 徒翀心底一沉，能在陆宁面前横的人屈指可数。 皇帝顾不得其他，咬牙切齿说道：“混账。” “你去，你去把他给朕叫我过来，让朕亲自问问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皇帝吩咐完之后，才看向徒翀说道：“你先回去吧。”“是，皇祖父。”徒翀面不斜视，给皇帝行礼之后出去了，不做任何停留，也没有试图打探消息就出去了。 皇帝站在窗户后看着他走远，对着张得忠说道：“是个沉住气的，他老子跟他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徒翀从乾清宫出来之后，本打算要去三省堂，不过他脚尖一转回了东宫，太子并不在东宫。徒翀心底的猜测被证实的差不多了，对着东宫的大太监说道：“既然父王不在，我就去瞧瞧母妃。” 东宫的大太监叫做杨如意，张了一张笑眯眯的如来佛的脸，听了徒翀的话说道：“太子妃一定很高兴你去看她，自从殿下搬去了涵春殿之后，太子妃就整日整日惦念你，生怕您受了什么委屈。” 徒翀说道：“母妃太过于小心了，我身为东宫嫡子，能受到什么委屈呢。” 杨如意听了这话颇为遗憾说道：“可惜太子殿下刚匆匆出宫去了处理要紧事去了，要不然他也能见下殿下您了。” 徒翀听了这话审视了一眼杨如意，杨如意依旧笑眯眯的说道：“殿下，小心脚下。” “多谢杨内侍提醒。”徒翀一语双关，杨如意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目送徒翀进了太子妃住的宫殿。 太子妃倒是不诧异他的到来，说道：“没见到你父王。”很是肯定的语气。 徒翀说道：“是儿子来的不巧。” “可不是不巧么，你父王今日还特意留下东宫，知道你下午沐休，准备见见你的，可惜公事繁忙，匆匆走了，也不知道去那里了。”太子妃说道。 徒翀却只说道：“这到无妨，明日上朝的时候就能见着父王了。”徒翀前不久就搬去了涵春殿住着了而且，皇帝还让他在沐休不上课的时候去朝堂听政。 太子妃看着徒翀一言不发的模样，心里很是生气，她知道徒翀知道太子是被皇帝叫去了，这里面还有她的手笔，只是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态度，也好下一步打算，她想从徒翀口里知道只言片语，徒翀却一句话也没有。 太子妃想要知道皇帝身边事情，但是她是不敢在皇帝贴身身边安插棋子的，唯一能接近皇帝的只有徒翀一人，她便想着能从徒翀口里知道，可是徒翀的嘴却很紧，从不多言，连一字两句暗示都没有，就很今天一样。 若不是他是自个的儿子，而且又得皇帝看重，她才不会让他活着呢。太子妃面上不显，依旧很慈善的和徒翀说一些闲话，既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而且这个儿子对自己而言还很重要，那就只能笼络住他了。 徒翀听着太子妃口里一句句关心的话语，心里一阵冷笑，若是他还小或者没见识过别人家的母亲是怎么样的，听着太子妃这滴水不漏的关心，怕是感动的跟什么似得吧，什么话都对着太子妃说了。 太子和太子妃都想从他口里知道关于皇帝的事情，可是他要是说了，势必引起皇帝的不满，要知到皇帝很是满意他的“讷言”的。 徒翀应付完太子妃之后，忍不住揉了揉脸颊，对着刘福禄说道：“去三省堂吧。”也就那一个清静地方了。刘福禄说道：“今下午沐休呢。” 徒翀瞥了一眼刘福禄抬脚就走，刘福禄知道这位爷心里气不顺，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小跑着跟上去。 而乾清宫里，皇帝本来已经消退的怒意在看到太子的时候，又腾然升起来，忍不住将手里的杯子摔到了太子面前，太子也顾不得地上有碎渣子还有茶水，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冷声说道，“竟然敢从朕的手里面截人了，赶明是不是也要把朕从这龙椅上拉下去。” 太子忙匍匐在地诚恳说道：“儿臣不敢，只是情况紧急，儿臣不得以而为之。” “什么情况紧急？”皇帝问道。 “儿臣接到消息说是有人要暗害林海，儿臣这才出面救下林海，儿臣救下林海的时候，还让下人查检了一下，发现林海茶水里被投毒了。”太子觑着皇帝的神色说道。 “蠢货。”皇帝咬牙切齿蹦出这两个字，“你就这么着信了，就这么钻进别人设的圈套里了？天下那有那么巧的事情，这边你才知道，那边就动手了。” 太子心里也懊恼，他当时只顾着高兴能抓到甄家的把柄了，脑子一热就过去了，等冷静下来，才觉得事情不太对，可是已经传到皇帝的耳中了，他也只能认下来了，只能说是他自个犯糊涂了，觉得口不提和甄家有关系。 皇帝对着太子极其失望，说道：“你回去。”太子心里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皇帝在太子走后才说道：“去告诉陆宁，把林海还有甄应嘉给朕带过来。”皇帝本来还想观望一下，可是却被太子给破坏了，不过也差不多了，这些个儿子们着实可恶，一个一个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而且，林海被下毒这件事情多半就是他的某个儿子利用太子想要收拾甄家的心思给太子下的套，让太子打破僵局，同时还惹他不悦。 “让在东宫里读书么？”太子妃问道。 “是。” 太子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说道：“多亏了父皇宽容，这可大可小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杨如意陪笑道：“毕竟是储君。”为了皇室的颜面，不仅不能重重处罚宣扬出去，还得遮掩一下。 太子妃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低声说道：“父皇一定很是失望太子竟然如此莽撞。”她话头一转提高声音说道：“太子近日心情定不好，你叮嘱下人要小心伺候，还有多给太子找些乐子，听说三希堂的慕淮琴弹的不错，你让他多给太子弹弹琴，让太子放宽心。” 杨如意听明白了太子妃的意思，想起慕淮的人品，有一丝不忍心，犹豫道：“这…他毕竟是三希堂的先生。” “可是不也是乐籍么？又是罪臣之后。”太子妃不屑的说道。 杨如意只能低声说道：“是。”心里却觉得可惜了。太子俩三年前转了性子，多喜欢男色，慕淮那样的品貌，要是让太子瞧见了，可想而知了。 太子妃听到太子被处罚的消息之后，心情很是愉悦，甄贵妃确实是想着下毒，她拦了拦，且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太子，太子一心想抓住甄家的把柄，且时间又紧迫，定来不急多想就过去带走林海。 她这么做一来是想着保住林海的命，因为他还有用，二则是想要拖七皇子下水，也不知怎的七皇子学精明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就只能主动设局诬陷七皇子了。 她大体能猜到皇帝的心思，皇帝疑心慎重，头一个排除太子这个受害者，其次排除甄家，因为这局太过于简单有破绽了，甄家不可能那么蠢。那么就剩下渔翁得利的人，就是七皇子了。而且给太子传信的人，甚至看管林海的人都和七皇子有那么一丝丝联系，这就足够皇帝怀疑七皇子了。 太子妃敢那么明晃晃的让太子入局，无非是因为她有个好儿子徒翀，皇帝是一心培养徒翀，定然不会让太子这个不争气的父亲拖徒翀后腿的，多半是变相软禁太子。 皇帝审问林海和甄应嘉的时候，身边只有张得忠还有陆宁两个人，外人无从得知。结果便是林海依旧回扬州任职，而甄应嘉却调入了京城，并没有安排任何职位，但是却让甄贵妃将甄应嘉的嫡长孙女接入宫中，可巧这个孙女就比徒翀小那么一两岁。 徒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豫王爷，豫王爷头也没抬说道：“知道了，皇帝还是看重林海的，想要用他稳定江南局势的虽然日后差不多是废子了可是现在还有用。你且主意些别让那些个皇子借曦曦来打压他。” 林海当年宠妾灭妻，不孝不悌，这些个罪名，稍有些心的人就能打听出来，少不得借此攻讦林海，林海被攻讦到不怕怕就怕借此牵扯到黛玉身上，进而牵扯到豫王府， 豫王爷是想不差，还真有人想借此打压林海呢，那就是七皇子，他本就不是个心宽的人，记挂着林海背叛他之事，二则林海在江南揪出了肖侧妃的的弟弟贩卖私盐，被判了斩刑，肖侧妃伤心欲绝，还因此小产了。 七皇子本来老老实实的只等着朝审的时候，把手里握着的那些证据丢出去，踩上林海一脚，谁知道皇帝竟然从轻，不，基本没发落林海。他心中不忿，虽然知道林海为皇帝看重，不过新仇旧恨，他忍不了。 就想着传些个流言蜚语，让林海坏了名声，同时也拖豫王府下水，让豫王府惹上一身骚。要知道，京里的人对着这些个王公贵族的私事最为感兴趣了，到时候一旦传出去，虽不至于让豫王府伤筋动骨，可是也面上无光。 七皇子万万没想到，不仅豫王府盯着这件事，锦衣卫也盯着这件事情，他这边刚一动手，锦衣卫就把此事呈到了皇帝的案头，皇帝原就疑心不满七皇子，如今更是不满七皇子了，吩咐着：“过几日就是先太后的冥诞，她老人家生前最喜欢老七的字了，就让他先不急着办差事，去皇觉寺给先太后抄写经书。” 这可是撸了七皇子的所有差事了，皇帝这么一招，京里的其他人也不敢乱动了，京里算是平静下来了。 徒海也就收拾着去庄子上接贾敏母女回来，他的身份在京里骑马，多数人是要让路的，其中就有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 车里人的咳嗽了几声，掀开了车帘，望着徒海远去的挺拔的身影，眼睛里露出了愤恨之色，这人就是林海，他正好回扬州。 他在江南的时候听到了贾敏再嫁的消息，而且是嫁给靖郡王，他诧异的很，不知道贾敏怎么就撞大运了，他本以为靖郡王身有残疾或者是有隐疾，才瞧上了贾敏，谁知道靖郡王竟是如此英挺之人，文采武略皆不输于人，而且也没什么隐疾，贾敏嫁过去没多长时间，就有身子了。而自己自贾敏走后，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出生。 跟随在林海身边的是林墨，他不敢多说什么，自家主子脾气古怪，林家原来的老人都被撵走了，他这个无什么根基的人只有缩起头来，做没嘴的葫芦才是。就如这几日太子瞧瞧召见他主子这件事情，就得瞒的死死的。 黛玉闷闷不乐的抱着绣球看着丫头们收拾她的一堆东西，贾敏在一边笑道：“要不然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那就没意思了。”黛玉语气低落。她在庄子上过的随心所欲，就越不想回到宫里读书去了。 “待那么多日子也尽够了，你就不想你祖父母，你父亲，还有翊哥儿么？”贾敏反问道。 黛玉忙反驳说道：“想呀，可是可是，要是他们也来住着就好了。”这自是不能够的。 徒海见着贾敏自是一番柔情蜜意，回到家之后，给豫王爷和豫王妃请安之后，徒海就搀扶着贾敏回院子里去了，他临走之时还给云嬷嬷使了颜色，云嬷嬷只得无奈的同意了。 黛玉回到院子的时候，丫头们还在收拾东西，她想去瞧瞧贾敏却被云嬷嬷拦下来了，云嬷嬷说道：“太太怀着小主子，还得休息呢。” 黛玉无聊的在屋子里转圈说道：“那我做什么呀。” 回来之后却是少了不少乐趣，云嬷嬷想了想说道：“后面不是有假山么，要不然你和绣球去那里捉迷藏？” 黛玉想了想也就只能这样了，她招呼着绣球往假山而去了。 绣球很喜欢和黛玉玩这个游戏，每次黛玉找到它的时候，总要欢快的喵喵叫起来，要是它找到黛玉的时候，就会一下子扑到黛玉怀里。 黛玉正屏气凝神等着绣球来找她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她啊一声惊叫起来，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声，黛玉嗔道：“翀哥哥，你偷袭。” 徒翀手移到了黛玉的下巴轻轻抬起来，自个低头去看她，笑道：“你猜到是我啦？” 黛玉嘟嘟嘴说道：“一听声就听出来啦。” 徒翀走到了黛玉的前面，黛玉这才察觉出来徒翀变了，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徒翀也在瞧着黛玉，脸颊胖乎乎红通通的，眼睛亮晶晶的，看样子在庄子上过的不错，他看着黛玉明显圆润了不少的脸颊，忍不住上手一阵揉搓，热热的软软的滑滑的。 黛玉忙抓住他的手不满的说道：“翀哥哥，不许揉我了。” “好，好，好。”徒翀忙连声答应。 黛玉疑惑的问道：“翀哥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该是在三省堂读书么？” “我想见曦曦，就过来了。”徒翀坐在石凳上，歪头看向黛玉，阳光从上面洒落在他身上，宛如仙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