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肖宝玉回到家,揉了揉稍微有些酸痛的腰肢,重重的躺在了床上。 上好的水床,欧洲定制,五万欧元。 这张床不仅睡得舒服,更难得的是它还有着按摩功能。 想着昨天晚上混乱的一夜,肖宝玉就想长叹口气。 在床上修养了片刻,肖宝玉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又增长了不少。 没错,内力。 肖宝玉虽然是现代人,还是顶着好些名号的知名教授,可惜,肖宝玉这辈子就毁在了一本他无意中得来的所谓秘籍上了。 传给他秘籍的人,看上去落魄不已。死乞白赖的求着肖宝玉买他家传的宝贝。 肖宝玉一时心软,便花了三百元钱买了下来。 本来是打算扔到角落里的,可是知识分子的好奇心让他不小心瞄了一眼,接着又不小心试了一下,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苦1逼的生活。 白天,他是戴着厚重眼镜,道貌岸然的教授。 晚上,他却是娱乐场所中肆意寻欢的妖精。 这本秘籍,估计是古代那些小1倌,戏子用的秘籍吧,练了这本秘籍,就需要男1男1交1合,不然敏感之地会瘙痒难耐,苦不堪言。 肖宝玉一边对秘籍深恶痛绝,一边又忍不住享受着秘籍带来的至高快1感和高深武功。 现在的他,不用说对上一般的小混混了,就是遇到职业级别的杀手和久经训练的战士,也能与之一战。 秘籍上提到这套武功至阴至柔,所以需要不断的吸收阳刚之气来与之中和。 倘若可以找到至阳至刚的九阳果实,即可解除隐患,达到阴阳和合的大乘之境。 当然,如果可以遇到修炼至阳至刚武学的高手,与之阴阳相合,也可以同步提高彼此的内力,最终无敌于天下。 天下无敌,肖宝玉倒是不在乎,反正在当今社会上,武功再高也不过混成个高级保镖罢了。 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找到九阳果实,摆脱现在无奈的际遇。 脑子里面乱哄哄的一片,累到极点的肖宝玉很快进入了梦乡。 ……………………………………………………………………………………………… “宝玉,你醒醒,宝玉,快醒醒啊!” 肖宝玉累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睡个好觉,谁知竟然被人喊醒了。 睁眼一瞧,只见叫醒他的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是一副美人胚子模样,高挺的鼻尖,亮而有神的眼睛,美丽照人。 宝玉迷糊中猛然被人叫醒,立刻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对方。 “宝玉,你不能再睡了,老太太可在等着你呢。” 宝玉不满的坐起身,瞪了她一眼,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声音一出,袭人登时被吓了一跳,左耳单挂翠玉耳坠晃个不停。她愕然道:“我……我是说……老太太已经等急了……” 宝玉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袭人一时间有些愕然无措。 宝玉斥道:“什么太太?我哪来的太太?我……” 正想接着说下去,但是看着周围的纱帐,恍惚意识到,他似乎不在自己的屋子里了。 “我问你,这是哪儿?”宝玉佯装镇定的问道。 袭人一脸茫然,接着,大惊失色的说道:“宝玉,你不会又魔怔了吧?” “魔怔?“宝玉恍惚了片刻,突然干笑起来:“没有!我是刚才没睡醒而已。” 宝玉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也知道魔怔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再请些巫师什么的过来,他还不知会怎么被人整了。 “我有些不舒服,等明天再去请安吧。”宝玉说完,便又躺在了床上,为了怕人怀疑,他还闭上了双眼。 袭人闻言,只得回报说宝玉病了。贾母王夫人等人,自然免不了让人前来探望。 听着外间,姐姐妹妹的称呼,宝玉只觉腻味的不行。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鸳鸯姐姐,宝玉可能是昨个儿有些累着了,这会儿还没起身呢。” “袭人,老太太可是念叨了一早上。宝玉若真的没事儿就好,若是难受的厉害,赶紧请太医过来。” “我知道的。姐姐放心,宝玉的身子一向如此,稍累些他就懒得起来。我刚才偷偷看了几眼,睡得正香甜呢。” “姑奶奶的病日益沉重,老太太心里面也不好受,宝玉明儿个要是无事,就让他过去。有他在身边说说笑笑,老太太的心情也能更好些。” 宝玉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试了试身体里的真气。 果然是涓滴不剩。 怎么回事儿呢? 没有真气,是不是意味着不用再去找什么九阳果实,或是至阳之体? 宝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困扰多时的难题,竟然随着时空的转换解决了。 心里高兴,肖宝玉忍不住开始偷听外面两个丫鬟的话语,越听,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鸳鸯,袭人,还有刚醒来时被喊的宝玉。 肖宝玉作为大学教授,头上戴着好几个博士头衔,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物的来历? 红楼梦?竟然是在红楼梦中? 想着自己成为了红楼中的男主人公,肖宝玉便不禁苦笑起来。 原本还以为可以安度此生,谁知却悲催的成为了贾宝玉。他现在除了继续修炼武功之外,还能如何?难不成真的要到家破人亡后,出家为僧? 享惯了荣华富贵,再让他过粗茶淡饭的生活,肖宝玉自认为做不到了。 第二天,在身边莺莺燕燕的服侍下,宝玉穿的花团锦簇。 深深吸了口气,宝玉强自镇定的来到了贾母的房中。 进门后才发现,已经有三个女孩在里面了。想必便是迎春,探春和惜春。 贾母满脸慈祥,还没等宝玉行礼,便将他搂在了怀中。 “宝玉,身子可好些了?” 虽然顶着六七岁孩童的身体,可肖宝玉毕竟心理年龄是成人,感觉着贾母胸前的柔软,肖宝玉不禁老脸一红。“老祖宗,我没事儿的。” “脸这么红,怎么会没事儿,一会儿让你琏二哥哥将太医请过来。” “老祖宗真的不用了。今儿个一早起来就感觉神清气爽。脸红肯定是因为穿的有些多,热的。” 看宝玉说的信誓旦旦,贾母也不再提请太医的事情,不过还是嘱咐道:“天冷,穿厚实些好。你可不能因为觉得热,出门就不披斗篷。” “知道的,老祖宗。” 第二章 在贾母身边坐下来,宝玉这才有心情观察坐在另一边的三春。 第一个肌肤微丰,沉默温柔的,应该便是迎春。中间削肩细腰,顾盼神飞的,应该是探春。至于最小的一个,肯定就是惜春。 这三人果然如书中描写的一般美貌而有灵气。想想林黛玉也快要进贾府了,书中的剧情慢慢也将展开。 见过贾母,宝玉又去给王夫人请安。 王夫人正同周瑞家的说话,看到宝玉,便又是一番关切问候,临走时还将好些名贵药材交给了宝玉身边的丫头。 直到宝玉出门,王夫人才继续方才的话道:“贾敏果真不好了?” 周瑞家的忙道:“可不是嘛,太太。听说最多就是一年半载的事儿了。” 王夫人假意叹了口气:“咱家的姑奶奶,那可是京城独一份的。不仅容貌出众而且满腹才情,嫁的夫婿也是当年的探花郎,如今的巡盐御史。 可惜了,这万般皆是命啊。 你说她自从嫁到林家,便子嗣艰难。林家那么多的姬妾,多年来也没有为林家添上一个子嗣。前些年好容易有个妾氏生了个哥儿,没活过三岁就没了。林家偌大的家业,后继无人了。”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心腹,怎会不知道自家太太与姑奶奶的那点龌龊? 闻言忙道:“太太,这都是姑奶奶命薄。只是……姑奶奶真若有个万一,林老爷还年轻,会不会另娶她人?” 王夫人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面却觉得大有可能,不禁暗暗着急。 她倒不是心疼贾敏或是她那个病怏怏的女儿,而是心疼贾家将会缺少一大助力。 正二品的巡盐御史,这可比贾赦袭的爵位强太多了,说句简在帝心也丝毫不为过。 唉!真是可惜了。 宝玉回到屋里,拿起一本《诗经》,便坐到了书桌边。他看书是假,思索后路是真。 现如今摆在宝玉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用功读书,考个状元,说不定能对家族有些帮助。 只是要从七品八品的小官,爬到左右朝局的重臣,最少也得十来年光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第二就是练习武功了。等到成为了高手,不仅有了自保能力,趁这些年积攒些银两,抄家后,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也没什么不可以。 想到成为高手要付出的代价,宝玉又有些犹豫。 上辈子,不是没人对他好的,可是对他好的人只要不具备最基本的半阳之体,没多久就会身体衰弱。 宝玉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忍心让对他好的人大病一场。无奈之下,只能混迹娱乐之地,同谁都是露水姻缘。 选择练习那种武功,他这辈子又将孤单一生,这让宝玉思索了好多天,也没有下定最终的决心。 闲来无事,宝玉想出门逛逛。 可他只要出门,总是会有无数人跟着,小厮,嬷嬷,车夫……做什么都不方便,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这样的际遇也让宝玉决定继续修习武功,不然连贾府的门都出不了,更不要说做其他事情了。 只是上辈子他练习武功时已经成人,这武功有什么副作用他也能找个男人解决一下。 可他如今这身体方才六岁,要是一个不小心出点意外,如何是好? 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么早就要出去和人厮混,那简直太不人道了。 武功的诱惑虽然大,生命的价值更加高。 宝玉思来想去,还是先找到九阳果实再做定论吧。 这一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贾母房中闲聊,谁知扬州那边来报,荣府的姑奶奶贾敏,去了。 贾母一生只这一个女儿,爱若掌珠,就是名字也是跟着两个哥哥排下来的。这会儿乍然听到这个噩耗,只觉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贾母是整个荣国府里品级最高的老祖宗,她老人家代表的是荣国府的尊荣。 看到贾母晕厥,众人连忙将她扶到床上,掐了好一会儿人中,贾母才算是缓了一口气上来。 “我苦命的女儿啊……” 贾母悲戚道。 王夫人自从那日与周瑞家的说话后,心里面就一直存着一个念头。 这会儿看贾母哭得伤心,忙说道:“老太太心疼妹妹,但也顾着些自己的身子。不然,妹妹走的也不心安。再说,妹妹还有外甥女在,这会儿子不知道多伤心呢。” 贾母呜呜地哭了一会儿,也算是略解了悲伤,这时候听王夫人提起黛玉,忙道:“是啊,还有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啊。敏儿去了,她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宝玉这些日子一直受贾母无微不至的照顾,现在看贾母哭的泪人一般,忙跟着劝解起来。 贾母看着眼圈微红的宝玉,想着失去母亲的黛玉,忙冲身边的人说道:“报讯的人呢?问问他,我那可怜的外孙女还好吗?” 王夫人见状又道:“现如今外甥女过得好不好咱们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派人过去奔丧,顺便将外甥女带过来照顾着。” 贾母深觉有理,忙道:“去将琏儿叫来!” 贾琏很快便赶了过来。听说贾敏逝世,他知道老太太这会儿喊他,肯定是让他去扬州奔丧。 果然,贾母一看到他便说道:“你去一趟扬州,送送你苦命的姑妈……”贾母哽咽的道,“顺便将你妹妹接过来。她失去母亲无人教养,接她过来,我也好安心。” 贾琏领命而去。 鸳鸯扶着贾母躺下,众人纷纷告退。 王夫人回到房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与贾敏不和已久,这会儿听闻她中年早逝,女儿又将来自己手底下讨生活,心里面不知道多么畅快。 时光匆匆而过,这一日,宝玉被王夫人吩咐出门进香。这对平日里难得出门的他来说可是一件好事儿。 宝玉看着身边跟着的李贵和茗烟,思索了片刻,决定先甩开他们再说。至于甩开他们之后做什么,宝玉还没有想好。 李贵和茗烟哪里会想到平日里听话的宝二爷,今儿个突然淘气起来,在被宝玉指使着买东买西之后,成功的将宝二爷看丢了。 宝玉坐在郊外溪边的石块上发呆。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宝玉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飘了过去。 虽然功夫没了,但是多年存留的感觉还在。 回身一看,果然在不远处的凸石上,站了一位身穿青色缎袍的中年人。 他见宝玉转身,有些微怔。 “小朋友好灵敏的耳力。” 宝玉撇撇嘴,“你想多了,我只是观察蜜蜂归巢而已。” 中年人顺着宝玉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他身边的大树上有个蜂巢,此时蜜蜂正忙忙碌碌的采集花粉酿蜜。 在中年人看蜂巢的时候,宝玉也趁机观察了一下对方。 只见这人不仅相貌温润俊雅,就连身上的衣衫也是名贵异常。身处郊外,却丝毫不见狼狈,头发整齐不说,就连脚下的鞋子都是洁白如雪。 这是一位高手。 宝玉暗忖。 他在现代见过的高手不少,但都只是会寻常的功夫。 像眼前这位一样,走路时脚上连点滴泥土都不沾染的人物,还真是从未见过。 踏雪无痕? 思及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古代,宝玉便又有些淡定了。 古代的高手肯定多得像大白菜,自己不用太过惊讶。 中年人看着宝玉的神情变来变去,不禁微微笑了笑。 他笑得甚是温雅,衣衫轻拂,恍若仙人。 这人真奇怪,对他这样的小孩子笑得这么灿烂做什么? 要笑也该对着情郎笑才是。 没错,就是情郎。 宝玉从练习了诡异武功之后,三观就正常不起来。 眼前的男人长得如此俊雅,在宝玉心里面,他肯定喜欢男人。别管为什么,宝玉就是有这种感觉。 中年人似乎有些不满宝玉的走神,脚尖微微点地,身躯已飘飞而起,瞬间便落在了宝玉跟前。 当他带着一丝自信看向宝玉时,眼里又有了一丝惊奇。 他本以为宝玉见此,必会大吃一惊,能在空中如此缓慢的飞行,最少要有数十年精纯的内力不可。 没料到宝玉竟是丝毫没有见怪,而是露出了一种无聊的样子。 倒不是宝玉见多识广,他心里其实正在吐槽:功夫好了不起吗?有本事你像飞机一样,飞到平流层里去。 心情不好的宝玉,这会儿可没心思看中年人卖弄,他依然在踌躇,这武功究竟该何时练习? 等到十八周岁成年,贾府早就被抄家了,练武功还有屁用? 第三章 中年人看着宝玉对他不甚在意,立时有些不悦。 他年少成名,文武兼修,就连那个人上人对他都是钦慕有加,更不要说其他人。 今天偶然遇到这么个小东西,竟然完全不将他当回事儿,这让中年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只是看着对方童稚的面容,还真是不好和他计较,当下笑道:“小朋友,你想不想学习这种功夫?” 宝玉一呆。 莫非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到哪里都有人上赶着收徒? 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宝玉混迹娱乐场所多年,对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见过。 听了中年人的话语,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就像你刚才那样飞到半空中吗?” 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奇特的笑容,“不止如此。要是练习好了,还会有许多其他的妙处。不过要等你再大些才能体会的到。” 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言语,宝玉心里暗忖:莫非这人说得也是类似那奇异功夫的武功? 细细端详了中年人片刻,宝玉发现,对方在儒雅的外表下,隐藏在眉宇间的竟然是一种难言的媚意。 宝玉修炼奇特功夫多年,定力不可谓不深,加之身体尚且年幼,一般的诱惑绝对引诱不到他。 但是察觉到中年人的这丝媚意时,宝玉立时感觉有些心摇神驰。若是一般的成年人,看到这种媚意,还不得匍匐在他脚下? 与这人的魅惑相比,他的奇异功法倒是落入了下层。 中年人好笑的看着宝玉神情变来变去的样子。 他一身功夫诡异莫测,但是因为受情所困,并没有任何收徒的想法。这会儿被这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孩童打击,竟然想将对方收入门下。这突然其来的想法,就是他本人都有些莫名所以。 宝玉皱皱眉头,“你真的想教我功夫?” 中年人被这句话气的不行。听这小娃娃的意思,莫非我是上赶着进献功法,抢着收他为徒不成? 还没等中年人将气发出来,只听宝玉又道:“我出身世家大族,平日里就连睡觉都有数个丫鬟陪着,你要教我功夫肯定不成。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不如将功夫秘籍借我看看,我自己练习如何?” “自己练习?”中年人眼中精芒闪烁,似乎想笑又似乎想哭,样子极为奇特。 宝玉见状大惊,难道他犯了什么忌讳不成?这人怎么如此奇怪? “这种功法没有师傅教导,单凭自己练习,成效甚微,你确定要自己练习吗?” 宝玉犹豫片刻,说道:“那我该如何?我住在内宅中,你即使功夫高超,也不能进入内宅教我武功吧?” 这个自然不可。 中年人一生虽然阅尽千帆,但是对异性还是很尊重的。他一个大男人进人家内宅,说什么也有些过了。 “你一个月能出来一次吗?能出来我就教你。” 宝玉觉得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讨价还价道:“你先让我瞧瞧你的武功秘籍,我担心自己愚笨,万一要是学不会,不是让你白费心思了吗?” 中年人哼了一声,扔给宝玉一本书,“你能看懂吗?” 宝玉没理会中年人的嘲讽,打开书便瞧了起来。刚看了个开头,脸色便变了。 这本书和他得到的那本奇异功法有很多地方相似,不过细细看来,却详细了很多。 他那套奇异功法似乎是从这本书里演化而来。 这是那种功夫的原版?宝玉暗暗吃惊。 抬头又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只觉对方一举一动都甚为优雅,如果他将眉宇间的媚态掩藏起来,那绝对是一位世家公子。 “看完了?”中年人五感甚为敏锐,在宝玉抬头看他时,他也望了过来。 宝玉一惊,赶忙低下头,将秘籍从头至尾瞧了一遍。 他自幼过目不忘,要不然也不会拿到多个博士学位,还能在知名大学担任教授。 将秘籍看完后,宝玉心中无比震撼。 如果说他买到的功夫是戏子小1倌所用,那这本秘籍应该是真正的高手所有了。 这本秘籍也讲究阴阳相合,但是在练至第九层之前,并不用担心阴气过重损伤身体。 练到第九层时,就需要找到九阳果实,或是至刚至阳内力的人物,阴阳相合。 看到这里,宝玉望了中年人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中年人瞧着宝玉走马观花的看书,顿时有些生气。没有耐心的人,是没可能练成这套功法的。中年人已经有了要走的心思。 这小娃娃虽然有些意思,但要是不适合,他是不会教他功法的。 “你练到第九层,用了多长时间?” 宝玉此话一出,中年人脸色大变。 宝玉能看懂,他不奇怪,这本秘籍只是功法的大纲,真正的秘籍中年人并没有交给宝玉。只是看懂大纲不奇怪,能瞧出里面的关键所在,这就需要悟性了。 而功法的第九层,正是关键所在。 在那时候,如果找不到阴阳相合之人,或是九阳果实,那对身体会有极大的损害。 中年人在练至九层时,身边有过一个可以阴阳相合之人,只可惜那人的身份,注定两人无法相守。 在两人分开后,中年人幸运的得到了一枚九阳果实,武功大成。 此刻听宝玉问到了关键所在,中年人即使城府深沉,也不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孩子,莫非是习武的天才? 中年人能看出宝玉并无内力,可见没有修习过任何功法。这样的孩子却能一眼看出秘籍的奥秘,中年人不得不认为他是禀赋极佳的天才人物了。 宝玉问出这个问题,只是想确定自己要不要现在就练习这套功法。 如果在十多年以后练成九层,那样即使找不到相应的人物或是九阳果实,至少成人之后找个性1伴侣,宝玉不至于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若是两三年就能练到九层,那他就得考虑一下了。 他今年七岁,两三年后也不过十岁左右,他可不愿意十多岁就得失去童1贞。 中年人一直不说话,宝玉大感奇怪。 “你忘记了吗?” 要不然怎么一直不回答? 中年人咳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说道:“这门武功,有天赋者十年内可练至九层,无天赋者,一辈子也练不到。我自幼年起习练此功法,十六岁练至九层。” 宝玉松了口气。 这人一看就是天才人物,他练到九层都需要到十六岁,自己肯定要更久。 “这门功夫厉害吗?” 这是宝玉最想要知道的。他以前练的功法是脱胎于此,但是哪门功夫厉害,他还真的看不出来。 中年人看着宝玉天真的面容,心里涌上一阵无奈。 这小娃娃,难道看不出他的武功已至化境了吗?还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小娃娃,这门武功练至九层,便可以踏雪无痕,若是能突破九层的桎梏,那时候,拈叶飞花,皆可伤人,不说无敌于天下,但至少纵横江湖,足够了。” 宝玉瞪大了眼睛,拈叶飞花,皆可伤人,这不是小说里面的话语吗?从真人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觉得怪怪的。 不过听了中年人的保证,宝玉放下心来。 “我想学这门功夫,用拜师吗?” 中年人简直想踹他一脚。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这小子不说立刻叩头,还敢多此一问。 宝玉也是眉眼通透之人,看到中年人面色一沉,立刻扑到地上:“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弟子名叫贾宝玉,不是师傅尊姓大名?” 中年人扑哧一笑,宛如一朵寒梅盛开,美艳不可方物。 他之所以失笑,是觉得今天真是太冲动了,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收了个徒弟。 “宝玉是吧,不用这么多礼。为师名唤怡然,你心里知道就可以了。” 宝玉眨眨眼,怡然?这是名字吗?怎么像是一种外号似的。 宝玉的心思,怡然并不清楚,他既然收了宝玉,自然要教导一番。 收回大纲,怡然开始教宝玉第一层的心法。 第四章 此刻贾府中,正在迎接贾母外孙女林黛玉的到来。 王夫人虽然提出要接黛玉过来,但她只是为了加强同林家的联系,心中对黛玉没有丝毫的感情。 清早让宝玉出门,也只是不想让他和黛玉太早相见罢了,她也可以先告诫黛玉一番,省的对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黛玉本就是敏感的性子,母亲去世,父亲又要送她到外祖母家里。虽说是亲人,可并未见过面,黛玉心中极为忐忑。 船刚到岸的时候,荣国府的轿子就到了。 林黛玉早就听说外祖母家的地位和排场,见到几个三等婆子穿戴已经不凡,想想家里肯定更不一般。 林家家世固然不错,但是人口简单,黛玉平日里不过需要给父亲母亲请安罢了。 这次进京,父亲担心带的人多会让外祖母家难做,便只让雪雁和王嬷嬷跟着她。 一路上颠簸劳累,黛玉身子很不舒服,但是为了不给父亲丢人,黛玉强撑着身子,在人前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 坐在轿子上,黛玉稍稍松了口气。透过纱帘,她看到了京城的繁华。 外祖母家距离码头真远。 黛玉心里暗忖,都进城走了半天,竟然还没到。 又过了一会儿,黛玉瞧到街北蹲着两个大石头狮子,门前坐着十来个穿戴华丽的人,正门上有一块匾上面写着“敕造宁国府”,又走了几百米,就到了荣国府,门前的样子和刚才的宁国府差不多。 一个声音传来:“请林姑娘走西角门。” 黛玉只觉得轿夫抬着她又走了一段距离,就放下轿子退了下去。 接着有几个穿戴整齐的小厮上来抬起轿子。走到雕有低垂大花的内院门前,小厮们也退了下去。 众婆子打开轿帘扶着黛玉下来。 黛玉跟着她们又走了好一会儿,直到了五间上房门前,听有人通报:“林姑娘到了。” 黛玉看着丫鬟们穿的花花绿绿,只觉心里一酸。 她的母亲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姑奶奶,可如今去世不久,这府里就丝毫不忌讳。哪怕当着她的面前装装样子也好啊。 母亲惯说外祖母疼她,只是如今一看,也不外如是罢了。 一进门,就见两个人搀过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迎了上来。黛玉刚想下拜,贾母一下就把她抱在怀中,“心肝肉儿”地叫着哭起来。 黛玉年纪虽然方才六岁,但是生于官宦人家,又聪慧过人,见识极为不凡。 她刚才心里虽然略有不快,但此时见外祖母哭得伤心,勾起了她丧母的痛苦,也哭个不停。满屋子的人都跟着擦起了眼睛。 王夫人一瞧见林黛玉,便心里面不痛快。因为林黛玉和当年的贾敏长得太像了。 王夫人嫁入贾家时,贾敏还未出嫁,姑嫂间很是有些不悦。 只是王夫人经过这些年的修炼,早已经变得喜怒不形于色,看贾母哭得伤心,便和邢夫人一起上前劝解了几句。 等到贾母止住哭声,黛玉才行了礼。 贾母介绍了邢夫人和王夫人,黛玉分别给二人见了礼。 贾母又吩咐道:“叫几个姑娘来吧,有客人来就不用上学了。” 黛玉早就听母亲说起过府里的几位姐妹。 大姐姐元春进宫做了女官,其他的几位,迎春和探春是庶出,惜春则是宁国府那边的。 正寻思间,几个奶妈和丫环陪着三个姑娘走了进来。 黛玉看着三位姐妹各有特色,不由得心中一动。 在家时,只她一个女孩儿,很是寂寞,这会儿有了三个姐姐妹妹,应该不怎么寂寞了吧。 和三位姐妹认识了,众人便坐下来闲聊。 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贾敏身上。 贾母又哭了起来,大家一顿劝解。 王夫人眼圈一转,便有了心思。故作关怀的说道:“外甥女的身子骨有些弱,平日里吃什么药啊?” 黛玉眉头微皱,怎么刚来就问我吃什么药,莫非怕我得的是传染病症不成? 心念转动,便解释道:“我从不会吃饭就开始吃药,请了多少名医都没办法。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自然不肯答应。他又说:‘既舍不得他,但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了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 贾母说道:“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王夫人闻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过须臾便又变得面无表情。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大笑道:“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黛玉心头一动,这里人人都是规规矩矩的,连哭都得看外祖母的脸色,这是谁这样有胆子? 正想着,一群媳妇、丫环簇拥着一个人就进来了。 黛玉一看进来的人满身的珠光宝气,穿的衣服竟然是红色的,顿时气上心头。 平日里穿什么无所谓,今日刚到这里,不仅丫鬟仆妇穿的花花绿绿,就是正经主子,也是个个花枝招展。 嘴里说着伤心,黛玉丝毫没有看出来。 心里虽然不悦,但是黛玉初来乍到,怎么也不会去招惹这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人物。 当下站起来,准备行个礼,但又不知道怎么称呼。 贾母笑道:“你不认识她,她可是有名。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 黛玉一怔,刚才外祖母还伤心欲绝,这会儿见到这一位竟然就笑开了。这人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 看黛玉有些无措,惜春说道:“这是琏嫂子。” 黛玉这才恍然。 她记得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 黛玉忙见礼,以“嫂”呼之。 王熙凤拉着黛玉的手,好一顿的夸奖。 只是不论王熙凤说什么,看她今天的穿着,黛玉对她丝毫没有好感。 所以当王熙凤用帕子拭泪时,黛玉丝毫没有感动。 当王熙凤关怀这黛玉的衣食住行时,黛玉也只是淡淡的听着,直到茶和点心送了上来,王熙凤亲自为黛玉端茶拿点心时,黛玉这才对她有了些好感。 不说对方真心还是假意,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表现出对她这远客的尊重,黛玉便很承她的情。 王夫人瞧着王熙凤对着林黛玉又是奉承又是侍奉,顿时不悦。 便问道:“凤丫头,月钱放过了不曾?” 王熙凤道:“月钱已放完了。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 王夫人说道:“有没有,什么要紧。也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 王熙凤忙说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就到,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 王夫人一笑,没有接着说话。 心里倒是暗忖:你贾敏的女儿,也就配随手打发点东西罢了。 吃完点心,贾母就让黛玉去见两位舅舅。 邢夫人说道:“我正好带她就见她大舅舅。” 于是黛玉便跟着邢夫人到了贾赦院子的正房。 看着满院子穿着华丽的丫环,黛玉都有些无力了。 看来不仅仅是外祖母,就是两位舅舅也没有对母亲的去世有多少伤心了。 第五章 邢夫人派人去请贾赦,贾赦让人传话,说自己身子不好,怕见到黛玉伤心,就先不见面了。 黛玉瞧着那一院子的红红绿绿,对这位大舅舅的话语丝毫不相信。 若是当真伤心,怎么会允许满院子的丫头都穿的花枝招展?嫡亲的舅舅都如此,看来这整个府里面,对母亲当真是没有几分真情了。 邢夫人也没料到贾赦竟然连面都不露,担心黛玉不悦,便要留她吃饭。 黛玉如何肯在?淡然一笑说道:“舅妈爱惜赐饭,原本不该推辞,只是还要去拜见二舅舅。” 邢夫人想想也是,便让人送黛玉过去。她对黛玉很有好感,直送到仪门前,等黛玉的车子离去方才回转。 黛玉又回到荣国府,来到了五间大正房处。这里比贾母住的地方还要高大气派,应该是整个院子里真正的主屋。 心头不由得略有诧异。 黛玉出身世家,林家乃是五代列侯,林如海更是探花出身。黛玉对世家大族中的礼仪知道的很清楚。 如今大舅舅住在外面,二舅舅却住在主屋中,这却是违背常理了。毕竟袭爵的乃是大舅舅贾赦。 现在二舅舅住在这处,两位舅舅间难道不会因此生出龃龉? 思索间,黛玉进入堂屋,就见迎面挂着一块描画着九条金龙的大匾,上面还有三个大字,是“荣禧堂”。 王夫人常住的地方当然也不在这里,而是在东边的偏房内。黛玉觉得这里的摆设不一般,几个老嬷嬷让黛玉坐到炕上,黛玉观察炕上有两个对应放着的坐垫,想着应该是长辈的位置,自己坐上去就不合适了。四处看看,就坐在了东边的椅子上。 刚喝了几口茶,便有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来。 黛玉对这里的人穿红戴绿已经习惯了。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面子上并未表现出来。 丫鬟说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 黛玉点点头,跟着她走到东廊三间小正房里。 王夫人坐在西边下首,见黛玉来了,便往东让。 若是黛玉当真坐了,那明天她不知礼数的传言便会传遍整个荣国府。 王夫人看着黛玉稚嫩的面容,倒是希望她立刻坐过去。 只是黛玉年纪虽小,见识却是不凡。 她看王夫人都只坐在西边,想必东面的位置应该是二舅舅贾政之位。 所以黛玉说什么也不坐,而是坐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 看黛玉坐到了椅子上,王夫人眼眸一转,连连让黛玉上炕坐下。黛玉推脱不过,便挨着王夫人坐在了炕边上。 王夫人说道:“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过几日再见罢。” 这也是王夫人想好的下马威。 贾政不通俗物,对见不见黛玉并无要求。 可满府里的下人们都看着呢。 刚才周瑞家的已经说了,林黛玉没有见到大伯贾赦,这会儿又见不着贾政。那人人都能明白这位客居姑娘的地位,除了老太太,没人多重视她的。 闲聊了两句,王夫人慈祥的笑了笑,“咱们府里,你三个姊妹倒都是极好的,以后你和她们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相处起来也很容易。 只有一点要嘱咐你,我有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天到庙里还愿了,晚上见了你就知道了。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家里的姐妹们也都不敢招惹他。” 王夫人隐约知道贾母和贾敏母女两人曾提起过宝玉和黛玉的婚事。 贾敏嫁到林家,多年无所出,林黛玉又是个病秧子。王夫人怎么可能愿意将这么个丫头嫁给自己的儿子? 如今单独和林黛玉坐着,自然要敲打几句。 黛玉年纪小,倒是没理解王夫人的苦心。 她听王夫人虽然嘴里面孽根祸胎的叫着,但是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想着在家时母亲曾说,二舅妈家有一个表哥,生下来时就含着一块玉,只是最讨厌读书,喜欢和女孩混在一块,外祖母对他又很疼爱,因此无人敢管。 黛玉自然不能顺着王夫人的话批评表哥,只能笑着说道:“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曾听母亲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但是对姐妹们却是极好的。再说,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另有院落的,岂有去沾惹之理?” 王夫人听黛玉说话,也知道其他府里姐妹兄弟是分开居住的,只是贾府中的规矩却并非如此。 只得接着敲打道:“你不知道。因为老太太疼爱,他从小就和姐妹们生活在一起。如果姐妹们不搭理他,他能老实一天。如果姐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一高兴就会惹事儿。你千万别理他,他那嘴里一会儿甜言蜜语,一会儿满嘴胡话,你可千万别多理他。” 黛玉眉头轻蹙,平日里做父母的总是会狠命的夸奖孩子,就是自己母亲在世时,提起自己也是异常骄傲。 这二舅妈怎么说起表哥来净是不好之处?莫非这表哥当真一无是处? 正思索间,下人来报贾母那里叫吃晚饭。王夫人便带着黛玉一同前往。 黛玉虽然只来了半日,但是对贾府并没有丝毫的归属感。想着父亲将她一人送到这里,不禁有些忧伤。 只是在家时,难过了可以落泪,到了这种地方,她心里委屈也唯有强忍着。不然别人该说她不懂事儿了。 林黛玉在贾府里颇多忧愁,宝玉倒是过得非常舒坦。 他本就有着一些根基,又有怡然这样高明的师父相助,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便已经练成了阴阳*的第一层。 看总纲时没瞧到名字,直到拜师之后,怡然才告诉了他这门武功的名称。 宝玉听后撇嘴说道:“我听人说过阴阳和合*,咱们这个倒是挺简洁的。” 怡然眉峰轻皱,“你从哪里听到阴阳和合*之名的?咱们这套功法的全称就是阴阳和合*。莫非除了我之外,还有他人继承了这门功法?” 宝玉郁闷不已。他当然是前世看武侠小说时瞧到的了。这会儿被怡然问起来,只能瞎编道:“上次去书市时,见到几本妖精打架的书,那里面说到的。” “妖精打架?”怡然不明所以。 宝玉忍着笑忽悠道:“是啊,李贵说那是妖精打架。只不过妖精和人长得挺像,就是不穿衣服。” 听了这话,怡然哪还不知道宝玉看得是何书?不由感慨世风日下,这种书竟然敢摆出来卖。 “那不是好东西,以后少看。”怡然既然收了宝玉做弟子,自然要叮咛他几句。 宝玉连忙点头道:“李贵也说那东西不好。看多了会有妖精找上门的。” 宝玉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倒是让怡然放心不少。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宝玉摇摇头:“师傅,我是和家里的两个小厮一起出来的,刚才甩掉了他们,这会儿还得找回来。要不然回家不好交代。师傅,我住在荣国府,以后我每个月都来这里一趟如何?” “荣国府?你是贾代善的后人?” 宝玉点点头,他知道贾家得罪了不少人,希望眼前这位师傅不是其中之一吧。 怡然哼了声:“贾代善倒是个人物,就是生的儿子不怎么样。” 宝玉苦笑:“师傅,那是我父亲和大伯,你好歹给我留个面子。” 怡然脸色微微缓和,“你还算不错。对了,听说你出生时嘴里含了块宝玉?” 瞧着怡然八卦的脸庞,宝玉心中暗想:师傅当真是漂亮,什么神情都是这么迷人。 心里想的自然不能说出来,听了怡然的问话,宝玉撇撇嘴:“内宅妇人争斗的手段,师傅你不会真信了吧?” 怡然狐疑的看着他:“你人小,怎么知道这种隐秘的?” 宝玉早就有了对策。 “师傅,我在家里就是个混世魔王,没人会提防我。去年听母亲和陪房唠叨时知道的。我就说嘛,我的嘴也不大啊,怎么可能刚出生就含得下这么大的玉,原来是母亲为了增加我的分量,故意弄出来的。”说着将胸前的宝玉递给了怡然。 怡然接过玉石,看了看,果然是块美玉,上面还写着:莫失莫忘,山寿永昌 “这东西当真不错。”怡然夸赞道。 宝玉嘻嘻一笑:“师傅,要不然就当弟子孝敬您的?” 怡然敲敲他的头:“师傅像是爱占便宜的人吗?再说,以你家老太太的个性,得知你的玉丢了,还不得将整个京城翻一遍?” 第六章 宝玉走丢了之后,李贵和茗烟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可是整个儿府里的宝贝啊,在他们手里丢了,老太太和太太还不得剥了他们的皮? 茗烟年纪小,哭丧着脸道:“李大哥,怎么办啊?我,我不想死……” 李贵是宝□□母李嬷嬷的儿子,他年纪稍长,这会儿还能稍微稳得住。 “慌什么?宝玉走丢了,咱们找到了就是了。太太下的命令是不到天黑了不准回去。只要天黑前找着了就成。”说着,便指使着茗烟去东面找,他则去了西面。 不论找不找的到,到了天黑前都在半山腰的凉亭那儿碰面。 宝玉被怡然抱到怀里,只觉得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 不浓烈,却沁人心脾。 “师傅,您身上是什么味道啊?真好闻!” 怡然笑了笑:“昨儿个炼制大还丹,想必是沾染了些许味道。” “少林大还丹?”宝玉脱口而出。说完又连忙捂住嘴,他怎么老是不长记性呢? 怡然倒是没有多想,而是顺口道:“你以后少看一些杂书,什么东西都要多添几个字,有什么意思?” 倏地,怡然停在了一棵树旁,指了指半山腰的位置:“那里是你的小厮吗?” 宝玉望了望,点头道:“没错,就是他们。” “那你过去吧,我先走了。记住,一个月后还来这里,我会考校你修炼的进度。”说完,优雅的一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宝玉眼前。 宝玉羡慕的看了半晌,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达到这种境界呢? 瞧着不远处凉亭里宛若热锅上蚂蚁的两个小厮,宝玉心里略有些愧疚。 冲着远处喊道:“李贵,茗烟,你们在哪儿啊?” 李贵第一次听到宝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等第二次又听到后,他连忙拉着茗烟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来到宝玉跟前,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完整无缺,李贵这才松了口气。 “宝玉,我的爷,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宝玉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点困,便在庙里随便找了个屋子睡了一觉。对了,我让你们买的糖人,糖葫芦,点心,你们买了吗?” 李贵和茗烟在宝玉丢了后,哪儿还有心思保留那些东西,早就都扔了。这会儿听宝玉问起来,立刻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古代的等级制度森严,宝玉做错了事儿,整个儿贾府里只有他父亲贾政敢收拾他。 而茗烟和李贵若是做错了,宝玉只要稍微对王夫人歪歪嘴,两人就别想好过。 宝玉眼一横,“没买?” 李贵忙道:“买了,买了,就是急着找你,弄丢了。” 宝玉又打了个哈欠,“丢了就丢了吧,我回去不会对太太提起。”顿了顿又道,“那今儿个我偷懒睡觉的事儿,你们会对太太说吗?” 李贵和茗烟哪儿还不知道宝玉的意思,连连摇头,“不说,不说。” 他们俩巴不得不说,如果说了,宝玉会不会被责骂不知道,他们两人肯定讨不了好。 这会儿能不说,自然最好了。 “时间不早了,宝玉,咱们回去吧?” “好吧,那就回去。”宝玉其实很想在外面多呆会儿,不过想着现在的处境,还是先回去吧。 山路不好走,李贵背着宝玉下了山,坐上马车,几人很快回到了贾府。 黛玉这会儿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贾母的房中喝茶。 贾府里很多规矩都与家中不同,黛玉只能入乡随俗了。 没一会儿,一个丫环进来说道:“宝玉来了!” 黛玉因为王夫人的话,对宝玉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因为好奇,她还是向着门口看去。 没一会儿,就见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笑着走了进来。 黛玉心里一惊:“这人我好像见过!” 肖宝玉不是原来的贾宝玉,自然不会有黛玉一样的感觉。 他刚进府,便听下人念叨着新来的林姑娘。 宝玉恍然,难怪王夫人要将他打发出去,原来是怕他和林黛玉太早相见啊。 在现代时,宝玉涉猎广泛,对红学也有研究。虽然书中仅是寥寥几笔,但宝玉也能看出王夫人对黛玉的敌意。 这会儿瞧了瞧今天穿着的大红衣袍,宝玉顿时眉峰轻皱。 贾敏说起来是他的姑妈,如今姑妈去世,平日里没事儿,可今儿个黛玉过来,他穿着大红的衣服过去,那可就膈应人了。 想了想,宝玉便先回去将衣服换成了淡紫色的衣袍,这才来到了贾母房中。 对着贾母见了礼,宝玉又去见了王夫人。 王夫人说道:“宝玉,今儿个出门你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吧?” 宝玉说道:“今儿个在庙里将衣服弄脏了,这不,才换了一身。” “你姑妈家的妹妹今天来了,一会儿不要失礼。”王夫人对宝玉的性子很清楚,看到漂亮妹妹就发疯。她可不愿意宝玉被林家那小丫头迷住了。 宝玉似乎没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似的,一脸惊喜的说道:“林妹妹来了?那我看看她去。” 说着,转身便跑了出去。 宝玉知道王夫人对他宠爱有加,在王夫人面前,倒是不怎么守规矩。 又来到贾母房中,贾母笑着说:“还不去见你妹妹!” 宝玉刚才没仔细看,这会儿走到近前,不由暗暗称赞。难怪林妹妹能迷倒见惯美人的原主,她还真是位小美女。 尤其是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出自世家贵族,比起贾府里的三春,要强上不少。 宝玉换了芯儿,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为黛玉娶表字,而是问了一些普通问题。 想到黛玉的父亲,宝玉心念电转,说道:“林妹妹,姑父乃是当朝探花,学问肯定不凡。我做了功课想请姑父指点一下,又觉得有些唐突,不如妹妹写信帮我引荐一番?” 宝玉说这话,其实是存了交好林如海的心思。 林如海二品大员,实权比贾府高多了。他似乎是因为在储位之争中站错了位置,这才丢了性命。想想距离林如海去世还有好几年,趁这几年打好关系,到时候也好多一份助力。 看着眼前娇弱的林妹妹,宝玉虽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但也不忍心这么个聪慧过人的孩子最后陨落贾府。 第七章 闲聊了片刻,有人进来问黛玉住在何处。 贾母笑道:“天还冷着,让宝玉挪出来住碧纱橱的外面,黛玉住在碧纱橱里吧。那里暖和。” 乍然听人问起自己的住处,黛玉心里又是一动:自从府里派人到扬州接我,来回不下几个月,竟然连住处都需要现在来安置,莫非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想起这事儿不成? 孤身在外本就容易感伤,想到这里,黛玉的眼圈又红了。 宝玉倒是没其他心思,他幼年时在幼儿园上学,左右挨着的都是女孩儿。甚至还有男孩儿女孩儿为了挨着他睡打架的呢。 虽然到后来因为练习功法的缘故,混迹娱乐场所时,找的都是男人,但是宝玉心里面对女性还是很认同的,觉得和小女孩儿相处很舒服。 这会儿听贾母说让他住林黛玉隔壁,宝玉顿时乐了。正可以请教黛玉一些古代知识。这小美女的天赋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黛玉带过来的王嬷嬷和雪雁,一个年龄太大,一个又是小丫头。 贾母看了,觉得不行,便让身边的二等丫头鹦哥过去伺候黛玉。 其他服侍的仆人和迎春她们一样:除乳母外,另外再加四个教引嬷嬷,两个照顾起居的丫环,再加上五六个跑腿、打扫的小丫环。 晚上李嬷嬷和鹦哥陪侍黛玉住在碧纱橱内,宝玉则睡在碧纱橱外面。 宝玉睡下后,便开始习练内功心法。 机缘巧合之下,能得到真正的阴阳和合*,还能得到师傅的教诲,将来自保肯定不是问题。 修炼了两个时辰,收功醒来时,听着周围的人都睡了。 夜深人静,宝玉心中暗暗猜测起怡然的身份。 在贾府里,宝玉的见识也算不凡。逢年过节,也能见到好些世家贵族,豪门子弟。 只是贾府已经日益衰落,昔年的四王八公,如今过年也不过是按例给贾府送些年礼罢了。 见不到真正的权贵,无从比较。想想见过的一些人物,宝玉觉得他们都没有师傅无意中流露出的那种高贵气质。 思来想去,宝玉觉得,怡然即使不是皇室中人,也肯定是出身顶级的权贵之家,毕竟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师傅若是权贵中人,又是如何学得阴阳*的? 这门功夫练到九层时,必须要阴阳和合。 师傅是找到了九阳果实,还是靠着与人阴阳相通? 虽然腹诽师傅有些不太尊重,但是宝玉实在是难忍好奇。 他当年也不想到娱乐场所找人,只是苦苦忍耐了几天后,实在受不了那种滋味儿。 肖宝玉对自己不错,当年虽然决定了混迹娱乐场,可他并不缺钱,到了那里也是找的才貌双全的人物。 记得京城中有一位世家子弟对他极为迷恋,可惜两人在一起一段时间后,那位品貌一流的人物变得面容憔悴起来。 宝玉虽然不是好人,可也不忍心这位对他很好的人因此而身体孱弱,只得不告而别,到海市躲了一段日子。 师傅的相貌还在他之上,修习的又是这样的功法。他若是愿意,只怕能将全天下的年轻才俊都给迷倒。 古代的武学不像现代这样衰落,师傅应该能够找到修炼至刚至阳功法的人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宝玉慢慢进入了梦乡。 怡然离开宝玉后,在山上又转悠了几个时辰,直到天色暗下来,方才下山,回到了一处普通的宅院中。 这处宅院外表虽然普通,但是里面装饰的却极是华美。 怡然刚走进卧房,便发现里面有人。想退出却没有成功,反倒被来人拥在了怀中。 “你来做什么?”怡然的声音中充满了怒气。 “我来看看你,好些日子没见了,你还没消气吗?”来人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丝丝讨好的意味。 “我可不敢,您可是要登基为帝的人物,万一治我个欺君之罪,我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来人连忙捂住了怡然的嘴,“什么死不死的?你存心呕我是不是?” “怎么?你能做,倒是怕我说了?上次可是来了五个杀手,别说你不知道。” “我自然清楚,要不然怎么会有荣亲王王妃重病缠身的消息传出来?” “只是重病吗?我可是差点没命。” 怡然的口气还是不怎么好,不过却也缓和了不少。 荣亲王徒耀叹了口气,“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还需要借助陈家的势力,等到尘埃落定,她自然便可以归去了。” “说得真是无情啊,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你还没成为君呢,到想好过河拆桥了。”怡然冷哼。 徒耀敲敲怡然的脑袋,“小然,当年若非她从中作梗,你我早就成了一对神仙眷侣,又岂有后面这些波折?” 徒耀的母亲乃是当今皇上的淑妃,淑妃生性温婉,徒耀对皇位也没有任何心思,所以在七岁时便跟随着当代的一位奇人,离开京都到外地潜修。 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北静王的嫡次子水漾。水漾的字是怡然,取怡然自得之意。他与徒耀相处多年,感情非常深厚。两人修炼的功法一阴一阳,本就是打算日后阴阳相合,水□□融。 徒耀十七岁时淑妃去世,徒耀回京奔丧,谁知却被当朝大将军陈捷的女儿一眼看中。 陈捷的女儿名叫陈梅,自幼骄纵。作为陈家唯一的女儿,陈梅乃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她看上了徒耀,便大大咧咧的告诉了庶出的哥哥,结果被宣扬的京城人尽皆知。 陈捷掌握着边关数十万兵马,皇上对他也是忌惮三分,闻听此消息,竟然直接下旨将陈梅赐给了徒耀。 对帝王来说,一个离京多年,没什么情感的儿子,自然不如江山稳固来得重要。 徒耀本来打算拼着抗旨,也要离开京城。可在离京前夕,竟然意外得知他的母亲淑妃不是自然病死,而是被宠妃甄氏害死的。 得知了这一消息,徒耀便决定留在京城,找寻机会替母亲报仇。 怡然修炼阴阳*的进度极快,徒耀走后没多久,他便发现自己马上就要练至功法的第九层。 在久候徒耀不归之下,怡然只能上京找寻。谁知正巧遇到了徒耀大婚之事。 怡然一怒之下,打算离开京城。 只是他练习的功法比起宝玉修炼的残次品,厉害了不止百倍。 功法发作之下,怡然根本无力抵抗。 第八章 王夫人一早起来,心气儿就不怎么顺。原因很简单,贾母竟然将林家的丫头和宝玉安排住在了碧纱橱的内外。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从小就是个爱美人儿的性子。林家丫头身子骨儿虽然瘦弱,可是样貌却是顶尖,她是担心相处的久了,宝玉会经不住诱惑,恋上那丫头。 赵姨娘伺候着她用过了早膳,王夫人这才舒缓了神色。她心里面冷哼着:昨天老爷歇在你房里又如何?到头来,你还不是要一早起来伺侯我? 这么想着,心里的气立刻消了大半。看着赵姨娘苍白的脸色,王夫人本来还想再折腾她一会儿,只是正巧周瑞家的进来,王夫人瞧着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赵姨娘,大发慈悲的让她回去歇着了。 “还是太太您慈悲,赵姨娘这些日子愈发有些不着调了,还缺些历练啊。”周瑞家的知道昨天老爷又到了赵姨娘房中,太太肯定不舒坦。 王夫人靠在靠枕上,叹了口气说道:“老爷喜欢就成,养着这么个玩意儿,还不就是让老爷解闷的。只要她没有非分之想,我倒也容得下她。你这么早过来,有事儿?” 周瑞家的忙道:“太太,方才金陵姨太太家里来人,说是有姨太太的亲笔信送来。知道太太一直惦记着姨太太,我这才忙着送了来。” 说着,双手将信呈了上去。 王夫人的妹妹嫁的是金陵薛家的家主。 对妹妹的婚事,王夫人当年也有些意外。 四大家族联姻从第一代便开始了,王夫人嫁给了荣国府的嫡次子贾政,而她的同胞妹妹却嫁到了皇商薛家。 薛家虽说是皇商,可是身家地位与王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王夫人这些年来一直不明白为何父亲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她曾问过大哥王子腾,王子腾对此也是讳莫如深。这让她好奇之余,对远嫁金陵的妹妹更多了几分关心。这会儿听说有薛姨妈的来信,立刻拿过来看了起来。 可是只看了几眼,王夫人便脸色大变,神色间更是充斥着满满的怒意。 周瑞家的连忙帮王夫人递上一杯茶,连声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正当周瑞家的心惊肉跳的时候,门口传来金钏的声音:“太太,宝玉来了。” 宝玉一早起来,先到贾母那里请了安,又问候了黛玉一番,这才来到王夫人房中请安。 刚进门,便看到王夫人面色不豫,瞧着王夫人手中还拿着信件,宝玉寻思,应该是为了薛蟠打死人的事儿吧。 对薛蟠,宝玉可没有什么好感。 这家伙整一个被宠坏了的家伙。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为了个丫头打死人。 只是宝玉明白,这事情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若是不处理好了,怕是后患无穷,甚至可能会带累贾家。 当下故作天真的说道:“太太,我昨儿个出门听了个段子,讲给太太听如何?” 王夫人对宝玉一向娇宠,自从长子贾珠因病过世后,更是如此。 听宝玉说有段子,不由得先放下了心头的不悦,问道:“什么段子,说来听听?” “也挺简单的,说是张家和李家因为争一块地皮起了争执。张家人多,在主子的一声令下,便和李家打了起来。可是奴才下手没分寸,将李家的主子给打死了。张家的奴才被判了砍头,张家还赔了李家好些银两。太太,你说说,这为了一块地皮死个人,多不值得啊!” 说者有心,听者亦有意。 王夫人听后,思索了片刻,便对金钏说道:“金钏,你去把凤丫头给我叫来。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金钏闻言,立刻就往外跑去。 宝玉该说的已经说了,至于如何运作就是王夫人的事儿了。 他本身对薛蟠的事儿非常反感,若非担心这事儿将来会牵连到贾家,宝玉根本对此不屑一顾。 此刻听王夫人吩咐让王熙凤过来,宝玉随即退了出来。 闲来无事,宝玉决定还是回房里继续练习功法。 按理来说,宝玉应该天天到学堂里读书,只是学堂中风气不正,宝玉又是享惯了福的,不想大冷天出门。便决定呆在屋子里窝冬。 王熙凤的院子离着王夫人的住所不算太远,金钏腿脚利落,很快便来到了凤姐儿的院里。 对金钏这样伺候王夫人的丫头,王熙凤是很给面子的。 听说王夫人有事儿找她,王熙凤顾不得还没吃早饭,便匆匆跟着金钏来到了王夫人的院子里。 王熙凤进了门发现,王夫人正坐在炕上,手里的佛珠不停的转动着。 王夫人这会儿正在思索着刚才宝玉的话。 “太太,这是怎么了?”王熙凤在王夫人面前向来很有脸面,当下坐在王夫人下首,问道。 王夫人叹了口气,这事儿毕竟是王家的事情,还是和王熙凤商量她比较放心。 当下将信递给她,“你瞧瞧罢。” 王熙凤接过信来一看,原来,是薛家姨妈的儿子薛蟠,因为与人争抢一个丫头,纵容奴才将对方给打死了。 “太太,这可不是小事儿……”人命官司向来烫手,王熙凤对薛家表弟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王夫人说道:“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以咱们家的势力,自然可以压下来,不过这样一来容易落人话柄。依我看,让打死人的恶奴偿命,再赔偿死者家一些银两。蟠儿最多也就是个管教下人不严的罪过,不会有大事儿。“ 王熙凤皱眉说道:“这倒是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姨妈家愿不愿意忍让了。” 王熙凤知道薛家表弟是金陵一霸,让他们这般退让,不知道薛家肯不肯了。将打死人的奴才交出去,这可不是一般的打脸,简直就是委屈求和了。 王夫人说道:“能保下蟠儿这孩子,牺牲个把奴才算什么?只要给足了好处,奴才们肯定会愿意的。这事儿你去办,就说是为了蟠儿的前程。” 王熙凤垂头想了想,觉得王夫人这话也不无道理。推几个奴才顶罪,又不碍什么,姨妈肯定会答应的。 便道:“我这就给姨妈去信。” 王夫人又道:“另外让金陵府赶紧结案,杀人偿命,也不用等到秋后了。” 王夫人是怕夜长梦多,这会儿才是冬天,等到来年秋天还得大半年,这中间若是有什么差池,就不好解决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立刻心领神会。 第九章 “太太一大早的便派人找你过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王熙凤一早出门时,贾琏也在房内。 此时看到凤姐儿匆匆回来,忍不住问道。 贾琏如今二十出头,正是风流俊俏的时候。 他本是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可谁让老太太不待见他父亲贾赦呢? 好好的荣禧堂是二叔贾政住着,整个儿贾府的管家之权是二婶王夫人把持着。 他娶了王夫人的侄女王熙凤后,夫妻两个也是好好合计了一番。 若是一直跟着大房,住在花园隔断的别院中,至少在老太太有生之年是别想出头了。 再者贾赦养了一院子小妾丫头,王熙凤看不惯,贾琏也受不了。 继母邢夫人又粗鄙不堪,夫妻两人商量之下,决定还是跟着王夫人比较有出路。 最关键的是,能守好自己的家财,毕竟荣国府将来还是他们夫妻的。 老太太活着时,自然不会分家另过,但老太太寿数已高,过些年若是有个万一,夫妻两人也好理顺家里的关系不是? 有了这番计较,凤姐儿便和贾琏搬到王夫人附近的一处院落中,管理整个荣国府的家务。 夫妻两人还年轻,虽说王熙凤平日里泼辣难惹,但是夫妻两人关起门来,还是很和气的。 凤姐儿看到贾琏懒洋洋地坐在炕上吃茶,便也坐到了他身边。 “平儿,将早饭端上来。这一大早连饭都没吃上,我可是真饿了。” 平儿领命而去,王熙凤这才悄声对贾琏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金陵姨妈家的表弟打死了个人。” “什么?”贾琏猛地站了起来,“打死人还是小事儿?在你看来什么才是大事儿?” 贾琏虽然是纨绔子弟,但他最多就是勾引勾引人家的媳妇,从公中捞些银两。 对他来说打架斗殴没什么,可要是出了人命,那可就兜不住了。 凤姐儿脱掉外面披着的厚实斗篷,冷哼了声道:“我当然知道是大事儿,若非太太想出了解决的法子,我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 说着,便将王夫人的话说了一遍。 贾琏眉头微微舒缓,“这倒是个法子。金陵府尹正是咱家保举的贾雨村,让他将案子尽快了解,也免得夜长梦多。” 王熙凤说道:“我也如此想。今儿个我回家一趟,让爹爹出面,比咱们说话有分量,姨妈想来是不敢不听的。” …………………………………………………………………… 宝玉回到房间里,袭人立刻奉上茶水点心。 晴雯麝月等人亦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几人对宝玉本来没有多大的恭敬,实在是宝玉从小与她们笑闹惯了。 但是前几日袭人又像往常一般,对着宝玉管东管西之时,宝玉却放下脸来。 也没怎么着袭人,只是将她关进了衣柜中,而且关了整整一天才放出来。 袭人从漆黑的衣柜中出来时,连路都不会走了。 本以为宝玉会像以前一样,姐姐长姐姐短的向她赔礼道歉,没料到宝玉却是将她当成了隐形人,三天没同她说过一句话,就连上夜都是让晴雯伺候着。 袭人虽不是太聪明,但也明白她在贾府中的地位是靠着宝玉得来的。 若是宝玉厌弃了她,谁还会给她袭人面子。尤其她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丫头,在贾府中毫无根基,只有宝玉喜欢她,她才能过着堪比大家小姐的生活。 想清楚了厉害之后,袭人顿时老实了。对宝玉的话,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再不敢仗着宝玉往日的宠爱拿乔了。 “林妹妹呢?” 宝玉如今与黛玉比邻而居,今儿个没瞧见黛玉,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袭人说道:“林姑娘去找三姑娘玩了。二爷要过去吗?” 自从宝玉教训了袭人一顿,袭人连宝玉的名字都不怎么敢喊,跟着别人喊起了二爷。 宝玉思索了片刻,说道:“今儿个有些乏了,我先睡会儿,晌午吃饭前再喊我。” 贾府里起的早,宝玉打算再练习会儿内力,权当睡个回笼觉了。 躺倒床上,宝玉开始练习心法。 他迫切的需要变强。 贾府已是日薄西山,想要获得舒服安逸的生活,就需要付出应有的努力。 时间匆匆而过,一月期满,宝玉便告诉王夫人要到庙里还原。 王夫人对宝玉要外出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安排了好多人跟着,就怕自家的宝贝疙瘩磕着碰着。 来到城外的铁槛寺,宝玉将小厮都赶到了禅房外面,说是要参禅半日。 半日内,谁若是扰了他,回去赏二十板子。 小厮们立刻老老实实的离开了。 李贵心细,担心宝玉贪玩,特意在门外守了半个时辰,发现宝玉果真未曾出来,这才放心的进了另一间禅房内歇息。 虽然外面没有下雪,但是毕竟天寒地冻,山上更比京城冷三分,是谁都不愿意呆在外面的。 宝玉在将身边的小厮赶出去后,便轻巧的从后窗翻了出去。 他练成了心法的第一层,其他的感觉没有,身子倒是轻便了不少。 来到上次初见怡然的地方,发现他的亲亲师傅早就等着了。 “师傅。”宝玉一头撞进了怡然怀里,腻腻歪歪的蹭个不停。 他对怡然打从心里面亲近。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都练习过阴阳和合*的缘故,气场非常相合,才不过第二次见面,倒像是相处了半辈子的父子一般。 怡然这一个月中,也不时的想起新收的宝贝徒弟宝玉。 好容易盼到见面的日子,顾不得身后有跟屁虫,便径直来到山上等着了。 “师傅,我好想你。”宝玉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怡然忍不住将他抱了起来。 “师傅也想你。” “咳咳……”跟着怡然过来的徒耀忍不住咳嗽起来。 若非眼前的宝玉只有七八岁年纪,徒耀差点要大开杀戒了。 今儿个他都没有抱成怡然,凭什么要让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抱自己的爱人? 第十章 宝玉不知道,在距离铁槛寺不过三五里处,竟然藏着这么大一处别院。 不同于京城中富丽堂皇的布置,这处别院青砖白瓦,极为淡雅。 进门处便是一处大大的荷花池,虽然因为天气寒冷,荷花早已凋落,但是不难想象盛夏时节的美景。 顺着一边的走廊出去,穿过一处垂花门,来到了正房大厅内。 一路上,宝玉发现身边这位气势非凡的男人对自家师傅体贴入微。不仅衣食起居关心,就连师傅喜欢什么味道的熏香都要管。 至于师傅怡然的表现,宝玉有些看不明白。 师傅应该是很在意这个男人的,但是很多时候就是在故意为难对方。 而那个一看就是身处高位的人物,被师傅指使来指使去,却甘之如饴。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果然如此啊。 怡然瞧着宝玉的眼睛滴溜溜直转,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宝玉瞥了正吩咐人上点心的徒耀一眼,悄声问道:“师傅,这人是我师公吗?” 怡然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宝玉会问的这么直接。 “是不是啊?”看怡然老半天不说话,宝玉再次催促道。 如果这男人是他的师公,那他就得好好的表现一番,毕竟是长辈。 但假如这男人仅仅只是师傅的追求者,那宝玉不介意为难他一下。 自家师傅这么优秀,哪里是凡夫俗子轻易能接近的? 没想到怡然却叹了口气说道:“宝玉,人家的身份非比寻常,哪里是咱们高攀的起的?” 语气中充满了一种怨怼之意,让宝玉大为惊讶。 在宝玉面前,怡然一向是无比优雅的,现在宛若深宫怨妇的话语,让他深觉不适。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怡然又恢复了冷静。淡然的说道:“宝玉,你我练习的功法,是不能与普通人成婚的,你懂吗?要是不懂,或是不解,师傅可以现在废除了你的功法,你还是可以像平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建功立业。” 宝玉横了怡然一眼,道:“师傅,你太瞧不起人了吧。我第一天看秘籍时,就已经知道咱们练习的是什么功夫,当时没有后悔,这会儿自然更加不会后悔了。只是……” 怡然看宝玉扭扭捏捏的,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为难之事不成?” 宝玉本来是想问九阳果实的事情的,但是想想这会儿身处别人的庄园中,有些话,还是等到了安全之地再说吧。 心念电转,便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为难之事。 “师傅,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家里面对我的私房钱管的很紧,一直都是由丫头保管,我用起来非常不便。我想在外面开几家铺子,用钱时也方便顺手。” “开铺子?这与你的身份不符吧。”怡然对宝玉这么大点的小人儿想要开铺子,深感奇怪。 荣国府名满京城的娇儿,竟然也会为钱苦恼? 宝玉苦笑道:“师傅,我们府里的事儿我不信你不清楚。各种关系乱七八糟,让人心烦。 我若不趁着现在攒些钱财,将来若是分家另过,或是被逐出家门,总不能饿死街头吧。这些年来,我的嘴都被养刁了,没有山珍海味,我肯定食不下咽。” “逐出家门?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怡然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宝玉了。 宝玉说道:“师傅,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坏。既然练了这门功夫,就不打算娶妻生子了。在我家里,有这种念头,还不得被打压了?我又受不了委屈,早点留好退路也省的到时候措手不及。” 怡然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没说出来。 他当年和徒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关系,谁知依旧生出许多波折。 收宝玉为徒,固然是和他投缘,其实怡然也是想留下点寄托。 徒耀有妻有子,又快要继位,将来可谓风光无限。 而他现在有家不能回,孑然一身,有时想想,心下凄然。看到聪慧过人的宝玉,不由得打从心底怜爱。 这会儿听了宝玉的话,怡然又有些愧疚了,“宝玉,是师傅不好。你不要有这种想法,师傅就是拼了命,也会帮你拿到九阳果实的。” 宝玉听怡然说得毅然决然,立刻有了不好的感觉。这九阳果实,想必得之不易,说不定还会让人九死一生。 “师傅,我练习这门功法,是因为我本来就不喜欢女孩子,这功法正适合我练。至于九阳果实,那就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哪里用得着特意寻取?” “你不喜欢女孩子?”怡然愕然,“你才多大点,怎么就有这样的想法?” 宝玉摸了摸头,他也不知该如何对怡然解释,只得胡乱说道:“我一见女孩儿就觉清爽,丝毫不敢有亵渎之心。更别说将来与之成亲了。” 怡然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说道:“我以前听人说荣国府有一位公子,一落胎胞,嘴里便衔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抓周时只抓了些脂粉钗环.被政老爷骂做酒色之徒。他的经典名言:`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更是让京城中人尽皆知。 第一次见你时,我还以为是他人以讹传讹,没料想你还真有这种心思。 不过……宝玉,你不愿与女子成亲,因而选了这门功法,但是有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师傅要告诉你……” 听出怡然话里面的不怀好意,宝玉心头一惊。 “什么?” “你因为觉得女儿清爽,而不愿亵渎她们。但是练习了这门功法,假如找不到九阳果实,你就要和你口中浊臭逼人的男人在一块儿了。” 这种话本来不应该对宝玉这样不到十岁的小男生说,但是怡然感觉得到,宝玉比一般的男孩儿要成熟的多,也就不介意跟他说些成人话题了。 宝玉看到徒耀离开了房间,当下也放下了心防,开始和师傅说些私房话。 “师傅,普通的男人自然浊臭逼人,但是如师傅这般天人之姿,却也是清爽宜人。” 宝玉说话间,还不忘拍一拍师傅的马屁。 怡然有些哭笑不得。 “宝玉,你用师傅作比却不恰当。师傅修炼的也是阴阳*,咱们两人半斤八两,最终都是要靠九阳果实来调和阴阳的。” 宝玉眉峰轻皱,“师傅,秘籍上面明明说只要找到练习至阳至刚功力的人即可。咱们整个儿王朝中,难道连一个这样的人都找不到?” 怡然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宝玉,男子本就数阳,练习至阳至刚功法的男人,完全可以多娶几个妻妾,靠着女子的阴气中和阳刚。人家又怎么愿意跟个男人生活呢?而像你我这般的人物,让咱们去像娈1童般委身人下,你受得了吗?” 想都没想,宝玉直接摇了摇头。 “所以,求人不如求己,你放心,九阳果实,师傅一定替你找来。” 宝玉望着怡然有些痛楚的神情,忍不住说道:“师傅,你的想法太奇怪了吧。” “奇怪?”怡然不解。 “对啊,师傅。”宝玉很肯定的点头。入乡随俗,宝玉在现代时就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人物,到了古代,更是将古人强者为尊的观念贯彻了一个彻底。 “师傅,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想呢?” “何意?”怡然一脸茫然。 宝玉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师傅,明明师傅很聪明的人啊,怎么竟是要钻牛角尖呢? “师傅,你说的是让咱们委身人下,这自然不可能。但如果纳几个修习阳刚功法的男人做娈1宠,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宝玉实在是不明白,师傅为什么就将自身限定死了? 他们这门功法,是需要呆在下面,可就算是在下面也有地位的区别啊! 比如唐朝时的则天女皇,她作为一个女人,因为生理限制,自然是处在下方。但是身边的男1宠,谁不使出浑身解数,将女皇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处在古代最大的好处就是强者为尊,你有权有势,就是纳一百个妾,也没人敢于置喙。 甚至很多权贵之家,身边的丫头就是枕边人,连纳妾的仪式都省了。 宝玉这话一出,怡然顿时怔住了。 还没等怡然说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喝:“你是什么玩意儿,竟敢教唆怡然纳男宠?” 随着话音,徒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望着徒斐那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目光,宝玉很没有骨气的藏在了怡然的身后。 怡然一边拍着宝玉的肩膀以示安慰,一边冷冷的瞪着徒耀。 “怎么?你荣亲王能妻妾满房,我和宝玉连说说都不行了?” 徒耀对着宝玉敢发火,但是看到怡然生气,他立刻没了刚才的气势。 “怡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怕你听信了他的胡言嘛。再说,你都服用了九阳果实了,根本就不用再……” “那也是我的事儿,与你何干?”怡然又一次打断了徒耀的话。 宝玉从怡然喊出荣亲王三个字后,整个人儿都不好了。 荣亲王是谁?他大姐贾元春就是在荣亲王王妃身边伺候的。按照《红楼梦》里面的记述,元春到后来可是做了新皇的贤德妃。 那眼前的荣亲王,岂不就是未来的皇上? 师傅怡然可以不惧荣亲王,那是因为荣亲王对师傅另眼相看。 他贾宝玉何德何能,要是荣亲王将怒气撒在了他头上,岂不冤枉? 听着师傅和未来皇上越说越僵,宝玉连忙插话道:“师傅,你竟然吃了九阳果实?难怪你功法练到了化境。我也不求能得到九阳果实,只要师傅将来能给我找几个阳刚气重的小妾就成了。” 怡然本就有些邪气,这会儿听了宝玉的话,故意横了徒耀一眼,说道:“好,师傅一定将才貌双全的美男子都给你弄来。就是你想要皇上的儿子,师傅也想法子给你绑过来。” 怡然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徒耀说的。 徒耀苦笑,对怡然他是真没法子。 不过听这个贾宝玉的意思,是他自己喜欢纳小妾,那就不关他徒耀的事儿了。只要不是唆使怡然出轨,其他的事情,徒耀都可以不计较。 徒耀不计较,不代表宝玉可以不计较。 听了怡然的话,宝玉吓得一身冷汗。 在古代,帝王的权力最大。 宝玉可不会自大的以为,他可以挑战帝王的权威。 连忙说道:“师傅,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要是真将皇子给我找来,那我肯定是别人的娈1宠。身份决定地位,你徒弟我虽然有点小身份,但是和人家天潢贵胄比起来,啥都不是。”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徒耀在一旁说道。 这话说得怡然不乐意了。 “宝玉,别怕。大不了师傅带你回寒梅岛,绑上三五个皇子给你宠1幸。” 宝玉噗地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吐在了地上。师傅还真敢说。三五个皇子?他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咳咳……”宝玉咳嗽了几声,说道:“师傅,皇子难道都是练习阳刚功法的?你可别肆意妄为,害人性命啊!” 怡然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好像除了徒斐,皇室中没人在练阳刚功法了。好,如果你想要,以后师傅将徒斐给你绑过来。” “徒斐?谁啊?”宝玉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 “孤陋寡闻。”徒耀在一边不乐意了。他的宝贝弟弟,竟然有人不知道? “怎么着,徒斐很有名吗?天底下的人都得知道?” 怡然可是将护短进行到底。 徒耀苦笑,看来在怡然面前,绝对不能招惹这个贾宝玉。 “师傅,徒斐到底是谁啊?”宝玉实在是不想被蒙在鼓里。 “他是忠顺亲王。”怡然解释道。 “那个色1狼?”宝玉脱口而出。 第十一章 虽然宝玉紧接着便紧紧捂住了嘴巴,但是他清晰的话语还是让怡然和徒耀都听到了。 徒耀眼中射出一道精芒,“你认识忠顺?” 宝玉连连摇头。 他不认识这位王爷,但是对他却是记忆深刻。 因为《红楼梦》书中记载,宝玉之所以被贾政打的死去活来,就是忠顺王爷派府里面的长史官,前往贾府问询琪官蒋玉菡的下落。 对这样一个会与自己有所交集的人物,宝玉心里面可是惦记了很久。 当然不是惦记着与他结交,而是想办法远离他。 这样一个为了一个戏子就能找到一个世家兴师问罪的人物,这样一个让贾家为了平息对方的怒火,将家里的宝贝打的起不了身的人物,自然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了。 宝玉对《红楼梦》研究过很多次,忠顺王爷在书里面虽然没有正面出场过,但是此人的能量决不可小觑。 宝玉与蒋玉菡互赠汗巾这样隐秘的事情,忠顺王爷都清楚的很,可见对方耳目之多。再加上贾家同忠顺王爷一向无往来,关系不睦,稍有差池便可能树一个难以抗衡的敌人,宝玉自然不愿。 就是这样一个让宝玉时时关注的人物,此刻乍然听闻他是修炼至阳功法的人,让宝玉如何不惊? 豢养戏子,男宠,出身高贵的色1狼,宝玉哪里敢招惹?师傅的主意真是糟透了。 听到徒耀的质问,宝玉除了摇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怡然感觉到宝玉在发抖,不禁狠狠瞪了徒耀一眼,“怎么?要在我徒弟面前耍你的威风?” 徒耀苦笑,他今儿个还真是做什么都不对了。 “宝玉,你怎么知道忠顺是色1狼的?”怡然的口气很温和,并没有因为宝玉的话语而不悦。 宝玉小心的望了徒耀一眼,看对方不再紧盯着他,这才松了口气。 “师傅,我听人说忠顺王爷喜欢养戏1子小1倌,这样的人物不是色1狼吗?” 怡然摸了摸宝玉柔顺的头发,说道:“宝玉,若这样的就是色1狼,那当皇帝的就是色1中1恶1魔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不仅三宫六院无数的妃子侍女,就是民间的花街柳巷都要逛一逛,至于大臣里面长得漂亮的,也难逃他们的魔爪,所以相比起来,忠顺的行为还够不上色1狼。他所找的都是出身贱1籍的人,对良家夫男倒是没有出过手,” 宝玉表面上点头,心里面却是暗忖:师傅的要求真低,不对良家男子出手就不是色1狼了? 只是宝玉也明白,古代的人对出身贱籍的人本能的会瞧低,这倒也怪不得师傅如此想了。 徒耀从怡然评论皇帝时,便不再吭声。这会儿听完怡然的长篇大论,忍不住辩驳道:“也不是所有帝王都如此啊……” 怡然冷哼,“左不过是一丘之貉,怎么?你有意见?” 徒耀还真不敢说自己有意见,万一惹怒了怡然,他也找些男人养到后院,自己还不得哭死?只能岔开话题道:“今天我请刘元熬制了上等的药膳,这种天气吃来最是滋补。” 药膳?宝玉眼前一亮。 在现代时,宫廷药膳的方子基本已经见不到了,来到古代,又是荣亲王亲口吩咐的滋补药膳,想必定然不凡。 “知道今儿个要过来,我昨天就吩咐刘元过来熬制了。慢火细炖十二个时辰,药效应该已经全都融进去了。” 看着徒耀略带讨好的笑容,怡然也不想弗了他的好意。 只是很多时候,人的情绪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每每想到昔日的不快,怡然总是会对徒耀发一发脾气。 随着徒耀登基之日的临近,这样的不快更是加倍的增长。 深吸了口气,怡然缓和了情绪,说道:“宝玉年纪还小,药膳的药性不会太过吧?” 徒耀摇摇头,“我特意吩咐过,山参也只是选择了五十年份的,没有选那支三百年的老参。” 宝玉在一边咋舌,五十年的都只是次品?还有三百年的人参?这东西放到现代可是价值连城啊。 果然不愧是未来的皇上,就是大手笔。 他能吃到荣亲王吩咐的药膳,也是沾了师傅的光了。 就是不知道师傅因为何事对这未来皇上如此不假辞色。难道这人曾对师傅始乱终弃? 不应该啊,师傅这样的风姿,得到他的人还不都得臣服在他的脚下?怎么可能有人舍得抛弃师傅呢? 要不然就是这人遇到师傅的时间不对。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想必相遇时,这位荣亲王已经妻妾满堂,这才让师傅甚觉为难。 不想同女子争宠,又不愿放弃荣亲王的感情,进退难舍,因此对他的态度才这么的奇怪。 没等宝玉想清楚,一个长着圆圆脸庞的中年男人已经走了进来。 “给主子请安。”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转头又对着怡然说道:“给怡主子请安。” “咳咳……”宝玉一阵剧烈的咳嗽,让怡然直接皱起了眉头。 “宝玉,你不是染上风寒了吧?” 宝玉摇头,从桌上端起一杯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宜主子?这不是某部私访记里对宜妃的称呼吗?这样称呼师傅,当真恰当吗? 怡然倒是不清楚宝玉心里的弯弯绕绕,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元,叹息一声:“刘元,起来吧。好久没见了。” 刘元眼圈一红,险些留下泪来。 “是好些年没见了。您这次回来不会走了吧?” 怡然瞥了眼巴巴看着他的徒耀,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口,只是道:“听说你今儿个做了几道药膳,我也尝尝鲜。今儿个还有我的小徒弟在,你可要把真本事拿出来。” “主子放心,自从知道您老要过来,我昨儿个晚上就没合眼。不论是熊掌还是虎骨都是新鲜的。” “熊掌,虎骨?”宝玉的口水都快要下来了。 他差点忘了,古代可没有动物保护法,只要有银子,什么都能吃到。 可惜保鲜的方法不怎么样,想吃到真正的美味,这熊和虎怕是养在京城的。 荣亲王为了讨好师傅,当真是大手笔。 “宝玉想吃?”看着宝玉垂涎三尺的模样,怡然颇有些忍俊不禁。 自己这个宝贝徒弟,还真是有趣,有时候深沉的像个成年人,有时候又幼稚的宛若孩童。 等他长大后,这矛盾的气质,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 宝玉听了怡然的问话,立刻重重点头。上辈子是吃过熊掌,说实话,宝玉没觉得有多好吃。 但现在面前的可是为荣亲王做药膳的师父,做出来的熊掌,味道肯定不一般。 看到宝玉点头,怡然嘴角含笑,让旁边的徒耀顿时看呆了眼。 他已经好久没看过怡然的笑容了,此时见到,心里面竟有种酸酸的感觉。 冲着这个贾宝玉能逗得怡然开心,刚才的种种,都可以不计较了。 徒耀稳定了一下心神,说道:“刘元的红烧熊掌在京城可是一绝。整个京城吃过的不超过十个人。你小子还真是口福不浅。” 宝玉看着站到了边上的刘元,说道:“师傅,我口水都快要下来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熊掌呢。” 贾府的吃食算得上奢侈,但是熊掌龙骨这类东西也极为少见,最多就是用几只鸡做个茄子罢了。 看宝玉馋得不行,怡然便催促道:“刘元,差不多就上吧,宝玉过会儿还得回庙里。” 刘元答应着,匆匆到旁边的小厨房端菜了。 菜刚上桌,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就扑鼻而来。 宝玉看着眼前的几道珍馐佳肴,红烧熊掌,冬虫夏草鸡汤,虎骨粥,清炖鳝鱼。 仅仅是吸了几口药香气息,体内便是一热。宝玉立刻明白这些都是好东西。 怡然帮宝玉夹了一筷子熊掌,说道:“刘元熬制的药膳可以增长修为,对咱们练武之人有极大的好处。只是普通人无法享用,虚不受补,吃这个等于吃毒药了。” 宝玉将怡然夹到碗里的熊掌吃掉,立刻感觉一股热力缓缓传遍全身。 看到怡然和徒耀都动起了筷子,宝玉也顾不得以往的礼仪,直接大口开吃。谁知道吃过这顿后,还有没有机会吃下一顿? 可惜宝玉人小,就是放开了肚子,也没能吃太多。最精华的部分还是被徒耀夹给怡然吃了。 放下筷子,宝玉只觉得浑身都像泡在温泉里一般,热乎乎的非常舒服。 怡然说道:“宝玉,运功将药性化开,对你有好处。” 宝玉听话的运起真气,往日里行走缓慢的真气,今天竟然运行格外顺畅,没多久宝玉便运行了一周天。 睁开眼睛,发现怡然正守在他身边。 “师傅……”宝玉轻轻喊了一声。 “感觉怎么样?”怡然关心道。 “身体里面热乎乎的,第一层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怡然点点头,欣慰的说道:“宝玉,你的资质比为师还要好。将来若是找不到九阳果实,师傅就给你绑上三五十个男人,做你的小妾。” 宝玉一惊。不会吧,他在现代的时候是遇不到修炼阳刚功法的男人,这才不得不混迹娱乐场所。 古代修习内功的人多,只要找对一个就成,哪里用的了三五十个?他又不是忠顺王爷那样的色1狼。 望着宝玉雪白的小脸,怡然敲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如果能将徒斐和水溶迷倒,只要他们两个跟着你就成,换成其他人,你就要至少纳十个小妾了。” 宝玉不解,“为什么需要两个?” 即使宝玉绝了娶妻生子的心思,但是他对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有很大期盼的。现在听师傅说最少需要两个,这让宝玉失望不已。 怡然说道:“谁让你资质这么好呢?水溶和徒斐两人都是过了十岁才将九阳*练到第二层的,你的修为比他们都要快得多,等练至第九层时,他们两个最多在第八层上晃悠,一个人自然难以真正的与你阴阳相合了。” “那我偷懒练得慢些?”宝玉说道。 怡然看着宝玉,“你不喜欢他们两个?” 宝玉苦笑:“我只是不想和那些天潢贵胄有太多联系罢了。” 怡然说道:“凡事顺其自然,练习功法也是如此。你若当真不喜欢他们,到时候师傅先去找寻九阳果实,找不到就帮你纳几个小妾。” “好的,师傅,一言为定。” 顿了顿,宝玉又说道,“对了,师傅,你要答应帮我买几个身家清白,有一技之长的奴才。以后我想经营些铺子,总不好自己出面,没有分家也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怡然笑道:“这个好说。你将来要养活你的小妾们,是需要很多银两。放心吧,过几天师傅就给你回话。” 宝玉听着怡然开口小妾闭口小妾,极为不适。他不过是半开玩笑的同师傅说了几句,师傅怎么就认定他要纳一屋子小妾了呢? 不想讨论小妾的问题,宝玉岔开话题说道:“师傅,时间不早了,我先回铁槛寺了。” 怡然抱起宝玉,“师傅送你回去。” 宝玉倚在怡然怀中,只觉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没过片刻,便来到了铁槛寺的后院。 “师傅,你的轻功真好。”宝玉由衷的说道。 “你好好练功,将来轻功比师父还要高明。” 宝玉顺着原路回到禅房,屋里没有生人进来的痕迹,看来李贵他们都很听话。 傍晚回到荣国府中,宝玉照例给贾母和王夫人请了安。 中午药膳吃得很饱,晚上宝玉便吃得少了些。 贾母立即感到不对,不停的询问宝玉是不是病了,让宝玉感动之余,又深感无奈。 再三表示自己没事儿,这才回到房里休息。 宝玉想要经商赚钱,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他对科举没有任何兴趣,上辈子作为知名大学的教授,平日里不坐班,一星期也就是去给学生上个三两节课。 习惯了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也习惯了懒散度日的宝玉,既不想头悬梁锥刺股的参加各种考试,也不想在考试成功后,每日里五更起床,上朝工作。 宝玉上辈子享受惯了,这辈子虽然是贾府的嫡系子孙,贾母和王夫人对他也是溺爱有加,但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儿。 不说荣国府到最后会被抄家,即使用尽手段保下了荣国府,袭爵的人也不会是他,而是大房的贾琏。 贾赦现在是一等将军,贾琏若是袭爵,再降一级,那就是三等将军。 退一步讲,贾琏和王熙凤到最后也没能生出儿子,长房无嗣,由二房袭爵。 可是贾宝玉的上面还有贾珠,贾珠死了不假,但是他的儿子贾兰还在,究竟如何袭爵依旧不可知。 宝玉可不想将自己的未来,压在贾母留给他的梯己或是王夫人对他的偏宠上。 贾母对他确实是无私的疼爱,但是贾母年事已高,贾府如今就已经是入不敷出,王熙凤将来还会和鸳鸯一起,将贾母的私房拿出去典当,缓解家里的危机。 等贾母过世后,能留下多少梯己暂且不说,可就贾赦,贾琏,王熙凤,王夫人等人的贪婪来说,到宝玉手里的肯定没有多少。 王夫人如今固然对他很好,但若是被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成婚生子,王夫人对他肯定会是另一番面貌。 第十二章 别人不了解王夫人的阴狠,觉得她是个活菩萨,宝玉可不一样。 曾经深深研究过红学的他,知道王夫人才是整个贾府里面最厉害的人物,就是贾母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作为二房的人,却将大房的儿子媳妇,也就是贾琏和王熙凤笼络到身边,帮她冲锋陷阵。 这样对亲侄女都冷酷绝情的人物,宝玉怎么能寄希望于对方? 宝玉觉得什么事情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比较好。 第二日起床,宝玉舒展了一下筋骨,只觉神清气爽。 为了能随意出门,宝玉决定明儿个到家学中上几天课。反正贾代儒年纪大了,并不长时间呆在家学中,每日里多是由贾瑞看着,想逃学还不容易? 想到昨儿个回铁槛寺时师傅最后说的话,宝玉给贾母和王夫人请安后,便披上一件貂绒斗篷,兴冲冲的出了门。 他对师傅的来历太好奇了,能够对未来皇帝颐指气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怡然刚刚坐起身,便听到院里传来宝玉清脆的笑声,顿时感觉心情爽朗。 人这一辈子,年少时固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置身红尘亦不觉孤单。然而年纪一长,身边的人皆有伴侣稚儿,便不由得望之感伤。 怡然生性豁达,即使当日面对着爱人的背弃,他也没有自暴自弃,怨天尤人。 只是想到徒耀将来的三宫六院,想到他未来将会出生的无数儿女,怡然再胸怀广阔也难免心有不甘。 就在他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宝玉这样的宝贝,让怡然不由得心动不已。当机立断收他做了徒弟,就算一月见不了几次,心里也总有个念想。 听到宝玉和外面的侍卫聊天,怡然不由笑道,“既然来了就进来,莫不是让师傅请你不成?” “师傅,我正在问侍卫大哥你昨儿个吃什么好吃的了。”宝玉笑眯眯的进来,瞄了一眼还未下床的怡然,不禁诧异的说道:“师傅,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您这会儿还不起床,可是不应该哦。” 怡然眼波流转,无尽风流。宝玉立时看呆了眼。 直到怡然冷哼出声,宝玉方才惊醒。 “师傅,您竟然对我用媚术……”宝玉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清冷的怡然,稍微运用功力,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效果。 怡然说道:“阴阳*本就重视内力的修炼,乃是由内而外的功法。若是每日里舞刀弄枪,练得五大三粗,功法的效果可是会大减。” 宝玉想着身材魁梧的壮汉施展媚术,顿时打了个冷战,这比人1妖还要可怕了。 可是宝玉又不甘心被师傅如此挤兑,他看得出,师傅心情不好,他和师傅插科打诨,倒是能解了师傅不少忧愁。 当下一脸心服口服的模样,“师傅,我懂了。您肯定是躺在床上练功的。这会儿一定也在运功。师傅的毅力当真让弟子钦佩万分,万分钦佩啊。” 如果宝玉是一脸恭谨的模样,怡然说不得就信了。偏偏宝玉一脸坏笑,让怡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臭小子,胆子不小,敢取笑师傅?” 宝玉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冤枉啊,师傅,弟子哪儿敢啊?” “行了,你这小子心眼颇多,还真不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今天让侍卫接你过来,是想让你认认门,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过来找师傅商议。” 宝玉点点头,看得出怡然身体确实有些不适。宝玉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将师傅和荣亲王是何关系的话语问出口。 师傅的身份他是好奇不假,但也并不是很在乎。至于荣亲王,他如今也还没有继位,暂时威胁不大。 又和怡然聊了几句,宝玉便离开了这处宅院。 出门四处搜寻了片刻,便看到了被他甩掉的李贵和茗烟的身影。 李贵见到宝玉,立刻一脸苦相:“我的爷,您怎么又自个儿溜了?下次要是再甩开我和茗烟,我可是要回太太的。” 宝玉横了李贵一眼,扔给他十两银子。 “拿去和茗烟分了。宝二爷怎么做事,还用你来教?若是再用太太压我,别怪我不念李嬷嬷的旧情。” 李贵不过是想要宝玉答应不再偷溜,没料想宝玉不但不答应,反应还这么激烈。瞧了瞧手中的银子,李贵无奈妥协。 太太知道了,最多训斥宝二爷一顿,而他则会被宝二爷惦记上了。随意寻个错处,还不被赶回去? 想清楚厉害,李贵顿时老实了。 晚膳时,贾母听闻宝玉要上家学,心里面很是开心。她也知道贾家如今后继无力,宝玉天资聪颖,说不得将来能为官做宰,那贾府就中兴有望了。 当下吩咐鸳鸯准备上好的笔墨纸砚,担心宝玉路上会冷,又让袭人他们备好手炉,脚炉。 家学中的混乱,书中描述的极为详细。宝玉倒是不愿管其他人的堕1落,只是贾环和贾兰这两个娃娃,他就不得不管了。 他自己不愿意考取科举,但是贾环和贾兰倒是可以走走这条路。贾家要想在朝堂上保有话语权,有几个人在朝为官是必不可少的。 贾环今年不过六岁,贾兰才五岁,两人都是今年才进的家学。 本来以王夫人的心思是不愿意贾环入家学的,只是作为侄子的贾兰都入学了,当叔叔的贾环还呆在家中,就太不像话了,这才同意贾环上学。 宝玉来到荣国府也有一年多了,只是和贾环贾兰都不熟悉。 平日里王夫人看的紧,就怕宝玉和贾环呆久了,会沾惹上粗鄙之气。 贾兰则是被他母亲李纨带在身边,寡嫂的居所,宝玉即使年纪不大,也不愿过去的。 看着认真临摹字帖的贾环和贾兰,宝玉暗暗点头。这两个孩子态度端正,长得也是粉雕玉琢,好好培养,绝对可以成为一大助力。 课间休息的时候,宝玉拉着贾环和贾兰出了家学。 两个小的开始并不怎么愿意,不过在宝玉说出带他们逛街后,两人顿时不吭声了。 贾环和贾兰如今都是小孩子,平日里的零花钱都是由自己的亲娘收着,看着满街的玩具零食就是没钱买。 宝玉则不同,自从教训过袭人之后,他想拿多少银子就拿多少银子,袭人根本不敢置喙。 今儿带两个小的出门游玩,宝玉自然很大方,不一会儿便买了一堆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贾环和贾兰拿着零食玩具,顿时觉得宝玉亲切无比。 贾环看着走在前面的哥哥,只觉得满心的失落。 姨娘整日里说他和宝玉都是老爷的儿子,偏生那些该杀千刀的对他不屑一顾,却将宝玉捧上了天。 日日听着这些话语,贾环对宝玉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但是今儿个他却觉得,他和宝玉虽然都是老爷的儿子,但是无论气度风姿都是差了老大一截。 宝玉不仅五官精致,眉目如画,通身的气派更是难以用语言表达。时而温和有礼,时而贵气逼人,单论相貌气质,怕是王子皇孙也比不了他。 想到这里,贾环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贾兰倒是没有贾环想得多。他平日里除了去家学,很少能出门,今儿个不仅逛了大半条街,还买到了许多平日里没见过的玩意儿,哪能不高兴? 小孩子一兴奋起来,就容易和人亲近。贾兰平日里被母亲李纨约束惯了,乍然获得自由,顿时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他道:“宝叔,那边有吹糖人的,咱们买几个好不好?” 宝玉直接一挥手,“李贵。” “是,宝二爷。”李贵买上三五个糖人。 “宝叔,你看,那人捏的老虎跟真的一样……” 宝玉又一挥手,“茗烟。” 茗烟又跑去买面人。 “宝叔,宝叔……” 宝玉苦笑着被贾兰拉过来拉过去,没想到看小孩子这么累人。 转过了热闹的街道,三人来到一处人少的巷子里稍作歇息。 刚才人多,买的东西又杂,除了宝玉拉着的贾环和贾兰,其他奴才都不见了踪影。 宝玉本来想着回去的,不过贾兰和贾环都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他,让宝玉心中一软。决定中午带他们到汇香楼用过午膳再回去。 正思索着中午吃什么菜肴,没想到刚才匆匆走过的一个人影突然间又折了回来。 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书生打扮的人物,五官清秀,衣衫华贵。缓步行来,说不尽的风流潇洒。 宝玉看着突然逼近的男人,眉头一挑,“你是谁?” 男人含笑的瞄了三人一眼,只是他的眼神闪烁,不像什么好人。 “别问我是谁,我只是想知道你想不想赚些银钱?” 宝玉见他眼神不定,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人。当下决定虚与委蛇一番。 “赚银钱?你难道看不出我们不缺钱吗?”不说宝玉穿戴的极为华贵,就是贾环和贾兰也是衣着不俗,从哪里也看不出他们缺钱吧。 男人凝目瞧了宝玉片刻,笑道:“我知道你们不缺钱,只是银子这东西总是多多益善吧。” “你这人真奇怪,还上赶着给我们送钱不成?”宝玉越发不解。 说这男人没有恶意,偏偏他堵在巷口,不想让他们离开。 若说他有恶意,一个大男人对付三个孩童,有的是办法,哪里会一直平等交谈? 男人笑道:“若不是短时间实在找不到你这么漂亮的孩子,我哪里会上赶着给你送钱?” 宝玉一惊,“你找漂亮孩子做什么?” 他虽然跟着师傅练习了阴阳*的第一层,但也不过是身子轻便了些,若真的和大人过招,输的肯定是他。更何况身边还有贾环和贾兰两个娃娃。 男人又看了宝玉三人一眼,说道:“他们两个年龄太小不合适,只要你去就可以了。我可以先付定金,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宝玉还未说话,贾环已经惊呼了出来。 他一个月的月钱不过二两,还都被姨娘收走了,五百两对贾环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只是人家是跟宝玉谈生意,没他贾环什么事儿。 宝玉也惊讶于男人的大手笔,但是他知道有些钱并不好赚。便先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儿,需要这么大的手笔?” 第十三章 男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考虑了一阵才道:“我需要你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什么意思?”宝玉感觉这人像是拉1皮1条1的,只是拉1皮1条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要知道以这里的物价,三五两银子便可以买个清秀的小厮,五百两能买一百多个了,哪里需要花这么多钱请他过去?还是这人有其他的心思? 男人看出宝玉的紧张,笑了笑说道:“你别多心,我只是答应了一个人,要帮他找一个绝色美人加以□□,可惜我找的人前几天长了一身的疹子,根本看不出本来的出色相貌,只能请你暂且代替了。” 宝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让小爷我冒充那种玩意儿?” 这里是有很多达官贵人喜欢玩一些养成游戏,在幼年时买上一些天资聪颖,长相俊俏的孩童。请人在琴棋书画各个方面加以□□,长成之后,不仅相貌出众,而且满腹锦纶,比起一些才子也不遑多让。 看着眼前的男人,宝玉哪里不明白,这人正是从事这种事业的。 男人说道:“看衣着你也是出身大家族,自然不是那些玩意儿能比的。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就是去见上一面,让那人知道我给他找了个绝色人物,这就行了。我可以先付五百两定金,事成之后我再付五百两银子,而且保证不把这事儿说出去。” 贾环眼巴巴的看着宝玉,若非这男人看上的是宝玉,他恨不得以身相替。 五百两加五百两,可是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不就是见个人吗?又不会少块肉。 一千两银子对宝玉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只是他担心会羊入虎口,到那时就惨了。 “你让我见的人是谁,能说出来吗?” 男人四处瞧了瞧,这才凑到宝玉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字。 宝玉一听,眉头微皱。他并不想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可是一千两银子又很让人心动。 思之再三,宝玉心一横,现在正是赚钱的好机会,他的本钱不够,说不得要借此捞一笔了。 “我这两个同伴怎么办?”宝玉可不放心将贾环和贾兰单独留在这里。 男人说道:“旁边就是汇香楼,让这两位到那里用午膳可好?” 宝玉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汇香楼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贾环和贾兰呆在那里倒是让人很放心。 “好,我答应你。不过五百两银子你要先拿过来。” 男人点点头,拿出五百两银票交给了宝玉。 宝玉转过身,压低了声音对贾环和贾兰说道:“今儿个的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就是你们的亲娘也不能说。要不然,就是老太太太太不怪罪,老爷那里咱们也讨不了好。” 宝玉明白自己在贾母和王夫人眼中,固然身娇肉贵,但是在贾政的眼里,只怕就是给他丢脸的所在了。 两个小的没经历过事儿,宝玉担心他们嘴巴不严实。 贾环和贾兰听了宝玉的话,知道他是想跟着这个男人走的。 虽然刚才贾环还恨不得以身相代,可宝玉真要跟这人离开了,贾环又有些担忧。 “二哥,这人靠得住吗?” 宝玉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就是人贩子,也肯定找贫家娃娃下手。你我一看就不是无根之人,谁敢对咱们动歪脑筋?一会儿带你和兰儿去汇香楼里吃饭,想吃什么尽管点,二哥付账。如果事儿真成了,二哥分你和兰儿一人一百两银子,算是你们的私房钱。” 贾环眼睛一亮,一百两,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二哥,你放心,我和兰儿肯定一个字儿也不会多说的。只是,李贵他们怎么办?” “那几个奴才机灵着呢,别管他们。等一会儿二哥到汇香楼接你们。” 将贾环和贾兰送到了汇香楼,宝玉跟着男人向着一处僻静的巷子行去。 “还没有请教先生的名讳。” 男子既然是书生打扮,喊他声先生也不算有错。 男人笑了笑:“我叫静阳。” 宝玉撇撇嘴,京城的人怎么都不说自己的姓氏?师傅姓什么他不知道,这会儿又来了个不说姓氏的陌生男人。 想到这里,宝玉心头不由得一惊。 是啊,为什么师傅不说自己姓氏呢? 只有一个可能,师傅的姓氏很特别,想想红楼梦中,最顶级的家族分别以金木水火土为姓氏。 东平郡王姓穆、南安郡王姓金、西宁郡王姓霍、北静王姓水,当今帝王姓徒。 师傅的姓氏莫非也是这五行中的一个? 眼前这位静阳先生,虽然眼神闪烁,说的话似乎不怎么可靠。但是无论相貌气度,都非常人所及,介绍时又不说姓氏,应该也是五行中的一个了。 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拜个师傅身份高贵隐秘,逛个街也能遇到个王孙贵族。 这会儿还要去见红楼中的高级色1狼,当真是辛苦万分啊。 想到这儿,宝玉轻咳了声,说道:“静阳先生,你让我冒充的人是谁?我先熟悉一下,可别露陷了。” 静阳哂然一笑,“一个玩意儿要什么名字?等会儿就看那位的意思了,他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让我冒名过去,你不怕被那位发现?” 说实话,要不是宝玉对那人实在有些好奇,还真不想走这一遭。 “发现就发现呗,没什么大不了。要不是碍于赌约,我至于这么费尽心力吗?你放心,即使他看好了,也得找人细细□□个三年五载,孩童相貌变得快,几年后,谁还会记得今日见到的孩童是何样貌?” “赌约?小爷在你心里就是一赌注不成”宝玉冷哼。 静阳涵养极好,对宝玉的无礼丝毫没有生气,而是解释道:“你自然不是赌约,那个长疹子的才是。买他也不过花了二百两银子,今儿个为了请你出面,我可是花费了千两白银啊。” 宝玉总觉得静阳的话哪里不太对,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究竟是哪儿里奇怪。 到了一处宅院的后门,静阳说道:“今儿个他可是在招待各府的公子,未免让人认出你来,咱们还是从后门进去的好。” “被认出来?你知道我是谁?”宝玉诧异。 静阳笑道:“名满京城,衔玉而生的贾府嫡孙,京城里怕是没人不知道吧。听说你出生那会儿,为了怕压不住天大的福气,你们家老太太可是将你的名字满大街的发,说是让人人都念叨着你的名字,好让你平安长大。” 宝玉暗暗撇嘴:“不过是妇人争宠的手段,怎么人人都相信呢?” 第十四章 寒冬腊月,百花凋零,唯有梅花,一枝独秀。 静阳带宝玉来到的宅院中,各色寒梅傲雪凌霜,淡淡清香,扑鼻而来,令人闻之忘忧。 为了不被人瞧到,宝玉就在距离宴席不远处的花厅中稍事歇息。用静阳的话讲,宴席已经开了好一会儿了,差不多该结束了。 顺着层层枝蔓向远处的庭院看去,只见人人皆是华服美衣,几杯热酒下肚,很多所谓的名门公子都是蠢态毕露。 宝玉暗忖:不愧是养戏1子玩小1倌的忠顺王爷,结交的对象也都差不多。 周围服侍的人,大冷天却都衣衫单薄,看着就是名1妓小1倌儿之流。 宝玉来贾府这一年多,并未和其他府里的人应酬过,因此对参加宴席的人究竟是谁,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坐在正中间的那位气质高贵,面如美玉的人物,应该就是忠顺王爷徒斐了。 徒斐,土匪!他的老爹倒是深知儿子的德行,取的名字恰如其分。 宝玉细细瞧了一番,这位忠顺王爷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与荣亲王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没有对方那迫人的气势罢了。 当今皇上封这位王爷为忠顺王爷,只凭封号就知道,他与皇位无缘。 他这般放1浪1形1骸,倒是自保的好办法。 静阳将宝玉带到花厅,便前往宴席那里同忠顺王爷徒斐打招呼。 徒斐一看到静阳,露出一丝慵懒的笑意,“怎么?被你夸得潜力无穷的美人儿,没有带过来?” 静阳淡然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带是带过来了,只是美人需要单独瞧着才好。瞧瞧下面这些家伙的模样,岂不亵渎了美人儿?” 静阳也没想到徒斐今儿个突然对他寻找的美人儿有了兴趣。说实话,他当初赌输了,答应帮徒斐找一个绝色,寻遍大江南北,方才找到一个让他满意的。 今儿个参加这场宴会,没料到徒斐会突然提出来要见一见这位佳人。 静阳想着养那人的地方据此不远,这才亲自前去。 谁料想好好的美人却长了疹子,变成了个丑八怪。 正不知该如何交代的静阳,偶然间瞄到宝玉,这才想到了李代桃僵之计。 不过看到宝玉胸前挂着的美玉,静阳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 荣国府的嫡孙,这样的身份可不是轻易能请动的。 开出一千两的高价,静阳也是不得不如此。 他与徒斐一向交好,可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心生嫌隙。 新皇登基在即,他的身份又有些尴尬,跟着新皇的亲弟弟,怎么也能保一时平安。 徒斐看着下面搂着小1倌,妓1女肆1意1调1情的名流公子,也颇有些意兴索然。 挥挥手说道:“天冷,今儿个就不留各位了。谁若有看上眼的,只管带回去便可。” 听徒斐发话,其他人顿时清醒了几分。 没一会儿,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地方就已经空无一人。 “这会儿能看美人了吧。说实话,小孩子不都长一个样儿?就你们这些家伙喜欢慢慢养着玩儿,有什么意思?”徒斐还是一副懒散模样,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静阳笑着说道:“小叔,要不咱们再赌一把,你要是能挑出他一丁点不美的地方来,就算我输怎么样?” 静阳身份特别,他是当今皇上的长子长孙。当年皇长子被害,就留下静阳这一根独苗,皇上对这个长孙便不由得多了几分爱怜。这也让静阳在幼年时,很是经历了几次暗杀谋害。 到后来静阳就学乖了,装着贪花好色,不务正业,没多久,就被皇上厌弃。虽然这样一来,没人瞧得起他,但命倒是顺利保住了。 静阳年纪比忠顺王爷徒斐还要长两岁,从小也算是一起长大。 忠顺察觉到静阳的尴尬境遇,便时常邀约他过府相聚。一来二去,捧高踩低的各大家族倒是不敢明面上对静阳不恭。 静阳感念忠顺的提携,对他这位小叔叔很是恭顺,这次要不是时机太过不对,他也不敢将宝玉找过来蒙混过关了。 徒斐俊眉高挑,“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嘛!好,那咱们就赌一把,要是我当真挑不出他的缺点来,我就将京郊的温泉庄子送给你,你若输了,就把洞甄别院送我。” “好,小叔,一言为定。”说完,静阳兴冲冲的去带宝玉了。 京郊的温泉庄子,可是毗邻荣亲王的别院,住在那里,正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宝玉看到忠顺王爷一句话,便将那些世家子弟打发了出去。不由得感叹这位王爷当真不凡,竟然驾驭的了这么多不服管教的世家子。 瞄到静阳快步向花厅走来,宝玉知道,与忠顺王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来了。 徒斐之所以答应静阳的赌约,是因为他觉得男孩子如果能被称作美人,那肯定会稍显女气。只要以此为借口,定可以赢得赌注。 谁知当宝玉走到近前之时,徒斐除了呆呆的看着他秀美绝伦的脸庞,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更别提肆意评论对方的缺陷了。 更让他感到汗颜的是,面对着眼前不足十岁的孩童,他身体中竟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冲1动,只想将眼前的可人拥入怀中,怜1爱一番。 想到这里,徒斐悚然一惊。 他虽然在外面的名声不佳,但这大部分都是他故意做给人看的。对着个小孩子起了不该有的欲1望,这还是第一次。 静阳诧异的瞧了自家小叔一眼,不明白徒斐为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宝玉,一句话也不说。 就算是想挑毛病,也不用看这么仔细吧。 宝玉这会儿也不怎么好受,他觉得眼前的忠顺王爷似乎有着某种吸引力,让人很想靠近。 幸好他自制力不错,要不然真的挨到人家王爷身边,被人看到了,还以为他妄想攀龙附凤呢。 徒斐和宝玉都不清楚,其实这是阴阳*和九阳神功两门武学之间的感应。 二者一个至阴一个至阳,距离近了便会产生某种微妙的联系。 宝玉年纪幼小,功力不深,所以感受不是很明显。 徒斐早已识得情味,年纪又大些,所以才会比宝玉更加的难受。 宝玉初见徒耀时,若非摄于徒耀的威势,再加上有怡然帮他遮挡了大部分阳气,只怕那天就会出丑。 静阳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徒斐说话,不禁问道:“小叔,你怎么了?” 徒斐用力一咬舌头,方才清醒过来。 担心自己会做出其他意外举动,匆匆说了一句:“我认输”,便离开了。 第十五章 静阳赢得有些意外,不过望着宝玉美玉般的脸庞,飘逸出尘的气质,他觉得自己也未必能挑出宝玉的缺点来。小叔认输,也在情理之中。 徒斐离开后,宝玉也清醒了过来。 愕然问道:“这就成了?” 静阳望着徒斐远去的背影,苦笑道:“应该是吧。” 这么顺利的过关,就是静阳都未曾想到。 从宅子中出来,静阳将剩下的五百两银子交给了宝玉。 宝玉也不客气。今儿个虽然有惊无险,但是代价并不算小。 让他冒充下1九1流的人物,仅仅收一千两银子,已经很给面子了。 想到刚才静阳称呼徒斐小叔,看来这个静阳也是皇族中人。 回到汇香楼,看着吃的肚皮圆滚滚的,正半躺在一边歇息的贾环和贾兰,宝玉不由得失笑:“瞧你们俩的样子,真像两只吃饱了打盹的小猫儿。” 贾环一看到宝玉,立刻站了起来。 “二哥,你没事儿吧,见什么人去了?” 宝玉从怀中拿出两张银票,“想要银子就别多问。” 贾环眼巴巴的望着银票,立刻不出声了。 贾兰年纪虽小,可是却极为精灵。 他瞧了瞧宝玉手中的银票,叹了口气说道:“宝叔,我的银票就不要了。娘肯定会追问我银子的来历,这样我就失信于宝叔了。” 贾环瞪了他一眼,“你藏好不就行了?”‘ 贾兰摇摇头:“三叔,肯定不成。我娘每天都会帮我整理柜子的。这么大一笔银钱,被娘知道了,肯定会问个水落石出的。” 宝玉方才没有好好寻思,这会儿听了贾兰的话,发觉确实如此。 将银票收入怀中,对贾环说道:“环儿,银子二哥帮你拿着。你若是需要用银子,尽管跟二哥要。” 贾环看着将要到手的银子就这么又被宝玉收了回去,顿时有些蔫蔫的。 他从小生活的紧巴巴,对银子有一种非比寻常的执着,好不容易宝玉答应给他一百两,没想到还未拿到手中就又没有了。 看着贾环可怜兮兮的样子,宝玉失笑。 摸摸他的脑袋,“二哥和环儿是亲兄弟,二哥的就是环儿的。你以后只要缺了银子,二哥肯定帮你补上。” 贾环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都是宝玉担了风险,他和兰儿什么都没干不说,还在汇香楼享用了一次美食。这一顿下来,怕也得四五十两银子了。 尤其是那西湖醋鱼,酸酸甜甜,让他们吃了整整一条。 能在这种地方大吃一顿,也不枉逃学出来半晌。 想到这儿,贾环心情又好了。 出了汇香楼,很快便寻到了李贵几人。 李贵对时不时搞失踪的宝二爷已经完全死心了。 在街上寻不到几位爷后,便带着贾环和贾兰的小厮寻了一家小店吃了午饭。 果然没过两个时辰,三位爷便找过来了。 宝玉一人打赏了一两银子,淡淡说道:“回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掂量清楚了。” “奴才明白。” 因为贾环和贾兰不受重视,下面的小厮半年也未必能攒几两银子,得到宝玉的打赏,立刻千恩万谢。 …………………………………………………………………… 贾代儒偶感风寒,病了些日子,家学里全由贾瑞看着。 宝玉不过给了他十两银子,便堵住了贾瑞的嘴。对宝玉每日不来家学,丝毫不敢说嘴。 宝玉每日里带着李贵茗烟出来,半路上便撇下他们独自前往怡然的居所。 开始几次,李贵和茗烟还有些提心吊胆。 时间长了,两人拿着宝玉给的银子,寻一处茶楼,听上半日书,喝茶吃点心,倒是比到家学里伺候,更加的闲适。 怡然除了武功之外,也会教导宝玉琴棋书画,易容,占卜,星象等学问。倒是正经的四书五经,除了细细讲解了一遍外,丝毫没有让宝玉倒背如流的意思。 “师傅,你怎么不像别人师傅那样逼着我学八股文啊?” 怡然微微一笑:“你想考科举,入官场?” 宝玉连忙摇头。 怡然笑道:“那不就成了。既然不考科举,那学习八股文做什么?” 宝玉说道:“当师傅的不都希望自己的弟子当个什么状元探花,光耀门楣吗?” 怡然笑道:“我是你的师傅,又不是你的先生,你只要将阴阳*学好便成了。至于其他的,琴棋书画,是师傅的兴趣,教教你无妨。至于八股文,师傅我尚且没有参加过科考,哪有经验教导你?” 宝玉想想也是,贾政巴望着儿子科举成功,不代表所有人都重视科举考试。自家师傅,对科考就有些不屑一顾。 跟着师傅下了两盘棋,宝玉看着时辰不早,便打算离开。 谁知还没走到门外,便被怡然搂着飞到了桌子后面。 接着,怡然纵身而出,一剑便结束了刺客的性命。 因为怡然出剑极快,刺客的脖颈上,只有细细的一道血痕。 宝玉第一次直面杀人现场,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反倒有一种兴奋的感觉。 难道自己有做杀手的特质?宝玉暗暗质疑。 不过随即宝玉又否定了这个结论。 他对杀人没有任何的兴趣,能直面杀人现场,说不准是有做法医或是刑警的资质呢。 “傻了?”怡然的声音响起。 宝玉抬头,只见怡然的脸色难以言喻。带着几分憎恨,几分失落,还有着重重的矛盾。 “师傅,谁派来的刺客?”宝玉有些好奇。 一般来说,普通人是不会遇刺的,有人来杀师傅,难道是师傅知道了什么不该他知道的秘密? 原以为师傅不会告诉他,没想到怡然听了宝玉的问话,很淡然的说道:“是荣亲王妃。” “啊?”宝玉大惊。 这古代的女人不是很能接受丈夫三妻四妾吗? 而且很明显是荣亲王缠着师傅好不好,怎么这位王妃醋劲儿这么大啊!还搞暗杀? “师傅,荣亲王有这么个醋坛子王妃,你要不少和他往来?” 宝玉建议着。 荣亲王马上就要登基为帝,他的王妃自然是未来的皇后,同一国之母抢男人,这可不明智啊。 怡然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带着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苦涩。 “你以为她派人行刺我,是因为荣亲王与我往来?” 宝玉眨眨眼,“难道不是?”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原因啊? 怡然说道:“不是,当然不是。她之所以恨不得杀了我,是因为我当着她的面,强1上1了她的男人。” 啊? 王妃的男人,那不就是荣亲王? 师傅强1上1了未来的皇上?还是当着王妃的面? 这,这,这……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第十六章 怡然说得轻松,其实事实远比他讲的要复杂的多。 在震天的鞭炮与锣鼓声中,坐着新娘子的花轿被抬进了徒耀的府中。 怡然轻功极好,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上,竟然无一人发觉。 看着新郎新娘拜了天地,丫头婆子们将新娘送进洞房,怡然心里面甚至想着是不是潜进去先将陈梅干掉。 若非她从中作梗,自己怎么会面临如此尴尬的境地? 阴阳*的第九层马上就要突破,而与他阴阳相合的徒耀却被家仇拴在了京城,更是要娶这个叫陈梅的女人做妻子。 越想越气的怡然,差一点就付诸行动了。 只是这时候,徒耀来到大厅中敬酒。 望着徒耀憔悴的面容,怡然心里的气不知道为什么,立刻消了不少。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是两人无缘。怡然看着徒耀不停的被灌酒,心疼之余,也有些幸灾乐祸。 喝吧,喝吧,喝得入不了洞房才好呢。 等到众人尽了兴,已是午夜时分。 徒耀送走了客人,慢慢走向自己的院子。 酒喝得不少,但是徒耀心头的愁绪依旧难解。 怡然今天没有来。 他不知道怡然是否清楚他另娶了妻子。 徒耀在洞房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感觉自己可以平静的面对陈梅,徒耀方才走进了洞房。 洞房里,红烛高照,喜气洋洋。 陈梅静静的坐在床上。一向泼辣难缠的她很少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但是今天,为了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她甘愿如此。 想起昨儿个娘亲教导她的话语,就是以陈梅的厚脸皮,也难免羞红了脸。 其实爹爹和娘亲并不想让她嫁入皇家。因为一个不好,家族就会受到牵连。 陈梅对各个皇子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男人苦心设计,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 当真与徒耀成了亲,坐在了徒耀卧房的床上,陈梅心里却略显不安。只是随即,她便又镇定了下来。 就算她的夫君贵为皇子又何妨? 爹爹手握兵权,各位兄长也是身居高位。而徒耀如今不过只是一个皇子,还是个离京多年毫无实权的皇子。 他想要有所成就,那就必须依仗他们陈家。 想到她可以和那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男人共度此生,陈梅心中就难掩激动。 走进洞房,按照礼仪挑起了新娘的盖头。 望着陈梅娇羞的面庞,徒耀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暴虐的情绪。 谁能料到,眼前这似乎娇媚无比的人儿,竟是丝毫没有廉耻之心呢。 心里喜欢男人,还敢告诉别人。最终传的全京城人尽皆知,让他不得不娶她。 若不是因为她,他徒耀何至于辜负深爱的情人? 怡然静静的看着徒耀走进洞房,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情绪激动之下,差点从树上掉落下来。 稳住身形,怡然正打算再看徒耀一眼,便远走他乡,谁料到正在这时候,他的阴阳*恰好突破了第九层。 怡然紧紧抓住树枝,密处难以言喻的滋味儿让他根本无法忍受。 怎么办? 怡然从来没有想过他和徒耀会经历这种波折,根本没有准备可以缓解阴阳*的九阳植物。 想着徒耀会进洞房和陈家那个女人1覆1雨1翻1云,怡然就感到睚眦欲裂。 身体的难1耐让怡然少了几分理智,运功躲过各处的守卫,直接潜入洞房,点住了娇羞的等着喝交杯酒的陈梅的穴道。 徒耀看到怡然,满脸的惊喜。可是还没等他说话,便也被怡然点住了穴道。 望着惊骇的陈梅,怡然笑了,倾国倾城。 缓缓脱掉徒耀的衣服,怡然瞥了陈梅一眼,笑眯眯的说道:“陈大小姐,你很喜欢徒耀是不是?那你就好好看看你的男人是如何的俊逸潇洒吧。” 说着,怡然压在了徒耀的身上。 本来应该处于下1方的怡然,愣是忍着身体的不是,逞强在上面一次。 不过也仅此一次,怡然点穴时本就没有用多少真元,徒耀很快便冲开了穴道。 弹出一枚桂圆,打晕了陈梅,徒耀搂着怡然开始了整夜的激战…… ……………………………………………………………………………………………… “师傅,这人的尸体怎么办?”宝玉看着脖颈间有着淡淡血痕的刺客尸体,怎么看怎么与屋中典雅的气氛不合。 门外的侍卫没有任何反应,可见这刺客的身手极为不凡,竟能不惊动任何人潜入到师傅的房间。 怡然神情很是平静,淡淡的说道:“放着,留着给人看。” 宝玉想着那位即将登基为帝的荣亲王看到这具尸体时的情形,很不厚道的笑了。 师傅是怎么教训未来帝王的,宝玉不知道。 他回家的第二天,便找了个由头,带着贾环和贾兰前往华安门逛集市。 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宝玉和贾环贾兰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知道宝玉赚了不少银子,贾环和贾兰对于集市上的小吃玩具,更是想买多少买多少,压根儿没想着给宝玉省钱。 “二哥,你不给我姐姐他们买点小玩意儿吗?他们女儿家出不了门,想买都买不到。”贾环看到有人用竹子编制各种小动物,忍不住说道。 宝玉一怔,“环儿想买,尽管买,二哥出钱。” 贾环叹气,“我买的,姐姐肯定不当回事儿。还会拉着我说教半天,算了吧。还是二哥哥你买吧,你买的姐姐肯定当宝贝一般供着。” 瞧着贾环微有些失落的神情,宝玉心里面也很不好受。 他明白探春的意思。 这位姑娘要比大伯家的迎春有心思多了。 知道王夫人厌恶赵姨娘母子,她便也迎合着王夫人的心思,对亲生母亲和弟弟百般挑剔。 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希望王夫人能对她另眼相看,将来给她找寻一门好亲事。 可惜生长在内院中的探春还是太天真了,王夫人即使平日里待她还算不错,到了关键时刻,她也便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随时都可以牺牲掉,为家族谋得利益。 第十七章 探春最终的结局是远嫁和亲,不知道最后她的心中是不是有过后悔。 这会儿倒是不用考虑以后,望着贾环略带恳求的面容,宝玉点点头,帮三春以及黛玉买了好些小玩意儿。 “环儿,你姐姐才自清明志自高,要想让她对你另眼相看,你也得拿出自己的本事才是。” 贾环苦笑道:“二哥哥,我平日里不过二两的月钱,就是这少少的月钱还都被姨娘拿着。我又不像兰儿是读书的料子,此生怕是要一事无成了。” “环儿乃是我荣国府的子孙,岂可如此妄自菲薄?”宝玉不爱听他这话。 “你若是不喜读书,二哥将上次准备给你的那一百两银子做些投资,保准你一两变二两,二两变四两,肯定不会再为银子苦恼。” “真的?”其实贾环并不清楚投资是什么意思。但他对宝玉有着一种难言的信任感,似乎宝玉说出的话,都能够办到似的。 贾兰则是心思灵透之人,闻言也忙道:“宝叔,我那银子你也帮我投了吧,赚不赚钱都无所谓。” 宝玉看着小大人似的贾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倒是鬼灵精,好,宝叔也帮你做些投资,以后自己用还是留着娶媳妇,就随你了。” 贾兰虽小,却是自幼熟读儒家经典。被宝玉的话说得脸红不已。 贾环稍大些,还真是动了些心思。不过当着宝玉的面,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出来,就怕被宝玉捉弄。 走到华安门外,人已经少了很多。 宝玉正想着找个馆子用些午膳,谁知远处却传来了喧哗声。 须臾间,一道人影飞快的向着宝玉扑来。 宝玉身子灵活,拉着贾兰和贾环避了过去。对方却因为用力过猛栽倒了地上。 这时候,三五个功夫不错的大汉将倒在地上的少年提了起来。 宝玉定睛一看,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衣衫虽然破旧,但是眉眼却长得极为漂亮。 “爷,小贼已经抓住了。” 宝玉听到这话,方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眉眼精致的少年。 这少年也是十三四岁年纪,相比被人押着的少年,另有一种华贵之气。 他身上穿着浅蓝色长衫,外罩紫色锦袍,秀美温润,宛如一块上好的美玉。亮若朗星的双眸中不时闪现一点精芒,让宝玉深深明白,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有着不俗的功夫。 被押着的少年,美则美矣,却不如他柔中带刚,既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却又不敢直视。 “不跑了吗?”淡淡的声音传来,充满了上位者的气息。 “呸。你这逼1良1为1娼1的恶霸,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 “放肆。”华贵少年身边的随从喝道。 少年挥挥手,“没事儿,他也不过逞些口舌之利吧了。带走。” 少年话音一落,便有人将人押走。 贾环略有不忍,“二哥哥……” 宝玉瞪了他一眼,微微摇摇头。 这是古代,不是讲人权的现代社会。 在这个强权至上的地方,根本没有道理可讲。逞强出头,可能自己也会搭进去。 抓到了偷东西的小贼,华贵少年心情大好,正想要离开,却忽然看见了在一片喧闹中静静站在一旁的宝玉。 在他的眼中,只见一旁的少年此刻正低着头对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淡雅的气质似与周遭的喧闹不衬,又似乎融入其中。 从他的角度看去,少年精致的脸庞欺霜胜雪,拿着竹制玩物的手指更是修长纤细,根根如玉。 这是哪家的子弟,竟然如此出尘? “爷,可是现在回府?” 华贵少年猛然惊醒,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看人看呆了的一天。 深感失态的他忙道:“走,立刻回府。” 一群人离开,华安门外又恢复了宁静。 贾环稍稍松了口气,刚才他还真是有心救一救那个少年。毕竟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思。 不过宝玉瞪他的眼神,让他明白,这些人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惹得起的。 “二哥,你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宝玉摇摇头,说道:“我哪里会知道?反正那些人的主子,穿的是最上等的云锦,记得圣人不过是赏赐了几匹给平日里得他欢心的大臣。” “云锦?”贾环倒吸口凉气,他曾听彩云念叨过,太太都对云锦推崇不已,可惜自家已然没落,没得到这份恩赏。 出了这样的事情,几人也没了游玩的心思,便到一家馆子里用了午饭,听了半天书,方才回到贾府。 时间匆匆而过。 怡然的帮助下,宝玉买了几个犯官的家人。这些人中不乏善于经营的人才。 宝玉手里拿着他们的卖身契,让这些人出面,他在幕后掌控,赚得到的银子中,再分出一份作为他们的奖励。 有怡然做靠山,宝玉相信没哪个不长眼的敢来他的店里面捣乱。 “大爷,你看这里如何?”陈二小心翼翼的跟在宝玉后面,他的主家被流放岭南,他们这些奴才则被拉出来发卖。 陈二管着主子的好几间铺子,本来比许多财主都过得殷实。 但是主子一倒,他也跟着受累。 若是被流放出去,必死无疑。 能被发卖,已经是托天之幸。 陈二没别的要求,只希望能遇到个好主人,别被打死了就成。 没想到买下他的主子,竟然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这位主子住的地方是达官贵人齐集之地,可是宅子普通不说,上面还没有任何牌匾。这让陈二摸不清这位爷的底细。 其实这是宝玉有意为之,让陈二将怡然的房子当成了宝玉的宅院。 这样陈二再有心计,也难以料到宝玉会和荣国府有关系了。 “咦?你怎会在这里?”一声讶异的声音响起。 宝玉抬眼望去,只见对面的街上站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身穿一件白色锦袍,腰束玉带。眉目清朗,挺鼻薄唇,虽然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但是周身却有一股华贵之气。 “你认识我?”宝玉想遍了认识的人,却没有一人和这个人相同。 少年没料到宝玉竟然没有记住他,立时有些不悦。 他深吸口气,压了压心里面的火气,哼了声道:“一个月前,华安门外。” 宝玉恍然想起,脱口道:“你,你是那个1逼1良1为1娼1的恶霸。” 第十八章 白衣少年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噎住,咳了半晌方才缓过一口气。 “你说什么?” 宝玉吐吐舌头,明明就是嘛,那么多人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那少年愤恨的模样,肯定是被逼的。 宝玉没有再说话,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的信息表示,他就是将眼前的白衣少年当成了坏人。 白衣少年没料到他会有被人称作恶霸的一天,当下心情便极是不爽。 “我不是恶霸。”好一会儿,他才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宝玉也不想在大街上与这么个明显不好惹的家伙争执。 “好,好,你不是恶霸,行了吧?” 瞧着宝玉敷衍了事的样儿,白衣少年觉得非常郁闷。 他回府后便派人打听了宝玉的身份,知道他是荣国府的嫡孙。京城中关于这位衔玉而生的娃娃,传言可真是不少。一点都不难打听。 知道宝玉性情极好,精通诗文,他不禁又对对方多了几分好感。谁知道宝玉一看到他便直呼恶霸,让他愤懑不已。 “你来这里做什么?”白衣少年压下火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 其实白衣少年平日里性情还是十分柔和的。京城里的人都道他温文儒雅。 上次捉拿偷玉佩的小贼,也不过是因为对方偷的是圣上御赐之物,若是平常的玩意儿,他也不会大动干戈的派人捉拿。 偶然瞥到宝玉时,他便感觉浑身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心里面不时的想起少年美丽的身影。 为了怕失态,他那日方才急急地离开。 得知让他心动的少年是贾宝玉时,他更是恨不得立刻便前往贾府,早点同这风姿俊雅的少年相识。 可是世事难料,好容易今儿个遇到了,对方竟然说他是1逼1良1为1娼1的恶霸。 他何时1逼1良1为1娼1了? 给他扣的帽子也太大了吧。 宝玉刚才有些失口,这会儿倒是镇定了下来。 看白衣少年似乎没什么恶意,便笑了笑说道:“我带着下人来这里逛逛。这条街上人来人往,挺热闹的。” 宝玉不知眼前的少年是何人,自然不会说出此行的目的。 “哦?我也是出来逛街的,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一起吧?” 宝玉对这人的自来熟十分无奈,不过本着不随意得罪人的原则,宝玉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要一起,总是你你,我我的未免不知礼。我叫宝玉,你呢?” 宝玉想要侧面打听一下少年的身份。 少年笑了笑,“你叫我行之便好。” 宝玉暗暗翻了个白眼,得,又一个不愿透露姓氏的,估计又是一个皇亲国戚。 行之笑吟吟的说道:“宝玉,这安平大街乃是京城最繁华之地。酒楼,布店,典当,银楼应有尽有,最是热闹不过的。” 一路行来,行之自来熟的给宝玉介绍安平大街。宝玉听行之对各处都很了解,应该是经常能出门的。 走到一家酒楼旁,行之拍了拍宝玉的肩膀,“宝玉,时候不早,进去用些午膳可好?” 宝玉感觉行之压在他肩上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不禁好笑。 这人看着沉稳老练,却原来也有紧张的时候。 宝玉笑眯眯的点点头,“好。” 宝玉自从看过少年身穿云锦之后,便隐隐猜测着他的身份。 今儿个一起逛街,也是有意识的走在对方略后的位置。 行之对此丝毫不觉,可见平日里定是习惯如此。 宝玉跟着行之走进酒楼,立刻便被引至二楼的包间内。 看着行之清俊的背影,宝玉有些不解。 不过是当日匆匆一眼,这人怎么今儿个就缠上他了? 摸摸下巴,宝玉不觉得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啊。 他年纪还小,眉眼还没有完全长开,阴阳*更是只练到第二层。若说这样就能迷倒这么个高富帅,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啊。 但是若非如此,他干嘛对自己这么上心?还亲自陪着他逛街? 难道…… 宝玉一惊,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原因。 这人是不是知道了他的师父是怡然? 师父能让荣亲王妃派人暗杀,身份肯定不一般。要不然,只要王妃歪歪嘴,有的是人替王妃出气,师傅功夫再高,还能比得上全天下的高手? 连荣亲王妃都只能暗地里下手,就证明师傅并不是她能轻易拿捏的,就是她那个手握重兵的父亲也不行。 这个行之一直表现的很殷勤,莫非是知道师傅和荣亲王相交莫逆,想要透过他的关系曲线救国? 宝玉毕竟是成人思维,遇事喜欢多想。这样一个出身高贵的人物,今儿个却一直围着他转,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啊!应该就是因为师傅的缘故。 宝玉秀眉微挑,为今之计,只能谨言慎行,希望不会出大错吧。 “宝玉,这家店里的东坡肉算是一绝,薄皮嫩肉,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腻口,让人吃了还想吃。” 宝玉收回外放的心思,笑道:“听你怎么说,我的口水都快要下来了。赶紧着,点菜。” 酒楼的老板跟在后面,闻言便道:“不知客官想吃点什么?” 宝玉对这里不怎么熟悉,便请行之点菜。 行之倒是很大方,点了十多个菜肴。 自从买下了陈二等人,宝玉一直都在想开店经营什么比较好。 金楼银楼,本钱太大。布店,成衣铺子,又不知道生意如何。想趁着将来各位妃子省亲时大赚一笔,可如今荣亲王还未登基,距离元春封妃还早着呢。 坐在酒楼里等着上菜的工夫,宝玉突然想到,不若开一家快餐店。 可以外卖,也可以在店内享用。楼上楼下的格局,还能弄几个贵宾间,生意应该错不了。 他本钱实在是不足,除了上次赚的一千两银子,家里面只有五百多两。 在京城买间铺子,就需要六七百两,再加上装修,雇员,培训,只有本钱最少的快餐店,能迅速的开起来。 “宝玉,想什么呢?”行之发现宝玉走神,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着这里的菜肴味道如何。” 第十九章 行之看出宝玉未说实话,不过也不愿逼他太甚,省的伤了还没有处出来的感情。 岔开话题说道:“这里的菜肴味道很好,不光是我,就是很多达官贵人,也喜欢到这里享用午膳。” 宝玉眼眸一转,心中暗暗腹诽,说得跟你不是达官贵人似的。 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宝玉微微一笑,顺着行之的话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有行之的面子,酒楼上菜非常迅速。 茶香排骨汤,四喜丸子,叫花鸡,剁椒鱼头,东坡肉,唯一的素菜只是一道素菜卷。 宝玉苦笑。 他像是这么能吃肉的人吗? 行之察言观色的本事极佳,瞥到宝玉皱眉,立刻意识到菜肴哪里不合宝玉的口味。 “怎么了?可是有何忌口之物?”行之的声音很温和。 宝玉摇摇头,客随主便,他可不愿意为这几道菜肴多生事端。 “没事儿。只是不知这些卖相极佳的菜肴味道如何而已。” 行之帮他夹了一块东坡肉,“你尝尝,这肉肥而不腻,正适合你吃。” 宝玉苦笑,他怎么就适合吃东坡肉呢? 夹起来吃了一口,酥酥软软,确实非常不错。 看宝玉眉眼弯弯,行之松了口气,看来这道菜肴宝玉很喜欢。 他得好好记下来,日后也好多请他过来。 “再尝尝这排骨,慢火细炖,绝对好吃。” 宝玉苦笑,只能又将排骨吃了下去。 行之慢慢投喂,宝玉苦笑着品尝,还没半个时辰,便实在是撑得吃不下了。 行之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他发现宝玉的神情变换的极快,时而皱眉,时而苦笑,时而眼睛一亮,到了这会儿却是在愁眉苦脸。 太有趣了。 宝玉可不知道行之的恶趣味。 他素日里饮食皆是荤素搭配,今儿个吃了这么多肉菜,实在是腻的不行。就算这菜堪比山珍海味也不成。 撤去菜肴,掌柜的为二人上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 宝玉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道:“行之,时候不早,我要回家了。回家晚了,家母会着急的。” 行之也知初次见面,没办法聊什么深入些的话题,帮宝玉倒了一杯茶,说道:“别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宝玉也顾不得品味,匆匆将一杯茶喝了下去,又提出了告辞。 行之这次倒是没有再留他。亲自将他送到门外,并说下次再约他出来。 出了酒楼,打发了陈二。宝玉便去寻找李贵和茗烟。 这两人知道跟着宝二爷出门,只要寻一处好地方听书便好。隔三差五的还会有银子赏赐下来,过了这么些日子,都已经习惯了。 “今儿个府里有什么新鲜事儿?”宝玉随口问道。 李贵和茗烟都是人精,自从发觉宝玉似乎对贾府中各种小道消息情有独钟时,便也用心留意着。 李贵说道:“二爷,听说林姑娘有家书送来。” “哦”宝玉平日里都会帮着黛玉将她的信件送至驿站,有时候还会将贾兰的文章塞进去,请林如海点评。 林如海当年乃是探花,对科举极为熟稔。贾兰的文章经过他的点评,顿时让人感觉受益匪浅。 想想林如海一般是两个月才会回信一次。这次却只隔了半个月,莫非他是得知黛玉在府里过得不好,才会急急的来信? 不会啊! 黛玉在府中,老太太万般怜爱,寝食起居,皆与他这亲孙子相同。就是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也比不上。 而随着年纪渐长,宝玉也不再与黛玉分居碧纱橱内外,过了年便请求贾母让他搬到二门外的小院中。 贾母本来不肯,耐不住宝玉再三请求,又说要刻苦读书,这才允了。 只是晚饭一定要在贾母这里吃,这是她的底线。 宝玉自然从善如流。 贾母可是他在荣国府里最大的靠山,不讨好不成啊。 万一贾政那个伪君子一时想不开,又要对他棍棒伺候,他也有躲避的地方不是? 回到贾府,宝玉也顾不得沐浴换衣服,直接便到了贾母的房中。 黛玉和三春都在,几个小的陪着贾母说笑了一阵,方才离开,让贾母歇着。 宝玉跟着黛玉到了她的房内,装作随意的问道: “林妹妹,听说姑丈回信了。怎么样,他老人家说我的文章写得如何?” 贾兰在家中不受重视,宝玉每每便借着自己的名义将文章送到林如海那里,收到回信,细细琢磨后,再讲给贾兰听。 黛玉平日里和三春一处玩耍,对每日里只见两面的宝玉,仅仅是保持着对表哥的尊重,没有生出其他的少女心思。 听到宝玉问话,黛玉便将林如海给宝玉的信件交给了他。 宝玉打开信件,只见上面点评的话语似乎不如往日那般尽心,最后更是写了低调做人四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难道是贾府里又有人仗势欺人了? 不过宝玉现今人微言轻,府里的事情他根本插不上手。 林如海既然写了低调做人,那自己就低调些好了,其他人想管他也管不了啊。 时光匆匆,一月时光转眼即逝。 这一个月宝玉过得很平静,没有再碰巧的遇到那些天潢贵胄。 从家学里逃出来,宝玉来到了怡然的宅子中。 宝玉这次到怡然这里,是和他学习阴阳*的第三层。 前两层功法比较简单,宝玉可以自行领悟。但是到了第三层,就需要怡然详细讲解,不然就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正当怡然要运功带着宝玉行一次功法时,桓彝匆匆敲门走了进来。 桓彝算得上是怡然的心腹,宝玉很少见到他,似乎一直在外面帮怡然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桓彝一向都很有分寸,从来没有不等怡然发话便进来过。这次匆忙进来,想必事情不小。 怡然端坐好,淡淡的问道:“什么事儿?” 桓彝望了宝玉一眼,有些为难。 “走,和我到书房。” 怡然带着桓彝走了,宝玉闷闷的拿了一本书看。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让桓彝这么神神秘秘的。 师傅也是,明知道自己想听,却偏偏不如他意。 不过宝玉的郁闷没有多久,第二天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皇上禅位,荣亲王登基。 第二十章 宝玉这才明白,林如海信上写的低调做人,是因为得到了荣亲王要登基的消息。 想想也是,他们荣宁二府都是皇上,哦,不,现在应该说是上皇了,都是上皇的心腹旧臣。若是安分守己,新皇帝看在他们已然没落的份上,说不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们了。 若是继续肆意妄为,对不起,现今国库空虚,正需要抄几家来充实国库了。 其实这样的尴尬也存在林如海身上。 林如海官居正二品,担任巡盐御史之职。 这可是皇帝的心腹。 而今皇帝变成了上皇,他的身份也就很尴尬了。 若能急流勇退,说不定能担任个闲置。 倘若依旧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坐着,等待他的肯定是书中写好的结局。 宝玉皱眉。他该不该提醒林如海一下呢? 只是他今年也不过十岁稚龄,林如海乃朝廷重臣,会听他一个小孩子的话? 不管了,还是将京城的形势叙述一番,林如海究竟要如何决定,就靠他自己了。 金陵薛家 薛家乃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祖上乃是紫薇舍人。 薛家百万家资,在金陵人面极广。尤其是薛宝钗的父亲薛臻,更是将家里的产业发展至顶峰,也正因为如此,王家的老太爷才将嫡亲的女儿嫁给他为妻。 可惜天不假年,薛臻英年早逝。 薛王氏虽然出身大家族,但也深深明白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道理。 她将儿子薛蟠当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 过分溺爱纵容,致使老薛蟠志大才疏。不过仗着上辈的余荫,为宫内采办染料。他虽读过书,却不认识几个字,整日里斗鸡走马,游山玩景。 虽然名义上是皇商,对经营却一窍不通,只在户部挂个空名,支领钱粮,其余诸事,全靠家人伙计筹办。 先前打死人的事情因薛王氏的哥哥,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代为周旋,金陵府尹又是靠贾家上位的贾雨村,因此薛蟠只是因为纵奴行凶,被罚了三千两银子。 薛王氏本以为经历了这一场祸事,儿子能安分几天,谁知他还是整日里斗鸡走马,游手好闲。 听着薛王氏一直叹气,薛宝钗柔声问道:“妈妈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薛宝钗嘴里问着,又帮母亲斟了杯茶。 薛王氏喝了口茶,又叹了口气。“我的儿,妈妈是想起了你不争气的哥哥。” 看着眼前的宝钗,薛王氏真想仰天长叹。 宝钗不过比蟠儿小两岁,却聪慧美丽,举止娴雅。其父在世时便极爱她,才华学识,比他哥哥强上十倍。 只可惜宝钗是女儿身,每日里看账本就已经有些越礼,万万不能抛头露面,出门经商的。 可如今蟠儿的无所作为已经惹得族中诸老颇有怨言,再这样下去,族长之位难保啊。 对着女儿说了自己的忧心,薛王氏摸着宝钗的头发,“我的儿,只恨你是女儿身,不然,何至于此?” 薛王氏想着丈夫英年早逝,儿子又不成器,前两年还犯了人命案子。若不是她娘家有人,怕是早就被抓了。越想越是难过,薛王氏伤心至极,不由滚下泪来。 “妈妈不必如此。”薛宝钗柔声安慰道,“宝钗虽是女儿身,但也能为家族,为哥哥和娘亲尽些心力。上皇禅位,新皇登基,听闻皇上崇尚诗礼,征集才能,有才有貌的姑娘除聘为妃嫔外,名家之女也让在宫中挂名,为公主、郡主伴读。女儿若能选上,就是做个郡主伴读,身份亦可提升不少。若因此得一门好姻缘,咱们也算有了靠山不是?” 薛宝钗毕竟是女儿家,虽然尽力说得平稳,但是脸蛋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薛王氏擦擦眼泪,叹道:“我的儿,你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伺候人的苦头?” 薛宝钗说道:“妈妈,姨妈家的表姐元春能入宫做女官,我为何不可呢?说起来元春姐姐可是国公府出去的,她都受得,我如何受不得?” 看宝钗心意既决,薛王氏抱着宝钗哭道:“我的儿,都怪你哥哥无能啊。” 两人抹了会儿眼泪,薛王氏说道:“要不要先叫你哥哥回来商量?” 宝钗说道:“这次入选,不知耗时多久,总不能让哥哥抛下生意陪我去吧。“ 薛王氏摇头,“你哥哥这个性子是难改了。我又管不了他,还不如趁着你进京待选,咱们一家子都到京城中去。平日里,你我居于内宅,管不住他。京城那里有你舅舅,又有你姨爹,总有人能够约束他的。” 薛王氏平日里就忧心儿子无人管束,说到这里,顿觉眼前一亮,立刻便道,“去,派人将大爷叫回来,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 薛蟠虽然呆愣,但是对母亲和妹妹却是极好的。 听说妹妹要进京待选,立刻结束了金陵的生意,带着心腹前往京城。 金陵距离京城颇远,薛王氏和薛宝钗又是女眷,一路行走极慢。 快到京城时,听说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巡查边关。 薛蟠心中暗暗高兴。舅舅不在京城,正好没人管他,想干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晚上住店时,便与母亲商量:“妈妈,咱家在京中虽有几处房舍,但十多年没来住过,看房子的人难免偷着租给人住,我看还是先派人打扫干净了才好。” 薛王氏说道:“何必如此麻烦。咱们到了京城或是住你舅舅家,或是住你姨妈家,以后再慢慢收拾吧。” 薛蟠说道:“舅舅正忙着到外省去,咱们一大家子都去,岂不是添乱吗” 薛王氏本就是要找人约束薛蟠的性子,怎么会愿意他们单独居住?便又道:“你舅舅虽要出门,但是还有你姨妈呢。这些年两家经常捎信要接咱们来,要是到了京城不去你姨妈家里,她能高兴了 我知道你是怕守着你姨爹受拘束,你若不愿,你就自己过去住,我跟你姨妈分别多年,就带你妹子住你姨妈家了。” 薛蟠没有劝动母亲,只得恹恹退下。进了京,一家人直奔荣国府而去。 第二十一章 “太太,太太……”周瑞家的匆匆进门,脸上的喜色都要溢出来了。 王夫人正微倚在靠枕上,同凤姐儿说话。 想着哥哥王子腾升了九省巡制,一家人要去任上,以后少了娘家的亲戚来往,定然寂寞。 凤姐儿也是满脸惆怅。爹爹王子腾身为经营节度使,手握大权。贾琏碍于爹爹的面子,也只是敢偷偷的在外面摘些野花,丝毫不敢在她跟前放肆。 而今爹爹虽然升了官,但毕竟是边缺,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有爹爹震慑着,贾琏不定什么时候就翻了天了。 这会儿看到周瑞家的满脸喜色,王夫人和凤姐儿都觉得心头不悦。 王夫人喝道:“什么事儿咋咋呼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是我的陪房,代表的是我的脸面,这样子让外人看了,不得说我调1教无方吗?” 周瑞家的兴高采烈的进来,倒是没料到遭王夫人劈头盖脸的训斥。当下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凤姐儿知道周瑞家的乃是王夫人的陪房,素日里最是有脸面的。看她一脸窘态,连忙打圆场道:“太太,周姐姐一向稳重,今儿个如此匆忙,想是有要事儿。” 王夫人坐直身子:“究竟是何事?” 周瑞家的被王夫人突然的怒气吓得不轻,这时候再不敢说其他的废话,直接说道:“太太,姨太太带着哥儿,姐儿进京了。就快到府里了。” “什么?”王夫人下了地,凤姐儿忙上前相扶。 “凤丫头,是你姑妈来了。”王夫人激动的说道。 凤姐儿也是满脸喜色,她可是好久没有见过金陵的姑妈了。 王夫人忙不迭的说道:“快,吩咐下去,开中门,迎接远客。” 相较于黛玉进府时的凄凉,薛王氏一家来荣国府可是挣足了面子。 中门大开不说,王夫人更是高兴得站在二门外迎接,老姊妹相见,悲喜交集。 “姐姐,咱们可是有十来年未见了吧。”薛王氏擦擦泪水,略带哽咽的说道。 王夫人叹道:“可不是。这是宝钗吧,出落的真漂亮。” 薛宝钗今日身穿一件淡粉色绣花袄,下面是同色百折绫子裙。浑身上下没有什么金珠宝玉,仅仅是胸前戴着一个金项圈。 王夫人向来厌恶黛玉妖1妖1娆1娆1的模样,宝钗的朴素,倒是让王夫人感觉眼前一亮。 看着面前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的宝钗,王夫人只觉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因为对宝钗很喜欢,所以王夫人也没有继续客套,而是直接说道:“妹妹,你的来意我明白。你放心,能帮忙的,姐姐是决不会推辞的。” “多谢姐姐了。”薛王氏感激道。 二人说了会儿话,王夫人又领薛姨妈拜见贾母,献上了人情土产。 三春及宝玉,黛玉都在贾母这里。 因为都是客人,所以黛玉对宝钗格外注意。 当她看到宝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时,不禁暗暗对比了自身。因为身体娇弱,她一向如弱柳扶风,比不上这位宝钗姐姐身姿丰盈,不由微微皱起了秀眉。 宝玉对《红楼梦》中的薛宝钗闻名已久,听说她来到府里,便也腻在了贾母房中,想要抢先一见。 这会儿看着宝钗一举一动皆是风韵天成,对这位美女也不由得心生敬佩。 薛宝钗幼年丧父,哥哥又不着调。她不仅要在母亲跟前尽孝,还要抽空学习知识。 在红楼中,她诗才能比黛玉,通经史,懂账册。黛玉偷看《西厢记》时,从她的三言两语中,也能看出她闲书亦是看了不少。 这样的才女,相貌绝佳,又通晓人情世故,若是给她一个平台,想必定如她自己所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二哥哥可是看宝姐姐看呆了?“惜春最是嘴刁,压低声音取笑宝玉。 宝玉回过神,发现黛玉眉头紧蹙,顾不得惜春的打趣,凑到黛玉跟前,轻声问道:“林妹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黛玉摇摇头,“没有,只是看宝钗姐姐身子健壮,有些羡慕罢了。“ 宝玉险些笑喷了。 说宝钗丰腴,圆润都行啊,怎么林妹妹偏要用健壮这个词呢?太逗趣了。 强忍着笑意,宝玉安慰道:“林妹妹,你知道宝姐姐他们为何进京吗?“ 这个黛玉还真不清楚,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宝玉,就等他解释。 宝玉摸摸额头的虚汗,林妹妹这小美女,魅力还真是不凡。这么直愣愣的瞪着你,让你一句假话都说不出来。 “林妹妹,宝姐姐可是来京城待选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是公主郡主的伴读呢。做那些贵人的伴读哪里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身体不健壮些,怎么行呢?” 黛玉若有所思的说道:“难怪爹爹从没提让我竞选之事,想必是担心我的身子。” 宝玉暗暗扶额,这小美女想得也太多了吧。就她这样的小不点,又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稍不顺心就掉眼泪,让她去伺候人,还不得哭死? 两人聊天的片刻,宝钗已经拜见了贾母和邢夫人,认识了李纨。 宝钗早就看到坐在贾母身旁的宝玉,黛玉和三春。 她看三春容貌行止皆是不俗,黛玉更是别有一种风流韵致。 进京前,她还对自己的容貌气度颇有自信,但是这会儿,她却慢慢收起了自己的傲气。 京城繁华地,果然不是金陵可比。单是这荣国府中便有如此多的美人,其他地方还不知会有多少。这次待选,亦不知结局如何了。 王夫人对宝钗是爱在心里头的,挽着她见了三春和黛玉,又介绍了宝玉给她认识。 宝玉站直身子,对宝钗作了个揖道,“宝姐姐好。” 宝钗笑着还礼。 贾母笑道:“今儿个姨太太来,就在我这里开两桌,算是给姨太太接风洗尘了。“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早听说您这儿的饭菜是最香的,一会儿我吃多了,您可别笑话我。“ 贾母被薛姨妈逗得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道:“还是姨太太会说话,你要是喜欢吃,那就天天过来好了。” 凤姐儿说道,“老祖宗,菜都上齐了,酒也温上了。请老祖宗同姨妈入席吧。” 这边,众人笑笑闹闹的吃午饭。那边薛蟠已拜见过贾政,贾琏又引着拜见了贾赦,贾珍等人. 正吃饭间,贾政的小厮进来说道:“太太,老爷说了,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又年轻不知世路,在外住着恐有人生事.咱们府里东北角上的梨香院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打扫了,请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 王夫人还未开口,贾母便也说道:“请姨太太就在这里住下,万不要外道了才是。” 薛姨妈正想要同居一处,方可拘紧些薛蟠。若是另住在外面,她和宝钗都是内宅女子,根本没法儿管教他。听了贾母的话,忙道谢应允了. 第二十二章 宝玉望着贾母略显僵硬的脸色,不由暗暗叹息。 父亲贾政要留薛姨妈住在府中,应该是真心的。贾政一向以君子自居,对薛蟠这个曾经打死人的外甥,肯定不怎么放心。将薛蟠留住在贾府,看紧些,省得他出去招惹是非,给贾家添麻烦。 贾母若是真心想留客,早就开口了。直到贾政派人来说了方才淡淡提上两句,可见纯粹就是说得场面话。没想到薛姨妈直接当了真,顺口道谢。也难怪她老人家神色有些僵硬了。 不过贾母毕竟是贾母,事情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子,她也只能接受现实。 须臾间便又恢复了正常,同薛姨妈说笑起来。 饭后回到王夫人屋中,两姐妹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薛姨妈笑吟吟的说道:“姐姐,我与宝钗,蟠儿虽然住在府中,但是日常供应却要免了,这样我们才好长住。” 王夫人知道妹妹不缺银钱,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梨香院是当年荣国公老年所居之处,布置得小巧玲珑。 梨香院中有十多间房,另有一门通大街,西南有个角门,正通王夫人的东院。 薛蟠起初怕受姨爹拘束,一心想要搬走。没几日,跟贾家的子侄混熟了,他方才发现人家京城的玩法可比金陵有趣多了,当下便不想走了。 贾政虽然不管俗事,但是对子侄辈的教育还是很看重的,薛蟠来了没几日,贾政便派人来让他到家学里读书。 薛蟠本来就对读书很厌烦,碍于姨爹的情面,不得已只能去装装样子。 没想到贾家的家学里竟然美人无数。 宝玉乃是荣国府的宝贝,虽然恍若天上仙童般光彩照人,他却丝毫不敢招惹。 贾环和贾兰年纪还小,虽不受重视,却是贾府中的近枝,他亦不敢亵渎。 对于主动投怀送抱的金荣,香怜和玉爱,薛蟠自然是全盘接受了。 宝玉倒是对家学中的事情不怎么在意,他趁着京城中各大势力都争相在新皇面前讨喜,顾不得其他时,偷偷将快餐店开了起来。 近年来,京城中很少出现新鲜事物。对于可以打包带走的快餐,稍有银钱的人,都愿意尝试一下。 因此开业初期,快餐店很是火爆。 伙计在上岗前都集中培训过,穿着统一的制服,一看就很有档次。 宝玉进店视察几次,感觉很满意。 相比起半年前,时不时就会遇到不敢透露姓氏的皇亲国戚,这半年来宝玉不仅没有见到过行之,静阳,就连亲亲师傅,也似乎失去了踪迹。 新皇一登基,影响的是整个大庆朝的官员。 不能去师傅那里,宝玉只能每日里呆在家学中。 瞧着薛蟠每日里左1拥1右1抱,代替贾代儒看管学童的贾瑞又贪图着薛蟠的银钱,对此置之不理。家学中倒很有几分现代娱乐场所的气氛。 贾环看这些看得津津有味,贾兰熟读经史,对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却颇有几分不屑。 宝玉作为一个旁观者,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人世百态,倒也不怎么无聊。 薛蟠一向畏惧姨爹的正经模样,本以为表弟宝玉定然也是清高自诩。 没想到这位表弟,懒散的坐在一旁,对他与众学弟的调1情,丝毫也不介怀。 薛蟠知道宝玉是贾府的宝贝,自然不敢对他起歪心思。但是能交好这位表弟还是不错的,所以趁着这日春光明媚,薛蟠便鼓起勇气,邀请宝玉同他们一同游玩。 宝玉从来不认为读书人便应该死读书,读书将来是为了做官,而做官,交际应酬必不可少。 看着对薛蟠行为颇为不忿的贾兰,宝玉决定带着他出门见识一番。 贾环在边儿里眼巴巴的瞧着宝玉。 他虽然被称为环三爷,但是压根儿入不了薛蟠的眼,宝玉要是不提携他,他连跟着同去的资格都没有。 宝玉想着贾环将来是要经商的,谈生意自然也是风1月1场1所1最容易成功。 沉思片刻,微笑着对薛蟠说想要带着贾环与贾兰同去,薛蟠连连点头,直说人多方才热闹。 薛蟠一个多金的大少爷,自然不会领着众人游山玩水,出了家学,便径直往醉仙楼行来。 “暖风熏得游人醉,只羡鸳鸯不羡仙。宝玉,醉仙楼里的美人,绝对是名不虚传。” 听着薛蟠用无比猥1亵的声音吟着这两句诗,宝玉险些岔了气。 来到醉仙楼时间尚早,薛蟠便领着他们到附近的一家酒楼用了晚膳。 瞧着夕阳西下,方才跨进了醉仙楼的大门。 “薛大爷,您老可是好几天没来了。媚儿姑娘想您都想得茶不思饭不想了。”老1鸨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媚1笑着对薛蟠说道。 薛蟠对眼前的老1鸨自然不会有兴趣,但是对老1鸨口中的媚儿姑娘倒是兴1致颇浓。 “媚儿姑娘今儿个肯见我了?” “是啊,薛大爷,媚儿姑娘上次因为有事缠身,没能服1侍薛大爷,可是悔了好半晌呢。我这就叫人带您到媚儿姑娘的,1红楼去。” 宝玉差点又岔了气。 怡红楼?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偏差,将来大观园落成时,他贾宝玉的院子是叫怡1红院吧? 今天如果去了怡1红楼,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阴影。 薛蟠被老1鸨好一阵奉承,自觉在表弟面前有了脸面,便得意洋洋地带着众人一起进了怡1红楼。 说得好听是怡1红楼,其实不过是打通了的三间房子。 进了门是待客的外厅,层层纱幔遮掩的想必是那媚儿姑娘的卧房。 进门没有看到人,薛蟠立刻不悦,对着带路的小婢问道:“媚儿姑娘呢?” 小婢指了指纱幔,脆声道:“薛大爷,掀开幔子,不就看到媚儿姑娘了吗?” 薛蟠对这种情1趣1之事并不太懂,感觉掀幔子有些费事儿,便扔给小婢一锭银子,“你来,将纱幔都绑到旁边。 小婢白得了一锭银子,喜上眉梢,不到盏茶功夫,便将幔子绑到了两旁。 只见纱幔深处,一位年约双十上下的美艳少妇,依偎在一张粉红绸缎铺成的黄花梨木大床上。风1情1万种。 她长发微掠胸前,身躯半掩着白纱,姿态媚1人。 白嫩的肌肤欺霜赛雪,混圆的酥1胸若隐若现。 神情慵懒,眉目含春。 如此姿容当真算得上是天姿国色。 她含情脉脉的望着薛蟠,如果定力稍差点的人,怕是会直接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第二十三章 宝玉修炼阴阳*,只对男人感兴趣,倒是没什么。 薛蟠,贾环,金荣都是十几岁气1血1方1刚的少年,望着眼前的美人,差点喷出鼻血来。 美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魅力,双手微抚胸口,弱不禁风。 薛蟠只觉一股火1气冲天而起,恨不得立时抱着眼前的人儿云1雨1一1番。 宝玉倒是对娱乐场所的道道清楚的很。 瞧了身旁的龟1公一眼,问道:“怎么着?醉香楼里就只剩下一位姑娘了?” 龟1公也被媚儿的姿容迷惑了半晌,听了宝玉的问话,方才恍惚回过神来。 “爷,楼里面的姑娘自然不少,但是能比得上媚儿姑娘的却是没有。媚儿姑娘可是很少接客的,您看不上她?” 宝玉看着都快化身狼1人的薛蟠,淡淡说道:“媚儿姑娘是够漂亮,可惜僧多粥少啊。” 龟公猥1琐的一笑,“公子,这人多了热闹不是?” 宝玉险些笑喷了。 人多了热闹? 这媚儿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物啊? 接1客还一下子包圆了? 就是不算自己和年龄幼小的贾兰,薛蟠,金荣和贾环,加起来也三个人呢。 有些无语的宝玉叱道:“薛大官人不缺银子,去,再找几个姑娘过来。” “这个……”龟1公支吾着说道:“公子,要是找其他姑娘,就请下楼,媚儿姑娘房里,不允许其他人进来的。” 宝玉不好扰了薛蟠的兴致,看他一脸神醉的模样,便拉着贾环和贾兰先出来了。 金荣本就是薛蟠的相1好,到时候薛蟠是要和美女风1流,还是要和男儿英勇,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出了怡红楼,贾兰年纪小还没什么,贾环的脸却是红的不行。 只要回想起刚刚那位媚儿姑娘的模样,贾环就觉得浑身滚烫。 “几位大爷,若是想要喝酒赏曲儿,就去翠红楼,那里的姑娘都是才女,谈一手好琴,唱一首好曲儿。” 龟1公介绍的很详细,宝玉想着贾环与贾兰年纪都还不大,到翠红楼正好。 将来文人相结交,商人谈生意,都免不了到这样的地方来。早点熟悉了也好。 来到翠红楼,只见中间是一个大些的舞台,周边两层楼的包间,都可以看到舞台上的演出。 龟1公直接带着宝玉他们来到一楼的包间内,宝玉略一皱眉,“为何不去二楼,那里才看得清楚。” 龟1公苦笑道:“几位爷,今儿个翠红楼的二楼被人包下来了,想上也上不去啊。” “那就算了,去找几个姑娘过来陪着。”宝玉抛给龟1公一锭银子,淡淡吩咐道。 得了宝玉的银子,没一会儿工夫,龟1公便安排了三位娇小玲珑的姑娘进来。 这些女孩儿也都是熟惯了陪1客的,听闻几位爷出手阔绰,便使尽浑身解数,陪着宝玉等人行1酒1作1乐。 宝玉在现代时便成夜混1迹娱乐场所,逢1场1作1戏那是驾轻就熟。 贾环初次来此,没多大会儿,便憋得满脸涨红。 贾兰则是嘴里面念念有词,宝玉细细一听,竟是念得金刚经。 当下不由笑道:“带你们过来是为了见见市面,你们倒好,一个个放不开,真是有些浪费感情啊。” 贾兰压低声音说道:“宝叔,这种地方,真不是您该来的。” 在贾兰心里,宝玉便如芝兰桂树,那是万不可亵1渎的。这些妓1女哪里配和宝叔说话? 宝玉喝了一杯水酒,淡淡说道:“兰儿,你日后是要进官场的。别的不说,就是林家姑父,作为巡盐御史,呆在扬州那等繁华之地。若是有三五知己约他到青1楼1楚1馆,莫非林姑父也要默念金刚经不成?” 贾兰思索片刻,跟着宝玉喝了一杯水酒,点点头说道:“宝叔,兰儿明白了。” 宝玉笑道:“文人墨客,最喜驻足1风1月1场1所。你虽然不能沉湎于此,但是也不能在众人玩1乐之时,大煞风景的吟诵金刚经啊。” 转头看了看面红耳赤的贾环,又道:“环儿,他日你若与人洽谈生意,人家带你到这里,莫非你就要一直脸红下去?还是说别人找个姑娘陪你,你就会将到手的银子拱手相让?” 银子是贾环的挚爱,比这些花1娘要有吸引力多了。 当下定了定神,嬉笑着说道:“二哥,这个你就小瞧我了。到时候,咱们该享的温柔要享,该得的银子也要拿不是?” 宝玉觉得贾环天生就是做奸商的料子,看他恢复正常,便笑道:“既然你们都明白了,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贾兰长长松了口气,他年纪小,这酒色之地,对他可是一大考验。 …………………………………… 翠红楼的二楼,比一楼更加的金碧辉煌。 这会儿十来个美女俊男正围着两个俊雅男子坐着,虽然都很想亲近对方,却摄于对方迫人的气势,未得到允许前,谁都不敢造次。 楼下丝竹声声,楼上馨香美人。寻常人这会儿早就心迷神醉了,但是坐在桌旁的两人依旧静静坐着,丝毫没有与美人寻1欢的打算。 “行之,今儿个可记得帮我一把,我正打算对小叔坦白呢。” 行之嗤笑:“怎么,你瞧上咱们英俊潇洒的忠顺爷了,想要当众表白?” 静阳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行之,瞎说什么呢?你要是害的我晚上做噩梦,小心我天天赖在你家里。” “好了,我不逗你了。究竟是什么事儿,还要拉我过来作陪?” 静阳犹豫了片刻,正要说话,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叫好声。 行之顺着窗户向下看了一眼,含笑的面容立刻变得如寒冰般森寒。 “行之,怎么了?” “静阳,我还有事,明天再去找你。” 看着行之不管不顾的要走,静阳连忙拉住他,“行之,给我个面子,今儿个好容易小叔有空,你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行之推脱不过,一晃眼又没了宝玉的身影,不由得暗忖是不是自己思念过度,所以有些眼花? 第二十四章 宝玉带着贾兰和贾环出来时,恰巧遇到一楼的舞台上站了位红牌。 听着嘈杂的叫好声,宝玉几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醉仙楼。 “什么人?” 宝玉讶异的看着眼前一脸严肃,似乎随时准备拔刀的几名侍卫。他虽然修习阴阳*还不算太久,但也不至于有人到了近前还发现不了啊? 莫非,这些都是难得的高手? 抬起头想瞧瞧被如此高手护着的是何方神圣,谁知这一瞧,宝玉整个傻眼了。 原来侍卫身后站着的,竟是那日的忠顺王爷。 宝玉连忙垂下脑袋,心里万分期望着忠顺王爷没有瞧见他。 可惜命运大神并未眷顾宝玉,忠顺王爷徒斐挥退了手下,来到宝玉身边,问道:“怎么站在这里?”顿了顿又道:“是静阳让你出来迎我的吗?怎么不派人跟着你?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万一有不长眼的冲撞了你,我可是会心疼的。” 今天看到宝玉时,忠顺王爷还是会感觉心1摇1神1荡。不过那日过后,他找皇兄要了一段静心口诀,这会儿默念了几遍,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宝玉猛一瞧见忠顺王爷,只觉满心的惶恐,倒是没有像那日一般,身体极度不适。 既然被发现了,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了。趁着外面灯火比较黯淡,宝玉连连冲着贾环和贾兰挥手,让他们跟着奴才先回府。 贾环看到宝玉的手势,便拉着贾兰去寻找外面马车上的李贵等人。 贾兰看着自家宝叔被刚才的男人带进醉仙楼,有些无措的问道:“三叔,宝叔没事儿吧?” 贾环苦笑:“应该没事吧。听说话,似乎是二哥认识的人。咱们回去等一等,这事儿不能让老太太太太知道,要不然,传到老爷耳朵里,二哥怕是要不好了。” 贾兰连忙点头。 宝玉被徒斐拉着一直进了翠红楼。 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宝玉深深怨叹自己的运气。 按理说新皇登基还没多久啊,这些家伙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应该每日里凑到新皇跟前混个眼熟吗? “怎么不说话?那日见你时你就不开口,今儿个依旧如此,难道和我说话很无趣?”徒斐难得的柔声细语。 宝玉身上出了虚汗,有没有人能告诉他,眼前的困境该如何解除? 难道他要直接说,我不是那日的美人,对不起,您认错人了? 这话刚一遇到就该说出来,这会儿再说,可信度直接降为负值了。 看宝玉依旧不开口,徒斐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啊,还是这么害羞。” 宝玉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发现,他这是……被调1戏了? 跟着徒斐上了二楼,掀开湘妃竹帘,宝玉一下子看到了坐在桌边的静阳和行之。 这两人怎么在这里? 他这是什么运气啊,竟然一下子见到了三个天潢贵胄? 行之一看到宝玉便倏地站了起来。 静阳则是讶异的指着徒斐和宝玉。 “小叔,你们,你们怎么一起上来了?” 徒斐一怔,“不是你们让他下去迎我的吗?” “我们?”静阳实在是不明白,他是何时与宝玉接上头的。 行之突然问道:“云清认识宝玉?” 云清是徒斐的字。 徒斐看着身边的美人儿,说道:“你叫宝玉?真好听,果真如宝似玉。” 静阳这会儿都想哭了。 他今儿个就是想要对小叔徒斐解释清楚,那日的美人是请人代替的。 谁知道还没有坦白成功,小叔竟然将宝玉带了上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宝玉,你怎会来此?”行之看着一脸悒郁之色的宝玉,开口问道。 他觉得宝玉或许是被徒斐强拉进来的。 宝玉既然拿了静阳一千两银子,自然不想从自己这里露陷,便含糊的说道:“我是和别人一起过来的。” 行之想着刚才看到的站在宝玉身边的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应该是好友之间的聚会。 而这话听在徒斐耳里,就变了味道。 “什么?你还让他陪别人了?” 静阳被徒斐突来的怒气吓了一跳。 “小叔,唉,小叔,算了,我都招了。宝玉不是我帮你寻找的美人。” 徒斐有些晕:“什么不是?不是你怎会带他来到我面前?还是说你看宝玉貌美,想要独1占他?” 静阳被徒斐发散到江南的思维弄得哭笑不得。“小叔,那日是因为美人脸上长了疹子,我无奈之下,方才拜托宝玉替代,没料到你今儿个又让我将他带过来。我本来打算向您坦白的,谁知道,宝玉又好巧不巧的来到了醉仙楼,还让您给遇到了。” 静阳突突突的一段话,说得徒斐晕头转向,干脆看着宝玉说道:“你不是……” 宝玉郑重的点头,“我不是。我出身荣国府。” 宝玉简单的两句话,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名字叫宝玉,又出身荣国府,自然是京城里传疯了的,衔玉而生的贾府嫡孙。 至于被聘用的一千两银子,既然静阳不提,宝玉自然是不会说了。 “原来是这样。” 出乎静阳的意料,徒斐听了这个答案,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荣国府,宝玉,好,太好了。” 徒斐原本以为宝玉出身低1贱,正有些惋惜这么个妙11人,竟然是贱1籍出身。 这会儿宝玉摇身一变,成为了荣国府的嫡系子孙,从下九流一下子变成了上流人物,徒斐立刻松了口气。 仔细一看,宝玉通身的贵气,哪里是寻常人家里养得出来的? 楼下舞台上正在表演歌舞,叫好声一阵阵,不绝于耳。 二楼的包间内,好一阵的寂静,直到徒斐开口说好,方才恢复了热闹。 宝玉被邀请落座,周围的美人娇声细语,劝酒声,娇嗔声,不一会儿众人便混熟了。 行之坐到宝玉身边,细细询问宝玉因何而来。 宝玉笑道:“从来没到过这醉仙楼,今儿个与几位同学进来见识一番。” “你年纪还小,这种灯1红1酒1绿之地,还是少涉足的好。” 宝玉知道行之是好意,点点头,笑着应允了。 徒斐却笑道:“行之此言差矣,人不风1流枉少年,年少之时,就该多踏足这温柔乡,方能明白,世情冷暖,红1颜1骷1髅啊。” 行之俊眉微挑,“清云是颇多感慨啊。” 徒斐笑道:“看世态炎凉,来这里就对了。无论是万金来此,到一文不名被赶出去;还是痴心女子出钱出人,书生金榜题名后,却另娶名门贵女,在这小小的青楼中,都能看的到。” 第二十五章 静阳听徒斐说得一套一套的,喝了杯水酒问道:“小叔,这些你都见过?” 徒斐瞪他一眼,“我哪有这种闲功夫?不都是话本里面写的吗?” 静阳一口气没上来,咳得惊天动地。 听徒斐说得信誓旦旦,他还真当对方是亲眼目睹了呢,却原来,都是话本上写的啊。 “脱,脱,脱啊……”还没等静阳表现出对徒斐爱看话本的惊异,楼下突然传来哄叫声。 原来是舞台上的舞姬不知道是谁踩到了谁的纱衣,其中一个舞姬竟然变成了半1裸的模样。 古代即使是风1化1场1所,大庭广众之下,也穿得很严实。这醉仙楼的舞姬穿着轻纱跳舞,已经算是比较超前了。 谁知今儿个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楼下的客人大饱眼福之余,便开始起哄。 正当场面有些失控之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下面请大家欣赏翠红舞。” 这人声音不高,但却清晰的传到每一个客人的耳朵里,起哄的众人一时忘记了吵闹。只听叮叮咚咚的乐声响起,几名身穿红色纱衣的美人儿来到了舞台上。 谁都没有再去看那个不幸衣衫落地,半1裸模样的舞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些红衣美人的身上。 有时候一个人半1裸可能会遭人起哄,台上的美人全都如此,倒是将底下的人镇住了。 “这翠红舞听说妈妈是打算用来招待贵人的,可惜了。” 一名相貌仅仅只是清秀,却很有些气质的花1娘说道。 静阳掏出一锭银子,放到花娘的手中,感受着美人细腻的触感,问道:“这位姑娘,你刚刚说得是什么意思呢?” 花1娘望着静阳英俊的脸庞,激动的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她能来到二楼包间,费了好大的力气。谁知这些客人俊是够俊了,却不怎么解风1情。 她可是拿出了一半儿的积蓄贿赂老1鸨,方才得的机会,要是一晚上就这么虚度下去,她就亏大发了。 趁着翠红舞出现,她故意卖弄了一下,果真引起了几位贵人的注意。 平复了一下心情,花1娘娇声说道:“几位爷,听说过几日会有各地的官老爷进京朝见圣人。京城中的贵人对醉仙楼虽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但是外面的官老爷却不一定知道啊。妈妈便排演了一出翠红舞,想要到时候一鸣惊人。今儿提前露了出来,看来用不了多久,翡翠阁,胧月阁都会排演出来了。” 听了花1娘的话,徒斐冷哼道:“你们倒是消息灵通。” 行之笑道:“这年头,青1楼里是最好打听消息的地方。只要是好1这1口的男人,到了这里怕是能把祖宗八代供出来。” 瞧着宝玉沉思不语的模样,行之问道:“宝玉,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宝玉摇摇头,“我可能刚才喝了一杯酒,有些醉了。” 徒斐拍拍他的肩膀,“宝玉,男人就要会喝酒,不然可是会吃亏的。你这一杯的量太小,得练练。” 行之说道:“练酒量也不能在这里啊,宝玉既然喝多了,还是早点送他回去吧。” 说着,拉着宝玉起身,“清云,静阳,你们先喝着,我送送宝玉。” 说完,不等徒斐抗议,便带着宝玉出了包厢的大门。 宝玉自然不是喝多了,他是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 各地官员进京,这样大的消息,连这小小的青1楼女子都知道,可是荣国府却无一人知晓。 当真可笑啊。 贾赦虽然是一等将军,却根本没有上朝的资格,贾政则是工部里一个五品小官,还是几十年没有晋升的小官,更是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今天若是没有被徒斐带到翠红楼的二楼,他也不会知道这样的消息。 贾家,当真是已经被遗忘在权贵圈儿之外了。 想到这里,宝玉不由得暗暗叹息。 “宝玉,虽然我们结识不久,但我还是有一句话想对你说。”行之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宝玉正想着家族兴衰之事,猛然被打断,倒是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行之没等宝玉开口,便接着说道:“宝玉,你这样的年纪,正该是好好读书之时,切不可沉1迷1酒1色,毁了大好前途。” 行之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宝玉。 他知道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叛逆之时。他当年也烦家里人说教。 但是看到宝玉,他就忍不住想说几句,就怕他受不住诱1惑,沉湎其中。 想想京城中关于荣、宁二府的流言,行之便忍不住想要皱眉。 子弟不肖,聚1众1宣1淫,宁国府更是有扒灰的流言传出来,实在是引人侧目。 宝玉年纪还小,万不可以被那些人带坏了。 宝玉没想到行之会这么郑重其事的对他说这些。 他在阴阳*练到第九层之前,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自然也不会沉1迷1酒1色1之中。 瞧着行之紧张的样子,宝玉不禁有些感动。“行之,你放心,我只是应同学之约过来一叙。这样的地方,让我只觉烦躁,实在是没有再过来的兴趣了。” 行之松了口气,“如此甚好。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 在角门处下了车,宝玉发现贾环竟买通了门房,不禁感慨这小子越发的会办事儿了。 有惊无险的回到房中。 宝玉虽然挪到了二门外的小院中,但是身边的丫鬟却是一个不少的跟了过来。 一等丫鬟:袭人、晴雯、麝月、秋纹;二等丫鬟:碧痕、春燕、四儿、檀云、紫绡、小红。 贾府里面丫鬟等级分明,所以除了几个一等丫鬟,其他人根本无法接近宝玉的身边。 因为回来的迟了,宝玉想着几个丫鬟大概都睡了。谁知进门一看,四个一等丫鬟一个不少的等在屋中。 袭人被宝玉教训的乖了,这会儿看到宝玉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帮他倒了一盏温水,“二爷回来了,先喝杯水润润嗓子。” 宝玉的心情算不上明朗,不过总不会拿几个小女孩出气。喝了口温水,淡淡说道:“以后我回来迟了,你们就先睡下。进学后应酬不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晚了。” 麝月笑道:“伺候二爷是我们的本分,就是一晚上不睡也无碍的。” 秋纹说道:“二爷没回来用晚膳,老太太太太都派人过来问了。听说二爷是同学相聚,怕二爷喝多了酒伤胃,就让小厨房一直热着粥,二爷可要用一些?” 宝玉晚上还真是没吃什么东西,当下点点头,“嗯,是有些饿了呢。” 秋纹忙去端粥。 宝玉暗暗观察着,袭人,麝月和秋纹关系都不错,就是晴雯隐隐被她们排斥了。 对此宝玉并没有说什么。 底下人有派系之争,总比全部抱团要好得多。 用过了清粥小菜,略微洗漱了一下,宝玉便让几个丫头去休息了。 以前在贾母那里睡,每个晚上都会有一个人陪着他。自从来到这小院中,宝玉立刻去了这个规矩。 被人看着睡觉,怎么想怎么不舒服的。 躺在床上,宝玉暗暗想道:不知道师傅去哪里了?总不会被新皇上接到宫里了吧! 第二十六章 皇城附近一处不显眼的宅院内 徒耀扶着怡然回了卧房,看着他躺下睡了,又亲手替他掖好被角,放下帐子,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徒耀刚一出门,怡然便睁开了眼睛,毫无睡意。 距离徒耀登基已经半年多了,担心皇后陈梅会铤而走险,所以怡然换了住所,地点甚至连宝玉都没有告诉。 有时候想想,怡然也不知道这份感情坚守至今,究竟是对还是错。 又躺了一会儿,还是了无睡意。 怡然坐起身,披了件外衣,独自一人到园子里漫步。 夜凉露重,怡然也不在意,只觉得吹着微风比在房间里呆着舒服。 这里虽然只是徒耀私底下购置的别院,却异常风雅。青竹长翠,绿萝绕墙。点点小花点缀其中,别有一番滋味儿。 月已西斜,夜空中几点星光闪烁。怡然抬头看着夜空,只觉心绪飘摇。 想到当年的太子殿下,元后嫡子,狂傲不可一世,甚至差点将他撸到府中。 可是那等人物而今何在?不过是一抷黄土罢了。 甚至他连太子的封号都没能保留,只能被称作义忠亲王。 父亲去了,大哥也无意仕途纷争,将北静王的爵位传给了水溶。 水溶修炼的是凝阳诀,算得上是九阳神功的衍生功法,不会与阴阳*相吸引,威力却犹有过之。 这应该是师傅对他的补偿吧。 自从知道徒耀另娶佳丽,即使明白他情非得已,师傅却到临终之时也未曾原谅他。 本来凝阳诀是应该传给徒耀的,师傅将这门功法给了他,应该算是对徒耀的惩罚吧。 让他一见到自己就难受,最好难受一辈子。 现如今徒耀虽已登基,却是根基未稳。众多老臣仗着太上皇的宠幸,对皇命阳奉阴违。 这些日子看着徒耀日渐消瘦,他也很心疼。但是陈梅一日不死,怡然的心结便一日难解。 还有甄太妃,当年害死徒耀母亲的人。 太上皇对甄太妃疼爱有加,在太上皇有生之年,徒耀怕是只能忍着这个女人了。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小园深处。周围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天上的明月周边,也有了几缕纤云。 怡然轻叹,可惜万事都需要讲究章法,不能快意恩仇。 一步一步减掉那些老臣的羽翼,谈何容易? 想到这儿,怡然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宝玉。 那个鬼灵精怪的家伙,说不准能有什么好点子呢? 至于荣国府是否也是老臣之列,怡然倒是没怎么考虑过。荣国府已经没落,虽然依旧挂着国公府的牌匾,其实袭爵的贾赦也不过只是一等将军。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家族,在京城中比比皆是。要是下两代再出不来一个出色人物,直接就没落了。 可以这么说,只要贾家不谋反,徒耀是没兴趣同他们计较的。 而宝玉作为他的嫡系传人,将来是想要振兴贾府,还是想要分家另立门户,怡然都会尽全力帮助他。 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他这个做师傅的都替他考虑到以后娶妻纳妾的事了,不过想让他帮着出个主意,应该没什么为难的吧。 想到这里,怡然回房间匆匆写了一行字,换了身衣服便飞身前往荣国府。 以前宝玉住在内宅,自然不方便。现在宝玉挪到了外面,传张纸条,实在是太容易了。 ………………………………………………………………………… 因为昨儿个回来的有些晚,宝玉直到辰时方才悠悠转醒。托宝玉极度受宠的福,他起晚了,贾母不仅不会着人来催促,反而会吩咐袭人她们不要扰了宝玉的好梦。 看着外面亮堂堂一片,宝玉打了个哈欠,慢慢坐了起来。 听着床上有了动静,袭人,晴雯几人,忙进来伺候宝玉梳洗穿衣。 倏地,秋纹说道:“二爷,您怎么将文章放到枕头下面啊?” 宝玉一呆,“什么文章?”他不记得自己在枕头下面放过什么文章啊。 接过秋纹递来的纸条一看,宝玉的眼睛立刻瞪得滚圆。 竟然是师傅的字。 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来过了?自己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二爷,怎么了?”看到宝玉拿着纸条一句话不说,袭人她们都觉得很奇怪。 宝玉含糊道:“这是我昨儿个夜里想到的诗句,还好秋纹找出来了,不然我早又忘了。” 说到这儿,宝玉不禁庆幸自己的丫鬟都不识字,要不然就知道这纸条上写的是什么了。 宝玉到贾母房间请安,老太太一看到宝玉便笑得合不拢嘴,对他的喜爱溢于言表。 宝玉同贾母撒了会儿娇,又和黛玉,三春聊了会儿天,看着时候不早,这才从贾母房中退了出来。 想着纸条上的地址,宝玉特意乔装改扮了一番,方才来到了快餐店的包间内。 师傅既然很久没有同他联系,这就证明师傅目前不易被人发现。 快餐店虽是自己的产业,但小心总无大错。 进了包间,宝玉看到怡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望着师傅微微有些消瘦的脸颊,宝玉不禁眼圈微红。 在红楼的世界里,他除了在贾母那里享受过爱护外,就是在怡然这里得到过呵护。 其他人,如王夫人,虽然对他也很不错,但是因为自幼未曾在她身边教养,一举一动,总是带着微微的生疏。 至于贾政,从生理上讲他虽然是贾宝玉的父亲,但是一无才,二无德。对宝玉非打即骂,总归是横竖不顺眼。 宝玉对贾政也没有丝毫的感情,平日里见面请安也是应付居多。 这人表面上清高自诩,宝玉可不想触他的眉头,一个不小心,说不准是会挨巴掌的。 孤身一人投身在这里,宝玉对怡然很是依恋。 从认识怡然至今,两人还是第一次分开了这么久,也难怪宝玉不习惯了。 第二十七章 怡然是将宝玉当成亲儿子对待的,看着宝玉红了眼圈,他也不胜唏嘘。 拉着宝玉坐到椅子上,微微试探了宝玉一下,发现他竟然已经将阴阳*修炼到第四层了。 “宝玉,你修炼的进度有些快了。在十六岁前,一定不要突破第九层,九阳果实距离成熟还有四五年,师傅担心到你突破时无法为你摘取回来。” 宝玉笑笑,“师傅,您自幼练习阴阳*,十六岁方才突破九层,我半路出家,哪里有您的速度?” 怡然想想也是。阴阳*初期进度虽然快,但是到了后期,也是会越来越难修炼的。 桌上已经摆了五道菜肴,水煮肉,酸辣鱼,酱猪蹄,皮蛋豆腐和夫妻肺片。加上一盅杂菌汤,两碗香米饭。 看看桌上美味的菜肴,笑道:“师傅,这似乎不是快餐店里的菜色吧?” 怡然说道:“你这里的东西,吃个一顿两顿蛮不错的,要是天天吃,我可受不了。这是我带过来的厨子,借了这里的厨房做出的菜肴。” 宝玉伸出拇指,“师傅,你来饭馆吃饭还带厨子,高,实在是高。” 听着宝玉怪腔怪调的,怡然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 “好了,先吃饭,吃完了我有正事儿要同你说。” 宝玉急着出来,早就饿了。 听怡然说可以吃了,便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怡然敲敲他的脑袋,“你看你,一点都不懂得细嚼慢咽。” 宝玉吃得飞快,但是却丝毫不显粗鲁,怡然在姿势上挑不出他的错儿来,唯有在养生方面,教训他一下了。 宝玉喝了几口汤,方才压住了心火。 “师傅,你不知道啊。我在家里吃饭都是同祖母一起的,她老人家往往吃上几口就不吃了,她不吃,其他姐妹也便停下了。她们都停下,总不好我自己吃吧。为了能吃饱,我只能在速度上下功夫了。” 听宝玉抱怨的语气,怡然不禁失笑。 “难不成你的姐姐妹妹也都这么飞速吗?” 宝玉摇头,“那到不是,她们饭量小,估计能吃饱吧。”说到这儿,宝玉又不怎么确定了。 林妹妹身子娇弱,饭量应该不大。 探春英姿飒爽的,每次一小碗饭,说不定还真的吃不饱呢。 要不然回去问问? 想到这儿,宝玉又摇了摇头。 探春因为出生问题,一向敏感,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被人小瞧了,就是真的吃不饱,她应该也不会说的。 怡然好笑的瞧着宝玉神色变来变去,好一会儿才道:“怎么,可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宝玉苦笑:“师傅,我只是想着,姐妹们都细嚼慢咽的,不知道一餐下来,是不是能吃饱呢?” 怡然道:“不过是提醒你细嚼慢咽,你倒想得多。吃饱了吗?” 宝玉知道怡然昨天传书约自己过来,肯定是有事情,将碗里的汤喝完,坐直身子,“吃饱了。” “宝玉,我知道你聪慧,也不与你兜圈子了。”想了想措辞,怡然接着道,“今上登基,充实国库,发展自己的势力是当务之急,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宝玉一愣,指了指自己,“师傅你在问我?” 怡然又敲了他一下,“废话,不是问你,我问谁啊?” “师傅,我才多大点啊,你问我这么重大的问题,不怕我的肩膀扛不住啊?” 怡然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宝玉,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傅都想着将来为你娶三五十个小妾了,你帮师傅想想办法都不行?” 宝玉嘟哝道:“是皇上的事儿,又不是师傅的。” 怡然横他一眼,“说什么呢?大声点!” 宝玉吐吐舌头,“师傅,我是有点小小的建议,但是你要答应不打我,我才说。” “好,我答应你。”怡然回答的很痛快。他好像没有随便打人的嗜好吧。 宝玉又问道:“师傅,如果今上选秀,你会生气吗?” 怡然冷哼,“我为什么要生气?要气也该是皇后生气吧。再说,选秀的旨意早就已经下了,各地进京的名门贵女不知有多少,我用得着现在生气吗?” 宝玉这才记起,他家的宝姐姐,似乎就待选之身。 去掉了心中最大的困扰,宝玉凑到怡然身边,小声的嘀咕起来。 …………………………………………………………………………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自古就是繁华之地,作为五代列侯之后,当今的巡盐御史林如海,家中更是底蕴非凡。 有些世家大族,因为人口众多,历代分家后,变得一代不如一代。 林如海家中却没有这种烦恼,因为他家自祖上起,便是世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更是只有林黛玉一个女儿。 家中人口单薄,花销自然就少,加上每一代林家主母带过来的嫁妆,林家的家产早已经超过百万之数。 月上中天,林如海却是毫无睡意。 夜风徐来,林如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站在一旁伺候的林中,忍不住说道:“老爷,时辰不早了,您该歇着了。” 林如海看了身边的林中一眼,幽幽叹了口气。 林中是林如海的奶兄,和他一起长大的。 林中年幼的时候做的是林如海的书童,因为天资聪颖,他学习的进度比起林如海也是不遑多让。 当时林如海的父亲有意多培养他,好让他成为林如海的左膀右臂,林中也不负所望,将林家的生意打理的仅仅有条。 可惜身份所限,林中没有办法考取科举,林如海多次想要将他的卖身契交给他,林中都拒绝了。 用他的话,这辈子,他都是林如海的奴才。 “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长吁短叹?”林中的相貌极为俊逸,只是他习惯于站在林如海身后,久而久之,人们都习惯性的忽略了他优秀的外貌。 林如海放下手中的笔,“林中,新皇登基日久,各地官员竞相进京觐见。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第二十八章 林中皱眉,他对这样的大事儿,当真不敢妄言。 林如海是上皇赏识的臣子,一路高升,坐到如今的巡盐御史之职,算得上是简在帝心。 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既然已经是新皇,那他就不会允许巡盐御史这样重要的位置,落在外人的手中。 林如海现在算是如履薄冰,稍微不慎,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了。 林如海坐直了身子,对现今的情况他如何不知?夹在老少两代皇帝中间,他很可能会动辄得咎。 他林如海虽死不足惜,但是黛玉年纪还小,没有替她找到如意佳婿之前,他怎能出事儿? “前些日子,荣国府的老太君给我来了一封信。” 林如海突然提到了这件不相干的事情。 林中愕然问道:“夫人的母亲?自从小姐到了荣国府,她老人家可是从来没有给老爷来过信件的。” 林如海叹道:“转眼间,玉儿已经在京城好几年了,也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十二岁,是大姑娘了。林中,夫人在世时,不止一次称赞他那衔玉而生的侄儿聪明过人,你说让他和玉儿亲上加亲如何?” 这种事情本来不该问林中这样的下人,只是林如海同林中自幼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林中又是看着黛玉长大的,现而今身边又无亲近之人,便只能询问林中这个大老爷们了。 林中听林如海谈及黛玉的婚事,顿时一愣。“老爷,小姐年纪还小,荣国府那位哥儿咱们就未曾见过,这样决定是否太过草率了?” “我是担心自己有个万一……唉!玉儿每次寄来的信件中,都夹着贾宝玉的功课,我细细看来,他的文章虽然缺一些灵气,但是基础却极为扎实,就算考不上一甲,中个二甲是没什么问题的。玉儿这几年又一直在荣国府住着,两人算得上是亲梅竹马,将来有老太君照应着,玉儿应该不至于受人欺负。” 林中劝道:“老爷,您不是对王子腾大人升任九省统制有些担忧吗?贾家同王家可是两代的姻亲,关系深厚,这个……” 王子腾本为京营节度使,这是京中的实缺,势力惊人。新皇登基后擢升王子腾为九省统制,令其奉旨查边,这样一来,就远离了权力中心,尤其是在这新旧势力交替之际,前往边关,怎么看也不像是新皇在重用王子腾。 看到林如海的神色有些松动,林中又劝道:“老爷,小姐的身子骨是随了夫人,自幼柔弱。荣国府豪门大族,规矩又多,若是真嫁过去,怕是小姐的身子会吃不消啊!” 林如海想到当年夫人的只言片语中提到的,荣国府中数不清的丫鬟,小厮,嬷嬷,陪房,还有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女儿聪慧敏感,真做了贾家的媳妇,怕是也非好事。 “唉!这究竟如何是好啊!”林如海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命悬一线,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玉儿孤身一人,可怎么办呢? “老爷,先前贾府的玉哥儿不是说很多官员都进京了吗?老爷何不也到京中探探风向?” 林如海摇摇头,“我是上皇的心腹,当今何能容我?” 林中说道:“老爷,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您也得拼一把啊,要不然小姐怎么办?” 想到女儿,林如海心乱如麻,黛玉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了。想着他一旦遭遇不测,玉儿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 心中一痛,林如海说道:“今上最忌讳的,不过是我巡盐御史之职,我这次进京,便请求皇上允我告老还乡。” 林中忙道:“老爷,此事不妥。” “怎么?” 林中说道:“老爷您想,当今圣上方才登基,您便要告老还乡,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今上您不屑于做他的臣子吗?” 林中的话说得林如海悚然一惊,忍不住又闷咳几声。 林中连忙帮他倒好茶水,“老爷,事情还有转机,您不要着急。” 林如海喝了口茶水,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咳嗽声。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长叹口气,“我林家五代列侯之家,到了我这里又被上皇钦点为探花。原本以为这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没能保住儿子的性命,谁料想如今竟然又面临着进退维谷之境。” 林中听林如海语气中尽显疲惫,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老爷,为今之计,只能以您身子不适为由,请求皇上准您进京为官。京中闲职甚多,又处在今上眼皮下面,想必能够让他放心。” “如此,便是辜负上皇对我的隆恩了。” “老爷,小姐还年幼,老爷务必珍重。” 听林中提起黛玉,林如海紧皱的双眉,缓缓松开了。 是啊,他还有黛玉。若真参与到今上与上皇的博弈中,恐怕绝难善终。 罢了,罢了。 想着荣国府老太君来信提议结亲。 那贾宝玉是二房之子,将来又不能袭爵,分家另过后,人口应该比较简单,不似在荣国府中那般复杂。如此想来,他倒也可以作为黛玉夫婿的人选。 只是他的文章虽然不错,但是为人处世,还是自己亲自考校了方能放心。 玉儿心思敏感,夫婿必须要成熟稳重方好。 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林如海说道:“林中,磨墨,我先给皇上递一封请安折子。” 林中看林如海接受了自己的建议,立刻开始用心研磨。 他自幼与林如海听从先生教诲,长大后又走南闯北的处理林家的各项生意。林中比谁都明白现如今的局势。 上皇老矣,林如海若是依旧效忠上皇,必不为今上所容,性命堪舆。 现在能说服林如海辞去巡盐御史之职,哪怕日后一直闲置,至少性命无忧了。 望着林如海发间那明显的白丝,林中眼圈微红。当年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老爷如今也老了。只希望老爷后半生能平安无事,他就知足了。 第二十九章 林如海打算入京觐见的消息并未告诉黛玉,因而黛玉这些日子,总是郁郁寡欢。 自从宝钗来到荣国府,因她美丽端方,行为豁达,通晓人情,不像黛玉清高自诩,曲高和寡,所以深得下人的喜爱,就是那些小丫头们也乐于和她说说笑笑。 黛玉平日里与三春相处习惯了,三春性格随和,容貌才情比起黛玉也略有不如,再加上贾母对她的疼爱,因此黛玉生活的很不错。 这会儿突然来了才貌双全的薛宝钗,黛玉即使不愿多想,却也架不住时常听到下人们的议论。 什么林姑娘小性儿,不如宝姑娘宽厚。林姑娘言语刻薄,宝姑娘温柔体贴之类的。 一天两天不显,日子久了,黛玉不由自主的便对宝钗多了几分不忿。 宝钗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她来京本就为了待选,在她看来,只有进了那巍峨的皇宫中,才能一展她的才华。 宝玉告别师傅回来,便发现林妹妹眉宇间多了几分哀愁。她本就心思纤细,这会儿眉头轻蹙着,更添了几分哀怨。 宝玉吃过晚饭,便挪到了黛玉身边,“林妹妹,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黛玉怎么好将下人的闲言碎语讲给宝玉听,只能憋在心里,摇头说自己无事。 宝玉一看问不出来,便想了想说道:“林妹妹,最近姑丈有给你来信吗?” 宝玉想到昨儿个听到的消息,既然各地官员都要进京见驾,说不得林如海也会来京。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到时候只要林如海不是固执己见之人,今上定会留下他。这样林妹妹也就不会孤苦无依了。 黛玉不明白宝玉为何突然提起此事,想着多年未见的父亲,明眸中闪动着点点泪光,声音略带哽咽的说道:“父亲已经许久未曾来信了。” “新皇登基,姑丈公务繁忙,想必是□□乏术,等他空闲下来,说不定还会进京来看妹妹呢。”宝玉为了安慰黛玉,一个不小心,竟然将这话说了出来。 黛玉眼睛一亮,“父亲要来京城?” 宝玉暗暗悔恨自己嘴巴太快,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不好出尔反尔,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说很多外地官员都会进京朝见新皇。姑丈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应该也是会进京的。” “太好了。”黛玉喜极而泣。 宝玉忙道:“林妹妹,这都是我自己推测的,你可不要说出去。万一我猜错了,说不得父亲又要责怪我了。” 黛玉知道二舅舅贾政素来对表哥宝玉吹毛求疵,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的。 宝钗本来在和三春谈笑,这会儿看着宝玉和黛玉说个不停,不由得打趣道:“宝兄弟有何悄悄话在同黛玉妹妹说?可否让我们也听听?” 惜春最小,听了这话也说道:“就是啊,二哥哥,你和林姐姐说什么呢?” 宝玉笑呵呵的说道:“林妹妹今儿个晚膳用的太少,我问问她想吃什么。最近京城里开了一家快餐店,等明儿个我给你们买些快餐回来尝鲜。” “快餐?”惜春愕然,“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慢餐不成?” 宝玉故作不知的说道:“我也不清楚,明儿个买回来你们不就看到了吗?” 三言两语岔开话题,宝玉同几位姐妹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贾母这里。 第二日宝玉派茗烟去买了好些快餐回来请姐妹们品尝,他则亲自往贾母,王夫人房里送了些。 来到王夫人房里时,正巧薛姨妈也在。 她看到宝玉便道:“我的儿,姨妈正想过去找你呢。” 宝玉一愣,“姨妈有何事喊我一声便可,怎敢劳烦您亲自过去?” 薛姨妈说道:“我的儿,姨妈心里急啊。你大哥哥平日里没读过什么书,这会儿却连着去了家学几个月,我这心里面乱的很,就怕他惹事儿呢。” 宝玉心想:还真是知子莫若母。薛蟠进家学不就是将那里当成了娱乐场吗?今儿个金荣,明儿个香怜玉爱的。 自己若不是身份高贵,凭这身皮囊,只怕也能让他惦记上。 心里虽然如此想,但却不能说出来。 在父母眼里,儿子都是自己的好。自己固然可以诉说不是,但若是其他人跟着附和,当父母的准急。 想了想措辞,宝玉说道:“姨妈,这几日家学里也是复习功课为主。太爷年纪大了,身子不爽利,也没有赶进度。大哥哥想必也是觉得学习不累,这才有了兴趣进学。” 薛姨妈只要知道薛蟠没有惹事便知足了。听了宝玉的话,摸摸胸口说道:“这我就放心了。宝玉,你是个乖孩子,你大哥哥要是哪里做的不当,一定要告诉姨妈啊。” 宝玉忙应下了。瞧着时候不早,告诉了王夫人快餐的加热方法,这才离开。 宝玉走后,薛姨妈叹道:“宝玉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但凡蟠儿有宝玉一半省心,我也就知足了。” 因为屋里伺候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王夫人亲自帮薛姨妈蓄满茶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端着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这才说道,“现如今宝玉还小,我并不担心他,我最着急的是元春那丫头” 王夫人大概是忍得太久了,这会儿忍不住对着薛姨妈倾诉道:“自从元春入宫伺候,到后来进入了荣亲王府,再到现在再次入宫。前前后后已经快十年了。韶华易逝,我担心元春将来的前程啊! 皇宫中美女如云,元春就算容貌再出众,可毕竟是年过二十的人了。这会儿还在皇后身边做女官,何日才能熬出头啊!” 听着王夫人无尽的叹息,薛姨妈说道,“姐姐何必着急?元春是元月初一的生日,是有大福气的人。当年太子受宠,荣亲王丝毫不显眼。但是事实证明,被元春伺候的荣亲王最终登上了帝王之位。 现在只需要再找一个机会,那元春距离封妃也就不远了。” 王夫人喃喃道:“再找个机会,没错,为了元春的前程,是应该再找个机会了。” 第三十章 宝玉没料到偶然间给几位姐妹买了些快餐回来,竟然让吃惯了家常菜肴的几人意外喜欢。第二天便缠着宝玉,让他下次再买些回来。 就连贾母都说昨儿个的薯条好吃,她这样牙口不好的,都咬得动。 正说着高兴,东边宁府的珍大奶奶尤氏带着蓉哥儿媳妇秦可卿过来了。 尤氏是贾珍的续弦,秦可卿则是贾珍的儿媳。两人都是美人儿,尤其是秦可卿,既有宝钗的端庄,又有黛玉的出尘,整个儿人哪里像是五品小官的养女,单论相貌气质,说她是公主郡主之流也使得。 大家互相见礼坐下,尤氏笑道,“我们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昨儿个就商量着要请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去吃酒赏花呢,不知老太太、太太们是否赏光,前往一游?” 贾母笑道,“难为你一大早就带着蓉哥儿媳妇过来,你太太们我不知道,我是定要去的。早就听说你们府里请了个新厨子,做的点心是极好的,别的我倒不稀罕,就是记得多给我上几盘枣泥馅儿的酥饼,酥软香甜,却不腻得慌。” 邢夫人笑道,“既是老太太喜欢,少不得要扰珍哥儿媳妇一日了。” 宝玉原本不想跟着过去的,突然想到这应该是原著里,宝玉梦到警幻仙子的时刻。 思索了片刻,宝玉觉得还是去一趟的好,他这辈子还没见过仙子呢。 便对贾母说道:“老祖宗,孙儿也想跟着姐妹们过去赏花品茶。” 贾母一向疼爱宝玉,对他的请求自然是不假思索的应允了。 宝玉眼角飘过王夫人时,突然发觉她看秦可卿的目光有些奇特,不由得甚觉讶异。 一行人坐上马车向着宁国府而去,宝玉为了避嫌,倒是独自骑了匹高头大马。惹得贾母一迭声的让小厮们看好了马,不可以摔着宝玉。 东府里今天极为热闹,尤氏和秦可卿备了酒席宴请西府的女眷,贾珍则将平日里相熟的贾府男丁也都请过来饮酒。 虽然是亲戚,但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夫妻两人算是各请各的。 说是赏梅花,但是也没几人有那种风雅,喝了一盅茶,便去园子里先游玩了一番。会芳园内梅花竞相开放,香气扑鼻,可惜天儿有些冷,没一会儿众人便没了兴致。回到屋内,不过是吃茶,聊天,吃饭,看戏。 宝玉对贾珍,薛蟠这些酒1色1之1徒1没什么兴趣,跟着贾母她们听一些家长里短也颇觉无聊。 不知是原著的影响力太大,还是昨儿个没有睡踏实,晌午时,宝玉当真有些困乏,想睡午觉。 秦可卿笑着说道:“老祖宗,我们这儿专门给宝叔收拾了房子,请老祖宗放心。”说完,便带上宝玉一班人来到上房内间。 宝玉看到墙上挂着一幅鼓励人奋发勤学的《燃黎图》,还有一副对联: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宝玉想着原著里面似乎贾宝玉是睡到了秦可卿的闺房中,这才做了春1梦,他可没兴致去人家女孩儿的房间睡觉,便说道:“这里很好,你们都出去吧。” 嬷嬷们服侍宝玉睡好,只留袭人、秋纹、晴雯、麝月四个丫头陪伴。秦可卿看到宝玉安置好,这才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宝玉睡得并不算沉,平日里因为练功的缘故,所以总带着三分警醒。 但是这次的梦境却分外真实,恍恍惚惚中,只觉得跟着秦可卿来到了一个地方,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比起师傅所住的别院,亦是不遑多让。 正静静的欣赏景色之际,突然听到山后有人唱歌: chun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宝玉作为研究红学多年的学者,哪里不知道这是太虚幻境中出现的歌曲? 心中顿时明了自己是在梦中,只是不清楚这些所谓的仙子,若是知道自己这个宝玉不是原来的宝玉,将会如何呢? 顺着歌声看去,只见一位千娇百媚的丽人缓缓而来。她风姿翩翩,娉婷袅娜,确实与凡人不同。 宝玉看着走到近前的美人儿,既然确定了这是在梦中,宝玉倒是颇有些随心所欲之意。 这警幻仙子总不能梦中杀人吧,又不是在演恐怖片。 宝玉一言不发的望着警幻仙子,这让她颇觉怪异。 寻常人到了这里不是应该主动询问的吗?为何眼前的男孩儿毫无好奇之心? 警幻又等待了片刻,不由得叹了口气。眼前的人淡定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想让他先开口,只怕不易。 又过了会儿,正当警幻耐性尽失,忍不住想要开口之时,宝玉却主动走到她面前,无比真诚的说道:“多谢姑娘让我能欣赏此处美景!” 警幻一呆。 欣赏美景?她哪里有心思让他赏景的?特意寻他过来,明明是有事要告诉他啊。 这个宝玉果然是个绣花枕头,难怪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唯独剩下他这一颗顽石。 真是糊涂透顶、不堪造就!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警幻面上却丝毫不显。淡然开口道:“这里的景致入不了大家之眼,公子若想见识真正的美景,不若随警幻过来。” 宝玉恋恋不舍的又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警幻忍不住想要催促时,他方才说道:“请姑娘引路。” 警幻边走边说道:“我乃是离恨天上,灌愁海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专司人间的风情月债,执掌尘世的女怨男痴。因近来风liu冤孽,缠mian于此,所以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日与你相逢,也非偶然。请跟我去一趟,听我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 警幻不知是不是被宝玉适才的怠慢气到了。这一番话说得极快,但是特意将仙姑二字提高了八音。 宝玉心中暗暗腹诽,原来仙子也不能免俗。但是却用纯真热情的眼神看向警幻,“原来是仙子啊,失敬失敬。” 斜飞过来的一眼让警幻心中一跳,只觉宝玉这一眼勾魂摄魄,甚是吸引人。 警幻注视着宝玉,好半晌后仍未移开视线。 宝玉顿觉怪异,这仙子怎么这么经不起逗弄? 他哪里知道,这离恨天中之人,平日里连七情都很少表露,更不要说像宝玉这般修习过阴阳*后,无意识中使出来的勾魂眼了。 “警幻仙子,可是宝玉身上有什么不妥?”宝玉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警幻。 警幻立时清醒过来,她倏地发现,从见到宝玉后,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受宝玉的影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到这儿,警幻立刻收起多余的情绪,淡淡笑道:“公子没有任何不妥,是警幻失态了。” 宝玉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眼角眉梢堆满了笑意。仿佛被警幻夸奖一句,是什么大喜事儿一般。 警幻强压下心头的怪异,走到宝玉身前引路。她担心再与宝玉交谈,会说出其他不适宜的话语。 第三十一章 警幻仙子带着宝玉一路前行,一直走到了“太虚幻境”。 宝玉看着石碑两旁的对联: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看着眼前流传千古的名句,宝玉颇有些见证历史的奇异感觉。 转过牌坊,是一座宫门,上书“孽海情天”四字,旁边也有一副对联: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 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宝玉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握住警幻仙子的手,兴奋的说道:“仙子,这对联实在是太妙了,能否抄录一副送给我?” 警幻仙子在此多年,哪里被陌生男子拉过手?当下立刻面飞红霞。将手抽了回来,强作镇定的说道:“公子不要为难警幻,这里的一切皆非尘世之物,警幻即使想送,公子也是带不走的。” 宝玉露出失望的眼神,再次低声哀求道:“仙子,对联太过珍贵,宝玉不敢奢求,可否送宝玉一副字呢?只要普通的字迹就好,也不枉宝玉来此一场。” “公子不必再说了!”警幻的面容变得极为清冷,表情严肃的看着宝玉。 宝玉心中暗暗想道:不送就不送嘛,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吓唬谁呢? 要不是没见过仙子的墨宝,想着奇货可居,谁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拒绝啊。 有心为难一下警幻,反正是在梦中,你又能奈我何。 不过又想到这里是警幻仙子的主场,他要真和警幻仙子起了冲突,人家一下子将他踹回凡俗中,岂不是欣赏不到后续的精彩了? 心念电转,宝玉做出一副瑟缩模样,缓缓移开目光,显得无辜又可怜。 警幻看到宝玉如此,想想还有事情未能完成,只得放软语气,柔声道,“公子不懂这里的规矩,若是警幻私自赠送公子物件,怕是会受到严重的惩罚。或许会沉沦俗世,永世不得翻生。” 宝玉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片,他无助的睁大眼睛看着警幻仙子,又一次握住了她的玉手。 “仙,仙子,宝玉,宝玉适才的话可是会连累你?” 宝玉的心情似乎异常紧张,哆嗦着嘴唇,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警幻凝视着眼前年纪还小的男孩儿,不由得心中一软。没有立刻抽回玉手,反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只要你不再多想,便无事了。 “嗯,宝玉听仙子的话。”宝玉垂下眼眸,显得异常乖巧。 警幻这会儿彻底忘了宝玉适才的可恶,只觉得这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世族公子罢了。 为了缓和宝玉的紧张,警幻柔声说道:“公子请随警幻过来。” 说着,带着宝玉一路前行。 宝玉终于看到了闻名已久的“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春感司”、“秋感司”。 拉了拉警幻的衣袖,宝玉有点迟疑的问道:“仙子能不能领我到各司游玩一下” 警幻叹了口气,说道:“各司存放的是普天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你肉眼凡胎,不便观看。” 宝玉失落的低下头,似乎非常伤心。拉着警幻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警幻又叹了口气,她觉得自从见到这贾宝玉后,自己叹气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见不得宝玉失落的模样,警幻只得妥协道:“其他地方不能去,只能进“薄命司”一看。” 宝玉抬起头,开心的说道:“仙子,你真是太好了。” “薄命司”的门上也有对联: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宝玉暗暗叹息,这古代人当真是闲着无聊,尤其是对女子来说,漫漫长夜,太过难熬。若是一人给她们一台联网电脑,她们应该就没这么多时间去春恨秋悲了。 宝玉感叹着进了门,只见屋里面摆着十多个大橱,橱门上都贴着封条,封条上写着各种字。 按宝玉的意思自然是恨不得将所有的册子都看一遍,可惜警幻只是让他瞧了“金陵十二钗正册”,“金陵十二钗副册”,和“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不知道是前世记忆作祟,还是原著的力量太强大,宝玉自认为记忆力超群,但是看过三本册子后,依旧只是记得原本知道的几首判词。 想要再翻看一遍,警幻却不再给他机会。拉着他走出了薄命司。 看着警幻自然而然的牵起他的手,宝玉不禁感慨习惯的可怕。 他不过拉了警幻几次,没想到对方再牵起他的手,竟然如此自然。 警幻带着宝玉来到后面,只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梁,说不尽的玉影珠光,看不完的奇花异草。 宝玉心中郁闷,这么多仙草,竟然一样都拿不走,真是可惜了。 警幻不知道宝玉心中所想,她今天的任务便是教会宝玉通1晓1人1事。 只听警幻提高声音说道:“快来迎接贵客!” 宝玉抬眼望去,只见房中走出几位仙子,每一个都是风姿绰约,美丽异常。 这些美女看到警幻便七嘴八舌地埋怨道:“姐姐说今日此时绛珠妹子的生魂前来游玩,所以我们久等,为什么引这浊物来污染这清净女儿之地” 宝玉看着走过来的几位美人儿,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眼神。人对美好的事物都是很欣赏的。 只不过有些人是纯欣赏,有些人会起独占心思,这就看个人修养了。 可惜宝玉还没有对这些美人儿说任何一句话,倒被人家称之为浊物,不禁暗暗苦笑。 似乎红楼中人很喜欢说浊物一词呢。 书里面的贾宝玉看人只看外表,凡是长得漂亮的都是让他看着清爽的,凡是丑陋的,就是浊物,他不屑一顾。 就像是秦钟,明明在姐姐秦可卿刚刚去世后,就能同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谱出一曲恋情。宝玉撞到了不仅不觉气愤,反而以此为要挟,要和秦钟春1风1一1度。 再如贾宝玉的乳母李嬷嬷,不过是喝了一杯宝玉的枫露茶,吃了他留给丫头的酥酪,便被他厌弃,还口口声声说“他是你哪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他?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他几日奶罢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 想着贾宝玉,林黛玉似乎都是这地方出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人和贾宝玉说话相似,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 第三十二章 警幻担心宝玉困窘,便拉住他的手,笑着说:“你们不知原因。今儿个我原是想去接绛珠的,谁知遇见荣、宁二公的灵魂,对我说:‘我家自本朝建立以来,功名显赫,富贵无比,已历百年,但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我们子孙虽多,竟然无人可以继承事业,只有宝玉一人,或许还可造就,只怕没人能把他引入正途。仙姑可把他领去,用情1欲1声1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许能引他跳出迷津,走上正路,也是我兄弟的幸运了。’所以我发慈心,把他领来,先以他家上中下三等女子的终身册簿,让他熟读,还没领悟。故此领他到这里,让他经历饮1食1声1色1之幻境,也许将来有所觉悟。” 宝玉不知是该说警幻仙子实诚还是该说她瞧不起人,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出来呢? 还好来的是他这个冒牌货,若是当真是贾宝玉过来了,只怕回去后,就该与袭人“初试云1雨1情”了。 警幻没等宝玉多想,便携着他进了屋。宝玉只闻得一缕幽香,很好闻,不过比起师傅身上的香味儿,宝玉却觉得略有不如。 警幻看到宝玉皱眉,解释道:“这里所熏香料,乃是用名山胜景的异卉之精,配合各种宝林珠树的油制成的,叫做‘群芳髓’。你可是闻不惯?” 宝玉摇摇头,“还好,可能以前没有闻到过,感觉有些过于浓烈了。” 警幻身边的一个仙子冷哼了声:“当真俗不可耐,群芳髓让你闻了才是暴殄天物。” 警幻担心宝玉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招呼大家入座。 俏丽的丫鬟献茶,宝玉对茶没什么研究。在现代时,愿意研究茶道的人非常少,宝玉自然也不例外。 微微抿了一口,只觉清香异常,这种清雅的滋味儿,倒是和师傅怡然非常匹配。便笑着问道:“仙子,这是什么茶?” 警幻说道:“这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用仙花灵芝上的露珠烹制,名叫‘千红一窟’。” 宝玉轻咳了一声,怎么又忘了,这里不是尘世间,东西再好,回去了也复制不出来。 喝了会儿茶,丫鬟摆设桌椅,安排酒宴。 宝玉知道这里的东西非同凡响,即使在梦里面,能尝尝仙子的饮食也不错。当下不再言语,拿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警幻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有些皱眉,旁边一位年纪略长的仙子却低声说道:“这贾宝玉怎么看起来这么的……”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什么话语形容宝玉。 当着这么多美人儿,即使他年纪还小,也该有所好奇才对。怎么就这样蒙头大吃呢。 警幻望着宝玉大啖美食,也有些无可奈何。 从遇到宝玉起,她似乎就一直感觉到不对劲儿,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清楚。 “反正是荣,宁二国公所托,我只要将他们拜托之事办成了便可。”想到这儿,警幻拍了拍手。 十二个舞女上来,恭敬的请问演唱什么曲子。 警幻说道:“就把新制的《红楼梦》十二支演来吧。” 说完,她把《红楼梦》的原稿递给宝玉,说道:“此曲不比尘世中传奇戏曲,要用生旦净末等角色。或是咏叹一人,或是感怀一事,偶然成一首曲子,就可谱入管弦。不是个中人,不解其中妙。若不先看原稿,就听不出名堂。” 宝玉不用翻看就能背出原稿,不过未免惊吓了眼前天真可人的各位仙子,宝玉还是缓缓看起了原稿。果然与书中所写并无二致。 只是听着枉凝眉的曲子,让宝玉直皱眉。他记得当年看电视时,那一曲枉凝眉非常的悦耳啊,怎么到了这会儿却有种声嘶力竭之感? 警幻看到宝玉皱眉,有心想要询问,却又害怕透露天机。 瞧着时间不早,干脆将他送到了一间香闺绣阁中。房中的摆设华丽无比,床上正坐着一位娇艳无比的女郎。 警幻说道:“尘世上多少富贵之家,把绿窗风月、绣阁烟霞,都给那淫1污1纨1袴与淫1荡1女人玷1污了。更可恨者,他们自欺欺人,以‘好1色1不1淫’为自己开脱,又以‘情1而1不1淫’作案。好1色就是1淫,知情就更1淫。我之所以领你来,就是因为你是天下第一1淫1人。” 宝玉莫名其妙得了这么一个称呼,有心反驳,不过想着阴阳*练至第九层时,若无九阳果实服用,他可不就要成为天下第一1淫1人了?师傅还说要给他纳三五十个小妾呢。 这么想着,便气顺了,对警幻行了一礼道:“多谢仙子赐号。” 警幻一呆,后面想说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只觉得憋得不行。 这个贾宝玉,被我说成是天下第1一1淫1人,怎么也不知反驳? 他不反驳,我剩下的话要怎么说? 时间被宝玉耽搁的太久,警幻也只能长话短说道:“宝玉,今儿个把你引来,让你品仙茗、饮美酒、听妙曲,再把我一个妹妹,乳名兼表字可卿的,许配给你,趁今夕良辰,就可成姻,令你领略仙闺幻境风光。从今后,你要改悟前情,读孔孟之道,学经济之法。”说完,她便想要将云1雨之法教给宝玉。 宝玉没等警幻开口,便说道:“仙子,宝玉性1好1龙1阳,不知你可有弟弟?由弟弟来教导我会比较好。” “什么?”警幻惊呼一声,不小心将宝玉从门口推了出去。再想拉他已经迟了,宝玉业已离开了太虚幻境。 宝玉恍惚间醒来,只觉疲惫异常。 “袭人,水。” 袭人连忙将温水端了过来,“二爷,你睡了快一个时辰了。” 宝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太虚幻境是挺漂亮的,可惜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拿不回来。 离去前,对着警幻仙子说了那样的话,不知道那位仙子有没有被吓到。 第三十三章 宝玉喝了口茶,袭人忙为他整衣,突然蹭到他大腿处,湿1漉1漉、黏1唧1唧的一片,忙缩回手。 袭人本就比宝玉大些,再者,女孩儿家通晓此事要比男孩儿早些,袭人顿时知道宝玉这是怎么了。 摄于宝玉平日里的威严,袭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低声问道:“二爷,用不用换件衣服” 宝玉饶是脸皮比较厚实,此刻也涨红了脸。 不过这是在别人家里,大张旗鼓的换衣服成何体统,微微摇摇头,说道:“无事,等会儿就回去了。” 从宁府回来,宝玉因为身体不适,并未到贾母处用膳,谎称有些困倦,便回到自己的院落中休息。 宝玉因为自己成了大人,心头有种特别的感觉。夜里昏昏沉沉,到了第二日,竟然差点误了请安的时辰。 宝玉在晴雯等人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净了手脸,便前去给贾母请安。 因为宝玉迟了,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王熙凤都已经过来给贾母请过安了。 宝玉刚同黛玉,三春说了会儿话,贾母便吩咐丫头传早饭。 宝玉郁闷的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不禁偷瞄了黛玉一眼,果然,黛玉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也是不习惯大清早就吃这些肉食。 宝玉眼睛一转,笑道:“老祖宗,昨儿个我听说京城里新开了一家药膳房,据说里面熬制的药膳不仅味道鲜美,更具有很强的养生功效。赶明儿个我给老祖宗买些回来。” 凤姐儿笑道:“还是宝玉贴心,老祖宗,我可是听说了,那里的药膳普通的都要二三十两银子,贵的怕是得上百两呢。” 听了这话,就是贾母平日里再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露出了惊容。 “这么多银子的药膳,谁家也常吃不起吧。那店里的生意能做得好?” 凤姐儿笑道:“我听琏二爷说,那药膳房各种药膳每日都只卖五十份,多一份也不卖。凡是吃了药膳的人都说好,至于是怎么好,我也没吃过,就不知道了。” 贾母这会儿倒是有了兴致,几十两上百两的药膳,她还真没吃过。想到宝玉手里也没几个钱,贾母便道:“鸳鸯,去拿三百两银子给宝玉。这东西不便宜,可不能让宝玉出这份银子。” 宝玉又道:“林妹妹身子娇弱,整日里吃人参养荣丸也不见效果,不如我也给林妹妹买些回来,如果有效果的话,总比整日里吃药好不是?” 黛玉不知道怎么着就说到了她的身上,微微有些犹豫的问道:“表哥,我自会吃饭起,就开始吃药。若是药膳真有奇效,是不是我就不用整日里喝那些苦兹兹的药了?” 贾母不敢确定药膳的效果,便道:“宝玉,这药膳究竟效用如何,还是传言。等明儿个我们都吃吃看,若当真有奇效,再让你妹妹停药不迟。” 宝玉笑眯眯的答道:“是,老祖宗。” 这药膳房乃是宝玉上次见怡然时出的其中一个主意。 果然没几天,药膳房便在京城中开张了,还是挂在了北静王名下。 宝玉上辈子别的研究的不多,不过对什么**肾宝,*白金,**搭档,**口服液之类的配方,都加以试验过。 来到这原生态的古代,各种药材那都是纯天然,做起药膳来,效果更好,简直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男人滋补壮阳,老年人改善睡眠,女性美容养颜,调节内分泌。 为了达到最佳的宣传效果,北静王水溶特意设宴邀请数十位京城豪门大家的掌舵人,在宴会上请众人品尝了药膳房做出的药膳。 第二日,有一多半参加宴会的人都派手底下的亲信去药膳房定制药膳了。 药膳房算得上是一炮而红。 黛玉先天不足,后天思虑又重,平日里喜欢呆在屋子里面看书,加上贾府的饮食又不符合她清淡的口味。 宝玉觉得黛玉如果能多运动运动,再吃到喜欢合口的食物,她的病情应该会有所好转。 想到有人分析黛玉吃的人参养荣丸有问题,宝玉却觉得即使有问题,应该也是林如海死后的事情了,现在林如海活的好好的,王夫人再不喜欢黛玉,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对她动手。 用过早膳,照例是上茶。宝玉略微抿了一口,便起身前往学堂了。 刚刚走到街上,便看到荣国府大门石狮子前,站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妇人,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娃娃。 宝玉眼睛转了转,立时想到这老妇人应该便是刘姥姥了。 想到刘姥姥进入荣国府后的情形,宝玉不由得起了几分心思,悄悄跟在她后面,想要瞧瞧刘姥姥究竟是如何行事的。 宝玉猜的不错,老妇人正是刘姥姥。因祖上和王熙凤家里连了宗,这会儿家道中落,便想到荣国府来打打秋风。 刘姥姥家里早就已经败落,哪里见过荣国府的贵气?这会儿瞧见满门口的轿马,立时不敢过去了。 左右瞧了瞧,刘姥姥溜到角门前,对着几个挺胸迭肚之人行礼道:“太爷们纳福!” 众人打量了她一会儿,便问:“你是哪里来的?” 刘姥姥陪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的,烦哪位太爷替我请他出来。” 这些人一听是找周瑞的,立刻没人理他了。好半晌,方才有人说道:“你远远的去那墙畸角儿等着,一会子,他们家里就有人出来了。” 这时有个年老的说道:“都不容易,何苦误她的事呢?”说完,便对刘姥姥道:“周大爷往南边去了。他家在后一带住着,你有事可以去找找他们家奶奶。你打这边绕到后街门上找就是了。” 刘姥姥道了谢,便打算领板儿绕至后门上。宝玉看到刘姥姥接上了头,便笑了笑,接着往学堂去了。 这位老人家挺可爱的,虽然是打秋风的,却是知恩图报,比好多数典忘祖之辈,强太多了。 第三十四章 前些日子承了薛蟠的情,见识了醉仙楼的不凡。后来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见到薛蟠,也不知他那日是不是被男女两个妖1精给榨1干了。 这日到了家学,宝玉便想着好好谢谢薛蟠。 进入学堂内,宝玉四周扫视了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中的薛大爷。 倒不是贾代善鄙视薛蟠,故意给他安了这么个位置,而是薛蟠自愿坐到角落中,好方便他与一众情人卿1卿1我1我。 这会儿薛蟠正搂着金荣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倏地瞄到宝玉带着深意的笑容,薛蟠这呆霸王竟然红了脸。 宝玉嗤笑,也不再凑到薛蟠跟前提醒他那日的荒唐。坐到位置上,想着先看看这几日的功课。 虽然宝玉没打算考科举,但是该读的书还是要读的。不然被贾政那个没人性的抓住,少不得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宝玉心思灵巧,但是今儿个却没有猜到薛蟠的心思。 薛蟠脸红并不是因为那日与媚儿和金荣共1赴1云1雨,觉得难为情,他脸红是因为宝玉。 宝玉自从到太虚幻境游玩后,真正成了大人,相貌更加精致了几分。 他本就冰肌玉骨,雌雄莫辩,这会儿初1知1人1事1,眉宇间更是多了几分韵味。 薛蟠乍然看到,顿觉瞠目结舌,脑中浮想联翩。 猛然间被宝玉迷得神魂颠倒,薛蟠不禁面色潮红。他对宝玉可不敢有丝毫亵1渎,脑子里面想想都感觉有些冒犯。 这会儿看着怀中眉清目秀的金荣,却觉得没了兴趣。加上今儿个贾代善不在,薛蟠干脆起身离开了学堂。省的一会儿定力不佳,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语激怒宝玉。 宝玉刚坐下没多久,便见薛蟠匆匆而去,不由稍稍诧异。回过头来,却又看到贾环愁眉紧锁,一副困顿模样。 宝玉对贾环寄予厚望,将来是希望他独当一面的。这会儿瞧他神色萎靡,便起身坐到贾环身边。 “环儿,怎么了?” 贾环看到宝玉过来,顿时感觉看到了主心骨儿。忍不住将心中的郁闷一一倒了出来。 事情原来是出在了贾环的亲姐姐,探春身上。 探春虽然记在了王夫人名下,可她毕竟不是王夫人亲生的女儿。 平日里她努力的讨好王夫人,不求别的,只希望在贾府中能有一席之地,将来王夫人也能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至于对赵姨娘和贾环这亲生的母亲和嫡亲的弟弟,探春的心思就有些复杂了。 赵姨娘为人粗鄙,动不动就闹得合家鸡飞狗跳,她丢人不说,也让探春分外没面子。 至于贾环,更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她偶尔考校他一两句,那小子也是一句都答不上来。 探春心中苦闷,若是贾环能够有一点儿上进心,她又何愁没个好归宿,没个可以撑腰的兄弟?可他却每日里得过且过,一个大老爷们,对银钱却偏偏看中的很,都快要成为丫头间的笑柄了。 对赵姨娘和贾环,探春如今是能不见就不见,每见一面也不过是提醒她出身不堪罢了。 只是探春不愿意见赵姨娘,作为嫡母的王夫人,却需要装出贤惠的样子来。 这一日,探春刚给王夫人请过安,王夫人便打发她到赵姨娘那儿去,说是赵姨娘想女儿了。 赵姨娘对探春自然是疼爱的,可惜她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每每叫嚷起来,也不过是给探春难堪。久而久之,探春都有些怕见到赵姨娘了。 今儿个既然太太吩咐了,探春便不得不过来。 赵姨娘对探春不仅仅是喜爱,更多的则是骄傲。不仅因为探春长得好,还因为探春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高贵气质。 赵姨娘是家生子,一家都是奴才,就是长得再艳丽,也是浑身的小家子气。 但是探春不同,在贾母的教养下,探春完全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每当探春和赵姨娘有了冲突时,赵姨娘便忍不住会破口大骂,实在是探春一点都不像是她的闺女,而像是不幸身在鸡窝的金凤凰。 看到探春,赵姨娘自然喜不自胜,又是端水又是让座。 探春叹了口气,“姨娘,别忙乎了。环儿呢?这几日学得可好?有什么不懂之处,让他尽管来找我。” 探春心里面虽然暗恨贾环不争气,可是心里面还是有这个兄弟的。 贾环混得好,她才能有靠山。毕竟贾环才是他嫡亲的兄弟。 赵姨娘从箱子里拿出一小叠银票,炫耀道:“探春,环儿可出息了。听说他前些日子倒腾了些生意,这不,才几个月时间,就赚了一百两银子呢。” 探春看着赵姨娘手上的银票,瞬间就怒了,“姨娘,士农工商,你懂不懂?环儿出身荣国府,你竟然让他从事低贱的商贾之事?” 赵姨娘一愣,不服气的说道:“做生意怎么就低1贱了?有了银子才是正理。太太的妹妹家不也是皇商吗?可你看看人家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哪里低1贱了?要说低1贱,以前你弟弟同丫头赌钱,赖丫头的铜板,那才是真正的低1贱呢。” 听赵姨娘提起贾环赌钱的事儿,探春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原来当日贾环与莺儿赌钱,输了不认账,反而赖了莺儿几个钱。 这样的事儿,发生在贾环身上,都已经成了整个荣国府的笑柄,探春这个嫡亲的姐姐,自然也是面上无光了。 这会儿看着赵姨娘欢天喜地的拿着银票炫耀,探春脸色煞白,猛地站了起来,“好,好,姨娘既然如此说,倒显得是我多嘴了。姨娘慢慢瞧着,究竟是当有钱无权,任人拿捏的商贾好,还是为官做宰,光宗耀祖的好。” 说完,探春转身便离开了。 贾环回到家,听了赵姨娘的口述,只觉得异常憋屈。 他也想像姐姐说的那样,科举取士,最后为官做宰。 可他天生便不是读书的料,怎么可能考得成? 想到自己有负姐姐的期望,不禁有些蔫了。 宝玉听了贾环的话,笑着说道:“是探春太拘泥了。我让你学着经商,哪里是让你亲自去从事此等贱业?不过是将来记在家生子名下罢了。对你将来没有任何影响。你若当真想要进入官场,我倒是可以对你进行为期三年的特训,别的不敢说,过乡试还是没问题的。” 第三十五章 宝玉的话,贾环自然是相信的。 只是想想三年光阴都要与书本为伍,贾环思之再三,还是放弃了这诱人的际遇。 个人知道个人事儿。 他不是做官的料,这一点同爹爹贾政一个样儿。 别看爹爹整日里摆着文人的清高模样,其实贾环与宝玉都清楚,要是让他按部就班的考科举,他老人家也是名落孙山的命。 “环儿,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就不要再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动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敢作敢当,绝不后悔。” 宝玉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贾环听了也不由得热血沸腾。 安抚好了贾环,宝玉长吁口气,没想到他还有做心理辅导师的一天。 回府时,茗烟和李贵已经买好了药膳。 宝玉亲自给贾母和王夫人送去,又让晴雯帮林黛玉送了一份。 泡了个热水澡,宝玉浑身舒坦的躺在床上。 想着各地官员已经陆续进京,不知道林如海这回是如何打算的。 他都已经将京城中的大事儿在信中讲述清楚了,又提到王子腾奉旨巡边。林如海聪慧过人,怎么也该分析出他的形势不容乐观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宝玉慢慢进入了梦乡。 扬州林府 自从林如海将请安折子递上去,每日里便略有些患得患失,没几日便熬得脸色煞白。 林中明白林如海心里面难受。 林如海受上皇恩惠多年,这会儿却要向着新皇投诚,即使有林中日日开解,但是总不能让他放松心情。 要是小姐在就好了。 林中心中暗暗叹息。 这日林如海从衙门回来,林中连忙将热热的茶水端了上来。 “老爷,请喝茶。” 林如海喝了一口林中用心调制的养生茶,叹了口气道:“这几日,我失态了。” 林中听林如海如此说,知道他定然是心中有了决断,也松了口气。 “老爷,事关生死前程,谁人能面不改色?老爷这段日子将公务处理的有条不紊,除了我这当近身奴才的,谁能看得出老爷有心事儿呢?” 林如海说道:“林中,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名义上说是主仆,感情上实则是兄弟。自从太太去了,多亏你事事尽心,不然,我这身子骨儿哪能如今日这般结实?” 顿了顿,林如海又道:“今儿个接到旨意,下月进京觐见新皇。看新皇的意思,应该是愿意在京中安排个闲职给我的。你这些日子好好准备一下,这府中什么带走,什么就地变卖,都由你拿主意。” “圣上答应让老爷回京任职?”林中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林如海一笑,“没有明说,不过意思已经点到了。” “我在扬州任巡盐御史已有八年之久,不知京中如今又是何光景呢?”林如海颇为感慨的说道。 为上皇尽忠了这么多年,却要在这时对着新皇摇尾乞怜,林如海心中也是有些不忿的。 他原本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想在这巡盐御史任上,完成对上皇的忠诚。 幸而林中点醒了他。 他还有黛玉,黛玉年纪还小,若真将她托付给贾府,与贾宝玉成亲,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玉儿清高,荣国府又未分家。 将来满府的担子压在她那瘦弱的肩膀上,她如何能承受的住? 林中的动作极为迅速,不出一月便已经将林府的产业处置妥当。 紧急出售,虽说赔了些银子,不过总体来说,已经比预想的好太多了。 四月底,林府所雇的几艘大船浩浩荡荡的前往京城。 ………………………………………………………………………… 荣国府荣禧堂 王夫人自从上次提到过元春之事后,便不止一次托内监打听元春的消息。 可惜贾府日渐衰落,在宫廷中相熟之人也不多。 探听至今,也不过知道元春在宫里面得到了皇后的信任。 可究竟过得如何,却丝毫询问不出了。 平日里家中无人可以吐露心事,这会儿好容易薛姨妈过来坐坐,王夫人便忍不住对薛姨妈叹道,“元春去了宫里这么些年,银子花了不少,年华也蹉跎了,却至今也没能有个好前程,每每想起此事,我这做娘的心中就难受。” 薛姨妈问道:“姐姐,元丫头的相貌品性可都是顶尖的啊,又是国公府出身,今上初登大宝,就是为了笼络咱们四王八公,也得给元丫头一个交代吧。” 薛姨妈这会儿也急了。 元春的相貌比起宝钗丝毫不差,更是出身荣国府。连她都没能在宫中混出个模样,自己的宝钗能出人头地吗? 王夫人幽幽一叹,“唉,妹妹。能进宫的女官,哪个不是出身大家?元春虽说是国公府出身,但是放在宫里却是丝毫不够看的。” 薛姨妈远离京城,家中又是皇商,对朝政之事所知不多。 王夫人却心里敞亮。 元春虽然说得好听,是荣国府的嫡孙女。 但是荣国公已逝,袭爵的贾赦不过是一等将军。元春又是二房的嫡女,说起来,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之女罢了。 在宫里面,这样的身份是最不被人看中的。元春即使品貌出众,但是在好妒的皇后身边伺候,她哪里敢显露如花美貌?平日里只能扮作平庸模样,以求自保。 这么多年,只能无功无过的活着。 年华易逝,红颜易老,再不想想办法,元春怕就真的栽进去了。 想着前些日子见到的贾蓉之妻,王夫人心里依旧犹豫不决。 作为执掌荣国府权柄多年之人,王夫人知道秦氏的身份有问题。 但是在新皇继位这么敏感的时期,吐露此事,有可能帮元春挣得无上荣耀,也有可能犯了忌讳,将她打落尘埃。 王夫人思虑多日,却丝毫难以下定决心。 想着家中娇养的女儿,这会儿却在宫中伺候别人,饶是王夫人多年来练就的铁石心肠,这会儿也不禁流下泪来。 薛姨妈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而且宝钗进选都得靠着姐姐。见王夫人哭得伤心,不禁劝道:“姐姐,莫要伤心。外甥女在宫中生活不易,咱们能帮就得帮一把。妹妹无能,家中也就还有些银两傍身,这一万两,姐姐先拿去用吧。” 王夫人犹豫道:“这怎么好?” 薛姨妈说道:“宝丫头的事儿还得靠姐姐打点,银子不多,却是我的一点心意。” “好吧,咱们姐妹推来推去就外道了。”说着,王夫人收起了银票。 “太太,太太。”周瑞家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什么事儿?”王夫人看周瑞家的神色有些异常,忙问道。 “老太太那儿得到消息,说是林家姑爷进京了。” 第三十六章 从扬州坐上船,一路加紧航行,还没到十月,林如海便已经抵达京城。 因为早就已经送信到了贾府,因此一大早贾琏便在大管家赖大的陪同下等候在了码头。 宝玉本来也想过来的,毕竟与林如海通信好几年,得到了林如海多方面的指点。论情论理,他都应该等在码头,等侯林如海的到来。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清晨他又收到了师傅的信件,只能先去见师父。林如海这位姑丈,就得稍微靠后了。 林如海在京城也有产业,进京之前已经派人先将林府打扫妥当。 黛玉在荣国府多年,与姐妹们处的很好。林如海很感谢贾府的一干人等。 因此下了船,看到身着锦袍,相貌俊俏的贾琏,林如海便显得很随和。 贾琏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对人情世故还是比较精通的。看到林如海,便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 “侄儿给姑父请安。” 林如海点了下头,说道:“有劳琏儿久候。” 贾琏忙恭敬的说道:“这是侄儿应该做的。老太太命侄儿前来接姑父,请姑父过府一叙。” 林如海说道:“今日我需入宫面圣,你帮我回老太太,明儿个我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贾琏听说林如海要进宫,神色间愈发的恭谨,“姑父放心,侄儿一定将话带到。那就明儿个在府中迎接姑父了。” 看着林家的管家将一车车的行礼搬上马车,送回林府,贾琏不由得心生羡慕。 荣国府对外虽然架子很大,其实内里已经空了。 王熙凤管着府里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有时银子不趁手了,便要典当嫁妆度日。贾琏日日听王熙凤念叨,哪里会不知道府里的情况? 整个儿府里那是寅吃卯粮,遇到灾年租子收不齐,凤姐儿还得央求鸳鸯偷拿些老太太房里的东西出去换银子。 相比较而言,林府的人口就简单多了。现如今林家除了林如海,就只剩下林黛玉这个女儿。 将来谁娶了林黛玉谁算是有福气了。 想到这儿,贾琏突然想到了贾宝玉。 老太太当年让宝玉和黛玉住在碧纱橱的内外,不会是在打这个主意吧。 要是宝玉当真娶了林黛玉,那可是将整个林家的家产都收入囊中了。 整个林家的财产,怕是有几百万两吧。 便宜宝玉那个傻小子了。 贾琏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在目送林如海离开后,便回府将林如海进宫之事禀明了贾母。 黛玉和三春都在贾母这里。 听说了父亲明日才能过来,黛玉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惜春与黛玉处的最好,看她眉宇间略有愁绪,便安慰她道:“林姐姐,你别急。林姑父明儿个就来看姐姐了。” 黛玉强笑了一下,“爹爹进宫面圣才是最要紧的。总算是来到了京城,早晚也能见得到的。” 贾母看黛玉依旧思亲情切,叹了口气,将她叫到跟前,好生安慰了一会儿。 又说说笑笑了些时候,贾母问道:“宝玉呢?他不是早就说想要去接他林姑父的吗?” 贾琏笑道:“今儿个宝玉说头一次见林姑父,承蒙林姑父教诲多年,他想要出去寻找一份精致的谢礼。” 贾母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宝玉懂事,和该如此。” …………………………………………………………………… 宝玉出门并不是要去买什么谢礼,而是照着师傅传书的地点,来到了归雁楼。 归雁楼听着像是酒楼,其实里面不仅仅经营着美酒佳肴,还像青1楼一般,有着无数的美女俊男。 它还有一点同一般的青楼不一样,就是它白天也营业。 宝玉依旧是甩掉了李贵和茗烟后,一个人过来的。 看着掩映在绿柳丛中的青砖白瓦,不由得暗叹这归雁楼的主人心思灵巧,竟然将一处陷落红尘的寻1欢之处,弄得多了几分文雅。 进了大门,顺着青石小道,来到了一座三层的建筑外,立刻便有一名中年美妇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您是喝酒还是赏乐?单独吃饭还是要人相伴?” 宝玉微微一笑,“我是赴约,在雁雪斋。” 中年美妇眼眸中露出一丝惊异,不过没有多说,只是媚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宝玉跟在妇人的后面,顺着抄手回廊,向着后院走去。 还没有走几步,迎面走过来三个男人。 当中一人,一身白色锦衣,相貌还算过得去,就是一双眼睛中,闪动着淫1邪的光芒,令人不喜。 他身后的两人,均长得虎背熊腰,看着就是保镖一流的人物。 宝玉不过随意瞟了对方一眼,便打算跟着中年美妇前往雁雪斋。 谁知中间的男人径直挡在了宝玉跟前。 邪笑着问道:“李妈妈,这是你们这儿新来的吗?这小模样真漂亮,陈爷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妈妈——中年美妇笑着说道:“陈少爷,这位是我们归雁楼的客人。” 说完,担心宝玉言语不当会得罪陈少爷,李妈妈又详细的介绍了一遍。“这位客人,陈焕少爷可是陈家老太爷最宝贝的第三代嫡孙,也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宝玉眉头微皱,竟然是陈家的人?当真是冤家路窄。 想到上次陈梅派人刺杀师傅,虽然未曾得手,但也让人心里面膈应得慌。 陈焕瞧着宝玉俊美的面容,只恨不得立刻搂在怀里肆意怜爱一番。 听李妈妈说他不是归雁楼的小1倌,不禁甚觉惋惜。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来京城做什么?要是有什么为难事儿尽管找我,我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宝玉淡淡抬眸,眼神中带着深刻的鄙视。 真是大言不惭。我想要除掉皇后替我师傅出气,你办得到吗? 第三十七章 陈焕瞄着宝玉小脸上那略带鄙夷和不屑的表情,只觉比起那些三1贞1九1烈1的女儿家,这少年只是一个表情便有着无穷的韵味。 心痒难耐下,陈焕忍不住抚上了宝玉白皙的脸颊。 宝玉有心动手,但是碍于陈焕的身份,却始终未敢亲举妄动。 这二世祖看着身子就不好,万一自己一拳下去把人打死了,岂不多生事端? 尤其陈家的兵权今上还未曾收回,此时得罪陈家可没什么好处。 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宝玉退后一步,“陈少爷,还请自重。” “子种?子什么种?是想要爷在你身体里面留1种吗?可惜你是男的,就是爷给你留1了1种,你也结不了果子不是?不过你这么漂亮,爷倒是能网开一面,不如咱们结成契兄弟怎么样?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以我的身份,也不会辱没了你。你意下如何?” 宝玉对师傅将见面地点定在这么个地方深感不满,怎么好人没遇到,却偏偏遇到这么个家伙? 正当宝玉受不了陈焕的碎碎念,想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时,一个森冷的声音传来:“陈焕,你是吃了熊心还是喝了豹胆,敢对我看上的人出手?” 陈焕闻言立刻转过身,“谁他1妈1的敢管爷爷我的事儿?”可是话音未落,陈焕刚看清对方是谁,便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竟然是忠顺亲王徒斐? 这可是今上的亲兄弟,同父同母,宠爱有加的亲兄弟。 陈焕虽然是皇后的侄儿,但论起身份来,他比天潢贵胄的徒斐可差了不止一等。 因着徒斐刚刚的话语误导,陈焕便将宝玉当成了徒斐的新1宠。 他今儿个对宝玉惊为天人,因此没有细问,便想要将眼前的美人儿弄到手。 却没想到这小美人竟然是忠顺亲王的禁1脔。 也对,这美人不仅长得美,还格外的有气质。比起世家贵族的小少爷也丝毫不差。难怪忠顺亲王肯为他出头了。 自从徒斐开口,宝玉便静静的站到了边上。 他要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虽然陈焕算不上是只大老虎,但是身份依旧不是宝玉比得上的。 宝玉充其量也就是荣国府的二房嫡孙。 荣国府这些年来愈发的落寞,就是同称为四王八公的其他世家,除了有数的几个姻亲,也是少有人上门。 像陈焕这样新近崛起的权贵,宝玉根本对付不了。 现如今有身为天潢贵胄的徒斐为他出头,宝玉自然乐得清闲了。 在封建王朝,身份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全是狗屁。 这会儿宝玉百无聊赖的看着两人交锋,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徒斐一口咬定宝玉是他的新1宠,陈焕赔礼道歉后,还献上一万两银子,算是给宝玉的“精神损失费。” 宝玉看着手上的银票,不由得叹息。 他辛辛苦苦经营快餐店,这些日子也不过赚了一万两多一点,没想到人家陈焕随随便便就从兜里面掏出了一万两银票,人比人当真气死人啊。 徒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宝玉。 看着眼前的人儿比前些时候更加俊美了几分,尤其是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就像是一汪碧泉,让人光是看着,便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宝玉修炼阴阳*,对徒斐各外敏感,此时感觉到他那有些炙人的视线,不禁微微皱皱眉。 “宝玉,我上次不是说了,来这种地方不好?” 宝玉抬眸望了他一眼,嗤笑道:“王爷这话奇怪,既然不好,为何王爷要来?” 徒斐没想到宝玉会这么说,心念电转,略显激动的问道:“宝玉可是吃醋?你放心,我在外面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听,但自认还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留1恋1欢1场的。” 宝玉对徒斐的自恋有些无语,这人莫不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喜欢他吧。 随口反问的事儿,到了这忠顺王爷嘴里怎么就变成吃醋了? 没心思和徒斐多说,宝玉躬身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谢王爷了。宝玉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王爷,请!” 徒斐很想问问宝玉过来这风1月1之地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看着宝玉略显不耐的表情,徒斐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渴望,顺着宝玉的心思,先走一步。 宝玉打发走了徒斐,冲着站在一旁略显呆愣的李妈妈道:“还不走?” 李妈妈还是有些失神,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来她是要带着宝玉去雁雪斋的。 也难怪李妈妈失魂落魄,陈焕是这里的常客,不要说归雁楼的名1妓1小1倌1,就是一般豪门大族的子弟,凡是陈焕看上眼的,也无一不被他弄1上1手。 当李妈妈发现陈焕对宝玉起了心思时,第一反应便是这孩子难逃魔掌。 却没想到,陈焕还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便惹来了忠顺王爷这尊大神。 她这会儿愈发看不明白宝玉的身份了。 从相貌气度看,这位小公子应该出身不错。 刚才听忠顺王爷和陈家少爷的对话,又显示出,这位小公子和忠顺王爷关系匪浅。 但是陈家少爷走了之后,这小公子对忠顺王爷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就是道谢也显得毫无诚意。 明明他对陈家少爷挺客气的啊,怎么对王爷却不假辞色? 莫非王爷当真宠他宠的厉害,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宝玉可不知道李妈妈心里百转千回,他一进雁雪斋,便对着静坐着喝茶的怡然诉起苦来。 “师傅,我刚才在走廊上遇到陈焕了。那家伙好不要脸,竟然想要强抢民男。” 怡然沉稳的劲儿直接没了,倏地站起身,拉过宝玉上下摸了一遍,“你有没有事儿?他可曾对你无礼?” 宝玉被怡然紧张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说道:“师傅,我没事儿。正巧忠顺王爷经过,没说几句话便将陈焕吓跑了。” “算他走运。”怡然白玉般的面庞上涌上一股杀气,“他要是敢对你无礼,我必然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第三十八章 望着怡然清冷肃杀的面庞,宝玉不禁直呼师尊威武。 其实他很想问问师傅,假如陈焕当真无礼了,师傅会给那人一个什么样的教训。 在宝玉看来,让一个花花公子终身难忘,无外乎将他身上的某一个零件去掉。至于师傅是不是也做此想,宝玉就不得而知了。 怡然一看宝玉眼睛乱转的模样,便感觉手痒痒的。非常想在他的小脑袋上来几下。 忍住了心头的诱惑,怡然轻咳了一声,问道:“想什么呢?” 宝玉不好意思的笑笑,“师傅,要是那个陈焕真对我无礼,您是不是要将他变成一位公1公啊?” 怡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茶,直到宝玉想再问第二次时,方才缓缓说道:“做公1公不是便宜他了?” 宝玉一呆,下意识的问道:“不做公1公那做什么?” 在宝玉看来,将一位世家子弟变成公1公就已经是很大的耻辱了。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好办法? 怡然笑笑,“你真想知道?” 宝玉看着怡然嘴角那略带诡异的笑容,很想说不想。但是心头的诱惑太大,宝玉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怡然说道:“很简单,可以让他到妓1院里做几个月小1倌。这比做公1公更难受吧。” 宝玉一呆,“做小1倌?” 想想陈公子那模样,勉强也够得上小1倌的标准。 怡然似乎看出宝玉在想什么,解释道:“其实有些地方的小1倌是不看脸的,因为接待的都是出不起价钱的客人。” 出不起价钱,那就不可能是世家子弟,只可能是最底层的平民。也许是杀猪的,种地的或是做小买卖的。 陈焕公子一向高高在上,让他做小1倌接这样的客人,确实比让他当公1公更凄惨了。 怡然接着说道:“如果觉得这法子不太好施展,还可以给他下药,让他不1举,这也比直接让他做公1公更加解恨。” 宝玉想想,确实。公1公是没工具,所以无可奈何。下药后,陈大公子则是有工具,却有心无力。两厢一比较,还真是下1药这招更狠。 师傅随便想想就能想出两个整人招数,可见对陈家真是厌恶透顶。 如此厌恶之下,师傅还能忍得住不出手,肯定是为了圣上徒耀。不想在此时另起波澜。 想通了这一切,宝玉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帮怡然蓄满茶盏,笑着说道:“师傅,我是您老人家教出来的,能在那个二世祖面前吃亏?今儿个仗着王爷的金面,不仅没吃亏,还弄来了一万两银子。” 怡然笑道:“看来这陈家家底当真不薄,一个三代子弟,随手就能掏出一万两银子。” 宝玉看着师傅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也有了谈天的兴致。 “谁说不是呢,师傅。我看当今国库之所以空虚,就是这世家大族太过贪婪了。怎么也得想办法从他们手里弄些银子出来不是?” 怡然敲了敲宝玉的脑袋,笑骂道:“宝玉,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张口闭口老气横秋的,不觉得怪异吗?” 宝玉吐吐舌头,“师傅,我说的是实话嘛,哪里老气了?” 喝了口茶水,宝玉接着说道:“师傅,有了从陈焕这儿弄来的这一万两银子和快餐店盈利的一万两,我明儿个便让陈二去江南采购一批上好的石材,木材,等圣上大封后宫,恩准省亲后,最少也能赚个几万两银子。” 怡然笑笑,“宝玉,你想的虽好,不过仅是采买石材木材有些不够吧。” 宝玉笑着叹了口气,“师傅,我也想将什么古玩字画,奇珍异草,花烛彩灯,纱窗幔帐都置办齐了,好狠狠的宰各大家族一刀。可是本钱不够啊。” 怡然笑笑,“宝玉,你上次说要帮圣上赚银子,此话可还算数?” 宝玉一怔,“师傅怎么突然提起这话了?” 怡然上次约宝玉见面,提到国库空虚,今上步步难行。宝玉便随口提了几个赚钱的点子,还出主意让各宫妃子回家省亲,他也正好趁机大赚一把。没想到师傅今儿个又提到了此事。 怡然解释道:“前几日徒耀将私房银子给我送了十万两过来。你先拿着,就算是他的本钱好了。看看将来你能给他赚多少出来。” “上次皇上不是没有准信儿吗?”宝玉略感疑惑。 他记得出完主意后,皇上除了很快开了一家药膳房,好长时间都没有其他反应。怎么这会儿却知道送银子了? 怡然一笑,“还不是你那个药膳房弄的?随随便便出个主意,如今每月便能赚个上万两银子。他能不动心吗?” 宝玉感慨道:“什么时候都是有钱人的银子最好赚了。那些养生药膳,就算舍不得日日都吃,隔三差五的吃一顿,想必大家伙儿都是愿意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打歪主意?” 怡然冷笑道:“想不劳而获的人怎么会少?这些日子可是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向水溶打听药膳的秘方。甚至还有人想要将脑筋动到上皇头上。借着进献药膳的名义,想要让上皇亲自开口询问。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不过东西直接被徒耀扣下了,说是外面的吃食他不放心安全。” 宝玉暗暗咋舌,这些大家族中的人是怎么想的?你想吃药膳,尽管掏钱买就是了,竟然还动这种歪脑筋?不知道这地方是挂靠在北静王名下的吗?北静王是什么人?那可是新皇极为器重的人物。随便想想也知道这药膳房说不准就是皇上的小金库呢。 可能那些人不是想不到,也许是不屑于去想。他们对今上还是缺少敬畏,妄想着让上皇当他们手中的刀,替他们出头。 “宝玉,徒耀给的银子,你单独给他列出来,算是帮他赚些银子。你自己的产业,不要和他的掺和了。” 宝玉笑道:“师傅是怕皇上将我那点家底给呼噜了?呵呵。您老人家可是杞人忧天了。 依我看,皇上也不是想让我帮他赚多少银子。他老人家如果需要银子了,只需说一声:贾宝玉,你帮朕准备一百万两,朕要……, 难不成我还能说,皇上,您老人家那十万两银子,还没生出这么多小银子呢?” 怡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真是个捉狭鬼,连他都敢打趣。” “这不是在师傅面前嘛,师傅总不会去向皇上高密吧。” “你啊,真是人小鬼大。放心吧,有师傅在,谁也别想为难你,就是徒耀也不行。” 第三十九章 怡然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话题不怎么样,便换了个话题说道:“对了,宝玉,我听说你那位林姑父进京了?” 宝玉点点头,“今儿个刚到的。我堂兄一大早便赶到码头那儿接人了。” 怡然想了想,说道:“我听徒耀的意思,应该会将他留在京中。或许会安排个翰林学士之类的清贵之职。” 宝玉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林如海留在京城,虽然会远离权力中心,但是命却是保住了。这样黛玉将来也不会再觉得寄人篱下,孤苦无依了。 “你好像很在意林如海?”怡然教导宝玉多年,怎会看不出他的神情变化。 宝玉知道自己的变化瞒不过师傅的眼睛,解释道:“这些年来,我常常会将侄子贾兰的课业寄过去,请林姑父点评。他老人家每次都会提很多中肯的意见,我挺感激他的。如今他能常驻京城,将来兰儿他们请教课业就更方便了。” 怡然听了宝玉的解释,问道:“你只是将贾兰的课业寄过去了?自己没打算考科举吗?” 宝玉吐吐舌头,调皮的一笑:“师傅,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我就最怕麻烦了。做了官,每天都得上早朝,日日处理公务,勾心斗角,多难受啊。” 怡然瞪了他一眼,正打算开口说什么,突然俊眉轻蹙,“有人过来了,咱们下次再见。”说完,怡然便倏地从座位上消失了。 宝玉看着师傅离去的身影,对阴阳*又多了几分期待。 将来他武功大成时,不知道是否也会拥有这样出神入化的轻身功法。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很有节奏感的声音,不急不促,显得很有教养。 宝玉根本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可见门外之人的功夫,比起他只强不弱。 打开门,只见徒斐静静的站在门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听说你进的是雁雪斋,过来打声招呼。” 宝玉刚刚承了人家不小的情,这会儿自然不会翻脸不认人。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徒斐进门。 徒斐走进雁雪斋,望着桌上尚冒着热气的茶盏,微微一怔。“看来我来的不巧。” 宝玉笑笑,“王爷是来的巧才对。正好客人走了。” 徒斐悠然一笑,“也对。只是不知来的是何人,竟然将见面地点定在这样的地方?” 微微犹豫了片刻,徒斐又道:“宝玉长得太好,在这种地方难免会被一些俗人打扰。下次还是少涉足这样的场所为妙。” 徒斐一片好意,宝玉自不会拒绝。点点头说道:“王爷,我明白的。说实话,我来这种地方也确实不惯。” 徒斐瞧着桌上的茶具,道:“这里只有茶盏,看来宝玉还没来得及吃午膳啊。” 宝玉笑道:“因为朋友临时有事儿,还没有点餐,便匆匆离去了。” 徒斐嘴角轻轻一挑:“本来我是打算过几日再宴请宝玉的,可既然今儿个宝玉还未用膳,不如陪着我吃点?” “也好,不如就在这雁雪斋用膳吧。”宝玉知道,只要徒斐开了口,他肯定拒绝不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了。 “好,那我吩咐他们上菜。” 徒斐脸上淡淡的笑着,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他很担心宝玉会拒绝,毕竟两人并不是很熟。他和宝玉算上这次也不过才见了三次面。前两次还都有其他人在场。 这一次能这么顺利的和宝玉共进午膳,徒斐心中挺感谢那个陈焕的。若非他多事,自己怎么会有英雄救美的机会?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宝玉答应的也就不会这么痛快了。 徒斐出门对着侍从吩咐了几句,便回来坐在宝玉身旁。 “这里厨子做的菜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宝玉的口味。” 宝玉微微一笑,“我不挑食。” 徒斐没有顺着宝玉的话往下说,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不信。” 宝玉一怔,这人为何会如此肯定我会挑食呢? 看宝玉不太明白,徒斐笑着说道:“上次在醉仙楼时,我可是记得有人偷偷将肉皮放到了桌上。” 宝玉脸颊微红。记得那天他并没有吃几口菜肴啊,没想到竟然被徒斐发现了。 “挑食也没什么。世家公子,自幼娇生惯养,有些挑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我,从来不喜欢吃过甜的食物,所以府里的厨子便甚少做点心。” 宝玉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位忠顺王爷突然而至,又邀请他一同用餐,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宝玉不太明白。 徒斐的面子很大,很快便有几名娇俏可人的美女端上了菜肴。 宝玉瞧着,这些菜肴的口味都偏淡,看来忠顺王爷不喜欢吃重1口1味的食物。 还没等宝玉思索完,便又有一群俊美的小厮端来一道道超辣口味的菜肴。 麻婆豆腐,剁椒鱼头,辣子鸡,水煮鱼…… 宝玉决定收回前面的推测,忠顺王爷不是口味偏淡,而是一是个对男女区别对待的家伙。 美女端上来的便是清淡可口的青菜萝卜,到了俊男上菜,就都变成了超辣菜系。 莫非他是在暗示‘吃’女人清淡没味儿,‘吃’男人比较过瘾吗? 思及忠顺王爷性1好1男1风的传言,宝玉不由得对这位王爷的喜好多了几分猜测。 徒斐瞧着宝玉不断变化的神色,甚觉有趣。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人用过心思了。 很多时候,凭着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用出手,便有人将无数的俊男美女送到他的府中。 当初静阳说找到一个绝色,徒斐还不以为然。 现在他无比庆幸当日让静阳去将人找来,也无比庆幸静阳找到的那个绝色之人当日正巧起了疹子。 不然静阳怎么会想到让宝玉替代?他又怎么会有机会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和他如此契1合的人物? 强忍着不去见宝玉,是因为当初宝玉太过年幼,他不好出手。现如今宝玉都快十四岁了,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 他又这么吸引人,再不出手,怕是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吧。至少行之表现的就很可疑。 “王爷?”宝玉见徒斐似乎陷入了沉思,不仅唤了他一声。 如今菜肴上齐了,他却没有吃东西用的碗筷,总不能干看着吧。 徒斐也注意到了眼前的情形,淡淡的说道:“飞雨,去将皇上赏我的那套餐具端过来。” 门外传来一声“是”,接着便悄无声息了。 “王爷,”宝玉想了一下,说道:“来这种地方吃东西,不用取那么贵重的餐具吧。” 宝玉虽然不清楚徒斐专门让人拿过来的餐具是什么。 但既然是皇上赐下来的,想必非金即玉,珍贵异常。 只是当叫飞雨的侍从,当真将餐具放到桌上时,宝玉却直接愣住了。 第四十章 放在桌上的餐具不是金,不是玉,更不是什么玛瑙,象牙,而是一套铝制的餐具。 碗,盘,筷子,都是铝制品。 这就是忠顺亲王珍而重之,派心腹之人带来的餐具?这也太普通了吧。 徒斐看到宝玉惊讶的面容,不禁略带得意的说道:“宝玉,不认识吧。这乃是西洋国进贡之物。当初一共进献了三套餐具,皇上赏了我两套,赏了北静王一套。听那些人说这东西是用一种名为‘铝’的金属制成,非常稀有。” 宝玉听着徒斐侃侃而谈,都有些不知作何反应了。 虽然来到红楼世界多年,但宝玉对现代社会的生活依旧是记忆犹新。 此刻看着在现代价格低廉的铝制品,成为了外邦进贡之物,这让宝玉心里面说不出的别扭。 宝玉记得他当年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的故事。 拿破仑三世是一个喜欢炫耀自己的人。他常常大摆宴席,宴请天下宾客。 只是每次宴会的餐具几乎全是用贵金属银制成的,唯有他自己用的那一个碗是铝制品。 只因为当时冶炼和使用金银已经有很长的历史,宫廷中的金银器比比皆是。可是,在那个时候,人们才刚刚懂得从铝矾土中炼出铝来,冶炼铝的技术还非常落后,所以铝制品异常稀有。 想着那个故事,再看着徒斐那略带得意的笑容。宝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事儿非常的有趣。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拿破仑三世炫耀他的铝碗,但他却看到了当今的忠顺亲王,炫耀他的铝制餐具。 越想越觉得好玩,宝玉忍不住笑了起来。 徒斐正打算接受宝玉崇拜艳羡的目光,却没想到宝玉竟然大笑不止。这让徒斐失望之余,也有了淡淡的疑惑。 他是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才让宝玉如此激动吗? 笑不可仰的宝玉,无意间瞄到了徒斐不知所措的样子,暗暗埋怨自己涵养不够。 比人家多了好几百年的见识,却在这儿取笑人家的无知,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好吧,宝玉这会儿发现忠顺亲王手足无措的样子异常可爱,甚至起了再逗逗他的心思。 不行,人家是王爷,不是普通人。如今又是封建王朝,说不准人家王爷歪歪嘴,他就又要挨板子了。 强忍着笑意,宝玉咳了一声说道:“王爷,我今儿可算是开了眼界了,竟然能见到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真是不虚此行啊。” 宝玉尽量说得真诚,但是毕竟笑了好半天,演技有些退步。这话说得不知怎么,显得有些干巴巴的。 徒斐听着宝玉的话,觉得有些言不由衷,可是看宝玉眼睛巴巴的望着眼前的餐具,又不禁相信了他的解释。 其实徒斐不清楚。宝玉一直低头看餐具,是怕再次笑场,不好收拾。 徒斐拿起铝制的筷子,为宝玉夹了一块鱼肉,柔声道:“宝玉,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里的水煮鱼还是很不错的,你尝尝。” 宝玉刚刚笑了半天,这会儿还真的饿了。既然徒斐表示可以开始了,他立刻大快朵颐。 徒斐望着宝玉优雅而迅速的吃相,感叹道:“宝玉胃口真好。” 宝玉听徒斐开口了,自然不好意思光吃饭不理人家,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去,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缓缓说道:“让王爷见笑了。宝玉吃饭一向如此。” 徒斐说道:“说实话,我倒是想问问,宝玉是如何吃得又快又优雅的?按道理一般人吃得快了,总会让人感觉狼吞虎咽,不够美感。可是我观宝玉进食,速度虽快,但是一举一动,却丝毫不显粗鲁。” 这个……宝玉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贾府虽然已经日渐没落,可是里面的规矩却丝毫不放松。 每次用膳都是贾母开吃后,他们才能动筷子。等贾母吃完了,他们就得停下。 初来的几天,宝玉一直吃不饱,这才慢慢摸索练习起来。 这可是好几年的功夫,一时半刻哪里能见成效? 只是怎么对徒斐解释呢? 微微犹豫了一下,宝玉决定实话实说:“王爷,这可能是个人习惯问题,宝玉自幼便是如此。吃的快,吃的多。小时候常被父亲大人责怪吃相不雅。为了不让父亲大人在这点小事上操心,宝玉只得慢慢练习。几年下来,就变得如此了。” “原来是这样。宝玉瘦弱,是该多吃些。”徒斐瞧着宝玉已经空了的盘子,又帮他夹了一盘子菜肴。 “宝玉多吃点,不用管那些繁文俗礼,吃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 将徒斐夹过来的菜肴都吃光后,宝玉摇了摇头,轻笑道:“王爷,我已经吃饱了。倒是王爷,为了照顾宝玉,还没有吃多少东西呢。”说完,便顺手帮徒斐夹了一块鸡肉,“礼尚往来,王爷照顾了我半晌,我也来服侍王爷用膳吧。” 说着,宝玉又帮徒斐斟上了酒。 徒斐看着琉璃杯中淡黄色的酒液,只觉得比往日喝的酒更多了几分美感。 这可是宝玉帮他倒的酒。 徒斐今儿个早晨用膳晚,本来不怎么饿的。而桌上的饭菜,经过他多次给宝玉夹食,也都成了残羹冷炙。 但就是这样平日里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饭菜,在宝玉的服侍下,徒斐却宛如吃着最上等的山珍海味。直到再也吃不下,方才示意自己吃饱了。 宝玉看着空掉的几个盘子,勾着红唇浅浅一笑,说道:“今儿个和王爷共进午膳,实在是让宝玉受宠若惊。” 徒斐摇了摇头,轻笑道:“宝玉这话就见外了。能与宝玉共膳,是本王的福气才是。” 饭后喝了一壶茶,宝玉看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开。 徒斐直将他送出归雁楼的大门外,方才恋恋不舍的回来。 当天晚上,飞雨询问徒斐想吃什么时,徒斐摸了摸依然圆滚滚的肚子,直接免了。 离开归雁楼,宝玉想着今儿个出来的借口是要选择一件礼物送给林如海。和李贵茗烟汇合后,几人便到卖文房四宝的店铺买了一块上等的徽墨。 林如海探花出身,送文房四宝虽然比较俗气,却绝对不会出错。 第四十一章 刚回到贾府,宝玉就听袭人说黛玉今儿个有些落落寡欢。 宝玉便到黛玉那边安慰了她几句,这才回到房中。 “袭人,叫婆子们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归雁楼不论多么雅致,毕竟是青1楼1楚1馆。在里面呆了一下午,让宝玉浑身都有些不对劲儿。 脱掉里衣步入浴桶中,宝玉舒服的轻呼一口气。 “袭人,明儿个林家姑父会过来,你将我带回来的东西包妥当了,我明儿个送给林姑父。” 袭人说道:“二爷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宝玉又泡了一会儿,直到水温微微有些下降,他才出了浴桶。 端了杯茶,坐在书桌旁,宝玉打开一卷书,打算解解闷。 晴雯走过来问道:“二爷,今儿个厨房做的绿豆糕和豆沙卷很不错,您可要来点?” 宝玉泡完澡,正有些饿了,点点头,“那就端上来吧。” 可怜忠顺王爷晚上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而这厢,宝玉却是又吃了好几块点心。 第二日,林如海到贾府做客,与贾赦贾政略叙家常后,便被引着前往贾母的院落。 想着数年未见的女儿不知出落的如何模样,林如海心中便激动异常。 贾母自从听说林如海过府,便将家里的女眷都留在了屋里。在贾母看来,林如海是家里的姑爷,又在外多年。如今来到京城,自然要和家里的亲戚认识认识。 黛玉一直瞄着大门,恨不得爹爹立刻便进来了。 贾母看到黛玉着急的模样,不禁呵呵笑道:“玉儿,别急。你爹爹这会儿正在外面和你两个舅舅说话,一会儿便过来了。” 正说着,便听丫鬟说道:“大老爷、二老爷带着林姑爷来给老太太请安。” 闻言,黛玉倏地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林如海刚一踏入房内,看到屋里面女眷甚多,便想要退出去。 林府书香门第,对礼教比军功起家的贾府要讲究的多。 贾母见状,明白林如海的顾忌,笑道:“林姑爷,不必多礼。因你多年在外,府里很多小辈儿不认识姑丈。今儿个让他们给你见礼。” 林如海想想也是。他与妻子在扬州多年,妻子更是在扬州病逝。贾府里的小辈儿,自己还真是从未见过。 当下也不再避讳,踏入屋内,对贾母行礼道:“女婿给老太太请安了。” 贾母擦了擦眼泪:“好,好,一晃这么多年,终于又见着了。”贾母日日瞧着黛玉,还不怎么理会。如今乍然一瞧见林如海,不由得便忆起早逝的女儿贾敏,忍不住流下泪来。 林如海也是不胜唏嘘。当年离京时,他乃是帝王心腹,出任的又是巡盐御史的要职。 谁知一晃多年,上皇退位,新皇登基。与他琴瑟和鸣的夫人也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看到老太太精神矍铄,女婿也放心了。夫人在世时便时常挂念您老人家,今儿个女婿总算是见着了。”林如海轻声一叹,眼睛微有些湿润。 贾母和林如海回忆了一会儿贾敏,过了半晌方才问道:“林姑爷这次只是进京觐见陛下,还是要长留在京城?” 林如海说道:“蒙皇上恩典,念我病体缠身,封了我翰林学士之职。” “这个好。听说翰林学士将来是要入内阁的。不定什么时候妹夫就成为宰相了。”贾母还没有开口,贾政倒是喜不自胜的说道。 他汲汲营营多年,却依旧在工部做一个五品的小官。如今妹夫贵为翰林学士,将来说不准就会封侯拜相,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贾母对朝中之事也有所了解,听说林如海成了翰林学士,也是高兴异常。 “光顾着说这些闲话了,快,黛玉,见见你爹爹。” 自从林如海进门,黛玉便目不转睛的望着爹爹。可惜爹爹需要应酬长辈,没法子开口和她说话。 黛玉记得爹爹当年的样子,这一刻看到爹爹依旧丰神俊朗,优雅华贵,眼圈不禁红了。 她最担心爹爹的身子,现在看来,爹爹气色不错,想来身体无碍。 待到听闻林如海长留京城,黛玉拼命忍着,才没有啜泣出声。 她平日里最羡慕的,就是史湘云生气了,便说要家去。 她家远在扬州,就是再委屈又如何能回呢? 现在好了,爹爹长留京城了。日后谁让她受了委屈,她也能回家了。 听贾母说让她拜见爹爹,黛玉连忙起身,对着爹爹行了大礼:“黛玉拜见爹爹。” 林如海一进门,便看到了自己空谷幽兰般美丽优雅的女儿。只是碍于礼节,必须先与贾母见礼。 这会儿看着眼前的玉儿,林如海不禁老泪纵横。扶起黛玉,感激的对贾母说道:“老太太,你将玉儿教养的很好啊。” 贾母用帕子拭了眼泪,叹道:“我只玉儿一个外孙女,如何能不娇养她呢?” 宝玉和三春也分别上前拜见了林如海。 林如海因着贾母的信件,对宝玉格外关注。 看他年纪虽小,却进退有度。相貌秀美,气质如兰,确实不凡。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多想,林如海总觉得这位贾宝玉对自家女儿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林如海是过来人。十三四岁,正是知1好1色1则慕少艾的时候。 但这贾宝玉对女儿丝毫没有异样,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小妹妹。这就不正常了。 难不成这家伙看不上自己风华绝代的女儿? 林如海久经官场,对人情知之甚详。这贾宝玉无论言行举止,都是将黛玉和三春一样对待。绝对没有任何的倾慕之情。 这就奇怪了,朝夕相处,青梅竹马。这样都没能生出思慕之情,只能说贾宝玉当真对女儿无心了。 林如海见宝玉的第一面,并没有太好或太坏的印象。只是因着贾母的信件,对他的言行稍觉诧异。 在林如海心里,贾宝玉并不是女儿的良配。既然他对女儿无心,女儿又对他无意,两人只做表兄妹也没什么不好。 第四十二章 在贾府用了午膳,林如海便打算带黛玉离开。 贾母说道:“林姑爷,你刚才进京,府里想必还未收拾妥当。玉儿的身子羸弱,过去了怕是不太适应。” 林如海刚刚见到女儿,哪里舍得立刻离了她。便道:“老太太,府里人口简单,又早就派人收拾妥当,没什么不适应的。我与玉儿多年未见,只想好好叙叙父女之情。” 贾母看着黛玉孺慕的眼神,叹了口气:“那你可要照顾好玉儿,累了病了,我与你没完。” 林如海笑道:“这个自然。玉儿要是累着了,不用老太太多说,我自己负荆请罪。” 林如海带着林黛玉回到林府,一进院子林中便迎了上来。 黛玉看着眼前丰神俊秀的林中,眼圈忍不住又红了红。 哽咽着叫道:“中叔。” 林中当初在林府时,对老爷林如海这唯一的独女便是异常的重视。 平日里出门回来,除了给林如海带些外面的特产,便是会给黛玉买上许多珍本书籍。 黛玉体弱多病,素日里就靠着看书打发闲暇时光。对经常送书给她的林中,异常感激。 时隔多年,再看着这位对她关怀非常的长辈,黛玉忍不住真情流露。 林中对黛玉行了一礼,“小姐,你可算是回家了。你不在的日子,老爷可是日日思念着小姐啊。” 黛玉看着林如海明显消瘦了的脸庞,说道:“爹爹,是女儿不孝,不该离开家这么多年。” 林如海拍了拍黛玉的肩膀,“玉儿,你离开扬州是对的。爹爹看着你从京城寄过来的信件,每日里与众姐妹吟诗品茗,比在扬州对着爹爹快乐多了。只要你开心,爹爹便别无所求了。” 林中瞧着林如海和黛玉似乎有无数的话语要说,连忙劝道:“老爷,外面风大。您和姑娘还是先进屋里吧。” “好。姑娘的屋子可收拾妥当了?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你做主就是。” 林中点点头:“老爷,都收拾妥当了。暂时为姑娘安排了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十几个小丫鬟。若是不够,等过些日子采买回来,由姑娘亲自挑选。” 黛玉眨眨眼:“林叔,我就一个人,哪里用得着这么些人伺候?” 林中笑道:“姑娘,这是世家小姐的排场,家家都如此,您不必觉得不适。”顿了顿,又回道:“老爷和小姐今儿个晚上想吃点什么?想吃京城的餐点还是吃扬州的小吃?” 林如海看着黛玉:“玉儿想吃什么?。” 黛玉想了想:“爹爹,我想吃咱们扬州的菜肴。来京城这些年,一次都没有吃到过。” 说到这儿,黛玉忍不住落下泪来。 在荣国府中,虽然外祖母对她很好,吃穿用度比三春都强,和宝玉是一个样儿的。但是客居在别人家,哪里能过分挑剔? 日日吃着贾府中油腻腻的饭食,让自幼习惯了清淡口味的黛玉,非常的不适应。 林如海摸了摸黛玉的头发,“林中,今儿个晚上让厨子做一些地道的扬州美食过来。我跟黛玉好好吃一顿。” 林如海和黛玉在林府中和乐融融。荣国府里,王夫人却老大的不痛快。 贾府如今式微,竟然要全家捧着林如海这位姑爷,连带着林黛玉都成了被人艳羡的对象。 实在是气人。 恰在这时,彩云又过来说贾政宿在了赵姨娘屋里。王夫人手指猛地攥紧帕子,无数的不甘涌上心头。 现如今凤姐儿管家,自己却拿着内库钥匙。这般的局面不过是老太太抬举着二房同大房打擂台罢了。 若是有一天老太太去了,大房二房分家,他们哪里还能住在荣禧堂?说不准连荣国府都住不得了。 想到这儿,王夫人脸色煞白。珠儿已逝,宝玉又太过年幼。她能指望的,只有元春了。无论如何,元春也得闯出一条道儿来。 第二日,王夫人通过哥哥王子腾当年的关系,总算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元春。 一看到元春,王夫人便泪如雨下。元春也是哭泣不已。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 “我的元春,你受苦了。” 元春擦擦眼泪,“娘,我不苦。只要有朝一日能成事儿,现在受再多的苦都值得。” 王夫人悄声说道:“元春,娘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前程说不得就靠它了。”说着,王夫人将秦可卿乃是当年废太子义忠亲王女儿的事儿告诉了元春。 王夫人本来对说不说此事拿不定主意。有了昨天林如海的刺激,王夫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元春倒吸一口凉气,我的老天,宁国府竟然敢收留废太子的女儿?废太子当年可是谋反之罪啊! 王夫人见元春的时间很短,顾不得女儿惊讶,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儿,你姨妈家的妹妹宝钗,今年待选。我想着让她进宫帮衬你一把。” 元春忙道:“太太糊涂。” 王夫人一愣,“怎么了?” 元春解释道:“太太您想。我之所以如今在宫里面还有些地位,不是因着伯父那虚有其名的一等将军,而是托了舅父王子腾的威势。 宝钗妹妹年轻貌美,本就比我机会多,她的妈妈也是舅舅的亲妹妹。我们两人同样进了宫,都需要依仗着舅舅。倘若有一天好运降临,太太说,舅舅是帮我,还是帮宝钗?” 王夫人听元春这么一说,立刻便清楚了。 确实,两人都是大哥的外甥女,大哥帮谁都一样。哪像现在,要帮就只能帮元春一个。 “元春,我明白了。你找机会将秦氏的身份告诉皇上,这可是一份不小的功劳,想必皇上会青睐你的。” 元春进宫多年,明白富贵险中求,当下也下了决心,定要拼这一把。 望着元春回宫的背影,王夫人只觉得心乱如麻。 窝藏废太子之女的虽然是宁国府,但是宁荣两家毕竟是至亲。皇上会不会连荣国府一块儿惦记上,王夫人心里一点儿底儿都没有。 第四十三章 回到府中,王夫人颇觉心神难安。恰在此时,薛姨妈带着薛宝钗过来看她。 王夫人看着宝钗端庄大方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喜欢。宝钗贤淑懂事,进了宫确实是元春的劲敌,但若是留在府里,配给宝玉,那可当真是天作之合了。 薛宝钗发现王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由摸了摸脸颊,问道:“姨妈,可是宝钗哪里不对吗?” 王夫人慈爱的一笑:“我只是觉得奇怪。其他人就不说了,就是前些日子家去了的林丫头,身上都带着好些首饰。只有宝丫头你,竟是什么都不喜欢戴着。” 薛姨妈笑道:“姐姐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她从不爱那些花儿粉儿的。素日里都是如此。” 王夫人赞道:“果然是大家女儿的做派,就是与众不同。整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点也不庄重。我最喜欢的就是宝丫头的大度稳重。” 王夫人话音刚落,宝钗便害羞的低下了头。 薛姨妈却笑道“姐姐,不是我夸自己女儿。宝丫头实在是太贴心了。蟠儿那孩子,平日里就知道闯祸,家中全靠宝丫头,帮我操持着。闲暇时候,还要帮我绣一些荷包抹额什么的,要多贴心有多贴心。” 王夫人说道:“可不是,大家小姐谁整日里闲着啊。也就是林家的丫头,常日里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不是这儿难受,就是那儿不舒服。天天人参养荣丸吃着,却是养出了一身娇贵病来。” 薛姨妈叹道:“林丫头有老太太疼着,这会儿亲爹又进京为官。不再过来便罢了,要是再被接过来,怕是老太太更要宠到天上去了” 王夫人冷哼了声道:“有了自己的家,还到荣国府里做什么。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哪里惹到她,哭哭啼啼,没完没了。真不知道林家怎么养出一个这么小性儿的女儿,真真是个活祖宗。以前林姑爷离得远,她哭个一天半载的,也就好了。如今林姑爷回京任职,若是谁再将她惹哭了,林姑爷还道荣国府欺负她呢。” 薛姨妈想到黛玉那张刁嘴,也不由得叹道:“林丫头那张嘴哦,还真是分外不让人呢。” 宝钗想着黛玉明里暗里的敌意,虽然没有附和,却暗暗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周瑞家的过来了。 “什么事儿?”王夫人淡淡问道。 周瑞家的赔笑道:“太太,老太太说想林姑娘了。想让琏二奶奶将人接回来。” 王夫人皱眉:“昨儿个刚家去,今儿个就要接回来?” 周瑞家的回道:“可不是嘛。后来二奶奶好说歹说方才劝住了老太太。不过依我看,也就一两天的事儿。估计还得让琏二奶奶跑一趟。” 王夫人眼珠子略动动,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 她和贾敏固然有很深的过节,对贾母想要将林黛玉那个病秧子嫁给宝玉的事儿也颇有微词。但现在是元春最关键的时候。林如海贵为翰林学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帮得上忙。这会儿实在不宜开罪林家。 日子匆匆而过,王熙凤耐不住贾母三番四次的催促,只得去林家将黛玉接了回来。 黛玉在林府虽好,可是林如海事务繁忙,其他人又都是下人,不怎么熟悉。几天下来,黛玉颇觉得有些孤单。 王熙凤来接她,黛玉告诉了林中一声,便随着王熙凤来到了荣国府。 黛玉想得明白,来了贾府有三春为伴,况且现如今爹爹就在京城,自己在荣国府呆腻了,自然可以让老太太再将自己送回来。 薛宝钗乃是心思玲珑之人,比黛玉更通晓人情世故。林如海贵为翰林学士,前程似锦,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有事儿求到人家。 在她有意的结交下,黛玉很快便将才华出众的薛宝钗引为了知己。 这一日,薛宝钗回到梨香院,却见母亲垂泪不已,不由得大惊:“妈妈怎么了?可是哥哥出什么事情了?” 薛姨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哭道:“我的儿,都怪你哥哥啊,他纵凶打死人的事儿不知道被谁揭发了出来。你小选的名额被内务府刷下去了。” 薛宝钗闻言,脸色煞白。她的凌云之志,就这样夭折了吗? 薛姨妈看到薛宝钗神色不对,忙劝道:“我的儿,你可别吓唬妈妈啊。小选名额去了就去了,毕竟是伺候人的活计,妈妈哪里舍得你? 不说别人,就是你姨妈家的元春,国公府出身,现在还不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着?年华已逝,说不准最后就只能做个一辈子不嫁人的嬷嬷了。 今儿个你姨妈说起你的事儿,感慨了半晌,却是偷偷问我对宝玉的印象如何。依我看,你姨妈倒是有让你和宝玉亲上加亲的意思。 宝玉长得俊,又是荣国府的嫡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的儿,这可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呢。” 宝钗虽然早熟,但毕竟是个女儿家。听薛姨妈越说越过分,不由红了脸,嗔道:“妈妈……” 薛姨妈笑道:“好,好,妈妈不说,不说还不行吗?只是你姨妈有这个意思,但是我这些日子冷眼旁观,老太太倒是更中意林家那丫头。” 薛宝钗想着黛玉的风姿气质,叹道:“林妹妹是林大人的掌上明珠,女儿怕是比不过的。” 薛姨妈抚摸着宝钗的发顶,说道:“宝丫头,你这就想错了。林丫头的母亲是谁,是老太太的亲闺女,老太太更看重她也是理所应该。但是我儿别忘了,贾敏嫁到林家,就生了林黛玉这么一个女儿,还胎里带着毛病。你姨妈怎么会让她的命根子,娶那样一个病体缠身的女人? 妈妈的宝钗就不同了,身体康健,无病无灾。低门娶妇高门嫁女,我的宝丫头才是你姨妈心里面最适合的媳妇儿人选呢。” “妈妈……”宝钗实在是不好意思,起身快步回屋了。 第四十四章 薛宝钗长这么大,所谓外男,也不过只是见过了贾府里的宝玉。 宝玉的相貌,气度都是人中龙凤,再加上荣国府嫡孙的身份,老太太千宠万宠的,无形中都为宝玉增添了几分华贵。 刚才妈妈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宝钗手捧着莺儿端来的热茶,心里面翻腾的厉害。 来京之前,她是抱着为了家族牺牲的念头的。 爹爹早逝,哥哥不争气。唯有她入宫,方能博得一线生机。 只是这来之不易的小选机会,也因为哥哥当年打死人的事情作废了。 嫁入荣国府,像姨妈和凤姐姐一样,享受这无尽的荣华,宝钗思之再三,觉得这确实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自己嫁给宝玉,有着荣国府的庇护,哥哥的生意应该也能更上一层楼。 想通了这点,宝钗去王夫人、贾母那边儿也更勤了,时常孝敬些自己做的针线。王夫人越看宝钗越喜欢,觉得她比黛玉,三春,都要好上十倍。 …………………………………………………………………………………… 宝玉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他周围发生了,而他却丝毫没有办法。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发现了枕头上那张字条后,宝玉长长吁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会来,他相信自己神奇的第六感。只是不知道发生的会是怎样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次怡然选择见面的地方依旧是归雁楼,宝玉还是按照约定时间到了雁雪斋。 这一次没有再遇到不开眼的人物,宝玉进了雁雪斋的门,发现师傅怡然还没有到。 宝玉心里面堵得厉害,实在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浑身都憋得慌。 “宝玉,怎么不坐下?”怡然推门进来,望着站在桌前的宝玉,有些讶异的问道。 宝玉看着师傅精致的面容,隐隐觉得师傅的肌肤比上次见到时苍白了许多。 师傅的话语虽然尽力平和,但是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冷淡,不是针对他,但是应该也与他有关。 宝玉叹了口气:“师傅,弟子总觉得这些日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思索良久也没有丝毫头绪。” 怡然看着宝玉惶恐的神情,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薄唇抿得很紧,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甚为困扰。 过了半晌,怡然方才说道:“今上登基,明年后宫里肯定会大封嫔妃。” 宝玉恍然道:“难道是……” 原来师傅是吃醋啊,宝玉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怡然接下来却说道:“没错,你姐姐贾元春已经入宫不少年,在皇后身边也算是心腹之人。这些日子她又频频接触上皇宠爱的甄太妃,应该是为了获得圣宠进而上位。” 宝玉顿觉冷汗直流。 皇上和师傅的关系,他知之甚详。 天下间除了师傅,谁做皇上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不说别的,就说宫里面那几位小皇子,据说生母都已亡故。 依宝玉看,这些小皇子的生母究竟是谁,是不是真的是皇上的儿子,还很难说。因为师傅怡然的独1占1欲非常强烈,皇上若真的染1指了别人,师傅怎么可能会和他复合? 皇子的母亲都如此,更不要说别人了。 大路宽宽,贾元春怎么偏要往绝路上走呢? 似乎嫌宝玉受到的刺激不够重,怡然又道:“昨儿个,贾元春趁着为皇上送皇后亲自熬制的羹汤的机会,透露出宁国府孙媳秦可卿乃是废太子之女的事实。” 宝玉苦笑,他很清楚贾元春上位的手段,但是偏偏无法劝说,更无法阻止。 说起来他是荣国府千娇万宠的宝二爷,可这只是说的好听而已。贾母,王夫人都将他当成孩子,父亲贾政更当他是扶不起的阿斗。 论起实际权力,他连贾琏都不如。好歹家中有个什么事情,贾母和王夫人都会想到派贾琏去,至于他贾宝玉,不过是腻在祖母身边撒娇的痴儿罢了。 正因为如此,他接触不到贾府的任何机密。王夫人谋划什么,他更是一无所知。 现在自己这身体的亲姐姐正向着死路上行进,宝玉叹息一声。他必须阻止,要不然心里难安。不说别人,贾母总是真心对他的,他可不希望老人家死的时候,面对的是家族被抄,子孙流放的现实。 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是不是被宫里的繁华迷晕了头脑。竟然敢出卖皇家血脉,这还真是胆大包天!不管废太子是如何下场,那秦可卿到底出身尊贵。宁国府贾珍贾蓉父子的所为,连焦大一个下人都清楚,又怎么能指望瞒得过今上? 在人家活着的时候,父子两个占1人家便1宜,到最后,更想着踏着皇室贵女的性命获取荣华。今上就算这时忍了,事过境迁后,怎会不好好清算? 怡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眯起眼睛看着宝玉脸上的纠结。 若是换成其他人,怡然早就动手了。可贾元春毕竟是宝玉的亲姐姐,他不想因为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搞得他们师徒离心。 宝玉心念电转,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瞄到宝玉隐约松了口气的模样,怡然说道:“怎么着,可是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宝玉长长吁了口气,“师傅,我这主意还真的不怎么样。但总算是也能保得住家姐的一条命了。” 怡然挑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宝玉想了想,说道:“师傅,今上后宫中美女如云。我姐姐虽然有几分姿色,可是在那种佳丽云集的地方,却是不显山不露水,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得不到圣宠。” 说到这儿,宝玉轻咳了一声,实在是下面的话太难出口。他固然是想救元春一命,可元春领不领情,宝玉就不敢保证了。 “我想着,上皇自退位后,隐居寿康宫。上皇身边的太妃们虽然风华绝代,可毕竟上了年纪。我姐姐的年龄,比起几位太妃来,还是年轻了不少。不如,不如请皇上做主,让我姐姐做上皇的太妃吧。” 宝玉一口气说完,只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端起茶水猛地灌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看着宝玉长吁口气的模样,怡然轻叹道:“你姐姐若是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可惜她人不够聪明,野心却大得很,为了上位,竟然不惜与虎谋皮。” 宝玉愕然,“什么?” 皇宫怡心殿 元春身着一件粉嫩的纱裙,对着龙椅上的徒耀盈盈下拜:“皇上,皇后娘娘让奴婢送来养生汤,请皇上趁热服用。” 徒耀望着元春雪白的脖颈,如画的脸庞,虽然心里面腻味的不行,但也不得不承认,贾府的王氏确实不凡。生出的贾宝玉让怡然都主动收他为徒,平日里爱如珍宝,比对儿子还亲。 眼前的贾元春更加厉害,在皇后身边默默呆了这么些年,这会儿想要出头了,一出手竟然就是要致人于死地。 当时她透露秦氏身份时,说得那叫一个无辜,似乎一切都是巧合,他们宁荣二府丝毫不知秦氏的身份。只是看上了秦氏的品行,这才聘为贾蓉的妻子。 她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宁国府嫡孙的妻子,娶的是一个五品小官从养生堂抱来的野孩子?有人相信吗? 徒耀对贾元春没什么好脸色,但是这时还不是表露心意的时候。怡然去找贾宝玉那小子了,一会儿看看怡然是什么意思,若要除掉贾元春,宫里头有的是让人无声无息消失的手段。 想到这儿,徒耀淡淡说道:“东西放下,你跪安吧。” “是。”元春并不多呆。她如今已经得到了皇后娘娘的默许,更有上皇身边最受宠的甄太妃关照,为嫔为妃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会儿自然不会多留惹皇上厌恶。 将手里的养生汤交给了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元春行礼告退。 走在回后宫的路上,元春露出一丝明媚的笑意。 皇后娘娘无子,答应等她生下孩子后抱给皇后娘娘教养。 皇后的养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这可是嫡子啊。将来有很大的期望可以继承大统。 皇后娘娘将来是母后皇太后,她贾元春这个生母,就是圣母皇太后。 虽说生下儿子交给皇后会有些不舍,但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雁雪斋 怡然缓缓将贾元春与皇后商议的条件道出,宝玉扶额,他真不知道自己这姐姐是怎么想的。 她难道不知道生下儿子后,让她消失掉,对皇后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竟然还敢与皇后讨价还价,真嫌死得不够快啊。 皇后是什么人?那可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 为了嫁给当年是皇子的徒耀,她将自己女儿家的名声都搭上了。 现如今为了得到一个皇子,假意让元春上位又有何不可? 想到这儿,宝玉皱了皱眉头:“师傅,要尽快安排我姐姐成为上皇的妃子,不然我担心皇后起其他的心思!” 宝玉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后宫一向是女子的天下,而今上皇健在,皇上怎么也不可能一年到头不入后宫。可只要皇上进了后宫,就有可能会遭到后宫女人的算计,到时候姐姐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宝玉想到这儿,期待的望着怡然,恨不得师傅今儿晚上就能将元春弄到上皇身边去。 反正元春为的是得到荣华富贵,与其跟着皇上将来把命搭上,倒不如在上皇身边伺候着。说不定还能生个小王爷出来呢。 怡然心情不错,他最怕因为贾元春的事情和宝玉心生芥蒂。 如今宝玉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简直是一举两得。不仅能将元春的问题解决掉,还能在上皇那边安插一个探子。只要贾元春做的好,等上皇去后,徒耀定然不会为难她,她想要的荣华也是唾手可得。 瞧着宝玉眼巴巴望着他的小样子,怡然悠悠一笑:“好了,事情包在师傅身上,定然不会让你姐姐陷进皇后的阴谋中。” ………………………………………………………… 怡然回到居所时,得知徒耀早就到了。 天气渐冷,屋里面烧着地龙,进了门感觉暖如三月。 徒耀身披锦袍,懒洋洋的靠坐在榻上,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怡然眼中闪过一丝火热,顺着徒耀裸1露1在外的脖颈看到了他的下1身,只看得徒耀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方才收回了目光。 徒耀被怡然盯得毛骨悚然,有些不适的轻咳了声,问道:“小然,你看什么呢?” 怡然笑了笑,“许久没有看到你这么闲适的模样,今儿个见到了,真是让人感觉分外诱人啊。说真的,我好像有很久没在上1面了吧。” 徒耀冷汗直流,“小然,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有你练功后的天赋异禀,你要真来,我怕是连1床1都下不了了。” 不是徒耀当真如此厌恶在下1面,对他来说,只要两人相爱,位置并不重要。实在是怡然的技术太差劲儿了些。 他在下1面时,那是说不尽的妩1媚1诱1人,让人如痴如狂。可他要做了上面的一个,就变成了最生疏的情人,次次都能将人折腾的血流不止。现在徒耀一听到怡然有在上面的心思,就会想尽办法的岔开话题。 他可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卧床休养,实在是太丢人了。 幸好怡然也只是随口一提,看徒耀脸都吓白了,他也就不再多说了。 徒耀看到危机解除,担心怡然再起心思,连忙问道:“今天结果怎么样?贾宝玉可是会劝说贾元春安分守己?” 以徒耀对皇后和甄太妃的厌恶,贾元春和这两人联起手来算计他,当真是死有余辜。可因为她是贾宝玉的亲姐姐,所以徒耀网开一面,只要贾宝玉能劝说贾元春罢手,他可以既往不咎。 怡然哪里不明白徒耀转移话题的心思?凑过去,亲1吻着他的唇角,欲拒还迎,只将徒耀的火1气整个逗弄了起来,方才远远的坐在了椅子上。 徒耀摸摸嘴唇,有些欲1求1不1满1的吸了口气。 怡然喝了一口热茶,淡淡说道:“宝玉给我出了个好主意,让贾元春做上皇的太妃。” 第四十六章 宝玉回到贾府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想着今天从怡然那里听来的消息,宝玉现在依旧是冷汗淋漓。 回到房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宝玉才觉得缓过口气来。 不知道元春会不会恨他?没有嫁给风华正茂的皇上,倒要嫁给垂垂老矣的上皇,元春心里面应该很不是滋味儿吧。 可是保得住她一条命已经是宝玉的极限。在宝玉看来,与其跟着皇上,做个有名无实的妃子,将来小命不保,倒不如去上皇那里做个小妾。不说别的,辈分总涨了一大截,徒耀就是再小心眼,也不至于去为难他爹的女人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宝玉沉沉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宝玉去给贾母,王夫人请了安,回来时问袭人:“近来府里可有什么事儿吗?” 袭人知道宝玉惯爱听府里的闲事儿,也常留意着。这会儿宝玉问起来,袭人便说道:“听说宝姑娘生病了。” 宝玉一听,立刻想到了薛宝钗的奇异病症。对冷香丸也是好奇不已。 昨儿个受了些惊吓,宝玉一点都不想出去,就怕再遇到些天潢贵胄烦心。便道:“那我去瞧瞧宝姐姐。” 到了薛姨妈房中,宝玉规规矩矩的给薛姨妈请了安。 薛姨妈一把搂住他,笑着说道:“我的儿,这么冷的天,难为你想着来,快上炕坐。”又对下人说道,“快去,倒杯热茶过来。” 宝玉突然被薛姨妈搂着,感受到她老人家高耸的胸部,顿时尴尬起来。 他如今也十四岁了,薛姨妈怎么还将他当成小孩子。而且薛姨妈以前对他虽好,可似乎没这么亲热啊。 趁着喝茶的机会,宝玉连忙坐到了薛姨妈身边,四外瞧了瞧,没看到薛蟠和宝钗,便问道:“薛大哥不在家吗” 薛姨妈叹道:“他那人,脱缰野马似的,哪里肯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 “宝姐姐呢?怎么没瞧见她?” 宝玉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一睹冷香丸的模样,没看到宝钗,略微有些失望。 薛姨妈说道:“你宝姐姐她在里间。你先过去,我收拾收拾就去和你们说话儿。” 宝玉也没多想,不知道薛姨妈是将他当成未来的女婿看,故意给他制造和宝钗独处的机会。 掀开帘进了里间,便见宝钗坐在炕上做针线,一身家常打扮,不施脂粉,却别有一番风韵。 宝玉是来探望病人的,可是薛宝钗的样子实在不像生病,只能好奇的问道:“姐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好几天没见你过老祖宗那边儿了。” 宝钗说道:“我已经好了,正想着明儿个过去给老太太请安呢。你快坐。莺儿,上茶。” 宝玉在炕沿上坐下,只见宝钗盯着他的脖子看,不禁诧异道:“怎么了?” 宝钗说道:“成天听人说起你的玉,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呢。” 宝玉对这块通灵宝玉没什么感觉,平日里贾母和王夫人都很看重,他这才勉为其难的戴着显摆。只要一出门,他就将玉藏起来了。 说实话,这块玉个头不小,说是出生时嘴里含的,宝玉觉得除非贾宝玉出生时长了张血盆大口,不然绝对含不下。 宝钗对这块神乎其神的宝贝可是珍重万分,托在手心里,细细观赏着。 这玉如麻雀蛋般大小,璨若明霞,莹润如酥,天生成五色花纹,上面有小如蝇头的篆字。宝钗定睛一看,只见正面刻着“通灵宝玉”四字;还有两行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背面刻了三行字:“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宝钗一边看着,一边轻声念了出来。 莺儿在一边说道:“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金锁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呢。” 宝玉自然知道薛宝钗金锁上刻得是什么,可倒了这会儿,他也只能装糊涂了。“姐姐金锁上刻着什么字?” 宝钗上次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当着宝玉的面,她还是略有几分羞涩。忙道:“别听莺儿胡说,没什么字。” 莺儿出去倒茶时,便得到了薛姨妈的暗示,这会儿不等宝钗吩咐,便说道:“姑娘的金锁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上面刻了八个字,正面是“不离不弃”,反面是“芳龄永继”。 宝玉笑道:“芳龄永继,当真是好寓意啊。”其他的话,他可不会多说,万一让薛大姑娘误会了,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了不继续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宝玉笑问道:“宝姐姐,你生病了也没有看太医,吃药了吗?” 宝钗说道:“我也没什么特殊的病症,不过是旧病复发了,静养几天。” 宝玉故作关心地问道:“宝姐姐到底是什么病根儿咱们府里认识好几个太医,要是感觉不舒服,就找个太医过来瞧瞧。” 宝钗笑道:“我这病啊,也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银子,只是不见效。后来多亏了一个癫和尚,说我这病是从胎里带的一股热毒。他给了个仙方,又给了一包药末为引子,异香异香的。他说发病时吃一丸就好,倒真效验。那癫和尚说,这叫‘冷香丸’。” 宝玉奇道:“仙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宝姐姐,这仙方是用什么药制成的?” 宝钗看宝玉有兴趣听,便也不厌其烦的说了起来:“这冷香丸是将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发病时,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一丸即可。” “好繁琐啊。宝姐姐,你有现成的丸药吗?能不能送我一颗?” 宝玉眨巴着眼睛,盯着宝钗,恨不得她立刻答应了。 宝钗奇道:“我这药也只是治疗我的病症,你要来做什么?” 宝玉央求道:“好姐姐,我没见过嘛,你就送我一粒吧。” 宝钗被宝玉缠的没法子,只能让莺儿取了一粒过来。宝玉将它放到荷包中,珍而重之的藏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宝钗见状,正想接着说什么,却见黛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宝玉看到黛玉外罩一件大红羽缎褂子,便问道:“林妹妹,外面下雪了吗” 黛玉还未回答,便听跟着她的婆子们说道:“宝二爷,都下了半天了。” 宝玉对黛玉的身体一向看重,扶着她坐下,关心的问道:“林妹妹,天气寒凉,我让袭人送过去的药膳,你可用了?” 黛玉点点头:“今儿早晨喝了一碗汤汁,感觉身上热热的,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制成的。” 宝钗对宝玉如此关心黛玉有些吃味,闻听此言后,不由得打岔问道:“可是那个药膳房里卖的药膳吗?” 宝玉笑道:“可不是。那里面的东西贵的没边儿,可是还真的挺有效果的。林妹妹近来很少咳嗽了。” 宝钗眼珠微转,笑说道:“妈妈前些日子有些畏寒,不知吃这药膳是否有效?” 宝玉说道:“宝姐姐,大哥哥日日出去,让他给姨妈买些回来。有没有效果,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薛姨妈正让人摆了几样细巧果子,让他们吃茶。听宝玉如此说,忙道:“我是因为天气冷,觉得凉,哪里就是畏寒了?” 宝玉笑道:“姨妈,那处的药膳确实挺不错的。老太太,太太用了都说好。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如今不过是图个身子骨儿强健,这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宝玉的话说得薛姨妈很是心动,王夫人的为人她清楚的很,若是没有效果,哪里肯花那些个冤枉银子? 这会儿听了宝玉的话,薛姨妈便道:“那等蟠儿回来,我也让他出去给我买些来用。” 宝玉,黛玉和宝钗说笑了一会儿,在薛姨妈这里吃了饭,喝了茶,方才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多久,便听说东府的蓉大奶奶抱病在床,好多太医都看了,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 宝玉思索着,秦可卿应该是命不久矣了。 果然在宁国府太爷贾敬生辰之后,秦可卿便香消玉陨了。 那一日宝玉睡梦中只听有人在耳边骂道:“臭小子,瞧不上我的可卿妹妹,倒想染指我家小弟,今儿个不让你尝尝噬心之痛,实在是有负我的圣明。” 宝玉恍惚惊醒,看看天色还早,想着应该是梦魇了。正想再睡一会儿,便听袭人说道:“二爷,东府蓉大奶奶殁了。” 宝玉听闻此言,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袭人大惊失色,忙过来扶他。 宝玉想着梦里面似乎是警幻仙子的声音,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不要紧,我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歇会儿就好了。” 心中则暗暗腹诽:不是说天上的仙子都是无喜无悲的吗?这警幻仙子还要专门过来捉弄我一回,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转瞬想起秦可卿,不由暗叹口气。 生为皇室贵女,本应该享尽荣华,谁知父亲谋反而死,不得不隐姓埋名。嫁入荣国府后,更是在贾珍贾蓉父子间辗转,现如今一条命更是成就了元春的封妃梦。 纵观金陵十二钗,秦可卿算得上是最可怜之人了。 换好衣服,宝玉前往宁国府。只见宁国府此时府门大开,哭声震天。宝玉来到灵堂应景的哭了一场,见过尤氏,又见了贾珍。 古人早婚,贾珍这时也不过三十多岁。继承了贾家人的好相貌,只看外表当真是仪表堂堂。 只可惜这会儿贾珍哭得泪人一般,贾宝玉实在是无语。儿媳妇死了,你儿子贾蓉还没怎么着呢,你到比死了亲爹还伤心,这能不让人想歪了吗? 不一会儿,秦业、秦钟并尤氏的亲眷也赶来了。贾珍派人陪客,又派人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择日,择准停灵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请一百零八位和尚拜大悲忏,请四十九位道士打十九天解冤洗孽醮。停灵于会芳园中,请五十位高僧、五十位高道按七做好事。 只有贾敬觉得自己快要得道成仙,孙媳妇死了也不愿回来,以免沾染红尘。 为了给秦可卿寻一副最好的棺木,薛蟠将义忠亲王当年订的樯木都拿了出来。 宝玉看着贾政劝贾珍不可用这种木料,太过于贵重,不由得感慨事事之奇。 义忠亲王也就是前太子没能享受到的棺木,此刻到给了女儿秦可卿享用,莫非一啄一饮,必有前因? 一切都按照贾珍的安排进行,谁知恰在这时尤氏抱病,无奈何之下,贾珍拉下老脸来,请求王熙凤帮着操办丧事。 王熙凤素日最喜揽事,好卖弄才干,得了这么个大展身手的机会,自然是求之不得。 到了送殡之日, 送殡的官员和家眷相继赶来,公、侯、伯、子、男与公子王孙云集,各种轿、车不下百余乘,连前面的仪仗,浩浩荡荡,队伍摆了三四里长。 宝玉看着这盛大的场面,不由得苦笑。 宁国府荣国府莫非都是瞎子不成?宁国府一个孙媳妇死了,能得到这么大的排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贾母去世,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宁国府偷取废太子之女的事情,怕是已经在权贵中传开了吧。 可笑这一大群人还不自觉,心满意足的享受着这种逾矩的待遇。 正想着心事儿,突然听得宁府开路的人报称北静王过来路祭。 贾珍大惊,忙命停下,同贾赦、贾政三人赶上前,用国礼与北静王相见。 水溶在轿内答礼,仍以世交称呼接待。 说了几句话,水溶便问道:“哪一位是衔玉而生的公子?我早想见他,何不请来?” 贾政忙退下,命宝玉换了衣裳去拜见。 宝玉苦笑,他并不想见这些皇亲国戚,谁知道偏偏躲不过。 走到北静王轿前,宝玉行礼叩拜。抬头时,确实有些无语。 要不是喜欢拿棍子打人的贾政就在身边,宝玉恨不得抓着水溶的衣襟大呼:“怎么是你小子。” 第四十八章 眼前的水溶不是别人,正是被宝玉称之为恶霸的行之。 比起静阳和忠顺亲王,宝玉对行之的印象其实更加不错。行之说话温文尔雅,毫无凌人之气,与之相处,如沐春风。 以前倒是怀疑过行之接近他是为了讨好师傅怡然,只是后来宝玉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怡然收他为徒的消息是极为秘密之事,为防皇后迁怒荣国府,除了徒耀外,没有任何皇室之人知道这个消息。 排除了行之有所图谋,宝玉对行之的好感直线上升,好多次行之邀约都欣然前往。却没想到行之竟然是北静王水溶? 红楼梦写的神神秘秘,贾宝玉和水溶的关系也是不清不楚。想着水溶练习的也是至刚至阳的功夫,宝玉不由得带着有色眼镜看了他几眼。 丰神俊朗,顾盼神飞,确实长了一副好相貌。只不过人家是办丧事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似笑非笑的惹人烦? 水溶自从接到皇命要过来路祭时,便做好了与宝玉坦诚相见的准备。 谁知宝玉看到他时除了最开始的惊讶后,便是在走神。他水溶没这么不起眼吧,竟然当着他的面想别的吗? 轻咳了一声,水溶故意仔细的端详了宝玉一番。说的露骨点,就差去抬人家的下巴了。 宝玉看水溶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就是不说话,顿时有些不悦。我又不是案板上的猪肉,用得着看这么仔细吗?又不是没见过。趁着贾政等人不注意,狠狠瞪了水溶一眼。 水溶立刻乐了,也不再逗他,而是称赞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最后四个字说得充满了挑逗,宝玉差点忍不住,狂扁他一顿。 瞧着宝玉脸色不太好,水溶便笑问道:“衔的宝贝在哪里?” 宝玉将胸前的玉摘下,递了过去。 水溶接过赏玩了一番,又念了上面的字,问贾政道:“灵验吗?” 贾政回答道:“虽如此说,只是没试过。” 水溶笑眯眯的亲手帮宝玉戴上,趁着宝玉不备,又拉住了他的手。 宝玉挣脱了几下,没能挣脱掉,正想说他大胆。这人来人往的,怎么就敢如此轻1薄呢? 谁知水溶皮厚,故作不知的开始询问宝玉几岁了,现在读什么书。 他表现的落落大方,旁边的一干人等竟然没有一个觉得他拉手的行为有何不妥。 碍于贾政在身边,宝玉只能顺从的一一答应。 水溶知道不能太过,不然小东西以后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缓缓放下宝玉的小手,对贾政说道:“令郎真是龙驹凤雏。不是小王在世翁面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前途不可限量。” 贾政虽然一向对宝玉横鼻子竖眼,但是听到水溶夸奖宝玉,心里面还是挺得意的。当下笑着,谦虚了一番。 水溶又道:“只是令郎如此资质,想必老太夫人极为宠爱。本王担心他会因此而荒失了学业。若是世翁不弃,不妨让令郎常到寒邸,谈诗论文,互勉互进。” 贾政想到母亲对宝玉的溺爱,连他稍说两句都不行。听了北静王的话,立刻感觉找到了知音。 不等宝玉说话,便连连点头,替他答应了下来。 宝玉偷偷瞪了水溶一眼,这家伙,真是太不像话了。明明是挺好的话语,偏偏说的像是约他去偷1情似的。也就是贾政这个榆木疙瘩听不出来。 水溶又从腕上取下一串念珠,递与宝玉,说道:“匆促之间没有准备礼物,这是皇上御赐的脊苓香念珠一串,送给你作个纪念。” 宝玉瞧着这串红色的念珠,质地非金非玉,极为罕见。又听闻是徒耀所赐,微微一笑,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了。 自己这位便宜师公,小气的连一根线都没有给过他。第一次得到圣物,却是北静王赠予。明儿个去师傅那里说说,那么小气的师公,还是趁早换了吧。 辞别了水溶,宝玉跟着众人出了城,来到了铁槛寺。 重做佛事,安放灵柩,款待亲友,直到未时方招待完。宝玉才跟着邢夫人、王夫人回了城。 在府中休息了一晚,宝玉第二天便到雁雪斋等着。他寻思良久,师傅怡然两次把见面地点定在归雁楼,这里肯定有师傅的耳目。 果然,宝玉没等了多久,怡然便过来了。 “怎么着,几日不见,想师傅了?”怡然嘴里这么说着,却拉着宝玉细看了半晌。宝玉想不想他他不清楚,他想宝玉了却是真的。 宝玉帮怡然倒了一杯热茶,笑着递到怡然手中,这才说道:“师傅,你瞧瞧,这是什么。”说着,将水溶送给他的念珠亮了出来。 怡然看了一眼,奇道:“这不是徒耀送给水溶的见面礼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宝玉撇撇嘴:“师傅,你说皇上算不算是我的师公呢?” 怡然轻抿了一口茶,说道:“怎么?有事儿想求他?” 宝玉吐吐舌头:“才不是呢。他老人家若是我的师公,我就在心里面记着,他还没给过我见面礼呢。” “看你这点出息。他的见面礼有什么稀罕的,你喜欢什么,师傅给你弄来。”顿了顿,怡然又道:“我记得当时徒耀送水溶这条念珠手链时,他挺喜欢的,怎么这么容易就送你了?” 宝玉看怡然盯着他瞧,忙摇摇头说道:“师傅,那些个天潢贵胄的心思,我哪里猜的到?不过是昨天出殡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他就送了我这么个东西。” 怡然觉得不太像。不过也想不出其他原因,只得作罢。 “今儿个来这里等师傅就是为了说说你的念珠?” 宝玉笑道:“师傅,我弄来了一颗仙丹,请师傅鉴定一下。”说着,将宝钗那里得来的冷香丸拿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冷香丸一拿出来,便带着一股幽幽的香气。 怡然接过来,闻了闻,说道:“这是仙丹?” 宝玉觉得怡然神色不太对,便说道:“这是府里一位姊妹服用的药物,说是一个得道高僧给的。不是仙丹是什么?” 怡然哼了一声:“你就瞎说吧。这药丸里不过添了几种花蕊,做个熏香的袋子不错,哪里是什么仙丹啊。” 宝玉将冷香丸的配方说出来,又道:“师傅您想,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就在我姐姐配药的几年里,这些雨啊,雪啊的就都集齐了?肯定是仙丹。” 怡然敲敲宝玉的脑袋:“就算是仙丹,也只对你姐姐管用。咱们这些凡人,根本用不着。你要是喜欢,就把它戴在身上,当成香囊吧。闻着挺好闻的。” 宝玉想着自己如宝钗般身带异香,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冷。 宝玉知道怡然对药物极为精通,既然他说这冷香丸没有特殊疗效,那肯定没有。宝玉失望的将药丸放入袋子中。 宝玉在现代时,也尝试的做过冷香丸,可是从没有一次赶巧了的。薛宝钗不愧是金陵十二钗之一,配个药丸都能让天公作美。 又陪着怡然说了一会儿闲话,宝玉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傅,我姐姐的事儿……” 怡然拍了拍他的脑袋:“终于说出来了,我等得都快不耐烦了。实话告诉你,徒耀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就回家等好消息吧。” 宝玉幽幽说道:“唉!对我来说是好消息,对我姐姐来说,也许是个噩耗也说不定。” 见过了怡然,宝玉心头大定。 而另一边,贾母和王夫人也在努力行动中。 贾母自从知道秦可卿得了难以医治的怪病,便明白秦氏的身份应该是泄露了。 思之再三,贾母到底将王夫人找了过来。 王夫人对这事儿倒是供认不讳,边哭边道:“老太太,元春也是您亲自教养长大的。她如今已经二十多岁了,还在皇后身边伺候着。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再不搏一把,咱们寄予厚望的元春将来就只能做个嬷嬷了。如今将秦氏的身份告诉了皇上,虽然是一招险棋,但若是布置得当,说不准咱家还能出一位娘娘呢。” 贾母听了王夫人的哭诉,倒是没有大发雷霆。对她来说,家族的兴旺才是最重要的,不论是秦氏也好,元春也罢,既然为□□为人女,就该为婆家,娘家的兴旺做出自己个儿的贡献。 秦氏的身份已经被上面知晓,定然是保不住的。能用秦氏的一条命帮元春铺就一条通天之路,也是很值得的。 沉思片刻,贾母说道:“事已至此,元春那里绝不容有失。需要多少银子,你尽管从账上支取。” 王夫人没想到这么容易过关,连连谢过贾母。 ………………………………………………………………………… 怡然离开归雁楼回到住处,正好看到徒耀祸害他精养的兰花。 “徒耀,你干嘛呢?怎么浇那么多水?这是养花,又不是在养鱼。” 徒耀干坏事被抓个正着,干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水壶,说道:“我这不是瞧着花都干了吗?” 兰花草缺不缺水,怡然清楚的很。徒耀明显是看他的兰花不上眼。这人还能更小心眼吗?一盆花也斤斤计较。 徒耀扶着怡然坐下,又亲手帮他倒了杯茶,这才说道:“今儿个怎么出去了?我回来时没看到你,心里面一直惦记着。” 怡然横了他一眼:“怎么?怕你那皇后再下杀手。” 徒耀被怡然瞪得心1神1俱1醉,只觉得小然一颦一笑都是这么的迷人。 “说话啊,别那么1色1眯1眯的看我。”怡然放完狠话没得到回应,顿时不爽起来。 徒耀忙道:“小然,我看你看得是相当的正气凛然,怎么会是1色1眯1眯呢?这纯属误会。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上哪儿去了呢。” 被徒耀岔开了话题,怡然倒是不好继续生气。 “宝玉约我见面,想问问他姐姐元春的事儿什么时候能成。” 徒耀眼珠微转:“原来是那小子。时机还没有成熟,怎么也得再等几个月。” ……………………………………………… 时光匆匆而逝 元春因为近些日子皇后娘娘有意抬举,破天荒的单独住了一间屋子。 傍晚时分,贴身侍女抱琴匆匆的走进元春的房间。 元春起身问道:“如何?” 抱琴从袖子中掏出一只精巧的锦盒,悄声道:“姑娘,这里面是一万两银子。递东西进来的小太监传话说只要姑娘能成事儿,需要多少银子,家里都给备着呢。” 元春松了口气,低声道:“还好皇后娘娘大开方便之门,要是以前,咱们哪儿能这么容易得到消息?” 抱琴说道:“可不是?以前一年也就能和太太见上一面,如今虽然见不到家里人,可是传递东西却比以往容易了不少。” 元春想了想,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抱琴,皇后娘娘近来愈发的没有耐性了。你将这银票给夏公公送过去,务必打听出皇上明儿个的行程。” 抱琴两道娥眉稍稍蹙起,犹豫道:“姑娘,私窥帝踪可是死罪。咱们用得着这么冒险吗?有皇后娘娘帮着,姑娘迟早是会封妃的啊。” “这我都知道。”元春叹了口气,“你就照我的话做吧。” 听着元春这话,抱琴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其实元春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距离她向皇上诉说秦可卿的身世,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可皇上那里一点动劲儿都没有。皇后近些日子不知为了什么,总是看她不爽。若是再不博一下,怕是要折在里头了。 元春咬了咬牙,反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抱琴拿着银票出门,再次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元春容色疲惫的躺在床上。 “姑娘?”抱琴上前轻声叫道。 元春睁开眼,“嗯?” “姑娘明儿个既然决定了要做大事儿,今儿个就要好好睡一觉,容光焕发的去见皇上才好啊。” 抱琴能被贾母选定跟着元春一起进宫,除了她相貌不惹眼之外,更是因为她难得的聪慧。 她随着元春进宫多年,替元春出过不少主意,算是元春在宫里最信任之人。 这次的事儿,元春也是同抱琴商量的。抱琴虽有些担忧,但既然做了,自然要将事情做到最好。 元春听了抱琴的话,闭上眼睛,原本以为会彻夜难眠,谁知竟然很快就睡熟了。 ………………………………………………………………………… 忠顺亲王徒斐一大早便奉诏进宫。进了怡心殿,只见徒耀正低头批阅奏章,似乎没注意到他进来了。 不过徒斐可不相信自己这皇兄不知道自己来了,他进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其他人通报,可是皇兄身边的贴身太监肯定会尽到提醒之责的。 随着徒耀登基日久,徒斐越发的感觉到他的心思深不可测,也就越来越怕这位嫡亲的兄长,没事儿根本不敢进宫来,就怕皇兄一个不爽,给他赐个王妃什么的。 心里面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徒斐恭恭敬敬的对着徒耀行了一礼。 徒耀看着眼珠子乱转的小弟,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了声说道:“怎么?皇兄不下诏,你就不进宫看看你皇兄?” 徒斐苦着脸说道:“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面的规矩有多大,臣弟懒散惯了,实在是不想自讨苦吃。” 徒耀说道:“就是不来看看皇兄,也该去瞧瞧父皇吧?” 徒斐眉头一皱:“父皇?父皇想得起我吗?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废物罢了。当年不过和废太子顶了一句嘴,结果呢?说我不孝不悌,真是顶好的评语啊。封王时,你们不是荣亲王,就是温亲王,到了我这里,忠顺亲王,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怕我起反心嘛。” “行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这会儿提起来做什么?父皇这些日子频频召见甄太妃的小儿子宁郡王。看来徒赞倒是挺会拍父皇马屁的。” 徒斐哼了一声:“徒赞那小子,整日里聚集一帮文人墨客,能有什么出息?” “他没出息?”徒耀瞪了自家小弟一眼,“那聚集了一帮戏子优伶的你倒是有出息了?” 徒斐叫屈道:“皇兄,我的处境你还不明白吗?我也没比静阳好多少。不装作对皇位不感兴趣,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今天?大哥和太子都是不会装的人,现在连尸首都找不着了。” 听徒斐越说越不像话,徒耀忙打断他道:“行了行了,别说了。这次叫你过来,是因为我为父皇选了一位好妃子,过会儿需要你敲敲边鼓。” 第五十章 “替父皇选妃?亏皇兄你想得出来。甄氏那老女人不得气死了?到底是谁啊?这么大面子,需要皇兄亲自出马说项?” 徒耀笑道:“荣国府贾政的嫡女,贾元春。说是大年初一的生日,吉利。正好父皇身边有段时间没有进新人了,她过去正好。” 徒斐念了两句贾元春,突然说道:“不行,不行。” “哪里不行?莫非你喜欢她?”徒耀对徒斐的反对甚觉不解。 徒斐说道:“皇兄,我和荣国府的贾宝玉是好朋友。他姐姐要是成了父皇的女人,他不就比我涨了一辈儿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一听是这样狗血的理由,徒耀忍不住拿起桌上的镇纸打向了徒斐。徒斐顺利的躲开了,吐吐舌头:“哥,你真打啊?” 徒耀哼了声道:“当然是真的了。不过给父皇纳个小妾罢了,哪里扯得着辈分的问题?” 徒斐犹豫道:“可是贾元春要是生下皇子,那就是你我的亲弟弟,宝玉的亲外甥,这总不会有假吧。” “皇家的辈分从来都很乱,还有姑侄嫁给一个皇帝的呢,怎么论?简直是杞人忧天。” “好吧,既然皇兄说不论辈分,那我就帮着撮合一下好了。” 徒耀批阅完奏章,便带着徒斐去给上皇请安。上皇人老了之后,许多事情倒是看开了。见到多日未见的徒斐,倒是问了好些话。 略坐了一会儿,徒斐便说道:“父皇,我听说御花园的荷花开了,非常漂亮,今儿个天朗气清,父皇要不要和儿臣一起去瞧瞧?” 上皇听得徒斐约他,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好,我也好久没出去转转了。耀儿,咱们一块去。” 徒耀笑道:“好啊,难得父皇有兴致。” 三个人一路观赏风景,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此时正是初夏,御花园各处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徒耀在前面领路,徒斐对着上皇撒娇耍赖,把老人家逗得一阵阵大笑。 走到绿茵深处,突然听到悠扬的琴声,隐约传了过来。 上皇停下脚步,诧异道:“何人在此弹琴?” 徒耀说道:“父皇,这里地处偏远,宫里的娘娘们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说不定是哪个多才多艺的宫女,在这里自娱自乐呢。” 上皇叹了口气:“宫女也都是大家出身,多年不见亲人,确实是怪寂寞的。” 徒斐笑道:“还是父皇精通音律,听出来人家是思念亲人了。” 几人在此聊天,早有宫人去将弹琴之人带了过来。 只见一位身着淡粉衫裙的女子,盈盈拜倒在地。“皇上恕罪,奴婢无状,冲撞了皇上。” 徒耀眼眸一转,便对上皇说道:“父皇,儿臣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紧急军务要处理,让小七陪着您转悠吧。” 上皇说道:“国事要紧,你快去吧。” 徒耀匆匆离开。 徒斐看着地上垂头跪拜着的女人,转头对上皇道:“父皇,人家还跪着呢,您看怎么办?” 上皇沉吟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低声说道:“奴婢贾元春。” “贾?贾代善是你何人?”上皇又问道。 “贾代善正是奴婢的祖父。”元春回答的小心翼翼。 自从和皇后达成了借子的协议后,皇后便甚少让她伺候。这些日子更是见都不想见到她。元春让抱琴花了一千两银子,终于从夏公公那儿打听出了消息。 听夏公公派的小太监说皇上朝着御花园西北角行来,元春便特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弹琴。这样皇上便不会疑心她事先知道了皇上的行踪。 谁知刚拜见了皇上,皇上竟然匆匆而去。难道今儿个又做了无用功不成? 上皇听说元春乃是贾代善的孙女,顿时想起了当年英姿飒爽的荣国公。 “你抬起头来。” 元春缓缓抬头,只见她虽然长得眉目如画,却难得的端庄秀丽,眉宇间透出一股书卷气,让上皇甚是喜欢。 徒斐说道:“贾姑娘可是想家了?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快要出宫了?” 元春没想到徒斐说话这么不给面子,妩媚的俏脸立刻变得一片煞白。 上皇也觉得徒斐的话不顺耳,低声道:“小七,这话也太过分了吧。” 徒斐说道:“父皇,宫女二十五出宫,这贾姑娘看样子怎么也二十多了,肯定离出宫不远了。可惜了,外面的女孩儿十五六就嫁人了。贾姑娘芳华已逝,说不得只能终身不嫁了。” “小七。”上皇年纪越大越是心软,看着贾元春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 “荣国公当年救过朕的命,你怎能如此说他的后人。” 徒斐一副知错了的模样:“父皇,是我不对。可我说的也是实话啊。贾姑娘要是出了宫,肯定会因为年华蹉跎,受人嫌弃。” 说到这儿,徒斐装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说道:“父皇,你可以晋封贾姑娘为太妃,这样她就不用出宫后孤独终老了。” 上皇望着元春白皙如玉的脸庞,倒是很有几分心动,只是顾忌着面子,踌躇道:“这合适吗?” 徒斐直接低下头,问道:“贾姑娘,我父皇愿意封你为太妃,你可愿意?” 元春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这会儿元春心里头也在闪动着无数个念头。 想着徒斐刚才的话,是啊,她已经是年过二十的老姑娘了,今上身边美女如云,怎么会看得上她?若真的看上她了,也不会在她密报了秦氏的身份半年之后,依然不提晋封她之事了。 难得今天上皇有意封她为妃。从刚才恍惚的一眼中,上皇长得温文儒雅,丝毫不显老态。能嫁给上皇为妃,也不枉她在宫中这么多年。 想到这儿,元春深深施了一礼:“奴婢叩谢上皇恩典。” ………………………………………………………………………… 冬去夏来,秦可卿的丧礼虽然过去没多久,但是她却渐渐被贾府中人遗忘掉了。 贾政生辰,宁国府荣国府的人齐集庆贺,热闹非常。忽有门吏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 众人一震,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得摆设香案,大开中门跪接。 夏太监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宣贾政入朝觐见。 宝玉看着这种排场,望着贾母和王夫人略显得意的样子,不由暗叹口气。 恐怕两位老人家都在等着元春封妃的消息了吧。可惜,元春是封妃了,只是不是当今圣上的妃子罢了。 荣国府已经很久没有接过圣旨了,今儿个乍然接到,又是这种宾客云集的时候,众人不免议论纷纷,都不确定是福是祸。 又等了两个多时辰,只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进仪门报喜,说道:“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 贾母叫过赖大:“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赖大满脸带笑的说道:“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伺候着,后来刚刚来传旨的夏太监出来说,咱们家大小姐被皇上封为了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老爷吩咐速请老太太、太太们去谢恩。” 贾母闻言,连声说好。 王夫人更是喜气洋洋。本以为她的女儿能成为嫔已经算是顶天了,没想到竟然是一举封妃。从此后,她就是皇亲国戚了。 她的宝玉,也就成了国舅了。将来的前程,那是妥妥的。 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并尤氏,按品级换上朝服,乘轿入朝。 贾母是荣国公的夫人,荣国公贾代善对上皇曾有救命之恩,上皇在位时,尤为善待贾府中人。 贾母思索着,元春能够一举封妃,说不准上皇也在其中说了好话。 进了宫门,几人跟着小太监一路走着。本以为很快便会到皇后的居所,谁知却一直被带到了上皇退位后荣养的锦然殿前。 小太监进去通报,贾母的神色却凝重了几分。 难道是上皇想要先见见她们?不对啊,皇上封妃,上皇怎么可能见妃子的家人?要见也该是皇后接见才是啊。 邢夫人和王夫人她们都没有细细逛过皇宫,对皇宫各处压根儿不了解。看着贾母脸色不好,还以为她老人家被这喜事儿给惊到了。 没敢多问,王夫人悄悄的站到了贾母的身后,预防老太太突然晕倒了,接不住。 贾母摆摆手,暗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此一想,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又过了好一会儿,刚刚那太监才请贾母她们进去。 进了锦然殿,只见甄太妃坐于主位,皇后却是不见其人。 贾家和甄家是世交,贾母和甄太妃也相熟。此时相见,贾母心中虽然惴惴不安,但还是依礼叩拜。 甄太妃淡淡的说道:“免礼。”声音中毫无热络之意。 这会儿不说贾母,就是王夫人她们也看出了不对。 甄太妃虽然美艳如花,但是最少也是三十上下,哪里会是当今皇上的妻子? 第五十一章 想到皇宫里不仅有皇上,还有上皇,王夫人她们也不笨,立刻便明白眼前这位成熟妩媚,略带威严的妃子,应该是上皇的太妃。 甄太妃懒得看下面跪着的一干人等,想着这些日子的窝心,就超级不爽。这会儿只想赶紧将下面这些人打发走。 甄太妃淡然道:“荣府贾氏,温婉贤淑,举止有度,深得上皇喜爱,今晋封为贤德太妃。” 说完,见贾母等人没有反应,甄太妃冷哼道:“怎么?你们可是对上皇的旨意有意见?” 贾母悚然一惊,连忙带头谢恩。只是脸色却是苍白无比。 怎么会?元春怎么就成了上皇的太妃了? 上皇年岁不小,元春嫁给上皇,能为贾府带来富贵荣华吗? 王夫人想的却不一样。她对元春是嫁给上皇还是嫁给皇上没有任何要求。 对她来说,元春嫁给皇上,生下孩子也只是个普通的皇子,皇上春秋鼎盛,要熬出头,遥遥无期。 可是嫁给上皇就不同了,元春要是有了孩子,生下来直接就是王爷,那她就是王爷的外祖母了。宝玉也就成了王爷的舅舅了。这才是实打实的实惠啊。 这次除了上皇这里封了元春外,当今圣上那里也是晋封了好几位妃嫔。 封妃后,当今天子感念世上最大的是一个‘孝’字,凡是人,不分贵贱,都是父母生的。他见宫中许多妃嫔才人都是入宫多年的,怎能不想念父母父母在家,同样也想念女儿,甚至想出病来。 思及此事,圣上特意启奏太上皇,每月逢二六日期,准许妃嫔的母亲、姐妹入宫见一次面。太上皇深赞皇上至孝纯仁,不仅准了,又降旨,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准许妃嫔回家省亲,与亲人共享天伦之乐。” 这两道旨意一下,天下皆赞今上纯孝,太上皇仁德。 京城中有女儿晋封的各大家族,也都纷纷行动起来,恨不得立刻便造出省亲园子,请贵人回家一叙。 等到了二十六,贾母并王夫人早早就递了折子,进宫探视贤德妃。 进宫规矩繁琐,上皇后宫里数甄太妃位份最高,自然应该先去向她请安。甄太妃不待见贾家人,冷冷说了几句话,便将贾母她们打发了出来。 加上等候和走路的时间,贾母和王夫人见到元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贾母年事已高,进了元春的宫殿便有些支撑不住。元春忙命人看座。 又将其他人支了出去,只留下抱琴,才同贾母和王夫人叙起旧来。 贾母摸着元春的手,老泪纵横。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王夫人也是不停的擦眼泪。 好一会儿,元春方才强笑道:“好不容易见着了,咱们倒只顾着哭了。” 贾母擦干眼泪,四下里瞧着没有外人,方才低声问道:“娘娘,我和你母亲在外面也不清楚内情,你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上皇的太妃了?” 元春叹了口气道:“今上正值壮年,我却已经年华早逝。苦等了半年多,今上也无任何封妃之意。那日恰巧在御花园得遇上皇,上皇觉得与我有缘,便封我为太妃了。” “原来是这样。”贾母也是唏嘘不已。她早该想到的。今上身边美女如云,怎么可能看上年过二十的元春呢?现在元春得宠于上皇,对贾家来说也是一大幸事。 元春又道:“甄太妃在上皇身边多年,近来因为上皇略宠幸于我,便时时与我为难。” 贾母道:“甄太妃出身江南甄家。甄家与我贾家本是世交,不如我请甄家的当家人来说和说和?” 贾母话音刚落,元春便摇头说道:“前朝后宫丝丝相连。我的存在既然阻碍了甄太妃的宠1幸,甄家岂可与我贾家重修旧好?为今之计,唯有从前朝入手,我贾家若是能在前朝得力,甄太妃在后宫中方才不敢太过。” 王夫人说道:“如今你舅舅升了九省检点,这可是一品大员,自然算得上是一大助力。” 元春听了,点点头,又道:“舅舅高升是好,可到底独木难支,咱们家若能有人上位,和舅舅互相辅助,声势定然更胜从前。” 贾母叹道:“你大伯,空袭了一等将军的爵位,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你父亲在工部又只是个五品小官。宝玉倒是聪明伶俐,可惜年纪太小,不堪大用。倒是你林姑父被圣上封为翰林学士,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升为宰相呢。” 元春松了口气:“翰林学士清贵不凡,只是姑母已逝,林姑父肯为我贾家尽心吗?” 贾母说道:“黛玉一直是我教养着,就是念着我养育黛玉一场的情分,你林姑父也肯定会帮着我们的。” 元春点点头:“那就好。还有宝玉,一定要好生教养,咱们家的前程,到底还是系在他身上的。” 贾母和王夫人都深以为然。 又说了会儿闲话,王夫人道:“上皇恩准嫔妃才人等省亲,咱家现在也在商量着建园子。等园子建好了,娘娘也能回家看看。” 元春眼中闪过一道憧憬目光:“离家日久,不知道宝玉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贾母和王夫人连忙安慰她。 不多时,抱琴提醒道:“老太太、太太,时辰要到了……” 贾母嘱咐道:“娘娘,你要保重,缺什么带话出来……” ………………………………………………………………………… 宝玉自从秦可卿葬礼后,便加紧了收购各种建材的步伐。徒耀又交给他十万两银子,让他尽快赚钱。 宝玉日日忙活,水溶倒是看不得他清闲。因为上次贾政私自答应了水溶邀约宝玉的请求,弄得水溶隔三差五的便要让人来接宝玉过去以文会友。 宝玉推脱了两次,谁知不仅是贾政痛骂宝玉不识好歹,就连贾母都劝他过去学习。 宝玉躲不过,三次内总要有一次过去的。 这会儿元春封妃的消息刚传来没几天,府里面都在忙活着商议件园子的事儿,水溶便又派人来请他过府一叙。 宝玉撇撇嘴,实在是不想去。只是看到贾政阴沉的面容,到底随着来接的长史上了车驾。 在车上,宝玉便开始询问水溶今儿个想干什么。 记得刚过完年没多久,水溶派人请他过去。原本以为真的是要读书论文呢,谁知道,却是因为匠人在后院里弄了个溜冰场,叫宝玉过来一起滑冰的。 这回宝玉担心水溶又有了什么新花样,还是先打听好了,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长史名唤郑悦。听了宝玉的询问,说道:“贾公子,王爷今儿个请了许多当代才子,过来谈诗论词的。” 宝玉最烦吟诗作对。还好对红楼研究的比较透彻,平日里姐妹们叫他写诗,他也能从记忆中找出几首。今儿个要是现场作诗,怕是会出丑了。 想到这儿,宝玉暗暗叫苦。 有心逃了,又怕水溶去贾政那里说三道四。 算了,丢人就丢人吧。这次丢了人,下次水溶就没这个闲心再喊他了。 进了王府,郑悦领着宝玉穿过了一条小径,指了指远处的一处亭子说道:“贾公子,王爷就是在那里以文会友。小人身份低微,就不过去了。” 宝玉说道:“长史请便,宝玉自己过去便可。” 宝玉不想听这些文人之乎者也,走得便慢吞吞的。只是路途不远,就是他再有意耽搁时间,也终有走到的时候。 水溶今儿个身穿一件淡紫色的袍子,更显得面如美玉,温润隽秀。 身边的小厮悄声道:“王爷,贾二公子到了!” 水溶抬眼望向亭外,便看到宝玉站在繁华丛中。嘴角一抹清淡的笑意,若有若无,整个人便如花中精灵一般。 一时间,水溶都不忍打扰这副美景了。只是想着亭中的文士,只得开口道:“宝玉,你来了。” 宝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叹了口气,走进亭中。 对着水溶作势行礼,水溶连忙拦住:“宝玉无需多礼,今儿个好几位江南大儒过来,我想着宝玉也爱诗词,便让人将你接过来了。” 宝玉心里恨恨的想道:“你这家伙,从哪里看出我喜欢诗词了?” 知道这些文人最是讲究礼节,宝玉微微一笑,对着在座诸人施了一礼。 可能相貌好的人就是占便宜。宝玉的外貌至少能得九十分,说起话来又是彬彬有礼,不一会儿,便和众人谈得极为投机。 水溶瞧着宝玉对人笑着,心里面却有些不是滋味儿。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将宝玉接过来了?他这样的人物,应该藏起来不让人看见了才对。 喝酒,吟诗,没一会儿一堆之乎者也便都出来了。宝玉有些头疼,微微皱了皱眉。 第五十二章 水溶一直注意着宝玉,发现他眉峰轻锁,便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宝玉笑了笑,“可能天气有些热,在这亭子里闷闷的。” 水溶看着宝玉微红的双颊,思索了片刻,便站起来朗声说道:“今日群贤毕至,本王这里有一处水榭,虽然比不得当年的兰亭集会,但是也可做流觞曲水。” 北静王亲自开口了,众人自然捧场,好话说了一箩筐。 水溶在两名大儒的陪同下,在前带路。倒不是他不想让宝玉陪在身边,实在是他受不了其他人看宝玉的那种眼神。 宝玉跟着众人走在后面,一起前往北静王所说的水榭。 宝玉叹了口气,他本来觉得亭子里嘈杂,想要借口身子不适躲出去。哪里料到水溶竟然要玩什么流觞曲水。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太丢人了才好。 一路行来,景致变化多端。时而繁花似锦,时而绿草如茵,让人心旷神怡。 王府的下人行动迅速,水溶刚说了要玩流觞曲水。他们便已经在浅溪两侧摆好了几案。 每一处几案上都放置着瓜果点心以及文房四宝。宝玉看了看,还正好一人一处,互不影响,也不会存在抄袭的情况。 北静王坐在了当中的水榭中,他虽然想要宝玉坐到身旁,但又不想让太多人欣赏到宝玉出尘的风姿。思索良久,到底压下了心中的念头,示意下人将宝玉安排在一处不引人注目之所。 宝玉坐下来,感觉这里确实是一处避暑胜地。除了前面的浅浅溪流,不远处便是一处荷塘。周围绿柳成荫,花木掩映,温度比刚刚足足低有五六度。 隐隐瞧到水榭里放置着冰桶,宝玉暗忖:果然不愧是王府,手笔就是不凡。 他在家里深受贾母溺爱,可每天也不过只有两桶冰的份例。王府中仅仅只是宴客,来的还都是些没有实权的文弱书生,就下这么大的本钱。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宝玉拿起桌上的瓜果便吃了起来。没想到连这些东西都是冰镇了的,当真是不错。 宝玉在一边吃的欢,丝毫没有注意到水溶的目光时不时的关注着他。 “王爷,是否可以开始了?” 众人已经坐了很久,水溶光顾着偷看宝玉吃东西的模样,倒是将其他人等忘了个干干净净。 站在他身后的管家瞧到自家王爷走神,又听着下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只得出言提醒。 水溶闻言,微微坐直了。对身后的管家说道:“一会儿吩咐下人,再去给贾公子端两盘冰过的瓜果。” 管家听着水溶的声音低沉,明白他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轻声应了,转身离去。 水溶站起身来,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开始。 便见一位十三四岁的小童,将水溶亲自倒满的酒杯放到托盘上,让托盘顺着水流缓缓漂下。 一阵悠扬的笛音响起,宝玉循声望去,只见是水榭里面一个穿蓝袍的青年。 这种时候,能够坐在水榭里的,应该都是身份不凡之辈。这人能当众奏乐,想必在音乐方面造诣不低。 宝玉正想细细品味,没想到音乐却突然停止,酒盘恰巧流到了水榭不远处的一位白衣书生面前。 一名小厮将酒端给白衣书生,另一名小厮递给他一张纸条,书生喝下了酒,看了看纸条,沉吟片刻,便笑着吟了一首诗。 宝玉离得远,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书生得意的模样,他做的诗应该还不错吧。 第二杯酒倒满,托盘继续向下流着。 笛声响起,宝玉看着越来越近的托盘,心里面默念道:不要停,不要停。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宝玉坐的位置很偏僻,前面的水流不畅。托盘在他跟前待了良久,直到笛声停下,也没有转移地方。 宝玉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一名清秀小厮将酒杯端给宝玉,另一位小厮则从水榭那边过来,递给宝玉一张字条,只见上面写着“麻雀”二字。 宝玉一怔,他原本以为夏天赏景,怎么也得以花为题,谁知却出了麻雀这么个怪题目? 抬眼看向水榭,只见水溶脸露坏笑,明显是想看他的笑话嘛。 其实宝玉是冤枉水溶了。拜贾府里的大嘴巴们所赐,关于宝玉所做的诗词流传极广。 水溶早就听说宝玉才思敏捷,今天此举是想要帮他扬名的。 寻常的风1花1雪1月1都让人写烂了,为了突出宝玉的诗才,水溶这才订了这么个怪题。 宝玉瞧水溶的时候,水溶正在心里寻思着此诗如何来做。刚刚想了两句,忍不住脸带笑意了。 宝玉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自然将水溶的微笑看成了坏笑。 心里面不爽,宝玉也不由得使起坏来。 提笔写了两句,便让小厮送了过去。 他可没兴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嗓子,又没有麦克风,声音大了,还不得吼哑了? 小厮将宝玉写好的诗递给了水溶,水溶接过来一看: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五六七八窝。 这是什么诗? 水溶一时哑然。 宝玉怎么会写出如此粗俗的句子来?这要是传开了,宝玉的名声就毁了。 宝玉练习阴阳*已经初见成效,距离水溶虽远,却也将他难看的表情瞧得清清楚楚。心里面狠狠的骂道:叫你为难我,不气你气谁? 水溶这会儿当真是无语了,难不成今儿个真要把宝玉做的诗念出来? 水溶久久不说话,让他身旁的谢意有些奇怪。 谢意是水溶姑姑的儿子,算得上是水溶的表兄弟。好奇之下,凑到了水溶身边,接着,谢意便仰天大笑起来。 “谢大人,你笑什么啊?”底下的人本就好奇,水溶迟迟不念诗是何深意。这会儿看谢意笑的前仰后合,忍不住问了起来。 谢意止不住笑声,水溶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明明他想要将这诗隐瞒下来的,现在好了,怎么也瞒不住了。 叹了口气,水溶将手里的诗句递给了谢意,他实在是不忍当众读出来。但是事已至此,掩饰无用,只希望接下来的诗作宝玉能给他带来些惊喜吧。 水溶已经决定了,一会儿杯子再流到宝玉身边,他一定要出个最简单的题目。 在众人翘首以盼下,谢意终于停止了笑声。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的题目是麻雀,贾公子是这样做的: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五六七八窝。” 读完了,谢意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下面的众位文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边起哄道:“妙啊,实在是妙。这是实实在在的写实啊!” 更有甚者,对着宝玉大喊:“贾公子,你观察麻雀可够细致的,我可不知道它竟然能生七八窝呢。哈哈……” “贾公子就是与众不同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诗句。” “就是,就是。” 水溶听着下面阵阵议论,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宝玉是他最尊贵的客人,怎么容得这些人侮辱? 在水溶忍不住要爆发脾气,下逐客令时,宝玉又写了两句诗,递给了身边的小厮。 小厮也是识字之人,看到这两句,立刻白了脸色。可是又不能不送。匆匆走进水榭,略过了北静王,直接将诗句交给了谢意。 谢意还没有止住笑,拿过小厮手中的诗句,哈哈笑道:“怎么?还有啊?又是什么好玩的诗句?” 低头看了两眼,谢意直接笑不出来了。 只见上面写道: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水溶看到谢意倏然色变,忙将后两句诗拿了过来。连起来念道: “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五六七八窝。 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好诗,真是好诗啊!” 这回水溶终于明白为何小厮不敢将后两句递给自己了,实在是,太缺德了。 不幸成为麻雀的谢意,在一边哭笑不得。他真是冤啊,怎么就这么好奇呢? 这首诗要是传出去,第一个读诗的自己肯定要有个绰号了。 水溶冷哼了一声:“一事不烦二主,谢意,这首诗就请你完整的读一读吧。” 谢意苦着脸:“表哥……” 水溶早就不满他刚才笑的那副得意样儿。对他的抗拒视而不见,依然决定让他亲口读出来。 第五十三章 谢意看水溶如此坚持,下面起哄的声音又愈发的大起来,担心过会儿会更不好收场,只得清了清嗓子,将宝玉写的诗作大声的读了出来。 在他读前两句诗的时候,还有人哄笑,但是后面两句诗一出,整个水榭内外直接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默默念着这两句诗,至于自己是麻雀还是凤凰,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水溶远远的望着宝玉略带邪气的笑容,微微一叹。这小家伙还真是不让人。肯定是忌恨自己给他出了这么个怪题。 还好谢意主动往枪口上撞,不然丢脸的可就变成自己了。 想到这儿,水溶遥遥举杯,对着宝玉微微笑笑,然后将杯中的水酒一饮而尽。 宝玉望着水溶这类似于道歉的举动,也遥遥敬了他一杯。 两人相视而笑,算是将这一场小小的不快揭过了。 这时水榭中刚刚吹笛子的青年来到水溶身边:“王爷,是哪位才子做得如此好诗?合该请过来一叙才是。” 水溶本就不想让宝玉被太多人围观,这会儿更不想。淡淡笑道:“刚才的诗作是贾府的公子所做。他适才身子不适,被下人扶着歇息去了。” 管家听闻此言,立刻安排人请宝玉歇息。 宝玉坐的位置本就偏僻,离开时也没有惊动其他人。 来到一处客房,宝玉挥手让下人退下。他则松开衣衫,大模大样的倒在床上。 北静王府对待客人还真是周到。这处客房里也摆置着两个冰盆,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夏季的炎热。 躺在床上,宝玉毫无睡意,心中百转千回。元春要回家省亲,不知道盖大观园的银子从何处而来? 记得原著中隐晦的提到了贾家是贪墨了林如海的家产,才盖起了美轮美奂的大观园。 现如今林如海活得好好的,贾家却日薄西山。这建园子的银两又从何处筹集? 想着贾府最后的衰败是因为参与到了谋反之事。宝玉决定最后哪怕是动武,也要将去平安州的贾琏半途劫下来。 梨香院 薛姨妈皱着眉头,拍了拍宝钗白皙的小手,叹道:“钗儿,如今你姨妈家的表姐贵为太妃,贾府的门第又高了一层。你说你姨妈答应的事情会不会有变?” 宝钗叹了口气,半晌方道:“妈妈不要担心。我看宝兄弟是个有主意的人,此刻对我和林家妹妹都是不冷不热的,也看不出和谁更亲近些。姨妈前时虽然有联姻之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元春姐姐贵为太妃娘娘,姨妈说不得会从其他大家贵族中挑选儿媳了。” “这还真有可能。”薛姨妈想了想,说道:“要不然我和你姨妈提提,尽快将你和宝玉的事情定下来?” 宝钗忙道:“妈妈不可,哪里有女方上赶着找男方提亲的道理。我和宝玉年纪也不算大,再等等,若是实在为难,倒不如寻个门当户对之家。” 宝钗知道从元春封妃后,她与宝玉的距离又远了不少。这时也顾不得羞涩,倒是将心里面的打算一下子都说了出来。 她虽然对宝玉很有好感,但那也是因为宝玉是她能看到的唯一的外男。以她的家世,就是不嫁宝玉,嫁给皇商,或是其他清贵人家也未尝不可。怎么能让妈妈去姨妈那里丢人呢? 薛姨妈刚才也是实在急了。听了宝钗的话,幽幽叹了口气:“委屈我儿了。你和宝玉的事儿若是不成,妈妈一定给你选个好人家,到时候多出些嫁妆银子,让你在婆家能挺胸抬头。” “妈妈……”宝钗被薛姨妈说得不好意思,不禁低下了头。 “和妈妈害羞什么。明年你就及笄了,妈妈自然要为你的将来打算。” …………………………………………………………………………………………………… 王夫人此刻正在发愁。 自从元春晋封太妃,薛姨妈便送了一份厚厚的礼来,林如海也备了一份大礼恭贺。 加上贾赦出的十万两,贾珍出的十万两,老太太给的五万两,如今帐上也差不多有三十几万两银子。 银子看着是不少,可是不说外面的工程,单是内里各院子的古董陈设,家具桌椅,门帘刺绣,花鸟虫鱼,这就是一笔不菲的银钱了。 再者还要派人去江南采买丫头,小戏子,还要寻小沙弥和小尼姑。哪个不要钱?再说中间贪墨的也不知几凡,三十几万两实在是不够花用了。 想到所差的银两,王夫人不由得想起薛家来。金陵薛家,皇商出身,家资百万。若能得薛家之助,园子的财源就有了。 想到这儿,王夫人便向着梨香院而来。 薛姨妈和宝钗刚叹息与贾家的差距日大,没料到王夫人这会儿竟然流露出了求助之意。 薛姨妈觉得即使宝玉与宝钗的婚事不成,薛家在京城的生意也要靠贾家庇护,所以很大方的借出了十万两。 王夫人笑着道了谢,又让宝钗平日里多到她那里走走。言谈间与往日无异,丝毫不见太妃之母的傲慢。 王夫人走后,薛姨妈拉着宝钗的手笑道:“我的儿,这可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原以为荣国府出了贵人,定然会高人一等,没想到你姨妈还是这么的喜欢你。” 宝钗也是松了口气。不过思索着借出去的十万两银子,微微踌躇道:“妈妈,姨妈家究竟是要盖多大的园子?这几十万两都不够吗?” 薛姨妈说道:“这太皇的妃子,岂是常人可比?就是往里面扔再多的银子,到时候也能赚回来。” 宝钗略有些失落。若是她当初选秀成功,是不是也会有如此荣光的时候? 王夫人从薛家借来十万两,想着能对付些日子,晚间贾母又差人送过来十万两,却原来是林如海派人送来的。 王夫人瞧着眼前的二十万两银票,重重叹了口气。 薛家,林家,抬抬手就是十万两。他们荣国府,当真是越发的落寞了。 只希望元春能争气些。 若是趁着上皇身体尚且康健,得个一男半女。贾家就算有了靠山了。 …………………………………………………………………………………………………… 宝玉在北静王府左思右想,到最后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月上西天。 瞧着坐在旁边的水溶,宝玉撇撇嘴:“今儿个这么晚了,回去肯定又要挨骂了。” 水溶笑道:“我已经派人知会政公。你今日留宿王府。” 宝玉一惊:“我家老爷竟然同意了?” 水溶点点头:“这是好事,有什么不同意的?” 宝玉无语了。 莫非贾政看不出北静王对他心怀不轨? 还是看出来了,但依旧默许了? 假如是后者,那宝玉就不得不重新估量一下政老爷的脸皮厚度了。 第五十四章 水溶瞧着宝玉的神情变来变去,不由暗暗好笑。 “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奇怪。” 因为水溶是怡然的亲侄子,宝玉心里面对他有着一份隐隐的亲近。 听了这话,也没打算瞒他,手托着下巴,摆出了一个无比诱人的姿势,用充满了魅惑的声音说道:“你说我家政老爷是不清楚你风流的名声呢?还是对我太放心了?” 水溶呆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宝玉。 房间里的烛光不是很亮,但却充满着一种旖1旎的氛围。再加上空气中缓缓浮动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香气,让水溶感觉整个人都快要醉了。 听了宝玉的问话,水溶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晌方才知道喊冤:“宝玉,你说什么呢?我连个侍妾都没有,哪里来的风流名声?你留宿王府政公自然很放心了。” 宝玉眼眸一转,与白日里的冷静自持不同,这会儿的他在在显示着一种无言的魅惑。 “你没有侍1妾,男1宠1肯定有吧。别说假话骗我哦。” 水溶还真不敢说自己没有男1宠。练习至刚至阳的功夫,不去采1阴1补1阳1已经很厚道了。找一些体质阴柔点的男1宠,还能渡给对方阳气,让人显得更男人一些呢。 不能骗人,又不想说实话,水溶望着宝玉,正寻思着用什么话语搪塞。 谁知这一看,竟然看呆了眼。 宝玉刚刚睡了半晌,衣襟上的扣子开了,露出白皙的颈项。他半直起的身子正好撑得衣襟下张,胸前的两点,若隐若现。 水溶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水,顾不得水已冷,大口的喝了下去。 压下了心火,水溶方才缓缓开口道:“宝玉,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很诱1人?” 宝玉站起身来,挑挑眉毛:“王爷这话就奇怪了。我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刚睡醒也称不上诱1人吧。这样的字眼,应该用在美人儿身上才是。” 水溶深吸口气,平缓了一下被宝玉挑动的心绪。念了几句清心咒,方才恢复了北静王爷应有的从容。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宝玉好一会儿,笑道:“若说美人,宝玉当之无愧。” 宝玉走到水溶身边,直视着他,目光在烛光闪烁中现出一种奇异的光芒,语调低沉的说道:“这句话,应该送给王爷才是。” 水溶发现夜色下的宝玉与白天完全不一样,更加的肆意,更加的魅惑,也更加的让人心动。 伸手将宝玉拉到腿上坐下,低头望着他绝美的脸庞,水溶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宝玉,快些长大吧。到时候咱们结成契兄契弟可好?” 宝玉对水溶突然的动作略有些震惊,等到听清了水溶的话,宝玉却是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水溶等了半晌没有得到答复,有些患得患失。 “宝玉,你不愿意吗?” 宝玉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他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这些天潢贵胄对待感情的态度是否认真,宝玉丝毫不敢保证。 在现代时,他混迹娱乐场所,什么样的人物他都遇见过。其中不乏真心想找伴侣的人,但是更多的却还是贪图一晌之欢1愉。 来到古代,豪门贵族中人更是妻妾成群。 师傅怡然与师公徒耀还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到最后依旧挣不开命运的枷锁。 这会儿虽然重修旧好,但是心已经伤到了,年华也已逝去。最美好的时光,就是花再多的心思也回不来了。 知道北静王水溶和忠顺王徒斐练习的是至刚功夫时,宝玉只是将他们当成了一种备用之物。 倘若到时候找不到九阳果实,就将这两人当做九阳果实的人体版。 平日里可以做朋友,阴阳*的副作用发作时可以上1床,但是绝对不会发展成爱人。 因为宝玉对他们缺乏基本的信任。 这种不信任可以说是从遇到他们的那一刻起,便在心里面出现了。 这会儿望着水溶难得的紧张表情,宝玉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爷,结为契兄弟的事儿以后再说。反正我年纪也不大,咱们可以慢慢发展。这会儿我困了,王爷是不是应该先回去了?” 宝玉没有直接拒绝,水溶松了口气。也不想逼他太甚,顺着宝玉的话说道:“那好,我就先回去了。明儿个一早,我派车送你回去。” 打发走了水溶,宝玉呆坐在床上。 睡了一天,实在是没有困意。 契兄弟?还真是挺不错的掩饰。 可惜宝玉对这个词实在是不感冒。 薛蟠到贾府家学中不也是为了结交契弟吗?结果把好好的家学弄得差点变成了丽春院。 水溶无论品貌身份,都是上上之选,可惜与这种人相交,说不的权力只在对方手上。 唉!再等等吧。如果九阳果实真的到不了手,就只能向水溶或是徒斐妥协了。 又或者,像师傅说的,娶上三五十个小妾? 算了,算了。上辈子的私生活已经够乱的了,这辈子有机会顺当点,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真弄几十个男人在家里,看着他们争风吃醋,怕是会恶心死吧。 ,…………………………………………………………………… 从北静王府离开后,宝玉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除了贾府,甄太妃在京城做官的兄长,也在花大价钱建园子。另外还有当今皇上的荣嫔,熙嫔等人家,也都不遗余力的掏钱采买。 各种木料,石料等建材,古玩字画等摆设,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东西,每一日都能成交一大笔。 粗粗一算,这些日子帮皇上赚的银两足足有一百多万两。他自己也赚了好几十万。 果然是些不差钱的主儿啊,真是让人收银子收得心花怒放。 只是看着府里,堆山凿池、起楼竖阁,又是买小戏子,又是买小尼姑的,宝玉心里面隐隐有些叹息。 不过图一夜的荣光,竟然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只能说人在局中,看不清形势啊。 不过无论怎样辛苦,经过几个月的赶工,富丽堂皇的大观园终于竣工了。 园内各处景致本来应该由元春亲自题匾作对,却因她没有观赏过,无法题笔。 各处又不能没有匾额、对联,贾政思之再三,便决定带着一班清客游园,先拟出临时写上,等太妃娘娘省亲时再由她亲自题咏。 宝玉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命,他刚准备出门瞧瞧各处生意如何,哪知刚走了没几步,就与贾政迎面撞上了。 第五十五章 贾政前些日子听说宝玉在北静王府里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做的诗连当日的大儒都赞不绝口。这会儿看到宝玉,便让他跟着一起进园子。 宝玉撇撇嘴,看来大观园里的匾额还是要出自宝玉之口啊。不知道自己随口给他编几个,贾政会不会气的吹胡子瞪眼? 想着贾政似乎忙不迭的将他推到北静王府的样子,宝玉决定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一定要找机会气气政老爷。 贾政不知宝玉的心思,来到园子前面,抬眼望去,只见园子的外观,式样新颖,不落俗套,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心中大喜。 “果然不愧是山子野者的得意之作,单看外面就非同凡响啊。” 贾政夸赞的话语一出,一干清客自然跟着吹嘘。 宝玉无聊的听着众人的阿谀之词,深深感慨自己怎么就想不开的跟着贾政过来了呢?早知道就是尿遁也好啊。 所幸贾政没有在门外耽搁太多时间,很快命人打开园门。 一座假山迎门而立,遮断视线,让人一时望不尽园中之景。 众清客齐赞:“好山,好山!” 贾政一笑说道:“确实不错。若是没有这山,园中景色一览无余,还有什么趣” 假山上的山石千姿百态,奇形怪状,中间有一条羊肠小径。 贾政在前,众人在后,逶迤走进山口,但见山头上有一块镜面般光滑的白石,正是题字用的。 贾政笑道:“今日来此,本就是为了题字,哪位先生先来一显身手啊?” 贾政带着宝玉过来,用意可想而知。清客们也不是没有眼色之人,都只用俗套来敷衍。 贾政听了都不中意,便对宝玉说道:“宝玉,你说一个。” 宝玉眨眨眼:“老爷,这山上的石头奇形怪状,很多都彷如狮子,不如就叫狮子林吧。” 宝玉此言一出,众人都道:“妙啊!合情合景,别致新颖,二世兄果然天分高、才情远。” 贾政细细品味一番,也觉得不错。听众人夸赞的愈发厉害,只得说道:“众位先生过誉了。” 这么容易就定下了用狮子林,宝玉苦笑,还真是盗用了苏州园林的创意了。 过了一个石洞,只见花木扶疏,一条清溪从花木中泻下石隙。再往前走了几步,路途宽阔,清溪上,有一座石桥,桥上建了一座亭子。 宝玉看着周围的美景,心中想着原著中对大观园的描述。暗忖:难怪荣国府会花费百余万两,这处园子当真是非比寻常。 这时只听贾政说道:“此处该作何题呢?” 清客们有的说叫“翼然”,有的说叫“泻玉”,都有典故可查。 贾政不是很满意,转头瞧见正走神的宝玉,叱道:“你摇头晃脑的,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宝玉只顾得赏景,哪里有闲情再去题字,便将原著中的名字说了出来:“用‘沁芳’二字,如何” 贾政皱眉,其他人则纷纷赞宝玉才情不凡,这才让贾政转怒为喜。可又不想让宝玉顺利过关,便道:“再做七言对联。” 宝玉背诵道:“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贾政看到宝玉不假思索便吟咏了出来,确实当得起才思敏捷的评价。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宝玉尽情观赏大观园的景致,贾政让他题字,作联,他便按原著中背诵一二。 过了‘有凤来仪’”,前面有青山斜阻。转过山,则是一处土墙茅舍。 布置着篱笆,土井,倒真的好似田园一般。 宝玉在现代时对乡村景致不陌生,看着这人工布置的田园,倒是一时想到了曾经到过的几处农家乐。 贾政在一旁笑语道:“此处虽是人工穿凿,倒也别具一格,勾起我退隐归农之意了。” 宝玉闻言,差点笑出声来。 就贾政这模样还归农?怕是连麦苗和草都分不清楚吧。 篱门外的路旁有一块石头,众人都说在此处题留最好。 可题什么又让人为难起来。有人说不如直接题“杏花村”。贾政就让贾珍做一个旧些的酒幌子,用竹竿挑在树梢上。 宝玉随意走了走,并不多说一句话,省的贾政找事儿。 谁知贾政却偏偏跟他过不去:“宝玉,叫你过来不是让你来玩的。有什么点子说一说。” 宝玉想了想,说道:“此处就题‘杏帘在望’好了。” 宝玉语毕,众人果然都说好。 宝玉又说道:“村名我倒是觉得叫凤栖村挺不错的。毕竟那边种了棵梧桐树嘛。” 宝玉此话一出,众人皆愕然无措。 龙凤呈祥,这凤可是皇后啊,元春充其量不过是太皇的小妾,怎么能在园子里出现凤的字眼呢? 贾政的脸色当下就白了,怒喝道:“无知的孽障,就会在老先生们面前卖弄。”呵斥完了宝玉,又转头对贾珍说道:“那棵梧桐树,尽快处理掉。” 宝玉撇撇嘴,心里面暗暗想道:“不喜欢就呵斥人。凤凰,凤凰,凤可是男的,就你们心思多。” 进了草堂,贾政见都是农家摆设,便对宝玉说道:“你觉得此处如何?” 宝玉有心实话实说,可又担心贾政没风度的赏人板子。思索了一番,方才说道:“看上去倒像是农家院,可惜里面的东西都太新了。农家整日烟熏火燎,屋子怎会如此干净整洁?” 贾政为难的皱起了眉。 将这里故意弄得脏乱,自然不可。但要是太过于干净,确实不大像真正的农家。 宝玉对贾政有气,只要他不舒服,他就高兴。 这会儿将为难事儿推到了贾政身上,他却是饶有兴致的观赏起屋里的摆设。 想到这稻香村最后似乎是李纨的住处。那个活死人一般的女人,真是让人觉得可惜可叹。 贾政想了半天也没能在人工与天然中作出抉择,只得先放下。对宝玉说道:“在此处再题一联。” 宝玉坏心眼的说道:“怡情小酌农家味,休闲雅品故土香。” 贾政一愣,“这联是什么意思?” 宝玉笑不可支,却偏偏不敢表现出来。这可是农家乐的经典对联,贾政你一个古人,自然听不懂了。 瞧着贾政的脸色快要变黑了,宝玉这才道:“不然就题:‘新绿涨添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好了。” 贾政这才放缓了脸色,抚须点头。 第五十六章 来到湖边,贾政问道:“有船没有” 贾珍说道:“采莲船四只、座船一只,都正在建造。” 没法坐船,众人只得绕行。来到一处院落,里面不见一株花木,却种满了各种香草,散发出种种异香。 题词作联后,大家来到正殿,只见雕栏玉砌,金碧辉煌。 宝玉想着这里比起太虚幻境来也是不遑多让,难怪有人说:俗世比仙境,也不差一线。 逛了大半日,贾政也乏了。宝玉对于没能多给老爹找找麻烦深感遗憾。 又想到不知稻香村会不会真的被叫做杏花村,若真如此,可就太过于拾人牙慧了。 天色已然不早,宝玉回到房中只觉得困倦不堪。匆匆洗漱了一下,便上床歇息了。 宝玉今儿个跟着贾政进园子的事儿,没多少时间便传到了贾母和王夫人耳朵里。 王夫人听闻宝玉才情非凡,脸上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些日子忙着建园子,王夫人的头都快要炸掉了。如今园子虽已建好,□□国府的家底也都被掏空了。 倒不是说荣国府没钱了,荣国府有钱,可有钱的都是各房的太太奶奶。不说别人,单说贾母那里,就有数十万两银子的梯己。真正被掏空的,是公中的银子。说实话,贾府没有分家,各家所支取的银子,都来自公中。 府里每年的进项虽然不少,可贾赦贾政哥俩,一个喜欢古玩,一个养着清客,大笔大笔的花着银子。另外人情来往,姑娘,哥儿的月钱,首饰,衣物。丫头,婆子的月钱,吃的,用的,林林总总的算下来,早已经是寅吃卯粮了。现如今又花费百余万两盖起了省亲园子。若是几年里,贾府再不能翻身,怕是只有破产一途了。 王夫人正觉得心头烦闷之时,薛姨妈带着宝钗过来了。 王夫人对薛姨妈和薛宝钗一直都是另眼相看。 不说别的,就是建园子的事儿,前前后后,薛家就拿出了差不多二十万两银子。薛家虽然豪富,但是拿出这么些银子给自己救急,王夫人还是很承情的。 宝钗给王夫人见了礼,王夫人笑着端详着宝钗,心里不停的点头。宝丫头贤惠知礼,又有眼色,若是能配给宝玉,督促他用功,将来定然能飞黄腾达。 不像林家那丫头,体弱福薄不说,还只知道玩耍。 当下对宝钗更加的和颜悦色,又是关心吃住,又是关心身体,说的宝钗心里面暖洋洋的。 贾母的心思却与王夫人截然不同。 黛玉年幼的时候,她还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黛玉身子骨弱,她再疼黛玉,也肯定越不过宝玉去。她并不愿意宝玉娶一个整日里吃药的妻子,这对绵延子嗣不利。 可是黛玉一日日长大,身子竟然慢慢变好了起来。尤其是林如海进京之后,黛玉的咳疾几乎没有犯过。 黛玉是女儿贾敏唯一的骨血,贾母打心眼里疼惜她。如今她身子又好了,贾母心里面更想成就双玉缘了。 王夫人的心思,贾母清楚。薛家母女的意思,她也明白。不过一切都没有说到明面上,她也就装作不知了。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媳是聪明还是愚笨。 宝钗和黛玉,哪里有可比性? 宝钗是相貌不错,又会来事儿。可她的出身就注定了她绝非宝玉的良配。宝玉将来是要进官场的,薛家只是低贱的商人出身,薛宝钗又有一个曾经打死过人的哥哥。这样的人家,除了拖后腿还是拖后腿,怎么可以配给宝玉? 黛玉就不同了。林如海家里五代列侯,他又是科举出身,为官多年,朋亲故旧不知几凡,这些都是人脉,都是宝玉以后升官的根本。 如今元春贵为太妃,王子腾升任九省统制,林如海贵为翰林学士。 无论前朝后宫,宝玉都有人扶持,这样他的步子才能走的稳,走的快。 这么好的局势,王氏竟然看不清,一个劲儿的提携薛家,打压林家,她难道忘记了她是宝玉的母亲,不是薛宝钗的母亲吗? 什么金玉良缘,什么宝姑娘比家里的姑娘都强。这样的话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中间谁是推手,她一清二楚。 等娘娘省亲之后,是该做点什么了,要不然薛家绝对会蹬鼻子上脸。 …………………………………………………………………………………… 宝玉可不知道王夫人和贾母对他的婚事都动了心思。或者他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 作为从现代过来的穿越者,宝玉可不会有任何近亲结婚的想法。 宝钗和黛玉,一个与他是姨表姐弟,一个与他是姑表兄妹。这样近的血缘关系,就是他真的喜欢女人,也绝对不会选择自己的表妹的。 一宿无话,宝玉因为头一天没能出去,所以第二天特意早早的就出来了。 刚走出大门,便看到贾环正倚着墙壁,似乎在等什么人。 宝玉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环儿,在这儿干嘛呢?” 贾环一看到宝玉,顿时高兴起来。 “二哥,我正等你呢。” “等我?”宝玉不解。这些日子贾环帮着他经营了一个小摊子,干得挺不错的,怎么今儿个突然过来找他了? 贾环有些忸怩的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似的。 宝玉敲敲他的脑袋:“行了,别吞吞吐吐的。我正要出去喝茶,不然你跟着我一起去?” 贾环点点头,跟着宝玉来到了一处茶庄。 喝茶自然不是目的,主要是宝玉打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给自家小弟做一做心理辅导。 贾环喝了两杯茶,终于开口说道:“二哥,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宝玉看贾环话语说得含糊,忍不住追问道。 贾环犹豫了片刻,“一个男人。” “咳咳……”宝玉听了这话,不由得咳嗽起来。 环儿说得这么不清不楚,不会是他想的意思吧。 第五十七章 看宝玉咳个不停,贾环忙帮他拍了几下背,“二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 贾环便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我因为和人谈生意,便去了一次醉仙楼。” “醉仙楼?什么生意需要到那里谈了?” 宝玉对醉仙楼自然不陌生,第二次见忠顺亲王的地方嘛。只是贾环不过管着一个小摊子,年纪又不大,哪里用得着到这种地方宴客? 贾环低着头,揉揉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宴请北静王府的一位管事,其他地方不太够格,也就醉仙楼差强人意,才将他请来了。” 宝玉沉吟片刻,问道:“北静王府的管事,不会是郑悦吧?” 贾环摇摇头,“不是叫这个名字,是叫成阳。” 宝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哦,继续。” “当时我喝的有些多,入厕后,转晕了,便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说到这儿,贾环的语调慢慢低沉了下去。 “怎么了?”宝玉催促道。 贾环撇撇嘴,“那房间里有个男人,当时似乎也醉了。一看到我便将我压到了床1上。” “什么?”宝玉大惊,“你有没有吃亏?” 贾环苦着脸:“大便宜倒是没有被占,就是被摸了几把。” 宝玉松口气,“那就好。男子汉大丈夫,让人摸几把也不算什么。” 贾环又道:“可是……” “还有可是?”宝玉又急了。 贾环嘟囔道:“那人又是摸我,又是脱我衣服,我一急之下,就咬了他一口。” “后来,那人有些清醒了,便想接着干1下1去,我担心他色1心不死,便将身份告诉他了。” 宝玉笑道:“那人是不是后悔的要死?竟然敢轻1薄荣国府的公子?” “那倒没有,那人只是看了我几眼,说我长得不像。什么人嘛,难不成荣国府的子孙还得有特别长相不成?” “后来呢?”宝玉知道贾环没事儿,倒是有了八卦的兴趣。 贾环郁闷的叹气:“那人拉着我聊天,聊了大半晚。回去时成管事都走了,生意也没谈成。” 宝玉微微一笑,“那人确实挺讨厌的,认错了人,还敢拉着你不放。今天找二哥过来,就是为了诉诉苦吧?” 贾环摇摇头,“不是。是那人昨儿个又派人找我了。”说完,贾环耷拉着脑袋,“二哥,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呢?” 宝玉无语,怎么水溶刚刚对他表白了,环儿这里便也出现桃花了?还是一朵男桃花? “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贾环也快十四了,对有些事儿也该有自己的想法。 贾环叹口气:“我也不知道。与那人聊天也挺有趣的,可是我又怕他是坏人。” 宝玉笑道:“知道你的身份,还敢约你,肯定不是一般人。你要是想跟他来往,就结交一番,脾气不和,就分道扬镳,哪用得着这么愁眉苦脸的?” 贾环面露喜色,“我可以跟他结交?” 宝玉无语了。 他说的结交不过是结识交往的意思,贾环这样加重语气说出来,不会是有其他意思吧。 古人早熟,十三四岁,确实是可以谈1情1说1爱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宝玉倒是不敢将话说得太死,就怕误导了贾环。 “环儿,那人多大年纪?” 贾环说道:“二十左右吧。他穿的衣服料子挺不错的,应该不比以前那个云锦衣服的人差。” 宝玉一愣,“你还记得穿云锦衣服的人?” 贾环点头:“当然记得了。当街1强1抢1民1男的恶霸嘛。” 宝玉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水溶要是知道贾环如此评价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着贾环遇到的人能穿着不亚于云锦料子的衣袍,知道他出身荣国府,还敢再次约他。说不得又是一位皇亲国戚了。 如今环儿明显对这人有意思,自己若是横加阻止,环儿叛逆心起,说不得会适得其反。不如就放他们交往。环儿行为粗糙,小气猥琐,这些公子王孙应该就是一时兴起。多相处几次,肯定就对他没兴趣了。毕竟文化差异太大。 这么想着,宝玉便放心了。不过还是叮嘱道:“环儿,你年纪还小,与人相交自然可以,不过要注意分寸,知道吗?” 贾环点点头:“我知道的,二哥,我都听你的。” 送走了贾环,宝玉匆匆巡视了店铺,便又回到了府里。 这些日子繁忙,每日里除了问安,宝玉很少来贾母这里。今儿个天色尚早,宝玉便来贾母房里,陪着贾母说说笑笑,也算是尽了孝心了。 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宝钗,三春都在,众人说着话儿,好生热闹。 宝玉进来,同众人见了礼,便被贾母搂到身边。 “宝玉,这些日子家里面忙着建园子,对你倒是有些疏忽了。我听说你昨儿个做了不少好对,让你家老爷都赞不绝口呢。”贾母笑呵呵的说着。 宝玉调皮的吐吐舌头:“老祖宗,您快别说了。老爷的命令我哪里敢违背?昨儿个可是吓出了我一身冷汗呢。” 王夫人薛姨妈等人瞧着宝玉的怪相,脸上都是笑意莹然。就是邢夫人略有不忿,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回来的太妃是二房的人呢?题字作对,自然是二房的人出面最为合适。尤其元春最喜宝玉,二老爷让他过去题字,想来也是另有深意。 只是他们大房出人出力,好处都让二房得了,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痛快。 薛姨妈笑赞道:“宝玉才华过人,将来下场,想必定能一举夺魁呢。” 贾母谦逊道:“姨太太过誉了。当年珠儿因为日夜苦读伤了身子。宝玉我可舍不得,等他年纪大些,再考不迟。” 宝玉听着话语扯到了科举考试上面,忙岔开话题说道:“林妹妹怎么不在?” 听宝玉没三句话就问起了黛玉,王夫人手里的帕子不由攥紧了。 贾母笑道:“你林姑父想你林妹妹了,便接她回去住几日。” 宝钗脸上的笑容微微淡下来,有些失落的望着宝玉。 宝玉进门这么久,除了刚开始打了声招呼,竟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莫非在宝玉心中,我与迎春探春一般,都仅仅只是他的姐妹不成? 第五十八章 王夫人听宝玉没几句话就问到了林家那丫头,又瞧见宝钗面色苍白,顿时有些不舒服。想着心里的打算,开口道:“宝玉,家里面又是建园子,又是忙着准备娘娘省亲。林姑爷想必是担心咱们事务繁忙,照顾不周,让黛玉在府里面受委屈,便将她接回去了。” 贾母一听这话,立刻不太高兴了。横了王夫人一眼,淡淡说道:“建园子是爷们的事儿,能碍着咱们什么?我对玉儿一向是疼爱备至,林家姑爷也是知道的。以林姑爷的心胸气度,断然不会觉得黛玉受委屈。之所以接她回去,肯定是时间长了,想女儿了。” 邢夫人忙顺着说道:“可不是,老太太对林姐儿的疼爱,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比起宝玉来那也是不遑多让。如此娇宠,林姑爷自然承情,要不然也不会让姑娘一住就住好几个月呢。老太太又会调教人,咱们大姑娘可是老太太您亲自教养的,如今贵为太妃。林大人将姑娘托付给老太太,也是看准了老太太您疼爱她,有您教导着,将来定然出类拔卒呢。” 邢夫人这话,既奉承了贾母,又打压了王夫人。谁让王夫人要说黛玉受委屈呢?真受了委屈,能乐呵呵的在贾府里一住好几个月? 王夫人听了邢夫人的话脸色微变,薛宝钗更是紧攥住了帕子。 贾母对黛玉的另眼相看,她哪里不知道?明里暗里的夸赞黛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太太是真将黛玉当未来孙媳妇宠着呢。 心里面百转千回,可是宝钗面上除了略有一点苍白,却是丝毫不敢流露心里的情绪,就怕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 迎春心思敏感,发觉邢夫人和王夫人的话有些不对付。探春聪颖,很明智的垂头不语。只有惜春年纪小,尚有些懵懂。不过长辈们谈话,她自然不会插嘴,只是有些好奇的望了宝钗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宝姐姐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却憔悴起来。 宝玉暗叹口气,这内宅女眷平日里说话都转了几层弯儿。听着没一句不对,深思下来却是刀光剑影,让人防不胜防啊。 看着王夫人又气又怒偏偏说不出话的模样,宝玉忙解围道:“老祖宗,今儿个怎么没人上果子点心啊?我都饿了。” 贾母一听宝玉喊饿,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不悦,一迭声的让人赶紧将点心果子拿上来。 直到陪贾母吃了晚饭,宝玉方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在袭人的伺候下,沐浴一番,宝玉换上了睡袍方才躺到了床上。 平日里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要不然练习一下内功,也很快便能进入入定状态。 但是今儿个,宝玉却怎么也睡不着。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每个人的面容都在他脑海里闪过。宝玉叹口气,难怪有人说很多堡垒不是从外面攻破的,而是从里面破坏掉的。 就这三个主母,就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思,每时每刻都恨不得拉对方的后腿,落井下石。 来到红楼的世界好多年了,宝玉愈发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过于弱小。 记得当年研究红楼时,他也曾对宝玉恨铁不成钢,想着宝玉应该如何如何,方可振兴家业。 现在他真处在荣国府中,处在贾母、王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之下,他才发现,他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贾母那里,他撒娇耍痴还行,真要是谈治理家族之道,有人听没人听暂且不提。怕是直接会被贾母当成鬼1上1身吧。 大房的贾赦和邢夫人,别说自己一个做小辈儿的,就是老太太都管不了。 贾琏和凤姐儿两夫妻,对他除了提防还是提防。谁让他外面的名声那么大呢?贾琏他们又未曾生下儿子,怕他截胡那是理所当然的。 母亲王夫人,根本什么事儿都不会对他说,他要是敢说放利子钱不对,不能包揽诉讼,王夫人肯定问他消息来源,他怎么自圆其说? 身边跟着的小厮全都是家生子。他甩掉茗烟,李贵几回,自然无碍。但若是他经营的店铺,开办的买卖被他们知道,绝对会报给贾母王夫人知晓。 一家老小都在荣国府,掌权的太太奶奶和无权无势的公子爷,是个人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在师傅介绍下买来的陈二是个人才,贾环的天赋也不错,但是他所有的生意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甚至他这个人应该都是皇上监视的对象。要不然皇上凭什么一给就是好几十万两的本钱? 同皇家合作,他不用担心生意上会有人下绊子,找麻烦,但同样的,他也失去了自由经商的可能。 这样的大环境下,所有赚钱的生意,他一样都不敢出手。玻璃,水泥,先进工具,做什么出来,最后便宜的都是皇上。在没有底气和皇上谈条件之前,再好的点子也得先憋在肚里。 现在元春封妃的事情解决掉了,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是让元春在宫里面韬光养晦了此残生,还是让她搏一把,将甄太妃,皇后都弄倒了? 以元春的心性,她肯定不愿意平庸度日,但是对战甄太妃和皇后?即使有皇上暗中支持,这也是九死一生之局啊。 不行,明儿个他得再去归雁楼一趟,让师傅派人暗地里保护元春。要不然万一被甄太妃栽赃个什么罪名,整个贾家都得折进去。 复杂的形势以后再说,想明白了现阶段的任务,宝玉很放心的睡着了。 归雁楼雁雪斋 怡然听了宝玉的担忧,笑着安慰他道:“你别担心。早就有人想到你前面了。你姐姐算是我们放到上皇后宫中最宝贝的人才,有人比你还要关心她的安危呢。” 宝玉也是心思灵透之人,眼眸一转,脱口道:“皇上?” 怡然点点头,“甄远道这些年愈发的猖狂了,尤其是林如海进京后,江南简直是他一手遮天。你觉得皇上还能忍他多久?这会儿不动手,不过是因为甄妃在上皇那里得宠。等到甄妃荣宠不再,甄家也就完了。” 宝玉盘算了一下,觉得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将不利于荣国府的账册都烧掉,再把甄家藏匿在府里的珍宝偷换了。到时候抄家无切实证据,再加上自己帮皇上赚银子,没功劳也有苦劳,说不得还能赢得一线生机。 第五十九章 知道元春在宫中不会有事,宝玉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怡然突然拉过他的手,输入一股内力,过了片刻皱眉说道:“我不是让你克制点吗?怎么阴阳*还是突破第七层了?” 宝玉愕然,“师傅,我从上次你提醒过后,根本没怎么练过功法,嗯,至少醒着的时候没有练过。” 听出宝玉话语中的漏洞,怡然问道:“莫非你睡着的时候会自动修炼?” 宝玉苦笑道:“睡着的事儿我哪知道啊,反正每次入睡后都不会做梦,醒来时精神饱满,没有任何不适。” “睡着以后自动运行内力?这样的事儿我还真没有听说过。若是练习内功如此简单,只怕天下间人人都是高手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怡然也只能接受了宝玉天赋异禀的现实。 “你师傅我当年日夜苦练,也不过与你进度相仿。照你现在的进度练下去,怕是用不了十六岁就能突破九层了。这一两年里,我又轻易无法出得了京城……” 宝玉笑道:“师傅,反正我也找到了暂时备用的小妾,您不用太担心了。” “备用的小妾?”怡然先是一愣,接着便呵呵笑了起来。“是啊,师傅还说要帮你娶三五十个小妾的。没错,京城里至少有两个人能与你合1体1双1修,等你突破了第八层,我去同他们说说,定然不会让我的宝玉吃亏就是。” 宝玉对这些倒是不太在意:“师傅,修习功法哪有什么是赚是亏的?要是到了那时候找不到九阳果实,就先将他们当灵药用一用好了。” 说到这儿,宝玉望着怡然,“师傅,要是找到九阳果实后,我想离开受到拦阻,希望师傅能替我做主。” 京城中修炼至阳功法的也就是北静王水溶和忠顺王徒斐。 这两人无论权势地位都在宝玉之上,也难怪宝玉有此担忧了。 怡然点点头,“你放心,只要你想离开,谁也不能拦你。” “谢师傅。”宝玉自觉有了靠山,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怡然望着宝玉放心的模样,沉思片刻,还是很郑重的对他说道:“宝玉,你聪明伶俐,心思成熟,有些话师傅本来不想多说,但是怕你以后吃亏,少不得要提醒你一下了。 水溶人不错,他是我的侄儿,就算现如今继承了北静王的爵位,你受了委屈我也能帮你收拾他。 徒斐却不同。他是徒耀的亲弟弟,幼年时受了很多罪,徒耀对他一向迁就,只要不是谋逆之类的大罪,都可以轻松放过。 我听闻你与他们二人都有来往,交朋友我倒是不反对,乘势而为,借力打力。有他们护着,京城里只要不是不长眼的人,都不会与你为难。 但是选择双1修伴侣的事情,你要记得慎重。这两人都不是可以轻易拿捏的,尤其是徒斐,在某些原则性的问题上,我的面子也不会好使。所以,如果你突破第九层时,京城中事依旧未了,师傅拿不到九阳果实,我希望你选择的双1修之人是水溶。” 怡然这话说得严肃,宝玉听后陷入了沉思。 自从那日水溶提出想要与他结为契兄弟起,宝玉就开始琢磨着后面的事情。 他上辈子因为身处现代,练习内功的人太少,不得不到娱乐场所找人,借以压制阴阳*的副作用。 重生在古代,练武之风盛行,他其实很希望能找一个固定的伴侣定下来。 可惜当今天下间虽然男1风盛行,但是娶男子为妻之事却是绝无仅有。 契兄弟之说固然等同于夫妻,但是内里的关系却是异常复杂。 能结为契兄弟,双方都是比较有地位的人,不说地位相等,但是任何一方都不会被世人看轻。 只是让宝玉无法接受的是,在这里,契兄契弟到了年龄也是要各自娶妻的。 这让宝玉受不了。 他本身不会娶妻子,自然不愿意他选的伴侣娶妻生子了。 单纯的性1伴侣无所谓,要是谈论感情,真心实意过一生的人,宝玉绝不接受。 这就和这里的传统风俗相悖了。 愁眉苦脸的看着怡然,宝玉说道:“师傅,我如果想找一个人一生一世相守,就像男女一般,您觉得可能吗?” 怡然眨眨眼,反问道:“你说呢?” 宝玉苦笑:“应该有些异想天开吧?” 怡然叹息,“也不是异想天开,只不过你不明白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一切都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我和徒耀被师傅带离京城的时候,也曾想过他便是我今生的伴侣,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选择了另娶她人。” 有些话宝玉一直想问,但是却一直不敢问,这会儿怡然自己提起了话头,宝玉倒是问了出来:“师傅,你原谅皇上了吗?” 怡然叹口气:“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我本来想着报复他一次就算两清了,以后各不相干。谁知道他又冒险帮我采来了九阳果,并且承诺终身不与他人亲近……” “什么?”没等怡然说完,宝玉便惊呼出声。 不与他人亲近,那皇宫里的那些皇子……莫非皇上也会戴1绿1帽1子吗? “想什么呢?就你想法多。”被宝玉一打岔,怡然也没了诉说心绪的心情了。 “宝玉,一切顺心而为。能遇到相伴一生的人固然好,遇不到也不可强求。只要不动真情,徒斐和水溶都不错。要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绝不要从皇家挑选。”说完,怡然笑着摸了摸宝玉的头,飘然而去。 宝玉苦笑,师傅还真是小心,无论来去,都是走窗户的。由此也可以看出,皇后对师傅的监视有多紧密了。 师傅刚才既然说近两年内无法出京,看来很多事情都会在这两年里落下帷幕。 第六十章 自今上下了省亲的旨意后,各大家族的忙碌就从未停歇过。如今各家的别院基本上都已建好,又开始大肆的购置金贵摆件物事。 宝玉从南方购进了一批高仿瓷器,还有若干精致的屏风,名贵的地毯,叫贾环开了一个小铺子兜售,没半个月便售卖一空,狠狠儿的再赚一笔! 贾环每天瞧着几个瓶子罐子,几百几千两的卖,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就怕被人找后账。等东西一售完,立马关门歇业。 静阳眯着眼瞧着眼前一心一意数银票的人儿,只觉看惯了各种美色,眼前这庸俗的小人儿倒是让他耳目一新。 贪财,好1色,不学无术还好吃懒做。也就是长得挺漂亮,可是比起宝玉来也差了不止一筹。 但是这些日子接触起来,他却是越发的放不下心。只觉得听他说些家长里短,市井流言都分外有趣。 这会儿看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儿,不由得打击他道:“瞎高兴什么呢?你不是说铺子和东西都是你哥的吗?” 贾环数完这些日子赚来的银票,笑嘻嘻的说道:“是我哥的,不过他答应将这次纯利的百分之一分给我,刚才我数了,足足有三千两呢。” 静阳无语,不过三千两银子,怎么也能高兴成这样? “你要是肯答应我,别说三千两,就是三万两我也给你。”静阳恨恨的说道。 想他堂堂一个王爷,长得又英俊潇洒,不说才华横溢,但是文韬武略也都拿得出手。 平日里都是别人争着抢着求他临1幸。可眼前这个贾环,第一次见面就对着他流口水,但是时至今日,他却还是没能将人拿下,想想都郁闷了。 贾环今儿个刚将店面关了,便被王府的管事接了过来。 他平常过来时不过是在客厅候着,谁料今儿个静阳有事儿,直接让人将他带到了书房。 贾环虽然受王夫人苛待,但毕竟是大家出身,对于基本的礼仪还是很清楚的。 明白了这是书房重地,立刻正襟危坐。 偷眼瞧着静阳身穿一件白色衣衫,坐在书桌后静静的写着什么,顿时有些看呆了眼。 良久后,不小心瞄到带他过来的管家偷笑,这才意识到有些失态。为了转移注意,他便拿出衣衫中的银票数了起来。 银子果然比美人有吸引力,不过刹那间,贾环便投入了所有的心思。 …………………………………………………………………… 静阳有件临时的公务需要处理,便没有先搭理贾环。原以为小家伙又会被他吸引,谁知他却是对三千两银子痴迷,不由得愤懑起来,情不自禁的将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贾环闻言,怔在当场。心中天人交战着。 一会儿觉得三万两银子,好多啊。再说静阳长得又漂亮,与之春1风1一1度还是自己占了便宜。一会儿又觉得与人相交,牵扯金钱有些不妙。 静阳看贾环都这样了还在犹豫,不悦的哼了一声,道:“不愿意就算了,本王还要求着你不成?” 贾环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可惜,这可是三万两啊,就这么飞了。 “走,随本王去香枫林赏一赏枫叶。” 贾环还在心疼那没见面的三万两银子,哪里有兴趣赏什么枫叶?当下拒绝道:“王爷,我拿着这么些银票心里面慌着呢,还是先回去交给我哥哥的好。” 静阳顿时扫兴不已,难不成他还没有几张票子金贵?只是看贾环的模样颇为坚持,静阳忍了忍气,心里暗忖:“去吧,去吧。等明儿个看你还有什么借口回去。” 静阳昔年为了自保,放1浪1形1骸,流连花丛,各式各样的人物都遇到过。贾环算是其中最不起眼的,性格也不讨喜。可就这么个小玩意儿,竟然让他好多天牵肠挂肚。 莫非人都是贱骨头?上赶着攀上来的就觉得无趣,对他不以为意的他却放不下? 看贾环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静阳心里快憋屈死了。 要是贾宝玉那样的美人拿乔也就算了,你贾环差了不下三条街,怎么也敢这样无视本王? 贾环倒是不清楚静阳心里的想法,他还在可惜那三万两银子,以至于宝玉见到他时,他依旧在长吁短叹。 “怎么了环儿?有人欺负你了?” 贾环叹气:“二哥,要是有人说想要花三万两银子跟你睡一晚,你会是什么反应?” 宝玉一愣,道:“环儿,你怎么提了这么个怪问题?出什么事儿了?” 贾环拍拍脑袋,他真是糊涂了,怎么对二哥说这个了? 二哥不过弄了几个破瓶烂罐,就赚了几十万两,区区三万两,哪里会放在眼里? 宝玉盯着贾环:“说实话,环儿,是不是你那天说的那个人对你提非分的要求了?” 贾环红了脸,“二哥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他不过就是开个玩笑。” “开玩笑?”宝玉不信,“开玩笑怎么扯出三万两银子了?” 贾环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二哥,你快别说了。都说是开玩笑了嘛。” 宝玉也不想逼他太甚,只叮嘱道:“环儿,与人相交,贵在知心。切记不可牵扯上银钱,不然无端端的贬低了自己。” 这世界上没什么公平,尤其是对那些天潢贵胄而言。上心的时候自然千好万好,腻味了便是相看两相厌了。 宝玉可不想将来环儿与人分手的时候,对方那里会传出什么不堪的流言。 结交几个男性情人,在权贵间实属正常。要是谈到银钱买卖,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看宝玉说得认真,贾环连连点头,表示不会。 宝玉从银票中拿出五千两,“环儿,这是对你这些日子辛劳的奖励,怎么样,二哥够意思吧。” 贾环一笑,不客气的接过来:“谢谢二哥。” 没有三万两,拿到五千两也好啊。 第六十一章 宝玉和贾环趁着各家兴建省亲园子大赚了一笔,宫里面的元春日子过得却有些辛苦。 元春在宫里面吃得开,全靠家族的财力支持,现如今为了建园子,整个荣国府中都是捉襟见肘,哪里有太多的闲钱供她收买人心? 再者,元春的主要势力是在皇后那里,更确切的说,她收买的都是些与皇上密切相关的太监宫女。谁知一番算计之后,她却变成了上皇的太妃。 她在上皇这边根基浅薄,甄太妃又将她视为眼中钉,好多次冷嘲热讽的。 元春可不会认为甄太妃只是骂她几句就解了气。要知道,她的年岁在皇上那里虽然不算年轻,但是在上皇这里却可谓是青春年少。上皇喜新厌旧,近几日连连诏元春侍寝,各种赏赐更是不断的赐下。如此恩宠,自然惹得甄太妃不悦,两人的关系简直是势同水火。 元春最顾忌甄太妃的一点,便是甄太妃有子。母凭子贵,甄太妃因此在上皇的后宫中,风头无两。 元春也迫切的想要生个皇子,记得上次母亲王夫人进宫探视时曾说,上皇虽已有年纪,但宫中却不乏嫔妃怀孕。虽然至今无一人成功诞下子嗣,可只要上皇能令女子受孕,她贾元春便有机会。 元春在殿中想着甄太妃,甄太妃此时也惦记着元春。 甄太妃有儿子,可惜论才论德都不能同徒耀想比。对于上皇将皇位传给徒耀,甄太妃暗暗咬碎了银牙。 她当初加害徒耀母妃的事情做的并不严密,她心中隐隐感觉到徒耀应该是知道此事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巩固上皇对她的宠爱,上皇虽然退位,但是朝中的势力庞大,绝非徒耀可比。假以时日,小八羽翼丰满,再求上皇改立新君便可。 一切本来都好好的,上皇对她宠爱有加,对小八也是极为疼爱,三不五时的招他进宫。 谁知徒耀徒斐兄弟竟然将贾元春塞了进来,一下子便分薄了她的恩宠。 “娘娘……”贴身宫女如意对着甄太妃行了一礼,“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甄太妃冷笑了一下,心里暗忖:贾元春,你想跟我斗,实在是嫩了点。 ………………………………………………………… 元春身着一身淡粉丝裙,慵懒的躺在榻上。 宫女小心的端来一碗参汤,抱琴接过来,递给元春的时候暗暗使了个眼色。 元春发现抱琴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你们都退下吧。”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元春方才问道:“抱琴,什么事儿?” 抱琴轻声说道:“娘娘,太太来信说让您注意饮食,这后宫中害人的法子多不胜数,她怕您着了道。” 元春长叹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做了宫妃便要如履薄冰?当年跟着皇后时,可是见多了阴私手段。可惜她除了能辨认出一二种药物外,对其他的手法就生疏多了。 尤其甄太妃在上皇身边多年,心腹无数。说不准哪个伺候她的太监宫女便是甄太妃派来的钉子。 听着元春长吁短叹,抱琴低声说道:“娘娘,太太担心娘娘的安危,特意让王大人通过关系,送了两名宫女过来。这两人对药物极为精通,娘娘可要见见?” 元春眼睛一亮,“舅舅派来的人?快,带过来让我瞧瞧。” 抱琴出去了一会儿,便带进来两名模样清秀的宫女。 “奴婢彩云,追月叩见太妃娘娘。” “快起来。”元春笑得温柔和煦,“听抱琴说你们精通药理,将来本宫的身子骨可就靠你们照看了。” 彩云,追月连忙叩头道:“伺候娘娘是奴婢分内的事儿,娘娘言重了。” 元春对她们谦卑的态度很满意。 只是抱琴说了她们精通药理,但是元春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便想找机会试一下。 正巧瞄到刚刚下人们送过来的参汤,便道:“彩云,追月,你们过去看看那碗参汤如何?” 彩云、追月站起身,走到桌旁。端起参汤,彩云闻了闻便皱起了眉头,追月请抿了一口,又飞快的吐掉。 看两人脸色不对,元春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如何?” 彩云和追月跪在地上,彩云说道:“娘娘,这参汤里面下了红花,吃多了会导致不孕的。” “什么?”元春倏地站了起来,“彩云,你快过来给本宫瞧瞧,这汤本宫可是喝了好些日子了。” 彩云起身走到元春身旁,帮她把了把脉。 “如何?”元春着急的问道。 女子的荣宠,色衰而爱弛。况且上皇年事已高,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驾鹤西归。一切都是虚的,唯有子嗣才是重中之重,元春对此认识的非常清楚。 现在竟然有人要绝了她孕育子嗣的希望,元春焉能不急? 彩云又换了元春另外一只手,凝神片刻,说道:“娘娘体内并未有任何摄入红花的痕迹。下药的人怕是今日方才得手。” 元春松了口气,“还好你们二人来了,不然本宫真是要被别人给害了。抱琴,你下去细细探查,今儿个有谁接触了本宫的参汤,与往日熬制参汤的人有无出入。” “是。”抱琴行了一礼,便打算下去查看。 元春倏地又叫住了她,“算了,你暗自留心便好。咱们知道了参汤有问题,以后不吃便是,万不可太过张扬。咱们这里人多眼杂,难保没有谁的眼线。若是太过肆意,就难免落人口实,得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抱琴也是心思灵透之人,立刻明白了元春的意思。 她们才进入上皇的后宫不久,要是有些风吹草动,便惩处下人,在有心人的渲染之下,怕是会落个苛待下人的罪名了。 元春又郑重的对彩云、追月说道:“彩云,追月,你们二人以后每天一定要留一人陪着本宫。他日本宫顺利诞下皇子,定然重重有赏。” 彩云、追月行礼道:“谨遵娘娘吩咐。” 第六十二章 时光匆匆,转眼已临近春节。 年前贾政题本上奏请贤德太妃省亲,今上特意恩准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贤德太妃回府省亲。 因为有这么一件大事,所以这个年荣国府人人过得异常忙碌,就怕太妃省亲时会出什么纰漏。 听着外面夜空中传来的爆竹声响,宝玉无聊的倚在榻上。明明没他什么事儿,可从过了腊月二十开始,贾母和王夫人便将他困在府里,似乎他出门会不安全似的。 一天两天还好,如今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出过府了。整日里陪着贾母看戏,他对国粹又不感兴趣,连听十几日,头都要炸了。 就在宝玉寻思着是不是找个由头出去时,茗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张帖子。 “宝二爷,北静王爷下帖子请您过去一趟。” 自从水溶那日提起要与他结为契兄弟,两人已经好久没见了。听说水溶被皇上派到外面公干。 这会儿递来帖子,想必是回来了。 要是放在以前,宝玉肯定会对是否过去心生犹豫。但是在被戏文荼毒了十几天后,宝玉觉得听北静王说情话也比陪老太太听戏强。当下说道:“茗烟,你去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出去。” ……………………………………………………………………………………………………………… 水溶对宝玉的看重,北静王府有点脸面的人都清楚。一看宝玉的车驾过来,郑悦连忙迎了上去。 “贾二公子来了,我家王爷等候多时了。”刚刚过了年,天气还冷着,郑悦能亲自迎出来,足见诚意了。 宝玉笑眯眯的说道:“郑大人过年好。”说着,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贾二公子客气了。”郑悦虽然这么说着,却是将宝玉的红包接了过来。 自家王爷对这位贾公子的态度,郑悦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对宝玉的示好,郑悦自然不会傻傻的拒绝。 宝玉由郑悦引着来到了水溶的书房外,郑悦恭声禀报道:“王爷,贾二公子来了。” 郑悦的话音刚落,水溶便已亲自将书房的房门打开。 看着多日不见的人儿身穿一件淡紫色裘衣,外罩一件青色斗篷,唇间带着微微的笑意,通身的书香之气。水溶只觉一时看呆了眼,竟然忘记了请人进门。 宝玉瞧着水溶的呆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有些欣喜。 水溶性情温和,风度翩翩,如果不是出身太过高贵,宝玉其实很乐意和他谈个恋爱。 哪像现在,被人稍稍告白一下,都要考虑半天,就怕将来性情不和却无法分手,或是被人困在方寸之地,动弹不得,失去自由。 又过了一会儿,水溶还是没有说话,宝玉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王爷,好久不见了。” 水溶回神,发现自己盯着宝玉竟然呆了半晌,脸颊不由一红。干咳了一声,说道:“宝玉,喊王爷太生疏了,你还是叫我行之吧。” 宝玉对于喊水溶什么倒是不怎么在乎,只要他不再直盯着他看就好。闻言点点头笑道:“好,行之,咱们是不是先进屋呢?外面有点冷。” 水溶脸色又是一红,他也发现自己和宝玉如今还站在书房的门口,实在是有失待客之道。 “宝玉,随便坐。”一进了书房,水溶便招呼道。 宝玉道了声谢,坐到了旁边的紫檀椅上。 “今儿个让我过来,不会还是谈诗论词吧?上次做的那首诗实在已经是我的极限,再让我做,我可做不出来了。” 水溶想起宝玉上次那首诗,顿时哭笑不得。“宝玉,你实在是坏,竟然做了那么一首怪诗,现在已经有人得了个新绰号,就叫麻雀。” 宝玉心知是那日读诗的人,还好水溶奸诈,没有当众诵读,不然这个外号肯定就落到他身上了。 水溶瞥到宝玉嘴角的坏笑,哪里不知道他想什么。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呢?” 宝玉揉了揉被敲痛的额头,“你还真打啊?” “谁让你使坏?” “我使坏?明明是你好不好?出的什么烂题,害我差点就在众人跟前丢脸了。” 说起这个水溶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帮你涨涨名气。吟风弄月,咏花诵草的诗文太多了,不标新立异,哪里能得到众人的认可? 谁知道你竟然做了那么一首歪诗。看到前两句时,我都后悔死了,就怕你被人取笑。不过宝玉的诗才就是绝妙,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这般具有讽刺意味的诗句。凤凰何少尔何多。妙,实在是妙,针砭时弊,切中要害。” 宝玉本就是没法子之下剽窃来的诗句,被水溶这般夸奖,实在是有些汗颜。为了不继续这个话题,宝玉轻咳了声问道:“你这次喊我过来,不会是又招了一堆文人墨客吧?” 水溶望着宝玉,很郑重的说道:“宝玉,以后我请你过府,绝不会再另邀他人。与你单独相处,才有机会得到美人心。找一堆不相干的人过来,还得分神应付,实在是得不偿失。” 宝玉险些被水溶的话惊到了。美人心?是说他吗? 水溶知道分寸,略提了一句上次的话题,就不再多说,而是说起了这次出门的经历。原来水溶是奉旨到边疆劳军去了。 “宝玉,这次回来,我专门给你带了一件白色的狐裘,你一会儿穿上让我瞧瞧。” 宝玉皱皱眉:“白色狐裘?这东西价值千金,我要是穿回去,可是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本王与你投缘,送你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像我这样与王爷相交的世家子弟不胜枚举。若是单我一人得到了王爷赏赐的珍品,怕是嘴碎的人要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了。” “谁敢乱说,本王打断他的腿。”水溶恨恨的说完,又对着宝玉软语道:“宝玉,这狐裘就是专门送你的,你若不要,我就扔了它。” 宝玉还是第一次看到水溶不讲理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这样有喜有怒的水溶才更像真人。平日里礼贤下士,文质彬彬的北静王,简直就像一个贤王的模板,丝毫没有鲜活气息。 “好了好了,你既然送我了。我就将它先放在北静王府,这总行了吧。” 水溶还是不满意,“那你怎么穿啊?我就是想着冬天严寒,怕你着凉,才特意在北地花重金购买的。” 宝玉苦笑道:“我这些日子都被老太太困在屋里,哪会着凉呢?狐裘还是等以后我再拿回去吧。” 看宝玉坚持,水溶只得无奈答应下来。 他们现在的交情还浅,等以后关系更进一步,就是直接送宝玉一个园子,也没人敢于置喙。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郑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都准备好了,请您和贾公子移步梅园。 第六十三章 “梅园?”宝玉重复了一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府有这样一处地方。 水溶笑着解释道:“冬天本就没什么景致,前年花草师傅移栽了数百棵梅树于内园,暂称梅园。今年梅花竞相开放,香飘数里。今儿个邀你过来,便是请你与我同赏梅园中的景致。” 宝玉一笑,“原来是这样。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梅园距离水溶的书房不是很远,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 梅园里红梅娇艳,白梅淡雅,香气更是沁人心脾。宝玉绕着一棵棵梅树看来看去,只觉每一棵树都被修剪的恰到好处,不愧是王府中的御用师傅。 出了梅园,便是一处花厅。水溶笑道:“宝玉,天气寒凉,咱们吃些涮锅烤肉如何?” 宝玉笑着点头,温声道:“好。” 冬天吃涮锅确实不错,热气腾腾,让人从内到外都是暖的。 花厅内温暖如春,透过大块的玻璃,还能望到梅园的景色,在这里用膳实在是一大享受。 “行之这花厅可是大手笔啊。”宝玉由衷赞了一句。 现如今玻璃制品都是从洋人手里买来的,算得上是价值连城。水溶的花厅里安放着这么大块的玻璃,自然是大手笔了。 水溶笑笑,谦虚的说道:“这些玻璃是几年前临海的远洋船带回来的,价值虽然不菲,但却比从洋人手里购买便宜不少。” “如今还有远洋船只?他们只带回来玻璃吗?”宝玉好奇的问道。 水溶想了想:“除了玻璃,还有好多书籍,可惜上面都是洋鬼子的文字,很少有人看得懂。皇上当年还是荣亲王,酷爱收藏书籍,便将那些书都收到他的书房了。宝玉对洋人的书籍感兴趣?” 宝玉听说皇上那里有洋人的书,倒是动了心思想要借阅一番。只是现在暗潮涌动,就是要看也得等大局定下来时再说。 想清楚这些,宝玉便笑着说道:“我只是好奇罢了。你这人还真是会享受,竟然想到将涮锅摆在这里。” 水溶得意的一笑:“冬天实在是枯燥,也就梅园里的花,可堪一看。等到夏天,我将酒席摆到水榭上,绿柳成荫,清风送爽,那才真叫享受呢。” 桌上已经摆好了腌制好的肉片,炭盆上覆了细丝铁网,看来这边是烧烤。 另一个桌上却是一个汤盆,里面已经放好了底料,就等着往里面添置要涮锅的食材了。 水溶笑道:“宝玉的烤肉技术如何?要是不熟练的话,咱们两个就先吃涮锅,让郑悦烤好了给咱们端过来。” 宝玉对自己的烤肉技术可不抱期望。当年吃烤肉时,都是可以调节火候的铁板,到了古代用这种原始的碳烤,他可不敢上手。“那就劳烦郑大人了。” 郑悦恭敬的说道:“能为王爷和贾公子烤肉,是郑悦的福分。” 水溶和宝玉吃着香辣的涮锅,郑悦则守在烤炉前细细的靠着肉串,菜串,最悲催的是烤好了还不能吃,得端过去请别人享用。 宝玉偷瞄着郑悦忙碌的身影,心里暗忖:这伺候人的活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 郑悦将烤好的肉串端过来,宝玉往上面撒上盐和辣椒粉,递给水溶道:“来,行之,尝尝郑大人的手艺。” 水溶拿了两串,又把剩下的推给宝玉,“你也吃。郑悦烤这个可是一绝,轻易吃不到的。” 宝玉为水溶斟满温酒,“行之,宝玉敬你一杯。” 水溶笑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趁着酒意,旧话重提道:“宝玉,上次我提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宝玉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吃下了一串烤肉,这才说道:“行之,你谈过恋爱吗?” 水溶听了宝玉的话,抬眸瞧了他一眼,诧异道:“谈恋爱?什么意思?” 宝玉想了想,解释道:“行之,你看过西厢记吧?里面张生给崔莺莺写情书,就算是谈恋爱的一个方式。” 水溶一愣,写情书?这个他还真没做过。 犹豫了片刻,水溶说道:“你若是喜欢情书,我以后天天写给你如何?” 宝玉苦笑,“不是单单写情书,这只是恋爱的一个方式。可以一起逛街,吃饭,看戏,听书,反正做什么都在一起。若是无法见面时,就写写情书,诉说相思之意,这就是谈恋爱。” 水溶听了宝玉这话,心中大喜。 原来宝玉不是对我无意,而是不满我陪伴他的时间太少。 自觉明白了宝玉的心思,水溶难掩喜色的说道:“好,宝玉,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来谈恋爱吧。” 宝玉可不知道水溶理解偏了。他对水溶印象不错,觉得与这样一位高富帅谈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恋爱期间发现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分手也容易。当下点头应允道:“好,那咱们就先试着谈恋爱。” 吃过了烧烤,涮锅,天色渐渐暗下来。 水溶带着宝玉来到了后院的空地上。 地上已经摆上了一溜烟花,水溶笑道:“怎么样?喜不喜欢放烟火?” 宝玉在荣国府中可是身娇玉贵,尤其是元春省亲的这个春节,贾母和王夫人更怕宝玉出一丁点意外,门都不让他出,更何况放烟火这样的危险事件? 接过水溶递来的香火,宝玉笑眯眯的将一个大烟花点着了。 望着冲天而起的烟火,宝玉不禁大笑起来。 吃烧烤,放烟火,这才是幸福的过年生活啊,日日圈在内宅听戏,简直是蹉跎男儿气,难怪原来的宝玉多愁善感。 水溶看到宝玉高兴,挥挥手,让郑悦再去准备烟火。他则跟着宝玉一起放,直放了大半夜才住手。 时间已将近午夜,王府的侍女送上香甜的红枣糯米粥,宝玉喝了两口,便撑不住,趴到桌上睡着了。 水溶扶起宝玉,本来想着抱他回屋歇息。只是看着怀中沉睡的少年,水溶却有些着迷。 轻轻的摸了摸他白皙的脸蛋儿,低下头,悄悄的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怕吵醒宝玉,水溶仅仅是一触即分。但是心里的满足感却是笔墨难以形容。 第六十四章 从水溶那里回来,宝玉又被贾母和王夫人圈了起来。不许出门赴约,也不许宴客。 本来宝玉还不解缘由,只是没到下午,便听袭人说道:“二爷,你可不能再出门了。听说环三爷因为得了风寒,老太太和太太都放话到了省亲的时候,不许他出来,怕冲撞了贵人。” 宝玉眉头微皱:“环儿病了?” 袭人说道:“可不是,说是病的不轻呢。” 宝玉拿了件斗篷披在身上:“那我去看看环儿。” 宝玉住的地方离贾环的居所不远。本来贾环是应该同赵姨娘住一块儿的。但是宝玉觉得长居内宅对他的发展不好,便求了贾母,将贾环也迁了出来。 贾环身边自然不会像宝玉一般有那么多的丫鬟,直到宝玉进了房门,方才看到一个贴身伺候的。 “环儿,怎么样?好些了吗?”宝玉问道。 贾环脸红似火,明显是发烧了。 “二哥,我没事儿。”嘴里说着没事,可贾环的模样在在显示病的不轻。 宝玉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立刻急了,“怎么这么烫?我去给你叫大夫。” “二哥。”贾环一把拉住宝玉,冲着身边的小丫鬟挥挥手让她下去。 “怎么了?”宝玉不解。 贾环红着脸,犹犹豫豫的说道:“二哥,我真没事儿。你别找大夫了。” 听着贾环有气无力的声音,宝玉急得不行:“环儿,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宝玉本来没怎么怀疑,可是贾环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找大夫,就由不得宝玉不多想了。 “二哥,我,我……”贾环吞吞吐吐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宝玉望着贾环尴尬的神情,猜测道:“莫非……你和那人上1床了?” “咳咳……”贾环咳得惊天动地,他没想到宝玉竟然说得这么直接。 “到底是不是?”宝玉追问道。 贾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你啊……”宝玉心里的感受很奇特,他依然不怎么适应古代的风俗,环儿才十四岁,怎么就可以与人…… 想了想,宝玉起身走了出去。 贾环以为宝玉恼了他,想要拦住宝玉,偏偏身子剧痛,不敢动弹,伤心委屈下,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那天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被人骗上了1床。明明当时挺享受的啊,怎么回府以后就又是发烧,又是疼痛。他有些心虚,不敢看大夫,结果病情越来越严重,到今儿个都起不来床了。 身边的丫鬟报了上去,贾母和王夫人没提给他请大夫的事儿,倒是让他十五不必接驾了。 他对那位做太妃的姐姐根本没感情,见不见也无所谓。只是宝玉的表现让他伤了心。怎么二哥听说我逾矩了,起身就走了?莫非二哥也和老爷一样,是个假道学不成? 就在贾环自怨自艾,伤心欲绝之时,宝玉又走了进来。 贾环看到宝玉,顿时委屈的喊道:“二哥。” 宝玉没想到他只是出去了一趟,环儿竟哭的如泪人一般。将他搂在怀里,帮他擦擦眼泪:“环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 听着宝玉如往日般关怀的语气,贾环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二哥,二哥,我,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宝玉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啊,二哥怎么会不理你呢?你既然不愿意看大夫,那二哥帮你瞧瞧可好?” 贾环一愣:“瞧什么?” 宝玉敲敲他的脑袋:“你说瞧什么?那么娇嫩的地方伤到了,不上药怎么行?” 贾环的脸红成了关公,嗫喏道:“二哥,算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己看的到吗?不想看大夫就听二哥的。受伤发了炎,若是不好好治疗,你的高热依旧退不了。” 宝玉又是劝说,又是威胁了好久,贾环方才听话的褪下了裤子。 望着贾环伤痕累累的娇嫩之地,宝玉忍不住说道:“你这是伤了几天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贾环将头埋在枕头里,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 宝玉用温水帮贾环清洗了伤处,因为这里太过敏感,贾环痛的颤抖不已。 宝玉知道环儿不好受,轻轻用药膏帮他涂抹好,又将他的裤子拉了上去。“好了。” 贾环长长松了口气,感觉那里凉凉的,舒服多了。 宝玉看他还如鸵鸟般闷在枕头里,又好气又好笑。 将他弄了出来,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回知道难受了?老实交代,伤到几天了?” 贾环脸颊滚烫,他实在没想到宝玉竟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有心不回答,但是望着宝玉严肃的神情,他还真是没有这个胆量。只得小声的说道:“今儿个已经三天了。” “三天了?你这三天就这么躺着?也没想到要抹点药?” “开始没这么痛的,我是昨儿个上了次茅厕才愈发严重,后来更是发起热来。” 宝玉长叹口气,心里有些明白了。不过为了确定一下,他还是问道:“环儿,你这几天都吃什么了?” 贾环想了想,“也没什么啊,就是过年这几天的伙食呗。天天吃的不错,鸡、鸭、鱼、肉这些都有。” 宝玉苦笑:“你那里伤着了,不知道忌嘴吗?还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这回记着,伤到那里除了按时上药外,一定要吃流食,等你那里好了,才能大鱼大肉的吃。” 贾环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二哥,怎么这么麻烦?每次伤到就要修养好几天,等伤好了,说不定又想……了,难道我就一直吃稀饭吗?” “你啊……”宝玉无语叹息。“你刚初1尝1禁1果,还弄成这副模样,怎么心里面还有再来一次的兴致?” 贾环这会儿也不再羞涩了,最羞耻的地方都被二哥看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二哥,其实做1这事儿挺舒服的。要不是后面这些日子太折腾人,我还真的挺喜欢再来一次呢。” 宝玉皱起眉头,贾环这么喜欢,这可不是好现象。 “环儿,你说实话,你跟女人做过没有?” 宝玉没想到贾环只是与那个人春1风1一1度1就爱上了这种事情。是因为那人技术好,还是环儿天生体质特殊?有些事儿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贾环闻言撇撇嘴:“我不喜欢和女人1做。” “怎么会这样?你试过了?” 贾环点点头,“有一次跟薛大哥到青1楼里面,本来也给我点了一个花1娘,可是那女人老想亲我,我觉得挺恶心的。” “难道你是天生的?”宝玉喃喃自语。 “天生什么?”贾环好奇的问道。 宝玉望着贾环依旧通红的小脸,心里面百转千回,到了最后,咬了咬牙说道:“环儿,等你病好后,二哥带你去一趟归雁楼,你要是对那里的女孩儿依旧不感兴趣,咱们再来谈论别的。” 第六十五章 宝玉已经下了决心,只要环儿真的对女人无意,那他就将在现代时修炼的功法传给贾环。 那功法虽然不如阴阳*玄妙,但胜在简单易学。将来拿到九阳果实,也比较好阴阳中和。 贾环的资质悟性都不太好,与其去修行注定不会有所大成的阴阳*,倒不如练一练那无名功法。反正那功法也是从阴阳*中脱胎而来,练习了那种功法,环儿以后也不用再受伤难受了。 贾环不明白宝玉的意思,他倒是对归雁楼很有兴趣。 “二哥真要带我去归雁楼?” 瞧着贾环兴致勃勃的模样,宝玉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个孩子,听到要去那种地方,就高兴成这副样子。 与贾环闲聊了一阵儿,直到他的体温降下来不少,宝玉才放心的离开。除了吩咐下人给贾环准备流食之外,更是再三叮咛贾环按时上药。 到了正月初八,就有太监来看了别墅,安排好举行各种仪式的地方。接着,又有关防太监带着小太监在街上安放围障,还有人来教导贾府中人学习各种礼仪。 工部指挥人打扫街道,五城兵马司撵逐闲人。到了十四日,花灯烟火都备齐,所有人都是通宵未眠。 十五日五鼓,自贾母等有爵位的,都按品级穿戴整齐。大观园内更是布置的富丽堂皇,全家上下静悄悄的,无人咳嗽一声。 宝玉不由得感慨封建等级制度的森严。贾府平日里吵吵闹闹,很少有安静的时候。这会儿太妃要回家省亲,根本不必多加约束,所有人都已经被皇家的威严震慑,就怕自己不小心犯了忌讳。那很可能就是抄家流放的罪名。 宝玉跟着贾赦他们等在西街门外,因为知道元春晚上才会过来,宝玉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运气行功。 正月的京城,依旧寒凉无比。幸而没什么风,要不然非把人冻坏了不可。 等了好一会儿,一个太监才过来说,元妃到天黑后才能过来。 贾母年事已高,先回去歇息,其他人依旧等着。到了晚上,凤姐儿命人点起灯烛,只听外面忽然响起马蹄声,十多个太监赶来,直拍手;接着是一对对各司其职的太监陆续来到,十来对后,方听远处隐约传来鼓乐声。 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銮舆,缓缓而来。所有人都慌忙跪迎,宝玉也从善如流的跪在了人群中。 偷偷瞄了两眼,暗叹皇家的气派果真非同凡响。 銮舆进了大门、仪门,在东面的一座院落门前停下,太监跪请元妃下舆更衣,接着抬舆入门,太监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元春下舆。 园内花灯闪烁,还有一个“体仁沐德”的灯匾。元春更衣,再上舆进园。 为了元春省亲,整个儿荣国府集思广益,将园子打扮的香烟缭绕,花影缤纷,灯光相映,细乐声喧。 元春没想到娘家竟然造出了如此富丽之地,感叹道:“太奢华了!” 一路行来,元春将“蓼汀花溆”四字,改为“花溆”;将“天仙宝境”改为“省亲别墅”。 又在行宫喝茶更衣后,便坐上省亲车驾,来到贾母上房。 对于元春要涉足之地,荣国府都进行了仔细的布置。贾母的正房和院子更是特意收拾了一番。院内灯火通明,屋中更是比往日多了许多名贵摆件,显得奢华贵气。 元春进了正房,再也忍不住了,对着贾母便要行家礼,“老祖宗,请受孙女一拜。” 贾母等人忙跪下止住。 贾母擦着眼泪道:“这如何使得啊!” 元春一手拉着贾母,一手拉着王夫人,一会儿喊祖母,一会儿叫母亲,没几句话,便说得大家热泪盈眶。 王夫人看着眼前气质高贵的女儿,心中无限欢喜。 她与贾母虽然每月都能见到元春,可那是在宫里面,不比在家中。这回可是实实在在的将娘娘请到了家里。此等荣耀,足以记入族谱,让子孙后代瞻仰膜拜。 元春又见了王熙凤,李纨,尤氏和三春,心里面百转千回,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贾母和王夫人搂着元春,心里面的滋味儿复杂无比。既高兴又心酸,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元春倚在最最亲近的两位长辈怀里,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好一会儿方才叹息一声:“今儿个好容易回来,本该说说笑笑,怎么却哭起来了?” 还没等几人说说贴己话,便有女官提醒元春归座。 皇家规矩森严,一时忘情还可以原谅,若是太过,对元春也不利。贾母和王夫人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有外人在,不可太过肆意。 元春回到主座,四下逡巡,有些奇怪的问道:“薛姨妈,宝钗,黛玉怎么不见?” 贾母恭声答道:“外眷无旨,未敢擅入。” 元春早就知道在建省亲别墅一事上,薛家和林家多有帮衬。再者,贾母和王夫人对黛玉和宝钗各有偏爱,时常在元春耳边诉说。 元春进宫前最疼爱的便是宝玉,听闻祖母和母亲对宝玉的婚事难以决断,便想趁着省亲,见一见两位妹妹。听了贾母的话,忙道快快有请。 薛姨妈,宝钗和黛玉因为不是贾府中人,不必和其他人一样在外面等候,只在屋里将各自的衣衫穿戴齐整便可。 黛玉本来过年时被林如海接回了家,只是贾母在正月初八时又遣人将她接了过来。说是皇妃省亲百年难得一见,让她过来长长见识。 黛玉房内 紫鹃笑道:“姑娘穿这件衣服真漂亮,就像仙女一般。” 雪雁也跟着说道:“这衣服确实漂亮,老爷为了姑娘可真是花尽了心思呢。还好咱们不用出去,不然这样冷的天,姑娘还不得冻坏了?” 紫鹃说道:“倒也是,这衣服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够暖和。不过太厚实的衣服穿起来臃肿,显不出姑娘的好身材了。” 黛玉听了不禁一笑,“今儿个是娘娘省亲,哪里顾得上看我这小丫头的身材,你们两个越说越像笑话了。” “什么像笑话?”却是薛姨妈和宝钗过来了。 黛玉起身让了座,又吩咐紫鹃倒茶。 宝钗又问道:“林妹妹,你还没说什么像笑话呢。” 紫鹃将茶水端过来说道:“我们姑娘在说穿的太厚实,就臃肿了。我们想想就觉得像笑话了。” 薛姨妈和宝钗今儿个打扮得也分外出众。尤其是宝钗虽然不显奢华,但是一身淡雅的绿色衫裙,却让她朴素中带着无限妩媚。 薛姨妈说道:“今天娘娘省亲,自然不能穿的臃肿不堪,我看黛玉和宝钗今儿个装扮的都很得体。” 被薛姨妈赞了一句,宝钗和黛玉的脸颊都微微红了红。 听着外面鼓乐声响起,元春应该是驾临了。 黛玉叹道:“今儿个一早外祖母就等在外面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有没有事儿。” 薛姨妈安慰道:“别担心,我听说凤姐儿让老太太先回去休息了。想是娘娘来之前方才出去的。” “那就好,它老人家年岁已高,万万经不起劳累。”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只见周瑞家的掀开帘子进来:“姨太太,宝姑娘,林姑娘都在,太好了。娘娘驾临,游览了省亲别墅,这会儿到了老太太那里,说是想要见见姨太太和两位姑娘呢。” 薛姨妈、宝钗和黛玉闻言,忙站了起来。宝钗和黛玉分别让莺儿和紫鹃理了理妆容,然后便跟着周瑞家的,前往贾母的房间。 进了贾母正室,薛姨妈,宝钗,黛玉等人按照国礼拜见了太妃。 元春端坐在上方,忙命快起。望着下面的宝钗和黛玉,不由得暗暗叹息。 难怪祖母和母亲难以决断,只看两位妹妹的外表,一个宛若纤柳,一个犹如娇花。 黛玉弱质纤纤,气质华贵。宝钗则端庄贤淑,蕙质兰心。 两人皆非自己姐妹所能及,无论是谁做宝玉的妻子,都是美事一桩。 可是如今却偏偏祖母和母亲各执一词,就连她见了两人,也拿不定主意起来。 因有外人在,其余的话也不能多说,母女姐妹们也只是叙叙离别情景,家务私事而已。 因元春先见的是女眷,宝玉还跟着贾政等人在外面等着。 这会儿整个銮驾已经进了府,贾琏也稍稍松了口气。悄声对宝玉道:“这皇家的气派,今儿个我才算是见识了。咱们家娘娘还只是太妃,出入便有几百个人伺候着。刚刚那场面,让我这会儿想起来都咋舌不已呢。那拿灯笼的,掌宫扇的,一眼都望不到头。咱们娘娘真是天大的造化啊!” 宝玉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感慨,他感受颇深的是隐藏其中的森严礼教。 费了无数心血盖好了大观园,等着元春回来好好赏游一番。谁知一直等到了晚上,元春方才回来。黑灯瞎火,时间又紧,能看出个什么? 听了贾琏的感慨,宝玉便随口应和道:“确实是皇家气派。单咱们娘娘回来省亲,便几百个人跟着,你说今儿个这么多皇妃回去省亲,宫里会不会缺少人手啊?” 贾琏没有想到宝玉的思维跳的如此之快,他刚刚感慨了跟着娘娘的人多,宝玉立刻想到了宫中的人手问题。 “这个……宫里面怎么也得千余人伺候吧,少了几百个应该没什么。” 话虽如此说,但是贾琏的心里还是不由得顺着宝玉的思维想了起来。 今儿个除了元春,还有甄太妃,皇上的几位妃子回家省亲。一位娘娘便要有几百人跟着伺候,那这一晚上得有多少人出来啊?说不准皇上身边连传膳的公公都缺了。 想到这儿,贾琏连忙打住。这可是大不敬啊,他怎么就想到这里了? 第六十六章 有内侍来传贾政觐见,贾政至帘外问安,元春在内答礼。 距离虽远,但是宝玉的听觉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在贾琏他们还茫然无知时,宝玉便清楚的听到了贾政和元春的对话。 越听,宝玉越是无语, 父女相见,本应是畅叙亲情。可贾政却对元春说些官场上的应酬话,生疏无比。宝玉听着都觉得难受。 贾政空担着父亲的名头,对元春什么样他不清楚,反正对他和贾环二人,不是呵斥,就是辱骂。本身又没有什么值得人称道尊敬之处,不说别人,单是宝玉对他都是敬而远之,生怕这位老爷生气起来,对着他动手。 这年头孝大于天,宝玉虽然功夫不俗,但是也不能对这位老爷还手,要不然可就是天理不容了。 宝玉为了自己的细皮嫩肉着想,离政老爷有多远是多远。 听着贾政张口闭口皇恩浩荡、苍生有福,他简直是汗颜,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就算是怕祸从口出,让女儿照顾好身体总可以吧。 心中正暗暗吐槽,只听贾政又说道:“园中所有亭台轩馆,都是宝玉题名,如有一二处可取的,请即赐名。” 元春感叹道:“有进益了。”转头问贾母道:“怎不见宝玉?” 贾母说道:“无谕,外男不敢擅入。” 元春当即传宝玉来见。 她在家时,时时教导宝玉,感情非比寻常。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许多年不见,也不知宝玉长成了什么模样。 等到宝玉进来,元春望着眼前丰神俊秀,犹若仙童的弟弟,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宝玉恭恭敬敬的对元春行了国礼,元春把他叫到近前,摸了摸他的脸颊,“宝玉,你长大了。”说着,将他揽在怀里,微微哽咽的说道:“比以前也长高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宝玉被元春揽在怀中,心里面不知为什么也是激动万分。难道是原主的意识作祟? 姐弟两个刚说了会儿话,便有尤氏、凤姐儿来报:“筵宴齐备,请太妃游幸。” 元春只得起身,命宝玉引道,同众人一起步至园门。 大观园的景致之美,宝玉早已领略过。这次夜游,却另有一番滋味儿。 一路行来,元春对此也是赞不绝口。不过还是叮嘱以后不可太过奢侈了。 宝玉心里暗叹:元春能出来这一次乃是皇上为了搜刮各大家族的家底。经过省亲一事,各家以后省吃俭用还来不及,哪里还能继续奢侈呢? 来到正殿,元春让众人免礼入座,大开筵宴。贾母等人在下面相陪,尤氏、李纨、凤姐儿则捧羹把盏。 元春命人笔砚伺候,题别墅名为“大观园”,正殿匾为“愿恩思义”,将“有凤来仪”赐名“潇湘馆”,“红香绿玉”改作“怡红快绿”、赐名“怡红院”,“蘅芷清芬”赐名“蘅芜院”,“杏帘在望”赐名“浣葛山庄”,改完之后,便让众姐妹一人题一诗、一匾。 看到各位妹妹忙碌起来,元春又笑望着宝玉,柔声道:“各处风景,我最喜潇湘馆、蘅芜院、怡红院、浣葛山庄四处。宝玉,你来为每处赋五言律诗一首,让我看看你的学问精进了多少。” 在整个荣国府中,宝玉算得上是诗才最差之人了。众姐妹都题咏完了,甚至连李纨都凑了一首七言律诗,宝玉却是抓耳挠腮起来。 他根本就不太会作诗,往日的诗文都有原著可以抄袭,但是今儿个的诗文却需要现场来做了。 宝玉又不能未卜先知的让人提前做出来,毕竟各院的赐名是元春观赏过才赐下的。如今被元春派了这么个任务,只能搜索枯肠,希望能剽窃一二首充数了。 黛玉、宝钗的诗文得到了元春的赞许:“到底是薛、林二妹所作与众不同,我们姐妹不能比。” 说完心中又是一叹,本以为从诗才上可以比出高下,谁知黛玉和宝钗的诗文都是那般出众,让她无从抉择。 唉!这么好的妹妹,怎么就来了两个呢? 论朝中势力,自然是林妹妹家稍胜一筹。翰林学士虽然没有实际的权力,但毕竟有进入内阁当丞相的机会。只是林妹妹身子纤弱,听母亲说又是终年服药,恐怕子嗣上会艰难许多。 姑妈贾敏就是现成的例子,嫁入林家这么多年,也只给林大人留下了林妹妹这一个女儿。林大人若是不再续弦,他这一脉就算是断了。 薛家朝中势力虽然薄弱,但却极为富庶,说是家资百万也不过分。更何况宝钗身子强健,适合绵延子嗣。 思来想去,元春也有些无奈了。 黛玉写完诗文,正好瞧到宝玉为难的模样。悄悄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宝玉一看到黛玉,顿时如获救星。“林妹妹,今儿个没能让你大展才华,不如替我将这几首诗做了吧。我这会儿脑子里就像是糊了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黛玉瞧着宝玉作怪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 “行不行啊?”为了过关,宝玉也不在乎面子了。 黛玉点点头,便回到位置上替他作诗了。 宝钗偷眼瞥见宝玉和黛玉的互动,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趁众人不注意,来到了宝玉跟前。“做得如何了?” 宝玉一见到宝钗,又是一喜,这位姐姐的诗才可不比林妹妹差。 “宝姐姐,我今儿个头都痛了,什么典故都想不出来。要不然姐姐帮我做一首?” 宝钗早就有些不忿宝玉同黛玉亲近,闻言立刻答应下来。 有了两位才女捉刀,宝玉有惊无险的交上了答卷。元春看完,喜之不尽,说道:“宝玉果然是大有长进了。” 说完将“浣葛山庄”改为“稻香村”,又命探春把方才所有的诗用锦笺抄录,令太监传到外面。 接下来便是听戏,宝玉对此不感兴趣。等到撤了筵席,元春又把没到的地方游览了一遍,到寺里拜了佛,给宁、荣二府的亲人依辈分赏赐各种物品,又赏了各人的奶娘、丫鬟等人。 时间过得快,还没有怎么叙话,便听一个太监提醒道:“已到丑正三刻,请驾回宫。” 元春闻言,热泪滚滚而下。 贾母王夫人也是感怀不已,不过想想每月还能见面,也算是聊以安慰了。 宝玉望着元春依依不舍地登舆离去,心里也是感慨颇深:耗尽财力建成大观园,总共不过游了半晚而已。元春的下半辈子,就要在宫里度过了。 幸好这次元春选的是上皇,若依旧做了皇上的妃子,怕是没多久,小命就要被玩掉了。 ……………………………………………………………… 正月十五荣国府中固然是热闹非凡,可是皇宫中却是一片冷清。 徒耀换了一身衣衫,通过密道出了宫门,一路疾行,没多久便来到了怡然居住的小院中。 瞧着后院花厅中饮酒赏月的美好身影,徒耀就觉得心中一阵火热。 “小然,今儿个元宵佳节,要不要出去赏灯?”徒耀笑着走进花厅。 怡然又喝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儿个不是应该陪你那些皇妃吗?” 因为喝了酒,怡然的嗓音略带着些慵懒之意。 徒耀笑道:“都把她们打发回家省亲了。这会儿整个宫中,怕是算上奴才也不足千人了。” 这些其实怡然早就清楚。上皇的太妃和徒耀的妃子中,一共有八个家族都请旨省亲。徒耀为了空出上元节,特意将这些妃子的省亲之日定在了这一天。 怡然帮徒耀倒了一杯温酒:“出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陪我喝杯酒。” 徒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叹息道:“你以前是最喜欢赏灯的了,是我不好。” 怡然可没有纠缠往事的兴致。乘着酒意,说道:“江南一带,自林如海进京,可是愈发的不成样子了。甄家似乎有和陈家联手之意。” 徒耀冷哼道:“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仗着上皇念旧,轻易不会叫我发落他们,便愈发的猖狂起来。” 怡然揉揉额头:“说来说去还不是你冷落了陈家的掌珠所致?我可是听说宁郡王时常进宫探视上皇和甄妃。更是不止一次在御花园偶遇皇后,你不怕他给你戴上一顶绿帽子?” 徒耀将怡然拉到怀中,“他们两个掀不起什么风浪,都是有胆子没脑子的家伙。甄家以前讨好太子,后来又妄想推宁郡王登基。与我的梁子是结下了,自然要趁着上皇还在,兴风作浪一场。” 怡然冷笑道:“他们若是安分守己,还不好收拾呢。”说完又端起一杯酒喝下。 徒耀不想大好的上元节与爱人谈论这些无趣之事,凑在怡然耳边儿道:“小然,你知不知道静阳与你小徒弟的弟弟搞在一起了?” “谁?”怡然一呆,“宝玉的弟弟?静阳怎会?” 徒耀说道:“我也是偶然得知的。宝玉算得上灵秀,他的弟弟就差他颇远了。也不知静阳是什么意思。” 怡然心里面有些不1爽,“你去和静阳说说,要是单只是玩玩,就离人家远着些,省的将来宝玉难做。” 虽然是夜晚,不过十五的月亮格外明亮,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让整个花厅都显得朦朦胧胧。 徒耀将怡然抱得紧了一点,说道,“小然,不要光想着你那个宝贝徒弟,不然我可是会吃醋的。!” 怡然推了他一下,因为没用力,自然推不动。没好气的说道:“这是在外面,你注意一下行吗?” 徒耀用手摸着怡然的头发,笑道:“有什么好注意的?若非你不愿意,我都想好将来立你为后了。” 怡然感受着徒耀手心的火热,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其他,脸颊一下子变得烫了起来。 “徒耀,我才不做你的皇后呢。等此间事了,我就去云游天下,才不会被困在皇宫中那方寸之地……唔!” 怡然的话还没说完,徒耀已经堵住了他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徒耀才放开他。 怡然有些生气的摸了摸红肿的嘴角:“你这人从来都是这样,听到不想听的,就会使用这招。” 怡然此时面如桃花,双颊带着丝丝酡红,嘴唇更是红艳欲滴。 徒耀望着爱人情1动的面庞,忍不住又一次将人搂在怀里肆意怜爱。 “小然,不要再说赌气的话语。你等着我,将一切处理清楚后,咱们一起去云游四海。” 情话什么时候都不嫌多,更何况此刻月色宜人,两人又带着些酒意,没多久花厅中便只剩下阵阵微喘的声音了。 …………………………………………………………………………………… 荣、宁二府为了元春省亲,闹得人仰马翻,精疲力竭。宝玉也被贾母他们圈在府中许久。 如今娘娘省亲已过,宝玉便拉着贾环来到了归雁楼中。 归雁楼比起醉仙楼可谓各擅胜场。 忆起楼中有师傅的探子,宝玉这次没有选择去雁雪斋,倒是选了另外一个名叫回雁居的雅间。 因为事前已经安排妥当,没一会儿便有环肥燕瘦十几个美人走了进来。 房中立刻香气四溢,各位美人留出四人伺候宝玉和贾环喝酒,另外几人则是弹琴,奏乐,翩翩起舞。 宝玉笑问道:“环儿,你看这些姑娘如何?” 贾环也不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颇为放得开,笑道:“都挺漂亮的。” 宝玉闻言,立刻放心不少。 两人喝酒,吃菜,听乐,赏舞。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看着贾环似乎不胜酒力,宝玉对着旁边的一个花1娘使了使眼色,便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宝玉实在不想贾环陷进权贵圈中,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让他明白了自己的性向比较好。 若是环儿当真对女子无意,那便只能修习无名功法,说不得还得和那位皇亲国戚继续下去。 环儿若是对女子有意,那也没什么。宝玉为贾环选择的是调1教好的清1倌1人。到时候大不了为花1娘赎身,想必她是很乐意的。 宝玉紧张的等在另一间雅间里,却不知道贾环私逛青1楼的事情,已经被静阳王爷知晓了。 第六十七章 自从徒耀登基之后,静阳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不再如上皇在位时那般的战战兢兢。 徒耀交给静阳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负责全国的情报网络。 全国各处的青楼茶庄中,徒耀大都安插了探子。经过十几年的经营,形成了一张遍布全国上下的情报网。 如今徒耀登基为帝,没有太多的精力管这一块,便转给了徒斐和静阳。 徒斐和静阳在外都是一副浪1荡模样,进出青1楼1楚1馆无比方便。 静阳更是趁着职位之便,调了两个人暗中保护贾环。 贾环在荣国府的地位,静阳早有耳闻。不仅祖母不待见,嫡母更是一有机会就罚他抄写佛经。 若不是宝玉对他多番维护,只怕贾环至今还要困在荣国府中,哪能出来接触生意? 归雁楼本就是设在京城的一处情报地点,徒斐和静阳也时常过来听取消息。 今儿个徒斐和静阳正呆在横雁阁查看各处传来的情报,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侍从却进来禀报说有人求见。 静阳微微皱眉:“什么人知道我和忠顺王爷在此?” 侍从躬身说道:“王爷,来的是您派在环三爷身边的小六。” “小六?他来做什么?难道是环儿出事了?” 徒斐还是第一次瞧见静阳失态,对他口中的环儿多了几分好奇。 冲着侍从问道:“哪个环三爷?我怎么没听过?” 侍从偷偷望了静阳一眼,看到他点头,方才解释道:“环三爷是荣国府的三公子,宝二爷的庶出兄弟。” “荣国府?”徒斐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宝玉了。 皇兄登基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和水溶一样,被派到江南稳定人心。 知道荣国府忙着贾元春省亲,他还打算过两天再去找宝玉。没想到宝玉的消息没听到,却是先得知了静阳与宝玉的弟弟关系匪浅。 徒斐装模作样的手摇折扇,嘴角露出几分玩味笑容,“静阳,平日看你从来没个正经儿,怎么这会儿却对宝玉的弟弟上心了?” 静阳没有理会徒斐的调侃,他沉声说道:“去叫小六进来。” 侍从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小六便跪在地上请安。 静阳的声音有些冷厉:“环儿是自己来这儿的,还是被人带过来的?” 小六听着静阳语调不对,心头一惊,忙说道:“回王爷,环三爷是被宝二爷带过来的。” “什么?”不只是静阳,就连徒斐也呆了片刻。 静阳又问道:“他们来这儿都做什么了?” 小六脸色一白,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会惹怒王爷,可是不说更不行。 他今儿个发现宝玉带着贾环来了归雁楼,还点了好些花1娘,就觉得有些不对。 他可是很清楚自家王爷对环三爷的意思,当即让小七盯着,他本人则飞快的回府禀报静阳。 谁知回府询问了大管家,才知道王爷竟然也在归雁楼。小六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这一来一回可是耽搁了不少时间,环三爷要真的想做什么,时间足够了。 想到这儿,小六只能吞吞吐吐的说道:“似乎宝二爷想带着环三爷开1荤,一来就点了好几个花1娘,里面弹弹唱唱了许久.这会儿宝二爷带着其他花1娘去了另外一处雅间。听小七说,现在回雁居里应该就剩下环三爷和一位清1倌1人了。” 听了小六的回答,徒斐端着酒杯呵呵笑道:“静阳,你这是什么本事啊?竟然要让人家哥哥把人带到青楼来发1泄?莫非是你技术太差,把人家孩子吓到了?” 静阳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没想到竟然是宝玉带着环儿过来的。贾宝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对他有什么不满不成? 静阳这时也没了看情报的心思,倏地站起身。“走,去回雁居,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染1指本王的环儿。” 徒斐喝了口酒,玩味十足的笑道:“得,我也跟着你去凑凑热闹。你去解救你的环儿,本王去会会宝玉。” ………………………………………………………………………………………… 夜色下,归雁楼中歌舞升平。娇艳的名1妓,俊俏的小1倌,在霓虹闪烁中,更增添了几许诱人。 宝玉漫不经心的喝着水酒,思绪却飘到了不远处的回雁居中。 不知道环儿现在是何情形,万一他真的厌恶女子,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外面的大厅中热闹非凡,不时听到一阵阵欢声笑语,还有喝彩声、嗔怨娇1喘声,当真是淫1靡无比。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就着阵阵烛光,宝玉看到走进来的竟然是忠顺王爷徒斐。 放下手中的酒杯,宝玉上前行礼道:“见过王爷。” 徒斐拉起宝玉,笑道:“本王今儿个过来,听人说宝玉也在,便来打个招呼。” 嘴里说着话,手上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依旧拉着宝玉的手不放。 宝玉挣了两下没挣脱,不想太过难堪,便也随他去了。 “王爷好兴致。”宝玉不咸不淡的说道。 徒斐笑道:“不是我好兴致,是宝玉太坏了。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将静阳的心上人给弄到这里来了?若非我极力阻拦,他能轻饶了你?” 宝玉心中一动,讶然道:“静阳?” 徒斐微微一怔,“你不会不知道你弟弟结交的对象是静阳吧?” 宝玉还真不知道。 想想初见静阳时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候静阳根本就没注意过跟在自己身后的贾环和贾兰。没想到如今环儿竟然和静阳王爷扯上了关系。 不过环儿也真够笨的,明明当初见过的,怎么就不记得了? 宝玉却不知道孩童的记忆本就有限,再说当初贾环光想着银子了,哪里顾得上静阳?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要不然环儿会吃亏的。” 宝玉说着就想离开。 徒斐将他搂到怀里,没好气的说道:“人家小两口这会儿正柔情蜜意呢。你过去做什么?徒惹尴尬而已。” 宝玉思及贾环与静阳已然突破了最后界限,这会儿真有可能正在颠1鸾1倒1凤,他过去确实不怎么合适。 想清楚这些,正想放弃解救贾环,却突然发现他正被徒斐拥着。 宝玉手指轻拂徒斐的曲池穴,让他手臂酸麻了片刻,顺势脱身出来。 徒斐眼睛一亮:“宝玉,你的功夫不错嘛!” 宝玉横了他一眼:“彼此彼此,王爷趁虚而入的本事也确实不凡。” 这边宝玉跟徒斐耍嘴皮子,那边静阳已经推开了回雁居的大门。 第六十八章 贾环稀里糊涂的跟身边的美人儿喝着酒,心里面倒是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眼前的美人漂亮是漂亮,可惜嘴唇不如静阳厚实,鼻梁没有静阳挺直,就连眼睛都没有静阳的大。 看到宝玉和其他花1娘出去,贾环有些羡慕哥哥的好精力。他却没有和美人上1床的想法。 又喝了几杯水酒,贾环不急,他身边的美人儿却急了。 美人儿虽然是初次接1客,但毕竟被调教了许久,胆子也大了许多。 再说过来前就听妈妈说过,今儿个要是服侍好了,就有人为她赎身,将来说不定还能进入豪门做妾呢。 想着能脱离这种腌1臜之地,美人儿又多了几分胆量。 “爷,您喝醉了,不若奴家扶您到榻上歇着?” 温柔的嗓音,绵绵的情意。 贾环确实有些困了,闻言点点头。 他想自己起身,却微微一个踉跄,正好让美人儿搂着他的腰扶好了。 “爷,您慢着点。您可是千金之躯,万一摔着了,奴家会心疼的。” 贾环在荣国府时,也没有被丫鬟下人如此伺候过,当下只觉得自己确实是贵人,值得如此享受。 吃饭之地距离卧床并不算远,可是美人儿毕竟是女人,贾环分量又不轻,这几步路走了许久。 等到将贾环扶到床榻上,美人儿顺势倚入他的怀中,嘴里发出诱人的娇1喘。 贾环依靠在榻上,手臂不小心碰下了遮蔽的帷幔,气氛顿时暧1昧起来。 贾环却无所觉,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要睡了,你怎么不出去?” 美人儿眼中泪水莹莹:“爷,奴家要是出去了,就要被人欺负了。您能收留奴家一晚吗?” 贾环没多想,只觉得这女子说的可怜。不就是在这里呆一晚吗?反正床铺大得很,她又不怎么占地方。 便点点头说道:“好,你就在这儿吧。我要睡了,你别吵我。”说完,便沉沉睡了过去。 美人儿看到金主儿竟然睡着了,顿时着急起来。 思索了半晌,终于脱掉衣衫,上了睡榻。 咬了咬牙,就想继续帮贾环宽衣解带,谁知还没有动手,门便被推开了。 望着门口凶神恶煞似的人物,美人儿张口便想叫喊,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觉得嗓子哑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话了。 走进回雁居,静阳的脸色漆黑如墨。这个青1楼女人,竟然光1溜1溜的想要诱惑环儿,实在可恶。 挥挥手,让小六小七将人弄下去,他现在不想看到对方。 小六小七连忙动手将女人拉了出去。小六心好,还给她披上了一件罩衣。 透过帷帐望着床上陷入深眠的贾环,静阳只觉心头火起。 拉开衣服检查了一番,却见贾环身上一点欢1爱1的痕迹也无。 想着小七刚刚禀报的经过,环儿应该是没有机会出轨。静阳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不忿。 抱起贾环,狠狠的吻在他的唇上。 贾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是静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便用力搂着对方的脖颈,热情回应起来。 静阳一边动一边问道:“环儿,我是谁?” 贾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是静阳啊,还能是谁?” 听了这话,静阳心头的怒火奇迹般平息下来,动作轻柔了不少,但还是压着贾环欢1爱了好几次。 贾环到了后面就知道不是做梦了,不过静阳让他很舒服,他便也乖乖的配合起来。 云散雨歇,贾环懒洋洋的靠在静阳的胸前。 “静阳,你怎么来了?” 静阳忍不住捏了捏他的翘臀,“我怎么来了?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和刚才那个女人1睡1了?” 贾环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什么女人?哪有女人啊?” 静阳不满他的装傻,拍了拍他的大腿:“你今儿个怎么来这儿了?” 贾环说道:“二哥说要带我来见识见识啊!对了静阳,你怎么在这儿?” 静阳被贾环问住,咳了一声说道:“我听人说你来了这种地方,便过来看看,担心你会被人欺负。” 贾环有些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什么人对你说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静阳来归雁楼公干的事情不能说,这是机密。他派在贾环身边的探子也不能说,怕贾环反感。思来想去,只能用宝玉做挡箭牌。 “你哥哥在京城人面广,我听人说他带着弟弟逛青1楼,能不急吗?宝玉的弟弟可就你一个。” 贾环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 听着外面传来阵阵叫好声,为了转移话题,静阳便问道:“环儿,有没有兴趣看看外面在做什么?” 贾环立刻点头。 虽然外面一直有声音,但也没有这么热闹过。贾环天生喜欢热闹,听静阳一说,立刻来了兴趣。 静阳拉着贾环上了二楼,推开窗子,正好可以看到大厅的舞台。 这会儿舞台上正有十几名舞1娘在跳舞。她们的舞姿虽然一般,却跳一会儿脱一件,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件肚兜勉强遮着身躯。 贾环见状打了个寒颤,静阳柔声道:“冷吗?” 贾环摇摇头,指了指那些舞娘说道:“我倒是不冷,可是她们冷不冷啊?这两天出门我还穿斗篷呢,这些女人真是太耐寒了。” 没想到贾环关注的竟然是这个,静阳顿时哭笑不得。 没了看表演的兴致,贾环关上窗户,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找二哥了。” 静阳知道贾环家里面管得严,平日里很难留宿在外面。帮他整理好衣服,拉着他的手,向宝玉所在的雅间走去。 贾环挣了几下没能挣脱,便鸵鸟般装作不知道了。 静阳去见宝玉是为了宣誓自己的主权,省的宝玉哪天兴起,再带着环儿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第六十九章 宝玉这会儿正兴致勃勃的欣赏着外面的舞蹈。第一次看这种古代的脱1衣舞还是在醉仙楼,没想到这刚刚才几年时间,每个青1楼里竟然都有了这样的花招。 徒斐笑吟吟的说道:“现在生意难做,尤其京城的妓1院无数,要想日进斗金,那可就需要无数新鲜的点子。” 宝玉自从知道了贾环是和静阳王爷扯在一起,心里面就直打鼓。 静阳可不是一般人,他的风流名声比起忠顺王爷来也是不遑多让。环儿若单只是和他玩玩倒也罢了,就怕动真情。 无论男女只要动了真情就可能犯傻,宝玉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弟弟栽在静阳手里。 心中对静阳有怨念,连带着看徒斐也不怎么顺眼。 听了徒斐的话,宝玉立刻反驳道:“这脱1衣舞算是什么新鲜点子?我记得好几年前醉仙楼就办过了。” 徒斐指了指舞台后方说道:“这脱1衣舞只是今天的小菜,真正的开胃大餐可是稍后的美人儿桌啊。” “美人儿桌?什么意思?”宝玉有些好奇。 徒斐笑道:“顾名思义,美人儿桌就是让一个美人儿作为餐桌,上面摆着无数的美食。下面的人竞标,得胜的人可以上台端走一道美食。” 宝玉明白了这就是变相的人1体1宴罢了。 “会有人竞标?不过端走一道菜而已,有什么吸引力?” 徒斐故意卖关子道:“你等着瞧啊,绝对比你想的要精彩。” 还没有等舞娘下场,静阳便拉着贾环找上门来。 瞧着静阳紧紧握着贾环的手,宝玉稍稍放下了心。 静阳能带着环儿过来摊牌,证明在他心里环儿不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既然静阳能带着几分真心与环儿相处,他这个做人哥哥的自然不会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不过想想静阳这么快就带着环儿过来,而不是大发雷霆,环儿和刚刚的清1倌1人肯定是没戏。 这么想着,宝玉又暗暗叫苦。 他这弟弟看来是天生的不爱异性啊。 “静阳王爷,好久不见。”宝玉行了一礼。 在古代就要遵循古代的规则。 皇上既然封了静阳为王,他就是堂堂正正的王爷,容不得任何人轻视。 宝玉来到此间日久,对于一些礼仪,已然从开始的不习惯,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 静阳平日里见到宝玉,绝对不会让他行完礼,可今儿个心里有气,等宝玉行了礼后,他依旧不说免礼。 贾环看到自己哥哥被人为难,忍不住狠掐了静阳一下。 这人刚刚还和自己浓情蜜意的说话,这会儿倒是对着哥哥耍起威风来了。 感受到情人的不满,静阳也不为己甚。轻咳了声便道:“宝玉,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听说令姐元春前几日省亲,家里一定很热闹吧。” 宝玉淡然一笑:“确实很热闹。难得皇上开恩,让众位太妃皇妃能与家人团聚,我等均感铭五内。” 静阳也是一笑:“既然家中热闹,宝玉就不要带着环儿出来凑热闹了。他年纪小,容易受人蛊惑,若是一不小心被人设计了,那就悔之晚矣。” 宝玉心里腹诽,谁能蛊惑环儿?还不就是你这大尾巴狼吗? 心里有气,宝玉说起话来也就不太可气。“环儿年纪已经不小了,能够明辨是非,谁人真情谁人假意,他分得清楚。莫非王爷觉得环儿是不明是非之徒?” 静阳被宝玉呛了一下,一时没了言语。 若说是,那肯定会得罪贾环。但若说不是,他刚刚的一番话就失去了支撑,绝对是一段废话。 徒斐瞧着场面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道:“美人儿桌要开始了。你们快过来。” 贾环也不想让静阳和哥哥继续僵持下去,立刻拉着静阳来到了窗边。 这会儿舞娘已经退去,整个儿舞台被层层薄纱遮掩着。 四名肌肉大汉推上来一个可以移动的床榻。 透过薄薄的纱幔,可以清晰的看到床上躺着一位美貌女子。这女子身上摆置了数道菜肴,分别遮挡住重点部位。女子的脸庞面向外面,此刻明眸紧闭,一脸恬淡。衬着他绝美的容颜,不像是在大庭广众下表演的妓1女,反而犹如闺房里娇养的秀女。 再加上旁边四个肌肉大汉的映衬,更显得女子性1感1娇1艳。 几名大汉将床铺放好位置便退了下去,舞台上走上来一位半老徐娘。 这女人年龄虽大,身材却保持的不错。扭动着水蛇,装腔作势的说道:“各位大爷,这是我们归雁楼最新推出的美人儿桌晚宴。美人儿身上一共有五个盘子,就需要五位大爷上来。 当然,在座的这么多大爷,我们也不好选择,只能用最俗气的方法。那位大爷出价高,哪位大爷就能上来拿掉一盘菜肴。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上来的大爷自然不会愿意脱掉衣服免费供人观赏。所以上来的五位大爷,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品尝美人和美食。但若是真的想一亲1芳1泽,那就得进房间里了。” 台下有人问道:“妈妈,不会是上去的五个人都可以进房间覆1雨1翻1云吧?” 老鸨呵呵娇笑了起来:“大爷您这就说笑了。进房间的自然只能有一位大爷。上来的五位大爷吃完了美食,就可以重新竞价,价钱高的就能抱着美人儿进房间了。” 说到这儿,老鸨又笑着道:“今儿个这位美人儿可是我们从江南寻找来的极品,抱得美人归的大爷,绝对会不虚此行。” 贾环呆愣愣的望着下面火热的竞价场面,有些不解的问道:“不就是摸几把吗?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静阳本来不想让贾环瞧到这淫1靡的一幕,只是宝玉和徒斐都在看,他若是不让贾环观赏,怕是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听了贾环不解的询问,静阳便说道:“环儿,不过是有钱人闲得无聊,追求刺激罢了。” “刺激?”贾环不解。 静阳解释道:“平日里干1这事儿都是关起门来,即便逛1青1楼也是如此。现在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轻1薄美人儿的机会,一些大胆狂徒想必是要乐翻了吧。” 贾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七十章 为了提高竞价,老1鸨还特意将纱幔掀开了片刻,让人瞧到了榻上美人儿如雪的肌肤,曼妙的身姿。 隐隐绰绰时,便已经非常引人。这会儿看到了实实在在的美肌,顿时让无数人狂咽唾液,恨不得立时便扑上去。 很快竞价得主上了舞台,谁也没意思去品尝美食,直接便将几盘珍馐放置到了地上。 下面没能竞价成功的人,睁大眼睛看着上面几人调戏美女,觉得比自己亲自上去还要刺激。 贾环看得面红耳赤,徒斐和静阳也微微有些意动。只有宝玉神色淡然,似乎下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这其实怪不得宝玉。他在现代时各种片子看过无数,实在是对这会儿毫无美感的现场版提不起兴趣。 再说,他喜欢看的是男1男1相1爱1的钙片,下面的风月场景不符合宝玉的审美。 贾环红着脸直咽吐沫的样儿被静阳瞧到,心里立刻打翻了醋坛子。一把抱起他,说道:“我和环儿先走了。” 宝玉哪能让静阳再将贾环带走,拦住他的去路,没好气的说道:“王爷,时候不早,我要带环儿回家了。” 静阳本已情动,被宝玉阻住立时不悦。 可是他又不忍心贾环回去受责罚,思之再三,只能忍痛放下贾环。 贾环刚刚被静阳抱起来,吓得连忙闭上眼睛。 当着哥哥的面,拉拉手他都觉得不好意思,被人整个儿抱着,更是非常难为情。 这会儿哥哥出面要带自己回家,静阳会不会将他放下来呢?若是不放他该如何? 贾环心里面纠结万分,生怕静阳会和宝玉起冲突。 幸好静阳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将他放了下来。贾环顿时松了口气。 宝玉没有多说,拉起贾环便走了出去。 徒斐望着宝玉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静阳,我觉得宝玉对他这庶出弟弟挺在乎的。你要是只打算玩玩,还是放手吧。” 静阳没好气的说道:“小叔,我若单只是玩玩,刚才用得着那么着急吗?” “你来真的?”徒斐不敢置信。毕竟那个贾环相貌仅是清秀,气质也不怎么样,比起宝玉来差太远了。 “反正现在是真的。”静阳很郑重的说道。 ………………………………………………………………………… 马车上静悄悄的,宝玉不说话,贾环也不敢开口。 宝玉过来时,便让李贵和茗烟将车马停在另外一条街上,所以两人至今都不知道宝二爷和环三爷是去逛青1楼,更不知道环三爷与他的王爷情人已经欢1爱了半晌。 贾环的屁股扭来扭去,适才不觉得,这会儿坐在硬邦邦的座位上,立刻不舒服起来。 宝玉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坐垫也让给了贾环。 “环儿,二哥带你来这里因为什么,你能猜到吗?” 贾环只是不聪明,但他绝对不笨。 开始他以为宝玉是出去和花1娘厮混,才会将他单独留下。可当静阳带着他去见宝玉时,他才发现宝玉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贾环要是再不明白,他就白活了。 但是他有些不解,“二哥为何带着我去青1楼找女人?” 宝玉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环儿,刚才那个美人儿桌,你觉得如何?” 贾环脸颊一红:“好丢脸,没羞没臊的。” 宝玉又问道:“若是让你上去品尝美食和美人,你愿意吗?” 贾环立刻摇头:“我才不要呢,多羞人啊。” “若是在房间里,只让你上去,没有别人呢?” 贾环还是摇头。 宝玉叹了口气,他这回完全确定了环儿当真对女子不感兴趣。 年少慕艾,环儿正是思1春的年华。一般的少年瞧到刚才的情景,只怕早就热血难耐了。 可是贾环只是觉得那些场景羞人,却没有任何想要一试的意思。 唉!心里暗叹口气,宝玉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反正过几年风云变幻,荣国府保不保得住还两说,环儿的性1向也不值一提了。 “二哥,你怎么了?”贾环瞧着宝玉唉声叹气,有些不知所措。 宝玉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环儿,我没事儿。对了,今儿个晚上我教你一套功法,能缓解疼痛。” 贾环不知道宝玉的话题怎么就跳到了这里,不过他对此倒是挺感兴趣。 “二哥说的是缓解疼痛的功夫?还有这样的奇功?” 宝玉咳了一声:“差不多吧,练了这门功夫,你就不用再担心受伤发烧了。” “这么厉害?二哥你练习没有?” 贾环倒是没别的意思,他只是好奇。一般的功夫都讲究的是克敌制胜,能缓解自身疼痛的功夫,贾环还是第一次听到。 宝玉横了他一眼,“我练不练没什么要紧,反正我又不疼。别说这些无关的,你究竟练还是不练?” 贾环满肚子的好奇,被宝玉一瞪都忘记了。 他今儿个和静阳滚1床1单,虽说没有被哥哥当面瞧见,但也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心虚的不行。听了宝玉略带不满的话语,忙道:“我练,当然练。” 回到荣国府,宝玉直接将贾环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今儿个我有事与三爷商谈,你们不用值夜了。” 在这处院子里,宝玉就是绝对的权威。晴雯,袭人她们虽然有些疑惑,但都乖乖的退了下去。 贾环看得羡慕不已。 他那里虽然丫鬟不少,但是真正听他话的当真没几人。 都是几代的家生子,没人看得上庶出的贾环。所以上次贾环受伤发烧时,身边方才只有一个丫鬟看着。 宝玉知道贾环那里的情形,但是他不敢出手。 整个荣国府都在王夫人和凤姐儿的掌控中,他这个宝二爷没有任何势力。随意干预家事,王夫人固然不会拿他这个亲生儿子怎么样,但是却一定会将账算在贾环头上。 宝玉对贾环好,都尽量选在外面,在府里时,能不见贾环就不见他。就怕引起王夫人的注意。 今儿个要传授贾环功法,只能将他带过来了。 借口宝玉也想好了,贾环没能欣赏到元春省亲的风采,他这做人哥哥的,便与弟弟秉烛夜谈,将那日的场面细细与他说道了一番。 第七十一章 第二日王夫人果然询问了宝玉与贾环的事情,听说贾环是艳羡元春省亲的风光,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心里暗忖:就凭赵姨娘那副下贱模样,就是你贾环完好无缺的,我也不会让你去膈应娘娘。 中午时史湘云被贾母接到了府中。 宝玉细看湘云,形貌上虽然比不上黛玉和宝钗,但是比之三春却是各有千秋。 只是这小丫头心直口快,说起话来大大咧咧,最郁闷的是她喊宝玉爱哥哥,让宝玉哭笑不得。 中午都在贾母房中用膳,凤姐儿笑吟吟的道:“老祖宗,今儿个有客过来,我特意让厨房将庄子上送来的新鲜菜蔬做成菜肴,请老祖宗品尝。” 贾母笑道:“这些日子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确实是有些腻味了。有新鲜的菜好,说不得还能胃口大开呢。” 一时下人摆上饭来。凤姐儿和李纨伺候着,因为薛姨妈和宝钗也在这边,贾母便让邢夫人王夫人坐下,一起用膳。 食不言,等到饭毕,丫头们送了清茶来漱口,然后方才端了吃的茶上来。 歇息了许多天,贾母他们也都缓过劲儿来。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贾母坐在宽大的锦榻上,身上穿着一件绣金褙子,头上带着黛玉孝敬的抹额。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反正贾母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夸赞黛玉手巧,做的针线非常合她的心意。 没几天便是宝钗的生日,贾母今儿个提起了这件事情,又对凤姐儿说道:“凤丫头,这可是宝钗及笄的生日,一定要好好给她庆贺庆贺。我出私房银子二十两,你可一定要把酒、戏给我备好了。” 凤姐儿听了贾母的话自然不敢不允,笑呵呵的应下了。只是心里却在琢磨,莫非姨妈他们又惹老太太不高兴了?要不然为何要大肆张罗宝丫头及笄的酒席,还要在大家伙儿面前公开说? 宝玉正和惜春说着话,听了贾母的提议,差点没忍住将茶喷出来。 老太太这可真是厉害啊。 宝钗今年十五岁,乃是及笄的年龄。 古代这个年龄就可以议亲了。贾母提议大办,说白了那就是暗示宝钗年龄到了,该找婆家了。谁若有合适的,尽快来说道说道。 再深想一下,这话里面甚至包含了赶人的意思。 你家姑娘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怎么还在我们家里赖着?总不能从亲戚家出嫁吧? 至于贾母出二十两银子,这就纯粹是恶心人了。寻常人家,二十两足够一家子嚼用。可是在贾府中,这二十两银子还不够置办一桌上等的酒席的。 出二十两银子给宝钗过生日,除了黛玉她们这些小孩儿不理俗物,只怕在座的都能感觉到贾母语气不善了。 想到这儿,宝玉就不得不佩服薛姨妈的涵养。宝玉不信她听不出贾母的内在含义。听出来了却依旧面不改色的与王夫人说笑,只能说薛姨妈也不可小觑啊。 又说笑了一阵,贾母乏了,各人便都回了自己的房间。 黛玉和湘云处的不错,便一起住在碧纱橱中。 黛玉吩咐紫鹃道:“宝姐姐过生日,你帮我想想送什么礼物为好?” 紫鹃还没来得及说话,湘云就悄声道:“林姐姐,今儿个说话时气氛怪怪的,你没觉出来吗?” 黛玉细细一想,果然,老太太提出要给宝姐姐过生日时,二太太和薛姨妈脸上的笑容都不怎么自然。 “难道姨妈不想给宝姐姐过生日?”黛玉猜测道。 湘云轻轻咳嗽了一声,悄声道:“估计是嫌二十两银子太少吧。薛家豪富,给宝姐姐过生日,还是及笄的生日,不说花费上千两,至少也得耗费几百两银子吧。老太太直接说了二十两,姨妈又不好反驳,所以脸色才不太对。” 黛玉想想,觉得湘云说的有理。她回家住着时,爹爹为她买的药膳补品都要百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过生日,确实是不怎么够用的。 黛玉和湘云两个小丫头,觉得奇怪也只是在闺房里说说闲话。 凤姐儿却不同,毕竟酒席,戏曲都是需要她安排的。二十两银子,才够置办几桌酒席?还要听戏,怎么可能够呢?若让她自己掏银子,她又不怎么乐意。 瞧着凤姐儿愁眉苦脸的模样,平儿劝道:“奶奶,上面有太太盯着,怎么样酒席也不能寒酸了。您就再添置些吧。” 凤姐柳眉微竖,不悦的说道:“添置,添置。我是想添置啊,可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建一座省亲别墅,我的一半嫁妆都搭了进去。如何还有银子为宝丫头添置?” 凤姐儿也是无奈。省亲别墅建好后,需要大量的古玩填充。王夫人手上的银子花完了,只能找凤姐儿商议,能不能先将她这里的珍藏摆进去应急。 凤姐儿眼看着姑妈成了太妃的母亲,说不得以后琏二的前程还需仰仗太妃,便点头答应了。 可如今太妃省亲已毕,王夫人却没有提出归还的话语,让凤姐儿整日里着急上火,却又无法开口讨要。 今儿个又来这么一出,怎不叫凤姐儿心里难受呢。 恰在这时,周瑞家的走了进来。 平儿忙笑着让座。 周瑞家的乃是王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最会察言观色。瞧着凤姐儿面色不对,忙赔笑道:“二奶奶,太太说宝姑娘来了这几年,也没曾好生过个生日。今年可巧又是及笄的岁数了,应该好好大办一番。 姨太太说不能让府里面破费,特意让我给二奶奶送二百两银子过来。” 凤姐儿这才有了笑容:“姑妈就是多心,给宝钗妹妹过生日,我哪能不尽心?还让你巴巴的送银子过来。” 话虽如此说,凤姐儿收银子可是收的毫不客气。 第七十二章 对老太太和太太之间的不对付,凤姐儿心知肚明。根源就在宝玉的婚事儿上。 老太太德高望重,在府里面算得上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她中意黛玉,按理说太太应该是没有什么抗衡的资格。 可如今元春却贵为太妃,太太这太妃的母亲身份一出,不说别人,就是她王熙凤对太太也多了几分的小心。 太太中意宝钗,尽情的捧着她。府里面都说宝姑娘宽容大度,端庄沉稳,府里的姑娘也多有不如。 这样过分的言辞,若说没有太太的首肯,怕是没人敢说出来,更不要说传得阖府沸沸扬扬了。 至于林姑娘小性儿,刻薄,身子骨儿弱,横针不拈,竖线不动……这些话语老太太应该是听说了,要不然也不会一连几日戴着黛玉孝敬的小东西。 这两大之间难为小,王熙凤夹在贾母和王夫人之间,只觉得愈发的难以自处了。 还好薛姨妈明白事理,若是不送这二百两银子过来,她还真得往里面贴钱了。 其实照本心来说,王熙凤是希望黛玉嫁入荣国府的。 黛玉清冷孤傲,对俗物不屑一顾。她嫁入府中,肯定对管理家事不感兴趣。 宝钗则不同。她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里管账,理财,又知书达理,学识出众。她若是嫁进府里,自己这管家的权力就危险了。毕竟对王夫人来说,侄女儿再亲也亲不过儿媳去。 说来也是无奈,明明他们大房继承爵位,如今却得仰仗二房的鼻息。 她若不是与贾琏投靠了王夫人,只怕也和公公贾赦一样,被整个儿荣国府边缘化了。 心中再不满,却也得忍着。 只要荣国府一日不分家,他们就只能在王夫人手底下办事儿。可是分家谈何容易?整个儿府里没有出类拔萃的人才,唯有仗着父亲王子腾的权,太妃娘娘的势,方能勉强列入一等家族。分了家,恐怕就连二等家族都算不上了。 ………………………………………………………………………… 宝玉回到院落中,将丫鬟们都赶了出去,方才细细询问了贾环的进度。 贾环很有精神气儿的说道:“二哥,你这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真的挺有效果。第一次时,回来不舒服了很久。吃了油腻的东西更是伤上加伤。昨儿个回来时我还觉得很不适,可是练了这功法不过一宿,今天居然能够行动自如了。” 反正宝玉什么都知晓了,贾环自然不会再对他遮遮掩掩的。 可惜贾环说得兴奋,宝玉倒是没这么乐观。略微严肃的对贾环说道:“环儿,也怪我太着急,没将这门功法的坏处告诉你。” “坏处?”贾环讶然。他只觉得学会一门功夫是好事,却没料到这功夫还有什么坏处。 宝玉解释道:“这功夫之所以能够快速治疗你的伤痛,是因为它修炼的是一种阴柔的内劲。但是俗话说孤阳不生,独阴不长,阴柔之气过重,就需要阳刚之气补充,这个你能明白吧?” 贾环点点头,“二哥是说我除了练习这门功夫,还需要练习一种阳刚功法吗?” 宝玉摇摇头:“能同时练就阴阳两种内劲的,必须是世所罕见的奇才。你我都不行,若是强行修炼,怕是要走火入魔的。” “那怎么办?” “只要找到九阳果实就可以了。在找到九阳果实之前,你可以多和静阳王爷亲近亲近,他乃是纯阳之体,能满足你修炼功法时所需的阳气。” 贾环犹豫道:“不会有害身体吧?” 宝玉摸摸他的头,“当然不会了,你放心吧。” 话虽如此说,可宝玉其实是动了一点坏心眼的。 静阳有没有练习纯阳内功,宝玉不清楚。 他若是练习了纯阳内功,那与环儿阴1阳1相1合,定然乐趣横生,想必他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弃环儿如敝履。过个三五年,环儿日渐成熟,到时候如果分手了,想必环儿也不会受伤太深。 若是他没有练习,那就当是报复一下他欺负环儿的罪过,害环儿多日缠绵病榻,错过了元春省亲的热闹。 对静阳,宝玉是相当气愤的。私下里对环儿出手,也不知会他这做大哥的一声,更可气的是,昨儿个还敢到他面前宣誓主权?虽然他带着环儿出现,表示他并没有将环儿当作随时可以丢弃的玩意儿,但若说一个皇孙公子会对普通的环儿有真心,宝玉丝毫不敢相信。 想想他的所作所为,若非碍于他王爷的身份,宝玉扁他一顿的心思都有了。用他的纯1阳之气中和环儿体内的阴气,就算是小惩大诫了。 盘算了一下静阳的身体素质,宝玉决定半个月后再去瞧瞧他。 到时候静阳若是身体变虚弱了,他就将粗浅的纯1阳功法告诉他,让他去练习。反正贾环练的也不高深,两人正好配合。 若是静阳神采依旧,他就不再多事了。静阳肯定与徒斐和水溶一样,得到了九阳功法的传授。 环儿的事情告一段落,宝玉想着正月二十一宝钗的生辰,突然记起了原著中的一个情节。 因为有个小戏子长得像黛玉,别人都是心照不宣,偏偏史湘云上赶着说了出来,将黛玉惹得伤心了一场。 既然是给宝钗过生日,这种事情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要不然宝钗,黛玉和湘云都要难受了。 茗烟打听清楚凤姐儿请的戏班名儿,宝玉便去将里面像黛玉的那一个请到了别处去演戏。反正又不是台柱,班主没怎么为难,便看在银子的份上答应了。 到了正月二十一这一日,戏酒皆备。 宝钗知道贾母不喜欢她,便存了讨好的心思。点戏时总是依照贾母的喜好,点些热闹的戏文。 宝玉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暗暗感慨。 不得不说环境造就人。 十几岁的小姑娘,在现代时应该正处于叛逆期,不服管教。可是古代这年纪的小姑娘已经可以嫁人了。如宝钗这样出身富庶的小姐,也得时时刻刻小心谨慎。点菜听戏都不得随意。 又瞧了一眼和众位姐妹说笑的史湘云,宝玉又是一叹。 他今天将那个像黛玉的戏子弄走,不仅仅是免于黛玉伤心,也是间接的救了史湘云一回。 史湘云心思不深,在别人都含笑不语时,偏她说出了戏子像黛玉,这对名门闺秀来说可是极大的侮辱。 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她骂黛玉可是间接连贾母也骂上了。 惹怒了荣国府的当家人,史湘云哪能有好下场? 以前过不了多久,贾母就会派人接她过来玩耍。可自从出了这一出,贾母直接将她列入了黑名单。 原著中若非宝玉想起了史湘云,贾母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都不一定会派人接她过来。 吃一堑长一智,史湘云后来给贾母和王夫人身边的丫鬟送礼,可见是知道教训了。 宝玉虽然不是多好的人,但也不想让一场好好的生日宴变得不欢而散。 不止宝钗会觉得扫兴,黛玉会受委屈,湘云也将受处罚,何必呢。 这釜底抽薪的计策使出来,定然会让大家和和乐乐的。 第七十三章 一边听戏一边用膳,宝玉暗暗瞧着黛玉宝钗听得入神,不禁心生钦佩。 这些小女孩,年纪不大,懂得却不少。 能诗能文,又通音律。黛玉虽然孤高自傲,但也不是不懂烟火之人,她对荣国府里入不敷出的现状有着清醒的认识。将来黛玉最好嫁个与她才华相当之人。吟风赏月,谈诗论词,绝对快意。 至于宝钗,贤惠孝顺,还能看账理财,若非受到出身所限,绝对是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宝玉想的入神,却听惜春在旁边嗤笑道:“二哥哥,你一会儿看林姐姐,一会儿看宝姐姐,不觉得眼睛不够用吗?” 宝玉装模作样的喝了一杯温酒,说道:“我是在听林妹妹和宝姐姐谈论戏文呢。没想到她们懂这么多,我就全然不知了。” 惜春哼了声,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宝玉看着惜春的娇俏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说起来惜春的身份最是尴尬。 她是宁国府的二小姐,却寄居在荣国府中。 尤其在出身上更是含含糊糊。 说起来是宁国府主母所生,但是不说她名义上的父亲贾敬对她不闻不问,就是嫡亲的兄长贾珍也是只当没有这个妹妹。 惜春最后选择出家,应该是对亲情完全绝望了吧。 不知不觉又走神了,惜春伸手拍拍宝玉的肩膀:“二哥哥,我就算是再不显眼,你也不能和我说着话就走神吧。再这么心不在焉的,我可要生气了。” 宝玉知道惜春的嘴皮子厉害,这小丫头是典型的嘴冷心冷,真惹恼了她,说不定会蹦出什么更加奇怪的话语呢。 忙笑说道:“好妹妹,我不是走神,我是在想咱们家每个人的生日呢。想想还挺有趣的。今儿个是宝姐姐的生日,过些天又是林妹妹的生日。每个月都会有人过生日,可惜不能像宝姐姐生日这般热闹。” “宝姐姐是及笄的年纪,生日自然要热闹些。我们这些小丫头的生日若也如此闹腾,咱们府里就没一刻安静了。” 正说着话,戏已然唱完了。贾母把唱小旦的和唱小丑的叫进来,另赏了两吊钱,拿果子给他们吃。 只听凤姐儿说道:“这小旦的扮相活像一个人。” 宝玉将长相酷似黛玉的小旦弄走了,本来以为没什么意外的事儿了,谁知凤姐儿这会儿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宝玉细细一看,这个小旦竟然与宝钗有着几分相似。 凤姐儿怕是对宝钗忌惮之极,居然在人家的及笄宴席上,说出这么过火的一句话。 担心湘云心直口快,万一她再没心眼儿的说出实话,怕是王夫人,薛姨妈和宝钗都要恨上她了。 宝玉心念电转,只得推袭人出来顶缸。反正袭人和宝钗有些相似,她本人又不在这里。若是伤了她的面子,回去多赏些银两补偿她也就罢了。 不得不说在这里日久,宝玉也不由自主的将人区分出了三六九等。 因而接口道:“我也觉得眼熟,凤姐姐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她与我房里的袭人足有八分相似呢。” 经宝玉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想了想袭人的模样,果然很像。 湘云笑道:“到底是爱1哥哥身边的人,记得就是清楚。我们都只是觉得眼熟,想不起来。没想到你看一眼就瞧出来了。” 宝玉笑道:“今儿过来时,正巧袭人给我拿的斗篷,这会儿一想,这小旦可不是和她一样嘛。” 晚上,宝玉回到院子,果然瞧到袭人的脸色有些不对。便将她叫过来说道:“今儿个宴席上,是我口没遮拦了些。想什么就说了出来,委屈你了。” 袭人垂泪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被人笑了半晌,心里面难受。” 宝玉问道:“谁笑你了?” 袭人为难的皱了皱眉,却没说出任何一个人名。 宝玉将所有人都叫了过来,严肃的说道:“外面传什么我管不着,但若是咱们这院子里有什么蜚短流长,就别怪我不念情面,将你们撵出去。” 宝玉平时就很少同众人说笑,这会儿又如此严厉,顿时将几个取笑袭人的丫鬟吓得不轻。 说到这儿,宝玉又放缓了语气,“今儿个就算了,若是让我再发现有人乱嚼舌头,不管谁的面子,在我这儿也都不好使了。” 众人连忙应是。 “袭人今儿个算是替我受了委屈,这二十两银子赏给你。以后你们每个人如何,我的心里都有数。做好了有赏,做坏了有罚。若是有谁做出那些背主的勾当,别怪我不念旧情。” 说完,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本来取笑袭人的下人,此时不由得暗暗羡慕起来。 袭人得了二十两银子不说,还入了主子的眼,以后更是与众不同了。 宝玉脱掉外面的斗篷,进了内室。 发现贾环还赖在床上,不由得好笑。 坐到床边,轻轻推了他一下:“环儿,醒醒。” 贾环迷迷糊糊的醒来:“二哥哥,你才回来啊。今儿个的生日宴好玩吗?” “总不过是听戏吃饭,没什么意思。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贾环摸摸脑袋:“二哥哥,我想回去了。” 贾环说的回去,便是回他自己的院子。 宝玉本来担心贾环在修炼功法时会遇到什么问题,便将他留在院子里几天。 没想到贾环学习别的有些愚笨,练起这无名功法来倒是非常开窍。这会儿已经顺利入门了。 既然贾环嫌他这院子拘束,宝玉也不再多留他,笑说道:“那你回去吧。记得用功。” 贾环穿好鞋子,笑眯眯的答应了,这才离去。 宝玉沐浴一番躺倒床上,心里寻思着:不知道静阳未来几日会变成什么模样。 越想越觉得好奇,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一些才好。 第七十四章 宝玉这里还有兴致yy静阳未来几日的惨状,元春那边却过得胆战心惊。 元春自省亲回宫后,与甄太妃更是针尖对麦芒。倒不是元春非要与甄太妃斗,实在是甄太妃欺人太甚,三番五次的陷害于她。若不是身边的彩云,追月护她护的紧,说不定元春已经着了道了。 最危险的一次,元春所用的香料里面竟然混入了*香,若是燃起此香,必然会情1潮1涌1动,再加上有心人的推动,说不得就会犯下秽1乱后宫之罪。 这样的罪名,怕是整个家族都会被连累。 元春想着甄氏的手段,就感觉不寒而栗。可惜她现如今身边缺少人手,就是想和甄太妃斗,也没有足够的资本。 幸而上皇爱惜她年轻貌美,日日诏她侍1寝,赏赐更是源源不断。如今已经有不少奴才暗地里想要投诚。若不是不确定他们是否可靠,元春还真想借他们的手,给甄氏一点厉害瞧瞧。 彩云将参汤倒在花盆中,元春深吸口气,问道:“还是有问题?” 彩云点点头。 元春紧紧握着手里的丝帕,好半晌方才感觉气顺了。 甄氏,这口气,我贾元春断然不会就这么咽了! 到了入宫请安的日子,因贾母年岁已高,懒于动弹。王夫人便穿好诰命服饰,自己进宫了。 元春作为太皇唯二的太妃,居住在华丽的凤藻宫中。 这凤藻宫中虽然不仅仅住着元春,还有好些身份次些的美人住在偏殿。不过依然让王夫人感觉高贵不已。 那朱红色的雕花门,金黄色的琉璃瓦,哪里是普通人家能用的? 托女儿的福,她这辈子也能月月进入这天底下最最富贵尊荣之处,就是为女儿花再多的银子也是值得的。 元春听说母亲来了,忙叫心腹抱琴出去迎接。 “宜人这边请,娘娘正在里边候着呢。”抱琴是贾府的家生子,父母都在贾府中为奴,她如今虽然已经成为了元春身边的大宫女,可是面对王夫人依旧是无比的恭敬。 王夫人随着抱琴进了东跨间,只见元春穿了一件藕丝琵琶衿上裳,一条紫绡翠纹裙。 外面寒凉,王夫人是披着厚厚的斗篷来的,没想到这宫中竟如此暖和,简直是暖如三春。 不由得对皇家愈发的羡慕,自己女儿能成为太妃,实在是三生有幸。 虽然十五时母女两个方才见过,可是那日众人皆在,实在是无法细说心里话。 今儿个元春正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要向王夫人倾诉。 让身边的丫鬟下去,又让抱琴守好门,元春这才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夫人看着元春目中含泪,只觉得心都快要碎了。 元春的肚子是他们荣国府兴旺的唯一希望,甄太妃竟然想要害元春不孕,简直是丧心病狂。 王夫人急忙问道:“娘娘可是无碍?” 元春含泪说道:“多亏了舅舅在宫廷中有些关系,为我送来了两名通晓医理的宫女,不然女儿可就危险了。” 听了这话,王夫人方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还是你舅舅有法子,我就是想派些人手在你身边都不成呢。” 元春叹息道:“母亲这话算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咱们荣国府,当真是衰落了。” 元春想着自己没入宫前,充满了雄心壮志,觉得自己是荣国府的嫡出姑娘,又自幼得老太太亲自教导,一朝入宫,还不是平步青云? 可是进了宫她方才发现,所谓的国公府嫡出小姐的身份,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使尽手段,费劲心机,耗费了无数银钱,她才终于被分进了荣王府。 谁知荣王爷并不贪恋美色,她这个从宫中进入王府的女孩儿,直接被分到了王妃身边做了女官。 现在回头想想,国公府的名头,早就名不符实了。若不是上皇还念着旧情,怕是连现在的脸面都不会有了。 甄家如日中天,自己家族却是日薄西山。难怪甄太妃能横行无忌,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想想甄太妃平日里对着自己明嘲暗讽,笑自己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其他嫔妾美人也暗地里偷笑。 说起来,上皇的恩宠赏赐,还是比不上家世身份重要啊。 自己吃亏就吃亏在朝堂无人,身居高位的舅舅王子腾鞭长莫及,这才助长了某些人嚣张的气焰。 王夫人不知道元春心里面百转千回,她听元春说起贾府没落倒是不怎么赞同。 “娘娘,咱们家虽然不比国公爷活着时风光,但是如今却也不差。你贵为太妃深得太皇宠爱。你舅舅又是连连升官,简在帝心。宝玉天资灵秀,来日下场,必然是榜眼探花的料子。等到你诞下龙嗣,咱们府里尊荣更甚,谁人敢小觑?” 元春沉默片刻,觉得母亲说的也对。只要自己能够怀上龙种,身份地位自然会是水涨船高的。 只是…… 元春四处张望了一下,方才小声的说道:“母亲,太皇对我恩宠有加,这些日子更是日日召我侍寝。可我这肚子就是没有动静,这如何是好?” 王夫人也和元春一样,迫切的希望她能趁着上皇精神尚可时,怀上龙种。 只是这怀孕一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思索了片刻,王夫人说道:“你且放宽心。回去我找大夫开些利于受孕的药物,给你送过来。” 元春想了想,说道:“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说完了这些事儿,元春话题一转,问道:“今儿个祖母怎么没有过来?” 元春从小就养在贾母身边,与她的感情十分深厚。今天只王夫人一人进宫,元春不由得担心贾母的身子。 “老太太没什么事儿,只是天冷有些困倦。等天气暖和了就好了。她老人家也怕娘娘忧心,再三跟我说无碍呢。” 元春松了口气,“那就好。母亲也要保重身体,为了我省亲一事儿,整个府里都忙翻了。如今能歇着,就歇着,其他琐碎的事情就交给凤姐儿办吧。我那日瞧着,她倒是很有些本事。” 王夫人笑道:“凤丫头确实不错,是管家的能手。不过凤丫头再能干,也是大房那边的。我现在心心念念想着的,是宝玉能娶个贤内助,将来好帮我管家分忧。” 听王夫人说起宝玉的婚事,元春不由得犯难。好在王夫人还没来得及多说其他的,便已到了出宫的时辰。 元春稍松了口气,命抱琴送王夫人出去。 第七十五章 抱琴送走了王夫人,转身回到寝殿。 元春端起彩云送上的玫瑰花茶,淡淡的吮了一口。 瞧见抱琴回来,问道:“送走太太了?” 抱琴点点头,“太太一个劲儿的嘱咐我要照顾好娘娘的身子。” 元春幽幽一叹:“母亲也真是,与你说这些做什么。我这么大的人,难不成还不会照顾自己不成?” 因为此时寝殿里没有外人,元春说话倒也随意了许多。 “这宫里面看着繁花似锦,其实不过是方寸般的一片天空。就是精心打理的御花园,多赏几日也瞧着无趣。可惜省亲那日,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很多景致我都未曾细细观赏过。” 抱琴说道:“娘娘,您不是让三姑娘将众人的题咏抄录好吗?这次太太进宫,下面的人已经将题咏交予奴婢了。娘娘可要一观?” 元春思及那日的情景,顿时来了兴趣。让抱琴将题咏拿来,不仅编了次序,还评论了优劣。 这还不尽兴,又让贾府将之刻成碑,立在大观园里,为千古风1流雅事。 太妃娘娘的命令,在荣国府众人看来那就是天大的事情。贾政忙命人请来能工巧匠,在大观园磨石刻字。 抱琴乃是跟着元春一起长大的,又随着她进宫多年。对元春的心思知之甚详。听贾府传话说已经将字刻好,她便第一时间禀报了元春。 元春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抱琴,大观园中的景色,你觉得如何?” 抱琴想了想,感叹道:“园子里的一花一景皆不落俗套。尤其是那个稻香村,当真是如农家大院一般,充满了质朴的味道。” 元春轻轻叹息一声,“我倒是最爱潇湘馆。那里清幽雅致,夏天在竹下读书,多么惬意。” 抱琴看着元春的神色,便知她想家了。 可一入宫门深似海,除了元春她们这些省亲的妃嫔,其他人可是一辈子都回不了家的。 她们能回去一次,已经是天大的隆恩了,岂能奢求更多? 想要劝一劝元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抱琴心里面犹豫了好一阵儿,方才说道:“娘娘若是喜欢大观园的景致,不若找人画下来,便随时都可以欣赏了。” 元春摇了摇头:“算了,画得再像,也摸不着,不过徒增思绪罢了。大观园中美景众多,只我省亲用那么一回,闲在那里,着实可惜了!” 想到这儿,元春派夏秉忠传谕,让妹妹、表妹与宝玉搬进园中居住。 宝玉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些不解。元春的思维也真是奇特,姐姐妹妹们进园子里居住便好了,干嘛非要扯上他这个大男人?真要是流传出什么是非,他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有心想要拒绝,又想起了元春在府里的超高地位。没奈何,只得遵从。不过心里面却想着,要用最短的时间帮宝钗和黛玉寻觅到意中人。只要她们两人订了亲,贾母和王夫人就不会再因为他的婚事斗来斗去了。 至于史湘云,宝玉倒是不操心。这小姑娘嫁的人好像叫卫若兰。虽然史家有些没落,但毕竟是一门双侯的世家,给史湘云订的亲事肯定不差。 午饭在贾母房中用的,饭后闲聊起来,贾母便让鸳鸯收拾些上好的摆件给宝玉送过去,等他进园子时用。 正说着话儿,一个丫鬟走进来,行礼道:“老太太,老爷要见宝玉。” 宝玉一呆,贾政这是又玩得哪一出? 贾母看宝玉呆住了,以为他是被吓得,连忙将他搂在怀中细细安慰。 宝玉立时面红耳赤。他老大不小了,这老太太怎么一直把他当小孩儿呢? 贾母又冲身边的两个老嬷嬷道:“你们好好带了宝玉去,别叫他老子吓着他。” 宝玉对贾政算得上是敬而远之。 贾政这家伙满脑子之乎者也,人情世故半点不通。要是一不小心惹到了他,满口的脏话就骂出来了。 宝玉又不是找虐,自然不会上赶着蹦上去。 来到荣禧堂,只见王夫人身边的丫鬟都在檐下站着,见宝玉来了,便悄悄对他暗送秋波。 宝玉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贾府确实出人才。不说黛玉宝钗这些才女,就连主母身边的小丫鬟,一个个也是很有派头。相貌气度并不比小户人家的小姐差。 进了门,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在里间说话,三春与贾环坐在下首椅子上。 一见宝玉进来,探春、惜春、贾环忙站起来。 贾政有些日子没见宝玉了,今儿个将宝玉叫过来,细细一端详,没想到素日里不喜的二儿子,竟然长得如此这般俊逸出尘。 贾政又想到宝玉文采出众,说不得日后能学有所成,心里对宝玉的厌恶减了*分,好一会儿才说道:“娘娘吩咐,叫你同姐妹们在园里读书,你可要好生学习,再不安分守己,你可仔细你的皮!” 宝玉点头应是。他可没兴趣和贾政啰嗦。 贾政看他态度良好,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王夫人拉着宝玉在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最近怎么样?吃饭香吗?睡得好吗” 宝玉笑道:“最近我是吃嘛嘛香。” 贾政立时不悦:“和你母亲说话怎么这么不正经?从哪里学来的鬼话?” 宝玉暗暗一吐舌头,他光想着逗王夫人高兴了,倒是忘了贾政还在旁边。 也怪贾政今儿个表现的太好,倒让宝玉忘记了他有多么的事儿多。 王夫人忙道:“我倒听得这话挺有趣的。” 贾政冷哼道:“整日里就知道学些不正经的东西,四书五经如今读到哪儿了?” 宝玉哀叹自己过于多嘴,只得站起来,回答道:“已然读完《诗经》了。” 王夫人忙打岔道:“宝玉,你回去要多用用功!”说完,又对贾政说道:“老爷,宝玉最近好学的紧,你也不要太过生气。” 贾政狠狠瞪了宝玉一眼:“读了这多年书,才刚刚学完《诗经》,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作孽的畜生,还不给我滚出去!” 宝玉撇撇嘴,直接走出了门。 心里面腹诽:假正经,连骂人都不会。我是作孽的畜生,你这老子又是什么? 宝玉绕过前面的走廊,还没继续前行,贾环便从后面追了上来。 “二哥哥。” 第七十六章 宝玉有几天没见贾环了,一看他追过来,便停下来,笑道:“环儿,我发现你这些日子气色格外好呢。” 贾环眼睛一亮,“二哥哥也发现了?我也觉得这些日子耳聪目明,就连力气都大了好些呢。” “这么急匆匆的追过来,可是有事儿?”宝玉笑问道。 贾环脸色微微一红,“二哥,静阳想约我到京郊的庄子里住几天,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同老爷太太说。” 宝玉一呆,到京郊的庄子,还要住几天?静阳这是什么意思? 宝玉四下望了望,将贾环拉到了旁边的小路上。 悄声问道:“环儿,你老实说,这几日有没有同静阳见面?” 贾环不知宝玉问话的用意,很老实的说道:“见了,一共见了三次。” “那你的身体还好吧?” 宝玉这话纯属多此一问,瞧着贾环的气色,就知道他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宝玉真正想问的是静阳的身体状况。 可惜不能直接问出来。 贾环傻笑道:“二哥教我的功法太棒了,我这几次都是感觉神清气爽,没有任何的疼痛不适。” 听贾环没有说到点子上,宝玉只能引导他道:“年轻人还是悠着点。你们这般的纵1欲,不说对你,就是对静阳王爷也不好啊。” 贾环脸颊通红,辩解道:“二哥,我们这么长时间才见面了三次,算不上**过度吧。”纵1欲两个字贾环没好意思说,含混着就说完了。 宝玉敲敲他的脑袋:“我是说到京外小住。你一个未成亲的哥儿,别说老太太太太不会放你出去,就是你姨娘,也绝不会允许你夜不归宿的。” “哦!”贾环耷拉着脑袋,有些蔫蔫的应了声。 倒不是贾环有多么想跟静阳到庄子上,实在是贾环在荣国府内憋坏了。好容易有了外出的机会,结果却不能成行。 宝玉被贾环的怪样儿气笑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就这么想去他的庄子上?” 贾环摇摇头:“也不是。就是在府里呆的时间太久了,很想出去一段日子。” 宝玉想了想:“这有何难?我去跟太太说,北静王在庄子上办诗会,咱们要过去凑凑热闹。太太肯定会答应的。” 贾环皱皱眉:“二哥哥,咱们用北静王做筏子,不会被拆穿吧?” 宝玉一笑:“你放心,我敢这么说,肯定就不会有事儿。” 北静王府 水溶自从上次见过宝玉,又是很长时间没见他了,心里不觉有些想念。平日里言谈举止间,也不由的带了一些端倪出来。下面的人瞧着,也都心照不宣。 郑悦匆匆行来,嘴角带着一丝压抑不在的笑意。进了书房,跪在地上禀报道:“王爷,荣国府的贾二公子派人送信来了。” 水溶惊喜道:“真是宝玉的信件?” 说着,起身走到郑悦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信件拆开看了起来。 水溶平日里一向是淡雅从容,很少有失态的时候。郑悦见状,立刻将宝玉的重要性又提高了几分。 水溶也不知道怎么着,对宝玉总是患得患失的。可惜新皇登基,他们这些肱骨之臣事物繁多,他就是想去找宝玉,都没有多余的时间。 今儿个宝玉送信过来,水溶本来以为里面至少会有一两句问候的语言,可是通篇看下来,水溶的脸都快要变绿了。 “王爷……”郑悦发现水溶色变,顿时有些战战兢兢。 水溶深吸口气,半晌才道:“郑悦,你说本王的文采比之静阳王爷如何?” 郑悦躬身道:“王爷文采出众,世人皆知。静阳王爷在这方面稍有逊色。” “那你说本王的武功比之静阳如何?” “王爷的功夫乃是二老爷亲自所授,自然要强过没有名师指点的静阳王爷。” 水溶又道:“那你说本王的相貌比之静阳又如何?” 郑悦一愣,自家王爷和静阳王爷比比文采武功,这无可厚非,可是比相貌? 是比谁长的漂亮?还是比谁更加强壮? 这男人的相貌,尤其是王爷的相貌,岂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管事敢于非议的? 思索了半晌,郑悦方才说道:“王爷文质彬彬,静阳王爷则相貌堂堂,两位王爷都是人中之龙。” 水溶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去告诉静阳王爷,本王两天后想到他京郊的庄子上做客。” “嗯?”郑悦愕然。怎么说着说着又跑题到这里了? 不过毕竟是北静王府的管事,郑悦的抗打击能力还是很强的,微微愣了一下,便应道:“是,王爷。” 忠顺王府 徒斐听着亲信的汇报,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和静阳管理着整个国家的情报系统,稍稍公器私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听着近日各家的动向,徒斐只觉越发的糊涂了。 静阳约贾环到京郊庄子上小住,为什么宝玉也要去?宝玉去便去吧,算是他担忧弟弟,那水溶为何也要去? 徒斐在屋里转悠了半天,他豁然发现,一直以来,他都将水溶忽略了。 自从知道宝玉修炼了阴阳*,徒斐便觉得只有自己和他是最相配的。倒是忘记了水溶也修炼了类似的功法。 若是水溶当真横插一脚,凭他的花言巧语,自己怕是要处在下风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水溶和宝玉单独相处。 想到这儿,徒斐对侍从吩咐道:“去告诉静阳王爷,本王两日后,要到他的京郊别庄小住。” 静阳得到消息后,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他明明想要和环儿过过二人世界,怎么眨眼之间就这么多人要来凑热闹呢? 贾宝玉要来,他忍了。谁让他是环儿的兄长呢?平日里又对环儿不错。 水溶要过来,他也忍了。因为他声名不佳,环儿要从府中出来,需要打着北静王爷诗会的名头。 可小叔徒斐为什么也要来凑热闹? 你喜欢贾宝玉,只管将他接到你的庄子里,为什么要占我的地盘呢? 可惜静阳心里面虽然百分之百的不喜,但是却谁也惹不起。 别看水溶和徒斐看着文弱,可两人不仅靠山非凡,本身的武力值也非他所及。 唉!他与环儿好好的约会,竟然变成了集会,当真是让人郁闷啊! 第七十七章 贾府荣禧堂的东跨院,贾政正与王夫人商议宝玉的婚事。 王夫人自宝钗及笄后,就颇有些着急。趁着贾政今儿个心情好,便顺势提了两句。 “老爷,宝玉今年也十四了,也该相看些门当户对的姑娘了呢。” “这些事情你做主便是。”贾政对这些事情并不大关心,说完了这么一句,又不悦的哼了声,“他整日里就知道胡闹,连个举人的名头都不愿意去考。这样功未成,业未就,怕是门当户对的闺秀都瞧不上他吧。” 王夫人听贾政将宝玉贬的一无是处,顿时不高兴起来。不过她也知道贾政的个性,当下不与他争辩,而是略过了贾政后面的言语,直冲他前面的话语回道:“如此,那我就开始相看了。女儿家及笄之后往往就要议亲。宝玉本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与其找个年纪小的,和他整日里胡闹,倒不如寻个年纪稍长,懂事些的,劝的他虚心向学的好。” “你是他母亲,你做主便是。” “老爷放心,我定然为宝玉寻一个贤惠的媳妇。”王夫人柔声道。 贾政点点头,站起身道:“我有公务就先去书房里了。内宅的事儿,二太太你看着办吧。” 王夫人起身送了贾政出去,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得了贾政的话,她便可以好好运作一番了。 宝钗温柔贤惠,又善于管理家事。只要宝玉娶了宝钗,定然能将整个儿荣国府的大权掌握在二房手中。 “太太,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金钏禀报道。 “快请。”王夫人正想着宝玉的婚事儿,没想到宝钗竟然就过来了。 “姐姐,我听说娘娘下旨,让姑娘们都住到园子里去?” 薛姨妈扶着女儿宝钗的手,款款而来。 王夫人笑着应道:“可不是嘛。娘娘说好好的园子,闲在那里可惜了,正好让宝钗他们姐妹住到里面,闲暇时赏赏花,看看景,岂不美哉?” 嘴里说着话,王夫人又是拉着薛姨妈坐下,又是叫金钏去沏了好茶来。 薛姨妈今儿个笑语嫣然,宝钗更是似乎特意装扮过。身穿一件浅紫色的交领长袄,底下则是一条同色的百褶裙,上边绣了大朵的牡丹花。外面披着一件貂绒斗篷。往日不见丝毫装饰的发髻上插着一只步摇,走动间摇曳生姿,衬得她一张白嫩的脸庞更加的娇艳欲滴。 姐妹两个分坐在炕桌两旁,宝钗则坐在了王夫人下首的椅子上。 王夫人笑着说道:“昨个儿才同宝玉说了,让他进园子去住。没想到老太太就急急的寻了好些珍贵的摆件要让他带进去。” 薛姨妈笑说道:“老太太对宝玉的宠爱,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呢。” 王夫人也跟着说了几句,又看了看宝钗,“我的儿,生日那天让你受委屈了。” “宝钗不过过个生日,又有酒席,又有戏文,老太太和太太还亲自参加,哪里有什么委屈呢。”宝钗轻柔地笑着,似乎当真不知道那日凤姐儿的险恶用心。 这一番表态看在王夫人眼里,更加觉得宝钗端庄识大体。 “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王夫人转头看向薛姨妈,“既然娘娘下了旨意,你也帮着宝钗参详参详,看看园子里哪一处院落比较好?” 金钏儿送了茶上来,薛姨妈端着茶,状若无意的说道:“姐姐,我和宝钗过两天进去看了再做决定不迟。宝玉可是有了中意的院子?” 王夫人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听下人们言语,宝玉对那怡红院倒是情有独钟。” 宝钗低头吃着茶,心里思索着王夫人的话。 虽然妈妈这样直白的问话让她感觉难为情,但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即使难为情,她也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 宝玉中意怡红院,那距离怡红院最近的潇湘馆肯定是为黛玉准备的。 想着那满院的翠竹,宝钗心里叹息。想必黛玉也会喜欢那里。 不过……竹子凉性大,体质虚寒者应该远远避开才是。黛玉的学识并不弱于她,对此应该明白。 潇湘馆夏天当个避暑胜地不错,若是冬天住在里面,黛玉的身子怕是又要弱上三分了。 不知道黛玉是会为了宝玉而忽略自己的身体,还是会为了自己的身体而另选他处。 薛姨妈可不知道宝钗的心思,听说宝玉喜欢怡红院,立刻笑着说道:“园子中每一处景致都别有韵味。但要说里面最最精雕细琢的,还真是当属怡红院,宝玉好眼光呢。” 王夫人笑着说道:“宝玉自幼被老太太惯坏了,什么都是挑最好的送到他跟前。进了园子,离我就远了。宝丫头,你素来懂事,又识大体,到时候可要帮我多看着他啊。” 宝钗忙站起身,说道:“姨妈说的我记下了。” 王夫人越看宝钗越是满意,“好孩子,我就将宝玉交给你了,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他,若是他不听话,你就告诉姨妈,姨妈帮你教训他。” 王夫人意有所指的一番话,说得宝钗羞涩不已,微嗔道:“姨妈又取笑我了。” 几人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周瑞家的进来禀报道:“太太,北静王爷要办诗会,指名了要让宝二爷参加呢。” 王夫人立刻乐开了花,忙问道:“什么时候办诗会?都有谁参加?” 周瑞家的说道:“听说是在京郊的庄子上,请的都是各地的才子。咱们府里除了宝二爷,还请了环三爷。” “什么?”王夫人顿时攥紧了手帕,“当真还邀请了环儿?” “是,太太,请柬上是有环三爷。”周瑞家的小心的答道。 薛姨妈瞧着王夫人面色不对,以为她是怕贾环夺了宝玉的光芒,开口劝道:“姐姐,环儿自幼粗俗,就算是参加了北静王爷的诗会,也肯定入不了贵人的法眼。” 王夫人喝了口茶,轻咳了声,方才说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环儿粗鄙,在家里时自然无碍。要是到那等场合上丢人现眼,宝玉只怕也会被他连累了。” 沉吟半晌,王夫人又道:“王爷的邀请不容推脱,为今之计,也只有叮嘱环儿到了那里尽量低调行事了。” 第七十八章 北静王爷举办的诗会,荣国府自然是非常重视的。 贾政得到消息后,立马将宝玉和贾环叫到书房,好好的叮嘱了一番。 宝玉二人自然是唯唯诺诺,就怕一不小心惹到了贾政,两人会吃挂落。 因为诗会选的庄子离着京城有些距离,一天肯定是赶不回来的,说不得要在外面住几日。 贾母闻讯后,立刻让下面的人帮宝玉将所有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差点连铺盖卷都让他拿着了。 折腾了良久,直到半下午,方才收拾清楚。 荣禧堂东跨院 王夫人心里烦闷的很,喝了金钏端上来的茶水,又让彩云帮着捶腿,心里面的闷气还是下不去。 “宝玉呢?过来了没有?”王夫人又一次问道。 “宝二爷今儿个忙于收拾东西,并没有过来。”金钏回道。 王夫人皱了皱眉头,“金钏,你去将宝玉叫过来,就说我有事儿找他。” 金钏偷眼看了看王夫人的神色不对,连忙应道:“是,太太。” 金钏对宝玉的住所自然是熟门熟路,来到宝玉的院子,发现院中竟然堆了三个大箱子。 金钏暗暗心惊,这宝二爷出一趟门简直就像是搬家一般了。 “袭人姐姐在吗?”金钏不知道宝玉是否在院里,便想先问问袭人。 袭人从厢房走出来,笑道:“原来是金钏妹妹,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金钏随着袭人进了门,问道:“袭人姐姐,宝二爷在吗?太太让他过去呢。” 袭人摇摇头:“宝二爷没在房里,刚才老太太又想起来要给他带一件大氅,这不又过那边去了。” 金钏立时愁眉苦脸起来:“这如何是好?太太那边正急着呢。” 袭人劝道:“你在我这里略坐坐,宝二爷晚上还有好些事儿要准备,定然拿上东西就回来了。” 袭人说的没错,不过一刻钟之后,宝玉便进了院子。 金钏连忙将王夫人的话说了一遍。 宝玉早就知道要出门肯定迈不过王夫人这道坎,心中思索了一番要说的言辞,很从容的跟着金钏前往荣禧堂。 王夫人一看到宝玉过来,忙将他拉到身边:“宝玉,你说说,北静王爷为何会请环儿参加诗会呢?” 宝玉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太太,我也不知道这次诗会为何会叫上环儿。他一向不精此道,此次前去,怕是只能当做陪衬了。” 王夫人连连念着阿弥陀佛,“作陪衬总比丢人的好。他肚子里有几滴墨水,我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娘娘让做灯谜,就他写的狗屁不通。我是担心他表现的不好,把你连累了。” 宝玉望着王夫人关切的目光,心里不禁感觉一阵温暖。他安慰道:“太太放心,这次诗会大江南北的才子名士都会参加。我和环儿在这些人中一点都不显眼。这次过去,也不过是长长见识罢了。” 王夫人松了口气,知道宝玉还有事情,略问了几句便放他离开了。 宝玉走后,王夫人又思索了片刻,说道:“彩云,你去将环儿叫过来。” 彩云匆匆而去。 贾环住的地方离着宝玉的院子不远,彩云平日里也来过几次。 看到贾环正没事儿人一样的喝茶,彩云顿时急了。 “三爷,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空喝茶啊?” 贾环自从知道能够出府游玩,整个人都处在兴奋的状态。没想到彩云一过来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什么时候?我收拾了一天东西,正困了,这不是喝点茶提提神吗?” 彩云着急的说道:“三爷,太太听说你要和宝二爷一同参加诗会,今儿个都着急了一天了。刚刚把宝二爷打发走,这会儿又让奴婢来请您过去了。” “太太请我过去?”贾环有些愣怔。 他对王夫人一向心存敬畏。不是王夫人对他有多严厉,而是王夫人整人的手段,让他深恶痛绝。 做错了事儿,抄经文,说错了话,抄经文。抄到现在,贾环看到经文就心里面瘆的慌。 这会儿王夫人又让他过去,不会出不了门,又要抄经文了吧。 心里面虽然抗拒得很,但是贾环还真没有胆量违抗王夫人的命令,只得无限惶恐的跟着彩云前往荣禧堂。 “太太,环三爷来了。”彩云说道。 王夫人对贾环虽然冷漠,但是平日里行事却并不让人挑出错儿来。贾环犯了错,她也只是让他抄写佛经,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这会儿听说贾环过来了,王夫人坐起身,“让他进来。” 贾环战战兢兢的行了礼,一脸猥1琐模样。 王夫人瞧着他的样子,心里面就感觉不是滋味儿。 虽然贾环变成如今的情态,乃是赵姨娘一手调1教出来的。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若是他这等丢人的模样让众位贵人瞧见了,说不定还当她这嫡母虐待他呢。 当下冷着脸说道:“站直了,歪歪扭扭的成何体统。” 贾环直了直腰,只是在王夫人面前担惊受怕惯了,就是想表现的从容些,也表现不出来。 王夫人越看贾环越来气,可是又不能说重话,毕竟他明天就要和宝玉去参加诗会了。就是有什么不满,也得等他回来再做处置。 想到这儿,王夫人放缓了语气,温声道:“环儿,明儿个就要出门了,今儿个记得将东西都收拾好了。” “是,太太。”贾环连忙应道。 “诗会上都是些才子贤士,没有咱们出风头的地方。你要记得藏拙,知道吗?” 贾环难得聪明了一回,说道:“太太放心,环儿愚钝,对诗文并不精通,到时候肯定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给府里丢人现眼。” 王夫人很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你有自知之明就最好了。有事儿只管和你二哥商量,他自幼聪慧,定然能将事情处理妥当。” “是,太太。” 打发走了贾环,王夫人长长吁了口气。 她就怕贾环得此机会恃宠而骄,那就麻烦了。如今看来,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贾环出了荣禧堂,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 没走几步,便瞧见宝玉站在路旁。 “二哥?” 宝玉摸摸他的头发,“怎么样?太太可是为难你了?” 贾环吐吐舌头,“这倒没有。太太只是嘱咐我诗会上要尽量藏拙。二哥,咱们真的要去参加什么诗会吗?” 宝玉笑了笑,“不过一个由头罢了。自然还是去静阳王爷的庄子上小住了。” 瞧着宝玉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贾环脸一红,“二哥,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说完,落荒而逃。 宝玉叹了口气,环儿明明已经大方多了,谁知见了王夫人一次,又被吓得变成了往日的小可怜。当真是庶子难为啊。 第七十九章 京城郊外的小路上,一行人漫步行来。 前面带路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行走在崎岖的小路上,但他却宛如闲庭信步般,飘逸自然。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的也是两个年轻人,容貌都极为俊美,气质更是不凡。 所不同之处在于左边的人温文而雅,文质彬彬,右边之人则气势张扬,肆意随性。 没走几步,带路的年轻人停了下来,有些无奈的说道:“小叔,水溶,你们没事儿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啊?” 行走在小路上的三人,正是徒斐,水溶和静阳。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见到宝玉,水溶和徒斐压根儿没有自行前往庄子,而是一大早就跟在了静阳身边。 静阳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到了庄子上,静阳本来松了口气。 谁知他出来迎接贾环,徒斐和水溶又跟了过来,怎不让他郁闷呢? 徒斐笑吟吟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庄,说道:“静阳,你就这么不欢迎我们?” 静阳长叹口气,苦笑道:“小叔,你们来庄子上小住,我自然欢迎。可是你们不能一直跟着我吧。” 水溶温声道:“静阳,你是庄子的主人,将我们两个客人扔在庄子上,自己一个人出来,不符合待客之道吧!” 徒斐也帮腔道:“是啊,静阳。莫非你有什么秘密怕我们知道,这才如此讳莫如深?” 静阳实在是拿两人没办法,这两人的脸皮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厚实。 无奈之下,静阳只得妥协道:“我到这里做什么,不用多说,你们也能猜到。我只是担心他们路上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要不然怎么都这会儿了还不见到?” 静阳望着正午的太阳,实在是有些担忧。 庄子距离京城虽然有些距离,但也不至于都这会儿了还不来啊? 他可是一大早就派人去接环儿了,还打着北静王府的名号。若说出了事儿也该有个报信儿的啊。 听静阳这么一说,水溶和徒斐也觉得有些不对。 他们也是一路上坐车过来的,在庄子上还歇息了一会儿,又走到外面这么长时间,宝玉他们的车驾怎么还没到呢? …………………………………………………………………………………………………… 荣国府 因为第二天有事儿,宝玉头天夜里睡觉颇有些警醒。天才刚亮,他便已经醒来了。 没一会儿,袭人走进来,挽起两边的帐子,分别用玉钩挂好,这才轻声叫道:“宝二爷,该起床了。” 宝玉起身,由袭人伺候着穿好衣衫。 晴雯端了一只红木托盘,上头放着漱口用的茶盏,青盐等物。 宝玉擦了牙漱了口,袭人又将温水端了上来。麝月帮着宝玉挽起袖子,宝玉洗了脸,又让手巧的晴雯帮他梳好发髻。这才问道:“三爷那边准备妥当了吗?” 秋痕回道:“三爷那边早就妥当了。刚才老太太那边的鸳鸯姐姐传话说,让二爷,三爷过老太太那边用早膳。” 宝玉点点头,披上斗篷,出门寻贾环去了。 贾环一听要到老太太那里用膳,立刻苦着小脸道:“二哥哥,我能不去吗?” 宝玉俊眉微挑,“你说呢?” 贾环无奈,只得跟着宝玉一起来到贾母的上房。 一顿饭吃下来,天色早已大亮。 贾母笑道:“鸳鸯,去将那一件乌云豹的氅衣给宝玉拿来。再将那件狐狸毛的裘衣给环儿。” 鸳鸯脆生生应了声是,没一会儿便取了两件大衣过来。 宝玉抬眼一看,只见眼前金翠辉煌,碧彩闪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衣服。 好奇的问道:“老祖宗,这是什么东西呀?看着好奇怪。” 贾母笑道:“这叫作雀金呢,是俄罗斯国拿孔雀毛拈了线织的。” 宝玉顿时想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没想到这件光彩熠熠的氅衣,这会儿便出来了。 贾母又道:“你们两个去参加北静王爷的诗会,穿的讲究些,方才得体。” 宝玉和贾环接过衣服,谢了贾母,分别穿在了身上。 贾环还是第一次穿狐狸毛的裘衣,虽然只是灰色的,他也心满意足了。 倒是宝玉穿着雀金呢的大氅,简直闪瞎人眼。 贾母越端详越是满意。不愧是她的宝贝孙子,平日里就是人中龙凤,今儿个穿上这件名贵的氅衣,更显得神采奕奕。 从贾母房里出来,时候已然不早。宝玉便让下人将他和贾环的行李搬上马车。 宝玉记得昨儿个自己收拾了三个箱子的行李,谁知今天搬运时却发现,他的行李变成了整整五大箱。再加上贾环的一箱子行李,他们光行李就需要一辆马车运送。 宝玉无语的叹了口气,好半晌方才问道:“袭人,我的行李怎么又多了两箱?” 袭人瞧着宝玉的脸色有些不对,小心翼翼的答道:“是昨儿个晚上,老太太派人送过来的。那时二爷已经睡了,就没有回禀。” 宝玉揉了揉额头,算了,以贾母对他的保护欲,就是他想少拿几箱子也是不行的。 “成,那就这样吧。” 马车足够宽敞,宝玉和贾环坐上同一辆马车。只听车夫一声吆喝,车身微微晃动了两下,便开始往前行走。 京城的路面平坦,马车走得很快,可出了城,地面慢慢变得凹凸不平起来。 宝玉还好,贾环却是肚子里面一阵翻腾,差点吐了。 倏地,马车向前一倾,接着便重重的停了下来。 “什么事儿?”宝玉一面帮贾环拍背,一面不悦的问道。 贾环本就不适,这重重的一停,他立刻坚持不住,吐了出来。 听到宝玉含怒的声音,车夫立时有些慌张。忙解释道:“宝二爷,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 第八十章 拦路?宝玉第一反应是打劫。可是想想又不对。这里可是京城近郊,就算是劫匪也不能挑这样的地方,不然没两天就会被官兵剿了。 撩开车帘一看,马车前面站着两个中年人,穿着气度颇为不凡。更奇特的是,两人身后还停了一辆更加豪华的马车。 其中一个中年人上前两步,询问道:“可是荣国府的贾二公子和贾三公子?” 宝玉扶着贾环下了车,有些疑惑的问道:“两位先生是?” 中年人恭声答道:“在下李毅,乃是北静王府的下人,来此接二位公子前往别庄参加诗会。” 宝玉心念一转,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到这里接他们兄弟,肯定是不想贾府的下人跟着,节外生枝。 想明白这点,宝玉笑道:“那就有劳两位先生了。”说完,转过身吩咐道:“李贵,你们几个先回去。这里是二十两银子,回京城后你带着大家伙儿好好吃一顿再回府。” 李贵带着众人连忙谢了宝玉。 当着王府中人的面,他们可不敢对宝玉的吩咐有何异议。虽然老太太、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务必照顾好宝二爷。可是王府里的大人已经亲自来接了,而且言谈间并不愿他们跟着。他们哪里敢违背?回去后照实说了,老太太和太太想来也不会怪罪。 宝玉又对李毅说道:“李先生,我们兄弟的行李还在后面的马车上。” 李毅说道:“公子不必担心,自然有人为公子搬运行李。” 宝玉说了句有劳,便扶着贾环上了王府的马车。 李贵等人望着王府的车驾远去,心里的震撼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茗烟吐吐舌头,“好豪华的车驾,刚才我瞧着驾车的几匹马,清一色的白刷刷。” 听茗烟说的不伦不类,李贵反驳道:“你那是什么形容啊,我记得说书先生说过,那叫照夜玉狮子,乃是最最名贵的良驹。” “用这样的宝马驾车,也只有王府有这么大的手笔了。” 茗烟等人还在感慨,宝玉和贾环则切身体会到了两辆马车的不同。 在王府的车驾上,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刚才难受的直呕吐的贾环,这会儿也有了欣赏窗外景色的心情。 “二哥,你说静阳的庄子会是什么样儿的?”贾环看了好半天景色,方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窗帘。 宝玉正闭目养神,听了贾环的问话,笑道:“我又没去过,怎么会知道?不过依照静阳王爷的性格,这庄子中怕是藏着些好东西吧。” “二哥为何如此说?”贾环不解。 宝玉笑道:“静阳王爷在京城中低调惯了,论文不及北静王,论武不及宁郡王,论肆意妄为更不及忠顺王。如此低调的一个王爷,偏偏你我都能发现他的不凡,我猜他的别庄肯定与京城中的王府大不一样。” 贾环靠坐在厚厚的靠垫上,无比期待的说道:“二哥,听你这么一说,我对静阳京郊的庄子更感到好奇了。” 马车行的极快,刚刚过了午时,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到了?”贾环询问。掀开帘子一看,只见静阳正焦急的站在马车旁边。 “环儿,你没事儿吧?” 贾环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没事儿啊!怎么了?” 静阳顾不得其他人在旁边,一把将贾环从车上抱了下来。 “没事儿怎么这么晚才到?” 宝玉刚从车上跳下来,便听到了静阳的话语,有些奇怪的问道:“难不成到庄子上做客,还有时间限制?” 水溶听宝玉的话音不对,连忙接过话来说道:“我们几个一早就坐马车过来了,谁知你们两个这么晚才到,刚刚还担心你们出事儿呢。” 宝玉笑道:“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我们兄弟从来没有出过门,家里面的长辈担心,多叮嘱了几句罢了。” 徒斐瞧着后面马车上那一箱箱的行李,顿时来了兴趣。“宝玉,没想到你们的行李比本王还要多啊。” 宝玉就知道这些行李肯定会被人取笑,当下也不遮拦,“这都是家里的祖母收拾的,我们做小辈儿的自然不敢违抗。” 静阳和贾环说了会儿话,这会儿略解相思之情,总算是忆起了自己主人的身份。 当下招呼着众人进了庄子。 一路上,贾环悄悄打量着水溶和徒斐这两位传说中的王爷。 北静王是有名的贤德王爷,文采出众,礼贤下士。 忠顺王则是有名的荒唐王爷。吃喝嫖赌,样样皆通。 可是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此刻看来,两位王爷气度雍容华贵,相貌更是俊逸非凡。 不论是贤德王爷,还是荒唐王爷,这些真正的贵族豪门,底蕴绝对不是他们以武起家的荣国府比得上的。至少就气度而言,贾环觉得就连他最最出众的二哥,与之相比,也少了几分高贵从容。 贾环偷偷的瞧着水溶和徒斐,他们两人也在暗暗观察着贾环。 由不得两人不稀奇,静阳的肆意行事,比起徒斐也是不遑多让。 如今却有这么一人,让静阳时时刻刻记挂在心,甚至连对方迟来片刻,也会心神不宁。 这样的在意,可不像是对待普通的男1宠,静阳现在至少是动了一半真心了。 如今见到真人,当然以前也碰到过,但那时他们的目光都紧紧盯在宝玉身上,极度忽略了他身边的贾环。 今儿个细细看来,只见他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衣服,不说做工,就连料子也不算太好。唯一比较拿得出手的是他披在身上的斗篷,灰狐狸毛,算得上高档。可是和身边穿着雀金呢的宝玉一比,就落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贾环的五官虽然清秀,但是绝对不算出众。不像宝玉肌肤雪白,五官精致。通身的气派更是不及宝玉之万一,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话,贾环有时候会流露出一种猥琐,市侩的气息,让人望之不喜。 再者,这个贾环心机也不深,想什么都展现在脸上,一点都不懂得隐藏。 瞧完了,两人对视一眼,丝毫不明白静阳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普通之极的小人物动心。 莫非是他外表平凡而内藏乾坤吗? 第八十一章 想到这儿,水溶顿时来了兴趣,笑问道:“环哥儿是第一次来静阳的庄子吗?” 贾环没想到北静王会突然和他说话,立刻有些慌乱,“嗯?不,不是,不,是。” 水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让这个少年如此无措,破觉有趣,逗弄他道:“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贾环还没来得及开口,宝玉便不悦的瞪了水溶一眼,说道:“环儿和我都是第一次来,明知故问的话,王爷就不要开口了。“ 水溶微微一愣,宝玉这语气可不善啊,看来这位三公子很得宝玉看重。 水溶很明显的从宝玉的话语中感觉到一丝警告,看来自己要是说的太过火,宝玉是要和自己翻脸的。 “好,好,我不问还不行吗?静阳,你这庄子这么大,把我们都安置在哪儿啊?”既然问贾环会惹得宝玉不高兴,那还是问此间的主人静阳好了。 静阳说道:“水溶你住沁芳斋,小叔住香雾院,宝玉和环儿住落英阁。” 徒斐嗤笑道:“你这里的院子怎么都起的是女人家喜欢的名字?沁芳,香雾的,一点阳刚气都没有。” 静阳笑笑没有反驳,径直带着众人来到了落英阁。 名字终归只是名字,落英阁乃是一排五间宽敞的大正房。院中种着几株梅花,花香四溢,地上散落着片片花瓣,倒真有几分落英阁的意境。 水溶笑道:“这里倒真是不错。” 徒斐也暗暗点头。 静阳略有些得意,笑问道:“环儿,你的行李是哪些?我让下人帮你搬进去。” 贾环指了指最上面的褐色箱子,“这个箱子里是我的东西。” 静阳还等着贾环接着往下说,谁知贾环直接住嘴了。 “就这一箱是你的?”静阳有些不敢确定。 贾环点点头,“嗯,就这箱是我的。” 静阳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用有些恶意的口吻说道:“其他的行李都是宝玉的?” 贾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从他出生到现在十几年间,他和宝玉之间的差别一直这么大,所以差着差着他就习惯了。 听到静阳的问话,贾环没多想,便直接回答道:“没错,剩下的是二哥的。” 静阳冷冷看了宝玉一眼,有些不悦的指责道:“你就是这么做人哥哥的?” 宝玉见静阳脸色不善,不想在这里和他争吵,斟酌了一下说道:“我怎么做哥哥应该不用王爷管教吧,再说,我觉得我这哥哥当的并不差。” 静阳指着满车的行李冷笑道:“这么多行李,只有一箱子是环儿的,这叫不差?” 宝玉反问道:“那依王爷之见,应该有几箱是环儿的才可以称之为不差?” “当然至少需要一半了。” 宝玉无语的望了静阳一眼,莫非曾经听人说的恋爱之人的智商为负数,当真是真理不成?要不然为何静阳王爷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说出这样不经大脑的话语? 宝玉没有说话,倒是贾环开了口。 “静阳,我房里可没这么多东西,要是收拾这么多箱子出来,怕是连睡觉的被褥也需带过来了。” 静阳一听,更加愤怒了。“环儿,你在荣国府里过得很不好吗?” 贾环不知道静阳怎么会扯到这话上面,这让他怎么回答? 说实话?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孝了,算得上是家丑外扬。 说谎话?又有些违心,尤其是面对静阳,贾环不愿欺瞒。 真话假话都不能说,贾环无奈,也只有闭嘴了。 水溶瞧着静阳还有话说,担心他会再蹦出什么过激言辞,连忙抢在他前面说道:“宝玉,我看你这两箱行李与其他的并不相同,里面装的是什么?” 宝玉抬眼望去,水溶说的,正是贾母为他准备的两个箱子。 他也是今儿个要走时方才发现了这两个箱子,哪里会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静阳痛惜贾环在荣国府中的不受重视,闻言冷笑道:“莫非是你的东西太多,竟然忘记里面放的是什么了?” 宝玉这次跟着贾环来到静阳的别庄,一来是为了让贾环能顺利离开贾府,二来也是为了瞧瞧静阳的身体有无大碍。 从马车上一下来,宝玉便发现静阳依旧是神采奕奕,可见他最少也修炼过与九阳神功类似的至阳功法。 当时宝玉正为没能教训到静阳而不悦,因此话语中并不客气。 水溶开口后,宝玉想想自己实在是有些意气用事,便住口不再多言。就连静阳一而再的挑事,他也尽量不与之计较。 只是现在静阳似乎根本没看出宝玉的忍让,依然在挑起争端。 宝玉不由得脸色一变,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这是临走时祖母送过来的行李,因为急着出门所以还未打开!” 静阳气道:“你的行李已经够多了,难道你家祖母就不知道为环儿也准备一箱子行李吗?” “静阳!”徒斐发现静阳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出言制止。 宝玉撇过脸,实在是不愿意理他。 贾环发现宝玉竟然和静阳对上了,不由得着急起来,“静阳,我是庶子,在家里的地位怎能同二哥一般?你这话有些过了!” 这样的话贾环不想说,但是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开口。 二哥是整个儿荣国府的宝贝,不要说他贾环只是个庶子,就连长房嫡子的贾琏,在府里的地位也差宝玉老多。 除了老爷看他不顺眼外,上至老太太、太太,下至各房的丫鬟,小厮,谁不知道宝二爷是荣国府最最尊贵的哥儿? 他贾环无论相貌才学,出身地位,与宝玉可谓是天差地远。 嫡庶有别,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谁也越不过去。 家学中的老太爷贾代儒,不就是当年荣国公的庶弟吗?混到现在落魄潦倒,无以度日,只能在家学里教书糊口。 他贾环若非有二哥的提携,让他入股分红,管理店铺,怎么有可能到醉仙楼里谈生意,更不可能遇到静阳了。 所以贾环虽然有时候会对长辈们的偏心感到失落,但是他很清楚他如今所拥有的,都是二哥帮他的。 要不然他还是那个连每月的月钱都无法拿到手里的小可怜。 静阳口口声声说祖母应该为他准备行李,他贾环是谁?不过是二房庶出的孩子,无才无德,老太太能想起他这号人物?就连身上的这件灰狐狸大氅,也是因为要参加北静王的诗会,老太太才破例赏给他的。放在平时,哪怕烂在柜子里,也绝不会有他的份儿。 第八十二章 静阳听着贾环略带哭声的话语,立刻呆住了。 是啊,环儿是庶出。在家里的地位怎么能与嫡出的宝玉一样? 他也有一些庶弟,每一个都不过分到一丁点家产便被打发了出去。 仔细说起来,宝玉对贾环可比他对庶弟要好,刚才他对宝玉实在是有些苛责了。 觉得环儿在荣国府过得不好,他完全可以提供帮助啊,但若是以此来怪罪荣国府里的人轻慢环儿,那可就过分了。毕竟各个家族中,都讲究嫡庶有别。 望着贾环通红的脸庞,难堪的神色,静阳忍不住苦笑起来,连连道歉道:“环儿,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说完,又对宝玉说道:“宝玉,你别在意,我是有些昏了头了。你对环儿的好,我心知肚明,以后在家里,也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想清楚了一切,静阳也不禁服软。 他虽然在贾环身边派着人,但那些人只能在贾环出门时远远的跟着,压根儿进不了荣国府的大门。 贾环若是在荣国府里面被人欺负了,他还真是鞭长莫及。无奈何,还得拜托宝玉。 宝玉对静阳这恋爱之人的智商已经完全绝望了,听他道歉,也不为己甚。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环儿的,他是我弟弟。” 静阳讪讪一笑,没好意思再言语。 他今儿个算是把宝玉彻底得罪了,本来心疼环儿委屈,想着替他出头,结果却将最基本的嫡庶有别忘了个干净,弄到现在宝玉不悦,环儿尴尬,他自己则是里外不是人。 水溶和徒斐也都有些费解,静阳平时挺精明的啊,怎么今天却一反常态? 瞧着静阳狼狈的模样,水溶和徒斐在暗笑之余,也只得出言替他解除窘境。 水溶指挥着下人将行李都搬到房间,转身对静阳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这主人也该让我们吃午膳了吧。” 静阳冲着水溶感激的一笑,道:“午膳我安排在蔷薇轩,咱们一起过去吧。” 路上,水溶含笑道:“宝玉,这雀金呢的大氅穿在你身上,当真是相得益彰。” 水溶倒不是奉承。宝玉平日里喜欢穿素净的衣服,他前些日子送宝玉的狐裘,就是白色的。穿在宝玉身上颇为精致高贵。这让水溶有一种错觉,似乎宝玉就该穿淡色的衣服,任何华丽的装饰都会破坏他的恬静柔美。 但是今儿个宝玉穿上这件光彩熠熠的雀金呢大氅,却完全打破了水溶的认知。 这件华贵的衣衫,将宝玉衬托的更加贵气,静静站在那里的模样,哪里像是普通的世家子弟,比起一些皇子龙孙也是不遑多让。 宝玉发现水溶说完话后,便一直盯着他看,奇怪的眨眨眼,问道:“怎么了?可是我的脸上有东西?” 水溶轻咳一声,掩示自己的困窘。没想到夸完了人,竟然光顾着欣赏美人儿,忘记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徒斐在一边淡淡嘲笑道:“这园子里的路并不平整,水溶你当心摔跤。” 他语气虽淡淡的,但是里面却隐隐藏着一丝酸意。 明明他也想开口对着宝玉赞叹一番的,谁知让水溶抢了先。 宝玉懒得理会水溶和徒斐的唇枪舌剑,在他眼中,这两位都是天之骄子,为了中和体内的阴气,他可能会选择其中一人作为双修伴侣,但若说和他们谈情说爱,倾心相待,他还真不敢。 静阳的庄子风景着实不错,加之依山傍水,种种自然美景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走过一处抄手回廊,来到了一处院子,上书着“蔷薇轩”三个大字。 静阳径直带着几人进了蔷薇轩,里面早已经摆好了菜肴。 静阳笑道:“今儿个贵客临门,我可是请来了一位名厨亲自掌勺。” 徒斐意有所指的说道:“贵不贵客倒是无所谓,只要静阳别嫌我们几个碍眼便是。” 静阳温声道:“小叔说笑了……这座院子里有一个小戏台,我将午膳摆在这里,咱们正可以边享用美食,边欣赏戏文了。” 水溶瞥了徒斐一眼,笑道:“咱们这里可是有个唱戏的行家,一会儿登台的戏子若是唱得不好,静阳你可就丢人了。” 静阳神秘的一笑,“放心,肯定错不了。说起来这唱戏的角儿可是与宝玉有些渊源呢。” “我?”宝玉微微一怔,俊目流转间,啥时明白了静阳的意思。“莫非这角儿就是静阳王爷费尽心机找来的美人儿?” 静阳哈哈一笑:“还真让你猜对了。自从小叔见了你之后,对我找来的这位美人儿就不屑一顾了。今儿个非让小叔后悔不可。” 徒斐来了兴趣,“难不成天地间还真有比宝玉更加钟灵俊秀之人?” 静阳卖关子道:“一会儿你们见了就明白了。” 贾环惯是爱热闹的,听说有美人可看,连饭食都顾不上吃,一个劲儿的盯着戏台。 静阳在一边瞪了他好几眼,他也没反应过来。 水溶与徒斐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本以为贾环和静阳在一起,肯定会时时警惕着其他人插足,谁知恰恰相反。贾环对静阳安排美人儿的事儿丝毫不在意,更确切点说,贾环似乎比静阳更加想要见到美人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瞧着静阳极力忍耐的模样,水溶和徒斐都是暗暗摇头。 宝玉倒是乐于看笑话,不过瞧着静阳快要忍不住发火了,宝玉还是很厚道的解围道:“能被静阳王爷如此夸赞,想必不是寻常戏子,不如咱们点戏吧。” 水溶说道:“那不如就唱《西厢记》吧。” 锣鼓声起,戏文开场。 宝玉细细瞧着上面的生旦,果然唱小旦的男儿生得妩媚多情,唱功也极为不错。 联想到这位美人儿是要送给忠顺亲王徒斐的,他的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琪官蒋玉菡。 没想到自己代替他见了徒斐,竟然让他没能进入忠顺王府,不知对他是幸还是不幸了。 第八十三章 记得书中提过,蒋玉菡向往自由,甚至私自买房置地,想要隐居乡村。 可惜忠顺王爷对他尚未死心,命府中的长史到荣国府要人。 贾宝玉压根儿守不住秘密,没等别人严刑拷打,单是贾政呵斥几句,就将蒋玉菡的一切招了个干干净净。后来贾政为了平息忠顺王爷的怒气,将贾宝玉打得死去活来,躺在床上修养了良久。 现在蒋玉菡变成了静阳府中的戏子,等到将来年长,静阳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他吧。不过这也说不准。 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思索了半晌,宝玉又向那个演小生的戏子瞧去。 乍然一看,宝玉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低头想了想,豁然发现,这人竟是当年在华安门外被水溶抓住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骂水溶逼1良1为1娼,他现今沦为戏子,不会当真是被水溶逼的吧。 水溶敏感的发现宝玉盯了他老半晌,而且眼神极为不善。不由奇怪的问道:“宝玉,怎么了?” 宝玉凑到水溶身边,低声问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年在华安门外抓住的那个少年吗?” 水溶微一沉思便想起来了。 倒不是他对那少年有多难忘,而是宝玉第二次见他时说出的逼1良1为1娼四字,让他记忆犹新。 “宝玉为何突然问起了那个少年?” 宝玉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王爷当年是如何处置他的?” 水溶笑道:“那人不过偷了我腰间的玉佩,那日将玉佩拿回来,我便将人放了。” 宝玉有些不信,“他为何偷你的玉佩?” 水溶虽然不知宝玉为何突然对当年那个少年来了兴趣,不过还是耐心的解释道:“那玉佩是他拿到当铺里典当的,本来说好了三个月后赎出来。谁知当铺的掌柜却摆出来变卖,被本王瞧见买到了手中。” “那玉佩很名贵吗?”宝玉问道。 毕竟能让水溶看上眼,而且佩戴在身上的,想来不是凡品。 “名贵倒还在其次,那是一块墨玉,极为罕见。本王见到后便买了下来,却不知道那原来是别人要赎回之物。那少年也是烈性,听当铺的掌柜说将玉佩卖给了我,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暗暗潜伏在北静王府周围一月之久,终于摸透了我的行踪,将玉佩抢了去。后来虽然抓住了他,倒叫他口不择言的胡说了一通,你误会了。” 宝玉皱皱眉,如此说来,难不成是误会水溶了? 瞧着宝玉神色不对,水溶忍不住再次问道:“宝玉,究竟怎么了?” 宝玉指了指台上的小生,说道:“王爷不觉得那个唱小生的人很面熟吗?” 水溶顺着宝玉的手指看过去,他到没有先看台上唱戏的小生,而是盯着宝玉的手指看了半晌。 白皙,细腻,根根如玉。 这样漂亮的手指,无论是抚琴还是跳舞,应该都非常漂亮吧。 不知他家中的姐妹可会嫉妒他有如此漂亮的一双手? 应该会吧。 “王爷?王爷?”宝玉无奈的发现水溶又愣神了,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今儿个水溶表现的极为奇怪,时时愣神,一点都不像往日那般沉稳。 宝玉却不知道,水溶练习的功法,近日来已至瓶颈,常常会扰乱他的心智,让他不若平日那般沉稳老练。 水溶在宝玉喊他第三声时,方才回过神来。抬眼望向台上扮演着张生的少年,果然有几分面熟。联想到宝玉询问起那日抓贼的事情,顿时想起了这个少年究竟是何人。 “王爷想起来了?” 水溶点点头,“宝玉怎么又见外了,唤我行之便可。” “他应该就是那日被我手下抓住的少年,只是不知为何会登台献唱……” 这少年家道中落,因而典当贵重饰物,但也不至于沦落贱1籍啊。 莫非是有人从中作梗? 想着或许被宝玉误会了,水溶的脸色立时不怎么好看起来。 徒斐一直都在用心观察唱戏的小旦,好瞧瞧这人有何过人之处,竟然让静阳这般的赞不绝口。 看过之后,以他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小旦确实不凡。 他的相貌也许不如宝玉俊秀,气质也稍有逊色,但难得的是那仿若会说话的灵动眼神,和那温柔妩媚的表情。他演的崔莺莺,简直活了。 旁边的静阳则正为贾环讲解这《西厢记》的故事,贾环四书五经虽然在家学里学了,但是对这小说戏文,还真是没怎么涉猎。 听着静阳细细解说,贾环也没有了看美人儿的兴趣,转过头来专心致志的听着。 静阳暗喜计谋得逞,更加用心的将一出《西厢记》讲得跌宕起伏,缠绵悱恻。 徒斐听了半晌台上小旦柔婉动人的唱腔,转过头来正想同静阳夸赞一番,没想到静阳压根儿没有听戏,而是正与贾环凑在一块儿说着什么悄悄话。 徒斐暗暗腹诽静阳没出息,又打算和水溶探讨一番,却没想到水溶的眼神一直盯着扮演张生的小生,而且神色颇为复杂。 这是怎么回事儿? 徒斐适才并未注意到小生,这会儿发现了水溶的不对劲儿,他也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这一看,他不禁感叹静阳为了今天的酒戏煞费苦心。 不仅小旦长得美,唱得好,这小生也是很难得的美人儿。 只是看水溶的情态,似乎与这小生认识,莫非这人是他在风1月场中的知己不成?若真如此,那倒是天助我也,一会儿宝玉肯定会看清水溶的风流本性了。 待到一出唱完,生旦退场,水溶连忙问道:“静阳,这唱小生的是何许人也?” 第八十四章 静阳正讲《西厢记》讲的兴起,没想到水溶会突然问起小生,不禁奇怪起来。 他在开戏前明明暗示唱小旦的琪官乃是罕见的美人儿,怎么水溶倒先问起了小生? 不解归不解,静阳还是很尽责的解释道:“唱小生的名叫柳湘莲,人称冷二郎,原系世家子弟。他父母早丧,读书不成,功夫倒是不错。吹笛弹筝,无一不通。他生得俊美,最喜串戏,尤擅演生旦风月戏文。这次为了找到能和琪官配戏之人,我可是费劲了心思,才说得他答应过来串戏的。” 听说那小生只是过来串出戏,水溶微微松了口气。若是因此被宝玉误会了自己当真逼1良1为1娼,那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来他就是柳湘莲。”宝玉心里暗暗想道。 红楼中的几位美男子,他也算是见得差不多了。水溶文雅,柳湘莲俊美,琪官温柔。想着后世评论家所说的这三人都隐隐与宝玉有所关联,似乎还有肌肤之亲,宝玉便忍不住想笑。 从他来了这儿,别的不说,至少不会再和琪官,柳湘莲有牵扯了。至于水溶嘛,等阴阳*练至九层时……再说吧。 静阳介绍完了柳湘莲的情况,微微有些疑惑的问道:“莫非水溶对这冷面二郎有兴趣?” 水溶笑着摇摇头,没有多和静阳说话,而是对宝玉眨了眨眼,意思是不关我的事儿吧! 徒斐原本以为会有场好戏看,谁知水溶仅仅问了两句就没了下文。 第二场开始,锣鼓声又响起。 不过这回,静阳依旧在给贾环讲着《西厢记》,水溶继续与宝玉说着当年那件事情的细节,徒斐左右瞧了瞧,陡然发现他却变成了无人搭理之人。 轻咳了一声,徒斐低声对静阳说道:“既然水溶对那小生有兴趣,不若等这场戏唱完,将唱小生和小旦的两人叫过来见一见。” 徒斐说完,便等待着静阳的回答,毕竟这是在静阳的院子里,他才是主人。 酒菜业已撤下,这会儿下人端上来一壶上好的大红袍。静阳讲了大半天,感觉有些口渴。谁知刚喝了一口茶,便听到了徒斐的提议。 抬头看了徒斐一眼,静阳压低声音打趣道:“莫非是小叔等不及要见美人儿了?” 徒斐瞪了他一眼,余光瞥到宝玉并未注意这里,方才略松口气。 静阳似是发现了那边三人间古怪的气氛。总的来说也就是宝玉和水溶相谈甚欢,小叔徒斐颇受冷落。 他和水溶虽然交情不错,但毕竟忠顺王爷徒斐才是他的亲叔叔。 他与徒斐年龄相近,如今更是靠着徒斐的关系方才得陛下青眼,渐渐步入权力中心。 小叔一向放浪形骸,算得上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谁知也有认真的时候。 这几年来,小叔时时关注贾宝玉的情况,更是再三做出偶遇的模样。他本来以为凭小叔的心机手段,对付一个涉世未深的世家子弟必定是手到擒来。 今儿个短短的接触他才发现,对宝玉有兴趣的可不止小叔一人。 虽然以前也有推测,但现在真正确定了水溶也对宝玉有兴趣,静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无论谁当小叔的情敌,静阳都不会太担心,唯有水溶…… 水溶的才华武功都不在小叔之下,更加难缠的是水溶乃是如今的北静王。 倒不是北静王这爵位比忠顺王强多少,而是面对水溶,小叔无法借力,无法借当今天子万岁爷的力。 毕竟皇上最钟情之人出身北静王府,那人虽然从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但是谁都知道他只是暂时隐藏了起来,有朝一日必将现身人前。 小叔有了这么强大的情敌,而且这情敌在风评上又比他强上百倍,难怪小叔忍不住想使点小手段了。 望着那边和宝玉说得兴起的水溶,以静阳挑剔的目光也不得不承认,与水溶相比,小叔不占优势。 水溶性格谦和,对谁都很大度,谦谦君子,不外如是。 小叔的性子有些傲,明明他和水溶分别坐在宝玉的两边,水溶能同宝玉谈笑嫣然,为什么小叔却不能呢? 唉!想要等着贾宝玉主动亲近,小叔可是失算了。 “静阳……”徒斐耐心有限,当他发现静阳对他的提议并未有所表示时,不由得开口提醒。 静阳苦笑,小叔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差了。 招手叫来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蒋玉菡和柳湘莲便从后台走了出来。 两人已经卸了妆,这是静阳吩咐的。 既然要展示美人儿,那自然是要展示最最原汁原味的美人儿了。 在柳湘莲和蒋玉菡出来时,宝玉也停止了与水溶的交谈。他之所以和水溶谈的欢,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实在不想听戏。 这可能是个人爱好的问题,宝玉对中国的戏剧无爱,不论是京剧,晋剧还是越剧什么的,他都不爱听。 在贾府时,时常听戏已经让他腻歪的够呛,谁知这回来到了这处庄子上,还是得听戏。 第一场时,看看美人儿,还有些意思。第二场他就一点都不想听了。正好又遇到了柳湘莲这个曾经的‘熟人’,与水溶回顾一下往昔,正好可以将听戏的环节略去了。 柳湘莲与蒋玉菡对着众人行了礼,待蒋玉菡起身后,柳湘莲却依然跪在地上。 静阳笑问道:“柳湘莲,你怎么不起来呢?” 柳湘莲冲着水溶磕了个头,很郑重的对他说道:“柳二谢过王爷当日的恩情。” 柳湘莲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时热血上涌,就敢不顾一切的少年郎。多年的生活磨砺让他明白,水溶当年对他是多么的宽容。 不论其他,单说他偷盗王爷饰物这一点,关他几年大牢也不为过,更别提他还对水溶出言无状。 水溶当年拿回了那枚玉佩,并对他说,如果想要,可以到北静王府赎取。 柳湘莲原本是按照典当的银子去当铺里赎玉佩的,谁知当铺的掌柜竟然开了个天价。气的柳湘莲大骂掌柜的是奸商。掌柜的气极了,口不择言的告诉他,他以为的天价,在北静王眼里什么都不是,北静王爷压根儿没还价就将玉佩买走了。 第八十五章 当铺掌柜污1言1秽1语说了一堆,将当时年轻气盛的柳湘莲气的发狂。 后来想想他之所以行盗窃之举,怕也是一时激愤所致。可惜却弄错了对象。 明明是当铺的掌柜没有信诺,在说好的时间前便将玉佩卖了出去,他倒反而怪在了北静王身上。 从北静王放了他之后,他便想通了因果。羞愧之下,他并没有再想其他法子赎回玉佩,而是盼望着能有一天当面向北静王爷道谢。 今儿个因缘际会遇到了当日的恩人,柳湘莲自然要一了夙愿。 水溶走上前将柳湘莲扶了起来,很真诚的说道:“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你依旧记挂在心,可见确实是想清楚了。今儿个你的戏文很好听,就算是感谢我了。” 柳湘莲又磕了个头,方才起身。 徒斐和静阳好奇,忙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柳湘莲略带愧意的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不由纷纷感慨事事之奇。时隔多年,当年有所关联的两人竟然在这个场合重又见面了。 “好了,既然是故人,便一起坐下喝杯茶吧。”静阳笑吟吟的开口。 柳湘莲和蒋玉菡连忙道谢。 贾环还惦记着《西厢记》,便问静阳道:“那最后张生和崔莺莺在一起了吗?” 静阳笑道:“当然在一起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贾环笑了,其他人也笑了。 宝玉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其他的味道。在小说戏文中,只要最后能有个好结局,大家便也满足了。 其实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这只是童话的结局,却是现实的开始。 现实中,王子和公主不再如恋爱时一般只管风花雪月,而是要和惹人烦的柴米油盐,人情世故打交道。 日子久了,大概王子便会世故了,公主也将不再单纯,那可能便是国王和皇后的宫斗故事了。 “宝玉,你在想什么?为何笑的如此奇怪?” 宝玉淡淡一笑:“不过想起了一个笑话罢了。” “什么笑话,讲来听听。”静阳一副好奇的模样。 宝玉瞥了他一眼,“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笑话,你确定想听?” 静阳从不知道有什么笑话是不好听的,愈发的好奇起来。点头道:“当然了,不论是怎样不好听的笑话,我都想听。” 宝玉清了清嗓子,“那你坐过来,我讲给你听。” 水溶眉头微皱,说道:“宝玉,你怎可以厚此薄彼?我也愿意洗耳恭听的。” 徒斐也不落人后,表示自己也想听。 剩下的柳湘莲和蒋玉菡,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是一脸好奇的模样。 宝玉叹了口气,忽悠古代人很容易,可惜他上辈子娱乐场所混的多,听到最多的都是些带颜色的笑话。 虽然说古代人的夜生活不一定比不上现代人,可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对着三个王爷讲这种笑话,还真是有些为难人。 “二哥,你快说啊。”贾环忍不住催促道。 宝玉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道:“这则笑话我只管讲过程,至于你们想到了什么,就不归我管了。” 众人急着听笑话,连连点头答应。 宝玉想了想措辞,开始讲曾经听过的一则不那么带颜色的笑话,当然需要翻译成古代版的。 “话说某朝某代,有两个书生在书院读书。因为离家太远,便在书院中借宿,碍于房屋有限,他们两人便只能同居一室。书院中条件清苦,伙食也差,有一年夏天,书生甲千辛万苦的弄来一壶牛乳。 因为和书生乙关系好,便将书生乙偷偷的叫回了宿舍。 书生甲悄声道:“咱们快将这牛乳喝了吧,要不然被人看到了,咱们两人就喝不成了。” 毕竟书院里人多,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苦,这牛乳可算得上是少见的珍品了。若是平分开来,怕是一人一口都不够。 书生乙犹豫道:“可是我听人说牛乳需要煮熟了才能用,不然可能会拉肚子。” 书生甲闻言,想了个办法,决定将外面的饮水炉子搬进来,再用饭盆热一热牛乳。 两人很快将东西准备好,牛乳也放在了火上。 可是因为天气太热,屋子又小,不一会儿两人就出了满身的大汗。 书生甲一时忍不住脱掉了外衫,书生乙见状也开始脱掉衣服。两人一来一去竟然脱得只剩下裘裤方才住手。 看着牛乳慢慢的热起来,两人都激动不已,偏偏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隔壁的书生过来喊两人前去饭堂用饭。 两个书生大急,担心被人看到牛乳,连忙端起牛乳,藏到床上,并将帐子放下来,做出休息的假象。 门外的书生喊了良久不见人应声,推开门,只见房中央有一个炉子,还以为有人中了煤烟,忙大喊一声救命。 他这一喊不要紧,将书生乙吓了个够呛,一时失手,手里的牛乳洒了书生甲一身,书生甲不禁啊了一声。 门外的书生听到喊声,连忙拉开了床帐,只见书生甲乙衣衫不整的躲在里面,身上还有许多的不明白色液体!” 说到这儿,宝玉喝了一口茶水,不再吭声。 贾环听得意犹未尽,“后来呢?” 宝玉摊摊手,“没了。” “怎么就没了,明明没有讲完啊!” 可惜不论贾环怎样询问,宝玉都不再开口。 三位王爷都是过来人,柳湘莲和蒋玉菡也不是不通俗务之人,几人略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当时的场景。一个两个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贾环回头瞧着众人似乎都听懂了,顿时有些不悦,缠着静阳分析给他听。 静阳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贾环的脸倏地红了。 谈笑了一下午,直到用过了晚膳,宝玉方才带着贾环回到了落英阁。 晌午时仅仅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没有细细观察。这会儿宝玉四下看了一遍,只见正房的地上铺的是一层木质地板,桌椅,屏风也都极为精巧。墙壁上吊着的竹篮里放着一些藤条编织的小动物,分外有趣。想必环儿会喜欢。 看完后,宝玉不禁感慨:“静阳王爷对咱们倒是挺不错的,这里的布置摆设都是费了心思的。” 贾环嘻嘻一笑,颇有些与有荣焉之感。宝玉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啊……” 怎么有一种嫁女儿的无奈感呢? 总的来说,宝玉和贾环在静阳庄子上过得轻松惬意,可是荣国府里却有件烦心事儿要发生了。 第八十六章 这件烦心事儿发生在大房长孙和孙媳,贾琏与王熙凤身上。 王熙凤和贾琏这两口子,初成亲时也有过一番浓情蜜意的时候。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两人间便有了很严重的矛盾分歧。 说起来也是荣国府的家教有些问题。 贾母似乎并不想看到儿孙专宠一人,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往他们身边塞人。 就说贾赦吧,他虽然不如贾政那般受贾母宠爱,但是未成亲前,贾母也在他身边放了好几个丫头。贾政更不用说,他的两个姨娘都是贾母赐给他的。 贾琏还未娶妻时,身边的美貌丫头更是数不胜数。他对风1流1情1事非常热衷,甚至男女不忌。疼爱他的祖母自然不会亏待了他,除了不会让丫头先于主母怀孕,至于贾琏招惹身边的丫头,贾母丝毫不会过问,甚至是乐于见到的。 谁知本来快活的日子到娶妻之日却被迫中止了。 王熙凤的泼辣能干全荣国府都知道,刚成亲那会儿,贾琏贪图凤姐儿的美色,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可惜没多久两人间便有了严重的隔阂。 凤姐儿长得虽然是千娇百媚,但行事却是心狠手辣。 她进门没多久,便将贾琏身边的一干美貌婢女换了个干干净净,发卖的发卖,配人的配人,搞得贾琏身边连一个旧人都没有。 贾琏最是喜新厌旧,旧人走便走了,反正凤姐儿如花似玉,她身边的丫头也都娇俏可人,算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吧。 就这样凤姐嫁进门没多久,便将身边人换成了陪嫁的四个大丫头,内外管事也全部换上了自娘家带来的陪房。 贾琏开始时也由着凤姐儿折腾,毕竟凤姐儿不仅长得漂亮,还能说会道,哄得他心花怒放。 可是当贾琏将念头打到凤姐儿身边的丫头身上时,一切就都变了。 凤姐儿身边最美的丫头名叫安儿。安儿在四个大丫头里年龄最大,素日里精明干练,很得凤姐儿器重。 每次看着这娇滴滴俏盈盈的美婢,贾环就觉得骨头酥上几分。 尤其是安儿与贾琏说话时,混不见往日的精明,却是羞答答的小女儿娇态。 她越是这样的情态,越惹得贾琏情动。 趁着凤姐儿前往宁国府赴宴,贾琏便和安儿成就了好事。 安儿自陪嫁之日起,便知道是要服侍姑爷的,倒是丝毫没有推脱。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好的如蜜里调油一般。 可惜安儿太过想当然,没有王熙凤的首肯,她敢与贾琏私会,已经犯了王熙凤的忌讳。 只可惜她不知道。 论漂亮论风情,安儿自然比不上凤姐儿,可是贾琏惯爱喜新厌旧,有了安儿,只觉得她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妩媚动人,比泼辣难缠的凤姐儿好多了。 两人自从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平日里相处间也少了些顾忌,一来二去,便让凤姐儿看出了端倪。 有一次故意带着其他三婢出门,中途却折了回来,这好将两人撞个正着。 凤姐儿初遇此事,既恨贾琏薄情,又怒安儿背主。 一把将安儿拖到地上,狠狠的一耳光便扇了上去。 扇完了还不解恨,又拔下头上的簪子扎了她半天,任凭安儿哭求,就是不住手。 贾琏在一边劝了一回,却被凤姐儿抓住了错处,怒喝道:“怎么着?你心疼了?“ 贾琏没皮没脸的笑道:“我心疼她作甚,我是心疼你,可别气出个好歹来。“ 听了贾琏这话,凤姐儿稍稍住了手,趁此机会,贾琏又对其他三婢道:“还不将奶奶扶下去,万一气病了,二爷我不得心疼死?“ 平儿,如意和吉祥连忙将凤姐儿扶住,凤姐儿也并不想落下个善妒的名声,便顺水推舟的离开了卧房。 贾琏本以为事情已经了结,正寻思着找个好日子给安儿开了脸,谁知没过几日安儿便被凤姐儿找了个错儿,让林之孝将她远远的发卖了。 经过此事,贾琏稍稍安分了几日,又纠缠上了另一个丫头如意。 小丫头摄于凤姐儿的威严,并不敢应承,可就是这拉拉扯扯的几回,也让凤姐心头不爽,最后又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发到了关外的庄子上。 因为安儿和如意的教训,将平儿和吉祥吓得魂不附体,看到贾琏宛如见到了恶魔一般。 可越是这样,贾琏越觉得两人我见犹怜。尤其是吉祥,这丫头发育的极好,虽然相貌不若平儿柔美,但是那丰满的身材,让人看了就想溺死在里面。 有一日凤姐儿落下了手帕,让吉祥回来取,贾琏便趁着这会儿功夫和吉祥成就了好事儿。 吉祥初时担心凤姐儿发现,与贾琏相处时战战兢兢,可是好久也没出过什么事儿,渐渐胆子就大了起来。谁知又被凤姐儿知晓了。 不仅将吉祥打了个半死配了庄子上的马夫,更是对着贾琏发了一通火。 贾琏也不是善茬,他早就不满凤姐儿的作为,两人大吵了一架。 这事儿弄得挺大的,后来王夫人居中调停,让凤姐儿给身边的平儿开了脸,做了通房丫头,这才算是解决了这件事情。 表面上夫妻两人重归于好,但实际上裂痕已然存在。不仅仅是贾琏,就是凤姐儿心里面也好长时间不痛快。 后来凤姐儿回了趟娘家,让母亲教育了一顿,方才在贾琏面前表现出了一丝丝的柔情。 贾琏也贪恋凤姐儿的美色,夫妻两人终于完全重修旧好。 可惜贾琏贪花好色之心不改,只要有机会,总是会弄出些事儿来。 正月底,宝玉和贾环去赴北静王的诗会,家里面也没有太多的杂事。恰好二月二又是大日子,贾母年老爱热闹,便让凤姐儿好好的弄一桌酒席,娘几个聚一聚。 看凤姐儿忙的走不开,贾琏便又动了一番心思。 第八十七章 二月二龙抬头,因贾母喜欢热闹,最懂贾母心思的凤姐儿,不仅安排了赏花,宴席,更让家里的小戏们排了一出热闹的戏文。 因为上头的主子重视,下面的丫头婆子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怕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出错,被泼辣难缠的二奶奶发落了。 贾母的院子中热闹异常,不仅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早早地带了两府女眷过来陪着贾母过节,就是薛姨妈也带着女儿宝钗过来凑热闹。 薛姨妈惯会来事儿,一见到贾母便福了福身子,笑道:“听说今儿个老太太摆酒席,我们娘俩也过来凑凑热闹。” 贾母满面笑意,忙叫鸳鸯去扶了薛姨妈,笑道:“姨太太这话就外道了,都是一处住着,要热闹自然该一块儿热闹。今儿个姑娘们都在,姨太太应该让宝丫头早些过来才是。” 说笑了几句,王夫人对宝钗道:“宝丫头,姑娘们都在里屋玩呢,你也快些进去吧。” 宝钗起身应了,便向里间走去。 家里的男客俱都在荣禧堂正厅里吃宴,贾琏匆匆吃罢,便借口身子不适先回了房里。 女客这边开席稍晚,贾母望着满桌子的佳肴,冲着王熙凤笑道:“凤丫头,今儿个全靠你撑着,忙坏了吧,快坐下歇歇。” 凤姐儿笑道:“老祖宗,今儿个家里热闹,您老人家也喜欢。您老人家喜欢,便是我天大的福气喽,哪里说得上忙坏了?” 贾母立时眉开眼笑,“好,好,为了凤丫头这番话,大家伙敬她一杯。” 几个小的顿时来了兴趣,难得有机会捉弄凤姐儿,一个个都上去让凤姐儿吃酒。 尤其是尤氏最起劲儿,灌了凤姐儿三杯方才罢手。探春也敬了凤姐儿两杯,再加上其他人的,转眼间凤姐儿就喝了七八杯了。 凤姐儿今儿个穿着的是一件红色开身儿宽袖长衫,底下一条金黄色百褶裙,看着富态又贵气。可是连喝了几杯酒,红晕上头,竟然带出几分娇态来。 此刻用宽大的袖口遮住嘴角,连连摇头说不行了。众人哄笑一通,这才放过她。 贾母也难得看到凤姐儿醉酒的模样,颇觉有趣,几个小的起哄,她竟也未拦。只对平儿说道:“平儿,空腹喝酒对身子不好,快给你家奶奶夹点菜。” 平儿应了声是,便夹了一块薯条过去,谁知凤姐儿身子发软,没接住,却让薯条掉到了衣服上。 凤姐儿揉了揉额头,赔罪道:“老祖宗,我暂时不能伺候您了,先回去换件衣服。” 贾母笑呵呵的说道:“快去吧。回去换好衣服就过来吃饭,今儿个不用你伺候。” 平儿扶着凤姐儿出了门,凤姐儿苦笑道:“咱们家里这几个姑娘,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的,谁知道发起疯来一点都不亚于我。” 平儿也笑道:“谁说不是呢。尤其是三姑娘,今儿个数她灌奶奶酒惯得最凶呢。” “探春……”凤姐儿叹了口气,“她才学,为人都是百里挑一,可惜没投生到太太肚子里。” 平儿笑道:“不过我看太太一向对三姑娘挺好的,她也只认太太做娘呢。” “傻平儿,什么时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如今元春已然贵为太妃娘娘,可是你什么时候瞧见太太给探姐儿相看过什么人的?她也不小了,过了年就及笄,如今都不相看,可见太太对她的婚事儿一点也不上心。” 平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道:“说起来二姑娘比三姑娘还大呢,咱们老爷和太太也没什么动静。” 听平儿提起迎春,凤姐儿更是无语。迎春是小妾所生,又没有记在太太的名下,身份上比之探春还要不如。 现如今老爷贾赦整日里搜索古玩,与小妾取乐。太太又是守财奴,恨不得将所有银子都藏在身后。这样一来,迎春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她与贾琏这做人兄嫂的倒是能帮帮忙,可是这嫁妆银子从哪里来,总不能让他们两口子贴补吧。 所以她如今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归有老太太做主,轮不到她瞎操心。 主仆两人说着话,便来到了走廊上。 过了这些时候,再加上轻风吹拂,凤姐儿只觉得略微清醒了几分。 走到所居小院的不远处,只见一个小丫鬟坐在一处台阶上,一瞧见凤姐儿转身就跑。 凤姐儿当下便觉有些不对,怒喝道:“你给我回来。” 凤姐儿威严日甚,整个儿府里的奴才没人敢不听她的。小丫头不过跑了两步就乖乖的退了回来,跪在了凤姐儿的旁边。 看到小丫头跪在了身边,凤姐儿冲着平儿使了个眼色,便怒道:“平儿,去将鞭子取来,把这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给我打烂了。” 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二奶奶饶命,二奶奶饶命啊!”一边说,一边磕头不止。 凤姐儿看吓得差不多了,便问道:“说吧,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小丫头哭道:“二奶奶,实在是奴婢没有瞧见二奶奶啊,二奶奶饶命。” 凤姐儿见到了这时候她还敢嘴硬,顿时怒火上涌,狠狠一巴掌便拍了过去。 “你当奶奶我是傻子不成?说,谁让你来这儿的?” 平儿看王熙凤动了真怒,连忙拦住她,劝道:“奶奶,为这么个丫头,不值得。” 凤姐儿拉着平儿的手,说道:“平儿,那你去,将她的嘴给我打烂了。我就不信问不出来。” 小丫头苦苦哀求道:“奶奶,我真没看见奶奶啊,求奶奶饶了我。” 平儿为难的望着凤姐儿,担心冤枉了好人,犹豫道:“奶奶……” 凤姐儿虽然喝了点酒,但是思绪还是很清晰的。她认准了这丫头有问题,不过是嘴硬罢了。 当即说道:“平儿,你去将烧红的烙铁拿来,在她嘴上来几下子,到时候她若还是这么说,我才信她。” 小丫头闻言,吓得噤若寒蝉,忙求饶道:“奶奶饶命,奶奶饶命,我说,我说。” “快说。”凤姐儿催促道。 “奶奶,是琏二爷打发我出来瞧着奶奶的。若奶奶回来了,就让我送信过去。” 凤姐儿心头生疑,又问道:“他让你来瞧我做什么?” 小丫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求奶奶别说是我说的。二爷刚刚在房中拿了一些首饰银子,叫我悄悄的送去给鲍二的老婆,让她过来。鲍二的老婆接到东西,就来了。” 凤姐儿闻言,只觉得怒火中烧。她连身边的丫头和贾琏好都容不下,更何况是这低贱的仆妇? 瞧着凤姐儿身子摇摇欲坠,平儿连忙扶着她:“奶奶,没事儿吧?” 凤姐儿甩开平儿的手,气冲冲的便向院子里走去。 第八十八章 贾琏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爷们儿当的挺窝囊的。父亲贾赦就不用说了,屋子里莺莺燕燕数都数不清。 自命清高的二叔贾政,房里面也养着两个小妾。 至于同辈儿的珍大哥,那更是将无数美人儿享用了个遍。偏偏自己娶了个难缠的媳妇,不要说外面的女人碰不得,就是正儿八经开了脸的通房丫头平儿,平日里也难以一亲芳泽。 要是凤姐儿柔情似水也就罢了,偏偏她管着府里上上下下的杂事儿,回到家里也是一副当家奶奶的做派,张口闭口我们王家如何如何,让贾琏心里极不痛快。 王家是权大势大,可你王熙凤已经嫁给我贾琏了,就是贾家的媳妇儿,成日里想着娘家做什么? 眼瞅着他都小三十的人了,却只有大姐儿一个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王熙凤生不出儿子来,又不让我找别人生,难不成想让我像林姑爷一般绝后不成? 因为平日里王熙凤严防死守,贾琏想要偷腥难比登天,没奈何之下,堂堂荣国府的长房嫡孙,竟然落得找仆妇偷欢的下场。 想想就让贾琏愤懑不已。 借口身子不适从宴席上回来,贾琏拿了些首饰让小丫头去将鲍二家的找来。又担心中途凤姐儿回来再生事端,便让小丫头盯紧了门外,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鲍二家的见状嗤笑道:“琏二爷,您就这么怕她啊?” 贾琏已然脱了外袍,瞧见风韵犹存的鲍二媳妇,呵呵一笑,说道:“爷会怕她?不过是担心她回来扰了咱们的好事儿罢了。” 鲍二家的“唉”了一声,坐到了贾琏旁边。一边帮着贾琏宽衣解带,一边说道:“我的琏二爷,您就别装了。家里面谁不知道您被二奶奶吃死了呢?” 送上门的肉,贾琏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享用了,嘴里嘟囔了一句:“我是给她面子。”接着便将鲍二家的搂到床1上共赴1云1雨了。 良久之后,鲍二家的喘息稍平,幽幽叹道:“你说你,堂堂的荣国府琏二爷,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孙,找个女人还得偷偷摸摸的,我都替你伤心。多早晚,你那个阎王老婆死了,你也就能松口气了。” 贾琏摸着鲍二家的柔嫩的肌肤,摇摇头说道:“她死了再娶一个也这样,说不准还不如她呢。” 总归是情后闲话,贾琏倒是没有多想,顺着鲍二家的口吻便接了下去。 其实在他心里也隐隐的有着这么一种愿望。原配若是死了,续弦肯定不会是大家出身。 老爷贾赦娶的邢夫人,宁国府贾珍娶的尤氏。这些续弦身份低微,丝毫不敢管爷们儿的闲事。他若是也能娶个这样的老婆,那可一下就自由了。 心里面想着凤姐儿死后的好处,只听鲍二家的又道:“二爷这话就错了。怎么会不如她呢?等她死了,将和善的平儿扶正,不是比现而今强得多嘛。” 贾琏想着平儿一向温婉,与人为善,若是将她扶正,当真是个不错的点子。便开口说道:“那敢情好,平儿日日受那泼妇的气,我都看不过眼。若是平儿当了我的正房夫人,咱们大家伙儿都能长长的松口气了。” ………………………………………………………………………………………… 凤姐儿刚走到窗边,便听到贾琏和鲍二家的咒她死,还商量着要将平儿扶正。当下怒从心起。 她陪嫁过来的四个丫头中,有三个都背叛了她,唯有平儿一直和她一条心。今儿个听贾琏所言,莫非平儿也不是好的,也在背地里琢磨着害她不成? 越想凤姐儿越觉得如此,狠狠瞪了平儿一样,发觉平儿竟然听贾琏他们的话听入了神,当即控制不住怒意,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平儿适才是被贾琏的话说懵了,迟迟没反应过来。 二爷竟然想要杀掉二奶奶,这该是多深的怨念呢,还要将她扶正。这,这怎么得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凤姐儿的一巴掌便扇在了她的脸上。 平儿登时愣住了,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瞧着凤姐儿掀开帘子便闯进了门。有心想要再劝一劝,可是思及二奶奶已经疑心与她,再开口怕是会惹祸上身了。 想着平日里她忠心耿耿的替主子着想,到头来竟然是被怀疑的命运。摸着生疼的脸颊,平儿忍不住流下泪来。 凤姐儿一掀开卧房的帘子,便见到贾琏和鲍二家的两个贱1人赤1身1露1体的躺在她的卧床上。 凤姐儿暗暗咬碎一口银牙,懒得看床1上那两个贱1人,拾起地上的衣物就要离开。 贾琏怎么敢让她离开?出去一嚷嚷还不全府都知道了?到时候丢的可是他贾琏的人。 顾不得精1赤1着身子,下了床便要抢回衣物。 凤姐儿怎么会肯?死死的拽住衣服就是不给贾琏。 贾琏抢不过来,怒道:“给我。” 凤姐儿冷面回应,“不给。怎么?有脸做出这不要脸的事儿,这会儿倒是怕人知道了?” 贾琏乘着凤姐儿说话,将自己的衣衫拽过来穿上,嘴里面哼哼唧唧了几句,倒是没说什么太难听的。 谁知凤姐儿一看衣服被贾琏拿了去,顿时火了。冲上床铺便去打鲍二家的,“你这贱1妇,就这么想男人?主子的床你也敢爬?我让你爬,我让你爬。” 凤姐儿边说,边撕扯着鲍二家的头发,贾琏连忙上前拦阻。 凤姐儿本就心气儿不顺,看贾琏竟然还敢袒护床1上的淫1妇,一头撞到贾琏身上,哭喊道:“你敢拦我,你敢拦我?我不活了。” 一边哭,一边又在鲍二家的身上狠狠拧了几把。 贾琏想着刚刚的一番话,又看到凤姐儿不依不饶闹个不停,只觉得这凤姐儿还真是死了干净。 嗖的一下子将剑拔了出来,“你不想活了,好,爷我成全你。” 里面的动静儿太大,先是平儿顾不得委屈冲了进来拦阻,接着又冲进来好几个丫头婆子,拦着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贾琏。 凤姐儿刚刚仗着贾琏理亏,死命的耍泼,谁知贾琏竟然当真拔出剑来。 第八十九章 平儿刚才被凤姐儿打得伤心不已,这会儿看到贾琏当真要杀人,立刻急了。 她可是王家的家生子,老子,娘可都在王家的。 要是凤姐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一家子就都活不成了。 又急又怒,平儿拦着贾琏,哽咽的道:“二爷这是做什么?奶奶也是一时气糊涂了,你怎么能拔剑呢?” 贾琏冷笑道:“既然要寻死,我就成全了她,拼着一命换一命,我也再不许她这般张狂。” 平儿挡在凤姐儿跟前,哭道:“奶奶,你快走,快走啊。” 凤姐儿眼看着平儿拦不住贾琏,爬起来便往外冲。 若今儿个真死在贾琏手里头,那才是当真冤枉呢。 出了家门,院门,跑到走廊上,凤姐儿娇喘一声,还想着要稍微歇一歇。 谁知回头一望,贾琏竟然不依不饶的追了出来。 凤姐儿立时吓坏了。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又跑了起来。 一边跑,一边大喊:“老祖宗,老祖宗救命。” 凤姐儿跑了一路,惊动了无数家仆,大家伙儿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琏二爷拿剑追着二奶奶。 好事儿的婆子聚在一起开始嘴碎。 “这是怎么着了?平日里琏二爷不是挺怕二奶奶的嘛,今儿个怎么狠起来了?” “呸,女人毕竟是女人,别看二奶奶平日里狠辣难缠,这会儿二爷真发了火,她还不是得望风而逃?” “你们这话说的都是现在的情形,怎么不想想,二爷为啥追着二奶奶砍呢?” “对啊,为啥啊?” “你们说遇到啥事儿,男人最受不了?会拔剑杀人?” “这还用说,被人戴了绿帽子呗。” “对啊,琏二爷平常多斯文的一个人,这会儿被气成这副德行,为了什么可想而知啊。” “当真?” “我看□□不离十。” “我猜也是。” “咱们家是不是要换主子了?” “换了好,谁当家也比这个面黑心狠的琏二奶奶强。” 凤姐儿还不知道随着她这一路又哭又跑,让下人间流传出无数的闲言碎语。 她如今就想着跑到贾母面前,让贾母好好的评评理。 …………………………………………………………………………………… 贾母房里这会儿正是一派热闹。 听下人说宝玉回来了,贾母顾不得其他,便让鸳鸯去将宝玉和贾环叫过来。 宝玉和贾环也是进府后才忆起今儿个是二月二的好日子。 瞧着整个儿荣国府里花团锦簇的,宝玉忍不住苦笑。看来今儿个又少不得要听戏了。 本来他们还能在静阳的庄子上住些日子,谁知皇上急招几位王爷入宫,宝玉和贾环只能先回来了。 刚走到院门口,鸳鸯便过来了。 “二爷,三爷,老太太知道你们回来了,让我喊你们过去吃酒席呢。” 宝玉笑道:“鸳鸯姐姐稍等,我和环儿换身衣服便出来。” 一路风尘,自然不能即可便见长辈。 进了房间洗了洗手脸,宝玉方和贾环一起来到贾母的正房。 给贾母请了安,贾母笑问道:“宝玉,你可是走了好几天了,想不想老祖宗?” 宝玉甜甜一笑,说道:“想,当然想了。这几天没能给老祖宗请安,宝玉浑身都不自在呢。” 贾母搂着宝玉呵呵笑了起来,直夸宝玉孝顺,又问了诗会的事情。 宝玉三言两语带过,好在贾母也没有打算深问。 略说了几句,宝玉便起身和贾环来到了小辈儿们所在的桌上。 宝钗,黛玉,湘云,三春都开口询问着宝玉诗会的事情,对贾环却都有些视而不见。 宝玉瞄到贾环一脸失落的模样,心里面虽然不太好受,但是这时候却不能开口帮他。 贾环在荣国府里面地位微妙,王夫人能容得下他,本就是因为他不学无术,又不受长辈待见。 宝玉虽然心疼贾环,却也不能不考虑王夫人的感受。 要不然就不是对贾环好,而是害了他了。 贾府中的事儿,细细琢磨着,可绝对不一般。 贾代善他们这一辈儿里面,只有贾代儒一个庶子活了下来,还是一事无成,穷困潦倒。 至于贾赦他们这一辈儿,他与贾政皆是贾母所生,连一个庶弟都没有。 难道荣国公没有小妾不成?还是这些小妾一个儿子都生不下来? 这怎么可能?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贾母容不下。因为容不下,所以家里面没有庶子存在。由此也可以看出贾母手段的高超。 到了宝玉他们这一辈儿,大房那边贾赦一屋子的小妾,可就只有贾琏一个嫡子。二房这边除了嫡出的贾珠,宝玉,也就活了贾环这一个庶出的男孩儿。 这里面的道道,稍微想想就让人感觉触目惊心。 宝玉虽然觉得自己有着几分小聪明,可也不敢轻易让贾环现于人前。不然等待他的不是受人器重,而是死路一条。 正想着这些弯弯绕绕,谁知一声凄厉的叫喊,只把宝玉吓了一跳。 “老祖宗,救命啊。” 随着喊声,凤姐儿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衣衫不整,涕泪横飞,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凤姐儿直扑进贾母怀中,哭哭啼啼,泪水直流。哪里像平日里精明强干的凤辣子?简直就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贾母这些媳妇儿里面,最疼爱的就是王熙凤了。 不仅仅是因为凤姐儿能干,更是因为凤姐儿凭一己之力挑起了这个家。 这会儿看到往日里妙语如珠,笑语嫣然的凤辣子,变成了惊弓之鸟,贾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别怕,告诉老祖宗,怎么了?” 凤姐儿抹着眼泪哭道:“老祖宗救我,琏二爷,他要杀我呀。” 说着又痛哭不止。 邢夫人一听是贾琏的事儿,知道自己躲不了干系。 虽然凤姐儿一向对她不冷不热,而是和姑妈王夫人更加亲近。可她毕竟是婆婆,到了这时候,也得先问清楚才是。 “凤丫头,你先别哭,究竟怎么了,琏二为何要杀你?” 贾母听邢夫人这话在理,便也问道:“是啊,凤丫头,你别哭。究竟发生了何事?” 凤姐儿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刚刚我回房间换衣服,却听到琏二爷和人在家里说话。我还当有客在屋里,想着过会儿再进去。谁知却是琏二爷和鲍二家的商量着,说是要将我给毒死了呢。” 说着凤姐儿又哭了起来。 贾母立时怒了,“竟然有这等事儿?” 第九十章 贾环听闻此言,一时忘记了吃东西,瞪大了眼睛看着宝玉,低声道:“二哥,琏二哥当真要杀了二嫂子吗?” 宝玉一头雾水,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原著中这明明是金钏死后才发生的事儿啊! 想到这儿,宝玉悚然一惊。 他太过着相了。 红楼中的故事,从他过来时起,便不一样了啊。 林如海没有死,还进京城做了翰林学士。 他对女人无感,自然不会去调1戏金钏,金钏也便不会死。 现在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矛盾突然激化,也便没什么稀奇的了。 看宝玉好半晌不说话,贾环拉了拉他的袖子,“二哥,你说话呀,难道琏二哥当真要杀二嫂子吗?” 宝玉低下头,悄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咱们先看着,说不准一会儿琏二哥来了,就解释清楚了。” 贾环点点头,不过他心里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琏二哥一向都是挺斯文的,说起话来也是轻声慢语。有时候两口子有了矛盾,也是二嫂子大骂琏二哥,怎么可能出现琏二哥杀二嫂子的事儿呢。 那边贾母摸着凤姐儿的头,又问道:“琏二当真如此说?” 凤姐儿啜泣道:“还不止如此,他们商量着要将平儿扶正。我气不过,却又不敢和二爷吵,就打了平儿和鲍二家的。谁知道二爷恼羞成怒,拔剑就要杀我呀。” 尽管贾母听着凤姐儿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知道大概经过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至于凤姐儿没有明说的一段,想必应该是贾琏和鲍二家的私1会之类的。 在座的毕竟有好些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她不照直说也是担心污了姑娘们的耳朵。 想到这儿,贾母一拍桌子,怒道:“这还了得?快去,将那个下1流东西给我拿了来……” 贾母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贾琏提着剑冲了进来。对着凤姐儿便要下手。 贾母激怒,喝道:“孽障你敢?” 邢夫人连忙拦他,“老太太还在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贾琏满脸怒容,说道:“别拦我,今儿个我先将她宰了,我再给她偿命去。” 贾母气的不行,嘴里面喃喃道:“反了,简直是反了。” 贾琏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见了大家伙儿倒是都发了出来:“都是老太太惯得她,让她连三从四德都不记得了。在家里时便对我毫不尊重,连我喜欢哪个丫头都要管。我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受个女人的气,我还活着干什么?” 说完,又要行凶。 宝玉本来想着置身事外,毕竟是贾琏的家务事,又有这么多长辈在场。 可是瞧着满屋子的女眷根本拦不住贾琏,担心他那把凶器会误伤到别人,宝玉拾起一颗花生米,便向着贾琏的腕部打去。 恰在此时,邢夫人也拉着贾琏的手,只听“咚”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众人只当是邢夫人抢夺的功劳,倒是没人注意到宝玉悄悄的弹了弹手指。 邢夫人怒道:“你给我出去。” 这当口,老太太气急,若是让她厌弃了贾琏,情势对他们大房就更不利了。 本来老太太就宠宝玉宠的太过,要是琏二当真惹怒了老太太,他们大房就全完了。 为今之计,先将贾琏劝走了再说。 其他人都顾着看戏,根本派不上用场,真正劝阻贾琏的竟然只有她这个继母,想想就让人心寒。 没想到邢夫人的一番苦心,却完全白费了,贾琏压根儿不领情。 他轻轻推开邢夫人,眼睛直瞪着王熙凤。 “我先杀了这个丧门星再出去。就是给她偿命我也认了。” 贾母经过这会儿工夫的沉淀,已然缓过了一口气。她拍了拍桌子,怒道:“我看你的眼里是压根儿就没有我。去把你老子叫来,我问问他是怎么教导你的。” 要说贾琏最怕谁,第一位的便是老爷贾赦。 贾府里面似乎奉行着棍棒底下出孝子,不仅贾政对宝玉是非打即骂,贾赦对贾琏也是不遑多让。 稍微有所不满意,就是扇耳光,贾琏一听贾母提起了贾赦,立刻有些蔫了。 这时候邢夫人他们再推他,贾琏也不再硬扛,乖乖的出去了。 贾琏一走,凤姐儿只觉得委屈万分,恨不得追上去问问,她王熙凤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让贾琏恨不得杀了她方才甘心? 她自从嫁进荣国府,孝顺贾母,协理家事。对公公婆婆也算恭敬。 有时候府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她宁可典当自己的嫁妆银子,也不让贾琏操心。 成亲这么多年,为了替贾琏守住这个家,她刚出月子就操劳,到现在身子还虚着。 她默默付出了这么多,怎么不仅没烙下好,反倒夫妻要变成仇人了? 越想越是心酸,凤姐儿嚎啕大哭着,将所有的憋闷委屈都发泄出来,似乎哭一哭,她便能好受些了。 一向泼辣的凤姐儿突然变成这副样子,别说宝钗、黛玉这些姑娘们觉得稀奇,就连邢夫人王夫人也暗暗咋舌。 她们原本以为凤姐儿只是来让贾母给她做主的,装装样子告上一状,过会儿贾琏再给她陪个不是也便行了。 谁知道她竟然一句话也不再说,只是低着头哭个不停。 这么看来,或许和她们想的不一样? 看凤姐儿哭得可怜,贾母挥挥手,让宝钗、黛玉、三春她们这些姑娘家先到后面的房间里。 她轻轻则将凤姐儿扶起来,叹道:“凤丫头,多大点儿事儿啊?就将堂堂的凤辣子打趴下了? 小孩子家家的,就和那馋嘴的猫儿似的,遇到点荤腥就控制不住自己。这有什么啊?值得寻死觅活的? 你还年轻,经历的少,世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家里没几起子糟心事儿? 养戏1子,捧粉1头,招猫戏狗,说都说不清。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就一切都看开了。 男人们都这样,习惯了就好。就是得道高僧还难过情关呢,更何况咱们大家族里的儿孙?” 凤姐儿哭声慢慢小了,她也在琢磨着贾母劝她的话语。 这个家里面她最佩服的,便是睿智的老祖宗。 老祖宗当年上有老下有小,也是从孙媳妇慢慢熬,熬到如今辈分最高,最受人尊敬的老祖宗的。 她老人家经验丰富,字字珠玑,有时候只是只言片语,便能叫人受益匪浅。 这会儿人多,老祖宗没能细说,但是王熙凤听懂了。 老祖宗所说的世人,或许便是在说她自己吧。 第九十一章 贾琏的风1流1好1色,凤姐儿知之甚详。 平日里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腌1臜事儿了。 只是今儿个贾琏竟然要用剑杀了她,这就让她心碎了。 她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贾琏的,没想到贾琏犯了错不仅不认,还想和她同归于尽。这哪里是夫妻啊,明明就是仇人啊。 贾母看凤姐儿慢慢的哭声小了,又叹道:“好了,好了,都怪我,都怪我还不成吗?是老祖宗没把儿孙教育好,让我的凤哥儿受委屈了。” 王夫人也在一旁说道:“凤丫头,今儿个多喝了两杯酒,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该歇歇了吧。” 贾母打趣道:“她今儿个就不该多喝酒,看看,酒喝多了,倒吃起醋来了。” 贾母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 凤姐儿擦擦眼泪,娇嗔道:“老祖宗……” 贾母心知凤姐儿这顿委屈算是暂且过去了。便笑道:“好了,好了,明儿个我让他给你赔不是。” 从贾母房里出来,贾环跟着宝玉来到了他的院子。方才过去吃酒席时间比较紧,贾环的行李还都在宝玉这边放着呢。 宝玉派人将行李给贾环送过去,又偷偷的塞给他五十两碎银子。这才沉声道:“诗会的事儿你都记住了?可别说漏了嘴。” 贾环保证道:“我都背熟了。反正应该也没人问我,二哥,你就放心吧。” “还有,今儿个的事儿不要多说,就是你姨娘提起来,你也别跟着嚷嚷。”宝玉对赵姨娘可不放心。她一向是无风都敢起浪,这次的事儿闹这么大,保不准赵姨娘那里会嚷出些什么事儿来。 “我明白的,二哥。” 送走了贾环,宝玉略微漱了漱口便躺到了床上。 微微闭起眼睛,他开始思索着今天的事儿。 很明显,贾琏偷1腥被凤姐儿抓个正着,一时恼羞成怒,便拔出剑来追杀凤姐儿。 夫妻两人过到如此地步,真是让人可悲可叹。 王熙凤明明是个聪明人啊,怎么做起这件事儿来却如此的愚笨? 难道是她的母亲教育的不好? 也不对啊,王家的人都是宅斗的高手,怎么偏偏她就不行? 不说别人,就说他这身体的母亲王夫人。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可是荣国府的大小事情都得她点了头,才能实施下去。掌握着这么大的权力,却拥有着活菩萨的名声,不得不说王夫人的城府之深,手腕之高了。 她作为贾政的夫人,生了贾珠,元春和宝玉三个孩子。贾珠虽然早亡,却是才学出众。元春入宫多年,如今已然是太妃。王夫人有三个孩子撑着,正房夫人的地位稳如泰山,借着元春的势,甚至能和贾母一别高下。 贾政的两个姨娘,一个无子无宠,宛如活死人。一个有子有宠,却将自己弄得天怒人怨。要说这里面没有王夫人的手笔,宝玉根本不信。 这两个姨娘压根儿就威胁不到王夫人的地位,还要为王夫人的贤德大度添砖加瓦。 而薛姨妈呢?这也是王家嫡出的姑娘。 不仅将薛家的里里外外把持住,还为薛家老爷生下了一儿一女。有这两个孩子,再加上娘家的势力,薛姨妈在薛家的地位那就是牢不可破。直到薛家老爷死后,也没能动摇分毫。 最关键的是,薛家老爷连一个庶子庶女都没能留下。可见薛姨妈慈悲的背后那凌厉的手段了。 可是凤姐儿呢?表面上看来精明干练,将贾府事宜打理的仅仅有条。其实呢,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愚不可及。 就说管家吧,王夫人说起来是将家事交给她管理,但是她遇到什么大事儿都得向王夫人请示。好处没得到多少,反倒贴了不少嫁妆银子,惹了一身的骂名。 真不知道王家夫人是怎么教育王熙凤的,怎么就看不清形势呢? 她是长房长孙媳妇儿,进了门就该为长房填嗣。结果她刚生完巧姐儿,出了月子便又继续操劳,到了现在,贾琏都小三十的人了,连个男孩儿都没有。 这里是荣国府,贾琏将来是要袭爵的,他要是没有子嗣,将来能不能袭爵还是两码事呢。 再者,凤姐儿对付贾琏贪1花1好1色1的手段,太过于稚嫩。简直不像是王家调教出来的女儿。 陪嫁的四个丫头,那就是给姑爷准备的。地地道道的家生子,老子,娘都是王家的家仆,卖身契还捏在她手里,谁敢不听她的? 可是凤姐儿却因为丫头和贾琏有私,便都打发了出去。这不是逼着贾琏起外心吗? 世家子弟,谁不是三妻四妾,婢女无数?贾琏现如今只有平儿一个通房丫头,还日日不得亲近,心里的憋闷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今儿个又让凤姐儿抓到了把柄,也难怪他怒极了要杀人了。 只能说凤姐儿并没有什么宅斗的经验,所有的行事都是简单粗暴。到如今婆婆对她有意见,丈夫对她有意见。她依仗的靠山王夫人又另有心思,凤姐儿的处境可真正是不太妙啊。 可惜他是做人家小叔子的,有些话还当真不能说。唉!为今之计,只有等到事情紧急之时,将她做坏事儿的证据毁了,救她一命好了。 至于人家夫妻间的家事儿,外人当真插不上手啊。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宝玉沉沉睡了过去。 ……………………………………………………………… 贾母房里,凤姐儿哭也哭了,闹也闹了,酒劲儿有些上来,倒是沉沉睡了过去。 贾母无奈叹气,对贾琏偷1腥,她倒是不怎么奇怪。 毕竟凤姐儿管得太严实了,好好的爷们儿,连个姨娘都没有。 不过贾琏拔剑杀人这点,却让人容不得他。 凤丫头可是王子腾的亲闺女,王子腾一品大员,简在帝心。听说不日就将被调回京城,委以重任。这可是他们荣国府最强有力的靠山了。 今儿个的事儿别说是贾琏有错在先,就是他没错,也得让他过来给凤姐儿认了错再说。 第九十二章 王夫人忙着安置凤姐儿,只有尤氏在贾母旁边陪着。 贾母叹道:“平日里看着平儿倒是个好的,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却也是个心大的。” 尤氏是宁国府的人,在荣国府里说话倒是不用顾忌里面的人情繁杂。 她一向怜惜平儿,这会儿听贾母的话,是厌了平儿,只得开口解释道:“老太太,您老人家不知道,哪里是平儿心大呀,是凤丫头拿人家出气呢。 他们小两口不好对打,便都拿平儿使性子,平儿夹在凤姐儿和琏二爷中间,还不是两头受气?老太太您就别骂人家了。” 贾母乃是顶顶聪明之人,从她扶植二房压着大房便能看出来,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本来一个老太太,儿孙满堂,只能被人供起来,大事小事做不得主。 但是贾母却是技高一筹,她将二房扶起来,二房名不正言不顺,只得凡事都听着贾母的意见。明明该荣养的老人,却暗地里控制着整个儿家族。 有这等的手腕魄力,心思自然灵透。 尤氏这番话一说,贾母立刻明白了因果。 想来是刚刚被凤丫头那番话给糊弄了。说平儿对凤姐儿不忠心,那还真是错怪了人家。 明白了这点,贾母点点头,“原来如此。琥珀,你去和平儿说,就说是我说的,知道她受了委屈,赶明儿个我让凤丫头给她赔不是去。” 琥珀领命而去。 贾母又道:“明儿个一早,把琏二叫到我这里来,我看看他还耍不耍横。” ……………………………………………………………………………………………………………… 贾琏被邢夫人带到了大房的院子里,一进门便吩咐丫头去给琏二爷端上一杯醒酒茶来。 贾琏衣衫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瞧着很不成样子。 这会儿他心中余怒未消,听了邢夫人的话,立刻接口道:“不必了,我没喝醉。” “谁说没醉?我看你是醉糊涂了。”随着这一声带怒的嗓音,贾赦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本来在荣禧堂饮宴就不怎么自在。明明他是袭了爵位的长子,整个儿荣国府最好的房子却被老二占了去,心里哪能不憋屈呢? 偏偏本朝以孝治天下,只要贾母活着,他就得听母亲的话。母亲心疼小儿子,不愿意两家分家,他就得乖乖的受着,要不然就是不孝。 心烦意乱之下,他干脆平日里不再出现在贾母面前,省的两人都不自在。 今儿个他也是早早就回来了。结果刚刚听心腹回禀了贾母房里发生的事情,顿时怒火冲天。 这会儿又听到贾琏言辞间并无悔意,更是气冲云霄。 “不孝的孽子,我打死你。”说着,便狠狠扇了贾琏一耳光。 邢夫人赶忙拦住贾赦,对贾琏说道:“琏儿,快向老爷认错。” 贾琏这次却难得的硬气了一回,并不承认自己有错,跪在地上对着贾赦磕了个头,悲戚道:“老爷,儿子实在是受够了。 那个母夜叉在家里管东管西不说,就连儿子和哪个丫头多说句话也不行。我堂堂荣国府的长孙,竟然被个女人压制着。 今儿个我是偷1腥了,可是怪得了我吗?她王熙凤素日里管家理事忙得脚不沾地。我想亲近平儿,平儿也是推三阻四。日日火气上涌,我都快要给憋死了。 今儿个这事被她撞见了,就不依不饶,恨不得全家都知道。我,我真是受够了。” “糊涂。”贾赦狠狠拍了拍桌子,“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和凤丫头之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是因为你提着剑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这要是往大了说可就是不孝了。背着不孝的罪名,你以后还怎么袭爵?我大房就你这一个嫡子,你袭不了爵位,难道让二房的贾政去占便宜不成?” 贾琏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出。 原以为只是夫妻间的矛盾,这会儿却上升到了能否袭爵的问题,让贾琏心里的委屈难过顿时消去了不少。 “老爷,这如何是好?”贾琏慌忙问道。 贾赦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对大家族里面的权力斗争还是有着基本的认识。 他沉声说道:“凤丫头的父亲乃是一品大员,听说很快就要调回京师了。有这样一座靠山,你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偏偏你这会儿将凤丫头给得罪了。” 贾琏耷拉着脑袋,知道赔礼道歉的事儿是少不了了。 果然,贾赦话锋一转便又道:“凤丫头好妒,你的确委屈,但是这时候不管有多大的委屈你都给我咽到肚子里,保证老太太不厌弃你才是当务之急。一会儿好好睡一觉,明儿个到老太太那里赔罪去。” 贾琏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老爷说的都对,他要是背个不孝的罪名,不能袭爵,以后更没有人看得上他了。 想想赵姨娘,贾环母子,再想想李纨,贾兰母子,贾琏打了个哆嗦。 这家里面捧高踩低比比皆是,他可不能沦落到那种境地。不就是认错吗?又不是没认过,明儿个去磕个头,赔个不是也便罢了。 …………………………………………………………………… 宝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坐起身来叫道:“袭人,袭人,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喊我?” 袭人走过来挂好帐子,笑说道:“二爷,今儿个琏二爷要到老太太那里赔礼道歉,老太太担心人多了琏二爷不好意思,便吩咐今儿个都不用过去请安了。” 宝玉打了个哈欠,“既然不用请安,那我再睡一会儿。” 正想躺下再睡个回笼觉,谁知晴雯过来说道:“二爷,环三爷来了。” 因着宝玉对贾环青眼有加,他院子里的丫头倒是没人敢怠慢贾环。 知道回笼觉睡不成了,宝玉穿上衣服,说道:“让环儿进来吧。” 贾环给宝玉见了礼,说道:“二哥,我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 说完,对着宝玉挤眉弄眼了一番。 宝玉挥挥手,让袭人、晴雯下去,这才说道:“什么事儿?” 贾环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才道:“二哥,我想去看看琏二哥是怎么认错的。” 宝玉敲敲他的额头,“你这小子,愈发的没大没小了。老太太不让咱们过去,就是怕琏二哥下不来台,你还上赶着想去啊?” 贾环撇撇嘴,“二哥,琏二哥平日里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我想看看他认错时,会不会变了脸色。好二哥,你就答应我吧。” 第九十三章 宝玉苦笑了一下。 环儿以前做事儿都是小心翼翼的,可自从和静阳有了牵扯,这胆子倒是立马大了很多。也不知这样好还是不好。 不过说实在话,他也挺想去看看的,书中描写的场景是一回事儿,自己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感觉上,倒是颇有些见证历史的感觉。 “好,我带你去看。只是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都不许出声。” 贾环听宝玉答应了,立刻高兴起来。不论宝玉有什么要求,他统统应了下来。 宝玉对贾母的房间了如指掌,从后面进去,偷偷藏到了里屋的屏风后面。 他们能看得到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注意不到他们。 贾琏这会儿正跪在地上,满脸羞愧的说道:“老太太,都怪我昨儿个多吃了几口酒,便胡作非为起来,竟敢跑到老太太的房里惹事,让老太太受惊了。今儿个特来领罪,望老太太见谅。” 贾母经过一晚上的沉思,气早就消了。 贾琏也是她的孙子,平日里也很疼爱。凤丫头这个媳妇儿是厉害了点,琏儿被她欺压多时,有些火气也可以理解。 不过气虽然消了,却不代表她能立时原谅贾琏拿着剑进她的屋子。再者,凤姐儿那里也得有个交代,不然她若是和贾琏离了心,荣国府可就要失去一大臂力了。 这会儿听了贾琏认错的话语,贾母冷哼了声道:“不长进的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安静静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 凤丫头管着整个儿府里的事儿,不说丫头,婆子,就是管家,小厮也没人不怕她的。结果呢?昨天被你吓得花容失色,可怜兮兮。要不是我拦着,你险些伤了她的性命。” 贾琏听到这儿,连忙磕头说道:“老太太,琏儿知错了。琏儿真的知错了。” 贾母语气缓了缓,说道:“凤丫头和平儿,两个人都是花容月貌的美人儿胚子,配你,那是绰绰有余。你却不知足,成日里偷鸡摸狗的,我就不说了。还香的臭的,都往你屋里拉,你不要脸,凤丫头和平儿还要呢。 亏你还是大家公子出身,连身份尊卑都忘记了。今儿个你眼里要是有我,就乖乖的给你媳妇儿赔个不是。” 贾琏虽然做好了认错的准备,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拉不下脸来。 邢夫人担心迟则生变,忍不住轻声催促道:“琏儿,去,快去啊。” 贾琏咬了咬牙,说道:“老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担心今后她愈发的无法无天了。” “胡说。凤哥儿是最讲理的了,不讲理能管得好这么大个家?我在这儿放话,今儿个是你的错,你去给凤丫头赔不是。来日她若是得罪了你,我也给你做主,这总行了吧?” 贾琏得到贾母的保证,这才起身来到凤姐儿跟前,央求道:“都是我的不是,二奶奶,饶了我吧。”说着,深深作揖,行了个大礼。 凤姐儿横了他一眼,也知道不能太过,看到贾琏给她作揖,嘴上又讨饶,略微笑了笑,算是揭过了此事。至于两人今后是浓情蜜意还是貌合神离,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贾母瞧着凤姐儿虽放缓了神情,却并未开口,便故作不悦的说道:“凤丫头,不许生气了。你昨儿个生气让我一宿没睡好,今儿个要是还气,老祖宗我就要打你板子了。” 说完,将凤姐儿拉到身边坐下,“快,笑一笑。” 凤姐儿知道贾母一切都是为她好,听了贾母半真半假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贾母安慰好了凤姐儿,又对平儿道:“平儿,你过来。” 平儿做个无故挨打,又经历了贾琏拿剑追砍凤姐儿的风波,心里头又惊又怕,差点急出病来。 幸而琥珀传了贾母的话,平儿方才放了心。 这会儿贾母将平儿叫到跟前,很温和的说道:“好丫头,让你受委屈了。” 平儿闻言,泪水不由得滚滚而下。 贾母又冲着贾琏道:“快点。” 贾琏对平儿还是很有几分怜惜的,这会儿瞧她哭得梨花带雨一般,不由得暗暗心疼。走上两步,柔声道:“昨儿个让姑娘受委屈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顿了顿,又道:“也替你奶奶给你赔个不是。” 贾琏赔罪的表情做的很到位,贾母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此事就算是揭过去了。以后谁再提起来,我可不饶他。” 看到事情已然落幕,宝玉拉着贾环又从后面悄悄的溜了出去。 贾环笑道:“没想到琏二哥竟然也有放下架子的时候。” 宝玉感慨道:“形势比人强,听说王子腾就要进京了。你说琏二哥敢在这时候硬气吗?” “这倒也是。不过总归和你我没什么关系。对了,二哥哥,你说昨儿个皇上急诏静阳他们进宫,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宝玉眉头轻蹙,摇了摇头,“我也猜不透。不过那么紧急的诏三位王爷进宫,绝对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儿。” ……………………………………………………………………………………………………………… 时间回到昨天清晨。 自从接到皇上的急诏,徒斐,水溶和静阳便匆匆的赶向宫里。 路上,水溶眉头一直微皱着。 他和静阳,徒斐虽然都是皇上的亲信,但是各自负责的事务却大不相同。皇上很少会将他们同时召集起来议事。 这样的事儿一出,只能说明这次的事儿不小,很可能皇上要有大动作了。 一进宫门,便有小太监引路,直接将三人引到了御书房。 水溶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也没敢多说话,直接进门行礼请安。 徒耀稳坐在龙椅上,等三人行完了礼,方才说道:“都起来吧,这么急着将你们召过来,是有件事儿想问问你们的看法。” 徒斐是徒耀的亲弟弟,这会儿便先开了口:“不知皇上召我们过来,为的是哪件事儿?” 徒耀沉声道:“年前南边突然遇到罕见的雪灾,朕急拨了二百万两银子用于赈灾。前几日江南道御史梅林上书,这笔钱被贪墨了大半,真正用于赈灾的款项不到十分之一。其他的银两很可能被甄应嘉截留了。“ 第九十四章 徒斐惊呼道:“甄应嘉好大的胆子,私自截留赈灾款项,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静阳皱着眉头接口道:“皇上,若当真是甄应嘉所为,那甄家所图不小啊。 甄家乃是经年老臣,皇祖父一向对他们恩宠有加。如今宫里有甄太妃在皇祖父身边吹枕头风,宫外又有宁郡王图谋不轨。甄应嘉截留这笔款项,不会是打算招兵买马,犯上作乱吧。” 水溶沉吟片刻,开口道:“上皇一向念旧,对老臣尤为宽容。再加上有甄太妃和宁郡王在,若无真凭实据,还真是动不了他们。最怕……” 说到这儿,水溶犹豫了片刻。 “水溶有何想法就说出来。“徒耀知道水溶一向计谋超群,他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思路。 水溶想了想措辞,说道:“皇上,我担心的是甄家会和陈家联手作乱。“ “陈家?” 徒耀思索片刻,倒是认同了水溶的说法。 “水溶的猜测很有道理。朕对陈皇后一向无宠,陈家想必也知道朕对他们忌惮甚深。为了保有荣华富贵,陈家与甄家合作的可能性非常大。 对甄家而言,与其私自招兵,引人侧目,倒不如和掌有兵权的陈家合作,如此既可避人耳目,又能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当真是好图谋啊。徒斐,密切监视这两家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刻上报。” “是,皇上。” 徒耀轻轻拍了拍龙椅的扶手,轻叹了口气说道:“朕登基时日不久,很多地方都是阳奉阴违。尤其是扬州,金陵一带,那里甄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若不动用雷霆手段,根本无法动摇他们分毫。 就拿赋税来说,江南繁华之地,鱼米之乡,本应占全国三分之二的钱粮,去年连一半都未交上。奏折里不是水灾就是旱灾,到了冬天又是雪灾。各级官员沆瀣一气,若非梅林冒死上奏,他们不知还会蹦跶多久。” 水溶从徒耀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些端倪,犹疑了片刻,问道:“皇上是想要动一动甄家?” 徒耀点头。 他忍甄太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这女人在后宫经营多年,到处都是她的眼线。 贾元春虽然新近受宠,但依然比不上她在父皇那里的影响力。再加上宁郡王也是时常进宫讨巧卖乖,一来二去,父皇对他们母子更加的上心。再不动手,恐怕是要养虎为患了。 水溶说道:“皇上,仅仅将甄应嘉除掉,不仅无法斩草除根,还会打草惊蛇,逼得陈、甄两家提前动手。” 徒耀眉峰轻挑,“哦?那依你之见呢?” “依微臣之见,对甄家可以使出欲擒故纵之计,对陈家则可以来一个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如何釜底抽薪?” 水溶缓缓道:“陈家依仗的靠山,不过就是陈将军手下的几十万兵马。但如果陈将军被取而代之呢?” 徒耀摇摇头,“这并不好办。陈寅在军中经营多年,心腹众多,很难着人取而代之。弄不好,会直接逼反了他。” 徒斐在一旁思索了片刻后,说道:“皇上,以臣弟之见,可以找一个朝外之人询问计策。我们这些朝廷中人,大多困于局中,无法看清全盘,倒不如让局外人提上一两个意见,哪怕并不准确,也能为我们另寻一种思路。” “局外人……”徒耀玩味的笑了笑,“不知忠顺王所说的局外人是谁啊?” 徒斐不好意思的笑笑,“臣弟说的是荣国府的二房嫡子贾宝玉。他一向有些古灵精怪的点子,问问他现如今的局势,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新办法出来呢。” 水溶暗暗瞪了徒斐一眼,怪他无故将宝玉牵扯其中。 徒斐对此却是视而不见。他其实另有心思。 宝玉虽然替皇兄赚取了不少银钱,但这并不能放到台面上说。到最后,他力气没少花,却落不下什么好处。 但是充当天子智囊就不一样了,这样便能跳出幕后来到人前。将来得陛下器重,封个爵位什么的,也好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京城里最讲究权势地位,他可不想以后宝玉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人欺负。 徒耀想着贾宝玉一向的作为,倒是对他精灵古怪的点子有了几分期待。 他手下也不缺谋士,可偏偏一个个所出的计谋都分外保守,让他不喜。 要是贾宝玉能有什么好点子,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只是不知道他在官场上的本事,是不是也如他在商场上的本事这么厉害了。 想到这儿,徒耀沉声道:“朕想要编订一本诗集,久闻荣国府的二房公子贾宝玉诗才出众,就宣他到宫里面编书吧。” “是。” ………………………………………………………………………………………………………… 宝玉和贾环一边谈论着昨天静阳等人匆匆入宫之事,一边漫步着回到了宝玉所居的院子里。这会儿天气渐暖,院中的迎春花倒是开的颇为喜人。 “希望没什么急事儿吧。”宝玉轻叹道,只是微皱的眉头在在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已经好久没有收到师傅的传书了,又不敢轻易前往归雁楼,心中的担忧可想而知。 偏偏这时候皇上又急诏水溶,徒斐他们进宫,这让宝玉如何能不乱想? 贾环虽然也有些担忧,但是平日里静阳什么要事都不告诉他,与他在一起就喜欢听他聊聊家长里短。 姨娘生气了,姐姐不高兴了,二哥哥又做什么大事儿了…… 每每说到这些琐碎之事,静阳都是静静的听着,有时还会帮他出主意。 日子久了,贾环对静阳的官职,公务都没什么兴趣,似乎两人在一起就是简简单单的贾环和静阳,没有什么身份低贱的庶子和位高权重的王爷。 宝玉面带愁容,贾环也忘了刚才看琏二哥哄媳妇儿的兴奋劲儿了。 他开口劝道:“二哥,他们都是王爷,是朝廷重臣。咱们两个就是闲暇时刻陪他们说说话的世家子弟,没必要连他们有什么公务,你我都要管吧。” 第九十五章 贾环也疑惑静阳他们何故匆匆进宫,心里也有些担忧。 但是他知道自己再忧心也不管用,他就是荣国府里的一个小小庶子,学问又不佳,没有考取功名的才智。将来入朝为官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既然管不了,也帮不上忙,那到不如不管不问。该他知道的,静阳自然会告诉他,不该他知道的,瞎操心也没用。 听了贾环的安慰话语,宝玉叹了口气:“可能是我想多了吧。环儿,你说得对。咱们管不了也没法管。” 正当宝玉想着是不是先让贾环回去,他好静下心来想想可能会出什么事儿的时候,袭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二爷,二爷。” 袭人一向沉稳,倒是很少看她这般慌慌张张的模样。 “什么事儿。” “二爷,圣旨来了。老爷喊您接旨呢。” 圣旨? 宝玉一时糊涂了,他又不是朝廷命官,给他下旨是何意思? 等到接了圣旨,宝玉方才恍然,竟然是让他入宫编书。 暗暗一琢磨,宝玉就明白了。这肯定是个幌子。 天下间才子这么多,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呀,皇上这个理由背后的意思,应该就是让他有个入宫的理由。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一介白身,何德何能可以让当今圣上如此煞费苦心呢? 难道是师傅…… 不会。师傅知道自己不喜欢官场人情,定然不会给自己安这么一个身份。 那就是皇上自己的主意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这么大费周章的让他进宫所为何事。与水溶他们入宫所议之事,是同一件吗?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徒耀特意换上了春衫。明黄色的长衫上,用同色绣线绣着五爪金龙,穿在身上,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这会儿端坐在龙椅上,更显得不怒而威。 他看到贾宝玉跪在地上,下巴抬了抬,“知道朕召你进宫所为何事吗?” 因为要进宫,且宝玉又无官职,贾母思之再三,让宝玉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衫。这件衣衫通体没有一点儿绣纹,乃是不知皇上喜好,担心会犯了忌讳。 这会儿宝玉静静跪在地上,神情淡然,举重若轻。 听了徒耀的问话,宝玉回道:“皇上诏小人进宫,不是为了编撰诗集吗?” 徒耀看着下面神情淡雅的少年,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这贾宝玉倒是难得的灵秀,难怪怡然第一次见他就下决心要收他为徒。 名师固然难觅,佳徒亦是难寻。 怡然当机立断之下,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想到怡然,徒耀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行了,起来吧。这次召你进宫可不只是为了编书这点小事。” 宝玉从地上爬起来,并未开口。他在等徒耀道明用意。 徒耀挥挥手,总管太监马玉立刻带着所有太监宫女退了下去。 徒耀身边的大太监虽然都是当日荣亲王府里的旧人,但是其他的小太监小宫女却是在宫里面选出来的。 里面谁忠心与他,谁是旁人派来的眼线,时日尚短,还未能一一摸清,最好的办法就是谁也不信。 等奴才们都退的一干二净,徒耀方才说道:“你对宫里面的事情知道多少?” 宝玉一愣,心说皇上你这话问的也太直接了吧。 “禀皇上,小人一向游离在朝堂之外,对宫里面的事情还真是不怎么清楚。” 徒耀喝道:“滑头。朕明说了吧。现在朝中弊端重重,朕有心重整朝堂,但是却有一二小人让朕如芒在背。听忠顺说你一向足智多谋,朕想听听你有何建议。” 宝玉心里面埋怨徒斐多嘴,只是徒耀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皇上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想到这儿,宝玉又行了一礼,“多谢皇上信任,不过皇上需要小人提何建议,还请明示。” “陈家你听说过吧。朕想要收回陈家的兵权,又担心兵士哗变,你有何建议?” 一听是有关陈家的事情,宝玉顿时上了心。 师傅和陈皇后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为了师傅的安危,只能先除掉陈皇后。 陈皇后依仗的便是陈家的兵权,若是将兵权夺回来,陈家便如无齿的老虎,又有何惧? 宝玉恭声说道:“皇上,再谈建议之前,小人想先给皇上讲个故事。” 徒耀知道宝玉不会无缘无故的讲什么故事,便道:“哦?那你说来听听。” 宝玉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在某朝某代,有一个地位显贵的皇亲国戚。他自幼读书,很有才华,兼有一身武功,可谓文武全才。他为人聪敏豁达,能说会道,办事能力极强。不到而立之年,就被那时的皇上破格提拔为内阁学士,不久升任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 可是皇上年老,这位皇亲国戚只得寻一位皇子来投靠。那时皇位争夺的诸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这位皇亲国戚选择了其中最沉稳老练的皇子作为目标,为他出谋划策,四处游说,深受青睐。为了巩固两人的关系,他还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皇子,以示忠诚。 结果正如他所愿,他效忠的皇子最后成为了皇上。这位皇亲国戚果然倍受倚重,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独掌军政大权。他的妹妹也被封为贵妃。 此外,这位皇亲国戚虽远在边陲镇守,却能参与朝政。重大政事和人事任免,皇上常常征求他的意见。在生活上,他的妻子得病,皇上都关照再三,赐送药品,对他的家人那是关怀备至。 他战功赫赫,当他又打了一次胜仗时,皇上宣他入京觐见,加封太保、一等公,赐给他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及金币等非常之物,使他的威名享誉朝野。” 徒耀虽然不知道宝玉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但是依然耐心的听着。此刻见宝玉停下不说,他忍不住催促道:“后来呢。” 宝玉淡淡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后来他兵权被夺,被皇上杀掉了。” “嗯?”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倒是让徒耀始料未及,“怎会如此?” 第九十六章 宝玉解释道:“这位皇上登基时,面临着内忧外患,皇位不稳。尤其是他的一个对手,手段非常厉害,虽然没能最终夺得皇位,但也不可小觑。 为了把主要精力用来对付这个对手,他只有不断地扩大这位皇亲国戚的军权,让其显赫一时,才能有效地稳定帝位。 但是当皇位坐稳时,皇上如何还能放心让他这样一个外人掌握军权和财权? 只是,此时的这位皇亲国戚已是军权独揽,权倾朝野,明着让他交出军权,显然对内对外都不好交待,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因此,那位皇上经过深思熟虑,认为只有借机杀了他,军权才能顺其自然地收回到自已手里,而且还能杀一儆百,进一步巩固帝位。所以这位皇亲国戚必须死!” 徒耀皱眉:“说的容易,既然此人要钱有钱,要兵有兵,怎么可能如此容易便被杀死?” 宝玉笑道:“当年那位皇上自然也知道要杀这位皇亲国戚并非易事。只是杀机已起,那位皇上便开始设圈布套欲擒故纵。 因为那位皇上登上皇位确实是这位皇亲国戚占了首功,所以皇上便以“感恩”的姿态对他褒奖吹捧,让他头脑膨胀,忘乎所以。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自然会做出一些目无法纪的事情。而面对他的这些不守臣节,目无君上的行为,皇上耐心的进行规劝,让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对他的良苦用心。 只是志得意满的皇亲国戚,一定会把皇上的话当成耳边风,更加的变本加厉。 这样一来,他开始结党营私,排斥异己,贪赃受贿,侵蚀钱粮。这时皇上却依然对其爱惜有加。 接下来,他穿衣着四爪龙、蟒袍,与宫廷相似。还把朝廷派来的御前侍卫留在身边当作奴仆使用。甚至连皇帝的女婿入见,也要行跪拜礼。他做人做事做到这个份上,自然引起朝野上下一致公愤。此时,再杀他,大义上已经完全站得住脚了。” 徒耀若有所思,继而问道:“那这位皇亲国戚的兵权,那个皇上是如何收缴的?” 宝玉笑着说道:“那位皇上对这个皇亲国戚的惩处是分步进行的。 在发现这位皇亲国戚有不臣之心后,那位皇上便开始暗示自己的亲信,让他们与这位皇亲国戚划清界限,揭发他的劣迹,以争取保全自身。 对这个皇亲国戚不喜欢的人,则让他们知道皇帝要整治那人了,请他们站稳立场。至于和那位皇亲国戚关系一般的人,则让他们提高警惕,不要站错了队。 将身边的人安抚好了,那位皇上便将这个皇亲国戚调离了他在西安的老巢。将他曾经参劾的一名高官提拔重用,使其成为对付这个皇亲国戚的得力工具。 接着那位皇上更换了四川和陕西的官员,先将这位皇亲国戚的亲信甘肃巡抚革职,又将四川提督调回京,使其不能作乱。又过了些时候,派遣钦差命他交出军权帅印。” 徒耀有些不解,“钦差让他交出军印,他就乖乖的交出来了?” 宝玉笑道:“因为在那位皇上给他升官嘉奖前,便派了一颗钉子在他身旁。这人随军征战,在皇上有意无意的提拔下,成为了军中仅次于那个皇亲国戚的大将。加上皇上派去宣旨的钦差又是顶尖的高手,所以皇亲国戚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只得俯首就擒。” 宝玉说到这儿,只觉得口干舌燥,偏偏皇上连一口茶水都没有赏给他,让宝玉极为不满。 他决定若是皇上一直这么抠门,他就在师傅耳边多说几句皇上的坏话。 徒耀不知道宝玉心里面的想法,要是知道非打他一顿板子不可。 他这会儿正在思索着宝玉所讲述的故事,这个故事似乎与现今的朝堂相似,但细细想来又略有不同。 那位皇亲国戚的势力,比起陈家来还要大,竟然将兵权,财权都掌握在手。 但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又莫名其妙的输了,输掉了性命。 水溶昨儿个说可以对甄家来个欲擒故纵,对陈家来个釜底抽薪。结合着宝玉的故事,徒耀觉得可以将欲擒故纵与釜底抽薪结合起来。 当陈家与甄家自我膨胀到极致的时候,那便是他们众叛亲离之日。 想明白了这点,徒耀说道:“行了,你下去吧。为了朕召见你方便,以后你就天天进宫编书吧。” 宝玉苦着脸道:“皇上,我还有好多生意需要看着,实在是没有时间编书啊。” 徒耀哼了一声:“就你事儿多。那就折中一下,你每日下午进宫编书两个时辰,这总可以了吧。” 宝玉知道没得商量,只得应下了。 从宫里出来,水溶和徒斐早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将宝玉让到车上,徒斐问道:“怎么样?皇兄可有为难你?” 宝玉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都是你多嘴,这回我每天下午都要进宫编书了。就我肚子里那点墨水,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说完,宝玉顾不得其他,倒了一杯凉茶,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水溶好笑:“宝玉,有这么渴吗?平日里看你品茶不是这样啊。” 宝玉又倒了一杯茶喝下去,这才道:“我进宫这么长时间,连杯茶都没混上,又一直在说话,怎会不渴?” “一直说话?这么说你和皇上谈的很投机了?” 宝玉放下茶盏笑道:“这我不知道,反正我讲的故事皇上挺爱听的。” 讲故事?水溶和徒斐面面相觑。 再怎么猜测也没有想到宝玉会去给皇上讲故事。 徒斐不是建议皇上问问宝玉如何对付甄家和陈家吗?单只是讲一个故事,皇上能轻易的放他出来?还是说这个故事非比寻常? 徒斐疑惑道:“你讲的是什么故事,能和我们说说吗?” 宝玉摇摇头:“这可不行,这个故事是个秘密。皇上如果想让你们知道,他会亲自告诉你们。若是不想让你们知道,你们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宝玉进宫整整说了一个时辰的故事,他可没有兴致再对着水溶和徒斐讲一遍。干脆便将一切推到了徒耀身上。 水溶和徒斐一听是皇上让保密的事情,立时闭口不问了。 第九十七章 荣国府 听说宝玉奉旨进宫编书,薛姨妈便带了女儿过来与贾母道喜。 “姨太太来了,宝姑娘来了。”外头小丫头通报完,便打起了帘子,让薛姨妈和宝钗进门。 见了礼坐下,便有丫头送了茶上来。 薛姨妈对贾母笑道:“听说皇上专门给宝玉下旨了?老太太好福气,宝玉如今得皇上青眼,将来必将是飞黄腾达呢。” 宝钗嘴角也含着笑,虽然至今没有等到贾母松口,但是也没瞧见宝玉对黛玉有多亲近。 姨妈态度明确的支持她,宝钗觉得自己胜算颇大。这些日子倒是和黛玉交往的不错,这会儿看到黛玉,便坐到黛玉身边,与她闲聊。 黛玉虽有些小性儿,不过宝钗一向宽厚,两人间没有什么大矛盾。只是宝钗才学出众,黛玉倒是很有些瑜亮情结。 这会儿看到宝钗过来,黛玉笑道:“宝姐姐今儿个可是来迟了呢。” 宝钗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过来找你们玩,只是妈妈早晨身子不爽利,这才耽搁到这会儿。刚才听丫头们说宝玉进宫了,我和妈妈便过来给老太太道喜。” 惜春娇笑道:“以二哥哥的才学都能够进宫编写诗集,要是宝姐姐和林姐姐是男人,说不准会比二哥哥还有名气呢。” 探春幽幽一叹,“可惜咱们都是女儿身,要是男子,定要出去闯出一番事业才好。” 迎春说道:“三妹妹这话就着相了。咱们女儿家就应该呆在后院,将来料理家事,相夫教子。其实咱们已经很幸运了,以后还能常回娘家看看。太妃娘娘虽然身份尊贵,但若非太皇与皇上下旨,她连家都不能回呢。” 宝钗听迎春提到了元春,她的眼中不禁流露中些许艳羡。 元春回家当日的盛景,早有人详详细细的说给她听。 想到那日目睹的一切,宝钗至今心里面还略有激荡。 那么多的下人,那么高贵的身子,所有人匍匐在地,仰着头望着,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唉!只可惜自己出身不好,要不然青云之志,也不至于被打落尘埃。 “宝姐姐,你在想什么?为何不说话?”黛玉在她眼前挥挥手,有些奇怪的问道。 宝钗微微一惊,旋即笑道:“我在想宝玉进宫编写诗集,不知道是编写新诗还是旧诗呢。” 几个女儿家在这边说话,那边贾母和王夫人等人也在谈话。 王夫人略有担忧的说道:“宝玉第一次进宫,也不知他能不能适应宫里面的规矩。” 贾母笑道:“宝玉聪明过人,定然是无碍的。再说宫里面还有娘娘在,只要不犯大错,没人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娘娘说让姑娘们和宝玉搬进园子的事儿……”王夫人说了个开头,贾母便明白了。 “天气已经变暖,挑个好日子,就让他们搬进去吧。正好将珍儿媳妇她们也请过来,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贾母年纪大了,喜欢人多。再者搬家也是大事儿,宝玉又有了出息,将众人请来聚聚也是应该。 ………………………………………………………………………………………………………………………… 马车停在了忠顺王府门前。 一行人下了车,水溶说道:“宝玉,你今儿个第一次进宫编书,我和忠顺王爷便略备薄酒,替你庆贺一番。” 距离晚膳还有一会儿时间,宝玉便和水溶,徒斐来到前厅喝茶。 徒斐瞧着宝玉的神色依旧不悦,只得解释道:“宝玉,这次荐你进宫,其实是为了让你在皇兄面前表现一番。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为皇兄出谋划策,又不用在人前露面儿,将来事成,你的功劳皇兄自然记在心里。别的不说,赏你个爵位总是可能的。” 宝玉心中自有思量,他原本是打算替师傅布一个大局,将所有对他老人家有威胁的人都一锅烩了。这会儿听了徒斐的话,他又觉得徒斐说的也不错。 在京城中立足,身份和人脉都必不可少。 荣国府已然一代不如一代。等贾琏袭爵就已经降到了三等将军。他若是能从皇上手里再得一个爵位,对后半辈子的安逸生活也是一大助力。 想到这儿,宝玉瞟了徒斐一眼,道:“算你说的有理。你不和我商量就推我进宫的事儿,就算了。” 看宝玉的嘴角露出笑容,水溶便趁势问道:“宝玉,你给皇上讲的故事我们可以不问,但是对付那两家,你是怎么想的?” 宝玉笑道:“王爷你这话可就为难我了。如今荣国府都愈发的没落了,我又只是个二房之子。对付那般煊赫的人家,我哪有什么办法?” 宝玉喝了口茶,又道:“再说,上皇最怜惜老臣,皇上又以孝治天下,怎么能对上皇怜惜的老臣下手呢?” 徒斐知道他父皇对待老臣极为优容。但是宝玉这话说出来可与皇兄的目的不和啊。 不禁有些担忧:“你面圣的时候不会也是这么说的吧?” 宝玉挑眉:“当然不是了。我只是和皇上探讨了一下如何优待老臣而已。” 水溶长眉微蹙,“优待老臣?那皇上怎么说?” 宝玉嘴角一弯,笑了,“皇上没有明说,不过看他的脸色,应该是觉得我说的很对。或许过几日就会下旨褒奖老臣了。“ 徒斐摇头,“不可能。皇兄的性子我清楚。他绝对不会和那些人妥协的。“ 水溶却是眼睛一亮,“莫非皇上要使那个计策?“ “你是说……”徒斐猛得一拍桌子,“这就对了。若非如此,皇兄怎会轻易妥协。“ 说完,他们两人齐齐望向宝玉。 宝玉故作不知,打了个呵欠道:“我饿了也困了,早点吃完晚膳,我也好回府。家里面的老爷太太应该都等急了。” ……………………………………………………………………………………………………………… 宝玉想的不错,贾政,贾母和王夫人都在等着他。 宝玉刚一回府,便被叫到了贾母的正房。 瞧着几位长辈严肃的神色,宝玉将想好的说辞细细讲了一遍。 说完,便听贾母道:“如此说来,宝玉这就算是领了差事,每日都要进宫当值了?” 宝玉忙道:“老祖宗,这可不是当值,不过是圣上想要重修《全唐书》,才让孙儿进宫略尽绵力。” 贾政板着脸说道:“你一无官职,二无功名。进了宫需要谦虚谨慎,且不可仗着家里的势力横行。” 宝玉连连应是,只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到如今,荣国府还有何权势可言?唯一做官的贾政不过一个五品的员外郎,还是二十几年都没有升迁过的。 至于贾赦,空有爵位,却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他得多傻才会仗着家里的权势胡作非为啊。 贾母瞪了贾政一眼:“宝玉一向温文,怎会惹事儿?”说完,又对宝玉道:“今儿个你太太提起了你们进园子的事儿。我找人算过了,七日后搬进去最好。到时候咱们将家里的亲戚都请过来,好好热闹热闹。” 第九十八章 搬家当日,整个儿贾家的亲友都过来吃酒。男客在荣禧堂,女客便在贾母房里。 尤氏过来陪着贾母说了会儿话,又夸了宝玉出息。 本来宝玉应该陪着男客应酬,不过贾母舍不得他,就将他留在房里,和黛玉她们说笑。 不一会儿酒席预备好了,众人吃酒听戏,其乐融融。 宴饮过后,宝玉等人搬进大观园中,凤姐儿将几位弟妹送进去,方才笑盈盈的出来。 出了大观园,凤姐儿正要回自己的院子,一道人影突然闪到了跟前。 “给嫂子请安了。” 凤姐儿被突然冒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凝眸望去,却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这人长得颇为英俊,只是眼睛浑浊,不像什么正经人。 看着倒是眼熟,凤姐儿脑子里转了一遍,霍然想起这人是谁。 “原来是瑞大爷。” 贾瑞舔着脸道:“嫂子好,今儿个府里面宴客,我多喝了几杯。原想着出来透透风,没想到却遇见了嫂子。看来我和嫂子当真是有缘啊。” 贾瑞的话语中隐含着挑1逗之意。他平日里可是绝不敢这么大胆的。凤辣子的名声府里府外可都是如雷贯耳。 今儿个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多喝了几杯酒,酒壮怂人胆。二来则是他听说了贾琏偷1腥之事。 那事儿过后,贾瑞不信凤姐儿心里会没有芥蒂。再者他贾瑞也是英俊潇洒,仪表堂堂。说不准就能打动凤姐儿的芳心呢。 望着凤姐儿娇媚的容颜,贾瑞只觉得骨头都要酥了。 凤姐儿对贾瑞肆无忌惮的眼神颇为不悦,只是今儿个是大好的日子,不易多生事端。 想到这儿,凤姐儿笑道:“怪不得你哥哥总夸你,说你一表人才,今儿个一见,果然如此。” 说完,凤姐儿便想要离开,谁知贾瑞竟然挡住前路,丝毫不让。 凤姐儿眉峰轻蹙,说道:“本想和瑞大爷多聊一聊,只是老太太那边还等着我呢,等闲了再和瑞大爷聊吧。” 说完凤姐儿便想走,谁知贾瑞还是不让路,反而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嫂子,我想到嫂子家里请安,只是担心嫂子年轻,会有什么顾虑。” 凤姐儿莞尔一笑:“自家兄弟,有什么好顾虑的。你快回去吧,要不然小心被罚酒。” 说完,凤姐儿强绕过贾瑞便离开了。 只是走了几步,凤姐儿又有些不甘心。她王熙凤何时被人如此纠缠过。 回头一看,只见贾瑞还在那边痴痴地望着她。 凤姐儿一笑,贾瑞更显痴迷。 凤姐儿回身快走了几步,心里面暗暗想道:贾瑞,你若是忘了今儿个的事儿,我就大人有大量,只当你喝醉了。你若是不知悔改,我定然让你后悔不及。 时光匆匆,转眼三日即过。 凤姐儿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忘了贾瑞这么个人。 这一日,凤姐儿正歪在窗前的大炕上,身后倚着一只靠枕,微闭着眼睛歇息。 平儿轻轻地替她垂着腿,一声不吭。 她和凤姐儿自从那日琏二爷拔剑的事儿后,一直没有回复到往日的亲密。 从小伺候着凤姐儿,平儿知道凤姐儿还是没有消除对她的疑心。 想到那日贾琏和鲍二家的那番话,平儿心里面就恨得厉害。 你们两个偷1情,把我牵扯进去做什么? 凤姐儿睁开了眼,轻叹了口气,说道:“平儿,你可是还在怪我?” 平儿强笑道:“奶奶说哪里话,平儿怎么敢怪奶奶呢?” 凤姐儿叹道:“我一向心直口快,那日也是气疯了。这会儿想想,你对我一向忠心,又怎会有背主的念头?你我都是从王家过来的,切不可因为别人生分了。” 平儿眼中含泪:“奶奶,平儿永远是你的丫头,只要你别疑心平儿,平儿愿意一辈子伺候奶奶。” 凤姐儿拍了拍平儿的手,“好平儿,话说开了就好,可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平儿一笑:“我哪敢生奶奶的气,只要奶奶不生我的气就好。” 说了一阵闲话,凤姐儿坐起身子。“对了,今儿有什么事儿没有?” 平儿想了想:“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瑞大爷曾打听奶奶在不在家里,他说想要过来请安。” “什么?”凤姐儿柳眉一挑,本来快要忘记的事儿,被平儿一提,又怒上了心头。 “这个畜生,竟如此不识趣。且看看他来了如何说,再敢无礼,我非让他死在我手里不可。” 平儿一惊:“奶奶,为那么个东西,可不值得脏了手。” 凤姐儿一笑:“傻丫头,你家奶奶又不傻,怎么会亲自动手?” 正说着话,只听门外的丫头通报道:“回奶奶的话,瑞大爷来了。” 凤姐儿下了地,在平儿的服侍下整了整衣衫,这才说道:“请他进来。” 说完,又悄声对着平儿嘱咐了一番。 平儿点点头,便离开了里屋。 贾瑞进了门,便直接被请到了凤姐儿的屋里。 凤姐儿嫣然一笑:“瑞大爷来了!” 贾瑞瞧着凤姐儿娇嫩的俏脸,一时忘了说话,直到凤姐儿咳了一声,他方才回过神来,“给嫂子请安。” “快请坐。”说着,凤姐儿指了指门边的座椅。 贾瑞魂不守舍的坐下,依旧恋恋不舍的望着凤姐儿的脸庞。 凤姐儿心中怒极,面上却丝毫不露。她高声道:“平儿,上茶。” 很快,平儿便将茶端了上来。 贾瑞接过茶盏,又瞧到了端茶的平儿。只觉得平儿虽然没有凤姐儿那么艳冠群芳,但却另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柔美。 平儿上了茶,便离开了。 贾瑞对着平儿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凤姐儿咳了一声,他方才回过神来。 为了掩饰尴尬,贾瑞端起茶便喝了一口,谁知却被烫了一下。 凤姐儿看得有趣,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贾瑞只觉得凤姐儿俏面含春,说不出的妩媚多情。 凤姐儿被贾瑞盯得不悦,瞪了他一眼,收起了笑容。 贾瑞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当,干笑道:“二哥哥不在家吗?” 凤姐儿哼了声道:“说是有事儿出去了。” 贾瑞语带挑拨的说道:“二哥哥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不是被什么人给绊住手脚,舍不得回来了吧。” 不久前才发生了贾琏偷1情之事,这会儿贾瑞这般轻1挑的说出来,只让凤姐儿恨得牙根儿痒痒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想起自己的计划,凤姐儿强压下不悦,说道:“这还真说不准,你们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见一个爱一个。” 贾瑞连忙叫屈道:“嫂子这话可就错了。我就不是那样的人。若是我能遇到像嫂子这般标致的人物,定然一辈子不敢有二心。” 凤姐儿咯咯笑了起来,叹息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只是天下间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 贾瑞听了这话,将凳子朝着凤姐儿那边挪了挪,这才道:“我成日里闲着,若是嫂子不嫌弃,我可以过来给嫂子解解闷。” 说着,轻轻碰了碰凤姐儿的手。 凤姐儿横了他一眼,“这可是真的?” 贾瑞举起手来起誓道:“当然是真的,若有虚言,让我天打五雷轰。”顿了顿,他又道“人人都说嫂子厉害,依我看,嫂子是天底下最会疼人的。若能日日见到嫂子,我死了都愿意。” 说着,便想要顺势拉起凤姐儿的玉手。 凤姐儿狠狠拍了他一下,说道:“小心点,让丫头们看到了笑话。” 贾瑞回味着刚刚滑腻的触感,只觉得心神俱醉,倒是忽略了凤姐儿眼眸中流露出的丝丝冷意。 “时候不早,瑞大爷该走了。” 贾瑞央求道:“好嫂子,让我再坐会儿吧。” 凤姐儿对贾瑞本就厌烦,刚刚那句话算是最后对他的警告。 偏偏贾瑞不领情,还想赖在这里。 凤姐儿暗忖: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转瞬间,已经换了一副笑脸:“我倒是想让你多呆会儿,可这大白天的,着实不便。等今儿个起了更,你到西面的穿堂里等我。小心着点,别让人发现了。” 贾瑞皱眉:“嫂子,不是我不去,只是那里人多眼杂,实在是不好藏身呀。” “你呀!”凤姐儿用手指点了点贾瑞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呆呢?到时候我把上夜的小子们都放了假,再将两边的门一关,谁也发现不了。” 贾瑞想想也是,连连点头,“那我等嫂子来。”说完,心满意足的走了。 心里面想着晚上就能和美人共度*,贾瑞只觉得心神激荡,一时没注意,半路上撞到了一个人。抬眼一瞧,竟然是宁国府的贾蓉。 虽然贾瑞比贾蓉高了一辈儿,可贾蓉是宁国府的嫡孙,他与之相比却要差上不少。 忙作揖道:“原来是蓉哥儿啊,我走路没长眼睛,对不住了。” 贾蓉生的唇红齿白,极为俊秀。听了贾瑞的话,连连摆手,表示无事。 等贾瑞走远,贾蓉却是一脸狐疑,这家伙怎么从琏二婶子的院子里出来了? 第九十九章 夜幕降临,花街柳巷满街皆是灯火通明。 宝玉,贾环跟着贾蓉,绕过人潮,来到了鼎鼎有名的青1楼——醉仙楼。 对这醉仙楼,宝玉和贾环都不陌生。只是贾蓉为何今儿个会请他们到这里,就让人费解了。 将宝玉和贾环带到早就已经定好的包间,只见贾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贾蓉,贾蔷虽然年龄比宝玉大些,可论起辈分来,却是宝玉和贾环为长。 彼此见了礼,宝玉笑道:“先说说,今儿个为何请我和环儿来这儿啊?” 贾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宝叔,你以前都是老太太和太太的命根子,我们哪敢喊你出来玩耍?如今你能进宫当差,也算是大人了,自然要带着宝叔来这繁华之地乐呵乐呵。” 宝玉横了他一眼,“你就哄我吧。我才不信呢。不过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说着,宝玉开始点菜,并对贾环道:“今儿个蓉哥儿请客,你放开了点,别替他省钱。” 贾环闻言,立时来了兴趣。将醉仙楼的招牌菜统统点了一遍。 不过在对方问起要不要喊姑娘们伺候时,贾环立马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再将静阳召过来。 醉仙楼上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道道佳肴便摆满了桌子。 宝玉拿起茶壶,注入杯盏中,笑道:“一会儿还得回府。若是喝的醉醺醺的,老太太和太太难免过问。我以茶代酒敬蓉哥儿和蔷哥儿一杯,谢谢你们两人盛情款待。“ 喝了茶,贾蓉和贾蔷互视一眼,有心想说话,却又顾忌着没说。 宝玉不管他们什么心思,只管和贾环品尝佳肴,其他的话一句都不问了。 瞧着宝玉优雅自然、气定神闲的模样,贾蓉叹了口气。 他以前觉得这位宝叔被老祖宗宠溺着,也就是文采出众些,其他方面根本不值一提。可如今近距离一接触,他才觉得对方很不一般,让人摸不透。 他今儿个有些事情想要求宝玉,但是又有些张不开口。思之再三,便先将下午时分见到的一件趣事说了出来。 “宝叔,环叔,今儿个我过荣国府时,瞧见贾瑞从琏二婶子的院子中出来,不知道他何时与二婶子这般熟稔了?“ 贾瑞? 宝玉听了贾蓉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 书中原本记载的是在秦可卿离世前,贾瑞因为调1戏凤姐儿,被整得大病一场,后来卑微的死去。 后来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宝玉还以为贾瑞的命运有所变化。 这会儿元春都已经封为了太妃,贾瑞突然又冒了出来,这是为何? 对于原著中凤姐儿的做法,宝玉并不是很赞同。 贾瑞固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调1戏凤姐儿。 可依着凤姐儿的权势威严,但凡给他点厉害,就能让他这辈子不敢再起什么坏念头。 可是凤姐儿偏要吊着他,耍着他,直到最后让他连命都丢了。 贾瑞贪1花1好1色,死不足惜。但他乃是贾代儒家里唯一的独苗。他死了,那两位两人家怕是也活不长了。 宝玉沉吟半晌,觉得应该救他一救,只是怎么救呢? 想到这儿,望了望身边的贾蓉和贾蔷,突然计上心来。凤姐儿后来行事儿,不就找的是他们哥俩儿吗? “蓉哥儿,蔷哥儿,你们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会儿能说了吗?” 贾蓉知道应该将自己的所求说出来,可是望着宝玉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总觉得自己有着几分心虚。 犹豫了半晌,方才硬着头皮说道:“宝叔,我和蔷儿想在京郊置办一个庄子,可惜钱不凑手,想向您借点儿。” 宝玉嘴角带着一丝玩味儿的笑容:“钱不凑手应该和珍大哥说啊,你找我说什么?我又没当差,手里没钱啊。” 贾蓉咬了咬牙:“宝叔,你就别瞒我们了。环叔前些日子喝醉酒,把一切都说了。” 贾环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贾蔷笑道:“年前有次吃酒,你喝醉了,可是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还好当时就我和蓉儿在,不然宝叔那里怕是要让人烦死了。” 宝玉眉角微微上挑,瞥了贾蓉,贾蔷一眼,端起茶盏抿了口,淡然说道:“这么久了,你们都没有提起这事儿,今儿个突然说出来,只是为了借银子吗?” 贾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似乎重新有了力量。不再犹豫不决,而是恢复了以往的翩翩风度。 他凝视着宝玉,很郑重的说道:“宝叔,蓉儿虽然娶了媳妇儿,但他和他那媳妇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根本就没有同过房。至于原因,想必宝叔也能猜到。 我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却一直都没有娶妻的打算。上次建园子时,我和蓉儿得了笔款子,可还是不够。其他人我两人不敢相信,所以只能找宝叔周转一下。” “你,你和蓉哥儿……咳咳……”贾环本来正夹了一块麻婆豆腐吃,贾蔷这番话说下来,他一个不小心将辣椒呛到了喉咙里,接着便是一阵咳嗽。 宝玉忙帮他倒了一杯凉茶,又帮他拍了拍背,好一会儿贾环才止住了咳嗽。只是一时间鼻涕眼泪横流,狼狈之极。 用毛巾擦了擦脸,贾环依旧难掩吃惊。 “你们两个,也太大胆了吧。” 他和静阳的事儿,可是瞒得死死的,也就只有二哥知道。 贾蓉和贾蔷竟然将这种事情透露给他们俩,要是他们一时嘴碎,他们兄弟二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贾蔷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两人的事儿在宁国府并不是秘密。叔父大人也就是因为下人们嘴碎,才下决心让我搬到外面住的。” 贾环惊愕的长大了嘴,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情在宁国府里,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了? 宝玉倒是清楚一些内情。 贾珍与贾蓉的媳妇儿偷1情,本就理亏。对儿子的另类举动也就能忍则忍。 他开始还想着贾蔷为何从宁国府搬出,甚至怀疑是贾珍对他有意思,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儿。 喝了口茶,宝玉饶有兴味的问道:“你们决定在郊外买房置地,是想要搬离宁国府,双宿双飞吗?” 贾蔷的手微微抖了抖,“也不完全是。如今府里面愈发的乱了,蓉儿在里面呆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栽了,还是跟着我到郊外躲一躲的好。” 宝玉无所谓的笑了笑,眼眸中射出一道意味深远的光芒,“你们这样决定,珍大哥会答应?” 贾蓉举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好半晌方才叹气道:“他如今和尤氏的两个妹妹打得火热,我出去了,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宝玉想了想,说道:“好吧,看在你们从环儿嘴里知道了我的事儿,却能保守秘密的份上,我朋友的一处庄子,就借你俩住了。” 贾蓉目瞪口呆的看着宝玉,他们明明是要借钱买庄子的,怎么到了宝玉这里却是借个庄子让他们住?这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宝玉笑着解释道:“我知道你们手里面有一些银钱,可是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要钱?把钱都拿去买了庄子,那你们吃穿用度,雇佣奴仆要不要钱?总不能空守着一个宅子,让你们两个公子哥儿动手做饭吧。” 第一百章 贾蓉还想开口,贾蔷暗暗给他递了个眼色,打断了他将要出口的话,笑道:“那就多谢宝叔了。只是我俩也不能白住,宝叔您说个价儿,就算是我和蓉儿租住如何?” 宝玉微微一笑,眸光流转间,生出了一个主意。“租金倒是不必了。只是我日后若是需要你们办什么事儿,你们别一口拒绝就行了。” 贾蔷连忙保证道:“宝叔放心,只要是您交代的事儿,我和蓉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宝玉点点头,“等明儿个我派人将你们送到庄子上去,你们也好认认路,看看环境。只是有一点你们要明白,有些事情只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未雨绸缪,犹未晚矣。” 贾蓉和贾蔷一时没能明白宝玉所指为何,只见他笑盈盈的夹了一块腐竹慢慢品味,他们到了嘴边的问话,不知怎么的,又都咽了回去。 月明星稀,薄雾迷离。 宁国府不远处的一处宅院中,烛火摇曳。 重重的帷幔中,隐隐传来一阵阵令人血1脉1贲1张的撞击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压抑的呻1吟。 良久之后,这番动静才慢慢平息下来。 贾蔷搂着睡眼朦胧的贾蓉,轻轻拉起被子,遮住他微凉的肩头。 在他的额头轻吻了一下,贾蔷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蓉儿媳妇病逝后,叔父贾珍就愈发的不成样子。在宁国府里面聚众赌博,养戏1子,包粉1头,花天酒地。这些日子更是和尤家的两个姐妹混在了一起。 如今这京城中,谁人不知宁国府声名狼藉?更有甚者,称宁国府里除了门前的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这般腌臜的名声,若是上面怪罪下来,如何担当? 贾蔷虽不是聪明绝顶,但也从中看到了无限的危机。 可惜他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左右大局的办法。本来打算带着贾蓉远离东府,明哲保身。可是听了宝玉的话,他又觉得单只这样做,还远远不够。 宝玉得圣上亲自下旨,入宫编订诗集,消息自然灵通。 他今天所说的未雨绸缪,定然意有所指。 可惜时机不到,他不愿明说。 低头凝视着贾蓉白皙的小脸,贾蔷暗暗埋怨自己的无能。明知不久便将会有惊涛骇浪袭来,可他却困在局中,一筹莫展。 揉了揉额角,贾蔷痛定思痛下,决定跟紧宝玉的步伐。 那位宝叔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能够在老太太,太太的眼皮子底下,挣下一份家业,这可不是光靠运气就能得来的。 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便是将身家性命压在宝玉身上又有何妨? 想想原本的贾环,不过是任人欺凌的角色,可如今搭上了宝玉这艘顺风船,竟能够参加北静王爷的诗会,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有的尊荣。 用力搂了搂贾蓉的腰肢,贾蔷的嘴角掀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蓉儿,为了你,我赌这一把又有何妨?” ………………………………………………………………………………………………………… 贾环从醉仙楼出来,便一直紧跟着宝玉。 直到回了荣国府中,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宝玉一笑,“有事儿?” 贾环重重的点头。 宝玉摸了摸他的头发,直接将他带回了怡红院中。 怡红院富丽堂皇,剔透玲珑。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虽然天气尚未完全转暖,但是院中却已经有无数耐寒的花卉竞相开放。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后院还有满架蔷薇、一汪池水。 论豪华程度,怡红院在大观园中也是首屈一指。贾环虽然不是第一次过来,但是一路上依然是赞不绝口。 引着贾环坐下,宝玉笑道:“这园子说到底是为了太妃娘娘建的,我们固然能住上一时,但是过个三五年,就都得搬出去了。” 贾环一愣,“这是为何” 宝玉解释道:“姑娘们年纪都不小了,过几年肯定要嫁人的。等姑娘们都离开了,我一个大老爷们住着有什么意思?” 贾环叹息道:“是啊,到时候二哥也要娶媳妇了,总不能娶了媳妇还住在园子里吧。” 宝玉一呆,倒是没想到贾环会联想到这方面。他心里面虽早有决断,但却不能开口对贾环说,只能暂不言语。 贾环没注意到宝玉神情古怪,他叹了口气又道:“人为什么要成亲呢?蓉儿是娶了个媳妇,可他那样有意思吗?媳妇不是自己的媳妇,想和蔷儿一起又困难重重。人为什么就不能依着自己的愿望生活呢?” 宝玉没想到贾环会将成亲这件事儿上升到哲学的范畴。有些好笑的说道:“你啊,就是庸人自扰。别说蓉儿上面有珍大哥,他做不得主。就是他当真变成了宁国府的一家之主,也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天下间别说是咱们这些俗人了,就是皇上,很多时候不也得妥协一二吗?” 贾环抬头望着宝玉:“二哥,我们将来是不是也要成亲呢?” 宝玉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要看静阳王爷是怎么待你了。若是有一天他娶妻生子,你还要一直和他纠缠不清吗?” 贾环摇摇头,叹道:“我不知道。本来我也没想这么多,可今儿个听了蓉儿与蔷儿的为难之处,我才发现,很多事情原来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宝玉看贾环越说越是情绪低落,不得不打断他道:“行了,环儿,天不早了,今儿个和二哥一起睡,好不好?” 贾环蔫蔫的点头,似乎提不起精神。 宝玉好说歹说,方才将他劝住。 第二日一早,宝玉带着贾环从园子里出来。 经过一夜的歇息,贾环忘掉了烦恼,又变成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 宝玉深感欣慰。一个男人,若是因为一点小事儿就自怨自艾,那还真是失败。 看贾环恢复了精神,宝玉便打算先带着他出门运动运动,再去给贾母和王夫人请安。 谁知没走几步,便见远处一个人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身上似乎沾满了秽物。 贾环愕然道:“那人影似乎是贾瑞吧。“ 第一百零一章 宝玉点点头,他也看清楚刚刚匆忙离府的人正是贾瑞。至于原因,他也能猜到一二,绝对是凤姐儿命人整他了。 不过现如今还不到出手的时候,等过两天,凤姐儿让贾蓉和贾蔷动手时,他再出面,能救他一命算是免于贾代儒的丧孙之痛,若是救不了就只能说是他的命了。 给贾母和王夫人请了安,李贵来报,北静王有请。 宝玉坐上马车,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北静王府。 依然是郑悦在门外迎着,“二公子来了?”郑悦快步的走到马车跟前,“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今儿个有南边敬献的上好樱桃,就等贾二公子过来品尝了。“ 宝玉眯眼笑道:“这么说今儿个我有口福了?” 说话间,茗烟将车凳摆好,扶着宝玉的手,将他搀扶下来。 宝玉站稳后,郑悦便笑着道:“贾二公子,您请。” 郑悦在前面引路,宝玉带着淡淡的微笑跟随。李贵和茗烟则被北静王府里的小厮领着到另一边吃茶等候。 来到花厅前,郑悦说道:“贾二公子,王爷就在里头呢。” 宝玉笑道:“多谢郑大人了。” 推开红色的雕花门,便见一面红木镶贝壳花卉四条屏,挡住了视线。 宝玉转过屏风,正瞧见水溶和徒斐坐在一张黄花梨长方桌两旁。 水溶抿着茶沿若有所思,徒斐则懒懒地倚在靠椅上,吃着红彤彤的樱桃。 宝玉微微拱手算是行了礼,反正这两人对他都是居心不良,他若是礼数太周全了,这两人还会埋怨他见外。 一看到宝玉,水溶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笑道:“宝玉,这可是南边新进上来的好东西,快过来尝尝!” 宝玉也不客气,坐到椅子上,便吃了起来。 徒斐吃完一颗樱桃,擦了擦嘴角,说道:“宝玉,你那日进宫,讲的故事不一般吧。” 宝玉瞥了一眼徒斐,故作不解的笑道:“王爷何出此言?难道讲故事也犯忌讳了?” 水溶轻咳了声道:“宝玉,你的故事我和忠顺王爷都略有猜测,不过我们两人如何猜想并不要紧。我担心的是有人知道了是你讲的这个故事,会打你屁1股。“ 宝玉愣了一下,将手里的樱桃放在桌上,这才问道:“此话当真?“ 能让水溶说出打屁1股一词,宝玉思来想去,他肯定隐射的是师傅怡然。 宝玉年纪已经不小,同辈之人自然不会有打屁1股的说法,所以肯定是长辈。联想到他故事中表达出的含义,皇上肯定是要将陈家和甄家捧到一个绝顶的高度,再让他们狠狠的摔下来。 只是摔下来之前的铺垫,绝对会让师傅暴怒。 想到这儿,宝玉小心翼翼地瞄了水溶一眼,又道:“你有办法?“ “我们两人商议了一下,觉得你这段时间出去避一避风头比较好。要不然……”水溶清亮的目光落在宝玉的屁1屁上,看的宝玉身上一紧。 难道真要躲出去?不行,他既然想到了解决陈家和甄家的办法,自然应该和师傅解释一下。 哪怕真被打一顿也好,至少能让师傅消消气,总比气坏了身子要好。 一个清秀的丫头送了茶上来,宝玉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这才道:“我不躲,过些日子我会亲自向他老人家请罪的。“ “不用过些日子,今儿个你就和我说说吧。” 说话间,怡然飘然而至。 宝玉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然后从盘子里拿了一颗硕大溜圆,红艳欲滴的樱桃,送到怡然嘴边,讨好的笑道:“师傅,您来了。这是南边新进的樱桃,您尝尝。” 怡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用这颗樱桃就能给我赔礼了?” 宝玉憨憨一笑,“哪能啊,这是弟子孝敬师傅的,和赔礼没有关系。“ 水溶在一边拆台道:“这似乎是我府里的东西吧,你用这个做孝敬,于理不合啊。” 宝玉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欠扁。 谁知水溶话锋一转,突然笑道:“当然,你能将我府里的东西当成是自己的东西,我很欣慰。” 宝玉还没来得及生气,又被他这番类似表白的话雷的不行。饶是他素来机变,这会儿的神情也是千奇百怪。不知话茬儿该如何接下去。 怡然敲了敲宝玉的脑袋,“先前我听说是你出的主意时,便想着好好的教训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只是后来又一想,不用你的法子,固然可以将他们各个击破,但是耗时长久,说不定还会惹来兵祸。 你的法子固然让他们能得意一时,却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常理来说,我不该罚你,还应该好好的奖励你,但是就心情来说,我是真的很想凑你一顿解气啊。” “我支持你!”一道清朗的声音之后,徒耀从外头转了进来。 怡然身上穿得是一件淡黄色的长衫,领口袖口上,用同色的绣线绣着花纹。 徒耀今儿个穿的则是一件明黄色的同款长衫,衬着俊逸的容颜,自有一股贵气。 宝玉眼睛一亮,古代版的情侣装,原来皇上也是闷骚的个性啊。 只是想到徒耀刚才进来时说的话,宝玉心中又是一堵。 这家伙,我还没跟你算那日不请我喝茶的账呢,今儿个你又到师傅这里挑拨离间,等我有了机会,非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心里虽然动着大不敬的念头,不过表面上宝玉却和徒斐,水溶一起,对着徒耀行礼,“见过皇上。” 徒耀沉声道:“平身吧。” 说完,转身对怡然露出了笑脸,“小然,既然事情经过你都知道了,对下一步的行动,你有何建议?” 怡然冷哼了一声,“你都已经做出了决定,还问我做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怡然的怒气不是白来的。这些日子,徒耀不仅下旨褒奖了甄应嘉等甄家的官员,更是将陈家的主事者陈寅晋升了一级。 陈梅在后宫中风头无两,除了没有子嗣傍身,算是将整个后宫的大权尽握手中。 这会儿听徒耀问起他的意见,怡然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圣旨都下了,再谈论这些有意义吗? 徒耀看怡然气得不轻,忙扶着他坐下,望着盘子里红艳欲滴的樱桃,赔笑道:“水溶这里的樱桃看着极是新鲜,小然要不要吃一个?“ 怡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晚辈们都在跟前,能不能收敛些,别这么肉麻兮兮的? 徒耀却不觉得有什么。 他和怡然多年无法在一起相守,如今有机会一同出现在人前,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与怡然的关系,又怎么会故意撇清呢? 将一颗樱桃递到怡然嘴边,柔声道:“小然,你尝尝。” 这般的行为举止和方才宝玉的做法如出一辙,在水溶和徒斐看来,颇有喜感。 只是两人虽然忍俊不禁,但是当着徒耀的面,却是谁也不敢笑出声来。 怡然瞧着水溶他们古怪的神情,心中羞恼万分。佯怒道:“你刚刚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吗?先说正事儿,樱桃过会儿再吃。” 徒耀没能亲自喂食,心里面颇有些可惜。 不过看着怡然通红的脸颊,他也知道不能太过。 宝玉在一边却是看得啧啧称奇。 一物降一物,当真如此。 师傅刚才明明都已经快控制不住怒火了,没想到徒耀没皮没脸的哄了几句,竟然哄回来了。 真是厉害。 宝玉微微愣神间,有几句话没听清楚。等他回过神来,却听徒耀说着什么宝玉的看法很是新奇,有助于将那伙人一网打尽,你对他下手别太重了…… 宝玉一口气没有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 怎么说他也是给徒耀出谋划策了的,怎么转身就把他给卖了? 徒耀刚刚的话明着是请求怡然不要对他下重手,可实际上却是想让怡然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徒耀方好置身事外。 当皇上的还真是惯于鸟尽弓藏啊。 怡然优雅的端着茶杯,目光扫过宝玉,见他一副忿然之色,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笑意。 徒耀的话明着是要让自己教训宝玉,暗中却是在转移自己的怒火。 这会儿瞧着宝玉怒气冲天却又不敢发作的模样,不知怎的,怡然便有大笑一场的冲动。 只是心里面虽然不气了,但是该有的过场还是得走。要不然这些人肯定还会瞒着自己再弄些什么古怪。 想到这儿,怡然淡淡的问道:“宝玉,你可知错?” 他的声音依旧如往日般温文,可是宝玉却听出了其中的隐怒,心头一紧,规规矩矩地站在怡然身边儿,耷拉着脑袋道:“徒儿知错。“ “我先前便告诉过你,要远离朝堂。不过这次的事儿不怪你,任谁被帝王叫到跟前,都必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怡然细长的手指敲着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只是……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徒弟。别管什么身份地位,只要是你不愿意做的,便是天王老子也逼你不得,你明白吗?” 宝玉听了怡然这番话,若有所悟,忙不迭点头说道:“师傅,我明白了。以后我定然唯师父之命是从……” “这就对了。”怡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这世上只有师傅是真正替你着想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个儿的打算。你可看清楚一点,别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怡然意有所指的一番话说完,不只是徒耀,就连徒斐和水溶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宝玉连连点头。原以为怡然的板子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谁知怡然却沉下了脸,“把手伸出来!” 宝玉一愣,“师傅?” “快点儿!”怡然斥道,“虽然你这次情有可原,但我也得打你几下,让你长长记性!” 看到怡然当真拿起了戒尺,徒耀,徒斐和水溶连忙阻拦。 怡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不是你们弄出来的结果吗?” 说完,又对宝玉说道:“快点儿。” 宝玉委委屈屈的伸出手,怡然举起戒尺,“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手心。 “这一下,是罚你对师傅知情不报。明知道事情与师傅有关,却敢自作主张。你以为做谋臣这般容易?若不能潜下心来好好思考得失,怕是你的小命也长久不了。荣国府固然已经大不如前,但是凭着你的头脑,何尝不能大富大贵?做出事情不懂得善后,你以后给我离官场远远的,记住了吗?” 宝玉感觉掌心一阵火辣辣的疼,不过怡然这番话说完,宝玉倒是放下了心。 有了师傅的话,他就不信徒耀他们还敢找他出谋划策。 所以手上虽疼痛难忍,但是宝玉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背对着其他人,也不怕被发现,倒是怡然看了个清清楚楚。 担心他露陷儿,怡然催促道:“快说,听到了没有?“ 宝玉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知道了,师傅教训的是。往后,我一定离官场远远的。” 怡然这才缓了脸色,放下戒尺道:“既然你知错了,那剩下的几板子就暂且记下。以后若是让我知道你有违今日之言,那就数罪并罚。” 徒耀没想到怡然竟然三言两语将宝玉说得不敢进入朝堂,这可与他的本意不符。 本想着借宝玉的关系让怡然消了气,谁知怡然的气虽然消了,但这个想法古怪特别的宝玉也失去了用处,这真是让他没有想到。 第一百零三章 这会儿工夫下来,怡然面色稍缓,徒耀无奈叹息,宝玉则貌似垂头丧气。 作为主人的水溶见状,忙道:“皇上,堂叔,今儿个好容易大家齐聚一堂,不如小酌几杯?” 徒斐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既然宝玉都已经被打了,咱们就将此事揭过不提,好好喝几杯吧。” 徒耀瞧着怡然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心里对宝玉不能再次献计一事儿虽略觉可惜,但是比起挽回怡然的心,这等小事儿完全可以略过不提。 微微点点头,说道:“朕听说水溶这里请了个川菜师傅,各色菜肴做的相当不错,就让他做几道拿手菜吧。” 水溶立刻下去吩咐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怡然的身份现今还不能暴露。所以这次上菜的人选,水溶叫的都是心腹。 不多时便摆了一桌子的珍馐美食。 宝玉方才挨了一下子,这会儿手疼的厉害,便拿着汤勺用膳。 怡然看他吃着不方便,便接过碗来,亲自喂他进食。 徒耀在一旁羡慕不已,真恨不得是自己挨了一下子,也好享受美人儿喂食之趣。 宝玉在北静王府里挨了戒尺,但却有美人师傅悉心照料,品味着各色美食。 有个人在几个时辰前,也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却只能喝一肚子的西北风。 …………………………………………………………………………………………………… 距离荣国府不远的一处四合院内,贾瑞战战兢兢的回到了家。 他父母早亡,打小便跟着祖父母过活。 祖父贾代儒是贾家家学里的先生,为人带着几分迂腐,平素对他管教甚严。 他昨儿个听了凤姐儿的话,起了更便到了约定之处。 谁知没等来凤姐儿,倒是被困在巷子里头,冻了一宿没能出来。 直到天快亮之时,有人开了门,他方才得以脱身。 回到家里,贾瑞只觉得满身疲惫,又冷又饿,恨不得立刻扑到床榻上倒头睡去。 走到卧房门前,贾瑞正要掀开帘子进去,谁知贾代儒森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昨儿个上哪儿了?” 贾瑞转过身,便看到贾代儒站在不远处。 “爷爷这么早就起身了?”贾瑞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贾代儒冷哼道:“不是起得早,我是一宿没睡。快说,你昨儿个晚上去哪儿了?” 贾瑞哪儿敢说实话,可一时半会儿又编不出假话,哼哼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快说。”贾代儒急匆匆的又道。贾瑞越是不说,贾代儒越是担忧。万一他闯了什么大祸,那如何是好? 贾瑞摸了摸鼻子,说道:“昨儿个我去舅舅家了。” “胡说。”贾代儒听贾瑞撒谎,气更不打一处来。“昨儿个晚上我亲自到你舅舅家找你,可他说你根本没有去过。为何撒谎?” 贾瑞知道多说多错,干脆闭口不语。 “你,你……”贾代儒以为贾瑞是在反抗他,怒火冲天,“你给我跪下。” “爷爷……” “跪下。”贾代儒怒喝了一声。 贾瑞看到爷爷当真气坏了,连忙跪在了地上。 “把手伸出来。” 贾瑞暗道不妙。在家学时他们都挨过贾代儒的打,知道他老人家年纪虽已不轻,可打起人来却是分外有力。 看贾瑞没有动静,贾代儒又喝道:“快点,把手伸出来。” 贾瑞无奈,只得哆哆嗦嗦的伸出了手。 贾代儒拿起戒尺,狠狠的打在了贾瑞的手上。边打边道:“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 贾瑞哭道:“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贾代儒手颤了几下,到底打不下去了。 看着面前跪着的孙儿,贾代儒满心的痛苦。 只是他心里面的苦不能说,不能对任何人说。 当年他也是满腹经纶,可是考举人前接二连三的遭遇意外,他就明白了,正房夫人是不希望他考举人的。他要是强求,怕是性命难保。 为了保命,他只能忍痛放弃飞黄腾达的机会,泯然于众人。 等到娶妻生子后,生计都成了问题。 为了生活,他放下了一身傲骨,求着哥嫂给了他一个教书先生的活计,勉强熬日子。 有时候看着家学中的那些孩子,他的心头就充满了愤恨。 他们为什么可以无忧无虑的学习?他贾代儒为何就要放弃自己的前程? 心中的忿恨日益加深,他甚至连讲学都懒得深入,得过且过的混一份学资就行了。 儿子聪慧过人,贾代儒对他寄予厚望,可惜后来他却是英年早逝,让贾代儒白发人送黑发人,苦不堪言。 本想着孙子或许可堪造就,谁知他不仅不学无术,还跟着一干纨绔子弟混吃骗喝,胡作非为。 这样的儿孙,让他如何面对? 想着贾瑞昨儿个一宿未归,想必又是去哪里花天酒地。他浑身乏力,懒懒的挥挥手,“算了,我不打你。你给我将四书通读一遍,若敢懈怠,加倍处罚。” 贾瑞丝毫不知爷爷内心的痛苦,听了贾代儒的话,如蒙大赦。立马回房拿了书本,大声读了起来。 ……………………………………………………………………………………………………………… 荣国府 凤姐儿处理了一天的杂事儿,只觉得浑身困乏。 回到屋里,发现贾琏又不在。凤姐儿的柳眉不由得挑了起来,“平儿,二爷去哪儿了?” 平儿端进来一碗桂圆莲子羹,精致的翡翠碗,配上香浓的甜粥,让人光看着便食指大动。 “回奶奶的话,二爷到宁国府珍大爷那边去了。”平儿恭声回禀完,便将翡翠小碗递给了凤姐儿,“奶奶,这桂圆莲子羹是厨房刚刚熬好的,您趁热喝了。” 凤姐儿举起汤勺,喝了一口甜粥,微蹙着眉头道:“珍大哥那边有事?” 贾珍在宁国府里胡作非为的事儿,凤姐儿也有所耳闻。 现如今宁国府在外面的名声非常不好,不知何时就会连累到这边儿。所以一听贾琏去了那边儿,凤姐儿心里就有几分着急。 平儿笑道:“听说是小蓉大爷想到郊外住两天,珍大爷不许,两人有些口角。琏二爷是过去劝架的。” 第一百零四章 “还有这事儿?”凤姐儿放下手中的粥碗,略有些奇怪的说道:“蓉儿一向听话,怎么这回却犯拧了?” 平儿说道:“奶奶,珍大爷一惯的不着调,许是有什么事儿弄得父子之间起了龌1龊。” 顿了顿,平儿又道:“对了奶奶,昨儿个晚上,那只癞蛤蟆被冻了一宿,估计这几日应该不会再来烦奶奶了。” 凤姐儿“呸”了一声,道:“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敢把歪主意打到我身上,我还真佩服他的胆量。” 提起贾瑞,凤姐儿连喝粥的兴致也没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那起子小人倒是不足为虑,只是东府那边的事儿,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平儿犹疑的看着凤姐儿,一时之间摸不着凤姐儿是何意思。只得出言试探道:“小蓉大爷对奶奶一向恭敬有加。珍大爷,珍大奶奶,奶奶也是常打交道的。人家是父子至亲,琏二爷过去还真是未必能当得好这个和事老。” 凤姐儿幽幽叹了口气,“俗话说疏不间亲,珍大哥和蓉儿的事儿,琏二是不该参和的。这些日子我时常听到一些不利于东府的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平儿笑道:“奶奶,这您就多虑了。大户人家的闲事儿,是市井小民最爱议论的。若真和他们计较,还不得烦死了?如今老爷就快要进京了。将来内有太妃娘娘,外有咱们老爷,四大家族的兴旺,指日可待。” 凤姐儿听平儿提到了父亲王子腾,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不过还是正色道:“平儿,你是王家的家生子,又是我的心腹,有些事儿我不瞒你。不过你可要记得,千万不可以对外人提起,知道吗?” 平儿瞧凤姐儿话说得如此慎重,知道不是小事儿,忙点了点头。 凤姐半靠在椅背上,沉声道:“咱们贾史王薛四大家子都是祖籍金陵。当年随太祖起事,功劳显赫,封官授爵,威震天下。 可如今历经几代,实力已然大不如前。咱们荣国府,虽然挂的是国公的牌匾,实际上大老爷袭的是一等将军的爵位。 史家号称一门双侯,却只不过是虚爵,毫无实权。薛家自从姑丈去世,连个场面上的人都没有。薛蟠那小子能不败光家业就已然是祖上积德了。 只有咱们王家,至今还能屹立朝堂。可这只是父亲一人能力超群,日子久了,怕也要面临后继无人的窘迫。 金陵除了咱们四大家族,还有另一势力,那就是甄家。 原本甄家与贾家交好,算得上是世交。但如今因为咱们太妃在后宫中与甄太妃争宠的缘故,两家的交情算是名存实亡了。 这等情形下,咱们都应该谨慎些,不能让人抓住小辫子,免得给太妃娘娘惹祸。可偏偏东府的珍大哥偏要顶风而行,在府中肆意胡为。日子长了,怕是会出祸事。” 平儿本来只是静静的听着,但当凤姐儿说到这里时,她不由得问道:“珍大爷再胡作非为,也是在自己府上,不至于吧。” 凤姐儿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没将这当回事儿,可今儿个太太找我过去,告诉了我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 “皇上下旨褒奖了甄家的官员,甄家的实力会更上一层楼。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儿。万一甄家趁机发难,参珍大爷一个行为不检,同宗同族的,宫里的娘娘都得跟着吃挂落。” 平儿一惊,“这如何是好?不然我让人去喊二爷回来?” 凤姐儿摇摇头,“这倒是不急。皇上日前才下了旨意褒奖甄家的官员,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向我们贾府发难。 我怕的是珍大哥哥和蓉儿的矛盾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再加上东府里那些不着调的事儿,咱们府里怕是会跟着受累。” 平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奶奶,前些日子圣上不是让宝二爷进宫编书了吗?他一个小孩子家,既无功名,又无官位,怎么突然被召到了宫里?你说是不是咱们府里也要受圣上褒奖了?” 凤姐儿今儿个一到王夫人屋里,便被王夫人拉着,说了一通四大家族没落,甄家崛起的话语。她也被吓住了,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此刻听了平儿的话,她倒是有了另外的想法。 宝玉不仅能奉旨入宫编书,还能参加北静王爷的诗会。 北静王是谁,那可是圣上一等一的心腹。只从这两件事儿看来,荣国府恩宠依旧。就是有人想对四大家族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父亲王子腾文武双全,等他老人家进了京,她便有了主心骨了。 正说着话,只听外面的丫头喊道:“二爷回来了……” 凤姐儿停住了话头,站起身。 看到贾琏进门,忙问道:“怎么着?珍大哥和蓉儿吵架了?” 贾琏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吵闹,不过是几句口角罢了。蓉儿想到京郊朋友的庄子上住几天,珍大哥担心不安全,两人为此争辩了几句。 我过去时就已经好了。珍大哥感谢我的一番心意,留我喝了几杯酒。” 凤姐儿皱眉,“蓉儿也太不懂事儿了。他一个世家公子,得祖宗的荫庇,衣食无忧。怎么到想着去郊外的庄子上过苦日子?难怪珍大哥不同意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纵使不争气,也是要顶立门户的。万一有个闪失,那不是悔之莫及?” “我也这么想,方才也说了蓉儿几句。不过依我看,蓉儿或许是有什么苦衷。珍大哥这人哪,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算了,算了,你也别细问,总归不是咱们府里的事儿。” 贾琏话虽然是含含糊糊的,凤姐儿却有些明白了。贾蓉肯定是因为东府里面乌烟瘴气的,想要躲出去。 “那最后倒是怎么解决的?”凤姐儿又问道。 贾琏笑道:“没什么,蓉儿嫌东府里乱,便说先去蔷儿那边住几天清静清静。” 第一百零五章 凤姐儿松了口气,这倒是个好办法。贾蓉和贾蔷一向交好,到他那边冷静冷静倒也不错。 贾琏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今儿个宝玉又被接到了北静王府参加什么诗会,我看宝玉这小子是要发达了。” 凤姐儿柳眉微皱,没有顺着贾琏的话说下去,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儿:“今儿个太太找了我过去,说是皇上对甄家褒奖有加,怕是甄家的势力会大涨啊。” 贾琏听了这话,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丝毫不以为意。 “咱们和甄家是几辈子的交情了。他们家得陛下青眼,咱们也该跟着高兴才对。” 说话间,丫头端上了上好的龙井茶。贾琏在东府那边折腾了半天,有些渴了。端起茶盏便喝了起来。 瞧着贾琏漫不经心的模样,凤姐儿就有些上火。坐到贾琏旁边,解释道:“两家有交情那是多早以前的黄历了?如今咱们家太妃和甄家的太妃在宫里头斗得你死我活的,那还会有什么交情可言?这会儿子甄家起来了,咱们家那位娘娘还不更加的举步维艰?“ “对啊!”贾琏听罢,坐直了身子,想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 以前的关系再好,也禁不起现实的折腾。 甄家太妃本就有子嗣,听说还颇得上皇的喜爱。 元春与之相比先天就不足。这会儿甄家在朝中势力愈发大了,他们贾家却是一天不如一天,常此以往,元春哪里还能保得住如今的地位? 想到这儿,贾琏的脸色也正经了起来,“那太太有没有说如何应对?“ 凤姐儿摇了摇头,“太太只让咱们当心些,别被人抓住了把柄,用来攻击娘娘便好。“ 贾琏哼了声道:“容易惹祸的人多了去了。不说别人,就是住在咱们府里那薛家的表弟,便是个实实在在纨绔了。 整日里不务正业,花天酒地,前两天还差点调1戏了静阳王爷府上的一个戏子。你说京城里的戏1子粉1头那么多,他倒好,偏挑个有后台的撩拨。“ 凤姐儿本想将话题引到宁国府,好劝诫贾琏离贾珍等人远些。谁知贾琏一开口便说起了薛蟠,这倒让凤姐儿没想到。 “这话可是真的?那薛家表弟也太不着调了。亏太太还想着让宝玉娶他妹妹,若这事儿真成了,府里面又多一门糟心的亲戚。” 贾琏撇撇嘴,“二太太的眼光是有问题。林妹妹多好的人才,父亲是探花出身,人脉广博,现今又贵为翰林学士,清贵无比。配宝玉那是绰绰有余了。还是老太太的眼光好。” 荣国府里关于贾母和王夫人之间的暗战,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贾琏自然也不例外。 凤姐儿嗔道:“你这可就错了。自打贾珠大哥死后,太太将宝玉看得和命根子差不多,哪里会愿意让他娶一个病怏怏的女子? 林妹妹是好,兰心蕙质,但是在婆家眼里,首先一点她是丧母的长女,这可是位列五不娶之首。依太太对宝玉的心思,哪里会将林妹妹当成是儿媳人选?“ 贾琏沉吟片刻,反驳道:“林妹妹虽然母亲早丧,但她可是老太太亲自教养着长大的。这一条应该不算在内吧。” 凤姐儿四周瞧瞧,这会儿屋子里只他们夫妻两个,因着贾琏口渴,平儿又帮他添了一盏茶水。 凤姐儿说道:“平儿,你去外头门口守着,若有人来,记得通报一声。” 平儿应声出去了,凤姐儿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就算林妹妹是老太太亲自教养的又如何?当年姑妈不也是老太太亲自教养的吗?据说姑妈当年的风姿气度皆非凡人可比,嫁给姑丈林如海,有很多人还说她是低嫁了。 可后来又如何?还不是身子骨不争气,到如今只留下黛玉一个女孩儿,林家的血脉算是断了。 太太能让宝玉也娶一个病怏怏的女子?“ 贾琏又喝了口水,说道:“不过这些和咱俩也没什么关系,总归是宝玉的事儿,不提也罢。” 凤姐儿瞪了他一眼,“我的二爷,怎么会不关咱们的事儿呢?如今府里面虽然是我主内,你主外,可那是因为宝玉还没有成亲。若是宝玉娶了薛家的妹妹,你瞧太太会不会夺了我的权,交给薛妹妹!” 贾琏说道:“不至于吧。袭爵的可是咱们大房,你又是她亲侄女,她能做的这么绝?“ 凤姐儿端起翡翠小碗,喝了一口微凉的甜粥,冷哼道:“你说是儿媳妇亲,还是侄女亲?“ 贾琏这才着急起来,“那如何是好?你倒是快说啊。” 凤姐儿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府里的权势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会儿却偏偏和甄家对上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宝玉如今不仅得皇上器重,进宫编写诗集,还和北静王爷私教甚笃。 我觉得想要咱们荣国府的势力更进一步,而又不至于威胁到咱们大房的地位,最佳的办法莫过于让宝玉和林妹妹成亲。“ 贾琏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这我就不明白了。论起身份地位,林妹妹比薛妹妹可要高上一大截。你说宝玉娶了薛妹妹会威胁到你管家,怎么娶了林妹妹反倒不会了?” 凤姐儿笑道:“林妹妹的身子弱,平素精心调养着,还三不五时的小病一场。这管家之事劳心劳力,她哪有多余的精力操持?况且她的父亲林姑丈在朝为官,就算现在没有什么实权,但也比咱们家二老爷那五品的小官要好的多吧。” 贾琏不解道:“这也不对啊。本来二房就得老太太偏爱,宝玉再顺着老太太的心思娶了林姑娘,咱们大房在这府里就更没有地位了。再者,林姑丈成了宝玉的岳父,肯定向着自己的女婿。宝玉本就聪颖,再有这么个厉害丈人,将来飞黄腾达了,还不更是一大威胁?” 第一百零六章 凤姐儿两道细细的眉毛一挑,春笋般的手指点了点贾琏的额头,“二爷这话说的,我可不同意。林妹妹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平日里千娇万宠的。可太太却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要是宝玉娶了她,太太那儿有的是办法调1教她,还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儿来。而老太太看着外孙女受苦,能不急吗?一着急,肯定对太太有看法。这样一来,咱们无形中不就挑拨了老太太和二房的关系了吗?“ 贾琏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又问道:“那林姑父那儿……“ 凤姐儿娇媚一笑,“林姑父探花出身,最重礼教。咱们府里让未曾袭爵的二老爷住荣禧堂本就惹得外人议论。林姑父哪里会让自己的女婿参与其中?他不仅不会是咱们管家的阻力,说不定还是动力呢。“ “对啊!我家娘子果然不愧是女中诸葛,来让爷香一个。”贾琏嬉皮笑脸的说了这么一句,让凤姐儿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只要宝玉和林家结了亲,以林家的人脉财富,咱们荣国府的实力肯定增长不止一筹。我父亲又快要进京,这些实力加起来,即便是甄家,也需掂量一二。”凤姐儿笑眯眯的总结道。 宝玉和黛玉结亲这一计策,凤姐儿也是方才想到的。 二房的元春成了太妃,整个儿荣国府固然都跟着受益,但是最大的益处却还是二房得了。 现在因为元春和甄太妃争宠,却要拖累整个儿荣国府下水,凤姐儿心里头那是一万个不乐意。 现在好了。只要宝玉娶了黛玉,那就是荣国府与林家势力的结合,非同一般。甄家定然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又能在老太太和二太太中间制造点矛盾,使自己的管家之权更为稳妥。一举两得,绝对是个好主意。 看着凤姐儿得意的样子,贾琏思索了片刻,还是泼冷水道:“你这想法虽好,可是太太能同意吗?” “不同意又能怎的?”凤姐儿一笑,“明儿我就去将厉害关系和太太说说,她为了宫里的娘娘,肯定会答应的。” ……………………………………………………………………………………………………………… 宝玉还不知道他的婚事又将被提上日程。他这会儿正在北静王府中,观察着王府厨子所做的美食。 只是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宝玉有些愣住了。所谓的川菜大师,不如直接叫他狂辣大师得了。 宝玉喜欢吃辣,对川菜中的几道特色菜也是垂涎已久。 看今儿个摆到桌上的佳肴,是不是全部是川菜他不知道,但是里面的辣椒分量,绝对是超乎想象。 不要说吃了,单只是闻着,就是一股子的辣香味儿。 每一盘菜都是红彤彤的,里面的红辣椒、青辣椒似乎都不要钱一般。 比如那盘辣子鸡丁吧,上眼望去根本瞧不见鸡丁,只能看到鲜红的辣椒。 宝玉深深怀疑是不是大厨将鸡丁偷吃了,拿一堆的辣椒凑数。 再比如那盘麻婆豆腐,里面的汤汁火红火红,可以想象里面的辣椒到底放了多少。 还有那盆水煮鱼,白嫩的鱼片看不到影子,反而是各色的辣椒堆满了汤汁中。 至于虎皮尖椒,那就纯粹是用辣椒做菜,看着里面绿色的辣椒,不用吃都知道有多辣了。 其他的夫妻肺片,剁椒鱼头,麻辣三丝中,辣椒也占了绝对的比例,绝对不会是一般的辣。 宝玉暗自吞了吞口水,香,真香。辣,真辣。要是就他一人,他还能不顾形象的吃个过瘾。 可今儿个不仅皇上王爷都在,连师傅也赫然在座。他心中不禁微微犹豫起来。是要品尝美味儿,还是要顾及形象? 各种香气扑鼻而来,强忍着不吃,那绝对是虐待人。可真要是动手吃,宝玉还真是下不了决心。 水溶似乎早有准备,将大杯的白开水放在了每个人的前面,又给了每人两方上好的丝帕。 徒耀望着桌上的各色美食,很是感慨的说道:“好久没有吃这些东西了,以前天天吃不觉得。这些年一直没吃过,倒是真的很想呢。” 说着,动手夹起了一块豆腐,嚼了嚼,慢慢咽了下去。 宝玉还没有从皇上常吃辣味的话语中回过神儿,便见他吃起了麻婆豆腐。 望着皇上面不改色的样子,宝玉不由得怀疑,这豆腐真的辣吗? 不过很快事实便证明了,这菜肴当真是奇辣无比。因为皇上的脸色虽然没变,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泌出了泪水,明显是被辣的。 徒耀拿起帕子,擦了擦眼睛,沉声说道:“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 宝玉看皇上都不顾形象了,他还顾忌什么? 当下夹了一块鱼片吃了起来。 除了鱼刺,宝玉细细品尝。 辣,舌头都恨不得伸出来。香,感觉吃不够似的。 咽下鱼肉,宝玉喝了一口白开水。水溶准备的果然充分,连这解辣的东西都想到了。 只是宝玉还是有些疑惑。就算是皇上曾经很爱吃辣,也不能这么过分吧。万一皇上翻了脸,不就得不偿失了? 水溶和徒斐都闭口不言,只是专注的吃着每一道菜肴,顺便擦掉眼角不小心泌出来的眼泪。 怡然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一边吃,还一边往徒耀的碗里夹着,似是怕他吃不饱。 宝玉不是没眼色的人,今儿个的酒席明显气氛不对。他也不敢开口,只学着水溶他们的样子,低着头,大口的吃着这些奇辣无比的珍馐佳肴。 直到怡然放下筷子,其他人也才跟着停下。 徒耀辣的满头大汗,涕泪直流。水溶和徒斐也是狼狈不堪。 宝玉用不着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形象比其他人好不了多少。 怡然淡淡一笑,“今儿个的菜肴不错。” 水溶忙谦虚道:“堂叔夸奖了。” 怡然轻轻打了个呵欠,“我困了,就先回去了。” 说完,飘然而去。 徒耀跟着说了一句,“朕也困了。”说罢,不等水溶他们相送,便迅速离开了。 宝玉愕然。师傅是怕被人知道了住处,惹来麻烦,这才运用轻功离开。皇上这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 徒斐见不得他们两人亲密,打岔道:“两位大神都走了,你们还不继续吃吗?一会儿凉了味道可就不佳了。” 水溶惊愕的愣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还想吃?” 徒斐笑道:“当然了,这可是江御厨的杰作,这回不吃,下次再想吃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江御厨?”宝玉没听过这个人。 水溶解释道:“江御厨名叫江福,原来是宫里的御厨,厨艺出神入化。有一次宫里的一位嫔妃被人毒死了,御膳房好多人都丢了脑袋。江御厨受到牵连,险些性命不保。我父亲出了大力方才将他救了出来。后来江御厨就留在了北静王府。 可能是因食获罪的缘故,江御厨的厨艺虽然越来越好,但是下厨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自从父王离开王府,他已经好几年没有下厨做过菜肴了。今儿个还是堂叔的面子,才能尝到他的手艺。“ 宝玉眨了眨眼睛,“既然如此,那还愣着做什么?吃啊。” 说着,宝玉又夹了一块鱼肉吃了起来。 细腻,耐嚼,辣爽! 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宝玉习惯的随手用毛巾擦了擦,便接着吃了起来。 宫廷御厨的杰作,刚才碍于皇上和师傅在,没敢敞开了吃,这会儿吃少了,可就对不起自己了。 水溶和徒斐见状,也跟着开始动起来。 江御厨的美食,说不定一两年间也就吃这么一次了。虽然奇辣无比,但真是让人吃的欲罢不能。 将鱼肉咽下去,宝玉说道:“你们刚刚说吃这全辣宴是我师傅为了惩罚咱们。可要是咱们都爱吃辣,不就无所谓惩不惩罚了吗?” 水溶笑道:“除了口味清淡的老人,哪个年轻人不爱吃辣?堂叔用这个罚咱们,是想瞧瞧咱们涕泪横飞的狼狈模样,哪里是真心要罚咱们呢?” 说着,眼泪鼻涕又被辣了出来。 水溶用丝帕擦干净了脸庞,才又道:“说实在话,若非迫于堂叔的压力,我们哪儿敢看皇上流泪的样子?今儿个的事儿,怕是要被皇上记在心里了。” 宝玉头疼的叹口气,他怎么将这茬儿给忘了? 皇上流泪的样子哪里是这么好瞧的?尤其这位皇上又是超级小心眼。 他帮皇上出谋划策了半天,皇上都能做到过河拆桥,更不要说亲眼目睹了皇上的狼狈样儿了。哪一日被他想起来,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徒斐摸了摸发红的鼻子,说道:“应该没事儿吧。我皇兄虽然被辣的凄惨了些,可咱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啊,怎么可能被惦记上呢?” 宝玉愤愤的道:“你是皇上的亲弟弟,自然不用担心。我帮着皇上谋划了半天,结果皇上一句话都没帮我解释不说,还在师傅那儿煽风点火。” 说着,伸出自己依然有些发红的手掌,“你看吧,这就是教训。以后这种火坑,你还是别推我往里跳了。” 对宝玉今儿个的遭遇,徒斐也挺不是滋味儿。他向皇兄推荐宝玉本来是为了帮他,没想到那一位的反应这么大,他可真是失算了。 宝玉看到一向自诩风流倜傥的徒斐耷拉着脑袋,一副被打败了的模样,不由暗暗好笑。 “好了,王爷,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帮我。开始我也以为能通过这个途径获得一份资历,现在想想,真是太想当然了。 我师傅和陈家那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这么做最终虽然是替师傅除掉了祸害,但是未来这一两年间,却是将师傅置于了非常尴尬和危险的境地。是我考虑不周了。” 宝玉这番话本就发自肺腑,再加上他被辣椒辣的眼睛通红,泪眼迷蒙,看在别人眼里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惹人疼有多惹人疼。 宝玉的相貌清丽秀逸,本就非常人所能及。只是他一向都是云淡风轻的无事儿模样,无形中和周围的人拉开了许多距离。 可这会儿泪珠滚动,鼻头微红,当真犹如梨花带雨般,我见犹怜。 弄得对他心怀不轨的水溶,徒斐二人,情难自已的吞了口口水。 水溶还好些,很快就将视线移开了。徒斐则不然,两只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宝玉的容颜,火热的目光简直要将人烧化了。 宝玉说完话,便等着徒斐回应,谁知他竟然是这般回应他的,让宝玉好气又好笑。 这风流之名遍天下的忠顺王爷,究竟得有多欲1求1不1满,才能在吃着全辣宴的时候起色心。宝玉对他的生理构造,致以万分的钦佩。 既然忠顺王爷明显的神游天外,宝玉便转身和水溶聊了起来。 等徒斐回过神,又见到了宝玉和水溶相谈甚欢的默契模样。“咳咳”徒斐用力的咳起来,希望能打断两人的谈话。 没想到他干咳了半晌,宝玉和水溶压根儿不理他。 徒斐无奈,只能坐在一旁倾听。 少时,菜肴已冷,三人又都吃得不少,水溶便吩咐下人将菜肴撤下,泡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来。 徒斐摸了摸滚圆的肚子,说道:“水溶,你还能喝得下去?我方才喝白水都喝饱了。” 水溶笑道:“又不是让你多喝,不过是用淡雅的茶香去去辣味儿罢了。” “可惜咱们面子不够大,要不然一个月过来吃一次全辣宴席,那才叫过瘾呢。”徒斐意犹未尽的说道。 水溶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今儿个的狼狈样子,你还没有享受够吗?” 徒斐朝着水溶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的说道:“吃这全辣宴,狼狈是狼狈,可也并非全无所获啊。” 水溶想到宝玉适才诱人的模样,赞同的点了点头。 宝玉没听懂他俩的哑谜,还以为他们在说这顿宴席让师傅消了气呢。 徒斐端起茶盏,“来,为了下次能吃到江御厨的菜肴,咱们干一杯。” 宝玉翻了个白眼,“王爷,这茶可热着呢,您铁齿铜牙不怕烫,可别拉着我们作陪啊。” 水溶也打趣道:“要不然我们两个等会儿,你先喝了?” 徒斐也是随口一说,哪知道被两人如此揶揄,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 “算我说错了。不过水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个月的今天,我和宝玉还是照旧过来吃全辣宴席,你可不许说不行。” 第一百零八章 宝玉回到荣国府时,天色已然不早。到贾母,王夫人院里分别请了安,宝玉方才回到了怡红院。 袭人见到宝玉进门,忙过来帮他脱了大衣。 晴雯端了热水进来,伺候着宝玉洗了脸。 麝月则端了一盏茶上来。 宝玉换上了宽松的家常衣裳,靠坐在红木靠背椅上。轻抿了口茶,才开口道:“今儿个可有什么事儿?” 宝玉每日里都很关注荣国府中的大小琐事,袭人她们几个受此影响,也都颇为留心。 袭人说道:“咱们府里倒是没什么事儿,不过听说东府里小蓉大爷和珍大爷拌了几句嘴。” “还有这事儿?“宝玉放下茶盏,“可说了是为什么吗?” 袭人轻声道,“听说是小蓉大爷嫌宁国府里闷,想要到郊外的庄子上住几天,珍大爷不同意。” 宝玉笑道:“就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后来呢?蓉儿去了吗?“ “当然没有。既然珍大爷不同意小蓉大爷到郊外,小蓉大爷又不愿意留在府里,后来商量了一下,珍大爷让小蓉大爷先到小蔷大爷家里暂住几日。“ “这倒是随了他们的心思。”宝玉暗忖道。 “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宝玉略带困意的说道。 麝月在一旁接口道:“今儿个听李嬷嬷说,家学里老太爷的孙子好像被打板子了。” “打板子?谁干的?可撬噶耸裁词露俊 一般来说,普通人教训孩子,也不过是用小棍子打几下,哪里用得到板子?这是衙门里审讯人时,才用得上的刑具。 麝月笑道:“李嬷嬷也没瞧见,她路过老太爷家门口时,正听到瑞大爷的惨叫声。李嬷嬷说若不是被打了板子,哪里会叫的那般凄惨。” 宝玉这才了然,肯定是贾瑞做的龌1龊事儿被贾代儒知道了,这才打了他几下子。就是不知道这顿教训能让他乖顺几天了。 贾瑞的事儿,宝玉觉得还是提前找贾蓉贾蔷说一说。要是真等到凤姐儿动了手,那小子的一条小命儿,肯定玩完。 第二天一早,宝玉便来到了贾蔷的住处。 不算大的两进院子,布置的清清爽爽。 宝玉进来时,贾蓉和贾蔷正坐在院子里逗鸟,一看到宝玉,忙起身打招呼。 “宝叔,您可是稀客啊,快请坐。”贾蔷一边说着话,一边帮宝玉倒了一杯茶水。 宝玉笑道:“我今儿个过来是有件事儿想和你们说说。” 贾蔷愣了一下,不知道宝玉找他们有什么事儿。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笑道:“宝叔有事尽管吩咐,我们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宝玉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这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昨儿个我乳母李嬷嬷说,家学里老太爷的孙子犯了错,将老太爷气得够呛。 我一琢磨,这不说的是瑞大哥嘛。我和他虽然没什么太多的交情,但毕竟是一家子骨肉。再说老太爷年纪也大了,我可不想看到他老人家白发苍苍的,还要为子孙担忧。 听说你和蓉哥儿和瑞大哥关系不错,若是见到他,不妨多劝劝他。省的他自己不着调,让老人家跟着伤心。” 说完了要说的,宝玉又略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宝玉走后,贾蓉一脸狐疑的说道:“蔷儿,你说宝叔来这一趟为了啥?” 贾蔷也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说道:“不论宝叔为了什么,他既然让咱们劝劝贾瑞,等哪天有了机会,咱们劝劝他也就是了。” …………………………………………………………………… 荣国府 凤姐儿伺候着贾母用了午膳,方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平儿吩咐小丫头将饭菜端上来,她在一旁伺候着凤姐儿吃。 贾琏今儿个又到东府里去了。 凤姐儿虽然不满东府里乌烟瘴气的样子,但都是一家子至亲,贾珍尤氏和他们两口子关系不错,贾珍又是族长,她还真是不怎么好开口。 一个人吃没什么意思,凤姐儿便让平儿陪着她。 平儿坐在炕沿边上,略动了动筷子。 凤姐儿却是饿狠了,不一会儿一碗饭已经下肚。 平儿要帮她盛第二碗,凤姐儿摆摆手,“罢了,一会儿我还想歇一歇,吃太多可就睡不着了。” 平儿笑道:“今儿个奶奶累坏了吧?” 凤姐儿叹道:“天天不都是这样子嘛,我都习惯了。对了,大姐儿睡了吗?” 平儿道:“睡了。中午吃了半碗饭呢,吃完就睡着了。” 凤姐儿这么大岁数,就巧姐儿一个女儿,平日里爱如掌珠。 听说巧姐睡了,凤姐儿也懒洋洋的躺在了榻子上。 春天的阳光正好,虽然夜里还很寒凉,但是中午的天色却非常不错,让人心头都暖洋洋的。 “这几日天气好,你就时常带着大姐儿到院子里转转,闷了一整个冬天,她也该出去放放风了。” 巧姐的身子不是特别强健,凤姐儿对她的身体格外注意。冬天怕巧姐被风吹到,便一冬天没敢让她出门。 趁着这几天天气晴朗,让巧姐到院子里跑跑跳跳也不错。 平儿笑道:“奶奶放心,明儿个我就带着大姐儿到院子里玩会儿。这几个月可把大姐儿憋坏了,她若是知道能出去,怕是一刻也呆不住了。” 凤姐儿躺到榻上,闻言略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一上午,也真是有些乏了,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平儿看到凤姐儿睡熟了,担心她着凉,便拿了一床薄薄的棉被给她齐胸盖上。 她自己则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等着凤姐儿醒来。 可能凤姐儿真的困了,这一睡,便睡了一个时辰。 睁开眼看到平儿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禁笑骂道:“你个傻丫头,我睡着了,你便也去歇歇啊。坐在这里干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平儿帮凤姐儿倒上茶水,笑道:“奶奶,我又不困,在那里坐坐挺好的。” 正说着话,便听门外的丫头说道:“奶奶,瑞大爷来了。” 凤姐儿前天折腾了贾瑞一宿,本来已经消了气,没想到他今儿个又来了,顿时气得玉面煞白。 平儿也觉得这贾瑞太不知进退了。 在夹道中冻了一夜,还不知悔改,今儿个竟然又找上门来,当真是作死呢。 “奶奶,要不然我赶他出去?” 凤姐儿思索了片刻,已经计上心头。对着平儿摇摇手,扬声吩咐道:“请他进来。” 平儿不解,“奶奶?” 凤姐儿一笑,“放心,我自有办法。” 瞧着凤姐儿胸有成竹的模样,平儿也放下心来。 知道自己在场,凤姐肯定会尴尬,她便贴心的躲了出去。 凤姐儿微坐起身,整了整衣衫,一副慵懒的样子。 贾瑞今儿个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谁知道一进门便被凤姐儿的娇媚模样,迷得神魂颠倒,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凤姐儿瞄到贾瑞那副色1眯1眯的样儿,心里头顿时膈应的很。 她冷哼了一声,“你还有脸来?” 贾瑞愣了一下,不解的道:“嫂子这话从何说起?” 凤姐儿冷着脸,“我问你,前儿个你为什么没去?昨天还一整天不露面?你耍我不是?” 贾瑞闻言,忙叫屈道:“我怎么没去,我等你等了一宿,差点被冻死了。回到抑校灰w抛隽耸斓墓危穸霾诺靡酝焉怼! 凤姐儿故作迟疑的问道:“此话当真?那为什么我去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贾瑞哭丧着脸道:“我哪儿知道啊,反正我是按照约定过去的,整整冻了一整夜。” 凤姐儿漂亮的丹凤眼眨了眨,娇声道:“许是你去的迟了,咱们这才错过了。今儿个晚上,你就别去那里了,到院子后面那间空屋里等我。” 贾瑞虽然听的心花怒放,可毕竟前天吃足了苦头,犹豫的道:“你不会哄我吧?” 凤姐儿秀眉一挑,微怒道:“不信就算了。” 贾瑞呵呵一笑:“信,我当然信。晚上我一准过去。” 凤姐儿笑盈盈的叮嘱道:“你可别再来晚了啊。” 打发走贾瑞,凤姐儿的玉指狠狠捏了捏手中的帕子。 这么多年,敢对她动歪心思的,也就这贾瑞一个人了。要是不施展一番手段,别人谁还怕她? 平儿撩开门帘进来,看凤姐儿气得不行的样子,忙问道:“奶奶,那狂徒又莽撞了?” 凤姐儿摇摇头:“我只是嫌他烦,若是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他,那就好了。”说到这儿,凤姐儿轻声吩咐道:“你去,将贾蓉和贾蔷给我找来。” …………………………………………………………………………………………………… 乌云遮月,天色漆黑如墨 贾瑞为了不再迟到,特意早早的等在了空屋的门外。 怕人发现,他蜷缩着身子,倚在大树旁边。 直到初更时分,方才看到一个人影打着灯笼过来。 贾瑞怕自己误会,特意等到人影进了门,点亮了灯火,他方才进去。 望着身披斗篷的秀丽身影,贾瑞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盼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罪,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贾瑞猛地扑了上去,一边搂住对方的身子,一边喃喃自语道:“我的好嫂子,你可想死我了。” ………………………………………………………………………………………… 怡红院 宝玉穿着舒适的里衣,半躺在摇椅上。 想到今儿个自己对贾蓉,贾蔷的暗示,想必那两人应该会手下留情吧。 第二日一早,宝玉照例给贾母和王夫人请了安。 正想着是不是到哪里去转悠转悠,便看到贾蓉和贾蔷等在了一旁的回廊上。 宝玉走过去,笑道:“你们两个来的可是够早的啊。” 贾蔷笑道:“我们不是来的太早,而是回去晚了。贾瑞大叔欠了我们五十两银子的赌债。我们有心找他要,又担心他被太爷打死。不找他要,我俩又不甘心。宝叔你说如何是好?” 宝玉知道贾蔷这是在问他如何处置贾瑞。以那人的心性,若不给他来个狠的,怕他还是得栽在凤姐儿手里。 想到这儿,宝玉说道:“我听说军中招人,凡是进去的都会给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用。你们就让瑞大哥去军营里历练历练,将来飞黄腾达了,说不定还要感谢你们两个呢。” 贾蔷眼前一亮,“宝叔高明,我们这就去办。” 昨儿个下午,他们两个被凤姐儿找去。凤姐儿吩咐他们狠狠的整治贾瑞一回。 若放在平时,他们一定照办。 只是宝玉才说了贾代儒老太爷就这么一个孙子,他们要是下手太重,在宝玉这里就不好交代了。 商量了一番,由贾蔷假扮成凤姐儿赴约,贾蓉则居中策应。 等到贾瑞一把搂着贾蔷,欲行不1轨1之事时,贾蓉贾蔷二人合力,将他擒了下来。 逼着贾瑞写下了欠条,两人这才放他离开。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担心凤姐儿怪他们惩罚轻了,又怕宝玉嫌他们出手重了。没奈何,只得先等到宝玉,问问他想怎么解决此事。 宝玉说出让贾瑞进军营的办法,实在是绝妙。 如此一来,贾瑞既能还了银子,还能绝了对凤姐儿的痴心妄想,当真是一举两得。 贾蓉和贾蔷离开后,宝玉叹息一声。路他是帮着铺好了,贾瑞走不走,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宝玉站在回廊边沉思了片刻,只觉春风徐来,伴着阵阵花香,他一时倒是有些沉醉其中,不舍得走了。 可惜有人容不得他自在,没一会儿工夫,便听有人叫道:“宝玉,宝玉,我可找着你了。” 宝玉定睛一看,竟然是薛蟠。 说起来他和薛蟠可是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按理说以前两人也时常一起看戏喝酒,后来不知怎么的,薛蟠整个儿人就像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在宝玉的视线范围内出现过。 宝玉愣神间,薛蟠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爽朗一笑,道:“宝玉,你傻呆着干嘛呢?今儿个想请你喝酒,你去不去?“ 第一百一十章 薛蟠自从发现自己对宝玉有了不轨的想法后,便尽力的躲着他。 怎么说他们全家都住在荣国府里,在京城中立足,也仰仗着姨母家里的人脉关系。 宝玉作为姨母的嫡亲儿子,又是老太太爱如掌珠的宝贝疙瘩,他的小心思要是让人知道了,怕是他们全家都烙不下好。 更严重者,说不定还会被贾府的老太太给轰出去。她的心头肉,怎么容得了别人觊觎? 薛蟠虽然是个浑人,但是他孝顺母亲,疼爱妹妹。 看母亲和妹妹在这荣国府中住的逍遥自在,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两家的关系不睦。因此他强忍着心头的不舍,远远的躲开了。 到了这会儿,他回头想想,其实前些时候心头的绮念,大部分是源自于宝玉出色的相貌。 老长时间不见,他对宝玉的念想,倒是轻了不少。 尤其是昨儿个回家,听母亲说及想要将妹妹嫁给宝玉之事。 薛蟠思来想去,他是不可能会和宝玉有何牵扯的,但若是妹妹嫁给了宝玉,那宝玉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妹夫了。隔三差五的见上一面,也算是聊有慰藉了。 因此当薛姨妈暗示着薛蟠有时间多和宝玉走动走动时,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今儿个一早,薛蟠想着先过来探探宝玉的口风。如果宝玉对妹妹也有情谊,将来两人成亲后,琴瑟和鸣,也是一桩美事儿。 想到便行动,薛蟠收拾一番,便兴冲冲的过来找宝玉喝酒。 宝玉多时未见薛蟠,听闻邀约,便含笑道:“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和薛大哥哥出去了。今儿个咱们便找个地方,不醉不归。” 答应了薛蟠的邀约,宝玉又对茗烟嘱咐了一番:“你去跟袭人说,今儿个我和薛大哥出门踏春,老太太,太太若问起来,就这么回着。” 说罢,跟着薛蟠一起离了荣国府。 为了请宝玉赴宴,薛蟠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以前他固然可以不讲究这些俗理,但是此时宝玉在他心里已经成了未来的妹婿,当然要有所不同。 宝玉上了马车,只见车厢中空间很大,里边的装潢也极是华贵。 车厢中间摆着一张红木雕花桌,上头摆着一些果蔬点心。 宝玉笑道:“薛大哥今儿个怎么这么客气?” 说着一撩袍角,坐了下来。 薛蟠呵呵一笑:“我这人比较浑,平日里也没那么多讲究。不过听人说宝玉连北静王的诗会都参加了不止一次,我这里若是太邋遢了,不就唐突了嘛。” 宝玉上上下下打量了薛蟠许久,忍俊不禁的说道:“薛大哥,这番话别人说起来我不觉得有什么,你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可乐呢?” 说着,大笑了起来。 宝玉这话一出,弄得薛蟠脸色通红。他也觉得今儿个表现的有些太过了。 以往他和宝玉外出,不过是一人一匹马罢了。 今儿个不仅张罗了豪华马车,还将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这前后差异如此之大,宝玉不疑心才怪呢。 薛蟠赧然道:“我本也没打算弄这劳什子的马车,只是妈妈听说我要请你出来,便叮咛我说要多加慎重,毕竟你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嘛。” 宝玉还想着怎么薛蟠今儿个转性儿了,却原来是薛姨妈的主意。 只是不知道姨妈让薛蟠约自己出来所谓何事了。 心念电转间,宝玉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薛大哥,你这话就外道了,我就是我,是你薛蟠的表弟,哪还有什么另外的身份?” 宝玉这话说得薛蟠无比的偎贴,连连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妈妈想法多。” 说说笑笑间,马车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大道上。两旁商铺林立,酒坊食肆更是不胜枚举。 马车停下来的地方,乃是京城最红火的酒楼——谪仙居。 谪仙居里面有几道颇具特色的佳肴,整个儿京城无人能做得出这里的味道。 据说不仅仅是世家公子喜欢来这里品尝美食,就是一些王子皇孙也常常乔装改扮了,到这里喝酒谈天。 宝玉和薛蟠刚下了马车,便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两位爷,您来啦!是在大厅用膳还是到雅间啊?” 一看到大厅里喧喧嚷嚷的样子,薛蟠便连连喊道:“去雅间,前面带路。” “好嘞,两位爷,请随小的来。” 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宝玉选了间临街的雅间。 里面收拾的极为整洁干净,难怪生意这般红火。 宝玉和薛蟠刚坐到椅子上,小二便很有眼色的送上了一壶清茶。 “两位爷,想吃点什么?“ 宝玉和薛蟠忙着点菜,却浑然不知两人的行踪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 就在宝玉刚下马车之时,二楼临窗的一人正巧向下看了过来。一看之下,立时呆住了。 他身边之人正兴冲冲的和他说着话,没想到连喊了两声也没把人喊醒。好奇之下,也顺着他的视线瞧去。 只见酒楼门前,正站着一位美貌少年。这少年身穿一件淡黄色的长衫,外罩一件青色锦袍。不仅相貌俊美无双,通身的气质更是淡雅飘逸。难怪面前的色1鬼这副模样了。 重重咳了一声,这人说道:“陈兄,陈兄……”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这人抿抿嘴,大喊道:“陈焕。“ 陈焕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埋怨的望了身边之人一眼,不满的道:“龚乔,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的耳朵都让你震麻了。“ 龚乔横了他一眼,“我喊了你好久,你都不搭理我,没办法,我只能大点声了。不过,陈兄,那人是谁啊?让你如此着迷?“ 陈焕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阵阵憋屈涌上心头,一双眼睛乌沉沉的。 好半晌才说道:“那人是荣国府的二房嫡孙。“ 龚乔吃惊的瞪了瞪眼睛,“不就是荣国府的一个孙子嘛,你怎么这副模样?要是喜欢,就弄到手里玩玩,不喜欢了再扔掉不就成了?“ 陈焕又灌了一杯酒,才略带醉意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想将他弄到手里了。可惜啊,他是忠顺王爷的禁1脔。有那尊大佛罩着,你说我敢动手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从当年在归雁楼遇到宝玉,陈焕心中就一直念念不忘。 一是担心忠顺王爷会因此事对他心生不满,二来则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何况宝玉又那么出众。 陈焕自从出生起便一切都顺遂惯了,突然遇到这么点挫折,立时便将一切记在了心上。 因为姑姑陈梅得不到陛下的宠爱,陈家又树大招风,在老太爷陈寅的严令下,陈焕很是老实了一段日子。 今年却大不一样。不仅深得上皇宠爱的甄太妃一族主动要求联手,就是爷爷陈寅也官升一级。身为皇后的姑姑陈梅更是表示皇上同意她收皇长子为养子。 爷爷本来对姑姑身为正宫却一无所出之事耿耿于怀,这回皇上答应让姑姑收养皇长子,那将来皇长子肯定就是太子了。他们陈家这门皇亲国戚做的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龚乔的爷爷也是开国元勋,只是英年早逝,由他父亲袭了惠国公的爵位。 龚乔与陈焕一样是自命风流的纨绔子弟,闲暇时一起拈花惹草,肆意妄为。 今儿个一早龚乔便约了陈焕出来。不仅仅是因为他与陈焕关系莫逆,更因为如今的陈家已经成为了京城各大家族争相结交的顶级世家。 原本皇后无子,后位岌岌可危。陈家又拥兵自重,犯了大忌。其他家族与之结交时,都暗暗留了一个心眼儿。 但是这会儿的风向却变了,不仅皇后娘娘将要收养皇长子,陈家的老太爷更是加官进爵,位极人臣。 看来皇上对陈家还是极为信任的,毕竟是在他登基之事上出过大力的老臣,若是鸟尽弓藏怕是会让人寒心。 知道了陈家时来运转,龚乔与陈焕联系的便更加紧密了。 两人最长去的地方便是醉仙楼。陈焕前些日子在那里包养了一个丫头,正是新鲜的时候。 那丫头龚乔也见过,相貌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气质不错。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哪像个窑1姐儿,说是哪家的闺秀那也使得。 知道陈焕贪图新鲜,龚乔便建议先到谪仙居吃了午膳,下午去给那个丫头买些脂粉首饰,博佳人一笑。 没想到晚上的佳人没见着,到先瞧见了陈焕的旧相识,还是忠顺王爷的相1好。 看陈焕恋恋不舍的模样,怕是这人在他心里面分量不轻。 “别说什么忠顺王爷,就说你现在对这个贾公子,还上心吗?”龚乔伸手端起面前的酒壶,边帮着陈焕将酒杯满上,边说道。 陈焕又是一饮而尽,叹道:“上心又能如何?那是忠顺王爷的人。我们陈家是有几分薄面,可也惹不起那位啊。” 龚乔朝着陈焕打量了两眼,随即轻轻一笑道:“这事情也不难办。你若真的还对那贾公子有些心思,说不定我能够帮得上忙呢。” 陈焕眼前一亮,但随即又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回去。轻轻摆手道:“算了吧,荣国府虽然不被咱们放在眼中,可是忠顺王爷最近在陛下跟前却是颇为受宠。一不小心,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龚乔哈哈大笑道:“陈兄,你可真是当局者迷啊。” 陈焕一怔,“什么意思?” 龚乔压低声音说道:“你说,要是那个贾公子被你弄上了手,他会对忠顺王爷说吗?” “当然了。”斩钉截铁的说完,陈焕又有些不确定了,“他应该会说吧……” 龚乔摇摇头,“忠顺王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府里面多少男男女女,可你瞧见他对谁真心了?论起风1流1好1色,他比你我经验丰富多了。 那位贾公子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能得到忠顺王爷的垂爱。你说发生了失1身的事情,他敢说吗?再说了,陈家也不是无名之家,忠顺王爷会为了他这么个残1花1败1柳,去和陈家叫板吗?” 陈焕思索片刻,觉得龚乔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上次在归雁楼中,忠顺王爷替贾宝玉出头,说不定正是贪图新鲜。 如今已经过去好久,也没听人说出荣国府的公子哥儿和忠顺王爷有牵扯。不是忠顺王爷厌了,就是这贾公子好名声,不敢做的太过。 好名声之人那就好对付了。他要是真上了他陈焕的床,哪里还有脸去向忠顺王爷央求,说不得便得打落门牙和血吞了。 想到这儿,陈焕点了点头,也将音量放低了说道:“依你看,如何行事?” 龚乔笑道:“他既然进了谪仙居,那就让他吃几盘子带料的菜肴,喝几杯怡人的美酒。等他醉倒时,咱们发发善心,将他带到醉仙楼去,不就行了?” ………………………………………………………………………………………… 宝玉在雅间里和薛蟠聊了几句后,便对薛蟠的来意有了几分猜测。 因为薛蟠说话间时时将话题转到宝钗身上,这可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听薛蟠叹息着宝钗的聪慧,机敏,孝顺,大度,感慨着他自己能力低微,不能带给她更好的生活。 宝玉喝着茶,吃着小二送过来的点心,水果,听着薛蟠的自我检讨自我剖析,倒是不亦乐乎。 说到后来,薛蟠的嘴也干了,喝了满满一杯茶水后,方才停了下来。 只是没过一会儿,薛蟠便抱怨道:“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怎么一个菜都没有上来呢?” 宝玉没来过谪仙居,对这里的上菜速度倒不是很了解,便说道:“说不准是今儿个人多吧?” 薛蟠哼了声道:“平日里人再多,也是先给雅间上菜的。要是一会儿还不见上来,看大爷我怎么收拾他们。” 或许是不禁念叨,薛蟠抱怨的话刚说完,一道道美食便依次送了进来。 孜然羊肉,爆炒鸡胗,麻婆豆腐,剁椒鱼头……再加上几碟子精致的点心,满满摆了一桌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适才听薛蟠大谈特谈宝钗如何如何时,宝玉便已经塞了一肚子的茶水点心。这会儿望着满桌子色香味美的佳肴,他却丝毫提不起食欲。 薛蟠刚刚说了老半天的话,早就饿了,夹起一块羊肉便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招呼宝玉:“宝玉,快尝尝,这里的红烧肉非常够味儿,别的地方想吃都还吃不到呢。”说着,帮宝玉夹了好几块红烧肉。 宝玉望着碗里散发着香气的肉块,实在是没有太大的食欲。只能先用言语拖延一会儿时间。 他笑道:“薛大哥,方才听了你一席话,我还真是万分感动。平日里见你嘻嘻哈哈的,还以为你没什么烦心事儿呢。却原来千头万绪都憋在心里呢。” 薛蟠听了这话,立刻如遇知音一般。 “宝玉,还是你最懂我。他们都觉得我钱多人傻,好忽悠。其实他们才傻呢。 我们薛家在这京城里,除了靠着你们荣国府,连一分人脉都没有。不掏出钱来充充阔气,结交些达官贵人,说不定连地痞无赖都能上门打秋风。现在呢?虽然应酬的钱花了不少,可是没人敢上门闹事儿,一来二去的还能谈成些买卖,总得来说还是赚了。” 说着,又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宝玉的碗里,“宝玉,快吃啊。这里的鱼,做的也是一绝。在家里绝对吃不到。” 宝玉没想到说话转移薛蟠注意的方法并不好,这几块红烧肉还没吃,又来了一块鱼肉,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眼看着躲不过去,宝玉只能夹起鱼肉慢慢吃了起来。 咦?还真是香。只是这肉香味儿还在其次,里面似乎还有另外一种香气。 薛蟠三两口又咽下了一块红烧肉,抬眼向宝玉看来。 没想到宝玉却夹着块鱼肉,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让他不由得奇怪起来。 “宝玉,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吃?可是这鱼肉不合你的口味儿?” 宝玉摇摇头,“我只是有些奇怪。这鱼肉里面怎么隐隐有两种不同的香味儿。这样可就把味道弄混了,失去了原有的肉香味道。” 薛蟠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尝,摇头道:“没什么不同啊,和我往日吃的一样。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每天就是太闲了。连人家多放一味香料也尝得出来。“ 宝玉倒不是真的吃出了什么不同,他就是不饿,没话找话而已。 其实这鱼肉尝着是挺香的。只是闻着比那天在北静王府里吃的鱼肉还香,这就不大对头了。 要知道北静王府里的那位江御厨,可是连忠顺王爷都眼馋的不得了的人物。 这里的菜肴比他做的还香,莫非谪仙居中也有这般厉害的大厨? “宝玉,哎,你倒是和我说说话啊。我一个人说了老半天,你一言不发的,真让人觉得难受。” 看宝玉对着那块鱼肉又发起呆来,薛蟠简直是无语了,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宝玉受不了薛蟠的催促,三下五除二的将鱼肉吃了。 薛蟠见状,很是贴心的帮宝玉倒了一杯甜酒。 “宝玉,你尝尝,他们这里特制的果酒,清爽甜蜜,却又不腻人,非常好喝。” 宝玉瞧着薛蟠殷情的模样,不忍拒绝。只得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喝完,宝玉的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 “怎么了?这酒不合口味儿?“ 宝玉摇摇头,不解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喝的这酒与刚才的鱼肉,具有同一种香气。” 薛蟠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巴巴嘴,“什么香气不香气的,以前没发现你这人毛病多啊!“ 薛蟠以前是将宝玉当成男神看待,只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风度翩翩,完美无缺。 今儿个用大舅哥的目光来看,又觉得宝玉毛病不少,不知道妹妹嫁给他会不会受委屈。 宝玉可不清楚薛蟠的想法,他刚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便被薛蟠定性为毛病多,这让宝玉颇不自在。 似乎察觉到宝玉的脸色不太好,薛蟠又帮着宝玉夹了好几道菜,“不想吃鱼肉就算了,你尝尝,这烤鸭肥而不腻,干而不柴,口感非常不错。” 宝玉看了薛蟠一眼,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要是再说什么,这个呆霸王还指不定要如何想呢。只得将碗中包好的烤鸭吃了下去。 宝玉这会儿很是确定,烤鸭中也放置了同一款香料。 这个谪仙居怎么回事儿?怎么每道菜里都要放这个料呢?还是说这是他们这里的祖传秘方,不放,东西就不好吃? 满怀着不解,将饭菜吃完。薛蟠因为不时的喝酒,一顿饭下来,他差不多将满满一壶酒都喝了下去。 这会儿薛蟠正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宝玉苦笑,还说请客呢。就他这样子,怎么起来付账? 宝玉吁了口气,把小二喊过来结了账,又让人将薛蟠扶到马车上。 宝玉可不想照顾这么个酒鬼,对着薛蟠的跟班儿叮嘱了几句,他便独自离开了。 此时日已西斜,风慢慢有些凉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气上涌,宝玉只觉得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步伐也有些散乱。 李贵走上来扶着宝玉,“二爷可是喝醉了?要不然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 宝玉此时只觉浑身热起来,莫名的烦躁感一阵阵侵袭着他。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另一条街上,宝玉难受的厉害,四处瞧了瞧,便道:“咱们找个客栈先歇息会儿。我这会儿晕的厉害。要是回去了,老太太,太太肯定又要忧心了。” 一辆豪华的马车迎面过来,车中人掀开帘子,惊讶的叫道:“宝玉?” 宝玉抬眼一看,竟然是北静王水溶。 水溶从车上下来,扶着宝玉,说道:“你怎么喝成这样了?”语气中略带责备。 宝玉拉了拉衣领,烦闷的哼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这般不胜酒力。 明明大部分的酒都是薛蟠喝的,他怎么也醉了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水溶看着将脑袋藏到他怀里的宝玉,宠溺的笑了笑。回头对李贵说道:“你回去禀了老封君,就说宝玉今儿个到我府上讨论学问,可能要明儿个才能回去。” 李贵知道自家主子和北静王爷相交莫逆,闻言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水溶将宝玉抱到了车上,对侍从说道:“回府。” …………………………………………………………………………………………………… 不远处跟过来的陈焕和龚乔见状,齐齐愣住了。 龚乔一脸讶然的说道:“陈兄,你不是说这个贾宝玉是忠顺王爷的男1宠吗?怎么又和北静王爷扯上关系了?” 陈焕摸摸鼻子,他也是万分的稀奇。 看贾宝玉的样子也不像是水1性1杨1花之人啊,怎么这没多久又和北静王爷混到一起了? 龚乔眼眸一转,笑道:“陈兄,你说北静王爷和贾宝玉的事儿,忠顺王爷知道吗?” 陈焕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说完,又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 “忠顺王爷平日里风流自诩,倒是不足为虑。可是北静王爷不仅才华出众,还深得陛下信任。平日里对你们大将军府和我们惠国公府又颇为不屑一顾。这样的敌人,存在着就是一件危险之事啊。” 陈焕说道:“你是想让忠顺王爷和北静王爷为了贾宝玉的事儿争风吃醋?” 龚乔笑道:“对啊。不管忠顺王爷对这贾宝玉是真有心也好,还是假有意也罢。只要是男人,就受不了自己的娈1宠这么快投入他人的怀抱。尤其是这个人又是个品貌才华都不次于他的人。” 陈焕迟疑道:“可是忠顺王爷和北静王的关系挺不错的,能为了一个男宠反目成仇?” 龚乔看着陈焕犹豫不决的样子,咬了咬牙,说道:“陈兄对醉仙楼那个丫头是真心实意呢?还是逢场作戏?” 陈焕愣了一下,有些不解,“我对她真心假意,与这事儿有何相干?” 龚乔笑道:“若是今天陈兄突然撞见我与那个丫头滚在了床1上,那……” 陈焕一惊,怒道:“你和她搞1上了?你怎么能这么做?亏我还拿你当兄弟。”说着,便想要拂袖而去。 龚乔忙拉着他,“陈兄,我和那个丫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如此说,不过就是举个例子。 你说一个青1楼女子和自己的友人牵扯不清,都能让你这般失态。更何况是贾宝玉这样的世家子弟? 忠顺王爷就算是对他无意,若是当面撞见了他和北静王爷亲1热,也一定会怒火狂涌,最后与北静王分道扬镳。” 在龚乔没举例子前,陈焕还不相信一个男1宠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是龚乔用他新收的丫头做例子,却是让陈焕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要是真瞧见那个娇娇俏俏的美人儿和龚乔混在一起,怕是杀了龚乔的心思都有了。 当然,要是在他玩1腻了之后,那个丫头和谁相好,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不过贾宝玉的事儿却略有不同。他现如今相好的对象,可是丝毫不弱于忠顺王爷的存在。 不论是他背弃了忠顺王爷也好,还是忠顺王爷厌弃了他也罢,那人都不会希望贾宝玉这么快就找到一个如此出色的情人。那对忠顺王爷的面子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想到这儿,陈焕豁然开朗,笑着说道:“你说吧,咱们如何行事,才能滴水不漏?” ………………………………………………………………………………………………………… 宝玉自从被水溶抱在怀里,身上的不适就更加严重了几分。 在马车车厢里,他就忍不住想要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好减轻体内的燥热感。 水溶担心他着凉,紧紧的搂着他,就怕他会任性的将衣带解开。那样绝对会伤风着凉的。 一路上有惊无险,回到北静王府的主屋内,宝玉再也忍不住了。他拉扯着衣服,很快就将外衣脱掉了。 水溶不过转身关了关房门,谁知再次转过身来,宝玉已经只穿着内里的裘衣,半躺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他一呼一吸间,散发出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香气,熏得人昏昏欲醉。 水溶也不是没见过美色的雏儿。这么多年来,身边各色各样的美人还真是有过不少。但从未有一人如宝玉这般,让他整整牵挂了几年。 甚至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停留的位置。 他一直等,等着宝玉长大,等着宝玉对他的感情更深一些。 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宝玉会这般突然的,就在他的面前,半1裸着身体,毫无防备的躺在了床榻上…… 就在水溶胡思乱想间,床榻上的宝玉倏地睁开了眼睛。 此刻他的眼睛不是如往日那般的清亮如天上的星星,而是迷蒙的如初升的月光。 宝玉突然半坐起身子,笑盈盈的望着一旁的水溶,无限魅惑的呢喃道,“喂……” 水溶看得一怔。明明是同一张脸,怎么与往日这般的不同? 宝玉又呢喃了一声,更加的百转千回,“喂……” 水溶下意识的说道:“嗯?” 宝玉盯着他看了半天,好久方才娇媚的笑起来:“……听说过什么叫阴1阳1和1合吗?” 水溶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当然知道阴1阳1和1合是什么意思。他所练习的功法虽然不是九阳神功,但是同样可以与阴1阳1合1和*合1体1双1修。 宝玉今天突然提起了阴1阳1和1合四字,莫非是在暗示着他什么吗? 宝玉本来距离突破第九层功法也就是一步之遥,平日里按着师傅的叮嘱,暗暗克制了自己的修为。 但是今儿个吃了加料的菜肴,喝了加料的美酒,又有水溶的阳刚之气相吸引,直接让宝玉的阴1阳1和1合*突破到了第九层。他现在迫切需要合1体1双1修。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宝玉这次的突破是因为药物的刺激,而不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所以他的思维有了几分混乱。 前世今生的记忆混淆在一起,让他又像上一世般,浑身充满了慑人的魅1惑之力。 水溶本来还在惊奇于宝玉的不同之处,没想到宝玉压根儿就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几步走到他的跟前,将他的衣衫一件件脱了下来,直到他露出精1赤的身体。 宝玉的内衣也在行动间滑落,白皙的皮肤,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肢,完美的让人惊叹。 宝玉拉着水溶倒在床榻间,帐幔滑落,遮住了一室春1光。 ………………………………………………………………………………………………………… 忠顺王爷徒斐从下朝回府,便一直觉得心惊肉跳。 他们习武之人都对危险有着特殊的感应。他今儿个的感觉不是危险,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他对自己的直觉一向都很信任,所以他今儿个并没有出门,而是呆在了府里。 他相信,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在王府里呆着会是最明智的选择。 果然,傍晚时分,门房送进来一封信。 徒斐接过信,问道:“谁送的?” 门房哈着腰说道:“回王爷,那人放下信就走了。若不是王爷吩咐了今儿个大小事情,事无巨细都要回禀。奴才往日里是不敢拿这种来路不明的信件进来的。总管已经检查过了,信没有什么问题。” 徒斐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这才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信不长,只有两行字。但是这两行字,却让徒斐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的小情人正和北静王爷私会,不信的话可以前往北静王府查看。” 就这么短短的两句话,没有署名,没有落款,文字也是歪歪扭扭,很明显不想让他看出是谁送的这封信。 只是信的含义就耐人寻味了。 小情人? 北静王? 难道是宝玉? 想到这儿,徒斐倏地站了起来。 但是旋即,他又否定了这一猜测。 宝玉并不是他的情人,甚至明面上根本与他没有丝毫关系。这人提到的小情人,应该不是在说宝玉。 尽管心里面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徒斐心里面的慌乱并未减轻。 不行,他必须到水溶那里瞧瞧。哪怕是别人的恶作剧,他也认了。 想到这儿,徒斐到马房牵了一匹马,便离开了忠顺王府。 一路上策马狂奔,没多久便来到了北静王府门前。 守门的侍卫都认识忠顺王爷,看他急匆匆的进门,没人敢上前阻拦。 郑悦一看到忠顺王爷过来,连忙行礼,“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 “你家王爷呢?” 郑悦以为忠顺王爷找自家王爷有要事,便回道:“王爷正在卧房。今儿个荣国府的贾二公子喝醉了,王爷估计这会儿正照顾他呢。” 徒斐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我自己过去,你自便吧。” 郑悦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一下。这忠顺王爷也太把这里当家了吧。后来又一想,或许忠顺王爷是有什么紧急事件和王爷商量,不方便外人在场。想到这儿,郑悦便打消了通报的念头。 徒斐心头焦急之下,干脆运起了轻功,不过盏茶功夫,便已经来到了水溶的卧房门前。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推开了卧房的大门。 屋里面一片黑暗,里间的大床上,遮掩着层层纱幔。 只是徒斐内力深厚,很轻易的便看到了纱幔掩映下的两道人影。 将门重重的关上,没想到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那边缠1绵的两人。 悦耳销1魂的呻1吟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徒斐听得清楚,正是宝玉的声音。 平时听这声音时,只觉得干净纯粹,彷如深谷琴音,让人闻之欲醉。 可是这一刻他的声音,略带些沙哑,微带着鼻音,混合在一起直让人感觉销1魂1蚀1骨,那一声声的喘息,简直就像是勾1人1魂1魄的魔音,让人沉湎其中。 徒斐此刻恨不得立时离去,不去听床上两人欢1愉的靡1靡之音。 可是他做不到,整个儿人就像是僵住了一般,愣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 直到一声低吼传来,徒斐才仿似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清醒了过来。他咬咬牙,便想要迅速离开这里。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离开,水溶的声音便从纱幔中传了出来,“是徒斐吗?” 徒斐这会儿只觉得无比的难堪,他和水溶的争夺战结束了,以他的一败涂地告终。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语气无比的落寞,“是我。” 听了这声回答,水溶急急的说道:“那你还不上来。” 徒斐差点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不上来?宝玉的阴1阳1大1法突破到了第九层,他又遭人暗算,中了烈1性1春1药,这会儿需要大量的阳刚之气。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帮他克制。你快点,再迟了,宝玉就危险了。” 徒斐这下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和宝玉的性命相比,其他事情都算是小事一桩,无足挂齿。 徒斐抛开了心头的不适,拉开纱幔上了水溶的卧床。不一会儿,喘息声再次响了起来,只是主角已经换了。 …………………………………………………………………………………………………………………… 朝阳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再次来临。 宝玉微微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看着眼前淡黄色的纱帐,宝玉皱眉,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想要坐起身子,可是腰部酸痛无比,让他丝毫没有力气。 这辈子虽然未1经1人1事,可是上辈子怎么也是千帆过尽。宝玉刹那间便明白了自己经历了何事。 只是以他修炼阴1阳*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酸痛的感觉,这也太奇怪了吧。 还有,昨天和他一起的人,究竟是谁? 恍惚间,回忆起昨天最后遇到的人应该是水溶。 想到昨天和他一起的人是北静王,宝玉长长吁了口气。 他对和水溶一起,心里面并不排斥。 幸好不是什么不认识的人,在红楼时空里呆久了,就是上辈子肆意妄为惯了的宝玉,也对恋爱交往有了新的认识。 休息了片刻,宝玉微坐起身子,掀起了纱幔。 只见不远处的地毯上,两个人正依次打坐。 一个是水溶,另一个竟然是徒斐。 宝玉愕然,这是什么状况?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从当日修炼阴1阳1合1和*开始,宝玉便一直考虑着当功法突破到第九层时,如何行事。 在他心里,北静王水溶和忠顺王爷徒斐都是备用的人选。 只是这两人身份尊贵,权力非凡,他们若是不愿意,是万万强求不得的。 因此在师傅戏言要为他选出二三十个小妾时,宝玉心里面也在暗暗盘算着。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在别院中养一些男1宠中和阴气,也未尝不可。 日子一天天过去,宝玉发现水溶和徒斐都对他有些意思,尤其是水溶,更是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 在水溶表明心意之后,宝玉其实就将徒斐从备用人选中划了出去。再怎么说这两人也都是王爷,他这辈子想要好好经营一份感情,自然不能如上一世那般为了平衡身体所求,肆意招惹不同的男人。 水溶已经够好了,在他面前从未摆过王爷的架子,与他结交,应该也是一件幸事吧。 可惜心里面想的再好也没用,现实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今早身体的不适,让他以为自己是和水溶一人合而为一。 但是当他看到水溶和徒斐都坐在地上运功时,他不得不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把两个天之骄子都给睡1了。 摸了摸额头,宝玉有些无措。 怎么会这样呢? 以这两人的骄傲,又怎会愿意与别人共享一个情人? 宝玉想不通。 张张嘴想要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而且瞧着水溶和徒斐的样子,似乎运功正在紧要关头。 对了,这两人正在运功。 这是什么状况? 你侬我侬之后,不是该甜言蜜语一番吗? 这两人怎么坐到地毯上打坐呢? 宝玉心念飞转,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莫非这两人在和他上1床之后,突然发现对方极为多余,于是乎狠狠打了起来,然后两败俱伤,唯有打坐恢复功力? 胡思乱想了半天,水溶和徒斐还是一动不动。宝玉有些无聊,腰疼的也起不来。他干脆也闭起眼睛,默默运用起内功心法。 这一试不要紧,宝玉发现他的体内不止是拥有一股玄阴真气,还有两道阳刚的气流。这些真气慢慢交融,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合而为一。 宝玉功行一周天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这下子终于明白了,原来水溶和徒斐并不是大打出手后受伤了,而是被他吸取了内力。 阴1阳*还有这样的特性?他怎么不知道?师傅也没说过啊! 吸人内力,这不是小说里面北冥神功的特制吗? 宝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发现水溶和徒斐已经收功,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势在必得。片刻之后,两人达成了和解,缓缓点点头,同时从地上站了起来。 掀开床上的纱幔,他们发现宝玉两道秀气的眉毛正微微皱着,比以往更加惑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 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竟然连他们两个站到他跟前,都毫无所觉。 水溶望了望宝玉,心下有些担忧——莫非宝玉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宝玉又神智全无,为了他的性命,只能便宜行事。 难道他是接受不了自己和徒斐两人对他…… 想到这儿,水溶微微有些心疼,“宝玉,你可是在怪我?”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水溶紧紧盯着宝玉,就怕从他口中吐露出肯定的答案。 宝玉倏地惊醒,望着床榻旁紧张兮兮的水溶,不由得感到好笑。 这可不像平日里的他了。 “我没怪你,只是有些疑惑,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宝玉并非推卸责任,他是真的一点儿记忆也无。 毕竟是这辈子的第一次,他可不想糊里糊涂的错过了。 所以明知道有些为难人,他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听宝玉说没有怪他,水溶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潇洒。他将宝玉扶起来,柔声道:“你昨个儿累坏了,我们两人又忙着恢复内力,到现在都没能为你清洗身体。我叫人送水过来,你好好清洗一下,咱们再说话,可好?” 适才太过错愕,宝玉倒是没来得及想别的。这会儿水溶提起来,宝玉也感觉浑身黏腻腻的不舒服。 “好,我先洗一洗身体,记得帮我准备干净的衣物。” “嗯。” 徒斐听着水溶和宝玉轻声的交谈,有心想说什么,却一时开不了口。 对昨天的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开始是愤怒,后来又忙着帮宝玉中和玄阴真气,最后累极了打坐运功。他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也想听听水溶的解释,昨天为何会出现那样的状况。 宝玉被水溶抱进了浴桶中,反正昨儿个该看的应该都看了,宝玉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 反而是水溶和徒斐两人,望着宝玉青青紫紫的身体,暗暗有些后悔。 昨天激1情太过,倒是都有些失控了。 看着水溶帮宝玉清洗身体,徒斐有些嫉妒。他试着帮宝玉清理体内的液体,没想到宝玉并未拒绝,这让徒斐欣喜万分,看来在和水溶的竞争上,他也并不是完全处于劣势的。 洗完了身体,宝玉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半躺在摇椅上,静静的等着水溶开口。 水溶并不急,从下人手中端了一碗小米粥过来。 为了能早点知道答案,宝玉接过粥碗,三两下便将粥喝下了肚。没有食物的时候不觉得,有了吃的,他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 水溶宠溺的看着宝玉,直到他将粥碗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方才缓缓开口。 “宝玉,昨儿个我接你过来,你可有印象?” 宝玉点点头,“我昨天和薛大哥在谪仙居用午膳,后来我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原想着先找家客栈醒醒酒,谁知遇到了你。” 水溶心有余悸的吁了口气,“你还好遇到了我,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听水溶说的慎重,宝玉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实在有些不解,能被水溶说出不堪设想之语的,会是怎样严重的事情。 徒斐也瞪大了眼睛。他了解水溶,这人一向淡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绝非小事儿。 水溶凝视着宝玉半晌,似乎想要再次确定他的安危。 直到宝玉忍不住想要再次询问时,他方才解释道:“你昨个儿中了烈性的春1药‘柔媚’,这药平日里不易察觉,一经发作,便唯有交1欢一途。你昨天中毒不浅,又被此药刺激了原本压制的内力,导致功力突然大增,阴气增长过快,我只能用纯阳内力帮你稳定住身体内的玄阴之气。” 宝玉一怔,他对昨天的事情丝毫没有印象,却没料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凶险。 他的功力突然间突破九层,若是没有至阳至刚之力相助,怕是会遭阴气反噬。轻则半身瘫痪,重则一命呜呼。 想到这儿,宝玉对着水溶感激的一笑,“行之,谢谢你。” 水溶俊脸一红,接着又长长叹了口气,“你不要谢我。我功力不足,无力帮你解掉所有的阴气。幸好紧急关头徒斐过来了,我们二人合力,方才助你挺过了那一关。” 说到这儿,水溶转过身,有些奇怪的问道:“对了,徒斐,你是如何适时赶到的?” 徒斐从水溶开口便面色冷冽,这一刻更是怒火上涌,恨不得将始作俑者碎尸万段。 幸好宝玉昨天遇到了水溶,又幸好他及时赶了过来。要不然宝玉岂不是危险了? 整个儿京城里,修习最正宗纯阳内力的,只有他和水溶两人。昨天若不是他们两人都在场,宝玉绝无幸免。 听了水溶的问话,徒斐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我想是有人要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说完,他将昨天如何接到了信件,如何快马赶来说了一遍。 水溶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送信之人知道了宝玉是被我带走的。也很确定宝玉会与我交1欢,看来送信的人便是下药之人,无疑了。” 宝玉想到昨儿个吃菜时那隐隐的香味儿,看来那些菜里都被下了‘柔媚’。 “这个‘柔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水溶说道:“这倒不会。只是比一般的春1药更加的难以发现,药效更强罢了。” 宝玉松了口气,“那就好。昨儿个和我一同吃饭的表哥应该也中了这种药物,不知道他有没有事儿。” 水溶笑着安慰他道:“不用担心,‘柔媚’的药性只会持续一个月,只要他身边有妻妾在即可。你若不是被这药物刺激的功力大增,也不会这般危险的。” 宝玉本来还在镇定的听着,可是当他听说‘柔媚’会持续一个月的药性时,立时不镇定了。 “一个月?怎么会那么久?” 水溶欲言又止,倒是徒斐没他这么多顾忌。从他知道宝玉中的是‘柔媚’开始,他心里面就暗暗松了口气。 一个月的相处,即使宝玉以往对他的情意不深,这般的缠绵一月,他也定能在宝玉的心里留下重重的一笔。 轻咳了一声,徒斐说道:“这‘柔媚’当初是妓1院1南1馆里为那些不屈从的烈性男女准备的。寻常春1药只有一朝之效,很多人第二日会选择自尽身亡,让那里的老1鸨深觉晦气。 后来不知道何人研制出了‘柔媚’这种药物,药效整整一个月。经过一个月的心理调适,最后会寻死之人绝无仅有。因此这种药物便在那种地方流传开来。再后来,纨绔子弟也会准备一二,用来对付那些强抢来的民间男女。” 宝玉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柔媚’具有如此强烈的药性,即便他不是功力突增,怕是也难以抵挡。 那下药之人的目的就可以想见了。 他一个二等家族的男丁,无官无职。自从上次见过师傅后,入朝编写诗集的差事便也停了。 他在旁人的眼中,或许就是放在案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为所欲为。 只是不知下药之人是何方神圣,竟然妄想用药将他变成禁1脔。 水溶和徒斐适才都以为暗害宝玉之人,是想要挑拨他们二人的关系。 可是随着几人的讨论,他们发现,这个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宝玉是在谪仙居里中的春1药,而那个时候,谁都不会知道他将会被水溶带进府中。 也就是说,下药之人本就是冲着宝玉去的,只是宝玉上了北静王的马车,打乱了对方的计划,这才又生一计,将徒斐引到了这里。 想明白这些,徒斐倏地起身,“我派人去查查,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水溶也是怒火升腾,有人觊觎宝玉,还是以这种肮脏的方式,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威胁宝玉的安全。 “你早去早回,今儿个晚上还需要帮宝玉解除药性。” 水溶的语气依然平淡,却让宝玉深感不自在。 他怎么觉得水溶比他这个身经百战之人,更加的无所顾忌呢? 干咳了一声,宝玉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我的功力已经平稳了,不需要你们两人同时在吧。” 水溶摸摸他的头,“宝玉,你的功力是强行突破的,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我们都不敢保证。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徒斐也留下吧。” 徒斐本来想着立时去追查宝玉被下药一事,可是听了宝玉的话,他又不想走了。 那件事迟早能够查清楚,可是在宝玉身边留个位置一事,却是当务之急,容不得丝毫差池。 因此,水溶话音刚落,他便急急的接口道:“是啊宝玉,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就不要犹豫了。等你解除了药性,咱们将幕后之人找出来,让你随意撒气如何?” 望着徒斐略有些紧张的模样,宝玉心中一软。反正昨天已经如此了,再过一晚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便点点头道:“那好吧。只是我一个月不回去,府里怕是不好交代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倒是个问题。 以贾府老太太对宝玉的宠爱,怎么能忍受一个月不见他呢? 徒斐暗暗皱眉,这还真是不好解决。 可惜宝玉无官无职,要不然随便找个差事,便能离京几个月了。 水溶在一旁说道:“要是实在没有法子,不如你想办法将身边的下人们打发出去,等到夜深了我和徒斐潜进去?” 宝玉如今住在怡红院中,院子里他最大,将袭人他们赶出卧房,这倒是不成问题。 只是…… 宝玉有些为难的说道:“如今大观园中,除了我一个男子,其他的都是些姑娘家,你们冒然进去,怕是不妥。” 徒斐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会是怕我和水溶对谁起歹心吧。这个大可不必。我们两个心里面唯有你一人而已。只要有你在,世间任何一个女子也不会放入我俩眼中。” 没想到徒斐会突然说出这样的情话,宝玉只觉得浑身别扭。 担心他再说出什么更加过分的话语,宝玉连忙说道:“好了,好了,那我回去就将丫头们都赶出去。” 顿了顿,又道:“你们知道我住在哪里吗?” 水溶温声道:“大观园中的怡红院,我们自然知道。一会儿徒斐派人去查下药之事,我再帮你揉一揉腰部的穴位。等过了晌午,便派马车送你回府。” “好。”对水溶如此安排,宝玉和徒斐都没有意见。 …………………………………………………………………… 宝玉在北静王府里安心的解了药性,薛蟠却没他这样的好运气了。 薛蟠本就喝醉了,宝玉嘱咐小厮送他回府。 谁知还没有到府里,他的药性就发作了。顾不得回府,直接找了最近的一处青1楼,敲门进了里面。 时间还早,没到青楼开门迎客的时候。薛蟠为了平息体内的燥热,顾不得其他,大手一挥,便扔出一张百两的银票。 老1鸨和龟1奴见是贵客,顿时喜笑颜开。又瞧薛蟠神色不对,便将平日里生意不好的几个花1娘找了过来,让他们陪着薛蟠乐呵。 薛蟠正欲1火上涌,也顾不得几个花1娘相貌如何,拉着便翻1云1覆1雨起来。 一直过了两个多时辰,他方才缓过劲儿来。 瞧着外面天色不早,又对伺候他的几个花1娘不怎么满意。薛蟠整理好衣服,便出了青1楼。 薛蟠上了马车,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他平日里虽然贪1花1好1色,但也没有如此克制不住的时候。 这般的冲1动1难1耐,颇像是中了春1药。 可是何时中了那样的药物? 薛蟠略微回想,便记起来午膳时,宝玉一直提起饭菜里有奇怪的香味儿。 当时他没有细想,这会儿倒是回过神来,他吃的饭菜中,应该是被人下了药了。 想到这儿,薛蟠顿时大急。 他既然中了春1药,那宝玉肯定不能幸免。当务之急是找到宝玉,不然以他那张惹祸的俊脸,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薛蟠掀开车帘,催促道:“快,赶快回府。” 侍从一挥手里攥着的马鞭,将车速提高了一倍不止。 薛蟠火急火燎的回到了梨香院,顾不得喝水,便急急的说道:“妈妈,你去看看宝玉回来了没有。” 薛姨妈瞧着儿子着急忙慌的样子,心疼的帮他擦了擦汗水,“我的儿,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宝玉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是要找他,也先喘口气再说。” 薛蟠顾不得其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薛姨妈赶紧去问问。 薛姨妈忙整了整衣服,带着丫头来到了王夫人的院子。 因为王夫人对宝钗一向另眼相看,姐妹两人又对金玉良缘有默契,平日里走动极为频繁。 王夫人一听说薛姨妈过来了,忙让人请了进来。 姐妹两个见了礼,薛姨妈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姐姐,宝玉回来了吗?” 王夫人听薛姨妈问起宝玉,顿时奇怪起来。 “他今儿个被北静王叫去参加诗会了,妹妹找他有事儿?” 金钏端着茶盏进来,放到了薛姨妈跟前。 薛姨妈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笑道:“哪里是我找宝玉啊,是蟠儿。这孩子今儿个一回来就让我过来问问,宝玉回来了没有。” 王夫人皱皱眉头,道:“这倒奇了,蟠儿怎么突然对宝玉的行踪关心起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薛姨妈一时说不上来。 她只是听说薛蟠急着找宝玉,便匆匆过来了,哪里知道他找宝玉所谓何事呢? 但是又不能不说,薛蟠名声不太好,素日里王夫人也不赞成宝玉和他多接触。今儿个的事儿要是让王夫人误会了蟠儿,怕是会坏事。 又喝了口茶,薛姨妈这才笑道:“蟠儿在外面结识了一些世家公子,这不是想请宝玉出去撑撑面子嘛。” 王夫人一听是这事儿,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可惜今儿个宝玉去了北静王府,还是等明儿个回来了,再陪蟠儿去吧。” 薛姨妈了解自家姐姐的秉性,她说出了这话,看来是不反对蟠儿与宝玉多交往了。这可是好事儿。 宝玉可是贾府这一代里面的佼佼者,文采出众不说,还深得王爷青眼,隔三差五的就让他过府一叙。 前一段日子更是奉旨入宫编书,荣光无限。只可惜宝玉这孩子太实在,竟然很快就将书编写完了。要不然依旧能够日日进宫,那是多大的福气。 想到这儿,薛姨妈笑道:“宝玉可是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卒的,蟠儿若是有宝玉一半的省心,我也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王夫人摇摇头,说道:“妹妹这话可就过了。我看蟠儿自进京之后,生意做得愈发的好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蟠儿懂事了,知道上进,妹妹应该高兴才是啊。” 薛姨妈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叹息道:“我也不求别的,将来宝钗能嫁个如意郎君,蟠儿能老实本分起来,我就知足了。” 听薛姨妈说起了宝钗的婚事,王夫人拍拍她的手,说道:“如今宝玉年纪也不小了,改日我进宫求娘娘下一道旨意,这样老太太也不能多说什么了。” 第一次听王夫人说出了这么郑重的承诺,薛姨妈立时泪眼朦胧,“姐姐,宝钗今后就托姐姐照拂了。” 王夫人连连点头,“宝钗端庄稳重,是再好也没有的孩子,我不会比你少疼半分,你就放心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薛姨妈从王夫人这里得到了如此意料之外的准信儿,欣喜万分。又同王夫人聊了好久,方才回到了梨香院。 薛蟠经过几个时辰的辛劳,累的不行,早已经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了。 薛姨妈见状,也没忍心叫醒儿子。反正宝玉是去北静王府,又没有什么危险,吃过晚膳便也就寝了。 第二日,又传来一个好消息,王子腾将进京任兵部尚书一职。 得到了这样的好消息,谁还顾得上宝玉是不是还在北静王府? 薛姨妈一看薛蟠还在休息,而且脸色不好,便嘱咐丫头给他炖碗人参鸡汤补补。也没有叫醒薛蟠,便急急的来到了王夫人房内。 此时不只是凤姐儿,就连搬到蘅芜苑的宝钗也来到了王夫人房内。 相互见了礼,王夫人双手合十,念道:“真是佛祖保佑,哥哥终于要进京了。从此后咱们兄妹三人也能团聚了。” 凤姐儿也是双目含泪,她已经许久未曾见到父亲母亲了。 在荣国府里受了什么委屈,也没有可以倾诉之人。这会儿好了,父亲官至兵部尚书,她就不信贾琏还敢胡来。 宝钗一贯的端庄,此时见姨妈和表姐都是一脸喜悦的模样,她嘴角含着一抹笑,亲自帮王夫人,薛姨妈和凤姐儿奉上茶水,这才笑道:“舅舅先前在外省,书信不便。如今好了,有舅舅在,咱们心里也能多几分底气,姨妈也不用再日日为宫里的娘娘忧心了。” 王夫人用帕子抹了抹溢出的泪水,感慨道:“是啊,你舅舅回京便好了。娘娘也不必再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 自从甄太妃和皇后联手,元春的日子便愈发的不好过。 除了身边的几个丫头,她谁都不敢相信。就是这般的谨慎,有好几次还险些着了别人的暗算。 想着元春在宫里面如履薄冰,王夫人这当人母亲的自然是操碎了心。 可惜对方的实力实在是太大,别说她只是五品小官的太太。就是老太太,堂堂的荣国公夫人,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荣国府在朝堂上的势力太过薄弱了。 这才让元春在宫中这般的受人欺凌。 薛姨妈说道:“姐姐,哥哥见多识广,有什么为难之事,等到哥哥进京了,找他好好说道说道,他定然是有办法的!” 王夫人抿了口茶,平复了一下思绪,这才点点头。 她虽然对王子腾有信心,可是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来。 朝堂和内宫不同。哥哥再厉害,最多也就是帮元春弄几个服侍的人过去。可是后宫中的阴1私手段防不上防,又岂是几个奴婢下人能帮得上忙的? 当务之急,还是让元春早些怀上龙嗣。有了孩子作保,元春的后半辈子才算是安稳了。 宝钗还不知道王夫人已经松了口,要让娘娘促成宝玉与她的婚事儿。 她心里面只是想着,嫡亲的舅舅对自己肯定会比对那林丫头有好感。黛玉的父亲是翰林学士,虽然清贵不凡,但总归没有实权。 自己的舅舅却要升任兵部尚书一职,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将来老太太对她或许也能另眼相看一番吧。 这些日子在大观园里住着,姐妹们处的虽好,日日谈诗论词,笑语嫣然。可是细细看来,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各人有各人的愁绪。 她已过及笄的年龄,婚事却是毫无着落。每日里故作大度的不以为意,其实回到屋里,她有时甚至恨不得大哭一场。 而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分外羡慕黛玉。虽然被人说成是刻薄小性儿,可是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必避讳人。 她薛宝钗端庄沉稳,所以便连哭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想起前日暗中瞧见黛玉,她伤春悲秋的心事不减,正在园中捡拾落花,将之一一埋葬。 表面看着是她心思细腻敏感,见不得花叶凋零,其实她的心中也有难言的忧愁吧。 还有迎春,年纪也不小了,又不像她早已经属意宝玉。却至今无一人上门提亲,府里的老太太也无意让人带着她出门应酬。 这般蹉跎下去,哪里会有好亲事? 至于探春,她倒是说不好了。原本探春对赵姨娘和她那个兄弟贾环都很是瞧不上。这些日子倒是笑容多了些,更是时常会做些鞋袜送给贾环。 以前明明都是做给宝玉的,突然变成这样,莫非是在宝玉那边碰了什么钉子不成?还是说贾环当真懂事儿了,争气了? 宝钗独自想着心事儿,王夫人,薛姨妈和凤姐儿却是高兴的相互说笑,正在这和乐融融之时,周瑞家的快步走了进来,“太太,大喜啊,大喜啊。” 王夫人看着周瑞家的一脸掩都掩不住的兴奋模样,忍不住问道:“何事大喜?” 周瑞家的笑着说道:“太太,宫里面传来消息,太妃娘娘有喜了。” “当真?”王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再次确认道。 周瑞家的眉开眼笑,高声道:“千真万确,太医刚刚诊治过了。说是方才月余,让太妃娘娘好生保养呢。”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王夫人又一次的双手合十,“当真是佛祖保佑,今儿个竟然是双喜临门。” 薛姨妈,薛宝钗和凤姐儿也连连向王夫人道喜。 王夫人这边笑得忘乎所以,凤姐儿却道:“太太,如此大喜之事,也该立刻禀了老太太,让她老人家也跟着乐呵乐呵。” 王夫人拍拍额头,一迭声的道:“你看我,一高兴起来就忘了正事儿。走,咱们去老太太房里,将这两件大喜事儿告诉她老人家。” 言罢,领着薛姨妈,凤姐儿,宝钗,喜滋滋地从屋里出来,一径到了荣庆堂。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王夫人等人进了屋子,只见三春,黛玉和史湘云都在屋里,人比花娇的小美人儿轻声笑语,让人顿觉年轻了不少。 看到王夫人进来,小辈们忙站起来行礼问好。 王夫人,薛姨妈,凤姐儿和宝钗又给贾母行了礼。 薛姨妈笑道:“还是老太太这里热闹,听着姑娘们说说笑笑,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呢。” 贾母笑眯了眼,“姨太太这话我爱听,天天看着这些孩子们,我还真觉得自己的精神都爽朗了不少呢。可惜宝玉今儿个不在,要不然就更热闹了。二太太,宝玉还没回来吗?” 王夫人答道:“宝玉还未见回来,想必是昨儿个在王府里应酬的迟了些。”说完这话,又满脸喜气的说道:“我们这会子过来,是给老太太道喜来了。” 贾母笑呵呵道:“什么喜事,快快说来。让我老婆子也高兴高兴。” 王夫人笑道:“这第一件喜事,我哥哥王子腾升任了兵部尚书一职,过几天就能回京了。” 贾母喝了口茶水,笑道:“舅老爷出京好几年,如今回来,你们兄妹也能见着了。还有凤丫头,等你爹爹回来,记得备一份大礼,庆贺他荣升。” 王夫人笑吟吟的又道:“还有一件喜事儿呢,老太太,元春有喜了。” 贾母一听这第二件喜事儿,手里的帕子掉了都没主意,只一个劲儿的确认道:“当真?” 王夫人笑应道:“说是有一个月的身孕了,还得好好养着。” 贾母这下子由衷的高兴起来。 王子腾的升迁,虽然算得上是贾家的一大助力,但是他毕竟是王夫人的亲哥哥。 这些日子王夫人仗着宫里的娘娘,便略有些膨胀的趋势,贾母担心王子腾的升迁会让王氏的野心再次大起来。这可对她的尊荣地位无益。所以表面上虽然高兴,却并未发自内心。 元春有喜可不一样。 虽然元春名义上是太妃,荣光无限。可说到底也只是上皇的一个妾。上皇年纪渐长,等日后有个好歹,元春怕是要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了。 可她身怀有孕就不一样了。 有了上皇的骨肉,将来若是个男孩,那一出生就是王爷。他们荣国府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了。 元春有孕,王子腾的升迁就变得重要了起来。 前些时候甄太妃和皇后联起手来,让元春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王夫人不止一次的在她耳边念叨过。 可她有什么办法?当年的四大家族,如今都已经没落了。哪里及得上皇后娘家陈家的显赫? 除了叮嘱元春小心防范之外,竟连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 如今好了,王子腾这个嫡亲的舅舅出任兵部尚书,算得上是手握实权,简在帝心。有这样一个肱骨之臣做后盾,甄太妃再想做什么,也得掂量着点。 而且元春怀的是上皇的老来子,这是上皇雄风犹在的最好证明,想必上皇对这孩子应该也会多几分关心。 想到这儿,贾母神色微微严肃了起来:“你下次进宫时,问问娘娘都需要什么,咱们尽全力帮她张罗。” 王夫人点头:“是。” 众人又说笑了几句,便听宝玉的声音响了起来,“老祖宗,我回来了。” 宝玉先回怡红院换了身自己的衣服,这才来到了贾母的院中。 天气暖和,他便只穿了一身儿浅色长衫。 走进来看到一屋子的人,宝玉笑道:“老祖宗这里好热闹啊,我才回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事儿告诉我啊?” 宝玉一回怡红院便听袭人说了王子腾荣升的事儿。这会儿笑嘻嘻的说出来,原只为博人一笑。 谁知贾母闻言,笑着说道:“当然有好事儿,你大姐姐有喜了。” 宝玉一呆,竟是元春有孕了吗?上皇五六十岁的年纪,还能让人受孕,真是厉害。 惜春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林姐姐,你看宝哥哥那副呆样子,他不是被老太太的话吓傻了吧。” 黛玉等人瞧着宝玉怔怔的,不说话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像呢。 史湘云心直口快,笑道:“二哥哥说不定是在想着未来的小外甥,长得什么模样呢。” 贾母却不这样想,她将宝玉拉到跟前,摸着他的手说道:“你这孩子,是不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宝玉其实是在感慨上皇的造人能力,不过贾母愿意帮他递梯子,他接着也就是了。 “老祖宗,大姐姐真的要生小娃娃了?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小外甥了?” 贾母笑道:“哪里这样快了?还要等九个月之后你才能见到他呢。” 宝玉故作不满的说道:“还要这么久啊。小外甥长得也太慢了。” 宝玉童稚的言语逗得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贾母敲敲他的脑袋:“你这孩子,真是太会逗乐子了。” 宝玉暗暗吐槽,要转移你们这么多人的注意力,我容易嘛我? 在贾母房中吃完了午膳,宝玉和众位姐妹回到了大观园中。 宝玉昨儿个辛劳了一整夜,这会儿只觉得腰酸背痛。 回到怡红院,对袭人他们说这几日晚上他要静下心来作诗,不许人打扰,让袭人她们几个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宝玉自从收服了袭人后,在院子里算得上是一言九鼎。 几个丫头看宝玉说得慎重,也没有人敢提意见,夜里便乖乖的留在了自个儿的屋子里。 宝玉沐浴后,躺在宽大的床上。暗暗祈祷今儿个晚上药效不要太过厉害。 倒不是担心别的,宝玉是怕药效发作的太厉害,他会忘乎所以的大喊出声,那可就谁也瞒不住了。 第一百二十章 梨香院 薛蟠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思及宝玉,薛蟠不由得着急万分。一边匆忙的穿衣服,一边喊道:“香菱,香菱。” 香菱端着参汤从外面进来,看到薛蟠着急忙慌的模样,便问道:“大爷,怎么了这是?” 薛蟠问道:“太太呢?” 香菱答道:“今儿个听说舅老爷荣升,太太一早便去荣国府二太太那里了。” “那宝玉呢?宝玉在哪儿?”薛蟠又问道。 香菱的脸不由得一红,暗暗埋怨薛蟠说话不讲究。 她是薛蟠开了脸的妾氏,宝玉是荣国府中的二爷,是外男。她怎么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薛蟠看香菱一句话也不答,顿时心气不顺起来。 “真是的,一点用都没有。” 说着,薛蟠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香菱看看手中端着的参汤,想了想,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薛蟠这会儿正不高兴,她得尽量躲着点。要不然这呆霸王发起混来,她说不得还要受皮肉之苦。 跟着拐子多年,香菱早已经学会了小心谨慎,看人脸色行事了。 薛蟠不知道香菱心中所想。他从房里出来,便想去瞧瞧宝玉回来了没有。 可是宝玉住在大观园里,那里面除了宝玉可都是一些女儿家,他一个大男人定然进不去。 而王夫人和贾母那里,属于内宅,他也不能过去,思来想去竟是毫无办法。 下人们摆上早膳,因为薛姨妈瞧着薛蟠脸色不好,早膳全都是些补身子的食物。 薛蟠昨儿个累坏了,让薛姨妈出门找寻宝玉后,他就睡了,晚饭也没吃。这会儿即使心里面再着急,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用起了早膳。 吃饱喝足之后,薛蟠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一个大男人不能去内宅,可是香菱能去啊。 想到这儿,他便回到房里,对香菱道:“你去瞧瞧太太是不是还在姨妈那里,要是还在就说我有要事找她,让她快些回来。” 香菱不敢忤逆薛蟠,点点头,整了整衣服便出了梨香院。 梨香院距离王夫人所居的荣禧堂并不远,香菱没一会儿工夫便走到了。 她的身份有些尴尬,哪敢直接进了屋里。只能站在大门旁边的过道上,等薛姨妈出来再做打算。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薛姨妈。倒是王夫人房里的彩云从房里走了出来。 香菱好容易等着人,忙走上几步,询问道:“这位姐姐,我是梨香院的香菱。我家大爷找太太有事儿,不知道我家太太可还在二太太这里?” 彩云抬眼一看,只见眼前的姑娘穿着一身银红色的褙子,下着一条白绫绣花裙,粉面朱唇,颇为貌美。尤其是眉间的一颗红痣,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风韵。 想起她方才说自己叫做香菱。对了,当初薛家大爷为了个丫头打死人,那丫头不就是起了个名字叫香菱嘛。 这般标致的人物,跟了薛蟠那个莽夫,真是可惜了。 心中虽然百转千回,彩云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她嘴角含笑,柔声道:“太太和姨太太到荣庆堂见老太太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香菱一听薛姨妈不在,不禁皱起了眉头。 薛蟠的性子她清楚,毫无耐性可言。要是这么回了他,怕是少不得又要被他念道几句。 无奈之下,香菱只得又问道:“那宝二爷在吗?我家大爷找他也有事儿。” 彩云一听这话,脸色不由得放了下来。 这个香菱,说话可太不讲究了。 她是薛家大爷房里的人,打听宝二爷做什么?再说了,薛家大爷就是真要找宝二爷,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妾氏来询问吧。 这个香菱,心思可不简单啊。 心里有了成见,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彩云冷哼了声道:“香菱姑娘,宝二爷住在大观园里,我们这些太太的丫头,哪里知道他的行踪,你这话可是问错人了。” 说罢,也不再看香菱,转身便进了屋子。 香菱瞧着彩云突然变冷的神色,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逾距了。 知道在这里待下去也是讨人嫌,叹了口气,香菱起身回了梨香院。 薛蟠正一个劲儿的瞅着门口,发现香菱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太太回来了吗?” 香菱说道:“太太和二太太去了老太太房里,想必要吃了午膳方才回来。” 薛蟠怒从心起,叱道:“太太不回来,你怎么不去老太太那里找啊,回来做什么?” 香菱被薛蟠的话说得眼圈一红,委屈的说道:“我是什么身份,哪里有资格到老太太房里?大爷也太抬举我了。” 薛蟠听了这话,倒是多了几分理智。 是啊,香菱不过是自己房里开了脸的丫头,哪里能去老太太那里?今儿个真是昏了头了。 为今之计,唯有等太太回来了。 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直到过了未时,薛姨妈方才漫步回来。 薛蟠急急的冲上前,问道:“妈妈,宝玉呢?回来了吗?” 薛姨妈笑道:“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宝玉晌午就回来了,陪着老太太吃了午膳,这会儿回怡红院歇息了。” “他没事儿?”薛蟠确认般的问道。 “他能有什么事儿?”薛姨妈颇为奇怪的回道,“宝玉能吃能喝,还能说说笑笑,要多好有多好。” 薛蟠愣愣的呆在那儿,莫非是他猜错了?昨儿个的春1药不是下在了饭菜里?一切都是他多心了? 不过知道宝玉没事儿,薛蟠总算是放心了。 今儿个他一整天哪儿都没敢去,这会儿可没了呆在府里的心思。 匆匆用了午膳,薛蟠便出门找那些狐朋狗友聚会了。 也幸亏如此,要不然他的‘柔媚’若是在家中发作,仅仅香菱一人,怕是根本招架不住。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怡红院 宝玉吃过晚膳后,便将丫头们都赶得远远的,可是他的心中依旧是忐忑难安。 一件事情,知道他必然会来,却又不知他何时会来,当真是让人感觉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水溶和徒斐怎么还不过来?他们来了,大家说说笑笑的,也好过这般的孤寂一人。 宝玉刚想着北静王和忠顺亲王,没想到这两人就光明正大的推开房门走进来了。 宝玉倏地坐起身,“你们怎么不走窗户?” 水溶奇道:“有大门为何要走窗户?莫非你这怡红院与别处的规矩不同?” 徒斐也打趣道:“咱们会武功之人走走窗户还行,你这院子里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可不少,难道她们也每日穿窗而行不成?” 宝玉横了徒斐一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了,说正经的,你们这样大大咧咧的进来,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水溶温和一笑,说道:“你可知我两人为何这个时辰才来?方才我们两人可是将你房里所有的奴才都放倒了。保证没有人能知道你房里的事情。” “放倒?你点他们穴道了?” “当然不是。点穴时间长了难免伤人。他们都是伺候你的,伤到了如何是好?放心吧,我只是给他们用了宫里面秘制的安魂香。无色无味,却能让人昏睡一整夜。” 宝玉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柔媚‘的药力没有发作,宝玉便从床上下来,指了指一旁的黄花梨座椅,说道:“你们别站着,快坐。” 说着,亲自动手,帮水溶和徒斐各倒了一杯茶。 水溶闻着与众不同的茶香,讶然道:“祁门红茶?没想到你的爱好这般的与众不同啊。” 京城世家中,一般爱喝龙井,碧螺春,大红袍。也有人爱喝普洱,毛尖。这祁门红茶喝的人还真不多。 宝玉笑道:“我就是闻着好闻罢了,对茶道还真是没有什么研究。” 说完,又对徒斐说道:“王爷今儿个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一提这事儿,徒斐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我还真查到了一些东西。谪仙居一个跑堂的活计被收买了。从他的口中知晓,在你饭食中下药的两人,一个是皇后的侄子陈焕,还有一个是惠国公的儿子龚乔。 这两人怕是压根儿没将你放在眼中,竟连一点善后的意思都没有。我的人只不过到谪仙居转了一圈,便将前因后果都问清楚了。” “陈焕?”宝玉觉得这名字很耳熟,仔细一想,原来是当初在归雁楼遇到的那个纨绔,不由深感晦气。 正打算问问徒斐该如何处置他们,突然感到一股炎热之气涌上心头,接着宝玉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水溶和徒斐看到宝玉低着头好半晌,一句话也不说,不禁担心起来。 水溶说道:“宝玉,陈焕虽然是陈家的人,可他毫无实权,不过就是靠着家族的庇佑混日子,不足为虑。” 徒斐也说道:“是啊,宝玉,你要是顾忌他,就让我出手,保证收拾的他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两人说了半天,宝玉方才抬起了脸,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往日那般的温文尔雅,而是变得无比的魅1惑。 他盯着眼前的两人看了一会儿,嘴角浮起一丝摄人心魂的笑意:“……你们两个傻坐着干什么呢?” 水溶和徒斐浑身巨震,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会儿的宝玉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他,却远比平日里更加的吸引人。 宝玉浑身滚1烫,可禁不起这两人的耽搁。 既然他们不动手,那他只能自力更生了。他身上本就只穿着内衫,不过转瞬间,衣服便已经落在了地上。 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宝玉又移步到水溶跟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开始一颗颗的解开他长衫上的扣子。 水溶望着眼前人儿雪白的肌肤以及胸前艳红的两点。只觉得一切的自制力都土崩瓦解了。 他抱起这惑人的妖精,三步并作两步的转移到了床榻间………… 徒斐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额头生疼。 昨天他去迟了,也就算了。 今儿个他可是和水溶同时坐在这里,宝玉怎么还是选择水溶? 徒斐只觉得自己悲哀的再次被无视了。 听着床上勾1魂1摄1魄1的呻1吟声,徒斐忍不住向那边看去。 只见水溶仰躺在床上,宝玉以一种霸气的姿态半骑在他身上,冰肌玉骨,配着乌黑的头发,说不出的诱人。 正当他有些失神时,宝玉突然向他看了过来。眼眸中带着一股媚1意,勾的人心痒痒的。 宝玉盯着徒斐看了一会儿,突然用一种糅合了优雅与魅惑的声音说道:“你怎么还傻坐在那里,不过来吗?” 眼前的美景,让徒斐失掉了所有的自制力,他发现自己竟然克制不住的起了反应。 这一刻,徒斐对自己过往的经历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明明他才是那个百花丛中过的人,怎么到了宝玉跟前,他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丝毫掌握不了主动? 有心多坐一会儿,可他却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罢了。 长叹口气,徒斐也迈步上了床榻,既然已经决定帮这个家伙解除药性,想的太多,简直就是自己折磨自己。 宝玉一边和水溶动作着,一边转头看向徒斐。嘟起嘴唇求亲吻。 徒斐搂住宝玉,叹息般吻在对方唇上,知道自己完全陷落了。 ……………………………………………………………………………………………………………………………… 一夜疯狂后,两个天之骄子忙着帮宝玉善后。 既然宝玉不想让别人知晓,他们也只能尽力的帮他多瞒一些日子。 一切收拾妥当,宝玉睡眼朦胧的说道:“你们路上小心点。” 说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水溶和徒斐相视一笑,颇有些难兄难弟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从这一日起,水溶和徒斐晚上便留宿在了怡红院中。 宫里的安魂香确实妙用无穷,一连十多天,竟无一人发现两位王爷夜夜驾临此处。 宝玉体内的‘柔媚’药力越来越弱,可是三人却都食髓知味,每晚都会尝试各种不同的姿势,直到精疲力竭方才作罢。 除了第一日宝玉功力突增,三人差点遇险外,之后的每次水乳交融,三人的内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增长,阴1阳1和1合,果真妙用无穷。 至于陷害宝玉的陈焕和龚乔,这两人被徒斐下了药丢在一处小1倌1馆中,直过了三天方才逃出来。不过这三日也够他们受得了,接客不下十人。 离开小1倌1馆后,陈焕和龚乔的心灵受到了重创,竟然结伴离开了京城,让徒斐后续的手段都没能用上。 宝玉知道此事后,盯着徒斐看了半晌。心里面暗暗想道:这忠顺王爷倒是深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 ……………………………………………………………………………………………………………… 王夫人自从答应了薛姨妈,要请宫里的娘娘下旨撮合宝玉与宝钗的婚事,便一直都在做着准备。 贾母虽然喜欢黛玉,但是王夫人并不同意。随着宝玉的年龄越来越大,两人之间的分歧也愈发的明显起来。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王夫人可受不了黛玉那娇小姐的样子。 娶进门来,是让媳妇管家伺候公婆的。她那副病怏怏的模样,不让人伺候就是好的了,还能指望她料理家事,伺候公婆? 宝钗却不同,性情沉稳,知书识礼。不仅日日到她房里请安,还能在家事上帮她出出主意。 再者,宝钗身子圆润,又是她妹妹的女儿,将来肯定多子多福。 而林丫头是贾敏的女儿。贾敏当年就是子嗣艰难,林丫头能好到哪里去? 以前老太太总说,林丫头的父亲能帮衬宝玉几分。可这都几年了,林如海还是翰林学士。清贵是清贵,可根本没有实权。 如今哥哥王子腾荣升兵部尚书,嫡亲的外甥,怎么着也比别人亲近不是?有了哥哥帮衬宝玉,林如海自然也就可有可无了。 她本就想着进宫去求元春帮着宝玉和宝钗指婚,这会儿元春又有了身孕。亲弟弟的婚事,还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么? 到了入宫请安的日子,王夫人早早地起来,按品大妆,带着厚厚的一叠子银票,坐车往宫里去了。 刚踏进宫门,便看到元春的心腹宫女迎在那儿。 王夫人随着小宫女走进宫门,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宫,可她依旧被宫里非凡的气派震慑。心里面隐隐有着一阵激动——她的女儿就住在这里,将来诞下龙嗣,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王爷。 那她就是王爷的外祖母了,这是何等的荣耀?简直是泼天的富贵啊! 小宫女将王夫人引到元春的寝殿,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抱琴早已经迎了出来,“宜人随我来,娘娘早上起来就念叨呢。” 元春原本身材丰满诱人,只是怀孕初期孕吐厉害,此刻却是俏脸有些蜡黄。 她穿着一件儿淡粉色的蜀锦圆领常服,头上简单的插了一支银簪子。与往日的端庄妩媚相比,可是憔悴了不少。 在宫中生活不易,尤其是娘家无法提供强有力的帮助时,这种不易更是时时跟随着她。 上皇的嫔妃中,以她和甄太妃位分最高。可是甄太妃在宫里经营了数十年,下面的太嫔,贵人少有不听她的,奴才们更是唯她马首是瞻。 上皇虽然宠爱元春年轻貌美,可到底甄太妃容颜未老,又有皇子,所以很多时候,上皇依然顾及甄太妃的颜面,十天半月,总会在甄太妃那里歇上一次。 元春在宫里毫无根基,颇受甄太妃排挤。很多时候都是如履薄冰,就怕中了什么人的诡计。 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龙嗣,却是反应的厉害,容颜憔悴不说,身子也困乏不已。 身体的难受,让她心里面总像是憋了一团火般,恨不得立时发泄出来。 盼了好些天,好容易盼到母亲进宫了,元春总算是有了可以倾诉之人。 王夫人一看到元春成了这副样子,自然忧心。 等到元春将身边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这才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憔悴不堪?可是宫里的饮食不合娘娘胃口?” 元春幽幽一叹,“母亲有所不知,我怀这胎实在是太过辛苦。日日呕吐不说,还一丁点味道都不能闻。那日上皇过来看我,就因为身上带了一丝汗味,我便吐了半天。后来上皇便不再过来了。” 王夫人皱皱眉头,怀孕了本是好事。可要是因此失了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太医可瞧过了?” “瞧了,好几个太医都开了方子,可没有一个管用的。就是熬好的安胎药,往往也是这边刚刚服下,那头便又吐了出来。” 王夫人摸着元春的手,却也毫无办法可想。 这女人孕吐,有人厉害有人无事,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儿,王夫人嘱咐道:“你虽然吐得厉害,但若是有谁送山楂糕之类的食物,切切不可食用。” “母亲放心,我身边那两个通药理的丫头,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我,有任何异常,她们都能瞧出来。” 王夫人也是叮嘱一句,元春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多嘴。 说了一会儿让元春放松心情,好好养胎的话,王夫人又叹息着说起了宝玉的婚事。 元春心里面暗叹。她知道老太太属意黛玉,母亲喜爱宝钗。 省亲那日,这两个妹妹她都见过,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都不分轩轾,委实让人难以抉择。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元春就着抱琴的手,喝了一口酸梅汤,这才说道:“太太顾虑的虽然不错,可老太太的想法女儿却也认同。往后宝玉怎么着都得走仕途,而朝堂上,若是没有人扶持,断难出人头地。 咱们荣国府不比从前,在朝堂毫无根基。林姑父如今虽然只是翰林学士,可他当年可是探花出身,又在朝为官数十年,门生故旧遍布各地。这些人脉,可都是宝玉将来飞黄腾达的根本。” 王夫人皱眉,“难道娘娘也觉得该选林家丫头?” 元春淡淡一笑,“母亲,咱们说多少都不管用。宝玉自己有主意着呢。他如今又得北静王爷青眼,究竟选谁做未来的媳妇儿,母亲也该问问他的意见。毕竟咱们将来都是要靠他的。” 顿了顿,元春又道:“母亲日日在家,可发现宝玉对薛林哪位妹妹更加亲近些?” 王夫人想了半晌,这才发现宝玉与宝钗黛玉都没有怎么相处过。 他每日里很少留在家里,以前是到家学里读书,后来便是经常出入北静王府。 “这我还真没看出来。宝玉小孩子家家的,怕是不懂这些吧。” 元春抿嘴笑道:“母亲这话可就错了,宝玉都十五了,怎么会是小孩子?有时间母亲还是问问他自己的心意吧。说不定人家不喜欢薛林两位妹妹,而是喜欢上其他的大家闺秀呢。” 王夫人原想让元春松口,定下宝玉和宝钗的事情,如今看来心思算是白费了。元春摆明了不想参与其中。 又过了一会儿,抱琴提醒着时辰差不多了,王夫人连忙将准备好的银票交给了抱琴。 “这是给娘娘预备的,有什么需要,娘娘尽管捎话回来,我下次进宫时带着。” 离开皇宫,坐上马车,王夫人幽幽一叹,事情该怎么和妹妹说呢?要不然就听娘娘的,先问问宝玉的意思? …………………………………………………………………………………………………………………… 宝玉天天沉湎于温柔乡,过了好几日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未见贾环了。 想着在府里见面容易惹人侧目,干脆约了他在外面的鼎盛茶楼见面。 贾环在贾府里一贯的不惹人注意,他赚了钱除了会给赵姨娘买些稀罕东西外,就是给嫡亲的姐姐探春送了几回东西。 到底是骨肉至亲,探春虽然对贾环堂堂的世家公子从事商贾之道颇有微词。但是经过一些日子的观察,她发现贾环懂事了不少。 心里叹息了好久,到底还是亲情压过了其他,亲自动手做了鞋子,偷偷的给他送了过去。 贾环第一次收到亲姐姐的礼物,喜欢的不行。他也清楚,探春对他态度的改变,应该与他这些日子的表现有关系。喜滋滋的将鞋穿上,果然正合适。 赵姨娘也不由得喜上眉梢,一个劲儿的感慨探春的手巧。 贾环对带给他这一切的宝玉分外感激,做起事情来极为卖力。 接到宝玉传来的口信儿,贾环早早的便出了门。 鼎盛茶楼算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茶楼,里面不仅提供各色茶点,还有说书卖唱的艺人,绝对是休闲的好去处。 贾环跟着店小二进了二楼的雅间儿,就见宝玉正兴致勃勃的从窗户里向下看着。 大厅中的说书先生,正讲《岳飞传》,讲得极为夸张,简直将岳老爷说成了天神下凡,似乎他一个人便能横扫百万精兵似的。 听到门扉打开的声音,宝玉转过身来,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贾环一番,点点头笑道:“嗯,长高了,也胖了些。不过样子却更俊俏了。” 贾环一来便被宝玉调侃,小脸不禁一红。 当然他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反驳道:“二哥哥,你可别光说我,你的变化才大呢。以往我只是觉得你儒雅俊秀,今儿个发觉你竟然如此这般的光彩照人,还好你是我二哥,要是我二姐的话,咱们荣国府的大门都要被提亲的人踏破了。” 宝玉抬手敲敲贾环的额头,“你啊,越来越伶牙俐齿了,亏得静阳王爷受得了你。” 贾环说道:“静阳到南边去了,我也好久没见他了。这些日子我都在店里面呆着,咱们店里的生意还真是不错。可惜兰儿整日里就知道念书,不然拉着他出来,也省得我一人无聊了。” “兰儿将来是要参加科举的。咱们两个不好好读书,再将兰儿拉出来,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还不打折你我的腿?” 贾环早晨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饿了。略吃了几口点心,喝了点水,这才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大嫂子对兰儿寄予厚望,他也是个要强的孩子。将来绝对是为官做宰的料。” 说到这儿,贾环压低了声音道:“二哥,你对自己的亲事有想法吗?” 宝玉微微一怔,他知道贾环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这个,便问道:“环儿,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贾环说道:“我听姨娘说,太太和姨太太可是商量着让你娶薛家大姑娘呢。” 宝玉撇撇嘴:“太太的心思,府里面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我的婚事太太做不了主,怎么着也得老太太点头,我才不急呢。” 宝玉每日里看着贾母和王夫人为了他的婚事斗法,颇为无奈。贾母看好黛玉,王夫人看好宝钗,这件事儿整个儿府里人人都清楚。可是没人搬到台面上说出来,那他就只能装聋作哑。 为此他连荣国府都很少呆着,就担心遇到贾母王夫人斗法的时刻。一个是祖母,一个是母亲。祖母对他疼爱有加,母亲则给了他生命,他向着谁啊?向着谁也不对。 他觉得自己表现的挺明显的,无论是宝钗还是黛玉,他都敬而远之,怎么两位长辈就是看不明白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贾环帮着宝玉倒了杯茶水,说道:“二哥,这次可与往日不同。太太亲口答应了姨太太,说让宫里的娘娘帮着撮合呢。” “什么?”宝玉一呆,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贾环又道:“二哥,你要是有不同的想法可得赶紧运作,不然娘娘真的下了旨意,就是老太太也改变不了啊。” 宝玉还真没有想到王夫人会为了这事儿去求元春,不禁叹道:“我才多大年纪,太太就操心这码子事儿,也太着急了吧。” 贾环又拿了一块绿豆糕,,啃一口道:“你不急,可姨太太急啊。薛家大姑娘都及笄了,再不定亲,可就要成老姑娘了。这绿豆糕真不错,二哥,你也尝尝。“ 宝玉心里面装了事儿,哪有心思吃糕点,他垂目沉思了半晌,觉得还是‘祸水东引’的好。 皇上与上皇权力交替的节骨眼儿上,哪一家的事儿都会被几百双眼睛盯着。 他又被老太太太太弄得名震京城,谁人不知贾府有个衔玉而生的哥儿,是带着天大的福气的?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爆出他好男1风的消息。 那拒绝薛家最好的法子,就是帮他们寻着一门比他更加合适的亲事。 平心而论,薛宝钗的相貌,学识,性情,能力都是当家主母的好材料。若不是出身有些低微,哥哥又不争气,人家压根儿不会看上他贾宝玉这个五品小官之子。 既然这样,若是有了更好的选择,想必宝钗一人,便能做通薛姨妈的工作。 至于黛玉……她的性子是绝对不能嫁给太复杂的人家的。别的不说,光是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就不是她那弱弱的身板能支撑的起的。 后宅的阴1私手段最是让人防不胜防,黛玉未来的夫君最好是独子,没有妯娌间的闲事。公婆为人要和善,还得感情和睦,不会多管儿子房里的事情。 这样的人家可是相当不好找。幸好黛玉的年纪还小,再过个一年半载操心她的事儿也不迟。 贾环等了半晌没听到宝玉说话,忍不住问道:“二哥,你没事儿吧。要是实在不喜欢,大不了去和太太明说。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肯定会替你着想的!” 宝玉心里有了主意,笑着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行事。你刚刚说哪块点心好吃?我也尝尝!” 贾环看到宝玉又恢复了往日的笑脸,心里松了口气。 指了指绿豆糕和杏仁酥,说道:“这两种点心最好吃。我都吃了好几块了,午膳直接可以省了。” 宝玉端着茶盏,淡笑着拿起一块绿豆糕,轻咬了一口,果然,甜而不腻,还有一股绿豆特有的芳香,比家里的点心好吃多了。 “环儿,这里的点心不错,一会儿咱们打包带些回去。你给你姨娘送一些,我给园子里的姑娘们拿一些。” 贾环感慨道:“怪不得姨太太恨不得立刻将女儿嫁给你,二哥哥,你对女孩儿真是太好了。” 宝玉一听这话,脸又黑了:“算了,算了。你就打包一些给你姨娘好了。我这些日子还是低调些的好。再说,咱们两人都拿了这里的点心回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咱们又见面了。” 贾环点点头,“知道了!二哥你可得赶紧行动,不管以后的嫂子是谁,我都希望是你真正喜欢的。“ 宝玉打趣道:“环儿到底是长大了,还知道喜欢不喜欢了?说说看,静阳王爷这些日子没在,你想他没有?是不是真如书上说的那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贾环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倒没有时刻想着他,只是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可能真的是魂牵梦萦吧。” 宝玉正喝着水,被贾环一句魂牵梦萦弄得直接呛到了。 他还真没有想过贾环这么豪放,如此露骨的话语都能说得出来。 本来只是开玩笑的性质,这会儿宝玉不得不正经起来。 “环儿,你现在年纪还小。旁的话我也不多说,只是嘱咐你一句。他们这些天潢贵胄,家里面妻妾成群。你对他有真情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将感情限定在一个范围内,不要太过投入,免得将来受伤。” 贾环听了这话到没有什么逆反心理,他清楚自己和静阳身份的差距有多大。笑了笑,说道:“二哥,你的话我都明白。我现在喜欢静阳,甚至是爱着他的,但是我也不敢保证我五年,十年之后依旧爱他。或许不等他厌烦我,我就已经厌弃他了。 我只是想在爱他的时候全心投入,将来结婚生子后,我也能在心里最深处留下一个印记,一个我曾经爱过人的印记。不像家里的老爷太太那样,成亲是例行公事,纳妾是爱人颜色,一辈子连爱人的滋味儿都没有尝过。” 贾环这一番话,直接把宝玉说愣了。 倒不是为了他的一番爱情宣言,而是为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很多人确实是一辈子也未曾尝到过爱情的滋味儿。就连他,上辈子,这辈子,也说不出哪段感情算得上是真正纯粹的爱情。 幽幽叹息了一声,宝玉喊来小二打包了一袋子点心交给贾环,“环儿,记得你今儿个说的话。将来你和静阳的事儿无论怎样发展,你都不可以自怨自艾。” 贾环洒然一笑,“知道了,二哥,你就放心吧。” …………………………………………………………………………………………………………………… 月色朦胧,经历了一番征战后,宝玉,水溶和徒斐三人静静的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水溶搂着宝玉的肩,徒斐压着宝玉的腿,两人紧紧的将他围在中间,让他连动一动的空间都没有。 宝玉往日里都是很快就沉沉睡去了。可今儿个却怎么都睡不着。 身边的这两位皇亲国戚,他们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是为了一时的新鲜?还是真心的喜欢他?抑或是功法相合,借此增长功力? 他呢?他对这两人又是什么想法?理智常常提醒他,他们之间的身份不对等,情深必将受到伤害。可是心却不自觉的沦陷,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被他们拥在怀里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水溶搂着怀里的人儿,只觉得心头满满的。虽然没有想到会多出徒斐这样一个变数,不过只要宝玉安然无恙,一切都能忍受。 他轻轻吻了吻对方细腻光洁,如天鹅般优雅的脖颈,然后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与他相同动作的是徒斐,徒斐在对方的额头落下一吻,也沉沉睡了过去。 宝玉一直闭着眼睛,当他感受到那两个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后,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仅仅是两个轻吻,他却能从中体会到珍视,爱惜,满足……这些宝贵的情感。 用力咬住嘴唇,方才克制住心头溢满的激动。 这两位天之骄子爱着他,此时此刻,这份爱,异常纯粹,毫无保留。 你们爱我,我也会爱着你们。 五年,十年,或许有一日爱意会消退,但是我会尽我的全力,让这份爱的保质期更长久一些。 水溶和徒斐自然不清楚宝玉心里已经真正认可了他们,若是知道,怕是会乐疯了吧。 这些日子西北和西南都不太平。皇上本来想要派他们两人到这两处走一趟,可恰巧遇到宝玉中毒之事,行程只能耽搁了。 静阳到南方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假以时日,想必能够收集到不少‘好东西’。 天微微亮,水溶和徒斐便起身了。往日里这时间宝玉还会再睡个回笼觉。不过今儿个宝玉又躺了会儿,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水溶揉揉他的头发,“怎么不多睡会儿?” 宝玉打了个呵欠,“送你们离开了,我再接着睡。” 徒斐将烧好的热水端进来,发现宝玉已经坐起身,不由得笑道:“这么早就醒来了?看来我和水溶昨儿个晚上是没有卖力呢。” 宝玉横了他一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徒斐将毛巾泡到盆子里,浸湿了之后,拿出来,拧掉多余水分,走到床前,开始帮着宝玉擦拭身体。 昨儿个晚上虽然帮他擦了一遍,可是三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即使这床铺够大,也还是很挤。 发现宝玉的内衣常常会被汗水沾湿,徒斐和水溶便每天早晨烧些热水,帮他擦拭身体。 前几次宝玉睡得迷迷糊糊,也不怎么理会。可今儿个完全清醒之下,让堂堂的亲王做这种粗话,即使宝玉的神经再大条,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徒斐和水溶瞧着宝玉脸飞红霞的娇俏模样,差点压着他再滚一次床单。 不过时辰不早,两人也得去上早朝,只能狠狠得吻了吻他的嘴唇,这才作罢。 看着两人走到门边,宝玉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不冲冲身子吗?还是要回王府沐浴?” 徒斐笑眯眯的说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刚刚早已经在井边洗过了。这会儿再回府里,上朝非迟了不可。你好好再睡一觉,晚上等着我们哦。” 等到大门关上,宝玉方才回过神来。 什么叫我们两个大男人? 他贾宝玉不是男人吗? 虽然对徒斐适才的话语有些不满,宝玉的唇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们早早起来烧水,竟然只是为了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这其中包含的浓浓爱意,让宝玉的心好像被蜜糖包裹了一样。 再睡也睡不着了,宝玉随意穿了件内衫,慢慢坐到了书案前。 他提起笔,画了两张卡通版的小狗。一张嘴角带着温文的笑意,一张却撇着嘴,略有些邪气。 宝玉将两张画摆在房间最显眼之处,心里面想着,等晚上那两人看了这画,不知会是何表情呢? 宝玉正走神间,晴雯端着洗漱用具,袭人端着装着衣饰的托盘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宝玉已经起来坐在了书案前,两人都是微微一愣,不过她们可不敢随意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等在一旁。 两人进门时,宝玉便回神了。 他漱口净面后,让袭人伺候着穿好了长衫。 晴雯犹豫了片刻说道:“宝二爷,这几日院子里似乎有些奇怪。” 宝玉怔了一下,随即面色不变道:“哦?哪里奇怪了?” 晴雯想了想说道:“以前每天夜里,我们几个都会起夜一两次的,可是近些日子,我们却总是一觉睡到天亮。” 宝玉笑道:“睡得好还不好吗?” 晴雯皱着眉头道:“除了这些,每天起来小厨房的灶火都是生好的,这就奇怪了。明明夜里都是熄灭的啊。” 宝玉眼珠微转,笑吟吟的说道:“或许咱们园子里住了什么大仙呢?每天晚上借着咱们的灶火准备他们的菜肴。” 晴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二爷,你可别吓唬我啊。” 宝玉笑眯眯的说道:“那你就别问啊。说不定大仙就在一旁听着呢。你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小心他们托梦吓唬你。” “啊……”晴雯吓得大叫了一声,脸都白了。 宝玉哈哈一笑:“我说笑而已,你别当真。” 宝玉虽然如此说,可是晴雯却觉得说不定真有什么大仙在一旁,多余的话一句也不敢说了。 袭人虽然没有晴雯被吓得这么厉害,但也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这些日子很不对劲儿,不止她们两个,麝月和秋纹也隐隐有所察觉。 可要真的是什么大仙所为,那还是不要深究的好,万一惹怒了这些神仙,真的现出真身来吓唬她们怎么办? 宝玉一看袭人和晴雯都被吓住了,也就不再多言了。 吃了早膳,他便出了怡红院,到园子里散心。 昨晚和今晨的一切,让他明白自己似乎真的动情了。 这事好还是不好呢?他需要细细思量一番。 正漫步走着,突然听到隐隐的哽咽声,有人正吟着诗: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处诉。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偷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 语调悲戚,让人闻之欲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宝玉转过树丛,正看到黛玉将一袋袋落花埋入土中,边埋,边吟着这首《葬花吟》。 黛玉的身形纤瘦,此刻穿着一件儿素绒对襟儿绣竹纹镶领小袄,底下一条宫缎素雪绢裙,浅色的衣衫衬得她面白如雪,此刻手捂着胸口,柳眉轻蹙,分外可怜。 宝玉望着黛玉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讶异。 黛玉现如今父亲健在,并不是无根的孤女。自己又未曾与她心心相印,自然谈不上为情伤怀,怎么还是会吟出这首悲凉的《葬花吟》呢? 看着黛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宝玉忍不住走上前去,问道:“林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黛玉没想到会遇到人,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看清楚是宝玉过来,她微微松了口气。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这才说道:“二哥哥,我瞧着落花随风落下,被人肆意践踏,只觉得她们分外可怜。就像闺中的女儿家似的,命运不在自己的掌握中,将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宝玉有些无语的望着黛玉。暗暗可惜她身在古代,要是在现代的话,就凭她的文采学识,细腻情感,绝对是文坛巨匠啊。 不过身在这个时代,就要受时代规则的约束。 就如他一般,若是在这个时代随意将他曾学过的知识理念泄露出去,不说别人,就是当今的皇上也绝对容不下他。 不,或许看在师傅的面上,会允许他活命,但也只是活命而已。他会被皇上软禁在某一个隐秘的地方,确保他不会被他人所用。 世界上最肮脏的便是政治,他虽然没有做政治家的资本,但是却从历史中了解了其中的阴险狡诈。 没有实力保护自己,就不要妄想着打破传统,不然绝对会死的很惨。 黛玉这种性子,真的很难在这个时代得到幸福。 男尊女卑作为主流的社会中,女子相夫教子,孝敬公婆那是天经地义,要是让男人疼爱宠溺妻子,这可就难上加难了。 黛玉是林如海的独生女,她要是活得不幸福,那林如海又怎么能放心呢? 想到这儿,宝玉倏地眼前一亮。 独生女,对了,黛玉是独生女。那只要帮她招个上门女婿不就行了? 虽然上门女婿的地位低微,人品又不会太好,但至少黛玉不用受公婆的气,也能继续活在自己的象牙塔中。林家的资产绝对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再培养个优秀的继承人,未来的前景绝对不会差。 如果黛玉看不上那些上门女婿,就帮她找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仿照朝廷公主大婚建立的公主府,由林如海出钱帮黛玉建一处宅子,将来言明次子姓林,这样也能传承林家的香火。 宝玉越想越兴奋,等他回过神来,方才发现黛玉正奇怪的望着他。 “林妹妹,怎么了?” 黛玉又擦了擦眼角,“二哥哥,你好半天不说话,可是我刚刚哪里说得不对?” 宝玉可不敢说自己走神了,他干笑道:“林妹妹感慨的有理,不过在我看来,春华秋实都是自然规律。你看到的是落花薄命,任人践踏。我却想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一件事情,端看你从什么角度来看待它罢了。” 黛玉喃喃自语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两句诗真好,二哥哥,是你做的吗?” 宝玉连连摇头,“我可做不出这么好的诗句,不过是偶然听来的。” 顿了顿,他又道:“林妹妹,你近来身体可好?” 黛玉笑道:“爹爹请了宫中的御医替我重开了药方,我也时常走动,倒是很少再咳嗽了。” “那就好。妹妹可不要再伤怀了,对身子不好。” 黛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宝玉正想问问黛玉还有没有吃那个人参养荣丸,便听远处传来呼唤声:“宝二爷,宝二爷……” 宝玉高声应了一句,不一会儿袭人便过来了。 宝玉奇怪的问道:“什么事儿这般着急?” 袭人大大喘了口气,方才说道:“太太派人来叫二爷过去一趟。” 王夫人让他过去?宝玉微微一怔,难道元春当真答应了王夫人的请求,准备将他和薛宝钗凑成一对儿吗? 心中虽然念头迭起,不过宝玉的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他淡笑着和黛玉道了别,转身前往荣禧堂。 黛玉望着宝玉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暗羡慕:二哥哥的心胸真是豁达。是啊,这些落花掉落地上并非只是随风凋零,她们变成春泥滋养花茎,来年的花会开的更美。我倒是有些过于纠结于表面了。 想到这儿,黛玉将香袋中的花瓣倒在土中,柔声说道:“你们化为春泥,倒是比我将你们葬在花塚中有用的多,这也应该是你们自己的心愿吧。” 望着周围花瓣随风陨落的景象,黛玉不再觉得悲伤,反而透过眼前的景色,想到了来年百花齐放的盛景,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意…… ……………………………………………………………………………………………………………………………… 宝玉一进王夫人的院子,便看到大大小小的丫头都坐在一旁的走廊上,只有金钏在门外守着。 见到宝玉过来,她含情的美目对着宝玉眨了眨,这才招呼道:“宝二爷来了,太太正等着呢。” 金钏的举止并不像其他人稳重,她又惯爱与宝玉开玩笑,抛个媚眼,撒个小娇都是常有的事儿。宝玉倒是很少回应她。 若换了往日,金钏少不得还要和宝玉闲扯几句。不过今儿个太太将人都打发了出来,又吩咐宝玉来了就让他进去,金钏倒是没有胆子拉着宝玉闲聊。 宝玉笑道:“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太太那儿可有人伺候?” 金钏回道:“太太让我在外面看着,除了宝二爷,不许放任何人进去。” 宝玉点了点头,心里明白王夫人定然是要说宝钗的事儿了。也只有这种涉及到女儿家闺誉的大事儿,才会让王夫人这般的严阵以待。 他越过金钏走进房内,王夫人正在东厢房候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东边的厢房中,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王夫人此刻正端坐在炕上。旁边的炕桌上,早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 看到宝玉进来,王夫人慈爱的笑了笑,招手让他坐在身边,柔声道:“宝玉,这几天你的气色不太好,可是累着了?记得让袭人她们给你炖些补品。这春日里天气不定,忽冷忽热的,你可得多注意着点。” 宝玉刚坐下,便听到王夫人这一通话语,忙点头笑道:“太太放心,我身子壮着呢。这几日每天都喝着参茶,绝对不会有事儿。”顿了顿,又笑问道:“太太急着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王夫人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这些天都只是在请安时匆匆见你一面,有些想你而已。” 宝玉撇撇嘴,这话说的可不实在。以前好几天不见面,也没有这么巴巴的将我找来过。心里面虽然暗暗腹诽,不过面上却是笑得温文,“这些日子没来太太房里,我也想太太了。” 王夫人立时眉开眼笑,又说了几句闲话,方才状似无意的说道:“宝玉,你住在园子里,离为娘的远了,一切可还习惯?” 宝玉笑道:“托太太的福,一切都好。” 王夫人又道:“园子里就你一个男孩子,与姐妹们相处时,可要记得让着她们。” 宝玉点头笑道:“太太放心,姐妹们性子都好,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王夫人抿了口茶,又用上好的绣帕擦了擦嘴角,这才又说道:“你宝姐姐年纪较长,又沉稳大度,你觉得以后让她做你的媳妇儿可好?” 宝玉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没想到王夫人会这般的单刀直入,让他想顾左右而言他也不行了。 叹了口气说道:“太太,宝姐姐是不错,可是儿子年纪还小,从未想过男女之情,太太这话儿子可真答不出来。” 王夫人瞧着宝玉的脸上丝毫没有害羞的神色,可见对宝钗是真的没有男女间的感情,不禁幽幽一叹。 宝玉说完了想说的,便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既然王夫人会询问他的意见,而不是直接的下结论,可见她在元春那里并未得到明确的答复。 只要元春不插手,宝玉便有办法让王夫人的打算胎死腹中。 过了好一会儿,王夫人才又问道:“那你林妹妹呢?她秀外慧中,长得又漂亮,让她做你媳妇儿怎么样?” 宝玉这回可真的吓着了。王夫人没事儿吧,她不是一向最讨厌黛玉的吗?怎么今儿个突然转性儿了? 瞧着宝玉脸色不对,王夫人心里一紧,难不成宝玉真的喜欢林家那丫头? 还没等王夫人问出口,宝玉已经做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太太,林妹妹年纪还小,身子又不好,这话你可别说第二回了。要是有嘴碎的传出去,林妹妹怕是再也不会登咱们家的门了。” 王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宝玉只要不是对林家丫头有意思,他喜欢上谁我也能答应。 宝玉不知王夫人心里所想。他担心王夫人会再使什么手段,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太,我年纪还小,正是好好读书的时候。万一被这些红粉之事分了心思,那可就不好了。” 王夫人笑道:“你懂得上进是好事儿,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为娘的也得帮你相看相看。原本想着咱们府里就住着两个出类拔卒的,正好近水楼台。结果你这小子看不上,那我只能再给你瞧瞧其他府里的闺秀了。” 说完,看着宝玉羞涩的模样,王夫人暗暗好笑。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便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宝玉早就如坐针毡,听了这话,立马起身施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望着宝玉远去的背影,王夫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周瑞家的从外头进来,正好听到王夫人的叹息声。 她站在一旁,静静的立着,也没敢出声。 好一会儿后,王夫人才说道:“你说咱们家里的这些姑娘怎么样?” 周瑞家的陪笑道:“咱们家的姑娘,自然都是万中选一的人物。不仅长得端庄大气,就是诗书琴棋也都有涉猎。不说与咱们相仿的人家,就是高一层的人家里,也很难出这么多难得的人物啊。” 王夫人哼了声,“你这话可有阿谀奉承的嫌疑。” 周瑞家的干笑了几声,倒是没有接着往下说。在没摸透王夫人的心思前,多说多错。 王夫人望着眼前的茶盏好半晌,这才又道:”你说林姑娘和宝姑娘怎么样?“ “这……”周瑞家的瞬间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棘手。 太太喜欢宝姑娘,厌恶林姑娘,这是府里人所周知的。 可若是直接顺着这话说了,又有些违心,太太也不一定喜欢听。 暗暗揉了揉额角,周瑞家的回道:“宝姑娘稳重,又有管家理事的本事,其他姑娘里,除了三姑娘,怕是谁也及不上的。 至于林姑娘,她为人是有些刻薄小性儿。不过人却是极聪明的,长得又好,也是极为出挑的。” 周瑞家的垂头想了半天,方才憋出了这番话来。她说完后,偷偷看向王夫人,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让她满意。 王夫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其实抛开对黛玉的偏见,她与宝钗当真是一时瑜亮,各有各的好处。 可惜两家的家世都不错,要不然让宝玉把两个都娶进门,那才是两全其美呢。 …………………………………………………………………………………… 宝玉离开王夫人的居处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前往北静王府。 若真的要帮宝钗选夫婿,凭他的关系人脉还真是差了一截,还是问问水溶有没有合适人选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宝玉来到北静王府时,水溶上朝还没有回来。 要是其他人来到王府,这时候绝对会吃闭门羹。 宝玉却不同,一来他与水溶交情极好。水溶不止一次嘱咐过府里人,宝玉过来要以上宾之礼接待。 二来,宝玉每次进门,几两银子的赏赐总是少不了的。王府中的下人都极欢迎他过来。 宝玉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有小厮过来牵马。门旁的管事先请宝玉进了门,又安排跟随他的李贵茗烟到门房里小坐。 宝玉进了大门,还没走几步,郑悦便迎了过来。未语先笑:“二公子来了,王爷上朝还没回来,您先到客厅中喝杯茶水吧。” 宝玉点点头,“有劳郑管家了。” 进了客厅,坐到一旁的黄花梨圈背椅上,便有俊俏的小丫鬟送上茶点。 宝玉端起茶盏一闻,奇道:“祁门红茶?” 郑悦笑道:“可不是祁门红茶吗?王爷前些日子突然爱上了这个茶叶,费了好大劲儿才搜罗来。京城里这种茶叶可不多,也不知王爷怎么的就喜欢上了。” 宝玉抿嘴一笑,倒是没有说其他话语。喝了一口祁门红茶,只觉得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滋味儿。 宝玉和郑悦闲谈了半个时辰,水溶方才回府。 只是望着他身后跟着的徒斐,宝玉有些惊讶了。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般形影不离了?晚上在一起还不够,白天还要腻味着? 或许是宝玉脸上的神色太过于诡异,徒斐忍不住咳了一声说道:“水溶府里的奴才禀报说你来了北静王府,我便也跟过来瞧瞧。” 宝玉这才恍然。 他就说嘛,水溶和徒斐以前也没这么好过啊。 水溶在宝玉身边坐下,徒斐也不等相让,便坐到了宝玉的另一边。 郑悦发现这几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等丫鬟端上茶点之后,他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水溶微微一笑,说道:“宝玉,你能来北静王府,我真的很高兴。” 徒斐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他瞪着眼说道:“水溶,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宝玉去别处,你就要生气了?” 宝玉一看徒斐心情不怎么阳光,连忙打岔道:“我今儿个过来是有要紧事和你们商量。” “什么事儿?”水溶和徒斐异口同声的说完,又互瞪了一眼,不再说话了。 宝玉说道:“我年龄也不小了,母亲今儿个询问了一下,看我可有意中人。” “什么?”这回又是不约而同,只是水溶和徒斐都顾不得其他。当务之急,是听宝玉把话说完。 宝玉解释道:“我们府里有两位姐妹,年纪和我相仿,母亲问我对她们是否有意。若是无意,就再从京城其他世家的闺秀中找寻。 我觉得有些不妙。相看其他人家的女孩儿,肯定会费些功夫,但是家里的姐妹却是就在眼前。那位妹妹还好说,年纪不大,但是我那位姐姐却已经及笄,不能再等了。” 徒斐脸色一寒,“难不成你母亲想让你娶他?” 宝玉摇摇头,“我今儿个已经推辞了。可是婚姻大事儿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推辞怕是没什么用处。” 水溶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宝玉一笑:“我觉得釜底抽薪最好。” 徒斐面色一缓,恍然道:“你是说……” 宝玉点点头:“对,只要我那姐姐早日成了亲,自然便不会再与我有什么关系了。我今儿个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京城里可有哪一家的子弟堪与我那姐姐匹配。” 优雅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溶温声道:“你这姐姐出身品性如何,你说来听听。” 宝玉说道:“我这位姐姐容貌才学都是上佳之选,管家理事也不是问题。她乃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如今家里领着皇商的差事。” 徒斐哼了一声:“不过是商户之女,你家太太竟然将她当成你的妻子人选,也太委屈你了吧。” 宝玉笑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我那姐姐虽然家世不是一等一,但是其他方面都极是出挑。你们好好想想,京城中可有适合的人选?” 水溶沉吟片刻,说道:“礼部尚书吴蔚吴大人家的三公子还没有成亲。听说他家里这位三公子其他方面都不错,就是年轻定不下性子来,家里倒是想着替他选个成熟稳重些的妻子。” 徒斐也道:“定南将军林斌的二公子也没有成亲。只是他家那个二少爷是武官,不知道你那个姐姐是否中意了。” 宝玉思索了片刻,觉得礼部尚书的三公子不错。宝钗得薛姨妈言传身教多年,想必对后宅的事情知之甚详。她又会劝人上进,想必公婆定然喜欢。 “我觉得吴大人家的三公子不错,只是不知道人家家里是否看得上我这位姐姐了。” 水溶笑道:“如果你这姐姐真如你说得那么好,我相信这事儿不难。吴大人府上的一切内宅事物都是由吴夫人做主。咱们想个法子让吴夫人见你那姐姐一面,一切就都成了。” 宝玉眼眸微转,“不若三日后想法子请吴夫人到清虚观一趟吧。我姐姐元春有孕在身,请家人到清虚观为她打蘸祈福,想必老太太她们定然是千肯万肯的。” 徒斐点点头,“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贾太妃那边我去想办法,吴夫人那儿,就有劳水溶你了。” 水溶悠然一笑,“放心。这可关乎宝玉的终身大事,我怎敢不尽心?” 宝玉暗暗翻了个白眼。 明明是宝姐姐的终身大事,怎么又成了他的了? 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宝玉也松了口气。有了闲谈的心思。 “对了,你们今儿个早朝怎么这么久?” 水溶叹道:“皇上登基时日未久,很有些人倚老卖老不服管教。早朝后,皇上召我和徒斐去了御书房,商议了一些事情。等到你的‘柔媚’完全解除,我们两个怕是也得到外面巡视一番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听了水溶的话,宝玉打趣道:“钦差大臣啊,失敬失敬。” 徒斐故作哀怨的说道:“你以为钦差好当的啊。一个弄不好,说不准还会栽进去。人们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也不是没道理的,偏偏我们这些强龙要去找地头蛇的麻烦,想想就让人郁闷。” 宝玉想着日后看的那些剧集,笑道:“你们要不然也玩玩微服私访的游戏?明着你们的行踪在南,可实际上却在北。让底下人摸不透你们的位置,暗地里细细查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徒斐眼前一亮,“这主意不错,一定很好玩。水溶,要不然咱们这次试试?” 水溶笑道:“好啊,不过安全上可得多费些心思,另外保密的事儿必须做好,可不能让那起子小人钻了空子。” 说笑了一阵,又在水溶这里吃了午膳,宝玉方才坐上马车,返回荣国府。 也不知徒斐是怎么运作的,第二天晚上,宝玉照例询问袭人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时,袭人笑着说道:“其它的都是些家常小事儿,二爷不必理会。倒是太妃娘娘打发夏太监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 琏二奶奶说想约姑娘们后天同去看戏.已经派人将那里的房子打扫了出来。老太太听得动了性子,也说一同过去。后来大太太和太太也说要去,到最后老太太一高兴,打发人到园里说:有要逛的,只管跟了老太太逛去。 这个话一传开可不得了,每个院子里的丫头都动了心思,生怕主子懒怠去,她们也去不得。这会子不仅几位姑娘应了要去,就是珠大奶奶也说要去呢。” 宝玉瞧着袭人眼巴巴的望着他,知道他身边的丫头也动了要去的心思,生怕他找借口推辞。 想着这些丫鬟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确实憋屈的难受,便笑道:“既然珠大嫂子都去,那我也去凑凑热闹。” 袭人立刻激动不已,随便又回了几句话,便出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院子里的其它姐妹。晴雯,麝月等人听了,又是一阵叽叽喳喳,都盘算着到时候带什么,怎么玩。 宝玉躺到床上暗暗想着,老太太还真是喜欢热闹,不过是到庙里打蘸,也能弄这么大的场面。 第三天一早,荣国府门前停了不下十辆马车。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儿,薛姨妈坐轿,姑娘们坐车,宝玉则骑马过去。 走在路上瞧着一溜儿的车轿,前面主子们还好说,车多人少,没什么纷争。后面丫头,婆子们都挤在车上,顿时抱怨声阵阵。 直到周瑞家的走来过去的说道:“姑娘们,这是街上,别让人看了笑话。”一连说了两遍,方才清净了些许。 到了清虚观.只听钟鸣鼓响。张道士早已经带领众道士在路旁迎接。 贾母下了轿,凤姐儿忙上前扶着进了里面。 因来的人多,贾珍便吩咐林之孝将带过来的闲人都打发到别的院子,省的扰了主子的清净。 张道士在边上陪笑道:“论理我不比别人,应该在里头伺候。只是今儿个府上的众位千金都出来了,不敢擅入,请爷的示下。” 张道士乃是当日荣国府荣国公的替身,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所以贾珍也不敢轻慢。 听张道士如此一说,便笑道:“咱们自己人,何必说出这番话来,还不快收回去?要是再多说,小心我把你这胡子扯下来。还不跟我进来?” 张道士呵呵大笑,跟着贾珍进了房中。 贾珍先到贾母跟前,笑禀道:“张爷爷进来请安了。” 贾母忙道:“快搀他过来。” 贾珍忙去搀了过来。张道士笑道:“无量寿佛!一向没到府里请安,老太太气色越发好了。” 宝玉悄声对黛玉说道:“这老道士好会说话。” 黛玉听着贾母和张道士说着客套话,也不由得抿嘴一笑,“他若是不会说话,这清虚观的香火哪会这般鼎盛?” 宝玉点头称赞道:“还是妹妹看得明白。” 正说着,贾母将宝玉叫了过去,让他向张道士问好。 张道士打量了宝玉半晌,向贾母笑道:“哥儿的形容身段,言谈举动,和当日的国公爷简直是一模一样!”说着说着,竟流下泪来。 贾母也用帕子擦着眼角,说道:“正是呢。我养的这些儿子孙子,也没一个像他爷爷的,就只这玉儿像他爷爷。” 宝玉摸摸鼻子,没想到这张道士三言两语的,又将荣国公搬出来了。 闲聊了一阵子,贾母与众人便到各处游玩了一番。 宝钗和黛玉,三春穿过一条小径,突然看到前面有位妇人正含笑看着他们。 彼此虽然不认识,但是好歹当面遇到了,几人便裣衽为礼。 这妇人身穿暗花云锦上裳,下面配着一条同色的云缎裙。头上的装饰极为简单,不过插了一支沉香木嵌珠翠碧玺簪,但是通身的气派却比其它人珠翠满头更加的出众。 她看了看面前的几位姑娘,笑着说道:“今儿个到这清虚观上香,没料到这里的香火竟然如此旺盛。外面人多眼杂,我是走不了了,本想着来这里看看景色,却遇到了几位姑娘。真是不虚此行啊。” 宝钗年纪最长,落落大方的说道:“夫人只需稍等片刻,外面的管家正在安排人手,最多半个时辰后,夫人便能离开了。” 妇人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只见她身穿一件淡黄色琵琶衿上裳,下面是一条白底绣红梅的长裙。体态丰盈,举止有度,比身边的其它姑娘都显得成熟稳重。 她身后那个一身儿淡紫色绣兰草纹褙子的姑娘,也长得极为标致,只是身材纤瘦,弱不禁风。如果是自家的女儿,那自然千好万好。可若是挑选媳妇,她这身材可不占优势。 “相见即是有缘,我这边刚让丫头沏了一壶好茶,几位姑娘若是不嫌弃,不若和我聊上一会儿,再走不迟。” 第一百三十章 宝钗想着来时路上,透过布帘看到的几处庄园,感慨道:“照夫人的话说,附近有别庄的人家可是有福气了。” 妇人笑吟吟的说道:“那当然。这里虽然距离京城有几里路程,可是地价比城里只高不低,而且很多时候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妇人总是在和宝钗说话。只是这妇人手腕极高,黛玉她们几个丝毫没有察觉到被怠慢了,只是感觉妇人与宝钗更为投机罢了。 又说笑了片刻,一个身穿素色衣裙的丫鬟走了进来,对着妇人行了一礼,说道:“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妇人笑道:“谢谢几位姑娘陪我聊天。今儿个有些仓促,他日有缘,咱们再好好的坐些时候。” 宝钗等人站起身,目送着妇人远去。惜春眨眨眼睛,说道:“这位夫人虽然穿着打扮极为一般,但是我猜她绝对是有身份的人。” 宝钗她们也都点头同意。 黛玉笑道:“不过是偶然遇见,将来或许一辈子也见不着的陌生人,咱们不用太过在意了。” 黛玉这么一说,迎春她们想想也是。虽然坐了一会儿工夫,但是彼此并未互通姓名。这位夫人只要不是贾府的世交,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见她了。 回到房里,得知贾母已经上了楼。黛玉她们也连忙上去。 宝玉正坐在贾母旁边,看到黛玉她们,便招手让她们坐到这处桌上。 宝玉对戏文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人生,还是耐着性子陪贾母看了一天。 等到下午回到府里,惜春说漏嘴,提到了一位奇怪的夫人时,宝玉方才松了口气。 从清虚观打蘸回来没两天,王子腾一行人终于进了京城。 王子腾到兵部上任,忙着同各位同僚亲朋叙旧,王子腾夫人许氏则到各处亲戚家转悠了一圈。 有了王子腾这座大靠山,王夫人和薛姨妈似乎都有底气了许多。 等到一切如常,王子腾夫人许氏突然将薛姨妈叫到了王府。 薛姨妈瞧着嫂子满脸的喜色,忍不住问道:“嫂子,这么急着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喜事儿?” 许氏笑道:“妹妹,可不是有件天大的喜事儿要告诉你嘛。” “嫂子,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哪有什么喜事儿啊?” 许氏笑吟吟的说道:“昨儿个同礼部尚书吴大人家的夫人闲聊,那位夫人对宝钗可是赞不绝口呢。听吴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替家里的三公子求娶宝钗呢。” 薛姨妈满脸惊讶的神色:“嫂子你说礼部尚书?那可是朝堂的一品大员,他们家能看得上宝钗?” 倒不是薛姨妈妄自菲薄,宝钗在她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可惜仅仅家里是皇商这一项,就让许多世家子弟望而却步。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看重宝玉。 而且这位吴夫人是怎么认识宝钗的? 许氏看出了薛姨妈的疑问,笑着解释道:“前几日吴夫人到清虚观进香,没想到在后面的园子里遇到了宝钗。 她和宝钗聊了许久,觉得宝钗沉稳大度,正是她家三子的良配。当然吴夫人请我说和,意思是先问问妹妹你的意思,你要是同意,他们那边才好让媒人上门。” 薛姨妈自然是千肯万肯,礼部尚书的公子可比宝玉的身份贵重多了。 只是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嫂子,吴大人家的三公子品性如何?” 许氏说道:“这位三公子年纪不大,性子有些跳脱。吴夫人就是希望找个成熟稳重的儿媳,好约束一下他的性子。 其它的倒是还好,琴棋书画也拿的出手。吴家是江南的大户,家资百万。三个儿子都是嫡出,将来即使分了家,两位哥哥也不会亏待了弟弟。再说,这位三公子聪慧过人,宝钗若是能劝导他向学,将来科举为官也不是问题。” 薛姨妈越听越觉得此人乃是宝钗的良配。只是宝钗向来有主意,有些话还是要问过她才能应允。 “嫂子,我回去问问宝钗,若是她同意了,我自然不会有意见。” “那你可要快些,吴夫人等着我回话呢。” 薛姨妈又稍坐了片刻,便坐上马车回了梨香院。 她有些心急的让丫鬟将宝钗叫回来,自己却在屋子中转来转去。既觉得这位吴家公子不错,又担心这样会惹怒了姐姐王夫人。心情不禁有些烦躁。 宝钗正在蘅芜苑中绣花,听说薛姨妈有事儿找她,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着梨香院走来。 谁知一进门,却发现薛姨妈正来回踱着步子,满脸的犹豫神色。 “妈妈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薛姨妈一看到薛宝钗,忙将她拉进里屋,将许氏的话一五一十的对宝钗说了。 说完又道:“我的儿,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等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你姨妈说会请娘娘做主,可是到了如今还是没有消息。我看这吴公子不错,你觉得呢?” 宝钗听了薛姨妈的转述,方才明白在清虚观遇到的那位气质出众的中年妇人,竟然是礼部尚书吴大人的夫人。 想着偶遇尚书夫人,闲谈几句,竟能得人家看重,不由得脸颊微红:“妈妈做主就是。” 薛姨妈瞧着宝钗的神色,应该是愿意的。顿时松了口气,笑道:“那我一会儿就回了你舅母,说咱们家同意了。” 宝钗秀美轻蹙,柔声道:“妈妈,若是如此,咱们就不能在荣国府住下去了。要不然像什么话呢?” 薛姨妈想想也是,这事儿若是成了,人家来下聘礼,总不能下到荣国府吧。 “好,等你哥哥回来,我就吩咐他将咱们京城的院子打扫出来,咱们择个日子搬过去。” 宝钗点点头。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吴公子,但是舅母同意说和,这位吴公子的人品相貌定然不差。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至于宝玉…… 宝钗凝视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对宝玉确实有几分心思,可是宝玉对她却一直是淡淡的。 与其在这里蹉跎,倒不如另谋他路。 晚上薛蟠回来时,薛姨妈便嘱咐他好好的将京城里的房子休整一番,她们过几日就要搬回去了。 薛蟠一脸的不解:“妈妈,在这里住的好好的,怎么说搬就要搬了?” 薛姨妈笑道:“以前咱们初进京城,没个依靠,只能住在这里,背靠荣国府,图个安生。如今你舅舅已经回京,咱们自然不能一直白住在这里。即使是亲戚,也不能一直这么打扰人家。” 薛蟠想想也是,第二日便雇人休整房舍,打扫庭院。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发的热了起来。 临行前夕,薛姨妈对王夫人解释道:“姐姐,蟠儿日渐大了,也该说门亲事,总不能一直在梨香院里呆着。 如今京城的房子都收拾好了,我们择个日子就搬过去。姐姐若是想我,就到薛府逛逛。我想姐姐了,就来荣国府坐坐。这些年,姐姐对我们一家照顾有加,我一直都是感激在心的。” 王夫人拍拍薛姨妈的手,叹道:“一家子姐妹,说这话可就外道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以后千万记得常来常往。” 王夫人并不知道许氏说亲的事情,她以为薛姨妈是在埋怨她未曾履行承诺。 她想着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会让娘娘下旨,结果后面却没了音讯。薛姨妈心有怨气她也能理解。 两姐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分开。只是心里面是否还如以前一般亲近,便只有天知道了。 薛姨妈收拾好东西,便向贾母提出了辞行。贾母略微挽留了几句,看他们去意已决,倒也不再多言了。 回到薛府没几日,便有媒人登门说项。又过了几天,吴大人家已经派人下聘了。 薛宝钗订了亲,薛姨妈也长长松了口气。给嫂子许氏送了许多稀罕玩意儿,感谢嫂子为宝钗费心。 宝钗订亲的消息传到荣国府,王夫人不由得叹息宝玉没有福气。这么端庄贤淑的孩子,就这么错过了。 大观园中的几位姐妹,倒是对宝钗羡慕不已。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虽然不是长子,却也是嫡出。将来宝钗的日子肯定错不了。 探春给贾环送鞋袜的时候,不由也提了一句,“宝姐姐年纪原是最大的,现如今她订了亲事,下一个或许就轮到二姐姐了。”话语中无限感慨。 赵姨娘虽然一直对探春亲近王夫人颇有微词,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闻言不由得啐道:“我没念过书,不懂得那些虚礼,可太太总该懂吧。你们三个年纪都不小了,怎么着也该带着你们到各家应酬一番,教教你们管家理事的本事。可现在成日里让你们在园子里吟诗作画,这些东西当姑娘的时候,自然不错,可是对嫁人能有什么用处?” 说完,又冲着贾环道:“你这小子要是争气些,好好读书,考取个功名,你姐姐的将来何至于这般艰难?” 说完,落下泪来。 探春没想到赵姨娘竟看得这般透彻,也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贾环又是安慰姐姐,又是安慰姨娘。想着姐姐的未来没有着落,心里面也不由得酸酸的。 又过了十来天,静阳回京了。 第二天便将贾环接到了别庄上,两人小别胜新婚,自然不胜缱绻。 闲聊时,静阳提到了宝玉帮薛宝钗牵线的经过,说得贾环眼前一亮。 原来宝钗的亲事,大部分都是宝玉二哥和两位王爷的手笔。 等静阳说完,贾环不禁羡慕的说道:“二哥哥真厉害。我回去也请他想想办法,给我姐姐也找个好婆家。” 静阳刚从外面回来,正和贾环腻歪的很,听他要找宝玉帮忙,忍不住揉乱了他满头的头发,“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你看不到吗?有了事儿,怎么不想着找我帮忙呢?” 贾环打了个呵欠,没精打采的说道:“我姐姐是庶出,肯定没法子找太出众的夫婿。你认识的那些人非富则贵,哪里会是我姐姐的良配。” 静阳听贾环这么一说,坐直了身子,好好的思索起来。 贾环从来没让他办过什么事儿,这让他分外感觉失落。趁着这次机会,怎么也得好好表现一番。 贾环不知道他无心的几句话,竟然给了静阳不小的压力,让他想方设法的要帮环儿的姐姐寻一门好亲事。 探春那日送完东西,说了没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她不敢与贾环和赵姨娘太过亲近,终身大事掌握在王夫人手里,她不敢做出任何让王夫人不满的事情来。 大观园中的日子依旧,宝钗虽然走了,可没多久老太太便将史湘云接了过来。 以前湘云过来时,或是与宝钗同住,或是与黛玉同住。 这回宝钗走了,她便独自居住在蘅芜苑中。 诗社里少了宝钗,便是黛玉一枝独秀。有时候黛玉不禁会想起宝钗——为人处事,全面周到,让人如沐春风。 有时候可能因为太周到了,反而少了一种亲近的感觉。 黛玉自己本就是清高的性子,厌恶繁杂的世情。与宝钗的沉稳大度格格不入。倒是湘云心直口快,时常得罪了人却不自知。 两人的个性都不是很讨人喜欢,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后来却越相处越是默契十足了。 湘云父母双亡,叔叔婶婶待她虽好,可到底不如亲生父母细心周全。 黛玉母亲早丧,常年居住在荣国府里。小时候同姐妹们一同玩笑,还不觉得孤单。如今年纪渐长,前程莫测。她的心思又敏感细腻,想的多了,难免伤感。 湘云这次过来,发现黛玉的笑容少了许多,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黛玉幽幽一叹,说道:“宝姐姐订亲了,听说是尚书府的三公子。想想如今年纪大了,今年轮到的是宝姐姐,明年后年,或许姐妹们都要出嫁了。咱们现在无忧无虑,将来还不知会怎样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湘云性子憨直,又爱笑爱闹。听了黛玉这番话,忍不住笑道:“林姐姐,你想的实在是太多了。将来的事儿,等到将来再去想吧。咱们呐,就当快乐时且快乐。 以后到了婆家,又要立规矩,又要伺候公婆,养育子女,怕是不会再有这种闲工夫了。” 黛玉只是想着将来姐妹们不再一处,无法一起吟诗作画,谈笑风生,故而有些伤感。倒是没有多想嫁到婆家后的生活。 听湘云寥寥几语描述出的画面,黛玉顿时觉得不寒而栗。那就是她将来要过的生活吗?她这副娇弱的身子能承担的起这样的重担吗? 湘云没注意到黛玉的心思,她喝了口柠檬茶,继续说道:“家里人口少些的也还罢了,若是像荣国府这样的大家族,怕是得从孙媳妇做起了。 说起来,老祖宗刚嫁过来的时候,不就是孙媳妇吗?现在的凤姐姐也是孙媳妇儿。以前没仔细想过,现在想想,每日里老祖宗用膳时,二位太太和风姐姐都是站在旁边伺候的。 大太太也便罢了,二太太可是连孙子都老大不小了,不还是得在婆婆跟前立规矩?我现在也没别的所求,只要将来夫家的人口简单些,规矩少些,我就满足了。” 听着湘云大大咧咧的说起了夫家,黛玉忙掩住了她的口,“你这丫头,在我这里说说就罢了,可不要到外面多说。” 湘云摆摆手,“林姐姐,我又不是傻子。除了在你这里多说几句,别人想听我说,还听不到呢。” 湘云离开后,黛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从来没有想过嫁人之后的日子。今天听了湘云的话,黛玉方才恍然,曾经她的那些伤春悲秋,也只有在家做姑娘时,方才有这样闲暇的心情。 荣国府中,老太太从孙媳妇熬成了现在的老祖宗,其中的艰难,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来着实不易。 还有大舅母,二舅母。她们年纪也不轻了,可是还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 至于凤姐姐,管家理事,丝毫不能耽误。既要伺候好老太太,也不能让两位太太挑出理儿来。 珠大嫂子,年纪轻轻的便守了寡。如今已经心如死灰,守着兰儿过活,更是不容易。 仅仅是荣国府里,便没有一个媳妇儿能活得清闲自在。她又一向不喜繁杂事物,将来嫁到婆家,肯定会受欺负吧。 黛玉一直想着莫测的未来,心里面惴惴难安,第二日便发起热来。 湘云,三春都来探望她,她只是说有些着凉,没有大碍。至于心头的恐慌,却一句都不敢出口。 宝玉过了晌午来到□□馆看望黛玉,只见她秀美轻蹙,满怀心事。 宝玉让伺候的紫鹃和雪雁下去,坐到床榻边的椅子上,轻声问道:“林妹妹,你有什么心事儿吗?” 黛玉摇摇头,没有出声。 宝玉又道:“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儿,就和我说一说。我或许能帮帮你。” 黛玉望了宝玉一眼,欲言又止。 宝玉从没有和女孩子谈过心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引导。 思索了片刻,又说道:“林妹妹,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告诉别人的。你闷在心里也是难受,倒不如说出来的好。” 黛玉咬了咬牙。有些话和闺中的姐妹无法言语,宝玉虽然是个男孩子,却见识不凡。和他说一声,就算他没有解决的办法,或许也能稍解愁绪。 想到这儿,黛玉轻声道:“二哥哥,宝姐姐前些日子订了亲事,我心中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宝玉疑惑的说道:“宝姐姐订了亲事,这是好事儿啊,林妹妹可是想宝姐姐了?不如改日让凤姐姐带你们去薛府游玩一日如何?” 黛玉摇摇头,用帕子掩住口,轻咳了几声,方才说道:“不用了,二哥哥。我只是从宝姐姐订了亲事,想到姐妹们将来也都是要嫁人的。故而有些难过。” 黛玉说话吞吞吐吐,让宝玉听得好不着急。 他记得以前看红楼的时候,明明是贾宝玉对姐妹们嫁人耿耿于怀,怎么这会儿又换成黛玉了? 黛玉又咳了好久,宝玉忙帮她到了一杯冰糖雪梨水,她喝了几口方才好些。 “二哥哥,我只是想着自己身子骨不好,未来飘渺难测,心思郁结,方才染了风寒。” 黛玉这话说得虽然不尽不实,但是宝玉总算是听懂了。 原来林妹妹担心的,是未来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他前些日子便为黛玉想了两个办法,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今天黛玉既然因为这个事儿烦忧,他不如先向她透露一二。假如黛玉有了主意,他再去向林如海建议,方才妥当。 想到这儿,宝玉柔声道:“林妹妹,你和宝姐姐的情况不一样。她家里除了她之外,还有薛大哥这个男丁。可是林姑父膝下就你一个姑娘,你若是嫁人了,林姑父可就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黛玉眼圈一红,哽咽道:“我也担心父亲。在荣国府里住着,过个十天半月还能回去看望父亲。假如以后真的出嫁了,怕是很难再见到父亲了。” 宝玉运功细细听了一下,确定附近没有其它人。这才正色说道:“林妹妹,我有两个办法解决你心头的困扰,就看你愿意选择哪一个了。” 黛玉忙道:“二哥哥,你且说来听听。” 宝玉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个办法,就是为你招一门赘婿。这样你以后还是住在林府,与现在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将来的子女也随母性,林家的香火也不至于断了。” 黛玉眉头轻皱,沉默不语。 宝玉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说道:“第二个办法,就是寻一个父母双亡的寒门子弟,当然他自身要才学出众。由林姑父出资为你们建一处宅院,将来你们的二子继承林家的香火。” 第一百三十三章 和一个未婚女孩子讨论将来的子嗣问题,就算宝玉的脸皮够厚,此刻也不禁隐隐发烫。 倒是黛玉表现的出人意表。丝毫没有脸红窘迫的模样,只是久久沉默无语,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黛玉此时心里头颇为挣扎。招一门赘婿,确实不用担心未来的夫家问题。可是愿意入赘的男子,或是家庭困窘,娶不起妻子。或是自身有些问题,不得已而入赘。这样一来,想要夫妻和睦,锦瑟和鸣,那是痴心妄想。 第二个办法,黛玉虽然认可。但是才学出众的孤儿,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而这样的人往往自尊心甚强,不知是否会愿意接受岳家的赠予。 宝玉喝完一杯茶水,发现黛玉还是没有说话,他忍不住问道:“林妹妹,你觉得如何?” 黛玉叹了口气,说道:“二哥哥,我一个弱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二哥哥若是有空,可否找一日与我父亲商议一番。只要是父亲同意的,无论哪一个办法,我都没有意见。” 宝玉望着黛玉清丽脱俗却稍显苍白的面容,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林妹妹,我尽快和林姑父详谈。只是事情已经有了解决办法,还望妹妹保重身体。” 黛玉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二哥哥,我会的。还有,谢谢你。” “你我至亲兄妹,何用言谢?”说完,宝玉站起身,又嘱咐了黛玉好好保养身体,方才离开了□□馆。 既然黛玉因为宝钗订亲的事情有了心病,宝玉觉得还是尽快探探林如海的口风为好。 林如海如今是翰林学士,没有繁重的政务压力,人倒是显得年轻了不少。 林如海当年便是翩翩美少年,潇洒探花郎。经过岁月的沉淀愈发的沉稳淡然,中年美大叔一枚。 接到宝玉的拜帖,林如海特意空出一天时间,用来招待这位妻侄。 宝玉还是第一次过来林府。前一日让人送了帖子,今儿个过府拜访。 宝玉坐着马车,李贵,茗烟和另外几个小厮跟着。 林府距离荣国府也不算太远,走了没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林府的大门外。 马车一停下,宝玉便下了车。林府的大管家林中迎了上来,笑道:“二公子,请随老奴过来,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宝玉笑道:“有劳大管家了。” 林府乃是林如海进京时方才修缮过的,各处布局都是清雅精致。 尤其院落各处种了许多湘妃竹,让宝玉不由得想起了□□馆,这父女两人的爱好当真是一致。 林中带着宝玉穿过了前厅,来到了后院的园子中。 这处园子面积极大,与周围建筑用曲廊相接。前面是一池清水,水上架了一座拱桥,桥的另一头是一处水榭。 这几日天气炎热,坐在水榭中喝茶赏景,别有韵味。 林如海正站在水榭前,他一身浅色的长衫,长身而立。明明已过不惑之年,相貌却依旧清秀俊雅。带着淡笑的唇角,更增添了几许温文。 宝玉行了礼,与林如海对坐在厅中的红木方桌两旁。桌上已经摆好了茶点。 知道宝玉过来定然有事,林如海挥挥手,让林中他们都先下去。 闲话稍叙,宝玉便转入了正题。 “林姑父,林妹妹前些日子病了,您知晓吗?” 林如海不禁面露焦急之色,“玉儿病了?严不严重?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她住在大观园中,我又不便前去探望。”说完,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宝玉帮林如海倒了杯茶,说道:“林姑父不要担心,林妹妹只是有些心思郁结,这才感染了风寒。过上几日,想必就无事了。” “啪”的一声,林如海手中的象牙筷掉落在桌上,他沉声问道:“心思郁结?玉儿为何如此?可是有人欺负了她?” 宝玉摇摇头,“这倒没有,只是林妹妹心思细腻,前些日子,园子里有位姐姐订了亲事。林妹妹或许是想到了将来姐妹们都要嫁人,离开大观园,这才郁结于心吧!” 林如海不信自己的女儿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儿不痛快,他问道:“只是因为此事?” 宝玉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说道:“昨日我和林妹妹交谈了片刻。林妹妹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我却也能明白她的顾虑。 不说别的人家,仅仅是我们荣国府中,无论是老太太,太太,还是琏二嫂子,珠大嫂子,每一位媳妇都不容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林妹妹的身子骨儿又不是十分健壮,她忧心未来也可以理解。” 林如海叹道:“当年将玉儿送到老太太膝下,便是因为她母亲去的早,担心她没有内宅长者教导。如今一晃眼,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玉儿也快要到嫁人的年纪了呢。” 宝玉说道:“林姑父,林妹妹的身子你是知道的,大毛病没有,就是体弱。将来嫁了人,不仅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还要操持一大家的杂务,您觉得林妹妹能受得住吗?” 林如海虽然长得温文,可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巡盐御史,又岂是简单的人物? 他一开始是忧心黛玉的身体,没有细想。这会儿宝玉的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林如海自然知道宝玉的意思。 “你有办法?” 宝玉笑着将两个办法说了一遍,顿了顿,又道:“林姑父,林妹妹说无论哪一个办法,您同意了就成,她没有意见。” 林如海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两个办法都可以解玉儿之忧,但是具体的人选还有待斟酌。我林家五代列侯,人口又简单,定然能保玉儿一世无忧。只是她性子纤细,若不能为她选一门好亲事,她是不会幸福快乐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林如海这一生,唯有黛玉一个女儿,自然要为她多考虑一些。 招一门赘婿的主意,林如海也曾想过。可是想着女儿的品貌风度,才华学识,心里便隐隐有些为难。 在他看来,世间的男子少有能配得上玉儿的。更不要说愿意入赘的男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让他冰清玉洁的女儿招这样一个人为夫婿,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可是让黛玉出嫁,林如海更加的不放心。 太医为她诊过脉,黛玉身子娇弱,怕是要一世荣养。 嫁到别人家里,就要受别人家里的束缚。林如海不相信会有哪一家能像他一般,每年花上万两银子,为黛玉调制各种养生药丸。 林如海不只一次的苦苦思索,却想不出该如何解决这两难的难题。 今日宝玉提到的第二个办法,倒是深合他意。 由他出资为黛玉夫妻建一处宅院,那宅院中的奴才定然是林府中人,忠诚度上不需质疑。 新姑爷若是孤儿,那就不会存在婆媳不和的问题。 想当年贾敏初入林府时,在自己母亲跟前立规矩。他当时是两面为难。向着媳妇,就会让母亲伤心。向着母亲,媳妇身子娇弱,又时常病痛。 黛玉将来的夫婿孤身一人,那她就不用与婆婆相处。家里面由她做主,应该不会有什么烦心事儿,会惹得她感伤。 管家理财方面,黛玉愿意学就学一下,不愿意,他就派个懂看账的丫头给她。 越想,林如海嘴角的笑意越深,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好的人选实在是太难找了。 黛玉还有一年及笄,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得尽快行动。 宝玉细细观察着林如海的神色。从他的表情上看,应该是大致赞同这两个提议的。听了林如海的感慨,宝玉并未多言。林妹妹是林如海的女儿,想必他定然会为林妹妹挑选一位最适合的夫婿的。这就不用他多操心了。 宝玉吃了一块芙蓉糕,又与林如海闲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林如海挽留宝玉用膳,被宝玉婉拒了。林如海也没有多留,亲自将宝玉送出了林府大门。 宝玉想着昨儿个在老太太那里吃晚膳时,环儿似乎有话要对他说。当时人多眼杂,两人也没机会交谈。今儿个正好过去问问环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从林府出来,宝玉吩咐李贵和茗烟去茶楼听书,他则独自一人去了贾环管着的店铺。这小子对生意果然上心,只要没有其他事情,一准在店里看着。 宝玉进来时,贾环刚做成了一笔生意。看到宝玉,立刻眉开眼笑,“二哥哥,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宝玉笑道:“你昨儿个是不是有事儿想和我说?” 贾环带着宝玉来到后面的院子里,亲自帮宝玉倒了杯茶,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二哥,我听说宝姐姐能订下这么好的亲事,是你从中牵线的?” “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儿。” 宝玉可不敢承认,若是被王夫人知道了,他还不得被埋怨死? 贾环拉了拉宝玉的衣袖,央求道:“二哥,就算宝姐姐的事儿不是你促成的,可你能力出众,人脉广博总是事实吧? 别的我也不求,只希望二哥能替我姐姐选一门好亲事。这几天,姨娘在房里伤心的不行,提起姐姐,就一个劲儿的落泪。 说姐姐是因为出身不好,才难以寻得一门好亲事。又是怪她自己出身卑贱,又是怪我没有本事。 我现在都不敢去看她了,每次都弄得满肚子委屈。好二哥,只要你能帮我姐姐找一门差不多的人家,我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好哥哥,帮帮我吧。” 宝玉挑挑眉,贾环的嘴皮子越来越溜了。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他想不帮忙都找不出理由呢。 不过探春确实是个好姑娘,为人聪明爽利,也不缺乏世故。 唯一的缺陷就是她庶出的身份。不过这也好办,为她找一个同样庶出的夫婿便成了,两人谁也别嫌弃谁。 “行了,这事儿我慢慢琢磨,反正三妹妹年纪也不大,这一两年内选个合适的便成。” “谢谢二哥。” * 宝玉回到怡红院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出去了一整天,宝玉只觉浑身困乏。让婆子们烧好热水,他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 从浴桶中出来,换上宽松的衣服,宝玉懒洋洋的躺在了摇椅上。 “袭人,今儿个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袭人正在窗边的椅子上做针线,闻言想了想说道:“听说宝姑娘的好日子订了,就在下个月初八。” “这么快?” “听说是男方催的急,吴夫人亲自让人看的日子,除了下个月初八这个日子外,就剩下九月的日子,有些晚了。” “还有其他事情吗?” 袭人笑道:“重要的事儿倒是没有,只是今儿个姑娘们在园子里作诗,似乎林姑娘做了什么好句子,让姐妹们都叹服呢。” 宝玉暗忖:与黛玉势均力敌的宝钗走了,可不是轮到林妹妹尽展诗才了吗? 袭人又道:“对了,这个月的月钱迟了些。我问平儿,她说是二奶奶早已经支了,放给人使着,等别处的利钱回来,才能放呢。” 宝玉眉头紧蹙,“她真这么说?” 袭人点点头,“是啊。只是平儿嘱咐我,不可以对外人说。反正二爷也不是外人,我说给二爷听,也不算违了平儿的嘱托。” 宝玉笑道:“好丫头,这么秘密的事儿都告诉二爷了,二爷自然不能亏待你。一会儿你从我的私房里选一块玉佩,就算是二爷我赏你的了。” “谢二爷。”袭人喜滋滋的答道。 过了会儿,她又道:“今儿个有位刘姥姥带着孙子过来,送来了一些野菜瓜果什么的。二奶奶发善心,留他们住一晚上。谁知被老太太听到了,问刘姥姥是谁。二奶奶回了,谁知老太太说:‘我正想找个老人家说话儿,请过来我见一见。’……” 袭人正说着刘姥姥见贾母的经过,却见琥珀走了进来,对着宝玉行了一礼,笑吟吟的说道:“宝二爷,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宝玉站起身,在袭人的服侍下穿上外衫,与琥珀一起来到了贾母房中。 贾母一瞧见宝玉,立刻笑了起来,让他坐在身边。王夫人和几位姑娘都在,正说着明儿个逛园子的事儿。 贾母笑道:“宝玉,你一向鬼主意最多,说说明儿个咱们到园子里游玩,吃什么,喝什么,怎么玩啊?” 宝玉笑道:“明儿个没有外客,自然不用大摆筵席。咱们明儿个到了园子里,就在每人的跟前摆一张高几。谁爱吃什么,就摆上去,这样每个人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吃食了。饮品也是一样,杏仁茶,玫瑰茶,酸梅汤,谁爱喝什么就拿什么,这样岂不别致?” 宝玉想着若非时间赶得太紧,真应该弄一次自助餐出来,那才真是想吃什么吃什么呢。 贾母听了,觉得这主意不错。便与身边的小丫头说道:“你去和厨房说,明儿个就拣我们爱吃的东西做了,按着人数,装到不同的盒子里。早饭也摆在园里吃。” 小丫头忙应了声是,下去了。 宝玉看着贾母的神情有些困倦,便说道:“老祖宗,明儿个可要游玩一整天呢,您老人家今儿个可要好好歇息。” 贾母笑眯眯的点头,让众人都退下了。 第二天天气清朗,因老太太要游园子,李纨早早起来,便看着老婆子丫头们打扫庭院,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 正忙乱着,贾母已经带了一群人进来了。因贾母觉得同刘姥姥说话得趣儿,便也将她带了进来。 李纨打发丫头小厮们下去,迎上前来,笑道:“老太太这么早就来了?我刚才让丫头们摘了一篮子的鲜花,正想给您老人家送过去呢。” 李纨说完,碧月已经提着一篮子鲜花走了过来。 贾母看到刘姥姥,突然笑道:“刘姥姥,过来带花儿。” 话音刚落,凤姐儿便拉过刘姥姥,笑道:“姥姥只管坐着,我来帮你戴。”说着,在刘姥姥头上插了好几朵。红的,粉的,白的,衬着刘姥姥黝黑的皮肤,要多有趣有多有趣。 贾母他们笑的不行,宝玉也有些忍俊不禁。 这凤姐儿也真是有些爱捉弄人,刘姥姥本来打扮的挺朴素的,就是乡下的老太太模样。这满头的花一插,直接像是戏台上唱戏的了。 刘姥姥笑道:“我这头也不知修了什么福,今儿还能这般体面起来。” 宝玉闻言,不禁升起了一丝敬佩。刘姥姥想必知道凤姐儿拿她取笑,却能这样面不改色的笑出来。果然是一位睿智的老人。 贾母有些看不下去,笑过之后,说道:“你啊,还不拔下来摔到她脸上,都把你打扮的成了个老妖精了。” 刘姥姥笑道:“我现在虽然老了,可年轻时也爱个花儿粉儿的。往日在家时没个机会,今儿个可是过足瘾了。” 说笑之间,来到了沁芳亭。丫鬟们抱了厚厚的褥子,铺在栏杆榻板上。 贾母倚柱坐下,命刘姥姥也坐在旁边。宝玉从预备的锦盒里拿出两碗牛乳,一碗递给贾母,一碗递给刘姥姥。 “老祖宗,今儿个早膳您也没用多少,喝点牛乳吧。” 贾母喝了一口,说道:“你是不是在牛乳里放什么东西了?竟然一点腥味儿都没有。” 宝玉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放了点蜂蜜罢了。老祖宗若是喜欢,每天晚上喝一杯,能安神助眠。” 贾母奇道:“这东西还能助眠?那我晚上可得喝一碗。有时候躺在床上,许久都睡不着,浑身乏的厉害,就是没有睡意。” 刘姥姥也将碗里的牛乳喝完,笑道:“真是好东西,香,真香。” 在亭子里略坐了一会儿,贾母便起身领着刘姥姥逛园子。 先到了潇湘馆.一进门,只见两边一溜儿翠竹,土地上苍苔布满。中间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 刘姥姥让出路来,让贾母和其他人走,她自己却走旁边的土路。 琥珀拉着她说道:“姥姥,你上来走,小心苍苔湿滑。” 刘姥姥说道:“没事儿,我们庄稼人走熟了的,姑娘只管走罢.别脏了绣鞋。”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咕咚一跤跌倒。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贾母笑骂道:“还不快将姥姥搀起来,别只站着笑。” 没等别人搀扶,刘姥姥已爬了起来。看众人笑得不行,她自己也笑了。 紫鹃打起湘帘,请贾母等进来坐下。 黛玉亲自端了一碗茶过来奉与贾母。又招呼王夫人坐了。 因潇湘馆不大,放不下许多人,众人不过略坐了坐,便出去了。 贾母带着刘姥姥坐了船,逛了秋爽斋,看时间不早,便在园子里开宴。 就像宝玉说的,每人跟前一张高几,上面放着各人爱吃的菜肴,爱喝的饮品,别有一番风味儿。 宝玉昨儿个回来,便同黛玉说了与林如海会面的事情,黛玉今天脸上笑吟吟的,丝毫不见愁绪。 刘姥姥傍着贾母一桌,一个丫鬟端了盒子过来,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两碗菜。 李纨端了一碗放在贾母桌上,凤姐儿瞧了瞧,便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姥姥桌上。 因凤姐儿先前对刘姥姥说过,在园子里吃饭,必须要做了诗才能吃。刘姥姥听贾母说了声”请”后,便倏地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 说完后,众人先是发怔,略一思索后,便都哈哈的大笑起来。 宝玉瞄到凤姐儿笑得不怀好意,知道刘姥姥又被她捉弄了。 黛玉笑得咳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道:“刘姥姥太有趣了,竟然说自己能吃一头老母猪。” 宝玉在一边解释道:“她这话是在说老母猪生完小猪后,吃东西不抬头的样子,不是说自己能吃一头老母猪。” 黛玉好奇的说道:“不是吗?那她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宝玉瞧着众人都在哈哈大笑,没人注意他,便悄声道:“她是嫌吃的东西太少呢。‘吃个老母猪不抬头’就是在形容老母猪生完小猪后,贪吃得连头都来不及抬。 她说这话是想告诉凤姐姐,她的饭量大着呢,一碗鸽子蛋根本不够吃。不过依我看,凤姐姐压根儿没听懂!” 第一百三十六章 果然,凤姐儿一个劲儿的请刘姥姥吃蛋,丝毫没有帮她另换一碗的想法。 刘姥姥拿起箸来,只觉沉甸甸的,根本不听使唤。 原来凤姐儿为了捉弄她,特意为她准备了象牙镶金的箸,简朴惯了的刘姥姥哪里用过这个。 她瞧着碗里的鸽子蛋,叹道:“这里的鸡儿生的俊,下的蛋也小巧。” 话音方落,众人又笑起来。 贾母笑道:“这是凤丫头捉弄你呢,快别信她的话了。” 刘姥姥早就饿了,也不再去想鸡蛋的大小问题。正打算吃,谁知手里的箸依旧不听使唤,半天也没夹起来一个。最后好容易撮起一个来,偏又滑下来滚在地上。 黛玉叹道:“凤姐姐也真会捉弄人,她一个乡下婆子,平日里哪里用过镶金的筷子?能夹得住东西就怪了。” 宝玉说道:“凤姐姐是在逗老祖宗开心呢。刘姥姥在她眼里,就是个乡下婆子,拿她来逗逗乐子,博老太太一笑而已。” “怪不得老太太喜欢凤姐姐,真是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出来。”黛玉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讥讽。 她和王熙凤的关系不算差,只是以前凤姐儿时常会取笑她,让她不由得对刘姥姥有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宝玉瞧着黛玉一时感伤,忙岔开话题道:“林妹妹,这道蒜泥茄子极是开胃,你尝尝。” 黛玉口味清淡,桌上的菜肴也都是这一类为主。黛玉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就是蒜味儿有些大。” 宝玉说道:“蒜可是好东西,能抵抗衰老,防止疲劳,对身体的好处多着呢。菜里面偶然有一些,你就不要太过介意了。” 黛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这辣辣的东西,真的这么好?那我就再吃两口好了。” 吃过早膳,贾母提议到探春卧室中说说闲话,顺便消食。 探春的房间并不曾隔断,空间极大,视野开阔。布置得简单大气。 宝玉看着探春忙里忙外的招呼众人,却丝毫不见慌乱,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其实整个儿荣国府的姑娘中,最难选择夫婿的是迎春。迎春既是庶出,性子又绵软。 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肯定会受气。嫁入商贾之家,又怕贾母他们好名声,不愿结亲。 探春在这方面要好一些,她是记在王夫人名下的,比迎春的身份要高出些许。她的性子爽利泼辣,只要荣国府不倒,应该也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说笑了一会儿,感觉歇息的差不多了,贾母便起身,坐船前往蘅芜苑。 其他人一路相随,下船上岸,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便进了蘅芜苑。 里面种植着各种奇草仙藤,异香扑鼻。 薛宝钗原本居住在这里的时候,什么女儿家的玩意儿,她都不喜欢。屋子里不说青瓷玉器,就是一些花枝翠叶也一概皆无。 史湘云却不同,她性子虽然大大咧咧,却对装扮极为上心。贾母又疼爱她这个娘家的侄孙女,从把她接过来之后,便让鸳鸯放至了好些私房在她的屋中,里面花团锦簇的,分外热闹。 一进了门,贾母便笑道:“往日没看过云丫头的卧房,怎么摆的这么满档?早知道我的架纱桌屏和墨烟冻石鼎就不给你了。” 史湘云倚着贾母笑道:“老祖宗,都给我摆到屋里了,哪还能要回去?我还挺喜欢林姐姐的矮子松盆景的,可林姐姐就是不给我。您再把我这几样宝贝要回去,我这里可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贾母被史湘云孩子气的抱怨逗得笑了起来,“好好好,老祖宗不要云儿的东西。不仅不要,还得再给你们添置些。我记得你林姐姐那窗帘和你这里的都是冬天时兴的式样,凤丫头,咱们库房里还存着几匹软烟罗。那秋香色的做成窗帘挂到潇1湘馆,银红的就送到云儿这来。这丫头就喜欢这些鲜艳的色泽。” 史湘云闻言立刻眉开眼笑,“谢老祖宗。” 黛玉也道了谢。 宝玉隐隐瞧到迎春和探春略带失落的神色,不由得幽幽一叹。 世家大族,嫡庶分明。 迎春温柔和顺,探春能力出众,若是嫡出,想必老太太会将她们当成第二个元春,细心调1教。现如今,也不过让她们略认识几个字罢了。连基本的管家理事之能都不教予她们,更不要说带她们去其他世家走访了。 在蘅芜苑坐了片刻,众人又转过缀锦阁,去了藕香榭。 时已过午,凤姐儿和李纨二人,又备好午膳。依着早膳的形式,每人一张高几,刘姥姥还是挨着贾母坐着。 这次贾母提议行酒令,刘姥姥哪里玩过这个,说来说去都是民家俗语,逗得贾母等人哈哈直笑。 因为说的不对,刘姥姥被灌了好些酒水。 宝玉想着刘姥姥一会儿说不准会去怡红院小憩。担心她见了人尴尬,便让袭人她们在园子里多玩一会儿。 第二日刘姥姥要家去,宝玉特意让袭人封了五十两银子给她。他喜欢这个睿智的老人。 日子又闲了下来,宝玉开始思索着,怎么帮探春选一门好亲事,完成贾环的嘱托。 * 宝玉在这边替探春打算着,静阳那边也没有闲着。 水溶和徒斐被皇上秘密派往他处,京城里的探子全都由静阳掌握着。 静阳这次便假公济私的调查起了京城中所有适龄的公子哥儿。凡是估摸着能配得上贾环那位姐姐的,静阳全部让人调查了一遍。 因为这些人不是庶子出身,就是官职不高,一番调查下来,倒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宝玉这边还没有什么头绪,静阳那里已经兴冲冲的将贾环接到别庄中,显摆成果了。 贾环看着书案上那厚厚的一摞画卷,皱眉说道:“静阳,这上面都是你选出来的合适人选?” 静阳点头说道:“是啊环儿,你觉得怎么样?我都使人调查清楚了,人品才学方面都不错,相貌也都画在上面了。你担心我认识的人身份太高,我便让手下选了些大家族中的庶子,或是品阶低一些的官员。保证只有你姐姐瞧不上他们的份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久久没有得到贾环的响应,静阳不由得有些急了,“环儿,你觉得如何?可有看上眼的?” 贾环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我看上眼有什么用?要我姐姐看上眼才行。” 静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很大方的说道:“那你就拿回家,让你姐姐挑一挑,她看好哪个,我找人去说和。” 贾环忙捂住他的嘴,“你可别害我啊!哪里有女方派人说和的道理?再说,我能拿着这些画卷去找我姐姐吗?还不得被我姐姐骂死?哪有闺阁里的姑娘看大男人画像的道理?” “那怎么办?”静阳闻言也有些为难。 贾环叹了口气,他也没有主意。 过了会儿,贾环说道:“算了,我还是回去问问二哥,再做决定吧。” 一听贾环又提到了宝玉,静阳顿时觉得不爽。 怎么一遇到为难的事儿,环儿就喜欢问那个贾宝玉呢? 只是让他说出个具体办法,他一时还真说不出来。他家里又没有姐姐妹妹的,真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就算想插手,也怕好心办了坏事儿,让贾环埋怨。 想到这儿,静阳只能无奈的说道:“那你将这些画卷拿去给宝玉看看吧,他心眼多,说不准真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呢。” * 贾环听静阳同意了,兴冲冲的将宝玉约出来,将那一整摞的画卷递给他看。 “二哥哥,这些都是静阳选出来的。我心里没主意,想请二哥帮我想个法子。” 宝玉一张张看下去,静阳这法子简直绝了,直接将整个儿京城相匹配的的世家子弟,低阶官员一网打尽。他若不是皇子王孙,倒是颇有开婚姻介绍所的资质。 暗暗取笑了静阳一番,宝玉正色道:“环儿,静阳虽然是好意,可你的口风要紧,千万不要让你姨娘知道了。咱们这么着也得顾着你姐姐的名声。” 贾环忙道:“我知道的,二哥。只是咱们选出来的人选,姐姐不一定喜欢,怎么能想个法子让她也看一看呢?” 宝玉斜瞥了他一眼,“平时看你挺聪明的,这时候怎么糊涂了?你姐姐喜欢有用吗?她又不是宝姐姐,将来的婚事可是得老太太和太太做主。咱们要做的,就是将适合的人选挑出来,选个合适的时机推动一下。至于老太太和太太选择何人,咱们根本管不了。” 贾环想想也是。他们就是真把人选出来,媒人上门时,也是朝着老太太和太太说话。他们做人哥哥弟弟的,哪做的了这个主? “对了,二哥哥,你年纪比我姐姐大,怕是要等你成亲后,我姐姐才能嫁人吧。” 宝玉估摸着时间,过上一年多后,应该便是皇上收网的时候。那时他的事情,也该与家里人坦白了。 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只觉一股茶香从口中一直蔓延到心底。宝玉望着自己细腻白皙的手指,微微出神。 贾环话方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错了。二哥和北静王之间关系莫测,自己这话,怕是勾起了二哥的伤心事了吧。 一时后悔莫名,只得尽力的岔开话题。 宝玉听着贾环没话找话的讲着各种八卦趣闻,也不再去想以后的事情,唇角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 宝钗的好日子订了,荣国府自然不能没个表示。王夫人,凤姐儿带着三春,黛玉,史湘云前往薛府,让姑娘们在宝钗成亲前与她再聚一次。 薛家的府邸并不算大,不过重金砸下去,里面布置的却是分外的富丽堂皇。 有些日子没见宝钗了,她更显得端庄秀丽。 王夫人一向喜欢宝钗,今儿个见她不再如往日般一身素雅,而是穿了一件淡粉绣百蝶穿花的百褶裙。 这般秀外慧中的人儿,错过了是宝玉没有福气呢。王夫人暗暗感慨道。 她笑着拍了拍宝钗的手,慈爱的说道:“好孩子,一晃眼,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姨妈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一套头面虽然普通,可上面的石头却也可堪一看。” 说着,彩云已经端了一只锦盒上来。王夫人接过打开,原来里面是一整套金镶宝石的头面。 里面的凤钗,步摇都打造的极为精致,尤其是那一颗颗滚圆的珠子,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宝钗道了谢,王夫人笑道:“你们姐妹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到宝钗房里说会儿话吧。我们姐妹两个也坐一会儿。” 黛玉,湘云,三春起身与宝钗一同出了正房。 宝钗在前方引路,穿过一处垂花门,便到了她的居所。 独立的院落,三间正房,中间为厅,左右各有一间。院中种着时令花卉,此时姹紫嫣红,开得极为漂亮。 宝钗的屋子还是与她原本的风格一致,一应床幔被褥颜色都极是素雅。博古架上也只是稍稍摆了几个青花瓷瓶。 瞧着宝钗屋中素丽的颜色,湘云嘴快,说道:“宝姐姐,你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啊。” 宝钗轻笑道,“我一向不喜欢那些花儿粉儿的,妈妈常说我这屋里应该多添置些粉彩的器物,我嘴里答应着,转头却又忘记了。” 迎春略有些感慨的说道:“在自己家里,就由着自己的喜好便好了。” 迎春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 她的年岁比宝钗小不了多少,可是如今宝钗已经有了如意郎君,她的终身却毫无着落。 从小她就不受重视。亲娘在生她时难产而亡,父亲整日里花天酒地,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兄嫂更是只当没她这个人。 她虽是庶出,可总也是荣国府的姑娘,出身比起商家的宝钗要高上不少。 可是宝钗在荣国府时,便得二太太器重,压她们一头,如今更是与尚书府结了亲事。即便迎春性子再绵软,这会儿也不由得多说了一句。 这话看似在为宝钗素雅的居室做解释,实则是在说,你在家时固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嫁了人,就由不得你了。 或许是迎春一贯的与世无争让人印象深刻,她这话说出来,竟然没有人想到她还有着别的含义。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黛玉略有感慨的叹了口气,说道:“在家时确实能够更自在一些。” 宝钗可能是要嫁人了,想的比其他人更透彻,“年轻的时候或许会辛苦些,但总有一日能够按着咱们自己的意思过日子。” 湘云笑道:“就像老祖宗那样吧。” 对贾母在荣国府中独一无二的地位,所有人都是羡慕不已。子送满堂,儿孙孝顺,全府上下都是恭敬有加。身上诰命是府里最高的,连上皇都时不时的感慨一番荣国公当年的功绩。可以说荣国府现如今还敢挂着国公府的牌子,就是因为老太太还健在,心里面有底气。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宝钗看着姐妹们沉寂下来,忙笑着将自己近些日子绣的花样拿出来,请姐妹们品评。 湘云看着精致的绣样,赞叹道:“宝姐姐的手真是巧,我就烦做这个,偏偏婶娘天天逼着我做,没一刻空闲。” 正说笑着,莺儿俏盈盈的走了进来。 她是确定要陪嫁到尚书府的丫头,这些日子也在接受着各方面的礼仪教导。 莺儿先对着众人行了礼,这才对宝钗说道:“姑娘,田家小姐过来了。” 看其他人不解的样子,宝钗解释道:“田小姐的父亲是我父亲生前的旧友,听说我们回了薛府,前些日子便过来拜访过一次。她性子爽朗,与我颇为投缘,这些天倒是时常过来走动。你们和我一起去见见她,她人挺好相处的。” 说着,便带着众人一起出了院门。 来到从后院到前厅的路上,远远的便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女子穿着一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这女子身后跟着七八个丫鬟,有拿衣服的,提篮子的,还有帮她打着伞的,排场非同一般。 三春等人平日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出行场面,一时都有些呆了。 黛玉倒是没其他反应。她回家时,身边也是十几个人伺候着。不过在荣国府里,为了不显得另类,倒是没有带着其他婢女。 黛玉细细看着迎面走来的田姑娘,只见她身材修长,容貌秀美,此时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 * 田姑娘一看到宝钗便笑吟吟的说道:“宝姐姐,没想到今儿个府上这么热闹。这些姑娘都是姐姐以前的好姐妹吗?倒是很少过来呢。” 宝钗柔婉一笑:“她们都是我以前在荣国府时的妹妹。”其他话倒是没有多说。 彼此间年龄都差不多,这位田姑娘名叫田雪,性子直爽,倒是与湘云有些类似,不一会儿便都混熟了。 田雪家中也是皇商,比薛家的家产还要大。她这房只她一个姑娘,将来或许会招一门赘婿。 其他人都不好交浅言深,反倒是黛玉因为当初宝玉的话语,对赘婿的话题分外敏感。 她犹豫了片刻,问道:“田姐姐,你真的愿意招赘吗?” 田雪笑道:“我自幼就定了亲事,本来应该嫁过去的。谁知他们家里遇到天灾,除了他,其他人都病死了。如今他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自己过活都是问题,更不要说娶妻生子了。父母本就舍不得我,派人过去与他商量,他便答应入赘了。” 湘云想了想,一时没忍住,脱口问道:“田姐姐,你喜欢他吗?” 话一出口,脸便涨的通红。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对不认识的人来说,这可有些冒犯了。 田雪出身商家,平日里见的人也多,没计较湘云话语的直白。 她淡笑着说道:“当年他小时候,我见过他,那时便是一副腼腆温柔的性子。这么多年,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顿了顿,瞧着湘云似乎还有话说,她又道:“他性子温和,人也不错,相信我们将来能相处的很好。” 因着田雪的好性子,再加上湘云的直率,几个适龄女子倒是讨论了好几个过分的话题。 尤其是湘云,当她听说田雪将来成亲后依旧住在娘家,不由得大感羡慕。她在叔叔家的日子虽是不怎么自由,也一定比去婆家强多了。 黛玉注意到,说起成亲后的话题,田雪是充满了自信的笃定,宝钗却是略有些担忧的惆怅。 想着将来自己或许也能招一门赘婿留在家中,或是由父亲帮自己置一处独立的宅子,她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 她不是长袖善舞,宽容大度的宝姐姐,婆家的生活让她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因为有田姑娘在,午膳时倒是没有同长辈一起享用,而是在花厅里另开了一桌。 湘云说道:“宝姐姐,过了下个月,我们要见你可就难了。”语气略有些惆怅。 黛玉也是秀眉微蹙,“咱们原本在大观园中,吟诗作画,逍遥自在,以后这样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宝钗柔声道:“这倒未必。只要咱们将来都在京城中,闲来聚一聚应该也不是问题。你看平日里老太太的寿辰,咱们四大家的人不都会过来庆贺嘛。” 湘云噗嗤一笑,“宝姐姐,你难不成要等到了老祖宗那个年纪,才想起来和我们聚一聚吗?” 宝钗一时哑然,她今儿个怕是有些心神不属,竟然敢拿老太太作比,这可有些不敬了。笑了笑,说道:“是我胡涂了。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过今儿个说好了,只要咱们有机会,一定要到一起聚一聚。” 田雪插口道:“将来各位姐妹们如果在婆家不方便,就来我家吧。我一定比你们自由一些。” 可能是宝钗要成亲的事情让几人都有些心情激荡,旁边又没有丫头伺候,这顿午膳,她们说了好些平日里不会说出口的话语。就连一向端庄稳重的宝钗,今儿个也有些与众不同。 在薛家用了午膳,王夫人便带着众人起身回府。 来的时候,三春,湘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可是回去的时候,却一个个皆是若有所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到荣国府中,一众姐妹们照例在贾母房中用了晚膳。凤姐儿在一旁笑语嫣然,将薛府一行讲的有声有色。贾母听得连连点头,不时笑出声来。 看着凤姐儿游刃有余的模样,三春,黛玉和湘云都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平日里习惯了王熙凤的插科打诨,并不觉得有什么。今儿个在宝钗那里讨论了好久将来的婆家生活,如今回想起以往才发觉,若是她们处在凤姐儿的位置,怕是不一定有她做的好了。 凤姐儿这边和贾母说说笑笑,她母亲许氏那边却已经坐不住了。 算一算,女儿成亲都快十年了,可是凤姐儿自从有了巧姐儿后,便再也没有身孕。 王夫人许氏前些日子忙着应酬,顾不过来。一腾开手,立刻让人去给荣国府送信,说她想见女儿了。 这些日子,王夫人为了元春怀孕的事儿忙碌,邢夫人又管不了事儿,凤姐儿分外操劳。 今儿个又一同去了趟薛府,虽说是自己的姑妈,可也是长辈,说话行事也得掌握好分寸。回到府里又脚不停蹄的在贾母跟前奉承。 好容易伺候着贾母睡下,她方才打算回屋小憩片刻。 屋子里巧姐儿正在地上走来走去,清脆的笑声传得满屋子都是。 凤姐儿一看到巧姐儿便忍不住笑了,觉得再累也值得。 平儿看到凤姐儿进来,收了手里的针线,站起身来。一边帮着凤姐儿脱掉外衫,一边说道:“奶奶可回来了,大姐儿想你想的差点哭了呢。” 凤姐儿抱起巧姐儿,柔声道:“妈妈的巧姐儿懂得想妈妈了?真乖!” 巧姐儿奶声奶气的道:“想,想……” 童稚的声音逗得凤姐儿和平儿笑个不停。 凤姐儿抱着巧姐儿玩了一会儿,看她有些困倦,便让奶娘将她带了下去。 平儿帮着凤姐儿捏了捏肩膀,说道:“奶奶今儿个看着格外疲惫呢。” 凤姐儿叹了口气,“春困秋乏夏打盹,这天气太热,我略站一会儿,就觉得困得很。偏生近来事多人杂,片刻不得清闲。” 平儿说道:“奶奶能歇着还是稍歇一会儿。这日头毒,要是中了暑气可就不好了!” 说着,将一碗酸梅汤端了上来。 凤姐儿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叹道:“我哪里不想躲躲清闲。可这一家子上下吃喝拉撒,都要朝我说话。我要是撂挑子不干了,家里还不得乱了套?” 等凤姐儿喝完,平儿放下白玉碗,帮凤姐儿揉揉肩,说道:“今儿个太太让人传话过来,说想奶奶了,让得空回家一趟。” 凤姐儿一挑眉,“可是说了有什么事儿?” 平儿说道:“我哪里知道,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听来人的口气挺急的。” 凤姐儿想了想,说道:“那我赶明儿个回去一趟。” 第二天禀明了贾母,凤姐儿便带着平儿回了王府。 许氏一见到女儿,先是说了会儿梯己话,接着便开始询问她子嗣的事情。 凤姐儿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氏立刻急了,“凤丫头,平日里看着你挺机灵的,怎么在这事儿上犯胡涂? 你和琏二都多大了?你姑妈可是连孙子都老大不小了,你和琏二下面还只是大姐儿一个。夫妻两个年纪轻轻的,也没个姨娘争宠,怎么就有不了呢?” 凤姐儿低着头不吭声。她也急,可是越急越是没有。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许氏看着凤姐儿这样,也不好再说别的。自己的女儿,自己也心疼,可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 虽然王子腾官运亨通,如今官拜兵部尚书尚书。荣国府又大不如前,很多事情都要仰仗王家帮衬。 可若是女儿一直无子,这可是大错儿。虽然不一定会被休掉,但是贾家借此往女婿房里塞人,他们可是一句不是也说不出口。 想到这儿,许氏说道:“太医院有位陈太医,精通妇科。我让人拿着你父亲的帖子去将陈太医请过来,帮你看看。” 凤姐儿这会儿也顾不得脸面,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陈御医是一个多时辰后过来的。他隔着帘子为凤姐儿诊了半日脉,悠悠叹了口气。 许氏一看陈太医不说话,立时急了,“陈御医,可是哪里不对?” 陈御医说道:“王太太,里面这位奶奶是有喜了。只是这位奶奶身子虚弱,脉象不稳。应当卧床静养,切不可劳心劳力。” 听了陈御医的话,许氏心头一喜,“当真是有孕了?那太好了。” 陈御医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这位奶奶的脉象虚弱之极,有滑胎之相,切切不可劳累。” 许氏顿时急了,“陈太医,可有补救的办法?” 陈太医摸了摸胡子,说道:“一会儿老夫开一个方子,照方抓药,喝个十天半月,定当无碍。” 许氏连声道谢,没想到这么巧,女儿竟然就有喜了。 凤姐儿也是喜上眉梢。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她也是急在心头。没想到这次来查不孕之症,却意外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许氏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交予陈太医,陈太医想了想又道:“怀孕期间女子喜食酸口,但切不可过食山楂果。另外桂圆,杏儿,荔枝也要少食禁食,否则容易引起滑胎。当然这些是老夫多言了,府上对这些定然早有了解。” 许氏忙笑道:“陈太医这话就言重了。我们妇道人家也只是懂个皮毛而已。陈太医您医术高明,若是有什么禁忌之事,定要与我们言明才是。” 陈太医又谦虚了几句,方才离开了王府。 许氏招来下人,让照着陈太医开的方子,去药房抓药。 进了里间,许氏便见到凤姐儿眉宇间掩不住的高兴之情。 许氏叹了口气说道:“凤丫头,你也听到陈太医的话了,虽然怀上了,可脉象不稳。这次回到荣国府里,就将管家的事情推了吧。” 第一百四十章 凤姐儿皱皱眉头。她自然知道子嗣的重要性。尤其年龄渐长,琏二时常话语间便会透露出对无子的怨愤。 可是管家之权……当初她与琏二成婚不久,便被老太太抬举,得以当家理事。 现如今她已经深陷其中,每个月的月钱都是放出去银子后收回来的利钱。 要是推了管家之事,那放利子钱的事儿,怕是就包不住了。 细查起来,就算是老太太再疼她,怕也得脱一层皮。 那时候,自己哪里还会是志得意满的琏二奶奶,怕是连李纨那个活死人都比不上了。满府里还有谁肯听她的? 瞧着女儿倔强的神态,许氏顿时怒了。 “你这个傻孩子,管家理事之权有那么好掌的?你以为你真的当的了荣国府的家?还不是被你姑妈当枪使?大事上有哪一件是你能做的了主的?到需要贴银子的时候,就轮到你了。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你出嫁时那八十抬的嫁妆,如今还剩下多少?你又当出去了多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凤姐儿一怔,“母亲如何得知?” 许氏冷哼了声,“我上次去当铺时,看到了你出嫁时陪嫁的那盏白玉炕屏。连那东西都当了,你手里还有几件值钱的?” 凤姐儿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话了。 想她王熙凤,怎么说也是荣国府堂堂的长房长媳,岂能泯然于众人?为了得到老太太的信任,她这些年确实是殚精竭虑。 可惜再怎么才智过人,也挡不住这入不敷出的局面。尤其是娘娘省亲之后,府中已经是寅吃卯粮,她若不是拿钱出去放贷,怕是早就发不出月钱了。 这么些年尽心尽力,让她乍然撒手,她还真是舍不得。当年怀着大姐儿时,她也并未放了手中的权柄,在女儿出月后,便又开始理事。 这些年虽然累些,可是过得很充实。若是放下一切,天天呆在屋里养胎,她真怕自己憋出病来。 一来担心放贷之事暴露,二来又不想放下手里的权力,虽然许氏好言相劝,让她调理好身子,她却总是下不定决心。 看凤姐儿死活不张口,许氏又是担忧,又是气愤。 “你这孩子,管家的事儿就这么要紧吗?让你连肚子里的这块肉也不顾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若是保不住这一胎,姑爷要纳姨太太进门,你可别怪我不帮你!”一边说,许氏一边儿拭着眼泪。 凤姐儿看母亲气狠了,只得说道:“母亲,头三个月我好好歇着,按时吃着陈太医开的药。等调养好了身子,我再看看能不能成,不行我就当真甩开手不管了。” 许氏听凤姐儿有些松口,总算是长吁了口气,“凤丫头,你自幼性子就倔,能力也强。我当初就担心你凡事逞强,这才遵从祖上的训导,不让你念书。现在我就再多嘴一句,咱们女人,什么管家理事的权力都是虚的,只有子嗣才是根本。若是没个儿子傍身,你的后半辈子根本没有着落!” 说完,恰巧汤药熬好了,许氏便端过来,亲自喂凤姐儿吃了。 ”陈太医叮嘱的话你也听到了,山楂,荔枝那些个东西乘早别吃。回去记得让平儿每日里熬好药,别忘了吃。” 凤姐儿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连忙应是。 许氏又道:“你回去就先把手头的事儿放下,好生调理。过了三个月看看,若是脉象稳定,你想操心那就由得你!” 凤姐儿点点头。 许氏又将平儿叫了过来,把凤姐儿有喜的事儿告诉了她。 平儿喜不自胜。若是凤姐儿无子,那她也不能生养。现在凤姐儿有了身子,将来若一举得男,那她也有希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临走前,许氏又叮嘱道:“平儿,回去后好好看着你家奶奶,让她按时喝了汤药。还有,开头这几个月不许她太过劳累了。” 平儿忙答应下来。 回到荣国府,贾母一听说凤姐儿有喜了,高兴的连连喊着阿弥陀佛。 又是送了补品,又是请太医,折腾了良久。 凤姐儿想到答应母亲的话,便说头三个月需要调养,不能管家理事。 贾母一口答应下来,叮咛道:“凤丫头,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管家的事儿让你二太太多操操心,等你过了这几个月,再来接管。” 凤姐儿连声道谢。 * 怡红院 宝玉因为水溶和徒斐不在京城,这些日子清闲了不少。闲暇时刻,他忍不住思索着那日贾环拿来的那些画卷。 静阳这一网打尽似的调查,倒真是省了他不少功夫。将来不说探春了,就是迎春和惜春的亲事也能从中挑一挑人选了。 宝玉正忙着给各位姐妹挑选合适人选,却听院子里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宝玉扬声问道:“袭人,什么事儿?” 袭人不一会儿便俏盈盈的走了进来,笑道:“宝二爷,是琏二奶奶有喜了。方才老太太派人送了好些补品过去呢。” 宝玉眉头一挑,“二嫂子有喜了?这倒是件大好事儿。” 袭人应道:“可不是嘛。二奶奶为了这一胎可上心了,刚刚知道有了身子,便推了头三个月管家的活计。想当初二奶奶怀着大姐儿时,那可是一天都没有休息呢。” 正巧晴雯用白玉碗端了一碗酸梅汤过来,闻言笑道:“二奶奶能不着急吗?瞧瞧琏二爷都多大年纪了。他和珠大爷年龄相仿,咱们兰少爷可都十多岁了。” 宝玉接过白玉小碗,一口气将酸梅汤喝完,这才说道:“这话也就在屋里说说,出去了可不许多言。” 晴雯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嘴角带着一抹娇笑:“瞧二爷这话说的,好像我多爱多嘴似的。若不是二爷和袭人姐姐在这里,我才没这么多话呢。” 宝玉知道晴雯这丫头性子直爽,没什么心机,所以很多探听消息的事情并不让她去做。却没想到这丫头对局势看得还挺清楚。 凤姐儿一贯拔尖好强,连放贷的事儿都敢插手。管家理事更是一把好手,看上去春风得意,人人都要敬她三分。 这么一个看似聪明的人物,却忘了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是丈夫,二就是儿子。 她那个丈夫贾琏,文不成武不就,最喜欢拈花惹草。男女不拘,荤素不计。哪里会是后半辈子的依靠? 这种情况下,她不想着赶紧生个儿子,却将管家的权力握在手中,整日里劳心劳力,让下面的人怨声沸腾。 如此看来,她的聪明也只是表面上的聪明而已。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宝玉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在袭人,晴雯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后,躺到了床上。 他微微闭着眼睛,想到凤姐儿的所作为为,不由得叹息一声。 凤姐儿在府里管家严厉些,并不算大错。可她瞒着贾琏包揽诉讼,谋取私利,又将府里的月钱拿出去放贷,这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本来趁着怀孕收手是最适合的时机,她却还想着三个月后再出来理事,看来当真是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了。 宝玉对王熙凤的手段还是有几分佩服的,只是这人在大局观上,实在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可悲可叹。 * 时间匆匆,转眼便到了宝钗出嫁前一日。 由王夫人带领着三春,黛玉和湘云,一起来到了薛府。 此时薛府里已经布置妥当,红色的绸缎遍布各处。 今儿是宝钗出阁儿的前一天,女方家里宴客。王夫人这做人姨妈的,自然要过来帮外甥女儿添妆。 听说王夫人来了,薛姨妈忙迎了出来,“姐姐,你来了。” 王夫人叹道:“每日里总觉得宝钗还是孩子,这一眨眼,竟然就要嫁人了。” “谁说不是呢,宝丫头嫁了人,我以后可就孤单了。”说着,薛姨妈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嫁女儿和娶媳妇当真是两种心情,没有切身体验过,当真是不知道其中的确切滋味儿。 王夫人拍拍薛姨妈的肩膀,“这大好的日子,快别想这些了。现在宝钗的事儿已经定了,接下来就是蟠儿的婚事了。” 本来按照规矩,应该是作为哥哥的薛蟠先娶了亲,再嫁妹妹为宜。只是吴家着急的紧,事贵从权,也唯有如此了。 两姐妹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几位姑娘进了大门。 薛姨妈向后瞧瞧,问道:“凤丫头怎么没来?” 王夫人笑道:“凤丫头有喜了。太医说她身子有些弱,得好好调养些日子。这不,连管家的事儿也推了,说是要好好养上两三个月。” 薛姨妈笑道:“果然是好事儿。凤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好好调养一番。” 说说笑笑间,来到了宝钗房内。 宝钗今儿个穿了一身大红色夹金线绣牡丹花缎袍,头上戴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耳垂上坠着红翡翠滴珠耳环,衬得本就丰腴的脸颊愈发的艳光照人。 平日里宝钗的风姿便让三春她们多有羡慕,今儿个看她不复往日的淡雅素净,变成了这般的盛装打扮,一时间只觉得今日的宝姐姐妩媚柔婉,与往日大不相同。 宝钗看到王夫人等人进来,忙起身相迎。 王夫人走过去揽住宝钗,略有些感慨的笑道:“没想到一眨眼间,宝丫头竟要出阁儿了!”微微擦了擦眼角,又道:“宝丫头,你一向懂事儿,嫁了人姨妈也不担忧。只是有了空闲,要记得时常走动,莫要生疏了。” 宝钗忙点点头,答应着。 看着宝钗白皙娇媚的容颜,王夫人心里暗暗叹气,这么好的儿媳人选,竟然就如此错过了。想着这些,忍不住又瞧了瞧坐在边上的黛玉。 今儿个黛玉的穿著极为简单。身上穿着一件苏绣月华锦衫,头上戴着一支银凤镂花长簪,耳边垂着白玉耳坠。虽然装饰不多,但可能正印了那句古话,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即使以王夫人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单就气度容貌上来说,黛玉比起宝钗来分毫不差,甚至略有过之。毕竟黛玉的父亲乃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宝钗却是出身商贾之家,两者相距甚远。 但是相貌再美,气度再佳,也掩盖不了黛玉的缺点——身子骨儿太弱。 不说宝钗这样一看就多子多福的身姿,就连迎春,探春的身材也比黛玉强上不少。只这一点,黛玉就让人相不中。 还好自己的宝贝儿子对她同样没有男女私1情,要不然依着老太太对两人的喜爱,怕是当真要促成此事的。 薛姨妈略坐了坐,便出门迎客了。男客自然由薛蟠接待,女客就需要她亲自陪着了。 没多久,王子腾夫人许氏也进来了.因为都是至亲,许氏便也来到宝钗房里坐着。 王夫人笑道:“嫂子,凤丫头有喜了,宝丫头又要出阁儿,这喜事可是一件连着一件呢。” 许氏笑道:“凤丫头一贯是个粗心的,你这当人姑妈的可得好好照顾她。” “嫂子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已经和老太太商量好了,在凤丫头保胎这三个月里,什么闲事儿也不能打扰了她。保准让她吃好睡好,什么心都不用操。” 说说笑笑间,时间过得很快。 等到女客差不多来齐了,众人便相约着去看宝钗的嫁妆。 薛家家财百万不是说笑的,薛姨妈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万分的宠爱。整整八十抬的嫁妆,一一铺排整齐了打开着。 古玩字画、金玉首饰、器物摆设,布料药材……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迎春,探春的眼中都浮现出艳羡之色。 她们将来能有宝姐姐的一半嫁妆,那也是烧了高香的。每日里玩在一起的姐妹中,怕是也只有黛玉方才能与宝姐姐一较高下了吧。 王夫人拿起嫁妆单子看了看,暗暗咋舌薛家的豪富,又感慨着宝玉没有福气。这样有财有貌的媳妇儿,将来可就难找了。 宝钗看着身边姐妹们不同的神色,有心想说几句话,却又忌讳着人来人往,不好多言。 直到崔妆的新亲走了,宝钗方才松了口气。薛家宴席摆开,开始招待客人。 宝钗房里到了这会儿方才安静了下来。 她瞧着周围没有其它外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几位妹妹,我今儿个有几句话,也算得上是临出门前的忠告,希望几位妹妹能留心。” 迎春,探春两人尤其上心,连忙凑到近前。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宝钗压低了声音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咱们在家里自然是千好万好,可是出了门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若想要过得顺心,我思索了好几日,方才发觉,最最要紧的便是诞育子嗣。” 几人都是云英未嫁的少女,说到这事儿忍不住面飞红霞。湘云嘴快,忍不住问道:“宝姐姐,你怎么会这么说呢?嫁了人最要紧的不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吗?” 宝钗叹道:“我是突然想到了风姐姐的事儿,心有所感罢了。 凤姐姐那可是女中豪杰,脂粉堆里的英雄。可是琏二哥哥却在她房里做出那等事情,还拿着剑追到老祖宗那里,咱们都是亲眼见到的。 刚刚听姨妈说凤姐姐正在府里养胎,可见她也是想明白了,知道子嗣才是女人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几位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没两年也都要出阁儿。别的我也不多求,只希望咱们将来都能够平安终老就成了。” 依着宝钗的性情,这些话她本来不想多说的。可是今儿个看着各位妹妹懵懂的模样,她忍不住多提点了几句。 怎么说也相伴在一起多年,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小矛盾,但总的来说姐妹们相处的都很愉快。 她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下,对于内宅之事并不陌生,所以即使听说要嫁的吴家三子性子不定,她也依旧不怎么担心。 她相信以自己的心性,坚韧,定然能够一步步走到最后,就像贾府的老祖宗那样,养尊处优,儿孙满堂。 可能是未来的一切都很美好,让她对身边的这些姐妹们也起了些怜悯之心。 迎春,惜春,黛玉和湘云都没有母亲,自然无人好好教导她们。老太太每日里只管着含饴弄孙,丝毫没有提点她们的意思。 至于探春,她那个母亲有还不如没有。成日里脏话满口,动不动就搞得全家鸡飞狗跳。 每当赵姨娘吵闹不休的时候,她就在替探春庆幸。还好她是记在姨妈名下,又由老太太教养大的。若她也是那副样子……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正是出于对几位姐妹的怜惜,她在自己出阁儿的前日,开口提点她们。只希望她们今后的日子能更顺遂一些。 * 在薛府用过了宴席,王夫人又叮嘱了宝钗几句,这才带着几位姑娘离去。 回到荣国府,众人先去贾母那里说笑了一阵,这才回了大观园中。 一进园子,瞧着四处无人,湘云先耐不住性子开口道:“宝姐姐今儿个竟然说了那些话,真不像她平日的性格。” 黛玉若有所思的说道:“宝姐姐明儿个就是新娘子了,今儿个或许是略有感慨吧。” 三春里面,探春的心思最为敏锐。她一向都对宝钗万事周全的个性大有体会,今儿个她破例出言提点,可见是真把自己这些人当好姐妹的。 想到这儿,探春说道:“无论宝姐姐是感慨也好,提点也罢,咱们心里记着就行了。回去后谁也不要多言,不然就是对不起宝姐姐今儿个的这份情谊了。” 黛玉点点头,“这话有理,不论为何,咱们回去了就将话记在心里,不要告诉别人。” * 众人离开后,薛姨妈独自留在宝钗的房中,轻声叮嘱道:“我的儿,明儿个一出阁儿,你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咱们家商贾出身,若是你父亲活着,或许还有三分颜面,可是如今却已经大不如前。那边却是尚书府的嫡子,你嫁过去后,凡事多多忍耐。有时候,能忍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虽然咱们家身份上配不上人家,但你毕竟是三媒六聘娶过去的太太,旁人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去。就是姑爷有几个中意的,你也莫要为难人家,时间长了,他自然会知道你的好。” 宝钗记在心里,含笑道:“妈妈放心,我都明白。” 堂堂尚书府的嫡子,却老大不小了还没有娶妻。自己这皇商家的姑娘他们也能迁就,可见那位吴公子当真是有问题的。 说他性子未定,在她看来,或许就是这人生性风流,名声在外,这才让家世相当的人家望而却步了吧。 不过她嫁过去也不指望能与丈夫谈情说爱,那些话本上写的美丽故事,她很小的时候就不相信了。 她记事很早,记得当年父亲身边也有好些姨娘。妈妈对那些姨娘一贯温和以待,该给的月钱一分都不会少。父亲留宿在哪里,妈妈也不会生气。气度雍容,让人丝毫挑不出错来。 父亲本来对母亲或许只有敬意,毕竟母亲是王家的嫡女,嫁给他有些委屈了。 可是慢慢的,母亲用她的温柔体贴,一点点将父亲的心拉了回来。 到后来,那些小妾们就在父亲心里,失去了应有的位置。最稀奇的就是,那么多的小妾,却无人诞育过子嗣,而父亲从有了哥哥和她后,对这些也都视而不见。 她有时候挺不懂凤姐儿的。她可是王家的嫡女,怎么就没有学到两位姑妈的丝毫本事呢? 管那位琏二爷管得死紧,是个人就会有逆反心理,更何况是琏二爷那样的公侯之子? 忍无可忍下,竟然去和仆妇偷1情,说出来都让人感到可笑,这哪里会是大家子弟? 成亲多年,不想着尽快生个儿子出来,反而整日里管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将自己累个半死不说,还把名声赔得一乾二净。 看着女儿端庄的模样,薛姨妈深感欣慰,她又道:“至于陪嫁的丫头,都是些水灵灵的姑娘。她们的卖身契都捏在咱们手上,翻不了天。姑爷喜欢,就尽管让她们伺候,只要别在你前头生下庶子即可。 凤丫头在这点上就做的大为不妥。陪嫁丫头本就是给姑爷准备的,她倒好,除了平儿,全撵了个干净。琏二在房里面没了新鲜感,自然要到外面找。她却又将这事儿搞了个全府皆知。当时琏二固然没脸子,那她这妒妇的模样就好看不成? 我的儿,你可要深以为戒。”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宝钗端起茶壶帮薛姨妈倒了杯茶,淡雅的茶香扑鼻而来,乃是上好的碧螺春。 “妈妈的话,女儿都记着呢。就是真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我和妈妈都在京城中,总也有个商量。” 薛姨妈微抿了一口水,轻轻地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我儿一向有主意,对你我是不怎么担心。可你哥哥……唉!” “哥哥近来已经好多了。”宝钗柔声劝道,“等过了这些日子,妈妈再帮哥哥娶一房媳妇,他也就该收心了。” 薛姨妈叹道:“话虽如此,可我总是心里难安。娶妻当娶贤,但你哥哥那个性,什么样的贤妻能管得住她啊。” 宝钗说道:“妈妈,香菱是个好的,却管不住哥哥。依我看,哥哥要娶个性子强些的嫂子才好。” 薛姨妈皱皱眉头,“那怎么行?万一是个不讲道理的,还不搞得整个儿家里不安宁?这事儿也不急,我得好好想想。” 母女两人说了半宿话,方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梳洗打扮后,宝钗被哥哥背着上了花轿。 想着女儿从今天起便是别人家的了,薛姨妈忍不住落下泪来。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凤姐儿已经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在陈太医的细心调理下,身子渐渐康健起来。 王夫人整日里忙着管理府上的大小事情,进宫的次数不免耽误下来。直到凤姐儿重新接过了管家之责,王夫人方才再次入宫探望元春。 依旧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只是王夫人仿佛觉得这次宫殿中冷清了许多。 元春的肚子已经显了出来,她靠坐在锦塌上,身子丰腴了不少。 一看到王夫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不过她还是强自镇定着,让下人都下去,只留着抱琴守在身旁。 王夫人看着女儿眼下的青色,皱了皱眉说道:“娘娘这些日子可是没有休息好?怎么神色这样憔悴?” 元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怀孕辛苦,天气又燥热,难免有些难以安枕。” “娘娘睡前可以用一些牛乳。老太太前些日子也时常失眠,后来宝玉说喝牛乳有效果。老太太每日睡前都会喝上一碗,这些日子下来,果然好了不少。” 元春笑了笑,说道:“那我每天晚上也让人熬一碗试试。” 王夫人瞧着元春似乎有着无限心事儿,忍不住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元春望着自己春笋般的手指,强笑了笑,“母亲莫要担心,只是这些日子上皇的身子不适,我略有些担心罢了。” 王夫人一怔,她可没听说过此事。 元春示意抱琴守着门口,不要让其它人接近了,这才说道:“自从我有孕之后,上皇便不再来我这里了。 听身边人说,这是宫里的规矩,帝王一般是不见有孕的妃嫔的。我原本也不怎么在意,可是借着这个机会,甄太妃将身边的一个宫女推到了上皇的龙1床1上。 据抱琴她们打探的消息,那个宫女长得极为妖媚,似乎还擅长房1中1之1术,将上皇迷得神魂颠倒。为了保持精力不败,上皇又胡乱服了一些道士炼制的丹药,谁知伤了身子。这事儿不怎么光彩,所以甄太妃下了严令,谁都不许多嘴。” 说到这儿,门口传来抱琴略高的声音:“把东西交给我就行了。” 不一会儿,抱琴进来,端着一只洁白无瑕的玉碗,“娘娘,这是才炖好的燕窝粥,娘娘早膳没吃多少,这会儿先吃点垫垫肚子。”接着压低声音说道:“那个采莲像是探子,适才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元春懒懒地接过玉碗,略微喝了几口,便停了下来。 王夫人轻声道:“娘娘这里这般不安宁吗?” 元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现在甄太妃和皇后连手,后宫中哪处没有她们安插的人?我是怀有身孕,她们不敢过分,其它位分低些的妃嫔还不知怎么受气呢。” 王夫人大惊,“难道上皇竟对此不闻不问?” 元春苦笑,“上皇前些日子迷恋那个妖女,什么事情都不上心,这会儿卧病在床,更是由着甄太妃胡作非为了。” “难道皇上也不过问?” 元春心下一阵酸楚,本来怀孕是一件大喜事,结果却被人趁虚而入。若是生下孩子,却失了圣宠,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叹了口气,元春道:“皇上登基未久,朝政事物繁忙,再者上皇宫里的事情,他也不好多管。最近听说边疆不宁,皇后娘娘的父亲率军出征,陈家的势力愈发的水涨船高。” 说到这儿,元春不放心的四处瞧了瞧,这才又道:“上皇卧病这些日子,甄太妃并不让人告知皇上,而是让自己的儿子宁郡王贴身侍疾。言语间,不乏挑拨上皇与今上关系的言辞。母亲你说如何是好?” 王夫人一时沉默不语,她内宅斗争的经验虽然丰富,可是事关朝堂,她的那点智慧就不够用了。 因此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方才说道:“娘娘只管在宫里安胎,轻易不要出宫一步。上皇虽然春秋鼎盛,但是皇上才是一国之君。其它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一定能成,你只管独善其身即可。要知道,娘娘肚子里的龙种,才是娘娘今后最稳当的依靠。” “母亲言之有理!”元春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她这些日子辗转反侧,就是因为听到的消息太过耸人听闻。 甄太妃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让她的儿子,取皇上而代之不成? 陈家更是奇怪,他们家的姑娘已经贵为一国之后,难不成还不满足吗?竟然会和甄家连手。莫非宁郡王许诺了什么更大的好处,才会让陈家忍不住插手其中? 她在皇后身边多年,知道皇后毫无圣宠,因此没有子嗣。 莫非陈家是因此而忌恨皇上? 王夫人瞧着元春若有所思,她又道:“娘娘切记,在宫廷之中尤其要小心谨慎。有甄太妃在前面挡着,娘娘又怀有龙种,天大的事情也找不到娘娘头上,娘娘只管放宽心思,安心保养便可。” 顿了顿,王夫人又道:“至于其它的,不该多问的,千万别问,不该多说的,也千万别说。明哲保身方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元春点点头,“母亲说的,我都记下了。” 到了出宫的时辰,王夫人又留下了一卷银票,这才起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到府中,王夫人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 宫里面的局势诡谲莫测,实在让人万分忧心。 王夫人觉得自己的才智不够用,这样的大事,还是让哥哥王子腾帮她出出主意的好。 心里有了计较,第二日王夫人禀明了贾母,便去了王子腾府上。 王子腾是王家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如今四大家族都日渐式微的情形下,他硬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获得了今上的信任,出任兵部尚书之职。 他的能力自不必说,更要紧的是他审时度势的眼光。 王夫人过来只是稍稍言语了几句,王子腾便打发她到后院和许氏说话。 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王子腾很快便看清了如今的局势。 陈家和甄家所图不小,怕是妄想推宁郡王上位了。而上皇此时,应该已经被他们所蛊惑,假以时日,未必不会颁出什么废长立幼的旨意来。 只是今上真的如此好糊弄吗?连元春都能打听出来的事情,没道理皇上不知道啊?为何还一再的对陈家和甄家褒奖有加,委以重任? 想到这儿,王子腾悚然一惊,欲擒故纵,这是欲擒故纵之计啊。 看来皇上是下定决心要收拾这两家了。 可是……想到陈家的兵权,王子腾又有些犹豫,皇上难道不怕给陈家的权力太大,将来会不好收拾? 想着这些日子陈寅率兵出征,王子腾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皇上要借敌方之手除了陈寅? 不对,陈寅若是战死沙场,皇上就没有借口对陈家下手了。 总不能老将军的尸骨未寒,就对他的后人出手吧,那可是会寒了武将的心。 可若不如此?皇上又会如何做呢? * 王夫人来到后院,许氏正坐在凉亭里赏花。 “妹妹可是稀客啊。”许氏笑着招呼道。 王夫人笑道:“嫂子,前些日子凤丫头在府中养胎,我这做姑妈的自然得接过管家的事宜,真是忙的不可开交。还好凤丫头又将这些事务接了回去。这一来一回我方才发觉,府里没了凤丫头管事,简直就是没了章法了。” 许氏一皱眉,“她又开始管家了?” 王夫人说道:“凤丫头说太医给她把过脉了,身体调养的不错,管家理事没有什么问题。” 许氏一时愤懑,可又不能说什么。总归是自己的女儿不懂事,都提醒她多少遍了,让她好好保胎,就是不听。 好容易将身子养好了,若是因为管家再累出个好歹来,那如何是好? 只是心里再不满,当着王夫人的面,也不好说出来。人家已经说了,在凤姐儿脉象不稳的头三个月,将管家的事儿接过去了,是凤姐儿自己说身子好了,又要回来的。 真是个死孩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许氏强笑道:“妹妹是她的亲姑妈,自然心疼她。若是她哪一日身子受不了了,还望妹妹多多担待。” 王夫人笑道:“嫂子这话可就见外了。凤丫头就是闲不住,在房里面躺了几个月,估计是憋坏了。先让她试试,若是身子不成,我再接过来不迟。” 整个荣国府都要仰仗着哥哥的权柄,王夫人自然乐得做这种顺水人情。反正管家的事儿她也只是管管主要的,其它事物自然有李纨和探春操持着。这会儿凤姐儿要管家,那自然也由得她。等哪一日快要生了,再让她休养便好。 * 荣国府 凤姐儿自觉身子不错,又精心调养了三个月,便又将管家的事务接了过来。 不过因着她的身子,贾母免了她的规矩,不需要再伺候长辈用膳。凤姐儿闲来便爱去贾母那里奉承一番,她心里清楚,荣国府真正的掌权者,不是自己的姑妈,而是老太太才对。 大房迟迟无后,都快成了贾琏的心病了。所以这次凤姐儿有孕在身,他难得的温柔小意起来。 只是凤姐儿又接过管家之事时,贾琏不怎么情愿,“我的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要操这些心思?日日调养我都不放心,你要是再累着了,那如何是好?” 凤姐儿听着这话自然舒坦,不过她还是笑呵呵的说道:“瞧二爷说的,好似我是纸糊的一般。我的身子我清楚,日日呆在房里,没病也要闹出病来了。” 贾琏拿她没法子,只得再三叮嘱平儿照顾好凤姐儿。 待到贾琏离开,凤姐儿轻声问道:“外面的账收回来了吗?” 平儿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奶奶,您三个月没理会这事儿,谁知道下面的人为了中饱私囊,竟然多加了一分利,听说已经逼得好几家上吊了。奶奶,咱们赶紧收手吧,要不然怕是要出大事儿了。” “什么?”凤姐忙坐起来。 这些时日她躺在床上保胎,倒是显得丰润了不少。 平儿倏地跪在地上:“奶奶,咱们赶紧收手吧,就是为了今后的安稳,也断断不能再做下去了。” 凤姐儿的脸有些苍白,“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平儿说道:“如今就只有吴登新家和旺儿家两家知晓详情。其它人也不过是知道个大概罢了。” 凤姐儿皱皱眉头,如今若是收手,她这些年赚的全要贴进去不说,怕是还要倒贴不少。 但若是不这么办,上头当真追究下来,更加讨不了好。 一时下不定决心,一急一怒,凤姐儿只觉得肚子生疼,“啊呀”一声,倒在了床上。 平儿见状,忙安慰了凤姐儿好一会儿,又急急地让人去请太医。 凤姐儿拉着她的手,“不用请太医了,没事。”长长吸了口气,凤姐儿觉得肚子好些了。 平儿扶着凤姐儿坐起身,又拉过靠垫子给她靠上,这才道:“奶奶,您就是再急也得顾忌着肚子里的哥儿啊。” 凤姐儿此时也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收不收手,不过是损失些银子,若是肚子里的哥儿出了事儿,那才要了她的命了。 沉思了片刻,凤姐儿说道:“平儿,你去将账册烧了,告诉吴登新和旺儿,这事儿到此为止,赔了的银子由我补上。他们下次要是再敢私自做主,小心他们的脑袋。” 平儿连连点头,“奶奶,我这就去办,您万万放宽了心。” 说完,平儿起身出了屋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凤姐儿没想到自己只是歇息了三个月,就出了这么一场风波。还好暂时压得住,不然,怕是要脱一层皮了。 只是想着那白白赔进去的银子,凤姐儿又是一阵心疼。 贾琏进门时,发现凤姐儿脸色难看的很,又见周围一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立时怒了。 凤姐儿看他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卟哧一笑。 “行了,二爷,别怪她们了。是我嫌屋子里人多,才将她们都撵了出去。” “那平儿呢?她怎么也不在你身边?平日里看她是个好的,怎么这时候却学会偷奸耍滑了?” 凤姐儿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放下了心事儿。她笑道:“我想吃些酸梅子,让平儿去拿了。” 贾琏握住凤姐的手,“我的好奶奶,你就是再嫌奴才们烦,也不能一个人呆着啊。万一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凤姐儿浅笑:“好好,我都听二爷的。” 凤姐儿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更加的艳光照人。贾琏见状,忍不住有些意动。 凤姐儿半推半就,并不阻止,两人一时情热,大白天的就倒在了床上。 * 自从宝钗出嫁后,三春,湘云各有心事儿。反倒是黛玉,因为宝玉的劝说,心里面踏实了许多。 她本就是心思纤细之人,发现几位姐妹都落寞许多,便提出带她们到林府游玩一日。 说起来这么多年,还没有邀请姐妹们到家里去呢,真是有些不应该。 三春,湘云难得能出门,自然是千肯万肯。贾母听了黛玉的想法,点点头道:“也好,都是自家亲戚,走动走动也使得。” 凤姐儿因为有孕在身,虽然接过了管家的事宜,却也不便带着几位姑娘前往。贾母思索片刻,便让李纨带着几位姑娘过去。 黛玉在荣国府里有年龄相仿的姐妹相伴,平时并不时常家去。 这次准备接几人过去,少不得先回家打点一番。又忆起上次在薛府见到的田姑娘十分投机,便也给她下了张帖子,请她到时候也过来一叙。 李纨,三春和湘云都没有到过林府,到了二门下了马车,便看到林府里花木成荫,绿水环绕,不像是京城中的园子,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写意。 黛玉引着众人沿着鹅卵石铺砌的小路向前,一直来到绿水环绕的小亭上。 “都秋天了,天却还是这般燥热,今儿个咱们就先在这亭子里作诗吧。” 一进入亭中便感觉丝丝清凉之意,众人落座。不一时,便有丫鬟端上精致的茶点。 湘云笑道:“今儿个来到林姐姐家里,又在这绿水中间,咱们今儿个不如就以水为题,来作诗吧。” 众人点点头,都说这个主意好。 田雪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行,只是看大家都有兴致,她也随着众人胡乱吟诵了几首诗词罢了。 午膳摆在了花厅里,精致的南方菜肴,清淡可口。 湘云喝了一杯甜酒后,笑道:“林姐姐这里真舒服,以后一定要时常过来才是。” 黛玉笑道:“那还不简单?爹爹日日忙于公务,很少回来。什么时候你们想过来玩了,咱们就过来好了。” 湘云,三春闻言,都端起杯子,要敬黛玉一杯,谢谢她的盛情款待。 黛玉笑语嫣然,陪着姐妹们喝了一杯。几人说说笑笑,好不快意。 * 黛玉只是知道父亲时常在外,很晚才会回家。却不知道,林如海这些日子忙的不是公务,而是她未来的夫婿人选。 原来自从和宝玉谈话之后,林如海便开始着手调查各大书院中才华出众,人品端正而又父母双亡之人。 经过几个月的细细挑选,他选出了五个人选。这五人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本人却勤奋好学,有进取之心。 可是想要探问他们是否愿意接受岳家的资助,这就有些为难。 怎么说也不能由女方开口,但是女方不开口,这些人又如何知晓? 思来想去没有主意,林如海便打算将这件事交给宝玉来办。 他对宝玉很有信心。小小年纪,却能将问题考虑的十分全面,极为难得。 他这做长辈的不好出面的事情,交给宝玉这样的小辈来做,说不定还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宝玉此时正在怡然的府中。 京城中风云变幻,宝玉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师傅了。此时看怡然卓然而立,风姿清雅,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师傅没有受到那些小人的骚扰。 对着师傅行了礼,宝玉谄媚的一笑:“师傅,我好想你。” 怡然哼了一声,“你这话说得倒好听,若是真的想我,怎么不去雁雪斋等着?” 宝玉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师傅,我这不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嘛。” 怡然敲敲他的脑袋:“事情是不少,将忠顺王和北静王都收服了,本事不小嘛。” 宝玉瞪大了眼睛,“师傅,你怎么知道?” 怡然一笑,“我怎会不知?从边关一回来我就知道了。那些人竟然敢对你下手,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怡然已经知道给宝玉下药之人乃是陈家的了。 宝玉却是对另一句话上了心,“师傅,你去边关了?” 怡然微微点了点头,“那里有人蠢蠢欲动,看来颇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们越早动手越好,网都已经张开了,他们早点跳进来,也好早点收手。” 怡然浅笑,捏了捏宝玉的小脸蛋,“看来徒斐和水溶这一走,让你心中怨气不少啊。” 宝玉有些脸红,“哪有,我不过是对那些烦人的苍蝇深恶痛绝罢了。” 他才没有想那两人呢,绝对没有! 怡然瞧了一眼宝玉有些羞赧的小脸儿,也不好逼他太甚,含糊的说道:“你放心吧,收网的时间快到了,你那两位没几日就能回来了。” 宝玉闻言,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看来徒斐和水溶行动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第一百四十六章 师徒两人多日未见,言谈笑语,其乐融融。 怡然院落中花卉不少,此时微风拂来,片片花瓣随风而来,别有一番情趣。 在这无边美景中,怡然动手煮起了清茶。 宝玉一时看呆了眼,只觉得师傅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曼妙的美感。 等到一杯茶递到身边,宝玉由衷的感慨道:“看师傅煮茶,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那是自然。可惜怡然并不经常动手,你小子的运气不错嘛。”宝玉回头一看,竟然是徒耀悄无声息的过来了。 徒耀身穿一件紫色长衫,漫天花雨间,更显得眉目坚韧,卓尔不群。 宝玉对着徒耀行了一礼,徒耀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怡然也帮着徒耀倒了一杯茶,“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徒耀笑道:“听人说这里的花全开了,我便过来瞧瞧。没想到还能喝到你亲手煮的茶,真是不虚此行。” 说着,徒耀轻抿一口茶,赞叹道:“果然是好茶。茶香中竟然还隐含着丝丝清冽之意,用的应该是龙泉之水吧。” 怡然横了他一眼,“你的嘴倒是够叼的,这都尝得出来?” 徒耀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你对茶道颇为精通,我要是不努力学一下,岂不是又要被你骂作牛饮了?” 宝玉听着两人说笑,感觉有些不自在,便想找个机会离开。 没想到徒耀却转身对他说道:“宝玉,上皇近日来身子欠安,你姐姐在后宫中,没有他的庇护可是会辛苦不少。” 上皇身子欠安?他怎么不知道? 宝玉这时候才格外怀念水溶他们,有他们在,什么□□消息都能打探的出来。他们不在,就是早朝上的事儿想知道点什么,都不容易。 只是皇上此言是何含义?宝玉一时不解。只能顺着徒耀的话,接口道:“姐姐那里,还望皇上多多照拂。” 徒耀笑着点头,“朕自然会尽可能的照顾她。只是如今甄太妃与皇后连手行事,后宫中已是她们两人的天下,很多时候就是朕也无从插手。尤其是上皇宫中的事情,朕更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宝玉听徒耀这般一说,心下一惊,“皇上,难道上皇那里……” 宝玉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以前皇上可不会说上皇宫中他插不上手,现在这样一说,可见二者的关系已然是势同水火。 那姐姐元春可就危险了。 本就是仗着上皇的宠爱,方才能够勉强立足。上皇若是站到了甄太妃一面,姐姐那里可就不好说了。 徒斐笑了笑,“宝玉,你是个聪明人,又是小然的弟子,有些话也不怕告诉你。上皇已经被甄氏和她身边的宫女所迷惑,乱用丹药,导致思维混乱。昨儿个竟然还想着下旨废除朕的帝位,推宁郡王上台。若非精神不济,一时昏厥,这道旨意怕是已经到了甄氏的手里。” 宝玉脸色一变。不过看着皇上和师傅都是一副成胸在竹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是大惊小怪了。 这些政治斗争的高手,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上皇那里,徒耀怕是早就插好钉子了吧。 师傅应该也是巴不得这些人赶快跳出来,好早些了结了他们。 “皇上可是有了对策?”宝玉轻声问道。 徒耀一下子和他说了这么多,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值得皇上大费唇舌。唯一的可能,便是徒耀有什么事儿需要他去办。 徒耀淡淡地说道:“是有了一些策略,现在和你说这些,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你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生不下来的。” 宝玉一惊,“皇上……” 徒耀挥挥手,“不是我,我还不至于需要用一个婴儿来当手段。是甄太妃,她本就对你姐姐忌讳甚深,如今又将上皇完全笼络在手。你姐姐就是再小心,怕是也逃不出她的毒手。” 顿了顿,徒耀又道:“若是以往,我还能为她提供一些帮助。只是现在,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的很多暗桩都要按兵不动,你姐姐那里就顾不得了。” 宝玉从一开始就知道,元春的孩子应该是生不下来的。可是没想到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却还是要放弃这个孩子。 “皇上,那我姐姐的命……” 徒耀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你姐姐的性命不会有碍。甄太妃也不敢将事情做得太绝了。” * 宝玉回到荣国府时,天色已然不早。 进了怡红院,便看到袭人递过来的烫金帖子。林如海请他过府一叙。 宝玉皱眉问道:“林姑父约我的事儿,老太太和太太知道吗?” 袭人说道:“老太太和太太都知道。听林府的下人说,林姑爷极为欣赏宝二爷的诗作,这次约您过去,是要探讨学问的。老太太听了十分高兴,说林姑爷的学问是顶好的,二爷能得他器重,将来下场,必定也是状元之才。” 宝玉听了这话,差点喷了。 他又不通四书五经,下场怕是连乡试都过不了,更别说将来殿试考状元了。 第二日一大早,宝玉洗漱完毕,又到贾母和王夫人那里请了安,这才坐上马车,向着林府而去。 宝玉虽然来林府的次数不多,不过该认识的也都认识了。从马车上下来,便见管家林中已然恭候在侧。 “林管家。”宝玉招呼道。 “宝二爷。”林中恭谨的行了一礼。 两人寒暄说笑着,一起进了大门。 林中将宝玉请到了客厅,说道:“老爷上朝还未回来,宝二爷请稍坐。” 不一时,两个俏丽的小丫鬟端上茶水点心。 林中陪着宝玉说了会儿话,因另有事情,便告了罪,退下了。 宝玉喝着林府的碧螺春,欣赏着客厅中各大名家的画作,倒是不怎么无聊。 等到第二杯茶喝完,林如海方才回来。 宝玉起身行了礼,林如海开门见山的说道:“宝玉,这次让你过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宝玉笑道:“这话可就见外了。您是我的姑丈,有什么事儿用的到一个‘求’字?” 林如海听着这话分外偎贴,当下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将他的困扰说了出来。 宝玉一呆。没想到黛玉的亲事,到了最后还是要他出面解决,不由得苦笑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从林府出来,宝玉便细细琢磨着林如海交代之事。 黛玉明年就要及笄,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不过林如海对那几人都已经基本打探清楚,他只需要居中撮合一番便好。 这事儿暂且不急,急的是元春之事。 元春已然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若当真落胎,怕是需要将养许久。而且期待了这么久的孩子没有了,她心灵上的创伤只怕更重。 宝玉丝毫没有设法保住元春孩子的想法。皇上说的没错,甄家和陈家已经联手,现在的后宫就是甄太妃和皇后的天下。加上上皇又站到了他们那边,元春失去了孩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她们当真在元春生产时动手,那就很可能一尸两命了。 对宫廷女人的心狠,宝玉可是深有感触。前辈子红极一时的宫斗剧,他可是看过好几部。就算那些剧集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历史记述总是真的吧。 明朝的万贵妃可是险些害得皇帝断了传承,无数孩子在娘胎时便被她害掉,简直是触目惊心。 皇上既然说了甄太妃要对元春肚子里的孩子下手,那就肯定做好了准备。 对他们两家的势力,皇上此时尚且要暂避锋芒,更何况已然败落的荣国府? 天气虽然已经入秋,可是京里的燥热依旧未减。回到怡红院,宝玉在房间里冲了冲身子,方才感觉热气稍减。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宝玉来到了王夫人房里。 “宝玉,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外面热的很,小心着了暑气。”王夫人说着,又对身边的金钏道:“金钏,去给宝二爷端一碗冰镇酸梅汤来。” 金钏应了声是,便婀娜多姿的走了出去。 宝玉笑道:“太太前些日子去看了大姐姐,不知道大姐姐身子可好?” 王夫人横了他一眼,“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到外面说。到了外面要叫太妃娘娘。” 宝玉一笑,“知道了,出了门儿子肯定不会乱说的。” 王夫人知道宝玉是个有主意的,便也不再多言,而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天气燥热,娘娘睡不安枕,我瞧着神色憔悴了不少。” “那太太下次入宫时,多带些补品过去。姐姐虽是太妃,可是宫中的定额毕竟有限。有些稀罕东西,她的宫里也未必会有多少。” “谁说不是呢。”王夫人叹了口气,“内务府的那些奴才,出了名的狗眼看人低。上皇如今又有了新宠,你姐姐虽然不说,但是日子肯定不好过。” 说话间,金钏用白玉碗端了一碗酸梅汤进来,放到了宝玉身边的小几上。 宝玉喝了酸梅汤,又同王夫人说了会儿话,方才从王夫人的房中出来。 王夫人每次给元春送银票的事儿,宝玉是知道的。可是银票这东西在外面固然山珍海味都买得到,可到了宫里,却未必行得通了。 走在园子里的石子路上,宝玉瞧着天上似乎多了几片云彩,心里暗忖着说不准晚间会有一场雨呢。 这本来只是宝玉心中的一点愿望,谁知没过了半个时辰,厚厚的一层乌云便遮住了整片天空。没到天黑,几声惊雷响起,很快,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京郊的一处院落中,贾环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都说了过了晌午就回去的,这会儿雨下的这么大,怎么走啊?” 静阳笑着搂着贾环的身子,将他带到远离窗子的地方。 虽然窗子严实,可站在窗边毕竟有些凉意。 在黄花梨木制成的圈背椅上坐下,静阳摸着贾环的头发柔声道:“不能回去就留下来好了。我回来这么久,还没能搂着环儿睡一晚呢。” 贾环脸色一红,哼了一声,“难怪你晌午那会儿不让我回去,竟然是居心不良啊。” 望着贾环羞赧的神情,静阳只觉得心头一紧,倏地将人抱了起来。 贾环惊呼一声,抱紧了静阳的脖子。 静阳一步步走到床榻边,带着心爱之人,再次倒在了床上。 ……………… 外边雨骤风狂,一夜间不知摧1残了多少花叶。屋里面风狂雨骤,可怜的环三爷也被静阳的辣手蹂1躏了许久。 云散雨收,静阳摩挲着贾环柔嫩的皮肤,只觉得怎么也摸不够。 贾环的嗓子都喊哑了,这会儿看着静阳餍足的模样,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都说不要了,你还乱来。” 静阳吻了吻他的唇,低声地笑道:“谁让环儿太迷人了呢?”说着,他起身帮着贾环细细清理起身子。 贾环也不是真恼,练习了宝玉教授的法诀,他对情1事也是颇为食髓知味。 叹了口气,贾环郁闷的说道:“明儿个回去,不知该如何交代了。” 静阳笑道:“你那二哥不是常用参与诗会的名头吗?你也编一个不就行了?” 贾环斜睨了他一眼,越发俊俏的脸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二哥好歹会做几首诗,说是参加诗会也有人信。我能背几首诗就不错了,还参加诗会?” 静阳手揽着贾环的腰,笑道:“那就让你的好二哥伤脑筋吧,天天奴役我的环儿帮他赚钱,不出谋划策一番说不过去吧。” 静阳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便派人将宝玉请了过来。 宝玉开始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原来竟是环儿担心昨晚未归的事儿被人发现了。 敲敲贾环的头,宝玉无奈的说道:“环儿,你那院子里一共才几个人?老太太,太太那儿又不用你日日请安,略给他们些甜头,他们哪里会多管闲事儿?” 贾环眼前一亮,“这样做就行了?” 宝玉说道:“有什么不行的?他们巴不得少些事儿呢。要是把你昨儿晚上未归的消息报上去,少不得要被老太太,太太责骂一顿。这样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他们才不愿意干呢。” 静阳在一边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平。 他的环儿在荣国府中,竟然是这么被忽视的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家伙还知道替环儿考虑,总算也不是那么不负责任。 “静阳王爷,你也不用多担心环儿。没人关注他才好呢。像我这样整日里有人查的,就是想出来做点什么,也是万分的不便。” 静阳哼了一声:“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贾环对宝玉一向尊重,听了静阳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你怎么和我二哥说话的?” 宝玉拉了拉贾环,示意他不要多言。 过了会儿,看静阳似乎想明白了,宝玉才又说道:“王爷,我有件事儿需要求你。” 静阳经过了这会儿工夫,也想清楚了。嫡庶有别,荣国府的做法也没什么过分。只是明明早就知道了,却还是常常忍不住会替环儿抱不平。 压下心头的愤懑,静阳淡淡的说道:“你说。” 宝玉说道:“最近家里有人怀有身孕,我想请王爷帮着弄一些血燕,人参之类的补品。” 静阳一听是这事儿,立刻明白宝玉是要帮宫里的太妃元春置办的。这些东西普通的倒是不少,但是真正名贵的上品却极是罕见。以荣国府此时的情形,想要买些珍品怕是不怎么容易。 想到这儿,静阳点头说道:“这事儿你放心,三天后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宝玉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放置在桌上,“如此多谢王爷了。” 贾环瞄了一眼,讶然道:“二哥,买血燕和人参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 宝玉笑道:“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有了好东西,还是要请王爷多多照顾。” 静阳拿起银票看了看,说道:“环儿,你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还向着你二哥呢?我可要伤心死了。” 静阳这不正经的话出口,羞得贾环脸颊通红,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静阳闷哼了一声,不敢再逗自己的小情人。将桌上的银票递给了贾环,说道:“你二哥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你别替他省钱。这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我给你的私房钱好了。” 贾环一向对银子极为热衷,听了静阳的话,便毫不客气的将银子装到了自己的兜里。 宝玉看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的样子,微微放了些心。从两人的相处间,可以看出静阳对环儿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 经过一场雷雨,天气总算是渐渐凉爽了一些。 平日里出门后,宝玉只要略微用些酸梅汤,便能消了暑气。 这一日午膳还是在贾母房中摆开,凤姐儿今儿个也在,因着她身子不便,贾母便也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正说笑间,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太妃娘娘因为在御花园受到了狸猫冲撞,小产了。 这个消息一出,贾母,王夫人都慌了神,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凤姐儿也是大吃一惊,不过她毕竟是心思玲珑的人物,连忙说道:“老太太,太太,还是先问清楚究竟出了何事,再入宫探望太妃娘娘吧。” 贾母闻言,略微呆滞的脸上总算是有些血色。 “没错,快去问清楚,究竟出了何事,怎么好端端的娘娘就被狸猫冲撞了?” 王夫人咬了咬嘴唇,喃喃的道:“元春,我的元春……” 宝玉离得近,他知道王夫人对于元春肚子里的孩子有多么的期待,此时看王夫人神色不对,忙用力拉了她一把,说道:“太太,大姐姐的孩子没了,她该多伤心啊。这会儿要是没有家人在旁边细细安慰,大姐姐的身子说不定也要垮了。孩子以后还会有,要是大姐姐的身子垮了,那才让人担忧呢。” 宝玉说话的声音不低,贾母自然也听清楚了。她忙道:“快,让人准备上好的补品,明儿个我和二太太进宫去给娘娘请安。” 王夫人此时也回过神来,她拿出帕子默默的擦着眼泪,既忧心女儿的身子,又痛惜失去的外孙。 宝玉说道:“太太,我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一些血燕和人参,品质还不错。本来是打算过些日子孝敬老太太和太太的,既然大姐姐出了事,就拿进宫去帮大姐姐补身子吧。” 宝玉一口一个大姐姐,若是以往,贾母她们定然会纠正他的称谓。可是刚刚得到了这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她们什么也顾不上了。 虽然没有到入宫请安的日子,但是元春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情,自然可以通融。 贾母和王夫人次日清早便按品大妆,一路上也没人为难,很快便见到了元春。 元春落胎已经有两天了,直到情况稳定后,宫里方才通知了荣国府。 看到祖母和母亲,元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她的声音有些微弱,但还是坚持着让其他人退了出去,只留下抱琴守着门口。 贾母和王夫人一见元春,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还是元春说道:“祖母,母亲,你们不要难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次也未必真是坏事。” 贾母不同于王夫人,她虽然看重元春肚子里的孩子,但她更看重元春本身。听了元春的话,贾母沉声问道:“娘娘此话怎讲?” 元春压低了声音,只有近处的贾母和王夫人能听到,就连门口的抱琴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元春如此谨慎,贾母和王夫人自然要竖起耳朵听。 只听元春说道:“如今上皇的后宫中,甄太妃一人独大。我以前因缘巧合下,救过甄太妃宫里的一个宫女,这次她冒死传过来的消息,甄太妃会对我动手。” 贾母一怔,“娘娘既然知道,为何还会如此?” 元春叹了口气,“只因为甄太妃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孩子,若是在我怀孕期间无法让我小产,那她便会在我生产之日使出手段,让我们母子归天。” 王夫人“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忙捂住了嘴。 元春轻声道:“我若不放弃这个孩子,那我和孩子都活不成。为了以后能替孩子报仇,我只能顺了他们的意了。” “娘娘……”王夫人哭道,“都是我这做娘的没本事,才只能看着你受苦啊……” 贾母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这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这种话出来。快快噤声,小心给娘娘惹祸。” 元春强笑道:“母亲的心情女儿理解,老太太说得对,这里隔墙有耳,万万要小心。” 王夫人擦了擦眼泪,道:“现在如何是好?” 贾母思索了片刻,说道:“甄家势大,为今之计,娘娘还是韬光养晦的好。等到调养好身子,重获圣宠,自然有报仇的法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夫人听了贾母的话,深以为然。她拉着元春的手道:“娘娘,你在宫里势单力薄,我们又是鞭长莫及。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唯有靠着上皇方才能够重新站起来。”顿了顿,她又道,“娘娘这次小产,上皇有没有说什么?” 元春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些欣慰之情:“上皇还是垂怜我的,这次得知我小产,赏赐了许多东西过来。还说让我好好调养身体,等我出月后会来看我。就是让祖母和母亲进宫探视,也是上皇提起的。要不然,以甄太妃对我的顾忌,祖母和母亲是万万进不了宫的。” 贾母听后,点了点头。她细细地嘱咐元春道:“女人小产一次就会伤一次身子,更别说你都怀孕六个多月了。宫里的补品要是有人克扣,你也不用和他们置气,只管托人回家说一声。咱家虽然不比以往,可是买一些吃食还是使得的。” 元春点头应了一声。 王夫人也道:“这次宝玉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血燕和人参,都是上好的珍品,这次都带进来了。娘娘每天让抱琴炖上一碗燕窝粥,好好的补补身子。” 虽然几人还有满腔的话语要说,可是时间不允许,贾母和王夫人只能依依不舍的告辞了。还好到二十六的时候,依旧能进宫探视,不然王夫人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贾母和王夫人惴惴不安的进宫,出来时却稍稍松了口气。 皇嗣没有了虽然让人痛心,可总算娘娘还在。只要元春在,荣国府就还是皇亲国戚,没人敢小觑。 * 荣国府一干人焦急的等着贾母和王夫人归来。昨儿个只听说元春小产了,可究竟要不要紧,谁也不知道。 从贾母她们离府开始,人人面带焦虑之色。 没过多久,薛姨妈也过来了。她听说了元春小产的事儿,急急忙忙的便来了。 宝钗因为嫁做人妇,倒是不好随着一起过来。 互相见了礼,薛姨妈擦了擦眼角,“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呢?娘娘要不要紧?” 邢夫人叹道:“老太太和二太太已经进宫了,要等她们回来才清楚呢。” 下人送了茶上来,黛玉看到宝玉专心吃茶,并不多话,不禁有些奇怪。 元春可是宝玉的亲姐姐,又是从小照看他的人。姐弟之间感情极深。姐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这般平静? 宝玉注意到黛玉的视线,轻声问道:“林妹妹,可是有事儿?” 黛玉瞧着周围的人没有注意他们,便压低了声音道:“二哥哥,娘娘小产这事儿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宝玉心下一惊,自己是因为早知如此,所以没有太过讶异,没想到一时不当心,竟然被林妹妹发现了。 这安逸日子过久了,还真是让人的防备之心大减啊。 轻咳了一声,宝玉解释道:“林妹妹,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直觉,自从大姐姐怀孕后,我就一直觉得她这一胎很悬。只是老太太,太太都对大姐姐的肚子寄予厚望,我就什么也没敢说了。”顿了顿,宝玉又道:“林妹妹,你可得给我保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黛玉本来对宝玉适才的话语大为惊讶,这会儿听了宝玉的叮嘱,她的心里又暖暖的。二哥哥信任她,所以连这般私密的话语也对她说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解,“二哥哥,你为何会有那样的想法?” 宝玉悄声道:“林妹妹,你也是熟读史书之人。历朝历代的后宫中,能平平安安生下子嗣的妃嫔能有几人?尤其是汉朝和明朝的后宫中,枉死的皇子不知有多少。本朝虽然太平,可是你瞧上皇的子嗣,今上的子嗣,都不是很多。所以我才一直对大姐姐怀孕忧心忡忡。” 黛玉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虽然上皇有七八位皇子,今上也有三位皇子,只是和他们后宫妃嫔的数量比起来,这些皇子的人数当真是太过稀少了。 宝玉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拨着茶杯里澄澈的茶水,叹道:“宫里面就是吃人的地方,现在大姐姐势单力薄,又失去了孩子,还不知道多么伤心呢。” 正说着话,贾母和王夫人回来了。 众人迎了出去,看到两人神色轻松,都松了口气。知道元春没有大事。 贾母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才放下了茶盏,道:“娘娘没事儿,不过身子有些虚弱罢了。等到调养好身子,自然还会再有龙嗣。” 薛姨妈闻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这就好,这就好。娘娘还年轻,总还会再怀上龙种的。” 王夫人却听得心头一痛。 元春年纪是不算大,可是上皇却已经有了春秋。 前些时候又听元春说上皇宠1幸1妖1女,乱1服1丹1药,已然伤了根本。元春想要再度怀孕,怕是难了。 不过元春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吧。 虽然元春的身子没有大碍,但是毕竟小产落了胎,荣国府里的气氛还是很沉闷。 王夫人从宫中回来后,便病倒了。荣国府里一切事情都由凤姐儿做主。 凤姐儿自持身子调养的不错,无论大小事情都要亲自过问。闲暇时候还得到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那里奉承一番。 以前有王夫人总揽大局,凤姐儿管的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次王夫人生病后,将府里的钥匙一并交给了凤姐儿,凤姐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权力,自然更是尽心。 每日里将荣国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仅是贾母满意,就是王夫人也是赞不绝口,连连夸凤姐儿能干。 只是荣国府上下几百口子人,每日里几十件事儿需要拿主意。凤姐儿又是事必躬亲,一来二去,好容易调养好的身子便出问题了。 到了八月初,因忙着筹备中秋节的宴席,好消掉自从元春小产后家里的沉闷气氛。谁知凤姐儿却终是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在章 看到凤姐儿晕倒,在旁边伺候的平儿吓得厉害。忙找人将凤姐儿抬回了房间,并赶紧派人通知贾琏。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也得了信儿,忙着人将陈太医请了过来。 本以为没什么大碍,谁知凤姐儿身子亏损的厉害,即使陈太医用尽了手段,也没能保住凤姐儿肚子里的孩子。 贾琏与凤姐儿成婚多年,膝下却只有大姐儿一个女儿。无子一直是他的心病。再加上凤姐儿惯爱拈酸吃醋,容不得他身边儿有别人。 而通1房平儿,乃是凤姐儿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在凤姐儿有了自己的哥儿之前,是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子嗣的。 无子的心病,一直困扰着贾琏。所以凤姐儿怀孕后,贾琏才那么的欣喜若狂,对她关怀备至。 现在倒好,好容易有了个哥儿,都已经成型了,却还是因为凤姐儿操劳过度,流掉了。 贾琏心里的怨气就别提了。 人家林姑父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子嗣稀少。可人家总还曾有过一个早夭的哥儿。 而他贾琏呢?眼瞅着都快要到而立之年了,却连个儿子的影子都没有。贾珠虽然早逝,可人家的儿子都已是十多岁了。 越想贾琏心里越是不满——先前就劝她保养着些,她却偏偏喜欢逞强揽事儿。现在倒好,几个月的哥儿,生生地流掉了。 愤懑的贾琏心中丝毫没有了柔情,不过对着凤姐儿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便推说还有事情,出了门。 邢夫人虽然不是贾琏的亲娘,可也对子嗣极为上心。现在贾母偏二房偏的太厉害,贾琏若是当真无子,那将来能不能袭爵还是两说了。 宝玉一向得老太太青睐,要是过些年再弄点什么成就出来,荣国府还不就真成了二房的了? 所以看过凤姐儿后,邢夫人少不得要和贾赦唠叨一番。 贾赦本来不想管儿子房里的事儿,但是这次凤姐儿太不象话了。都怀了好几个月身孕的人,逞强操持家务不说,还将肚子里的哥儿弄掉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听了邢夫人的抱怨,贾赦说道:“等过些日子,就让秋桐到琏儿房里伺候吧。” 邢夫人早就看不惯凤姐儿的嚣张跋扈,闻言连连点头,“这些日子凤丫头病着,咱们也不好多干涉。等她做完了月子,就让秋桐过去好了。” ……………………………………………………………………………………………………………… 凤姐儿一倒下,荣国府里便没了能当家理事的能人了。王夫人身子不好,邢夫人又是小家子出身不上台面,贾母思来想去还真不知怎么办好了。 凤姐儿失了孩子自然伤心,再加上贾琏的薄情,更让她心头痛惜。在家一两日还罢了,时间长了,她便更是心头抑郁。 听说家里面乱成一团,她除了每日里喝药之外,便是想起什么事来,便命平儿去回王夫人。 王夫人也日日喝药,这会儿失了凤姐儿这一助力,更觉得诸事繁杂。 没奈何之下,只得禀了贾母,凡有了大事,她自己主张,将家中琐碎之事,都交予李纨协理。 只是李纨终究没有凤姐儿的泼辣劲儿,为了不逞纵了下人.王夫人又命探春帮着李纨裁处。 为了让凤姐儿好生调养,王夫人特意说到,等凤姐儿调养好了身子,便将一切事情还交予她负责。 探春本就有才干,有了这么好的机会练手,自然是倍加珍惜。 本来有人瞧着探春年轻又是姑娘家,便不大在意,谁知被探春狠狠的发作了几个,方才知道这位三姑娘并不是好惹的。 平儿闲谈时对凤姐儿笑道:“平日里看三姑娘文文静静的,谁知道也是个厉害角色呢。” 凤姐儿靠坐在一旁,略微喝了一口参汤,便放下不再用了。 她闻言叹道:“只可惜她命不好,没有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不然肯定会有大造化。” 平儿不解,“奶奶这话我不明白,她便不是太太亲生的,那也是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的,还有谁敢小觑她不成?” 凤姐儿摇摇头,说道:“你啊,看问题看得太浅薄了。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是在老太太跟前养着的。可你瞧瞧,老太太,太太可曾带着她们出去参加过什么宴席? 寻常人家的姑娘到了这个年纪早就议亲了,可她们呢?没有谁替她们操持过。再者,寻常人家也不愿意娶庶出的女儿。二姑娘性子温顺也还罢了,就是三姑娘,这么爽利的人物,要是亲事上不如意,那才可惜呢。” “奶奶就是操心的命,二姑娘,三姑娘,总归有老太太和太太管着,奶奶就别多想了。 对了,以前老太太和太太不是争着让宝二爷娶林姑娘,宝姑娘吗?如今宝姑娘都嫁人了,宝二爷应该是要娶林姑娘了吧。” 凤姐儿皱皱眉头,“这倒未必,我瞧着从宝姑娘成亲后,老太太提这事儿的时候也少了。私下里听说是宝玉不乐意。” 平儿一呆,“娶林姑娘还不乐意?那宝二爷是要娶什么样的天仙呢?” 凤姐儿多说了一句,有些后悔,闻言忙叮嘱道:“这话出我的嘴,进你的耳,其它人一律不许多说。林姑娘可不是没有身份的人物,要是有什么蜚短流长传出去,怕是和林姑爷要成仇家了。” 平儿掩住口道:“奶奶放心,我省得。”顿了顿又忍不住说道:“老太太将史大姑娘也接来了,不会是想让宝二爷娶史姑娘吧?” 凤姐儿摇摇头,“老太太的心思,我可不知道。只是但从人品来说,宝玉要比琏二爷可靠多了,谁能嫁给他是谁的福气。” “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平儿四处瞧瞧,发现周围没有人,方才放下了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宝玉就是年龄小些,可也是十五六的小伙子了,完全可以议亲了。凤姐名义上可是他的嫂子,这叔嫂之间本就让人忌讳,凤姐儿要是有什么不当言辞传扬出去,怕是会引起惊天波折吧。 这里面的惊险,由不得平儿不谨慎。 凤姐儿苦笑道:“这次落胎虽是我太过逞强的缘故,可是二爷这些日子对我不闻不问,也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宝玉就算还是个孩子,也送了不少人参燕窝过来。琏二爷可是我的夫君呢,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恨不得不和我照面。” 平儿劝道:“奶奶也别生二爷的气,他的心里面也不好受。二爷对奶奶这一胎怀着太大的期待,这猛然间没了,他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凤姐儿幽幽一叹,“我也正悔着呢,没有听母亲的话。何苦来操这些心!到了这会儿,身子亏了,哥儿也掉了,还惹得天怒人怨。 唉!都怪我太好强了,只觉得万千男人也比不过我。可到头来我还是个女人,还是得生个哥儿方能保得住地位。” 平儿看参汤凉了,便端到了一边,劝道:“谁没个三灾八难的。奶奶只要这次调养好了,以后再生个哥儿,也便是了。只是万不可再操劳太过,小心伤了根本。” 一席话说完,凤姐儿点点头,“幸亏陈太医医术高明,要不然我这次可就悬了。” 平儿想起一件事儿来,对凤姐儿说道:“奶奶,太太说等您出了月子便让三姑娘他们将管家的事情交过来。可是陈太医却嘱咐我,奶奶的身子最少要休养三个月呢。” 凤姐儿经历了这一场,也想清楚了许多事儿,她淡淡的说道:“什么事儿也比不过身子要紧,你挑个日子去和太太说说。三姑娘她们管家管得挺不错的,就还让她接着管就成。” 这可不像凤姐儿的风格,平儿不禁有些疑惑。 望着平儿不解的神情,凤姐儿叹道:“你这个傻丫头啊。” 平儿娇嗔道:“奶奶,人家哪里傻了?” 凤姐儿点点她的鼻子,笑道:“还说不傻?现在有三姑娘帮着管理家事,咱们正可以少操些心。平日里我对下严厉,结了不少仇怨。这会儿有三姑娘出头料理,正可以将他们往日里对你我的仇怨,转嫁到她身上。” 说到这儿,瞧着平儿面有不忍,凤姐儿长吁口气,道:“我的傻平儿,你奶奶我又和三姑娘没仇没怨的,哪会推她进火坑?她是府里的姑娘,事事明白,知书识礼,比我要强上不少。唯一欠缺的就是历练。这会儿子借此机会历练一番,将来到了夫家,也不会茫然不知所措了。” 平儿这才想起来,探春的年纪也不小了,最多一两年就要嫁人。这会儿就算得罪再多人也无妨,总归是要嫁到别人家的。 “奶奶这话倒是不错,三姑娘借此练了手,咱们又少些仇怨,当真是一举两得。” 凤姐儿稍稍感觉有些冷,便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她笑道:“我原来觉得这府里当真是连一个能人也没有。大奶奶无欲无求,活像个菩萨。二姑娘又是木头性子,毫无担当。四姑娘年纪小,宝玉整日里忙着交好权贵,环哥儿又是一副粗鄙模样。思来想去都没有人能当我的臂膀,这回好了,总算是歹竹出好笋,赵姨娘竟然生出了一个这么出挑的姑娘,真是不错呢。” 主仆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平儿看着凤姐儿略显困乏,方才扶着她躺下,又帮她盖好了被子。 平儿坐在床边的靠椅上,等到凤姐儿睡熟了,她又检查了一遍窗户,这才转身出了门。 …………………………………………………………………… 宝玉自从托了静阳购买珍贵的补品,静阳倒是极为尽心,帮他买了不少。 除了送到宫中的之外,宝玉有些送去给了小产的凤姐儿,有些则送给黛玉补身子。 想起林如海嘱托的事儿,宝玉一时没敢行动。 倒不是他没有法子,而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名节极为看重。宝玉身份尴尬,他并非黛玉的嫡亲兄长,而是黛玉的表兄。 自古表兄妹间青梅竹马,彼此通婚的大有人在。万一被试探的对象怀疑他与黛玉有私,那可就不妙了。 因为有着这样那样的顾忌,这事儿倒是被宝玉先放在了一旁。 自从水溶和徒斐离开后,宝玉嘴里说着不想,其实还是挺思念他们的。 这一日茗烟递来北静王府的请柬,顿时让宝玉来了精神。 水溶回来了。 匆匆换了件衣衫,宝玉便坐上马车,来到了北静王府。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后院,只见水溶正半躺在葡萄架下,悠闲的喝着清茶。 此时正是葡萄成熟的时节,一串儿一串儿的葡萄倒挂着,紫色的果实,宛如一颗颗的紫水晶,看着就分外诱人。 一看到宝玉过来,水溶笑着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挥挥手,让带宝玉过来的下人退下,这才难掩激动的将宝玉搂在了怀中。 “宝玉,我好想你。”水溶情1难1自1禁的说道。 宝玉的脸色微微一红,感受着水溶略微颤抖的身躯,他忍不住也吐露心声道:“我也想你。”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方才分开,不久之后,便有两个俏丽的小丫鬟端着果盘过来。 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放置在白玉盘中,更显得绚丽夺目。 “宝玉,这便是这些葡萄藤上结的果实了,你尝尝,味道很不错呢。” 宝玉伸手捏起了一枚放在嘴里,果然,酸甜可口,滋味儿绝佳。 “什么时候回来的?”略吃了几粒葡萄,宝玉便开口问道。 水溶凝视了宝玉好半晌,方才笑道:“今儿个一早方才进京。去了宫里一趟,看着天色尚早,便下帖子让你过来了!” 宝玉眼中闪过几分羞窘,脸上也有些火热。实在是水溶的眼中透出了无比的深情,让他感觉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为了转移水溶那仿佛要将他融化了的眼神,宝玉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事情顺利吗?” 什么事儿宝玉没有多问,他只关心最后的结果。 水溶说道:“中间有些波折,不过该掌握的证据都已经掌握在了手里,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收网了。” 宝玉松了口气,这就好。 两个有情人在一起,只觉时间过得飞快。 似乎只是刹那间,便有下人来禀报饭菜做好了。 宝玉自从上次吃了那场全辣宴席后,对水溶府里的那个川菜厨子分外感兴趣。不知道今儿个能不能再次吃到那位的手艺呢? 来到花厅,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望着满桌子的红色,宝玉喜上眉梢,“水溶,你府里那位高手今儿个肯下厨了?” 水溶看到宝玉喜不自胜的模样,对自己的安排极为满意。他笑了笑说道:“我好几个月没回府,偶尔吃一次他的菜肴也不为过嘛。” 宝玉看着桌子上摆好的手帕和凉开水,暗暗点头。这些可是必要的东西,要不然,吃这全辣宴席可是会出丑的。 等水溶一同坐下,宝玉便拿起筷子,开始大吃起来。 水溶的速度也不慢,两人风卷残云般,没一会儿便消灭了三分之二的菜肴。 宝玉又灌下了一口凉开水,摸了摸头上辣出的汗水,笑道:“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可惜不能天天吃到。” 水溶拿起手帕,帮他擦了擦脸颊,“这种奇辣无比的宴席,偶尔吃一次就好。经常吃可是不利于身子康健的。” 宝玉自然也知道这点,听了水溶的话,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等到下人们撤下残羹剩饭,送上一壶清茶,水溶这才说道:“我听人说太妃娘娘小产了?” 宝玉叹了口气,“宫里面的情形,你肯定比我还清楚。我姐姐能保住一条命,我就已经知足了。” 水溶知道宝玉和元春的感情极深,听到他的叹息,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安慰道:“你放心,那些小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宝玉一笑:“别担心我,这些我都清楚。” 顿了顿,宝玉又道:“我这里可有一件为难的事儿,正好你回来了,帮我参谋参谋。” “什么事儿?”水溶闻言,也来了兴趣。 宝玉轻抿了口茶水,将林如海托付的事情说了出来。 水溶看着宝玉为难的样子,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他的难处。 他想了想,说道:“这几大书院里,我还当真都有熟人,你放心吧,一个月之后,我给你消息。” 宝玉激动的在水溶脸颊上亲了一下,到底是北静王爷,哪里都有人脉啊。 水溶多日未见宝玉,本就想的厉害。再加上他主动投怀送抱,直接便将对方抱到榻上,享用了起来。 宝玉自然不会拒绝,事实上,他也想水溶,想的紧。 * 荣国府中,自从探春协理李纨管家后,倒是让贾母见识到了这个孙女的不凡。 原本贾母的心思都放在了黛玉身上,想要让自己的孙子和外孙女结秦晋之好。谁知王夫人一个劲儿的抬举薛家那丫头,和她对着干。 有了王夫人的挑衅,贾母自然便将更多的心思放到了黛玉,宝钗身上,却当真忽略了身边这几个庶出的孙女。 迎春性子柔弱,又是木头性子,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倒是探春的才干让她大吃一惊。 本来只觉得这个孙女性子爽利,各种关系处置的也不错。谁知这回让她一显身手,竟然做的并不比凤丫头差。 凤丫头可是公认的能干,普通的男人也比不上她。探春接过这一摊子事物,竟然能做的不比凤丫头差多少,这就很难得了。再怎么说她也是第一次管家。 晚间用膳时,贾母便当众夸奖了探春几句。探春第一次被祖母这般赞赏,小脸忍不住红了起来。 王夫人笑着应和道:“三丫头知书识礼,确实不错。” 邢夫人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玉簪子,跟着笑道:“以往没给姑娘们练手的机会还不觉得,这次三姑娘出手,当真是不同凡响呢。二丫头在这方面就要逊色些了。” 迎春闻言,也不争辩,一张俏脸上没什么表情。 贾母抚了抚额头上的抹额,笑道:“这倒也对,二丫头性子温婉,确实不是管家理事的料子。不过温婉,爽利,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造化。” 王夫人想着晌午过后平儿回禀的话,说道:“老太太,我本来以为三丫头她们只需要替凤姐儿一个月便可。谁知道平儿说,凤丫头又添了新毛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养不好,只得多辛苦三丫头她们几日了。” 贾母点点头,“凤丫头这次是伤着了,药房里的那些补品不要吝啬,捡好的给凤丫头送去。她是该好好补补身子了。” 邢夫人说道:“老太太,前些日子琏儿帮大老爷办成了一件差事,大老爷将秋桐赏给了他。只是因着凤丫头病着,不好过去。如今凤丫头的病一时半会不会好,琏儿那里又不能没有人伺候,依我看,不如明儿个就让秋桐过去吧。” 贾母虽然喜欢王熙凤,但是对孙子贾琏那也是真心的疼爱。想着自己的孙子被凤丫头管制的只能和仆妇偷1情,不由得也有些不满。 既然凤丫头的身子一时半会好不了,琏儿又确实需要人伺候,为了不让他再闹出什么笑话,赏几个丫头通1房那也没什么。 想到这儿,贾母点头道:“也好。” 听着贾母应了,邢夫人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解气的笑容。 吃过了晚膳,贾母突然想起宝玉还没有回来,便问道:“宝玉今儿个去北静王府,还没有回来吗?” 王夫人笑道:“适才李贵传话回来,说宝玉在王府饮宴时多喝了几杯,王爷留他歇息一晚。” 贾母笑道:“他倒是得王爷器重,罢了罢了,这也是好事儿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九月的天气,白日里虽然温度很高,可是夜里却要比夏天时凉上不少。 宝玉和水溶多日未见,自然是情1意1绵1绵。等到起身沐浴后,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水溶瞧着宝玉披着一头半湿的头发,便拿起一条布巾帮他擦了起来。便擦便道:“这会子有些凉了,要是不把头发擦干,小心一会儿头疼。” 宝玉笑道:“你也太小心了,我又不往别处去,最多只在院子里走走。再说,现在我的内功比你也差不了多少,哪会这么容易就着凉了?” 水溶可不管宝玉怎么说,他直到将他的头发擦成了九分干1爽,方才放下了手里的布巾。 宝玉半靠在椅子上,说道:“本来吃的挺饱的,这会儿又饿了,看来运动果然减肥啊。麻烦王爷再去弄几个小菜过来,咱们也好对月小酌一番。” 水溶虽然不懂减肥的意思,不过一听宝玉肚子饿了,他立刻吩咐下人去做几个清淡的菜肴。 宝玉伸了个懒腰,说道:“今儿个月色不错,王爷陪小生出去赏月吧。” 水溶揽住宝玉的腰肢,笑吟吟道:“好啊,月下看美人,越看越销1魂。” 宝玉没好气的捏了捏他的胳膊,“什么美人不美人的?若论相貌,王爷只会在我之上,就不要再恭维我了,我是受之有愧。” 笑闹间,下人早已将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到了园中的桌上。 月明星稀,清风徐来,果然分外舒爽。 两人走到石桌旁坐下,宝玉拿起白玉壶,帮水溶斟了一杯酒。 上好的桂花酿,闻着就让人心醉。 水溶端起酒杯,说道:“宝玉,今儿个咱们既然是赏月,自然不能没有诗词助兴。不如以月为题,做诗一首如何?” 水溶是真正的才子,宝玉却不是。 让他背诗他可能还会背一些,做诗还真是不行。 回到古代就是麻烦,自己在现代时知道的那些物理化学知识,统统的没了用处。最多只能用几个新奇点的点子,帮着皇上赚一些额外的银子。宝玉暗暗腹诽。 瞧着宝玉走神,水溶捏了捏他的脸颊,“宝玉,在我面前却走神,该罚酒一杯。” 宝玉闻言,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这才道:“作诗吟诵实在是没什么乐趣,我倒是有个新鲜的点子,你想不想听一听?” 水溶素来知道宝玉有些奇思妙想,这会儿也来了兴趣,说道:“你说来听听。” 宝玉笑道:“咱们不如将古代的那些诗句改头换面一番,谁说的逗笑就算谁赢。” “改写?”水溶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宝玉点点头,“这里就咱们两人,怎么改都行,反正又不会有人知道。” 水溶也不是迂腐之人,觉得宝玉这个主意挺有情1趣,便道:“既然是你提议的,不如你先说,我也听听要怎么改动才好。” 宝玉笑了笑,思索了一番,便吟道:“日照美食生紫烟,遥看干果在中间。口水直下三千尺,一摸兜里没有钱。” 水溶哪里听过这样的诗句,一时没有防住,顿时笑喷了。 “这诗还能这么改?” 宝玉又替自己倒了半盏酒,轻抿了一口,笑道:“反正这里只有咱们两人,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该你了,该你了。” 水溶冥思苦想了良久,方才说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麻雀叫。夜来风声起,惊起无数鸟。” 宝玉听后摇摇头,“你这个改动的也太少了吧。” 水溶摇摇头,喝了一杯酒,道:“我还真没有这样玩过,要不然你改一个试试?” 宝玉对这首诗太熟悉了,张口就道:“春天不洗澡,天天蚊子咬。夜来大狗熊,看你往哪儿跑。” “噗……咳咳……”水溶这次真的吓呆了,上一首诗词还有些意思,这次改动的直接就超乎他的想象了。 咳了好一会儿,水溶方才说道:“算了,算了,我认输。这样改诗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说笑了一番,宝玉的胃口空前好了起来。 他以前还真是没有和人这样痛快的说笑过,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地方,一举一动都要受到限制。 也只有水溶那无比包容的胸怀,才让他敢于肆无忌惮一点。 天上的明月洒下无数光影,迷蒙间,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安宁静谧。 这一刻,似乎久未想起的现代时光离他不再遥远,在这个全心爱着他的男人面前,稍稍显露一些现代的情1趣也不是很难。 宝玉倍感舒心,他喝着甜蜜的桂花酿,吃着王府厨子精心烹制的美味菜肴,一时间,只觉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 水溶看宝玉笑得开怀,心中也是无比的高兴。 他一直觉得宝玉像是有何心事一般,从来都没有开怀大笑过。这会儿能得他舒心一笑,就是陪着他胡闹一番,又有何妨? 一个不知节制,一个刻意纵容,不一会儿,宝玉便喝多了。 等到下人们收拾好桌子,他还没有完全站起来,便不由得一个踉跄。 水溶的手臂恰到好处的伸过来,正好将他揽在了怀里。 借着酒兴,宝玉软倒在水溶的怀里,轻笑道:“水溶,你开心吗?” 水溶抱着宝玉,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嘴角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开心,只要能看到宝玉,我就无比的开心。” “花言巧语。”宝玉嘴里嘟哝着,却不由得笑弯了唇角。 水溶的手臂又紧了紧,“我说的是发自内心的大实话,哪里是什么花言巧语?” 耳边温热的气息,搅动的宝玉浑身一紧。 他身子微微的颤抖,怎么逃得过水溶的眼。乘着宝玉迷1乱之间,他的手掌便探入了对方衣襟之内。 宝玉脑袋发晕,身上发软,没好气的瞪了水溶一眼,“这是外面,别闹!” 水溶望着宝玉似恼非恼似嗔非嗔的模样,心头更加的瘙痒,似乎有无数的小虫爬来爬去一般。 他抱起宝玉,悠然笑道:“既然外面不行,那咱们还是回屋吧。” 宝玉白皙的面庞上,染上丝丝红晕,他将脸紧紧的埋入水溶的怀中,却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 水溶笑吟吟的将自己的宝贝抱到了房中,门扉关起,遮住了一室春光。 第一百五十四章 荣国府中,贾母在鸳鸯的伺候下,除掉了外衫,换上贴身衣服,躺在了床榻上。 她这辈子经历的不少,对一些事情看得远比他人清楚。 宝玉与北静王相交,别人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可作为贾府老祖宗的贾母,却知道这种相交并不一般。尤其在宝玉数次留宿北静王府后,贾母的心中就更是明镜一般。 本朝男1风鼎盛,权贵之家养戏1子1男1宠的不知几凡。甚至权贵之间,相互结交的也大有人在。 不说别人,当今圣上当年不也与北静王府的小王爷过从甚密吗? 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有了这一层的关系,将来彼此之间的情谊,自然要比旁人更深上几分。于仕途上也大有裨益。 自己的夫君贾代善,当年与皇上之间也有着说不清的联系,若不然他的爵位怎么可能没有像贾代化那样递减,而是依然承袭了国公的爵位? 想着夫君当年的俊逸身姿,贾母的眼中露出些许留恋。 她之所以爱宝玉如珍宝,比贾珠贾琏更加的疼惜,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宝玉的身形样貌,与当年的荣国公贾代善极为酷似。 贾代善当年虽然与皇上的关系非比寻常,但是贾母却丝毫不介怀。国公爷对她甚是尊重,而且身边并没有什么宠1妾1姨1娘。 贾母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对一些事情比寻常人看得更加的透彻。 荣国府如今空有其名,而且子孙不肖,唯一有可能重振家业的,唯有宝玉。 她本来想让宝玉娶了黛玉,这样也好让林如海多多帮扶宝玉。 如今看来,两个玉儿根本没有这份心思,若是勉强为之,怕是会适得其反了。 当初二太太那么的推崇薛家那丫头,宝玉不也看不上眼吗? 还是娘娘说得对,宝玉是个有主意的。她们不能逼他太过,不然很可能会激起他的叛逆性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老了,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成,也不用多说出来讨人嫌。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又到了进宫请安的日子。 一大早起来,贾母王夫人便按品大妆,乘着车子向宫内行去。 进了元春的寝宫,元春照例将其它人都赶了下去,只留下了抱琴守门。 贾母和王夫人一进来,便瞧见了元春消瘦的脸颊。 此时她的容颜比上次还要憔悴不少,原本丰润的脸庞不见了,连下巴都变得有些尖。 看到元春这般消瘦的模样,王夫人的眼泪忍不住便流了下来。 贾母也是大惊失色,明明上次见面时,元春也仅仅是脸色苍白,这回怎么就瘦成了这副模样? 王夫人在一旁泣不成声,贾母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为何这般消瘦?” 元春轻轻抚了抚头上的步摇,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祖母,原本我以为只要我身子养好了,就还有机会。只是如今看来,怕是难了。” 贾母皱皱眉头,“可是有人从中作梗?” 元春叹道:“上皇已经被那个妖1女迷住了,这些日子就没有从甄太妃的宫里出来过。 我这里,怕是早就被人忘了吧。底下的奴才都是势利眼,他们看我这儿失势了,便事事不肯尽心。我心里面闷得慌,病自然就好的慢些了。” 王夫人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她用帕子拭了拭泪水,关切的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元春低着头望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好半晌没有说话。 “娘娘?”贾母看元春发呆,不由得轻声唤了声。 元春回神,强笑了一下,叹道:“我心里头乱的很,不知该如何抉择。家里面的妹妹们也都大了,想必正是女儿家最娇俏的年纪。我在宫中寂寞无聊,若是方便,不若让妹妹们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贾母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道:“娘娘,你大伯家的迎春性子有些柔弱,怕是难以适应宫中的规矩。倒是探春这丫头,长得俏丽不说,性子还爽利。只是……” 元春叹口气,说道:“若是有别的法子,我又何尝愿意如此?祖母有话尽管说吧。” 贾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上皇已经有了千秋,若是咱们家再送一个进来,那将来……” 王夫人刚刚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却是听懂了。她望着元春道:“探春只是庶出的女儿,她如何能进宫?” 元春说道:“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家里的姐妹,无碍的。” 贾母看元春坚持的样子,只得点头说道:“那好吧,下次进宫来请安时,我带着探春进来给你瞧瞧。你若是觉得可以,那就让她留在身边伺候吧。” 从宫里面出来,上了马车,王夫人忍不住说道:“老太太,探春管家理事虽然是把好手,可是这进宫争宠……” 贾母摆摆手,说道:“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 回到荣国府,进了荣庆堂,王夫人忍不住又道:“老太太……” 贾母坐到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王夫人的忧虑她又何尝不知道? 元春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让探春进宫,帮着她争宠。 甄太妃既然可以用身边的宫女笼络住上皇,元春自然也想效仿之。 家里面的妹妹都正值青春年华,上皇既然能迷恋甄太妃身边的年轻宫女,自然也会喜欢她这些年轻貌美的妹妹们。 只是元春想得虽好,她却不了解家里这些姑娘的性子。 以前的宝钗拥有着凌云壮志,或许能够顺从一二。家里的这几个,惜春年纪幼小就不说了,迎春那木头性子,没几个男人会喜欢。 探春虽然出挑,可这丫头性子刚烈,若是知道元春想让她伺候上皇,还不知会怎么着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正是因为了解探春,所以王夫人才会这般忧虑。她倒不是心疼探春,而是怕这丫头心高,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元春惹祸。 贾母何尝不明白王夫人的意思?只是她却觉得送探春入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探春乃是庶出,就算是记在王夫人名下又如何?将来议亲时可不会有什么好人家。 但她若是能进宫得到恩宠,那将来就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女儿家的婚事,自然是要父母做主的。倒时候将他日的好处与她细细说道说道,由不得她不动心。 元春落了胎,伤了身子,探春的身体却毫无损伤。秘药良方,家里又不是没有,只要上皇能看得上探春,她就有办法让探春怀上龙种。 当初是不值得一搏,这会儿却是时不待我了。 王夫人着急了良久,贾母方才说道:“娘娘的意思,你可明白?” 王夫人点点头,又踌躇道:“可是探春的性子……” 贾母笑道:“这是好事,探丫头会想明白的。下次进宫时带着探丫头,若是娘娘看好了,那咱们回来好好调1教一番也就是了。探丫头聪慧过人,保不准会有天大的造化呢。” 王夫人看贾母心意已决,她也就不再多言了。 算了,总不过是个小丫头,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看王夫人默不作声,贾母又嘱咐道:“只是带三丫头进宫太过显眼,下次将二丫头,四丫头都带上。另外,她们姐妹的衣裳头面你也要早早预备出来,进宫请安,可不比在家里。” 王夫人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王夫人出去后,贾母歪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当年送元春进宫,便是想要搏一把的,谁知钱花了不少,实惠却是一点也无。 原本还指望着元春的肚子争气,生个龙子出来,谁知却是不得不忍痛放弃了。 甄家做事也太决绝了,竟然连一个孩子也不许元春拥有。没有子嗣的太妃,将来又如何自处? 等到上皇去世,怕是要青灯古佛一辈子了。 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她看得清楚这一切,却不得不承认,元春的法子或许也能试试。 探春是家里几个丫头中最出挑的,虽然比不过宝钗黛玉那般得天独厚,但也比宫中大部分的妃嫔要来得出众。 只要找几个精1通1人1事的嬷嬷好好调1教她一番,绝对不会比迷住上皇的妖女差劲。 贾母这里思前想后,筹谋打算。王夫人回到自己院子里,却是觉得心气不顺。 元春当年也是上皇千宠万宠的,怎么到了今天,就沦落到要依靠她人固宠的地步了? 探春并不是好相与的,万一她借着入宫的机会,爬到了元春的头上,那如何是好? 正当王夫人心思辗转之时,便听彩云禀报道:“太太,大奶奶和三姑娘来了。” 王夫人闻言,险些将手里的白玉盏摔在了地上。稳了稳心神,方才道:“让她们进来。” 李纨和探春过来,不过是照例回禀一些事情。 王夫人往日里都会细细听着,今儿个却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她瞧着探春俏丽的面庞,还有那在女子身上难得的英气,当真是分外惹人注目。不说男人,就是她这女人看了,也忍不住暗暗称叹。 探春被王夫人盯着看,颇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不由得红了。 王夫人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先帮着元春重获圣宠才是。 她对着探春慈爱的笑道:“好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儿个我和老太太进宫请安时,娘娘提起多日未见几个姐妹,有些想念,让我们下次过进宫时带你们姐妹一块儿过去呢。” 探春微微一呆,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殊荣。 虽然大姐姐贵为太妃,可是皇宫对她们这些小姑娘而言,却依然是无比神圣的地方。 能借着大姐姐的荣光进宫一趟,也真是不枉此生了。 望着探春带笑的容颜,王夫人心里沉沉叹息了一声。 又随意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她们出去了。 * “太太……”周瑞家的进来好一会儿了,只是王夫人一直在出神,她也不好说话。 王夫人听到呼唤,抬眼瞧了自己的陪房一眼。刚刚探春走后,她便让彩云去将周瑞家的请了过来。 老太太说得对,进宫请安不是小事儿,先得将几位姑娘的衣着头面准备好。 她略抿了一口茶,便说道:“下次入宫,老太太打算带着几位姑娘一起去。你按照上次娘娘省亲时的衣着头面,帮着几位姑娘再准备几套。” “是。”周瑞家的连忙应道,顿了顿,她又迟疑的说道:“那林姑娘,史姑娘的衣着头面……” 王夫人听周瑞家的如此一说,立时想起了住在潇湘馆里的黛玉和住在蘅芜苑的湘云。 她倏地站起身道:“走,你随我到园子里转一转。” 潇湘馆内,黛玉坐在竹林间的琴桌边,轻轻抚动琴弦。 黛玉自幼便接受了各种教育,四书五经通读过不说,琴棋书画也极是擅长。 母亲贾敏是当年京城中知名的才女,父亲林如海又是探花出身。林家世代书香,对子女的教育并不像荣国府这般放任自流。 天气渐渐有了些凉气,黛玉今儿个便穿了一件儿浅黄色开襟长袄,里边儿配着一件白色的中衣,底下是一条银纹绣百蝶度花裙。 翠绿的竹林中,响起阵阵悦耳的琴声,让人闻之欲醉。再加上黛玉飘逸出尘的气质,清冷如仙的容颜,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中一般。 王夫人走到潇湘馆的外面,便听到了悦耳的琴音。 她在娘家时虽然没有接受过琴技的教导,但是基本的欣赏能力还是有的。 她能感觉出,弹琴之人的琴技出众,让人闻之忘俗。 周瑞家的跟在王夫人身后,她也听到了这阵阵的琴声。此时看到王夫人凝神静听,她也连忙屏声凝气,担心会扰了太太的兴致。 过了好一会儿,王夫人方才下定了决心般,走入了潇湘馆内。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远远的瞧到坐在竹林中弹琴的少女,王夫人不由得幽幽一叹。 此刻少女的脸上虽然依旧清冷,但是眼眸中却射出些许柔和。 琴声缥缈,再衬着旁边香鼎中冒出的袅袅烟气,更让人觉得弹琴的不是人间的庸脂俗粉,而是九天上出尘脱俗的仙女。 王夫人心中念头电转,她本来想着下次进宫时,带着黛玉和湘云一起去,说不准这两个不比探春逊色的少女,也能得到元春的肯定。 可是望着黛玉出尘的容颜,王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这样吸引人的女子,若是被男人看到,岂不是要被迷得神魂颠倒? 那元春说不定不但不能固宠,还会竖起一个天大的强敌。 黛玉的父亲林如海乃是朝中大员,门生故吏不知几凡。有这样的后台,再加上黛玉出色的容貌,过人的才华,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能宠冠后宫吧。 不行,决不能将这样的女子带进宫里。 瞧着黛玉的心神都放在了琴弦上,王夫人对着紫鹃和雪雁摆了摆手,便带着周瑞家的离开了。 北静王府 水溶回京的这些日子,宝玉除了晚上回怡红院休息外,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腻在了北静王府中。 水溶自然是乐的很,而且他刚刚从边境回来,皇上特意恩准他可以不必上朝,水溶便日日与宝玉呆在一起。 宝玉作为在信息爆炸时代生活了近三十年的人物,脑子里面的玩乐点子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水溶无止境的纵容,宝玉忍不住便将许多玩乐的招数使了出来。 赛跑,攀岩,猜谜 唱歌,跳舞,画画…… 水溶从来没有想过宝玉竟然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只是他心中也有一些不解。 比如说两人的轻功都挺不错,为什么还要像普通人一样赛跑?还是绕着圈跑? 爬山就爬山吧,不走有路的山道,偏偏要带着工具从悬崖一边攀爬,还不许使用轻功。每次爬到山顶,水溶都有精疲力竭的感觉。 至于猜谜就更奇怪了,灯谜,字谜宝玉不说,却偏偏说一些稀奇古怪的题目。 就像是上次,宝玉问他什么水果吃之前是绿的,吃的时候是红的,吐出来却是黑的。 水溶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什么水果这般奇怪。结果宝玉一说答案,直接让他傻了眼。 竟然是西瓜。 类似的题目数不胜数,水溶现在深深的怀疑自己的智商,他明明是天下间有数的才子之一啊,怎么面对这些题目时却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不过让水溶觉得最幸福的时刻,便是每天晚膳前宝玉对他唱的情歌。那些歌曲虽然调子怪怪的,可是里面的歌词还真是火辣辣。 晚膳之后的舞蹈,也让水溶感觉激动万分,两个人搂着腰跳来跳去,时不时就会擦枪走火了。 望着水溶脸上的呆笑,宝玉敲了敲他的额头,说道:“傻笑什么呢?一点都没有北静王出尘的气质了。” 水溶一把将宝玉搂在了怀里,“本王又不是仙女,用得着出尘吗?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为我画一幅画吗?画好了吗?” 宝玉将手里的纸张递过去,“画好了。” 水溶接过来一看,顿时傻了眼。 倒不是说宝玉画得不像,实在是画里的他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惹人疼。 只是单说鼻子,眼睛,眉毛,没有一点和他一样的地方,可是组合到了一起,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画里画的是他。 “怎么样?可爱吗?”宝玉笑眯眯的问道。 水溶没好气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以后你要画这样的画,只能在王府里面,外面一张都不准流出去。” 宝玉点点头,“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说实话,这么可爱的水溶,他怎么会舍得拿去给别人看呢? 两人腻歪了一阵子,宝玉看着天色不早,便准备起身回荣国府。 水溶依依不舍的相送,热恋之中,哪怕只是分离几个时辰,也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回到怡红院,很难得的贾环竟然在院子里等他。 宝玉笑着招呼道:“环儿,好几日没有见你了。”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来,麝月端上了两碗银耳莲子羹。 宝玉这些天运动量过大,每次回来都感觉有些饿,干脆吩咐小厨房熬制一些羹汤出来。 贾环一般没有这个待遇,他要吃东西,只能掏钱让大厨房帮他做了。 吃着香甜可口的羹汤,贾环一时忘了说话。 直到将碗里的羹吃完,宝玉示意麝月将东西收拾下去,这才问道:“今儿个过来可是有事儿?” 贾环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姨娘听说下次进宫时,老太太,太太会带我姐姐一起去。她想着姐姐没什么好的衣裳头面,今儿个有些伤心罢了。” 宝玉眉头一皱,“是只有你姐姐去,还是其他的姑娘都去?” 贾环想了想,说道:“听周瑞家的说,应该是咱们府里的几位姑娘一起去,林姑娘和史姑娘都不去。” 宝玉沉吟了半晌,没有出声。 老太太,太太怎么会想到要让探春她们进宫的?虽说是家里的姐妹,可到底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进了宫,万一要是被外人撞见了,那多不好? 贾环瞧着宝玉的脸色有些凝重,他不由得问道:“二哥,可是有什么不对?” 宝玉摇摇头,“这倒没有。按理说进宫的首饰衣服府里都应该会准备好的,赵姨娘怎么会为这事儿发愁?” 贾环叹道:“我姨娘是心气儿高了。她觉得我姐姐现在代琏二嫂子管家,就比二姑娘要尊贵些。府里面准备的头面衣裳,自然几个姑娘都是一样的,她就觉得委屈我姐姐了。” “那你这么晚了过来……”宝玉有些不解。 贾环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来向二哥求教来了。姨娘知道我赚了些银子,今儿个让我拿出些银子来,去外面买些名贵的首饰给我姐姐。说是宫里不比外面,若是穿戴的差了,可是会丢人的。我觉得有些不妥,所以就来问问二哥的意思。” 宝玉笑道:“赵姨娘也是一片爱女之心,可惜用的不是地方。宫里面的穿戴,摆设,一举一动都有规制,任何人都不能越了规矩。 家里面虽然给姑娘们准备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可总是符合规制的。咱们若是贸然插手,怕是会好心办了坏事儿。” 贾环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我明儿个就去跟姨娘解释。”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贾环离开后,宝玉陷入了沉思。老太太,太太要带着几位姑娘进宫,这应该是元春的意思。只是元春并不是什么姐妹情深之人,让探春她们进宫,有何深意呢? 因为心里有事儿,第二日和水溶下棋时,宝玉不由得连连败北。 水溶将棋子收了起来,笑道:“算了,算了。有人心思不在这上面,再赢下去,我也是胜之不武啊。” 宝玉笑了笑,表示歉意。他还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些事儿想不明白,总是会干扰人的思维。 “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水溶柔声问道。 宝玉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宫里的大姐姐说是想见几位姐妹了,让老太太和太太下次进宫时带着几位姑娘一起去。本来挺正常的事儿,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水溶笑道:“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心神不宁?这有什么难猜的?你姐姐现在圣宠不如往日,她自然要想别的办法争宠。我听说甄太妃是用身边的一个宫女将上皇笼络住的。你姐姐怕是也打的这个主意。” “什么?”宝玉一惊。 元春让探春她们入宫,是为了帮她争宠? 老太太,太太竟然也能同意? 虽说宫里面姐妹,姑侄伺候一人的比比皆是,但那是面对着一国之君,而不是一国之君的父亲。 上皇年事已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驾崩了。这时候送女儿进宫,那不是往火坑里推吗? 而且上皇与皇上的不和早已经浮出水面,荣国府积极的往上皇身边塞人,皇上不膈应才怪呢。 望着宝玉愁眉苦脸的样子,水溶安慰他道:“别发愁了。上皇的身子早就不如往昔,他怕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这些风花雪月的。既然你姐姐想见家中姐妹,就让她们见见好了。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水溶的消息来源自然是可靠无比,他既然说上皇的身子虚弱,那一定就是真的。 只要上皇不起色心,姐妹们进宫见见倒是真的无妨。 时光匆匆,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贾母和王夫人按品级大妆,带着装扮一新的三春,规规矩矩的进了宫。 元春放下了心事儿,又经过一个多月的细心调养,身子恢复的很不错。 她望着跟在贾母身后的几位姐妹,暗暗点点头。 上次见面还是省亲的时候,夜里灯暗倒是没有太瞧得清楚。 今儿个细细一看,只见迎春身穿一件粉红色底子绣迎春花卉的长褙子,底下配着一条同色的百褶裙。 惜春则是身穿一件淡黄色琵琶衿上裳,下面是一条百花曳地裙。 探春则打扮的更为出众一些。鹅黄色的缎面对襟短袄,宫缎素雪绢裙,配上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华贵中带着娇艳,显得比迎春,惜春都更为出挑。 姐妹三个与元春见了礼,元春笑着让她们坐下了。 元春一边笑着同贾母王夫人说话,一边暗暗打量着探春。 探春的容貌本就不俗,经过这般一妆点,更是显得眉目如画,衬着那一股子英气,分外夺人眼球。 元春的相貌偏富态,本身拥有一种丰腴的美感。这段时间受创甚深,身子瘦了些,反倒没有以前漂亮了。 而探春却是如花的年纪,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的青春靓丽,让人看着心里就觉得舒服。 心里暗暗感慨着自己年华已逝,元春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探春她们本就是第一次进宫,看着宫里面富丽堂皇的布置,鱼贯而出的宫女太监,都深深惊讶不已。 元春这里虽然只剩下抱琴伺候,可是她们三个却依旧正襟危坐,屏气凝神,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元春也发现了她们的不自在,拉着探春的手,笑吟吟道:“往日里老太太,太太都说你是极爽利的。今儿个怎么倒是拘束起来了?这里是大姐姐的宫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外道了!” 探春应了声是,瞧着元春还是像省亲那日般可亲可敬,心里面的不安一下子倒是少了不少。 贾母笑着对三春道:“娘娘说的是。虽说是进了宫,可你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成什么样子?快放松些,好好和娘娘说说话。” 听贾母也如此说,三春年纪不大,城府又不深,不一会儿工夫便和元春说笑在一起了。 快乐的时光容易过,没多久便又到了时辰。 元春叹了口气,让抱琴送贾母等人出门。 * 北静王府 宝玉自从得知了元春的心思,便在暗暗关注着宫里的一切。 距离探春等人进宫,已经过了好些日子,宝玉总算是放下了心。看来上皇果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想着今儿个一早水溶便派人来接自己过去,不知道所为何事。 进了书房,只见水溶的嘴角带着一丝放松的笑意。 宝玉忍不住道:“什么事儿这么急?一大早就把我喊过来?若不是好事儿,小心我捶你。” 水溶笑道:“还真是好事儿。你不是让我调查书院里的一些孤儿吗?今儿个总算是有结果了。按照你的意思,最符合的就是这个名叫孙珂的大才子。” 宝玉眉头一皱,才子?有才的人必然恃才傲物,万一这人生性偏激怎么办? 水溶一瞧宝玉的脸色,便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笑着解释道:“孙珂这个人心思单纯,只专注于学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有涉猎。 他人品不凡,虽然自己家道中落,但却并不愤世嫉俗。对家中的老仆人也甚是不错。 最重要的一点,这人没有太深的男尊女卑观念。书院的院长探他口风时,他只言道:娶妻当娶贤,只要女方的品行没有问题,其他方面他都不会计较。由二子承袭香火之事他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宝玉听了水溶的解释,暗暗点头。 这个孙珂若真是如此,倒也算是黛玉的良配。 不过拍板决定的事儿还是要由林如海来下,宝玉打算将孙珂的情况说明一番,由林如海亲自出面考察。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宝玉从北静王府出来后,便径直到了林府,求见了林如海。 林如海对宝玉筛选出的人选非常重视,感激之下,还留宝玉一起用了一顿富有江南风味儿的午膳。 下午宝玉又视察了各处的生意,回到荣国府时已近傍晚。他没有回园子,而是直接去了贾母那里。 一堆女孩儿正围着贾母说笑,贾母见到宝玉便叮嘱道:“现在外头天黑得早,下次可要记得早点回来。” 宝玉解下外面的披风,交给一旁的小丫鬟,看了坐在贾母身边的凤姐儿一眼,讶然道:“二嫂子身子好了?” 凤姐儿笑道:“好了,好了。陈太医今儿个又帮我把了脉,说我的身子已然恢复如初了。” 宝玉坐到贾母身边,四处看了看,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林妹妹和云妹妹都不在?” 贾母说道:“你林妹妹想家了,今儿个晌午就回去了。你云妹妹嘛……”说到这儿,贾母故意卖了个关子。 宝玉这下来了兴趣,“怎么?云妹妹也急着回家了?” 他记得史湘云明明是很喜欢留在荣国府的,怎么会自愿回去呢? 贾母拍拍宝玉的手,笑道:“听我那侄媳妇说,是有人向湘云提亲了,她们这才忙着将那丫头接回去。若是一切顺利,云丫头怕是没时间过来了。” 宝玉恍然,原来是这样。说起来除了自己家的几个姐妹没有人提亲外,现在黛玉和湘云都要有着落了。他也得加紧着给自己这些姐妹找一找如意郎君。 用过晚饭,又陪着贾母小坐了片刻,宝玉这才回到了怡红院。 半夜时分,突然听到门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宝玉一怔,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夜里潜入怡红院? 他动了动手脚,打算等来人进来便将其拿下。 谁知来人竟是个高手,一来二去的,反倒将宝玉压在了床上。 当然这也和宝玉知道了来人是谁有关,想着这人走了许久,宝玉倒是没有什么力气反抗了。 “想我了吗?”来人在宝玉的耳边轻声问道。 宝玉哼了声,嘴硬的道:“我才不想你呢。” “你不想我,我可真想你了。今儿个刚回来,我就忍不住进来窃玉偷香了。” “还说呢,堂堂的忠顺亲王也太不讲究了。还好我没有什么侍1妾1通1房,不然岂不是要让你扰了兴致?” 徒斐闻言,狠狠的堵住了宝玉的嘴。这小子真是大言不惭,有了自己和水溶两个如意郎君,还敢要什么侍1妾1通1房,真是太气人了。 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是无尽的缠绵。 深秋天气渐冷,虽然屋子里摆了炭火,但也没有人的体温舒服。 宝玉睡着后,便自动自发的寻找热源,头枕着徒斐的手臂,腿压着徒斐的肚子。还好徒斐是练武之人,要不然还真加不动他这分量。 身体困倦不已,可是心里面却分外清醒。徒斐望着宝玉沉睡的面孔,微微有些嫉妒。凭什么自己在一旁醒着,这小子却能呼呼大睡? 心头不忿的忠顺王爷,一会儿伸手摸摸宝玉的肚子,一会儿捏捏人家的大腿。到了后来,可能是觉得手感太好,越发的没有了顾忌。 宝玉本就浅眠,被人这样折腾,再不醒来就是死人了。 他原本打算只要徒斐不是太过分,就让他过过手瘾。谁知这家伙摸了腰肢,摸大腿,摸了大腿摸屁1股,还更进一步的想要和他的小弟亲密接触一番…… 宝玉顿时怒了,按住徒斐作怪的大手,嘟囔道:“困,睡觉……” 徒斐听着宝玉略带睡意的嗓音,一时兴起,笑语道:“既然醒了,那咱们就做些有意义的事儿吧。” 说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战。 宝玉郁闷之下,也只能将睡意放到一边,被迫起来迎战。 ^* 因为昨儿晚上睡得太晚,直到天色大亮,宝玉方才醒来。 望了望旁边,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在晴雯、袭人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宝玉略用了一碗粥,便向着北静王府行去。 徒斐回来了,想必收网的时间应该近在眼前了。 水溶上朝还没有回来,宝玉便独自呆在花厅里品茶。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水溶与徒斐方才连袂而来。 宝玉摸了摸肚子,笑道:“今儿个的早朝时间还真是不短,我都已经喝了三壶水了!” “今儿个一连贬谪了五位朝中大员,时间不长才怪呢。”徒斐笑吟吟的捏了捏宝玉的手。 宝玉一呆,这么快就动手了? 水溶看出宝玉不甚明了,解释道:“因为这次有证据在手,不用担心他们翻盘,皇上甚是雷厉风行。陈家和甄家这些日子愈发的猖狂了,这回打掉他们一些爪牙,正好逼他们狗急跳墙。” 宝玉说道:“那陈家的兵权……” 徒斐眉毛一挑,邪邪一笑,道:“那老匹夫也被这些日子的荣光耀瞎了眼睛,早就走入死局了。” * 皇宫 “娘娘……”抱琴兴冲冲的来到元春跟前,禀报道:“娘娘,适才上皇身边的戴公公说,上皇今儿个会过来探望娘娘。” “真的?”元春心头一喜。上皇可是好些日子没有来过了。 得到了抱琴的肯定,元春忙梳洗打扮起来。 没过多久,上皇便来到了元春这里。 平心而论,上皇年轻时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要不然也不可能有徒耀,徒斐这样出众的儿子。只是如今上皇都已经是年过花甲之人,就是平日里再怎么精心调养,岁月也不饶人。 更何况这半年多来,上皇又是宠1幸1妖1女,又是乱服丹药,身子已经亏得很厉害了。 就是日日龙肝凤髓的滋补,也显露出了年老体衰的迹象。 望着元春带着宫里的大小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上皇说道:“爱妃平身吧,你身子弱,别那么多规矩。” 元春听着上皇略带关切的话语,不由得心中一喜。她在抱琴的搀扶下柔弱的起身。 上皇含笑拉起元春的手,轻声问道:“爱妃的身子好些了吗?” 元春的脸色愈发舒缓,笑道:“臣妾的身子好多了,太医说再有月余便当痊愈了。” 上皇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爱妃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告诉内务府,让他们准备周全。” 听着上皇的温声细语,元春自然是万分偎贴。伺候起上皇来更是不遗余力。等到用过午膳,上皇笑着道:“爱妃好好休养,待朕得了空再来探望爱妃。” 说罢,对身边的大太监道:“走,去甄妃那儿看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元春在一旁听得真切,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又是甄妃,上皇又要到她那里去。该死的妖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魅惑力? 本来想让探春进宫帮着争宠,谁知上皇压根儿就没了往日的雄心。她明里暗里示意了几次,上皇都当做没有听见。 不行,她得另想个办法,不然要和甄太妃抗衡,太难了。 上皇可不知道元春的心思,他从元春那里出来,便直接来到了甄太妃的宫里。 一进门,便瞧见了正和甄太妃说话的朝阳公主徒嫣。 徒嫣是上皇最小的女儿,又是皇后所出,身份极为尊贵。可是因为皇后早逝,她一直都颇为孤单。 上皇对这个女儿无比疼爱,空闲时常常会找她来叙话。只是上皇毕竟是个男人,有时候对小女儿家的心思不是太了解,便将照顾徒嫣的活计交给了甄太妃。 甄太妃是个会来事儿的,她要是想对一个人好,保准会让人如沐春风,感觉无比的妥帖。也因此,甄太妃和徒嫣的关系很不错。 徒嫣起身行了礼,上皇笑问:“嫣儿可是好些日子没来父皇这里了。” 徒嫣脸一红,羞答答的没有多话。 上皇一怔,自己这女儿一向大方,今儿个怎么做出这般小女儿的姿态来了? 甄太妃在一旁笑道:“今儿个嫣儿过来可是有事儿呢。” 上皇笑眯眯的说道:“嫣儿有事儿尽管讲,父皇一准帮你办妥了。” 徒嫣还是红着脸没有开口,甄太妃又道:“嫣儿的年纪不小了,是该到成亲的年纪了呢。” 上皇恍然,“嫣儿可是有看好的人选了?你说出来,父皇给你做主。” 徒嫣的性子有些冷清,从她及笄开始,上皇便将京城里才华出众的未婚儿郎全都筛选了出来,想着给她找个家世容貌性情都好的青年才俊,好让女儿幸福的过后半辈子。 谁知徒嫣竟然一个都看不上,这就让他有些伤脑筋了。 今儿个甄太妃竟然说徒嫣有了心仪的对象,这怎能不让上皇欣喜若狂呢? 连对象是谁都没有问,便直接答允了下来。 甄太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柔声道:“上皇还没有问过,嫣儿心仪的男儿是哪一位呢。” 上皇闻言,追问道:“是啊,哪一家的臭小子这么有福气啊?” 徒嫣红着脸不开口,甄太妃只得在一旁轻声答道:“是荣国公贾代善的嫡孙,也就是贤德太妃的胞弟,贾宝玉。” 听说是贾宝玉,上皇不免有些犹豫。 “贾宝玉虽然有些才华,可毕竟没有功名在身,把嫣儿配给他,有些太委屈嫣儿了。” 徒嫣没好气的瞪了自己的父皇一眼,忍了忍,没出声。 甄太妃笑眯眯的说道:“功名官职,这些都是外物,关键是要嫣儿喜欢。若不然就是位居一品,状元及第,那也不成啊。” 上皇这才想起来,贾宝玉是自己女儿相中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他是贾代善的嫡孙,家世不错。没有功名,将来捐一个也就是了。 在上皇心里,女儿自然是千好万好。世间男子没一个能配得上的。 不过既然女儿喜欢,那就定下贾宝玉好了。 荣国府 “老太太,适才林府传来消息,说是林姑丈给林妹妹订亲了。”凤姐儿风风火火的走进来说道。 贾母一惊,倏然起身,“什么?此话当真?” 王夫人也是满脸的讶异。 自从上次黛玉归家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府里。 没想到未过月余,竟然就这样订亲了。 屋子里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和三春姐妹都在。听了凤姐儿这番话,众人只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凤姐儿此时也知道不解释清楚大家伙儿是不会放过她的,喘了口气,朝贾母道:“方才林府派人送信儿过来,说是和林妹妹订亲的是恒宇书院有名的才子,名叫孙珂。 此人相貌出众,才华过人。就是命有些硬,本来家里就人丁单薄,到了他十岁的时候,父母又先后去世。他在这世上可是一个亲近些的人都没有了。” 贾母颤巍巍问道:“那家世呢?我的玉儿嫁过去会不会受苦?” 凤姐儿又道:“家道早就中落了。不过林姑爷说了,将来会在京城里为他们置办宅子,所有的花销都由林府出。就是林妹妹若是生下第二个儿子,则要姓林,将来继承林家的香火。” 话音落下,满屋子里的人都是惊讶之极。 没想到林姑爷竟然玩这么一出,为黛玉选了个一无所有的孤儿女婿。 不过可以想见,这样的人将来无论如何是不敢对黛玉有丝毫怠慢的。 王夫人说道:“林姑爷家里殷实,帮衬着未来姑爷也在情理之中。” 贾母扯着手里的帕子,叹道:“唉!我那玉儿,天仙般的人物,竟然就嫁给了这么个穷小子。” 凤姐儿最会看贾母的脸色,她看贾母有些想不通,连忙娇笑道:“老太太,您心疼外孙女我们都知道。可是林姑爷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如此一来,不说林妹妹将来不会受婆家的气,就是林家的香火,也有人承袭了不是?” 王夫人也在一旁说道:“是啊,老太太。外甥女身子弱,要是嫁到家世相当的人家,难免世情繁杂。林姑爷找了这样一个有才华又无家累的人家,对外甥女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邢夫人嘴笨,但是她看到凤姐儿和王夫人都争着安慰贾母,她也跟着说道:“是啊,老太太。林家五代列侯,林姑爷又在江南多年,外甥女不会受委屈的。” 此时贾母心里五味杂陈。她对黛玉和宝玉都很喜欢。两个玉儿若是能喜结连理,那是再好也不过的。可是如今黛玉订了亲,那宝玉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老太太,大喜事儿,大喜事儿啊!”贾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章 贾母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二儿子这般失礼,顿时紧张起来。“什么事儿?什么事儿?” 贾政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老太太,今儿个听上皇身边的戴公公说,上皇可能会给宝玉赐婚啊。” “什么?” 贾政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适才林如海为黛玉订亲还不算什么,上皇要为宝玉赐婚,这才是天大的事儿啊。 贾母强自镇定的说道:“你说说,怎么回事儿?” 贾政说道:“上皇依旧念着父亲当年的功劳,当他听说宝玉的形容相貌都肖似父亲时,便说想将他最疼爱的女儿朝阳公主嫁给宝玉。戴公公听了上皇的话,便来试探儿子的口风。想来是先让咱们有个准备。” “这可是大好事儿啊。”凤姐儿忍不住说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 凤姐儿可是真心实意的道喜,甚至比起其他人来,她更加希望上皇赐婚的旨意早些下来。 凤姐儿知道贾母疼她,可是贾母更疼宝玉。 如今宝玉要做驸马爷了,将来肯定是住在公主府中。那他与荣国府便再无干系,也就不存在将来他能越过贾琏承袭荣国府爵位之事了。 贾母被接二连三的消息弄得心惊胆颤。 她一直都担心荣国府后继无人,没想到宝玉竟得太上皇青眼,要将最受宠爱的朝阳公主下嫁,这是多大的荣耀? 虽说公主出嫁肯定会住到公主府中,可是宝玉只要成了亲,那就是堂堂正正的驸马爷,京城里的各个世家大族,谁敢不给面子? 其他人也想到了未来的好处,一个个喜笑颜开,简直比听说元春封妃时还要高兴。 贾母毕竟历经风雨,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平静。她看着贾政,问道:“你是如何回戴公公的?” 贾政忙道:“宝玉得老圣人青眼,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自然是千肯万肯了。看戴公公的意思,怕是近几日就要下旨赐婚了。” 贾母点头含笑道:“那就好。宝玉一向是个有才华的,往日里和北静王相交,我就很是欣慰。没想到如今还能入了上皇的眼,这可是我们府里天大的荣耀啊。” 凤姐儿接着话茬儿道:“可不是。宝玉一向是兄弟里面最出挑的,将来做了驸马爷,整个京城里都可以横着走了。咱们这些亲眷说不得还能沾沾驸马爷的光呢。” 邢夫人也道:“是啊,这京城里的年轻才俊多了去了,可有多少个能入得了皇家的眼?可见宝玉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 贾母听着凤姐儿和邢夫人的奉承,只觉得无比顺耳,她忍不住笑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王夫人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面却颇为不是滋味儿。 她这一生生了三个孩子,贾珠早逝,元春进了宫,只剩下宝玉这么一个命根子。 原本指望着将来为宝玉选一门好媳妇,她也好像老太太一样,享受一下儿孙满堂的清福。谁知宝玉要娶的媳妇竟然是公主。这哪里是娶媳妇啊,明摆着是嫁儿子啊。 等到成亲后,宝玉跟公主住到公主府去,她想见儿子只怕也不易吧。更别说让媳妇立规矩,伺候她了。 越想王夫人心里越是难过。只是全家人都为了上皇相中宝玉之事开怀,她若是搅了气氛,怕是会被斥责不懂事儿吧。 贾母到底老成持重,看着儿子媳妇都仿佛事情已定般,肆意谈笑着,顿时皱了皱眉,“虽说戴公公已经询问了咱们的意思,可是老圣人的旨意到底未下。今儿个这话也就在这里说说,谁也不许出去嚼舌头。公主的清誉不容人玷1污,要是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给家里惹了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贾母的语气是难得的狠厉,让邢夫人,凤姐儿等人大吃一惊。 不过细细一想,便明白了贾母的意思。 没错,上皇还没有下旨,他们若是此时就敢以驸马的娘家人自居,那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吗?万一上皇一时恼怒,追究他们信口开河之罪,那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时候最是张狂不得,还是要韬光养晦的好。 瞧着凤姐儿他们都领会了自己的意图,贾母这才又道:“这事儿暂且不要告诉宝玉,他年轻,没经过事儿,别吓着他。” * 贾母想着不让荣国府的人告诉宝玉此事,却哪里知道宝玉的消息来源比荣国府还要丰富不少。 徒斐和水溶都是最先知道消息的。 随着上皇的身子越来越差,那边投靠过来的太监宫女不知几凡。上皇宫里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作为皇上的徒耀都能很容易的探听到。 徒斐一听到消息就炸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徒嫣这小妮子是什么意思?竟然想和我抢人?” 徒耀叱道:“瞎说什么呢?嫣儿的容貌气度可比你强多了,等到父皇下旨,说不得贾宝玉就会兴冲冲的去做他的驸马呢。” 徒斐哼了声道:“宝玉才不会。”说完,他又奇怪的问道:“皇兄,你怎么对这事儿一点也不讶异?是不是你原本就知道?” 徒耀挥挥手,让身边的奴才都下去,这才道:“原以为你这些日子有点长进了,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你看看水溶,再瞧瞧你自己,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徒斐适才被上皇将要给宝玉赐婚的消息弄懵了,这会儿瞧着水溶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立时便发现了不对。 他瞪了水溶一眼,“你早就知道□□?” 水溶见他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苦笑道:“□□什么的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偶然得知朝阳公主心仪的另有他人。” 徒斐微一思索便已了然,既然徒嫣另有心上人,那她自然不会愿意嫁给宝玉了。 只是如果事实如此,那她大费周章的请上皇下旨赐婚,又是为了什么? 徒斐不解,水溶自然也不明白。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人同样疑惑的望着徒耀,徒耀只是慢慢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又将茶盏轻轻的放回桌案上。 等到欣赏够了两人的急切神态,方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水溶说的没错,嫣儿喜欢的另有其人。只是两人的身份不怎么匹配,嫣儿便来求朕做主。 父皇健在,就是朕有心成全,也是力有未逮。后来怡然给朕出了个主意,让宝玉和嫣儿来一个假成婚,这样你们之间的事情解决了,嫣儿的事情也解决了。等到父皇百年之后,嫣儿或是诈死,或是与宝玉和离,都不会影响她未来的幸福。” 徒斐听了徒耀的解释,点头称赞道:“这主意好。我一直担心荣国府会给宝玉订亲呢,既然有了嫣儿做挡箭牌,他们可就没有胆子敢给宝玉身边放什么侍1妾1通1房了。” 顿了顿,徒斐又道:“皇兄,嫣儿的心仪之人究竟是谁啊?就是普通的百姓,只要她喜欢,父皇也不可能不同意。为什么皇兄你会这么为难呢?” 徒耀叹道:“她喜欢的就是小时候她亲自选定的暗卫,暗一。” “啊?”徒斐愕然。 竟然是暗卫,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难怪徒耀不敢做主了。 暗卫一辈子都见不得光,而且知道太多皇家的辛秘之事。如今徒嫣竟然想嫁给一个暗卫,上皇那里肯定不会同意,也难怪徒耀只能另想他法了。 * 就在徒斐和水溶得到确切消息时,宝玉也从师傅怡然口中得到了公主将要下嫁的消息。 宝玉不由得感慨师傅脑子转得快,公主嘱托之事完成了不说,还顺带着将自己的难题给解决了,真是一举两得。 自从宝玉年满十五岁后,无论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明里暗里的提示他,身边的那些美貌丫头,就是给他准备的侍1妾1通1房。 幸好宝玉在怡红院里积威甚深,不然说不准就会有心大的丫头想要爬床了。 宝玉回府时已经差不多是申时,荣国府一干人等听了贾母的吩咐,倒是没有人敢多嘴的。宝玉看没人多说话,他自然也乐得装作不知情。 先去给贾母请了安,宝玉这才回了怡红院。 贾母年事已高,一天内又接连被两个消息弄得晕头转向,这会子已经是神疲体乏了。 宝玉退下后,贾母便单独叫了凤姐儿说话。 凤姐儿扶着贾母倚到躺椅上,鸳鸯端着参汤进来。凤姐儿接过盛着参汤的白玉碗,一勺一勺的喂贾母喝了。 “老太太,您尽管放宽心。宝玉是个有天大福气的,今儿个二老爷透露的信儿,不就正印证了这点吗?” 贾母喝了一碗参汤,总算是又有了精神,她说道:“凤丫头,话虽如此,可我心里总有些打鼓。你明儿个回娘家一趟,请王大人打探一番,看看这天大的福气究竟是怎么来的。” 凤姐儿嘴角含笑,“是,老太太。依我看是咱们宝玉太过英俊潇洒,连皇家的女儿都被迷住了呢。” 贾母沉默了良久,方才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你说的也是,怎么着也是宝玉的福气。” 顿了顿,贾母又道:“如今薛家那丫头已经嫁人,你林妹妹又有了人家。二丫头她们几个,年纪与黛玉相仿,也得将这事儿打算起来了。三丫头性子爽利我倒是不担心,二丫头那木头性子,还真是不成。往后嫁到了别人家,当家理事总得拿的出手。以后亲戚往来,你多带着她们几个走动走动。” 凤姐儿点点头,“老太太放心,三个妹妹都是聪明伶俐的,如今宝玉又有了大造化,她们往后的福气小不了。” 贾母哈哈笑道:“你这猴儿,惯会讨我喜欢,但愿如此吧。” 过了一会儿,凤姐儿看贾母闭上了眼睛,便轻轻的退出了荣庆堂。 没走几步,便看到彩云迎了过来,“二奶奶,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凤姐儿忙理了理头发,跟着彩云向着荣禧堂行去。 王夫人一向沉静的脸上这会儿露出了丝丝焦虑之色,她一看到凤姐儿进来,便将所有的丫头都赶了出去。 凤姐儿还是第一次看到一贯端庄的姑妈露出这种焦虑之态,不由得甚是惊讶。 凤姐儿在王夫人的示意下坐到下首,轻声询问道:“太太喊我过来,可是有事儿?” 王夫人手里的念珠转了好几下,方才说道:“凤丫头,你是个有主意的。适才我没有想清楚,这会儿才忆起曾听娘娘说过的一件事儿。此事事关重大,我担心人多口杂,只得先找你过来商议。” 凤姐儿一怔,“什么事儿这般紧要?” 王夫人强自镇定的说道:“这还是好几个月前的事儿,当时娘娘也是费了大力气方才打探到的。”说到这儿,王夫人又将声音压低了不少,“上皇对今上不满,有废黜之意。” “什么?”凤姐儿险些将手里的帕子撕碎了,“太太,此事当真?” 王夫人叹道:“千真万确,我为此还特意回娘家请教了你父亲。你父亲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依我看,他倒是倾向于今上这一边。” 凤姐儿凝视着腕子上的海棠花镂金镯子好半晌,方才道:“老太太让我明儿个回去一趟,也是想让我问问父亲的意思。” 王夫人的手猛地攥紧,“老太太也觉得事情不对?” 凤姐儿摇摇头,“这倒不是。老太太是不知道上皇为何会看准宝玉,想让父亲探探风声。” 王夫人脸上神色变幻,好久才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说若是今上胜了,那面对着由上皇赐婚的宝玉,能心气儿舒畅吗?” 凤姐儿忙道:“太太您多虑了,虽然宝玉是由上皇赐婚,可到底有朝阳公主的情面在。驸马虽然尊贵,却威胁不到皇上,想必皇上不会太过计较的。” 王夫人听了凤姐儿的话,心气平稳了不少。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凤丫头,明儿个我和你一起到王府一趟。你父亲是咱们四大家族里最有见识的,听听他的意见,咱们也好早作准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凤姐儿对父亲王子腾也是无比的信任,她听了王夫人的话,点点头说道:“父亲在朝为官多年,见识怎么说也比咱们这些内宅妇人强上不少。太太既然忧心,那咱们明儿个就一起回王府一趟。” 王夫人揉了揉鬓角,叹道:“本来大喜的事儿,偏偏有这些烦人的波折,真是让人头疼。” 凤姐儿看王夫人兴致不高,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便退了出来。 * 第二日早上起来,王夫人依旧是在贾母那里请安立了规矩。等到伺候着贾母用过早膳,才陪笑道:“老太太,我有些日子没回去看看哥哥了,听凤丫头说她今儿个要回娘家,我也和她一道,去王府看看。” 贾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了王夫人一眼,并没有直接答应。 直到王夫人又惴惴不安的站了许久,她方才说道:“你一道过去也好。记得多带些礼物。” 王夫人一听贾母答允了,脸上立时露出了笑容,“是,老太太。” 说笑了几句,王夫人便起身退了出来。 凤姐儿早就等着了,两人乘上马车,立时向王府行去。 * 王子腾文武双全,当年曾是执掌京城兵权的京营节度使,可谓简在帝心。今上登记后,擢为九省统制,奉旨查边,后又升了九省都检点。如今乃是兵部尚书,位居一品。 他能得上皇与今上两位皇帝的信任,在官场中比林如海还要混得开。 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1九,林如海是苦于没有子嗣,王子腾则是因为儿女不争气。 女儿本来是他的骄傲,性子比男子都爽利。谁知在娘家时不觉得,嫁了人他才发觉,女儿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 当家主母怎么能没有儿子傍身呢?可是凤丫头倒好,枉费了她母亲的一片苦心,怀孕了不知休养不说,还弄得滑了胎。 姑爷也是小三十的人了,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嫡子,这可是相当危险的事儿啊。 至于儿子王仁,更是文不成武不就。唯一让王子腾觉得欣慰的,是儿子这么多年总算没闯过什么大祸。 自从凤姐儿流产后,王夫人许氏伤心了许久。有心到荣国府探望一番,又觉得愧对亲家,不好意思过去。 一早听说王夫人和凤姐儿要过来,她早早的便让人准备了上好的茶点。 王子腾看着夫人大张旗鼓的模样,有些不满,“妹妹和凤丫头过来,又不是外人,哪里用得着这些虚礼?” 许氏说道:“凤丫头过来,我只会给她准备她爱吃的,哪里会用这些精贵的东西?还不是人们都在传外甥要当驸马爷了,既然妹妹亲自过来,我自然不能怠慢了。” 说起这事儿,王子腾也是一头雾水。 从昨儿个晚间,便有人隐隐透出上皇要将最疼爱的朝阳公主嫁给荣国公贾代善的嫡孙贾宝玉。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王子腾开始是不信的,宝玉虽然不错,但是一无功名,二无爵位,三无官职,是怎么也配不上那位金枝玉叶的。 只是说的人多了,便由不得他不信。若非事实如此,谁敢拿公主的闺誉说笑? 这会儿听自家夫人也提到了此事,王子腾忍不住说道:“圣旨未下,一切都是假的。你也别多说,万一有个闪失,可是祸从口出的。” 许氏想想,丈夫的话确实有理。圣旨下来前,再怎么说的有鼻子有眼,那也做不得准的。她点点头道:“知道了,老爷。我也就是和你说说,有外人在时,我才不会多嘴呢。” 说起来王夫人和凤姐儿也会挑日子,正好今儿个是王子腾休沐之日。所以他一早哪儿也没有,专门留在家里候着自己的妹妹和女儿。 不多时,荣国府的车马便到了二门处。 王夫人和凤姐儿从车上下来,许氏便带着两人来到了后院。 都是一家子骨肉,自然没有太多见外的话,王夫人一看到王子腾,便提出有事儿想要单独和哥哥商量商量。 王子腾看她说的郑重,便挥挥手,将所有的丫头赶了出去。 许氏坐在一旁,闻言站起身来,对王子腾道:“姑奶奶好容易回来一次,你们兄妹俩多说说话,我也和凤丫头说说体己话。” 凤姐儿也忙起身,对着父亲点点头,便扶着母亲的手回了房间。 一时间,花厅里只剩下了兄妹两人。 王子腾叫王夫人坐了,沉声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王夫人叹息道:“大哥,昨儿个老爷回来说,上皇有意让宝玉做朝阳公主的驸马。” 说完,王夫人细细打量了王子腾的神色,只见他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可见是早就知道的。 咬了咬牙,王夫人又道:“大哥,上次元春传出来的消息,大哥怎么看?要是上皇当真下了旨意,将来家里会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王子腾这才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原来不是在为上皇将要赐婚的事儿高兴,而是正惴惴不安呢。 不过王夫人忧虑的也有道理,现如今宫里的局势愈发的诡谲莫测。今上大肆的打压陈家和甄家的派系,上皇却是不止一次的称赞宁郡王有乃父之风,是国之栋梁。 依王子腾看,一场较量近在眼前。 王夫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王子腾的回话,只得试探的问道:“哥哥,你觉得家里会受到牵连吗?” “牵连?”王子腾摇摇头,“你想得也太多了吧。上皇是朝阳公主的父皇,不论他与今上的关系如何,这一点是不会变的。自古女儿家的婚事便是由父母做主,上皇为公主选夫婿是理所因当的。今上怎么可能因为此事迁怒旁人?” 王夫人从小就信服自己兄长,听他如此一说,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王子腾靠在椅背上,有些好笑的道:“别人知道了这种好消息,无不是欣喜若狂。你倒好,反而担心这些!”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王夫人念了声阿弥陀佛,叹道:“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儿,我能不担心嘛?这会儿哥哥您给解释清楚了,我的心也就落进肚里了。说真的,为了这事儿,我昨儿个可是一晚上没合眼呢!” 王夫人从小就和王子腾感情很好。她一向是心里有数,嘴上却有些木讷。薛姨妈却正好相反,嘴巴灵巧,心里的点子却没她多。 王子腾兄妹三人都是一母所出,感情深厚。以前薛姨妈远在金陵,王子腾后来又奉旨巡边,兄妹三人几年来也没有好好聚聚。也就是他回京这些日子,能多见见面。 看着妹妹眼底的青色,王子腾也有些怜惜,他柔声道:“宝玉娶了公主,虽说是身份贵重了不少,但是将来是要住到公主府里的。你以后要见他可是会多有不便呢。” 王夫人拧了拧帕子,半晌叹道:“我昨个儿就想到了,只是一家子高兴的什么似的,到没有人替我这做娘的多想想。现在我也不图别的,只要皇上别因着这门亲事迁怒了府里就成。” * “凤丫头,这次滑胎,身子当真恢复了?” 许氏一进门,便将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打发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凤姐儿两人。 凤姐儿点点头,“陈太医细细的帮女儿诊断过了,已然恢复如初。” 许氏悠悠叹了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凤丫头成亲这么些年,就生下了大姐儿一个女儿。这次好容易怀了个哥儿,还一时不慎流掉了。 这做子女的,就是父母上辈子欠了的债。 没成亲的时候,是忧心她到了婆家受欺负。成了亲又担心夫妻不和睦,长辈太难缠。成亲时间久了,又要操心子嗣的问题,简直是没有一刻能够清闲。 凤姐儿瞧着母亲面色不对,她也没敢吭声。 这次她是当真知道教训了,就连邢夫人打着大老爷的名义将秋桐送过来,她也没敢多说什么。 之所以急急忙忙的出来管事儿,还不是位置不怎么牢固了?琏二又不是个痴情的,这些日子对她不冷不热,让凤姐儿深深后悔。 母亲说得对,不论娘家的势力有多大,女人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自己的子嗣。她以前也太傻了。 许氏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姑爷这么些年来,身边就只有平儿一个通房,算得上是世家公子里面不错的了。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再过两年还不能生下嫡子,怕是老太太那儿也该有微词了。 这次明明就有机会的,你呀,就是性子太倔强,听不得人言。你要记得,不管你多能干,多出挑,在夫家必须得先生下儿子,这才能站稳了脚!” 凤姐儿满脸后悔的神色,她苦涩的一笑,道:“母亲,现如今琏二爷已经不止平儿一个通房了。大太太前些日子借着大老爷的名义,又插了个人进来。二爷喜欢的不行,都快宠上天了。因她是大老爷那边出来的,我也不好太让她立规矩,这些日子愈发蹬鼻子上脸了。” 许氏闻言心头一紧,竟然是大老爷那边提出的,给姑爷送通房?这可不太妙。由此可知那府里已经有人对凤丫头不满了。 许氏知道凤姐儿的性子要强,担心她会剑走偏锋,斟酌了一番言辞,方才道:“凤丫头,虽然我的话有些不中听,但是你还是要好好的想想。将来那个丫头要是有了身子,你可不许使手段。虽说嫡子为先,可没有嫡子,庶子也能承袭香火。你要是用了*手段,那你在荣国府里就断然没有立足之地了。” “母亲!”凤姐儿变了脸,“我身子骨好着呢,怎么会没有嫡子?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许氏皱眉,“这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怕你一时想不开会行偏激之事。你心里明白就好。大太太既然能将人送到你那里,可见老太太也是同意了的。以后你千万要上心,不要重蹈覆辙……” 凤姐儿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磨砺,也知道母亲都是为了她好。 琏二爷本就是个贪花好色的,更何况秋桐的姿色并不差。这些日子秋桐给她没脸,琏二竟然就眼睁睁的看着,丝毫没有替她出头的意思。底下的人也阳奉阴违起来,让她暗恨不已。 老太太虽然对她还是如以往一般疼爱,可是就冲着她对大太太将秋桐塞进来之事不置一词,便可以知道她在这事儿上也有所不满。 她在荣国府的倚靠就是贾母,若是真的让老太太对她失望了,怕是琏二更是会反了天去。 所幸宝玉就要做皇家的乘龙快婿了,她不用再忧心宝玉的威胁。如今只要能顺利的诞下嫡子,那她的地位就依然稳固。 至于母亲所说的谋害庶子之事,凤姐儿想想还真是不用出手。 没有嫡子时,庶子可以吸引别人的视线。等到嫡子降临,庶子再消失不见也未尝不可。 薛家那位姑妈家里可是一个庶子也未留下,至于太太那里,环哥儿的存在不仅对宝玉毫无威胁,还更加的显示了太太的宽和大度。 这两位姑妈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可叹她枉自觉得自己聪慧过人,这会儿想想,在内宅斗争的手段上,她输给这两位姑妈的,可不止一分两分了。 她拉了拉许氏的手,保证道:“母亲放心,凤儿知道厉害,不会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许氏拍拍她的手,“你能想清楚就好。凤丫头,你想想林家,也不知道是你家那位姑奶奶太厉害,还是林大人命中无子,到了如今只有一个女儿环绕膝下,想想就挺凄凉。” 凤姐儿漂亮的丹凤眼眨了眨,说道:“估计是林姑父命里无子吧。听说曾有个妾氏生了个儿子,可惜三岁上夭折了!” “有了林家的教训,你该知道厉害了吧。任凭你有多大的权势,若是家中无子承袭,将来的香火可不就断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凤姐儿听了母亲的话,嘴角一弯,“母亲这话可说错了,林姑父并非寻常人可比。前几日听说人家已经帮林妹妹订了亲事。夫家一无所有,房舍家私都由林家供给,只是林家有个要求,林妹妹生下的第二个儿子,要承袭林家的香火。” 许氏皱眉,她还真是不清楚此事。不过林大人做此选择想必也是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说道:“那位林姑娘天仙般的人物,嫁这样一个男人,真是可惜了。” 凤姐儿笑道:“母亲此言差矣。林妹妹虽然长得好,可是身子太过于单薄。假如嫁到家世相当的人家,怕是没几日就要被各种规矩压倒了。 如今林大人选了这样一户人家,将来家中的仆妇均是家里老人,又无婆婆需要奉养,再加上林大人那万贯家财,谁也不能欺负了她去。” 凤姐儿与王夫人都是荣国府当家理事之人,出来半日已是极限,若是再不回去,家里怕是要乱成一团了。所以晌午未到,两人便起身告辞。 从王府出来时,王夫人的脸上已经重新露出了笑容。 大哥王子腾分析的不错,今上若是将来为难荣国府,那就真是小肚鸡肠了。料想一国之君最重名声,应该不会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解除了心事儿,王夫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倒是凤姐儿心中有了丝丝忧虑。她必须得好生调养身子,要不然真让别人生下了庶长子,那可就丢人了。 回到荣国府,凤姐儿忙着处理家里的琐事,王夫人昨儿个没有休息好,有些困倦的回屋歇着了。 谁知晌午刚过,让贾府心心念念的赐婚旨意便下来了。经过青天鉴的测算,明年的三月初六正是好日子,宜婚嫁。 皇家嫁女可非比寻常,不到半年的准备时间可有些仓促了。整个儿荣国府都动了起来。老太太和王夫人更是拿出了自己的梯己,就怕婚礼的场面不够风光。 却说甄太妃宫里,宁郡王正恭恭敬敬的给自己的母妃请安。 甄太妃今儿个穿了一件浅金底儿镶盘金缠枝葡萄的花锦中衣,一条孔雀绿团花锦纹长裙。头发绾成风流别致的乌蛮髻,云鬓里插着一只金凤步摇。因为这些日子顺风顺水,甄太妃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雍容气度。 她用带着纯金镶景泰蓝护甲的手轻轻抚着身边的兰草,浅笑道:“起来罢。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有进宫来看母妃了。” 宁郡王笑道:“是儿子不好,儿子以后一定常常进宫陪伴母妃。” 甄太妃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你啊,就是会讨母妃欢心。”说完这话,微微示意,身边的大宫女便带着太监宫女退下了。 宁郡王说道:“母妃,听说你向父皇进言,让他把朝阳公主嫁给贾宝玉?那贾宝玉可是和北静王走得很近,让他娶了徒嫣,对我们不利吧。” 甄太妃浅笑,“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徒嫣是你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咱们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将来需要她出面的时候,她自然也不能拒绝。陈家那边都准备好了,只待时机成熟,我儿就是这天下之主了。” 最后一句话甄太妃声音压得极低,可是宁郡王还是听到了。 他的眼里迸出点点火光,皇位本就该是他的,徒耀一个普通妃子所出的皇子,怎么能比得上他?要不是他当初年纪小,凭着父皇对母妃的宠爱,他怎么会与皇位失之交臂? 甄太妃慈爱的摸了摸宁郡王的脸庞:“辉儿,这些日子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多在你父皇跟前表表孝心,你父皇还是最疼你的。” 宁郡王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他四处环顾了一遍,确定没有偷听之人,这才低声道:“母妃,这些日子父皇的身体可是大不如前,会不会……” 甄太妃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宁郡王的话,“你父皇的身子没有问题,至少在你登基之前不会有问题!” * 日子一天天过去,黛玉的婚期渐近,林府中也越发忙碌起来。 贾母虽然对林如海帮黛玉找的夫婿略有不满,只是想想凤姐儿宽慰的话语,她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玉儿身子骨柔弱,这样一个没家累的,方才能让她好生休养身子。 女儿出阁的前一天,乃是女家宴客的日子,俗称“花妆”。 林家家财万贯,平日里虽不彰显,可到了宝贝女儿的大喜之日,林如海也不由得奢侈了一回。 这几日,亲朋故友陆续前来,或是亲来道贺,或是打发人来送礼。林如海忙的晕头转向,请了京城醉仙楼里最好的厨子,大摆筵席,又请自己的几位好友帮着招揽客人。虽然人多事杂,可是细细安排起来却又显得井井有条。 黛玉的嫁妆,贾敏在世时便置办了不少,林如海这回又添置了一些,满满当当的一百零八抬。 这些嫁妆里,有各色料子,金玉头面,宝石玉器,古玩字画等物,堆了满满两大间屋子。若不是大件儿的家具都已经运到了新宅子,只怕会更加显眼。 黛玉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初八,在初七这一天早上,贾母便带着府里的众人,浩浩汤汤的前往林府。 听说贾母带着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儿等人来了,林如海连忙出去相迎。 贾母一身儿驼金色蜀锦大氅,额间一条攒珠镶宝的抹额,端的是富贵逼人。 见到林如海亲自过来,贾母笑道:“今儿个是黛玉的好日子,宾客众多,咱们又不是外人,不用你亲自作陪。” 贾母话虽如此,林如海依旧将她们送到内院旁,方才由管家娘子引着贾母等人进了内院。 一路上只见处处扎着红绸,人人穿着新衣,气氛极为喜庆。 黛玉今儿个早早地便起来了。她穿着大红色蜀锦绣衣,下衬一条同色团花折枝牡丹裙。云鬓里插着衔珠凤尾赤金花钗,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扭丝镯子。整个人喜气洋洋,比之从前的清雅,更多了几分妩媚之感。 看到贾母等人进来,黛玉忙起身相迎。 贾母快走了两步,扶着黛玉的手道:“玉儿今儿真是愈发的好看了,怎么就这么快呢?我的玉儿明儿个就要出阁儿了!” 擦了擦眼角,贾母眼中含泪的叹道:“玉儿,以后嫁了人就是大人了,切记忍让顺从,家和万事兴。不过咱们家里也不是没名没姓的,姑爷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回来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帮你收拾他。”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听着外祖母超级护短的言辞,黛玉刚刚红了的眼圈,还没来得及流下泪来,便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凤姐儿瞧着黛玉哭笑不得的模样,扯着贾母的袖子笑道:“老祖宗,明儿个可就是林妹妹大喜的日子了,您老人家可别把林妹妹惹哭了啊。” 贾母望着黛玉带泪含笑的模样,忍不住又是一阵伤感,“你说得倒是轻巧,我这仙女一般的外孙女明儿个就是别人家的了,我能不伤心吗?” 凤姐儿笑道:“老祖宗,林妹妹就是嫁了人那也是您的外孙女,您想她了,尽管接回府里看看就是了。” 说着,又对着黛玉一阵赞叹:“林妹妹先前喜欢穿素净的衣服,我只觉得她像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今儿个这大红的绣衣一穿,雍容端庄,简直要比,要比玉帝的女儿还要有气质了!” 凤姐儿一时嘴快,差点说成了皇帝的女儿,还好她转得快。 怎么议论天上的神仙都没人管你,可要是随口非议皇族,那罪名可就不轻了。 贾母看着黛玉娇美的脸庞,心里也是暗暗叹气。 黛玉的气度容貌,与当年的贾敏彷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敏儿命好,嫁给了当年的探花林如海,才子佳人,天作之合。黛玉的命可就苦了,要嫁那样一个穷书生,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 幸好女眷们此时陆续到来,贾母只得收拾起情怀,帮着应酬客人。 没一会儿便有人提议去瞧瞧黛玉的嫁妆,凤姐儿惯爱凑热闹,也跟着去了。 这时黛玉的嫁妆已经全都摆到了黛玉的院子里。大箱小笼,一一打开。 当初宝钗出嫁时,凤姐儿曾感慨过薛家的豪富,今儿个看来,林家也是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不说别的,光是嫁妆单子就足足有十来张。凤姐儿不由得感慨那个穷小子当真有福气,这怕是有半个林家的家私了吧。 以后他的儿子再承袭了林家的香火,那整个林家的一切可就都是他家的了。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啊,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所得之物也没有林妹妹一小半儿的嫁妆丰厚。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人啊。 凤姐儿从外面回来,便冲着贾母禀报:“老太太,林妹妹的嫁妆那可真是不得了呢!” 说到这儿,凑到贾母跟前,细细的说道起来。 贾母一边听一边露出了笑容,林如海虽然没有为黛玉选个乘龙快婿,不过有着这些嫁妆做底气,玉儿未来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王夫人坐在贾母下首,也听到了凤姐儿叙说的嫁妆单子。心里面不由得感慨林家的豪奢。 将来朝阳公主下嫁,嫁妆肯定少不了。只是公主是要住到公主府里的,将来的嫁妆与荣国府却是没有半分的关系。 可惜没有早知道林姑爷的打算,要不然让环儿入赘到林家,那也不错啊。如今万贯家财白白便宜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酸书生。可惜,真是可惜了…… 三春本就与黛玉交好,这会儿几人坐在一起说话。 只是三人想着宝钗黛玉的婚事都有了着落,她们却是依旧方华虚度,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感触。 说了没几句话,黛玉便看出几位姐妹有心事儿。细细一琢磨,她便想明白为什么了。只是她也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孩子,在这方面真是没有什么主意。当初宝钗在成亲前,能提点她们几句,黛玉在这方面就稍稍逊色了。 宝钗透析世情,深谙处事之道。黛玉则一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这些身外之事却是不如宝钗儿想得清楚了。 * 宝玉是跟着贾赦和贾政一起上门的,比贾母等人晚了不少,正好赶上了宴席。 贾赦和贾政乃是黛玉的舅舅,这两人平日里与朝廷重臣几乎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为了避免尴尬,林如海特意将他们与史家双侯安排在一桌。 史鼎史鼐是贾母的亲侄子,彼此都是亲戚,说起话来倒也自在。 贾政瞧着今儿个过来捧场的,很多都是朝中大员,对林如海的交游广阔,不由得甚为羡慕。 贾赦却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只是一个劲儿的与史鼎,史鼐喝酒。 史家兄弟这会儿也是在借酒消愁。他们当年与林如海一样,都颇受重用。提起史家双侯,谁不竖一竖大拇指? 可是如今,两人的处境却极其尴尬。 林如海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翰林学士,就算没什么实权,可也清贵无比。 他们就不同了,说得好听点,两人都是侯爷。可是如今空有爵位却无官职。连早朝都没有资格上,真是让人郁闷的不行。 因此两人对贾赦的敬酒基本上是来者不拒,没多大会儿,便喝多了。 宝玉冷眼旁观,知道史家的两位叔父醉了,担心两人酒后失言,便喊过林家的下人,将两人扶到了客房中。 贾政摸了摸胡须,瞧了醉眼惺忪的贾赦一眼,说道:“你大伯也喝多了,让人将你大伯也扶下去歇着吧。” 宝玉点点头,也将贾赦扶了下去。 傍晚时,宾客大多已经告辞离去。贾母等人明日还要为黛玉送嫁,便住在了林府中。 次日天未亮众人便已经起来了。黛玉在雪雁等丫头的伺候下,挽上了妇人的发髻。蒙上盖头,静静的坐在床上,等着新姑爷过来迎娶。 日上三竿,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抬着喜轿到了林府门前,胸前系着大红花的孙珂受了好一番刁难,总算哄好了众人,将新娘子抱上了喜轿。 这边儿喜轿一走,后边林府送嫁妆的队伍也跟着启程。十里红妆,简直要看瞎了众人的双眼。 贾母她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新郎孙珂,不由得细细端详了一番。 本来以为这个孙珂不过就是个家道中落的穷酸书生,可是今儿个一瞧,人家身材挺拔,相貌俊逸,单从相貌上来说,绝对是黛玉的良配。 望着身穿红衣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往东行去。贾母擦了擦眼角,她的玉儿从今儿个起就是别人家的了,真是让人伤感。 宝玉则是暗暗松了口气。宝姐姐林妹妹都嫁人了,他将来的掩护也找好了。现在就是安心的等待某些人狗急跳墙,好将他们一起收拾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黛玉成亲后,荣国府又恢复了忙碌。 每一日的花销少则数百两,多则几千两,让凤姐儿愁得头都大了。 总算这回王夫人没有小气,不断地从自己的库房里拿出梯己来添补,这才让宝玉婚事的各项准备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 这一天,贾母斜着歪在锦榻上,身上半盖着牡丹花纹饰的被子。 鸳鸯坐在一旁,轻轻的帮贾母捶着腿。 香鼎中冒出袅袅香气,中和着空气中零星的炭火味道。 橙红色的软帘撩了起来,鸳鸯抬眼看去,只见王夫人轻轻的迈步走了进来。 鸳鸯忙起身行礼,贾母睁开微闭着的眼睛,看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看出了贾母的询问之意,说道:“吵醒老太太了!” 贾母扶着鸳鸯的手坐起身来,“本来也没睡着,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儿?”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正有件事情要跟老太太商量呢。薛家的宝钗,林家的黛玉都已经大婚了,还有史家的云姑娘,也已经有了人家。宝玉又蒙上皇看重,与朝阳公主订了亲事。咱们家里的二姑娘,三姑娘,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 贾母接过鸳鸯递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方才道:“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儿?” 王夫人皱了皱眉头,说道:“还不是昨儿个到东顺伯家做客,东顺伯夫人顺口问起了家里的情况,说是做姐姐的迎春没有嫁人,做弟弟的宝玉倒是要先娶妻了。” 贾母冷哼了声,“迎春是大房的丫头,又是庶出,怎么能和宝玉相比?” 王夫人叹道:“我心里头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咱们府里没有分家,迎春算来也是宝玉的姐姐,外面人多口杂,传出去,对姑娘家的名声也有碍。” 贾母抚了抚头上的发簪,淡淡的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 说起来迎春的岁数确实不小了,是该到了嫁人的年纪。只是宝玉明年三月就要成亲,既要赶在宝玉的前头,又不能太过于凑合,这样的人家还真是不太好找。 宝玉从水溶那边回来时,便听袭人说起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在为二姑娘相看人家。 宝玉有些担心迎春会再次落在中山狼的手中,只得让徒斐和水溶想办法。 徒斐和水溶瞧着宝玉手里的花名册,暗暗好笑。没想到宝玉手里面还有这样的东西。 徒斐一一瞧着上面的名字,当他看到定北侯庶子公孙普的名字时,点了点,说道:“这人不错。” 宝玉一看是侯府中人,还是庶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我那二姐姐,性子太过于木讷,怎么能嫁到侯门里去?我看还是找个家世简单的小小官员为好。” 徒斐笑道:“你那是一厢情愿。荣国府里的老太太那可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寻常六七品的小官要去求娶荣国府的姑娘,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你家老太太能乐意?” 宝玉想想似乎还真是如此。迎春她们至今没有人上门提亲,一来肯定是她们很少出去应酬,外面不知道府里有两位适龄的姑娘家。二来应该就是家世相当的人家,看不上她们。门户太低的,又不敢高攀,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没人上门了? “这个公孙普真的不错吗?”宝玉望着水溶,寻求肯定。 水溶在一旁笑道:“这人和你那个姐姐一样,也有些木讷。如今在翰林院编书,领着一份微薄的俸禄。最关键的一点,定北侯的几个儿子都已经分了家,不会有太多繁杂的事情。” 宝玉还是有些犹豫,直到回去后听贾赦提到了孙绍祖,他这才着了急。顾不得时间太晚,匆匆忙忙的又赶到了北静王府,催促水溶要尽快说动定北侯府上门提亲。 水溶办事儿自然靠得住。 定北侯夫人虽育有三子,但对不是亲子的公孙普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只是公孙普从小生母便去世了,他的性子又有些不同于常人。整日里埋头书籍之中,对自己的亲事丝毫没有过问的意思。 眼瞅着他明年就要二十了,再耽搁下去,名声上就有些不好听了。 恰好这时荣国府里有位适龄姑娘的消息,有意无意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着人打听了一下,这位姑娘性子和婉,与人为善,是最善良不过的了。找机会上门拜访了一次,瞧着府里的几位姑娘都极为出色。那位二姑娘更是和顺温婉,与公孙普甚为匹配,不由得便动了结亲的心思。 定北侯府与荣国府从前并未有所交集,此次定北侯夫人亲自登门拜访,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彼此都是心思灵透之人,哪里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定北侯可不是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这样有爵位无官职的侯爷。人家如今镇守东北边塞,手底下十余万儿郎,乃是实至名归的定北侯。 荣国府如今已是大不如前,虽然元春贵为太妃,宝玉又将迎娶公主,可终究是朝中无人。如今定北侯夫人透出了联姻之意,贾家哪能不欣喜若狂? 虽然要联姻的公孙普并非定北侯夫人亲生,可怎么说也是在她跟前养大的,自然会有三分情谊。再者,公孙普也不是什么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人家当年也是二甲进士出身。只是因为性格的缘故,这才一直呆在翰林院里修书。 嫁与这样的人物,说起来还是迎春高攀了。 得了贾母的首肯,没多久,定北侯府便请媒人上门提亲了。 待得消息传进园子,迎春免不了被两位妹妹取笑一番。 只是惜春年纪小,话语中只是浓浓的祝福,而探春在笑闹迎春时,更多的是对自己将来的期待和憧憬。 在她看来,迎春无论是样貌,人品,才能等方面,皆比不上她。现如今连迎春都能嫁到定北侯府,她的未来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却说荣庆堂里,贾母,王夫人,邢夫人以及贾赦、贾政两兄弟齐聚一堂,为的就是商量迎春的婚事。 贾母坐在主位上,静静的喝着茶,等人都到齐了,方才说道:“定北侯府乃是堂堂侯门,定北侯公孙灿又是镇守北疆的大将军。与这样的人家联姻,对我们荣国府只有好处。虽然迎春要嫁的是定北侯的庶子,但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这样的女婿,那可是百里挑一的。” 贾赦自从得知了定北侯夫人属意迎春之后,便大喜过望。 他从前对迎春这个女儿,还真是没有太多的感情。 迎春养在贾母跟前,他一年到头儿也和那丫头说不了几句话。再说了,迎春的性子温吞木讷,极不讨喜。 原本想着不过是将来贴一些嫁妆银子,没什么值得操持的。可他万没有想到,这个木头似的女儿竟然入了侯府夫人的眼。 如今定北侯府已经上门提亲,这婚事那是板上钉钉了。想着未来说不定能借着定北侯府的势力进入朝堂,最不济,让琏儿能补个实缺一展身手,那才是天大的幸事。 贾母淡淡的说完话,便端坐中央,静静的看着下面几人不同的反应。 贾赦和邢夫人是喜形于色。贾政和王夫人则仿佛置身事外,与己无关。 端起茶杯又轻轻抿了一口茶,贾母接着又道:“这次将你们都叫到这里,是为了商量二丫头的陪嫁人选和嫁妆。虽然迎春是庶出,可她毕竟要嫁到定北侯府上,嫁妆太过寒碜,不过是招人耻笑罢了。前些日子黛玉的嫁妆你们也瞧见了。就算迎春不能与黛玉相比,但是场面上必须要过得去的。” 王夫人总理家中大事,这会儿不得不开口了:“老太太,公中的银子因为准备着公主与宝玉的婚事,已经是入不敷出了。媳妇儿不才,却也知道不能让老太太操心,所以私下里贴了不少梯己进去。如今公中是万万拿不出银子了。” 邢夫人闻言,登时面上一僵。 她暗暗咬牙,这二太太还真是不地道。你管家多年,手里面的银子自然不愁。我的银子却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怎么能倒贴给迎春那丫头? 老太太也真是的,迎春不过一个庶出的女儿,牵扯上林姑娘做什么?人家可是堂堂林府唯一的嫡女,林姑爷的银子不给女儿又能给谁? 想着当日黛玉那十里红妆,邢夫人心里暗暗发苦。 越想越是愤懑,邢夫人思及适才是贾母说出的场面上要过得去,这会儿她一句话也不吭,反正要银子她这里没有。想要风光嫁女,那就自己掏银子出来吧。 邢夫人不说话,贾赦倒是不得不开口了,他还指着将来为自己和贾琏谋个差事呢。 “既然公中银子短缺,那我拿五千两出来。其它的首饰头面,布料药材,家里有什么就陪什么好了!” 邢夫人一听贾赦将话接了过去,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不动她的私房银子就好。大老爷有当年老祖母留下的田产店铺,五千两银子对他来说确实是小数目。 贾母想了想,觉得对于一个庶出女儿来说,五千两的压箱子银子也算不少了,便道:“老大说得也不错,虽然预备宝玉的婚事,公中的银子不凑手,不过其它的东西倒也可以先备着了。古玩字画,家具摆设这些东西家里有的就用现成的,没有的就快些置办。如今八字已经合了,我估摸着小定应该快了。这是咱们全家的好事儿,都下去准备吧。” 从贾母房里出来,邢夫人长长吁了口气,总算是不用自己出银子了。剩下的不过是张罗张罗东西,这可难不倒她。 因为迎春订了亲事,便不能再住在大观园里了,邢夫人便带着手下的陪房,帮着迎春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大房的院子里住着备嫁。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简单的过了小定礼,定北侯府便将婚事提上了日程。 本来不用这么着急,只是定北侯夫人琢磨着年后荣国府要迎娶公主,说不准会忙成什么样子,便想着干脆年前便将婚事办了。 挑来挑去,腊月里还真有一个好日子,腊月初六大吉,宜嫁娶。 * 邢夫人没想到仅仅只有一个月不到的准备时间,顿时急了。 大户人家,谁家不是在女儿年幼时便开始预备着出阁儿的嫁妆了?可是迎春一来没有亲娘,二来又不受重视。除了贾赦决定要给的五千两银子外,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些日子邢夫人只能在库房里翻找,只要是能看过眼的,都凑到嫁妆里面。怎么着数量多了才好看不是? 贾赦出了五千两银子,又想着将来贾琏能从中获益,便将他找来说了说。 贾琏回到房里,便对着凤姐儿讲述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凤姐儿如今对贾琏温柔了不少,那个秋桐可不是个善茬,凤姐儿就怕琏二在她那边久了,会让她有了身子。 听了贾琏的分析,凤姐儿觉得在迎春的婚事上帮衬一把,确实不错。就算将来没什么回报,那也算是尽了哥嫂的一份心了。 想了想,便让平儿将她的一套翡翠头面给迎春送了过去。 迎春出阁儿的日子乃是腊月初六,按着规矩,前一日乃是女方添妆之日。 宝钗和黛玉念着当日的姐妹情谊,都派人送来了不菲的礼物。 黛玉送的是两套上好的头面,宝钗则送了一些上等补品和药材。 荣国府这些日子算得上是水涨船高。 元春贵为太妃,贾宝玉又将迎娶公主,一个小小的庶出女儿,也嫁入了定北侯府这样的顶级世家。所以这一日荣府里分外热闹,不仅以前的世交故友悉数到场,就连一些关系淡薄的人家,也都派人送上了贺礼。 次日,随着迎亲的喜轿渐渐远去,迎春的婚事儿终于尘埃落定。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怡然小居 “啪”的一声,素白的手指拈着一颗棋子,稳稳的放到棋盘中央的位置,怡然秀美的脸上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徒耀有些呆滞的凝望着爱人的容颜,这些日子两人虽然经常会在一起,但他却总有一种看不够的感觉。 真希望赶紧将这些凡尘杂事处理妥当,早日将甄氏那个贱人毙于杖下。这样才好对得起母妃的在天之灵,也才能了无牵挂的和怡然云游天下。 怡然今儿个穿了一件天蓝色织金锦便服,腰间绑着一根白玉丝带,此时因为胜负已定,他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悦然。 只是再淡雅的表情,被人紧紧地盯了半晌,他也有些受不了了。没好气的瞥了徒耀一眼,“看什么呢?” 徒耀悠然道:“自然是欣赏佳人了。” “没个正经。” 话虽如此说,怡然却丝毫没有不悦。 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是爱人眼中最重要的存在,怡然自然也不能免俗。 徒耀收拾好棋子,从碧玉盘中拿起一个橘子,轻轻的剥了起来。 剥好后,他将橘子递给怡然,讨好的笑了笑。 怡然无奈,只得伸手接了过来,自己吃了一瓣,又塞到徒耀嘴里一瓣。 徒耀开怀一笑,就像是吃了什么仙果一般。 怡然的手指细腻白嫩,徒耀好几次差点没忍住,要将怡然的手指也含到嘴中品味一番。 “听说金陵府又上折子了?”怡然笑问道。 徒耀哂然一笑,“还不是老调长谈?今儿个雪灾,明儿个水灾,反正是变着法子要银子罢了。” “可惜他们晚了一步。”怡然脸上的笑容依旧淡淡的,“若是在边疆之战开打前,他们或许还有五分机会,这会儿怕是一成胜算也无了。 陈家也真是昏了头,竟然妄想扶植宁郡王徒辉上位,只能说,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了。” 徒耀拍了拍他的手,冷笑道:“说起来陈家也算助我上位,他们若是不与甄家狼狈为奸,我还真是没有什么借口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怡然拿起旁边的玉杯,啜了口茶。 徒耀说的没错,陈梅当年虽然使了手段,方才与徒耀成了亲,但是说到底陈家对徒耀还是有恩情的。若非陈家鼎力相助,徒耀的皇位不会得的这般容易。 现在陈家因为陈梅空有皇后之名而心生不满,与甄家混到了一起。这就正好给了徒耀一个上好的借口。 徒耀心里怕是巴不得他们几家子都拴在一起,日后清理起来才痛快。 甄家在金陵势力极大,这些年仗着甄太妃在上皇那里吹枕边风,不知道从朝廷弄了多少银子过去。如今又想估计重施,这回怕是要踢到铁板上了。 说起来他们计划的也不错,用一个妖1女迷惑住上皇,再借着陈家的兵权逼宫,里应外合之下,成功便近在眼前。只是可惜啊…… “听说徒辉这几日都在上皇宫里面尽孝?” 怡然唇角轻扬,提起徒辉时更是似笑非笑。 徒耀冷哼了声道:“他在那里倒也不错,我给他安排了一出好戏,他若是走了,戏不就没人唱了?” 怡然出身王府,身份高贵,对内宅的手段也是知之甚详。一瞧见徒耀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他就知道,这家伙怕是要使什么隐1私手段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难不成只许甄太妃她们用邪1术1迷1惑上皇,谋夺皇位,倒不许徒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轻轻靠在椅背上,怡然笑问道:“你今儿个这么悠闲的陪了我半晌,可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办?” 徒耀走到怡然身后,将他半拥在怀里,叹道:“还真是瞒不过你。根据内线的消息,他们年后就会动手。我今儿个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可有时间年后去一趟西北?” 怡然眉头轻皱,“让我去西北?” 徒耀笑道:“你不去我就派别人了。只是想着这么些年你受尽了陈家的闲气,想让你亲眼看着他们倒霉。” 怡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说得好听,还不是怕那陈寅有什么其他手段,想让他过去镇着? “就会说好听话,去一趟西北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徒耀拉着他的手笑道:“难不成还要提什么条件不成?” “那当然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徒耀无奈,长叹口气道:“好吧,为了能让小然顺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了。” 怡然笑眯眯的道:“也不难嘛,只要你今儿个晚上洗干净,躺到我床上就好。” 徒耀赧然,怎么会是这样的条件? 倒不是他不愿意在下面,实在是怡然的手段有够烂,每次都会将他弄得第二天起不了床。 怡然眉头一挑,“怎么着,答不答应?” “你啊……”徒耀无奈道,“好,我答应你。不过该准备的你可要准备好,要是明儿个上不了早朝,那些家伙还不知又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了。” “那些不顺眼的家伙还没有清理完吗?” “快了,快了,与陈家和甄家有关的官员,大部分都被贬谪了,剩下的翻腾不出什么花样儿来。” ………………………………………………………………………………………………………… 自从迎春嫁得如意郎君后,贾环在宝玉跟前晃悠的更加勤快了,让静阳眼红不已。 这一天,两人在月下散步,望着天上明月皎洁,纤云缕缕,静阳正感觉气氛好,时辰佳,想要和爱人一诉衷肠,谁知贾环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再一次的提起了宝玉。 “静阳,你说二姐姐都已经嫁人了,二哥怎么还是不帮我姐姐找婆家呢?过了年她就及笄了,再耽搁就成老姑娘了。” “环儿。”静阳低低的唤了一声,裹在斗篷下的手握住了贾环的。 贾环脸颊微红,不过瞧着夜色暗淡,没人注意他们,也就没有太过挣扎。 静阳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传来:“姐姐的婚事,你就交给我办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贾环听了这话,险些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静阳可是堂堂的王爷,位高权重,简在帝心。这样的人物,竟然称呼探春为姐姐? 贾环侧过脸看着静阳,静阳也专注的凝望着他。好一会儿,静阳彷如叹息般说道:“环儿,咱们俩认识多久了?” 贾环一怔,“你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静阳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咱们在一起已经好些年了。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怕对你的情感只是一时兴起,那样说不得会伤到你。只是经过这些年的相处,我发现,我对你是真心的。不是一时的冲动,也不是因为咱俩在床1上的契合,就是喜欢你,爱着你,想要和你一直这样过下去。” 贾环的眼中闪现了丝丝泪光,不过他努力的忍住了。在这个时刻,他不想哭,只想笑,只想开怀大笑。 记得与静阳刚刚在一起时,二哥便劝过他,不要陷得太深,这些天潢贵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心了。 贾环当时虽然表现的无所谓,可其实他已经将二哥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与静阳相处时他从不会小心翼翼,因为贾环心里甚至是期待着静阳早一日提出分手,这样心就不会太疼痛了。 没想到时至今日,静阳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让贾环太过意外了。 望着贾环眼角隐隐的水花,静阳抬起手指,帮他拭去了。 “环儿,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太过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什么身份地位,什么才华学识,都不如你我心心相印来的好。” 贾环回握住静阳的手,有些失态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那么优秀,那么聪明,而我又笨,又蠢。既不能在仕途上帮助你,又不能给你生儿育女。而且你出身皇室,又是皇上最为倚重的臣子。我只是荣国府中最不受人待见的小小庶子。你我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到我从没有想过能逾越过去。 二哥比我优秀,也比我聪明。他和北静王爷之间的感情也挺深的。可是上皇一道旨意下来,他还不是要娶公主吗?静阳,你今天这番话我会牢牢记在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以后你就算离开了我,我也会一直想着你的,直到我不在了为止。” 静阳敲了敲贾环的脑袋,“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你不在了?你能上哪里去?你去哪里我也得跟着。” 宝玉娶公主的内1幕,静阳是知道的。可惜不能告诉贾环。 这小子太没有心机,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会说漏了嘴。 反正事情就快结束了,等到过了年一切尘埃落定,他再细细解释给环儿听。 宝玉与徒斐,水溶三人都没有正经的成过亲,所以宝玉才需要借助公主这个挡箭牌。 他却不同,他的年纪比水溶和徒斐大了不少,早些年便曾娶妻生子。可惜妻子早逝,唯一的独子如今都已经五岁了。 他将来可不会为娶妻生子的事情烦恼,至于环儿,依荣国府对他的怠慢,想必也不会为他订什么好亲事。 到时候由他运作一番,说不定环儿还能离了荣国府那个大火坑呢。 一肚子的话却偏偏不能直接对贾环说,静阳郁闷之下,只能旧事重提,“环儿,姐姐的婚事你就交给我吧,我保准帮你选个才貌双全的姐夫。” * 探春这些日子颇有些伤春悲秋。 她的性子平日里是最为爽利的,可是到了今天,望着满园的枯枝落叶,她也忍不住惆怅起来。 迎春三朝回门时,她见到了那位姐夫。虽然长得没有宝玉那般秀气,可也是上上之选。望着迎春嘴角甜蜜的笑容,探春不由得有些心酸。 迎春那样木讷的性子都能嫁的如此郎君,她将来应该也不会差吧。探春心里面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现在大观园中只剩下了她与惜春以及稻香村中的李纨三人。宝玉要娶公主,已经搬出去了。宝钗,黛玉,迎春都已经嫁人,湘云回家待嫁,夫婿听说也是家世相当的世家公子。望着一处处空闲的院落,探春只觉得无比怅惘。 王夫人,凤姐儿日日操劳,都是在为宝玉成亲做准备,至于她这个快要及笄的姑娘家,早就被人忘到脑后去了。 惜春倒是不明白探春的愁绪。她的性子有些偏冷,以前和黛玉最是说得来,如今黛玉已经成了亲,园子里的姐妹只剩下了她与探春,冷清的很。她平日里便也懒得出门,只是钻在屋子里刺绣,作画。 说起来宝玉哥哥还真是有才,惜春前些日子瞧到他用碳条画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虚心学了两天,如今已经能上手了。 大肚子的狗,会站起来的猫,以及其他怪怪的小动物,一只只的展现到画面上。 她发现宝玉挺喜欢这些动物,便决定将它们绣出来,算是送给宝玉的新婚礼物了。 * 凤姐儿来到王夫人房里时,王夫人正靠坐在炕上。 她一看到凤姐儿,便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下。 屋子里极为暖和,凤姐儿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交给了身后的彩云,这才坐了下来。 她望着王夫人稍显凝重的神情,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问道:“太太这么急着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王夫人手里转着佛珠,叹道:“我才想起一件紧要的事儿,可是又不好找别人商量,只能喊你过来了。” 凤姐儿一怔,什么事儿这么难以启齿? 等到金钏帮凤姐儿送上上好的清茶,王夫人挥挥手,便让她和彩云都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夫人方才说道:“凤丫头,公主明年三月就要下嫁了,我听人说公主在嫁人前,宫里都会送宫女过来试婚,可有此事?” 凤姐儿这才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她想了想说道:“似乎确有其事。记得上皇在位时,瑞希公主嫁人前,就由皇太后亲自选出了一名宫女,随同公主的嫁妆一起提前几日到达驸马家。听说是要由这名宫女试验一下驸马爷有无缺陷、性格是否温柔。只有通过了试婚的要求,公主才会正式下嫁。” 王夫人叹了口气,好半晌没说话。 第一百七十章 凤姐儿斟酌了一番言辞,开口问道:“太太可是担心宝玉?” 王夫人扶了扶头上的抹额,说道:“当然担心了。宝玉年纪也不小了,可是直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通房丫头。现如今公主下嫁,更是不能往他房里塞人,你说要是试婚时有个差错,宝玉这门婚事不就黄了?” 凤姐儿知道,王夫人担忧的并不仅仅是婚事不成,若是宝玉当真通不过试婚,怕是名声上也就完了。 凤姐儿目光一转,悄声道:“宝玉房里的袭人,麝月,晴雯都是万中选一的美人胚子,不如让宝玉先拿她们试试?” 王夫人摇了摇头道:“这这么行呢?府里面人多口杂,万一要是被皇家知道了,岂不是要对咱们心生不满?” 凤姐儿这下子也没了主意。府里下人们嘴角不牢固,她早就知道。这些话还真是有可能会传扬出去。 凤姐儿想了想又道:“要不然让琏二出去买一些书画,让宝玉瞧瞧?” 王夫人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便点点头说道:“如今也唯有如此了。希望宝玉能顺利通过试婚吧。” * 凤姐儿回了房里,便将王夫人的托付告诉了贾琏。 贾琏噗嗤一笑,说道:“太太还真是瞎担心了,你不知道,宝玉好几年前就随着薛大傻子逛过青1楼了,还用得着我巴巴的买什么春1画?笑死人了。” 凤姐儿一怔,“宝玉那么小就到过那种地方?” 贾琏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心也是有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次日一早,凤姐儿便到王夫人那里将贾琏的话复述了一遍。 要是放在以往,王夫人肯定要责怪薛蟠带坏了宝玉.可是这会儿她倒是万分庆幸了。 王夫人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既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蟠儿一贯的不着调,竟然那么早就带着宝玉去了那种地方,真是……”顿了顿,王夫人又叹息似的说道,“不过,也幸亏如此……” 凤姐儿在一旁低垂着头,只当没听见。好在王夫人接着又和她商量起了各项东西的采买,总算是将这件尴尬事儿揭了过去。 宝玉还不知道他的好母亲差点送了他春1画当礼物,他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腻在了北静王府。 倒不是他对徒斐的忠顺王府有意见,实在是徒斐那里人多眼杂,一不小心就会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实在是不怎么安全。 这就只能委屈忠顺王爷,有事没事就得来北静王府一趟,还美其名曰探讨学问。 至于是哪方面的学问那就不得而知了。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不过北静王府有着火墙地龙,里面的温度比起春日也是不遑多让的。 其实这样的天气,去京郊的温泉庄子上泡泡温泉最是舒服,可惜朝中情势诡谲莫测,水溶和徒斐都是皇上倚重之臣,两人就是想偷懒,都没法子偷。 在北静王府虽然享受不到温泉水滑洗凝脂的美妙滋味儿,不过水溶这里却有一处极大的浴池,里面放满热水,倒也能保持半个时辰的热度。 宝玉瞧着两位王爷查看着来自全国各处的情报,无暇分1身,他无聊之下,便来到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泡起了花瓣澡。 宝玉当然没有那么闷1骚,还要让下人往池子中撒满花瓣。实在是徒斐那家伙有够无聊,每次都让人往浴池里倒上花瓣,一来二去的,只要浴室中注满水,下人们必定将片片花瓣撒落其中。 浴室里的温度不低,宝玉将外面的衣衫一件件的放到池旁的软椅上,直到剩下一条白色的亵裤,方才缓缓走入水中。 温热的水流漫过身子,宝玉惬意地哼了一声。 * 书房内,水溶再一次忍不住向着门口处看了两眼。 徒斐嗤笑道:“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既然想去和宝玉一起沐浴,就说一声嘛。” 水溶眉头一挑,“难不成我说一声你就让我去?” 徒斐笑道:“那是自然。不仅你去,我也一起去。忙碌了快一个时辰了,咱们也该去沐浴休憩一番了。” 水溶听了他这超级不要脸的话,险些憋成内伤。 不过看了一个时辰的消息情报,就敢大言不惭的说成需要休息?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会狠狠的训斥他一顿吧。 只是如今两人的目标一致,水溶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得罪徒斐的。 他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快些过去吧。” 浴室距离书房并不是很远。 为了保持水温,进了大门,还要走一段距离才能到达沐浴的池子。 穿过层层帷幔,水溶和徒斐来到了浴池边,当他们望着池中那具白皙的身体时,眼光不由自主的暗了一暗。 宝玉听到脚步声,回身一看,便瞧见两位天之骄子同样站在浴池旁边宽1衣1解1带。 宝玉饶有兴味的瞧着两人的身体一点点展露出来,只觉得别有一番情趣在心头。 水溶和徒斐看到宝玉胸前若隐若现的两1点,只觉得心头火起,偏偏宝玉还瞪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看,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的有了反应。 为了不被发现,水溶和徒斐手上动作加快,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浴池之中。 宝玉开始还没有危机意识,直到两人越靠越近,宝玉才终于发觉不妙。 宝玉的身子滑到浴池的另一边,微眯着眼睛,没好气的道:“你们想做什么?” 徒斐嘴角露出一抹坏笑,转瞬间移到了宝玉身边。他将人揽过来,俯下头去,直接将宝玉的唇堵住了。 宝玉睁大了眼。这个徒斐,真是不按牌理出牌,明明应该先回答自己的问题不是? 另一边,水溶的手也开始行动起来,宝玉身子一软,干脆不再反抗。 这两人真是太过分了,白日宣什么的,太无耻了嘛……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从水中出来时,宝玉只觉得浑身乏力。 徒斐将他抱到一旁的锦榻上,水溶端来一盏清茶,走到宝玉身边,扶着他慢慢喝了下去。 宝玉喝了口水,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能去书房忙公务了吗……” 声音带了一分嘶哑,可见刚刚喊得有多么厉害了。 听着宝玉的话语,徒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先穿好衣服,睡一会儿,我和水溶晌午应该能忙完!” 宝玉无力的将衣衫穿好,挥挥手,催促他们赶紧出去。他翻了个身,便沉沉睡了过去。 午膳备好后宝玉方才被水溶叫醒。他没好气的横了那两人一眼。 水溶好脾气的笑笑,徒斐则是一路扶着宝玉到了花厅。 花厅里温暖如春,用过了清淡的午膳,水溶和徒斐下起了围棋。 宝玉舒舒服服的坐在一边的锦榻上,腰上围着锦被,手里端着茶盏,一边品茗,一边观看两人下棋。 徒斐在文采上虽然稍逊水溶,但是棋艺却极为不凡。二人你来我往,厮杀得甚是激烈。 在北静王府里舒服得很,晚上水溶便派人知会了宝玉的随从一声,宝玉要留在北静王府中谈诗论词。 知道晚上不用回去,宝玉便将厚重的衣衫都脱了,只留下里衣,闲适的呆在被子里。 本来挺旖1旎的一晚,谁知还没到子时,便接到了宫里的传信,上皇的贵太妃薨了。 * 这些日子荣国府这边既要准备过年的年礼,又要筹备宝玉的婚事,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谁知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贵太妃薨了。 贵太妃是上皇宫里面品级最高的妃子,只是年老无宠,便没有多少人记得。 可是如今太妃一死,该有的哀荣必须得有。 这下子,荣国府中的各项事宜只能先放下来了。从贾母,到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都得每日入朝随祭。 东府里报了尤氏产育,不愁没人管家。荣国府这边却不怎么好办。 没奈何之下,贾母一声令下,便又将管家的事儿交给了李纨和探春。 她们两人有了上次管家的经验,倒是不怕出什么大错儿。 此后一连二十多天,贾母等人都是天不亮便起来,按品大妆去拜祭贵太妃,至未正方回。 邢夫人,王夫人还好,只是困倦些,却没什么大碍。 贾母年纪大了,加上天气寒冷,就算是日日参汤喝着,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探春这次管家,格外的细心。她想着在府里时多学着点,将来到了夫家也不会手足无措。 李纨对身外之事并不怎么理会,探春既然愿意多管,她也就只是在旁边瞧着,并不多言。 这一日探春拉着李纨到惜春房里坐坐。 惜春年纪虽小,却有些暮气沉沉。每日里除了刺绣作画,竟是连门都不愿出。 惜春看到李纨和探春进门,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她今儿个穿了一件淡紫色镶边褂子,下面是一条同色团花宝瓶纹样棉绫裙。整个人看上去异常俏丽,只是眉宇间有些清冷,不如探春爽朗。 探春看了一眼惜春的绣品,笑着说道:“大嫂子,你瞧瞧,惜春绣的这只小狗多好玩,那么大的肚皮,真是太有趣了。” 李纨走上前来,细细端详了一番,道:“看着虽然与普通的狗不怎么像,但还真是挺招人疼的” 惜春吩咐下人将东西收拾好,又送上了一壶清茶,这才说道:“大嫂子和三姐姐过来,可是有事儿?” 探春闻着缕缕茶香,笑道:“好几日没有看到你了,我和嫂子过来瞧瞧。“ 惜春淡淡的说道:“我不过是嫌天儿冷,不愿意出去罢了。再说,二哥哥过了年就要成亲了,我想绣些东西送给他做礼物。” 探春瞧着丫头们收起来的绣品,说道:“四妹妹,你绣的那只狗儿太可人了,二哥肯定喜欢。” 惜春喝了口茶,说道:“那本来就是二哥哥画出来的,我不过是照着样子绣出来罢了。”顿了顿,她又道:“只是宫里面的太妃死了,不知道二哥哥的婚事能不能如期举行。” 探春摇头道:“应该不会影响到婚事儿吧。虽然死的是位贵太妃,但名声再好听,毕竟也只是上皇的妾氏。朝阳公主可是当初的皇后所出,没道理正宫娘娘的女儿要因为一个妃子去世,守什么孝吧……” 旁边的李纨忙扯了扯她的衣服,生怕她说出什么其它话语。 惜春左右一瞧,便将身边的几个丫头都赶了出去。 李纨这才说道:“探丫头,你就是嘴巴太快了。皇家的事儿咱们少说几句,谁知道那句话会犯忌讳?” 惜春在一旁笑道:“大嫂子,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三个,想说什么就说呗。我觉得三姐姐说得也不错。贵太妃身份再尊贵,那也只是上皇的妃子,公主不可能因为她去世了就延迟婚期吧。” 李纨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遂笑道:“应该是这么个理儿。只是上意未明,老太太和太太已经将所有准备事宜都押后了。” 探春又喝了口茶水,说道:“停下来也好,万一真要延期,咱们巴巴的准备着岂不是白浪费了银两?如今家里的主事人都不在,就咱们姑嫂两个,能维持住日常秩序就不错了。真让咱们操持,也没有头绪啊。” 探春,李纨都觉得贵太妃身份虽然贵重,但到底不是上皇的正妻,葬礼不会太过隆重。 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在太妃薨逝后,不仅贾母等有诰命之人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今上更是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有爵之家一年不得筵宴音乐,更遑论嫁娶了。宝玉的婚事自然也就需要延期了。 * 水溶和徒斐都忙着太妃薨逝之事,宝玉则细细思索着皇上下的这道旨意,只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一位上皇的贵妃,而且既无子嗣,又无恩宠,为何要这般隆重的安葬?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玄妙呢? 宝玉只觉得皇上的每一步行动都蕴含深意,这回说不定又有着什么后招。 果然,贵太妃刚刚下葬不久,宫里便传来消息:宁郡王在国丧期间行为不检,惹怒上皇,被罚闭门思过。 * 长春宫中,甄太妃哭的眼睛红肿,往日里保养的甚为娇嫩的脸庞,这会儿也显得有些蜡黄。 她盯着跪在地上的一干奴才,颤抖着声音说道:“给我查,给我严查,那个贱婢是怎么进入宁郡王宫里的?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给她放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听着甄太妃狠厉的言辞,贴身宫女青云低声劝道:“娘娘,上皇如今正怒着,咱们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甄太妃也是心思灵透之人,不过是因为爱子受到惩罚而有些失了方寸。这会儿回过神来,便将下面的奴才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青云在身边伺候。 说起来宁郡王徒辉也是有些太过大意,自以为自己的母亲在后宫中经营多年,无所畏惧。谁料有人精心布局,竟然让上皇发现了他在国丧期间与宫女私1通。 这在平时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贵太妃刚刚薨逝,作为皇帝的徒耀都日日吃素以尽哀思。宁郡王徒斐却在宫里面与宫女寻1欢,这还了得? 人上了年纪难免会多想,上皇此刻就觉得徒辉可以在贵太妃薨逝后寻1欢,那当他有朝一日驾崩了,这个儿子会不会也不当一回事儿? 有了这样的想法,上皇一看到徒辉便有些膈应,干净利落的将他赶出宫,让他回府闭门思过。 宁郡王虽然回到了他的郡王府里,但是与甄太妃的联系却从没有断过。 他细细的回忆了当日的情形,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是中了圈套。 而且他平时虽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人,但是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在国丧期间与宫中的女子私1会。 思来想去,他觉得肯定是有人陷害他,在他所用的饮食或是香料里动了手脚。 儿子被人陷害,作为母亲的甄太妃岂能不动怒?可是时至今日,一切的探查却是毫无进展,这让甄太妃百般憋屈之下,也只能朝着下面的奴才发火了。 听了青云的劝解,甄太妃这会儿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问道:“贾妃那边有动静吗?” 青云摇摇头,“这些日子她老实得很,连宫门都没有出过。不过依奴婢看,这并不像是贾太妃的性子。上次她吃了咱们那么大的亏,心心念念的孩子都没了,却能一直忍着,看来她的耐力不低。这次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有插手,但是奴婢总觉得和她脱不了干系。” 甄太妃的手重重的拍在了一旁的檀木桌上。 她一向最自得的便是自己生了一个聪明伶俐,深得上皇喜爱的儿子。 虽然儿子因为年纪的关系没能登上帝位,但是她却觉得那个位置迟早都会是自己儿子的。 这些年的布局也慢慢有了效果,上皇不止一次的提出要废掉徒耀,立徒辉为帝。甚至上一次若非上皇得了急病,这道旨意就下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辉儿遭人陷害,让上皇厌弃了。 就算日后能重获皇宠,中间也会有些隔阂。 甄太妃心里面堵的慌,满心思量怎么才能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御书房 徒斐心情愉悦的坐在徒耀的下首。这次能让宁郡王徒辉栽个跟头,实在是大快人心。 徒耀的心情自然也十分不错,只是他十分看不上自家弟弟喜形于色的模样,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若是让外人瞧见了,难免会腹诽他的不着调。贵太妃薨逝了,你却笑的像是一朵花,能让人看着顺眼吗?尤其是上皇宫里的那位,结合着徒辉的霉运,说不准就会猜到徒斐在其中也参了一笔。 轻咳了声,徒耀说道:“你也差不多点,如今贵太妃薨逝,你笑得这么诡异,出了门还不知要让人怎么编排呢。” 徒斐笑眯眯的说道:“皇兄,我知道厉害,出了御书房的门,我肯定会哀痛万分。这会儿您就别计较了,甄氏和徒辉受到了教训,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也难怪徒斐高兴。当年甄氏权倾后宫,徒辉又受宠,他可是没少受闲气。 尤其是母妃病逝后,他的日子更加的不好过。幸好皇兄后来回京了,成为了位高权重的荣亲王,后来更是登基为帝,要不然他怕是想当个荒1唐王爷都当不成。 徒耀敲了敲桌案,冷笑道:“只是闭门思过,你就高兴了?你等着看吧,我要让他们后半生都生活在悔恨之中。” 说起来,徒耀的母妃当年并不是十分得宠,本来不会有什么杀生之祸。徒耀跟随师父远离京师,不会威胁到他人,徒斐年纪又小,更没有什么威胁力。 所以徒耀开始的时候才没有想过母妃不是病逝,而是被人害死的。 当年徒耀的母妃之所以会被甄氏毒害,只是因为她想要陷害当时另一位受宠的琴嫔。 负责调查的宫人皆是甄氏的亲信,琴嫔面对着一大堆的所谓证据,百口莫辩,一条白绫,自缢于宫中。 若非甄氏后来妄想将知情人一网打尽,陈家也就不会救下其中的一名宫女,最后知道了这件骇人听闻的宫廷秘闻。 依照陈家一贯的处世原则,这种宫廷之事,并不愿意参与其中。哪里知道陈梅为了得到徒耀,竟然将此事捅了出去。 时至今日,陈家为了富贵荣华,又与徒耀恨之入骨的甄家串连在一起,成为了徒耀必须清除掉的敌人。 只能说一切皆是命运的安排,半点不由人。 徒斐兴奋过后,又想起了一事。 “皇兄,这回父皇厌弃了徒辉,你说他会不会铤而走险?” 徒耀淡淡一笑,“无论他想不想,我都会逼他做这个选择的。” * 时间一天天过去,春节日益临近,贵太妃也已经入土为安。 因为皇上的旨意,这个年所有人家都过得悄无声息,比起平日还有所不如。 荣国府中就更是如此。本来又是准备年礼又是筹办婚事,家里面热闹非常。谁知大把的银子花出去,竟是做了无用功。 如今公主一年内不会下嫁,前期的准备等于打了水漂。虽说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可也让贾母,王夫人等人大伤元气。 所以借着皇上的旨意,这个年荣国府过得异常的俭省,还不如往常主子们过个生日气派。 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宫 上皇本来对贵太妃的薨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自从宁郡王徒辉在国丧期间肆意妄为后,他心里便横了一根刺。 就连看到千娇百媚的新1宠,他也不是那么喜欢了。想到太医把脉时,隐晦的提醒他节制,越老越怕死的上皇,便将可以提高兴致的灵丹都停了下来。 谁知那些灵丹服食了之后固然让人青春焕发,可是停了药之后,他的身体却明显的虚弱下来,连以前的精力都不如。 上皇大惊之下,暗暗让人查看药丸的成分。谁知里面竟有好几味大凶之药,服用久了是会影响寿数的。 上皇这下子彻底懵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徒耀让人在上皇跟前透露出徒辉私交大臣,暗中练兵,意图不轨的举动。 上皇虽然已经逊位,但在他的心目中,他依旧是整个天下的主宰。 现如今徒辉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图谋不轨,这可大大的触犯了上皇的逆鳞。 朕疼爱你,传位给你可以。但你私下练兵,妄想逼宫,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望着密折上的内容,上皇并不想相信。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派了一拨人马,细查宁郡王徒辉的所作所为。 上皇逊位多年,近些年又沉迷女色,势力早已大不如前。 他着人调查徒辉的事儿,不说作为皇上的徒耀早早便已经知晓,就连甄太妃也差不多同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大惊之下,甄太妃只能让人赶紧通知徒辉,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徒辉被上皇从宫里面赶出来,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回又听说上皇派人调查他,一时间只觉得头轰轰作响。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京郊的人马根本就经不起查看。 本来想着趁着三月朝阳大婚,宫中人员繁杂时起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既然如此,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拼了。 * 上皇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药,正沉沉睡着。突然感到面上一痛,睁开眼时,正瞧见宁郡王徒辉坐在床边。 上皇大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徒辉笑吟吟的说道:“父皇,您让儿臣闭门思过,儿臣现在已经有了心得,自然要赶紧进宫来向父皇禀报了!” “你,你什么意思?”上皇颤声问道。 徒辉退后几步,上皇抬眼望去,只见宫殿中站着许多拿刀拿枪的侍卫,虎视眈眈的望着龙床。 “他,他们……”上皇指了指下方身着侍卫服饰的兵士,只觉得浑身冷汗直流。 徒辉笑吟吟的说道:“父皇,您不是想要调查儿臣吗?儿臣怎么忍心父皇操劳,今儿个便直接将他们带进宫来了。”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进来?”上皇依然感觉难以置信。 徒辉笑着解释道:“父皇,咱们宫里的大小事宜可都是母妃在管。用您的圣旨招几千兵士入宫有何难事?” “贱1人,真是贱1人。”上皇怒骂道。 徒辉如今高高在上,怎么会允许上皇辱骂他的母妃,“啪”的一巴掌,便将上皇打趴在床上。 “逆子,你敢!” 徒辉冷笑道:“有何不敢?这是你逼我的。我本来只想将徒耀那个混蛋拉下皇位,让您还做您的太上皇。谁知您竟然这么对我,那我也只好勉励自保了。” 上皇望着寒光烁烁的刀刃,终于认清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实。 他一下子仿佛没有了精气神,叹息道:“你要如何?” 徒辉笑道:“只要父皇写下一道废掉皇兄的旨意就可以了。” 上皇有心反抗,可是多年的养尊处优,早已经磨灭了他所有的雄心。 面对着徒辉的逼迫,他只能穿好衣服,走到书案前。 正当时,另一队人马匆匆赶到,为首之人躬身道:“上皇,我等护驾来迟,还望上皇恕罪。” 一身金甲的御林军统领,大步入内,冲着上皇行礼道。 上皇精神一振,正要说话,便见徒辉拿出随身的匕首,架在了上皇的脖子上。 “父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您老应该清楚。” “你当真想谋逆?此时放下屠刀,我可以饶你不死。”上皇的声音中充满了伤痛。 徒辉阴测测的笑道:“父皇,您就不用多说了。我手下的人马可不仅仅是眼前这些人,边疆还有陈家的几十万大军。 皇兄这皇帝当得太不称职,为了个男人冷落皇后,致使皇家子嗣凋零。父皇,您好好想想,将皇位传给我,我保证一年给您生好几个孙子,让咱们徒家的血脉日益壮大。父皇,您说怎么样?” 徒辉说着,手里的匕首又向前移了几分。 上皇感受着脖子上的疼痛,心里惊忧万分,只得对御林军统领说道:“你们还不退下?想让朕的龙体有损吗?” 御林军统领躬身道:“回上皇的话,宁郡王是您的儿子,岂敢对您不敬?臣到此只是为了捉拿混入宫中的叛逆。” 说着,向着后方一招手,“将这些假冒宫廷侍卫的叛逆统统擒拿归案,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随着应和声,徒辉的手下和御林军开始厮杀起来。双方有志一同的视上皇和徒辉于无物。 徒辉虽然带兵谋反,可他却实实在在是个温室里的花朵。这会儿瞧着不断地有人伤亡流血,他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上皇感觉着脖子上的利刃不停的抖动,心里面惊骇万分,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的忧虑,直接让他吓晕了过去。 只是上皇晕得不是时候,倒下时,他的脖子被徒辉手中的利刃划了好大一道口子。 徒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上皇倒在地上,他方才回神。 看到上皇脖颈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徒辉直接懵了。 他是想过逼着上皇下旨废除徒辉的皇位,却没有想过要亲手弑父。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上皇若是死在他的手里,他在大义上就站不住脚了。 抬头望了望宫殿中的战局,只见御林军源源不断的涌入,而他带来的人马却是少了不少。 知道今日难以成事,徒辉咬了咬牙,直接从窗户上跳出了殿外。 徒辉本来想着先出了宫,再谋后事。可他还没跑多久,便觉颈上一痛,顿时晕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次日的早朝直接就免了,即使宫中努力隐瞒,但是各位王公大臣却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宁郡王逼宫,太上皇受伤。朝阳公主受惊过度,病倒了。 * 太上皇虽然没有被徒辉那把匕首直接要了老命,但也是时日无多。 他退位后沉1湎1女1色,乱服丹药,身子早就亏损的厉害。在数位太医的救治下,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可是想着宁郡王徒辉的所作所为,他又是一阵阵气怒,恨不得将徒辉抓过来狠揍一顿! 只是他的身体已经太过虚弱,就是想办什么事情也办不了。稍一动怒,便脸色铁青,唇角发白,似乎喘不过气一般。 寝殿里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息。 徒耀走进来时,太医已经会诊完毕。 他看了瘫在床上的上皇一眼,淡淡的说道:“父皇,徒辉率众逼宫,罪无可赦,甄氏协同谋逆,论罪当诛。朕已经下旨,将甄氏押到殿外,不知父皇可有话要对她说?” 上皇一看到徒耀,立时想起御林军统领不顾及他的死活,下令动手之事。 只是现如今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哪里还有力气指责徒耀? 徒耀淡淡的说道:“既然父皇无话可说,那儿臣就送她上路了。” 说完,徒耀挥挥手,便有太监下去传旨。 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甄太妃凄惨的叫声。 按照惯例,这些被行刑之人是会被堵住口舌的,免得吵到主子。今儿个徒耀是故意让甄氏叫喊出声,好一解心头之恨。 上皇听着外面的哀嚎,只觉得心里面五味杂陈。这个陪伴他多年的妃子,到了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下场。 甄氏的声音一点点低沉下去,直到最后微不可闻。 很快便有人过来禀报,甄氏受刑不过,已然殁了。 徒耀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人已经没了,那就拖下去吧。” 经过了这一场,上皇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他哆嗦了半晌,终于蹦出一句,“徒辉呢?” 徒耀瞧着上皇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上前帮他顺了顺气,回答道:“宁郡王暂时被押在宗人府,听候父皇发落。” 上皇想着当日徒辉的所为,气吁吁的道:“徒辉大逆不道,逼宫谋反,将他贬为庶人,禁于王府,永世不得出府一步!甄氏一族抄家,男丁流放,女眷充入贱籍。咳,咳!陈寅与徒辉合谋,论罪当诛!咳咳……” 徒耀静静的听着,直到上皇说完,他方才道:“没听见上皇的旨意吗?还不依旨行事?” 上皇说完这番话,脸色更加的灰白,似乎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徒耀略带担忧的说道:“父皇,身子要紧。您可要保重龙体。” 说完,又吩咐太医好生照看,这才离开了上皇的寝殿。 徒斐一看到徒耀出来,便走上前来,说道:“皇兄,将徒辉那家伙关在王府中,也太便宜他了吧。” 徒耀淡淡勾起嘴角,边走边淡然道:“我会在他的郡王府里,建起一座四外不透光的房子。以后就让他吃喝拉撒都呆在那里面好了。” 徒斐闻言,忍不住说道:“皇兄,你这主意还真是……” 想到一贯养尊处优的徒辉,要在一个漆黑的屋子中度过后半生,他不禁对他致以万分的同情。 上皇的的身子骨已经撑不了几天了,徒斐扭扭捏捏的道:“皇兄,宝玉的婚事……” 徒耀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自己这弟弟还真是没用。眼瞅着如今上皇不行了,竟然连一场虚幻的婚事都不愿意贾宝玉拥有。 徒斐在自己皇兄面前一向是没脸没皮的,看徒耀不答应,他忍不住又道:“皇兄……” 声音中略带颤音,简直能让人肉麻死。 徒耀受不了他这一套,只得说道:“你放心,用不了三个月,朕帮你把此事解决掉。” 徒斐的脸上这才泛起一抹笑出来,“谢皇兄!” 西北大营 陈寅对于突如其来的圣旨,感觉有些不妙。不过他依旧备好香案,跪地接旨。 “圣旨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寅结党营私,卖官鬻爵,与宁郡王勾结,造反谋逆……赐自缢,钦此,谢恩!” 陈寅一听罢传旨太监冷漠无情的宣读皇上赐他自缢的旨意,当即毫不遮掩地露出凶态。 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束手就擒?他要带兵反叛,他要杀了徒耀那个忘恩负义之徒。 然而,当他两眼一对上传旨太监身后那个带着淡淡笑容的俊逸身影时,他立时呆住了,什么反抗的念头统统没有了。 竟然是怡然公子? 陈寅自然是见过这位天子骄子的,当年与徒耀一同被带出京城的北静王嫡子,根骨清奇,禀赋绝佳。 他的武功只能用出神入化来形容,在层层护卫之下,还能轻易的闯入荣亲王的洞房之中,让自己的女儿蒙受了巨大的耻辱。 这些年来,他们陈家派出了多少杀手,都无一例外的折损在这人手中。 有这个人在,他怕是连大帐都出不去就会横尸在地吧。想到这儿,陈寅的背脊霎时全凉透了! 他叹了口气,皇上的旨意中既然没有满门抄斩的言辞,那他死后,后人应该能保住一条命吧。 “陈大将军,请接圣旨。”传旨太监尖着嗓子提醒道。 陈寅犹豫着,不愿伸手。 怡然轻轻的走到陈寅跟前,淡然道:“陈大人,不想接旨吗?” 陈寅抖着身子,颤巍巍的道:“罪臣,罪臣接旨,谢主隆恩。” * 短短几日间,京城中的陈家,金陵的甄家全都被抄,男丁发配西南充军,女眷一律没入贱籍。 遵上皇旨意,宁郡王徒辉逼宫谋反,废为庶人,囚禁于郡王府,终身不得出府一步。太妃甄氏协助宁郡王逼宫,处以杖刑。皇后陈梅废黜后位,打入冷宫。 三日后,上皇因伤势过重驾崩,举国哀痛。 第一百七十五章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呆愣愣的坐在主位上,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屋中的气氛极其压抑,就连凤姐儿也是悄然站在一旁,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因为上皇驾崩,所有女眷都没敢像往日那般珠围翠绕,穿红着绿。人人都穿的极为素净,就怕惹人非议。 贾母木着脸没说话,王夫人的脸色就更加的灰暗了。 本来荣国府靠着元春的太妃之位,靠着宝玉将要成为驸马,隐隐有从二流世家升入一流世家的架势。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上皇驾崩,元春就是一个寡妇,还是没有子嗣的寡妇。这辈子怕是要青灯古佛过一生了。 至于宝玉,本来三月就要和公主成亲了。结果先是贵太妃薨逝,如今又是上皇驾崩,要成亲怕是最少要等三年了。三年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势? 贾母好半晌后,方才道:“如今上皇驾崩,今上独揽大权,咱们行事都低调点。前些时候我似乎听说老大有什么事儿要派琏儿到平安州去,依我说,不去也罢。咱们府里就算是过得紧些,可也饿不着。犯不着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出京。” 贾赦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是。 他虽然对贾母偏心老二有所不满,可他也知道,当今以孝治天下,万一他落下个不孝的罪名,那一切就都完了。不说能不能补个实缺,就是现在的爵位怕是也要没了。 贾母可不仅仅只是他的母亲,她还是堂堂的一品诰命之身,是荣国府的支柱。他哪里敢违背贾母的意思? 贾母知道贾赦不服气,但是她跟在荣国公身边几十年,哪里不明白贾赦的心思?还不是想要结交官员,增加实力吗? 只是贾赦一辈子不曾做官,不了解里面的凶险。结交平安州节度,那可是私通外官。以前有娘娘在,有上皇在,自然无碍。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再不知分寸的让贾琏去平安州,那可就是大祸了。 说完了贾赦,贾母又道:“宝玉的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公主一日未嫁,他就一日是准驸马,谁也不准往宝玉身边塞人。” 凤姐儿今儿个没有穿她最喜欢的红色衣衫,只是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对襟绣梅花纹的素缎长袄,这对她来说已经是简朴的不得了了。 她瞧着气氛实在是太过凝重,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老祖宗,宝玉一向对这些事儿不怎么上心,您就放心吧。” 贾母幽幽一叹,“以前上皇赐婚时,我只觉得是天大的造化,这会儿心里却有些没底了。” 王夫人适才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会儿听贾母提及上皇赐婚之事,她忍不住说道:“老太太,听说公主近来身子欠安,咱们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贾母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怎么好,按理来说,已经订了亲的人家,是该走动走动。可现在与他们订亲的是皇家,这就不好办了。太殷勤了,让人说巴结奉承,不殷勤了,又是清高孤傲,反正怎么都不对。 她抚了抚头上的凤簪,淡淡的说道:“上皇方才入土,公主想必心情不佳,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 可惜一切都不能尽如人意,就在上皇驾崩后两个月,朝阳公主因为身子孱弱,也病逝于宫中。 贾母听了这个消息,直接就晕倒了。 慌得下面人差点失了神。又是掐人中,又是喂参汤,好不容易才将贾母救醒。 凤姐儿看到贾母醒来,忙说道:“老太太,如今正是要命的时候,您老人家可一定要挺住啊!” 王夫人也在一旁哀声道:“凤丫头说得对,老太太一定要保重身子,宝玉,宝玉……”说着,王夫人忍不住啜泣起来。 邢夫人虽然一向与王夫人不对付,可是这个时候,她却也觉得王夫人挺可怜的。 大儿子死了就不说了,二儿子好不容易得公主青睐,如今却又在婚前病逝。这以后宝玉的婚事就不好说了。 贾母闻言,强打起精神,说道:“宝玉呢?” 凤姐儿说道:“宝玉在外面候着呢。” “快让他进来。” 宝玉进来时,贾母已经半靠着靠垫坐了起来。她望着自己俊秀的孙儿,只觉得心一阵阵抽疼。 “宝玉,我的宝玉,苦了你了。” 宝玉早就知道了朝阳公主的打算,此刻心中早有腹案。 他先是亲手喂贾母喝了一碗参茶,这才说道:“老太太,朝阳公主虽然去了,但是孙儿决定终身不娶,为公主守节。” “什么?”贾母大惊,“这如何使得?” 宝玉叹道:“老太太,宝玉虽然不才,可也知道如今的形势。上皇一去,大姐姐在宫里举步维艰。咱们府中又没有人在朝为官,稍微不慎,怕是就要受人欺侮。 我和公主虽未成亲,可到底有着未婚夫妻的名义。只要我为公主守节,咱们家就是皇家的亲戚,谁也不敢小瞧。就是皇上,应该也会念着这点香火情。这对咱们家只有好处。” 王夫人听了宝玉的话,哭得更厉害了。 贾母也是老泪纵横,“宝玉,你还这么小,怎么能这么过下半生呢?太委屈你了。” 宝玉又说道:“老太太,太太切勿伤心。家里还有兰儿,兰儿才华过人,将来定然会入朝为官。有我这番作为在先,兰儿的仕途也能更顺遂些。” 顿了顿,宝玉又道:“再说,我是和公主订了亲事的,如今公主仙逝,与咱们家世相当的人家,谁敢嫁女儿给我呢?倒不如我先上书皇上,愿为公主守节,这也全了皇家的颜面。公主也可以葬入我荣国府的家陵中。” 听了宝玉的话语,贾母摸了摸他的头发,只觉得心痛万分。 以前将元春送入宫中,不也是想为家族的前程谋划一番吗?如今看来,元春已然要青灯古佛一生,再也无力做为贾家的庇护之人。 本来宝玉娶了朝阳公主,贾家就又变成了皇亲国戚。可惜公主身子太弱,又早早的去了。 今儿个宝玉所言,句句在理。可是这却要用他的一生来交换,贾母如何舍得?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贾母并没有当众表态,用过午膳后,她将王夫人和凤姐儿留了下来。 鸳鸯端着上好的参茶上来,贾母接过来正准备稍稍喝一口,平缓一下心绪。谁知手微微一抖,便听“咣当”一声脆响,贾母手里的茶杯已经摔到了地上。 王夫人和凤姐儿都是一惊,慌忙站起身来,王夫人道:“老太太……” 贾母挥挥手,让丫头们将碎片收拾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凤姐儿忙道:“老祖宗,您可是家里的定海神针,这样的话说出来,让人听着心里面没底呢。” 凤姐儿撒娇似的话语,让贾母心里好过了些。她望了王夫人一眼,只觉得这个媳妇,短短的时间内,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真心疼爱了十多年的孩子,却要孤苦一生,想想心里就疼得厉害。 只是宝玉说得不错,荣国府如今声势大不如前。贾赦有爵位无官职,贾政又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五品小官,都没什么大用。 若再无人作为府里的靠山,怕是荣国府就要从京城世家中除名了。 兰哥儿还小,能指望的只有宝玉。 借着他与公主的婚事,说不得还真能与皇家攀上亲戚。只是,宝玉的一辈子却要为家里牺牲掉了。 贾母揉了揉生疼的额头,叹道:“子孙不肖,家业凋零。当年送了元春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这会儿又轮到了宝玉。想想当年国公爷在时的荣光,真是彷如隔世。” 说到这儿,贾母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再说下去,娘几个怕是要抱头哭一场了。 她放缓了语气对王夫人道:“我知道你心里面不好过,但是咱们应该体谅宝玉的孝心。兰哥儿是个懂事的,以后悉心培养一番,未必不能成事儿。” 说完这些话,贾母有些支撑不住,歪在榻上休息了。 王夫人和凤姐儿见状,嘱咐了鸳鸯、琥珀好生看着,方才出了大门。 王夫人步履不稳,凤姐儿将她送回了荣禧堂,这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平儿迎了出来,说道:“前儿个二爷还说要出远门,今儿个回来又不去了,真是奇怪。” 凤姐儿梳洗过后,与她说了贾母房中之事。平儿目瞪口呆,“宝玉真是这么说的?那可真是……可惜了。” 其它的话,平儿没好意思说出口。 其实整个园子里的未婚姑娘,谁不惦记宝二爷呢? 人长得秀美就不说了,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又是北静王府的常客,深得老太太、太太喜爱。 最要紧的是宝二爷对待姑娘们彬彬有礼,谁见了不是芳心暗动? 得知宝玉与公主订亲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哭过呢。 这会儿公主病逝,又不知有多少人心头暗喜,以为可以爬上枝头做凤凰了。 哪里料到宝二爷为了荣国府,竟然做了这样的决定,真是可悲可叹啊! “可不是么?”凤姐儿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但不这样又有什么法子呢?老太太说得对,子孙不肖。 瞧瞧咱们整个府里,琏二爷就不说了,见到女人就抬不动腿。大老爷整日里迷恋他的古玩,二老爷养了一伙儿清客。都是花钱的玩意儿,可于家业却是丁点用处也无。先前靠着太妃娘娘,这会儿又要靠着宝玉,真不知道以后还能靠谁?” 平儿想了想说道:“老太太不是说兰哥儿有出息吗?说不准他还真能做个顶梁柱呢。宝玉若是当真为公主守节,那二房就只能靠着兰哥儿了。他又是珠大爷的独苗,说不得还真能中个一甲二甲呢。” 凤姐儿想想也是,从前府里的哥儿上学堂,谁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兰哥儿,天天上学不说,回来还钻在房里刻苦研读。想到这儿,凤姐儿说道:“平儿,明天送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到大太太房里。兰哥儿说不定还真是府里未来的依靠呢。”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贾琏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前些时候贪新鲜,整日里腻在秋桐屋里。这几日倒是又发觉了凤姐儿和平儿的好处,只要从外面回来,总是会先进主屋,与凤姐儿腻歪一番。 平儿帮着贾琏脱掉了外面的大氅,贾琏伸了伸胳膊,说道:“本来按照老爷的话都准备妥当了,今儿个老太太几句话就不用出门了。这家里还是老太太最大啊。” 凤姐儿说道:“别说老太太是家里辈分最高的人物,就算不是,凭她老人家一品诰命的身份,咱们也都得听她老人家的。” 贾琏重重一叹,谁说不是呢?若非贾母强势,袭爵的贾赦至于偏安一隅吗? 不过这些事儿也不是他该操心的。 贾琏接过平儿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道:“怎么着?老太太同意宝玉的法子了吗?” 凤姐儿哼了一声,道:“不同意成吗?咱们家里有谁能顶门立户的?原来是仗着太妃娘娘的面子,如今太妃娘娘自身难保,自然得有其它人顶上去了。” 贾琏怎么听怎么觉得凤姐儿话中有话,他皱皱眉头说道:“府里面怎么就没有顶门立户的了?大老爷乃是一等将军的爵位,二老爷是五品官员,我也捐了同知。这些日子大老爷正帮我活动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补个实缺了。” 凤姐儿冷笑道:“大老爷都活动多少年了,也未见得成事儿。不过这回宝玉的事儿若是成了,说不定咱们家里也能跟着沾光呢。” 贾琏最看不得凤姐儿小瞧人,他将杯子放到桌案上,说道:“宝玉不过就是借着公主的名义当个有名无实的驸马罢了,还能怎么着?咱家用得着沾他的光?” 凤姐儿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这你可想错了。朝阳公主未嫁而逝,你说她要葬在什么地方?宝玉上书为公主守节,正全了皇家的颜面。将来说不定皇上会给他另外一些补偿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皇驾崩后,作为上皇妃子的元春,地位便尴尬起来。 其它有皇子的妃嫔,皇上都恩准各位王爷将自己的母妃接到府里供养。唯有元春,位分虽高,却无子嗣。 小产的身体还未完全调养好,元春又经历了陷害徒辉,侍卫逼宫等险情,思虑过重之下,没几日便病倒了。 宫中有各种名贵的药材帮她调养身子,但是元春还是一日日的瘦弱下去。 凤藻宫里,抱琴喂元春吃完药,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 “娘娘,听外面的人说了,这些药材都是皇上吩咐送来的。皇上既然念着娘娘前些日子的相助之情,娘娘对未来就不必太过忧心了。” 元春轻咳了几声,叹道:“就算皇上念着那点相助之情,我也是要青灯古佛一生的。想想以后的日子,还真是难熬啊。” 元春倚在靠枕上,不时地咳几声。她丰腴的脸庞消瘦的厉害,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瞧着就病的不轻。 她一直在忧心以后的日子。 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若将来几十年真的要在皇家寺院中度过,那还不如死了。 抱琴柔声劝道:“娘娘,您的身体要紧!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儿,当务之急,您可要调养好身子。” 元春幽幽叹道:“若非甄氏那贱人,本宫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我那孩儿若是活着,我也能作为王爷的母亲出宫纳福啊。” 抱琴帮元春掖了掖被角,说道:“娘娘,那个贱人已经殁了,您就不要再伤怀了。” 安慰了元春一阵儿,抱琴起身到外面帮元春熬药。 这些滋补的药材全都价值不菲,若非皇上开了金口,内务府是不会将这些东西送到已然没落的上皇宫中的。 正当抱琴细细盯着火候时,一个小宫女兴冲冲的跑过来,对着抱琴施了一礼,便道:“姑姑,喜事儿,大喜事儿啊。” 抱琴一怔,上皇驾崩,整个儿上皇后宫中人人朝不保夕,何来喜事儿? 只是望着小宫女稚嫩的面庞,她也不忍责怪,只得轻声道:“什么事儿让你这样兴奋?” 小宫女四周瞧瞧,这才压低声音道:“姑姑,娘娘的兄弟听说被圣上封为侯爷了。” 抱琴狐疑的盯了小宫女半晌,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失声道:“此话当真?” 小宫女被捏的生疼,但她此刻也顾不得其它,只得将知道的消息细细禀明。 抱琴心中一阵激动,她将熬药的活计交给了小宫女,便径直前往元春的寝殿。 元春本来闭目歇着,听着抱琴的脚步声与以往不同,不禁睁开了眼睛。 抱琴的脸上透着喜悦,她走到元春跟前,强忍着兴奋说道:“娘娘,宝二爷被皇上封为安乐侯,咱们以后有盼头了。” 元春一惊,想说什么,却不由得咳嗽起来。 抱琴忙把帕子捧到元春唇前,又帮她拍了拍背,这才道:“娘娘莫要激动,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元春拉住抱琴的手,问道:“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皇上为何会突然封宝玉做侯爷?” 抱琴叹了口气,说道:“娘娘,宝二爷为了府里能继续得蒙皇宠,上书说要为朝阳公主守节,终身不娶。皇上感念宝二爷对公主的一片痴情,这才封他做了安乐侯,还赐下了安乐侯府,听说就在北静王府边上。” “什么?”元春听完,忍不住落下泪来,“宝玉年纪还小,竟然就要这么孤独一生了吗? 为了家里,先是我被送到宫中,殚精竭虑十数年,好多次九死一生。后来是贾珠大哥刻苦读书,耗尽心血而亡。现在又轮到了宝玉……为何荣国府的兴衰要寄托在我们几个身上,袭爵的明明是大伯家里啊。” 抱琴听着元春泣诉,也不由得心酸。她在省亲当日见过宝玉。文雅秀美,温润如玉。这样好的男孩子竟然终身要为公主守节,想想就让人难过。就算圣上封个有名无实的侯爷,又有什么用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抱琴依然开口劝道:“娘娘切勿伤心。宝二爷是与公主结亲的,他不这样上书,怕是整个儿府里都要遭皇上厌弃。如今虽然委屈了二爷,但是我想法理不外乎人情,等过些年,说不准宝二爷能纳个小妾传宗接代呢。” 事已至此,元春也只能往好处想。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将来,如今宝玉做了侯爷,即便以后真的要到哪里出家为尼,想必也无人敢随意欺凌她了。 *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 新封侯爷贾宝玉也搬进了他的安乐侯府。 自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贾母,王夫人便又哭又笑的。 她们为宝玉有了爵位而高兴,可想想爵位因何而来,两人又不由得伤心落泪。 人人都知道,这座侯爷府将来就是准驸马贾宝玉为公主守节的地方了。 他住到侯府中,以后回荣国府的机会就少之又少。 王夫人本来拿出梯己准备为宝玉布置新居,宝玉忙拒绝了。 他将来不能日日在王夫人跟前尽孝,怎么忍心用她的银子呢? 再说宝玉根本不缺钱,他只能撒谎说侯府里的各项用度,伺候的下人,宫里面都会分下来的。 其实宝玉也没有说错,安乐侯府的布置当真不用他插手,水溶和徒斐早就接过去了。 宝玉只是偶尔过去转一圈,提一些小意见,其它的都由着那两人折腾。 如今朝阳公主已经诈死远遁,徒斐和水溶想着日后这安乐侯府就是他们的家,无不打起两百分的精力细细琢磨,务必使未来的小家舒适宜居。 等到安乐侯府终于建成的这一天,徒斐特意请来琪官蒋玉菡登台献唱。 宝玉对戏剧还真是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琪官蒋玉菡的唱腔很不错。 望着台上眉目传情的霸王和虞姬,宝玉拍了拍身边的徒斐,问道:“蒋玉菡和柳湘莲什么时候这么入戏了?” 徒斐笑道:“好些日子了。蒋玉菡已经在外头置办了宅地,等今儿个唱完,就要去做他的小地主了。” 宝玉笑笑,“柳湘莲也跟着去?” 徒斐点头,“这是自然。这小子本就家道中落,兜里的银子还没有琪官多呢。如今两人在一块儿也算是绝配,柳湘莲会几手功夫,呆在琪官身边也没人敢欺负他。” 水溶在一旁道:“蒋玉菡可是忠顺王府里出去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为难他?” 宝玉笑眯眯得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只觉无比有趣。 看了台上倾情演唱的霸王和虞姬一眼,宝玉点点头,这两人倒也匹配。 蒋玉菡心里面有成算,柳湘莲又是个痴情种。他们将来应该会过得不错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边听戏,一边吃着茶水点心,偶尔还能看到两位王爷拌嘴,宝玉真心觉得今儿个这乔迁之喜挺不错的。 水溶和徒斐斗了一会儿,很快便注意到宝玉戏谑的目光。 两人立刻停1止1内1战,一1致1对1外。 水溶握住宝玉的手,徒斐直接搂住了腰。 没一会儿功夫,宝玉便觉得脸上发热,气血上涌。 水溶和徒斐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时间,三人都有些情1动。 宝玉担心这两人定力不够,会在大庭广众下发1情,只得掩饰般的哼哼道:“我房间里有上好的茶叶,你们要不要尝尝?” 水溶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啊,正巧我府里的茶叶喝完了。” 徒斐无语的听着两人奇异的对话,当先站起身。 宝玉和水溶也随后跟上,三个人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台上柳湘莲和蒋玉菡依然在尽情的唱着,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丝毫没有发觉听戏的三位已然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为了怕贾母和王夫人担忧,宝玉隔三差五的就会到荣国府小坐片刻。 他现在身份不同,不好多呆。 开始时,贾母和王夫人见到他总会伤心一回。 可渐渐的瞧着宝玉日日红光满面,又听他说起侯爷府的吃穿用度都由上面下拨,非常宽裕。两人这才放了心。 春去夏来,宝玉天天盼着师傅回来。按说京城已经风平浪静,没道理这个时候师傅反而要躲出去啊。 顺着白玉桥来到水榭中,宝玉望着池中密匝匝的荷叶,粉白色的荷花,忍不住悠悠叹了口气。 水溶和徒斐帮着他打听了好几次,可是皇上每次都是横眉怒目的,让两人挨了不少训斥。 日子久了,宝玉也不好再为难两人。 只是想着皇上那怒火冲天的模样,宝玉不止一次的猜想师傅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水溶瞧着宝玉大半个身子都要探到栏杆外面了,忙拉着他道:“小心些,万一不小心掉进池里怎么办?” 宝玉笑道:“我的水性好着呢,就是掉下去也能游出来。” 水溶看不得宝玉对自身的安危这般的不上心,他使坏般的说道:“这荷花池的下面全是淤泥,你要是下去了,说不定会粘的满身都是呢。” 宝玉知道水溶是好心,他缩回身子,坐到了椅子上。 喝了口茶水,宝玉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道:“皇上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不就是问问他师傅的去向嘛,至于这么公报私仇吗?徒斐已经有七天没回来了。” 水溶压低声音笑道:“欲1求1不1满的男人,咱们应该多体谅才对。” 水溶作为怡然的嫡亲侄儿,对徒耀抛下自己叔叔另娶他人的事儿一直心有芥蒂。平日里虽然表现的温文尔雅,可要是有机会打趣徒耀,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宝玉被水溶的话语逗得笑个不停,好一会儿才道:“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今儿个府里做了好吃的西湖醋鱼,走,咱们尝尝去。” 水榭的东面,用淡黄色的帘子隔出来一处小空间,里面放着花梨木的大圆桌和几把椅子,这会儿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小菜,看到水溶和宝玉过来,很快便有下人端来了西湖醋鱼。 宝玉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水榭真是避暑的好地方。三面环水,后边儿又种着翠竹,比房间里凉快不少呢。” 水溶得到爱人的夸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将一块儿鱼肉除了刺,放到宝玉的碗碟中,宝玉笑眯眯的吃了。甜酸可口,鲜美非常。 水溶又帮他到了一杯果酒,说道:“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你尝尝。” 碧绿的夜光杯中装着清透的美酒,看着就让人心醉。 宝玉轻抿一口,叹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果然是用夜光杯喝葡萄酒,才能喝出这样的美味儿啊。” 水溶身子向前一倾,“当真如此美味儿?”说着,他含住了宝玉的唇,好半晌方才意犹未尽的分开,叹道:“果然美味之极。” 宝玉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只是水溶已经坐好了,他倒是不好再发脾气。 “你们两个原来在这里!”纱帘掀起,怡然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宝玉一看到怡然,立刻站起身来,“师傅,您可算回来了。” 跟着怡然进来的徒耀直接被无视掉了。不过他望着宝玉真情流露的模样,倒是没有计较。 水溶对徒耀行了一礼,道:“皇上怎么来了?朝中近来不是事务繁多么?” 徒耀没好气的道:“起来罢。”顿了顿又道,“你还知道朝中事多?不就是让你处理了几天公务吗?至于装病不朝吗?” 水溶瞧了腻在怡然身边的宝玉一眼,淡笑道:“宝玉近来心情抑郁,臣留在家中只是为了陪他散心而已。” 徒耀好气又好笑,“现在你家的宝玉已经心情舒爽了,明儿个记得上朝。” 桌上的饭菜已经动了,水溶示意下人重新上一桌新的。 宝玉扶着怡然坐下,问道:“师傅,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怡然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这次到西北,我顺便将九阳果实采了回来。” 宝玉一惊。怡然不止一次提过,等到京城的事情处理完,就帮他采集九阳果实,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已经采回来了。 徒耀冷哼道:“若非为了给你采集那东西,怡然怎么会推迟了这么久才回来?总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问一问他的下落。” 宝玉望着怡然,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九阳果实有多难采摘,他以前就知道。没想到师傅一声不吭,竟然已经将东西拿回来了。 怡然眉梢一挑,一双凤目瞪向了徒耀。明显是不满徒耀对宝玉的态度。 徒耀打了个哈哈,道:“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要提了。”恰好下人们换了新的菜肴上来,他又道:“今儿个这西湖醋鱼还真是不错,小然,你尝尝。”说着徒耀拿起一双象牙镶银的筷子,细细除了鱼刺,将鱼肉递到了怡然碗里。 宝玉瞄了水溶一眼,皇上的动作与他如出一辙,两人当真没有专门练过? 吃过午膳,怡然带着宝玉回房间服用九阳果实。 宝玉自从功法突破九层后,一直没有受到阴阳和合的困扰。怡然觉得这和他突破时的时机有关。 宝玉并不是自然而然的突破,而是受到药物的影响强行突破的。 在突破九层后,又有两个修炼至阳功法之人帮他阴阳调和,这才使宝玉摆脱了这种困扰。 只是这种摆脱是一时还是一世,谁也说不清楚。保险起见,还是服食了九阳果实为好。 * 怡然和宝玉离开后,水榭里只剩下了徒耀和水溶。 徒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这才道:“等明年时局稳定后,我会将皇位传给静阳。” 水溶一怔,手中的杯子险些摔落地上。“皇上?” 徒耀叹道:“我本来对皇位并无想法,若非为了替母妃报仇,我应该是和怡然云游天下的。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趁着年纪还不算大,我是该带着他到处走走了。” “小叔知道吗?” “我以前和他提过。这些权势富贵,他都不怎么在意。”将茶盏放到桌上,徒耀又道,“静阳心思缜密,又懂得把握时局,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第179章 番外1 静阳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徒耀定为了下任皇帝人选,他这些日子冥思苦想,只是想着怎么才能将环儿接出荣国府。 本来贾宝玉借着与公主结亲的事儿正大光明的离开荣国府,他心里都有些嫉妒。更别说现在连名义上的婚礼都不用有,宝玉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终身不用娶妻的安乐侯。这一手实在是太漂亮了,让他对水溶和徒斐佩服的五体投地。 因为上皇驾崩,有爵位的人家一年内是别想着订亲了。贾环近来也不怎么催促静阳,只想着等国丧过了,再帮姐姐找个如意郎君。 夏天热的厉害,贾环在荣国府的地位一贯不高,平日里连个冰盆都混不上。所以闲来无事,他便会到静阳这里避暑。 静阳捏了捏贾环的小脸蛋,叹道,“什么时候环儿也能像宝玉一般离开荣国府就好了……” 贾环瞪了静阳一眼,摸了摸有些微痛的脸颊,说道:“二哥哥那是和公主订了亲事,这才封了侯爷,离府独居。我一个荣国府的庶子,怎么可能有那等运道?” 静阳敲了敲他的脑袋,又揉了揉,道:“我的环儿是最好的,怎么可以这样妄自菲薄呢?你等着,我一定会想个好主意,让你离开那里的。” 贾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从翡翠盘子里拿出一块冰过的西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现在府里的日子不如以前宽裕,很多时令水果也只有掌权的几人屋里才有。 像他和赵姨娘,根本轮不到。 有心想从外面买些回去孝敬姨娘,可偏偏太过打眼。他倒是真希望静阳能想出什么锦囊妙计,这样他和姨娘也不用想花钱都不敢了。 啃完一块西瓜,贾环擦了擦嘴,说道:“二哥哥早就让我到他的侯府里去呢,你今儿个若是无事,不如陪我过去转转?” * 静阳的府邸距离安乐侯府有些距离。贾环脸皮薄,怎么都不肯让他骑马带着,没法子,只能让下人备好马车,这才出发。 贾环舒服的半躺在凉席上,说道:“还是你这里的车子舒服,地方大不说,里面还放着冰盆降温。” 静阳摸摸他的小手,“谁让你不跟着我骑马呢?用时短不说,风吹着还凉快。我平日里才不坐马车呢,今儿个是为了你,才让他们将里面布置成这样。” 马车行起来也不慢,没半个时辰,便停在了安乐侯府的大门前。 宝玉这府里没太多规矩,过来的又是静阳王爷,门口的侍卫见状,没人拦着,直接放行。 贾环进了门,边欣赏着侯府中的景色,边说道:“这府里的布局真是不错,水域面积也大,难怪这么舒爽。” 静阳笑道:“你要是喜欢,等你从荣国府出来了,我也帮你修一个。” 贾环这几日一直在听静阳说着他离开荣国府的事情,听得次数多了,都有些麻木了。这会儿便也没有顺着他往下说。 刚上了桥,贾环便步履不稳的险些摔倒。 静阳一直盯着贾环,见状忙扶着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贾环拉着静阳蹲下,脸涨得通红。 静阳不明所以,眼光微微前移,立刻看到了池子里正在游泳的三个人影。 因为池边绿树成荫,池子里显而易见很舒服。只是再舒服也没必要三个人挤在一起游玩吧。 贾环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只是突然在大白天见到别人半1裸的身子,有些不自在罢了。 没一会儿工夫,宝玉,水溶和徒斐都穿好衣衫进了亭子。 静阳这才带着贾环跟了进去。 凉亭里早就放好了茶点,宝玉看到静阳和贾环,忙招呼他们坐下。 帮贾环夹了几块他爱吃的糕点,宝玉这才温声道,“环儿,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有空就过来玩,我这里虽然比不上郊外,但也比别处凉快些。” 贾环笑着应了。 静阳瞄了宝玉一眼,说道:“宝玉,你是脱离苦海了。你说我要是帮着环儿说门亲事,是不是也能将环儿从荣国府里接出来?“ 宝玉一怔,“难不成你也准备照着我这样重来一次?只是宫中似乎没有公主了。” 静阳摆摆手,“自然不能如你这般,我是想着挑个郡主说给环儿。昌平王的女儿年前殁了,你说照着朝阳的例子,让环儿名义上入赘过去如何?” “那怎么行?我和公主是先订了亲,公主后来才诈死远遁的。直接让环儿娶个已经殁了的郡主,还是入赘?老太太和太太肯定不会答应。”宝玉反对道。 “那可不一定。环儿在那府里是什么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敢说,只要不用荣国府出银子,昌平王府再倒贴一些,你家的老太太,太太没有不答应的。” 这个宝玉还真的不敢保证。 环儿向来不受重视。自己出府后,想必环儿更成了太太眼里的钉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瞧了认真吃糕点的贾环一眼,轻声道:“环儿,你的意思呢?你要是同意,我们就着手布置,等到上皇周年过后,应该就能布置妥当了。” 贾环对此还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只是说道:“不论怎么样,我出府时,要将姨娘也接出来的。” 静阳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我在京郊帮姨太太置办一处宅子,让她也享几年清福。” 事情还真让静阳料准了,虽然国丧期间不能谈婚论嫁,但找个中人居中撮合一下还是可以的。 贾母和王夫人一听是王府的郡主,立刻便有了三分心动。 贾环是庶出,将来肯定结不了什么好人家。 王府的郡主,一听档次就不一样。 虽然说这个郡主已经殁了,又是让贾环入赘过去。但是三万两银子的补偿可也不是小数目了。 如今荣国府乃是寅吃卯粮,能白得三万两银子,还不用家里出一分钱,那简直是太划算了。 当家作主的女眷答应了,事情基本上也就定了。 贾政虽然觉得入赘的名声不好听,但是贾母都同意了,自诩孝子的他,自然也不会有二话。 只是贾环提出要带着赵姨娘同去,这让贾母她们有些不满。好在昌平王府过来的人很痛快的答应了此事,言明王爷已经准备了郡主府,姨太太过去了也有地方。 贾母想着昌平王府远在南方,贾环这一去想必一生也见不着了。便难得的大方了一回,将赵姨娘的卖身契还给了她。 就这样,国丧过后,贾环便坐上了马车,和赵姨娘一起出了京城。 第180章 番外2 贾环入赘了昌平王府,赵姨娘也跟着走了。对荣国府其他人来说,不过是少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大家伙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什么烦心事也没有。 但是这事儿对于探春来说,却不啻一道晴天霹雳。 探春是看不上贾环这个弟弟,觉得他样样比不上宝玉。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她嫡亲的弟弟,是荣国府二房的哥儿。 原本探春还觉得,宝玉成了安乐侯,与荣国府隔了一层,说不准老爷太太会看重环哥儿。谁知道国丧刚过,贾环和赵姨娘就被远远的打发到了南边。 说得好听是环儿入赘到了王府,其实说得不好听些,环儿是被老太太和太太给卖了,卖了三万两银子。 每每想起这件事儿,探春就恨得咬牙切齿。 贾环再不好,也是府里的公子哥,三万两将他卖到昌平王府,让他给一个已经殁了的郡主当郡马,这简直是一场赤1裸1裸1的交易啊。 环儿作为一个男孩子都落得如此下场,那她呢? 午夜梦回,探春时常会被噩梦惊醒。她不止一次的暗问,老太太和太太是否也打算将她卖到哪个犄角旮旯,让她去给什么老头子做妾? 想想以前一同住在大观园的姐们们,宝姐姐,林姐姐都有自己的亲人,小日子过得都不错。 二姐姐木讷些,命却是极好的,如今已经有孕在身。 只有她,本就是一株野草,偏偏不信命,整日里争强好胜,到头来怕是会落得一场空吧。 * 探春忧虑的,也正是赵姨娘担心的。 从上了出京的马车,赵姨娘就开始抹眼泪。总算知道外面有昌平王府的人,没敢哭得太大声。 贾环安慰了好半晌,赵姨娘还是止不住哭声,没法子之下,贾环只得稍稍透露了一点□□。 “姨娘,你不用跟着我去南方,我早就在京郊帮您置办了一处宅子。里面的丫头,婆子都已经买好了。您到了那里就是正儿八经的太太。” 赵姨娘挑了挑一双秀眉,不可置信的惊呼道:“此话当真?” 贾环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些纸张。“您看,这是那些人的卖身契,以后他们就都是您的奴才了。我去的地方虽然有些远,但是快马不过三日就能到。每个月我都会回去看您的。” 赵姨娘并不清楚昌平王府究竟有多远,贾环骗起她来倒是毫无压力。 之所以不说实话,实在是赵姨娘的口风太过不紧。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可就不妙了。 赵姨娘虽然不识字,但是卖身契她却是认得的。 她呆愣愣的问道:“你哪儿来的银子置办宅院?” 贾环笑道:“以前我跟着二哥哥捣鼓了些生意,手里面有几个闲钱。这回老太太和太太将我打发的那么远,我实在是担心姨娘在那府里受委屈,倒不如接您出来享享清福。” 赵姨娘抱过贾环,呜咽道:“我的儿,老太太和太太真是狠心,竟然让你去给一个已经殁了的郡主做郡马。你才多大点年纪,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听了这话,贾环只得又劝慰了她几句。好在马车行走的不慢,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京郊的一处宅子。 这处宅子并不算大,只有两进院子。里面的丫头婆子十来个人,足够赵姨娘使唤了。 为了保证赵姨娘的安全,静阳特意调来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下人,平日里就算有个小毛贼什么的,也能应付。 赵姨娘坐到正厅里,接受了奴才们的拜见,只觉得心都要飞扬起来了。 她做了一辈子的奴才,到了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 贾环瞧着自家姨娘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忍笑道:“姨娘,时候不早了,让她们准备午膳吧。” 赵姨娘点点头,“对,让他们准备上好的酒菜,咱们娘俩好好喝一杯。” 贾环又将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叫了过来,介绍道:“姨娘,这是孙婆婆。孙婆婆管钱是一把好手,每个月儿子都会往孙婆婆这里放二百两银子,足够一家子嚼用了。您要是想买什么东西,也从孙婆婆这里支钱。” 赵姨娘初来乍到,也没提反对意见。既然儿子说让这婆子管钱,那就让她管好了。反正卖身契都在她手里,这些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看到赵姨娘没有反对,贾环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赵姨娘跟他闹,那就不好看了。 他之所以不让赵姨娘管钱,实在是她太抠门了。若是所有的银子都从她手里支取,怕是一家子要吃糠咽菜了。 还是交给孙婆婆稳妥,这可是二哥帮她找来的人呢。 用过午膳,贾环便要启程了。 赵姨娘依依不舍,贾环忙道:“我下个月的今天就回来了,姨娘别太伤心了。” 赵姨娘点点头,目送着贾环走远了。 贾环转过山坳,便带着一群人重新回到了京城。 宝玉他们早就迎着他了。 望着贾环微微红肿的眼睛,宝玉问道:“将姨娘安顿好了?” 贾环点点头。 这么些年,在荣国府中一直不受人待见,今儿个乍然离了那里,心里却依旧不是滋味儿。 静阳拉着他的手,承诺般说道:“环儿,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贾环瞧着二哥戏谑的目光,忙抽出手来,“你当然要对我好,你若是对我不好,我就去和姨娘住。” 静阳苦笑,到底没敢再拉他。 如今京城中已是风平浪静,静阳便带着贾环直接回了他的王府。 他的王府中人口极为简单,主子就只有他和世子两人。世子被送到正德书院读书,如今王府里再没有其他主子了。 贾环以前也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候没下定决心和静阳在一起,来这里总感觉名不正言不顺。 今儿个不知怎么的,他却有一种这里也是他的家的感觉。 这些日子忙着贾环离府的事儿,静阳可谓忍了好久。今天好不容易将事情都解决了,当天晚上,静阳便抱着洗的白白净净的爱人,度过了旖旎的一晚。 第181章 番外3 探春是个有远见、有抱负、有作为,有勇气的才女。 就连荣国府的小厮都说她是朵‘玫瑰花儿’,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只是有刺扎手。又感叹她,‘可惜不是太太生的’。 探春自己也说:“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去了,另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个女孩儿家!” 由此可见她对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庶出的地位是何等的郁闷。 探春在两次管家中学到了不少,心智也更加坚韧了些。贾环初离府时,她还会失眠,过了一个来月,她就调整好心态了。 荣国府虽然今时不同往日,可是脸面总是要的吧。环儿会被远远的打发了,应该是太太担心他在分家时会多得了家产。自己一个女儿家,没有任何威胁力,还能给家里联一门姻亲,太太想必是不会太为难她的。 心里有了底气,探春作为府里唯二没有嫁人的姑娘,便日日在贾母,王夫人跟前转悠,时时刻刻提醒她们家里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 探春的心思还真是没有白费。 荣庆堂如今已经不如往日那般时刻洋溢着欢声笑语。黛玉,宝钗,迎春,湘云都已经嫁人,宝玉又去了安乐侯府,家里面只剩下探春和惜春云英未嫁。 惜春性子冷淡,一贯不爱说笑,这些日子只有凤姐儿和探春在贾母跟前奉承。 凤姐儿管家事忙,只有贾母用膳的时候过来说笑一会儿,顺便伺候老太太吃了饭。探春就不同了,她小姑娘家闲来无事,有时一坐就是小半天。 若是以往,贾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如今府里的小辈儿一个个都离开了,让贾母心里面空落落的。探春在身边呆着,也能排遣些寂寞。 过了些时候,贾母便对王夫人道:“如今府里只剩下探春和惜春两个了。惜春毕竟是宁国府的姑娘,轮不到咱们操心。依我看探丫头的事儿,是不是也该操持起来了?“ 王夫人叹息道:“我一直替探丫头留意着,只是探丫头毕竟是庶出,门第高的看不上她。门第低了,我又担心委屈了她。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一来二去不就耽搁了?” 贾母点点头,“还真是。还是二丫头命好,傻人有傻福。三丫头的才智,学识都是一等一的,怎么就没个合适的呢?” * 这话不仅是贾母,王夫人在感叹,赵姨娘也冲着贾环说了一句。 这些日子可谓是赵姨娘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日子了。 想吃什么有人做,想穿什么有人买。各种胭脂水粉,头面首饰,都是一等一的。赵姨娘颜色本就娇艳,这些日子养尊处优下来,越发像是大家太太了。 只是贾环离开后,赵姨娘担心他到了昌平王府受人慢待,夜里时常惊醒。 这事儿被伺候她的丫鬟发觉了,每日睡前都会为她炖上一碗安神汤,这样一来,赵姨娘每天都能睡个好觉。再加上各种补品的滋养,她瞧着比在荣国府时要年轻好几岁。 到了一月之期,赵姨娘早早的便等在了大门口,她想第一眼就看到儿子。 贾环人很孝顺,在静阳那里用了早膳便匆匆的出门了。 静阳本来想同他一起来的,不过贾环担心露陷,直接拒绝了。 来到别院门前,将马匹交给迎上来的小厮,贾环便兴冲冲的进了门。 还没走两步,便看到了养着脖颈,盯着大门直看的赵姨娘。 贾环眼圈一热,紧走两步来到赵姨娘跟前。 赵姨娘乍然看到儿子,面上又高兴又担心,绞着帕子半晌没说出话来。 还是贾环先反应过来,他拉着赵姨娘的手进了大厅。 俏丽的小丫鬟们很有眼色的端上了茶点水果。 贾环有些贴心话想和母亲说,便让侍候的丫鬟、婆子们先退下了。 一连喝了两杯茶水,赵姨娘方才压下了心头的激动。 她拉着贾环的手问道:“环儿,你到了那昌平王府,可有人怠慢你?吃的怎么样?和咱们这里一样吗?那边是不是热得很?” 赵姨娘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让贾环想插嘴都插不上。 好一会儿,赵姨娘才发现她光顾着说话呢,却是没有问问儿子吃过早饭了没,起身便要下去准备。 贾环瞧着不知如何是好的赵姨娘,忙说道:“姨娘,我吃过饭了,您别忙活了。我在南边一切都好,昌平王特意修建了郡主府,那里面就属儿子最大,谁也不敢不听我的。不信你瞧瞧,我都胖了。” 赵姨娘细细一打量,果然,贾环不仅面色红润,看着比以前还多了几分文雅的味道。 一直悬起的心,这会儿总算是落进了肚子里。 儿子这里不用担心,赵姨娘不由得又担心起了女儿。 用过了午膳,她便叹息着对贾环道:“环儿,你姐姐的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咱们两个离了那里,她的婚事还不知要靠谁做主呢。 平日里只觉得你姐姐样样出类拔萃,可怎么在婚事上却比不上迎春那个呆木头呢?环儿,那可是你亲姐姐,就是不找什么豪门大家,你也得给她找个差不多些的人家!” 贾环这些日子已经和静阳商议好了,听赵姨娘心中担忧,便说道:”姨娘不要着急,儿子心里记着呢。您等着看吧,不出一个月,姐姐的亲事肯定能定下来。” 赵姨娘还想再问问清楚,贾环却无论如何也不说了。 无奈之下,赵姨娘也只能等着了。 左盼右盼,一月时间刚刚到来,贾环便带来了好消息——探春订亲了,男方乃是江南世家沐家的子孙。 沐家乃是儒林世家,每一代都有人位列三甲。这次向探春提亲的乃是沐家二房的庶子。此人是前科的进士,如今在南边的一个小县城任县丞一职。 贾政惯爱读书人,这位沐公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进士出身,这让贾政分外喜欢。 探春本就是庶女,配这位沐公子刚刚好。 贾政愿意,王夫人也不愿意多事儿。贾母问过这位沐公子的人品性情之后,也很满意。 探春听说后,心中也不禁一喜。 她一向看不惯家里的爷们无所作为的模样。这位沐公子虽然如今只是个八品的县丞,可他毕竟年轻,依托沐家的人脉,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荣国府里的众人都很满意,只有赵姨娘冲着贾环抱怨道:“你姐姐嫁这么远,以后怎么相见啊?” 贾环只得安慰她:“姨娘,咱们两人名义上都不在京城了,你忍心将姐姐一个人留在这里?如今姐姐到了南边,将来时机成熟了,我带你去看她。” 赵姨娘这才高兴起来。 探春出嫁这一天,荣国府极是热闹。等到花轿远去,隐在一旁的贾环,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静阳看他伤怀,紧紧的将他拥在怀中。 “环儿,别伤心了。今儿个可是姐姐的大好日子。” 贾环点点头,倚在爱人的怀中,只觉得无比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