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第一章 冬日的黑夜极冷,张瑛躺在炕上,半个身子都是冷的,伺候的婆子早就不知去了哪里,只听着远处的喜乐声。 想着自己出身清贵张家,嫁给父亲的得意门生高文井,本以为是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却不想自己那位一贯老实忠厚的夫君不仅仅在外头养了外室,更是在自己病重之时大张旗鼓的纳妾。 可娘家那位好哥哥,不但不帮着自己,还劝自己腰贤良大度,人这一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在这冰冷的黑夜里,张瑛就这么睡了过去。 “姑娘,老太太派人来寻你,荣国府的琏二爷来了。”丫头菊青掀了帘子站在门边传话。 秋香嘴角一撇,语带讥笑道:“琏二爷啊!!” 张瑛睁开眼,看见年轻的秋香,看着屋里的一应摆设,转而拔了自己头上的簪子朝着手腕一刺。 “姑娘!怎么了?”秋香连忙把发簪夺了过来,看着一脸茫然的张瑛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魔症了。” 手臂上的疼痛让张瑛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自己真的回到了云英未嫁时。 如今正是响午,秋香见姑娘脸色有些发白,便劝道:“大姑娘,不如就回了老太太吧,左右咱家和人家荣国府不对付。” 自从姑姑去世,张家和荣国府便鲜少来往,只不过张瑛记得,老太太病重前特意托了人去贾府,这才让那位贾琏勉为其难的来张家看了老太太一次。 张瑛上辈子推脱身子不适,便没去老太太跟前,因此至死都没见过那位名声不堪的贾琏。 “妹妹,祖母这是糊涂了,一个败家子而已,他家如何对姑姑的,难道都忘记了不成。” 说这话的便是张瑛的亲哥哥张川柏。 眼前的张川柏还是个一身青色长衫的清俊书生,只不过只要一想到上辈子他不但不帮着自己还指责自己善妒,当下便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不过张瑛这表情在张川柏眼里,则是对贾琏的不满,当即便指示起张瑛的丫头来:“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就说大姑娘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菊青看向张瑛,自己的主子是大姑娘,自然要大姑娘吩咐才行,上辈子的张瑛自然是顺着自家哥哥的话直接让菊青去回了话,可张瑛如今刚刚重生回来,看着自家的哥哥简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即便道:“祖母最疼惜姑姑,偏姑姑去的那么早,早听说那位琏二爷最像姑姑,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面的那些浑话当不得真。” 说完便出了院子,菊青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只觉得奇怪,大姑娘和大少爷一直关系很好,怎么方才姑娘对着大少爷处处带刺,而且大姑娘一直对贾府是异常不满。 菊青跟在张瑛身后,总觉得大姑娘怎么睡了个午觉就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且说那张川柏被张瑛给下了面子,脸上当下便有些不好看,秋香忙上前道:“许是大姑娘午睡没睡好便被传话的人吵醒了,有些烦躁。” “是了,定然是这样。”张川柏可不会觉得自家妹妹对自己有别的想法,当即便一拍手掌道盖棺论定道:“她去见那个贾琏定然也要惹一肚子火气回来,我这到有个人定然让她欢喜。”说着便走开了。 且说张瑛一路便去了老太太那边,还没进屋便见着院门外站着一个眼生的丫头,那丫头穿着一件湖绸绿的坎肩,头上戴着珊瑚珠花,脚上一双银丝绣花鞋。 张家是清贵之家,一向节俭,即便是一等丫头都没穿的这般阔气,因此这定然是那荣国府家的下人,就这一眼,张瑛对那位贾琏的印象便又差了一分。 只不过眼下已经到了门口,自然是不能往外退了,因此张瑛便硬笑着进了屋,一进屋便见着病重多日的祖母竟然依靠在软垫上,床边坐了一位样貌不俗的少年逗得祖母直笑。 “过来见过你琏表哥。” “表妹。”贾琏起身便对着张瑛打了个招呼。 “见过表哥。” 张瑛微微一抬眼,便见着一双桃花眼 ,双目含情好不遮掩的看着他,真真是好不要脸。张瑛侧了头,站在老太太身后道:“怎么把窗户开了,这吹了风可如何是好。” “这屋子里不知熏了什么香,怪闷的,倒是没想到外祖母不能多吹风。”贾琏说着便上前把虚掩的窗户给关了。 “不妨事,我这孙女就是太细心,谨慎。不如你这般会说话。”老太太说着,便拉着贾琏的手左右看了看道:“你和你娘长得太像了。” 贾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道:“我爹也说过。” “你爹说这话!”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沉,张瑛在旁怕又勾起祖母心事,便岔开话道:“下个月便是乡试,不知道表哥准备的如何了。” “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用不着学那些,反正到时候家业都是我的。”贾琏说的满不在乎。 张瑛倒是愣住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厚颜无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表妹见笑了,我这人自小便不爱读书,大不了到时候捐个官做做便罢了。”贾琏说的一脸坦然,张瑛倒不好再说了。 倒是老太太一脸不悦的表情,本想说两句,可这个外孙自从自家闺女死后还是头一次上门,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挑了几句不打紧的问了问,这一问之后,便更加生气。 只不过这些心事都没露出来,只交代张瑛送一送贾琏。 张瑛瞧了瞧贾琏,见他脸上一切如常,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生气,还是假装的太好。毕竟自己方才问他乡试那是着实是揭短太过了。 贾琏见张瑛低着头一路引着自己往外援走,便知道自己不受这位表妹待见,当下也不再多语。 “瑛姑娘。” 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张瑛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声音自己太熟悉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上辈子自己压根就没出门,因此也不知道今日高文井竟然就在张家。 也是,高文井是自己父亲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常来家里做客,就是自家哥哥也和他关系亲密无间。 “这位是?”高文井见张瑛神色不对,便主动开口询问。其实他早就从张川柏那听说荣国府出了名的纨绔贾琏今日来了张家,眼下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张瑛抬起头,微微朝着贾琏一笑,转而道:”这位是我嫡亲姑姑的独子,也是我的表哥,乃荣国府长房嫡子。” 张瑛本就是花一般的年纪,又生的娇俏貌美,之前一直冷冷的,方才这一笑,便把贾琏看傻了。呆了呆便顺着张瑛的话道:“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贾琏虽说学问不行,可就这么几个眼神,便看出张瑛对这人颇有敌意,方才突然对自己那么一笑更是故意挑衅,一个是自己美貌的表妹,一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贾琏乐的给美人做梯子。 高文井被方才张瑛对贾琏的浅笑给刺激了,脸色一瞬间便白了,看了看贾琏和张瑛两人,一个是颜色艳丽的公子哥一个是娇俏的张家大姑娘,两人站在一起倒有一种夫妻相。 不可能!高文井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个没本事的纨绔子弟而已,张瑛断断不可能看上他,肯定是昨日自己忙着读书没陪张瑛去赏花这才故意气自己。 “在下姓高,乃张大人门生。”高文井虽祖辈出过高官,可他父亲不过是个迂腐不堪的知县,这个知县一做便是十几年,和他同期的官员不少都早早的升职,只有他竟然在这个位置上一动未动,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别的,总之是每年的评级越来越差。 贾琏一听他只说是自己舅舅的门生,而不说自家何处,便明白他不过是个靠着张家的普通书生罢了。既然自家表妹厌恶他,贾琏乐的做个人情,当即便略带讥诮的说道:“哦,原来是张家的文书。” “你!”高文井没想到贾琏竟然这般无礼,当即便气的通红,一甩袖子对着张瑛道:“瑛姑娘,不如让我送这位贾公子去外门。” 张瑛看着贾琏,看都不看高文井道:“我送我表哥,和你有什么关系!” 实在是这话冲击性太大,高文井满脸通红的看了看张瑛,便就此走了。 “不知这人如何得罪了表妹,是不是他不知好歹……”贾琏这话说道一半,便看着张瑛。 贾琏虽还未大婚,可早就有了通房丫头,对这些事自然是了解甚多,如今见张瑛这般而那个高文井又那边,便当下便认定是这个高文井癞□□想吃天鹅肉。 其实贾琏不知,这位高文井本来就是张瑛父亲认定的女婿,而且两家已经决定在高文井乡试后便把这婚事定下来。如今离乡试不过一个月,张瑛心中焦急,该如何把这婚事给毁了,眼下这贾琏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2.第二章 第二章 菊青默默跟着自家大姑娘,方才亲眼看着姑娘对那个头一次见面的琏二爷笑,当时便吓坏了菊青,接着姑娘又恁了高文井。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了。 张瑛微微低着头,看着裙摆上的碎花,为方才冲动的话独自懊恼,好歹也是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不计后果,这事虽急可也不能太急。 这一下午,张瑛独自一人窝在屋里看书,摸不清状况的秋香端着厨房送来的晚饭送了过来。 “放那吧!”张瑛一心想着如何在短短一个月内彻底和高文井撇清关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丫头的脸色。 秋香是四个丫头中姿色最艳一位,也是最受张瑛看重的一个,以往张瑛几次和高文井见面都是秋香在旁陪伴,这不从菊青那听了一句嘀咕,便私下觉得定然是姑娘和高文井闹了不痛快,这高文井在秋香眼里是个斯文才子,长得又秀气文雅,定然是有大造化的人,想着自己跟着姑娘过去,定然是是一辈子不会受苦。 “姑娘,这是方才高公子让人送来的书。”秋香从袖管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张瑛这才抬起头看向秋香,这秋香之前也为高文井送过几次东西,一贯会说高文井的好话,上辈子自己四个丫头,她是头一次成为高文井姨娘的,如今看来,却不知原来秋香早就对高文井颇有好感。 “我竟不知,你是谁的丫头。”张瑛这话透着一股子凉气,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秋香。 自从秋香伺候张瑛以来,还是头一次被这般审视,当即便吓得双腿打颤。差点跪了下去,张瑛却不再多话,想着自己今日实在太过于反常,过犹不及。 “我们张家乃书香门第,又是清贵之家。”张瑛说着,转而看向书柜,顿时便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秋香,你跟了我多久!” “秋香自六岁便跟着姑娘,原本是洒扫的丫头,后来姑娘看得起,这才抬了我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大恩大德,是秋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秋香说着便要给张瑛叩头。 张瑛伸出头拦住,看着她一张俏脸道:“高文井之前托你送了好几本书来,可说过是什么书?” 秋香眼色一变,转而便说道:“秋香不识字,只听说是什么中庸大学之类。” “呵呵!”张瑛赞许的看了眼识趣的秋香,转而便指着书架上两本书道:“去把那两本书拿过来,跟我去夫人跟前,好好说一说,高文井让你送书的事。” 秋香整个人往后一缩,这后宅丫头私自给姑娘传递东西可是大错,姑娘这是…… 实在是秋香整个人太惊恐,张瑛却笑了笑,看着秋香道:“你可想好了,事情是你做的,到底是你自己去太太跟前说,还是让别人说,最后你的结果可能不一样。” 其实对于秋香,张瑛倒没有太大怨愤,反正上辈子自己身边的丫头除了早死的菊青,其它三个后来都成了高文井的姨娘,这三个人也没什么好结果,就在高文井高中状元之后,一路高升的不仅仅是他的官位,还有他姨娘的数量,更别说外面那些野女人。 而秋香不过是个被宠了三个月的通房丫头而已,张瑛恨的是高文井还有自己那位好哥哥。 对于这些女人,张瑛并没有太多想法。 秋香原本想着给姑娘和高文井传递物件是个得主子欢喜的巧宗,却不知那位高文井竟然把姑娘得罪狠了,自己真是无辜遭殃,看来那位高文井也不是好的。 与其被人指着鼻子说,不如自己先把这事给坦白了,到时候就把一切事由都推在高文井头上。 张老太太病重多日,李夫人伺疾多日,正好今日有客人来,便趁着这个空隙在后面的暖阁里歇息。 自家姑娘丫头秋香过来,一进门便双眼红肿的趴在了李夫人膝盖上低头不语。 “怎么了?你来说。”李夫人看向捧着一摞书的秋香,秋香扑通便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高公子托我给姑娘送本书,我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书,惹得姑娘生气。” “你竟然敢私自往内院传递东西,好大的胆子。”李夫人当即便柳眉倒竖,声音猛的拔高起来。 姑娘的名誉比天大,这未婚男女私自传递东西要让外人知道了便是大罪。 秋香一张脸煞白,一脸后怕的说道:“夫人饶了我,是那个高文井他说他是老爷的高足,又是少爷的好友,还说自己早晚是要娶姑娘的,我实在推脱不了,再者他又说这些不过是中庸大学的书。” 李夫人看向那几本书,便让秋香给自己递了过来。蓝色的封面上《中庸》《大学》让李夫人越发觉得古怪,这些书不过是平日常见的,高文井怎么会送这些过来,当下便翻开了书面,一看竟然是《西厢记》。 书被李夫人直接拿了去,转而看向跪着的秋香:“你也是姑娘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这么糊涂,你的主子是姑娘,怎么能听外人的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看你也别在姑娘跟前当差了,正好你年纪也差不多了。” 听着夫人这话,秋香当即便朝着张瑛哭诉道:“姑娘,姑娘秋香错了,求姑娘留下秋香,秋香愿意就在院子里洒扫花草做些粗活伺候姑娘。” 张瑛这冷眼看着秋香倒是把屎盆子都一股脑的扣在了高文井头上,更是直接让母亲认定是高文井哄骗了秋香,这秋香倒是有个巧嘴,这样的人留着有用。 “母亲,秋香虽有错,可高文井见天的在咱家做客,一时糊涂被他蒙蔽了也是有的,况且哥哥也带着高文井来内院赏过花,秋香虽错,可却有缘由,更何况她也伺候了我这么些年,倒是不如让她在我院子里做些粗使的活计。” 有了张瑛这话,李夫人觉得这事不便闹大,更何况秋香本就是张瑛跟前一等一的丫头,处置重了,容易让人多想,倒不如就说秋香失手弄坏了姑娘的书本 ,这才罚她去做粗活。 因此秋香被罚这事,在府里不过是件小事。 倒是菊青带着腊梅和莲香过来给秋香求了情,张瑛只说过些日子再说,即没答应更没有应允什么,一切都看秋香将来的表现。 得了张瑛这话,秋香也算是有了盼头,其余三个丫头觉得姑娘只是想给秋香一个小小的教训。 且说李夫人翻看了几页披着《中庸》《大学》封皮的《西厢记》越看越恼火,这未婚男子给一个未婚女子送这些书简直就是侮辱,更别说里头还有那淫词艳语。没想到那高文井看着文质彬彬,私下里竟然是这般人品。 李夫人伺候了老太太吃了药,又服侍老太太躺下后这才带着那几本书去了前院找张瑛父亲。 张老爷刚从同僚那喝了茶回来,便见到一脸怒容的李夫人。张老爷和李夫人素来融洽,张老爷除了李夫人便没别的女人连侍妾通房都没一个,因此李夫人在张家地位超然,是名副其实的女主人。眼下李夫人一张脸微微泛着红,看着张老爷哼了下,便甩了一摞书在桌子上:“看看是些什么书。” 张老爷狐疑的看了看李夫人,看着书面是《中庸》《大学》,接着打开一看,只一眼便看出是《西厢记》。说起来这西厢记张老爷自然也是看过的,里面文章虽写的好,可淫词艳曲不少,更是有不少露骨描写。这书一般人即便是看也只偷偷的看,难登大雅之堂。 “夫人是从哪得来的书?”张老爷接着又道:“难道是那混小子屋里搜出来的。” 张大人口里的混小子自然是张家独子张瑛的哥哥张川柏。 “你还敢笑,这书是你那个好学生高文井让秋香递给瑛儿的,方才瑛儿眼圈都红了,好不可怜。” “夫人莫不是搞错了。”张大人一脸错懊,似乎不相信,反复翻了两页道:“当真。” 见张大人如此这般,李夫人都气笑了,指着张大人道:“你好糊涂,难道我还能拿自家闺女的清白来污蔑一个穷酸书生不成。” 张大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书本,转而一拍桌子道:“虽然他姓高,可是我惜他才华,又怜他家里困苦,颇为看重他,又有心把女儿许配给他,只等这次乡试及第便正式定亲。” 听着张大人这话,李夫人歪坐在一旁的圆凳上,脸上仍旧忿忿不平道:“这就是你看中的学生,原来不过是个举止轻薄的浪荡子。” 这话张大人一听,只觉得刺耳至极,看了看手边的杂书,又看了看盛怒的夫人,起身亲自给夫人倒了一杯茶道:“其实这书我年轻那时也偷偷看过,没什么大不了,谁年轻时候没糊涂过,况且若是你没看过怎么会一眼就认出这书的,许你看,难道就不许高文井看。” 李夫人脸微微发红,这书她确实看过,可那也是成婚后在张大人屋里当做闺房之乐偷偷看的,也并没有未婚就这般那般。 3.第三章 第三章 李夫人的心思张大人自然知道,不过张大人想着高文井到底是自己高足,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人非池中之物。 因此思虑之后便道:“文井父母都不在京城,想来这方面缺了教养,不如让我好好说他一顿,让他好好的给瑛儿陪个不是,这事夫人觉得如何!” 李夫人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妥,可想着高文井本就是自己看中的女婿,再者这是若是传出去,总是女子的不是,不易闹大,也就只能好好的训斥高文井了。 “那你可得好好的敲打敲打,莫要让他觉得咱张家好欺。”李夫人交代了两句,张大人拱手道:“多谢夫人提点,小生定然好好办成这事,还请夫人静候佳音。” “你……又戏弄我!”李夫人被张大人一逗,一张脸便红了起来,起身便要告辞:“待会去母亲那看下,我看母亲今天见了贾府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知道了,贾府来了几个?”张大人一听贾府二字,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李夫人顿了下,张家是荣国府正经姻亲,老太太是那荣国府大老爷贾赦的岳母大人,可自从小姑去了之后,这贾赦愣是没上过一次门,这不老太太快不行了,张家使了人上门,结果却只来了贾琏一个。 “贾府大房的贾琏来坐了会,老太太倒是被他逗笑了好几次。”李夫人说着,看了看张大人脸色,见他整个人晦暗不明,便接着道:“当年他娘去的早,他后来又被贾府老太太抱在身边养着,对咱家不亲近也是自然。” “哼!”张大人挥了挥手,李夫人自知他不愿多语,当下便回去了老太太那边。 张大人独自坐在书房,看着天色渐黑,便想起自己亲妹妹在生下贾琏之后不久,不过五岁的长子便突然去了,在月子里的妹妹受不住这打击直接便病了。可那贾府的贾母竟然说张氏天生福薄,而荣国府长子贾赦不但不维护自己夫人,竟然在这时享用了贾母送过去的两个丫头。 这次打击让张氏一直郁郁寡欢,最后在贾琏刚三岁时便就此去了。 这事之后,张家那边就此怨上了贾府,而贾府也从没人去张家过,两家就此断了来往,只是最近老太太病重,又着实想念女儿,这才让人去了贾府,就是希望贾赦能带着贾琏过来看望老太太。 两家经过这些事后,便是彻底断了来往,张大人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贾家人,也幸好贾府的人也鲜少出现在他跟前,可以说,两家虽都在京城,可是见面的机会基本上是零。 李夫人陪着老太太吃晚饭,张瑛坐在下首,听着老太太说起今日见贾琏的事来,顺口说起,那贾琏长得实在像张瑛的姑姑,老太太今日看着贾琏就跟看着自家闺女一般,对着张瑛笑道:“你姑姑年轻那会,也是个会说笑的,这一点很像你姑姑。” 李夫人看了一眼张瑛,张瑛微微低着头,细声道:“没细看,挺会说话。” 张瑛这话中规中矩的,李夫人没多想,顺口道:“到底是小姑的孩子,想来本性是好的。” 老太太今儿一天也有些乏了,正好张大人和张川柏过来请安,张瑛起身给父亲让座,便站在李夫人身后,张川柏偷偷看了一眼张瑛,似乎有话要说。 从老太太那出来,张川柏便跟着张瑛往后院走,瞧着左右没人,便直接道:“高文井是个老实人,你别老是欺负他,听说你今日在贾琏跟前给他脸色看了。” 张瑛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上辈子自己百般受辱,他不但不帮着自己,反而还指责自己善妒,还非劝自己忍,最后忍的自己郁结于心,病重不治。 眼下虽天开始转暖,枝头的嫩芽毛茸茸绿油油的,新鲜好看。张瑛折了一条还没长好的柳枝,略带诧异的说道:“哥哥说什么,妹妹我不明白。” 实在是张瑛素来尊敬张川柏,而且性子也是有一说一,从来没耍过心眼,这番问话倒是把张川柏问住了。说起来高文井并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句张瑛和那位贾府公子状态亲密而已。 张川柏自然是不喜贾府,更是看不惯素来纨绔的贾琏,两个人年纪相当,又都是京城圈子里的名人,可偏偏鲜少来往,自家妹子是什么脾气他也明白,咋听了高文井那话,下意识的便认定是张瑛故意接着贾琏朝高文井耍性子,这才乘着回后院的机会劝一劝。 只不过见着张瑛这一脸无辜的样,张川柏倒是犹豫了,难道是自己想叉了。 张瑛见他神色,便微微一笑,一双手摆弄着那柳条轻声细语的说道:“哥哥怎么这么说,祖母让我送下贾琏,在院门口正好见着高公子,我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好在外人跟前大大咧咧的说话,岂不是失了身份,不过就是贾琏仗着失国公府的公子,言语上略微傲气了点。”张瑛说完,捂着嘴笑了下,转而便问道:“哥哥方才问,是不是高公子说了什么。” “自然没有 ,是我听下人说的。”张川柏自然不会把高文井说出来,只说是下人多嘴。 “想来是老太太身子不好,母亲又忙着服侍,这些下人便皮痒了,待我明日好好敲打敲打,这种到处传话的下人,咱们张家可不能留。”张瑛说完便一笑而过 。 张川柏附和了两句,只觉得没趣,张瑛那话自是没错,可自己只听了高文井一句闲话便冒冒失失的跑过来说自己亲妹妹,确是很不妥,况且自家妹妹平日里也是个识大体的,又一心爱慕高文井,断然不会为了贾府的人而故意忽视高文井。 定是那高文井在贾琏那受了气,迁怒自己妹妹,想到这里张川柏便有点埋怨高文井,一个男子也未免太小肚鸡肠。 张瑛回了自己屋,想着这一天的事,生怕是个梦。重活一回,总算是见到了疼自己的祖母,永远向着自己的母亲,父亲,这一天真好。 4.第四章 第四章 天刚亮,外屋细碎的脚步声想起,张瑛便知道自己这是真真切切的重生了。 美好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想想真是好幸福,张瑛穿了一条粉色长裙,配了一件绣着金丝云彩的罩衣。头上两边各带了一朵红珊瑚珠花,整个人鲜艳夺目,与之前的低调截然不同。 菊青连连赞道:“姑娘这么打扮真真是好看,竟跟传说中的仙子那般。” “就你嘴甜。”张瑛笑着朝屋外走去,上辈子高文井喜欢温柔娴静又朴素淡雅的女子,张瑛为了他总是穿的异常单调,而这辈子张瑛才不会理会旁人想法而委屈自己。 更何况,张瑛姿容华丽,其实并不适合那种淡雅装扮。 老太太早就醒了,见了张瑛当即便是夸赞,拉着张瑛小手道:“姑娘就该这般打扮才是,干什么那般素淡。” 李夫人在旁轻轻笑着,看着自己姑娘,想着自家瑛儿是二年前才开始素雅装扮的,一多半便是为了那个高文井,今儿突然变了往日的风格,想必是因那书的事,彻底的恼了高文井。 这话李夫人就在心里琢磨了下,面上一点没露。今儿李府姑娘开了赏花茶会,就是几个同龄的姑娘一起吃吃完完。 张瑛虽刚重生过来,可却一直记得今日的茶壶会,只因自从婚后这种聚会张瑛再也没有去过,高文井在婚后便一改往日的温和,大男子主义十分严重,总是以各种言语阻扰张瑛接触之前的圈子,一步步的让张瑛慢慢消失在上流圈子里,最后更是露出了狰狞的本性。 马车的颠簸把张瑛从往日的愁绪里拔了出来,菊青和莲香坐在张瑛两侧,看着自家姑娘,想着平日里及受宠信的秋香如今在院子里打扫花树,当下便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李府是李夫人娘家,今日是李家的李四姑娘办的茶话会,头一个便请了张府的张瑛,接着又请了孟家两位双胞姐妹。 张瑛刚下车 ,便有熟悉的嬷嬷上前给张瑛请安,又亲自带了张瑛去了后面的梅花院。李四姑娘早就等在了那里,见了张瑛亲切的上前拉着张瑛道:“瞧瞧你这一身的打扮,要是个小气的定以为你是故意来抢我风头的。” 张瑛看着一张圆脸,语笑嫣嫣的李四点了下她嘴角的梨涡取笑道:“我就抢你风头了,怎么着!” “啊!几日不见,表姐这是要翻天啊!”李四自小便和张瑛相熟,两人平日打闹惯了,当下便掐了把张瑛的脸颊道:“你这张嘴怎么这么毒,我姑姑可知道!” “怎么着,难道你还要告状不成。”张瑛重生后第一次见幼年玩伴,心情十分欢喜,有心逗笑。 李四抱着胳膊,歪着头看着张瑛道:“你这身衣裳着实华丽,可你平日里总是那般素雅,怎么今儿想开了,或者是春心萌动了!” “看我不掐烂你的嘴。”张瑛做势要去掐李四,李四一边躲闪,一边嘴贱的说道:“好表姐,你可饶了我吧,我年纪小,说话没有轻重,不像你,稳重又大方。” 这话说的,张瑛那是哭笑不得,指着李四道:“你哪里是夸我,你是埋汰我呐!” 李四见张瑛坐了下来,便上前道:“其实你穿这样好看,之前就是太素净了,我只当你大了,不再喜欢鲜艳的服饰,如今看来你莫不是故意装的。” “不过是想换个衣服风格而已,你多想了。”张瑛拿了一块玫瑰糕咬了一口,看着只有自己和李四,便问:“怎么我是第一个来的,莫不是我来的太早了。” 李四一嘟嘴,坐在张瑛身侧道:“我给你的帖的时间比别人早了半个时辰,就是想着和你说说话,表姐如今没事也不来我家玩,我这不是想念的很么。” 李府男子多,女儿少,统共就李四一个女娃,之所以排行第四,只是因为之前那三个姑娘都没长成,李四虽是大姑娘却排行第四,都称呼她为四姑娘。 上辈子因高文井耽搁了些,因此张瑛不但不是第一个到反而是最后一个到,李四也什么都没说过,而张瑛也错过了和李四的谈笑。 想着自己因为高文井而错过了这么多,不由得暗自发笑,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太糊涂了,不过是个花心又自大的落魄文人而已,何德何能让自己百般迁就,不仅仅是傻那是缺心眼。 “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让人过来传话,咱两家这么近,我就是天天来看你也高兴。”张瑛说着,把李四鬓角的发丝捋了捋,又把有些歪的发簪扶正,左右看了看调笑道:“你啊,还是这么冒失。” “我这不还小么,再者说,我娘早就说了,不舍得我早嫁,说是要留我当老姑娘。” “好个没羞没骚的李四,看我不告诉你娘。”张瑛说着便上前捏了捏李四的鼻子。 李四装模做样的往椅子上一靠,悠悠说道:“结婚有什么好的,有在家里自由舒坦么。”李四说完,见张瑛不说话,便低声道:“说正经的,表姐跟那个叫高文井的真的要仪亲么。” “这话你哪听来的!”张瑛和高文井的事,虽高大人和李夫人早就认定了,可也仅仅只是私下,从未公开。 李四揉着手里的帕子,略带犹豫的说道:“是我三哥告诉我的,不让我往外说,可是我想着表姐并不是外人,况且我又听说姑妈有意把你许配给高文井。” “这话你是从哪听来的。”张瑛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李四。 李四比张瑛小两岁,扭捏了下,略带羞怯的说道:“那日姑妈过来,我躲在窗台下听的。” “好啊你!越来越不走寻常路了,都学会听墙角了。”张瑛作势便要起身,李四一把拉住张瑛道:“好姐姐,我也没想到一听就听到这事啊,我这不是谁都没说,就跟你说了么。” “好啦!好啦!我说笑呢,你还没说,三表哥跟你说了什么。” “三哥只知道高文井是姑父高足,他说他亲眼看见高文井在晚上从侧门偷偷溜进了竹香馆。”李四说着看了看张瑛脸色,见她脸色平淡,便接着笑道:“我三哥说,平日里姑父总是说他那高足如何如何勤勉,如何如何用功,却不想倒是竹香馆的常客,一般客人可进不了侧门,这足以说明那高文井不过是在姑父跟前做了个好样子罢了。” 李三公子自幼好玩,平日里没少被父母训斥,后来又常常拿来被张川柏,高文井等人对比,每次都被父母说的哑口无言,因此见着高文井半夜溜进竹香馆的侧门,便一个没忍住跟自家妹妹说了这话。 只是李三公子半夜见着这事,也不能跟别人说,就跟自己的妹妹念叨了两句,大意是一直被姑父满口夸赞的高文井不过如此之类。 “哦!竹香馆。”张瑛暗暗念了句,便顺口道:“三表哥倒是个机灵的,只是这话要是让舅父舅母知道又该训他了。” “是啊,三哥就是爱玩。”李四说着,便见着孟家姐妹来了,两人当即前去相迎。 初春时节,四个闺阁女子在刚冒出花骨朵的院子里喝茶谈诗,抚琴做画,玩闹整整一天,张瑛彻底的放松下来,不仅和李四约定过几日再续,更是和孟家姐妹越好下次花朝节一起去城里的红梅院赏梅。 且说张大人虽在夫人面前维护了高文井,可也觉得高文井把《西厢记》这种杂书换了封面偷偷捎给自家闺女着实不妥,举止轻浮,不过高文井毕竟是自己看中的女婿,因此张大人虽训斥了两句,可也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高文井认错态度及其诚恳,连连说自己是一时糊涂,都错在自己等等。张大人本就只打算小惩大诫,见此不过是交代了两句,就让他回去好好温书。 张瑛早就想到自家父亲不会因这事难为高文井,不过是想先父母一个印象,就是表明自己和高文井并不像她们以为的那般和谐。 连着好几日,高文井都没托人过来找张瑛,张瑛自然不会主动找他,整日便是去祖母那边服侍,倒是得了祖母不少夸赞,直说张瑛越来越孝顺了。 张瑛想着祖母过不了多久没要去了,因此服侍的特别用心,祖母对张瑛一贯好,有些话不方便对儿子媳妇说,倒是跟张瑛说过好几次。 老太太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张瑛父亲,一个便是贾琏的母亲。因张家和贾府的关系,老太太上次提了那次要求,倒是见了一次外孙。如今想着再见一次,怎么着也不能再媳妇儿子跟前说,也就跟张瑛提过几次。 其实老太太不知道,张瑛对那位贾琏是毫无好感,虽说长得一张出色的脸蛋,但是除了混吃等死,竟然毫无一点斗志,不读书不练武,就等着继承家业,这样的人张瑛觉得无可救药,不过在老太太跟前自然不能这么说,只略劝了两句,说是国公府家门严苛,琏表哥怕是没那么容易随便出门。 老太太眯着眼睛,过了好久才说了句:“也是,人家是国公府,我们不过是读书人家,比不得人家规矩。” 张瑛不知道老太太是讽刺还是别的,只是在心理又给贾琏记了一笔。 5.第五章 第五章 一早上,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张瑛从老太太那回来,便在里屋看了大半个时辰的书,待觉得累了,这才起身到处走走。 菊青盘腿坐在外间的软塌上,手里的香囊还差一个穗子便好了。 张瑛隔着珠帘看她,见她一张圆脸微微有些发福,眼睛也是圆圆的,还透着一股子亮光,这样的丫头,上辈子怎么就早早的去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跟了自己这个主子,要不然她怎么会失足掉进荷花塘里。 “姑娘有什么吩咐。”菊青端着针线篮起了身。 “这香囊不错,是给你娘用的。”张瑛见着香囊用的是暗紫色绸布,早就猜到是菊青给自己娘也就是张瑛奶娘绣的。 菊青干笑了声,轻声道:“我娘这几日心情不好,我就想着让她高兴些。” “怎么了?”张瑛想着周奶娘有个小儿子,比菊青小三岁,听说跟着账房先生当学徒。 菊青嘴角微微勾起,一张小圆脸有些雾蒙蒙的说道:“说起来就要惹姑娘笑话了,我那个弟弟素来便让我娘操碎了心,前几年托了姑娘的福去账房先生那做学徒,后来没多久就犯了错被撵到了马厩养马,可如今连养马都干不好,如今管家做主让他去磨坊了。” “前些年青梗还来过这边送个信之类的,这些年也没见过他,如今长得如何了?”张瑛奶娘便是菊青的娘,和那个青梗小时候也一起玩过,因此便多问了两句。 菊青没想到这几日异常冷清的姑娘竟然问起了自家家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奶娘是我亲娘,姑娘又对我这般照顾,这都是我家天大的体面,可是我那个弟弟除了长得五大三粗的,别的一点都拿不出手,说起来就是丢人。” 周奶娘是张瑛的奶娘,她姑娘菊青又是张瑛身边的一等丫头,在张府下人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只可惜因着小儿子青梗三天两头的惹事,没少被旁人奚落。 菊青眼下也有些无奈,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只不过这些年也有些灰心起来。张瑛看着廊下的雨丝,闻着丝丝凉意,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记得他小时候还挺怪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到这个,菊青一张脸便有些发红,顿了顿道:“说起来都怪那个账房的吴先生,好好的非说什么看杂书更容易识字,找了好些个小人书给青梗看,都是些江湖上游侠的故事,我弟弟青梗看了后,便一心要仗剑走天涯,做一个行侠仗义的男子。这不先是为了一个丫头得罪了账房吴先生,后来又在马房三天两头为了后门口那几个要饭的,愣是把赶车的老六给得罪狠了,如今在磨坊干活,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想来也不会惹事了。” 张瑛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那青梗她是知道的,自小便十分顽劣,以前周奶娘有心让他伺候张川柏读书,想让他做个小厮,却不想他陪着张川柏读书每次都能立时便站着睡着,还打鼾,没呆满半天就让李夫人给赶走了。 想着青梗如此活宝,张瑛见雨停了,便道:“我记得小时候你们姐弟也常在一起玩闹,如今都是一个府里,也没必要那般拘谨,不如我们去磨坊看看,也劝劝他,别做那不切实际的梦。” 菊青一听,立马便点头起来,一边说着好话,一边略带犹豫说道:“磨坊那又脏又偏远,怕是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在厨房旁边的小屋里么,怎么说也是奶娘的孩子,不该这般生份。”张瑛说着便往外走。 菊青连忙跟上,主仆二人一路便去了磨坊。 还没进磨坊,便见着里头有人吵闹声,菊青见张瑛不在往前走,便大声道:“大姑娘来了,你们吵什么。” 磨坊里顿时便安静了下,紧接着便见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婆子出了门,她并不认识张瑛,倒是对菊青有些眼熟,当即便冷笑道:“敢情是来帮自己亲弟弟了,不要说你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就算是姑娘来了,这事也是我占理。” “姐,你别听她瞎掰扯,她就是个蛀虫。”青梗在那婆子后面出来,顺口接下这话,紧接着便看见了张瑛,当下便后退一步,低着头道:“见过大姑娘。” 那婆子整个人一缩,低眉顺眼的说道:“不知道大姑娘来了,瞧我这张破嘴。”说着便自己打了一个嘴巴,只是那动作极其轻,就跟挠痒痒似的。 青梗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菊青没想到姑娘第一次来就见着自家弟弟和一个婆子吵闹,只觉得没脸,便低声斥道:“还不快给姑娘赔罪,要是你连磨坊都呆不住,看你还能干什么。” 青梗块头挺大,可一张脸却满是稚气,眼下脖子一梗,偷偷的看了一眼张瑛道:“我没错,是这婆子要偷黄豆被我逮住了。” “青梗说的是真的么?”张瑛见那婆子手里还拽着个布袋子,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那婆子早就弯下了腰,一张脸通红的放下了手里的袋子,青梗上前打开,就是半袋子黄豆。婆子此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搓了搓手道:“我是磨坊做豆腐的,这不是这些豆子是去年买的,时间长了做豆腐就不新鲜了,我就打算更换一袋。” “放屁,豆子都是秋天才长熟,你糊弄大姑娘。”青梗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怎么说话的,这话也是能说的。”菊青一张脸拉的老长,对着自己弟弟斥了句,便朝着张瑛道:“青梗这性子太鲁莽,说话不过脑子,姑娘勿怪。” 6.第六章 第六章 “东西虽小,可你也太大胆.”张瑛说完,看着菊青道:“去把她交给管家,就说是我说的。” 那老妈子没想到张瑛连话都没让她说就要让她去管家那领罪,当即便要扣头求饶,却不想菊青在旁冷冷的说了句:“你就别耽搁了姑娘的时间,免得让夫人知道了更难看。” 被菊青这么一唬,老妈子整个人都缩了缩,菊青本想让青梗办这事,却不防张瑛道:“我自个回去就成,你先把这个贪心的送去管家那。” 看着菊青走远,青梗朝着张瑛拱了个手边要回磨坊,张瑛站在原地,看着远处说:“记得你小时候还挺瘦的,如今也长得这么壮实了。” 青梗没想到张瑛回跟自己搭话,一时有些激动,过了片刻道:“府里伙食好。” “听说你想当那行侠仗义的游侠!”张瑛看着青梗,上辈子青梗在张瑛出嫁后不久便在外头为救一个跳河的寡妇淹死了,为这事菊青眼镜红了好久。 “大姑娘说笑了,那不过是我不懂事,说的玩笑话。”青梗说完,放松了些,便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之前在账房干得好好,结果太马虎弄错了数目,惹得我师父被老爷训斥,后来去了马厩,又和老六弄不来,这才来了磨坊又……”。 青梗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张瑛冷眼看着,越发觉得他倒是个可用的人,这满府的人,要找一个能出门办事又听话的太难,现如今也就指望他了。 “我待会让管家给你放几天假,你注意下高文井,看他平日去什么地方。”张瑛直接说了出来,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青梗道:“等这事成了,我就跟管家说下,让你回账房继续给你师傅当学徒。” “多谢姑娘,这事我一定办好。”青梗当即大喜,接着又略带犹豫的说道:“可是那高文井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不太认识。” “你去问下你师傅,你吴师傅定然知道。”张瑛说完,见青梗猛点头,并无一丝犹豫,便接着道:“这事不能告诉旁人。” “那是自然,多谢大姑娘。”青梗欢喜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接连对张瑛鞠躬。 “好了,好了,等事办成了,再谢不迟。”张瑛说着便让他先回去。 自己则慢慢往老太太那边走。 李夫人统共就两个孩子,对张瑛自然是千娇百宠,不过一句话的事,李夫人当即便同意了,只是交代张瑛万不可因奶妈而过分偏袒菊青。 李夫人只以为张瑛此番是因为菊青求情的缘故,张瑛点了点头道:“奶娘带了我那么些年,菊青又一贯乖巧,我想着那青梗小时候也是个伶俐懂事的,不如给他一次机会,倘若实在不行再处置也不迟。” “瑛儿能这么想,足见瑛儿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菊青和青梗都是老实人,等你出嫁,我就让她们姐弟做你陪嫁,到你婆家帮衬你。”李夫人看自己女儿越看越欢喜,忍不住便把心中打算说了出口。 “娘,说什么呢!”张瑛一扭头,脸色微红。手里的帕子绞了绞方说道:“女儿还想多留在母亲身边,并不想嫁人。” 李夫人摸着张瑛的发髻,轻叹了口气道:“娘也不舍得你出嫁,只是你如今已经十六,如果你祖母去了,那你守孝三年,到时候就成老姑娘了,那高文井虽说家境贫寒,可才华是有的,况且又是你父亲学生,你嫁过去定然是好的。” 张瑛低着头,不让李夫人看见自己情绪,把心中对高文井的厌恶忍了忍才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的婚事全凭父母做主,母亲并不需要跟我说高公子的事。” 这话说的疏离又冷静,着实不像怀春少女,李夫人一脸狐疑的看着张瑛,见她眉目清明,冷静自持,怎么看也不像是羞怯之言。 隐隐的脑海里便有了个不好的想法:“瑛儿告诉为娘,你对那个高文井到底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除了说过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再没旁的了,就是他之前让秋香送来的那些杂书着实恶心。”张瑛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李夫人,接着便道:“父亲喜欢高文井,哥哥也是。”张瑛说着一双眼睛暗了下去。 这可立刻便把李夫人唬住了,当即便拉着张瑛道:“瑛儿,你告诉我,你对那高文井到底是什么想法,张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可也不兴那些陈规陋习,你要是真的不喜,我也定然会给你父亲好好说。” 李夫人这话,给了张瑛极大的鼓励,整颗心都要跳出来,倘或不需要任何手段就能轻轻松松的解除掉和高文井的关系,那这辈子即便是在家中老死也甘愿。 抱着这个念头的张瑛没有思索便直接到:“其实女儿从来对他没有想法,还请母亲明鉴。”张瑛说着便一脸凝重的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见张瑛这般慎重,不由得心口一紧,想着差点误了孩子前程,当即便下定决心要把这事搅黄。 且说张大人累了一天,这不喝了点小酒,由下人伺候着洗了个热脚,才刚换上睡衣,便见着李夫人进了屋,一句话不说便让下人退了。 “夫人,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张大人见李夫人这样,便率先开口道:“夫人有什么难处 ,尽管说,不管是我能办的还是不能办的我都给你办好。” 被张大人这么一说,李夫人佯装恼怒的坐在床沿上道:“这事还就是你惹得祸。” 张大人一晒,上前坐在李夫人身侧,一面拉着她白皙的手指一面道:“那夫人说说看,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李夫人抽出自己的手,指了下张大人的额头道:“你差点误了咱们女儿终生,今儿瑛儿亲自跟我说了,说是她对高文井无半点意思。” “这是瑛儿亲口说的!”张大人不信,张瑛和高文井的事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两人情投意合,也是大家公认的,怎么突然之间瑛儿会说这话。“莫不是你听岔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是反复确认,在这我看那高文井也不是个好的,给瑛儿送那等□□,算什么正人君子。”李夫人说完,见自家老爷默不作声,想着那高文井是他得意门生,倘或说的过了,怕是不好,这事老爷已经打算乡试之后便把这事正式定下,离乡试不到一个月,这事还得快些了断,误了自家女儿终生实在不好。 李夫人和张老爷情投意合,夫妻二人素来是琴瑟和鸣,自然是希望唯一的女儿能嫁一个好夫君。 张老爷看着李夫人,转而猛地大笑起来,指着她便嘲笑起来:“我的夫人啊,你好糊涂,咱们女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冒冒失失的问她这些话,她自然只能说无意之类的话,难道你当了孩子娘,就忘记了当姑娘时候的小心思了么。” “这瑛儿并不像是羞怯之言。”李夫人被张大人这般笃定的话给镇住了,接着又道:“反正不管如何,那高文井家着实清贫了些。”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夫人你这话不对啊!”张大人说着便起身给李夫人倒了一杯茶,接着道:“前几日,高文井给瑛儿送了那书,瑛儿怕是恼了他,等过日再说,莫不要一时意气断送了一门好亲事。” 李夫人被张大人这一番给堵住了,可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只是再三的说道:“瑛儿的婚事要慎重,你先别着急认定,我们再看看别的青年才俊。” “行,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可也别太大张旗鼓,只要有更好的,也不会执意让瑛儿和文井凑成堆。”张大人虽仍旧不信李夫人的话,可也并不反对张瑛多一个选择。 这边,青梗跟了高文井好几天都没什么收获,倒是那一日见着他卖了好几副字画赚了一笔银子。 本以为终于要出事一路跟着他便进了一家首饰铺子,没多久便见他拿了一个绸面盒子喜滋滋的出了门,一路便来了一个大宅子跟前,青梗抬头一眼,竟然是张府。 等青梗从绕道后门,又通过菊青传话,在花园子里见了张瑛便把这事给说了。张瑛摆了摆手只说:“没事,你先去账房干活,等有空再留意。” 青梗往回走,想着这事莫不是自家姑娘看在奶娘面子上,估计找了个由头让自己回吴师傅那继续当学徒。青梗这人,到底年轻,这事竟然就被他这么糊里糊涂的的自以为是大姑娘发善心的举措。 张瑛没想到,不仅自家母亲那边没消息,连青梗这边也毫无收获,看着方才高文井托了自家哥哥送来的凤尾金钗,不由得一阵愣神,这事上辈子没有,足可见,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只是一个深闺中的女子,要改变自己的命运着实太难。 花朝节,李家的马车到了门口,张瑛带着丫鬟菊青和莲香上了车,和李四并孟家姐妹一起去梅花赏花。 这梅花原本是前朝一位长公主的私宅,后来前朝忘了,这个私宅便被充了公,如今便作为京城一处风景所在,都为世家女子赏花玩耍之所在。 孟家姐妹下了车,闻着满院的香味便吵着让张瑛和李四赶紧过来,李四是个活泼性子,张瑛也乐的和她们一起玩乐,几个人在梅园一处亭子里摆上了瓜果蜜饯,又摆上了宣纸画笔。 几个人作诗的作诗,作画的作画,真真是一副好风景。 “哪里来的酸臭气,到哪都有这些耍弄才华的,真是败兴。”一声不高不低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张瑛几个人脸色一白,转而便朝着声音看去,只见两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站在对岸,其中一个略矮一点,但是颜色艳丽,另一个看着眼熟。 “原来是表妹在此,方才真是冒犯了。”贾琏没想到能在这里见着张瑛,再一看,张瑛今日穿着一身黄色纱衣,裙角处镶嵌了几对珍珠梅花,头上则带着一只简单的梅花形状的金冠,和梅园异常融洽。 张瑛看向贾琏,又看了看他身旁的男子,方才那话是女生,这人又过于艳丽,想来是个女扮男装的。这一个男的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一起游园,张瑛冷笑一声,面色冷淡道:“原来是琏表哥,倒是好巧。”说完也不给李四等介绍,便转过了身。 可贾琏今日着实被张瑛给惊艳住了,上次张瑛还只是个穿着一身鹅黄薄衫的容颜素净的女子,今日却这般华美,两相对比之下,贾琏当下便挪不开眼睛。 站在贾琏身侧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的王熙凤,王熙凤自幼便和贾琏熟悉,如今两人虽未正式定亲,可两家私下里却已经认定了这事。 这不王熙凤嫌每日在家憋闷,便缠着贾琏带她出来玩耍,于是便女扮男装和贾琏一起来了梅园。 “表妹,那日走后,我便想着改日上府拜访,可后来一直不得空,没想到咱俩有缘。”贾琏好似没看见张瑛的冷淡,绕过小桥走向张瑛那边的亭子。 王熙凤还是头一次被贾琏这般忽视,当即便一把拽住贾琏道:“你想干什么。” “那是我外祖家的表妹,我打个招呼 就走。”贾琏虽确实被张瑛美貌镇住,可也知道分寸,不过是想着打个招呼便走。 王熙凤冷笑一声:“什么外祖家,不过是穷酸教书的。” “你说什么!”贾琏一顿,回头看向王熙凤:“你第一次说,我就当算了,以后这话切不可再说,张家是我外祖家,你可别忘记了。” 王熙凤长这么大何时被人这般说过,况且贾琏平日对她也是容忍惯了的,当下便 扯着嗓子道:“你以前也没把张家放在眼里,我说你怎么巴巴的上门看上门老太太,原来是看中了那个小妖精,我要回家告诉我叔父去。” 王子腾是王熙凤的叔叔,王子腾只有两个已出嫁的女儿,因此便把王子胜的儿子当做自己儿子教导,对王熙凤也是千依百顺。 贾琏皱了眉头,看着王熙凤这般泼辣样,头一次觉得王熙凤言语实在粗鄙,当下便白了一张脸,反手拉住王熙凤的胳膊道:“那我不去打招呼了,回去吧。” “做什么不去,难道你做了好事,怕我知道。”王熙凤一双丹凤眼看着贾琏,转而便猛地朝张瑛过去,菊青见一人冲着自家姑娘撞过来,便挡了下,却不想那王熙凤往旁边一歪,靠在柱子上,指着菊青道:“好你个丫头,竟敢撞我。” 张瑛看着王熙凤不语,李四捂着嘴道:“好臭啊!” 孟家姐妹则嘻嘻哈哈的说道:“不知道哪里打翻了腌菜缸,怎么一股子酸臭味。” 张瑛上前对着一脸尴尬不已贾琏道:“琏表哥,这位姑娘心情不好,不如带她快些离开吧。” “多谢表妹体谅。”贾琏说着便上前要拉着王熙凤离开,却不想王熙凤猛地一甩手,指着张瑛道:“好个表哥表妹的,叫的好亲热啊。” 王熙凤虽泼辣,可还是头一次在外人跟前这般不注重形象,一来是王熙凤真心爱慕贾琏,容不得他多看旁人一眼,二来也是张瑛那通身的书卷气让王熙凤十分的不舒服。因此今儿这脾气便发作了出来,十分的难堪。 而贾琏虽爱慕王熙凤,可远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更多的则是贾赦在他耳边常常说的那句话:“王子腾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咱们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这些话的影响。 7.第七章 第七章 王家这些年因王子腾的缘故,隐隐有凌驾四大家族之上的趋势,王熙凤在四大家族同辈人那也是被奉承惯了,平日里说些个话,大家都只当她俏皮,一笑而过,却不想今日偶然来一次这京城人人都说好的梅院,就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丢脸的不止王熙凤,还有贾琏,只不过贾琏到底在外头行走过,脸上虽冷了些,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就要拉着王熙凤告辞。 可王熙凤却没瞧见这些,满心里只看见贾琏和张瑛表哥表妹的打招呼,那心里犹如倒了一车的陈醋,酸不溜丢的。最后一想,反正这几个姑娘和她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倒不如索性丢开了脸,闹一闹,非得让她那张脸笑不出来。 有了这个念头的王熙凤当即便一脚身躲开贾琏,直接窜到张瑛跟前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便推了一把。 王熙凤自幼便被王家充作男儿般养大,不仅力气大,胆子更是大,而张瑛自重生以来,时不时想着更改自己命运的事,晚上时常睡不好。被王熙凤一推,便直接栽进了河里。 “姑娘,快救姑娘!”菊青和莲香在旁大声喊道。 一道蓝色的身影随着张瑛下了水,紧接着便托着张瑛上了岸,这河水虽浅,可如今是初春,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气。 菊青拿了斗篷过来直接把张瑛裹着,贾琏见张瑛浑身湿透了,狼狈不堪,忍不住怜惜起来,直接一把抱住张瑛对菊青道:“受了风寒可就不好,快带我去你家马车。” 马车里有一套备用衣裳,莲香小跑着先去,菊青则跟在贾琏身旁,一脸犹豫,张瑛连连说道:“放我下来,让人看了不妥。” 贾琏衣裳也湿透了,走的飞快,嘴里则说道:“这事怪我,我不该带凤哥儿过来,她脾气不好,你受委屈了。” 张瑛咬着嘴唇不说话,想来那位就是后来的琏二奶奶,早听说是个厉害角色,今日倒是无妄之灾。 张瑛上了马车,车上已经点了火炉,替换的衣裳也早就备好,因此张瑛擦了擦头发,便要让人给李四姑娘和孟家姐妹带话,就说自己要先回去了,却不想,掀开车帘,便见着自家个个张川柏和高文井两人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 还没等张瑛说话,张川柏便率先问道:“怎么好好的和贾府扯上了关系,你要如何跟文井交代。” 高文井则一脸深沉的看着张瑛,又是惋惜又是痛苦,这幅模样被张瑛见了只觉得恶心,这人惯会装腔作势。 “我做什么需要给他交代。”张瑛直接说道,接着说道:“我先回去了。” “我送表妹回去,也好再看一看祖母。”贾琏早就换了衣裳,见张瑛和张川柏言语不对付,想着莫不要让表妹受了委屈,便主动提议道。 “不知这位是?”张川柏看向贾琏,见是个长得十分风流的公子哥。 “在下贾琏,见过表哥。”贾琏在外头一贯是见人三分笑,如今并不是刻意,而是习惯了。 却不想这模样让张川柏越发不满起来,想着今天本想带着高文井过来和自家妹妹好好说说话,谁知道突然出了落水这事不说,还听说自家妹妹被一男子抱走了,如今就这个长得漂亮的风流男人站在自己跟前自称是表弟。 张川柏一张脸被气的发黑,瞪一眼张瑛,转而对贾琏道:“多谢贾公子,我还要送我妹妹回府。”说着便要上车,却不想贾琏一把拦住,对着他说道:“虽说是亲兄妹,可到底是姑娘家,不如表哥坐我的马车吧。” 实在是放在张川柏那一个瞪眼过于严苛,贾琏想着表妹如此娇柔,怕是回家免不了一顿训斥,于心不忍,于是便执意要送张瑛回张家。 而张川柏本就不愿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丢面子,说了句:“随便。”便和高文井上了自己的马车,于是三辆马车便去了张府。 菊青一张脸满是担忧,莲香素来是个闷葫芦,今日着实是忍不住了,而张瑛则看着帘子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姑娘在外出了事,身边的丫头都要受责罚的,莲香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道:“姑娘,要不咱们好好求求大少爷吧。” “求他干什么,我们错了么?”张瑛看向莲香,接着又看着菊青道:“我错了么?” “姑娘自然没有错,大少爷不但不帮着姑娘,怎么还带着一个外男。”菊青说完,见张瑛脸色如常,便接着说道:“姑娘,你看要不要让高公子回去。” “哥哥要带着他,便让他带着。”张瑛有心好好在父母跟前把这事摊开说一次,因此不但不排斥,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且说贾琏上了马车才想起,王熙凤还在梅园,她又是坐着自己的马车出来的,如今也不知如何回去,这要是被贾母等知道便又是一顿训斥,一时间颇为懊恼,只不过贾琏虽懊恼,可想着既然已经前往张府,不如索性便在外祖母跟前讨个好,虽说两家多年不往来了,可是贾琏其实还有点念想。 张川柏自持是当哥哥的,率先便进了府,转头便对着刚下马车的贾琏道:“贾公子既然已经把舍妹送了回来,那便请走吧。” “张公子这话太见外了,我一开始送表妹回家,二来也是想看一看外祖母。”贾琏见张川柏对自己敌意颇深,也不在给他留面子,说话一板一眼,有那么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既如此,那你在偏厅等着吧!”张川柏甩下贾琏便带着高文井去见李夫人。 张瑛则带着丫头回了自己屋子,好好拾掇了下,便也去了李夫人那。 等张瑛过去,张川柏已经把事说了。李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高文井,脸色平淡的长叹一声,转而便对高文井道:“文井,偏厅那最近摆了一盆少见的兰花,我们都说出名字,你帮我掌掌眼。” “是。”高文井低着头便退了出去。 这边高文井还没走远,李夫人便直接瞪了一眼张川柏,大声斥道:“你好糊涂,你带个外人过来,说你妹妹的不是,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张川柏没想到李夫人头一个竟然冲着自己发火,一时之间便没反应过来,张瑛恰巧这时候进屋,顺口便接到:“母亲,女儿被那个王家姑娘推进了水里,是贾府的表哥救的,如今他还在偏厅等着。” 李夫人看了一眼张瑛,便吩咐下人去把贾琏请到老太太屋里,老太太的心思,府里的人都知道,年纪大了,难免就想起早去的女儿。 “莺儿过来说说看,今日你落水被多少人看见了。”李夫人最看重自家女儿名誉,这话也是直击重心。 “也就贾府的贾琏还有王家姑娘和李四表妹并孟家姑娘。”张瑛说完,看了一眼张川柏,接着便道:“哥哥不问青红皂白,便在梅园门口问责我,倒是让我好难为情。” “你做了错事,难道还说不得。”张川柏没想到张瑛当着他面便朝着李夫人告状。 而李夫人则一拍桌子看着张川柏道:“你素来便是个上进的,你爹又看重你,我对你管教也比较宽松,可如今看你,你倒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竟然连里外都不分了,这事别说不是你妹妹的过错,即便就是你妹妹的错,你也要在外头护着她,岂能这般说话做事。” 李夫人说完,看了一眼张瑛道:“这事我会告诉你父亲,你先回屋自审。” “母亲!”张瑛见一贯宠爱她的母亲这次异常坚定,一时吃不准李夫人态度。 而李夫人则让周奶娘亲自送张瑛回去,等张瑛回去,才知道菊青和莲香都受到了责罚,两只手被长尺打的像发面馒头一般肿胀。 张瑛面露不忍,找了不少药膏给她们涂抹,又交代了好好休息几日。 想着今日这事,实在是无妄之灾,那个王家的王熙凤真真是泼妇一个,毫不讲理。 张川柏自幼便聪慧,又十分自律,李夫人对他期望颇高,对他也十分放心,可今日这事却做得着实不看好,那高文井虽是老爷的高足,可怎么说也是个外人,可他把他领到自己跟前,还说自己妹妹的那些话,简直是不知所谓。 因此李夫人脸色十分不好,做人才华固然重要,可人品为人更重要。而李夫人眼下却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貌似不懂做人,更加不懂何为亲人,这事简直比张瑛那事更加难办。 这不张大人早早的便回了府,李夫人一脸平静的把今儿的事说了个通透,既没一丝偏袒,更没有故意抹黑,而张川柏则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也就喝了几口水,如今见了父亲,当即便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见过父亲。” 张大人脸色深沉,没想到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儿女,今日一个是受辱,一个是处事不当。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太宠他了,怎么如此没有头脑。 “你母亲说的话,你可明白。”张大人喝了一口茶,眼睛微微眯着。 张川柏明白自己父亲这是大火了,当即便道:”儿子知错了,只是儿子想着文井将来是我妹夫,早晚是一家人,所以……” “混账话!”张大人大声呵斥,转而看向李夫人道:“高文井还在偏厅?” 李夫人道:“在老爷回来之前,已经推脱说家中有事,走了。” “算他还有脑子。”张大人闻着茶香,看着自己那儿子,猛地一拍案桌道:“你妹妹是你嫡亲的妹妹,你怎么能在外人跟前说那些浑话,我之前看你还算懂事,如今看来不过是糊涂东西,你妹妹名声不好,对于有什么帮助。高文井就算再好,也只是姓高,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是读到了狗肚子里去。我看你今年的乡试就别去了。” “父亲,不要啊!”张川柏一惊,今年乡试张川柏有八成把握能中,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 却不想,张大人摇了摇头道:“做事先做人,是我错了,不该只抓你学问。” 张大人下了令,对外只说,自家儿子身染风寒,闭门养病,今年的乡试怕是要误了。 而这边张大人得知那贾琏看过老太太后,不但没走,还留在府里吃饭。 其实贾琏倒不是不想走,而是没想到如何对贾母说今日抛下王熙凤的事。 8.第八章 第八章 张大人对贾府怨念颇重,这些年贾赦都不敢正面对上张大人,贾琏却不知道这些,还赖在老太太这边逗乐,陪着老太太吃过了晚饭,又说了好一会话,便听着外面丫头传话,说是老爷来了。 贾琏起身站在一旁,便见着一位穿着素缎便服,眼神清明,面色清秀的中年男人而他身后则跟着打过照面的李夫人。 “贾琏见过舅舅,舅母。”贾琏猜出这人便是张大人,当即便恭敬的作揖。 “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快回自己家去。”李夫人心知自己夫君心情不好,便有心让贾琏早早退走。 “侄儿这不是想念外祖母,有担心表妹,这才留到现在,实在唐突了。”贾琏哪里会听不出李夫人的语气,况且就那张大人的脸色也足以表明他对自己如何不满。 “站住,我让你走了么。”张大人看着往外走的贾琏,眼神像刀子一般,活活的吧贾琏吓的后退半步,都说文人杀人不用刀,看来这话是真的。 瞧着贾琏那低着头往后缩的样,张大人的火气陡然窜了上来,朝着他便怒喝道:“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倒也罢了,怎么竟然还敢招惹未出阁的姑娘,你难道不懂男女有别的道理么。” “夫君慎言!”李夫人脸色一变,猛地制止。 可眼下已经晚了,老太太虽年纪大了,可方才声音实在太大,虽隔着屏风,可还是把方才那话听得清清楚楚。 “出什么事了!”老太太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张大人一脸的后悔,瞪了贾琏一眼,低声道:“母亲,就是孩子看不惯贾琏每日游手好闲,说了他一句。” 啪的一声,张大人绕过屏风,看着久病的老太太靠在软垫上,地上碎了一个香炉。“你正当我病糊涂了不成,到底是什么事,老实说一遍。” 老太太是个严母。自幼对儿女便是管教颇严,张大人被老太太那双眼睛一看,很自然的便把张瑛今日的遭遇说了出来,最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竟然这般怕自己母亲。 “琏儿过来。” 听着老太太招呼自己,贾琏犹豫了下,便走了过去,老太太脸色暗黄,眼眶深陷,此时把贾琏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活像是在待价而沽。 贾琏来了两次,都受到老太太的亲切招待,便觉得老太太是个再慈祥不过的,如今却被老太太这般看着,一时间接受不过来。 “你觉得瑛儿如何。”老太太这话并不像问话。 贾琏顺口便接到:“表妹秀外慧中,一身书卷气,自然是极好的。” “好。那你暂且在这边住一晚,明日就让你舅舅带着你回贾府,把你和瑛儿的婚事定下。”老太太说完,便闭了眼睛,似乎是极累。 张大人当下便急了眼,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敢怒不敢言,只偷偷看着自己夫人,李夫人这几年颇得老太太看重,眼下便往前走了两步,略带迟疑道:“母亲,这事是不是仓促了。” 老太太仍旧没睁眼,声音低哑暗沉的说道:“今日瑛儿落水,你们觉得这事明天会不会传遍京城贵妇圈!” 京城这些诰命贵妇小姐,整日里闲的没事,那梅园又是夫人小姐常去的地方,说不定眼下早就传了个遍,只不过张大人虽顾惜张瑛可也不愿让自家女儿嫁去贾府。 “母亲,名声虽重要,可命更重要。”张大人说完,便刮了一眼贾琏。 贾琏早就被老太太方才订婚那话给吓住了,眼下只低着头,想着如何跟贾母交代。 “我年轻那会,时时刻刻想着要把你们兄妹教养成懂理,知礼、明理之人。你是个男子,还略好,只可怜我那闺女,一心向善,不知人心险恶,这事我有错。而瑛儿这丫头,比她姑姑有主见,况且我瞧着琏儿毕竟有你妹妹一半的血脉,本性是好的,只是没人好好教导。”老太太说着,便摆了摆手,似乎是极累。 李夫人上前伺候老太太,张大人告了退,便出了屋,贾琏此刻也有些闷了,呆呆的跟在张大人身后,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而张大人则一瞧见贾琏便来气,可这人长得还那么像自己早去的妹妹,当即便一瞪眼一跺脚,喝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睡觉,明早就去贾府找你那不着调的爹。” 这晚贾琏睡在客房,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天还没亮便被人叫了起来,盯着两个黑眼圈便跟着张大人坐车来了荣国府门口。贾琏见张大人脸色如常,没话找话的说道:“舅舅今天不需要早朝吗!” “说你混账,你还不信,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张大人说完,便率先下了马车。 贾琏跟着下车后,见开门的那人睡眼朦胧,上前便踢了一脚:“还不打开正门,迎接舅老爷。” 那人被贾琏唬了下,当即便开了大门,张大人一路便直接去了贾赦院子。贾琏一时有些佩服张大人记性,这人十几年没上门过,却记得这么清楚,怪不得能在吏部步步高升。 贾赦眼下还躺在小妾被窝里,听着小厮过来传话说是,琏二爷带着舅老爷过来。 这天还灰灰的,贾赦睁了下眼睛,摸了下身边的美貌小妾,对着传话的小厮道:“会不会办事,挡了。让他滚蛋。” 那小厮哪里认识张大人,况且平日里贾琏在贾赦这也是没什么脸面的,因此得了贾赦话的小厮便对着在外厅等着的张大人和贾琏道:“老爷还在休息,说是让你们回去。” 贾琏一脸尴尬的看着张大人,转而便瞪了一眼那传话的小厮:“你会不会说话。“ 那小厮自持是贾赦跟前人,胆子便有些大,当即便道:“琏二爷,老爷那脾气你也知道,他的原话是滚蛋!”说完便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张大人。 “这话看来是跟我说的,那我就去会会他,胆子越发大了,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张大人素来是个要脸的,可是贾府这些事着实把他恶心坏了,当年他妹妹那事至今还没讨个说法,只是那时候张大人不过是个刚入仕的年轻官员,资历太浅,又在外地任职。只李夫人和贾府筹办丧事的二房王夫人辩驳了两句,最后一拍两散,再不来往。 贾赦被传话的小厮吵醒了,便再无睡意,搂着怀里千娇百媚的小妾便蠢蠢欲动起来,这才刚要提枪上阵,房门便被撞了开来。 “谁!?”贾赦被巨大的撞门声给惊的整个人都缩了下,转而裹着被子便怒视门口站着的人。 而张大人则一脸冷笑道:“好久不见啊,妹夫!!” 妹夫那两个字故意被凸出来,邢夫人的弟弟是个破落户,贾赦从来不把他当妹夫,眼下这人身形,气度,全然不一样,脑子里隐隐冒出一个人来,当即便披了衣裳,朝着门外道:“张大人来府做客,怎么连个通报的都没有,都吃干饭的。” 那个缩在一旁的小厮欲哭无泪,刚才明明传话了,大老爷实在太不靠谱了。 而张大人看了一眼里屋,只一眼便知道什么情况 ,当即便出了门,“我在书房等你。” 贾赦瞪了一眼传话的小厮,转而便看见了贾琏,狐疑的说:“你怎么在这。” 贾琏:“……”。 还在床上的小妾,娇声娇气的说道:“老爷,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 贾赦一边由小厮伺候穿衣,一边上来便踢了那小妾一脚:“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难道还要爷伺候你不成。” 那小妾也就这两日才被贾赦看上,正得宠,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贾赦训斥,当即便闹了个大红脸,灰溜溜的起身穿衣。 贾赦急急忙忙的穿戴好便去了书房,一进屋便见着张大人站在博古架上。贾赦好收藏古董,也颇有见地,说起来张大人也是个爱这些的。 贾赦上前笑道:“不知大哥突然过来,有失远迎,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张大人直接坐在了贾赦的太师椅上,头微微抬起,张大人如今是吏部二把手,可以说全国官员升迁都要经过他手,区区一个贾赦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父亲,我要娶舅舅的女儿。”贾琏站在门口,见张大人那逼人的气势,便自己说出了口。 “你个混账小子,你舅舅是吏部侍郎,他的女儿是你能肖想的。“贾赦说着便狠狠的拍了下贾琏的脑瓜。 “你看看你,好歹也是荣国府的当家人,怎么一点都没气势。“张大人说着,便把贾赦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他一身的绫罗绸缎,好不热闹,忍不住便冷笑连连. 实在是张大人眼神太厉害,贾赦以为自己衣服穿错了,愣是把自己衣裳看了半天最后看向贾琏:“可是我衣裳穿错了。” 贾琏没想到自家老爹在张大人跟前这么怂,想笑又不敢笑,当下便低声道:“我和表妹的事,是舅舅答应了的。” 贾赦看向张大人,一脸迷糊,自从张氏死后,两家便再无往来,贾赦是没脸见张家人,而张家则是愤怒。 “这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我等着你上门下聘。”张大人起了身,看着呆若木鸡的贾赦又看向贾琏。 贾琏立马便道:“我送舅舅出门。“ 说完便亲自异常恭敬的送张大人出了大门,这一路上可谓是恭敬至极。 张大人对此还算是满意,看了看贾琏道:“你回吧,我还有别的事。” “是,舅舅。”贾琏站在车旁,看着马车走远才回了府。而这一切都被张大人看在眼里,想着这个贾琏读书不行,为人处世倒是有一套。 9.第九章 第九章 而贾赦则被张大人那话给怔住了,直到贾琏折返回来才拉着贾琏仔细询问,贾琏倒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实话实说了。 “张家姑娘也是你能招惹的!”贾赦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上来便给了贾琏一个爆栗。 贾琏揉着后脑勺,看着一脸焦急无奈的贾赦,悠悠说道:“我也不想,我怎么不知道王熙凤突然抽风。”贾琏见贾赦这模样,想着是不是自家父亲并不喜欢和张家结亲,便顺口道:“要是父亲实在不喜,那这事便算了,反正我也不亏。” 吧唧一声,贾琏被贾赦直接给踹倒在地,贾赦一双眼睛血红的看着贾琏道:“混小子,你污了人家清白,难道还想不认账。” 贾琏觉得自己很无辜,一脸颓丧的说道:“张瑛表妹气质出众,又满腹才华,偏偏还容貌绢丽,其实我第一次便忍不出多看了几眼。”贾琏说完,偷偷看了一眼贾赦。 “傻小子,你啊!”贾赦坐在了方才张大人坐过的太师椅上,看着自己的混球儿子道:“张家人都不错,只可惜老太太不喜,一边自己的夫人,一边是自己母亲,自古忠孝难两全。” 贾赦这话被贾琏听在耳朵里,狐疑的说道:“父亲,这话好像不能这么用吧!” 被戳了痛脚的贾赦,怒不可遏的大声骂道:“你懂什么,这婆媳间的问题可是天下间最大的问题,你老子我夹在当中那是左右不是人。” 贾琏如今还小,也不太懂,只不过想着倘或张瑛嫁进来,那邢夫人便是张瑛的婆婆,邢夫人那人在贾府素来没什么本事,除了在下人跟前抖抖大太太的威风,就被旁的了。 “我媳妇肯定不会被婆婆为难。”贾琏说完,便看向贾赦。 贾赦猛地抬头,拍了下脑门喜道:“看来娶个破落户还有这种好处。”贾赦绕着屋子走了两圈,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对于连日子都搞不清的贾赦,贾琏早就习以为常了,板着手指道:“今日是十四。” “那下聘的日子就是后天了。”贾赦说完,看着博古架上的古董道:“这事我有数了,先斩后奏吧,你在外面赶紧采买下聘的箱子,而聘礼就搬几样我珍藏的古董吧。” 贾赦的古董素来连贾琏都不能多看,如今竟然要用作下聘的礼,贾琏算是明白了,这贾府和张家多年不来往,并不是贾赦看不上张府,而是心有愧疚不敢上门,有了贾赦这话,贾琏当即便伸手到:“时间太急,我这采买必然要花大钱,你看。” “给。”贾赦从一个暗匣里掏出了好几张银票,一股脑塞给贾琏,接着又交代说,你这两日都不要回府了,等下聘那日我们在东街铺子那碰头,直接把这事弄个板上钉钉再回府。 贾琏连连点头,这些银票粗粗一看便有好几千两,没想到自己老爹竟然这般有钱,置办个下聘的箱子就舍得花这么多钱。 贾琏脚底抹油直接便出了府,等贾母知道已经晚了。 且说昨日王熙凤被贾琏落在了梅院,一开始王熙凤不知道,结果等了又等,最后还是身边伺候的丫头去院子外看了才得知贾府的马车早就没了影子,当即便气的脸色发白。 幸好,梅园后门有些可以租借的马车,要不然王熙凤就得自己走回去。 王熙凤岂是那般随意糊弄的人,这不刚回王家,便派了人过来知会贾府的王夫人。 紧接着贾母便知道了,如今两家正在议亲,就等着挑个好日子下聘,却不想贾琏竟然把王熙凤一个人落在了梅园,贾母是气的直骂。 偏偏昨晚贾琏没回府,贾赦又是个双手一摊,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贾母想着定要让贾琏亲自去王家给王熙凤赔罪。却不想,今儿刚听门房那边有人传话说是贾琏回来了,正要让贾琏过来训话,却得知贾琏已经走了。 贾母连早饭都没吃好,便让人把贾赦叫了过来,贾赦还没进屋,贾母便骂开了:“你个当父亲的,连自己儿子都教不好,你看看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 贾赦进了屋,一张脸微微低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站在旁边道:“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惹得母亲生气。” “你还好意思问,你那儿子把王家姑娘一个人落在梅园,要不是人家姑娘聪明,知道租车回家,出了事,你可承担的起,王家的问责。”贾母说着便拍了下 桌子。 王夫人在旁轻声道:“凤哥儿是我亲侄女,她受了这么大委屈,琏儿这孩子怎么连人影都看不到,亏得我之前还一直在哥嫂面前说琏儿的好话。” 贾赦不看王夫人,只看着贾母道:“儿子知道了,等琏儿回来,我便好好训斥他,非得让他去给王家赔罪,怎么说都是亲戚。” “你还知道是亲戚,贾琏今天回来便去了你那,说是还带了一个什么舅老爷。”贾母看着贾赦,觉得他这话有点怪,那王家姑娘可是要给贾赦做媳妇的,他这话里的话有点不对。 贾赦拨弄了下手指道:“门房知道些什么,见了个体面地人上门,便瞎说八道的,咱们府里闲话还少。” 如今当家的是王夫人,贾赦这话一出,王夫人脸上便撑不住。 强撑着一脸平淡的王夫人对着贾母道:“大老爷这是怪我没当好家了,那等琏儿媳妇进门,就让莲儿媳妇当家。” “好!”贾母点了下头,赞许的看了下王夫人。 王夫人想着王熙凤是自己亲侄女,又听自己的话,等她嫁给贾琏,自己正好可以躲在后面做好人,那些得罪人的事都让王熙凤去做。 贾赦早就明白自己是说不过贾母的,况且贾赦也不想顶撞母亲,如今连连点头,一副认错模样。 贾母见着他这窝囊样,只觉得碍眼的很,当即便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贾赦一走,王夫人便微微红了眼睛,低声道:“我嫂子那里,我说了那么多好话,凤哥那般好的样貌出身配给贾琏真真是下嫁,如今却弄了这一出,我哪里有脸在哥嫂跟前再说这话。” “贾琏的婚事虽还没正式下定,可两家早就说好了,再说贾琏对王家姑娘什么心思,咱们都知道,这次非得让贾琏知道厉害,不如先把贾琏房里的丫头都遣散了,表明一下态度。”贾母说完,王夫人连声答应下来。 四大家族,贾史王薛,虽说是贾家一门双公,可如今面上没一个能在圣上跟前说话的,倒是那个王子腾接连升迁,大有前途,因此贾母极其盼着能和王家再次联姻。 且说贾母王夫人一直等着贾琏,却不想一等二等,竟是连贾琏影子都没见着。 二月十六,贾赦一早便叫了好几个小厮抬了好几箱子东西出府,在东街铺子里把古董摆箱后,挂着红绸,一路便去了张家。 贾赦带着贾琏两人在张家客厅等了好久才见着了张大人。贾赦陪着笑脸看了看旁边的官媒。 那官媒是贾琏这几日找的,别的不会,就是会说。 只见她一张巧嘴,先是把张家狠狠的夸了一番,接着又把贾琏好好的赞了一番,说的贾琏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最后非说两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贾赦一张脸被这些话羞的通红,暗暗瞪了贾琏一眼,贾琏也没想到这个媒婆这般会吹牛,连着试了好几个眼色,那媒婆都不停止,大有说道海枯石烂的地步。 最后还是张大人忍不住,喝了一声:“贾家如何,我比你清楚。” 那媒婆被张大人呵斥后,偷偷看了贾琏一眼,似乎再说:“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贾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日误导了这媒婆,她是不是想叉了什么。 “左右不过是个流程,我也不为难你们,乡试后便成婚吧!”张大人看完了礼单,倒是挺满意,特别是里头前朝一个大家的画作,竟然在里头,不禁多看了贾赦两眼。 而贾赦完全没注意到,只觉得这时间太紧,怕是隆重不起来,而张大人脸色并不十分好的说道:“老太太身子不好了,还想着看孙女外孙的喜事。” “岳母她,她……”贾赦没说完,便被张大人给瞪了回来,只急急的说道:“大哥放心,两个孩子的婚事,我一定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 “你们回去置办吧!”张大人昨晚守了老太太一夜,今日早上才眯了会。 贾琏跟着贾赦回府,十分担忧,一是想着不知贾母如何呵斥他,二是想起外祖母的脸色。这些情绪让贾琏整个人都十分的颓丧。 临近家门,贾赦拍了下贾琏后脑勺,“提起精神来,你还是想想的待会怎么跟老太太交代。” 贾琏看向贾赦:“父亲去哪!?” 贾赦抬着头,看着贾琏道:“你自己的婚事,难道还要我操心。” 贾琏被贾赦的无耻给震惊了,做人不能这样啊! 可贾赦丝毫没有被贾琏的可怜样给挽留住,毫不留情的掰开拉着自己的贾琏回了自己院子。 10.第十章 第十章 门房早就把贾琏回府的事上报给了贾母那边。 贾琏认命的去见贾母,其实贾琏早就想到这事肯定得说,但是没想自己父亲竟然抛下自己,让自己一个人去扛贾母的怒火。 必须给贾母下个猛药,要不然贾琏觉得自己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一路过去,静悄悄的,连个丫头都没,贾琏看着挂在廊下的鹦哥,不由得低叹一声,伸头一刀低头一刀,快刀斩乱麻,贾琏直接便进了屋,除了贾母还有王夫人并邢夫人站在两边,就跟那门神似的。 想到这,贾琏没忍住笑了下。却惹得贾母更加光火,一双眼睛像刀子般射向贾琏,“你还敢笑,你看看你的干的好事,王家是什么人家,你怎么敢这般对待凤哥儿。” 贾琏面露后悔,低着头道:“孙儿糊涂,要不这就去王家赔罪。” 贾母没想到多日未见的贾琏竟然这般识相,原本满腔的话直接被堵在在了喉咙口。 王夫人哪会这般放过贾琏,当下便道:“凤哥那日单身租了马车回府,浑身都冻坏了,连着两日都没睡好,你打算如何赔罪。” “我和王仁素日有些来往,不如先请王仁说合,然后再带了药材礼物上门,那日我本不想带王姑娘出门,只是她那脾气,想必二太太也是知道的。”贾琏说着便偷偷看了一眼贾母,见她没听出自己的画外之音,接着道:“王家孙儿自然要去赔罪,只不过孙儿还有一件事要说下。” “说!”贾母抬了下眼皮,一来是觉得贾琏今日过于乖巧,二来总觉得贾琏这表情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孙儿下个月乡试后便要成婚,虽急了点,可还是要告诉祖母知晓,况且这婚事还得劳烦两位太太。”贾琏说着便看向了邢夫人和王夫人。 “呵呵!”贾母笑起来:“琏儿这孩子,总算还知道轻重,你和王家凤哥的婚事是该大办,只不过你不先去王府赔罪,倒是先自己个把日子定了,可有些本末倒置。” “祖母这话孙儿不懂,孙儿下个月要娶吏部侍郎张大人的独女,今日一早已经摆脱官媒下了聘。”贾琏说完,猛地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向贾母。 “你说什么?”贾母脸色一变,王夫人也被这话给惊住了 ,当即便大声问道:“婚姻大事,可不能胡说。” “王家姑娘确实太霸道,不过你可不能赌气。”邢夫人这几天被贾母骂的狠了,眼下虽站在贾母这边,可心里却一点都不想让那位王家姑娘当自己媳妇,本来贾琏就不是自己所出,再来一个和二房一条心的王熙凤,那自己的日子可更加难过了。 贾琏话说道这里断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有板有眼的拿出聘书道:“还请祖母过目,孙儿不巧得了礼部侍郎张大人的青眼,他愿意把唯一的女儿嫁给我,孙儿想着张家乃清贵人家,又是书香门第,张家本就是孙儿的外租家,此举乃亲上加亲的大好事。” “你……你反了天了。”贾母起身,顺手拿起手边的茶盏便丢了过去,贾琏躲开,正视贾母道:“我想着孙儿和张家结亲百利而无一害,二叔在工部多年,年年考级下等,而张大人则是吏部二把手,早听说吏部尚书开春就要告老回乡,张大人任职吏部尚书不过是迟早的事。而贾府和王家,如今又二太太在,王家还是咱们贾府的亲戚,我和王家姑娘成不成婚,有什么要紧。” 贾母一张脸归于平静,贾琏的话贾母听在了心里,贾琏心口突突的,这还是他头一次这般对贾母说话,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而吏部尚书所谓不日就要告老还乡贾琏不过是胡诌一通。 王夫人在旁急的额头冒汗,最后朝着贾母连连说道:“琏儿和凤哥的婚事,是一早就说好,我们贾府可不能失信于王家,倘或这事传扬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贾母摆了摆手道:“二媳妇先回去,容我好好想想。” 邢夫人见着王夫人吃瘪就开心,当下便一脸是笑的对王夫人道:“婚姻之事,讲究的便是缘分,我看王家姑娘和琏儿怕是没有缘分。” 王夫人狠狠的剐了一眼邢夫人,转而看向贾母:“老太太,这事怕是不好对王家交代。” 贾母这人自私又冷漠,平日里装出一副慈悲样,可心理却只想着利益二字,她一心让贾琏娶王熙凤不过是看着王子腾官途顺畅,可方才贾琏那话却也有道理,既然和王家已经是姻亲关系了,那么贾琏和王熙凤的婚事不过是多了一道保险而已,其实有或者没有,关系不是很大,倒不是另辟蹊径。 那张家当家如今是吏部侍郎,年纪又轻,名声又好。要不是十几年前因着张氏的事和张家断了来往,贾母早就想托关系重新和张家来往,也好给老二挪一挪位置。 想通这些关节,贾母看向贾琏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私自定了。” 贾母这话一出,贾琏便知成了,只是没想想到贾母这么快就想通了,简单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想着以前贾琏但凡需要贾母点头,没有一次不是托爷爷告奶奶的,却不想今儿自己这么大的事就很简单的成了。贾琏一张脸忍不住笑意,连连说道:“孙儿前几日去张府看望张老太太,她岁数大了,身子骨不好了,正好遇见表妹,这不是老太太想去世前看自己的孙女和外孙婚事,于是便仓促了些。” 这话换了别人说不定不信,可贾母却当下就信了,只因她也是个老太太,觉得换了自己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事情如此顺利,贾琏当下便狮子大开口,一连要了好几样东西,说是新房不能太寒颤,又说一定要显示荣国府的气派来,这么一说,贾母虽明着同意,可也同意让贾琏把荣禧堂前面的那个小院子往旁边扩充一下。 只不过贾母最后还是让贾琏务必要亲自上门去给王家姑娘赔罪。 这一遍,贾母没说给王家赔罪,而说是王家姑娘,不过是多了两个字,可这意思可差远了。 贾琏面露喜色,告退后便直接从公中提了二百两银子,去了竹香馆。王仁是个什么货色,贾琏比谁都知道,两家走的比较近,如果说贾琏是个好色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那么王仁就是个没有心肝的活阎王。 怎么说呢,贾琏爱财,可怎么着也不会弄得太难看,可王仁不仅坑外人连自己人都坑,贾琏爱色,可素来讲究个你情我愿,而王仁则最喜欢霸王硬上弓,更是干了不少欺男霸女的事。 可以说王仁这人就算是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都属于那种不招纨绔待见的人。 这不贾琏坐在二楼小厅里,喝了三杯花茶才见着王仁从里屋出来,后面还跟着那个竹香园刚来的姑娘,那姑娘一双眼睛含着泪花,好不可怜。 “王兄,这是快活了一夜啊!”贾琏上前便打招呼。 王仁抬着眼皮,一双三角眼颇带猥琐的笑了下,看着贾琏道:“你也在这啊,要不要换个玩玩。” “人家这才刚出道,就被你采了,你还不满足。”贾琏觉得好笑。 “雏有雏的好处,可她每次都哭的稀里哗啦的,败兴!”王仁不知足的拍了下贾琏的肩膀道:“我听说你把我妹妹一个人拉在梅园了,这事可是真的。” 王仁那一对三角眼看的贾琏有点难看,可贾琏一套出银票,王仁便笑了:“你这是想让我帮你说好话。” 贾琏把那银票塞进王仁的袖口里道:“小意思,还请你在你叔叔跟前说下好话,我这也是……” “明白,都是自家兄弟,女人么,就是麻烦,给她脸面她就开染坊了,我之前就觉得你太给我妹子脸面了,弄得她蹬鼻子上脸。”王仁一边说着,一边展开银票一看,是张一百俩的银票,不算特别多,可也算是够意思了,足够自己再玩两天。 贾琏看着王仁为了一百银子就站在了自己这边,顿时觉得这一百俩都给多了,有点肉疼。而王仁打着哈欠,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走吧,由我帮你说话,叔叔,婶婶不会怪你的。” “多谢王兄了。”贾琏自然知道这些,王子腾是王家权势最高的,可却没儿子,因此兄长王子胜的儿子便颇受王子腾的疼爱,平日里是宠的没边的。 有了王仁带路,贾琏不过是带了一盒燕窝和一盒江南云纱,便轻轻松松的得了王子腾夫人的体谅,不仅如此,王子腾夫人还笑着说道:“凤哥儿也是淘气,不该缠着你男扮女装出去,就该让她得个教训,好好收收性子。” 贾琏告别王家,便回了贾府,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忙的事太多了,头一个便要把自己那小院子扩充下。 而贾琏则一点都没把自己就要成婚的事跟王家说过,只因贾琏和王熙凤的事,最起劲的便是王夫人,贾琏后来不过是顺势而为,再者两家一没下聘二也从没找媒人说合,实在犯不上贾琏自己去说。 既然王夫人自己不跟王子腾说,那么贾琏何必主动说这事,这事就该让一开始挑事的人去应付。 这边贾府热热闹闹的置办婚事,贾琏乘机把自己那小院子旁边的一处角亭划在了自己院子里,让自己小院看着不是那么局促。 而王夫人见着贾琏从王府回来,竟然是满面喜气,她想着自家哥哥嫂子真的完全都不怪罪贾琏,好像还达成了什么协议。莫不是把自己给抛在了外头,可王夫人却不敢主动去王家询问,她只怕王子腾不对贾琏发火,会对自己发火,毕竟贾琏怎么着也是荣国府长房嫡子。 王夫人想了好几天,最后便让周瑞家的去王家传口信,说是贾府正在操持婚事。 而王子腾夫人收了周瑞家的口信,想着莫不是贾府想先把东西置办起来才来王家下聘,这样也好,于是便给了周瑞家的一块银子就打发她回去了。 周瑞家的并不知道王子腾夫人心中所想,只知道王子腾夫人不但没恼,反而还赏了一块银子,便回了贾府给王夫人回话。 王夫人坐在软垫上,手里的佛珠拨弄了下,暗想这怕是贾琏说通了自己哥嫂,那么这事就没自己的事了,于是便放下了心。 11.第十一章 张家后院,张瑛得知自己要嫁给贾琏之后,忍不住便找了自己母亲。却不想李夫人真忙着伺候老太太,这几日老太太身子越发不好了,吃的越来越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 这不,张瑛走进里屋,闻着一股子药味,给老太太请了安。刚坐下,老太太正好清醒了下,拉着张瑛道:“不日就要和琏儿成婚了,琏儿像他娘,定然是个好的,你们要好好的,记住了,去了贾府什么都别怕,别什么都忍,有的人不值得你忍让,琏儿这个孩子可怜,自小便没了娘,他爹又是个不着调的,哎!”张老太太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 “娘,我真的要嫁给贾琏!”张瑛不喜高文井,可也不喜贾琏那纨绔子弟。 李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想着她不日就要出嫁,便走到窗下,轻声劝道:“瑛儿咱们做女人的,早晚都要嫁人,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过好又是另一回事。你之前喜欢高文井,我虽不喜,可还是任由你父亲把你们凑成对,后来你又不喜了,我也赞同你,可是你要知道,荣国府虽大不如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婚事已经定了,毁不了,你只能接着。” 张瑛咬着嘴唇,想着自己前几日着实是鲁莽了,早听说荣国府里面乱,也不知到底如何,再一想上辈子嫁给高文井倒是身家清白,可耐不住高文井那个风流成性不说,还特别喜欢招惹烟花女子,更是自比风流才子。 想来那贾琏不爱读书,肯定不会自比风流才子了。 一个是伪君子,一个是真小人。张瑛觉得很无奈,重活一辈子,难道就和好色之徒脱不了关系么。 见张瑛沉默不语,李夫人轻轻笑了,“瑛儿别怕,你嫁过去后,你正紧婆婆不过是个破落户,在贾府并不话语权,二太太是王家,你要小心点。而那位贾老太太,是个最重利益的,只要你对她有益,她不会如何。” 李夫人说完冷笑一声,想着自己小姑子就是在张老太爷去世而自家老爷又在外地赴任才如此这般刻薄。 如今自己女儿要嫁去贾府,李夫人虽不舍,可也无能为力,毕竟那日梅园之事,跟老太太说的一样,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都知道了,倘或不嫁去贾府,再说别的亲事,太难了。 “母亲,我明白。”张瑛说完,生怕自己母亲又想起高文井来,想着那贾琏就算再不好也不会冻死自己吧,再说自己上辈子那是因为太喜欢,所以一开始就输了。而张瑛对贾琏,现在还真是没什么想法,反正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只要不嫁给高文井,别的都可以。 张瑛点了点,算是应了。一路走出院子,又在拐角处遇见了高文井。高文井双眼通红,脸色苍白的看着张瑛,见张瑛顿住,当即便跑了过来便要拉张瑛的手。 张瑛错开,冷冷的说道:“高公子有话说话。” “我们私奔吧!”高文井这话一出,张瑛顿时便笑了:“莫不是读书糊涂了,都说胡话了,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张瑛说完,胸口一股郁气直接发作起来,指着高文井道:“奔着为妾,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张瑛说完,便甩袖而去。 菊青跟着张瑛往回走,总觉得自家姑娘刚才的怒气值已经快到顶了。本以为姑娘一会屋子便要发火,却不想姑娘不但没发火,反而笑了,简直比发火还要更恐怖好哇。 “吩咐厨房,今天想吃刀削面,多放些牛肉和花椒。”张瑛说完,便让菊青把她的书桌整理好,今天的字帖还没练好。 瞧着自家姑娘这按部就班的样子,菊青是越来越觉得自家姑娘琢磨不定了。 张瑛虽面上没什么,可心理其实不好受,觉得自己上辈子实在太蠢,太傻,简直是个二傻子。 就高文井刚才那话,男的私奔没啥,可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私奔,这是要自己活不成啊! 幸好这辈子没再和他扯上关系,张瑛写了十张字帖后,心情才平复下来。想着自己嫁去贾府后,还得依靠娘家,父母在固然好,可倘或父母不在了,得靠哥哥。上辈子张瑛没能靠上张川柏,而这辈子一切都还没发生,张瑛想补救下兄妹感情。 这些日子,张川柏都在书房读书,张大人这次是真的对张川柏火了,因此这次禁闭来不得一点虚假。 厨房送来了两碗刀削面,上面摆放了厚厚一层牛肉还有几根青菜和一块荷包蛋几粒香葱。 张川柏自从被关了禁闭之后,除了一个小厮在旁便无他人伺候。 菊青领着食盒跟着张瑛去了张川柏院落,看门的小厮见了姑娘只说老爷吩咐不让人探视。张瑛让菊青打开食盒,又拿了一个荷包出来:“我给我哥送碗牛肉面,老爷夫人不会在意的。” 那小厮接过荷包,说了句:“那快些。”便走到了廊下。 菊青站在门口,张瑛提着食盒进了里屋,张川柏早在张瑛在门口说话便知道张瑛来了,见张瑛进屋便颇为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牛肉面摆在桌上,香气四溢,张川柏这几日吃的太过于清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张瑛端过自己那一碗,喝了口汤:“张妈的手艺没变,这味道还是那么香。”接着又吃了一口牛肉赞道:“牛肉卤的很香,肉质细腻香醇。” “行了,我吃。”张川柏走过来,端起面碗,连吃好几口,浑身都热了起来,一双眼睛看着张瑛说道:“我就不明白了,文井怎么得罪你了,前些日子你俩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生分了。” 张瑛有心和张川柏搞好关系,当下低着头吃了口面条,细声说着:“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吃牛肉面,哥哥总是把牛肉让给我吃,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真是好啊!” 张川柏喝了半碗面汤,抬起头看着张瑛道:“后来我们大了,男女有别,你在后院,我在前院,正好父亲收了几个学生,我便和文井走的近了。” “高文井是个有才华的,父亲也很看重他,我见你们都这般便也多关注了他一些。”张瑛说着,看了看张川柏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张家除了兄妹二人,便再无别姊妹,张瑛想着这事急不得,欲速则不达,唯有文火慢炖 ,这汤才能更稠更香。 自这日之后,张瑛时不时的给张川柏送个汤送个饭的,说话也大多说些无伤大雅的,时间一久,张川柏便主动问起了张瑛和高文井的事。 这些日子,张川柏从一开始的不服到后来的慢慢隐忍,直到最后每日盼着张瑛过来说话。虽然不过短短十几天,可兄妹间的关系眼见着便好了起来。 虽没达到小时候的亲密无间,可也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张瑛等的就是张川柏主动问起,张川柏自从花朝节那日后便被关了禁闭,除了张瑛就没别人过来看过她,这日正好是乡试的日子,而张川柏则无缘乡试,心中不免郁闷。 “这话我一个姑娘家本不该说。”张瑛看着张川柏道:“哥哥知不知道有个地方叫竹香馆。” “你怎么知道,那是京城有名的花楼。”张川柏说着,看着张瑛一脸凝重的说道:“你从哪听来的,不会是贾琏那小子说的吧。” 张瑛低低的笑了,一双眼睛发着光,“李家三郎跟李四姑娘说过,在哪里见过高文井从侧门进了竹香馆。” “不可能!”张川柏连连摆手,笑着道:“李三定然是故意污蔑文井。” “哥哥先别急着辩驳,不如哥哥好好想一想。”张瑛看着张川柏不信的样子,接着道:“那地方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李三说这个谎倘或让李家人知道 ,他第一个得遭殃,何必撒这种于自己毫无益处的谎呢。” 张川柏起身,因多日未出门,他今日只穿着一件天青色长衫,头发只束在脑后,倒是有了一股子除尘的风姿。 “高文井是父亲学生,我和他关系友好,你将来嫁给他,定然是好的。” “哥哥,上个月十六,贾府来下了聘,父亲已经应了,还有几天我就要嫁去贾府了。”张瑛说着便起身,朝着张川柏深深鞠了一躬。 见张瑛行此大礼,张川柏连忙上前拉住道:“真的?” “我岂会开这种玩笑。”张瑛说着便道:“父亲惩罚哥哥,还不让哥哥参加这次乡试,想必哥哥心中恼恨,只是父亲只有哥哥这一个儿子,定然是爱之深责之切,我也只有你一个哥哥,我对哥哥素来是一心景仰。” 屋子里沉默良久,张川柏大笑一声:“父亲骂的对,我确实糊涂,你是我嫡亲的妹妹啊。我怎么能帮着别人不帮你!”说完便要关门读书,说是这次错过乡试但是下次定然要一飞冲天。 张川柏上辈子官途顺利,张瑛并不担心他。想着那高文井上辈子乡试乃是头名解元,着实是风光无限,而紧接着便是成婚,婚后一年便是会试,紧接着殿试,最后一飞冲天。 而这辈子,这些事和自己再无关系,张瑛站在已经长出嫩芽的柳树下,只觉得那些就跟做梦一般,要不是太惨烈,说不定张瑛会以为只是做了一场大梦。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贾府的喜帖送的很快,时间虽赶了点,可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了。 王子腾收到喜帖后打开一看,没忍住便把桌边的笔墨砸了个稀巴烂。王子腾夫人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看了一眼那请帖,上面新人的名字异常刺眼。 “大妹妹也是,出了这么大事也不来报个口信。”王子腾夫人想着前些日子周瑞家的只说贾府筹办婚事,却并没有说和哪家办婚事,于是便想叉了。 “喜宴还是要去,不仅要去还要大大方方的去,贾府这是想吃回头草啊!”王子腾发完火气看向自家夫人,接着便交代了几句,便出门说是要和同僚喝茶聊天。 王子腾夫人呆坐了半天,去贾府喝喜酒不过是装个样子,主要是不知如何跟凤哥那丫头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为女孩家只能吃个哑巴亏,王子腾夫人起了身,打算亲自去给王熙凤说下。 且说那王熙凤从贾府派人送来的喜帖,便知道了这事,应该说从那次梅园贾琏把她落在梅园后,王熙凤就一心等着贾琏亲自给自己赔罪,后来贾琏来是来了,可却只是在前厅跟王子腾等人说了会话。就这点程度王熙凤自然是不满的,可是王子腾夫人说了,女儿家女扮男装和男子相伴游园本就不妥,这事自己有错,因此王子腾夫人便下令让王熙凤好好在屋子里呆着。 这不后来又听说贾府开始置办婚事了,王熙凤在自己屋子里欢喜了好久,就等着贾琏亲自过来下聘,却不想一等二等什么都没来,倒是等来了贾琏即将成婚的消息。 王子腾是王熙凤的叔叔,虽说疼宠,可到底不是亲生父亲,更何况隔了一层的婶婶。 “凤哥儿,贾府今天送来的喜帖,是贾琏和张家姑娘的婚事 ,说是张家老太太快不行了,有冲喜的意思。”王子腾夫人说完,特意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对于贾琏,王熙凤是真心喜欢的,真是因为喜欢那次梅园才会那般失态。 如今听到他要成婚了,可新娘却不是自己,更可笑的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王子腾夫人见往日惯会说话的王熙凤一句话都不说,眼神木然,不禁有些怕起来,就怕这个孩子犯傻气,上前拉着王熙凤道:“咱们王家何等人家,那贾琏虽说是荣国府长房嫡子 ,可平日里就只会吃喝玩乐,本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 王熙凤微微回了神,说道:“婶婶,我明白,他不要我,我也不会上赶着,就是贾府太过绝情,如今连个解释都无,突然就送来了喜帖。” 王子腾夫人微微低头,这事贾府不地道,可作为王家嫁出去的姑娘王夫人怎么着也该亲自上门解释一二,不该就派了个周瑞家的来说几句不知所谓的话。 王熙凤没等来王子腾夫人答案,心理也猜到一些,当初自己虽然和贾琏自小便一起玩过,可头一次提出亲上加亲便是自己的亲姑姑。如今出了这事,她倒没事人一般,良心都被狗吃了。 “婶婶,我没事。我和贾琏的事。不过是年轻说的玩的,谁还会当真,就他那没出息的样,我还瞧不上他。”王熙凤嘴角一撇,满不在乎的说着。 “凤哥儿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这就开始帮凤哥儿想看京城的适龄青年,定要找个比贾琏好千百倍的。”王子腾夫人说着,便站了起来,觉得虽然被贾府耍了,可只要王熙凤不介意那就没事。 可王子腾夫人前脚一走,王熙凤整个人都瘫了下去。王熙凤是个要强的,即便是在婶婶跟前,也不想示弱,不过有句话婶婶说对了,嫁不成贾琏,那也要嫁个比贾琏强千百倍的男人。 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窗外的木棉花正香,张瑛一身嫁衣,头戴紫金凤,脚穿金丝珍珠绣鞋。端的是华丽无比,仪态万方。 花轿从张府到贾府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张瑛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红盖头下的脸微微发烫,自己这是重新改写了命运,是一条未知的路,而自己则一定要好好过,不能后悔,更加不能委屈自己 。 随着一连串复杂而繁复的婚礼过程之后,张瑛总算进了洞房。 外面的乐声不远不近,张瑛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上,听着门吱嘎一响。 “表妹,是我!”贾琏刚才喝的多了点,要不是自己那大舅子挡了几次,说不定连路都走不稳。 张瑛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只点了个头,并没说话,总觉两人之间透着一股子诡异,张瑛不知道贾琏是以什么心态娶自己的,特别是张瑛知道上辈子贾琏是和那位王家姑娘在一起的。 而自己和王家姑娘则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人。 厚重的红盖头被揭开,贾琏当下便一个激灵,醉意顿时便没有了。第一次见张瑛,不过是个素净的眉目清秀的姑娘,第二次则是眉眼绢丽,隐隐透着说不出的风华,而近日贾琏才真正意识到她天生一副含情目,见之则入迷。 “表哥!表哥!”张瑛见贾琏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直接便起了身,贾琏满脸是笑的拿起交杯酒递给张瑛:“喝了这酒,你就是我媳妇了。” 张瑛被贾琏□□裸的话给羞红了脸,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含蓄。 而贾琏则整个人都发软了,表妹比想象中更加可口 ,怎么办,控制不住了。 当真是一夜春宵,可是春宵苦短。 张瑛浑身有些酸软,洗了个热水澡后换身新衣,却见着贾琏还歪着头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不由的食指一点:“都这个点了,还不起来,待会要给父亲母亲敬茶。” 贾琏整个人都懒懒的,鼻子里是好闻的香味,而眼神则一直跟着张瑛打转,听了这话,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碍事,咱们直接去老祖宗那边敬茶就行了。” “这怎么行。”张瑛说着便拿冷手直接伸进了被窝,贾琏直接窜了出来,看着张瑛道:“你怎么这样!” 张瑛捂着嘴大笑起来,“生气了?” 贾琏确实没想到张瑛会这么干,可是却不好意思发火,主要是张瑛那模样透着一股子憨态。 贾琏起了床,又吃了小半碗稀饭,就被张瑛拉着去了贾赦正屋。 且说邢夫人也没打算在这接受新媳妇敬茶,荣国府最尊贵的便是贾母,想着新人肯定是直接去贾母那边。毕竟当初贾珠小夫妻也是这么干的。 可没想到邢夫人刚洗了脸,便听着外头传话说是新媳妇过来请安了。 虽说匆忙了些,可邢夫人有心让给新媳妇立个规矩,这边才刚让丫头让贾琏夫妻等着,便见着贾赦衣衫不整的从后面过来,见了邢夫人上来便大骂一声:“你个不长眼的,新媳妇都过来了,你还摆什么谱。” 邢夫人觉得很委屈,自己不过是刚想摆谱,还没摆成啊!转念一想,这贾琏媳妇是张家大姑娘,而张家则是贾赦正紧的岳家。 作为继室的邢夫人本来就在原配跟前低了一头,如今这新媳妇又是张家的,邢夫人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而贾赦则完全不理会邢夫人那点小心思,见她还呆着便当下一跺脚大声呵斥道:“还傻站着,快过来伺候我换衣服。” 昨晚上贾赦是在小妾屋里睡的,这不睡到半夜才想起来新媳妇可能要过来敬茶,于是便随便穿了衣裳便从后门过来了,这才一进屋便听着邢夫人交代丫头那话,说什么让贾琏小两口站门口等着。 天灰蒙蒙的,还没大亮,贾琏搓了搓手,上前把张瑛的斗篷整理好,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的脸色。 张瑛嘴角微微带笑,这点事不算怎么,当初自己嫁给高文井,头一天给婆婆奉茶也遇见了这样的事,而高文井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母亲年纪大了,睡不好你起的太早了。” 那话张瑛记了一辈子,新媳妇奉茶如果晚了要受责备,没想到早了也要被嫌弃,做女人难,做儿媳妇更难。 就这一点回忆还没回忆完,门便开了,开门的婆子满脸堆笑的冲着贾琏和张瑛道:“请琏二奶奶琏二爷给大老爷大太太奉茶!” 婆子的声音悠长而高亢,张瑛缓缓进屋,依着次序给贾赦和邢夫人奉了茶,拿了红包,又送上了自己绣的香囊一对。 贾赦难得早起,眼皮直往下垂,而邢夫人则一脸小家子气,浑身透着一股子萎缩。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张瑛给贾母奉茶后便站在了一旁,而贾母则看着邢夫人和贾赦,不由得眉头一紧,不过面上仍旧是带着三分笑:“贾琏媳妇是个孝顺的,这一早就去给公公婆婆请安。” “应该的。”贾琏接口道,手指碰了碰张瑛的手背。 “是个福气好的。”王夫人在旁凉飕飕的说了句,那话不知道说给谁听,贾母倒是当下便脸色淡了下来。 从贾母那回去这一段路是极近的,张瑛一路走来,只觉得荣国府好不奢侈,那些丫头婆子个个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不说,还眼神不善。 贾府里不仅主子们不是善茬,连下人也是。 小院原本的丫头早就被王夫人打发走了,倒是给菊青几个腾了地,秋香在张瑛出嫁前被提了上来,仍旧是一等丫头。 而此刻秋香则从厨房提了饭菜进屋,贾琏见着秋香好看便多看了一眼,张瑛只当没看见,秋香倒是规矩的很,头一直没抬起过,想来那次已经吃足了苦头。 菊青和莲香伺候着两人吃饭,火腿炖肘子、酸笋鸡皮汤、野鸡爪子外加一碟子茄丁儿。 菜不多,两个人正好,张瑛吃了一口火腿便腻的慌,接着咬了一口酸笋都是一股子鸡油的油腻味,夹了一口茄子入口,张瑛没忍住皱了下眉毛,这茄子比酸笋还要油腻上百倍。 菊青在旁连忙递上一杯清茶,饭后喝茶对肠胃不好,可张瑛眼下也顾不得这个,这些菜太油腻太肥。 “让腊梅给我下碗小馄饨。”张瑛放了筷子,交代了站在一旁伺候的莲香。 莲香一脸为难的说道:“回姑娘,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菊青笑着上前道:“不是后面小屋里有个煎药的炉子么,用那个够了。” “我们府里都是吃的公中大厨房供饭,如今只有荣禧堂老祖宗那边有个小厨房,平日里还不大用。”贾琏说着,吃了一口茄子,转而道:“这茄子味道挺好,你是没有胃口么。” “兴许是菜色不对胃口。”张瑛说着,看了一眼贾琏,转而笑着说道:“来之前我还以为大老爷如何如何难伺候,今日觉得大老爷还是很好的。” 贾琏正吃着的嘴瞬间便停了下来,看了几眼张瑛,略带迟疑的说道:“这府里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嗯,那表哥你可得多提点我。”张瑛见贾琏一脸的快问我快问我,便笑着问道:“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要么就在煎药的那个小屋里置个小灶台,腊梅之前在府里就在厨房干的,平时来不及做个面条馄饨点心的挺好。”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祖母了,我待会就跟管家说,一会就能把灶台支起来。”贾琏说着,挪到张瑛身侧,手指轻轻勾了勾张瑛的袖口道:“你的发簪歪了,我帮你弄下。” 说着便不等张瑛说话,便上手扶了扶,张瑛不知道发簪到底有没有歪,只肯定了一点,贾琏方才的手若无其事的挠了下张瑛的耳后根。 “姑娘,小馄饨来了。”莲香掀了帘子进屋,后面的腊梅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上面飘了一些香葱,看着清新可口。 张瑛喝了一口汤,便连吃了好几个。贾琏见张瑛吃的欢快,便朝着腊梅问:“还有么?” 腊梅原本低着头站在珠帘后,见贾琏问话,忙应道:“还有两碗,我去给二爷端过来。”说着便出了门。 贾琏原本不饿,不过是见张瑛吃的香,这小馄饨卖相也好,说起来贾府很少吃这种平民小吃。 入口便是葱香,丝滑的鱼肉鲜香还带着肉汁,透着一股子青菜的清香。 “这里面有鱼肉还有虾肉还有青菜。”贾琏说完,便一口把汤给喝了,又吃了面前那一碗,要不是肚子太饱,说不定还能吃得下。 “你这丫头厨艺不错,到底是用了什么秘法。”贾琏看向张瑛。 张瑛笑着擦了擦嘴,看着腊梅道:“爷问你话呢,可别藏私啊!” 腊梅低着头,略带紧张的说道:“回琏二爷,做法都一样,就是用的材料好了点,大厨房那边的菜色还是很新鲜的。” “就这样?”贾琏有点不信,说起来,贾琏虽不敢说自己府里的东西特别好吃,但是味道是真的不错,一般外面的饭馆都是比不上的。 张瑛笑了笑,这小馄饨算不上特别好吃,只是重在清爽,而贾府这菜过于油腻,当你吃了油腻之后,再吃一口清新的自然觉得好吃了。 贾琏起身笑了笑,也不再多问,左右自己是爷,这些事还是少问的好。 这边贾琏去找人过来堆灶台,张瑛则让菊青把出嫁时整理的几份东西备好,给几位姑娘和少爷送了过去。 菊青端着东西,站在门口,想着今日姑娘在老太太那边,那几位姑娘少爷连面都没露,不由得脸上带了点不忿出来。 “来日方长,她们怎么做是她们的事,我只做我该做的,如今在这里,你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切记!”张瑛说了句,便道:“送往东西就回来。” “是,姑娘!”菊青带着莲香去送东西去了,头一个去的便是宝玉那边接着便是惜春那边,再接着便是李纨,再然后便是迎春探春。 这次序都是一早就想好的,却不想探春收到那一份礼品之后,当场便发了火,虽拿了东西,可连个道谢都没有。 菊青回来便说了这事,说是这府里的三姑娘好大的脾气,张瑛听了只淡淡的,三个姑娘,两个庶出的,二姑娘是大房这边的,这最后一个送的肯定是三姑娘,张瑛并不觉得自己区别对待她,只觉得她小孩脾气笑了笑便没当一回事。 贾琏对张瑛正是上心的时候,下午灶台便砌好了,只等干了便能用了。 眼下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张瑛除了去邢夫人那便是去贾母那请安,邢夫人自那日被贾赦说过后,便不在张瑛跟前耍婆婆的款,贾母淡淡的,既不显得热络也不显得过分冷情。 腊梅拎着篮子从厨房过来,走了两步便见着一个穿着蓝色缎子夹袄的婆子朝着自己走来,“是琏二奶奶身边的腊梅姑娘吧。” “嗯。”腊梅低着头应了一声,想着这个婆子倒是自来熟的很,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两人一路便往贾琏那小院走去。 “我是琏二爷的奶娘,都叫我赵嬷嬷,原先也是伺候过大太太的。”赵嬷嬷说着,便试了个眼色。 腊梅当下便明白,她嘴里的大太太是大老爷贾赦的原配张氏。只这一句话,腊梅原本紧张的心便放松了下来,一张小脸松了松道:“原来是赵嬷嬷,不知赵嬷嬷去哪。” 赵嬷嬷一边走一边嘴角含笑的说道:“这不去给琏二奶奶请安,你这菜是问厨房买的吧。” “嗯,琏二奶奶吃不惯府里的菜,这两日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烧的,也不费事。”腊梅说着,不由得嘴角瞥了下。 “那菜不便宜吧!”赵嬷嬷说着不等腊梅答话,直接道:“要是腊梅姑娘不介意,那以后咱们院子里的菜教给我办吧,我认识给咱府送菜的商贩,每天跟他买一些让我儿子送过来便成了。” “这不大好吧!”腊梅略带犹豫。 赵嬷嬷直接道:“我们都是大房琏二爷那边的,你这两日在大厨房买菜,可花了几十两银子,这些菜别说几十两,就连五两都不值,平白的让那个婆子赚钱。” 腊梅心动了,虽说腊梅这些买菜钱都是张瑛给的,可明明知道人家在宰你,还是任由别人宰,着实憋屈的很。 赵嬷嬷一路和腊梅过去,看着腊梅提着菜去了小厨房,这才去给张瑛请安。 张瑛还是头一次见赵嬷嬷,赵嬷嬷长得颇为端正,见了张瑛便一脸喜气的说道:“给琏二奶奶请安!” “给赵嬷嬷端个凳子。” “不要麻烦了,我坐这挺好。”赵嬷嬷说着便坐在了下面脚凳那,“琏二奶奶可能不知道,我之前是大太太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贾府田庄的大壮 ,大太太看的起我便让我做了琏二爷的奶妈。” 这是过来攀关系的,张瑛不怕被人攀关系,就怕没人攀关系。“都是自家人,给赵嬷嬷倒杯茶。” 菊青倒了一杯花茶给赵嬷嬷,赵嬷嬷捧着花茶喝了一口,一张脸微微笑着,轻声说道:“自从知道琏二奶奶是咋们张府的,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要不是怕显得太张扬,我有一天就想着过来拜见奶奶。” 自从张氏去了后,张氏带来的丫头婆子死的死,边缘化的边缘化,只有赵嬷嬷这些年过的如鱼得水。如今在张瑛跟前说的这般客套,可张瑛却知道,她能过的这么体面,定然有过人之处。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三朝回门。新婚夫妻在正屋拜见了父母兄长后便去张老太太屋里。 张老太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摸索着张瑛的手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了句:“你们……要好好的。” 整张脸陡然便暗沉下去,张瑛反手拉住张老太太的手腕,喊了句:“奶奶!” 张大人猛地朝着张老太太一跪,李夫人连忙把住在隔壁屋的大夫找了来,大夫一看便低声对家属说了声:“老太太回家了。” “母亲!!”李夫人挨着张大人跪下,一时间屋内便哭声一片。 张老太太去了,贾琏陪着张瑛便在张家操持丧事。张老太太是个人缘好的,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更有不少莫名而来的人。 老太太去了,张大人递上了丁忧的折子。 张家出殡后,宫里传旨的公公来了,是口谕,圣上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先有国才有家,老太太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愿自己儿子荒废仕途,因此圣上驳回了丁忧的折子,并且有心让他接任吏部尚书一职。 乘着这几日休息,张大人叫了还在丈夫的贾琏和张川柏过来说话。 张川柏自从知道高文井乡试第一名解元后,便憋了一股子劲,闷着头读书。而贾琏则完全不关心这些事,这几日除了帮着张家办事便是陪着张瑛在后院游园赏花看书,那小日子过的,滋润的作为岳父的张大人忍不住把他喊了过来,打算好好的潜移默化的说道说道。 这边张川柏则一脸凝重的表示,三年后的乡试定然也要一飞冲天,同时也庆幸这次自己并没没有和高文井一起参考,要不然自己铁定要被人拿来比较,毕竟两个人一个是张大人的学生一个是张大人的亲儿子,如果亲儿子没有学生考的好的话,那挺没面子的。 就在张川柏一番明志表态之下,贾琏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时不时的还给自己岳父泡了一杯茶。 张川柏偷偷看了好几眼贾琏,这人难道没看出父亲的意思么! 贾琏呵呵笑着,“大哥本就才华横溢,又勤勉又孝顺,三年后的乡试定然能一鸣惊人,倒时候我在京城最大的酒楼给大哥定一桌好吃的。” “那就借妹夫吉言了。”张川柏笑着应道,好话人人都爱听,更何况接触了几天后 ,张川柏觉得贾琏并不像传闻那般荒唐,相反这个人颇为会说话会办事,就比如这次张家丧事,要不是有贾琏不会这般顺利。 张大人呼了口气,看向贾琏:“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什么计划。”既然贾琏装傻,那张大人只能直接问了。 贾琏呵呵笑着,一张脸白里透红,眼睛泛着水光:“我自小便不爱读书,又不善长武艺,还好有荣国府爵位可以承继。” “大丈夫理当建功立业,混吃等死岂是大丈夫所为!”张大人面带不屑的看着贾琏,转而便道:“更何况,住在荣禧堂是你贾府二房,你这个荣国府长子嫡孙不过住在一个小破院里,你还跟我谈什么继承荣国府的爵位。” “……”贾琏喝了一大口茶,这话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接,这个锅是他爹的,不是他的事啊。 张大人摆了摆手,这几日本就累的狠了,本想乘着女儿女婿回贾府前点一点整日醉生梦死的贾琏,却不想这个贾琏彻头彻尾的宁顽不灵,简直跟当年的贾赦一模一样。 张瑛坐在马车里看着贾琏,虽然他面上看着好似没什么,可这些日子的接触,张瑛还是了解他一点,贾琏这人也并不是个真正不上进的,而是在贾府从来没有人让他上进,更加没人鼓励他。 “表哥,这几日多亏了你,。”张瑛上前靠着贾琏接着说道 被张瑛这般直白的话一说,贾琏纵使脸皮再厚,此刻也微微有些发烫,装作毫不在意的说道:“你父亲那个学生叫什么高文井得了乡试头名解元,大哥真一个劲的想在三年后超过他呐。” “哦!”张瑛一点都不意外,倒是挺意外张川柏对高文井的态度,热络中透着一股子冷淡,这种感觉只有张瑛才能看出,很微妙。 其实这事很好解释,上辈子,高文井和张川柏一起乡试,两个本来关系平等的好友,一个是头名解元,一个虽中了,可排名却不甚好看,接着来年的会试殿似之后,高文井更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彻底的让其余考生的风头都被他盖住了,从此张川柏心里的傲气便被高文井给打折了。 而这辈子,两人并没有一起乡试,也正因为如此张川柏便没有觉得高文井就比他强,而且上次被张大人一顿训斥后 ,又被张瑛的柔情攻势给彻底拿下,可以说这辈子的张川柏再也不是上辈子那个没经历过风雨就被高文井的光芒彻底掩盖的张川柏了。 见张瑛淡淡的,贾琏好奇心起,只不过有些话到底没问,怎么问,从这几日住在张瑛闺房便看得出,自家媳妇是个爱读书的,就说那一墙的书籍就够贾琏吃惊了,更别说那高文井一直偷偷看着自己媳妇,那眼神,简直是当自己不存在。 说不郁闷那是假的,只不过贾琏从来不是那种为了一口气就冲动的人,在贾府多年的磨练之下,贾琏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一点,忍!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荣庆堂内,贾母坐在上首凉凉的打量着刚回来的贾琏夫妻。 边上坐满了人,不仅有邢夫人和王夫人,还有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就连素来不露面的李纨都站在王夫人身后。 张瑛没吱声,从祖母丧事开始,贾府只有贾赦去了便明白,贾母这是对自己特别特别的不满,只不过张瑛对贾母也没太大好印象。 “知道回来了!”贾母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屋内却显得尤为的突兀。 “回老祖宗,张老太太去了,孙儿孙媳自然要帮忙操办下,要不然平白惹人闲话。”贾琏上前说道,眼角扫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张瑛。 张瑛压根没看贾琏,则是直接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波澜不惊的说道:“回祖母,我母亲一人忙不过来,于是我便在娘家帮了下忙。不知道祖母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邢夫人忙低了头,忍不住暗暗骂了声,这个媳妇看着不声不响的,可胆子挺大。王夫人则微微翘起来嘴角,不怕你惹事,就怕你不惹事。而宝玉三春等一个个坐的跟木头一般。 “你什么意思?”贾母没想到自己的权威竟然就被一个丫头给挑衅了,当下便脸色一黑,看着张瑛道:“娘家?你嫁到了贾府便姓贾。” 从一进门张瑛便明白,贾母故意找事,还非得在全家人面前让自己没面,因此张瑛也不打算给贾母留面,毕竟自己这事说到底也并不理亏。 “圣上常言以孝治天下,而祖母不仅是我祖母还是二爷的外祖母,做孙子的,难道不该孝顺祖母,同时也为父母分忧么!”张瑛这话说出口,脸上微微带了一丝笑,端的是娴静温顺。 原本贾母能同意贾琏娶张瑛便是为了让张家提拔贾政,可如今一看张老太太去了,想那位张大人必然要丁忧,而张瑛这几日对贾母的态度总是恭敬有余,却冷淡疏离。瞧着她是一点错都没,可在贾母眼里只要不在自己跟前逗乐便是大错。 再加上,王夫人有意无意的说出张瑛已经在自己小院里架了小厨房,更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这次见张瑛和贾琏三朝回门后竟然一脸住了多日未回,于是便有了方才一出。 张瑛搬出了圣上之言,贾母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说自己累了。 王夫人看着贾琏张瑛退了出去,便让李纨带着宝玉三春退了,自己则上前扶着贾母在屋里走了走,邢夫人则早就溜了。 “还是老二媳妇孝顺。”贾母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 王夫人笑了笑,面露疲态的说道:“这几日我身子越来越乏了,贾府早晚是贾琏的,原先我们就说好了,等贾琏和凤哥成婚,便让凤哥管家,如今这事……” “你看她那样子,待磨两年再说吧!”贾母说着看了一样王夫人,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这是病了?” 王夫人摸了摸鬓角的白发,慢慢说道:“自从生了宝玉后,这身子没到雨季便浑身酸疼,琏儿媳妇看着也是个麻利的,不如暂且让她管几日。” 贾母方才被张瑛一句话堵住了,满腔火都没发出,如今又见王夫人抬举张瑛,不由得怒斥道:“那小丫头刚才顶撞了我,怎么你还帮着她。” “母亲,琏儿媳妇还小,不如给她一个机会。”王夫人说着,又接口道:“总账还是我这走,就是让她帮着管管后院的丫鬟婆子。” 管家管家,管的便是一个家的财,可是王夫人把总账和库房握在自己手里,仅仅只把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丢给张瑛,这分明就是个管家的角色。 这头张瑛刚在软塌上坐下,还没等喝茶,便见着张瑞家的一脸假笑的过来,见了张瑛客客气气的请了安,便递上对牌,说是以后府里丫鬟婆子在哪都由张瑛指派。 贾琏一喜,当即便接口道:“那就多谢周妈了。”周瑞家的在贾府素来是个有脸 ,当即便笑回贾琏:“那是我们应该的,以后还请二奶奶都看顾些。” 张瑛没接那些对牌,端着莲香泡的清茶,不冷不热的说:“还请周妈回去告诉二太太,这事我不接,我是大方的儿媳妇,没理由接手这事。” 周瑞家的没想到张瑛回绝的这么干脆,一张脸顿时便耷拉下来,看了看贾琏,面带不满的说道:“二奶奶怕是不知道,府里这些年一直是二太太当家。” 言下之意便是,大太太邢夫人在贾府什么都不是。 可邢夫人再不是,那也是张瑛的婆婆,而王夫人直接越过邢夫人让周瑞家的过来说这个事,张瑛要是接了那简直就是里外不是人,更何况,张瑛早就打定主意,这个管家的活,要么全盘接手,要么就什么事不管,可从来不会做那一套给别人做嫁衣裳的蠢事。 只不过,张瑛这些小心思,贾琏不知道。眼下见张瑛回的狠了,当即便拉过张瑛道:“贾府早晚都是我的,你如今慢慢学着管家,百利无一害啊!” 张瑛朝着贾琏笑了下,轻声道:“你且等着。”说完便让菊青送周瑞家的出去,顺便也让她带走了对牌。 转身便拉着贾琏进了左边隔间,左边被张瑛用一架屏风隔了起来,置办了一个书房,如今不仅摆上了书桌书架 ,还放置了不少字画古董。贾琏粗粗一看,便看见了好几件珍品,当下便笑着道:“没想到,表妹挺有钱!” 张瑛一回头,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贾琏的额头娇嗔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谈钱多俗气。” 屋外的花香飘了进来,贾琏脸色微微发红,不知是被花香给熏的,还是被这话给挤兑的,实在是让贾琏无法反驳,谈钱确实俗气。 实在是张瑛这话说的太过于肯定,贾琏坐在张瑛对面,看着书桌上摆放的基本册子,翻了翻都是这几年朝廷的大小记事。 其实这些事市面上每个月定期都有人贩卖,贾琏也有小道消息,不过价格贵了点,来路也挺正,就是宫里的公公卖给贾琏的消息。 为了这些消息,贾琏可出了不少钱,每个月几百两的银子是少不了的,更加上前几年元春进宫后,几个太监见天的来府上要钱,和这些太监接洽的便是贾琏,公账上没钱的时候,往往都是价廉垫付的,也真因为如此,贾琏在贾母跟前还说算说的上话。 见贾琏让丫头们把自己书房抽屉里的本子拿了过来,张瑛翻了翻,确实比自己得来的消息要详细,只不过大事件都一样。张瑛看了看,笑着道:“你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要这些有什么用?” “……”贾琏恼羞成怒的拿过自己的册子,转而愤愤然道:“了解国家形式,这没错吧。” “我不是说有错,表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张瑛上前让贾琏坐下,耐心的说道:“我这不是跟表哥解释我为什么不接受二太太的给的所谓管家权利么!” 贾琏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张瑛对贾琏从来没有过多的期望,这些天过去,贾琏除了整日陪着她便是帮张府操持丧事,倒是让张瑛好感备升,别的不说,这个人脸皮挺厚,可厚的一点都不讨厌。 “表哥,你觉得这个家容易管么?” “自然不容易,这么大一家子呢!” “如果我管的好,别人只会说二太太教的好,而一旦我管的不好,那么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张瑛看着贾琏道:“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的正房夫人,荣国府本来就是咱们大房的,我要是在二太太身后做事,岂不是平白的堕了大房的名头。” 只这一句话,贾琏就明白过来,“还是表妹想的周全,只是二太太那人怎么突然就想起让你做这事了。” 张瑛看着贾琏,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相视一笑。 有些事不用说,便明白。 二太太这事有事啊! 其实这事也不难琢磨,本来贾府就是入不敷出,可自从元春进宫后,除了时不时的打点更有那些太监三天两头的上门打秋风。贾府账目上的钱是越来越不能看了,这不王夫人便早早便筹划要让王熙凤嫁进来,王家有钱,王熙凤自然会帮衬着王夫人贴补宫里的元春。 贾琏把这几年自己个出的钱出的力给张瑛大略说了说,张瑛瞅着贾琏那样,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言语攻击,倒不是张瑛可怜贾琏 ,而是想着谁年轻都会犯错,自己上辈子也是够傻的。 贾琏书房后有一个小型的练武场,以前是贾公还在时置办的,可后来贾公去的早,贾琏又是个不爱舞刀弄枪的,便荒废了下来,如今张瑛跟贾琏走到这,便见着一个白发老头在这擦拭兵器。 靠墙的架子上摆放了一排兵器,刀枪剑戟无一不是擦得锃亮。 张瑛出身书香门第,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些寒光四色的兵器,当下便往后退了退,贾琏忙拉着张瑛往回走:“别看了,都带着煞气,别吓着。” 那个白发老头闻言看了一眼贾琏,张瑛停住了脚步,看着贾琏道:“早听说荣国公当年战功赫赫,这地方又是荣公给你置办的,不知道表哥武艺如何。” 贾琏干笑了下:“祖父当年早就打算让贾府弃武从文,我目前是张家大姑娘,我姑姑嫁的也是一介文人,我二叔也是走的文臣路子。” 张瑛面色微微带了一丝憨态,朝着那老头问道:“你是这管事的。” 老头没理张瑛,仍旧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皮子在擦兵器。 贾琏瞥了他一眼,对张瑛道:“别理他,他原先是祖父帐前的小将,后来受伤了,便在贾府养伤,直到祖父去世,便一直住在这里,就是一个吃干饭的。” 那老头被贾琏这般埋汰,愣是连眼皮都没抬,倒是张瑛觉得不对,这人满手的老茧,更别说,那身形,那脸色,看着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我还从没见过刀枪剑戟,之前看过几本杂书,说是少年游侠行走江湖,靠着一把竹剑便纵横江湖几十年,不知表哥比起这个书里的少年游侠如何。”张瑛说着,不等贾琏回话,便一脸崇拜的说到:“我想表哥这般人品样貌,又是荣国府继承人,这武艺想来是不差的。” 贾琏原本的不通武艺没说出口,便被张瑛这话给堵了回去。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面子,在自己新婚妻子跟前那面子简直比一切都重要,更何况还被千娇百媚的表妹这般憧憬的看着,贾琏笑着,回想了下幼年练过的几个招试,便从架子上拿了个幼童用的铁枪。这铁枪还是贾琏小时候用的,贾琏三岁开始练武,只是后来贾公死后,贾琏便再也没练过。 张瑛站在旁边看着,那个擦拭兵器的老头终于也抬起了头看着,贾琏有心卖弄一二,先是摆了一个自以为威风的架子 ,接着又照着记忆中的姿势舞了两下,手腕很僵硬,老头嗤笑一笑。 “表哥,好厉害!”张瑛一张笑脸满是赞赏。 贾琏一张脸有点发白,一方面是被那个老头鄙视,另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张瑛的满心期待。 其实张瑛一开始就看出贾琏不通武艺,只不过张瑛有心让贾琏找个事做,要不然整日在贾府处理庶务,那成什么样子。 不过贾琏没有看出张瑛的心思,只觉得自己有亏表妹的喜欢,忍不住看了两眼那个老头,张瑛只当没看见,只拉着贾琏道:“表哥刚才好威风,不如再练两个让我开开眼。” 贾琏一脸囧态,犹豫着说道:“要不然下次吧,今天有些累了。” 且说周瑞家的拿着对牌去了王夫人那,把张瑛说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接着又道:“看她那样,娇娇弱弱的倒是个狠角色。” “比她姑姑强多了。”王夫人说着一张脸便沉了下去,想起自己被张氏压制了多年,后来总算是一朝翻身,如今却不想,来了个小张氏,说话做事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且等着,我要看看她能笑到几时。”王夫人说完,便让周瑞家的先出去,自己则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填补这个月的亏空。 且说迎春屋里的司棋伺候站在迎春跟前,细声细气的劝道:“姑娘,琏二奶奶高看你一头,这事你理应跟她打个招呼。” 迎春坐在角落,脸上愁绪不开,这不是司棋得了一个准信,听探春那边丫头说老太太要给贾琏指几个丫头过去。 司棋想着,琏儿奶奶给每个姑娘都送了东西,可却给自家姑娘多送了一副棋。既然人家示好,那自家姑娘也理应有些表示才对。 “都说琏二奶奶看着不是个好相处的,听说琏二爷这些日子见天的在练武场练武,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迎春说着,生怕被人听见似的,看了一眼司棋。 司棋比迎春大了两岁,也颇有主见,见着迎春奶妈进屋,便不再说这些。 奶妈进了屋,上前便翻了翻迎春首饰盒,见着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便朝着迎春道:“二姑娘,上个月的月钱借我,等我有了再还你。” 这奶妈理所当然的口气把司棋气着了,脸色一板,对着奶妈道:“姑娘敬重奶妈,可奶妈也别太过份了,奶妈哪次借的钱还过。” 奶妈瞪着司棋:“我跟姑娘说话,关你什么事,姑娘是我奶大的,孝敬我是应该的。” “奶妈要,给她就是了,平白惹人笑话。”迎春让司棋把月钱拿出来给奶妈,奶妈一把夺过司棋藏在枕头下的月钱,对着司棋道:“姑娘宽厚,你这个丫头别多管闲事了。” 司棋见奶妈拿着钱走远,忍不住面露不忿,靠在窗户下愤愤道:“姑娘怎么这么好性,奶妈见天的问姑娘拿钱不说,还经常拿姑娘的首饰,奶妈虽奶了姑娘,可到底也是下人,怎么能让奶妈骑在姑娘头上。” 绣橘从屋外回来,见了迎春便道:“姑娘,琏儿奶奶让人送来了几盒胭脂。”说着便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的摆放了三四盒胭脂,司棋拿起来一看,惊喜道:“都是点妆阁的,这可是花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迎春起身一看,脸上不禁露出喜态,“真真是好东西 ,只是这么多,我一个人都用不完,不如送去给探春惜春一些。” 司棋一听,顿时便沉了下脸:“这是琏儿奶奶送来的,姑娘理应先去道谢才是。” 绣橘在旁附和道:“早听说琏二奶奶那有自己的小厨房,每天都香气飘飘的,二姑娘不如带我们去看看吧。” 迎春素来是个软糯无用的,如今被司棋这么一撺掇也有心痒痒,只是刚走到一半就后怕起来,想着那个琏二奶奶对着贾母都敢那般说话,自己怕是招架不住。司棋在旁急的不行,拉着迎春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娘放心好了 ,我看琏二奶奶是个好的。” “二姐姐这是去哪?”探春和迎春如今都住在贾母后面的院子里 ,迎春这一举一动都在她眼里,这狭路相逢从来都是有备而来。 而迎春则毫不知情,呆呆的便说道:“琏二奶奶送了几盒胭脂过来,我亲自给她道谢。” 探春从迎春第一次收到礼物便什么都知道了,因此好不意外迎春比自己多了东西,只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想着自己和迎春都是庶出,自己哪里都比迎春强,怎么这个琏二奶奶只给迎春送东西,不给自己送东西。 “琏二奶奶平日鲜少出门,不如二姐姐带我一块去吧!” “好,一起走吧。” 司棋有心阻止,却很无奈。 张瑛在书房接待了迎春探春二人。探春上前便颇为自熟的给张瑛打了招呼,迎春则站在后面,唯唯诺诺的说了句:“多谢二奶奶的胭脂。” 探春长得明艳大方,迎春五官秀丽,可总透着一股子畏首畏尾的样子,瞧着小气了些。 金黄色的菊花在茶盏里慢慢打开,香气四溢,探春抿了口茶,便赞道:“二奶奶好茶。” 张瑛嘴角一勾,这个三姑娘有意思,“三姑娘莫非也是来讨要胭脂的。” “我倒是想 ,就是不知道二奶奶肯不肯了。”探春一边说笑 ,一边扫过满屋的书,不由得心中纳罕,这张家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 “二姑娘 ,那胭脂可喜欢。”张瑛见迎春坐在一旁,便主动问话。 “喜欢,多谢二奶奶。”迎春坐在那好似木头一般。 倒是探春一把拉住迎春手心说道:“二姐姐就是喜欢的很了,这才亲自过来道谢。” 迎春感激的看了一眼探春,素不知这些都被张瑛看在眼里。明明是探春接着迎春来这边攀关系,可迎春竟然连这点都没看透。 “明儿,你和你一起去大太太那边请安。”张瑛说完便让莲香翻出一套文房四宝出来,送给了探春。 同样都是庶出姑娘,差别怎么就那么大。探春明知道张瑛更加待见迎春,可愣是能上赶着过来,可迎春呢,自己都这么抬举她了,还是那么扭捏。 贾琏这些日子见天的在练武场练功,一开始白发老头不搭理他,可后来见贾琏坚持了好些日子,便时不时的指点一二。 有好几次,贾琏都想丢了铁枪不干,可每次张瑛都能及时出现 ,一脸崇拜的看着贾琏,不仅给贾琏送汤送菜,更是给了不少鼓励之言。 这些话,贾琏自记事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之前那些话都是贾母等说给贾珠贾宝玉的,如今自己竟然也能得到这些话,贾琏几次退缩都被张瑛那不要钱一般的话给堵了回去。 这时间一长,贾琏倒也习惯每日都练上几个时辰了。 特别是每日练武之后,张瑛亲自给贾琏按摩,真真是暖玉温香,好不害羞。 就这样,张瑛贾琏夫妻,每日在府里不是红袖添香,便是在练武场操练,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而迎春这些日子天天天不亮便跟着张瑛去给大太太请安,倒是在贾赦跟前刷了好几次脸。 偶尔贾赦心情好,还给迎春给了一件他自己看不上的扇子。 虽说东西小,可大大的让迎春好好的长了一回脸,也越发亲近张瑛来,探春倒也三不五时的过来说个话,逗个乐的。 小院子里每日神仙般的日子,可着实让王夫人等越发膈应起来。本想这个新媳妇年纪轻,是个不经事的,却不知她每天小日子过的不要太红火,每天的吃食自己张罗不说,还让贾琏彻底无视了贾母送过去的两个丫头,要知道在张瑛嫁过来之前,贾琏是个好色的。 其实王夫人高看了贾琏,贾琏好色这个毛病还在,只是一来和张瑛新婚燕尔,两人正热乎着。二来是贾琏如今天天在练武场操练的浑身酸疼,对付一个张瑛就够呛了,实在没那个力气应付别的女的。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荣国府这些日子安稳的很,张瑛除了每日晨昏定省极少出自己院子,那些找茬的人连她面都见不到,更何况张瑛那小院子不过两个月就被整治的铁桶一般。 虽说张瑛统共就只带了七八个陪嫁过来,可耐不住那个贾琏夫妻俩夫唱妇随,愣是把几个拎不清的给狠狠处置了,剩下的几个,自然是不敢撒野,更何况张瑛出手大方赏罚分明,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贾琏练完一套枪法,换了一柄长剑挥舞了几下,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汗水浸湿了,如今已是初秋,可这天还有些闷热。 张瑛拿了帕子给贾琏擦汗,见着那白发老头站在旁边看着,便让菊青给他倒了一杯香茶解渴。 老头一口喝完,一双眼睛把贾琏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嘶哑的声音开了腔:“下个月就是三年一度的侍卫选拔,琏二爷可以试一试。” 贾琏一双眼睛猛地睁开,回头看着老头道:“你真老糊涂了,那些去参选的都是自小就练的,我这个半吊子就别丢人现眼了。” 老头冷冷的看着贾琏:“没想到琏二爷挺有自知之明。” 贾琏想揍人,却见着张瑛一张脸笑眯眯的说道:“听说宫里的侍卫都是从勋爵子弟里挑出来的,三年一选,每年都有大批人去参选。”张瑛说着便高兴起来,看向老头道:“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老伯怎么称呼。” 白发老头微微低着头,一双眼睛看向远方,低声道:“我原先是贾公帐前打杂的,不过一无名之辈,后来受了伤,干不了重活,贾公便让我在这整理兵器。本以为我就要一个人独自在这老死,没想到二爷二奶奶竟然对这些上了心,那我也走的放心了。” 老头说着便从角落里翻出一把长剑来,对着贾琏道:“这是你祖父当年用过的,虽不是名家出品,可是却陪着贾公上过无数战场,更是砍下无数人头。” 贾琏一听到这剑杀过人之后,便不想接 ,张瑛走过来一把接住,险些没拿住,贾琏只得从张瑛手里接过,看着那老头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那老头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比哭都难听。“二爷只管去参选,就当报答我教了你这些日子的酬劳。”老头说着便进了角落的小屋,小门一关,听不见任何声响。 “表哥,我看这个老伯是个有意思的,不如就去参选试一试,最多不过就是落选而已。”张瑛鼓励贾琏,贾琏右手拿着那剑玩了个剑花,一张脸笑的像个狐狸,“其实去戴权那买个龙禁尉的官职也就一千多两银子,何苦受那个罪。” 张瑛脸上的笑撑不住,可还是强自扯着嘴角仍旧是温言软语的说道:“可我听说二叔当年得了荫庇,在工部十几年都没升一次,看来这个买的和考的差别还是大的。” “区别能不大么,二叔好歹还是当年祖父在的时候皇帝开恩送的,一般捐的官基本都属于后补,就光领个俸禄空架子而已。”贾琏说完,看向张瑛,见她眉宇透着一股子坚毅,冷不丁的便多嘴问了一句:“你看不起捐官这事!” 张瑛白了他一眼,白完之后,张瑛意识到,自己成婚这么久一直憋着一口气对贾琏可谓是百般温柔,今儿还是头一次突然露出本性,当下耳根有些发烫。 “我知道了,我去试一试,不可这事要保密!”贾琏说完,便见着张瑛喜笑颜开,不由得呆了下,暗想自己媳妇还真是好看。 扬州那边来了人,说是姑奶奶没了。 贾母便做主要把自己那外孙女接过来住,说是没有主母教养的姑娘,将来不好说婆家。 就在那林姑娘来的路上,贾琏带着几个贴心小厮还有那个白发老头一起去参选龙禁尉选拔了。 说起来,直到早上起床,贾琏都想犯懒,倒不是胆子不够,而是贾琏这人吧,挺有自知之明,他想着自己不过时练了小半年而已,实在不能和那些人比,到时候实在怕丢脸。可是看张瑛一早便起了床,不仅特意为自己准备了衣裳,更是亲手去小厨房做了一碟子南瓜饼过来。 实在太贤惠温柔了,贾琏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最后就在张瑛一脸期待的目光中出了府。 老头坐在贾琏旁边,见贾琏一脸的纠结犹豫,最终难得的发出了一点善心:“二爷,别怕,我之前已经给几位贾公的旧友打过招呼了 ,就算输也不会太难看。” “早说吧,白让爷那么担心。”贾琏的心情立刻上了天,狠狠的拍了下那老头的肩膀,那老头被贾琏拍过之后,便挪开了,贾琏第二次下手便落了空,略带不满的看着老头道:“祖父的旧友都死的差不多,活着的也都退了,还有谁还在任上?” “人家难道就没个儿子孙子继承家业!”老头没忍住,直接说了出口,转而一脸不耐烦的说道:“琏二爷,你先定定心,我只是打了招呼不让你输的太难看,并不是说你一定会被选中。” “……”贾琏直接默了,这什么臭老头。 三年一选的龙禁尉每次只录取三千人,贾琏领取了号牌站在队伍里,见了好几个面熟的纨绔之地,互相对视了几眼,都有些无奈,看样子都是被家里逼着过来的,只有自己是被媳妇的温柔给感化过来的,贾琏觉得自己简直是太疼媳妇了。 虽说龙禁尉靠的是身上的功夫,可在宫里的侍卫,身高样貌缺一不可,这两样考效对贾琏来说简直太简单,顺利进入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 贾琏看着擂台上打斗的人,虽说点到为止,可但凡失败的都免不了受伤,有一个甚至腿还骨折了,那人疼的满地打滚。贾琏后背湿了,虽然这一身衣裳胸口和各大关节处都被张瑛缝上了兽皮,可贾琏看着擂台上人高马大的几个人,后怕起来,这是要没命啊。 还不等贾琏往后跑,便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老头在后面直接一推,贾琏一个踉跄上了擂台。 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兵士,贾琏觉得自己肯定很难看。那人手里拎着一把狼牙棒,而贾琏则抽出自己带来的长剑,看着是风流倜傥,姿势优美,可贾琏自己知道,自己只是空架子而已。 “在下缮国公府的石丛,承认了。”石丛说完便轮着狼牙棒就冲了过来,贾琏直接闪身躲过,岂料那人看着壮实,可身手却很灵活,追着贾琏便锤了过来,贾琏连连避让,于是原本打的激烈的擂台上便成了一个追一个躲,追的那个人身姿灵活,动作多变,躲的那个人狼狈逃窜,不过也奇怪,每次看着都要锤过去的锤子都能被他凑巧躲开,原本几个回合就能分出胜负的擂台,活活被贾琏搞成了一个滑稽戏。 石丛一张黑脸看不出颜色,可从他喘着粗气的样子看出来,被贾琏气的够呛,都是勋爵人家的公子哥,能不能要点脸面。 “时间到!平局!” 随着台上官员的一锤定音,两人停止了这种你追我躲的戏码,那裁判本是军人出身,如今是龙禁尉统领,名字叫胡飞。从一介布衣到皇帝跟前的红人,可谓是京城里大部分人的励志典范。 “那位是荣国府的贾琏么?” “真是在下。”贾琏缓了缓身形,连忙应道。 “不错,有两下子。”胡飞说完,便宣布两人都入选。 场下数人当场都无语凝噎,如果说石丛入选那是理所当然,可这个贾琏,除了躲他还能干什么?难道胡飞方才说的是真话不是反话! “诸位,方才这位荣国府贾琏一上场便知道自己打不过,于是便利用地形身形,拖延时间,非常机智的让石丛越来越生气,最后愣是拖到了时间截止。”胡飞看着场下众人道:“我朝光选龙禁尉,不仅仅是看人品样貌武功,更是看智慧,有的时候不能一味蛮干,要动动脑子。” 贾琏被胡飞这一番话说得浑身热乎乎的,原来除了自己媳妇还有人这么慧眼识珠,简直不要太幸福。 贾琏参选龙禁尉中选这事,不出一日便传遍了京城,都说荣国府大方的贾琏不过是个吃喝玩乐的主,没想到竟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就在大家都纷纷表示看低了贾琏的时候,贾琏则和张瑛齐齐站在荣庆堂贾母跟前受训。贾母指着贾琏道:“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一声,你是翅膀长硬了,看不上我这个老婆子了么!” 贾琏低头不语,张瑛也默不作声。 于是贾母骂了两句便觉得没意思,想着张瑛上次还那般理直气壮,怎么今儿倒乖觉了。王夫人坐在一旁,怎么看怎么心里变扭,贾琏突然去参选龙禁尉这事也出人意料了,本来王夫人想趁着贾母和张瑛拧起来,自己在旁加把火,好让贾琏夫妻得一个不孝的名头,把贾琏名声搞臭,却不想这夫妻俩就好像知道自己意图似的,愣是让自己无从下手。 王夫人在旁恼怒可邢夫人却眉眼带笑,虽说贾琏和自己不亲可到底是大房的,怎么着也是自己脸上有光,更何况只要看见王夫人吃瘪,她就开心。 “二媳妇,没几日我外孙女就要来了,可准备好了。”贾母本不想问这些,不过是被贾琏和张瑛两个给气着了,没话找话而已。 可这一问,王夫人就慌了,从贾母说了要接黛玉到现在为止已经二个多月了,可王夫人什么准备都没有,因为王夫人从心底就不喜欢贾母接黛玉过来住。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媳妇想着林家姑娘年纪还小,也不知道她带几个下人过来,因此还没准备。”王夫人说着,十分期望贾母还像之前那般好说话。 却不想,今日贾母气的狠了,一股子火没发出来,又顾虑着贾琏得了龙禁尉的名额,不能太过。 因此王夫人这话一出,便招来了贾母一顿训斥,王夫人低着头,又羞又愧,这么些年王夫人还是头一次被贾母这般训斥,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可真真是丢尽了脸面。 最后贾母也觉得有点过了 ,想着宫里的元春和身边的宝玉,便道:“你年纪大了 ,一时考虑不周全也是有的,可是我那外孙女这两日就要到 ,你打算如何安置?” 王夫人抿了抿嘴,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地毯,弱弱的说道:“媳妇想着满府就东院那边比较空,可不知大嫂什么想法。” 邢夫人当下便急了,“媳妇没什么意见,只是东院都是老爷做主,要不我回去问问老爷。” 张瑛笑了,上前道:“回老祖宗,我想着林姑娘来咱们府里,她一个守孝的姑娘自然不能住的太热闹可也不能太僻静,倒不如让她住到三位姑娘那边,平日里也好说说话。”张瑛说完,看向一旁的邢夫人道:“孙媳妇僭越了,还请勿怪。” “琏儿媳妇这主意不错。” 自从张瑛嫁过来之后,对邢夫人素来是尊敬的,这些日子的功夫果然没白费,虽然只有一句话,可总比无人附和要好的多。 “二妹妹三妹妹如今都住在祖母后院,那地方虽宽敞,可到底还有一个宝玉,如今大家都大了,再住下去怕是不妥,倒是可以把梨香院拾掇起来,让几位妹妹一起住进去,那里面又宽敞又安静。” “琏儿糊涂,那梨香院有个独立的大门 ,岂能让姑娘们住进去。”王夫人那舍得让几位姑娘住进那里,当即便反驳起来。 贾琏如今满面红光,真在兴头上,哪里会理王夫人这话,当即便反驳道:“不过是个门而已,堵了便是。” “行,就这么定了。”贾母看着贾琏,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他陡然充满了精神气,和以往不太一般,再一看旁边的张瑛,只见她凤眉杏目,一身珍珠对襟长衫,外面罩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看不出的风流雅致。 真真是一对璧人。 原本照着贾母的心思,是一点都不想给贾琏长脸,可想着凭贾琏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让他练上十年都不能入选,定然是张家出了力,本想着张家是书香门第,却不知道竟然还有这龙禁尉的路子。 张家是彻底的起来了,而且比当年和贾府结亲那时更上一步。 贾母闭了眼睛想着,转而便起身道:“听说二媳妇前几日请了大夫来看,不知道可有什么病症。” 听到贾母关心,王夫人立刻道:“回母亲,没什么大事,就是年纪大了,关节有些酸疼。” 贾母点了下头:“操持这么大一家子,你辛苦了。” “多谢母亲,儿媳妇应该的。”王夫人说完,眼神若有若无的飘过一旁的邢夫人。 邢夫人低着头,暗自骂着王夫人惯会仗着娘家得力在贾母跟前卖乖。 正当两人眼神暗暗交战,贾母凉凉的说道:“琏儿媳妇是个好的,以后这家就由琏儿媳妇当家,乘着我那外孙女还没来,先把这事办妥了吧。” 王夫人脸上的得意还没消,便被贾母这话给惊的不行,虽然王夫人早就想让张瑛管事,可却不是不想当家啊! “琏儿媳妇是个能干的,可是我想着到底年轻,不如先让她在我这学些日子,等再过些日子再说。”王夫人一张脸笑的有些发僵。 而张瑛则直接上前道:“多谢祖母看重,只是孙媳妇想着这管家的事恐怕不妥。” “怎么!”贾母抬起眼皮不满的看向张瑛。 张瑛一脸波澜不惊:“多谢祖母厚爱,只是孙媳妇是个晚辈,府里不仅有大老爷大太太,还有二老爷二太太,更别说还有珠大嫂。我这个做孙媳妇管着大老爷二老爷院里的是着实不妥,倒不如各院管各院的事,每月公中的月例直接发到各院子管事的手里,各院子的丫鬟婆子小厮仍旧属于各院管事管着。” “老太太,琏儿媳妇到底年轻,这各管各的岂不跟分家一般。”王夫人嘴角一撇,语带讥讽。 贾母脸色不好看,家中有长辈,是不时兴分家的,贾母冷冷的看着张瑛,而张瑛则微微一笑,上前道:“回祖母,虽说是各院管各院的事,可人情来往,府里的总账仍旧是一个人管着,这什么能算是分家呢,只是让各院子有了更大的自由。” 邢夫人是第一个响应的,别的不说,这些年邢夫人在贾府可算是受够了气,如果能各院管各院的事,那么东院虽说还是大老爷说了算,可那些下人派遣可都由自己指定,再不受王夫人的辖制。 “老太太,琏儿媳妇这个说法好。”邢夫人说完,却见贾母一脸审视,忙低了头。 而王夫人心中则惊涛骇浪,要不是这些年的教养怕是早就忍不住发作了,这张瑛真真是好算计。 “那依你说,各院子该如何分配月例!”贾母沉默良久,看着张瑛问道。 贾母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张瑛内心也不免打鼓起来,出嫁前自家目前百般叙述过当年姑姑如何在贾府当家,又如何受贾母王夫人挤兑,最后抑郁而终。 说起来,贾母这人算不得大奸大恶,可这人永远站在利益那一方,只要有利可图,她便会顺应而为。 就好比当初因为王子腾的原因,一边倒的给王夫人撑腰,导致王夫人胃口越老越大。 “各院子的月例自然按照主子的人数来分配,祖母自然是头一份,大老爷二老爷自然也是,接着便是大太太二太太,再然后便是我们小辈。”张瑛说着,便把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便的章程说了一遍。 贾母正视张瑛,屋子里安静极了,王夫人浑身的不得劲,之前自己当家,荣禧堂的花销自然是最高的,可要是按照这张瑛的说法,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没等王夫人相处应对之法,贾母便一锤定音,直接给准了,并且还让王夫人这两日就把一应事宜给交接好。 事情来得太突然,王夫人从贾母这边出去,才刚出院子便见着张瑛和贾琏站在后面道:“二太太,择日不如撞日,府里不仅有管家,光账房就有好几个,想来这些账本什么都是现成的,不如现在就把这事给了了吧。” 王夫人一张脸再也撑不住,一双眼睛盯着张瑛道:“你要当家,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真以为老祖宗是抬举你。” “老祖宗是看在张府如今的势头和我相公的面子上,这些我都知道,二太太你还有别的话 要说么。”张瑛笑眯眯的看着二太太,可说出的话却直接把王夫人气的够呛。 “你……”王夫人捂着心口,周瑞家的赶忙过来扶着王夫人,转而一脸指责的看着张瑛。 张瑛转而靠在贾琏肩膀上,一脸委屈道:“表哥,二太太她,她不喜欢我。” “别怕,二太太是菩萨心肠,不会为难你的。”贾琏被张瑛的变脸给镇住了,可还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周瑞家的没想道这一对夫妻竟然这般无耻,还是王夫人气的一张脸雪白,看着张瑛道:“今日了结就了结,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两人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可张瑛不怕,因为还没嫁入贾府,张大人就说过,这个王夫人最是蛇蝎心肠,没必要和她维持表面的和气。 跟着张瑛过来看账本的是青梗,还有几个是贾琏找来的先生,一时间把贾府账房挤的满满当当的。 荣禧堂不少摆设古玩都是贾府库房的物件,张瑛看着库房的账本,一件件拿了回来,可谓是没给二房留一点脸面。 不过这些事,张瑛也没刻意宣扬,倒是贾府那些下人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二房怕是要失势。 乘着这劲头,张瑛又把那几个嚼舌的婆子揪了出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叫了人牙子过来直接发卖了事。 就一番举措之后,贾府下人再不敢随意闲话。 贾琏被龙禁尉选中,还需去城外接受三个月的训练,这不离别前夕,贾琏颇有些不舍,这些日子贾琏也看不出来,自家媳妇看着温柔可人,可做事确是雷厉风行毫不含糊。 看着贾琏一脸不舍,张瑛笑了,塞了一包糖炒栗子给贾琏怀里道:“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我等你回来。” “嗯!” 看着一身绿绸的贾琏策马离去,张瑛微微呼了口气,总觉得这些日子太逼着自己了,这贾琏一走,张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屋外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张瑛缓缓走过,听着树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还没等享受秋日的寂静,便见着周奶妈过来,说是扬州林家的姑娘来了。 菊青伺候着张瑛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头上只戴了一对浅粉色南珠便匆匆去了贾府的荣庆堂。 还没进门便听着里面说话,入眼便是一脸病容的清丽佳人,张瑛拉着黛玉的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林妹妹了。” “这位你是琏表哥的媳妇,如今是她管家,你要什么尽管找她便是。”贾母搂着黛玉,便是一个劲的揉搓。 林黛玉一路坐船过来,历经两个多月才到达京城,早就累的狠了。 张瑛上前道:“林妹妹路上劳累了,不如我先带妹妹去拜见大老爷和二老爷,然后去梨香院歇息下,等晚饭大家再聚一聚。” 黛玉偷偷看了眼张瑛,朝着她笑了下,这一路上实在是累的狠了,加上身子不好,眼下早就浑身酸疼了。 “是啊!我看林姑娘确实累了,不如早些歇息,等晚饭再一起说话。”邢夫人起了身,倒不是真的认同张瑛这话,而是实在不想再贾母跟前立规矩,左右得脸的都是二房的人。 “那就让玉儿先去给她舅舅请安。”贾母是个爱热闹的,如今被张瑛直接打断,实在不满,可又不能在刚见面的黛玉跟前发火,只得应了。 张瑛和邢夫人带着黛玉去东院,正好错过了宝玉那一出。 贾赦不在,张瑛意料之中,偏偏贾政也不在,张瑛带着黛玉去了梨香院。那梨香院早就被张瑛拾掇的干净雅致,这边安置好黛玉歇着,又让人送了一碗清粥过来喝了一口,便退了出去。 且说贾母那边,张瑛带着黛玉前脚刚走,贾母便冷了脸,想着这个张瑛实在太不会说话,鸳鸯在旁看着,忙上前说道:“老祖宗,我看琏二奶奶也是为了林姑娘好,林姑娘一脸无血色,瞧着着实是累的狠了,左右以后林姑娘就住在府里,还不是天天在老祖宗跟前说话。” “算了,不跟她一般计较。”贾母说完,喝了口茶,便见着宝玉过来了。 宝玉还没进门便嚷嚷着:“听说扬州那边的林妹妹来了。” 可进了里屋一看,早就人去楼空,贾母少不得安慰他:“你林妹妹着实累了,等晚饭后再一块说话吧。” 宝玉只得应了,懊恼不已,想着那位林姑娘被安置在梨香院,倒不是去那边探视一翻,却不想,张瑛自从让几位姑娘住进梨香院便在门口安排了几个婆子轮班守门,轻易不让人进屋。 这宝玉走到院门口,便被一个眼生的婆子挡住了。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竟然拦我!”宝玉最厌烦这些老婆子,当下便没好话。 黛玉刚躺下,本就浅眠,当下便被这话给惊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想这堂堂京城的荣国府竟然有这等仗势欺人的公子哥,说的话实在太过于难听。 那两个婆子本就刚被提上来,正想着好好奉承张瑛,如今见着宝玉这愣头青的样子 ,一本正经的说道:“宝二爷,这如今是姑娘们的住所,二爷要进去须要让我们通告下。” 宝玉一双眼睛瞪着那婆子,气呼呼的说道:“我进出自家的地方,何须你们通报,快快让开,我要去看新来的妹妹。” 还没等宝玉冲进来,黛玉便起身换了衣裳过来。后面还跟着三春。 探春忙上前介绍道:“这位就是你表哥,之前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迎春和惜春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见过宝二爷!”黛玉对着宝玉服了服,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暗想这人好生不懂礼数。 宝玉一身大红衣裳,头上戴着硕大的珍珠顶戴,尤不自知的上前便要去拉黛玉的手,却被黛玉轻轻避开,侧着身子道:“不知宝二爷有什么要紧事,一路上着实累了,想歇息下。” “是我唐突了,那妹妹歇息吧。”宝玉拍了拍脑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黛玉,直至她进了屋才回了神。 探春看不过去,瞧了下宝玉道:“别看了,都走远了。” 宝玉原地站了会,这才喜滋滋的回去了。 到了晚饭当口,宝玉过来请黛玉等人去荣庆堂,才知道早些时候琏二奶奶已经亲自过来把人接走了,连着三春一块。 宝玉摸了个空,觉得这位琏二奶奶定是不喜欢自己,当下心中不由得有些憋闷。 这不贾母在荣庆堂拉着黛玉又说了些话,等开始上菜宝玉才姗姗来迟。 宝玉见了黛玉便要坐一块,却被张瑛给叫住了,指了指旁边那一桌道:“爷们坐那一桌。” “二嫂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宝玉被张瑛几次阻拦,当场脸色便有些垮。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张瑛,张瑛面上纹丝不懂,一双眼睛看向坐在上首的贾母,对着宝玉缓缓说道:“这话说的,我你是嫂子,能对你有什么意见,还不是怕是坐在姑娘那桌,喝酒不爽快。” 宝玉还是头一次和张瑛这般近距离说话,之前不过是远远的打过招呼,如今被张瑛这么一说,当即便笑眯眯的凑上来,张瑛笑着推了他往贾兰那一桌去,一边走一边道:“宝玉快坐在这个位置,离着老祖宗近。” 宝玉欣喜的坐了下来,张瑛去主桌那边先是伺候贾母吃菜,间或还服侍邢夫人吃了几杯酒。 吃饭这当口贾母瞧着黛玉统共就只带了个奶娘和一个丫头,便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送给了黛玉,取名叫紫鹃。 张瑛瞧着,这个林家姑娘年纪虽轻,可一举一动都颇有气度,落落大方斯文有礼,又长得那般清冷高洁,当下便起了结交之心。 自那日宝玉闯过梨香院后,黛玉对宝玉的印象总不大好,偏偏宝玉每天都过来缠着黛玉说话,没什么正经话,黛玉想着在外祖家,并不好过分博了这位宝二爷的面子,因此只面上敷衍一二。 这不李府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菊香满园子,请贾府的琏二奶奶还有姑娘么一起去赏菊游玩。 张瑛看完帖子,想着定然是李四在家闷了,便找了个由头,本想就自己一个人走,转而一想,不如带着黛玉和三春一起出去走一走。 嫡庶有别,迎春和探春都是庶出,只有惜春是嫡出,可偏偏惜春一出生便没了亲娘,贾敬又修道去了,惜春便被贾母抱了过来抚养,愣是养成了一个天生冷清的性子。 张瑛带着黛玉等去了李宅,迎春有些怕生,缩在后面不怎么说话,张瑛也不强求,这性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 李四和孟家姐妹没想到张瑛还带来了四个姐妹,拉着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等互相说了些客套话便各自落座。李四和孟家姐妹都是嫡出,在她们这里嫡庶有别,轻易不和庶出的过份来往,因此,李四当下便让人在旁边另外支了一个桌子,摆上瓜果蜜饯和文房四宝,一起在满园子的菊花里玩笑。 黛玉素爱诗画,当下便和孟家姐妹混熟了,再加上探春惯会说话迎春惜春偶然接口,几个人当场便闹了开。 乘着这空挡,李四拉着张瑛往边上走了走,说道:“表姐成婚后便很少出门,这都快大半年了,要是我不设这个菊花宴,表姐难道还不来了?” 青花瓷瓷盆里的酔菊开的正艳,张瑛闻了闻,看着李四笑道:“我这不是一接了帖子就来了,你还要如何?” “表姐这是嫌弃我了?”李四嘴一噘,佯装生气的一扭头。 张瑛笑着拉过她肩膀,抚平她的衣领,轻声道:“我喜欢你还来不急,让我好好看看你头上的发簪。” 一枚点翠嵌金蜻蜓发簪随着李四偶尔的摆动,一颤一颤,说不出的灵动。张瑛刚进园子便看见了,眼下仔细一瞅,更加是精致好看。“这是哪来的?”张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四摸了摸发簪,一脸嘚瑟的说道:“说起来你也许不信,是我三哥在一个古董铺子看见的,只花了三十两银子就买了。” “哪个古董铺子这么便宜?”张瑛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李四凑过来,轻声道:“那个店老板叫冷子兴,听说和贾府有点关系,好像他岳父是贾府的下人。” 这话一出,李四看着张瑛,悄悄的说道:“表姐,要不我让三个带你去那个铺子看看,在京城圈子里还挺有名的。”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又是三哥!”张瑛沉默了。 李四起身闻了闻花盆里的菊花,面带诧异道:“我也觉得挺巧,可都在一个京城里,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巧。” 张瑛笑了笑,没做声,把别的话扯了去,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却不知张瑛不想知道,待快要回去时在回廊拐角遇见了李三。李三只比张瑛大几个月,两人幼时也是常常一起玩闹,后来年岁大了,这才略微疏远了些。 “三表哥。”张瑛微微往后站了站,而李三则站在阴影里,整个人都有点晦暗不明。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浓而不腻,张瑛微微侧过脸,调侃道:“三表哥这是怎么了 ,长大了,装深沉呢。” 听着张瑛的玩笑话,李三脸色微微带了笑,张瑛面上不显,可心理松了一口气。“表妹看样子过的不错。” “那是,我是谁啊!我会是那种打断牙往肚子里吞的人么!”张瑛一边说笑一边看了看四周,瞅着黛玉和三春就要过来,便往外走了走道:“下次再聊,我带了姑娘们一起过来玩,不能不见人啊!” 李三陡然挡住张瑛退路,急切的说道:“我在那个冷子兴的古董铺子见着了张家的东西。” “什么?”张瑛看着他,见他一脸凝重,便上前问道:“什么东西?” “是个琉璃花瓶,瓶子里面刻着张字,那瓶子底座修补过。”李三说着,看了看张瑛继续道:“我想着不会是你的陪嫁,所以特意来问你。” 张瑛摇了摇头,低着头看了看裙角,脑子里隐隐有了一个念头,接受贾府库房的时候,早就发现这十几年,古董损耗特别多,经常打碎一个瓶打破一个盆之类的,而一旦这些东西打破后,就算作损耗,可如果这些东西只是破了一个很小的缺口,却被有心人长大光明的带了出去卖钱,那可真是能狠狠的发一笔横财。 “多谢三哥了,只不过我今日不便,不如下去三表哥带我去那家看看。”张瑛说定后,一想自己原先是姑娘家不方便出门,如今成了婚出门到底容易些,也算是成婚的好处之一了。 黛玉和三春十分欢喜的回了府,特别是三春欣喜之情易于表面,连带着好几天都满面喜气,也是,三春平日里基本不出门交际,难得出门做客,又如此喜好相近,自然是宾主尽欢。 书房内,张瑛翻出库房的册子,只一眼看去,自从王夫人当家后,基本上每年都能碎五道六件古董瓷器,甚至有一年连着损耗了八件。真真是怪事,但凡世家大族,这些古董物件大抵都是传家的老货,哪里能三天两头的打碎一件,就算是打碎也也该惩治打碎的人,就算是主子失手碎了,那也断断不能不当一回事。 看着册子记录,这些物件大部分的都是在荣禧堂和荣庆堂摆放时损耗的,因此册子只记录道出借荣禧堂后面则用红笔写了四个字“打碎损耗”。 张瑛揉了揉眼睛,这册子看着自己只想笑,可笑过之后,张瑛又觉得苦闷,这贾府可真是一个大坑,而且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张瑛一早请安后 ,便推说要回娘家一趟,贾母虽不满可还是应了,张瑛坐着马车直接回了张府,给母亲说了一会话之后,便打听起了自己姑姑的嫁妆来。 李夫人被张瑛给问住了,过了半响便道:“你这丫头,瞎问什么呢,你姑姑当年出嫁是你祖母外祖父做的主,那时候我还没进门,我能知道什么!” 张瑛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母亲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啪的一声,李夫人在张瑛脑门上敲了下,佯装生气道:“你嫁了人,怎么说话的,真该让你婆婆好好训斥你。” “别啊!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娘我才能真情流露啊,难道你要我整天装腔作势的对您!”张瑛说着便要做出一副小媳妇样,却被李夫人给拉住了,连忙道:“可别,我最不喜欢摆架子的婆婆了,以后我也绝对不那样,你那婆婆还好吧。” 邢夫人虽小气刻薄,可自从被贾赦说过几次后,便不敢给张瑛摆婆婆的架子,而贾母则是个有城府的,她轻易不会跟张瑛撕破脸,因此张瑛在贾府这些日子过得倒也很好。 “挺好的,表哥也上进了,去了龙禁尉。”张瑛说完,李夫人瞅着张瑛道:“你父亲早就回来说过了,贾琏那小子长得像你姑妈,样貌是没得说的,就是怕染了些不好的毛病,你以后注意点。”李夫人说着,便从梳妆台下面的暗格里掏出一本油纸抱着的本子来,塞在张瑛手里:“这是我的陪嫁,传男不传女,你收着。” 张瑛以为是什么女戒女则之类,便让一旁的菊青收着,便出了府门,而李三则早在一旁的马车里等着了。 见了张瑛,李三便招呼马车直接去那家古董铺子,张瑛从袖口掏出一张纸,上面全是这些年贾府库房损耗的古董。 下车前张瑛便带了一个面纱,李三下车后扶着张瑛便一起进了铺子。 摆在大厅的不过是寻常物件,李三朝着老板道:“就这几样破烂,有么有好一点的。” 冷子兴一看这两人衣着华丽,而且李三之前来过两次,当即便让店员把两人带去了后院,那里通常放了精品。 这才刚去后院,便见着一个白瓷双耳瓶,这瓶子通体雪白,在阳光下这白瓷盘隐隐泛着白光,就好似透明一般圣洁。 “这瓶子不错。”张瑛说着便上前细看,瓶身上下毫无瑕疵,色泽浑然一体,底座微微有些暗沉,这是官窑瓷瓶,一般人家都不可能有。 见张瑛频频看向这个双耳白瓷瓶,李三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个瓶子瞧着还成,多少银子?” 冷子兴一张脸笑的满是褶子,上前便赞道:“这位夫人好眼光,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乃是官窑出品。” “哦,官窑?”张瑛佯装有趣。 “你这嗨哟官窑的东西,跟我们说说哪来的,不会是偷的吧?”李三说完,眼角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张瑛。 而张瑛则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 冷子兴哈哈笑着:“我这铺子里的东西都有正紧出处的,这不是勋爵人家的物件坏了个口子,便不要了,我正好有修瓷器的技术,这就给它修好了。”冷子兴说着,便上前拿起那瓷瓶,只见一边的耳把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纹。 “这个耳把掉了,我给粘上了,你们看看。”冷子兴指给李三看,李三接过给张瑛看了下。 而张瑛乘着这一会功夫,已经把屋子里的东西七七八八的看了一遍,这里头不少东西都能和损耗的物件匹配上,只不过目前不便打草惊蛇。 只是这瓷瓶,张瑛在贾母的荣庆堂见过,就摆放在贾母正屋一侧的博古架上,这种瓶子一般都是成对出现,之前张瑛还觉得奇怪,今儿算是明白了,感情另一只就在这里。 “六百两。”冷子兴左手比划了个六字。 李三直接咋呼了:“就一个破瓶,你也真敢开口!” “这位爷,你自己看看,这个白瓷瓶的成色,再看看它的年份,这可是本朝□□开国时特意烧制的一批瓷器,如今留世的可不多了。”冷子兴说着便朝着张瑛道:“夫人,我是个实诚人,这一开始就指明这瓷瓶有瑕疵,你说一般人能告诉你们么!” “行,我们买了,你给我们写个条。”张瑛直接拍板,李三忙走近低声劝道:“你真要花这么多钱买这个。” 张瑛想着,自己虽说已经接手贾府管家一职,目前看来大部分都算安分,可是王夫人管家这么多年,早就盘根错节,而且贾母如今让自己管家不过是想着借张家势,只要自己一旦不得她的眼,这管家之权,分分钟就能更换。倒不如趁着现在,直接把王夫人的错处揪住,才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徐徐发展。 李三送张瑛到贾府门口才离开,张瑛则直接带着白瓷瓶子去了荣庆堂。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贾母屋前廊下的莺哥唱的欢实,张瑛站在外头等着传话,只听着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待张瑛进了屋,才见着裹着狐裘的王熙凤,那日梅园不过是匆匆一瞥,可这一眼张瑛便认了出来。 “琏儿媳妇来啦,这是王家姑娘。”贾母的声音里透着乐呵。 张瑛笑着上前道:“原来这位就是王家姑娘,果然是一表人才,风姿绰约。” 王熙凤皮笑肉不笑的接口道:“早就听说琏二奶奶出身书香门第 ,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那位琏二爷是个不爱读书的,就该让琏二奶奶好好治治他。” 王熙凤说完便略带挑衅的看着张瑛,张瑛一方面是佩服王熙凤的胆量,二来也是觉得她脸皮够厚。当下笑了笑上前站在贾母身侧笑着说道:“王姑娘说笑了 ,自来都是以夫为天,琏二爷尚武,我好端端的让他读书干什么。” “凤哥儿,你怕是还不知道,琏儿他前些日子考进了龙禁尉,如今还在城外营地里训练。”贾母说完,王熙凤脸色微微一变,转而便坐到了王夫人身侧。 王夫人淡淡的说道:“凤哥儿前两日和缮国公府的石丛定了亲,石丛也是入选了今年的龙禁尉,可真是有缘。” 贾母呵呵笑着道:“巧的很,巧的很呐。” 屋里的几个人有意无意的看向张瑛,张瑛若无其事的上前让菊青拿了那白瓷双耳瓶出来。 “今儿在家看见了这个双耳白瓷瓶,想着老太太这边有一只,正好凑成一对。”张瑛说着便让菊青把那瓶子递给了鸳鸯。 “琏儿媳妇,那个瓶子可是当年老太爷得了御赐之物。”贾母的表情带着一股子自得,说完还瞥了一眼张瑛,似乎是在讥笑张瑛。 可接过双耳白瓷瓶的鸳鸯脸色微微变了,鸳鸯伺候了贾母多年,对于贾母心爱的瓷瓶自然也是认识的,可手里这一只确和贾母博古架上那一只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鸳鸯抱着瓷瓶递给贾母,贾母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一脸冰霜,最后看了眼坐在下首的王夫人。 而王夫人茫然不知,倒是一旁的王熙凤嘲弄的看了好几眼张瑛,而张瑛则全程无视她,这世上总有这种人,永远在找存在感。 贾母起身说身子不爽,只留了王夫人伺候,另外还让张瑛送一送王熙凤。 王熙凤上身穿了件银狐皮裘,下面则是一条金丝大红石榴百褶裙,头上则带了一对金凤,简直是金光闪闪,珠光宝气。 “琏二奶奶这身衣裳实在太素了,贾府这些下人都是势利眼,惯会看人下菜碟,你这样子可是会失了威信。”王熙凤说着便把张瑛那身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看了一眼,眼底则溢满了嘲笑。 菊青给张瑛披上一件雀鸟斗篷,张瑛笑而不语,绕过假山正要往前走,却见假山后两个丫头在说话。 那两个丫头在谈论东院贾赦刚纳了一个姨娘,一个说那个姨娘可怜,另一个则说,直接从下人到半个主子,算不得什么可怜。 “主子的事也是能胡说的。”菊青的声音不大,可假山后两人立马便吓得跪在了地上。 “规矩都知道,自去领罚。”张瑛看都不看,抬脚便引着王熙凤往外走。 王熙凤知道张瑛当家没几日,却不知道竟然这般厉害,可自己方才还嘲笑过她。只不过张瑛压根没任何表示,看不出喜怒,王熙凤想着这人要不是城府极深,要么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看她的年纪,王熙凤觉得是后者,当下搅了搅手里的绣帕,说道:“琏二奶奶手段厉害,看来是我多想了。” 张瑛看着前面,说道:“王姑娘,这边请。” 王熙凤今儿过来就是为了显摆和看看这位张瑛,在贾母哪里刷足了存在感,本想着在张瑛这边好好的嘚瑟一场,却不想张瑛从头到尾都不接茬,自己准备满腔的话都别堵在喉咙口,憋屈的很。 可为了维持自己的仪态,王熙凤还不能发火,最后坐上了马车后直接把小茶几上的干果碟子砸了个稀巴烂。 平儿坐在旁边劝了句:“姑娘既然已经订了亲,那之前的事放下就好,何必来贾府一趟。” 王熙凤歪着身子,眼神阴狠的说道:“想我王熙凤,竟然被贾琏给耍了,我咽不下这口气。”王熙凤说着,直接扯断了手里的绣帕,恨恨道:“都怪那个张瑛,我倒要看看她的琏二奶奶能做多久。” 平儿默不作声,自家姑娘的脾气,她不是不知,最是个要强不肯服输的。 荣庆堂外除了莺哥的声音,再没旁的声音。鸳鸯站在廊下拿着一碟子鸟食喂鸟,看着闲情雅致,可鸳鸯却时刻注意着里屋的动静。 贾母靠在拨步床上,王夫人跪在脚垫上眼圈通红,哽咽着说道:“那瓶子是宝玉三岁那年碰碎的,我吩咐周瑞家的拿去修补,说是裂缝太大,补不了了,这才报了碰碎损耗,别的事媳妇我真的不知道。” 贾母一双眼睛看着王夫人,似乎想把她看透,可最后还是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极累。 “二媳妇,别的事可以马虎,这种御赐之物断断不能疏忽,你要知道这事要是捅了出去,咱家可是要遭大罪的,损害御赐之物是什么罪名,你不是不知道。”贾母说完,便闭了嘴,全然没了平时的慈悲样,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寒气。 王夫人低垂着头,连忙道:“不如问问琏二媳妇,看看着瓶子是从哪来的。” 啪的一声,贾母手边的香炉直接砸在了王夫人脚旁。“你动动脑子,这事你还想闹大不成。” 王夫人整个人缩成一团:“这瓷器是当初周瑞家的找人去修补的,我且把她拿来好好问问,是不是还贪墨了别的东西。” “自然是要问的,可是不能大张旗鼓,记住了,这事切莫再传扬出去。”贾母说着,陡然站了起来,扶起王夫人道:“老二媳妇,我是一直看重你的,元春又在宫里不知如何艰难,宝玉还那么小,你做事再不能这么不谨慎。” “多谢太太。”王夫人陡然松了一口气,心里明白,今儿这关算是过了。 就在王夫人离开前,贾母朝着王夫人说了句:“你去给琏儿媳妇送一千两银子去,就说是谢谢她的白瓷瓶。” 王夫人脚步一顿,转而便告退出了门。 对于贾母的处置,张瑛不是没想到过,只是没想到王夫人在贾母心中这般重要,也是,王夫人毕竟是王子腾的亲妹妹,况且这个事,王夫人尽可以把一切都推在下人头上便足以撇清自己。 不过两天,冷子兴那古董铺子便在京城销声匿迹,而贾府库房多了几十件略有瑕疵的古董瓷器。 就连张瑛这边都收了一对听风瓶,说是贾母让人送过来给张瑛玩的。 架子上的听风瓶发生清脆的叮当声,赵嬷嬷进屋说了几句话,大抵是周瑞家的女婿犯了事,吃了牢饭之类。 赵嬷嬷说完了话,便颇为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几句话便把如今府里下人的行事说了出来,随着张瑛接受管家一职以来,不少下人都朝向了张瑛这边,虽说还有几个愣头青,可也不足为虑。 “那就多谢嬷嬷了,一会和嬷嬷一起吃饭吧。” 赵嬷嬷这般识趣,张瑛也愿意抬举她,可赵嬷嬷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当即便表示多谢二奶奶,可是同时又表示自己粗鄙,当不得主子这般抬举,只不过一直很想在这边吃饭,倒不如和周奶妈凑一起吃一顿就好。 周奶妈是张瑛奶妈,这几日和赵嬷嬷混的熟了,倒是时常来往 ,因此张瑛便让人去周奶妈屋里摆了一张桌子,又让人多加了几样菜送了过去。 对于赵嬷嬷这样的人精来说,周奶妈是个实诚人,眼下她一面吃着菜一面看着赵嬷嬷道:“听说你是当初大夫人的陪嫁,后来又是琏二爷的奶妈,大夫人那么多陪嫁,死的死,走的走,你运气倒是好。” 赵嬷嬷嘿嘿一笑 ,瞅着周奶妈道:“咱们做下人,首先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主子再抬举咱们,咱们也不能失了本分,其次,背主的下人即便能一时得力,那也长久不了。”赵嬷嬷说道这里,嘴角微微勾起,能够在贾赦原配死后 ,仍旧守在贾琏身边,那自然是有本事的,在贾府这么多年,赵嬷嬷可谓是从不张狂更加从不让自己给人留下话柄,可谓是步步惊心,只不过这些话,赵嬷嬷也就稍微给周奶妈露出一两句,说多了,那就成自吹自擂了。 22.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金陵薛家来了信,说是薛蟠为了个女孩打死了人,犯了人命官司。 王夫人看着面前的信,叹了口气。上次瓷器那事,虽老太太信了自己,可如今自己却再没脸面去贾母跟前说这事,更何况还得让人给薛蟠脱罪。 正当王夫人愁云惨淡的时候,贾政冷着一张脸进了屋。王夫人起身伺候贾政入座,瞧着他脸色不好,便问道:“爷这事有事?” 贾政瞥了一旁的金钏,王夫人一摆手便让她出门守着,转而给贾政倒了一杯茶。 贾政朝着王夫人猛的一瞪眼,王夫人心里一疙瘩,贾政说道:“你是怎么管家的詹光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领到月例了。” 贾政这人除了读书便是读书,可偏偏读的还是死书,外头真正的文人墨客不愿搭理他,只他在府里招揽了十几个清客相公,没事时便在书房吟诗作对,一味的吹捧贾政。 听说是这个,王夫人脸上忍不出便冷了下来,自从张瑛管家之后,虽说是各院管各院的,可是分配给各院的银子确是根据各院的主子来分配的,以往王夫人当家,荣禧堂的月例是最多的,可如今张瑛竟然直接把清客那一项给抹了。 虽说清客相公的月例应该二房自己出,可府里之前都是公中出的银子,张瑛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便没给,王夫人早就等着贾政问起,当下便欲语还羞的把这事说了出口,临了还说:“母亲信任她,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大房的人。” 贾政沉吟良久,转而看向王夫人:“夫人委屈了。” 王夫人立马感激涕零的点了下头:“只要老爷信任我,这点不算什么。” 这边贾政喝了口茶,便直接去了东院找贾赦。贾赦伺候正在书房打盹,刚纳了姨娘 ,晚上太累了,这不下午在书房晒着太阳便想睡觉。 却不想被贾政扰了清梦,贾赦这脸色便不太好看。 贾政进了贾赦屋子,闻着一股子酒味脸色也不太好看。“大哥,有些话我本不该说。” “那就别说!”贾赦一摆手。 贾政没想到贾赦竟然会不按套路出牌,脸色有些发黑,转而便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满架子的古董苦口婆心的说道:“大哥,你这些可太多了。” 贾赦本就被贾政吵醒,浑身不爽,如今又见着贾政盯上了自己的宝贝,当下脸一板,冲着贾政大声道:“有屁就放,没事滚蛋。” “粗鄙,粗鄙!”贾政低声喃喃自语,转而一脸沉痛的说道:“大哥,老太太让琏儿媳妇当家,这后宅之事,原不该我说,可是我那清客詹光他们快两个月没领到月例了。” 这户一出,贾赦一脸疑惑的看向贾政,贾政则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事我不好对老太太说,不如你让嫂子跟琏儿媳妇提点一二,省的闹到老太太那不好看。” 贾赦一张脸有些发黑,转而一拍桌子大声道:“你屋里那几十个清客都是公中出的钱?” 贾政一愣,转而诧异的说道:“这是府里的惯例,难道大哥不知道?” “那我养的那些清客怎么是我自己掏的钱。”贾赦这话一出,贾政顿时便默了。转而偷偷看了一眼贾赦道:“大哥,我那些清客都是文人才子,而大哥则是些名伶戏子,怎可一概而言。” 这话直接让贾赦直接黑了脸,指着贾政便道:“好大的脸,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脸,你是脸大如盘吧!” 贾赦言语露骨,贾政又自认为斯文人,当下便一甩袖子快步走出了东院。 贾赦站在书房内,全然没有了睡意,只要一想到这些年兄弟俩的区别对待就怒不可遏,偏偏那个贾政还自以为当然,简直是厚颜无耻。 偏偏这时候邢夫人没有眼色的进屋说话。邢夫人自从见张瑛当家以后,便也想管家,可是张瑛那边虽每日晨昏定省,可说话滴水不漏,邢夫人刺探了好几次都没用,便想着过来试探贾赦。 这不见着贾政前脚出门,后面邢夫人便进了屋,端着一碗百合粥过来,“老爷,河口粥,清火气。” 贾赦狐疑的看着邢夫人,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和贾政的话,可一想邢夫人在自己跟前一向是胆小如鼠,想必没那么胆子。 就在贾赦刚吃了两口粥,邢夫人舔着一张脸上前道:“大老爷,前几日我出门喝喜酒,有人问咱们府里情况,都说咱们让个新媳妇管家,没大没小的。” 邢夫人说完,悄悄看着贾赦,只见贾赦喝完了百合粥,擦了擦嘴,眼皮挑起,看着邢夫人面无表情。 在邢夫人跟前,贾赦素来便是想发火就发火,想骂人就骂人,从来不给邢夫人脸面,可今儿到底是什么情况,邢夫人没等来骂,便有点期盼,想着莫不是这事有门。 就在邢夫人越想越美的时候 ,一个空碗直接砸到了邢夫人头上,当下便把邢夫人的发髻给打乱了,珠钗掉到地上,散了一地。邢夫人脸色狼狈,低着头道:“老爷,我……”。 “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真把自己当大太太了!”贾赦的话一句比一句毒,一句比一句诛心,而邢夫人除了双眼含泪毫无抵抗之力,最后随着贾赦一声“滚”便出了书房。 骂完邢夫人的贾赦总算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坐在太师椅上,贾赦看着满架子的古董,觉得自己特别的失败,这辈子一事无成除了吃喝玩乐就不会别的,偏偏在府里还被贾政那个老古董压一头,如果贾政是个有真才学的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个绣花枕头。 这个绣花枕头还没有自知之明,自以为自己多么清高无尘,贾赦懒得搭理他,他还来劲了。 家里呆不住的贾赦,便出了门,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要不然这一天天,非得憋屈死不可。 京城郊外军营地,天黑透了,透着一骨子寒气。贾琏从澡堂回来,裹着一件黑熊皮裘回了屋,便见着石丛翘着二郎腿躺在热炕上。 自从那日贾琏不要脸的拖延时间赢得了名额后,在这群录取的人里也算是挺有名气,贾琏是个脸皮厚的,不仅脸皮厚还挺会说话,一开始不少人看不上贾琏,可耐不住贾琏会说话,见面三分笑,是个人都不好意思面上和他过不去,因此才一个多月,贾琏便和这一群人混熟了。 只有石丛一直对贾琏没个好脸色,三天两头的找茬,偏偏一个是荣国府的一个是缮国公府的,都是四王八公里头的,而且最巧的是,荣国府败落了,缮国公府也越来越不行了。 “挺早啊!”贾琏天生就不是那种会打冷战的人,一个屋子里住着,虽说白天训练,晚上只有几个时辰,可贾琏也不想把关系闹的太僵。 而贾琏一直不明白,不就是当初猥琐了一点,至于么,这个大个子块头大,可心眼一点都不大。 “问你个事。”石丛陡然从炕上坐了起来,动作之快,让贾琏骇然。 这么大个子,还这么快,没道理啊! 石丛没意识到贾琏的小心思,就是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贾琏那张明艳的脸,有些不自在的说:“问你个事?” “说呗!”贾琏盘腿坐在石丛旁边,一副知心哥哥的样子。 “王家是贾府的姻亲,王家姑娘你熟吗?”石丛脸色一阵一阵的发红。 这话不好接啊,自己一个男的总不能说熟,但是要说不熟,石丛肯定不信。贾琏一抬头一脸真诚的说道:“远远的见过两次,没看清,但是定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石丛眉毛皱的更紧了,这话等于没说好哇! “你问这个有事?”贾琏虽说和王熙凤没缘分,可到底这么多年的情分,贾琏也十分想让王熙凤有个好归宿,看了看石丛,想着这人有实力家世和自己差不多,就是样貌差了点,可总体说来还成。 于是便接着说道:“王家的王子腾这些年官路顺畅,他又宠爱王子胜那一对儿女,听说说媒的都把门槛踏破了,王子腾夫人都没应允,想来是极宠爱孩子。” 石丛一拍床铺,正视贾琏道:“不跟你说虚话了,太累。” 贾琏呵呵看着他,从石丛问自己王家姑娘开始贾琏就猜到了什么事,这个石丛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藏话。 “都是弟兄,有什么尽管说。”贾琏说着,便拍了拍石丛的肩膀。 “我家给我说了王家姑娘,我这心里老没低,又听说王家姑娘和你有些牵扯。”石丛说着,一张黑脸便有些发红。 贾琏内心为王熙凤欢喜,面上却义正言辞的说道:“什么人这么说话,让我知道非打断他的牙不可,姑娘家的清誉那能让他们败坏了。” 实在是贾琏的义愤填膺把石丛个糊弄住了,但下便一拍贾琏的肩膀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可千万别介意我之前冷淡你,实在是那些人说的太真了,如今你这么说,定然是他们胡说。” “没事,这年头谁不会被人造谣,都是世家子弟,我早看开了。”贾琏说完,躲过石丛的手掌,哈哈笑着便躲在了被窝里,京郊军营可真是够冷的。 2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石丛提了一桶热水进屋,贾琏上前便倒了半桶在自己洗脚盆里,原本白净的脚丫现在满是茧子,泡了在热水里,那酸爽直接把贾琏一张俏脸憋成了苦瓜脸。 “没想到你这么细皮嫩肉。”石丛一身的皮糙肉厚,对这三个月的训练压根就没感觉,倒是贾琏从一开始的不适硬撑到训练结束。 明天就要回府,贾琏激动的快睡不着,可这段时间习惯的早睡早起却提醒他睡觉时间到了。 习惯真是不可抗力,贾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洗洗就睡了。 薛家因薛蟠打死了人从金陵过来投奔亲戚,王夫人到底没好意思跟贾母说这事,不过是早上请安时略微说了一句。 贾母看着站在一旁的张瑛道:“薛家也不容易,想来他们走的匆忙,还来不及整理京城的宅子,不如先让他们一家在咱们府里住着。” “多谢母亲。”王夫人面上一喜,上前便道谢起来。 张瑛嘴角一勾,笑着说道:“回老太太,这怕是不妥。” “怎么,琏儿媳妇是怕薛家吃穷了贾府不成。”王夫人说完,也觉得这话过于尖酸,不免软和道:“薛家太太是我亲妹妹,我们姐妹俩多年未见了,着实想得很。” “二太太勿怪,薛家是皇商,乃大大的豪富,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只是薛家太太不仅是二太太亲妹子,更是王家王大人的亲妹子,这出嫁的妹子回京城投奔亲戚,自然是在娘家住着比较妥当,要不然传扬出去,外人不知道情况的,说王子腾夫妇容不得自家妹子,岂不是给王大人面上抹黑。” “琏儿媳妇说的有理。”贾母说着看了一眼王夫人道:“不如就请薛家姑娘小住几天也算是尽了亲戚情分。” “还是琏儿媳妇周全。”王夫人咬着后槽牙说出这话,面上的笑容就像冻住了一般僵硬。 就在薛姨妈和薛蟠入住王家当日,王子腾升任九省统制。 一时间,王夫人得意至极,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陡然就精神起来,一扫连日阴霾在贾母跟前频频卖乖。 只不过张瑛不动声色,对于王夫人一切挑衅都置之不理。安安分分的当家起来,中规中矩的让人挑不出刺来。 这期间值得张瑛注意的唯有那位薛家姑娘,样貌才学一流且不说,对待下人也是客气有礼,一时间薛宝钗在贾府下人中攒足了好名声。 贾琏从京郊营地回来,张瑛带着菊青莲香等人在内院门口等着,见着他皮肤黑了点,多了三分坚毅,就是眉眼间那股子风流味还在。 两人一见面,贾琏便上前道:“总算是回府了,你不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 “二爷快点过去去给老太太老爷请安,我已经备好了热水,待会你回屋直接洗漱后过来吃火锅。”张瑛一边说着,一边帮贾琏把衣裳弄服帖。 虽然贾琏就在外头呆了三个月,可真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一来是两人新婚燕尔,二来是每天面对着石丛那个糙老爷们,贾琏夜夜梦见张瑛,如今见着真人,便忍不住贴近凑近张瑛耳旁调笑道:“怎么改叫我爷了,叫我表哥多好。” 张瑛被贾琏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根发烫,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别胡说八道,快去荣庆堂,老太太等着呢。” 贾琏反手捏了捏张瑛的手心,便去了荣庆堂。 瞧着贾琏有出息,贾母自然是欢喜的,不仅拉着贾琏说了好些话,更是送了不少吃穿用具。 待贾琏回自己院子洗了热水澡后,一进屋便闻见羊肉火锅的味道,你别说在京郊营地虽说管饱,可每天不是煎饼陪肉肉包便是肉包子配煎饼,搞得贾琏舌头都木了。 “表哥,快坐下,喝口酒。”张瑛招呼贾琏坐下,倒上一杯甜米酒。 贾琏平日里不爱喝这种甜甜的女孩子喝的东西,可今儿闻着淡淡的酒香,里面还有桂花香味,直接便一口喝了干净,又乘机连着吃了好多羊肉,外加一碗羊汤,最后吃的鼻尖冒汗,整个人都开始冒热气这才停了筷子。 “太好吃了,表妹,你太懂我了。”贾琏一面说着,一边拉着张瑛便往里屋走。 菊青朝着莲香秋香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收拾了碗筷便退了出去,菊青裹着一件兔毛夹袄捧着针线篮坐在廊下火盆边绣花。 贾琏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神湿哒哒的看着张瑛,不知是被羊肉火锅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弄得张瑛一张脸羞的通红。 “青天白日的,别出洋相。”张瑛推开贾琏坐在梳妆台前,贾琏则直接坐到张瑛旁边,半个身子都靠在张瑛身上,好不腻歪。 铜镜里的人,一个风流英俊,一个艳而不俗,贾琏上手蹭了一把张瑛嘴上的胭脂低喃道:“表妹真的好好看。”说完便凑了上去,张瑛没想到贾琏这般孟浪。 整个人被贾琏抵在梳妆台上,不得动。 “好香!”贾琏的声音带着酒饭后的满足感,更是带着说不出的迷醉。张瑛推了推贾琏,这才发现不过三个月,贾琏身上的肌肉匀称结实,充满力量。 “爷累了,早些歇着吧!”张瑛的声音极低,可贾琏立马带着委屈的声音接口:“我这里很精神。”说着便拉着张瑛的手按向自己身体的某一处。 “……”张瑛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被人这般调戏过,难道贾琏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么? 而贾琏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张瑛镇住了,只知道张瑛非常僵硬,趁着这机会,贾琏总算让自己在吃素三个月后再一次痛快的吃了一顿肉。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年后贾琏就要去宫里当值,趁着这段空闲日子,贾琏除了偶尔处理下租户商铺掌柜的报账便是在外面喝酒玩乐,不知怎么就和薛蟠混熟了,整日里和贾蓉贾蔷薛蟠等在一起喝酒取乐。 说起来,薛蟠这人也是个傻的,为了把他杀人的罪责给抹掉,贾雨村说是薛蟠已死,薛家又赔了不少钱给冯家这才作罢,只是从此后薛蟠便成了个没户籍的,也不知道他作何想法。 一个明面上已经死去的人,竟然这般大胆的整日里在京城里喝酒玩乐,张瑛听说后只得干笑几声,后又听说那贾雨村如此断案是受了贾政的委托,不由得眉头一紧,这事可真真是个把柄。 这事连王子腾都没搭理,二房倒是上赶着帮薛家解决这事,也不知是缺心眼还是胆子大。 就在张瑛忙着给各家准备年礼的当口,宁国府的蓉儿媳妇过来说话。说起她,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且不说那风姿卓越的身段,就那一张嘴也是个最会说笑的。张瑛和她见过见过几次面,也就说些两府之间的趣事,并未深交。 这不秦可卿进屋便叫了声婶子,见着张瑛满桌子的账本册子,不由得上前给张瑛捏了捏肩:“婶子这也太累了,看账本太过费神,让账房先生看就行了,偶尔抽查也就是了,没得累坏了身子。” 秋香奉上了茶,便站在了一旁,秦可卿见秋香眉目清秀,多看了两眼,又接着道:“明日我们府里请客喝酒赏梅,婶婶可别忘记了。” “一定早些去。”张瑛说着,见秦可卿脸颊有些浮肿,便道:“还说我,你看你累的都虚浮了,快些在我这休息下。” “那就谢谢婶婶了,我可是当真的。”秦可卿笑着便应了下来,转而拿了一个垫子靠在软塌上,双目微微闭着,可知是累极了。 秦可卿虽样貌出众,为人处世也是极为练达,可出身却差了些,能在宁国府站稳脚想来是极为不易。 张瑛虽没有菩萨心肠,可也颇为体谅她,因此便让菊青给她披了件斗篷,却不防秦可卿反而醒了过来,揉了揉眉宇笑着打趣道:“真是不中用了,这么会就眯了过去。”说着起身走了走,看了眼窗外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眼下正是年前,本就是大忙的时候,张瑛并未多留,只是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 这边秦可卿刚走,贾蓉便来了,一进屋便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婶子,明日我父亲清客喝酒,想借婶子的青花瓷板插屏摆一摆。” 张瑛瞄了一眼贾蓉未语,贾蓉舔着一张笑脸上前道:“我父亲统共就只交代了这一个事,婶子可答应我吧,要不我回府可得被父亲责骂了。” “菊青,开库房。” 贾蓉喜的连声道谢,又接着说道:“放心吧,婶子,侄儿定会小心看顾,不会磕了碰了。” “去吧。”张瑛让菊青带贾蓉出去,想着这贾蓉和秦可卿也怪,就前后脚的事竟然也不一起过来。 天刚蒙蒙亮,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外面洒扫的丫头早就扫了一条路出来。 贾琏早就醒了,昨夜回来的晚,可一到时候便醒了,看着张瑛坐在梳妆台前穿衣打扮。秋香打开檀香木首饰盒,拿出一对羊脂玉梅花发簪给张瑛戴上,又拿了一条红宝石抹额,正中则戴了孔雀红宝石金冠,既不张扬又显得尊贵。 “好品味。”贾琏赞了句,看了一眼秋香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手巧心也巧。” 张瑛看向低着头的秋香,见她今儿一身桃粉的兔毛绣花过膝夹袄,越发显得眉目含情,娇小可人。 “二爷抬举你,还不快去伺候二爷梳洗。”张瑛笑着便让秋香去伺候贾琏。菊青走了过来服侍张瑛穿衣。 就这一会功夫,贾琏对于秋香倒是颇为受用,两人虽一句话没说,可那眼神来往却透着一股子腻味劲,张瑛心中冷笑连连,暗想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如此,好色无情。 只不过对于贾琏,张瑛从未对他有过多的期许,只求一辈子相敬如宾便可。 宁国府好奢侈,满园的红梅开的正艳,邢王二位夫人由尤氏带着在前面逛,秦可卿则陪着张瑛还有黛玉宝钗三春宝玉等在后面闲逛。 本就是两府女眷聚一聚,在一旁的亭子里吃了点酒菜,宝玉便有些醉了,吵着要睡觉。 秦可卿起身带着婆子扶着宝玉去贾蓉书房,却不想宝玉一进屋子便大嚷起来:“不要睡这里,不要这里。” 秦可卿无法,只得做主让宝玉睡在了自己里屋。张瑛在旁冷冷看着,只觉得不妥,虽贾宝玉不过十二三岁,可哪里有叔叔睡在侄儿媳妇屋里的道理。 秦可卿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起身给自己婆婆尤氏倒了一杯茶,又给邢王二位夫人各倒了梅酒,便请张瑛和黛玉宝钗三春去了一旁的偏厅看自己的藏书。 黛玉本就爱书,宝钗三春也是爱书之人,秦可卿这边虽藏书不多,可孤本画册颇多,黛玉看的入了迷,宝钗则频频点头,几人颇为欢喜。 “宝玉梦魇了!” 只听着宝玉奶妈李嬷嬷声音传来,秦可卿一脸焦急,张瑛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说完,看着余下众人道:“你们且在这看书。” 两人绕过拐角便见着宝玉大丫头袭人已经进了屋,原来是竟是宝玉做了噩梦,虚惊一场。 只不过宝玉脸色潮红,看着不大自然,袭人则低着头扶着宝玉出门,见了秦可卿和张瑛道谢后便匆匆走了。 看着袭人红透的耳根,张瑛突然又闻见昨日秦可卿偶然出来的味道。秦可卿朝着屋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婶子进屋坐坐。” 张瑛进屋绕过珠帘,那味道便更重了,虽屋里燃了很重的熏香,可那带着一股子腥味却越发浓重。 瑞珠上了茶,便出了门站在外头守着。 炭盆里的味道浓重,张瑛往边上走了两步,这味道渐渐深入脑海,上辈子这味道张瑛可是经常接触,这药凶猛,常用来避孕,可危害颇大 ,轻则害病,重则死人。 而张瑛则因为见不得高文井豢养的那些通房小妾,常用此药喂食那些女子,可到头来再多的药也扛不住府里一个劲的进人,最后张瑛便得了一个善妒的名声。 说到底,都是可怜人,只有男人才是万恶之源。 “婶子,您坐。”秦可卿见张瑛脸色深沉,不知道她怎么了,看了看屋子摆设,并无别的不是。 却不想眼角飘过地毯,见着上面洒落了一小块细小的白色粉末。秦可卿这些日子本就心虚难熬,身子又沉重,偏偏还得装作没事人一般,今儿先是见张瑛脸色深沉,又见着地摊上那一块白色粉末,当下便脸色一白,直接跪了下来。 “婶子救我!”秦可卿说了出口,一双眼睛转瞬便红了,哽咽着道:“婶子,我,我是被逼的。” 一双如水的眼睛满是忧伤,看的张瑛心头一震,扶她起来坐下,轻声道:“多久了?” “年初开春那日喝多了酒,稀里糊涂的就……”秦可卿哽咽着说不下去,只一味拉着张瑛的袖口道:“是我糊涂不经事,可他之前不该如此不讲人伦,我又是那样的出身,如今我家里父亲年岁大了,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弟弟,我真的无人可以相求。” “你公公!”张瑛虽猜到秦可卿约莫是红杏出墙了,可却没想到竟然是贾珍。 直到此刻,秦可卿才知道张瑛知道的不多,都是自己做贼心虚,禁不住事。 “别怕,这事我不会说,只是你这些日子瞧着越发恍惚,脸色也是虚浮的厉害,只怕瞒不住多久,还有你那两个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张瑛说着,便透过纱窗看了眼站在外头的瑞珠她们。 “婶子,我……”秦可卿一双眼睛微微闭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没一会便花了妆,张瑛起身拉着秦可卿坐在梳妆台前,重新给她上妆,秦可卿脸色灰暗,补了好些粉才大致不差。 “这药,伤身,你以后还是别吃了。”张瑛一面说着,一面用梳子给秦可卿的鬓角梳理好。 “这药是他给我的吃的,每次都吃一包。”秦可卿说着便低了头,张瑛立刻便道:“他让你一会去?” 秦可卿的头都快低到地上了,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张瑛起身冷笑一声:“你好歹也是正紧宁国府的奶奶,你要不去,难道他还能把这事宣扬出去?” 秦可卿一脸惊诧的看向张瑛,转而迟疑的问道:“可是我……”,张瑛把秦可卿按在椅子上,面带讥笑道:“你到底是自愿还是?” “自然是不愿,我……”秦可卿说着便举手发誓,张瑛见她不似作伪,便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不了,这药你以后别吃了,那约你也别去了,难道他还能半夜来你房里不成。” 秦可卿脸色变了又变,迟疑道:“这……”,张瑛冷哼一声:“我最看不过这种男的,在外面一事无成,在家只会欺辱女子,可偏偏这个时代还处处以男子为尊。”张瑛说完,看向秦可卿道:“贾蓉知道么?” “他当然不知道。”秦可卿说完,又接口道:“这几个月我月信不准,我两已经很久没一起了。”说道贾蓉,秦可卿不免有些害羞起来。 张瑛靠近秦可卿轻声道:“以后他要是约你,你直接不回应便是,有事便抬出贾蓉,或者便多去你婆婆那走动走动。” “多谢婶子,我记住了。”秦可卿起身便朝着张瑛服了一服,张瑛又交代道:“那药不可再吃了,最是伤身。” 秦可卿自从被贾珍侮辱后,一来是不敢反抗,二来也从没个人能开解,日日郁结于心,今日被张瑛一句话给惊醒过来。想那贾珍再如何无耻,也不能半夜去媳妇房里犯浑。想来还是自己没用。 25.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别人不知道宝玉做了什么噩梦,可袭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宝玉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袭人比宝玉还大两岁,这不宝玉通了人事当夜便和袭人成了好事,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日从宁国府回来后,张瑛便让菊青把西厢屋子给整理了,又让秋香早早的歇着,待贾琏回来,便直接让他去了西厢。 看着贾琏毫无推拒的就去了,张瑛意料之中的笑了笑,仍旧和以往一般在书屋里看了会书,泡了会脚,这才上了床。 夜已深,张瑛正要睡去,便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不一会便听着帘子被掀开,贾琏的声音低哑还带着寒气:“表妹,我回来了。” 裹着冷气的贾琏便钻进了被窝,隔着睡袍搂着张瑛贴着张瑛耳旁道:“你就那么快要把我送出去啊!” 张瑛眼睛都懒得张,只不过心理有点暖,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闷闷的说道:“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贾琏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再没说话,没一会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宝玉自从见了黛玉入府,便常去梨香院走动,偏偏黛玉对他印象颇差,又碍于亲戚的情面不好过于冷淡,因此便既不熟又不冷,说话既让人挑不出错又不显得热络。 倒是那位薛家姑娘面面俱到,对着宝玉颇为亲昵。这不宝玉刚进薛宝钗里屋,丫头莺儿便上了茶,宝钗坐在绣架前绣花,见着宝玉胸前的玉,一时好奇,便拿了过来看,莺儿在旁多嘴道:“宝二爷这玉上的字到和我家姑娘金锁上的字是一对。” 宝钗笑着说了莺儿多嘴,便把自己藏在里衣的金锁拿了出来。 一个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一个是“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玉嘻嘻笑说着:“确实是一对。” 自此后府里便慢慢流传出金玉良缘的闲话来。等这话传到张瑛耳里已经有两日了。 张瑛这人最恶下人瞎传闲话,之前在张瑛一番整治下,已经颇具成效,却不想这话就这般没边没际的传了出来。 在赵嬷嬷的几番打探下,狠狠的责罚了几个传的最凶的丫头,待进一步问下去,才知道这话竟然是从薛宝钗莺儿嘴里出来的。 原本还对薛家抱了歉意的张瑛有些不敢置信的笑了,薛宝钗是进京小选的,怎么能允许贴身丫头传出这种话来,岂不是坏了自己名声。 到底是亲戚又是个姑娘家,张瑛并未声张,只是交代下去,这等话切莫再传,倘或有人再犯,便直接撵出去。 大年初一,贾琏和张瑛去张府拜年,因是新女婿头一次百年,张大人对贾琏并没有为难,只是找了他问了几句话便让他随意走动。 而张瑛则陪着自家母亲在后院说话,李夫人多日未见张瑛,十分想念,拉着张瑛问长问短,最后不知怎么就问起了上次送给张瑛的书,是否看过了。 张瑛想着不过是女则女戒之类的,当下便含糊应道:“看过了。” 见张瑛神色如常,全然不知,李夫人手指顶了下张瑛的额头,略带责备道:“你啊!” 既然张瑛还没看过,李夫人也不在多问,只问起这次回来怎么没带着秋香。其实李夫人哪里是问秋香,只是想着那秋香长得妩媚多情,贾府又是那般风气,万事都没个定数。 这边张瑛只把那晚的事细细说了,李夫人嘴角带笑看着张瑛不语,张瑛笑了下道:“这事我本就没放在心上,秋香她那日白白的等了一个晚上,便着了凉,我已经找了大夫看过,吃几剂药便无碍了。” “没想到我的女儿这般贤惠。”李夫人说着,便有些感伤,把张瑛嫁去贾府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张瑛笑了笑,脸色平淡:“母亲放心,父亲和母亲这般情谊岂是一般人能预见的,男的大部分都是妻妾成群,像父亲这样大抵已经算是万一挑一了,女儿不求这个,只求一辈子平平乐乐的就成,再者说还有父亲母亲哥哥照应着,女儿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我的女儿自然是好的,不过既然如今贾琏对你好,那你也别推拒,乘着这机会怀个孩子,就稳当了。”李夫人说着,干笑了下。 张瑛微微低了头,虽说已经成婚快一年,可总觉得不真实。 这边张瑛拜别李夫人,便想着去张川柏院子里看看,还没等走进院内,便听着里面吵架声音,不一会便见着高文井衣着凌乱的从里面走出来,见了张瑛,面色一凝,转而露出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朝着张瑛道:“师妹新年好!” “高公子新年好!”张瑛不预多言,说完便要走开,高文井侧身让过,低声道:“不知道瑛儿过的可好!” 张瑛脚步未停,只当没听见。而高文井则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张瑛背影渐渐消失。 直到脚站的太久开始发凉,高文井自嘲的笑了笑,就此离去。 而张瑛一进张川柏的屋子,才见着地上一地的稿纸,而张川柏眉头紧锁坐在书桌前,见着张瑛进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 地上的稿纸有些是张川柏的字迹,有些事高文井的字迹,张瑛一张张捡了起来,铺平放在书桌上,又让外头的丫头进屋倒了茶,这才说道:“刚才在外头见着高文井,他怎么来了?” 一瞬间,张川柏一张脸很难看,背着光看着张瑛,晦暗不明。 等到桌上的茶凉了,张川柏才淡淡说道:“从小,父亲便说高文井才思敏捷,前途不可限量,对我则多是怪责而对高文井倒是温和宽厚。本来我嫉妒怨恨,可高文井对我一直是信任有加,我想着这样的人,我也只有仰视的份,却不想他这次竟然买考题。”张川柏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一双眼睛有些发红。 “买考题!?”张瑛脸色一变,“真的假的?” “他方才亲口承认的,说是已经买了会试的题目,还说什么三年后我找他买还能优惠一二。”张川柏说完,大笑一声:“算是我看错了他,只是我不明白,他明明可以靠实力,可为什么还非得走歪门邪道。” 张瑛早被这事给惊住了,记得上辈子压根没这回事,只记得高文井是春闱头名会元。而自家哥哥虽也中了,名次只是中不溜丢。 “正因为你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对你才严厉。”张瑛起身说着,看着张川柏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呢?”张川柏看着张瑛,嘴角却带着几分讥笑,原本自己只能仰望的人,也不过如此,知道真相后,张川柏对自己这几年待高文井的憧憬之心瞬间便熄了。 而张瑛则想了很多,上辈子高文井和张川柏一起参加乡试参加春闱,倘或高文井告知张川柏购买的考题,那么高文井还真不一定能连中三元。虽父亲对高文井颇多赞许,可高文井和张川柏的才学其实相当,一个是学生,一个是亲儿子,自然是对亲儿子更严。 “他是父亲学生,又和我家来往亲密,只怕这事脱不开关系。”张瑛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张川柏呵呵一笑:“以后慢慢远着他,时间久了也就淡了。”这话说完,张川柏调笑着看着张瑛道:“你怕是不知道吧,母亲给高文井介绍了好几位闺阁小姐,都被他拒绝了,说什么没有心思。” 张瑛看着一脸奸笑的张川柏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川柏见张瑛这模样,恨的牙痒痒,自家妹子从小就是这么不可爱,可偏偏自己拿她没办法,只得两手一摊回答道:“肯定是还惦记着你呗。以前我不明白你突然对他淡了,现在有些明白,这人心思太重,而且做事不择手段。” 张瑛起身拍了拍张川柏的肩膀道:“以后家里的事,还要哥哥多放在心上,母亲那边哥哥也去劝劝,婚姻之事,都靠缘分,既然高文井不意,那也为难他。” “放心,母亲本就无意做这个事,不过是因着你和他的事黄了,心里歉意而已。连着几个姑娘都被他拒了,母亲早就不耐烦了,连父亲都不再帮他说话了。”张川柏说道,长呼一口气:“怕是以后他不会再登咱们张府的门了。” 张瑛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要是依着上辈子的事发展,这位高文井可是会一路高升,最后位极人臣。 26.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张瑛摆了摆头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事有些人还是忘记了好,没得平添了烦恼。 从张府回来,秋香早早的就准备了热水被褥,越发比之前更加的恭敬勤快起来,整个人不施粉黛,瞧着有那么点洗心革面的样子。 而张瑛则还是和之前那般待她,做的好了,便赏赐,做的不好便罚,并不对她有一丝特别而原本有些浮心的丫头们也渐渐沉下了心。 安宁的日子没两日,就在贾琏即将去宫中当差的前一日,府内又传了“金玉良缘”出来。出处不用说,自然薛家丫鬟莺儿传出来的,而说的最多的则是宝玉屋里的几个丫头。 这日张瑛去邢夫人那边请安后,便去了贾母那边,正好见着黛玉宝钗三春宝玉都在,王夫人则坐在一旁规规矩矩,薛姨妈倒是一张巧嘴把贾母逗得直乐。 张瑛心中恼火,这薛家做法不知是故意所为还是单纯的治家不严。 待张瑛给贾母请安后,便对着薛姨妈微微一服道:“给姨妈赔罪了,这几日府里传了些不好的流言,是我管家不严。” “琏儿媳妇,出了什么事?”贾母问道,王夫人虽未抬头,可眼神却盯着张瑛。黛玉三春等则自顾自或说话,并没注意这边,唯有宝钗远远看向张瑛,神色不明。 “前几日府里突然就冒出什么金玉良缘的话来,孙媳妇想着薛家姑娘这般人品样貌本就是进京小待选的。本来年前这话已经不见了,却不想这几日又冒了出来。”张瑛说着,连连对着薛宝钗道:“瞧我这嘴,这话岂能在这里说,真是大错。” 从张瑛第一句话出来,贾母脸色便转阴,直到张瑛说完,贾母整个脸都冷了下来,看了看薛姨妈又看了看薛宝钗,最后狠狠的看了一眼王夫人,最后对张瑛道:“到底年轻,还欠历练,对待这些嚼舌根的就该好好的整治,你仁慈了,她们胆子就大了,算不得大事,姨奶奶最是宽和大度的,你且问她怪不怪你。” 薛姨妈一张脸又红又白,好不热闹,听了贾母这话,当下便面带愧色的说道:“多大点事,琏儿媳妇过于谨慎了,都是自家亲戚吗没那么讲究。” 虽面上平和,可内里却破涛汹涌,偏偏贾宝玉不知事,拉着贾母撒娇道:“多大点事,那日我见了宝姐姐的金锁,那八个字确实和我玉上的字是一对,莺儿说的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玩笑话,谁会当真!” 贾宝玉这话说完,贾母似笑非笑的略过王夫人那张白脸,笑眯眯的说道:“这话可不能浑说,你宝姐姐是要进宫小选的,耽误了你宝姐姐的前程,你拿什么赔罪!” 宝玉吐了吐舌头,便坐在贾母身侧不在做声。 “今儿这儿都是家里人,以后这话切莫再传了,要是那些下人再传主子的闲话,都不用回我,直接发卖了便是。”贾母说完,张瑛点了下头算是应了,只是屋子里众人都心思各异,再也没了说笑的心思,没一会便散了。 自这事之后,荣国府内再也听不到《金玉良缘》这话。 而薛宝钗则狠狠的发作了自己丫鬟莺儿,没多久便搬出了贾府,去了王家。 贾琏走马上任,虽说只是个五品侍卫,可到底是在宫里当差,贾母在入宫前特地叫了张瑛过去说了些话,务必要让贾琏好好当差。 沉重的黑金铠甲,腰佩长剑,头戴紫金冠,端的是威武霸气。贾琏站在大殿侧面廊下,从早上到早朝结束,一双腿犹如千斤重,偏偏还不能动。 好不容易安静了些,贾琏换了一个脚,才发现两只脚早就麻透了。本以为三个月特训最艰苦,如今看来简直是毛毛雨。 而站在贾琏旁边的石丛,则从头到脚都一动不动,要不是这人胸口起伏不停,贾琏都要怀疑是不是个木偶人。 难熬的四个时辰结束了,换班的人来了,贾琏扯着脸笑了下,可自己却知道,自己早就累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石丛装作无意的拉着贾琏往后面侍卫所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块头。”贾琏嗓子冒白烟,可是仍旧强撑着跟着石丛一路回了屋,一进门,也顾不得那大通铺上的臭袜子和各种异味,直接笔挺挺的躺倒在上面。 屋子里早有伺候的小太监送来了饭,石丛和几个侍卫坐在一起吃饭,贾琏等他们吃的差不多,才勉强起来扒拉了几口。饭菜算不上可口,可贾琏却饿极了,什么也不讲究,吃的开始打嗝,边上一人笑道:“别吃了,吃坏了肚子可不好。” 贾琏干笑了下,脱了铠甲便去洗澡,等脱了裤子才知道,自己小腿已经肿了,贾琏足足泡了小半个时辰才觉得稍微好了些。那小太监笑嘻嘻的上前道:“这位爷,头两天都这样,等过几日就好了。” 这人挺会说话,贾琏赏了他一包银瓜子。他笑嘻嘻的收下,便说了些当值的诀窍,贾琏一一记在心理,这宫里当差还真的挺受罪。 贾琏清理了些脏衣服,总算是拾掇出一块赶紧的地方,这才刚躺在坑上,便见着石丛过了来,那张脸黑戚戚的看不出神色。 “刚才多谢了。”贾琏诚心诚意的道谢,方才换班要不是石丛,自己可就出大丑了。 石丛摆了摆手,靠在墙上,一双大眼睛带着忧愁道:“你家和王家是姻亲关系,能不能帮我给王家姑娘带个话,说声抱歉。” 贾琏陡然坐正了,看了下石丛,惊疑道:“你和她怎么了?” 实在不能怪贾琏多想,主要是石丛块头太大,皮肤又黑,长得跟个挖煤的似的,贾琏想着莫不是王熙凤见了石丛真人两人一言不合动了手脚。 王熙凤又是那副脾气,贾琏觉得自己想的很对,便十分谴责的看着石丛道:“你一个大男人,让着点女孩子是应该的。” 石丛不知道断断时间内,贾琏脑补了这么多,还以为是贾琏知道了内情,便十分惭愧的说:“这事,也是我家不地道,害的王家推了婚,女孩子家总是要面子的。” “退婚!”贾琏一双眼睛转了转,干笑道:“王家退了婚?你是想继续求娶?” “哪儿啊!”石丛面带谴责的看着贾琏道:“原来你怎么都不知道。”石丛说完,便扭了头要走,贾琏一把拉住石丛道:“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好好劝一劝,都是京城里由头有脸的人物,闹崩了不好。” 石丛知道贾琏说的在理,便把这事说了出来。 原来石丛是缮国公府三房的,三夫人幼年有个情投意合的姐妹,后来两人约定将来有了孩子如果都是女儿便让她们结为姐妹,如果都是男子便是结为兄弟,如果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 却说石丛母亲嫁入缮国公府后,没多久那位姑娘也嫁了人,结果没多久家道中落,夫家举家回了老家,没多久便渐渐没了通信。本以为这辈子姐妹俩再也不能相见,却不想就在大年初三那日,一位老妇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上了门,原来竟是三夫人的那位手帕交,而那位姑娘就是她的女儿。 三夫人可怜自己从小亲密的姐妹这半生孤苦,便十分照顾她,那位姑娘家虽出身微寒,可举止有礼,更难得的是琴棋诗画无一不通,偏偏又落落大方,简直是三夫人梦寐以求的媳妇人选。 只是那姑娘得知石丛已经定亲后,便百般不愿,更加不愿拆散石丛和王熙凤的姻缘。可偏偏缮国公府的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王家人耳朵里,王子腾夫人上门问询,三夫人言语试探了两句,王子腾夫人面上倒没什么,只说男人只要有个正房夫人,后院的妾室乃是正常。 却不想,这王子腾夫人回去后,不出一日,王家便派了两个婆子过来直接便退了亲。后来才知道,退亲那事是王熙凤瞒着王子腾夫人私自做下的,只不过石丛的母亲因此觉得王熙凤气量狭小,不堪主母责任,因此王熙凤耍脾气的事便就此成了真。 贾琏听了这犹如戏本中的事,久久没说话,这事既不能怪石丛,也不能怪王熙凤,只能说造化弄人。 27.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宝钗离开贾府后,宝玉整日在府内闲的无聊,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认识了秦可卿的弟弟秦钟。秦钟这人长得色如春花,貌如好女。 宝玉一见如故,两人都是那等不爱读书的公子哥。 这不贾母做主让他们一起去家里学堂读书,贾府学堂的先生是贾代儒,最是个迂腐顽固的老先生。 这日贾代儒有事,便让自己孙儿贾瑞暂时管学堂。这学堂里有几个和薛蟠有些关系的学生,其中一个叫金荣的,见着秦钟长的好看,便成日里勾搭他,偏偏秦钟没看上他,只和宝玉腻歪一起。 金荣不忿,便造谣起来,说贾府的人惯会和小哥胡混。偏偏这话被贾蔷给听了去,贾蔷是宁国府正派玄孙,只可惜自小便没了爹娘,贾珍倒是宠他,可府里见天的污言秽语,说的特别难听,还无法辩解,最后便早早的让贾蔷分了府,让他出去单过了。 这不金荣这些话被贾蔷听了去,顿时只觉得一股子火气陡然冒了出来,只不过估计着自己身份,便悄悄把这话告诉了宝玉书童茗烟。 茗烟仗着是宝玉的书童平日没少惹事,这不当着众人的面便撞了金荣,又扯着金荣大喊:“长没长眼睛啊,你撞了我。” 金荣一见是个小厮,脾气也上来了,并不买涨,当下便和茗烟打了起来,一时间学堂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张瑛便带着赵嬷嬷并好几个小厮来了学堂,看着满屋子的笔墨纸砚,当即便沉了脸。 贾家学堂之乱,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的糟糕。 “婶子怎么来了。”贾蔷从人群里走出,朝着张瑛打了招呼。 贾兰贾菌则面有愧色的低了头,宝玉和秦钟则没事人一般,只有那金荣一张脸愤愤的看着宝玉秦钟,转而朝着张瑛道:“宝二爷的小厮仗着自己主子,欺辱我,还请琏二奶奶主持公道。” 茗烟一张脸被金荣抓的通红,此时则跪在地上指着金荣道:“这个金荣,不过是靠着我们府里过活的,竟然编排主子瞎话,我还嫌打轻了。” “住口!”赵嬷嬷上前便呵斥道,转而对张瑛道:“这个小子是宝二爷身边的,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金荣是贾璜妻子的娘家侄子。贾璜是贾府玉字辈的嫡派子孙,娶了金氏,金氏的哥哥金某娶了胡氏,生了孩子就是金荣。” 原来是璜大奶奶的家的亲戚,这璜大奶奶一家都靠着贾府过活,整日里不是拍尤氏马屁便是去王夫人那弄些小钱过活,没少没人暗地里嘲笑。 却不想家中长辈如此艰难,这个金荣竟然毫不顾忌,看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雪缎,腰带还挂着一个精致的荷包。 瞧着张瑛看向那荷包,赵嬷嬷使了个眼色,当即便有人上前一把揪住那荷包递了过来,之一看张瑛看出这荷包不是平常人家的物件,乃是宫中之物。 金荣一张脸气的通红,扯着嗓子嚷叫起来:“你们贾府就是这么欺负人的么,那是薛大爷送的,快还给我。” 张瑛冷笑一声,眼角扫到站在一旁缩手缩脚的两个俊俏的小哥,那两人被张瑛气势呵住,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连声道:“求琏二奶奶宽恕。” 金荣本就看不上这两人,如今见他俩如此没种,当即便冷笑起来:“孬种。” “你们是?”张瑛看向赵嬷嬷,赵嬷嬷看了半响,捂着嘴巴笑了,贾家学堂多的是这种靠着关系混进来的学生,想必不知走了谁的路子进来读书。这里头年纪最大的便是贾蔷 ,张瑛看向贾蔷,只间贾蔷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朝着张瑛使了个眼色,张瑛让这些人都分了开来,又找了几个婆子小子过来,今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原本一个读书的地方,竟然这般鱼蛇混杂,简直匪夷所思。 原本张瑛不过是想找几个闹事的人出来逐一问询,却不想香怜玉爱这两人当场便受不住,趁着旁人不查,率先朝着赵嬷嬷把事说了出口。 赵嬷嬷越听越觉得污秽,也不知这话该不该跟张瑛说,偏偏站在外头等着文化的金荣是个没脑子的,直接便对着屋子吵嚷起来:“就那两货,不过是陪着薛大哥的玩物,能有什么好话”。 张瑛原本坐在里面正问询贾瑞,听了这话,当即便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个清楚。” 贾瑞本收了金荣等人的好处,原想着大事化了,却不知道张瑛看着年轻文弱,行事如此严苛容不得沙子,一时被镇住,转而便说起这事本就是薛蟠引起的。 且说那薛蟠前几个月来学堂上学,明着上学实则竟然看上了贾府学堂的年轻学生,偏偏这几个又是那般不自爱,先是和金荣搅和在一起,接着又招惹了香怜玉爱。这香怜又和秦钟勾搭过,同时还和宝玉不清不楚。金荣失宠于薛蟠,愤愤不平,于是便造谣生事,自此便大闹了一通。 贾瑞说完,额头冷汗直冒,这些事倘或被自己爷爷知道,不知如何。而张瑛也是震惊于这本该清净的学堂竟然如此脏污,当下便着人把贾瑞所说都写了下来,更是逼他按了手印,那香怜玉爱早就吓瘫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了,连薛蟠送了多少银子衣裳香囊扇子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个清楚明白,最后签字画押,只求琏二奶奶宽恕。 而金荣见这些人都认了,最后一梗脖子道:“多大点事,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秦钟和宝玉则站在一旁,既不承认什么也不否认什么,倒是站在贾兰旁边的贾菌似乎是憋得久了,狠狠的说了些学堂那些荒唐事,说的贾瑞脸色越来越差,最后一张脸煞白。 原本以为只是少年吵闹,却不想这里头如此污秽不堪,张瑛想着这事太大,牵扯甚广,自己不便做主,便把这事直接告知了贾赦贾政并贾母知晓。 实在是张瑛这边不仅有物证更有人证,金荣等人无可辩驳 ,香怜玉爱因为认错态度好,最后不过是赶出学堂。这些并非贾府中心人物,即便是有错,贾母等人最多也就是赶出去罢了,可对于贾代儒失职,贾瑞胡作非为,宝玉秦钟等人,贾政当场便要找人打杀宝玉,却被贾母拦了下来。 “犯错的是那几个,你打宝玉作甚。”贾母的声音不容质疑,贾政一张脸通红,瞪着宝玉道:“你不好好读书,竟然和旁人厮混,畜生还敢辩解。” 贾赦站在一旁,摸着胡子慢悠悠的说道:“那薛家是老二亲戚,我记得薛蟠犯了事,还是老二出面调停的,没想到他来了京城不但不思悔改,竟然把咱们贾府学堂当成了那等地方,这事欺我贾府无人呐。” 贾政本就气恼,被这话一激,整张脸越发红的发黑,朝着宝玉便道:“都是你惹的祸。” “你媳妇侄子惹出的事,你怪你自己儿子作甚,难道你儿子还不如你媳妇侄子么!”贾母起身便对着贾政呵斥,转而看向张瑛:“这学堂不能让贾代儒管了,好好的学堂,被他整成了胡闹的地方,有辱门风。” 张瑛应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中规中矩的站在一旁,今儿这事和二房牵扯甚广,也不知是二房倒霉还是命中注定。 且说秦钟被张瑛派人送回了宁国府,秦可卿得知这事,气的连饭都没吃下,想着自己在宁国府受尽委屈,自家弟弟不但不认真学习,竟然还牵扯这些事,也不知是该骂秦钟不懂事还是怪自己没及早发现异常。 秦钟站在屋内,缩着脖子,本就等着自家姐姐责骂,却不想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一句骂,反而见着姐姐脸色煞白,眼睛发青,当即便情急上前扶住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秦可卿靠着软垫坐下,一面让瑞珠在门口守着,另一面则拉着秦钟坐在自己身侧,稳了稳心神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在贾府家学读书么?” “姐姐是为了让我读书考科举,振兴门楣。”秦钟说着,也觉得对不起姐姐,不自由主的红了眼睛。 秦可卿干笑道:“也对也不对,大多数读书人是为了科举,以朝一飞冲天,可读书更使人明理。”秦可卿说完,见秦钟不大懂,想着自己整日里为了宁府诸事忙虑唯一的弟弟却点这点道理都不懂,不免有些心灰起来。 “可是宝玉他们整日玩乐。”秦钟说着,看向秦可卿,见她脸色不好,便不再往下说。 “宝玉是荣国府正紧的宝二爷,就算他不读书不科举,每日混吃等死,只要荣国府不倒,他吃穿不愁,可你呢!”秦可卿说着,起身自嘲起来:“我自来了宁国府,每日里安心做事,什么人都不敢得罪,如履薄冰,生怕做了错事让人耻笑。想着咱们秦家清贫,请不起老师,便东挪西凑的攒了二十四两银子让你来贾府学堂读书。” 秦钟被这话羞的满目通红,直接朝着秦可卿哭道:“姐姐,我错,我大错特错了。” 秦可卿微微闭着眼睛,过了许久说道:“你先下去好好想想,你只知道宝玉如何,却不看看那贾兰贾菌如何勤勉。” 秦钟本性不坏,只是被贾府的富贵迷了眼,又整日和宝玉混在一起,只知玩乐,今儿被秦可卿一番话说的自愧不如,恨不得在地上挖一个坑把自己卖了。 28.第 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一段时间之后,贾琏渐渐熟悉了每日当差,只不过在宫里当值这么久,不仅没见着皇上连元春都没见着。 在进宫当值之前,贾琏便通过夏太监给元春递了话,想着元春进宫这些年,除了偶尔太监来贾府要钱时问上两句,便再也别的消息。 宫里侍卫轮值,轮班并不一定,偶尔调换时辰,贾琏这日正好半夜当值,站在前庭廊下,站的笔直,就跟松树一般纹丝不动。 皇极殿的灯亮的刺眼,贾琏余光看着间或有宫人出入,暗想这夜那么深了,皇帝竟然还在办公,因此越发清明起来。 天微微发亮,换班的人还没来,便见着一个面善的宫女不徐不疾的走了过来,待走的近了,贾琏才认出,正是元春。 当值的侍卫并不能随意和人交谈,更加不能和宫女交谈,元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从贾琏身侧走过,眼神从头到尾都直视前方,似乎并不认识贾琏,可贾琏却知道元春是故意绕了这一段路。 交接后,贾琏吃了点早点,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来到侍卫营前面的走廊里,过了一会便见着元春过来了。 “大姐。”见着多年未见的元春,贾琏自然是欢喜的。 元春站在角落里,面带焦急的说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十几两吧!”贾琏有些错愕,旋即便把钱袋子给了元春。元春皱着眉,把碎银都塞进了自己袖口,干瘪的钱袋丢给贾琏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下次再说。”说完便走了。 看着远处匆匆而去的背影,贾琏没来由的便有些火气,虽说元春进宫是为了贾府,这这些年三天两头的便有太监上府要钱,那些个太监个个贪得无厌,贾府为了元春哪一次都不敢轻慢那些太监。本想着元春在宫里艰难,府里也没一个人说她不是,可这多年未见,一句热乎话不说,倒是直接把自己仅剩的钱给掳走不说,连个由头都不解释一二。 贾琏灰溜溜的回了侍卫营,正好石丛抬起头看着他,转而便走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去了茅房。”贾琏说完,石丛挑了挑眉,明显不信,贾琏打着哈哈道:“等出了宫,请你喝酒!” 石丛搓了搓手道:“喝酒倒不必,就是王家那事,还请你帮我说下,王子腾如今是圣上看重的人,就想亲自跟他道歉。” 贾琏暗想自己和那王家也并不对付,偏偏还不能跟你多说,不过生怕石丛多问,便暂且应了下来。 且说贾府荣禧堂,贾政坐在上首,王夫人一脸难看的站在下头,自从贾府学堂出了事,贾政在贾母那回来后便怎么看王夫人都看不顺眼。且不说她教子无方,就说她亲妹妹独子薛蟠竟然在贾家学堂做出这等包养学生的事来,简直是无耻至极。 更何况贾政这人最重面子,这事犹如一巴掌打在了贾政脸色,在外面自然是强忍住不发作,可对着王夫人上来便呵斥道:“你的好侄子做的好事,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提薛家。” 王夫人暗恨薛蟠不懂事,可嘴上却强自辩解道:“这事都是琏儿媳妇弄出来的,自家的事,非弄得满府皆知,老爷怎么就怪我。” “难道琏儿媳妇不办这事,旁人就不知道了么,瞒的就是你我这样的人,琏儿媳妇这事做的不错,正借着这个机会让我认清薛家人品。”贾政说着,一拍桌子指着王夫人道:“以后你和薛家少来往为妙。” 王夫人一脸为难,转而低声道:“老爷,我们还欠了他们好几百两银子,难道连银子都不还。” “怎么会欠他家银子?”贾政一脸狐疑。 王夫人嘴角带着三分讥笑道:“老爷忘了,詹光他们的月例,府里不出这个钱,我们二房也没这么多私钱,于是便问薛家借了些钱。” 这话说完,王夫人眼角撇着贾政,而贾政则脸色由黑变白最后又由白变红,最后羞愤道:“你这个妇人,当家这么多年,难道持家都不会,竟然连私房都没有么!” 王夫人被贾政这话气的嗓子都哑了,王夫人虽刻薄,可对贾政确是一心一意,这些年虽明里暗里贪了不少公中的银子,可不是花在贾政身上 ,便是花在了元春宝玉身上,她自己不过是勉强维持而已。虽说还有她的嫁妆,可王夫人想着她嫁妆将来要留给宝玉,更何况宫里的元春不知如何,必须要留着银子以防万一。 可这些事,贾政全然不理,一味的责怪王夫人无能。 要不是周瑞家的说是外面有人找,指不定贾政还要接着骂下去。 王夫人全身无力的被周瑞家的扶着坐在炕桌上,喝了两口热茶,问道:“什么人这个时辰过来找老爷。” 周瑞家的忙说道:“并没人找,是我打发了人去请贾雨村过来。” 王夫人拍了拍周瑞家的手,低叹一声:“你辛苦了。” 瞧着王夫人这般,周瑞家的微微低着头劝道:“老爷也是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事,定会体谅太太辛苦。” 王夫人喝着热茶,一双眼睛微微带着杀气道:“原先张氏压着我,如今又来了一个小张氏。我本想着贾琏最是个贪花好色的,她的好日子长不了,没想到竟然辖制住了贾琏不说,还鼓动得贾琏考上了龙禁尉,在宫里当差。” “不过是个五品侍卫,太太不必着急。”周瑞说着,冷笑一声,似乎很是看不上贾琏。 “你懂什么?只要是在宫里当差,最小的官旁人也得罪不起。”王夫人说着,吹了吹浮在杯子上的茶叶,皱着眉头道:“这什么茶,味道不太对。” 周瑞家的一张脸十分难看,脸微微偏了偏,继而说道:“回太太话,这不是咱们院子里的月例统共只有那么多,再加上琏二奶奶又说什么除了老太太那边,其余院里一应吃穿用度皆相同。” “又是她。”王夫人重重的放下了茶盏,眼神微微眯着,看不出情绪。 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陪房,后来嫁给了贾府管理田庄收入租借的周瑞,夫妻二人在贾府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比一般的主子都要尊贵三分。 “你那女婿冷子兴如何了?” 听着王夫人突然问起冷子兴,周瑞家的忙说道:“我让女儿和他断了关系,和离了。又给了他几百两银子,让他一个人顶罪。” “那他如今在何处?”王夫人摸着手里的念珠,好一副慈悲模样。 周瑞家的迟疑半刻,犹豫道:“自从和我家断了来往,便没再关注过。” “糊涂!”王夫人声音冰冷的说道,转而低声道:“冷子兴是帮我们办事的,犯了事又让他顶着,我只怕他花掉了那几百两银子定然还会来找我们,与其如此不如……” “明白。”周瑞家的底底笑着,没一会便出了屋子。 29.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且说自那日见过元春后,贾琏便再也没见过元春,倒是自己越发适应这当值的日子,等到这一轮结束,便回了贾府。 还没到府门口,便有了小厮过来迎,这才刚进大门,便见着林之孝给贾琏请安,笑着给贾琏服了服道:“小的给大人请安了。” 贾琏笑着扶起林之孝,一面往前走,一面道:“最近可好!” “托二爷的福,挺好,府里也好的很,还是琏二奶奶当家管理的好。”林之孝说了一会,两人便在岔路上分开了。 贾琏暗自想着,这林之孝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定然不会是偶然在门口遇见,定然是故意为之。 先去东院那请安,却不想贾赦出了门不在家,只有邢夫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闲话,去了贾母那倒是被贾母好好的夸了一顿,贾琏自从出生以来,最近从贾母嘴里得的夸赞越来越多,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鸳鸯送贾琏出院门,直到贾琏走远才回了去。 贾琏虽没回头看,但是也知道,自己在贾府这地位怕是已然涨高了。 一进小院子,便闻着一股香味,张瑛早早的便让小厨房做了份鸡汤小酥肉,里面有刚出的春笋还有几粒虾米。而旁边则放着一碟子山药糕,软糯而不甜腻。 贾琏吃了好几口,连连赞道:“好吃,表妹一起吃。”张瑛则微微半坐在贾琏对面,用筷子夹起吃了一片春笋,吃了半块糕便放下了筷子。 “一会还要去老太太那吃晚饭,你且慢些,别噎着。”张瑛说着,便递上了半碗鸡汤。 这鸡汤并不油腻,贾琏吃了几口,擦了擦嘴笑道:“宫里头的吃食不算差,可我饭量好像增加了,本想着回府先谁便吃的垫吧下,没想到表妹竟然早给我备好了。” 张瑛笑了笑不说话,贾琏那张嘴最是会说话,张瑛一开始还有些羞怯,如今脸皮也开始厚了,起身让菊青把碗筷拾掇好,便把这几日府里的事略微说了说。 这边张瑛不过是想着福气二人理应共进退,不好自己拔尖不顾贾琏,再一个是怕自己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得罪了人以后不好收拾。 贾琏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卧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听了这些事,摆了摆手道:“不值什么,贾代儒虽说辈分大,可一身的酸腐气不说还特别是古板不识趣,他那个孙子叫贾瑞的仗着贾府仗着贾代儒没少在外头欺压人。”贾琏说完一屁股坐了起来,脸色变了变说道:“那个金荣到底说了多少污糟话,连蔷哥都动怒了。” “表妹,你是不知道,蔷哥之前住在宁国府的时候,下人们见天的胡说八道,他都没当一回事,这在学堂倒忍不住了。”贾琏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张瑛听得奇怪,贾蔷在宁国府不敢动怒,一来是年纪还小,二来则是不能,或者是不敢。怎么这道理贾琏不懂,却不知贾琏嘿嘿一笑,那笑声透着一股子诡异贾琏并不解释,只上前拉起张瑛道:“方才吃的多了,待会去老太太那又要吃,不如一起院子里走走。 张瑛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抿紧,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道:“看样子要下雨,不如帮我看看账本。” 莲香在隔间的小书房备了茶水点心,张瑛移步进了里头,贾琏在外头觉得没趣,便也进了屋里,只不过贾琏素来不爱读书,看着张瑛时而皱眉时而摇头,便在书架上翻了翻,却见着一本油纸抱着的书,揭开一看,封面是个美人。 贾琏偷偷看了眼伏案的张瑛,转而便悄悄的拿着书坐在了张瑛斜对面的躺椅上。这是一本春宫图,贾琏自小便偷偷看过类似的,可是像这般精致的确少见,且不说这用的雪缎,还有这配色,这画工这人物描绘,哪一个都是精品。 贾琏知道张家是书香门第,书籍颇多,却着实没想到一贯端方的表妹竟然在书架上摆放了一本精品春宫图。 想来也是,即便是清贵人家也不能不顾天理人欲,世人都有欲望,谁都不能免。 这春宫图本是李夫人给自家女儿的,却不想张瑛以为是女则女戒一类,回来后便放在书架上,这么久都没花时间打开,如今被贾琏发现,着实让张瑛一贯的端方形象瞬间塌了。 而仍旧在看账本的张瑛全然不知,只觉得光线越来越差。正要叫人点灯才想起,太还没暗。抬头便见着贾琏一张俊脸贴着自己,一抬头差点撞了上去。 张瑛习惯性的往后仰了下,转而看向贾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怎么了。” 贾琏上前捏了捏张瑛鼻子,张瑛笑着拍掉了贾琏的手,贾琏本就被那春宫图热的浑身燥火乱窜,如今更是直接绕过书桌,挤着张瑛坐在了一起,左手不规矩的摸上了张瑛的后背,右手直接把面前的账本一扫,贴在张瑛耳旁吐着热气:“表妹,我手冷。”说着那左手便滑进了张瑛领口。 “二奶奶,老太太那边的鸳鸯来了。”菊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张瑛直接起身,瞪了一眼贾琏,便去了外间。 贾琏坐在原地,手指上还残留着张瑛的气味,放在鼻子上轻轻闻了,带着一丝甜香,沁人心脾。 鸳鸯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贾母想起自己私库里有两匹天青色锦缎,特意让鸳鸯送来,说是给贾琏做两身衣裳,出门在外也好体面些。 其实贾琏衣裳甚多,不缺什么,可贾母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今贾琏也算是贾府有头有脸的了,自然要重视起来。 鸳鸯亲自过来送布料,这一意义大于布料本身。张瑛让菊青收了,又留鸳鸯坐着吃了点点心,鸳鸯吃了点,又夸赞了张瑛这边点心如何好吃等等。 张瑛瞧着鸳鸯出院,才又进了小书房,一进屋便被躲在屏风后的贾琏一把抱住,这些日子贾琏不仅身姿健硕,力气也渐长,张瑛不做无畏挣扎,看着贾琏道:“待会要去老太太那吃饭,去晚了不好。” “老太太如今正宠着我,不怕。”贾琏说完,便直接抱着张瑛上了一旁的躺椅。温热的舌头伸了进来,带着一股急切还有挑逗。张瑛抵抗不住,渐渐沉沦。 莲香端着茶炉正要进屋续茶,却被菊青挡住。菊青摆了摆手,接过茶壶便让莲香回去。 这边莲香还没走到小厨房那,便见着秋香和腊梅二人站在拐角那说话,腊梅脸色黑黑的,秋香则脸颊有些发红。 两人见了莲香后,腊梅上前便道:“那两个可找过你。” “还没,谁让人家是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的人呢。”莲香说着,笑嘻嘻的看着秋香道:“也不看看自己长相,有我们的秋香姐姐好看么!” 秋香自那次后,便低调了许多,如今被莲香这般说,一时间脸更加红了,腊梅忙说道:“快别说秋香了,那两个刚才来我这找事,秋香看不过去说了两句,她们竟然满嘴胡话。” “说什么了。”莲香看向秋香问道:“难道你们就没顶回去。” 腊梅摇了摇头道:“这不来小厨房让我给她们做红枣茶,我这边就只负责主子的饭菜,哪里顾得上她们,更何况她们三天两头的让吴妈给她们做点心,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说到底还是我不中用。”秋香说着,便独自走了。 莲香看着秋香背影,有物伤其类的感觉,便看向腊梅道:“秋香是我们这四个中最出众的,没想到确实第一个被二爷嫌弃的。” 腊梅顶了下莲香额头道:“你好糊涂,主子什么心思不是我们能猜的,只要是好好侍奉,终归有好日子,想有的没的 ,最是要不得。” 莲香干笑了下,摇了摇头道:“也是,正紧伺候主子要紧。” 这边莲香刚说完,便见着吴妈黑着一张脸过来,一边走一边低骂:“小浪蹄子,什么东西。” 腊梅叫住吴妈,“什么事,惹着了吴妈。” 吴妈是贾府的人,本来是个粗使婆子,后来小院里弄了小厨房,腊梅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吴妈便自荐过来帮厨,偏偏她厨艺不错,于是便在小厨房当差了。 平日里就给腊梅打个下手,也给丫鬟婆子们做个点心糕点什么的。 因着吴妈是从粗使婆子上来的,对着丫鬟们素来是便是和气的,平日里那两位也三天两头的指使吴妈做这做那,吴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吴妈擦了擦额头的汗,满是老茧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轻哼了下,看了看贾琏书房道:“琏二爷这些日子都不在府里,今日回来了也是去了正屋二奶奶那,偏那两个人作妖,说什么怕琏二爷过来没吃喝,非得让我弄一个火锅备着,这还不算,还非得弄羊肉兔肉之类不算,还要春笋。我说春笋今天送来的少,已经紧着二奶奶那边了,可她两不依不饶的,非要,我还说歹说的,竟然说我不给老太太面子。你说我这招谁惹谁了。”吴妈说着便咬牙切齿的呸了一口。 “今儿早上已经来找过我了,说是让我备一份糕点,要栗子糕、绿豆糕、八宝红豆糕和豌豆黄。”腊梅一口气说了出来,捂着嘴笑道:“我直接给拒了,没想到她们竟然找了吴妈你。” “哎呦喂,那个劲,那个模样。”吴妈一边说着,一面面如不屑道:“我敢打包票,琏二爷怕是至今连她两是谁都不记得。” 腊梅笑着推了一把吴妈,两人说笑了一通,便进了小厨房。 30.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贾母有心给贾琏摆了个小宴,一家子说说笑笑倒也热闹,贾赦仍旧是贾母一句便点一个头,贾政仍旧是端方正紧的老爷。一切看着还是和之前一样,但是内里却有些不同,比如贾母不仅仅对贾琏上了心,连带着还让张瑛在自己身旁多喝了好几倍酒。 说起来都是小事,可放到一起,却让贾府众人都明白过来,琏二爷已经今非昔比了。 华亭外美貌的丫鬟裙锯飘飘,屋内笑声阵阵,只有宝玉怅然若失,贾母见了不免询问,“这是谁惹着了我的宝玉。” 宝玉多喝了两杯,眼下开始有些犯糊涂,可脑子却很是清醒,朝着贾母撒娇道:“宝姐姐回了王府,秦钟也不来了,我这整日在府里都没人一起玩,好闷啊!” 贾母呵呵笑着,贾政则瞪了一眼宝玉,想发怒又顾着贾母便不再作声,贾母笑完拉着宝玉的手道:“你宝姐姐要开春便要进宫参加小选,忙的很。府里还有你林妹妹更有有你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怎么会闷呢。” 宝玉嘟着一张嘴,扯着贾母秀智道:“林妹妹都不和我玩。” 贾母笑着拍了拍宝玉的后背,转而看向坐在一侧的林黛玉道:“你和宝玉都是我最疼的孙子,理该好好相处。” 迎春坐在黛玉身侧,只闷着头不说话,倒是探春笑了笑说道:“昨儿个宝哥哥还在梨香院和我们一起作诗取乐,怎么刚才倒说了胡话。” “原来宝玉是醉了。”贾母笑了笑,便让袭人扶着宝玉回屋,又对着黛玉道:“这些日子我看你脸色好了很多,身子可是大好了!” “多谢祖母关怀,外孙女近来好多了。”黛玉回道,则朝着贾母服了服。 贾母招呼黛玉过去,拉着黛玉的手说了好些话,黛玉乖顺的点点头,不远处的王夫人越发脸色暗沉起来。 却说王夫人已经有些时候没和王府互通往来了,这不赶巧这几日有空便去了王府。却不想下人把自己带去了后宅茶亭,等了半柱香才见着薛姨妈过了来,见了王夫人也不是很热络,只淡淡的打了招呼,便坐下喝茶。 王夫人哪有喝茶的兴致,脸色微微一板便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姐姐我有什么做错的,妹妹尽管说,亲姐妹,何苦这般生份。” 薛姨妈一听,放下手里的茶盏,歪着头便道:“我一向是信任姐姐的,只是姐姐任由我家姑娘在府里受委屈不理,如今竟然还无辜让蟠儿受问责。” 薛蟠因在贾府学堂包养金荣等人,前几日刚被贾政亲自斥责过不说,更是被贾蓉贾蔷等人彻底冷淡了。 薛姨妈不觉得自己儿子有错,反而觉得是贾府有错,更加觉得王夫人不帮着薛家说话便是亏欠自己。 王夫人被薛姨妈这话给气的脸色发白,只是今日是过来修复两者关系,不便动怒,因此王夫人徐徐说道:“我在府里的境地你也知道,宝钗是个好孩子,那事是我思虑不周,可薛蟠那事确是你教养不严,学堂里包养学生,还弄得满府皆知 ,要不是我拦着,指不定要闹出大事。” 薛姨妈看着王夫人,见她言辞恳切,不由得心软下来,本来薛姨妈就无意和王夫人为难 ,不过是顾着自己的面子 ,强自扳回一点而已,既然王夫人愿意给这个台阶,那姐妹俩仍旧是好姐妹。 这不两人没一会,便互相道歉,都说自己疏忽之类的客套话。没一会宝钗也过来了,给王夫人请安后,便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 王夫人看着宝钗娴静大方得体,便上前拉着宝钗的手赞道:“我看宝丫头这孩子,越看越欢喜,这世上再没旁人能胜了她。” 薛姨妈一张嘴笑的合不拢,自谦道:“这话你可少说吧,没得让她骄傲起来。” “怎么会,宝丫头最是个稳重妥帖的,这些话每天夸上十遍都不算过。”王夫人说着便脱下一个镯子送给了宝钗。 “你先下去 ,看看你风姐姐如何了!”薛姨妈支走宝钗。 王夫人看着宝钗走远,低声问道:“我今儿过来一来是给妹妹赔罪,二来也是想来看看二嫂。” 薛姨妈摇了摇头 ,指了指外面,低声道:“你且要等会,二嫂出门赴宴去了,本来想带着凤哥儿出门,却不想凤哥儿不知在哪听了混账话,躲在屋里不愿出门了。” 自从王熙凤和缮国公府 退婚之后,这脾气便开始见长,这日本是王子腾夫人带着王熙凤出门参加赏花宴的日子 ,这种赏花宴一般都是京城里年纪相当的青年男女相看的机会,之前自持和贾府的关系便鲜少去,可如今和缮国公府的婚事黄了后,只能频繁的去参加这种宴会。 一次两次下来,王熙凤不知怎么的脾气就越来越差。 王夫人自然明白里头的诀窍,这事也怪自己,要不然至今王子腾夫人都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薛姨妈看着王夫人脸色,悄悄道:“这事也不怪你,听说那位琏二奶奶最是个温柔会来事的,比起这位可强了去了。”薛姨妈说着便咳嗽一声道:“其实也怪不得贾琏,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作掉了。” “慎言。”王夫人虽面上不让薛姨妈继续说,可面上却缓和了好些。 本来王夫人一力撮合王熙凤和贾琏也是花了大工夫的,后来莫名其妙就散了,这心理也不是没怨过王熙凤,都怪她好强过了头,愣是把一门亲事给毁了。 “听说那位缮国公府的石丛和贾琏是同一批进入龙禁尉的,你说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旁的事。”薛姨妈这说法不仅仅代表了自己,连着王子腾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实在太凑巧。 王夫人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薛姨妈:“我看不像,听说缮国公府本来只是想让那个女的做妾,并不想退婚,况且那姑娘的母亲确实是石丛母亲的手帕交,贾琏虽入了龙禁尉,可哪里有这本事。”王夫人说着冷笑一声。 “谁说不是呢!”薛姨妈低着头附和了一句,转而道:“这话你可别往外说,要不然二嫂得恼了我。” “咱们姐妹,不必如此见外,道理都懂。”王夫人说着,便按住了薛姨妈,“我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说话。” 薛姨妈执意送王夫人出了内宅门,才往回走,正好碰见宝钗,宝钗一张脸冷冷的,扶着薛姨妈往回走,略带责怪道:“妈,你可别再被姨娘给唬了,舅妈说的挺对的,我一个待选的姑娘,待选才是正经。” “我的儿,这些我知道,这不是咱们面子上得过得去么,再一个,你要是小选失利了,总得给你找一个合适的夫婿吧!”薛姨妈说着拍了拍宝钗的手背,安慰道:“怪只怪,那个张氏针对咱们,竟然不顾脸面在老太太跟前捅穿这事。” 宝钗沉默不语,低着头想着自己即便小选失利,也不想嫁给宝玉,只可惜自己妈妈觉得宝玉是个宝。 31.第三十一 章 第三十一章 贾琏刚进门,便见着兴儿小跑着过来,站在一旁轻声道:“缮国公府的石丛来了。” 又来了,贾琏摸着袖口,昨儿石丛来了一趟,贾琏让门房推脱自己出去了,怎么今儿又来了,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既然人家三天两头的上门,贾琏也不好再避开他,回屋换了身衣裳便让人把石丛请去了自己书房。 自从贾琏成婚以来,这书房便鲜少过来,今儿一进门便闻着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有些熏得慌。 石丛起身朝着贾琏道:“冒昧上门打扰了。” 既然知道打扰何必上门,贾琏笑着请石丛坐下,又让丫头上了茶,这才说道:“石兄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只是有些话实在不便多说。” 石丛块头大,偏偏皮肤又黑,坐在贾琏对面,无端的便自带气势,贾琏和他熟了,倒知道这人心性侠义,并不是那等霸道无理之人。 “你之前跟我说和王家姑娘没有什么怕是假的吧。”石丛喝着茶,面色不动。 “哈哈,石兄果然聪明。”贾琏有些尴尬,转而轻叹一声:“我和她自小认识,两家又时常来往,便熟了些,她又是那般性子,不似寻常女子,我本想着和她成就一段姻缘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没想到造化弄人有缘无分。”贾琏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难受。 石丛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水,看着屋内的陈设,说起了话:“我是缮国公府的三房,我父亲并不受重视,不过是混日子,我又不得祖父母喜欢,只盼着能进龙禁尉振兴门楣。原本和王家的婚事是我大伯母牵的线,没想到竟然黄了。”石丛苦笑了下,看着贾琏道:“其实我妈也就是想让她给我做妾。” 石丛说完便低了头,一双大眼睛看着地毯上华丽的花纹,贾琏看着他这样子,不忍心打击他,过了好一会才道:“其实这事也不难,你知道王仁么!” “自然知道,找他有用!”石丛有些怀疑。 “可以一试。”贾琏起身说道:“下次我约了他一起说说话,这个人眼里只有钱,别的都不顾的,你怕是要大出血了。” 石丛面上一喜,手指不自主的拨弄了下,似乎在思考手里有多少余钱,贾琏安慰道:“别急着拿钱,等见了面再说。” “多谢贾兄,外人都说贾兄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如今看来传言当不得真。”石丛抱拳说道:“以后贾兄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要是我能帮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贾琏很想问,是谁在外面说自己的坏话,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亲自送石丛出了门,便打发了小厮去给王家送了个名帖 ,就说要请王仁喝酒听曲。 这边贾琏刚吩咐完兴儿,便见着一个穿的桃红春衫的丫头进了屋,递上一碗枫露茶:“二爷,喝茶。”那丫鬟一双眼睛跟勾子似的看着贾琏,领口微微敞着,若隐若现的锁骨让贾琏移不开眼睛。 这是老太太送来的那两个人,贾琏这才意识过来,一面喝着茶一面看了她两样,模样中规中矩,就是眉眼带着一股子狐媚。 贾琏接过茶 ,抿了一口,那丫头露出一双雪白的玉腕来,捏着一粒蜜饯送到贾琏嘴边,“甜得很。” 屋子内满是香气,贾琏脑袋里昏昏的,嘴不自由主的接过了蜜饯,那丫头娇笑着便滚进了贾琏怀里。 “琏二爷!”屋外兴儿的声音响起。 只觉得脑子里砰的一声,贾琏陡然清醒过来,看着怀里衣衫半露的丫头,直接便丢了出去,那丫头被贾琏推到在地,只觉得没脸,掩面便走了出去。兴儿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便进屋道:“过几日宁国府老太爷生日,蓉大爷请了二爷聚一聚。” 贾琏脸颊发红,手心出汗,颇为不自在,只说知道,转而一想不如把王仁和贾蓉等约在一起,反正王仁和贾蓉等也是相熟的。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兴儿见贾琏脸颊通红,整个人似乎站不住一样左摇右摆,忙上前扶着,贾琏坐在椅背上,兴儿忙招呼人去请琏二奶奶过来,顺便还着人去请大夫。 还没等大夫过来,贾琏便浑身难受起来,手臂上长了不少红疹子,又痒又疼的难受。 这种情况下,张瑛只让丫鬟们把书房隔间给收拾了下,扶着贾琏躺下,贾琏浑身难受的厉害,张瑛让人把他的手包住,不让他抓挠。 贾琏连着喝了不少水,可嗓子眼还是干的厉害。拉着张瑛的袖子低声道:“就是喝了那个丫头送的茶。” 张瑛拍了拍贾琏的手背,看着他一脸的红疹,有些想笑,可还是忍住了。一会大夫便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邢夫人。 邢夫人正好在贾母那边,这不听说贾琏突然病了,便顺路过来看一看。 大夫看了看眼皮,那拿过那喝了一半的茶闻了闻,起身道:“不妨事,就是那些东西不该吃,你这是身体排斥了。” 贾琏一头雾水,张瑛看了一眼贾琏,问大夫:“这茶里有什么?” 大夫看了看张瑛,退后一步,一张脸微微有点发红:“助兴的东西,放的太多了,身体承受不住。” “我开一贴排泄的药,吃下去,排出来就好了。”大夫说着便开了药房,张瑛让兴儿从大夫出门,邢夫人交代张瑛好好照顾贾琏,抬脚便走了。 贾琏则卧在床上,本来就红的脸,如今红的发亮,对张瑛道:“要好好问一问,她哪来的药,要是她下了□□,那我不就没命了么。”贾琏说完,便要坐起来,张瑛扶着他又喝了些水,再服侍他喝了药。这一碗药下去,半柱香不到,贾琏便上了好几次茅房,直到最后拉的实在没什么了,脸上那红疹子这才好了些。 贾琏早就拉的虚脱了,用热水擦了擦身子 ,便睡了过去。 且说,贾母那边自然知道了原委,不过是这两个丫头一心想得贾琏的宠,偏偏贾琏这些日子不是进宫当值便是和张瑛一起,实在找不到机会,也不知从拿弄来了这种东西,偷偷下在了贾琏的茶里,没想到剂量太高了,不但没有预期的效果,反而让贾琏浑身出了红疹子。 那个递茶的丫头早就招了,说这个药是别人给的,而这个人就是和她一起被贾母送过来的丫头。张瑛找了她俩过来问话,因是贾母送过来的人,便找人把这两个丫头送去了贾母那边。 贾母最恨这种事,况且这两人是贾母送过去,如今简直就是在打贾母的脸,贾母如何能忍,当场便叫了赖嬷嬷把这两人各打了二十个嘴巴,并且让她俩一定要交代清楚,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送茶的丫头只知道是她给的,而给她的丫头在被贾母让人打了二十嘴巴后,张瑛让人去给她消肿,那丫头到底年轻,吃不住痛,哭着说道,“那东西是费婆子卖给我的,说是有了它就能让我们做正紧主子,还说这东西东院有的是人用。” 费婆子是邢夫人陪房,张瑛没想到这事还能扯上邢夫人,想着要不要私下解决,却正好见着邢夫人过来,幸灾乐祸的说道:“老爷让我过来看看,到底太年轻,下人欺负你,也是正常的 。” 张瑛看着邢夫人:“……” 邢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来熟的拿起了张瑛方才写的口供,转而说道:“我不识字,你给我念念。” 张瑛不知道邢夫人发的什么邪风,索性便一五一十把那丫头说的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邢夫人一张脸憋得发红,瞪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王善宝家的,转而故作镇定的说道:“再打,这个丫头没说实话,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那丫头一听,当即便伏在地上的大哭起来:“回大太太 ,我说的句句是真的,我的钱的不够,费婆子还要走了我一副珍珠耳坠。” “胡说!”邢夫人斥道,转而看向张瑛道:“这丫头胡乱攀扯。”邢夫人说完,便朝着边上的粗使婆子道:“还不给我打。” 那几个粗使婆子动都没动,邢夫人看了看四周,很安静,只有自己急扯白脸的在说话,就好似一出闹剧。 邢夫人起身,看着张瑛道:“我来这可是老爷让我来帮你的,怕你年轻降不住下面的人。” 张瑛起身朝着邢夫人道:“那就多谢母亲了,这边污秽,不如母亲去陪老太太说说话,等有结果了,我再让人告知母亲。” 邢夫人看着张瑛,见她一张脸端庄威严,竟然隐隐带着一股子气势,最终邢夫人去了贾母那。周奶妈看着邢夫人走远,低声道:“姑娘,大太太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撺掇,不关心琏二爷的病情,倒来这边搅和。” “不管她,先把这事弄清楚。”张瑛说着,便让人把费婆子叫了来。那费婆子是邢夫人陪房,可邢夫人在贾府素来说不上话,费婆子又是个最会搬弄是非的,因此在邢夫人跟前都算不得看重。 去传话的婆子过了好半天都没来,最后从门房那得知,费婆子跑了。 怎么跑的,又怎么能跑出去。张瑛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找了守门的婆子,得知费婆子是从东院侧门走的,出门手里还有出门的牌子,说是给邢夫人娘家送个东西,是两件半新不旧的衣裳。 牵扯到邢夫人,张瑛不得不回贾母,邢夫人一张脸煞白,低着头道:“老太太,我真没让她出门,更没让她往邢家送过东西。” 张瑛想着,邢夫人最是个抠门的,平日里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用,从来也没往邢家送过东西,看样子那费婆子出门就是做个幌子而已。张瑛能想到这些,贾母自然也想到,家里的下人在主子的吃食里下药,这事不可姑息。 自当家以来,虽说每个月院子根据主子多少,已经缩减了不少开支,可实在是丫鬟仆从过多,况且还有不少光拿钱不干活的,张瑛乘机便向贾母禁言,要好好整治府内仆役,每个活计必须分工到位,姑娘爷们身边伺候的人也需登记在册,不可胡来。 32.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因着已经约好了王仁等人,贾琏虽浑身虚脱可还是坚持起来了,洗了个澡,穿了一身青蓝色长衫,系了一条白玉腰带,头发用一金冠束住 ,端的是风度翩翩,就是脸上微微有些发白。 去的是个偏僻的院子,里面早有人备好了茶水点心,院子里种了不少迎春花,一片金黄。 贾蓉还带了贾蔷过来,见了贾琏便作揖起来:“给贾大人请安了,贾大人可好!” 贾琏和贾蓉贾蔷是胡闹惯了,当即便故作高深道:“免礼吧,好得很,你们最近可读书了没!” 这一话说完,三人都笑了起来,虽然贾琏是贾蓉贾蔷的叔叔,可是年轻相当,平日里也不摆叔叔的架子,贾蓉笑着拉贾琏坐在椅子上,贾蔷则说道:“自从叔叔考了龙禁尉去宫里当值后,我们两个可好久没一起玩过,我还以为叔叔忘了我们。” “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我两个侄儿。”贾琏说完便道:“一会我请了王仁过来,介绍一个同僚给他认识。” “叔叔都有同僚了,果然和我们不同了。”贾蓉说着,便亲自给贾琏倒了茶,贾琏喝了一口茶,顺口问道:“昨儿怎么突然让人给我送了帖子。” 贾蓉脸色一变,低着头道:“我想着叔叔当值刚回来,不如等叔叔歇息两日再去找叔叔说话,可我父亲非让我立马就来找叔叔。”贾蓉双手一摊,一脸无奈。贾蔷端着茶在旁笑的人畜无害。 石丛由兴儿领了进来,和贾蓉贾蔷见过后便坐在一旁喝茶,当真是站如松坐如钟,贾蓉贾蔷二人不自觉的也挺直了腰板,再一看贾琏才意识到,从进门到方才贾琏坐姿自带气势。 两人心中暗自呐罕,叔叔如今可真是大大不同了。 这边石丛刚坐下没多久,便见着王仁过来了,与王仁一起来的还有薛蟠,边上还站了一个人,那人贾琏看了一眼眼皮便跳了一下,竟然是高文井。 贾琏把石丛介绍给王仁后,便坐在贾蓉贾蔷旁边说话,薛蟠则叫了一个叫爱玉的花旦在屋子里唱戏。 琴音辗转不绝,薛蟠一双眼珠子盯着那个爱玉,两人公然在众人面前搂搂抱抱。 贾琏身子还没大好,略喝了几口茶,便歇了。高文井过来说话,贾琏不知他要说什么,只虚应几声。 那高文井倒是一点都没有着恼,又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实在和在场诸人格格不入。 可他既然能和王仁混在一起,也不知是如何认识的,贾琏没兴趣知道,只挑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 最后倒是高文井憋不住了,一双眼睛看着贾琏声音略低沉的说:“好好照顾师妹。” 贾琏一刹那便冷了脸,转而便冷哼一声:“我自己的媳妇我自然会照顾好,不需高兄费心。” 高文井笑了笑,贾琏却想揍人,“师妹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贾兄要让着她些。” “……”贾琏起了身,看着高文井,此刻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过来给自己添堵的。“不劳高兄费心,我听说高兄已经许久没去我岳父家了,是不是要什么误会,不如我帮高兄解释一番,好歹大家相识一场,总是缘分。” “哈哈!那就谢谢贾兄了。”高文井起身对着贾琏谢道。 不怕小人耍流氓,就怕君子不要脸,贾琏算是明白了,文人流氓起来连纨绔都怕。 而这个高文井则是文人中的流氓,贾琏自感不如。 直到散了,贾琏胸口那口气还梗着难受。 过几日便是宁府贾敬生日,贾敬许多年前便入了道观修仙,宁府想着不管老太爷回不回来,这寿宴得办,因此这办寿宴的事便让秦可卿一力操办。 张瑛想了个章程,府里的姑娘四个丫头一个奶妈,外加二个粗使丫头。老爷太太那边则不能大动,倒是有些混吃混喝的可以裁掉几个,接下来便是宝玉贾兰贾环身边。赵嬷嬷拿着花名册过来一看,张瑛才发现,这宝玉身边的丫头竟然有十几个之多,一等丫鬟每月一两银子,二等丫头一吊钱,粗使丫鬟是半吊钱,更别说宝玉还有书童小厮。那宝玉每个月的丫鬟仆从便要十多两,还不说平日里节气的赏赐。 贾府目前就靠着佃租和商铺维持,可这几年收成不好,铺子的经济也不甚好,张瑛有心整治,可这些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须得抽丝剥茧慢慢来。 记得上名字的男丁下人便有三百多,更别说还有婆子丫鬟,合计起来足有千人不止。且看那些房里,有只负责端盆的,拿首饰盒的,试水的,更有专门负责整理衣裳的,不管哪里都有丫鬟婆子伺候着,统共就是十几个主子,府里竟然有一千多下人,每个月光给下人的月例就得几千两,怪不得入不敷出。 张瑛靠在垫子上,眼下天气微微转暖,菊青开了窗户,窗外的垂花海棠便露了出来。张瑛站在窗前看着,想着嫁入贾府已经快一年了,每日里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日子过得飞快竟然也觉察不到。 “婶子,侄儿媳妇给婶子请安了。”秦可卿过了来,张瑛忙让菊青请了进屋,泡上一杯茶,秦可卿喝了一口,看了站在旁边的菊青。 “今儿早上吃的那个奶酪很好,去腊梅那拿些过来给小蓉少奶奶尝一尝。”张瑛吩咐菊青出去做事,菊青刚走,秦可卿一张脸便变了,带着哭腔道:“那个不讲人伦的,他几次暗示我去赴约我都没去,可恼了我,说是我要再不依,就告诉贾蓉我在外面偷人。” “张瑛扶着秦可卿坐着,“他有你什么把柄。” 秦可卿低着头,揉搓着手里的绣帕道:“他有我一只珍珠发簪,上面有我名讳。” “你……”张瑛起身,意识到目前说什么都没办法,贾珍那样的人,要对秦可卿使坏,是有一百种办法,而秦可卿只是个女子而已。 而女子最重名节,而男子最多被世人说一句风流而已。 “他约在了哪里?” “天香楼。” “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之后!”秦可卿说着,羞愧的面无血色,嘴唇开始发白,身子开始发抖。 张瑛上前搂住秦可卿 ,安抚道:“别怕,既然他不要脸面,那我们也不给他好脸,你身边可有得用的人。” 秦可卿道:“虽说是我当家,可我并不敢让人知道,所以……” 张瑛明白了,低叹道:“我明白了,你听我的。”说着便伏在秦可卿耳朵上,秦可卿表情变换不止,最后犹豫道:“这怕是不妥吧!” “随便你!”张瑛端起架子,一副于我无关的样子。 秦可卿一双手搅的帕子彻底皱了,最后起身道:“听婶子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且说贾琏回府后,越想越不对,内心就跟有只小猫一般抓耳挠腮的,搅的他不得安心。可贾琏却一点都不想跟张瑛说今儿这事,更加不想显得自己小气不容人。更何况贾琏内心还有一个念头,就是怕张瑛说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话,于是乎,贾琏在屋里只在憋不住,最后竟然去找了石丛。 石丛没想到刚散,贾琏便找了过来,还以为贾琏有什么事,贾琏只得问石丛和王仁说的如何。说起这事,石丛就皱了眉,王仁倒没有一口回绝,就是钱财方面高了些。 “怎么说?”贾琏吃了一口干果问道。 “他好像不缺钱!”石丛说了句,看了一眼贾琏,竖了一个手指。 “一千两,他胃口变大了吗!”贾琏有点吃惊。 石丛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是一万两。” “你要出这个钱!”贾琏觉得这个金额太大了,不过是想请王仁在王子腾夫人那说些好话,不要把两家的关系弄得太僵而已,不至于狮子大开口啊。 石丛捧着手里的茶盏道:“我打听过,这几日他包了两个花魁娘子,每日的花销就一百多两,似乎在哪狠赚了一票。” 贾琏低着头不说话,暗想王仁这家伙哪来的路子,竟然搞了这么多钱,指不定又干了没王法的事。 3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天香楼内,贾珍翘着腿,眼神微微眯着,闻着手里的珍珠发簪,想着一会的好事。 在贾珍眼里,自己那媳妇既是贾府的媳妇,也是自己的女人,管她什么媳妇不媳妇的,只要自己高兴,这满府的女子都是自己的玩物。 只不过贾珍最近几次都没碰见秦可卿人影,这不今儿便发了狠,势必要给点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男人。 这边贾珍等了又等,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有些焦躁起来,闻了闻冷掉的茶水,便要人过来续茶才想起,这边的下人都被他支走了。 这骚娘们不会又放鸽子吧!贾珍颇为恼火的推开了窗门,紧接着便闻到一股子烟味,仔细一看,楼下火光四射,青烟直冒。 着火了!贾珍下意识的便要下楼,却见着楼下已经是火海一片,这天香楼本就偏僻,今儿天气又热,屋子结构都是木头,窗帘桌布的更是一着就火。 贾珍情急之下拿起桌上的冷茶朝着已经着火的楼梯上泼了上去,却一点用都没有,又脱了衣裳扑火,刚压下去一点,不过片刻又着了起来。这天香楼有年头了,这木头极其容易着火。贾珍满头满身的汗,衣裳不整,脸上满是早就没了之前风流笃定满是狼狈。 烟熏味呛得贾珍难受的紧,贾珍捂着口鼻,可还是难受,眼睛开始发花,心慌气短。 黑烟直往楼上窜,贾珍看着已经着火的楼梯,又听着楼下传来的丫鬟婆子的救火声,心知这火势定然会烧到二楼。 “老爷在楼上,快救老爷!” 就在贾珍刚探出头的那刹那,楼下一个婆子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人不知从拿抬了梯子过来,只不过楼下四周都是火,这梯子刚架在墙上,上面就开始冒火星。 贾珍抹了一把汗,一狠心一咬牙 ,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老太太,宁府进水了。”传话的丫头慌慌张张进门。 “快叫上人,准备水缸瓢盆。”贾母站了起来,出了门便见着天香楼那边火光冲天。 王夫人邢夫人等相继过来陪着贾母,张瑛则早打发了人去宁府帮忙,没一会火便暗了下来,尤夫人身边的婆子过来说话,天香楼走水,已经灭了。珍大爷从楼上跳下来摔断了腿,已经找了太医过来看。 贾母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进了屋,看着张瑛道:“你带些人过去,好好帮衬些。” “这也怪,又不是节日又不请客的,在天香楼干什么?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就算不在,那平日里在天香楼当差的婆子怎么也不在!”邢夫人说完,嘴角一勾。 这邢夫人平日里笨嘴挫舌的,可这话却说得极是,好好地,贾珍在宴请宾客的天香楼做什么,还要把丫鬟婆子都支走。贾母板着脸,瞪了一眼邢夫人,摆了摆手道:“天干物燥,宁府走了水,你们也警醒些,水缸都要蓄满水,守门的婆子们都不许喝酒赌牌。” 王夫人应了声:“母亲说的是,儿媳妇这就回去好好申斥她们。” 邢夫人不软不硬的冷哼一声,似乎在嘲笑王夫人。 贾母闭着眼睛摆了摆手,邢夫人王夫人相继退出,贾母却喊住了邢夫人,王夫人顿了一顿,转而便笑着退了出去。 贾母素来不喜邢夫人,邢夫人一双眼睛看着自家脚背,有些不自在的紧张起来。 “老大家的,那费婆子你可处置好了!”贾母的声音没有一丝试探,只有说不出的冷漠。 “老太太,这费婆子不是犯了事跑了么!” 邢夫人这话刚出,贾母嘭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邢夫人抖了下,直接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回老太太,我真的不知道啊。”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抵赖。”贾母说着便睁开了眼,鸳鸯不知从拿掏了一个金镯子出来,丢在了邢夫人跟前。 邢夫人整个人陡然抖了起来,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贾母道:“这……我……” 贾母起身站到邢夫人跟前道:“你什么心思我知道,不就是想杀杀琏儿媳妇威风么!” “但是你倒好,竟然下药,你到底是想干什么!”贾母的声音带着狠意。 邢夫人则面色发白,上前抱着贾母的腿道:“那药是我从老爷那弄来的,真不知道药效这么强劲,我就只是见着琏儿媳妇这般得意,有些眼红,想杀杀她的锐气。” 贾母扯开邢夫人,讥笑道:“琏儿出息,你这个做母亲面上也有光,不说帮衬着倒是挺会扯后腿,真是小户人家小肚鸡肠,上不得场面。”贾母说完,便道:“我也累了,那费婆子我给安置到一个稳当的地方,你好好记着,以后要再作妖,可要想想了。” 邢夫人从荣庆堂出来,由王善保家的扶着一路回了东院,这边刚进东院便见着贾赦坐在正屋瞅着她直接骂道:“挺能耐啊,你把我的药弄去哪了?” 邢夫人本就被贾母吓了个够呛,如今被贾赦这一唬,只以为贾赦也知道了,当即便大喊道:“我只是看不过琏儿媳妇他们夫妻和美,又得老太太看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我不得好死。”邢夫人说完,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贾赦一张脸由黑变红,直接上前踹了一脚:“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琏儿媳妇是张家人,你给我仔细些,结果你不但不听,还弄这种恶心事,你这是胆大包天啊!”贾赦说着还要上脚踹 ,却被边上的婆子拦住“老爷,方才夫人已经被老太太训斥过了,再者琏二爷也没什么事。” 贾赦转头看向王善保家的,瞧着她一脸褶子,当即便啐了一口,笑骂道:“以前我懒得说你 ,想着你娘家穷困,见天的上门打秋风,你也不容易,没成想你倒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你要是不想做这个夫人,我成全你。” 邢夫人当即双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抱着贾赦便嚎哭起来:“老爷,老爷,我不能回娘家啊,我回不去啦!”说着便哭天抹泪起来。 贾赦看她心烦,翘着二郎腿道:“你让费婆子偷了我的药给琏儿用了,你可知道费婆子偷了多少?” 邢夫人抬起头看向贾赦,犹豫道:“我只让她偷了一点,并没有很多。” 贾赦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银盒来,笑着打了开来,里面黑色的药只剩下最底下一层,“别人刚孝敬过来的,你倒好,让费婆子一锅端了。” 王善保家的上前道:“回老爷,这事定然是费婆子自作主张,大夫人定然是不敢的。” 贾赦看着邢夫人,见她脸色灰败,发髻散乱,本就显老的脸如今更加不能看,当即便撇过头道:“你连你自己的陪房都管不住,你还能干什么。”说完便抬脚走了。 邢夫人滩到在地,本来不过是眼红张瑛贾琏二人夫妻和美恩爱,想着让贾琏受用个丫鬟给张瑛添堵,却不知那费婆子行事如此没有章法,邢夫人这是又恼又悔。 34.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这边宁国府因天香楼走水,大半的丫鬟婆子都窃窃私语,有的说是祖宗发怒,有的说是上天降灾,更有的则说是人为。 总之,宁府这边的下人本就疏于管教,如今主子们乱了,这下人们更是猖狂起来。 张瑛这刚随着下人来到正屋这边,便见着秦可卿站在外头,面色微微有些发红,见了张瑛道:“婆婆和蓉哥蔷哥还有叔叔都在里头。” 张瑛拉着秦可卿往外走了两步,看着探头探脑的几个婆子道:“你这府里也太乱了。” “婶婶拿我当自己人,才说这些。”秦可卿一面招呼丫头上茶一面道:“按理说,是我当家,可我这当家也就是个虚名而已,真正做主是里头那位。”秦可卿说着,拿帕子遮了下嘴角轻声道:“我婆婆也不容易,到底是继室,又没个娘家人帮衬不说,还见天的打秋风。” 这话说着,没多久便见着一个穿着半新不旧袍子的婆子带着两个面容娇俏的姑娘过来,秦可卿拉着张瑛道:“这位是尤太太,这是她两位姑娘。” 尤老娘笑着给张瑛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姑娘坐在下首 ,嘴里不住的说道:“怎么好端端的就走水了呢,各路菩萨保佑珍老爷,可千万别出事。” 这尤老娘一会拜托菩萨,一会又拜托太上老君,真真是满嘴的阿弥陀佛,一脸的虔诚,可她身后的那两个姑娘,眉眼柔和些的则是低着头看不出什么,那个眉眼艳丽的则微微透着一股子不屑。 这两个姑娘风姿各异,说不出的风流妩媚,张瑛念着初次见面,便让菊青给连各位姑娘各送了一包珍珠。尤二姑娘上前羞羞答答的连声道谢,那位三姑娘倒是眉眼带着一股子戾气淡淡的说了声:“多谢琏二奶奶。”尤老娘打着哈哈道:“老幺年纪小 ,不懂事,琏二奶奶千万别往心里去。” 张瑛道:“尤太太客气了,姑娘家是该有些脾气,不可太软和了。” 这话说完,那个尤三姐抬起头看了一眼张瑛,转瞬便低了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裙摆发起呆来。 没一会,便见着太医出来,贾蓉等人跟在后头,连声道谢。那太医交代贾蓉道:“只要醒过来就性命无碍,就是下半身没用了。” “谢谢太医。”贾蓉说着朝着张瑛点了下头,便亲自送太医出门。 贾琏从门内出来,见了张瑛便道:“珍大哥可受大罪了,你没看到他那样,太惨了。”说着原本就略苍白的脸,眼睛不免红了下。 秦可卿则扶着尤氏坐下,又交代下人好好服侍贾珍,尤氏一面擦眼睛一面道:“我们先去旁边坐坐,太医说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惊吓过度,要静养。” 一行人便走着去了天香楼那边,天香楼火虽灭了,周围的屋舍也没受到波及,可天香楼是宁府宴请宾客办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看着可是不大好。 尤氏扶着额头,摇了摇头对秦可卿和贾蓉道:“府里的事你们看着办啊,我这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母亲,儿媳妇扶你回去休息。”秦可卿扶着尤氏便走,走之前看了一眼张瑛,张瑛点了点并未言语。 贾蓉贾蔷二人围着贾琏叔叔长叔叔短的,都在找他讨主意,而贾琏也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指点起来,一会说这天香楼要修缮起来,一会又说要开源节流,弄得贾蓉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是张瑛笑着道:“宁府刚走了水,幸好没出人命,倒不如乘着这个机会,好好把不安分的下人梳理一番,天香楼这边的下人莫名其妙不当值,可不得好好审一审。” 贾蓉一拍脑壳,恍然道:“还是婶婶说的有理,侄儿这就开始办。” 贾蔷送贾琏夫妻出门,领走前悄悄说了句:“多谢婶子。” 贾琏呵呵笑道:“没帮上什么忙,蔷哥太客气了。” 张瑛笑了笑,让贾蔷好好回去歇着。贾琏看着张瑛和贾蔷,转瞬便问道:“他不是谢你来宁府这事!” 听着贾琏这话,张瑛掀开车窗帘子,看了一眼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学那些事,说起来我不过是个妇人,插手这些事,怕是惹了众怒,该说我不懂事了。” 贾琏上前拉着张瑛的手道:“谁敢这么说,家学就是咱家自己花钱办的学堂,上学的也是贾府的人,自家的学堂你管下谁敢说不是。”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怕是贾代儒爷爷恼了我。”张瑛说着叹了口气:“贾代儒爷爷也是可怜人,老两口带着一个孙子,靠着在学堂里攒些钱过活,没想到那个贾瑞如此不成器。” 自从张瑛那日处置家学数人之后,贾府家学便停课至今,贾瑞回家便被贾代儒狠狠打了一顿,至今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这贾代儒幼年丧父中年丧子丧媳妇,如今和自己夫人共同抚养一个孙子,平日里严苛的很,没想到贾瑞如此不堪,贾代儒可谓是气了个七窍生烟,连带着这几日也病了。 就这贾代儒还算是明理的,张瑛知道了这事昨日便打发了人去好生安慰,又送了不少补药。 偏偏还有不明事理的,比如金荣家的,竟然私下里辱骂张瑛,说张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说这几个月薛蟠给金荣送了不少吃食用具,偏偏被张瑛给打断了这笔额外之财。 这些话金荣家刚在自家说过,隔日便被人传到了张瑛耳朵里,张瑛觉得纳罕,这好好的哥儿,不思量着上学长进,被人包养宠幸难道还面上有光不成。 贾府这些人,张瑛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好气,如今说给贾琏听,贾琏不以为然道:“表妹何必生气,都是闲人,靠着宁荣二府混饭吃的,理她们作甚。” 贾府旁支过多,偏偏这些人大多不思进取,个个只想着混吃等死。张瑛理家这些时日以来,早就感觉入不敷出,虽说各院子管各院子之后,开支已经大大的缩短,可仍旧是寅吃卯粮、捉襟见肘。 这不两人下了车,正好见着周瑞家的捧着一盒子宫花,说是薛太太让人送过来给府里的姑娘送过去。头一个便来了张瑛这边,张瑛一瞥周瑞家的,这人面带三分笑,虽说是自己和王夫人基本上算是撕破了脸,可这周瑞家的见着了自己就能毫无芥蒂的上来献殷勤。 张瑛看着一盒子的绢花,知道是薛家给宫里送去多出来的,图个新鲜,颜色花样还成。只不过这周瑞家今天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林姑娘是府里的客人,还是老太太唯一的嫡亲外孙女,既然要送花,就该先给她送过去,然后剩下的给几位姑娘分了,我就不要了。”张瑛说着便要走 ,周瑞家的在后干笑道:“瞧我这人,糊涂了,我原本想着先来二奶奶这边再去姑娘那边比较顺路。” 张瑛停下脚步,看向周瑞家的,面上带了三分笑道:“这话该打,做事怎么能因为顺路就犯懒,幸亏林姑娘大方知礼,要是换了别府的姑娘太太,岂不是要说我们府没规矩。” 周瑞家的脸白了白,后退半步道:“二奶奶说的是,我这就先给林姑娘送去。” “慢着!”张瑛叫住周瑞家的,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是如何想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不说林姑娘是老太太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单凭林大人是巡盐御史,咱们家也是不可怠慢于她。” 周瑞家的端着礼盒走远,张瑛看着她走远,想着这周瑞家的负责府里各处主子出门事宜,而周瑞则负责田庄收租事宜,这夫妻俩都是王夫人陪房,如今又都在府里要紧位置上当差,可真真是又讨巧又省力的好差事。 这边贾琏本就身子不大好,一回了府,便洗洗休息了,想着明日就要进宫当值,没来由的便有些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三更,才缓缓睡去,还没多久,便被张瑛叫醒了。窗户外灰蒙蒙的,张瑛叫了莲香菊青进屋伺候贾琏洗漱,又让贾琏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还在他包袱里塞了一块卤牛肉外加二份煎饼馃子。 贾琏看着张瑛这般,忍不出笑了,扯着一张略带发白的脸道:“够多了,你再给我塞吃的,我怕我吃的太撑。” 张瑛小眼神一瞄,食指顶了下贾琏的额头,轻声说道:“就是嘴贫,这些是给你拿去做人情的,那些刚下班没赶上吃的,可不得饿着肚子当值。” 贾琏一想也是,况且这龙禁尉里都是有头有脸的,和他们搞关系,钱财都不是要紧的,重要的就是恰当 ,多了不好,淡了更不好,总而言之,这事看缘分。 拜别张瑛后,贾琏一路便进了宫,在守门那签到后便把带去的牛肉和煎饼馃子分了,几个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才一会便到了换班的时候,贾琏这次穿上铠甲觉得没之前难受了,反而还有点适应起来。看着太阳在东边升起,阳光透过屋脊缓缓移动,地上的青砖光滑可见人影,贾琏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皇帝从跟前走过,眼睛动都不敢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皇帝真人,贾琏微微低头,动都不敢动,早在京郊受训时,长官们便明确说过,在宫里当值,见了皇帝,要把自己当做一根柱子,当做死物。 35.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日头西斜,换班后贾琏便伙同石丛等人回了住处,打了一桶热水梳洗后吃了点东西就坐在院子里唠嗑。 这还没说两句,便见着有人过来喊贾琏,说是胡统领找。 石丛看了一眼贾琏,低声道:“胡统领找你,你快点去吧。” 贾琏对那位胡统领印象非常好,要不是他自己说不定还不能进龙禁尉,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中规中矩,并无任何过错,就是不知道何事。 走进胡统领办公的屋子,刚进屋便见着胡飞一身黑衣坐在桌子后面看书,见了贾琏一张脸板着骂道:“你先跟我说说,你这一脸病容是怎么回事!” 贾琏一惊,下意识的便撒谎道:“偶感风寒,大夫说了无视。” 啪的一声,胡飞手里的书直接拍在了桌子上,一双眼睛看着贾琏道:“你带病当值,难道是想把病气过给皇上么!你三个月特训是怎么通过的。” 直到这时,贾琏才想起,身上有病是不能进宫当值,必须请病假的。可贾琏这不是生病,而是被丫头下了那种药,身体排斥,泻肚子有些发虚而已。 出门前,贾琏已经反复看了,除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别的一点事没有。 “念在你是初犯,打二十军棍,回家三个月好好反思。”胡飞这话一出,贾琏当初便慌了,说是三个月,就怕三个月后就永远忘了自己,成为替补啊。 虽说贾琏有时候要面子,可在这种时候,那面子什么的就不算啥,贾琏当场便把府里那些糟心事说了出来,一面说一面发誓道:“统领,我真的没病,千真万确,就是被那起子不懂事的丫头们下了虎狼之药,有些发虚而已。”贾琏说完,生怕胡飞不信,当场便舞了一套拳脚功夫出来。 胡飞眯着眼睛看着贾琏,见他不喘脚步也稳,便信了,只不过仍旧厉声道:“可你脸色不好,也该请个两天假,要是有人存心弄你,一句不尊圣上便能让你从此消失。” “多谢胡统领指点。”贾琏这时候已经确定这位胡统领有些偏袒自己,想着书房后那个白发老头,贾琏再一看胡飞,见他双眉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又黑又亮,薄薄的嘴唇说不出的冷淡疏离。这人年纪不到三十,可端的是稳重踏实,听说这人至今未婚,都说身有隐疾。 “你在看什么!”胡飞见贾琏眼神直往自己身上飘,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一出,贾琏忙打着哈哈道:“胡统领英姿非凡,我实在是仰慕的很呐。” “哼!”胡飞讥笑道:“你祖父当年何等的威风武勇,如今到你这一代,整天的嬉皮笑脸,拍马屁的话倒是说的挺溜。” 贾琏猛地一机灵,当即便笑着上前道:“胡统领认识我祖父?” 胡飞看着贾琏,嘴角微微一笑,“不认识。” “……”贾琏知道他在戏耍自己,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即便干笑道:“如果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便微微抬头看向胡飞。 胡飞摆了摆手,贾琏便退了出去。 看着贾琏走远,胡飞眉宇间便皱了起来,胡飞出身平民,自然是不认识贾代善的,可是他却听过贾代善的事迹,更何况自家爷爷交代过,当年贾代善对爷爷有恩,因此特意回家交代了几句。 而今日,胡飞跟在皇帝身后走过回廊那边,皇帝多看了贾琏一眼,说了句:“这人有些面善。”虽然后来什么都没问,可胡飞却不敢大意,在皇帝身边做事,凡事都大意不得,一不留心那就是万劫不复。 胡飞摸了摸绑在袖内的匕首,想着宫里头的弯弯绕,不知道当初让贾琏进龙禁尉是对还是错。皇上是个好皇上,只不过如今太上皇还在,许多大事皇上自己个也做不了主,还得在太上皇跟前扮父慈子孝不说,时不时的还得挨训。 这不今儿早朝刚过,太上皇便把皇上叫了过去,说是皇上启用新人,不用老臣,乃是大不孝,好好的给斥责了一顿,皇上全程陪着笑脸,最后还没落好,偏偏回来的时候,见着了脸色略微苍白的贾琏。 就是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想法,多年隐忍的皇上轻易不露出情绪,更加不会做出找人泄愤的事来,可就怕皇帝惦记上。 话说,皇帝回了寝殿。看了一会奏折,身边的太监喜子上了一碗银耳羹,皇帝靠在椅背上,搅动着手里的汤碗,看着雪白莹润的银耳,一张脸晦暗不明。 喜子自小便伺候皇上,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皇帝能说说闲话的人。 “那个白脸的侍卫是谁?” 喜子自从白日皇上说了那话后,里马便让人去打听清楚了,就等着皇帝偶尔问起。 “回皇上,是贾府长房长子,叫贾琏,年前刚通过龙禁尉的考试。” “哦!?”皇帝端起汤碗来,一口便把银耳羹吃完了,喜子拿了帕子上前,皇帝接过擦了擦手,清瘦的脸庞在烛火里越发显得冷清起来。 喜子不站在角落,低着头,眼角却注视着皇帝,见皇帝丢了帕子,便立马接过,就好似演练了千百遍一般。 “这几日怎么没见着那个圆脸的丫头!”皇帝的声音不徐不疾。可喜子公公立马就明白过来了,皇上这是要人侍寝了。而那位圆脸的丫头就是元春,之前在皇后的凤藻宫当女史,后来皇后见她灵巧长的也福气,正好皇上这边缺人,便让她来皇帝这边帮忙。 名义上说是帮忙,可这里头的事谁都知道,不就是给皇帝枕边送人么! 元春来了这边有些日子了,本以为皇后抬举,自己伺候皇帝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想到自来了这边,比皇后那边还不如,最起码这边的太监宫女对着人永远是不看你,眼神里就带着一股子傲慢,元春使了不少银子,连半点消息都探不出来,反而惹得好几个宫女对自己不满,明面上虽每如何,和私下里没少使绊子。 这不喜子公公派了人来传话,元春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心知自己这是时来运转了,忙让抱琴伺候自己洗漱,可那位传话的小太监却不冷不热的说着风凉话:“姑娘可赶紧的吧,哪有让我们等的理。” 元春一听这话,忙把自己头上的金钗拔了下来,直接塞给那个小太监陪着笑脸道:“公公,这个拿去喝酒。” 那个太监一脸嫌弃的说道:“元春姑娘,你这是看不起我,这姑娘家的东西,我要它做什么。” 元春脸上通红,抱琴从箱子里里翻出一包碎银,塞了过去轻声道:“公公,你看我家姑娘这几日手紧,隔日等给公公大的。” “大的?有多大?”那公公一双眼睛看着抱琴,顺势摸了一把抱琴的手腕才接过那钱袋,颠了颠不冷不淡道:“赶紧的吧!”说着便出了门,坐在廊下。 抱琴先给这个公公上了茶,才找人给元春洗漱更衣。不到半柱香便洗漱好,元春自持貌美,只戴了一只镶嵌了白玉的金步摇,里头穿着鹅黄敞袖拖地裙,外面披了一条莹白披肩,瞧着倒是雍容华贵,那位传话的太监呆了呆便呵呵上前道:“元春姑娘跟着我走好,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 元春淡淡道:“多谢公公,还请公公勿挂怀方才失礼之处。” 那位公公呵呵笑着,偷眼看了几眼元春,想着个贾元春年纪虽大了些,可比起那些刚进宫的小丫头们多了几分贵气,说不定还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姑娘这边走。”小太监送到门口,便退了出去。 元春微微抬了头,看了看夜色中的灯火,心中没来由的便激动起来,片刻又暗了下去,想着自己进宫多年,在凤藻宫隐忍多年,终于取得皇后信任,如今自己终于被皇帝想起来了,可真是时来运转。 元春低着头,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还没请安便听着上面传来清冷的声音:“弹首曲子。” 一首未完,皇上便让元春退了出去。元春站在夜色中,浑身有些发冷,不知道是哪里惹得皇上不痛快了,还是别的原因。 抱琴拿了披风给元春披上,安慰道:“姑娘,今日是个好兆头,来日方长。” 元春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在这边许久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兴许是花的钱还不够多。 早朝还没结束,便见着戴权已经站在大殿的角落了。戴权是太上皇身边的人,又是宫里的太监头领,平日里买官卖官这事做的都快成明面上的事了。 可皇帝还不能拿他如何,因为这人比自己更得太上皇的信任,而皇帝这几年则越来越不得上皇的看待。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太上皇当年因为废太子的事心灰意冷,便退位,想着颐养天年。头几年还成,可越往后他越发不放下手里的权柄,甚至于觉得自己当年的决定是错误的,更对已废太子也就是现在的义忠亲王原发看重起来,先是把他从皇陵接了出来,接着又安置在自己的大明宫,如今还想着在宫外给他置办一个王府。 皇帝刚退朝,戴权便笑着走了上去,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笑着道:“给皇上请安了,上皇那边有请。” “还容戴公公等等。”喜子上前说着,便拿起一旁准备好的便服给皇上换了,这才去了大明宫。 36.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大明宫内,太上皇坐在上首,甄太妃站在一侧,手里捧着热茶劝道:“圣人,待会等皇上来了,好好问一问,别是误会了吧。”说完,甄太妃眉眼微微一挑,虽已到了不惑之年,可仍旧是风韵犹存。 皇帝刚进大明宫,便听着太上皇不冷不热的一声冷哼,转而便笑着给太上皇请安:“儿子给父皇请安,今日早上儿子吃的那个虾饺觉得好,特意让御膳房做了送过来,不知道父皇觉得如何。” 太上皇眼皮微微一抬,看了一眼皇帝道:“还行吧,你整日里就琢磨这个。” 皇帝立马抱拳道:“孝敬父母是儿子最大的事,也是天大的事。” 这话下来,太上皇的脸色稍稍好了些,接着眼神一转,看向皇帝道:“那扬州的林如海是怎么回事?他想干什么!” 皇帝小手指微微动了动,面上却仍旧是一脸软和,张嘴说道:“林如海,可是荣国府贾代善的女婿。” “你可是让他私下里查探江南甄家。”太上皇说着便看向皇上 ,一双眼睛带着冰冷的审视。 皇上一脸茫然,接着笑了起来,带着点疑惑说道:“贾家和甄家是老亲戚,这贾家的女婿不可能干这事,再者我平白让他探访甄家做什么。”皇帝双手一摊,似乎此时和自己毫无关系。 甄太妃静静的站在太上皇身旁,眼神遥遥看向皇上,轻轻说了句:“皇上这边坐,累了吧!”说着又让宫女上了茶,又问了些闲话。 太上皇看着皇帝那自在的样,心理的疑惑慢慢的消了,只是嘴角还是紧紧的绷着。 “我回头让林如海回京述职,好好说说这事。”皇帝喝了一口茶,看向太上皇。 “不用了,他是巡盐御史,查探盐务本就是他的职责,只不过这次手太长,失了分寸,让他好好反审下。”太上皇说完,便闭了眼睛,似乎是累了。 皇上则无声的朝着太上皇服了下,缓缓退了出去。 喜子亦步亦趋的跟着皇上,皇帝面带三分笑,步履坚定,说不出的威严。可喜子知道,皇上这心情那不是不好,那是糟糕透了。 贾琏当值这么多天来,已经早没了之前的紧张担心,如今倒是有点自在起来。 等皇上经过这的时候,贾琏目视前方,腰板挺直,自觉威武。 “你是贾家的?” “……”贾琏呆在原地。 喜子瞪了一眼贾琏,掐着声音道:“快回话啊,皇上问话呢!” 直到这时,贾琏才意识到是皇帝问自己话,这之前许多侍卫说,当值多年从来都没被皇上问过话,贾琏也从没想过旁的,没想到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皇上,我是贾琏,贾代善是我祖父,我父亲是贾赦。”贾琏说完一颗心蹦蹦直跳。 皇上眉眼微微弯着,在贾琏的眼里皇帝和善多过威严。可喜子知道,眼前这个贾琏有点傻气。 “那你瞧着挺像你祖父的。”皇帝说完这话,贾琏嘴角勾了起来,半低着头光笑不说话。 皇上说完便笑着走了开去,石丛本就站在离贾琏不远的拐角,方才这一幕瞧的真真的,眼下立刻便道:“早听说不少侍卫当值十几年没露过脸,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等以后高升了,别忘了兄弟我!” 贾琏乐呵的一张脸笑开了花,可还是强装淡定的说道:“石兄,你这话我可不敢应,都是一起当值的,我还得请你以后照应我才是。” 石丛笑了笑,看了看日头,差不多就要换班了。 傍晚时分,贾琏和几个兄弟吹完牛皮,便打算回屋歇着,却见着胡飞过来,说是在皇极殿室内当值的几个下午就开始拉肚子,似乎是受了风寒,一下子都请了病假,眼下调不开人,这便来了这边找三个人临时顶班。 贾琏跟着胡飞过去,没想到竟然值守是皇极殿内,石丛和另外几个则被安置在外头。贾琏有些发怵,看了看胡飞,见他一贯冷峻的脸上毫无波澜,便站在了角落。 龙禁尉是皇宫侍卫,而在贵人跟前当值,首先就要注意的是极力让自己不存在,或者说不能影响贵人。 因此龙禁尉头一个要求便是身高样貌,太高不行,太矮不行,太丑不行,太美也不行。其实贾琏一开始觉得自己危险,因为贾琏一贯认为自己样貌出色 想到这点,贾琏看见胡飞眼睛余光白了自己一下,贾琏当下便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笔直,纹丝不动。 皇帝是个勤勉的,贾琏从本来就天不亮就站到晌午,这才刚歇了没多久,就被拉来顶班,站久了腿不免有些发麻,看着皇上全身心的伏案工作,贾琏偷偷挪了好几下腿,一会就换一条腿站,想着法省力。 “累了吧,过来说说话!”皇帝的声音醇厚还带着一股和善。 贾琏看了看喜子公公,喜子公公笑嘻嘻的看着贾琏道:“皇上跟你说话呢。” 贾琏往前走了两步,笑着道:“皇上体恤,可这是微臣的职责,不敢懈怠。” “陪朕说说话,也是职责。” 还没等皇上发话,喜子上前便拿过一个靠垫放在椅背上,皇帝轻轻靠在上头,一手接过温好的羹汤,吃了一口,看着贾琏道:“自从你祖父去后,你们贾家如今还有些什么人?” 贾琏一双眼睛看着地上华丽的地毯,抽搐了下便说道:“回皇上,除了老太太便是我父亲和叔叔两房,我父亲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叔叔如今有二个儿子两个女儿。” “你成婚了么?”皇帝的声音不徐不疾。 “刚成婚一年出头 ,娶的是张家大姑娘。”贾琏说着,面上微微有些泛红。 “可是吏部的老张。” 贾琏不知道吏部有几个姓张的,想了下便道:“说起来我和我媳妇是亲上加亲,我岳父是我母亲的兄弟。” “嗯,挺好。”皇帝说完,一碗羹汤也吃完了,喜子接过空碗,扫了一眼站在下头的贾琏。 贾琏不知道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最后便就此作罢,一张脸颇为乖顺的抿嘴笑着。 等着皇上擦好了手,才缓缓看向贾琏,慢悠悠说道:“你父亲早些年我还见过几次,这些年没见他还好吧。” 贾赦在家整日不是抱小老婆就是琢磨古董,见天的不干人事。贾琏抖了抖嘴,最后说道:“我父亲还行,多谢皇上挂念。” 皇帝的眼睛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蛊惑,看着贾琏那样又添了几分柔和来:“我记得当年你父亲刚成婚后,意气风发,倒是一翩翩公子,如今我年纪大了,怕是他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贾琏陡然嗓子眼就开始发痒,也不知道怎么的,眼睛就酸了下,带着一丝怨气道:“回皇上,我父亲过得还好,住在府里的东院,每天不是琢磨古董就是吃喝玩乐。” “东院?不是正屋荣禧堂?”皇帝早就从喜子那知道了贾府的事。 说起来,这些年贾政住荣禧堂,自己给贾政打杂不是没有怨气,特别是这些日子当了龙禁尉在府里水涨船高之后,贾琏的傲气也慢慢上来了,也明白之前那些年过的日子如何的窝囊,当即瞬间便忘记了跟前的人是当今皇上,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府里老太太偏心二房那些事说了个通透,最后临了还说了句:“我父亲是不成器,可我叔叔除了在府里和那帮清客吟诗作赋别的什么都不干,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出息!”贾琏说完,喜子公公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说实话,喜子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还是头一次见着皇上这么放的开的人,瞧瞧他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祖母偏心府里的点心吃食紧着给二房的宝玉吃,还有什么二房的宝玉身边伺候的丫头又十几二十之多,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说出来也不嫌臊得慌。 可皇上脸色一点没露出不耐来,反而还饶有兴致的说着:“老太太还健在!那挺好,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吧,前些年还时常进宫陪甄太妃说话的。”皇帝说完。 贾琏脸色从潮红缓缓变白,刚才的情绪转眼就没了,看着上面的皇帝,他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自己嘴巴这么就这么不严实,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这是作死呢! 相比贾琏悔恨的眼神,皇上倒是笑了,是真笑,不是之前那种淡淡的弧度,而是眼睛明显有种叫乐呵的情绪在内。喜子跟着笑了起来,上前道:“贾大人呐,都说大人偏疼老幺,你就别太介怀了,都是成婚的人了。” 贾琏强扯出一张笑脸,舔着脸说道:“让皇上见笑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是我太小气了。” “哪能啊!就是说说话,你也是故意逗乐,有心了。”皇上说着便起了身,喜子扶着皇上去了后殿寝宫,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贾琏,暗想都是贾家出来的人,这个贾琏倒是比那个元春实诚,可就是实诚的有些傻气。 37.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贾府东院,贾赦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看着伺候自己洗脚的丫头骂道:“水这么冷,你是想冻死我啊!” 那丫头年纪还小,被贾赦一唬,整个人都往后一缩,眼看着就要哭出来。邢夫人走了过来,瞪了那丫头一眼,转而拿了一旁的毛巾给贾赦擦脚。 邢夫人这几日乖顺的很,伺候贾赦伺候的无微不至,同时又给贾赦找了两个清秀的丫头伺候,偏偏贾赦也不知怎么的,竟然都没看上,这也算是怪事了。 屋子里的丫头们都退了出去,贾赦半躺在罗汉床上,歪着头看着跟前忙前忙后的邢夫人,没来头的便啐了一口,邢夫人则跟全然不知一般,一张老脸微微笑着,上前道:“老爷,您看要不要交个丫头进屋给老爷捏肩。” 贾赦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邢夫人,邢夫人从一开始的笑脸慢慢变淡,最后实在忍不出了,带着一丝哭腔道:“老爷,您看,您要是还怪我,骂我几句,就是打我也成。” 邢夫人是真的怕了,这些年贾赦就没把她当正经夫人看待,在外人跟前只要不如意,那是一点脸面都不给,想骂就骂,抬脚就踹。 说起来,邢夫人在贾赦跟前不如意,由不得贾母的看重,就连贾琏等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而邢夫人自己呢,对待迎春等人也是刻薄又小气,可谓是一个死循环。 这些日子,张瑛天天带着迎春给邢夫人请安说话,按理说就是个冰山都要捂化了,可邢夫人还是那样,活脱脱跟着铁公鸡似的,不仅在银钱上抠门,时不时还找茬。对于这些事,张瑛虽恼,可也笑笑就算了,总归是婆婆,因此并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只不过张瑛不计较,可贾赦却有些受不了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张瑛这个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贾赦,邢夫人配不上自己。 贾赦如今虽面容猥琐,还带着一股子颓丧之气,可年轻那会也是风度翩翩。但是看邢夫人,嫁过来时便一副丧气样,还没两年老的比王夫人还明显,就跟个干透的腌黄瓜似的。 要不是看她还算听话,贾赦早就想赶他出去,如今她倒好,阳奉阴违起来,真是胆子大了。 邢夫人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被贾赦的一双眼睛从头看到脚,浑身就跟冬日里被淋了冰水那般,透心凉。 而贾赦则凉凉的一抬头,冷飕飕的来了句:“你嫁进来几年了?” 邢夫人整个人都抖了一抖,转而颤颤巍巍的说道:“琏儿六岁那年冬天。” “有十二年了。”贾赦说着起了身,想着自己原配张氏实在贾琏三岁时候去的,没想到一眨眼已经这么久了,明明张氏这些年已经很久不再想起,可是自从张瑛嫁进门后,贾赦不知怎么的时不时的就想起张氏,在梦里都见过好几次,特别是昨日,记得真真的,张氏在梦里轻声细语道:“倒春寒,多穿一件衣裳出门。” 这话一出,贾赦便醒了过来,紧接着便再也睡不着,干什么都不得劲,最后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部发呆,直到邢夫人过来伺候洗漱。 邢夫人是贾赦填房,邢家又是个破落户,当初贾母敲定了这门婚事,贾赦浑浑噩噩的就答应了,如今再来看,可真是太不般配了。 虽说女子最重德行,可邢夫人这人阴险不说,还特别的小气刻薄不说,还特别喜欢搂钱。贾赦看着邢夫人,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弟弟昨日来了,听说是欠了赌坊一百多两银子,我借了他两百两,你看着办吧!” 邢夫人一面在心理狠骂自己弟弟,一面硬扯出一张笑脸道:“那太感谢老爷了,您看我要不回娘家一趟,好好骂一骂这个不成器的兄弟。” 贾赦一双眼睛泛着冷光,完全不去看邢夫人讨好的样子,只是冷冷的揭露邢夫人的意图:“你是想着回娘家从你弟弟手里抠钱出来吧!” “哪能呢?”邢夫人被贾赦直接一句话捅出心里所想,有些局促起来,老爷今儿怎么突然就明锐起来。 拖了下半夜没睡觉的福,贾赦此刻脑子清醒异常,可以说是这十几年以来头一次如此清醒,就跟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面对邢夫人也是干脆果断的直接说道:“给你两条路走,一是我给你一笔钱,我们好说好话和离,二是我直接把你休了。” 邢夫人直接身子一软,靠在了后面的屏风上,差点把屏风给撞倒在地,一张脸煞白的看着贾赦道:“老爷,老爷我真的错了,以后,老爷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绝无二话。” 贾赦呵呵一笑,看着邢夫人这狼狈样面露讥笑道:“晚了,你老爷我觉得你这朵喇叭花配不上我。” 邢夫人彻底凌乱了,看着贾赦那张老脸,怎么都想不透自家老爷怎么有脸说这种话,自己可是比王夫人还年轻啊! 而贾赦则完全没理会邢夫人这点心理活动,不知从哪找了块丝帕子一心一意的开始擦自己自己桌子的那一块金丝楠木雕成的弥勒佛来。 邢夫人不知贾赦方才的话是真还是吓唬自己,最后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上前道:“老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三千两,和离,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贾赦说完,便看了一眼屋外,邢夫人知道这是赶自己走了。 东院的屋顶去年刚修整过,远远看着整齐明亮。邢夫人整了整衣裳,直接便去了荣庆堂找老太太,贾母即便再怎么看不上邢夫人也不会允许贾赦胡闹。 这边张瑛一身青蓝色敞袖长裙,颇为优雅的站在贾母旁边说话,而贾母则微微眯着眼睛,似乎颇为享受这种状态。 张瑛猜测贾母其实也有心整治贾府弊端,只不过府里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辕子,于是才同意自己放开手脚干,干好了那是老太太慧眼识珠,干差了,那就是张瑛自己的问题。 脑内这些小剧场不停,张瑛面上始终如一,淡淡的笑着,时不时的接个话,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木讷。 这么久以来,张瑛和贾母也算是维持了表面上的融洽,相信只要利益不冲突,目前可以说是颇有些受宠,最起码面上是这样,也正因为如此,张瑛一连串的整治目前没受到任何的阻挠,相反不少有些头脸的丫头婆子都纷纷像张瑛示好。 邢夫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闯了进来,一双眼睛通红的直接进门便哭了起来:“老太太给我做主啊!老爷要休了我!” 张瑛瞧着衣衫凌乱,眼圈发红的邢夫人,往下走了两步,扶起她说道:“母亲好好说。” 邢夫人来的匆忙,又不让丫头传话,因此并不知道张瑛在屋内,当下便甩开张瑛,嫌弃的一甩张瑛手道:“你怎么在这。” 贾母看着邢夫人,板了脸,呵斥道:“你也是个当婆婆的人了,如此不成体统,弄这样是想给谁看。” 邢夫人猛地一缩,看了看四周,见张瑛看着地面,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这衣裳是在来的路上故意扯乱的,没想到贾母竟然毫不注意自己刚才那话,难道是贾母没听清,邢夫人试探着上前哭着道:“老爷说要休了我。” 贾母瞪了一眼邢夫人,好笑的看着她道:“我听见了,难道你以为我聋了不成。” 邢夫人委屈的低着头,贾母叹了口气,摆手让张瑛先下去,这才问道:“你也不是个新媳妇,又是个婆婆,难道还想让我给你断你和老大的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邢夫人听着这话,觉得委屈极了,一张脸耷拉着,似乎比贾母都显老,贾母又是个喜欢美的人,如今看她是越看越觉得不顺眼,想着当初给贾赦找填房,只想找个能管住贾赦又好拿捏的,想着邢夫人是邢家老大,原本在娘家便是当家当惯的人,又把邢家弟弟管的服服帖贴,样貌也是不差。没想到不过十几年,样貌那是不能看不说,手段性格无一可取。 鸳鸯拿了一块帕子给贾母擦了擦额头,又走到贾母身后给她按了按太阳穴。邢夫人从一开始的委屈哭哭啼啼,到如今的自卑自怜自怨自艾,最后一言不发,沉默的就跟屋外的水缸那般暗沉无光。 “去把老大叫过来,这么大人了,夫妻闹别扭,还弄得满府皆知,真不省心。”贾母说完,鸳鸯便出了屋,叫了两个腿脚灵活的婆子去传话,顺便又叫了三个丫头进屋给邢夫人好好拾掇拾掇。 贾母看着邢夫人拾掇后勉强凑合的一张脸,讥笑道:“多大的人了,人家年轻姑娘那就我见犹怜,你这是老了老了,还不知羞,平白的惹人厌烦,待会老大来了,我跟他好好说说,你自己好好跟老大服个软。” 38.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莲香廊下跟周奶妈说话,周奶妈这几日得了不少人送过来的东西,小到香囊香包,大到半新不旧的兔毛坎肩,这不正拿着那个纯白的兔毛跟莲香显摆。 莲香摸了摸那兔毛坎肩,又看了看周奶妈,笑着道:“还不错,这府里下人手里的好东西不少啊,自从姑娘当家以来不少人过来送东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周奶妈笑着手起兔毛坎肩,嘴角一撇说道:“这些东西人家送我们就收着,可要是想着凭这些就让我们帮她们做事,那就省省吧。” 周奶妈说着便把包好的兔毛坎肩递给莲香:“帮我捎给菊青。” 莲香往外一推,带着点骄矜道:“周妈,菊青在姑娘跟前伺候,还差的了这东西,都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了,也不嫌脏。” 周奶妈被莲香这一说,猛的一愣,说的挺对,当下也踌躇起来,这纯白的兔毛坎肩,自己穿那颜色也太白了些,最后一拍大腿道:“瞧我这人,这么死脑子”说着便喜滋滋的走了。 莲香笑着摇了摇头,想着自家姑娘去了荣庆堂,一会回来定然是要喝碗清茶的,想着便亲自取了今年新出的六安瓜片,又让丫头准备好热水,就等着张瑛进门便开始沏茶。 这头张瑛从荣庆堂出来,沉着一张脸往回走,方才在贾母那没露出一丝表情,如今张瑛觉得眼皮直跳,这贾府的事一出一出的,比戏台子还精彩。也不知自家那位公公是抽哪门子风,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在家做个富家翁。 不过贾赦这事,张瑛管不了,也不能管,最好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张瑛回了院子后,便叫周奶妈和赵嬷嬷两人过来,让府里的下人把嘴闭紧,要是谁敢胡说八道,直接撵出去。 赵嬷嬷和周奶妈领命而去,周奶妈走在李嬷嬷身旁,李嬷嬷看了看周奶妈,上前挽住周奶妈的胳膊道:“周妈,自从二奶奶来了后,我在这府里越来越有头脸了,这都亏了二奶奶提拔,还劳烦你在二奶奶那边给我说说好话。” 周奶妈低头笑着道:“赵嬷嬷是琏二爷的嬷嬷,哪里需要我说好话,我还得靠赵嬷嬷帮衬些,毕竟我们在这边还不熟。” 赵嬷嬷在贾府多年,这些日子颇受张瑛看重,而周奶妈是张瑛从张家带来的奶妈,她闺女菊青又是张瑛贴身大丫头,赵嬷嬷生怕自己惹了周奶妈不快,弄得里外不是人,如今见周奶妈这么说,当即也放下了心,十分亲热的拉着周奶妈说了些贾府下人们之前的事。 荣国府内,下人们主要分三波,这头一波自然是老太太的陪房赖家,第二波则是二房王夫人周瑞两口子,第三波则是邢夫人陪房王善保一家子。 “那林之孝呢?”周奶妈那件白兔毛坎肩就是跟着林之孝家的婆子干活的一个丫头送来的,说是自己孝敬的,可周奶妈觉得兴许是林之孝家的意思也未可定。 赵嬷嬷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周奶妈,之前觉得这位周奶妈忠厚有余,精明不足,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当下便道:“林之孝是府里的大账房,夫妻俩算的上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赵嬷嬷说完,旁的都没说,周奶妈听着,便明白过来,这林之孝不属于任何一波,而是中立。 就在赵嬷嬷和周奶妈刚走没多久,林之孝派人送来了最近的账本,就在这账本最后附了一张府内各院子的丫头婆子小厮的名单。 菊青站在一旁看着,见张瑛毫不意外的把那张名单收了起来,又核对了账本并让人把账本给林之孝送了回去。 就在菊青走后,张瑛又把那名单拿了出来,这名单背后不仅仅把各处丫头婆子的活计说的清清楚楚,每个人的出处也用红色勾出,可谓是详尽之极。 如果说别人跟张瑛示好是小打小闹,那这个林之孝可以算是直接把自己身家性命交了出来,这张纸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不知道林之孝是对自己自信还是对张瑛自信,张瑛反复看着这份详尽的名册,又拿起自己本来就有的那本名册,细细对照一翻,对这府里的下人们渐渐有了一丝明了。 且说那林之孝回了家后,他婆子便有些踌躇,掂量着语气道:“当家的,你看琏二奶奶会怎么做!” “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之孝穿着一双洗的发白的布鞋坐在自家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婆子说道:“你瞧着吧,咱们府里要变天了。” 贾赦咳嗽一声才缓缓走进荣庆堂,进了屋子看都不看邢夫人,对着贾母请了个安便道:“这婆子不安分,还是闹到太太这边了,实在是不成体统。” 贾母看着贾赦,见他一张脸形容猥琐,脸颊没肉,看着就纵欲过度。当即便冷哼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儿子如今也出息了,怎么着难道还要你刚进门的儿媳妇看你笑话不成。” 贾赦在贾母跟前素来不敢说话,方才从邢夫人走那一刻起,便开始设想在贾母该如何坦述,如今真当真枪的面对着贾母,贾赦突然就哑炮了。 贾母瞪着贾赦,见他死活不说话,转而便看向了邢夫人,邢夫人直接朝着贾赦跪下来,想抱贾赦的腿,却被贾赦躲开了,只好捂着帕子,遮着半张脸哀求道:“老爷,看在我十几年伺候您的份上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邢夫人这话可谓是把自己直接给按到了泥地上,可贾赦则一张脸冷到极致,耷拉着的眼皮看着邢夫人,没来由的就有了无尽的勇气,直接对着贾母道:“母亲,邢家女人对子女不慈,对上不孝,这么些年来无功过错倒是不少,儿子觉得这样的人不足以当主母。” 贾母的眉毛挑了挑,眼神跟刀子一样看向邢夫人,转而又看向贾赦,冷笑两声道:“十几年了,当初你怎么不说,到这时候说要休妻,你想出洋相,我可不允许。”贾母说着,缓和了下语气,接着道:“你要是嫌她难看,不如纳几房美妾,到时候我帮你好好挑一挑。” 贾赦没吱声,邢夫人接过话头道:“老爷,我屋里新来的丫头颜色正好,我……”。话还没说完,贾赦一脚便踢了过去,贾母脸色一变,直接冲着贾赦道:“反了天了,你想做什么,出什么洋相!” 贾赦脖子一梗,整个人阴沉的可怕,贾母眼皮直跳,突然觉得贾赦有些不同,可再一看还是那个人,只听着贾赦悠悠冲着跪在地上的邢夫人道:“说过了,和离大家都有脸面,难道你还要我拿出你残害姨娘的证据来不成。” “什么?”贾母看了看贾赦,转而看向邢夫人道:“你还有这事?” 贾母虽不喜贾赦,可相比较更加不喜邢夫人,或者说邢夫人这人说话做事总让贾母怎么看怎么不爽。 邢夫人脸色青白,眼底发黑,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贾赦往边上走了两步,冷冷的看着她,转而看向贾母道:“母亲,她配不上我。” 贾母眼皮开始抽筋,指着贾赦想骂,可最后愣是一句话没骂出来,最后颓然的坐在椅背上道:“你虽不喜她,可她到底是诰命,琏儿如今也出息了,你莫要给他拖后腿。” 贾赦站在屋内,身上一阵一阵的发热,最后一张脸憋得通红,直视贾母道:“和离是儿子欠考虑了,不如把她送去金陵家庙,邢家是个破落户,给她弟弟一千两银子也就够了。” 还没得贾母说话,邢夫人着急的大喊起来,“不能啊,不能啊,我弟弟他恨毒了我。” 邢夫人出嫁前把家里值钱的带了不少出来,邢家弟弟又是个爱赌的,这些年赌光了仅剩的家产,邢夫人为人刻薄,对自己弟弟那是没油还要刮点油星子出来。邢弟弟要不是因为要靠贾赦接济,早就恨不得咬死邢夫人了。 面对邢夫人的哀求,贾赦一张脸似笑非笑,转而看向贾母道:“母亲,你看她,连她亲弟弟都不待见她,要她何用。” “和离太难听,送去金陵就很好。”贾母说完这话,便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再废话。 贾赦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成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贾母身侧的鸳鸯,鸳鸯扶着贾母回了后屋,贾赦直接一把拉起邢夫人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要是好好听话,即便去金陵我也不难为你,照样吃好喝好,但是你要是作妖,那你就掂量掂量你自己在府里的地位。” 邢夫人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半响才哭着说道:“老爷说什么我都依,就是我能不能带两个熟悉的人过去。” 贾赦被邢夫人这话气笑了,掐着邢夫人的脖子道:“你当我不知道呢,你那陪房王善保两口子这些年没少捞钱。” 邢夫人想哭,自己那陪房这些年就算再如何捞钱,那也比不上王夫人陪房周瑞两口子啊。人比人气死人,邢夫人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王夫人一直压着,最后落了个送去金陵的结果。 39.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皇极殿内,贾琏全身心都放在自己的左脚,已经连着几日一天两次当班了,说不累那是假的。 乘着皇上在后殿歇息,贾琏忙里偷闲的换脚省力,胡飞从后头过来,便见着贾琏神游天外,上前便一脚踩在贾琏左脚上,贾琏没忍住就要叫出来,却被胡飞拉住,直接捂住了嘴,呵斥道:“连这点苦都吃不住,乘早回家歇着去。” 贾琏有点怕了他,忙中规中矩的战好,看着他走了出去,鼻尖隐隐有一股子熟悉的香气,贾琏暗想,这人看着挺野蛮,竟然还用香料,够奇怪的。 自那日后,贾琏虽日日晚间在皇极殿内当值,可却再也没有被皇上问过话,就好像当初那一番交谈从来没有过。 要不是石丛几个时不时地开贾琏玩笑,贾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也正以为如此,贾琏一直懊恼,那次话没过脑子,一直想着找机会往回描补,如今看来是机会渺茫。 贾琏换班后,揉了揉眼睛回去,见着元春独自裹着一件斗篷站在树下,石丛等人已经知道这位元春姑娘是贾琏的大姐,当即便散了,贾琏站在原地,缓缓走了过去。 “更深露重的,大姐你何必在这等。” 元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眼睛黑的发亮,看着贾琏过了半响才道:“琏哥出息了。” 贾琏一霎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对着元春,贾琏这骨子里就涌出一股子自卑来,以前在府里,元春那是懂事又明理,而自己则是个整天只知道瞎玩的半大小子,贾母花了更多工夫在元春身上,贾琏是一点都不觉得偏心,这元春确实是个耐得住寂寞又守得住本心的人。 宫里的夜似乎特别黑,元春一张脸显得晦暗不明,看向贾琏的眼神又透着一股子难掩的憔悴。贾琏上前走了半步,微微低着头说道:“也就是运气好了一点,大姐怎么知道的。” “呵呵!”元春笑了下,说道:“听来的说,说是一个新来的侍卫得了皇上青眼,据说长得十分俊俏,似乎是荣国公府的,我想着那人除了你没别人。” 宫里的消息永远传的那么快,贾琏看向元春,试探道:“大姐姐,这次我身上带了三百俩银票,你先拿着。”说着便从腰带的夹缝里掏出三张银票。 元春接了,一张脸苦笑起来:“如今看样子没什么用了,我被调回皇后那边当值了。” 贾琏知道,元春两年前被皇后指派去皇极殿做事,府里都认为元春即将大喜,没想到一年二年下来,仍旧没什么消息,倒是传旨太监夏公公三天两头的上贾府打秋风。 怎么这好端端的就要回皇后的凤藻宫,贾琏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问了句:“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这话一出,元春的眼圈便红了,低着头略带嘶哑的说道:“自从去了皇极殿,平日里不管大小事我都插不上手,连端茶倒水都没我的份,喜公公说我是女官,这些伺候人的活有专人做,我只要管好皇上私库的进出礼品就成,可问题是皇上几年都不来一次私库,前几日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召见,谈了半首曲子就让我回来了,这不今日白天皇后那边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想我了,让我回去伺候。” 贾琏有些错愕,看着元春,过了半响才到:“要不我回去问问老太太。”元春这是真的着急了,进宫五年来,从来是谨言慎行,不管是对待管事的公公还是下面不知名的小宫女,素来都是和颜悦色,可是说是如履薄冰,不敢多走一步,也不敢少说一句。 得了贾琏这话,元春扶了扶头上的发髻,转身往回走,轻轻飘来一句话:“那就劳烦琏哥了。” 荣府,小院。 天刚蒙蒙亮,张瑛便起了床,换了件窄袖红边上衣,下身裙摆处绣了一圈美人笑杜鹃花,正中带了粉宝石花鸟草虫点翠发饰,两边则各戴一只单尾金凤钗,尾羽处几粒珍珠轻轻挂着,说不出的华丽精致。 “去叫二姑娘过来,一起去东院。”张瑛吩咐菊青亲自去请迎春。 却不想当了许久,还不见菊青过来,张瑛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 从这边走去梨香院,张瑛才走到门口便听着迎春那屋子闹哄哄的。 “琏二奶奶来了。” 也不知谁传了这句话,便见着迎春满面通红的走了出来,见了张瑛一张脸低着,菊青则跟着她走过来,见了张瑛便道:“回二奶奶,王善保家的在里面 。” 张瑛就站在门口,王善保家的慢悠悠低着头出了门,见了张瑛规规矩矩的说了句:“给二奶奶请安。” “你在这做什么!”张瑛面上带了一丝笑,可这话却带着一丝胁迫,迎春缩在张瑛身后,绣橘扒拉了下头发从王善保家的身后钻了出来,冲着张瑛道:“还请二奶奶给姑娘做主。” 迎春一张脸猛的变白,看了一眼绣橘,接着便又一脸漠然的低着头,就好似什么事都和她无关。张瑛早就知道这位二姑娘的脾气秉性,当下也不跟她生气,只看向菊青道:“什么事?” 菊青上前道:“我来梨香院请二姑娘,却不想王善保家的昨儿晚上就在这了,缠着二姑娘,非让二姑娘给大太太求情。” “姑娘一夜没睡,要不是菊青姑娘来了,说不定连洗漱都不行。”绣橘站在一旁颇为迎春不平。 “在姑娘屋里留夜,看样子我管的还太宽。”张瑛说着,便对迎春道:“今儿大太太就要去金陵,怎么说她也是我们母亲,一起去送送她。”说着便要走,迎春跟着张瑛后头,那王善保家的想着要跟过来,却被菊青和莲香二人拦住。 王善保家的见周围没有帮衬自己的人,顿时便朝着站在角落的司棋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没用的东西,好歹也是姑娘身边第一人,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了。” 司棋一张脸有些发白,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东院安静的可怕,邢夫人枯坐了一夜,听说张瑛和迎春过来,当即便扑到了窗户前,大声喊道:“快帮我求求老爷,求求老爷。” 张瑛闻言眉头一皱,邢夫人这是彻底不要脸面了,当下便几步跨进了门槛,看着屋内两个健壮婆子道:“我送送大太太。” 那两个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后,便相继出了门。张瑛还没走进邢夫人,便被邢夫人一把揪住,脸上的脂粉早就糊了,头发也乱糟糟的,看着实在不成体统。 “太太稍安勿躁,先好好梳洗下,待会出门还要坐车。”张瑛这话刚说,便被邢夫人打断了,瞪着张瑛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邢夫人说完,直接便上手要打,张瑛抬手便拦住邢夫人,直接一个使劲把邢夫人压在床上,靠近邢夫人低声道:“大太太好好想想,你是我的正紧婆婆,你得脸我也面上有光,你丑态百出,我也没面子,你要是好好的听我说的,梳洗干净体体面面的去金陵,等大老爷气消了,我们几个求一求老太太,大老爷定然会把你接回来,继续让你做荣国府大太太,可你要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出门,到时候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迎春在旁附和道:“嫂子说的对,老爷在气头上,老太太也不劝,我们也说不上话。” 兴许是一贯木讷的迎春突然出口打动了邢夫人,邢夫人缓缓松了劲,张瑛松了手,伙同迎春二人帮邢夫人换了衣裳,好好的擦了粉,拾掇的干干净净的,两人亲自送到后院门口,看着她上了轿子,这才回了身。 对于迎春方才突然张口,张瑛有些意外,回过头便拉着迎春道:“二妹妹打算怎么处理司棋。” 迎春不知道张瑛突然就出了这句话,踌躇了下便道:“我都听二嫂的。” 张瑛一方面是欣慰迎春信任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迎春太没用主见。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她,在这府里,迎春就是个透明人,爹不亲娘不疼的,连个得脸的婆子都能说她。 这边邢夫人刚送走,王善保家的便被带到了张瑛这边,王善保家的见了张瑛一脸的不屑,似乎懒得搭理张瑛。 王善保是东院管事,虽说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可王善保本人可是贾赦的亲信,因此王善保家的自觉有这个底气不惧张瑛。 “梨香院是姑娘们住的地方,你好大的脸!”张瑛说完,便见着王善保家的嘴一撇,那角度就跟要撇出一张脸似的。 张瑛倒是笑了,略有兴致的说道:“大老爷那大半盒药是你在费婆子后面偷的吧!” 王善保家的猛的抬头看向张瑛,转而低了头,狠狠说道:“琏二奶奶甭想把脏水泼我脸上。” 这是不想认账了,张瑛起身笑了笑,对站在一旁的菊青道:“你去跟老太太传个话,就说王善保家的不认。”菊青领命出门,张瑛对着王善保家的那一张略微惊愕的脸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些年做的事,可瞒不了人。” 王善保家的被张瑛这句话彻底击溃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给我一条活路,我以后不管什么都听二奶奶的。” 张瑛仍旧是淡淡的,甚至于还捏了一块绿豆糕咬了半口,王善保家的被张瑛震撼住,当即便自打了一个嘴巴,说道:“二奶奶啊,我这是猪油蒙了心。” 40.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随着张瑛在贾府越来越稳当,小厨房的食材也越来越丰富,腊梅看着方才大厨房送来的几只牛蛙,直接便剥了皮,剁成小块,用生姜盐黄酒腌了。过了一个时辰就裹上面粉在油锅里一炸,酥脆喷香。 用白色瓷盆盛了,亲自给张瑛送了过去。 也是赶巧了,正好贾琏从宫里回来,见了这油炸牛蛙,便连吃了好几块,都有些意犹未尽起来。 张瑛给贾琏擦了擦嘴,起身道:“一起去老太太请安,吃过饭再回来吃不迟。” 贾琏摸着自己手心的茧子,笑道:“我这整天在宫里当值谨小慎微的,你在家这小日子过得。”说着便看了看张瑛书桌上摆放的一个匣子,匣子里放了无色糕点,正好是早上秦可卿让她丫头送来的。 “要不咱俩换换”张瑛调侃道。 贾琏换了身水青色便服,眉毛一挑,看着张瑛道:“我看行,要不就这么办吧!” 张瑛抿着嘴不说话,想着这人脸皮太厚,在嘴上得不到便宜。 贾母是个爱热闹的,张瑛贾琏还没到,里面便热闹开了,宝玉坐在贾母身侧撒娇,黛玉则坐在另一边微微笑着,只不过黛玉对宝玉不断看过去的眼神似乎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贾琏上前给贾母请了安后,贾母便宣布各位落座,满府的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就好似从来没有邢夫人那个人存在一般。 到了最后,贾琏因为连着被贾赦拉着喝酒,脚步已经有些虚浮,而贾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味道来,嘴里一直叨叨几句话,可仔细去听,又听不清楚,最后贾母嫌他醉态百出,便让人把他送回了东院,见此贾琏也乘机回去了,这才走到半道便见着贾政的门客詹光远远的走了过来,见了贾琏一张脸笑的跟朵牡丹花似的。 “琏二爷,二老爷请二爷过去说说话。”詹光一面说着一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以前贾政找贾琏办事,总是随便找个婆子过来传话,如今让自己门客过来,还是这般态度,贾琏这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带着些酒意便推迟道:“喝多了酒,怕是不便过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那詹光面色一顿,嘴上却没停顿,直接便接口道:“都是一家人,不拘这些,二老爷有些话也就只能跟琏二爷说说了。” 话都说到这地步,贾琏想着贾政那人最是个清高迂腐的人,当下便道:“既如此,那就有请詹兄带路了。” 贾政的书房就在荣禧堂前面,不仅仅地方大装饰华丽,更是荣国府的中心位置,这地方贾琏之前经常来,时不时的在贾政这边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前觉得没什么,如今竟然觉得很恶心,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恶心感。 贾政今日早早的离了席,见了贾琏过来,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下,转而便若无其事的上前道:“怎么喝了这么多,也没人劝下,喝酒误事,琏儿如今也是官面上的人了,以后万不可如此行事。” 贾琏的酒意被贾政这番话直接给吹跑了,喝了口放在桌子上的温茶便道:“叔叔找我有事。” “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找你!”贾政说着,便和颜悦色的说道:“詹光他们昨天在小摊上买了一卷画,据说是前朝大画家青莲居士的真迹,我瞧着分不出真假,找你过来看看。” 詹光等人早就展开了那副山水画,纸张微微有些泛黄,看得出保养得很差。贾琏干笑了两声,说道:“叔叔问我可就问错人了,我哪里懂得分辨这些。” “琏儿这话未免太谦虚了,过来看看这印,是不是少了一个勾。”贾政说着便指给贾琏看,那绢画本就发黄,如今又是在晚上,在烛火下,贾琏看过去,只能看见模糊的印戳,看不出别的,就是瞧着这画,气势磅礴,透着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侄儿实在不是这块料,叔叔就别为难我了。”贾琏说着便摆了摆手。 “早听说张家书香门第,不如琏儿带回去帮你叔叔我问一问。”贾政说着,便卷起了画,塞在了贾琏手里。 贾琏想着这也不算什么,当即便应允了,晃晃悠悠的便回了自己小院,张瑛早备好了热水。那画卷随意丢在一旁,洗洗就睡了。 贾琏是被张瑛一声惊呼给吵醒的,睡眼朦胧的贾琏看着穿着鹅黄敞袖睡袍的张瑛捧着那副山水画,神情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更多的则是欢喜。 “这画哪来的?”张瑛忽视了贾琏略微的不满,上前询问道。 贾琏起身,眼睛顺着张瑛微微翘起的领口看下去,纤细的锁骨半遮半掩,粉红的肌肤透着一股子清香。贾琏干咳一声,自己□□微微发热,强装镇定的说道:“詹光他们几个在小摊上买的,二老爷觉得像前朝大画家青莲居士的画,非让我带回来给岳父鉴赏。”贾琏说着,面上便带出了一股子不屑来。 张瑛听完,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那画,最后指着边角一出翘起的地方道:“你看这里,这画卷用的绢布是前朝流行的,这纹路这厚度这颜色,只有前朝才有,即便是高手仿制也不能这般细致。”张瑛说完,嘴角微微勾起,透着一股子笃定道:“我虽算不得懂画,可我父亲最爱青莲居士的山水画,他书房墙上便挂着一幅。” “岳父喜欢!”贾琏说着,转而默默琢磨这事,转而一拍脑壳道:“这是示好!” 张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而卷起那画,盯着贾琏道:“依相公看,这画该如何处置。” “自然给岳父送过去,就说是我孝敬的。”贾琏说完,便从床上起来,张瑛顺手拿起挂在一旁的衣裳伺候贾琏穿上,又拿了梳子给贾琏梳头,贾琏被张瑛伺候的服服帖帖,接着说道:“对叔叔那边就说是假的,被我随便丢了。” 张瑛被贾琏的话给惹笑了,转而道:“二叔是故意给你个大人情,可是又拉不下面子,于是便用了这个巧宗。” 贾琏呵呵笑着,反手便握住张瑛的手,张瑛欲抽出,却被贾琏握的死紧,整张脸都贴在了张瑛手背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道:“表妹,你可不知道,当值这几日我受老大的罪了。” 张瑛想骂他,可最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就轻轻的白了他一眼,贾琏在镜子里见着张瑛的白眼,不但没恼反而笑了,“那群男人,天天不洗澡倒也罢了,连脚丫子都不洗,还把袜子囤在枕头下,臭的我都睡不好觉。” “怎么这样,不是有小太监专门负责你们的一应洗漱吃食么。”张瑛坐了下来,贾琏乘机搂住张瑛,闻着张瑛身上好闻的香味,说道:“好几百人就十几个小太监,哪忙的过来。”贾琏说着,一张嘴便亲上了张瑛的唇瓣,从一开始的浅尝轻碰到后来的深吻,最后两人没忍住。 菊青等人面色如常的伺候张瑛和贾琏用了早点,要不是莲香脑后发丝微微有些露水,张瑛还真的要以为她们没在门外候着。 这得等了多久,才能弄得头发上都有了露水,张瑛忍不出想了下,最后在桌子下 狠狠的踩了一脚贾琏,贾琏原本正在喝粥,差点一口吐出来,诧异的看了眼张瑛,转而便看向站在一旁的莲香等人道:“先出去候着。” “是。” 莲香菊青两人退出便出了去,张瑛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看着贾琏道:“大早上的已经不成体统了,你还不嫌丢脸!” 贾琏歪着头看着张瑛,上前便摸了下张瑛的唇瓣,意犹未尽的说道:“你要知道,整天面对一群糙老爷们,回家看见小娇妻,这心情就好比饿了三年突然见着一碗红烧肉,忍不住啊!” 张瑛微微闭了下眼睛,假装没听见这话,夹了一筷子酸豆角炒豆干放在贾琏碗里说:“尝尝这个,味道很爽口。” 贾琏笑着一口便把小半碗粥连同那筷子菜吃了,最后舔了舔嘴唇道:“表妹,你害羞起来真好看。” 张瑛直接冷着脸起身,叫了菊青进屋收拾碗筷,接着又打发了秋香去前面吩咐下去,就说是今儿琏二爷和二奶奶要出门。 贾琏看着张瑛忙前忙后,自己则歪坐在一旁看着,眼神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张瑛,而张瑛则只当不知,闹不明白这人怎么跟个没见过女人似的。 说起来,上辈子张瑛一心喜欢高文井,可两人即便是婚后也是颇为含蓄 ,或者说是恪守夫妻之理,更多的则是一直精神上享受。 不过后来,高文井在外头有了人后,和张瑛本就不多的房事更加少了,最后甚至两人躺在一起就只说话,聊的也不过是诗句画作,或者是府里的一些家事。 可是如今,张瑛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方才对贾琏那些话那些事竟然没一丝反感,甚至于内心还有一丝难掩的愉悦之感。 张瑛的愉悦的同时,又有一丝惧怕,自己这是怎么了,大家闺秀不该如此。想着莫不是最近一直在贾府忙里忙外的,有些累了,兴许多出去走走便好了。 41.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从贾府到张府的距离不远,可贾琏对张府总有些自带的抵触,原先张老太太还在时还能窝在老太太屋里借着看望老太太这事躲过岳父和大舅哥,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张瑛则临出门突然让菊青给自己换了一身暗红色的长裙,头上则带着一只三尾金凤,面容也是花了一个颇为端庄的妆容,弄得贾琏多看了两眼。 张瑛想着把自己往庄重里打扮了下,而贾琏则觉得张瑛这一身透着一股子说不出诱惑,那身段、那眉眼、那手腕。贾琏轻轻咽了下口水,往张瑛那边挪了下,看着坐在一旁的菊青和莲香道:“你俩先出去,我和你家二奶奶有话要说。” 两人低着头便掀了帘子出了马车,张瑛略带诧异的看着贾琏道:“什么事?” 贾琏笑眯眯的上来便挽着张瑛的肩膀,一双眼睛不住的看向张瑛玲珑有致的身材道:“你这身衣裳穿的不错。” 张瑛顺着贾琏的视线看了下,顿时便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衣裳是春衫,已经有些薄了,本来略微宽松的款式,如今却包裹在身上,颜色虽偏暗,可竟然细致的勾勒出自己的身线来,张瑛估摸着自己这是胖了,只不过之前都穿着比较宽松的敞袖衣裙,而这件衣裳许久没穿,因此便有些紧了。 张瑛微微推开贾琏的,心中暗恼菊青等人怎么不提醒自己,嘴里说道:“表哥莫不是笑话我吧,这些日子胖了些。” 贾琏则上手摸了一把张瑛的后腰 ,凑近张瑛耳根道:“爷就喜欢你这样,有肉。”说着便直接推倒了张瑛, 马车本就颠簸,贾琏力气又大,张瑛直接被压倒在车垫子上,还没等缓过气,便被贾琏翻了个身,紧接着身后便贴上了贾琏温热的肌肤。 马车外小贩的叫卖声断断续续的传进马车,张瑛一张脸羞的要滴出血来,贾琏则把自己小手指不管不顾的塞进了张瑛口里让她咬着。 随着马车一上一下的颠簸,张瑛整个人酥酥麻麻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淫迷。直到快靠近张府,贾琏才完事,张瑛整个人都软软的,靠在贾琏身上,连话都懒得说,直到菊青和莲香扶着张瑛进了后院,张瑛才缓缓回了劲。 方才在马车虽是贾琏主动撩拨,可张瑛身体却并无推拒,这现实让张瑛本人羞愧又后悔,恨不得狠狠在自己脸上扎几针清醒清醒,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就任由贾琏如此胡闹,这事要让旁人知道,还如何出门。 张瑛一面暗自懊恼,一面又羞又愧,同时竟然还有一股从来没有的愉悦,而这丝愉悦感隐秘的连张瑛本人都不知情。 下人引着贾琏去了张大人书房,张川柏也在屋内,贾琏先是拜见岳父大人接着又颇为慎重了拜见了大舅哥。 张川柏对着贾琏扯着一张笑脸,那笑脸勉强的很,张大人干咳一声,张川柏便上前道:“妹夫这一早过来累了吧,快些坐下歇着。” “多谢大哥,许久不见大哥,大哥风采更甚从前呐。”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张川柏自谦的笑了笑,便拉着贾琏坐在了自己对面。 原吏部尚书告老回乡后 ,张大人并没有如愿升任,而是不尴不尬的暂代吏部尚书一职,因此贾琏有些担心自家岳父心情,可是今儿一看,倒是觉得自家岳父行为如常,毫无一丝反常,甚至还有点淡泊名利,云淡风轻的味道。 待贾琏展开那副青莲居士的画作来 ,张大人多看了两眼贾琏,张川柏站在一旁看了几眼道:“看着像是真迹。” 张大人并未言语,上手轻轻拂过,看着贾琏问:“你可知道,我这墙上挂的画是哪来的?” 贾琏看向挂在岳父墙上的画,左看右看,就是那山那水,贾琏最终摇了摇头道:“还请岳父大人指教。” 张大人双手被在身后,缓缓走向那画,神情专注而温和,“是你父亲送的,当年你父亲也是一翩翩少年郎,一转眼大家都老了。” 贾琏看着面色红润,器宇轩昂的岳父,再想着自家的父亲,觉得要么是岳父眼神不好,要么是这话说瓢了。 实在是贾赦这十几年除了养小老婆就是喝酒赌博,原本的好模样被糟蹋的不能看。 张川柏引着贾琏出了书房,手里拿着那副画道:“父亲的意思,你带回去。” “大哥!”贾琏刚要说话,张川柏便笑着道:“没事,父亲他心情好着呢 。”贾琏想着本来囊中物的尚书成了个暂代尚书,有什么可心情好的,但是这话也不能多说,万一恼了可就不好了。 倒是张川柏看着比之前要看,对自己也越来越亲近了,换了之前,两个人能安静下来说话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且说张瑛在后院拜见了自家母亲,李夫人一双眼睛把自己闺女从头看到尾,最后上前一把抱住张瑛道:“瑛儿过的可好。” “女儿一切都好,母亲放宽心。”张瑛说着便颇为不自在的扶了扶鬓发。 就这个不经意的动作,露出一小断脖颈来,李夫人看过去,正好见着半遮半掩的一块红印,当即便心头一紧,上手便扯开了张瑛的领子,只见里面是一块吻痕。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好气的指着张瑛道:“怎么如此荒唐,难道你就不能穿个领子高些的衣裳。” 张瑛被李夫人一拉领子,本就有些懵,听了这话,当即便起身拿了李夫人的铜镜来看,当下便见着脖子那块吻痕半遮半掩的微微露在外头。 “这个人,好不要脸。”张瑛气的一跺脚,当下便掩着脸哭道:“菊青她们兴许都知道了,我不活了。” 李夫人虽觉得自家闺女行事马虎,可也庆幸她夫妻恩爱,当即便亲自拿了脂粉把那块盖住,拉着张瑛笑道:“瑛儿也不恼,夫妻这些事本身正常,你们又是新婚燕尔,荒唐些也是正常,只是以后万不可以如此马虎,你出门前也该好好看看,菊青她们也是昏了头,难道你没发现她们也没发现不成。”李夫人说着便要责骂菊青等人。 可李夫人哪里知道这吻痕是方才在马车上弄得,张瑛不好说这个,只含混的说着贾府内最近的事,推脱自从管理贾府后,菊青等人实在太忙,今儿伺候自己穿衣的并不是她们几个。 李夫人瞧着张瑛一张脸又红,说话又急切,想着莫不是小夫妻在路上胡闹弄得。当下也不戳破,只拉着张瑛细细询问贾府内诸事。 听闻自家母亲问这些,张瑛好似松了一口气,忙把贾府诸事一一说来。只不过最后说道邢夫人被贾赦送去金陵这事后,着重看了下母亲脸色。 李夫人一张脸微微笑着,拍了拍张瑛的手道:“你如今也是管家的人了,你们贾府的事我并不好插手,诸事你看着办便是 ,只一点,不可冒进。” 张瑛点了点头。 李夫人有心说两句,可一想自家女儿如今已经是人妇,娘家人纵然帮衬也没有事无巨细的道理,况且有些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才能真正让她明白,因此李夫人便不再多说。 最后便问起了子嗣之事来,说起来张瑛成婚已经一年多了,这事李夫人自己都有些急了,要不是怕贾府里的人多想,自己早就想给张瑛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而张瑛则直接被自家母亲如此直白的话给羞红了脸,一双白净的手搅着手里的帕子,低声道:“管家之事刚刚走上正轨,这事急不得。” 李夫人食指定了一下张瑛,面带嗔怪的说道:“你这孩子,你管家的本钱就是你是琏二奶奶。只要坐稳了这个二奶奶,你这管家的事就丢不了。” 李夫人这话,张瑛自然晓得,要不然也不会收编王善保家的,为的就是让自己管家多一个臂膀,毕竟像王善保家的那种为了钱权连脸面都不要的人实在太少,做个出头辕子十分合适。 瞧着自家闺女这样,李夫人轻叹一声,便招呼下人端上了早就备好的老鸭汤来,说是要给张瑛好好补一补。 张瑛在李夫人的监督下喝了慢慢一大碗鸭汤,接着又被塞了好些药材补品,最后竟然还附赠了一个婆子,说这个婆子之前在淮阳那块的某个大酒楼做厨娘,这不后来因缘际会的不知怎么的就来了张府,而李夫人想着自家如今就三个主子,儿子张川柏是个对食物没什么兴趣的,老夫妻俩则口味清淡,倒是自家小女儿对美食这方面比较专研,这不乘机就送给了张瑛。 腊梅见了这新来的厨娘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说实话,作为张瑛的四大丫鬟之一,腊梅善厨艺,可并不是最爱厨艺。毕竟所有的年轻姑娘都喜欢漂亮,而在厨房烧菜第一不能涂脂抹粉,二是见天的被烟熏火燎的,就是个天仙也得熏成个挖煤的。 这婆子见了腊梅,没有二话便上手接过锅铲,上来便做了一道咕咾肉。 看的腊梅连声叫好,就是之前帮厨的婆子脸色有些怪的拉着腊梅问了句:“二奶奶心也真大,来了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就让她上手了。” 腊梅瞥了一眼婆子,笑着道:“头两天自然是我们在旁看着,她做得好二奶奶自然器重,做的不好那直接撵出去就是。这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饱穿暖,只要这人能用,我们二奶奶从来不想那么多。” “腊梅姑娘说的对,我糊涂了。”婆子说着,便上前跟那厨娘攀谈起来,几句话便把人家的家底问了个赶紧清楚,原来这婆子之前一家在淮阳开了个不大不小的饭庄,一家四口除了吃穿用度每年还能省点下来,可后来天灾人祸的,这不遭了难,一家人进京投奔亲戚,没想到亲戚早就找不到了,于是为了养活自家孩子,这婆子便进了张府当厨娘。 42.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荣国府,东院。 一个前几日刚提拔的姨娘已经绕着正屋走了三圈了,这不见着贾琏过来,当即便躲了起来。这么大一人,贾琏早就注意到她,想着是自己父亲的小老婆,便只当不知道。 东院管事王善保一张脸笑呵呵的迎了贾琏进屋,贾赦还刚起床正在吃饭,这时辰也不知算是中午那顿还是晚上那顿。 贾琏笑着展开那副画,先是把贾政那些话细细说了,接着又把张大人的话说了,最后便颇为认真的看着贾赦的脸色。 贾赦则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起身细细看了,捏着画卷的绢布低声道:“确实是青莲居士的真迹。”说完,便看向贾琏,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微微透着一股子精气,“你去宁府看看你珍大哥去,听说小蓉媳妇乘着她公公婆婆重病,把府里的下人赶了一半出去。” 贾赦和贾珍素来走的近,这不宁府这么大的事,贾赦想帮着管管,可又不便去找,更何况,贾赦这些日子睡不好,吃不完,玩不好,嘴里还长了一个燎泡。 且说宁府那边,自贾珍摔断了腿之后,这脾气便越来越大,尤氏照顾了几日被贾珍骂的狗血喷头,这不就病了。 头上的公公不中用了,婆婆又重病,秦可卿趁着这次机会,便撵了府里一半的下人,连自己身边的瑞珠宝珠都送了出去,对外只说丫头年纪大了,再留在身边恐生怨愤。 贾蓉是个不管内宅之事的,他又被秦可卿哄的昏头昏脑,自然觉察不多什么,只是贾珍躺在床上,已经觉察府里的下人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不说,竟然还少了好多熟面孔。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人传话给了贾赦,可偏偏贾赦这几日心情着实不好 ,这不今日见了贾琏才想起来。 贾琏从贾赦书房出来,暗叹一声,想着自己着实是个劳碌命,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只不过想着那宁府的事,这事自己出面不妥,倒是不如让张瑛前去问询一二。 宁府裁撤下人这事,张瑛一早便知道,深以为然,也一直想在荣府这边实行,只不过这事太大,必须有一个合理的契机。 张瑛和贾琏到了宁府,贾蓉站在门内相迎,拉着贾琏便大喜道:“自从叔叔去宫里当值后,许久没一起喝酒了。” “你这人,忒会说话,上次我休沐不是一起喝酒看戏了么。”贾琏说着便目送张瑛去了后院。 贾蓉面色红润,看得出精神很好,贾琏想着贾珍双腿残废躺在床上,不由得说道:“你父亲受了难,你可要好好哄着。” 贾蓉拉着贾琏走到自己书房,叫了丫头上茶,说道:“叔叔,有些书我也就只能跟你说说。”贾蓉说着便低了头,一张脸微微有些发黑,看着茶盅里的茶叶慢慢沉了低,茶香慢慢飘了出来。 见贾蓉这般,贾琏心中一突,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便上前问道:“万事宽心,可是大夫说了什么。” 听了这话,贾蓉一张脸想笑又笑不出,只得憋着一张脸道:“叔叔,你相差了,是我父亲他,他……”贾蓉说着便从自己匣子里拿出一只珍珠发簪出来,带着怒气道:“我父亲他不是人,他肖想我媳妇。”说完便颓然倒在椅子上。 贾琏接过那发簪,不过是寻常的珍珠发簪,没名没姓的,贾琏想着莫不是贾蓉想多了,便道:“就凭这一只发簪!” 贾蓉见贾琏不信,不由得气急:“我媳妇都亲口承认了,逼迫的我媳妇都病了。”贾蓉说着说着,眼睛便有些发红。 “那可出事了!”贾琏觉得这事太过荒唐,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贾蓉白了一眼贾琏,笑哭着道:“自然是没有,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贾蓉说着便压低声音对贾琏道:“这话你可万万不能对旁人说,我是把叔叔当自己人才说的,连蔷哥都不知道。” 贾蓉贾蔷一向要好,贾琏想着贾蔷都不知道,看样子贾蓉是被憋的狠了,这才跟自己说,当下便保证道:“这种事我自然不会瞎说,只是你以后要如何待你父亲。” 宁府下人被撵走一半,贾琏想着定然是这个因由,因此便不再说这个话,只拉着贾蓉道:“那你以后如何待你父亲。” 贾蓉叹了口气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我自然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还能如何。”贾蓉说着,讥笑道:“待会你去看我父亲,可别多话,他目前心情可不好呢,天天骂人,连下人都怕了他。” 两人一路去了正屋那边,还没进入便听着里面传来一阵瓷瓶碎裂声,紧接着便见着一个丫头抱着头跑了出来。 贾琏脚步一顿,看了看一脸平常的贾蓉,想着贾珍怕是真的心理失衡,这是心病。 贾琏进了里屋,便见着地上碎掉的瓷片一地,还有个打扮花哨的姑娘站在一旁给贾珍擦汗,那姑娘婀娜多姿,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只一眼贾琏就认定这是一个尤物。 贾蓉拉了拉贾琏袖口,上前对贾珍道:“琏二叔来看父亲了。” 贾珍睁开眼,一张满是病容的脸,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发丝有些杂乱,眉宇间都是戾气,见了贾琏道:“劳烦你还来看我。” 那妖娆的姑娘给贾琏端了一张凳子在窗下,贾琏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面向贾珍道:“珍大哥瞧着还好,可请了别的大夫过来看看。” “蓉哥前后请了几十个大夫,光太医就好些个,都不用,我这腿算是废了。”贾珍说着,眉眼便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颓丧。 贾琏便又挑着说了几件京城发生的趣事,算是稍稍缓和了屋里的气氛。 贾蓉则从头到尾冷冰冰的站在一旁,说不出的冷淡。 时候不早,贾琏告退,看着还在屋内呆着的那姑娘便多嘴问道:“那丫头看着眼生。” 贾蓉嘴角一撇,讥笑道:“是尤家老爷的填房,带过来的拖油瓶,这个叫尤二姐,本来太太想着让她好好许人,偏偏尤老娘也不知抽哪门子风,竟然让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来伺候我家老头子。” “慎言!”贾琏让贾蓉别多说,转而自己则低头轻声说了句:“倒是可惜了了。” 贾琏站在后院门口,见着秦可卿亲自送张瑛过来,两个人拉着手,真真是好姐妹样,不由的心生一念,待张瑛上了车后,便唬了一张脸道:“人家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倒好,竟然瞒我。” 张瑛满脸疑惑,秀眉微拧,歪着头看着贾琏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瞒了什么。” 见张瑛这模样,贾琏板着脸道:“你还瞒我,贾蓉都跟我说了。” 张瑛上前看了看贾琏,转而抬手便拍了下贾琏后背,板着一张脸道:“好端端的,你想唬我什么。” 贾琏有些愕然,没想到自己唬人不成,竟然还被识破,当下便好不尴尬,拉着张瑛做委屈状:“表妹,可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张瑛被贾琏逗笑,拉着贾琏袖口捂住大声道:“仔细些,要是再有下次,看我如何治你。” 贾琏歪坐在圆凳上,看着张瑛道:“你难道真的不知小蓉媳妇的事。” 张瑛好笑的看着贾琏,稳了稳身形缓缓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对于你们男子来说,不过是风流二字,对于女子来说则是要浸猪笼的生死大事。”张瑛说着,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贾琏道:“以后你要是在外头看上了什么姑娘小姐的,趁早跟我说声,要是我心情好,我就允了,接她进门当个姨娘什么的,要是你偷偷摸摸的,可别怪我心狠手黑。” 4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张瑛这话说的贾琏心头一震,素来都有那等装贤良的夫人,却不想自家夫人丝毫不装,也不知是真坦诚还是吓唬自己,这话弄得贾琏不知该如何接话 ,最后只得干笑两声。 且说张瑛自己也有些后悔说出那话,大家宗妇该是操持家务,为丈夫开枝散叶!张瑛有心往回描补两句,可见着贾琏这一副我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张瑛最终什么都没解释。 花朝节那日,府里置办了一个小小的宴席,老太太喝了两杯便早早的回去歇了,只留下张瑛带着几位姑娘在花园里赏花看诗。 贾宝玉一身的大红锦袍,站在黛玉身侧,也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张瑛看了几次,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虽说天气暖了,可还得不能在冷风里多站,早些回去吧。” 黛玉笑着道:“还是琏二奶奶想的好,大家散了吧。” 宝玉忙拉着黛玉道:“好妹妹,往日妹妹总是在梨香院不出来,难得出来一次赏花,不如多说说话。” 迎春在旁轻轻说了句:“林妹妹身子往日习惯午睡了,不如下次再说。” 有了迎春这话,黛玉接口道:“下次再说不迟,都在一个府里住着,宝哥哥这话说的,就跟我们不带他玩似的。” 黛玉这话说完,探春上前拉着宝玉道:“二哥哥,上次我帮二哥哥做的那副伞套可好。” 黛玉感激的看了一眼探春,又跟张瑛道别,这才和迎春惜春等回了梨香院。 张瑛见宝玉喜滋滋的拉着探春说话,摇了摇头便从后面回廊一路回了自己小院。 青梗已经在前面等了多时,跟着菊青进了里屋,见了张瑛便道:“大姑娘,我都打听好了,殷家姑娘前几日在城外寺院上香,那一日高文井也去了城外。几日后,李家宴请诸位姑娘夫人赏花,不仅请了殷家,高文井也在邀请之列。” 青梗说着,便微微抬了头极快的看了一眼张瑛,就青梗所知,这殷家是张大人同僚,两家关系不错,更何况他听说张家夫人这几日时常去殷家做客。 且说张家自从张瑛出嫁后,张川柏便时常在张瑛闺房附近的院子里看书,这地方清净不说,植物还发出阵阵香气,是个读书写字的好地方。 这日,周奶妈带了两个丫头来了张家,先是去李夫人那送了一匣子栗子糕,接着便来了张瑛屋里。张川柏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见周奶妈进了门后便让人把张瑛书架上的大箱子拿了下来。 那大箱子笨重,两个丫头一个不慎便掉了下来。 张川柏走了进来,便见着周奶妈在斥责那两个丫头,地上则散落了一地的书本杂物。 “奶妈这是怎么了?”张川柏开口询问。 周奶妈慢朝着张川柏服了服道:“都是这两个丫头笨手笨脚的,打搅少爷了,姑娘在这里拉了基本书籍,这不差使我回府来取,去不想惊动了少爷读书,我真是糊涂了。” 张川柏笑了笑,宽慰道:“不碍事 ,正好歇一歇。”说着便捡了两本书,走了两步,便见着桌子下倒扣着一个盒子,拿起一看,里面竟是一只凤尾金钗。 “怎么这还有首饰,快快收好!”张川柏笑着递给周奶妈。 周奶妈眼神一缩,极快的接过那首饰盒,直接塞进了自己袖口,“真是不省事的丫头,多亏少爷眼神好。” 周奶妈那一霎那的神态都被张川柏看在眼里,只不过张川柏并未多想。 且说李家给贾家下了赏花的帖子,这些清贵文人的聚会,一般贾府等是从不参与的,张瑛来了贾府后,渐渐的这方面的帖子便多了起来,贾母年纪大了自然不方便,王夫人也是个说不上话的,倒是张瑛时常带着府里的姑娘们出门赏花作诗。 为了这事,可惹得二房的贾宝玉好大不满,直说张瑛偏心,从不带他,可张瑛觉得好笑,宝玉已是个十几岁的男子,岂可跟着太太姑娘们去赏花看景。 李家园子内花团锦簇,香气扑鼻。 张瑛带着黛玉等人在院子内说了会话,孟家姐妹便过来拉着黛玉迎春等说起了话,张瑛笑着打趣道:“嫁了人就是不值钱了,连你俩都不稀罕和我说话了。” 孟家姐妹笑着说道:“张姐姐既然知道,怎么那么早就嫁了人。” 张瑛笑着便要上前掐她的嘴,正好李四姑娘过来,拉着张瑛道:“快别胡闹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好歹也嫁了人,怎么还这般胡闹。” 说话间,便见着一个身段高挑的姑娘过来,见了张瑛甜甜一笑 ,孟家姐妹齐声道:“殷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殷四娘面带羞怯的说道:“多谢你们挂念,已经全好了。”殷四娘前几年母亲去世后,悲伤过度,身子便有些不爽,因此便不大出门,平日里也是时常喜欢和张瑛李姑娘们一起玩耍。 殷四娘一身白底红花衣裙,头上带着一只纯金凤尾金钗,张瑛只一眼便看出,这金钗和当初高文井送给她的那一只一模一样,当下也不言语,只略说了几句玩笑话。倒是殷四娘对着张瑛始终面带羞怯,李四等偷偷的说定然是得知殷家张家正在议婚,见了张瑛害羞。 张瑛笑笑不说话,瞅着殷四娘道:“你身子刚好,惊不起吹风,不如去那边坐坐。” 殷四娘感激的看了一眼张瑛,孟家姐妹揪着张瑛道:“好不要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姑。”说着便上前打闹。 4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李家是张川柏外祖家,张川柏想着母亲有意撮合自己和殷家姑娘,因此这日特意穿了一身月牙白袍,头上带了梅花金冠,端的是风度翩翩气度逼人。 虽说男女有别,可本朝民风开放,并不特别严苛。 张川柏挑了个空挡便便跟着带路的丫头一路去了后院湖边的亭子,还没走进便见着一位姑娘已经在等着了,张川柏微微侧了头,殷四娘则在婆子的带领下朝着张川柏服了服。这就算是正式见过面了。 张川柏匆匆看了一眼,只大概记住她样子,便起身要走。就在转身要走之时,张川柏眼角看见殷四娘头上戴着的那一只凤尾金钗,顿时脚步一迟,转而便转身走了。 殷四娘的奶妈看着已经走远的张川柏喜滋滋的上前道:“四姑娘,你看看张家公子,可真真是人中龙凤啊。” 殷四娘淡淡的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奶妈扶着殷四娘起身往回走,殷四娘推说自己冷,奶娘打发了一旁的丫头去马车拿衣裳,殷四娘则道:“还是奶妈去吧,我在这边的换洗室等着,不会有事。” 奶娘不疑有她,转身便走了,而殷四娘则立刻便打发了丫头去给问李家下人要被热茶。 那丫头刚走,便见着一个一身素色常服的公子走了过来,敲了敲门便直接进了屋。 高文井脑海里不住涌起殷四娘头上的凤尾金钗,越想越觉得诧异,最后转身便往回走,想着要好好问一问。 这不正好见着高文井进了那处换洗室,张川柏紧赶慢赶的走了过去,一推门出声道:“文井,这是女子换洗室。” 屋内相拥着的两人顿时一顿,张川柏则直接黑了脸,摔门而走。 高文井直接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张川柏道:“川柏,我……。” “男婚女爱,本就是田地自然。高兄既然和殷姑娘情投意合,那理应早早的上门提亲,没得辜负了人家。”张川柏说着,便语带讥讽道:“我原先一直对高兄心生愧疚,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我母亲那里我会好好跟她说的,绝对不会拆散高兄和殷姑娘的姻缘。” 张川柏内心恼怒至极,面上不免也带了出来,一双眼睛把高文井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最后摸着自己袖口道:“我之前十分佩服高兄,高兄家事清贫,可文采斐然,有见识有气度,我自叹不如。舍妹和高兄阴差阳错后,我更是一度对高兄愧疚不已,可现在我才明白过来,高兄也不过如此。”说完没等高文井回话,张川柏便甩袖走人。 而殷四娘则站在门后,一双眼睛泪眼婆娑,似乎有万语千言要说。 高文井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只不过想着张川柏并不是那等多嘴多舌之人,只不过对于殷四娘,高文井不是没想过求娶,只不过几次试探后已经被殷家明确拒绝了。 因此这才和殷四娘私下来往,却不想竟然被张川柏撞破。 只是想到张川柏人品,高文井想着他不会往外说,只不过两人多年的友情估计就要断了。这些日子以来,张府对自己的冷淡,高文井不是没有察觉,只不过一来是临近科考,二来则是想着徐徐图之,却不想今日竟然被张川柏撞破此事,真真是时运不济。 孟家姐妹似乎和黛玉很是投缘,几个人相互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张瑛和李姑娘说了好一会话才见着殷四娘过来,见她面色微微发白,李四有心上前问候几句,却被张瑛打断,张瑛装作无意的说道:“前几年我们几个时常出门闲逛,如今年岁大了,倒也鲜少出门了。” 李姑娘狐疑的看了一眼张瑛,转而看向殷四娘道:“四娘刚刚病愈,理该打扮的热闹些。”说着便拉了拉殷四娘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角。 孟家姐妹早就听见了的张瑛的提议,相继说道:“冬天好不容易过去了,是该出门逛逛,我都许久没去首饰铺了,也不新出了什么款式。” “是该好好看看,就去我们常去的那几家。”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便就此定了下来。 就在李家刚宴席,几辆马车载着姑娘小姐们出了门。几个常去的铺子见了熟悉的马车当下便有人迎着张瑛等进了铺子,这几件铺子都有专门伺候太太姑娘的女子。 张瑛等人进了二楼雅间,接着掌柜便让人直接摆上了几盒子首饰饰品。迎春坐在一旁,眼眸底底的看着四周,听着楼下偶尔传来的说话声,悄悄拉着张瑛道:“嫂子,我们在外头怕是不好吧!” 张瑛看着迎春一双眼睛满是好奇,眼神闪躲,便知道她既新奇又胆怯,不由得拿了一只发簪道:“这有什么,京城的年轻女子时常出门逛街,之前我未出嫁时,也是经常出门聚会,这本就是风雅之时,二妹妹切勿多想。” 探春在旁接口道:“我早听史家姑娘说,她婶婶时常带着府里的姑娘出门参加宴会的。”探春说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张瑛,似乎很是欢喜。 黛玉和惜春挤在一起瞧着匣子里的一对红玛瑙耳坠跃跃欲试。 “想要什么就说,嫂子清客。”张瑛刚说完,孟家姐妹奇奇看了过来,大声道:“好姐姐,那你看我们俩……”两人说着,分别拿了一枚红玉戒指戴在手上。 张瑛笑着调侃道:“好大的脸,你们第一次见我妹妹们,都没出过见面礼,还好意思让我请客。” 李姑娘甜甜一笑,上前便拉着迎春道:“快跟我说说,你嫂子在家到底是如何行事的,是不是整天的拈酸吃醋。” 迎春本就内向不善言谈,虽和李姑娘等熟了,可还是有些拘谨,如今被李姑娘一闹,吓的躲在张瑛身后,张瑛笑道:“你看你那粗鲁样,真看不出是读书人家出来的。” 只有殷四娘默默坐在一旁,强颜欢笑,而这一切都被张瑛看在眼里,只当不知,几个人挑了一会首饰,黛玉和惜春要了那一对玛瑙耳坠,迎春则只捡了一副碧玉手串,材质普通的很。探春则直接拿了一枚扇坠,说是要配自己做的一把折扇。 殷四娘什么都没买,李姑娘和孟家姐妹都买了三四样各式发簪。 几个人下楼时,张瑛一早定好的绣帕送了过来,一人一份,孟家姐妹拿在手里笑着道谢,李姑娘则直接道:“小气的很,就拿这个糊弄我。” 殷四娘则淡淡的笑了笑,几个人见怪不怪,殷四娘这人素来便是如此,多愁善感娇柔无骨。 掌柜娘子亲自送张瑛出门,见着殷四娘神情惆怅,便笑着道:“这金尾凤钗很衬姑娘气度。” 殷四娘眉眼一弯,上手轻轻拂过金钗,似乎有万语千言要说。 掌柜娘子见殷四娘不说,自言自语道:“我家店铺不仅售卖,还接定制的活,姑娘若是有需求,尽管派人来下单。” 这话说的古怪,李姑娘看了一眼殷四娘,张瑛笑而不语,孟家姐妹上前道:“老板娘,怎么这金钗是贵店所做。” 掌柜娘子本就是个人精,眼下早就看出殷四娘不自在,当即便捂住嘴笑道:“瞧我这人,一见了难得的珍品,便爱多嘴。”说着便笑着岔开了话。 “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张瑛看了一眼天,说着。 眼下不过是午后,天便有些发灰,几个姑娘上了车,便各自回了府。 且说那殷四娘上了马车后,越想越不对,当即便让车夫停了车,让自己的奶妈下车去首饰铺问着金钗由来,奶妈见自家姑娘坚持,只得前去问询。 那掌柜娘子怕惹是非,自然不愿多说,奶妈拿了一块银子出来再三保证私下问询,绝对不宣扬。掌柜娘子这才娓娓道来。 早去年间,便有一位品貌端正的少年公子拿了一个手绘凤尾金钗纸稿,说是订做了三枚凤尾金钗,这金钗底稿极其漂亮,而且成品也很美,掌柜娘子有心问他购买这个纸稿,却被他婉拒,说是他要送心爱的女子。 奶娘面带忐忑的回去,这话一字不差的告知了殷四娘,殷四娘面色阴冷,一回府便直接拔下了头上的金钗。 张府,张川柏回府后,直接便去见了母亲,虽没有说什么殷四娘不好的话,可也明确表示自己一介白身,还是等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再谈亲事。 李夫人瞧着自家儿子这样,便上前问道:“是不是在李家赏花,闹了什么变扭。” 张川柏不想说出那事,一来是自己丢不起这脸,二来也是不想殷四娘名声有碍,只得说道:“儿子我尚无成亲之意,还是别耽误了人家。” 李夫人看着自家儿子这般言语,自然知道如今正是他火头上,便不再相劝,想着过几日再说。却不想,张家这边没什么动静,殷家那边一个婆子过来传来了话,说是殷家已经把殷四娘许了旁人。 李夫人被气的连饭都没吃,想着这殷家好生无礼,不过没两日,殷家太太便亲自上门道了谢,说是自己疏忽,殷四娘年幼时在老家住过几年,老太太做主把殷四娘说给了老家当地一个书香人家,这不前几日那边来了人,正好说起这事,那位公子因着当年的戏言,一直未成娶亲,这不殷家不好辜负人家,只得推了张家。 李夫人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的人,当即便表示无碍,只说两家无缘,殷家太太再三表示惋惜,李夫人则亲自送殷家太太出了门。这头瞧着殷家太太刚走,李夫人一张脸顿时便下了来,叫了贴身丫头去叫张川柏,张川柏见着母亲一脸怒气,当即便心知不妙。 李夫人道:“殷四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是我儿子,难道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么!” “这事对姑娘名声有碍”。张川柏说着便不敢抬头看李夫人,李夫人叹了口气道:“方才殷家太太亲自来辞了亲事,虽然她推脱是老家定过亲,可我想着这样的人家,怎么会随便戏言,定然是殷四娘出了什么事,他家不好再和咱家议亲,这才找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张川柏沉默不语,李夫人起身拉着张川柏坐下道:“以前你和高文井走得近,如今你也不大出门了,你这样可不好,书要读,可出门交际也是正常人际交往,我之前总想着,你年纪大,又是男孩,便不大拘着你,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 “母亲,切勿说这些,是我错了,我之前总觉得高文井如何如何,父亲又那般看重他,便有些想叉了,觉得自己不如他,如今才觉得其实不过是父亲怜他孤苦,照顾多了些,我出身富贵,从小便吃好穿好,父亲看重我才对我严苛。”张川柏说着,面容舒缓道:“而殷家姑娘,虽我对她略有好感,可不过是见过两次面而已,算不得什么情谊,亲事不成便罢,我不会放在心上。” “你能这么想自然好,只是以后切勿再瞒我。”李夫人并未问殷四娘有什么事,毕竟两家关系还在,既然和自家儿子无关,那么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45.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荣国府内 ,门房接待了时不时上门的夏太监。 原先贾琏在府内管杂事的时候,接待宫里的人都由贾琏负责,如今贾琏已经在宫里当值,门房也不知该找谁,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径直去找了贾政。 贾政和詹光几个再书房谈话,听说是宫里的夏太监上门,便直接道:“怎么找到我这边了,难道府里就没旁人接待了么。”贾政自是不屑和内监过分接触,毕竟本朝是严禁官员和太监接触的,虽说官员免不了和太监偶有接触,可贾政自认自己高洁清廉,自是不愿自己惹上这等事。 于是,那传话的门房只得回去,最后便托人传话给了张瑛。 迎春坐在张瑛书房说话,见着前面来了人,便起身告辞,黛玉旋即起身一起出门,张瑛让莲香送她俩出门,见着传话的门房便道:“到底什么事,急吼吼的。” 门房低着头,压低声音道:“夏公公来了,还在门房边上的偏厅里。” 张瑛一瞥过去,看着门房道:“这是爷们的事。” 门房一张脸十分委屈,这事已经被贾政回了,总不能去找大老爷,当下便十分苦恼道:“二奶奶,您看我这……”说着便摊开了手。 “林之孝在么,要不让林之孝接待下,看看有什么事。”张瑛想着宫里的公公时常上门这种事着实不能摆上台面,可也不能得罪人,只得先打探了是什么事。 且说这边林之孝被门房叫了去接待夏太监,这个夏公公林之孝自然是认识的,自从元春进宫后不出一年,这个夏公公便时不时的上门借钱,今儿是外宅修缮,明儿是纳妾,再不就是宫里的元春大姑娘要钱了。也不知这个钱到底有没有到元春大姑娘手上,总之作为府内的账房总管,林之孝对这个夏公公实在没有一丝好感。 夏公公以往来贾府,都是由贾琏亲自接待,如今来了这么久,喝了二杯茶连个能说话的主事人都没见着,当即脸色便十分难看。 林之孝进门便见着夏公公那张冷脸,当即便上前道:“给夏公公请安了,夏公公万福。” 夏太监哼了一声,见了林之孝便道:“怎么着,不待见我这个残缺之人!” 林之孝笑着上前亲自给夏太监倒了茶,也不敢坐,只略微靠在圆凳上轻声道:“是下人的错,我家琏二爷今儿一早进宫当值去了,这门房也不懂事,竟然直到方才才禀报过来,这不琏二奶奶一知这事,便立马让我过来赔罪。”说完便递上了一包银子。 夏太监颠了颠钱袋,嘴角轻轻勾起,转而便把那钱袋塞进了袖口 ,这才缓缓说道:“算你会说,只不过你家除了琏二爷难道就没别的主子了。” 林之孝有些语塞,按理说元春大姑娘是二房嫡出,这些事本来就该是二房处理,可前些年都是贾琏在接待这些宫里来的太监,这不贾琏有了正紧差事后,这些事便没人接手了。林之孝一张脸憋着笑,最后搜肠刮肚的说道:“您看,我家琏二奶奶是个妇道人家,不便出面,夏公公有什么事,竟然招呼我,我能办的就一定办,不能办的我就回琏二奶奶。” 夏太监之前在贾府讹了不少银子,这种人傻钱多的府宅,夏太监也不愿就此断了,既然林之孝给了台阶,那夏太监架子也摆够了,当即便收敛了一张冷脸,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家大姑娘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这不皇后娘娘一道旨意,召回了凤藻宫管库房去了。” 林之孝没想到今儿夏太监过来还真的是有事,当即便一个头两个大,想着这些年府里为了元春大姑娘送出去的银子都够在京城买个十几个大宅子了,当下便硬扯出一张笑脸道:“多谢夏公公告知,这事府里还不知道,要是夏公公不嫌弃,还容我回去告知琏二奶奶。” 夏公公摆摆手,示意林之孝随意。林之孝倒退着出了小客厅,叫了一个丫头过来,让她好好服侍夏太监,务必让夏公公满意。 这边林之孝小跑着就去了张瑛那边,一进屋便直接把夏太监那话给说了,说完林之孝才微微侧身擦了擦额头的汗。 张瑛对这位夏太监早有耳闻,可是听着这话,张瑛却有些迷糊了。想着上辈子,张家虽和贾府没什么来往,可大概的事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位元春大姑娘,最后可是当了贵妃娘娘的,怎么如今听着似乎并不受宠。 林之孝见张瑛不说话,想着琏二奶奶虽厉害,可到底嫁过来没多久,想必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便把当年元春进宫,还有这些年夏公公等人来贾府要钱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清楚明白。 张瑛沉默片刻,在上辈子那时,她想着定然是贾元春才高貌美,才能渐渐得了皇上青眼,没想到如今都这时候了,离上辈皇上允许众妃省亲的日子就快了,元春竟然还是个小小女官,实在是怪事。 张瑛想着贾元春是二房的人,那门房本来就已经通知过二老爷,而自己又愿去王夫人那边,因此略想了想,便道:“你且随我去老太太那一趟,这事我做不得主。” 林之孝顿时便松了口气,这事是个烫手山芋,而他自己过来问询张瑛,其实也是盼着张瑛推脱这事,幸亏张瑛不是那种喜欢揽事的,当即便更加看好张瑛。 荣庆堂内,贾母一概往日的和善,听完了林之孝的话,眼睛微闭,过了半响便让林之孝便回去好生侍奉夏太监。 没一会,王夫人便来了,一进屋眼圈已经红了,上前便对着贾母道:“我可怜的元春。” 贾母揉了揉眉宇,略微烦躁的说道:“叫你来是来解决事的,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王夫人揉着手里的绣帕,看了看站在下首的张瑛,略微有些不满的说道:“琏哥儿如今在宫里当值,元春的事他回府连说都没说一声。” 贾母一双眼睛看了过来,张瑛面色不改,嘴里则说道:“祖母,二爷他在宫里当值,不过是个小小的龙禁尉,哪里能传话,更何况宫里的侍卫是严禁和后宫宫女传话的。” “琏儿媳妇说的对,琏儿进宫当值没多久,这些事不会知道,况且琏儿最亲他大姐姐,要是知道有事,岂会置之不理。”贾母说着,看向王夫人道:“元春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比谁都疼她。她不好,我比任何人都心疼。” “太太,媳妇糊涂了。”王夫人说着,便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 “琏儿媳妇怎么看”贾母看向张瑛。 张瑛上前道:“孙媳妇年轻不经事,怕是思虑不周。” “不妨事,你尽管说。”贾母眯着眼睛,看不出情绪。 张瑛眼角撇过王夫人,看见她常用的佛珠油光水滑,此刻正被她捏在手里。“孙媳妇以为,大姐姐本就是凤藻宫的女官,如今回了凤藻宫也就是回了原位。” “胡说,凤藻宫的女官如何能和皇极殿的女官相比。”王夫人一双眼睛似利剑般看向张瑛。 “老二家的!”贾母一声喝出,王夫人立马便道:“母亲,夏公公那边须得好好笼络,可是元春在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王夫人这话一出,贾母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老国公走后,这府里就没个能主事的人,想着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整日里操持这些事。 贾母素来便是个爱强者的人,之前二房出众,她便看好二房,如今眼看着大房的贾琏出息,渐渐的她的心也开始偏向贾琏夫妻。 “夏公公不能得罪,必须好生安抚,可这些事也不能听他一面之眼,不如先许些银子给他,我过几日便递牌子进宫拜见甄太妃。”贾母说完,便打发了王夫人张瑛出去。 就这一会功夫,贾母便累极了。 张瑛使人传话给林之孝,让他从账上提了一千两银子给夏公公,却不想那夏太监嫌少,林之孝只得有额外加了五百两,就这夏太监还不阴不阳的说了不少挤兑的话,林之孝的只得陪着一张笑脸解释,账上统共就这么多银子,等有了余钱,定然亲自送去夏公公的外宅。 等林之孝亲自把夏太监送了出去,这才去回了张瑛。听着夏公公嫌弃一千两太少,竟然又多拿了五百两。还没等张瑛说话,林之孝主动便捧了一本册子出来,这册子便是这些年宫里的太监上门打秋风花费的银钱。说起来,这些钱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账目上,臣下接触内监本就是大忌,因此这册子是林之孝私下弄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主子问起来,要不然隔些日子便少一大笔银钱,时间一长,就怕主子忘了,拿自己开罪。 从元春进宫到如今,断断续续的,竟然送出去了九万多两银子,张瑛看着这一笔笔的记账,不免咋舌,这数目就是买个三品的京官都够了。 要知道,龙禁尉的缺也就一千二百两银子而已,就这张瑛都没舍得出这银子,非逼着贾琏去考了来。 看着这一笔笔金额巨大的数目,张瑛捏了捏眉头,看向林之孝。林之孝上前道:“二奶奶,除了这一项支出,府里丫头婆子小厮众多,更有许多光领月例从不办事的闲人,整日在府里说三道四,搬弄是非。” 张瑛摆了摆手:“这些我知道,只是主子们习惯了这么多人,我不好一下子就裁撤了去,这事急不得。” 林之孝凑上前轻声道:“宁府那边裁撤了一半下人,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使劲。” 46.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张瑛看向林之孝,林之孝一张细长的眼睛微微发亮, 略微瘦削的脸颊透着一股子憨厚。 “这册子上的东西, 还有被人看过没?”张瑛合上册子, 看向林之孝。 “以往二夫人当家, 只要是宫里来了人, 一律都是要多少便给多少, 从未问过这些详情, 就连琏二爷后来也是让账房直接给,从一开始的几十两到后来的几百,如今没个一千两都打不住。”林之孝说着, 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不满。 “你先下去。”张瑛让莲香送林之孝出去,看着案桌上的册子, 这宫里的太监三天两头的上门要钱, 贾府竟然就这么给了, 可不把人家的胃口给养大了么, 也不知是蠢还是傻, 真真是人傻钱多。 而且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 一个勾结内监的罪名下来,这爵位也就到头了。想到这里张瑛便站了起来,这事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如今是没事, 就怕上头怪罪下来, 这罪名还是现成的。 张瑛想了半宿, 最终还是打算从贾母那入手,毕竟贾母年纪虽大了,可只要对贾府有利,想必她不会阻拦。 天气已经转暖,贾母穿上了诰命衣裳,张瑛则站在一旁伺候贾母吃了半碗莲子羹。贾母看着一旁的张瑛道:“有心了。” 虽说贾母是一品诰命夫人,可自家儿子却仅仅只是个将军,贾府在上头也没个能说的上话的人,贾母这诰命夫人早就没有以前风光了。 贾母看着身旁年轻懂事的张瑛,不免又看重了两分,毕竟贾母是个喜欢年轻懂事的人,这边张瑛见贾母心一软,便乘机道:“祖母,孙媳妇伺候祖母出门。” “不如你陪我一起进宫。”贾母这话一出,自己都有些后悔,张瑛毕竟年轻。 张瑛接口道:“多谢祖母厚爱,这怕是不妥。不如让我扮作您的贴身丫头,在旁边伺候您。” 贾母被张瑛这话逗乐了,拍了拍张瑛手背道:“你是堂堂正正的琏二奶奶,岂能扮作丫头,不如随我一起进宫,我们贾家和甄家交情颇深,太妃是个最和气的,想来不会怪罪。” 张瑛要的便是这话,当即便应承下来,而等王夫人赶来时才得知张瑛也要随着贾母入宫,不由得狠狠剐了一眼张瑛。 张瑛扶着贾母上了马车,又拿过软垫放在贾母身后,王夫人在旁冷眼看着,最终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似乎清心寡欲一般。 宫里的小太监引着贾母一行人去了甄太妃那边,甄太妃见了贾母当下便不让贾母行礼,又叫了宫人搬了三张椅子,张瑛半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感觉到上头甄太妃的视线略过自己。 “这位就是琏儿媳妇!”甄太妃看向贾母。 贾母笑着说道:“孩子还小,这不带过来给太妃看看。” “是个齐整孩子。”甄太妃笑着便让一旁的宫女送了一对金镯,张瑛起身谢过。 贾母和甄太妃虽说年纪差不多,可两人看着就跟不是一辈人一样,甄家和贾家关系密切,甄太妃全然没有摆一点架子,说说笑笑,不过大多说的都是两家的陈年旧事。 这么一会功夫下来,张瑛原先略有些紧张的心也放了下来,王夫人则仍旧是那副谨慎安静模样。 “难得来一次,我让嬷嬷带着你们在院子里走一走。”甄太妃说完,贾母看了一眼张瑛和王夫人。 张瑛明白,这事甄太妃和贾母要说知心话了,当即便和王夫人跟着嬷嬷出了门,就在廊下转了转,王夫人不理张瑛,张瑛也懒得搭理王夫人,两个人冷静疏离,透着一股子难言的意味。 屋内,贾母瞅着没了旁人,当即便红了眼圈,对着甄太妃道:“娘娘,前几日听说我那大孙女回了凤藻宫,可是犯了什么错事。” 甄太妃早就猜到贾母定然会进宫找自己问这事,当即便道:“别多想,皇上不是个爱美色的,不是元春丫头不好,而是时运不济。”甄太妃说着喝了一口茶。 贾母看着甄太妃,试探道:“那之前在皇极殿当差,怎么好端端的回了凤藻宫。”按着贾母的想法,就算皇上不爱美色,可元春那人品样貌,受宠是迟早的事。 甄太妃看了一眼贾母,似乎是嘲笑她太天真,可最后却安抚道:“没入皇上的眼,入了皇后的眼也成,这事还得慢慢来,就怕元春熬不到那年岁。” 元春十五便进了宫,如今已经二十,再过几年便到了出宫的年纪,甄太妃这话一出,贾母便说不出话来。甄太妃接着说道:“你孙儿贾琏最近倒是颇得皇上看重,这话都传道我这边来了,都说他有祖父之风。” 贾母面上一喜:“这话莫不是唬我罢!” “你有个好孙子。”甄太妃说着,神情不免晦暗下来,甄太妃的儿子便是犯事的义忠亲王,如今虽然又渐渐得了太上皇宠爱,可似乎再也无缘那个位置,永远要做一个富贵闲人。 甄太妃这些年拉拢各大家族,尽心服侍太上皇为的就是唯一的儿子还有江南甄家。 贾母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可是义忠亲王如今虽然放出来了,可到底不得自由,况且背着那样一个名声,贾母想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便说道:“娘娘且宽心,您的福气还在后面呢。”贾母说完,便打消了给元春请恩旨的念头,毕竟甄家这水太过于浑了。 甄太妃岂有不知贾母所想,不过她也不会在意,毕竟在甄太妃眼里,两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能这般轻易掰扯干净。 “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送了元春过来。”随着传话的宫女声音一到,元春进了屋子规规矩矩的给甄太妃请安,转而便看向了贾母,眼泪含在里头,好不委屈。 贾母看着元春,朝向甄太妃道:“实在太劳烦娘娘了。” 甄太妃朝着元春道:“好好跟你祖母说会话。” 元春走到贾母跟前,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最后只出口道:“祖母身子可好。” “好,很好。”贾母说着,看着元春,忍住要溢出来的话语,接着说道:“你要好好的侍奉各位主子。” “多谢祖母教导。”元春说完,朝着甄太妃服了服便就此退了下去,路过门口时只和王夫人打了个照面,连句话都来不及说。 “娘娘有心了。”贾母看着元春走远再一次感谢甄太妃。 甄太妃低头捂着帕子道:“这是皇后的意思,我并没有叫人把元春叫来。” 贾母陡然一个警醒,转而狐疑的看向甄太妃,甄太妃摆了摆手道:“别急,我没怪罪你的意思,皇后娘娘这意思我也不懂,且先看着再说。” 直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贾母仍旧摸不准皇后的意思,难道是朝贾府示好,可前些年自己进宫拜见,皇后从来也没让自己和元春相见。 瞧着心事重重的贾母,王夫人头一个安奈不住的问道:“可是元春出了什么事!”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便把方才这事说了 ,贾母到底年纪大了,也想着事情多个人分担。王夫人面色一喜:“定然是元春得了皇后娘娘青眼。” “琏儿媳妇怎么看?”贾母看向张瑛。 张瑛想着上辈子元春是个贵妃,这辈子也该不差,可是桩桩件件瞧着不像,而且方才在甄太妃宫门口远远一瞥,冷眼瞧着元春穿着普通宫装,头上带着统一的粉色绢花,面容带着一丝憔悴,毫无半点得意之色。 “孙媳妇有些事不懂,还请祖母解惑。”张瑛说着便把林之孝的那个账本册子里的内容说了说来,最后还若有似无的看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张脸顿时煞白,急切道:“母亲,琏儿媳妇不懂,这宫里的太监上门要钱,那是看得起我们,我们怎么能给元春丢脸。” “花了多少钱?”贾母的声音不带 一丝温度。 “九万多两,林之孝每一笔都记了账,这事吴新登和赖大管家都知道。”张瑛说完,提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贾母,贾母接过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我原先想着最多二三万两,没想到已经花了这么多银子。” 王夫人在旁接口道:“元春在宫里苦啊!” 贾母微微闭了眼睛,张瑛则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王夫人心急如焚,可不好开口,直到过了许久,贾母才睁开了眼睛道:“元春是个好的,到底是我耽误了她。” “母亲,不能啊!”王夫人直到贾母已经有了放弃元春之念,当即顾不得张瑛在场,泪流满面的哭道:“我那苦命的儿,十五就进了宫,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总不能让她就这般放弃。” 贾母看着王夫人,叹了口气道:“等她出了宫,我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到底是我一手养大的,我这心也难受的很。” 王夫人心知贾母已经下了决心,自己劝不动她,心中又恼又恨,最后便想到了自己亲哥哥王子腾。 47.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贾母这些年不是不知道贾府的状况,可却是不知道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想着那些太监上门讹钱, 要是那些钱能有一半钱到元春手里, 贾母都不会这般恼怒, 就怕这些钱元春连十分之一都拿不到手。 索性今日进宫贾母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最起码大方的贾琏真真实实得了皇上青眼。要不然那甄太妃岂会如此客气。 贾母想着当初要是满府没个能顶门立户的男人, 何必让元春进宫。 说到底都是儿子不争气, 贾母看了看王夫人,最后又看了看张瑛,想着贾府后面的路, 只觉得前路崎岖不堪。 且说贾母虽什么都没说,可张瑛却知道贾母已经默许,因此回府后不过几天便直接剔除了一半丫头小厮, 这被剔除的人不愿离府的都去了田庄, 愿意离开的则每人拿了二两银子离开。 这些人中, 大多是下人里头的边缘人物, 甚至有不少是白拿月例的闲人。 张瑛想着这事定然有人要闹出来, 毕竟阻了不少人的财路, 却不想第一个闹出来的竟然是贾宝玉。 原因无他,宝玉身边第一人袭人就在这次出府之列。花袭人花家这些年靠着袭人赚了一笔钱,日子也宽裕许多,原本就一直想着赎回袭人, 正好贾府这次裁撤下人, 花袭人的哥哥于是直接便上门找了管事的林之孝家的。 林之孝家的一想正好, 在别人家当丫头就算再体面那也是个丫头,哪里有当自由自在的老百姓舒坦,便也没袭人意思,直接就给报了上去。 因此直到来了人请袭人出府,袭人才知道自己就要离开宝玉了。当即便恳求宝玉留下她。宝玉之前就和袭人有了首尾,两人从来都不是普通主仆关系,当下心中一急便去求了贾母。 贾母最疼宝玉,袭人原先又是贾母身边的丫头,当即便叫了婆子过来请张瑛过去。传话的婆子虽脸色颜色板着,可却悄悄朝着贾母后屋看了看。 因此张瑛进屋前便猜到是宝玉那边的事,这不进了贾母的屋子,宝玉靠着贾母,看着张瑛道:“我早问过二嫂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如今看来,二嫂是真的对我有意见了。” 张瑛被宝玉那娇嗔的话给惊住了,这话要是一个女子来说,那是千娇百媚,可宝玉却是个大男人。 “祖母,宝叔叔,这是怎么了,孙媳妇不知做错了什么惹着了宝叔叔,还请宝叔叔直说。”张瑛说完便看向贾宝玉。 贾宝玉一双眼睛微微红着,冲着张瑛道:“好好的府宅,你非得裁撤下人,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如今还要赶袭人出去。” 张瑛被宝玉这话气笑 ,裁撤下人那是因为贾府入不敷出,不得已而为之。不过这话张瑛懒得跟宝玉废话,只对着贾母道:“祖母,孙媳妇裁撤的都是无关要紧之人,并不知道袭人的事。” “你胡说!”宝玉有些不依不饶。 “府里这么多下人,这次光裁撤掉的就有三百十五多个,留下的有四百二十八位。”张瑛说着看向贾母,轻轻笑着道:“这些多人,我哪里能一一都认得,不过是各处的婆子交上来的名单罢了。” 贾母微微点了点头,贾母也就对鸳鸯几个比较熟,粗使婆子自然并不认得。 宝玉歪着头,看着张瑛,见她神情镇定,似乎真的不知袭人之事,便道:“定然是那些婆子使坏。” “不如请林之孝家的过来问一问,倘或这里头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张瑛说着便让人去找林之孝家的过来文化。 林之孝家的在府内多年,早早就得了这信,当即便叫了原本等在后门的花袭人哥哥一道去了荣庆堂。 这边林之孝家的让花袭人哥哥在外头候着,自己则一进了屋子便给贾母请安,这才刚请安好,宝玉便指着林之孝家的喝问:“可是你想把袭人赶走?” 林之孝家的一脸怔愣,转而看向贾母和张瑛道:“宝二爷这话何从说起,袭人这姑娘我疼还来不急呢。”林之孝家的转头看向宝玉说道:“宝二爷,这花袭人哥哥正好跟着我过来,说是想亲自来接自家妹子” “喊他进来说话。”老太太白了一眼林之孝家的,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林之孝家的暗骂自己精明过头,当即便低着头去把花袭人哥哥带了进来,花袭人哥哥没敢抬头,进门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就是袭人的哥哥?”宝玉因喜爱袭人 ,自然也看不得袭人哥哥委屈。 花袭人哥哥听着是一个男的声音,想着莫不是那位宝二爷,便说道:“我是花袭人的兄长,之前家里困难,便卖了自家妹子,如今家里宽裕了,便想着一家团聚,倘或宝二爷不愿意,那我也不能强求,只盼宝二爷念在我妹妹多年伺候的份上,善待我妹妹。”说着便对着宝玉磕起头来。 这话一出,贾母看了一眼宝玉,对下面的花袭人哥哥道:“袭人是个好的,你且领她回去好好给她配个婆家。”说着便看了一眼林之孝家的。 林之孝家的当即便上前拉起花袭人哥哥道:“袭人她哥哥,快随我走,老太太最是和善慈悲,怎么不会让你们一家分离呢。”说着便拉着袭人哥哥就走了。 宝玉一张脸涨的通红,他不知道竟然是花袭人哥哥主动要赎回袭人,如今闹了个笑话,好不懊恼,可只要一想袭人,便忍不住冲着贾母撒娇道:“老祖宗,我舍不得袭人。” 贾母刚才短短时间,心里便有了个想法,如今看着宝玉道:“你屋里除了袭人还有晴雯麝月等,袭人父母想她,你岂能让她们骨肉分离。” 宝玉扭着贾母胳膊摇摆道:“我不听,我就要袭人。” “胡闹!”贾母左手一拍,桌上的茶盏直接掉在了地上,宝玉还是头一次见着贾母生气,当即脸便黑了。贾母看着宝玉道:“你年纪大了,万不可被一个丫头辖制了去。” 宝玉心知贾母起了火,当下便一阵讨好卖乖,贾母见他嘴甜便放了过去。张瑛在旁听着,总觉得宝玉对袭人感情不一般,似乎超过了一般的主仆关系。 这事没多久,便传到了王夫人耳朵里。 王夫人本就因元春之事烦恼,如今听了这话也顾不得什么,当即便带着周瑞家的等一众婆子去了宝玉那边,宝玉住在贾母后屋的暖阁里,这般动静自然是惊动了贾母。 鸳鸯揉着贾母肩膀,听着后面传来的声响,担忧的看着老太太,贾母则眯着眼睛拍了拍鸳鸯的手道:“继续。” “要不我去招呼声,让她们声音小点。”金鸳鸯生怕贾母和王夫人起了嫌隙,便有意说合。 “别去,她一个做媳妇的,生了一女二男,哪里是我这个老婆子能管得了的 ,她要管自己儿子,我拦不了,让她去。”贾母说着便只当没听见。 宝玉就在贾母后屋暖阁住着,王夫人也是急昏了头,竟然没知会贾母便带着人来了宝玉屋内。也是赶巧了,这一进屋便见着宝玉正给秋纹梳头发。 随着王夫人一声冷哼,秋纹直接小脸一白就跪在了地上,王夫人看着秋纹,还有一旁的麝月晴雯等人,当下便怒喝道:“我心甘宝贝一般的孩子,居然伺候这些下贱东西,你们也配!” 秋纹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麝月则整个人就跟呆住了一半沉默不语。其余丫头则跟着晴雯跪在地上,也不知吓的还是别的,个个都跟个木头桩子一般。 “一个个的都给我好好听着,爷们不是你们能随便肖想使唤的。”王夫人说完,周瑞家的上前便道一把揪住秋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甩了两个嘴巴丢在了一旁的粗使婆子,当日晚间便打发了出去。 且说王夫人训了宝玉后,还没出门便眼皮直跳,陡然想到今儿这事鲁莽,当即便转身去了荣庆堂正屋给贾母请罪。 鸳鸯出来迎了王夫人,面带三分笑的说道:“实在不凑巧,老太太昨日累着了,刚刚睡下了。” “睡了!”王夫人看着鸳鸯,鸳鸯一张脸无一丝异常,万分恭敬的说道:“二夫人,待会老太太醒了,我让人去通知夫人。” “不麻烦鸳鸯了 ,本也没什么大事。”王夫人说着,便就此走了。 金鸳鸯笑着目送王夫人走远,这才起身回了里屋,只见着贾母端坐在罗汉床上,上前便道:“二夫人走了。” “这些年她心大了。”贾母说完,鸳鸯便上前服侍贾母净面,又拆了发髻给贾母篦头。 对于贾母的心思鸳鸯这些年清楚地很,之前倚重王夫人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既然有了琏二奶奶,那自然要用起来,这府里岂能一人独大,只有左右平衡才更好掌控。 且说王夫人听了鸳鸯的话,想着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也是有的,因此便信了,只在晚饭前让人送了一匣子绿豆桂花糕过来,说是给贾母尝个鲜,贾母看都没看便让鸳鸯拿去给几个丫头分了。 48.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连绵不断的春雨淅淅沥沥,张瑛带着黛玉迎春等看过了这几日的账本, 便坐在廊下看雨。菊青架了个火锅, 端了几碟子牛羊肉, 还有刚出的豆苗和小青菜豆芽等。 几个人围着火锅吃的脸蛋热乎乎的, 黛玉吃了两口羊肉便放下了筷子,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 探春瞧着便笑道:“林妹妹平日里吃的清淡, 怕是吃不惯羊肉。” 黛玉夹了一筷子豆芽吃了,看着探春道:“哪有不爱吃肉的。” “林妹妹身子可大好了!”张瑛瞧着黛玉刚来时身子单薄,如今脸色红润, 就是身子过于单薄。 黛玉左手拂过脸颊,看着张瑛道:“近来大好了,还得多亏二奶奶这些日子的照看。” “可别说这些客套话, 你是老太太唯一的亲外孙女, 也是一家人, 不必如此外道。”张瑛说着便让菊青撤了火锅, 煮了一壶花茶。 花香四溢, 张瑛看着跟前的雨声, 想着没有几天便是殿试,想那高文井定然和上辈子一样金榜题名,一飞冲天,只不过这些都和自己再无半点关系。 “琏嫂子, 听过过几日便是状元榜眼探花游街的日子。” 探春说着便私下里拉了拉迎春衣袖, 迎春面带羞怯的说道:“嫂子, 听说这游街是每三年一次的幸事,临街的酒楼饭铺那时候都会高价租出。” 黛玉虽一语不说,可一双眼睛却发着亮光,惜春则看了看张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 张瑛想着这几位之前在府内拘的久了,自己来了后便时常带她们出门,竟然不知不觉的就把她们的心养野了,竟然想着出门看状元爷。 迎春过了年已经十四,探春和迎春就差半岁,就连黛玉都十三了。张瑛看了眼她们,调笑道:“怪我这个嫂子不称职,你们年岁大了,我都没意识到。” 这话一出,迎春红着脸低了头,黛玉上前便道:“亏你还是嫂子呢,竟然说这话,好没道理。” 探春歪着脸说道:“好嫂子,我们几个人见识浅,你就带我们涨涨见识吧!” “既然几位大小姐有心,那我岂有不遵命之礼。”张瑛笑着便应了下来,当下便让人去了福庆楼二楼定了个雅间,那地方位置最好,也不知还有没有空的雅间。 且说办事的小厮还没回来,便有人在门房那递了帖子,指明给要张瑛。 牛皮纸信封内是一张桃花小笺,上面只有一句话,给琏二奶奶定了福庆楼雅间,以供二奶奶观赏状元郎幸事。署名处则只写了:浣娘。 这浣娘是谁。张瑛觉得这名字有些熟,可又想不起来,直到派去的小厮回来说是一去福庆楼,说是贾府要定二楼雅间,那掌柜的却一脸惊讶说是已经有人给荣国府定了一个二楼雅间,还拿出了本子来看,连钱都付过了,足足三十两银子。 张瑛看着信纸上文秀的小楷,明显是女子的字体再加上署名,这个叫浣娘的到底是何人,还请自己去看状元游街,难道是…… 想到这里,张瑛觉得可笑,难道这世上除了自己活过两辈子,还有别人不成 ,还有谁能笃定,高文井一定就能高中状元。 要么是谁闲的无聊开玩笑,要么就是有人为高文井给自己添堵。 既然人家都把雅间给定了,不管如何张瑛都要去,还要大大方方的去。 且说那日,天高云清,贾府侧门一开,两辆马车徐徐而出,张瑛一身天青色长裙,手腕上带着一对累丝白玉镯,头上带着白玉嵌金华胜,两边则各戴了三支羊脂白玉兰花发簪。 几人直接便在婆子的带领下去了二楼雅间。里面空无一人,倒是早早的便备好了三四个小点心外加一壶上好的龙井。 迎春坐在窗前,探春拉着黛玉惜春一起坐下,张瑛招呼小厮再去点几个菜来,这才坐了下来。 几个人来的略微早了些,本来迎春等人就是为了图个新鲜,毕竟是头一次在酒楼吃饭,个个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不仅又点了酒楼的招牌菜还外加了一个酱肘子。 “这酱肘子我可不吃,实在不雅。”探春笑着看向黛玉。 黛玉则撅着嘴说道:“雅不雅的和酱肘子有什么关系,都是世人偏见,好好的酱肘子招谁惹谁了。” “林妹妹在府里可从没这般,这出来了,胆子都大了。”探春打趣黛玉。探春说着便拉着黛玉轻声道:“其实我也一直想试一试猪脑,听说那东西补脑,可就是太吓人,府里也没这东西。” 这话说完,迎春惜春都笑了起来,黛玉顶了下探春的脑壳道:“真真是个胆子大的。”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随着开道的衙差举着回避的令牌过来,迎春黛玉等人都挨在窗户口,看着楼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等人。 张瑛站着,远远的看着高文井一身状元服饰,面带红光,好不威风。 “二奶奶,隔壁有人请。”菊青进了屋内,压低声音跟张瑛说道。 这才刚出门,便见着隔壁雅间门口站着一味红衣女子,头上只带着一枚凤尾金钗。 “这位想必便是浣娘姑娘。”张瑛说着,便进了屋。 瞧着张瑛如此镇定自若,浣娘似乎有些讶异,转而便冷笑一声,看着窗户下的人群道:“高公子金榜题名,想必琏二奶奶想不到吧。” 听了这话,张瑛当下便笑了起来,看着浣娘道:“高文井才高八斗,自幼便有学的文武身,货与帝王家的宏源,他能高中早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这位姑娘未免也太想当然了。” 本以为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却不想出口便是如此狭隘,张瑛不意兴阑珊起来。 而那位叫浣娘的本以为张瑛定然懊恼羞愧,却不想这般的冷静自若。浣娘看着张瑛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那神情带着一股子惋惜还有怜悯,当即便怒道:“琏二奶奶!” “浣娘的金钗好生漂亮,是高文井送的吧!”张瑛说着,便起身站在窗户前,嘴角勾了一丝讥笑。 “你怎么知道!”浣娘疑惑,转而道:“难道你查过我。” 张瑛低头轻叹,这世间的女子皆聪慧无比,可只要沾染上情字便会一叶障目。 “何须查探,你这金尾凤钗一共有三枚,我那一枚,你这一枚,还有一枚也不知在哪位佳人头上。”张瑛说着,便走了过去,见浣娘脸上脂粉堆砌,看得出年岁不轻,忍不住多嘴道:“想必浣娘姑娘你已经过了双十年华,既然已经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女孩,那我就实话实话了 。” 张瑛说着,看着浣娘不信的神情,嗤笑一声,接着道:“这事不难猜测,姑娘出身不好,流落风尘,这些年略有薄产,认识了一位才高八斗的公子,而那位公子一方面时不时的接受姑娘馈赠,另一方面又说自己有一青梅竹马自幼认识的千金小姐。本来公子想着和浣娘继续来往同时还迎娶那位小姐,却不想那位小姐突然嫁了人。这位公子想必对浣娘说小姐认识了侯门公子抛弃了青梅竹马的自己。而浣娘则为公子意难平,想着好好给公子出口恶气。” 浣娘直接跌坐在对面椅子上,一双眼睛看着张瑛,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道:“二奶奶这话从何说起!” 见她始终嘴硬,张瑛不便再和她废话,只冷冷的说道:“你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不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后。” 浣娘歪着脸看着张瑛,继而冷笑道:“高公子这般人品样貌,我配不上他,只要他时不时的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直到此时,张瑛猛然意识到,上辈子她见过这人,不仅见过还照过面,只不过上辈子浣娘出现在高文井身边是以他远房守寡表姐的身份出现,一直住在郊区的田庄里,是个可怜人。 张瑛出了屋子,顿时觉得舍弃了一屋子的阴霾,看向仍旧有说有笑的黛玉迎春她们,不由得松了口气。 且说王夫人挑了个日子便带着礼品去了王家,王子腾夫人正好在家,薛姨妈则坐在王夫人对面。 王子腾夫人看着气色很好,一见了王夫人便道:“你侄女大喜了。” “什么喜事,嫂子快跟我说下,也让我乐呵下。”王夫人说着,便让一旁的周瑞家的端上了带来的古玩布匹。 薛姨妈在旁道:“说起来这个事,还是王仁这孩子懂事,他见他妹妹没个归宿,便到处想办法,这不认识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年轻公子,这不今日那公子便高中状元,正在游街呢,王仁带着凤哥去看闹了。” “那感情好,可真是大喜啊!”王夫人说着,又压低声音道:“这就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王子腾夫人笑着道:“行了,等定亲后这事再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王夫人听着,立马又说了一车好话,哄的王子腾夫人眉开眼笑。 49.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虽之前王夫人和王子腾夫人为了王熙凤的事有些隔阂,可如今王熙凤已经许了王子腾看好的青年才俊, 王夫人姿态又低, 王子腾夫人自然是瞧着王夫人顺眼起来。 这不说了几句之后, 王夫人便上前道:“凤哥是个有福的, 只可惜我那苦命的儿。”说着便红了眼圈。 薛姨妈看了一眼王子腾夫人, 转而看着王夫人道:“珠哥儿去的早, 总算是留了个念想。” 王夫人一只手搭在薛姨妈胳膊上, 低声道:“我统共就生了一个姑娘,如今还在宫里受苦。” 薛姨妈略带尴尬的看了一眼王夫人,立马换了一张脸道:“瞧我这人, 真是个笨嘴笨舌的。”薛姨妈说着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王子腾夫人道:“瞧我这记性,昨儿个下面有人送了不少上好的春笋过来,我这就去让她们挑好的出来, 待会让姐姐带回去让老太太她们尝尝鲜。”说着便出了门。 “元春是个懂事的。”王子腾夫人端着茶盏, 正好遮住了半张脸, 王夫人看不真切, 只得按了按眼角道:“嫂子, 当初老太太栽培元春, 我这心理不是滋味,如今她们瞧着元春不行了,便要放弃她,我这当娘的实在舍不得。” 当初贾母扶持元春, 一来是贾府就没个能成事的人, 二来也是王家私下里给了贾家准信, 王家会支持元春。贾元春入宫,面上只代表了贾府一家,其实是贾王两家之力。 只可惜,这些年来,元春在宫里始终没有出头。 王子腾夫人放下茶盏,一双眼睛带着探究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则直接道:“要是元春到了年纪放出来,那可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了,这辈子可如何是好。” “这事我做不得主,等你二哥回来,我再细细与他商量,你且回去,这事万不可跟老太太多话。”王子腾夫人说着便安慰了几句,虽然没得着准信,可王夫人瞧着王子腾夫人这样,便知她心软了,也知道这话过犹不及,点到即止便可,当下便不再多话。出了门来,正好见着薛宝钗陪着薛姨妈在院子里聊天。 不过几个月,薛宝钗是越发的懂事乖巧,见了王夫人自是语笑嫣嫣,说话得体大方,举止文雅。 王夫人看在眼里,着实是越看越欢喜,只不过一想到薛宝钗抱着进宫小选的念头,便脸色微微暗了点。只不过这点小眼色转瞬即逝,谁都没看出来。 待晚间王子腾回了府后,王子腾夫人便说了元春这事。王子腾膝下只有两女,且都嫁了人,王家也没合适的姑娘入宫,之前一力支持元春倒也出了不少力。 如今听着这话,不觉得有些灰心。想那贾元春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姑娘,怎么进宫这么多年毫无进展不说,竟然还连之前的路都被堵住了,也不知是她时运不济还是自己个问题。 王子腾夫人在旁道:“宝丫头不过几个月便要进宫小选,这两个人倒是撞到了一起。” 听了这话,王子腾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二妹糊涂,薛家也是各扶不起的,宝丫头被耽误了。” “爷,难道宝丫头成不了。”王子腾夫人似乎不信,想那薛宝钗才貌人品哪样都不差。 王子腾看着自家夫人,想着自己那两个妹妹,整日不省心,不由得长叹一声:“薛蟠在金陵打死了人,那贾政找了人给他脱罪,竟然找了个最容易出纰漏的法子,说什么薛蟠被冤魂索命已死之类的鬼话。薛家已经有人犯了人命,身家不清白,宝丫头如何能小选通过。”王子腾说完,坐在椅子上,冷着一张脸道:“贾政那人,也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故意为之。” 王子腾夫人一听这话,陡然一惊,想着这薛家母女俩为了进宫小选可没少奉承自己,况且宝丫头那是那般聪慧,要是为了这个事就此失了前程,可如何是好。 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夫人想法,王子腾说道:“其实进宫小选也不一定就能一飞冲天,贾元春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这话也对,元春那般的人品样貌,又集合咱们两家之力,都没能让她出头,真是误人误己。”王子腾夫人说着便不再说话。 王家虽是四大家族之一,可之前不过是附庸贾史两家而已,可今日不同往日,如今贾家和史家虽号称是公侯之家,可真正能顶门户的却一个没有,倒是王子腾已经是天子近臣了。 只可惜王家只有王子腾一人,实在是身单力薄,如果有个人能在宫内守望相助那自然再好不过。正因为有这个想法,才会有之前协助贾府帮衬元春,后来薛家才会送薛宝钗进宫小选。 只可惜,贾元春进宫多年无果,薛宝钗又被薛蟠耽误了前程。这步棋,该如何走,王子腾久久下不了决心。 宫中皇极殿,贾琏换班回来,正好见着石丛光了膀子擦身,上前便拿了一块丝瓜囊递给石丛,石丛道谢后便冲着贾琏道:“我们这一起进来的,如今就你一个人还留在内殿,发达了别忘了兄弟们啊!” “哪能啊,我还等着和你喜酒!”贾琏说着,便冲石丛挤眉弄眼起来。 晓是石丛皮肤黝黑,此刻也红的发亮起来,一双眼睛黑的发亮,微微带着一股子不好意思道:“这事你也清楚,我母亲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只是老太太她们不喜,说她家败了,这身份最多做个贵妾,可我想着,既然我喜欢她,自然不能委屈了她。”石丛这么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略带娇羞的说着这话。 贾琏瞧着他身上的腹肌,还有手臂上那一块块的肌肉,不由得一阵恶寒,强忍住劝道:“过的好才是真的好,别的都不重要。” “听说你媳妇出自诗书世家的张家。”石丛拿了麻布擦身,接着便捞了一件中衣穿上了身。 这间屋子除了住石丛和贾琏还有别人,这不贾琏把自己床铺拾掇干净,直接躺在了上面,歪着脸道:“嗯。” “她来京不久,认识的人少,平日在府里又不大走动,要是贾兄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贵夫人带她出门走走。”石丛说着便一脸恳求。 贾琏看着他那一双饱含恳求的眼神,忍不住便道:“都是一家兄弟,这等小事直说便是,如今你俩还未成婚,等成了婚我就让我媳妇带你夫人出门走走。”贾琏说着便上前揽过石丛肩膀道:“前几日你和那几个小子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石丛一脸无奈,看着屋内除了他俩没旁人,便低声道:“这不是见你没被调回原位眼红了呗,问我是不是给公公塞了银子。” 贾琏翻了一个白眼,讥笑道:“哪个公公能左右咱们老大的想法。” 石丛眼珠子一转,低声道:“说起来,胡统领好久没露面了。” “有什么公差吧,这不是我们能随意猜测的。”贾琏说着,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臭袜子,直接丢在了隔壁床上。自从贾琏在宫里当值后,一开始还挺注意卫生,如今时间久了,竟然觉得平常,经常睡觉睡到半夜才想起来还没洗脚洗脸。 一群大老爷们住在一起,即便有伺候的小太监,也常常是懒得换洗内衣,不过是保持个面子功夫罢了。 这头贾琏刚躺下歇着,新出的当值表便出来了,几个组长一看,当下心中一喜,看向贾琏的眼神透着一股子诡异。 贾琏不理他们上前一看,只见一个月都没有自己打排班。其中一个和贾琏同期录取的上前略带讥笑的拍了拍贾琏的肩膀,冷嘲热讽道:“还是贾兄运气好,连着休息一个月,可真是运气好啊。” 能入龙禁尉的都是有脑子的,即便是有想法也不会轻易露出,这样敢当面讥笑贾琏的人毕竟少数,石丛上前瞪了一眼那人,安慰道:“胡统领不在,这个排班表也不知是谁排的,时不时有人故意的。” 贾琏一张脸带着浅浅笑容,若无其事道:“宫里的当值表本来就是不一定,随意的很,正因为这才能保证安全,每个人永远都不知道下次当值是什么时候,永远不固定。”贾琏说完,看向石丛道:“不过是正常之事,我岂会多想。” “那就好,这一个月好好休息,等过几日我来找你喝酒。”石丛说着便带着贾琏走开。 拿出排班表的组长看着余下几个面带不忿的人,只冷冷的剐了他们一眼,这帮新人,着实拎不清。倒是那个贾琏确实有点意思。 且说贾琏天亮便出了宫,坐在马上这心理不郁闷那是假的,之前对石丛那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可其实心理虚的很,这些日子在皇极殿当差,皇上再也没找过他不说,喜公公对他也是平常,看不出什么。可以说,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当木头桩子。 这不一出了宫,一人独处后,贾琏一张脸便垮了下来,闷闷不乐的晃晃悠悠,既不回府也不去哪里,就在城内瞎逛。 50.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从这头逛到那头,最后不少小摊都留意到这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哥, 贾琏默默的擦了把汗, 打算回府, 总这么晃悠也不是个事, 难道真的从此要坐冷板凳了。 抱着这个念头的贾琏, 一回了府便钻进了书房。 张瑛听着下人回报, 想着贾琏他从来就这不是这种沉默的人, 当下便交代菊青备了热水吃食在外候着。 这头张瑛进了书房便见着贾琏百无聊赖的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捏了个笔在宣纸上乱花,而地上已经有好几张涂得乱七八糟的废纸了。 这是有心事!张瑛上前, 端了一张圆凳坐在贾琏对面,贾琏早就知道张瑛进屋,也不言语, 仍旧在纸上乱画。 “表哥这事遇着事了。” “没事!” 这就是有事!张瑛笑着上前, 知道贾琏也是个爱面子的, 或者说世人都爱面子。当下也不多话, 只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了起来。 面前坐了一个人, 还是千娇百媚的媳妇, 贾琏哪里会忍不住不看,可之前心里的那点事却不想说,或者说这些日子享受到了府里众人的高看,实在不想再回到过去, 因此贾琏犹如百爪挠心般好不自在。 贾琏本来见着张瑛进屋便想了一套说辞来, 可没想到张瑛除了一开始问了句话后, 便坐在自己跟前看书,见着她一双玉腕压在暗红色书桌上,越发显得肤白细腻,而她的睫毛微微抖动,就跟羽毛般轻抚过贾琏。 本来就不是那种能憋着事不说的人,贾琏从一开始的强装镇定到后来的憋闷,最后忍不住便道:“你就不能再问一次!” 张瑛噗嗤一下便笑了起来,凑近贾琏道:“我们夫妻一体,表哥有什么事就说,就算我出不了主意,劝解一番也成啊。”张瑛说着便递上一杯清茶。 碧绿的茶叶在纯白的茶杯底缓缓飘动,贾琏一时有些意动,便把昨日宫里的当值表说了出来,最后略带尴尬的说了自己跟石丛说的那番话。 “我当什么,原来是这个小事,表哥也太多想了。”张瑛说着便上前道:“表哥心理明白的很,在皇极殿内殿当差,每天都能见着皇上,这是多少人几年都得不到的机缘,而正因为此,才不能过分突兀,毕竟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我明白顺其自然便好。”贾琏呼出一口气,可眉色仍旧有些担心:“就怕从此上边就忘记了我。” “我倒是觉得做人做事,最重要的便是平常心。”张瑛说着,便略带安抚的上前拆了贾琏束发,拿了一把篦子要帮贾琏梳发,贾琏一张脸陡然通红,夺过篦子红着脸道:“这个让下人来。” “怎么了?难道是嫌弃我。”张瑛瞧着贾琏这样好玩,故意逗道。 贾琏沉默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侍卫营那里的通铺,都是些老爷们,个个都不爱干净,我这不是怕熏着你么!” “他们是他们,表哥是表哥,这如何一样。”张瑛说着便拿过贾琏手上的篦子,贾琏略微有些打结,前几日懒得洗头便用隔壁床的人的桂花油擦了点,倒是没什么异味,如今在张瑛跟前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张瑛进屋便注意到贾琏头发上的味道,油腻中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桂花油味,如今把头发解了,梳顺了后便叫了丫头进屋伺候贾琏洗头洗澡,又陪着他吃了点东西,贾琏吃了两口菜,看着张瑛道:“我倒是很想吃牛肉面。”说着一双桃花眼便看向张瑛。 张瑛会意一笑 ,叫了菊青进屋,让小厨房做两份牛肉面送过来。 这个天气吃牛肉面热了,可腊梅却笑嘻嘻的亲自下厨,那刚来的厨娘站在一旁帮衬,却听着腊梅道:“劳烦帮我去隔壁屋子拿那个青花大碗过来,方才忘记拿了,旁人我不放心。” 厨娘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这是腊梅姑娘怕自己偷师,也是,虽说腊梅这几日不再做菜,可时不时的还是会在这边弄几样吃食。而一般这时候,都不会找个借口支开厨娘。 腊梅自幼便在张瑛身边伺候,记得还小那会,四个丫鬟,菊青是周奶妈女儿,旁人比不了,秋香长得好看 ,莲香老实忠厚不言不语,就腊梅觉得自己无一技之长怕被别人扯下来,这才偷偷使了不少功夫问厨房的婆子学师,这不花了好些年的功夫这才摸清了自家姑娘的口味。 并不是这牛肉面如何需要诀窍,而是怕厨娘轻易从自己这得知了张瑛的口味,腊梅在面团里放入了鸡蛋还有一点磨成粉的白芝麻。这样擀出的面才会又有嚼劲又带着清香。水开了后,直接把擀好的面放了下去,盖上盖子,水开后再放入少量冷水,最后起锅前放入油、盐、香葱,最后撒上牛肉。 这一碗牛肉面吃下去,贾琏额头微微出汗,心情也好了起来。张瑛本来就不饿,不过是略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 “二奶奶,老太太那边来了人。”屋外的莲香传话说。 “定是知道我回来了,这就去请安。”贾琏起身,看了一眼张瑛转而拉着她一起出了屋子。 两人这才刚进门,便见着鸳鸯站在一旁朝着张瑛看了过去。 “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大安了!”贾琏笑着服了服便站在了一旁,边上早有丫头端了两张凳子。 张瑛和贾琏坐下,见着贾母手里捏着一封书信,边上还站了赖嬷嬷,想着今儿听说扬州林家来了信,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这话张瑛没问,就等着贾母主动说。 “你林妹妹父亲身子不好了,派了人来接你林妹妹回家。”贾母说着,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在斟酌语句。 张瑛接口道:“这事得赶紧张罗,误了时间可不好。” “可问题是,我不放心你林妹妹一个人回去。”贾母说着看了一眼贾琏,想着之前不觉得贾琏如何,如今才发现这府里能办事的还就是贾琏,可如今贾琏在宫里当值,轻易不能出京。 宝玉太小,倒是有个闲人贾赦,可贾赦那人,贾母如何放心他接送黛玉,因此这接送的人选便让贾母犯难起来。 张瑛偷偷拉了拉贾琏的袖口,贾琏上前道:“不如我送林妹妹去扬州,有些事林妹妹一个人办不了。” “胡说,你还要在宫里当值,如何能去扬州。”贾母说着便叹了一口气。 还不能贾琏说话,张瑛便道:“老祖宗,林姑父这是大事,二爷只要调班就成,误不了事,况且当今圣上看重孝道。” “琏儿,这事可行么!”贾母看向贾琏,贾琏嘴角微微勾起,瞄了一眼张瑛 ,看着贾母道:“来去扬州一个月足够了,误不了事。” “既然如此,那就该早些出发了。”贾母刚说完,张瑛便接口道:“那我现在就让人准备下去。” 且说扬州来了信,黛玉得知自己父亲不好,当下便焦急如焚,要不是因路途遥远,黛玉恨不得立马便出发前去。 这头张瑛让人雇了船只,当晚便准备了换洗衣裳和不少用具。贾琏坐在一旁看着,瞧着张瑛拿了纸笔一一把带去的衣物器具都记录在案,不由得赞道:“娶了你这么个贤惠的娘子,乃是我之大幸。” “你啊!”张瑛瞥了一眼贾琏,笑着道:“你此去扬州,我要交代两句,你可切勿嫌我啰嗦。” 贾琏走过来,拉着张瑛坐下,一只手圈在张瑛腰部 ,调笑道:“娘子请说。” 张瑛放下纸笔,看着贾琏眼睛道:“林姑父是扬州巡盐御史,又是在任多年,我想着林家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你可切勿贪小利误大事。再者林妹妹在府内这几年,我瞧着她是个心境高洁且有主见的,并不是一般蠢钝之人。” “老太太的意思,你难道没看出来,定然是想把宝玉和林妹妹凑做堆的,早晚都是咱们家的人,你说这些话未免太见外了。”贾琏说着,手指轻轻拂过张瑛后颈。 张瑛往后一缩,打掉了贾琏的手说道:“当初我还不认识你呢,如今呢!”张瑛说着,带着嘲讽看向贾琏道:“我看宝玉配不上林妹妹,没得埋汰了林妹妹。” 贾琏翘起二郎腿,看着张瑛道:“再配不上,可老太太就是这么想的,如今林姑父眼看着就不行了,这林妹妹的婚事还不是老太太做主。” “话是不错,可不到最后便不能知道最后结果。”张瑛说着,看向贾琏道:“你万事小心。”说着便起身,从梳妆盒里拿了一枚通体莹白的圆形玉佩来,“这是我以前在庙里得的平安玉,你带着去扬州。” 贾琏接过玉佩,挂在了自己腰带上,转而便搂着张瑛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到最后,谁能知道如何呢。” 天还没亮,黛玉便洗漱好,由张瑛亲自送到了门口,最后贾琏骑着马一行人去了城外码头。 51.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菊青拿了披风给张瑛披上,见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便扶着她进屋道:“天色还早, 二奶奶要不再歇一歇。” 自从邢夫人被送去了金陵后, 张瑛便只要去贾母那请安, 早上便可多睡一会, 因此张瑛想着兴许是这几日习惯了晚起, 陡然起的早了有些不惯, 便回屋躺在软塌上眯了一会。 可这一觉睡过去,直到天大亮才被菊青叫醒。 莲香摆上早就温着的百合粥和一碟子蜜汁蜂巢糕外加一笼子奶黄包。张瑛咬了一口蜜汁蜂巢糕,只觉得胸口涌出一股子油腥味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菊青立马端了茶水给张瑛, 略带忧心道:“二奶奶,要不去老太太那告个假。” 张瑛摆了摆手,漱了口后, 只吃了一个奶黄包, 便起身道:“不远, 就几步路。” 这边秋香站在院门口, 看着菊青和莲香扶着张瑛出院门, 回头见了腊梅便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道:“二奶奶是不是有了。” 腊梅推了下秋香道:“这事轮不到我们说, 要不你回头找菊青去说。” 秋香板着一张脸道:“你这人,我好心好意找你说这事 ,你就挤兑我。”腊梅笑着上前挽着秋香胳膊道:“我这不是为你好么。” “我们是姑娘陪房,二奶奶好我们便好, 我自然是想着二奶奶能稳稳当当的。”秋香说着转而低声道:“我瞧着那边似乎有些……”秋香说着便指了指荣禧堂方向。 腊梅脸色下了来, 冷哼道:“我就看不惯她们, 一个个的轻狂的很。”腊梅说着,拍了拍秋香的手道:“前几日那赵姨娘是不是找过你。” 秋香顿时一张脸便红了红,转而道:“我念着她是赵姨娘,敬着她,她倒是好不要脸。” 两人说着,都对那赵姨娘十分鄙夷。 且说,自从张瑛管家之后,各院管各院的事,连月例银子都是一次性给院子里让她们自己分配的。而赵姨娘之前还能分得的月例,自从如此行事后,便一个月比一个月少,如今连着两个月没得月例银子。 她不敢去找王夫人,自此便怨上了张瑛,觉得是张瑛克扣她的月例银子。可她那胆子,又只敢在背后使坏,这不三天两头的找茬,那些小事,自然到不了张瑛眼里,却见天的给秋香腊梅等找不自在,当真是烦不胜烦。 这边张瑛在贾母那说了几句话,便回了院子,这一回来便让厨娘做些吃食过来。菊青扶着张瑛坐下,卸了略重的金钗,轻轻揉着张瑛的后脑,正想着如何劝解,却听着张瑛道:“待会你让青梗去找个大夫过来。” 菊青面上一喜,“可是主治妇科的大夫。” “嗯!”张瑛点了个头,正好见着腊梅端了一碟子荠菜馄饨配着藕夹进屋。 因早上张瑛闻了那蜜汁蜂巢糕恶心干呕,腊梅方才特意让厨娘做了清淡爽口的送过来。 荠菜馄饨里裹了春笋,鲜嫩可口,张瑛直接吃完了,最后又吃了一块藕夹这才停了筷子。 带着温度的光线伸进屋内,张瑛靠在窗下的软塌上,想着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是有了。二世为人的张瑛摸着还未显得肚子,想着贾琏昨日一开始那忧郁的模样,忍不住便笑了,这贾琏还真是个活宝,这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不知道他如今坐船去扬州,如何行事。 那贾琏带着黛玉等人一路坐着船,顺风而上,日夜兼程,千赶万赶的花了十多天便到了扬州。而扬州码头的林家下人早在前几日便有人守着,如今瞧着贾府来了,当即便上前给贾琏请安,贾琏瞧着那小子面容黝黑,便料定这小子定然是守了好些日子,当即便催促道:“快些让车马过来接你家姑娘,别为了虚礼耽搁了时候。” 那小子拍了自己下脑壳,笑着道:“琏二爷说得好,多谢琏二爷体恤。”说着便拉出了二辆马车,扶着黛玉上了车,一行人快马加鞭便直接去了林府。 黛玉刚进了屋,没来得及更衣,便由管家婆子直接带着去了林如海病榻,而贾琏则先去了客房换了身衣裳,倒不是贾琏讲究,而是想着林黛玉和林如海多年未见,这父女俩兴许有些贴心话要说。 黛玉还未进门便哭了起来 ,可在屏风前却擦干了眼泪,强颜欢笑的进了里间。 “玉儿回来了” 林如海面如枯槁,形容憔悴,一双略带昏暗的眼睛却看向已经长成大人的林黛玉。 父女俩一见面,黛玉硬扯出一张笑脸道:“女儿给父亲请安了!”说着便走到了林如海跟前,林如海抬起手想上前拉黛玉,却发现手都抬不起来 ,黛玉见此当下便接住了早就瘦的皮包骨的手臂,哽咽着道:“父亲,女儿回来了!” 林如海看着黛玉身量修长,面容柔和,欣慰道:“玉儿都这么大了。” “女儿长大了。”黛玉说道,接着闻见了屋内浓重的药味,想着父亲沉疴在身,不宜过度劳损精力,便说了几句话,就伺候林如海歇着了。 管家婆跟着黛玉出门,瞧着她刚出门一张脸便直接下了来,当下便劝道:“大姑娘,切勿放宽心,万事急不得。” 黛玉回头拉着管家婆道:“这些年幸亏有你帮衬。” 管家婆立马便道:“大姑娘说这话就见外了,这是我应当应份的。”说着便迎着黛玉回了自己院子。那院子里这些年日日都有人打扫,雪雁紫鹃等只需把衣裳物件摆放便可。 黛玉想着林如海的病情,心中十分忧虑,可又没办法。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便随意拿了一本书来看,可半柱香过去,一页纸都没翻过。 那边厢,林如海见了黛玉后没多久,便听着外头传话说是贾琏来了。 这林如海虽和贾府是姻亲关系,可从来都和贾政走的比较近,和大房的贾赦并不亲近和贾琏更是不熟。如今贾琏负责送黛玉回扬州,又听说这贾琏靠着自己本事入了龙禁尉当值,似乎不是传言中那般不堪。 这不贾琏一身青色素服进了里屋,上前便对着林如海抱拳道:“侄儿给姑父请安。” “有心了,快过来坐。”林如海面色虽枯黄,可眼神却很清明,带着一股子审视看向贾琏。贾琏大大方方的看向林如海说道:“姑父的消息传来,隔日老太太便嘱咐我护送林妹妹来扬州。” “岳母大人可还好!”林如海说着,便低咳了两声,贾琏上前便拿了水给林如海,林如海喝了一口。 “祖母身子健硕,很多,多谢姑父挂念。”贾琏说着,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一股子浓厚的药香。这药香前几个月刚刚在一个地方闻到过,这味道十分特殊,贾琏眼角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除了几幅名画和角落的兰花等物,并没有旁的东西。 “听说你如今在龙禁尉当差,那里头盘根错节枝枝蔓蔓,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林如海说着 ,拿了帕子擦了擦嘴。 贾琏笑了,看着林如海道:“姑父费心了,只是我是个做事的人,别的事于我无关,我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成。” 这话说的,林如海笑了,微微闭了眼睛道:“说得好,为人臣子,只要做自己分内的事,做该做的事,旁的事和咱们无关。”这句即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贾琏听。 贾琏在旁看着林如海实在脸色不好 ,精神也不好,当下便告退出来。 这边刚出院子,迎面便见着一个戴着头巾的青须老者迎面走来,贾琏脚步微微一顿,这老者虽瞧着五十岁左右,可身量看着比自己还高一些,特别是那双眼睛,瞧着有些锋利。 那人刚走过来,边上的管家婆子上前便道:“郝大夫,您可来了。”那大夫直接便小跑着进了里屋,贾琏在原地站了会,狐疑的看着进屋的大夫,总觉得这个大夫的身姿未免过于潇洒了些。 这头贾琏回了客房,才刚刚坐下,便见着林府的小厮小跑着去了后面的客房,听说林如海方才吐血了。贾琏想着那个郝大夫不是在么,怎么又叫大夫。 只见这林府小厮领着一个白须老者从后面客房出来,一路小跑着便去了林如海那边,贾琏拉住一个粗使丫头问道:“你们府里有几个大夫?” 那丫头瞧是今日刚入府的京城贾府琏二爷 ,当即便低着头回道:“两个啊,之前刘大夫在府里住了好几年了,郝大夫是前几个月才进府的。” “哦,那郝大夫肯定是个远近闻名的名医吧!”贾琏说着,见那丫头拧着眉头摇头道:“只听说是老爷老家的大夫,别的不知道。” 贾琏笑了笑,掏出两串钱赏给那丫头,便进了屋。想着这林如海这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成年累月的顽疾,可既然是顽疾又如何会在病重之时,启用不熟的大夫,除非这个大夫是素有名声,可如今看着明显是刘大夫更得林如海看重。 想到这里,贾琏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琢磨这事来,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瞎想。 52.第五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防盗比率80%  宝钗离开贾府后, 宝玉整日在府内闲的无聊,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认识了秦可卿的弟弟秦钟。秦钟这人长得色如春花, 貌如好女。 宝玉一见如故, 两人都是那等不爱读书的公子哥。 这不贾母做主让他们一起去家里学堂读书,贾府学堂的先生是贾代儒,最是个迂腐顽固的老先生。 这日贾代儒有事,便让自己孙儿贾瑞暂时管学堂。这学堂里有几个和薛蟠有些关系的学生,其中一个叫金荣的, 见着秦钟长的好看,便成日里勾搭他,偏偏秦钟没看上他,只和宝玉腻歪一起。 金荣不忿, 便造谣起来,说贾府的人惯会和小哥胡混。偏偏这话被贾蔷给听了去, 贾蔷是宁国府正派玄孙, 只可惜自小便没了爹娘, 贾珍倒是宠他,可府里见天的污言秽语, 说的特别难听,还无法辩解,最后便早早的让贾蔷分了府,让他出去单过了。 这不金荣这些话被贾蔷听了去, 顿时只觉得一股子火气陡然冒了出来, 只不过估计着自己身份, 便悄悄把这话告诉了宝玉书童茗烟。 茗烟仗着是宝玉的书童平日没少惹事,这不当着众人的面便撞了金荣,又扯着金荣大喊:“长没长眼睛啊,你撞了我。” 金荣一见是个小厮,脾气也上来了,并不买涨,当下便和茗烟打了起来,一时间学堂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张瑛便带着赵嬷嬷并好几个小厮来了学堂,看着满屋子的笔墨纸砚,当即便沉了脸。 贾家学堂之乱,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的糟糕。 “婶子怎么来了。”贾蔷从人群里走出,朝着张瑛打了招呼。 贾兰贾菌则面有愧色的低了头,宝玉和秦钟则没事人一般,只有那金荣一张脸愤愤的看着宝玉秦钟,转而朝着张瑛道:“宝二爷的小厮仗着自己主子,欺辱我,还请琏二奶奶主持公道。” 茗烟一张脸被金荣抓的通红,此时则跪在地上指着金荣道:“这个金荣,不过是靠着我们府里过活的,竟然编排主子瞎话,我还嫌打轻了。” “住口!”赵嬷嬷上前便呵斥道,转而对张瑛道:“这个小子是宝二爷身边的,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金荣是贾璜妻子的娘家侄子。贾璜是贾府玉字辈的嫡派子孙,娶了金氏,金氏的哥哥金某娶了胡氏,生了孩子就是金荣。” 原来是璜大奶奶的家的亲戚,这璜大奶奶一家都靠着贾府过活,整日里不是拍尤氏马屁便是去王夫人那弄些小钱过活,没少没人暗地里嘲笑。 却不想家中长辈如此艰难,这个金荣竟然毫不顾忌,看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雪缎,腰带还挂着一个精致的荷包。 瞧着张瑛看向那荷包,赵嬷嬷使了个眼色,当即便有人上前一把揪住那荷包递了过来,之一看张瑛看出这荷包不是平常人家的物件,乃是宫中之物。 金荣一张脸气的通红,扯着嗓子嚷叫起来:“你们贾府就是这么欺负人的么,那是薛大爷送的,快还给我。” 张瑛冷笑一声,眼角扫到站在一旁缩手缩脚的两个俊俏的小哥,那两人被张瑛气势呵住,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连声道:“求琏二奶奶宽恕。” 金荣本就看不上这两人,如今见他俩如此没种,当即便冷笑起来:“孬种。” “你们是?”张瑛看向赵嬷嬷,赵嬷嬷看了半响,捂着嘴巴笑了,贾家学堂多的是这种靠着关系混进来的学生,想必不知走了谁的路子进来读书。这里头年纪最大的便是贾蔷 ,张瑛看向贾蔷,只间贾蔷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朝着张瑛使了个眼色,张瑛让这些人都分了开来,又找了几个婆子小子过来,今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原本一个读书的地方,竟然这般鱼蛇混杂,简直匪夷所思。 原本张瑛不过是想找几个闹事的人出来逐一问询,却不想香怜玉爱这两人当场便受不住,趁着旁人不查,率先朝着赵嬷嬷把事说了出口。 赵嬷嬷越听越觉得污秽,也不知这话该不该跟张瑛说,偏偏站在外头等着文化的金荣是个没脑子的,直接便对着屋子吵嚷起来:“就那两货,不过是陪着薛大哥的玩物,能有什么好话”。 张瑛原本坐在里面正问询贾瑞,听了这话,当即便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个清楚。” 贾瑞本收了金荣等人的好处,原想着大事化了,却不知道张瑛看着年轻文弱,行事如此严苛容不得沙子,一时被镇住,转而便说起这事本就是薛蟠引起的。 且说那薛蟠前几个月来学堂上学,明着上学实则竟然看上了贾府学堂的年轻学生,偏偏这几个又是那般不自爱,先是和金荣搅和在一起,接着又招惹了香怜玉爱。这香怜又和秦钟勾搭过,同时还和宝玉不清不楚。金荣失宠于薛蟠,愤愤不平,于是便造谣生事,自此便大闹了一通。 贾瑞说完,额头冷汗直冒,这些事倘或被自己爷爷知道,不知如何。而张瑛也是震惊于这本该清净的学堂竟然如此脏污,当下便着人把贾瑞所说都写了下来,更是逼他按了手印,那香怜玉爱早就吓瘫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了,连薛蟠送了多少银子衣裳香囊扇子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个清楚明白,最后签字画押,只求琏二奶奶宽恕。 而金荣见这些人都认了,最后一梗脖子道:“多大点事,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秦钟和宝玉则站在一旁,既不承认什么也不否认什么,倒是站在贾兰旁边的贾菌似乎是憋得久了,狠狠的说了些学堂那些荒唐事,说的贾瑞脸色越来越差,最后一张脸煞白。 原本以为只是少年吵闹,却不想这里头如此污秽不堪,张瑛想着这事太大,牵扯甚广,自己不便做主,便把这事直接告知了贾赦贾政并贾母知晓。 实在是张瑛这边不仅有物证更有人证,金荣等人无可辩驳 ,香怜玉爱因为认错态度好,最后不过是赶出学堂。这些并非贾府中心人物,即便是有错,贾母等人最多也就是赶出去罢了,可对于贾代儒失职,贾瑞胡作非为,宝玉秦钟等人,贾政当场便要找人打杀宝玉,却被贾母拦了下来。 “犯错的是那几个,你打宝玉作甚。”贾母的声音不容质疑,贾政一张脸通红,瞪着宝玉道:“你不好好读书,竟然和旁人厮混,畜生还敢辩解。” 贾赦站在一旁,摸着胡子慢悠悠的说道:“那薛家是老二亲戚,我记得薛蟠犯了事,还是老二出面调停的,没想到他来了京城不但不思悔改,竟然把咱们贾府学堂当成了那等地方,这事欺我贾府无人呐。” 贾政本就气恼,被这话一激,整张脸越发红的发黑,朝着宝玉便道:“都是你惹的祸。” “你媳妇侄子惹出的事,你怪你自己儿子作甚,难道你儿子还不如你媳妇侄子么!”贾母起身便对着贾政呵斥,转而看向张瑛:“这学堂不能让贾代儒管了,好好的学堂,被他整成了胡闹的地方,有辱门风。” 张瑛应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中规中矩的站在一旁,今儿这事和二房牵扯甚广,也不知是二房倒霉还是命中注定。 且说秦钟被张瑛派人送回了宁国府,秦可卿得知这事,气的连饭都没吃下,想着自己在宁国府受尽委屈,自家弟弟不但不认真学习,竟然还牵扯这些事,也不知是该骂秦钟不懂事还是怪自己没及早发现异常。 秦钟站在屋内,缩着脖子,本就等着自家姐姐责骂,却不想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一句骂,反而见着姐姐脸色煞白,眼睛发青,当即便情急上前扶住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秦可卿靠着软垫坐下,一面让瑞珠在门口守着,另一面则拉着秦钟坐在自己身侧,稳了稳心神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在贾府家学读书么?” “姐姐是为了让我读书考科举,振兴门楣。”秦钟说着,也觉得对不起姐姐,不自由主的红了眼睛。 秦可卿干笑道:“也对也不对,大多数读书人是为了科举,以朝一飞冲天,可读书更使人明理。”秦可卿说完,见秦钟不大懂,想着自己整日里为了宁府诸事忙虑唯一的弟弟却点这点道理都不懂,不免有些心灰起来。 “可是宝玉他们整日玩乐。”秦钟说着,看向秦可卿,见她脸色不好,便不再往下说。 “宝玉是荣国府正紧的宝二爷,就算他不读书不科举,每日混吃等死,只要荣国府不倒,他吃穿不愁,可你呢!”秦可卿说着,起身自嘲起来:“我自来了宁国府,每日里安心做事,什么人都不敢得罪,如履薄冰,生怕做了错事让人耻笑。想着咱们秦家清贫,请不起老师,便东挪西凑的攒了二十四两银子让你来贾府学堂读书。” 53.第五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防盗比率80% 一个前几日刚提拔的姨娘已经绕着正屋走了三圈了, 这不见着贾琏过来,当即便躲了起来。这么大一人, 贾琏早就注意到她, 想着是自己父亲的小老婆,便只当不知道。 东院管事王善保一张脸笑呵呵的迎了贾琏进屋,贾赦还刚起床正在吃饭,这时辰也不知算是中午那顿还是晚上那顿。 贾琏笑着展开那副画,先是把贾政那些话细细说了, 接着又把张大人的话说了,最后便颇为认真的看着贾赦的脸色。 贾赦则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起身细细看了,捏着画卷的绢布低声道:“确实是青莲居士的真迹。”说完, 便看向贾琏,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微微透着一股子精气, “你去宁府看看你珍大哥去, 听说小蓉媳妇乘着她公公婆婆重病, 把府里的下人赶了一半出去。” 贾赦和贾珍素来走的近,这不宁府这么大的事, 贾赦想帮着管管,可又不便去找,更何况,贾赦这些日子睡不好, 吃不完, 玩不好, 嘴里还长了一个燎泡。 且说宁府那边,自贾珍摔断了腿之后,这脾气便越来越大,尤氏照顾了几日被贾珍骂的狗血喷头,这不就病了。 头上的公公不中用了,婆婆又重病,秦可卿趁着这次机会,便撵了府里一半的下人,连自己身边的瑞珠宝珠都送了出去,对外只说丫头年纪大了,再留在身边恐生怨愤。 贾蓉是个不管内宅之事的,他又被秦可卿哄的昏头昏脑,自然觉察不多什么,只是贾珍躺在床上,已经觉察府里的下人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不说,竟然还少了好多熟面孔。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人传话给了贾赦,可偏偏贾赦这几日心情着实不好 ,这不今日见了贾琏才想起来。 贾琏从贾赦书房出来,暗叹一声,想着自己着实是个劳碌命,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只不过想着那宁府的事,这事自己出面不妥,倒是不如让张瑛前去问询一二。 宁府裁撤下人这事,张瑛一早便知道,深以为然,也一直想在荣府这边实行,只不过这事太大,必须有一个合理的契机。 张瑛和贾琏到了宁府,贾蓉站在门内相迎,拉着贾琏便大喜道:“自从叔叔去宫里当值后,许久没一起喝酒了。” “你这人,忒会说话,上次我休沐不是一起喝酒看戏了么。”贾琏说着便目送张瑛去了后院。 贾蓉面色红润,看得出精神很好,贾琏想着贾珍双腿残废躺在床上,不由得说道:“你父亲受了难,你可要好好哄着。” 贾蓉拉着贾琏走到自己书房,叫了丫头上茶,说道:“叔叔,有些书我也就只能跟你说说。”贾蓉说着便低了头,一张脸微微有些发黑,看着茶盅里的茶叶慢慢沉了低,茶香慢慢飘了出来。 见贾蓉这般,贾琏心中一突,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便上前问道:“万事宽心,可是大夫说了什么。” 听了这话,贾蓉一张脸想笑又笑不出,只得憋着一张脸道:“叔叔,你相差了,是我父亲他,他……”贾蓉说着便从自己匣子里拿出一只珍珠发簪出来,带着怒气道:“我父亲他不是人,他肖想我媳妇。”说完便颓然倒在椅子上。 贾琏接过那发簪,不过是寻常的珍珠发簪,没名没姓的,贾琏想着莫不是贾蓉想多了,便道:“就凭这一只发簪!” 贾蓉见贾琏不信,不由得气急:“我媳妇都亲口承认了,逼迫的我媳妇都病了。”贾蓉说着说着,眼睛便有些发红。 “那可出事了!”贾琏觉得这事太过荒唐,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贾蓉白了一眼贾琏,笑哭着道:“自然是没有,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贾蓉说着便压低声音对贾琏道:“这话你可万万不能对旁人说,我是把叔叔当自己人才说的,连蔷哥都不知道。” 贾蓉贾蔷一向要好,贾琏想着贾蔷都不知道,看样子贾蓉是被憋的狠了,这才跟自己说,当下便保证道:“这种事我自然不会瞎说,只是你以后要如何待你父亲。” 宁府下人被撵走一半,贾琏想着定然是这个因由,因此便不再说这个话,只拉着贾蓉道:“那你以后如何待你父亲。” 贾蓉叹了口气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我自然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还能如何。”贾蓉说着,讥笑道:“待会你去看我父亲,可别多话,他目前心情可不好呢,天天骂人,连下人都怕了他。” 两人一路去了正屋那边,还没进入便听着里面传来一阵瓷瓶碎裂声,紧接着便见着一个丫头抱着头跑了出来。 贾琏脚步一顿,看了看一脸平常的贾蓉,想着贾珍怕是真的心理失衡,这是心病。 贾琏进了里屋,便见着地上碎掉的瓷片一地,还有个打扮花哨的姑娘站在一旁给贾珍擦汗,那姑娘婀娜多姿,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只一眼贾琏就认定这是一个尤物。 贾蓉拉了拉贾琏袖口,上前对贾珍道:“琏二叔来看父亲了。” 贾珍睁开眼,一张满是病容的脸,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发丝有些杂乱,眉宇间都是戾气,见了贾琏道:“劳烦你还来看我。” 那妖娆的姑娘给贾琏端了一张凳子在窗下,贾琏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面向贾珍道:“珍大哥瞧着还好,可请了别的大夫过来看看。” “蓉哥前后请了几十个大夫,光太医就好些个,都不用,我这腿算是废了。”贾珍说着,眉眼便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颓丧。 贾琏便又挑着说了几件京城发生的趣事,算是稍稍缓和了屋里的气氛。 贾蓉则从头到尾冷冰冰的站在一旁,说不出的冷淡。 时候不早,贾琏告退,看着还在屋内呆着的那姑娘便多嘴问道:“那丫头看着眼生。” 贾蓉嘴角一撇,讥笑道:“是尤家老爷的填房,带过来的拖油瓶,这个叫尤二姐,本来太太想着让她好好许人,偏偏尤老娘也不知抽哪门子风,竟然让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来伺候我家老头子。” “慎言!”贾琏让贾蓉别多说,转而自己则低头轻声说了句:“倒是可惜了了。” 贾琏站在后院门口,见着秦可卿亲自送张瑛过来,两个人拉着手,真真是好姐妹样,不由的心生一念,待张瑛上了车后,便唬了一张脸道:“人家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倒好,竟然瞒我。” 张瑛满脸疑惑,秀眉微拧,歪着头看着贾琏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瞒了什么。” 见张瑛这模样,贾琏板着脸道:“你还瞒我,贾蓉都跟我说了。” 张瑛上前看了看贾琏,转而抬手便拍了下贾琏后背,板着一张脸道:“好端端的,你想唬我什么。” 贾琏有些愕然,没想到自己唬人不成,竟然还被识破,当下便好不尴尬,拉着张瑛做委屈状:“表妹,可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张瑛被贾琏逗笑,拉着贾琏袖口捂住大声道:“仔细些,要是再有下次,看我如何治你。” 贾琏歪坐在圆凳上,看着张瑛道:“你难道真的不知小蓉媳妇的事。” 张瑛好笑的看着贾琏,稳了稳身形缓缓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对于你们男子来说,不过是风流二字,对于女子来说则是要浸猪笼的生死大事。”张瑛说着,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贾琏道:“以后你要是在外头看上了什么姑娘小姐的,趁早跟我说声,要是我心情好,我就允了,接她进门当个姨娘什么的,要是你偷偷摸摸的,可别怪我心狠手黑。” 而张瑛则还是和之前那般待她,做的好了,便赏赐,做的不好便罚,并不对她有一丝特别而原本有些浮心的丫头们也渐渐沉下了心。 安宁的日子没两日,就在贾琏即将去宫中当差的前一日,府内又传了“金玉良缘”出来。出处不用说,自然薛家丫鬟莺儿传出来的,而说的最多的则是宝玉屋里的几个丫头。 这日张瑛去邢夫人那边请安后,便去了贾母那边,正好见着黛玉宝钗三春宝玉都在,王夫人则坐在一旁规规矩矩,薛姨妈倒是一张巧嘴把贾母逗得直乐。 张瑛心中恼火,这薛家做法不知是故意所为还是单纯的治家不严。 待张瑛给贾母请安后,便对着薛姨妈微微一服道:“给姨妈赔罪了,这几日府里传了些不好的流言,是我管家不严。” “琏儿媳妇,出了什么事?”贾母问道,王夫人虽未抬头,可眼神却盯着张瑛。黛玉三春等则自顾自或说话,并没注意这边,唯有宝钗远远看向张瑛,神色不明。 “前几日府里突然就冒出什么金玉良缘的话来,孙媳妇想着薛家姑娘这般人品样貌本就是进京小待选的。本来年前这话已经不见了,却不想这几日又冒了出来。”张瑛说着,连连对着薛宝钗道:“瞧我这嘴,这话岂能在这里说,真是大错。” 从张瑛第一句话出来,贾母脸色便转阴,直到张瑛说完,贾母整个脸都冷了下来,看了看薛姨妈又看了看薛宝钗,最后狠狠的看了一眼王夫人,最后对张瑛道:“到底年轻,还欠历练,对待这些嚼舌根的就该好好的整治,你仁慈了,她们胆子就大了,算不得大事,姨奶奶最是宽和大度的,你且问她怪不怪你。” 54.第五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防盗比率80% 当值的侍卫并不能随意和人交谈, 更加不能和宫女交谈, 元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从贾琏身侧走过,眼神从头到尾都直视前方,似乎并不认识贾琏,可贾琏却知道元春是故意绕了这一段路。 交接后, 贾琏吃了点早点,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来到侍卫营前面的走廊里, 过了一会便见着元春过来了。 “大姐。”见着多年未见的元春, 贾琏自然是欢喜的。 元春站在角落里, 面带焦急的说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十几两吧!”贾琏有些错愕,旋即便把钱袋子给了元春。元春皱着眉, 把碎银都塞进了自己袖口,干瘪的钱袋丢给贾琏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下次再说。”说完便走了。 看着远处匆匆而去的背影,贾琏没来由的便有些火气,虽说元春进宫是为了贾府,这这些年三天两头的便有太监上府要钱, 那些个太监个个贪得无厌, 贾府为了元春哪一次都不敢轻慢那些太监。本想着元春在宫里艰难,府里也没一个人说她不是, 可这多年未见, 一句热乎话不说, 倒是直接把自己仅剩的钱给掳走不说, 连个由头都不解释一二。 贾琏灰溜溜的回了侍卫营,正好石丛抬起头看着他,转而便走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去了茅房。”贾琏说完,石丛挑了挑眉,明显不信,贾琏打着哈哈道:“等出了宫,请你喝酒!” 石丛搓了搓手道:“喝酒倒不必,就是王家那事,还请你帮我说下,王子腾如今是圣上看重的人,就想亲自跟他道歉。” 贾琏暗想自己和那王家也并不对付,偏偏还不能跟你多说,不过生怕石丛多问,便暂且应了下来。 且说贾府荣禧堂,贾政坐在上首,王夫人一脸难看的站在下头,自从贾府学堂出了事,贾政在贾母那回来后便怎么看王夫人都看不顺眼。且不说她教子无方,就说她亲妹妹独子薛蟠竟然在贾家学堂做出这等包养学生的事来,简直是无耻至极。 更何况贾政这人最重面子,这事犹如一巴掌打在了贾政脸色,在外面自然是强忍住不发作,可对着王夫人上来便呵斥道:“你的好侄子做的好事,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提薛家。” 王夫人暗恨薛蟠不懂事,可嘴上却强自辩解道:“这事都是琏儿媳妇弄出来的,自家的事,非弄得满府皆知,老爷怎么就怪我。” “难道琏儿媳妇不办这事,旁人就不知道了么,瞒的就是你我这样的人,琏儿媳妇这事做的不错,正借着这个机会让我认清薛家人品。”贾政说着,一拍桌子指着王夫人道:“以后你和薛家少来往为妙。” 王夫人一脸为难,转而低声道:“老爷,我们还欠了他们好几百两银子,难道连银子都不还。” “怎么会欠他家银子?”贾政一脸狐疑。 王夫人嘴角带着三分讥笑道:“老爷忘了,詹光他们的月例,府里不出这个钱,我们二房也没这么多私钱,于是便问薛家借了些钱。” 这话说完,王夫人眼角撇着贾政,而贾政则脸色由黑变白最后又由白变红,最后羞愤道:“你这个妇人,当家这么多年,难道持家都不会,竟然连私房都没有么!” 王夫人被贾政这话气的嗓子都哑了,王夫人虽刻薄,可对贾政确是一心一意,这些年虽明里暗里贪了不少公中的银子,可不是花在贾政身上 ,便是花在了元春宝玉身上,她自己不过是勉强维持而已。虽说还有她的嫁妆,可王夫人想着她嫁妆将来要留给宝玉,更何况宫里的元春不知如何,必须要留着银子以防万一。 可这些事,贾政全然不理,一味的责怪王夫人无能。 要不是周瑞家的说是外面有人找,指不定贾政还要接着骂下去。 王夫人全身无力的被周瑞家的扶着坐在炕桌上,喝了两口热茶,问道:“什么人这个时辰过来找老爷。” 周瑞家的忙说道:“并没人找,是我打发了人去请贾雨村过来。” 王夫人拍了拍周瑞家的手,低叹一声:“你辛苦了。” 瞧着王夫人这般,周瑞家的微微低着头劝道:“老爷也是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事,定会体谅太太辛苦。” 王夫人喝着热茶,一双眼睛微微带着杀气道:“原先张氏压着我,如今又来了一个小张氏。我本想着贾琏最是个贪花好色的,她的好日子长不了,没想到竟然辖制住了贾琏不说,还鼓动得贾琏考上了龙禁尉,在宫里当差。” “不过是个五品侍卫,太太不必着急。”周瑞说着,冷笑一声,似乎很是看不上贾琏。 “你懂什么?只要是在宫里当差,最小的官旁人也得罪不起。”王夫人说着,吹了吹浮在杯子上的茶叶,皱着眉头道:“这什么茶,味道不太对。” 周瑞家的一张脸十分难看,脸微微偏了偏,继而说道:“回太太话,这不是咱们院子里的月例统共只有那么多,再加上琏二奶奶又说什么除了老太太那边,其余院里一应吃穿用度皆相同。” “又是她。”王夫人重重的放下了茶盏,眼神微微眯着,看不出情绪。 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陪房,后来嫁给了贾府管理田庄收入租借的周瑞,夫妻二人在贾府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比一般的主子都要尊贵三分。 “你那女婿冷子兴如何了?” 听着王夫人突然问起冷子兴,周瑞家的忙说道:“我让女儿和他断了关系,和离了。又给了他几百两银子,让他一个人顶罪。” “那他如今在何处?”王夫人摸着手里的念珠,好一副慈悲模样。 周瑞家的迟疑半刻,犹豫道:“自从和我家断了来往,便没再关注过。” “糊涂!”王夫人声音冰冷的说道,转而低声道:“冷子兴是帮我们办事的,犯了事又让他顶着,我只怕他花掉了那几百两银子定然还会来找我们,与其如此不如……” “明白。”周瑞家的底底笑着,没一会便出了屋子。 那老妈子没想到张瑛连话都没让她说就要让她去管家那领罪,当即便要扣头求饶,却不想菊青在旁冷冷的说了句:“你就别耽搁了姑娘的时间,免得让夫人知道了更难看。” 被菊青这么一唬,老妈子整个人都缩了缩,菊青本想让青梗办这事,却不防张瑛道:“我自个回去就成,你先把这个贪心的送去管家那。” 看着菊青走远,青梗朝着张瑛拱了个手边要回磨坊,张瑛站在原地,看着远处说:“记得你小时候还挺瘦的,如今也长得这么壮实了。” 青梗没想到张瑛回跟自己搭话,一时有些激动,过了片刻道:“府里伙食好。” “听说你想当那行侠仗义的游侠!”张瑛看着青梗,上辈子青梗在张瑛出嫁后不久便在外头为救一个跳河的寡妇淹死了,为这事菊青眼镜红了好久。 “大姑娘说笑了,那不过是我不懂事,说的玩笑话。”青梗说完,放松了些,便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之前在账房干得好好,结果太马虎弄错了数目,惹得我师父被老爷训斥,后来去了马厩,又和老六弄不来,这才来了磨坊又……”。 青梗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张瑛冷眼看着,越发觉得他倒是个可用的人,这满府的人,要找一个能出门办事又听话的太难,现如今也就指望他了。 “我待会让管家给你放几天假,你注意下高文井,看他平日去什么地方。”张瑛直接说了出来,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青梗道:“等这事成了,我就跟管家说下,让你回账房继续给你师傅当学徒。” “多谢姑娘,这事我一定办好。”青梗当即大喜,接着又略带犹豫的说道:“可是那高文井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不太认识。” “你去问下你师傅,你吴师傅定然知道。”张瑛说完,见青梗猛点头,并无一丝犹豫,便接着道:“这事不能告诉旁人。” “那是自然,多谢大姑娘。”青梗欢喜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接连对张瑛鞠躬。 “好了,好了,等事办成了,再谢不迟。”张瑛说着便让他先回去。 自己则慢慢往老太太那边走。 李夫人统共就两个孩子,对张瑛自然是千娇百宠,不过一句话的事,李夫人当即便同意了,只是交代张瑛万不可因奶妈而过分偏袒菊青。 李夫人只以为张瑛此番是因为菊青求情的缘故,张瑛点了点头道:“奶娘带了我那么些年,菊青又一贯乖巧,我想着那青梗小时候也是个伶俐懂事的,不如给他一次机会,倘若实在不行再处置也不迟。” 55.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京城, 皇极殿内。 胡飞一身纯黑金线劲装跪在地上,而皇上则在看他从扬州甄家拿到的册子。 “你看过么。” “回皇上,没有。”胡飞说完, 便见着喜公公端了一碗酸梅汤进来。 皇上扫了一眼胡飞道:“起来说话。” 胡飞起身后,见着喜公公出了门,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甄家防守甚严, 几次都失败而回,索性没被发现端倪。”胡飞说完, 看了一眼皇上,见他不紧不慢的用调羹喝着酸梅汤, 便接着道:“此次要不是贾琏,说不定没有这般顺利。” “嗯!”皇帝放下空碗, 遥遥看向胡飞,问道:“人处置了么!” “早在我去扬州前,林大人便已经差不多快得手了, 就在我离开前他已经借了甄家内宅私斗自我了断了。”胡飞说完,略微顿了顿道,“当初几十个钉子, 就他一个人得了手。” 皇帝坐在上头久久不语, 胡飞觉得自己方才说的太多了, 对于皇上来说, 最要紧的便是皇位稳固, 这些人都是他手里的棋子, 少了一个自然有其他人接上。 别说自己这般平民出身毫无根基的, 即便如林如海那般公侯世家之后,一身尽忠,也不过博得皇上一句问询而已。 这边胡飞出了内殿,喜公公走在后头,一张脸微微笑着,低声道:“胡统领,你今儿有些冒失了。” 胡飞自知失言,当下便抱拳对喜公公道:“多谢公公提点,还请公公能在圣上跟前帮我说两句。” 喜公公笑着把胡飞的手推了下,看着不远处洒扫的宫女低声道:“胡统领是皇上信得过的人,哪里需要我说话,只是胡统领你这一趟差事办完,这心都变软了,莫不是被江南的风给吹的春心萌动了。”喜公公说着,一双小眼睛嘲笑的看着胡飞。 胡飞一张脸陡然变红,最后遮了脸道:“喜公公怎么这么会取笑人,我这样的人不过是刀口上舔血,不适合成家。”说着便告辞而出。 喜公公目送他走远,这才慢慢踱回了内殿,而皇上则正在看着林如海等人拼了命弄来的册子,这越看心情越是不好,最后一个没忍住,直接拿起桌上的镇纸便砸进了屏风旁的青花瓷鱼缸内。 鱼缸内的两尾红鲤鱼被惊的的沉在缸底四处乱窜,水溅了一地,绣着牡丹花的地毯式湿乎乎一片,锦缎屏风上的水渍则挂了下来,难看的很。 喜公公悄无声息的上前掏了帕子过来擦,皇上一张脸面如表情的看着喜公公收拾。屋内只有皇上和喜公公二人,喜公公不假他人之手拾掇,最后从缸里掏出那块镇纸擦干后轻轻放在皇上跟前的,递上道:“皇上,这缸里的鱼过于活泛,嬉闹间弄得地毯都湿了,要不我让人重新换一对过来。” “嗯,这鱼淘气的很,换一对金鲤鱼过来。”皇上面上恢复了平日的笑容,说完这话,又接着道:“待会去皇后那边坐坐,晚上就在那边歇了。” “是!”喜公公领命而去。 且说,皇上换了常服去了皇后那边,帝后二人多年夫妻,早就默契十足。这边皇上刚提起肱骨老臣,皇后立刻便让嬷嬷传了那位贾女史过来伺候。 元春自回了凤藻宫便抱定了迟早出宫配人的念头,却不想这陡然便被传召过去。当即匆匆忙忙换了身衣裳便去了前殿,还没进门便见着外头的皇上仪驾,当即陡然一惊。转而定下心来,扶了扶鬓发,缓缓走了进去。 当夜,皇上招幸了元春。 贾府,荣禧堂。 这日是贾政生日,前面摆了几桌酒席,请了几位好友还有些本家亲戚外加一众门客。后面则是女眷 ,张瑛服侍贾母喝了两杯酒,便被贾母劝着坐下吃饭。王夫人则和薛姨妈坐在一起,当中则是王子腾夫人。 王子腾夫人满面红光,昨日高文井已经向王家下了文定,择日便能完婚。只是除了这个事,还有一件喜事,眼下拉着王夫人便道:“大妹妹,你的好事就要来了。” 王夫人一双眼睛似喜又忧,靠近王子腾夫人道:“嫂子说喜事,那定然是大喜事了,难道比凤哥的喜事还大不成!” 王子腾夫人捂着嘴,看了一眼薛姨妈,对着王夫人道:“不过这两日,便定然会有旨意下来。” 薛姨妈在旁边乘机道:“姐姐有了大喜事,可别忘了妹妹。” “宝丫头这般聪慧懂事,是个有福气的。”王子腾夫人说着便看向了坐在宝玉旁边的薛宝钗。 薛宝钗一来贾府,便被贾宝玉拉着说话,事无巨细都要说一通,薛宝钗也是好性,从头到尾无一丝不耐不说,时不时的还能逗得周围迎春探春抿嘴一笑。 门房过来传话,说是宫里来了人宣旨,贾政当即一怔,王子腾夫人拉了拉王夫人,而贾母则直接看向了王子腾夫人。 贾政领头,带着一众人上前领旨,传旨太监看了一眼贾政,才展开圣旨宣读。 “谢旨隆恩。”贾政接过圣旨,忙让一旁的管家送了一包碎银,说道:“夏公公,今儿正好是我寿辰,办了个家宴,还请公公赏脸喝一杯。” 夏公公,一双小眼睛翻了下,尖酸刻薄的说道:“待会还要去周贵人家传旨,就不耽搁了”。说完便就此走了。 贾政想着圣旨里的话,先是册封了元春一个贵人,又特意恩准在明年元宵节回家省亲。自从元春进了宫后,贾政虽面上没一点表示,都心里却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那一日元春能一飞冲天,没想到等了多年,却只等来一个贵人的位份,实在是有些失望,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省亲之事还是要办。 “恭喜贾大人!贾大人这是喜上添喜啊!”几个同僚立马上前说好话。 詹光则带着门客拱手道:“给大人贺喜呢,这好事还在后头呢!” 贾政面上带笑,一听詹光这话,想着元春位份虽低,可到底是进了一步,当下便道:“大家继续吃喝,随意些!” 贾母听了这旨意后笑了笑,便不多说话。王夫人虽面上带喜,可频频看向王子腾夫人,而王子腾夫人则眉头不展,似乎有些不信,想着前两日进宫,皇后娘娘那边虽没明说,可话里话外的似乎要给大恩点。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王子腾夫人拍了拍王夫人的手道:“”到底还小 ,等过几年,有了喜讯,你就有福气了。” 这话不过是王子腾夫人生怕王夫人多想说的宽慰之话,却不防王夫人当即便接口道:“定然是这样,多谢嫂子了。” “应该的,都是一家人。”王子腾夫人说着,忍不住便看向了坐在贾母身侧的张瑛,见她穿着一身宽松的木兰花大摆裙,左边插了三枚一模一样的羊脂白玉兰花发簪,右边则簪了两朵新摘的红边粉蕊山茶花。端的是明艳动人,气质出众。 要不是她是张家之女,王子腾夫人真想好好结识一翻。 实在是王子腾夫人眼神过于炙热,张瑛遥遥看了过去,笑着点了点头。 王子腾夫人当下便回应般的朝张瑛笑了笑。 王夫人看在眼里,硬撑着一张笑脸道:“等凤哥儿出嫁,嫂子可想好了请谁做十全人?” 王子腾心中早就有了人选,可王夫人这一问,王子腾强撑着看向王夫人道:“还没想好,不知大妹妹可有推荐的人选。” 王夫人捂嘴笑着说道:“如果嫂子还没想好,我倒是愿意帮这个忙。” 王子腾夫人上前拉着王夫人的手道:“如果有你帮忙,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那这事就敲定了。”王夫人想着自己夫妻和美,又身有一女儿子,如今更是连孙子都有了,乃是大大的有福之人。 却不想,王子腾夫人出府后便轻轻的叹了口气,想着待会还得去回了之前请的太太,又得费一番口舌,不由得心烦意燥起来。 贾琏坐船一路走走停停便回了京城,这才刚靠岸,且让下人前去通禀贾府,自己则着人抬了林黛玉要上交的财物直接去了户部。毕竟是报的上名字的龙禁尉,贾琏这才刚亮出身份,便有户部主事亲自接待,账册等物都是一早备好的,而林如海这人也是说得上名号之人。 户部主事亲自和贾琏交接,最后又送贾琏出了库房,看着贾琏嘿嘿一笑,伸出一张手道:“你这是吃的太多,噎住了。” “浑说什么,林大人高风亮节,林家又公侯世家,他去了后。林姑娘感念皇恩,只留了她母亲的嫁妆,另除了给苏州老家的一笔银子便是外祖母养育之恩的谢礼,其余的都自愿充入国库。这分大义,着实让我这等男子汗颜。”贾琏说着,面露憧憬,一声的浩然正气,直接把本想调侃的户部主事给唬住了。 “贾大人高风亮节,让在下佩服。”户部主事说着便一脸敬佩的送贾琏出门。 贾琏被此人的满是崇拜的眼神弄得浑身充满干劲激情澎湃,这不骑马回了马车,接上黛玉便回了贾府。 贾琏带着黛玉回了贾府。 黛玉一身素服,未施粉黛,头上只戴了一只纯白的珍珠银钗,见过贾母后便回了梨香院歇着。 而贾琏则说了些在扬州的事,便回了小院。 张瑛早让人备了热水吃食,待贾琏洗漱妥当,便窝在小书房的软榻上看着张瑛裁剪衣裳。 才刚进府,便有嘴巧的小厮给贾琏报了喜信,眼下贾琏十分欢喜的看着张瑛还未显的肚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转而便喜滋滋的上前道:“让我摸摸。” 张瑛放下剪刀,躲过贾琏,笑着挡住贾琏道:“表哥莫不是糊涂了,这才多久,如何看得出。” 贾琏闻着张瑛身上的味道,没有一丝熏香,只有一股淡淡女儿香味,不由得凑了上来,轻声道:“这小子倒是好命。” “你就知道是个小子,难道不能是丫头!”张瑛顺手摸了下肚子,看着贾琏道。 贾琏哈哈一笑,拉着张瑛坐在自己腿上,一双手不安分的搂着张瑛微微有些滚圆的腰身说道:“是男是女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想着不能跟你亲近。”说着便凑了上去,亲了下张瑛唇瓣。 张瑛略带娇羞的说道:“你这人,总是这么不正经。” “正经?”贾琏笑着便摸上了张瑛的肚子,取笑道:“正经人难道都不生孩子了。” 张瑛被贾琏这话给羞的满面通红,最后伸出食指顶了下贾琏的额头道:“你这人!” 贾琏嘿嘿笑着,一张脸满面□□的看向张瑛道:“大姐姐如今是贵人了!” 话题转的很快,张瑛微微低了头,看着贾琏道:“嗯,就在二老爷生日那天过来宣的旨意。” 说起这个,张瑛也是奇怪得很。上辈子张瑛记得清清楚楚贾家元春大姑娘明明是凤藻宫尚书家风贤德妃,怎么如今只是个贵人。张瑛沉吟片刻,略带迟疑道:“我这整日就在后宅打转,哪里知道这些,表哥怎么看。” 贾琏坐正身子,拿了一个靠垫放在张瑛腰后,徐徐说道:“其实我在宫里当值见过大姐姐两次。”贾琏说着 ,脸色便不十分好,用了两句话便把元春那话那神情描述完,过了半响道:“我自幼便十分喜欢元春大姐姐,如果她前程好,那我自然是欢喜的,可是进宫后这些年没什么进展,我这心里隐隐想着等满了年纪发配回家,定然给大姐姐找个合适的夫婿,不会委屈了她。” “还有明年省亲那事,也不知道什么章程。”张瑛说着,上手拂去沾染在贾琏脸颊的一小块胭脂,却被贾琏拉住。 “等明日早上老太太那边再做计较。”贾琏说着,便轻嗅张瑛手背,转而道:“我给你带了好玩的东西.”说着便拿出了那十几只葫芦来。 这十几只小葫芦个个憨态可掬,虽说不值什么钱,可张瑛却喜欢的很。当即便让莲香菊青二人找了绳子过来编在一起,挂在了窗户旁,最下面挂了个圆形貔貅玉佩。 贾琏看着笑道:“这个葫芦不过是几掉钱,你这玉佩倒是个难得的精品。” 张瑛爱玉,嫁妆里玉器也多,当下便道:“我前几日自己编了个剑穗,正好给表哥的佩剑挂上。”说着便从一旁的小抽屉里拿出挂着暗红色丝线的穗子来,瞧着不打眼,可贾琏接过才见着上面挂了两枚互相缠绕的玉扣,白中带红,瞧着不是凡品。 贾琏十分欢喜,当即便亲自给挂在了佩剑上,最后直接拔出剑挽了个剑花,看向张瑛道:“你还会什么,快都跟我说说。” 张瑛起身并不擅长做这些手工,不过是一时兴起,如今见贾琏这般欢喜,当即便道:“都是平常玩意,你如此夸我,可别把我心养大了。” “养大就养大,我愿意就行。”贾琏说着便把剑挂在墙上,左右看了看便道:“大姐姐这事透着古怪,你且别多说,等我过几日进宫探个虚实。” “可别冒险。”张瑛低声提醒道,贾琏则胡贼的说道:“这次去扬州得了个机遇,暂时不能说,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贾琏说了这话,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就说了个话头,可却犹如大热天喝下的冰镇酸梅汤,真真是痛快极了。 这天才刚蒙蒙亮,荣庆堂的贾母便起了身。 自昨日那事后,虽贾母面上什么都没显,可这心里却着实有些烦躁,这不后半夜才睡过去,天不亮就没了觉意。 睡在外屋的鸳鸯在贾母连着翻了两个身后,便醒转过来,当即便叫了外面一个守夜丫头倒了茶水进屋。 “你看你琏儿如何!” 贾母的声音陡然想起,鸳鸯端着热水的手微微一动,转而说道:“琏二爷自然是好的。” 床上纱帐抖动,鸳鸯放下铜盆,掀开纱帐,后面的丫头鱼贯而入,伺候气贾母洗漱来。贾母看着梳妆台前的一应饰品,挑了一条藏青色绣了白玉兰花的抹额戴上。 鸳鸯又从小盒子里找出一副蓝色宝石的耳坠来给贾母戴上,贾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叹道:“老了,再如何打扮都是个老太婆了。” 鸳鸯上前道:“太太正年轻,还有大把的福气的在后头。” “你又哄我。”贾母看了一眼鸳鸯,让余下的下头下去,盯着鸳鸯道:“那你老实跟我说说,你觉得琏儿媳妇如何。” 鸳鸯微微一笑,上前给贾母递上一杯热水,轻声道:“我哪里懂这些。”鸳鸯看着贾母神色不变,接着道:“我只知道,自从琏二奶奶来了后,琏二爷都进了龙禁尉当值不说,连一起玩乐的人都换成了正紧公侯家的公子。” 贾母喝完半杯热水,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转而便起身道:“是个好孩子。” 鸳鸯微微一松,自然知道自己的话得了贾母认同。这些年贾母倚重二房,并不是如何偏心,而是大房实在不争气,荣国府自从贾代善走后,便一日不如一日,贾赦整日里花天酒地,不是讨小老婆便是在外面淘换古董。贾琏也是个文不能武不就,整日就忙些杂事。倒是显得二房还能入眼些。 可是瞧着如今这情况,贾母不知怎么的,这一颗心慢慢开始偏向大房来,准确的说是大房的贾琏夫妇,毕竟这两年来这小夫妻俩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可谓是赫赫洋洋好不热闹。 昨儿个元春封贵人那事,贾母虽什么都没说,可却早就知道王家在这里有使了力气。想到这个,贾母不但不喜反而有些恼了。如果说送元春入宫是博富贵前程,更是想为贾府争一争。 可你王家一开始只面子上使了力气,实际上却什么都没干。如今贾府已经打算放弃元春,只等着年岁到了接元春回府了。王家倒是突然横叉一脚,要是能帮元春争一个嫔妃倒也罢了,竟然是个贵人,还是个没封号的贵人。 贾母心内冷笑不止,好一个王家,真真是惯会装疯卖傻趁火打劫。当初四大家族,王家不过是硬贴上来的,不过短短十几年,倒成了贾府要看着王家。 想到这里,贾母一张脸陡然一变,转而看向鸳鸯道:“早些传话过去,贵人省亲一事还需商量。” 这边传话婆子刚出门没多久,王夫人和贾政便来了,接着便是宁国府的贾蓉贾蔷,最后便是张瑛贾琏。 贾母看着一屋子的人,着重看了看贾蓉可卿,略带体恤的说道:“难为你们了,这么早就过来了。” 昨儿圣旨下,贾蓉贾蔷都在席间,自然是高兴不已,与有荣焉!要不是昨日有宾客在场,贾蓉都恨不得当时便要问询这省亲之事。 王夫人穿了一身打眼的雪缎蓝绸纱裙,头上戴着一枚单尾点翠小凤,倒是有了那么一点雍容华贵的味道,而贾政则一本正经的坐在一侧,虽请安之后便什么话都没说,可眉眼里掩不住的欢喜却怎么都藏不住。 贾母微微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贾琏道:“你父亲那边可通知了。” 贾琏立马回道:“已经去催促了。” 婆子下人端着点心进屋,不一会便摆放了各色点心小吃。张瑛在旁笑着道:“孙媳妇最近刚想出点心,想着让大家尝一尝。” “有心了。”贾母赞许的看了一眼张瑛,便捏着一枚山药糕咬了一口,甜度适中,软糯正好,贾母连着吃了两块这才放下了手。 “母亲,我听说周贵人家已经在家动土了!”王夫人到底是忍不住了,说完这话,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张瑛。 张瑛落落大方的坐着,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坐在身侧的贾琏。 而贾琏则一改多年前的油滑,整个人沉稳的端坐在贾政对面,眼观鼻尖,似乎是入定一般。 “那吴贵妃家呢?”贾母顺口便问道。 “听说已经在城外相看土地了。”说这话的是贾蓉。贾蓉说完,便被秦可卿捏了下手背。 自从宁国府贾珍出了事后,便是贾蓉在外做主,平时还会拉上贾蔷。眼下贾母看了一眼贾蔷,顺口便道:“蔷哥也来了,那你说说这事。” 贾蔷年纪尚小,又无父母支撑,虽是宁国府嫡出玄孙,可却是没什么话语权之人,今儿本来不想来,却被贾蓉强硬拉来凑数。 正当贾蔷想找个话来推拒,王夫人却急了,看向贾母道:“蔷哥儿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 贾母呵呵一笑,依稀记得前几个月进宫甄太妃的话,还有这几个月自己私下打探的事,不由得看向王夫人道:“这事可得好好谢谢你哥嫂了。” 王夫人脸色陡然一变,转而强笑着说道:“母亲这话可着实见外了。” 56.第五十六章 屋子内众人对视一眼, 皆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贾蓉笑着说了句:“省亲是皇上的旨意,哪能容我等计较。” “蓉哥说的不错。”贾政赞许的看了一眼贾蓉,接着便对着贾琏道:“大哥怎么还没来。” 来之前就让人去请了, 兴许有事耽搁了。 贾政面上浅笑,心里却想着贾赦怎么还不来, 莫不是喝多了起不了吧! 这边厢,贾母瞅着众人,没来由的便道:“琏儿 , 你媳妇如今有了身孕, 那院子怕是小了点。” “确实是小了点, 可是靠着荣庆堂近, 极方便。”贾琏说完, 便看了看张瑛。 “琏儿是个孝顺的,如今又在宫中当值,免不了和同僚间迎来送往交际应酬。 ”贾母说着, 便看向贾政道:“政儿为了我这个老婆子, 这些年住在荣禧堂, 着实委屈了。” “母亲……”王夫人一脸惊惧,手指微微发颤。而贾政则面色转白, 接口道:“照顾母亲是孩儿该做的,是政儿的福气。” 荣禧堂乃荣国府正屋,理应由大房贾赦居住, 只是贾代善走后, 贾母喜欢二儿子贾政, 于是便留了贾政一家住在荣禧堂,而贾赦则住在东院。 十几年来贾政渐渐从一开始的惶恐到如今的笃定,笃定自己是荣国府真正的主人。 可原来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贾政脑子里转了上千个念头,最后徐徐叹了一声,朝着贾母道:“荣禧堂本就是大哥的地方,我也该还给大哥了,况且琏儿如今这般出息,着实也该换个体面的地方。” 王夫人一张脸再也绷不住,贾政上前一把按住王夫人的肩膀道:“昨儿夫人得知元春的喜事,欢喜的一夜都没睡着 ,如今倒是精神不济了。” 正这么说着,贾赦正好闯了进来,朝着贾母请安后便道:“方才王善保跟我说,周贵人家已经开始找了工匠动工了,你看我们府里是不是也要赶紧的,莫要耽搁了时候。” 贾政似笑非笑的看向贾赦,而贾赦却全然未注意到贾政脸色,只对着贾母邀功道:“我想过了,我那东院地方大划出一块再加上和宁国府解囊那块,要是再不够还有西面那一块荒废的院落。” “赦儿想的不错,只不过我看你那东院好的很,早就自成一体,稍微改动下便可。”贾母说着看向贾蓉道:“你是个实诚孩子,只不过这事还需问过你父亲才是。” 贾蓉脸色一僵转而看向秦可卿,秦可卿本就想劝阻贾蓉这般行事,当即便道:“公公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不如过几日再好好说下。” 贾琏还需进宫,张瑛和他提早离开,贾赦没想到自己愿意出这么多力,贾母竟然一点都不心动,只觉得没意思,当即便走了,贾蓉可卿和贾蔷相继告辞而去。 只留下贾政夫妇二人面对着贾母如坐针毡。 贾母坐在上面,一张脸审视的看着贾政夫妻,只看得贾政王夫人二人直冒冷汗,最后熬不住,王夫人讨饶道:“母亲,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你能说动王家扶持元春,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哪敢说你。”贾母说完便看向贾政。 王夫人这般行事,贾政自然是默许,并且乐见其成的。 如今被贾母这般审视,贾政一抬头说道:“儿子也是想着咱们家多一条路,元春在宫里多年,又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我这是不忍心功亏一篑。” “那你说,贾贵人可入了你的眼。”贾母猛地一拍桌子,瞪着贾政道:“我们贾家一门双公,又是肱股之臣,即便是没落了,也断断没有送个嫡女去当贵人的道理。” 说起来 ,公侯家的姑娘送进宫当个女官熬个资历,将来讨个名号嫁人也是个常见的事。贾母本来就想着,元春即便是被皇上宠信,至少也得是个妃嫔,哪里想到竟然和周贵人一般。 那周贵人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攀附甄家的末流家庭。 想到此处,贾母看着王夫人便又添了一丝恼怒。只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道:“东院改成省亲别院,你们两口子暂时住到东院西面的那里。” 王夫人一张脸微微发黑,看着贾母道:“那地方好几十年都未住过人了。” 贾母似乎有些不耐烦,起身道:“不是立时就让你们般,乘着修整省亲别院,把那处也修一修,顺便开个门,也方便你们行走。” 贾政苦笑,看着贾母道:“这是要分家。” “浑说什么。”贾母回头看向贾政 ,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好糊涂,你当真以为王子腾是那般好相与的。”贾母微微闭了眼睛,王夫人略微委屈的离开了屋子。 嫁来贾府这么多年,有些事贾母仍旧不让自己参与,王夫人站在廊下看着挂着的一排鸟雀,只觉得无奈的很。 而贾政则在屋内对着贾母,满是舔犊之情。 贾母宠爱了贾政这么些年,自然不忍心贾政受委屈,当即便道:“我的儿,实在是我不想承王家这个情,要知道一旦承了这个,咱们贾家就真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虽说贾府如今早就不负之前荣光,可在明面上到底还是公侯之家。 而贾母则最最是个爱面子的人,贾政自然明白,“母亲为儿子考虑良多,是儿子没用,这般年纪还要母亲操持。” 57.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秦可卿派了丫头过来给张瑛送了自己亲手做的几件肚兜和一双小鞋子。 张瑛接过笑着问道:“你家奶奶今儿来的时候怎么不顺便带过来, 何苦特意跑一趟。” 那丫头有些面嫩, 听着这话,头低着说道:“回琏二奶奶,这些日子府里常有人来喝酒听戏,我家奶奶忙的晕头转向的,抽不出空来。” “那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家奶奶 ,代我向她问好。”张瑛说着 ,便让莲香塞给她一块银子便送了出去。 且说贾琏刚进宫, 便见着一个小太监在外面探头探脑,见了他立刻便笑着上前道:“给贾大人请安了。” “不知这位公公是?”贾琏见他穿着一件三等太监的服饰。 那小太监上前便凑近贾琏道:“我家主子过几日在新开的酒楼请客,还请贾大人到时候赏脸。”说着便走了。 贾琏看着他背影,暗自想着, 连自己主子是谁都没说,我能知道是谁啊!贾琏一面摇头一面便去了侍卫营, 这才刚进门, 便见着石丛朝自己使眼色, 贾琏当下便跟着石丛一起站在下面。 胡飞早就看见了贾琏,当下冷哼一声:“都是有头有脸的, 废话我就不说了, 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自己要清楚。”说着便让手下直接展开一幅布置图来。 不日便是太上皇寿诞,皇上有意大办, 不仅要祭天, 更是要连开三十日寿宴, 真真是耗费巨资,其不过博太上皇一个开心而已。 即便如贾琏都觉得咋舌,只不过这些话都不能说,毕竟皇上仁孝,乃天下大幸。 石丛和贾琏回屋子换衣裳,贾琏看着石丛眉眼里遮不住的笑便道:“才一个多月不见,莫不是有了什么喜事不成。” “你喜欢过人没有!”石丛笑的神经兮兮的,一张黑脸越发显得变扭起来。 贾琏侧过头,石丛那大块头,一旦扭捏起来简直不能看,可这话也不能说出口。“我都快当爹了,你说我有没有喜欢过人。”贾琏说着 ,翻了一个白眼。 石丛当即便抱拳道:“同喜同喜啊!”说着胳膊便直接架在了贾琏肩膀上。 贾琏被他那肩膀一压,整个人都不好了,颇为怨念的瞥了他一眼道:“不就结个婚么,弄得谁没结过似的。” 石丛一张脸怎么都忍不住笑意,嘴里念叨着:“不管你在外面如何,家里总是有人等着你 ,一起高兴,一起伤心。这种温暖的感觉你知道么!” 还没等贾琏说完,边上沉默的两人忍无可忍得一齐朝着石丛道:“都叨叨一个月了,你再说,信不信我们去抢亲。” 石丛一张脸由红变白,最后默默说道:“你们也太计较了,我就只说了几次。” “你再说!”其中一人,上前便拉起另一个人要走,回头看了一眼贾琏道:“估计也就你能抗住。”说完便走了。 石丛颇为委屈的看向贾琏道:“其实我就只说了几遍而已。” “嗯,我信你。”贾琏说完,便拉着石丛走了出去。 贾琏又被调回之前的位置,想着站在廊下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风景好,只要没人走过还能发个呆。 就这一会功夫,连只鸟都没见着。贾琏无所事事间,眼角扫到一行人从拐角过来,当下便挺直身板目不斜视起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 贾琏一颗心提了起来,不知道皇帝还记不记得自己。 就在贾琏故作镇定时,皇帝扫了过来 ,贾琏眼观鼻尖,恨不得立马跳出来,可最后却什么都没干。 就在皇帝走出了两步后,喜公公瞅了一眼贾琏道:“过来搭把手,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后面两个太监抬着一颗半人高的红珊瑚树跟在最后,贾琏面上一热几步上前托着最后面 ,跟着他们一路便去了大明宫。 太上皇看着皇帝亲自送来的红色珊瑚,很是欢喜,绕着珊瑚树走了两圈,终于给了皇上一个笑脸:“有心了。” 皇帝立马接口道:“应该的。” 甄太妃从旁边走来,扶着太上皇坐下,瞅着一旁的贾琏道:“这人眼生的很。” 皇帝看向喜公公,问道:“哪儿来的生人。” 喜公公低着头上前道:“这不是来的路上,下面这两个力气太小,怕摔坏了,顺便便让这个人帮个忙。”喜公公说完,偷偷的看了一眼太上皇,朝着贾琏道:“说你没眼色,你还真的没眼色,还不快退下。” 贾琏低着头正要退下,却听到上面传来一声略带苍老的声音:“你是谁家的?” 贾琏转身,拉好袖口,朝着太上皇回复道:“荣国府贾琏。” “贾代善是你什么人?”太上皇瞧着贾琏十分面善,且长得俊俏。 “回上皇,是祖父。”贾琏说着,背心隐隐出汗,不是紧张的,而是这屋内一股子熏香,实在闷得慌。 “让我猜猜!”太上皇走过来,自己看了看贾琏的脸,转而道:“你是贾赦的儿子。” “正是家父。”贾琏低着头额头微微开始发汗。 贾琏这模样倒是把太上皇逗乐了,笑着对甄太妃道:“贾代善走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孙子还是个如此面嫩的,这是紧张了。” “回太上皇,上皇气概磅礴,威震四海。”贾琏说着便用袖口擦了擦汗。 “胆子虽小,嘴倒挺巧。”太上皇说着,便看了一眼甄太妃。 甄太妃笑着让边上的宫女引他下去,并赏了一碗清茶。 贾琏一走,太上皇看着皇帝道:“当年我传位与你,便是信任你,你倒好,尽是提拔无根基的新人,把我那些老臣都丢了一边去。”太上皇说着,便端起参茶喝了一口,讥讽道:“怎么,如今又想用老臣了。” 皇上一张脸仍旧是淡淡笑着,不徐不急的说道:“父皇可真真是错怪儿臣了,儿子任用的都是照着父皇的意思。” “那你倒是说说那林如海是怎么回事。”太上皇歪坐在上头,一双眼睛晦涩不明的看着皇帝。 皇帝虽登基十几年了,可至今手里没兵权,因此在太上皇这里,常常被骂的丢尽颜面可还得笑着一张脸,要不然太上皇还得骂。 儿子瞧着他是贾代善女婿,又是世家出身,没成想他心思那么多,是儿子没考虑周全。 太上皇哼了一下,看着珊瑚树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反正这林如海也死了,我也懒得再说你。” 皇上从太上皇那出来,贾琏便乘机跟在后面一路便回了皇极殿。 这边皇上刚坐下,便见着了跪在下面的贾琏。 “贾琏给皇上请安。”贾琏眼下是真的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对不对。 “听说你父亲如今快要搬回正屋荣禧堂了。”皇帝这话说完,贾琏陡然一惊,微微抬了头看向皇上,而皇帝则接着道:“鸠占鹊巢本就有违天道。”皇帝说着便让贾琏下去。 贾琏内心惧怕,自家这点事不过是老太太刚起了个头而已,皇帝这边竟然已经知道了,也不知皇帝还知道了什么,一时间贾琏回想起自己言行起来,生怕说了做了不妥的事。 58.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宫里这几日忙的很, 贾琏倒是没什么事,除了当值就是听石丛说些少男□□。这些话,除了贾琏还乐意听,同房的几人每次都躲闪不及, 要不是碍于石丛力气大个子高,都恨不得乘他不备拿麻袋套他头上揍他一顿。 贾府这边自从贾母那日吩咐后, 府里便忙了起来。先是找了人过来修整荒废多年的西园,贾政是个好风雅的,这不才刚开始修整, 便给西园取了个名字叫《陶然居》。 这日张瑛刚从贾母屋内出来,迎面便撞上了赵姨娘。这赵姨娘穿着一身深紫色窄袖长裙, 见了张瑛就站在旁边冷冷的看了一眼张瑛。 张瑛和赵姨娘本就没见过两次面, 瞧着她扭着腰走过, 狐疑的看向菊青,菊青则看了看莲香道:“理她作甚, 就是个眼皮子浅没见识的。” 这头张瑛回了屋子, 见着李嬷嬷和周奶妈两人合计把东边厢房给收拾出来, 又撒了一遍的石灰花椒等物,说是防蛇虫鼠蚁,再就是把床铺桌椅都擦洗干净, 说是留着用于产房。 张瑛笑着道:“这也太早了些。”说完摸了摸稍微有些鼓起的肚子。 李嬷嬷上前道:“不早不早, 这屋子许久不住人, 还得找两个人住些日子, 加一加人气。” “你们知道的多, 看着办吧,回头跟我说下。”张瑛说着,便送了两人一人一包金瓜子。 李嬷嬷这人会说话会办事,还甚少出纰漏,又是第一个跟张瑛投诚的,张瑛自是对她放心。况且她办事从不忘记拉着周奶妈一起,倒是十分懂得进退,即不拔尖又显得自己本事。 想着前几日秦可卿送来的肚兜和小鞋子,张瑛换了身衣裳便坐车去宁国。 还没进屋,便见着可卿已经站在门口接了,见了张瑛便道:“婶婶有了身子,打发人找我去便是,何苦亲自来。” “你这人,有事也不直接说。”张瑛笑着,便坐在了秦可卿软榻上。 秦可卿一张脸未施粉黛,可眉目间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流来。张瑛暗叹,秦可卿可真真是个难得的佳人。 可卿一双美目看向张瑛,起身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天气暖和,屋外的海棠花香飘了进来。 “前几日贾代儒使了人过来,还送了两本字帖,说是给我弟弟。”可卿说着,看了看张瑛接着道:“学堂那事我也真真是气的恨了,你是知道的,我家除了父亲便只有一个弟弟 ,我盼着他长大成人,花费了口舌让他去了家学,却不想竟然书没看两本,倒是学了一身的毛病。” 丫头进来奉茶上点心,可卿指着一碟子海棠酥说道:“这是我窗外的海棠花做的,婶婶吃吃看。” 这海棠酥粉红色,做成海棠花的模样,张瑛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确实不错。 “贾代儒虽迂腐了些,到底辈分高,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瑛说着,看着可卿继续说道:“我这些日子也在京里寻摸了几个素有贤名的先生,等过几日便请他们来贾家家学” “这是天大的好事,到时候婶婶一定要叫上我一起去老太太那请安。”秦可卿说着,让伺候去外头看看贾蓉在哪儿,那丫头刚领命而去,秦可卿脸色一白,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半新不旧的香包来,这香包金线绣着一朵大荷花,上面的味道清清淡淡,瞧着是个男子用的东西。 张瑛面色微沉的看向可卿,可卿则全然没注意张瑛神色,只眼神尖锐的说道:“婶婶看看,这是谁的东西。” 这做工这颜色这布料再加上这清清淡淡的香料,除了宝玉还会是谁的东西。张瑛嘴角一勾,看向秦可卿道:“这是宝玉的。” 可卿一张脸由白变黑,十分不耐的把那香包丢在了桌角上,略带忿恨的说道:“婶婶不是外人,这事说来也无妨,我那唯一的弟弟不思进取倒也罢了,竟然还和宝玉厮混一起。” 自从贾家家学闹出了那事后,秦可卿便十分忧心,毕竟秦钟生的一副好相貌,生怕他被人玷污了去。这不千防万防的没想到竟然和宝玉厮混一起。 偏偏宝玉是贾母身边的宝贝疙瘩,秦可卿自然动不得,只不过这口气秦可卿咽不下。 “你弟弟现在何处?”张瑛冷眼瞧着,觉得这事不可以一面之词。 可卿神色一变,低声道:“我就这么一个个弟弟,父亲又年迈,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我这可如何是好。” 张瑛微微低着头,想着贾宝玉这事着实难办,想来想去最后说道:“宝玉不喜读书,到时候不一定去家学,说不定单独给他请个先生。” 秦可卿眉头不展:“婶婶这想法虽好,可你看看政老爷除了吓唬宝玉,并无一丝慈父之象。”可卿说完这话,自觉失言,当下便上前道:“瞧瞧我这人,真是糊涂了,竟然说醉话起来了。” 说起来 ,贾政那人瞧着严苛,可对子女教养确实欠缺的很,对孩子一位的严苛,非打即骂,弄得宝玉在他跟前除了惧怕便无别的情绪。 “无妨,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张瑛说着,似安慰般拍了拍可卿的手背,可卿眉眼轻展,低声道:“那人这几日和我婆婆闹的厉害,我婆婆头疼又犯了,我瞧着不太好,找了好一个大夫去看,都说不出毛病。” “哎,你婆婆也不容易。”张瑛想着尤氏本就是继室,娘家也没什么人,膝下连一儿半女都无,只得一味的顺从贾珍。 瞧着张瑛神色暗淡,秦可卿倒了一杯茶笑道:“瞧我这人,真是不会说话,尽说些惹人发愁的话,平白的增添烦恼。” 张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我听说你撺掇贾蓉买了好些祭田。” 可卿一听,当即便笑了,拉着张瑛道:“我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整日里排场那么大,可收成却越来越少,这日子定然长久不了,倒是可以多多置办祭田,也有条后路不是。” “这法子好。”张瑛拍了拍可卿的手,正好这时贾蓉来了,进了屋便朝着张瑛道:“给婶婶请安了,婶婶可是大喜了。” 张瑛笑着让贾蓉坐下,指着他笑道:“如今府里就靠你了,可真是出息了。” 贾蓉一张脸笑的跟朵花似的,坐在可卿身旁,搓着手徐徐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得了一个赚钱的巧宗。” “说来听听,也让我知道知道。”张瑛起了兴致,当即便问了起来。 贾蓉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当即便道:“其实也简单,就是这京城里总是有人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喝茶说话,一般的酒楼店铺总是有些不便,你看我们府里那是既幽禁又安全,可不比酒楼要好得多,再者还能让我认识不少人。” 贾蓉说完这话便开始洋洋得意起来,张瑛瞧着,心中一动,问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些四王八公的老人,还有冯紫英等人,都是平日里认识的,不妨事。”贾蓉说着,便悄声说道:“靠这个,这几个月府里的进项可多了。” 张瑛被这话给弄糊涂了,想着之前贾珍便时常宴请这些人,搞了半天不是这些人和贾珍关系亲密,而只是借了个地方说话。 实在是怪事,张瑛面上不显,看着贾蓉道:“那你知道他们平常都说些什么!” 贾蓉笑了下 ,“不过是女人权势而已,不值什么。” 张瑛微微低了头,想着这事估计不简单,只不过贾蓉这人素来便有些糊涂,当即便不再多说,只说了些无关要紧的话。 自从那日贾琏被喜公公喊去帮忙后,龙禁尉里头的人对他态度明显不同起来,之前算得上是客客气气,如今则是客气过了头,还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窥探在内。 而这些贾琏一概只当不知,还是和之前一般待人。 这不到了石丛成婚的日子,那日正好是贾琏休息的日子。张瑛想着石丛既是贾琏同期的同僚又是石家的人,因此妆容便庄重了些,换了一身紫色金边衣裙,头上正中带了一只十尾红宝石孔雀,端的是稳重端庄又不失富贵。 贾琏外间,瞧着张瑛这一身衣裳,上前便道:“这衣服华丽,可却有些显老。” 张瑛一甩手,正要发怒,却听着贾琏喜滋滋的说道:“正和我味。” “你这人,惯会油腔滑调!”张瑛一指贾琏额头,两人笑着上了马车。贾琏拉着张瑛的手不放 ,嘴里说道:“你是不知道石丛那小子,最近天天叼叼他和他未过门媳妇那点事,我听着耳根都生茧子了。” “那你还听!”张瑛靠在贾琏胳膊上调笑道。 贾琏一张脸笑的跟狐狸一般:“每次他一开口,我就自动带入我们俩,你说我要不要听。” 张瑛上手便掐了一把贾琏的胳膊,笑道:“你这人!” 贾琏手摸上张瑛微微隆起的肚子,略带遗憾的说道:“这孩子还有多久出来。” 张瑛一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又开始瞎想了,当即便拍掉了他的手背,朝着外边挪了下,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 贾琏凑了过去,靠近张瑛道:“你看看我,都是想你想的。”贾琏说着,便硬拉着张瑛的手放在他眼睛下,那下面有一道极浅黑眼圈。 “整日里想些乱七八糟的,好没正紧。”张瑛嘴上说着,眼角却忍不住去看贾琏,贾琏自然知道张瑛是装出来的正紧,当即便一把抱住张瑛道:“那就让我不正经一次可好。” 马车本就颠簸的厉害,张瑛又怀了身孕,当即便被吓的小脸一白,连忙呵斥道:“等回家再说!” 贾琏哈哈一笑,抱着张瑛坐好了,一双眼睛把张瑛从头看到尾,最后靠近张瑛耳畔,低声嗤笑道:“等回了家再说。” 张瑛心知他故意误解自己的话,可这心理却一点都不恼,反而有一点点欢喜在内。 59.第 五十九 章 第五十九章 下了马车 ,贾琏亲自送张瑛去了后院, 自己则留在前院, 见了几个相熟的同僚便坐在了一块聊天喝酒。 张瑛才刚进后院, 便被一个打扮喜庆的婆子带着去了后面的花园子, 如今正是早春三月,春光明媚, 一路走来只见着到处披红挂彩好不热闹。待那婆子引着张瑛坐下,刚坐下便见着旁边正好是王子腾夫人, 当即便朝她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 想来是石家下人想着贾王两家是姻亲, 这才故意让张瑛和王子腾夫人坐在一块。索性没多久便见着孟家姐妹过来了, 不容张瑛说话, 上前便拉着张瑛往一旁的树下走,张瑛瞧着她俩今儿有些不同, 似乎有些含羞带怯, 待三个人站定后,张瑛便道:“着急忙慌什么!” 孟家姐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瞅了一眼张瑛道:“张姐姐还记得我们年幼的玩笑话吗!” 这孟家姐妹自幼便和张瑛李姑娘等关系好, 从小到大也不知说了多少似是而非的玩笑话, 当下张瑛便笑道:“你们的玩笑话太多,我哪里记得是哪一句!” 见张瑛这般表情, 孟家姐妹相约一笑, 最后低声道:“我家母亲最近在相看人家, 我父亲觉得张大哥稳重, 样貌又出色。”两人说到这里,不约而同的看向张瑛。 张瑛自从使计拆了殷四娘和张川柏后便没关注张川柏的亲事,陡然听了这话当即便拉起两人的手道:“倘或你们中一人当我嫂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说着张瑛装作朝着两人作揖起来 。 “好坏的人。”孟家姐妹上前拉起张瑛 ,“你有了身子,怎么还这般顽皮 。”孟家姐妹说着,相对一笑道:“一会就开宴席了,等一会再来找你说话。”说着便相继回了座位。 这边张瑛刚落座,坐在旁边的王子腾夫人便低声道:“年轻人是该多结交些朋友,多出去走走。” 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张瑛看了看自己,最后看向王子腾夫人道:“自小认识的闺阁好友,玩闹惯了,让夫人看笑话了。” 王子腾夫人一张脸带着淡淡笑意说道:“我有两个女儿,都没有你这般乖巧懂事。” “夫人这话,可真真是折煞我了。”张瑛不知道她说这话是真是假,总觉得浑身难受的很,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恭敬样。 索性没一会,便听着前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张瑛自知这是新娘子到了。 女眷们在后花园里由石家夫人太太们招呼着看戏听曲,张瑛一面应酬王子腾夫人,一面陪着其她几位相熟的夫人太太说话,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句客套话,不是说自家相公便是说自家孩子,到最后张瑛说的话都有了一套固定模式。 想着以后几十年都得这般交际应酬,张瑛无端端的便觉得腻味起来,最后好不容易孟家姐妹过来,几个人去了一旁说话。孟家姐妹瞧着张瑛这一身装扮,说道:“你这头上的金子怕是有三两重啊!” 张瑛笑而不语,瞅着这两人道:“方才那话还没说完,你俩到底谁要给我当嫂子,趁早给我通个气,我好早点准备将来孝敬嫂子的贺礼。” 孟家姐妹捂着嘴相继一笑,最后则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还不快些过来拍马屁,瞧你这人一点眼力见都没!” 张瑛被这两人装腔作势的样子给逗笑了,当即便上前朝着两人的屁股一人拍了一下道:“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来几下。” 孟家姐妹没想到张瑛竟然这般不管不顾,当即便躲了起来,指着张瑛道:“嫁了人,竟然动起手来,信不信我们告诉你相公去!”两人气呼呼的说完便做势要 “他就在前院,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么!”张瑛瞅着两人笑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瞧瞧你,怎么结了婚胆子越来越大了。”孟家姐妹刚说完,便见着对面走来一人,语笑嫣嫣的说道:“你们几个,怎么也不带我玩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殷四娘。 之前张家和殷家已经开始议亲,却突然就停了下来。知道的人不少,可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听说殷家老太太早在殷四娘年幼时便许了人家,如今那男方家来寻人,这才没谈拢。可是这种大家闺秀,哪里是会弄出这种事来,明眼人一听便知道是假的。 孟家姐妹对视一眼,淡淡的笑着道:“进来许久,没见着姐姐。”张瑛则在旁边拉起殷四娘道:“四娘这身衣裳鲜亮,衬的四娘越发肤白起来。” 殷四娘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张瑛,转而低声道:“听说高公子要娶王家姑娘了。” “哪个王家姑娘。”孟家姐妹说着,转而便恍然大悟道:“莫不是王子腾家的姑娘。” “真是那位,听说长得貌美不说,还是个当家的好手。”殷四娘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便看向张瑛。 张瑛被她看的难受起来,最后直视殷四娘道:“四娘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殷四娘本来就敏感多思,当下冷哼一声,朝着几人翻了个白眼道:“你们整日里姐姐妹妹的好不热闹,我不过是个旁人罢了。” 这话说的,孟家姐妹当下便下了脸来,虽嘴里没说,可那神色瞧着却不大想搭理殷四娘。张瑛在旁看着,想着上辈子殷四娘嫁给了自己哥哥,即是自己嫂子又是手帕交 ,什么话都和她说,到最后她竟然在后面插刀,跟自家哥哥说自己心眼小不能容人。 到后来张瑛才发现殷四娘和高文井的私情。 如今早早的就拆散了她和张川柏,看着她这神情,张瑛冷笑一声,只说和自家夫君约好了一起走。 孟家姐妹当下接口道:“我们也该回去了。”说着三个人相继走了,只留下殷四娘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张瑛给石夫人贺喜后便上了回府的马车,才刚把衣裳解开便见着贾琏带着酒味就闯了进来,菊青红着脸继续伺候张瑛更衣,贾琏靠在对面的软垫上醉眼朦胧的看着,过了半响说道:“怎么换衣裳 。” 张瑛换上了马车里备着的鹅黄色纱衣,看着贾琏这模样说道:“喝了多少酒 ,怎么醉了。” 贾琏摆摆手,让菊青出去,凑到张瑛跟前道:“没喝多少。”说完,便直接趴在张瑛腿上不动了,张瑛生怕他睡着,忙从一旁的匣子里掏出一碟子蜜饯来:“吃点这个解酒。” 贾琏一张脸都埋在张瑛裙子里,带着鼻音说道:“刚才又见着高文井了。” 张瑛的手一顿,转而说道:“哦!” 贾琏转过头看着张瑛,一双眼睛带着水汽,有点雾蒙蒙的。张瑛嗓子眼有点哑起来,过了好一会说道:“我和他没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贾琏说着,便后悔起来,好好地说这个做什么,没得伤了两人的好心情。 而张瑛则被贾琏这惆怅的样给弄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长叹一声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真的!” “真的。” 贾琏看着张瑛,见她额头微微出汗,这天气过了中午天就热了,弄得浑身汗渍渍的难受,可张瑛身上却透着一股子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带着香气。 “不问了。”贾琏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张瑛笑了,上前帮贾琏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拿了一枚蜜饯塞进了贾琏嘴里,贾琏则乘机上前亲了一口张瑛,说道:“甜的很。” 车外春光明媚,菊青和莲香坐在外面的车墩子上,莲香悄悄指了指车内轻声说道:“二奶奶和二爷可真好。” 菊青低头压低声音道:“小心说话 ,隔墙有耳。”说完指了指赶车的车夫。 莲香颇为不屑的说道:“见天的打听我们奶奶的事,一点规矩都没。” 府内出入来往马车都是周瑞家的负责,而张瑛平日里出入又比较多,这周瑞家的虽面上客气恭顺,可时常让下面赶车跟菊青等打听张瑛平常来往的人。 菊青平日里乐的敷衍他们一二,可如今自家奶奶有了身孕,菊青莲香生怕张瑛在外面出事,本就胆战心惊的,他们还没一点眼色,这不方才便拌了两下嘴。 一行人才刚到府门口,便见着贾蓉守在门口,见了马车上前道:“可是叔叔婶婶。” 贾琏下了车,一双桃花眼瞅着贾蓉道:“你这小子,怎么学会堵门了。” 贾蓉一张脸好生难看,拉着贾琏便道:“叔叔方便的话,可否去我家劝劝我父亲。” 贾珍瘫痪在床,除了伺候他得人,早就没什么人去看他,贾琏当即便道:“你父亲怎么了?” 贾蓉哭丧着一张脸道:“等叔叔去了就明白了,要不和婶婶一起去。” “爷们的事,我管那么多干什么。”张瑛透过车帘说着,便下了马车,直接进了府内。 贾蓉朝着张瑛作揖,见她走远,挤眉弄眼的对贾琏道:“叔叔,您可真是个大丈夫啊!” 贾琏一脸嘚瑟的往前走了两步,见贾蓉还留在原地,假装训斥道:“赶紧的啊!” 贾蓉小跑着过来,两人直接从侧门去了宁国府,沿着小路一路便去了贾珍养病的屋子。这地方偏远不说,还没什么人,贾琏想着那贾珍干的龌龊事,活该如此。 这还没走近,便听着里头传来叫骂声,贾蓉颇为难堪的看了一眼贾琏,最后便朝着站在外头的粗使婆子道:“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去找大夫。” 那两个粗使婆子当即便小跑着走了,贾蓉推开门,朝着贾琏道:“叔叔放心,他定然不会骂叔叔的。” “小滑头。”贾琏低骂了声,便进了屋,当即便被浓烈的香味给呛住了,狐疑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贾蓉。 贾蓉摆了个手,朝着里面说了声:“父亲,琏叔叔来了。” 只听着屏风后兮兮索索之后,便见着两个丫头低着头出来。 贾琏低咳一声,捂着嘴绕过屏风便见着贾珍躺在罗汉床上,见他双眼眯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见了贾琏便道:“这小子太不像话,成天糊弄我。” 屋子里弥漫着香味药味还有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气味。贾蓉使了个眼色,上前道:“父亲,我把叔叔请来了。” 贾珍白了一眼贾蓉,对着贾琏道:“府里有了大喜事,还是下面的人闲话被我听到的,这小子翅膀硬了,也不把我当父亲了,要上天呐。” 贾蓉站在一旁不说话,贾琏则劝道:“蓉哥儿也不容易,年纪这么轻,这家里的人又难缠又不好相与,这不是怕珍大哥想多了,不好养病么!” “我呸,他这是嫌我活的太久,挡他路了。”贾珍说着便拿起一个枕头丢了过去,贾蓉也不躲闪,就被那枕头砸了一下,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贾琏上前道:“珍大哥好些养病才是正经,蓉哥儿我一会说说他。” “这些都是小事,以后再说,只是咱们家出了这天大的喜事怎么也不好好操持下。”贾珍说着,见贾琏无动于衷便接着道:“我知道,你们觉得元春只是个贵人,不值得大办,可你要想想,这贵人难保不会成为妃,成了妃后难保不会成为贵妃。” 贾琏现在只要一想起元春,脑子里就浮现出元春晚上站在角落里跟自己要钱那表情,心中好不自在,当下便道:“珍大哥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事老太太自有定段,我做不得主。” “那你们抬着我去见老太太,我好好说说。”贾珍说着便要下床。 贾蓉连忙拦住,正要相劝,大夫来了,上前拿出银针便扎了下,贾珍打了个哈欠,眼睛便睁不开了,贾琏在旁看着,只觉得贾珍那脸色红的诡异,屋子里的气味也难闻的很,当即便走了出来,没一会贾蓉也过来了,拉着贾琏低声道:“真是委屈叔叔了。” 贾琏看着虚掩着门的屋子,“我知道你心理有气,可毕竟是你父亲,你这过分了。” 贾蓉一张脸通红,急着辩白道:“叔叔这话可真的太冤枉我了,左右不过是花些钱就能办的事 ,我纵使不爱搭理他可面子功夫总会做的。”贾蓉说着,拉着贾琏往旁边走了走,低声道:“他双腿费了,可心不老,这不没多久就起了那心思,嚷嚷着非让我给他弄那种东西,我不愿意,他就说我不孝,还说要去衙门告我。” “他这是上瘾了?”贾琏看着贾蓉,带着那么点审视在内,贾蓉一拍脑壳轻声道:“别的我不敢说 ,他这些日子每天一次就要二三个女的。”说完便略带猥琐的笑了笑。 “你这混球。”贾琏抬起脚便要踢贾蓉,贾蓉躲了开去,哀求起来:“叔叔可千万别往外说,真的太丢人了。” “你也知道丢人。”贾琏说着,陡然便问道:“贾蔷呢,你俩平日里好的跟双胞胎似的。” 贾蓉平叹一声道:“他自然知道。” “他就没帮着劝一劝。”贾琏问道,转而一想,这贾珍素来是个不听劝的,一般人哪里劝的动。 贾蓉眼神怪异的转了下,什么都没说。两人沉默了会,贾琏觉得这事太荒唐,可同时又觉得贾珍弄出这事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素来便是个为了床地之事不管不顾的人。 60.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这几日, 张瑛身子渐渐的重了,不仅贪吃还开始贪睡起来。 这不贾琏才刚回,便见着廊下的丫头们轻手轻脚的在描绣样,见了贾琏轻轻半蹲下, 并不发出声音。 贾琏直接进了屋,解开了领口的盘扣,看了一眼隔间见着秋香半靠在门槛上。秋香见了贾琏当下便低着头道:“二奶奶刚睡下。” 一双桃花眼微微带着笑意看向秋香,而秋香则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最后慢慢退到了外面。 贾琏看着秋香退出了门, 笑道:“真是个小丫头。”说着便掀了珠帘进屋, 正好见着张瑛并没有睡觉, 反而靠在垫子上看书。 贾琏脱了鞋子上塌, 凑过去一看, 竟然是一本《山海经》。 “有意思么?”贾琏摇了摇头,这书他小时候就看过, 只把它当做神话鬼怪来看待。 张瑛翻了一页书, 一双眼睛漆黑的瞅着贾琏:“好看么?” “当个鬼故事看看还成。”贾琏说完, 却见着张瑛脸色微变,似笑非笑。 “表哥在说什么。”张瑛又看起书来。 贾琏被张瑛这一问, 整个人陡然懵了下, 最后摇了摇头道:“是没吃好!” 这话说的,张瑛陡然便放下了书, 揉了揉眼睛说道:“有些乏了, 我去睡了。”说着便自己个躺在榻上, 在旁边拿了个薄毯子盖着。 贾琏坐在旁边,拿起看了一半的书看了起来,这越看便越是热起来。其实这天才刚刚转暖,不冷不热正好,可是贾琏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加上前些日子和张瑛蜜里调油的腻歪,这陡然间张瑛有了喜讯便不能再胡闹。 没两日,贾琏这心里头便开始痒痒起来。这点小心思,早就被张瑛看在眼里,只不过张瑛懒得多说。 其实张瑛躺着,觉得自己没意思透了。 当家主母,就该主动给相公安排丫头伺候,有的还要给相公纳妾,这才显得贤良。可张瑛却不乐意,先不说自家父母就没这种事,再者张瑛也不愿意贾琏在旁的女人那里软语温言。 张瑛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的,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要和被人分享,为了所谓的贤德把丈夫推给另一个女人,这难道不是傻么。 可这事从三皇五帝开始便是这么着,或者说张瑛这种想法才更危险,世人都说女子要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女子难道就不能顺从自己的心意么。 张瑛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她能感觉到贾琏没走,仍旧坐在自己旁边。张瑛躺着不想动,隐隐听着贾琏清晰的呼吸声,还有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汗味,一点都不难闻,张瑛呼了口气。 “是不是抽筋了。”贾琏放下书,他知道张瑛压根就没睡着,便抬起张瑛一条腿帮她按了起来。 张瑛身子有些发僵,慢慢的变软了,最后睁开眼睛看向贾琏道:“前几天,老太太问了你屋里有几个伺候的丫头。” 贾琏搬起张瑛另一条腿按了起来,嘴角一扯说道:“有你就够了。” “当真!”张瑛一双眼睛分外明亮。 贾琏则痴痴的笑着,手顺着大腿直接摸到了大腿根部嘴里则说道:“你这个醋坛子。” 张瑛闷着头傻笑,想想自己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跟贾琏撒娇起来。这哪里还像一个当家主母,可张瑛这心理却舒坦的很,由此可见那些给丈夫纳妾找女人的大多是言不由心之举。 贾琏见张瑛脸色变了几变,便一软身侧卧在她旁边,闻着她脖颈的香味,手不规矩的摸到了裙子下面。 天已经有些微热,张瑛里头就穿着纱绸的衬裤,外面穿了一件宽腰的绣花长裙。 被贾琏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张瑛整张脸都红了起来,扭头便道:“睡会吧,一会还吃饭呢。” 贾琏的手滑到张瑛的腰那,轻轻的捏着,不轻不重,像是在饶痒痒。张瑛推了两下没推动,最后转了身面对着贾琏道:“要不我帮你。” 这话一出,贾琏便笑了起来,一张脸笑的很狐狸似的,抓了张瑛的手边放在自己心上,嘴里低声喊道:“表妹,表妹!”,喊了两声,那眼睛便慢慢潮湿起来,带着一层雾气湿乎乎的看着张瑛。 这是来了兴致,张瑛既然说出了口,那断然是不会往后缩的,只不过这种事,张瑛从来都没做过,就是一时冲动说出了口,偏偏贾琏似乎还挺向往。 既然贾琏不羞怯,张瑛便直接上了手。贾琏自是欣喜的,本就馋的狠了,只是当张瑛生涩的手伸过来时,贾琏扶着她手,教了起来。 两人缩在软榻上来了两次 ,头一次贾琏完全没有享受到倒是被张瑛僵硬的手指搞的差点软下来。第二次两人情绪上来,贾琏真真舒服了一次。 过了好一会张瑛才躺在软榻上睡了过去,贾琏则搂着她眯了会,等起身后瞧着张瑛仍旧还睡着,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秋香守在外头,贾琏看了眼天,便说道:“早些吃晚饭吧。” 这话说完 ,便见着腊梅从角落过来,低声道:“不知琏二爷想吃什么,待会我去厨房定菜。” 贾琏看着恭敬的腊梅,又看了看长相俏丽的秋香,笑着问道:“那你们奶奶平时都吃什么。” 贾琏自从进宫当值后和张瑛一起吃饭的次数便少了,就算是一起吃也是急急忙忙的,别说还真的没仔细的点过菜。 “你们奶奶平日都喜欢吃什么。”贾琏这话一出。 腊梅接口便道:“奶奶喜欢吃新鲜的,比如春天的韭菜,春笋,夏天的荷叶糕,冬天的羊肉锅。”腊梅说着便免不了抬头看了一眼贾琏,暗想自家姑娘喜欢的菜色太多,这突然问出来,脑子里全是菜色,可真是说不上来,到这时候,腊梅便觉得自己有些嘴笨起来。 不过贾琏却不觉得什么,只是想着这春光灿漫的吃香椿最好,当即便定了一个香椿炒蛋,腊梅听着多嘴说了句:“新出的韭黄不错。” 贾琏顺口道:“那就再来一个韭黄炒蛋。” 腊梅懊恼起来,这既有香椿炒蛋再加一个韭黄炒蛋,算什么。 可贾琏却完全没发现这些,又要了一个黑木耳凉拌百合外加一个鸡蛋羹。 得了,统共四个菜,其中三个菜都带着鸡蛋。腊梅板着一张脸去了小厨房,厨娘正忙着热锅,听了腊梅这话当即便一愣 ,最后说道:“不妨事,待会我做些炸胡萝卜和鱼羹再加上一些零嘴,准保不单调。” 既然这么着,那腊梅也就同意了。 等张瑛起床洗漱后,便见着菊青等在旁伺候着吃饭,贾琏则坐在一旁看着张瑛道:“今天帮你点了两道好菜。” 这话刚完,腊梅便端着食盒过来,先是香椿炒鸡蛋、再是鸡蛋羹一上,张瑛便看了一眼腊梅,腊梅低着头又端出一碟子金黄的炸胡萝卜出来,接着便是木耳拌百合和鱼羹,最后则是一道韭黄炒鸡蛋。 贾琏喜滋滋的看完,最后略微有些诧异的说道:“韭黄炒鸡蛋和香椿炒鸡蛋好像差不错。” 张瑛笑着夹了一筷子香椿和韭黄,说道:“很好吃,春天吃这个最好。”说着又给贾琏夹了好多在他碗里。 两人就在这么吃着 ,张瑛是真的胃口的打开,而贾琏则是看着张瑛吃得香 ,自己胃口也好了。最后厨娘亲自送了一道榆钱饼过来。 这东西本事穷人家吃的,可偶尔吃一次竟然觉得很好。 张瑛喜欢这口,贾琏在旁吃了两口也觉得很好,并且交代下去,明天早上就要吃。 厨娘得知这个事 ,当日便交代帮忙的婆子丫头明儿天不亮就要把院子里的榆钱树打些榆钱下来。 天刚蒙蒙亮,贾琏吃了两块榆钱饼便骑着马进了宫,张瑛过了会也起了来,洗漱好便听着王善保家的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自从邢夫人去了金陵后,王善保家的虽依附了张瑛,可张瑛却从来没让她敢一件事,她自己也知道,这是琏二奶奶不想做的太绝,留着最后一点脸面呢,因此整日里胆战心惊,就怕上面一句话,就把她打发出去。 没事干,那就只能找事干了,王善保家的这不瞧着二房不日就要搬离荣禧堂了,便整日里有事没事就盯着,最主要便是盯着周瑞家的,就盼着拿她一个错,好用这事在张瑛跟前卖个好。 这不一早便见着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婆子带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娃娃在周瑞家门口拉扯,只听说什么二奶奶厉害之类的话,就这一句话,王善保家的当个宝一般这就来了张瑛这边报备。 张瑛这不刚起来,便听着王善保家的说了这么一出话,说完还偷偷的看张瑛。张瑛瞧着她,便觉得好笑,只不过这事可大可小,既然她来说了,那免不了就得问一问。 这不王善保家的见张瑛起了意,当即便自告奋勇要去叫周瑞家的问话。张瑛眼下还不想跟王夫人闹得太难看 ,当下便让赵嬷嬷陪着王善保家的一起去了。 这不就张瑛刚吃过东西,便见着赵嬷嬷和完善宝家的外加周瑞家的过了来,后面则跟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婆子还有一个男娃娃。 周瑞家的倒是不卑不吭的上前便道:“回琏二奶奶,这是刘姥姥,他女婿祖上和王家连过宗,这不挑了个日子过来走亲戚。” 刘姥姥上前便要对着张瑛磕头,却被赵嬷嬷一把扶了起来,低声道:“我们二奶奶是顶顶好的人,她不兴这个。” 刘姥姥上前道:“我只认识周大娘,这才找上了们来,闹笑话了。” 张瑛瞧着王善保家的一脸懊恼,只觉得这王善保家的做事糊涂,怪不得邢夫人在贾府多年仍旧跟影子一般。 “不妨事,既然是二太太的亲戚,那就带去二太太那边。”张瑛说着,便让赵嬷嬷塞了一包碎银子给刘姥姥。 刘姥姥一开始不肯收,最后周瑞家的出口道:“二奶奶给你,你就拿着。”至此,刘姥姥才收了下来,周瑞家的便带着刘姥姥去找王夫人。 这边王善保家的面带不忿的看着周瑞家的走远 ,转头便对着张瑛道:“二奶奶 ,这算哪门子亲戚,不过是祖上和王家连过宗的,这就找到咱们府上,岂不是污了我们府的名声。” “污不污名声的,还不是你一张嘴。”张瑛说着脸色便下来了。这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人,可她们做事,算得上是有理有据 ,鲜少出错,根本不让人拿出错的来。这王善保家的倒好 ,整日不是告状就是弄事,张瑛早就看她不顺眼很久,可瞧她在府里也不管什么大事,便由着她去,可她倒好,这一早上倒弄得张瑛连早饭都没吃安生。 王善保家的是个最没用的,要说王夫人的配房周瑞家两口子,那做事素来是滴水不漏,对待主子不管是要紧的还是不要紧的,明面上总归让人寻不出错来。 可这王善保家的虽是邢夫人陪房,可却跟邢夫人一样,做事小家子气到了罢了,最要紧的还是专门喜欢看人笑话找人错处,偏偏自己又蠢,还不自知。 张瑛本想着邢夫人被贾赦送去了金陵,倘或自己再处置了王善保家的,未免让人觉得刻薄,因此便也没让王善保家的如何,只让她仍旧在东院呆着。 没成想她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还自以为周瑞家的不知道,素不知满府就她一个睁眼瞎。 王善保家的站在原地,见着张瑛就那么看着她,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跪了下来,磕头便道:“二奶奶,我这……”说着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张瑛起身道:“你是大夫人的陪房,又在府里伺候了这么多年,着实是累了,也该歇着了。” 赵嬷嬷从一旁掏出一个香囊来,王善保家的见此便慌了神,连声道:“二奶奶,二奶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擅作主张了。” 张瑛笑着起了身:“你要是收着这个香囊回家养老,以后见了面也能客气打个招呼,可你要是不要这份里面,那可就别怪我了。” 王善保家的儿子媳妇孙女都在贾府当差,当下便接过那香囊 ,朝着张瑛道:“多谢二奶奶。”说完便走了。 61.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就在王善保家的走后没两日, 王善保本人被贾赦狠狠的骂了一通,具体什么事张瑛没兴趣知道, 只是东院不能没个管事的人。 正好瞧着桌上今儿迎春送来的小人衣服, 手工算不上出挑,可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张瑛想着,迎春性子虽软和,可毕竟也从没历练过, 倒是可以试一试,因此便想着让迎春接手东院贾赦那边的内务。 厨娘送了一盒子炸鱼干和牛肉干过来 , 另外还有最近经常吃的榆钱饼。 张瑛吃了几口觉得十分不错,便让菊青带着一起去了梨香院。 因着近些日子,张瑛吃得多又睡的多, 这不大夫便十分隐晦的说了几句, 肚子太大不好生养的话来。 张瑛也自知自己确实有些胖了,正好乘机走走。这不一路便去了梨香院,说起来, 自从黛玉从扬州回来, 府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张瑛还没能好好跟黛玉说说话。 这不一路走走停停, 路过一排厢房便听着里面传出话来, 只听着一个声音尖利的人说着:“林姑娘那样的人, 不过是靠着我们贾府讨口饭吃, 也值得当做个宝。” 只这一句, 张瑛便停下了脚步, 菊青在后面正要说话,便听着里面传来另一个人婆子的声音,阴笑着说道:“姨娘别恼,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丫头,何必放在心上。” “什么人?”张瑛实在是恼了,当即便怒喝出声。 不多时,便见着里头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赵姨娘另一个竟然是宝玉的干娘马道婆。那马道婆最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奸险小人。 她出门见了张瑛,当即便陪着一张笑脸道:“原来是二奶奶,给二奶奶请安了。” 张瑛头抬着头看她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满脸通红不敢说话的赵姨娘,当即便道:“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她林家四代列候,林姑爷更是探花郎出身的巡盐御史。如今他这头刚去,你们就在府里背后说这话 ,岂不是让人寒心。”张瑛说着,又看了看这四周,这一排厢房廊下本就是个抄近路的过道,赵姨娘虽说一贯讨嫌,可住在这里也是委屈了,当下便揉了揉眉道:“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你们为何在背后说人。” 马道婆低着头不言语,赵姨娘一张脸通红的说道:“林姑娘给几位姑娘都送了东西,就独独我家环儿没有,难道还不能让我说下。” 张瑛看向菊青,菊青摇了摇头道:“林姑娘也没送什么东西过来。” 赵姨娘听见菊青这么说,当即便抬起头道:“这事千真万确,宝玉身边的丫头可都说了,说是给三位姑娘和宝玉都各送了一套笔墨纸砚。”说完便面带忿恨之色。 张瑛奇道:“都说你眼皮子浅心眼小,我之前还不信,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张瑛冷哼一声,“林姑娘去扬州又不是游乐的,难道你还指望人手一份,况且一个姑娘家平白无故的给男送东西算怎么回事。” 赵姨娘被张瑛这一顿说,当下便住了嘴,连连道:“都是我心眼小,嘴上没把门的。” 张瑛看了一眼马道婆,那马道婆笑眯眯的说道:“我再帮着劝劝赵姨娘,我早想说了,林姑娘那样通透的人,定然不会如此小气。” 张瑛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赵姨娘,最后说道:“有事请教你,一会你得了空过来找我。” 听说有生意上门,马道婆整个人都亮了起来,连忙道:“那感情好,我一会就去找二奶奶。” 菊青跟着张瑛走远,余光看了看还站在赵姨娘门口的马道婆 ,轻声问道:“就是个满嘴胡说的老婆子,奶奶真的要找她。” 张瑛一边走一边道:“你且先回去,让青梗找两个人偷偷跟着她去她家看看。” 菊青这才醒转过来,当即便把手里的食盒递给莲香,直接便去找青梗。 张瑛来了梨香院刚在迎春屋子坐下,探春惜春黛玉便来了。 黛玉这些日子着实清减了,可身量倒长高了,张瑛拉着她手坐下,问了这些日子吃了什么住的可好之类。 黛玉一一回答了,最后道:“多谢二奶奶关照,一切都好。” 探春在旁吃了一口炸鱼干,直呼好吃,连着吃了好几块,拉着张瑛便笑道:“怪不得嫂子越发富态了,原来是整日里在屋里吃香喝辣的。” “那你们怎么这几日都来找我玩,我可想死你们了。”张瑛说着,便让黛玉尝一尝那榆钱饼。 黛玉吃了几口便觉得很好,清香中带着一丝甜味,口感正好。虽说黛玉这些日子还是和之前一样,可这心里总是钝钝的难受,之前虽寄人篱下,可想着还有父亲,总是有条退路,可如今父亲去了,可真真寄人篱下。 “琏二哥哥在家,我们这么能去,岂不是耽误了你们夫妻恩爱。”探春嘴里咬着牛肉干,痴痴的笑着。 张瑛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看着探春道:“三丫头怎么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莫不是羡慕的很,是不是想找婆家了。” “还不是跟嫂子学的。”探春笑着,便拉着黛玉玩闹。 黛玉被探春拉着不得好好坐着,只得站起来道:“你这一张嘴,总是会玩笑。” “大老爷那边的王善保两口子都出府了,我想着不如二妹妹帮着大老爷操持内务。”张瑛看着迎春安静的很,便直接开口说道。 迎春一怔,陡然便摆手道:“我不成的,再者说老爷也不喜我。” 张瑛一嗮,拉着迎春道:“说是管理内务,其实下面都有人办事,不过是让你在上面看着,免得她们无法无天。” 迎春还要再说,探春在旁擦嘴道:“二姐姐,快答应了嫂子,这是天大的好事,我们这样的人家,出嫁都是给人当主母的,这样的事本就该早早练一练。” 黛玉也在旁说道:“嫂子说的有理。” 就连惜春都在旁点了下头。 迎春低着头,微微有些害怕,过了半响才说道:“那我试一试。” 张瑛拍了拍迎春的手安慰道:“不妨事,其实简单的很。二姑娘做来便是,左右还有我呢。” 有了张瑛这话,迎春自是略略放了心来,这边厢出了迎春屋子,便拉着黛玉的手去了她那边。探春自知猜到张瑛有话要跟黛玉说,便拉着惜春各回各屋去了。 黛玉请张瑛进了里屋,这才刚进屋便见着黛玉书桌上摆放了一桌子的书籍纸张。黛玉一边让雪雁收拾了,一边请张瑛在窗户下坐下。 刚落座,黛玉便直言道:“嫂子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瑛微微摸着肚子,看着眼睛漆黑的黛玉道:“听说你给迎春她们送了笔墨纸砚。” 黛玉一听当即便囧了起来,起身便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一个香包递给张瑛:“本来准备了四套文房四宝,没想到被宝玉看见了,被他硬要了一套去。” 张瑛抿嘴一笑当下便明白了这事始末,也不再多说。瞧着手里的香包,小小巧巧的,下面还坠着一枚吉祥如意结,香包里面放着晒干的茉莉花,香气清雅宜人。张瑛把它系在腰带上,拨弄了两下,觉得十分好看。 黛玉见张瑛喜欢,自是十分高兴,“这几日才赶出来,嫂子喜欢就好。” 屋檐下的燕子飞来飞去,张瑛看着它在廊下的巢,笑着说道:“你这倒是好地方,连燕子都来了。” 黛玉点了下头,并不言语,只看着张瑛略感激道:“嫂子身子重,有什么事直接让人来找,何苦亲自过来。” 张瑛笑道:“我这胖了许多,大夫说怕是生养不便,我故意到处走走。” 黛玉微微有些脸红,毕竟还小,说这些话实在是害羞的很。 且说张瑛从这边回去,那马道婆果然还在,张瑛只说了几句无关要紧的闲话,那马道婆便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着神神鬼鬼的话,还说什么有秘法能保二奶奶心想事成之类的话。张瑛只说还要再想想,那马道婆便从袖口掏出一个符过来,说是把它放在枕头下,保管生出男娃。 张瑛让秋香送了她一块银子,便让她走了。 那马道婆才刚出内门,便朝着张瑛院落吐了口唾沫,嘴里忿恨骂道:“穿金戴银的,竟然这般小气。” 马道婆一路骂骂咧咧的便往回走,全然不知道身后已经跟着好几个小子。这马道婆在家门口被青梗故意一撞,青梗低着头连连道歉。马道婆低声骂道:“不长眼的东西。” 青梗躲在角落看着马道婆进了屋子,便让这几个小子守着,自己则回了贾府,把从马道婆身上的东西给张瑛看了。 张瑛一看,都是些咒符之类 ,还有好几个娃娃身上插着针,头上戴着箍,反面则写着名字。张瑛冷笑着,心想这大概就是马道婆说的能让自己心想事成的事。 这样的人,留着就是个祸害。 张瑛觉得这人不能轻饶,当下便让青梗拿着这东西去了衙门,衙门的人接到报信,见是荣国府的人,当下便由捕头带了衙役去了马道婆家里,当场便找出许多官宦人家的写了生辰八字的小人来。 这一下可真是犯了众怒,当日便下了死牢,可谓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皇极殿内,贾琏这几日忙的晕头转向,上面的差事一桩接一桩,今儿总算得了个空,窝在角落里喝了口茶。 这才喝了两口,便见着胡飞来了,胡飞这人素来话少,自扬州一别后 ,虽然在宫里见过好几次面,但是他装的跟贾琏不熟一样,从不多话。 贾琏见此,除了在心里骂了两句,也奈何不了他。 胡飞没进屋,只站在门槛那,看着贾琏,贾琏一张脸笑着上前道:“胡大人。” “收拾下,跟我走。”胡飞说完,便出了门。 贾琏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穿着纯黑的官服,并无一丝不妥,也不知哪里需要收拾,装腔作势的拉了拉袖口便出了门。 胡飞瞥了一眼贾琏,便朝着侍卫营走去,一路便走到了最里面。这里贾琏从没进来过,刚走进来,便见着里面黑黑的一个人被脱光了衣服绑在架子上。 血糊糊一片,贾琏微微侧了头看向胡飞。 那血人被一桶水浇醒后,嘶哑的声音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胡飞揉着眉头,喝到:“那你知道什么?” 那人一双满是血泪的眼睛看了过来,叫嚷着:“我就听了句宁国府。”说完这话,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陡然便晕了过去。 一旁的人上前道:“统领,怕是不行了。” 胡飞看向贾琏,贾琏则整个人都不好了,双腿有些发软。也不知是被这血腥味给刺激的还是被那人嘴里的宁国府三个字给吓的。 “这人偷偷的串通御膳房太监,被发现了。”胡飞说着,便上前用剑挑开了那人的头发。 “原来是他。”贾琏猛然大惊,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也是龙禁尉一员,只不过这人比贾琏资格老,平日里也就是点头之交。 胡飞看着贾琏白中带青的脸,板着一张脸道:“你和宁国府是什么关系。” 贾琏很想朝他翻一个白眼,可最终却微微低了头凑过去道:“宁府和我们府同气连枝,可如今珍大哥早就断了腿,蓉哥那小子啥都不懂,能出什么事。” 胡飞看了他一眼,似乎再说,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贾琏不敢跟胡飞耍脾气,当下便自己个跟自己个说道:“要不我打探下。” 胡飞往外走了两步,低声道:“给你两天时间。” 贾琏望天,想着那宁国府早就远离了政权中心,怎么还能扯上这些事。 62.第六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自那日后, 贾琏虽日日晚间在皇极殿内当值, 可却再也没有被皇上问过话,就好像当初那一番交谈从来没有过。 要不是石丛几个时不时地开贾琏玩笑, 贾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也正以为如此, 贾琏一直懊恼, 那次话没过脑子, 一直想着找机会往回描补, 如今看来是机会渺茫。 贾琏换班后, 揉了揉眼睛回去, 见着元春独自裹着一件斗篷站在树下, 石丛等人已经知道这位元春姑娘是贾琏的大姐, 当即便散了, 贾琏站在原地, 缓缓走了过去。 “更深露重的, 大姐你何必在这等。” 元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眼睛黑的发亮, 看着贾琏过了半响才道:“琏哥出息了。” 贾琏一霎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对着元春,贾琏这骨子里就涌出一股子自卑来,以前在府里, 元春那是懂事又明理, 而自己则是个整天只知道瞎玩的半大小子, 贾母花了更多工夫在元春身上,贾琏是一点都不觉得偏心,这元春确实是个耐得住寂寞又守得住本心的人。 宫里的夜似乎特别黑,元春一张脸显得晦暗不明,看向贾琏的眼神又透着一股子难掩的憔悴。贾琏上前走了半步,微微低着头说道:“也就是运气好了一点,大姐怎么知道的。” “呵呵!”元春笑了下,说道:“听来的说,说是一个新来的侍卫得了皇上青眼,据说长得十分俊俏,似乎是荣国公府的,我想着那人除了你没别人。” 宫里的消息永远传的那么快,贾琏看向元春,试探道:“大姐姐,这次我身上带了三百俩银票,你先拿着。”说着便从腰带的夹缝里掏出三张银票。 元春接了,一张脸苦笑起来:“如今看样子没什么用了,我被调回皇后那边当值了。” 贾琏知道,元春两年前被皇后指派去皇极殿做事,府里都认为元春即将大喜,没想到一年二年下来,仍旧没什么消息,倒是传旨太监夏公公三天两头的上贾府打秋风。 怎么这好端端的就要回皇后的凤藻宫,贾琏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问了句:“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这话一出,元春的眼圈便红了,低着头略带嘶哑的说道:“自从去了皇极殿,平日里不管大小事我都插不上手,连端茶倒水都没我的份,喜公公说我是女官,这些伺候人的活有专人做,我只要管好皇上私库的进出礼品就成,可问题是皇上几年都不来一次私库,前几日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召见,谈了半首曲子就让我回来了,这不今日白天皇后那边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想我了,让我回去伺候。” 贾琏有些错愕,看着元春,过了半响才到:“要不我回去问问老太太。”元春这是真的着急了,进宫五年来,从来是谨言慎行,不管是对待管事的公公还是下面不知名的小宫女,素来都是和颜悦色,可是说是如履薄冰,不敢多走一步,也不敢少说一句。 得了贾琏这话,元春扶了扶头上的发髻,转身往回走,轻轻飘来一句话:“那就劳烦琏哥了。” 荣府,小院。 天刚蒙蒙亮,张瑛便起了床,换了件窄袖红边上衣,下身裙摆处绣了一圈美人笑杜鹃花,正中带了粉宝石花鸟草虫点翠发饰,两边则各戴一只单尾金凤钗,尾羽处几粒珍珠轻轻挂着,说不出的华丽精致。 “去叫二姑娘过来,一起去东院。”张瑛吩咐菊青亲自去请迎春。 却不想当了许久,还不见菊青过来,张瑛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 从这边走去梨香院,张瑛才走到门口便听着迎春那屋子闹哄哄的。 “琏二奶奶来了。” 也不知谁传了这句话,便见着迎春满面通红的走了出来,见了张瑛一张脸低着,菊青则跟着她走过来,见了张瑛便道:“回二奶奶,王善保家的在里面 。” 张瑛就站在门口,王善保家的慢悠悠低着头出了门,见了张瑛规规矩矩的说了句:“给二奶奶请安。” “你在这做什么!”张瑛面上带了一丝笑,可这话却带着一丝胁迫,迎春缩在张瑛身后,绣橘扒拉了下头发从王善保家的身后钻了出来,冲着张瑛道:“还请二奶奶给姑娘做主。” 迎春一张脸猛的变白,看了一眼绣橘,接着便又一脸漠然的低着头,就好似什么事都和她无关。张瑛早就知道这位二姑娘的脾气秉性,当下也不跟她生气,只看向菊青道:“什么事?” 菊青上前道:“我来梨香院请二姑娘,却不想王善保家的昨儿晚上就在这了,缠着二姑娘,非让二姑娘给大太太求情。” “姑娘一夜没睡,要不是菊青姑娘来了,说不定连洗漱都不行。”绣橘站在一旁颇为迎春不平。 “在姑娘屋里留夜,看样子我管的还太宽。”张瑛说着,便对迎春道:“今儿大太太就要去金陵,怎么说她也是我们母亲,一起去送送她。”说着便要走,迎春跟着张瑛后头,那王善保家的想着要跟过来,却被菊青和莲香二人拦住。 王善保家的见周围没有帮衬自己的人,顿时便朝着站在角落的司棋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没用的东西,好歹也是姑娘身边第一人,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了。” 司棋一张脸有些发白,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东院安静的可怕,邢夫人枯坐了一夜,听说张瑛和迎春过来,当即便扑到了窗户前,大声喊道:“快帮我求求老爷,求求老爷。” 张瑛闻言眉头一皱,邢夫人这是彻底不要脸面了,当下便几步跨进了门槛,看着屋内两个健壮婆子道:“我送送大太太。” 那两个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后,便相继出了门。张瑛还没走进邢夫人,便被邢夫人一把揪住,脸上的脂粉早就糊了,头发也乱糟糟的,看着实在不成体统。 “太太稍安勿躁,先好好梳洗下,待会出门还要坐车。”张瑛这话刚说,便被邢夫人打断了,瞪着张瑛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邢夫人说完,直接便上手要打,张瑛抬手便拦住邢夫人,直接一个使劲把邢夫人压在床上,靠近邢夫人低声道:“大太太好好想想,你是我的正紧婆婆,你得脸我也面上有光,你丑态百出,我也没面子,你要是好好的听我说的,梳洗干净体体面面的去金陵,等大老爷气消了,我们几个求一求老太太,大老爷定然会把你接回来,继续让你做荣国府大太太,可你要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出门,到时候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迎春在旁附和道:“嫂子说的对,老爷在气头上,老太太也不劝,我们也说不上话。” 兴许是一贯木讷的迎春突然出口打动了邢夫人,邢夫人缓缓松了劲,张瑛松了手,伙同迎春二人帮邢夫人换了衣裳,好好的擦了粉,拾掇的干干净净的,两人亲自送到后院门口,看着她上了轿子,这才回了身。 对于迎春方才突然张口,张瑛有些意外,回过头便拉着迎春道:“二妹妹打算怎么处理司棋。” 迎春不知道张瑛突然就出了这句话,踌躇了下便道:“我都听二嫂的。” 张瑛一方面是欣慰迎春信任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迎春太没用主见。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她,在这府里,迎春就是个透明人,爹不亲娘不疼的,连个得脸的婆子都能说她。 这边邢夫人刚送走,王善保家的便被带到了张瑛这边,王善保家的见了张瑛一脸的不屑,似乎懒得搭理张瑛。 王善保是东院管事,虽说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可王善保本人可是贾赦的亲信,因此王善保家的自觉有这个底气不惧张瑛。 “梨香院是姑娘们住的地方,你好大的脸!”张瑛说完,便见着王善保家的嘴一撇,那角度就跟要撇出一张脸似的。 张瑛倒是笑了,略有兴致的说道:“大老爷那大半盒药是你在费婆子后面偷的吧!” 王善保家的猛的抬头看向张瑛,转而低了头,狠狠说道:“琏二奶奶甭想把脏水泼我脸上。” 这是不想认账了,张瑛起身笑了笑,对站在一旁的菊青道:“你去跟老太太传个话,就说王善保家的不认。”菊青领命出门,张瑛对着王善保家的那一张略微惊愕的脸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些年做的事,可瞒不了人。” 王善保家的被张瑛这句话彻底击溃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给我一条活路,我以后不管什么都听二奶奶的。” 张瑛仍旧是淡淡的,甚至于还捏了一块绿豆糕咬了半口,王善保家的被张瑛震撼住,当即便自打了一个嘴巴,说道:“二奶奶啊,我这是猪油蒙了心。” 这日张瑛去邢夫人那边请安后,便去了贾母那边,正好见着黛玉宝钗三春宝玉都在,王夫人则坐在一旁规规矩矩,薛姨妈倒是一张巧嘴把贾母逗得直乐。 张瑛心中恼火,这薛家做法不知是故意所为还是单纯的治家不严。 待张瑛给贾母请安后,便对着薛姨妈微微一服道:“给姨妈赔罪了,这几日府里传了些不好的流言,是我管家不严。” “琏儿媳妇,出了什么事?”贾母问道,王夫人虽未抬头,可眼神却盯着张瑛。黛玉三春等则自顾自或说话,并没注意这边,唯有宝钗远远看向张瑛,神色不明。 “前几日府里突然就冒出什么金玉良缘的话来,孙媳妇想着薛家姑娘这般人品样貌本就是进京小待选的。本来年前这话已经不见了,却不想这几日又冒了出来。”张瑛说着,连连对着薛宝钗道:“瞧我这嘴,这话岂能在这里说,真是大错。” 从张瑛第一句话出来,贾母脸色便转阴,直到张瑛说完,贾母整个脸都冷了下来,看了看薛姨妈又看了看薛宝钗,最后狠狠的看了一眼王夫人,最后对张瑛道:“到底年轻,还欠历练,对待这些嚼舌根的就该好好的整治,你仁慈了,她们胆子就大了,算不得大事,姨奶奶最是宽和大度的,你且问她怪不怪你。” 63.第六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大妹妹也是,出了这么大事也不来报个口信。”王子腾夫人想着前些日子周瑞家的只说贾府筹办婚事, 却并没有说和哪家办婚事, 于是便想叉了。 “喜宴还是要去, 不仅要去还要大大方方的去,贾府这是想吃回头草啊!”王子腾发完火气看向自家夫人, 接着便交代了几句,便出门说是要和同僚喝茶聊天。 王子腾夫人呆坐了半天, 去贾府喝喜酒不过是装个样子,主要是不知如何跟凤哥那丫头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为女孩家只能吃个哑巴亏, 王子腾夫人起了身,打算亲自去给王熙凤说下。 且说那王熙凤从贾府派人送来的喜帖, 便知道了这事, 应该说从那次梅园贾琏把她落在梅园后, 王熙凤就一心等着贾琏亲自给自己赔罪, 后来贾琏来是来了,可却只是在前厅跟王子腾等人说了会话。就这点程度王熙凤自然是不满的,可是王子腾夫人说了,女儿家女扮男装和男子相伴游园本就不妥,这事自己有错,因此王子腾夫人便下令让王熙凤好好在屋子里呆着。 这不后来又听说贾府开始置办婚事了,王熙凤在自己屋子里欢喜了好久, 就等着贾琏亲自过来下聘, 却不想一等二等什么都没来, 倒是等来了贾琏即将成婚的消息。 王子腾是王熙凤的叔叔, 虽说疼宠,可到底不是亲生父亲,更何况隔了一层的婶婶。 “凤哥儿,贾府今天送来的喜帖,是贾琏和张家姑娘的婚事 ,说是张家老太太快不行了,有冲喜的意思。”王子腾夫人说完,特意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对于贾琏,王熙凤是真心喜欢的,真是因为喜欢那次梅园才会那般失态。 如今听到他要成婚了,可新娘却不是自己,更可笑的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王子腾夫人见往日惯会说话的王熙凤一句话都不说,眼神木然,不禁有些怕起来,就怕这个孩子犯傻气,上前拉着王熙凤道:“咱们王家何等人家,那贾琏虽说是荣国府长房嫡子 ,可平日里就只会吃喝玩乐,本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 王熙凤微微回了神,说道:“婶婶,我明白,他不要我,我也不会上赶着,就是贾府太过绝情,如今连个解释都无,突然就送来了喜帖。” 王子腾夫人微微低头,这事贾府不地道,可作为王家嫁出去的姑娘王夫人怎么着也该亲自上门解释一二,不该就派了个周瑞家的来说几句不知所谓的话。 王熙凤没等来王子腾夫人答案,心理也猜到一些,当初自己虽然和贾琏自小便一起玩过,可头一次提出亲上加亲便是自己的亲姑姑。如今出了这事,她倒没事人一般,良心都被狗吃了。 “婶婶,我没事。我和贾琏的事。不过是年轻说的玩的,谁还会当真,就他那没出息的样,我还瞧不上他。”王熙凤嘴角一撇,满不在乎的说着。 “凤哥儿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这就开始帮凤哥儿想看京城的适龄青年,定要找个比贾琏好千百倍的。”王子腾夫人说着,便站了起来,觉得虽然被贾府耍了,可只要王熙凤不介意那就没事。 可王子腾夫人前脚一走,王熙凤整个人都瘫了下去。王熙凤是个要强的,即便是在婶婶跟前,也不想示弱,不过有句话婶婶说对了,嫁不成贾琏,那也要嫁个比贾琏强千百倍的男人。 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窗外的木棉花正香,张瑛一身嫁衣,头戴紫金凤,脚穿金丝珍珠绣鞋。端的是华丽无比,仪态万方。 花轿从张府到贾府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张瑛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红盖头下的脸微微发烫,自己这是重新改写了命运,是一条未知的路,而自己则一定要好好过,不能后悔,更加不能委屈自己 。 随着一连串复杂而繁复的婚礼过程之后,张瑛总算进了洞房。 外面的乐声不远不近,张瑛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上,听着门吱嘎一响。 “表妹,是我!”贾琏刚才喝的多了点,要不是自己那大舅子挡了几次,说不定连路都走不稳。 张瑛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只点了个头,并没说话,总觉两人之间透着一股子诡异,张瑛不知道贾琏是以什么心态娶自己的,特别是张瑛知道上辈子贾琏是和那位王家姑娘在一起的。 而自己和王家姑娘则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人。 厚重的红盖头被揭开,贾琏当下便一个激灵,醉意顿时便没有了。第一次见张瑛,不过是个素净的眉目清秀的姑娘,第二次则是眉眼绢丽,隐隐透着说不出的风华,而近日贾琏才真正意识到她天生一副含情目,见之则入迷。 “表哥!表哥!”张瑛见贾琏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直接便起了身,贾琏满脸是笑的拿起交杯酒递给张瑛:“喝了这酒,你就是我媳妇了。” 张瑛被贾琏□□裸的话给羞红了脸,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含蓄。 而贾琏则整个人都发软了,表妹比想象中更加可口 ,怎么办,控制不住了。 当真是一夜春宵,可是春宵苦短。 张瑛浑身有些酸软,洗了个热水澡后换身新衣,却见着贾琏还歪着头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不由的食指一点:“都这个点了,还不起来,待会要给父亲母亲敬茶。” 贾琏整个人都懒懒的,鼻子里是好闻的香味,而眼神则一直跟着张瑛打转,听了这话,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碍事,咱们直接去老祖宗那边敬茶就行了。” “这怎么行。”张瑛说着便拿冷手直接伸进了被窝,贾琏直接窜了出来,看着张瑛道:“你怎么这样!” 张瑛捂着嘴大笑起来,“生气了?” 贾琏确实没想到张瑛会这么干,可是却不好意思发火,主要是张瑛那模样透着一股子憨态。 贾琏起了床,又吃了小半碗稀饭,就被张瑛拉着去了贾赦正屋。 且说邢夫人也没打算在这接受新媳妇敬茶,荣国府最尊贵的便是贾母,想着新人肯定是直接去贾母那边。毕竟当初贾珠小夫妻也是这么干的。 可没想到邢夫人刚洗了脸,便听着外头传话说是新媳妇过来请安了。 虽说匆忙了些,可邢夫人有心让给新媳妇立个规矩,这边才刚让丫头让贾琏夫妻等着,便见着贾赦衣衫不整的从后面过来,见了邢夫人上来便大骂一声:“你个不长眼的,新媳妇都过来了,你还摆什么谱。” 邢夫人觉得很委屈,自己不过是刚想摆谱,还没摆成啊!转念一想,这贾琏媳妇是张家大姑娘,而张家则是贾赦正紧的岳家。 作为继室的邢夫人本来就在原配跟前低了一头,如今这新媳妇又是张家的,邢夫人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而贾赦则完全不理会邢夫人那点小心思,见她还呆着便当下一跺脚大声呵斥道:“还傻站着,快过来伺候我换衣服。” 昨晚上贾赦是在小妾屋里睡的,这不睡到半夜才想起来新媳妇可能要过来敬茶,于是便随便穿了衣裳便从后门过来了,这才一进屋便听着邢夫人交代丫头那话,说什么让贾琏小两口站门口等着。 天灰蒙蒙的,还没大亮,贾琏搓了搓手,上前把张瑛的斗篷整理好,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的脸色。 张瑛嘴角微微带笑,这点事不算怎么,当初自己嫁给高文井,头一天给婆婆奉茶也遇见了这样的事,而高文井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母亲年纪大了,睡不好你起的太早了。” 那话张瑛记了一辈子,新媳妇奉茶如果晚了要受责备,没想到早了也要被嫌弃,做女人难,做儿媳妇更难。 就这一点回忆还没回忆完,门便开了,开门的婆子满脸堆笑的冲着贾琏和张瑛道:“请琏二奶奶琏二爷给大老爷大太太奉茶!” 婆子的声音悠长而高亢,张瑛缓缓进屋,依着次序给贾赦和邢夫人奉了茶,拿了红包,又送上了自己绣的香囊一对。 贾赦难得早起,眼皮直往下垂,而邢夫人则一脸小家子气,浑身透着一股子萎缩。 那丫头年纪还小,被贾赦一唬,整个人都往后一缩,眼看着就要哭出来。邢夫人走了过来,瞪了那丫头一眼,转而拿了一旁的毛巾给贾赦擦脚。 邢夫人这几日乖顺的很,伺候贾赦伺候的无微不至,同时又给贾赦找了两个清秀的丫头伺候,偏偏贾赦也不知怎么的,竟然都没看上,这也算是怪事了。 屋子里的丫头们都退了出去,贾赦半躺在罗汉床上,歪着头看着跟前忙前忙后的邢夫人,没来头的便啐了一口,邢夫人则跟全然不知一般,一张老脸微微笑着,上前道:“老爷,您看要不要交个丫头进屋给老爷捏肩。” 贾赦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邢夫人,邢夫人从一开始的笑脸慢慢变淡,最后实在忍不出了,带着一丝哭腔道:“老爷,您看,您要是还怪我,骂我几句,就是打我也成。” 邢夫人是真的怕了,这些年贾赦就没把她当正经夫人看待,在外人跟前只要不如意,那是一点脸面都不给,想骂就骂,抬脚就踹。 说起来,邢夫人在贾赦跟前不如意,由不得贾母的看重,就连贾琏等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而邢夫人自己呢,对待迎春等人也是刻薄又小气,可谓是一个死循环。 这些日子,张瑛天天带着迎春给邢夫人请安说话,按理说就是个冰山都要捂化了,可邢夫人还是那样,活脱脱跟着铁公鸡似的,不仅在银钱上抠门,时不时还找茬。对于这些事,张瑛虽恼,可也笑笑就算了,总归是婆婆,因此并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64.第六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去的是个偏僻的院子, 里面早有人备好了茶水点心, 院子里种了不少迎春花,一片金黄。 贾蓉还带了贾蔷过来,见了贾琏便作揖起来:“给贾大人请安了,贾大人可好!” 贾琏和贾蓉贾蔷是胡闹惯了, 当即便故作高深道:“免礼吧,好得很,你们最近可读书了没!” 这一话说完, 三人都笑了起来, 虽然贾琏是贾蓉贾蔷的叔叔, 可是年轻相当,平日里也不摆叔叔的架子, 贾蓉笑着拉贾琏坐在椅子上,贾蔷则说道:“自从叔叔考了龙禁尉去宫里当值后,我们两个可好久没一起玩过,我还以为叔叔忘了我们。” “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我两个侄儿。”贾琏说完便道:“一会我请了王仁过来, 介绍一个同僚给他认识。” “叔叔都有同僚了,果然和我们不同了。”贾蓉说着,便亲自给贾琏倒了茶,贾琏喝了一口茶,顺口问道:“昨儿怎么突然让人给我送了帖子。” 贾蓉脸色一变, 低着头道:“我想着叔叔当值刚回来, 不如等叔叔歇息两日再去找叔叔说话, 可我父亲非让我立马就来找叔叔。”贾蓉双手一摊, 一脸无奈。贾蔷端着茶在旁笑的人畜无害。 石丛由兴儿领了进来,和贾蓉贾蔷见过后便坐在一旁喝茶,当真是站如松坐如钟,贾蓉贾蔷二人不自觉的也挺直了腰板,再一看贾琏才意识到,从进门到方才贾琏坐姿自带气势。 两人心中暗自呐罕,叔叔如今可真是大大不同了。 这边石丛刚坐下没多久,便见着王仁过来了,与王仁一起来的还有薛蟠,边上还站了一个人,那人贾琏看了一眼眼皮便跳了一下,竟然是高文井。 贾琏把石丛介绍给王仁后,便坐在贾蓉贾蔷旁边说话,薛蟠则叫了一个叫爱玉的花旦在屋子里唱戏。 琴音辗转不绝,薛蟠一双眼珠子盯着那个爱玉,两人公然在众人面前搂搂抱抱。 贾琏身子还没大好,略喝了几口茶,便歇了。高文井过来说话,贾琏不知他要说什么,只虚应几声。 那高文井倒是一点都没有着恼,又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实在和在场诸人格格不入。 可他既然能和王仁混在一起,也不知是如何认识的,贾琏没兴趣知道,只挑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 最后倒是高文井憋不住了,一双眼睛看着贾琏声音略低沉的说:“好好照顾师妹。” 贾琏一刹那便冷了脸,转而便冷哼一声:“我自己的媳妇我自然会照顾好,不需高兄费心。” 高文井笑了笑,贾琏却想揍人,“师妹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贾兄要让着她些。” “……”贾琏起了身,看着高文井,此刻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过来给自己添堵的。“不劳高兄费心,我听说高兄已经许久没去我岳父家了,是不是要什么误会,不如我帮高兄解释一番,好歹大家相识一场,总是缘分。” “哈哈!那就谢谢贾兄了。”高文井起身对着贾琏谢道。 不怕小人耍流氓,就怕君子不要脸,贾琏算是明白了,文人流氓起来连纨绔都怕。 而这个高文井则是文人中的流氓,贾琏自感不如。 直到散了,贾琏胸口那口气还梗着难受。 过几日便是宁府贾敬生日,贾敬许多年前便入了道观修仙,宁府想着不管老太爷回不回来,这寿宴得办,因此这办寿宴的事便让秦可卿一力操办。 张瑛想了个章程,府里的姑娘四个丫头一个奶妈,外加二个粗使丫头。老爷太太那边则不能大动,倒是有些混吃混喝的可以裁掉几个,接下来便是宝玉贾兰贾环身边。赵嬷嬷拿着花名册过来一看,张瑛才发现,这宝玉身边的丫头竟然有十几个之多,一等丫鬟每月一两银子,二等丫头一吊钱,粗使丫鬟是半吊钱,更别说宝玉还有书童小厮。那宝玉每个月的丫鬟仆从便要十多两,还不说平日里节气的赏赐。 贾府目前就靠着佃租和商铺维持,可这几年收成不好,铺子的经济也不甚好,张瑛有心整治,可这些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须得抽丝剥茧慢慢来。 记得上名字的男丁下人便有三百多,更别说还有婆子丫鬟,合计起来足有千人不止。且看那些房里,有只负责端盆的,拿首饰盒的,试水的,更有专门负责整理衣裳的,不管哪里都有丫鬟婆子伺候着,统共就是十几个主子,府里竟然有一千多下人,每个月光给下人的月例就得几千两,怪不得入不敷出。 张瑛靠在垫子上,眼下天气微微转暖,菊青开了窗户,窗外的垂花海棠便露了出来。张瑛站在窗前看着,想着嫁入贾府已经快一年了,每日里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日子过得飞快竟然也觉察不到。 “婶子,侄儿媳妇给婶子请安了。”秦可卿过了来,张瑛忙让菊青请了进屋,泡上一杯茶,秦可卿喝了一口,看了站在旁边的菊青。 “今儿早上吃的那个奶酪很好,去腊梅那拿些过来给小蓉少奶奶尝一尝。”张瑛吩咐菊青出去做事,菊青刚走,秦可卿一张脸便变了,带着哭腔道:“那个不讲人伦的,他几次暗示我去赴约我都没去,可恼了我,说是我要再不依,就告诉贾蓉我在外面偷人。” “张瑛扶着秦可卿坐着,“他有你什么把柄。” 秦可卿低着头,揉搓着手里的绣帕道:“他有我一只珍珠发簪,上面有我名讳。” “你……”张瑛起身,意识到目前说什么都没办法,贾珍那样的人,要对秦可卿使坏,是有一百种办法,而秦可卿只是个女子而已。 而女子最重名节,而男子最多被世人说一句风流而已。 “他约在了哪里?” “天香楼。” “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之后!”秦可卿说着,羞愧的面无血色,嘴唇开始发白,身子开始发抖。 张瑛上前搂住秦可卿 ,安抚道:“别怕,既然他不要脸面,那我们也不给他好脸,你身边可有得用的人。” 秦可卿道:“虽说是我当家,可我并不敢让人知道,所以……” 张瑛明白了,低叹道:“我明白了,你听我的。”说着便伏在秦可卿耳朵上,秦可卿表情变换不止,最后犹豫道:“这怕是不妥吧!” “随便你!”张瑛端起架子,一副于我无关的样子。 秦可卿一双手搅的帕子彻底皱了,最后起身道:“听婶子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且说贾琏回府后,越想越不对,内心就跟有只小猫一般抓耳挠腮的,搅的他不得安心。可贾琏却一点都不想跟张瑛说今儿这事,更加不想显得自己小气不容人。更何况贾琏内心还有一个念头,就是怕张瑛说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话,于是乎,贾琏在屋里只在憋不住,最后竟然去找了石丛。 石丛没想到刚散,贾琏便找了过来,还以为贾琏有什么事,贾琏只得问石丛和王仁说的如何。说起这事,石丛就皱了眉,王仁倒没有一口回绝,就是钱财方面高了些。 “怎么说?”贾琏吃了一口干果问道。 “他好像不缺钱!”石丛说了句,看了一眼贾琏,竖了一个手指。 “一千两,他胃口变大了吗!”贾琏有点吃惊。 石丛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是一万两。” “你要出这个钱!”贾琏觉得这个金额太大了,不过是想请王仁在王子腾夫人那说些好话,不要把两家的关系弄得太僵而已,不至于狮子大开口啊。 石丛捧着手里的茶盏道:“我打听过,这几日他包了两个花魁娘子,每日的花销就一百多两,似乎在哪狠赚了一票。” 贾琏低着头不说话,暗想王仁这家伙哪来的路子,竟然搞了这么多钱,指不定又干了没王法的事。 莲香廊下跟周奶妈说话,周奶妈这几日得了不少人送过来的东西,小到香囊香包,大到半新不旧的兔毛坎肩,这不正拿着那个纯白的兔毛跟莲香显摆。 莲香摸了摸那兔毛坎肩,又看了看周奶妈,笑着道:“还不错,这府里下人手里的好东西不少啊,自从姑娘当家以来不少人过来送东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周奶妈笑着手起兔毛坎肩,嘴角一撇说道:“这些东西人家送我们就收着,可要是想着凭这些就让我们帮她们做事,那就省省吧。” 周奶妈说着便把包好的兔毛坎肩递给莲香:“帮我捎给菊青。” 莲香往外一推,带着点骄矜道:“周妈,菊青在姑娘跟前伺候,还差的了这东西,都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了,也不嫌脏。” 周奶妈被莲香这一说,猛的一愣,说的挺对,当下也踌躇起来,这纯白的兔毛坎肩,自己穿那颜色也太白了些,最后一拍大腿道:“瞧我这人,这么死脑子”说着便喜滋滋的走了。 莲香笑着摇了摇头,想着自家姑娘去了荣庆堂,一会回来定然是要喝碗清茶的,想着便亲自取了今年新出的六安瓜片,又让丫头准备好热水,就等着张瑛进门便开始沏茶。 这头张瑛从荣庆堂出来,沉着一张脸往回走,方才在贾母那没露出一丝表情,如今张瑛觉得眼皮直跳,这贾府的事一出一出的,比戏台子还精彩。也不知自家那位公公是抽哪门子风,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在家做个富家翁。 不过贾赦这事,张瑛管不了,也不能管,最好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张瑛回了院子后,便叫周奶妈和赵嬷嬷两人过来,让府里的下人把嘴闭紧,要是谁敢胡说八道,直接撵出去。 赵嬷嬷和周奶妈领命而去,周奶妈走在李嬷嬷身旁,李嬷嬷看了看周奶妈,上前挽住周奶妈的胳膊道:“周妈,自从二奶奶来了后,我在这府里越来越有头脸了,这都亏了二奶奶提拔,还劳烦你在二奶奶那边给我说说好话。” 周奶妈低头笑着道:“赵嬷嬷是琏二爷的嬷嬷,哪里需要我说好话,我还得靠赵嬷嬷帮衬些,毕竟我们在这边还不熟。” 赵嬷嬷在贾府多年,这些日子颇受张瑛看重,而周奶妈是张瑛从张家带来的奶妈,她闺女菊青又是张瑛贴身大丫头,赵嬷嬷生怕自己惹了周奶妈不快,弄得里外不是人,如今见周奶妈这么说,当即也放下了心,十分亲热的拉着周奶妈说了些贾府下人们之前的事。 荣国府内,下人们主要分三波,这头一波自然是老太太的陪房赖家,第二波则是二房王夫人周瑞两口子,第三波则是邢夫人陪房王善保一家子。 “那林之孝呢?”周奶妈那件白兔毛坎肩就是跟着林之孝家的婆子干活的一个丫头送来的,说是自己孝敬的,可周奶妈觉得兴许是林之孝家的意思也未可定。 赵嬷嬷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周奶妈,之前觉得这位周奶妈忠厚有余,精明不足,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当下便道:“林之孝是府里的大账房,夫妻俩算的上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赵嬷嬷说完,旁的都没说,周奶妈听着,便明白过来,这林之孝不属于任何一波,而是中立。 65.第六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表哥, 好厉害!”张瑛一张笑脸满是赞赏。 贾琏一张脸有点发白, 一方面是被那个老头鄙视,另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张瑛的满心期待。 其实张瑛一开始就看出贾琏不通武艺,只不过张瑛有心让贾琏找个事做, 要不然整日在贾府处理庶务, 那成什么样子。 不过贾琏没有看出张瑛的心思, 只觉得自己有亏表妹的喜欢,忍不住看了两眼那个老头,张瑛只当没看见,只拉着贾琏道:“表哥刚才好威风, 不如再练两个让我开开眼。” 贾琏一脸囧态,犹豫着说道:“要不然下次吧, 今天有些累了。” 且说周瑞家的拿着对牌去了王夫人那, 把张瑛说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接着又道:“看她那样, 娇娇弱弱的倒是个狠角色。” “比她姑姑强多了。”王夫人说着一张脸便沉了下去, 想起自己被张氏压制了多年,后来总算是一朝翻身,如今却不想, 来了个小张氏,说话做事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且等着,我要看看她能笑到几时。”王夫人说完, 便让周瑞家的先出去, 自己则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填补这个月的亏空。 且说迎春屋里的司棋伺候站在迎春跟前, 细声细气的劝道:“姑娘,琏二奶奶高看你一头,这事你理应跟她打个招呼。” 迎春坐在角落,脸上愁绪不开,这不是司棋得了一个准信,听探春那边丫头说老太太要给贾琏指几个丫头过去。 司棋想着,琏儿奶奶给每个姑娘都送了东西,可却给自家姑娘多送了一副棋。既然人家示好,那自家姑娘也理应有些表示才对。 “都说琏二奶奶看着不是个好相处的,听说琏二爷这些日子见天的在练武场练武,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迎春说着,生怕被人听见似的,看了一眼司棋。 司棋比迎春大了两岁,也颇有主见,见着迎春奶妈进屋,便不再说这些。 奶妈进了屋,上前便翻了翻迎春首饰盒,见着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便朝着迎春道:“二姑娘,上个月的月钱借我,等我有了再还你。” 这奶妈理所当然的口气把司棋气着了,脸色一板,对着奶妈道:“姑娘敬重奶妈,可奶妈也别太过份了,奶妈哪次借的钱还过。” 奶妈瞪着司棋:“我跟姑娘说话,关你什么事,姑娘是我奶大的,孝敬我是应该的。” “奶妈要,给她就是了,平白惹人笑话。”迎春让司棋把月钱拿出来给奶妈,奶妈一把夺过司棋藏在枕头下的月钱,对着司棋道:“姑娘宽厚,你这个丫头别多管闲事了。” 司棋见奶妈拿着钱走远,忍不住面露不忿,靠在窗户下愤愤道:“姑娘怎么这么好性,奶妈见天的问姑娘拿钱不说,还经常拿姑娘的首饰,奶妈虽奶了姑娘,可到底也是下人,怎么能让奶妈骑在姑娘头上。” 绣橘从屋外回来,见了迎春便道:“姑娘,琏儿奶奶让人送来了几盒胭脂。”说着便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的摆放了三四盒胭脂,司棋拿起来一看,惊喜道:“都是点妆阁的,这可是花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迎春起身一看,脸上不禁露出喜态,“真真是好东西 ,只是这么多,我一个人都用不完,不如送去给探春惜春一些。” 司棋一听,顿时便沉了下脸:“这是琏儿奶奶送来的,姑娘理应先去道谢才是。” 绣橘在旁附和道:“早听说琏二奶奶那有自己的小厨房,每天都香气飘飘的,二姑娘不如带我们去看看吧。” 迎春素来是个软糯无用的,如今被司棋这么一撺掇也有心痒痒,只是刚走到一半就后怕起来,想着那个琏二奶奶对着贾母都敢那般说话,自己怕是招架不住。司棋在旁急的不行,拉着迎春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娘放心好了 ,我看琏二奶奶是个好的。” “二姐姐这是去哪?”探春和迎春如今都住在贾母后面的院子里 ,迎春这一举一动都在她眼里,这狭路相逢从来都是有备而来。 而迎春则毫不知情,呆呆的便说道:“琏二奶奶送了几盒胭脂过来,我亲自给她道谢。” 探春从迎春第一次收到礼物便什么都知道了,因此好不意外迎春比自己多了东西,只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想着自己和迎春都是庶出,自己哪里都比迎春强,怎么这个琏二奶奶只给迎春送东西,不给自己送东西。 “琏二奶奶平日鲜少出门,不如二姐姐带我一块去吧!” “好,一起走吧。” 司棋有心阻止,却很无奈。 张瑛在书房接待了迎春探春二人。探春上前便颇为自熟的给张瑛打了招呼,迎春则站在后面,唯唯诺诺的说了句:“多谢二奶奶的胭脂。” 探春长得明艳大方,迎春五官秀丽,可总透着一股子畏首畏尾的样子,瞧着小气了些。 金黄色的菊花在茶盏里慢慢打开,香气四溢,探春抿了口茶,便赞道:“二奶奶好茶。” 张瑛嘴角一勾,这个三姑娘有意思,“三姑娘莫非也是来讨要胭脂的。” “我倒是想 ,就是不知道二奶奶肯不肯了。”探春一边说笑 ,一边扫过满屋的书,不由得心中纳罕,这张家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 “二姑娘 ,那胭脂可喜欢。”张瑛见迎春坐在一旁,便主动问话。 “喜欢,多谢二奶奶。”迎春坐在那好似木头一般。 倒是探春一把拉住迎春手心说道:“二姐姐就是喜欢的很了,这才亲自过来道谢。” 迎春感激的看了一眼探春,素不知这些都被张瑛看在眼里。明明是探春接着迎春来这边攀关系,可迎春竟然连这点都没看透。 “明儿,你和你一起去大太太那边请安。”张瑛说完便让莲香翻出一套文房四宝出来,送给了探春。 同样都是庶出姑娘,差别怎么就那么大。探春明知道张瑛更加待见迎春,可愣是能上赶着过来,可迎春呢,自己都这么抬举她了,还是那么扭捏。 贾琏这些日子见天的在练武场练功,一开始白发老头不搭理他,可后来见贾琏坚持了好些日子,便时不时的指点一二。 有好几次,贾琏都想丢了铁枪不干,可每次张瑛都能及时出现 ,一脸崇拜的看着贾琏,不仅给贾琏送汤送菜,更是给了不少鼓励之言。 这些话,贾琏自记事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之前那些话都是贾母等说给贾珠贾宝玉的,如今自己竟然也能得到这些话,贾琏几次退缩都被张瑛那不要钱一般的话给堵了回去。 这时间一长,贾琏倒也习惯每日都练上几个时辰了。 特别是每日练武之后,张瑛亲自给贾琏按摩,真真是暖玉温香,好不害羞。 就这样,张瑛贾琏夫妻,每日在府里不是红袖添香,便是在练武场操练,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而迎春这些日子天天天不亮便跟着张瑛去给大太太请安,倒是在贾赦跟前刷了好几次脸。 偶尔贾赦心情好,还给迎春给了一件他自己看不上的扇子。 虽说东西小,可大大的让迎春好好的长了一回脸,也越发亲近张瑛来,探春倒也三不五时的过来说个话,逗个乐的。 小院子里每日神仙般的日子,可着实让王夫人等越发膈应起来。本想这个新媳妇年纪轻,是个不经事的,却不知她每天小日子过的不要太红火,每天的吃食自己张罗不说,还让贾琏彻底无视了贾母送过去的两个丫头,要知道在张瑛嫁过来之前,贾琏是个好色的。 其实王夫人高看了贾琏,贾琏好色这个毛病还在,只是一来和张瑛新婚燕尔,两人正热乎着。二来是贾琏如今天天在练武场操练的浑身酸疼,对付一个张瑛就够呛了,实在没那个力气应付别的女的。 “那你可得好好的敲打敲打,莫要让他觉得咱张家好欺。”李夫人交代了两句,张大人拱手道:“多谢夫人提点,小生定然好好办成这事,还请夫人静候佳音。” “你……又戏弄我!”李夫人被张大人一逗,一张脸便红了起来,起身便要告辞:“待会去母亲那看下,我看母亲今天见了贾府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知道了,贾府来了几个?”张大人一听贾府二字,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李夫人顿了下,张家是荣国府正经姻亲,老太太是那荣国府大老爷贾赦的岳母大人,可自从小姑去了之后,这贾赦愣是没上过一次门,这不老太太快不行了,张家使了人上门,结果却只来了贾琏一个。 “贾府大房的贾琏来坐了会,老太太倒是被他逗笑了好几次。”李夫人说着,看了看张大人脸色,见他整个人晦暗不明,便接着道:“当年他娘去的早,他后来又被贾府老太太抱在身边养着,对咱家不亲近也是自然。” “哼!”张大人挥了挥手,李夫人自知他不愿多语,当下便回去了老太太那边。 张大人独自坐在书房,看着天色渐黑,便想起自己亲妹妹在生下贾琏之后不久,不过五岁的长子便突然去了,在月子里的妹妹受不住这打击直接便病了。可那贾府的贾母竟然说张氏天生福薄,而荣国府长子贾赦不但不维护自己夫人,竟然在这时享用了贾母送过去的两个丫头。 66.第六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十五章 荣庆堂内, 贾母坐在上首凉凉的打量着刚回来的贾琏夫妻。 边上坐满了人, 不仅有邢夫人和王夫人, 还有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就连素来不露面的李纨都站在王夫人身后。 张瑛没吱声,从祖母丧事开始, 贾府只有贾赦去了便明白, 贾母这是对自己特别特别的不满,只不过张瑛对贾母也没太大好印象。 “知道回来了!”贾母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屋内却显得尤为的突兀。 “回老祖宗,张老太太去了, 孙儿孙媳自然要帮忙操办下, 要不然平白惹人闲话。”贾琏上前说道,眼角扫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张瑛。 张瑛压根没看贾琏, 则是直接大大方方的抬起头, 波澜不惊的说道:“回祖母, 我母亲一人忙不过来,于是我便在娘家帮了下忙。不知道祖母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邢夫人忙低了头,忍不住暗暗骂了声,这个媳妇看着不声不响的, 可胆子挺大。王夫人则微微翘起来嘴角,不怕你惹事, 就怕你不惹事。而宝玉三春等一个个坐的跟木头一般。 “你什么意思?”贾母没想到自己的权威竟然就被一个丫头给挑衅了, 当下便脸色一黑, 看着张瑛道:“娘家?你嫁到了贾府便姓贾。” 从一进门张瑛便明白, 贾母故意找事,还非得在全家人面前让自己没面,因此张瑛也不打算给贾母留面,毕竟自己这事说到底也并不理亏。 “圣上常言以孝治天下,而祖母不仅是我祖母还是二爷的外祖母,做孙子的,难道不该孝顺祖母,同时也为父母分忧么!”张瑛这话说出口,脸上微微带了一丝笑,端的是娴静温顺。 原本贾母能同意贾琏娶张瑛便是为了让张家提拔贾政,可如今一看张老太太去了,想那位张大人必然要丁忧,而张瑛这几日对贾母的态度总是恭敬有余,却冷淡疏离。瞧着她是一点错都没,可在贾母眼里只要不在自己跟前逗乐便是大错。 再加上,王夫人有意无意的说出张瑛已经在自己小院里架了小厨房,更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这次见张瑛和贾琏三朝回门后竟然一脸住了多日未回,于是便有了方才一出。 张瑛搬出了圣上之言,贾母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说自己累了。 王夫人看着贾琏张瑛退了出去,便让李纨带着宝玉三春退了,自己则上前扶着贾母在屋里走了走,邢夫人则早就溜了。 “还是老二媳妇孝顺。”贾母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 王夫人笑了笑,面露疲态的说道:“这几日我身子越来越乏了,贾府早晚是贾琏的,原先我们就说好了,等贾琏和凤哥成婚,便让凤哥管家,如今这事……” “你看她那样子,待磨两年再说吧!”贾母说着看了一样王夫人,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这是病了?” 王夫人摸了摸鬓角的白发,慢慢说道:“自从生了宝玉后,这身子没到雨季便浑身酸疼,琏儿媳妇看着也是个麻利的,不如暂且让她管几日。” 贾母方才被张瑛一句话堵住了,满腔火都没发出,如今又见王夫人抬举张瑛,不由得怒斥道:“那小丫头刚才顶撞了我,怎么你还帮着她。” “母亲,琏儿媳妇还小,不如给她一个机会。”王夫人说着,又接口道:“总账还是我这走,就是让她帮着管管后院的丫鬟婆子。” 管家管家,管的便是一个家的财,可是王夫人把总账和库房握在自己手里,仅仅只把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丢给张瑛,这分明就是个管家的角色。 这头张瑛刚在软塌上坐下,还没等喝茶,便见着张瑞家的一脸假笑的过来,见了张瑛客客气气的请了安,便递上对牌,说是以后府里丫鬟婆子在哪都由张瑛指派。 贾琏一喜,当即便接口道:“那就多谢周妈了。”周瑞家的在贾府素来是个有脸 ,当即便笑回贾琏:“那是我们应该的,以后还请二奶奶都看顾些。” 张瑛没接那些对牌,端着莲香泡的清茶,不冷不热的说:“还请周妈回去告诉二太太,这事我不接,我是大方的儿媳妇,没理由接手这事。” 周瑞家的没想到张瑛回绝的这么干脆,一张脸顿时便耷拉下来,看了看贾琏,面带不满的说道:“二奶奶怕是不知道,府里这些年一直是二太太当家。” 言下之意便是,大太太邢夫人在贾府什么都不是。 可邢夫人再不是,那也是张瑛的婆婆,而王夫人直接越过邢夫人让周瑞家的过来说这个事,张瑛要是接了那简直就是里外不是人,更何况,张瑛早就打定主意,这个管家的活,要么全盘接手,要么就什么事不管,可从来不会做那一套给别人做嫁衣裳的蠢事。 只不过,张瑛这些小心思,贾琏不知道。眼下见张瑛回的狠了,当即便拉过张瑛道:“贾府早晚都是我的,你如今慢慢学着管家,百利无一害啊!” 张瑛朝着贾琏笑了下,轻声道:“你且等着。”说完便让菊青送周瑞家的出去,顺便也让她带走了对牌。 转身便拉着贾琏进了左边隔间,左边被张瑛用一架屏风隔了起来,置办了一个书房,如今不仅摆上了书桌书架 ,还放置了不少字画古董。贾琏粗粗一看,便看见了好几件珍品,当下便笑着道:“没想到,表妹挺有钱!” 张瑛一回头,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贾琏的额头娇嗔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谈钱多俗气。” 屋外的花香飘了进来,贾琏脸色微微发红,不知是被花香给熏的,还是被这话给挤兑的,实在是让贾琏无法反驳,谈钱确实俗气。 实在是张瑛这话说的太过于肯定,贾琏坐在张瑛对面,看着书桌上摆放的基本册子,翻了翻都是这几年朝廷的大小记事。 其实这些事市面上每个月定期都有人贩卖,贾琏也有小道消息,不过价格贵了点,来路也挺正,就是宫里的公公卖给贾琏的消息。 为了这些消息,贾琏可出了不少钱,每个月几百两的银子是少不了的,更加上前几年元春进宫后,几个太监见天的来府上要钱,和这些太监接洽的便是贾琏,公账上没钱的时候,往往都是价廉垫付的,也真因为如此,贾琏在贾母跟前还说算说的上话。 见贾琏让丫头们把自己书房抽屉里的本子拿了过来,张瑛翻了翻,确实比自己得来的消息要详细,只不过大事件都一样。张瑛看了看,笑着道:“你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要这些有什么用?” “……”贾琏恼羞成怒的拿过自己的册子,转而愤愤然道:“了解国家形式,这没错吧。” “我不是说有错,表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张瑛上前让贾琏坐下,耐心的说道:“我这不是跟表哥解释我为什么不接受二太太的给的所谓管家权利么!” 贾琏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张瑛对贾琏从来没有过多的期望,这些天过去,贾琏除了整日陪着她便是帮张府操持丧事,倒是让张瑛好感备升,别的不说,这个人脸皮挺厚,可厚的一点都不讨厌。 “表哥,你觉得这个家容易管么?” “自然不容易,这么大一家子呢!” “如果我管的好,别人只会说二太太教的好,而一旦我管的不好,那么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张瑛看着贾琏道:“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的正房夫人,荣国府本来就是咱们大房的,我要是在二太太身后做事,岂不是平白的堕了大房的名头。” 67.第六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还没到府门口, 便有了小厮过来迎,这才刚进大门,便见着林之孝给贾琏请安, 笑着给贾琏服了服道:“小的给大人请安了。” 贾琏笑着扶起林之孝, 一面往前走, 一面道:“最近可好!” “托二爷的福, 挺好, 府里也好的很, 还是琏二奶奶当家管理的好。”林之孝说了一会, 两人便在岔路上分开了。 贾琏暗自想着,这林之孝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定然不会是偶然在门口遇见,定然是故意为之。 先去东院那请安, 却不想贾赦出了门不在家,只有邢夫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闲话,去了贾母那倒是被贾母好好的夸了一顿,贾琏自从出生以来, 最近从贾母嘴里得的夸赞越来越多,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鸳鸯送贾琏出院门, 直到贾琏走远才回了去。 贾琏虽没回头看,但是也知道,自己在贾府这地位怕是已然涨高了。 一进小院子, 便闻着一股香味, 张瑛早早的便让小厨房做了份鸡汤小酥肉, 里面有刚出的春笋还有几粒虾米。而旁边则放着一碟子山药糕,软糯而不甜腻。 贾琏吃了好几口,连连赞道:“好吃,表妹一起吃。”张瑛则微微半坐在贾琏对面,用筷子夹起吃了一片春笋,吃了半块糕便放下了筷子。 “一会还要去老太太那吃晚饭,你且慢些,别噎着。”张瑛说着,便递上了半碗鸡汤。 这鸡汤并不油腻,贾琏吃了几口,擦了擦嘴笑道:“宫里头的吃食不算差,可我饭量好像增加了,本想着回府先谁便吃的垫吧下,没想到表妹竟然早给我备好了。” 张瑛笑了笑不说话,贾琏那张嘴最是会说话,张瑛一开始还有些羞怯,如今脸皮也开始厚了,起身让菊青把碗筷拾掇好,便把这几日府里的事略微说了说。 这边张瑛不过是想着福气二人理应共进退,不好自己拔尖不顾贾琏,再一个是怕自己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得罪了人以后不好收拾。 贾琏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卧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听了这些事,摆了摆手道:“不值什么,贾代儒虽说辈分大,可一身的酸腐气不说还特别是古板不识趣,他那个孙子叫贾瑞的仗着贾府仗着贾代儒没少在外头欺压人。”贾琏说完一屁股坐了起来,脸色变了变说道:“那个金荣到底说了多少污糟话,连蔷哥都动怒了。” “表妹,你是不知道,蔷哥之前住在宁国府的时候,下人们见天的胡说八道,他都没当一回事,这在学堂倒忍不住了。”贾琏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张瑛听得奇怪,贾蔷在宁国府不敢动怒,一来是年纪还小,二来则是不能,或者是不敢。怎么这道理贾琏不懂,却不知贾琏嘿嘿一笑,那笑声透着一股子诡异贾琏并不解释,只上前拉起张瑛道:“方才吃的多了,待会去老太太那又要吃,不如一起院子里走走。 张瑛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抿紧,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道:“看样子要下雨,不如帮我看看账本。” 莲香在隔间的小书房备了茶水点心,张瑛移步进了里头,贾琏在外头觉得没趣,便也进了屋里,只不过贾琏素来不爱读书,看着张瑛时而皱眉时而摇头,便在书架上翻了翻,却见着一本油纸抱着的书,揭开一看,封面是个美人。 贾琏偷偷看了眼伏案的张瑛,转而便悄悄的拿着书坐在了张瑛斜对面的躺椅上。这是一本春宫图,贾琏自小便偷偷看过类似的,可是像这般精致的确少见,且不说这用的雪缎,还有这配色,这画工这人物描绘,哪一个都是精品。 贾琏知道张家是书香门第,书籍颇多,却着实没想到一贯端方的表妹竟然在书架上摆放了一本精品春宫图。 想来也是,即便是清贵人家也不能不顾天理人欲,世人都有欲望,谁都不能免。 这春宫图本是李夫人给自家女儿的,却不想张瑛以为是女则女戒一类,回来后便放在书架上,这么久都没花时间打开,如今被贾琏发现,着实让张瑛一贯的端方形象瞬间塌了。 而仍旧在看账本的张瑛全然不知,只觉得光线越来越差。正要叫人点灯才想起,太还没暗。抬头便见着贾琏一张俊脸贴着自己,一抬头差点撞了上去。 张瑛习惯性的往后仰了下,转而看向贾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怎么了。” 贾琏上前捏了捏张瑛鼻子,张瑛笑着拍掉了贾琏的手,贾琏本就被那春宫图热的浑身燥火乱窜,如今更是直接绕过书桌,挤着张瑛坐在了一起,左手不规矩的摸上了张瑛的后背,右手直接把面前的账本一扫,贴在张瑛耳旁吐着热气:“表妹,我手冷。”说着那左手便滑进了张瑛领口。 “二奶奶,老太太那边的鸳鸯来了。”菊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张瑛直接起身,瞪了一眼贾琏,便去了外间。 贾琏坐在原地,手指上还残留着张瑛的气味,放在鼻子上轻轻闻了,带着一丝甜香,沁人心脾。 鸳鸯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贾母想起自己私库里有两匹天青色锦缎,特意让鸳鸯送来,说是给贾琏做两身衣裳,出门在外也好体面些。 其实贾琏衣裳甚多,不缺什么,可贾母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今贾琏也算是贾府有头有脸的了,自然要重视起来。 鸳鸯亲自过来送布料,这一意义大于布料本身。张瑛让菊青收了,又留鸳鸯坐着吃了点点心,鸳鸯吃了点,又夸赞了张瑛这边点心如何好吃等等。 张瑛瞧着鸳鸯出院,才又进了小书房,一进屋便被躲在屏风后的贾琏一把抱住,这些日子贾琏不仅身姿健硕,力气也渐长,张瑛不做无畏挣扎,看着贾琏道:“待会要去老太太那吃饭,去晚了不好。” “老太太如今正宠着我,不怕。”贾琏说完,便直接抱着张瑛上了一旁的躺椅。温热的舌头伸了进来,带着一股急切还有挑逗。张瑛抵抗不住,渐渐沉沦。 莲香端着茶炉正要进屋续茶,却被菊青挡住。菊青摆了摆手,接过茶壶便让莲香回去。 这边莲香还没走到小厨房那,便见着秋香和腊梅二人站在拐角那说话,腊梅脸色黑黑的,秋香则脸颊有些发红。 两人见了莲香后,腊梅上前便道:“那两个可找过你。” “还没,谁让人家是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的人呢。”莲香说着,笑嘻嘻的看着秋香道:“也不看看自己长相,有我们的秋香姐姐好看么!” 秋香自那次后,便低调了许多,如今被莲香这般说,一时间脸更加红了,腊梅忙说道:“快别说秋香了,那两个刚才来我这找事,秋香看不过去说了两句,她们竟然满嘴胡话。” “说什么了。”莲香看向秋香问道:“难道你们就没顶回去。” 腊梅摇了摇头道:“这不来小厨房让我给她们做红枣茶,我这边就只负责主子的饭菜,哪里顾得上她们,更何况她们三天两头的让吴妈给她们做点心,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说到底还是我不中用。”秋香说着,便独自走了。 莲香看着秋香背影,有物伤其类的感觉,便看向腊梅道:“秋香是我们这四个中最出众的,没想到确实第一个被二爷嫌弃的。” 腊梅顶了下莲香额头道:“你好糊涂,主子什么心思不是我们能猜的,只要是好好侍奉,终归有好日子,想有的没的 ,最是要不得。” 莲香干笑了下,摇了摇头道:“也是,正紧伺候主子要紧。” 这边莲香刚说完,便见着吴妈黑着一张脸过来,一边走一边低骂:“小浪蹄子,什么东西。” 腊梅叫住吴妈,“什么事,惹着了吴妈。” 吴妈是贾府的人,本来是个粗使婆子,后来小院里弄了小厨房,腊梅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吴妈便自荐过来帮厨,偏偏她厨艺不错,于是便在小厨房当差了。 平日里就给腊梅打个下手,也给丫鬟婆子们做个点心糕点什么的。 因着吴妈是从粗使婆子上来的,对着丫鬟们素来是便是和气的,平日里那两位也三天两头的指使吴妈做这做那,吴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吴妈擦了擦额头的汗,满是老茧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轻哼了下,看了看贾琏书房道:“琏二爷这些日子都不在府里,今日回来了也是去了正屋二奶奶那,偏那两个人作妖,说什么怕琏二爷过来没吃喝,非得让我弄一个火锅备着,这还不算,还非得弄羊肉兔肉之类不算,还要春笋。我说春笋今天送来的少,已经紧着二奶奶那边了,可她两不依不饶的,非要,我还说歹说的,竟然说我不给老太太面子。你说我这招谁惹谁了。”吴妈说着便咬牙切齿的呸了一口。 “今儿早上已经来找过我了,说是让我备一份糕点,要栗子糕、绿豆糕、八宝红豆糕和豌豆黄。”腊梅一口气说了出来,捂着嘴笑道:“我直接给拒了,没想到她们竟然找了吴妈你。” 68.第六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面子, 在自己新婚妻子跟前那面子简直比一切都重要,更何况还被千娇百媚的表妹这般憧憬的看着, 贾琏笑着,回想了下幼年练过的几个招试,便从架子上拿了个幼童用的铁枪。这铁枪还是贾琏小时候用的,贾琏三岁开始练武, 只是后来贾公死后,贾琏便再也没练过。 张瑛站在旁边看着, 那个擦拭兵器的老头终于也抬起了头看着, 贾琏有心卖弄一二,先是摆了一个自以为威风的架子 , 接着又照着记忆中的姿势舞了两下, 手腕很僵硬, 老头嗤笑一笑。 “表哥,好厉害!”张瑛一张笑脸满是赞赏。 贾琏一张脸有点发白, 一方面是被那个老头鄙视, 另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张瑛的满心期待。 其实张瑛一开始就看出贾琏不通武艺,只不过张瑛有心让贾琏找个事做,要不然整日在贾府处理庶务,那成什么样子。 不过贾琏没有看出张瑛的心思, 只觉得自己有亏表妹的喜欢, 忍不住看了两眼那个老头, 张瑛只当没看见, 只拉着贾琏道:“表哥刚才好威风,不如再练两个让我开开眼。” 贾琏一脸囧态,犹豫着说道:“要不然下次吧,今天有些累了。” 且说周瑞家的拿着对牌去了王夫人那,把张瑛说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接着又道:“看她那样,娇娇弱弱的倒是个狠角色。” “比她姑姑强多了。”王夫人说着一张脸便沉了下去,想起自己被张氏压制了多年,后来总算是一朝翻身,如今却不想,来了个小张氏,说话做事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且等着,我要看看她能笑到几时。”王夫人说完,便让周瑞家的先出去,自己则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填补这个月的亏空。 且说迎春屋里的司棋伺候站在迎春跟前,细声细气的劝道:“姑娘,琏二奶奶高看你一头,这事你理应跟她打个招呼。” 迎春坐在角落,脸上愁绪不开,这不是司棋得了一个准信,听探春那边丫头说老太太要给贾琏指几个丫头过去。 司棋想着,琏儿奶奶给每个姑娘都送了东西,可却给自家姑娘多送了一副棋。既然人家示好,那自家姑娘也理应有些表示才对。 “都说琏二奶奶看着不是个好相处的,听说琏二爷这些日子见天的在练武场练武,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迎春说着,生怕被人听见似的,看了一眼司棋。 司棋比迎春大了两岁,也颇有主见,见着迎春奶妈进屋,便不再说这些。 奶妈进了屋,上前便翻了翻迎春首饰盒,见着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便朝着迎春道:“二姑娘,上个月的月钱借我,等我有了再还你。” 这奶妈理所当然的口气把司棋气着了,脸色一板,对着奶妈道:“姑娘敬重奶妈,可奶妈也别太过份了,奶妈哪次借的钱还过。” 奶妈瞪着司棋:“我跟姑娘说话,关你什么事,姑娘是我奶大的,孝敬我是应该的。” “奶妈要,给她就是了,平白惹人笑话。”迎春让司棋把月钱拿出来给奶妈,奶妈一把夺过司棋藏在枕头下的月钱,对着司棋道:“姑娘宽厚,你这个丫头别多管闲事了。” 司棋见奶妈拿着钱走远,忍不住面露不忿,靠在窗户下愤愤道:“姑娘怎么这么好性,奶妈见天的问姑娘拿钱不说,还经常拿姑娘的首饰,奶妈虽奶了姑娘,可到底也是下人,怎么能让奶妈骑在姑娘头上。” 绣橘从屋外回来,见了迎春便道:“姑娘,琏儿奶奶让人送来了几盒胭脂。”说着便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的摆放了三四盒胭脂,司棋拿起来一看,惊喜道:“都是点妆阁的,这可是花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迎春起身一看,脸上不禁露出喜态,“真真是好东西 ,只是这么多,我一个人都用不完,不如送去给探春惜春一些。” 司棋一听,顿时便沉了下脸:“这是琏儿奶奶送来的,姑娘理应先去道谢才是。” 绣橘在旁附和道:“早听说琏二奶奶那有自己的小厨房,每天都香气飘飘的,二姑娘不如带我们去看看吧。” 迎春素来是个软糯无用的,如今被司棋这么一撺掇也有心痒痒,只是刚走到一半就后怕起来,想着那个琏二奶奶对着贾母都敢那般说话,自己怕是招架不住。司棋在旁急的不行,拉着迎春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娘放心好了 ,我看琏二奶奶是个好的。” “二姐姐这是去哪?”探春和迎春如今都住在贾母后面的院子里 ,迎春这一举一动都在她眼里,这狭路相逢从来都是有备而来。 而迎春则毫不知情,呆呆的便说道:“琏二奶奶送了几盒胭脂过来,我亲自给她道谢。” 探春从迎春第一次收到礼物便什么都知道了,因此好不意外迎春比自己多了东西,只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想着自己和迎春都是庶出,自己哪里都比迎春强,怎么这个琏二奶奶只给迎春送东西,不给自己送东西。 “琏二奶奶平日鲜少出门,不如二姐姐带我一块去吧!” “好,一起走吧。” 司棋有心阻止,却很无奈。 张瑛在书房接待了迎春探春二人。探春上前便颇为自熟的给张瑛打了招呼,迎春则站在后面,唯唯诺诺的说了句:“多谢二奶奶的胭脂。” 探春长得明艳大方,迎春五官秀丽,可总透着一股子畏首畏尾的样子,瞧着小气了些。 金黄色的菊花在茶盏里慢慢打开,香气四溢,探春抿了口茶,便赞道:“二奶奶好茶。” 张瑛嘴角一勾,这个三姑娘有意思,“三姑娘莫非也是来讨要胭脂的。” “我倒是想 ,就是不知道二奶奶肯不肯了。”探春一边说笑 ,一边扫过满屋的书,不由得心中纳罕,这张家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 “二姑娘 ,那胭脂可喜欢。”张瑛见迎春坐在一旁,便主动问话。 “喜欢,多谢二奶奶。”迎春坐在那好似木头一般。 倒是探春一把拉住迎春手心说道:“二姐姐就是喜欢的很了,这才亲自过来道谢。” 迎春感激的看了一眼探春,素不知这些都被张瑛看在眼里。明明是探春接着迎春来这边攀关系,可迎春竟然连这点都没看透。 “明儿,你和你一起去大太太那边请安。”张瑛说完便让莲香翻出一套文房四宝出来,送给了探春。 同样都是庶出姑娘,差别怎么就那么大。探春明知道张瑛更加待见迎春,可愣是能上赶着过来,可迎春呢,自己都这么抬举她了,还是那么扭捏。 贾琏这些日子见天的在练武场练功,一开始白发老头不搭理他,可后来见贾琏坚持了好些日子,便时不时的指点一二。 有好几次,贾琏都想丢了铁枪不干,可每次张瑛都能及时出现 ,一脸崇拜的看着贾琏,不仅给贾琏送汤送菜,更是给了不少鼓励之言。 这些话,贾琏自记事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之前那些话都是贾母等说给贾珠贾宝玉的,如今自己竟然也能得到这些话,贾琏几次退缩都被张瑛那不要钱一般的话给堵了回去。 这时间一长,贾琏倒也习惯每日都练上几个时辰了。 特别是每日练武之后,张瑛亲自给贾琏按摩,真真是暖玉温香,好不害羞。 就这样,张瑛贾琏夫妻,每日在府里不是红袖添香,便是在练武场操练,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而迎春这些日子天天天不亮便跟着张瑛去给大太太请安,倒是在贾赦跟前刷了好几次脸。 偶尔贾赦心情好,还给迎春给了一件他自己看不上的扇子。 虽说东西小,可大大的让迎春好好的长了一回脸,也越发亲近张瑛来,探春倒也三不五时的过来说个话,逗个乐的。 小院子里每日神仙般的日子,可着实让王夫人等越发膈应起来。本想这个新媳妇年纪轻,是个不经事的,却不知她每天小日子过的不要太红火,每天的吃食自己张罗不说,还让贾琏彻底无视了贾母送过去的两个丫头,要知道在张瑛嫁过来之前,贾琏是个好色的。 其实王夫人高看了贾琏,贾琏好色这个毛病还在,只是一来和张瑛新婚燕尔,两人正热乎着。二来是贾琏如今天天在练武场操练的浑身酸疼,对付一个张瑛就够呛了,实在没那个力气应付别的女的。 莲香往外一推,带着点骄矜道:“周妈,菊青在姑娘跟前伺候,还差的了这东西,都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了,也不嫌脏。” 周奶妈被莲香这一说,猛的一愣,说的挺对,当下也踌躇起来,这纯白的兔毛坎肩,自己穿那颜色也太白了些,最后一拍大腿道:“瞧我这人,这么死脑子”说着便喜滋滋的走了。 莲香笑着摇了摇头,想着自家姑娘去了荣庆堂,一会回来定然是要喝碗清茶的,想着便亲自取了今年新出的六安瓜片,又让丫头准备好热水,就等着张瑛进门便开始沏茶。 69.第 六十九 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二十三章 石丛提了一桶热水进屋,贾琏上前便倒了半桶在自己洗脚盆里, 原本白净的脚丫现在满是茧子, 泡了在热水里,那酸爽直接把贾琏一张俏脸憋成了苦瓜脸。 “没想到你这么细皮嫩肉。”石丛一身的皮糙肉厚, 对这三个月的训练压根就没感觉,倒是贾琏从一开始的不适硬撑到训练结束。 明天就要回府, 贾琏激动的快睡不着, 可这段时间习惯的早睡早起却提醒他睡觉时间到了。 习惯真是不可抗力, 贾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洗洗就睡了。 薛家因薛蟠打死了人从金陵过来投奔亲戚,王夫人到底没好意思跟贾母说这事,不过是早上请安时略微说了一句。 贾母看着站在一旁的张瑛道:“薛家也不容易,想来他们走的匆忙, 还来不及整理京城的宅子,不如先让他们一家在咱们府里住着。” “多谢母亲。”王夫人面上一喜, 上前便道谢起来。 张瑛嘴角一勾, 笑着说道:“回老太太,这怕是不妥。” “怎么, 琏儿媳妇是怕薛家吃穷了贾府不成。”王夫人说完, 也觉得这话过于尖酸,不免软和道:“薛家太太是我亲妹妹, 我们姐妹俩多年未见了, 着实想得很。” “二太太勿怪, 薛家是皇商, 乃大大的豪富,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只是薛家太太不仅是二太太亲妹子,更是王家王大人的亲妹子,这出嫁的妹子回京城投奔亲戚,自然是在娘家住着比较妥当,要不然传扬出去,外人不知道情况的,说王子腾夫妇容不得自家妹子,岂不是给王大人面上抹黑。” “琏儿媳妇说的有理。”贾母说着看了一眼王夫人道:“不如就请薛家姑娘小住几天也算是尽了亲戚情分。” “还是琏儿媳妇周全。”王夫人咬着后槽牙说出这话,面上的笑容就像冻住了一般僵硬。 就在薛姨妈和薛蟠入住王家当日,王子腾升任九省统制。 一时间,王夫人得意至极,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陡然就精神起来,一扫连日阴霾在贾母跟前频频卖乖。 只不过张瑛不动声色,对于王夫人一切挑衅都置之不理。安安分分的当家起来,中规中矩的让人挑不出刺来。 这期间值得张瑛注意的唯有那位薛家姑娘,样貌才学一流且不说,对待下人也是客气有礼,一时间薛宝钗在贾府下人中攒足了好名声。 贾琏从京郊营地回来,张瑛带着菊青莲香等人在内院门口等着,见着他皮肤黑了点,多了三分坚毅,就是眉眼间那股子风流味还在。 两人一见面,贾琏便上前道:“总算是回府了,你不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 “二爷快点过去去给老太太老爷请安,我已经备好了热水,待会你回屋直接洗漱后过来吃火锅。”张瑛一边说着,一边帮贾琏把衣裳弄服帖。 虽然贾琏就在外头呆了三个月,可真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一来是两人新婚燕尔,二来是每天面对着石丛那个糙老爷们,贾琏夜夜梦见张瑛,如今见着真人,便忍不住贴近凑近张瑛耳旁调笑道:“怎么改叫我爷了,叫我表哥多好。” 张瑛被贾琏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根发烫,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别胡说八道,快去荣庆堂,老太太等着呢。” 贾琏反手捏了捏张瑛的手心,便去了荣庆堂。 瞧着贾琏有出息,贾母自然是欢喜的,不仅拉着贾琏说了好些话,更是送了不少吃穿用具。 待贾琏回自己院子洗了热水澡后,一进屋便闻见羊肉火锅的味道,你别说在京郊营地虽说管饱,可每天不是煎饼陪肉肉包便是肉包子配煎饼,搞得贾琏舌头都木了。 “表哥,快坐下,喝口酒。”张瑛招呼贾琏坐下,倒上一杯甜米酒。 贾琏平日里不爱喝这种甜甜的女孩子喝的东西,可今儿闻着淡淡的酒香,里面还有桂花香味,直接便一口喝了干净,又乘机连着吃了好多羊肉,外加一碗羊汤,最后吃的鼻尖冒汗,整个人都开始冒热气这才停了筷子。 “太好吃了,表妹,你太懂我了。”贾琏一面说着,一边拉着张瑛便往里屋走。 菊青朝着莲香秋香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收拾了碗筷便退了出去,菊青裹着一件兔毛夹袄捧着针线篮坐在廊下火盆边绣花。 贾琏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神湿哒哒的看着张瑛,不知是被羊肉火锅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弄得张瑛一张脸羞的通红。 “青天白日的,别出洋相。”张瑛推开贾琏坐在梳妆台前,贾琏则直接坐到张瑛旁边,半个身子都靠在张瑛身上,好不腻歪。 铜镜里的人,一个风流英俊,一个艳而不俗,贾琏上手蹭了一把张瑛嘴上的胭脂低喃道:“表妹真的好好看。”说完便凑了上去,张瑛没想到贾琏这般孟浪。 整个人被贾琏抵在梳妆台上,不得动。 “好香!”贾琏的声音带着酒饭后的满足感,更是带着说不出的迷醉。张瑛推了推贾琏,这才发现不过三个月,贾琏身上的肌肉匀称结实,充满力量。 “爷累了,早些歇着吧!”张瑛的声音极低,可贾琏立马带着委屈的声音接口:“我这里很精神。”说着便拉着张瑛的手按向自己身体的某一处。 “……”张瑛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被人这般调戏过,难道贾琏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么? 而贾琏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张瑛镇住了,只知道张瑛非常僵硬,趁着这机会,贾琏总算让自己在吃素三个月后再一次痛快的吃了一顿肉。 这边贾珍等了又等,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有些焦躁起来,闻了闻冷掉的茶水,便要人过来续茶才想起,这边的下人都被他支走了。 这骚娘们不会又放鸽子吧!贾珍颇为恼火的推开了窗门,紧接着便闻到一股子烟味,仔细一看,楼下火光四射,青烟直冒。 着火了!贾珍下意识的便要下楼,却见着楼下已经是火海一片,这天香楼本就偏僻,今儿天气又热,屋子结构都是木头,窗帘桌布的更是一着就火。 贾珍情急之下拿起桌上的冷茶朝着已经着火的楼梯上泼了上去,却一点用都没有,又脱了衣裳扑火,刚压下去一点,不过片刻又着了起来。这天香楼有年头了,这木头极其容易着火。贾珍满头满身的汗,衣裳不整,脸上满是早就没了之前风流笃定满是狼狈。 烟熏味呛得贾珍难受的紧,贾珍捂着口鼻,可还是难受,眼睛开始发花,心慌气短。 黑烟直往楼上窜,贾珍看着已经着火的楼梯,又听着楼下传来的丫鬟婆子的救火声,心知这火势定然会烧到二楼。 “老爷在楼上,快救老爷!” 就在贾珍刚探出头的那刹那,楼下一个婆子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人不知从拿抬了梯子过来,只不过楼下四周都是火,这梯子刚架在墙上,上面就开始冒火星。 贾珍抹了一把汗,一狠心一咬牙 ,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老太太,宁府进水了。”传话的丫头慌慌张张进门。 “快叫上人,准备水缸瓢盆。”贾母站了起来,出了门便见着天香楼那边火光冲天。 王夫人邢夫人等相继过来陪着贾母,张瑛则早打发了人去宁府帮忙,没一会火便暗了下来,尤夫人身边的婆子过来说话,天香楼走水,已经灭了。珍大爷从楼上跳下来摔断了腿,已经找了太医过来看。 贾母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进了屋,看着张瑛道:“你带些人过去,好好帮衬些。” “这也怪,又不是节日又不请客的,在天香楼干什么?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就算不在,那平日里在天香楼当差的婆子怎么也不在!”邢夫人说完,嘴角一勾。 这邢夫人平日里笨嘴挫舌的,可这话却说得极是,好好地,贾珍在宴请宾客的天香楼做什么,还要把丫鬟婆子都支走。贾母板着脸,瞪了一眼邢夫人,摆了摆手道:“天干物燥,宁府走了水,你们也警醒些,水缸都要蓄满水,守门的婆子们都不许喝酒赌牌。” 王夫人应了声:“母亲说的是,儿媳妇这就回去好好申斥她们。” 邢夫人不软不硬的冷哼一声,似乎在嘲笑王夫人。 贾母闭着眼睛摆了摆手,邢夫人王夫人相继退出,贾母却喊住了邢夫人,王夫人顿了一顿,转而便笑着退了出去。 贾母素来不喜邢夫人,邢夫人一双眼睛看着自家脚背,有些不自在的紧张起来。 “老大家的,那费婆子你可处置好了!”贾母的声音没有一丝试探,只有说不出的冷漠。 70.第七十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喜宴还是要去, 不仅要去还要大大方方的去,贾府这是想吃回头草啊!”王子腾发完火气看向自家夫人, 接着便交代了几句, 便出门说是要和同僚喝茶聊天。 王子腾夫人呆坐了半天,去贾府喝喜酒不过是装个样子, 主要是不知如何跟凤哥那丫头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为女孩家只能吃个哑巴亏, 王子腾夫人起了身,打算亲自去给王熙凤说下。 且说那王熙凤从贾府派人送来的喜帖,便知道了这事,应该说从那次梅园贾琏把她落在梅园后,王熙凤就一心等着贾琏亲自给自己赔罪, 后来贾琏来是来了, 可却只是在前厅跟王子腾等人说了会话。就这点程度王熙凤自然是不满的, 可是王子腾夫人说了, 女儿家女扮男装和男子相伴游园本就不妥, 这事自己有错, 因此王子腾夫人便下令让王熙凤好好在屋子里呆着。 这不后来又听说贾府开始置办婚事了, 王熙凤在自己屋子里欢喜了好久,就等着贾琏亲自过来下聘,却不想一等二等什么都没来,倒是等来了贾琏即将成婚的消息。 王子腾是王熙凤的叔叔,虽说疼宠, 可到底不是亲生父亲, 更何况隔了一层的婶婶。 “凤哥儿, 贾府今天送来的喜帖,是贾琏和张家姑娘的婚事 ,说是张家老太太快不行了,有冲喜的意思。”王子腾夫人说完,特意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对于贾琏,王熙凤是真心喜欢的,真是因为喜欢那次梅园才会那般失态。 如今听到他要成婚了,可新娘却不是自己,更可笑的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王子腾夫人见往日惯会说话的王熙凤一句话都不说,眼神木然,不禁有些怕起来,就怕这个孩子犯傻气,上前拉着王熙凤道:“咱们王家何等人家,那贾琏虽说是荣国府长房嫡子 ,可平日里就只会吃喝玩乐,本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 王熙凤微微回了神,说道:“婶婶,我明白,他不要我,我也不会上赶着,就是贾府太过绝情,如今连个解释都无,突然就送来了喜帖。” 王子腾夫人微微低头,这事贾府不地道,可作为王家嫁出去的姑娘王夫人怎么着也该亲自上门解释一二,不该就派了个周瑞家的来说几句不知所谓的话。 王熙凤没等来王子腾夫人答案,心理也猜到一些,当初自己虽然和贾琏自小便一起玩过,可头一次提出亲上加亲便是自己的亲姑姑。如今出了这事,她倒没事人一般,良心都被狗吃了。 “婶婶,我没事。我和贾琏的事。不过是年轻说的玩的,谁还会当真,就他那没出息的样,我还瞧不上他。”王熙凤嘴角一撇,满不在乎的说着。 “凤哥儿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这就开始帮凤哥儿想看京城的适龄青年,定要找个比贾琏好千百倍的。”王子腾夫人说着,便站了起来,觉得虽然被贾府耍了,可只要王熙凤不介意那就没事。 可王子腾夫人前脚一走,王熙凤整个人都瘫了下去。王熙凤是个要强的,即便是在婶婶跟前,也不想示弱,不过有句话婶婶说对了,嫁不成贾琏,那也要嫁个比贾琏强千百倍的男人。 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窗外的木棉花正香,张瑛一身嫁衣,头戴紫金凤,脚穿金丝珍珠绣鞋。端的是华丽无比,仪态万方。 花轿从张府到贾府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张瑛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红盖头下的脸微微发烫,自己这是重新改写了命运,是一条未知的路,而自己则一定要好好过,不能后悔,更加不能委屈自己 。 随着一连串复杂而繁复的婚礼过程之后,张瑛总算进了洞房。 外面的乐声不远不近,张瑛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上,听着门吱嘎一响。 “表妹,是我!”贾琏刚才喝的多了点,要不是自己那大舅子挡了几次,说不定连路都走不稳。 张瑛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只点了个头,并没说话,总觉两人之间透着一股子诡异,张瑛不知道贾琏是以什么心态娶自己的,特别是张瑛知道上辈子贾琏是和那位王家姑娘在一起的。 而自己和王家姑娘则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人。 厚重的红盖头被揭开,贾琏当下便一个激灵,醉意顿时便没有了。第一次见张瑛,不过是个素净的眉目清秀的姑娘,第二次则是眉眼绢丽,隐隐透着说不出的风华,而近日贾琏才真正意识到她天生一副含情目,见之则入迷。 “表哥!表哥!”张瑛见贾琏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直接便起了身,贾琏满脸是笑的拿起交杯酒递给张瑛:“喝了这酒,你就是我媳妇了。” 张瑛被贾琏□□裸的话给羞红了脸,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含蓄。 而贾琏则整个人都发软了,表妹比想象中更加可口 ,怎么办,控制不住了。 当真是一夜春宵,可是春宵苦短。 张瑛浑身有些酸软,洗了个热水澡后换身新衣,却见着贾琏还歪着头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不由的食指一点:“都这个点了,还不起来,待会要给父亲母亲敬茶。” 贾琏整个人都懒懒的,鼻子里是好闻的香味,而眼神则一直跟着张瑛打转,听了这话,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碍事,咱们直接去老祖宗那边敬茶就行了。” “这怎么行。”张瑛说着便拿冷手直接伸进了被窝,贾琏直接窜了出来,看着张瑛道:“你怎么这样!” 张瑛捂着嘴大笑起来,“生气了?” 贾琏确实没想到张瑛会这么干,可是却不好意思发火,主要是张瑛那模样透着一股子憨态。 贾琏起了床,又吃了小半碗稀饭,就被张瑛拉着去了贾赦正屋。 且说邢夫人也没打算在这接受新媳妇敬茶,荣国府最尊贵的便是贾母,想着新人肯定是直接去贾母那边。毕竟当初贾珠小夫妻也是这么干的。 可没想到邢夫人刚洗了脸,便听着外头传话说是新媳妇过来请安了。 虽说匆忙了些,可邢夫人有心让给新媳妇立个规矩,这边才刚让丫头让贾琏夫妻等着,便见着贾赦衣衫不整的从后面过来,见了邢夫人上来便大骂一声:“你个不长眼的,新媳妇都过来了,你还摆什么谱。” 邢夫人觉得很委屈,自己不过是刚想摆谱,还没摆成啊!转念一想,这贾琏媳妇是张家大姑娘,而张家则是贾赦正紧的岳家。 作为继室的邢夫人本来就在原配跟前低了一头,如今这新媳妇又是张家的,邢夫人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而贾赦则完全不理会邢夫人那点小心思,见她还呆着便当下一跺脚大声呵斥道:“还傻站着,快过来伺候我换衣服。” 昨晚上贾赦是在小妾屋里睡的,这不睡到半夜才想起来新媳妇可能要过来敬茶,于是便随便穿了衣裳便从后门过来了,这才一进屋便听着邢夫人交代丫头那话,说什么让贾琏小两口站门口等着。 天灰蒙蒙的,还没大亮,贾琏搓了搓手,上前把张瑛的斗篷整理好,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的脸色。 张瑛嘴角微微带笑,这点事不算怎么,当初自己嫁给高文井,头一天给婆婆奉茶也遇见了这样的事,而高文井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母亲年纪大了,睡不好你起的太早了。” 71.第七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贾琏原本的不通武艺没说出口, 便被张瑛这话给堵了回去。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面子,在自己新婚妻子跟前那面子简直比一切都重要, 更何况还被千娇百媚的表妹这般憧憬的看着,贾琏笑着,回想了下幼年练过的几个招试, 便从架子上拿了个幼童用的铁枪。这铁枪还是贾琏小时候用的, 贾琏三岁开始练武,只是后来贾公死后, 贾琏便再也没练过。 张瑛站在旁边看着,那个擦拭兵器的老头终于也抬起了头看着,贾琏有心卖弄一二, 先是摆了一个自以为威风的架子 ,接着又照着记忆中的姿势舞了两下,手腕很僵硬,老头嗤笑一笑。 “表哥, 好厉害!”张瑛一张笑脸满是赞赏。 贾琏一张脸有点发白,一方面是被那个老头鄙视,另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张瑛的满心期待。 其实张瑛一开始就看出贾琏不通武艺, 只不过张瑛有心让贾琏找个事做, 要不然整日在贾府处理庶务, 那成什么样子。 不过贾琏没有看出张瑛的心思, 只觉得自己有亏表妹的喜欢, 忍不住看了两眼那个老头, 张瑛只当没看见,只拉着贾琏道:“表哥刚才好威风,不如再练两个让我开开眼。” 贾琏一脸囧态,犹豫着说道:“要不然下次吧,今天有些累了。” 且说周瑞家的拿着对牌去了王夫人那,把张瑛说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接着又道:“看她那样,娇娇弱弱的倒是个狠角色。” “比她姑姑强多了。”王夫人说着一张脸便沉了下去,想起自己被张氏压制了多年,后来总算是一朝翻身,如今却不想,来了个小张氏,说话做事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且等着,我要看看她能笑到几时。”王夫人说完,便让周瑞家的先出去,自己则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填补这个月的亏空。 且说迎春屋里的司棋伺候站在迎春跟前,细声细气的劝道:“姑娘,琏二奶奶高看你一头,这事你理应跟她打个招呼。” 迎春坐在角落,脸上愁绪不开,这不是司棋得了一个准信,听探春那边丫头说老太太要给贾琏指几个丫头过去。 司棋想着,琏儿奶奶给每个姑娘都送了东西,可却给自家姑娘多送了一副棋。既然人家示好,那自家姑娘也理应有些表示才对。 “都说琏二奶奶看着不是个好相处的,听说琏二爷这些日子见天的在练武场练武,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迎春说着,生怕被人听见似的,看了一眼司棋。 司棋比迎春大了两岁,也颇有主见,见着迎春奶妈进屋,便不再说这些。 奶妈进了屋,上前便翻了翻迎春首饰盒,见着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便朝着迎春道:“二姑娘,上个月的月钱借我,等我有了再还你。” 这奶妈理所当然的口气把司棋气着了,脸色一板,对着奶妈道:“姑娘敬重奶妈,可奶妈也别太过份了,奶妈哪次借的钱还过。” 奶妈瞪着司棋:“我跟姑娘说话,关你什么事,姑娘是我奶大的,孝敬我是应该的。” “奶妈要,给她就是了,平白惹人笑话。”迎春让司棋把月钱拿出来给奶妈,奶妈一把夺过司棋藏在枕头下的月钱,对着司棋道:“姑娘宽厚,你这个丫头别多管闲事了。” 司棋见奶妈拿着钱走远,忍不住面露不忿,靠在窗户下愤愤道:“姑娘怎么这么好性,奶妈见天的问姑娘拿钱不说,还经常拿姑娘的首饰,奶妈虽奶了姑娘,可到底也是下人,怎么能让奶妈骑在姑娘头上。” 绣橘从屋外回来,见了迎春便道:“姑娘,琏儿奶奶让人送来了几盒胭脂。”说着便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的摆放了三四盒胭脂,司棋拿起来一看,惊喜道:“都是点妆阁的,这可是花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迎春起身一看,脸上不禁露出喜态,“真真是好东西 ,只是这么多,我一个人都用不完,不如送去给探春惜春一些。” 司棋一听,顿时便沉了下脸:“这是琏儿奶奶送来的,姑娘理应先去道谢才是。” 绣橘在旁附和道:“早听说琏二奶奶那有自己的小厨房,每天都香气飘飘的,二姑娘不如带我们去看看吧。” 迎春素来是个软糯无用的,如今被司棋这么一撺掇也有心痒痒,只是刚走到一半就后怕起来,想着那个琏二奶奶对着贾母都敢那般说话,自己怕是招架不住。司棋在旁急的不行,拉着迎春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娘放心好了 ,我看琏二奶奶是个好的。” “二姐姐这是去哪?”探春和迎春如今都住在贾母后面的院子里 ,迎春这一举一动都在她眼里,这狭路相逢从来都是有备而来。 而迎春则毫不知情,呆呆的便说道:“琏二奶奶送了几盒胭脂过来,我亲自给她道谢。” 探春从迎春第一次收到礼物便什么都知道了,因此好不意外迎春比自己多了东西,只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想着自己和迎春都是庶出,自己哪里都比迎春强,怎么这个琏二奶奶只给迎春送东西,不给自己送东西。 “琏二奶奶平日鲜少出门,不如二姐姐带我一块去吧!” “好,一起走吧。” 司棋有心阻止,却很无奈。 张瑛在书房接待了迎春探春二人。探春上前便颇为自熟的给张瑛打了招呼,迎春则站在后面,唯唯诺诺的说了句:“多谢二奶奶的胭脂。” 探春长得明艳大方,迎春五官秀丽,可总透着一股子畏首畏尾的样子,瞧着小气了些。 金黄色的菊花在茶盏里慢慢打开,香气四溢,探春抿了口茶,便赞道:“二奶奶好茶。” 张瑛嘴角一勾,这个三姑娘有意思,“三姑娘莫非也是来讨要胭脂的。” “我倒是想 ,就是不知道二奶奶肯不肯了。”探春一边说笑 ,一边扫过满屋的书,不由得心中纳罕,这张家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 “二姑娘 ,那胭脂可喜欢。”张瑛见迎春坐在一旁,便主动问话。 “喜欢,多谢二奶奶。”迎春坐在那好似木头一般。 倒是探春一把拉住迎春手心说道:“二姐姐就是喜欢的很了,这才亲自过来道谢。” 72.第七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天微微发亮, 换班的人还没来, 便见着一个面善的宫女不徐不疾的走了过来, 待走的近了, 贾琏才认出,正是元春。 当值的侍卫并不能随意和人交谈, 更加不能和宫女交谈,元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从贾琏身侧走过,眼神从头到尾都直视前方, 似乎并不认识贾琏,可贾琏却知道元春是故意绕了这一段路。 交接后,贾琏吃了点早点,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来到侍卫营前面的走廊里, 过了一会便见着元春过来了。 “大姐。”见着多年未见的元春, 贾琏自然是欢喜的。 元春站在角落里, 面带焦急的说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十几两吧!”贾琏有些错愕,旋即便把钱袋子给了元春。元春皱着眉,把碎银都塞进了自己袖口,干瘪的钱袋丢给贾琏道:“这里说话不方便, 下次再说。”说完便走了。 看着远处匆匆而去的背影,贾琏没来由的便有些火气, 虽说元春进宫是为了贾府, 这这些年三天两头的便有太监上府要钱, 那些个太监个个贪得无厌, 贾府为了元春哪一次都不敢轻慢那些太监。本想着元春在宫里艰难,府里也没一个人说她不是,可这多年未见,一句热乎话不说,倒是直接把自己仅剩的钱给掳走不说,连个由头都不解释一二。 贾琏灰溜溜的回了侍卫营,正好石丛抬起头看着他,转而便走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去了茅房。”贾琏说完,石丛挑了挑眉,明显不信,贾琏打着哈哈道:“等出了宫,请你喝酒!” 石丛搓了搓手道:“喝酒倒不必,就是王家那事,还请你帮我说下,王子腾如今是圣上看重的人,就想亲自跟他道歉。” 贾琏暗想自己和那王家也并不对付,偏偏还不能跟你多说,不过生怕石丛多问,便暂且应了下来。 且说贾府荣禧堂,贾政坐在上首,王夫人一脸难看的站在下头,自从贾府学堂出了事,贾政在贾母那回来后便怎么看王夫人都看不顺眼。且不说她教子无方,就说她亲妹妹独子薛蟠竟然在贾家学堂做出这等包养学生的事来,简直是无耻至极。 更何况贾政这人最重面子,这事犹如一巴掌打在了贾政脸色,在外面自然是强忍住不发作,可对着王夫人上来便呵斥道:“你的好侄子做的好事,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提薛家。” 王夫人暗恨薛蟠不懂事,可嘴上却强自辩解道:“这事都是琏儿媳妇弄出来的,自家的事,非弄得满府皆知,老爷怎么就怪我。” “难道琏儿媳妇不办这事,旁人就不知道了么,瞒的就是你我这样的人,琏儿媳妇这事做的不错,正借着这个机会让我认清薛家人品。”贾政说着,一拍桌子指着王夫人道:“以后你和薛家少来往为妙。” 王夫人一脸为难,转而低声道:“老爷,我们还欠了他们好几百两银子,难道连银子都不还。” “怎么会欠他家银子?”贾政一脸狐疑。 王夫人嘴角带着三分讥笑道:“老爷忘了,詹光他们的月例,府里不出这个钱,我们二房也没这么多私钱,于是便问薛家借了些钱。” 这话说完,王夫人眼角撇着贾政,而贾政则脸色由黑变白最后又由白变红,最后羞愤道:“你这个妇人,当家这么多年,难道持家都不会,竟然连私房都没有么!” 王夫人被贾政这话气的嗓子都哑了,王夫人虽刻薄,可对贾政确是一心一意,这些年虽明里暗里贪了不少公中的银子,可不是花在贾政身上 ,便是花在了元春宝玉身上,她自己不过是勉强维持而已。虽说还有她的嫁妆,可王夫人想着她嫁妆将来要留给宝玉,更何况宫里的元春不知如何,必须要留着银子以防万一。 可这些事,贾政全然不理,一味的责怪王夫人无能。 要不是周瑞家的说是外面有人找,指不定贾政还要接着骂下去。 王夫人全身无力的被周瑞家的扶着坐在炕桌上,喝了两口热茶,问道:“什么人这个时辰过来找老爷。” 周瑞家的忙说道:“并没人找,是我打发了人去请贾雨村过来。” 王夫人拍了拍周瑞家的手,低叹一声:“你辛苦了。” 瞧着王夫人这般,周瑞家的微微低着头劝道:“老爷也是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事,定会体谅太太辛苦。” 王夫人喝着热茶,一双眼睛微微带着杀气道:“原先张氏压着我,如今又来了一个小张氏。我本想着贾琏最是个贪花好色的,她的好日子长不了,没想到竟然辖制住了贾琏不说,还鼓动得贾琏考上了龙禁尉,在宫里当差。” “不过是个五品侍卫,太太不必着急。”周瑞说着,冷笑一声,似乎很是看不上贾琏。 “你懂什么?只要是在宫里当差,最小的官旁人也得罪不起。”王夫人说着,吹了吹浮在杯子上的茶叶,皱着眉头道:“这什么茶,味道不太对。” 周瑞家的一张脸十分难看,脸微微偏了偏,继而说道:“回太太话,这不是咱们院子里的月例统共只有那么多,再加上琏二奶奶又说什么除了老太太那边,其余院里一应吃穿用度皆相同。” “又是她。”王夫人重重的放下了茶盏,眼神微微眯着,看不出情绪。 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陪房,后来嫁给了贾府管理田庄收入租借的周瑞,夫妻二人在贾府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比一般的主子都要尊贵三分。 “你那女婿冷子兴如何了?” 听着王夫人突然问起冷子兴,周瑞家的忙说道:“我让女儿和他断了关系,和离了。又给了他几百两银子,让他一个人顶罪。” “那他如今在何处?”王夫人摸着手里的念珠,好一副慈悲模样。 周瑞家的迟疑半刻,犹豫道:“自从和我家断了来往,便没再关注过。” “糊涂!”王夫人声音冰冷的说道,转而低声道:“冷子兴是帮我们办事的,犯了事又让他顶着,我只怕他花掉了那几百两银子定然还会来找我们,与其如此不如……” “明白。”周瑞家的底底笑着,没一会便出了屋子。 第三十一章 贾琏刚进门,便见着兴儿小跑着过来,站在一旁轻声道:“缮国公府的石丛来了。” 又来了,贾琏摸着袖口,昨儿石丛来了一趟,贾琏让门房推脱自己出去了,怎么今儿又来了,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既然人家三天两头的上门,贾琏也不好再避开他,回屋换了身衣裳便让人把石丛请去了自己书房。 自从贾琏成婚以来,这书房便鲜少过来,今儿一进门便闻着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有些熏得慌。 石丛起身朝着贾琏道:“冒昧上门打扰了。” 既然知道打扰何必上门,贾琏笑着请石丛坐下,又让丫头上了茶,这才说道:“石兄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只是有些话实在不便多说。” 石丛块头大,偏偏皮肤又黑,坐在贾琏对面,无端的便自带气势,贾琏和他熟了,倒知道这人心性侠义,并不是那等霸道无理之人。 “你之前跟我说和王家姑娘没有什么怕是假的吧。”石丛喝着茶,面色不动。 “哈哈,石兄果然聪明。”贾琏有些尴尬,转而轻叹一声:“我和她自小认识,两家又时常来往,便熟了些,她又是那般性子,不似寻常女子,我本想着和她成就一段姻缘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没想到造化弄人有缘无分。”贾琏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难受。 石丛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水,看着屋内的陈设,说起了话:“我是缮国公府的三房,我父亲并不受重视,不过是混日子,我又不得祖父母喜欢,只盼着能进龙禁尉振兴门楣。原本和王家的婚事是我大伯母牵的线,没想到竟然黄了。”石丛苦笑了下,看着贾琏道:“其实我妈也就是想让她给我做妾。” 73.第七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却不想, 今日贾母气的狠了,一股子火没发出来,又顾虑着贾琏得了龙禁尉的名额,不能太过。 因此王夫人这话一出, 便招来了贾母一顿训斥, 王夫人低着头, 又羞又愧, 这么些年王夫人还是头一次被贾母这般训斥,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可真真是丢尽了脸面。 最后贾母也觉得有点过了 , 想着宫里的元春和身边的宝玉,便道:“你年纪大了 , 一时考虑不周全也是有的,可是我那外孙女这两日就要到 , 你打算如何安置?” 王夫人抿了抿嘴, 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地毯, 弱弱的说道:“媳妇想着满府就东院那边比较空, 可不知大嫂什么想法。” 邢夫人当下便急了, “媳妇没什么意见, 只是东院都是老爷做主,要不我回去问问老爷。” 张瑛笑了,上前道:“回老祖宗, 我想着林姑娘来咱们府里, 她一个守孝的姑娘自然不能住的太热闹可也不能太僻静, 倒不如让她住到三位姑娘那边,平日里也好说说话。”张瑛说完,看向一旁的邢夫人道:“孙媳妇僭越了,还请勿怪。” “琏儿媳妇这主意不错。” 自从张瑛嫁过来之后,对邢夫人素来是尊敬的,这些日子的功夫果然没白费,虽然只有一句话,可总比无人附和要好的多。 “二妹妹三妹妹如今都住在祖母后院,那地方虽宽敞,可到底还有一个宝玉,如今大家都大了,再住下去怕是不妥,倒是可以把梨香院拾掇起来,让几位妹妹一起住进去,那里面又宽敞又安静。” “琏儿糊涂,那梨香院有个独立的大门 ,岂能让姑娘们住进去。”王夫人那舍得让几位姑娘住进那里,当即便反驳起来。 贾琏如今满面红光,真在兴头上,哪里会理王夫人这话,当即便反驳道:“不过是个门而已,堵了便是。” “行,就这么定了。”贾母看着贾琏,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他陡然充满了精神气,和以往不太一般,再一看旁边的张瑛,只见她凤眉杏目,一身珍珠对襟长衫,外面罩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看不出的风流雅致。 真真是一对璧人。 原本照着贾母的心思,是一点都不想给贾琏长脸,可想着凭贾琏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让他练上十年都不能入选,定然是张家出了力,本想着张家是书香门第,却不知道竟然还有这龙禁尉的路子。 张家是彻底的起来了,而且比当年和贾府结亲那时更上一步。 贾母闭了眼睛想着,转而便起身道:“听说二媳妇前几日请了大夫来看,不知道可有什么病症。” 听到贾母关心,王夫人立刻道:“回母亲,没什么大事,就是年纪大了,关节有些酸疼。” 贾母点了下头:“操持这么大一家子,你辛苦了。” “多谢母亲,儿媳妇应该的。”王夫人说完,眼神若有若无的飘过一旁的邢夫人。 邢夫人低着头,暗自骂着王夫人惯会仗着娘家得力在贾母跟前卖乖。 正当两人眼神暗暗交战,贾母凉凉的说道:“琏儿媳妇是个好的,以后这家就由琏儿媳妇当家,乘着我那外孙女还没来,先把这事办妥了吧。” 王夫人脸上的得意还没消,便被贾母这话给惊的不行,虽然王夫人早就想让张瑛管事,可却不是不想当家啊! “琏儿媳妇是个能干的,可是我想着到底年轻,不如先让她在我这学些日子,等再过些日子再说。”王夫人一张脸笑的有些发僵。 而张瑛则直接上前道:“多谢祖母看重,只是孙媳妇想着这管家的事恐怕不妥。” “怎么!”贾母抬起眼皮不满的看向张瑛。 张瑛一脸波澜不惊:“多谢祖母厚爱,只是孙媳妇是个晚辈,府里不仅有大老爷大太太,还有二老爷二太太,更别说还有珠大嫂。我这个做孙媳妇管着大老爷二老爷院里的是着实不妥,倒不如各院管各院的事,每月公中的月例直接发到各院子管事的手里,各院子的丫鬟婆子小厮仍旧属于各院管事管着。” “老太太,琏儿媳妇到底年轻,这各管各的岂不跟分家一般。”王夫人嘴角一撇,语带讥讽。 贾母脸色不好看,家中有长辈,是不时兴分家的,贾母冷冷的看着张瑛,而张瑛则微微一笑,上前道:“回祖母,虽说是各院管各院的事,可人情来往,府里的总账仍旧是一个人管着,这什么能算是分家呢,只是让各院子有了更大的自由。” 邢夫人是第一个响应的,别的不说,这些年邢夫人在贾府可算是受够了气,如果能各院管各院的事,那么东院虽说还是大老爷说了算,可那些下人派遣可都由自己指定,再不受王夫人的辖制。 “老太太,琏儿媳妇这个说法好。”邢夫人说完,却见贾母一脸审视,忙低了头。 而王夫人心中则惊涛骇浪,要不是这些年的教养怕是早就忍不住发作了,这张瑛真真是好算计。 “那依你说,各院子该如何分配月例!”贾母沉默良久,看着张瑛问道。 贾母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张瑛内心也不免打鼓起来,出嫁前自家目前百般叙述过当年姑姑如何在贾府当家,又如何受贾母王夫人挤兑,最后抑郁而终。 说起来,贾母这人算不得大奸大恶,可这人永远站在利益那一方,只要有利可图,她便会顺应而为。 就好比当初因为王子腾的原因,一边倒的给王夫人撑腰,导致王夫人胃口越老越大。 “各院子的月例自然按照主子的人数来分配,祖母自然是头一份,大老爷二老爷自然也是,接着便是大太太二太太,再然后便是我们小辈。”张瑛说着,便把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便的章程说了一遍。 贾母正视张瑛,屋子里安静极了,王夫人浑身的不得劲,之前自己当家,荣禧堂的花销自然是最高的,可要是按照这张瑛的说法,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没等王夫人相处应对之法,贾母便一锤定音,直接给准了,并且还让王夫人这两日就把一应事宜给交接好。 事情来得太突然,王夫人从贾母这边出去,才刚出院子便见着张瑛和贾琏站在后面道:“二太太,择日不如撞日,府里不仅有管家,光账房就有好几个,想来这些账本什么都是现成的,不如现在就把这事给了了吧。” 王夫人一张脸再也撑不住,一双眼睛盯着张瑛道:“你要当家,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真以为老祖宗是抬举你。” “老祖宗是看在张府如今的势头和我相公的面子上,这些我都知道,二太太你还有别的话 要说么。”张瑛笑眯眯的看着二太太,可说出的话却直接把王夫人气的够呛。 “你……”王夫人捂着心口,周瑞家的赶忙过来扶着王夫人,转而一脸指责的看着张瑛。 张瑛转而靠在贾琏肩膀上,一脸委屈道:“表哥,二太太她,她不喜欢我。” “别怕,二太太是菩萨心肠,不会为难你的。”贾琏被张瑛的变脸给镇住了,可还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周瑞家的没想道这一对夫妻竟然这般无耻,还是王夫人气的一张脸雪白,看着张瑛道:“今日了结就了结,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两人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可张瑛不怕,因为还没嫁入贾府,张大人就说过,这个王夫人最是蛇蝎心肠,没必要和她维持表面的和气。 跟着张瑛过来看账本的是青梗,还有几个是贾琏找来的先生,一时间把贾府账房挤的满满当当的。 荣禧堂不少摆设古玩都是贾府库房的物件,张瑛看着库房的账本,一件件拿了回来,可谓是没给二房留一点脸面。 不过这些事,张瑛也没刻意宣扬,倒是贾府那些下人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二房怕是要失势。 乘着这劲头,张瑛又把那几个嚼舌的婆子揪了出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叫了人牙子过来直接发卖了事。 就一番举措之后,贾府下人再不敢随意闲话。 贾琏被龙禁尉选中,还需去城外接受三个月的训练,这不离别前夕,贾琏颇有些不舍,这些日子贾琏也看不出来,自家媳妇看着温柔可人,可做事确是雷厉风行毫不含糊。 看着贾琏一脸不舍,张瑛笑了,塞了一包糖炒栗子给贾琏怀里道:“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我等你回来。” “嗯!” 看着一身绿绸的贾琏策马离去,张瑛微微呼了口气,总觉得这些日子太逼着自己了,这贾琏一走,张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吧唧一声,贾琏被贾赦直接给踹倒在地,贾赦一双眼睛血红的看着贾琏道:“混小子,你污了人家清白,难道还想不认账。” 贾琏觉得自己很无辜,一脸颓丧的说道:“张瑛表妹气质出众,又满腹才华,偏偏还容貌绢丽,其实我第一次便忍不出多看了几眼。”贾琏说完,偷偷看了一眼贾赦。 “傻小子,你啊!”贾赦坐在了方才张大人坐过的太师椅上,看着自己的混球儿子道:“张家人都不错,只可惜老太太不喜,一边自己的夫人,一边是自己母亲,自古忠孝难两全。” 贾赦这话被贾琏听在耳朵里,狐疑的说道:“父亲,这话好像不能这么用吧!” 被戳了痛脚的贾赦,怒不可遏的大声骂道:“你懂什么,这婆媳间的问题可是天下间最大的问题,你老子我夹在当中那是左右不是人。” 74.第七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正当王夫人愁云惨淡的时候, 贾政冷着一张脸进了屋。王夫人起身伺候贾政入座, 瞧着他脸色不好,便问道:“爷这事有事?” 贾政瞥了一旁的金钏, 王夫人一摆手便让她出门守着,转而给贾政倒了一杯茶。 贾政朝着王夫人猛的一瞪眼, 王夫人心里一疙瘩,贾政说道:“你是怎么管家的詹光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领到月例了。” 贾政这人除了读书便是读书, 可偏偏读的还是死书,外头真正的文人墨客不愿搭理他, 只他在府里招揽了十几个清客相公, 没事时便在书房吟诗作对,一味的吹捧贾政。 听说是这个, 王夫人脸上忍不出便冷了下来,自从张瑛管家之后,虽说是各院管各院的,可是分配给各院的银子确是根据各院的主子来分配的, 以往王夫人当家,荣禧堂的月例是最多的, 可如今张瑛竟然直接把清客那一项给抹了。 虽说清客相公的月例应该二房自己出, 可府里之前都是公中出的银子, 张瑛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便没给, 王夫人早就等着贾政问起, 当下便欲语还羞的把这事说了出口, 临了还说:“母亲信任她, 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大房的人。” 贾政沉吟良久,转而看向王夫人:“夫人委屈了。” 王夫人立马感激涕零的点了下头:“只要老爷信任我,这点不算什么。” 这边贾政喝了口茶,便直接去了东院找贾赦。贾赦伺候正在书房打盹,刚纳了姨娘 ,晚上太累了,这不下午在书房晒着太阳便想睡觉。 却不想被贾政扰了清梦,贾赦这脸色便不太好看。 贾政进了贾赦屋子,闻着一股子酒味脸色也不太好看。“大哥,有些话我本不该说。” “那就别说!”贾赦一摆手。 贾政没想到贾赦竟然会不按套路出牌,脸色有些发黑,转而便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满架子的古董苦口婆心的说道:“大哥,你这些可太多了。” 贾赦本就被贾政吵醒,浑身不爽,如今又见着贾政盯上了自己的宝贝,当下脸一板,冲着贾政大声道:“有屁就放,没事滚蛋。” “粗鄙,粗鄙!”贾政低声喃喃自语,转而一脸沉痛的说道:“大哥,老太太让琏儿媳妇当家,这后宅之事,原不该我说,可是我那清客詹光他们快两个月没领到月例了。” 这户一出,贾赦一脸疑惑的看向贾政,贾政则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事我不好对老太太说,不如你让嫂子跟琏儿媳妇提点一二,省的闹到老太太那不好看。” 贾赦一张脸有些发黑,转而一拍桌子大声道:“你屋里那几十个清客都是公中出的钱?” 贾政一愣,转而诧异的说道:“这是府里的惯例,难道大哥不知道?” “那我养的那些清客怎么是我自己掏的钱。”贾赦这话一出,贾政顿时便默了。转而偷偷看了一眼贾赦道:“大哥,我那些清客都是文人才子,而大哥则是些名伶戏子,怎可一概而言。” 这话直接让贾赦直接黑了脸,指着贾政便道:“好大的脸,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脸,你是脸大如盘吧!” 贾赦言语露骨,贾政又自认为斯文人,当下便一甩袖子快步走出了东院。 贾赦站在书房内,全然没有了睡意,只要一想到这些年兄弟俩的区别对待就怒不可遏,偏偏那个贾政还自以为当然,简直是厚颜无耻。 偏偏这时候邢夫人没有眼色的进屋说话。邢夫人自从见张瑛当家以后,便也想管家,可是张瑛那边虽每日晨昏定省,可说话滴水不漏,邢夫人刺探了好几次都没用,便想着过来试探贾赦。 这不见着贾政前脚出门,后面邢夫人便进了屋,端着一碗百合粥过来,“老爷,河口粥,清火气。” 贾赦狐疑的看着邢夫人,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和贾政的话,可一想邢夫人在自己跟前一向是胆小如鼠,想必没那么胆子。 就在贾赦刚吃了两口粥,邢夫人舔着一张脸上前道:“大老爷,前几日我出门喝喜酒,有人问咱们府里情况,都说咱们让个新媳妇管家,没大没小的。” 邢夫人说完,悄悄看着贾赦,只见贾赦喝完了百合粥,擦了擦嘴,眼皮挑起,看着邢夫人面无表情。 在邢夫人跟前,贾赦素来便是想发火就发火,想骂人就骂人,从来不给邢夫人脸面,可今儿到底是什么情况,邢夫人没等来骂,便有点期盼,想着莫不是这事有门。 就在邢夫人越想越美的时候 ,一个空碗直接砸到了邢夫人头上,当下便把邢夫人的发髻给打乱了,珠钗掉到地上,散了一地。邢夫人脸色狼狈,低着头道:“老爷,我……”。 “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真把自己当大太太了!”贾赦的话一句比一句毒,一句比一句诛心,而邢夫人除了双眼含泪毫无抵抗之力,最后随着贾赦一声“滚”便出了书房。 骂完邢夫人的贾赦总算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坐在太师椅上,贾赦看着满架子的古董,觉得自己特别的失败,这辈子一事无成除了吃喝玩乐就不会别的,偏偏在府里还被贾政那个老古董压一头,如果贾政是个有真才学的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个绣花枕头。 这个绣花枕头还没有自知之明,自以为自己多么清高无尘,贾赦懒得搭理他,他还来劲了。 家里呆不住的贾赦,便出了门,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要不然这一天天,非得憋屈死不可。 京城郊外军营地,天黑透了,透着一骨子寒气。贾琏从澡堂回来,裹着一件黑熊皮裘回了屋,便见着石丛翘着二郎腿躺在热炕上。 自从那日贾琏不要脸的拖延时间赢得了名额后,在这群录取的人里也算是挺有名气,贾琏是个脸皮厚的,不仅脸皮厚还挺会说话,一开始不少人看不上贾琏,可耐不住贾琏会说话,见面三分笑,是个人都不好意思面上和他过不去,因此才一个多月,贾琏便和这一群人混熟了。 只有石丛一直对贾琏没个好脸色,三天两头的找茬,偏偏一个是荣国府的一个是缮国公府的,都是四王八公里头的,而且最巧的是,荣国府败落了,缮国公府也越来越不行了。 “挺早啊!”贾琏天生就不是那种会打冷战的人,一个屋子里住着,虽说白天训练,晚上只有几个时辰,可贾琏也不想把关系闹的太僵。 而贾琏一直不明白,不就是当初猥琐了一点,至于么,这个大个子块头大,可心眼一点都不大。 “问你个事。”石丛陡然从炕上坐了起来,动作之快,让贾琏骇然。 这么大个子,还这么快,没道理啊! 石丛没意识到贾琏的小心思,就是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贾琏那张明艳的脸,有些不自在的说:“问你个事?” “说呗!”贾琏盘腿坐在石丛旁边,一副知心哥哥的样子。 “王家是贾府的姻亲,王家姑娘你熟吗?”石丛脸色一阵一阵的发红。 这话不好接啊,自己一个男的总不能说熟,但是要说不熟,石丛肯定不信。贾琏一抬头一脸真诚的说道:“远远的见过两次,没看清,但是定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石丛眉毛皱的更紧了,这话等于没说好哇! “你问这个有事?”贾琏虽说和王熙凤没缘分,可到底这么多年的情分,贾琏也十分想让王熙凤有个好归宿,看了看石丛,想着这人有实力家世和自己差不多,就是样貌差了点,可总体说来还成。 于是便接着说道:“王家的王子腾这些年官路顺畅,他又宠爱王子胜那一对儿女,听说说媒的都把门槛踏破了,王子腾夫人都没应允,想来是极宠爱孩子。” 石丛一拍床铺,正视贾琏道:“不跟你说虚话了,太累。” 贾琏呵呵看着他,从石丛问自己王家姑娘开始贾琏就猜到了什么事,这个石丛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藏话。 “都是弟兄,有什么尽管说。”贾琏说着,便拍了拍石丛的肩膀。 “我家给我说了王家姑娘,我这心里老没低,又听说王家姑娘和你有些牵扯。”石丛说着,一张黑脸便有些发红。 贾琏内心为王熙凤欢喜,面上却义正言辞的说道:“什么人这么说话,让我知道非打断他的牙不可,姑娘家的清誉那能让他们败坏了。” 实在是贾琏的义愤填膺把石丛个糊弄住了,但下便一拍贾琏的肩膀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可千万别介意我之前冷淡你,实在是那些人说的太真了,如今你这么说,定然是他们胡说。” “没事,这年头谁不会被人造谣,都是世家子弟,我早看开了。”贾琏说完,躲过石丛的手掌,哈哈笑着便躲在了被窝里,京郊军营可真是够冷的。 一路过去,静悄悄的,连个丫头都没,贾琏看着挂在廊下的鹦哥,不由得低叹一声,伸头一刀低头一刀,快刀斩乱麻,贾琏直接便进了屋,除了贾母还有王夫人并邢夫人站在两边,就跟那门神似的。 想到这,贾琏没忍住笑了下。却惹得贾母更加光火,一双眼睛像刀子般射向贾琏,“你还敢笑,你看看你的干的好事,王家是什么人家,你怎么敢这般对待凤哥儿。” 贾琏面露后悔,低着头道:“孙儿糊涂,要不这就去王家赔罪。” 贾母没想到多日未见的贾琏竟然这般识相,原本满腔的话直接被堵在在了喉咙口。 王夫人哪会这般放过贾琏,当下便道:“凤哥那日单身租了马车回府,浑身都冻坏了,连着两日都没睡好,你打算如何赔罪。” “我和王仁素日有些来往,不如先请王仁说合,然后再带了药材礼物上门,那日我本不想带王姑娘出门,只是她那脾气,想必二太太也是知道的。”贾琏说着便偷偷看了一眼贾母,见她没听出自己的画外之音,接着道:“王家孙儿自然要去赔罪,只不过孙儿还有一件事要说下。” “说!”贾母抬了下眼皮,一来是觉得贾琏今日过于乖巧,二来总觉得贾琏这表情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孙儿下个月乡试后便要成婚,虽急了点,可还是要告诉祖母知晓,况且这婚事还得劳烦两位太太。”贾琏说着便看向了邢夫人和王夫人。 “呵呵!”贾母笑起来:“琏儿这孩子,总算还知道轻重,你和王家凤哥的婚事是该大办,只不过你不先去王府赔罪,倒是先自己个把日子定了,可有些本末倒置。” “祖母这话孙儿不懂,孙儿下个月要娶吏部侍郎张大人的独女,今日一早已经摆脱官媒下了聘。”贾琏说完,猛地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向贾母。 75.第七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张瑛给贾母奉茶后便站在了一旁, 而贾母则看着邢夫人和贾赦, 不由得眉头一紧,不过面上仍旧是带着三分笑:“贾琏媳妇是个孝顺的, 这一早就去给公公婆婆请安。” “应该的。”贾琏接口道,手指碰了碰张瑛的手背。 “是个福气好的。”王夫人在旁凉飕飕的说了句, 那话不知道说给谁听,贾母倒是当下便脸色淡了下来。 从贾母那回去这一段路是极近的, 张瑛一路走来,只觉得荣国府好不奢侈, 那些丫头婆子个个绫罗绸缎, 穿金戴银的不说,还眼神不善。 贾府里不仅主子们不是善茬, 连下人也是。 小院原本的丫头早就被王夫人打发走了,倒是给菊青几个腾了地,秋香在张瑛出嫁前被提了上来,仍旧是一等丫头。 而此刻秋香则从厨房提了饭菜进屋, 贾琏见着秋香好看便多看了一眼,张瑛只当没看见, 秋香倒是规矩的很, 头一直没抬起过, 想来那次已经吃足了苦头。 菊青和莲香伺候着两人吃饭, 火腿炖肘子、酸笋鸡皮汤、野鸡爪子外加一碟子茄丁儿。 菜不多, 两个人正好, 张瑛吃了一口火腿便腻的慌, 接着咬了一口酸笋都是一股子鸡油的油腻味,夹了一口茄子入口,张瑛没忍住皱了下眉毛,这茄子比酸笋还要油腻上百倍。 菊青在旁连忙递上一杯清茶,饭后喝茶对肠胃不好,可张瑛眼下也顾不得这个,这些菜太油腻太肥。 “让腊梅给我下碗小馄饨。”张瑛放了筷子,交代了站在一旁伺候的莲香。 莲香一脸为难的说道:“回姑娘,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菊青笑着上前道:“不是后面小屋里有个煎药的炉子么,用那个够了。” “我们府里都是吃的公中大厨房供饭,如今只有荣禧堂老祖宗那边有个小厨房,平日里还不大用。”贾琏说着,吃了一口茄子,转而道:“这茄子味道挺好,你是没有胃口么。” “兴许是菜色不对胃口。”张瑛说着,看了一眼贾琏,转而笑着说道:“来之前我还以为大老爷如何如何难伺候,今日觉得大老爷还是很好的。” 贾琏正吃着的嘴瞬间便停了下来,看了几眼张瑛,略带迟疑的说道:“这府里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嗯,那表哥你可得多提点我。”张瑛见贾琏一脸的快问我快问我,便笑着问道:“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要么就在煎药的那个小屋里置个小灶台,腊梅之前在府里就在厨房干的,平时来不及做个面条馄饨点心的挺好。”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祖母了,我待会就跟管家说,一会就能把灶台支起来。”贾琏说着,挪到张瑛身侧,手指轻轻勾了勾张瑛的袖口道:“你的发簪歪了,我帮你弄下。” 说着便不等张瑛说话,便上手扶了扶,张瑛不知道发簪到底有没有歪,只肯定了一点,贾琏方才的手若无其事的挠了下张瑛的耳后根。 “姑娘,小馄饨来了。”莲香掀了帘子进屋,后面的腊梅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上面飘了一些香葱,看着清新可口。 张瑛喝了一口汤,便连吃了好几个。贾琏见张瑛吃的欢快,便朝着腊梅问:“还有么?” 腊梅原本低着头站在珠帘后,见贾琏问话,忙应道:“还有两碗,我去给二爷端过来。”说着便出了门。 贾琏原本不饿,不过是见张瑛吃的香,这小馄饨卖相也好,说起来贾府很少吃这种平民小吃。 入口便是葱香,丝滑的鱼肉鲜香还带着肉汁,透着一股子青菜的清香。 “这里面有鱼肉还有虾肉还有青菜。”贾琏说完,便一口把汤给喝了,又吃了面前那一碗,要不是肚子太饱,说不定还能吃得下。 “你这丫头厨艺不错,到底是用了什么秘法。”贾琏看向张瑛。 张瑛笑着擦了擦嘴,看着腊梅道:“爷问你话呢,可别藏私啊!” 腊梅低着头,略带紧张的说道:“回琏二爷,做法都一样,就是用的材料好了点,大厨房那边的菜色还是很新鲜的。” “就这样?”贾琏有点不信,说起来,贾琏虽不敢说自己府里的东西特别好吃,但是味道是真的不错,一般外面的饭馆都是比不上的。 张瑛笑了笑,这小馄饨算不上特别好吃,只是重在清爽,而贾府这菜过于油腻,当你吃了油腻之后,再吃一口清新的自然觉得好吃了。 贾琏起身笑了笑,也不再多问,左右自己是爷,这些事还是少问的好。 这边贾琏去找人过来堆灶台,张瑛则让菊青把出嫁时整理的几份东西备好,给几位姑娘和少爷送了过去。 菊青端着东西,站在门口,想着今日姑娘在老太太那边,那几位姑娘少爷连面都没露,不由得脸上带了点不忿出来。 “来日方长,她们怎么做是她们的事,我只做我该做的,如今在这里,你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切记!”张瑛说了句,便道:“送往东西就回来。” “是,姑娘!”菊青带着莲香去送东西去了,头一个去的便是宝玉那边接着便是惜春那边,再接着便是李纨,再然后便是迎春探春。 这次序都是一早就想好的,却不想探春收到那一份礼品之后,当场便发了火,虽拿了东西,可连个道谢都没有。 菊青回来便说了这事,说是这府里的三姑娘好大的脾气,张瑛听了只淡淡的,三个姑娘,两个庶出的,二姑娘是大房这边的,这最后一个送的肯定是三姑娘,张瑛并不觉得自己区别对待她,只觉得她小孩脾气笑了笑便没当一回事。 贾琏对张瑛正是上心的时候,下午灶台便砌好了,只等干了便能用了。 眼下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张瑛除了去邢夫人那便是去贾母那请安,邢夫人自那日被贾赦说过后,便不在张瑛跟前耍婆婆的款,贾母淡淡的,既不显得热络也不显得过分冷情。 腊梅拎着篮子从厨房过来,走了两步便见着一个穿着蓝色缎子夹袄的婆子朝着自己走来,“是琏二奶奶身边的腊梅姑娘吧。” “嗯。”腊梅低着头应了一声,想着这个婆子倒是自来熟的很,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两人一路便往贾琏那小院走去。 “我是琏二爷的奶娘,都叫我赵嬷嬷,原先也是伺候过大太太的。”赵嬷嬷说着,便试了个眼色。 腊梅当下便明白,她嘴里的大太太是大老爷贾赦的原配张氏。只这一句话,腊梅原本紧张的心便放松了下来,一张小脸松了松道:“原来是赵嬷嬷,不知赵嬷嬷去哪。” 赵嬷嬷一边走一边嘴角含笑的说道:“这不去给琏二奶奶请安,你这菜是问厨房买的吧。” “嗯,琏二奶奶吃不惯府里的菜,这两日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烧的,也不费事。”腊梅说着,不由得嘴角瞥了下。 “那菜不便宜吧!”赵嬷嬷说着不等腊梅答话,直接道:“要是腊梅姑娘不介意,那以后咱们院子里的菜教给我办吧,我认识给咱府送菜的商贩,每天跟他买一些让我儿子送过来便成了。” “这不大好吧!”腊梅略带犹豫。 赵嬷嬷直接道:“我们都是大房琏二爷那边的,你这两日在大厨房买菜,可花了几十两银子,这些菜别说几十两,就连五两都不值,平白的让那个婆子赚钱。” 腊梅心动了,虽说腊梅这些买菜钱都是张瑛给的,可明明知道人家在宰你,还是任由别人宰,着实憋屈的很。 赵嬷嬷一路和腊梅过去,看着腊梅提着菜去了小厨房,这才去给张瑛请安。 张瑛还是头一次见赵嬷嬷,赵嬷嬷长得颇为端正,见了张瑛便一脸喜气的说道:“给琏二奶奶请安!” “给赵嬷嬷端个凳子。” “不要麻烦了,我坐这挺好。”赵嬷嬷说着便坐在了下面脚凳那,“琏二奶奶可能不知道,我之前是大太太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贾府田庄的大壮 ,大太太看的起我便让我做了琏二爷的奶妈。” 这是过来攀关系的,张瑛不怕被人攀关系,就怕没人攀关系。“都是自家人,给赵嬷嬷倒杯茶。” 菊青倒了一杯花茶给赵嬷嬷,赵嬷嬷捧着花茶喝了一口,一张脸微微笑着,轻声说道:“自从知道琏二奶奶是咋们张府的,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要不是怕显得太张扬,我有一天就想着过来拜见奶奶。” 自从张氏去了后,张氏带来的丫头婆子死的死,边缘化的边缘化,只有赵嬷嬷这些年过的如鱼得水。如今在张瑛跟前说的这般客套,可张瑛却知道,她能过的这么体面,定然有过人之处。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面子,在自己新婚妻子跟前那面子简直比一切都重要,更何况还被千娇百媚的表妹这般憧憬的看着,贾琏笑着,回想了下幼年练过的几个招试,便从架子上拿了个幼童用的铁枪。这铁枪还是贾琏小时候用的,贾琏三岁开始练武,只是后来贾公死后,贾琏便再也没练过。 76.第七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贾琏练完一套枪法, 换了一柄长剑挥舞了几下, 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汗水浸湿了,如今已是初秋,可这天还有些闷热。 张瑛拿了帕子给贾琏擦汗, 见着那白发老头站在旁边看着,便让菊青给他倒了一杯香茶解渴。 老头一口喝完,一双眼睛把贾琏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嘶哑的声音开了腔:“下个月就是三年一度的侍卫选拔,琏二爷可以试一试。” 贾琏一双眼睛猛地睁开,回头看着老头道:“你真老糊涂了, 那些去参选的都是自小就练的, 我这个半吊子就别丢人现眼了。” 老头冷冷的看着贾琏:“没想到琏二爷挺有自知之明。” 贾琏想揍人, 却见着张瑛一张脸笑眯眯的说道:“听说宫里的侍卫都是从勋爵子弟里挑出来的, 三年一选,每年都有大批人去参选。”张瑛说着便高兴起来, 看向老头道:“认识这么久, 都不知道老伯怎么称呼。” 白发老头微微低着头,一双眼睛看向远方,低声道:“我原先是贾公帐前打杂的,不过一无名之辈,后来受了伤,干不了重活, 贾公便让我在这整理兵器。本以为我就要一个人独自在这老死, 没想到二爷二奶奶竟然对这些上了心, 那我也走的放心了。” 老头说着便从角落里翻出一把长剑来,对着贾琏道:“这是你祖父当年用过的,虽不是名家出品,可是却陪着贾公上过无数战场,更是砍下无数人头。” 贾琏一听到这剑杀过人之后,便不想接 ,张瑛走过来一把接住,险些没拿住,贾琏只得从张瑛手里接过,看着那老头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那老头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比哭都难听。“二爷只管去参选,就当报答我教了你这些日子的酬劳。”老头说着便进了角落的小屋,小门一关,听不见任何声响。 “表哥,我看这个老伯是个有意思的,不如就去参选试一试,最多不过就是落选而已。”张瑛鼓励贾琏,贾琏右手拿着那剑玩了个剑花,一张脸笑的像个狐狸,“其实去戴权那买个龙禁尉的官职也就一千多两银子,何苦受那个罪。” 张瑛脸上的笑撑不住,可还是强自扯着嘴角仍旧是温言软语的说道:“可我听说二叔当年得了荫庇,在工部十几年都没升一次,看来这个买的和考的差别还是大的。” “区别能不大么,二叔好歹还是当年祖父在的时候皇帝开恩送的,一般捐的官基本都属于后补,就光领个俸禄空架子而已。”贾琏说完,看向张瑛,见她眉宇透着一股子坚毅,冷不丁的便多嘴问了一句:“你看不起捐官这事!” 张瑛白了他一眼,白完之后,张瑛意识到,自己成婚这么久一直憋着一口气对贾琏可谓是百般温柔,今儿还是头一次突然露出本性,当下耳根有些发烫。 “我知道了,我去试一试,不可这事要保密!”贾琏说完,便见着张瑛喜笑颜开,不由得呆了下,暗想自己媳妇还真是好看。 扬州那边来了人,说是姑奶奶没了。 贾母便做主要把自己那外孙女接过来住,说是没有主母教养的姑娘,将来不好说婆家。 就在那林姑娘来的路上,贾琏带着几个贴心小厮还有那个白发老头一起去参选龙禁尉选拔了。 说起来,直到早上起床,贾琏都想犯懒,倒不是胆子不够,而是贾琏这人吧,挺有自知之明,他想着自己不过时练了小半年而已,实在不能和那些人比,到时候实在怕丢脸。可是看张瑛一早便起了床,不仅特意为自己准备了衣裳,更是亲手去小厨房做了一碟子南瓜饼过来。 实在太贤惠温柔了,贾琏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最后就在张瑛一脸期待的目光中出了府。 老头坐在贾琏旁边,见贾琏一脸的纠结犹豫,最终难得的发出了一点善心:“二爷,别怕,我之前已经给几位贾公的旧友打过招呼了 ,就算输也不会太难看。” “早说吧,白让爷那么担心。”贾琏的心情立刻上了天,狠狠的拍了下那老头的肩膀,那老头被贾琏拍过之后,便挪开了,贾琏第二次下手便落了空,略带不满的看着老头道:“祖父的旧友都死的差不多,活着的也都退了,还有谁还在任上?” “人家难道就没个儿子孙子继承家业!”老头没忍住,直接说了出口,转而一脸不耐烦的说道:“琏二爷,你先定定心,我只是打了招呼不让你输的太难看,并不是说你一定会被选中。” “……”贾琏直接默了,这什么臭老头。 三年一选的龙禁尉每次只录取三千人,贾琏领取了号牌站在队伍里,见了好几个面熟的纨绔之地,互相对视了几眼,都有些无奈,看样子都是被家里逼着过来的,只有自己是被媳妇的温柔给感化过来的,贾琏觉得自己简直是太疼媳妇了。 虽说龙禁尉靠的是身上的功夫,可在宫里的侍卫,身高样貌缺一不可,这两样考效对贾琏来说简直太简单,顺利进入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 贾琏看着擂台上打斗的人,虽说点到为止,可但凡失败的都免不了受伤,有一个甚至腿还骨折了,那人疼的满地打滚。贾琏后背湿了,虽然这一身衣裳胸口和各大关节处都被张瑛缝上了兽皮,可贾琏看着擂台上人高马大的几个人,后怕起来,这是要没命啊。 还不等贾琏往后跑,便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老头在后面直接一推,贾琏一个踉跄上了擂台。 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兵士,贾琏觉得自己肯定很难看。那人手里拎着一把狼牙棒,而贾琏则抽出自己带来的长剑,看着是风流倜傥,姿势优美,可贾琏自己知道,自己只是空架子而已。 “在下缮国公府的石丛,承认了。”石丛说完便轮着狼牙棒就冲了过来,贾琏直接闪身躲过,岂料那人看着壮实,可身手却很灵活,追着贾琏便锤了过来,贾琏连连避让,于是原本打的激烈的擂台上便成了一个追一个躲,追的那个人身姿灵活,动作多变,躲的那个人狼狈逃窜,不过也奇怪,每次看着都要锤过去的锤子都能被他凑巧躲开,原本几个回合就能分出胜负的擂台,活活被贾琏搞成了一个滑稽戏。 石丛一张黑脸看不出颜色,可从他喘着粗气的样子看出来,被贾琏气的够呛,都是勋爵人家的公子哥,能不能要点脸面。 “时间到!平局!” 77.第七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贾琏起身站在一旁,便见着一位穿着素缎便服, 眼神清明, 面色清秀的中年男人而他身后则跟着打过照面的李夫人。 “贾琏见过舅舅, 舅母。”贾琏猜出这人便是张大人, 当即便恭敬的作揖。 “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快回自己家去。”李夫人心知自己夫君心情不好,便有心让贾琏早早退走。 “侄儿这不是想念外祖母,有担心表妹,这才留到现在,实在唐突了。”贾琏哪里会听不出李夫人的语气,况且就那张大人的脸色也足以表明他对自己如何不满。 “站住,我让你走了么。”张大人看着往外走的贾琏,眼神像刀子一般,活活的吧贾琏吓的后退半步,都说文人杀人不用刀, 看来这话是真的。 瞧着贾琏那低着头往后缩的样,张大人的火气陡然窜了上来, 朝着他便怒喝道:“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倒也罢了,怎么竟然还敢招惹未出阁的姑娘,你难道不懂男女有别的道理么。” “夫君慎言!”李夫人脸色一变, 猛地制止。 可眼下已经晚了, 老太太虽年纪大了, 可方才声音实在太大,虽隔着屏风,可还是把方才那话听得清清楚楚。 “出什么事了!”老太太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张大人一脸的后悔,瞪了贾琏一眼,低声道:“母亲,就是孩子看不惯贾琏每日游手好闲,说了他一句。” 啪的一声,张大人绕过屏风,看着久病的老太太靠在软垫上,地上碎了一个香炉。“你正当我病糊涂了不成,到底是什么事,老实说一遍。” 老太太是个严母。自幼对儿女便是管教颇严,张大人被老太太那双眼睛一看,很自然的便把张瑛今日的遭遇说了出来,最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竟然这般怕自己母亲。 “琏儿过来。” 听着老太太招呼自己,贾琏犹豫了下,便走了过去,老太太脸色暗黄,眼眶深陷,此时把贾琏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活像是在待价而沽。 贾琏来了两次,都受到老太太的亲切招待,便觉得老太太是个再慈祥不过的,如今却被老太太这般看着,一时间接受不过来。 “你觉得瑛儿如何。”老太太这话并不像问话。 贾琏顺口便接到:“表妹秀外慧中,一身书卷气,自然是极好的。” “好。那你暂且在这边住一晚,明日就让你舅舅带着你回贾府,把你和瑛儿的婚事定下。”老太太说完,便闭了眼睛,似乎是极累。 张大人当下便急了眼,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敢怒不敢言,只偷偷看着自己夫人,李夫人这几年颇得老太太看重,眼下便往前走了两步,略带迟疑道:“母亲,这事是不是仓促了。” 老太太仍旧没睁眼,声音低哑暗沉的说道:“今日瑛儿落水,你们觉得这事明天会不会传遍京城贵妇圈!” 京城这些诰命贵妇小姐,整日里闲的没事,那梅园又是夫人小姐常去的地方,说不定眼下早就传了个遍,只不过张大人虽顾惜张瑛可也不愿让自家女儿嫁去贾府。 “母亲,名声虽重要,可命更重要。”张大人说完,便刮了一眼贾琏。 贾琏早就被老太太方才订婚那话给吓住了,眼下只低着头,想着如何跟贾母交代。 “我年轻那会,时时刻刻想着要把你们兄妹教养成懂理,知礼、明理之人。你是个男子,还略好,只可怜我那闺女,一心向善,不知人心险恶,这事我有错。而瑛儿这丫头,比她姑姑有主见,况且我瞧着琏儿毕竟有你妹妹一半的血脉,本性是好的,只是没人好好教导。”老太太说着,便摆了摆手,似乎是极累。 李夫人上前伺候老太太,张大人告了退,便出了屋,贾琏此刻也有些闷了,呆呆的跟在张大人身后,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而张大人则一瞧见贾琏便来气,可这人长得还那么像自己早去的妹妹,当即便一瞪眼一跺脚,喝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睡觉,明早就去贾府找你那不着调的爹。” 这晚贾琏睡在客房,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天还没亮便被人叫了起来,盯着两个黑眼圈便跟着张大人坐车来了荣国府门口。贾琏见张大人脸色如常,没话找话的说道:“舅舅今天不需要早朝吗!” “说你混账,你还不信,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张大人说完,便率先下了马车。 贾琏跟着下车后,见开门的那人睡眼朦胧,上前便踢了一脚:“还不打开正门,迎接舅老爷。” 那人被贾琏唬了下,当即便开了大门,张大人一路便直接去了贾赦院子。贾琏一时有些佩服张大人记性,这人十几年没上门过,却记得这么清楚,怪不得能在吏部步步高升。 贾赦眼下还躺在小妾被窝里,听着小厮过来传话说是,琏二爷带着舅老爷过来。 这天还灰灰的,贾赦睁了下眼睛,摸了下身边的美貌小妾,对着传话的小厮道:“会不会办事,挡了。让他滚蛋。” 那小厮哪里认识张大人,况且平日里贾琏在贾赦这也是没什么脸面的,因此得了贾赦话的小厮便对着在外厅等着的张大人和贾琏道:“老爷还在休息,说是让你们回去。” 贾琏一脸尴尬的看着张大人,转而便瞪了一眼那传话的小厮:“你会不会说话。“ 那小厮自持是贾赦跟前人,胆子便有些大,当即便道:“琏二爷,老爷那脾气你也知道,他的原话是滚蛋!”说完便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张大人。 “这话看来是跟我说的,那我就去会会他,胆子越发大了,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张大人素来是个要脸的,可是贾府这些事着实把他恶心坏了,当年他妹妹那事至今还没讨个说法,只是那时候张大人不过是个刚入仕的年轻官员,资历太浅,又在外地任职。只李夫人和贾府筹办丧事的二房王夫人辩驳了两句,最后一拍两散,再不来往。 贾赦被传话的小厮吵醒了,便再无睡意,搂着怀里千娇百媚的小妾便蠢蠢欲动起来,这才刚要提枪上阵,房门便被撞了开来。 “谁!?”贾赦被巨大的撞门声给惊的整个人都缩了下,转而裹着被子便怒视门口站着的人。 而张大人则一脸冷笑道:“好久不见啊,妹夫!!” 妹夫那两个字故意被凸出来,邢夫人的弟弟是个破落户,贾赦从来不把他当妹夫,眼下这人身形,气度,全然不一样,脑子里隐隐冒出一个人来,当即便披了衣裳,朝着门外道:“张大人来府做客,怎么连个通报的都没有,都吃干饭的。” 那个缩在一旁的小厮欲哭无泪,刚才明明传话了,大老爷实在太不靠谱了。 而张大人看了一眼里屋,只一眼便知道什么情况 ,当即便出了门,“我在书房等你。” 贾赦瞪了一眼传话的小厮,转而便看见了贾琏,狐疑的说:“你怎么在这。” 贾琏:“……”。 还在床上的小妾,娇声娇气的说道:“老爷,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 贾赦一边由小厮伺候穿衣,一边上来便踢了那小妾一脚:“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难道还要爷伺候你不成。” 那小妾也就这两日才被贾赦看上,正得宠,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贾赦训斥,当即便闹了个大红脸,灰溜溜的起身穿衣。 贾赦急急忙忙的穿戴好便去了书房,一进屋便见着张大人站在博古架上。贾赦好收藏古董,也颇有见地,说起来张大人也是个爱这些的。 贾赦上前笑道:“不知大哥突然过来,有失远迎,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张大人直接坐在了贾赦的太师椅上,头微微抬起,张大人如今是吏部二把手,可以说全国官员升迁都要经过他手,区区一个贾赦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父亲,我要娶舅舅的女儿。”贾琏站在门口,见张大人那逼人的气势,便自己说出了口。 “你个混账小子,你舅舅是吏部侍郎,他的女儿是你能肖想的。“贾赦说着便狠狠的拍了下贾琏的脑瓜。 “你看看你,好歹也是荣国府的当家人,怎么一点都没气势。“张大人说着,便把贾赦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他一身的绫罗绸缎,好不热闹,忍不住便冷笑连连. 实在是张大人眼神太厉害,贾赦以为自己衣服穿错了,愣是把自己衣裳看了半天最后看向贾琏:“可是我衣裳穿错了。” 贾琏没想到自家老爹在张大人跟前这么怂,想笑又不敢笑,当下便低声道:“我和表妹的事,是舅舅答应了的。” 贾赦看向张大人,一脸迷糊,自从张氏死后,两家便再无往来,贾赦是没脸见张家人,而张家则是愤怒。 “这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我等着你上门下聘。”张大人起了身,看着呆若木鸡的贾赦又看向贾琏。 贾琏立马便道:“我送舅舅出门。“ 说完便亲自异常恭敬的送张大人出了大门,这一路上可谓是恭敬至极。 张大人对此还算是满意,看了看贾琏道:“你回吧,我还有别的事。” “是,舅舅。”贾琏站在车旁,看着马车走远才回了府。而这一切都被张大人看在眼里,想着这个贾琏读书不行,为人处世倒是有一套。 从贾母那回去这一段路是极近的,张瑛一路走来,只觉得荣国府好不奢侈,那些丫头婆子个个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不说,还眼神不善。 78.第七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可娘家那位好哥哥, 不但不帮着自己, 还劝自己要贤良大度, 人这一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这冰冷的黑夜里,张瑛就这么睡了过去。 “姑娘, 老太太派人来寻你, 荣国府的琏二爷来了。”丫头菊青掀了帘子站在门边传话。 秋香嘴角一撇,语带讥笑道:“琏二爷啊!!” 张瑛睁开眼, 看见年轻的秋香, 看着屋里的一应摆设, 转而拔了自己头上的簪子朝着手腕一刺。 “姑娘!怎么了?”秋香连忙把发簪夺了过来, 看着一脸茫然的张瑛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魔症了。” 手臂上的疼痛让张瑛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而是真的, 自己真的回到了云英未嫁时。 如今正是响午,秋香见姑娘脸色有些发白, 便劝道:“大姑娘, 不如就回了老太太吧,左右咱家和人家荣国府不对付。” 自从姑姑去世,张家和荣国府便鲜少来往, 只不过张瑛记得,老太太病重前特意托了人去贾府, 这才让那位贾琏勉为其难的来张家看了老太太一次。 张瑛上辈子推脱身子不适, 便没去老太太跟前, 因此至死都没见过那位名声不堪的贾琏。 “妹妹,祖母这是糊涂了,一个败家子而已,他家如何对姑姑的,难道都忘记了不成。” 说这话的便是张瑛的亲哥哥张川柏。 眼前的张川柏还是个一身青色长衫的清俊书生,只不过只要一想到上辈子他不但不帮着自己还指责自己善妒,当下便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不过张瑛这表情在张川柏眼里,则是对贾琏的不满,当即便指示起张瑛的丫头来:“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就说大姑娘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菊青看向张瑛,自己的主子是大姑娘,自然要大姑娘吩咐才行,上辈子的张瑛自然是顺着自家哥哥的话直接让菊青去回了话,可张瑛如今刚刚重生回来,看着自家的哥哥简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即便道:“祖母最疼惜姑姑,偏姑姑去的那么早,早听说那位琏二爷最像姑姑,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面的那些浑话当不得真。” 说完便出了院子,菊青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只觉得奇怪,大姑娘和大少爷一直关系很好,怎么方才姑娘对着大少爷处处带刺,而且大姑娘一直对贾府是异常不满。 菊青跟在张瑛身后,总觉得大姑娘怎么睡了个午觉就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且说那张川柏被张瑛给下了面子,脸上当下便有些不好看,秋香忙上前道:“许是大姑娘午睡没睡好便被传话的人吵醒了,有些烦躁。” “是了,定然是这样。”张川柏可不会觉得自家妹妹对自己有别的想法,当即便一拍手掌道盖棺论定道:“她去见那个贾琏定然也要惹一肚子火气回来,我这到有个人定然让她欢喜。”说着便走开了。 且说张瑛一路便去了老太太那边,还没进屋便见着院门外站着一个眼生的丫头,那丫头穿着一件湖绸绿的坎肩,头上戴着珊瑚珠花,脚上一双银丝绣花鞋。 张家是清贵之家,一向节俭,即便是一等丫头都没穿的这般阔气,因此这定然是那荣国府家的下人,就这一眼,张瑛对那位贾琏的印象便又差了一分。 只不过眼下已经到了门口,自然是不能往外退了,因此张瑛便硬笑着进了屋,一进屋便见着病重多日的祖母竟然依靠在软垫上,床边坐了一位样貌不俗的少年逗得祖母直笑。 “过来见过你琏表哥。” “表妹。”贾琏起身便对着张瑛打了个招呼。 “见过表哥。” 张瑛微微一抬眼,便见着一双桃花眼 ,双目含情好不遮掩的看着他,真真是好不要脸。张瑛侧了头,站在老太太身后道:“怎么把窗户开了,这吹了风可如何是好。” “这屋子里不知熏了什么香,怪闷的,倒是没想到外祖母不能多吹风。”贾琏说着便上前把虚掩的窗户给关了。 “不妨事,我这孙女就是太细心,谨慎。不如你这般会说话。”老太太说着,便拉着贾琏的手左右看了看道:“你和你娘长得太像了。” 贾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道:“我爹也说过。” “你爹说这话!”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沉,张瑛在旁怕又勾起祖母心事,便岔开话道:“下个月便是乡试,不知道表哥准备的如何了。” “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用不着学那些,反正到时候家业都是我的。”贾琏说的满不在乎。 张瑛倒是愣住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厚颜无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表妹见笑了,我这人自小便不爱读书,大不了到时候捐个官做做便罢了。”贾琏说的一脸坦然,张瑛倒不好再说了。 倒是老太太一脸不悦的表情,本想说两句,可这个外孙自从自家闺女死后还是头一次上门,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挑了几句不打紧的问了问,这一问之后,便更加生气。 只不过这些心事都没露出来,只交代张瑛送一送贾琏。 张瑛瞧了瞧贾琏,见他脸上一切如常,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生气,还是假装的太好。毕竟自己方才问他乡试那是着实是揭短太过了。 贾琏见张瑛低着头一路引着自己往外援走,便知道自己不受这位表妹待见,当下也不再多语。 “瑛姑娘。” 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张瑛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声音自己太熟悉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上辈子自己压根就没出门,因此也不知道今日高文井竟然就在张家。 也是,高文井是自己父亲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常来家里做客,就是自家哥哥也和他关系亲密无间。 “这位是?”高文井见张瑛神色不对,便主动开口询问。其实他早就从张川柏那听说荣国府出了名的纨绔贾琏今日来了张家,眼下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张瑛抬起头,微微朝着贾琏一笑,转而道:”这位是我嫡亲姑姑的独子,也是我的表哥,乃荣国府长房嫡子。” 张瑛本就是花一般的年纪,又生的娇俏貌美,之前一直冷冷的,方才这一笑,便把贾琏看傻了。呆了呆便顺着张瑛的话道:“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贾琏虽说学问不行,可就这么几个眼神,便看出张瑛对这人颇有敌意,方才突然对自己那么一笑更是故意挑衅,一个是自己美貌的表妹,一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贾琏乐的给美人做梯子。 高文井被方才张瑛对贾琏的浅笑给刺激了,脸色一瞬间便白了,看了看贾琏和张瑛两人,一个是颜色艳丽的公子哥一个是娇俏的张家大姑娘,两人站在一起倒有一种夫妻相。 不可能!高文井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个没本事的纨绔子弟而已,张瑛断断不可能看上他,肯定是昨日自己忙着读书没陪张瑛去赏花这才故意气自己。 “在下姓高,乃张大人门生。”高文井虽祖辈出过高官,可他父亲不过是个迂腐不堪的知县,这个知县一做便是十几年,和他同期的官员不少都早早的升职,只有他竟然在这个位置上一动未动,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别的,总之是每年的评级越来越差。 贾琏一听他只说是自己舅舅的门生,而不说自家何处,便明白他不过是个靠着张家的普通书生罢了。既然自家表妹厌恶他,贾琏乐的做个人情,当即便略带讥诮的说道:“哦,原来是张家的文书。” “你!”高文井没想到贾琏竟然这般无礼,当即便气的通红,一甩袖子对着张瑛道:“瑛姑娘,不如让我送这位贾公子去外门。” 张瑛看着贾琏,看都不看高文井道:“我送我表哥,和你有什么关系!” 实在是这话冲击性太大,高文井满脸通红的看了看张瑛,便就此走了。 “不知这人如何得罪了表妹,是不是他不知好歹……”贾琏这话说道一半,便看着张瑛。 贾琏虽还未大婚,可早就有了通房丫头,对这些事自然是了解甚多,如今见张瑛这般而那个高文井又那边,便当下便认定是这个高文井癞□□想吃天鹅肉。 其实贾琏不知,这位高文井本来就是张瑛父亲认定的女婿,而且两家已经决定在高文井乡试后便把这婚事定下来。如今离乡试不过一个月,张瑛心中焦急,该如何把这婚事给毁了,眼下这贾琏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王熙凤自幼便被王家充作男儿般养大,不仅力气大,胆子更是大,而张瑛自重生以来,时不时想着更改自己命运的事,晚上时常睡不好。被王熙凤一推,便直接栽进了河里。 “姑娘,快救姑娘!”菊青和莲香在旁大声喊道。 一道蓝色的身影随着张瑛下了水,紧接着便托着张瑛上了岸,这河水虽浅,可如今是初春,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气。 菊青拿了斗篷过来直接把张瑛裹着,贾琏见张瑛浑身湿透了,狼狈不堪,忍不住怜惜起来,直接一把抱住张瑛对菊青道:“受了风寒可就不好,快带我去你家马车。” 马车里有一套备用衣裳,莲香小跑着先去,菊青则跟在贾琏身旁,一脸犹豫,张瑛连连说道:“放我下来,让人看了不妥。” 贾琏衣裳也湿透了,走的飞快,嘴里则说道:“这事怪我,我不该带凤哥儿过来,她脾气不好,你受委屈了。” 张瑛咬着嘴唇不说话,想来那位就是后来的琏二奶奶,早听说是个厉害角色,今日倒是无妄之灾。 张瑛上了马车,车上已经点了火炉,替换的衣裳也早就备好,因此张瑛擦了擦头发,便要让人给李四姑娘和孟家姐妹带话,就说自己要先回去了,却不想,掀开车帘,便见着自家个个张川柏和高文井两人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 还没等张瑛说话,张川柏便率先问道:“怎么好好的和贾府扯上了关系,你要如何跟文井交代。” 高文井则一脸深沉的看着张瑛,又是惋惜又是痛苦,这幅模样被张瑛见了只觉得恶心,这人惯会装腔作势。 “我做什么需要给他交代。”张瑛直接说道,接着说道:“我先回去了。” “我送表妹回去,也好再看一看祖母。”贾琏早就换了衣裳,见张瑛和张川柏言语不对付,想着莫不要让表妹受了委屈,便主动提议道。 “不知这位是?”张川柏看向贾琏,见是个长得十分风流的公子哥。 “在下贾琏,见过表哥。”贾琏在外头一贯是见人三分笑,如今并不是刻意,而是习惯了。 却不想这模样让张川柏越发不满起来,想着今天本想带着高文井过来和自家妹妹好好说说话,谁知道突然出了落水这事不说,还听说自家妹妹被一男子抱走了,如今就这个长得漂亮的风流男人站在自己跟前自称是表弟。 张川柏一张脸被气的发黑,瞪一眼张瑛,转而对贾琏道:“多谢贾公子,我还要送我妹妹回府。”说着便要上车,却不想贾琏一把拦住,对着他说道:“虽说是亲兄妹,可到底是姑娘家,不如表哥坐我的马车吧。” 实在是放在张川柏那一个瞪眼过于严苛,贾琏想着表妹如此娇柔,怕是回家免不了一顿训斥,于心不忍,于是便执意要送张瑛回张家。 79.第七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既然人家三天两头的上门, 贾琏也不好再避开他, 回屋换了身衣裳便让人把石丛请去了自己书房。 自从贾琏成婚以来,这书房便鲜少过来,今儿一进门便闻着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有些熏得慌。 石丛起身朝着贾琏道:“冒昧上门打扰了。” 既然知道打扰何必上门, 贾琏笑着请石丛坐下,又让丫头上了茶,这才说道:“石兄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只是有些话实在不便多说。” 石丛块头大,偏偏皮肤又黑,坐在贾琏对面,无端的便自带气势, 贾琏和他熟了,倒知道这人心性侠义,并不是那等霸道无理之人。 “你之前跟我说和王家姑娘没有什么怕是假的吧。”石丛喝着茶, 面色不动。 “哈哈, 石兄果然聪明。”贾琏有些尴尬,转而轻叹一声:“我和她自小认识,两家又时常来往, 便熟了些,她又是那般性子, 不似寻常女子, 我本想着和她成就一段姻缘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没想到造化弄人有缘无分。”贾琏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难受。 石丛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水,看着屋内的陈设,说起了话:“我是缮国公府的三房,我父亲并不受重视,不过是混日子,我又不得祖父母喜欢,只盼着能进龙禁尉振兴门楣。原本和王家的婚事是我大伯母牵的线,没想到竟然黄了。”石丛苦笑了下,看着贾琏道:“其实我妈也就是想让她给我做妾。” 石丛说完便低了头,一双大眼睛看着地毯上华丽的花纹,贾琏看着他这样子,不忍心打击他,过了好一会才道:“其实这事也不难,你知道王仁么!” “自然知道,找他有用!”石丛有些怀疑。 “可以一试。”贾琏起身说道:“下次我约了他一起说说话,这个人眼里只有钱,别的都不顾的,你怕是要大出血了。” 石丛面上一喜,手指不自主的拨弄了下,似乎在思考手里有多少余钱,贾琏安慰道:“别急着拿钱,等见了面再说。” “多谢贾兄,外人都说贾兄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如今看来传言当不得真。”石丛抱拳说道:“以后贾兄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要是我能帮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贾琏很想问,是谁在外面说自己的坏话,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亲自送石丛出了门,便打发了小厮去给王家送了个名帖 ,就说要请王仁喝酒听曲。 这边贾琏刚吩咐完兴儿,便见着一个穿的桃红春衫的丫头进了屋,递上一碗枫露茶:“二爷,喝茶。”那丫鬟一双眼睛跟勾子似的看着贾琏,领口微微敞着,若隐若现的锁骨让贾琏移不开眼睛。 这是老太太送来的那两个人,贾琏这才意识过来,一面喝着茶一面看了她两样,模样中规中矩,就是眉眼带着一股子狐媚。 贾琏接过茶 ,抿了一口,那丫头露出一双雪白的玉腕来,捏着一粒蜜饯送到贾琏嘴边,“甜得很。” 屋子内满是香气,贾琏脑袋里昏昏的,嘴不自由主的接过了蜜饯,那丫头娇笑着便滚进了贾琏怀里。 “琏二爷!”屋外兴儿的声音响起。 只觉得脑子里砰的一声,贾琏陡然清醒过来,看着怀里衣衫半露的丫头,直接便丢了出去,那丫头被贾琏推到在地,只觉得没脸,掩面便走了出去。兴儿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便进屋道:“过几日宁国府老太爷生日,蓉大爷请了二爷聚一聚。” 贾琏脸颊发红,手心出汗,颇为不自在,只说知道,转而一想不如把王仁和贾蓉等约在一起,反正王仁和贾蓉等也是相熟的。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兴儿见贾琏脸颊通红,整个人似乎站不住一样左摇右摆,忙上前扶着,贾琏坐在椅背上,兴儿忙招呼人去请琏二奶奶过来,顺便还着人去请大夫。 还没等大夫过来,贾琏便浑身难受起来,手臂上长了不少红疹子,又痒又疼的难受。 这种情况下,张瑛只让丫鬟们把书房隔间给收拾了下,扶着贾琏躺下,贾琏浑身难受的厉害,张瑛让人把他的手包住,不让他抓挠。 贾琏连着喝了不少水,可嗓子眼还是干的厉害。拉着张瑛的袖子低声道:“就是喝了那个丫头送的茶。” 张瑛拍了拍贾琏的手背,看着他一脸的红疹,有些想笑,可还是忍住了。一会大夫便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邢夫人。 邢夫人正好在贾母那边,这不听说贾琏突然病了,便顺路过来看一看。 大夫看了看眼皮,那拿过那喝了一半的茶闻了闻,起身道:“不妨事,就是那些东西不该吃,你这是身体排斥了。” 贾琏一头雾水,张瑛看了一眼贾琏,问大夫:“这茶里有什么?” 大夫看了看张瑛,退后一步,一张脸微微有点发红:“助兴的东西,放的太多了,身体承受不住。” “我开一贴排泄的药,吃下去,排出来就好了。”大夫说着便开了药房,张瑛让兴儿从大夫出门,邢夫人交代张瑛好好照顾贾琏,抬脚便走了。 贾琏则卧在床上,本来就红的脸,如今红的发亮,对张瑛道:“要好好问一问,她哪来的药,要是她下了□□,那我不就没命了么。”贾琏说完,便要坐起来,张瑛扶着他又喝了些水,再服侍他喝了药。这一碗药下去,半柱香不到,贾琏便上了好几次茅房,直到最后拉的实在没什么了,脸上那红疹子这才好了些。 贾琏早就拉的虚脱了,用热水擦了擦身子 ,便睡了过去。 且说,贾母那边自然知道了原委,不过是这两个丫头一心想得贾琏的宠,偏偏贾琏这些日子不是进宫当值便是和张瑛一起,实在找不到机会,也不知从拿弄来了这种东西,偷偷下在了贾琏的茶里,没想到剂量太高了,不但没有预期的效果,反而让贾琏浑身出了红疹子。 那个递茶的丫头早就招了,说这个药是别人给的,而这个人就是和她一起被贾母送过来的丫头。张瑛找了她俩过来问话,因是贾母送过来的人,便找人把这两个丫头送去了贾母那边。 贾母最恨这种事,况且这两人是贾母送过去,如今简直就是在打贾母的脸,贾母如何能忍,当场便叫了赖嬷嬷把这两人各打了二十个嘴巴,并且让她俩一定要交代清楚,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送茶的丫头只知道是她给的,而给她的丫头在被贾母让人打了二十嘴巴后,张瑛让人去给她消肿,那丫头到底年轻,吃不住痛,哭着说道,“那东西是费婆子卖给我的,说是有了它就能让我们做正紧主子,还说这东西东院有的是人用。” 费婆子是邢夫人陪房,张瑛没想到这事还能扯上邢夫人,想着要不要私下解决,却正好见着邢夫人过来,幸灾乐祸的说道:“老爷让我过来看看,到底太年轻,下人欺负你,也是正常的 。” 张瑛看着邢夫人:“……” 邢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来熟的拿起了张瑛方才写的口供,转而说道:“我不识字,你给我念念。” 张瑛不知道邢夫人发的什么邪风,索性便一五一十把那丫头说的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邢夫人一张脸憋得发红,瞪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王善宝家的,转而故作镇定的说道:“再打,这个丫头没说实话,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那丫头一听,当即便伏在地上的大哭起来:“回大太太 ,我说的句句是真的,我的钱的不够,费婆子还要走了我一副珍珠耳坠。” “胡说!”邢夫人斥道,转而看向张瑛道:“这丫头胡乱攀扯。”邢夫人说完,便朝着边上的粗使婆子道:“还不给我打。” 那几个粗使婆子动都没动,邢夫人看了看四周,很安静,只有自己急扯白脸的在说话,就好似一出闹剧。 邢夫人起身,看着张瑛道:“我来这可是老爷让我来帮你的,怕你年轻降不住下面的人。” 80.第 八十 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贾母呵呵笑着, 贾政则瞪了一眼宝玉,想发怒又顾着贾母便不再作声,贾母笑完拉着宝玉的手道:“你宝姐姐要开春便要进宫参加小选,忙的很。府里还有你林妹妹更有有你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怎么会闷呢。” 宝玉嘟着一张嘴,扯着贾母秀智道:“林妹妹都不和我玩。” 贾母笑着拍了拍宝玉的后背, 转而看向坐在一侧的林黛玉道:“你和宝玉都是我最疼的孙子,理该好好相处。” 迎春坐在黛玉身侧, 只闷着头不说话,倒是探春笑了笑说道:“昨儿个宝哥哥还在梨香院和我们一起作诗取乐, 怎么刚才倒说了胡话。” “原来宝玉是醉了。”贾母笑了笑, 便让袭人扶着宝玉回屋, 又对着黛玉道:“这些日子我看你脸色好了很多,身子可是大好了!” “多谢祖母关怀,外孙女近来好多了。”黛玉回道, 则朝着贾母服了服。 贾母招呼黛玉过去, 拉着黛玉的手说了好些话,黛玉乖顺的点点头,不远处的王夫人越发脸色暗沉起来。 却说王夫人已经有些时候没和王府互通往来了,这不赶巧这几日有空便去了王府。却不想下人把自己带去了后宅茶亭, 等了半柱香才见着薛姨妈过了来, 见了王夫人也不是很热络, 只淡淡的打了招呼, 便坐下喝茶。 王夫人哪有喝茶的兴致, 脸色微微一板便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姐姐我有什么做错的,妹妹尽管说,亲姐妹,何苦这般生份。” 薛姨妈一听,放下手里的茶盏,歪着头便道:“我一向是信任姐姐的,只是姐姐任由我家姑娘在府里受委屈不理,如今竟然还无辜让蟠儿受问责。” 薛蟠因在贾府学堂包养金荣等人,前几日刚被贾政亲自斥责过不说,更是被贾蓉贾蔷等人彻底冷淡了。 薛姨妈不觉得自己儿子有错,反而觉得是贾府有错,更加觉得王夫人不帮着薛家说话便是亏欠自己。 王夫人被薛姨妈这话给气的脸色发白,只是今日是过来修复两者关系,不便动怒,因此王夫人徐徐说道:“我在府里的境地你也知道,宝钗是个好孩子,那事是我思虑不周,可薛蟠那事确是你教养不严,学堂里包养学生,还弄得满府皆知 ,要不是我拦着,指不定要闹出大事。” 薛姨妈看着王夫人,见她言辞恳切,不由得心软下来,本来薛姨妈就无意和王夫人为难 ,不过是顾着自己的面子 ,强自扳回一点而已,既然王夫人愿意给这个台阶,那姐妹俩仍旧是好姐妹。 这不两人没一会,便互相道歉,都说自己疏忽之类的客套话。没一会宝钗也过来了,给王夫人请安后,便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 王夫人看着宝钗娴静大方得体,便上前拉着宝钗的手赞道:“我看宝丫头这孩子,越看越欢喜,这世上再没旁人能胜了她。” 薛姨妈一张嘴笑的合不拢,自谦道:“这话你可少说吧,没得让她骄傲起来。” “怎么会,宝丫头最是个稳重妥帖的,这些话每天夸上十遍都不算过。”王夫人说着便脱下一个镯子送给了宝钗。 “你先下去 ,看看你风姐姐如何了!”薛姨妈支走宝钗。 王夫人看着宝钗走远,低声问道:“我今儿过来一来是给妹妹赔罪,二来也是想来看看二嫂。” 薛姨妈摇了摇头 ,指了指外面,低声道:“你且要等会,二嫂出门赴宴去了,本来想带着凤哥儿出门,却不想凤哥儿不知在哪听了混账话,躲在屋里不愿出门了。” 自从王熙凤和缮国公府 退婚之后,这脾气便开始见长,这日本是王子腾夫人带着王熙凤出门参加赏花宴的日子 ,这种赏花宴一般都是京城里年纪相当的青年男女相看的机会,之前自持和贾府的关系便鲜少去,可如今和缮国公府的婚事黄了后,只能频繁的去参加这种宴会。 一次两次下来,王熙凤不知怎么的脾气就越来越差。 王夫人自然明白里头的诀窍,这事也怪自己,要不然至今王子腾夫人都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薛姨妈看着王夫人脸色,悄悄道:“这事也不怪你,听说那位琏二奶奶最是个温柔会来事的,比起这位可强了去了。”薛姨妈说着便咳嗽一声道:“其实也怪不得贾琏,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作掉了。” “慎言。”王夫人虽面上不让薛姨妈继续说,可面上却缓和了好些。 本来王夫人一力撮合王熙凤和贾琏也是花了大工夫的,后来莫名其妙就散了,这心理也不是没怨过王熙凤,都怪她好强过了头,愣是把一门亲事给毁了。 “听说那位缮国公府的石丛和贾琏是同一批进入龙禁尉的,你说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旁的事。”薛姨妈这说法不仅仅代表了自己,连着王子腾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实在太凑巧。 王夫人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薛姨妈:“我看不像,听说缮国公府本来只是想让那个女的做妾,并不想退婚,况且那姑娘的母亲确实是石丛母亲的手帕交,贾琏虽入了龙禁尉,可哪里有这本事。”王夫人说着冷笑一声。 “谁说不是呢!”薛姨妈低着头附和了一句,转而道:“这话你可别往外说,要不然二嫂得恼了我。” “咱们姐妹,不必如此见外,道理都懂。”王夫人说着,便按住了薛姨妈,“我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说话。” 薛姨妈执意送王夫人出了内宅门,才往回走,正好碰见宝钗,宝钗一张脸冷冷的,扶着薛姨妈往回走,略带责怪道:“妈,你可别再被姨娘给唬了,舅妈说的挺对的,我一个待选的姑娘,待选才是正经。” “我的儿,这些我知道,这不是咱们面子上得过得去么,再一个,你要是小选失利了,总得给你找一个合适的夫婿吧!”薛姨妈说着拍了拍宝钗的手背,安慰道:“怪只怪,那个张氏针对咱们,竟然不顾脸面在老太太跟前捅穿这事。” 宝钗沉默不语,低着头想着自己即便小选失利,也不想嫁给宝玉,只可惜自己妈妈觉得宝玉是个宝。 美好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想想真是好幸福,张瑛穿了一条粉色长裙,配了一件绣着金丝云彩的罩衣。头上两边各带了一朵红珊瑚珠花,整个人鲜艳夺目,与之前的低调截然不同。 菊青连连赞道:“姑娘这么打扮真真是好看,竟跟传说中的仙子那般。” “就你嘴甜。”张瑛笑着朝屋外走去,上辈子高文井喜欢温柔娴静又朴素淡雅的女子,张瑛为了他总是穿的异常单调,而这辈子张瑛才不会理会旁人想法而委屈自己。 更何况,张瑛姿容华丽,其实并不适合那种淡雅装扮。 老太太早就醒了,见了张瑛当即便是夸赞,拉着张瑛小手道:“姑娘就该这般打扮才是,干什么那般素淡。” 李夫人在旁轻轻笑着,看着自己姑娘,想着自家瑛儿是二年前才开始素雅装扮的,一多半便是为了那个高文井,今儿突然变了往日的风格,想必是因那书的事,彻底的恼了高文井。 这话李夫人就在心里琢磨了下,面上一点没露。今儿李府姑娘开了赏花茶会,就是几个同龄的姑娘一起吃吃完完。 张瑛虽刚重生过来,可却一直记得今日的茶壶会,只因自从婚后这种聚会张瑛再也没有去过,高文井在婚后便一改往日的温和,大男子主义十分严重,总是以各种言语阻扰张瑛接触之前的圈子,一步步的让张瑛慢慢消失在上流圈子里,最后更是露出了狰狞的本性。 马车的颠簸把张瑛从往日的愁绪里拔了出来,菊青和莲香坐在张瑛两侧,看着自家姑娘,想着平日里及受宠信的秋香如今在院子里打扫花树,当下便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李府是李夫人娘家,今日是李家的李四姑娘办的茶话会,头一个便请了张府的张瑛,接着又请了孟家两位双胞姐妹。 张瑛刚下车 ,便有熟悉的嬷嬷上前给张瑛请安,又亲自带了张瑛去了后面的梅花院。李四姑娘早就等在了那里,见了张瑛亲切的上前拉着张瑛道:“瞧瞧你这一身的打扮,要是个小气的定以为你是故意来抢我风头的。” 张瑛看着一张圆脸,语笑嫣嫣的李四点了下她嘴角的梨涡取笑道:“我就抢你风头了,怎么着!” “啊!几日不见,表姐这是要翻天啊!”李四自小便和张瑛相熟,两人平日打闹惯了,当下便掐了把张瑛的脸颊道:“你这张嘴怎么这么毒,我姑姑可知道!” “怎么着,难道你还要告状不成。”张瑛重生后第一次见幼年玩伴,心情十分欢喜,有心逗笑。 李四抱着胳膊,歪着头看着张瑛道:“你这身衣裳着实华丽,可你平日里总是那般素雅,怎么今儿想开了,或者是春心萌动了!” “看我不掐烂你的嘴。”张瑛做势要去掐李四,李四一边躲闪,一边嘴贱的说道:“好表姐,你可饶了我吧,我年纪小,说话没有轻重,不像你,稳重又大方。” 这话说的,张瑛那是哭笑不得,指着李四道:“你哪里是夸我,你是埋汰我呐!” 李四见张瑛坐了下来,便上前道:“其实你穿这样好看,之前就是太素净了,我只当你大了,不再喜欢鲜艳的服饰,如今看来你莫不是故意装的。” “不过是想换个衣服风格而已,你多想了。”张瑛拿了一块玫瑰糕咬了一口,看着只有自己和李四,便问:“怎么我是第一个来的,莫不是我来的太早了。” 李四一嘟嘴,坐在张瑛身侧道:“我给你的帖的时间比别人早了半个时辰,就是想着和你说说话,表姐如今没事也不来我家玩,我这不是想念的很么。” 李府男子多,女儿少,统共就李四一个女娃,之所以排行第四,只是因为之前那三个姑娘都没长成,李四虽是大姑娘却排行第四,都称呼她为四姑娘。 上辈子因高文井耽搁了些,因此张瑛不但不是第一个到反而是最后一个到,李四也什么都没说过,而张瑛也错过了和李四的谈笑。 想着自己因为高文井而错过了这么多,不由得暗自发笑,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太糊涂了,不过是个花心又自大的落魄文人而已,何德何能让自己百般迁就,不仅仅是傻那是缺心眼。 “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让人过来传话,咱两家这么近,我就是天天来看你也高兴。”张瑛说着,把李四鬓角的发丝捋了捋,又把有些歪的发簪扶正,左右看了看调笑道:“你啊,还是这么冒失。” “我这不还小么,再者说,我娘早就说了,不舍得我早嫁,说是要留我当老姑娘。” “好个没羞没骚的李四,看我不告诉你娘。”张瑛说着便上前捏了捏李四的鼻子。 李四装模做样的往椅子上一靠,悠悠说道:“结婚有什么好的,有在家里自由舒坦么。”李四说完,见张瑛不说话,便低声道:“说正经的,表姐跟那个叫高文井的真的要仪亲么。” “这话你哪听来的!”张瑛和高文井的事,虽高大人和李夫人早就认定了,可也仅仅只是私下,从未公开。 李四揉着手里的帕子,略带犹豫的说道:“是我三哥告诉我的,不让我往外说,可是我想着表姐并不是外人,况且我又听说姑妈有意把你许配给高文井。” “这话你是从哪听来的。”张瑛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李四。 李四比张瑛小两岁,扭捏了下,略带羞怯的说道:“那日姑妈过来,我躲在窗台下听的。” “好啊你!越来越不走寻常路了,都学会听墙角了。”张瑛作势便要起身,李四一把拉住张瑛道:“好姐姐,我也没想到一听就听到这事啊,我这不是谁都没说,就跟你说了么。” “好啦!好啦!我说笑呢,你还没说,三表哥跟你说了什么。” “三哥只知道高文井是姑父高足,他说他亲眼看见高文井在晚上从侧门偷偷溜进了竹香馆。”李四说着看了看张瑛脸色,见她脸色平淡,便接着笑道:“我三哥说,平日里姑父总是说他那高足如何如何勤勉,如何如何用功,却不想倒是竹香馆的常客,一般客人可进不了侧门,这足以说明那高文井不过是在姑父跟前做了个好样子罢了。” 李三公子自幼好玩,平日里没少被父母训斥,后来又常常拿来被张川柏,高文井等人对比,每次都被父母说的哑口无言,因此见着高文井半夜溜进竹香馆的侧门,便一个没忍住跟自家妹妹说了这话。 只是李三公子半夜见着这事,也不能跟别人说,就跟自己的妹妹念叨了两句,大意是一直被姑父满口夸赞的高文井不过如此之类。 “哦!竹香馆。”张瑛暗暗念了句,便顺口道:“三表哥倒是个机灵的,只是这话要是让舅父舅母知道又该训他了。” “是啊,三哥就是爱玩。”李四说着,便见着孟家姐妹来了,两人当即前去相迎。 初春时节,四个闺阁女子在刚冒出花骨朵的院子里喝茶谈诗,抚琴做画,玩闹整整一天,张瑛彻底的放松下来,不仅和李四约定过几日再续,更是和孟家姐妹越好下次花朝节一起去城里的红梅院赏梅。 且说张大人虽在夫人面前维护了高文井,可也觉得高文井把《西厢记》这种杂书换了封面偷偷捎给自家闺女着实不妥,举止轻浮,不过高文井毕竟是自己看中的女婿,因此张大人虽训斥了两句,可也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高文井认错态度及其诚恳,连连说自己是一时糊涂,都错在自己等等。张大人本就只打算小惩大诫,见此不过是交代了两句,就让他回去好好温书。 张瑛早就想到自家父亲不会因这事难为高文井,不过是想先父母一个印象,就是表明自己和高文井并不像她们以为的那般和谐。 连着好几日,高文井都没托人过来找张瑛,张瑛自然不会主动找他,整日便是去祖母那边服侍,倒是得了祖母不少夸赞,直说张瑛越来越孝顺了。 张瑛想着祖母过不了多久没要去了,因此服侍的特别用心,祖母对张瑛一贯好,有些话不方便对儿子媳妇说,倒是跟张瑛说过好几次。 老太太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张瑛父亲,一个便是贾琏的母亲。因张家和贾府的关系,老太太上次提了那次要求,倒是见了一次外孙。如今想着再见一次,怎么着也不能再媳妇儿子跟前说,也就跟张瑛提过几次。 81.第八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这话下来, 太上皇的脸色稍稍好了些, 接着眼神一转, 看向皇帝道:“那扬州的林如海是怎么回事?他想干什么!” 皇帝小手指微微动了动,面上却仍旧是一脸软和, 张嘴说道:“林如海,可是荣国府贾代善的女婿。” “你可是让他私下里查探江南甄家。”太上皇说着便看向皇上 , 一双眼睛带着冰冷的审视。 皇上一脸茫然, 接着笑了起来, 带着点疑惑说道:“贾家和甄家是老亲戚,这贾家的女婿不可能干这事, 再者我平白让他探访甄家做什么。”皇帝双手一摊, 似乎此时和自己毫无关系。 甄太妃静静的站在太上皇身旁,眼神遥遥看向皇上, 轻轻说了句:“皇上这边坐, 累了吧!”说着又让宫女上了茶,又问了些闲话。 太上皇看着皇帝那自在的样, 心理的疑惑慢慢的消了,只是嘴角还是紧紧的绷着。 “我回头让林如海回京述职,好好说说这事。”皇帝喝了一口茶,看向太上皇。 “不用了,他是巡盐御史,查探盐务本就是他的职责, 只不过这次手太长, 失了分寸, 让他好好反审下。”太上皇说完,便闭了眼睛,似乎是累了。 皇上则无声的朝着太上皇服了下,缓缓退了出去。 喜子亦步亦趋的跟着皇上,皇帝面带三分笑,步履坚定,说不出的威严。可喜子知道,皇上这心情那不是不好,那是糟糕透了。 贾琏当值这么多天来,已经早没了之前的紧张担心,如今倒是有点自在起来。 等皇上经过这的时候,贾琏目视前方,腰板挺直,自觉威武。 “你是贾家的?” “……”贾琏呆在原地。 喜子瞪了一眼贾琏,掐着声音道:“快回话啊,皇上问话呢!” 直到这时,贾琏才意识到是皇帝问自己话,这之前许多侍卫说,当值多年从来都没被皇上问过话,贾琏也从没想过旁的,没想到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皇上,我是贾琏,贾代善是我祖父,我父亲是贾赦。”贾琏说完一颗心蹦蹦直跳。 皇上眉眼微微弯着,在贾琏的眼里皇帝和善多过威严。可喜子知道,眼前这个贾琏有点傻气。 “那你瞧着挺像你祖父的。”皇帝说完这话,贾琏嘴角勾了起来,半低着头光笑不说话。 皇上说完便笑着走了开去,石丛本就站在离贾琏不远的拐角,方才这一幕瞧的真真的,眼下立刻便道:“早听说不少侍卫当值十几年没露过脸,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等以后高升了,别忘了兄弟我!” 贾琏乐呵的一张脸笑开了花,可还是强装淡定的说道:“石兄,你这话我可不敢应,都是一起当值的,我还得请你以后照应我才是。” 石丛笑了笑,看了看日头,差不多就要换班了。 傍晚时分,贾琏和几个兄弟吹完牛皮,便打算回屋歇着,却见着胡飞过来,说是在皇极殿室内当值的几个下午就开始拉肚子,似乎是受了风寒,一下子都请了病假,眼下调不开人,这便来了这边找三个人临时顶班。 贾琏跟着胡飞过去,没想到竟然值守是皇极殿内,石丛和另外几个则被安置在外头。贾琏有些发怵,看了看胡飞,见他一贯冷峻的脸上毫无波澜,便站在了角落。 龙禁尉是皇宫侍卫,而在贵人跟前当值,首先就要注意的是极力让自己不存在,或者说不能影响贵人。 因此龙禁尉头一个要求便是身高样貌,太高不行,太矮不行,太丑不行,太美也不行。其实贾琏一开始觉得自己危险,因为贾琏一贯认为自己样貌出色 想到这点,贾琏看见胡飞眼睛余光白了自己一下,贾琏当下便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笔直,纹丝不动。 皇帝是个勤勉的,贾琏从本来就天不亮就站到晌午,这才刚歇了没多久,就被拉来顶班,站久了腿不免有些发麻,看着皇上全身心的伏案工作,贾琏偷偷挪了好几下腿,一会就换一条腿站,想着法省力。 “累了吧,过来说说话!”皇帝的声音醇厚还带着一股和善。 贾琏看了看喜子公公,喜子公公笑嘻嘻的看着贾琏道:“皇上跟你说话呢。” 贾琏往前走了两步,笑着道:“皇上体恤,可这是微臣的职责,不敢懈怠。” “陪朕说说话,也是职责。” 还没等皇上发话,喜子上前便拿过一个靠垫放在椅背上,皇帝轻轻靠在上头,一手接过温好的羹汤,吃了一口,看着贾琏道:“自从你祖父去后,你们贾家如今还有些什么人?” 贾琏一双眼睛看着地上华丽的地毯,抽搐了下便说道:“回皇上,除了老太太便是我父亲和叔叔两房,我父亲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叔叔如今有二个儿子两个女儿。” “你成婚了么?”皇帝的声音不徐不疾。 “刚成婚一年出头 ,娶的是张家大姑娘。”贾琏说着,面上微微有些泛红。 “可是吏部的老张。” 贾琏不知道吏部有几个姓张的,想了下便道:“说起来我和我媳妇是亲上加亲,我岳父是我母亲的兄弟。” “嗯,挺好。”皇帝说完,一碗羹汤也吃完了,喜子接过空碗,扫了一眼站在下头的贾琏。 贾琏不知道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最后便就此作罢,一张脸颇为乖顺的抿嘴笑着。 等着皇上擦好了手,才缓缓看向贾琏,慢悠悠说道:“你父亲早些年我还见过几次,这些年没见他还好吧。” 贾赦在家整日不是抱小老婆就是琢磨古董,见天的不干人事。贾琏抖了抖嘴,最后说道:“我父亲还行,多谢皇上挂念。” 皇帝的眼睛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蛊惑,看着贾琏那样又添了几分柔和来:“我记得当年你父亲刚成婚后,意气风发,倒是一翩翩公子,如今我年纪大了,怕是他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贾琏陡然嗓子眼就开始发痒,也不知道怎么的,眼睛就酸了下,带着一丝怨气道:“回皇上,我父亲过得还好,住在府里的东院,每天不是琢磨古董就是吃喝玩乐。” “东院?不是正屋荣禧堂?”皇帝早就从喜子那知道了贾府的事。 说起来,这些年贾政住荣禧堂,自己给贾政打杂不是没有怨气,特别是这些日子当了龙禁尉在府里水涨船高之后,贾琏的傲气也慢慢上来了,也明白之前那些年过的日子如何的窝囊,当即瞬间便忘记了跟前的人是当今皇上,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府里老太太偏心二房那些事说了个通透,最后临了还说了句:“我父亲是不成器,可我叔叔除了在府里和那帮清客吟诗作赋别的什么都不干,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出息!”贾琏说完,喜子公公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说实话,喜子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还是头一次见着皇上这么放的开的人,瞧瞧他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祖母偏心府里的点心吃食紧着给二房的宝玉吃,还有什么二房的宝玉身边伺候的丫头又十几二十之多,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说出来也不嫌臊得慌。 可皇上脸色一点没露出不耐来,反而还饶有兴致的说着:“老太太还健在!那挺好,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吧,前些年还时常进宫陪甄太妃说话的。”皇帝说完。 贾琏脸色从潮红缓缓变白,刚才的情绪转眼就没了,看着上面的皇帝,他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自己嘴巴这么就这么不严实,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这是作死呢! 相比贾琏悔恨的眼神,皇上倒是笑了,是真笑,不是之前那种淡淡的弧度,而是眼睛明显有种叫乐呵的情绪在内。喜子跟着笑了起来,上前道:“贾大人呐,都说大人偏疼老幺,你就别太介怀了,都是成婚的人了。” 贾琏强扯出一张笑脸,舔着脸说道:“让皇上见笑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是我太小气了。” “哪能啊!就是说说话,你也是故意逗乐,有心了。”皇上说着便起了身,喜子扶着皇上去了后殿寝宫,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贾琏,暗想都是贾家出来的人,这个贾琏倒是比那个元春实诚,可就是实诚的有些傻气。 门房低着头,压低声音道:“夏公公来了,还在门房边上的偏厅里。” 张瑛一瞥过去,看着门房道:“这是爷们的事。” 门房一张脸十分委屈,这事已经被贾政回了,总不能去找大老爷,当下便十分苦恼道:“二奶奶,您看我这……”说着便摊开了手。 “林之孝在么,要不让林之孝接待下,看看有什么事。”张瑛想着宫里的公公时常上门这种事着实不能摆上台面,可也不能得罪人,只得先打探了是什么事。 且说这边林之孝被门房叫了去接待夏太监,这个夏公公林之孝自然是认识的,自从元春进宫后不出一年,这个夏公公便时不时的上门借钱,今儿是外宅修缮,明儿是纳妾,再不就是宫里的元春大姑娘要钱了。也不知这个钱到底有没有到元春大姑娘手上,总之作为府内的账房总管,林之孝对这个夏公公实在没有一丝好感。 夏公公以往来贾府,都是由贾琏亲自接待,如今来了这么久,喝了二杯茶连个能说话的主事人都没见着,当即脸色便十分难看。 林之孝进门便见着夏公公那张冷脸,当即便上前道:“给夏公公请安了,夏公公万福。” 夏太监哼了一声,见了林之孝便道:“怎么着,不待见我这个残缺之人!” 林之孝笑着上前亲自给夏太监倒了茶,也不敢坐,只略微靠在圆凳上轻声道:“是下人的错,我家琏二爷今儿一早进宫当值去了,这门房也不懂事,竟然直到方才才禀报过来,这不琏二奶奶一知这事,便立马让我过来赔罪。”说完便递上了一包银子。 夏太监颠了颠钱袋,嘴角轻轻勾起,转而便把那钱袋塞进了袖口 ,这才缓缓说道:“算你会说,只不过你家除了琏二爷难道就没别的主子了。” 林之孝有些语塞,按理说元春大姑娘是二房嫡出,这些事本来就该是二房处理,可前些年都是贾琏在接待这些宫里来的太监,这不贾琏有了正紧差事后,这些事便没人接手了。林之孝一张脸憋着笑,最后搜肠刮肚的说道:“您看,我家琏二奶奶是个妇道人家,不便出面,夏公公有什么事,竟然招呼我,我能办的就一定办,不能办的我就回琏二奶奶。” 夏太监之前在贾府讹了不少银子,这种人傻钱多的府宅,夏太监也不愿就此断了,既然林之孝给了台阶,那夏太监架子也摆够了,当即便收敛了一张冷脸,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家大姑娘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这不皇后娘娘一道旨意,召回了凤藻宫管库房去了。” 林之孝没想到今儿夏太监过来还真的是有事,当即便一个头两个大,想着这些年府里为了元春大姑娘送出去的银子都够在京城买个十几个大宅子了,当下便硬扯出一张笑脸道:“多谢夏公公告知,这事府里还不知道,要是夏公公不嫌弃,还容我回去告知琏二奶奶。” 夏公公摆摆手,示意林之孝随意。林之孝倒退着出了小客厅,叫了一个丫头过来,让她好好服侍夏太监,务必让夏公公满意。 这边林之孝小跑着就去了张瑛那边,一进屋便直接把夏太监那话给说了,说完林之孝才微微侧身擦了擦额头的汗。 张瑛对这位夏太监早有耳闻,可是听着这话,张瑛却有些迷糊了。想着上辈子,张家虽和贾府没什么来往,可大概的事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位元春大姑娘,最后可是当了贵妃娘娘的,怎么如今听着似乎并不受宠。 林之孝见张瑛不说话,想着琏二奶奶虽厉害,可到底嫁过来没多久,想必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便把当年元春进宫,还有这些年夏公公等人来贾府要钱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清楚明白。 张瑛沉默片刻,在上辈子那时,她想着定然是贾元春才高貌美,才能渐渐得了皇上青眼,没想到如今都这时候了,离上辈皇上允许众妃省亲的日子就快了,元春竟然还是个小小女官,实在是怪事。 张瑛想着贾元春是二房的人,那门房本来就已经通知过二老爷,而自己又愿去王夫人那边,因此略想了想,便道:“你且随我去老太太那一趟,这事我做不得主。” 林之孝顿时便松了口气,这事是个烫手山芋,而他自己过来问询张瑛,其实也是盼着张瑛推脱这事,幸亏张瑛不是那种喜欢揽事的,当即便更加看好张瑛。 荣庆堂内,贾母一概往日的和善,听完了林之孝的话,眼睛微闭,过了半响便让林之孝便回去好生侍奉夏太监。 没一会,王夫人便来了,一进屋眼圈已经红了,上前便对着贾母道:“我可怜的元春。” 贾母揉了揉眉宇,略微烦躁的说道:“叫你来是来解决事的,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王夫人揉着手里的绣帕,看了看站在下首的张瑛,略微有些不满的说道:“琏哥儿如今在宫里当值,元春的事他回府连说都没说一声。” 贾母一双眼睛看了过来,张瑛面色不改,嘴里则说道:“祖母,二爷他在宫里当值,不过是个小小的龙禁尉,哪里能传话,更何况宫里的侍卫是严禁和后宫宫女传话的。” “琏儿媳妇说的对,琏儿进宫当值没多久,这些事不会知道,况且琏儿最亲他大姐姐,要是知道有事,岂会置之不理。”贾母说着,看向王夫人道:“元春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比谁都疼她。她不好,我比任何人都心疼。” 82.第八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贾琏暗自想着, 这林之孝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定然不会是偶然在门口遇见, 定然是故意为之。 先去东院那请安,却不想贾赦出了门不在家, 只有邢夫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闲话, 去了贾母那倒是被贾母好好的夸了一顿, 贾琏自从出生以来, 最近从贾母嘴里得的夸赞越来越多,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鸳鸯送贾琏出院门,直到贾琏走远才回了去。 贾琏虽没回头看, 但是也知道,自己在贾府这地位怕是已然涨高了。 一进小院子,便闻着一股香味, 张瑛早早的便让小厨房做了份鸡汤小酥肉,里面有刚出的春笋还有几粒虾米。而旁边则放着一碟子山药糕,软糯而不甜腻。 贾琏吃了好几口, 连连赞道:“好吃,表妹一起吃。”张瑛则微微半坐在贾琏对面, 用筷子夹起吃了一片春笋,吃了半块糕便放下了筷子。 “一会还要去老太太那吃晚饭,你且慢些, 别噎着。”张瑛说着, 便递上了半碗鸡汤。 这鸡汤并不油腻, 贾琏吃了几口, 擦了擦嘴笑道:“宫里头的吃食不算差,可我饭量好像增加了,本想着回府先谁便吃的垫吧下,没想到表妹竟然早给我备好了。” 张瑛笑了笑不说话,贾琏那张嘴最是会说话,张瑛一开始还有些羞怯,如今脸皮也开始厚了,起身让菊青把碗筷拾掇好,便把这几日府里的事略微说了说。 这边张瑛不过是想着福气二人理应共进退,不好自己拔尖不顾贾琏,再一个是怕自己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得罪了人以后不好收拾。 贾琏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卧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听了这些事,摆了摆手道:“不值什么,贾代儒虽说辈分大,可一身的酸腐气不说还特别是古板不识趣,他那个孙子叫贾瑞的仗着贾府仗着贾代儒没少在外头欺压人。”贾琏说完一屁股坐了起来,脸色变了变说道:“那个金荣到底说了多少污糟话,连蔷哥都动怒了。” “表妹,你是不知道,蔷哥之前住在宁国府的时候,下人们见天的胡说八道,他都没当一回事,这在学堂倒忍不住了。”贾琏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张瑛听得奇怪,贾蔷在宁国府不敢动怒,一来是年纪还小,二来则是不能,或者是不敢。怎么这道理贾琏不懂,却不知贾琏嘿嘿一笑,那笑声透着一股子诡异贾琏并不解释,只上前拉起张瑛道:“方才吃的多了,待会去老太太那又要吃,不如一起院子里走走。 张瑛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抿紧,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道:“看样子要下雨,不如帮我看看账本。” 莲香在隔间的小书房备了茶水点心,张瑛移步进了里头,贾琏在外头觉得没趣,便也进了屋里,只不过贾琏素来不爱读书,看着张瑛时而皱眉时而摇头,便在书架上翻了翻,却见着一本油纸抱着的书,揭开一看,封面是个美人。 贾琏偷偷看了眼伏案的张瑛,转而便悄悄的拿着书坐在了张瑛斜对面的躺椅上。这是一本春宫图,贾琏自小便偷偷看过类似的,可是像这般精致的确少见,且不说这用的雪缎,还有这配色,这画工这人物描绘,哪一个都是精品。 贾琏知道张家是书香门第,书籍颇多,却着实没想到一贯端方的表妹竟然在书架上摆放了一本精品春宫图。 想来也是,即便是清贵人家也不能不顾天理人欲,世人都有欲望,谁都不能免。 这春宫图本是李夫人给自家女儿的,却不想张瑛以为是女则女戒一类,回来后便放在书架上,这么久都没花时间打开,如今被贾琏发现,着实让张瑛一贯的端方形象瞬间塌了。 而仍旧在看账本的张瑛全然不知,只觉得光线越来越差。正要叫人点灯才想起,太还没暗。抬头便见着贾琏一张俊脸贴着自己,一抬头差点撞了上去。 张瑛习惯性的往后仰了下,转而看向贾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怎么了。” 贾琏上前捏了捏张瑛鼻子,张瑛笑着拍掉了贾琏的手,贾琏本就被那春宫图热的浑身燥火乱窜,如今更是直接绕过书桌,挤着张瑛坐在了一起,左手不规矩的摸上了张瑛的后背,右手直接把面前的账本一扫,贴在张瑛耳旁吐着热气:“表妹,我手冷。”说着那左手便滑进了张瑛领口。 “二奶奶,老太太那边的鸳鸯来了。”菊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张瑛直接起身,瞪了一眼贾琏,便去了外间。 贾琏坐在原地,手指上还残留着张瑛的气味,放在鼻子上轻轻闻了,带着一丝甜香,沁人心脾。 鸳鸯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贾母想起自己私库里有两匹天青色锦缎,特意让鸳鸯送来,说是给贾琏做两身衣裳,出门在外也好体面些。 其实贾琏衣裳甚多,不缺什么,可贾母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今贾琏也算是贾府有头有脸的了,自然要重视起来。 鸳鸯亲自过来送布料,这一意义大于布料本身。张瑛让菊青收了,又留鸳鸯坐着吃了点点心,鸳鸯吃了点,又夸赞了张瑛这边点心如何好吃等等。 张瑛瞧着鸳鸯出院,才又进了小书房,一进屋便被躲在屏风后的贾琏一把抱住,这些日子贾琏不仅身姿健硕,力气也渐长,张瑛不做无畏挣扎,看着贾琏道:“待会要去老太太那吃饭,去晚了不好。” “老太太如今正宠着我,不怕。”贾琏说完,便直接抱着张瑛上了一旁的躺椅。温热的舌头伸了进来,带着一股急切还有挑逗。张瑛抵抗不住,渐渐沉沦。 莲香端着茶炉正要进屋续茶,却被菊青挡住。菊青摆了摆手,接过茶壶便让莲香回去。 这边莲香还没走到小厨房那,便见着秋香和腊梅二人站在拐角那说话,腊梅脸色黑黑的,秋香则脸颊有些发红。 两人见了莲香后,腊梅上前便道:“那两个可找过你。” “还没,谁让人家是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的人呢。”莲香说着,笑嘻嘻的看着秋香道:“也不看看自己长相,有我们的秋香姐姐好看么!” 秋香自那次后,便低调了许多,如今被莲香这般说,一时间脸更加红了,腊梅忙说道:“快别说秋香了,那两个刚才来我这找事,秋香看不过去说了两句,她们竟然满嘴胡话。” “说什么了。”莲香看向秋香问道:“难道你们就没顶回去。” 腊梅摇了摇头道:“这不来小厨房让我给她们做红枣茶,我这边就只负责主子的饭菜,哪里顾得上她们,更何况她们三天两头的让吴妈给她们做点心,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说到底还是我不中用。”秋香说着,便独自走了。 莲香看着秋香背影,有物伤其类的感觉,便看向腊梅道:“秋香是我们这四个中最出众的,没想到确实第一个被二爷嫌弃的。” 腊梅顶了下莲香额头道:“你好糊涂,主子什么心思不是我们能猜的,只要是好好侍奉,终归有好日子,想有的没的 ,最是要不得。” 莲香干笑了下,摇了摇头道:“也是,正紧伺候主子要紧。” 这边莲香刚说完,便见着吴妈黑着一张脸过来,一边走一边低骂:“小浪蹄子,什么东西。” 腊梅叫住吴妈,“什么事,惹着了吴妈。” 吴妈是贾府的人,本来是个粗使婆子,后来小院里弄了小厨房,腊梅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吴妈便自荐过来帮厨,偏偏她厨艺不错,于是便在小厨房当差了。 平日里就给腊梅打个下手,也给丫鬟婆子们做个点心糕点什么的。 因着吴妈是从粗使婆子上来的,对着丫鬟们素来是便是和气的,平日里那两位也三天两头的指使吴妈做这做那,吴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吴妈擦了擦额头的汗,满是老茧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轻哼了下,看了看贾琏书房道:“琏二爷这些日子都不在府里,今日回来了也是去了正屋二奶奶那,偏那两个人作妖,说什么怕琏二爷过来没吃喝,非得让我弄一个火锅备着,这还不算,还非得弄羊肉兔肉之类不算,还要春笋。我说春笋今天送来的少,已经紧着二奶奶那边了,可她两不依不饶的,非要,我还说歹说的,竟然说我不给老太太面子。你说我这招谁惹谁了。”吴妈说着便咬牙切齿的呸了一口。 “今儿早上已经来找过我了,说是让我备一份糕点,要栗子糕、绿豆糕、八宝红豆糕和豌豆黄。”腊梅一口气说了出来,捂着嘴笑道:“我直接给拒了,没想到她们竟然找了吴妈你。” “哎呦喂,那个劲,那个模样。”吴妈一边说着,一面面如不屑道:“我敢打包票,琏二爷怕是至今连她两是谁都不记得。” 腊梅笑着推了一把吴妈,两人说笑了一通,便进了小厨房。 第五章 一早上,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张瑛从老太太那回来,便在里屋看了大半个时辰的书,待觉得累了,这才起身到处走走。 菊青盘腿坐在外间的软塌上,手里的香囊还差一个穗子便好了。 张瑛隔着珠帘看她,见她一张圆脸微微有些发福,眼睛也是圆圆的,还透着一股子亮光,这样的丫头,上辈子怎么就早早的去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跟了自己这个主子,要不然她怎么会失足掉进荷花塘里。 “姑娘有什么吩咐。”菊青端着针线篮起了身。 “这香囊不错,是给你娘用的。”张瑛见着香囊用的是暗紫色绸布,早就猜到是菊青给自己娘也就是张瑛奶娘绣的。 菊青干笑了声,轻声道:“我娘这几日心情不好,我就想着让她高兴些。” “怎么了?”张瑛想着周奶娘有个小儿子,比菊青小三岁,听说跟着账房先生当学徒。 菊青嘴角微微勾起,一张小圆脸有些雾蒙蒙的说道:“说起来就要惹姑娘笑话了,我那个弟弟素来便让我娘操碎了心,前几年托了姑娘的福去账房先生那做学徒,后来没多久就犯了错被撵到了马厩养马,可如今连养马都干不好,如今管家做主让他去磨坊了。” “前些年青梗还来过这边送个信之类的,这些年也没见过他,如今长得如何了?”张瑛奶娘便是菊青的娘,和那个青梗小时候也一起玩过,因此便多问了两句。 菊青没想到这几日异常冷清的姑娘竟然问起了自家家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奶娘是我亲娘,姑娘又对我这般照顾,这都是我家天大的体面,可是我那个弟弟除了长得五大三粗的,别的一点都拿不出手,说起来就是丢人。” 周奶娘是张瑛的奶娘,她姑娘菊青又是张瑛身边的一等丫头,在张府下人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只可惜因着小儿子青梗三天两头的惹事,没少被旁人奚落。 菊青眼下也有些无奈,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只不过这些年也有些灰心起来。张瑛看着廊下的雨丝,闻着丝丝凉意,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记得他小时候还挺怪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到这个,菊青一张脸便有些发红,顿了顿道:“说起来都怪那个账房的吴先生,好好的非说什么看杂书更容易识字,找了好些个小人书给青梗看,都是些江湖上游侠的故事,我弟弟青梗看了后,便一心要仗剑走天涯,做一个行侠仗义的男子。这不先是为了一个丫头得罪了账房吴先生,后来又在马房三天两头为了后门口那几个要饭的,愣是把赶车的老六给得罪狠了,如今在磨坊干活,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想来也不会惹事了。” 张瑛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那青梗她是知道的,自小便十分顽劣,以前周奶娘有心让他伺候张川柏读书,想让他做个小厮,却不想他陪着张川柏读书每次都能立时便站着睡着,还打鼾,没呆满半天就让李夫人给赶走了。 想着青梗如此活宝,张瑛见雨停了,便道:“我记得小时候你们姐弟也常在一起玩闹,如今都是一个府里,也没必要那般拘谨,不如我们去磨坊看看,也劝劝他,别做那不切实际的梦。” 菊青一听,立马便点头起来,一边说着好话,一边略带犹豫说道:“磨坊那又脏又偏远,怕是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在厨房旁边的小屋里么,怎么说也是奶娘的孩子,不该这般生份。”张瑛说着便往外走。 菊青连忙跟上,主仆二人一路便去了磨坊。 还没进磨坊,便见着里头有人吵闹声,菊青见张瑛不在往前走,便大声道:“大姑娘来了,你们吵什么。” 磨坊里顿时便安静了下,紧接着便见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婆子出了门,她并不认识张瑛,倒是对菊青有些眼熟,当即便冷笑道:“敢情是来帮自己亲弟弟了,不要说你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就算是姑娘来了,这事也是我占理。” “姐,你别听她瞎掰扯,她就是个蛀虫。”青梗在那婆子后面出来,顺口接下这话,紧接着便看见了张瑛,当下便后退一步,低着头道:“见过大姑娘。” 83.第八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王熙凤自幼便被王家充作男儿般养大, 不仅力气大,胆子更是大, 而张瑛自重生以来,时不时想着更改自己命运的事, 晚上时常睡不好。被王熙凤一推,便直接栽进了河里。 “姑娘,快救姑娘!”菊青和莲香在旁大声喊道。 一道蓝色的身影随着张瑛下了水,紧接着便托着张瑛上了岸, 这河水虽浅, 可如今是初春, 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气。 菊青拿了斗篷过来直接把张瑛裹着, 贾琏见张瑛浑身湿透了, 狼狈不堪,忍不住怜惜起来, 直接一把抱住张瑛对菊青道:“受了风寒可就不好,快带我去你家马车。” 马车里有一套备用衣裳, 莲香小跑着先去,菊青则跟在贾琏身旁,一脸犹豫,张瑛连连说道:“放我下来,让人看了不妥。” 贾琏衣裳也湿透了, 走的飞快, 嘴里则说道:“这事怪我, 我不该带凤哥儿过来, 她脾气不好,你受委屈了。” 张瑛咬着嘴唇不说话,想来那位就是后来的琏二奶奶,早听说是个厉害角色,今日倒是无妄之灾。 张瑛上了马车,车上已经点了火炉,替换的衣裳也早就备好,因此张瑛擦了擦头发,便要让人给李四姑娘和孟家姐妹带话,就说自己要先回去了,却不想,掀开车帘,便见着自家个个张川柏和高文井两人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 还没等张瑛说话,张川柏便率先问道:“怎么好好的和贾府扯上了关系,你要如何跟文井交代。” 高文井则一脸深沉的看着张瑛,又是惋惜又是痛苦,这幅模样被张瑛见了只觉得恶心,这人惯会装腔作势。 “我做什么需要给他交代。”张瑛直接说道,接着说道:“我先回去了。” “我送表妹回去,也好再看一看祖母。”贾琏早就换了衣裳,见张瑛和张川柏言语不对付,想着莫不要让表妹受了委屈,便主动提议道。 “不知这位是?”张川柏看向贾琏,见是个长得十分风流的公子哥。 “在下贾琏,见过表哥。”贾琏在外头一贯是见人三分笑,如今并不是刻意,而是习惯了。 却不想这模样让张川柏越发不满起来,想着今天本想带着高文井过来和自家妹妹好好说说话,谁知道突然出了落水这事不说,还听说自家妹妹被一男子抱走了,如今就这个长得漂亮的风流男人站在自己跟前自称是表弟。 张川柏一张脸被气的发黑,瞪一眼张瑛,转而对贾琏道:“多谢贾公子,我还要送我妹妹回府。”说着便要上车,却不想贾琏一把拦住,对着他说道:“虽说是亲兄妹,可到底是姑娘家,不如表哥坐我的马车吧。” 实在是放在张川柏那一个瞪眼过于严苛,贾琏想着表妹如此娇柔,怕是回家免不了一顿训斥,于心不忍,于是便执意要送张瑛回张家。 而张川柏本就不愿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丢面子,说了句:“随便。”便和高文井上了自己的马车,于是三辆马车便去了张府。 菊青一张脸满是担忧,莲香素来是个闷葫芦,今日着实是忍不住了,而张瑛则看着帘子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姑娘在外出了事,身边的丫头都要受责罚的,莲香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道:“姑娘,要不咱们好好求求大少爷吧。” “求他干什么,我们错了么?”张瑛看向莲香,接着又看着菊青道:“我错了么?” “姑娘自然没有错,大少爷不但不帮着姑娘,怎么还带着一个外男。”菊青说完,见张瑛脸色如常,便接着说道:“姑娘,你看要不要让高公子回去。” “哥哥要带着他,便让他带着。”张瑛有心好好在父母跟前把这事摊开说一次,因此不但不排斥,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且说贾琏上了马车才想起,王熙凤还在梅园,她又是坐着自己的马车出来的,如今也不知如何回去,这要是被贾母等知道便又是一顿训斥,一时间颇为懊恼,只不过贾琏虽懊恼,可想着既然已经前往张府,不如索性便在外祖母跟前讨个好,虽说两家多年不往来了,可是贾琏其实还有点念想。 张川柏自持是当哥哥的,率先便进了府,转头便对着刚下马车的贾琏道:“贾公子既然已经把舍妹送了回来,那便请走吧。” “张公子这话太见外了,我一开始送表妹回家,二来也是想看一看外祖母。”贾琏见张川柏对自己敌意颇深,也不在给他留面子,说话一板一眼,有那么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既如此,那你在偏厅等着吧!”张川柏甩下贾琏便带着高文井去见李夫人。 张瑛则带着丫头回了自己屋子,好好拾掇了下,便也去了李夫人那。 等张瑛过去,张川柏已经把事说了。李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高文井,脸色平淡的长叹一声,转而便对高文井道:“文井,偏厅那最近摆了一盆少见的兰花,我们都说出名字,你帮我掌掌眼。” “是。”高文井低着头便退了出去。 这边高文井还没走远,李夫人便直接瞪了一眼张川柏,大声斥道:“你好糊涂,你带个外人过来,说你妹妹的不是,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张川柏没想到李夫人头一个竟然冲着自己发火,一时之间便没反应过来,张瑛恰巧这时候进屋,顺口便接到:“母亲,女儿被那个王家姑娘推进了水里,是贾府的表哥救的,如今他还在偏厅等着。” 李夫人看了一眼张瑛,便吩咐下人去把贾琏请到老太太屋里,老太太的心思,府里的人都知道,年纪大了,难免就想起早去的女儿。 “莺儿过来说说看,今日你落水被多少人看见了。”李夫人最看重自家女儿名誉,这话也是直击重心。 “也就贾府的贾琏还有王家姑娘和李四表妹并孟家姑娘。”张瑛说完,看了一眼张川柏,接着便道:“哥哥不问青红皂白,便在梅园门口问责我,倒是让我好难为情。” “你做了错事,难道还说不得。”张川柏没想到张瑛当着他面便朝着李夫人告状。 而李夫人则一拍桌子看着张川柏道:“你素来便是个上进的,你爹又看重你,我对你管教也比较宽松,可如今看你,你倒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竟然连里外都不分了,这事别说不是你妹妹的过错,即便就是你妹妹的错,你也要在外头护着她,岂能这般说话做事。” 李夫人说完,看了一眼张瑛道:“这事我会告诉你父亲,你先回屋自审。” “母亲!”张瑛见一贯宠爱她的母亲这次异常坚定,一时吃不准李夫人态度。 而李夫人则让周奶娘亲自送张瑛回去,等张瑛回去,才知道菊青和莲香都受到了责罚,两只手被长尺打的像发面馒头一般肿胀。 张瑛面露不忍,找了不少药膏给她们涂抹,又交代了好好休息几日。 想着今日这事,实在是无妄之灾,那个王家的王熙凤真真是泼妇一个,毫不讲理。 张川柏自幼便聪慧,又十分自律,李夫人对他期望颇高,对他也十分放心,可今日这事却做得着实不看好,那高文井虽是老爷的高足,可怎么说也是个外人,可他把他领到自己跟前,还说自己妹妹的那些话,简直是不知所谓。 因此李夫人脸色十分不好,做人才华固然重要,可人品为人更重要。而李夫人眼下却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貌似不懂做人,更加不懂何为亲人,这事简直比张瑛那事更加难办。 这不张大人早早的便回了府,李夫人一脸平静的把今儿的事说了个通透,既没一丝偏袒,更没有故意抹黑,而张川柏则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也就喝了几口水,如今见了父亲,当即便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见过父亲。” 84.第 八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这日张瑛去邢夫人那边请安后, 便去了贾母那边,正好见着黛玉宝钗三春宝玉都在, 王夫人则坐在一旁规规矩矩, 薛姨妈倒是一张巧嘴把贾母逗得直乐。 张瑛心中恼火,这薛家做法不知是故意所为还是单纯的治家不严。 待张瑛给贾母请安后, 便对着薛姨妈微微一服道:“给姨妈赔罪了, 这几日府里传了些不好的流言,是我管家不严。” “琏儿媳妇, 出了什么事?”贾母问道, 王夫人虽未抬头, 可眼神却盯着张瑛。黛玉三春等则自顾自或说话,并没注意这边,唯有宝钗远远看向张瑛, 神色不明。 “前几日府里突然就冒出什么金玉良缘的话来,孙媳妇想着薛家姑娘这般人品样貌本就是进京小待选的。本来年前这话已经不见了, 却不想这几日又冒了出来。”张瑛说着,连连对着薛宝钗道:“瞧我这嘴,这话岂能在这里说,真是大错。” 从张瑛第一句话出来,贾母脸色便转阴,直到张瑛说完, 贾母整个脸都冷了下来, 看了看薛姨妈又看了看薛宝钗, 最后狠狠的看了一眼王夫人, 最后对张瑛道:“到底年轻,还欠历练,对待这些嚼舌根的就该好好的整治,你仁慈了,她们胆子就大了,算不得大事,姨奶奶最是宽和大度的,你且问她怪不怪你。” 薛姨妈一张脸又红又白,好不热闹,听了贾母这话,当下便面带愧色的说道:“多大点事,琏儿媳妇过于谨慎了,都是自家亲戚吗没那么讲究。” 虽面上平和,可内里却破涛汹涌,偏偏贾宝玉不知事,拉着贾母撒娇道:“多大点事,那日我见了宝姐姐的金锁,那八个字确实和我玉上的字是一对,莺儿说的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玩笑话,谁会当真!” 贾宝玉这话说完,贾母似笑非笑的略过王夫人那张白脸,笑眯眯的说道:“这话可不能浑说,你宝姐姐是要进宫小选的,耽误了你宝姐姐的前程,你拿什么赔罪!” 宝玉吐了吐舌头,便坐在贾母身侧不在做声。 “今儿这儿都是家里人,以后这话切莫再传了,要是那些下人再传主子的闲话,都不用回我,直接发卖了便是。”贾母说完,张瑛点了下头算是应了,只是屋子里众人都心思各异,再也没了说笑的心思,没一会便散了。 自这事之后,荣国府内再也听不到《金玉良缘》这话。 而薛宝钗则狠狠的发作了自己丫鬟莺儿,没多久便搬出了贾府,去了王家。 贾琏走马上任,虽说只是个五品侍卫,可到底是在宫里当差,贾母在入宫前特地叫了张瑛过去说了些话,务必要让贾琏好好当差。 沉重的黑金铠甲,腰佩长剑,头戴紫金冠,端的是威武霸气。贾琏站在大殿侧面廊下,从早上到早朝结束,一双腿犹如千斤重,偏偏还不能动。 好不容易安静了些,贾琏换了一个脚,才发现两只脚早就麻透了。本以为三个月特训最艰苦,如今看来简直是毛毛雨。 而站在贾琏旁边的石丛,则从头到脚都一动不动,要不是这人胸口起伏不停,贾琏都要怀疑是不是个木偶人。 难熬的四个时辰结束了,换班的人来了,贾琏扯着脸笑了下,可自己却知道,自己早就累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石丛装作无意的拉着贾琏往后面侍卫所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块头。”贾琏嗓子冒白烟,可是仍旧强撑着跟着石丛一路回了屋,一进门,也顾不得那大通铺上的臭袜子和各种异味,直接笔挺挺的躺倒在上面。 屋子里早有伺候的小太监送来了饭,石丛和几个侍卫坐在一起吃饭,贾琏等他们吃的差不多,才勉强起来扒拉了几口。饭菜算不上可口,可贾琏却饿极了,什么也不讲究,吃的开始打嗝,边上一人笑道:“别吃了,吃坏了肚子可不好。” 贾琏干笑了下,脱了铠甲便去洗澡,等脱了裤子才知道,自己小腿已经肿了,贾琏足足泡了小半个时辰才觉得稍微好了些。那小太监笑嘻嘻的上前道:“这位爷,头两天都这样,等过几日就好了。” 这人挺会说话,贾琏赏了他一包银瓜子。他笑嘻嘻的收下,便说了些当值的诀窍,贾琏一一记在心理,这宫里当差还真的挺受罪。 贾琏清理了些脏衣服,总算是拾掇出一块赶紧的地方,这才刚躺在坑上,便见着石丛过了来,那张脸黑戚戚的看不出神色。 “刚才多谢了。”贾琏诚心诚意的道谢,方才换班要不是石丛,自己可就出大丑了。 石丛摆了摆手,靠在墙上,一双大眼睛带着忧愁道:“你家和王家是姻亲关系,能不能帮我给王家姑娘带个话,说声抱歉。” 贾琏陡然坐正了,看了下石丛,惊疑道:“你和她怎么了?” 实在不能怪贾琏多想,主要是石丛块头太大,皮肤又黑,长得跟个挖煤的似的,贾琏想着莫不是王熙凤见了石丛真人两人一言不合动了手脚。 王熙凤又是那副脾气,贾琏觉得自己想的很对,便十分谴责的看着石丛道:“你一个大男人,让着点女孩子是应该的。” 石丛不知道断断时间内,贾琏脑补了这么多,还以为是贾琏知道了内情,便十分惭愧的说:“这事,也是我家不地道,害的王家推了婚,女孩子家总是要面子的。” “退婚!”贾琏一双眼睛转了转,干笑道:“王家退了婚?你是想继续求娶?” “哪儿啊!”石丛面带谴责的看着贾琏道:“原来你怎么都不知道。”石丛说完,便扭了头要走,贾琏一把拉住石丛道:“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好好劝一劝,都是京城里由头有脸的人物,闹崩了不好。” 石丛知道贾琏说的在理,便把这事说了出来。 原来石丛是缮国公府三房的,三夫人幼年有个情投意合的姐妹,后来两人约定将来有了孩子如果都是女儿便让她们结为姐妹,如果都是男子便是结为兄弟,如果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 却说石丛母亲嫁入缮国公府后,没多久那位姑娘也嫁了人,结果没多久家道中落,夫家举家回了老家,没多久便渐渐没了通信。本以为这辈子姐妹俩再也不能相见,却不想就在大年初三那日,一位老妇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上了门,原来竟是三夫人的那位手帕交,而那位姑娘就是她的女儿。 三夫人可怜自己从小亲密的姐妹这半生孤苦,便十分照顾她,那位姑娘家虽出身微寒,可举止有礼,更难得的是琴棋诗画无一不通,偏偏又落落大方,简直是三夫人梦寐以求的媳妇人选。 只是那姑娘得知石丛已经定亲后,便百般不愿,更加不愿拆散石丛和王熙凤的姻缘。可偏偏缮国公府的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王家人耳朵里,王子腾夫人上门问询,三夫人言语试探了两句,王子腾夫人面上倒没什么,只说男人只要有个正房夫人,后院的妾室乃是正常。 却不想,这王子腾夫人回去后,不出一日,王家便派了两个婆子过来直接便退了亲。后来才知道,退亲那事是王熙凤瞒着王子腾夫人私自做下的,只不过石丛的母亲因此觉得王熙凤气量狭小,不堪主母责任,因此王熙凤耍脾气的事便就此成了真。 贾琏听了这犹如戏本中的事,久久没说话,这事既不能怪石丛,也不能怪王熙凤,只能说造化弄人。 “是个福气好的。”王夫人在旁凉飕飕的说了句,那话不知道说给谁听,贾母倒是当下便脸色淡了下来。 从贾母那回去这一段路是极近的,张瑛一路走来,只觉得荣国府好不奢侈,那些丫头婆子个个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不说,还眼神不善。 贾府里不仅主子们不是善茬,连下人也是。 小院原本的丫头早就被王夫人打发走了,倒是给菊青几个腾了地,秋香在张瑛出嫁前被提了上来,仍旧是一等丫头。 而此刻秋香则从厨房提了饭菜进屋,贾琏见着秋香好看便多看了一眼,张瑛只当没看见,秋香倒是规矩的很,头一直没抬起过,想来那次已经吃足了苦头。 菊青和莲香伺候着两人吃饭,火腿炖肘子、酸笋鸡皮汤、野鸡爪子外加一碟子茄丁儿。 菜不多,两个人正好,张瑛吃了一口火腿便腻的慌,接着咬了一口酸笋都是一股子鸡油的油腻味,夹了一口茄子入口,张瑛没忍住皱了下眉毛,这茄子比酸笋还要油腻上百倍。 菊青在旁连忙递上一杯清茶,饭后喝茶对肠胃不好,可张瑛眼下也顾不得这个,这些菜太油腻太肥。 “让腊梅给我下碗小馄饨。”张瑛放了筷子,交代了站在一旁伺候的莲香。 莲香一脸为难的说道:“回姑娘,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菊青笑着上前道:“不是后面小屋里有个煎药的炉子么,用那个够了。” “我们府里都是吃的公中大厨房供饭,如今只有荣禧堂老祖宗那边有个小厨房,平日里还不大用。”贾琏说着,吃了一口茄子,转而道:“这茄子味道挺好,你是没有胃口么。” “兴许是菜色不对胃口。”张瑛说着,看了一眼贾琏,转而笑着说道:“来之前我还以为大老爷如何如何难伺候,今日觉得大老爷还是很好的。” 贾琏正吃着的嘴瞬间便停了下来,看了几眼张瑛,略带迟疑的说道:“这府里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嗯,那表哥你可得多提点我。”张瑛见贾琏一脸的快问我快问我,便笑着问道:“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要么就在煎药的那个小屋里置个小灶台,腊梅之前在府里就在厨房干的,平时来不及做个面条馄饨点心的挺好。”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祖母了,我待会就跟管家说,一会就能把灶台支起来。”贾琏说着,挪到张瑛身侧,手指轻轻勾了勾张瑛的袖口道:“你的发簪歪了,我帮你弄下。” 说着便不等张瑛说话,便上手扶了扶,张瑛不知道发簪到底有没有歪,只肯定了一点,贾琏方才的手若无其事的挠了下张瑛的耳后根。 “姑娘,小馄饨来了。”莲香掀了帘子进屋,后面的腊梅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上面飘了一些香葱,看着清新可口。 张瑛喝了一口汤,便连吃了好几个。贾琏见张瑛吃的欢快,便朝着腊梅问:“还有么?” 腊梅原本低着头站在珠帘后,见贾琏问话,忙应道:“还有两碗,我去给二爷端过来。”说着便出了门。 贾琏原本不饿,不过是见张瑛吃的香,这小馄饨卖相也好,说起来贾府很少吃这种平民小吃。 入口便是葱香,丝滑的鱼肉鲜香还带着肉汁,透着一股子青菜的清香。 “这里面有鱼肉还有虾肉还有青菜。”贾琏说完,便一口把汤给喝了,又吃了面前那一碗,要不是肚子太饱,说不定还能吃得下。 “你这丫头厨艺不错,到底是用了什么秘法。”贾琏看向张瑛。 张瑛笑着擦了擦嘴,看着腊梅道:“爷问你话呢,可别藏私啊!” 腊梅低着头,略带紧张的说道:“回琏二爷,做法都一样,就是用的材料好了点,大厨房那边的菜色还是很新鲜的。” “就这样?”贾琏有点不信,说起来,贾琏虽不敢说自己府里的东西特别好吃,但是味道是真的不错,一般外面的饭馆都是比不上的。 张瑛笑了笑,这小馄饨算不上特别好吃,只是重在清爽,而贾府这菜过于油腻,当你吃了油腻之后,再吃一口清新的自然觉得好吃了。 贾琏起身笑了笑,也不再多问,左右自己是爷,这些事还是少问的好。 这边贾琏去找人过来堆灶台,张瑛则让菊青把出嫁时整理的几份东西备好,给几位姑娘和少爷送了过去。 菊青端着东西,站在门口,想着今日姑娘在老太太那边,那几位姑娘少爷连面都没露,不由得脸上带了点不忿出来。 “来日方长,她们怎么做是她们的事,我只做我该做的,如今在这里,你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切记!”张瑛说了句,便道:“送往东西就回来。” “是,姑娘!”菊青带着莲香去送东西去了,头一个去的便是宝玉那边接着便是惜春那边,再接着便是李纨,再然后便是迎春探春。 这次序都是一早就想好的,却不想探春收到那一份礼品之后,当场便发了火,虽拿了东西,可连个道谢都没有。 菊青回来便说了这事,说是这府里的三姑娘好大的脾气,张瑛听了只淡淡的,三个姑娘,两个庶出的,二姑娘是大房这边的,这最后一个送的肯定是三姑娘,张瑛并不觉得自己区别对待她,只觉得她小孩脾气笑了笑便没当一回事。 85.第八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张瑛拿了帕子给贾琏擦汗, 见着那白发老头站在旁边看着,便让菊青给他倒了一杯香茶解渴。 老头一口喝完,一双眼睛把贾琏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嘶哑的声音开了腔:“下个月就是三年一度的侍卫选拔, 琏二爷可以试一试。” 贾琏一双眼睛猛地睁开,回头看着老头道:“你真老糊涂了, 那些去参选的都是自小就练的, 我这个半吊子就别丢人现眼了。” 老头冷冷的看着贾琏:“没想到琏二爷挺有自知之明。” 贾琏想揍人, 却见着张瑛一张脸笑眯眯的说道:“听说宫里的侍卫都是从勋爵子弟里挑出来的,三年一选,每年都有大批人去参选。”张瑛说着便高兴起来,看向老头道:“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老伯怎么称呼。” 白发老头微微低着头,一双眼睛看向远方, 低声道:“我原先是贾公帐前打杂的, 不过一无名之辈, 后来受了伤,干不了重活,贾公便让我在这整理兵器。本以为我就要一个人独自在这老死,没想到二爷二奶奶竟然对这些上了心, 那我也走的放心了。” 老头说着便从角落里翻出一把长剑来, 对着贾琏道:“这是你祖父当年用过的, 虽不是名家出品, 可是却陪着贾公上过无数战场, 更是砍下无数人头。” 贾琏一听到这剑杀过人之后,便不想接 ,张瑛走过来一把接住,险些没拿住,贾琏只得从张瑛手里接过,看着那老头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那老头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比哭都难听。“二爷只管去参选,就当报答我教了你这些日子的酬劳。”老头说着便进了角落的小屋,小门一关,听不见任何声响。 “表哥,我看这个老伯是个有意思的,不如就去参选试一试,最多不过就是落选而已。”张瑛鼓励贾琏,贾琏右手拿着那剑玩了个剑花,一张脸笑的像个狐狸,“其实去戴权那买个龙禁尉的官职也就一千多两银子,何苦受那个罪。” 张瑛脸上的笑撑不住,可还是强自扯着嘴角仍旧是温言软语的说道:“可我听说二叔当年得了荫庇,在工部十几年都没升一次,看来这个买的和考的差别还是大的。” “区别能不大么,二叔好歹还是当年祖父在的时候皇帝开恩送的,一般捐的官基本都属于后补,就光领个俸禄空架子而已。”贾琏说完,看向张瑛,见她眉宇透着一股子坚毅,冷不丁的便多嘴问了一句:“你看不起捐官这事!” 张瑛白了他一眼,白完之后,张瑛意识到,自己成婚这么久一直憋着一口气对贾琏可谓是百般温柔,今儿还是头一次突然露出本性,当下耳根有些发烫。 “我知道了,我去试一试,不可这事要保密!”贾琏说完,便见着张瑛喜笑颜开,不由得呆了下,暗想自己媳妇还真是好看。 扬州那边来了人,说是姑奶奶没了。 贾母便做主要把自己那外孙女接过来住,说是没有主母教养的姑娘,将来不好说婆家。 就在那林姑娘来的路上,贾琏带着几个贴心小厮还有那个白发老头一起去参选龙禁尉选拔了。 说起来,直到早上起床,贾琏都想犯懒,倒不是胆子不够,而是贾琏这人吧,挺有自知之明,他想着自己不过时练了小半年而已,实在不能和那些人比,到时候实在怕丢脸。可是看张瑛一早便起了床,不仅特意为自己准备了衣裳,更是亲手去小厨房做了一碟子南瓜饼过来。 实在太贤惠温柔了,贾琏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最后就在张瑛一脸期待的目光中出了府。 老头坐在贾琏旁边,见贾琏一脸的纠结犹豫,最终难得的发出了一点善心:“二爷,别怕,我之前已经给几位贾公的旧友打过招呼了 ,就算输也不会太难看。” “早说吧,白让爷那么担心。”贾琏的心情立刻上了天,狠狠的拍了下那老头的肩膀,那老头被贾琏拍过之后,便挪开了,贾琏第二次下手便落了空,略带不满的看着老头道:“祖父的旧友都死的差不多,活着的也都退了,还有谁还在任上?” “人家难道就没个儿子孙子继承家业!”老头没忍住,直接说了出口,转而一脸不耐烦的说道:“琏二爷,你先定定心,我只是打了招呼不让你输的太难看,并不是说你一定会被选中。” “……”贾琏直接默了,这什么臭老头。 三年一选的龙禁尉每次只录取三千人,贾琏领取了号牌站在队伍里,见了好几个面熟的纨绔之地,互相对视了几眼,都有些无奈,看样子都是被家里逼着过来的,只有自己是被媳妇的温柔给感化过来的,贾琏觉得自己简直是太疼媳妇了。 虽说龙禁尉靠的是身上的功夫,可在宫里的侍卫,身高样貌缺一不可,这两样考效对贾琏来说简直太简单,顺利进入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 贾琏看着擂台上打斗的人,虽说点到为止,可但凡失败的都免不了受伤,有一个甚至腿还骨折了,那人疼的满地打滚。贾琏后背湿了,虽然这一身衣裳胸口和各大关节处都被张瑛缝上了兽皮,可贾琏看着擂台上人高马大的几个人,后怕起来,这是要没命啊。 还不等贾琏往后跑,便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老头在后面直接一推,贾琏一个踉跄上了擂台。 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兵士,贾琏觉得自己肯定很难看。那人手里拎着一把狼牙棒,而贾琏则抽出自己带来的长剑,看着是风流倜傥,姿势优美,可贾琏自己知道,自己只是空架子而已。 “在下缮国公府的石丛,承认了。”石丛说完便轮着狼牙棒就冲了过来,贾琏直接闪身躲过,岂料那人看着壮实,可身手却很灵活,追着贾琏便锤了过来,贾琏连连避让,于是原本打的激烈的擂台上便成了一个追一个躲,追的那个人身姿灵活,动作多变,躲的那个人狼狈逃窜,不过也奇怪,每次看着都要锤过去的锤子都能被他凑巧躲开,原本几个回合就能分出胜负的擂台,活活被贾琏搞成了一个滑稽戏。 石丛一张黑脸看不出颜色,可从他喘着粗气的样子看出来,被贾琏气的够呛,都是勋爵人家的公子哥,能不能要点脸面。 “时间到!平局!” 随着台上官员的一锤定音,两人停止了这种你追我躲的戏码,那裁判本是军人出身,如今是龙禁尉统领,名字叫胡飞。从一介布衣到皇帝跟前的红人,可谓是京城里大部分人的励志典范。 “那位是荣国府的贾琏么?” “真是在下。”贾琏缓了缓身形,连忙应道。 “不错,有两下子。”胡飞说完,便宣布两人都入选。 场下数人当场都无语凝噎,如果说石丛入选那是理所当然,可这个贾琏,除了躲他还能干什么?难道胡飞方才说的是真话不是反话! “诸位,方才这位荣国府贾琏一上场便知道自己打不过,于是便利用地形身形,拖延时间,非常机智的让石丛越来越生气,最后愣是拖到了时间截止。”胡飞看着场下众人道:“我朝光选龙禁尉,不仅仅是看人品样貌武功,更是看智慧,有的时候不能一味蛮干,要动动脑子。” 贾琏被胡飞这一番话说得浑身热乎乎的,原来除了自己媳妇还有人这么慧眼识珠,简直不要太幸福。 贾琏参选龙禁尉中选这事,不出一日便传遍了京城,都说荣国府大方的贾琏不过是个吃喝玩乐的主,没想到竟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就在大家都纷纷表示看低了贾琏的时候,贾琏则和张瑛齐齐站在荣庆堂贾母跟前受训。贾母指着贾琏道:“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一声,你是翅膀长硬了,看不上我这个老婆子了么!” 贾琏低头不语,张瑛也默不作声。 于是贾母骂了两句便觉得没意思,想着张瑛上次还那般理直气壮,怎么今儿倒乖觉了。王夫人坐在一旁,怎么看怎么心里变扭,贾琏突然去参选龙禁尉这事也出人意料了,本来王夫人想趁着贾母和张瑛拧起来,自己在旁加把火,好让贾琏夫妻得一个不孝的名头,把贾琏名声搞臭,却不想这夫妻俩就好像知道自己意图似的,愣是让自己无从下手。 王夫人在旁恼怒可邢夫人却眉眼带笑,虽说贾琏和自己不亲可到底是大房的,怎么着也是自己脸上有光,更何况只要看见王夫人吃瘪,她就开心。 “二媳妇,没几日我外孙女就要来了,可准备好了。”贾母本不想问这些,不过是被贾琏和张瑛两个给气着了,没话找话而已。 可这一问,王夫人就慌了,从贾母说了要接黛玉到现在为止已经二个多月了,可王夫人什么准备都没有,因为王夫人从心底就不喜欢贾母接黛玉过来住。 贾府东院,贾赦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看着伺候自己洗脚的丫头骂道:“水这么冷,你是想冻死我啊!” 86.第八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二十九章 且说自那日见过元春后, 贾琏便再也没见过元春,倒是自己越发适应这当值的日子,等到这一轮结束, 便回了贾府。 还没到府门口,便有了小厮过来迎, 这才刚进大门, 便见着林之孝给贾琏请安,笑着给贾琏服了服道:“小的给大人请安了。” 贾琏笑着扶起林之孝, 一面往前走,一面道:“最近可好!” “托二爷的福,挺好, 府里也好的很, 还是琏二奶奶当家管理的好。”林之孝说了一会, 两人便在岔路上分开了。 贾琏暗自想着, 这林之孝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定然不会是偶然在门口遇见, 定然是故意为之。 先去东院那请安, 却不想贾赦出了门不在家, 只有邢夫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闲话,去了贾母那倒是被贾母好好的夸了一顿, 贾琏自从出生以来,最近从贾母嘴里得的夸赞越来越多, 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鸳鸯送贾琏出院门, 直到贾琏走远才回了去。 贾琏虽没回头看, 但是也知道,自己在贾府这地位怕是已然涨高了。 一进小院子,便闻着一股香味,张瑛早早的便让小厨房做了份鸡汤小酥肉,里面有刚出的春笋还有几粒虾米。而旁边则放着一碟子山药糕,软糯而不甜腻。 贾琏吃了好几口,连连赞道:“好吃,表妹一起吃。”张瑛则微微半坐在贾琏对面,用筷子夹起吃了一片春笋,吃了半块糕便放下了筷子。 “一会还要去老太太那吃晚饭,你且慢些,别噎着。”张瑛说着,便递上了半碗鸡汤。 这鸡汤并不油腻,贾琏吃了几口,擦了擦嘴笑道:“宫里头的吃食不算差,可我饭量好像增加了,本想着回府先谁便吃的垫吧下,没想到表妹竟然早给我备好了。” 张瑛笑了笑不说话,贾琏那张嘴最是会说话,张瑛一开始还有些羞怯,如今脸皮也开始厚了,起身让菊青把碗筷拾掇好,便把这几日府里的事略微说了说。 这边张瑛不过是想着福气二人理应共进退,不好自己拔尖不顾贾琏,再一个是怕自己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得罪了人以后不好收拾。 贾琏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卧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听了这些事,摆了摆手道:“不值什么,贾代儒虽说辈分大,可一身的酸腐气不说还特别是古板不识趣,他那个孙子叫贾瑞的仗着贾府仗着贾代儒没少在外头欺压人。”贾琏说完一屁股坐了起来,脸色变了变说道:“那个金荣到底说了多少污糟话,连蔷哥都动怒了。” “表妹,你是不知道,蔷哥之前住在宁国府的时候,下人们见天的胡说八道,他都没当一回事,这在学堂倒忍不住了。”贾琏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张瑛听得奇怪,贾蔷在宁国府不敢动怒,一来是年纪还小,二来则是不能,或者是不敢。怎么这道理贾琏不懂,却不知贾琏嘿嘿一笑,那笑声透着一股子诡异贾琏并不解释,只上前拉起张瑛道:“方才吃的多了,待会去老太太那又要吃,不如一起院子里走走。 张瑛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抿紧,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道:“看样子要下雨,不如帮我看看账本。” 莲香在隔间的小书房备了茶水点心,张瑛移步进了里头,贾琏在外头觉得没趣,便也进了屋里,只不过贾琏素来不爱读书,看着张瑛时而皱眉时而摇头,便在书架上翻了翻,却见着一本油纸抱着的书,揭开一看,封面是个美人。 贾琏偷偷看了眼伏案的张瑛,转而便悄悄的拿着书坐在了张瑛斜对面的躺椅上。这是一本春宫图,贾琏自小便偷偷看过类似的,可是像这般精致的确少见,且不说这用的雪缎,还有这配色,这画工这人物描绘,哪一个都是精品。 贾琏知道张家是书香门第,书籍颇多,却着实没想到一贯端方的表妹竟然在书架上摆放了一本精品春宫图。 想来也是,即便是清贵人家也不能不顾天理人欲,世人都有欲望,谁都不能免。 这春宫图本是李夫人给自家女儿的,却不想张瑛以为是女则女戒一类,回来后便放在书架上,这么久都没花时间打开,如今被贾琏发现,着实让张瑛一贯的端方形象瞬间塌了。 而仍旧在看账本的张瑛全然不知,只觉得光线越来越差。正要叫人点灯才想起,太还没暗。抬头便见着贾琏一张俊脸贴着自己,一抬头差点撞了上去。 张瑛习惯性的往后仰了下,转而看向贾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怎么了。” 贾琏上前捏了捏张瑛鼻子,张瑛笑着拍掉了贾琏的手,贾琏本就被那春宫图热的浑身燥火乱窜,如今更是直接绕过书桌,挤着张瑛坐在了一起,左手不规矩的摸上了张瑛的后背,右手直接把面前的账本一扫,贴在张瑛耳旁吐着热气:“表妹,我手冷。”说着那左手便滑进了张瑛领口。 “二奶奶,老太太那边的鸳鸯来了。”菊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张瑛直接起身,瞪了一眼贾琏,便去了外间。 贾琏坐在原地,手指上还残留着张瑛的气味,放在鼻子上轻轻闻了,带着一丝甜香,沁人心脾。 鸳鸯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贾母想起自己私库里有两匹天青色锦缎,特意让鸳鸯送来,说是给贾琏做两身衣裳,出门在外也好体面些。 其实贾琏衣裳甚多,不缺什么,可贾母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今贾琏也算是贾府有头有脸的了,自然要重视起来。 鸳鸯亲自过来送布料,这一意义大于布料本身。张瑛让菊青收了,又留鸳鸯坐着吃了点点心,鸳鸯吃了点,又夸赞了张瑛这边点心如何好吃等等。 张瑛瞧着鸳鸯出院,才又进了小书房,一进屋便被躲在屏风后的贾琏一把抱住,这些日子贾琏不仅身姿健硕,力气也渐长,张瑛不做无畏挣扎,看着贾琏道:“待会要去老太太那吃饭,去晚了不好。” “老太太如今正宠着我,不怕。”贾琏说完,便直接抱着张瑛上了一旁的躺椅。温热的舌头伸了进来,带着一股急切还有挑逗。张瑛抵抗不住,渐渐沉沦。 87.第八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又是三哥!”张瑛沉默了。 李四起身闻了闻花盆里的菊花, 面带诧异道:“我也觉得挺巧,可都在一个京城里,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巧。” 张瑛笑了笑,没做声, 把别的话扯了去,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却不知张瑛不想知道, 待快要回去时在回廊拐角遇见了李三。李三只比张瑛大几个月,两人幼时也是常常一起玩闹, 后来年岁大了, 这才略微疏远了些。 “三表哥。”张瑛微微往后站了站, 而李三则站在阴影里,整个人都有点晦暗不明。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浓而不腻, 张瑛微微侧过脸, 调侃道:“三表哥这是怎么了 , 长大了, 装深沉呢。” 听着张瑛的玩笑话,李三脸色微微带了笑, 张瑛面上不显, 可心理松了一口气。“表妹看样子过的不错。” “那是,我是谁啊!我会是那种打断牙往肚子里吞的人么!”张瑛一边说笑一边看了看四周,瞅着黛玉和三春就要过来, 便往外走了走道:“下次再聊, 我带了姑娘们一起过来玩, 不能不见人啊!” 李三陡然挡住张瑛退路,急切的说道:“我在那个冷子兴的古董铺子见着了张家的东西。” “什么?”张瑛看着他,见他一脸凝重,便上前问道:“什么东西?” “是个琉璃花瓶,瓶子里面刻着张字,那瓶子底座修补过。”李三说着,看了看张瑛继续道:“我想着不会是你的陪嫁,所以特意来问你。” 张瑛摇了摇头,低着头看了看裙角,脑子里隐隐有了一个念头,接受贾府库房的时候,早就发现这十几年,古董损耗特别多,经常打碎一个瓶打破一个盆之类的,而一旦这些东西打破后,就算作损耗,可如果这些东西只是破了一个很小的缺口,却被有心人长大光明的带了出去卖钱,那可真是能狠狠的发一笔横财。 “多谢三哥了,只不过我今日不便,不如下去三表哥带我去那家看看。”张瑛说定后,一想自己原先是姑娘家不方便出门,如今成了婚出门到底容易些,也算是成婚的好处之一了。 黛玉和三春十分欢喜的回了府,特别是三春欣喜之情易于表面,连带着好几天都满面喜气,也是,三春平日里基本不出门交际,难得出门做客,又如此喜好相近,自然是宾主尽欢。 书房内,张瑛翻出库房的册子,只一眼看去,自从王夫人当家后,基本上每年都能碎五道六件古董瓷器,甚至有一年连着损耗了八件。真真是怪事,但凡世家大族,这些古董物件大抵都是传家的老货,哪里能三天两头的打碎一件,就算是打碎也也该惩治打碎的人,就算是主子失手碎了,那也断断不能不当一回事。 看着册子记录,这些物件大部分的都是在荣禧堂和荣庆堂摆放时损耗的,因此册子只记录道出借荣禧堂后面则用红笔写了四个字“打碎损耗”。 张瑛揉了揉眼睛,这册子看着自己只想笑,可笑过之后,张瑛又觉得苦闷,这贾府可真是一个大坑,而且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张瑛一早请安后 ,便推说要回娘家一趟,贾母虽不满可还是应了,张瑛坐着马车直接回了张府,给母亲说了一会话之后,便打听起了自己姑姑的嫁妆来。 李夫人被张瑛给问住了,过了半响便道:“你这丫头,瞎问什么呢,你姑姑当年出嫁是你祖母外祖父做的主,那时候我还没进门,我能知道什么!” 张瑛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母亲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啪的一声,李夫人在张瑛脑门上敲了下,佯装生气道:“你嫁了人,怎么说话的,真该让你婆婆好好训斥你。” “别啊!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娘我才能真情流露啊,难道你要我整天装腔作势的对您!”张瑛说着便要做出一副小媳妇样,却被李夫人给拉住了,连忙道:“可别,我最不喜欢摆架子的婆婆了,以后我也绝对不那样,你那婆婆还好吧。” 邢夫人虽小气刻薄,可自从被贾赦说过几次后,便不敢给张瑛摆婆婆的架子,而贾母则是个有城府的,她轻易不会跟张瑛撕破脸,因此张瑛在贾府这些日子过得倒也很好。 “挺好的,表哥也上进了,去了龙禁尉。”张瑛说完,李夫人瞅着张瑛道:“你父亲早就回来说过了,贾琏那小子长得像你姑妈,样貌是没得说的,就是怕染了些不好的毛病,你以后注意点。”李夫人说着,便从梳妆台下面的暗格里掏出一本油纸抱着的本子来,塞在张瑛手里:“这是我的陪嫁,传男不传女,你收着。” 张瑛以为是什么女戒女则之类,便让一旁的菊青收着,便出了府门,而李三则早在一旁的马车里等着了。 见了张瑛,李三便招呼马车直接去那家古董铺子,张瑛从袖口掏出一张纸,上面全是这些年贾府库房损耗的古董。 下车前张瑛便带了一个面纱,李三下车后扶着张瑛便一起进了铺子。 摆在大厅的不过是寻常物件,李三朝着老板道:“就这几样破烂,有么有好一点的。” 冷子兴一看这两人衣着华丽,而且李三之前来过两次,当即便让店员把两人带去了后院,那里通常放了精品。 这才刚去后院,便见着一个白瓷双耳瓶,这瓶子通体雪白,在阳光下这白瓷盘隐隐泛着白光,就好似透明一般圣洁。 “这瓶子不错。”张瑛说着便上前细看,瓶身上下毫无瑕疵,色泽浑然一体,底座微微有些暗沉,这是官窑瓷瓶,一般人家都不可能有。 见张瑛频频看向这个双耳白瓷瓶,李三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个瓶子瞧着还成,多少银子?” 冷子兴一张脸笑的满是褶子,上前便赞道:“这位夫人好眼光,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乃是官窑出品。” “哦,官窑?”张瑛佯装有趣。 “你这嗨哟官窑的东西,跟我们说说哪来的,不会是偷的吧?”李三说完,眼角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张瑛。 而张瑛则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 冷子兴哈哈笑着:“我这铺子里的东西都有正紧出处的,这不是勋爵人家的物件坏了个口子,便不要了,我正好有修瓷器的技术,这就给它修好了。”冷子兴说着,便上前拿起那瓷瓶,只见一边的耳把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纹。 “这个耳把掉了,我给粘上了,你们看看。”冷子兴指给李三看,李三接过给张瑛看了下。 而张瑛乘着这一会功夫,已经把屋子里的东西七七八八的看了一遍,这里头不少东西都能和损耗的物件匹配上,只不过目前不便打草惊蛇。 只是这瓷瓶,张瑛在贾母的荣庆堂见过,就摆放在贾母正屋一侧的博古架上,这种瓶子一般都是成对出现,之前张瑛还觉得奇怪,今儿算是明白了,感情另一只就在这里。 “六百两。”冷子兴左手比划了个六字。 李三直接咋呼了:“就一个破瓶,你也真敢开口!” “这位爷,你自己看看,这个白瓷瓶的成色,再看看它的年份,这可是本朝□□开国时特意烧制的一批瓷器,如今留世的可不多了。”冷子兴说着便朝着张瑛道:“夫人,我是个实诚人,这一开始就指明这瓷瓶有瑕疵,你说一般人能告诉你们么!” “行,我们买了,你给我们写个条。”张瑛直接拍板,李三忙走近低声劝道:“你真要花这么多钱买这个。” 张瑛想着,自己虽说已经接手贾府管家一职,目前看来大部分都算安分,可是王夫人管家这么多年,早就盘根错节,而且贾母如今让自己管家不过是想着借张家势,只要自己一旦不得她的眼,这管家之权,分分钟就能更换。倒不如趁着现在,直接把王夫人的错处揪住,才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徐徐发展。 李三送张瑛到贾府门口才离开,张瑛则直接带着白瓷瓶子去了荣庆堂。 要不是石丛几个时不时地开贾琏玩笑,贾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也正以为如此,贾琏一直懊恼,那次话没过脑子,一直想着找机会往回描补,如今看来是机会渺茫。 贾琏换班后,揉了揉眼睛回去,见着元春独自裹着一件斗篷站在树下,石丛等人已经知道这位元春姑娘是贾琏的大姐,当即便散了,贾琏站在原地,缓缓走了过去。 “更深露重的,大姐你何必在这等。” 元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眼睛黑的发亮,看着贾琏过了半响才道:“琏哥出息了。” 贾琏一霎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对着元春,贾琏这骨子里就涌出一股子自卑来,以前在府里,元春那是懂事又明理,而自己则是个整天只知道瞎玩的半大小子,贾母花了更多工夫在元春身上,贾琏是一点都不觉得偏心,这元春确实是个耐得住寂寞又守得住本心的人。 88.第八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姑娘,快救姑娘!”菊青和莲香在旁大声喊道。 一道蓝色的身影随着张瑛下了水, 紧接着便托着张瑛上了岸, 这河水虽浅,可如今是初春, 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气。 菊青拿了斗篷过来直接把张瑛裹着,贾琏见张瑛浑身湿透了, 狼狈不堪, 忍不住怜惜起来, 直接一把抱住张瑛对菊青道:“受了风寒可就不好,快带我去你家马车。” 马车里有一套备用衣裳, 莲香小跑着先去, 菊青则跟在贾琏身旁,一脸犹豫,张瑛连连说道:“放我下来,让人看了不妥。” 贾琏衣裳也湿透了, 走的飞快,嘴里则说道:“这事怪我, 我不该带凤哥儿过来, 她脾气不好, 你受委屈了。” 张瑛咬着嘴唇不说话,想来那位就是后来的琏二奶奶, 早听说是个厉害角色, 今日倒是无妄之灾。 张瑛上了马车, 车上已经点了火炉, 替换的衣裳也早就备好,因此张瑛擦了擦头发,便要让人给李四姑娘和孟家姐妹带话,就说自己要先回去了,却不想,掀开车帘,便见着自家个个张川柏和高文井两人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 还没等张瑛说话,张川柏便率先问道:“怎么好好的和贾府扯上了关系,你要如何跟文井交代。” 高文井则一脸深沉的看着张瑛,又是惋惜又是痛苦,这幅模样被张瑛见了只觉得恶心,这人惯会装腔作势。 “我做什么需要给他交代。”张瑛直接说道,接着说道:“我先回去了。” “我送表妹回去,也好再看一看祖母。”贾琏早就换了衣裳,见张瑛和张川柏言语不对付,想着莫不要让表妹受了委屈,便主动提议道。 “不知这位是?”张川柏看向贾琏,见是个长得十分风流的公子哥。 “在下贾琏,见过表哥。”贾琏在外头一贯是见人三分笑,如今并不是刻意,而是习惯了。 却不想这模样让张川柏越发不满起来,想着今天本想带着高文井过来和自家妹妹好好说说话,谁知道突然出了落水这事不说,还听说自家妹妹被一男子抱走了,如今就这个长得漂亮的风流男人站在自己跟前自称是表弟。 张川柏一张脸被气的发黑,瞪一眼张瑛,转而对贾琏道:“多谢贾公子,我还要送我妹妹回府。”说着便要上车,却不想贾琏一把拦住,对着他说道:“虽说是亲兄妹,可到底是姑娘家,不如表哥坐我的马车吧。” 实在是放在张川柏那一个瞪眼过于严苛,贾琏想着表妹如此娇柔,怕是回家免不了一顿训斥,于心不忍,于是便执意要送张瑛回张家。 而张川柏本就不愿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丢面子,说了句:“随便。”便和高文井上了自己的马车,于是三辆马车便去了张府。 菊青一张脸满是担忧,莲香素来是个闷葫芦,今日着实是忍不住了,而张瑛则看着帘子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姑娘在外出了事,身边的丫头都要受责罚的,莲香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道:“姑娘,要不咱们好好求求大少爷吧。” “求他干什么,我们错了么?”张瑛看向莲香,接着又看着菊青道:“我错了么?” “姑娘自然没有错,大少爷不但不帮着姑娘,怎么还带着一个外男。”菊青说完,见张瑛脸色如常,便接着说道:“姑娘,你看要不要让高公子回去。” “哥哥要带着他,便让他带着。”张瑛有心好好在父母跟前把这事摊开说一次,因此不但不排斥,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且说贾琏上了马车才想起,王熙凤还在梅园,她又是坐着自己的马车出来的,如今也不知如何回去,这要是被贾母等知道便又是一顿训斥,一时间颇为懊恼,只不过贾琏虽懊恼,可想着既然已经前往张府,不如索性便在外祖母跟前讨个好,虽说两家多年不往来了,可是贾琏其实还有点念想。 张川柏自持是当哥哥的,率先便进了府,转头便对着刚下马车的贾琏道:“贾公子既然已经把舍妹送了回来,那便请走吧。” “张公子这话太见外了,我一开始送表妹回家,二来也是想看一看外祖母。”贾琏见张川柏对自己敌意颇深,也不在给他留面子,说话一板一眼,有那么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既如此,那你在偏厅等着吧!”张川柏甩下贾琏便带着高文井去见李夫人。 张瑛则带着丫头回了自己屋子,好好拾掇了下,便也去了李夫人那。 等张瑛过去,张川柏已经把事说了。李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高文井,脸色平淡的长叹一声,转而便对高文井道:“文井,偏厅那最近摆了一盆少见的兰花,我们都说出名字,你帮我掌掌眼。” “是。”高文井低着头便退了出去。 这边高文井还没走远,李夫人便直接瞪了一眼张川柏,大声斥道:“你好糊涂,你带个外人过来,说你妹妹的不是,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张川柏没想到李夫人头一个竟然冲着自己发火,一时之间便没反应过来,张瑛恰巧这时候进屋,顺口便接到:“母亲,女儿被那个王家姑娘推进了水里,是贾府的表哥救的,如今他还在偏厅等着。” 李夫人看了一眼张瑛,便吩咐下人去把贾琏请到老太太屋里,老太太的心思,府里的人都知道,年纪大了,难免就想起早去的女儿。 “莺儿过来说说看,今日你落水被多少人看见了。”李夫人最看重自家女儿名誉,这话也是直击重心。 “也就贾府的贾琏还有王家姑娘和李四表妹并孟家姑娘。”张瑛说完,看了一眼张川柏,接着便道:“哥哥不问青红皂白,便在梅园门口问责我,倒是让我好难为情。” “你做了错事,难道还说不得。”张川柏没想到张瑛当着他面便朝着李夫人告状。 而李夫人则一拍桌子看着张川柏道:“你素来便是个上进的,你爹又看重你,我对你管教也比较宽松,可如今看你,你倒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竟然连里外都不分了,这事别说不是你妹妹的过错,即便就是你妹妹的错,你也要在外头护着她,岂能这般说话做事。” 李夫人说完,看了一眼张瑛道:“这事我会告诉你父亲,你先回屋自审。” “母亲!”张瑛见一贯宠爱她的母亲这次异常坚定,一时吃不准李夫人态度。 而李夫人则让周奶娘亲自送张瑛回去,等张瑛回去,才知道菊青和莲香都受到了责罚,两只手被长尺打的像发面馒头一般肿胀。 张瑛面露不忍,找了不少药膏给她们涂抹,又交代了好好休息几日。 想着今日这事,实在是无妄之灾,那个王家的王熙凤真真是泼妇一个,毫不讲理。 张川柏自幼便聪慧,又十分自律,李夫人对他期望颇高,对他也十分放心,可今日这事却做得着实不看好,那高文井虽是老爷的高足,可怎么说也是个外人,可他把他领到自己跟前,还说自己妹妹的那些话,简直是不知所谓。 因此李夫人脸色十分不好,做人才华固然重要,可人品为人更重要。而李夫人眼下却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貌似不懂做人,更加不懂何为亲人,这事简直比张瑛那事更加难办。 这不张大人早早的便回了府,李夫人一脸平静的把今儿的事说了个通透,既没一丝偏袒,更没有故意抹黑,而张川柏则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也就喝了几口水,如今见了父亲,当即便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见过父亲。” 张大人脸色深沉,没想到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儿女,今日一个是受辱,一个是处事不当。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太宠他了,怎么如此没有头脑。 “你母亲说的话,你可明白。”张大人喝了一口茶,眼睛微微眯着。 张川柏明白自己父亲这是大火了,当即便道:”儿子知错了,只是儿子想着文井将来是我妹夫,早晚是一家人,所以……” “混账话!”张大人大声呵斥,转而看向李夫人道:“高文井还在偏厅?” 李夫人道:“在老爷回来之前,已经推脱说家中有事,走了。” “算他还有脑子。”张大人闻着茶香,看着自己那儿子,猛地一拍案桌道:“你妹妹是你嫡亲的妹妹,你怎么能在外人跟前说那些浑话,我之前看你还算懂事,如今看来不过是糊涂东西,你妹妹名声不好,对于有什么帮助。高文井就算再好,也只是姓高,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是读到了狗肚子里去。我看你今年的乡试就别去了。” “父亲,不要啊!”张川柏一惊,今年乡试张川柏有八成把握能中,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 却不想,张大人摇了摇头道:“做事先做人,是我错了,不该只抓你学问。” 张大人下了令,对外只说,自家儿子身染风寒,闭门养病,今年的乡试怕是要误了。 而这边张大人得知那贾琏看过老太太后,不但没走,还留在府里吃饭。 其实贾琏倒不是不想走,而是没想到如何对贾母说今日抛下王熙凤的事。 一个前几日刚提拔的姨娘已经绕着正屋走了三圈了,这不见着贾琏过来,当即便躲了起来。这么大一人,贾琏早就注意到她,想着是自己父亲的小老婆,便只当不知道。 东院管事王善保一张脸笑呵呵的迎了贾琏进屋,贾赦还刚起床正在吃饭,这时辰也不知算是中午那顿还是晚上那顿。 贾琏笑着展开那副画,先是把贾政那些话细细说了,接着又把张大人的话说了,最后便颇为认真的看着贾赦的脸色。 贾赦则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起身细细看了,捏着画卷的绢布低声道:“确实是青莲居士的真迹。”说完,便看向贾琏,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微微透着一股子精气,“你去宁府看看你珍大哥去,听说小蓉媳妇乘着她公公婆婆重病,把府里的下人赶了一半出去。” 贾赦和贾珍素来走的近,这不宁府这么大的事,贾赦想帮着管管,可又不便去找,更何况,贾赦这些日子睡不好,吃不完,玩不好,嘴里还长了一个燎泡。 且说宁府那边,自贾珍摔断了腿之后,这脾气便越来越大,尤氏照顾了几日被贾珍骂的狗血喷头,这不就病了。 头上的公公不中用了,婆婆又重病,秦可卿趁着这次机会,便撵了府里一半的下人,连自己身边的瑞珠宝珠都送了出去,对外只说丫头年纪大了,再留在身边恐生怨愤。 贾蓉是个不管内宅之事的,他又被秦可卿哄的昏头昏脑,自然觉察不多什么,只是贾珍躺在床上,已经觉察府里的下人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不说,竟然还少了好多熟面孔。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人传话给了贾赦,可偏偏贾赦这几日心情着实不好 ,这不今日见了贾琏才想起来。 贾琏从贾赦书房出来,暗叹一声,想着自己着实是个劳碌命,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只不过想着那宁府的事,这事自己出面不妥,倒是不如让张瑛前去问询一二。 宁府裁撤下人这事,张瑛一早便知道,深以为然,也一直想在荣府这边实行,只不过这事太大,必须有一个合理的契机。 张瑛和贾琏到了宁府,贾蓉站在门内相迎,拉着贾琏便大喜道:“自从叔叔去宫里当值后,许久没一起喝酒了。” “你这人,忒会说话,上次我休沐不是一起喝酒看戏了么。”贾琏说着便目送张瑛去了后院。 贾蓉面色红润,看得出精神很好,贾琏想着贾珍双腿残废躺在床上,不由得说道:“你父亲受了难,你可要好好哄着。” 贾蓉拉着贾琏走到自己书房,叫了丫头上茶,说道:“叔叔,有些书我也就只能跟你说说。”贾蓉说着便低了头,一张脸微微有些发黑,看着茶盅里的茶叶慢慢沉了低,茶香慢慢飘了出来。 见贾蓉这般,贾琏心中一突,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便上前问道:“万事宽心,可是大夫说了什么。” 听了这话,贾蓉一张脸想笑又笑不出,只得憋着一张脸道:“叔叔,你相差了,是我父亲他,他……”贾蓉说着便从自己匣子里拿出一只珍珠发簪出来,带着怒气道:“我父亲他不是人,他肖想我媳妇。”说完便颓然倒在椅子上。 贾琏接过那发簪,不过是寻常的珍珠发簪,没名没姓的,贾琏想着莫不是贾蓉想多了,便道:“就凭这一只发簪!” 贾蓉见贾琏不信,不由得气急:“我媳妇都亲口承认了,逼迫的我媳妇都病了。”贾蓉说着说着,眼睛便有些发红。 “那可出事了!”贾琏觉得这事太过荒唐,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贾蓉白了一眼贾琏,笑哭着道:“自然是没有,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贾蓉说着便压低声音对贾琏道:“这话你可万万不能对旁人说,我是把叔叔当自己人才说的,连蔷哥都不知道。” 贾蓉贾蔷一向要好,贾琏想着贾蔷都不知道,看样子贾蓉是被憋的狠了,这才跟自己说,当下便保证道:“这种事我自然不会瞎说,只是你以后要如何待你父亲。” 宁府下人被撵走一半,贾琏想着定然是这个因由,因此便不再说这个话,只拉着贾蓉道:“那你以后如何待你父亲。” 贾蓉叹了口气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我自然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还能如何。”贾蓉说着,讥笑道:“待会你去看我父亲,可别多话,他目前心情可不好呢,天天骂人,连下人都怕了他。” 两人一路去了正屋那边,还没进入便听着里面传来一阵瓷瓶碎裂声,紧接着便见着一个丫头抱着头跑了出来。 贾琏脚步一顿,看了看一脸平常的贾蓉,想着贾珍怕是真的心理失衡,这是心病。 贾琏进了里屋,便见着地上碎掉的瓷片一地,还有个打扮花哨的姑娘站在一旁给贾珍擦汗,那姑娘婀娜多姿,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只一眼贾琏就认定这是一个尤物。 贾蓉拉了拉贾琏袖口,上前对贾珍道:“琏二叔来看父亲了。” 贾珍睁开眼,一张满是病容的脸,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发丝有些杂乱,眉宇间都是戾气,见了贾琏道:“劳烦你还来看我。” 那妖娆的姑娘给贾琏端了一张凳子在窗下,贾琏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面向贾珍道:“珍大哥瞧着还好,可请了别的大夫过来看看。” “蓉哥前后请了几十个大夫,光太医就好些个,都不用,我这腿算是废了。”贾珍说着,眉眼便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颓丧。 贾琏便又挑着说了几件京城发生的趣事,算是稍稍缓和了屋里的气氛。 贾蓉则从头到尾冷冰冰的站在一旁,说不出的冷淡。 时候不早,贾琏告退,看着还在屋内呆着的那姑娘便多嘴问道:“那丫头看着眼生。” 贾蓉嘴角一撇,讥笑道:“是尤家老爷的填房,带过来的拖油瓶,这个叫尤二姐,本来太太想着让她好好许人,偏偏尤老娘也不知抽哪门子风,竟然让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来伺候我家老头子。” “慎言!”贾琏让贾蓉别多说,转而自己则低头轻声说了句:“倒是可惜了了。” 贾琏站在后院门口,见着秦可卿亲自送张瑛过来,两个人拉着手,真真是好姐妹样,不由的心生一念,待张瑛上了车后,便唬了一张脸道:“人家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倒好,竟然瞒我。” 张瑛满脸疑惑,秀眉微拧,歪着头看着贾琏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瞒了什么。” 见张瑛这模样,贾琏板着脸道:“你还瞒我,贾蓉都跟我说了。” 张瑛上前看了看贾琏,转而抬手便拍了下贾琏后背,板着一张脸道:“好端端的,你想唬我什么。” 贾琏有些愕然,没想到自己唬人不成,竟然还被识破,当下便好不尴尬,拉着张瑛做委屈状:“表妹,可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张瑛被贾琏逗笑,拉着贾琏袖口捂住大声道:“仔细些,要是再有下次,看我如何治你。” 贾琏歪坐在圆凳上,看着张瑛道:“你难道真的不知小蓉媳妇的事。” 张瑛好笑的看着贾琏,稳了稳身形缓缓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对于你们男子来说,不过是风流二字,对于女子来说则是要浸猪笼的生死大事。”张瑛说着,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贾琏道:“以后你要是在外头看上了什么姑娘小姐的,趁早跟我说声,要是我心情好,我就允了,接她进门当个姨娘什么的,要是你偷偷摸摸的,可别怪我心狠手黑。” 也是赶巧了,正好贾琏从宫里回来,见了这油炸牛蛙,便连吃了好几块,都有些意犹未尽起来。 张瑛给贾琏擦了擦嘴,起身道:“一起去老太太请安,吃过饭再回来吃不迟。” 贾琏摸着自己手心的茧子,笑道:“我这整天在宫里当值谨小慎微的,你在家这小日子过得。”说着便看了看张瑛书桌上摆放的一个匣子,匣子里放了无色糕点,正好是早上秦可卿让她丫头送来的。 “要不咱俩换换”张瑛调侃道。 贾琏换了身水青色便服,眉毛一挑,看着张瑛道:“我看行,要不就这么办吧!” 张瑛抿着嘴不说话,想着这人脸皮太厚,在嘴上得不到便宜。 贾母是个爱热闹的,张瑛贾琏还没到,里面便热闹开了,宝玉坐在贾母身侧撒娇,黛玉则坐在另一边微微笑着,只不过黛玉对宝玉不断看过去的眼神似乎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贾琏上前给贾母请了安后,贾母便宣布各位落座,满府的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就好似从来没有邢夫人那个人存在一般。 到了最后,贾琏因为连着被贾赦拉着喝酒,脚步已经有些虚浮,而贾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味道来,嘴里一直叨叨几句话,可仔细去听,又听不清楚,最后贾母嫌他醉态百出,便让人把他送回了东院,见此贾琏也乘机回去了,这才走到半道便见着贾政的门客詹光远远的走了过来,见了贾琏一张脸笑的跟朵牡丹花似的。 89.第八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王子腾夫人呆坐了半天, 去贾府喝喜酒不过是装个样子, 主要是不知如何跟凤哥那丫头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为女孩家只能吃个哑巴亏, 王子腾夫人起了身,打算亲自去给王熙凤说下。 且说那王熙凤从贾府派人送来的喜帖, 便知道了这事,应该说从那次梅园贾琏把她落在梅园后,王熙凤就一心等着贾琏亲自给自己赔罪, 后来贾琏来是来了, 可却只是在前厅跟王子腾等人说了会话。就这点程度王熙凤自然是不满的, 可是王子腾夫人说了, 女儿家女扮男装和男子相伴游园本就不妥,这事自己有错, 因此王子腾夫人便下令让王熙凤好好在屋子里呆着。 这不后来又听说贾府开始置办婚事了, 王熙凤在自己屋子里欢喜了好久, 就等着贾琏亲自过来下聘, 却不想一等二等什么都没来, 倒是等来了贾琏即将成婚的消息。 王子腾是王熙凤的叔叔, 虽说疼宠,可到底不是亲生父亲, 更何况隔了一层的婶婶。 “凤哥儿,贾府今天送来的喜帖,是贾琏和张家姑娘的婚事 , 说是张家老太太快不行了, 有冲喜的意思。”王子腾夫人说完, 特意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对于贾琏,王熙凤是真心喜欢的,真是因为喜欢那次梅园才会那般失态。 如今听到他要成婚了,可新娘却不是自己,更可笑的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王子腾夫人见往日惯会说话的王熙凤一句话都不说,眼神木然,不禁有些怕起来,就怕这个孩子犯傻气,上前拉着王熙凤道:“咱们王家何等人家,那贾琏虽说是荣国府长房嫡子 ,可平日里就只会吃喝玩乐,本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 王熙凤微微回了神,说道:“婶婶,我明白,他不要我,我也不会上赶着,就是贾府太过绝情,如今连个解释都无,突然就送来了喜帖。” 王子腾夫人微微低头,这事贾府不地道,可作为王家嫁出去的姑娘王夫人怎么着也该亲自上门解释一二,不该就派了个周瑞家的来说几句不知所谓的话。 王熙凤没等来王子腾夫人答案,心理也猜到一些,当初自己虽然和贾琏自小便一起玩过,可头一次提出亲上加亲便是自己的亲姑姑。如今出了这事,她倒没事人一般,良心都被狗吃了。 “婶婶,我没事。我和贾琏的事。不过是年轻说的玩的,谁还会当真,就他那没出息的样,我还瞧不上他。”王熙凤嘴角一撇,满不在乎的说着。 “凤哥儿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这就开始帮凤哥儿想看京城的适龄青年,定要找个比贾琏好千百倍的。”王子腾夫人说着,便站了起来,觉得虽然被贾府耍了,可只要王熙凤不介意那就没事。 可王子腾夫人前脚一走,王熙凤整个人都瘫了下去。王熙凤是个要强的,即便是在婶婶跟前,也不想示弱,不过有句话婶婶说对了,嫁不成贾琏,那也要嫁个比贾琏强千百倍的男人。 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窗外的木棉花正香,张瑛一身嫁衣,头戴紫金凤,脚穿金丝珍珠绣鞋。端的是华丽无比,仪态万方。 花轿从张府到贾府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张瑛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红盖头下的脸微微发烫,自己这是重新改写了命运,是一条未知的路,而自己则一定要好好过,不能后悔,更加不能委屈自己 。 随着一连串复杂而繁复的婚礼过程之后,张瑛总算进了洞房。 外面的乐声不远不近,张瑛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上,听着门吱嘎一响。 “表妹,是我!”贾琏刚才喝的多了点,要不是自己那大舅子挡了几次,说不定连路都走不稳。 张瑛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只点了个头,并没说话,总觉两人之间透着一股子诡异,张瑛不知道贾琏是以什么心态娶自己的,特别是张瑛知道上辈子贾琏是和那位王家姑娘在一起的。 而自己和王家姑娘则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人。 厚重的红盖头被揭开,贾琏当下便一个激灵,醉意顿时便没有了。第一次见张瑛,不过是个素净的眉目清秀的姑娘,第二次则是眉眼绢丽,隐隐透着说不出的风华,而近日贾琏才真正意识到她天生一副含情目,见之则入迷。 “表哥!表哥!”张瑛见贾琏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直接便起了身,贾琏满脸是笑的拿起交杯酒递给张瑛:“喝了这酒,你就是我媳妇了。” 张瑛被贾琏□□裸的话给羞红了脸,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含蓄。 而贾琏则整个人都发软了,表妹比想象中更加可口 ,怎么办,控制不住了。 当真是一夜春宵,可是春宵苦短。 张瑛浑身有些酸软,洗了个热水澡后换身新衣,却见着贾琏还歪着头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不由的食指一点:“都这个点了,还不起来,待会要给父亲母亲敬茶。” 贾琏整个人都懒懒的,鼻子里是好闻的香味,而眼神则一直跟着张瑛打转,听了这话,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碍事,咱们直接去老祖宗那边敬茶就行了。” “这怎么行。”张瑛说着便拿冷手直接伸进了被窝,贾琏直接窜了出来,看着张瑛道:“你怎么这样!” 张瑛捂着嘴大笑起来,“生气了?” 贾琏确实没想到张瑛会这么干,可是却不好意思发火,主要是张瑛那模样透着一股子憨态。 贾琏起了床,又吃了小半碗稀饭,就被张瑛拉着去了贾赦正屋。 且说邢夫人也没打算在这接受新媳妇敬茶,荣国府最尊贵的便是贾母,想着新人肯定是直接去贾母那边。毕竟当初贾珠小夫妻也是这么干的。 可没想到邢夫人刚洗了脸,便听着外头传话说是新媳妇过来请安了。 虽说匆忙了些,可邢夫人有心让给新媳妇立个规矩,这边才刚让丫头让贾琏夫妻等着,便见着贾赦衣衫不整的从后面过来,见了邢夫人上来便大骂一声:“你个不长眼的,新媳妇都过来了,你还摆什么谱。” 邢夫人觉得很委屈,自己不过是刚想摆谱,还没摆成啊!转念一想,这贾琏媳妇是张家大姑娘,而张家则是贾赦正紧的岳家。 作为继室的邢夫人本来就在原配跟前低了一头,如今这新媳妇又是张家的,邢夫人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而贾赦则完全不理会邢夫人那点小心思,见她还呆着便当下一跺脚大声呵斥道:“还傻站着,快过来伺候我换衣服。” 昨晚上贾赦是在小妾屋里睡的,这不睡到半夜才想起来新媳妇可能要过来敬茶,于是便随便穿了衣裳便从后门过来了,这才一进屋便听着邢夫人交代丫头那话,说什么让贾琏小两口站门口等着。 天灰蒙蒙的,还没大亮,贾琏搓了搓手,上前把张瑛的斗篷整理好,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的脸色。 张瑛嘴角微微带笑,这点事不算怎么,当初自己嫁给高文井,头一天给婆婆奉茶也遇见了这样的事,而高文井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母亲年纪大了,睡不好你起的太早了。” 那话张瑛记了一辈子,新媳妇奉茶如果晚了要受责备,没想到早了也要被嫌弃,做女人难,做儿媳妇更难。 就这一点回忆还没回忆完,门便开了,开门的婆子满脸堆笑的冲着贾琏和张瑛道:“请琏二奶奶琏二爷给大老爷大太太奉茶!” 婆子的声音悠长而高亢,张瑛缓缓进屋,依着次序给贾赦和邢夫人奉了茶,拿了红包,又送上了自己绣的香囊一对。 贾赦难得早起,眼皮直往下垂,而邢夫人则一脸小家子气,浑身透着一股子萎缩。 周奶妈笑着手起兔毛坎肩,嘴角一撇说道:“这些东西人家送我们就收着,可要是想着凭这些就让我们帮她们做事,那就省省吧。” 周奶妈说着便把包好的兔毛坎肩递给莲香:“帮我捎给菊青。” 莲香往外一推,带着点骄矜道:“周妈,菊青在姑娘跟前伺候,还差的了这东西,都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了,也不嫌脏。” 周奶妈被莲香这一说,猛的一愣,说的挺对,当下也踌躇起来,这纯白的兔毛坎肩,自己穿那颜色也太白了些,最后一拍大腿道:“瞧我这人,这么死脑子”说着便喜滋滋的走了。 莲香笑着摇了摇头,想着自家姑娘去了荣庆堂,一会回来定然是要喝碗清茶的,想着便亲自取了今年新出的六安瓜片,又让丫头准备好热水,就等着张瑛进门便开始沏茶。 这头张瑛从荣庆堂出来,沉着一张脸往回走,方才在贾母那没露出一丝表情,如今张瑛觉得眼皮直跳,这贾府的事一出一出的,比戏台子还精彩。也不知自家那位公公是抽哪门子风,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在家做个富家翁。 不过贾赦这事,张瑛管不了,也不能管,最好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张瑛回了院子后,便叫周奶妈和赵嬷嬷两人过来,让府里的下人把嘴闭紧,要是谁敢胡说八道,直接撵出去。 赵嬷嬷和周奶妈领命而去,周奶妈走在李嬷嬷身旁,李嬷嬷看了看周奶妈,上前挽住周奶妈的胳膊道:“周妈,自从二奶奶来了后,我在这府里越来越有头脸了,这都亏了二奶奶提拔,还劳烦你在二奶奶那边给我说说好话。” 90.第 九十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十三章 张瑛给贾母奉茶后便站在了一旁, 而贾母则看着邢夫人和贾赦,不由得眉头一紧,不过面上仍旧是带着三分笑:“贾琏媳妇是个孝顺的, 这一早就去给公公婆婆请安。” “应该的。”贾琏接口道,手指碰了碰张瑛的手背。 “是个福气好的。”王夫人在旁凉飕飕的说了句, 那话不知道说给谁听, 贾母倒是当下便脸色淡了下来。 从贾母那回去这一段路是极近的, 张瑛一路走来,只觉得荣国府好不奢侈, 那些丫头婆子个个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不说, 还眼神不善。 贾府里不仅主子们不是善茬,连下人也是。 小院原本的丫头早就被王夫人打发走了,倒是给菊青几个腾了地,秋香在张瑛出嫁前被提了上来, 仍旧是一等丫头。 而此刻秋香则从厨房提了饭菜进屋,贾琏见着秋香好看便多看了一眼, 张瑛只当没看见, 秋香倒是规矩的很,头一直没抬起过, 想来那次已经吃足了苦头。 菊青和莲香伺候着两人吃饭, 火腿炖肘子、酸笋鸡皮汤、野鸡爪子外加一碟子茄丁儿。 菜不多, 两个人正好, 张瑛吃了一口火腿便腻的慌, 接着咬了一口酸笋都是一股子鸡油的油腻味,夹了一口茄子入口,张瑛没忍住皱了下眉毛,这茄子比酸笋还要油腻上百倍。 菊青在旁连忙递上一杯清茶,饭后喝茶对肠胃不好,可张瑛眼下也顾不得这个,这些菜太油腻太肥。 “让腊梅给我下碗小馄饨。”张瑛放了筷子,交代了站在一旁伺候的莲香。 莲香一脸为难的说道:“回姑娘,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菊青笑着上前道:“不是后面小屋里有个煎药的炉子么,用那个够了。” “我们府里都是吃的公中大厨房供饭,如今只有荣禧堂老祖宗那边有个小厨房,平日里还不大用。”贾琏说着,吃了一口茄子,转而道:“这茄子味道挺好,你是没有胃口么。” “兴许是菜色不对胃口。”张瑛说着,看了一眼贾琏,转而笑着说道:“来之前我还以为大老爷如何如何难伺候,今日觉得大老爷还是很好的。” 贾琏正吃着的嘴瞬间便停了下来,看了几眼张瑛,略带迟疑的说道:“这府里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嗯,那表哥你可得多提点我。”张瑛见贾琏一脸的快问我快问我,便笑着问道:“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要么就在煎药的那个小屋里置个小灶台,腊梅之前在府里就在厨房干的,平时来不及做个面条馄饨点心的挺好。”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祖母了,我待会就跟管家说,一会就能把灶台支起来。”贾琏说着,挪到张瑛身侧,手指轻轻勾了勾张瑛的袖口道:“你的发簪歪了,我帮你弄下。” 说着便不等张瑛说话,便上手扶了扶,张瑛不知道发簪到底有没有歪,只肯定了一点,贾琏方才的手若无其事的挠了下张瑛的耳后根。 “姑娘,小馄饨来了。”莲香掀了帘子进屋,后面的腊梅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上面飘了一些香葱,看着清新可口。 张瑛喝了一口汤,便连吃了好几个。贾琏见张瑛吃的欢快,便朝着腊梅问:“还有么?” 腊梅原本低着头站在珠帘后,见贾琏问话,忙应道:“还有两碗,我去给二爷端过来。”说着便出了门。 贾琏原本不饿,不过是见张瑛吃的香,这小馄饨卖相也好,说起来贾府很少吃这种平民小吃。 入口便是葱香,丝滑的鱼肉鲜香还带着肉汁,透着一股子青菜的清香。 “这里面有鱼肉还有虾肉还有青菜。”贾琏说完,便一口把汤给喝了,又吃了面前那一碗,要不是肚子太饱,说不定还能吃得下。 “你这丫头厨艺不错,到底是用了什么秘法。”贾琏看向张瑛。 张瑛笑着擦了擦嘴,看着腊梅道:“爷问你话呢,可别藏私啊!” 腊梅低着头,略带紧张的说道:“回琏二爷,做法都一样,就是用的材料好了点,大厨房那边的菜色还是很新鲜的。” “就这样?”贾琏有点不信,说起来,贾琏虽不敢说自己府里的东西特别好吃,但是味道是真的不错,一般外面的饭馆都是比不上的。 张瑛笑了笑,这小馄饨算不上特别好吃,只是重在清爽,而贾府这菜过于油腻,当你吃了油腻之后,再吃一口清新的自然觉得好吃了。 贾琏起身笑了笑,也不再多问,左右自己是爷,这些事还是少问的好。 这边贾琏去找人过来堆灶台,张瑛则让菊青把出嫁时整理的几份东西备好,给几位姑娘和少爷送了过去。 菊青端着东西,站在门口,想着今日姑娘在老太太那边,那几位姑娘少爷连面都没露,不由得脸上带了点不忿出来。 “来日方长,她们怎么做是她们的事,我只做我该做的,如今在这里,你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切记!”张瑛说了句,便道:“送往东西就回来。” “是,姑娘!”菊青带着莲香去送东西去了,头一个去的便是宝玉那边接着便是惜春那边,再接着便是李纨,再然后便是迎春探春。 这次序都是一早就想好的,却不想探春收到那一份礼品之后,当场便发了火,虽拿了东西,可连个道谢都没有。 菊青回来便说了这事,说是这府里的三姑娘好大的脾气,张瑛听了只淡淡的,三个姑娘,两个庶出的,二姑娘是大房这边的,这最后一个送的肯定是三姑娘,张瑛并不觉得自己区别对待她,只觉得她小孩脾气笑了笑便没当一回事。 贾琏对张瑛正是上心的时候,下午灶台便砌好了,只等干了便能用了。 眼下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张瑛除了去邢夫人那便是去贾母那请安,邢夫人自那日被贾赦说过后,便不在张瑛跟前耍婆婆的款,贾母淡淡的,既不显得热络也不显得过分冷情。 腊梅拎着篮子从厨房过来,走了两步便见着一个穿着蓝色缎子夹袄的婆子朝着自己走来,“是琏二奶奶身边的腊梅姑娘吧。” “嗯。”腊梅低着头应了一声,想着这个婆子倒是自来熟的很,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两人一路便往贾琏那小院走去。 “我是琏二爷的奶娘,都叫我赵嬷嬷,原先也是伺候过大太太的。”赵嬷嬷说着,便试了个眼色。 腊梅当下便明白,她嘴里的大太太是大老爷贾赦的原配张氏。只这一句话,腊梅原本紧张的心便放松了下来,一张小脸松了松道:“原来是赵嬷嬷,不知赵嬷嬷去哪。” 赵嬷嬷一边走一边嘴角含笑的说道:“这不去给琏二奶奶请安,你这菜是问厨房买的吧。” “嗯,琏二奶奶吃不惯府里的菜,这两日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烧的,也不费事。”腊梅说着,不由得嘴角瞥了下。 “那菜不便宜吧!”赵嬷嬷说着不等腊梅答话,直接道:“要是腊梅姑娘不介意,那以后咱们院子里的菜教给我办吧,我认识给咱府送菜的商贩,每天跟他买一些让我儿子送过来便成了。” “这不大好吧!”腊梅略带犹豫。 赵嬷嬷直接道:“我们都是大房琏二爷那边的,你这两日在大厨房买菜,可花了几十两银子,这些菜别说几十两,就连五两都不值,平白的让那个婆子赚钱。” 腊梅心动了,虽说腊梅这些买菜钱都是张瑛给的,可明明知道人家在宰你,还是任由别人宰,着实憋屈的很。 赵嬷嬷一路和腊梅过去,看着腊梅提着菜去了小厨房,这才去给张瑛请安。 张瑛还是头一次见赵嬷嬷,赵嬷嬷长得颇为端正,见了张瑛便一脸喜气的说道:“给琏二奶奶请安!” “给赵嬷嬷端个凳子。” “不要麻烦了,我坐这挺好。”赵嬷嬷说着便坐在了下面脚凳那,“琏二奶奶可能不知道,我之前是大太太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贾府田庄的大壮 ,大太太看的起我便让我做了琏二爷的奶妈。” 这是过来攀关系的,张瑛不怕被人攀关系,就怕没人攀关系。“都是自家人,给赵嬷嬷倒杯茶。” 菊青倒了一杯花茶给赵嬷嬷,赵嬷嬷捧着花茶喝了一口,一张脸微微笑着,轻声说道:“自从知道琏二奶奶是咋们张府的,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要不是怕显得太张扬,我有一天就想着过来拜见奶奶。” 自从张氏去了后,张氏带来的丫头婆子死的死,边缘化的边缘化,只有赵嬷嬷这些年过的如鱼得水。如今在张瑛跟前说的这般客套,可张瑛却知道,她能过的这么体面,定然有过人之处。 丢脸的不止王熙凤,还有贾琏,只不过贾琏到底在外头行走过,脸上虽冷了些,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就要拉着王熙凤告辞。 可王熙凤却没瞧见这些,满心里只看见贾琏和张瑛表哥表妹的打招呼,那心里犹如倒了一车的陈醋,酸不溜丢的。最后一想,反正这几个姑娘和她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倒不如索性丢开了脸,闹一闹,非得让她那张脸笑不出来。 有了这个念头的王熙凤当即便一脚身躲开贾琏,直接窜到张瑛跟前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便推了一把。 王熙凤自幼便被王家充作男儿般养大,不仅力气大,胆子更是大,而张瑛自重生以来,时不时想着更改自己命运的事,晚上时常睡不好。被王熙凤一推,便直接栽进了河里。 “姑娘,快救姑娘!”菊青和莲香在旁大声喊道。 一道蓝色的身影随着张瑛下了水,紧接着便托着张瑛上了岸,这河水虽浅,可如今是初春,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气。 菊青拿了斗篷过来直接把张瑛裹着,贾琏见张瑛浑身湿透了,狼狈不堪,忍不住怜惜起来,直接一把抱住张瑛对菊青道:“受了风寒可就不好,快带我去你家马车。” 马车里有一套备用衣裳,莲香小跑着先去,菊青则跟在贾琏身旁,一脸犹豫,张瑛连连说道:“放我下来,让人看了不妥。” 贾琏衣裳也湿透了,走的飞快,嘴里则说道:“这事怪我,我不该带凤哥儿过来,她脾气不好,你受委屈了。” 张瑛咬着嘴唇不说话,想来那位就是后来的琏二奶奶,早听说是个厉害角色,今日倒是无妄之灾。 张瑛上了马车,车上已经点了火炉,替换的衣裳也早就备好,因此张瑛擦了擦头发,便要让人给李四姑娘和孟家姐妹带话,就说自己要先回去了,却不想,掀开车帘,便见着自家个个张川柏和高文井两人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 还没等张瑛说话,张川柏便率先问道:“怎么好好的和贾府扯上了关系,你要如何跟文井交代。” 高文井则一脸深沉的看着张瑛,又是惋惜又是痛苦,这幅模样被张瑛见了只觉得恶心,这人惯会装腔作势。 “我做什么需要给他交代。”张瑛直接说道,接着说道:“我先回去了。” “我送表妹回去,也好再看一看祖母。”贾琏早就换了衣裳,见张瑛和张川柏言语不对付,想着莫不要让表妹受了委屈,便主动提议道。 “不知这位是?”张川柏看向贾琏,见是个长得十分风流的公子哥。 “在下贾琏,见过表哥。”贾琏在外头一贯是见人三分笑,如今并不是刻意,而是习惯了。 却不想这模样让张川柏越发不满起来,想着今天本想带着高文井过来和自家妹妹好好说说话,谁知道突然出了落水这事不说,还听说自家妹妹被一男子抱走了,如今就这个长得漂亮的风流男人站在自己跟前自称是表弟。 张川柏一张脸被气的发黑,瞪一眼张瑛,转而对贾琏道:“多谢贾公子,我还要送我妹妹回府。”说着便要上车,却不想贾琏一把拦住,对着他说道:“虽说是亲兄妹,可到底是姑娘家,不如表哥坐我的马车吧。” 实在是放在张川柏那一个瞪眼过于严苛,贾琏想着表妹如此娇柔,怕是回家免不了一顿训斥,于心不忍,于是便执意要送张瑛回张家。 而张川柏本就不愿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丢面子,说了句:“随便。”便和高文井上了自己的马车,于是三辆马车便去了张府。 菊青一张脸满是担忧,莲香素来是个闷葫芦,今日着实是忍不住了,而张瑛则看着帘子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姑娘在外出了事,身边的丫头都要受责罚的,莲香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道:“姑娘,要不咱们好好求求大少爷吧。” 91.第 九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贾母有心给贾琏摆了个小宴, 一家子说说笑笑倒也热闹,贾赦仍旧是贾母一句便点一个头,贾政仍旧是端方正紧的老爷。一切看着还是和之前一样,但是内里却有些不同,比如贾母不仅仅对贾琏上了心,连带着还让张瑛在自己身旁多喝了好几倍酒。 说起来都是小事,可放到一起,却让贾府众人都明白过来,琏二爷已经今非昔比了。 华亭外美貌的丫鬟裙锯飘飘,屋内笑声阵阵,只有宝玉怅然若失, 贾母见了不免询问,“这是谁惹着了我的宝玉。” 宝玉多喝了两杯, 眼下开始有些犯糊涂, 可脑子却很是清醒, 朝着贾母撒娇道:“宝姐姐回了王府, 秦钟也不来了,我这整日在府里都没人一起玩, 好闷啊!” 贾母呵呵笑着, 贾政则瞪了一眼宝玉, 想发怒又顾着贾母便不再作声,贾母笑完拉着宝玉的手道:“你宝姐姐要开春便要进宫参加小选, 忙的很。府里还有你林妹妹更有有你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 怎么会闷呢。” 宝玉嘟着一张嘴, 扯着贾母秀智道:“林妹妹都不和我玩。” 贾母笑着拍了拍宝玉的后背,转而看向坐在一侧的林黛玉道:“你和宝玉都是我最疼的孙子,理该好好相处。” 迎春坐在黛玉身侧,只闷着头不说话,倒是探春笑了笑说道:“昨儿个宝哥哥还在梨香院和我们一起作诗取乐,怎么刚才倒说了胡话。” “原来宝玉是醉了。”贾母笑了笑,便让袭人扶着宝玉回屋,又对着黛玉道:“这些日子我看你脸色好了很多,身子可是大好了!” “多谢祖母关怀,外孙女近来好多了。”黛玉回道,则朝着贾母服了服。 贾母招呼黛玉过去,拉着黛玉的手说了好些话,黛玉乖顺的点点头,不远处的王夫人越发脸色暗沉起来。 却说王夫人已经有些时候没和王府互通往来了,这不赶巧这几日有空便去了王府。却不想下人把自己带去了后宅茶亭,等了半柱香才见着薛姨妈过了来,见了王夫人也不是很热络,只淡淡的打了招呼,便坐下喝茶。 王夫人哪有喝茶的兴致,脸色微微一板便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姐姐我有什么做错的,妹妹尽管说,亲姐妹,何苦这般生份。” 薛姨妈一听,放下手里的茶盏,歪着头便道:“我一向是信任姐姐的,只是姐姐任由我家姑娘在府里受委屈不理,如今竟然还无辜让蟠儿受问责。” 薛蟠因在贾府学堂包养金荣等人,前几日刚被贾政亲自斥责过不说,更是被贾蓉贾蔷等人彻底冷淡了。 薛姨妈不觉得自己儿子有错,反而觉得是贾府有错,更加觉得王夫人不帮着薛家说话便是亏欠自己。 王夫人被薛姨妈这话给气的脸色发白,只是今日是过来修复两者关系,不便动怒,因此王夫人徐徐说道:“我在府里的境地你也知道,宝钗是个好孩子,那事是我思虑不周,可薛蟠那事确是你教养不严,学堂里包养学生,还弄得满府皆知 ,要不是我拦着,指不定要闹出大事。” 薛姨妈看着王夫人,见她言辞恳切,不由得心软下来,本来薛姨妈就无意和王夫人为难 ,不过是顾着自己的面子 ,强自扳回一点而已,既然王夫人愿意给这个台阶,那姐妹俩仍旧是好姐妹。 这不两人没一会,便互相道歉,都说自己疏忽之类的客套话。没一会宝钗也过来了,给王夫人请安后,便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 王夫人看着宝钗娴静大方得体,便上前拉着宝钗的手赞道:“我看宝丫头这孩子,越看越欢喜,这世上再没旁人能胜了她。” 薛姨妈一张嘴笑的合不拢,自谦道:“这话你可少说吧,没得让她骄傲起来。” “怎么会,宝丫头最是个稳重妥帖的,这些话每天夸上十遍都不算过。”王夫人说着便脱下一个镯子送给了宝钗。 “你先下去 ,看看你风姐姐如何了!”薛姨妈支走宝钗。 王夫人看着宝钗走远,低声问道:“我今儿过来一来是给妹妹赔罪,二来也是想来看看二嫂。” 薛姨妈摇了摇头 ,指了指外面,低声道:“你且要等会,二嫂出门赴宴去了,本来想带着凤哥儿出门,却不想凤哥儿不知在哪听了混账话,躲在屋里不愿出门了。” 自从王熙凤和缮国公府 退婚之后,这脾气便开始见长,这日本是王子腾夫人带着王熙凤出门参加赏花宴的日子 ,这种赏花宴一般都是京城里年纪相当的青年男女相看的机会,之前自持和贾府的关系便鲜少去,可如今和缮国公府的婚事黄了后,只能频繁的去参加这种宴会。 一次两次下来,王熙凤不知怎么的脾气就越来越差。 王夫人自然明白里头的诀窍,这事也怪自己,要不然至今王子腾夫人都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薛姨妈看着王夫人脸色,悄悄道:“这事也不怪你,听说那位琏二奶奶最是个温柔会来事的,比起这位可强了去了。”薛姨妈说着便咳嗽一声道:“其实也怪不得贾琏,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作掉了。” “慎言。”王夫人虽面上不让薛姨妈继续说,可面上却缓和了好些。 本来王夫人一力撮合王熙凤和贾琏也是花了大工夫的,后来莫名其妙就散了,这心理也不是没怨过王熙凤,都怪她好强过了头,愣是把一门亲事给毁了。 “听说那位缮国公府的石丛和贾琏是同一批进入龙禁尉的,你说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旁的事。”薛姨妈这说法不仅仅代表了自己,连着王子腾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实在太凑巧。 王夫人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薛姨妈:“我看不像,听说缮国公府本来只是想让那个女的做妾,并不想退婚,况且那姑娘的母亲确实是石丛母亲的手帕交,贾琏虽入了龙禁尉,可哪里有这本事。”王夫人说着冷笑一声。 “谁说不是呢!”薛姨妈低着头附和了一句,转而道:“这话你可别往外说,要不然二嫂得恼了我。” “咱们姐妹,不必如此见外,道理都懂。”王夫人说着,便按住了薛姨妈,“我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说话。” 薛姨妈执意送王夫人出了内宅门,才往回走,正好碰见宝钗,宝钗一张脸冷冷的,扶着薛姨妈往回走,略带责怪道:“妈,你可别再被姨娘给唬了,舅妈说的挺对的,我一个待选的姑娘,待选才是正经。” “我的儿,这些我知道,这不是咱们面子上得过得去么,再一个,你要是小选失利了,总得给你找一个合适的夫婿吧!”薛姨妈说着拍了拍宝钗的手背,安慰道:“怪只怪,那个张氏针对咱们,竟然不顾脸面在老太太跟前捅穿这事。” 宝钗沉默不语,低着头想着自己即便小选失利,也不想嫁给宝玉,只可惜自己妈妈觉得宝玉是个宝。 第十五章 荣庆堂内,贾母坐在上首凉凉的打量着刚回来的贾琏夫妻。 边上坐满了人,不仅有邢夫人和王夫人,还有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就连素来不露面的李纨都站在王夫人身后。 张瑛没吱声,从祖母丧事开始,贾府只有贾赦去了便明白,贾母这是对自己特别特别的不满,只不过张瑛对贾母也没太大好印象。 “知道回来了!”贾母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屋内却显得尤为的突兀。 “回老祖宗,张老太太去了,孙儿孙媳自然要帮忙操办下,要不然平白惹人闲话。”贾琏上前说道,眼角扫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张瑛。 张瑛压根没看贾琏,则是直接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波澜不惊的说道:“回祖母,我母亲一人忙不过来,于是我便在娘家帮了下忙。不知道祖母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邢夫人忙低了头,忍不住暗暗骂了声,这个媳妇看着不声不响的,可胆子挺大。王夫人则微微翘起来嘴角,不怕你惹事,就怕你不惹事。而宝玉三春等一个个坐的跟木头一般。 “你什么意思?”贾母没想到自己的权威竟然就被一个丫头给挑衅了,当下便脸色一黑,看着张瑛道:“娘家?你嫁到了贾府便姓贾。” 从一进门张瑛便明白,贾母故意找事,还非得在全家人面前让自己没面,因此张瑛也不打算给贾母留面,毕竟自己这事说到底也并不理亏。 “圣上常言以孝治天下,而祖母不仅是我祖母还是二爷的外祖母,做孙子的,难道不该孝顺祖母,同时也为父母分忧么!”张瑛这话说出口,脸上微微带了一丝笑,端的是娴静温顺。 原本贾母能同意贾琏娶张瑛便是为了让张家提拔贾政,可如今一看张老太太去了,想那位张大人必然要丁忧,而张瑛这几日对贾母的态度总是恭敬有余,却冷淡疏离。瞧着她是一点错都没,可在贾母眼里只要不在自己跟前逗乐便是大错。 再加上,王夫人有意无意的说出张瑛已经在自己小院里架了小厨房,更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这次见张瑛和贾琏三朝回门后竟然一脸住了多日未回,于是便有了方才一出。 张瑛搬出了圣上之言,贾母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说自己累了。 王夫人看着贾琏张瑛退了出去,便让李纨带着宝玉三春退了,自己则上前扶着贾母在屋里走了走,邢夫人则早就溜了。 “还是老二媳妇孝顺。”贾母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 王夫人笑了笑,面露疲态的说道:“这几日我身子越来越乏了,贾府早晚是贾琏的,原先我们就说好了,等贾琏和凤哥成婚,便让凤哥管家,如今这事……” “你看她那样子,待磨两年再说吧!”贾母说着看了一样王夫人,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这是病了?” 王夫人摸了摸鬓角的白发,慢慢说道:“自从生了宝玉后,这身子没到雨季便浑身酸疼,琏儿媳妇看着也是个麻利的,不如暂且让她管几日。” 贾母方才被张瑛一句话堵住了,满腔火都没发出,如今又见王夫人抬举张瑛,不由得怒斥道:“那小丫头刚才顶撞了我,怎么你还帮着她。” “母亲,琏儿媳妇还小,不如给她一个机会。”王夫人说着,又接口道:“总账还是我这走,就是让她帮着管管后院的丫鬟婆子。” 管家管家,管的便是一个家的财,可是王夫人把总账和库房握在自己手里,仅仅只把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丢给张瑛,这分明就是个管家的角色。 这头张瑛刚在软塌上坐下,还没等喝茶,便见着张瑞家的一脸假笑的过来,见了张瑛客客气气的请了安,便递上对牌,说是以后府里丫鬟婆子在哪都由张瑛指派。 贾琏一喜,当即便接口道:“那就多谢周妈了。”周瑞家的在贾府素来是个有脸 ,当即便笑回贾琏:“那是我们应该的,以后还请二奶奶都看顾些。” 张瑛没接那些对牌,端着莲香泡的清茶,不冷不热的说:“还请周妈回去告诉二太太,这事我不接,我是大方的儿媳妇,没理由接手这事。” 92.第九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四十三章 张瑛这话说的贾琏心头一震, 素来都有那等装贤良的夫人,却不想自家夫人丝毫不装,也不知是真坦诚还是吓唬自己, 这话弄得贾琏不知该如何接话 ,最后只得干笑两声。 且说张瑛自己也有些后悔说出那话, 大家宗妇该是操持家务,为丈夫开枝散叶!张瑛有心往回描补两句, 可见着贾琏这一副我什么都不想说的样, 张瑛最终什么都没解释。 花朝节那日, 府里置办了一个小小的宴席,老太太喝了两杯便早早的回去歇了,只留下张瑛带着几位姑娘在花园里赏花看诗。 贾宝玉一身的大红锦袍, 站在黛玉身侧, 也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张瑛看了几次,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 虽说天气暖了, 可还得不能在冷风里多站,早些回去吧。” 黛玉笑着道:“还是琏二奶奶想的好,大家散了吧。” 宝玉忙拉着黛玉道:“好妹妹,往日妹妹总是在梨香院不出来,难得出来一次赏花, 不如多说说话。” 迎春在旁轻轻说了句:“林妹妹身子往日习惯午睡了, 不如下次再说。” 有了迎春这话, 黛玉接口道:“下次再说不迟,都在一个府里住着,宝哥哥这话说的,就跟我们不带他玩似的。” 黛玉这话说完,探春上前拉着宝玉道:“二哥哥,上次我帮二哥哥做的那副伞套可好。” 黛玉感激的看了一眼探春,又跟张瑛道别,这才和迎春惜春等回了梨香院。 张瑛见宝玉喜滋滋的拉着探春说话,摇了摇头便从后面回廊一路回了自己小院。 青梗已经在前面等了多时,跟着菊青进了里屋,见了张瑛便道:“大姑娘,我都打听好了,殷家姑娘前几日在城外寺院上香,那一日高文井也去了城外。几日后,李家宴请诸位姑娘夫人赏花,不仅请了殷家,高文井也在邀请之列。” 青梗说着,便微微抬了头极快的看了一眼张瑛,就青梗所知,这殷家是张大人同僚,两家关系不错,更何况他听说张家夫人这几日时常去殷家做客。 且说张家自从张瑛出嫁后,张川柏便时常在张瑛闺房附近的院子里看书,这地方清净不说,植物还发出阵阵香气,是个读书写字的好地方。 这日,周奶妈带了两个丫头来了张家,先是去李夫人那送了一匣子栗子糕,接着便来了张瑛屋里。张川柏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见周奶妈进了门后便让人把张瑛书架上的大箱子拿了下来。 那大箱子笨重,两个丫头一个不慎便掉了下来。 张川柏走了进来,便见着周奶妈在斥责那两个丫头,地上则散落了一地的书本杂物。 “奶妈这是怎么了?”张川柏开口询问。 周奶妈慢朝着张川柏服了服道:“都是这两个丫头笨手笨脚的,打搅少爷了,姑娘在这里拉了基本书籍,这不差使我回府来取,去不想惊动了少爷读书,我真是糊涂了。” 张川柏笑了笑,宽慰道:“不碍事 ,正好歇一歇。”说着便捡了两本书,走了两步,便见着桌子下倒扣着一个盒子,拿起一看,里面竟是一只凤尾金钗。 “怎么这还有首饰,快快收好!”张川柏笑着递给周奶妈。 周奶妈眼神一缩,极快的接过那首饰盒,直接塞进了自己袖口,“真是不省事的丫头,多亏少爷眼神好。” 周奶妈那一霎那的神态都被张川柏看在眼里,只不过张川柏并未多想。 且说李家给贾家下了赏花的帖子,这些清贵文人的聚会,一般贾府等是从不参与的,张瑛来了贾府后,渐渐的这方面的帖子便多了起来,贾母年纪大了自然不方便,王夫人也是个说不上话的,倒是张瑛时常带着府里的姑娘们出门赏花作诗。 为了这事,可惹得二房的贾宝玉好大不满,直说张瑛偏心,从不带他,可张瑛觉得好笑,宝玉已是个十几岁的男子,岂可跟着太太姑娘们去赏花看景。 李家园子内花团锦簇,香气扑鼻。 张瑛带着黛玉等人在院子内说了会话,孟家姐妹便过来拉着黛玉迎春等说起了话,张瑛笑着打趣道:“嫁了人就是不值钱了,连你俩都不稀罕和我说话了。” 孟家姐妹笑着说道:“张姐姐既然知道,怎么那么早就嫁了人。” 张瑛笑着便要上前掐她的嘴,正好李四姑娘过来,拉着张瑛道:“快别胡闹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好歹也嫁了人,怎么还这般胡闹。” 说话间,便见着一个身段高挑的姑娘过来,见了张瑛甜甜一笑 ,孟家姐妹齐声道:“殷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殷四娘面带羞怯的说道:“多谢你们挂念,已经全好了。”殷四娘前几年母亲去世后,悲伤过度,身子便有些不爽,因此便不大出门,平日里也是时常喜欢和张瑛李姑娘们一起玩耍。 殷四娘一身白底红花衣裙,头上带着一只纯金凤尾金钗,张瑛只一眼便看出,这金钗和当初高文井送给她的那一只一模一样,当下也不言语,只略说了几句玩笑话。倒是殷四娘对着张瑛始终面带羞怯,李四等偷偷的说定然是得知殷家张家正在议婚,见了张瑛害羞。 张瑛笑笑不说话,瞅着殷四娘道:“你身子刚好,惊不起吹风,不如去那边坐坐。” 殷四娘感激的看了一眼张瑛,孟家姐妹揪着张瑛道:“好不要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姑。”说着便上前打闹。 第三十七章 贾府东院,贾赦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看着伺候自己洗脚的丫头骂道:“水这么冷,你是想冻死我啊!” 那丫头年纪还小,被贾赦一唬,整个人都往后一缩,眼看着就要哭出来。邢夫人走了过来,瞪了那丫头一眼,转而拿了一旁的毛巾给贾赦擦脚。 邢夫人这几日乖顺的很,伺候贾赦伺候的无微不至,同时又给贾赦找了两个清秀的丫头伺候,偏偏贾赦也不知怎么的,竟然都没看上,这也算是怪事了。 屋子里的丫头们都退了出去,贾赦半躺在罗汉床上,歪着头看着跟前忙前忙后的邢夫人,没来头的便啐了一口,邢夫人则跟全然不知一般,一张老脸微微笑着,上前道:“老爷,您看要不要交个丫头进屋给老爷捏肩。” 贾赦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邢夫人,邢夫人从一开始的笑脸慢慢变淡,最后实在忍不出了,带着一丝哭腔道:“老爷,您看,您要是还怪我,骂我几句,就是打我也成。” 邢夫人是真的怕了,这些年贾赦就没把她当正经夫人看待,在外人跟前只要不如意,那是一点脸面都不给,想骂就骂,抬脚就踹。 说起来,邢夫人在贾赦跟前不如意,由不得贾母的看重,就连贾琏等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而邢夫人自己呢,对待迎春等人也是刻薄又小气,可谓是一个死循环。 这些日子,张瑛天天带着迎春给邢夫人请安说话,按理说就是个冰山都要捂化了,可邢夫人还是那样,活脱脱跟着铁公鸡似的,不仅在银钱上抠门,时不时还找茬。对于这些事,张瑛虽恼,可也笑笑就算了,总归是婆婆,因此并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只不过张瑛不计较,可贾赦却有些受不了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张瑛这个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贾赦,邢夫人配不上自己。 贾赦如今虽面容猥琐,还带着一股子颓丧之气,可年轻那会也是风度翩翩。但是看邢夫人,嫁过来时便一副丧气样,还没两年老的比王夫人还明显,就跟个干透的腌黄瓜似的。 要不是看她还算听话,贾赦早就想赶他出去,如今她倒好,阳奉阴违起来,真是胆子大了。 邢夫人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被贾赦的一双眼睛从头看到脚,浑身就跟冬日里被淋了冰水那般,透心凉。 而贾赦则凉凉的一抬头,冷飕飕的来了句:“你嫁进来几年了?” 邢夫人整个人都抖了一抖,转而颤颤巍巍的说道:“琏儿六岁那年冬天。” “有十二年了。”贾赦说着起了身,想着自己原配张氏实在贾琏三岁时候去的,没想到一眨眼已经这么久了,明明张氏这些年已经很久不再想起,可是自从张瑛嫁进门后,贾赦不知怎么的时不时的就想起张氏,在梦里都见过好几次,特别是昨日,记得真真的,张氏在梦里轻声细语道:“倒春寒,多穿一件衣裳出门。” 这话一出,贾赦便醒了过来,紧接着便再也睡不着,干什么都不得劲,最后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部发呆,直到邢夫人过来伺候洗漱。 邢夫人是贾赦填房,邢家又是个破落户,当初贾母敲定了这门婚事,贾赦浑浑噩噩的就答应了,如今再来看,可真是太不般配了。 虽说女子最重德行,可邢夫人这人阴险不说,还特别的小气刻薄不说,还特别喜欢搂钱。贾赦看着邢夫人,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弟弟昨日来了,听说是欠了赌坊一百多两银子,我借了他两百两,你看着办吧!” 邢夫人一面在心理狠骂自己弟弟,一面硬扯出一张笑脸道:“那太感谢老爷了,您看我要不回娘家一趟,好好骂一骂这个不成器的兄弟。” 93.第九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放那吧!”张瑛一心想着如何在短短一个月内彻底和高文井撇清关系, 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丫头的脸色。 秋香是四个丫头中姿色最艳一位, 也是最受张瑛看重的一个,以往张瑛几次和高文井见面都是秋香在旁陪伴,这不从菊青那听了一句嘀咕,便私下觉得定然是姑娘和高文井闹了不痛快,这高文井在秋香眼里是个斯文才子,长得又秀气文雅,定然是有大造化的人, 想着自己跟着姑娘过去,定然是是一辈子不会受苦。 “姑娘, 这是方才高公子让人送来的书。”秋香从袖管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张瑛这才抬起头看向秋香, 这秋香之前也为高文井送过几次东西,一贯会说高文井的好话,上辈子自己四个丫头, 她是头一次成为高文井姨娘的, 如今看来,却不知原来秋香早就对高文井颇有好感。 “我竟不知,你是谁的丫头。”张瑛这话透着一股子凉气, 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秋香。 自从秋香伺候张瑛以来,还是头一次被这般审视, 当即便吓得双腿打颤。差点跪了下去, 张瑛却不再多话, 想着自己今日实在太过于反常, 过犹不及。 “我们张家乃书香门第, 又是清贵之家。”张瑛说着,转而看向书柜,顿时便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秋香,你跟了我多久!” “秋香自六岁便跟着姑娘,原本是洒扫的丫头,后来姑娘看得起,这才抬了我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大恩大德,是秋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秋香说着便要给张瑛叩头。 张瑛伸出头拦住,看着她一张俏脸道:“高文井之前托你送了好几本书来,可说过是什么书?” 秋香眼色一变,转而便说道:“秋香不识字,只听说是什么中庸大学之类。” “呵呵!”张瑛赞许的看了眼识趣的秋香,转而便指着书架上两本书道:“去把那两本书拿过来,跟我去夫人跟前,好好说一说,高文井让你送书的事。” 秋香整个人往后一缩,这后宅丫头私自给姑娘传递东西可是大错,姑娘这是…… 实在是秋香整个人太惊恐,张瑛却笑了笑,看着秋香道:“你可想好了,事情是你做的,到底是你自己去太太跟前说,还是让别人说,最后你的结果可能不一样。” 其实对于秋香,张瑛倒没有太大怨愤,反正上辈子自己身边的丫头除了早死的菊青,其它三个后来都成了高文井的姨娘,这三个人也没什么好结果,就在高文井高中状元之后,一路高升的不仅仅是他的官位,还有他姨娘的数量,更别说外面那些野女人。 而秋香不过是个被宠了三个月的通房丫头而已,张瑛恨的是高文井还有自己那位好哥哥。 对于这些女人,张瑛并没有太多想法。 秋香原本想着给姑娘和高文井传递物件是个得主子欢喜的巧宗,却不知那位高文井竟然把姑娘得罪狠了,自己真是无辜遭殃,看来那位高文井也不是好的。 与其被人指着鼻子说,不如自己先把这事给坦白了,到时候就把一切事由都推在高文井头上。 张老太太病重多日,李夫人伺疾多日,正好今日有客人来,便趁着这个空隙在后面的暖阁里歇息。 自家姑娘丫头秋香过来,一进门便双眼红肿的趴在了李夫人膝盖上低头不语。 “怎么了?你来说。”李夫人看向捧着一摞书的秋香,秋香扑通便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高公子托我给姑娘送本书,我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书,惹得姑娘生气。” “你竟然敢私自往内院传递东西,好大的胆子。”李夫人当即便柳眉倒竖,声音猛的拔高起来。 姑娘的名誉比天大,这未婚男女私自传递东西要让外人知道了便是大罪。 秋香一张脸煞白,一脸后怕的说道:“夫人饶了我,是那个高文井他说他是老爷的高足,又是少爷的好友,还说自己早晚是要娶姑娘的,我实在推脱不了,再者他又说这些不过是中庸大学的书。” 李夫人看向那几本书,便让秋香给自己递了过来。蓝色的封面上《中庸》《大学》让李夫人越发觉得古怪,这些书不过是平日常见的,高文井怎么会送这些过来,当下便翻开了书面,一看竟然是《西厢记》。 书被李夫人直接拿了去,转而看向跪着的秋香:“你也是姑娘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这么糊涂,你的主子是姑娘,怎么能听外人的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看你也别在姑娘跟前当差了,正好你年纪也差不多了。” 听着夫人这话,秋香当即便朝着张瑛哭诉道:“姑娘,姑娘秋香错了,求姑娘留下秋香,秋香愿意就在院子里洒扫花草做些粗活伺候姑娘。” 张瑛这冷眼看着秋香倒是把屎盆子都一股脑的扣在了高文井头上,更是直接让母亲认定是高文井哄骗了秋香,这秋香倒是有个巧嘴,这样的人留着有用。 “母亲,秋香虽有错,可高文井见天的在咱家做客,一时糊涂被他蒙蔽了也是有的,况且哥哥也带着高文井来内院赏过花,秋香虽错,可却有缘由,更何况她也伺候了我这么些年,倒是不如让她在我院子里做些粗使的活计。” 有了张瑛这话,李夫人觉得这事不便闹大,更何况秋香本就是张瑛跟前一等一的丫头,处置重了,容易让人多想,倒不如就说秋香失手弄坏了姑娘的书本 ,这才罚她去做粗活。 因此秋香被罚这事,在府里不过是件小事。 倒是菊青带着腊梅和莲香过来给秋香求了情,张瑛只说过些日子再说,即没答应更没有应允什么,一切都看秋香将来的表现。 得了张瑛这话,秋香也算是有了盼头,其余三个丫头觉得姑娘只是想给秋香一个小小的教训。 且说李夫人翻看了几页披着《中庸》《大学》封皮的《西厢记》越看越恼火,这未婚男子给一个未婚女子送这些书简直就是侮辱,更别说里头还有那淫词艳语。没想到那高文井看着文质彬彬,私下里竟然是这般人品。 李夫人伺候了老太太吃了药,又服侍老太太躺下后这才带着那几本书去了前院找张瑛父亲。 张老爷刚从同僚那喝了茶回来,便见到一脸怒容的李夫人。张老爷和李夫人素来融洽,张老爷除了李夫人便没别的女人连侍妾通房都没一个,因此李夫人在张家地位超然,是名副其实的女主人。眼下李夫人一张脸微微泛着红,看着张老爷哼了下,便甩了一摞书在桌子上:“看看是些什么书。” 张老爷狐疑的看了看李夫人,看着书面是《中庸》《大学》,接着打开一看,只一眼便看出是《西厢记》。说起来这西厢记张老爷自然也是看过的,里面文章虽写的好,可淫词艳曲不少,更是有不少露骨描写。这书一般人即便是看也只偷偷的看,难登大雅之堂。 “夫人是从哪得来的书?”张老爷接着又道:“难道是那混小子屋里搜出来的。” 张大人口里的混小子自然是张家独子张瑛的哥哥张川柏。 “你还敢笑,这书是你那个好学生高文井让秋香递给瑛儿的,方才瑛儿眼圈都红了,好不可怜。” “夫人莫不是搞错了。”张大人一脸错懊,似乎不相信,反复翻了两页道:“当真。” 见张大人如此这般,李夫人都气笑了,指着张大人道:“你好糊涂,难道我还能拿自家闺女的清白来污蔑一个穷酸书生不成。” 张大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书本,转而一拍桌子道:“虽然他姓高,可是我惜他才华,又怜他家里困苦,颇为看重他,又有心把女儿许配给他,只等这次乡试及第便正式定亲。” 听着张大人这话,李夫人歪坐在一旁的圆凳上,脸上仍旧忿忿不平道:“这就是你看中的学生,原来不过是个举止轻薄的浪荡子。” 这话张大人一听,只觉得刺耳至极,看了看手边的杂书,又看了看盛怒的夫人,起身亲自给夫人倒了一杯茶道:“其实这书我年轻那时也偷偷看过,没什么大不了,谁年轻时候没糊涂过,况且若是你没看过怎么会一眼就认出这书的,许你看,难道就不许高文井看。” 李夫人脸微微发红,这书她确实看过,可那也是成婚后在张大人屋里当做闺房之乐偷偷看的,也并没有未婚就这般那般。 这边贾珍等了又等,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有些焦躁起来,闻了闻冷掉的茶水,便要人过来续茶才想起,这边的下人都被他支走了。 这骚娘们不会又放鸽子吧!贾珍颇为恼火的推开了窗门,紧接着便闻到一股子烟味,仔细一看,楼下火光四射,青烟直冒。 着火了!贾珍下意识的便要下楼,却见着楼下已经是火海一片,这天香楼本就偏僻,今儿天气又热,屋子结构都是木头,窗帘桌布的更是一着就火。 贾珍情急之下拿起桌上的冷茶朝着已经着火的楼梯上泼了上去,却一点用都没有,又脱了衣裳扑火,刚压下去一点,不过片刻又着了起来。这天香楼有年头了,这木头极其容易着火。贾珍满头满身的汗,衣裳不整,脸上满是早就没了之前风流笃定满是狼狈。 烟熏味呛得贾珍难受的紧,贾珍捂着口鼻,可还是难受,眼睛开始发花,心慌气短。 黑烟直往楼上窜,贾珍看着已经着火的楼梯,又听着楼下传来的丫鬟婆子的救火声,心知这火势定然会烧到二楼。 “老爷在楼上,快救老爷!” 就在贾珍刚探出头的那刹那,楼下一个婆子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人不知从拿抬了梯子过来,只不过楼下四周都是火,这梯子刚架在墙上,上面就开始冒火星。 贾珍抹了一把汗,一狠心一咬牙 ,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老太太,宁府进水了。”传话的丫头慌慌张张进门。 “快叫上人,准备水缸瓢盆。”贾母站了起来,出了门便见着天香楼那边火光冲天。 王夫人邢夫人等相继过来陪着贾母,张瑛则早打发了人去宁府帮忙,没一会火便暗了下来,尤夫人身边的婆子过来说话,天香楼走水,已经灭了。珍大爷从楼上跳下来摔断了腿,已经找了太医过来看。 贾母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进了屋,看着张瑛道:“你带些人过去,好好帮衬些。” “这也怪,又不是节日又不请客的,在天香楼干什么?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就算不在,那平日里在天香楼当差的婆子怎么也不在!”邢夫人说完,嘴角一勾。 这邢夫人平日里笨嘴挫舌的,可这话却说得极是,好好地,贾珍在宴请宾客的天香楼做什么,还要把丫鬟婆子都支走。贾母板着脸,瞪了一眼邢夫人,摆了摆手道:“天干物燥,宁府走了水,你们也警醒些,水缸都要蓄满水,守门的婆子们都不许喝酒赌牌。” 王夫人应了声:“母亲说的是,儿媳妇这就回去好好申斥她们。” 邢夫人不软不硬的冷哼一声,似乎在嘲笑王夫人。 贾母闭着眼睛摆了摆手,邢夫人王夫人相继退出,贾母却喊住了邢夫人,王夫人顿了一顿,转而便笑着退了出去。 贾母素来不喜邢夫人,邢夫人一双眼睛看着自家脚背,有些不自在的紧张起来。 “老大家的,那费婆子你可处置好了!”贾母的声音没有一丝试探,只有说不出的冷漠。 “老太太,这费婆子不是犯了事跑了么!” 邢夫人这话刚出,贾母嘭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邢夫人抖了下,直接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回老太太,我真的不知道啊。”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抵赖。”贾母说着便睁开了眼,鸳鸯不知从拿掏了一个金镯子出来,丢在了邢夫人跟前。 邢夫人整个人陡然抖了起来,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贾母道:“这……我……” 贾母起身站到邢夫人跟前道:“你什么心思我知道,不就是想杀杀琏儿媳妇威风么!” “但是你倒好,竟然下药,你到底是想干什么!”贾母的声音带着狠意。 邢夫人则面色发白,上前抱着贾母的腿道:“那药是我从老爷那弄来的,真不知道药效这么强劲,我就只是见着琏儿媳妇这般得意,有些眼红,想杀杀她的锐气。” 贾母扯开邢夫人,讥笑道:“琏儿出息,你这个做母亲面上也有光,不说帮衬着倒是挺会扯后腿,真是小户人家小肚鸡肠,上不得场面。”贾母说完,便道:“我也累了,那费婆子我给安置到一个稳当的地方,你好好记着,以后要再作妖,可要想想了。” 邢夫人从荣庆堂出来,由王善保家的扶着一路回了东院,这边刚进东院便见着贾赦坐在正屋瞅着她直接骂道:“挺能耐啊,你把我的药弄去哪了?” 邢夫人本就被贾母吓了个够呛,如今被贾赦这一唬,只以为贾赦也知道了,当即便大喊道:“我只是看不过琏儿媳妇他们夫妻和美,又得老太太看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我不得好死。”邢夫人说完,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贾赦一张脸由黑变红,直接上前踹了一脚:“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琏儿媳妇是张家人,你给我仔细些,结果你不但不听,还弄这种恶心事,你这是胆大包天啊!”贾赦说着还要上脚踹 ,却被边上的婆子拦住“老爷,方才夫人已经被老太太训斥过了,再者琏二爷也没什么事。” 贾赦转头看向王善保家的,瞧着她一脸褶子,当即便啐了一口,笑骂道:“以前我懒得说你 ,想着你娘家穷困,见天的上门打秋风,你也不容易,没成想你倒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你要是不想做这个夫人,我成全你。” 邢夫人当即双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抱着贾赦便嚎哭起来:“老爷,老爷,我不能回娘家啊,我回不去啦!”说着便哭天抹泪起来。 94.第 九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也是赶巧了, 正好贾琏从宫里回来, 见了这油炸牛蛙, 便连吃了好几块, 都有些意犹未尽起来。 张瑛给贾琏擦了擦嘴,起身道:“一起去老太太请安,吃过饭再回来吃不迟。” 贾琏摸着自己手心的茧子, 笑道:“我这整天在宫里当值谨小慎微的,你在家这小日子过得。”说着便看了看张瑛书桌上摆放的一个匣子,匣子里放了无色糕点, 正好是早上秦可卿让她丫头送来的。 “要不咱俩换换”张瑛调侃道。 贾琏换了身水青色便服, 眉毛一挑,看着张瑛道:“我看行,要不就这么办吧!” 张瑛抿着嘴不说话, 想着这人脸皮太厚,在嘴上得不到便宜。 贾母是个爱热闹的, 张瑛贾琏还没到,里面便热闹开了, 宝玉坐在贾母身侧撒娇, 黛玉则坐在另一边微微笑着, 只不过黛玉对宝玉不断看过去的眼神似乎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贾琏上前给贾母请了安后,贾母便宣布各位落座,满府的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就好似从来没有邢夫人那个人存在一般。 到了最后, 贾琏因为连着被贾赦拉着喝酒, 脚步已经有些虚浮,而贾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味道来,嘴里一直叨叨几句话,可仔细去听,又听不清楚,最后贾母嫌他醉态百出,便让人把他送回了东院,见此贾琏也乘机回去了,这才走到半道便见着贾政的门客詹光远远的走了过来,见了贾琏一张脸笑的跟朵牡丹花似的。 “琏二爷,二老爷请二爷过去说说话。”詹光一面说着一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以前贾政找贾琏办事,总是随便找个婆子过来传话,如今让自己门客过来,还是这般态度,贾琏这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带着些酒意便推迟道:“喝多了酒,怕是不便过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那詹光面色一顿,嘴上却没停顿,直接便接口道:“都是一家人,不拘这些,二老爷有些话也就只能跟琏二爷说说了。” 话都说到这地步,贾琏想着贾政那人最是个清高迂腐的人,当下便道:“既如此,那就有请詹兄带路了。” 贾政的书房就在荣禧堂前面,不仅仅地方大装饰华丽,更是荣国府的中心位置,这地方贾琏之前经常来,时不时的在贾政这边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前觉得没什么,如今竟然觉得很恶心,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恶心感。 贾政今日早早的离了席,见了贾琏过来,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下,转而便若无其事的上前道:“怎么喝了这么多,也没人劝下,喝酒误事,琏儿如今也是官面上的人了,以后万不可如此行事。” 贾琏的酒意被贾政这番话直接给吹跑了,喝了口放在桌子上的温茶便道:“叔叔找我有事。” “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找你!”贾政说着,便和颜悦色的说道:“詹光他们昨天在小摊上买了一卷画,据说是前朝大画家青莲居士的真迹,我瞧着分不出真假,找你过来看看。” 詹光等人早就展开了那副山水画,纸张微微有些泛黄,看得出保养得很差。贾琏干笑了两声,说道:“叔叔问我可就问错人了,我哪里懂得分辨这些。” “琏儿这话未免太谦虚了,过来看看这印,是不是少了一个勾。”贾政说着便指给贾琏看,那绢画本就发黄,如今又是在晚上,在烛火下,贾琏看过去,只能看见模糊的印戳,看不出别的,就是瞧着这画,气势磅礴,透着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侄儿实在不是这块料,叔叔就别为难我了。”贾琏说着便摆了摆手。 “早听说张家书香门第,不如琏儿带回去帮你叔叔我问一问。”贾政说着,便卷起了画,塞在了贾琏手里。 贾琏想着这也不算什么,当即便应允了,晃晃悠悠的便回了自己小院,张瑛早备好了热水。那画卷随意丢在一旁,洗洗就睡了。 贾琏是被张瑛一声惊呼给吵醒的,睡眼朦胧的贾琏看着穿着鹅黄敞袖睡袍的张瑛捧着那副山水画,神情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更多的则是欢喜。 “这画哪来的?”张瑛忽视了贾琏略微的不满,上前询问道。 贾琏起身,眼睛顺着张瑛微微翘起的领口看下去,纤细的锁骨半遮半掩,粉红的肌肤透着一股子清香。贾琏干咳一声,自己下体微微发热,强装镇定的说道:“詹光他们几个在小摊上买的,二老爷觉得像前朝大画家青莲居士的画,非让我带回来给岳父鉴赏。”贾琏说着,面上便带出了一股子不屑来。 张瑛听完,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那画,最后指着边角一出翘起的地方道:“你看这里,这画卷用的绢布是前朝流行的,这纹路这厚度这颜色,只有前朝才有,即便是高手仿制也不能这般细致。”张瑛说完,嘴角微微勾起,透着一股子笃定道:“我虽算不得懂画,可我父亲最爱青莲居士的山水画,他书房墙上便挂着一幅。” “岳父喜欢!”贾琏说着,转而默默琢磨这事,转而一拍脑壳道:“这是示好!” 张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而卷起那画,盯着贾琏道:“依相公看,这画该如何处置。” “自然给岳父送过去,就说是我孝敬的。”贾琏说完,便从床上起来,张瑛顺手拿起挂在一旁的衣裳伺候贾琏穿上,又拿了梳子给贾琏梳头,贾琏被张瑛伺候的服服帖帖,接着说道:“对叔叔那边就说是假的,被我随便丢了。” 张瑛被贾琏的话给惹笑了,转而道:“二叔是故意给你个大人情,可是又拉不下面子,于是便用了这个巧宗。” 贾琏呵呵笑着,反手便握住张瑛的手,张瑛欲抽出,却被贾琏握的死紧,整张脸都贴在了张瑛手背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道:“表妹,你可不知道,当值这几日我受老大的罪了。” 张瑛想骂他,可最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就轻轻的白了他一眼,贾琏在镜子里见着张瑛的白眼,不但没恼反而笑了,“那群男人,天天不洗澡倒也罢了,连脚丫子都不洗,还把袜子囤在枕头下,臭的我都睡不好觉。” “怎么这样,不是有小太监专门负责你们的一应洗漱吃食么。”张瑛坐了下来,贾琏乘机搂住张瑛,闻着张瑛身上好闻的香味,说道:“好几百人就十几个小太监,哪忙的过来。”贾琏说着,一张嘴便亲上了张瑛的唇瓣,从一开始的浅尝轻碰到后来的深吻,最后两人没忍住。 菊青等人面色如常的伺候张瑛和贾琏用了早点,要不是莲香脑后发丝微微有些露水,张瑛还真的要以为她们没在门外候着。 这得等了多久,才能弄得头发上都有了露水,张瑛忍不出想了下,最后在桌子下 狠狠的踩了一脚贾琏,贾琏原本正在喝粥,差点一口吐出来,诧异的看了眼张瑛,转而便看向站在一旁的莲香等人道:“先出去候着。” “是。” 莲香菊青两人退出便出了去,张瑛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看着贾琏道:“大早上的已经不成体统了,你还不嫌丢脸!” 贾琏歪着头看着张瑛,上前便摸了下张瑛的唇瓣,意犹未尽的说道:“你要知道,整天面对一群糙老爷们,回家看见小娇妻,这心情就好比饿了三年突然见着一碗红烧肉,忍不住啊!” 张瑛微微闭了下眼睛,假装没听见这话,夹了一筷子酸豆角炒豆干放在贾琏碗里说:“尝尝这个,味道很爽口。” 贾琏笑着一口便把小半碗粥连同那筷子菜吃了,最后舔了舔嘴唇道:“表妹,你害羞起来真好看。” 张瑛直接冷着脸起身,叫了菊青进屋收拾碗筷,接着又打发了秋香去前面吩咐下去,就说是今儿琏二爷和二奶奶要出门。 贾琏看着张瑛忙前忙后,自己则歪坐在一旁看着,眼神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张瑛,而张瑛则只当不知,闹不明白这人怎么跟个没见过女人似的。 说起来,上辈子张瑛一心喜欢高文井,可两人即便是婚后也是颇为含蓄 ,或者说是恪守夫妻之理,更多的则是一直精神上享受。 不过后来,高文井在外头有了人后,和张瑛本就不多的房事更加少了,最后甚至两人躺在一起就只说话,聊的也不过是诗句画作,或者是府里的一些家事。 可是如今,张瑛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方才对贾琏那些话那些事竟然没一丝反感,甚至于内心还有一丝难掩的愉悦之感。 张瑛的愉悦的同时,又有一丝惧怕,自己这是怎么了,大家闺秀不该如此。想着莫不是最近一直在贾府忙里忙外的,有些累了,兴许多出去走走便好了。 贾琏暗自想着,这林之孝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定然不会是偶然在门口遇见,定然是故意为之。 先去东院那请安,却不想贾赦出了门不在家,只有邢夫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闲话,去了贾母那倒是被贾母好好的夸了一顿,贾琏自从出生以来,最近从贾母嘴里得的夸赞越来越多,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鸳鸯送贾琏出院门,直到贾琏走远才回了去。 贾琏虽没回头看,但是也知道,自己在贾府这地位怕是已然涨高了。 一进小院子,便闻着一股香味,张瑛早早的便让小厨房做了份鸡汤小酥肉,里面有刚出的春笋还有几粒虾米。而旁边则放着一碟子山药糕,软糯而不甜腻。 贾琏吃了好几口,连连赞道:“好吃,表妹一起吃。”张瑛则微微半坐在贾琏对面,用筷子夹起吃了一片春笋,吃了半块糕便放下了筷子。 “一会还要去老太太那吃晚饭,你且慢些,别噎着。”张瑛说着,便递上了半碗鸡汤。 这鸡汤并不油腻,贾琏吃了几口,擦了擦嘴笑道:“宫里头的吃食不算差,可我饭量好像增加了,本想着回府先谁便吃的垫吧下,没想到表妹竟然早给我备好了。” 张瑛笑了笑不说话,贾琏那张嘴最是会说话,张瑛一开始还有些羞怯,如今脸皮也开始厚了,起身让菊青把碗筷拾掇好,便把这几日府里的事略微说了说。 这边张瑛不过是想着福气二人理应共进退,不好自己拔尖不顾贾琏,再一个是怕自己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得罪了人以后不好收拾。 贾琏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卧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听了这些事,摆了摆手道:“不值什么,贾代儒虽说辈分大,可一身的酸腐气不说还特别是古板不识趣,他那个孙子叫贾瑞的仗着贾府仗着贾代儒没少在外头欺压人。”贾琏说完一屁股坐了起来,脸色变了变说道:“那个金荣到底说了多少污糟话,连蔷哥都动怒了。” “表妹,你是不知道,蔷哥之前住在宁国府的时候,下人们见天的胡说八道,他都没当一回事,这在学堂倒忍不住了。”贾琏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张瑛听得奇怪,贾蔷在宁国府不敢动怒,一来是年纪还小,二来则是不能,或者是不敢。怎么这道理贾琏不懂,却不知贾琏嘿嘿一笑,那笑声透着一股子诡异贾琏并不解释,只上前拉起张瑛道:“方才吃的多了,待会去老太太那又要吃,不如一起院子里走走。 张瑛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抿紧,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道:“看样子要下雨,不如帮我看看账本。” 莲香在隔间的小书房备了茶水点心,张瑛移步进了里头,贾琏在外头觉得没趣,便也进了屋里,只不过贾琏素来不爱读书,看着张瑛时而皱眉时而摇头,便在书架上翻了翻,却见着一本油纸抱着的书,揭开一看,封面是个美人。 贾琏偷偷看了眼伏案的张瑛,转而便悄悄的拿着书坐在了张瑛斜对面的躺椅上。这是一本春宫图,贾琏自小便偷偷看过类似的,可是像这般精致的确少见,且不说这用的雪缎,还有这配色,这画工这人物描绘,哪一个都是精品。 贾琏知道张家是书香门第,书籍颇多,却着实没想到一贯端方的表妹竟然在书架上摆放了一本精品春宫图。 想来也是,即便是清贵人家也不能不顾天理人欲,世人都有欲望,谁都不能免。 这春宫图本是李夫人给自家女儿的,却不想张瑛以为是女则女戒一类,回来后便放在书架上,这么久都没花时间打开,如今被贾琏发现,着实让张瑛一贯的端方形象瞬间塌了。 而仍旧在看账本的张瑛全然不知,只觉得光线越来越差。正要叫人点灯才想起,太还没暗。抬头便见着贾琏一张俊脸贴着自己,一抬头差点撞了上去。 张瑛习惯性的往后仰了下,转而看向贾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怎么了。” 贾琏上前捏了捏张瑛鼻子,张瑛笑着拍掉了贾琏的手,贾琏本就被那春宫图热的浑身燥火乱窜,如今更是直接绕过书桌,挤着张瑛坐在了一起,左手不规矩的摸上了张瑛的后背,右手直接把面前的账本一扫,贴在张瑛耳旁吐着热气:“表妹,我手冷。”说着那左手便滑进了张瑛领口。 “二奶奶,老太太那边的鸳鸯来了。”菊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张瑛直接起身,瞪了一眼贾琏,便去了外间。 贾琏坐在原地,手指上还残留着张瑛的气味,放在鼻子上轻轻闻了,带着一丝甜香,沁人心脾。 鸳鸯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贾母想起自己私库里有两匹天青色锦缎,特意让鸳鸯送来,说是给贾琏做两身衣裳,出门在外也好体面些。 其实贾琏衣裳甚多,不缺什么,可贾母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今贾琏也算是贾府有头有脸的了,自然要重视起来。 鸳鸯亲自过来送布料,这一意义大于布料本身。张瑛让菊青收了,又留鸳鸯坐着吃了点点心,鸳鸯吃了点,又夸赞了张瑛这边点心如何好吃等等。 张瑛瞧着鸳鸯出院,才又进了小书房,一进屋便被躲在屏风后的贾琏一把抱住,这些日子贾琏不仅身姿健硕,力气也渐长,张瑛不做无畏挣扎,看着贾琏道:“待会要去老太太那吃饭,去晚了不好。” “老太太如今正宠着我,不怕。”贾琏说完,便直接抱着张瑛上了一旁的躺椅。温热的舌头伸了进来,带着一股急切还有挑逗。张瑛抵抗不住,渐渐沉沦。 莲香端着茶炉正要进屋续茶,却被菊青挡住。菊青摆了摆手,接过茶壶便让莲香回去。 这边莲香还没走到小厨房那,便见着秋香和腊梅二人站在拐角那说话,腊梅脸色黑黑的,秋香则脸颊有些发红。 两人见了莲香后,腊梅上前便道:“那两个可找过你。” “还没,谁让人家是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的人呢。”莲香说着,笑嘻嘻的看着秋香道:“也不看看自己长相,有我们的秋香姐姐好看么!” 秋香自那次后,便低调了许多,如今被莲香这般说,一时间脸更加红了,腊梅忙说道:“快别说秋香了,那两个刚才来我这找事,秋香看不过去说了两句,她们竟然满嘴胡话。” “说什么了。”莲香看向秋香问道:“难道你们就没顶回去。” 腊梅摇了摇头道:“这不来小厨房让我给她们做红枣茶,我这边就只负责主子的饭菜,哪里顾得上她们,更何况她们三天两头的让吴妈给她们做点心,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说到底还是我不中用。”秋香说着,便独自走了。 莲香看着秋香背影,有物伤其类的感觉,便看向腊梅道:“秋香是我们这四个中最出众的,没想到确实第一个被二爷嫌弃的。” 腊梅顶了下莲香额头道:“你好糊涂,主子什么心思不是我们能猜的,只要是好好侍奉,终归有好日子,想有的没的 ,最是要不得。” 莲香干笑了下,摇了摇头道:“也是,正紧伺候主子要紧。” 这边莲香刚说完,便见着吴妈黑着一张脸过来,一边走一边低骂:“小浪蹄子,什么东西。” 腊梅叫住吴妈,“什么事,惹着了吴妈。” 吴妈是贾府的人,本来是个粗使婆子,后来小院里弄了小厨房,腊梅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吴妈便自荐过来帮厨,偏偏她厨艺不错,于是便在小厨房当差了。 平日里就给腊梅打个下手,也给丫鬟婆子们做个点心糕点什么的。 因着吴妈是从粗使婆子上来的,对着丫鬟们素来是便是和气的,平日里那两位也三天两头的指使吴妈做这做那,吴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吴妈擦了擦额头的汗,满是老茧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轻哼了下,看了看贾琏书房道:“琏二爷这些日子都不在府里,今日回来了也是去了正屋二奶奶那,偏那两个人作妖,说什么怕琏二爷过来没吃喝,非得让我弄一个火锅备着,这还不算,还非得弄羊肉兔肉之类不算,还要春笋。我说春笋今天送来的少,已经紧着二奶奶那边了,可她两不依不饶的,非要,我还说歹说的,竟然说我不给老太太面子。你说我这招谁惹谁了。”吴妈说着便咬牙切齿的呸了一口。 95.第九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八章 张大人对贾府怨念颇重, 这些年贾赦都不敢正面对上张大人,贾琏却不知道这些, 还赖在老太太这边逗乐, 陪着老太太吃过了晚饭,又说了好一会话, 便听着外面丫头传话,说是老爷来了。 贾琏起身站在一旁, 便见着一位穿着素缎便服,眼神清明, 面色清秀的中年男人而他身后则跟着打过照面的李夫人。 “贾琏见过舅舅, 舅母。”贾琏猜出这人便是张大人, 当即便恭敬的作揖。 “时候不早了, 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快回自己家去。”李夫人心知自己夫君心情不好,便有心让贾琏早早退走。 “侄儿这不是想念外祖母,有担心表妹, 这才留到现在,实在唐突了。”贾琏哪里会听不出李夫人的语气,况且就那张大人的脸色也足以表明他对自己如何不满。 “站住, 我让你走了么。”张大人看着往外走的贾琏,眼神像刀子一般,活活的吧贾琏吓的后退半步, 都说文人杀人不用刀, 看来这话是真的。 瞧着贾琏那低着头往后缩的样, 张大人的火气陡然窜了上来,朝着他便怒喝道:“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倒也罢了,怎么竟然还敢招惹未出阁的姑娘,你难道不懂男女有别的道理么。” “夫君慎言!”李夫人脸色一变,猛地制止。 可眼下已经晚了,老太太虽年纪大了,可方才声音实在太大,虽隔着屏风,可还是把方才那话听得清清楚楚。 “出什么事了!”老太太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张大人一脸的后悔,瞪了贾琏一眼,低声道:“母亲,就是孩子看不惯贾琏每日游手好闲,说了他一句。” 啪的一声,张大人绕过屏风,看着久病的老太太靠在软垫上,地上碎了一个香炉。“你正当我病糊涂了不成,到底是什么事,老实说一遍。” 老太太是个严母。自幼对儿女便是管教颇严,张大人被老太太那双眼睛一看,很自然的便把张瑛今日的遭遇说了出来,最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竟然这般怕自己母亲。 “琏儿过来。” 听着老太太招呼自己,贾琏犹豫了下,便走了过去,老太太脸色暗黄,眼眶深陷,此时把贾琏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活像是在待价而沽。 贾琏来了两次,都受到老太太的亲切招待,便觉得老太太是个再慈祥不过的,如今却被老太太这般看着,一时间接受不过来。 “你觉得瑛儿如何。”老太太这话并不像问话。 贾琏顺口便接到:“表妹秀外慧中,一身书卷气,自然是极好的。” “好。那你暂且在这边住一晚,明日就让你舅舅带着你回贾府,把你和瑛儿的婚事定下。”老太太说完,便闭了眼睛,似乎是极累。 张大人当下便急了眼,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敢怒不敢言,只偷偷看着自己夫人,李夫人这几年颇得老太太看重,眼下便往前走了两步,略带迟疑道:“母亲,这事是不是仓促了。” 老太太仍旧没睁眼,声音低哑暗沉的说道:“今日瑛儿落水,你们觉得这事明天会不会传遍京城贵妇圈!” 京城这些诰命贵妇小姐,整日里闲的没事,那梅园又是夫人小姐常去的地方,说不定眼下早就传了个遍,只不过张大人虽顾惜张瑛可也不愿让自家女儿嫁去贾府。 “母亲,名声虽重要,可命更重要。”张大人说完,便刮了一眼贾琏。 贾琏早就被老太太方才订婚那话给吓住了,眼下只低着头,想着如何跟贾母交代。 “我年轻那会,时时刻刻想着要把你们兄妹教养成懂理,知礼、明理之人。你是个男子,还略好,只可怜我那闺女,一心向善,不知人心险恶,这事我有错。而瑛儿这丫头,比她姑姑有主见,况且我瞧着琏儿毕竟有你妹妹一半的血脉,本性是好的,只是没人好好教导。”老太太说着,便摆了摆手,似乎是极累。 李夫人上前伺候老太太,张大人告了退,便出了屋,贾琏此刻也有些闷了,呆呆的跟在张大人身后,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而张大人则一瞧见贾琏便来气,可这人长得还那么像自己早去的妹妹,当即便一瞪眼一跺脚,喝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睡觉,明早就去贾府找你那不着调的爹。” 这晚贾琏睡在客房,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天还没亮便被人叫了起来,盯着两个黑眼圈便跟着张大人坐车来了荣国府门口。贾琏见张大人脸色如常,没话找话的说道:“舅舅今天不需要早朝吗!” “说你混账,你还不信,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张大人说完,便率先下了马车。 贾琏跟着下车后,见开门的那人睡眼朦胧,上前便踢了一脚:“还不打开正门,迎接舅老爷。” 那人被贾琏唬了下,当即便开了大门,张大人一路便直接去了贾赦院子。贾琏一时有些佩服张大人记性,这人十几年没上门过,却记得这么清楚,怪不得能在吏部步步高升。 贾赦眼下还躺在小妾被窝里,听着小厮过来传话说是,琏二爷带着舅老爷过来。 这天还灰灰的,贾赦睁了下眼睛,摸了下身边的美貌小妾,对着传话的小厮道:“会不会办事,挡了。让他滚蛋。” 那小厮哪里认识张大人,况且平日里贾琏在贾赦这也是没什么脸面的,因此得了贾赦话的小厮便对着在外厅等着的张大人和贾琏道:“老爷还在休息,说是让你们回去。” 贾琏一脸尴尬的看着张大人,转而便瞪了一眼那传话的小厮:“你会不会说话。“ 那小厮自持是贾赦跟前人,胆子便有些大,当即便道:“琏二爷,老爷那脾气你也知道,他的原话是滚蛋!”说完便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张大人。 “这话看来是跟我说的,那我就去会会他,胆子越发大了,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张大人素来是个要脸的,可是贾府这些事着实把他恶心坏了,当年他妹妹那事至今还没讨个说法,只是那时候张大人不过是个刚入仕的年轻官员,资历太浅,又在外地任职。只李夫人和贾府筹办丧事的二房王夫人辩驳了两句,最后一拍两散,再不来往。 贾赦被传话的小厮吵醒了,便再无睡意,搂着怀里千娇百媚的小妾便蠢蠢欲动起来,这才刚要提枪上阵,房门便被撞了开来。 “谁!?”贾赦被巨大的撞门声给惊的整个人都缩了下,转而裹着被子便怒视门口站着的人。 而张大人则一脸冷笑道:“好久不见啊,妹夫!!” 妹夫那两个字故意被凸出来,邢夫人的弟弟是个破落户,贾赦从来不把他当妹夫,眼下这人身形,气度,全然不一样,脑子里隐隐冒出一个人来,当即便披了衣裳,朝着门外道:“张大人来府做客,怎么连个通报的都没有,都吃干饭的。” 那个缩在一旁的小厮欲哭无泪,刚才明明传话了,大老爷实在太不靠谱了。 而张大人看了一眼里屋,只一眼便知道什么情况 ,当即便出了门,“我在书房等你。” 贾赦瞪了一眼传话的小厮,转而便看见了贾琏,狐疑的说:“你怎么在这。” 贾琏:“……”。 还在床上的小妾,娇声娇气的说道:“老爷,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 贾赦一边由小厮伺候穿衣,一边上来便踢了那小妾一脚:“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难道还要爷伺候你不成。” 那小妾也就这两日才被贾赦看上,正得宠,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贾赦训斥,当即便闹了个大红脸,灰溜溜的起身穿衣。 贾赦急急忙忙的穿戴好便去了书房,一进屋便见着张大人站在博古架上。贾赦好收藏古董,也颇有见地,说起来张大人也是个爱这些的。 贾赦上前笑道:“不知大哥突然过来,有失远迎,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张大人直接坐在了贾赦的太师椅上,头微微抬起,张大人如今是吏部二把手,可以说全国官员升迁都要经过他手,区区一个贾赦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父亲,我要娶舅舅的女儿。”贾琏站在门口,见张大人那逼人的气势,便自己说出了口。 “你个混账小子,你舅舅是吏部侍郎,他的女儿是你能肖想的。“贾赦说着便狠狠的拍了下贾琏的脑瓜。 “你看看你,好歹也是荣国府的当家人,怎么一点都没气势。“张大人说着,便把贾赦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他一身的绫罗绸缎,好不热闹,忍不住便冷笑连连. 实在是张大人眼神太厉害,贾赦以为自己衣服穿错了,愣是把自己衣裳看了半天最后看向贾琏:“可是我衣裳穿错了。” 贾琏没想到自家老爹在张大人跟前这么怂,想笑又不敢笑,当下便低声道:“我和表妹的事,是舅舅答应了的。” 贾赦看向张大人,一脸迷糊,自从张氏死后,两家便再无往来,贾赦是没脸见张家人,而张家则是愤怒。 “这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我等着你上门下聘。”张大人起了身,看着呆若木鸡的贾赦又看向贾琏。 贾琏立马便道:“我送舅舅出门。“ 说完便亲自异常恭敬的送张大人出了大门,这一路上可谓是恭敬至极。 张大人对此还算是满意,看了看贾琏道:“你回吧,我还有别的事。” “是,舅舅。”贾琏站在车旁,看着马车走远才回了府。而这一切都被张大人看在眼里,想着这个贾琏读书不行,为人处世倒是有一套。 第十三章 张瑛给贾母奉茶后便站在了一旁,而贾母则看着邢夫人和贾赦,不由得眉头一紧,不过面上仍旧是带着三分笑:“贾琏媳妇是个孝顺的,这一早就去给公公婆婆请安。” “应该的。”贾琏接口道,手指碰了碰张瑛的手背。 “是个福气好的。”王夫人在旁凉飕飕的说了句,那话不知道说给谁听,贾母倒是当下便脸色淡了下来。 从贾母那回去这一段路是极近的,张瑛一路走来,只觉得荣国府好不奢侈,那些丫头婆子个个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不说,还眼神不善。 贾府里不仅主子们不是善茬,连下人也是。 小院原本的丫头早就被王夫人打发走了,倒是给菊青几个腾了地,秋香在张瑛出嫁前被提了上来,仍旧是一等丫头。 而此刻秋香则从厨房提了饭菜进屋,贾琏见着秋香好看便多看了一眼,张瑛只当没看见,秋香倒是规矩的很,头一直没抬起过,想来那次已经吃足了苦头。 菊青和莲香伺候着两人吃饭,火腿炖肘子、酸笋鸡皮汤、野鸡爪子外加一碟子茄丁儿。 菜不多,两个人正好,张瑛吃了一口火腿便腻的慌,接着咬了一口酸笋都是一股子鸡油的油腻味,夹了一口茄子入口,张瑛没忍住皱了下眉毛,这茄子比酸笋还要油腻上百倍。 菊青在旁连忙递上一杯清茶,饭后喝茶对肠胃不好,可张瑛眼下也顾不得这个,这些菜太油腻太肥。 “让腊梅给我下碗小馄饨。”张瑛放了筷子,交代了站在一旁伺候的莲香。 莲香一脸为难的说道:“回姑娘,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菊青笑着上前道:“不是后面小屋里有个煎药的炉子么,用那个够了。” “我们府里都是吃的公中大厨房供饭,如今只有荣禧堂老祖宗那边有个小厨房,平日里还不大用。”贾琏说着,吃了一口茄子,转而道:“这茄子味道挺好,你是没有胃口么。” “兴许是菜色不对胃口。”张瑛说着,看了一眼贾琏,转而笑着说道:“来之前我还以为大老爷如何如何难伺候,今日觉得大老爷还是很好的。” 贾琏正吃着的嘴瞬间便停了下来,看了几眼张瑛,略带迟疑的说道:“这府里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嗯,那表哥你可得多提点我。”张瑛见贾琏一脸的快问我快问我,便笑着问道:“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要么就在煎药的那个小屋里置个小灶台,腊梅之前在府里就在厨房干的,平时来不及做个面条馄饨点心的挺好。”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祖母了,我待会就跟管家说,一会就能把灶台支起来。”贾琏说着,挪到张瑛身侧,手指轻轻勾了勾张瑛的袖口道:“你的发簪歪了,我帮你弄下。” 说着便不等张瑛说话,便上手扶了扶,张瑛不知道发簪到底有没有歪,只肯定了一点,贾琏方才的手若无其事的挠了下张瑛的耳后根。 96.第九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回老祖宗, 张老太太去了,孙儿孙媳自然要帮忙操办下,要不然平白惹人闲话。”贾琏上前说道,眼角扫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张瑛。 张瑛压根没看贾琏,则是直接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波澜不惊的说道:“回祖母,我母亲一人忙不过来, 于是我便在娘家帮了下忙。不知道祖母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邢夫人忙低了头, 忍不住暗暗骂了声, 这个媳妇看着不声不响的, 可胆子挺大。王夫人则微微翘起来嘴角, 不怕你惹事,就怕你不惹事。而宝玉三春等一个个坐的跟木头一般。 “你什么意思?”贾母没想到自己的权威竟然就被一个丫头给挑衅了,当下便脸色一黑, 看着张瑛道:“娘家?你嫁到了贾府便姓贾。” 从一进门张瑛便明白, 贾母故意找事, 还非得在全家人面前让自己没面,因此张瑛也不打算给贾母留面,毕竟自己这事说到底也并不理亏。 “圣上常言以孝治天下,而祖母不仅是我祖母还是二爷的外祖母,做孙子的,难道不该孝顺祖母, 同时也为父母分忧么!”张瑛这话说出口, 脸上微微带了一丝笑, 端的是娴静温顺。 原本贾母能同意贾琏娶张瑛便是为了让张家提拔贾政,可如今一看张老太太去了,想那位张大人必然要丁忧,而张瑛这几日对贾母的态度总是恭敬有余,却冷淡疏离。瞧着她是一点错都没,可在贾母眼里只要不在自己跟前逗乐便是大错。 再加上,王夫人有意无意的说出张瑛已经在自己小院里架了小厨房,更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这次见张瑛和贾琏三朝回门后竟然一脸住了多日未回,于是便有了方才一出。 张瑛搬出了圣上之言,贾母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说自己累了。 王夫人看着贾琏张瑛退了出去,便让李纨带着宝玉三春退了,自己则上前扶着贾母在屋里走了走,邢夫人则早就溜了。 “还是老二媳妇孝顺。”贾母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 王夫人笑了笑,面露疲态的说道:“这几日我身子越来越乏了,贾府早晚是贾琏的,原先我们就说好了,等贾琏和凤哥成婚,便让凤哥管家,如今这事……” “你看她那样子,待磨两年再说吧!”贾母说着看了一样王夫人,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这是病了?” 王夫人摸了摸鬓角的白发,慢慢说道:“自从生了宝玉后,这身子没到雨季便浑身酸疼,琏儿媳妇看着也是个麻利的,不如暂且让她管几日。” 贾母方才被张瑛一句话堵住了,满腔火都没发出,如今又见王夫人抬举张瑛,不由得怒斥道:“那小丫头刚才顶撞了我,怎么你还帮着她。” “母亲,琏儿媳妇还小,不如给她一个机会。”王夫人说着,又接口道:“总账还是我这走,就是让她帮着管管后院的丫鬟婆子。” 管家管家,管的便是一个家的财,可是王夫人把总账和库房握在自己手里,仅仅只把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丢给张瑛,这分明就是个管家的角色。 这头张瑛刚在软塌上坐下,还没等喝茶,便见着张瑞家的一脸假笑的过来,见了张瑛客客气气的请了安,便递上对牌,说是以后府里丫鬟婆子在哪都由张瑛指派。 贾琏一喜,当即便接口道:“那就多谢周妈了。”周瑞家的在贾府素来是个有脸 ,当即便笑回贾琏:“那是我们应该的,以后还请二奶奶都看顾些。” 张瑛没接那些对牌,端着莲香泡的清茶,不冷不热的说:“还请周妈回去告诉二太太,这事我不接,我是大方的儿媳妇,没理由接手这事。” 周瑞家的没想到张瑛回绝的这么干脆,一张脸顿时便耷拉下来,看了看贾琏,面带不满的说道:“二奶奶怕是不知道,府里这些年一直是二太太当家。” 言下之意便是,大太太邢夫人在贾府什么都不是。 可邢夫人再不是,那也是张瑛的婆婆,而王夫人直接越过邢夫人让周瑞家的过来说这个事,张瑛要是接了那简直就是里外不是人,更何况,张瑛早就打定主意,这个管家的活,要么全盘接手,要么就什么事不管,可从来不会做那一套给别人做嫁衣裳的蠢事。 只不过,张瑛这些小心思,贾琏不知道。眼下见张瑛回的狠了,当即便拉过张瑛道:“贾府早晚都是我的,你如今慢慢学着管家,百利无一害啊!” 张瑛朝着贾琏笑了下,轻声道:“你且等着。”说完便让菊青送周瑞家的出去,顺便也让她带走了对牌。 转身便拉着贾琏进了左边隔间,左边被张瑛用一架屏风隔了起来,置办了一个书房,如今不仅摆上了书桌书架 ,还放置了不少字画古董。贾琏粗粗一看,便看见了好几件珍品,当下便笑着道:“没想到,表妹挺有钱!” 张瑛一回头,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贾琏的额头娇嗔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谈钱多俗气。” 屋外的花香飘了进来,贾琏脸色微微发红,不知是被花香给熏的,还是被这话给挤兑的,实在是让贾琏无法反驳,谈钱确实俗气。 实在是张瑛这话说的太过于肯定,贾琏坐在张瑛对面,看着书桌上摆放的基本册子,翻了翻都是这几年朝廷的大小记事。 其实这些事市面上每个月定期都有人贩卖,贾琏也有小道消息,不过价格贵了点,来路也挺正,就是宫里的公公卖给贾琏的消息。 为了这些消息,贾琏可出了不少钱,每个月几百两的银子是少不了的,更加上前几年元春进宫后,几个太监见天的来府上要钱,和这些太监接洽的便是贾琏,公账上没钱的时候,往往都是价廉垫付的,也真因为如此,贾琏在贾母跟前还说算说的上话。 见贾琏让丫头们把自己书房抽屉里的本子拿了过来,张瑛翻了翻,确实比自己得来的消息要详细,只不过大事件都一样。张瑛看了看,笑着道:“你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要这些有什么用?” “……”贾琏恼羞成怒的拿过自己的册子,转而愤愤然道:“了解国家形式,这没错吧。” “我不是说有错,表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张瑛上前让贾琏坐下,耐心的说道:“我这不是跟表哥解释我为什么不接受二太太的给的所谓管家权利么!” 贾琏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张瑛对贾琏从来没有过多的期望,这些天过去,贾琏除了整日陪着她便是帮张府操持丧事,倒是让张瑛好感备升,别的不说,这个人脸皮挺厚,可厚的一点都不讨厌。 “表哥,你觉得这个家容易管么?” “自然不容易,这么大一家子呢!” “如果我管的好,别人只会说二太太教的好,而一旦我管的不好,那么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张瑛看着贾琏道:“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的正房夫人,荣国府本来就是咱们大房的,我要是在二太太身后做事,岂不是平白的堕了大房的名头。” 只这一句话,贾琏就明白过来,“还是表妹想的周全,只是二太太那人怎么突然就想起让你做这事了。” 张瑛看着贾琏,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相视一笑。 有些事不用说,便明白。 二太太这事有事啊! 其实这事也不难琢磨,本来贾府就是入不敷出,可自从元春进宫后,除了时不时的打点更有那些太监三天两头的上门打秋风。贾府账目上的钱是越来越不能看了,这不王夫人便早早便筹划要让王熙凤嫁进来,王家有钱,王熙凤自然会帮衬着王夫人贴补宫里的元春。 97.第九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贾府的喜帖送的很快, 时间虽赶了点,可只要有钱, 没什么办不了。 王子腾收到喜帖后打开一看, 没忍住便把桌边的笔墨砸了个稀巴烂。王子腾夫人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看了一眼那请帖,上面新人的名字异常刺眼。 “大妹妹也是, 出了这么大事也不来报个口信。”王子腾夫人想着前些日子周瑞家的只说贾府筹办婚事,却并没有说和哪家办婚事,于是便想叉了。 “喜宴还是要去,不仅要去还要大大方方的去,贾府这是想吃回头草啊!”王子腾发完火气看向自家夫人, 接着便交代了几句, 便出门说是要和同僚喝茶聊天。 王子腾夫人呆坐了半天,去贾府喝喜酒不过是装个样子,主要是不知如何跟凤哥那丫头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为女孩家只能吃个哑巴亏,王子腾夫人起了身,打算亲自去给王熙凤说下。 且说那王熙凤从贾府派人送来的喜帖, 便知道了这事, 应该说从那次梅园贾琏把她落在梅园后,王熙凤就一心等着贾琏亲自给自己赔罪, 后来贾琏来是来了,可却只是在前厅跟王子腾等人说了会话。就这点程度王熙凤自然是不满的, 可是王子腾夫人说了, 女儿家女扮男装和男子相伴游园本就不妥, 这事自己有错, 因此王子腾夫人便下令让王熙凤好好在屋子里呆着。 这不后来又听说贾府开始置办婚事了,王熙凤在自己屋子里欢喜了好久,就等着贾琏亲自过来下聘,却不想一等二等什么都没来,倒是等来了贾琏即将成婚的消息。 王子腾是王熙凤的叔叔,虽说疼宠,可到底不是亲生父亲,更何况隔了一层的婶婶。 “凤哥儿,贾府今天送来的喜帖,是贾琏和张家姑娘的婚事 ,说是张家老太太快不行了,有冲喜的意思。”王子腾夫人说完,特意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对于贾琏,王熙凤是真心喜欢的,真是因为喜欢那次梅园才会那般失态。 如今听到他要成婚了,可新娘却不是自己,更可笑的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王子腾夫人见往日惯会说话的王熙凤一句话都不说,眼神木然,不禁有些怕起来,就怕这个孩子犯傻气,上前拉着王熙凤道:“咱们王家何等人家,那贾琏虽说是荣国府长房嫡子 ,可平日里就只会吃喝玩乐,本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 王熙凤微微回了神,说道:“婶婶,我明白,他不要我,我也不会上赶着,就是贾府太过绝情,如今连个解释都无,突然就送来了喜帖。” 王子腾夫人微微低头,这事贾府不地道,可作为王家嫁出去的姑娘王夫人怎么着也该亲自上门解释一二,不该就派了个周瑞家的来说几句不知所谓的话。 王熙凤没等来王子腾夫人答案,心理也猜到一些,当初自己虽然和贾琏自小便一起玩过,可头一次提出亲上加亲便是自己的亲姑姑。如今出了这事,她倒没事人一般,良心都被狗吃了。 “婶婶,我没事。我和贾琏的事。不过是年轻说的玩的,谁还会当真,就他那没出息的样,我还瞧不上他。”王熙凤嘴角一撇,满不在乎的说着。 “凤哥儿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这就开始帮凤哥儿想看京城的适龄青年,定要找个比贾琏好千百倍的。”王子腾夫人说着,便站了起来,觉得虽然被贾府耍了,可只要王熙凤不介意那就没事。 可王子腾夫人前脚一走,王熙凤整个人都瘫了下去。王熙凤是个要强的,即便是在婶婶跟前,也不想示弱,不过有句话婶婶说对了,嫁不成贾琏,那也要嫁个比贾琏强千百倍的男人。 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窗外的木棉花正香,张瑛一身嫁衣,头戴紫金凤,脚穿金丝珍珠绣鞋。端的是华丽无比,仪态万方。 花轿从张府到贾府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张瑛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红盖头下的脸微微发烫,自己这是重新改写了命运,是一条未知的路,而自己则一定要好好过,不能后悔,更加不能委屈自己 。 随着一连串复杂而繁复的婚礼过程之后,张瑛总算进了洞房。 外面的乐声不远不近,张瑛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上,听着门吱嘎一响。 “表妹,是我!”贾琏刚才喝的多了点,要不是自己那大舅子挡了几次,说不定连路都走不稳。 张瑛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只点了个头,并没说话,总觉两人之间透着一股子诡异,张瑛不知道贾琏是以什么心态娶自己的,特别是张瑛知道上辈子贾琏是和那位王家姑娘在一起的。 而自己和王家姑娘则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人。 厚重的红盖头被揭开,贾琏当下便一个激灵,醉意顿时便没有了。第一次见张瑛,不过是个素净的眉目清秀的姑娘,第二次则是眉眼绢丽,隐隐透着说不出的风华,而近日贾琏才真正意识到她天生一副含情目,见之则入迷。 “表哥!表哥!”张瑛见贾琏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直接便起了身,贾琏满脸是笑的拿起交杯酒递给张瑛:“喝了这酒,你就是我媳妇了。” 张瑛被贾琏□□裸的话给羞红了脸,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含蓄。 而贾琏则整个人都发软了,表妹比想象中更加可口 ,怎么办,控制不住了。 当真是一夜春宵,可是春宵苦短。 张瑛浑身有些酸软,洗了个热水澡后换身新衣,却见着贾琏还歪着头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不由的食指一点:“都这个点了,还不起来,待会要给父亲母亲敬茶。” 贾琏整个人都懒懒的,鼻子里是好闻的香味,而眼神则一直跟着张瑛打转,听了这话,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碍事,咱们直接去老祖宗那边敬茶就行了。” “这怎么行。”张瑛说着便拿冷手直接伸进了被窝,贾琏直接窜了出来,看着张瑛道:“你怎么这样!” 张瑛捂着嘴大笑起来,“生气了?” 贾琏确实没想到张瑛会这么干,可是却不好意思发火,主要是张瑛那模样透着一股子憨态。 贾琏起了床,又吃了小半碗稀饭,就被张瑛拉着去了贾赦正屋。 且说邢夫人也没打算在这接受新媳妇敬茶,荣国府最尊贵的便是贾母,想着新人肯定是直接去贾母那边。毕竟当初贾珠小夫妻也是这么干的。 可没想到邢夫人刚洗了脸,便听着外头传话说是新媳妇过来请安了。 虽说匆忙了些,可邢夫人有心让给新媳妇立个规矩,这边才刚让丫头让贾琏夫妻等着,便见着贾赦衣衫不整的从后面过来,见了邢夫人上来便大骂一声:“你个不长眼的,新媳妇都过来了,你还摆什么谱。” 邢夫人觉得很委屈,自己不过是刚想摆谱,还没摆成啊!转念一想,这贾琏媳妇是张家大姑娘,而张家则是贾赦正紧的岳家。 作为继室的邢夫人本来就在原配跟前低了一头,如今这新媳妇又是张家的,邢夫人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而贾赦则完全不理会邢夫人那点小心思,见她还呆着便当下一跺脚大声呵斥道:“还傻站着,快过来伺候我换衣服。” 昨晚上贾赦是在小妾屋里睡的,这不睡到半夜才想起来新媳妇可能要过来敬茶,于是便随便穿了衣裳便从后门过来了,这才一进屋便听着邢夫人交代丫头那话,说什么让贾琏小两口站门口等着。 天灰蒙蒙的,还没大亮,贾琏搓了搓手,上前把张瑛的斗篷整理好,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的脸色。 张瑛嘴角微微带笑,这点事不算怎么,当初自己嫁给高文井,头一天给婆婆奉茶也遇见了这样的事,而高文井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母亲年纪大了,睡不好你起的太早了。” 那话张瑛记了一辈子,新媳妇奉茶如果晚了要受责备,没想到早了也要被嫌弃,做女人难,做儿媳妇更难。 就这一点回忆还没回忆完,门便开了,开门的婆子满脸堆笑的冲着贾琏和张瑛道:“请琏二奶奶琏二爷给大老爷大太太奉茶!” 婆子的声音悠长而高亢,张瑛缓缓进屋,依着次序给贾赦和邢夫人奉了茶,拿了红包,又送上了自己绣的香囊一对。 贾赦难得早起,眼皮直往下垂,而邢夫人则一脸小家子气,浑身透着一股子萎缩。 第二十一章 贾母屋前廊下的莺哥唱的欢实,张瑛站在外头等着传话,只听着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待张瑛进了屋,才见着裹着狐裘的王熙凤,那日梅园不过是匆匆一瞥,可这一眼张瑛便认了出来。 “琏儿媳妇来啦,这是王家姑娘。”贾母的声音里透着乐呵。 张瑛笑着上前道:“原来这位就是王家姑娘,果然是一表人才,风姿绰约。” 王熙凤皮笑肉不笑的接口道:“早就听说琏二奶奶出身书香门第 ,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那位琏二爷是个不爱读书的,就该让琏二奶奶好好治治他。” 王熙凤说完便略带挑衅的看着张瑛,张瑛一方面是佩服王熙凤的胆量,二来也是觉得她脸皮够厚。当下笑了笑上前站在贾母身侧笑着说道:“王姑娘说笑了 ,自来都是以夫为天,琏二爷尚武,我好端端的让他读书干什么。” “凤哥儿,你怕是还不知道,琏儿他前些日子考进了龙禁尉,如今还在城外营地里训练。”贾母说完,王熙凤脸色微微一变,转而便坐到了王夫人身侧。 王夫人淡淡的说道:“凤哥儿前两日和缮国公府的石丛定了亲,石丛也是入选了今年的龙禁尉,可真是有缘。” 贾母呵呵笑着道:“巧的很,巧的很呐。” 屋里的几个人有意无意的看向张瑛,张瑛若无其事的上前让菊青拿了那白瓷双耳瓶出来。 “今儿在家看见了这个双耳白瓷瓶,想着老太太这边有一只,正好凑成一对。”张瑛说着便让菊青把那瓶子递给了鸳鸯。 “琏儿媳妇,那个瓶子可是当年老太爷得了御赐之物。”贾母的表情带着一股子自得,说完还瞥了一眼张瑛,似乎是在讥笑张瑛。 可接过双耳白瓷瓶的鸳鸯脸色微微变了,鸳鸯伺候了贾母多年,对于贾母心爱的瓷瓶自然也是认识的,可手里这一只确和贾母博古架上那一只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鸳鸯抱着瓷瓶递给贾母,贾母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一脸冰霜,最后看了眼坐在下首的王夫人。 而王夫人茫然不知,倒是一旁的王熙凤嘲弄的看了好几眼张瑛,而张瑛则全程无视她,这世上总有这种人,永远在找存在感。 贾母起身说身子不爽,只留了王夫人伺候,另外还让张瑛送一送王熙凤。 王熙凤上身穿了件银狐皮裘,下面则是一条金丝大红石榴百褶裙,头上则带了一对金凤,简直是金光闪闪,珠光宝气。 “琏二奶奶这身衣裳实在太素了,贾府这些下人都是势利眼,惯会看人下菜碟,你这样子可是会失了威信。”王熙凤说着便把张瑛那身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看了一眼,眼底则溢满了嘲笑。 菊青给张瑛披上一件雀鸟斗篷,张瑛笑而不语,绕过假山正要往前走,却见假山后两个丫头在说话。 那两个丫头在谈论东院贾赦刚纳了一个姨娘,一个说那个姨娘可怜,另一个则说,直接从下人到半个主子,算不得什么可怜。 “主子的事也是能胡说的。”菊青的声音不大,可假山后两人立马便吓得跪在了地上。 “规矩都知道,自去领罚。”张瑛看都不看,抬脚便引着王熙凤往外走。 王熙凤知道张瑛当家没几日,却不知道竟然这般厉害,可自己方才还嘲笑过她。只不过张瑛压根没任何表示,看不出喜怒,王熙凤想着这人要不是城府极深,要么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看她的年纪,王熙凤觉得是后者,当下搅了搅手里的绣帕,说道:“琏二奶奶手段厉害,看来是我多想了。” 张瑛看着前面,说道:“王姑娘,这边请。” 王熙凤今儿过来就是为了显摆和看看这位张瑛,在贾母哪里刷足了存在感,本想着在张瑛这边好好的嘚瑟一场,却不想张瑛从头到尾都不接茬,自己准备满腔的话都别堵在喉咙口,憋屈的很。 可为了维持自己的仪态,王熙凤还不能发火,最后坐上了马车后直接把小茶几上的干果碟子砸了个稀巴烂。 平儿坐在旁边劝了句:“姑娘既然已经订了亲,那之前的事放下就好,何必来贾府一趟。” 王熙凤歪着身子,眼神阴狠的说道:“想我王熙凤,竟然被贾琏给耍了,我咽不下这口气。”王熙凤说着,直接扯断了手里的绣帕,恨恨道:“都怪那个张瑛,我倒要看看她的琏二奶奶能做多久。” 平儿默不作声,自家姑娘的脾气,她不是不知,最是个要强不肯服输的。 荣庆堂外除了莺哥的声音,再没旁的声音。鸳鸯站在廊下拿着一碟子鸟食喂鸟,看着闲情雅致,可鸳鸯却时刻注意着里屋的动静。 贾母靠在拨步床上,王夫人跪在脚垫上眼圈通红,哽咽着说道:“那瓶子是宝玉三岁那年碰碎的,我吩咐周瑞家的拿去修补,说是裂缝太大,补不了了,这才报了碰碎损耗,别的事媳妇我真的不知道。” 贾母一双眼睛看着王夫人,似乎想把她看透,可最后还是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极累。 “二媳妇,别的事可以马虎,这种御赐之物断断不能疏忽,你要知道这事要是捅了出去,咱家可是要遭大罪的,损害御赐之物是什么罪名,你不是不知道。”贾母说完,便闭了嘴,全然没了平时的慈悲样,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寒气。 王夫人低垂着头,连忙道:“不如问问琏二媳妇,看看着瓶子是从哪来的。” 啪的一声,贾母手边的香炉直接砸在了王夫人脚旁。“你动动脑子,这事你还想闹大不成。” 王夫人整个人缩成一团:“这瓷器是当初周瑞家的找人去修补的,我且把她拿来好好问问,是不是还贪墨了别的东西。” “自然是要问的,可是不能大张旗鼓,记住了,这事切莫再传扬出去。”贾母说着,陡然站了起来,扶起王夫人道:“老二媳妇,我是一直看重你的,元春又在宫里不知如何艰难,宝玉还那么小,你做事再不能这么不谨慎。” “多谢太太。”王夫人陡然松了一口气,心里明白,今儿这关算是过了。 就在王夫人离开前,贾母朝着王夫人说了句:“你去给琏儿媳妇送一千两银子去,就说是谢谢她的白瓷瓶。” 王夫人脚步一顿,转而便告退出了门。 对于贾母的处置,张瑛不是没想到过,只是没想到王夫人在贾母心中这般重要,也是,王夫人毕竟是王子腾的亲妹妹,况且这个事,王夫人尽可以把一切都推在下人头上便足以撇清自己。 不过两天,冷子兴那古董铺子便在京城销声匿迹,而贾府库房多了几十件略有瑕疵的古董瓷器。 98.第九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没想到你这么细皮嫩肉。”石丛一身的皮糙肉厚, 对这三个月的训练压根就没感觉,倒是贾琏从一开始的不适硬撑到训练结束。 明天就要回府, 贾琏激动的快睡不着,可这段时间习惯的早睡早起却提醒他睡觉时间到了。 习惯真是不可抗力, 贾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洗洗就睡了。 薛家因薛蟠打死了人从金陵过来投奔亲戚,王夫人到底没好意思跟贾母说这事, 不过是早上请安时略微说了一句。 贾母看着站在一旁的张瑛道:“薛家也不容易, 想来他们走的匆忙,还来不及整理京城的宅子, 不如先让他们一家在咱们府里住着。” “多谢母亲。”王夫人面上一喜,上前便道谢起来。 张瑛嘴角一勾, 笑着说道:“回老太太, 这怕是不妥。” “怎么,琏儿媳妇是怕薛家吃穷了贾府不成。”王夫人说完, 也觉得这话过于尖酸, 不免软和道:“薛家太太是我亲妹妹, 我们姐妹俩多年未见了,着实想得很。” “二太太勿怪, 薛家是皇商,乃大大的豪富,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只是薛家太太不仅是二太太亲妹子, 更是王家王大人的亲妹子, 这出嫁的妹子回京城投奔亲戚, 自然是在娘家住着比较妥当,要不然传扬出去,外人不知道情况的,说王子腾夫妇容不得自家妹子,岂不是给王大人面上抹黑。” “琏儿媳妇说的有理。”贾母说着看了一眼王夫人道:“不如就请薛家姑娘小住几天也算是尽了亲戚情分。” “还是琏儿媳妇周全。”王夫人咬着后槽牙说出这话,面上的笑容就像冻住了一般僵硬。 就在薛姨妈和薛蟠入住王家当日,王子腾升任九省统制。 一时间,王夫人得意至极,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陡然就精神起来,一扫连日阴霾在贾母跟前频频卖乖。 只不过张瑛不动声色,对于王夫人一切挑衅都置之不理。安安分分的当家起来,中规中矩的让人挑不出刺来。 这期间值得张瑛注意的唯有那位薛家姑娘,样貌才学一流且不说,对待下人也是客气有礼,一时间薛宝钗在贾府下人中攒足了好名声。 贾琏从京郊营地回来,张瑛带着菊青莲香等人在内院门口等着,见着他皮肤黑了点,多了三分坚毅,就是眉眼间那股子风流味还在。 两人一见面,贾琏便上前道:“总算是回府了,你不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 “二爷快点过去去给老太太老爷请安,我已经备好了热水,待会你回屋直接洗漱后过来吃火锅。”张瑛一边说着,一边帮贾琏把衣裳弄服帖。 虽然贾琏就在外头呆了三个月,可真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一来是两人新婚燕尔,二来是每天面对着石丛那个糙老爷们,贾琏夜夜梦见张瑛,如今见着真人,便忍不住贴近凑近张瑛耳旁调笑道:“怎么改叫我爷了,叫我表哥多好。” 张瑛被贾琏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根发烫,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别胡说八道,快去荣庆堂,老太太等着呢。” 贾琏反手捏了捏张瑛的手心,便去了荣庆堂。 瞧着贾琏有出息,贾母自然是欢喜的,不仅拉着贾琏说了好些话,更是送了不少吃穿用具。 待贾琏回自己院子洗了热水澡后,一进屋便闻见羊肉火锅的味道,你别说在京郊营地虽说管饱,可每天不是煎饼陪肉肉包便是肉包子配煎饼,搞得贾琏舌头都木了。 “表哥,快坐下,喝口酒。”张瑛招呼贾琏坐下,倒上一杯甜米酒。 贾琏平日里不爱喝这种甜甜的女孩子喝的东西,可今儿闻着淡淡的酒香,里面还有桂花香味,直接便一口喝了干净,又乘机连着吃了好多羊肉,外加一碗羊汤,最后吃的鼻尖冒汗,整个人都开始冒热气这才停了筷子。 “太好吃了,表妹,你太懂我了。”贾琏一面说着,一边拉着张瑛便往里屋走。 菊青朝着莲香秋香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收拾了碗筷便退了出去,菊青裹着一件兔毛夹袄捧着针线篮坐在廊下火盆边绣花。 贾琏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神湿哒哒的看着张瑛,不知是被羊肉火锅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弄得张瑛一张脸羞的通红。 “青天白日的,别出洋相。”张瑛推开贾琏坐在梳妆台前,贾琏则直接坐到张瑛旁边,半个身子都靠在张瑛身上,好不腻歪。 铜镜里的人,一个风流英俊,一个艳而不俗,贾琏上手蹭了一把张瑛嘴上的胭脂低喃道:“表妹真的好好看。”说完便凑了上去,张瑛没想到贾琏这般孟浪。 整个人被贾琏抵在梳妆台上,不得动。 “好香!”贾琏的声音带着酒饭后的满足感,更是带着说不出的迷醉。张瑛推了推贾琏,这才发现不过三个月,贾琏身上的肌肉匀称结实,充满力量。 “爷累了,早些歇着吧!”张瑛的声音极低,可贾琏立马带着委屈的声音接口:“我这里很精神。”说着便拉着张瑛的手按向自己身体的某一处。 “……”张瑛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被人这般调戏过,难道贾琏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么? 而贾琏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张瑛镇住了,只知道张瑛非常僵硬,趁着这机会,贾琏总算让自己在吃素三个月后再一次痛快的吃了一顿肉。 宝玉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袭人比宝玉还大两岁,这不宝玉通了人事当夜便和袭人成了好事,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日从宁国府回来后,张瑛便让菊青把西厢屋子给整理了,又让秋香早早的歇着,待贾琏回来,便直接让他去了西厢。 看着贾琏毫无推拒的就去了,张瑛意料之中的笑了笑,仍旧和以往一般在书屋里看了会书,泡了会脚,这才上了床。 夜已深,张瑛正要睡去,便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不一会便听着帘子被掀开,贾琏的声音低哑还带着寒气:“表妹,我回来了。” 裹着冷气的贾琏便钻进了被窝,隔着睡袍搂着张瑛贴着张瑛耳旁道:“你就那么快要把我送出去啊!” 张瑛眼睛都懒得张,只不过心理有点暖,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闷闷的说道:“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贾琏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再没说话,没一会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宝玉自从见了黛玉入府,便常去梨香院走动,偏偏黛玉对他印象颇差,又碍于亲戚的情面不好过于冷淡,因此便既不熟又不冷,说话既让人挑不出错又不显得热络。 倒是那位薛家姑娘面面俱到,对着宝玉颇为亲昵。这不宝玉刚进薛宝钗里屋,丫头莺儿便上了茶,宝钗坐在绣架前绣花,见着宝玉胸前的玉,一时好奇,便拿了过来看,莺儿在旁多嘴道:“宝二爷这玉上的字到和我家姑娘金锁上的字是一对。” 宝钗笑着说了莺儿多嘴,便把自己藏在里衣的金锁拿了出来。 一个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一个是“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玉嘻嘻笑说着:“确实是一对。” 自此后府里便慢慢流传出金玉良缘的闲话来。等这话传到张瑛耳里已经有两日了。 张瑛这人最恶下人瞎传闲话,之前在张瑛一番整治下,已经颇具成效,却不想这话就这般没边没际的传了出来。 在赵嬷嬷的几番打探下,狠狠的责罚了几个传的最凶的丫头,待进一步问下去,才知道这话竟然是从薛宝钗莺儿嘴里出来的。 原本还对薛家抱了歉意的张瑛有些不敢置信的笑了,薛宝钗是进京小选的,怎么能允许贴身丫头传出这种话来,岂不是坏了自己名声。 到底是亲戚又是个姑娘家,张瑛并未声张,只是交代下去,这等话切莫再传,倘或有人再犯,便直接撵出去。 大年初一,贾琏和张瑛去张府拜年,因是新女婿头一次百年,张大人对贾琏并没有为难,只是找了他问了几句话便让他随意走动。 而张瑛则陪着自家母亲在后院说话,李夫人多日未见张瑛,十分想念,拉着张瑛问长问短,最后不知怎么就问起了上次送给张瑛的书,是否看过了。 张瑛想着不过是女则女戒之类的,当下便含糊应道:“看过了。” 见张瑛神色如常,全然不知,李夫人手指顶了下张瑛的额头,略带责备道:“你啊!” 既然张瑛还没看过,李夫人也不在多问,只问起这次回来怎么没带着秋香。其实李夫人哪里是问秋香,只是想着那秋香长得妩媚多情,贾府又是那般风气,万事都没个定数。 这边张瑛只把那晚的事细细说了,李夫人嘴角带笑看着张瑛不语,张瑛笑了下道:“这事我本就没放在心上,秋香她那日白白的等了一个晚上,便着了凉,我已经找了大夫看过,吃几剂药便无碍了。” “没想到我的女儿这般贤惠。”李夫人说着,便有些感伤,把张瑛嫁去贾府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张瑛笑了笑,脸色平淡:“母亲放心,父亲和母亲这般情谊岂是一般人能预见的,男的大部分都是妻妾成群,像父亲这样大抵已经算是万一挑一了,女儿不求这个,只求一辈子平平乐乐的就成,再者说还有父亲母亲哥哥照应着,女儿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我的女儿自然是好的,不过既然如今贾琏对你好,那你也别推拒,乘着这机会怀个孩子,就稳当了。”李夫人说着,干笑了下。 张瑛微微低了头,虽说已经成婚快一年,可总觉得不真实。 这边张瑛拜别李夫人,便想着去张川柏院子里看看,还没等走进院内,便听着里面吵架声音,不一会便见着高文井衣着凌乱的从里面走出来,见了张瑛,面色一凝,转而露出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朝着张瑛道:“师妹新年好!” “高公子新年好!”张瑛不预多言,说完便要走开,高文井侧身让过,低声道:“不知道瑛儿过的可好!” 张瑛脚步未停,只当没听见。而高文井则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张瑛背影渐渐消失。 直到脚站的太久开始发凉,高文井自嘲的笑了笑,就此离去。 而张瑛一进张川柏的屋子,才见着地上一地的稿纸,而张川柏眉头紧锁坐在书桌前,见着张瑛进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 地上的稿纸有些是张川柏的字迹,有些事高文井的字迹,张瑛一张张捡了起来,铺平放在书桌上,又让外头的丫头进屋倒了茶,这才说道:“刚才在外头见着高文井,他怎么来了?” 一瞬间,张川柏一张脸很难看,背着光看着张瑛,晦暗不明。 等到桌上的茶凉了,张川柏才淡淡说道:“从小,父亲便说高文井才思敏捷,前途不可限量,对我则多是怪责而对高文井倒是温和宽厚。本来我嫉妒怨恨,可高文井对我一直是信任有加,我想着这样的人,我也只有仰视的份,却不想他这次竟然买考题。”张川柏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一双眼睛有些发红。 “买考题!?”张瑛脸色一变,“真的假的?” “他方才亲口承认的,说是已经买了会试的题目,还说什么三年后我找他买还能优惠一二。”张川柏说完,大笑一声:“算是我看错了他,只是我不明白,他明明可以靠实力,可为什么还非得走歪门邪道。” 张瑛早被这事给惊住了,记得上辈子压根没这回事,只记得高文井是春闱头名会元。而自家哥哥虽也中了,名次只是中不溜丢。 “正因为你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对你才严厉。”张瑛起身说着,看着张川柏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呢?”张川柏看着张瑛,嘴角却带着几分讥笑,原本自己只能仰望的人,也不过如此,知道真相后,张川柏对自己这几年待高文井的憧憬之心瞬间便熄了。 而张瑛则想了很多,上辈子高文井和张川柏一起参加乡试参加春闱,倘或高文井告知张川柏购买的考题,那么高文井还真不一定能连中三元。虽父亲对高文井颇多赞许,可高文井和张川柏的才学其实相当,一个是学生,一个是亲儿子,自然是对亲儿子更严。 “他是父亲学生,又和我家来往亲密,只怕这事脱不开关系。”张瑛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张川柏呵呵一笑:“以后慢慢远着他,时间久了也就淡了。”这话说完,张川柏调笑着看着张瑛道:“你怕是不知道吧,母亲给高文井介绍了好几位闺阁小姐,都被他拒绝了,说什么没有心思。” 张瑛看着一脸奸笑的张川柏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川柏见张瑛这模样,恨的牙痒痒,自家妹子从小就是这么不可爱,可偏偏自己拿她没办法,只得两手一摊回答道:“肯定是还惦记着你呗。以前我不明白你突然对他淡了,现在有些明白,这人心思太重,而且做事不择手段。” 张瑛起身拍了拍张川柏的肩膀道:“以后家里的事,还要哥哥多放在心上,母亲那边哥哥也去劝劝,婚姻之事,都靠缘分,既然高文井不意,那也为难他。” “放心,母亲本就无意做这个事,不过是因着你和他的事黄了,心里歉意而已。连着几个姑娘都被他拒了,母亲早就不耐烦了,连父亲都不再帮他说话了。”张川柏说道,长呼一口气:“怕是以后他不会再登咱们张府的门了。” 张瑛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要是依着上辈子的事发展,这位高文井可是会一路高升,最后位极人臣。 年后贾琏就要去宫里当值,趁着这段空闲日子,贾琏除了偶尔处理下租户商铺掌柜的报账便是在外面喝酒玩乐,不知怎么就和薛蟠混熟了,整日里和贾蓉贾蔷薛蟠等在一起喝酒取乐。 说起来,薛蟠这人也是个傻的,为了把他杀人的罪责给抹掉,贾雨村说是薛蟠已死,薛家又赔了不少钱给冯家这才作罢,只是从此后薛蟠便成了个没户籍的,也不知道他作何想法。 一个明面上已经死去的人,竟然这般大胆的整日里在京城里喝酒玩乐,张瑛听说后只得干笑几声,后又听说那贾雨村如此断案是受了贾政的委托,不由得眉头一紧,这事可真真是个把柄。 这事连王子腾都没搭理,二房倒是上赶着帮薛家解决这事,也不知是缺心眼还是胆子大。 就在张瑛忙着给各家准备年礼的当口,宁国府的蓉儿媳妇过来说话。说起她,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且不说那风姿卓越的身段,就那一张嘴也是个最会说笑的。张瑛和她见过见过几次面,也就说些两府之间的趣事,并未深交。 这不秦可卿进屋便叫了声婶子,见着张瑛满桌子的账本册子,不由得上前给张瑛捏了捏肩:“婶子这也太累了,看账本太过费神,让账房先生看就行了,偶尔抽查也就是了,没得累坏了身子。” 秋香奉上了茶,便站在了一旁,秦可卿见秋香眉目清秀,多看了两眼,又接着道:“明日我们府里请客喝酒赏梅,婶婶可别忘记了。” “一定早些去。”张瑛说着,见秦可卿脸颊有些浮肿,便道:“还说我,你看你累的都虚浮了,快些在我这休息下。” “那就谢谢婶婶了,我可是当真的。”秦可卿笑着便应了下来,转而拿了一个垫子靠在软塌上,双目微微闭着,可知是累极了。 秦可卿虽样貌出众,为人处世也是极为练达,可出身却差了些,能在宁国府站稳脚想来是极为不易。 张瑛虽没有菩萨心肠,可也颇为体谅她,因此便让菊青给她披了件斗篷,却不防秦可卿反而醒了过来,揉了揉眉宇笑着打趣道:“真是不中用了,这么会就眯了过去。”说着起身走了走,看了眼窗外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眼下正是年前,本就是大忙的时候,张瑛并未多留,只是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 这边秦可卿刚走,贾蓉便来了,一进屋便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婶子,明日我父亲清客喝酒,想借婶子的青花瓷板插屏摆一摆。” 张瑛瞄了一眼贾蓉未语,贾蓉舔着一张笑脸上前道:“我父亲统共就只交代了这一个事,婶子可答应我吧,要不我回府可得被父亲责骂了。” “菊青,开库房。” 贾蓉喜的连声道谢,又接着说道:“放心吧,婶子,侄儿定会小心看顾,不会磕了碰了。” “去吧。”张瑛让菊青带贾蓉出去,想着这贾蓉和秦可卿也怪,就前后脚的事竟然也不一起过来。 天刚蒙蒙亮,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外面洒扫的丫头早就扫了一条路出来。 贾琏早就醒了,昨夜回来的晚,可一到时候便醒了,看着张瑛坐在梳妆台前穿衣打扮。秋香打开檀香木首饰盒,拿出一对羊脂玉梅花发簪给张瑛戴上,又拿了一条红宝石抹额,正中则戴了孔雀红宝石金冠,既不张扬又显得尊贵。 “好品味。”贾琏赞了句,看了一眼秋香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手巧心也巧。” 张瑛看向低着头的秋香,见她今儿一身桃粉的兔毛绣花过膝夹袄,越发显得眉目含情,娇小可人。 “二爷抬举你,还不快去伺候二爷梳洗。”张瑛笑着便让秋香去伺候贾琏。菊青走了过来服侍张瑛穿衣。 就这一会功夫,贾琏对于秋香倒是颇为受用,两人虽一句话没说,可那眼神来往却透着一股子腻味劲,张瑛心中冷笑连连,暗想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如此,好色无情。 只不过对于贾琏,张瑛从未对他有过多的期许,只求一辈子相敬如宾便可。 宁国府好奢侈,满园的红梅开的正艳,邢王二位夫人由尤氏带着在前面逛,秦可卿则陪着张瑛还有黛玉宝钗三春宝玉等在后面闲逛。 本就是两府女眷聚一聚,在一旁的亭子里吃了点酒菜,宝玉便有些醉了,吵着要睡觉。 秦可卿起身带着婆子扶着宝玉去贾蓉书房,却不想宝玉一进屋子便大嚷起来:“不要睡这里,不要这里。” 秦可卿无法,只得做主让宝玉睡在了自己里屋。张瑛在旁冷冷看着,只觉得不妥,虽贾宝玉不过十二三岁,可哪里有叔叔睡在侄儿媳妇屋里的道理。 秦可卿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起身给自己婆婆尤氏倒了一杯茶,又给邢王二位夫人各倒了梅酒,便请张瑛和黛玉宝钗三春去了一旁的偏厅看自己的藏书。 黛玉本就爱书,宝钗三春也是爱书之人,秦可卿这边虽藏书不多,可孤本画册颇多,黛玉看的入了迷,宝钗则频频点头,几人颇为欢喜。 “宝玉梦魇了!” 只听着宝玉奶妈李嬷嬷声音传来,秦可卿一脸焦急,张瑛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说完,看着余下众人道:“你们且在这看书。” 两人绕过拐角便见着宝玉大丫头袭人已经进了屋,原来是竟是宝玉做了噩梦,虚惊一场。 只不过宝玉脸色潮红,看着不大自然,袭人则低着头扶着宝玉出门,见了秦可卿和张瑛道谢后便匆匆走了。 看着袭人红透的耳根,张瑛突然又闻见昨日秦可卿偶然出来的味道。秦可卿朝着屋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婶子进屋坐坐。” 张瑛进屋绕过珠帘,那味道便更重了,虽屋里燃了很重的熏香,可那带着一股子腥味却越发浓重。 瑞珠上了茶,便出了门站在外头守着。 炭盆里的味道浓重,张瑛往边上走了两步,这味道渐渐深入脑海,上辈子这味道张瑛可是经常接触,这药凶猛,常用来避孕,可危害颇大 ,轻则害病,重则死人。 99.第九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这位你是琏表哥的媳妇, 如今是她管家, 你要什么尽管找她便是。”贾母搂着黛玉, 便是一个劲的揉搓。 林黛玉一路坐船过来, 历经两个多月才到达京城, 早就累的狠了。 张瑛上前道:“林妹妹路上劳累了,不如我先带妹妹去拜见大老爷和二老爷, 然后去梨香院歇息下, 等晚饭大家再聚一聚。” 黛玉偷偷看了眼张瑛, 朝着她笑了下,这一路上实在是累的狠了,加上身子不好, 眼下早就浑身酸疼了。 “是啊!我看林姑娘确实累了, 不如早些歇息, 等晚饭再一起说话。”邢夫人起了身, 倒不是真的认同张瑛这话, 而是实在不想再贾母跟前立规矩,左右得脸的都是二房的人。 “那就让玉儿先去给她舅舅请安。”贾母是个爱热闹的,如今被张瑛直接打断, 实在不满,可又不能在刚见面的黛玉跟前发火, 只得应了。 张瑛和邢夫人带着黛玉去东院,正好错过了宝玉那一出。 贾赦不在, 张瑛意料之中, 偏偏贾政也不在, 张瑛带着黛玉去了梨香院。那梨香院早就被张瑛拾掇的干净雅致,这边安置好黛玉歇着,又让人送了一碗清粥过来喝了一口,便退了出去。 且说贾母那边,张瑛带着黛玉前脚刚走,贾母便冷了脸,想着这个张瑛实在太不会说话,鸳鸯在旁看着,忙上前说道:“老祖宗,我看琏二奶奶也是为了林姑娘好,林姑娘一脸无血色,瞧着着实是累的狠了,左右以后林姑娘就住在府里,还不是天天在老祖宗跟前说话。” “算了,不跟她一般计较。”贾母说完,喝了口茶,便见着宝玉过来了。 宝玉还没进门便嚷嚷着:“听说扬州那边的林妹妹来了。” 可进了里屋一看,早就人去楼空,贾母少不得安慰他:“你林妹妹着实累了,等晚饭后再一块说话吧。” 宝玉只得应了,懊恼不已,想着那位林姑娘被安置在梨香院,倒不是去那边探视一翻,却不想,张瑛自从让几位姑娘住进梨香院便在门口安排了几个婆子轮班守门,轻易不让人进屋。 这宝玉走到院门口,便被一个眼生的婆子挡住了。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竟然拦我!”宝玉最厌烦这些老婆子,当下便没好话。 黛玉刚躺下,本就浅眠,当下便被这话给惊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想这堂堂京城的荣国府竟然有这等仗势欺人的公子哥,说的话实在太过于难听。 那两个婆子本就刚被提上来,正想着好好奉承张瑛,如今见着宝玉这愣头青的样子 ,一本正经的说道:“宝二爷,这如今是姑娘们的住所,二爷要进去须要让我们通告下。” 宝玉一双眼睛瞪着那婆子,气呼呼的说道:“我进出自家的地方,何须你们通报,快快让开,我要去看新来的妹妹。” 还没等宝玉冲进来,黛玉便起身换了衣裳过来。后面还跟着三春。 探春忙上前介绍道:“这位就是你表哥,之前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迎春和惜春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见过宝二爷!”黛玉对着宝玉服了服,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暗想这人好生不懂礼数。 宝玉一身大红衣裳,头上戴着硕大的珍珠顶戴,尤不自知的上前便要去拉黛玉的手,却被黛玉轻轻避开,侧着身子道:“不知宝二爷有什么要紧事,一路上着实累了,想歇息下。” “是我唐突了,那妹妹歇息吧。”宝玉拍了拍脑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黛玉,直至她进了屋才回了神。 探春看不过去,瞧了下宝玉道:“别看了,都走远了。” 宝玉原地站了会,这才喜滋滋的回去了。 到了晚饭当口,宝玉过来请黛玉等人去荣庆堂,才知道早些时候琏二奶奶已经亲自过来把人接走了,连着三春一块。 宝玉摸了个空,觉得这位琏二奶奶定是不喜欢自己,当下心中不由得有些憋闷。 这不贾母在荣庆堂拉着黛玉又说了些话,等开始上菜宝玉才姗姗来迟。 宝玉见了黛玉便要坐一块,却被张瑛给叫住了,指了指旁边那一桌道:“爷们坐那一桌。” “二嫂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宝玉被张瑛几次阻拦,当场脸色便有些垮。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张瑛,张瑛面上纹丝不懂,一双眼睛看向坐在上首的贾母,对着宝玉缓缓说道:“这话说的,我你是嫂子,能对你有什么意见,还不是怕是坐在姑娘那桌,喝酒不爽快。” 宝玉还是头一次和张瑛这般近距离说话,之前不过是远远的打过招呼,如今被张瑛这么一说,当即便笑眯眯的凑上来,张瑛笑着推了他往贾兰那一桌去,一边走一边道:“宝玉快坐在这个位置,离着老祖宗近。” 宝玉欣喜的坐了下来,张瑛去主桌那边先是伺候贾母吃菜,间或还服侍邢夫人吃了几杯酒。 吃饭这当口贾母瞧着黛玉统共就只带了个奶娘和一个丫头,便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送给了黛玉,取名叫紫鹃。 张瑛瞧着,这个林家姑娘年纪虽轻,可一举一动都颇有气度,落落大方斯文有礼,又长得那般清冷高洁,当下便起了结交之心。 自那日宝玉闯过梨香院后,黛玉对宝玉的印象总不大好,偏偏宝玉每天都过来缠着黛玉说话,没什么正经话,黛玉想着在外祖家,并不好过分博了这位宝二爷的面子,因此只面上敷衍一二。 这不李府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菊香满园子,请贾府的琏二奶奶还有姑娘么一起去赏菊游玩。 张瑛看完帖子,想着定然是李四在家闷了,便找了个由头,本想就自己一个人走,转而一想,不如带着黛玉和三春一起出去走一走。 嫡庶有别,迎春和探春都是庶出,只有惜春是嫡出,可偏偏惜春一出生便没了亲娘,贾敬又修道去了,惜春便被贾母抱了过来抚养,愣是养成了一个天生冷清的性子。 张瑛带着黛玉等去了李宅,迎春有些怕生,缩在后面不怎么说话,张瑛也不强求,这性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 李四和孟家姐妹没想到张瑛还带来了四个姐妹,拉着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等互相说了些客套话便各自落座。李四和孟家姐妹都是嫡出,在她们这里嫡庶有别,轻易不和庶出的过份来往,因此,李四当下便让人在旁边另外支了一个桌子,摆上瓜果蜜饯和文房四宝,一起在满园子的菊花里玩笑。 黛玉素爱诗画,当下便和孟家姐妹混熟了,再加上探春惯会说话迎春惜春偶然接口,几个人当场便闹了开。 乘着这空挡,李四拉着张瑛往边上走了走,说道:“表姐成婚后便很少出门,这都快大半年了,要是我不设这个菊花宴,表姐难道还不来了?” 青花瓷瓷盆里的酔菊开的正艳,张瑛闻了闻,看着李四笑道:“我这不是一接了帖子就来了,你还要如何?” “表姐这是嫌弃我了?”李四嘴一噘,佯装生气的一扭头。 张瑛笑着拉过她肩膀,抚平她的衣领,轻声道:“我喜欢你还来不急,让我好好看看你头上的发簪。” 一枚点翠嵌金蜻蜓发簪随着李四偶尔的摆动,一颤一颤,说不出的灵动。张瑛刚进园子便看见了,眼下仔细一瞅,更加是精致好看。“这是哪来的?”张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四摸了摸发簪,一脸嘚瑟的说道:“说起来你也许不信,是我三哥在一个古董铺子看见的,只花了三十两银子就买了。” “哪个古董铺子这么便宜?”张瑛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李四凑过来,轻声道:“那个店老板叫冷子兴,听说和贾府有点关系,好像他岳父是贾府的下人。” 这话一出,李四看着张瑛,悄悄的说道:“表姐,要不我让三个带你去那个铺子看看,在京城圈子里还挺有名的。” “侄儿这不是想念外祖母,有担心表妹,这才留到现在,实在唐突了。”贾琏哪里会听不出李夫人的语气,况且就那张大人的脸色也足以表明他对自己如何不满。 “站住,我让你走了么。”张大人看着往外走的贾琏,眼神像刀子一般,活活的吧贾琏吓的后退半步,都说文人杀人不用刀,看来这话是真的。 瞧着贾琏那低着头往后缩的样,张大人的火气陡然窜了上来,朝着他便怒喝道:“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倒也罢了,怎么竟然还敢招惹未出阁的姑娘,你难道不懂男女有别的道理么。” “夫君慎言!”李夫人脸色一变,猛地制止。 可眼下已经晚了,老太太虽年纪大了,可方才声音实在太大,虽隔着屏风,可还是把方才那话听得清清楚楚。 “出什么事了!”老太太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张大人一脸的后悔,瞪了贾琏一眼,低声道:“母亲,就是孩子看不惯贾琏每日游手好闲,说了他一句。” 啪的一声,张大人绕过屏风,看着久病的老太太靠在软垫上,地上碎了一个香炉。“你正当我病糊涂了不成,到底是什么事,老实说一遍。” 老太太是个严母。自幼对儿女便是管教颇严,张大人被老太太那双眼睛一看,很自然的便把张瑛今日的遭遇说了出来,最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竟然这般怕自己母亲。 “琏儿过来。” 听着老太太招呼自己,贾琏犹豫了下,便走了过去,老太太脸色暗黄,眼眶深陷,此时把贾琏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活像是在待价而沽。 贾琏来了两次,都受到老太太的亲切招待,便觉得老太太是个再慈祥不过的,如今却被老太太这般看着,一时间接受不过来。 “你觉得瑛儿如何。”老太太这话并不像问话。 贾琏顺口便接到:“表妹秀外慧中,一身书卷气,自然是极好的。” “好。那你暂且在这边住一晚,明日就让你舅舅带着你回贾府,把你和瑛儿的婚事定下。”老太太说完,便闭了眼睛,似乎是极累。 张大人当下便急了眼,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敢怒不敢言,只偷偷看着自己夫人,李夫人这几年颇得老太太看重,眼下便往前走了两步,略带迟疑道:“母亲,这事是不是仓促了。” 老太太仍旧没睁眼,声音低哑暗沉的说道:“今日瑛儿落水,你们觉得这事明天会不会传遍京城贵妇圈!” 京城这些诰命贵妇小姐,整日里闲的没事,那梅园又是夫人小姐常去的地方,说不定眼下早就传了个遍,只不过张大人虽顾惜张瑛可也不愿让自家女儿嫁去贾府。 “母亲,名声虽重要,可命更重要。”张大人说完,便刮了一眼贾琏。 贾琏早就被老太太方才订婚那话给吓住了,眼下只低着头,想着如何跟贾母交代。 “我年轻那会,时时刻刻想着要把你们兄妹教养成懂理,知礼、明理之人。你是个男子,还略好,只可怜我那闺女,一心向善,不知人心险恶,这事我有错。而瑛儿这丫头,比她姑姑有主见,况且我瞧着琏儿毕竟有你妹妹一半的血脉,本性是好的,只是没人好好教导。”老太太说着,便摆了摆手,似乎是极累。 李夫人上前伺候老太太,张大人告了退,便出了屋,贾琏此刻也有些闷了,呆呆的跟在张大人身后,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而张大人则一瞧见贾琏便来气,可这人长得还那么像自己早去的妹妹,当即便一瞪眼一跺脚,喝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睡觉,明早就去贾府找你那不着调的爹。” 这晚贾琏睡在客房,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天还没亮便被人叫了起来,盯着两个黑眼圈便跟着张大人坐车来了荣国府门口。贾琏见张大人脸色如常,没话找话的说道:“舅舅今天不需要早朝吗!” “说你混账,你还不信,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张大人说完,便率先下了马车。 贾琏跟着下车后,见开门的那人睡眼朦胧,上前便踢了一脚:“还不打开正门,迎接舅老爷。” 那人被贾琏唬了下,当即便开了大门,张大人一路便直接去了贾赦院子。贾琏一时有些佩服张大人记性,这人十几年没上门过,却记得这么清楚,怪不得能在吏部步步高升。 贾赦眼下还躺在小妾被窝里,听着小厮过来传话说是,琏二爷带着舅老爷过来。 100.第一百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自那日后, 贾琏虽日日晚间在皇极殿内当值, 可却再也没有被皇上问过话,就好像当初那一番交谈从来没有过。 要不是石丛几个时不时地开贾琏玩笑,贾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也正以为如此,贾琏一直懊恼,那次话没过脑子, 一直想着找机会往回描补,如今看来是机会渺茫。 贾琏换班后,揉了揉眼睛回去, 见着元春独自裹着一件斗篷站在树下,石丛等人已经知道这位元春姑娘是贾琏的大姐, 当即便散了,贾琏站在原地, 缓缓走了过去。 “更深露重的,大姐你何必在这等。” 元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 眼睛黑的发亮,看着贾琏过了半响才道:“琏哥出息了。” 贾琏一霎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对着元春,贾琏这骨子里就涌出一股子自卑来,以前在府里, 元春那是懂事又明理, 而自己则是个整天只知道瞎玩的半大小子, 贾母花了更多工夫在元春身上,贾琏是一点都不觉得偏心,这元春确实是个耐得住寂寞又守得住本心的人。 宫里的夜似乎特别黑,元春一张脸显得晦暗不明,看向贾琏的眼神又透着一股子难掩的憔悴。贾琏上前走了半步,微微低着头说道:“也就是运气好了一点,大姐怎么知道的。” “呵呵!”元春笑了下,说道:“听来的说,说是一个新来的侍卫得了皇上青眼,据说长得十分俊俏,似乎是荣国公府的,我想着那人除了你没别人。” 宫里的消息永远传的那么快,贾琏看向元春,试探道:“大姐姐,这次我身上带了三百俩银票,你先拿着。”说着便从腰带的夹缝里掏出三张银票。 元春接了,一张脸苦笑起来:“如今看样子没什么用了,我被调回皇后那边当值了。” 贾琏知道,元春两年前被皇后指派去皇极殿做事,府里都认为元春即将大喜,没想到一年二年下来,仍旧没什么消息,倒是传旨太监夏公公三天两头的上贾府打秋风。 怎么这好端端的就要回皇后的凤藻宫,贾琏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问了句:“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这话一出,元春的眼圈便红了,低着头略带嘶哑的说道:“自从去了皇极殿,平日里不管大小事我都插不上手,连端茶倒水都没我的份,喜公公说我是女官,这些伺候人的活有专人做,我只要管好皇上私库的进出礼品就成,可问题是皇上几年都不来一次私库,前几日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召见,谈了半首曲子就让我回来了,这不今日白天皇后那边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想我了,让我回去伺候。” 贾琏有些错愕,看着元春,过了半响才到:“要不我回去问问老太太。”元春这是真的着急了,进宫五年来,从来是谨言慎行,不管是对待管事的公公还是下面不知名的小宫女,素来都是和颜悦色,可是说是如履薄冰,不敢多走一步,也不敢少说一句。 得了贾琏这话,元春扶了扶头上的发髻,转身往回走,轻轻飘来一句话:“那就劳烦琏哥了。” 荣府,小院。 天刚蒙蒙亮,张瑛便起了床,换了件窄袖红边上衣,下身裙摆处绣了一圈美人笑杜鹃花,正中带了粉宝石花鸟草虫点翠发饰,两边则各戴一只单尾金凤钗,尾羽处几粒珍珠轻轻挂着,说不出的华丽精致。 “去叫二姑娘过来,一起去东院。”张瑛吩咐菊青亲自去请迎春。 却不想当了许久,还不见菊青过来,张瑛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 从这边走去梨香院,张瑛才走到门口便听着迎春那屋子闹哄哄的。 “琏二奶奶来了。” 也不知谁传了这句话,便见着迎春满面通红的走了出来,见了张瑛一张脸低着,菊青则跟着她走过来,见了张瑛便道:“回二奶奶,王善保家的在里面 。” 张瑛就站在门口,王善保家的慢悠悠低着头出了门,见了张瑛规规矩矩的说了句:“给二奶奶请安。” “你在这做什么!”张瑛面上带了一丝笑,可这话却带着一丝胁迫,迎春缩在张瑛身后,绣橘扒拉了下头发从王善保家的身后钻了出来,冲着张瑛道:“还请二奶奶给姑娘做主。” 迎春一张脸猛的变白,看了一眼绣橘,接着便又一脸漠然的低着头,就好似什么事都和她无关。张瑛早就知道这位二姑娘的脾气秉性,当下也不跟她生气,只看向菊青道:“什么事?” 菊青上前道:“我来梨香院请二姑娘,却不想王善保家的昨儿晚上就在这了,缠着二姑娘,非让二姑娘给大太太求情。” “姑娘一夜没睡,要不是菊青姑娘来了,说不定连洗漱都不行。”绣橘站在一旁颇为迎春不平。 “在姑娘屋里留夜,看样子我管的还太宽。”张瑛说着,便对迎春道:“今儿大太太就要去金陵,怎么说她也是我们母亲,一起去送送她。”说着便要走,迎春跟着张瑛后头,那王善保家的想着要跟过来,却被菊青和莲香二人拦住。 王善保家的见周围没有帮衬自己的人,顿时便朝着站在角落的司棋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没用的东西,好歹也是姑娘身边第一人,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了。” 司棋一张脸有些发白,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东院安静的可怕,邢夫人枯坐了一夜,听说张瑛和迎春过来,当即便扑到了窗户前,大声喊道:“快帮我求求老爷,求求老爷。” 张瑛闻言眉头一皱,邢夫人这是彻底不要脸面了,当下便几步跨进了门槛,看着屋内两个健壮婆子道:“我送送大太太。” 那两个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后,便相继出了门。张瑛还没走进邢夫人,便被邢夫人一把揪住,脸上的脂粉早就糊了,头发也乱糟糟的,看着实在不成体统。 “太太稍安勿躁,先好好梳洗下,待会出门还要坐车。”张瑛这话刚说,便被邢夫人打断了,瞪着张瑛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邢夫人说完,直接便上手要打,张瑛抬手便拦住邢夫人,直接一个使劲把邢夫人压在床上,靠近邢夫人低声道:“大太太好好想想,你是我的正紧婆婆,你得脸我也面上有光,你丑态百出,我也没面子,你要是好好的听我说的,梳洗干净体体面面的去金陵,等大老爷气消了,我们几个求一求老太太,大老爷定然会把你接回来,继续让你做荣国府大太太,可你要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出门,到时候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迎春在旁附和道:“嫂子说的对,老爷在气头上,老太太也不劝,我们也说不上话。” 兴许是一贯木讷的迎春突然出口打动了邢夫人,邢夫人缓缓松了劲,张瑛松了手,伙同迎春二人帮邢夫人换了衣裳,好好的擦了粉,拾掇的干干净净的,两人亲自送到后院门口,看着她上了轿子,这才回了身。 对于迎春方才突然张口,张瑛有些意外,回过头便拉着迎春道:“二妹妹打算怎么处理司棋。” 迎春不知道张瑛突然就出了这句话,踌躇了下便道:“我都听二嫂的。” 张瑛一方面是欣慰迎春信任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迎春太没用主见。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她,在这府里,迎春就是个透明人,爹不亲娘不疼的,连个得脸的婆子都能说她。 这边邢夫人刚送走,王善保家的便被带到了张瑛这边,王善保家的见了张瑛一脸的不屑,似乎懒得搭理张瑛。 王善保是东院管事,虽说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可王善保本人可是贾赦的亲信,因此王善保家的自觉有这个底气不惧张瑛。 “梨香院是姑娘们住的地方,你好大的脸!”张瑛说完,便见着王善保家的嘴一撇,那角度就跟要撇出一张脸似的。 张瑛倒是笑了,略有兴致的说道:“大老爷那大半盒药是你在费婆子后面偷的吧!” 王善保家的猛的抬头看向张瑛,转而低了头,狠狠说道:“琏二奶奶甭想把脏水泼我脸上。” 这是不想认账了,张瑛起身笑了笑,对站在一旁的菊青道:“你去跟老太太传个话,就说王善保家的不认。”菊青领命出门,张瑛对着王善保家的那一张略微惊愕的脸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些年做的事,可瞒不了人。” 王善保家的被张瑛这句话彻底击溃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给我一条活路,我以后不管什么都听二奶奶的。” 张瑛仍旧是淡淡的,甚至于还捏了一块绿豆糕咬了半口,王善保家的被张瑛震撼住,当即便自打了一个嘴巴,说道:“二奶奶啊,我这是猪油蒙了心。” 第二十章 “又是三哥!”张瑛沉默了。 李四起身闻了闻花盆里的菊花,面带诧异道:“我也觉得挺巧,可都在一个京城里,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巧。” 张瑛笑了笑,没做声,把别的话扯了去,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却不知张瑛不想知道,待快要回去时在回廊拐角遇见了李三。李三只比张瑛大几个月,两人幼时也是常常一起玩闹,后来年岁大了,这才略微疏远了些。 “三表哥。”张瑛微微往后站了站,而李三则站在阴影里,整个人都有点晦暗不明。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浓而不腻,张瑛微微侧过脸,调侃道:“三表哥这是怎么了 ,长大了,装深沉呢。” 听着张瑛的玩笑话,李三脸色微微带了笑,张瑛面上不显,可心理松了一口气。“表妹看样子过的不错。” “那是,我是谁啊!我会是那种打断牙往肚子里吞的人么!”张瑛一边说笑一边看了看四周,瞅着黛玉和三春就要过来,便往外走了走道:“下次再聊,我带了姑娘们一起过来玩,不能不见人啊!” 李三陡然挡住张瑛退路,急切的说道:“我在那个冷子兴的古董铺子见着了张家的东西。” “什么?”张瑛看着他,见他一脸凝重,便上前问道:“什么东西?” “是个琉璃花瓶,瓶子里面刻着张字,那瓶子底座修补过。”李三说着,看了看张瑛继续道:“我想着不会是你的陪嫁,所以特意来问你。” 张瑛摇了摇头,低着头看了看裙角,脑子里隐隐有了一个念头,接受贾府库房的时候,早就发现这十几年,古董损耗特别多,经常打碎一个瓶打破一个盆之类的,而一旦这些东西打破后,就算作损耗,可如果这些东西只是破了一个很小的缺口,却被有心人长大光明的带了出去卖钱,那可真是能狠狠的发一笔横财。 “多谢三哥了,只不过我今日不便,不如下去三表哥带我去那家看看。”张瑛说定后,一想自己原先是姑娘家不方便出门,如今成了婚出门到底容易些,也算是成婚的好处之一了。 黛玉和三春十分欢喜的回了府,特别是三春欣喜之情易于表面,连带着好几天都满面喜气,也是,三春平日里基本不出门交际,难得出门做客,又如此喜好相近,自然是宾主尽欢。 书房内,张瑛翻出库房的册子,只一眼看去,自从王夫人当家后,基本上每年都能碎五道六件古董瓷器,甚至有一年连着损耗了八件。真真是怪事,但凡世家大族,这些古董物件大抵都是传家的老货,哪里能三天两头的打碎一件,就算是打碎也也该惩治打碎的人,就算是主子失手碎了,那也断断不能不当一回事。 看着册子记录,这些物件大部分的都是在荣禧堂和荣庆堂摆放时损耗的,因此册子只记录道出借荣禧堂后面则用红笔写了四个字“打碎损耗”。 张瑛揉了揉眼睛,这册子看着自己只想笑,可笑过之后,张瑛又觉得苦闷,这贾府可真是一个大坑,而且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张瑛一早请安后 ,便推说要回娘家一趟,贾母虽不满可还是应了,张瑛坐着马车直接回了张府,给母亲说了一会话之后,便打听起了自己姑姑的嫁妆来。 李夫人被张瑛给问住了,过了半响便道:“你这丫头,瞎问什么呢,你姑姑当年出嫁是你祖母外祖父做的主,那时候我还没进门,我能知道什么!” 张瑛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母亲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啪的一声,李夫人在张瑛脑门上敲了下,佯装生气道:“你嫁了人,怎么说话的,真该让你婆婆好好训斥你。” “别啊!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娘我才能真情流露啊,难道你要我整天装腔作势的对您!”张瑛说着便要做出一副小媳妇样,却被李夫人给拉住了,连忙道:“可别,我最不喜欢摆架子的婆婆了,以后我也绝对不那样,你那婆婆还好吧。” 邢夫人虽小气刻薄,可自从被贾赦说过几次后,便不敢给张瑛摆婆婆的架子,而贾母则是个有城府的,她轻易不会跟张瑛撕破脸,因此张瑛在贾府这些日子过得倒也很好。 “挺好的,表哥也上进了,去了龙禁尉。”张瑛说完,李夫人瞅着张瑛道:“你父亲早就回来说过了,贾琏那小子长得像你姑妈,样貌是没得说的,就是怕染了些不好的毛病,你以后注意点。”李夫人说着,便从梳妆台下面的暗格里掏出一本油纸抱着的本子来,塞在张瑛手里:“这是我的陪嫁,传男不传女,你收着。” 张瑛以为是什么女戒女则之类,便让一旁的菊青收着,便出了府门,而李三则早在一旁的马车里等着了。 见了张瑛,李三便招呼马车直接去那家古董铺子,张瑛从袖口掏出一张纸,上面全是这些年贾府库房损耗的古董。 下车前张瑛便带了一个面纱,李三下车后扶着张瑛便一起进了铺子。 摆在大厅的不过是寻常物件,李三朝着老板道:“就这几样破烂,有么有好一点的。” 冷子兴一看这两人衣着华丽,而且李三之前来过两次,当即便让店员把两人带去了后院,那里通常放了精品。 这才刚去后院,便见着一个白瓷双耳瓶,这瓶子通体雪白,在阳光下这白瓷盘隐隐泛着白光,就好似透明一般圣洁。 “这瓶子不错。”张瑛说着便上前细看,瓶身上下毫无瑕疵,色泽浑然一体,底座微微有些暗沉,这是官窑瓷瓶,一般人家都不可能有。 见张瑛频频看向这个双耳白瓷瓶,李三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个瓶子瞧着还成,多少银子?” 冷子兴一张脸笑的满是褶子,上前便赞道:“这位夫人好眼光,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乃是官窑出品。” “哦,官窑?”张瑛佯装有趣。 “你这嗨哟官窑的东西,跟我们说说哪来的,不会是偷的吧?”李三说完,眼角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张瑛。 而张瑛则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 冷子兴哈哈笑着:“我这铺子里的东西都有正紧出处的,这不是勋爵人家的物件坏了个口子,便不要了,我正好有修瓷器的技术,这就给它修好了。”冷子兴说着,便上前拿起那瓷瓶,只见一边的耳把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纹。 “这个耳把掉了,我给粘上了,你们看看。”冷子兴指给李三看,李三接过给张瑛看了下。 而张瑛乘着这一会功夫,已经把屋子里的东西七七八八的看了一遍,这里头不少东西都能和损耗的物件匹配上,只不过目前不便打草惊蛇。 只是这瓷瓶,张瑛在贾母的荣庆堂见过,就摆放在贾母正屋一侧的博古架上,这种瓶子一般都是成对出现,之前张瑛还觉得奇怪,今儿算是明白了,感情另一只就在这里。 “六百两。”冷子兴左手比划了个六字。 李三直接咋呼了:“就一个破瓶,你也真敢开口!” “这位爷,你自己看看,这个白瓷瓶的成色,再看看它的年份,这可是本朝□□开国时特意烧制的一批瓷器,如今留世的可不多了。”冷子兴说着便朝着张瑛道:“夫人,我是个实诚人,这一开始就指明这瓷瓶有瑕疵,你说一般人能告诉你们么!” “行,我们买了,你给我们写个条。”张瑛直接拍板,李三忙走近低声劝道:“你真要花这么多钱买这个。” 张瑛想着,自己虽说已经接手贾府管家一职,目前看来大部分都算安分,可是王夫人管家这么多年,早就盘根错节,而且贾母如今让自己管家不过是想着借张家势,只要自己一旦不得她的眼,这管家之权,分分钟就能更换。倒不如趁着现在,直接把王夫人的错处揪住,才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徐徐发展。 李三送张瑛到贾府门口才离开,张瑛则直接带着白瓷瓶子去了荣庆堂。 金荣不忿,便造谣起来,说贾府的人惯会和小哥胡混。偏偏这话被贾蔷给听了去,贾蔷是宁国府正派玄孙,只可惜自小便没了爹娘,贾珍倒是宠他,可府里见天的污言秽语,说的特别难听,还无法辩解,最后便早早的让贾蔷分了府,让他出去单过了。 这不金荣这些话被贾蔷听了去,顿时只觉得一股子火气陡然冒了出来,只不过估计着自己身份,便悄悄把这话告诉了宝玉书童茗烟。 茗烟仗着是宝玉的书童平日没少惹事,这不当着众人的面便撞了金荣,又扯着金荣大喊:“长没长眼睛啊,你撞了我。” 金荣一见是个小厮,脾气也上来了,并不买涨,当下便和茗烟打了起来,一时间学堂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张瑛便带着赵嬷嬷并好几个小厮来了学堂,看着满屋子的笔墨纸砚,当即便沉了脸。 贾家学堂之乱,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的糟糕。 “婶子怎么来了。”贾蔷从人群里走出,朝着张瑛打了招呼。 贾兰贾菌则面有愧色的低了头,宝玉和秦钟则没事人一般,只有那金荣一张脸愤愤的看着宝玉秦钟,转而朝着张瑛道:“宝二爷的小厮仗着自己主子,欺辱我,还请琏二奶奶主持公道。” 茗烟一张脸被金荣抓的通红,此时则跪在地上指着金荣道:“这个金荣,不过是靠着我们府里过活的,竟然编排主子瞎话,我还嫌打轻了。” “住口!”赵嬷嬷上前便呵斥道,转而对张瑛道:“这个小子是宝二爷身边的,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金荣是贾璜妻子的娘家侄子。贾璜是贾府玉字辈的嫡派子孙,娶了金氏,金氏的哥哥金某娶了胡氏,生了孩子就是金荣。” 101.第 一百零一 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二十六章 上辈子是上辈子, 这辈子是这辈子,张瑛摆了摆头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事有些人还是忘记了好,没得平添了烦恼。 从张府回来, 秋香早早的就准备了热水被褥, 越发比之前更加的恭敬勤快起来,整个人不施粉黛, 瞧着有那么点洗心革面的样子。 而张瑛则还是和之前那般待她,做的好了, 便赏赐, 做的不好便罚, 并不对她有一丝特别而原本有些浮心的丫头们也渐渐沉下了心。 安宁的日子没两日,就在贾琏即将去宫中当差的前一日,府内又传了“金玉良缘”出来。出处不用说, 自然薛家丫鬟莺儿传出来的,而说的最多的则是宝玉屋里的几个丫头。 这日张瑛去邢夫人那边请安后, 便去了贾母那边, 正好见着黛玉宝钗三春宝玉都在,王夫人则坐在一旁规规矩矩, 薛姨妈倒是一张巧嘴把贾母逗得直乐。 张瑛心中恼火, 这薛家做法不知是故意所为还是单纯的治家不严。 待张瑛给贾母请安后, 便对着薛姨妈微微一服道:“给姨妈赔罪了, 这几日府里传了些不好的流言, 是我管家不严。” “琏儿媳妇, 出了什么事?”贾母问道,王夫人虽未抬头,可眼神却盯着张瑛。黛玉三春等则自顾自或说话,并没注意这边,唯有宝钗远远看向张瑛,神色不明。 “前几日府里突然就冒出什么金玉良缘的话来,孙媳妇想着薛家姑娘这般人品样貌本就是进京小待选的。本来年前这话已经不见了,却不想这几日又冒了出来。”张瑛说着,连连对着薛宝钗道:“瞧我这嘴,这话岂能在这里说,真是大错。” 从张瑛第一句话出来,贾母脸色便转阴,直到张瑛说完,贾母整个脸都冷了下来,看了看薛姨妈又看了看薛宝钗,最后狠狠的看了一眼王夫人,最后对张瑛道:“到底年轻,还欠历练,对待这些嚼舌根的就该好好的整治,你仁慈了,她们胆子就大了,算不得大事,姨奶奶最是宽和大度的,你且问她怪不怪你。” 薛姨妈一张脸又红又白,好不热闹,听了贾母这话,当下便面带愧色的说道:“多大点事,琏儿媳妇过于谨慎了,都是自家亲戚吗没那么讲究。” 虽面上平和,可内里却破涛汹涌,偏偏贾宝玉不知事,拉着贾母撒娇道:“多大点事,那日我见了宝姐姐的金锁,那八个字确实和我玉上的字是一对,莺儿说的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玩笑话,谁会当真!” 贾宝玉这话说完,贾母似笑非笑的略过王夫人那张白脸,笑眯眯的说道:“这话可不能浑说,你宝姐姐是要进宫小选的,耽误了你宝姐姐的前程,你拿什么赔罪!” 宝玉吐了吐舌头,便坐在贾母身侧不在做声。 “今儿这儿都是家里人,以后这话切莫再传了,要是那些下人再传主子的闲话,都不用回我,直接发卖了便是。”贾母说完,张瑛点了下头算是应了,只是屋子里众人都心思各异,再也没了说笑的心思,没一会便散了。 自这事之后,荣国府内再也听不到《金玉良缘》这话。 而薛宝钗则狠狠的发作了自己丫鬟莺儿,没多久便搬出了贾府,去了王家。 贾琏走马上任,虽说只是个五品侍卫,可到底是在宫里当差,贾母在入宫前特地叫了张瑛过去说了些话,务必要让贾琏好好当差。 沉重的黑金铠甲,腰佩长剑,头戴紫金冠,端的是威武霸气。贾琏站在大殿侧面廊下,从早上到早朝结束,一双腿犹如千斤重,偏偏还不能动。 好不容易安静了些,贾琏换了一个脚,才发现两只脚早就麻透了。本以为三个月特训最艰苦,如今看来简直是毛毛雨。 而站在贾琏旁边的石丛,则从头到脚都一动不动,要不是这人胸口起伏不停,贾琏都要怀疑是不是个木偶人。 难熬的四个时辰结束了,换班的人来了,贾琏扯着脸笑了下,可自己却知道,自己早就累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石丛装作无意的拉着贾琏往后面侍卫所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块头。”贾琏嗓子冒白烟,可是仍旧强撑着跟着石丛一路回了屋,一进门,也顾不得那大通铺上的臭袜子和各种异味,直接笔挺挺的躺倒在上面。 屋子里早有伺候的小太监送来了饭,石丛和几个侍卫坐在一起吃饭,贾琏等他们吃的差不多,才勉强起来扒拉了几口。饭菜算不上可口,可贾琏却饿极了,什么也不讲究,吃的开始打嗝,边上一人笑道:“别吃了,吃坏了肚子可不好。” 贾琏干笑了下,脱了铠甲便去洗澡,等脱了裤子才知道,自己小腿已经肿了,贾琏足足泡了小半个时辰才觉得稍微好了些。那小太监笑嘻嘻的上前道:“这位爷,头两天都这样,等过几日就好了。” 这人挺会说话,贾琏赏了他一包银瓜子。他笑嘻嘻的收下,便说了些当值的诀窍,贾琏一一记在心理,这宫里当差还真的挺受罪。 贾琏清理了些脏衣服,总算是拾掇出一块赶紧的地方,这才刚躺在坑上,便见着石丛过了来,那张脸黑戚戚的看不出神色。 “刚才多谢了。”贾琏诚心诚意的道谢,方才换班要不是石丛,自己可就出大丑了。 石丛摆了摆手,靠在墙上,一双大眼睛带着忧愁道:“你家和王家是姻亲关系,能不能帮我给王家姑娘带个话,说声抱歉。” 贾琏陡然坐正了,看了下石丛,惊疑道:“你和她怎么了?” 实在不能怪贾琏多想,主要是石丛块头太大,皮肤又黑,长得跟个挖煤的似的,贾琏想着莫不是王熙凤见了石丛真人两人一言不合动了手脚。 王熙凤又是那副脾气,贾琏觉得自己想的很对,便十分谴责的看着石丛道:“你一个大男人,让着点女孩子是应该的。” 石丛不知道断断时间内,贾琏脑补了这么多,还以为是贾琏知道了内情,便十分惭愧的说:“这事,也是我家不地道,害的王家推了婚,女孩子家总是要面子的。” “退婚!”贾琏一双眼睛转了转,干笑道:“王家退了婚?你是想继续求娶?” “哪儿啊!”石丛面带谴责的看着贾琏道:“原来你怎么都不知道。”石丛说完,便扭了头要走,贾琏一把拉住石丛道:“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好好劝一劝,都是京城里由头有脸的人物,闹崩了不好。” 石丛知道贾琏说的在理,便把这事说了出来。 原来石丛是缮国公府三房的,三夫人幼年有个情投意合的姐妹,后来两人约定将来有了孩子如果都是女儿便让她们结为姐妹,如果都是男子便是结为兄弟,如果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 却说石丛母亲嫁入缮国公府后,没多久那位姑娘也嫁了人,结果没多久家道中落,夫家举家回了老家,没多久便渐渐没了通信。本以为这辈子姐妹俩再也不能相见,却不想就在大年初三那日,一位老妇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上了门,原来竟是三夫人的那位手帕交,而那位姑娘就是她的女儿。 三夫人可怜自己从小亲密的姐妹这半生孤苦,便十分照顾她,那位姑娘家虽出身微寒,可举止有礼,更难得的是琴棋诗画无一不通,偏偏又落落大方,简直是三夫人梦寐以求的媳妇人选。 只是那姑娘得知石丛已经定亲后,便百般不愿,更加不愿拆散石丛和王熙凤的姻缘。可偏偏缮国公府的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王家人耳朵里,王子腾夫人上门问询,三夫人言语试探了两句,王子腾夫人面上倒没什么,只说男人只要有个正房夫人,后院的妾室乃是正常。 却不想,这王子腾夫人回去后,不出一日,王家便派了两个婆子过来直接便退了亲。后来才知道,退亲那事是王熙凤瞒着王子腾夫人私自做下的,只不过石丛的母亲因此觉得王熙凤气量狭小,不堪主母责任,因此王熙凤耍脾气的事便就此成了真。 贾琏听了这犹如戏本中的事,久久没说话,这事既不能怪石丛,也不能怪王熙凤,只能说造化弄人。 一个明面上已经死去的人,竟然这般大胆的整日里在京城里喝酒玩乐,张瑛听说后只得干笑几声,后又听说那贾雨村如此断案是受了贾政的委托,不由得眉头一紧,这事可真真是个把柄。 这事连王子腾都没搭理,二房倒是上赶着帮薛家解决这事,也不知是缺心眼还是胆子大。 就在张瑛忙着给各家准备年礼的当口,宁国府的蓉儿媳妇过来说话。说起她,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且不说那风姿卓越的身段,就那一张嘴也是个最会说笑的。张瑛和她见过见过几次面,也就说些两府之间的趣事,并未深交。 这不秦可卿进屋便叫了声婶子,见着张瑛满桌子的账本册子,不由得上前给张瑛捏了捏肩:“婶子这也太累了,看账本太过费神,让账房先生看就行了,偶尔抽查也就是了,没得累坏了身子。” 秋香奉上了茶,便站在了一旁,秦可卿见秋香眉目清秀,多看了两眼,又接着道:“明日我们府里请客喝酒赏梅,婶婶可别忘记了。” “一定早些去。”张瑛说着,见秦可卿脸颊有些浮肿,便道:“还说我,你看你累的都虚浮了,快些在我这休息下。” “那就谢谢婶婶了,我可是当真的。”秦可卿笑着便应了下来,转而拿了一个垫子靠在软塌上,双目微微闭着,可知是累极了。 秦可卿虽样貌出众,为人处世也是极为练达,可出身却差了些,能在宁国府站稳脚想来是极为不易。 张瑛虽没有菩萨心肠,可也颇为体谅她,因此便让菊青给她披了件斗篷,却不防秦可卿反而醒了过来,揉了揉眉宇笑着打趣道:“真是不中用了,这么会就眯了过去。”说着起身走了走,看了眼窗外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眼下正是年前,本就是大忙的时候,张瑛并未多留,只是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 这边秦可卿刚走,贾蓉便来了,一进屋便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婶子,明日我父亲清客喝酒,想借婶子的青花瓷板插屏摆一摆。” 张瑛瞄了一眼贾蓉未语,贾蓉舔着一张笑脸上前道:“我父亲统共就只交代了这一个事,婶子可答应我吧,要不我回府可得被父亲责骂了。” “菊青,开库房。” 贾蓉喜的连声道谢,又接着说道:“放心吧,婶子,侄儿定会小心看顾,不会磕了碰了。” “去吧。”张瑛让菊青带贾蓉出去,想着这贾蓉和秦可卿也怪,就前后脚的事竟然也不一起过来。 天刚蒙蒙亮,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外面洒扫的丫头早就扫了一条路出来。 贾琏早就醒了,昨夜回来的晚,可一到时候便醒了,看着张瑛坐在梳妆台前穿衣打扮。秋香打开檀香木首饰盒,拿出一对羊脂玉梅花发簪给张瑛戴上,又拿了一条红宝石抹额,正中则戴了孔雀红宝石金冠,既不张扬又显得尊贵。 “好品味。”贾琏赞了句,看了一眼秋香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手巧心也巧。” 张瑛看向低着头的秋香,见她今儿一身桃粉的兔毛绣花过膝夹袄,越发显得眉目含情,娇小可人。 “二爷抬举你,还不快去伺候二爷梳洗。”张瑛笑着便让秋香去伺候贾琏。菊青走了过来服侍张瑛穿衣。 就这一会功夫,贾琏对于秋香倒是颇为受用,两人虽一句话没说,可那眼神来往却透着一股子腻味劲,张瑛心中冷笑连连,暗想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如此,好色无情。 102.第一百零二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菊青伺候着张瑛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 头上只戴了一对浅粉色南珠便匆匆去了贾府的荣庆堂。 还没进门便听着里面说话, 入眼便是一脸病容的清丽佳人,张瑛拉着黛玉的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林妹妹了。” “这位你是琏表哥的媳妇,如今是她管家,你要什么尽管找她便是。”贾母搂着黛玉,便是一个劲的揉搓。 林黛玉一路坐船过来,历经两个多月才到达京城, 早就累的狠了。 张瑛上前道:“林妹妹路上劳累了, 不如我先带妹妹去拜见大老爷和二老爷, 然后去梨香院歇息下,等晚饭大家再聚一聚。” 黛玉偷偷看了眼张瑛,朝着她笑了下,这一路上实在是累的狠了, 加上身子不好,眼下早就浑身酸疼了。 “是啊!我看林姑娘确实累了,不如早些歇息,等晚饭再一起说话。”邢夫人起了身,倒不是真的认同张瑛这话,而是实在不想再贾母跟前立规矩, 左右得脸的都是二房的人。 “那就让玉儿先去给她舅舅请安。”贾母是个爱热闹的, 如今被张瑛直接打断, 实在不满, 可又不能在刚见面的黛玉跟前发火, 只得应了。 张瑛和邢夫人带着黛玉去东院,正好错过了宝玉那一出。 贾赦不在,张瑛意料之中,偏偏贾政也不在,张瑛带着黛玉去了梨香院。那梨香院早就被张瑛拾掇的干净雅致,这边安置好黛玉歇着,又让人送了一碗清粥过来喝了一口,便退了出去。 且说贾母那边,张瑛带着黛玉前脚刚走,贾母便冷了脸,想着这个张瑛实在太不会说话,鸳鸯在旁看着,忙上前说道:“老祖宗,我看琏二奶奶也是为了林姑娘好,林姑娘一脸无血色,瞧着着实是累的狠了,左右以后林姑娘就住在府里,还不是天天在老祖宗跟前说话。” “算了,不跟她一般计较。”贾母说完,喝了口茶,便见着宝玉过来了。 宝玉还没进门便嚷嚷着:“听说扬州那边的林妹妹来了。” 可进了里屋一看,早就人去楼空,贾母少不得安慰他:“你林妹妹着实累了,等晚饭后再一块说话吧。” 宝玉只得应了,懊恼不已,想着那位林姑娘被安置在梨香院,倒不是去那边探视一翻,却不想,张瑛自从让几位姑娘住进梨香院便在门口安排了几个婆子轮班守门,轻易不让人进屋。 这宝玉走到院门口,便被一个眼生的婆子挡住了。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竟然拦我!”宝玉最厌烦这些老婆子,当下便没好话。 黛玉刚躺下,本就浅眠,当下便被这话给惊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想这堂堂京城的荣国府竟然有这等仗势欺人的公子哥,说的话实在太过于难听。 那两个婆子本就刚被提上来,正想着好好奉承张瑛,如今见着宝玉这愣头青的样子 ,一本正经的说道:“宝二爷,这如今是姑娘们的住所,二爷要进去须要让我们通告下。” 宝玉一双眼睛瞪着那婆子,气呼呼的说道:“我进出自家的地方,何须你们通报,快快让开,我要去看新来的妹妹。” 还没等宝玉冲进来,黛玉便起身换了衣裳过来。后面还跟着三春。 探春忙上前介绍道:“这位就是你表哥,之前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迎春和惜春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见过宝二爷!”黛玉对着宝玉服了服,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暗想这人好生不懂礼数。 宝玉一身大红衣裳,头上戴着硕大的珍珠顶戴,尤不自知的上前便要去拉黛玉的手,却被黛玉轻轻避开,侧着身子道:“不知宝二爷有什么要紧事,一路上着实累了,想歇息下。” “是我唐突了,那妹妹歇息吧。”宝玉拍了拍脑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黛玉,直至她进了屋才回了神。 探春看不过去,瞧了下宝玉道:“别看了,都走远了。” 宝玉原地站了会,这才喜滋滋的回去了。 到了晚饭当口,宝玉过来请黛玉等人去荣庆堂,才知道早些时候琏二奶奶已经亲自过来把人接走了,连着三春一块。 宝玉摸了个空,觉得这位琏二奶奶定是不喜欢自己,当下心中不由得有些憋闷。 这不贾母在荣庆堂拉着黛玉又说了些话,等开始上菜宝玉才姗姗来迟。 宝玉见了黛玉便要坐一块,却被张瑛给叫住了,指了指旁边那一桌道:“爷们坐那一桌。” “二嫂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宝玉被张瑛几次阻拦,当场脸色便有些垮。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张瑛,张瑛面上纹丝不懂,一双眼睛看向坐在上首的贾母,对着宝玉缓缓说道:“这话说的,我你是嫂子,能对你有什么意见,还不是怕是坐在姑娘那桌,喝酒不爽快。” 宝玉还是头一次和张瑛这般近距离说话,之前不过是远远的打过招呼,如今被张瑛这么一说,当即便笑眯眯的凑上来,张瑛笑着推了他往贾兰那一桌去,一边走一边道:“宝玉快坐在这个位置,离着老祖宗近。” 宝玉欣喜的坐了下来,张瑛去主桌那边先是伺候贾母吃菜,间或还服侍邢夫人吃了几杯酒。 吃饭这当口贾母瞧着黛玉统共就只带了个奶娘和一个丫头,便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送给了黛玉,取名叫紫鹃。 张瑛瞧着,这个林家姑娘年纪虽轻,可一举一动都颇有气度,落落大方斯文有礼,又长得那般清冷高洁,当下便起了结交之心。 自那日宝玉闯过梨香院后,黛玉对宝玉的印象总不大好,偏偏宝玉每天都过来缠着黛玉说话,没什么正经话,黛玉想着在外祖家,并不好过分博了这位宝二爷的面子,因此只面上敷衍一二。 这不李府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菊香满园子,请贾府的琏二奶奶还有姑娘么一起去赏菊游玩。 张瑛看完帖子,想着定然是李四在家闷了,便找了个由头,本想就自己一个人走,转而一想,不如带着黛玉和三春一起出去走一走。 嫡庶有别,迎春和探春都是庶出,只有惜春是嫡出,可偏偏惜春一出生便没了亲娘,贾敬又修道去了,惜春便被贾母抱了过来抚养,愣是养成了一个天生冷清的性子。 张瑛带着黛玉等去了李宅,迎春有些怕生,缩在后面不怎么说话,张瑛也不强求,这性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 李四和孟家姐妹没想到张瑛还带来了四个姐妹,拉着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等互相说了些客套话便各自落座。李四和孟家姐妹都是嫡出,在她们这里嫡庶有别,轻易不和庶出的过份来往,因此,李四当下便让人在旁边另外支了一个桌子,摆上瓜果蜜饯和文房四宝,一起在满园子的菊花里玩笑。 黛玉素爱诗画,当下便和孟家姐妹混熟了,再加上探春惯会说话迎春惜春偶然接口,几个人当场便闹了开。 乘着这空挡,李四拉着张瑛往边上走了走,说道:“表姐成婚后便很少出门,这都快大半年了,要是我不设这个菊花宴,表姐难道还不来了?” 青花瓷瓷盆里的酔菊开的正艳,张瑛闻了闻,看着李四笑道:“我这不是一接了帖子就来了,你还要如何?” “表姐这是嫌弃我了?”李四嘴一噘,佯装生气的一扭头。 张瑛笑着拉过她肩膀,抚平她的衣领,轻声道:“我喜欢你还来不急,让我好好看看你头上的发簪。” 一枚点翠嵌金蜻蜓发簪随着李四偶尔的摆动,一颤一颤,说不出的灵动。张瑛刚进园子便看见了,眼下仔细一瞅,更加是精致好看。“这是哪来的?”张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四摸了摸发簪,一脸嘚瑟的说道:“说起来你也许不信,是我三哥在一个古董铺子看见的,只花了三十两银子就买了。” “哪个古董铺子这么便宜?”张瑛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李四凑过来,轻声道:“那个店老板叫冷子兴,听说和贾府有点关系,好像他岳父是贾府的下人。” 这话一出,李四看着张瑛,悄悄的说道:“表姐,要不我让三个带你去那个铺子看看,在京城圈子里还挺有名的。” 这一下午,张瑛独自一人窝在屋里看书,摸不清状况的秋香端着厨房送来的晚饭送了过来。 “放那吧!”张瑛一心想着如何在短短一个月内彻底和高文井撇清关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丫头的脸色。 秋香是四个丫头中姿色最艳一位,也是最受张瑛看重的一个,以往张瑛几次和高文井见面都是秋香在旁陪伴,这不从菊青那听了一句嘀咕,便私下觉得定然是姑娘和高文井闹了不痛快,这高文井在秋香眼里是个斯文才子,长得又秀气文雅,定然是有大造化的人,想着自己跟着姑娘过去,定然是是一辈子不会受苦。 “姑娘,这是方才高公子让人送来的书。”秋香从袖管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张瑛这才抬起头看向秋香,这秋香之前也为高文井送过几次东西,一贯会说高文井的好话,上辈子自己四个丫头,她是头一次成为高文井姨娘的,如今看来,却不知原来秋香早就对高文井颇有好感。 “我竟不知,你是谁的丫头。”张瑛这话透着一股子凉气,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秋香。 自从秋香伺候张瑛以来,还是头一次被这般审视,当即便吓得双腿打颤。差点跪了下去,张瑛却不再多话,想着自己今日实在太过于反常,过犹不及。 “我们张家乃书香门第,又是清贵之家。”张瑛说着,转而看向书柜,顿时便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秋香,你跟了我多久!” “秋香自六岁便跟着姑娘,原本是洒扫的丫头,后来姑娘看得起,这才抬了我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大恩大德,是秋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秋香说着便要给张瑛叩头。 张瑛伸出头拦住,看着她一张俏脸道:“高文井之前托你送了好几本书来,可说过是什么书?” 秋香眼色一变,转而便说道:“秋香不识字,只听说是什么中庸大学之类。” “呵呵!”张瑛赞许的看了眼识趣的秋香,转而便指着书架上两本书道:“去把那两本书拿过来,跟我去夫人跟前,好好说一说,高文井让你送书的事。” 秋香整个人往后一缩,这后宅丫头私自给姑娘传递东西可是大错,姑娘这是…… 实在是秋香整个人太惊恐,张瑛却笑了笑,看着秋香道:“你可想好了,事情是你做的,到底是你自己去太太跟前说,还是让别人说,最后你的结果可能不一样。” 其实对于秋香,张瑛倒没有太大怨愤,反正上辈子自己身边的丫头除了早死的菊青,其它三个后来都成了高文井的姨娘,这三个人也没什么好结果,就在高文井高中状元之后,一路高升的不仅仅是他的官位,还有他姨娘的数量,更别说外面那些野女人。 而秋香不过是个被宠了三个月的通房丫头而已,张瑛恨的是高文井还有自己那位好哥哥。 对于这些女人,张瑛并没有太多想法。 秋香原本想着给姑娘和高文井传递物件是个得主子欢喜的巧宗,却不知那位高文井竟然把姑娘得罪狠了,自己真是无辜遭殃,看来那位高文井也不是好的。 与其被人指着鼻子说,不如自己先把这事给坦白了,到时候就把一切事由都推在高文井头上。 张老太太病重多日,李夫人伺疾多日,正好今日有客人来,便趁着这个空隙在后面的暖阁里歇息。 自家姑娘丫头秋香过来,一进门便双眼红肿的趴在了李夫人膝盖上低头不语。 “怎么了?你来说。”李夫人看向捧着一摞书的秋香,秋香扑通便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高公子托我给姑娘送本书,我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书,惹得姑娘生气。” “你竟然敢私自往内院传递东西,好大的胆子。”李夫人当即便柳眉倒竖,声音猛的拔高起来。 姑娘的名誉比天大,这未婚男女私自传递东西要让外人知道了便是大罪。 秋香一张脸煞白,一脸后怕的说道:“夫人饶了我,是那个高文井他说他是老爷的高足,又是少爷的好友,还说自己早晚是要娶姑娘的,我实在推脱不了,再者他又说这些不过是中庸大学的书。” 李夫人看向那几本书,便让秋香给自己递了过来。蓝色的封面上《中庸》《大学》让李夫人越发觉得古怪,这些书不过是平日常见的,高文井怎么会送这些过来,当下便翻开了书面,一看竟然是《西厢记》。 书被李夫人直接拿了去,转而看向跪着的秋香:“你也是姑娘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这么糊涂,你的主子是姑娘,怎么能听外人的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看你也别在姑娘跟前当差了,正好你年纪也差不多了。” 听着夫人这话,秋香当即便朝着张瑛哭诉道:“姑娘,姑娘秋香错了,求姑娘留下秋香,秋香愿意就在院子里洒扫花草做些粗活伺候姑娘。” 张瑛这冷眼看着秋香倒是把屎盆子都一股脑的扣在了高文井头上,更是直接让母亲认定是高文井哄骗了秋香,这秋香倒是有个巧嘴,这样的人留着有用。 “母亲,秋香虽有错,可高文井见天的在咱家做客,一时糊涂被他蒙蔽了也是有的,况且哥哥也带着高文井来内院赏过花,秋香虽错,可却有缘由,更何况她也伺候了我这么些年,倒是不如让她在我院子里做些粗使的活计。” 有了张瑛这话,李夫人觉得这事不便闹大,更何况秋香本就是张瑛跟前一等一的丫头,处置重了,容易让人多想,倒不如就说秋香失手弄坏了姑娘的书本 ,这才罚她去做粗活。 103.第一百零三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邢夫人当下便急了, “媳妇没什么意见, 只是东院都是老爷做主,要不我回去问问老爷。” 张瑛笑了,上前道:“回老祖宗,我想着林姑娘来咱们府里, 她一个守孝的姑娘自然不能住的太热闹可也不能太僻静, 倒不如让她住到三位姑娘那边, 平日里也好说说话。”张瑛说完,看向一旁的邢夫人道:“孙媳妇僭越了, 还请勿怪。” “琏儿媳妇这主意不错。” 自从张瑛嫁过来之后,对邢夫人素来是尊敬的, 这些日子的功夫果然没白费,虽然只有一句话, 可总比无人附和要好的多。 “二妹妹三妹妹如今都住在祖母后院,那地方虽宽敞, 可到底还有一个宝玉,如今大家都大了,再住下去怕是不妥, 倒是可以把梨香院拾掇起来, 让几位妹妹一起住进去, 那里面又宽敞又安静。” “琏儿糊涂,那梨香院有个独立的大门 , 岂能让姑娘们住进去。”王夫人那舍得让几位姑娘住进那里, 当即便反驳起来。 贾琏如今满面红光, 真在兴头上,哪里会理王夫人这话,当即便反驳道:“不过是个门而已,堵了便是。” “行,就这么定了。”贾母看着贾琏,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他陡然充满了精神气,和以往不太一般,再一看旁边的张瑛,只见她凤眉杏目,一身珍珠对襟长衫,外面罩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看不出的风流雅致。 真真是一对璧人。 原本照着贾母的心思,是一点都不想给贾琏长脸,可想着凭贾琏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让他练上十年都不能入选,定然是张家出了力,本想着张家是书香门第,却不知道竟然还有这龙禁尉的路子。 张家是彻底的起来了,而且比当年和贾府结亲那时更上一步。 贾母闭了眼睛想着,转而便起身道:“听说二媳妇前几日请了大夫来看,不知道可有什么病症。” 听到贾母关心,王夫人立刻道:“回母亲,没什么大事,就是年纪大了,关节有些酸疼。” 贾母点了下头:“操持这么大一家子,你辛苦了。” “多谢母亲,儿媳妇应该的。”王夫人说完,眼神若有若无的飘过一旁的邢夫人。 邢夫人低着头,暗自骂着王夫人惯会仗着娘家得力在贾母跟前卖乖。 正当两人眼神暗暗交战,贾母凉凉的说道:“琏儿媳妇是个好的,以后这家就由琏儿媳妇当家,乘着我那外孙女还没来,先把这事办妥了吧。” 王夫人脸上的得意还没消,便被贾母这话给惊的不行,虽然王夫人早就想让张瑛管事,可却不是不想当家啊! “琏儿媳妇是个能干的,可是我想着到底年轻,不如先让她在我这学些日子,等再过些日子再说。”王夫人一张脸笑的有些发僵。 而张瑛则直接上前道:“多谢祖母看重,只是孙媳妇想着这管家的事恐怕不妥。” “怎么!”贾母抬起眼皮不满的看向张瑛。 张瑛一脸波澜不惊:“多谢祖母厚爱,只是孙媳妇是个晚辈,府里不仅有大老爷大太太,还有二老爷二太太,更别说还有珠大嫂。我这个做孙媳妇管着大老爷二老爷院里的是着实不妥,倒不如各院管各院的事,每月公中的月例直接发到各院子管事的手里,各院子的丫鬟婆子小厮仍旧属于各院管事管着。” “老太太,琏儿媳妇到底年轻,这各管各的岂不跟分家一般。”王夫人嘴角一撇,语带讥讽。 贾母脸色不好看,家中有长辈,是不时兴分家的,贾母冷冷的看着张瑛,而张瑛则微微一笑,上前道:“回祖母,虽说是各院管各院的事,可人情来往,府里的总账仍旧是一个人管着,这什么能算是分家呢,只是让各院子有了更大的自由。” 邢夫人是第一个响应的,别的不说,这些年邢夫人在贾府可算是受够了气,如果能各院管各院的事,那么东院虽说还是大老爷说了算,可那些下人派遣可都由自己指定,再不受王夫人的辖制。 “老太太,琏儿媳妇这个说法好。”邢夫人说完,却见贾母一脸审视,忙低了头。 而王夫人心中则惊涛骇浪,要不是这些年的教养怕是早就忍不住发作了,这张瑛真真是好算计。 “那依你说,各院子该如何分配月例!”贾母沉默良久,看着张瑛问道。 贾母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张瑛内心也不免打鼓起来,出嫁前自家目前百般叙述过当年姑姑如何在贾府当家,又如何受贾母王夫人挤兑,最后抑郁而终。 说起来,贾母这人算不得大奸大恶,可这人永远站在利益那一方,只要有利可图,她便会顺应而为。 就好比当初因为王子腾的原因,一边倒的给王夫人撑腰,导致王夫人胃口越老越大。 “各院子的月例自然按照主子的人数来分配,祖母自然是头一份,大老爷二老爷自然也是,接着便是大太太二太太,再然后便是我们小辈。”张瑛说着,便把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便的章程说了一遍。 贾母正视张瑛,屋子里安静极了,王夫人浑身的不得劲,之前自己当家,荣禧堂的花销自然是最高的,可要是按照这张瑛的说法,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没等王夫人相处应对之法,贾母便一锤定音,直接给准了,并且还让王夫人这两日就把一应事宜给交接好。 事情来得太突然,王夫人从贾母这边出去,才刚出院子便见着张瑛和贾琏站在后面道:“二太太,择日不如撞日,府里不仅有管家,光账房就有好几个,想来这些账本什么都是现成的,不如现在就把这事给了了吧。” 王夫人一张脸再也撑不住,一双眼睛盯着张瑛道:“你要当家,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真以为老祖宗是抬举你。” “老祖宗是看在张府如今的势头和我相公的面子上,这些我都知道,二太太你还有别的话 要说么。”张瑛笑眯眯的看着二太太,可说出的话却直接把王夫人气的够呛。 “你……”王夫人捂着心口,周瑞家的赶忙过来扶着王夫人,转而一脸指责的看着张瑛。 张瑛转而靠在贾琏肩膀上,一脸委屈道:“表哥,二太太她,她不喜欢我。” “别怕,二太太是菩萨心肠,不会为难你的。”贾琏被张瑛的变脸给镇住了,可还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周瑞家的没想道这一对夫妻竟然这般无耻,还是王夫人气的一张脸雪白,看着张瑛道:“今日了结就了结,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两人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可张瑛不怕,因为还没嫁入贾府,张大人就说过,这个王夫人最是蛇蝎心肠,没必要和她维持表面的和气。 跟着张瑛过来看账本的是青梗,还有几个是贾琏找来的先生,一时间把贾府账房挤的满满当当的。 荣禧堂不少摆设古玩都是贾府库房的物件,张瑛看着库房的账本,一件件拿了回来,可谓是没给二房留一点脸面。 不过这些事,张瑛也没刻意宣扬,倒是贾府那些下人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二房怕是要失势。 乘着这劲头,张瑛又把那几个嚼舌的婆子揪了出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叫了人牙子过来直接发卖了事。 就一番举措之后,贾府下人再不敢随意闲话。 贾琏被龙禁尉选中,还需去城外接受三个月的训练,这不离别前夕,贾琏颇有些不舍,这些日子贾琏也看不出来,自家媳妇看着温柔可人,可做事确是雷厉风行毫不含糊。 看着贾琏一脸不舍,张瑛笑了,塞了一包糖炒栗子给贾琏怀里道:“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我等你回来。” “嗯!” 看着一身绿绸的贾琏策马离去,张瑛微微呼了口气,总觉得这些日子太逼着自己了,这贾琏一走,张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贾琏起身站在一旁,便见着一位穿着素缎便服,眼神清明,面色清秀的中年男人而他身后则跟着打过照面的李夫人。 “贾琏见过舅舅,舅母。”贾琏猜出这人便是张大人,当即便恭敬的作揖。 “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快回自己家去。”李夫人心知自己夫君心情不好,便有心让贾琏早早退走。 “侄儿这不是想念外祖母,有担心表妹,这才留到现在,实在唐突了。”贾琏哪里会听不出李夫人的语气,况且就那张大人的脸色也足以表明他对自己如何不满。 “站住,我让你走了么。”张大人看着往外走的贾琏,眼神像刀子一般,活活的吧贾琏吓的后退半步,都说文人杀人不用刀,看来这话是真的。 瞧着贾琏那低着头往后缩的样,张大人的火气陡然窜了上来,朝着他便怒喝道:“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倒也罢了,怎么竟然还敢招惹未出阁的姑娘,你难道不懂男女有别的道理么。” “夫君慎言!”李夫人脸色一变,猛地制止。 可眼下已经晚了,老太太虽年纪大了,可方才声音实在太大,虽隔着屏风,可还是把方才那话听得清清楚楚。 “出什么事了!”老太太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张大人一脸的后悔,瞪了贾琏一眼,低声道:“母亲,就是孩子看不惯贾琏每日游手好闲,说了他一句。” 啪的一声,张大人绕过屏风,看着久病的老太太靠在软垫上,地上碎了一个香炉。“你正当我病糊涂了不成,到底是什么事,老实说一遍。” 老太太是个严母。自幼对儿女便是管教颇严,张大人被老太太那双眼睛一看,很自然的便把张瑛今日的遭遇说了出来,最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竟然这般怕自己母亲。 “琏儿过来。” 听着老太太招呼自己,贾琏犹豫了下,便走了过去,老太太脸色暗黄,眼眶深陷,此时把贾琏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活像是在待价而沽。 贾琏来了两次,都受到老太太的亲切招待,便觉得老太太是个再慈祥不过的,如今却被老太太这般看着,一时间接受不过来。 “你觉得瑛儿如何。”老太太这话并不像问话。 贾琏顺口便接到:“表妹秀外慧中,一身书卷气,自然是极好的。” “好。那你暂且在这边住一晚,明日就让你舅舅带着你回贾府,把你和瑛儿的婚事定下。”老太太说完,便闭了眼睛,似乎是极累。 张大人当下便急了眼,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敢怒不敢言,只偷偷看着自己夫人,李夫人这几年颇得老太太看重,眼下便往前走了两步,略带迟疑道:“母亲,这事是不是仓促了。” 老太太仍旧没睁眼,声音低哑暗沉的说道:“今日瑛儿落水,你们觉得这事明天会不会传遍京城贵妇圈!” 京城这些诰命贵妇小姐,整日里闲的没事,那梅园又是夫人小姐常去的地方,说不定眼下早就传了个遍,只不过张大人虽顾惜张瑛可也不愿让自家女儿嫁去贾府。 “母亲,名声虽重要,可命更重要。”张大人说完,便刮了一眼贾琏。 贾琏早就被老太太方才订婚那话给吓住了,眼下只低着头,想着如何跟贾母交代。 “我年轻那会,时时刻刻想着要把你们兄妹教养成懂理,知礼、明理之人。你是个男子,还略好,只可怜我那闺女,一心向善,不知人心险恶,这事我有错。而瑛儿这丫头,比她姑姑有主见,况且我瞧着琏儿毕竟有你妹妹一半的血脉,本性是好的,只是没人好好教导。”老太太说着,便摆了摆手,似乎是极累。 李夫人上前伺候老太太,张大人告了退,便出了屋,贾琏此刻也有些闷了,呆呆的跟在张大人身后,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而张大人则一瞧见贾琏便来气,可这人长得还那么像自己早去的妹妹,当即便一瞪眼一跺脚,喝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睡觉,明早就去贾府找你那不着调的爹。” 这晚贾琏睡在客房,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天还没亮便被人叫了起来,盯着两个黑眼圈便跟着张大人坐车来了荣国府门口。贾琏见张大人脸色如常,没话找话的说道:“舅舅今天不需要早朝吗!” “说你混账,你还不信,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张大人说完,便率先下了马车。 贾琏跟着下车后,见开门的那人睡眼朦胧,上前便踢了一脚:“还不打开正门,迎接舅老爷。” 那人被贾琏唬了下,当即便开了大门,张大人一路便直接去了贾赦院子。贾琏一时有些佩服张大人记性,这人十几年没上门过,却记得这么清楚,怪不得能在吏部步步高升。 贾赦眼下还躺在小妾被窝里,听着小厮过来传话说是,琏二爷带着舅老爷过来。 这天还灰灰的,贾赦睁了下眼睛,摸了下身边的美貌小妾,对着传话的小厮道:“会不会办事,挡了。让他滚蛋。” 那小厮哪里认识张大人,况且平日里贾琏在贾赦这也是没什么脸面的,因此得了贾赦话的小厮便对着在外厅等着的张大人和贾琏道:“老爷还在休息,说是让你们回去。” 贾琏一脸尴尬的看着张大人,转而便瞪了一眼那传话的小厮:“你会不会说话。“ 那小厮自持是贾赦跟前人,胆子便有些大,当即便道:“琏二爷,老爷那脾气你也知道,他的原话是滚蛋!”说完便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张大人。 “这话看来是跟我说的,那我就去会会他,胆子越发大了,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张大人素来是个要脸的,可是贾府这些事着实把他恶心坏了,当年他妹妹那事至今还没讨个说法,只是那时候张大人不过是个刚入仕的年轻官员,资历太浅,又在外地任职。只李夫人和贾府筹办丧事的二房王夫人辩驳了两句,最后一拍两散,再不来往。 贾赦被传话的小厮吵醒了,便再无睡意,搂着怀里千娇百媚的小妾便蠢蠢欲动起来,这才刚要提枪上阵,房门便被撞了开来。 “谁!?”贾赦被巨大的撞门声给惊的整个人都缩了下,转而裹着被子便怒视门口站着的人。 而张大人则一脸冷笑道:“好久不见啊,妹夫!!” 妹夫那两个字故意被凸出来,邢夫人的弟弟是个破落户,贾赦从来不把他当妹夫,眼下这人身形,气度,全然不一样,脑子里隐隐冒出一个人来,当即便披了衣裳,朝着门外道:“张大人来府做客,怎么连个通报的都没有,都吃干饭的。” 那个缩在一旁的小厮欲哭无泪,刚才明明传话了,大老爷实在太不靠谱了。 而张大人看了一眼里屋,只一眼便知道什么情况 ,当即便出了门,“我在书房等你。” 贾赦瞪了一眼传话的小厮,转而便看见了贾琏,狐疑的说:“你怎么在这。” 贾琏:“……”。 还在床上的小妾,娇声娇气的说道:“老爷,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 贾赦一边由小厮伺候穿衣,一边上来便踢了那小妾一脚:“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难道还要爷伺候你不成。” 那小妾也就这两日才被贾赦看上,正得宠,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贾赦训斥,当即便闹了个大红脸,灰溜溜的起身穿衣。 贾赦急急忙忙的穿戴好便去了书房,一进屋便见着张大人站在博古架上。贾赦好收藏古董,也颇有见地,说起来张大人也是个爱这些的。 贾赦上前笑道:“不知大哥突然过来,有失远迎,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张大人直接坐在了贾赦的太师椅上,头微微抬起,张大人如今是吏部二把手,可以说全国官员升迁都要经过他手,区区一个贾赦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父亲,我要娶舅舅的女儿。”贾琏站在门口,见张大人那逼人的气势,便自己说出了口。 “你个混账小子,你舅舅是吏部侍郎,他的女儿是你能肖想的。“贾赦说着便狠狠的拍了下贾琏的脑瓜。 104.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陆大人办的离别宴统共就请了两个人, 除了贾琏便是肖炎。 沈沉作为陆大人女婿虽在一旁作陪,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不过陆大人似乎很是高兴, 拉着贾琏说了许多话, 最后提着酒壶不放,贾琏不好推辞, 便多喝了几杯,接着便头重脚轻起来。 张瑛叫了两个小厮扶着贾琏回屋又是洗漱又喂了醒酒汤,忙到大半夜, 刚想着躺下歇息便见着腊梅抱着薄被站在一旁。 “有事?”张瑛揉了揉眉宇,一头青丝就随意的在脑后用丝带束着。 “不知二奶奶是要用甘松香还是新得的沉香。”腊梅说着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张瑛。 张瑛躺了下去, 直接道:“沉香。” 腊梅点了下头便掀了帘子出去, 点了香后才轻手轻脚的铺好床睡在了外间的小塌上。 夜色深沉,躺在外间小塌上的腊梅翻了个身,听着里间没声响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今儿本来是莲香守夜, 自那日莲香被贾琏斥责后,便水米未进, 已经有两天了。腊梅方才本想求情, 只是瞧着张瑛最后愣是一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秋香长的出色, 之前被治过一次,可二奶奶待她并无不同, 莲香每日瞧着不知怎么的就鬼迷心窍起来。腊梅早有察觉,菊青也早就看出来, 两人明里暗里劝了两次没想到她自己竟然直接出手了。 滨海这边天亮的早, 腊梅早早的便起了来, 收拾了下便抱着被褥回了后院小屋,她和莲香睡一个屋,这才刚进屋便见着莲香床上空空的,心中一惊,丢了被褥跑过去一看才见着莲香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那日的衣裙,如今早就湿乎乎的沾的身上,看的腊梅一阵发酸。 “怎么坐地上了。”腊梅拉莲香起来,却怎么都拉不动,莲香愣愣的低着头,转而看向腊梅道:“我做错了么!” 腊梅说不出话来,眼睛下泛着青黑直愣愣的看着腊梅。腊梅有些后怕,拉了两下拉不动便转身捡了自己被褥铺在隔壁床上道:“二奶奶是个心善的,你好好赔个不是,这事过段时间就去了。” “呵呵!”莲香陡然起身,一张脸白中泛着青,透着一股子决绝,她冷冰冰的看着腊梅,最后抬起手大声吼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声音决绝而自傲。 腊梅没想到莲香反应这么大,眼皮跳了下觉得要出事,揉了下眼睛便见着一道影子出了屋子。 菊青端着铜盆伺候张瑛洗漱,秋香则打开了首饰盒拿了各色簪子出来给张瑛挑选。莲香就是这时候跑了进来,直接噗通一下跪在了张瑛跟前。 菊青脸色一僵,秋香则跟没事人一般仍旧在那摆弄发簪。张瑛看着地上的莲香,脸色淡淡的这情形何其眼熟,上辈子也不知道演绎了多少次。 大户人家的陪嫁丫头出路不外乎两种,张瑛这辈子早就歇了这等心思,想着自己从未暗示过,却不想最后还是有人起了这心思。 本以为这辈子完全不一样,便不会再有之前主仆离心的事,没想到还是有了这事,这两日张瑛刻意不问这事便是想让莲香好好想清楚,如今看来她确实是想清楚了。 “姑娘,请姑娘给条出路。”莲香一开口便是这个,菊青在旁皱了皱眉,最终什么都没说站在张瑛身侧。 “你要什么出路。”张瑛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莲香。 “请姑娘准许莲香伺候二爷。”莲香说着破罐子破摔的抬起了头,嘴角带着一股子疯狂来。 “不许!”张瑛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对上莲香的视线道:“我自认待你不薄。” “姑娘待我们再好,那也不能好一辈子,乘着我们还年轻难道不该早早为我们打算。”莲香说着一指菊青道:“她娘老子早就为她相看人家了,腊梅也定了青梗,姑娘留着我和秋香难道不是为了将来让我们伺候二爷的,既然早晚都要伺候,那为何不趁着我们年轻就把我们送过去。” “原来你是抱着这个想法。”张瑛看着莲香,最后看向秋香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秋香走过来,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莲香转而才略带自得的说道:“我是姑娘的丫头,姑娘让我干什么便干什么,何必多想,更况且在姑娘身边吃饱穿好,过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舒坦,我宁愿一辈子都在姑娘身边当差。”秋香说完,转而朝着张瑛郑重道:“既然莲香说了这话,那我也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要是姑娘让我伺候姑爷,那我就去,要是姑娘没有这个意思那我乐的自在。” 菊青暗暗点了点头,莲香则冷笑连连,张瑛低叹一声,念着两辈子的情谊这才让莲香说了这么多,要不直接打发出去便是。 莲香一双眼睛带红,瞪着秋香,最后看向张瑛道:“姑娘撵了我出去我无话可说,只是姑娘难道能长长久久的霸占着二爷不成,这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如今还看不出什么,我倒要好好看看姑娘能坚持几年!”说着便大笑起来。 “疯了!这丫头疯了!”菊青当即白了脸,叫了外头的丫头婆子出来把莲香拉走。回头一看张瑛,见张瑛脸色深沉,忍不住打了一个突便道:“莲香这人素来便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她这是魔怔了。” 张瑛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只交代人过几日把莲香送回京城张瑛,说是水土不服受了惊吓。 且说贾琏接手滨海水军后,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压根就没注意到后院这些事,而张瑛则不想说同时也不想说。 莲香那些话确确实实的被张瑛听了进去,这个世道女性本就卑微,如今瞧着蜜里调油,说不定隔日便相同陌路。 杨主簿从外头进来,见了贾琏便道:“大人,这月的军费已经发下去了。” 贾琏坐下案桌后,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最后一指旁边的小茶几道:“京城带来的茶,你尝尝。” 杨主簿笑着上前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贾琏晃了晃手里的毛笔,起身绕过案桌坐在杨主簿对面道:“杨主簿今年贵庚!” 杨主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最后生生忍住了,一双眼睛含着泪花道:“三十有二。” 贾琏点了点头,想着这杨主簿有些看老,不过面上一点没显又问道:“可有妻小?” 杨主簿渐渐有些习惯贾琏的问话,放下了茶盏看着贾琏道:“并无家小,也没成过亲。” 贾琏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双眼睛看的杨主簿有些心慌起来,最后杨主簿抱拳遮住自己眼睛道:“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琏食指放在茶几上敲了敲,杨主簿随着他的手指看了看,最后无奈的说道:“下官和平王有旧。” 这杨主簿资历不高,可在总兵衙门里人缘却好,况且贾琏又发现每次都是他亲自去平王府传话。对于这位平王殿下,贾琏如今可真真是好奇的很,来滨海之前没人提起他,肖炎从不说这人,沈沉是压根就没两句话,已经告老还乡的陆大人也没提起过,只有杨主簿提过,便是这次说是要去平王府拿这个月的军费。 水军军费一部分是朝廷拨款,另一部分便是本地税收,而滨海的赋税便是掌握在平王手里。 从这些年的账本来看,平王收的税一部分充了军费物资,另一部分便是造福当地百姓,只上下很少一部分王府自用。 也正因为此,这位平王殿下在当地百姓心中名声颇好。贾琏也觉得奇怪,怎么在京城就从没听说过这号人。 杨主簿样貌一般,此刻也没别的表情,或者他早就等着贾琏今日一问,因此没耽搁多久便说了出来。 平王殿下出身低贱,虽是当今圣上最小一个弟弟,可他生母不过是一个低阶宫女,自小便不受重视,有一年太上皇生日,平王不甚打翻了一盏水晶灯,太上皇大怒直接让皇帝把平王撵走。 于是平王便在滨海住了下来,那一年平王不过刚十一岁,还是个孩子。 杨主簿说完,贾琏冷着一张脸问道:“按理说我该拜见平王,如今都过去几个月了,也不知道晚不晚。” 杨主簿被贾琏这一问,冷汗都下来了,当即便道:“大人,下官在总兵衙门当差那就是贾大人的人。平王殿下身份尴尬,来了滨海多年,原先的陆大人又是个佛爷,这得罪人的差事没人愿意干,也就我跑跑腿而已。”杨主簿说着摸了摸不多的胡须道:“我虽常去王府走动可也轻易见不到人,今儿王爷倒是在府。” “王爷说了什么!”贾琏嘴角一勾,想着这位王爷倒真是个廉洁奉公的好王爷,简直跟个圣人似的。 杨主簿自嘲道:“不过是问了大人您几句。”杨主簿说着一双眼睛看向贾琏接着道:“大人,下官觉得大人可以和王爷来往一二。” “怎么说?”贾琏捧着茶杯靠在椅背上,贾琏没有幕僚,眼下不自由的便把杨主簿当做了自己请的幕僚,杨主簿晃着脑袋悠悠的便道:“藩王不可和当地官员来往甚密,特别是像大人您这样手里有兵的更要小心。只不过如今太上皇已然仙去,平王殿下这么多年安守本分又如此的勤俭,在当地的名声可真真是好的过分了。” 贾琏看着杯中的茶水清澈透亮,杨主簿顿了下,眼巴巴的看着贾琏,贾琏心中已经有了念头只是不能对外人说。杨主簿等了一会,干笑了下带些些许期盼道:“我并非此地人,当年我父亲流落此地,便在这扎了根,虽说这里民风开放物产丰富,是个养人的地。” 杨主簿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转而看着贾琏,贾琏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就是满腔抱负无处安放,想着能出人头地。 “那你明日便代我去趟平王府。”贾琏说完,杨主簿一张脸陡然放松下来,眼角藏不住的喜态道:“大人放心,王府下人我都熟的很。” 看着杨主簿走远,贾琏轻轻松了口气,端起茶杯一口便喝了个干净。 黑夜中的滨海分外的寂静,浪花一次又一次的拍打在沙滩上,大生媳妇提着灯笼背着竹框在捡沙滩上的海螺贝类,因着已是深秋,眼下便没多少人在拾取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竹框没多久就满的装不下了,大生家的垫了垫正要往回走,却听着海面传来踩水声,再一看模模糊糊间便见着似乎有人在靠岸。 灯笼直接掉在了沙滩上,原本就小的火星直接灭了。大生家的吓的双腿发软,最后背着一筐子海螺朝着冉家村跑去。 大生家的跑的匆忙,没跑几步便摔了一跤,满框子海螺贝类掉了一地,大生家的来不及捡,起来后朝着村子跑了过去,眼看前面星光点点,直接大喊起来:“倭寇来了!倭寇来了!” 原本已经躺在床上的村长直接一个打滚,穿着单衣提了油灯出了后门,朝着礁石处跑去,直接把油灯丢在礁石上的铁锅里,铁锅里本就放了火油,大火直接烧了起来 ,照出了村长黝黑的脸。 驻扎在不远处的水军见火苗为信号,上千号人直接冲了过来。倭寇狡猾,行踪不定,打一炮换一个地方。 眼看着朝冉家去的倭寇,转眼便没了踪迹,最后才知道倭寇绕过了冉家村竟然去了隔壁的小渔村,待水军追过去,倭寇已然劫掠一番乘着夜色跑了。 贾琏站在一处礁石上,看着被劫掠过的渔村,除了金银细软连鸡鸭猪羊都被抢了,索性没有人伤亡,就是几个意图反抗的村民被打伤了,眼下正有军医给他们包扎。 沈沉则带着一队水军在方才倭寇下船的地方查看,肖炎无奈的说着:“这些该死的倭寇,每次靠岸的地方都不一样,简直比泥鳅还滑腻。” 杨主簿小跑着回来,他方才去冉家村问话,又找了大生家的问了几句话这才回来。 “大人,可以往一样,是从小船下来的。”杨主簿说着,擦了一把汗又道:“这几日海边都要加紧巡逻,倭寇定然和以往一样是开着大船来的,然后划了小船上岸劫掠。” 贾琏点了点头,沈沉带着人回来后直接道:“大人,五百人一队每夜六队轮流守夜。” 杨主簿悄悄点了下头,贾琏笑着道:“就按照沈参将说的办。”沈沉拱手便下去安排了,肖炎有心针对沈沉,只是这防范倭寇的法子用了十几年,算是最稳妥的防范方法。 杨主簿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肖炎,最后对贾琏道:“冉家村这一片,丁家滩那一块,还有萝卜潭。这些年倭寇主要就在这三个地方上岸,这三个地方的村庄也是最富裕的渔村。” “倭寇知道的倒挺多。”贾琏说着看了看村民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家睡觉了,没忍住便冷嘲道:“他们倒是心大。” “倭寇隔三差五的便来一次,村民们都习惯了,再说这倭寇只要你乖乖的交出东西也不杀人,有些村民还特意在外面放了些可供他们劫掠的东西,再说平王殿下经常补贴这些被劫掠的村民。”杨主簿说着挤了挤眼睛。 105.第一百零五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可王熙凤却没瞧见这些, 满心里只看见贾琏和张瑛表哥表妹的打招呼,那心里犹如倒了一车的陈醋, 酸不溜丢的。最后一想, 反正这几个姑娘和她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倒不如索性丢开了脸, 闹一闹,非得让她那张脸笑不出来。 有了这个念头的王熙凤当即便一脚身躲开贾琏,直接窜到张瑛跟前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便推了一把。 王熙凤自幼便被王家充作男儿般养大, 不仅力气大,胆子更是大, 而张瑛自重生以来, 时不时想着更改自己命运的事,晚上时常睡不好。被王熙凤一推,便直接栽进了河里。 “姑娘, 快救姑娘!”菊青和莲香在旁大声喊道。 一道蓝色的身影随着张瑛下了水,紧接着便托着张瑛上了岸, 这河水虽浅, 可如今是初春, 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气。 菊青拿了斗篷过来直接把张瑛裹着,贾琏见张瑛浑身湿透了, 狼狈不堪,忍不住怜惜起来, 直接一把抱住张瑛对菊青道:“受了风寒可就不好, 快带我去你家马车。” 马车里有一套备用衣裳, 莲香小跑着先去,菊青则跟在贾琏身旁,一脸犹豫,张瑛连连说道:“放我下来,让人看了不妥。” 贾琏衣裳也湿透了,走的飞快,嘴里则说道:“这事怪我,我不该带凤哥儿过来,她脾气不好,你受委屈了。” 张瑛咬着嘴唇不说话,想来那位就是后来的琏二奶奶,早听说是个厉害角色,今日倒是无妄之灾。 张瑛上了马车,车上已经点了火炉,替换的衣裳也早就备好,因此张瑛擦了擦头发,便要让人给李四姑娘和孟家姐妹带话,就说自己要先回去了,却不想,掀开车帘,便见着自家个个张川柏和高文井两人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 还没等张瑛说话,张川柏便率先问道:“怎么好好的和贾府扯上了关系,你要如何跟文井交代。” 高文井则一脸深沉的看着张瑛,又是惋惜又是痛苦,这幅模样被张瑛见了只觉得恶心,这人惯会装腔作势。 “我做什么需要给他交代。”张瑛直接说道,接着说道:“我先回去了。” “我送表妹回去,也好再看一看祖母。”贾琏早就换了衣裳,见张瑛和张川柏言语不对付,想着莫不要让表妹受了委屈,便主动提议道。 “不知这位是?”张川柏看向贾琏,见是个长得十分风流的公子哥。 “在下贾琏,见过表哥。”贾琏在外头一贯是见人三分笑,如今并不是刻意,而是习惯了。 却不想这模样让张川柏越发不满起来,想着今天本想带着高文井过来和自家妹妹好好说说话,谁知道突然出了落水这事不说,还听说自家妹妹被一男子抱走了,如今就这个长得漂亮的风流男人站在自己跟前自称是表弟。 张川柏一张脸被气的发黑,瞪一眼张瑛,转而对贾琏道:“多谢贾公子,我还要送我妹妹回府。”说着便要上车,却不想贾琏一把拦住,对着他说道:“虽说是亲兄妹,可到底是姑娘家,不如表哥坐我的马车吧。” 实在是放在张川柏那一个瞪眼过于严苛,贾琏想着表妹如此娇柔,怕是回家免不了一顿训斥,于心不忍,于是便执意要送张瑛回张家。 而张川柏本就不愿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丢面子,说了句:“随便。”便和高文井上了自己的马车,于是三辆马车便去了张府。 菊青一张脸满是担忧,莲香素来是个闷葫芦,今日着实是忍不住了,而张瑛则看着帘子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姑娘在外出了事,身边的丫头都要受责罚的,莲香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道:“姑娘,要不咱们好好求求大少爷吧。” “求他干什么,我们错了么?”张瑛看向莲香,接着又看着菊青道:“我错了么?” “姑娘自然没有错,大少爷不但不帮着姑娘,怎么还带着一个外男。”菊青说完,见张瑛脸色如常,便接着说道:“姑娘,你看要不要让高公子回去。” “哥哥要带着他,便让他带着。”张瑛有心好好在父母跟前把这事摊开说一次,因此不但不排斥,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且说贾琏上了马车才想起,王熙凤还在梅园,她又是坐着自己的马车出来的,如今也不知如何回去,这要是被贾母等知道便又是一顿训斥,一时间颇为懊恼,只不过贾琏虽懊恼,可想着既然已经前往张府,不如索性便在外祖母跟前讨个好,虽说两家多年不往来了,可是贾琏其实还有点念想。 张川柏自持是当哥哥的,率先便进了府,转头便对着刚下马车的贾琏道:“贾公子既然已经把舍妹送了回来,那便请走吧。” “张公子这话太见外了,我一开始送表妹回家,二来也是想看一看外祖母。”贾琏见张川柏对自己敌意颇深,也不在给他留面子,说话一板一眼,有那么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既如此,那你在偏厅等着吧!”张川柏甩下贾琏便带着高文井去见李夫人。 张瑛则带着丫头回了自己屋子,好好拾掇了下,便也去了李夫人那。 等张瑛过去,张川柏已经把事说了。李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高文井,脸色平淡的长叹一声,转而便对高文井道:“文井,偏厅那最近摆了一盆少见的兰花,我们都说出名字,你帮我掌掌眼。” “是。”高文井低着头便退了出去。 这边高文井还没走远,李夫人便直接瞪了一眼张川柏,大声斥道:“你好糊涂,你带个外人过来,说你妹妹的不是,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张川柏没想到李夫人头一个竟然冲着自己发火,一时之间便没反应过来,张瑛恰巧这时候进屋,顺口便接到:“母亲,女儿被那个王家姑娘推进了水里,是贾府的表哥救的,如今他还在偏厅等着。” 李夫人看了一眼张瑛,便吩咐下人去把贾琏请到老太太屋里,老太太的心思,府里的人都知道,年纪大了,难免就想起早去的女儿。 “莺儿过来说说看,今日你落水被多少人看见了。”李夫人最看重自家女儿名誉,这话也是直击重心。 “也就贾府的贾琏还有王家姑娘和李四表妹并孟家姑娘。”张瑛说完,看了一眼张川柏,接着便道:“哥哥不问青红皂白,便在梅园门口问责我,倒是让我好难为情。” “你做了错事,难道还说不得。”张川柏没想到张瑛当着他面便朝着李夫人告状。 而李夫人则一拍桌子看着张川柏道:“你素来便是个上进的,你爹又看重你,我对你管教也比较宽松,可如今看你,你倒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竟然连里外都不分了,这事别说不是你妹妹的过错,即便就是你妹妹的错,你也要在外头护着她,岂能这般说话做事。” 李夫人说完,看了一眼张瑛道:“这事我会告诉你父亲,你先回屋自审。” “母亲!”张瑛见一贯宠爱她的母亲这次异常坚定,一时吃不准李夫人态度。 而李夫人则让周奶娘亲自送张瑛回去,等张瑛回去,才知道菊青和莲香都受到了责罚,两只手被长尺打的像发面馒头一般肿胀。 张瑛面露不忍,找了不少药膏给她们涂抹,又交代了好好休息几日。 想着今日这事,实在是无妄之灾,那个王家的王熙凤真真是泼妇一个,毫不讲理。 张川柏自幼便聪慧,又十分自律,李夫人对他期望颇高,对他也十分放心,可今日这事却做得着实不看好,那高文井虽是老爷的高足,可怎么说也是个外人,可他把他领到自己跟前,还说自己妹妹的那些话,简直是不知所谓。 因此李夫人脸色十分不好,做人才华固然重要,可人品为人更重要。而李夫人眼下却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貌似不懂做人,更加不懂何为亲人,这事简直比张瑛那事更加难办。 这不张大人早早的便回了府,李夫人一脸平静的把今儿的事说了个通透,既没一丝偏袒,更没有故意抹黑,而张川柏则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也就喝了几口水,如今见了父亲,当即便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见过父亲。” 张大人脸色深沉,没想到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儿女,今日一个是受辱,一个是处事不当。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太宠他了,怎么如此没有头脑。 “你母亲说的话,你可明白。”张大人喝了一口茶,眼睛微微眯着。 张川柏明白自己父亲这是大火了,当即便道:”儿子知错了,只是儿子想着文井将来是我妹夫,早晚是一家人,所以……” “混账话!”张大人大声呵斥,转而看向李夫人道:“高文井还在偏厅?” 李夫人道:“在老爷回来之前,已经推脱说家中有事,走了。” “算他还有脑子。”张大人闻着茶香,看着自己那儿子,猛地一拍案桌道:“你妹妹是你嫡亲的妹妹,你怎么能在外人跟前说那些浑话,我之前看你还算懂事,如今看来不过是糊涂东西,你妹妹名声不好,对于有什么帮助。高文井就算再好,也只是姓高,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是读到了狗肚子里去。我看你今年的乡试就别去了。” “父亲,不要啊!”张川柏一惊,今年乡试张川柏有八成把握能中,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 却不想,张大人摇了摇头道:“做事先做人,是我错了,不该只抓你学问。” 张大人下了令,对外只说,自家儿子身染风寒,闭门养病,今年的乡试怕是要误了。 而这边张大人得知那贾琏看过老太太后,不但没走,还留在府里吃饭。 其实贾琏倒不是不想走,而是没想到如何对贾母说今日抛下王熙凤的事。 皇帝立马抱拳道:“孝敬父母是儿子最大的事,也是天大的事。” 这话下来,太上皇的脸色稍稍好了些,接着眼神一转,看向皇帝道:“那扬州的林如海是怎么回事?他想干什么!” 皇帝小手指微微动了动,面上却仍旧是一脸软和,张嘴说道:“林如海,可是荣国府贾代善的女婿。” “你可是让他私下里查探江南甄家。”太上皇说着便看向皇上 ,一双眼睛带着冰冷的审视。 皇上一脸茫然,接着笑了起来,带着点疑惑说道:“贾家和甄家是老亲戚,这贾家的女婿不可能干这事,再者我平白让他探访甄家做什么。”皇帝双手一摊,似乎此时和自己毫无关系。 甄太妃静静的站在太上皇身旁,眼神遥遥看向皇上,轻轻说了句:“皇上这边坐,累了吧!”说着又让宫女上了茶,又问了些闲话。 太上皇看着皇帝那自在的样,心理的疑惑慢慢的消了,只是嘴角还是紧紧的绷着。 “我回头让林如海回京述职,好好说说这事。”皇帝喝了一口茶,看向太上皇。 “不用了,他是巡盐御史,查探盐务本就是他的职责,只不过这次手太长,失了分寸,让他好好反审下。”太上皇说完,便闭了眼睛,似乎是累了。 皇上则无声的朝着太上皇服了下,缓缓退了出去。 喜子亦步亦趋的跟着皇上,皇帝面带三分笑,步履坚定,说不出的威严。可喜子知道,皇上这心情那不是不好,那是糟糕透了。 贾琏当值这么多天来,已经早没了之前的紧张担心,如今倒是有点自在起来。 等皇上经过这的时候,贾琏目视前方,腰板挺直,自觉威武。 “你是贾家的?” “……”贾琏呆在原地。 喜子瞪了一眼贾琏,掐着声音道:“快回话啊,皇上问话呢!” 直到这时,贾琏才意识到是皇帝问自己话,这之前许多侍卫说,当值多年从来都没被皇上问过话,贾琏也从没想过旁的,没想到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皇上,我是贾琏,贾代善是我祖父,我父亲是贾赦。”贾琏说完一颗心蹦蹦直跳。 皇上眉眼微微弯着,在贾琏的眼里皇帝和善多过威严。可喜子知道,眼前这个贾琏有点傻气。 “那你瞧着挺像你祖父的。”皇帝说完这话,贾琏嘴角勾了起来,半低着头光笑不说话。 皇上说完便笑着走了开去,石丛本就站在离贾琏不远的拐角,方才这一幕瞧的真真的,眼下立刻便道:“早听说不少侍卫当值十几年没露过脸,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等以后高升了,别忘了兄弟我!” 贾琏乐呵的一张脸笑开了花,可还是强装淡定的说道:“石兄,你这话我可不敢应,都是一起当值的,我还得请你以后照应我才是。” 石丛笑了笑,看了看日头,差不多就要换班了。 傍晚时分,贾琏和几个兄弟吹完牛皮,便打算回屋歇着,却见着胡飞过来,说是在皇极殿室内当值的几个下午就开始拉肚子,似乎是受了风寒,一下子都请了病假,眼下调不开人,这便来了这边找三个人临时顶班。 贾琏跟着胡飞过去,没想到竟然值守是皇极殿内,石丛和另外几个则被安置在外头。贾琏有些发怵,看了看胡飞,见他一贯冷峻的脸上毫无波澜,便站在了角落。 龙禁尉是皇宫侍卫,而在贵人跟前当值,首先就要注意的是极力让自己不存在,或者说不能影响贵人。 因此龙禁尉头一个要求便是身高样貌,太高不行,太矮不行,太丑不行,太美也不行。其实贾琏一开始觉得自己危险,因为贾琏一贯认为自己样貌出色 想到这点,贾琏看见胡飞眼睛余光白了自己一下,贾琏当下便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笔直,纹丝不动。 皇帝是个勤勉的,贾琏从本来就天不亮就站到晌午,这才刚歇了没多久,就被拉来顶班,站久了腿不免有些发麻,看着皇上全身心的伏案工作,贾琏偷偷挪了好几下腿,一会就换一条腿站,想着法省力。 “累了吧,过来说说话!”皇帝的声音醇厚还带着一股和善。 贾琏看了看喜子公公,喜子公公笑嘻嘻的看着贾琏道:“皇上跟你说话呢。” 贾琏往前走了两步,笑着道:“皇上体恤,可这是微臣的职责,不敢懈怠。” “陪朕说说话,也是职责。” 还没等皇上发话,喜子上前便拿过一个靠垫放在椅背上,皇帝轻轻靠在上头,一手接过温好的羹汤,吃了一口,看着贾琏道:“自从你祖父去后,你们贾家如今还有些什么人?” 贾琏一双眼睛看着地上华丽的地毯,抽搐了下便说道:“回皇上,除了老太太便是我父亲和叔叔两房,我父亲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叔叔如今有二个儿子两个女儿。” “你成婚了么?”皇帝的声音不徐不疾。 “刚成婚一年出头 ,娶的是张家大姑娘。”贾琏说着,面上微微有些泛红。 “可是吏部的老张。” 贾琏不知道吏部有几个姓张的,想了下便道:“说起来我和我媳妇是亲上加亲,我岳父是我母亲的兄弟。” 106.第一百零六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且说张瑛自己也有些后悔说出那话, 大家宗妇该是操持家务, 为丈夫开枝散叶!张瑛有心往回描补两句, 可见着贾琏这一副我什么都不想说的样, 张瑛最终什么都没解释。 花朝节那日,府里置办了一个小小的宴席, 老太太喝了两杯便早早的回去歇了, 只留下张瑛带着几位姑娘在花园里赏花看诗。 贾宝玉一身的大红锦袍,站在黛玉身侧, 也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张瑛看了几次, 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 虽说天气暖了, 可还得不能在冷风里多站, 早些回去吧。” 黛玉笑着道:“还是琏二奶奶想的好, 大家散了吧。” 宝玉忙拉着黛玉道:“好妹妹,往日妹妹总是在梨香院不出来, 难得出来一次赏花, 不如多说说话。” 迎春在旁轻轻说了句:“林妹妹身子往日习惯午睡了,不如下次再说。” 有了迎春这话,黛玉接口道:“下次再说不迟, 都在一个府里住着,宝哥哥这话说的, 就跟我们不带他玩似的。” 黛玉这话说完, 探春上前拉着宝玉道:“二哥哥, 上次我帮二哥哥做的那副伞套可好。” 黛玉感激的看了一眼探春,又跟张瑛道别,这才和迎春惜春等回了梨香院。 张瑛见宝玉喜滋滋的拉着探春说话,摇了摇头便从后面回廊一路回了自己小院。 青梗已经在前面等了多时,跟着菊青进了里屋,见了张瑛便道:“大姑娘,我都打听好了,殷家姑娘前几日在城外寺院上香,那一日高文井也去了城外。几日后,李家宴请诸位姑娘夫人赏花,不仅请了殷家,高文井也在邀请之列。” 青梗说着,便微微抬了头极快的看了一眼张瑛,就青梗所知,这殷家是张大人同僚,两家关系不错,更何况他听说张家夫人这几日时常去殷家做客。 且说张家自从张瑛出嫁后,张川柏便时常在张瑛闺房附近的院子里看书,这地方清净不说,植物还发出阵阵香气,是个读书写字的好地方。 这日,周奶妈带了两个丫头来了张家,先是去李夫人那送了一匣子栗子糕,接着便来了张瑛屋里。张川柏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见周奶妈进了门后便让人把张瑛书架上的大箱子拿了下来。 那大箱子笨重,两个丫头一个不慎便掉了下来。 张川柏走了进来,便见着周奶妈在斥责那两个丫头,地上则散落了一地的书本杂物。 “奶妈这是怎么了?”张川柏开口询问。 周奶妈慢朝着张川柏服了服道:“都是这两个丫头笨手笨脚的,打搅少爷了,姑娘在这里拉了基本书籍,这不差使我回府来取,去不想惊动了少爷读书,我真是糊涂了。” 张川柏笑了笑,宽慰道:“不碍事 ,正好歇一歇。”说着便捡了两本书,走了两步,便见着桌子下倒扣着一个盒子,拿起一看,里面竟是一只凤尾金钗。 “怎么这还有首饰,快快收好!”张川柏笑着递给周奶妈。 周奶妈眼神一缩,极快的接过那首饰盒,直接塞进了自己袖口,“真是不省事的丫头,多亏少爷眼神好。” 周奶妈那一霎那的神态都被张川柏看在眼里,只不过张川柏并未多想。 且说李家给贾家下了赏花的帖子,这些清贵文人的聚会,一般贾府等是从不参与的,张瑛来了贾府后,渐渐的这方面的帖子便多了起来,贾母年纪大了自然不方便,王夫人也是个说不上话的,倒是张瑛时常带着府里的姑娘们出门赏花作诗。 为了这事,可惹得二房的贾宝玉好大不满,直说张瑛偏心,从不带他,可张瑛觉得好笑,宝玉已是个十几岁的男子,岂可跟着太太姑娘们去赏花看景。 李家园子内花团锦簇,香气扑鼻。 张瑛带着黛玉等人在院子内说了会话,孟家姐妹便过来拉着黛玉迎春等说起了话,张瑛笑着打趣道:“嫁了人就是不值钱了,连你俩都不稀罕和我说话了。” 孟家姐妹笑着说道:“张姐姐既然知道,怎么那么早就嫁了人。” 张瑛笑着便要上前掐她的嘴,正好李四姑娘过来,拉着张瑛道:“快别胡闹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好歹也嫁了人,怎么还这般胡闹。” 说话间,便见着一个身段高挑的姑娘过来,见了张瑛甜甜一笑 ,孟家姐妹齐声道:“殷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殷四娘面带羞怯的说道:“多谢你们挂念,已经全好了。”殷四娘前几年母亲去世后,悲伤过度,身子便有些不爽,因此便不大出门,平日里也是时常喜欢和张瑛李姑娘们一起玩耍。 殷四娘一身白底红花衣裙,头上带着一只纯金凤尾金钗,张瑛只一眼便看出,这金钗和当初高文井送给她的那一只一模一样,当下也不言语,只略说了几句玩笑话。倒是殷四娘对着张瑛始终面带羞怯,李四等偷偷的说定然是得知殷家张家正在议婚,见了张瑛害羞。 张瑛笑笑不说话,瞅着殷四娘道:“你身子刚好,惊不起吹风,不如去那边坐坐。” 殷四娘感激的看了一眼张瑛,孟家姐妹揪着张瑛道:“好不要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姑。”说着便上前打闹。 秋香是四个丫头中姿色最艳一位,也是最受张瑛看重的一个,以往张瑛几次和高文井见面都是秋香在旁陪伴,这不从菊青那听了一句嘀咕,便私下觉得定然是姑娘和高文井闹了不痛快,这高文井在秋香眼里是个斯文才子,长得又秀气文雅,定然是有大造化的人,想着自己跟着姑娘过去,定然是是一辈子不会受苦。 “姑娘,这是方才高公子让人送来的书。”秋香从袖管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张瑛这才抬起头看向秋香,这秋香之前也为高文井送过几次东西,一贯会说高文井的好话,上辈子自己四个丫头,她是头一次成为高文井姨娘的,如今看来,却不知原来秋香早就对高文井颇有好感。 “我竟不知,你是谁的丫头。”张瑛这话透着一股子凉气,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秋香。 自从秋香伺候张瑛以来,还是头一次被这般审视,当即便吓得双腿打颤。差点跪了下去,张瑛却不再多话,想着自己今日实在太过于反常,过犹不及。 “我们张家乃书香门第,又是清贵之家。”张瑛说着,转而看向书柜,顿时便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秋香,你跟了我多久!” “秋香自六岁便跟着姑娘,原本是洒扫的丫头,后来姑娘看得起,这才抬了我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大恩大德,是秋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秋香说着便要给张瑛叩头。 张瑛伸出头拦住,看着她一张俏脸道:“高文井之前托你送了好几本书来,可说过是什么书?” 秋香眼色一变,转而便说道:“秋香不识字,只听说是什么中庸大学之类。” “呵呵!”张瑛赞许的看了眼识趣的秋香,转而便指着书架上两本书道:“去把那两本书拿过来,跟我去夫人跟前,好好说一说,高文井让你送书的事。” 秋香整个人往后一缩,这后宅丫头私自给姑娘传递东西可是大错,姑娘这是…… 实在是秋香整个人太惊恐,张瑛却笑了笑,看着秋香道:“你可想好了,事情是你做的,到底是你自己去太太跟前说,还是让别人说,最后你的结果可能不一样。” 其实对于秋香,张瑛倒没有太大怨愤,反正上辈子自己身边的丫头除了早死的菊青,其它三个后来都成了高文井的姨娘,这三个人也没什么好结果,就在高文井高中状元之后,一路高升的不仅仅是他的官位,还有他姨娘的数量,更别说外面那些野女人。 而秋香不过是个被宠了三个月的通房丫头而已,张瑛恨的是高文井还有自己那位好哥哥。 对于这些女人,张瑛并没有太多想法。 秋香原本想着给姑娘和高文井传递物件是个得主子欢喜的巧宗,却不知那位高文井竟然把姑娘得罪狠了,自己真是无辜遭殃,看来那位高文井也不是好的。 与其被人指着鼻子说,不如自己先把这事给坦白了,到时候就把一切事由都推在高文井头上。 张老太太病重多日,李夫人伺疾多日,正好今日有客人来,便趁着这个空隙在后面的暖阁里歇息。 自家姑娘丫头秋香过来,一进门便双眼红肿的趴在了李夫人膝盖上低头不语。 “怎么了?你来说。”李夫人看向捧着一摞书的秋香,秋香扑通便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高公子托我给姑娘送本书,我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书,惹得姑娘生气。” “你竟然敢私自往内院传递东西,好大的胆子。”李夫人当即便柳眉倒竖,声音猛的拔高起来。 姑娘的名誉比天大,这未婚男女私自传递东西要让外人知道了便是大罪。 秋香一张脸煞白,一脸后怕的说道:“夫人饶了我,是那个高文井他说他是老爷的高足,又是少爷的好友,还说自己早晚是要娶姑娘的,我实在推脱不了,再者他又说这些不过是中庸大学的书。” 李夫人看向那几本书,便让秋香给自己递了过来。蓝色的封面上《中庸》《大学》让李夫人越发觉得古怪,这些书不过是平日常见的,高文井怎么会送这些过来,当下便翻开了书面,一看竟然是《西厢记》。 书被李夫人直接拿了去,转而看向跪着的秋香:“你也是姑娘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这么糊涂,你的主子是姑娘,怎么能听外人的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看你也别在姑娘跟前当差了,正好你年纪也差不多了。” 听着夫人这话,秋香当即便朝着张瑛哭诉道:“姑娘,姑娘秋香错了,求姑娘留下秋香,秋香愿意就在院子里洒扫花草做些粗活伺候姑娘。” 张瑛这冷眼看着秋香倒是把屎盆子都一股脑的扣在了高文井头上,更是直接让母亲认定是高文井哄骗了秋香,这秋香倒是有个巧嘴,这样的人留着有用。 “母亲,秋香虽有错,可高文井见天的在咱家做客,一时糊涂被他蒙蔽了也是有的,况且哥哥也带着高文井来内院赏过花,秋香虽错,可却有缘由,更何况她也伺候了我这么些年,倒是不如让她在我院子里做些粗使的活计。” 有了张瑛这话,李夫人觉得这事不便闹大,更何况秋香本就是张瑛跟前一等一的丫头,处置重了,容易让人多想,倒不如就说秋香失手弄坏了姑娘的书本 ,这才罚她去做粗活。 因此秋香被罚这事,在府里不过是件小事。 倒是菊青带着腊梅和莲香过来给秋香求了情,张瑛只说过些日子再说,即没答应更没有应允什么,一切都看秋香将来的表现。 得了张瑛这话,秋香也算是有了盼头,其余三个丫头觉得姑娘只是想给秋香一个小小的教训。 且说李夫人翻看了几页披着《中庸》《大学》封皮的《西厢记》越看越恼火,这未婚男子给一个未婚女子送这些书简直就是侮辱,更别说里头还有那淫词艳语。没想到那高文井看着文质彬彬,私下里竟然是这般人品。 李夫人伺候了老太太吃了药,又服侍老太太躺下后这才带着那几本书去了前院找张瑛父亲。 张老爷刚从同僚那喝了茶回来,便见到一脸怒容的李夫人。张老爷和李夫人素来融洽,张老爷除了李夫人便没别的女人连侍妾通房都没一个,因此李夫人在张家地位超然,是名副其实的女主人。眼下李夫人一张脸微微泛着红,看着张老爷哼了下,便甩了一摞书在桌子上:“看看是些什么书。” 张老爷狐疑的看了看李夫人,看着书面是《中庸》《大学》,接着打开一看,只一眼便看出是《西厢记》。说起来这西厢记张老爷自然也是看过的,里面文章虽写的好,可淫词艳曲不少,更是有不少露骨描写。这书一般人即便是看也只偷偷的看,难登大雅之堂。 “夫人是从哪得来的书?”张老爷接着又道:“难道是那混小子屋里搜出来的。” 张大人口里的混小子自然是张家独子张瑛的哥哥张川柏。 “你还敢笑,这书是你那个好学生高文井让秋香递给瑛儿的,方才瑛儿眼圈都红了,好不可怜。” “夫人莫不是搞错了。”张大人一脸错懊,似乎不相信,反复翻了两页道:“当真。” 见张大人如此这般,李夫人都气笑了,指着张大人道:“你好糊涂,难道我还能拿自家闺女的清白来污蔑一个穷酸书生不成。” 张大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书本,转而一拍桌子道:“虽然他姓高,可是我惜他才华,又怜他家里困苦,颇为看重他,又有心把女儿许配给他,只等这次乡试及第便正式定亲。” 听着张大人这话,李夫人歪坐在一旁的圆凳上,脸上仍旧忿忿不平道:“这就是你看中的学生,原来不过是个举止轻薄的浪荡子。” 这话张大人一听,只觉得刺耳至极,看了看手边的杂书,又看了看盛怒的夫人,起身亲自给夫人倒了一杯茶道:“其实这书我年轻那时也偷偷看过,没什么大不了,谁年轻时候没糊涂过,况且若是你没看过怎么会一眼就认出这书的,许你看,难道就不许高文井看。” 李夫人脸微微发红,这书她确实看过,可那也是成婚后在张大人屋里当做闺房之乐偷偷看的,也并没有未婚就这般那般。 “侄儿这不是想念外祖母,有担心表妹,这才留到现在,实在唐突了。”贾琏哪里会听不出李夫人的语气,况且就那张大人的脸色也足以表明他对自己如何不满。 “站住,我让你走了么。”张大人看着往外走的贾琏,眼神像刀子一般,活活的吧贾琏吓的后退半步,都说文人杀人不用刀,看来这话是真的。 瞧着贾琏那低着头往后缩的样,张大人的火气陡然窜了上来,朝着他便怒喝道:“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倒也罢了,怎么竟然还敢招惹未出阁的姑娘,你难道不懂男女有别的道理么。” “夫君慎言!”李夫人脸色一变,猛地制止。 可眼下已经晚了,老太太虽年纪大了,可方才声音实在太大,虽隔着屏风,可还是把方才那话听得清清楚楚。 “出什么事了!”老太太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张大人一脸的后悔,瞪了贾琏一眼,低声道:“母亲,就是孩子看不惯贾琏每日游手好闲,说了他一句。” 啪的一声,张大人绕过屏风,看着久病的老太太靠在软垫上,地上碎了一个香炉。“你正当我病糊涂了不成,到底是什么事,老实说一遍。” 107.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早就知道平王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 可直到贾琏和张瑛二人坐车来到王府门口才发现, 这平王府还真不是一般的磕碜,红色大门上挂着“平王府”三个大字,除此之外无一特殊之处,也就像个富庶人家而已。 王府的管家早就在门口候着,待贾琏张瑛下了马车, 便朝着两人道:“王爷已经在院子里摆了酒席等着大人和夫人了。” “有劳了!”贾琏说着便拉着张瑛跟管家进了大门, 一进门便见着一丛沉香树遮天蔽日而树杆上则大大小小挂了不少灯笼,张瑛笑着道:“看得出王爷是有意思的人。” 贾琏捏了捏张瑛手臂上的肉, 凑过来轻声道:“这就看出来了!” 张瑛瞪了一眼贾琏,看了看前头的管家, 那管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中规中矩的看不出一点特别来。 两人沿着青砖小路进了大厅, 抬眼便见着一白衣粗布男子站在廊下,这人看着三十岁不到, 头戴金冠,器宇不凡。 “下官贾琏见过王爷。”贾琏说着便和张瑛一起给平王行礼。 平王扶起贾琏道:“无需多礼, 贾大人这边走。” 酒宴摆在后院亭子里, 除了平王和贾琏夫妇并无他人,张瑛刚入后院便见着一位年轻妇人过来。见识过平王府大厅的摆设后,张瑛毫不怀疑这年轻妇人身份, 上前便道:“见过王妃。” 那年轻妇人脚步一顿, 转而拉着张瑛起身道:“我不是王妃。” 张瑛看向贾琏, 平王在旁拉过那妇人的手道:“这是我妻子何氏, 并不是平王妃。”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贾琏微微笑了笑,张瑛面上也无任何疑问。待贾琏张瑛落座后,平王解释道:“王妃要圣上首肯并上了族谱才能是王妃,而我的妻子因出身微贱,至今没得册封。” 张瑛手轻轻放在两遍,笑着说道:“夫妻相处美满才是最好,旁的不过是虚名而已。”张瑛说着便举起酒杯道:“敬王爷和何夫人一杯。”说着便一饮而尽。 平王脸露笑意,拉着自己妻子道:“夫人说的好。”说着便朝着贾琏道:“听说贾大人和夫人伉俪情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何夫人抽出自己的手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朝着张瑛道:“贾夫人客气了。”说着便道:“听说夫人来自京城,倒是想问些京城的风土人情,再则也想为儿子找个先生。” 这平王是想单独和贾琏说话,张瑛起身便跟着何夫人去了后院书房。这书房小小巧巧的的有两层,还未上楼便听着上面传来孩童声音,何夫人笑着道:“让夫人见笑了,都是些调皮鬼。” 说着便冲着楼上说了句:“鱼儿,青儿我带着先生来了。” 这话一出,楼上安静下来,紧接着便听着脚步声,一大一小两个男童纷纷站在楼梯上,见了何夫人撒娇起来:“娘,我们不爱读书,就别再请先生了。” 何夫人略带惭愧的看了眼张瑛,快走两步拉起那个略小一点的说道:“胡说,现在不好好读书,将来如何生活。” 张瑛走在后头,入眼便是两排书架,地上散落了几张写废的宣纸,两张书桌摆在窗户口,椅子一只倒在楼梯口,另一个则靠在书架上。 何夫人扶起椅子,让这两孩子站在一块,对张瑛道:“大的鱼儿今年九岁,小的这个七岁,前两天刚把先生气走,从鱼儿五岁开蒙到现在足足气走了六个先生。”何夫人说着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眉眼间带着一股娇憨,全无一丝王妃做派。 张瑛笑着劝慰道:“男孩子调皮点本就是常理,夫人无需多忧。” 那何夫人听了张瑛这话,当即便笑了起来,点了点两孩子的额头道:“今儿府里请了戏班,一会让管家带你俩去看戏再来写字。” 两孩子听了这话,欢呼雀跃起来,一溜烟便跑了。张瑛本以为这位何夫人想借着孩子拖着自己说话,如今见她把孩子放了出去,倒是看不明白了。 书架上的书已经有些泛黄,张瑛粗粗看去便见着好基本难得的珍品,何夫人收拾了下书桌上,便拉着张瑛坐下,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大字不熟一个,他俩偷懒耍滑我也看不出,倒是让贾夫人笑话了。” “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先生。”张瑛说完,看着何夫人道:“我家夫君自幼是个不爱读书的。”张瑛说着便笑了笑。 何夫人一双眼睛甚是明亮,张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何夫人则看着张瑛道:“我想请夫人帮着教导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子,还请贾夫人不要推辞。” 张瑛面色一凝,转而道:“我一妇道人家,没得误了孩子前程。” 何夫人道:“我这两孩子在滨海出生,每日里不是下海玩水便是在王府瞎玩,之前的先生教导过几次,最后都被王爷送走了。” “是王爷送走的!”张瑛问道,何夫人点了下头道:“王爷嫌那几位先生误人子弟,这段时间是王爷亲自在教。” “王爷爱子心切,让我敬佩。”张瑛说完又接着道:“夫人也不必多急,想必王爷也在到处寻访先生。” 何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张瑛道:“夫人有所不知,我没有王妃的名分,我的两个孩子也没有上族谱,如今还好,可要是王爷一旦……”何夫人说着便撇了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道:“这俩孩子要是不能读书上进,怕是就要以打渔为生了。” “夫人!”张瑛掏了帕子出来递给何夫人,何夫人看着张瑛的帕子,笑道:“夫人来自京城怕是不知道滨海这里的情况,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靠海为生,一面是倭寇一面是渔业税。这渔民的日子难过,王爷这些年没少补贴当地渔民,可这些钱不过是杯水车薪,饮鸩止渴而已。” 何夫人说着,看向张瑛道:“将来如何我不知道,我也不懂这些,只是我想让夫人教导我那两个孩子,跟他们讲讲京城的风土人情,也好让他们知道这世界之大,切勿让他们做那井底之蛙。” 张瑛沉默了,何夫人说的坦诚,就好像今日请客真的是为了给两个孩子请先生似的,只不过张瑛顾虑着平王,最后也没答应,倒是何夫人并不着恼,只反复让张瑛再考虑考虑,张瑛实在拒绝不了,便说回去想想再说。 张瑛本是客套话,何夫人却当了真,连连拉着张瑛的手道:“过几日请夫人来玩。” 何夫人言语爽利性格活泼,张瑛虽一贯的稳重端方,可私下里却是个爱玩闹的人,因此对这位何夫人颇为投缘,想着就妇人间的交往,于是便应了下来。 且说院子里贾琏眼见着张瑛被那位何夫人拉走,只装作不在意的低头喝了两口酒。亭子前有两个戏子咿咿呀呀的在唱着,没一会便见着两个小子嬉嬉闹闹的跑了过来,挤在戏台下玩闹起来。 平王看着这两孩子脸色不自由的露出笑来,贾琏吃了好几口菜之后慢慢放松下来。说起来在京城那地,遍地的王室宗亲,不管是有权有势正得宠的还是破落王孙,人前人后的总有那么点王八之气,可这位平王却没有不但没有反而给贾琏一直很舒服的态度。 因此就在戏台上换了个曲子的时候,贾琏的戒心也少了七成。 “贾大人从京城来,不知圣上可好!” “圣上洪福齐天,自然是好。”贾琏眼神从戏台上下来,转而看先坐在上首的平王。 平王捏着手里的被子,身子靠在左边扶手上,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语调道:“我之前年年给父皇贺寿,就盼着父皇能想起来我这个人,没想到父皇突然之间就去了,我这个做而自己竟然也没能回京一趟。” 藩王回京必须经皇帝传召,贾琏深知此事,当即默不作声的喝着杯中之物。而平王则低声笑了起来,看向贾琏道:“贾大人别怕,我这个王爷要人脉没人脉,要钱无钱,要权无权,翻不起浪,也就混吃等死而已。” 贾琏见他已经有了醉意,生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却不想平王陡然坐正看着戏台下自己的孩子到:“我倒是没所谓,就是可怜了这两个孩子,等我一死也不知他俩能干什么。由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平王说着看向贾琏道:“贾大人,如今京城行事如何。” 再如何无权无势的王爷那也是王爷,贾琏不信平王对京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因此并不回答,只悠悠的看着平王。 平王干笑两声,看着贾琏道:“听说前几日倭寇来犯,生擒了一个倭寇。” “王爷信息很灵通。” 平王不理贾琏话里的讥讽,审视的看着贾琏道:“前几年我出海游玩,偶遇了扶桑国藤原将军,相谈甚欢他对他国一些人时不时的侵扰我国也十分不赞同。” 贾琏好笑的吃了一口鲍鱼,晃着手里的杯子道:“我对扶桑国不大了解,不知王爷如何看待倭寇来犯这事。” “自然是绝不姑息。”平王说着,接口道:“可是这十几年来,水军每年都有人战死不说,这年年的军费开销甚大,而倭寇则丝毫没有减少,甚至于还越演越烈。”平王说着,看向贾琏道:“贾大人来了这些日子,想必也知道一二。” “倭寇从十几年前的难得来犯一次到如今每个月都来那么一次,甚至于连着几天都来,次数多了不说,那些倭寇的身手也越来越好。”贾琏说着抬起眼皮看了眼平王。 平王则端着手里的酒杯又喝了一口,贾琏顺着他的桌子看了下,从刚才到现在,这平王可结结实实喝了两大壶了,偏偏这人自带一股清贵之气,无一丝酒徒的萎靡样,贾琏自认自己容貌出众,可眼下也不得不叹服有的人虽五官平平,可气质犹如黑夜中的明月,让人移不开眼睛。 贾琏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给酸到了,夹了一口甜瓜放嘴里冲冲酒味。 平王笑了笑,看着贾琏道:“我想为我妻子谋个名正言顺的王妃名头。” “下官以为王爷不在乎这些虚名。”贾琏说着,嘴角勾起。 平王丝毫没有着恼,反而笑呵呵的看着贾琏道:“我是无所谓,只是顾念着我这两个孩子,等我去了,他们要是成器点也能过得挺好,可如今看来怕是将来要以打渔为生了。” 平王这话说的不带一起情绪,贾琏心中明白,上不了皇室族谱的孩子往往混的连平民百姓都不如,京城里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皇室宗亲在外的私生子。这些人平日里就靠着依附旁人混日子,鲜少有大志向的。 平王妻子上不了族谱,这两个孩子想必也是如此,那么王爷百年后便会断了朝廷供奉,这平王又是个没钱的王爷,那么将来也是可以想得到的。 “眼下有一契机,对你我都有利,不知贾大人愿不愿意考虑。” 贾琏暗想,总算说到正题了眼看着这位平王一杯接一杯,生怕他说到一半醉倒在地,不过这样气质出众的人,想必醉态也是个仙气的很。 “王爷请说。” “藤原将军几年前便十分有诚意建立海上贸易。扶桑国物资匮乏,浪人们四处劫掠后便回扶桑以物换物,这些浪人不事生产,只会打架惹事,藤原将军也十分苦恼。”平王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贾琏看着平王的眼睛,轻轻问道:“那为什么平王前几年不说?” 平王噗嗤笑了起来,看着贾琏道:“太上皇深恶我,这事我要上折子说,轻则一顿训斥,重则便是夺了封号。再者藤原将军那话虽诱人,可我也不全信。可如今藤原家的独子在家大人手里,有了这砝码,那这海上贸易的事自然可以好好谈一谈。” 贾琏低了头,自来滨海贾琏便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一个青云直上的机会。来了滨海后,贾琏发现这里的人和事按部就班,自己压根就没有发挥的地方,一切能办的都已经被陆大人办的好好的,怎么都挑不出刺来。 而贾琏要想成功,必须要有功绩,偏偏就在贾琏想破脑袋的时候,平王有了这个提议。真是瞌睡送枕头,就是这么巧,贾琏欢喜的差点跳起来,可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反而看着平王问道:“这事平王直接给皇上递折子,指不定皇上一高兴便准了王爷所想所思”。 平王笑了起来,指着贾琏道:“都说荣国府琏二爷是个头脑简单的,看来谣传也不尽然。” 贾琏憋着一脸不动声色,心理却在暗骂,这些话是谁传的,保证不打死他们。 “我是个简单的人,王爷有话直说便是。”贾琏说着,手不自由主的摩挲着纯白的酒杯。 108.第一百零八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且说张瑛自己也有些后悔说出那话, 大家宗妇该是操持家务, 为丈夫开枝散叶!张瑛有心往回描补两句,可见着贾琏这一副我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张瑛最终什么都没解释。 花朝节那日,府里置办了一个小小的宴席,老太太喝了两杯便早早的回去歇了, 只留下张瑛带着几位姑娘在花园里赏花看诗。 贾宝玉一身的大红锦袍, 站在黛玉身侧,也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张瑛看了几次,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 虽说天气暖了,可还得不能在冷风里多站, 早些回去吧。” 黛玉笑着道:“还是琏二奶奶想的好,大家散了吧。” 宝玉忙拉着黛玉道:“好妹妹, 往日妹妹总是在梨香院不出来,难得出来一次赏花, 不如多说说话。” 迎春在旁轻轻说了句:“林妹妹身子往日习惯午睡了, 不如下次再说。” 有了迎春这话,黛玉接口道:“下次再说不迟,都在一个府里住着, 宝哥哥这话说的, 就跟我们不带他玩似的。” 黛玉这话说完, 探春上前拉着宝玉道:“二哥哥, 上次我帮二哥哥做的那副伞套可好。” 黛玉感激的看了一眼探春,又跟张瑛道别,这才和迎春惜春等回了梨香院。 张瑛见宝玉喜滋滋的拉着探春说话,摇了摇头便从后面回廊一路回了自己小院。 青梗已经在前面等了多时,跟着菊青进了里屋,见了张瑛便道:“大姑娘,我都打听好了,殷家姑娘前几日在城外寺院上香,那一日高文井也去了城外。几日后,李家宴请诸位姑娘夫人赏花,不仅请了殷家,高文井也在邀请之列。” 青梗说着,便微微抬了头极快的看了一眼张瑛,就青梗所知,这殷家是张大人同僚,两家关系不错,更何况他听说张家夫人这几日时常去殷家做客。 且说张家自从张瑛出嫁后,张川柏便时常在张瑛闺房附近的院子里看书,这地方清净不说,植物还发出阵阵香气,是个读书写字的好地方。 这日,周奶妈带了两个丫头来了张家,先是去李夫人那送了一匣子栗子糕,接着便来了张瑛屋里。张川柏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见周奶妈进了门后便让人把张瑛书架上的大箱子拿了下来。 那大箱子笨重,两个丫头一个不慎便掉了下来。 张川柏走了进来,便见着周奶妈在斥责那两个丫头,地上则散落了一地的书本杂物。 “奶妈这是怎么了?”张川柏开口询问。 周奶妈慢朝着张川柏服了服道:“都是这两个丫头笨手笨脚的,打搅少爷了,姑娘在这里拉了基本书籍,这不差使我回府来取,去不想惊动了少爷读书,我真是糊涂了。” 张川柏笑了笑,宽慰道:“不碍事 ,正好歇一歇。”说着便捡了两本书,走了两步,便见着桌子下倒扣着一个盒子,拿起一看,里面竟是一只凤尾金钗。 “怎么这还有首饰,快快收好!”张川柏笑着递给周奶妈。 周奶妈眼神一缩,极快的接过那首饰盒,直接塞进了自己袖口,“真是不省事的丫头,多亏少爷眼神好。” 周奶妈那一霎那的神态都被张川柏看在眼里,只不过张川柏并未多想。 且说李家给贾家下了赏花的帖子,这些清贵文人的聚会,一般贾府等是从不参与的,张瑛来了贾府后,渐渐的这方面的帖子便多了起来,贾母年纪大了自然不方便,王夫人也是个说不上话的,倒是张瑛时常带着府里的姑娘们出门赏花作诗。 为了这事,可惹得二房的贾宝玉好大不满,直说张瑛偏心,从不带他,可张瑛觉得好笑,宝玉已是个十几岁的男子,岂可跟着太太姑娘们去赏花看景。 李家园子内花团锦簇,香气扑鼻。 张瑛带着黛玉等人在院子内说了会话,孟家姐妹便过来拉着黛玉迎春等说起了话,张瑛笑着打趣道:“嫁了人就是不值钱了,连你俩都不稀罕和我说话了。” 孟家姐妹笑着说道:“张姐姐既然知道,怎么那么早就嫁了人。” 张瑛笑着便要上前掐她的嘴,正好李四姑娘过来,拉着张瑛道:“快别胡闹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好歹也嫁了人,怎么还这般胡闹。” 说话间,便见着一个身段高挑的姑娘过来,见了张瑛甜甜一笑 ,孟家姐妹齐声道:“殷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殷四娘面带羞怯的说道:“多谢你们挂念,已经全好了。”殷四娘前几年母亲去世后,悲伤过度,身子便有些不爽,因此便不大出门,平日里也是时常喜欢和张瑛李姑娘们一起玩耍。 殷四娘一身白底红花衣裙,头上带着一只纯金凤尾金钗,张瑛只一眼便看出,这金钗和当初高文井送给她的那一只一模一样,当下也不言语,只略说了几句玩笑话。倒是殷四娘对着张瑛始终面带羞怯,李四等偷偷的说定然是得知殷家张家正在议婚,见了张瑛害羞。 张瑛笑笑不说话,瞅着殷四娘道:“你身子刚好,惊不起吹风,不如去那边坐坐。” 殷四娘感激的看了一眼张瑛,孟家姐妹揪着张瑛道:“好不要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姑。”说着便上前打闹。 第三十五章 日头西斜,换班后贾琏便伙同石丛等人回了住处,打了一桶热水梳洗后吃了点东西就坐在院子里唠嗑。 这还没说两句,便见着有人过来喊贾琏,说是胡统领找。 石丛看了一眼贾琏,低声道:“胡统领找你,你快点去吧。” 贾琏对那位胡统领印象非常好,要不是他自己说不定还不能进龙禁尉,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中规中矩,并无任何过错,就是不知道何事。 走进胡统领办公的屋子,刚进屋便见着胡飞一身黑衣坐在桌子后面看书,见了贾琏一张脸板着骂道:“你先跟我说说,你这一脸病容是怎么回事!” 贾琏一惊,下意识的便撒谎道:“偶感风寒,大夫说了无视。” 啪的一声,胡飞手里的书直接拍在了桌子上,一双眼睛看着贾琏道:“你带病当值,难道是想把病气过给皇上么!你三个月特训是怎么通过的。” 直到这时,贾琏才想起,身上有病是不能进宫当值,必须请病假的。可贾琏这不是生病,而是被丫头下了那种药,身体排斥,泻肚子有些发虚而已。 出门前,贾琏已经反复看了,除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别的一点事没有。 “念在你是初犯,打二十军棍,回家三个月好好反思。”胡飞这话一出,贾琏当初便慌了,说是三个月,就怕三个月后就永远忘了自己,成为替补啊。 虽说贾琏有时候要面子,可在这种时候,那面子什么的就不算啥,贾琏当场便把府里那些糟心事说了出来,一面说一面发誓道:“统领,我真的没病,千真万确,就是被那起子不懂事的丫头们下了虎狼之药,有些发虚而已。”贾琏说完,生怕胡飞不信,当场便舞了一套拳脚功夫出来。 胡飞眯着眼睛看着贾琏,见他不喘脚步也稳,便信了,只不过仍旧厉声道:“可你脸色不好,也该请个两天假,要是有人存心弄你,一句不尊圣上便能让你从此消失。” “多谢胡统领指点。”贾琏这时候已经确定这位胡统领有些偏袒自己,想着书房后那个白发老头,贾琏再一看胡飞,见他双眉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又黑又亮,薄薄的嘴唇说不出的冷淡疏离。这人年纪不到三十,可端的是稳重踏实,听说这人至今未婚,都说身有隐疾。 “你在看什么!”胡飞见贾琏眼神直往自己身上飘,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一出,贾琏忙打着哈哈道:“胡统领英姿非凡,我实在是仰慕的很呐。” “哼!”胡飞讥笑道:“你祖父当年何等的威风武勇,如今到你这一代,整天的嬉皮笑脸,拍马屁的话倒是说的挺溜。” 贾琏猛地一机灵,当即便笑着上前道:“胡统领认识我祖父?” 胡飞看着贾琏,嘴角微微一笑,“不认识。” “……”贾琏知道他在戏耍自己,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即便干笑道:“如果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便微微抬头看向胡飞。 胡飞摆了摆手,贾琏便退了出去。 看着贾琏走远,胡飞眉宇间便皱了起来,胡飞出身平民,自然是不认识贾代善的,可是他却听过贾代善的事迹,更何况自家爷爷交代过,当年贾代善对爷爷有恩,因此特意回家交代了几句。 而今日,胡飞跟在皇帝身后走过回廊那边,皇帝多看了贾琏一眼,说了句:“这人有些面善。”虽然后来什么都没问,可胡飞却不敢大意,在皇帝身边做事,凡事都大意不得,一不留心那就是万劫不复。 胡飞摸了摸绑在袖内的匕首,想着宫里头的弯弯绕,不知道当初让贾琏进龙禁尉是对还是错。皇上是个好皇上,只不过如今太上皇还在,许多大事皇上自己个也做不了主,还得在太上皇跟前扮父慈子孝不说,时不时的还得挨训。 这不今儿早朝刚过,太上皇便把皇上叫了过去,说是皇上启用新人,不用老臣,乃是大不孝,好好的给斥责了一顿,皇上全程陪着笑脸,最后还没落好,偏偏回来的时候,见着了脸色略微苍白的贾琏。 就是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想法,多年隐忍的皇上轻易不露出情绪,更加不会做出找人泄愤的事来,可就怕皇帝惦记上。 话说,皇帝回了寝殿。看了一会奏折,身边的太监喜子上了一碗银耳羹,皇帝靠在椅背上,搅动着手里的汤碗,看着雪白莹润的银耳,一张脸晦暗不明。 喜子自小便伺候皇上,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皇帝能说说闲话的人。 “那个白脸的侍卫是谁?” 喜子自从白日皇上说了那话后,里马便让人去打听清楚了,就等着皇帝偶尔问起。 “回皇上,是贾府长房长子,叫贾琏,年前刚通过龙禁尉的考试。” “哦!?”皇帝端起汤碗来,一口便把银耳羹吃完了,喜子拿了帕子上前,皇帝接过擦了擦手,清瘦的脸庞在烛火里越发显得冷清起来。 喜子不站在角落,低着头,眼角却注视着皇帝,见皇帝丢了帕子,便立马接过,就好似演练了千百遍一般。 “这几日怎么没见着那个圆脸的丫头!”皇帝的声音不徐不疾。可喜子公公立马就明白过来了,皇上这是要人侍寝了。而那位圆脸的丫头就是元春,之前在皇后的凤藻宫当女史,后来皇后见她灵巧长的也福气,正好皇上这边缺人,便让她来皇帝这边帮忙。 名义上说是帮忙,可这里头的事谁都知道,不就是给皇帝枕边送人么! 元春来了这边有些日子了,本以为皇后抬举,自己伺候皇帝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想到自来了这边,比皇后那边还不如,最起码这边的太监宫女对着人永远是不看你,眼神里就带着一股子傲慢,元春使了不少银子,连半点消息都探不出来,反而惹得好几个宫女对自己不满,明面上虽每如何,和私下里没少使绊子。 这不喜子公公派了人来传话,元春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心知自己这是时来运转了,忙让抱琴伺候自己洗漱,可那位传话的小太监却不冷不热的说着风凉话:“姑娘可赶紧的吧,哪有让我们等的理。” 元春一听这话,忙把自己头上的金钗拔了下来,直接塞给那个小太监陪着笑脸道:“公公,这个拿去喝酒。” 那个太监一脸嫌弃的说道:“元春姑娘,你这是看不起我,这姑娘家的东西,我要它做什么。” 元春脸上通红,抱琴从箱子里里翻出一包碎银,塞了过去轻声道:“公公,你看我家姑娘这几日手紧,隔日等给公公大的。” “大的?有多大?”那公公一双眼睛看着抱琴,顺势摸了一把抱琴的手腕才接过那钱袋,颠了颠不冷不淡道:“赶紧的吧!”说着便出了门,坐在廊下。 抱琴先给这个公公上了茶,才找人给元春洗漱更衣。不到半柱香便洗漱好,元春自持貌美,只戴了一只镶嵌了白玉的金步摇,里头穿着鹅黄敞袖拖地裙,外面披了一条莹白披肩,瞧着倒是雍容华贵,那位传话的太监呆了呆便呵呵上前道:“元春姑娘跟着我走好,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 元春淡淡道:“多谢公公,还请公公勿挂怀方才失礼之处。” 那位公公呵呵笑着,偷眼看了几眼元春,想着个贾元春年纪虽大了些,可比起那些刚进宫的小丫头们多了几分贵气,说不定还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姑娘这边走。”小太监送到门口,便退了出去。 元春微微抬了头,看了看夜色中的灯火,心中没来由的便激动起来,片刻又暗了下去,想着自己进宫多年,在凤藻宫隐忍多年,终于取得皇后信任,如今自己终于被皇帝想起来了,可真是时来运转。 109.第一百零九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用白色瓷盆盛了, 亲自给张瑛送了过去。 也是赶巧了, 正好贾琏从宫里回来,见了这油炸牛蛙,便连吃了好几块,都有些意犹未尽起来。 张瑛给贾琏擦了擦嘴, 起身道:“一起去老太太请安, 吃过饭再回来吃不迟。” 贾琏摸着自己手心的茧子,笑道:“我这整天在宫里当值谨小慎微的,你在家这小日子过得。”说着便看了看张瑛书桌上摆放的一个匣子,匣子里放了无色糕点, 正好是早上秦可卿让她丫头送来的。 “要不咱俩换换”张瑛调侃道。 贾琏换了身水青色便服, 眉毛一挑, 看着张瑛道:“我看行,要不就这么办吧!” 张瑛抿着嘴不说话, 想着这人脸皮太厚,在嘴上得不到便宜。 贾母是个爱热闹的,张瑛贾琏还没到,里面便热闹开了,宝玉坐在贾母身侧撒娇,黛玉则坐在另一边微微笑着,只不过黛玉对宝玉不断看过去的眼神似乎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贾琏上前给贾母请了安后, 贾母便宣布各位落座, 满府的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就好似从来没有邢夫人那个人存在一般。 到了最后, 贾琏因为连着被贾赦拉着喝酒,脚步已经有些虚浮,而贾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味道来,嘴里一直叨叨几句话,可仔细去听,又听不清楚,最后贾母嫌他醉态百出,便让人把他送回了东院,见此贾琏也乘机回去了,这才走到半道便见着贾政的门客詹光远远的走了过来,见了贾琏一张脸笑的跟朵牡丹花似的。 “琏二爷,二老爷请二爷过去说说话。”詹光一面说着一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以前贾政找贾琏办事,总是随便找个婆子过来传话,如今让自己门客过来,还是这般态度,贾琏这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带着些酒意便推迟道:“喝多了酒,怕是不便过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那詹光面色一顿,嘴上却没停顿,直接便接口道:“都是一家人,不拘这些,二老爷有些话也就只能跟琏二爷说说了。” 话都说到这地步,贾琏想着贾政那人最是个清高迂腐的人,当下便道:“既如此,那就有请詹兄带路了。” 贾政的书房就在荣禧堂前面,不仅仅地方大装饰华丽,更是荣国府的中心位置,这地方贾琏之前经常来,时不时的在贾政这边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前觉得没什么,如今竟然觉得很恶心,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恶心感。 贾政今日早早的离了席,见了贾琏过来,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下,转而便若无其事的上前道:“怎么喝了这么多,也没人劝下,喝酒误事,琏儿如今也是官面上的人了,以后万不可如此行事。” 贾琏的酒意被贾政这番话直接给吹跑了,喝了口放在桌子上的温茶便道:“叔叔找我有事。” “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找你!”贾政说着,便和颜悦色的说道:“詹光他们昨天在小摊上买了一卷画,据说是前朝大画家青莲居士的真迹,我瞧着分不出真假,找你过来看看。” 詹光等人早就展开了那副山水画,纸张微微有些泛黄,看得出保养得很差。贾琏干笑了两声,说道:“叔叔问我可就问错人了,我哪里懂得分辨这些。” “琏儿这话未免太谦虚了,过来看看这印,是不是少了一个勾。”贾政说着便指给贾琏看,那绢画本就发黄,如今又是在晚上,在烛火下,贾琏看过去,只能看见模糊的印戳,看不出别的,就是瞧着这画,气势磅礴,透着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侄儿实在不是这块料,叔叔就别为难我了。”贾琏说着便摆了摆手。 “早听说张家书香门第,不如琏儿带回去帮你叔叔我问一问。”贾政说着,便卷起了画,塞在了贾琏手里。 贾琏想着这也不算什么,当即便应允了,晃晃悠悠的便回了自己小院,张瑛早备好了热水。那画卷随意丢在一旁,洗洗就睡了。 贾琏是被张瑛一声惊呼给吵醒的,睡眼朦胧的贾琏看着穿着鹅黄敞袖睡袍的张瑛捧着那副山水画,神情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更多的则是欢喜。 “这画哪来的?”张瑛忽视了贾琏略微的不满,上前询问道。 贾琏起身,眼睛顺着张瑛微微翘起的领口看下去,纤细的锁骨半遮半掩,粉红的肌肤透着一股子清香。贾琏干咳一声,自己□□微微发热,强装镇定的说道:“詹光他们几个在小摊上买的,二老爷觉得像前朝大画家青莲居士的画,非让我带回来给岳父鉴赏。”贾琏说着,面上便带出了一股子不屑来。 张瑛听完,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那画,最后指着边角一出翘起的地方道:“你看这里,这画卷用的绢布是前朝流行的,这纹路这厚度这颜色,只有前朝才有,即便是高手仿制也不能这般细致。”张瑛说完,嘴角微微勾起,透着一股子笃定道:“我虽算不得懂画,可我父亲最爱青莲居士的山水画,他书房墙上便挂着一幅。” “岳父喜欢!”贾琏说着,转而默默琢磨这事,转而一拍脑壳道:“这是示好!” 张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而卷起那画,盯着贾琏道:“依相公看,这画该如何处置。” “自然给岳父送过去,就说是我孝敬的。”贾琏说完,便从床上起来,张瑛顺手拿起挂在一旁的衣裳伺候贾琏穿上,又拿了梳子给贾琏梳头,贾琏被张瑛伺候的服服帖帖,接着说道:“对叔叔那边就说是假的,被我随便丢了。” 张瑛被贾琏的话给惹笑了,转而道:“二叔是故意给你个大人情,可是又拉不下面子,于是便用了这个巧宗。” 贾琏呵呵笑着,反手便握住张瑛的手,张瑛欲抽出,却被贾琏握的死紧,整张脸都贴在了张瑛手背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道:“表妹,你可不知道,当值这几日我受老大的罪了。” 张瑛想骂他,可最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就轻轻的白了他一眼,贾琏在镜子里见着张瑛的白眼,不但没恼反而笑了,“那群男人,天天不洗澡倒也罢了,连脚丫子都不洗,还把袜子囤在枕头下,臭的我都睡不好觉。” “怎么这样,不是有小太监专门负责你们的一应洗漱吃食么。”张瑛坐了下来,贾琏乘机搂住张瑛,闻着张瑛身上好闻的香味,说道:“好几百人就十几个小太监,哪忙的过来。”贾琏说着,一张嘴便亲上了张瑛的唇瓣,从一开始的浅尝轻碰到后来的深吻,最后两人没忍住。 菊青等人面色如常的伺候张瑛和贾琏用了早点,要不是莲香脑后发丝微微有些露水,张瑛还真的要以为她们没在门外候着。 这得等了多久,才能弄得头发上都有了露水,张瑛忍不出想了下,最后在桌子下 狠狠的踩了一脚贾琏,贾琏原本正在喝粥,差点一口吐出来,诧异的看了眼张瑛,转而便看向站在一旁的莲香等人道:“先出去候着。” “是。” 莲香菊青两人退出便出了去,张瑛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看着贾琏道:“大早上的已经不成体统了,你还不嫌丢脸!” 贾琏歪着头看着张瑛,上前便摸了下张瑛的唇瓣,意犹未尽的说道:“你要知道,整天面对一群糙老爷们,回家看见小娇妻,这心情就好比饿了三年突然见着一碗红烧肉,忍不住啊!” 张瑛微微闭了下眼睛,假装没听见这话,夹了一筷子酸豆角炒豆干放在贾琏碗里说:“尝尝这个,味道很爽口。” 贾琏笑着一口便把小半碗粥连同那筷子菜吃了,最后舔了舔嘴唇道:“表妹,你害羞起来真好看。” 张瑛直接冷着脸起身,叫了菊青进屋收拾碗筷,接着又打发了秋香去前面吩咐下去,就说是今儿琏二爷和二奶奶要出门。 贾琏看着张瑛忙前忙后,自己则歪坐在一旁看着,眼神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张瑛,而张瑛则只当不知,闹不明白这人怎么跟个没见过女人似的。 说起来,上辈子张瑛一心喜欢高文井,可两人即便是婚后也是颇为含蓄 ,或者说是恪守夫妻之理,更多的则是一直精神上享受。 不过后来,高文井在外头有了人后,和张瑛本就不多的房事更加少了,最后甚至两人躺在一起就只说话,聊的也不过是诗句画作,或者是府里的一些家事。 可是如今,张瑛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方才对贾琏那些话那些事竟然没一丝反感,甚至于内心还有一丝难掩的愉悦之感。 张瑛的愉悦的同时,又有一丝惧怕,自己这是怎么了,大家闺秀不该如此。想着莫不是最近一直在贾府忙里忙外的,有些累了,兴许多出去走走便好了。 那老妈子没想到张瑛连话都没让她说就要让她去管家那领罪,当即便要扣头求饶,却不想菊青在旁冷冷的说了句:“你就别耽搁了姑娘的时间,免得让夫人知道了更难看。” 被菊青这么一唬,老妈子整个人都缩了缩,菊青本想让青梗办这事,却不防张瑛道:“我自个回去就成,你先把这个贪心的送去管家那。” 看着菊青走远,青梗朝着张瑛拱了个手边要回磨坊,张瑛站在原地,看着远处说:“记得你小时候还挺瘦的,如今也长得这么壮实了。” 青梗没想到张瑛回跟自己搭话,一时有些激动,过了片刻道:“府里伙食好。” “听说你想当那行侠仗义的游侠!”张瑛看着青梗,上辈子青梗在张瑛出嫁后不久便在外头为救一个跳河的寡妇淹死了,为这事菊青眼镜红了好久。 “大姑娘说笑了,那不过是我不懂事,说的玩笑话。”青梗说完,放松了些,便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之前在账房干得好好,结果太马虎弄错了数目,惹得我师父被老爷训斥,后来去了马厩,又和老六弄不来,这才来了磨坊又……”。 青梗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张瑛冷眼看着,越发觉得他倒是个可用的人,这满府的人,要找一个能出门办事又听话的太难,现如今也就指望他了。 “我待会让管家给你放几天假,你注意下高文井,看他平日去什么地方。”张瑛直接说了出来,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青梗道:“等这事成了,我就跟管家说下,让你回账房继续给你师傅当学徒。” “多谢姑娘,这事我一定办好。”青梗当即大喜,接着又略带犹豫的说道:“可是那高文井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不太认识。” “你去问下你师傅,你吴师傅定然知道。”张瑛说完,见青梗猛点头,并无一丝犹豫,便接着道:“这事不能告诉旁人。” “那是自然,多谢大姑娘。”青梗欢喜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接连对张瑛鞠躬。 “好了,好了,等事办成了,再谢不迟。”张瑛说着便让他先回去。 自己则慢慢往老太太那边走。 李夫人统共就两个孩子,对张瑛自然是千娇百宠,不过一句话的事,李夫人当即便同意了,只是交代张瑛万不可因奶妈而过分偏袒菊青。 李夫人只以为张瑛此番是因为菊青求情的缘故,张瑛点了点头道:“奶娘带了我那么些年,菊青又一贯乖巧,我想着那青梗小时候也是个伶俐懂事的,不如给他一次机会,倘若实在不行再处置也不迟。” 110.第一百一十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贾政朝着王夫人猛的一瞪眼, 王夫人心里一疙瘩,贾政说道:“你是怎么管家的詹光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领到月例了。” 贾政这人除了读书便是读书,可偏偏读的还是死书, 外头真正的文人墨客不愿搭理他,只他在府里招揽了十几个清客相公, 没事时便在书房吟诗作对,一味的吹捧贾政。 听说是这个, 王夫人脸上忍不出便冷了下来, 自从张瑛管家之后, 虽说是各院管各院的, 可是分配给各院的银子确是根据各院的主子来分配的, 以往王夫人当家,荣禧堂的月例是最多的,可如今张瑛竟然直接把清客那一项给抹了。 虽说清客相公的月例应该二房自己出, 可府里之前都是公中出的银子,张瑛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便没给, 王夫人早就等着贾政问起,当下便欲语还羞的把这事说了出口, 临了还说:“母亲信任她,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大房的人。” 贾政沉吟良久, 转而看向王夫人:“夫人委屈了。” 王夫人立马感激涕零的点了下头:“只要老爷信任我, 这点不算什么。” 这边贾政喝了口茶, 便直接去了东院找贾赦。贾赦伺候正在书房打盹, 刚纳了姨娘 ,晚上太累了,这不下午在书房晒着太阳便想睡觉。 却不想被贾政扰了清梦,贾赦这脸色便不太好看。 贾政进了贾赦屋子,闻着一股子酒味脸色也不太好看。“大哥,有些话我本不该说。” “那就别说!”贾赦一摆手。 贾政没想到贾赦竟然会不按套路出牌,脸色有些发黑,转而便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满架子的古董苦口婆心的说道:“大哥,你这些可太多了。” 贾赦本就被贾政吵醒,浑身不爽,如今又见着贾政盯上了自己的宝贝,当下脸一板,冲着贾政大声道:“有屁就放,没事滚蛋。” “粗鄙,粗鄙!”贾政低声喃喃自语,转而一脸沉痛的说道:“大哥,老太太让琏儿媳妇当家,这后宅之事,原不该我说,可是我那清客詹光他们快两个月没领到月例了。” 这户一出,贾赦一脸疑惑的看向贾政,贾政则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事我不好对老太太说,不如你让嫂子跟琏儿媳妇提点一二,省的闹到老太太那不好看。” 贾赦一张脸有些发黑,转而一拍桌子大声道:“你屋里那几十个清客都是公中出的钱?” 贾政一愣,转而诧异的说道:“这是府里的惯例,难道大哥不知道?” “那我养的那些清客怎么是我自己掏的钱。”贾赦这话一出,贾政顿时便默了。转而偷偷看了一眼贾赦道:“大哥,我那些清客都是文人才子,而大哥则是些名伶戏子,怎可一概而言。” 这话直接让贾赦直接黑了脸,指着贾政便道:“好大的脸,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脸,你是脸大如盘吧!” 贾赦言语露骨,贾政又自认为斯文人,当下便一甩袖子快步走出了东院。 贾赦站在书房内,全然没有了睡意,只要一想到这些年兄弟俩的区别对待就怒不可遏,偏偏那个贾政还自以为当然,简直是厚颜无耻。 偏偏这时候邢夫人没有眼色的进屋说话。邢夫人自从见张瑛当家以后,便也想管家,可是张瑛那边虽每日晨昏定省,可说话滴水不漏,邢夫人刺探了好几次都没用,便想着过来试探贾赦。 这不见着贾政前脚出门,后面邢夫人便进了屋,端着一碗百合粥过来,“老爷,河口粥,清火气。” 贾赦狐疑的看着邢夫人,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和贾政的话,可一想邢夫人在自己跟前一向是胆小如鼠,想必没那么胆子。 就在贾赦刚吃了两口粥,邢夫人舔着一张脸上前道:“大老爷,前几日我出门喝喜酒,有人问咱们府里情况,都说咱们让个新媳妇管家,没大没小的。” 邢夫人说完,悄悄看着贾赦,只见贾赦喝完了百合粥,擦了擦嘴,眼皮挑起,看着邢夫人面无表情。 在邢夫人跟前,贾赦素来便是想发火就发火,想骂人就骂人,从来不给邢夫人脸面,可今儿到底是什么情况,邢夫人没等来骂,便有点期盼,想着莫不是这事有门。 就在邢夫人越想越美的时候 ,一个空碗直接砸到了邢夫人头上,当下便把邢夫人的发髻给打乱了,珠钗掉到地上,散了一地。邢夫人脸色狼狈,低着头道:“老爷,我……”。 “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真把自己当大太太了!”贾赦的话一句比一句毒,一句比一句诛心,而邢夫人除了双眼含泪毫无抵抗之力,最后随着贾赦一声“滚”便出了书房。 骂完邢夫人的贾赦总算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坐在太师椅上,贾赦看着满架子的古董,觉得自己特别的失败,这辈子一事无成除了吃喝玩乐就不会别的,偏偏在府里还被贾政那个老古董压一头,如果贾政是个有真才学的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个绣花枕头。 这个绣花枕头还没有自知之明,自以为自己多么清高无尘,贾赦懒得搭理他,他还来劲了。 家里呆不住的贾赦,便出了门,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要不然这一天天,非得憋屈死不可。 京城郊外军营地,天黑透了,透着一骨子寒气。贾琏从澡堂回来,裹着一件黑熊皮裘回了屋,便见着石丛翘着二郎腿躺在热炕上。 自从那日贾琏不要脸的拖延时间赢得了名额后,在这群录取的人里也算是挺有名气,贾琏是个脸皮厚的,不仅脸皮厚还挺会说话,一开始不少人看不上贾琏,可耐不住贾琏会说话,见面三分笑,是个人都不好意思面上和他过不去,因此才一个多月,贾琏便和这一群人混熟了。 只有石丛一直对贾琏没个好脸色,三天两头的找茬,偏偏一个是荣国府的一个是缮国公府的,都是四王八公里头的,而且最巧的是,荣国府败落了,缮国公府也越来越不行了。 “挺早啊!”贾琏天生就不是那种会打冷战的人,一个屋子里住着,虽说白天训练,晚上只有几个时辰,可贾琏也不想把关系闹的太僵。 而贾琏一直不明白,不就是当初猥琐了一点,至于么,这个大个子块头大,可心眼一点都不大。 “问你个事。”石丛陡然从炕上坐了起来,动作之快,让贾琏骇然。 这么大个子,还这么快,没道理啊! 石丛没意识到贾琏的小心思,就是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贾琏那张明艳的脸,有些不自在的说:“问你个事?” “说呗!”贾琏盘腿坐在石丛旁边,一副知心哥哥的样子。 “王家是贾府的姻亲,王家姑娘你熟吗?”石丛脸色一阵一阵的发红。 这话不好接啊,自己一个男的总不能说熟,但是要说不熟,石丛肯定不信。贾琏一抬头一脸真诚的说道:“远远的见过两次,没看清,但是定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石丛眉毛皱的更紧了,这话等于没说好哇! “你问这个有事?”贾琏虽说和王熙凤没缘分,可到底这么多年的情分,贾琏也十分想让王熙凤有个好归宿,看了看石丛,想着这人有实力家世和自己差不多,就是样貌差了点,可总体说来还成。 于是便接着说道:“王家的王子腾这些年官路顺畅,他又宠爱王子胜那一对儿女,听说说媒的都把门槛踏破了,王子腾夫人都没应允,想来是极宠爱孩子。” 石丛一拍床铺,正视贾琏道:“不跟你说虚话了,太累。” 贾琏呵呵看着他,从石丛问自己王家姑娘开始贾琏就猜到了什么事,这个石丛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藏话。 “都是弟兄,有什么尽管说。”贾琏说着,便拍了拍石丛的肩膀。 “我家给我说了王家姑娘,我这心里老没低,又听说王家姑娘和你有些牵扯。”石丛说着,一张黑脸便有些发红。 贾琏内心为王熙凤欢喜,面上却义正言辞的说道:“什么人这么说话,让我知道非打断他的牙不可,姑娘家的清誉那能让他们败坏了。” 实在是贾琏的义愤填膺把石丛个糊弄住了,但下便一拍贾琏的肩膀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可千万别介意我之前冷淡你,实在是那些人说的太真了,如今你这么说,定然是他们胡说。” “没事,这年头谁不会被人造谣,都是世家子弟,我早看开了。”贾琏说完,躲过石丛的手掌,哈哈笑着便躲在了被窝里,京郊军营可真是够冷的。 在进宫当值之前,贾琏便通过夏太监给元春递了话,想着元春进宫这些年,除了偶尔太监来贾府要钱时问上两句,便再也别的消息。 宫里侍卫轮值,轮班并不一定,偶尔调换时辰,贾琏这日正好半夜当值,站在前庭廊下,站的笔直,就跟松树一般纹丝不动。 皇极殿的灯亮的刺眼,贾琏余光看着间或有宫人出入,暗想这夜那么深了,皇帝竟然还在办公,因此越发清明起来。 天微微发亮,换班的人还没来,便见着一个面善的宫女不徐不疾的走了过来,待走的近了,贾琏才认出,正是元春。 当值的侍卫并不能随意和人交谈,更加不能和宫女交谈,元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从贾琏身侧走过,眼神从头到尾都直视前方,似乎并不认识贾琏,可贾琏却知道元春是故意绕了这一段路。 交接后,贾琏吃了点早点,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来到侍卫营前面的走廊里,过了一会便见着元春过来了。 “大姐。”见着多年未见的元春,贾琏自然是欢喜的。 元春站在角落里,面带焦急的说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十几两吧!”贾琏有些错愕,旋即便把钱袋子给了元春。元春皱着眉,把碎银都塞进了自己袖口,干瘪的钱袋丢给贾琏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下次再说。”说完便走了。 看着远处匆匆而去的背影,贾琏没来由的便有些火气,虽说元春进宫是为了贾府,这这些年三天两头的便有太监上府要钱,那些个太监个个贪得无厌,贾府为了元春哪一次都不敢轻慢那些太监。本想着元春在宫里艰难,府里也没一个人说她不是,可这多年未见,一句热乎话不说,倒是直接把自己仅剩的钱给掳走不说,连个由头都不解释一二。 贾琏灰溜溜的回了侍卫营,正好石丛抬起头看着他,转而便走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去了茅房。”贾琏说完,石丛挑了挑眉,明显不信,贾琏打着哈哈道:“等出了宫,请你喝酒!” 石丛搓了搓手道:“喝酒倒不必,就是王家那事,还请你帮我说下,王子腾如今是圣上看重的人,就想亲自跟他道歉。” 贾琏暗想自己和那王家也并不对付,偏偏还不能跟你多说,不过生怕石丛多问,便暂且应了下来。 且说贾府荣禧堂,贾政坐在上首,王夫人一脸难看的站在下头,自从贾府学堂出了事,贾政在贾母那回来后便怎么看王夫人都看不顺眼。且不说她教子无方,就说她亲妹妹独子薛蟠竟然在贾家学堂做出这等包养学生的事来,简直是无耻至极。 更何况贾政这人最重面子,这事犹如一巴掌打在了贾政脸色,在外面自然是强忍住不发作,可对着王夫人上来便呵斥道:“你的好侄子做的好事,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提薛家。” 王夫人暗恨薛蟠不懂事,可嘴上却强自辩解道:“这事都是琏儿媳妇弄出来的,自家的事,非弄得满府皆知,老爷怎么就怪我。” “难道琏儿媳妇不办这事,旁人就不知道了么,瞒的就是你我这样的人,琏儿媳妇这事做的不错,正借着这个机会让我认清薛家人品。”贾政说着,一拍桌子指着王夫人道:“以后你和薛家少来往为妙。” 王夫人一脸为难,转而低声道:“老爷,我们还欠了他们好几百两银子,难道连银子都不还。” “怎么会欠他家银子?”贾政一脸狐疑。 王夫人嘴角带着三分讥笑道:“老爷忘了,詹光他们的月例,府里不出这个钱,我们二房也没这么多私钱,于是便问薛家借了些钱。” 这话说完,王夫人眼角撇着贾政,而贾政则脸色由黑变白最后又由白变红,最后羞愤道:“你这个妇人,当家这么多年,难道持家都不会,竟然连私房都没有么!” 王夫人被贾政这话气的嗓子都哑了,王夫人虽刻薄,可对贾政确是一心一意,这些年虽明里暗里贪了不少公中的银子,可不是花在贾政身上 ,便是花在了元春宝玉身上,她自己不过是勉强维持而已。虽说还有她的嫁妆,可王夫人想着她嫁妆将来要留给宝玉,更何况宫里的元春不知如何,必须要留着银子以防万一。 可这些事,贾政全然不理,一味的责怪王夫人无能。 要不是周瑞家的说是外面有人找,指不定贾政还要接着骂下去。 王夫人全身无力的被周瑞家的扶着坐在炕桌上,喝了两口热茶,问道:“什么人这个时辰过来找老爷。” 周瑞家的忙说道:“并没人找,是我打发了人去请贾雨村过来。” 王夫人拍了拍周瑞家的手,低叹一声:“你辛苦了。” 瞧着王夫人这般,周瑞家的微微低着头劝道:“老爷也是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事,定会体谅太太辛苦。” 王夫人喝着热茶,一双眼睛微微带着杀气道:“原先张氏压着我,如今又来了一个小张氏。我本想着贾琏最是个贪花好色的,她的好日子长不了,没想到竟然辖制住了贾琏不说,还鼓动得贾琏考上了龙禁尉,在宫里当差。” “不过是个五品侍卫,太太不必着急。”周瑞说着,冷笑一声,似乎很是看不上贾琏。 “你懂什么?只要是在宫里当差,最小的官旁人也得罪不起。”王夫人说着,吹了吹浮在杯子上的茶叶,皱着眉头道:“这什么茶,味道不太对。” 周瑞家的一张脸十分难看,脸微微偏了偏,继而说道:“回太太话,这不是咱们院子里的月例统共只有那么多,再加上琏二奶奶又说什么除了老太太那边,其余院里一应吃穿用度皆相同。” “又是她。”王夫人重重的放下了茶盏,眼神微微眯着,看不出情绪。 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陪房,后来嫁给了贾府管理田庄收入租借的周瑞,夫妻二人在贾府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比一般的主子都要尊贵三分。 “你那女婿冷子兴如何了?” 听着王夫人突然问起冷子兴,周瑞家的忙说道:“我让女儿和他断了关系,和离了。又给了他几百两银子,让他一个人顶罪。” “那他如今在何处?”王夫人摸着手里的念珠,好一副慈悲模样。 周瑞家的迟疑半刻,犹豫道:“自从和我家断了来往,便没再关注过。” “糊涂!”王夫人声音冰冷的说道,转而低声道:“冷子兴是帮我们办事的,犯了事又让他顶着,我只怕他花掉了那几百两银子定然还会来找我们,与其如此不如……” “明白。”周瑞家的底底笑着,没一会便出了屋子。 且说自那日见过元春后,贾琏便再也没见过元春,倒是自己越发适应这当值的日子,等到这一轮结束,便回了贾府。 还没到府门口,便有了小厮过来迎,这才刚进大门,便见着林之孝给贾琏请安,笑着给贾琏服了服道:“小的给大人请安了。” 贾琏笑着扶起林之孝,一面往前走,一面道:“最近可好!” “托二爷的福,挺好,府里也好的很,还是琏二奶奶当家管理的好。”林之孝说了一会,两人便在岔路上分开了。 贾琏暗自想着,这林之孝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定然不会是偶然在门口遇见,定然是故意为之。 先去东院那请安,却不想贾赦出了门不在家,只有邢夫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闲话,去了贾母那倒是被贾母好好的夸了一顿,贾琏自从出生以来,最近从贾母嘴里得的夸赞越来越多,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鸳鸯送贾琏出院门,直到贾琏走远才回了去。 贾琏虽没回头看,但是也知道,自己在贾府这地位怕是已然涨高了。 一进小院子,便闻着一股香味,张瑛早早的便让小厨房做了份鸡汤小酥肉,里面有刚出的春笋还有几粒虾米。而旁边则放着一碟子山药糕,软糯而不甜腻。 贾琏吃了好几口,连连赞道:“好吃,表妹一起吃。”张瑛则微微半坐在贾琏对面,用筷子夹起吃了一片春笋,吃了半块糕便放下了筷子。 “一会还要去老太太那吃晚饭,你且慢些,别噎着。”张瑛说着,便递上了半碗鸡汤。 这鸡汤并不油腻,贾琏吃了几口,擦了擦嘴笑道:“宫里头的吃食不算差,可我饭量好像增加了,本想着回府先谁便吃的垫吧下,没想到表妹竟然早给我备好了。” 张瑛笑了笑不说话,贾琏那张嘴最是会说话,张瑛一开始还有些羞怯,如今脸皮也开始厚了,起身让菊青把碗筷拾掇好,便把这几日府里的事略微说了说。 这边张瑛不过是想着福气二人理应共进退,不好自己拔尖不顾贾琏,再一个是怕自己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得罪了人以后不好收拾。 贾琏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卧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听了这些事,摆了摆手道:“不值什么,贾代儒虽说辈分大,可一身的酸腐气不说还特别是古板不识趣,他那个孙子叫贾瑞的仗着贾府仗着贾代儒没少在外头欺压人。”贾琏说完一屁股坐了起来,脸色变了变说道:“那个金荣到底说了多少污糟话,连蔷哥都动怒了。” “表妹,你是不知道,蔷哥之前住在宁国府的时候,下人们见天的胡说八道,他都没当一回事,这在学堂倒忍不住了。”贾琏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张瑛听得奇怪,贾蔷在宁国府不敢动怒,一来是年纪还小,二来则是不能,或者是不敢。怎么这道理贾琏不懂,却不知贾琏嘿嘿一笑,那笑声透着一股子诡异贾琏并不解释,只上前拉起张瑛道:“方才吃的多了,待会去老太太那又要吃,不如一起院子里走走。 张瑛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抿紧,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道:“看样子要下雨,不如帮我看看账本。” 莲香在隔间的小书房备了茶水点心,张瑛移步进了里头,贾琏在外头觉得没趣,便也进了屋里,只不过贾琏素来不爱读书,看着张瑛时而皱眉时而摇头,便在书架上翻了翻,却见着一本油纸抱着的书,揭开一看,封面是个美人。 贾琏偷偷看了眼伏案的张瑛,转而便悄悄的拿着书坐在了张瑛斜对面的躺椅上。这是一本春宫图,贾琏自小便偷偷看过类似的,可是像这般精致的确少见,且不说这用的雪缎,还有这配色,这画工这人物描绘,哪一个都是精品。 贾琏知道张家是书香门第,书籍颇多,却着实没想到一贯端方的表妹竟然在书架上摆放了一本精品春宫图。 想来也是,即便是清贵人家也不能不顾天理人欲,世人都有欲望,谁都不能免。 这春宫图本是李夫人给自家女儿的,却不想张瑛以为是女则女戒一类,回来后便放在书架上,这么久都没花时间打开,如今被贾琏发现,着实让张瑛一贯的端方形象瞬间塌了。 而仍旧在看账本的张瑛全然不知,只觉得光线越来越差。正要叫人点灯才想起,太还没暗。抬头便见着贾琏一张俊脸贴着自己,一抬头差点撞了上去。 张瑛习惯性的往后仰了下,转而看向贾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怎么了。” 贾琏上前捏了捏张瑛鼻子,张瑛笑着拍掉了贾琏的手,贾琏本就被那春宫图热的浑身燥火乱窜,如今更是直接绕过书桌,挤着张瑛坐在了一起,左手不规矩的摸上了张瑛的后背,右手直接把面前的账本一扫,贴在张瑛耳旁吐着热气:“表妹,我手冷。”说着那左手便滑进了张瑛领口。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喜宴还是要去, 不仅要去还要大大方方的去, 贾府这是想吃回头草啊!”王子腾发完火气看向自家夫人,接着便交代了几句,便出门说是要和同僚喝茶聊天。 王子腾夫人呆坐了半天, 去贾府喝喜酒不过是装个样子,主要是不知如何跟凤哥那丫头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为女孩家只能吃个哑巴亏, 王子腾夫人起了身, 打算亲自去给王熙凤说下。 且说那王熙凤从贾府派人送来的喜帖,便知道了这事, 应该说从那次梅园贾琏把她落在梅园后,王熙凤就一心等着贾琏亲自给自己赔罪, 后来贾琏来是来了,可却只是在前厅跟王子腾等人说了会话。就这点程度王熙凤自然是不满的, 可是王子腾夫人说了,女儿家女扮男装和男子相伴游园本就不妥, 这事自己有错, 因此王子腾夫人便下令让王熙凤好好在屋子里呆着。 这不后来又听说贾府开始置办婚事了, 王熙凤在自己屋子里欢喜了好久,就等着贾琏亲自过来下聘, 却不想一等二等什么都没来,倒是等来了贾琏即将成婚的消息。 王子腾是王熙凤的叔叔, 虽说疼宠, 可到底不是亲生父亲, 更何况隔了一层的婶婶。 “凤哥儿, 贾府今天送来的喜帖,是贾琏和张家姑娘的婚事 ,说是张家老太太快不行了,有冲喜的意思。”王子腾夫人说完,特意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对于贾琏,王熙凤是真心喜欢的,真是因为喜欢那次梅园才会那般失态。 如今听到他要成婚了,可新娘却不是自己,更可笑的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王子腾夫人见往日惯会说话的王熙凤一句话都不说,眼神木然,不禁有些怕起来,就怕这个孩子犯傻气,上前拉着王熙凤道:“咱们王家何等人家,那贾琏虽说是荣国府长房嫡子 ,可平日里就只会吃喝玩乐,本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 王熙凤微微回了神,说道:“婶婶,我明白,他不要我,我也不会上赶着,就是贾府太过绝情,如今连个解释都无,突然就送来了喜帖。” 王子腾夫人微微低头,这事贾府不地道,可作为王家嫁出去的姑娘王夫人怎么着也该亲自上门解释一二,不该就派了个周瑞家的来说几句不知所谓的话。 王熙凤没等来王子腾夫人答案,心理也猜到一些,当初自己虽然和贾琏自小便一起玩过,可头一次提出亲上加亲便是自己的亲姑姑。如今出了这事,她倒没事人一般,良心都被狗吃了。 “婶婶,我没事。我和贾琏的事。不过是年轻说的玩的,谁还会当真,就他那没出息的样,我还瞧不上他。”王熙凤嘴角一撇,满不在乎的说着。 “凤哥儿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这就开始帮凤哥儿想看京城的适龄青年,定要找个比贾琏好千百倍的。”王子腾夫人说着,便站了起来,觉得虽然被贾府耍了,可只要王熙凤不介意那就没事。 可王子腾夫人前脚一走,王熙凤整个人都瘫了下去。王熙凤是个要强的,即便是在婶婶跟前,也不想示弱,不过有句话婶婶说对了,嫁不成贾琏,那也要嫁个比贾琏强千百倍的男人。 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窗外的木棉花正香,张瑛一身嫁衣,头戴紫金凤,脚穿金丝珍珠绣鞋。端的是华丽无比,仪态万方。 花轿从张府到贾府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张瑛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红盖头下的脸微微发烫,自己这是重新改写了命运,是一条未知的路,而自己则一定要好好过,不能后悔,更加不能委屈自己 。 随着一连串复杂而繁复的婚礼过程之后,张瑛总算进了洞房。 外面的乐声不远不近,张瑛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上,听着门吱嘎一响。 “表妹,是我!”贾琏刚才喝的多了点,要不是自己那大舅子挡了几次,说不定连路都走不稳。 张瑛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只点了个头,并没说话,总觉两人之间透着一股子诡异,张瑛不知道贾琏是以什么心态娶自己的,特别是张瑛知道上辈子贾琏是和那位王家姑娘在一起的。 而自己和王家姑娘则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人。 厚重的红盖头被揭开,贾琏当下便一个激灵,醉意顿时便没有了。第一次见张瑛,不过是个素净的眉目清秀的姑娘,第二次则是眉眼绢丽,隐隐透着说不出的风华,而近日贾琏才真正意识到她天生一副含情目,见之则入迷。 “表哥!表哥!”张瑛见贾琏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直接便起了身,贾琏满脸是笑的拿起交杯酒递给张瑛:“喝了这酒,你就是我媳妇了。” 张瑛被贾琏□□裸的话给羞红了脸,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含蓄。 而贾琏则整个人都发软了,表妹比想象中更加可口 ,怎么办,控制不住了。 当真是一夜春宵,可是春宵苦短。 张瑛浑身有些酸软,洗了个热水澡后换身新衣,却见着贾琏还歪着头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不由的食指一点:“都这个点了,还不起来,待会要给父亲母亲敬茶。” 贾琏整个人都懒懒的,鼻子里是好闻的香味,而眼神则一直跟着张瑛打转,听了这话,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碍事,咱们直接去老祖宗那边敬茶就行了。” “这怎么行。”张瑛说着便拿冷手直接伸进了被窝,贾琏直接窜了出来,看着张瑛道:“你怎么这样!” 张瑛捂着嘴大笑起来,“生气了?” 贾琏确实没想到张瑛会这么干,可是却不好意思发火,主要是张瑛那模样透着一股子憨态。 贾琏起了床,又吃了小半碗稀饭,就被张瑛拉着去了贾赦正屋。 且说邢夫人也没打算在这接受新媳妇敬茶,荣国府最尊贵的便是贾母,想着新人肯定是直接去贾母那边。毕竟当初贾珠小夫妻也是这么干的。 可没想到邢夫人刚洗了脸,便听着外头传话说是新媳妇过来请安了。 虽说匆忙了些,可邢夫人有心让给新媳妇立个规矩,这边才刚让丫头让贾琏夫妻等着,便见着贾赦衣衫不整的从后面过来,见了邢夫人上来便大骂一声:“你个不长眼的,新媳妇都过来了,你还摆什么谱。” 邢夫人觉得很委屈,自己不过是刚想摆谱,还没摆成啊!转念一想,这贾琏媳妇是张家大姑娘,而张家则是贾赦正紧的岳家。 作为继室的邢夫人本来就在原配跟前低了一头,如今这新媳妇又是张家的,邢夫人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而贾赦则完全不理会邢夫人那点小心思,见她还呆着便当下一跺脚大声呵斥道:“还傻站着,快过来伺候我换衣服。” 昨晚上贾赦是在小妾屋里睡的,这不睡到半夜才想起来新媳妇可能要过来敬茶,于是便随便穿了衣裳便从后门过来了,这才一进屋便听着邢夫人交代丫头那话,说什么让贾琏小两口站门口等着。 天灰蒙蒙的,还没大亮,贾琏搓了搓手,上前把张瑛的斗篷整理好,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的脸色。 张瑛嘴角微微带笑,这点事不算怎么,当初自己嫁给高文井,头一天给婆婆奉茶也遇见了这样的事,而高文井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母亲年纪大了,睡不好你起的太早了。” 那话张瑛记了一辈子,新媳妇奉茶如果晚了要受责备,没想到早了也要被嫌弃,做女人难,做儿媳妇更难。 就这一点回忆还没回忆完,门便开了,开门的婆子满脸堆笑的冲着贾琏和张瑛道:“请琏二奶奶琏二爷给大老爷大太太奉茶!” 婆子的声音悠长而高亢,张瑛缓缓进屋,依着次序给贾赦和邢夫人奉了茶,拿了红包,又送上了自己绣的香囊一对。 贾赦难得早起,眼皮直往下垂,而邢夫人则一脸小家子气,浑身透着一股子萎缩。 看着贾琏毫无推拒的就去了,张瑛意料之中的笑了笑,仍旧和以往一般在书屋里看了会书,泡了会脚,这才上了床。 夜已深,张瑛正要睡去,便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不一会便听着帘子被掀开,贾琏的声音低哑还带着寒气:“表妹,我回来了。” 裹着冷气的贾琏便钻进了被窝,隔着睡袍搂着张瑛贴着张瑛耳旁道:“你就那么快要把我送出去啊!” 张瑛眼睛都懒得张,只不过心理有点暖,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闷闷的说道:“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贾琏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再没说话,没一会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宝玉自从见了黛玉入府,便常去梨香院走动,偏偏黛玉对他印象颇差,又碍于亲戚的情面不好过于冷淡,因此便既不熟又不冷,说话既让人挑不出错又不显得热络。 倒是那位薛家姑娘面面俱到,对着宝玉颇为亲昵。这不宝玉刚进薛宝钗里屋,丫头莺儿便上了茶,宝钗坐在绣架前绣花,见着宝玉胸前的玉,一时好奇,便拿了过来看,莺儿在旁多嘴道:“宝二爷这玉上的字到和我家姑娘金锁上的字是一对。” 宝钗笑着说了莺儿多嘴,便把自己藏在里衣的金锁拿了出来。 一个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一个是“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玉嘻嘻笑说着:“确实是一对。” 自此后府里便慢慢流传出金玉良缘的闲话来。等这话传到张瑛耳里已经有两日了。 张瑛这人最恶下人瞎传闲话,之前在张瑛一番整治下,已经颇具成效,却不想这话就这般没边没际的传了出来。 在赵嬷嬷的几番打探下,狠狠的责罚了几个传的最凶的丫头,待进一步问下去,才知道这话竟然是从薛宝钗莺儿嘴里出来的。 原本还对薛家抱了歉意的张瑛有些不敢置信的笑了,薛宝钗是进京小选的,怎么能允许贴身丫头传出这种话来,岂不是坏了自己名声。 到底是亲戚又是个姑娘家,张瑛并未声张,只是交代下去,这等话切莫再传,倘或有人再犯,便直接撵出去。 大年初一,贾琏和张瑛去张府拜年,因是新女婿头一次百年,张大人对贾琏并没有为难,只是找了他问了几句话便让他随意走动。 而张瑛则陪着自家母亲在后院说话,李夫人多日未见张瑛,十分想念,拉着张瑛问长问短,最后不知怎么就问起了上次送给张瑛的书,是否看过了。 张瑛想着不过是女则女戒之类的,当下便含糊应道:“看过了。” 见张瑛神色如常,全然不知,李夫人手指顶了下张瑛的额头,略带责备道:“你啊!” 既然张瑛还没看过,李夫人也不在多问,只问起这次回来怎么没带着秋香。其实李夫人哪里是问秋香,只是想着那秋香长得妩媚多情,贾府又是那般风气,万事都没个定数。 这边张瑛只把那晚的事细细说了,李夫人嘴角带笑看着张瑛不语,张瑛笑了下道:“这事我本就没放在心上,秋香她那日白白的等了一个晚上,便着了凉,我已经找了大夫看过,吃几剂药便无碍了。” “没想到我的女儿这般贤惠。”李夫人说着,便有些感伤,把张瑛嫁去贾府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张瑛笑了笑,脸色平淡:“母亲放心,父亲和母亲这般情谊岂是一般人能预见的,男的大部分都是妻妾成群,像父亲这样大抵已经算是万一挑一了,女儿不求这个,只求一辈子平平乐乐的就成,再者说还有父亲母亲哥哥照应着,女儿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我的女儿自然是好的,不过既然如今贾琏对你好,那你也别推拒,乘着这机会怀个孩子,就稳当了。”李夫人说着,干笑了下。 张瑛微微低了头,虽说已经成婚快一年,可总觉得不真实。 这边张瑛拜别李夫人,便想着去张川柏院子里看看,还没等走进院内,便听着里面吵架声音,不一会便见着高文井衣着凌乱的从里面走出来,见了张瑛,面色一凝,转而露出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朝着张瑛道:“师妹新年好!” “高公子新年好!”张瑛不预多言,说完便要走开,高文井侧身让过,低声道:“不知道瑛儿过的可好!” 张瑛脚步未停,只当没听见。而高文井则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张瑛背影渐渐消失。 直到脚站的太久开始发凉,高文井自嘲的笑了笑,就此离去。 而张瑛一进张川柏的屋子,才见着地上一地的稿纸,而张川柏眉头紧锁坐在书桌前,见着张瑛进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 地上的稿纸有些是张川柏的字迹,有些事高文井的字迹,张瑛一张张捡了起来,铺平放在书桌上,又让外头的丫头进屋倒了茶,这才说道:“刚才在外头见着高文井,他怎么来了?” 一瞬间,张川柏一张脸很难看,背着光看着张瑛,晦暗不明。 等到桌上的茶凉了,张川柏才淡淡说道:“从小,父亲便说高文井才思敏捷,前途不可限量,对我则多是怪责而对高文井倒是温和宽厚。本来我嫉妒怨恨,可高文井对我一直是信任有加,我想着这样的人,我也只有仰视的份,却不想他这次竟然买考题。”张川柏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一双眼睛有些发红。 “买考题!?”张瑛脸色一变,“真的假的?” “他方才亲口承认的,说是已经买了会试的题目,还说什么三年后我找他买还能优惠一二。”张川柏说完,大笑一声:“算是我看错了他,只是我不明白,他明明可以靠实力,可为什么还非得走歪门邪道。” 张瑛早被这事给惊住了,记得上辈子压根没这回事,只记得高文井是春闱头名会元。而自家哥哥虽也中了,名次只是中不溜丢。 “正因为你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对你才严厉。”张瑛起身说着,看着张川柏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呢?”张川柏看着张瑛,嘴角却带着几分讥笑,原本自己只能仰望的人,也不过如此,知道真相后,张川柏对自己这几年待高文井的憧憬之心瞬间便熄了。 而张瑛则想了很多,上辈子高文井和张川柏一起参加乡试参加春闱,倘或高文井告知张川柏购买的考题,那么高文井还真不一定能连中三元。虽父亲对高文井颇多赞许,可高文井和张川柏的才学其实相当,一个是学生,一个是亲儿子,自然是对亲儿子更严。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张瑛睁开眼, 看见年轻的秋香,看着屋里的一应摆设,转而拔了自己头上的簪子朝着手腕一刺。 “姑娘!怎么了?”秋香连忙把发簪夺了过来,看着一脸茫然的张瑛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魔症了。” 手臂上的疼痛让张瑛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自己真的回到了云英未嫁时。 如今正是响午,秋香见姑娘脸色有些发白, 便劝道:“大姑娘,不如就回了老太太吧, 左右咱家和人家荣国府不对付。” 自从姑姑去世, 张家和荣国府便鲜少来往, 只不过张瑛记得,老太太病重前特意托了人去贾府, 这才让那位贾琏勉为其难的来张家看了老太太一次。 张瑛上辈子推脱身子不适,便没去老太太跟前,因此至死都没见过那位名声不堪的贾琏。 “妹妹,祖母这是糊涂了, 一个败家子而已, 他家如何对姑姑的, 难道都忘记了不成。” 说这话的便是张瑛的亲哥哥张川柏。 眼前的张川柏还是个一身青色长衫的清俊书生,只不过只要一想到上辈子他不但不帮着自己还指责自己善妒, 当下便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不过张瑛这表情在张川柏眼里, 则是对贾琏的不满, 当即便指示起张瑛的丫头来:“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就说大姑娘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菊青看向张瑛,自己的主子是大姑娘,自然要大姑娘吩咐才行,上辈子的张瑛自然是顺着自家哥哥的话直接让菊青去回了话,可张瑛如今刚刚重生回来,看着自家的哥哥简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即便道:“祖母最疼惜姑姑,偏姑姑去的那么早,早听说那位琏二爷最像姑姑,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面的那些浑话当不得真。” 说完便出了院子,菊青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只觉得奇怪,大姑娘和大少爷一直关系很好,怎么方才姑娘对着大少爷处处带刺,而且大姑娘一直对贾府是异常不满。 菊青跟在张瑛身后,总觉得大姑娘怎么睡了个午觉就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且说那张川柏被张瑛给下了面子,脸上当下便有些不好看,秋香忙上前道:“许是大姑娘午睡没睡好便被传话的人吵醒了,有些烦躁。” “是了,定然是这样。”张川柏可不会觉得自家妹妹对自己有别的想法,当即便一拍手掌道盖棺论定道:“她去见那个贾琏定然也要惹一肚子火气回来,我这到有个人定然让她欢喜。”说着便走开了。 且说张瑛一路便去了老太太那边,还没进屋便见着院门外站着一个眼生的丫头,那丫头穿着一件湖绸绿的坎肩,头上戴着珊瑚珠花,脚上一双银丝绣花鞋。 张家是清贵之家,一向节俭,即便是一等丫头都没穿的这般阔气,因此这定然是那荣国府家的下人,就这一眼,张瑛对那位贾琏的印象便又差了一分。 只不过眼下已经到了门口,自然是不能往外退了,因此张瑛便硬笑着进了屋,一进屋便见着病重多日的祖母竟然依靠在软垫上,床边坐了一位样貌不俗的少年逗得祖母直笑。 “过来见过你琏表哥。” “表妹。”贾琏起身便对着张瑛打了个招呼。 “见过表哥。” 张瑛微微一抬眼,便见着一双桃花眼 ,双目含情好不遮掩的看着他,真真是好不要脸。张瑛侧了头,站在老太太身后道:“怎么把窗户开了,这吹了风可如何是好。” “这屋子里不知熏了什么香,怪闷的,倒是没想到外祖母不能多吹风。”贾琏说着便上前把虚掩的窗户给关了。 “不妨事,我这孙女就是太细心,谨慎。不如你这般会说话。”老太太说着,便拉着贾琏的手左右看了看道:“你和你娘长得太像了。” 贾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道:“我爹也说过。” “你爹说这话!”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沉,张瑛在旁怕又勾起祖母心事,便岔开话道:“下个月便是乡试,不知道表哥准备的如何了。” “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用不着学那些,反正到时候家业都是我的。”贾琏说的满不在乎。 张瑛倒是愣住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厚颜无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表妹见笑了,我这人自小便不爱读书,大不了到时候捐个官做做便罢了。”贾琏说的一脸坦然,张瑛倒不好再说了。 倒是老太太一脸不悦的表情,本想说两句,可这个外孙自从自家闺女死后还是头一次上门,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挑了几句不打紧的问了问,这一问之后,便更加生气。 只不过这些心事都没露出来,只交代张瑛送一送贾琏。 张瑛瞧了瞧贾琏,见他脸上一切如常,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生气,还是假装的太好。毕竟自己方才问他乡试那是着实是揭短太过了。 贾琏见张瑛低着头一路引着自己往外援走,便知道自己不受这位表妹待见,当下也不再多语。 “瑛姑娘。” 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张瑛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声音自己太熟悉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上辈子自己压根就没出门,因此也不知道今日高文井竟然就在张家。 也是,高文井是自己父亲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常来家里做客,就是自家哥哥也和他关系亲密无间。 “这位是?”高文井见张瑛神色不对,便主动开口询问。其实他早就从张川柏那听说荣国府出了名的纨绔贾琏今日来了张家,眼下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张瑛抬起头,微微朝着贾琏一笑,转而道:”这位是我嫡亲姑姑的独子,也是我的表哥,乃荣国府长房嫡子。” 张瑛本就是花一般的年纪,又生的娇俏貌美,之前一直冷冷的,方才这一笑,便把贾琏看傻了。呆了呆便顺着张瑛的话道:“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贾琏虽说学问不行,可就这么几个眼神,便看出张瑛对这人颇有敌意,方才突然对自己那么一笑更是故意挑衅,一个是自己美貌的表妹,一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贾琏乐的给美人做梯子。 高文井被方才张瑛对贾琏的浅笑给刺激了,脸色一瞬间便白了,看了看贾琏和张瑛两人,一个是颜色艳丽的公子哥一个是娇俏的张家大姑娘,两人站在一起倒有一种夫妻相。 不可能!高文井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个没本事的纨绔子弟而已,张瑛断断不可能看上他,肯定是昨日自己忙着读书没陪张瑛去赏花这才故意气自己。 “在下姓高,乃张大人门生。”高文井虽祖辈出过高官,可他父亲不过是个迂腐不堪的知县,这个知县一做便是十几年,和他同期的官员不少都早早的升职,只有他竟然在这个位置上一动未动,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别的,总之是每年的评级越来越差。 贾琏一听他只说是自己舅舅的门生,而不说自家何处,便明白他不过是个靠着张家的普通书生罢了。既然自家表妹厌恶他,贾琏乐的做个人情,当即便略带讥诮的说道:“哦,原来是张家的文书。” “你!”高文井没想到贾琏竟然这般无礼,当即便气的通红,一甩袖子对着张瑛道:“瑛姑娘,不如让我送这位贾公子去外门。” 张瑛看着贾琏,看都不看高文井道:“我送我表哥,和你有什么关系!” 实在是这话冲击性太大,高文井满脸通红的看了看张瑛,便就此走了。 “不知这人如何得罪了表妹,是不是他不知好歹……”贾琏这话说道一半,便看着张瑛。 贾琏虽还未大婚,可早就有了通房丫头,对这些事自然是了解甚多,如今见张瑛这般而那个高文井又那边,便当下便认定是这个高文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实贾琏不知,这位高文井本来就是张瑛父亲认定的女婿,而且两家已经决定在高文井乡试后便把这婚事定下来。如今离乡试不过一个月,张瑛心中焦急,该如何把这婚事给毁了,眼下这贾琏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李夫人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妥,可想着高文井本就是自己看中的女婿,再者这是若是传出去,总是女子的不是,不易闹大,也就只能好好的训斥高文井了。 “那你可得好好的敲打敲打,莫要让他觉得咱张家好欺。”李夫人交代了两句,张大人拱手道:“多谢夫人提点,小生定然好好办成这事,还请夫人静候佳音。” “你……又戏弄我!”李夫人被张大人一逗,一张脸便红了起来,起身便要告辞:“待会去母亲那看下,我看母亲今天见了贾府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知道了,贾府来了几个?”张大人一听贾府二字,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李夫人顿了下,张家是荣国府正经姻亲,老太太是那荣国府大老爷贾赦的岳母大人,可自从小姑去了之后,这贾赦愣是没上过一次门,这不老太太快不行了,张家使了人上门,结果却只来了贾琏一个。 “贾府大房的贾琏来坐了会,老太太倒是被他逗笑了好几次。”李夫人说着,看了看张大人脸色,见他整个人晦暗不明,便接着道:“当年他娘去的早,他后来又被贾府老太太抱在身边养着,对咱家不亲近也是自然。” “哼!”张大人挥了挥手,李夫人自知他不愿多语,当下便回去了老太太那边。 张大人独自坐在书房,看着天色渐黑,便想起自己亲妹妹在生下贾琏之后不久,不过五岁的长子便突然去了,在月子里的妹妹受不住这打击直接便病了。可那贾府的贾母竟然说张氏天生福薄,而荣国府长子贾赦不但不维护自己夫人,竟然在这时享用了贾母送过去的两个丫头。 这次打击让张氏一直郁郁寡欢,最后在贾琏刚三岁时便就此去了。 这事之后,张家那边就此怨上了贾府,而贾府也从没人去张家过,两家就此断了来往,只是最近老太太病重,又着实想念女儿,这才让人去了贾府,就是希望贾赦能带着贾琏过来看望老太太。 两家经过这些事后,便是彻底断了来往,张大人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贾家人,也幸好贾府的人也鲜少出现在他跟前,可以说,两家虽都在京城,可是见面的机会基本上是零。 李夫人陪着老太太吃晚饭,张瑛坐在下首,听着老太太说起今日见贾琏的事来,顺口说起,那贾琏长得实在像张瑛的姑姑,老太太今日看着贾琏就跟看着自家闺女一般,对着张瑛笑道:“你姑姑年轻那会,也是个会说笑的,这一点很像你姑姑。” 李夫人看了一眼张瑛,张瑛微微低着头,细声道:“没细看,挺会说话。” 张瑛这话中规中矩的,李夫人没多想,顺口道:“到底是小姑的孩子,想来本性是好的。” 老太太今儿一天也有些乏了,正好张大人和张川柏过来请安,张瑛起身给父亲让座,便站在李夫人身后,张川柏偷偷看了一眼张瑛,似乎有话要说。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四十二章 荣国府,东院。 一个前几日刚提拔的姨娘已经绕着正屋走了三圈了, 这不见着贾琏过来, 当即便躲了起来。这么大一人, 贾琏早就注意到她, 想着是自己父亲的小老婆, 便只当不知道。 东院管事王善保一张脸笑呵呵的迎了贾琏进屋,贾赦还刚起床正在吃饭,这时辰也不知算是中午那顿还是晚上那顿。 贾琏笑着展开那副画, 先是把贾政那些话细细说了, 接着又把张大人的话说了, 最后便颇为认真的看着贾赦的脸色。 贾赦则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起身细细看了,捏着画卷的绢布低声道:“确实是青莲居士的真迹。”说完, 便看向贾琏,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微微透着一股子精气, “你去宁府看看你珍大哥去, 听说小蓉媳妇乘着她公公婆婆重病, 把府里的下人赶了一半出去。” 贾赦和贾珍素来走的近,这不宁府这么大的事,贾赦想帮着管管,可又不便去找, 更何况, 贾赦这些日子睡不好, 吃不完, 玩不好,嘴里还长了一个燎泡。 且说宁府那边,自贾珍摔断了腿之后,这脾气便越来越大,尤氏照顾了几日被贾珍骂的狗血喷头,这不就病了。 头上的公公不中用了,婆婆又重病,秦可卿趁着这次机会,便撵了府里一半的下人,连自己身边的瑞珠宝珠都送了出去,对外只说丫头年纪大了,再留在身边恐生怨愤。 贾蓉是个不管内宅之事的,他又被秦可卿哄的昏头昏脑,自然觉察不多什么,只是贾珍躺在床上,已经觉察府里的下人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不说,竟然还少了好多熟面孔。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人传话给了贾赦,可偏偏贾赦这几日心情着实不好 ,这不今日见了贾琏才想起来。 贾琏从贾赦书房出来,暗叹一声,想着自己着实是个劳碌命,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只不过想着那宁府的事,这事自己出面不妥,倒是不如让张瑛前去问询一二。 宁府裁撤下人这事,张瑛一早便知道,深以为然,也一直想在荣府这边实行,只不过这事太大,必须有一个合理的契机。 张瑛和贾琏到了宁府,贾蓉站在门内相迎,拉着贾琏便大喜道:“自从叔叔去宫里当值后,许久没一起喝酒了。” “你这人,忒会说话,上次我休沐不是一起喝酒看戏了么。”贾琏说着便目送张瑛去了后院。 贾蓉面色红润,看得出精神很好,贾琏想着贾珍双腿残废躺在床上,不由得说道:“你父亲受了难,你可要好好哄着。” 贾蓉拉着贾琏走到自己书房,叫了丫头上茶,说道:“叔叔,有些书我也就只能跟你说说。”贾蓉说着便低了头,一张脸微微有些发黑,看着茶盅里的茶叶慢慢沉了低,茶香慢慢飘了出来。 见贾蓉这般,贾琏心中一突,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便上前问道:“万事宽心,可是大夫说了什么。” 听了这话,贾蓉一张脸想笑又笑不出,只得憋着一张脸道:“叔叔,你相差了,是我父亲他,他……”贾蓉说着便从自己匣子里拿出一只珍珠发簪出来,带着怒气道:“我父亲他不是人,他肖想我媳妇。”说完便颓然倒在椅子上。 贾琏接过那发簪,不过是寻常的珍珠发簪,没名没姓的,贾琏想着莫不是贾蓉想多了,便道:“就凭这一只发簪!” 贾蓉见贾琏不信,不由得气急:“我媳妇都亲口承认了,逼迫的我媳妇都病了。”贾蓉说着说着,眼睛便有些发红。 “那可出事了!”贾琏觉得这事太过荒唐,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贾蓉白了一眼贾琏,笑哭着道:“自然是没有,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贾蓉说着便压低声音对贾琏道:“这话你可万万不能对旁人说,我是把叔叔当自己人才说的,连蔷哥都不知道。” 贾蓉贾蔷一向要好,贾琏想着贾蔷都不知道,看样子贾蓉是被憋的狠了,这才跟自己说,当下便保证道:“这种事我自然不会瞎说,只是你以后要如何待你父亲。” 宁府下人被撵走一半,贾琏想着定然是这个因由,因此便不再说这个话,只拉着贾蓉道:“那你以后如何待你父亲。” 贾蓉叹了口气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我自然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还能如何。”贾蓉说着,讥笑道:“待会你去看我父亲,可别多话,他目前心情可不好呢,天天骂人,连下人都怕了他。” 两人一路去了正屋那边,还没进入便听着里面传来一阵瓷瓶碎裂声,紧接着便见着一个丫头抱着头跑了出来。 贾琏脚步一顿,看了看一脸平常的贾蓉,想着贾珍怕是真的心理失衡,这是心病。 贾琏进了里屋,便见着地上碎掉的瓷片一地,还有个打扮花哨的姑娘站在一旁给贾珍擦汗,那姑娘婀娜多姿,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只一眼贾琏就认定这是一个尤物。 贾蓉拉了拉贾琏袖口,上前对贾珍道:“琏二叔来看父亲了。” 贾珍睁开眼,一张满是病容的脸,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发丝有些杂乱,眉宇间都是戾气,见了贾琏道:“劳烦你还来看我。” 那妖娆的姑娘给贾琏端了一张凳子在窗下,贾琏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面向贾珍道:“珍大哥瞧着还好,可请了别的大夫过来看看。” “蓉哥前后请了几十个大夫,光太医就好些个,都不用,我这腿算是废了。”贾珍说着,眉眼便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颓丧。 贾琏便又挑着说了几件京城发生的趣事,算是稍稍缓和了屋里的气氛。 贾蓉则从头到尾冷冰冰的站在一旁,说不出的冷淡。 时候不早,贾琏告退,看着还在屋内呆着的那姑娘便多嘴问道:“那丫头看着眼生。” 贾蓉嘴角一撇,讥笑道:“是尤家老爷的填房,带过来的拖油瓶,这个叫尤二姐,本来太太想着让她好好许人,偏偏尤老娘也不知抽哪门子风,竟然让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来伺候我家老头子。” “慎言!”贾琏让贾蓉别多说,转而自己则低头轻声说了句:“倒是可惜了了。” 贾琏站在后院门口,见着秦可卿亲自送张瑛过来,两个人拉着手,真真是好姐妹样,不由的心生一念,待张瑛上了车后,便唬了一张脸道:“人家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倒好,竟然瞒我。” 张瑛满脸疑惑,秀眉微拧,歪着头看着贾琏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瞒了什么。” 见张瑛这模样,贾琏板着脸道:“你还瞒我,贾蓉都跟我说了。” 张瑛上前看了看贾琏,转而抬手便拍了下贾琏后背,板着一张脸道:“好端端的,你想唬我什么。” 贾琏有些愕然,没想到自己唬人不成,竟然还被识破,当下便好不尴尬,拉着张瑛做委屈状:“表妹,可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张瑛被贾琏逗笑,拉着贾琏袖口捂住大声道:“仔细些,要是再有下次,看我如何治你。” 贾琏歪坐在圆凳上,看着张瑛道:“你难道真的不知小蓉媳妇的事。” 张瑛好笑的看着贾琏,稳了稳身形缓缓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对于你们男子来说,不过是风流二字,对于女子来说则是要浸猪笼的生死大事。”张瑛说着,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贾琏道:“以后你要是在外头看上了什么姑娘小姐的,趁早跟我说声,要是我心情好,我就允了,接她进门当个姨娘什么的,要是你偷偷摸摸的,可别怪我心狠手黑。” 边上坐满了人,不仅有邢夫人和王夫人,还有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就连素来不露面的李纨都站在王夫人身后。 张瑛没吱声,从祖母丧事开始,贾府只有贾赦去了便明白,贾母这是对自己特别特别的不满,只不过张瑛对贾母也没太大好印象。 “知道回来了!”贾母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屋内却显得尤为的突兀。 “回老祖宗,张老太太去了,孙儿孙媳自然要帮忙操办下,要不然平白惹人闲话。”贾琏上前说道,眼角扫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张瑛。 张瑛压根没看贾琏,则是直接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波澜不惊的说道:“回祖母,我母亲一人忙不过来,于是我便在娘家帮了下忙。不知道祖母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邢夫人忙低了头,忍不住暗暗骂了声,这个媳妇看着不声不响的,可胆子挺大。王夫人则微微翘起来嘴角,不怕你惹事,就怕你不惹事。而宝玉三春等一个个坐的跟木头一般。 “你什么意思?”贾母没想到自己的权威竟然就被一个丫头给挑衅了,当下便脸色一黑,看着张瑛道:“娘家?你嫁到了贾府便姓贾。” 从一进门张瑛便明白,贾母故意找事,还非得在全家人面前让自己没面,因此张瑛也不打算给贾母留面,毕竟自己这事说到底也并不理亏。 “圣上常言以孝治天下,而祖母不仅是我祖母还是二爷的外祖母,做孙子的,难道不该孝顺祖母,同时也为父母分忧么!”张瑛这话说出口,脸上微微带了一丝笑,端的是娴静温顺。 原本贾母能同意贾琏娶张瑛便是为了让张家提拔贾政,可如今一看张老太太去了,想那位张大人必然要丁忧,而张瑛这几日对贾母的态度总是恭敬有余,却冷淡疏离。瞧着她是一点错都没,可在贾母眼里只要不在自己跟前逗乐便是大错。 再加上,王夫人有意无意的说出张瑛已经在自己小院里架了小厨房,更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这次见张瑛和贾琏三朝回门后竟然一脸住了多日未回,于是便有了方才一出。 张瑛搬出了圣上之言,贾母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说自己累了。 王夫人看着贾琏张瑛退了出去,便让李纨带着宝玉三春退了,自己则上前扶着贾母在屋里走了走,邢夫人则早就溜了。 “还是老二媳妇孝顺。”贾母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 王夫人笑了笑,面露疲态的说道:“这几日我身子越来越乏了,贾府早晚是贾琏的,原先我们就说好了,等贾琏和凤哥成婚,便让凤哥管家,如今这事……” “你看她那样子,待磨两年再说吧!”贾母说着看了一样王夫人,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这是病了?” 王夫人摸了摸鬓角的白发,慢慢说道:“自从生了宝玉后,这身子没到雨季便浑身酸疼,琏儿媳妇看着也是个麻利的,不如暂且让她管几日。” 贾母方才被张瑛一句话堵住了,满腔火都没发出,如今又见王夫人抬举张瑛,不由得怒斥道:“那小丫头刚才顶撞了我,怎么你还帮着她。” “母亲,琏儿媳妇还小,不如给她一个机会。”王夫人说着,又接口道:“总账还是我这走,就是让她帮着管管后院的丫鬟婆子。” 管家管家,管的便是一个家的财,可是王夫人把总账和库房握在自己手里,仅仅只把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丢给张瑛,这分明就是个管家的角色。 这头张瑛刚在软塌上坐下,还没等喝茶,便见着张瑞家的一脸假笑的过来,见了张瑛客客气气的请了安,便递上对牌,说是以后府里丫鬟婆子在哪都由张瑛指派。 贾琏一喜,当即便接口道:“那就多谢周妈了。”周瑞家的在贾府素来是个有脸 ,当即便笑回贾琏:“那是我们应该的,以后还请二奶奶都看顾些。” 张瑛没接那些对牌,端着莲香泡的清茶,不冷不热的说:“还请周妈回去告诉二太太,这事我不接,我是大方的儿媳妇,没理由接手这事。” 周瑞家的没想到张瑛回绝的这么干脆,一张脸顿时便耷拉下来,看了看贾琏,面带不满的说道:“二奶奶怕是不知道,府里这些年一直是二太太当家。” 言下之意便是,大太太邢夫人在贾府什么都不是。 可邢夫人再不是,那也是张瑛的婆婆,而王夫人直接越过邢夫人让周瑞家的过来说这个事,张瑛要是接了那简直就是里外不是人,更何况,张瑛早就打定主意,这个管家的活,要么全盘接手,要么就什么事不管,可从来不会做那一套给别人做嫁衣裳的蠢事。 只不过,张瑛这些小心思,贾琏不知道。眼下见张瑛回的狠了,当即便拉过张瑛道:“贾府早晚都是我的,你如今慢慢学着管家,百利无一害啊!” 张瑛朝着贾琏笑了下,轻声道:“你且等着。”说完便让菊青送周瑞家的出去,顺便也让她带走了对牌。 转身便拉着贾琏进了左边隔间,左边被张瑛用一架屏风隔了起来,置办了一个书房,如今不仅摆上了书桌书架 ,还放置了不少字画古董。贾琏粗粗一看,便看见了好几件珍品,当下便笑着道:“没想到,表妹挺有钱!” 张瑛一回头,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贾琏的额头娇嗔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谈钱多俗气。” 屋外的花香飘了进来,贾琏脸色微微发红,不知是被花香给熏的,还是被这话给挤兑的,实在是让贾琏无法反驳,谈钱确实俗气。 实在是张瑛这话说的太过于肯定,贾琏坐在张瑛对面,看着书桌上摆放的基本册子,翻了翻都是这几年朝廷的大小记事。 其实这些事市面上每个月定期都有人贩卖,贾琏也有小道消息,不过价格贵了点,来路也挺正,就是宫里的公公卖给贾琏的消息。 为了这些消息,贾琏可出了不少钱,每个月几百两的银子是少不了的,更加上前几年元春进宫后,几个太监见天的来府上要钱,和这些太监接洽的便是贾琏,公账上没钱的时候,往往都是价廉垫付的,也真因为如此,贾琏在贾母跟前还说算说的上话。 见贾琏让丫头们把自己书房抽屉里的本子拿了过来,张瑛翻了翻,确实比自己得来的消息要详细,只不过大事件都一样。张瑛看了看,笑着道:“你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要这些有什么用?” “……”贾琏恼羞成怒的拿过自己的册子,转而愤愤然道:“了解国家形式,这没错吧。”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四十二章 荣国府,东院。 一个前几日刚提拔的姨娘已经绕着正屋走了三圈了, 这不见着贾琏过来, 当即便躲了起来。这么大一人, 贾琏早就注意到她, 想着是自己父亲的小老婆, 便只当不知道。 东院管事王善保一张脸笑呵呵的迎了贾琏进屋,贾赦还刚起床正在吃饭,这时辰也不知算是中午那顿还是晚上那顿。 贾琏笑着展开那副画, 先是把贾政那些话细细说了, 接着又把张大人的话说了, 最后便颇为认真的看着贾赦的脸色。 贾赦则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起身细细看了,捏着画卷的绢布低声道:“确实是青莲居士的真迹。”说完, 便看向贾琏,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微微透着一股子精气, “你去宁府看看你珍大哥去, 听说小蓉媳妇乘着她公公婆婆重病, 把府里的下人赶了一半出去。” 贾赦和贾珍素来走的近,这不宁府这么大的事,贾赦想帮着管管,可又不便去找, 更何况, 贾赦这些日子睡不好, 吃不完, 玩不好,嘴里还长了一个燎泡。 且说宁府那边,自贾珍摔断了腿之后,这脾气便越来越大,尤氏照顾了几日被贾珍骂的狗血喷头,这不就病了。 头上的公公不中用了,婆婆又重病,秦可卿趁着这次机会,便撵了府里一半的下人,连自己身边的瑞珠宝珠都送了出去,对外只说丫头年纪大了,再留在身边恐生怨愤。 贾蓉是个不管内宅之事的,他又被秦可卿哄的昏头昏脑,自然觉察不多什么,只是贾珍躺在床上,已经觉察府里的下人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不说,竟然还少了好多熟面孔。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人传话给了贾赦,可偏偏贾赦这几日心情着实不好 ,这不今日见了贾琏才想起来。 贾琏从贾赦书房出来,暗叹一声,想着自己着实是个劳碌命,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只不过想着那宁府的事,这事自己出面不妥,倒是不如让张瑛前去问询一二。 宁府裁撤下人这事,张瑛一早便知道,深以为然,也一直想在荣府这边实行,只不过这事太大,必须有一个合理的契机。 张瑛和贾琏到了宁府,贾蓉站在门内相迎,拉着贾琏便大喜道:“自从叔叔去宫里当值后,许久没一起喝酒了。” “你这人,忒会说话,上次我休沐不是一起喝酒看戏了么。”贾琏说着便目送张瑛去了后院。 贾蓉面色红润,看得出精神很好,贾琏想着贾珍双腿残废躺在床上,不由得说道:“你父亲受了难,你可要好好哄着。” 贾蓉拉着贾琏走到自己书房,叫了丫头上茶,说道:“叔叔,有些书我也就只能跟你说说。”贾蓉说着便低了头,一张脸微微有些发黑,看着茶盅里的茶叶慢慢沉了低,茶香慢慢飘了出来。 见贾蓉这般,贾琏心中一突,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便上前问道:“万事宽心,可是大夫说了什么。” 听了这话,贾蓉一张脸想笑又笑不出,只得憋着一张脸道:“叔叔,你相差了,是我父亲他,他……”贾蓉说着便从自己匣子里拿出一只珍珠发簪出来,带着怒气道:“我父亲他不是人,他肖想我媳妇。”说完便颓然倒在椅子上。 贾琏接过那发簪,不过是寻常的珍珠发簪,没名没姓的,贾琏想着莫不是贾蓉想多了,便道:“就凭这一只发簪!” 贾蓉见贾琏不信,不由得气急:“我媳妇都亲口承认了,逼迫的我媳妇都病了。”贾蓉说着说着,眼睛便有些发红。 “那可出事了!”贾琏觉得这事太过荒唐,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贾蓉白了一眼贾琏,笑哭着道:“自然是没有,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贾蓉说着便压低声音对贾琏道:“这话你可万万不能对旁人说,我是把叔叔当自己人才说的,连蔷哥都不知道。” 贾蓉贾蔷一向要好,贾琏想着贾蔷都不知道,看样子贾蓉是被憋的狠了,这才跟自己说,当下便保证道:“这种事我自然不会瞎说,只是你以后要如何待你父亲。” 宁府下人被撵走一半,贾琏想着定然是这个因由,因此便不再说这个话,只拉着贾蓉道:“那你以后如何待你父亲。” 贾蓉叹了口气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我自然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还能如何。”贾蓉说着,讥笑道:“待会你去看我父亲,可别多话,他目前心情可不好呢,天天骂人,连下人都怕了他。” 两人一路去了正屋那边,还没进入便听着里面传来一阵瓷瓶碎裂声,紧接着便见着一个丫头抱着头跑了出来。 贾琏脚步一顿,看了看一脸平常的贾蓉,想着贾珍怕是真的心理失衡,这是心病。 贾琏进了里屋,便见着地上碎掉的瓷片一地,还有个打扮花哨的姑娘站在一旁给贾珍擦汗,那姑娘婀娜多姿,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只一眼贾琏就认定这是一个尤物。 贾蓉拉了拉贾琏袖口,上前对贾珍道:“琏二叔来看父亲了。” 贾珍睁开眼,一张满是病容的脸,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发丝有些杂乱,眉宇间都是戾气,见了贾琏道:“劳烦你还来看我。” 那妖娆的姑娘给贾琏端了一张凳子在窗下,贾琏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面向贾珍道:“珍大哥瞧着还好,可请了别的大夫过来看看。” “蓉哥前后请了几十个大夫,光太医就好些个,都不用,我这腿算是废了。”贾珍说着,眉眼便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颓丧。 贾琏便又挑着说了几件京城发生的趣事,算是稍稍缓和了屋里的气氛。 贾蓉则从头到尾冷冰冰的站在一旁,说不出的冷淡。 时候不早,贾琏告退,看着还在屋内呆着的那姑娘便多嘴问道:“那丫头看着眼生。” 贾蓉嘴角一撇,讥笑道:“是尤家老爷的填房,带过来的拖油瓶,这个叫尤二姐,本来太太想着让她好好许人,偏偏尤老娘也不知抽哪门子风,竟然让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来伺候我家老头子。” “慎言!”贾琏让贾蓉别多说,转而自己则低头轻声说了句:“倒是可惜了了。” 贾琏站在后院门口,见着秦可卿亲自送张瑛过来,两个人拉着手,真真是好姐妹样,不由的心生一念,待张瑛上了车后,便唬了一张脸道:“人家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倒好,竟然瞒我。” 张瑛满脸疑惑,秀眉微拧,歪着头看着贾琏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瞒了什么。” 见张瑛这模样,贾琏板着脸道:“你还瞒我,贾蓉都跟我说了。” 张瑛上前看了看贾琏,转而抬手便拍了下贾琏后背,板着一张脸道:“好端端的,你想唬我什么。” 贾琏有些愕然,没想到自己唬人不成,竟然还被识破,当下便好不尴尬,拉着张瑛做委屈状:“表妹,可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张瑛被贾琏逗笑,拉着贾琏袖口捂住大声道:“仔细些,要是再有下次,看我如何治你。” 贾琏歪坐在圆凳上,看着张瑛道:“你难道真的不知小蓉媳妇的事。” 张瑛好笑的看着贾琏,稳了稳身形缓缓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对于你们男子来说,不过是风流二字,对于女子来说则是要浸猪笼的生死大事。”张瑛说着,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贾琏道:“以后你要是在外头看上了什么姑娘小姐的,趁早跟我说声,要是我心情好,我就允了,接她进门当个姨娘什么的,要是你偷偷摸摸的,可别怪我心狠手黑。” 自那日后,贾琏虽日日晚间在皇极殿内当值,可却再也没有被皇上问过话,就好像当初那一番交谈从来没有过。 要不是石丛几个时不时地开贾琏玩笑,贾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也正以为如此,贾琏一直懊恼,那次话没过脑子,一直想着找机会往回描补,如今看来是机会渺茫。 贾琏换班后,揉了揉眼睛回去,见着元春独自裹着一件斗篷站在树下,石丛等人已经知道这位元春姑娘是贾琏的大姐,当即便散了,贾琏站在原地,缓缓走了过去。 “更深露重的,大姐你何必在这等。” 元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眼睛黑的发亮,看着贾琏过了半响才道:“琏哥出息了。”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秋香嘴角一撇, 语带讥笑道:“琏二爷啊!!” 张瑛睁开眼,看见年轻的秋香, 看着屋里的一应摆设, 转而拔了自己头上的簪子朝着手腕一刺。 “姑娘!怎么了?”秋香连忙把发簪夺了过来, 看着一脸茫然的张瑛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魔症了。” 手臂上的疼痛让张瑛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而是真的, 自己真的回到了云英未嫁时。 如今正是响午,秋香见姑娘脸色有些发白, 便劝道:“大姑娘, 不如就回了老太太吧, 左右咱家和人家荣国府不对付。” 自从姑姑去世,张家和荣国府便鲜少来往,只不过张瑛记得,老太太病重前特意托了人去贾府,这才让那位贾琏勉为其难的来张家看了老太太一次。 张瑛上辈子推脱身子不适, 便没去老太太跟前,因此至死都没见过那位名声不堪的贾琏。 “妹妹,祖母这是糊涂了,一个败家子而已,他家如何对姑姑的, 难道都忘记了不成。” 说这话的便是张瑛的亲哥哥张川柏。 眼前的张川柏还是个一身青色长衫的清俊书生, 只不过只要一想到上辈子他不但不帮着自己还指责自己善妒, 当下便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不过张瑛这表情在张川柏眼里, 则是对贾琏的不满,当即便指示起张瑛的丫头来:“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就说大姑娘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菊青看向张瑛,自己的主子是大姑娘,自然要大姑娘吩咐才行,上辈子的张瑛自然是顺着自家哥哥的话直接让菊青去回了话,可张瑛如今刚刚重生回来,看着自家的哥哥简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即便道:“祖母最疼惜姑姑,偏姑姑去的那么早,早听说那位琏二爷最像姑姑,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面的那些浑话当不得真。” 说完便出了院子,菊青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只觉得奇怪,大姑娘和大少爷一直关系很好,怎么方才姑娘对着大少爷处处带刺,而且大姑娘一直对贾府是异常不满。 菊青跟在张瑛身后,总觉得大姑娘怎么睡了个午觉就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且说那张川柏被张瑛给下了面子,脸上当下便有些不好看,秋香忙上前道:“许是大姑娘午睡没睡好便被传话的人吵醒了,有些烦躁。” “是了,定然是这样。”张川柏可不会觉得自家妹妹对自己有别的想法,当即便一拍手掌道盖棺论定道:“她去见那个贾琏定然也要惹一肚子火气回来,我这到有个人定然让她欢喜。”说着便走开了。 且说张瑛一路便去了老太太那边,还没进屋便见着院门外站着一个眼生的丫头,那丫头穿着一件湖绸绿的坎肩,头上戴着珊瑚珠花,脚上一双银丝绣花鞋。 张家是清贵之家,一向节俭,即便是一等丫头都没穿的这般阔气,因此这定然是那荣国府家的下人,就这一眼,张瑛对那位贾琏的印象便又差了一分。 只不过眼下已经到了门口,自然是不能往外退了,因此张瑛便硬笑着进了屋,一进屋便见着病重多日的祖母竟然依靠在软垫上,床边坐了一位样貌不俗的少年逗得祖母直笑。 “过来见过你琏表哥。” “表妹。”贾琏起身便对着张瑛打了个招呼。 “见过表哥。” 张瑛微微一抬眼,便见着一双桃花眼 ,双目含情好不遮掩的看着他,真真是好不要脸。张瑛侧了头,站在老太太身后道:“怎么把窗户开了,这吹了风可如何是好。” “这屋子里不知熏了什么香,怪闷的,倒是没想到外祖母不能多吹风。”贾琏说着便上前把虚掩的窗户给关了。 “不妨事,我这孙女就是太细心,谨慎。不如你这般会说话。”老太太说着,便拉着贾琏的手左右看了看道:“你和你娘长得太像了。” 贾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道:“我爹也说过。” “你爹说这话!”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沉,张瑛在旁怕又勾起祖母心事,便岔开话道:“下个月便是乡试,不知道表哥准备的如何了。” “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用不着学那些,反正到时候家业都是我的。”贾琏说的满不在乎。 张瑛倒是愣住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厚颜无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表妹见笑了,我这人自小便不爱读书,大不了到时候捐个官做做便罢了。”贾琏说的一脸坦然,张瑛倒不好再说了。 倒是老太太一脸不悦的表情,本想说两句,可这个外孙自从自家闺女死后还是头一次上门,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挑了几句不打紧的问了问,这一问之后,便更加生气。 只不过这些心事都没露出来,只交代张瑛送一送贾琏。 张瑛瞧了瞧贾琏,见他脸上一切如常,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生气,还是假装的太好。毕竟自己方才问他乡试那是着实是揭短太过了。 贾琏见张瑛低着头一路引着自己往外援走,便知道自己不受这位表妹待见,当下也不再多语。 “瑛姑娘。” 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张瑛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声音自己太熟悉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上辈子自己压根就没出门,因此也不知道今日高文井竟然就在张家。 也是,高文井是自己父亲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常来家里做客,就是自家哥哥也和他关系亲密无间。 “这位是?”高文井见张瑛神色不对,便主动开口询问。其实他早就从张川柏那听说荣国府出了名的纨绔贾琏今日来了张家,眼下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张瑛抬起头,微微朝着贾琏一笑,转而道:”这位是我嫡亲姑姑的独子,也是我的表哥,乃荣国府长房嫡子。” 张瑛本就是花一般的年纪,又生的娇俏貌美,之前一直冷冷的,方才这一笑,便把贾琏看傻了。呆了呆便顺着张瑛的话道:“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贾琏虽说学问不行,可就这么几个眼神,便看出张瑛对这人颇有敌意,方才突然对自己那么一笑更是故意挑衅,一个是自己美貌的表妹,一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贾琏乐的给美人做梯子。 高文井被方才张瑛对贾琏的浅笑给刺激了,脸色一瞬间便白了,看了看贾琏和张瑛两人,一个是颜色艳丽的公子哥一个是娇俏的张家大姑娘,两人站在一起倒有一种夫妻相。 不可能!高文井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个没本事的纨绔子弟而已,张瑛断断不可能看上他,肯定是昨日自己忙着读书没陪张瑛去赏花这才故意气自己。 “在下姓高,乃张大人门生。”高文井虽祖辈出过高官,可他父亲不过是个迂腐不堪的知县,这个知县一做便是十几年,和他同期的官员不少都早早的升职,只有他竟然在这个位置上一动未动,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别的,总之是每年的评级越来越差。 贾琏一听他只说是自己舅舅的门生,而不说自家何处,便明白他不过是个靠着张家的普通书生罢了。既然自家表妹厌恶他,贾琏乐的做个人情,当即便略带讥诮的说道:“哦,原来是张家的文书。” “你!”高文井没想到贾琏竟然这般无礼,当即便气的通红,一甩袖子对着张瑛道:“瑛姑娘,不如让我送这位贾公子去外门。” 张瑛看着贾琏,看都不看高文井道:“我送我表哥,和你有什么关系!” 实在是这话冲击性太大,高文井满脸通红的看了看张瑛,便就此走了。 “不知这人如何得罪了表妹,是不是他不知好歹……”贾琏这话说道一半,便看着张瑛。 贾琏虽还未大婚,可早就有了通房丫头,对这些事自然是了解甚多,如今见张瑛这般而那个高文井又那边,便当下便认定是这个高文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实贾琏不知,这位高文井本来就是张瑛父亲认定的女婿,而且两家已经决定在高文井乡试后便把这婚事定下来。如今离乡试不过一个月,张瑛心中焦急,该如何把这婚事给毁了,眼下这贾琏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你可得好好的敲打敲打,莫要让他觉得咱张家好欺。”李夫人交代了两句,张大人拱手道:“多谢夫人提点,小生定然好好办成这事,还请夫人静候佳音。” “你……又戏弄我!”李夫人被张大人一逗,一张脸便红了起来,起身便要告辞:“待会去母亲那看下,我看母亲今天见了贾府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知道了,贾府来了几个?”张大人一听贾府二字,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李夫人顿了下,张家是荣国府正经姻亲,老太太是那荣国府大老爷贾赦的岳母大人,可自从小姑去了之后,这贾赦愣是没上过一次门,这不老太太快不行了,张家使了人上门,结果却只来了贾琏一个。 “贾府大房的贾琏来坐了会,老太太倒是被他逗笑了好几次。”李夫人说着,看了看张大人脸色,见他整个人晦暗不明,便接着道:“当年他娘去的早,他后来又被贾府老太太抱在身边养着,对咱家不亲近也是自然。” “哼!”张大人挥了挥手,李夫人自知他不愿多语,当下便回去了老太太那边。 张大人独自坐在书房,看着天色渐黑,便想起自己亲妹妹在生下贾琏之后不久,不过五岁的长子便突然去了,在月子里的妹妹受不住这打击直接便病了。可那贾府的贾母竟然说张氏天生福薄,而荣国府长子贾赦不但不维护自己夫人,竟然在这时享用了贾母送过去的两个丫头。 这次打击让张氏一直郁郁寡欢,最后在贾琏刚三岁时便就此去了。 这事之后,张家那边就此怨上了贾府,而贾府也从没人去张家过,两家就此断了来往,只是最近老太太病重,又着实想念女儿,这才让人去了贾府,就是希望贾赦能带着贾琏过来看望老太太。 两家经过这些事后,便是彻底断了来往,张大人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贾家人,也幸好贾府的人也鲜少出现在他跟前,可以说,两家虽都在京城,可是见面的机会基本上是零。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张瑛隔着珠帘看她, 见她一张圆脸微微有些发福,眼睛也是圆圆的, 还透着一股子亮光, 这样的丫头,上辈子怎么就早早的去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跟了自己这个主子, 要不然她怎么会失足掉进荷花塘里。 “姑娘有什么吩咐。”菊青端着针线篮起了身。 “这香囊不错, 是给你娘用的。”张瑛见着香囊用的是暗紫色绸布, 早就猜到是菊青给自己娘也就是张瑛奶娘绣的。 菊青干笑了声,轻声道:“我娘这几日心情不好, 我就想着让她高兴些。” “怎么了?”张瑛想着周奶娘有个小儿子,比菊青小三岁,听说跟着账房先生当学徒。 菊青嘴角微微勾起,一张小圆脸有些雾蒙蒙的说道:“说起来就要惹姑娘笑话了, 我那个弟弟素来便让我娘操碎了心, 前几年托了姑娘的福去账房先生那做学徒,后来没多久就犯了错被撵到了马厩养马,可如今连养马都干不好,如今管家做主让他去磨坊了。” “前些年青梗还来过这边送个信之类的,这些年也没见过他, 如今长得如何了?”张瑛奶娘便是菊青的娘,和那个青梗小时候也一起玩过, 因此便多问了两句。 菊青没想到这几日异常冷清的姑娘竟然问起了自家家事, 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奶娘是我亲娘, 姑娘又对我这般照顾,这都是我家天大的体面,可是我那个弟弟除了长得五大三粗的,别的一点都拿不出手,说起来就是丢人。” 周奶娘是张瑛的奶娘,她姑娘菊青又是张瑛身边的一等丫头,在张府下人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只可惜因着小儿子青梗三天两头的惹事,没少被旁人奚落。 菊青眼下也有些无奈,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只不过这些年也有些灰心起来。张瑛看着廊下的雨丝,闻着丝丝凉意,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记得他小时候还挺怪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到这个,菊青一张脸便有些发红,顿了顿道:“说起来都怪那个账房的吴先生,好好的非说什么看杂书更容易识字,找了好些个小人书给青梗看,都是些江湖上游侠的故事,我弟弟青梗看了后,便一心要仗剑走天涯,做一个行侠仗义的男子。这不先是为了一个丫头得罪了账房吴先生,后来又在马房三天两头为了后门口那几个要饭的,愣是把赶车的老六给得罪狠了,如今在磨坊干活,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想来也不会惹事了。” 张瑛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那青梗她是知道的,自小便十分顽劣,以前周奶娘有心让他伺候张川柏读书,想让他做个小厮,却不想他陪着张川柏读书每次都能立时便站着睡着,还打鼾,没呆满半天就让李夫人给赶走了。 想着青梗如此活宝,张瑛见雨停了,便道:“我记得小时候你们姐弟也常在一起玩闹,如今都是一个府里,也没必要那般拘谨,不如我们去磨坊看看,也劝劝他,别做那不切实际的梦。” 菊青一听,立马便点头起来,一边说着好话,一边略带犹豫说道:“磨坊那又脏又偏远,怕是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在厨房旁边的小屋里么,怎么说也是奶娘的孩子,不该这般生份。”张瑛说着便往外走。 菊青连忙跟上,主仆二人一路便去了磨坊。 还没进磨坊,便见着里头有人吵闹声,菊青见张瑛不在往前走,便大声道:“大姑娘来了,你们吵什么。” 磨坊里顿时便安静了下,紧接着便见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婆子出了门,她并不认识张瑛,倒是对菊青有些眼熟,当即便冷笑道:“敢情是来帮自己亲弟弟了,不要说你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就算是姑娘来了,这事也是我占理。” “姐,你别听她瞎掰扯,她就是个蛀虫。”青梗在那婆子后面出来,顺口接下这话,紧接着便看见了张瑛,当下便后退一步,低着头道:“见过大姑娘。” 那婆子整个人一缩,低眉顺眼的说道:“不知道大姑娘来了,瞧我这张破嘴。”说着便自己打了一个嘴巴,只是那动作极其轻,就跟挠痒痒似的。 青梗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菊青没想到姑娘第一次来就见着自家弟弟和一个婆子吵闹,只觉得没脸,便低声斥道:“还不快给姑娘赔罪,要是你连磨坊都呆不住,看你还能干什么。” 青梗块头挺大,可一张脸却满是稚气,眼下脖子一梗,偷偷的看了一眼张瑛道:“我没错,是这婆子要偷黄豆被我逮住了。” “青梗说的是真的么?”张瑛见那婆子手里还拽着个布袋子,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那婆子早就弯下了腰,一张脸通红的放下了手里的袋子,青梗上前打开,就是半袋子黄豆。婆子此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搓了搓手道:“我是磨坊做豆腐的,这不是这些豆子是去年买的,时间长了做豆腐就不新鲜了,我就打算更换一袋。” “放屁,豆子都是秋天才长熟,你糊弄大姑娘。”青梗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怎么说话的,这话也是能说的。”菊青一张脸拉的老长,对着自己弟弟斥了句,便朝着张瑛道:“青梗这性子太鲁莽,说话不过脑子,姑娘勿怪。” 贾琏觉得自己很无辜,一脸颓丧的说道:“张瑛表妹气质出众,又满腹才华,偏偏还容貌绢丽,其实我第一次便忍不出多看了几眼。”贾琏说完,偷偷看了一眼贾赦。 “傻小子,你啊!”贾赦坐在了方才张大人坐过的太师椅上,看着自己的混球儿子道:“张家人都不错,只可惜老太太不喜,一边自己的夫人,一边是自己母亲,自古忠孝难两全。” 贾赦这话被贾琏听在耳朵里,狐疑的说道:“父亲,这话好像不能这么用吧!” 被戳了痛脚的贾赦,怒不可遏的大声骂道:“你懂什么,这婆媳间的问题可是天下间最大的问题,你老子我夹在当中那是左右不是人。” 贾琏如今还小,也不太懂,只不过想着倘或张瑛嫁进来,那邢夫人便是张瑛的婆婆,邢夫人那人在贾府素来没什么本事,除了在下人跟前抖抖大太太的威风,就被旁的了。 “我媳妇肯定不会被婆婆为难。”贾琏说完,便看向贾赦。 贾赦猛地抬头,拍了下脑门喜道:“看来娶个破落户还有这种好处。”贾赦绕着屋子走了两圈,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对于连日子都搞不清的贾赦,贾琏早就习以为常了,板着手指道:“今日是十四。” “那下聘的日子就是后天了。”贾赦说完,看着博古架上的古董道:“这事我有数了,先斩后奏吧,你在外面赶紧采买下聘的箱子,而聘礼就搬几样我珍藏的古董吧。” 贾赦的古董素来连贾琏都不能多看,如今竟然要用作下聘的礼,贾琏算是明白了,这贾府和张家多年不来往,并不是贾赦看不上张府,而是心有愧疚不敢上门,有了贾赦这话,贾琏当即便伸手到:“时间太急,我这采买必然要花大钱,你看。” “给。”贾赦从一个暗匣里掏出了好几张银票,一股脑塞给贾琏,接着又交代说,你这两日都不要回府了,等下聘那日我们在东街铺子那碰头,直接把这事弄个板上钉钉再回府。 贾琏连连点头,这些银票粗粗一看便有好几千两,没想到自己老爹竟然这般有钱,置办个下聘的箱子就舍得花这么多钱。 贾琏脚底抹油直接便出了府,等贾母知道已经晚了。 且说昨日王熙凤被贾琏落在了梅院,一开始王熙凤不知道,结果等了又等,最后还是身边伺候的丫头去院子外看了才得知贾府的马车早就没了影子,当即便气的脸色发白。 幸好,梅园后门有些可以租借的马车,要不然王熙凤就得自己走回去。 王熙凤岂是那般随意糊弄的人,这不刚回王家,便派了人过来知会贾府的王夫人。 紧接着贾母便知道了,如今两家正在议亲,就等着挑个好日子下聘,却不想贾琏竟然把王熙凤一个人落在了梅园,贾母是气的直骂。 偏偏昨晚贾琏没回府,贾赦又是个双手一摊,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贾母想着定要让贾琏亲自去王家给王熙凤赔罪。却不想,今儿刚听门房那边有人传话说是贾琏回来了,正要让贾琏过来训话,却得知贾琏已经走了。 贾母连早饭都没吃好,便让人把贾赦叫了过来,贾赦还没进屋,贾母便骂开了:“你个当父亲的,连自己儿子都教不好,你看看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 贾赦进了屋,一张脸微微低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站在旁边道:“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惹得母亲生气。” “你还好意思问,你那儿子把王家姑娘一个人落在梅园,要不是人家姑娘聪明,知道租车回家,出了事,你可承担的起,王家的问责。”贾母说着便拍了下 桌子。 王夫人在旁轻声道:“凤哥儿是我亲侄女,她受了这么大委屈,琏儿这孩子怎么连人影都看不到,亏得我之前还一直在哥嫂面前说琏儿的好话。” 贾赦不看王夫人,只看着贾母道:“儿子知道了,等琏儿回来,我便好好训斥他,非得让他去给王家赔罪,怎么说都是亲戚。” “你还知道是亲戚,贾琏今天回来便去了你那,说是还带了一个什么舅老爷。”贾母看着贾赦,觉得他这话有点怪,那王家姑娘可是要给贾赦做媳妇的,他这话里的话有点不对。 贾赦拨弄了下手指道:“门房知道些什么,见了个体面地人上门,便瞎说八道的,咱们府里闲话还少。” 如今当家的是王夫人,贾赦这话一出,王夫人脸上便撑不住。 强撑着一脸平淡的王夫人对着贾母道:“大老爷这是怪我没当好家了,那等琏儿媳妇进门,就让莲儿媳妇当家。” “好!”贾母点了下头,赞许的看了下王夫人。 王夫人想着王熙凤是自己亲侄女,又听自己的话,等她嫁给贾琏,自己正好可以躲在后面做好人,那些得罪人的事都让王熙凤去做。 117.第 一百一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第五章 一早上,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张瑛从老太太那回来,便在里屋看了大半个时辰的书, 待觉得累了,这才起身到处走走。 菊青盘腿坐在外间的软塌上, 手里的香囊还差一个穗子便好了。 张瑛隔着珠帘看她, 见她一张圆脸微微有些发福, 眼睛也是圆圆的, 还透着一股子亮光,这样的丫头,上辈子怎么就早早的去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跟了自己这个主子, 要不然她怎么会失足掉进荷花塘里。 “姑娘有什么吩咐。”菊青端着针线篮起了身。 “这香囊不错, 是给你娘用的。”张瑛见着香囊用的是暗紫色绸布,早就猜到是菊青给自己娘也就是张瑛奶娘绣的。 菊青干笑了声,轻声道:“我娘这几日心情不好,我就想着让她高兴些。” “怎么了?”张瑛想着周奶娘有个小儿子,比菊青小三岁,听说跟着账房先生当学徒。 菊青嘴角微微勾起,一张小圆脸有些雾蒙蒙的说道:“说起来就要惹姑娘笑话了,我那个弟弟素来便让我娘操碎了心, 前几年托了姑娘的福去账房先生那做学徒, 后来没多久就犯了错被撵到了马厩养马, 可如今连养马都干不好, 如今管家做主让他去磨坊了。” “前些年青梗还来过这边送个信之类的,这些年也没见过他,如今长得如何了?”张瑛奶娘便是菊青的娘,和那个青梗小时候也一起玩过,因此便多问了两句。 菊青没想到这几日异常冷清的姑娘竟然问起了自家家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奶娘是我亲娘,姑娘又对我这般照顾,这都是我家天大的体面,可是我那个弟弟除了长得五大三粗的,别的一点都拿不出手,说起来就是丢人。” 周奶娘是张瑛的奶娘,她姑娘菊青又是张瑛身边的一等丫头,在张府下人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只可惜因着小儿子青梗三天两头的惹事,没少被旁人奚落。 菊青眼下也有些无奈,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只不过这些年也有些灰心起来。张瑛看着廊下的雨丝,闻着丝丝凉意,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记得他小时候还挺怪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到这个,菊青一张脸便有些发红,顿了顿道:“说起来都怪那个账房的吴先生,好好的非说什么看杂书更容易识字,找了好些个小人书给青梗看,都是些江湖上游侠的故事,我弟弟青梗看了后,便一心要仗剑走天涯,做一个行侠仗义的男子。这不先是为了一个丫头得罪了账房吴先生,后来又在马房三天两头为了后门口那几个要饭的,愣是把赶车的老六给得罪狠了,如今在磨坊干活,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想来也不会惹事了。” 张瑛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那青梗她是知道的,自小便十分顽劣,以前周奶娘有心让他伺候张川柏读书,想让他做个小厮,却不想他陪着张川柏读书每次都能立时便站着睡着,还打鼾,没呆满半天就让李夫人给赶走了。 想着青梗如此活宝,张瑛见雨停了,便道:“我记得小时候你们姐弟也常在一起玩闹,如今都是一个府里,也没必要那般拘谨,不如我们去磨坊看看,也劝劝他,别做那不切实际的梦。” 菊青一听,立马便点头起来,一边说着好话,一边略带犹豫说道:“磨坊那又脏又偏远,怕是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在厨房旁边的小屋里么,怎么说也是奶娘的孩子,不该这般生份。”张瑛说着便往外走。 菊青连忙跟上,主仆二人一路便去了磨坊。 还没进磨坊,便见着里头有人吵闹声,菊青见张瑛不在往前走,便大声道:“大姑娘来了,你们吵什么。” 磨坊里顿时便安静了下,紧接着便见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婆子出了门,她并不认识张瑛,倒是对菊青有些眼熟,当即便冷笑道:“敢情是来帮自己亲弟弟了,不要说你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就算是姑娘来了,这事也是我占理。” “姐,你别听她瞎掰扯,她就是个蛀虫。”青梗在那婆子后面出来,顺口接下这话,紧接着便看见了张瑛,当下便后退一步,低着头道:“见过大姑娘。”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这不秦可卿进屋便叫了声婶子, 见着张瑛满桌子的账本册子,不由得上前给张瑛捏了捏肩:“婶子这也太累了, 看账本太过费神,让账房先生看就行了,偶尔抽查也就是了, 没得累坏了身子。” 秋香奉上了茶, 便站在了一旁, 秦可卿见秋香眉目清秀,多看了两眼,又接着道:“明日我们府里请客喝酒赏梅,婶婶可别忘记了。” “一定早些去。”张瑛说着, 见秦可卿脸颊有些浮肿,便道:“还说我, 你看你累的都虚浮了, 快些在我这休息下。” “那就谢谢婶婶了, 我可是当真的。”秦可卿笑着便应了下来, 转而拿了一个垫子靠在软塌上,双目微微闭着, 可知是累极了。 秦可卿虽样貌出众, 为人处世也是极为练达,可出身却差了些, 能在宁国府站稳脚想来是极为不易。 张瑛虽没有菩萨心肠, 可也颇为体谅她, 因此便让菊青给她披了件斗篷, 却不防秦可卿反而醒了过来,揉了揉眉宇笑着打趣道:“真是不中用了,这么会就眯了过去。”说着起身走了走,看了眼窗外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眼下正是年前,本就是大忙的时候,张瑛并未多留,只是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 这边秦可卿刚走,贾蓉便来了,一进屋便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婶子,明日我父亲清客喝酒,想借婶子的青花瓷板插屏摆一摆。” 张瑛瞄了一眼贾蓉未语,贾蓉舔着一张笑脸上前道:“我父亲统共就只交代了这一个事,婶子可答应我吧,要不我回府可得被父亲责骂了。” “菊青,开库房。” 贾蓉喜的连声道谢,又接着说道:“放心吧,婶子,侄儿定会小心看顾,不会磕了碰了。” “去吧。”张瑛让菊青带贾蓉出去,想着这贾蓉和秦可卿也怪,就前后脚的事竟然也不一起过来。 天刚蒙蒙亮,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外面洒扫的丫头早就扫了一条路出来。 贾琏早就醒了,昨夜回来的晚,可一到时候便醒了,看着张瑛坐在梳妆台前穿衣打扮。秋香打开檀香木首饰盒,拿出一对羊脂玉梅花发簪给张瑛戴上,又拿了一条红宝石抹额,正中则戴了孔雀红宝石金冠,既不张扬又显得尊贵。 “好品味。”贾琏赞了句,看了一眼秋香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手巧心也巧。” 张瑛看向低着头的秋香,见她今儿一身桃粉的兔毛绣花过膝夹袄,越发显得眉目含情,娇小可人。 “二爷抬举你,还不快去伺候二爷梳洗。”张瑛笑着便让秋香去伺候贾琏。菊青走了过来服侍张瑛穿衣。 就这一会功夫,贾琏对于秋香倒是颇为受用,两人虽一句话没说,可那眼神来往却透着一股子腻味劲,张瑛心中冷笑连连,暗想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如此,好色无情。 只不过对于贾琏,张瑛从未对他有过多的期许,只求一辈子相敬如宾便可。 宁国府好奢侈,满园的红梅开的正艳,邢王二位夫人由尤氏带着在前面逛,秦可卿则陪着张瑛还有黛玉宝钗三春宝玉等在后面闲逛。 本就是两府女眷聚一聚,在一旁的亭子里吃了点酒菜,宝玉便有些醉了,吵着要睡觉。 秦可卿起身带着婆子扶着宝玉去贾蓉书房,却不想宝玉一进屋子便大嚷起来:“不要睡这里,不要这里。” 秦可卿无法,只得做主让宝玉睡在了自己里屋。张瑛在旁冷冷看着,只觉得不妥,虽贾宝玉不过十二三岁,可哪里有叔叔睡在侄儿媳妇屋里的道理。 秦可卿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起身给自己婆婆尤氏倒了一杯茶,又给邢王二位夫人各倒了梅酒,便请张瑛和黛玉宝钗三春去了一旁的偏厅看自己的藏书。 黛玉本就爱书,宝钗三春也是爱书之人,秦可卿这边虽藏书不多,可孤本画册颇多,黛玉看的入了迷,宝钗则频频点头,几人颇为欢喜。 “宝玉梦魇了!” 只听着宝玉奶妈李嬷嬷声音传来,秦可卿一脸焦急,张瑛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说完,看着余下众人道:“你们且在这看书。” 两人绕过拐角便见着宝玉大丫头袭人已经进了屋,原来是竟是宝玉做了噩梦,虚惊一场。 只不过宝玉脸色潮红,看着不大自然,袭人则低着头扶着宝玉出门,见了秦可卿和张瑛道谢后便匆匆走了。 看着袭人红透的耳根,张瑛突然又闻见昨日秦可卿偶然出来的味道。秦可卿朝着屋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婶子进屋坐坐。” 张瑛进屋绕过珠帘,那味道便更重了,虽屋里燃了很重的熏香,可那带着一股子腥味却越发浓重。 瑞珠上了茶,便出了门站在外头守着。 炭盆里的味道浓重,张瑛往边上走了两步,这味道渐渐深入脑海,上辈子这味道张瑛可是经常接触,这药凶猛,常用来避孕,可危害颇大 ,轻则害病,重则死人。 而张瑛则因为见不得高文井豢养的那些通房小妾,常用此药喂食那些女子,可到头来再多的药也扛不住府里一个劲的进人,最后张瑛便得了一个善妒的名声。 说到底,都是可怜人,只有男人才是万恶之源。 “婶子,您坐。”秦可卿见张瑛脸色深沉,不知道她怎么了,看了看屋子摆设,并无别的不是。 却不想眼角飘过地毯,见着上面洒落了一小块细小的白色粉末。秦可卿这些日子本就心虚难熬,身子又沉重,偏偏还得装作没事人一般,今儿先是见张瑛脸色深沉,又见着地摊上那一块白色粉末,当下便脸色一白,直接跪了下来。 “婶子救我!”秦可卿说了出口,一双眼睛转瞬便红了,哽咽着道:“婶子,我,我是被逼的。” 一双如水的眼睛满是忧伤,看的张瑛心头一震,扶她起来坐下,轻声道:“多久了?” “年初开春那日喝多了酒,稀里糊涂的就……”秦可卿哽咽着说不下去,只一味拉着张瑛的袖口道:“是我糊涂不经事,可他之前不该如此不讲人伦,我又是那样的出身,如今我家里父亲年岁大了,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弟弟,我真的无人可以相求。” “你公公!”张瑛虽猜到秦可卿约莫是红杏出墙了,可却没想到竟然是贾珍。 直到此刻,秦可卿才知道张瑛知道的不多,都是自己做贼心虚,禁不住事。 “别怕,这事我不会说,只是你这些日子瞧着越发恍惚,脸色也是虚浮的厉害,只怕瞒不住多久,还有你那两个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张瑛说着,便透过纱窗看了眼站在外头的瑞珠她们。 “婶子,我……”秦可卿一双眼睛微微闭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没一会便花了妆,张瑛起身拉着秦可卿坐在梳妆台前,重新给她上妆,秦可卿脸色灰暗,补了好些粉才大致不差。 “这药,伤身,你以后还是别吃了。”张瑛一面说着,一面用梳子给秦可卿的鬓角梳理好。 “这药是他给我的吃的,每次都吃一包。”秦可卿说着便低了头,张瑛立刻便道:“他让你一会去?” 秦可卿的头都快低到地上了,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张瑛起身冷笑一声:“你好歹也是正紧宁国府的奶奶,你要不去,难道他还能把这事宣扬出去?” 秦可卿一脸惊诧的看向张瑛,转而迟疑的问道:“可是我……”,张瑛把秦可卿按在椅子上,面带讥笑道:“你到底是自愿还是?” “自然是不愿,我……”秦可卿说着便举手发誓,张瑛见她不似作伪,便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不了,这药你以后别吃了,那约你也别去了,难道他还能半夜来你房里不成。” 秦可卿脸色变了又变,迟疑道:“这……”,张瑛冷哼一声:“我最看不过这种男的,在外面一事无成,在家只会欺辱女子,可偏偏这个时代还处处以男子为尊。”张瑛说完,看向秦可卿道:“贾蓉知道么?” “他当然不知道。”秦可卿说完,又接口道:“这几个月我月信不准,我两已经很久没一起了。”说道贾蓉,秦可卿不免有些害羞起来。 张瑛靠近秦可卿轻声道:“以后他要是约你,你直接不回应便是,有事便抬出贾蓉,或者便多去你婆婆那走动走动。” “多谢婶子,我记住了。”秦可卿起身便朝着张瑛服了一服,张瑛又交代道:“那药不可再吃了,最是伤身。” 秦可卿自从被贾珍侮辱后,一来是不敢反抗,二来也从没个人能开解,日日郁结于心,今日被张瑛一句话给惊醒过来。想那贾珍再如何无耻,也不能半夜去媳妇房里犯浑。想来还是自己没用。 第九章 而贾赦则被张大人那话给怔住了,直到贾琏折返回来才拉着贾琏仔细询问,贾琏倒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实话实说了。 “张家姑娘也是你能招惹的!”贾赦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上来便给了贾琏一个爆栗。 贾琏揉着后脑勺,看着一脸焦急无奈的贾赦,悠悠说道:“我也不想,我怎么不知道王熙凤突然抽风。”贾琏见贾赦这模样,想着是不是自家父亲并不喜欢和张家结亲,便顺口道:“要是父亲实在不喜,那这事便算了,反正我也不亏。” 吧唧一声,贾琏被贾赦直接给踹倒在地,贾赦一双眼睛血红的看着贾琏道:“混小子,你污了人家清白,难道还想不认账。” 贾琏觉得自己很无辜,一脸颓丧的说道:“张瑛表妹气质出众,又满腹才华,偏偏还容貌绢丽,其实我第一次便忍不出多看了几眼。”贾琏说完,偷偷看了一眼贾赦。 “傻小子,你啊!”贾赦坐在了方才张大人坐过的太师椅上,看着自己的混球儿子道:“张家人都不错,只可惜老太太不喜,一边自己的夫人,一边是自己母亲,自古忠孝难两全。”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李四起身闻了闻花盆里的菊花, 面带诧异道:“我也觉得挺巧,可都在一个京城里,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巧。” 张瑛笑了笑, 没做声, 把别的话扯了去,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却不知张瑛不想知道, 待快要回去时在回廊拐角遇见了李三。李三只比张瑛大几个月,两人幼时也是常常一起玩闹, 后来年岁大了,这才略微疏远了些。 “三表哥。”张瑛微微往后站了站, 而李三则站在阴影里,整个人都有点晦暗不明。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 浓而不腻,张瑛微微侧过脸,调侃道:“三表哥这是怎么了 , 长大了,装深沉呢。” 听着张瑛的玩笑话, 李三脸色微微带了笑,张瑛面上不显,可心理松了一口气。“表妹看样子过的不错。” “那是, 我是谁啊!我会是那种打断牙往肚子里吞的人么!”张瑛一边说笑一边看了看四周,瞅着黛玉和三春就要过来, 便往外走了走道:“下次再聊, 我带了姑娘们一起过来玩, 不能不见人啊!” 李三陡然挡住张瑛退路,急切的说道:“我在那个冷子兴的古董铺子见着了张家的东西。” “什么?”张瑛看着他,见他一脸凝重,便上前问道:“什么东西?” “是个琉璃花瓶,瓶子里面刻着张字,那瓶子底座修补过。”李三说着,看了看张瑛继续道:“我想着不会是你的陪嫁,所以特意来问你。” 张瑛摇了摇头,低着头看了看裙角,脑子里隐隐有了一个念头,接受贾府库房的时候,早就发现这十几年,古董损耗特别多,经常打碎一个瓶打破一个盆之类的,而一旦这些东西打破后,就算作损耗,可如果这些东西只是破了一个很小的缺口,却被有心人长大光明的带了出去卖钱,那可真是能狠狠的发一笔横财。 “多谢三哥了,只不过我今日不便,不如下去三表哥带我去那家看看。”张瑛说定后,一想自己原先是姑娘家不方便出门,如今成了婚出门到底容易些,也算是成婚的好处之一了。 黛玉和三春十分欢喜的回了府,特别是三春欣喜之情易于表面,连带着好几天都满面喜气,也是,三春平日里基本不出门交际,难得出门做客,又如此喜好相近,自然是宾主尽欢。 书房内,张瑛翻出库房的册子,只一眼看去,自从王夫人当家后,基本上每年都能碎五道六件古董瓷器,甚至有一年连着损耗了八件。真真是怪事,但凡世家大族,这些古董物件大抵都是传家的老货,哪里能三天两头的打碎一件,就算是打碎也也该惩治打碎的人,就算是主子失手碎了,那也断断不能不当一回事。 看着册子记录,这些物件大部分的都是在荣禧堂和荣庆堂摆放时损耗的,因此册子只记录道出借荣禧堂后面则用红笔写了四个字“打碎损耗”。 张瑛揉了揉眼睛,这册子看着自己只想笑,可笑过之后,张瑛又觉得苦闷,这贾府可真是一个大坑,而且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张瑛一早请安后 ,便推说要回娘家一趟,贾母虽不满可还是应了,张瑛坐着马车直接回了张府,给母亲说了一会话之后,便打听起了自己姑姑的嫁妆来。 李夫人被张瑛给问住了,过了半响便道:“你这丫头,瞎问什么呢,你姑姑当年出嫁是你祖母外祖父做的主,那时候我还没进门,我能知道什么!” 张瑛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母亲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啪的一声,李夫人在张瑛脑门上敲了下,佯装生气道:“你嫁了人,怎么说话的,真该让你婆婆好好训斥你。” “别啊!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娘我才能真情流露啊,难道你要我整天装腔作势的对您!”张瑛说着便要做出一副小媳妇样,却被李夫人给拉住了,连忙道:“可别,我最不喜欢摆架子的婆婆了,以后我也绝对不那样,你那婆婆还好吧。” 邢夫人虽小气刻薄,可自从被贾赦说过几次后,便不敢给张瑛摆婆婆的架子,而贾母则是个有城府的,她轻易不会跟张瑛撕破脸,因此张瑛在贾府这些日子过得倒也很好。 “挺好的,表哥也上进了,去了龙禁尉。”张瑛说完,李夫人瞅着张瑛道:“你父亲早就回来说过了,贾琏那小子长得像你姑妈,样貌是没得说的,就是怕染了些不好的毛病,你以后注意点。”李夫人说着,便从梳妆台下面的暗格里掏出一本油纸抱着的本子来,塞在张瑛手里:“这是我的陪嫁,传男不传女,你收着。” 张瑛以为是什么女戒女则之类,便让一旁的菊青收着,便出了府门,而李三则早在一旁的马车里等着了。 见了张瑛,李三便招呼马车直接去那家古董铺子,张瑛从袖口掏出一张纸,上面全是这些年贾府库房损耗的古董。 下车前张瑛便带了一个面纱,李三下车后扶着张瑛便一起进了铺子。 摆在大厅的不过是寻常物件,李三朝着老板道:“就这几样破烂,有么有好一点的。” 冷子兴一看这两人衣着华丽,而且李三之前来过两次,当即便让店员把两人带去了后院,那里通常放了精品。 这才刚去后院,便见着一个白瓷双耳瓶,这瓶子通体雪白,在阳光下这白瓷盘隐隐泛着白光,就好似透明一般圣洁。 “这瓶子不错。”张瑛说着便上前细看,瓶身上下毫无瑕疵,色泽浑然一体,底座微微有些暗沉,这是官窑瓷瓶,一般人家都不可能有。 见张瑛频频看向这个双耳白瓷瓶,李三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个瓶子瞧着还成,多少银子?” 冷子兴一张脸笑的满是褶子,上前便赞道:“这位夫人好眼光,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乃是官窑出品。” “哦,官窑?”张瑛佯装有趣。 “你这嗨哟官窑的东西,跟我们说说哪来的,不会是偷的吧?”李三说完,眼角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张瑛。 而张瑛则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 冷子兴哈哈笑着:“我这铺子里的东西都有正紧出处的,这不是勋爵人家的物件坏了个口子,便不要了,我正好有修瓷器的技术,这就给它修好了。”冷子兴说着,便上前拿起那瓷瓶,只见一边的耳把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纹。 “这个耳把掉了,我给粘上了,你们看看。”冷子兴指给李三看,李三接过给张瑛看了下。 而张瑛乘着这一会功夫,已经把屋子里的东西七七八八的看了一遍,这里头不少东西都能和损耗的物件匹配上,只不过目前不便打草惊蛇。 只是这瓷瓶,张瑛在贾母的荣庆堂见过,就摆放在贾母正屋一侧的博古架上,这种瓶子一般都是成对出现,之前张瑛还觉得奇怪,今儿算是明白了,感情另一只就在这里。 “六百两。”冷子兴左手比划了个六字。 李三直接咋呼了:“就一个破瓶,你也真敢开口!” “这位爷,你自己看看,这个白瓷瓶的成色,再看看它的年份,这可是本朝□□开国时特意烧制的一批瓷器,如今留世的可不多了。”冷子兴说着便朝着张瑛道:“夫人,我是个实诚人,这一开始就指明这瓷瓶有瑕疵,你说一般人能告诉你们么!” “行,我们买了,你给我们写个条。”张瑛直接拍板,李三忙走近低声劝道:“你真要花这么多钱买这个。” 张瑛想着,自己虽说已经接手贾府管家一职,目前看来大部分都算安分,可是王夫人管家这么多年,早就盘根错节,而且贾母如今让自己管家不过是想着借张家势,只要自己一旦不得她的眼,这管家之权,分分钟就能更换。倒不如趁着现在,直接把王夫人的错处揪住,才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徐徐发展。 李三送张瑛到贾府门口才离开,张瑛则直接带着白瓷瓶子去了荣庆堂。 虽说男女有别,可本朝民风开放,并不特别严苛。 张川柏挑了个空挡便便跟着带路的丫头一路去了后院湖边的亭子,还没走进便见着一位姑娘已经在等着了,张川柏微微侧了头,殷四娘则在婆子的带领下朝着张川柏服了服。这就算是正式见过面了。 张川柏匆匆看了一眼,只大概记住她样子,便起身要走。就在转身要走之时,张川柏眼角看见殷四娘头上戴着的那一只凤尾金钗,顿时脚步一迟,转而便转身走了。 殷四娘的奶妈看着已经走远的张川柏喜滋滋的上前道:“四姑娘,你看看张家公子,可真真是人中龙凤啊。” 殷四娘淡淡的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奶妈扶着殷四娘起身往回走,殷四娘推说自己冷,奶娘打发了一旁的丫头去马车拿衣裳,殷四娘则道:“还是奶妈去吧,我在这边的换洗室等着,不会有事。” 奶娘不疑有她,转身便走了,而殷四娘则立刻便打发了丫头去给问李家下人要被热茶。 那丫头刚走,便见着一个一身素色常服的公子走了过来,敲了敲门便直接进了屋。 高文井脑海里不住涌起殷四娘头上的凤尾金钗,越想越觉得诧异,最后转身便往回走,想着要好好问一问。 这不正好见着高文井进了那处换洗室,张川柏紧赶慢赶的走了过去,一推门出声道:“文井,这是女子换洗室。” 屋内相拥着的两人顿时一顿,张川柏则直接黑了脸,摔门而走。 高文井直接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张川柏道:“川柏,我……。” “男婚女爱,本就是田地自然。高兄既然和殷姑娘情投意合,那理应早早的上门提亲,没得辜负了人家。”张川柏说着,便语带讥讽道:“我原先一直对高兄心生愧疚,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我母亲那里我会好好跟她说的,绝对不会拆散高兄和殷姑娘的姻缘。” 张川柏内心恼怒至极,面上不免也带了出来,一双眼睛把高文井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最后摸着自己袖口道:“我之前十分佩服高兄,高兄家事清贫,可文采斐然,有见识有气度,我自叹不如。舍妹和高兄阴差阳错后,我更是一度对高兄愧疚不已,可现在我才明白过来,高兄也不过如此。”说完没等高文井回话,张川柏便甩袖走人。 而殷四娘则站在门后,一双眼睛泪眼婆娑,似乎有万语千言要说。 高文井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只不过想着张川柏并不是那等多嘴多舌之人,只不过对于殷四娘,高文井不是没想过求娶,只不过几次试探后已经被殷家明确拒绝了。 因此这才和殷四娘私下来往,却不想竟然被张川柏撞破。 只是想到张川柏人品,高文井想着他不会往外说,只不过两人多年的友情估计就要断了。这些日子以来,张府对自己的冷淡,高文井不是没有察觉,只不过一来是临近科考,二来则是想着徐徐图之,却不想今日竟然被张川柏撞破此事,真真是时运不济。 孟家姐妹似乎和黛玉很是投缘,几个人相互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120.番外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就在张瑛忙着给各家准备年礼的当口, 宁国府的蓉儿媳妇过来说话。说起她, 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且不说那风姿卓越的身段, 就那一张嘴也是个最会说笑的。张瑛和她见过见过几次面,也就说些两府之间的趣事, 并未深交。 这不秦可卿进屋便叫了声婶子,见着张瑛满桌子的账本册子,不由得上前给张瑛捏了捏肩:“婶子这也太累了, 看账本太过费神,让账房先生看就行了,偶尔抽查也就是了,没得累坏了身子。” 秋香奉上了茶, 便站在了一旁,秦可卿见秋香眉目清秀, 多看了两眼, 又接着道:“明日我们府里请客喝酒赏梅, 婶婶可别忘记了。” “一定早些去。”张瑛说着, 见秦可卿脸颊有些浮肿,便道:“还说我, 你看你累的都虚浮了,快些在我这休息下。” “那就谢谢婶婶了, 我可是当真的。”秦可卿笑着便应了下来, 转而拿了一个垫子靠在软塌上, 双目微微闭着, 可知是累极了。 秦可卿虽样貌出众,为人处世也是极为练达,可出身却差了些,能在宁国府站稳脚想来是极为不易。 张瑛虽没有菩萨心肠,可也颇为体谅她,因此便让菊青给她披了件斗篷,却不防秦可卿反而醒了过来,揉了揉眉宇笑着打趣道:“真是不中用了,这么会就眯了过去。”说着起身走了走,看了眼窗外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眼下正是年前,本就是大忙的时候,张瑛并未多留,只是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 这边秦可卿刚走,贾蓉便来了,一进屋便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婶子,明日我父亲清客喝酒,想借婶子的青花瓷板插屏摆一摆。” 张瑛瞄了一眼贾蓉未语,贾蓉舔着一张笑脸上前道:“我父亲统共就只交代了这一个事,婶子可答应我吧,要不我回府可得被父亲责骂了。” “菊青,开库房。” 贾蓉喜的连声道谢,又接着说道:“放心吧,婶子,侄儿定会小心看顾,不会磕了碰了。” “去吧。”张瑛让菊青带贾蓉出去,想着这贾蓉和秦可卿也怪,就前后脚的事竟然也不一起过来。 天刚蒙蒙亮,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外面洒扫的丫头早就扫了一条路出来。 贾琏早就醒了,昨夜回来的晚,可一到时候便醒了,看着张瑛坐在梳妆台前穿衣打扮。秋香打开檀香木首饰盒,拿出一对羊脂玉梅花发簪给张瑛戴上,又拿了一条红宝石抹额,正中则戴了孔雀红宝石金冠,既不张扬又显得尊贵。 “好品味。”贾琏赞了句,看了一眼秋香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手巧心也巧。” 张瑛看向低着头的秋香,见她今儿一身桃粉的兔毛绣花过膝夹袄,越发显得眉目含情,娇小可人。 “二爷抬举你,还不快去伺候二爷梳洗。”张瑛笑着便让秋香去伺候贾琏。菊青走了过来服侍张瑛穿衣。 就这一会功夫,贾琏对于秋香倒是颇为受用,两人虽一句话没说,可那眼神来往却透着一股子腻味劲,张瑛心中冷笑连连,暗想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如此,好色无情。 只不过对于贾琏,张瑛从未对他有过多的期许,只求一辈子相敬如宾便可。 宁国府好奢侈,满园的红梅开的正艳,邢王二位夫人由尤氏带着在前面逛,秦可卿则陪着张瑛还有黛玉宝钗三春宝玉等在后面闲逛。 本就是两府女眷聚一聚,在一旁的亭子里吃了点酒菜,宝玉便有些醉了,吵着要睡觉。 秦可卿起身带着婆子扶着宝玉去贾蓉书房,却不想宝玉一进屋子便大嚷起来:“不要睡这里,不要这里。” 秦可卿无法,只得做主让宝玉睡在了自己里屋。张瑛在旁冷冷看着,只觉得不妥,虽贾宝玉不过十二三岁,可哪里有叔叔睡在侄儿媳妇屋里的道理。 秦可卿略带抱歉的看了一眼张瑛,起身给自己婆婆尤氏倒了一杯茶,又给邢王二位夫人各倒了梅酒,便请张瑛和黛玉宝钗三春去了一旁的偏厅看自己的藏书。 黛玉本就爱书,宝钗三春也是爱书之人,秦可卿这边虽藏书不多,可孤本画册颇多,黛玉看的入了迷,宝钗则频频点头,几人颇为欢喜。 “宝玉梦魇了!” 只听着宝玉奶妈李嬷嬷声音传来,秦可卿一脸焦急,张瑛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说完,看着余下众人道:“你们且在这看书。” 两人绕过拐角便见着宝玉大丫头袭人已经进了屋,原来是竟是宝玉做了噩梦,虚惊一场。 只不过宝玉脸色潮红,看着不大自然,袭人则低着头扶着宝玉出门,见了秦可卿和张瑛道谢后便匆匆走了。 看着袭人红透的耳根,张瑛突然又闻见昨日秦可卿偶然出来的味道。秦可卿朝着屋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婶子进屋坐坐。” 121.大结局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张瑛隔着珠帘看她,见她一张圆脸微微有些发福, 眼睛也是圆圆的, 还透着一股子亮光, 这样的丫头,上辈子怎么就早早的去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跟了自己这个主子, 要不然她怎么会失足掉进荷花塘里。 “姑娘有什么吩咐。”菊青端着针线篮起了身。 “这香囊不错, 是给你娘用的。”张瑛见着香囊用的是暗紫色绸布,早就猜到是菊青给自己娘也就是张瑛奶娘绣的。 菊青干笑了声, 轻声道:“我娘这几日心情不好, 我就想着让她高兴些。” “怎么了?”张瑛想着周奶娘有个小儿子,比菊青小三岁,听说跟着账房先生当学徒。 菊青嘴角微微勾起, 一张小圆脸有些雾蒙蒙的说道:“说起来就要惹姑娘笑话了,我那个弟弟素来便让我娘操碎了心,前几年托了姑娘的福去账房先生那做学徒, 后来没多久就犯了错被撵到了马厩养马, 可如今连养马都干不好, 如今管家做主让他去磨坊了。” “前些年青梗还来过这边送个信之类的, 这些年也没见过他,如今长得如何了?”张瑛奶娘便是菊青的娘,和那个青梗小时候也一起玩过, 因此便多问了两句。 菊青没想到这几日异常冷清的姑娘竟然问起了自家家事, 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奶娘是我亲娘, 姑娘又对我这般照顾,这都是我家天大的体面,可是我那个弟弟除了长得五大三粗的,别的一点都拿不出手,说起来就是丢人。” 周奶娘是张瑛的奶娘,她姑娘菊青又是张瑛身边的一等丫头,在张府下人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只可惜因着小儿子青梗三天两头的惹事,没少被旁人奚落。 菊青眼下也有些无奈,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只不过这些年也有些灰心起来。张瑛看着廊下的雨丝,闻着丝丝凉意,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记得他小时候还挺怪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到这个,菊青一张脸便有些发红,顿了顿道:“说起来都怪那个账房的吴先生,好好的非说什么看杂书更容易识字,找了好些个小人书给青梗看,都是些江湖上游侠的故事,我弟弟青梗看了后,便一心要仗剑走天涯,做一个行侠仗义的男子。这不先是为了一个丫头得罪了账房吴先生,后来又在马房三天两头为了后门口那几个要饭的,愣是把赶车的老六给得罪狠了,如今在磨坊干活,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想来也不会惹事了。” 张瑛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那青梗她是知道的,自小便十分顽劣,以前周奶娘有心让他伺候张川柏读书,想让他做个小厮,却不想他陪着张川柏读书每次都能立时便站着睡着,还打鼾,没呆满半天就让李夫人给赶走了。 想着青梗如此活宝,张瑛见雨停了,便道:“我记得小时候你们姐弟也常在一起玩闹,如今都是一个府里,也没必要那般拘谨,不如我们去磨坊看看,也劝劝他,别做那不切实际的梦。” 菊青一听,立马便点头起来,一边说着好话,一边略带犹豫说道:“磨坊那又脏又偏远,怕是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在厨房旁边的小屋里么,怎么说也是奶娘的孩子,不该这般生份。”张瑛说着便往外走。 菊青连忙跟上,主仆二人一路便去了磨坊。 还没进磨坊,便见着里头有人吵闹声,菊青见张瑛不在往前走,便大声道:“大姑娘来了,你们吵什么。” 磨坊里顿时便安静了下,紧接着便见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婆子出了门,她并不认识张瑛,倒是对菊青有些眼熟,当即便冷笑道:“敢情是来帮自己亲弟弟了,不要说你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就算是姑娘来了,这事也是我占理。” “姐,你别听她瞎掰扯,她就是个蛀虫。”青梗在那婆子后面出来,顺口接下这话,紧接着便看见了张瑛,当下便后退一步,低着头道:“见过大姑娘。” 那婆子整个人一缩,低眉顺眼的说道:“不知道大姑娘来了,瞧我这张破嘴。”说着便自己打了一个嘴巴,只是那动作极其轻,就跟挠痒痒似的。 青梗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菊青没想到姑娘第一次来就见着自家弟弟和一个婆子吵闹,只觉得没脸,便低声斥道:“还不快给姑娘赔罪,要是你连磨坊都呆不住,看你还能干什么。” 青梗块头挺大,可一张脸却满是稚气,眼下脖子一梗,偷偷的看了一眼张瑛道:“我没错,是这婆子要偷黄豆被我逮住了。” “青梗说的是真的么?”张瑛见那婆子手里还拽着个布袋子,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那婆子早就弯下了腰,一张脸通红的放下了手里的袋子,青梗上前打开,就是半袋子黄豆。婆子此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搓了搓手道:“我是磨坊做豆腐的,这不是这些豆子是去年买的,时间长了做豆腐就不新鲜了,我就打算更换一袋。” “放屁,豆子都是秋天才长熟,你糊弄大姑娘。”青梗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怎么说话的,这话也是能说的。”菊青一张脸拉的老长,对着自己弟弟斥了句,便朝着张瑛道:“青梗这性子太鲁莽,说话不过脑子,姑娘勿怪。” 着火了!贾珍下意识的便要下楼,却见着楼下已经是火海一片,这天香楼本就偏僻,今儿天气又热,屋子结构都是木头,窗帘桌布的更是一着就火。 贾珍情急之下拿起桌上的冷茶朝着已经着火的楼梯上泼了上去,却一点用都没有,又脱了衣裳扑火,刚压下去一点,不过片刻又着了起来。这天香楼有年头了,这木头极其容易着火。贾珍满头满身的汗,衣裳不整,脸上满是早就没了之前风流笃定满是狼狈。 烟熏味呛得贾珍难受的紧,贾珍捂着口鼻,可还是难受,眼睛开始发花,心慌气短。 黑烟直往楼上窜,贾珍看着已经着火的楼梯,又听着楼下传来的丫鬟婆子的救火声,心知这火势定然会烧到二楼。 “老爷在楼上,快救老爷!” 就在贾珍刚探出头的那刹那,楼下一个婆子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人不知从拿抬了梯子过来,只不过楼下四周都是火,这梯子刚架在墙上,上面就开始冒火星。 贾珍抹了一把汗,一狠心一咬牙 ,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老太太,宁府进水了。”传话的丫头慌慌张张进门。 “快叫上人,准备水缸瓢盆。”贾母站了起来,出了门便见着天香楼那边火光冲天。 王夫人邢夫人等相继过来陪着贾母,张瑛则早打发了人去宁府帮忙,没一会火便暗了下来,尤夫人身边的婆子过来说话,天香楼走水,已经灭了。珍大爷从楼上跳下来摔断了腿,已经找了太医过来看。 贾母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进了屋,看着张瑛道:“你带些人过去,好好帮衬些。” “这也怪,又不是节日又不请客的,在天香楼干什么?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就算不在,那平日里在天香楼当差的婆子怎么也不在!”邢夫人说完,嘴角一勾。 这邢夫人平日里笨嘴挫舌的,可这话却说得极是,好好地,贾珍在宴请宾客的天香楼做什么,还要把丫鬟婆子都支走。贾母板着脸,瞪了一眼邢夫人,摆了摆手道:“天干物燥,宁府走了水,你们也警醒些,水缸都要蓄满水,守门的婆子们都不许喝酒赌牌。” 王夫人应了声:“母亲说的是,儿媳妇这就回去好好申斥她们。” 邢夫人不软不硬的冷哼一声,似乎在嘲笑王夫人。 贾母闭着眼睛摆了摆手,邢夫人王夫人相继退出,贾母却喊住了邢夫人,王夫人顿了一顿,转而便笑着退了出去。 贾母素来不喜邢夫人,邢夫人一双眼睛看着自家脚背,有些不自在的紧张起来。 “老大家的,那费婆子你可处置好了!”贾母的声音没有一丝试探,只有说不出的冷漠。 “老太太,这费婆子不是犯了事跑了么!” 邢夫人这话刚出,贾母嘭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邢夫人抖了下,直接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回老太太,我真的不知道啊。”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抵赖。”贾母说着便睁开了眼,鸳鸯不知从拿掏了一个金镯子出来,丢在了邢夫人跟前。 邢夫人整个人陡然抖了起来,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贾母道:“这……我……” 贾母起身站到邢夫人跟前道:“你什么心思我知道,不就是想杀杀琏儿媳妇威风么!” “但是你倒好,竟然下药,你到底是想干什么!”贾母的声音带着狠意。 邢夫人则面色发白,上前抱着贾母的腿道:“那药是我从老爷那弄来的,真不知道药效这么强劲,我就只是见着琏儿媳妇这般得意,有些眼红,想杀杀她的锐气。” 贾母扯开邢夫人,讥笑道:“琏儿出息,你这个做母亲面上也有光,不说帮衬着倒是挺会扯后腿,真是小户人家小肚鸡肠,上不得场面。”贾母说完,便道:“我也累了,那费婆子我给安置到一个稳当的地方,你好好记着,以后要再作妖,可要想想了。” 邢夫人从荣庆堂出来,由王善保家的扶着一路回了东院,这边刚进东院便见着贾赦坐在正屋瞅着她直接骂道:“挺能耐啊,你把我的药弄去哪了?” 邢夫人本就被贾母吓了个够呛,如今被贾赦这一唬,只以为贾赦也知道了,当即便大喊道:“我只是看不过琏儿媳妇他们夫妻和美,又得老太太看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我不得好死。”邢夫人说完,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贾赦一张脸由黑变红,直接上前踹了一脚:“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琏儿媳妇是张家人,你给我仔细些,结果你不但不听,还弄这种恶心事,你这是胆大包天啊!”贾赦说着还要上脚踹 ,却被边上的婆子拦住“老爷,方才夫人已经被老太太训斥过了,再者琏二爷也没什么事。” 贾赦转头看向王善保家的,瞧着她一脸褶子,当即便啐了一口,笑骂道:“以前我懒得说你 ,想着你娘家穷困,见天的上门打秋风,你也不容易,没成想你倒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你要是不想做这个夫人,我成全你。” 邢夫人当即双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抱着贾赦便嚎哭起来:“老爷,老爷,我不能回娘家啊,我回不去啦!”说着便哭天抹泪起来。 贾赦看她心烦,翘着二郎腿道:“你让费婆子偷了我的药给琏儿用了,你可知道费婆子偷了多少?” 邢夫人抬起头看向贾赦,犹豫道:“我只让她偷了一点,并没有很多。” 贾赦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银盒来,笑着打了开来,里面黑色的药只剩下最底下一层,“别人刚孝敬过来的,你倒好,让费婆子一锅端了。” 王善保家的上前道:“回老爷,这事定然是费婆子自作主张,大夫人定然是不敢的。” 贾赦看着邢夫人,见她脸色灰败,发髻散乱,本就显老的脸如今更加不能看,当即便撇过头道:“你连你自己的陪房都管不住,你还能干什么。”说完便抬脚走了。 邢夫人滩到在地,本来不过是眼红张瑛贾琏二人夫妻和美恩爱,想着让贾琏受用个丫鬟给张瑛添堵,却不知那费婆子行事如此没有章法,邢夫人这是又恼又悔。 张瑛笑了笑,没做声,把别的话扯了去,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却不知张瑛不想知道,待快要回去时在回廊拐角遇见了李三。李三只比张瑛大几个月,两人幼时也是常常一起玩闹,后来年岁大了,这才略微疏远了些。 “三表哥。”张瑛微微往后站了站,而李三则站在阴影里,整个人都有点晦暗不明。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浓而不腻,张瑛微微侧过脸,调侃道:“三表哥这是怎么了 ,长大了,装深沉呢。” 听着张瑛的玩笑话,李三脸色微微带了笑,张瑛面上不显,可心理松了一口气。“表妹看样子过的不错。” “那是,我是谁啊!我会是那种打断牙往肚子里吞的人么!”张瑛一边说笑一边看了看四周,瞅着黛玉和三春就要过来,便往外走了走道:“下次再聊,我带了姑娘们一起过来玩,不能不见人啊!” 李三陡然挡住张瑛退路,急切的说道:“我在那个冷子兴的古董铺子见着了张家的东西。” “什么?”张瑛看着他,见他一脸凝重,便上前问道:“什么东西?” “是个琉璃花瓶,瓶子里面刻着张字,那瓶子底座修补过。”李三说着,看了看张瑛继续道:“我想着不会是你的陪嫁,所以特意来问你。” 张瑛摇了摇头,低着头看了看裙角,脑子里隐隐有了一个念头,接受贾府库房的时候,早就发现这十几年,古董损耗特别多,经常打碎一个瓶打破一个盆之类的,而一旦这些东西打破后,就算作损耗,可如果这些东西只是破了一个很小的缺口,却被有心人长大光明的带了出去卖钱,那可真是能狠狠的发一笔横财。 “多谢三哥了,只不过我今日不便,不如下去三表哥带我去那家看看。”张瑛说定后,一想自己原先是姑娘家不方便出门,如今成了婚出门到底容易些,也算是成婚的好处之一了。 黛玉和三春十分欢喜的回了府,特别是三春欣喜之情易于表面,连带着好几天都满面喜气,也是,三春平日里基本不出门交际,难得出门做客,又如此喜好相近,自然是宾主尽欢。 书房内,张瑛翻出库房的册子,只一眼看去,自从王夫人当家后,基本上每年都能碎五道六件古董瓷器,甚至有一年连着损耗了八件。真真是怪事,但凡世家大族,这些古董物件大抵都是传家的老货,哪里能三天两头的打碎一件,就算是打碎也也该惩治打碎的人,就算是主子失手碎了,那也断断不能不当一回事。 看着册子记录,这些物件大部分的都是在荣禧堂和荣庆堂摆放时损耗的,因此册子只记录道出借荣禧堂后面则用红笔写了四个字“打碎损耗”。 张瑛揉了揉眼睛,这册子看着自己只想笑,可笑过之后,张瑛又觉得苦闷,这贾府可真是一个大坑,而且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张瑛一早请安后 ,便推说要回娘家一趟,贾母虽不满可还是应了,张瑛坐着马车直接回了张府,给母亲说了一会话之后,便打听起了自己姑姑的嫁妆来。 李夫人被张瑛给问住了,过了半响便道:“你这丫头,瞎问什么呢,你姑姑当年出嫁是你祖母外祖父做的主,那时候我还没进门,我能知道什么!” 张瑛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母亲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啪的一声,李夫人在张瑛脑门上敲了下,佯装生气道:“你嫁了人,怎么说话的,真该让你婆婆好好训斥你。” “别啊!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娘我才能真情流露啊,难道你要我整天装腔作势的对您!”张瑛说着便要做出一副小媳妇样,却被李夫人给拉住了,连忙道:“可别,我最不喜欢摆架子的婆婆了,以后我也绝对不那样,你那婆婆还好吧。” 邢夫人虽小气刻薄,可自从被贾赦说过几次后,便不敢给张瑛摆婆婆的架子,而贾母则是个有城府的,她轻易不会跟张瑛撕破脸,因此张瑛在贾府这些日子过得倒也很好。 “挺好的,表哥也上进了,去了龙禁尉。”张瑛说完,李夫人瞅着张瑛道:“你父亲早就回来说过了,贾琏那小子长得像你姑妈,样貌是没得说的,就是怕染了些不好的毛病,你以后注意点。”李夫人说着,便从梳妆台下面的暗格里掏出一本油纸抱着的本子来,塞在张瑛手里:“这是我的陪嫁,传男不传女,你收着。” 122.番外二 此为防盗章 防盗50%  这一话说完, 三人都笑了起来,虽然贾琏是贾蓉贾蔷的叔叔, 可是年轻相当,平日里也不摆叔叔的架子, 贾蓉笑着拉贾琏坐在椅子上,贾蔷则说道:“自从叔叔考了龙禁尉去宫里当值后, 我们两个可好久没一起玩过,我还以为叔叔忘了我们。” “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我两个侄儿。”贾琏说完便道:“一会我请了王仁过来,介绍一个同僚给他认识。” “叔叔都有同僚了, 果然和我们不同了。”贾蓉说着, 便亲自给贾琏倒了茶, 贾琏喝了一口茶, 顺口问道:“昨儿怎么突然让人给我送了帖子。” 贾蓉脸色一变,低着头道:“我想着叔叔当值刚回来,不如等叔叔歇息两日再去找叔叔说话, 可我父亲非让我立马就来找叔叔。”贾蓉双手一摊,一脸无奈。贾蔷端着茶在旁笑的人畜无害。 石丛由兴儿领了进来, 和贾蓉贾蔷见过后便坐在一旁喝茶,当真是站如松坐如钟, 贾蓉贾蔷二人不自觉的也挺直了腰板,再一看贾琏才意识到, 从进门到方才贾琏坐姿自带气势。 两人心中暗自呐罕, 叔叔如今可真是大大不同了。 这边石丛刚坐下没多久, 便见着王仁过来了, 与王仁一起来的还有薛蟠,边上还站了一个人,那人贾琏看了一眼眼皮便跳了一下,竟然是高文井。 贾琏把石丛介绍给王仁后,便坐在贾蓉贾蔷旁边说话,薛蟠则叫了一个叫爱玉的花旦在屋子里唱戏。 琴音辗转不绝,薛蟠一双眼珠子盯着那个爱玉,两人公然在众人面前搂搂抱抱。 贾琏身子还没大好,略喝了几口茶,便歇了。高文井过来说话,贾琏不知他要说什么,只虚应几声。 那高文井倒是一点都没有着恼,又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实在和在场诸人格格不入。 可他既然能和王仁混在一起,也不知是如何认识的,贾琏没兴趣知道,只挑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 最后倒是高文井憋不住了,一双眼睛看着贾琏声音略低沉的说:“好好照顾师妹。” 贾琏一刹那便冷了脸,转而便冷哼一声:“我自己的媳妇我自然会照顾好,不需高兄费心。” 高文井笑了笑,贾琏却想揍人,“师妹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贾兄要让着她些。” “……”贾琏起了身,看着高文井,此刻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过来给自己添堵的。“不劳高兄费心,我听说高兄已经许久没去我岳父家了,是不是要什么误会,不如我帮高兄解释一番,好歹大家相识一场,总是缘分。” “哈哈!那就谢谢贾兄了。”高文井起身对着贾琏谢道。 不怕小人耍流氓,就怕君子不要脸,贾琏算是明白了,文人流氓起来连纨绔都怕。 而这个高文井则是文人中的流氓,贾琏自感不如。 直到散了,贾琏胸口那口气还梗着难受。 过几日便是宁府贾敬生日,贾敬许多年前便入了道观修仙,宁府想着不管老太爷回不回来,这寿宴得办,因此这办寿宴的事便让秦可卿一力操办。 张瑛想了个章程,府里的姑娘四个丫头一个奶妈,外加二个粗使丫头。老爷太太那边则不能大动,倒是有些混吃混喝的可以裁掉几个,接下来便是宝玉贾兰贾环身边。赵嬷嬷拿着花名册过来一看,张瑛才发现,这宝玉身边的丫头竟然有十几个之多,一等丫鬟每月一两银子,二等丫头一吊钱,粗使丫鬟是半吊钱,更别说宝玉还有书童小厮。那宝玉每个月的丫鬟仆从便要十多两,还不说平日里节气的赏赐。 贾府目前就靠着佃租和商铺维持,可这几年收成不好,铺子的经济也不甚好,张瑛有心整治,可这些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须得抽丝剥茧慢慢来。 记得上名字的男丁下人便有三百多,更别说还有婆子丫鬟,合计起来足有千人不止。且看那些房里,有只负责端盆的,拿首饰盒的,试水的,更有专门负责整理衣裳的,不管哪里都有丫鬟婆子伺候着,统共就是十几个主子,府里竟然有一千多下人,每个月光给下人的月例就得几千两,怪不得入不敷出。 张瑛靠在垫子上,眼下天气微微转暖,菊青开了窗户,窗外的垂花海棠便露了出来。张瑛站在窗前看着,想着嫁入贾府已经快一年了,每日里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日子过得飞快竟然也觉察不到。 “婶子,侄儿媳妇给婶子请安了。”秦可卿过了来,张瑛忙让菊青请了进屋,泡上一杯茶,秦可卿喝了一口,看了站在旁边的菊青。 “今儿早上吃的那个奶酪很好,去腊梅那拿些过来给小蓉少奶奶尝一尝。”张瑛吩咐菊青出去做事,菊青刚走,秦可卿一张脸便变了,带着哭腔道:“那个不讲人伦的,他几次暗示我去赴约我都没去,可恼了我,说是我要再不依,就告诉贾蓉我在外面偷人。” “张瑛扶着秦可卿坐着,“他有你什么把柄。” 秦可卿低着头,揉搓着手里的绣帕道:“他有我一只珍珠发簪,上面有我名讳。” “你……”张瑛起身,意识到目前说什么都没办法,贾珍那样的人,要对秦可卿使坏,是有一百种办法,而秦可卿只是个女子而已。 而女子最重名节,而男子最多被世人说一句风流而已。 “他约在了哪里?” “天香楼。” “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之后!”秦可卿说着,羞愧的面无血色,嘴唇开始发白,身子开始发抖。 张瑛上前搂住秦可卿 ,安抚道:“别怕,既然他不要脸面,那我们也不给他好脸,你身边可有得用的人。” 秦可卿道:“虽说是我当家,可我并不敢让人知道,所以……” 张瑛明白了,低叹道:“我明白了,你听我的。”说着便伏在秦可卿耳朵上,秦可卿表情变换不止,最后犹豫道:“这怕是不妥吧!” “随便你!”张瑛端起架子,一副于我无关的样子。 秦可卿一双手搅的帕子彻底皱了,最后起身道:“听婶子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且说贾琏回府后,越想越不对,内心就跟有只小猫一般抓耳挠腮的,搅的他不得安心。可贾琏却一点都不想跟张瑛说今儿这事,更加不想显得自己小气不容人。更何况贾琏内心还有一个念头,就是怕张瑛说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话,于是乎,贾琏在屋里只在憋不住,最后竟然去找了石丛。 石丛没想到刚散,贾琏便找了过来,还以为贾琏有什么事,贾琏只得问石丛和王仁说的如何。说起这事,石丛就皱了眉,王仁倒没有一口回绝,就是钱财方面高了些。 “怎么说?”贾琏吃了一口干果问道。 “他好像不缺钱!”石丛说了句,看了一眼贾琏,竖了一个手指。 “一千两,他胃口变大了吗!”贾琏有点吃惊。 石丛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是一万两。” “你要出这个钱!”贾琏觉得这个金额太大了,不过是想请王仁在王子腾夫人那说些好话,不要把两家的关系弄得太僵而已,不至于狮子大开口啊。 石丛捧着手里的茶盏道:“我打听过,这几日他包了两个花魁娘子,每日的花销就一百多两,似乎在哪狠赚了一票。” 贾琏低着头不说话,暗想王仁这家伙哪来的路子,竟然搞了这么多钱,指不定又干了没王法的事。 贾琏原本的不通武艺没说出口,便被张瑛这话给堵了回去。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面子,在自己新婚妻子跟前那面子简直比一切都重要,更何况还被千娇百媚的表妹这般憧憬的看着,贾琏笑着,回想了下幼年练过的几个招试,便从架子上拿了个幼童用的铁枪。这铁枪还是贾琏小时候用的,贾琏三岁开始练武,只是后来贾公死后,贾琏便再也没练过。 张瑛站在旁边看着,那个擦拭兵器的老头终于也抬起了头看着,贾琏有心卖弄一二,先是摆了一个自以为威风的架子 ,接着又照着记忆中的姿势舞了两下,手腕很僵硬,老头嗤笑一笑。 “表哥,好厉害!”张瑛一张笑脸满是赞赏。 贾琏一张脸有点发白,一方面是被那个老头鄙视,另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张瑛的满心期待。 其实张瑛一开始就看出贾琏不通武艺,只不过张瑛有心让贾琏找个事做,要不然整日在贾府处理庶务,那成什么样子。 不过贾琏没有看出张瑛的心思,只觉得自己有亏表妹的喜欢,忍不住看了两眼那个老头,张瑛只当没看见,只拉着贾琏道:“表哥刚才好威风,不如再练两个让我开开眼。” 贾琏一脸囧态,犹豫着说道:“要不然下次吧,今天有些累了。” 且说周瑞家的拿着对牌去了王夫人那,把张瑛说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接着又道:“看她那样,娇娇弱弱的倒是个狠角色。” “比她姑姑强多了。”王夫人说着一张脸便沉了下去,想起自己被张氏压制了多年,后来总算是一朝翻身,如今却不想,来了个小张氏,说话做事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且等着,我要看看她能笑到几时。”王夫人说完,便让周瑞家的先出去,自己则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填补这个月的亏空。 且说迎春屋里的司棋伺候站在迎春跟前,细声细气的劝道:“姑娘,琏二奶奶高看你一头,这事你理应跟她打个招呼。” 迎春坐在角落,脸上愁绪不开,这不是司棋得了一个准信,听探春那边丫头说老太太要给贾琏指几个丫头过去。 司棋想着,琏儿奶奶给每个姑娘都送了东西,可却给自家姑娘多送了一副棋。既然人家示好,那自家姑娘也理应有些表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