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身份 二姑娘,该起身了。老太太今天可是要去庙里上香的,迟了也要被笑话了。王多多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吵醒了。谁一早上就开电视看什么古装片呢?自己老妈自从是过上了专门养生的退休生活,每天早上吵王多多起来的都是什么健康节目啊。怎么今天老妈转性了,一早上不买菜遛弯看健康节目,反而是看起来无聊的电视剧了。别是老妈喜欢上了什么宫斗大戏吧!王多多迷糊的想着,伸手摸着枕头边上的手机看时间。昨天晚上玩手机太晚了,被老妈看见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肯定又要大叫着辐射,教训她一顿了。 可是手机呢?一击不中,手机依赖症患者王多多立刻睡意全无,她猛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她的薰衣草小熊呢?她的大嘴猴床品呢?这是什么鬼东东?王多多把嘴边的惊呼咽下,迅速的巡视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这是一张架子床吧,伸手摸摸床头上的雕花,触手冰凉温润,那个颜色看着像是黄花梨的,枕头和被褥一概全是甄嬛传的里面的调调、道具师做的很认真么,尤其是质感和真丝的一样一样的。不对,这根本是真丝!王多多盯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的摸摸脸,她发出一声惨叫。 王家老太太扶着丫头出来,扫视来给她请安的媳妇和孙子孙女们:“二丫头怎么了,别是听见出门去乐的一晚上没睡,看看眼圈都黑了。”王多多拿着手绢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倒是她对面一个男孩子笑着说:“二妹是高兴地,她一年总共才出几次门,听着出门去自然是欢喜疯了。” 好像是二姑娘母亲的人责备的说:“越长大越胡闹了,你怎么和小子似得只想往外跑,姑娘家家的,听见个出门就欢喜的一晚上不睡觉。今天不准去,你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吧。”边上一个穿着素净的媳妇笑着劝解:“二丫头是个天真性子,她刚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呢。嫂子对着孩子未免是太严了些吧。别怕,二婶娘和你母亲说。” 王多多岂止是黑眼圈,她已经满脸黑线赛过包青天了。一早上起来她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个古怪的地方,看着窜着翠绿袄子垂着大辫子的小女孩在床头前一口一个的姑娘叫着,看着满屋子的古董遍寻,王多多内心冒出来个声音:“喵哩个咪的,穿越技术哪家强,我这是穿了么?老天爷你也太outl了,现在流行的是给我个外星人啊。”王多多魂不守舍的被人拎起来,就像是摆弄木头人似得穿衣洗脸漱口梳头,耳边上全是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她从丫头的话里慢慢的听出来点意思。 这家算是杭州的官员家庭,好像这个身体的爷爷在管着给皇家进贡丝织品的差事,就是杭州织造啊,这个身体的父亲管的是河工,看样子这个家庭的男人各个身居要职,肯定是皇帝跟前的人了。丫头们给王多多收拾整齐,塞给她一把扇子一条手绢,簇拥着她出去了。即便不认识路,王多多也不用担心走错了地方。她根本不用担心,丫头们早就簇拥着她向上房的方向而去了。 王多多一路上都在装哑巴,唯恐露出来马脚被人当成妖怪抓住。好在刚才请安的时候没露馅,听着这个身体母亲的话,王多多巴不得在家躲着,没准自己再回去睡一下,就穿回去了。可能这个身体的本尊正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被老妈的唠叨*整的抓狂呢。对了今天早上好像是吃健康餐,谁喜欢没油没盐的生菜沙拉啊。等一下要开饭么?昨天晚上累了一天,王多多就吃了点凉拌苦瓜,灌了一碗稀饭,被母上大人逼着晚饭要像乞丐一样就离开饭桌。呜呜,他们家门前小吃街上的乞丐,晚上吃的比王多多可好多了。 她低着头拧着手绢不说话,心里则是念叨着把我留下来吧,把我留下来吧,刚穿越过来,我哪里也不想去啊。正在王多多神游天外的时候,老太太对着孙女伸出手,拍拍身边的位子:“可怜见的,别生气了你母亲也是为你好的,我知道你们姑娘家的在家里呆着,平常二门都出不去,忽然听见要出去玩自然是乐得忘了自己是谁了。你也要记住了,姑娘家的心里想什么别都摆在脸上,叫人家看见笑话呢。等着你以后长大了,也是做奶奶管家理事的,对着下人更该是喜怒不形于色,别叫人家拿准了你的性子诓骗你。好了别撅嘴了,吃了饭大家出去。”听着老太太一声吩咐,满屋子的人都像是庙里的木雕泥塑得了活气。 几个女人抬着张桌子上来,早有丫头们端着盘子鱼贯而入,王多多的母亲和她婶子,上前接过来丫头们递上的菜。一转眼已经是摆满了一桌子了,老太太自然不用动地方,在上面的罗汉榻上独坐,她左手边上一两个位子,右手也是一样。王多多看看在场的人,两个年轻的男孩子,像是兄长,剩下的加上王多多是三个女孩子,可是位子只有四个?按着过去的规矩婆婆跟前没有媳妇的地方。那么究竟是谁不能上桌呢?谁知两个哥哥先对着老太太告辞。 “也好,你们要读书上进,还要安排我们出去的车轿,我也不耽搁你们功夫了,就出去吧。”老太太对着两个男孩子点点头,他们以前退出去。这边王多多被她身边的女孩子悄悄拽一下,王多多立刻会意坐在了老太太左边的椅子上。拉王多多的女孩子长得和她轮廓相似,却是更精明,看着她比王多多稍微高一点,虽然姐妹穿着一样的衣裳,可是看的出来比王多多年长些,想必是这个身体的亲姐姐了。站在王多多下手的女孩子年纪却小得多,刚十岁的样子,她自己一个人坐老太太的右手边,默默地低着头也不多话。 老太太一声开饭,桌子上每个盘子上的盖子一起被揭开,一阵香气立刻飘进了王多多的鼻子,她的口水一下子就出来了。听见妹妹咽口水的声音,姐姐微微一笑,低声的说:“看样子你还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这会就把刚才挨呲全忘了。”王多多的脸腾地红了,她气嘟嘟的转向姐姐,咬牙切齿的刚要说话。一筷子虾仁凭空出现在王多多眼前的小碗里,她一抬头正对上母亲的脸:“你这个丫头,吃饭也不老实,快吃!” 老太太在上面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微微一笑:“你们吃饭去吧,不用站规矩了。等着子腾娶了媳妇你们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就不用来在我跟前站规矩了。” 王多多的母亲忙着说:“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我总是媳妇,哪能没规矩呢。子腾的年纪也该到了说亲的时候了,老爷和我想着问问老太太的意思。那家的孩子比较合适。”老太太微微一笑:“我去庙里烧香就是为了看看神佛的意思。” 王多多敏锐的察觉到婶娘的眼光落在老太太身上,她和王多多的亲娘一样,巴不得立刻知道老太太和老太爷看中了谁家的姑娘。 原来是她实在杭州啊,云林禅寺确实清幽,而且那个时候寺庙没了现代的商业味,听着梵唱声声,很有点超脱凡俗的感觉,跟着老太太和太太烧香拜佛。接着一行人就被寺庙的主持请到个安静的院子,大家坐着看戏喝茶吃点心了。 王多多嘴里咬着香甜的松仁酥饺,对着台上的咿咿呀呀充耳不闻,她现在还有点恍惚呢,出门就上车,王多多和姐姐妹妹坐在一辆车上,一路上车子外面都是跟着的仆妇,跟这一层车厢板,里面的话外面都能听见,为了不露馅,王多多只能装糊涂。她那个姐姐对着小妹似乎不怎么待见,对着小妹妹总是不怎么搭理的。不过她对着王多多倒是很关心。她看着王多多不怎么说话反而是逗着她看外面的景色,说着沿路上经过景点的典故。 在姐姐的话语之间,她慢慢的琢磨出来这个人家的基本情况,这家的老爷子姓王,是杭州专门管理对外贸易的官员,这个时候的杭州在经济上和上海的地位差不多。东部的贸易全是王多多这个身体的祖父在管理,海关关长啊,那么家里那些的富有异域情调的摆设和精贵的摆设的来源就找到了出处了。 王老爷子生了两个儿子,长子便是她们的父亲,次子盛年夭折,留下妻子和一个儿子,就是和他们兄长站在一起的男孩子。她们父亲生了一个儿子三个姑娘,不过看着姐姐对小妹的态度,王多多敏锐的察觉出来她们的小妹妹似乎不像是她们太太亲生的。王多多想起来跟着母亲身后一个妇人装扮女子,她也长着一张圆脸,眉眼之间的安静恬淡和小妹似曾相识。看起来这个小妹妹是姨娘生的。对着还没见面这个身体的父亲,王多多在心里暗自撇嘴。男人真是靠不住啊,王多多这个身体的亲娘也是个美人,而且言谈举止透着端庄贤淑豪门太太的气度,结果呢,还要整天看着小妾生的女儿,真闹心啊! 不过谁也不会和王多多指着家里的人一个一个的说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她现在也就是闹清楚了这个人家也姓王,因为在庙门前,她看见了贡品的箱子上贴着王府的封条,那么她的那个哥哥叫王子腾了。唔,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么,红楼梦里面王熙凤的叔叔就叫王子腾的。 你个馋嘴的丫头,他们庙里的素点心是有名的,你也不能不停嘴的塞啊。好好看戏。你还为了母亲早上说你生气呢?你也并不小了,还是个孩子脾气,等着你以后嫁了人可是怎么好?这是在家里,上上下下都宠着你,让着你,等着你嫁人了那就是去别人家里了。看哪个时候谁还宠着你呢。王多多的姐姐狠狠地白她一眼,推了推茶杯叫王多多适可而止,别在外面丢了王家小姐的脸面。 哪个,现在刚过了佛诞日,老太太怎么想着来拜佛了?王多多决定从姐姐的嘴里多套出来信息,她放下吃了一半的酥饺,拉着姐姐开始八卦了。 “我看啊,没准是老太太心里已经定了大哥的婚事,她还有点的拿不准特别来佛前求签的。你不知道么,咱们家已经想和甄家提亲了,老爷却似乎更中意张家的女孩儿。老太爷和老太太总也不能越过父母直接给孙子的婚事做主啊。”大姐淡淡摇着扇子,眼神落在很远的地方。 “老太太,贾家来了两个女人给老太太和太太姑娘们送东西来了。”一个丫头掀开帘子进来通报。王佳老太太有点诧异,她随口问道:“是那个贾家?” “是荣国府国公夫人叫她们来给咱们家送金陵特产来了。”丫头垂着手上前回话,说着就见婆子带着两个的穿着光鲜的仆妇样子的人进来,站在台阶下对着上面行礼呢。老太太笑着说:“原来是史夫人派来的人,我还以为是宁国府那边的人呢。快请。” 一个霹雷把王多多雷个外焦里内,她惊魂未定的看着两个仆妇,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脑子只回荡着一句话荣国府史夫人,尼玛,这个国公史夫人不就是贾母吗?她是穿来了什么地方啊! 贾家的两个女人上来,对着老太太行礼问好,老太太笑着说:“你们一路上来辛苦了,你们家夫人可好?请坐。”早有丫头在脚踏上铺了红色团花垫子,两个女人嘴上说着:“水路通顺,一天的时间也就到了。我们夫人叫奴婢们送了些新鲜东西来,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都是庄子上出的,老太太和太太们看个新鲜罢了。”说着她们谢了座,在脚踏上坐下来。 “我们两家一向是要好,你们老国公爷在的时候就和我家老爷交情甚好,都是祖上几辈子的情谊了,还这么客气。你们夫人在家还好,听说你们家的三姑娘春天又犯了咳嗽,现在可好了?”老太太和贾家的两个女人闲话家常。那边王多多脑子都要爆炸了,她确实是穿越到了红楼中,只是离着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故事还离着几十年呢。 第2章 四大家族? 老太太和贾家的女人说些闲话,贾家的女人笑着说:“没想到老太太的兴致好,一家子都出来庙里上香,我们本是先到府上的,谁知看门的说一早上老太太带着奶奶和姑娘们来了,我们也就赶着过来。若是早知道了也是要预备贡品礼物的,如今看着倒是我们没规矩了。还请老太太见谅。” “这是什么话,都是你们家夫人客气了。我闲着无事,眼看着天气热似一天了,在家横竖无事,前些日子佛祖圣诞就想着出来上香,可惜家里的事情七上八下的总也不能服帖,也就搁下来了。得了空闲也就带着我的孙子孙女们出来散散心,你们太太在家可好,你们家老太太的身子可还硬朗。”王家老太太一指三个女孩子,王多多跟着姐妹站起来对着贾家派来的两个女人问好。 两个女人还礼不叠,她们上下打量着三个女孩子,不过目光是多半落在了王多多的姐姐身上,“老太太好福气,托福我们家老太太身子还好,只是今年开始眼睛牙齿有些不怎么听使唤了,越发喜欢甜软的东西吃看东西也要在光亮的地方,我们太太也好,家里的事情多,除了来往婚丧嫁娶,再也没心思出去走走生。家里的姑娘们也不能跟着出去了。倒是老太太福气好,身子健旺,姑娘们都是极孝顺的。前些日子恍惚听着人说大爷的亲事定了,以后老太太可要享福了。” 王家老太太笑着说:“我的几个女孩子都好,孙子们也都大了,子腾的婚事自有他父母做主,只是我的子骥可怜见的,他父亲没的早了,婚事少不得全家帮着筹划筹划,说起来你们家的大爷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你们太太和国公爷可有了什么人选了?老太太把皮球踢给了贾家的两个女人。 老太太和贾家的两个女人言来语去的,王多多则是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他们家的大爷,就是那个一把年纪只喜欢在家喝酒和小老婆的贾赦了,似乎邢夫人不是贾赦的原配,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短命嫁给那样的一个人。王多多正想着,她似乎听见姐姐微微不可闻的讥笑一声,王姐姐用扇子遮着半边脸,压低声音对王多多说:“你个小丫头对着人家娶媳妇的话倒是上心的很。你竖着耳朵听什么呢,仔细着两个婆子看见了,回去到处的说嘴呢。我和你说,他们来一定是有事情和咱们家商量。你只管安心的看戏,等着回家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真是八卦无国界,王多多心里翻个白眼,嘀咕着要不是我初来乍到,急于弄清楚情况,那些没营养的话我还不惜的听呢。叫我想想,红楼梦里面王夫人和王熙凤是姑侄关系,王夫人和薛姨妈是亲姐妹,若是一切按着原来的发展,王家的女孩子是要嫁过去!王多多心里一动,顿时紧张起来,她可不想做王夫人啊。一个整天板着脸只会念经,见着漂亮女孩子横眉立目的更年期妇女,算起来她一辈子过的很悲剧,不被婆婆喜欢,丈夫被赵姨娘给勾走了,儿子死了一个,女儿进宫做妃子,死的不明不白的,仅剩下唯一的希望还是贾宝玉那个熊孩子!真是悲剧家餐具的集合体啊。王多多对着眼前的点心顿时没了胃口,台上的热闹戏文也不再有吸引力,她不会是那个倒霉鬼吧。 正在她担心的时候,老太太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家二爷今年春试如何?听说他是个极喜欢读书的,你们老爷提起来就是赞不绝口,看那样子是要高中了。” 贾家的女人有些失落的说:“真是不巧得很,我们家二爷刚巧在那几天病了,我们太太心疼儿子就不准他去考试。谁知二爷的性子犯了只闹着要去应试的,最后都绝食了,我们太太最疼小儿子小女儿,一见着二爷不肯吃饭不肯喝药哭的什么似得。最后还是国公爷出面,先骂了二爷一顿说他对着母亲任性是不孝,又劝了夫人,到底是拧不过二爷叫他去应试了。只是——”两个女人砸吧下嘴摇头叹息不肯说了。 王多多暗笑一声,贾政没本事,他应试不中才是正常。王家老太太叹息一声:“这个也不值得生气,十年寒窗苦才得金榜题名,况且你们家和我们家都是军功起身的,读书的人多了,未必能比的上带兵的出息的快。你们二爷今年十八了,着急什么!我记得上一科的状元都是个胡子苍苍的人了,三十而立,读书考功名还不如直接给孩子捐个官做,在官场上磨练几年比读书强多了。”王老太太对着贾政落榜的消息不当一回事。 听着老太太的话王多多心里稍微安定下来,算起来贾政和自己年纪相差的太多了,就是贾家和王家联姻,也轮不到自己去,只是可惜了姐姐额。王多多想着忍不住观察起来她左手边上的姐姐了,王家大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的面若桃花低,一双明媚的演讲微微上翘,她的下巴颏尖尖的,就像是白色花瓣。放在现代社会就是个回头率百分之百的大美人啊,可惜了竟然要嫁给贾政那个呆子! “你看我做什么,今天你浑身不对劲,看我回去先收拾你一顿!”王姐姐察觉到王多多的眼光,给她一个白眼,压低声音威胁着妹妹。“只会欺负我,我是担心你啊。”王多多嘀咕一声,拿着个果子慢慢的吃起来。大姐很疼爱的看一眼妹妹:“你啊,这几天是怎么了?以前你是个话口袋,一张嘴从早上就没安静过。怎么现在成了个哑巴了,除了你还是贪嘴,就像是变个人。” 王多多被大姐看的心虚的低下头,是真的换了个人,而不是似乎。老太太和贾家的女人说了一会话,看着有点乏了:“你们既然来了,就在杭州住几天休息,叫人好生的招待别怠慢了他们。”两个女人站起来告辞,跟着王家的管事媳妇走了。 晚上回家,等着王多多洗了澡坐在窗子边上梳头发的时候,她身边的丫头已经打听来了最新消息。“在佛前求签,大爷婚事定下来了。二姑娘猜是谁家的姑娘。”明前拿着小象牙梳子一点点梳这王多多的长发,过去人真是麻烦,没有吹风机子还要留着长发,洗一次头发真是麻烦死了。“是谁家的姑娘,我听着老太爷中意张家的姑娘,老太太中意甄家的。难不成还能有别家的姑娘?”王多多想起来贾家的两个女人,在她们言语之间,王多多听出来贾家荣国府里面不只有贾赦贾政两个儿子还有三个姑娘呢。可是书里面明白的写着黛玉是贾母唯一女儿贾敏的孩子,除了贾敏剩下的两个姑娘是谁呢? “姑娘说的是贾家的姑娘么,他们家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是庶出,怎么能和咱们家大少爷说亲?佛前的结果是选了张家的姑娘,这会子老太太那边正叫了老爷和太太过去商量着给张家下聘的事情。”明前拿着毛巾把王多多的头发拧的干松松的,挽起来个庸妆髻。 老太太那边有事情,王多多就不用过去吃饭,自然有厨房的婆子把饭菜送来,明前接了婆子递上来食盒,屋子里雨后已经指挥着小丫头子调开桌案,她拿着一块干净的洋布手巾里面裹着王多多的筷子和勺子。小丫头端着个水盆子,边上的丫头举着托盘上面是香皂,抹手的香脂和手巾,明前上前给王多多挽起袖子,王多多内心感慨下自己有要变成废人的趋势了。胳膊上的镯子叮叮当当的撞击着黄铜盆沿,洗了手王多多总算是能吃饭了。 早上和中午她都在老太太跟前吃饭,王多多哪里随心所欲的吃饭?现在她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看着桌子上摆着四个菜一个汤,全是新鲜菜蔬和河鲜,中间是个贵妃鸡,清澈的鸡汤中泡着只黄灿灿的土鸡散发着鸡汤特有的香鲜之气。王多多长长的叹息一声的,边上雨后笑着拿勺子给她舀汤:“姑娘是饿了,我今天在姑娘身边留神看着,早饭午饭姑娘都没好生吃。若是放在往常,姑娘准是吃多了点心嚷着不要吃晚饭了。厨房还以为和往常一样呢,就做了些素菜上来。我再叫厨房给姑娘添个菜可好?上午有个火腿炖肘子,这会子肯定是炖的更烂了,叫他们拿来给姑娘吃。” 王家的二小姐真是好胃口,竟然在晚上大吃火腿炖肘子!王多多感慨下这个身体的本尊好胃口和强大的消化能力,忙着浇叫住丫头:“不要了,我倒是正想新鲜菜吃。你们别站着了,我也不是折了手。今天就惦记着看戏呢,跑了一天也没胃口吃东西,清淡些也好。你们把自己的饭拿来,我们坐着一起吃饭。”饭桌上是最好打听八卦地方,王多多预备着从两个丫头嘴里掏出来“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的王家更多的消息。 躺在床上,王多多彻底傻眼了,原来王家,贾家,史家和薛家,贾家和史家的爵位最高,王家只是个县伯,连个封号也没有。不过眼前王家混的却很不错,史家稍微差一点,他们家的老太爷在京城任职,虽然品级不高,可是京官高三级,也是相当不错的了的生。贾家宁荣两府,荣国府荣国公贾代善现任金陵织造,宁国公贾代化做江苏粮道。王家老太爷王长春以前是带兵打仗的,现在年纪渐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在皇帝跟前得了眼缘,应硬是从要光荣退休的队伍里被拉出来做杭州织造。 王老爷子生了三个儿子和几个女儿,可惜那个年头医疗技术实在不怎么好,只活了两个儿子,剩下的孩子都是生病夭折了。王多多的父亲王定乾是江苏河道,管着河工,王定乾膝下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是王子腾,接下来是三个女儿,王子骞,王子骊和王梓萌。王多多就是穿到了王家二姑娘王子骊身上。王定乾的弟弟却是个短命的,刚刚去娶妻生子就一病不起,扔下了媳妇苏氏和儿子王子骥。王子腾和王子骥是堂兄弟年纪相仿,平常好的和亲兄弟一般。 王定乾娶了唐家的姑娘,唐家却是翰林出身,他们家可是有名的书香世家,据说一百年间就出了几十位的举人和无数的秀才。唐夫人生了一男两女,王梓萌,就是那个小妹妹却是侍妾所。难怪大姐王子骞对着小妹妹不怎么亲切,按理说做姐姐都是关心最小的妹妹,可是在庙里看戏的时候,王子骞对着王多多,也就是王子骊关心备至,对着更需要照顾的小妹,却是面子上事情,冷热亲疏十分显明。 从明前雨后两个丫头的嘴里也只能知道这么多消息了,王多多深深地叹息一声,拉上被子盖住脸,她舒服的翻个身,贾家和王家来往热络,看样子王子骞便是后来荣国府的王夫人。真是可惜了,姐姐那样个爽利的人怎么会变成木讷,不善言辞,在婆婆面前不买好的媳妇呢?对了,她岂不要被嫁给薛家成了薛宝钗和薛蟠的娘?想到这里王多多的脸越发的黑了。 第3章 唱反调的老爷子 第二天早上,自然有人肉职能闹钟把王多多给叫起来,不对,是把王家的小二姑娘王子骊叫起来了。有人伺候就是好啊,王子骊穿上衣裳,梳头洗脸,嘴里含着带着药味咸咸的古代牙膏磨蹭着刷牙,能有牙膏和牙刷确实叫人开心,只是一想到牙刷毛是用猪鬃做的,王子骊小喷油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姑娘”明前递说着上来个成窑小茶盅,里面装着温水,王子骊接过来漱了口,拿着毛巾擦擦嘴,任由着明前扶着她坐下来梳头发。这个身体已经是十四岁了早就留起来满头,只是头发还不长,放下来刚到腰线上面一点点。若是要梳成很复杂的发髻单靠本来的头发是不能的,好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用不着顶着华丽丽的发髻。王子骊端详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只随便梳个简单的吧。我也不想顶着那些东西怪沉的,昨天晚上脖子都疼了。”昨天跟着老太太出门上香看戏,他们家上下都是盛装出行,看着自己母亲那个复杂华美的发髻和上面楼台重叠的金累丝镶嵌八宝镶嵌整套的首饰,王子骊觉得自己头上的累丝金凤的分量都比不上她母亲头上一个簪子的零头了。老太太更别说了,蓝汪汪的点翠红宝石的攒丝髻,那个酸爽,别提了。婶子因为是个寡妇,却不用过度装饰,清清爽爽的翡翠簪子和银丝分心看着倒舒服多了。 饶是那样,晚上回家卸了头上的首饰,她还是脖子酸疼好一会,拿着脚趾头想想,老太太和唐夫人的肩膀脖子上的肌肉该是什么情形了。要是还按着昨天的样子装扮下来,王子骊觉得没等到三十岁,她已经得了肩周炎和颈椎病了。 “昨天姑娘要出门,自然要装扮的隆重些,虽然老太太和咱们太太不喜欢太鲜艳的东西,可是姑娘的身份也不能太出格了。今天园子里面的老朱妈送的栀子花好,我给姑娘梳一个百合髻,拿着栀子花放在里面,又香甜又清爽可好?”明前手巧,拿着梳子开始给王子骊梳头发。自己闲着无事,王子骊就顺手打开镜子前的妆奁查看着这个身体的私房。哇,还真是个白富美啊,一层抽屉打开里面闪闪发亮的东西叫王子骊在心里赞叹一下。各式各样的金簪子,分心,凤钗和发梳,不过比起来唐夫人龙凤纹寿字喜字装饰的金首饰,王子骊眼前这些花样都比较轻松欢快,都是些四季花开的样子。 对着一对看起来很有分量的黄金镶嵌红宝石耳坠子做个鬼脸,王子骊又拉开了下面一层,翠玉簪子,白玉钗,珍珠珠花和碧玺手串什么,颜色清爽很多。“姑娘虽然天气渐热,可是不到立夏不能劝换上玉的。今天还是拿这金钗吧。”明前已经把头发梳好了,她看王子骊在妆奁里面挑挑拣拣的,以为姑娘是在选首饰呢。 原来首饰还要按着季节变换,王子骊忍不住感叹过去的人活得精致,她就像是个土鳖。可是昨天婶娘不就是戴着翡翠的簪子么?“天气怪热的,我怎么记着昨天婶子就是用的翡翠的簪子?”身为寡妇,婶娘的生活肯定没王子骊的母亲轻松惬意,难不成她连件像样的金首饰都没了? “姑娘怎么忘记了,二太太身子不好,有透风的宿疾,年前京城里面的李太医过来,还特别请他给二太太诊脉呢。大夫说是的什么风热内动,叫用碧玉的首饰,还嘱咐饮食清淡不能气恼。老太太心疼二太太特别找出来几件玉簪子和犀角杯给她。姑娘想着是嫌天热了,可是老太太和太太还没说话呢,哪有咱们自己先动手的道理。姑娘嫌热,就换上个珠花吧。”说着明前拿起来个小米珠穿的小凤钗挽住了头发。 雨后亲自收拾好了的床铺,拿着衣裳过来:“老太太那边已经传饭了,姑娘快些吧。”穿上外衣,王子骊带着雨后向上房走去,南边的宅子和北边不一样,庭院深深,轩窻雅致,虽然少了几分宽敞豁亮却多了诗情画意。从个月亮门穿堂过去,就是正房的客厅了。今天的气氛却和昨天不一样,外面服侍的丫头婆子都是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在门口还有两个眼生的小厮垂手站着,见着王子骊来了,都低着头不敢看她。 进了正堂,果然是多了一个人。在老太太上首坐着个须发苍白精干老头,别说了,那个就是王子骊的祖父,现任的杭州织造,王长春老同志了。虽然看起来上了年纪,可是王长春身上一点没老年人疲沓的神气,眼神精光四射,深蓝色鹤氅脚下是黑色缎子朝靴,头上戴着个青藤松鹤献瑞冠,仙风道骨很有点绝世高人的意味。老爷子腰板挺得笔直,他正端着茶杯一见着进来的小孙女顿时乐了:“哎呀,二丫头几天没见长大了,我还以为是大丫头进来呢。丫头过来,看看好东西。”王子骊见着一屋子的人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就知道王子骊小盆友肯定是很的老太爷喜欢的。她立刻蹦蹦跳跳的上去,昨天真状:“给祖父请安,是什么好东西啊?” 边上的老太太哼一声,嘀咕着:“越老越成孩子了,还拉着孙女一起胡闹。”老太爷听见妻子的抱怨也不生气,反而是对着孙女做个鬼脸,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个几寸长筒状物体,对着王子骊炫耀着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在太阳底下看可好玩了。是海那边红毛国传来的,别理会他们,咱们玩咱们的,这样的好东西不给他们看,馋死他们!”老夫老妻斗嘴了,王子骊笑着接过来老爷子手上的东西,肚子里憋笑憋得难受,这对老夫妻真是有爱啊,只是你们当着满堂儿孙们秀恩爱,不要太肉麻好么。 谢了祖父的礼物,王子骊拿着那个万花筒玩起来,其实这个东西王子骊不怎么稀罕,只是被勾起来童年的美好回忆罢了。边上的王子腾和王子骥却眼馋的看着妹妹,王子腾拿捏着力道似有若无的咳嗽一声,他对着妹妹挤挤眼,对着王子骊手上的新奇玩意很感兴趣。 兄弟姐妹之间搞好关系很要紧,王子骊先对着祖父表示了欣喜和对新玩具的喜欢就和两个兄长一起研究起立万花筒了。那边老爷子对着大媳妇说:“既然是神佛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违逆,子腾长大了,他娶媳妇的事情你做母亲的就操心点吧。聘礼自然是按着祖上的规矩办,新房子就在子腾现在住的地方。至于那边商量好亲事,他们过来量尺寸做家具的,要我说也不用很费事。我们做官的人家,皇上一道旨意千山万水就是要去上任的。谁还在一个地方呆一辈子呢。”听着老爷子的话,老太太紧紧地盯着丈夫,眼神全是担心。 唐夫人听公公的话,心顿时悬起来,杭州制造是个闲差,老爷子上年纪的人了,皇上启用老爷子不过是看在过去功劳的份上。他老人家不会轻易动地方,要动地方的也是丈夫,王定乾难道要升官了?唐夫人惴惴不安的看着公公,可惜碍于身份她也不能直接开口问,只能答应道:“是媳妇记下了,昨天得了结果媳妇和子腾的父亲就在想着要怎么和张家提亲,虽然张家没咱们家显赫,可是要结成儿女亲家也不能怠慢了。上门说媒的人还要请个有身份的,聘礼我已经早就预备下来了,请父亲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父亲指点给我们知道。” 说着唐夫人接过来丫头递上来的单子,交给了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头,那个丫头拿着托盘接了,毕恭毕敬的送到老爷子跟前。老爷子捻着胡须仔细审视一会:“这个单子还算是着调,只是把那对羊脂玉大雁换下来,我记得有一对七彩鸳鸯雕漆盒子,用哪个换了白玉大雁吧。张家是读书的人家,可惜祖上没积累下来多少钱财,张士诚也是个清廉不肯伸手的。你只想着自己面子上好看,也该想想别人家的难处。那对大雁你看起来不算什么,可是张家可就难办了他们家担心女儿被轻看了,肯定会尽力而为,可是他家还有两个女儿要出门子,还要倾家荡产的给三个丫头置办一样的嫁妆么?” 唐夫人站起来低着头认真的听着老爷子训话,连着称是,边上二太太脸上则是有点失落,虽然王家衣食无忧,长辈和大哥福气对着他们孤儿寡母特别照顾,可是没了依靠,将来子骥的婚事更难办。儿子成亲她自然要拿出来些体己,到时候要是没好东西来撑场面,自己脸上岂不难看。 “你们事情多,都下去吧。你在衙门里还说个不够么?你难得在家休息一天,叫人安静的吃一顿饭吧。”老太太似乎对着王子腾的婚事不怎么喜欢,她对着两个儿媳妇摆摆手,唐夫人和子骥的母亲都站起来,她们还是不敢立刻就走,帮着丫头们调摆桌案,等着上菜了,才告辞离开。 大人在讨论着王子腾婚事的时候,王子骞几个弟弟妹妹都捂着嘴,看着他偷偷地取笑,王子腾到底是年纪轻,脸皮薄,哪里还能坐得住,早就涨红一张脸要开溜了。可惜长辈在王子腾不敢随便就走,他浑身上下跟爬满了毛毛虫似得,支吾着催着开饭,想要快点吃饭:“快点开饭,还要上学呢。”说着王子腾对弟弟使个眼色,子骥在边上忙着附和哥哥的话的,也要跟着上学去。兄弟两个的小把戏早就被老爷子看在眼里,谁知王老爷子一瞪眼:“哎呦呵,真是翻天了?你们两个小崽子敢在我跟前玩花活,社么上学都是扯淡!今天你们不用上学去了。”说着老爷子看着三个孙女:“丫头们也不用去了,好好地丫头都要读书成了傻子了!看看二丫头多活泼的人,现在也成了闷葫芦!家里死气沉沉的还有什么趣儿?” 边上老太太可是不乐意了,她嫌弃的对着老爷子说:“老爷还是吃了饭就出去吧,孩子们不上学难道还整天玩乐游荡么?女孩子们不识字,以后在婆家怎么管家理事?虽然她们女孩子不要为官做宰的,难道孙子们一辈子都浪荡着。你们快些吃了饭上学去吧,叫跟着的小厮们仔细伺候着,虽然念书要紧可也不能累坏了身子。” “我但凡是说一句话你有千百句在后面等着我,子腾和子骥我看着他们不是考科举的材料,我们家祖坟上没长着出状元的草!你们两个现在都读了什么书,说给我听听!”王老爷子一瞪眼,王子腾一口饭差点噎在喉咙里,他忙着顺气说:“四书已经读完了,先生在讲老子呢。”老爷子哼一声:“邸报上的字都认识么?上面说的意思明白么?”王子腾傻傻的点点头,边上的子骥紧接着说:“我们还跟着先生学着作诗作对子,先生说哥哥的诗对仗工整还不错呢。” “那就行了!我们家行伍出身,你们都是要从军队上出身的。今后你们做了官,要紧的不是肚子里面多少墨水,还是一张嘴就能吟诗作对的,那些读书傻了的,那个能在官场上混的长久,不懂人世的奥妙你们就是考上状元也没用处,今天起你半天读书,半天跟着我,学习下官场上进退和规矩。告诉你们,这个可是读十年书也学不会的。”王老爷子笑呵呵的摸着胡子,对着孙子吩咐。 王子骊听着祖父一番话十分惊讶,她没想到王老爷子是这样豁达通透一个人,的确读死书,情商不够用不惯在官场上还是在生活上都不会混的太舒服。王老爷子半辈子领兵打仗出生入死,对着世情人心早就看的通透了,王老爷子带着王子腾和王子骥兄弟两个手把手的教他们官场的明规则,潜规则,这都是老爷子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经验啊。书本上的抽象理论哪有生动的实例教学有感染力和生动呢? 老太太虽然对丈夫随意很不满意,但是丈夫的话没错,她也只能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可是一转眼她看见三个孙女,老太太想要挽回面子,对着姑娘们的奶娘说:“女孩子不能和小子似得在外面瞎跑,你们也该看紧了她们,针线啊什么的也该学起来,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用娘们家亲自动手,可是也不能什么也不会,省的以后到了婆家被人家拿捏住。对了大姑娘和二姑娘跟着大太太学管家吧。叫姑娘们每个月做一件针线,我要看看。省的你们糊弄我!”还要做针线!姐妹三个听着祖母的话交换个郁闷的眼神,他们现在每天要跟着先生念书半天,还要做针线,跟着母亲学习管家,岂不要比考秀才的还累?女孩子们这边的气氛顿时郁闷起来,倒是王子腾兄弟那边,听着不用整天上学,俩个兄弟都眉开眼笑,再也不用被关在房子里面念之乎者也,做枯燥的文章了。 谁老爷子似乎成心要和老婆唱反调,老爷子立刻跳出来心疼的看着孙女:“她们更不用读书了,针线什么我不知道,可是她们的先生我看不怎么样。他一个屡试不第的酸秀才,浑身上下透着迂腐不堪的味道!成天对着孩子们讲什么列女传,三从四德的,等着教好了我们家的姑娘还不成了傻子了,你若是真的心疼她们不如亲自带着她们,学学管家理事,接人待物。省的傻乎乎,以后嫁人了被人家拿着当成傻子。” 老太太算是彻底没了胃口,她脸上微微抽搐一下,重重的放下筷子:“今天起姑娘们不用念书了,你们也不用教规矩了,都玩去吧!” 太太生气了,老爷子做个夸张的害怕样子,对着孙子孙女们做个闯祸要跑路的鬼脸:“你不管,我管!你们跟着我去衙门学学应答。丫头们在家,我叫程先生教你们真本事!”说着王老爷子站起来,做个气鼓鼓的表情背着手走了。老爷子一离席,早饭就算是结束,丫头们端上来漱口水。 端着茶杯,王子骊好奇的看着姐姐,低声的问:“我们今天还上学么?” “自然不用听周先生讲的酸话,程先生可是个有本事的人,你等下上学可不准再心不在焉糊弄了事了。”王子骞把杯子放在丫头端着的托盘上,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第4章 二姑娘的日常 几天下来,王子骊没有露馅,她虽然经常被问起来怎么变得不爱说话了,可是王子骊正在中二症发作的年纪,王家上下都以位二姑娘是长大了,姑娘家知道害臊不像以前多话,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王老爷子王长春带着两个孙子,叫他们在官场上历练去了,王子骊的老子王定乾则是出门在外,在河工的工地上监督着工程进度呢。眼看着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今年的汛期就要来了。王定乾自然没时间在家呆着,尽管上一年河堤损坏的不分已经修好了,可是有的河段还是土堆成的河堤,需要提前加固的。 唐夫人忙着预备儿子的婚事,王子腾已经十九岁了,在乡下十九岁的男孩子有的已经儿子满地跑了。她想着给儿子的婚事办完了好腾出手料理后面的几个孩子,王子骥虽然是侄子,可是他没了父亲,弟妹一个寡妇办婚事多有不方便的。作为婶子她是要帮忙的。更要紧的是大女儿子骞已经十六岁了,她的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日程,接下来又是子骊的婚事,两个嫡出女儿的婚事是不能马虎的。老太太想着孙子娶媳妇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她的精神多半在操持婚礼上,想起来什么就叫丫头去叫唐夫人,婆媳两个整天一处议论着喜宴该怎么办,要预备什么东西。两人忙的团团转,家里的事情都放在一边了。二太太是个寡妇,王子腾的婚事她不能插手,也只能看着婆婆和嫂子忙碌。她是个安静惯了的人,对家里的事情也是不肯多嘴,整个府里也就她一个闲人。 王子骊被这下可轻松了,据丫头们说以前王家二姑娘的学习态度可不怎么积极,给姑娘们教书的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他上课总是坐在书案后面,眼睛半睁不睁的,摇头晃脑的给三个女学生教什么列女传,讲什么妇德妇容,对着女子卑下有特别坚持的认识。二小姐从小就得老太爷的喜欢,被宠的性子和男孩子一般。她哪里能坐下来听这个胡话,因此上学的第一天,王子骊就看着周先生不顺眼,但凡是先生上课她都是心不在焉,等着先生提问背书的时候王子骊多半是敷衍了事,甚至叫丫头替自己背书写功课,气的周先生看见她,山羊胡子就跳起来。 不过王家似乎不怎么看重女孩子的学习,等着周先生气呼呼的拿着王子骊歪歪扭扭的功课找到老爷告状的时候,王家人对着小女儿的淘气行径也都是一笑置之。王家老爷子是根本不鸟周先生的,王定乾也是轻描淡写的对着周先生说会管教孩子,等着安抚了周先生,王定乾一转身就忘记了小女儿的犯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因此在王多多翻看着前任王家二姑娘的功课的时候她是长长的松口气。她就担心这个身体的本尊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她岂不是糟践了才女的名声么?对着王子骊的大字,王多多砸吧下嘴,根本是小学生的水平么。看样子王熙凤不识字,确实是有家学渊源的。 没了讨厌的周先生,王子骊也没觉得日子轻松多少,因为来了两个绣娘教姑娘们做针线!现在王子骊早上起来,她先要去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吃了饭再去花厅上跟着绣娘学习针线。王子骞和王子骊年纪相差两岁,大姐子骞已经能绣出来相当精巧的作品了,她还跟着的师傅们学习裁剪,从比较简单的小衣裳和袜子开始。而王子骊呢,她要学习很多种的针法,学习丝线配色,开始学习绣一些精巧但是比较小件的东西。例如一个精致的荷包什么的。至于小妹,她刚刚十岁,也就是拿着针在手绢上随便的练手和学着拿丝绦打基础的结子什么的。 中午吃了饭,全府上下都是要午休的,下午的时间就比较轻松了,原来预备着阶梯周先生的额程先生最近有事情不能给王家的小姐们上课,因此姑娘们就能随意支配下午的时间。 王子骊午睡醒来,她擦了脸一个人郁闷的坐在窗前的书案后面拿着毛笔慢慢练字。明前和雨后两个丫头吃惊地看着王子骊,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二姑娘真的变了很多了,以前她是不喜欢看书写字的,没有太太逼着,丫头们劝着王子骊是不会主动摸笔杆的,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姑娘没事也开始读书写字了。王子骊没感觉到丫头惊异的眼神,她正一笔一划的慢慢描红。虽然王家不怎么管女儿的文化,可是这位王子骊小盆友实在叫人无话说了,十四岁放在现在怎么都是上初中了。她的字还是缺胳膊少腿,房里只有点什么启蒙读物和列女传什么,王多多阴暗的想着她能把书上的字都认识全了都是奇迹呢。根据王家人言语之间泄露出来的信息,她已经能推测出来的王子骊以前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家长不怎么上心教育,她就像是地上的野草随着心性生长。 可惜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不能永远过下去,看样子她是一时半会的穿不回去了。眼看着王子腾要娶媳妇,拿着脚趾头想都能明白,王子腾的媳妇刚十六岁,王家的大姑娘也是十六岁,眼看着王子骞就要说婆家出嫁了。接下来是谁还用得着想么?王子骊不能和家里人说我预备着二十岁以后再考虑终身大事,那还不被当成怪物关起来。未来的日子是想过的舒服些,还是变成个的倒霉小媳妇,都要看现在个人的努力了。她经常在唐夫人跟前学着管家,可是即便是管家也离不开动手写账本啊,王子骊那一笔字,放在哪里都拿不出去。更别说文学修养什么的,难道大家玩酒令的时候一句诗词都说不上来么?尽管王多多学历不错,可惜这个年头谁还看重什么学士硕士的?多学点东西总是有用处的!以前拿惯了的钢笔,用惯了键盘的人,忽然要写起来毛笔字还真是痛苦啊。 正在王子骊苦埋头鞋练字的时候,一个穿着靛青袄子白凌子裙子的丫头来了,坐在廊檐下做针线的雨后和明前忙着站起来:“是桂花姐姐,可有什么事情?” 桂花唐夫人身边的丫头,她抱着个小小的包袱笑着说:“太太叫我来看看二姑娘在做什么。这是新做的香囊,太太说天气热了,门窗都是要仔细别叫虫子进去了。姑娘呢?别是还在睡吧。”正说着王子骊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是桂花姐姐,大热天气还叫你跑一趟,送东西的小事叫丫头们说一声就是了。还用的着姐姐亲自走一趟么?明前倒了好茶来。”王子骊笑着拉着桂花的手进去。 桂花一眼看见书案上的字纸,笑这接过来明前递上的茶杯:“多谢姑娘赐茶,最近看着姑娘的字写的越发的好了。等着过几天我还要麻烦姑娘给我写家信呢。太太惦记着姑娘呢,她说姑娘现在闲着,就过去说话,等着程先生来了可没时间了。”王子骊心里一动,老爷子特地叫程先生教姑娘们读书肯定是有的放矢,她悄悄地打听了程先生是王家的老幕僚了,跟着王定乾在河工工地上掌管着来往帐目。应该说程先生是个资深老账房先生兼任幕僚师爷。王老爷子别出心裁,他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精明人啊。王子骊收集了不少的王家的信息,也不担心露马脚了。她正想着要去的这个身体的亲妈跟前套点更要紧的消息。 于是王子骊立刻答应下来:“我写字写的脖子疼,正想着出去走走。母亲现在闲着么?” 说着雨后和明给她换了衣裳,和桂花一起围随着王子骊向着唐夫人的院子走去。唐夫人正看着丫头们整理东西呢,见着女儿来了,她疼爱的把女儿搂进怀里:“外面热不热,这几天也没见你出来,是身上不舒服么?我叫丫头给你送的药吃了么?”王子骊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都疼的要死,唐夫人送来的是些调养身体药叫丫头看着她每天吃了。在王子骊看来她的身体完全是养尊处优太过了,只要多运动下就能好。 王子骊含糊的应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走动活动下血脉就好多了。是药三分毒,我可不想天天吃苦药丸子。好太太,别叫我吃了。”唐夫人听着女儿的话,想想:“也就随你吧,你这几天在屋里做什么呢?听说你忽然用功起来,每天不是读书就是写字的。以前先生催着,丫头们哄着也不肯看书,现在倒是认真起来。是什么缘故啊?” 吐吐舌头,王子骊心里忍不住感慨起来,王子骊你到底是多学渣,不喜欢读书的名声已经是地球人都知道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只想着玩。现在我懂事了,虽然我们女孩子家家的不用去考功名,可是也不能做睁眼瞎子。老太爷说的对,我也不能一辈子在娘身边,将来个人成家立业,总也不能连账本子都看不明白啊。妈妈教我吧。”唐太太听着女儿的话有点吃惊,她盯着王子骊看了一会,忽然欣慰的笑起来。唐夫人拍着手高兴地说:“祖宗保佑,我的儿你可是开窍了。你父亲走之前还和我抱怨呢,说怎么生了个只知道傻玩傻吃的丫头,将来谁敢娶你啊。还嗔着我把你给惯坏了!我说你可是王家的孩子,咱们家的传统你还不清楚。逼着她没用,没准哪天就自己开窍了。果然如此!你和你姐姐就来帮着我做些事情吧。学不学的没关系,要紧的而是明白接人待物是怎么回事。”王家的传统?王子骊对着母亲的话很是好奇,她赖在唐夫人身边,撒娇的拉着的唐夫人的胳膊,说起来母女之间的闲话了。 唐夫人开了话匣子,不知怎么的就说起来以前的事情了,母女两个不知不觉说起来老太爷换掉了周先生,叫程先生给姑娘们上课的话题上。王子骊很是纳闷,女子无才便是德,王老爷子看着不像是很喜欢读书的。他对着王家的子孙们的教育态度真是与众不同。这个年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尽管王家身为官宦之家,可是他们武将出身总在文官跟前低一等的意思。因此不少军功出身的人家,都对读书有着几乎变态的执念,他们生怕别人瞧不起他们,说他们粗俗,在子孙的教育上更家看重。“老爷子也不喜欢读书么?可是祖父的书画都是极好的,书房里面的书,祖父都看过了!”王子骊说出来心里的疑问。唐夫人的嘴角微微翘起,她看着窗子上的冰裂纹窗格子慢悠悠的说起来王老爷子年轻时候事迹了。 说起老爷子王长春,还真有点传奇色彩,当年的王子春据说是个喜欢斗鸡走狗,骑马游猎纨绔子弟,读书也不好好的读,在家学里面成天的惹是生非,带着一棒子族兄族弟的胡闹。先生们都是重金礼聘来的,说好要严格教训他们,可惜先生们的戒尺还没打到王长春身上,先生们就先被老爷子的恶作剧给整狼狈不堪了,受不了捉弄的先生只能请辞。一年家里请请了十五个先生被他撵走了七双半,长春老爷子彻底惹恼了亲老子王都尉,大过年的时候被捆在祠堂院子里打了一顿。 谁知老爷子还是不肯认错,王老爷气直接把儿子带着去了军营里面。本想着只把熊孩子拘在身边,省的出去学坏了,谁知正赶上了边关有变故,王都尉只能带着儿子上战场,一场真刀真枪的战争下来,长春老爷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等着回来了,他竟然老老实实的穿着件粗布衣裳,带着个小厮步行到以前被他赶走的先生家里赔罪。后来王长春跟着那个先生读几年书,他每天上午去先生家里念书下午去兵营习武,晚上回家爷爷苦读到半夜。 王都尉看着儿子一下子长大懂事也是十分欣慰,等着王长春十八岁成亲之后,就叫他在自己的麾下做个小小的游击参军。就在王长春预备着在军营里面慢慢的积攒资历,要做一番事业的时候正遇见了当今皇帝起兵清君侧。王家很幸运的押对宝站在了胜利者的一方,在战争中长春老爷子成绩突出,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长春老爷子在内战和外战的战场上积累了不少功劳,一直做到了将军和兵部侍郎。在要退休的年纪还被皇帝放在杭州织造的肥缺上养老并且积攒养老的老本。 啧啧,真是个人精啊!难怪老爷子对着酸腐的周先生看不上眼,把两个孙子带在身边亲自教育。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皆文章,老爷子可能做不出来花团锦簇的文章可是他的眼光和情商绝对是比常人强多了。难怪唐夫人对着老爷子的一言不发,王子腾能在王长春的身边学会一星半点官场上明规则潜规则,可是他受用一辈子的事情。 没几天王定乾带着随从回家了,河工的工程进行的很顺利,王家的气氛度变的轻松起来。王子骊第一次见着了这个身体的父亲,王定乾长相和王长春简直是如出一辙,也是一张不怎么宽阔的小圆脸。因为性别的关系,长得自然是棱角分明,一双上挑的眼睛闪闪发亮,可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轻松地气息。王定乾脸上虽然被工地上晒得黑漆漆的,可是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身板挺得笔直,一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个在军营里面历练出来的人。 见着四个孩子王定乾先板着脸教训着儿子:“我听说你些日子不读书,只每天出去胡混是不是?” “回父亲的话,儿子是奉祖父的命出去办事的。祖父叫我跟在身边帮着办事,学习学习庶务。儿子不敢浪荡的荒废光阴。”王子腾可不敢在父亲跟前作嬉皮笑脸状,他恭敬地站起来,脸上的神色带着畏惧。 “哼,你要学习庶务自然是好的,你父亲当初也是跟着老爷子学习的。那个时候我白天练武办事,晚上读书到三更天。你呢!你以为你那点墨水就算是有学问了,在我看来你和个睁眼瞎差不多。你这会子只知道傻玩,等着你知道自己读书少了可就真的晚了。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晚上读书,读什么我每天说给你!你还站着干什么?老爷子等着你呢,还站在我跟前作什么!”王定乾一瞪眼,王子腾对着妹妹们吐吐舌头,溜出去了。 王定乾把眼光落在女儿们身上,王家的遗传基因果真强大,王家的三个女孩子都是精致的小脸,放在现在简直就是整容医院的活样本。不过三个女孩子尽管轮廓相似却各有特点。王子骞长相清秀,她长着一双和唐夫人一样圆圆的杏眼,只是她的张嘴唇有点短,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露出来点白牙,脸上总是带着天真的神气。现在王子骞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对着长大的女儿,王定乾自然是欢喜的。他说话的声音就柔和了很多。 问了女儿们最近在做什么,王子骞恭敬地垂着手回答,父女两个一问一答倒是更像是上司和下属在交代工作呢。王定乾有点失落的砸吧下嘴,眼光落在了王子骊身上:“二丫头怎么也变得文静起来了?” 对着王定乾露出个大大的微笑,王子骊咯咯的笑起来:“我看父亲和哥哥姐姐说话和上司垂询似得,也不敢放肆啊。现在好了,父亲还是笑起来好看点。我这几天跟着请来的绣娘学针线,我给父亲做个荷包呢,剩下的就是跟着程先生学习。” 王定乾失落的心被二女儿天真的笑容和话语给温暖起来,对着二丫头招招手,王定乾笑道:“好,我女儿学会孝敬我了。你的荷包呢,快点拿来,做的好了的话,等着闲了,我带着你们出去玩。” 唐夫人立刻白丈夫一眼:“一个姑娘家哪有随便出门的,我听着皇上要南巡,你做河道的还有心思想这个有的没的?你还是去和父亲商议商议吧。虽然是传言,可是有些准呢!” “皇上要南巡!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一点风声没听见啊?”王定乾质疑起来消息的准确性。 “是荣国府那边的消息,若是他们家说的,可是七八分准了。” 第5章 苍蝇王定乾 皇帝要南巡,王定乾眼神闪烁下,随即恢复了正常,看着父母有话要说,王子骞对着妹妹们做个眼色,姐妹三个忙着站起来悄悄的退出去了。 屋子里没了别人,王定乾夫妻说起来皇帝南巡的消息,“怎么好好地要南巡?当初皇上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都城搬到京城去,怎么又想着回来了?”唐夫人忧心忡忡拧着细长的眉毛,随着皇帝年岁增长,皇上的行事越发难以捉摸和,大臣们每天精心胆战,唯恐自己哪里犯了忌讳被皇帝当成撒气桶,丢了官位还算是轻的,没了命跟谁说理去?本来能在江南温柔富贵地过几天安生的日子,谁知皇帝却忽然要来了。唐夫人忍不住压低声音担心的说:“你河工上没有妨碍么?”王定乾被妻子担心的语气闹的哭笑不得:“哎,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贪墨的官儿么,你也该明白,河工那样的工程,你要一板一眼的做根本是天方夜谭。里面自然有周旋的地方。圣上是明君对着官场上的门道清楚得很。怎么会拿着那点小事做文章呢,我看圣上此次南巡该是为了江南百姓的舆论了。荣国公是当今圣上的心腹人,我看着你该收拾下园子,请他们家夫人住下来。” 荣国公贾代善深得皇帝的宠信,皇帝南巡自然是先来金陵拜祭祖灵的,荣国公肯定要全程陪着皇帝南巡,而皇帝南巡的下一站便是杭州。贾代善夫妻肯定会来杭州的。王家和贾家的情谊一向深厚,王家自然请贾家住下来。 “我也正想着呢,若是消息确切了我预备着把东偏院腾出来,那有个通向外面的街门他们进出也方便。”唐夫人讨丈夫的主意。 “我看消息是确切了,你就借口孩子的婚事要整理房子,一起把那边收拾出来就是了。”王定乾想起来儿子的婚事,叹息一声:“我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发觉母亲似乎对着子腾的婚事有点遗憾,她总是觉得张家的女孩子出身没有甄家的显赫罢了。还是父亲看的远,甄家虽然眼前轰轰烈烈的,可是花无百日好,将来甄家有什么妨碍,咱们也要跟着一起倒霉呢。” 唐夫人出身虽然也是武将之家可是上一辈就开始弃武从文,家里也算的上是书香门第,只可惜不怎么显赫。她嫁来王家多年,终于是熬出头要做婆婆了。她可不想唯一的儿子娶个出身强于自己的媳妇,那样的话在老太太跟前哪还有自己的位子了,他们全家上下都要看这新媳妇的脸色过日子那成何体统?因此唐夫人在儿子的婚事上很坚定的站在老太爷这边的,张家的姑娘性子温和,以后和王子腾两口子过日子,不用担心自己的儿子受媳妇的气。“老太爷还是很见识比我们多多了,我看张家的姑娘就很好。老太太是心疼孙子她喜欢长的标致的女孩子,我是见过甄家的姑娘的,确实比张家的姑娘标致的多呢。那样的美人我还担心在咱们的家孩子没那个福气消受呢。”唐夫人想着甄家姑娘,忍不住赞叹起来,那样的女孩子,一般人家怎么能承受呢? “甄家的家教是极好的,教养出来那样的女孩子也不奇怪,光说别人的孩子有什么用处,女儿们都长得了不少,也该为她们终身大事盘算了。”王定乾心里有一本账,儿子算是大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娶了媳妇就是成家了,有父亲亲自教导,他也不用担心王子腾以后走了歪路。儿子安排好了就轮到了女儿们,唐夫人心里也想着女儿们的婚事,她叹息一声“子骞待选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她年纪也大了,老爷是什么打算?”虽然当今圣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人了,对着后宫的嫔妃也不怎么上心,听说最近得宠的都是些出身低微但是娇媚的低级嫔御。可是太子正在盛年,虽然已经有了太孙和几个皇孙,但是圣上深爱太子,每三年都要广选良家女子位太子充实东宫。现在做太子的良娣,将来就是皇上的嫔妃,不少官宦之家还是很有点攀龙附凤的心思的。 好在王家老爷子却对着那些人的心思不怎么看得上,他很干脆走关系,以生病为由,去掉了王子骞的候选资格。因此王定乾夫妇能放心的给大女儿谋划婚事了。王定乾叹口气,压低声音说:“老爷子对着东宫不怎么看好,嫌弃太子总是唯唯诺诺,没有个主见。不过圣上对着皇太孙倒是疼爱有加,我们以后要更加小心了,宁王那边一直对着太子不怎么服气呢。” 唐夫人听着顿时一惊:“皇上要废太子?那我们可是要和那边先疏远了?”王老爷子可是给太子做过先生的,当然他只给太子殿下讲了几天武略,指点几下功夫。可是这已经给王家贴上了□□的标签了。若是真的废太子,王家肯定是被牵连的。 “还没到那个份上,太子是储君是国本,哪有轻易动摇国本的,我是说你以后见人说话总要小心些,给女儿相婆家也不要和宁王走的近的。”王定乾看一眼妻子,给她吃个定心丸。 原来是为了女儿的婚事,王定乾担心一个走眼,把女儿嫁错了人家。这个年头,娶媳妇,嫁闺女可不是只看对方怎么样的,婚姻是两姓之好,娶媳妇要看门第,嫁女儿也要看门第,更要看对方家族的三观和自己家族是不是能在一个频率上。原本对着女儿婚事有点迷茫的唐夫人,现在丈夫划了道道,唐夫人反而是心里有了点底。 “我看自然是要一个家乡,知根知底的更好些,眼前老家出来一起做官的也就是咱们四家,老爷看他们谁家更合适呢?”唐夫人想着女儿若是嫁的远了,不习惯那边的风俗习惯可怎么办?还不如选个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还能放心点。 “这个,还要看看父亲的意思,我倒是觉得史家的儿子好,贾家两房,宁国府的珍哥儿已经成亲了,荣府那边长子也已经成亲,他们家老二听说读书还算认真,就是被他们太太宠的无法无天的。又是次子,不能袭爵,现在还不知道他将来如何呢。薛家还算是安稳,只是他家的孩子年纪比子骞小的多,年纪合适的都是旁支,也不合适,我看子骞的年纪还算不大慢慢的看吧。”王定乾叹口气,对着那三家都不怎么满意。唐夫人则是有自己的盘算,子骞的性子不如子骊活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听着她身边的丫头婆子说大姑娘总是闷闷的,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高兴。唐夫人开始担心别是孩子人大心大有了心事,她暗暗的观察几天却没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唐夫人也只能认为子骞是性格如此。她担心子骞以后嫁的远了,在遇见委屈,家里人不在身边怎么,她肯定只能委曲求全不能像别人那样闹出来,因此对着子骞的婚事她只想着给女儿找个知根底的婆家,最好两家本来就常来往,这样女儿有什么不如意的娘家能立刻出来。听着丈夫说起来金陵的几个老相识家,竟然是只有史家和贾家合适。唐夫人立刻担心起来:“怎么就这样难?莫不如老爷看手下有什么知道上进的孩子,只要人品好性格温和,就是家底不如咱们,不过是帮衬他们几两银子。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也看见了,她是个有心事都放在心里的,将来遇人不淑可要受委屈了。她也是你的女儿,你不能看着不管啊。”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管女儿死活还成什么人了!女婿也是半个儿子,咱们只有子腾一个儿子,若是将来能有不错的女婿帮衬着,也是王家的幸事更是我们的福气了。史家和贾家肯定都要跟着圣驾来杭州的,到时候他们也会带着孩子来,那个时候你先冷眼看看。若是他们两家的孩子都不怎么样,杭州地面上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个齐全人了。再者说我们做官的人家,哪有在一个地方永远不动的。你别白费心思,刚把孩子安置下来,我们又要走了。还是找人品靠得住好。”王定乾眼神慢慢看向远方,仿佛是心里有事的样子。 唐夫人眉头一动,紧张问:“你河道做的好好的,难道要升官了?” “升官提不上,你是知道皇上委任我这个河道,旨意上是叫我带兵修河堤,现在河堤修好了,皇上怎么还会叫几十万大军在江南不走呢?”江南是前朝废帝的势力范围,皇帝兴出来叫军队修河堤实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不是叫人看着老对头的底盘,但心有幺蛾子出来么?现在江南人心安定,王定乾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按着皇帝的个性,他是应该腾出手对外了。 丈夫没准要是战场了,这个认识叫唐夫人没了心情管孩子的终身大事,她盯着丈夫,强自做出镇定的神色:“若是老爷高升了也是我们的造化了。”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她的眼前已经红了。 你哭什么,我虽然要上战场可是哪能真就马革裹尸了!没准还能给咱们家的姑娘们多积攒点嫁妆呢。别哭了,一个男人不能封妻荫子还不成了废物了?王定乾看着夫人哭起来,伸手要给她擦眼泪,却被唐夫人一转身躲开了,她脸上微微一红:“你这个人已经是要娶儿媳妇的人可还毛手毛脚的叫孩子们看见了算怎么回事?你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王定乾回家,家里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没几天皇帝南巡的消息传出来,王子骊暗自惊叹贾家可真是有背景的人,江南官场还没一点风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皇帝要南巡的消息。看起来荣国公真的是深的皇帝的信任,谁知几十年后的,显赫的贾府就要烟消云散了,也不知道王家女儿的命运能不能改变。王子骊叹息一声,那起来算盘开始核对着程先生留记账作业。对着老爷子教育方式,王子骊也是醉了,人家大家闺秀都学什么琴棋书画,那些装逼的玩意,其实也不算是装吧。因此别人家的姑娘出来一个个的和文艺女青年似得,怎么就王家的姑娘,和2b女青年似得,张嘴就是吃喝玩乐看账本子,管理下人。不过那个千呼万唤的程先生可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记得那天王子骊从帘子后面看着进来的程先生顿时失望了,一个个头不高的,浑身上下带着乡土气息的半老头子进来了。程先生一张的被太阳晒得黑漆漆的圆脸,留着八字胡,一身半新不旧浅蓝色常直裰脚下黑缎子鞋白布袜子,倒是都一尘不染。虽然程先生长得其貌不扬和小村子里的冬烘先生似得,全身上下就是个原生态,但是这个人一张嘴讲话就叫人服气了,看的出来程先生读书很多,绝非是个被四书五经给灌输傻了的学究先生。他身上带着读书人气质也有着老江湖的油滑,对着世事看得很透彻,程先生没叫府上的三位姑娘读什么女戒什么,反而是说:“前头的周先生博学多才,他已经给三位学生打好了基础。今天开始我们开讲资治通鉴,诸位将来都是要主持中馈的,一家人多则上百口,少也要几十人,管家和男人治国一样的,不能只抓着细枝末节不放,治大国若烹小鲜,在下虽然不才,不过承蒙老太爷赏识自然尽全教会诸位点处世为人的道理和治家的方法。”程先生看着总是笑嘻嘻的,可是他就是那种脸上笑着却叫你感觉到他不好惹的人。王子骊对着这位程先生倒是又爱又恨。 程先生讲课生动有趣,也不张嘴就是女子无德便是才,就算是年纪还小三姑娘在听先生讲课的时候也是津津有味的。可惜程先生对着可课业要求特别严格,按理说他只要对着王家的小姐们讲解记账的原理就成了,还有怎么看账本什么的就行了。因为尽管王家的姑娘们以后出嫁都是要做大户人家的管家奶奶的,可是谁家的管家奶奶也不用亲自算账吧。账目自有账房先生做出来给奶奶太太们审查的。谁知程先生却叫她们姐妹几个学着记账,幸好王子骊有在现代社会学习经济专业的经历。尽管古代和现代会计准则不一样,不过理论都是一样的。她已经算是姐妹里面上手的最快的,剩下的大姑娘和三姑娘都是头疼的很。尤其是最小的三姑娘,她刚十岁,一百以内的乘除法还没学会呢,记账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大姑娘,听着她身边的丫头说大姑娘不服输,经常是为了弄明白先生留下来的作业忙到深更半夜。 大姑娘王子骞外表文静,其实内心很有个性,她对着亲妹子王子骊特别照顾,可是对着姨娘生的三姑娘就疏远的多了。三姑娘还小,加上她是庶出的,本来就有点天生的底气不足,她对着大姐的冷淡自然是感觉到了。可惜小姑娘什么也不能做,她每次对着大姐想要套近乎都被大姑娘冷冷的避开了,慢慢几次下来,小姑娘也对着大姐疏远了。王子骊虽然是从现代穿越过去,可是她对着小妹却特别的歧视,因为她很清楚即便是责备,也不该是王梓萌来背大人罪过。况且这个年头是一夫一妻多妾制,王定乾身边有几个姨娘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三姑娘的亲娘桂姨娘是个很老实的人,三姑娘也是不言不语,是个随和的性子。王子骊实在犯不着对着小妹横眉立目。王子骊实在想不出来位什么大姐就是对着三妹不顺眼,她几次旁敲侧击想从王子骞的嘴里套出点东西。谁知大姐根本不理会她,王子骊问过身边的丫头和奶娘,她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姑娘会对着三姑娘有那么深的抵触。 她这个大姐真是个叫人难以捉摸的怪人,她在人前总是贤淑稳重,平常少言寡语,总喜欢默默地想心事。在大姑娘的房子里堆着满满的书,其余的装饰却很简朴,平常和她说话,尽管大姐堆着子骊说话都是好生气,从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可是子骊总是觉得大姐和人总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把她和别人分开。你永远摸不着她的思想,就像是在橱窗外面看里面的东西。 “姑娘歇一歇吧,离着先生查功课还有几天呢。三姑娘那边听说还没动笔呢,大姑娘那边倒是听说做的差不多了,可惜大姑娘不怎么满意,她昨晚上又重新开始呢,我看着姑娘的倒是做的最好。”雨后端着茶杯过来,她歪着头看看书案上的账本子:“程先生真是有趣,姑娘们以后还要做河道不成?怎么把年前老爷的旧账拿出来给姑娘们做功课了。” 子骊扒拉着算盘长长的叹口气:“我怎么知道,等着我做账下来,都能自立门户做生意了。这个数字不对啊,土方就要——”王子骊越算越不对劲,她发现了什么,忙着扒拉着算盘把前面的账目核对一遍。随着算盘珠子的噼啪之声,王子骊的手指在算盘上飞舞着,她的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 把账本子重重的合上,她脸色阴沉的吓人,雨后和明前件她脸色不好,刚要说话,谁知王子骊忽然站起来抱着账本扔下一句话:“你们不用跟着了,我去找父亲说话。”说着她抱着账本子一眨眼已经出门了。 谁知刚到了王定乾的院子门口,就有婆迎接出来说:“二姑娘来了,老爷出去见人了,太太在老太太跟前呢。” 王子骊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她真的是糊涂了,今天王定乾一早上就走了,因为王子腾娶妻迫近,唐夫人也忙的不可开交。账目表面看着十分漂亮,都挑不出来一点瑕疵,可是仔细推敲下,王子骊坐不住了。账目上好些不合理的地方,就像是现代高铁天价采购一样的,一个纸巾盒子都要2000。在王定乾河工的账目上土方和木料也都是天价。 皇帝也不是傻子,王家现在生活绝对不是靠着老爷子王长春和王定乾父子两个的俸禄能支撑起来的。王子骊可不想没等着红楼梦正式开锣,金陵王家都成了反腐典型了。 “二丫头怎么了,你的丫头呢?是谁惹了我家二丫头生气了,嘴撅的和什么似得?”正在王子骊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劝父亲别为了钱把自己赔进去的时候,老爷子王长春带着个小厮忽然冒出来。王长春穿着出门见客的衣裳,不过他外面的鹤氅嫌热已经脱了,手上拿着把羽扇正有两个丫头接出来。老爷子把衣裳扔给丫头,摇着扇子过拉拉子骊头上的双髻。 子骊看着一脸随意的祖父忽然不知道开口了,她抱着账本子,一个字也说不上来。老爷子看见孙女手上的账本子,他划过个了然的笑意,对着丫头挥挥手,两个丫头对着老爷子微微屈膝立刻退出去了。身边没了外人,老爷子笑着说:“我以为先来找的是大丫头没想到却是你。你别着急,祖父和你慢慢的说里面的缘故。” 第6章 老爷子的爱好 王子骊跟着老爷子向着后面的书房走去,王家虽然都是军功出身的,可是如今边境基本上安稳了,内部的皇帝作对的人也都消灭了,文人的身份慢慢的比武将值钱了。王家也跟着变得有文化起来,内书房书房,都修的整整齐齐。王长春的内书房在后面院子的最深处,紧挨着后门,那个地方安静的很,王家的孩子们都被嘱咐过不要去打搅祖父的安静他们平常出去玩也躲着那个地方。 这还是王子骊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远看着一个小小的院子,粉墙黛瓦,里面长着茂盛的松柏树,还有高大的银杏树,把整个院子环绕在中间,只能隐约的看见一点房檐和房檐下的风铃。王子骊一路上跟着祖父,她的心思七上八下,随着来这里的时间越长,她越发的察觉出来这位老爷子实在是个琢磨不透的人,与其说金陵四大家族,还不如说是五大家族。甄家是个超出贾史王薛四家更牛逼的所在。或者他们甄家的权势已经超过了地方上限制,可以称之为全国总排名的前三强了。而金陵四家里面,明显的贾家和史家的名声更显赫。薛家和王家则是平凡的多了。至少在爵位上就能看出来端倪,史家是封侯,贾家是两个国公,薛家则只有个封号,身份不阴不阳,似乎是官,又是商人。放在现代也就是个有官场背景的红顶商人罢了。 王家的祖上只是个县伯,不过王老爷子以前可是做过将军的,还在兵部混过很长一段时间,在边关上任总兵官,放在现在怎么也是军区司令级别的人物。更叫人佩服的是王老爷子在官场的足迹简直是掐着历史的转折点,他每一次都正巧赶上了在恰当的时机做恰当的事情。朝廷要对外用兵的时候,王老爷子正巧在边关上。他带着一队人马跟着主帅幸运的在草原上深入敌人后方,还没迷路也没遇见强敌,反而是踩了狗屎运,一下子奇袭了敌人的大本营。老爷子千里奔袭虽然很辛苦,可是躲过了战场上的厮杀,还落个生擒敌酋的功劳。从少尉一下子就成了少将,做了军区司令员。 接下来老爷子坚定站在现在皇帝的一边,那个时候现任皇帝还是个小小的藩王,其实什么清君侧全是做叔叔的不爽看着侄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做皇帝罢了。今上可是个有大胸襟的人,他为了把侄子从皇位上推下来也是拼了。反正那个时候可以写成一部大部头作品,和三国似得,朝廷和亲王互相玩心眼子。 泰山不是一天堆成的,造反也不是一天能成功的。要知道在那个时代推翻皇帝即便是皇帝的亲叔叔,成功的概率也不大。刚开始的时候,当今的皇帝实在是处在劣势。谁知正是在这个时候王老爷子竟然悄悄地和当今皇帝递投名状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家里的老妈子说的芝麻开花节节高。王家坐上了当今圣上的顺风船,开始走运了。子骊有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地想,莫非老爷子也是穿越来的? 丫头想什么呢?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子骊,他长长的寿眉下一双眼睛就像是黑宝石,璨璨生辉,能看透了王子骊内心。原来她已经跟着进来了小书房,王子骊环视下陌生的环境,院子很大,只是种了不少的松树和柏树,郁郁葱葱的树荫遮盖了院子的大部分,太阳光被挡在树梢上,给人有点身在深山古茶的感觉。 而且大门对着正房的路上竟然放着一紫铜的仙鹤,嘴里衔着承接露水的白玉盘。这那里像是一心读圣贤书的小书房,竟然和道馆差不多啊。王子骊很困惑的看着院子里面的陈设,答非所问的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好像到了的道观似得?祖父还要承接露水炼丹么?”那个东西可是不靠谱,重金属超标,根本不能长寿,弄不好吃了就死了。 “哈哈,还是我家的二丫头聪明。什么炼丹,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偷懒吧。你等着看看我炼的丹好了么。”王老爷子高兴地哈哈一笑,拉着孙女抬脚向着后院走去。王子骊想想自己的话一点也没可笑的地方,不过刚转过来,王子骊就闻见一阵香气,不过却是陈皮大料花椒调味品的香味。莫非后院还藏着个厨房么?祖父在炼什么丹?后面廊檐下一个小小的胶泥炉子上面放个红泥小砂锅,叽里咕噜的不知在煮什么。 爷孙坐下来,老爷子掀开锅盖,子骊一看里面的东西立刻笑起来:“原来祖父在炼制筑基丹啊,好香啊!” 王长春老爷子在煮着一锅香喷喷的茶叶蛋,听着孙女的话,老爷子眼神闪闪发亮:“还是我的二丫头识货,他们一个个板着脸和我装腔作势,劝我不要听道士们胡缠,其实我有那么傻么?不过我成心装糊涂,他们说什么我都是含含糊糊的,他们说东我偏说西,几次下来他们也不聒噪我了。我就安静的在这里过几天舒心日子,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安静了。你尝尝,看我煮的好吃么?记得当年打仗的时候,刚过了黄河就被人伏击,军队一下子就散了。我运气不好身上受伤了,一个人带个几个亲兵,躲在河边的庄稼地里面,那个时候听说要打仗,乡下的老百姓都跑了,我饿着肚子还带着伤,被雨淋了几天,眼看着就要死了。好在命不该绝,遇见个打鱼的老船家,他是个好心人,给我治伤。我在他那里住了一个月,和他学了不少的东西,我记得我伤口还没愈合的时候他给我吃了一种煮鸡蛋,味道是真好啊。可惜以后再也没吃到那样味道的鸡蛋了。”原来老爷子在怀念以前的峥嵘岁月,在小书房里面鼓捣着记忆中的味道呢。原来都说老爷子忽然迷信上道士要炼丹的真相,就是王长春在小书房寻找着煮茶叶蛋最好吃的配方。 王长春从锅里面捞出来连个鸡蛋,和孙女一人一个慢慢的吃起来。鸡蛋确实煮的不怎么好吃,香料放的太多了,也没有个君臣佐使,所有的味道混乱的搅合在一起,不过就着老爷子的话,子骊也觉得味道不错。 “你如今身边有几个丫头和婆子啊?”老爷子没直接回答王子骊的疑问,却和孙女拉家常。 “我身边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还有四个婆子加上奶娘和保姆就是六个婆子,算起来一共有十二个人。”王子骊想想如实回答,莫非老爷子是说若不王定乾伸手捞钱,她就不能过舒服的大小姐日子了? “一转眼我家二丫头也长大了,现在你一个人住着个院子。你要问我账目上的事情,我今天就和你说说,在你看来这个是什么东西?”王长春指了指子骊手上的账本子。 是什么,是账本啊?“回祖父的话这个是程先生教我看的账本,他说看了账本子,写一篇文章,再把里面的错误找出来。”王子骊很老实的回答。她还没见过看账本写读后感的老师呢。 “在你看来只是个账本子,记着你父亲在河工上账目,可是要我说,这个东西是一大篇文章啊。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泾渭分明,太极两仪生四象,世界上千差万别的事物归到一起都是一样的。”王长春端着茶杯喝一口,他看看王子骊有点迷糊的样子,老爷子接着说:“我且问问你,如今你长大了,身边的事情也是自己调度的。你的月钱是怎么用的啊?你院子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月钱,你娘每个月还悄悄地给多给额外五吊钱和一两银子是怎么回事啊?” 王子骊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恍然大悟的说:“我身边的丫头和婆子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的,他们自然也是月钱。可是一旦我想要个什么东西,厨房那边还要自己添上钱,来往传话送东西的我也要给一个跑腿钱。或者我身边的下人服侍的好或者他们要走了,家里遇见事情,我也要拿出来些私房钱给他们贴补的。若是按着份例上一板一眼的,好些事情就办的不近人情了。我想账本上那些花账也是河工上来往人情什么的。一个工地上多少人?一天银子下来就不少了。” 王长春欢喜的拍下大腿,老爷子眉飞色舞的:“就是这个理,你看,你一个人还要一个月几串钱和一两银子的人情花销,何况是一个上万人的工程呢。你平常给你做鞋子几百个钱她就欢喜忘记了手上被扎出来的针眼。河工上一个不注意就要出人命的,你父亲不弄点银钱,抚恤家属,将来谁能给他卖命干活。你祖母派人给你送东西你自然是要赏赐的,你父亲虽然是河道,也有上司和下属要摆平,还有河工上往往涉及田土纠纷,也是要拿钱出来收买土地的。人生在世谁也不能只活在刻板的条框里面,有天理还要有人情。你黑着脸只讲什么天理,就先被别人厌恶了。谁都喜欢通情达理的人,不喜欢的横眉立目动辄得咎,站在高的制高点上对着别人指指画画的人,你要是做了那样的人不是被自己逼疯了就是被别人嫌弃死了。” 子骊认真听着老爷子的话,她也想越觉得老爷子是个聪明人,一般的家长在孩子问出来潜规则和灰色地带的话时候,不是板着脸对孩子呵斥一顿:“小小年纪不学好,他们做违法的事情,早晚要出事的。”要么就是推给时间:“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更有甚者干脆和孩子说:“那是人家有本事,你要好好学习,以后也能躺着捞钱!”结果好了孩子不是成了不谙世事的温室草莓,就是变得沆瀣一气,把钻空子捞钱当成最终的目的。能摊上这么个睿智精明的老爷子也是她的福气。 “我大概清楚了,就像是家里,虽然有规矩管着,可是家里的规矩也不能事无巨细都写出来,大规矩不错,像是那个奴才服侍的好,主子要赏赐多少。今天谁觉得饭菜不合心,叫人去添上几样的,总也不能写在家规上,那样的话不成了笑话了?都是叫我们这些后来人自己拿捏分寸来看着办罢了。就像是朝廷的法度,总也不能把天下人一举一动都框起来,做官的,尤其是地方官,最要紧的是变通二字。程先生的意思大概是叫我们知道变通,能明白世道人心。”子骊举着账本子对着老爷子挤挤眼。 “孺子可教啊,可惜你不是个男孩子,若是男孩子,我一定要把你带在身边,没准你的出息比你哥哥强。”老爷子又从锅里面捞出来个鸡蛋给子骊。 “我是不孙子还是孙女呢,难不成爷爷还嫌弃我了。我也想学学眉高眼低,以后也好学着接人待物啊!”子骊对着老爷子撒娇,和老爷子说话比坐在绣架前低头绣花好玩多了。退一万步说,绣花绣的再好,那也只能锦上添花,和老爷子学会了勘察人心,处世为人那才是一辈子受用不尽的真本事。 王长春听着子骊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好,我正愁着没个人说话呢。你就来给我做个扇风看炉子的小道童吧。” …………………… 皇帝南巡的风声成了明诏天下,板上钉钉的事情,江南的官场顿时紧张起来,预备接驾的官员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王定乾这几天也是格外的忙碌起来,他要忙着皇帝阅兵的事情,盔甲和坐骑和武器什么的都要整顿齐全,河工上的工程是修建好了,账面上也要的装饰一下,当今皇帝的疑心病可不是一般的重。他恨不得大臣们都只干活不吃饭,最好每个月还要自带干粮,要是被皇帝认为你贪污了他们家的银子,你可要倒霉了。其实官场上表面上大家都投其所好,看起来一个个清廉的不得了,其实私底下还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王定乾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擦黑了,他先去见了老太太,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唐夫人忙着带着丫头迎接出来,换了衣裳,洗了手脸,王定乾坐下来端着茶:“你这几天也辛苦了,预备给贾家的院子收拾好了?怎么不见孩子们?” “圣驾已经从京城启程了,听说荣国公已经到达山东去迎接圣驾了,那个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你放心就是了。其实他们家哪里就缺了东西,还要靠着朋友的,住在咱们家也是看着以前的情分上。供应什么的,他们自然是准备的,咱们只要尽力尽心就是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时辰,他们早就吃了饭,预备着睡觉了。倒是二丫头,老爷子这几天闲着就带着二丫头在小书房读书。她的嬷嬷和我说那个丫头只想着玩,连针线也不肯学了。”唐夫人对着丈夫抱怨起来,她不敢直接抱怨王长春不靠谱,在唐夫人看来子骊是个女孩子,就该学学女工,管家理事。老爷子神神叨叨的,他整天躲在小书房不是悟道参禅就是闹着烧丹炼汞,子骊还是个女孩子,整天跟着胡闹算是怎么回事?要是王家二小姐在家里参禅悟道的名声传出去,今后那家敢要个要修道的媳妇啊。 “老爷子上了年纪,喜欢个孙子孙女说话,子骊得了老爷子的眼缘是她的福气。太太做媳妇多年,你还认为女孩子一生就开着做女红,会算账管家就能过的好么?没准我们家姑娘还有给更大的福气呢。”王定乾的脸色暧昧不明,话里有话。 “老爷说的是———”唐夫人心里一动,她猛地想到太孙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 王定乾高深莫测一笑,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封信:“皇上要先见贾家的老国公夫人,他们家大少爷二少爷和夫人已经侍奉着他们家老夫人从金陵出来了。没几天就到杭州了。我们还是预备着迎接他们吧。” “他们家的老夫人当年可是圣上的保姆呢,圣上还是念旧的,我看封奉圣夫人是一定的。”先荣国公贾源的夫人当年可是侍奉过当今圣上的保姆呢。皇帝特别谕令贾家侍奉着老夫人来杭州,看样子皇帝对着贾家真是另眼相看啊。 第7章 子骞心事 他们家自然是和皇上家关系匪浅,这次更应该好好地招呼他们,别慢待了人家。唐夫人想着要多加些东西,且不说两家的交情,就是看在他们家来老太太的面子上,也该好好地款待下贾家的人。 也不用很巴结着他们,反而叫人看不起咱们。我们和他们,不过是看着以前的情分上,他们家兴盛自然是好事,可是我们家也不是靠着祖宗吃饭的,还要靠着别人提拔咱们。一般的人情来往就好了。咱们不巴结谁也不会落井下石。昨天父亲叫我说了半天的话,你看咱们的女儿们,那个更稳重些?王定乾看着地上青砖的花纹,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 唐夫人听着丈夫的话,心里猛地一动,她最近也为了女儿们的终身大事费心思,王子腾眼看着就要成亲,接下来就是长女子骞和二丫头子骊的婚事了。子骞已经快要十七岁了,杭州这边不怎时兴姑娘小小年纪出嫁的,可是光阴是最禁不住蹉跎的,子骞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王子腾娶了张家的女儿,张家是名声在外的书香门第,就是不怎么兴盛。作为母亲唐夫人,更希望女儿的亲事能更好些。女人嫁人和第二次投胎一样,孩子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都在说亲上了。听着丈夫的话,唐夫人想起来听见的风声,她眼睛紧紧的盯着丈夫试探着说:“你是说,东宫那边有了给皇太孙说亲的意思了?” “老爷子消息灵通,他既然透露出来意思如此看样子十有□□是真的了。老爷子的意思是他更看好二丫头,我想听听你的意思。”王定乾把那天老爷子和他说的话透露给唐夫人。 “怎么是二丫头?她那个性子,真的进宫我哪能放心呢,说起来咱们家的姑娘,不是我偏心自己的女儿,子骞性子稳重,她心思细,做事认真,还懂事。二丫头还小呢,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女红针线做的马马虎虎的,也不好生和教养嬷嬷学习。倒是整天不是跟着老爷子看闲书,就是混在小书房不出来。她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摆着什么,又是个喜欢贪吃的。我现在都担心等着她出门子,婆家不知道怎么嫌弃呢。三丫头太小了,就算是她有那个福气,她娘也不能安心啊。”唐夫人还没忘了庶出的小女儿,桂姨娘只有她一个,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到近的地方,自己也好有依靠啊。 庶出的女儿自然不在皇家的考虑,王定乾想想对着妻子说:“老爷子对着咱们二丫头倒是喜欢的很,你说的那些也是小孩子的长性,她只要别闹得出格就是了。我和你说一声,也该预备点东西,两个孩子要一样的,别显得偏向谁了。”唐夫人明白了丈夫的意思,点点头:“我这里还有些以前首饰,现在置办新的来不及了,就先用旧的吧。” 子骊正在津津有味的抱着老子在看,忽然见着唐夫人那边桂花带着几个婆子过来。桂花笑着说:“姑娘在用功呢,太太叫我给姑娘送东西来了。”说着几个婆子拿着包袱,桂花亲自上前打开包袱,子骊看去都是些新衣裳,她笑着说:“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做了这么多衣裳,年前做我还没穿一遍呢。”在王家生活一段时间,王子骊发现王家虽然家底很厚,老爷子和王定乾都在肥缺上,可是王家的日子还是很俭省的。家里的奴仆也不多,一般日常的开销也没恣意奢华,只是怎么舒服,怎么合适怎么来。王子腾和王子骥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丫头,四个婆子,除了跟着他们的小厮剩下的还没有女孩子身边服侍的下人多。女孩子虽然娇贵些,身边也是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剩下的便是奶娘和教养嬷嬷,一共不超过十个人,还是连着打扫庭院做粗活的人都算在里面的。一般王家的姑娘们也没什么特别奢华衣服首饰,除了出门门面上的东西剩下的多半是家常的衣裳。 尽管在王子骊看来她一般日常穿戴的就已经很好了,合适在杭州官员家里面,这些东西都算不上是好东西。桂花笑着说:“太太说了姑娘的生日要到了,虽然生日年年过,可是今年是及笄,是个大生日。姑娘也长了,再也不能穿着以前孩子的衣裳,该做些好的穿了。这些料子都是今年新鲜的花样,姑娘试试看,哪里不合适叫他们改了。” 王子骊是三月初一的生日,过了生日就十五岁了,放在这个年头家里要开始给王王子骊商议婚事了。不过前几天她生日的衣裳和首饰已经拿来了,怎么现在又做了衣裳呢?王子骊心里诧异,暗想着肯定是有事,这几天老爷子对她说的话更是别有深意,还专门找出来一本资治通鉴给她看。这一会唐夫人送来这些东西,叫王子骊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她装着很高兴的样子翻了翻那堆衣裳:“妈妈是发财了么,这些衣裳都很好。桂花姐姐别人也有这个么?” 别人也有的,大姑娘的和姑娘是一样的是,三姑娘比两位少了一点,太太说本来是该三个姑娘一碗水端平的,只是三姑娘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多的做了还没穿上就不能穿了,反而是浪费了。等着三姑娘长大了,在给她补上吧。太太说皇上南巡,江南的世宦之家都预备着被皇上召见呢。这次皇上南巡是奉这太后回家乡,以宽慰太后思念家乡之情。皇后娘娘太子妃都要跟着来。咱们家的女眷没准也要在太后,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跟前奉承,总也不能穿着家常的衣裳去见驾。姑娘别想多了,太太还有事情等着我回话呢,我先走了。听着桂花最后一句画蛇添足的话,王子骊忍不住在心里一笑,不叫我多想,那就是你们多想了。 子骊笑着站起来叫身边的丫头:“你们送桂花姐姐出去。”雨后明前打起来帘子,送了桂花出去:“桂花姐姐慢走。”桂花笑着对子骊说:“姑娘饭后去太太那边走走,太太还有好东西等着姑娘呢。” 桂花一走,明前和雨后一起围上来看着送来的衣裳,明前拿着件浅粉色的比甲对着子骊虚比划下:“这件料子比起来咱们家常穿的厚实多了。” “你们那里见过,这个是江南最好缂丝缎,你看里面都是浅粉色的花瓣,等着在日头底下花瓣一闪一闪才好看呢。这个缎子很难得,一年只有一百匹上下。大多数都进上了,这个可是难得很呢。太太能想着给姑娘做这个也是真心的疼爱咱们姑娘了。”奶娘进来看见那件比甲,立刻说出来这件衣裳的来历。 明前恍然大悟:“我还想呢,这样好看的料子只做了一件比甲,若是做了大衣裳才好看呢。原来这个料子难得,一件衣裳怕是要顶别的料子一匹了。” 王子骊听着奶娘的话,顿时没了欣赏新衣裳的好心情。忽然给她做这么多贵重的衣裳,怎么都有点给小狗梳毛打扮一番拉到狗市上卖掉的感觉。别是他们打算把自己卖掉吧。眼看着王子腾的媳妇就要进门了,接下来就是王子骞和王子骊的婚事了。 王子骊顿时一头黑线,想当年她十五岁的时候正是被爹妈严密监视生怕早恋的时候,怎么在这里就成了快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大姑娘来了。“雨后站在廊檐下看着子骞带着个丫头摇摇晃晃来了,她忙着打起来帘子对着里面的子骊通报一声。雨后的通报似乎把子骞给吓着了,她猛地抬起头,脚下踉跄一下,雨后知道自己好像闯祸了,她忙着下了台阶垂着手到了子骞跟前一蹲身。子骞不满的微微皱下眉:“你们姑娘在家么?” 雨后忙着说:“姑娘在呢,大姑娘请进。”说着子骊已经出来了,她笑着拉着子骞的手:“大姐来了,今天是吹了什么风把大姐吹来了。”王家三个姑娘里面也就是大姑娘子骞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完全符合行不动裙,做不翘腿,笑不露齿的行为规范。而且王子骞不怎么喜欢和丫头们说笑,上下尊卑时时刻刻分的清清楚楚。因此不仅是王家的丫头们对着大姑娘尊敬有加,就连着子骊和三姑娘也不敢对着大姐姐随便开玩笑。 子骞拉着子骊的手,打量下妹妹,她微不可查叹息一声:“我们姐妹说话你们先去转转,明前留下来吧。”丫头婆子听见子骞的话知道大姑娘和二姑娘有私房话,她们都应一声,在院子里面了站着。子骊心里一动,拉着大姐进去,明前端茶上来,子骞看着桌子上没收起来的衣裳不知道在想什么。子骊对着明前使个眼色,明前立刻退下去。“没想到妹妹这里也得了,我本想着过来看看你,太太给我不少的新衣裳,我穿不完那些想着给你一些,看样子是没必要了。”子骞叹息一声,子骊笑道:“我也得了,大姐还是留下来自己穿吧。” 你个傻丫头,事到如今你还没明白么?子骞伸手戳戳子骊的额头,压低声音说:“你还是一味地傻吃傻睡,眼看着一天大似一天了,你也该为了将来打算打算了。”子骞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说出来。 子骊心里明镜似得,她不以为意的说:“这个妈不是说了,圣上南巡,太后皇后和太子妃都要随着圣驾来江南,我们没准还能有幸拜见太后皇后娘娘呢,做几件衣裳也是出去场面上穿着罢了。咱们家也不是穷的买开交做点衣裳怕什么?” 子骞看着子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是女孩子里面年纪最大的,女孩子的敏感心思自然不是身边的丫头和奶娘能体会知道的。平常看着子骞总是摆着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总是默默地按着长辈的要求行事。可是谁知道她内心总是敏感焦躁呢,眼看着自己年纪慢慢的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子骞对着自己未来有着一种深深地危机感,尤其是有风声传来,这次圣上南巡,太后和皇后似乎有为皇太孙选太孙良娣意思。看着母亲送来的衣裳,竟然和她的一样,甚至是比她的还要好。子骞再也无法维持这一贯的淡漠,她想找个人和她说说心里话,但是她竟然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和她说几句心里话。 快要被心里翻腾的念头和思绪折磨疯了,子骞决定来和子骊说说话,可惜看着妹妹满不在乎的脸,她的心情复杂了。一直以来在子骞的印象里面子骊就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可是她今天忽然发现子骊已经长成了可爱的小姑娘了。“你呀,倒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天塌下来你也不知道着急。你既然知道母亲为什么给我们做衣裳就好了。你可要跟着教养嬷嬷好好地学习规矩,别再贪玩了。对了,三丫头哪里你可别当着她的面说太太给你做新衣裳的话。她年纪小,自然不用去见太后和皇后娘娘,我只担心桂姨娘心里有想法。”子骞恢复了大姐姐的样子,和子骊说了些知心话。 坐了一会子骞起身离开,子骊送她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子骊叹息一声。“姑娘叹什么气?别是被大姑娘说了一顿吧。”雨后对着子骞又敬又怕:“全是我连累了姑娘,大姑娘有些心不在焉,听见我通报是她自己吓一跳。” 子骊自然知道子骞是为了什么心不在焉的,她对着雨后一瞪眼:“你既然知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那个绣架上的花样你做就是了。你这个丫头也是毛毛躁躁的,合该坐下来好好的磨练下性子。”子骞肯定是听见了什么,她是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还是担心一旦入宫,不能再见亲人呢?其实作为亲姐妹,子骊很乐意倾听子骞和她诉说烦心事,但是子骞却和她日渐疏远。子骊看着桌子上的新衣裳,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就算是亲姐妹,到了利益跟前也要掂量掂量了。 唐夫人给了子骊不少的首饰,唐夫人是当着两个女儿的面给的,从珠宝首饰的华贵和精美看来子骞得到的一匣子首饰比子骊的更精美些,可惜这并没叫子骞高兴起来。接下来的日子,王家上下都忙着为了王子腾的婚事忙得团团转,就是子骞却依旧是按着她的规律过自己的日子,王子骞对着家里的一切都屏蔽起来了。她依旧是每天早上起来练习针线,下午读书,每天晚上读书写字到三更天。子骊悄悄地看着大姐波澜不惊的面孔,最后还是忍住了去和她谈谈的想法,随她去了。 王子腾的新媳妇总算是娶进门了,张氏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虽然老太太和唐夫人对着儿媳妇的娘家不怎么满意,可是张氏的性格很快的赢得了老太太和婆婆的喜欢,唐夫人整天带着媳妇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她当家。很快张氏的聪明和仔细就赢得了唐夫人的心。 子骊也喜欢张氏的性格,姑嫂两个相处的融洽。这天子骊跑到张氏的房里说闲话,谁知刚坐下来,就见小丫头跑来说:“太太叫大奶奶呢,贾家的人已经到了码头上,就要来家里了。” 第8章 初见贾夫人 张氏忙着站起来:“贾家的人来了,妹妹先坐着,我要去太太那边看看了。”张氏刚进了王家,见王家和自己家事事不一样,以前张家虽然也是做官的人,可是张老爷子自持读书人的清高,来往的亲友有限,她在娘家也没见过多少身居高位的人。猛地来了王家,跟着唐夫人经常见人的,她刚开始的时候难免紧张,可是时间长了也慢慢的习惯了。 只是贾家的名声在外,张氏忙着叫跟着嫁过来的丫头翠竹给她换衣裳。子骊也站起来对嫂子说:“嫂子别着急,码头离着咱们家还远着呢。他们和咱们家一向是走动的,你不用担心。横竖有妈妈在边上,你只管看妈的眼色就是了,我不打搅你了先回去了。”张氏想起什么忙着叫住子骊:“你先站站,你哥哥叫我给你个好东西。翠竹你先把大爷昨天拿来的东西拿出来。”子骊笑着说:“眼前的来了客人,你还是先忙着去迎接贾家的人吧,什么好东西,晚上你叫人送来就是了。” 张氏笑着说:“那个东西可是好玩的紧,等着晚上在灯光下没白天看着好玩。对了,我叫你大哥给你多买了点脂粉,你喜欢的那家子香粉我昨天试了试,果真是比咱们常用的好。你大哥最近要出门,我想着叫他多买点,省的你悄悄地叫人出去。跑腿的小厮们哪里知道这个,你还要给他们人情呢!” 王家的规矩,姑娘和小爷们的东西都是公中的,不准私自叫人出去买,可惜子骊对着家里的鸭蛋粉纯白的颜色不能忍。每天早上涂粉就像是对着镜子刷墙,她干脆直接抗拒涂粉,却被奶娘和教养嬷嬷说了一顿:“小姑娘家家的自然要打扮整齐,姑娘素着脸出去,算是怎么回事呢?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在黑谁怄气。都是寡妇才素着脸呢,姑娘别胡闹了仔细着太太和老太太生气。” 因此子骊只能悄悄地拿着私房钱叫人出去帮着她买能用的脂粉,可惜王家的规矩,姑娘身边的人是不能轻易出去的,要找出去办事的买办。子骊找买办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犯规矩的事情,唐夫人知道是要说的。她也只能叫身边的丫头央求外面的小厮们悄悄地去买。毕竟那是很私密的东西,子骊不仅要搭上人情还要给赏钱,王子腾知道了子骊立刻自告奋勇帮着妹妹买东西了。 子骊看着翠竹端着个黑漆匣子:“这么多的脂粉,我要用到什么时候去?我回头叫人把钱送来。”这样的香粉是上好的原料做出来的,里面的颜色全是花朵上提取出来的天然色,还加入了不少名贵中药,不仅能修饰容颜还能滋养皮肤。一盒香粉要一钱银子,这一盒子香粉怎么也要二两银子。 “那里要妹妹的钱?你哥哥现在有了差事,手头上多少宽裕些,我们做哥哥嫂子的心疼妹子是应该。还要和你伸手要钱,我们成了什么人了?”张氏不肯要子骊的钱,对着这个小姑子,张氏是很喜欢的。 张氏出嫁之前母亲担心的说,王家三个姑娘,自己女儿嫁进来不仅要奉承上面两层公婆还要面对三个小姑子。张家太太担心女儿被欺负,张氏听着母亲的话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嫁鸡随鸡,她还能怎样呢?谁知到了王家,三个小姑子倒是没怎么给她找麻烦。大姑娘对谁都是淡淡的,并没特别为难她,只是子骞的冷淡叫张氏以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在心里惴惴不安几天。最后还是王子腾和她说:“大妹就那个样子,她最近越发的冷淡了。你也不用多心想哪里得罪她了。”张氏听着丈夫的安慰才慢慢的放心下来,后来张氏看着子骞对谁都是淡淡的,也就放心了。 三姑娘太小,她又是姨娘养的,自然不会想着给新进门的嫂子找事。张氏见小姑子年纪小,又天真可爱,忽然想起来娘家的妹妹。对着妹妹的疼爱之心就转移到了三姑娘身上,她反而是对这三姑娘格外的照顾,唐夫人和老太太都没说什么,反而是夸奖她真心心疼小姑子。 子骊冷眼看着张氏进门之后的行事,逐渐发现张氏是个不错的人。她和王子腾新婚燕尔,小夫妻感情不错。张氏对着小姑子们和小叔子都很关心的,从来没有调三窝四的话的。子骊看着张氏刚进门,在婆婆和老太太跟前战战兢兢,日子过得也很辛苦。 眼看着张氏从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媳妇眼看着成了黄脸小可怜,子骊就悄悄地在边上指点一二,把王家一些规矩和习惯和她悄悄的说了。有了子骊的指点张氏的日子好过多了,她很快熟悉了婆家的习惯,办事起来格外的顺利。唐夫人见儿媳妇学习东西很快办事周全谨慎,本来还担心媳妇不能撑起场面的担心也没了,逐渐放心的把一些家里的琐事交给张氏处理。 一段时间下来很有点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儿媳妇架势。张氏在婆家站住脚跟,心里很感激在背后给她帮助的子骊。感情这个东西是要培养,有了子骊的好意在前,张氏自然愿意对着子骊敞开心扉,姑嫂两个竟然成了好朋友,经常在一起说话。 子骊也从对张氏的善意里面得到了好处,王子腾和张氏对着子骊格外疼爱,一般子骊想要外面什么东西,王子腾都会心甘情愿的为妹妹跑腿。张氏管着家里的厨房,子骊喜欢吃什么,也很方便。王家的下人看着大奶奶肯定是要管家,都对着张氏奉承,张氏吩咐些什么,他们都上赶着办了。因此子骊有什么不想惊动大人的事情,只要悄悄地求了张氏,再也没什么办不了的。 “哥哥嫂子的心意我就领了。对了嫂子我院子里面的合欢树他们说要修剪,我不想把树砍的光秃秃的,你是知道的,我窗子前边的树枝正好能挡住外面的太阳。眼看着夏天来了,正好遮挡阳光。你叫他们别把那个枝子砍掉吧。”唐夫人喜欢清爽敞亮的院子,根本不理会子骊的央求,一定要把她房前的合欢树砍掉底下的侧枝的。 “太太自有太太的道理,那个事情我怕是不能做主。我知道你喜欢那边遮住窗子的树枝,昨天趁着没事,我悄悄地和太太帮着你求情了。太太说你的院子本来院子就小,窗子外面几步就是院墙,屋子里面本就黑,还有个树枝挡着杨光,你每天看书做针线弄坏了眼睛怎么办?还有就是树枝长得太长会弄坏房子,而且你还年纪小呢,小小年纪不见太阳要生病的。太太的话有理,她又是长辈,你啊,还是别胡闹了。就按着太太的吩咐吧。我知道你喜欢花,和花匠说了在你的院子里面多给你种些牡丹芍药和蔷薇什么的,一年四季有鲜花。你也该回去叫丫头给你换衣裳了,没准贾家的老太太和太太还要见你呢。”张氏已经换了衣裳,带着子骊一起出门向着上房走去。 张氏想的没错,她刚出来,明前就已经过来接她了:“太太叫姑娘换了衣裳,一起去见贾家的人呢。” 张氏笑着推推子骊:“你看我说没错,听说贾家夫人带着小儿子和他们家三姑娘来了。他们家的三姑娘听说和天上的仙女似得,我常日想咱们家的女孩儿已经是好的了,也不知道再好是什么样子了。听说他们家二爷也很好呢。”张氏意味深长的笑笑,她别有深意的看看子骞院子的方向,带着丫头走了。 明前跟在子骊身后一个劲的偷着笑,子听着张氏的话心里不爽,若是王家和贾家真的联姻,子骞和贾家的二少爷年纪相仿,平常看着子骞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她未来肯定是那个和菩萨一般的王夫人,二太太了。那样的话她岂不要很倒霉,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早夭,一个就是凤凰蛋贾宝玉,一个女儿进宫做了娘娘,位全家人换来了鲜花着锦之盛,自己却在那个地方苦苦挣扎最后死的不明不白。更不用想贾家败落之后贾政和王夫人的凄惨悲凉,若是不叫王家和贾家联姻,没准子骞的悲剧就不会上演,那样的话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悲剧也不存在了。 子骊想着该如何改变命运,身后明前忍着笑的声音惹得她一阵心烦。子骊猛地转过身,板着脸说:“你傻笑什么?看样子你也是不想在我身边了,我就去回了太太,叫你出去吧。” 明前顿时白了脸:“姑娘别生气,我是听见老太太那边茯苓的话,贾家向咱们家大姑娘求亲了,看样子大奶奶是知道了,她才说那些话的,大奶奶不是打趣姑娘,她说的是实情啊。” 不好的预感变成了现实,子骊顿时觉得心一沉,她叹息一声,怏怏的回去换衣裳了。 王家的三个姑娘坐在老太太房里的碧纱橱里面,透过轻纱她们能看见外面影影绰绰的人影,贾家的老太太太太带着姑娘和小爷正和王家的老太太寒暄说话。两家人见面自然是要嘘寒问暖,叙旧毕,贾家老太太笑着说:“上次见你家大哥儿还是个孩子呢,谁知一转眼已经成家立业了。咱们两家虽然是经常走动,可惜一个在金陵一个在杭州,见面的时间越发的少了。姑娘们怎么不见?上次大姑娘还这么高呢,二姑娘还要奶娘跟着。” 老太太对着唐夫人说:“有客人来,叫姑娘们不用上学了来给贾家的老太太请安。”里面子骞听着外面的声音忙着站起来,子骊和梓萌也跟着站起来,她们互相整理下衣裳,跟着来请的丫头出去了。” 老太太身边坐着个鬓发苍白的老妇人身上穿着件香色褙子,头上一个点凤钗,凤钗上镶嵌着个闪闪发光的金刚钻,虽然一路风尘,可是精神很健旺。她下首椅子上坐着个美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的年岁,面颊丰润,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如同在水里面游动两鱼儿,眼波流转之间,精光四。子骊看着这两个人愣住了。在她的印象里面贾母史太君就是个面目慈祥,喜欢享乐喜欢热闹的老太太,却没想到真的见着贾母却是个精明强干,美艳动人贵妇人。是了,这是在悲金悼玉红楼梦开演前几十年啊! 姐妹三人一起对着客人问好,贾家老太太一见着子骞顿时喜欢起来,她满脸都是笑的拉住子骞对着王家老太太一个劲的夸奖:“真是个好孩子,我见了就打心里喜欢。老姐姐你好福气,我说一句托大的话,我看过的人都是□□不离十的,你家的大姑娘是个好孩子。” 老太太微笑着说:“托福,希望借你吉言吧。”贾母似乎更喜欢子骊,她上前拉着子骊叫她坐在自己身边,握着她的手笑着对唐夫人说:“夫人好福气,我虽然也几个女儿,却没有一个更赶上府上的女儿的。” 子骊被拉着手浑身不自在斜坐在椅子上,巴不得赶紧结束眼前的一切,正在无奈的时候,她发现有人在悄悄地打量着大姐呢。 第9章 约定 是个小帅哥哦,王子腾身边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在悄悄地打量着子骞,和王子腾比起来,这个帅哥一身华丽,长得倒是很端正,一张圆圆的脸,就像是刚出锅的白胖包子。子骞忍不住在心里暗笑,贾家的男孩子原来不只是贾宝玉是温室玫瑰的神,男孩子当成女孩子养是他们的传统啊。 子骞低着头正在和贾家的老太太说话,她当然察觉到有人打量她的眼光,王家的大小姐一向端庄贤淑,她是不会随便看陌生的男人的。贾家老太太笑着对孙子和孙女招手:“你们过来见见王家的姑娘们。”两个丫头簇拥直觉额个小姑娘过来的,那个男孩子也站起,到了老太太跟前。 贾母拉着子骊过来:“这是我的二儿子和女儿,政哥儿年纪比你稍微大一些,这是敏儿。这是你王家的二姐姐。”贾母扶着子骊的肩膀指着自己的一儿一女介绍,这个便是贾宝玉的爹和林黛玉的妈了,她忍不住打量下眼前的贾政,叫子骊吃惊的是眼前的贾政竟然是个标致的小正太,顶着一张小圆脸,眼睛闪闪发光,很有点变成帅哥的潜质。哪里是子骊印象里面古板,无能迂腐的二老爷呢? 子骊想着心里自失的笑笑,贾政毕竟是贾宝玉的亲爹,他若是长得猥琐不堪,怎么能生出来钟灵毓秀的神瑛侍者呢。子骊心里无数的念头,她垂下眼睛对这贾政微微一福,看着眼前水灵灵的小姑娘,贾政端着小大人的样子,忙着还礼不跌。 对着林妹妹的妈妈,子骊就能大大方方的看了。真是基因的力量,看着眼前的小美人,子骊仿佛看见了世外仙姝的样子。贾敏小小年纪却长得出色,她继承了贾母一切优秀的长处,虽然年纪刚刚十一二岁,却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不过和林妹妹永远带着清愁忧郁比起来,贾敏父母双全,是全家上下最疼爱的小女儿。子骊看着贾敏忽然想起来那句著名的我不是大明星,我是小公主的名言。这句话放在贾敏身上也很合适。 她也好奇的打量着王家的三个姑娘,小姑娘们总是很容易打成一团,四个人互相见礼,子骊很热情的拉着贾敏说:“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呢,妹妹可算是来了。路上还好么?” 贾敏笑着说:“路上一切顺利,二姐姐真是个爽快性子。”唐夫人笑着说:“你们小姑娘去里边坐着说话吧,我们说的家长里短的你们也不爱听,子腾你带着政哥儿出去坐坐,老爷那边可是得闲了?”王子腾答应一声:“祖父和父亲都出去了,这会已经叫人去请了。”说着王子腾对着贾政说:“在这里就和到家一样的,你要有什么只管说,等着闲了我带着你去转转杭州城。” 这里王家和贾家的老太太说了些家常话,王家老太太说:“我已经叫媳妇把院子给你们收拾出来了,你们在杭州就住在我这里。虽然我家比不上贵府上轩敞,可是院子也还算收拾的整齐,就请老太太先委屈下吧,圣驾要来杭州,住的地方可紧张了。” 贾母先笑着说:“多谢老太太,我们正发愁着来杭州安置在哪里呢,多谢老太太留客,我们哪里还敢嫌弃呢。我们老太太上了年纪越发的念旧起来,在金陵的时候还念叨着要见见以前老朋友了。如今沾了圣上南巡的光,我们老太太来杭州一来是拜见皇上和太后,二来是想和老太太说话,我们两家一向是关系亲密,正该多走动。只是我们一来又要打搅了府上的清净了。” 唐夫人笑道:“这里哪里的话,我还巴不得家里能热闹些。如今子腾娶媳妇了,我身上的事情减轻不少,正好有功夫陪着夫人说话。我家那几个孩子愚笨正好叫子骞他们和贵府上的姑娘学习学习。” “夫人太夸奖他们了,我两个孙子里面,也就是政儿还好些,剩下的三个丫头病的病,弱的弱,叫夫人看笑话了。”贾家老太太很明显的偏心孙子,对着孙女们不以为然。贾母听着婆婆的话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她接上婆婆的话:“正是呢,我三个女儿,都比不上你们家的女孩儿。我最喜欢子骊,那个孩子看着就叫人打心眼里喜欢。” 唐夫人似乎察觉出来贾家婆媳之间的暗潮汹涌,她忙着岔开话题:“老太太和夫人一路上也累了,我陪着老太太那边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只管说。”贾家老太太也就告辞了。 送走了贾家婆媳,王家老太太叫住了唐夫人:“你看他们家的孩子如何?”唐夫人知道婆婆的意思地什么,她对着贾政倒是比较满意:“我看他们家的二爷还不错,长得很干净,做事说话也是规矩的很,听说他还喜欢读书,没有一般纨绔子弟的习惯。” 老太太挥挥手,屋子里丫头们都退出去了,等着最后一个丫头出去,老太太才慢慢的说:“定乾的父亲和我说想要和他们结亲的意思,你看他们家二爷做你的女婿可好?虽然他是次子,注定没法袭爵,可是老爷子说了,只要孩子肯上进,就不发愁没有好前程。咱们家还能帮着他运动运动,反正是不能委屈了子骞。” 原来是子骞!唐夫人有点吃惊地说:“我听着我们爷说,还以为是子骊呢。没想到是子骞,虽然她是长女,只有姐姐说定了寝室才能轮到妹妹,可是——”唐夫人认为家里是想把子骞送进宫的。 “我刚开始听老爷子的话想的和你一样,谁知老爷子非要这样安排。老爷子说他子骊看起来憨憨的,其实那个孩子心里明白得很,子骞倒是个认死理的人,做长辈的都为了小辈费心安排。她是个只会闷声生气不能自己开解的性子,不如给她找个安生的人家反而能过的好。”老太太对着媳妇传达了老爷子王长春的意思。 唐夫人一愣,她没想到老爷子的想法竟然是叫二丫头入宫!子骊那个丫头整天不是跟着老爷子胡闹,就是闷声的自己院子里折腾着没紧要的东西,她要是入宫还不叫别人当成点心给吃了? “子骊那个丫头年纪还小呢,况且她那个样子,整天吃吃喝喝的,我真的不放心,我本想着那个丫头最该找个安稳的人家。我看贾家的老太太和太太都是宽厚的人,把她嫁到那边也能放心。”唐夫人认为贾母和贾家老太太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 谁知老太太却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你也是个傻子,打量着他们和咱们家一样呢!你没看见方才咱们家的孩子出来,他们家老太太只说大丫头好,他们太太偏要和她婆婆唱反调说二丫头好。你哪里知道他们家的事情,那个政哥儿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被宠的什么似得,他们家连着大哥儿都那个福气。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就特别疼爱小孙子,听说临终前给陛下的遗折就说独独不放心二孙子,将来陛下对着他们家的二哥儿肯定是另眼相看的。” “这样很好啊,长子袭爵,小儿子也要有了前程啊。”唐夫人认为这样的安排很公平,长子袭爵,小儿子也要有了出路。王家和贾家是要结亲了,不管是哪个女儿嫁过去,她都希望未来的女婿能有个好前程。 “你认为是好的,可是一千个人是一千个心思,他们家老太太不太喜欢姑娘们,他们家三个姑娘前面两个是庶出的,只有三姑娘是他们家太太养的。你也看见了,他们三姑娘可是金尊玉贵的,和咱们家三个丫头比起来,咱们家的丫头都可怜了。这个心结算是结下来了。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女孩子总要出嫁的,还能在家一辈子。”老太太权衡半天认为丈夫的想法很正确,子骞的性子沉闷,她即便是过去和小姑子贾敏之间有什么,也用不了几年,等着贾敏出嫁,王家再想办法给贾政谋一个在外任差事,小夫妻就能安心的过日子了。 唐夫人从婆婆语焉不详的话里听出来贾家婆媳之间的矛盾,他们家太太生气老太太抢走了自己的儿子,她可能是觉得亏欠了小儿子,不能自己养育孩子,她就把疼爱小儿子的心肠转移到了小女儿身上,加上婆婆偏心,对着孙女冷淡更激起贾家夫人的不满。她就越发的宠溺女儿算是用行动和婆婆示威,小姑娘娇生惯养,自然性子更骄傲些。想着贾家老太太只在人前夸奖孙子,唐夫人察觉出来点贾家婆媳之间的异样。 “他们家原来还有这个事情。我竟然不知!其实子骞和子骊都是我生的,那个孩子过得不好,我做娘的都要操心的。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打算固然不错,可是——子骊的性子,实在叫人不放心。老太太知道的,若是子骊真的能进宫,那里边藏龙卧虎的,她那个性子,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还不够人家以手指头弹的。我想咱们家其实也不错了,何必要拿着孩子换那个虚热闹。”唐夫人听着老太太的一番剖析,女儿嫁到贾家固然不能一下子掉进了幸福的小窝,立刻事事如意了,可是还是有盼头的。做媳妇和在家做女儿不一样,哪有事事称心如意的,熬几年就好了。但是把子骊送进宫,那才是真的上面三重公婆,底下无数的烦心事呢。圣上不怎么待见太子尽人皆知,皇太孙和太子一损俱损,即便是子骊做了太孙良娣,未来的日子也很难说。若是子骊没做上良娣,更不知怎么混出头了。唐夫人当然不想女儿去做什么看不见未来的良娣。 老太太没说话,她只是幽幽的叹息一声:“你也别太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贾家住着的偏院里面,贾家老太太叫住了媳妇:“你看他们王家的孩子如何?”贾母笑意盈盈的说:“我看着都很好,我觉得他们家的二姑娘是最好的,老太太看呢?” “他们家的二姑娘好虽然好,可是你也不想想,她姐姐不说人家,怎么轮到妹妹了。当初说的是他们家的大姑娘,已经是委屈了他们家的孩子,还容得你挑三拣四的不成?我看着他们家的大姑娘很好,性子宽和,知书识礼的。政哥儿的性子你知道,最是个执拗性子,若是犯起来牛脾气十头牛拉不回来,最应该找一个稳重的媳妇劝着才好。他们家的二姑娘我看着还太小了,一团孩子气。两个孩子在一起还不天天吵的天反覆地的?”老太太叹息一声有些遗憾的说:“当初你们父亲和他们家老爷子约定的是有来有往,他们家的姑娘给咱们做媳妇,我们家的姑娘也要做人家的媳妇。结果呢!没的叫人说起来是咱们占了便宜。”说着老太太别有深意的看看贾母。 贾母这个时候还是做媳妇的,她听出来婆婆语气不好忙着说:“他们家大哥儿已经成亲了,当初的约定自然是好的,可是谁能预想到日后的情形,他们家的大哥儿和二哥儿好,只是和咱们家的姑娘不是出身不般配,几声年纪不般配。老太太最疼孙子孙女的,好人家多着呢,我们家的姑娘不愁嫁不出去。”贾家虽然也有三个女孩子,奈何和王子腾王子骥年岁般配的都是庶出,王子腾和王子骥怎么可能娶一个庶出的女子做正妻呢? “这个话当初也是说说,其实是王家吃亏了,他们家的大姑娘嫁给了不能袭爵的小儿子。大丫头和二丫头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可是眼看着一来二去的年纪大了,你也该想这她们的终身大事。”老太太总觉得自己的媳妇像是戴着一张面具,尽管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和颜悦色,并没半点的不恭敬和不耐烦,可是在那笑脸背后总有点叫人不舒服的感觉,只是那种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这个母亲放心,她们两个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也在我眼前养大的,我对着她们的心和对敏儿是一样,我知道母亲是觉得我偏心自己的女孩儿,只是敏儿生下来身子弱,比不得别的孩子皮实,还有就是她们两个虽然好,毕竟这次出来是迎接圣驾,咱们住在别人家里已经是打搅了,再带上那些人,整天吵吵闹闹的。王家也是要接驾的,请咱们住下来已经是他们看重咱们的情谊,再一群人老婆丫头的吵闹不成了咱们不识趣么?我和老爷商量了,已经开始给大姑娘和二姑娘物色婆家了,人家固然要殷实的,可是更要考擦女婿的性子。眼前已经有了眉目,正悄悄地打听着呢等着有了结果先要请老太太帮着看看呢,其实眼前还不急于一时,政儿是兄长,先落定了哥哥的婚事再说妹妹的也不迟。我们这次来杭州,也要见不少的亲友,也可以求亲友们帮着物色。”贾母一席话不疾不徐,成功的把自己塑造关心庶女的嫡母形象。 老太太沉默半晌才叹息一声:“你也费心了,眼前先不忙。等着政儿的婚事定了再说吧。” 正说着外面丫头通报:“二爷来了。”贾政笑嘻嘻的进来了,他手上提着个精细的笼子笑着说:“老太太说晚上睡不着,我寻了个好东西孝敬老太太。” 第10章 大姑娘心事 贾政拎着个蝈蝈笼子笑嘻嘻的进来,老太太看见孙子顿时眉开眼笑的:“你又淘气了,小心着你父亲知道了打你。你和他们家的哥儿们相处的可好?”贾政听这祖母提起来王家的两个男孩子,脸上的神色有点古怪:“我和他们说了一会话,他们还有差事就忙着出去了。倒是他们家的管事的很殷勤客气,带着我出去转转。祖母说晚上没了困头,我特别寻个东西给祖母解闷的。”贾母看着儿子,眼神也变的柔和起来:“他们家的两个小哥儿已经得了差事,你也该和他们经常走动,学习学习。” “政儿还小呢!孩子可怜见的,以前是没日没夜的念书用功,好好地孩子都学的傻了,有跟着考试。好好地孩子生了一场大病,小命都丢了半条,你还想着逼着他学习么?他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我还心疼我的孙子呢。咱们家的孩子那用什么苦读寒窗自苦自己,我和皇上讨个情面给政儿要个官儿。也省得你们整天逼催着孩子!”老太太自从来国公爷没了对着孙子就更加溺爱了。 贾政听着祖母的话脸上有点红了,他以前在金陵不怎么出去,还不觉得什么。可是来了杭州,见到王家的两个男孩子,和王子腾和王子骥攀谈起来,贾政顿时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人家什么都知道,自己听着王家兄弟说起来官场的事情,差事的细节和和缘由,乃至朝堂上的局势都是头头是道。比起来自己就是个傻子笨蛋。 他也想和王子腾他们一样在官场行走,能自信的站在人前挥洒谈吐的,可惜祖母对他溺爱,贾政想要跟着父亲去见识官场的希望被祖母轻易的扼杀了。贾政尽管心里失落,可是脸上依旧是没露出来半分。 贾母立刻识相的闭上嘴,她也不肯叫孩子受苦去,官场的事情太复杂了,贾政是个实心眼子,出去更叫人担心。她之所以在老太太跟前说那些话,其实就是为了叫老太太自己表态,给政儿弄个职位。一家只有一个爵位,只能被大儿子继承了,自己的小儿子就要自己挣前途了。读书,她不舍得孩子没日没夜的念书,别书没念出来什么名堂,先把身体给弄坏了。做官,是要讲究履历和资格的,从底下慢慢的熬上来很辛苦,她也不想看自己娇生惯养的孩子,在外面给人家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最好叫老太太动用关系,那样的话,政儿就能有个比较高的起点。既然老太太已经发话了,贾母的心放下来,她笑着给婆婆端上一杯茶:“老太太累了一天了,我叫厨房做了滚烫的鸡汤,老太太用了晚饭,早些休息。明天他们家老太太肯定是要请我们过去的。” 老太太点点头:“我们刚来兵荒马乱的,亏你还记着它。也罢了,你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我们一切供给都自己出,别带累着别人不能安静。” “这个是自然。就是亲戚也该亲兄弟明算账。不过王家也不是小气的人家,我已经把礼物都预备好了,回去叫人把礼单送来给老太太过目。在咱们启程之前我已经把人悄悄地先打发过来,咱们来一应东西都是预备好的,一点不费事。”贾母办事精明爽快,叫人挑不出来错。 老太太很满意自己媳妇的干练:“很好,你想的周全。既然这样你去歇着吧不用来了,我和政儿一起吃饭。你那边还有事情,就叫政儿和敏儿在我身边吧。” 晚饭后子骊正在院子里面溜达着消食,忽然看见一个丫头打着灯笼,子骞扶着个小丫头摇摇晃晃的来了。“姐姐来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叫她们说一声就是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子骊亲热的拉着子骞进屋坐下来叫着丫头们端茶来。 “我不喝茶,只是闲着走到你门前想着你了,过来看看。今天你见着了他们家的姑娘了,你觉得他们三姑娘怎么样?”坐着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子骞把话题引到了贾家的三姑娘身上。人家是林妹妹的亲妈,有其母必有其女,自然是神仙般的人物。子骊在心里吐槽着大姐的话,装着稀里糊涂的说:“她长得真精致,我都不敢和她说话了。好像是拿着面粉捏成的,又像是用最轻薄的绢绸子堆成的,只好人捧着,一不小心就要坏了。”贾母对着女儿太疼爱了,贾敏美虽美矣可惜太较弱了。林妹妹的病美人的源头在这里啊。 子骞听着二妹的话眼神闪烁下,她摆弄着手上的绢子,环视下子骊的房间。王家的规矩,姑娘们的屋子自己收拾,子骊是个喜欢简洁装饰的,屋子里面也没什么富贵华丽繁复的装饰。只是满屋子的黄花梨家具,还选的是没什么雕花,床上倒是讲究的很铺着精致的被褥,帐子也是跟着季节变换着颜色材质和花样。现在是春天,已经换掉了冬天的厚帐子,换上一个天青色绣着各色花草的帐子。“我记得老太太给你了个银红色的双面绣百鸟帐子。你怎么还挂着这个?”子骞微微蹙眉,责备的看着雨后和明前。仿佛是丫头们偷懒怠慢了子骊。 不关她们的事,那个帐子我冬天用着不错,眼看着天气热起来,颜色太鲜艳看着闹心。我就找出来这个挂着,横竖都是好的。姐姐怎么忽然想起来贾家的三姑娘了,明天老太太设宴接风,他们家姑娘肯定是要来的,我们平日没什么人说话,来了个人一起说话有什么不好的?子骊怎么看都觉得子骞似乎有心事。 “我是看着他们家的姑娘,不知怎么的忽然伤感起来了。咱们两家是一样的,她父亲做金陵织造,咱们父亲也是杭州织造,可是你看人家的姑娘,真是金尊玉贵的。听着贾家的人说这是因为出来,姑娘身边的人还少了。在家的时候他们家姑娘身边可是八个人大丫头伺候呢。我们呢,统共是两个大丫头,还是都笨笨的。等着见了太后和皇后娘娘,人家姑娘都是千金体统,我们就显得扣扣索索的不上台面。”说着子骞叹息一声,蹙着眉发愁。 这个也需要伤心么?子骊不可思议的看看大姐,诧异的想着她怎么会生出来这样的想法?竟然羡慕人家身边伺候的丫头多?在子骊看来身边伺候的人多根本不是好事。像她现在已经觉得和坐牢什么两样了,两个丫头整天跟着她,更别说永远都躲在暗处随时跳出来对子骊任何举动都喊着规矩的教养嬷嬷和奶娘了。她也不能简单粗暴的和婆子们撕破脸,还要装着一脸好气色和她们废话转圈子。若是按着贾敏小同学的规格,杀了我吧!走路都要两个丫头扶着,两个丫头拿着东西,睡个觉外面都有两个婆子上夜,岂不是要自己梦话都被人听去了! “我命小福薄,身边人多了的闹得慌。我看贾家的三姑娘看着弱弱的,都是平常被下人伺候的太过了。整天什么都不做,好人都能憋出来病了。姐姐怎么忽然羡慕起来她来了?”子骊对着子骞的羡慕表示不可理喻。 “唉,我说了半天你个傻丫头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么?我可是听说了,咱们家和他们贾家约定了——算了你什么也不懂,白和你说了。我本想来嘱咐你明天老太太请客,你别胡闹就是了。这不是以前,有客人在呢。你蝎蝎螫螫的惹人笑话!”子骞恨其不争的叹口气,嘱咐着子骊明天别胡闹,在客人跟前丢人现眼。 “我怎么会?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前妈妈带着我们出去我那一会丢脸了?你的话还是和三妹说去。”子骊对着子骞的来意越发糊涂了。 子骞神色淡淡的说:“她自有教养嬷嬷神和丫头们,我犯不着和她费口舌。也就是你。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着子骞站起来对着明前和雨后说:“你们服侍着姑娘早些休息。婆子们呢?谁上夜?晚上要警醒些,你们倒头就睡一觉天亮,仔细着太太知道了。”子骞拿着大姐的气度,嘱咐着子骊身边的下人们。 婆子们都一叠声的称是:“是,大姑娘放心,我们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偷懒的。”说着她们簇拥着子骞出去了。院子安静下来,雨后有些生气的叫小丫头们:“关门歇息了。大奶奶还没敢对着这个院子里的人指手画脚呢。倒是有人跑来指手画脚的,我们都是些废物!”奶娘瞪一眼雨后:“你安生些吧,没的叫人家听见叫姑娘为难。”子骊在屋子里面听得清清楚楚,等着雨后进来服侍子骊睡下。她对着雨后说:“我可不敢使唤你了,你还是出去吧。”虽然雨后生气被子骞教训,可惜子骊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下人的人。这就是个不平等的世界,身为主子的子骞教训奴才,雨后自然该听着。若是她被说错了,子骊自然会安抚她,何况子骞只是嘱咐丫头们要小心,她也犯不着多心。为了下人和姐姐生气,反而显得她和姐姐生分了。 雨后脸上一红,她看着屋子里没人,压低声音悄悄地说:“姑娘别多心,我是生气大姑娘连自己的亲妹妹也算计起来。我今天见着我姑妈了,她以前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后来跟着我姑父在庄子上很少上来。估计着家里眼前事情多就把她叫来了。我姑姑说咱们家老爷子当初和贾家有过婚姻之约,要结为儿女亲家。就是他们家的姑娘嫁过来,咱们家的姑娘过去做他们儿媳妇。可是他们家的姑娘和咱们家两位小爷年纪不般配,年纪般配的是庶出的。也只有咱们家的姑娘嫁过去了。我看着他们家是看中了大姑娘配他们家二爷的。可惜大姑娘想着大富贵呢。哪里肯看得上他们家的二爷。爵位是大爷袭了,二爷没考中,还是个白身呢。她来嘱咐姑娘的那些话,那里是为了姑娘好?还不是找个替死鬼!”雨后愤愤的和子骊抱怨起来。 子骊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也不是傻子,皇太孙选良娣,和王家与贾家势必联姻的认识她都知道的。叫子骊没想到的是她的姐姐,她的亲姐姐竟然存了拿她做垫脚石的念头。子骞才多大啊,自己在她这个年纪正是傻乎乎的在刚上高中,每天被学习压得喘不上气啊。她一厢情愿的认为子骞只是犯了青春期综合征,没想到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算计上了! 王子骞才更像是穿越来!心里一冷,子骊是独生子女,来到这里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个姐姐妹妹也不错。可惜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下姐妹亲情,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王子骊不屑于什么皇太孙良娣,更不想做荣国府的王夫人。她还没向想出来自己的出路,就有人为她操心了。子骊脸上分辨出来喜怒,看着雨后说:“我以前也疑惑大姐是怎么了?只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也罢了她既然一心上进我也不和她争。你不要再和任何人说了,一个姑娘家惦记着什么选妃什么选妃的叫人笑话。”雨后担心的看着子骊还想说什么,可是她一看子骊的脸色也就不再说了。 第二天老太太在园子里面给贾家接风洗尘,因为皇帝的圣驾已经启程了,杭州的行宫正在抓紧修葺。王家的老爷子和王定乾连着王子腾哥两个都忙着不可开交,贾源也忙着拜访故旧,因此宴席上只有女眷们。两家的老太太坐在上面,贾母和唐夫人在边上陪坐,底下姑娘们坐了一桌子,人虽然不多,不过气氛轻松热闹。 子骞依旧是保持着往日的矜持,子骊也和往常一样,并没按着子骞的嘱咐表现的特别安静。她正叽叽呱呱的和小妹和贾敏说着杭州的景色和习俗,贾敏在家也是个没人陪着玩的。今天见着了年纪相仿的小姐妹也就放松下来,再也不端着什么千金小姐的架子,和子骊和梓萌热络的谈在一起。 贾家老太太看着底下一桌子女孩子,微笑着和身边的王家老太太说的:“我们老了,眼看着孩子们都大了。老姐姐好福气,三个女孩子都是好的。哪里像是我家的几个丫头,弱的弱,病的病,我看着你们家的女孩子只想带回去一个做我的孙女。”王家老太太件贾家提起来两家婚姻的事情,笑着说:“这个还要看孩子们自己的造化罢了,我们家养孩子养的粗糙。没得在老姐姐跟前打嘴,我三个孙女里面那两个还小呢,也就是我大孙女懂事些。你若是不嫌弃就叫她跟着你解闷说话吧。”贾家老太太已经看中了子骞,既然王家开口也是子骞,她的脸顿时笑成一朵花:“那可好,我肯定会好好地待她,不叫她受委屈。” “大姐姐,你喜欢听哪一出戏,我来点。”贾敏拿着戏单子笑着问子骞。“敏姑娘是客,上面老太太和太太们都点了,你就点吧。我一向不喜欢看戏。”子骞神色平淡,她对着贾敏抱歉的点点头:“我身上不好先失陪了,叫子骊和三妹妹陪着你吧。”说着子骞告罪出去了。贾敏敏锐的察觉出来子骞对她的冷淡,有些委屈的看着子骊。 第11章 事与愿违 子骊昨天听着雨后的一番内幕消息对着姐姐的别扭有了底,她笑着对贾敏说:“她一向如此,我姐姐是生错了的性别,她若是个男人,这会肯定是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寒窗去了,哪里能挨着性子坐在下来听戏呢。在她看来这些全是浪费了光阴的东西,耽误她上进读书了。你别多心,若是你拿着书本问她学问去,她保证会和你说一个晚上不停的。” 贾敏听着子骊的话抿嘴笑道:“原来是这样的,谢谢姐姐开导,我没什么的。尊姐的性子和我二哥倒是般配。他们都是喜欢读书的人,最厌恶什么出去应酬听戏吃酒的。”说着贾敏看向上面微微一笑。 子骊听着贾敏的话,忍不住想还真是个心有城府的姑娘,不愧是贾母亲生亲养的心肝宝贝啊。贾家是决定要和王家联姻了。自己刚才是担心子骞忽然走了扔下贾敏,叫客人脸上不好看。子骊不过是为了圆场那番话半真半假的。谁知贾敏却故意的大声的说出来。什么子骞和贾政是一样性格的话。分明是给上面的老太太和太太们听的。她这么精明的人岂会没看出来子骞对着贾家的人不怎么感兴趣吗?也不担心娶一个不甘心情不愿二嫂子回家,他们姑嫂有矛盾? 上面的贾家老太太故意装着耳朵不灵光,她故意对着贾母问:“敏儿刚才说什么呢?” 贾母笑着说:“方才王家的二小姐说她姐姐是个喜欢读书的,不喜欢什么吃喝玩乐,只是喜欢看看书学圣人之道。敏儿笑着说那不是和我们家的那个一样了。这个孩子嘴上没轻没重的,夫人别笑话。这个孩子是生生叫我惯坏的。”唐夫人因为刚才子骞的离席正有些脸上不好看。她一边在心里埋怨着女儿的任性,一边笑着说:“叫老太太见笑了。我家大丫头性子古板。做事情说话都是一板一眼和道学先生似得。还请老太太和贾夫人别和她小孩子一般见识。” “我就喜欢稳重的孩子,自从见着府上的大姑娘我是打心眼里面喜欢。虽然小姑娘们本该是喜欢说说笑笑的,看着活泼开朗的好的。可是人不能永远当孩子的,姑娘们慢慢的长大了就知道害羞,还要稳重些好,府上的大姑娘年纪最大,处事也是最稳重的。”贾家老太太一锤定音,她喜欢低眉顺眼安静的孙子媳妇。她的媳妇看起来端庄贤淑,实际上在家里却有点太活泼了,儿媳妇从小娇生惯养,又喜欢玩乐,爱说说笑笑的。在贾家老太太的眼里就有点不舒服了,她是从苦日子出来,这个家业来之不易,因此上过日子她总是能节省的就要节省些。即便是为了面子排场,做出来种种的排场,她总是要嘀咕下。 每天享受着使奴唤婢,锦衣玉食的日子,贾家老太太总有些心里不踏实的感觉。因此她看媳妇散漫的态度,和喜欢享受的性格,在内心深处总有些不以为然的。 来了杭州见到王家的大姑娘,老太太在看见子骞的第一眼的时候就有了见到知音的感觉。子骞的沉稳和收敛异常的合乎老太太的脾气。 贾敏对着祖母的话面无表情,贾母脸上依旧是笑容可掬,可是眼底却没了一丝暖意。子骊对着妹妹使个眼色,她们两个拉着贾敏说:“坐在这里怪闷的,我们出去散散去。”唐夫人听着子骊的话,就想着把孩子们都打发出去,大人好安静的说话:“也好,你们小姑娘家听这些胡言乱语做什么。看戏也不过是我们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多派几个人跟着,不要去水边,大奶奶你跟着她们照应着吧。” 王子腾的媳妇在唐夫人下首虚设了一个座位,可是她哪里敢坐下呢,一直在老太太和婆婆跟前照应着,听着唐夫人要她陪着小姑子和贾敏出去,她知道是唐夫人叫她歇歇的意思。张氏忙着答应了带着三个姑娘走了。 宴席摆在王家后院子的水榭上,隔着一池清水就是翘角飞檐的戏台,她们四个水榭边上的走廊出来,子骊笑着说:“我在酒席上没好好地吃东西,不如我们上上山的万壑松风,哪里在高处,能欣赏到外面西湖的景色,顺便吃点心可好。”张氏感念小姑子的贴心,她伸手悄悄的捏一下子骊的手:“哪有你这样做客人的,不问问人家敏姑娘的意思,自己先巴巴的说一堆。” 贾敏听着能看见西湖,自然也是乐意的:“我很想看看西湖,来的时候就听见人说这个宅子是靠着西湖的,可惜我们都不能出去亲眼看看。隔着墙远看也是好的。” “总是能找机会叫你游一趟西湖的。眼前先远处看看也好管中窥豹,心里有个底子,到游湖的时候省的顾此失彼的。我们不如弄些精致船菜尝尝,就算是先尝尝鲜吧。”子骊拉着贾敏向山上走。沿着顺着山势建的游廊和宽阔石阶,她们一转眼就到了小山上的万壑松风。 早有丫头先一步去上面打开门窗,生炉子煮茶,调开桌案,迎接她们的到来。子骊一边指点着园子里面的景色,一边和贾敏沿着山路款款而来,小姑娘们很容易就建立起来亲热的关系。贾敏在家的时候被母亲保护的太好了,她虽然有两个同父的姐妹,可惜都是庶出的,自然和贾敏备受宠爱的嫡出姑娘有点隔阂。忽然来了杭州,有人肯和她玩,贾敏很快的和子骊熟悉起来。 “我还奇怪呢,怎么还在园子里面建个假山,原来是为了看西湖。住在西湖边上真真叫人羡慕,不用出门就能欣赏西湖的景色。一年四季每一天都生活在画儿里面。”贾敏欣赏着园子里面的景色,站在半山腰上踮着脚想看外面的湖广天色。 “其你刚来自然觉得新鲜,时间长了也不过尔尔了。我们快要到了,其实万壑松风是新建起来的,以前园子里面的水面很小,都是祖父喜欢山高月小,叫人挖湖,堆泥成山,月圆之夜在上面欣赏着墙外的月色最好的。”子骊拉着贾敏进去,早有丫头端着食盒进来,打开看里面全是杭州精致的小菜。 张氏还站着拿筷子步让,子骊本想拉着张氏坐下来,可是一眼看见贾敏还在。做媳妇的可怜,不仅要服饰公婆丈夫,还要照顾小姑子小叔子,若是家里没人,张氏到时候可以坐下来和子骊和梓萌一起吃饭。只是有客人在跟前,张氏也是个腼腆的性子,必然不肯在人前失礼,她刚才在宴席上就没来得及吃东西,再这里断然没叫嫂子饿着的理。 子骊看着贾敏没心思在吃东西上,笑着说:“刚从宴席上逃出来还坐着按席,我可是拘束的受不了了。后山上养着鹿呢,我看看去。”贾敏听着有玩的也就跟着站起来:“我也去。”子骊拉着贾敏就走:“嫂子看着梓萌吧,她在席上没好生吃,晚上肯定喊饿了。”就把休息吃饭的机会给了张氏。 两个人在后山玩一会,正遇见了在修正院子的嬷嬷,其中一个嬷嬷手巧的很,拿着各色花朵用嫩绿的柳树条子编成各式各样花篮和小盒子,小笼子什么,插上鲜花给两位娇贵的姑娘开心。 子骊也要学着编篮子,贾敏也是喜欢玩,带着丫头们摘花折柳,两人糟践了不少的鲜花,很快的两个人的脚下已经是落了厚厚一层的柳叶残花。正玩得高兴地,就见着唐夫人身边的桂花过来,她见着子骊和贾敏笑着说:“二姑娘跑这里来了,叫我白白的爬山又下来。老太太那边戏散了,叫姑娘们过去呢。” 子骊把手上的东西一扔:“散席了?没想到这么快!”“老太爷回来了,好像老爷和少爷也都陆续着回来了,好像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得了大人回来了,孩子也别玩了。子骊和贾敏交换个眼神,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她们都有着天生的敏感。 等着子骊到前边去,宴席早就散了,贾敏自然是跟着贾母回了那边去,这里唐夫人拉着子骊问:“你们上哪里去了?桂花出去半天也没找着你们?” “我们去了山上,贾家的三姑娘很想看西湖的。”子骊如实说了。唐夫人自然知道女儿都做了什么,她身上抚摸着子骊:“也好。你关心嫂子是好事,我当初叫她和你们出去也是这个意思。你这几天还是收收心,别胡闹了,我特别请了嬷嬷教给你们们觐见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规矩,你们祖父和父亲得了消息,皇上的圣驾已经到了江苏地面上了。没几天圣驾就到杭州了。”皇帝要来,子骊脑子冒出来一个念头就是王老爷监督修整的行宫修好了么? 王长春老爷子自然是已经把行宫修整好了,他已经是几天没回家了,现在得了消息,王子春老爷子倒是松口气。好在行宫的工程已经完成了,他三番五次的检查了,总算是没了纰漏,才肯回家休息。洗了澡出来,老太太看着丈夫深深地叹息一声:“几天没见你怎么瘦了一圈了?跟着去的人都是吃闲饭的不成?他们是怎么伺候的!” “没事,千金难买老来瘦,我以前都觉得自己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要发胖了。你看我现在精干不少吧,我这几天都是骑着马来来往往的,若是蒙古人还敢来送死,我还能上战场劈死他们。家里还好吧,贾家一家人都来了,家里的事情不少。”老爷子舒服往躺椅上一躺,舒适的翘着脚:“两家婚事,他们怎么个意思?” “自然是愿意的,他们还说委屈了大丫头了。你看他们家的小哥儿怎么样?我听着贾家的人说,他们家小哥儿还算是个不错的,知书达理,喜欢念书肯上进的。”老太太想着今天宴席上大孙女的表现,心里有点嘀咕。 “我看着那个小子还好,就是迂腐了点,被书本弄的傻里傻气的。不过要是慢慢指点下,还能好。你怎么有心事的样子?”老爷子和老太太多年的夫妻,妻子每个细微的神色变化,他都能察觉出来。 老太太叹口气把今天的事情说了:“……我是没想到大丫头心里有想别的想法。差点叫人家姑娘脸上过不去,还是子骊出来圆场,拿话岔开了。难怪子腾的媳妇对着子骊偏心些,她想着她嫂子就在哪里立规矩,特别带着她出去,叫她有时间吃东西垫垫。”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子骊那个丫头会做人,心地不坏。谁都看见子腾的媳妇在人前侍奉长辈无暇吃饭,独独她想着了,还找机会叫她歇一歇。做人啊,万事要留后路,以后这个家还不是子腾的,那个时候她们做姑娘都已经出嫁了,和娘家的关系就要看当初做姑娘在家的时候留的后路了。听着你说,我发觉子骞似乎太急功近利了,她那个性子还想入宫,什么都挂在脸上,别说在宫里,就是嫁出去到婆家,我都担心的很呢。其实她嫁到贾家也好,两家差不多,婆家看在咱们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她。叫她安分些,你叫媳妇去劝劝她。”王长春老爷子叹口气,闭上眼睛养神不语了。 至于唐夫人是怎么劝子骞的子骊不知道,可是子骊第二天见大姐的时候可是吓一跳。子骞就像是一夜之间生了大病,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可惜全家上下没人注意子骞的不舒服,她似乎只是萎靡不振了几天就一切如常了,皇帝的圣驾到了杭州,王家上下都被皇帝要来杭州的紧张期待的气氛给淹没了。 子骊这几天和姐妹一起跟着一位老嬷嬷学习宫中礼仪。这个老嬷嬷是当初在宫内侍奉前孝仪皇后的,她不像是一般的嬷嬷嘴碎唠叨,总带着势力和俗气。这位老嬷嬷给人一张空谷幽兰的感觉,子骊第一次见她,心里浮现一个念头。这个女人便是优雅老去的吧。 秦嬷嬷已经六十上年的年纪,她鬓边上已经染上了白霜,可是眼神依旧清澈,浑身上下收拾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整个人腰板笔直一丝不乱更难得的是,秦嬷嬷不是那种阴沉沉,在深宫里面变态的老嬷嬷,她脸上总是带着暖意。因此虽然宫中的规矩繁多,学起来实在不容易记住,可是有这么个良师指点着,子骊也没觉得学规矩的日子很难受。 这天秦嬷嬷讲觐见太后,“太后是上年纪的人,上年岁的人耳朵不好,说话不能太小声,也不能太快了。要慢一点别西里呼噜的一串子话的都倒出来了。”子骊听着秦嬷嬷的话忍不住苦恼起来,她说起话来,说好听的叫口齿伶俐,说不好的叫太快了,若是秦嬷嬷非要自己改变说话的习惯,她真的难受死了。 秦嬷嬷随后又说了些别的,太后是当初先帝身边的一个不怎么得宠的嫔妃,她不过是在先帝身边服侍的时间比别人长,侥幸生了个皇子,后来大局稳定,后宫里面的各色美人越来越多了。太后那样长相不出挑,性格温和,不会卖俏的也只能守着儿子过日子了。其实太后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做太后,当今皇帝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皇子被封到属地,她也就跟着做个王太妃罢了。谁知当今陛下造反成功,把侄子赶下皇帝宝座,太后也成了天下最幸运的女人了。 秦嬷嬷板着脸嘱咐着三个小姑娘:“太后不喜欢人家提起来以前的事情,你们知道么!”子骞她们三个忙着点头称是,子骊心里嘀咕着这个不用说,拿脚趾头想都知道。太后做嫔妃的时候不得意,自己的儿子还是篡权上来,她怎么会喜欢提以前的事情呢? 等着秦嬷嬷讲完了,她特别对着子骊说:“二姑娘嘴角爽利是好的,只是上年纪的人不多多少少耳朵背,在太后跟前回话二姑娘要千万记着别和平常似得,叫太后听不清楚。在宫里和外面不一样,叫太后听不清回话可是大不敬的。”后果太严重吧!子骊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她只能答应了秦嬷嬷的要求,说回去要好好地练习回话,一边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子骞似乎察觉出子骊的郁闷和为难,姐妹两个并肩走着,子骞拉着她的手安慰着妹妹:“你别想太多了,回去好好地按着秦嬷嬷的话练习。“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十几年的习惯还能一下子就改了。你看圣驾已经到了杭州,祖父父亲都忙着接驾没回家。太后和皇后娘娘想是旅途劳顿,休息几天也该见杭州的命妇和官员眷属了。我哪里来得及啊。秦嬷嬷也是,她何不早说!”子骊忍不住埋怨起来秦嬷嬷的马后炮。 “她上年纪难免糊涂了,其实我有个法子。太后她老人家也没时间和我们一一说话的,到时候你只要在边上安稳呆着别在太后眼前显,就算是装哑巴。不说话总可以的。”子骞想出来个浑水摸鱼的法子。 “这个法子好,你倒是可帮着我打马虎眼啊。”子骊和子骞打招呼,眼看着她的院子就在眼前,姐妹两个分手各自回去休息了。 没几天果然太后和皇后召见了杭州的命妇和官员眷属,子骊前一天就被秦嬷嬷带着到老太太和唐夫人跟前演戏这些天学习的成果,老太太和唐夫人看着没什么差错了,才放心的对着秦嬷嬷说:“嬷嬷辛苦了,三个孩子顽劣不堪叫嬷嬷费心了。“ 秦嬷嬷笑着说:“老太太是谦虚了,府上的姑娘们都很好,二姑娘聪慧,我昨天叫她满点说话,一晚上就改正了。” 唐夫人惊讶的看看二女儿,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着子骊:“她说话一向叽叽喳喳的,我今天还纳闷呢,怎么也一字一顿起来了。”子骞被大家探寻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她调皮的吐吐舌头,拿手捂着嘴,等着她摊开手掌的时候,赫然是个小小的金果子。 “我含着它就不能说的太快了!”子骊拿着自己的秘密武器 “使不得,你小孩子家的不知道的,这生金子吞下去要死人的!”老太太对着孙女快捷方法不满意。 第12章 种子选手 子骊对着祖母和母亲的话不以为然,她嘻嘻一笑拉着母亲撒娇:“我这么说了十几年的话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一夜之间改不了。反正横竖太后召见的时候我装哑巴就是了。那个时候见太后的人不少,我也不是那个牌子上有名的,跟随者大众请安问好就是了,太后也不会专门挑我出来说话。这个金子才多沉,就能坠死人了?”子骊一脸的轻松,她现在的生活不错,太后召见命妇那是政治任务,可是太后巴巴的从京城跑来要看臣子极家里的女孩子做什么?这段时间,子骊的耳朵里面也灌进去不少皇太孙要选太孙良娣的话。子骊可不想去皇宫里面给什么皇太孙做小老婆,大老婆这个基本不用想,王家的爵位太低,太孙良娣可是以后的太子妃和皇后,王家攀不上。 听着孙女的话老太太的脸不怎么好看了,这几天她闲着和老爷子王长春说起来三个孙女,听着老头子的话,老太太越发的觉得也就是子骊以后能有出息的。女孩子最大功劳便是嫁人,若是子骊能做太孙身边的人,给家里长长脸,也算是没白疼她一场。可惜孙女似乎不怎么上心。老太太有些惋惜的砸吧下嘴,对着子骊说:“你个傻孩子,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呢。我们做老人的能害你不成。女人一辈子最要紧的是嫁对了人家,别人家再好,还能好的过天子之家么?凭着你的模样和性情,做个太孙良娣也是可能的。” 原来他们是真这么盘算的,子骊心里一沉默默地低下头不说话了,唐夫人觉得婆婆这么直白的把孩子给吓着了,她刚想插话。谁知老太太却看了她一眼径自说:“我知道你害臊,其实太后也不是谁家的孩子都见,既然已经传话出来要你,可见是太后和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抬举你。我看你也不用太担心太后召见的时候改不过来,还是按着你平常的样子和太后回话。装是装一时,总也装不了一辈子。太后虽然不喜欢插手闲事,但是她喜欢性子活泼的女孩儿,你捏着端着反而不讨喜欢。我这里有不少的好衣裳和首饰,你好好地收拾下。你要听教规矩的秦嬷嬷的话,别自作主张。”子骊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只能答应一声。 见着孙女表示听话了,老太太脸上露出点笑容,叫丫头们把预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几个贴身大丫头听着老太太的话立刻答应一声,流水似得从屋子里面拿出来前几天老太太已经准备好的体己宝贝出来。屋子里面顿时变得光彩闪烁起来,锦缎上孔雀和野鸭子和别的不知什么鸟儿的羽毛捻出来丝线织成美丽的图案,羽毛天然的光泽在灯光下晕出七彩光圈,远看上去和云霞一般。精致的宝石首饰,红色的蓝色的,精巧的镶嵌在金簪上。一只金簪子是牡丹花式样,牡丹花的花瓣是拿着宝石穿在金丝上做出来,只要微微一动,那些花瓣就随着的簪子的移动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就像是在春风里面盛开花朵。子骊虽然在王家也见了不少的好东西,但是这样的精品也是没见过。她忍不住瞪大眼,拿着指尖轻轻地触摸下凉冰冰的宝石问唐夫人:“妈妈这个是给姐姐和我的么?” “这个是给你的,你姐姐要和贾家定亲,她在太后跟前只是走个过场。这个好东西全是你的。”老太太拿着簪子放在子骊手上“这个东西还是我的陪嫁呢,今天就给你了。” 手上沉甸甸的宝石黄金簪子,心里更是沉甸甸的像是装了石头,子骊忽然对着老太太和唐夫人跪下去:“本来祖母爱惜孙女们,赏赐首饰我们本不该推辞。只是这些东西不是我们能享用的,还请祖母收回。” “你这个孩子这是怎么说的,我也没叫你日常穿戴,只是太后召见的时候,也该盛装打扮不能失礼的意思。快点扶着姑娘起来!”老太太忙着叫人扶着子骊起来。她甚至已经觉得孙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贵人的样子了。 子骊却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祖母的心意是好的,只是怕要好心办坏事。还请祖母想想,这样的东西在太后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跟自然是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东西,我穿戴上,她们三个固然不会觉得什么。但是那天见太后也不是我一个人,江南的命妇和眷属们都是要去的,独独我一个人穿戴成这个样子有什么趣儿。还叫不知情的人以为咱们家为官不清廉,反而是惹出来那些要紧的话出来,而且我们是做臣子的,只有小心谨慎奉上尽忠的份儿,何苦要在太后和皇后跟前炫耀呢?或者叫人以为我是个喜欢虚荣奢华的人,那可是冤枉死了。尽管是祖母爱惜孙女辈,但是那样的场合也不合适啊。”子骊一席话有礼有节,说的老太太反而没话说了。 老太太呆了一会,她看看子骊,忽然自嘲的笑笑:“我可是老糊涂了,你祖父便是经常说我做事不过脑子,如今叫小辈看了笑话了,你一席话我听着很明白,没想到当初只会胡闹的二丫头也长大了。说起来话一套一套的,没叫你祖父白费心教导你们。你就按着自己想的办去吧,叫秦嬷嬷帮着你看着就是了。”王家老太太是武将家出身,一向没什么花花肠子,她经常被王老爷子嘲笑做事不过脑子。 子骊才松了口气,她忙着从地上起来,一番话下来子骊在地上跪了好一会,等着她扶着雨前起身,膝盖都麻木了,在心里做个呲牙咧嘴的怪脸,子骊小心翼翼的坐在唐夫人身边:“我看这几天大姐有点没精神,总是恹恹的,妈妈还是叫个大夫去看看。对了他们贾家的姑娘也要见太后么?” 唐夫人疼爱的拉着女儿的手摩挲着,眼神全是疼爱:“你是个乖孩子,就知道心疼姐妹了。你姐姐没事,她啊,白长你几岁却还没自己妹妹想的清楚。你别管她了,她自己闹几天别扭就好了。贾家的姑娘是不去的,他们家太太可是把她当成命根子呢,哪舍得叫女儿去宫里伺候人。我听着他们家太太的口气要是要寻个极好的亲事呢。要长相,还要出身好,女婿性格还要好,还要有学问能上进的。她还请我帮着留心留心,我心里暗想着哪有那样十全十美的女婿,若是有,肯定是戏台上的状元郎了。那样的话公主自然先抢了去,哪能轮到咱们这样的人家。”唐夫人对着贾母的择婿标准表示太异想天开了,世界上的好事哪能全都占了? “没准就能实现呢,姻缘这种事不是说天注定的么?就算不是状元郎,得了榜眼探花的也不错啊。反正他们家的敏姑娘倒是个难得美人,也读书识字,还会作诗画画的。配德起状元郎呢!”子骊想起来林妹妹的老爹林如海探花,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贾母才算是真的疼爱女儿呢,只是她想的还不够周全,选女婿条件最要紧的一条是身体健康啊。可怜的林妹妹,摊上个病殃殃的妈妈和一个短命的老爹,尽管出身极好,可惜还是悲剧了。 “不害臊,你个姑娘家嘴里都是什么!”唐夫人拿手指戳戳子骊的额头,“我说的都是实话,妈妈倒是说说我哪里说错了?”子骊不甘示弱的反驳回去。 “你以后在太后和皇后跟前也这么说话么?大姑娘家家的一张嘴就是什么姻缘,叫人听了笑话!”老太太看着子骊母女说话,插上一句。 “祖母的话错了,我在祖母和妈妈跟前就是个孙女和女儿,一家人说话自然不用忌讳太多,闹得神神鬼鬼的,反而是叫一家人生疏了。可是在太后和皇后跟前,不仅是我,就是祖母和母亲还有宫中的宫人,女史,内侍,外面进去朝见的命妇都是太后和皇后的臣子。都是谨慎小心再也没个随意说笑的。皇后和太子妃在太后面前都要小心谨慎,何况是我们呢?祖母的话我记住了,以后在人前说话要更小心。”子骊忽然对着老太太正色说了一篇大道理,唐夫人和老太太都没想到子骊能想的那么深远。 老太太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感慨一声拉着孙女说:“可怜见的。本想着给你找个好归宿,可是一想着宫里的规矩多,还不如做个普通人家的媳妇在长辈跟前能随意些。也罢了,你和你母亲还是先回去,等着老爷子回来再说吧。”老太太的话没完,老爷子忽然冒出来。 “好,还是二丫头懂事明白。”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背着手从雕花隔扇后面转出来,看样子王子春在后面听了半天婆媳讲话了。唐夫人和子骊忙着站起来请安问好,对上祖父的目光,子骊的心里哆嗦一下,她刚才其实是转着圈的叫老太太放弃叫自己入宫的念头,她可不想去后宫整天战战兢兢的做奴才去。 “后天圣驾就到了,太后和皇后娘娘的懿旨大概过几天就下来了。这几天家里没事不要随便出去!外面全是羽林卫,知道么?”王老爷子目光炯炯的看看孙女,就叫媳妇和子骊出去了。 等着子骊出去,老太太刚想开口,老爷子却是打断了妻子的话:“你想说什么我全知道,你呀,连一个孩子也说不过,反而是被她带着走,我看她能知道上下尊卑,就不用担心别的了。你想宫里面受宠的嫔妃不少,可是竟然没有几个能长久得宠的,这是为什么?” 老太太一辈子和老爷子在一起,早就被丈夫调侃习惯了,她瞪一眼丈夫,不在意的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再好能怎么样?也不过是新鲜几天有了好的就撂在脖子后面了。你想想自己吧,还说别人么?” 想起来以前年轻时候的情形,老太太忍不住开始酸溜溜了。“你别胡扯,我说的是正经话。远的不说只拿眼前的说起,上一年还有旨意特别给皇上身边的婉嫔做缎子和鲛绡纱,除了太后,后宫里面便是皇后也没专门做料子的前例。可见婉嫔的盛宠了,怎么一转眼过了年,皇上南巡竟然没了随驾的份儿?那个缎子和鲛绡纱怕是已经被皇上赏给别人了。”王老爷子忽然八卦起来皇帝的后宫了。 女人天生喜欢八卦,老太太来了精神,她横一眼丈夫,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这个事情你们男人自然不清楚,我听着贾家的老太太说,他们家和甄家是很亲近的,甄家的老太太经常在宫里走动,她儿子便是皇帝身边的侍卫。她说是婉嫔不知怎么的得罪了皇上。一次宴席上皇后叫婉嫔跳舞,她竟然对着皇后使性子,皇帝当时还没怎么样,过后就逐渐远着婉嫔。后来太后寻她个错处,禁足几天,皇上竟然没帮着她说话,后来就彻底不待见了。” “那是她自己糊涂,婉嫔得皇上喜欢本来是要做妃子的。谁知她拿着身份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她也不看自己身份,就是做了贵妃能如何,还不是皇上的臣子?远的不说,元旦日皇上赐宴群臣,叫内阁里面的人联句作诗,命令翰林院庶吉士唱和,他们还一个个的巴不得呢。大家都是做皇上臣子的逗皇上一笑就是本分,她一个小小的嫔就敢和皇后顶撞。人家皇后才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你叫家里那个侍妾唱个歌,她还能给你脸子看么?婉嫔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她进宫不是嫁人,是去做官了。为官不谨慎,男人么顶多是丢了官帽子,不犯大错还能保全性命,女人可就一辈子完了。”老爷子长篇大论的一席话,说的老太太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 “那个你怎么不早说清楚,我还以为只要进宫就能一路平顺了。我看咱们家也不是那种靠着女孩向上爬的人家。还是想个法子叫子骊回来吧,随便找个人家,不管如何她过去就是当家奶奶,过几年没准就能做太太了。家里一关门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何苦要叫她受罪去。那样不是我家子骊一辈子都要战战兢兢的,你们男人做官的还有个告老还乡的日子,我的子骊岂不要一辈子都关在里面!不行,不行!”老太太后知后觉,以前的幻想都没了。 “你现在后悔晚了,名单已经到了皇上跟前。你也别担心了,我本想着还要告诫告诫那个丫头,谁知她今天一番话倒是比大人还明白,人要安天命,知道顺应天命才能过的好。你不用担心了,若是子骊能入宫,至少只能自保的。就算是她和太孙没多少夫妻缘分,可是一点点的熬资格,以后还怕没有尊荣么?”王家老爷子露出来一脸轻松,在他看来皇宫里面的那些人除了皇帝,谁都是在熬资格。孙女确实长大了,听着她一番话,小丫头倒是清醒明白的很,她知道进宫不是进了蜜罐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哪怕是子骊没有万千宠爱在一身,也能在深宫里面稳扎稳打了,其实宠爱就像是双刃剑,一个弄不好就会伤到自己。有的时候的韬光养晦反而能笑到最后。 第二天贾母和贾家的老太太过,老太太送给王家的三个姑娘每人几样精致的首饰,老太太笑着推辞:“可是又给她们做什么,还是留给敏丫头吧,我家那几个女孩子实在是不配这么精致的东西。” “老姐姐谦虚了,我看着你们家的三个姑娘都是极好的。敏丫头她也很喜欢你们家的小姐妹们,我这几天要带着她们娘两去走走亲戚,就不能天天过来了。”贾家老太太知道王家的事情,她找个借口躲开了。 王家老太太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说:“也是,来了杭州一趟可该是亲戚们走动走动了。等着老姐姐闲了,我们再说话。”贾家老太太又说了人情世故的话,等着子骊和子骞带着梓萌上来谢过贾家老太太的时候,贾母笑着拉着子骊的手上下打量下:“几天没见,二姑娘出落得越发好了,我家敏儿身子弱今天她身上不好不能过来,改天姑娘闲着只管过去和她说话,敏儿虽然笨可是心里着实的喜欢你呢。” 这便是奇货可居了,子骊看穿了贾母的心思,她笑着道:“我也想着她呢,眼前家里的事情多,她的身体也不好,我冒失的去了恐怕惹病中的人心烦,过几天她身体好了我就过去看她。” 这边子骊和贾母在说话,她没谁也不注意到子骞一直低着头拧着手绢,好好地一天流光帕子都要被拧成了破布了。 皇帝的圣驾来了杭州,子骊自然不能去运河边上看皇家气派。这几天是杭州大大小小的官员最紧张辛苦的时刻,王长春和子骊的父亲王定乾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虽然皇帝不会到王家,可是家里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秦嬷嬷正在带着丫头们给子骊预备着觐见太后和皇后的衣裳首饰,她特别选了一件浅绿色遍布桃花的对襟对着子骊说:“这个时候穿这件衣裳还算应景,太后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太过素净的颜色,上面粉色的桃花热热闹闹的,只怕太后会喜欢的。” 子骊看看这件衣裳,从肩膀开始是含苞欲放的桃花骨朵,等着在衣裳中间的时候就是盛开的桃花了的,到了下摆盛开的桃花开始落英缤纷,一件衣裳诠释了整个春天的情形也算是构思奇特了。可惜她有自己的盘算。“这个衣裳虽然好,我却是担心太后未必能喜欢,听着以前在金陵的时候,太后是住在桃花坞的,我虽然没去过金陵的宫苑,可是那个地方能叫桃花坞,肯定是桃花开得极好。嬷嬷不是说太后以前作妃子的时候不怎么得宠么?我何苦要叫她想起来以前的旧事呢?” “姑娘想的周全,我竟然是老糊涂了,这件就算了,另外选一件罢了。”秦嬷嬷被子骊提醒猛地想起来太后的忌讳,赶紧叫丫头把这件精致的衣裳放在一边。费了一番思量,子骊总算是选了一件的天青色的衣裳,底下配上浅粉色的百褶裙,头上的首饰不多,只是清爽的几样碧玺宝石簪子,配着她黑压压的头发反而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了。选好了衣裳,秦嬷嬷又对着子骊嘱咐着觐见太后要注意的礼仪。正说着一阵哭声从隔壁院墙传来,仔细听听是子骞院子里面有人在哭。 第13章 各怀心思 明前进来说:“是大姑娘那边声音,好像是她的丫头在哭。”子骊和秦嬷嬷交换个眼神忙着出去了。子骊忍不住问:“是怎么了?你叫人过去看看,今天母亲和祖母都忙着呢,没的叫祖母知道了该责备母亲了。好好的闹什么?”说着子骊站起来到了院子里面,隔着一堵墙,那边果然是传来一阵哭声,秦嬷嬷拉着明前说:“你别过去,我看那边的大姑娘好像是心里有怨气呢。她见着你来了拿着你出气,姑娘也只能看着。明天有要紧的事情没的惹是生非的做什么。都是两个院子住着,也没在姑娘眼前哭,还是装着不知道吧。” 子骊转脸看看秦嬷嬷,她有点诧异的想秦嬷嬷平常对着王家三个姑娘是一视同仁,就连着庶出的小妹也是很恭敬。今天她怎么忽然说出来那么偏心的话,明前是她的丫头,不管那边子骞为什么生气,也绝没有拿着妹妹的贴身丫头出气的道理。虽然嫌着秦嬷嬷多事,可是子骊还是没说话,她也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子骞对着疏远的很了。 既然嬷嬷说了还是算了吧。只是她们那边闹得越发的厉害了,不如我的奶嬷嬷去看看。子骊叫她的奶娘去看。奶娘因为是从小奶了哥儿姐儿的,就连着老太太和太太也对着她们另眼相看,奶娘过去自然是没事的。 秦嬷嬷想想就点点头,对着子骊的奶娘说:“还请姐姐过去看看,我看是那边大姑娘心情不好拿着丫头出气呢。姐姐过去别提闲话,只说是担心姑娘才过来。若是她问起来姑娘在做什么,你就说姑娘看了一会书睡着了。” 奶娘自然是知道子骞闹脾气的内情,她笑呵呵的说:“这个是自然的,我先去看看。”说着奶娘就去那边看情况了。 谁知没等着奶娘出去,院子门就被撞开了,子骞身边的大丫头神色慌张的进来,见着子骊哭着说:“二姑娘还是去看看我们姑娘吧,她正为了小丫头茉莉闯了祸要把她赶出去呢。现在茉莉那个丫头哭的什么似得,姑娘还是过去劝劝吧,姑娘眼看着脸色都不对了。”说着就要拉着子骊过去。 秦嬷嬷和奶娘拉着她不满的啐一声:“你个糊涂东西,既然是丫头不好,你们在姑娘身边自然先开发了,等着晚上老太太和太太闲了,回话上去看是怎么处置。怎么还把姑娘夹在里面了?你叫个婆子过来,带着茉莉出去就是了。你们劝劝就是了。你倒是好跑来叫二姑娘做什么?”叫云儿的大丫头脸上一红,她忙着垂着手站在边上也不敢反驳:“嬷嬷们不知道,我们姑娘刚选好了明天进宫穿的衣裳被那个茉莉一碗茶水扣在上面了,姑娘是气坏了,她一个人在哪里哭天抹泪的,说什么别人的都好好的,自己的衣裳还没穿先坏了。衣裳虽然是小事,可是到底是老太太和太太亲自挑选的,她的衣裳坏了明天拿什么见太后?老太太和太太该怎么想?我们姑娘这几一直心情不好,平日无事还长吁短叹的,若是真有什么好歹我们真是不能活了。”云儿说着哭起来。 她看着子骊脸色试探着说:“我们姑娘横竖是和贾家定亲了,想必是等着圣驾回鸾就说日子了,二姑娘和大姑娘姐妹一场,我们姑娘心里多少话要和姑娘说呢。还请姑娘过去宽慰宽慰她。也算是尽了姐妹情分。” 云儿的话触动了子骊的心事,若是按着未来的发展,她这个大姐姐就是贾政的妻子王夫人了,虽然她前半辈子过的养尊处优,有儿有女。可是作为个女人她的一生根本不幸福。贾政似乎对着王夫人没什么夫妻感情,对妻子更像是合伙过日子的人,他的宠爱都给了赵姨娘了,和婆婆也是那么回事,贾母是个老人精,婆媳缠斗下来,子骞只能是忍气吞声。生了个争气的女儿还短命死了,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又是靠不住。想着子骞未来可能的悲剧生涯,子骊忽然心软了。她叹息一声对着云儿说:“她有什么心事要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我过去看看她吧。” 秦嬷嬷和奶娘不好阻拦只能叫雨后和明前跟着子骊过去了。进了院子茉莉一见着子骊先抱着她的腿哭起来:“二姑娘,求你和我们姑娘说说,别把我卖了我家里没人了,若是真的出去也就是被卖了,我就是撞死了也不出门。哪怕是打我一顿呢,只求着姑娘开恩别我卖了。”雨后忙着去拖开了茉莉骂道:“你个小蹄子自己做事不谨慎还有脸哭,姑娘一向不管这个,你好好地求求你们家姑娘吧。在这里混抱什么呢?” 子骊来了这个世界有了一段时间,她对着家里的奴婢们有了崭新的认识。以前在她看来做奴才都是不得已的,子骊有点不习惯被人服侍着,看着他们一个个自称奴才,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可是随着时间长了,她发现这是个和现代人人平等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有的人还巴不得能卖身做奴才呢。对着茉莉的哭诉,子骊也没以前的心软。这个丫头一向是喜欢偷懒好吃懒做的,即便是没今天的事情,她也逃不过被卖掉的命运。子骊没理会还在哭泣茉莉对着出来的彩霞说:“你们姑娘在么?”云儿打开帘子请子骊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件浅粉的对襟衣裳,样式和子骊的一样,只是颜色不同。子骞的衣裳上面绣着的是梨花,一簇簇白色的梨花就像是真花,花瓣薄能透出来底子上的粉红色缎子。“哎呀这件衣裳的绣工比我的那件好多了,姐姐为什么生气,茉莉那个丫头鬼哭神嚎的,别打搅了祖母。”子骞一脸郁闷的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她见着子骊进来才扶着彩霞站起来:“你也听见那个丫头闹了,我是用不得那个丫头了。这件衣裳我们姐妹一人一件,本来就是要预备着觐见太后的时候穿的。你看现在,都是被茉莉那个丫头闹得好事,后面全湿了。等着茶水干了还能看么?我还没说她先哭起来我是个笨嘴拙腮的,只能叫她出去了。”原来子骞叫丫头们把预备好的衣服拿出来熨烫平整,正巧茉莉端着茶进来。 她哪里见过如精致的衣裳,就缠着熨衣服彩霞要看,彩霞知道茉莉是个不稳妥的人,看着她脏兮兮的过来也就不喜欢,板着脸催着她走。谁知茉莉却笑嘻嘻的上前凑上去,嘴里说着:“好姐姐叫我看看——话音未落,她手上的茶杯就扣在了衣裳上。浅粉色缎子是最禁不住茶叶的浸染的,彩霞一声惊呼,还没反应过来茉莉先跑了。 子骞自然生气,叫嬷嬷去回唐夫人把茉莉赶出去,可是她明天穿的衣裳还是弄坏了,加上茉莉在边上哭啼啼的,院子里面乱的和粥锅一样。“一个丫头我本来不在意的,她们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向不肯责骂她们,有什么事情我能担待就担待了。可是这件事我是不能再瞒着了。没准我还要得了不是呢。”子骞一向不怎么拘束身边的丫头,因此她身边的丫头们都称颂大姑娘心肠好。只是茉莉闯的祸太大了,要是被唐夫人知道了,别说茉莉一个小丫头了,就是子骞也要跟着挨骂,虽然王家不差一件新衣裳,但是这两件是专门给两个女孩子做的。光是上面的绣工也要几十两银子,一次还没穿就弄坏了的,固然唐夫人不说,老太太和别人看着也会认为子骞办事不谨慎。 “明天要穿着去觐见太后,到时候我穿着别的去,太太和老太太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一样两件衣裳你的还是好好的,我的却成了这个样子。”子骞发愁如何面对长辈,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簌簌的落下来。 看着姐姐伤心,子骊忙着出主意:“你们拿着衣裳悄悄地给洗衣裳宋妈看看,能不能立刻洗干净了,先混过明天再说吧。你们带着茉莉下去,晚上悄悄地给太太身边的人知道。她也不是第一次闯祸了,这样的人断然不能留下。还是叫太太看着办。” 云儿立刻带着茉莉出去,彩霞却是一脸的为难:“我早悄悄地请宋妈看了,她说没办法了。这个缎子最不禁染色,茶水上的黄色只要沾上了就不能去掉。若是拿着相似的衣裳糊弄过去,我们姑娘倒是有这样颜色的,只是上面带梨花却没有了。老太太给了姑娘一套和田白玉的簪子首饰,那样的首饰正好配这个。若是换上别就不能用那套首饰了。” 罢了,你们也不用费心了。横竖明天有什么不是我一个人去领就是了,茉莉那个丫头虽然蠢笨,只是她从小没了父母,若是被撵出去指不定被买到什么地方,我何苦要害了个人呢。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人力不能违抗天意,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子骞说着忽然伤心的拿着手绢捂住脸哭起来。 子骊听着姐姐的哭声,她知道子骞不喜欢贾政,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能说什么呢?别说子骞不能给自己的婚姻做主,她也是一样,其实子骞若是嫁给贾政,她能把我好机会,到底还是能活出来一片新世界,拜托书中的悲剧命运。可是她呢,听着王长春的话,她是要入宫的,一辈子没有丈夫,没有亲人能依靠,真是可怜!或者—— 子骊心里闪过个念头对着雨后说:“你把我的绣着桃花的衣裳拿来,姐姐是长女,他们眼光都在姐姐身上,我和姐姐身材仿佛,你先穿着我的。我是小妹,随便穿一件整齐衣裳也就是了。等着明天祖母和太太问起来,我帮着你说。” 子骊本来就打算低调低调再低调,叫太好和皇后对她没兴趣才好。既然子骞那么注重太后的召见,她为什么不成全子骞的愿望呢。本来她不想入宫,若是太后看上了子骞,她也就能顺势脱身了。 听着妹妹的话子骞顿时忘记了哭泣,她咬着嘴唇阻止了子骊的举动:“这个使不得,若是被祖母看见了又是一场是非。“ “姐姐放心,我们明天起身的时候还早呢。我们都穿着斗篷出去,老太太自然看不见,等着进宫老太太也没办法了,连着我的簪子首饰一起送来。”子骊拍拍子骞的手,心里无端的轻松起来。她费尽心思叫秦嬷嬷同意自己装扮的素净,还要想着晚上如何说服老太太和唐夫人。到底是觐见太后,王子骊也不敢太出格,现在子骞的衣裳脏了,她正好做个顺水人情,还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既然那样,就谢谢妹妹了。”子骞看着雨后拿来的衣裳首饰,感激的抓着子骊一个劲的道谢。 “我们是姐妹,姐姐有难我还能不袖手旁观么?横竖姐姐不会害我,我也不会坑自己的姐姐啊。” 听着妹妹的话,子骞的脸红了一下。 等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雨后先不满的嘟囔起来:“哪有这样办事的,大姑娘管教不好自己的丫头,闯祸要妹妹担待着。哪个茉莉颠三倒四,大姑娘为了好名声就一直放纵着不管。姑娘的衣裳给了大姑娘,明天要穿什么啊。” “那不是已经选好了,也就是天青色的那件。”子骊对着自己的穿戴不怎么上心,她想的是明天要怎么不起眼,躲得远远的才好。秦嬷嬷看看子骊选的衣裳,低低的叹息一声:“姑娘的心思我大概能知道。但愿姑娘能的得偿所愿吧。其实宫里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和天上似得,那里面的艰难说出来只怕没人信。” “既然嬷嬷知道我的心,那就请嬷嬷和我说说太后和皇后的性子和喜好吧。我年轻不懂事,别明天犯了忌讳。”子骊上前对着秦嬷嬷微微一福,不动声色的把一只精致的金簪子放在秦嬷嬷的手上。 “姑娘聪慧,其实不用刻意做什么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明天要在太后和皇后娘娘面前卖弄的人不少呢。那用姑娘特别想着要躲起来呢?太后和皇后想必是没时间注意们不说话的人。”秦嬷嬷没推辞收下了那只镶嵌着拇指大小珍珠的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子骊。 第14章 被算计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子骊就被奶娘和秦嬷嬷摇醒了,她眯着眼郁闷的嘟囔着:“叫我再睡一会。”昨天晚上秦嬷嬷和子骊说了半晚上的话,他把宫里那些隐秘的事情都和她说了。忽然接收到大量的资讯子骊一时半会难以消化,她昨天晚上睡下之后,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是她好像刚睡了一会就被人摇晃醒了。 秦嬷嬷无奈的看着子骊睁不开眼的样子,无奈的说:“姑娘起来还折腾好一会呢,梳头的丫头已经在外面伺候了。我也是昨天多嘴了不该和姑娘说那么多话。”子骊慢慢的清醒过来,她躺在床上伸个懒腰:“我的头发叫明前梳就成了,何必要叫人来?”王家特别请了一位梳头娘子,这样的人都是扬州世代家传梳头手艺,唐夫人和老太太日常的发髻都是她亲自打理的。这样的梳头娘子根本不算是家里的奴才,是专门请来师傅。 “今天和往日不同,姑娘还是快点起身吧。”秦嬷嬷和奶娘一人抓着她一只手,不有分手的拉着子骊起来了。梳头娘子三十上下,一身靛蓝色的衣裳裙子,她手上挽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尺大小的盒子,放着梳头的家伙事。等着子骊洗了脸漱口完毕,坐在镜子跟前,梳头娘子先过来对着子骊微微一福:“二姑娘好,今天老太太特别叫我过来给姑娘梳头。姑娘要穿什么样子的衣裳,用什么首饰。” 子骊顺手一指:“劳动姑姑了,我穿天青色的衣裳,就是眼前的这套首饰。今天不要特别复杂的发髻,简单大方就好了。”梳头的姑姑看看桌子上的首饰,微笑着说:“姑娘正在好年华,也不用特别的装饰就很好了。所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过姑娘身上的衣裳颜色淡了,需要一只鲜艳的花才能压住颜色。”秦嬷嬷听着梳头娘的话忙着叫人:“明前,看看花园里面的花开了没有,若是有大红色的玫瑰折一枝来。” 明前忙着答应一声出去了,这里梳头娘先拿着最细小的篦子把子骊的头发疏通一遍,保证没有打结的,子骊耸耸鼻子,看着梳头娘拿着个小玻璃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倒在篦子上:“是什么?好香啊!” “这个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方子,用鲜花调制出来的发油,头发能乌黑发亮却没油腻的感觉,还能治疗头痒,脱发。姑娘别动小心脏了衣裳和披肩。”娘子麻利的拿着篦子一下下篦头发,不愧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还是一样的篦子,一样的头发,她一点也没弄疼子骊,反而是一下下很舒服按摩的头皮。 子骊的要求很简单,不要显眼不要奢华,梳头娘子就给她梳了个远山髻,样子简单,黑幽幽的头发在头顶做远山形状,用金分心压住就算是完成了。“姑娘的头发真好,黑黝黝就像是上等的丝缎。”梳头娘子拿着掩鬓别上,看着镜子里面娇艳的女孩子,子骊心情也变得好起来。果然打扮能叫人心情变好,一早上起来的紧张和压抑不见了。秦嬷嬷则是不耐烦的看着窗外和雨后抱怨着:“明前去摘花怎么还不来?老太太那边要起身了,姑娘的衣裳还没换呢。” 正抱怨着明前端着一盘子海棠花来了,秦嬷嬷看着粉色的海棠眉头皱起:“你怎么办事的,姑娘穿的颜色素净正需要红色的花来配,你倒是好偏生折了海棠花。我记得园子里面不少的玫瑰。” 明前很委屈的说:“这也不能怪我,园子里面的玫瑰也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干的好事,全都被摘掉了。不仅是红色没了,就连着白色的也没了。就连着花骨朵都被折走了。我问了看园子的人,他们也正疑惑呢。说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谁知一早上就没了。” 你分明是偷懒,谁会闲着干那个事情!奶娘瞪一眼明前,子骊却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打断了奶娘的教训:“什么花都一样,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换衣裳吧。”见着子骊发话奶娘也只能闭上嘴不说话了。 她换了衣裳站在镜子跟前仔细打量浑身上下的细节,直到确认没纰漏了子骊才扶着明前的手,带着一群人去老太太跟前了。刚从院子出来,子骊正碰见子骞也从院子出来,她看着子骞头上的玫瑰花,似笑非笑的说:“姐姐今天打扮的真好看。” 子骞的得意的摸摸头发,神色和蔼:“还要多谢帮我想的法子,妹妹这衣裳也不错。”明前看着子骞穿戴者子骊的衣裳首饰,脸色忍不住一变,她刚想张嘴讽刺下子骞的算计。谁知手上被子骊暗中使劲抓了一下。她也只能嘟着嘴不说话了。 “姐姐到底是比我更配穿这个。今天去见太后,还要请姐姐带着我呢。怕是我没见过世面,到时候怯场闹笑话。那个时候他们肯定说是王家的姑娘不好,岂不是连累了姐姐的声誉。”子骊笑得天真无邪,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子骞。 那是自然,我们是亲姐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子骞脸上笑容变得不自然起来,她打个哈哈,扶着丫头先走了。 奶娘看着子骞的背影不敢置信的说:“我平常竟然没看出来大姑娘是算计的人。她到底是不服气,想给姑娘使绊子呢。只是到了老太太那边,她怎么交代?太太断然不会叫她欺负姑娘的。” “奶娘别操心别人了,我已经把利害关系和她说清楚了,等着进了行宫见太后的时候也就不担心她使绊子。到底是一家人,在外人面前闹起来不是叫人看笑话?”子骊望着子骞的背影,嘴角带着讽刺的微笑。子骞还真是从小外做纯良内藏奸诈,她不去做贾家的二太太谁去呢? 老太太虽然是个直肠子,可是她看见两个孙女脸上的表情和她们的穿戴就明白了大半,老太太无声的叹息下,也不看两个孙女对着唐夫人说:“别误了时辰,还是快些出发吧。轿子车马都预备好了?”唐夫人冷眼扫视下大女儿,扶着婆婆的手:“是都预备齐全了。” 王家的女眷里面老太太是八人抬大轿,唐夫人的是一乘四人轿子,子骊和子骞本来是坐一辆车子的。谁知正在子骊预备上车的时候,唐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对着子骊说:“二姑娘,太太叫你做后面的车子。”坐在车子上的子骞愣一下,随即淡淡的说:“既然母亲吩咐,你还是过去吧。”说着子骞放下车帘子,再也不看亲妹子了。 子骊也不生气,她扶着丫头自去上车。车子上明前和雨后生气谴责着子骞竟然算计自己的亲妹妹。雨后愤愤的为子骊抱不平:“姑娘真是好心喂了狼,大姑娘这明摆着算计姑娘。她已经和贾家定亲了还想着在太后和皇后娘娘面前出风头,她是存心不想看姑娘好。等着回去了,看老太太和太太能饶了她。” “你们别嘟囔了,人各有志,她愿意做什么随她去。若是皇后和太后真的看上了她,也算是她为家里争光了。你们想那个时候,谁还能责备她么?你们跟着我进去觐见太后,要事事小心,像是刚才的话千万别说。”子骊嘱咐着丫头们不要乱说话。 一转眼车子已经到了行宫,既然是行宫和京城的宫阙自然不同,行宫的风景处处透着秀丽闲适。在宫门下了车子,早就有内侍站在那里等着呢,为首的一个内侍笑着对老太太请安:“是王家老夫人和夫人小姐?太后特叫杂家过来迎接老太太和太太小姐们。太后在观鱼池等着各位呢。” 老太太肃手恭听,笑着说:“有劳公公了。”那个内侍一晃手上的蝇著,慢悠悠的在前边走着。子骊在最后面,她看着祖母和母亲还有子骞紧张的背影有些好笑,可是她立刻想起来秦嬷嬷的告诫,忙着忍着笑意,低着头跟在子骞身后慢吞吞的走着。只是皇帝的度假别墅是什么样子呢?子骊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她抬起头悄悄的打量着行宫的景色。 好美丽的园林风光啊,尽管在现代子骊也是去苏州和帝都,见识不少的古迹,但是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色给迷住了。难怪皇帝不愿意在京城呆着,在山灵水秀的地方修建最雅致的园子,既有园林的精致幽静也带着皇家气派。子骊忍不住叹口气,低声的说:“能来看一眼,一辈子也值了!”她现在理解了刘姥姥的心情了。 一丛丁香后面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子骊耳边轻轻传来一声轻笑。子骊好奇的张望过去,可惜除了摇曳的花枝,什么也没有。 虽然秦嬷嬷已经三番几次的提醒王家的姑娘们在皇宫禁苑,就是皇家的别馆行宫也不能东张西望的。时刻要注意保持着谨小慎微的姿态,可惜子骊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悄悄地张望起来。倒也不是她把别人的话当成耳边风,实在是子骊的内心住着个受了现代教育的灵魂。 可能是察觉到身后的妹妹在东张西望,子骞却没回头提醒她,她只是更加谨慎小心的低着头跟在母亲身后慢慢的走着。裙子上的裙褶好像是被微风吹过的水面只泛起最小限度的涟漪,她裙子上拴着金八件和玉佩都没发出任何的声响。和子骞比起来子骊的形态就没那么拘谨了,她一路上东张西望,脸上表情生动。 一行人穿花度柳,很快的来了太后所在的观鱼池,这才叫看鱼呢!子骊看着水面下各色锦鲤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什么最好的锦鲤在日本,眼前池子里面随便一条拿上来都秒杀脚盆鸡的国宝。王长春闲暇之时喜欢养鱼种花,基本上是退休老干部的爱好,子骊在现代社会就喜欢各式宠物,在这里她更是自动请缨帮着王老爷子照顾那些宝贝。现在见着一条条花色难得,形态优美的锦鲤她恨不得蹲下来看个够。 太后正被一群人簇拥着,坐在一处临水亭子边上,王老太太忙着带着家人过去。亭子外面站着回话的内侍,他看看过来的一群人忙着跑进去传话。这就叫皇家气派!子骊暗想着坐在亭子里面的所有人其实都看见了王老太太他们过来。只是他们竟然像是隔着墙似得,一个个目不斜视,全装着没看见。自己能看见的事情,还要别人传话,不计人工成本放在别人叫装逼,放在皇家就叫天家气派了。 子骊低着头也没看清楚亭子里面的情形,她只隐约的听见一个声音说了句什么。接着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来:“宣!” 王家的女眷们都整肃精神,亦步亦趋的进去给太后请安了。行礼如仪,上面一个很柔和的女声说:“快请起,哀家有些时日没见过老太太了!” 老太太在一个宫女和唐夫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对着上面谦卑的说:“老婆子能再见太后金面都是仰仗着皇家的恩典。多年不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的精神还如此健旺。”上面坐着个鬓发苍白的老妇人,虽然保养得宜可是已经露出来衰老的痕迹了。子骊暗想着这个就是太后了。太后的下首坐着中年女子,就是皇后了。太后笑着说:“上次我们还是在金陵见面,谁知一晃多年过去了,老太太的精神还好。哀家却是已经老了。这两个小姑娘便是你家的孙女了。” 老太太忙着说:老身也是上了年纪,不过是每天挣扎着不叫人看笑话罢了。多谢太后惦记着。她们就是犬子定乾的两个女儿,子骞和子骊还不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 子骞和子骊一起上前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子骊跪在地上就感觉到身上直直的落下来几道打量的目光。她还没起身就被看的浑身不舒服了。太后和皇后忙着叫平身,太后先看看子骞,最后把眼光落在了子骊的身上。她笑着接过来皇后递上来的眼镜盒子,笑着说:“真是两朵鲜花一般的女孩子。你们多大年纪了,在家做什么?可读过书么?” 子骞是姐姐先一一回答了,子骊却是没出声。边上的皇后打量着王家的姐妹两个,对着唐夫人说:“好像妹妹更沉默?不怎么说话的样子。” 唐夫人笑着说:“皇后娘娘别见怪。这个孩子家里闲话一大堆,到了见人反而是腼腆起来了。都是小家小户的孩子,皇后娘娘别见笑。说着唐夫人对着子骊使眼色。子骊眨巴下眼睛,对着皇后微微屈膝,口齿伶俐的道:”刚才臣女的姐姐已经回了太后娘娘的问话,臣女一直和姐姐在一起上学学习针线,姐姐说的就是我说的,何必要再聒噪太后娘娘两次呢。” “哈哈,真是个有趣的丫头!你过来叫哀家仔细看看!”太后在上边听着子骊的话顿时对着她有了兴趣,对着子骊招招手。没等着太后身边的宫人推着她过去,子骊已经款步来到太后跟前微微福身。太后很兴趣的打量着子骊,忽然她抓着子骊的手,拉她到身边:“你们姐妹真是和两朵并蒂花一样。只是你今天的装扮远远没你姐姐的华贵。可是家里偏心你姐姐么?” 太后的话一出口,老太太和唐夫人眼神一暗,子骞下意识的低下头,她本想着在太后跟前显眼。谁知却还是被无视,子骊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说:“家里对我们姐妹三个是一样的。只是我一向不喜欢华贵的装饰,而且姐姐比我更适合那样的衣裳首饰,我若是穿了岂不是成了笑话了?我毛手毛脚的,一不小心就是弄脏了裙子,掉了簪子,在太后和皇后娘娘跟前失仪态岂不是更不好了。”子骊观察这太后的神色,见太后依旧是笑容满面,她心里稍微松口气。 “真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我倒是很喜欢你这样活泼的孩子。宫里的规矩大人人都是小心翼翼,唯恐是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你倒是直肠子,什么心事都不藏着掖着的。,既然你祖母和母亲偏心,我来给你补偿补偿。”太后笑呵呵一招手,一个宫女端着个盘子过来。 这个玉佩赏给你了,还有这个簪子,专门给你的!盘子里面放着太后赏赐命妇和官员家眷的例赏,一样是一盒宫花,一盒子上进的香粉胭脂和一串手串。只是子骊这个的多了个玉佩和一只丹凤朝阳金簪子。子骊自然是行礼谢赏赐,恭敬地把太后的赏赐收下来。 边上老太太和唐夫人看着太后如此举动,彼此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笑嘻嘻的看着子骊,示意叫她收下。 我和太后的是一样的,也喜欢你这样直爽单纯的孩子。过来叫我看看!皇后笑着的对子骊招招手,叫她近前说话。 那边太后看看子骞,叫她过来说话,子骊被皇后拉着上下打量,自从一进来子骊就被太后和皇后轮流着打量起来。和太后和颜悦色打量不一样,皇后娘娘的眼神就像是看安检门上扫描仪,子骊有种被看穿的感觉。皇后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听着秦嬷嬷说皇后娘家也是开国武将,曾经封侯的。她年轻的时候被指婚给还没造反做皇帝的当今圣上,也是王妃尊荣。这些年她跟着丈夫从王妃成了皇后,尽管岁月已经把她消磨成了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可是不经意之间凌厉的眼神叫人畏惧。 一个能陪着丈夫造反成功的女人的不简单啊。子骊被皇后看的浑身发毛,打叠精神应对皇后的问话。皇后倒是没问什么年纪,读书之类的套话。她倒是对着子骊平常做什么,她的喜好很感兴趣。 “没想到你们年轻女孩子竟然还有喜欢整理庭院的,你亲自照顾花草会不会太辛苦了?”听着子骊说她平常帮着王长春拾掇他清修的院子,帮着祖父照顾他养的白鹤和金鱼什么,皇后有点意外的看看子骊。 “我这个人粗苯,虽然也跟着嬷嬷们学习针线,只是没那个天分,太精致活计做不好。教刺绣的嬷嬷都说我没那个天分,我想何苦要每天浪费那些缎子和丝线?粗本人也就点粗苯的事情吧。而且平常我们做孙女也没什么能孝敬祖父的,不过是尽自己之力叫祖父高兴罢了。”子骊对着拾掇花草,如何养鱼,养白鹤绘声绘色说了不少。 “真是个好孩子。”皇后的话音未落,忽然内侍通报进来太子妃和皇太孙来了。 太后对着皇后笑道:“看看有人着急了!”说着太子妃身后跟着个年轻小胖子进来了。 第15章 被耍了 子骊低着头,听着太孙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心里却是鄙夷不屑的撇撇嘴:“哼,装工业酒精呢,你就是想来看人家小姑娘罢了!”太后打趣的看着给自己请安的重孙子,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吧!这个时候怎么来哀家这里了?皇帝不是叫你们过去见大臣们了?” 太子和太孙若是没意外,他们就是国家未来的继承人,皇帝叫太子和太孙来见大臣也是常理之中。皇后不知就里的说:“怎么那边就散了?怎么本宫听着皇上要见江南五品以上的官员,这一时半会的就算是没事了?”江南本来是富庶之地,朝廷一般的赋税银子全靠着江南,皇帝自然不会草草的接见大臣们。 太子妃脸上有些不自在,她对着皇后道:“陛下在江南的臣工们说话,大郎还没学习政务呢,陛下叫他先回来了。”太子妃似乎有难言之隐,看欺负吞吞吐吐的,皇后立刻明白了皇帝不待见太子,经常对儿子横眉立目有事没事的训斥两句,太子心里郁闷也只能拿着儿子撒气了。看样子太子肯定是对着太孙发火了,皇后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子白白的挨呲,皇帝对太子发火肯定是魏王的手笔了。董妃能生出来什么好东西!魏王不去封地就藩只在皇帝身边奉承。董妃和她的儿子什么算盘别以为自己不清楚。 “大郎还没学习政务,太子也是太着急了。来祖母这里,可怜见的孩子,每天读书就罢了,还要起早贪黑学跟着你老子学习。这几天脸都瘦了一圈了。”皇后拉着宝贝孙子在她跟前说话。 太子妃和太孙给太后和皇后请安,接下来便是轮到了王家老太太带着家里的女眷给太子妃和太孙请安了。太子妃忙着叫身边的宫女扶着老太太:“老夫人免礼,我年轻怎么能受你的礼呢。当初您可是在太后跟前的人呢。” 王家老太太自然不会托大,她认真的说:“我虽然上了年纪,可是上下尊卑不能乱了。一岁主,百岁奴,我是太后娘娘奴才,太子妃娘娘便是我的少主子。我哪能不知好歹?”说着王家老太太还是要给太子妃行礼。 “我知道你是最讲究的,轻易不能怠慢别人。只是今天是哀家想找你说话,也没外人,太子妃年轻,你老天拔地了还是免了行礼吧。”太后发话,老太太才算是罢了。唐夫人带着两个女儿给太子妃和太孙行礼。 太子妃眼光落在了子骊和子骞的身上,她笑着招手叫子骞姐妹两个走近了“哎呦呦,老夫人好福气,两个孩子都是天上地下少有。”说着太子妃问子骞子骊年岁可读过书。一个宫女端着个盘子上来里面放着一式一样两份礼物,太子妃看看,有些不满的微微蹙眉:“太减薄了些,叫你们见笑了,拿着回家玩吧。”子骊看去发现时一样两个金玉戒指,两个荷包。姐妹两个谢了赏赐,亲自接过来那个盘子。 本来全是女眷气氛还算轻松,谁知太孙殿下却冒失的跑来。亭子本来挺大的空间,可是太后皇后加上太子妃三张椅子,还有不少伺候的人,已经是空间狭小了。又冒出来个坐在皇后身边不肯走,也不说话的皇太孙,亭子里面的空气都不够用了。子骞的脸不知什么时候飞起来两片绯红色的红,她忽然没了这几天那种虎虎生风气度,顿时变成了娇弱害羞的女孩子了。 子骊站在子骞身边,子骞恨不得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子骊不满悄悄挪动下站的酸了脚,很想和子骞拉开点距离。可惜亭子里面空间太小,她只能老实站在那里的。有了皇太孙在,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老太太只是对着太子妃和皇后一个劲地夸奖太孙气色好:“老身有幸见过太祖,方才太孙殿下进来可是唬我一跳,真是和太祖一个模子出来的。听着我家老头子说这次皇上南下,杭州的接驾事宜都是皇太孙坐镇指挥,办的井井有条,江南的官员都称赞太孙殿下贤能呢。” 王家老太太的话果然搔到太后一干人的痒处,太后笑着说:“你可别夸他了。这个孩子心眼实诚,一向是不会在人前投机取巧的,饶是这样还被人在他爷爷跟前下眼药。” 皇后听着太后的话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笑容,可是嘴上却说:“老太太别夸他了,我们都是上年纪的人了长篇大论的说闲话倒是惹得孩子们不喜欢听。你们也是进来一趟,别低着头闷着了,黄全安你带着王家的小姐们去转转。” 子骊听着皇后的话深深地松口气,她和子骞告退就跟着那个内侍出去了。子骊留心观察黄全安的服侍,他看起来五十上下的年岁,头上是乌沙翼善冠,杏黄色曳撒,子骊就知道这个黄公公是皇后身边管事太监。黄全安手上捏着数珠,笑意盈盈的对着两个小姑娘说:“二位小姐请随杂家来。” 子骊忙着对黄全安一福身:“我们姐妹初次拜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请黄爷爷提点一二。”子骞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子骊对着黄全安恭敬起来,她一口一个黄爷爷叫的真心甜蜜。可惜黄全安是在宫里面混了多少年的老人精了,他是皇帝从小的大伴儿,跟着皇帝从藩王到皇帝,从封地到京城。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过,对着王家的两个女孩子的品格,真从一件小事上立刻高下立判。 对黄全安对着王家两个姑娘一拱手很谦虚的说:“二位小姐不需担心,太后和皇后娘娘还有太子妃都是和蔼的人。这个园子说起来以前是吴王的私苑,陛下否决了另建行宫的提议,叫人把以前吴王旧宫苑修葺一下做了行宫。这个园子里面最有名的便是水景了。”黄全安一招手,立刻来了两个小宫女两个小内监,他们一行人簇拥着子骞和子骊向着湖边走去。子骊一路上听着黄全安说着行宫的来历和各处景色的妙处,她把黄全安的话都默默地记在心里,虽然景色宜人可是她可不敢全身只看景色。子骊一半精神都拿来悄悄地注意着黄全安和跟着她的小宫女和小内监。 子骞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仿佛是有什么心事,美丽的景色都不能吸引她一丝注意力。子骊偷眼看看子骞,想想还是把提醒她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去了。即便是行宫的景色不好,你不屑一顾也不能在黄全安跟前露出来兴趣缺缺的样子。今天她和子骞的一举一动肯定是全被无数的眼睛和耳朵监视着,子骞这副高冷的样子指不定叫太后和皇后怎么想呢。王家两位男人做官再大也大不过皇帝去。王家的小姐竟然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竟然对着行宫的景色露出来也不过如此的样子,那不就是说王家太富贵了,家里的园子修建的比皇宫还好!看样子王家还真的很富贵啊!那样的话岂不要糟糕了!子骊想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下子骞注意态度问题。可惜有黄全安和四个宫人在边上盯着她还能说什么呢? 子骊只能放弃了和子骞沟通的想法,一门心思的听黄全安说行宫里面的景致和掌故了。黄全安指点着山水说高兴,子骊慢慢的的也熟悉起来,变得没那么拘束了。黄安全的话她在恰当的时候插上几句嘴,两个人倒是说的高兴。黄全安看样子小时候没读过书,后来在宫里读伺候人也跟,也念了几本书。不过越没学问的人越是喜欢引经据典,子骊对着黄全安说错了典故也就装着没发现,在他说不下去的时候却能恰当的提点下。 “二小姐果然是饱读诗书,这个地方修建的时候便是合了莲叶田田意境呢。”黄全安指点着眼前一片荷塘,子骊微微一笑谦逊的说:“我不过是跟着先生读了几本书,把做睁眼瞎子罢了。倒是我哥哥他们还跟着先生读书么。我们女孩子家还是跟着长辈和嬷嬷们学习针线纺织女红罢了。黄爷爷过奖了。” 黄全安笑着说:“二小姐谦虚了,其实杂家哪里读过书,不过是在伺候主子的时候在边上听了一句两句罢了。你去带着二小姐那边去看看,鱼食可是预备好了。这个地方专门养了红色鲤鱼,这里的红鲤鱼可是专门培育出来金红色的鲤鱼呢,额头上还带着跳龙门的时候撞的红点。”黄全安忽然很热情的请子骊去喂鱼,一直跟着她的小丫头端着一碟子鱼食对着子骊微微屈膝。子骊看看宫女手里明黄色的小碟子,又看看不知在想什么的子骞,她笑着说:“果真是皇家气派,不过是喂鱼拿着这样的碟子装,还香喷喷的,竟然比点心闻着还好吃的样子。” 说着子骊看看还在神游天外的子骞也只跟着宫女走了。小宫女带着子骊走了一会,等着听不见那边子骞和黄全安说话的地方,她捧着碟子对着子骊说:“二小姐就在这里看鱼吧。”子骊看着她捧着鱼食碟子站在自己身边,子骊走了半天也觉得脚酸,干脆坐在湖边的山石上这样的话,那个宫女端着鱼食给子骊就要弯着腰了。她接过来宫女手上的碟子笑着说:“姐姐一路上也辛苦了,我自己一个人坐着歇一歇,不用人服侍的。” 那个宫女也没推辞把碟子递给子骊对着她微微屈下膝就到了一边,子骊没什么心情喂鱼,她随便捏着一颗鱼食放在水里,很快的一群闪着金光的红鲤鱼就游过来,浮上水面不停地砸吧水面。这个时候再好玩的东西都不能叫子骊安心赏玩了,她很想回头看看那边黄全安和子骞在干什么。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回头去看,手上的鱼食散发着香甜的桂花香气,子骊很好奇的打量这碟子鱼食。 每个鱼食都是小拇指肚大小,颜色黄灿灿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只是每个鱼食都带着精致的图案,子骊拿起来仔细看看,竟然发现每个鱼食图案都不一样。哎真是皇宫里面的东西,比家里的点心还精致啊!子骊那起来一个五福捧寿鱼食凑到鼻子跟前闻闻,好像是桂花香气的,她又拿起来个双喜的,竟然是玫瑰味道的!子骊偷眼看着那个小宫女,想要不要掰开个看看,看里面是馅料的。 小宫女的注意力没在子骊身上,她正站在花丛边上盯着一对蝴蝶在出神呢,子骊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她的谨慎小心。她选了一个透着浅红色双喜花样的鱼食拿到嘴边就向往嘴里放。 “那个是生的不能吃!”一个忍着笑的声音忽然想起,子骊猛地吃了一惊差点把手上的碟子给扔到地上。 她扭头一看正见着太孙殿下正带着个内监,站在不远的地方和看熊猫似得看着她。这个小胖子!你没见过女人啊!真不要脸!子骊在心里已经把皇孙殿下扎了无数根针,脸上却是做出来恭敬地神色,赶紧站起来,按着平常秦嬷嬷教,先整肃精神,垂着眼睛稳稳当当的福身下去:“臣女见过皇太孙殿下。” 子骊一脸正色一点没预想的惊慌失措或者别的什么,太孙殿下有点小小的失望,他随意的一摆手:“是我不好吓着了你了,你起来吧。那个鱼食是御膳房做的,里面装着鲜花做的馅料,只是外面的皮子是拿着生黄豆粉和糯米粉做成,在模子里面扣出来的。要是我们吃的还要蒸熟了呢。” 说着太孙回身一声吩咐:“你去拿点心来!” 喂,你是什么意思!子骊吃惊地抬起头,对皇太孙殿下自作主张,子骊表示很不满。太子身边的内监对着小宫女一个眼色,小宫女立刻跑去传点心了。太孙对着身边内监的举动有点不满,给他个白眼。其实从王家的女眷刚一入宫太孙就发现王家的二姑娘很有意思,这几天他看见的大家闺秀不少,一个个进宫都是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想是踩在刀尖上,死板无趣。倒是这个小姑娘傻乎乎,很好玩的样子,方才在太后跟前,太孙把王家的两个小姑娘看个仔细。他们家那个姐姐打扮的太精致了,可是除去精致的装扮,王家的大女儿顶着一张死板的脸,一副漠然的表情和庙里面的泥塑泥胎一样毫无生趣。倒是王家的小女儿更有趣,只是要说出来怎么个有趣,太孙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什么词语形容她。 总算是在太后跟前找借口出来,太孙抓个内监问清楚了黄全安带着两个小姑娘去哪里了,身边的大伴儿肖忠良立刻善解人意的说:“主子,听说江南的盐商进了一座一人高的自鸣钟就放在湖边的碧云山馆,不如去看看新鲜。”皇宫里面一人高的自鸣钟不算是新鲜东西,太孙横一眼肖忠良:“哼,眼皮子浅的东西。你什么东西没见过?还眼馋那个?走吧!”说着踢一脚肖忠良就去碧云山馆“看西洋自鸣钟了”。当然看自鸣钟是假的,和王家小姑娘来个不期而遇才是真的吧。 子骊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只能很鸵鸟的安慰自己,没准是小胖子自己饿了,他不是想请她吃东西。人家可是皇太孙呢,从来都是别人围着他转,那样的人那会为别人思考呢。子骊心里七上八下的,男女有别她也不好和太孙说什么,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告退。太孙有些奇怪的看着沉默的子骊,她怎么不和他说话?还一直低着头不怎么理会自己? “那个你一直在杭州,你可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太孙决定先打破沉默,先开腔了。 上位说话,她不能装聋作哑,子骊只能对着太孙微微福身:“回殿下的话,杭州的景致最好的当属西湖,西湖边上的虎跑泉虎丘山也不错,用虎跑泉水泡龙井茶也是一桩雅致的事情。” 对着子骊的回答太孙来了兴致,他一挑眉毛笑着说:“你喜欢喝茶么?我哪里有上好的龙井茶,叫人给你送点!” 亲娘哎,要出人命了!他是装傻啊,还是真傻啊!私相授受,说出去是要我命的节奏啊!对于太孙殿下的热情,子骊的脸都绿了!她正想扑上去抓着太孙的脖子唱一万遍:“我和你有森么冤,森么愁,你连一百块都不给,我的项链两千多!”不对,应该是”我和你有森么冤,森么愁,你要这样害死我,我不要茶叶,你要不要肥皂!” 子骊终于被太孙的无厘头给逼的破功了,她干脆直接给了他孙殿下一个“你丫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的眼色。太孙很无辜挨了子骊一个白眼,他心里疑惑,怎么她忽然不高兴了。自己赏赐东西,怎么她不该立刻欢喜的谢恩么? 肖忠良站在边上看着太孙和王家二姑娘互动,心里很无奈的叹口气,太孙长在深宫,他所接触的女人除了太后皇后太子妃,就是宫女了。他根本不会和女孩子打交道啊! 太孙委屈的摸摸鼻子,好在御膳房很给力,他们在恰当的时候出现了。子骊傻傻的看着那群人,这个就是所谓的拿点点心来?十几个人,抬着两张茶几两把椅子,后面的人捧着食盒,端着茶具,最夸张的是队伍的最后面还有抬着个小炭炉子!这那里是想吃点点心,这分明是把厨房给搬来了。 “你不是说虎跑泉的水泡龙井最好,等下你可要尝尝他们跑的茶和你在家喝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听着太孙风轻云淡的话,子骊的下巴差点没给惊掉了,我擦!你个死胖子敢玩老娘! “太孙好兴致,走了半天,二小姐别客气了!”黄安全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和蔼的看着子骊。 第16章 喂食的乐趣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面镜子在子骊眼前的话,她肯定会被自己的表情给吓着了,可惜在场的人似乎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戏,没一个人提醒下,她的嘴张的太大了,眼珠子瞪的太圆了,皇太孙殿下简直要笑的浑身发抖了,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好玩的人。这趟江南没白来! 皇太孙和黄全安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上前歪着头打量下子骊:“你一早上就进来了,这一会肯定是饿了。反正不在太后跟前,你有什么拘束的。其实说起来我才是客人呢。你可是在杭州土生土长的,我们不如坐下来你把杭州的风土人情慢慢的说给我听。”其实太孙只想看看子骊的嘴能张到什么时候。 那些宫人一转眼就被茶几椅子放在湖边的树荫下,在一丛芍药花边上,安排好案几,接着两个内监有在案几上放上香炉,香炉里面散发着袅袅青烟,为的是驱赶被点心和茶水味道吸引来的小虫子。接着椅子上被放上锦缎软垫,茶几上摆着几个精致的盒子,看样子点心就在那里了。两个小宫女端着小碟子和筷子上来,太孙身边黄全安亲自把筷子和碗碟摆在桌子上。 接着那边小红泥炭炉上已经坐上了一壶水,一个内监蹲在炉子边上拿着扇子扇风煮水了。子骊看着眼前流水似得宫人,有种自己来到了天方夜谭中东土豪宫殿的错觉。额的天!只是随便在园子里面逛累了想歇一歇吃个点心就要几十个人服侍。这几十个人还是在眼前能看见。更不用算背后那些做点心,预备茶水准备器具的人。粗粗的算起来,太孙殿下一句拿点心来,不过五六个字的一句话,就要动用上百人的力量。难怪都说天上神仙府人家天子家呢,全是超乎想象的存在啊。饶是认为自己见过世面子骊也只能对着眼前添加气派长叹一声了。 黄全安好心的碰一下子骊的胳膊,她才醒悟过来,猛地闭上嘴看着一脸看好戏的太孙殿下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子在憋着坏心看我的好戏呢。也罢了,反正我也不想进来蹚浑水,你们皇宫再好我也不稀罕。于是子骊心里一转,做出来乡下人进城的样子,很夸张的合十念佛:“我的佛祖啊,不过是吃个点心罢了怎么和搬家似得。难怪说是皇家气派,啧啧,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太孙殿下看着子骊的乡巴佬样子,再也绷不住笑起来了。子骊郁闷的看看太孙殿下闪闪发亮的牙齿,郁闷的在心里扎小人,我本来也是个笑不露齿的文艺少女,忽然要装刘姥姥容易么? “这算是什么?皇家是天下万民的表率,自然要事事都按着规矩办。他们办事还算是精心,在水边坐着刚开始没什么,可是时间长了寒凉入骨要生病的,还是坐在椅子上好。你喜欢什么点心说出来叫他们拿来给你。”太孙地下可没嫌弃子骊没见过世面,其实在他看来全天下的人就算是再见过世面的也没他见得多。 子骊看样子推不掉,也只能谢赏硬着头皮领受下皇宫御膳房的手艺了,只是眼前是两个茶几,两张椅子,那么问题来了,子骞坐在那里?太孙殿下绝对没自己站着把位子留给女孩子的绅士风度。子骞呢!子骊猛地想起来方才黄全安打发自己离开,把子骞留下说话,现在黄全安站在跟前,子骞哪里去了? 子骊顿时紧张的东张西望,子骞竟然不见了!她的心里顿时乱了,这里可不是王家的后院,她随便怎么走都成。这里是皇帝的行宫啊,要是子骞冲撞了谁可是惹祸了。子骊看着黄全安,装着糊涂:“黄爷爷可见着我姐姐了?” “二小姐放心,大小姐说她身上不舒服禁不住在湖边上吹风,杂家已经叫人送他回去了。这一会太后和皇后娘娘肯定是在和老太太说话呢,二小姐放心吧,大小姐也是个懂事的人不会随便乱走的。”黄全安似乎看透了子骊的想法,温言细语的叫她安心。 那就好,子骞也不知道回去是什么心情,看样子等着回家还有的她闹呢。其实皇宫里面有什么好的?子骊实在想不出来子骞为什么一心要入宫,虽然贾家的亲事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事在人为,她在外面做王夫人比在皇宫里面关禁闭好多了。别看着皇家气派,可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哪有光享受权利不尽义务的好事。 子骊心里对着子骞的想法表示不解,可是脸上还是笑着对黄全安说:“多谢黄爷爷和我说,进宫前,母亲嘱咐要我时刻跟着姐姐在一起。” “二小姐乖巧听话,夫人嘱咐二小姐跟着姐姐是应该的。太孙殿下的赏赐是不能拂逆的,你放心杂家已经叫人过去传话了,太后娘娘发话了,说太孙连日也没个说话的人,今天遇见了二小姐,两个孩子一处说话玩笑吧。”黄全安堵死了子骊的一切借口,她也只能对着太孙殿下谢座,认命的坐下来了。 可是眼前的食盒打开,子骊又觉得其实子骞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呜呜,她竟然见过也没见过这些点心啊。“我哪里知道这都叫什么名字,只觉得样样都好吃!”子骊干脆装傻,眼珠子一直没离开过面前的碟子。太孙越发的觉得子骊是个心思单纯的丫头,没有一点矫揉造作之气:“你既然喜欢,就每样都尝尝。我最喜欢这个豌豆黄,你先尝尝。可惜现在不是豌豆新鲜的时候,这个需要拿着最新鲜的豌豆做出来才是真正的好吃呢。”太孙嘴皮子一碰子骊面前的碟子里面就有人布上一块精致的豌豆黄。 子骊干脆扔下秦嬷嬷那些规矩,她抬眼看看上面的小胖子,大方的拿着筷子开吃了。 “你尝尝这个,是刀鱼做的馅!”太孙就像是喂小狗,他说一样自己喜欢的点心或者认为子骊会喜欢的点心就拿着筷子一指,就有人给子骊的碟子里面放上一块。子骊就满心欢喜的拿着筷子开吃,顺便感谢下太孙殿下的好意。间或着说些杭州的风俗什么。两个人就是这样一来一往,没一会子骊的肚子里面装了不少了。挨着个的指点着食盒里面的点心,刚咽糟鲥鱼,子骊无奈放下筷子看着碟子里面出现一寸上下的洁白小蒸饺,她都要被撑死了。难怪那个小胖子这副身材,听他那个口气御膳房的点心怕是都吃了一遍吧。 “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么?”太孙看着子骊没动自己倾情推荐的刀鱼小饺子,暗想着别是她不喜欢吃鱼吧。 子骊才不管什么赏赐不能推辞的规矩,苦着脸说:“点心都太好吃了,只是我的肚子没地方了。” 这会轮到太孙尴尬了,他才想起来自己说一样子骊就吃一样,一会功夫就已经是七八样过去了。太孙殿下讪讪的放下筷子对着子骊说:“你吃饱了,我还没注意呢。其实你也实诚了,干什么都吃了了。你喜欢的多吃一口,不喜欢的咬一口尝尝就是了。去沏普洱茶来,去去油腻。” 吃饱喝足,子骊抱着肚子忍不住拿着眼角偷瞄黄全安,方才吃东西的时候黄全安一直都在,子骊嘴里虽然吃着美味的点心,可是背后总是有考察的眼神一直盯着不放,那种感觉也是怪难受的。 眼看着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太孙殿下时间宝贵,不能一直和她闲哈拉,她是不是要告退呢。黄全安这会倒是没装糊涂,他对着还想拉着子骊说话的太孙说:“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那边怕是要着急了。”子骊忙着站起来对着太孙殿下很恭敬的福身:“臣女多谢太孙殿下赏赐,只是祖母和母亲还在等着臣女呢,臣女告退。” 太孙有点失望砸吧下嘴,无奈的从身上掏出来个核桃大小的金表打开看看:“哎呀,竟然过了这半天,也罢了你回去吧。”子骊听见太孙这个话只觉得全身上下顿时松口气,她忙着告退了,跟着黄全安走了。 黄全安领着子骊一转弯从另一条路过去了,看着子骊惊奇的眼神,黄全安笑着说:“这个时候太后肯定在寝殿呢。二小姐放心,太孙殿下只是一个人在深宫里面没有多少人陪着说话。今天见着姑娘了,也是找到说话人的意思。太后和皇后娘娘都是极和蔼的人,她们听见二小姐和太孙殿下相处和睦只会高兴的。”说着眼前一片竹林,地上阴暗潮湿,一条很狭窄羊肠石子甬路,子骊笑着自己走到泥地上把干爽的石子路让给黄全安。 “还请姑娘上面走,老奴是服侍人,走哪里都是一样的。”黄全安嘴角闪过不易察觉微笑,请子骊还是到路上去走,子骊站住脚,摆摆手:“黄爷爷是皇后娘娘身边要紧的人,我是小辈,自然要尊重黄爷爷。而且我年轻走的稳当得很,倒是黄爷爷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若是真的失脚摔了,自己伤着不要紧耽误了皇后娘娘的差事就不好了。” “小姑娘倒是明白事理,难怪太孙喜欢和你说话。”黄全安脸上的笑容都压制不住了,他一路上对子骊的态度更和蔼起来。 从竹林出来眼前赫然敞亮起来,一处精致的庭院就在眼前。太后喜欢安静,她的住处就在这片竹林后面,院子上面五间正殿,院子里面松柏环绕,偏殿里面传出来一阵阵的檀香气味,原来被太后做成了佛堂。黄全安带着子骊进了正殿,正殿却没什么人,一阵一阵的说笑声从东暖阁传出来。就听见太后的声音:“二丫头来了?快点叫她进来,不用那些虚礼了。”子骊也不用站在外面报名了,站在门口小宫女掀开帘子,子骊忙着低着头进去。 太后打量着子骊,笑呵呵的问:“可见着哀家那个淘气的玄孙了?他没什么心眼子,可是个实诚的孩子,他也是可怜,小小年纪被逼着念书,除了几个大伴儿,偌大的宫里竟然没有个说得来的人。今天是见着你了,你们年纪相仿都是孩子自然能说到一起。你也别见外,他若是欺负你了,只管说,哀家给你教训他出气。” 子骊听着太后的话心里一沉,怎么一会不见太后的语气变得这样亲密了,子骊忙着对着太后一蹲身:“太孙殿下对臣女极好,还赏赐臣女点心吃呢。”子骊尽量把自己装扮成个无害的吃货。 “太后看如何,媳妇说的没错吧。二小姐起来吧,方才太后传点心,本宫还想给你留一点,既然你的点心吃多了,就给你留了点鲜果子。那些点心有你吃过的也有你没吃过的,我叫人都装起来一给你带回家慢慢的吃。”皇后娘娘已经换了更舒适的便服,笑看着子骊。 被皇后娘娘别有深意的眼神打量,饶是子骊这样脸皮厚的人也是浑身冒汗了,她拧着手绢,脸蛋红红的对着皇后谢赏。 王家老太太和唐夫人则是交换个欣喜的眼神,一起站起来谢了太后和皇后,告退了。太后满意的看着子骊点点头,对着王家老太太说:“我们也是多年没见了,好容易又见面了也是十几年之后了。哀家倒是很喜欢你家的小孙女,等着闲了还叫她进来陪着我老婆子的说说话吧。深宫寂寞,皇后和太子妃都是极孝顺的,奈何她们的事情多也不能天天陪着我说话。人上了年纪越发的觉得寂寞了。” 王家老太太听了太后的话见着皇后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她顿时明白了什么忙着跪下来对太后道:“太后不嫌弃子骊蠢笨,也是我们王家全家上下的福气。老身多谢太后恩典。” 黄全安亲自把王家四个女眷送到宫门,子骊扶着丫头的手刚要上车,忽然见着子骞的丫头过来笑着说:“我们姑娘请姑娘一块上车回去呢。” 子骊下意识的不想和子骞坐在一辆车子上,她刚想推辞,就见着唐夫人的丫头过来对着子骊说:“二姑娘,太太叫姑娘过去呢。”子骊松口气,忙着答应一声扶着明前上了唐夫人的轿子。从子骞的车子经过的时候,她清楚地听见子骞的车子里面传出来低低的一句:“还没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娇贵起来了。”明前听着子骞的讥讽眉头一皱,刚要还嘴就被子骊拉着走了。 上了唐夫人的轿子,唐夫人笑眯眯的拉着子骊坐在身边:“别和你姐姐生气,回了家你要收拾东西,随时预备着要进宫呢。今天你见着太孙,他对你如何?” 什么?!进宫!子骊不敢置信的看着唐夫人,皇家的眼光真独特,他们是挑儿媳妇还是条挑吃货呢! 第17章 太孙良娣培训班 看着女儿一脸的郁闷,唐夫人也是心情复杂,她知道进皇宫虽然听着很体面,可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做太孙良娣未必就是享福的好事。只是事到如今谁,再也不是王家能掌握的了。她清楚大女儿有心要攀附富贵,只是命里没那个缘分,二女儿看样子有那个福气,她却未必喜欢。若是子骊真的入宫,以后她不知道还能见几次女儿了。唐夫人安慰的拍拍女儿:“别担心,你今天也见着了太后和皇后娘娘还有那太子妃都是极其和蔼的。进宫之后也不是教你做下人,不过是陪着太好说话解闷就是了。” 子骊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她勉强的扯一下嘴角,有点担心的张张嘴,可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沉默了,唐夫人以为她是为了子骞的事情担心,随即宽慰道:“你是担心你姐姐生气。你们都是我生的,我才能说得出来这个话。她别看比你大,可是眼皮子太浅了。一心只想着要往上爬,心事全写在脸上,她没什么心胸,口齿还喜欢嫉妒别人。你别帮着她说话。你的衣裳首饰怎么跑到了她身上?我知道她是算计你心软,对亲姐姐没戒心才把你的衣裳给哄骗了去。其实我今天实话告诉你,我给你姐姐预备的衣裳比你的好得多呢。我知道她的心思,你也帮着她说话了。她是定了人家的人,再也不能任由她胡闹下去。若是有风声传到了贾家耳朵里,我们家不用做人了。”想起来大女儿今天的表现,唐夫人不由得皱起眉。 子骊也只能彻底闭嘴了,杭州城不大,王家的轿子很顺畅的回了家。早有不少的家人在门口迎接,到了二门上子骊和唐夫人从轿子上下来。就看见子骞没等着婆子们搬凳子来请她下车。就先从车子上跳下来。子骞一脸颓唐的扶着丫头过来,对着唐夫人说:“回禀太太,我身上的难受的很,先回去了。”唐夫人冷淡的看看大女儿,也没心情对着她嘘寒问暖。只是淡淡的说:“你不舒服就不用来了,明天还不是好的话我叫大夫看看你。好生回去歇着吧。” 子骞面无表情的对着母亲一福身,扶着丫头走了。子骊很担心的看着子骞忽然变得颓唐的背影,看着子骞现在的样子简直和早上那个充满信心,眼神闪闪发亮的子骞就是两个人。“走吧,你今天也累了。”唐夫人拉着女儿服侍着老太太进去了。大家先到老太太的屋子里,老太太有些疲惫的挥挥手对着子骊和唐夫人说:“你们不用站规矩了,都去歇着吧。对了子骥的娘怎么不在?” “二夫人来了。”老太太刚想起来进来一直没见到二媳妇,丫头一声通报,二太太已经进来了。给老太太请安,我一直在厨房盯着他们做晚饭呢,我想着老太太和大嫂子在宫里累了一天,想必是没什么胃口,我叫厨房熬了各式各样的粥等着老太太回来好吃。老太太点点头:“你有心了,这些天你也辛苦了。等着过几天子骊进宫你也能好好地歇歇了。到那个时候叫你大哥和大嫂好好地谢谢你。” 听着老太太的话二夫人眼睛一亮,笑着看着子骊:“哎呦原来是姑娘的好事,我哪里有什么辛苦,都是老太太费心□□出来的好孩子。” 子骊听着二婶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唐夫人却是没老太太那样乐观,她担心的说:“事情还没准呢。只是她投了太后的缘分,太后叫子骊进宫陪着说话。” 老太太确实乏了,她对着媳妇们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大家听也就各自回去了。 等着子骊回到自己的房子,明前和雨后忙着给子骊换衣裳,叫水来梳洗。明前叽叽喳喳的和雨后说着在行宫见到的景色,秦嬷嬷微笑着给子骊拆了发簪,用梳子慢慢的梳通了头发:“姑娘可见着太后了?” 明前还沉浸在进宫的兴奋中,她抢先说:“我们姑娘岂止是见着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见着了。姑娘还得了不少的赏赐。我给你们拿来看看,也算是开眼界了。”说着明前拿出来太后和皇后赏赐的东西,屋子里面的丫头都忍不住凑上来看热闹。秦嬷嬷却对着太后的赏赐没什么兴趣,她只是粗粗的扫一眼,一边给子骊挽起一个庸妆髻:“太后和皇后赏赐的都是平常,并没特别出格的东西,看样子太后和皇后娘娘肯定看了好几家的女孩子的。听着太后叫姑娘进宫陪着说话,那就是要把几家姑娘们放在一起比较的意思。姑娘的考验才开始呢。” “我也不想做什么主子娘娘,只要能从宫里安然回家就成了。”子骊可没秦嬷嬷想的那样要求上进。她疲惫的打个哈欠,叫雨后去预备热水:“你去看看热水得了没,我可是累坏了要洗洗睡了。你们别兴头,看着明天有事情叫你们做呢。”雨后也不看太后的赏赐了,她放下手上的东西忙着催小丫头们去看看热水得了没。 秦嬷嬷听着子骊的话有点不同意,她微微蹙眉看向子骞那边压低声音说:“我听说今天见太后,大姑娘不怎么得喜欢。姑娘虽然看不起那些荣华富贵了,可是在人前还是管住自己的嘴。虽然姑娘说的是真心话,但是有的人未必就觉得姑娘是真心淡泊名利的人。大姑娘刚回来的时候还在那边摔东西骂人的生气呢。这一会倒是安静了。”正说着只见雨后气呼呼的进来,对着秦嬷嬷和子骊抱怨起来:“太欺负人了,小厨房的热水全被大姑娘那边的人拿走了。我稍微说了一声,那边就气枪怪调的酸我们。我这就去和太太说。这也是大姑娘做姐姐对妹妹么?” 子骊听着雨后的话一阵头疼,她无奈的止住了雨后:“罢了,时间也不早了,昨天刚洗的澡,我也没精神折腾了。你看咱们茶炉子上的热水还有多少,我随便洗洗就睡觉了。” 雨后还是不忿,秦嬷嬷对着她使个眼色,雨后才气哼哼的走了。 王家的人各自有着盘算,在皇宫里面,几位要紧人物也没闲着。王家的人刚走,太后就叫人请来太子妃,祖孙三代婆媳三人坐在一起议论起来了。太子妃先看看太后的脸色,先开口了:“大郎倒是喜欢王家的二姑娘,我悄悄地问了大郎到底是喜欢那家的姑娘。大郎说就是王家的姑娘不做作,还傻乎乎的,怪好玩的。我随人也觉得王家的姑娘好。只是她太老实了,没什么主心骨的样子。大郎既然喜欢做个太孙婕妤也好,正妻怕是不能统摄全局。” “刚看个眉目,我们也不过是瞎操心还要皇上说了算。其实我倒是喜欢王家的姑娘,她虽然性子直可是很有眼色。不像有的孩子,人小心眼大,自己心里明镜似得,问起来一问三不知。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定性呢,以后慢慢的□□这就好了。夫妻两个过日子再要猜起来心思,更不要过了。”皇后娘娘倒是很喜欢子骊的直爽清白。 太子妃听着婆婆发话了,也不敢回嘴,太后对着婆媳两个歧见心知肚明,她一拍手:“你们急什么,等着后天看好的几家孩子都进宫了,冷眼看着罢了。古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眼能看出来什么好坏呢。” 皇后和太子妃都站起来,对着太后肃手称是:“是,太后高瞻远瞩媳妇们记住了。”太后也是累了:“你们都歇着吧,不用来了。”皇后和太子妃站起来告退出去了。等着室内安静下来,太后默默地一个人出会神,等着她身边的嬷嬷来请她休息,太后才起身梳洗了。 皇后娘娘回到自己的寝殿,早有宫女们预备好了茶水和衣裳等着她回来,皇后喝了口茶,对着宫人们吩咐:“不用传膳了,我只想歇着。陛下今天在哪里歇着?可是江南的官员们供奉了什么美人了?”皇后自然清楚丈夫的喜好,随着上了年岁,她的丈夫却好像是来了第二春,比年轻的时候更喜欢美色了。江南的官员们千载难逢得了个在皇帝跟前买还的机会,还不可着给皇帝献美人么? “陛下召见了董妃。看样子是她侍寝了。”黄全安的话叫皇后的脸色阴沉了下,她微微蹙眉,口气不悦:“今天陛下训斥太子可是魏王在陛下哪里说了什么。他们母子的盘算还打量着我不知道。魏王是人大心大,董妃她当初对着本宫做皇后不满,她和我争斗了三十年,现在还想和我争么!” “皇后娘娘息怒,今天陛下训斥太子殿下似乎是对着江南的粮道不满意,那个粮道是太子殿下圈定的人选。陛下说太子识人不清。魏王去了书院拜访当地博学鸿儒了,这几天没在陛下跟前侍奉。其实太子殿下被皇上训斥也是无奈,太子帮着处置政务,总难免有些不周全的地方。地方上的事情千头万绪,不可能事事如意,陛下教训太子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今天皇后娘娘看见了王家的小姐,总该放心了。”黄全安很巧妙安抚下皇后的情绪,把皇后的注意力引导了太孙的婚事上。 “嗯,那个姑娘不错。你仔细说说她和我家大郎相处的如何。太子妃嫌弃她没心眼子,只知道傻吃傻玩的。你怎么看?”皇后想着太子妃的话,端着茶杯问黄全安。 黄全安听着皇后的话就知道太子妃的心思了,他也没立刻表态只是奉承皇后起身:“还请娘娘先沐浴,时辰不早了不如皇后娘娘一边提听奴婢的回话,奴婢一边给娘娘按摩解解乏吧。”黄全安一手的推拿技术,皇后也觉得身上疲乏也就应允了。 皇后的寝殿安静下来,小宫女把香炉移出帐子,黄全安见着人都出去了,才慢慢的隔着垫子给皇后捶腿。“依着奴婢看王家的小姐心里明白得很,她虽然言语憨直,行动全无矫揉造作,可是她规矩礼节上一丝不差,竟然比她姐姐还周全呢。其实太子妃是有了她心仪的人选,自然会看不上别人家的姑娘了。”黄全安把子骊的表现都说了,皇后听的很认真:“难怪了,我这个媳妇什么都好就是眼皮子浅。她心仪自己姨娘家的姑娘。”虽然甄家的姑娘也不错,可是皇后可不想自己的孙子媳妇是媳妇那边的人。皇帝在前朝要平衡大臣,后宫里面也要讲平衡术的。 黄全安对皇后的心思明镜似得,他没接皇后的话,只是说:“奴婢看太孙殿下很喜欢王家的二姑娘。王家的二姑娘却像是有点嫌弃太孙似得。” “哦,是么?她竟然嫌弃我家大郎?等着她进宫,我可要仔细看看,她何德何能干嫌弃当朝的皇太孙。”皇后对着子骊的兴趣更大了。 躺在被子里面的子骊忽然打个喷嚏,她无奈的揉揉鼻子,把被子拉的更紧。已经是春暖花开了,哪来的风呢? 第二天王家接到皇帝的旨意,太后在行宫无人陪伴感觉寂寞,特别要江南世宦之家的女儿进宫侍奉太后。等着太监传话完毕,王老爷子忙着起身对着传话的内侍说:“劳动公公了,请上座喝茶。”那个传旨的内监一拱手笑呵呵的说:“老爷子赏赐本不敢辞。只是杂家还要去另外几家传话呢。甄家的姑娘也要进宫,还有方家和袁家。时间不早了不敢耽搁。” 王定乾握着传话内监的手:“既然如此我们不敢耽误了,我送公公出去。”说着就把一张一百两得银票神不知鬼不觉的递上去。传话的内监握着王定乾的手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岂敢,多谢。府上小姐还是早点收拾东西,今天传话,明天早上就有车子来接了。宫中东西不缺,小姐不用带特别多的东西。妨碍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带。”王定乾谢了内监的提点,拉着他的手亲亲热热的送他出去了。 子骊和女眷们是在门里面听传话的,她有些糊涂的站起来,暗想着怎么要那么多女孩子进宫?还是借口着陪伴太后的理由?宫里是什么样子她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个内监的话是什么意思?妨碍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正在子骊脑补着各式各样的宫斗利器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发话了:“我们一起去自理的房里帮着她收拾东西。” 唐夫人则是眼睛盯着门口,一脸的阴郁之色。王老爷子倒是一脸轻松的进来,他发现媳妇脸色不好,就劝道:“你放心,甄家的姑娘我见过,她赶不上咱们家的子骊,不争是争,天下莫与之能争也。姑娘别担心,爷爷和你说别瞻前顾后的,你只要记着我平常教导你的话就是了。”王长春眯着眼睛拍拍子骊的肩膀。随谈长长的寿眉挡住了王长春大半的眼睛,可是子骊还是看见祖父眼里精光一闪。 “丫头你跟着我来,我有话和你说。你们去给子骊收拾东西,银子什么的多准备些,还要多预备点散碎的银子和金银果子。至于衣裳首饰都不要太奢华的。还有胭脂香粉,也不要带特别有异香异气的。”王长春老爷子对着妻子和儿媳妇吩咐一声,拉着子骊头也不回的向着后院走了。 第18章 嘱咐 老爷子静养的院子还是老样子,王长春拉着小孙女坐在树下,服侍的家人立刻很识相的出去了。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只剩下祖孙两个人。子骊想老爷子肯定是有话要嘱咐了。谁知王长春只是看看孙女,没说话。子骊立刻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廊檐的茶炉子上刚烧开了一壶水。也不用使唤人,她先洗了手端着茶杯过来给老爷子泡茶了。 子骊拿起个青瓷罐子凑近鼻尖闻闻,随机今年新的碧螺春。看着孙女有条不紊的洗壶,温杯。王长春叹口气:“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个兴致喝茶。”子骊很诧异的回头看看祖父,在她看来祖父是个世外散仙一般逍遥自在的人。 不管外界纷扰老爷子总是很淡然的面对风风雨雨。在满是松柏的院子里面安静的品茶才是他最日常的生活方式。那祖父当年喜欢喝什么茶?子骊很疑惑的问。 “当年,我还是个刀口上喝血的小兵,最喜欢的就是喝酒了!而且还是不怎么好的烧酒,*辣的喝下去就觉得身上又有了热乎气,就知道我还活着。”老爷子的眼神看着很远的地方,那个时候他们还被人称为草寇或者叛贼什么的。“我的祖父是家乡一个小小乡绅,家乡的地方其实田地肥沃只要认真的劳作还是能生活的很好的,我小的时候就不用像我父亲那样整天种地活着学生意了,我也上了几年学。可惜还没跟着夫子把四书念完饥荒就来了。”看样子老爷子是要通说革命家史了。对着王家的以前,子骊很是好奇。王家和贾家还有史家薛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只是她奇怪的别的家她不知道,王家和贾家似乎对着衣锦还乡不怎么感兴趣,尤其是王家对着乡土印记在慢慢地淡化中。 子骊有的时候也很想问问王家的发家史。只是老太太和唐夫人还是她的父亲都在似有若无的回避着子骊的问题。今天老爷子要亲自说过往的种种,子骊顿时来了兴趣。她给王长春倒一杯茶,眼巴巴的看着老爷子等着他口述历史。 要是在现代,她还能帮着老干部王长春同志出版一本回忆录呢。王长春喝一口清澈的碧螺春,满意的微微眯眼:“丫头,你是赶上好时光了,从生下就是无数丫头老妈子捧着,花的钱都能照着你的样子打个金人出来。你那里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我今天告诉你,其实乡下地方最叫人害怕的不是肚子饿没粮食。你知道是什么么?是土匪和暴民,对,就是那些被煽动起来的饥民。其实乡下地方生活虽然艰苦,可是要真的饿死人也不容易。粮食没了还能吃野菜,只要人还在等着春天播下种子,来年就有吃的。可是那些从别处来的流民,他们简直比最穷凶极恶蛮族还要可恶!”老爷子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脸上露出来痛苦的神色,声音低沉下去了:“那些人哪还有一点人性,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走,牲畜被抢走杀了,房子要被拆掉……更可恨的是有些人竟然被蛊惑了。或者他们心里就是那些人一样藏着个野兽,只是平常披着人皮看不出来罢了。竟然勾结着那些强盗出卖自己的庄子。” 子骊听着王长春老爷子用满是沧桑的声音讲述着他年轻的时候发生那场改变了整个历史的灾荒。饥荒开始的时候因为老家土地富饶,大家还没觉得饥荒的可怕。但是当出现了强盗和流民的时候,乡村里面整日劳作人们才发现他们面对的不是饥饿的人,而是些已经丧失了人性,变得和野兽一样的人了。他们就像是蝗虫扫荡过一个个村庄和城镇。所到之处只剩下残垣断壁和满地的尸体。王家在村子里面很有声望,于是拿钱出来组织个小小的武装队伍。整个村子的男丁都被组织起来。可是没想到,都是一个祖宗王氏族人竟然有人和外面的流民勾结起来。 里应外合村子被攻破了,王长春的祖父被抓住,他们逼着老爷子交出来钱财。王家的人忙着凑了钱想把老人赎出来。可惜那些人已经为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了。他们迫不及待杀了王长春的祖父,还把他烹煮成一锅肉汤。王长春当天晚上就把那个出卖村庄的人和他的全家都给杀了。那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老爷子没出三服的堂弟。王长春把参与谋划借刀杀人,然后侵吞他们财产的族亲都给杀了。 子骊听着祖父的话身上止不住的发冷,她不是无知的女孩子,她知道人性险恶!可是她没想到人心竟然可以险恶到这种程度。子骊忍不住打个哆嗦:“可是那些人怎么没想到,土匪和流民都是些亡命之徒,和他们合作只能是与虎谋皮,别说他们觊觎的财产,怕是村子真的被攻破之后,他们自己的命和钱财也保不住。” “丫头你记住了,人的心里都住着个野兽。他们固然是眼光短浅,其实本性更是狠毒。这样的人以前有现在也有,你要离开家了,那个地方面子上看起来真是富贵逼人,是最显赫的出处了。只是那里面的人是最容易把那一面放出来的。我今天和你说,是叫你能时刻警醒,一刻也不能大意。家乡的那些人是为了几亩薄田就能做出来泯灭人伦的事情。太后叫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你母亲也该和你说了,太孙良娣便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和太后。那才是泼天的富贵。我听着一起进宫的还有甄家的孩子,你可知道太子妃和甄家是姨表亲。她自然是希望自己家的女孩子做太孙良娣的。爷爷知道你的心思,我的孙女是个有志气的人没听见什么进宫就被富贵迷了眼睛。你这一去可要千万小心,我不求你得了太后和皇后的喜欢,飞上枝头,你只要小心谨慎,平安就好了。”老爷子看看子骊,眼神变得精明起来。 子骊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在宫中低调,低调,再低调,好能全身而退,现在她真的要担心起来自己的小命了。子骊有些郁闷的说:“我不想喝她们争什么,他们还能找上门来欺负我?” “你这个孩子,你只要踏进了那个门就是他们眼里的一根刺,你不争还是争了都是一样的。而且这件事不是你自己能左右的。”王长春目光炯炯的扫一眼孙女,接着说:“我自从跟着□□皇帝起事到现在已经是四十多年了,等着天下太平了,我想总能安稳过几天日子吧。谁知做官比去打仗还累,这么多年了。昨天陛下召见我,忽然说起来以前的事情。我回了家仔细想想,忽然想到当初一起放马带兵的人竟然没剩下多少了。仔细算起来,那些人里面竟然有一大半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原来做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王长春放下茶杯站起来,他在院子里面来来回回的走了两圈,伸个懒腰看着子骊:“若是你进宫,太后和皇后娘娘很喜欢你,你该怎么自处?该怎么对太后皇后,怎么对身边的宫人,怎么对和你一起进宫的那些女孩子?” “若是有幸得了太后和皇后娘娘看重,我自然要更尽心尽力的服侍太后和皇后娘娘,作为报答。对身边的人更谦和,至于那些一起进宫的人,她们若是以诚待我,我自然会以诚待她。若是她远着我,我也不和小人计较。”子骊想想,做出自认为最恰当的答案。 “嗯,你小小年纪能作此回答也不错了。只是你有句话错了,她们既然视你为仇敌,你也不能一味的躲闪逃避,那些人我很清楚,是不会消停半分。即便是自损八百也要看别人不能安。你不要逃避,也不要太咄咄逼人,时刻提高警惕不要存幻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王长春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子骊。 老爷子的那一眼把子骊看的心里激灵一下,她甚至觉得老爷子肯定是能看穿她的心思的,子骊立刻收敛起来轻松神色,换上严肃的表情,认真的点点头:“祖父的教训,孙女记在心里了,我不会存害人的心思,也不会白叫人欺负去。” “不过要注意度,犯不着为了她们迷失了自己的心。当初陛下在封地起事的时候,我虽然厌恶他身边的某个人,可是想想还是把私人恩怨放在一边,立刻带兵响应。你是王家的孙女,也该有容人识大体的心胸智慧……”老爷子和子骊两个一直说到了晌午的时候。 等着子骊装着老爷子一肚子的官场智慧回到自己的房子,唐夫人正在她的房里等着她呢。见着女儿脸色严肃,她吓一跳:“可是老爷子说你了?”子骊从来没离开自己的身边,一想到娇生惯养的女儿要去宫里,唐夫人就打心里舍不得。 “没有,祖父教导我为人处世,我很受益。妈妈怎么不去休息?”唐夫人是雷打不动的每天要午休一个时辰的。现在已经是午休的时候了,她却还在等着自己回来。唐夫人抱着女儿,深深地叹口气:“我不放心你。这是给你预备的东西……”唐夫人指着一桌子的东西和女儿交代起来。 “因为老爷子发话,那些显眼的衣裳没预备多少,只选了几件鲜艳等着有要紧的事情再穿,剩下的都是你家常的衣裳。首饰盒子下面抽屉里面装着五千两银票,是为了你遇见难事的时候再用的。散碎的银子和小额银票都在荷包里面。你一个人要注意身体不要淘气,对着宫里的内监和宫女要客气些……”唐夫人拉着子骊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下午。等着晚上的时候,子骊已经是觉得耳朵被摸出茧子,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和个蜜蜂窝一样。 吃了晚饭子骊是一点力气都没了,一头扎在床上很快的就昏昏睡去。第二天一早上就用宫里派来车子来接,子骊带着秦嬷嬷明前上了车子,一会工夫就到了皇帝在杭州的行宫。 在宫门秦嬷嬷和明前眼巴巴的看着子骊进了宫门,子骊拎着小包袱,一步步走向雕栏玉砌的皇家禁苑,把秦嬷嬷和明前逐渐的甩在身后。 早有太后的宫人接了子骊去太后的寝宫,她的东西自然有人给送到子骊在宫里暂时的住所。子骊跟着领路的人先去拜见太后,太后的寝殿倒是热闹的很,花花绿绿的站了一屋子的女孩子。 子骊一进门就感觉到几道目光刷的落在她身上,下死劲的打量着她,子骊一抬头,就看见太后身边站着个长得极美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发现子骊眼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笑对着她点点头。子骊给太后请了安,太后兴致颇高,指着几个女孩子介绍:“你们都没见过,如今在哀家跟前都互相认识认识,阿加像你们这个年纪最喜欢的便是和小姐妹说笑了。以后要好好相处。” 没等着子骊说话,那个装扮最精致的姑娘先对着太后笑着说:“是,谨遵太后吩咐。我们在家怪闷的。可是托了太后的福气才能进宫侍奉太后还见着这么多的姐妹。”说着那个小姑娘上前先拉着子骊的手热络的说:“妹妹是王织造家的女孩儿吧。我是粮道甄铭石家的女儿。以后妹妹就叫我一声宁姐姐吧。” 边上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裳的姑娘抿着嘴笑道:“算起来我们这四个人里面只有甄家姑娘最大方热络了,我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呢。我是金陵通判方信远家的姑娘,她是前任杭州知府袁家的姑娘。”说着方家的姑娘拉着袁家的姑娘和子骊热络互相认识。真是还没在宫里面站稳了就开始斗起来了。子骊一阵头疼,她还是笑着拉着三个女孩子互相认识了。 仔细的论起来年纪,甄家的女孩子年纪最大,她的闺名唤作善宁,大家都称她做宁姐姐,接下来是方家和袁家两个女孩子,她们竟然是同年同月生的,只相差了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她们两个名字里面还带着芳,媛两个字,太后说只叫她们做芳芳和媛媛,两个女孩子随即笑着说:“臣女小时候乳名就叫做芳芳和媛媛的。”太后听着拉着连个女孩子上下看看,对着众人说:“你们看她们两个除了年纪一样,猛地看上去竟然和亲姐妹一样的。”甄家的善宁姑娘立刻附和着太后的话:“这么一看还是和双生子一样。有了两个妹妹和龙女一样在身边服侍,太后娘娘就是西王母了。”说着善宁说了一堆恭维太后的话。 子骊默默地站在一边,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暗想着这个甄家小姐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她也是刚进宫的,只知道除了自己还有甄家和方家袁家的女儿进来。谁知这个宁善姑娘对着她们了如指掌,在太后跟前刚见面就先声夺人。一副太后跟前得意人的样子。方家的姑娘对她暗含讽刺,宁善竟然是一点不满都没露出来! 太后很喜欢宁善的乖巧伶俐,笑呵呵的说:“不愧是你年长几岁,她们年纪小,你可要照看照看她们。”那边甄宁善忙着符合太后,子骊却是清楚的看见了媛媛姑娘的脸上露出来不屑的笑意。 子骊看着媛媛讥讽的表情,她心里闪过个念头,她还是太单纯了,甄宁善喜欢拔尖出头,大概是因为她和太子妃是亲戚,又是她属意的太孙良娣人选。不管太后是什么心思,总是要给太子妃点面子,因为甄宁善才能敢在太后跟前谈笑随意,一副四个女孩子里面大姐大的意思。只是她这个样子在子骊她们剩下三个姑娘的心里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在子骊刚一进来方家的就不动声色的点出来甄家姑娘对她们了如指掌,暗示子骊,也是说给太后听,甄家野心不小,他们家的姑娘对太孙良娣的位子志在必得,她刚入宫对着潜在的竞争对手已经是提前调查过了。一方面是说给子骊额袁家的姑娘要时刻小心甄宁善,她一句话立刻把甄家的姑娘放在所有人的地对面,子骊真的不知道是甄家的姑娘更有手段还是芳芳同学城府更深呢? 子骊偷眼看看正在太后跟前谈笑风生的甄宁善,谁知她的眼光被宁善抓个正着。“王家妹子在看什么?我听说荣国公家的老太太和太太带着他们家的哥儿和三姑娘在你们府上暂住。他们家可是要和你们成一家人了?” 没等着子骊回答,芳芳却先插嘴道:“对了,我记起来王家妹子有个姐姐,若是论起来年纪,只怕宁姐姐还比王家的大小姐大上几个月呢。对了,听说他们家的三姑娘是个天上地下少见的人,王家小妹你可见过他们家的三姑娘,真的和传说那样好么?” 甄宁善嗤笑一声:“怎么芳芳妹妹没见过荣府上三姑娘么?” 芳芳的脸一红立刻找个话题不再理会子骊了。子骊正在诧异,她眼看着太后虽然在全神贯注拿着个小胡桃在拿着簪子剥核桃,其实她们的话太后一字不漏全都进了太后的耳朵里面。子骊看看甄宁善,正对上她秋水般眼睛:“我倒是见过的她们家的三姑娘,是个很聪慧随和的姐妹。剩下的事情我却不知道了。不知道宁姐姐说的什么两家一家的话是哪里来的。”子骞和贾政的婚事还没正式宣布,而且就算是王家和贾家联姻,这个消息也不该子骊在太后跟前说出来。她也就装糊涂了,反正她是个女孩子不该嘴里说什么亲事的话。 甄宁善没想到子骊会这么说,她脸上微微一红,觉得她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太后脸上有了疲惫之色,她挥挥手对着四个女孩子说:“你们刚进宫都累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四个女孩子一起站起来跟着太后告退了,从太后的寝宫退出来,芳芳和媛媛凑在一起,宁善倒是在刻意等着子骊和她一起走。 第19章 一场大戏给谁看 子骊看着甄宁一副要和她做朋友的表情又开始头疼了,她不想做什么太孙良娣,她口味清淡,不像甄宁善那样重口味,喜欢个胖子!但是尽管心里一千一万不个嫌弃,她还要打点起来精神和甄宁善周旋。 “妹妹住在哪里?”甄宁善亲热的挽着子骊的手向着她们住的院子走去,“我住那个青云山庄的东厢房,宁姐姐住在哪里?以后闲着了我也好过去拜访姐姐。”其实子骊一点也不想和她们牵扯关系。只是面子上的情分还是要顾忌的,子骊知道既然已经进宫就不能再有奢望要原理纷扰了。 “我们倒是有缘分的很,我就住在你的隔壁,那个全是杏花的地方。只可惜这几天杏花都落了,要是再早几天可好看了。”宁善拉着子骊的手,一起走了。子骊看见宁善身后跟着个宫女,宁善带着些得意的说:“本来我是要推辞的,这是太子妃的心意。你先回去吧,和王家妹妹慢慢的走走。”子骊她们几个女孩子是不能带着丫头婆子进来的,她们住在行宫里面也只有一个小宫女来服侍,倒是甄家的姑娘,有人就是不一样。太子妃特别拨来个人服侍宁善,刚入宫从住的地方到服侍的人都已经隐隐约约烘托出来她和众人不同特殊地位了。子骊也不想一进来就得罪人,她对着宁善一笑:“还是宁姐姐比我们强,别说是太后,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喜欢姐姐,就是我们也喜欢姐姐呢,我在家上面也有个姐姐,今儿见着了宁姐姐我是真心拿着你做亲姐姐呢。只求姐姐别嫌弃我。” 子骊一番话下,既显得亲热又叫宁善觉得王家的姑娘年纪小,没心眼。人都是喜欢听奉承的,她更加亲切的拉着子骊的手:“我就喜欢妹妹这样直爽的人。你拿着我做姐姐,我自然要照顾你这个妹妹。可惜别人未必那样看。”宁善好像是遇见了知音,和她说起来方家和袁家的姑娘。 “你可知道,方家祖辈上也是跟着□□皇帝平天下有战功的。他家也是有爵位的人家,只可惜当初的爵位已经是递减不能在袭爵了。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只做个小小的通判。当初他们方家和荣国府可是走的很亲近呢。现在他们家败落下来,和咱们都走的远了。”原来如此,子骊方才还诧异的很,方家不过是个小小的通判,他们家的女儿倒是对着的甄家贾家和王家的情形了如指掌,难怪呢,她家以前也是和贾家王家一起有战功得了爵位的。 “原来是这样,我竟然是没听说过。贾家来了杭州这些日子也没听见方家来拜访。”子骊话一出口才顿时觉得失言了,方家都在金陵,贾家来了杭州,也是贾家的老太太太太去的看看住在亲戚家的方家姑娘。难怪书上说贾家上下都是一双富贵眼,一颗富贵心,今天看来是没错的。想着方家姑娘言语之间流露出来愤世嫉俗的痕迹,人情世故也不过如此罢了。 善宁笑着握一下子骊的手:“其实大家都是给皇家当差的,爵位官职都是虚的。只是有些人自己先拘泥起来,他们既然清高,我们也不用白白的赶着相与的。”子骊心里冷笑,这个话说的好冠冕堂皇啊。心里虽然对善宁的话不置可否,可是她脸上依旧是笑着说:“多谢姐姐的教导,我在家里竟然是没人和我说这个话。” “你还小呢,家里人自然不会巴巴的和你说人情世故,你以后慢慢的就知道了。我虽然不才,可是你有什么烦心事我倒是能帮着你开解开解。”子骊听着宁善的话心里一撇嘴,这位甄家小姐又是个端庄和蔼的知心姐姐了。 好在行宫不是很大,她们两个很快的到了住的地方,子骊和宁善分手各自回去。子骊住的地方虽然不大,可是装饰一新布置精美,她总算是能好好地打量下自己要暂住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王长春老爷子和杭州当地官员花费心思修整起来的皇帝行宫,没想到子骊也能享受一下,她推开糊着霞影纱冰裂纹窗子,这个院子很像是老爷子精修的小院子的,院子里面同样有不少的苍松翠柏,窗子梁柱也是原本木色,全无雕梁画栋的奢华装饰。子骊深深地吸口气,她有点失落的看着渐暗的天色,心里莫名其妙的惆怅起来。她很久没一个人离开家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子骊一回头正见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带着个小宫女进来,子骊忙着站起来笑着打招呼:“敢问姑姑可是太后身边的姑姑么?” “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孙氏,皇后娘娘说到底是在外面,陛下也下旨不准惊扰地方,因此伺候的人手不多,叫几位姑娘们受委屈了。皇后娘娘特别拨过来一个丫头服侍姑娘。她叫小福子,这几天就叫她伺候姑娘可好?”孙姑姑话音刚落,那个小宫女上立刻伶俐的上前给子骊请安。 “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心。只是我怎么能叫皇后娘娘身边的姐姐来服侍我。我身边的人已经够用了,还请孙姑姑替我回皇后娘娘,臣女谢皇后娘娘的体恤,只是不敢僭越至此。”子骊有张罗着请孙姑姑坐下来,给她倒茶,又拿了一个荷包赏给小福子。 孙姑姑也没推辞就坐在椅子上,小福子倒是不敢接子骊的荷包,她看看孙姑姑的脸色,才拿了子骊的荷包。“姑娘真是个知礼的人,皇后娘娘特意从别处抽出来的宫女,姑娘有什么差事尽管使唤她。她们不好也不需要隐忍,直接说就是了。” 子骊听孙姑姑如此说,也就罢了。孙姑姑又坐了一会才站起来告辞了,子骊客客气气的把她送到了院门口,看着孙姑姑和领路的小内监走远了才回了院子。子骊无奈的看着皇后送来伺候她的宫女,其实除了早上梳头子骊觉得需要给帮手的,她绝对不是那种没了丫头伺候就活不下去的人。太后已经给她们每个人拨了宫女伺候,这一会皇后又送来个人。子骊心里苦笑,这两个那是伺候自己来的,根本是两个监控摄像头,还是智能全天候的! 一会太后那边派来的宫女就端着水盆进来了,小福子是个很有眼色的,她看见子骊也不怎么理会她,见着有人端水进来忙着上去帮着服侍。她上前对着子骊微微屈膝:“姑娘可要梳洗下,也该换了衣裳宽松宽松了。”子骊打量着两个丫头,笑着说:“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两位姐姐呢。我是个最不讲究的人,除了每天梳洗再也没别的事情。你们一个人在宫里当差也是辛苦,既然你们来我这里也是我们的缘分,这个东西你们拿着玩儿吧。”子骊当然知道在皇宫里面还是赏钱最实惠,她拿出来两个荷包递给两个丫头。 两个人忙着接过来,都谢了赏。太后派来的宫女叫顺娘,她已经在太后身边当差十年了。那个小福子却是入宫三年,子骊就叫顺娘掌管她屋子里的事情,叫小福子帮着。 子骊对着顺娘说:“我的东西不多,自己收拾就行了。”她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打断了小福子要拿她的包袱放柜子里面的举动。 顺娘看看子骊简单的包裹,笑着说:“太后心疼姑娘们,已经叫人预备了衣料,等一下自然有针工局的嬷嬷过来给姑娘量体裁衣。这个柜子是专门给姑娘放东西的。”顺娘指着一个黄花梨大柜子。子骊忽然想起来老爷子嘱咐唐夫人不要给子骊预备太东西的话,忍不住感慨一声老爷子真是个活成精的人了。子骊神色淡定对着小福子说:“你把我那件浅蓝色家常衣裳拿出来吧。” 小福子答应一声,拿出来子骊指定的衣裳,把剩下的东西分类放好,子骊不用顺娘服侍她洗脸,虽然子骊一直背对着两个丫头在埋头洗脸,她依旧能感觉到顺娘在暗地里观察着她带了什么东西进来。 等着子骊梳洗了,顺娘看看天色对着子骊说:“请姑娘过去用晚饭吧。从今后姑娘就跟着太后吃饭,上夜的差事是不用姑娘们做的。可是每天早上要伺候太后起身梳妆。剩下的时间要看太后的安排。”子骊对着镜子看看自己,朴素大方,既没有太多的装饰也没随意落拓。她对着顺娘说:“我刚入宫好些规矩不懂,还请顺娘姐姐提点提点。” 等着子骊到了太后的寝宫,她却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在太后寝宫门前站着五六个穿着八团蟒的内监,顺娘低声在子骊耳边说:“陛下来给太后请安了,姑娘先别进去。”子骊自然不想见皇帝,她立刻跟着顺娘站在寝殿的墙根底下回避了。 子骊站在夜色越来越深宫墙下,她也不敢抬头张望情形,只能低着头数着脚下石子甬路上石头子。她真不知道宫里面有什么好的,若是太后留下皇帝一起进晚膳,那么她们岂不要一直饿着了?正在子骊感觉肚子里面有点空落落,开始想念起来各式各样的美食的时候甄宁善和方家袁家的姑娘都来了。皇帝在里面她们只能在外面回避了,子骊见着她们三个忽然就布不觉得饿了。 好在皇帝在里面,就是一直互相看不对眼甄宁善和方家姑娘也不敢再唇枪舌剑的斗上几个回合,她们都老实的垂手站在墙根下。就在子骊以为自己要站上一晚上的时候的,忽然听见一声微不可查唿哨声。本来就是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的内侍们就像是听见异常声音某种动物,一个个都精神紧张起来。没等着子骊想清楚怎么回事,之间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五六十上下的中年人出来了。那就是抢走了自己侄子的皇位的今上了。 可惜按着规矩生是不能随便张望皇帝的,子骊只能默默地低着头,看着眼前闪过那队内侍的衣角。皇帝的肩舆过去了,子骊却在皇帝从她面前一闪而过的瞬间听见了一声满是愤怒的闷哼——皇帝生气了,而且皇帝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和太后生气了。 圣驾离开之后,四个女孩子立刻抬起头交换下吃惊地眼神,她们都听见了皇帝愤愤的哼声。不过有外人在身边她们什么也没表示出来。进了寝宫,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出来,尽管天色渐暗,可是她脸上的忧愁还是很显眼的:“太后身子不适,今天不用姑娘们陪着用膳了。请姑娘们在偏殿用膳吧。” 偏殿里面当地放着一张长桌,上面已经摆着丰盛的晚饭了,顺娘带着她们进来说:“姑娘们先用饭吧,没准一会太后还请找姑娘们说话呢。”子骊看着满桌子精致的菜肴,却一点也不饿了。 四个女孩子安静的坐下来默默吃饭,席间一片安静,四个女孩子都是家教严格,断然勺子筷子盘子不断叮叮当当,喝汤吸溜,吃饭吧唧嘴。太后心情不好,谁也心情大吃一顿。很快的四个人饭毕,自然有宫女端着茶水进来,大家漱口洗手,才安生的坐下来压低声音说话。 顺娘没等着子骊她们发问,就先悠悠的叹息一声:“今天太后和陛下是为了先前的哀皇帝的事情。你们等下在太后娘娘跟前千万不要提起来金陵的事情和哀皇帝知道么?” 哀皇帝就是那个被叔叔抢走皇位,在乱兵中身死的前皇帝,如今皇帝的侄子。□□皇帝太子早夭,太孙继位,结果一年就被自己的叔叔抢走了皇位。其实如今皇帝是和太子一起被□□章皇后抚养成人,太后当初在□□的后宫里面不得宠,倒是章皇后时常照顾她,甚至把她的儿子放在身边时时照顾不叫他受委屈。正是因为当年章皇后的照拂,使得当今皇上在□□跟前比别的庶出儿子更有机会亲近□□皇帝,在封王的时候占了大便宜。因此太后在内心深处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章皇后,她和儿子之间总有些心结。 太后和皇帝的心结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子骊没想到那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竟然能闹成这个样子。大家默默无言,忽然一个宫女进来道:“太后请一位姑娘过去说话。” 话音未落,袁家姑娘哎呦一声,她端着茶杯的手艺滑,整杯茶竟然扣在了自己裙子上,“这可怎么办?”袁家姑娘差点哭出来,穿着脏衣裳到太后跟前是大大的失忆仪!那边方姑娘和宁善忙着站起来急切的凑上前:“哎呦,这个石榴红绫最不尽染,赶紧回去换了。天色暗了,我陪你回去。”方姑娘立刻叫人拿来灯笼送她回去抢救那条裙子。 宁善则是叫住她们很关心的说:“可是烫着了,我带着药膏子呢,这个时候哪里管裙子啊,我叫人去拿药膏。” 子骊冷眼看戏,她呷一口温热的茶水,心里叹息一声,默默地放下茶杯整理下衣裳对着那个传话的宫女说:“还请姐姐领路吧。” 第20章 只有享不了的福 子骊跟着顺娘进了太后的寝殿,她手心里捏着一把汗,盯着脚底下的地毯给太后请安。方才那三个人的表演实在叫子骊大开眼界,皇帝和太后的心结是个谁都知道的秘密,加上皇帝确实生气了,甄宁善她们三个人才在子骊跟前唱了一出大戏。子骊自然是看不惯她们三个的卑鄙,只是真的等着她进了太后的寝宫的时候,子骊的心也开始跳的了厉害了。若是太后迁怒,被骂一顿的赶出去也未尝不是因祸得福,只是子骊担心王家被连带着丢脸。等着她回去看见唐夫人和老太太失望的眼神,还要被子骞嘲讽。 “起来吧,你刚才可是吃饱了?”太后的声音似乎没想象的愤怒,子骊有些诧异抬起头正对上太后慈爱的眼神。子骊忙着恭敬地答应一声:“多谢太后赐膳,臣女吃饱了。”说着子骊嘴角泛起一对笑涡,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太后,绝对是个吃货饱餐一顿心满意足的表情。太后看着子骊年少不知愁滋味的脸,心里没来由的轻松不少。她指着身边一个椅子,眼神愈发温和:“快点起来吧,站着怪累的。今天晚上你喜欢那个菜啊?” “太后说笑了,我是个最没见识的,还敢评判什么御厨的手艺不成。横竖我看着那些菜都是极好的,只是太多了,每样都吃了一点,有点走马观花的感觉。”子骊回味下晚膳的菜色,那个只是给她们吃的,就已经是秒杀了一般大厨的手艺了。子骊想象下皇帝每天吃的东西,忍不住在心里咋舌了。虽然做皇帝太后什么的很累,可是也不是光有痛苦,能够享受美味也是极好! 太后忍不住笑起来:“你个丫头三言两语倒是把哀家说的饿了。你说晚上那个菜好?” 子骊看见太后身边兰姑在对她使眼色,子骊回想下认真的说:“我觉得里面一碟子白烧鲢鱼头很好吃,清淡不油腻还好消化。”听着子骊的话兰姑暗地给她个赞许的眼神,看样子太后是喜欢吃鱼的,她猜对了。太后想想立刻对着身边人吩咐:“哦,既然你说它好就尝尝吧。”兰姑忙着叫人预备白烧鲢鱼头。 等着传话的人一出去,太后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了,她盯着子骊看看,感慨着说:“你是个实诚孩子,哀家真是个不招人待见的老婆子了,皇帝不说也罢了,就连着几个小丫头也嫌弃我了。你不用为她们打幌子,你是真心对别人可惜别人未必觉得你是好心,反而会说你是惺惺作态。我虽然上了年纪,可是眼睛没瞎子更何况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不过是上了年纪,但凡能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惜有人就拿着我当成傻子。”太后一摆手阻止了子骊想帮着宁善她们三个辩解的举动。子骊这才真正的体会到带着几张面具是怎么回事。太后总是拿着不问世事,和爱慈善的嘴脸示人,只是一转眼之间太后娘娘深藏不露的就叫人心惊胆战了。宁善她们三个知道太后是个宽厚的人,也不会真的责备她们,因此宁善她们三个人为了躲避太后的坏心情才闹出来那样一场闹剧。可惜,她们那点小心思全成了太后眼里的笑话了。子骊很庆幸自己没跟着她们一起糊涂。 谁知太后根本是个不动声色洞察一切的睿智老人,她早就把几个女孩子的小心思,小花活看在眼里了。想着王老爷子嘱咐她进宫不要随便抖机灵的告诫,子骊当初还是不以为然,她还在心里笑话过老爷子一辈子做官,怎么不知道在外面太老实要吃亏的现实。现在子骊已经对这王老爷子的睿智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听着太后言语之间带着深深地哀伤,子骊也是有点不忍心,在烛光下太后一下子好像是老了十岁,被精心隐藏的白发在烛光下闪闪发光。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其实一点也不开心,她年轻不是跟着丈夫在战火中奔波,就是在深宫里面消磨掉最好的年华,可惜她的付出并没得到丈夫的疼爱。开国之后后宫的美人更多了,她已经不在最好的年华。儿子做了皇帝,只是皇帝的来历有点不那么正大光明,连带着太后的位子也跟着来历可疑了。 子骊忙着站起来,她恳切的对太后说:“既然太后娘娘都知道,臣女也会实话实说了。方才来太后这边的时候,我们在宫门碰见了陛下的圣驾。陛下似乎气呼呼,宁姐姐她们怕是被陛下的怒气给吓着了。她们自然不该存了私心,可是还请太后娘娘念在我们没见过世面,实在不敢面对太后和陛下的怒气,请太后不要再和我们计较了。” “你还帮着她们说话,子骊丫头你进宫前你家里人没对你说你们进来是为了什么么?”太后对着子骊的诚实都不敢相信了,她和皇后属意王家姑娘做太孙良娣,太子妃却更偏向自己的娘家亲戚。谁知王家的傻丫头还帮着甄家的姑娘说话,难道是王家真的不把太孙良娣的位子看在眼里的,还是她真的是个表里如一的诚实人? 子骊内心虽然皮糙肉厚,可是脸上还是红了,她低下头拧着绢子不说话了。太后看着子骊小女儿情态,她忽然放心了。这个孩子还真是个实心眼子,“你这个孩子啊,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我当初一样的。哀家倒是很喜欢你,不过以后怎么样还要皇帝板上钉钉的。”太孙的正妻就是将来的皇后,虽然太后和皇帝经常闹别扭,可是在太孙的婚事上母子两个却有默契。太孙良娣不仅要出身名门,性格温和还要能匡扶夫君,毕竟皇帝的心愿是三代圣君,太子现在没看出来有特别出众的才能。也就是个守成之君,皇帝一门心思的想把太孙打造成自己的翻版。因此太孙良娣的人选,皇帝比当初给儿子选太子妃更慎重。 子骊听着太后的话,心里微微松口气,她可不想在宫里过一辈子勾心斗角的生活,而且她对那个太孙没兴趣。“回禀太后,臣女不敢有非分之想,临来之前祖父嘱咐臣女要尽心侍奉太后,安分守己不要奢想非分之富贵。”子骊很严肃的表态她是个好孩子,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是非礼勿听的。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要安分守己,不要有非分之想,好说的好。只可惜世人竟然看不透这个道理,你比皇帝还明白呢。”太后眼里全是忧愁担心,她想起来晚膳之前皇帝来请安,说要去金陵祭拜□□陵寝,因为迁都到了京城,□□的陵寝就不便皇帝每年亲自祭拜。皇帝一脸遗憾感慨着不能尽孝,这次去金陵,皇帝要钦天监好好地勘察下□□陵寝,预备着以后太后的万年吉地。 谁知太后却忽然生气起来对着皇帝说没脸安葬在□□的陵寝,她更没脸面见在地下的□□章皇后。太后还沉着脸表示她不仅死了之后没脸见□□,就是活着也没脸面去金陵祭拜丈夫,她要留在杭州不去金陵了。 皇帝被母亲的话捅了肺管子,登时脸上涨得通红,他气哼哼的扔下一句:“母亲一向不拿着朕做亲生儿子,儿子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听见儿子指责自己看不得孩子好,太后悲从中来,控制不住激动地心情对着儿子叫道:“我知道皇帝早就嫌弃我了,我老婆子一头撞死皇帝也就心静了!” 最后皇帝气得拂袖而去,太后一个人悄悄抹泪,晚膳也不进了。太后是气话不假,却着实把子骊吓出一身冷汗,看着太后眼里升起的怒气,她的脑门子开始出汗了。这个要怎么接话啊,跟着太后骂一顿皇帝。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想死了。再者皇帝也是她一个小女子能随便议论的,太后身份超然,她骂皇帝那是亲妈说儿子,就是打一顿也没什么。可是她要是跟着太后说:“你儿子到底是皇帝,天下之主,您老人家就是他亲妈也该对着皇帝儿子和蔼点。”子骊敢保证,太后立刻牛脾气上来把她骂一顿赶出去。 刚进宫就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子骊只能叹息一声了。“太后生陛下的气,陛下埋怨太后都是因为太后和陛下母子情深的缘故,臣女认为天下之情莫过于母子之情。即便君臣之义,夫妻情深都赶不上母子之间的感情来的纯粹无私。太后一心为了陛下着想,心里有什么脸上全挂着,陛下认为全天下只有太后最能体谅他的心意,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如何议论,太后总是站在必陛下身后全力支持陛下的每个决定。至亲至疏,两个人都认为对方深知自己的心意,却没说出口,日常相处起来反而是别扭了。记得臣女小时候一次跟着母亲去走亲戚,见着母亲总是夸奖别人家的孩子,就以为母亲不喜欢自己,喜欢亲戚家的孩子了。我年纪小不懂事就和母亲闹别扭,结果被母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越发的伤心回家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都生病了。” “那都是因为你母亲当着亲戚的面只能夸奖别人家的孩子,她心里深爱的还是你啊!世界上哪有母亲不疼孩子的?就算是自己的孩子再不好,看在娘的眼里也是最好的。”太后显然听进去了子骊的劝慰,思绪完全跟着子骊走了。 “正是如此,太后和陛下的今日岂不是和当日臣女一样钻了牛角尖了。太后担心有小人攻讦陛下,陛下则是认为太后是最了解他心思的人,只是太后和陛下虽然心里都装着彼此却误会了。不如太后和陛下开陈布公,说出心里话,母子的隔阂自然消失了。”子骊端了杯茶放在太后手上。在子骊看来太后不想皇帝一个劲的不是修陵寝,就是给□□皇帝歌功颂德显示他的孝心,是担心别人会想起来皇帝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会想起来倒霉的哀皇帝。太后越是对着皇帝证明自己能力的举动不感兴趣,皇帝越是认为就连他的亲生母亲也不赞成他当初抢夺皇位的举动。 别人骂皇帝篡位□□皇帝还能生气,还能把人抓起来杀掉。可是自己的母亲都不看好他,对于皇帝来说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悲哀和孤独无助啊。母子两个都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却被彼此误解。 太后听了子骊的话愣了一会,屋子里面沉默起来,太后在想心事,子骊在等着开盘的那一刻。她若是猜对了太后的心思的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她哪里说错了,也只有粉身碎骨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哀家真是老糊涂了,还没个孩子看的清楚!好,好,你真是个聪慧的丫头。这个簪子哀家赏给你了。”太后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她一脸欣喜拍手,直接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插在了子骊的发髻上。 子骊从太后的寝宫一回来,顺娘就看见了子骊头上的簪子,她笑着微微对子骊福身:“恭喜姑娘,太后娘娘可见是真心喜欢姑娘了。这个簪子可是太后娘娘心爱的东西呢。”子骊一脸无奈的从头上拔下来那个簪子,当初太后直接把簪子插在她头上,子骊只能按捺着好奇心也不敢当着太后的面把簪子拿下来仔细看。现在她回来了,自然能好好地欣赏下太后的赏赐了。 但是只一眼,她的心就沉下了谷底。这个簪子太好了,好的叫子骊浑身难受。她本以为太后随手拿下来的只是个什么白玉或者金子的簪子。谁知却是个花丝镶嵌阁楼簪子。这个东西算起来原料还是有限并不见很珍贵,但是簪子的工艺很复杂,是拿着黄金拉成毛发甚至比毛发还要细的丝编结而成。上面亭台楼阁和神仙人物祥云仙鹤都是立体的,最顶上还镶嵌着个红宝石。这个东西她只见老太太有一个,还没这个精致。就连着唐夫人也没如此精致的首饰。听说花丝镶嵌是专门供应皇宫内的,一般的达官显贵偶然得了一两件都是奉为珍宝。太后这个赏赐对子骊开说太重了。 这样的东西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下。我看明天还是还给太后。子骊为难的看看手上的簪子。和顺娘商量着。 太后的赏赐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姑娘只管安心收着。看样子姑娘将来还怕没好东西享用么?顺娘笑的别有深意,子骊却是心里一堵。 “妹妹回来了,方才我们还担心呢。太后没生气么?”宁善和芳芳媛媛一起来了,子骊见着她们三个心里一阵腻歪,她站起来忙着让座,小福子倒了茶端上来,宁善一眼看见了子骊放在梳妆台上的簪子,她拿过来仔细看看,眼神全是疑问。顺娘故意在边上说:“这是太后赏赐,袁家姑娘没烫着吧。” 三个人一看那个簪子脸色都变得奇怪起来,袁家姑娘讪讪一笑:“我没事,都是我耽误大家了。若是我们一起进去太后会更高兴些。” 方家姑娘冷笑一声,她瞟一眼宁善手上的簪子阴阳怪气的说:“我们一起进宫的,断没有我扔下你自己去巴结的道理。在再者说了,我们若是真的进去了,有人该不高兴了。还是这样的好,省的挡了别人的路了。”子骊听着芳芳的话顿时心头火起,刚想反唇相讥却看见了宁善冷静的眼神。她微微一笑,暗想着你们想看戏,我偏不能如你们的意。于是子骊就装着没听明白芳芳的话,端着茶杯不说话。 宁善忙着出来劝解:“我是看待子骊和我的亲妹子一样的,大家进宫也是缘分的,自然要互相照顾。这样好的东西我可不敢弄坏了,还是子骊妹子有福气,我们是担心你才过来看看的,既然没事,时间不早了我,我们也该走了。”说着宁善站起来,顺娘姑姑亲自接过来宁善一直拿着的簪子,宁善也小心翼翼的交给她了。 子骊站起来送了她们出去,等着回了房间她深深地叹口气,觉得身体疲乏极了。顺娘看着子骊的脸色不好,扶着她坐下叫小福子去打水。“姑娘别想得太多了,她们晚膳时候的举动太后可是清楚着呢。人都是有嫉妒心,何况还是为了那样的大好事。这也怪她们自己糊涂。姑娘还是休息吧。只是奴婢有句话提醒姑娘,以后要小心,别人说什么要想想,皇宫里面传话的规矩大着呢。”子骊猛地盯着顺娘,她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还请顺娘姑姑教我。”子骊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可不想那天被个什么人传话要去那里一趟,那样不明不白的进了别人的圈套。 “姑娘是个聪明人,在家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宫中自然是一样的,不过是规矩更大些罢了。”顺娘意味深长的看看子骊,没再说这个话题,子骊仔细想想,忽然明白了什么。太后身边传话的奴才是固定的那几个人,就算是别的人传话给子骊,断然不会叫个面生的奴才,只要子骊不轻易相信,就没人敢随便拿着主子传话把子骊骗到别处去。顺娘微微一笑:“姑娘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明白了。”说着她服侍着子骊梳洗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皇帝还是憋着一肚子气来给太后请安,太后倒是没和往常那样和皇帝接着怄气,母子两个好好地谈了一会。等着皇帝出来,漫天的乌云都散了,太后虽然还是老样子,可是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皇帝离开没一会就有皇帝身边的最得力的内侍送来不少的东西给太后赏玩,太后望着那些精致的吃的,喝的,玩的脸色轻松:“皇帝有心了,他只要好好地我也就安心了,东西都是其次的,既然是皇帝的孝心,我就收下了。你们在陛下身边服侍要时常提醒陛下注意身体。”皇帝身边张公公笑着说:“陛下叫奴婢传话说不能整日在太后身边尽孝,已经是内心不安了。本来这次来江南一是看看江南的河工,二是想着太后想念家乡。既然太后不想去金陵也就随太后的心意,陛下还是要去祭拜□□皇帝的陵寝。” “那是自然的,只不过皇帝来江南已经是叫底下的官员们兴师动众,手忙脚乱了,哀家离开家乡几十年了,不回去也罢了。没得劳民伤财反而浪费民力,你回去和陛下说,也不用很在意别人议论,孝顺要在心意,而是不个花架子。”太后对着张公公和颜悦色,听着太后的话,张公公明显松口气,赶紧告退出去了。 皇帝和太后的关系缓和下来,皇帝按着太后的意思,放弃了兴师动众祭拜□□皇帝陵寝,在□□皇帝灵前做政绩报告顺便数落哀皇帝罪过的计划。太后也不再坚持要留在杭州,同意跟着皇帝去金陵了。一切恢复正轨,皇帝和太后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恢复到了母慈子孝的和谐情景。 皇帝和太后心情好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太后把子骊当成了功臣,她一下子成了太后眼中得意得意人。太后喜欢谁,皇后对着子骊也是另眼相看,当天下午就叫人给子骊送来不少的东西。皇后的赏赐竟然是她贴身内侍黄全安送来,子骊磕头谢赏,黄全安说:“姑娘要是闲着,皇后娘娘说请姑娘过去说话。” 被皇后单独请去说话,是她们四个女孩子里面的第一个,接着太子妃也给子骊送了些东西,眼看着送赏赐的宫人络绎不绝往碧云书院去。剩下三个女孩子的脸色难看的可以。她们每次遇见子骊,那个眼神恨不得把子骊身上刮下来二两肉下来。现在子骊成了她们三个共同的敌人。 这天甄宁善过来和子骊说话,她一进来先环视下子骊的房子,好在子骊已经叫小福子把赏赐的东西都收起来。饶是这样,子骊还是被宁善堪比x光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不过她现在还不想和宁善翻脸,被孤立的滋味太不好了。两个人刚坐下来说了一会话,子骊专门捡了太后器重宁善的话说:“……到底是宁善姐姐,办事比我们老成持重。若非如此,太后断然不会叫宁姐姐去管太后娘娘的首饰……”伸手不打笑脸人,宁善听着子骊的话么脸色好了不少。 “妹妹过奖了,其实还是妹妹善解人意……” 话没说完,只见小福子欢喜领着个小内监进来,小内监的手上捧着个硕大的白玉缸子里面养着水莲和几天小小的红鱼。“姑娘,这是肖公公送来的,给姑娘解闷。”肖公公便是太孙身边的大伴儿肖忠良。 听着是太孙送的,甄宁善的脸真是五颜六色十分精彩:“还是妹妹的福气好啊~!”甄宁善酸的就像是陈年老醋,子骊真想立刻冲出去拉出来太孙很揍他一顿。麻痹的,你想害死老娘么?! 第21章 太孙相处日常 子骊被彻底的孤立起来,现在不仅是方家和袁家的姑娘对着子骊横眉立目,就是甄家的宁善对着子骊也是冷嘲热讽的。不过她们是不会在太后跟前露出来,若是子骊想放低身段和他们说话,三位姑娘也会和子骊和颜悦色的说话。三个人都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出来当着太后和众人的面前对着子骊冷嘲热讽的样子。可是她们看子骊的眼神和神态,就是一副“我们不和你玩,识相点快点走开”的样子。 子骊也不是没眼色的人,既然人家已经嫌弃她了,她也不会专门巴结上去。反正子骊不是那种脸上对你笑,心里使绊子的人,她也就对着那三位敬而远之了。子骊的日子变得很无聊了,她们不是正经的女官也不用整天在太后身边服侍。杭州到底不是京城,行宫里面的事情少,就是真的有事也不会叫子骊她们去办事。因此每天除了在太后跟前晃晃,等着老太太闲了一起说笑解闷就没事了。 太后自从和皇帝解开心结,母子两个关系变得亲近起来。皇帝倒是经常来给太后请安。以前子骊她们要服侍太后三顿饭,可是皇帝来了,子骊她们服侍太后吃饭的时间也少了,甄宁善自然有太子妃经常叫她过去说话,皇后闲着也经常叫了她们过去。只是皇后那里没太后那么清闲。皇帝带来不少的嫔妃,一路上还有官员们孝敬上来的美人,整个行宫里面多少琐事全要皇后操心调度,皇后也没多少时间和姑娘们讲话。 于是子骊在宫里的日子变得很无聊起来,都是她们三个一起或者去园子里面玩,或者在一起说笑,做针线。子骊则是被无形的玻璃墙隔离起来,她一个人默默地的吃饭,一个人默默地在园子里面走动。 这天太后带着四个女孩子去园子里面散心,等着用过午膳太后有点累了,就去最近地方休息了。宁善对着袁家姑娘说:“我们在岸边说话去。”于是方家和袁家的姑娘一起站起来向着岸边走去,顺娘看着子骊一个人坐在那里依旧是埋头整理着眼前骨牌,顺娘有点看不下去了:“姑娘和不跟着他们一起说笑,横竖离着太后起身还有段时间呢。其实小姐妹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要和仇人似得太后和皇后娘娘看见了该怎么想姑娘呢。” 顺娘言下之意是子骊要搞好和她们三个的关系,因为这是为了太孙选正妻的,现在的太孙就是未来的太子和皇帝。皇帝三宫六院,皇后要是没容人的度量可是不行的,顺娘担心子骊老是被别的女孩子孤立,叫太好和皇后看见,以为她不能和别人搞好关系。若是在皇后和太后的心里留下小心眼的印象,对她可是没好处的。子骊当然知道顺娘的意思,她苦笑一下放下手上的骨牌:“顺娘姑姑你说的何尝不是,只是人之间相处也是互相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自认为不愧对任何人。她们的心思我不敢说全都清楚,可是也知道一二的。我何尝不想和她们交好。只是她们自己有错在先,还看不惯别人的好。那样的人我何必要自降品行和她们沆瀣一气呢。” 子骊说的很清楚,在太后生气召见她们的事情上自己没错,是她们三个想投机取巧结果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是在太后跟前没脸。子骊得了太后皇后的赏识,她们三个不反省自己的错误,还孤立子骊,分明是死不认错还小心眼。子骊是不会和那样的人交好的。 顺娘听着子骊的话只是叹口气,就不再劝她了,子骊帮着顺娘收拾好了东西,她坐水榭的阑干边上,望着水面上的水莲花出神。未来是什么样子她越来越迷茫,未来不能掌握,每天一睁眼就是被无数的琐事纠缠。她不能为自己哭,不能为自己笑,说话走路,时刻要看别人的脸色。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开始厌倦了。听着顺娘言下之意,她们四个女孩子至少要留下两个,至于谁做太孙良娣要看太后和皇帝的意思。可是做了太孙良娣有什么用处?现在就连着太子都感觉自己位子岌岌可危,皇帝对着魏王的偏爱在南巡中表现的特别明显。 太子好几次被皇帝当着群臣训斥,想起来真可怜,太子殿下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还被老子骂的狗血淋头。皇帝每骂一次太子大多是伴随着夸奖一次魏王,魏王的生母董贵妃子骊是见过的。那个女人虽然长着一张和蔼的脸,可是眼角眉梢总是带着叫人不舒服的东西。子骊对着董贵妃很不喜欢,加上魏王和太子之间紧张的兄弟关系,子骊很聪明的和董贵妃保持距离。不过董贵妃对着四个女孩子也没特别的兴趣,她只是对着四个女孩子做出来和蔼样子,照本宣科的说了些勉励的话就算是没事了。 子骊托着下巴,已经是正午时分,她却是一点没瞌睡,水面上跳动着无数条跃动的银鱼,看的人眼花缭乱。这还是在行宫里面已经是如此复杂了,听说皇帝还有好几位的宠妃在京城没跟着出来。若是等着人都齐全了,还不得天天上演精彩的宫斗戏啊。董贵妃除了一起见了四个女孩子,她还单独的见了子骊一会,至于董贵妃有没有单独见别人,甄宁善她们不会和子骊说,可是董贵妃见她的情形推测,子骊敢肯定董贵妃肯定是见了甄家的姑娘了。 那一天太后忽然来了兴致要在雨中坐船游览行宫的景色,等着子骊陪着太后转了一圈回到太后的寝宫,她身上已经被雨丝打湿一半了。虽然是天气一天热似一天了,但是湿湿的衣裳穿在身上,被风一吹,子骊还是忍不住浑身鸡皮疙瘩竖起来了。正在子骊想着要赶紧回去换衣裳的时候,董贵妃身边的宫女却在子骊回去的路上等着她呢。那个宫女子骊是上次见过的,见着子骊过来,她上前对着子骊微微一福身:“王姑娘,我们娘娘请姑娘过去说话。”子骊看看自己身上湿了一般的衣裳,那个宫女一脸的不耐烦,她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对着那个宫女微微一笑客气的说:“请姐姐带我去吧。” 子骊一进去就被宫女叫她站着等贵妃出来。寝殿里面静悄悄,子骊悄悄地打量着董贵妃寝殿的布置。她不能不承认,到底是皇帝宠爱多年的妃子,董贵妃的屋子装饰的比皇后娘娘更有小女人的趣味。她的心里忽然浮现出来董贵妃那双眼,在男人看来是娇媚和风情,在女人看来却是带着算计和精明。一阵风吹过,子骊忍不住打个冷战。正在子骊以为要一直冻着等下去的时候,透过绣着栩栩如金鱼的双面绣屏风,隐隐约约一群人簇拥着个美人出来了。 “给贵妃娘娘请安。”子骊在宫里时间长了,对着宫里的礼仪已经是驾轻就熟,要渗入血液里面了。董贵妃扶着宫女的手,垂眼扫视下蹲在地上的子骊,她也没说话,等着贵妃娘娘舒服的坐宝座上,她才用慵懒的声调对着子骊摆摆手:“起来吧,可怜见的,身上怎么是湿的?”贵妃好像完全没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意外外面还是艳阳高照呢。 “臣女陪着太后坐船游湖,因为贪看景致身上被雨稍湿了。适才贵妃娘娘传唤,臣女急着赶过来,在贵妃娘娘面前失仪,还请娘娘恕罪。”子骊低着头,恭敬的态度比在皇后面前还要小心翼翼。 屋子里面沉默一下,子骊尽管低着头还是能感觉到一道刮骨一般犀利眼神在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好几遍。“哎,王长春家出来的孩子都是谨慎小心的人。你来宫里也有段时间了,在家的时候你也是个千金小姐的,多少的下人服侍着。谁知一转眼到了宫里,身边没人服侍,还要服侍别人。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本宫很喜欢女孩儿,只可惜啊。这辈子和女儿无缘。本宫冷眼看着你们几个孩子,见你是个伶俐可爱又懂事的孩子。等着闲了你就常来我这里和我说说话可好?” 这是拉拢么?子骊有点糊涂了,董贵妃的儿子和太子抢夺皇帝的恩宠,按理说董贵妃自然是该对着她们没什么好感啊?怎么董贵妃要她经常来说话呢?子骊心里疑惑,她想想小心翼翼的回答说:“贵妃娘娘爱惜臣女感激不尽。只是太后时常传召,臣女素性蠢笨,怕打搅了贵妃娘娘。” 董贵妃对着子骊的回绝却是没怎么生气,她忽然咯咯笑起来:“本宫也是好心,看你是你们四个里面出类拔萃的。太孙选良娣,太后固然是说话有分量,可是最后拍板的还是陛下。本宫想着给你个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机会。再者是你祖父以前也做过魏王的老师。论起来你是我儿先生的孙女,本宫也要看在师生情谊上照看照看你。谁知——罢了,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本宫拭目以待。”说着董贵妃就叫子骊告退了。 那天的情形在子骊的心里转了无数遍,她曾见过一次贵妃身边的人从甄宁善的院子出来,第二天听芳芳很酸的说甄宁善会哄人,得了贵妃的赏赐什么的。看样子贵妃是想和甄宁善和她示好笼络人心么?但是贵妃位什么忽然提起来她们家老爷子的事情,王长春那个时候是太子的老师,皇帝心疼魏王叫他和太子一起读书。 真正算起来王长春是太子的老师和魏王没那么亲密。怎么董贵妃竟然口口声声的提出来王长春和魏王的师徒情谊?子骊不敢深想了,难道魏王真有夺嫡之心?本来子骊只想在宫里混过这几天,最好不要留在宫里。谁知待选的事情还没完结,又纠缠起来太子和魏王的争端了?历来夺嫡之战都是异常惨烈,一旦是站错了队真的是万劫不复,全家都要跟着人头落地了。 “你想什么呢?眼睛盯着水面竟然不觉得刺眼么?看你等着一站起来就一头栽进水里去!”有个人忽然猛地在子骊身后拍她的肩膀。子骊正想的出神,忽然被人偷袭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着真的要栽进水里了。 人的本能是强大,子骊顺手拉住拍她的人,总算是站稳了身体。眼前是一张笑呵呵的圆脸,子骊按捺下心里很黄很暴力的画面,忙着退后一步,对着太孙殿下请安。 看着子骊中规中矩的样子,太孙有点意兴阑珊,他摆摆手:“起来吧,我老远看着你坐在这里发呆,大日头底下你坐在这里不热么?”子骊站起来,发现太孙的脸上有些郁闷的颜色。站在太孙身边的肖忠良悄悄的给子骊递个眼色,她就知道太孙心情不好,要小心应对了。 太孙看看子骊,指着不远的亭子说:“大中午你别晒中暑了,我们去那边坐着说话。”子骊听着太孙的话有点奇怪,宫中的作息时间是不会因为到了杭州就改变的。中午的是雷打不动的休息时间,太孙殿下一向是按着作息严格执行。怎么今天忽然变样了?子骊不想和太孙有太多的交集,她劝太孙赶紧回去休息。谁知太孙怏怏的憋出来一句话:“我心里郁闷的很,这个宫里谁都敢对着我指手画脚的不成!我这个太孙正做的还不如呢奴才了!”太孙脸色狰狞,语气带着深深地愤怒,子骊被太孙的愤怒吓一跳。她忙着蹲身请太孙息怒。 “你起来吧,这和你没关系。放在,算了我不想说了。”太孙垂头丧气的坐下来的,骄傲子骊也坐下来。肖忠良在边上说:“太孙方才在园子里面遇见了魏王身边的人,他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看见到了午休的时候请太孙早点休息罢了。”“哼,你也不用帮着他说话。我知道一定是魏王和董贵妃通消息,被我撞见了他们恼羞成怒。一个奴才也敢对着我指手画脚,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孙紧紧地攥着拳头,脸上涨得通红。 子骊想立刻明白了太孙被魏王身边曹吉祥给教训了一顿,尽管太孙是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但是魏王是太孙的叔叔,曹吉祥虽然是个太监。但是人家的来头大啊的,是董贵妃身边的心腹,又是魏王的大伴儿。太孙总是要给曹吉祥些体面的,尤其是现在太子不怎么得皇帝得喜欢,整个东宫一系就显得式微了。有道是打狗看主人,狗也狗仗人势了。 “太孙何苦要为一点小事气坏了身体,我虽然没见过魏王的大伴儿,可是听着宫人说曹公公是当年贵妃身边的得力人,陛下对着曹公公都是赞赏有加的。他是老人,自然有些体面。太孙若是为了点子小事情怨恨个奴婢,若是传扬出去别人会以为是太孙太过骄横,没把长辈身边的人放在眼里。其实这件事仔细想想也不能怪曹公公,他是老人了,应该是最看重规矩的。他劝谏太孙是他的职责,只是如今太孙长大了,太孙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奴婢能知道的。正是夏虫不能语冰,太孙还别和他一般见识,白气坏了自己。那有主子和奴婢生气的,就算是他不好,陛下和太子殿下都是明察秋毫,他们自然心里明辨是非。太孙生气反而叫人抓着做文章。”子骊劝太孙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还是先忍忍。 太孙忽然抬起头,玩味的看着子骊一会,他忽然笑起来:“你稀里哗啦的一篇子话,却是有很道理。我犯不着和个奴婢生气。我也想回去休息,本想着过来给太后请安。太后既然在休息,我就先等等。你会下棋么,我们下一盘如何?” 没等着太孙吩咐,肖忠良已经把棋盘给摆上了。子骊点点头,拿起来黑子。太孙却是从子骊的手上拿过来黑子:“我哪能占女孩子的便宜,我让你三个子怎么样?” “臣女只跟着先生随便学了半年的棋,只怕太孙殿下就是让给我三十个子,也要被臣女给搅糊涂了。”子骊先声明自己的棋艺太差了,等一下把太孙给气疯了可别怪她。 “你这样的人若是不会下棋还真是糟践了,就是不会下也没关系,我教你。凭着你的资质肯定一学就会。”太孙说着示意子骊落子。 两个人很快的投入到了棋局上,子骊嘴上说的和先生学了半年下棋当然是真的,但是她在老爷子身边学了一年下棋呢。太孙的棋力不弱,他很快收敛了嬉笑的态度,对子骊也不敢轻视了。两个人你来我往,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很快胶着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几次交锋下来还是太孙占了上风,子骊眼看着自己一片白字要被吃掉了,正在暗自着急。忽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子骊妹妹,你在这里下一个字就能全盘皆活了。”子骊一抬头发现宁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子骊身后,她示意子骊在那个地方落子。 子骊一看,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拿起来白字落在了一处要害上面,虽然她损失了不少的棋子,可是总体算下来还是险胜几个子。 太孙笑着扔下手上的棋子:“你们只嘴上谦虚,上次我和你下棋,你怎么输在那么惨?这一会倒是精明起来了。早知如此何必要当初守拙呢?”听着太孙和宁善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子骊稍微有点诧异,随即一笑忙着站起来:“原来高手在这里呢,方才谢谢宁姐姐出手相助,才叫我不用太丢脸。现成的高手,我也就不献丑了,还是请宁姐姐和太孙殿下对弈,我在一边伺候着可好。” 说着子骊站起来按着宁善坐在她刚才的椅子上,对于太孙和宁善熟络子骊表示她很喜闻乐见。最好太孙把她彻底忘记了,好叫她回家去。 宁善看看太孙,也就顺势坐下来了。谁知太孙却是叫住了借机要去端茶拿果子的子骊:“你别跑,我们三坐着说话热闹些。” 子骊听着太孙的话忍不住看看笑容僵在脸上的宁善,没等着子骊说话,宁善先笑道:“正是呢,妹妹别走,要茶要东西什么的自然有人去办。” 多了一个人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不知为什么一向在人前少言寡语的宁善忽然变得博学多才,口若悬河起来。太孙说了什么她都能引经据典的说出来一大篇子话。太孙对着宁善的滔滔不绝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是很照顾着子骊,子骊察觉出来宁善要压自己一头意图,就变成了锯嘴的葫芦,能不插嘴绝对不插嘴。 对着子骊低调宁善很满意,她在一番长篇大论之后会时不时的拉上子骊,顺便问她一声“子骊妹妹怎么看?太孙别光顾着听说我,子骊妹妹一直没吭声呢”云云,提醒着太孙注意到还有个子骊呢。 “还没爬上太孙良娣,就要显示自己贤德了。”子骊心里嘀咕一声,她怎么都觉得他们三个人就像是老爷带着正妻和小妾在聊天呢。 “太孙殿下,陛下叫殿下过去呢。”一个小内监跑来在肖忠良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他立刻到太孙身边压低声音说:“好像是辽东的战报。李总兵败了,听说是死在了乱军之中。陛下叫太孙赶紧过去。” 第22章 权衡1 等着太孙走远了,宁善忧心忡忡的对着子骊说:“你方才可是听见了,辽东的局势似乎不妙啊。陛下肯定是召了太孙过去商议大事了。”子骊有些诧异的看看宁善,她以前对着自己不是很冷淡的么?怎么忽然就热络起来了。“我们那里知道哪些呢,时间不早了还是伺候着太后娘娘起身吧。姐姐怎么一个人来了?”她不是和方家袁家的姑娘们去说话了? 宁善依旧是一张温和的脸:“她们两个闲了就喜欢捉弄别人,我是没那个心思。前些时候的事情妹妹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一向是没耳根子软,还求妹妹别计较。”甄宁善一个大转弯,叫子骊一时间莫不着头脑。所谓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宁善肯和子骊休兵,她也没理由还横眉冷对:“姐姐说的哪里话,大家在一起新来乍到的,个人的品性不一样,怎么能没个磕碰。以前的事情也是妹妹不懂事,还要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我有什么不对的,姐姐只管说。” 宁善听子骊的话很软和,越发的春风满面起来:“难怪太后和皇后娘娘喜欢你,说你好。以前我还不服气,现在我可是真的服气了。和你说一声,她们两个里面你还是要小心着那个方家的姑娘。她见你得了太后的喜欢在背地里嘀咕你好几次呢。我们虽然没害人的心思。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不能白白的叫人算计了去。”子骊听着宁善的话很感激的对着她说:“多谢姐姐提醒,我记住了。”其实她心里忍着厌恶,冷笑着想,这里面未必没有你的功劳。方家的姑娘生性浅薄,善于嫉妒,她也就是对着子骊冷嘲热讽罢了。 能想出来孤立她主意的,十有□□是宁善小姐了,现在也不知道她是得了什么风声还是忽然明白了,在宫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看在眼里。她那点小九九在太后等人的眼里就是个笑话。若是她还在自以为聪明的耍弄心眼子,早晚失了太后的喜欢,皇后也不会喜欢她。就算是甄家有太子妃这个大靠山。她要是还作死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了。子骊想着试探着说:“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也不生气。这个事情就算是揭过去了。多谢姐姐关心我。咱们还能在一起呆几天呢。你看方才的那个架势,没准圣上就要去金陵了。哎呀,我是糊涂了,反正姐姐是要跟着去金陵的。”子骊的奉承叫宁善很舒服,她已经认为子骊是真的年纪小,没心眼了的人了。 “你个傻丫头,你还没明白么。你看平日太后和皇后对我们的态度和对她们两个的态度越来越不一样了。我们可是要长长久久的做姐妹呢。你放心,不管以后咱们姐妹之间有多少新来的,我都是拿你做最贴心的妹妹看。你有什么烦心事就和我说……”宁善拉着子骊,对着她保证要和她好好相处,叫子骊有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她来摆平。 看着宁善一副要和她义结金兰,大姐大收小弟的架势,子骊一下子明白了,那场看不见的太孙良娣竞争第一句已经结束了。方家和袁家的姑娘被淘汰了,子骊和甄宁善胜出,更激烈的决赛开始了。宁善忽然转变态度对着子骊收买人心,一定是她得了太子妃的提点。回想着方才宁善在太孙殿下跟前一副沉稳端庄的样子,子骊在心里暗笑,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还要摆出来正室夫人的架势。真是有点小女孩儿穿大人衣裳的滑稽感。可能在宁善的心里,正室夫人就是那个做派的吧。还是她在家里看自己的母亲就是那样做太太的。 虽然心里案子嘲笑宁善的用力过度和过度的自信心。但是子骊转念一想,莫非她真的扼要留在深宫里面做什么太孙良娣还是别的什么太孙殿下的姬妾? 想到这里仅存的一点看笑话的心情顿时消散了,她心头飘来无数的乌云。她最要紧的是问清楚,选不上太孙良娣的,是不是能回家。要是能回家,子骊冷眼看着身边的宁善。她不吝惜成全梦中人的。 可惜当天晚上太后就亲手打碎了子骊仅存的希望。服侍着太后歇下,子骊小心翼翼的要退出太后的寝殿。忽然太后叫住了她:“子骊先站站,哀家眼睛越发的花了,你给我念念书,也好能早点睡着。”太后上了年纪没那么多瞌睡了,她喜欢晚上有人和她说话,等着困劲上来了才好入睡。 子骊被孙姑姑暗示留下来,太后靠在枕头上对着跪在床前的子骊说:“地上冷,别跪着了。”太后的寝殿里面没有一张椅子,所有进来伺候的人除了站着,或者跪在铺着地毯的地上最大的荣耀便是坐在太后床前的脚踏上了,子骊谢了太后,在那个紫檀木的脚踏上坐下来。太后指着一本唐诗说:“你选几首平和旖旎慢慢的读来我听。” 子骊随手一翻竟然是长恨歌,等着子骊吟诵完了长恨歌,她再看太后的时候发现太后已经闭着眼似乎睡着了。“这几天甄家的姑娘和你说了什么?”子骊被太后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太后早就把几个女孩子的变化看在眼里了。 “这几天甄家的宁姐姐对我很是照顾,她也没说别的什么。以前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子骊对太后据实相告,其实她不用在太后跟前有任何的隐瞒,别看着太后给人一种不问世事的感觉,其实宫里每件事都没逃过太后的眼睛和耳朵。 太后闭着眼听着子骊的话没吱声,屋子里面陷入了可怕寂静,太后沉默半晌终于发话了:“你呢,她们三个你一点也不生气么?” “臣女刚开始是有点生气,可是随即一想,何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在宫里面,自然有太后皇后娘娘做主呢,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内的事情,何必要计较别人说了什么。如今甄家姐姐和我道歉,我反而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大家在一处,都是刚认识,个人的性格经历都不一样,牙齿和舌头还经常打架,我何苦要抓着人家一点不是不放手。白白的惹人家笑话。”子骊表示她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太后猛地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下子骊:“你真的不生气了?也好,小姑娘们一点小事就恼了,一会也就好了。是我多心了。你回去休息吧。”说着太后挥挥手,子骊忙着对着太后行礼,放下来帐子悄悄的退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太后忽然来了兴致要做针线活,太后的针线活可不是随便做个荷包什么的。人家身为太后,即便是随便的消遣针线活也是很高大上的。看着宫女们抬着个一个人高地毯一样的一卷东西出来。等着打开上面的黄色绸子,展开了,子骊顿时傻眼了。这是个很大的堆绣弥勒佛像,堆绣就是拿着锦缎裁剪成格式形状垫上丝绵什么的缝在一张大大的锦缎上,组成各式各样的图案。堆绣的作品里面佛像是最多的,这个堆绣的弥勒佛像是太后专门为了在金陵的慈恩寺做的。 “这是要供奉在佛前的,大部分都在京城做好了,还剩下一点点小地方。你们都是学过针线的,今天就帮着做好了,也是件积德积福的事情。我看子骊和宁善的针线很不错,你们两个洗洗手去帮着你们孙姑姑做吧。”太后的针线活不是谁都能随便做的,方家和袁家姑娘脸上一阵难看,也只能退出去了。 方家姑娘临走之前狠狠的看了子骊一眼,子骊被方家姑娘挖人的眼神给刺了一下,很无辜的摸摸鼻子。她们两个认真的洗了手,开始帮着太后宫中手巧的宫女一起做最后一点针线活。其实那副弥勒像已经是基本完成了,子骊她们要做的就是把最后一点云彩做好。子骊看看左边的角上还有最后一点云朵,她低头想想,拿起来最底下一层的云朵要缝上去。 还没等着子骊的手碰到了那朵做好的云彩,宁善已经开始指点江山安排着每个人的活计了。她叫宫女先烧了熨斗来,有叫子骊去帮着拿清水和喷壶。子骊很诧异的说:“你现在熨平了,云朵缝上去还是会皱起来,不如现在先把云朵缝上去。”没等着子骊说完,宁善却是拿着身份教导起来:“你知道什么,这个底子是平纹锦缎的,缎子最容易皱起来。不先熨平整了,云彩钉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呢。”子骊皱眉不认同宁善的话:“你看,底子上都已经打好了墨线了。这么大的东西你拿来熨斗也只能是把没缝上布片的熨平整,可是你别忘记了,缎子是最容易有伸缩的。你只熨烫一部分,剩下的要不平整起泡的。那个时候还怎么往上缝上的云朵呢?”子骊想起来家里请来的制造上的老人说的话,只觉得认为宁善的方法不靠谱。那样大的一张缎子不是用几匹缎子缝合拼接上的,是江南制造专门的宽幅织机制出来的。 这段缎子从杭州坐船北上,到了皇宫里面就有针工局的人用白芨什么东西混合成专门浆液浆洗了,几个匠人一起熨烫好的。这样出来的缎子会一直保持平整,就算是卷着放起来有点皱了静置一会也就好了。宁善不知道这个道理,只催着人去烧熨斗来,还要在上面喷清水。若是真的喷水了,可就要报废了。 宁善被子骊驳面子,一时脸上下不来。她讪讪的好一会才说:“我竟然忘记了,妹妹家是做杭州织造的,难怪知道的清楚。”正说着拿水的宫女端着水盆进来了:“姑娘水拿来了,可是要现在装在喷壶里面么!” 宁善仿佛被刺了一下,她对着宫女瞪着眼睛,疾声厉色的说:“谁叫你端着一盆子水进来的。这个东西不能沾水你们姑姑就没教给你们。”那个小宫女受了无妄之灾,她结结巴巴的要反驳:“姑娘这话差了,分明是姑娘叫我去端水的——”小宫女话没完,宁善指着她正色道:“你可听是我叫你端水盆子了?我可不是那种烂好人,喜欢帮你们遮掩的。” 孙姑姑听见争吵过来冷冷的扫视下小宫女:“你敢和姑娘顶嘴,身为奴婢做错了事情就下去领罚,还站着顶嘴!反了你了!姑娘别生气,她年纪小不懂事。”说着孙姑姑叫人带着小宫女下去了。 宁善眼看着小宫女一脸委屈的被拉走,似乎也有点不忍心,她低头咬着嘴唇沉默一会才回过神:“子骊妹妹怎么没等着我先做了?”她忙着坐下来拿起针线。 子骊对着宁善时时处处要显示自己体面和威势很不以为然,她淡淡的把最后一点线头剪断,也不看宁善挤:“已经做好了,请孙姑姑看看,可还合适么?”子骊抬头请孙姑姑过来检查。她实在是忍不住,回头看看呆在那里的宁善:“我们哪见过什么世面,总要先问问太后身边的姐姐和姑姑们才好。” 孙姑姑也不看宁善,她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凑上去仔细看看子骊的针线:“哎呀呀,没想到姑娘的手真巧,比针工局的人还做的仔细呢。” 一场风波就算是过去了,午膳之后太后打发走了女孩子们休息了。孙姑姑拿着一双美人拳给太后不紧不慢的捶腿。太后半眯着眼睛,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孙姑姑很贴心的放下手上的活计,端了茶递给太后。“春娘,你看她们两个如何?”太后低声的唤孙姑姑的名字。 “依着奴婢看,还是王家的姑娘更稳重些。甄家的姑娘长得不错,只是性子没王家的姑娘沉稳,她有点轻浮了。太孙良娣的位子还是王家的姑娘更合适。”孙姑姑垂着眼睛,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哀家和你想的一样,而且目前看起来王家对太孙和太子忠心耿耿。我听着昨天皇帝为了辽东的事情骂了太子,也是王家出来仗义执言。看样子还是王家的家教好。皇帝也是,辽东守将的人选是魏王举荐的。现在输了怎么骂起来太子了!”太后眉头粗起来,忧心忡忡的叹口气。她曾经和皇帝暗示过叫魏王去属地上。谁知皇帝却是顾左右言他,压根不表态。太子地位动摇可不是个好兆头。 “太后的意思是叫王家的姑娘做太孙良娣,这样的话王家肯定是对着太子和太孙不会生出来别的想法。王家在朝中颇有些势力,和他们家交好的亲朋故旧不少,而且王家的老爷子还算是太子的师傅。”孙姑姑说出来太后的打算。 躺在房间休息的子骊忽然不停地打起来喷嚏,她无奈的坐起来拿着手绢揉揉鼻子,心里暗自嘀咕着:“好好的,是谁在背后念叨自己?” 念叨子骊的不止太后和孙姑姑,肖忠良悄悄地张望着似乎在午睡的太孙殿下。“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滚进来吧!”太孙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 肖忠良小碎步跑到了太孙跟前,利落的打个千:“奴婢担心惊扰了殿下休息,殿下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请殿下过目。”说着肖忠良对着外面做个手势,两个小内监捧着个红漆托盘进来,跪在太孙的跟前。 “你办事倒是利索的很。”太孙笑着扫一眼站在一边的肖忠良,只见两个盘子里面放着一样的东西,都是一式一样的一套围棋,两柄扇子。“这是上好的云子,夏天的时候用起来触手生凉,扇子也是江南能工巧匠做的,殿下看,别的不说,只是扇柄就是拿着上好的象牙雕刻出来。上面的画儿也是大家手笔。奴婢想着两位姑娘肯定是喜欢的。眼看着天气一天热似一天了,姑娘们见着太孙这分心意肯定是要高兴的。”肖忠良对着太孙的心思了如指掌。固然王家的姑娘性格可爱,可是太孙正在年少气盛的时候,对着美艳的甄家女孩子也很喜欢的。 太孙殿下忽然想起什么,对着肖忠良勾勾手指:“我觉得给王家好像没给她预备什么脂粉,你说女人不是都很喜欢的什么胭脂香粉的么?你去拿上几张上好的胭脂给她。”肖忠良立刻明白了太孙的心思,他笑的一脸老奸巨猾:“太孙殿下,那样的胭脂王家小姐未必看得上眼。奴婢想不如殿下那天闲了和王家的姑娘一块倒澄胭脂膏子,既能说话还能玩了,岂不更好。奴婢把那套玻璃碗送给王家姑娘,和她说一声,叫她有个准备好不好。”和心仪的女孩子做胭脂膏子,太孙想象下两个人亲密的情景,也忍不住心神荡漾下。 可惜太孙的美好想象很快就被现实给打破了:“算了吧,祖父正在为了辽东的战事发愁呢,要是被知道我做那个又要一顿骂了。再者这个宫里面有人紧盯着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肖忠良立刻不说话了,这几天皇帝的心情不好,董贵妃一直盯着太孙和太子,想要找点他们的错处在皇帝跟前告状。肖忠良也只能宽慰太孙几句,就叫人把东西送去。“慢着!”太孙忽然叫住了两个送东西的内监,他想想对着肖忠良说:“我亲自雕刻的那个十八子手串呢,拿来送给王家姑娘。” 肖忠良听着太孙的话一怔,那个十八子手串可是太孙的心爱之物,把这个送给王家姑娘。那不就是说——“殿下,太子妃那边可是属意甄家的姑娘啊。”肖忠良想着太子妃的心意,忙着提醒主子。 “你只管按着吩咐去办就是了。母亲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们甄家不阴不阳的,我就不信母亲还会坚持叫甄家的姑娘做太孙良娣。你做奴婢的也不想要个宽厚的主子么?”太孙白一眼肖忠良,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了。 第23章 权衡2 姑娘起身了么?太孙殿下叫奴婢给姑娘送东西来了。一个内监端着盘子站在院子门口。顺娘忙着迎接出去,笑着说:“姑娘刚起身,请跟着我进去吧。”小福子早就掀开帘子,一边对着子骊通传:“是太孙殿下遣人来了。”子骊挽好了头发,站在门口迎接太孙派来的人。 不敢劳动姑娘,这是太孙叫奴婢送来给姑娘赏玩的。太孙说那天有要紧的事情不能再领教姑娘的棋艺。这个是刚送来的云子,天气渐热,夏天拿着这个棋子触手生凉,最适合夏天窗下对弈。还有两把扇子,太孙想姑娘进宫的时候天气还不热,肯定没预备这个,还请姑娘笑纳。对了,还有这个。内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唯一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个手串。低声的对着子骊说:“姑娘要收好,这个可是太孙殿下心爱的东西呢。”子骊看看那个手串,根本是某宝上十块钱一串还包邮的东西么,练手小徒弟做的十八子橄榄核手串么。她忽然想起来太孙似乎喜欢自己动手做点什么手工,既然那个内监暗示子骊这个东西不同别的。子骊想大概是这个是太孙殿下的练手作品吧。 她亲手递给送东西的内监个荷包,态度和蔼:“多谢,天气热拿着喝茶吧。”内监掂掂荷包的分量,眼睛都笑的眯缝起来:“谢谢姑娘的赏赐。这个手串可是太孙殿下亲手做的东西,殿下是一向不离身的。今天想着送给姑娘也是因为殿下看重姑娘的意思。还请姑娘要收好。”内监巴结的对着她一笑,告退出去了。 等着送东西的人走了,顺娘过来看看盘子里面的东西:“我看着太孙那边是来了两个人,肯定是还给甄家姑娘那么也送东西去了。只是不知道她们得了什么。”子骊拿着那个手串仔细端详,不在意的说:“能有什么,太孙殿下做事一向是周全的,自然是我这里有神她哪里就有什么了。”这个手串上面的穗子明显有用过的痕迹,橄榄核上的也被长时间的把玩摩挲改变了颜色,盖上了一层包浆。看样子送东西的人没瞎说。这个是太孙殿下放在身上时常把玩的东西了。太孙把贴身的东西送给自己,子骊想到这里心里有点腻歪。她两世为人,虽然顶着个年轻小姑娘的皮,只是内心总觉得自己阅尽沧桑,是个成年人了。她一个成年人被个嘴唇上刚冒出来细碎绒毛的小子给调戏了,喜欢小鲜肉是一回事,可是被一个毛头小子送什么定情信物,子骊内心总是有点隔阂的。这是什么世道,想抓螃蟹反而被螃蟹给夹了手! 小福子则是机灵的说:“我去打听下,今天早上他们来借走了咱们院子的喷壶,还没还回来呢。”说着她要走,子骊忙着叫住小福子:“你先站站,他们见你来,自然也要问这里得了什么东西,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别炫耀也别和他们攀比知道么?” “是姑娘的话奴婢记住了。太孙殿下那边正送来两样东西,他们多了咱们也不生气,他们的少了,奴婢也装着不知道。”说着小福子掀开帘子就走了。 顺娘凑到子骊身边就着她的手看一眼那个手串:“这个是太孙心爱的东西,奴婢恭喜姑娘,姑娘以后可不要忘记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顺娘眼角眉梢带着喜气,她饱含深意的看着子骊。子骊听着顺娘的话心里没一点兴奋,反而被不知名的情绪堵得满满的。 手上的手串顿时像是个烫手山芋,她放下不是拿着也不是。子骊讪讪的一笑,装着害羞的低下头:“顺娘你又打趣我。至于以后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擅自猜测的,以后不要再说了。”子骊有些担心,这是太孙自己的想法,还是皇帝和太后的意思呢?若是这只是太孙的意思,她不就成了私相授受,在宫里面还是在外面,这都是很大的丑闻,弄不好还要把自己的和全家搭进去。若是这是太后和皇帝的意思,子骊就是被放在火炉上烧烤了。先不说方家和远嫁姑娘的刀子似得眼神,太子妃和甄宁善未必就真的喜欢看她坐上太孙良娣位子。 顺娘也察觉自己太得意了,她忙着说:“是,奴婢太忘形了。”子骊件她自责也就打圆场道:“倒也不是我多心,你时常和我说在宫里面要时刻谨慎小心,我想着最近辽东战事失利,陛下和太后还有皇后娘娘都心里烦闷,我们这个时候再不知深浅的轻浮起来,可不是自讨没趣。”“姑娘说的是,奴婢以前是在皇后身边服侍过的,后来又去了太后身边,宫里的事情多少还知道些。太后娘娘平素是个最随和不过的人,可是宫里面一举一动太后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能看得过去,太后也就装着不知道了。倒是皇后娘娘眼里不揉沙子,对着后宫偷偷摸摸的事情一向是雷厉风行。”顺娘和子骊说起来太后和皇后的性子,果然和子骊自己猜测是一样的。太后城府颇深,是个深藏不露,引而不发的性子,比起来皇后娘娘倒是一板一眼,看起来挟风雷威势,其实心地仁慈的人。 子骊和顺娘正闲聊宫中个人的性子,就见着小福子脸色古怪的进来。顺娘问道:“你去打听个消息怎么这么久?,甄家姑娘那边可是得了一样的赏赐了?” 小福子看看子骊欲言又止,顺娘沉下脸:“你是怎么学的规矩,和姑娘说话还吞吞吐吐的?可是脸上还少了嘴巴子了!”子骊看着小福子露出来委屈害怕的样子,她劝道:“你别吓唬她了,看她的样子肯定是遇见了委屈了?她那边的人欺负你了?原是我的不好。不该叫你去打听那边的消息。” “姑娘折煞奴婢了。其实是奴婢小心眼,我过去的时候,太孙殿下刚去了她那边,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奴婢就想着赶紧回来。谁知被她那边的人抓着做事情,抬了半天的水,鞋子都湿了。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那个白鹭还说反正姑娘一个人闲着无事,也没什么用到我的差事,就叫我在那边帮忙呢。”小福子郁闷的说出方才发生的事情。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子骊的脸色,担心她不高兴。 太孙在甄宁善哪里,子骊微微有些诧异,她想想还是问小福子:“太孙在那边做什么呢?”子骊是一向和太孙保持距离的毕竟是名分未定,她不想叫别人挑刺。这个时候太孙一个人去了宁善的院子,子骊想着那天的情景,在心里吐槽小胖子是想坐享齐人之福啊。 “太孙和甄家姑娘有说有笑的,奴婢在外面提水,只远远地听见里面的说笑声。对了,我悄悄的问了,太孙给那边的赏赐只有扇子和棋子再没别了。”小福子总算是觉得能安慰下子骊了:“依着奴婢看,太孙还是很看重姑娘的。” “你下去吧。我有什么不自在的,宁姐姐本来就是个可人疼的,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夸奖她长得好。太孙自然看重她了。你可怜见的,鞋子都湿了,赶紧去歇一歇,去洗洗,别着凉了。”子骊一点不失落,她叫小福子休息去了。 屋子里面静悄悄,顺娘看着子骊的脸色,试探着说:“姑娘别吃心。小福子颠三倒四的,太孙可能是顺路经过——”子骊摆摆手,她心里清楚得很,太孙殿下根本不是个单纯的小胖子。人家是未来的储君,总有一天还能成为天下之主呢。太孙能是个傻白甜的小男孩么?在深宫里面长大的孩子没一个单纯的。或者他的憨厚和单纯都是一种保护色吧。 子骊忽然站起来,走到妆台跟前整理下仪表:“我去看看宁姐姐。她经常来我这里坐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该过去拜访下她。” 顺娘有些糊涂了:“太孙就在那边,想是还没走呢。姑娘还是等着晚上再去,或者另外选个时间。这个时候姑娘过去大家脸上尴尬。” 子骊高深莫测一笑,顺娘一下子明白了。她忙着拿起来一把太孙殿下送来的扇子递给子骊,到了门边打起帘子:“奴婢送姑娘过去。“ 一阵说笑声从屋子里面传来,子骊示意不要通报,她悄悄地到了房门口,看着两个头都要挨在一起的两个人说:“看来我来得不巧了,我还担心姐姐寂寞,看来是我多事了。”说着子骊叹口气做出来很失望的样子转身要走。 “你来的正好,走什么,我们坐下来说话。你看我这个大将军如何,亏得他们能在这个时候就养出来这样的好蛐蛐!”太孙上前拉住作势要走的子骊,示意她一起欣赏这个宝物。倒是甄宁善忽然脸上一红,竟然腼腆起来:“你这个促狭鬼,猛地进来唬我一跳。”说着她开玩笑伸手要去捏子骊的脸蛋。 第24章 对手戏 子骊看着宁善的指甲不动声色躲开了她的爪子:“真是冤枉死了,我想着姐姐说的,你每天闲着无事,想找个人说话。今天我得了样好东西,特别想着拿来给姐姐。结果却是不巧了没得打搅了姐姐和太孙殿下的好兴致。我先在这里赔罪了。”说着子骊作势要给宁善和太孙赔不是。 没等着宁善说话,太孙先抢先一步扶着子骊笑道:“她不过是说笑,我本想着找你来大家一起说话,谁知她说你不喜欢被人打搅的。就没叫你去。可巧你来了,大家都坐下来说话吧。你喜欢玩这个么?”子骊不动声色把手从太孙的手里抽回来,她凑到桌子跟前,装着没看见宁善笑的虚假的脸。桌子上摆着好几个蛐蛐罐子,皇帝喜欢这个,上行下效,皇宫和亲贵之家都开始流行这个玩意了。 “听说山东的泰山和崂山底下出的好蛐蛐,现在还是春天立夏还没到呢,怎么就有了蛐蛐了,怕是拿了上一年蛐蛐在暖棚里面养出来。看它们颜色都是黑色,一个个铜头铁尾,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子骊拿起来一个罐子随便看看信口说出来反季节蛐蛐的来历。没想到一贯是不怎么说话的子骊忽然也能旁征博引,富有见识,出口成章,宁善很是诧异的看看她,暗想着王家的姑娘真是乖滑的很,我险些被她平常装出来的憨厚给骗了。太孙则是得意的笑起来:“正是山东巡抚进上来的东西,皇爷爷就赏给我了。至于他们怎么养出来的我却不清楚,大概是真的在温棚里面出来的。”这个东西是皇帝赏给太孙的,太孙拿来想在宁善跟前显摆一下。谁知她总是不解自己的心意。根本没察觉出来太孙的意图,只顺着太孙说些蛐蛐好的废话。正在太孙意兴阑珊的时候子骊却忽然杀出来。正巧搔到了太孙的痒处。 她心里虽然如此想着,可是脸上还是温和宽厚,称赞道:“到底是子骊妹妹真正的见多识广,你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今天可是都使出来也叫我们见识见识,开开眼界。当初太后问你可曾读书,你这个丫头是怎么说的?现在还装着糊涂骗我们。”宁善虽然在竭力的克制心里的嫉妒,她语气里面还是带出来些别样的滋味。 太孙也不说话,摇着扇子含笑看着两个女孩子。甄宁善眉目如画,正在女子最好的年华,目光流转之间带着一段风情,叫人看着心里痒痒的,就像是被人拿着白鹅毛在刷脚心那种从脚底下生出来的骚动。子骊虽然年纪比她小一点,脸上还带着稚嫩,但是别有一种清新可爱的神气。子骊正专心看着罐子里面的蛐蛐,长长的眼睫毛就像是小扇子在不住的忽闪忽闪着。 肖忠良不动声色的在太孙耳边轻声的咳嗽下,太孙才发觉自己有点失态了,他摸摸鼻子正对上甄宁善小鹿一般饱受惊吓含羞带怯的眼神。方才他想的太入神,露骨的眼光叫甄宁善心如小鹿乱撞,倒是一边的子骊低着头完全没察觉到身边发生的一场好戏。 “你说得了什么好东西,快点拿出来给我看看!”宁善脸上发烧忙着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子骊慢吞吞的抬起头,不紧不慢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我认为好的,在太孙跟前就是个笑话了。我竟然忘记了谢太孙殿下赏赐了,姐姐得了什么好东西?我得了两把扇子和一副棋子。”说着子骊要挽袖子,太孙盯着子骊的举动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这个傻丫头竟然要在甄宁善跟前显摆么?。 太孙的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子骊身上,她却是无知无觉的拉开袖子,对着宁善露出来一段晶莹洁白的藕臂。“我得了一串红麝香珠,带上这个蚊虫不侵,我想着姐姐对我多日照顾,也没什么可以表达我的心意的。特别拿来给姐姐。还希望姐姐别嫌弃不好。”说着子骊把手腕上的珠串拿下来递给了宁善。太孙心里忽然放松下来,刚才他还提着一口气,担心子骊傻乎乎的拿出来那个手串怎么办?要知道太子妃还是没放弃要宁善做良娣的心思呢。 “妹妹的东西我怎么好收下。”宁善笑着推让,她心里巴不得子骊立刻消失,可是脸上还要应酬着她,子骊偷眼看着太孙如释重负的样子,她心里暗自好笑,哼,你想和我心眼子还嫩了点。要是子骊真的是个小姑娘,从来没经历过男女之情,对着男人和女人的暗战一窍不通。那么太孙的手段子骊肯定死逃不了的,她一定会被太孙的举动牵扯情绪,一会为了得了手串欢喜,羞涩,一会为了太孙和甄宁善亲近心里吃醋。等着子骊的情绪被太孙操控起来,在这场关于隐晦的谈情说爱中子骊就会被吃的死死地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这几天她已经从太后和身边伺候她的宫人的态度里面看出来了,太孙良娣不是甄宁善的便是她的。即便是她坐不上太孙良娣,出宫回家嫁人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她的未来十有□□是要和太孙殿下纠缠不清了。既然做太孙良娣不是王家和子骊能左右的,但是男人的心在不在她身上,却是能争取一下。太孙想借着亲近甄宁善叫子骊吃醋,逼着她露出来真心,先认输,可惜被子骊将计就计,反而是小小的捉弄了下太孙殿下。 子骊和太孙目光如电光火石一般,在空中交汇一瞬间就立刻分开了,甄宁善却是无知无觉,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姐姐是哪里的话,我的东西就是姐姐的。这个东西也不是太后和皇后娘娘赏赐的,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可是也还难得。”子骊把串珠塞进了宁善的手里,很真诚的盯着宁善,郑重其事的说:“入宫以来姐姐教导我好些话,在家的时候就是我亲姐姐也没这样和我掏心掏肺的讲道理。这个东西虽然不值什么,可是却是我娘给我的。姐姐若是嫌弃就是以前的话都是假的了,你没拿着我做姐妹。”太孙听着子骊的话,审视的看看宁善:“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这个丫头几天就拿着你做亲姐姐了。” 宁善听着太孙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忙着收下了子骊的手串:“既然妹妹这么说,我就收下了。你不用总觉得过意不去,我们能有缘分做姐妹也是天生的缘分。你既然拿着我做亲姐姐,我也真心对你。”子骊见目的达到了,也就很有眼色的告辞了。宁善巴不得子骊立刻从眼前消失,也没什么挽留的话就把子骊送出院子了。 “姑娘方才真的是吓坏了奴婢了,我还以为姑娘把——”从宁善的院子出来,走了一段路,顺娘才松口气,拍着胸口说:“姑娘何必要那个时候过去惹得人家不开心,奴婢在边上看着呢,听见咱们来了,甄家的姑娘脸色都变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傻乎乎带着那个手串在她跟前显摆惹人家记恨。还是我冒冒失失的跑过去,撞破了人家的好事,惹得太孙生气。”子骊摇摇扇子,说出来顺娘没说出口的话。 想着她当时不经通报忽然进去,宁善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她先是吃惊接着脸上变的通红开始害羞,接着又是嫌弃和竭力隐藏的厌恶,最后定格在小狗护食的表情上。那个时候若是宁善长着尾巴,肯定是低低的垂下来夹在两腿之间,在喉咙里面发出低沉威胁性的咆哮吧。 想到这里子骊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摇着扇子一边捂着笑疼的肚子一边走,完全没注意身后顺娘没跟上来。正在子骊笑的正高兴地时候,她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一下,太孙郁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果然是成心的,要不然笑成这个样子!我都差点被你给耍了!” 原来太孙等着子骊一走就悄悄地跟着出来了,他一直远远地躲在后面等着看见子骊笑花枝乱颤的时候才出来和她对质,子骊被太孙忽然蹦出来给吓一跳,随即她恢复了正常。她歪着头看看眼前的小胖子,琢磨着这张看起来很憨厚的脸背后到底是一张什么样子的面孔?她真的要和这个人绑在一起一辈子么? “我笑也不成了?还是殿下也听了宁姐姐的话,时刻要注意着体统,不能随意言笑了。我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我天天板着脸,有事无事都要端着架子可是不行的。”子骊嫣然一笑,她拿着扇子的左手袖子微微滑下去点,露出来那条雕工不怎么样的十八子手串。 见着子骊手上的手串,太孙眼睛一亮,得意洋洋的说:“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这个东西可是我亲自挑选的橄榄核,亲自雕刻成的。”说着太孙伸出右手的食指,对着子骊比划着已经不存在伤口:“刻刀弄伤了手,当时还流了不少的血。” 子骊看一眼太孙的手指,刚才还是古灵精怪的她忽然变得沉默温柔起来,她没说话只是安静的低下头去。“我还没去过你住的地方呢,今天闲着,你请我过去坐坐么?”子骊的手被太孙握在手里拉着她向前走去。 顺娘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子骊和太孙两个互动,她嘴角泛起个微笑,看样子王家的姑娘比甄家的姑娘聪明多了。她是不是要先回去叫小福子把房子收拾下呢?正在顺娘想着要不要抄近路先回去的时候,却听见子骊正色的挣开太孙的手:“臣女的下处太孙殿下不方便去,还是请太孙回去吧。” 纳尼?!这是什么情况!太孙被子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闹个猝不及防,当她刚出现的时候太孙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得意一下。宁善和子骊俩个虽然都是板上钉钉的要入宫的,可是比起来宁善看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和对他那种依恋柔顺的态度,子骊就像是天上的云彩一样叫人捉摸不定。不管年纪大小,男人都是有点贱兮兮的劣根性,送到手边的永远赶不上若即若离的有吸引力。因此太孙即便是心里已经开始想着子骊偏向,但是她那种总是若即若离的感觉还是叫太孙有点不甘心。他鬼使神差的去了宁善的院子在和她说笑的时候,太孙殿下内心是有点小小的期待。当子骊的出现正好满足了太孙的期待,她还是沉不住气,来了。听着子骊酸溜溜的来得不巧的话,那个时候太孙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甜丝丝的。 谁知不到一杯茶的功夫,那些甜蜜和得意被子骊淡淡的一句话全给冲走了。太孙有生以来还没被女孩子拒绝过。他瞪着眼,不由自主的来了一句:“你说什么!”子骊不是应该欢天喜地的欢迎自己的到来么? 对着太孙的惊讶,子骊内心冷笑一声。鱼儿吞下了香甜的诱饵,接下来就要看她的脸色了,子骊垂下头,虽然还是轻声细语的,可是语气郑重不容反驳:“是,虽然是在宫禁内,可是规矩还是要。臣女下处简陋,恐怕是污了太孙的贵体,再者男女有别,若是被人看见拿着嚼舌头,有损太孙的清誉。” “你——好,你说的很对!我是不配踏进你的地方的。”太孙脸上顿时下不来台了,他脸色通红,气哼哼的看着子骊,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子骊堵得无言以对。“肖忠良,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太孙气哼哼一甩袖子走了。 顺娘看着太孙走远了,她忧心忡忡的叹口气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子骊说:“姑娘是何必呢。甄家的姑娘都知道要哄着太孙高兴,姑娘何必要处处和太孙唱反调。虽然姑娘说的没错,只是在这里谁敢拿着那些话出来嚼舌头?” “你别说了,她是她,我是我。别人不敢拿甄宁善说闲话,未必不会拿着我说闲话。若是太孙生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子骊轻描淡写,她对着太孙的怒气根本不放在眼里。 顺娘还想说什么,忽然对上子骊的眼神,她的心里咯噔一声,从子骊的眼神里,顺娘一下子明白了其实子骊什么都知道。太后和皇后遣人来她们身边一来是表示优待这些女孩子们,显示自己的仁慈和宽厚,更要紧的是顺娘她们背负着全天候考察未来太孙良娣的责任。子骊私下的一举一动,全被顺娘和小福子给看在眼里,传到了太后和皇后的耳朵里面了。若是子骊答应了太孙到她住的地方去,也不是顺娘嘴上表示的瞒上不瞒下,太后和皇后今天晚上就知道了。被个丫头看穿了心思,顺娘脸一阵尴尬:“姑娘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回去吧。” 晚上太后的寝殿,“皇后娘娘来了。”随着一声通报,皇后穿着便服已经进来了,太后也是换上了就寝前轻便的衣裳,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皇后笑道:“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给母后请安,媳妇听见他们的话实在是有些睡不着了,看母后还没休息就过来看看。”皇后娘娘已经卸了妆,她随便挽着头发,没了脂粉的修饰,她脸上疲惫之色一览无遗。太后当然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早有小宫女端着椅子放在太后的下手,“你坐下来,哀家也是晚上睡不着,正好我们婆媳说话。”太后指着手边的椅子叫皇后坐下来。 “臣妾听说陛下准了王长春的上疏,擢升他做了辽东总兵,全权辖制山海关外一切军政事务。”皇后到底是直肠子,她等着奴婢们都出去,直接就说出来她的担心。 太后微微仰起头:“是个好事啊,王长春那个老狐狸狡猾得很,这次难得肯出来为国家效力。大郎不是很喜欢王家的女孩子,她的祖父做了辽东总兵,家世上听着更配得上大郎呢。” “可是辽东战事,朝廷未必有全胜的把握,赢了固然好,可是输了呢。我是属意王家的女孩子做正室的。”太孙良娣的出身要完美无缺。皇后担心王长春会不能获胜,反而是得不偿失:“咱们是不是暗示下王家,不要出头。反正朝廷养着那么多人,怎么偏是他要出头?”为了孙子的婚事,皇后要做到万无一失。 “你是糊涂了,王家的女孩子虽然是好的,可是除了她世界上再没好孩子了么?太孙的婚事不能按着他的心思来,更要看前朝的局势。我知道你的心思,甄家那个孩子到底是有些轻浮,不是个堪当大任的人。太孙年纪大了,可以先纳侧妃,至于太孙的良娣如果现在缘分没到,可以先放放,哀家想王家上下都很明白事理,做太孙的侧室也是一样的。”太后的脸色躲在灯影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是她淡淡的语气叫皇后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原来太后是这个算盘!王长春胜了固然好,王子骊做太孙良娣更名正言顺,将来太孙连带着太子的地位就更稳固。若是王长春败了,太孙良娣的人选再选更符合太子和太孙利益的女孩子上来就是。就算是太孙喜欢子骊,叫她做个侧室也不错的。 第25章 姜还是老的辣 贾家依旧是寄住在王家的宅子里面,贾母从老太太那边过来,她的丫头早就鹦哥早就打起帘子,预备好了东西等着她回来了。见着贾母脸上带着疲惫之色,鹦哥忙着伺候贾母换了衣裳,端了一杯茶来。贾母看着鹦哥手上的茶杯微微蹙眉,鹦哥赶紧说:“太太放心,这个不六安茶。在老太太那边站了半天了,尝尝这个碧螺春吧。”贾家的老太太最喜欢六安茶,在婆婆跟前没媳妇选择的余地。贾母对着六安茶从不太喜欢变成了特别不喜欢。听着丫头的话,她才接过来慢慢的品了几口。 贾母歪在一张榻上,鹦哥拿着美人拳慢慢的捶腿,贾母放下茶杯:“你可是听见了什么?王家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一天都是人来人往的,别是他们家二小姐的事情准了?我倒是没想到他们家的二小姐长相并不是很出众,性格也是一般,竟然有那样的福气。” 贾母以为是子骊做太孙良娣的消息定准了,想着是不要加厚贺礼,她虽然对着王家的子骞不是很欣赏,可是有了子骊入宫,贾家有个攀上皇亲的媳妇也不错。鹦哥摇摇头,贾家住的地方虽然也是王家的宅子,可是只要把通向王家那边的门关上就是自成一体,一般情形下,那道门很少打开,因此那边发生什么事情,贾家也要打听才知道。 “不是他们家二小姐做良娣的事情,好像是他们家老爷子升官了,说是做辽东总兵,陛还加封东海将军,他们家的大爷做了锦州守备,听说要带兵平叛呢。”鹦哥压低声音和贾母说着最新的消息。听着丫头的话贾母眼睛一亮,随即沉思下:“真是个好事情。只是前几天不是刚有辽东战败的消息么?那边怕是不容易打胜仗。”“可是这么说呢,今天早上那边消息传来他们家顿时吵嚷起来,他们家的家人年轻的都巴不得能跟着主子上战场,好挣个功劳。有些上了年纪的担心自己的孩子,只不叫他们跟着主子去。虽然他们家也是军功出身。可是已经安逸了快二十年了。谁还喜欢去战场上刀刀见血的拼杀啊。那些体面地管事和得脸的家人在杭州都置办了地产和房子。虽然是奴才的身份,可是这一代家生子们那个舍得放出去吃苦啊!可不是都乱起来了。”鹦哥和贾母说起来王家现在的情形。 “正是呢他们家老爷子上了年纪,却还想着上战场。”一语未了外面丫头通报老爷回来了。贾母听见是丈夫来了,忙着起身相迎,贾代善已经进来了。见着妻子已经从老太太那边回来了,他笑道:“你歪着吧,我们夫妻何必要讲那个虚礼。”贾母还是下来亲自服侍丈夫换衣裳,等着贾代善洗脸盥手毕,贾代善坐在椅子上看着妻子说:“你可是听见了王家老爷子升官的消息。” “是,刚才听见丫头们说的,他们家的老爷子是真的生了辽东总兵了?我们是不是要过去贺一贺?”贾母把方才鹦哥的话说了:“听说他们家正乱着,你说他们家是越发的显赫了还是——”贾母看看窗子外面不说话了。辽东连着吃了败仗,皇帝气的在杭州也没说要去扬州游玩的话了。这几天皇帝心情不好,整个朝廷都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我看他们家老爷子是老糊涂了,辽东那个地方历朝都是很难彻底平定的,从汉武帝开始,到隋炀帝,每次平辽东都是血流成河,尸堆成山,弄个不好还会危机社稷安危。远的不说,前头的李成已经是死在乱军里面,连着尸首都没影子了。虽然近几年还是风调雨顺,可是连着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用兵也不少,国库里面的银子不多啊,辽东连年征战民力疲惫,想要一战功成难上加难。当今的脾气——”贾代善说着拧起眉头深深地叹口气。皇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和难以捉摸,打胜了固然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奖赏。可是失败了或者是打个平手,哪怕是险胜,皇帝觉得脸上不好看。没准不仅没了功劳还要吃瓜捞。君心难测,如履薄冰啊。 贾母听着丈夫不乐观的话,开始迟疑了。她试探着看着丈夫的神色:“我方才在老太太跟前说话,老太太的意思是想尽快把政儿的婚事定下来。我看着还是先缓缓吧。王家要去辽东,这一会必然是事情极多,咱们没眼色的提出来要定亲。岂不是白白的惹人家嫌弃?不如等着事情落定了再说。”贾母担心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王家的男丁在战场上有个闪失,王子腾兄弟还小,子骊的太孙良娣也肯定没了。那个时候贾政不仅没了有力的岳家能依靠,贾家还会多个负担。 贾代善听着妻子的话,闭着眼靠摇摇头嘴里不住的说着:“不好,叫人家看着不像话。还是等等看他们家的意思吧。” 虽然贾代善嘴里说着不妥当,可是他的语气早就变的模棱两可。贾母知道丈夫内心开始动摇,她也就不再说话,叫人进来服侍贾代善休息了。 王家已经恢复了安静,唐夫人累了一天回到自己的房里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躺在床上哎呦的份了。王定乾看着妻子叫苦连天,笑呵呵的坐在床边上给妻子捶腿:“你啊也是军中家里的出身,我记得当初你还能骑马射箭呢。怎么现在忽然娇气起来了。” 唐夫人看着丈夫,没了方才的悠闲:“那是多久的事情了?我如今连上马怕是也上不去了。子骞那边拖拖拉拉的,药吃了不少可是总不见起色,子骊还在宫里,我每天担心的晚上睡不着,怕孩子行差踏错一步半步的。你和父亲还要预备着去辽东的事情,预备着带谁,我们是跟着去呢还是在京城呢?”唐夫人坐起来,一脸的忧心忡忡。 “你不用烦心的睡不着了,子骊在宫里好得很,我得了消息,这几天太后和皇后娘娘都赏赐了你女儿不少的东西。其实东西还在其次,要紧的是她行事平和有分寸得了太后的喜欢。”王子骥靠在妻子身边夫妻两个说起来悄悄话。唐夫人盯着丈夫,她的注意力全被王子骥的话给吸引住了,听着女儿在宫内安然无恙,她总算是松了口气:“佛菩萨保佑,子骊主意大得很,我担心她的性子上来不管不顾的。”刚开始唐夫人对着子骊的未来充满了各种的幻想,她一会想着女儿要是得了太孙的喜欢,岂不要平步青云。她现在是太孙良娣,以后就是太子妃,再下去就是皇后了!若是子骊生了男孩——唐夫人都要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了。可是等着子骊进宫之后,各种美好的幻想都消褪了颜色。 四个女孩子一起入宫,她们各有背景,尤其是甄家的女孩子,是太子妃属意的人选,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面对着太后皇后和太子妃,还有后宫的嫔妃们,太子的姬妾们。子骊一个小姑娘竟然要八面玲珑应酬妥帖。唐夫人想起来自己初为人妇,已经是疲于应付。在深宫里面,子骊要面对的人更多,有个差池更是了不得。她现在只求子骊平安不需要她飞黄腾达。“我以前只盼着孩子们出息,可是现在我只希望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子腾今天还缠着我要上战场呢。我就他一个儿子,若是他有个闪失我也不活了!”女人的大脑沟回实在叫人难以理解。她从子骊想到了子腾,女儿好歹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可是儿子要上战场可是真刀真枪了。 擦掉妻子脸上的眼泪,王定乾宽慰她:“好端端的你哭什么,你不知道出征之前最忌讳这个么。我和你说个好事,我今天见陛下。出来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太孙的大伴儿肖公公,他偷着和我递话说暗示说太孙很属意咱们家子骊。”王定乾嘴角掩饰不住的向上翘着,子骊若是能有出息了,也是王家的幸事。 “真的么?可是祖宗保佑!”唐夫人眼睛一亮忍不住合十念佛:“总算是有个女儿不叫我操心了。子骞的样子真叫人担心,这几天我忙的很,忽然想起来贾家那边怎么不像以前那样殷勤了。他们是什么意思!”子骞自从从宫里回来整个人恹恹的,请了医生来看也是没个名堂,眼看着大女儿的病情一天拖延一天了,更要紧的是唐夫人发现贾家不像以前那么热络的过来,他们家也不怎么急着提亲了。莫非是他们家嫌弃子骞了? 王定乾安慰着妻子:“你瞎想什么,他们岂能是没眼色的人。咱们家事情多,过来了你还要陪着,反而不便。而且子骊还在宫里,他们总要是的等着子骊有了消息,再来提亲不是。”正说着外面老太太那边的丫头说:“大爷在么?老太爷叫大爷过去呢。”王定乾忙着答应一声,唐夫人对着丈夫说:“父亲的事情要紧,你赶紧过去别耽误了。”说着她站起来送丈夫出去,等着眼看着丈夫出了院子,唐夫人才回屋休息不提。 “给父亲请安。这么晚了父亲有什么吩咐?”王定乾见着老爷子背着手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上前请安。“我问你,太孙身边的肖忠良和你说什么了?我听见你今天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家都是飘着进来的。”王长春背对着儿子一张嘴,隐隐约约带着怒气。 王定乾顿时一凛,收敛了得意,垂着手说:“也没什么要紧的话,不过是遇见了随便说了闲话。” “你好和我打马虎眼!我是你老子,你一翘尾巴拉什么屎我还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你给咱们家丫头带话了,叫她在里面奉承太孙是不是!你个糊涂油脂蒙了心窍的东西,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面推!”王长春猛地转过身,一脸怒气,对着儿子咆哮着。 王定乾缩缩脖子,也不敢擦掉脸上唾沫星子,他期期艾艾的说:“父亲责骂儿子不敢回嘴。我怎么能害了子骊。我只是担心那个丫头,平常被娇惯坏了,担心她冲撞了太孙。因此才嘱咐的。”王定乾很是委屈,今天遇见肖忠良,听着肖太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太孙很喜欢子骊,把自己贴身的物件都赏赐给她了。只可惜子骊秉持规矩不肯和太孙亲近,太孙有些郁闷,王定乾一听就在心里埋怨着子骊不懂事。在家做大家闺秀状也就罢了,还敢给太孙脸色看!于是王定乾叫肖忠良给子骊捎话,叫她别惹太孙不高兴,要好好侍奉太后皇后和各位主子们。 “你个糊涂东西,白吃了几十年的饭的,还没你女儿懂事理。男人都是贱皮子,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名分未定,女孩子要矜持才值钱!你个糊涂东西,甄家还盯着良娣的位子呢。你是不是发愁你女儿小辫子不多不够给人家抓的!”王定乾冷眼看着儿子,几句话说的王定乾脸都绿了。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可是现在怎么办呢?”王定乾发觉自己下错一步棋,苦着脸求父亲想办法挽回。 “你回去和你媳妇说,我要带着全家一起去辽东,咱们是去守土卫疆的,把自己的家眷放在京城享受荣华,如何能叫那些将士们安心跟着咱们在辽东挨冻?我要上疏给陛下,要全家一起去辽东,人在城在,城破人亡!”王长春眯起眼睛,长长的寿眉挡不住闪烁的精光。人生就是一局棋,不仅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还要走一步看三步。 王定乾吃惊地看着父亲,他结结巴巴的说:“全家都去,母亲上了年纪——还有子骞的身体也不好,她和贾家的婚事迫在眉睫。这个时候走了她的婚事怎么办?若是子骊的事情定下来,她如何能跟着去辽东。辽东蛮荒之地——” “你的脑子被狗吃了?你看这几天贾家明显和咱们疏远了,他们是担心我要是败了或者死在辽东就好不认账呢,你以为子骊的祖父和父亲做了败军之将,她还能做太孙良娣么?你知道什么最好看么?就是看那些势利眼巴结献媚最好看!你打仗还行,看人就差远了!母亲和老二媳妇和子骥在京城,就是我们死了,王家也有个后人!”王长春恨铁不成钢的敲敲儿子的脑门,狠狠地瞪他一眼。 “哦,我明白了。”王定乾恍然大悟,挠挠后脑勺一脸大悟。父亲谋算深远,考虑周全,官场上看起来一团和气,什么老部下,老上司,同年同乡,可是一旦你有个风吹草动,那些笑脸都不见了。自己是被平常的笑脸松懈了精神,太孙良娣那里是选女孩子,是选女孩子的爹和祖父罢了。就连着大女儿的亲事,贾家也有自己的算计。他们可不想要给罪臣的孙女和女儿做荣国府的二奶奶。 “子骊那边怎么办?咱们也不能递话进去了!”王定乾担心起来女儿了。 “看子骊自己的造化吧。我是看好她的,她若是能明白自己的身份处境,就不会莽撞了。”王长春看着窗外的夜色叹息一声:“人之命天注定。” 王长春的上疏在皇帝和内阁引起了轰动,皇帝自然是先把王长春召来劝他不要把全家都带去前线。谁知王长春先和皇帝回忆下当初帮着皇帝打天下的艰难,把皇帝说的忍不住忆往昔峥嵘岁月。趁着皇帝在感慨的时候,王长春一番身为武将不能怕死,自己要和守卫辽东的将士们同甘共苦的话,一番忠心剖白下来,皇帝一个劲的感慨王长春是大大的忠臣啊!比那些嘴上喊忠心,背地捞好处遇见困难就撤退的人好多了。于是皇帝准了王长春的上疏,还给他全权处置辽东一切军民事务,阵前专断的权利。 太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和皇后和太子妃还有太孙在听戏呢。“子骊丫头还是跟着哀家在身边吧,你祖父真不愧是跟着□□打天下的老人了。”太后含笑看着子骊叫她留下来。 “太后爱惜原不能辞。只是臣女岂能做不忠不孝的人留在太后身边,却放任祖父和父母在辽东呢。臣女虽然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也能帮着母亲做针线,为将士们缝制寒衣也算是尽心了。”子骊跪在太后跟前郑重其事的要跟着家人去辽东。 “你——那边冷得很,你受得住么?”太孙顾不上皇后和太子妃在场,急的出言阻止。 第26章 离开樊笼 太孙的激动立刻引来了太子妃的不满,她先的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笑着对太后说:“王家忠心耿耿,不奇怪教育出来子骊这样的孩子。太后还是成全她的忠心吧。”太后冷眼看看太子妃,也不理会她,沉吟一下对着子骊道:“快点起来,哀家看人不错。你虽然忠心可嘉可是你一个女孩子生在江南哪里知道战场上的凶险。辽东苦寒之地,你如何受得了。哀家听皇帝说你祖父把你祖母和你婶子留在了京城。你婶子一个人还要教育儿子,想必是不能很好侍奉婆婆。你干脆留在京城吧,一来能宽慰祖母,哀家想见你了,方便召你来说话。” 子骊却是态度坚决:“太后思虑周全,祖母知道了肯定是感念太后关心。臣女的祖母虽然不敢说是饱读诗书,可是大道理还是知道的。她岂能因为自己就要阻拦了祖父尽忠的决心。臣女在家的时候听说辽东的士兵多是从关内抽掉过去的军士,虽然朝廷的政策是屯垦,但是那个地方苦寒之地不少人都嫌弃哪里艰苦不肯来。再有就是连年吃了败仗,士气低落,不少军士家眷都被送回来了。军心浮动,就算是领兵的将领治军严格。奈何人心不稳。总是不能鼓舞士气,凝聚军心。祖父这样做就是做表率要和辽东军民一起同生共死。臣女不才,若是能为了朝廷安定辽东的大计献出一份力,也是臣女的造化了。” 皇后默默地听着子骊的话,她无声的叹息一声,转脸看看太后:“母后,她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再阻拦了。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她一个小女子都能知道为国分忧,我们也不能叫人笑话。” “就是,母后说的对!”太子妃巴不得子骊现在消失。儿子对着王家的姑娘越发上心。太子妃对子骊的印象里面已经是从安分守己的小姑娘变成勾引我儿子的狐狸精了。不管是从人情还是从后宫的权利安排上看,她还是最属意甄宁善,可惜太子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给堵回去了。她只能怏怏的闭上嘴,狠狠地瞪一眼子骊。 子骊对着太子妃不友善的眼光已经是无暇顾及了,她身上不只有太子妃的迁怒和嫌弃还有太后和皇后的探究。她们不相信子骊真的肯跟这家人去苦寒荒凉的塞外,她如此说不过是想表现下自己罢了。太孙当然不想叫子骊离开,他一面和太后皇后想的一样,子骊只是想表现下,另一方面太孙越发对着子骊感兴趣。这个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还是在算计自己,上次她不肯叫自己去她的住处,里面耍手段的成分似乎更多。这次她吵着要去塞外,又是演戏么?可是看着她神色不像是做戏,太孙恨不得抓着子骊仔细问清楚她内心的想法。在宫里陪着自己不好么?她就那么想出去! “妹妹还是想想,那边毕竟是蛮荒之地,你何苦要违逆了太后一番好意。虽然你也想为国尽忠,但是我们女孩家的总也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啊,在这里侍奉在太后身边也是尽忠尽孝啊。”宁善很识趣的出来劝子骊放弃坚持。 “宁姐姐一向是最会讲道理的,可是你不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么?我虽然一个弱女子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但是聊表寸心也好啊。虽然在太后身边侍奉也是尽忠。不过太后身边这么多人,我拙嘴笨腮的,也就是跟着跑跑腿罢了。没得在太后跟前白白添乱,反而是不美。可是我若是辽东,也是堵上了那起子小人的嘴,祖父和父亲是打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我岂能因为自己一己之私就连累了祖父和父亲的计划。辽东虽然蛮荒之地,也是国家疆土,身为陛下的臣民人人都有守土之责。我权衡再三,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还要给大家添麻烦的累赘罢了。不如在辽东尽尽自己的心意。”子骊一番大道理,说的在座的人都没话说了。尤其是甄宁善,她脸上一红,怏怏的说:“没想到子骊妹妹一张嘴真不饶人,我可不敢再说了,若是还劝你,我不就成了不忠不孝,只会巴结趋奉的小人了么?” “你以为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么?!”子骊心里冷笑一声,她心里虽然在吐槽着宁善的虚伪,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我可没那样的想头,是姐姐多心了。以后我可是不敢在姐姐跟前说一句话了。一不留神就成了罪人了!” “妹妹哪里的话,我没那个意思!”宁善急的脸都红了,忙着辩白自己的意思。“子骊一片忠心,不愧是王将军家出来孩子。既然你的主意已定哀家也不能没一点表示。你去把哀家收到的皮子捡了最好的给子骊丫头做衣裳。还有明天给她设宴也算是践行吧!”太后一锤定音,同意了子骊的请求。 听着太后的话子骊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她担心若是太后不肯松口,她就要留在深宫里面了。刚进宫的时候,子骊对着深宫的种种还有点光怪陆离,摸不著头脑的感觉。可是随着在深宫里面时间渐长,她发现了繁花背后的种种不堪。这个地方人和人之间都有着不可跨越鸿沟,皇帝和太后即便是亲如母子,但是这对母子之间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比外面谈生意的人应酬还要疏远。皇后和董贵妃各怀心思,见面还要亲亲热热,姐妹一般,太子妃还在盛年,却是心如古井,眼神已经是历经沧桑了,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不断扩大后宫,想着太子妃早早的把自己唯一的生机放在儿子身上。子骊想着要是自己真的入宫了,太子妃该怎么嫉恨她抢走了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的,子骊忍不住打个寒战。 你站住!太孙殿下从身后急匆匆的赶过来,他拉着子骊,盯着她的眼睛:“你就真的愿意去辽东,嗯,扔下我不管了!”看着太孙殿下一脸你要跟我玩,不能和别人玩的表情,子骊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笑容惹恼了太孙,他使劲的抓着的子骊的手臂:“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臣女多谢这殿下这些日子关照,辽东战事紧急,臣女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太后娘娘。这里先拜谢殿下!”子骊正色的对着太孙深深躬身,她生离死别的语气把太孙给吓住了:“你,你,我刚才是气坏了随便说的,我不是哪个意思。你,你,你,哎呀,我的意思是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祖父太顽固了的,拉着你们全家上战场干什么。你在宫里不好么!”太孙急的说话都结巴了。他心里有点着急,可是对着子骊说出来我舍不得走的话,他还说不出来。对着子骊疑惑的神色,太孙期期艾艾半天挤出来一句话:“我就那么招人讨厌!” 烟花顿时升上天空,子骊知道在男女战场上她先赢了一局,男人和女人之间一直都在玩一场你进我退的游戏,先动心的人就会被欺压一辈子,再也无力回天。子骊就像是个驯马师,她调动女人的全部天性和她的阅历,韬略一步步的把太孙拉进她的逻辑里面。终于他被子骊磨掉了骄傲,开始按着子骊的意图向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殿下这话我担当不起。”子骊心里在欢呼小胜一局,面子上却是无比哀怨的看了太孙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是很讨厌我才要出宫和家人去辽东么?在宫里不好么?”太孙对着肖忠良一个眼神,肖忠良和顺娘对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的退开几步。太孙特别加了点劲抓着子骊的手不叫她抽回去:“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么?” 子骊脸上一红,她轻轻地挣扎一下,露出来手腕上太孙送的手串。她抬头看看太孙,随即垂下眼脸上羞怯的颜色更胜了,不需要一句话,只是一个羞涩的眼神,脸上一团浅浅的红晕,太孙的心里顿时换了亮堂起来。子骊是喜欢他的!“我担心祖父和父亲,更担心辽东的战事。记得年前祖父闲谈的时候我听见祖父和父亲说起来平定辽东的方略,从□□皇帝开始就定下来平辽方略,哪里蛮夷杂处,不尊教化,需要屯垦移民,慢慢的教化民风才是稳定的根本。和别处只是单纯用兵就不一样。既然祖父决定要去为国效力,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要辽东安定了,朝政局势才能安稳。我也担心祖父,他上了年纪,——”子骊说着眼睛里水花泛起,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太孙默默地听着子骊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辽东前边的守将是魏王推荐。谁知一转眼打了败仗,他全都推在我父亲身上。那天皇爷爷把我父亲好一顿骂,还是你祖父出来主动请缨要去辽东!我知道了,你只管安心去辽东吧,我等着你祖父在辽东的捷报。现在谁都知道你家和东宫的关系,我一定会帮去父亲尽力支持你祖父在辽东用兵,你祖父胜了也是给东宫正名,叫皇爷爷明白谁是忠臣孝子,谁是——”太孙想起来这几天魏王一起欺压东宫,眼里一瞬间阴沉。 真是个有政治觉悟的好孩子,王长春和王家已经被贴上了□□的标签了,太孙也明白王长春在辽东胜了,就是东宫一系在皇帝跟前扬眉吐气,扳回魏王一局。他认为子骊是为了他打算才会放弃京城富贵荣华的好日子,跟着家人去辽东,太孙就欠了子骊一个大大的人情。 既然他想领这个天大的人情,子骊也不会拦着。她想想,把手上的那个十八子手串又拿下来,放到太孙的手上:“殿下的深情臣女无以为报,臣女没什么东西可以表达心意的,就先把这个手串完璧归赵,等着我回来殿下再亲自送给我可好?”子骊不会笨留下什么手帕玉佩什么的给太孙,那是私相授受,被人发现就是一场风波,她也不想留下太孙送的手串,这个东西太敏感,尤其是太子对她不怎么友善。子骊趁机烫手山芋还了回去。她不想给人和人留下一点把柄。 看看手里的手串,太孙连着她的手一起紧握在手心:“你放心!我定然辜负卿卿一片真心。”子骊害羞挣扎下,随机红着脸低下头。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肖忠良远远地看着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对着身边的顺娘说:“若是王将军能平定辽东局势,这位就是未来太孙良娣吧。” 子骊终于回家了,唐夫人带着一群家人眼巴巴的等在二门口上,见着子骊从轿子上下来,她几步上去,先抓着子骊上下审视几眼就把她一把搂进怀里,带着哭腔道:“可是瘦了不少,心疼死我了!” “妈妈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天气怪热的,我们别站在这里给人看笑话了。”被母亲搂在怀里,嗅着熟悉的味道子骊眼圈一红,她立刻调整情绪,笑着扶着母亲进去。家人都赶紧劝着唐夫人:“二姑娘路上辛苦,还是先进去歇歇吧。” 一群人簇拥着子骊和唐夫人到了老太太那边,她们刚进去,就看见贾母正在和王家老太太说话呢。她身边站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眼看见子骊进来顿时扭过脸去,回避开了。她愣一下才想起来是倒霉孩子,妈宝贾政。子骊转过眼神先给老太太请安。“我打量着你明天才回来!快起来,在家不用拘束了,弄的神鬼似得干什么。叫我看看可是瘦了不少。”老太太见着孙女回家了欢喜的忙着叫子骊起来坐到身边来。一看孙女以前圆嘟嘟的笑脸成了瓜子脸还想着锥子脸的方向发展,顿时心疼坏了,一叠声的叫人做子骊喜欢吃的东西。 贾母在边上盯着子骊上下打量下,最后她的眼光落在了子骊头上那只花丝镶嵌纯金重楼金钗上,她很有眼色的站起来:“二姑娘回来了,在宫里可还好。”子骊忙着站起来给贾母问好:“多谢夫人惦记,在宫里还好。”说着子骊要退出去,叫老太太和贾母接着说话。 贾母今天本来是带着贾政过来和王家老太太说话的,她听着丈夫的意思,认定这门亲事还是要和王家结成的,因此她一早上就带着贾政过来,和王家老太太提子骞和贾政的亲事。没想着子骊忽然从宫里回来了,她知道老太太现在没心情和她说子骞的亲事的很有眼色的带着贾政告辞了。 等着贾母走了唐夫人诧异的问:“好几天他们都没过来,怎么今天巴巴的带着哥儿来了?” “不过是想和我提亲罢了,我也没表示。子骞有父母,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不便说什么,再者子骞这几天病歪歪的。这个时候提亲岂不显得咱们家不厚道么。子骊丫头过来坐这里,你没受委屈吧,老太太拉着子骊上上下下看个仔细,生怕她哪里少了点东西。”子骊对着老太太笑嘻嘻的做鬼脸:“我好得很,不仅没受委屈还得了不少的好东西。其实原来是要明天才回来的,可是太后和皇后娘娘说咱们家肯定是忙着要起身,叫我先回来,也好和在杭州的亲友们见见。因此就今天回来了。”说着子骊叫人拿出来太后和皇后以及后宫各位赏赐的东西来给老太太和唐夫人看。 老太太和唐夫人看了那一堆的东西,“这个皮子可是极品的白狐了,这是太后赏赐的不是?”唐夫人伸手抚摸着几张上好的狐狸皮,精致顺滑的手感叫人心里暖洋洋的,有种皮毛带来的特别愉悦的感觉。“是太后赏赐的,说我要去辽东那边冷得很才特意把底下进献上来的狐皮给我了。皇后娘娘还特别赏赐了几匹缎子说给我做面子,叫拿着做大氅穿。”子骊指着一边大红百蝶穿花缂丝缎子。 唐夫人看着眼前光彩灼灼的各式东西虽然心里高兴,可是一想着子骊的终身大概就算是已经确定了。她刚在宫里几天就瘦了不少,要是真的入宫侍奉,自己怎么能安心呢?唐夫人按捺着内心悲喜交集的情绪说:“太后和皇后的恩典自然是好的。你回去歇一歇,你父亲哥哥们都不在家。等着他们回来再见吧。” “大姐呢,我去看看他。还有小妹,我给她带了东西。”子骊得了不少精致的宫花和小玩意送给梓萌。 “你姐姐身上连日不好,还是先算了吧。”唐夫人提起来大女儿脸上淡淡的。子骊想起来子骞的心事也就不说话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子骊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雨后和明前见着子骊回来就像是两只小燕子叽叽喳喳忙里忙外的。她们忙着服侍子骊换衣裳,要茶要水的。“姑娘可是回来了,我们还担心姑娘在宫里住不习惯呢。”雨后眼巴巴的盯着子骊,明前则是立刻唱反调:“你瞎说什么,虽然是在行宫可是那里不比咱们家里好。姑娘这样有福气的人,太后和皇后娘娘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 子骊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还是雨后明白,宫里那个地方——不说也罢了。我可算是出来了。家里没事么?我听母亲说大姐姐病了。我带来的东西你分一些给大姐送去,就说她身上不好,我不敢打搅,请她好好养着。再去给三妹送去些。”子骊一一指派了东西叫明前和雨后给姐妹送去。 听着要给子骞送东西,雨后和明面带难色,可是碍于身份她们也只能答应一声,嘱咐小丫头们好生服侍子骊,各自拿了东西出去了,子骊忽然想起子骞很喜欢下棋,忙着叫住雨后:“你拿上那副棋子给大姐姐。她喜欢下棋,那副上好的云子她肯定喜欢。”子骊忽然想起来送给子骞和梓萌的东西是一样,到底是大姐,而且梓萌是庶出的,送姐妹一样的东西,被子骞知道了心里不舒服,没准唐夫人也要心思不舒服下。子骊叫住了雨后,给子骞另外加了点东西。 “姑娘还是别费心吧,那个云子看着好得很。姑娘白送给大姑娘也没落个好——”雨后忽然顿住,她盯着院子给子骊使个眼色。原来子骞扶着个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站在门口了。 雨后生气的骂小丫头们:“姑娘回来了也敢一个个的钻沙去,大姑娘来了怎么不请进来!” 说着雨后要去打小丫头们,子骞扶着丫头似笑非笑的往里走:“罢了,你也不用拿着她们出气,我是惦记着妹妹特别来看看。我知道我是个病人,招人厌烦罢了。”子骞指桑骂槐的一番话把雨后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讪讪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第27章 小试牛刀 子骊听着子骞的话,一阵膈应。她站起来笑着说:“姐姐身体不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我正预备着沐浴了过去拜见姐姐呢。”说着她要扶着子骞坐下来。谁知子骞一闪身叫子骊扑个空,她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来,随便摆弄下着桌子上那些东西。 贺喜妹妹,没想到还是妹妹有福气的,我没事多谢你惦记着。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稀罕的,你还是留着自己赏玩吧。子骞也不看子骊,她冷淡的扫视下雨后手上的东西,眼神里带着深深地厌恶。 子骊硬着头皮挤出来个笑脸:“姐姐身体好了就好了。这几天没见我还怪想的,其实那些东西也是个心意,都是宫里面精致的玩意,姐姐拿着赏人吧。对着这几天家里可是有什么好事么?”她没话找话想缓和下眼前尴尬的气氛。其实子骊对着子骞很不解,皇家有什么好的,她就算是嫁给了贾政,也可以通过奋斗改变下命运啊。老公和孩子都是需要教导的。只要教好了贾政,叫贾珠活下来,贾家就算是没了以前的显赫,可还是过得去。真不知道子骞为什么放着当家的太太不做,一门心思想着要进宫做太孙的后宫。太孙现在还没成亲呢,看他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都是别样装扮,房里人已经不少了。更别说太孙良娣还没影子,人家已经开始铺排后宫了。贾政身边也就是赵姨娘和周姨娘,那两个人和甄宁善和方家袁家的小姐面前就是个渣渣。 “我是个没人待见的那配用哪个东西,我今天过来看看你,也就走了。我生病心烦,不喜欢人打搅,若是说了什么叫妹妹不高兴的话也别放在心里。”说着子骞站起来扶着小丫头手就要走。子骊被子骞闹个脸上下不来,她扯出来个笑容嘻嘻哈哈的说:“是,到底是亲姐姐,生病还想着过来看我。姐姐慢走。”说着子骊对着雨后使眼色,叫她拿着东西一起过去。 谁知子骞装着身体一歪,一下子撞在了雨后的手上,盘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掉下来,别的东西还罢了,那副棋子如同雨点般的掉在地上。云子是用玛瑙和别矿物烧制出来的,质地坚脆。随着雨后的一声惊呼,那些白色和黑色棋子有不少落在地上就碎掉了。子骞看也不看,冷着脸走了。雨后脸色难看坐在地上,吓得脸色苍白,她看着不少碎掉的棋子,眼泪都下来了:“姑娘,我实在是没防备。” 子骊心里清楚是子骞故意装了雨后的,她虽然不在意姐姐的态度,但是无故摔碎了这么好的东西,她心里阵阵肉疼,暗骂子骞就是个败家子。这个东西她不想要就算了,干什么弄坏了。“不怪你,快点把地上的捡起来。不是还有没坏的么?”子骊蹲下身伸手捡起来还完好的棋子。可是当她拿起来一看,顿时更加心疼了。这个不是一般的宫制的云子。竟然是太孙送的那副超级精品。想必是刚才丫头们拿错了!呜呜,子骞你个败家子,陪我的东西。听说这副棋子每一个值一两银子呢。 看着子骊肉疼的表情,雨后觉得不对劲,她慌张的劝子骊:“姑娘,这全是我不好。姑娘伤心别闷在心里,干脆打我一顿出气吧。” “都是命啊,你刚才听见棋子摔碎的声音了么,记住那个声音吧,一声就是一两银子啊!”子骊苦着脸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雨后生气的埋怨子骊:“姑娘现在比不得以前,虽然是长幼有序,大姑娘可也不能太过了。姑娘好心好意送东西,不但没个谢字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姑娘平常和我们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既然她先没了孝悌之情姑娘还要忍气吞声么?这又摔坏了东西,虽然是宫里面赏赐下来,只是名声好听。但是说出去还是叫人不舒服。” 子骊惊讶的盯着雨后,半晌才笑着说:“阿弥陀佛,可是个有肝胆女侠了。我何尝不生气。只是眼前的情形我还是先忍忍吧,祖父和父亲要出征,家里的下人多,也不能全都带上,祖母要和婶子去京城,你说家里的事情千头万绪,母亲恨不得三头六臂。我这个时候还生气,告状到母亲跟前。固然那个时候大家肯定是帮着我出气。但是在人家的眼里我和她一样不懂事了。何苦来呢,今天的事情就算是不用我说,你看着吧没等着晚饭就传到母亲那边了。我何须要多嘴呢?大姐有自己的苦衷,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看的比金子还贵重的东西,未必便是我的珍宝。她的心思我还是明白的。” 雨后听着子骊的话,低头想想忽然笑道:“姑娘说的对,这个就叫做识大体。夫人以前对着姑娘们就很上心,现在就更不用说了。何苦要姑娘去出面,大姑娘其实想想也是可怜。以前因为她是大姑娘,老太太和太太都看重她,姑娘和三姑娘对也是恭顺。想必是大姑娘抓尖要强习惯了,眼看着有了高枝要飞上去。谁知倒是姑娘比她强得多,来往的亲友们都夸奖羡慕姑娘,放在谁身上都觉得没意思。对了我还听说他们贾家的二爷是个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的,读书都要有标致的丫头在边上伺候着。那些婆子不能进他的房子不能碰他的东西。咱们家两位小爷都已经出去学着办事行走了,他还在家养尊处优的做少爷呢轻易连着二门都不出去。”雨后绘声绘色描述着她听来的各种关于贾政的八卦,子骊对着贾政的性格行为很是好奇。以前她看红楼梦的时候总是好奇是什么样子的爹能生出来贾宝玉那样的奇葩。现在听着雨后的八卦,子骊笑的捂着肚子直不起来腰:“哎呦,我的天。好个荣国府的二爷啊,和姑娘家一样了!这么看来,他们家是女孩子做男孩子养,男孩子做女孩子养了。” 边上的婆子们都笑着说:“姑娘一直在宫里不知道,雨后说的是真的。以前咱们家离着他们远,现在住在一起可是都知道了。前几天大少爷想着约他一起去西湖上泛舟,听说他喜欢吟诗弄月的,大少爷还特别请了咱们当地几个有名的举人老爷和先生。谁知大家一起坐船刚到了三潭映月,贾家的老太太就巴巴的叫人去叫他们家少爷回去。闹得大少爷也只能散了,第二天那边传话说他们家的政哥儿受了风寒请大夫呢。那边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有些埋怨咱们大少爷的意思,气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再也不敢理会了。那样的一个人,大姑娘嫁过去岂不难受。前程什么的先不说了。就是夫妻过日子,哪里是找丈夫分明是多个儿子。姑娘不和大姑娘一般见识,也是姑娘真的大度呢。” 子骊怏怏的站起来,自嘲的笑笑,其实她清楚,她那里是宽和大度呢。若是真的进宫,怕是和姐姐吵嘴的日子都没了。不过对于贾政那些光荣事迹子骊真的是大跌眼镜,这分明是和贾宝玉一样的性格,怎么在书里他还对着恍如合同翻版儿子吹胡子瞪眼呢。不过这个也不用她操心。 王家的日子很忙碌,王长春是升官了,可是家里没一点欢喜的意思,王家在江南时日已久,家人们都习惯了安稳闲适的生活。猛地听见要去辽东打仗,顿时哭爹喊妈的埋怨起来。那些家里有年轻儿子在当差的父母都恨不得把儿子绑在身边。唐夫人那边已经有不少有头脸的管事媳妇和管事来求情,甚至有的人已经有了赎身的意思。一时间王家上下人心惶惶,在江南花柳繁华之呆久了怎么能受得了辽东的苦寒和蛮荒呢? 子骊在唐夫人身边眼看着事情变得越来越糟,她担心的说:“下人里面人心惶惶,母亲可有什么法子,其实依着我说强扭的瓜不甜,他们愿意走的还是放了出去吧。省的到了辽东也是费事。”在子骊看来的人心齐最要紧。 “你以为人心齐就是天生的么。他们都是咱们家的家生字奴才,一向几代人都在咱们家当差使唤的。这些人里面肯定是有偷奸耍滑,见风向不对要逃走的人,剩下的多半是糊涂人。他们做奴才能有什么见识?不过是人云亦云。我正要好好地整顿下家里,把那些存了二心混账行子踢出去,顺便立威整顿上下。你只在边上好好的看着。我冷眼看你这几天帮我做事情,章法还不错。就是差伐决断才差了点。人心这个东西你自己不争取,是不会来。世界上糊涂人总比明白人多,你知道么!”唐夫人看看子骊的账本满意的点点头:“这几天本该叫你放松放松,可惜家里的事情多,反而是累着你了。” 子骊听着唐夫人的话,默默地记在心上。 唐夫人叫管事传话,第二天愿意赎身出去的人一并来说话。这个消息一传出去,王家的下人们都切切私语的议论起来。有的人想赎身,奈何没有体面地差事,没钱赎身出去。有的人是担心自家安危,可是还存折侥幸,想要是子骊入宫,王长春打胜仗,他们也能跟着体面。有的则是捞了不少的钱,只想着借机脱籍。一晚上家里的下人人心惶惶,各自盘算,传言满天飞。 子骊早早的睡下,她倒是要看看唐夫人明天要怎么整顿家务事。第二天上房前面黑压压的站了一片人,唐夫人对着子骊说:“你等一下帮着我传话,也该加叫你学习学习了。”子骊一愣,她迟疑着说:“要不要叫姐姐过来。”王家和贾家的婚事虽然过了明路可是在前几天荣国公贾代善和王长春已经是当面约定了,子骞肯定要做贾家的媳妇了。子骊认为她更该学习学习管家的本事了。从书里面看,王夫人的管家能力似乎不怎么样。 唐夫人似笑非笑的说:“你姐姐没那个心思。她是心病,别人再努力也是白费。”子骊听着唐夫人的话语气不善,也就不说了。那天的事情很快的传到了老太太和唐夫人耳朵里,他们面子上虽然没表示什么。可是家里对着子骞的态度发生了不可察觉的变化。子骊虽然不是当事人不能感同身受。可是每当子骊和子骞一起给老太太和唐夫人请安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长辈对她们的区别对待,子骞倒是病好了。可是她就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郁郁寡欢的。 “太太,人都到齐了。请太太训话。外面管事请唐夫人出去说话。我身上乏得很,叫二姑娘出去说话。我知道你们都是几辈子的老人了,一个个树大根深的,连着我这个外来的媳妇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见着二姑娘是个女孩子,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唐夫人隔着帘子也不叫管家进来。 听着唐夫人的语气不好,管家忙着说:“太太哪里的话,我们做奴才哪敢藐视主子。谁要是存了那个心思立刻天打五雷轰,立刻死在主子跟前。请二姑娘给他们训话吧。”管家说着亲自打帘子,请子骊出去。子骊还没对着那么多人训话过,她有点不安看看母亲。唐夫人给她个鼓励的眼神:“你是主子,怎么吩咐都是应该的。别害怕就按着我昨天说的去和他们吩咐。” 子骊得了鼓励,有了点信心,她点点头带着丫头出去了。子骊站在台阶上看看底下的人,她还没说话管事的已经带着两个管事媳妇亲自抬着椅子过来。子骊也不谦让,就坐下来。她接过来管家递上来的茶杯要起身没起身的接过来:“劳动你了,叫丫头们做就是了,还要劳动你一趟。”管家忙着躬身回话:“伺候主子是奴才们职责,哪敢在主子跟前拿大呢。” “人都来齐了?”子骊也没废话扫一眼底下的人叫雨后:“你拿着册子按着他们做的哪一行点名。”雨后答应一声拿着花名册念起来,家里的下人们也不知道子骊的章程,一时安静下来。子骊趁着点名的机会先对这些人有个概念,那些经常在里面伺候的她自然知道,一些在外面当差她就没见过了。可是通过他们的差事和身上的装扮神态子骊也能大概猜出来他们的人品性格。一是点名完毕,她看看底下的人说:“你们也是跟着祖父的老人了,王家既然是皇上的臣子,就要尽忠。你们在江南想必是习惯了这里的日子,或者家里有老人孩子的。做主子的也不能不近人情,你们愿意跟着去辽东,家里自然记着你们的忠心。不能去,也有各自的理由。听说你们有人想要赎身的,可是有?” 底下的人看着子骊一个姑娘家不谙世事,那些想趁机离开的人忙着说:“姑娘恩典,实在是家里老人孩子老的老小的小。其实我们倒是想跟着主子去辽东挣个战功,只是实在不能了。赎身不赎身都看主子的恩典。” “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也不能拦着你们做不孝子。想赎身都站出来在管事哪里登记下来,是什么原因写清楚了我回去和太太说就是了。”说着子骊叫管事的登记了要赎身不能去辽东的人。 一会功夫就写好了,子骊看去一共十几家要赎身不能跟着去。她先叫了采办上宋明家的上来。“你说是家里父母身体不好,孩子还小。你是个家生字,父母公婆都在王家为奴,我说的可对?”子骊冷眼看着宋明家的,也是一身绫罗,手上一对金镯子,白皙修长没有一点操劳的痕迹。宋明家的笑着说:“姑娘圣明,我婆婆公公上了年纪,儿子还小呢。奴婢情愿出钱赎身。” “好,真是个好奴才。你打量着我好哄。谁不知道你当着采办的职位,家里比别人都过的舒服。你的公婆不过六十,你公公也是买办如今早就不当差了,整天在你自家的铺子里面看着生意。你的儿子倒是不小。他十六岁跟着我哥哥。你一家都是家生子,卖倒死契的,别说叫你去辽东,就是现在打死了也是随着主人的心意。你还敢和我说赎身的话!你不过是依仗着有个肥差,中饱私囊。你昧了银子担心东窗事发,现在想跑了?”子骊冷笑一声,一番话连珠炮似得说宋明家的面如死灰,浑身发抖。 “你们立刻去查封了采办的账目,别叫采办上的人跑一个。查清了账目就叫人牙子来把他们全给卖了!”子骊一摆手立刻上来几个婆子托了宋明家的出去。 底下的人没想到子骊一个小姑娘竟然忽然放下来脸面,强硬起来,他们顿时吓得不敢出声,一个个屏息凝神垂手站在太阳底下,心里再也不敢有一丝藐视。子骊也不看底下的人,接着叫人上来询问情形。她倒也没一棍子打死,看着真的是家里无人,或者体弱多病的,子骊也就同意他们留下来。像是有的平常办差认真,为人老实的,子骊连着身价银子都不要立刻叫人写文书出籍的也有。 众人见子骊剖析明白,处事公正都心里拜服。一上午的功夫,她已经把核实跟着去辽东的人整理出来,剩下不宜去的或者出籍叫他们离开,或者安排在庄子上,或者跟着去京城服侍老太太。 见着子骊处理的差不多,唐夫人出来点头,一切都按子骊的意思办。有了当家太太的首肯,一场喧嚣算是平静下来了。 第28章 隐藏属性 经过一番整顿,王家上下顿时安静下来,子骊按着唐夫人的意思趁机把一些期满罔上奴才给撵出去,那些认真老实,忠心耿耿的奴才得了提拔重用。家里的上下人等看着子骊一个小姑娘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革除弊病,再也不敢轻视她了,反而是都说她公正清明,不是一味的做好人,也不严苛下人。子骊精明强干的名声很快的传出去,亲友们都暗自赞叹王家的二姑娘真是个好的,要不然太后和皇后怎么会选她在身边而不是他们家的大小姐呢。 王长春和王定乾父子两个要先去辽东上任,唐夫人要忙着预备行装还要应酬来送行的亲友,自然是格外的忙乱。子骊虽然不舍祖父和父亲,但是也没办法只能每天帮着唐夫人的安排家务事。有了子骊做帮手,唐夫人倒是轻松了好些。这天子骊在唐夫人屋子里听家人回话。就见着王子腾欢欢喜喜的进来:“母亲在,原来妹妹也在,有个好消息,爷爷说要带着我去辽东了!” 和王子腾的欢喜截然相反,唐夫人顿时紧张起来:“你一定是缠着你祖父胡闹了,你走了,谁送你祖母回京城啊。”原先说好叫王子腾先送家里的女眷去京城,再送唐夫人和几个女儿去辽东。谁知一转眼就成了王子腾要跟着老爷子一起先走了,唐夫人尽管再理解丈夫和公公的打算,可是轮到自己儿子身上还是不舍。 王子腾一脑门子的要去建功立业的冲动,那里还顾忌自己母亲的心情,见着母亲有反悔的意思,立刻着急了。子骊见着哥哥还要争辩忙着劝道:“这个话可是真的?”她说着一边给王子腾使眼色,这几天唐夫人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焦躁。子骊担心要是王子腾的事情成了压倒唐夫人最后一根稻草。王子腾立刻明白了妹妹的暗示:“妈妈,这个可不是我闹着要去。是老爷子吩咐的,我这就去问问,是叫我立刻跟着去还是再看看。” 说着王子腾要往外走,“罢了,既然是老爷子的话就按着办就是了。你的东西我早就预备好了。老爷子还能把亏待了自己的孙子。”说着唐夫人叫丫头把早就给王子腾预备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少了什么好添置。王子腾也被母亲不舍又强忍着的神态给闹的有些心里难受。“你好好地和妈妈说说,我是个男孩子可不能整天在家混日子吧。你以后要是真的进宫了,咱们家也不能给你扯后腿啊。有了战功,我就不怕别人说我是靠着妹妹上去的。你在太孙跟前也能抬着头说话。妈妈这个样子,我实在怕了。”王子腾悄悄地扯一下子骊的袖子,对着唐夫人那边扬扬下巴。 子骊无奈的叹息一声:“是啊,我看着妈妈忍着伤心还要装着没事的样子也是难受。也罢了你别在这里惹母亲伤心了,你先回去,哥哥有不少朋友,你也该去和他们告个别。只是别闹的太大了,老爷子的意思是不要张扬。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咱们家这次是吧全家的前途都压在上面了。这个时候还没个下落,闹得太大了反而叫人说别的。” 王子腾点点头,对着子骊拱拱手:“是妹妹说的对,我去看看子骞和梓萌。明天你来我那边一趟。我有点东西要你帮着我收起来呢。”说着王子腾看着唐夫人忙着预备东西就悄悄地溜出去了。子骊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来,对于未来的日子,她内心忐忑起来。 第二天下午子骊带着明前到王子腾的院子。王家的男孩子从小都是粗养长大的,身边服侍的人一向赶不上女儿们。不过王子腾既然成了亲,他的院子就不在紧挨着二门的小院了,而是碍着正房的偏院里面。子骊见院子大门打开着,就带着明前进去,院子里面很安静,只有个小丫头见着子骊来了忙着通报一声:“二姑娘来了。”说着王子腾就从屋里出来:“你嫂子回娘家去了,你赶紧进来吧。”子骊诧异的问:“怎么忽然回去了?” “她要跟着我去辽东,娘家人就离着远了。我看她这几天总是闷闷的,今天中午和妈妈悄悄的说了。妈妈说叫她先回家住几天。她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娘家人。我也没声张,悄悄地送她走了。”王子腾接过来丫头递上的茶杯教:“我这里没好东西,也就是家里的茶,委屈你了。” “这叫什么话,我是那样挑挑拣拣的人么?你有什么东西叫我帮着收拾啊?别是什么不敢给嫂子看的吧。我可不管你的那些烂事!”王子腾虽然成亲还和张氏的感情不错,但是在这个环境下,一个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会被人笑话没出息。而且平常王子腾和一群同僚们或者官二代们一起应酬的时候,风月场所免不了的。子骊想别是他在外面金屋藏娇了,要自己帮着他在大人跟前求情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嫂子很好,我在外面也是应酬下,断然没那样的事情。我是有个东西给你。”说着王子腾很珍重的从抽屉里面取出来个小盒子,子骊见着那个盒子是鹅黄缎子面的,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她也就一挑眉毛没说话,看着妹妹的表情,王子腾很贼的咧咧嘴:“我前天跟着父亲去见陛下,有人悄悄地的把这个塞给我了。我一看这是专门给妹妹的,就想着给你拿来了。你放心父亲和祖父都不知道,你悄悄地收着吧。要是退回去那边指不定要怎么抓心挠肝难受了。”说着王子腾把盒子推到子跟前。 子骊被哥哥的话说的脸上挂不住,她狠狠地瞪一眼王子腾:“你这是打趣我么,你得了赏赐和我有什么关系,拿着疯话来说我,看我去告诉大人去!”说着作势要走,王子腾忙着拉着子骊忙着赔不是:“妹妹别生气了,我们是什么交情,你舍得看着我挨骂?妹妹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咱们兄妹还能这样说话几天呢,你也长大了,眼看着有了好归宿,以后我见着你怕是要跪上一跪呢。”想着以后妹妹要是进宫,他们兄妹再也不能这样随意玩笑,王子腾脸上没了嬉笑之色,变得阴郁起来。 被哥哥说中了心事,子骊也是没了说笑的精神“在我心里哥哥永远都是哥哥。”子骊伸手拉了下王子腾的手。“你打开看看吧,也叫我看看是什么稀罕物。”王子腾摸一把脸,缓和下来。 盒子被打开了,在黄色的缎子上是一个墨玉雕刻成的小马,暗含着子骊的名字。王子腾伸头看一眼,有点失望的说:“啧啧,宫里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比这个强。可是太孙未免太小气了。”王子腾不敢相信太孙竟然只给了子骊一个雕工粗陋玉石马,很是失望。 子骊拿着那个小马看看,不紧不慢的说:“雕工不好的话你还是别说,我看着像是太孙自己做的。” 一口茶狠狠地喷出去,王子腾不敢相信盯着妹妹,说话的声调都变了:“你说什么?太孙亲手做的!”子骊拿着看白痴的眼神看看王子腾,给他个你想啊的眼神。“我想想,宫里琢玉的工匠都是最好的,太孙就是要连夜赶出来个玉石摆件也不能粗糙至此,当初肖忠良给我的时候神色暧昧,说什么这个东西虽然不值什么,但是心意在里面。我还以为是他谦虚的话,宫里的东西还能是差的。你带回来的随便个玩的东西都是精致的不得了,我想着这个东西怎么也该是个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东西了。谁知却是个粗糙的玉石马,就糊涂起来。现在想想还是妹妹说的对,我竟然不知道太孙还有这个喜好。”王子腾说着拿着玉石马,一边仔细打量一边拿着眼睛偷着瞄子骊。 他念叨着子骊的名字,忽然咧嘴笑起来:“恭喜妹妹,做太孙良娣不是天大的喜事,能叫那个人把你放在心里才是真正的喜事呢,以后我可安心不少了。”王子腾珍而重之的把玉石马放回盒子里面,放到子骊的手上:“我的差事是完了,你好生的收着吧。” 王子腾心里放下个大石头,当初听见二妹的好消息虽然高兴可是心里另有想法。固然家里出个太孙良娣也是祖上几代脸上的光辉,但是一想着妹妹要去深宫里面,听着体面,谁知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子。被人欺负了娘家人也不能帮着出头。王子腾和子骊的感情最好。男人是怎么回事他当然清楚得很,喜新厌旧那是常情,太孙便是再好,妹妹的日子也憋屈啊!现在看着太孙一颗心全在妹子身上,王子腾算是安心了。有个得宠太孙良娣,王家里里外外不仅有面子还有里子。 和王子腾的欢喜截然相反的是子骊,她无奈的叹口气,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眼睛没一点欢喜。“哎,也不过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甄家的姑娘在身边曲意奉承,他还能想着我也是吃腻了山珍海味想要的换个小菜清清肠胃了。”子骊酸酸的来了一句,想着太孙这会肯定和甄宁善在腻歪呢,一阵不舒服。 “妹妹别胡思乱想了,哥哥可是很清楚男人的心思。太孙是心里有你的,至于别的什么人,嗯——”王子腾先看看四处,见着没外人,他压低声音对着子骊说:“男人都是贪心不足,田舍翁多收了三五斗还想纳妾呢。太孙就是再把你放在心上架不住身边的女人多啊。你想想咱们家这样的人家,我祖父和父亲不说了,我房里母亲还想赛上来的几个丫头呢。我现在不要,等着多几年也还是要收下的。何况是太孙,他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只要你把他的心抓在心里就成了,妻妾的分别男人清楚得很呢。” “哥哥说的对,我记着了。”子骊扯扯嘴角苦笑一下:“咱们家就我的差事最苦了,你们就算是做到了内阁首辅要想辞官回家上疏求了陛下就是了。我一辈子怕是要一直做下去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她的位子可是死也不能撒手的。 “妹妹倒是个通透的人。我看着你这么识大体有的时候真是心疼,咱们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你一直喜欢和男孩子玩,小时候我们一处淘气,我闯了祸你经常帮着我遮掩。想想那样的日子就像是在昨天似得。你个子骞都是我的妹子,你们现在闹得见面不说话,要么就是夹枪带棒的,真叫人发愁。”王子腾很有做哥哥的样子,这段时间子骞和子骊之间的矛盾件已经是摆在明面上了。子骊都是躲着子骞,可是给长辈晨昏定省还是要碰面的,子骞往往是对着子骊不冷不热的,张嘴就是带着嘲讽。子骊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她都是被子骞说的太生气了才反唇相讥。王子腾是个把妹妹当成小鸡护起来的老母鸡性格,他想悄悄地劝子骊和解。“她为什么别扭大家都知道,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吧。”王子腾放软了语气劝子骊先给子骞台阶下。 “哼,哥哥真是糊涂了。你劝我和大姐和解是担心我们姐妹不和,叫长辈看着心里不舒服,再者是传出去别人听着我们家名声不好。哥哥一心一意的位王家的声誉着想本意是好的。我也不能不识大体,只为了自己就不管家里的声誉。只是哥哥却是不分轻重,我们姐妹为什么闹气哥哥清楚。事情是我引起来的么的?还是我抢了她的前途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这个懂事就该忍着让着不懂事的?她自己是先不顾家里的声誉和自己的体面胡闹。怎么还要我这个事事忍让的先让步?我能体谅哥哥的苦心,顾全大家的面子忍了就是了。可是按着哥哥这个样子,今后要如何管家理事,挟制下人?不平则鸣,一忍再忍终于有不能忍气吞声的时候。或者养成了偷奸耍滑,喜欢巴结奉承的人能得脸,老实本分尽忠职守不能得褒奖,赏罚不清可是用人处事大忌。”子骊义正词严把王子腾说的哑口无言。 “妹妹说的对,我真是糊涂了。有道是欺软怕硬,人都有畏难心理,果然如此。我明知道不是妹妹的错,却害怕她吵闹反而叫妹妹受委屈真是该死!”王子腾忙着对子骊作揖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妹妹的教训我记下了。你别委屈了,我去好好地和大妹说说,她也老大不小了,贾家也是个不错的人家,何必要贪心不足?” “也要她能听才好啊。”对着王子腾能不能劝好子骞,子骊保持怀疑态度。要是能想通了,现在她也用躲着子骞了。 “我今天得了好东西特别找你看看——”贾政忽然掀开帘子冒冒失失的撞进来。子骊见着贾政抱着个包袱兴冲冲的进来,一眼看见自己也在顿时脸上一红,变得扭捏起来。“那个,我失礼了。”贾政脸上一红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溜烟的跑了。 “人都死了不成!来人也不通传一声!”王子腾顿时跳起来,大喝一声!下人忙着都出来一个个苦着脸和王子腾辩解:“贾家的二爷跑的和兔子似得,他只在门口问一声奶奶在家不在,就进来了。” 子骊听着下人的诉苦忍不住笑起来,在她印象里死板的贾政竟然也有冒失的时候,还被下人形容成和兔子一样。她后悔没见着贾政兔子一样的跑进来,要是有照相机留下来个证据,等着贾政多少年之后再看一定很有意思。看着子骊捂着嘴笑的浑身哆嗦,王子腾瞪一眼妹妹,随即想起来贾政来杭州的种种逗比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个贾家二爷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别看着长辈跟前装的好人一个,肚子里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还傻乎乎的,办的事说的话能把人笑的肠子打结。” “贾家的二爷丢了个东西!”一个丫头拿着个荷包进来看样子肯定是贾政方才光顾着逃走不小心掉下来的。 子骊拿过来那个东西,好奇的打开里面竟然掉出来个小人。子骊打量下那个小人,忍不住扑哧笑起来。贾政的隐藏属性竟然是个逗比! 第29章 太子领盒饭 王子腾就着子骊的手只看一眼,见怪不怪的说:“他就是这样,这个还算是好的。我和你说上次带着他去见识见识世面。谁知一见着燕子楼的姑娘眼睛都直了,酒杯打翻了也不知道。人傻傻的就定在哪里。我暗想着他们家的丫头都不错啊,何苦做出来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样子。结果你猜怎么着?等着人家姑娘上前敬酒他和大姑娘似得扭捏起来。最后落荒而逃!把我气的,脸都给他丢光了。你不知道燕子楼的卿卿姑娘——”王子腾正说到兴头上,他正对上子骊兴致勃勃的眼神忙着住嘴,敷衍着赶子骊出去:“你听这个做什么,非礼勿视!” “呸!别在我跟前装神弄鬼的。还有脸和我说非礼勿视,你自己怎么不非礼勿为啊,你有胆子喝花酒就别害怕被人听见!”子骊可不是好糊弄的,她一脸我要听,你不告诉我那天的事情我就告状的赖皮样子,死死地赖在椅子上不走。 “好,我算是怕你了。也不知道你在宫里这些天都是怎么装蒜的。我和你说啊,王子腾对着子骊比划着说起来那天的情形:“我也被闹个没意思,你是不知道的,那种地方老鸨为了赚钱是要姑娘们千方百计的抓着客人不走的。何况卿卿是个清倌人,老鸨已经放出风声要梳拢她,我想着卿卿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被那些肠肥脑满的商人梳拢去了真是玷污了一朵鲜花。要他有那个意思也是一桩美事。谁知——”王子腾耸耸肩膀很惋惜的砸吧下嘴。 “你可是个做哥哥的!你不知道大姐和他定亲的事情!好么,那个大舅哥带着妹夫去那种地方的。还叫他认识混账女人!等着以后他养了外宅,可不是坑了大姐么!”子骊气的抓起来桌子上的果子向着王子腾扔过去。对着男人,子骊已经不奢望在他们身上还能有节操和底线这样的奢侈品了。 “多谢妹妹赏我果子吃。你这个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为了子骞打算的。我难能坑自己的妹子呢。你想想,当初他刚来的时候,张嘴就是子曰诗云,闭嘴就是要读书上进,整天标榜自己十年寒窗苦,图悬梁锥刺骨的念书,满脑子的圣人诗书。也就是你们女人家在家里没见识过这样的伪君子。别的不说,我在杭州的官场上见了不少这样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假道德。你可是看见贾家的丫头们都一个个的比着标致,他又得父母长辈溺爱。我打听了,他在家身边服侍的全是漂亮的丫头。子骞那个性子你也看见了,心无城府,一味的只知道弄性使气。在家有父母兄妹担待,真的嫁到人家去谁担待她!她傻乎乎的,再遇上个贪色,耳根子软的丈夫,她一辈子就掉进泥潭里面了。我暗想着别是贾政也是个言行不一的伪君子?才想着带着他去燕子楼试探试探。”王子腾给妹妹一个你冤枉我的眼神拿着果子吭哧啃了一口。 子骊低着头仔细想想哥哥的话,忍不住对着王子腾刮目相看,王子腾别的不说,他才是真正的心疼姐妹们,他无力对妹妹的婚事发表意见,可是也没撒手不管,反而是尽自己的能力帮着妹妹做一点事。王子腾担心确实有理,看着贾政现在的做派基本上就是个贾宝玉前传的样子。他身边少不得袭人和晴雯那样的准姨娘预备队,等着子骞真的嫁过去,就她那个心无城府的性子,就占着个名分和有力的娘家。可是男女之间不能只靠着娘家势力叫她得宠啊。 “哥哥想的没错,只是那个贾政就是个没本事,虚伪的伪君子又能如何,他好色不好色,是真上进还是假道德,子骞都要嫁过去的。”子骊对着子骞的未来越来越不看好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他亲近一来是我们两家世家情谊,做小辈的更应该多走动,官场上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么。两家还要长久的做亲戚呢。再者是我也好了借着此时看出来贾存周的人品,他以后也不能翻出我的手心。”王子腾叹口气,对着子骊摊摊手:“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她不满意,我们这些人何尝就舒心畅意呢。”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即便是现在子骞得了个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人都是会变的,谁能保证一辈子就恩爱到头呢。子骊看看手上的泥人,小泥人是按着贾政的样子捏的。叫子骊诧异的是捏的形象不是贾政羽扇纶巾,读书人的样子,反而是个卷着裤腿,肩膀上扛着个小猴子的农夫样子。 小泥人是杭州名师用虎丘山上的泥捏成的,形象惟妙惟肖,这个小人脸上没了往常贾政板着脸的神气。反而是一张嬉皮笑脸,身上穿着短打扮,赤着脚头上戴着破草帽子,肩膀上蹲着个正在向他乞食的小猴子。小泥人拿着个桃子正在逗着小猴子,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求求我就给你。子骊不可思议的挑挑眉,贾政实在是个骨子里闷骚的怪蜀黍。她一边把玩着小泥人一边好奇的问:“那个贾家的二爷后来就真的从燕子楼落荒而逃了?也是个大家出身的公子哥儿,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子骊暗想不该啊,贾政好歹是荣国府的二少爷贾母疼爱更有贾家老太太的宠溺,怎么会那么没见过世面,别是装的吧。 “我当初疑心他是装的,我见着卿卿哭的伤心,我若是也走了老鸨子定然是说她怠慢了客人要挨打的。我何苦造孽?因此安慰了卿卿一会叫了老鸨子来叫她不能为难卿卿。墨迹了一会才出去。那个贾存周,你猜怎么样,一个人在外面来来回回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等着我出来呢。我打趣他既然怜香惜玉为什么不进去,是不是担心家里的长辈知道。他说卿卿虽然可怜,但是自己若是和她逢场作戏有违教训,不该沉迷女色。可是他还是不放心,怕老鸨为难卿卿。因此想等着我出来叫我帮着说说。你可不知道呢,他可是个可怜的孩子,被像女孩子一样养着,出来玩身上也就是十几两银子,在燕子楼那个地方够干什么?”王子腾对着贾家的教育方式很不以为然。 贾政还是个善良的人,子骊对着事情的结局有些诧异,贾政正在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自然是抵抗不住。可是碍着家里管得严还算是没有失去底线,对着卿卿也不尽然全是鄙视。他还担心卿卿要被老鸨难为。以此看来贾政还算是个善良的人。只是在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啊。 “真是个暖房出来的鲜花,风吹吹就不知所措了。哥哥看那个贾存周还算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么?”子骊托着下巴看着王子腾。 “本质不太坏。就是脑子不会转弯,小气了点。子骞嫁过去即便是夫妻不能如漆似胶。也不会有宠妾灭妻的事情,我算是安心了。我看你还是多操心点自己吧,别等着咱们从辽东回来,太孙那边都有了儿子了!“王子腾瞟一眼妹妹,从她手上拿过来小泥人放好:“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等着一会我叫人把这个给他送去。我看是他捏了一套行乐图,渔樵耕读,各行各业的乐趣吧。”王子腾看看小泥人,放在荷包里面装好。 “那有什么?只要坐上良娣的位子,我就是他们的娘。”子骊被王子腾给打击坏了,可是不甘示弱的顶回去。 “那是,我更要在战场上立功了,选太孙良娣不仅看女孩子,还要看良娣的爹和家世不是么?”王子腾一笑,送妹妹到了门口看着子骊回去才叫人拿着荷包去给贾政送去。 没一会去送东西的人回来,他的小厮良全说:“贾家的二爷说了方才是真的莽撞了,改日一定来亲自道歉。本是在街上闲逛偶尔得了极好的几本书一时兴起就想着拿来和爷共赏。得意忘象就冲撞了咱们家二小姐,还请恕罪。” 王子腾摆摆手:“他得了什么书,就像是得了狗头金一样?” 良全忙着从身上拿出来一本书:“是这一本,那边的二爷说看着很有意思,送给爷,就当是赔不是了。” 王子腾接过来看是一本笔记小说里面全是些诙谐的故事,他翻了张也觉得有意思:“看着很有意思,你去说我收下了。别说什么赔不是的话,我妹子也不是小气人。事情就此揭过去了。”王子腾翻了几页只觉得有趣,他暗想着以为贾存周是个死板无聊的人。谁知还有这么一面,以前竟然是看错了他。这本书怪有意思的拿给子骞看看。 想到这里王子腾就拿着书站起来去找子骞了。 子骊从王子腾的房子出来正巧遇见了唐夫人,她见着女儿从儿子那边过来,就知道他们兄妹刚才在说话呢。“你站住,来帮着我算外面铺子的账目。”子骊答应一声,和唐夫人一起向着上房走去。 因为事情多,王家早就是各自吃饭,子骊在母亲那边算了半天账目,等着天黑了在唐夫人那边吃了饭才回去。她刚走到子骞的门前就见着王子腾气呼呼的从里面出来。见着妹妹,王子腾把手上的东西往她手上一塞就愤愤的走了。“一定是大姑娘和大爷吵嘴了,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明前扶着子骊,尽快离开是非之地。随着启程的日子临近,子骞的脾气更大了,全家上下对着闹脾气的大小姐都是避之不迭生怕惹上了她。 “也是,我们还是走吧。”子骊捏着手上的东西,天色有点黑,好像是一本书的样子。可能是王子腾想和子骞说贾政的事情,也不知道哪里惹她生气。其实贾政那个人要好好地教育也不是一塌糊涂。只可惜生在贾家被教育的有点歪了。 等着子骊回了房里在灯光下仔细看才发现是王子腾送给她的是一本书,子骊翻了翻,觉得挺有意思就搁着自己看了。第二天早上子骊见着王子腾脸上还带着怒气,趁着子骞没来,她先劝哥哥:“老爷子要启程,哥哥别和她怄气了。” “我哪里想和她生气,分明是她自己作死。也罢了我也不想白费心思,人家还不领情,我昨天晚上去她说贾存周的事情,意思叫她放心的,她女婿不是个纨绔子弟。谁知她说什么?人家什么样子就和她没关系。既然家里想叫她嫁给个废物,她就如了大家的意思,一辈子跟着个窝囊废过罢了。省的她过好了人家看着不舒服。我一生气教训了她几句。她的话我也不想和妹妹说。我从此远着她,在她眼里别人都是坏心的。也不想想,她整天掉个脸子谁都欠她的。谁也愿意对她好?” 子骊忙着劝哥哥别生气:“我知道哥哥是真心疼我们做妹妹的。大姐心里不对劲,先别管她等着她明白过来就好了。我其实有个主意,这几天贾家必然要辞行。哥哥和贾家的二少爷说一声,好好地上学也考一个功名出来,这样他面子好看,前途无忧,姐姐也能高兴。到时候皆大欢喜。我想着咱们家的何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编纂了十年的乡试春闱和殿试的卷子,还给我们背过上面的文章。我觉得那个东西极好,你拿去给贾家的二少爷,把上面的文章背熟了,虽然不能连中三元,混一个秀才举人也是可以的。”子骊知道贾政就是个死读书的人,像那样的人最适合应试教育了。 王子腾点点头:“也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邹两句了。你的法子不错我去和他说说。每天听着他说什么子曰诗云的,他娘的没一句在点子上。还是背熟了前人的理解再说吧。”子骊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 正说着子骞进来,子腾忙着示意妹妹转开话题。兄妹两个都不是说话了。老太太对着子骞淡淡的,唐夫人对着大女儿也是无奈的很,当着婆婆的面她也不能表示什么。子骞见着自己一进来大家都噤口不语,她被触动了心事,越发的怨恨起来。 妹妹刚才在说什么?怎么一见着我进来了就不说话了。子骞对着子骊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 “二姐没说什么,她在和大哥说送别的事情呢。”梓萌忙着插嘴,她对着大姐越发的惧怕。 子骞冷冷的扫了一眼梓萌冷笑着:“你也不用在跟前献殷勤。你小小的年纪也学会了登高踩低。还没飞上高枝呢就先没脸没皮的巴结上去。可惜人家不领情,你白给人家做垫脚石还没人要呢。”梓萌顿时被子骞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泪在眼圈里面含着打转转。梓萌身边的奶娘看不下去了,她忙着劝道:“大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三姑娘是好心,何苦要拿着妹子做筏子给她没脸。老太太和太太还看着呢,姑娘也该约束下言行。” 啪的一声,子骞狠狠地扇了梓萌的奶娘一耳光,她竖着眉毛指着奶娘:“我也是你教训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竟敢要我的强!平常不过是看你上了年纪叫你一声嬷嬷,你们倒是把自己当成了主子了!” 子骊见着子骞越发的不像样子,也是气坏了,她把奶娘挡在身后直视着子骞的眼睛:“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看你身上还有点大家小姐的样子么?你说别人不给你脸,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告诉你脸面是自己挣来的,你拍着心口想想,你的那点算计能拿到阳光底下摊开么?别叫我说出来好听的。我看你倒是真被糊涂油脂蒙了心窍,要得失心疯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先把你扔到池子里面清醒清醒!” 子骞不敢置信的看着子骊,那个总是迷迷糊糊的妹妹,对她一直忍让的妹妹就像是个变个人。她看看上面不言语的老太太和唐夫人,忽然嚎啕一声握着脸转身跑了。“大丫头是疯了,我看子骊说的对,她是哪里找来的邪火,我打量着她闹几天自己明白了。谁知还是没醒悟,都是往常太惯着她反而是把她害了。你们谁也准帮着她说话!叫她清净的饿几顿吧。心里的病不是医生能看好。”老太太眼神阴沉,扫视下唐夫人和子骊王子腾,尽管心疼女儿,有了老太太发话唐夫人也只能默默低头了。 当天子骞身边的丫头都已经被换掉了,听着雨后打听来的厨房确实没给子骞送东西吃了。现在她身边几个婆子看管着,怕是不能随意走动了。虽然子骊对姐姐的处境有点惋惜,可是子骞是自作自受。不作不死,她既然喜欢作死,就要自己承受后果了。 随着王长春出征的日子临近王家上下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亲戚朋友们都来践行送别。皇帝因为要去金陵,贾家自然是要先过去预备着接驾预备的。荣国公贾代善先走一步,剩下贾母带着女儿奉承着老太太慢慢的回去。 唐夫人特别抽时间置办了一桌宴席,特别请了贾家老太太和贾母过来。宴席上贾敏和子骊两个小姑娘说不完的话。贾敏道:“我还想着你在杭州,我们两家离着不远见的日子还有呢。谁知你要跟着家里去辽东。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总是能见面的。家里的长辈都是为朝廷效力的,哪能随着自己的心愿去哪里呢。我这一去也要快也要一年时间。只怕那个时候你已经得了乘龙快婿,哪里还想着我呢。”子骊看着贾敏拿绢子捂着嘴笑起来。 “你个促狭鬼拿着我取笑,你有话说我的,怎么不想想——”贾敏意味深长的看看子骊不说话了。子骊以后要入宫的消息在王家不是秘密,贾敏自然知道。子骊不想提那个,对着贾敏示好笑着:“好妹妹别生气,全是我糊涂乱说的。以后我们可要做亲戚呢。”子骊转移话题,她还是为了子骞在贾敏跟前提前说好话:“以后我姐姐还要你多担待些。她的性子直,没什么心眼子。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放在心上。” “令姐已经是好的了,我母亲昨天还说她贤惠呢。我二哥得了那个考卷秘笈如获至宝。”贾敏拿着筷子夹了个果子吃。 既然贾母认为那是子骞授意给贾政的三年密卷,她也就顺水推舟默认了。 王长春带着儿子和孙子启程去了辽东,半个月后唐夫人侍奉着老太太,带着守寡的弟妹和一群儿女,王子骥带着家人护送着一路北上,先到了京城安顿好了老太太和王子骥母子,唐夫人预备带着女儿媳妇出发去辽东。谁知子骞却忽然病的厉害,老太太只能叫她留下来养病。唐夫人就带着子骊梓萌和媳妇张氏跟着来接的王子腾出发辽东了。 一路上有军队保护,尽管关外荒凉,可是出发前预备充足又有人保护,唐夫人一行人还算是顺利。几天之后到了锦州城。大家见面都是格外感慨。 以前将军府已经被战火损坏了不少,王长春来了之后虽然休憩了下,也只能仅仅能住人。子骊倒是没什么埋怨的,她带着家人安顿行李,打扫房屋。张氏以前在娘家也吃过苦,对着将军府也不挑拣。 一家人叙了离情,王子腾对着妻子女儿说:“这里和京城杭州都不能比,叫你们过来委屈你们了。” “父亲和祖父为国为家,我们还要嫌弃挑拣成了什么人了。这里倒是比京城和杭州自由的多了。”在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子骊在父亲跟前放松不少。 没等着王子腾说话,忽然有人在外面高声通报:“大爷,老爷子叫大爷呢。好像出大事了,太子殿下薨了。” 这句话像是个霹雳打在所有人头上,子骊被震得不轻,太子好好地怎么忽然死了!那么太孙不就成了没爹的孩子。皇帝这么疼爱魏王,怕是朝廷上要有一场大风雨了。 第30章 巨变之后 自从太子忽然薨逝,皇宫里面弥漫着一奇异的气氛,太子薨逝,伤心的气氛反而不怎么明显,除了皇后和悲伤欲绝的太子妃剩下的人脸上虽然挂着哀伤的面具。可是从他们的言行举止看来根本没什么悲伤地颜色,反而是有种春天将来蠢蠢欲动的神气。 皇后娘娘的寝宫里面安静的好像时间凝固了,就连着在院子里面扑棱着翅膀飞过鸟雀都是无声无息的。“什么时候了,陛下那边在做什么?”皇后缓缓地睁开眼,她身边婢女忙着掀开帐子扶着皇后坐起来:“回禀娘娘已经是未时了,娘娘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还是在歇息一会。”说着婢女要去端茶。“本宫问你陛下在做什么!”皇后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她的严厉的语气叫婢女浑身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陛下,陛下那边还在午休。” 对着婢女的吞吞吐吐,皇后已经明白了一切:“好你们打量着能蒙我多长。是不是魏王在那边。太子不在了,他该得意了。本宫就算是拼出性命不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没了下场!”皇后只觉得心中的怒气无法宣泄,她狠狠地抓起来枕边的白玉如意重重的摔在地上。娘娘。这个可是太子当初献给娘娘的!婢女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玉如意。皇后才想起来这个玉如意是儿子送的寿礼,立刻后悔拿过来如意,抱着儿一声,肉一声的哭起来。 太子忽然就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止,她保养精致的脸庞一夜之间憔悴的吓人,乌油油的头发白了一半。皇帝对着太子也是伤感了几天。不过皇帝到底是皇帝,很快的皇帝就从丧子之痛走出来。依旧是淡定的主持着朝政,除了留下礼部和东宫的官员在金陵料理太子的身后事,皇帝依旧是按着原先的计划侍奉这太后带着大队人马回京城了。这期间魏王一直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的服侍父亲,代替太子尽孝道。回到京城之后魏王做太子的呼声日渐高涨,就连着以前很多受到太子恩惠的官员也开始对着魏王送不不少秋天的菠菜。 皇后受到失子之痛的打击已经是身心俱疲,眼看着宫里董贵妃门前车水马龙,整天拜见请安,送礼奉承的人不断。皇后对着魏王和董贵妃已经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把魏王和他的母亲一起给儿子殉葬不可。 “我的儿啊,你若是英灵不远就干脆把娘也带走吧!”皇后哭到伤心处,抓着玉如意要拿着头撞床头紫檀雕花的床柱子。奴婢们见着皇后要做出出格的事情,慌得一哄而上扶着皇后娘娘。奴婢们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哭着:“皇后娘娘节哀。还要想想太孙啊!” 黄全安这个时候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他一见地上跪满了奴婢和哭的如痴如醉的皇后,就知道皇后是在想念太子,恨魏王和董贵妃趁机争夺储君之位了。黄全安叫小丫头去拿了毛巾,亲自跪下来奉给皇后:“娘娘节哀,太子在天上看着娘娘呢。太子一向仁孝他见皇后娘娘过度哀伤损坏了身体,定然是灵魂不安。灵魂不安就不能登上西天极乐世界。娘娘疼爱太子。就该振作起来。太子可是把太孙托付给了娘娘了。若是娘娘有什么好歹,太孙要依靠谁呢。太子只剩下太孙一个骨血在世上娘娘一定要保重自己啊!” 黄全安不愧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人,一番话下来又把皇后从崩溃的边缘扯回来了。皇后慢慢的恢复了理智,她拭泪道:“本宫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心气了。现在陛下的心思已经到偏向到魏王那边,太孙年幼,可怎么办呢?” “太后娘娘深爱太子和太孙。而且太孙是正统,太后娘娘总也不能袖手旁观吧。娘娘去求太后娘娘出来发话也可啊。”黄全安对着跪了一地的奴婢做个手势,大家如释重负都悄悄出去了。皇后叹口气无奈的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太后自从太子没了伤心太过,伤了身子。我也不能去打搅太后啊。而且陛下一向不喜欢后宫干政,太后也不好直接和陛下说。”太后到底是上了年纪,在知道太子的噩耗就直觉昏过去了。等着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太后抢救过来,太医说太后伤了心脉不能再受刺激了。若是太后再受刺激没准就一口气上不来背过去了。皇后那里还敢对着婆婆说皇帝要立魏王为太子的事情啊。 黄全安皱着眉头,他试探着说:“奴婢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娘娘意下如何。” “是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皇后现在坐困愁城,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抓住不能放。 太孙是正统继承人,陛下看重魏王一是因为董贵妃在陛下跟前阿谀奉承,陛下很受用,爱屋及乌对着魏王就格外多看一眼。再者是魏王觊觎储君之位,笼络朝臣,一棒子阿谀奉承的小人在陛下跟前制造舆论,叫陛下以为魏王才能出众才会格外看重他。为今之计是要在朝臣的心中树立太孙正统的地位,虽然太子殿下不在了,可是太孙已经长成。只要太孙能显示实力就能扭转陛下的心意。不过咱们还要帮着太孙叫朝臣们站在太孙这边才好。黄全安的话叫皇后眼前一亮,她似乎看见了希望:“也只能如此了。你可是听见了什么?” 奴婢今天听说有人上疏陛下要立魏王做储君,陛下和内阁稍微透露了意思,内阁几个阁老都顾左右言他,陛下也没再说。奴婢的小意思是他们虽然都读了圣贤书上来的,可惜功名利率四个字还是摆脱不掉。他们不敢当着陛下的面前直接反对,是怕陛下恼了,或者万一真的是陛下属意魏王,今后被新君记恨,影响他们的前程。还有的就是也没个有声望的人出来振臂一呼,要是能有个人出来为太孙说话就好了。 黄安全的话音未落皇后想起什么忙着说:“你怎么不早提醒我,都是我伤心的糊涂了。现成的有王家和甄家他们家的女孩子都是进宫的。”甄家和王家都是勋贵,尤其是甄家在皇帝跟前很能说得上话,王家虽然不在京城,可是王长春带着军队在关外,皇帝也不能万全忽视了将军们的意见。皇后可惜的说:“大郎可怜,本想着回到京城就宣布婚事。谁成想他的父亲好好地就——也要三年之后才能册封太孙良娣。若是现在能把亲事定下来就好了。”黄全安也是叹息一声:“可惜了,若是能挑明了不管是王家还是甄家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太孙这边,拼死劝谏陛下的。只是现在怕是他们两家有了别的想法了。“ 人走茶凉,前几个月太子殿下还是好好地,皇帝就算是喜欢魏王也不会轻易的废弃太子,动摇国本。王家和甄家为了自家的女孩子能在太孙身边服侍肯定是欢天喜地的,可是现在呢,万一皇帝立魏王做太子,太孙地位尴尬。纵观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再也没储君被罢黜还能独善其身的。太孙能不能保全性命都是未知数,王家和甄家还会和以前一样甘心情愿的把女儿送进来么?他们两家的家长还能一如既往的支持太子和太孙一脉么? 皇后听着黄全安的话,无言的沉默很久,半晌她才叹口气:“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易。趁着这个机会本宫也能看清谁是忠心耿耿谁是势利小人了。王家不在京城,子骊跟着家人去了辽东,他们家老太太倒是还在京城呢。你去拿看看王家的老太太,她和太后是有旧交的。”黄全安立刻心领神会,顺着皇后的话:“是奴婢就去奉皇后娘娘的命去看看王家老太太。若是她身子健旺请她进宫和太后说话解闷。甄家那边听说是皇上委任了他左都御史差事,没几天就要进宫陛见谢恩。那个时候他进宫谢了陛下之后还要来皇后娘娘这里请安的。到时候就能知道甄家的意思了。“ 你和我朝夕相处竟然比亲人更亲近。还是你最清楚我的心思。今后若是太孙能顺利继承大统,本宫也不会亏待你,太孙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黄全安忙着跪下来深深地磕头下去:“奴婢服侍皇后娘娘不为了什么富贵,只求着皇后娘娘和太孙殿下能万事顺心,身体康泰。” 本宫知道你的心,出去办事吧。天气凉了要注意身体别着凉了。皇后对着黄全安挥挥手,有些疲劳的靠在一边的靠背上。 在皇后娘娘为了儿子伤心,为了孙子操心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王家上下也是被太死忽然薨逝的消息轰炸的七荤八素,久久不能回神。王子腾一脸紧张的看着子骊,他完全忘记了面前的汤已经是凉透了。子骊慢条斯理的吃掉了碟子里面最后一点菜,看一眼哥哥:“哥哥不饿么?在这里能吃上西湖莼菜也是不容易的。你不想吃么?”竟然能在荒凉寒冷塞外吃到鲜美的莼菜羹,也是件奢侈的事情。王子腾看着妹子的脸挤出来一丝笑容:“你还吃的下?父亲和祖父为了那件事已经是长吁短叹几天了。你怎么还没心没肺的?” 子骊斜眼看看王子腾,无奈的叹息一声:“时也命也,再者说了我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就算是我这会伤心有什么用处。我身份尴尬伤心也不是,无动于衷也不是,身边无数丫头嬷嬷看着,我行动就有人知道,我看还是装傻吧。”王子腾听着妹妹的话想了半天竟然是无话反驳,家里上下和亲戚们都知道了子骊是要进宫做太孙良娣的事情。这是天大的荣耀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祖父和父亲来辽东也是为了避开窥探的目光和有些人的羡慕嫉妒恨。只是因为没定下来名分,子骊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搀和皇家的事情。 他们这样的人家,看起来体面尊贵,其实里面的种种辛苦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像是子骊和子骞她们女孩子们。身边老嬷嬷丫头无数,行动就有人知道。她若是露出来太为了太孙担心,难免被人家拿着嘴上嘲笑。幸亏是妹妹拿得准主意,虽然也是脸上哀伤几天但是没过分。她身上换了素服,也是按着朝廷的规矩,分毫没有的僭越之举。想来那写小人也该没话说了。“妹妹能如此稳重倒是我自愧不如。只是这几天你没听见风声?圣上似乎有意要立魏王做太子。祖父和父亲愁眉不展,他们肯定是为了这件事烦心呢。”王子腾压低声音告诉子骊眼前的局势。 子骊听着哥哥的话,脸上露出来危难之色:“祖父和父亲肯定是更加为难。圣上真的会——” 要是真的有了新太子。太孙肯定是下场凄惨。子骊想起来太孙那张脸,心里一瞬间涌起怜悯。即便再是个长在政治中心早熟的孩子,太孙内心深处到底是个刚刚长大的孩子。皇权斗争没什么温情脉脉,就算是魏王在皇帝跟前保证以后会传位给太孙。但是谁会放弃自己儿子而选侄子做继承人呢。也就是皇帝在的时候太孙尚且能保全性命,等着皇帝前脚咽气,他后脚就是死路一条。子骊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未来,她不仅深深地位未来担心起来。 深宫之内有的不只是女人的勾心斗角,更有杀机四伏皇权争斗!她很有可能是明知自己上了一条要沉的船,还要死心塌地的踏上去。嫁给个花心的丈夫还有□□的可能,但是嫁给一个即将没命的太孙,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磨刀子了。“祖父和父亲怎么说?”子骊开始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了。 “我昨天在书房外面守着,父亲和祖父在里面商议。他们的话我断断续续的听见了,他们肯定要支持太孙,父死子继,太孙才是正统皇嗣,魏王一向觊觎储君之位,平常笼络人心,是个贪婪骄横跋扈的货色。那样的人怎么能做太子?妹妹你放心,祖父已经联络了不少朋友一起上疏劝谏陛下。”王子腾给子骊吃了个定心丸。 但是王子腾的定心丸并没叫子骊安心,她反而是更担心了。夺嫡之事哪有那么简单,按着礼法是太孙该做皇位顺位第一继承人。但是世界上的事情都按着礼法就没有烦恼了。祖父和父亲支持太孙,也就是押上了王氏一族的性命和富贵,要是站错了队,整个王家都陪葬。 千里之外的金陵城也有人和子骊一样在担心。贾家两府借着贾代善的生日,正在荣国府的花园里面吃酒呢。贾代善没心情吃酒,他对着侄子使个眼色,贾敬立刻领会了的叔叔的意思,叔侄两个离席去书房了。 第31章 贾政的烦恼 贾赦见着父亲走了,他端着酒杯对着弟弟说:“碍着太子殿下的丧期,家里也不敢吃酒宴乐。如今可算是过去了。你还不尽力的喝上几杯,还在想什么?”贾赦和贾政兄弟两个性格相反,贾赦是个喜欢热闹享受的人,对于弟弟的苦读和勤俭他嗤之以鼻。总在背后悄悄地说贾政书生气,太傻了。 贾政虽然不是滴酒不沾。但是几个月下来他一直静心在家读书,那些宴乐游戏的事情根本不沾一星半点,今他虽然也很想喝酒玩笑。但是父亲和那边贾敬的神色。已经叫他察觉出来写异。挤出个笑容贾政道:“多谢大哥美意,我没想什么。只父亲和那边敬大哥哥要商量什么?” “你这个也不知道?今上想要立魏王做太子,那边王家联络着几个大臣上疏,力争太孙才是正统。他们上疏上去就像是水泼进了沙子堆。陛下根本装着没看见。你看这已经是很明显了,陛下要立魏王做太子,王家老爷子给父亲来信,他们是想叫咱们帮着太孙说话吧。其实我想何必要趟那趟浑水,人家的女儿要做太孙良娣,太孙以后继承大统人家就是皇后娘娘了。我们能捞着什么好处。到时候太孙新君登基论功行赏也是亲支近派吃肉,我们外围的只能喝汤了。”贾赦端着酒杯呷一口,微眯着眼睛打量弟弟的神色。 见着贾政不说话,可是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贾赦接着往弟弟的头上泼凉水:“你的新娘子怕是要换人了。听说甄家的女孩子早就从宫里出来,他们家开始悄悄的给她物色人家呢。听着他们家的意思,是看中了你。” 贾政一愣嘴上说着:“大哥就拿着我打趣寻开心,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在杭州的时候两家已经谈好了,他们甄家的女孩子能进宫待选太孙良娣,哪能看上我。再者我也算是定亲的人了。再也不要想——” 他的话没完,就被贾赦打断了:“父母之命是没错,可是当初和王家也没言明,更不增交换庚帖下定礼,也就是口头上说说罢了。王家一根筋的帮着太孙,新太子入主东宫之时,是他们家走背字开始。你想,父亲怎么会把合家上下都搭进去?”贾政听着贾赦的话紧紧地皱眉,脸色沉重:“如何能这样首鼠两端,传出去叫人看不起。大丈夫在世要言出必行,怎么能因为自身祸福随便食言?” 你的书生气太重,我做了这几年官,可是明白了好些书本上没写的定西。好了,我也不烦你了,劝你一声,甄家可是比王家富贵的多,皇上的心里甄家可是一等一的亲信。有那样的泰山,你以后要做官还不是易如反掌?贾赦端着酒杯自得其乐,只剩下贾政脸色难看的坐在哪里生闷气。 等着酒席散了,贾政怏怏的回去了。早有丫头们迎接出来,大丫头琅嬛出来看着贾政脸色不好,忙着殷勤上前亲自给他换衣裳:“今天是老爷生辰,二爷怎么黑着脸?最近二爷读书认真,老爷总也不能还训斥读书不上进吧。” 贾政坐在椅子上任由着琅嬛给他脱靴子,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了,卿云端茶进来笑道:“二爷怕是心思看戏,只想着二奶奶呢?依着我说二爷在这里魂不守舍的惦记着二奶奶,不如等着咱们家往京城王家送东西的时候仔细的打点礼物给人家送去。也好叫人家知道二爷的心意啊。” 谁知琅嬛却忽然变了脸色啐道:“哪里跑出来个二奶奶了,也不害臊,上赶着送东西。还是大家小姐呢,我是看不上那个下贱的样子。”琅嬛话音刚落,脸上已经挨了狠狠地一耳光,贾政气的指着琅嬛说:“你,我是不敢用你了。还是叫人带她出去吧!”琅嬛仗着自己是贾政身边的大丫头,对着即将进门的二奶奶很是吃醋,看着贾政从杭州回来整天手不释卷抱着王家送他的那本秘笈,对着丫头们也赶不上以前的情分。琅嬛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她对着王家的姑娘有着天然敌意。因此在平常她经常酸溜溜讽刺几声,贾政是个嘴笨的人,以前对着丫头也是极好的。他虽然对着琅嬛变得尖酸有些诧异。只是他一向随和,看着琅嬛眼波流转似嗔非嗔的放刁别有一番风韵,也就装糊涂随着她去了。 谁知今天琅嬛越发的过分,竟然敢在背后诽谤起来人家姑娘的名声,贾政早酒席上被贾赦挤兑一番,正一肚子的气没出发,谁知琅嬛还不知死活的碰上来的。贾政的怒气全发泄在了她身上,琅嬛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贾政,她立刻哭天抢地的嚎啕起来。外面的婆子听着里面的声音忙着进来看,卿云忙着对婆子们摆手,给她们眼色叫她们赶紧出去。 琅嬛是个嘴角爽利的人,她坐在地上一行人哭,一行说个不住:“二爷心里不高兴就拿着我们撒气,若是嫌弃我们了只管打发出去另外寻了好的来伺候,何苦要拿腔作调的个人脸子看,我是撞死也不出这个门的。”一时琅嬛哭天抢地哭号。边上的小丫头们都是被琅嬛拿住的,见着贾政生气都慌得跪在地上帮着她求饶。贾政一向在下人跟前没什么威势,他那里见过这个,顿时慌了神,只是唉声叹气的跺一脚起来走了。 卿云本想趁着机会撵了琅嬛出去可是看着贾政无能挟制,也只能装着不出声,躲出去了。那边贾母和贾家老太太听见了贾政的屋子里面吵闹起来都忙着叫人过来看。见着贾母那边的人来,琅嬛哭的更伤心,抓着贾母身边的嬷嬷哭诉着说:“二爷回来就拿着我杀气,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贾母扶着丫头亲自过来,她正听见琅嬛的话,问身边的丫头们,小丫头们一个个的摇头说:“只见着琅嬛姐姐服侍二爷,二爷忽然生气了就打了她几下子。”贾政听见母亲来了,只能出来唉声叹气的说:“母亲来的正好,她原本是母亲赐的奴婢,我正好把她还给母亲。我用不起这样的丫头,还躲不起么?” 贾母见着琅嬛和贾政的意思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她问道:“怎么不见卿云呢?”卿云见着贾母呼唤也只能出来了,她在贾母跟前把琅嬛的话说了,贾母听着冷眼看看琅嬛:“既然不省事干脆叫她娘来领出去配人。”听着贾母的话琅嬛顿时脸色惨白,浑身无力的瘫在地上,她一个劲的求贾母开恩,谁知她还没挨着贾母的裙角,就有嬷嬷上前拉着她要往外走,琅嬛忙着扯着贾政,声音都变了,一个劲的苦苦哀求:“二爷开恩,奴婢千不是万不是,还请二爷念在从小服侍的情分上留下奴婢折做个粗使丫头,来生变牛变马报答二爷。” 贾政听着琅嬛凄厉的声音,想起来平常她娇俏可爱,对自己也是尽心尽力,也是不忍对着贾母央求道:“也是我今天心烦,迁怒与她,还请母亲看在往日她尽心服侍的份上饶了她这一遭吧。咱们家一向是善待下人,何苦要做伤阴鸷的事情。” “她依仗着你抬举,一向是骄傲,我看她平日还算是尽心侍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这次我是断然不能留下她了,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奴才操心了。她的那些话还是咱们家使出来的人说的么?一个丫头不知道本分,不过是仗着自己得脸就忘了天高地厚,更不能留下了。”贾母意志坚定不要琅嬛了。 贾母态度坚决,贾政也只能任由着几个老嬷嬷拖着她出去。等着屋子里面安静下来,贾母扫视下众人:“你们在政儿身边服侍,不要以为政儿性子软和就忘了分寸,我看都是政儿不计较,以至于才有琅嬛那样的轻狂的人。从今天起,我派人来盯着你们,谁再敢调三斡四立刻撵出去。”说着贾母派了两个嬷嬷过来管理众人,又申饬了贾政身边的丫头婆子一顿才回去了。 等着贾母走了,贾政才缓过来点颜色,坐在那里默默地不出声,卿云边上没人端了杯茶过来:“二爷喝茶吧。若是二爷想着琅嬛等着太太气消了再求求情叫她进来。今天的事情也是琅嬛自作自受,她的性子越发的刁钻了。倒是王家的姑娘无端端的被她嚼舌头。”贾政沉默半天才说:“琅嬛叫她在外面冷静几天也好,你和她都是我身边的人,你们不得脸我也跟着难受。对了你说太太生气,训斥了那么一番话。可是为什么没说琅嬛是僭越?” “依着我想,二爷和王家的婚事怕是玄了。二爷可知道琅嬛的哥哥是跟着老爷的,她以前虽然泛酸,可是嘴里哪敢对着王家的姑娘不尊敬?怎么今天她敢那样说?怕是传言是真的。”卿云吞吞吐吐,她不担心贾政娶谁做二奶奶,她担心的是贾政心里还想着琅嬛。 “什么传言!我怎么不知道?”贾政顿时急了抓着卿云的胳膊逼问。 “二爷不知道么,咱们家老爷太太早就见了甄家那边派来的媒人。没准真的要定甄家的姑娘做而奶奶了。咱们家按着往常早就该给京城的王家送时鲜果品的的,如今船还没走呢。可不是就等着王家是不是惹恼了皇上?”卿云一语惊醒梦中人,贾政顿时慌了神。他登时站起来嘴里说着:“我去见父亲。”就走了。 卿云眼看着贾政的身影消失了,她愣了一会才对着小丫头们说:“你们把琅嬛的东西收拾出来,悄悄地给她送出去吧。今天太太发落了琅嬛你们都改长记性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都记住了?” 小丫头们早就被贾母的手段惊得呆若木鸡,几个胆大的刚缓和过来吐舌道:“阿弥陀佛,真的吓死人,我们记住了。” 先放下卿云安排收拾东西叫人送出去给琅嬛,那边贾政则是热血上头一溜烟的跑到贾代善双方跟前。“二爷来了,老爷正在里面和那边的大爷说话呢。”小厮一声通报顿时惊醒了贾政,他方才的胆气刹那间烟消云散了,刚想要阻止,里面贾代善的声音已经传出来:“是政儿么?进来吧。”贾政整顿下衣裳才恭敬地蹑手蹑脚进去了。 那边的贾敬正坐哪里,见着贾政进来笑着说:“几天没见,越发的老成了,你前几天写的几篇文章我都看了,果真是进益不少。今年乡试肯定能考中。叔叔只管信我的话,以后政兄弟的前程错不了。” 贾代善本来就偏爱小儿子,和贾赦比起来贾政举止谈吐都高一筹,称得上是丰神俊秀,飘逸出尘,全然没有世家纨绔子弟的荒唐奢侈。而且贾政喜欢读书,更合贾代善的心意。听着侄子夸奖,贾代善虽然嘴上谦虚:“小孩子家家的,还要学习呢,休要纵了他。”可是脸上的笑容一定也掩饰不住。 贾政规矩的对着父亲和哥哥问好,望着儿子贾代善道:“你今天在酒席上就垂头丧气的,这会子还是一脸的阴郁之色,到底是为了什么?” 贾政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支支吾吾脸色涨得通红,半晌还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倒是贾敬是个聪明的人,笑着给弟弟解围:“叔叔别生气,依着我看政兄弟是为了王家的事情来的,这个事情,政兄弟别着急,听我慢慢的和你说。” 贾政抬头感激的看看堂哥,默认的点点头,他虽然不想和王家悔婚可是婚姻大事轮不到他做主,在父亲跟前更没说话的分,现在贾敬说出来他的心思,贾政眼巴巴的等着贾敬说下去。“政兄弟,眼前的朝局你也该知道的,魏王势大想必是入主东宫没什么悬念了。其实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知道正统该是太孙继位。只是这是陛下的家事,我们做臣子的那有随便置喙的份?”贾敬话几下就把关系撇清了,他坚定地认为太孙已经是没希望了。 贾政听着堂哥的话越发的着急:“谁做太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父亲和堂哥你们难道忘记了大丈夫在世如何立身么?言必行,行必果,怎么能首鼠两端这样和那些势利小人有什么区别!”贾政梗着脖子和父亲堂哥唱反调。 贾代善横一眼儿子,方才还在理直气壮和父亲争辩的贾政顿时泄了气,可是他依旧是不肯放弃自己的意见,张张嘴,低声的念叨着什么。贾敬亦顿时笑出来,他看着贾政的眼神就像是个母亲在看调皮的儿子:“政兄弟你还是太嫩了,书上的东西也不能全信。你要按着书上的话一点不差的做出来肯定是被人当成了傻子。古人自己都说了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你还泥古不化,要知道变通了。皇上立谁做太子和咱们是没多少关系,可是你要想想,何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家联络着那么多人公然和陛下唱反调,还在上疏里面陈述魏王不能适任太子的理由,一点脸面不给魏王留下。魏王在心里岂不恨?陛下一向是乾纲独断,想必是这次别人再劝也没用处。等着新君登基王家和那些得罪了魏王的人是什么下场?或者不用等着魏王将来如何,陛下的性子越发难以捉摸,没准一道圣旨就能免了王长春的官职了。你可别忘记了,我和叔叔都是为你好。最近这些日子你头悬梁锥刺股,不就是为了能金榜题名,实现自己的抱负。若是你和皇上不喜欢的人沾上边。还提什么实现抱负?” 贾政听着贾敬的话沉默半晌,贾代善自从贾政进来就没说什么话,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儿子到底是个只知道读死书书呆子呢,还是个可造之材。侄子贾敬的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现在他要看看贾政是不是能领会长辈的一番苦心。他们这样的人家看起来金尊玉贵,依仗着祖上的功劳,深得圣上宠信,一般苦熬资格上来的官员还在可怜的位子上苦熬苦挣的时候,他们已经是春风得意。但是一切都要付出代价,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例如他们的婚姻和子女,女孩子家族联姻的筹码,男孩子若不是酒色之徒就要撑起来家族的重任。其实他心里知道贾政对着王家的姑娘可能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但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就算是生在国公府里面,他也不能随心做事。 就在贾政沉默的低着头,贾代善和贾敬都以为贾政终于在现实的残酷下屈服的时候,贾政忽然抬起头深深地看一眼父亲和堂兄,公公正正的跪下去:“父亲和堂兄的话政不能辩驳。只是我们家和王家的婚姻之约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只要王家愿意履行婚约,我不想叫我们家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即便是耽误了我的仕途前程,我也是情愿的。而且大丈夫人生在世,靠着祖上的不算是真正的成家立业,我愿意靠着自己的努力博得个好前程!” 贾敬吃惊地看着堂弟,他不敢相信这个一向是闷闷的弟弟能做出来决绝的事情。刚想再劝劝贾政:“政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别惹叔叔生气了。” “你也不用劝他,既然政儿有这个志气我拭目以待。今年的乡试,你若是能上榜我便和王家商量婚事。”贾代善站起来盯着贾政打量着,犀利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剥开他的皮肉掏出来他的心看看贾政真实的想法。 第32章 太孙的处境 卿云一直站在门前眼巴巴的等着贾政回来。谁知打听消息的小丫头走了一波又一波,还是没打听着贾政的消息。眼看着刚才被打发出去的小丫头又回来了,她抓着她问道:“老爷和二爷说什么呢?没生气吧。”小丫头说:“书房那边不让我们走过去,不知道老爷和二爷说什么。”你个糊涂东西,老爷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不准你过去不会等着那边的人出来问问!卿云生气甩开小丫头,她要亲自去看看。 小丫头无奈的说:“姐姐叫我跑了几个来回了,我的腿都酸了。二爷和老爷说正事呢,那边太太刚教训了琅嬛姐姐,我们还是安生些吧。”卿云生气的啐一声:“你个小蹄子敢和我顶嘴起来!看我回去不教你乖——” “你别生气了,她还小呢知道什么。何苦要闹得鸡飞狗跳的。”贾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站在一边看着卿云教训小丫头。小丫头见着贾政回来了立刻撒腿就跑了,卿云见着贾政就像是见着宝贝,上前嘘寒问暖的:“二爷可是把我们吓坏了,前脚太太刚发落了琅嬛,后面二爷就跑出去了。老爷那边的事情二爷还是别随便插嘴。官场上的事情,总要慢慢的学习。” 说着卿云跟着贾政回去,丫头们忙着围上来服侍。贾政一摆手对着卿云说:“你们先下去,我和你说话。”等着屋子里面的人都出去,贾政对着卿云正色的说:“我总不能在家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我和老爷说了,乡试是一定要考中的。眼看着离着乡试还有大概一年的时间,我仔细回想了下,该温习的功课不少。我在这里你们围着反而是难以用心读书,我想搬到外面的书房去住着。家里也就是你一个人,多照顾下小丫头们就完了。” 卿云忙着说:“二爷要上进是好的,可是外面书房我们不能跟着过去伺候,小厮们笨手笨脚的,还一个个偷奸耍滑,哪里能服侍好二爷。别的不说第一个老太太和太太先不会准许的。到时候太太问起来,位什么二爷要出去,肯定说是我们服侍的不好。若是二爷嫌吵闹了,把屋子多的人裁剪几个也好啊。等着二爷高中了再回来服侍就是了。” 贾政还是不同意,固执的摇摇头:“不好,裁剪谁都不好。还是我出去的好。” “二爷出去了,大爷和族里的爷们们就能随便找二爷了,二爷是要应酬他们呢还是读书呢?咱们屋子里的人,有几个是到了年纪要出去的,二爷和老太太太太说明了,她们出去先不添人进来不就是了。断然没人说是被撵出去的话。”卿云的话叫贾政想想也对,他点点头:“也好,就按着你说的办,我今天就去和太太说。”见着贾政同意了,卿云心里暗喜。 贾家的事情先放下,在京城太孙则是刚从金陵扶灵回来。太孙先去见了皇帝,又来后面见皇后和太后。 从太后的寝宫出来,肖忠良看着前面太孙沉默的背影,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能安慰他的话。从一个被几层长辈呵护疼爱的孩子到一夜之间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到处被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太孙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变得沉默起来。以前最喜欢的消遣也没了兴趣。肖忠良想着最近太孙殿下都是恹恹的,经常一个人默默地发呆,有的时候甚至不提醒,太孙会忘记了吃饭喝水。 眼看着太孙的圆脸成了长脸,肖忠良试探着说:“太后娘娘身子不好,皇后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了,太孙殿下也该好好的保重自己,您万一病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该多伤心?奴婢知道太孙心里不痛快,可是还请殿下保重身体,不能叫亲者痛仇者快啊。”听着肖忠良的话,太孙忽然停住脚,肖忠良没防备差点撞上了。“哎呦,殿下——奴婢该死!“肖忠良忙着稳住身子对着太孙求饶。 “罢了,你也是为我好。如今我可是看清楚了那些嘴脸,当初是如何奉承巴结,现在一个个的跑的比兔子还快。我可算是尝到了世态炎凉。我就是死也不能叫那些人如愿!”太孙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着几天他尝尽了人生百态。虽然来到世界上还没二十年。但是短短的几个月,太孙的心态就被磨砺成了历尽沧桑的耄耋老人了。想着自从忽然失去了父亲庇佑,太孙就像是个娇嫩天真的小猫失去一切保护被仍在荒郊野外,四周全是窥探的目光。 魏王和董贵妃步步紧逼,那些当初笑脸相迎的人一夜之间换了脸色,就连着父亲在世的时候对他说那些靠得住的官员,有好些不忙着疏远自己。想着方才过去见皇帝的情景,太孙只觉得冰冷彻骨,除了绝望就剩下绝望了。“你方才也看见了,在皇爷爷那边魏王是如何对我。皇爷爷竟然装聋作哑,任由着我被他奚落嘲笑。他现在还只是个藩王,我还是皇太孙!他是我的长辈不假,可是蔑视太孙是重罪!”太孙气愤的攥紧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来老高。 肖忠良看看左右无人,他对着几个跟随的内侍使个眼色,几个人立刻领会了肖忠良的意思,远远地散开了,看着别叫人过来。肖忠良正色的说:“殿下是正经祭告天地和宗庙太孙,魏王不过是陛下的庶子而已。他虽然是长辈,但是君臣大礼不能乱。在陛下跟前魏王敢如此放肆,一来是魏王势大,京城和各地依附于他的官员不少。董贵妃深得陛下宠爱。大家不想得罪他罢了。二来未必不是陛下有意试探的结果。殿下想啊,陛下是何等样人,陛下的韬略和城府岂能是一般人能妄自揣测的。陛下痛失爱子固然伤心,但是太子不少一般的儿子,是陛下在身边一手一脚亲自教导了几十年的储君。魏王读书不及太子,更是身无尺寸之功,陛下疼爱魏王更多的是爱屋及乌,单纯的是父亲骄纵小儿子的感觉。魏王却鼠目寸光,沾沾自喜,他现在越骄横跋扈,陛下的心里会对着他越来越警惕的。殿下何不精心任性,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磨砺自己的心性。以前陛下对殿下的评价就是聪明有余,稳重不足,现在正是殿下磨练自己,获得陛下完全相信的好机会啊。有奴婢当初伺候殿下读书,记得书上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太孙听着肖忠良的话脸上的愤怒逐渐缓和下来,他深深地吸口气,无奈的说:“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每天忍着,忍着,我就像是被浸泡在黄莲汁子里面都苦透了。我今天看着魏王的脸,以前的种种一下子涌上心头,你叫我怎么笑得出来。” “殿下受委屈了,可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卧薪尝胆再图以后了。其实殿下也不用太悲观,王长春一干人不是已经上疏陛下劝谏陛下不要过分重新魏王,以至于天下百姓暗自猜测,徒生枝节。太孙是正统,朝中自然有忠贞之士不会坐视不管的。殿下看,王家不就是对殿下忠心耿耿么?”肖忠良见着太孙的脸色缓和了,心里稍微松口气。 回到东宫,太子妃身边的贴身侍婢景芝正一脸愁容的站在宫门前,太孙诧异的看她一眼,沉下脸:“你怎么不进去服侍?” 景芝无奈的说:“方才甄家的人刚走,奴婢奉太子妃的命出来送他们。”甄宁善进宫陪太子妃了?太孙心里浮现出来宁善总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经历了太多的阴冷黑暗,他比什么时候都更需要温暖和光明。 “甄家姑娘进宫陪母亲了。也好,她性子温和,善解人意,陪在母亲身边最好不过了的。若是子骊也在就更好了。她性子更活泼些,能容易哄母亲开心。”太孙想起来自己还要守孝三年,内心有点小失望了。不过子骊和甄宁善能经常进宫,也不算是很难熬的。 “回禀殿下,甄家的姑娘没来,甄家的姑娘病了,怕是以后不能再入宫了。”景芝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叫太孙刚燃起一点希望之火瞬间灰飞烟灭了。他以前对着宁善和子骊两个女孩子谁做正妻还曾经犹豫过,子骊确实更可爱些。但是宁善的温柔敦厚仿佛更吸引自己些,最后太孙心里认定了叫子骊做良娣,他第二天见着宁善还觉得有点愧疚的感觉。对着宁善温柔的笑脸太孙甚至心里暗自决定等着以后要多补偿些她。可是现在太孙只剩下了齿冷和不屑了。这个女人也不过是外表贤良内藏奸诈的小人! 肖忠良没想到甄家竟然这样势利眼,忙着安慰太孙殿下:“殿下,还是快点进去吧。太子妃在等着你呢。”太孙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阴影,他似笑非笑的翘着嘴角:“是,快点进去吧。”说着太孙径自去看母亲了。 太孙进去的时候,太子妃脸上的泪痕还在,见着儿子进来太子妃勉强的挤出来一丝微笑,看着儿子:“大郎来了,你也辛苦了还来请安做什么?”太子的梓宫已经安稳的葬入了陵寝,太子妃比太孙早几天回到京城。朝中情势危急,她一个女人无能为力。太子妃只能往外戚身上想主意,她希望甄家能帮着自己。结果甄家的太太进宫虽然也是一脸的哀伤。一个劲的劝她不要伤心。可是等着太子妃提起来甄宁善和太孙的婚,甄家的太太顿时顾左右言他,装糊涂了。 看着儿子憔悴的脸,太子妃心疼的拉着儿子坐下来:“你身边的奴婢可都还安分,眼前的情势你可看见了。真正是人走茶凉,连着自己家都靠不住了” “母亲别伤心,儿子一定要努力孝敬母亲。那些小人不需要在他们身上费心神。我以后一定要母亲安享尊荣不被别人欺负。”太孙暗自下决心,在听见甄宁善的消息之前,太孙对未来还有些迷茫,他虽然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不能退缩,要和魏王争一争。可是至于怎么争,太孙心里没一点底。现在他对着未来有着清晰的认识。他已经站在了人生紧要关头了。要是退后一步不仅自己自身难保,就连着母亲和身边亲近的人都要跟着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太子妃看着儿子一夜之间变的陌生的眼神。这是她放在心上呵护了十几年的宝贝,“我的儿,全是我拖累了你。”太子妃抱着儿子再也忍不住满腔哀伤和凄凉,抱着儿子哭起来。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一番,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太子妃眼神闪过一丝阴沉和狠绝,她对着身边的奴婢使个眼色,立刻殿内伺候的人都悄悄地退出去了。“你也知道了甄家的事情,我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亏得当初我还一片痴心的想着娘家人,要看重宁善做太孙良娣!哼,真是上天有眼,叫他们露出来小人面目。若是真的娶了那么个东西进来,可是恶心死了。大郎别把那个小贱婢放在心上,我给你选更好的。” “母亲别为了那起子小人生气,没的气坏了身体。依着我看还是王家才是真正的忠心耿耿,堪称是中流砥柱,母亲可知道王长春联络着不少人上疏给皇爷爷。虽然皇爷爷留中不发,也没表态,但是有人站出来,肯定会有更多的官员和天下的士子会站出来秉持公道。”太孙宽慰着母亲,以前都是他在和太子妃撒娇,现在他却像个大人一样保护母亲了。 “真是长大了,我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可是我只嘱咐你一件事,在皇跟前不能耍小孩子性子了。魏王势大,虽然你还是太孙,可是摇摇欲坠,朝堂上多的是势利小人像王家那样中正耿直之士少之又少。你还是收敛脾气忍耐忍耐吧。你皇爷爷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今后魏王能不能坐上太子,即便是坐上了太子之位,能不能坐稳了还未可知。现在就由着他得意几天。到底是你的叔叔,你也只能忍耐了。“太子妃一向温和不怎么插手前朝政务。但是她嫁进来几十年了,对着皇帝还是了解的。自己的丈夫是如何在太子之位上战战兢兢,平衡着群臣和皇帝之前微妙的平衡,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魏王骄横,就算是坐上太子之位早晚会因为储君和皇权的冲突被厌弃。 “母亲的话我记住了。”太孙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太子妃又拉着儿子说了些机密话:“你身边的奴婢难免也有些见利忘义的小人,你趁早把他们打发了。”太孙点点头:“是母亲说的对,我已经叫肖忠良暗地里盯着他们了。现在还没发现什么,也就是个扫死的小内监以前是从董贵妃那边拨过来的,我已经悄悄地叫人打发了。” 太孙告辞之后,太子妃眼神闪过一丝阴狠,她拍拍手,几个心腹奴婢进来听她吩咐:“那几个妖精现在怎么样了?”太子妃问的是几个太子生前得宠的姬妾。 “她们都被看管起来,吃的东西都是从墙角的洞里面递进去。这几天她们老实不少,也不敢吵闹了。”太子妃奶娘杨嬷嬷给太子妃端来一杯茶。那天太子出事的情形又浮现在太子妃眼前,太子人到中年,却越发喜欢沉浸在温柔乡里面,最近几年太子身边服侍的都是些娇艳的姬妾,为了房中助兴,太子甚至开始服用仙丹。 “人都不在了,娘娘何苦要还要抓着不放,白白的叫自己伤心。那些贱婢哪里值得娘娘再费心呢。全送到那边去叫她们接着服侍太子殿下吧。”杨嬷嬷做个狠狠一划的动作。 “我是疑惑的很,虽然丹药会损伤身体,可是太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好端端就——我是疑心啊。你去好好地拷问那几个贱婢,还有这几年在太子身边服侍的人都要严加审问,我总是疑惑太子忽然薨逝和她们脱不了干系。”太子妃对着杨嬷嬷招招手,叫她过来,主仆两个低声的商议着什么。 太孙回了自己的寝殿,一个小丫头过来服侍他换衣裳,小丫头笨手笨脚紧张的动作惹恼了太孙,他黑着脸呵斥一声:“滚出去!”小丫头顿时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殿下,有好消息,王将军打了胜仗了!”肖忠良一脸欢喜的进来,殿内本来快要凝滞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第33章 教孙 太孙听着肖忠良的话就像是沙漠里面苦熬要渴死的人看见了一泓清泉,他顾不上什么气度,抓着肖忠良逼问着:“是怎么回事?快说!” 肖忠良被太孙热情的眼神给吓着了,从小长在深宫的太孙殿下一直被教育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在高兴的事情也不会过分的露出来喜色。肖忠良眨巴下眼睛,艰难的说:“殿下,奴婢也是刚听见外面风传,木笔特地去仔细打听了一番,王长春老将军击退了来犯的敌人,陛下那边得了消息也是很高兴的。虽然不能全歼敌人,可是刚开始第一仗就能打出声威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太孙还是先坐下来吧。”肖忠良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抓的都要断了,他艰难的动一下身体,叫太孙慢慢的冷静下来。 太孙完全没察觉自己的过激行为,他只是长长的书口气,露出来庆幸之色:“好,皇爷爷和父亲看人不错,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说王长春是个能依靠的人,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你快点去王家报喜,他们家老太太还在京城呢。” 太孙下意识的把王家看成了自己的心腹和臂膀,只要是任何王家的喜事,都是自己的喜事。太孙对王家的关心叫肖忠良心里暗笑,人家的姑娘还没娶进门呢,自己先成了毛脚女婿了。他也不戳穿孙的心思,笑着附和道:“是,奴婢立刻亲自前去,其实放在民间岳丈家有了喜事,做女婿的也该亲自上门贺喜的。只是皇家可没这个规矩。不过殿下能想着他们也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王家上下肯定会对殿下感恩戴德的。” 太孙被肖忠良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他讪讪的一笑做出来生气的样子:“讨打,你这个奴才越发的没规矩了。” 肖忠良也不再逗太孙了,他收敛了嬉笑之色奉命走了。前边肖忠良刚走,没一会太孙就被皇后叫去了。太孙听见皇后呼唤也没多想就带着几个贴身的内监去了皇后的寝殿。一路上太孙心情轻松,他看着皇宫里一草一木都觉得赏心悦目,看谁都顺眼了。辽东是朝廷眼前最大的威胁,□□皇帝和皇爷爷开创基业,总算是把鞑靼人给撵到了阴山以,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威胁被解除了。但是趁着朝廷忙着和鞑靼人打仗的时候辽东几个蛮族悄无声息壮大实力,等着鞑靼人被撵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和朝廷公然分庭抗礼了。虽然天下安定有几十年的时间了,但是以前多年的战各地都是满目疮痍,民力已经到了能承当的极限了。若是这个时候朝廷立刻对着辽东大举用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王长春前面几个总兵官都不是庸才,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想打也没多少兵力和钱粮。因此辽东的守将多采用守势,每次敌人来袭也只能抵抗一下。那些人久居山林,弓马娴熟,那些疲弱的士兵怎么能抵挡住强横野蛮的进攻。多数都是守军弃城而逃留下可怜的民众被抢劫杀戮。 王长春在辽东不久就能一下子击退来袭的敌人,虽然只是小胜,可是大大鼓舞了辽东甚至整个朝廷对敌的决心,听说皇爷爷也是不住的夸奖王长春有能力,比前面几个有本事。太孙在心里忍不住想魏王身边依附起哄的人不少,借结果全是些阿谀奉承之徒。自己这边虽然声势比不上他们,可是全都是忠臣良将。皇爷爷也该明白了,魏王并不是他们吹嘘的那样好。 那么皇爷爷就会对着魏王的人品打问号,时间长了魏王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到那个时候不需要自己费多少力气就能轻易的扳倒魏王,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太孙被王长春获胜所产生的美好前景鼓舞起来了,他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眉宇之间再也没了以前的愁苦之色,转而是一派轻松了。 “给祖母请安。”太孙请安的声音都带着轻快,可惜端坐在上面皇后却没吱声,太孙弯着腰不敢抬头,逐渐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不是王长春得胜了么?祖母也该高兴了,怎么还是沉着脸似乎在生气的样子?莫非祖母也知道了甄家的事情,或者是董贵妃和魏王又闹出幺蛾子?太孙的心里七上八下揣测着祖母沉着脸的原因。不过答案很快揭晓了,皇后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平身吧,过来坐下来。”太孙殿下总算是能直起身,心里暗暗诧异,好好地怎么生气了。太孙殿下的余光扫到一边的一个人顿时一惊:“肖忠良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去——” “你还好意思问他,肖忠良不仅尽职尽责规劝主子本宫还没和他算账呢?你是个孩子遇见点事情难免顾头不顾尾,可是肖忠良呢。他在宫里多年,是本宫当初千挑万选给你放在身边的大伴儿。本想着他老成,你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能提醒你,可是现在倒是好了,跟着你一起胡闹起来。肖忠良自己出去领二十板子吧。我且有话问你!”皇后眼锋扫过太孙主仆两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叫太孙只能有低头称是的分不敢有半点异议。 肖忠良到了皇后和太孙跟前跪下去磕个头就乖乖的出去领板子去了。殿内很安静,除了香炉上袅袅的青烟,就是庭院里面一下一下板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响,那一声一声的板子就像是打在太孙身上。“肖忠良是从小服侍你的,你这会肯定是疑惑我为什么会生气,他是你派出去给王家打赏的,怎么会在我跟前。我今天就和你说清楚,你是我的亲孙子,我不能害了你。以前你父亲在,我自然乐的悠闲,可是不是以前了。多少人在暗处盯着你呢。每天在心里巴不得你出事。我岂能叫小人们如愿,我虽然人坤宁宫可是眼耳心神都在你身边。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我不能叫小人害了我儿子唯一剩下的骨血。” 原来祖母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太孙诧异的抬起头看着祖母鬓边的白发一阵心酸:“祖母,是孙儿不好叫祖母操心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不回禀祖母就随便行事了。肖忠良也是我叫他出去的。不是王家——” “我总有老的一天,祖母盯着你不是生气你擅自叫人出去,大郎总有长大的一天,祖母不能陪着你一辈子。我是教你如何为人处世的道理。你听见王长春打胜仗的消息心里高兴祖母知道,祖母何尝不觉得欣慰呢?只是你皇爷爷还没什么表示你先叫身边最要紧的人兴师动众的去王家。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魏王那边多少眼睛耳朵盯着你一举一动正想在你皇爷爷跟前给你下蛆,你倒是好了自己上赶着送上门去。王长春联络者群臣支持正统,你皇爷爷留中不发,是为了什么?他们上疏只是说礼法如此,尚且不敢直接说拥立你继承皇位,怕的就是皇上心里不舒服。你倒是好了自己把小辫子往人家手上送。你巴巴的派人去不就是立刻坐实了你在联络群臣想要和皇上分庭抗礼的意思么?本宫叫人截住了肖忠良,这次教训他是叫他明白。他在太孙身边是劝谏主子不当言行的不是叫他讨你喜欢就纵你胡闹的!”皇后一番话说得太孙脸上渐渐浮起羞愧之色。 祖母教训的是,孙儿太浮躁了。只是最近些日子总算是有了好消息就不免忘形了。我想王家和我们是极亲近的,王长春上了年岁还能不顾自身荣辱安危去辽东当那个难差事,已经是忠心可鉴。现在他打胜仗也该奖赏的。为什么祖母却不叫我这么做呢的?我就是想树立个近臣知遇之恩的例子给天下人看看。太孙对着祖母的冷淡和不近人情还是不解。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大郎方才说君臣知遇之恩,我且问你你现在是谁的君,王长春是谁的臣子?你父亲当初还是昭告天下名正言顺的太子尚且要时时刻刻忌惮你皇爷爷的想法,最害怕别人时候他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你现在势如累卵还要招摇什么君臣知遇之恩?你皇爷爷要怎么看你,怎么看王长春?你是想把自己所剩不多的几张牌也要毁掉么?你这会还不清楚我为什么生气,只怕魏王已经在你皇爷爷跟前搬弄是非了。”皇后一语道破症结所在,皇帝,皇权最怕分散,太子在日随着太子年纪渐长,太子帮着皇帝处置政务,太子在朝堂上的威信渐渐高起来,皇帝已经开始对着大儿子有了戒心了。皇帝宠爱魏王,经常对着太子横挑鼻子竖挑眼,也是因为皇帝不喜欢东宫势大。现在太子不在了,魏王觊觎储君之位,太孙还明目张胆和魏王对着干,拉拢大臣。那样的话朝堂上岂不要形成皇帝,魏王太孙三派势力。皇帝要是觉得自己地位被威胁会毫不犹豫除掉一切威胁自己的势力。 太孙头上的汗珠子都出来了,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站起来对着皇后深深一躬:“祖母的教诲孙儿记住了。是孙儿太莽撞了。”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我知道你喜欢王家的子骊,可惜你们是好事多磨,怎么也要等着你孝期满了才能下旨册。她在辽东倒是能长长见识,以后有她裁制后宫我也能安心了。不过你身边也该添上几个服侍的人了。”皇后望着太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拍拍手,四个宫女鱼贯进入站在太孙和皇后面前。 听着莺声燕语的请安声,太孙盯着四个女孩子一时有些恍惚了。这四个女孩子都是一样的梳妆,就像是一个花枝上长着一模一样的四朵花儿。太孙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当然知道这几个奴婢不是一般端茶倒水的粗使奴婢,而是—可是自己还在孝期之内,祖母怎么能赐给自己娇艳的丫头呢?“祖母,我不能要——”太孙红着脸很哀怨的看着祖母。谁知皇后却是装糊涂:“这四个丫头是今天董贵妃送给本宫的,因为太子不在了,陛下有旨,有爵位的人家一年之内不准有酒宴音乐,她娘家父亲是喜欢养小戏子的。结果也不能养着了,这几个是她们家戏班子里面最好的。她是好心送给我解闷,我一向清净惯了不喜欢,想着留下来也是叫她们跑腿做事,倒是糟践了这样伶俐的丫头。你母亲心里苦,就带回去给你母亲解闷吧。” 皇后别的话还罢了。就是董贵妃三个字格外的刺耳,太孙看着四个丫头的眼神顿时变了,原来是四条美女蛇啊,就说魏王和董贵妃没安好心。他们送四个妖艳的丫头进来就没安好心。太孙恨不得立刻把眼前四个丫头打一顿立刻撵出去,可是他不能露出来一点真实的意思。太孙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攥得紧紧的脸上却是带着笑意,故意上下打量着四个丫头:“果真是和别人不同,我正奇怪呢,既然是祖母这里的奴婢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是唱什么?你们可愿意进宫来服侍?” 四个丫头见皇后身边坐着个年轻人,一身素福可是越发显得丰神俊秀气度不凡,她们就知道是太孙殿下了。见着太孙文化的语气和蔼,丝毫没有轻佻越发的心里小鹿乱撞。为首的一个蹲身一福:“奴婢今年十六岁叫荼蘼,是唱小旦的。”第二个接着说:“奴婢十五岁了,是唱正旦的叫夕颜。”第三个是个俊俏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她上前一步眼光流转:“奴婢叫茱萸,是唱小生的。”太孙微微一笑,略带着诧异对皇后说:“真没看出来。孙儿还以为她也是唱正旦的呢。“ 皇后笑呵呵的说:“你还是见识的少,本宫看她眉眼之间带着天然一段风韵若是装扮起来正好演出那些年轻的风流公子什么的。”“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最拿手的是西厢记和牡丹亭。”皇后笑着说:“你看如何,我没说错吧。”太孙亲自端了茶给祖母:“祖母好眼力,孙儿受教了。” 最后那个女孩子比起来前几个稳重多了,等着太孙问到她才知道她唤作绿萼是唱老生的。太孙看着挨了一顿打一瘸一拐进来的肖忠良说:“你带着她们四个回去,对母亲说是我的孝心,放在身边解闷吧。”听着太孙的吩咐四个丫头都是一怔,方才太孙对她们衣服很感兴趣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把自己送到了太子妃身边去了?可是失望归失望,她们也不敢露出来一点失望之色,只能跟着肖忠良走了。 等着殿内再次回复安静,太孙顿时变了脸色,他的脸色变得扭曲狰狞起来:“一定是魏王和董贵妃搞的鬼,看样子他是存了斩尽杀绝的心思了。祖母,我现在忍气吞声,对他们步步退让。可是他们还不满足——” 说着太孙眼圈一红,声音变得哽哽咽咽了。皇后心疼的搂着孙子:“大郎别伤心有祖母在谁还敢欺负你。你方才做的很好,知道要在敌人面前隐藏心思。你以后要记住了,即便是在祖母这里也不要轻易的露出来对魏王和董贵妃的不满和埋怨,见着他们要更谦虚和气。尤其在陛下跟前,你要做到一个晚辈对长辈一切礼数知道么。还有你身边的人,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和大臣们也不要做太多亲近私下来往。要知道这个宫里不仅有西边的眼线更有你皇爷爷的人。” 皇帝拥有着宫里最多眼线消息通道,大大小小的事情没一件能瞒得过皇帝耳目。太孙猛地想起来这些天董贵妃日渐跋扈的举止和自己谨小慎微的隐忍,甚至董贵妃不安好心的“礼物”其实皇爷爷劝看在眼里。想到这里太孙心里猛地紧缩起来,心里一个劲的冒凉气:好险啊,辛亏自己一直听祖母的话韬光养晦没对着皇爷爷对魏王的偏爱有任何怨言。若是自己真的露出来一点不满,或者有什么叫皇帝误会的举止,那么今天自己还能不能在这里和祖母说话都是个问题了。太孙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带着颤抖尾音:“孙儿明白了,以后一定要更谨慎小心不叫皇爷爷失望。” “大郎,你谨小慎微对魏王步步退让也只能保住一时平安,要想真的成为个合格的储君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呢。”皇后对着孙儿招招手,祖孙两个说起私房话了。 京城王家,虽然汪长春得胜的消息已经传来,可是家里上下还是没什么喜气,因为子骞又病了。王家二太太一脸愁容到从子骞的院子出来,就见着老太太身边的丫头早就站在外面等着她呢:“老太太叫二太太过去一趟。”二太太对着儿子说:“你好生的送大夫出去,我去见老太太。”王子骥比王子腾小几岁,他被留下看家。王子骥对着母亲说:“母亲放心,我亲自送大夫出去。”说着母子两个各自走开。 到了上房,早有丫头通报进去,老太太歪在榻上,对着媳妇说:“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是肝气郁结,要慢慢的调养才能好起来。老太太可知道老爷子打胜仗的消息了?二太太不想叫老太太着急上火,顺势岔开话题。谁知老太太猛地睁开眼睛,盯着二媳妇:“是子骞丫头不好了么?你说实话吧,她爹娘都在外面要是出事了我们怎么跟他们交代呢?王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出了这么个孽障。正叫人操碎了心了!”老太太叹息一声,眼神里面全是哀伤和担心。 “老太太别着急,我看着子骞身上都瘦干了,心疼她罢了。这次请的地方是太医院里面最有名,一定能治好的。大夫也说了不妨事,要仔细调养肯定能好的。大夫开了新方子添加了不少滋养身体药材。”二太太扶着老太太坐起来,细心地拿着软垫给老太太靠着。 老太太看见二媳妇头上的簪子,叹口气:“看她自己的造化罢了,我老觉得这个孩子好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你怎么看?” “这个,我到底是她的婶子,不太清楚大姑娘想什么。若是说心事,姑娘长大了总是有点心思的。贾家的二爷一表人才性格不错,还喜欢读书,也是一门好亲事。我觉得可能是大姑娘一向心高气傲的,她看着妹妹得了太后和皇后的喜欢心里也想着争面子吧。”毕竟那是太孙良娣的位子啊,未来的皇后啊。眼睁睁的看着一直跟在身边当小根本的妹妹一步登天,当姐姐总是要信不不舒服,子骞也不是个特别豁达的姑娘。她生气郁闷是正常了。 “不像,不像,我总觉得不像。子骞嫉妒妹妹不是为了进宫的事情,我看她是另有隐情。子骞身边还有谁伺候的?她以前伺候的丫头和婆子在京城还是南边呢?”老太太微微眯起眼睛,她慢慢的陷入沉思。 “跟着子骞的丫头都到了年纪在杭州就配人出去了,倒是她的奶娘跟着儿子来京城了。也是告老出去的,就在咱们府后面住着,老太太想要问什么改天叫她进来就是了。母亲还有什么事情么?听说咱们家老爷大胜仗,京城的亲友们派人过来祝贺。老太太可要见见他们么?”二太太说起来这几天各家来往的琐事。 “这不算什么,既然亲戚们都是好意你和子骥要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人家了。其实他们来也不过是看圣上似乎没怪罪咱们家的意思才来探风向。对了贾家那边可是有人来?咱们家送鲜果的船从南边回来了么?”老太太算起来贾家必然是要来信的,只是这几天一直没听见贾家来人或者来信的消息,忍不住问起来。 “是,贾家搭咱们家的船送了东西来,倒是没写信只叫人带话说他们家老太太惦记着的老太太呢。问家里都好,他们家还送来不少的时鲜果品和缎子衣料和南边的土产,都是一般的东西,我已经叫人招待他们家送东西的人了。他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二太太叫人把贾家送东西的礼单拿来。 “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按着往常的规矩招待他们。”老太太一语未完,忽然听见外面来报:“兵部尚书常夫人来拜。”老太太忙着起身相迎:“现今的兵部尚书和你们父亲以前共过事,不要怠慢了。” 常夫人见着老太太自然是宾主寒暄,等着大家坐下来,常夫人笑着说:“听着老太太来京城我是欢喜的很,想着立刻来拜见。谁知我这个身子不争气,偏生病了一场。现在总算是能挣扎着出门了就来老太太这边请安。几年不见老太太越发的硬朗了。” 老太太笑道:“不敢劳动,以前大家在杭州的时候就很亲热,常老爷调回京城顿时觉得冷清不少。不过常老爷能仕途平顺我也心里高兴。夫人身体是怎么了?可要找个好大夫看看才是。”常尚书以前做过王长春的副手,两家一向关亲近,常夫人的娘家侄女嫁秦王做王妃,因此王家和常家的关系更亲近了。 常夫人和老太太寒暄一阵,她忽然压低声音对着老太太低声的说:“恭喜老太太,我昨天得了个好消息,甄家的女儿落选了,听着皇后和太后的意思太孙良娣是选定你家里的二小姐了。这可不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么。眼前太子的孝期还没过,只要等着太孙的孝期满了,就下旨册封了。” 第34章 王家三姑娘的婚事 老太太眼神一亮,随机说:“现在还在孝期呢,总要过了年才能提出来。”“哎,话虽如此,可是太子忽然薨逝实在是不预料的事情,谁能想得到呢。要是没这个事情怕是现在已经下旨了。老爷子在外面还好?我听着老爷说皇上知道了老将军打胜仗的消息很高兴呢。怕是等着老将军回来就要连升三级了。”常夫人语气真诚不像是奉承话。 老太太笑着把话题岔开:“既然如此借你吉言。”俩个个人说了一会话,常夫人就告辞走了。二太太等着常夫人走了才从后面进来,她先给老太太道喜:“恭喜老太太,看样子咱们家二姑娘的事情是准了。” “什么喜不喜的,按着我的意思还不如给子骊找个一般人家嫁过去。罢了,眼前还不能提,倒是子骞的事情该抓紧查一查。你立刻叫子骞的奶娘进来我要问问清楚。真是人大心大,有了主意了。”老太太这几天闲下来仔细的把子骞生病闹脾气来来回回想了无数遍,她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 二太太忙着去传话,老太太嘱咐道:“避开人别吵嚷的谁都知道。”二太太忙着答应一声就去找人传话了。至于老太太怎么追寻子骞的病根先放在一边,自从常夫人来之后,京城不少亲友都来王家道喜。老太太只推说身上不好,上了年纪不好相见,只叫儿媳妇和孙子出来周旋应酬。贾家那边和甄家联络的也恢复了以前的热络。 在辽东的王子骥一家人并没沉浸在打胜仗的兴奋中,王子腾整天跟着父亲和祖父不是,每天带着士兵巡查防守状况,就是在军营里面带着人马操练。唐夫人和子骊的日子也不悠闲,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很多事情要预备呢。像是将士们的冬衣和存储过冬的食物和用具,还要修补房屋,无数的事情千头万绪,都要唐夫人来帮着料理。子骊第一次感受到寒冷是什么意思,她以前在现代社会习惯了日渐变暖的气候和家里办公室路上商场,无处不在的暖气。来了这里她也是养尊处优住在气候宜人的杭州城,冬天一点也不觉得寒冷刺骨,烧的暖暖的炭火,竟然连江南的湿冷都战胜了。可是在辽东,一场小雪之后,子骊第一次理解了冻死人不是形容词而是照实描述。 屋子里面早就点着炭火炉子,连着火墙和火炕都烧得暖暖的,因此在屋子里还算是舒服的,但是人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子骊总要出来,她身上裹着皮的棉的好几层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哆哆嗦嗦,可是外面再冷她也要出去。因为城内不是每个人都有结实温暖的房子,有足够棉衣皮衣可以御寒,有足够的粮食能撑过漫长的冬天。关外天寒地冻,一年能耕种的时间也只有半年,可是偏生这半年敌人经常来骚扰,尽管土地肥沃可惜环境不好。大家一夏天忙着建筑城墙,对抗敌人的偷袭。因此田里的庄稼就变的和营养不良的孩子一样,长得稀稀拉拉。根本打不出来多少粮食。朝廷是屯田制度,军队和家属们平日为民耕种放牧,一旦有战事就变民为兵。因此朝廷拨来的粮食就有限了,有限的粮食自然是先尽着士兵们,那么老弱妇孺就变得可怜了。 唐夫人为了把为数不多的粮食尽满足所有人的肚子,也只能想尽办法来调剂了。梓萌还小,王子腾的妻子张氏有了身孕不能劳累,子骊就挺身而出帮着唐夫人谋划起来粮食和物资的安排了。好在军队的饷银和粮草和当地居民的粮食是分开的,可是粮饷总是不怎么够用,也不能看着守卫的士兵们吃不饱穿不暖,为数不多的粮食还要分出来一部分。 子骊进了唐夫人的屋子正看见母亲对着账本在叹息,子骊知道一定是母亲在烦心了。以前她是看过不少的种田穿越小说里面的男主和女主一个个身怀异禀,在古代社会混的风声水起来。什么灾荒和强盗都不放在眼里,只要主角光环全开就能心想事成,男主有无数的妹子前赴后继,女主有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江湖豪杰的男人追求。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子骊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她只能帮着母亲算账和自己开始节省用度了。“母亲脸色不好,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么?”子骊端过来一杯茶,伸手给的唐夫人捏肩膀。唐夫人脸上的脂粉都掩饰不住憔悴之色,她眼前一圈黑色看样子是发愁了一整个晚上不好好休息了,长长的叹口气唐夫人说:“倒是连累你了,人家小姑娘在家都是金奴银婢娇生惯养的,你却要来跟着家人来这么个地方,晚上冷么,多加个炭火吧。” “我很暖和,炭火也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虽然野地里无数的树林但是谁知道那女真和高丽人躲在哪个地方等着偷袭我们呢,前方战事紧张,如何能腾出人手保护去伐木的人?我想着咱们坐困愁城总不是个法子,我仔细看了账本,库房里面还有不少的银狐和水貂皮,哪个东西若是能换成粮食什么的就好了。”人总是等着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以前在和平的环境,子骊并没觉得和平特别的珍贵。可是来了这个遍地都是战火的地方,离开防御城镇十里地的地方就要派兵保护了,那些游猎在山林的女真人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他们会忽然出来攻击在田地里干活的人,还会躲在山林里面对着伐木的人放冷箭。想要安心生产需要个安全的环境,环境的险恶使得城内物资缺乏,困乏的物资叫士兵们没有足够的力气赶走敌人,就没安全的环境叫大家安心生产。恶性循环开始形成,会一直恶化下去。 “你不提起来我倒是都忘记了,皮毛在关内很是昂贵,连年战事能输送进关的皮毛越发的少了,若是能拿出去确实能换来一大笔钱和东西。只是你想想商队行进缓慢,最容易被袭击了,你父亲这几天都黑着脸,看样子前方战事吃紧不会抽出人来保护商队的。”唐夫人无奈的叹息一声,指着几笔账:“我还要去看看存粮。你在家看着。” 子骊实在是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她点点头无奈的说:“还是把那些老弱病残集中在一起,一起吃住,省的下了大雪谁家的房子被压塌了还不知道呢。粮食击中在一起,总是能更好利用的。” “也要个能干公正的人来管事才好,这也是法子。就那么多粮食,一家家的分下去就更少了。还是放在一起大家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就是要挨饿就一起挨饿。可是城内上万人口,要怎么安排全体人的伙食呢。或者有人不想入伙也是个难办的事情。”唐夫人想想击中伙食和住宿的可行性,真是千头万绪有无数琐事等着。 这个有什么难的?可以发出告示,大家按着宗族亲友关系分成几队人,每队人选出来管事,大家一起监督一起做伙食。既避免了每人性格不一在一起别扭生气拌嘴,也没了分配不公贪污等弊端。母亲看可好?若是大家还有顾虑,咱们家就先做个表率出来,拿出来家里的存粮,带着家人们一起合伙就是了。子骊说的有条有理,唐夫人想了一会还是犹豫不决:“我不想叫你们吃苦,你哥哥是男人,也就罢了。可是你嫂子和你们姐妹怎么能吃那个苦呢?” 正说着,忽然家人来报:“薛公带着商队来了。现在已经在城外了!”唐夫人听见这个话不啻久旱逢甘霖一般,一叠声的叫着:“快请!立刻叫人去告诉老爷!” 子骊知道是薛家的商队来了,看样子城内资源短缺能缓解了。她对着薛姨妈一家还是很好奇,宝钗和薛蟠两个一母同胞,竟然天差地别,也不知道宝钗的祖父和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物呢?但是她不能见到薛家的人,子骊对着唐夫人说:“既然是客人来了我先走了。” 薛公的商队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甘霖,城里面有了更多的粮食药材和火药和许多好东西。雨后拿来很多东西兴奋地脸都变得红彤彤了:“姑娘看看,全是南边上好的胭脂香粉和润肤油,这下不用担心脸上被风吹皴了,薛家带来东西不少,医药都不缺了。咱们家老爷听见薛家的人来的消息高兴的立刻骑马赶回来了,薛家的商队带来了好些东西,他们还把山货和皮毛都收走了,换了不少银子。眼下看城里的饥荒算是过去了。姑娘怎么不看看这些东西,全是上好的,虽然以前不拿着当回事,可是在这个地方已经是难得了。”明前也对着那些脂粉什么很稀罕,她拿起来一件递给子骊:“姑娘这几天帮着太太做事情都累坏了,也该歇一歇了。我听说薛家这次来是求亲的。” 果真如此,子骊听着明前的话心里叹口气,命运如此,只盼着梓萌能好好地教育孩子别养出来薛蟠那样的败家子吧。“怎么,是他们家的小姐要嫁给二哥么?”子骊装糊涂。 “不是,是薛家求三小姐呢,老爷似乎答应了,三姑娘的亲娘也愿意了,只是太太嫌弃薛家没个正经的官职不是读书习武的人家有点不愿意呢。可是三姑娘不是太太亲生的,秦姨娘也是愿意,太太就没说话。”明前对着三姑娘的婚事发表自己的看法。 “可是仔细算起来还是薛家高攀了。虽然咱们两家是同乡的情谊,上辈子一起跟着□□皇帝起兵打天下出来的。只是薛家老爷子只是紫薇舍人,是个皇商罢了。他们家里面虽然人不少也没听说出来个能读书做官的人,和咱们家比起来就差多了。三姑娘虽然不是太太生的,但是有二姑娘和大姑娘在前面比着,薛家不是高攀了?以后姑娘可是要进宫的——”雨后的话很明白,子骊是要嫁给太孙殿下,薛家岂不要和未来的皇帝做连襟了? 明前笑着说:“真是个做生意的人,这么能算计。他们家怕是一直打算着要怎么脱了商人的帽子好洗干净体面的做官了。他们自然知道姑娘以后要入宫的,等着姑娘真的册封了太孙良娣,太孙和皇上岂能看着个皇商做太孙的连襟,也就赏赐进士出身给个官职了。现在薛家冒着危险来帮着老爷和老太爷筹集军饷,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明前丫头越发聪明了,你说的没错,可惜你是个丫头若是个男人,也能做个幕僚师爷,闯荡出来一番事业了。跟着我真是埋没你了。”子骊端着杯子看着丫头笑。 “姑娘就拿着我们开心,我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跟着姑娘近朱者赤罢了。太太吩咐我们说以后我们都是跟着姑娘的,姑娘以后要操心的事情比眼前的不知多多少,需要有信得过的得力人帮衬着才好。太太叫我们好好地跟着她身边的嬷嬷学习,以后好不叫姑娘受委屈啊。”明前则是一脸理当如此。 “瞧瞧你的嘴,我说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我。”子骊和丫头互相嘲笑闲聊,对着梓萌的婚事,子骊在心里暗暗希望父亲不要同意,可是薛家雪中送炭的举动似乎叫王家没有任何不答应的理由。 晚上寒风呼啸,可能是因为薛家的商队带来了粮食,所谓手中有粮心里不慌,还是一样寒冷的夜晚竟然也被家家户户的烛光映衬出来一丝暖意。王子腾总算是能回家看看怀孕的妻子,张氏见着丈夫回来自然是欢喜的。她忙着叫人预备热水和饭菜,“你还是别张罗了,我在军营里面吃的比家里还好呢。我回来只想安生的歇一歇,看看你怎么样了,最近天气冷,你可还习惯,我打了一只狐狸特别给你拿回来做个垫子也好啊。”王子腾靠在炕上,任由着丫头给他脱靴子。 张氏坐在灯光下微笑着,她下意识的摸摸肚子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母亲悄悄的贴补我的私房菜,子骊叫人给我送来点芽菜,可是难得很,拿来给你吃吧。” “母亲是心疼孙子,没想到二妹妹还能惦记着你,这个地方天寒地冻的,蔬菜最难得。她那里能有多少新鲜的蔬菜?还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拿着蔬菜种子和豆子发出来小嫩芽?她能从自己的嘴边上挤出来给你,也是真的喜欢你。”王子腾不由得感慨起来:“没几年二妹妹就要出嫁了,就连着小妹也要有人家了。想着我们兄妹小时候淘气的情形就像是在昨天似得。” “二妹妹是要享福去了,怎么三姑娘的婚事也定了?真的是薛家的大少爷么?”张氏微微蹙眉,她因为有身孕不怎么出去,可是薛家和王家结亲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张氏的耳朵里面。张氏家里虽然寒素,可是到底是书香世家,对着薛家的皇商身份有点介意:“其实薛家富贵,小妹过去自然是享福的。听人说他们薛家的大少爷这次是跟着来的,据说是长得不错,谈吐举止都跟文雅,没奸猾气息。只是子骊若是进宫,咱们家和薛家结亲怕是不合适吧。到底是太孙良娣的娘家,叫人说出来不好看。你想咱们家的姑奶奶以后给太孙良娣请安,大姑娘肯定是有诰命的,独独是小妹最难看。”其实张氏是有点看不上薛家的身份地位。 要是放在往常,父亲和祖父是肯定要仔细想想才给答复的,况且祖父不是那种势力人不会答应的。只是眼前是战时,人家冒着危险给你雪中送炭,咱们哪能不报恩?其实薛家虽然是商家可是几辈子都是知书识礼的人,小妹嫁过去也不算是辱没了她。虽然子骊嫁的最好,但是你想想,小妹是庶出的,硬要高攀上那个世家肯定是庶子或者小儿子了。那样的大家子里面妯娌之间互相别苗头是常有的事情,小妹性子软和是个没主见的人,还不如到薛家去。有咱们家做靠山薛家谁干敢小瞧了她?你还是别管了,只安心养身体吧。王子腾对着张氏说了一声累了,就要去休息。 张氏想想丈夫的话,跟着丈夫站起来向着里面走去:“你说的也对,还是你做哥哥关心妹子,别的人家做哥哥哪里肯为庶出的妹子这么着想呢。都是恨不得立刻打发出去就算是完了。” “你这个做嫂子也该把眼光放长远点,指不定以后是什么样子。小妹虽然和我们不是一个母亲的,可是她年纪小却为人温和是个可人疼的。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帮着有什么不好的?”张氏听丈夫的话,想了一会点头称是。 听见梓萌的婚事定了,子骊里无声的叹息一声,虽然她有点担心可是看着梓萌的生母在唐夫人身后露出来欢喜满意的表情,她也没说什么。梓萌是庶出的女儿,若是嫁到一样做官的世家里面肯定不能做当家的少奶奶,妯娌之间暗地争锋也容易吃亏。嫁给薛家,是他们家高攀,一进门就是管家少奶奶,对她和秦姨娘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以后就看梓萌自己的造化了。 薛家的商队装满了关外的皮毛药材什么要离开锦州回京城了,王长春特别在繁忙的军务中抽出时间给老友饯别,薛公虽然上了年纪可是依旧是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他身边站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一张团脸眉清目秀,虽然还带着稚气可是举止神态已经是带着自信和沉稳了。他正是薛家未来的继承人薛云,这次来关外他见识了不少,对着定下来的亲事也很满意,听见一阵脚步声,薛云知道是王家老爷子来了,到底是年轻,他在王长春进来的有一瞬间脸上还是红了一红。 薛公和王老爷子寒暄一阵,两个人坐下来说了些送别珍重的话,接着薛公话锋一转对着王长春说:“方才王公说我雪中送炭,有情义,我可不敢当。王公可能不知道,如今皮毛的价格一天天的上涨,可是为什么没有多少商队来关外收皮子?王公可知道里面的缘故?” “大概是战火的缘故,虽然皮毛能赚钱可是命更要紧吧,不是所有的商队都能有钱请人保护自己的,除了你这样的大商家还有谁呢。”王老爷子端着酒杯,想当然。 “我能来这里并非是靠着镖师们的保护,是先走通了兵部尚书常公的门路,你可知道魏王的人管着给商队发进出关内外文牒,他们把一般的商队都挡在关内不叫粮食和药材情轻易的出关啊。王公你要小心啊,上次你联络群臣上疏陛下维护太孙的正统地位可是遭了记恨,如今魏王势大你可要小心为妙啊。”薛公压低声音给王长春透露出来个要紧的消息。 第35章 商量 王长春不禁苦笑:“我还能不清楚,只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罢了。魏王如此行径,以陛下圣明还能不知道魏王的行为么。只是陛下在试探罢了,现在我只能多谢你的帮助了。大恩不言谢,以后——”王长春在朝堂上混成了精的人物,他对着现在的朝局洞若观火,奈何身在名利场不能超脱。 “什么谢不谢,凭着我们两家的交情我是一定要来。我是个没心思在功名上用心的,只是眼前的局势,陛下既然知道了魏王任性胡为怎么还是不管不问呢?辽东战事可不是儿戏,万一败了不仅是辽东的将士们白白的送性命就是国家社稷也不安啊。”薛公对着陛下偏袒魏王很不满,心疼小儿子也就罢了,毕竟说白了皇帝叫那个儿子做太子是他的家务事,反正不会轮到别的不相干的人身上。可是拿着国家大事开玩笑就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感觉了。薛公愤愤不平的为老友抱不平,谁知王长春却不怎么当回事,他笑呵呵的说:“陛下圣明烛照,此一举动大有深意啊,古人云于无声处听惊雷,世界上多少风波都是起于青萍之末。只是世人只盯着眼前的事情不能事前领会罢了。” 薛公越发的糊涂了,他仔细想想还是不得其解,于是半信半疑的说:“按着您的意思,陛下未必不知道魏王的作为,只是要看看魏王的心性品格罢了,那就是说陛下在考察魏王的品德。岂不是要真的东宫易主了,既然你早就看出来了陛下的意思,怎么还联络群臣要上疏保太孙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公怎么如此不识时务?” “陛下是在考察魏王的品格能力是不假,可是被陛下考察的皇子皇孙也不是只他一个人。谁说考察的都是未来的储君?你如何能肯定陛下的眼里储君的人选只有魏王一个人。i看自从太子薨逝,陛下身边的人上演了多少的大戏,一个个皇子们使出浑身解术不就是为了博得陛下的青眼,在陛下的心里留下个忠孝的印象,魏王依仗着自己的生母是陛下的宠妃,他一向在陛下跟前得脸,声势浩大,朝廷上下多少人赶上去烧热灶。别的皇子们也没闲着,一个个各显神通,我虽然远辽东可是还听见今天是秦王献嘉禾,楚王报祥瑞的。皇子们长大的都就藩去了,亲王不奉召不能入京,可是该做的功课他们哪一样也没少了。不过是大家只把眼睛盯在魏王身上,没注意罢了,我想陛下未必不知道魏王和董贵妃的打算,太孙到底是年幼,若是陛下现在真的有个什么不测,一群叔叔们,太孙能不能坐稳还要另说,而且太孙年幼没多少治国经验,陛下为了天下安定着想肯定是动了更换储君的心思。但是换那个皇子做太子,陛下心里没谱。现在群龙无首,大家各显神通,以前隐藏的好好地个人的短处和缺点,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候陛下或者选一个性格心性都能堪当大任的皇子出来做太子,或者还是依旧叫太孙继位都是可能。你只管看着吧,离着魏王被陛下申饬的日子不远了。皇上若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还是皇上么?”王长春喝了酒对着老友,嘴上的把门的不怎么严实了。 薛公听着王长春的话,半天没说话,他低头仔细回味着,叹服道:“我自认不是个傻子,这双眼睛看人还算是狠毒。竟然也没想到这层!陛下把维护太孙的上疏留中不发,可是对于上疏的大臣却一个也没申饬,这分明就是个信号,可怜京城里面的那些人还看不破。如今魏王的权势远胜当日的太子,听说太孙上疏给陛下,说自己思念父亲,太子在东宫多年,每一处都是太子当年停留使用的。他住在里面太伤感了,太孙要去给太子殿下守灵三年。恳请皇上准他去太子的灵前不在京城了。大家都说是这是太孙自知要被废黜,干脆先体面的从东宫搬出来,省的到时候难看。魏王一党的人额手相庆,一个劲的制造陛下要立魏王走太子的舆论。可是哪有那样容易的,太孙可是陛下的亲孙子,皇后娘娘还在,魏王只不过是庶出的皇子,总也不能越过了嫡庶顶替了太孙继承皇位啊。” “出来也好,省的看那些人的嘴脸。其实关外也很好,离着那些人远远的,即便是要面对敌人的偷袭和缺少粮食,士兵疲惫的麻烦事也没觉得特别艰难。对了,贾家在金陵如何了?”王长春觉得自己更喜欢在关外戎马倥偬的生活,即便是事情多还有危险,可是都比金銮殿上和人斗心眼子来的轻松,人多的地方事情就多,尤其是面对天下的利益的时候,人都不是人了。 “贾家还在金陵,听说今年荣国府的二公子要下场考试。没想到他们那样的人家还能有这个毅力真是叫人想不到。”薛公说起来江南的情形。 “是么?那个孩子脑子不开窍,虽然知道用功可是被家里养的太娇惯了,不知人间疾苦,以后出来做官还有笑话呢。要我说做文章算是什么难事,真的难事是做人。世界上最难的怕就是为人处世了。”王长春对着贾政的印象不怎么好,可是听见贾政要亲自下场考试的话心里也有点欣慰。 “正是王公这个话,不过他们还年轻呢,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若是有那份灵性磨砺一段时间也能成才,若是没那个资质他们那样的人家也不愁没地方吃饭去。对了,皇上点了胡启忠做杭州织造了。”王长春离开杭州,杭州织造位子就空出来,自然要有人来填上那个坑。 王长春听着薛公的话眉毛一挑,眼神犀利:“胡启忠?!他倒是攀上了一棵大树。怕是他给魏王出了不少主意,哄着魏王高兴才得了这个肥差。” “这个人狡猾的很,我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听说他还没出京上任去,看样子是魏王不舍得他走。”薛公想着京城的传言,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这个胡启忠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他的祖上也是跟着□□皇帝打天下的功臣。只是后来他的祖辈犯了事,爵位功名全被削的一干二净,胡启忠一下子从世家公子哥儿成了个人人嘲笑的倒霉孩子,家里一落千丈不提,他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没了。 可是叫人没想到的,这个胡启忠不像是其他家道败落的公子哥那样消沉下去,他竟然凭着刻苦读书考中了举人。也不知怎么的,胡启忠竟然攀上了魏王,竟然做了魏王府上长史。别看王府的长史只是个七品小吏,但是这个七品官有的时候比那些三四品的官员还要体面呢。“他是个心有城府的人,你看这些年自从他做了魏王府长史,皇上对魏王是日益宠信,胡启忠功不可没。这个时候胡启忠却要放外差,里面的文章大有深意。”王长春对着魏王身边的胡启忠很是感兴趣。 “还能有什么缘故,无非是他看上了那个肥缺了。江南富庶,两淮盐政和金陵制造杭州制造都是最肥的差事,胡启忠虽然也是世家子弟出身,奈何家道中落,对着银子可是眼热的很呢。若是我在他的位子上,断然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利扔下魏王去江南。到底怎么说魏王也是他的知遇恩人,这个节骨眼上扔下恩主真是叫人齿冷。”薛公说起来胡启忠的为人和做事有点嫌弃的拧起眉头,无奈的摇摇头。 “咱们不要理会那些无聊的事情,有道是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往往皆为利往,我们都是在红尘之间浑浑噩噩混日子,笑话别人做什么。”王长春端着酒杯对着薛公让让。他的眼光转到了薛公下手坐着薛云身上:“令郎未来肯定能雏凤清于老凤声。” 薛公很是得意拿着手绢擦擦胡子上酒珠:“还请王公多教导他。” “那是自然的,既然你要娶我家的姑娘,就该叫我看看你的本事。你父亲是个极好的人的,虽然经商可是却是难得不被银钱给迷住眼的人,你要好好的学习,不是叫你死读书的意思。事事留心皆学问,你要跟着你父亲学的不只是如何做生意还有为人处世的道理。你读了什么书……”王长春很关心的问起来薛云日常做什么,读了什么书。 薛云站起来一一的回答了,他言辞恳切,挑理明白,姿态谦卑,王长春看在眼里很是喜欢。他暗想着家里的运气真不错,三个孙女都有了好人家,以前他还担心过最小的庶出孙女的婚事,现在看来也能安心了。 王长春安心了,可是远在京城的魏王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了。魏王府里,胡启忠正在书房等着魏王从宫里回来。眼看着院子里花草的阴影在一点点的变短,胡启忠的肚子似乎都有点饿了。这几天魏王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看样子魏王是真的生气了,自从皇帝接到太孙要搬出东宫的上疏一直没表态开始,胡启忠就知道幸运之神已经离开了魏王了。皇帝对着太孙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不舍的太孙离开。可惜魏王还没醒悟过来依旧是沉浸在感觉良好的美梦里,总有一天皇帝会厌恶魏王。明摆着魏王不能成事,以后太孙继位第一个清算的定然是魏王,他不想跟着一条要沉的船上。 王爷回来了随着一声同胞,胡启忠忙着站起来,还没走到门口就见着魏王一脸怏怏的进来,他一眼看见了胡启忠没什么好生气的说:“你不是高就去了,我这里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胡启忠知道魏王还在记恨自己谋杭州织造的事情,他对着魏王的不满和责难也没解释,只是低着头任由着魏王奚落责骂。 胡启忠熟知魏王的性格,魏王睚眦必报尖酸刻薄,有勇无谋,几句话很容易就能哄过去。只要你在他跟前放低姿态,顺着魏王的脾气也就没事了,魏王对着胡启忠发泄一顿,心里稍微舒服了点。“算了你起来吧,孤心里不舒服,一时忘情了,我何尝不知道杭州织造是个好差事不父皇看的过的人是不能胜任的。父皇看重你也是你的造化。只是京城这么一堆事,你忽然走了我倒是没底了。上茶,你尝尝今天父皇赏赐的白茶如何?”魏王缓和了脸色,看着跪在自己脚下一动不动挨了好一顿骂的胡启忠叫他起来说话。最近魏王的心里好像住着两个小人,一个叫着:“陛下器重魏王,太子之位一定是你的!”一个叫着:“陛下被那些读书人给唬住了,你的太子位子没希望了。”他在极端的兴奋和和极端的失落中煎熬着。 胡启忠站起来,对着魏王拱拱手:“奴才承蒙主子不弃能为主子效力已经是胡家上下几代的德行了。其实并非是奴才要为了自己仕途不顾主子,实在是眼前的情形,主子需要在京城外面下功夫。奴才冷眼看着这些站在咱们一边的官员们,他们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个飞黄腾达的路径,主子收揽人心无外乎是晓之以理,晓之以利。空许诺给他们今后升官到底是空中楼阁,最管用的还是金钱。只要真金白银的赏赐下去,他们谁还有二心?” 魏王想想也对,他这些年招揽人心,对着京城的官员们可是大方的很,没银子的给钱,刚来京城的没地方住,立刻赏宅子。谁家红白喜事魏王都是很大方的掏钱,就是靠着自己的好名声和白花花的银子,硬是造出来魏王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和比太子还高声望。可是银子淌海水的花出去,自己一个亲王能有多少钱,除了封地上的租子也就是母亲给的私房钱。若是不胡启忠他们几个帮着自己谋划运营怕是已经穷的精光了。“你说的也对,只是我眼前正是用人的时候,江南的差事换个人也能行。今天父皇召见了太孙,他对着太孙要去给大哥守灵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叫太孙好生的回去读书。父皇还叫内阁的几个人去给太孙讲书,我就在一边看着,想说话也没什么理由,你说是不是父皇心软了。”魏王回想着在宫里的情形,心里闷得很。 胡启忠眼神一闪,他心里暗叫不妙,脸上还是镇定的安慰着魏王:“主子不用担心,陛下到底是上年纪对着孙辈疼惜些是有的。可是陛下不会为了亲情就耽误国家大事。皇位还是要能者得之,奴才这几天仔细想想,陛下对太孙心软也是有那些上疏劝谏陛下不要妄言废立的功劳。自从王长春联络不少人上疏,天下的读书人一窝上疏,说什么嫡庶有别,陛下就算是心里偏向王爷,也要顾忌天下读书人的舆论。别看太孙在朝堂上势力不如王爷,可是那些读书人能量不能小觑。” “你说的对,可是那些读书人要怎么下手?都是可恨的王老头子,他怎么不死在辽东!我看王长春也是有私心,皇后看中了他家的姑娘,要做太孙良娣,王长春岂能放过这个成为皇亲国戚的机会。他就是第一个有私心的人,亏得那些人还有脸说他们保太孙是心无杂念,一心为了社稷呢!你说该怎么办!”魏王提起来王长春恨得牙根痒痒。 “依着奴才看,王爷不如趁势在陛下跟前买个好。他们王家想要高攀皇亲就成全他们的心思呗。”魏王听着胡启忠的话,脸上顿时黑了,他刚要发怒随即察觉出来胡启忠的意思,略微一思忖抚掌大笑:“父皇最恨的就是皇子们和大臣过从甚密,我就去帮着大侄子去好好地讨好他的老丈人家。” 第36章 太孙婚事 董贵妃的翊坤宫,宫人们见着魏王过来忙着通报进去,董贵妃正坐在崭新的紫檀木妆台前脚人给她梳头发。听见儿子来了,她欢喜的扔下手上的梳子一叠声的叫着:“快请进来。”魏王抬脚进了母亲的寝殿,空气中还弥漫着浅浅的龙涎香的气息,看样子昨天晚上皇帝是在翊坤宫的。董贵妃虽然是已经徐娘半老,可是她独特的风韵和保养有方依旧娇艳的脸蛋和身段,在宫里的女人中还是很显眼的。 “给母亲请安。母亲的气色真好,儿子也就安心了。”魏王对着母亲打千下去。“起来吧。你怎么这个时候进来了。叫我看看,你这几天怎么看着倒是瘦了不少。”董贵妃站起来对着身边的奴婢使个眼色,他们立刻无声的退出去,母子两个坐下来安静的说悄悄话。 “昨天你父皇来了,我在你父皇跟前说还是叫太孙出去吧,他在东宫跟着太子妃身边的侍婢厮混。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还在孝期还是小心些好。太子妃心疼儿子可是也不能忘了规矩啊。你父皇听了脸色不怎么看好。哼,皇后一心算计,她以前事事压我一头,现在还想咸鱼翻身,我岂能叫她如愿!你叫人搜罗来的四个丫头不错,在太子妃跟前很快的站稳了脚跟。你父皇是个最看重礼法的人,太孙有了这个毛病,就是一辈子的把柄,看皇后还能玩出什么花招。”董贵妃想着自己入宫以来和皇后的种种恩怨,不由得开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起来。 魏王从小就听着母亲在耳边念叨着宫里明枪暗箭,皇后外做贤良内藏奸诈,她吃了暗亏,为了保护他忍辱偷生,叫他以后要争气的话。见着母亲又要旧事重,魏王忙着劝母亲道:“母亲何必要再提往事,皇后现在处在下风,若是我们步步紧逼反而叫父皇容易对着她心生怜悯,我们倒是显得咄咄逼人,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糊涂,这个时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斩草除根,她到底是皇后,永远比我们多了个正统的位子。你的大位子没定我一天不能安心,皇后看起来是处在下风了,可是她一天还在皇后位子上我就不能安心。昨天晚上我试探了你父皇对着太孙迁出去的事情不置可否,不知是什么打算。我的心里越发的不安了,我们母子筹划这些年不就是为了你能登上东宫。可是离着那个位子越近,反而是心里没底了。”董贵妃有种望山跑死马的感觉,胜利的果实就要到手了,但是凭着她怎么努力,看起来就要落进手心的果子就是摘不下来。董贵妃有些无奈的握着拳头涂满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 “我今天来是想和母亲说,我们如何能撼动父皇的心意,一切还要父皇自己下决心才好。我想求母亲帮着太孙在父皇跟前说说话。想来太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了父亲还要立刻搬出去,我是做叔叔焉有不心疼侄子的理?在我心里是拿着他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而且太子做了几十年的储君,和我既有君臣之义更有兄弟之情,照拂太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母亲尊为贵妃,也是太子的庶母对太孙自然更要疼爱。”魏王的话叫董贵妃惊得目瞪口呆,她盯着儿子好像在看个怪物。“我的儿,你是病了还是晚上冲撞了什么?怎么说起来胡话了?”前天儿子还在她跟前对着太孙恨之入骨,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慈爱的叔叔了。 “母亲别着急听我慢慢的说。这几天我和母亲感觉一样,仿佛是父皇对着立我做太子的事情有了犹豫,我虽然纳闷却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昨天我忽然想明白了,太子到底是父皇精心培养几十年的储君,太孙也是承载了父皇三代贤君的期望的。这些皇孙里面也就是太孙从小在父皇跟前。他进学挑选老师的时候父皇比当初太子出阁读书还费心思。父皇对着太孙还是有感情的,一下子肯定是转不过来,再者父皇要是真的想对我委以重任,也不会看着儿子和孙子相残。只要父皇知道太孙不会被亏待,也就会放心把大任交给我了。母亲何必要为了一时之气惹父皇生气呢。”魏王把胡启忠的谋划和董贵妃说了。太孙在皇帝身边长了十几年,一下子给撵走是不可能的。就是一条狗养了十几年也有感情了何况是真正的嫡孙呢。要是魏王露出来对侄子恨之入骨的苗头,皇帝肯定是不放心把天下交给魏王。 只有叫皇帝相信魏王会善待太孙,不至于以后骨肉相残,皇帝才会打消顾虑的,放心的把天下交给魏王。董贵妃听着儿子的话不甘心的说:“我忍气吞声几十年为的就是今天,却不能把那个贱人怎么样。这些年的委屈算是白受着了,叫我如何能甘心呢。” “母亲还请忍耐一时之气,等着儿子登上储君之位,到时候天下都是咱们母子的,还要发愁这些小事么。现在还请母亲以大局为重,我还要求母亲一件事呢。”魏王安抚着母亲不甘。 董贵妃想想也就暂时按下怒气和怨气:“罢了,我也不是不知深浅的人,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个宫里眼前得意不是真的得意,谁能长长久久的得意才是正的赢家。等着我儿登上大宝那一日,才是我真正扬眉吐气的日子。你说叫我做什么?是在你父皇跟前帮着那边说话,还是推荐那个官员?”有个宠妃母亲,魏王能很轻松的在皇帝跟前递话,帮着他的党羽们谋取官职或者探听皇帝的情绪变化。 还请母亲帮着王家多说好话,一个劲的夸奖王家的姑娘堪当太孙良娣的位子,今后肯定能做个称职的皇后,母仪天下。请父皇今早的定下来太孙良娣的人选。若是父皇同意了王家的姑娘做良娣,母亲就顺势说为了皇家脸上好看请给王家封爵。王家现在的爵位太低了,怎么也要是个国公。凭着王长春和他儿子的功劳承恩公就算了,不如真正封国公才好。没等着魏王说完,董贵妃先叫起来:“你是真的糊涂了,我帮着王家说话!还要撺掇着你父皇定下来太孙的婚事。你可要想清楚,这个节骨眼上万一陛下真的下旨侧缝太孙良娣不就是昭告天下太孙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母亲错了,父皇最是个容易起疑心了的人。他最忌惮的是皇子和大臣们过从甚密,王长春功高震主,父皇怎么会放心的叫王家的姑娘做未来的皇后呢,我的这个主意是一石二鸟。一来抬高王家的地位,王长春已经是握着关外几十万大军和上百万的人口,他的孙女要是做了太孙良娣,必然和太孙绑在一起。父皇对储君的位子摇摆不定,他怎么会轻易的准许这门婚事。那个时候父皇若是不答应,可是王家女孩子的名声已经出去了。皇家不要的媳妇,谁还敢来娶她?若是父皇答应了婚事,会更加忌惮太孙和功臣们的关系。王家为了避嫌会更疏远太孙,太孙为了自保也不会上赶着和王家亲近,他们的关系反而会生疏起来。正所谓是近乡情怯懦。第二是借着这个机会我们也能试探下父皇的心思。他到底是中意我们一些还是对着太孙更亲切。魏王信心满满和母亲说着计划。 “你说的也对,我找到了机会定然和皇上提起太孙的婚事。其实太孙也是可怜的孩子,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偏生没了父亲,还要守孝三年啊。男孩子也就罢了,那个女孩子拖延了三年,最好的时光都被虚度了,等着三年之后可要成了老姑娘了。”董贵妃嘴上说的言辞恳切,她心里却想着最好是王家的姑娘被拖上三年还不能嫁进来,王家如意算盘落空,姑娘砸在手上,到时候不管怎么样太孙和王家都是输家。 皇后娘娘的寝殿,皇后正在和太孙说话。经历了父亲早逝的风风雨雨,太孙逐渐从以前的慌张和无助里面醒悟过来,有皇后和指点和师傅们的教导太孙逐渐的成长起来。他的举止越发的稳重成熟,甚至带着点不少他这个年纪世故和沧桑。 黄全安踏进寝殿,悄悄地看一眼正在说话的那对祖孙,发出一声微不可闻咳嗽声。皇后对着身边的奴婢挥挥手,他们都无声的退出去,殿内只剩下了主仆三人,黄全安才凑上几步低声的说:“回禀皇后娘娘,今天陛下还是去了董贵妃那边。” “是么,陛下最近倒是很往翊坤宫走的很勤啊。是召幸吴昭仪么?”吴昭仪住在翊坤宫偏殿,她年轻标致还饱读诗书,皇帝破例连升三级,硬是把她从宝林一跃升为昭仪。董贵妃在皇帝跟前说她仰慕吴昭仪的才学想要和她住在一起,好方便请教学问,皇帝竟然也准了董贵妃的请求,没有另外安置殿宇给吴昭仪,叫她和董贵妃一起住在翊坤宫。吴昭仪尽管做了昭仪却不能享受昭仪的待遇,自然是内心不满。但是她是个极有城府的人,对着董贵妃依旧是亲热谦恭,因此两个人反而是相安无事。 “陛下是准备去看吴昭仪的谁知被董贵妃给请走了,董贵妃遣退了身边的奴婢,关起门和陛下说了半天话。可惜不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个小丫头听见董贵妃恍惚的说了句王家如何。奴婢担心董贵妃在陛下耳边进谗。”黄全安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心。 皇后娘娘立刻皱起眉,边上的太孙虽然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心里着实担心起来。董贵妃和魏王母子对着他们父子使了多少绊子,他们还在步步紧逼,王家已经成了太孙可以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们还要来拆台!叔能忍,婶也不能忍了,太孙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气愤脱口而出:“贱婢安敢如此!” “住口,她到底是你皇爷爷的贵妃!叫人听见了谁也不能救你了。往常我教给你的话你都忘记了。立刻回去好好想想自己错了什么,去把道德经抄一百遍来!”皇后听着孙子的话勃然变色,她生气站起来指着门口叫太孙离开。 太孙脸上一红,他从小是在宫里长大的,刚生下来身边就有三十多个人伺候着,稍微大一点就有宫里资深的教养嬷嬷和大伴儿指点一言一行,皇家最看重气度和举止,太孙张这么大,别说是骂脏话,就连着听也没听过多少脏话。他也是被魏王和董贵妃恨极了,才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其实没等着皇后训斥,话一出口太孙自己先在心里觉得羞愧了。听着祖母的话,太孙的脸上涨的红红的,也不敢分辨只是站在那里听着皇后训斥。见着孙子满脸羞愧都要哭出来的窘境,皇后也是觉得自己太过严厉了,她伸手拉着太孙又是心疼又是伤心:“你不要怪祖母太严厉不近人情,口出恶言是那些小人的伎俩。他们无能为力又满心怨恨才会做那样没出息的事情。你身份尊贵怎么能学那种下作样子。你们读过书,贩夫走卒生气不过是以头抢地,天子之怒则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你身为太孙口出污言秽语成什么体统!你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不能做出来逾距的事情。这个宫里面耳目众多你更要小心。” 太孙抬头看着祖母,眼神可怜巴巴的说:“孙子知错了,以后一定要克制脾气,好好地学学修生养性的功夫。” 是了么喜怒不形于色才是君子的修为。你只管放回去,有祖母在一天就不会叫你被人欺负了去。皇后疼爱的拍拍孙子的肩膀,叫他回去。 太孙还想留下来听听黄全安的话,可是皇后已经发话了,他也只能走了。殿内只剩下了两个人。皇后想着孙子刚才依依不舍的背影,无声的叹息一声:“这个孩子怕是对着王家的女孩儿动了真心了。董氏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 “真是奇怪的很,董贵妃竟然求陛下早点定下来太孙的婚事。虽然在太子的孝期,可是不妨碍长辈做主先定亲,等着孝期满了再办喜事。她还说王家劳苦功高,又是勋贵之家,请陛下厚赏王家,给王长春封国公。奴婢想董贵妃是怎么了一夜之间就像是变个人。他们不少一向对着太孙和拥护太孙的大臣恨之入骨么?要是陛下真的答应了给太孙定亲,岂不是就像是天下承认了太孙的地位。”黄全安听见翊坤宫那边传来的消息也被吓一跳,他差点以为董贵妃是被太子殿下的鬼魂附体了。 皇后虽然有点吃惊可是她很快的察觉出来董贵妃的恶意和背后的谋算,她猛地站起来走动几个来回,冷笑着:“哼,我就说她怎么会那个好心。分明是笑里藏刀,挑拨陛下和臣子的关系。陛下现在在哪里,本宫要去见陛下。” 皇帝寝殿,听见内侍通报皇后求见,皇帝微微皱下眉,很快的恢复了平常:“请皇后进来吧。” 一阵脚步声,皇后只带着贴身的侍婢进来了。“陛下安好。”皇后很恭敬的对着皇帝请安。没等着皇后蹲身,皇帝早就伸出手扶着妻子:“都是老夫老妻了,虚礼还免了吧。皇后的气色好了不少。今天有闲情出来走走。昨天王长春进献了一颗灵芝和几株山参,都是在深山里面经年累月吸取天地精华上百年的东西了。拿来给皇后补养身体。”说着皇帝叫人去拿来灵芝和山参。 皇后微笑着摆手制止了要去拿东西的奴婢:“那样的东西难得,还是陛下留着用吧。臣妾身体还好,而且太医说不要臣妾用多了补益的东西。倒是臣妾看着陛下这几天着实是憔悴了不少。” 太子忽然薨逝,皇帝也不好受。说起来皇帝儿子不少,以前也有夭折的皇子和公主,身为父亲总是心疼孩子的。只是太子和别的儿子不一样,眼看自己步入暮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是太子是储君。以前皇帝虽然经常训斥太子可是他心里没有换太子的打算。自己辛苦培养的继承人没了,自己年事渐高,没准哪天就龙驭上宾了。扔下偌大的国家怎么办?是选孙子还另选个儿子?皇帝不是没动过更换储君的心思,可是现在皇帝又开始动摇了,魏王真的能担起来这个责任么?皇后该多伤心啊,皇后和他是年少结发,两个人扶持着走过来半辈子了。一旦要立魏王,皇后和董贵妃之间又不能安静了,今后魏王登基,皇后肯定不能被好好地孝顺。活着自己该不该考虑下去母留子,除掉董贵妃保全妻子身为皇后和太后的尊荣。 想到这里皇帝转眼看见身边的妻子,皇后鬓边的白发刺疼了皇帝的眼睛,皇后是个极其看重仪表的人,自从成亲以来,皇帝永远没见过皇后有过任何一丝狼狈的时候。她总是装扮得体,一丝不苟。可是现在皇后的白发和脸上的憔悴已经掩饰不住了。 皇帝的心软了:“皇后也要保重身体。我们都上了年纪了,大郎是个好孩子,孝顺的心思是谁也比不上的。你若是有个什么不舒服,他肯定要伤心的。” “臣妾已经老了,还整天花红柳绿的捯饬什么?没的叫人笑话。什么年纪就有什么年纪的装扮。大郎是个孝顺的孩子,自从太子不在了,这个孩子长大不少。这几天他见天过来请安,看见我吃药就先悄悄地尝尝苦不苦,身边奴婢们没想到的事情他先想到了。我听着黄全安说大郎还每天抄写佛经,为我祈福,现在连荤腥也不占了。有这么个孙子,臣妾已经知足了。”皇后眼神变得格外的温柔,她的嘴角扬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是么?大郎倒是很孝顺你啊,就忘了我这个做爷爷的。见着朕比兔子跑的还快!朕是老师还能吃了他!白叫朕费心想着给他娶媳妇了。” 望着妻子鬓边的白发,皇帝的心软了一下:“皇后也要保重身体。朕想着大郎也该成家了,当初你们在杭州看中的姑娘如何。” “陛下怎么说起来大郎的婚事了?现在还在孝期,总也要等着三年之后再说吧。当初在杭州看中的女孩子,只是人家未必看上咱们家孩子,姻缘天定。还是看缘分。”皇帝果然提起来太孙的婚事,董氏那个贱人过正式在陛下跟前进谗了。心里暗骂一声董贵妃,皇后脸上却是装糊涂。 “是贵妃昨天提起来,大郎忽然没了父亲,太子妃整天哭哭啼啼的,可怜朕的孙子以前是天之骄子,被人捧着哄着。谁知忽然就成了没爹的孩子了。我们做祖父母,即便是再好也赶不上亲生的父母啊。不如先给他定亲,叫大郎有个盼头也好。皇后看哪家的姑娘好,就干脆定下来。”皇帝对着董贵妃的善意提醒还是很满意的。难得董氏竟然知道关心太孙了,对于传位给谁,皇帝的心里一直有个阴影。他担心若是传位给魏王不能保全孙子,若是传位给孙子,东宫和魏王势同水火,难以保全儿子。现在董氏先明白过来,皇帝感觉朕心甚慰。 皇后心里冷笑一声,就知道是董氏的首尾,她那里是好心关心太孙,若是真的好心也不会在太子刚没了一年的时候提出来给太孙定亲!“这个可是巧了,董妹妹和我想到一起了。昨天臣妾试探着问了太孙的意思。谁知太孙说尚在孝期无心想终身大事,况且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他不过问,大郎说了想趁着这几年好好地读书。以前他父亲在的时候督促着他读书,大郎却是小孩子心性不懂事。等着父亲不在了才体会到当初他父亲当初的深意。我看孩子是长大了。大郎懂事我也能瞑目了。”皇后拿着手绢擦眼角,皇帝听着皇后的话也是一阵伤感,死亡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心里面就剩下了美好。皇帝响起太子的敦厚沉稳,也是跟着心酸。 “就成全了大郎的孝心吧。这个孩子以前朕看着他有点不成熟,现在倒是沉稳起来了。三年时间他能静心读书也是好。小孩子家家的年轻正该是读书的时候。”皇帝一锤定音,太孙的婚事暂时搁浅。 “陛下怎么也孩子脾气了。大郎一心守孝读书是好事,可是他的终身大事也不能真的放下。不如先看准了,咱们冷眼观察这几年,等着孝期满了就下旨。”皇后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向皇帝提出太孙的婚事。她的孙子婚事只能她说了算,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多嘴闹出来多少烦心事。 第37章 福不双至 王长春花白的眉毛和鬓角上还带着战场上的硝烟,王定乾骑着马紧跟在父亲身边:“父亲还是休息一下,横竖我们已经是把那些高丽人差点打到海里去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侵扰边境了。一个弹丸小国还敢和□□叫板真是不知死活,一场战役下来他们国家的男丁就死了大半,若是想亡国灭种可以再来。” “我心里总是有点不安,还是赶紧回去是正经的。”打了胜仗却没预想的兴奋和满足,王长春总觉得有点心里没底的不真实感。这个奇怪的预感可是他戎马生涯几十年从来没有过的。一定是家里出事了!王老爷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尽快的赶回去。 王定乾有些诧异父亲的不安,他仔细想想,战场上不能不能疏忽一丝一毫,他已经是把会发生的事情全都预料到了,而且每一步都做到了前边,高丽人已经是死差不多了,他们的国王因为担心路上会有人劫囚车,干脆是砍掉了他的脑袋装在盒子里面带到京城面呈皇帝。剩下的俘虏也被看管的好好的。敌军被围困在城里面三个月了,现在他们只饿的剩下一口气,怎么也不会早饭越狱啊。而且女真人已经是闻风逃走,根本不会来救他们昔日的盟友。 这一路上怎么父亲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催着要尽快的赶回锦州去。一场恶战下来,部队已经很疲劳了,大家都需要慢慢的休整,休整。父亲也经常和他说要善待士兵,不要太过严厉。怎么父亲现在一反常态只催着大军快速行进莫非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正在王定乾思忖着父亲反常举止原因的时候,王子腾气喘吁吁地骑着马赶上来:“父亲,伤员里面重伤的实在不能跟上部队了。还有那些俘虏,一个个饿的和小鬼似得,哪里有力气赶路。被驱赶鞭打几下就死了不少。要是按着祖父这个走法到了京城他们会全死了。见着陛下午门献俘可不好看了。父亲还是劝劝祖父吧,他老人家的身体也该注意下了。” 王定乾白一眼儿子愤愤的说:“你以为我不想劝么?也不知是怎么了你祖父只要快点回去。我看这样吧。留下一支人马看押俘虏和保护伤员慢慢的走,剩下的精壮军士先走。祖父问起来有我挡着。”情绪是会感染的,王长春的不安传染给了王定乾,父亲经历几十年风雨,从跟着□□皇帝草莽起事,到经历了当今圣上的夺嫡之变,到现统辖关外千里之地,百万民生,王定乾知道自己的道行和父亲比起来还远着呢。既然父亲决定的事情他就照着办就是了。 王子腾没再敢吱声,他为难的说:“可是叫谁留下来带队呢?“ “你出来是为了什么?这样的事情你不留下来谁留下来!”王定乾横一眼儿子,经过了战场的锻炼王子腾倒是长进不少,可惜的是他还是没能全部领会父亲和祖父平常教导给他的道理,遇见事情有点漫不经心和不知深浅。将士们离开家很久了谁不想赶紧回家和嫁人团聚,而且照顾伤员和看押战俘都是费心费力的事情,在王定乾看来是很好的锻炼机会,也能帮着王子腾洗清了靠着父辈的官二代形象。谁知这个小子还傻傻的问谁留下来,王定乾一个眼神,王子腾立刻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被父亲训斥了一顿,王子腾无奈的摸摸鼻子,哦了一声,乖乖地领命而去。锦州城里面,王家的宅子里面子骊正带着一群丫头在侍弄花草。关外的夏天和冬天一样都是热烈直接的,仿佛是从一夜之间从白雪皑皑的冰封世界变成了生机盎然的绿色乾坤。虽然没有江南秀美精致的山水,可是那生机勃勃的树木和黑色泥土里面钻出来的花草富有野性和生命力,叫人看着心里敞亮舒服。 子骊指点着小丫头给刚长出来的朝荣搭架子,明前忽然神异样的进来。她到了子骊身边蹲蹲身,俯在她耳边嘀咕几声。“什么,是真的么!”子骊惊讶的差点叫出来。明前忙着做个噤声的手势,看看那些小丫头们。“你们好生按着姑娘的吩咐做,做的好了有奖赏。”明前扶着子骊站起来吩咐小丫头接着侍弄花草。子骊却是不等着明前搀扶已经到了后院的门口了。 上房里面弥漫着紧张和沉闷的气息,唐夫人正黑着脸靠在卧榻上,屋子里面的丫头们都恨不得把头埋在胸前,找个地缝钻进去。子骊还在门口就感受到了唐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暗黑气息,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站起来了。看样子是真的出事了。二姑娘来了。小丫头见着子骊就像是见着了救星一样,连忙通报进去。唐夫人微微蹙眉,看着女儿说:“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妈,也不知道祖父和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小侄女还等着祖父和父亲回来起名字呢。妈妈预备着怎么给侄女办百日宴?”子骊观察这母亲的脸色,心里一沉,看样子明前说的是真的了。王子腾的妻子张氏生了个小女孩子,虽然不是期待的孙子,可是毕竟是孙辈的第一个孩子,唐夫人还是很高兴一阵子的。虽然在关外没什么亲戚,可是城里面将士家眷们也都来祝贺,唐夫人还是给小孙女操办个热闹的满月宴。不久之后前方捷报频传,王长春获得大胜,于是王家上下都把小宝宝看成福星。子骊对着张氏生的小宝宝特别喜欢,经常过去帮着保姆和奶娘看孩子,还打点了不少的针线和东西给张氏送去。尽管张氏一个人生产,有了子骊和婆婆的照顾也是没受委屈。 “小妞儿的百日先放下吧。她一个女孩子家没的折了福气,你父亲和祖父还在外面呢。你且过来我问你件事。”唐夫人对着身边的丫头们使个眼色,子骊见母亲要坐起来忙着拿过来枕头帮着母亲垫好后背,在卧榻边上坐下来。 唐夫人神色凝重的看看子骊,忽然开口问:“你和你大姐在一起,可是听说过她有什么心事么?” 子骊心里一动,忙着说:“妈妈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我们姐妹在一处可是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房子,一般只是晨昏定省,跟着先生们学规矩做针线的时候在一起。剩下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姐姐做了什么。倒是她身边的丫头婆子清楚些。姐姐在京城好好,母亲怎么问起来这个?是京城那边出事了?” “都是前世冤孽,我怎么生了子骞这个孽障出来。论理这个话我不该和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说,奈何我是实在没个能依靠的人了。你父亲和祖父还在外面,他们爷们在战场上刀枪无言最是不能分心的。若是听见这个话,你父亲不知要做出什么来。你祖父是上年纪的人了,他特别喜欢孙子孙女们,要是知道了有个好歹怎么办?老太太已经气的病了。”唐夫人想着老太太和子骞在京城,除了王子骥竟然每个拿主意的男丁,她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到底子骞的事情不光彩,一旦传扬出去王家的名声算是完了。子骊的婚事吹了事小,她还有两个女儿要出嫁,也会被连累的。 “老太太病了?可要紧?母亲还是叫人回去看看——”子骊的话没完,唐夫人就打断了子骊的话:“是你那个不争气没脸面的大姐出事了,老太太给气坏了。”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王家老太太特别叫来子骞的奶娘逼问大小姐是不是有心事。子骞的奶娘姓周也是王家几辈子的奴才,因为她奶了大姑娘,按着规矩是王家但凡是奶过哥儿姐儿的□□家里的孩子若是能出去的,就除了弩籍放出去谋个差事。若是不想出去,在府里也比别人差事好,等着哥儿姐儿大了奶娘出去颐养天年。 周奶娘的儿子放出去跟着王家老爷子当兵去了,她一个人在家照看孙子帮着儿媳妇做家务。这一日忽然听见老太太想找几个老人说话闲聊,叫她进去,周奶娘也没想别的,收拾了头脸换了衣裳嘱咐媳妇就出去了。 到了老太太的房里,不少以前的老家人都哪里说话凑趣呢。大家说起来王老爷子在前方战事顺利,又说二姑娘肯定是要进宫做主子了,以后家业兴盛,王子腾的媳妇有了身孕,王子骥的婚事也要定下来,王家添丁进实在是双喜临门。大家哄着老太太高兴,说笑了一会也就散了。独有周妈妈被留下来,老太太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大姑娘的身体总也不好,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不如进去看看她。家里杭州搬来的时候姑娘身边的人都大了,全都打发出去。别是身边新的丫头们服侍的不周全吧。” 周妈妈笑着说:“姑娘的脾气古怪着呢,她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丫头们不敢过问一句。” 听着周妈妈的话老太太眼神一闪,忽然变的凌厉:“太医说子骞是心病,我和她母亲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你,你却来说这个话。你在她屋子里是做什么吃的,什么都是姑娘自己拿主意?!她一个姑娘家的,拿什么主意去?你说吧,在杭州的时候她是和谁闹鬼了。你别打量着我老了,子骞的娘忙不理会你们就当着我们全是瞎子。当初进宫见皇后和太后娘娘的时候,她算计自己妹妹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周妈妈顿时唬的魂飞魄散,哪里还能坐得住?!她一下出溜跪在地上。不住的向上磕头,嘴里说着:“老太太饶命,大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她不是已经好多了!”老太太听着周妈妈的话顿时察觉出来子肯定有内情,逼问着她说:“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么!” 周妈妈一个劲的在地上磕头:“是老奴□□迷了心窍,当初在杭州的时候大姑娘悄悄地喜欢上了一个人,我私底下苦劝了半天,和姑娘把道理掰开揉碎的说的嘴上掉了几层皮。大姑娘已经是醒悟过来了,也就搁下了。谁知怎么又糊涂了!” 在老太太的逼问下,周妈妈才说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一次唐夫人带着子骞去杭州知府家里祝贺知府母亲寿辰,子骞对着知府家里的一个客人很是倾心。周妈妈一直跟着子骞身边,自然是发觉了从小养大孩子的异样。等着回来她先冷眼看着子骞的举止神态,发现一向子骞变得越发的怪异起来。以前她一心做针线,可是现在她做着针线就会忽然发呆起来。那些每天都读的列女传什么再也不看了。她反而是拿着诗经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周妈妈不明白的句子。等着周妈妈问的时候子骞就会不耐烦胡乱敷衍。姐妹们来找子骞玩耍,她也没兴趣,对于子骞的冷淡,子骊和梓萌都察觉出来,她们渐渐地也不上门了。 周妈妈顿时着急起来,她总算是逼问出来子骞看上了那天去知府家做客的胡启忠的儿子胡良仁。两个人竟然还在后花园的戏台后面不期而遇,胡良仁对子骞也是一见钟情,短短的几分钟就海誓山盟,私定终生了。周妈妈自然是死劝活劝的求着子骞放弃了那个念头,她担心被唐夫人和老太太知道了吃干系,就嘱咐子骞不要露出来一点破绽。子骞身边的丫头们虽然恍惚的察觉到什么,可是她们被周妈妈和子骞联手哄住了,也不敢说话了。 “事到如今她还想着那个什么胡良仁了!”老太太气的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周妈妈低着头不敢看老太太,墨迹着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我后来听说那个胡良仁的父亲就是刚升了杭州织造的胡启忠。大姑娘现在未必还想着他,只是大姑娘看着二姑娘得了好人家,心里有点不舒服是有的。以前都是以大姑娘为重,二姑娘不显山不露水谁知一夜之间,做妹妹的占了先机,大姑娘自然是心里难受。依着奴婢的意思叫大姑娘撒撒气也好。” “住口,我真是看错了你。你出去吧,要是敢把那些事情说出去一个字,我立刻叫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老太太撵走了周妈妈,家里出了丑事,为了全家的名声和子骊的未来,老太太只能默默的生闷气。她不动身是个吩咐子骞身边的丫头们要看住她,一边思忖着对付的方法。子骞已经许配了人家,这个丑事宣扬出去,不仅王家的名声扫地,还会连累了子骊的前程和王长春王定乾父子的仕途。她能做的只能把事情尽力的掩盖过去不要闹大。 谁知老太太的怒气还没平息下来,子骞身边的丫头就慌张的过来报告:“大姑娘和看园子后门吴忠家嘀嘀咕咕的,似乎要放谁进来的意思。” 老太太听着丫头的话气的眼前一黑,她到底是经历风雨的人,老太太很快镇定下来,她悄悄地排兵布阵,将计就计,叫王子骥带着家人把悄悄溜进来相会的胡良仁给抓个正着。胡良仁见事情败露立刻什么都招认了,子骞倒是脸上没一点羞愧之色,反而冷静的等着长辈的发落。胡良仁是胡启忠的独生子,被胡家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胡启忠得了消息忙着赶过来要人,还拿着魏王的威势压制王家,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几下攻击,火气攻心就病了。可怜王家在京城只剩下王子骥和他的寡母,哪里能拿主意应对只能写信给王长春和王定乾求助了。 第38章 得寸进尺 没想到一直是默不作声的子骞能做出来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她不敢置信的盯着唐夫人,觉得一定是唐夫人在开玩笑。可是母亲怎么能拿着女儿的名声开玩笑?“妈,事情确定了么?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谁家女儿不怀春,或者只是大姐长大了,有了朦胧的感情。因此有了些绮念,周妈妈是个糊涂的人,一向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肯定是她怕老太太怪罪下来,就把事情全推到姐姐身上。虽然她是奶娘,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到了要紧的事情,她岂能靠得住呢?”子骊暗自惊心,王家规矩不小,子骞身边的丫头婆子不少,子骞就是真的想和那个男孩子谈恋爱也是不可能不被人察觉的。 “要是那样你祖母就不会派人悄悄的送来急信了。这个节骨眼上,若非是出了大事,老太太再也不会拿那样的事情搅乱你祖父和父亲的心思。你别忘记了,当日在杭州的时候,我分派家务事给你们学习着管家。你大姐是分了看管上夜的人。我最清楚你姐姐的性子,她是个外表温柔,私底下主意最大的。一旦是她认准了事情,岂能轻易放手的。也是我教养无方,养出来这么个败坏门风的女儿出来。若是连累了全家的名声和你的前程,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王家的祖宗啊!”子骞已经定亲,事情传出去贾家那边怎么交代,更要紧的是连累了小女儿的婚事可怎么好啊! 唐夫人心里又气又急,又是伤心,女儿做出来丢人的丑事她自然生气,可是子骞是她第一个女儿,一直以来总是懂事老实的面目示人,带着妹妹们也很上心,一定是胡启忠的儿子勾引自己的女儿。子骞年轻不懂事,身边的下人也不能匡扶劝谏,到底是心疼孩子,唐夫人又气又急,顿时头昏眼花起来。唐夫人转念一想,丈夫说起来胡启忠是魏王身边的亲信,自家本来和魏王为了东宫闹得不愉快,这一会自家把把柄送到了胡启忠和魏王的手上。不仅是耽搁了小女儿的前程还要牵连了丈夫的仕途。唐夫人心里着急上火怒气攻心,忽然握着心口叫着哎呦,脸色也变了。 看见母亲脸色不对,子骊顿时慌了神,她扶着唐夫人只觉得她身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子骊也不顾不上别的了,连声叫人进来。下人们进来件唐夫人气色不对都大惊失色,顿时乱了阵脚。有的叫着请大夫来看,有的叫给老爷写信请王定乾快点回来的。子骊还算是撑得住场面,她知道肯定是唐夫人受了刺激,心脏难以承受。“慌什么,谁敢乱先赶出去打二十板子,着人去请大夫,就说夫人有点不舒服。拿来人参片给太太含上。” 子骊冷静的指派人手,调度人员安抚母亲。家里的下人也逐渐不再慌张,子骊叫来管事的媳妇和大丫头们在外面等着,传话不准人随便走动,有人私自传闲话,编造谣言的立刻抓来打死。众人见子骊冷静自持,也不敢再趁机做耗都各安其位老实的呆着了。一会大夫来了,唐夫人挣扎整理了身上的衣裳扶着丫头的手到外面去了,子骊是个女孩子不方便见人,也就只能在碧纱橱里面听外面的动静。 这位大夫京城里面的名医,也在太医院供奉,他此次跟着王长春出来是为了谋一个军工出身,好给孩子捐官职。王长春倒是照顾王太医,不叫他跟着军队去前线反而是叫城内的大夫跟着王太医学习医术,按着王长春的话说便是:“你总也不能在塞外一辈子,你一个人能救多少伤员?不如把本事教给这里的医生们,他们的本事高强了,能救活多少人?这全是你的功劳。”于是王太医在锦州城内开馆收徒,一边救治病人,一边带医生。王长春给朝廷上疏说王太医在关外不仅救死扶伤还教导学生造福于民,陛下一高兴就给了王太医同进士出身,完成了王太医一辈子考不上功名的夙愿。王太医对着王长春更是感恩戴德了。 王太医进来一见着唐夫人就见她脸色不好,眉宇之间带着隐隐的黑气,看着那些奴婢们都是屏气静声不敢越雷池一步,就知道肯定是唐夫人为了什么生气的样子。等着一诊脉,果真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是气急攻心,肝气郁滞。他收了手对着唐夫人说:“夫人是着了点气恼,气急攻心。不碍事,只要安心休养几天别老想着就成了。学生开个方子,配上一剂丸药,晚上临睡前吃一丸就好了。” 唐夫人谢了太医请管家亲自送出去,子骊等着太医走了才从碧纱橱里面出来,她先仔细看了方子,见没什么问题才交给人按着方子抓药立刻煎药给唐夫人喝下去。子骊亲自服侍唐夫人吃药,厨房早就按着自理的吩咐煮了些精细的米粥出来,子骊盛了一碗小米白果粥对着明前说:“只要新鲜香椿芽儿,别的油腻的东西一概不要。再把玫瑰露拿一瓶出来,太太吃了药嘴里发苦,正好拿着它兑水喝。” 唐夫人的丫头平安和富贵一个端着小米粥伺候着唐夫人吃饭,一个去开库房拿东西。唐夫人这个时候慢慢的缓过来,她靠在个枕头对子骊说:“你别张罗了他们还不敢造反呢。你安生的坐下来吃饭吧,别再叫你累着了。你放心我不会一口气上不来就死了,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活着一天就不能叫别人欺负了你们去。”子骊听着唐夫人的口气就知道母亲是要护短了,其实对着子骞和胡启忠家公子的事情,子骊打心眼不认为这有什么,只是胡家和他们家争政治立场不同,而且子骞已经和贾政定亲了。就算是放在现代社会,已经订婚的情侣忽然分手,还是女方劈腿的话,女方家的面子也很难看,更何况是这个名副其实的封建社会。 “做女儿服侍妈妈有什么的?祖父和父亲可是要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了。”事到如今是瞒不住了,唐夫人已经叫人快马去报告王长春和王定乾了。子骊算计着时间,祖父和父亲接到消息肯定会快马加鞭的赶回家来。到时候肯定是一场风波,子骞的命运难以预测。或者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不错。没有子骞嫁给贾政就不会有后来木讷的二太太,就不会有衔玉而诞的贾宝玉了。 “只怕是要还几天才能回来。我是没脸见你父亲和祖父了,子骊你不要怨恨你姐姐,要是你心里伤心,只管埋怨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是了。你们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叫我舍了哪一个?”唐夫人知道为了全家的声誉和丈夫公公的官位,等待子骞的命运会是什么。她生气归生气,但是子骞也是她亲生的女儿,唐夫人眼圈又红了。 子骊听着母亲凄楚的语气,心里一沉,这个年头浸猪笼和荣誉谋杀是合情合理的!子骞闹不好就会悄悄地病逝!子骊默默地握着母亲的手:“妈妈。大姐会没事的。”可是子骞真的能没事么?子骊连自己也骗不了。 王子腾和王定乾比子骊预计的还快的,当天晚上王定乾就先赶回家了。等着第二天早上子骊刚睁开眼,雨后就站在窗前神神秘秘的说:“姑娘,老太爷和老爷回来了。方才太太那边的人过来传话说今天姑娘不用过去请安了,想吃什么就叫厨房送过来就是了。”守着雨后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子骊的耳边:“听那边的人说老爷先和夫人说了半夜的话,一早上没休息就去给老太爷请安了。现在老太爷老爷和太太在说话呢。老太爷的书房是谁也不能靠近的。” 子骊担心子骞的命运,她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折腾一晚上,现在听着雨后的话,心都提起来了。她抓着被子问:“现在妈妈可出来了?老太爷身体可好?” “老太爷奴婢也没见着,听着跟着老爷出去的人说老太爷得胜班师的路上就一直催着大家赶路,好像是他老人家似乎预知了什么似得。老太爷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平时练习吐纳参禅悟道的,身体应该没事。倒是老爷脸色不好。”雨后说着叫小丫头们打水去,明前和雨后服侍子骊起身。 京城王家,老太太和二太太四目相对唉声叹气,二太太是个寡妇,她一向是只把心思放在儿子身上,对着家务什么不闻不问。虽然她也是个大家出身的,一般管理家里琐事还能胜任。可是意见了大事她立刻没了主意,因此虽然老太太连日唉声叹气,她也只能尽力的服侍老太太的起居饮食,再也没任何解围的良方。见着老太太这几天越发的憔悴起来,二太太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老太太喝点参汤吧。”二太太接过来丫头端进来的参汤,殷勤的劝老太太保养身体:“事已至此,还是看那边老太爷和大爷的主意吧。老太太还是保重身体,连日来你越发的憔悴了。若是这个时候老太太先病倒了岂不叫老太爷和大爷着急。” 老太太无奈的叹息一声,她接过来参汤无奈的说:“也不知道是冲撞了什么,要上天给咱们降罪如此。我一个老婆子了有什么惩罚就报应在我身上,放过可怜的孩子吧。要是咽了这口气就好了,可惜偏生不能咽下这口气。子骞丫头现在怎样了?” “老太太放心,身边都是妥帖的人看着,也没敢委屈她。子骞那个性子老太太知道的,她是断然不能受委屈。这几天大姑娘还是那个样子,叫她吃饭便吃饭,睡觉就睡觉,也不和人说话。”二太太想着子骞淡漠决然的样子心里一阵堵得慌,子骞是她看着长大的,二太太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是稳重成熟的大姑娘会闹出来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胡良仁她是见过的,虽然长得不错可是性子太没担当,真想不出来子骞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 “老太太,老太爷叫人送信来了!”随着外面丫头的通报,一个家人装扮的小厮低着头快步进来。 老太太看着跪在跟前低着头的小厮说:“你们老太爷叫你来送信了?”二太太见状就知道这话不能叫人听见,她忙着带着屋里的人都出去。屋子里的人都走了老太太对着小厮说:“你抬起头,慢慢的说吧。”那个小厮这才缓缓地抬起头,老太太一看顿时惊讶的说:“怎么是你回来了,你也是有军职在身的人,没有军令怎么能擅自从前线回来?” 王子腾对着老太太挤出个笑容:“孙子想老太太了,而且老太爷不放心别人就叫孙子回来一趟,我也不是擅自回来,祖父还交给我些公事。”王子腾说着从身上拿出来一封信亲手交给老太太。 “祖父的意思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只要大妹能醒悟过来以前的不追究了。贾家那边的婚事还是祖父亲去说,和他们家退了亲事吧。对外面只说是大姑娘身子不好,已经请了高人看了,近几年不宜结亲要在寺庙里面修行才能解了疾病困苦的厄运,等着过几年风声过去了再给她寻个好人家。至于胡家那边,他们家的儿子勾引良家女子,就是闹到了天边去也是他们没理。就是闹到陛下跟前,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了。谁不知道胡启忠是魏王的心腹亲信,他就不担心陛下想别的么?”王子腾和老太太说着王长春的打算。子骞闹得太出格,只能把她放在家庙里面住几年了,等着事情过了再说。 老太太想想觉得丈夫的主意不错,她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胡家倒是很识趣没闹腾。只是悄悄地把他们家孩子接走了,还特别叫人上门说他们家哥儿不懂事,闹出来两家不好看。意思两边都不提了。事情能就此遮盖过去就是好的。” “只是大妹要在外面受委屈了,按着祖父的意思,横竖京城不少人都知道大妹身子不好,她出家修行的消息慢慢的放出去才不会惹人注意。太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是王太医帮忙的,他请了太医院相熟的好友,明天我亲自去请他过来给大妹“诊脉”。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吧。我还要赶着回城外的驿站里面,如今我是有官身的,按理不奉召不能擅自进京城。因此来装扮成这个样子回家。祖母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情就叫弟弟通知我。我还要去兵部办事呢也不能在家耽搁久了。”王子腾说着站起来要走。老太太看着孙子有些不舍,奈何非常时期也只能嘱咐了些话看着他离开了。就在王子腾刚走没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忽然来报:“胡家的胡启忠亲自上门,他说有要紧的事情要见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一惊,暗想着不是两家有了默契不提这件事了么?他来做什么?本不想见胡启忠,奈何老太太担心事出有变只能道:“请他进来。” 管家请胡启忠到了正堂,没一会老太太被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出来。胡启忠倒是很恭敬地站起来,殷勤的上前问好,老太太见他态度谦和,心放下一半,不熟的两个人没什么客套话,尤其是在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两个人不尴不尬的寒暄几句就进入正题。胡启忠站起来对着老太太深深一躬身:“晚生今天到贵府上不是为别的,实在是天下父母疼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我半生蹉跎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他就是我的命根子,还请老太太准许两家孩子的婚事。” 老太太一听脸上挤出来的微笑都不见了,她盯着胡启忠死死地看了几眼,不敢相信的说:“胡先生说笑了,我家子骞已经许配人家了。再者女儿婚事有她父母做主,我可不能做主。还是等着她父亲和祖父回来再说吧。” “晚生也知道贵府上的千金那里是我家的犬子能妄想的,只是犬子对着贵府上的千金一往情深,而且晚生很是羡慕老先生和定乾兄的才干,有结交的意思。还请老太太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应允吧。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结成秦晋之好也是双赢的好事。我那个儿子不知深浅,我也不能关他一辈子。我担心哪天孩子跑出来,闹出点事情,府上的脸面也不好看啊。”胡启忠话里有话,拿着王家的声誉开始威胁了。 第39章 胡启忠的“妙计” 胡启忠听见家人的回报说儿子被王家抓住扣起来的时候,他内心竟然有些狂喜,多年之前一步闲棋竟然在关键时候发挥了大作用。他对着一脸着急的妻子说:“你慌什么,他们既然找上门就知道了良人的身份,王家也不是以前的王家了,就算是看在魏王的面子上,他们家也会善待良仁的。你去叫几个有脸面的家人去接了那个逆子回来。若他们家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要生气,到底是咱们的儿子不对。”胡妻只有胡良仁一个儿子,十分溺爱,她听着丈夫的话有些不满:“那是他们家的姑娘做出来不要脸的事情,还反咬一口!我才不受那个气呢!叫他们家把孩子亲自送来。”胡妻是胡启忠贫贱时候的结发妻子,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她以前跟着胡启忠着实吃了不少苦,胡启忠虽然对着发妻瞧不上眼,可是碍于以前的情分对妻子还是让三分的。 但是听着妻子越发没体统了,重重的拍下桌子:“胡闹,你还想咱们家不够丢人么!”胡妻不甘示弱的说:“王家靠的也不过是太孙罢了。现在谁都知道江山迟早是魏王殿下的,你是魏王身边的亲信,谁现在惹你也就是惹了未来的首辅大臣。你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们家还敢不知死活不成!”听着妻子说的不像,胡启忠越发的后悔暗想着贫不择妻果真是如此。那个时候靠着妻子做针线过活,哪里想着选个贤德的姑娘主持中馈。娶妻不贤毁三代啊。 “你知道什么,若不是我教训儿子的时候你在边上护着,良人也不能是现在不成器的样子。”胡启忠黑着脸训斥妻子,亲自叫来去接胡良仁的家人嘱咐半天。胡妻见丈夫生气也不敢再说什么,她依旧是嘀咕着:“你个没良心的,若不是我当初你早就饿死了!哪有现在的风光。如今不过是被妖精们迷住了,我和儿子不好,我们离开你,你叫那些妖精们给你生儿子吧。”对着妻子的埋怨胡启忠充耳不闻,他站起来淡淡的哼一声就走了。 没一会家人接了胡良仁回来了,经历一番波折胡良仁脸色苍白,他虽然也过过贫寒的日子可是从小被母亲捧在手心上,哪里受过一点委屈。忽然被人家抓住,虽然没有被打骂可是那种经历还是大大的刺激了胡良仁。原来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一帆风顺,美丽姑娘的家人一点也不温柔。 见着儿子没受什么外伤,精神也还好,胡启忠心里稍微放下了点。他咳嗽一声,站在底下的胡良仁浑身哆嗦一下。胡良仁对着父亲还是敬畏的,从小到大,胡良仁最怕的就是父亲。他不管是做了什么总会被父亲挑剔斥责,和母亲的溺爱百依百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前他为了偷懒不读书被父亲狠狠地走揍过。现在他闯了大,王家没打断的他的腿,可是父亲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王家也是大家子,规矩甚严。你却能他们家的大小姐暗通款曲,莫非是他们家的家教都是样子货唬人的吗?”胡启忠心里已经猜测出来事情的因果,多少年前,那个时候自己刚刚进魏王府里谋一个小小的差事,却在无意之间布下一招闲棋。今天怕是那招棋子的功效吧。 “我,他们家虽然治家甚严,可是门房上的人和他们家大姑娘身边的人却帮着我进出方便,其实我也没做出格的事情,只是通了几次信,他们家来京城之后才悄悄地进去看她几次。我知道做错了事情,还请父亲责罚。”胡良仁在父亲跟前总是老实的近乎窝囊。他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出来。 原来多年之前胡启忠刚刚考取功名,他正志得意满的在京城的街头上闲逛,暗想着要在魏王身边做出一番事业,重整胡家的门楣。也好光宗耀祖,叫以前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看看。谁知他刚在一个茶馆里坐下来,就看见两个人贩子在进行交易。被卖的是一家人,卖家要一家三口都卖出,买家却只要那个女孩子。“谁要这两个老家伙,我不是看小妞子长得不错,也不会拿出三两银子来。我也不占你的便宜。还是三两银子,那两个老的你自己留下。万春园的妈妈叫我物色十二个女孩子,这才是得了一半,我没时间和你磨牙。”听着自己的女儿要被卖进烟花之地,那对夫妻哭的伤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卖家不耐烦踢了一脚那个妇人:“你还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奶奶么?你可不撒泡尿看看自己这张老脸值三两银子么?一个清白大姑娘也是二两,万春园可是好地方。你女儿以后是享福了。” 胡启忠听着隔壁那桌上骨肉分别哭的叫人心里凄惨惨的,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个妇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胡启忠寻声看去顿时大吃一惊。这个不是自己奶娘刘开夫妇么?当初胡家败落树倒猢狲散,以前的家人也都流散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们.若是放在以前,胡启忠未必会出手相助。只是现在不同以往,胡启忠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以前爱护他的人了。于是胡启忠亮出身份,拿出来王府上刚发下来节赏二两银子给奶娘一家赎身出来。本来卖家是不肯做这个赔本生意的,可是胡启忠话里话外的提自己的身份,那个人牙子也不敢惹了王府,也就做了顺水人情还能结交王府里面的人,他也就收下了胡启忠的银子,拿出来刘开一家的卖身契。 可惜那个时候胡启忠只是个住在王府外面群房,依附着王府生活的小吏。哪有能力带着刘开一家回去。他正在发愁如何安顿奶娘一家,正巧想起来昨天听见官媒说几家正要买奴仆。他就对着刘开说:“如今我也是自身难保,每月的俸禄也只能是养家糊口,实在不能多养活一口人。我倒是有个去处,也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去。”刘开家看着胡启忠一个劲的擦眼泪:“没想到还能见着哥儿,我们都是奴才根子,也不会什么营生,求少爷指个明路。” “既然如此,我听说几个勋贵之家要买人,你们都是以前伺候过人的,我去和官媒说了,像是你们这样有来历的人,肯定比那些不知根底的好。这几家人不是书香门第就是勋贵之家,不会苛待下人,你们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刘开一家人本来就是做奴才的,什么经营种地一概不会,听着还能在大户人家做奴婢自然是愿意。胡启忠带着刘开一家人先回家,叫妻子预备了洗澡水和衣裳给他们换洗了,然后领着他们去官媒哪里。 正赶上王家添丁进口,两位少奶奶都生了儿子,老太爷官升三级,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的。因此刘开一家就进了王家,因为他们以前也是大家子出来,当初也是在胡家做管家的。很快的刘开一家人也就在王家站住脚。刘开家的在门房上管传话要东西,刘开则是专门管车马轿子,跟着爷们出门。他们的女儿在浆洗上当差,后来到了年纪主子开恩放出来,嫁给了周奶娘的儿子做媳妇。 刘开一家内心对着胡启忠很是感念,只是王家一直在外面做官,胡启忠在京城,时间长了两边不能联系,胡启忠也就把刘开一家人忘在脑后了。等胡启忠变成魏王身边的红人,一晃眼已经是十几年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俗套了,唐夫人带着女儿去应酬身边少不了跟着出门的下人,刘开的女儿已经成了周得胜家的,因为婆婆的关系,她也时常到子骞身边奉承,子骞对着得胜媳妇另眼相看,她身边的人也对着这位周嫂子奉承有加。 “你遇见王家大姑娘的时候身边就是刘开家的女儿,因为刘开媳妇管理门户,也能为你们思想传递,偷放你进出王家?”胡启忠向儿子确定着事情的真相。 “我不敢撒谎,其实儿子原本只是对着王家大姑娘有点好感,全是刘开找上门说他们家大姑娘被家里长辈轻慢,亲事也不好。他亲家是大姑娘的奶娘,心疼自己奶大的孩子。他们说王家老爷子是个极其和善的人,只要我和他们家小姐自己愿意了,他们家长辈就只能答应了。我——”胡良仁扭捏的拧着手指头,吭哧着。 胡启忠知道刘开的打算,他们是想借着王家大姑娘身边得力下人的身份,跟着王子骞嫁进胡家吧。这样他们也算是重新回到胡家了。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没想到胡家以前也是上百的下人,忠心不忘旧主的也只有他们夫妻两人了。只是对王家真是有愧了,没想到收留了这么一对忘恩负义,背主的狗奴才了。 胡启忠在知道胡良仁偷着勾搭王家大姑娘的消息的时候只想把事情掩盖过去,两家政治立场不同,而且两家孩子是做了苟且之事,闹出去两家名声都有损失,还会解下嫌隙,不如大家双方各退一步,遮掩过去。可是现在胡启忠有了更好的想法,他当初就怀疑胡良仁是个没胆识,没见识的懦弱孩子,怎么敢做出来勾搭良家女子的事情,事情必然有内情。随后他想起来多年前刘开一家不就在王家做下人么。看样子良人肯定是有人帮着牵线搭桥才会和王家的姑娘在一起。 眼前皇上对着立储态度暧昧,魏王几次试探下来都被太孙不冷不热的挡回去,将来江山是谁的越发难说了。自己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总要狡兔三窟未雨绸缪才好。闹出来那样的丑事,王家和贾家是不能结亲了,不如自己趁机和王家联姻。只要自己出面向王家求亲,王家肯定会同意的。王长春老谋深算应该知道留后路,这样他能保全自己的孙女还能多一条后路也没损失。至于王家怎么和贾家退亲,两家的情分会不会受损就不在胡启忠的考虑范围内了。要是王家不同意,胡启忠也有叫他们就范的办法,太孙良娣的娘家是不能有任何丑闻的! 因此胡启忠信心满满的上门来和老太太提亲了。老太太听着胡启忠的话恨不得立刻叫人拿了胡启忠打死,她越发坚定地相信这一切都是胡启忠和魏王的圈套!他们太可恶了,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就罢了,大家各为其主也没什么说的,只是对着对手的家人下手未免太下作了。 现在还拿着子骊的声誉和前程威胁自己,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不成!老太太冷淡的看着一脸期待和热切的胡启忠,似笑非笑的说:“当年你祖父还在的时候我也曾去过你家做客。我们两家原本也是认识,我还去过你的满月宴。没想到一转眼你也是上了年纪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是难说啊。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家门不幸。大丫头知道自己错了悔的什么似得,她一个姑娘家那里禁得住这翻折腾,病了。你的话还是等着她父亲母亲回来再说。我一个老婆子不敢擅自拿主意。”说着老太太要端茶送客。 胡启忠见老太太不肯松口,有些气恼。他这十几年顺风顺水,谁见着他不要给几分面子,胡启忠心里难免烦躁,脸上就带出来几分颜色,语气就变得生硬起来:“老太太的话晚生无可辩驳,只是还请老太太念在骨肉亲情上。人生一世还不是都为了子孙忙,给孙女们安排好好归宿才是正经事呢。” 说着胡启忠挥袖告辞走了。老太太等着胡启忠走了气呼呼对着二太太说:“你可都听见了?他是个什么东西,敢威胁起我来了,给子腾送信叫他回来,立刻给他爷爷写信。胡启忠想要脚踩两只船,算计我家姑娘,我就是把子骞剁碎了喂狗也不会给他们家的!” 关外,王长春接到家信气的暴跳如雷:“娘希匹,一个谄媚小人也算计起来我了!看我叫他血本无归!” 王定乾则是皱着眉头,心里已经把不争气的女儿给掐死无数遍了:“父亲息怒,胡家原是败落了,这个胡启忠倒是个能人,又在魏王身边混得风生水起,他如今还被皇上委以重任。我们家和他硬碰怕是不好。” 你就把子骞双手奉上,跟着贾家如何交代?他胡启忠打得好算盘啊,既得了人,还把咱们绑在他的船上。以后若是魏王登基,咱们未必能捞着好处,若是太孙殿下得天下,咱们成了什么人了。你没想过么,子骞嫁过去就是活把柄,以后你要子骊在宫里如何立足,我们全家上下几百人都要听他的号施令。王长春一语道破胡启忠的盘算把王定乾恨得牙根痒痒。“全是儿子和媳妇的不孝,竟然养出来这么个败坏加封的逆子,干脆我也不要她这个女儿了!”王定乾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下了狠心。 “你别自责了,你媳妇也是冤枉的。你过来写信,叫家里紧着追查子骞是怎么和胡家的小子在一处的。家里门户森严,姑娘身边服侍的人众多,怎么还会有那样的事情?你嘱咐他们要悄悄地追查不要打草惊蛇,抓住了也不要声张。还有就是那个胡启忠算是我的晚辈,老太太上了年纪不用每次都见他。叫二婶娘应酬着就是了。他催问起来子骞的婚事,就说姑娘病了,还要先和贾家退亲才能再说亲,只管拖延就是了。”王长春略微思忖下对着儿子吩咐信里大概的内容,王定乾拿着笔屏息凝神,听到叫二婶娘出来应付胡启忠,他有些吃惊地看着父亲,弟妹守寡在家,怎么也不该随便见外人啊,父亲怎么叫弟妹出面和胡启忠应付呢? “父亲,弟妹不便见人吧。她——”王定乾以为是父亲老糊涂了,悄悄地提醒着王长春换个人选和胡启忠应付。 “你才老糊涂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子骥的母亲守节在家么?你只管按着我说的写就是了。那个胡启忠是个精明的人,老太太出面她是长辈,若是被他抓着一点口风,等着你回去就难翻身了。叫子骥的母亲出来,他胡启忠能为难个寡妇么?而且子骥必定在身边陪着,胡启忠好些话就不能说了。等着咱们回去之前不会叫他抓住一点漏洞和破绽。”王长春扫一眼儿子,给他一个你还差得远的眼神。 “父亲果真是深谋远虑,儿子明白了。胡启忠为人奸诈狡猾,生性多疑。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岁,怕说话不防备被他抓着漏洞,我虽然是子骞的父亲,也不能违背自己母亲的话,胡启忠就算是个小人也不能不要脸面,他只能对着二婶敬而远之,而且他看见二婶出来应酬他,就会以位咱们没把他当成外人看。先稳住了他,胡启忠就不会生事了。”王定乾忍不住为父亲的算计拍案叫绝。 第40章 退亲定亲 “太太来了。”随着丫头的通报声,贾家老太太抬起头正看见儿媳妇带着愁容进来,贾母对着老太太请安:“给老太太请安,今天老太太的气色不错,厨房有新鲜的鹿肉,晚上做出来给老太太下饭可好。” “你怎么现在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上了年纪了,不喜欢油腻腻的东西的,叫他们把鹿肉做的清淡些。”老太太叫贾母坐下来,她身边的丫头端上茶来,贾母欠身站起来接过来茶杯:“媳妇知道老太太喜欢清淡的,叫他们做的清酱肉,里面没一点油腻,今天京城王家派人来送东西,说起来他们家的事情,媳妇听着心里担心。” “是什么事情?他们家老太太的身子不好了?上年岁的人总是容易三灾八难的。”老太太以为是王家老太太身上不好,到底是上年纪的人了。谁知那天就不好了。“不是,他们家的老太太身体好着呢,是他们家大姑娘病了,说是自从到了京城就水土不服,想着没什么要紧的也没放在心上。谁知拖拉了半年的光景,还是不见起色反而越发的严重起来,听说已经起不来了,请了无数的名医,有的说是水土不服的,还有的说是个大病症的,到底每个准话。药吃下去如同泼在地上竟然无一丝效验。我是担心政儿的婚事。”贾母说着拧着眉头一脸的愁容。在那个年代定亲再退亲的就和二婚差不多了。 这个,贾家老太太拧着眉头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个年头没什么先进的医疗设备,人的生命总是很脆弱的,一个健壮的年轻人很容易会因为一场小小的伤寒或者吃坏了东西就丢了小命。即便是大户人家,孩子们都娇生惯养,反而是更容易不断出现各种小毛病。“到底是年轻的女孩子娇贵些,慢慢的养着就好了。既然他们家还没什么表示,我们远在金陵,哪能听风就是雨的要提退亲的事情。就算是退亲也是他们家先提出来。若是我们先张嘴,就是嫌弃人家的姑娘,是势力小人。去把守着的好药材拿出来些给王家送去,就说是我和太太都惦记着她呢,叫姑娘别着急好生休养。” 贾母忙着欠身称是:“是,,媳妇已经叫人把上好人参灵芝装了一盒子并江南的土仪叫人带去了。不过我听着王家下人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王家不想拖累咱们政儿了,要退亲的意思,只是他们不好立刻说出来在等合适的时机吧。我的意思是先知会老太太一声,咱们也该再为政儿打算了。” “那是他们家厚道不肯叫亲友们吃亏的意思,等着王家提出来退亲你也不用亟不可待的答应下来,总要谦让谦让才好。虽然都是虚礼可是必不可少,一来是显得我们不是那种冷漠绝情的人,二来也是不伤了王家的脸面安慰他们的意思。我这里还有一盒石斛也拿去给他们家的丫头吧。”老太太想想挥手叫丫头去拿石斛。 “是老太太想的周全,媳妇就去按着老太太的话办。”贾母看着老太太精神短了,也就起身告辞出来了。 等着贾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看见贾敏的丫头站在廊下,就知道是女儿来了。“母亲回来了。”贾敏像是一只小燕子带着欢声笑语一下子到了母亲跟前。 见着女儿,贾母的心情好了不少。她疼爱拿着绢子擦擦贾敏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子:“你身边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叫你巴巴的等着,就不知道要去说一声么。你这几天脸色还好,中午吃了什么,我叫人送去的丸药你吃了么?” “母亲在老太太跟前肯定是有要紧的话说,我哪能打搅了母亲的正事呢。那个药她们都打发我吃了,今天中午我倒是吃了不少的东西,那个新鲜的野鸡瓜子我很喜欢。”贾敏察觉母亲似乎有心事,她偷眼看着母亲,扶着贾母一路进了屋子里面。贾母心疼的抱着女儿:“你喜欢就好了,正想着你叫你来呢。王家从京城捎来不少的东西,你看喜欢什么就拿去玩。你身上的衣裳也该换了,还有首饰也该添置新的了。”说着丫头端上茶果来,贾母对着下人摆摆手:“你们出去吧,叫我们母子好生说会话。” 等着服侍的丫头们出去,贾敏凑近的贾母的耳边低声的说:“母亲的脸色不好,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女儿的话正问到了的贾母心里的隐忧:“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听王家的人说他们家的大姑娘病得厉害。我是担心你二哥,他是个执拗性子,实心眼子傻乎乎的,认准了一条道就走到黑了。我担心若是王家的姑娘有个什么不测,你二哥会钻牛角尖的。”贾政是贾母疼爱的小儿子,从小就乖巧听话,不像是他的大哥贾赦任性妄为,对着父母长辈阴奉阳违的。贾母深知自己将来还要靠着小儿子来孝顺呢。贾政对着王家的姑娘很满意,若是王家忽然退亲了,贾母担心贾政会伤心。而且王家退亲之后,贾政在相亲市场上就是准二婚了,恐怕不能再挑选家世人品相当的媳妇了。 “他们家的大姑娘我也见过,倒是没什么病恹恹的。只是性子不怎么讨人喜欢,对人总是冷冷的,好像是隔着什么。远远不如他们家的二小姐和蔼可亲,我若是二哥那样的亲是退了也没可惜的,还能选了好的新嫂子来。”贾敏想着在杭州和王家三个女孩子相处的情形,她对着子骞的印象着实不怎么样。“若是他们家的二小姐能来做我二嫂子就好了。”贾敏忍不住靠在贾母的怀里撒娇。 “咱们家可高攀不上那样的好姑娘,她是太后和皇后相看的人,将来太孙良娣便是她的。你二哥再好也不攀不上。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满嘴的说起来这个了?莫非是你也想找女婿不成?”贾母端详着女儿,打趣的逗她。 “母亲真是只会拿着我寻开心,我是看母亲有些不开心,逗着你开心,有什么郁闷的说笑几句就好了,总比呕在心里的好。谁知却是好心当成——母亲只会欺负我,我不依!”贾敏拧身跺脚,就像是牛皮糖似得黏在贾母的怀里。 “这有什么害臊的,虽然女孩家应该矜持,可是也不能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将来要管家,别的不说,里面的丫头放出去也是个大学问呢。其实人生在世,也不过是饮食男女罢了。你慢慢的也该知道世事了。”贾母抚摸着的贾敏缎子一般的头发,恨不得把自己做媳妇的经验一下子全交给她。 贾敏低着头,她想起来二姐贾敉已经说定了人家,听说只是个小小的守备之子,还是个庶出的,将来二姐的日子要想和现在一样舒服是不能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却是贾政和贾敏的婚事,贾母和贾代善已经开始为贾敏选乘龙快婿了,荣国府的嫡出小姐,自然是金陵城内豪门最看巴不得娶到的儿媳妇,金陵城和京城还有杭州,姑苏扬州等地大家有适龄儿子已经遣人来探听贾母和贾代善的口气了。 贾敏虽然是姑娘家,对着上门说亲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可是今天扬州盐政家来人,明天那个侯府家来人的消息还是不断地吹进她的耳朵里面,贾敏想着前面两个姐姐的婚事,她从来不知愁滋味的心也被笼罩上一层浅浅的乌云。大姐和二姐都是父亲身边的姨娘所出,大姐贾玫的娘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是贾母把她抱来养到十六岁。贾玫的亲事倒是比二姐体面些,她嫁给了翰林院退休学士程家的庶出儿子。女婿也是个好学上进的,奈何因为太用功读书弄坏了身子。眼看着大姐没成亲一年就守寡了,上次父亲生日,贾玫回来位父亲祝寿,贾敏见到大姐的时候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好生气,行尸走肉一般的妇人竟然是她温柔可爱大姐了。 二姐一向是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她的出身拖累了她嫁得金龟婿。婚事定下来,二姐明显是灰了一截子,再也没顾盼神飞的精明了。前面两个姐姐婚姻不幸,贾敏也开始担心起来自己的命运了。 和贾敏一样在担心自己终身大事的还有贾政,王家大姑娘生病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贾政的耳朵里面。卿云站在书房的门口偷眼看着正在里面对着书本发呆的贾政,她正想进去给香炉添香,却被琅嬛轻轻地扯一下袖子。自从上次琅嬛因为惹恼了贾政被撵出去,虽然几天之后依旧是贾政和贾母求情把她依旧叫进来,琅嬛到底是没了以前的娇气,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她也不再和以前似得抓尖要强,如今贾政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反而是卿云了。 “二爷心里正在担心那边呢,你这个时候进去不是赶着挨骂?”到底是在贾政身边时间长,琅嬛劝卿云不要进去撞枪口上。 卿云吐吐舌头低声笑道:“我是糊涂了,二爷自从听见那个话今天一整天了,失魂落魄的。不过若是二爷这付样子被太太看见了,又该骂我们偷懒不好好服侍了。” 琅嬛心里巴不得王家的姑娘得病死了,她忍不住幸灾乐祸压低声音:“要是真一病死了也算是咱们前世的造化,就怕是娶回来一个病秧子,没得连累咱们二爷。” 琅嬛话音未落,忽然就听见贾政叫人的声音,琅嬛和卿云忙着进去:“二爷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有一套千金方和肘后备急方,现在却找不到了。我和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我的东西不要混放!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急着用找不着了!”贾政在书架上胡乱的翻腾着,不少书本都掉在地上。 “二爷忘记了,那套书才给三姑娘借走了。我现在就过去拿回来。”卿云立刻忙着去贾敏那边拿回借出的书,却被琅嬛拉住:“可是二爷前天亲自借出去的,没几天巴巴的要回来,叫三姑娘怎么想?二爷怎么好端端的要看医书了?下场考试也不要考要医术啊?” 琅嬛明知故问,她看贾政脸上忽然红了一下,神色尴尬,正支吾着找借口,琅嬛接着补刀:“二爷担心王姑娘的病,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京城离着金陵远着呢,况且京城太医院都是摆设不成,什么好大夫什么好药没有,二爷何必要做无用功,依着我说,尽心最要紧,二爷不如诚心的求菩萨保佑王姑娘,没准她就能好了。” 贾政听着琅嬛的话眼睛一亮,如醍醐灌顶般笑着说:“我竟然忘了这个,我确实乱了方寸。我这就出去,到报恩寺许愿。”说着贾政叫换衣服要出门去寺庙上香许愿,祈祷佛祖保佑王姑娘身体康复。 “二爷别忙,已经是下午了眼看着要上灯了。这个时候二爷出去干什么?就是太太和老太太也不会允许二爷出去的。不如等着十五的时候老太太去庙里上香,二爷到时候再跟着去吧。这会子出门兴师动众的,叫人看着像什么样子?”卿云拉着贾政不要他出去。 琅嬛却是撺掇着贾政:“二爷明天再去也不迟,等到十五,还要十几天呢,二爷多大的人了,还绑着他不叫出门么?晚上二爷亲自和太太说一声,就说是读书累了要出去散散,太太心疼二爷再无不准的。” 贾政立刻赞成:“你说的对,你去和我的小幺儿说,叫他预备马。”贾政光顾着想明天如何在佛前许愿,根本没看见琅嬛嘴角别有深意的笑容。 当天晚上,贾代善回来,见着桌子上一张大红礼单条案上堆着好些东西,就知道是王家派人来了:“这个王定乾真是客气起来了,往年也没见他送这么厚的礼。我们也不好白收人家的东西,还礼也该丰厚些方不显得咱们小气。” “就是再丰盛些也是他们应该的,王家要退亲了。”贾母本来还对着这门亲事不能成功有点遗憾,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遗憾,反而有些庆幸。没过门就把她的儿子迷的五迷三道的,若是真的嫁进来还不要挟持这儿子做太上皇了? “他们要退亲?难道王家姑娘的病真的不治了?”贾代善想着王长春因为辽东大胜,被封了武英殿大学时,太子太保,王家正是如日东升的时候,这门亲事却不成了,难免有些失落。 “王家已经露出那个意思了,反正就是他们家大姑娘的病怕是不能好了,叫我们另做打算。我看着不过两个月他们就要正式提退亲了。政儿那个实心眼的傻孩子,还一门心思的念着人家姑娘的病,要连夜去报恩寺上香许愿呢。”贾母有些酸酸的和丈夫抱怨着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个,不就是生病么?我亲自给定乾写信,既然已经说定了,就不能反悔。我们家还没穷到吃不起药,请不起大夫的地步。见利忘义不是大丈夫作为。我想了,这次趁着王家送东西的船,把定礼送去!”贾代善不容妻子反驳一挥手做出决断。同王家结亲利大于弊,他可不想放弃这个强大的盟友。儿媳妇身体不好有什么,有钱就不是个事! 第41章 好说,好说1 王家二太太愁眉苦脸的进来给老太太请安,王家老太太一眼看见小媳妇的脸色就知道贾家那边不妙。“是贾家不肯退亲么?到底是个厚道人家,一般讲道理的人家是断然不会因为姑娘身子不好就退亲不要的。怕是他们家还送了贵重的礼物来吧。” “老太太神算,他们家不仅是带来不少名贵的东西说是给大姑娘养身体的,还把定礼和庚帖送来了。说以前两家的婚姻只是口头上约定,现在把庚帖补上。可是媳妇不敢接下来,过来问老太太的意思。”贾家和王家的婚事是不能的,这个庚帖正如热炭一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二太太偷眼看着婆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烧饼在火热的铁板上被两边煎熬的难受。 老太太叹息一声,良久才无奈的说:“还能如何,大丫头的丑事不能传出去,也只能接下来就是了。只是你和贾家的人说先感谢他们不嫌弃我家子骞,若是那个丫头的病能好了,我家必然是配送丰厚的嫁妆把她嫁过去。叫她侍奉公婆,扶持姑嫂,也算是我们家全了礼数。若是那个丫头没福气的,也就请国公和国公夫人别过意不去,趁早着给他们政哥儿另外说亲,我家也会给那个姑娘配送一套嫁妆。本来定亲是个喜事,只是如今我家主事的人都在辽东,家里七上八下的,若是操办起来也不好看,等着老爷子和子骞的父亲回来好好地热闹一下操办一场。你要好好地招待他们贾家的人别慢待了人家。”二太太听了忙着说:“是媳妇明白了,叫人按着亲戚家的例子款待他们。” 那边二太太出去,老太太一个人斜靠在榻上望着隔扇上精致的花鸟图案出了一会神,屋子里面静悄悄,时间长了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一阵微风吹进来,隔扇上的刺绣的栩栩如生的金鱼似乎活了。老太太眨巴下眼睛,发现只是自己眼花了。“明珠你去叫子骥来,我有话吩咐他去办。” 明珠答应一声就去传话,没一会王子骥就进来了。“给老太太请安,祖母叫我什么事情。”自从王长春出征,家里能出面办事的男丁只生了王子骥。在杭州还是个只知道跟在王子腾身后的腼腆小弟,现在也变的成熟不少。 “这几天家里的事情辛苦你了,以前我以为你没长大,还担心眼看着你要成家立业,可怎么顶门立户。你父亲没的早,今后还要奉养你娘,若是没主心骨偌大的家业怎么辖制。没想到在京城这段日子你倒是历练的老成了。”老太太看着小孙子眼神带着欣慰。 “祖母夸奖了,以前在杭州的时候一切都有爷爷和叔叔做主,我跟着学习罢了。现在家里也就剩下我了,我若是还躲在大人身后,岂不要枉为男人。祖母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大哥还在京城呢,我还有个商量的人。”王子骥因为从小没了父亲,性子比王子腾仔沉稳柔软,少了点阳光和直率。 “这个事情你不能和你哥哥透露出来一星半点,不是祖母狠心,实在是祖母没法子啊。全家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也知道子骞做出那样的事情,虽然她是个可怜的人被算计了。到底是这样的事情女人总是吃亏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闹出来还怎么见人。你爷爷和大伯刚刚得升官。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眼红心热,虽然那份让荣耀是你爷爷和叔叔拿着命拼出来,可是那些人谁会理会那些。挡了人家的路,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祖母不能为了她一个连累了全家人。你就算是不为了别人想想,也该想想你母亲。她一个人拉扯你长大,各种辛苦你比谁都清楚。你难道想叫你母亲也被连累了声誉不成!”老太太说着眼泪下来了,她伸手从身边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个精致的小瓷瓶。 王子骥看见那个瓶子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一股寒气从内心升起:“祖母,这个是要——”虽然是堂兄妹,可是王子腾对着这个没有父亲庇佑的侄子一直特别关心,大伯家的几个孩子也对着王子骥特别关照。即便是没了父亲,可是王子骥一点委屈没受到,反而成了大家的宠儿。想着子骞接下来的命运,王子骥感觉到毛骨悚然。子骞怎么也是王家嫡出的大小姐,却要死在自己的家人手上,若是那一天自己也陷入如此境地,家里人会不会也像是今天那样丢卒保车,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舍弃掉? 祖母,孙儿知道祖母陷入两难,可是她到底是——王子骥看着老太太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个极其可怕的东西。他怎么能下手杀了抄袭相处的堂妹? “你放心,虎毒不食子,祖母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原本你祖父一切都打算好,先和贾家以子骞生病不堪出嫁为借口先退亲。横竖两家还没正式下定,只是口头相约,退起亲事就简单多了。谁知贾家却是不肯退亲,如今你祖父和父亲成了皇上跟前的得意人,他们家更不会退亲了。他们还遣人送来庚帖和定礼,是要砸实了这门亲事。若是贾家不肯退亲,后面你祖父的计划就不能实行,胡家是更不会放手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叫子骞离开咱们家了。这是离魂散,吃了以后人会假死七天,就是太医轻易也不能验看出来。你先去安排个地方安置子骞,再把这个给她吃了。王家从此再也没她这个人了!”老太太把小瓶子对着子骥亮了亮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子骥晕晕乎乎的从祖母的房间出来,短短的半个时辰子骥就像是过了一年,以前那个他认为的家竟然瞬间变得陌生和深不可测。一阵冷风吹在脸上,王子骥浑身哆嗦下,他醒了醒神整顿下衣衫,加快步伐走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悄悄地办呢。 胡启忠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王家身上,他有些焦躁的在书房里面来回走着,内心被喜悦和担心交替折磨着。王长春一举解决了辽东的乱局,为将来几十年的稳定打下基础,确实功劳很高。只是胡启忠压根没想到陛下竟然一下子就封王长春做武英殿大学时太子太保!这简直是要空降内阁,总揽天下兵权的节奏啊。王定乾被封为文华殿大学时,进御书房行走!虽然王定乾只有四品官衔,却成了天子近臣,今天听魏王气哼哼的抱怨,皇帝夸奖了王定乾上疏没废话,文章有汉魏风度,言简意赅,说等着王定乾回来已经放在身边起草诏书。那他不就成了陛下身边的近臣了?王家看样子至少还有五十年的兴盛。 胡启忠为自己深远的目光得意一下,若不是当初自己偶然施恩就不会有儿子和王家女儿的暗通款曲,若不是自己那天的灵机一动,自己岂不要失去了一个强大的盟友。可是魏王要是知道自己和王家联姻的事情——今天魏王的冷脸和不满的语气又浮现在胡启忠眼前。 胡启忠握着拳头牙齿紧咬,他走动的速度更快了,粉底朝靴在青砖地上发出笃笃的声音。“魏王的行事越发浮躁,他贪婪短浅,生性刻薄,还狡诈阴险,怎么都不是仁君气度,也罢!良禽择木而栖,我也不能跟着船一起沉下去!”胡启忠左手猛地一击右手掌心,决定离开魏王那艘要沉的船。 不过在他预备弃船之前,胡启忠会确认下他的新船质量如何。胡启忠咬着牙坐到书桌跟前,提起笔给王长春写信了。 几天之后,东宫太孙正认真的看着一封信。肖忠良站在太孙身边伺候着,眼看着太孙的嘴角慢慢的向上挑起个欢愉的弧度,肖忠良就知道王长春的信上肯定是好消息。“这几天魏王那边有什么动静?他那个智囊胡启忠可上任去了?”太孙以前提起来魏王都是一脸的厌恶,怎么今天忽然问起来他来了? “回禀殿下,魏王这几天还是经常进宫给董贵妃请安。他的那个智囊胡启忠倒是厉害,皇上放了她杭州织造的缺,那个胡启忠却是对着吏部借口生病一直赖在京城没去上任。官员上任都是期限的,吏部的人催了他几次,那个胡启忠就是不肯立刻赴任,没办法谁叫魏王对着吏部打招呼,说有些事情还没交割清楚不叫他离开。吏部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了。”肖忠良猜不透太孙为什么对着胡启忠产生兴趣。 “哦,是么?我听说胡启忠忽然对着王老爷子热络起来,你附耳过来……”太孙对着肖忠良挥挥手,肖忠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若是王老爷子的消息是真的——那可是天佑殿下啊!奴婢亲自去试探下——” “不好,你出面就是我出面。会落人口实,我还是先去给皇后请安,你不是带着几个徒弟么,有你这么精明能干的师傅,徒弟们也都不能弱了。皇后那边人手不够,你送去两个吧。”太孙别有深意看一眼肖忠良,站起来朗声吩咐:“是时候给皇后请安了。” 胡启忠还不敢毫不避讳的去王家问亲事。他听见贾家借着王家送是鲜瓜果的船给王家带来不少的东西,他有点坐不住了。这天胡启忠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换了一身便服,轻车简从的去王家拜访。刚到了王家所在大街口上,胡启忠就从车子上下来,安步当车的向着里面的王家宅邸走去。 还没到王家正门,就看见几匹御马和一辆宫车停在王家大门前。原来是王家老太太加封诰命之后太后和皇后娘娘派来赏赐王家老太太东西的宫人。胡启忠听着下人的回报沉吟一下:“你不要去正门,咱们转到后面去。” 王家门上的人一见着是胡启忠倒是很客气的立刻让他进去,里面管家早就得了消息在后门迎接胡启忠。“我们老太太和二太太正忙着抽不开身,二爷也在前边呢。真是简慢了先生了,请先生先到书房喝茶。等着那边事情完了就请先生过去。”管家殷勤的把他引到书房。 “轻便,我本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顺便过来看看。听着老先生要回来了,晚生也好到时候登门拜访。就不知道老先生能不能赏脸见我。”胡启忠一脸的诚恳和谦虚,就像是个农村的穷亲戚第一次上城里的富亲戚家里,事事带着小心和谨慎。 先生这话见外了,前几天我们府上老爷子还来信说胡先生是个能人,我们府上能和胡先生结交那是大大的荣幸,还特别嘱咐家里的二少爷多和先生学着点。今天宫里的太后和皇后娘娘都遣人来放赏赐,我们家二少爷在老太太和二太太跟前忙的抽不出来身,二爷特别嘱咐说无论如何请先生留下来用午饭,等着他闲了立刻过来请教先生些事情。管家说着早有小厮奉上茶来,一会摆了一桌子整整齐齐的茶果来。 胡启忠看着王家的行事,心里稍微放心了点,暗想着到底是王家被自己抓住了把柄,只能默认了婚事。他们家的女儿嫁给我儿子也委屈了她。这个时候不断的有小厮在外面悄悄的张望,似乎有话要回的样子,胡启忠知道今天宫里来人王家肯定是事情多。他思忖一下对着管家说:“先生只管去忙,我在这里静候便是了。大家各自方便也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管家看看胡启忠,眼里闪过些担心,他尴尬的挤出个笑容:“先生是贵客,哪能失了礼数。”一点没要离开的样子。 原来王家还是对我不放心啊。今天皇后和太后派了人来王家,他们没想到自己也回来。王家一定是担心自己冒失的闯进去把他们家的丑事揭发出来。真是小人之心!胡启忠觉得子被王家看低了,不由得一阵不快从心里涌起。可能是经历过家业衰败的磨难,胡启忠的性格变得很敏感。他的报复心特别的强烈,眼看着胡启忠脸上阴沉下来,管家忙着解释说:“先生别误会,因为老太太亲自吩咐过的,她说先生也算是自家的亲戚了,以后来都按着亲戚的礼招待先生,家里的规矩是一向看重亲戚们的。先生来本该是老太太亲自出来和先生说话,奈何那边事情多,家里人少竟然抽不出来时间配先生说话。因此老太太特别嘱咐叫好生陪着先生不能慢待了。既然先生执意要现在见老太太,我也只能去通报一声的。其实先生也算是外人,等着皇后身边的公公问起来,也好向着他老人家介绍介绍。” 见着管家如此说,胡启忠打消了疑虑,他忙摆手“晚生唐突了,这副嘴脸怎么好见宫中的贵人。”话虽如此说可是眼神里面呆着渴望出来。 “先生无需如此谦虚,其实宫中的贵人也久闻先生的名声想要拜访先生,奈何知道先生一向为人清高,也不敢冒昧唐突。今天正巧,不如请先生移步前去,以后也好互相照应啊。”王子骥直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见着王子骥来了管家也就退下去了,胡启忠站起来刚想寒暄,却被王子骥拉着坐在了上座。 胡启忠眼里精光闪闪,心早就飞到了前边去了。只是在王子骥一个晚辈跟前也不能太露骨了,依旧是端着架子嘴上打太极:“不妥不妥,我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别冲撞了几位宫中的贵人。” 王子骥看着胡启忠一把年纪为了攀龙附凤把什么脸面风骨都忘了,心里难免好笑,可是他依旧是顶着一张诚恳的脸对着胡启忠说:“什么身份自然是我们王家的姻亲了,只是现在晚生还有一件事拜托先生,先生也是知道的。太后和皇后娘娘对着我家二妹十分喜欢。若不是太子忽然薨逝,怕是现在二妹已经被迎进宫中了。现在太孙孝期未满,我家也不好太操办大妹的婚事等一下先生见了贵人们还是别提我家大妹的婚事。” 胡启忠觉得自己眼前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眼看着自己在山穷水复的时候忽然又有了柳暗花明的转机!魏王看样子是扶不起来了,搭上太孙这棵大树,自己将来岂不要的直上青云了,想到这里胡启忠被幻想出来的美景冲昏了头脑。什么脑子里什么也装不下了,只想着立刻能和宫中的来人搭上线。他激动脸上发光,抓着茶杯的手在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声音都变得有点异样的沙哑和激动了。胡启忠抓着王子骥的手没了以往的矜持和高傲,而是想个迫不及待的孩子:“是不劳烦世兄费心我省得了。现在我们就去前边拜见贵人吧。” 看着胡启忠猴急的样子王子骥暗笑,这个人平常装着带貌岸然,谁知却是个无耻的小人,王子骥哪里理解胡启忠对着权利的渴望,他也是出生在官宦世家,小时候也是个公子哥儿脾气,进进出出身边多少奉承和阿谀之声,放眼看去都是笑脸。可惜一夜之间胡启忠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些奉承阿谀,那些笑脸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嘲讽轻视和落井下石,谩骂侮辱都是家常便饭了。胡启忠明白了要想过上人的日子就不能没有权力,他要爬上权力的巅峰。变得无比强大,叫以前侮辱过他的人,轻视过他的人尝尝被侮辱损害的滋味。因此胡启忠一辈子只有一个目标依附比自己强大的人,获得一点权力的残羹冷炙。 公子哥出身,长在绮罗从中的王子骥自然不能理解吃过苦头的胡启忠,但是这并不妨碍王子骥在他面前扮演个不谙世事单纯的世家子。 一路上王子骥领着的胡启忠到了正堂上,老太太的下手放在两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两位遍身锦绣的内监。 第42章 好说,好说2 别看胡启忠是魏王身边的红人和智囊但是他以前见识也就是在王府里面面对着那些上门盘符的官员和王府里面的仆役奴婢什么的。真正的高堂之上的人物胡启忠倒是没怎么见过,也就是自从太子薨逝,魏王声势日渐高涨,胡启忠才能更多的在京城的政坛上露面说话,京城的官员们才逐渐对着胡启忠从略有耳闻到“相见恨晚”。胡启忠也就是被提拔做杭州织造的时候被皇帝召见过一次,现在使劲的眨眨被飞鱼服上金线给闪花了的眼,胡启忠心里就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户,敞亮敞亮的。 王子骥引见道:“这位是慈宁宫总管太监周公公,这位是坤宁宫内监戴公公。”王子骥指着哪位穿着大红锦缎飞鱼服上了点年岁老太监:“周公公这位是陛下新近点的杭州织造。”周公公手里结拜的帕子端着碧玉色的茶杯拿着眼角扫视下地下的胡启忠,用很古怪的声调说:“杭州织造?要说这个位子也就是王老先生做的最得太后和陛下的心意。今天临出来的时候太后老佛爷还抱怨说进贡的料子花样没新意呢。” 胡启忠没想到当头一盆水,他高攀的心顿时灰了一半,自己接到杭州织造旨意光顾着高兴和想着到杭州怎么捞钱了。他竟然忘记了杭州织造看起来风光油水足,可是的竟然忘记了这个鲜花和毒刺并存。一旦是有一点闪失就会从天堂掉进了地狱,王长春在织造的任上做的风生水起,自己却未必能有王长春一般惬意。自己在皇帝跟前没有任何的交情,还有后宫,除了董贵妃可能会看在魏王的面子上不为难他。可是皇后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她一旦随便挑出来点刺,自己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能翻身了,胡启忠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越发的笃定要死死地抓着太孙以防被别人一句话给断送了前程。 “回禀公公,下官赴任之后一定努力叫他们闹出新花样,下官资历浅薄,有好些事情还要请教两位公公呢。下官原本是个愚笨不堪的人,承蒙皇上隆恩……”胡启忠确实能放得下身段。他一番话说的两位公公心花怒放,又是奉承又是许诺到了任上好好地孝敬两位和太后皇后身边的内监们。两位公公见着胡启忠很上道也就缓和了脸色。 戴权年纪轻,刚刚到皇后身边当差,这样场合这样地事情周公公是不能轻易表态的。于是戴权就出来替周公公表态:“其实胡先生也不用太过谦虚,杂家进宫的资历浅也还在宫内经常听见先生的大名。今天得见果真是风采绝伦,杂家很是钦佩。今天我们就算是结识了,大家都是为皇家效力的,理当是互相照应着。” 胡启忠忙着欠身站起来眼巴巴的盯着戴权:“晚生何以克当公公的夸奖。以后单凭公公吩咐。” 是胡先生妄自菲薄了,老奴虽然在太后身边不怎么管外面的事情,可是胡先生是太孙在太后娘娘提起来的人,小戴说的没错。以前小戴是在太孙殿下身边伺候吧。周公公摆弄着手上的戒指,也不看胡启忠反而是转脸和老太太说起来太后如何想着王家老太太,如何保养身体的闲话。 听着戴权竟然是太孙殿下身边伺候过的,胡启忠更是打叠十万分精神和戴权套近乎。见着老太太和周公公谈兴正浓,胡启忠忽然压低声音对着戴权低声的说了些什么,戴权则是面有难色推脱道:“这个怕是不好吧,太孙自从太子殿下薨逝之后深居简出位父守孝,一概不见外人的。虽然太孙对着先生的印象尚可,但是魏王那边怕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先生有所不知,魏王的生母董贵妃可是喜欢挑剔的人,先生如今既然已经放了外任还在京城淹留,昨天陛下在皇后宫中说起来杭州织造任上只管官员虚悬太久,等着明年太子的孝期满了,怕是没新东西用。依着杂家说,先生的心意杂家倒是可以帮着带话给太孙殿下,先生还是赶紧去杭州赴任吧。若是惹恼了陛下,无论是魏王还是太孙都不能转圜了。” “晚生何尝不想立刻赴任,奈何魏王那边——”胡启忠一脸为难,越发在心里抱怨起来魏王了。 “这个好说,先生只管去,剩下杂家自有办法。魏王便是拦着,陛下也不能再由着他任性了。太后八十寿辰可还要动用不少的锦缎和绸缎,那个时候在慈宁宫就要各式各样幔帐和围挡,更别说是那些锦缎和绸缎。现在不抓紧,等着到时候抓瞎么?不仅是皇后娘娘就是陛下也很看重太后的寿辰的。太后娘娘的凤体欠安,陛下的意思是想要接着寿辰给太后娘娘冲喜。你这建事办好了,陛下自然是高兴的。”戴权暗示胡启忠要知道轻重缓急,他以前是魏王的智囊,只是魏王的奴才罢了。现在胡启忠已经是朝廷的命官了,要知道谁是老板,自己该听谁的话。魏王的话可以听也可以不听,横竖一切有皇帝在呢。 胡启忠顿时脸上涨得通红,他额头上渗出来不少的汗珠子,对着戴权拱手道:“多谢戴公公的提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立刻就去杭州上任。只是小儿的婚事还没完结——” 胡启忠话未完,戴权不耐烦的哼一声,带着白玉扳指的手敲打着茶几:“拿了皇上的俸禄就该为皇上办事。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别说你家儿子娶媳妇,就是你自己娶媳妇也不能耽误了朝廷的差事。你可以和女家商议,把新娘子送去就是了。嫁女儿么,嫁的远近都是一样的出嫁,而且太子的孝期还没过,太孙殿下心里难受,他连着荤腥都戒了给太子守孝,你还有心在京城给儿子娶媳妇!原来胡先生是没把太孙殿下和太子放在眼里,正室人走茶凉!”说着戴权变了脸色。 胡启忠暗恨自己疏忽了竟然忘记了这个岔子,他忙着对着戴权叨扰表忠心。戴权听着胡启忠的辩解也没抓着不放,他垂下眼皮淡淡的说:“既然胡先生有心表忠心,也不能总是嘴上说说。要拿出来点诚心实意,我也好在太酸面前帮着先生递话。” “有了公公的话晚生就放心了,我预备三日内上任去的,去杭州之前我有要紧的话和太孙殿下面呈。只是到时候还请公公帮着引见。”胡启忠决心要投靠太孙,他手上可抓着不少太孙感兴趣的东西。有了这个不担心以后太孙不待见他。 “这个自然,好说好说!”戴权露出满意的微笑,对着胡启忠拍胸脯。 京城的万寿寺因为是皇家敕建,因此在京城的寺庙里面总是地位超群,善男信女们希望能沾沾皇家的归期和佛祖的仙气,总是喜欢来这里求签拜佛。胡启忠不管家里正在收拾东西预备上任去杭州,他一早上就换了件蓝布直裰,黑布鞋,雪白的袜子,黑色方巾,腰上系着丝绦,风流儒雅大有谪仙风度,带着个小童摇着扇子去了万寿寺。 天气已经是六月了,正是太阳最火辣的时候,胡启忠被还没到万寿寺山门跟前就被一个小内侍领着从后门进去了。原来今天太孙出宫特别来万寿寺为去世的父亲祈福追荐的。“你站在这里别乱走,小心着被锦衣卫们当成贼拿了去,殿下在正殿听大和尚讲经呢。等着殿下出来再传唤你。”小内侍扔下这句话就把胡启忠扔一堵墙外面晒太阳了。 一个时辰过去,胡启忠书生风度成了笑话,他被火辣辣的正午阳光晒得浑身冒汗,眼前发黑,可是也不敢擅自走动。看着身边来来去去小沙弥和内监们,胡启忠也不敢张嘴询问讨口水喝。就在胡启忠快要被太阳晒中暑的时候,胡启忠拿着潮乎乎的手绢擦了汗猛地一抬头正看见眼前站着个清瘦精干的年轻人。年轻人一双眼睛正温和的看着他,身上月白的箭袖,头上没有戴冠只是拿着素白的银簪子挽住头发,脸上正逐渐褪去婴儿肥,长出棱角来。 “胡先生久等了。”太孙语笑嫣然,对着胡启忠微微翘起嘴角,叫他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胡启忠看惯了魏王的骄横和无礼,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他已经身不由己的跪下去了:“臣杭州织造胡启忠给太孙殿下请安。” “胡先生请起吧,我侍奉仰慕先生的才华,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还拜读过先生殿试的文章。那个时候徐先生还感慨说做出来此等文章怎么也该名列三甲,结果只能在末榜陪坐是考官过失啊。今天见着先生才知道徐先生所言非虚。”太孙言辞恳切,不卑不亢,胡启忠完全被太孙的风度给折服了彻底败在太孙的朝靴底下了。 胡启忠说话有点结巴起来,他跪在被太阳晒烫人的石板地上,压抑的着内心的激动结结巴巴对着太孙表忠心。可惜太孙似乎对着他的忠心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淡淡的摆摆手:“先生的心意我知道,我内心十分想和先生好好地畅谈一番,奈何现在的情势,半点不由人。我行动就有人知道,先生来见我本是好意,我可不想叫先生受了无妄之灾。先生有什么要紧的话可以和我身边的人说。” 太孙话音未落就有内侍过来:“已经是申时了,皇后娘娘从宫中传话请太孙起驾回宫。” “殿下,臣有要紧的东西献给殿下,魏王——”胡启忠忙着从怀里拿出来一本册子,那上面全是魏王的党羽和拉拢的人。 “那个你和我身边的肖忠良说,孤要走了。你既然能忠心社稷,我也不能叫你没了下场。你只管安心的去杭州上任,其他一切只管放心。”太孙摆摆手,只留下个背影给胡启忠。“胡先生杂家在这附近有个安静的去处,不如去哪里坐坐。”肖忠良笑眯眯的扶着胡启忠的胳膊拉着他走了。 “胡家上任去了?”老太太听着王子骥的回报,总算是稍微松口气了。“是,今天孙子亲眼看着他一家上船的。那个胡启忠还拉着我说什么静候佳音的话。我真想一脚把他踹水里去!”王子骥想起当时的情形眼神一暗。若不是胡家算处心积虑布置圈套,在王家塞钉子,也不会有这场风波,王家也不会白白的没了一个女儿。 “祖母,既然胡启忠已经走了,我看还是算了吧。”王子骥试探着向祖母求情。 “这只是眼前的平静,贾家和胡家谁也不会放手。到时候更难办!你都安排好了么?”老太太面无表情的摆弄着手上的一枝花。 “已经都妥当了。等着停灵在家庙的时候把子骞换出来,就在不远的观音庵里面先养身体,等着她身体好了悄悄地送到苏州去。就安插在家里的庄子上。那个地方四面全是水,轻易没有外人进去。可是祖母,难道就让子骞在哪里孤独终老么?”王子骥一想着子骞要在那个偏僻的小地方孤独一生,还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自作孽不可活,还能如何。我何尝好受啊!”老太太叹息一声,很疲惫的对着孙子摆摆手,不叫他再说下去。 王家被大姑娘缠绵病榻,即将不治的隐瞒笼罩的时候,太孙却是喜气洋洋。他只要一想起来那天魏王的表情就克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忍不住咧开嘴要笑出声了。他受了魏王多少年的窝囊气,太子在的时候魏王和董贵妃时不时的在皇帝跟前给太孙添堵也就忍一忍过去了。自从没了父亲的庇佑,在太孙的心里魏王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终极大恶霸。 他忍了又忍,就要以为此生无望扳倒魏王的时候上天忽然给了他希望。胡启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那天在上书房,太孙正垂手站在皇帝书案前一颗心吊在嗓子眼,等着皇帝点评他批阅的奏折。虽然朝堂上魏王声势日高,可是皇帝依旧是把一些不痛不痒的奏折交给太孙练习批示。今天就是太孙殿下交作业的日子,太孙盯着脚下地毯上的花纹,两只手心全是汗水,一颗心悬在半空。 “不错,言简意赅,字也长进不少了。”皇帝合上眼前的奏折,总算是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呼——”太孙心里长舒口气,还没张嘴,外面就喧哗起来“我要见父皇!”魏王的声音大喇喇的传进来。太孙眼里闪过丝异样的神采,他知道自己捅到了魏王的要害。 “是谁在外面,叫他滚进来!”皇帝中气十足,大喝一声。 魏王像是一阵风从外面刮进来:“给父皇请安。” “请安?不敢!朕哪敢要你这位贤王请安啊,你是周公,给我请安,是要折死我么?”皇帝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儿子,冷笑一声。 “儿子不敢,儿子今天来只是想请父皇不要被小人蒙蔽,伤了国家栋梁。”皇帝不叫起来,魏王也不敢起来,他跪在地上梗着脖子给庆亲王求情。 庆亲王是皇帝最小的弟弟,历经朝堂上几十年风雨,皇权更迭,也算是一颗常青树了。这一带藩王在皇帝清君侧和自己侄子抢皇位的时候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庆亲王是硕果仅存的一位老王爷。皇帝对这位小弟很是信任,庆亲王掌握着西北几十万大军,正是位高权重,却忽然被下旨革去王爵塞进囚车押送回京被囚禁起来。 这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在短短的两天内完成的,今天早朝上御史当朝宣布了庆亲王十大罪状,皇帝要大理寺和刑部商议关于对庆亲王的处理意见。大家隐约的猜出来,庆亲王的忽然倒台是肯定和储位之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魏王还不知死活的在这个时候往皇帝的枪口上撞,太孙忍不住对着叔叔送去个怜悯的眼神。还是祖母说的对,魏王难成大事,刚顺风顺水就忘乎所以了。看起来还是庆亲王更老奸巨猾,若非是胡启忠指出来魏王的党羽,就连着太孙和皇后也不敢相信那个总是以憨厚示人的庆亲王竟然深藏不露如此。 皇帝几乎是只狰狞的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叫人触目惊心:“你也不用如此,在你的眼里怕是觉得庆亲王才是你真正的父亲,朕只不过是碍着你的眼的老头子罢了。你们叔侄倒是好打算,他帮着你弑父弑君你和他平分天下么?” 魏王被皇帝的话唬的脸色大变,浑身哆嗦的就像是一片在寒风中打转的落叶,虽然地上的铺着厚厚的地毯,可是魏王磕头的闷响还是清晰的传到了屋子里每个人的耳朵里面。“父皇如此说儿子便是叫我死无葬身之地了,儿子没什么能辩白的,只能以死明志了。儿子只是想劝父皇不善待宗室,再也没别的意思。”魏王猛地抬起头,声泪俱下的对着皇帝剖白自己的内心,眼角的余光扫视到站在角落的侄子,魏王心里一动。莫非是这个小子搞的鬼?可是这个小子有那么大本事么? 被魏王杀人的眼神盯上,太孙后背也开始有点汗津津的,他心里转个个儿,偷瞄着皇帝的脸色。庆亲王被皇爷爷发作,也不是一日之寒,王长春和皇后都或明或暗的表示过,皇帝是个猜疑心极重的。当初皇爷爷兄弟不少,可是能保全的却不多。当初和皇爷爷在封地的时候就不对付的几个亲王在皇爷爷起事的时候就被顺带着收拾了。接下来那些的手握兵权的亲王们一个个被皇帝找理由或者削掉了兵权,或者干脆被削去王爵,也就剩下了一味享乐不问世事秦王和庆亲王。 庆亲王在西北经营多年,侵吞兵饷和圈占田地的事情皇帝早有耳闻,又有御史弹劾庆亲王干预地方政务。只是皇爷爷碍着兄弟情分不肯过分追究罢了,庆亲王和魏王的私交只是压垮他最后一根稻草。想到这里,太孙也出来虚情假意的帮着叔叔求情:“还请皇爷爷从宽发落庆亲王,三叔一向带人宽厚。他连着京城穷京官还嘘寒问暖的,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叔叔呢。” 太孙似乎在帮着魏王说话其实却在拱皇帝心里的火苗。 第43章 生离死别 “这个狗崽子,竟然学会咬人了!”魏王根本没想到一向不给他放在眼里的小毛孩,那个只会被他欺负的夹着尾巴的侄子竟然不动生色狠狠咬了他一口。强压下到了嘴边咒骂,魏王忙着解释:“父皇圣明烛照,千万不要相信那些奸佞小人的话。庆亲王对社稷有功,父皇却这样对他,群臣看在眼里岂不要寒了众臣的心?” “谁是小人,他是你亲哥哥留下来的骨血,身体里面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他是名正言顺昭告天下皇太孙。你说谁是小人!朕以前觉得你办事得体,还算是明白孝悌之道,谁知却是被一群小人蒙蔽了,一直拿着你当成的心肝宝贝,恨不得把你捂在怀里。恨不得把心呕出来给你,用心血暖着你。不成想朕几十年养了个什么东西!你分明是个夜猫子,是要喝了老子的血,吃了老子的肉还养你自己的。你打量着你那点见不得光的龌龊勾当朕不知道?你在这里为庆亲王求情,那里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叔叔,你是担心他禁不住锦衣卫的审讯把和你那点约定都说出来。你不是要封他做摄政王么?你不是把脸面仍在脚下一个劲的对着他阿谀奉承么?你给他的信里写的那些肉麻话朕都替你害臊!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来你这样有无耻的东西!你外做贤良安藏奸诈,做坏事都不及格!骄横张狂,无勇无谋!卑鄙龌龊!只会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的父亲和侄子!上天白给你一张人皮!滚,立刻滚出去,别污了朕的眼睛!”皇帝忽然暴怒起来,抓起来桌子上的茶杯对着魏王的头上狠狠地扔过去。 魏王从小到大一直是依仗着自己会察言观色,在皇帝跟前甚得欢心。皇帝对他连个重话也没有,以前都是魏王挑唆起来皇帝的怒气,看着皇帝对着太子太孙和别兄弟们发火,自己则是幸灾乐祸的躲在边上看戏。魏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要面对父皇骇人的怒气。魏王傻傻的跪在那里都忘记了躲闪,眼看着茶杯带着呼啸直奔着自己的脑门去了。 “叔叔闪开!”随着太孙一声低,太孙忽然的挡在魏王和茶杯之间,“殿下!”随着肖忠良的一声惊呼,连着皇帝都被孙子的举动给惊住了。太孙捂着额头,脸色苍白,一道鲜红的痕迹慢慢的从额角滑落下来。茶杯在太孙的额角上开个小口子,皇帝扔出去的这个茶杯不是一般进上的御用瓷器,而是皇帝的心爱之物。一个和田白玉杯,是当年□□皇帝赏赐的生日礼物,后来被皇帝失手跌了,叫大内工匠用金子重新镶嵌了一个金箍给固定起来。玉质杯子本来就坚硬无比,还加上金箍打在身上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皇帝看见孙子脸上血了呼啦一阵着急,一连迭声的叫传太医。魏王像是块石头傻傻的跪在地上不会动了,他心里涌起无数的念头,已经忘记了身处何地。他盯着地上的白玉茶杯不敢相信一向是对他宠爱有加有求必应的父皇竟然下了如此狠手。在兄弟里面最得宠是他,父皇从小对他连个手指头也不舍得弹一下,可是现在竟然如此狠绝,竟然不顾父子之情要置他于死地。 太孙不是最恨他的人么,却能在这个时候出来为他挡住飞来的茶杯!看着皇帝正一脸着急的查看太孙的伤势,殿内的内侍和宫女们乱成一团,围着皇帝和太孙转,魏王被大家集体忽视了,成了不存在的隐形人!一阵凄凉涌上心头,魏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苍白着脸出殿去了。父子之情怕是就此了断了! 从皇后那里出来,太孙望着已经变成深蓝色的天空深深地吸口气,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敢在宫里舒畅的呼吸了。他只记得祖母的殷切嘱咐和母亲的眼泪,在偌大的宫殿里面夹着尾巴做个隐形人。这段时间就连着一般的宫人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尤其是依附在董贵妃那边的几个奴才,更是嚣张跋扈,不仅在抓着机会作践东宫,就算是在宫里走个对面,那些人也敢不把堂堂的皇太孙放在眼里。他只能忍耐着,任由着被奴才们践踏尊严。十年面壁图破壁,他今天可是熬出头了。 想着放在自己顶着伤口兴冲冲的跑到祖母跟前,皇后紧张的抓着:“大郎怎么了。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祖母,今天皇爷爷对着魏王……”太孙完全沉浸在魏王栽跟头的兴奋中,完全没觉得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他绘声绘色向着皇后描述着当时的情形:“……我本想着袖手旁观,可是看着祖父真的生气了,我想我是小辈,叔叔是皇爷爷疼爱的儿子。前几天已经有越王病重的消息了。祖父做父亲的,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凋零,若是真的伤着了魏王,皇爷爷岂不要伤心。我就——还请祖母责罚孙儿莽撞吧。”太孙从皇后的眼里看到了心疼和不舍,他靠在皇后的腿边,拉着祖母的手。 “大郎长大了,你父亲在天有灵,肯定会欣慰的。伤口还疼么?回去要好生养着不能见风见水。肖忠良是怎么伺候的,就看着你胡闹不管么?”皇后轻抚着孙儿头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眼角湿润了。 “事急从权,肖忠良在外面伺候呢。还是多亏了王长春的计策,哼,魏王手下都是些什么乌龟王八蛋。一个个靠不住,不过倒是便宜了我们了。”太孙不由得对着王长春佩服得紧。他远在辽东几封信就能把魏王身边第一谋士给忽悠过来了,若不是有王长春的妙极和胡启忠的倒戈,怕是现在他还处在被动呢。 “你能有个能臣辅佐也是好事。只是祖母有句话要提醒你,你祖父很看重王长春的,我知道你器重他可是也要注意分寸。其实魏王能有今天也不全是王长春的手段就能做到的,你想我平常对你说的,如今可不是一件一件的都应验了。”皇后疼爱的摸索着孙子脸蛋,眼神全是疼爱和怜惜。 太孙仔细想想,若有所悟:“是,祖母说的都对上了。魏王因为得了皇爷爷的疼爱就变得骄横起来,他不读书,祖父叫他读的书也是不肯认真看,还叫人作弊糊弄。魏王四处结交大臣,听说京城那些候补的官员都是得过魏王的资助的。他能有多少俸禄银子的,加上封地上的地租子也不够花的。魏王可是一向以出手大方著称的,看得出来他背地里面做的龌龊事皇爷爷不是不知道,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你明白了祖母往日的意思了吧,做人啊最难得是克制自己内心的*和虚荣心。你该明白世界上没有可以不费力气得到的东西,人生最难得是学会取舍。”皇后的眼神就像是一条河流,看似平缓流向远方。 祖孙说了一会话,皇帝那边传话说皇帝要过来,太孙忙着告辞出来了。肖忠良看着站在坤宁宫汉白玉平台上仰望星空的太孙,小声的提醒着:“主子,时候不早了,陛下就要过来了。皇后娘娘可说了,不能吹风的。” “我心里好不容易畅快,你还来聒噪!我告诉——”太孙背着手慢慢的往回走,他的侧脸在朦胧的暮色里面闪着微光,他欲言又止,脸颊上泛起一抹嫣红,太孙猛地住嘴不说了。 肖忠良是个成了精的人,他立刻猜出来太孙带着拘谨的害羞是为什么了:“恭喜太孙,王家老爷子升武英殿大学士,怕是要回京城了。到时候太孙就能见着他们家二姑娘了。有道是女大十八变。一年不见,他们家的二姑娘怕是要出落得更好了。” 太孙做出狠狠的样子对着肖忠良虚虚的踢一脚,佯装发怒骂道:“你个老货,敢拿着我寻开心了。” 子骊从马上跳下来,她得意洋洋的拍拍坐骑脖子上光滑的皮毛,早有人过来接过去她手上的缰绳和鞭子,明前拿着毛巾上来:“姑娘擦擦脸上的汗吧,依着奴婢说还是别骑马了。姑娘千金贵体有个闪失我们可是当担不起的,再者姑娘家骑马也不好看啊。” 子骊在毛巾后面翻个白眼,她无奈的把手上的毛巾塞给明前:“还是你来做这个姑娘吧,我一辈子就留在辽东做个村妇好了!好容易出来放放风你倒是比奶娘还唠叨。咱们要回去了,我就是天天可着劲的疯还能有几天!姑奶奶你可怜可怜我吧。” 在辽东虽然生活没京城和杭州精致,可是这里却又别处没有的自由。到底是草莱初创的地方,大家都没那些扯不断,嚼不烂堪比裹脚布的陈腐规矩。这里的女子也能和男人一样独当一面,因为环境艰苦女人骑马涉猎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反而是关内推崇的女子贞静,温柔在这里不怎么流行。子骊在这里轻松不少,再加上王长春和王定乾都不是古板人,子骊也能和关外的女子一样能骑马出游了。 可惜如此轻松地生活就要结束了,王长春要回京城述职,子骊也要跟着父亲母亲的离开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了。 “不好了,出大事了。京城来信说大姑娘没了!”雨后气急败坏的冲过来,还离着子骊老远她就大惊失色的叫起来。 对着子骞的坏消息,子骊却没多少的意外,那件事子骊也只是从唐夫人的嘴里听见些蛛丝马迹。王家怎么会和一个待嫁的姑娘商量家里的丑事。可是子骊也不是傻子和瞎子,她已经从全家上下日常的表情话语中察觉出来些什么了。王家是断然不会和胡启忠家有什么联系的,贾家的婚事怕是要推掉了,子骞若是能留着一条命已经算是幸运的。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见子骞的消息子骊还是心里一紧,滴下眼泪来。她拿着手绢迅速的擦擦眼角,镇定情绪说:“慌什么,叫人看见笑话。大姐在京城怎么会忽然就不在了。” 雨后拧着手指头,吐吐舌头偷眼看着子骊:“姑娘别不信,我听见这话也是吓一跳的,想着大姑娘好好地怎么能——可是我仔细打听了,是千真万确的。太太接了老太太来的信哭的和泪人似得,已经昏过去了。老爷在家里安慰太太呢,说是要赶紧赶回去。” 明前瞪大眼:“这是真的了?不是前几天刚有消息说咱们家大姑娘和贾家正式定亲。庚帖都换了,定礼也收下了,好好地怎么会?” “人生在世谁能预料,人有旦夕祸福全是上天的安排。贾家那边只怕还不知道呢,我们赶紧回去安慰母亲,你们收拾东西。是要回京城了。”子骊看看蔚蓝的天空,有些惆怅的叹息着。她不知道子骞现在是生是死,可能她真的死了比活着还强些,被自己家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平常那样疼爱她的长辈一夜之间变得绝情,叫子骞怎么接受呢。 子骊进了唐夫人的屋子,王定乾正愁眉苦脸的往外走,他看见小女儿进来,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父亲。子骊站住给王定乾问好。打量下子骊脸上没消褪的红晕,王定乾语气很温和:“哦,是去骑马了?我们家的姑娘也该会些马上功夫,别总是闷在屋子里面整天捏着绣花针唉声叹气的费眼睛。那匹小红马怎么样,你别看它不怎么起眼,可是跑起来又快又稳。当初我一眼就看上了想着你们姐妹闷在家里怪可怜的,就特别拿来给你们。” 可惜王定乾的一番好心并没得到预想的效果,子骞是远在京城,而且她一向以稳重自居,对着骑马什么的肯定没兴趣,梓萌太小,又不是嫡出的,王定乾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子骊的捧场叫王定乾很高兴。想着自己三个女儿,大女儿不说了,梓萌还小看不出来什么,能做贴心小棉袄的也就是子骊了。 “要回京城能带着小红马回去么?”子骊抓着父亲的袖子,央求着。回去又要做回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子骊想起来就觉得闷闷的。 好,按着你高兴吧。王定乾笑着摸摸子骊的头发,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着女儿说:“你姐姐的事情你知道吧,还是快去安慰你母亲吧。”说着王定乾抬脚走了。子骊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冒出个念头子骞没死,她只是被从这个家里抹掉了。 果然见着唐夫人,她脸上虽然是愁云满布可是神态也没特别伤心,“你来了,过来坐下吧。你姐姐的事情你也该听见了,这都是命罢了,谁也不能逃过去。你们姐妹两个都是我亲生的,全是我心头上的肉,对你们我是一样的。其实我心里还是更偏疼你姐姐些的。一来她比你年长,从小就是怪懂事的。不像是你,傻乎乎的只知道傻吃傻玩。虽然你们都是女孩子不用将来读书做官,可是那个做父母的都喜欢讨喜懂事的孩子。对着你姐姐我可是寄托了不少希望。谁知她还怨我偏心你,为什么平常眼里只有你,我只是觉得她懂事听话不用费心罢了。对她的关心一样不少,她还做出来那样的事情伤我的心!” 唐夫人拉着子骊径自倾诉者心里的伤感,看了女儿临走之前的信,唐夫人的心里被万箭穿心一般,已经碎成渣渣了。子骞在信里谴责自己的父母偏心妹妹,她每天生活的很辛苦,很辛苦,她想做的更好,更完美以便获得父母的重视和夸奖。可是无论子骞怎么认真读书,学习着管家,整夜的做针线,在大人跟前懂事,可是无论她怎么做,一家人的眼光全在子骊的身上。什么好事都是子骊的,祖父把她放在身边耐心的教导,那些教规矩嬷嬷们竟然也趋炎附势,经常夸奖子骊。兄弟姐妹全和子骊更亲热!子骞的挫败感越来越深,就在她开始绝望的时候,子骞遇到了胡良仁,在胡良仁的眼里子骞找回了被重视,被捧在手心的感觉,子骞为了那一点温暖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在信里子骞宣布她和王家恩断义绝,再也不是王家的人了。唐夫人没想到她疼爱的女儿竟然是那样看自己,忍不住悲从心头来,拉着子骊絮絮叨叨的哭诉起来。 子骊拿着温热洗拧了毛巾给母亲擦擦脸上的泪痕:“我想姐姐只是气话吧。等着过一段时间她想清楚了也就转过来了。没想到姐姐心里是这么想的,她可能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加上身边的奴才们不能规劝安慰,才会有如此扭曲的想法。但是她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不会憋在心里呕病了。” “都是胡家的手段!你不知道,老太太已经查出来你大姐奶娘的媳妇便是胡启忠奶娘的女儿,刘开一家子已经竟然是胡家的奴才,他们来咱们家投奔也是胡启忠算计好的!这个小人,真是防不胜防!”唐夫人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胡启忠给杀了。 第44章 小色狼一只 子骊坐在车子上看着京城高达的城门越来越近,王长春和王定乾自然要带着出征的将士们从德胜门入城到正阳门前拜见皇帝,午门献俘接着是进宫见皇帝。王家母女自然不能跟着去,唐夫人带着子骊和梓萌和家里人早就抄近路回家了。他们进城的时候王长春的大军还在城外驻扎呢。 子骊抱着膝盖无聊的叹口气,明前立刻说:“姑娘别叹气了,这一路上姑娘唉声叹气的,等着见了老太太她们,奴婢们就要挨骂了。大姑娘虽然可惜,到底是一家人团圆,等下姑娘可千万别说错了。”王家的下人们自然不知道子骞没死,明前以为子骊在位子骞伤心,提醒她等着见到老太太别脸上带出来,惹得老人家不高兴。 怕是整个家里没几个人还记着子骞吧。子骊心里涌起一阵凄凉,子骞怎么说做了王家十几年的大姑娘,结果呢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就被遗忘了。也是王长春和王定乾打胜仗,一个成了太子太保,一个成了皇帝身边的亲信心腹,整个王家都沉浸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兴奋里面。当粗跟着王长春一起上战场家人有好些都脱了奴籍,得了个小小的官职,那些没脱籍出来的,也都是得了不少好处,一个个喜气洋洋只想着赶紧回家,一家人团圆。谁还想着大姑娘子骞的忽然去世,反正在他们看来王家大姑娘的忽然去世顶多是叫他们多个差事要忙乱几天罢了。 也不知道子骞现在身在何处,王长春金蝉脱壳,假作真时真亦假,把胡启忠给忽悠到了杭州。现在魏王失势,胡启忠也不敢对着王家造次,贾家那边有了最好的借口,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子骞失去了王家大姑娘的身份,不过也逃过了未来王夫人的命运,对她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车子进了城门,沿着宽敞的街道向着西边走了一段路,在十字路口上向着北边拐过去,再走一杯茶的功夫就到了王家的大门前,早有王子骥亲自在外面等着唐夫人他们来的。王子骥亲自扶着唐夫人下车:“婶子辛苦了,老太太和我母亲已经等着婶子和两位妹妹呢。” 唐夫人含笑上下打量着王子骥:“老二辛苦了,几天不见倒是长得越发的好了。老太太还好?”说着已经有人抬过来轿子,唐夫人和子骊梓萌上轿子,直接抬进去,一直到了二门上才下来。刚到了老太太的正房早有无数的丫头迎接出来,见着唐夫人和子骊梓萌都笑着簇拥过来:“刚才老太太还念叨呢,这一会大太太就来了。”说着就看见王子骥的母亲站在廊檐下,妯娌相见各有感慨。 唐夫人握着二太太的手说:“我和子骊的父亲不在。这段时间辛苦弟妹了。我和子骊的父亲都感谢弟妹的关照。”说着唐夫人的眼圈一红。“他婶子别这样说,都是我没照顾好孩子,惹得老太太生气。我本来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谁知还是——若是当初我能察觉出来异样就好了。”知道二太太说的是子骞的事情,唐夫人无奈的说:“一切都是命罢了,都是我没教养好女儿惹得老太太伤心,给弟妹添麻烦。” 眼看着唐夫人伤感起来子骊忙着说:“母亲还快点进去吧,别叫老太太等久了。”唐夫人忙着擦了眼角:“真是糊涂了,竟然忘了母亲还在等着呢。” 说着大家进去,见着老太太头上比离开京城的时候多了不少白发,唐夫人还是没忍住伤感跪下来说:“老太太全是媳妇不孝,还请老太太责罚。” 老太太见着子骊她们母子三个心里倒是舒口气,石头算是彻底落地了:“快起来,子骊扶着你娘起来,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我还能生你们的气。皇恩浩荡,我们一家总算是团圆了。老爷子身体可好,你们老爷可好。”老太太忙着叫子骊和梓萌扶着唐夫人起来,她又拉着子骊和梓萌在跟前仔细看:“好的,还是塞外的水土养人,她们两个长得更结实了,你们回来一家团圆我就放心了。”说着老太太拉着子骊和梓萌坐在身边问她们在辽东住的如何的,东西哈吃的惯么:“我叫人把你们以前的房子都打扫出来,你二婶子还给你们找出来好些缎子等着回来给你们做新衣裳。你们刚回来东西和使唤的人一时肯定不能全都合心意,要什么只管说话。” 梓萌以前不怎么被老太太待见,她这次被老太太拉着坐在身边嘘寒问暖显然是被吓住了,她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倒是子骊察觉出来老太太的变化,暗想着可能是子骞的怨气叫老太太惊心了,她不想梓萌再重蹈覆辙了。谁知事实很快证明子骊还是图样图森破,老太太话题一转对着子骊说:“皇后娘娘和太后还想着你呢,你回去好生休息,明天你随着我进宫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 子骊下意识的看看身边的梓萌,刚想问梓萌去不去,老太太接着发话:“老爷子来信说梓萌定了薛家,这也是极好的。我看三丫头长大不少,既然是定了亲事就不能胡乱走了。叫她在家跟着她娘学习针线吧。” 看样子方才老太太的话只不过是对着订了亲的女孩子的例行关心,在这个年代女孩子定亲就说明她已经不算是娘家的人了,而是客人了。对自己家人可以随便,对客人就要讲礼数了,梓萌脸上一红,可还是很大方的站起来低声称是。唐夫人看梓萌应对得当满意的点点头:“你们都累了,回去吧。” 等着子骊回到自己的房子,雨后正一脸兴奋的站在门口等着她呢,老远见着子骊回来她兴冲冲的跑到跟前,连珠炮般地说个不住:“姑娘快去看看吧,二太太把房子修正的好天宫似得,那些好东西我都没见过。比起来在关外的房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是杭州的房子也没这个好。”“好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老爷子和老爷都升官了,家里的用度自然不能按着以前将就,再者说了咱们姑娘将来可是要——再怎么装饰也不过分。”雨后噘着嘴怏怏的说:“就显得你比别人明白,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你以为你好的那里去!”说着她们两个扶着子骊进去。 这个太好了吧!子骊不敢相信的盯着眼前的院落,要是她和子骞换位而处,她也会心里不平衡的。房屋被彩画一新,院子里面种着时鲜花卉,真是有四时长春之蕊,常开之花。看着院子正中一个硕大的青瓷龙纹的大水缸,子骊暗想着这个水缸两个人合抱不住,要烧制出来恐怕要花一年的时间。除了宫里面就是王府里面这个东西也少见,如今明晃晃的摆在院子里面,每看一眼就叫子骊忍不住后背发毛心跳加速。人人都喜欢好东西喜欢排场,但是未必人人都能享受得起这个福分,她现在已经有种被压的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了。 “这个海缸是老太太专门从私库里面找出来,里面养着宫中御种的红鲤鱼,那个颜色真的比杭州的锦鲤还鲜艳呢。”雨后面有得色,当起解说员指着屋子里细说没个地方的好处。 子骊看着满屋子金碧辉煌心情却慢慢的笼罩上乌云,子骞的偏激也不全是她自己的原因。 幸亏子骊用习惯的雕花床没被换掉,在廊子底下挂着的各色鸟儿歌唱中子骊睁开眼,盯着那些熟悉的花纹,她有点当机的脑子慢慢的想起来今夕何夕。等一下要去进宫见皇后和太后,或许还会见到那个人,子骊的脑子里浮现出来个圆圆的小胖子形象。这一年太孙殿下的日子不好过吧。即便是远在关外,朝中的种种也还是传到了自理的耳朵里面。魏王忽然被皇帝逼着就范去了,看样子太孙的储君地位是巩固了。 一场风雨过去了,王长春的宝押中了,子骊势必要进宫做太孙良娣了。“姑娘醒了么?”雨后的脚步声传进来,接着是幔帐被掀开的窸窣声,子骊伸手揉揉脸猛地坐起来:“起来了,什么时候了?” 子骊跟在母亲和祖母身后低着头走进皇后的坤宁宫,和行宫的精巧别致不同,皇宫里面处处透着辉煌大气。一番行礼如仪,子骊跪在地上就听着上面皇后的声音:“起来吧,都是熟人了。老太太的身体还是那么健旺,子骊抬起头叫本宫看看。” 子骊抬起头却无法看清楚皇后的脸色,宫殿是外面内暗的格局,光线堪堪的照在皇后的宝座跟前,可是宝座上的人却被精妙的笼罩在阳光之后,跪在底下的人只能看清一个朦胧的轮廓,在流动的光线下,皇后竟然像是被供奉在佛龛上的神仙,带着神秘和威严。 就在子骊一恍惚之间,外面小内侍通报进来:“太孙殿下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含笑的看着子骊,似笑非笑的对着王老太太说:“有人等不及了,看看这就找上门了。”子骊僵着脸站在哪里挤出个尴尬的笑容,心里却是翻个大大的白眼。 一阵脚步声子骊虽然心里不屑可是她的眼光还是忍不看过去——这个人是谁!子骊吃惊的挑眉,那个小胖子上哪里去了。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子变化都是很大,一年的功夫太孙殿下男大十八变,丑小鸭变天鹅了。太孙身条抽高足足一个头,以前子骊和太孙是平视的,即便是子骊一年下来长高不少,她和太孙比起来,也要仰视了。斋戒和运动还有不近女色,使得太孙身体健康气质阳光,和那个杭州的小胖墩比起来,现在的太孙竟然有了男神风范。 被子骊盯惊艳的眼神看内心不住的得意,太孙竟然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对着子骊送去个媚眼。艹,我是被调戏了么!子骊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低下头在心里对着太孙比中指。 皇后高高早上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你们在杭州的时候倒是熟络的很,一转眼都长成大人了,却像是不认识一般。”皇后笑呵呵拉着子骊的手对着孙子说:“我们这里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听。在杭州的时候多亏了子骊讲当地的风光掌故,如今她来京城了,你也该尽地主之谊带着子骊去转转吧。”在皇后和太孙面前没子骊插话的分,她只能做小媳妇状跟着太孙退出去了。 两个人在院子里面默默地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谁也没说话。太孙忽然站住脚转身盯着子骊说:“我听说了,你别伤心。”子骊猛地抬起头盯着太孙一头雾水,这是什么和什么啊?他知道了什么?随机子骊猛地想起来太孙是在说子骞的事情。她差点忘记了在外人眼里子骞是死了的。 “多谢殿下,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盼着姐姐能早登极乐吧。”子骊被太孙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她都不知道要把眼光放在什么地方了。可能是察觉出来子骊的不自在,太孙心情好了不少:“你没那么伤心我就放心了,记得在杭州的时候你好像很怕你姐姐的样子。”子骊忽然想起来太孙也是经历过身边亲人忽然离开的打击,他是想起来自己的经历了。子骊带着忧伤的说:“那个时候我远在辽东,听见消息也是吓一跳,虽然暗自伤心了几天可是看着母亲年纪渐长,父亲忙于军务,祖父更是上了年纪,再也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了。我也只能把伤心埋起来,打点精神安慰母亲,宽慰父亲和祖父了。我想姐姐若是在天有灵也该是欣慰了。”子骊说着看一眼太孙殿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孙收到子骊关切的眼神,他心有戚戚的感慨着:“是了,我当初也是这般滋味。本来伤心的恨不得跟着父亲去了,也省的在这里被人欺负,可是后来仔细想想,我干什么要如他们的意,我死了他们就高兴了,反而扔下了祖母和母亲,叫真正关心我的人伤心。” 子骊想着那段时间魏王做太子的风声甚嚣尘上,皇权的争夺可是比什么争家产,嫡庶之争厉害千百倍,也不知道太孙是怎么熬过来。看着眼前有棱有角已经变了个人的太孙,子骊想太孙怕是和孙行者一样历尽了九九八十一难,修成正果了。“正是这话,现在殿下和在杭州的时候大不一样。”子骊话刚出口就觉得有点孟浪,她下意识拿着手掩着嘴角有点尴尬的看着太孙。 “嘻嘻,你说什么?我和以前大不一样?你说我和以前那里不一样了。”太孙抓着子骊的话,不依不饶的叫她说自己的变化。 当然是减肥成功了,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小胖子是没前途的。你还想做金家的小太阳么?子骊在心里懊恼的跺跺脚,恨自己说话嘴上没把门的。她倒是没做出来羞怯的样子,反而是含着微笑大大方方的打量下太孙:“嗯,我也说不好。只是刚才猛地一见殿下比以前长高了不少。不过人倒是比杭州的时候清瘦了不少,可是显得更精神了。” 太孙对着子骊的回答还是有点微微的不满,他忽然凑近了点,妆模作样的打量下子骊:“你也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看着太孙脸上一副“你问我啊”样子子骊从善如流:“我还是原来样子,若是真的要说有变化,怕是我在关外的时候嘴上没闲着,太贪吃变胖了。”子骊有点懊恼的捂着脸,她太喜欢榛子和松子了吃起来就停不下来的节奏啊!女人总是在意自己的体重的,可惜王家全家上下几代人的基因里面没有风流袅袅这个基因的存在,子骊已经十七岁,眼看着就要过十八岁生日,在关外轻松自由的气氛和适量的运动叫子骊的身体发育很好。她成了胳膊长腿长,□□s形的女神了。 不过现在流行的审美好像是骨感美人,和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姐们比起来子骊倒是有女汉子的嫌疑了。 太孙的眼神落在子骊的腰上因为是天气渐热,子骊穿着一件浅绿色交领襦衫底下是六幅湘水裙子,腰上系着浅杏色的丝绦,挂着一个双环羊脂玉配,也是清爽简洁,活泼灵动。子骊被太孙的眼神看的有点毛毛的,难道是哪里出错了,她狐疑的打量下自己,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太孙却是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你穿这个裙子比她们都好看。当得起风姿绰约四个字。” 你个流氓!又被调戏了!子骊的脸红了一下子,她明白了太孙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身材好穿着裙子还能看的出来□□,腰上系着丝绦更显得纤腰一握,臀部丰盈。他的狗眼刚才看在什么地方呢!这个小色狼! 第45章 关键的考验 “殿下真是会说笑,不过是一般衣裳罢了。”说着子骊不动声色的走到一边,装着不知道太孙在看什么。太孙心里有些遗憾的砸吧下嘴,没有预想的娇嗔和羞怯总有点失望。不过子骊总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叫他有种新鲜感。 两个人在不知不觉得的走到了御花园里面,御花园的花匠可是不一般,里面花卉常新,不缺乏任何奇花异蕊。子骊看着一丛翠绿的叶子上衬托着一丛鲜红的珠子,诧异的说:“花园里面长出来人参了。这个可算是祥瑞了。” “哈哈你真是太好哄了,我想当初花匠的心思也该是求祥瑞,想要得赏赐的意思。你想想御花园每寸地方都是被花匠和打扫的内监一天不知道整理多少遍了。还能长得出来人参么?全是花匠们种上去的。这个人参倒是你祖父装在盆子里面用泥土和苔藓栽培着进上来,本来是给御药房的鲜人参,却被种到这个地方来了。关外的景色怎么样,你在哪里受了不少苦吧。”子骊脸上还带着关外阳光的颜色,不过幸而不丑,反而是衬托着她眼睛亮闪闪,整个人生气勃勃,叫人耳目一新。昨天太孙陪着皇帝件王长春和王定乾,说起来关外战事,听王长春说哪里寒冷荒凉,生活肯定不如京城养尊处优。子骊能跟着家人去哪里,却不肯张口诉苦,她真是个懂事的女孩子。 太孙更想听听子骊描述的关外景色,她眼里的关外肯定和王长春嘴里的暗藏杀机的战场上不一样吧。在深宫长大的人,对外面的景色有着特别的好奇心。太孙也就是整天在东宫读书,出去的机会少之又少,除了跟着皇帝去出巡过几次,也不过是走马观花,被一群人簇拥着到哪里都看不见他想的东西。 子骊绘声绘色的说起来在关外的自由生活,从哪里的风土人情到寒冬特别的风情,还有当地各种传奇故事,反正是天上地下,无所不包。子骊绘声绘色的讲起来她和父亲哥哥打猎的事情:“哪里的野兔和狍子很多,像是我这样刚刚学骑射的人也能有斩获。一次我骑着马去追兔子,却发现一只小野狼我就把它抱回去了……” “你肯定闯祸了,我跟着皇爷爷去打猎的时候听着侍卫们说带着崽子的母狼最是凶狠,你拿走她的崽子,她岂能会善罢甘休。”太孙也被子骊的描述迷住了。 “果然是那样的,我骑马往回走没一会就有狼追上来,我可是吓坏了,立刻催马就像赶紧回去,我本想着我的马肯定跑得快,一下就能把狼甩下了。可是在丛林里面跑起来我才知道,马根本没狼跑得快。我只能把小狼崽子放在地上,可是那些狼还要追我。”子骊忽然顿住,卖个关子。 “那怎么办?你出去就没带着人么!你祖父和父亲太大意了,怎么说你也是女孩子家,若是真的被伤着怎么办。”太孙完全被子骊历险记给吸引住了,跟着着急起来。“原本是跟着人的,可是我的马快他们就在后面了。我在那边还学会了射箭呢,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于是拉弓搭箭对着那群狼预备和它们比个高下。我把弓弦拉满,谁知手一哆嗦,箭掉了,可是一只狼却应声而倒。剩下的狼都跑了,我还疑惑呢,想着莫非是我真的成了神射手,它们被我吓的成了惊弓之鸟。”子骊一脸严肃。太孙也是疑惑起来笑着问:“我竟然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记得在杭州的时候你还是个不踏出闺门半步的幽静淑女呢。你可是练成了神射手,那正好,我也在练习骑射,我们互相结伴练习,肯定能大有进益的。” 太孙说着对着子骊摊开手,叫她看自己手上因为骑马射箭磨练出来薄薄的茧子。“那有什么神射手,不过是我哥哥及时赶过来罢了。他用弹子把狼打倒的时候碰巧是我箭落下来罢了。”子骊做个无奈的表情摊摊手,太孙发觉自己被子骊给耍了,也不生气反而是哈哈的笑起来。 “我最喜欢你这样的轻松活泼的性子,不像是那些人整天不是板着脸就是低着头,就和小耗子一样战战兢兢的,我也不是猫还能吃了她们。不过你的功夫还要练练,王家是军功起家的,当初跟着□□皇帝冲锋陷阵,现在你祖父还是宝刀不老,你也算是军旅世家,虽然是女孩子也不要忘记了祖先的根本。我学了这段时间骑射功夫,大概也能教的起你。”太孙曲起胳膊展示着上臂隆起的肌肉轮廓。 对着太孙孔雀开屏般的展示,子骊只觉得幼稚好笑,她笑着摇摇头,一个劲的往后退,这是不可能的。要是她真的和太孙去练习骑射指不定能冒出来什么话。 “你笑什么,摇头是几个意思!你敢嫌弃我不成?你以为他们是碍于我的身份不肯叫我吃苦认真练习?那你可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现在已经成拉开三十石的硬弓,不信你摸摸看。”太孙忽然一探身抓住子骊的手强按在自己的胳膊上。“你摸摸看,全是很硬的腱子肉!”带着薄茧的手摩挲着子骊细腻的手背,子骊心里顿时有种毛毛的感觉。她像是被电了一下,要挣扎出来。谁知太孙还真是所言非虚,他是认真的在练习功夫了,太孙的手劲大的出乎子骊想象,子骊的手被牢牢地按在太孙的胳膊上动弹不得。 子骊脸不可遏制的红了,她当然不是害羞而是着急。到底他们两个名不正言不顺,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来这样亲昵的举动万一被人看见,太孙还罢了,子骊的名声算是完了。“放开——有人过来看见了……”子骊急的脸上通红,耐性要到极限了。 “别杞人忧天了!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我名正言顺未来良娣。叫他们看见有什么大不了的,横竖我的孝期已经满了。这个样子你就害羞了,若是以后你做了我的妻子,可是如何是好啊?”太孙看着子骊一脸窘迫没了刚才的神采飞扬和古灵精怪,顿时心里被满足感填满了。子骊无助的样子反而是满足了太孙的男人自尊心,他干脆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握着子骊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你这副样子真是可爱得很,叫我恨不得一口把你给吞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一个大龄女青年竟然被个毛没长齐的小子给调戏了!子骊内心呼天抢地,脸上却是一沉,眼圈红了:“还请殿下自重。”子骊委委屈屈,梨花带雨的看着太孙一副“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恼了!”哎呦,好像过火了太孙讪讪的一笑赶紧放开子骊的手:“我只是开个玩笑,是我孟浪了,你别恼了,我给你赔不是。”太孙对着子骊倒是腰软和的很,满脸堆笑的作揖赔不是。 子骊忙着一扭身避开了,她低着头心里却是砸吧着刚才手下感觉到的触感。嘿嘿,小胖子还是很有料的么!运气不错,是个小鲜肉!嘿嘿,口水要出来了! “奴婢给殿下请安。”一个柔和清丽的声音打断了子骊内心的猥琐想象,一个穿着石青色蟒袍,头上戴着乌沙翼善冠太监正站在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呢。 “这是皇爷爷身边的魏爷爷。”太孙立刻收敛了嬉笑神色,有点紧张的扯一下子骊的袖子,压低声音介绍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接下来的场景顿时变了,子骊正襟危坐,面对着魏公公的和蔼的笑脸,她身边的太孙正拿着担心的眼神在祖父身边第一得力人和子骊之间来回的游弋,唯恐是子骊说错了一句话酿成严重后果。 刚才花园子里面互相调戏的戏码不见了,画风都不对了,子骊觉得自己正穿着西服窄裙,坐在公司的会议室里面严正以待着总经理的入职谈话。今后能不能在皇家集团公司站住脚跟就在今天了。而这个魏爷爷就是*oss身边的得力亲信,也绝对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可怜的太孙就是子骊的直属上司,想要保护自己部门的人却无能为力了。 魏公公放下手上的茶杯,随着茶杯落在石桌上的一声脆响,子骊仿佛听见战斗的号角,亲们,冲锋陷阵的时刻到了。子骊下意识的把腰挺得更直,她深吸一口气预备接下来对方的第一个大招。 “魏爷爷回京城了,皇爷爷身边还是离不开魏爷爷这样的人。那天我去给皇爷爷请安,正赶上他老人家生气谁也不敢上前劝,我想着要是魏爷爷在,这还是个事情么。皇爷爷见着魏爷爷总是笑逐颜开,我们小辈做错了事情还有魏爷爷帮着描补描。这一会魏爷爷回来可要在京城多呆些时日才好啊。”太孙先跳出来给子骊分散火力,魏公公可是皇爷爷心腹中的心腹,他可不仅是都六宫总管,还掌握着京城的羽林卫和锦衣卫,被皇帝经常派出去巡查各地,手下眼线遍布天下。太孙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魏爷爷,本想着打个招呼就能走开,可是当太孙看见魏公公的笑脸的时候他的心忍不住一沉。 皇爷爷身边魏爷爷是不好糊弄,记得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对着魏公公十分谦和。就连着祖母也是对魏公公另眼相看,还嘱咐过太孙不要对魏公公使脸色,也不要对他隐瞒任何事情,因为天底下没有魏公公不能知道的事情,也就是说天底下的事情没有皇爷爷不知道的。今天魏公公出现杂花园绝对不是他心血来潮来御花园闲逛,而是奉命而来,考察子骊的。 “老奴多谢太孙殿下挂记,侍奉皇上是杂家的本,谈不上什么功劳。在太后处听见王大人家的二小姐跟着老妇人和夫人进宫给皇后请安了,太后一个劲的夸奖王姑娘的好处,说的杂家很是好奇。世上真有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妙人儿?老奴可要开开眼界了。正巧太后交给杂家个差事,先去东宫办了差事就赶过来正巧遇见了殿下和王姑娘。今天一见可是信服了,世上真的有如此标致的姑娘。”魏公公话题紧跟着子骊转,根本不理会太孙的打岔。 太孙无奈的给子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他知道今天子骊是躲不过去了。子骊拿捏着分寸回答着魏公公看似没营养的话题。什么在家做什么啊,读了什么书啊,在辽东的时候做了什么啊,哪里风土人情和关内有什么区别啊。看起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其实却在最不经意处已经把子骊生活的点点滴滴的细节打听清楚了。 魏公公心里暗自点头,王长春家的姑娘果真是个伶俐的人,一番话下来不卑不亢,竟然是滴水不露。可见是在家被教养的很好。魏公公话题一转忽然说:“听着府上的大姑娘出事了。太后和奴婢闲谈的时候还说在杭州还见过府上的大姑娘呢。好好地一个人就怎么没了。老太太和夫人肯定是伤心,二姑娘在家肯定要多安慰长辈了。对了恍惚听着贾家是和府上定亲的,现在大姑娘不在了,那边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要是子骞真的死了,子骊也不会露出来异样的神色,她本来心里有鬼,被魏公公忽然问起来子骞的事情,眼里还是闪过一丝不自然。即便是短短的一瞬间还是没逃过魏公公的眼神。他盯着子骊接着追问起来:“杂家时常在外面,认识不少的名医,早知这样肯定要推荐几位名医给府上的。听说贾家也要进京述职,他们家当家人杂家也是认识的。” “姐姐出事的时候我在关外,具体怎么样也不清楚。祖母写信来说是水土不服,一直拿了温补的方子调理身体。谁知最后吃了无数的药也没见起色,请了太医来看才发现时耽误了病症。已经是病入膏肓,无法医治了,拖延了几天就——祖母一直未这个事情自责。这次回来见着祖母老了不少,我父亲母亲也是心里伤心。”子骊拿着手绢擦擦眼角,把头低下去躲开魏公公洞悉一切的眼神好喘口气。 太孙不明就里,他忙着打岔:“方才魏爷爷说去东宫了,可是皇爷爷有什么要紧的话吩咐,我这就去给皇爷爷请安。” “是陛下叫奴婢跑个腿,送几个服侍的人去殿下身边当差。陛下说殿下的孝期已经满了。这一年身边都是内侍服侍,他们一个个的粗手笨脚怕是不能服侍好。陛下特别叫人选了四个丫头在殿下身边贴身服侍。加上太子妃娘娘拨过来四个丫头正好是八个人。她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在殿下身边服侍陛下才放心。”魏公公笑呵呵的对着太孙说明来意,他有些暧昧的对着太孙挤挤眼。就是傻子也知道魏公公亲自送过去的四个丫头是做什么的。 魏公公脸上全是笑意,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子骊。谁知子骊却是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微笑的听着魏公公和太孙的对话。反而是太孙先不好意思了。他脸上一红,先观察下子骊的神色:“我已经习惯了,毕竟父亲刚走了一年。我正在用心读书的时候,身边服侍的人多了反而是乱哄哄叫人分心。” 魏公公没接话,他的眼神落在子骊身上。这是要子骊表态呢。哪有这样的,孙子媳妇还没进门就先来一个下马威?皇帝是什么意思,在测试子骊的性格,看她善妒专横的女人还是贤惠大度的正妻? 不过皇帝陛下也太小看人了一般大家出来的姑娘。只要但凡是没有被娇生惯养宠坏了的,都不会露出来不高兴的神色出来,子骊转脸对着太孙道:“是陛下好意殿下不要推辞了。长辈赐不可辞,殿下只管安心领受就是了。” 太孙低头想想,站起来对着魏公公深深一躬:“孙儿谢皇爷爷的关心。我还请魏爷爷帮着我给皇爷爷递一句话,我身边只要四个使唤的奴婢就是了,母亲是好意。可是我不喜欢太娇艳的侍婢。还是把母亲送来的四个退回去吧。” 太子妃见魏王失势了,当初他转圈送进来的四个娇俏丫头想必是不能再起风浪。而且这四个人一直在太子妃身边服侍,时间长了太子妃也被她们哄转了心意,又见平常儿子来给她请安的时候也和四个丫头有说有笑的。既然儿子喜欢,这四个丫头和太孙也熟悉了,她们的性子品格都过得去,与其重新物色侍婢,还不如选四个熟悉的,伺候起来也方便。于是等着一出孝期,太子妃就把四个水葱一般鲜嫩的丫头一股脑的送到了太孙身边了。 谁知太孙对着母亲此举不怎么喜欢,可是碍着母亲的面子也不敢反对。今天正巧遇见了魏公公说起来他身边侍婢的话,就立刻借着皇帝把太子妃送来的丫头打发出去。 “既然是太孙的意思杂家自会去转告陛下。只是那四个是太子妃送来的,一下子全都退出去,怕是太子妃心里不舒服。王姑娘不如劝劝殿下,好不好的先留下,从长计议吧。”魏公公又把子骊扯下来。 子骊真想把魏公公给踹出去,你老人家几次三番的把我往里拽是几个意思啊?你是想叫我还没进门就和婆婆结仇么?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恨?你两百块也不给我! “子骊不知道东宫的事情,那四个丫头本来是陪母亲,我不能朝夕侍奉在母亲身边,她们四个倒是能逗着母亲开心。还是叫她们接着在母亲身边解闷吧。”太孙立刻出来帮子骊挡箭了。 魏公公笑着拱拱手:“老奴多嘴了,时候不早了,杂家要回去复命了。”等着魏公公离开,子骊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潮湿了,她的手心里面全是汗水,掌心四个深深地指甲印。她的最终面试通过了么? 第46章 希望和顾虑 谁也没心思再逛园子了,等着魏公公的背影彻底消失,太孙意兴阑珊的说:“我们还是回去吧。”子骊点点头,跟在太孙身后慢慢的走着,和他们来的时候不同,两个人都各自想着心事谁也说话。盯着脚下精致的石子甬路,子骊在心里揣摩着方才和魏公公的对话。他是来试探子骊的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子骊的回答通过了皇帝的考察么?按着本意来说子骊不想入宫做什么太孙良娣,因为那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也只是工作而已。看起来风光无限,还薪资丰厚。可是那份工作是永远没有退休的时候,她一辈子要面对着个不能爱上的工作搭档,还要在外人面前做出来夫妻情深,想想真是荒谬绝伦。 但是她却身不由己,被造化推到今天的地步,她还能有别的选择么?既然不能反抗,就平心静气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吧。做正室总比做侧室好的多,到底是在伦理上她占了优势。就算是她命运不济,生不出来儿子,总也不会落到老无所依的地步。嫡母在理论上是所有孩子的母亲,什么侧室,就算是生了十个八个儿子,也还是矮了正室一头,在皇宫里面也是一样。她总是能捞个母后皇太后的。 就在子骊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走在外面的太孙忽然停住脚:“母亲送过来的四个丫头你可知道她们的来历?”子骊脚下一个趔趄,好在她身形灵活,及时稳住了身体。“什么?”子骊用眼神询问着太孙。太子妃心疼儿子选了四个标致丫头过来伺候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子骊可没玛丽苏情节,她知道这辈子要是嫁给太孙就别指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了。那些女人是非常必要的存在,她就说拼尽了一身力气也不会独自占有这个男人。那种执念反而会把她逼疯,子骊可不会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 以为是太孙要安抚她的心情,子骊很大度的表示:“几个使唤人罢了,殿下喜欢怎么处置便是怎么处置。那哟和我一个外人说的。”子骊表示我对你身边的莺莺燕燕没兴趣。 “你想哪里去了。她们四个原本是魏王托了无数的圈子想安□□身边的眼线。当初我假意收下不过是不想和他们撕破了脸大家难看罢了。她们四个原本是唱戏出身,哪里学过针线纺织,打扫烹饪,从小就跟着师傅们学唱戏,察言观色,婉转奉承倒是全挂子本事。我当时想既然是人家的“好意”,我要是推辞了就显得小气了,干脆大大方方的收下。任凭你从八方来,我只从西方去。现在她没背后的主子没了,那样的东西我留着也没用了。若不是她们平常侍奉母亲还尽心,哼,还能留她们到今日么?“听着太孙越来越阴沉的语气,子骊汗毛都竖起来了。太孙果真是变了,那个杭州行宫里面带着天真的男孩子不见了。 “你怎么了?脸色有点难看。我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好些事情以后要慢慢的告诉你。”太孙察觉出来子骊神态有点异样,以为是她在为了在魏公公跟前说错了话在懊恼呢,他温和伸手拍拍子骊的胳膊叫她放心。虽然刚才在魏爷爷跟前子骊帮着魏爷爷要把那四个妖精留下来,可是她不知者不怪罪,子骊并不知道那四个丫头是魏王的手笔,而且子骊的大方叫太孙很满意。她是识大体懂事的人,绝对不会为了那些不值当的女人吃醋。在太孙的心里,正室就是正室,将来他会有很多的女人,也可能会很宠爱她们。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越过心里子骊的位子去。妻妾各安其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最基本的要求。 “殿下说的我记住了,既然如此,我想陛下日理万机对着几个奴婢的小事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毕竟是太子妃娘娘的一片好心,殿下还是要好好地和太子妃说,母子之间是没有必要隐瞒什么的。太子妃娘娘也肯定不会为了四个丫头和殿下生气啊。”子骊换上一张温和与世无争的笑脸,提醒太孙殿下要顾忌下母亲的心情。 两个人回到皇后的宫里,见着孙子脸上满足的笑意和亮闪闪的眼睛,皇后心里宽慰,她笑着对老太太说:“两个孩子越看越觉得般配,本宫都要等不及给孙子娶媳妇了。”听着皇后的话,老太太和唐夫人脸上都是漾出发自内心的笑意,老太太诚惶诚恐的站起来对着皇后谦恭的说:“小女愚钝粗苯怎么能和太孙殿下丰神俊秀相提并论。皇后娘娘谬赞了。” “老太太不用谦虚,本宫就和陛下回禀,老太太只管静候佳音吧。王公是股肱之臣,你们家又是功勋亲贵,正好是门当户对。我这个孙子真是命苦,只盼着以后能一帆风顺吧。”皇后摆摆手,唐夫人忙着扶着婆婆坐下来。皇后的话老太太自然明白,王家在朝廷上权势日重,皇后也是给太孙拉拢势力,寻找盟友的意思。“妾身全家定当竭力尽忠朝廷,以报皇恩万一。” 最后皇后和王家老太太都满意了,皇后赐宴,老太太带着媳妇和孙女领宴,再去皇后跟前谢赏,直到寅时才出宫去了。 前脚王家人刚出宫,皇后对着黄全安说:“你去叫大郎来。今天他在花园里面遇见了魏朝忠可是真的?”皇后的消息灵通,对着魏公公对子骊的考察已经是知道了。黄全安立刻传话叫人去请太孙殿下,等着寝殿没外人了,他才对着皇后禀报:“是,殿下和王家姑娘刚到御花园,陛下身边的魏公公就来了。魏公公拉着王家姑娘说了好一会话,可是他们说什么,魏公公不叫人靠过去,没人听见。不过娘娘放心,奴婢老远看着,见着魏公公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要说起来也是王家姑娘稳重,沉得住气她并没毛手毛脚的上不得台盘。问答都是很规矩办的。奴婢以为陛下喜欢沉稳的,王家姑娘肯定能得到陛下首肯的。” “如果真如此就好了,大郎看起来也对着王家姑娘很喜欢,我只盼着大郎能娶妻生子,成家才好立业。太孙不能成亲,就无法提出来叫太孙建国的话。我看着王家姑娘的身材不错,人长得也是有福气的样子,将来肯定好生养。只盼着她能早点生下嫡子,大郎的地位也就安稳了。最近董贵妃老实了不少,陛下还是经常去她那边么?”皇后担心董贵妃和魏王死灰复燃,魏王的威胁虽然暂时解除了,可是皇帝只是叫魏王去就藩,并没彻底抛弃魏王。董贵妃就是魏王的靠山,而董贵妃的靠山便是皇帝的宠爱,只要董贵妃还有恩宠一天,皇后就不放心。 “这个,陛下最近倒是很宠爱那几个新册封的美人,也就是昨天下午,陛下酒后在御花园散散,遇见了董贵妃,去了她的翊坤宫坐了一会。陛下似乎连着翊坤宫也不待见起来,以前陛下还召幸翊坤宫的几位嫔妃,可是现在也不理会了。娘娘放心,老天保佑太孙殿下,绝对不会叫董氏死灰复燃。”黄全安安慰着皇后。 我总是有些心里不安稳。我担心有谁在陛下跟前进谗。你死死地盯着董贵妃那边,还有魏王,他在封地上反而叫咱们鞭长莫及。皇后正低声吩咐着,外面通报太孙殿下来了。皇后对着黄全安一摆手:“你去吧。”说着太孙已经进来了。 “快起来吧,做祖母身边来。今天你可是见着王家的姑娘了,你觉得她给你做太孙良娣可好?”皇后笑着拍拍身边的位子,拉着孙子坐下来。 太孙还是有点害羞,他脸上泛起浅浅的红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闪着祖母的眼神低声的说“全凭祖母的意思,嗯,孙子也觉得她还不错。”太孙嘴上说着没意见,可是最后还是画蛇添足的添上一句话。被孙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给逗笑了:“你啊,还在祖母跟前装神弄鬼的。你也不用瞒着了。喜欢就是喜欢!你是太孙,不要学那些小家子气的举止。喜欢谁大方的说出来就是了。也是大郎可怜。若不是你父亲,现在你早就成亲了。你如今的年纪放在民间百姓家也是已经娶妻生子了,可怜大郎给耽误了。祖母也盼着你能成家立业,好抱重孙子呢。” 见着祖母态度如此,太孙心里泛起甜蜜蜜的憧憬。“祖母也喜欢她便是她的福气了。其实论起来长相标致,她倒不是特别出众的。孙子喜欢她不做作,虽然活泼可是不轻浮,更难得的是她肯为人着想,识大体。今天在御花园……”太孙没等着皇后问起来,先把在花园遇见魏朝忠的情形一一说出来。 皇后听着孙子的话,她沉吟一下:“魏朝忠是你皇爷爷的心腹,他不会无缘无故来和一个进宫请安臣子家的小姐闲扯。今天他来是你皇爷爷的意思,大郎,你皇爷爷真是吧希望都寄托你在身上了。选太孙良娣就是选未来的天下之母,皇后不能主持中馈,势必会六宫不安,六宫不安就会妨碍皇嗣动摇国本啊。那个王家姑娘倒是懂事明理,希望她能有始有终吧。” “那就是说依着祖母看来皇爷爷是同意她做良娣了!”太孙眼睛亮闪闪充满期待的望着祖母。 “你个小子急着娶媳妇了。你皇爷爷给你选了四个丫头在身边伺候,我也给你物色了几个丫头。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了,需要现在房里放人。”皇后宠爱捏捏孙子的鼻子尖,送上自己的“礼物”。在皇后看来孙子辛辛苦苦的守孝期满,太孙正在年轻气盛的时候。可怜的宝贝孙子竟然是老实的素了一年,真是太可怜了。 太孙立刻照单全收下祖母的关心:“谢祖母赏赐。孙子还有个事情求祖母。那个祖母这里有一架十二扇黑漆螺钿八宝百子千孙落地大屏风,孙子想借到东宫去摆几天粘粘喜气。”在太孙看来,他和子骊成亲之后首要任务就是生儿子,最好生两个儿子,然后他就能稍微松口气可以倚红偎翠的享受了。横竖成亲之后后院有子骊打点。凭着子骊的聪慧和能干,肯定会叫自己舒舒服服的。 “还装着没事人,这一会就露出来狐狸尾巴了,我这里还有一个白玉送子观音,一并给你吧。祖母看她的身段是个好生养的,从今天起叫太医院给你请脉后开调养的方子。没成亲之前你要是和馋嘴猫似得我可不依。”正妻没进门之前弄出来孩子总是不好看,皇后沉下脸提醒着孙子。 “是孙儿记住了。”太孙立刻站起来对着祖母深深一躬,皇后揽着孙儿坐下来,又嘱咐了些话,等着用晚膳的时候,直到皇帝那边传话要过来,太孙才回去了。 皇帝晚膳的时候来到坤宁宫,皇后一眼看见丈夫的脸色心里无由的打个突突。请安寒暄之后,皇帝沉着脸:“你们都出去,朕有话和皇后说。”皇后听丈夫的语气不善,一颗心顿时提起来:“陛下,是怎么了?” “你说王长春家的孙女可担得起做太孙良娣,未来的皇后?”皇帝也不绕圈子,直接把问题摆在皇后跟前。 “陛下怎么说起这个了,王家的姑娘太后也是见过的,虽然不是最标致的,可是娶妻娶贤,从家世性格都是般配的。”皇后坚持自己的意见。 “是么?性格家世都般配?”皇帝声调提高,带着玩味的看一眼妻子:“怕是梓潼觉得有了王长春,大郎就有自己的势力了。” 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结党,皇后听着丈夫的话脸色大变,她身体趔趄几下,才稳住了心绪。皇后脸色苍白,刚想辩解却被皇帝打断了:“朕并没别的意思,王长春他不是结党的人。你就算是想要拉拢他,也未必能拉过去。朕是为了长远考虑,太子不在了,朕上了年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到时候主少臣疑,我不能不为大郎和社稷江山的安危考虑啊。” “陛下深谋远虑,臣妾愚钝。虽然陛下担心有道理,可是陛下也说过王家不是结党营私的人。而且王家的姑娘实在难得,臣妾看大郎很喜欢王家姑娘。陛下何苦要拆散他们,不如就成全了他们吧。”皇后明白皇帝的疑心病犯了,她缓缓地劝着丈夫。 第47章 三章 合一 皇帝深深地看一看皇后,若有所思:“原来在梓潼的眼里朕是个刻薄寡恩的人。大郎是你的孙子,也是朕的长孙,魏王的事情你还在心里怨恨朕么?”皇帝不提孙儿的婚事,反而是话锋一转,开始怀疑皇后对他的感情了。 皇后立刻变了脸色站起来,她知道皇帝现在担心的不是孙子做大,而是开始怀疑自己了。这些年的隐忍和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竟然是无人能理解,她尽心尽力战战兢兢的管理后宫,谁知含辛茹苦的几十年竟然换来的是猜疑。皇后听见一声脆响,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皇后挤出个凄凉的笑容,她也不看皇帝的脸色反而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等着皇帝发话,皇后自言自语似得径自坐下来,她微微抬手抚摸着鬓角上的白发:“已经三十年了,我看见王家的小姑娘就好像看见自己当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也是那副懵懂的表情,心里空有一腔热情,却不知道世界上最难得事情便是做人。我是老了,人也糊涂了,陛下圣明烛照,还是一切都按着陛下的意思办吧。”说着皇后缓缓地站起来,她行动迟缓,就像是个老人。 皇帝发觉皇后的情绪不对,他再也没想到一直是逆来顺受,温柔和婉的妻子竟然也会带有如此的不满。在皇帝的心里皇后是最识大体,不会和他提条件的人。皇后冷淡的语气和眼神叫皇帝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少年夫妻,一转眼也是几十年了,面对着携手一生的伴侣,皇帝的心没了方才的坚决和冷漠。 伸手拉住皇后的手,叫她坐在身边:“梓潼,你误解了朕的意思。大郎是朕的长孙,我不心疼他还有谁心疼。太子不说了,我培养的几十年的储君,竟然是先我而去。你方才感慨着岁月不饶人,我何尝不是。太祖皇帝留下个偌大的摊子给我,国事纷杂,我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的倦怠。就是想叫太祖皇帝在天之灵看看,我这个经常忤逆他老人家的逆子也能治理好国家。” 皇帝把两只手放在皇后的肩膀上,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皇后看着皇帝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胡须,她蓦地想起来当初他们还是王爷和王妃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年轻的,一转眼已经是一辈子了。皇后气消了些,她还想位孙儿争取着幸福。或者在皇后的潜意识里面,她把子骊当成了当年的自己。 “陛下正在春秋鼎盛的时候,一点也不老。臣妾愚钝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虽然太孙良娣人选贤德与否关系重大。可是太孙婚事。总要两个孩子能和谐相处才好啊。要是选个大郎不喜欢,或者两个人性格不合适的,以后更容易有夺嫡和夺宠的事情发生,反而更不利于后宫的安定和皇嗣。陛下是没看见大郎和王家姑娘相处的情形,他们两个互有好感——”皇后想着孙儿提起来子骊的表情,不由得神色温和,语气都变得说不出来的温柔。 皇帝诧异的看一眼皇后,咳嗽一声,有些酸溜溜的说:“皇后那里是说大郎的事情。分明是在埋怨朕冷落了皇后了,等着大郎的婚事敲定,朕陪着皇后去散荡几天如何?”说着皇帝不老实摸摸皇后的脸颊。 “都是老夫老妻了,陛下还戏弄臣妾。大郎的婚事还是请陛下成全——”皇后的话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你说的性格相合,你觉得大郎和王家姑娘的性格相合么?他们都是什么样子的性格啊。”皇帝坐在来,拿着个橘子慢慢的剥皮。 “大郎的性子陛下还能不知道,他是个忠厚人。王家的姑娘也是个乖巧可爱的。懂事听话,很招人喜欢。他们两个性子一个明快,一个沉稳,相辅相成正好互相弥补。”皇后认为子骊活泼不轻浮,孙儿么怎么都是最好。只是太孙有的时候会耳根子软,遇见为难的事情会没了主意。有子骊思维敏捷,行事周全帮衬着正好合适。 “你也知道大郎的性格缺点。他是个好孩子,可惜遇事有点懦弱没主见,说好听的是仁厚,说不好听的就是优柔寡断。大郎现在能依靠着我们,可是我们总也不能陪着他一辈子,太子妃么,没什么眼光,也就是个样子货,遇见要紧的事情能靠着她拿主意么?等着我们不在了,要是大郎还不能改掉性格缺陷,以后被人辖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皇帝的眼里,太孙先是要成为完美的皇位继承人然后才是自己的孙子。 “陛下的意思是——”皇后内心隐约明白了皇帝的顾虑,皇帝的性子是遇见什么事情先做最坏的打算,然后再按着最坏的情形做打算的。在给孙儿选媳妇的事情上竟然还是这样。 “王家的小丫头看起来是个好性子的,可是魏朝忠说大郎和她在一起不知不觉的就被她的情绪左右,魏朝忠说大郎说话先要看她的眼色。你想想,大郎本来就对着她有情,以后日久天长,大郎就成了她手心的玩物了。大郎的性子是有点没主见,可是大郎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身边若是没了仪仗慢慢的也就学会自立拿主意了。可是他身边总有个比他机灵的,在背地里悄悄地指手画脚,人都是有惰性的,被扶着一辈子也学不会走路。”皇帝对着孙儿很了解,大郎生在绮罗丛中,没经过艰辛苦难自然性子柔弱,可是皇帝是最不需要优柔寡断的。王家的姑娘太有主意了,大郎很容易就会对她产生惰性。皇位继承人怎么能被一个女子掌握。 皇后听着皇帝的话沉默了,她仔细回想着子骊的一举一动,子骊这个丫头言语爽快,活泼不失沉稳,怎么也没看出来有皇帝说的那样的城府的啊。“陛下怕是没见过王家的姑娘,臣妾怎么也看不出来魏朝忠说的那些。她是个女孩子,本来姑娘家就娇惯,尊贵,在宫里又是客,大郎对她殷勤才是有教养的公子行事。怎么在老魏的眼里就成了她挟制着大郎了。”皇后认为魏朝忠小题大做,眼睛长歪了。那个阉货男女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还在陛下跟前胡说八道! “魏朝忠倒是没说王家姑娘如何,他只是原本的把当时的情形复述下来。若是你也相信王家的丫头不是有城府的人,朕更坚定了原先的想法了,她一个小丫头进宫几次就能博得你的喜欢,不仅是你就连着母后也是和朕说那个丫头不错。她一个小丫头有如此本事,绝非是个平常人。虽然娶妻娶贤,这个贤能可不是她的那个贤能法。女子无才便是德。”皇帝眼睛里面不揉沙子,王长春就是个老奸巨猾的老滑头,他的孙女是继承了他的衣钵了。自己的孙子未必能有自己的帝王心术和手段,弄个太刁滑的丫头在身边,皇帝担心孙儿hold不住。 皇后还是不死心:“陛下眼光深远,但是常言说日久见人心,王家的丫头虽然伶俐,未必就是真的心内藏奸。要是随便就下定论也未免是太草率了。既然陛下不放心未来孙媳妇的人品,臣妾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先不册封太孙良娣,只是叫她进宫先伺候,给一个良人的封号。若是她是个好的,就册封为良娣,若是正如陛下预料的,做太孙的侧室也不委屈。”太孙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既然孙子喜欢,做侧妃也好啊。妾只要伺候男人欢心就好了,治家侍奉公婆长辈教导子女和妾是没关系的。 “朕知道你娇惯孩子,若是别人家的姑娘也无所谓。可是你想过没有,王家也是要脸面的。做侧妃叫王家如何能咽下心头的刺。”皇帝是铁了心的不想叫子骊入宫了。 可是这个时候忽然改变主意,王家就能接受么?再者说了她再厉害也是个孩子,我满满的教导着就是了,新媳妇进门横竖都要长辈慢慢的教导的,与其闹个愚钝的还不如选个聪明的在身边指点着,反而是轻松些。大郎也不是没主见的人,等着他们小夫妻慢慢的磨合好了就好了。皇后认为事已至此,还是顺其自然吧,婆婆教导媳妇是天经地义的。 “朕是担心,我们都老了,万一哪一天两脚一蹬走了还有谁能辖制她。那个时候王家外有兵权,内掌中馈,天下都是他们家的了。至于王家能不能接受变故,王长春还没那个胆子怨恨朕。不过王家的小丫头也算是无妄之灾吧,朕不是小气人,总会给他们个体面地台阶下来的。至于他们怎么想,是能领会朕的苦心还是徒生怨恨,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皇帝心有成竹,他已经拿准了主意就不会改变了。 看着丈夫眼里闪着坚毅的光彩,皇后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她只能在心里叹口气无力的说:“还请陛下不要殃及无辜,王家的小丫头也是个怪招人喜欢的。只可惜没那个缘分罢了。” 没几天在朝会上右大臣提出来太子的孝期已经过了,太孙已经将近弱冠之年,该成家立业,为了国家未来和基础的巩固,请皇帝册立太孙良娣,位太孙成家。当宗人府詹事的话音刚落,无数的眼光都似有若无的落在了王长春的身上。王长春倒是神色淡定装着无事人一般。只是王定乾被眼光看的有点不自,低下头微微的清清嗓子。 就在群臣等着皇帝宣布答案的时候,皇帝的一席话叫底下的大臣们跌掉了下巴和眼珠子。“朕奉太后之命,传谕天下着各地选拔良家女子位太孙选择良配,充实后庭。” 皇帝要为太孙选秀!这和剧本上的不一样啊!大臣们这一会不再遮掩着偷眼看王家两父子了,那群老成持重的大臣们都忘记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在什么地方,一个个拿着八卦的眼神盯着王定乾和王长春,恨不得立刻逼问出来点八卦秘辛。莫非是皇帝对王家有了什么看法,王家的恩宠就要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来的轰轰烈烈,走的也是干脆利落。 没等着大臣们消化掉太孙良娣要易主的消息,皇帝接着发大招。 —————————————————————————————— 子骊正坐在窗下看着梓萌做针线,梓萌是个暗金平和的人她整天老老实实地跟着奶娘和教养嬷嬷学习针线什么。在不知不觉之间她的手艺竟然比子骊还要好。“妹妹的手巧,这花和真的一样。”子骊无聊理着丝线,夸奖着妹妹的手艺。 “这个花样子是姐姐帮着选,还是二姐的眼光好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好看。这个就算是我送给姐姐的吧。虽然做的粗糙些,可是随便家常用还是可以的。”梓萌停下手上的绣花针,抬起头对着子骊微微一笑。从宫里见了皇后回来,唐夫人叫子骊要抓紧时间做针线,女孩家要出嫁总要预备些针线活,等着到了婆家一是表示姑娘女红娴熟,深谙妇德,再者做见面礼送给长辈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可惜子骊在关外是跑野了心的,一天在绣架跟前坐不住,倒是梓萌不言不语的帮着她做了好些的针线活。 子骊脸上暗暗发热,她偷眼看着正在吩咐下人的唐夫人低声对着妹妹说:“多谢,我也不是自己喜欢偷懒,实在是手艺不好。多谢妹妹了。” “你还有脸说,我的脸上都替你害臊的慌。你今天开始给我认真的做针线去,在关外整天乱跑,心都跑野了。你给我好好地收收心吧。”唐夫人对着子骊送来个杀人的眼神,气鼓鼓的吩咐她的丫头和嬷嬷们盯紧了子骊不叫她再游荡下去了。子骊唉声叹息靠在一边,拿着手掩着脸:“见不得我轻松一天,那一天把我累死了就好了。”其实子骊惧怕的不是做针线活,而是等待她的命运。皇宫里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从几次进宫给皇后太后请安她已经管中窥豹了。皇后眼神里面隐藏着落寞和空洞,宫里永远不缺乏漂亮美丽的面孔,董贵妃嚣张跋扈,以至于魏王蠢蠢欲动的不安分。这些都叫子骊对着未来的生活没什么期待和向往。 她那里是嫁人去了,分明是做一份最艰难的工作去了。当官当不好的顶多是上个辞呈,找个理由回家种地养孩子了。就是不得皇帝喜欢,那天一句话不小心惹恼了皇帝或者上司什么的,顶多就是躺倒挨揍,之后各自回家就是了。只要没犯致命的错误,还是能全身而退的。但是入宫,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时好时坏都没退路了。这个世界上哪有离婚的嫔妃?这有不是甄嬛传。冷宫里面关一辈子还要连累家人,比死了还难受。谁说封建社会女人没工作的权利?皇帝的女人就是世界上最难的工作,虽然福利不错可是没有保障啊,还不能辞职! 随着时间的推移,啃太孙这个小鲜肉的冲动逐渐的被对未来的担心冲淡了。拼死吃河豚只是拼一时勇气,太孙也没鲜嫩到叫子骊可以无怨无悔的花费一生时间去啃的地步。而且这个小鲜肉很快的就会被许多女人分享,在那么的口水洗礼下小鲜肉的保质期就会缩短的厉害了。子骊越想就越觉得未来的日子不怎么美妙,她内心深处对这门亲事的抗拒就越深。 唐夫人却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只以为是小姑娘家要说婆家害臊罢了。她过来看看梓萌的针线,夸奖着她懂事,子骊在边上跟着敲边鼓,叫母亲夸奖梓萌,梓萌对着嫡母是一向既想亲近又有点敬畏。忽然被嫡母夸奖她脸上都红了,只是羞涩的笑着:“我哪能比的上二姐,母亲还是别听二姐的话。” 你当然是好的,你是我们王家的姑娘,看谁小看了你。依着母亲的圣明,她是没赞错了人的。子骊笑着帮腔,她知道自己要是进宫之后家里也就剩下王子腾和梓萌两个孩子了的。虽然张氏很孝顺可惜儿媳妇毕竟不是女儿,没有那个贴心。梓萌就算是远嫁到金陵薛家,也有机会来京城看望母亲的。子骊是在给唐夫人找以后能说话解闷的人。梓萌的性子温和安静,也没子骞那样的怨气和野心,能陪着唐夫人是最好的。 唐夫人焉能不知子骊的打算,她伸手揽着两个女儿笑着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正在说笑着,忽然有丫头喜气洋洋的进来:“给夫人贺喜,老爷和老太爷又升官了。咱们家老爷入阁了,就连着大爷和二爷也都得了皇上的封赏了。那边老太太传话叫太太和姑娘们过去呢。”唐夫人诧异的看着丫头,她以为是子骊做太孙良娣的事情落定了,王长春和王定乾就算是皇亲国戚了。一个承恩公是跑不了,她对着丫头道:“糊涂东西,说话不找边际。既然是皇上恩赏,那传旨的公公可来了?礼部可来人了?” “没有传旨的公公,咱们家老太爷和老爷升官和礼部没关系啊。”丫头被唐夫人的话闹得莫名其妙。她歪着头想想还是一头雾水,自家老爷升官是皇上亲口说的,哪有什么传旨的太监。 唐夫人却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的,她略微沉吟一下打发走了丫头,母女三个整顿了衣裳,赶紧过去了。家里人升官,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子骊扶着唐夫人一路上过来,见的都是下人笑盈盈的脸,合家上下都沉浸在兴奋中。子骊心里却没感觉到一点兴奋和喜悦。升官的也不她自己,而且祖父和父亲虽然有功但是皇帝的赏赐似乎太过了。功高盖主,当今圣上是个疑心最大的人。盛宠之下不胜寒啊。 等着子骊他们母女到了正房,老太太正接受家里上下人等的恭喜。见着唐夫人过来,二太太一脸笑意的迎上来来:“皇上恩典,竟然也给子骥赏赐了进士出身,叫进部里学习,好候缺递补。若不是他大伯和婶娘的提携,子骥怎么能有今天呢?” 唐夫人握着二太太的手:“都是皇上的恩典,况且子骥性子沉稳,小小年纪办事稳重周全。你也不用太谦虚,只管安心就是了。弟妹的好日子还在日后。子骥的婚事也能办的更体面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样子皇家很喜欢子骊,为了太孙面子上好看,皇帝这是封赏太孙的岳家呢。 大家正喜气洋洋的说着皇帝的隆恩,老爷子已经被授予太子太保,特准入阁参赞政务,加封凤台平章事,是和宰相比肩的从一品高位。王定乾不仅如内阁行走,还被皇帝委任为左都御史,成了最高检察院院长。王子腾和王子骥一个进了通政司,一个进了吏部,全是前途光明的好差事。将来王家飞黄腾达,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子骊和梓萌坐在碧纱橱里面听着外面来来往往的道贺的人,心里却开始不踏实了。按着惯例即便是子骊做了太孙良娣,皇帝只要给王长春一个承恩公就是了。怎么这会皇帝的封赏透着奇怪,该给的不给,那些肥缺却像是不要钱似得的大把的洒下来。 “姐姐怎么心事重重的,外面正热闹着呢,别是人太多了吵得你头疼了。”梓萌看着子骊的脸色不好,关心的拉着她的手:“现在姐姐可是咱们家宝贝了。若非不是姐姐能得了皇上和皇后的赏识,咱们家再也不会如此兴旺,以后我们全家可都要沾姐姐的光了。我心里为姐姐高兴。只是想着以后我们姐妹不能见面还是有点伤心失落。”梓萌依依不舍的拉着子骊的手不舍的看着她。 “你个丫头也学坏了,嘴里说的都是什么。我是什么人,什么宝贝!咱们家的荣耀都是祖父和父亲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拼杀出来。那个世家大族是把家族的荣辱兴盛建立在女人身上的。自己挣出来的功劳才能长长久久的!靠着女儿什么的,都不是长久之计。家里还是要靠着男人。教子女,最要紧的是教育好儿子。说句难听的话,女儿到底是别人家的人,教不好了也是祸害别人家。儿子可是最自家兴盛的根本啊。”子骊忽然想起来梓萌的婚事是定了金陵的薛家,她忍不住对着妹妹嘱咐起来。 “姐姐是怎么了,忽然说起来这个。”梓萌被子骊的话说的有些害羞,她抿着嘴无奈的看着子骊。这几天她们姐妹闲着说话子骊总是经常走神,还对着她说些奇怪的话,梓萌想大概是二姐要出嫁了,她不放心自己吧。虽然感念二姐的关心,可是梓萌脸皮嫩,她不喜欢讨论怎么做贤妻良母的话题。 “没什么,只是看见大哥和二哥都要学习做官了,当年祖父是如何教导他们的。现在他们能顺利的踏入仕途,祖父和父亲费了不少心。”要说做八股文王子腾王子骥哥两了可能没什么才华,但是论起来世故人情和对官场种种潜规则明规则理解和融会贯通,在同龄的孩子里面他们是出类拔萃的。 “老太爷和老爷回来了!”随着一声通报,王定乾已经进来了,“给老太太请安,父亲也回来了,他老人家叫我传话说这都是皇上的恩典,今后定当要鞠躬尽瘁报答皇恩。还请各位来贺喜亲友们先回去,那些礼物还请各自拿回去。”老太太听着儿子的话点点头:“正是如此,我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能依仗着皇恩就骄横轻浮。那些贺喜的人都已经留下来名字,那些礼物我也叫他们拿回去了。” “如此就好,父亲叫子腾和子骥和子骊过去问话。”王定乾看看碧纱橱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影,脸上没一点升官的喜悦。 “叫子腾他们兄弟过去了就是了,怎么还叫子骊呢?”唐夫人从丈夫一进来就察觉出来王定乾似乎有心事,听着丈夫传达老爷子的话,她敏锐的感觉到有大事发生。 子骊跟在王子腾兄弟两个后面进了王长春的书房,老爷子已经换了朝服,换上件天青色鹤氅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呢。 “子腾你们两个出去守在门口,谁也不能靠近。子骊,我有话问你。”王长春倏地睁开眼,眼里精光四射扫视下眼前的三个孩子。 果然是出事了,子骊的心里紧张下,可是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准你会因祸得福,能远离开皇宫呢。” “那天你在宫里遇见了陛下身边的魏朝忠,当时的情形你一字不差的说给我听。不仅要你和魏朝忠的对话一字不差,还有身边的人都是什么表情,说了什么也要详细的说出来。”等着屋子里只剩下王长春王定乾和子骊,老爷子严肃地看着子骊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的说。 “子骊不要害怕,今天陛下忽然下旨说要各地遴选两家子为太孙选择良配,充实后院。你祖父担心是哪里出了差错,惹得陛下猜忌。”王定乾看着女儿紧张的脸色发白,心里不忍心,出言安慰她不要紧张害怕。 皇帝是没看上自己么?听着父亲的话子骊眼里闪过一丝疑问,那天自己谨小慎微,都主动给太孙拉皮条了。就这样皇帝还不满意,真是没见过这样挑剔的婆家,老娘已经是低声下气三从四德了,你们不要依仗着天下都是你们家的就这样欺负人!子骊心里郁闷,可是她没时间也不敢露出来不满。她冷静下情绪,仔细想想那天的情形,对着王长春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和魏朝忠说话的时候太孙是什么表情?”子骊说到魏朝忠说给太孙送婢女的事情,王长春忽然打断了子骊。 子骊想想,不确定的说:“太孙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是我觉得他听见魏朝忠的话先扭头看看我。不过当时我也不能扭头看太孙,并没十分确定。” 王长春听着孙女的话,半晌无语,过了好一阵他才挥挥手:“这就是了,还是祖父和父亲挡了你的好姻缘了。陛下今天如此就是告诉我们家不要再奢望高攀太孙了。陛下是顾忌王家外戚把持朝政啊。我的孙女人见人爱,他们还没福气消受呢。”王长春安慰的拍拍孙女的头,嘱咐她一些话叫子骊出去了。 “妹妹出来了,我们送你回去。”王子腾和王子骥见着子骊出来都是笑呵呵的迎上来,两个人非要亲自送子骊回去,一路上哥两个不停的逗着子骊开心。看样子王长春和子骊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哥哥现在已经是官身了,那能还像以前整天和我们玩闹。我没事,谢谢哥哥们关心小妹。我也不是孩子了,认识路的。”子骊不想听虚弱无力的安慰,她笑着赶走了一直粘着她的两个哥哥。 一切似乎都是老样子,可是有一股奇怪的气氛却在无形中默默地滋长着。皇帝下诏天下广选良家子为太孙充实内帷,朝廷上下却把目光都放在王家身上。天下刚刚安定了几十年,好些事情还没形成定规,以往皇帝充实后宫,太子和皇子们婚配并没有特别的定例,一定是要从天下良家女子中选出,也没规定一定是朝中亲贵姊妹和女儿。一般皇子或者太子的婚事都是从朝中亲贵家挑选适龄的姑娘,从中挑选。皇帝的后宫除了亲贵之家的女子还有不少民间的美人。这一次皇帝忽然下旨制定了朝廷选美的定规,看起来是皇帝在为以后制定制度,其实好多人都开始在心里打鼓,莫非王家要到手的太孙良娣飞了? 礼部很快的把选秀规程定下来,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外地五品以上的官员,家里是进士出身的人家不管有没有官职,都要把年纪在十三到十八之间的女孩子送到京城待选。还有亲贵之家,有爵人家的也要把女儿送进宫待选。不经过皇家选秀的不能私自聘嫁。 子骊也收到了礼部发出待选通知,在唐夫人担心的眼神里,子骊挥别了家人再次坐上车子进宫去了。 这一次进宫和以前不一样,跟着子骊一起进宫的还有上百个女孩子,偌大的天下待选的女子成千上万。要是一次全来宫里是不可能,京城的秀女是最先入宫候选。上百个小姑娘一下子给肃穆的皇宫增添了一抹亮色。经过第一遍筛选,就刷下来大部分人,那些落选的人当天就被送出宫。剩下的也就是十几个人被留宫住宿了。 子骊对着自己竟然通过初选很是诧异,既然皇家看不上自己为什么不麻利的打发她回家呢?在初选的时候就把她淘汰下来,好叫她能早点回家,省的在宫里被人拿着异样的眼光指指点点。 刚入宫的时候,子骊见着不少熟悉的面孔,京城里面不管是做官的还是亲贵之家,大都是互相认识。子骊来京城时间不短,加上王家正在上升期。唐夫人每个月都要接到不少宴席的邀请。什么那个国公家的老太太过寿诞,那个高官家得了嫡长孙,一般的红白喜事,一个月下来拉拉杂杂的也有十几件。那些关系好的人家,唐夫人会带着媳妇张氏和子骊过去走走。 因此来京城几个月的时间,子骊认识了不少京城闺阁中的翘楚。换个地方再次见面,气氛似乎也跟着有了微妙的变化。那些相熟的女孩子见面彼此客气,寒暄几句就没什么话说了。远没有在外面见面时候的亲热和随意。一来这个地方不是谁家的后花园子,太太小姐们看戏喝茶就是在玩乐的。二来大家内心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出身都不差,谁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谁说女人没有上进心。至少这些女孩子里面抱着雄心壮志的不在少数。太孙只有一个,就是充实后院也不会全要她们入宫,资源有限竞争不可避免。子骊冷眼看着这些女孩子的小心思权当是在看戏罢了。 不过这些待选女孩子对着子骊却是很尊敬,就像是对长辈的尊敬一般。皇帝的那番安排不少明眼人咂摸出来更深的意思。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家女孩儿进宫的事情怕是吹了。时先得了家里长辈提点,这些女孩子们虽然都在天真未凿的年纪。却因为生长的环境都早熟的很。 她们对着子骊尊重有加,就像是冲锋上战场的士兵对着倒在她们前进路上的同伴那样的尊重。她们现在做的就是要踩着子骊的尸体接着冲上去。被人当成烈士尊敬实在不舒服。不过子骊很会调节自己的心态,对着那些带着可怜或者幸灾乐祸的眼神的她只是笑笑就算了。这不是结交朋友的好时机。 叫子骊郁闷的不是一起候选的女孩子,而是皇宫里面内侍宫人的态度。子骊一进宫就被那些内侍和宫女另眼相看。她住的房子是最舒服,学规矩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也不会被责备。那些管理候选女孩子的内监对别人都是一脸的高冷,对着子骊却是客气的很。被优待原来也不是舒服的事情。尤其是这种被人当成替罪羔羊的优待。 天知道每天早上起来子骊要在心里鼓起多大勇气才能出去面对各式各样的眼光。尽管心里不爽,子骊却不能露出来蛛丝马迹叫人看了笑话去。她要拿捏分寸,太骄傲惹人生厌。若是自怨自艾更会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子骊干脆是板着脸,喜欢的话题就说上几句不喜欢的也就装面瘫了。对着内侍和宫女们,她宠辱不惊,该给赏钱的还是给赏钱。惹得她生气,也不能当包子。 子骊如此硬着头皮装了几天,反而是好受了不少。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见无趣,也就讪讪的躲一边去了。就连着伺候她的宫人和管理待选女孩子的太监,也对着子骊态度自然许多。 日子刚好过了点,子骊坐在屋子里望着手上的茶杯出神。眼看着明天就是最后关头了,皇后和太后要亲自验看待选的女孩子们。到时候她肯定是被打发回家了。子骊站起身推开窗子,在皇宫里面不管在什么地方,一抬头看见的都是四方的天空和高高的红墙,可能有生之年她在也不会踏进这个地方。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有了蛋蛋的忧桑,脑海里面模糊的浮现出一张脸。太孙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子骊很想知道太孙现在是有点惋惜呢还是被那些待选的莺莺燕燕挑花了眼。“王姑娘,太后娘娘请姑娘过去一趟。快着收拾下别叫太后久等了。”一个奸细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来,子骊一转身正好看见小宫女掀开帘子叫一个太监进来。 刚要答应,那个传话的人一抬头子骊顿时愣住了。这不是谁家那个小谁么——太子身边戴权怎没给太后的慈宁宫传话来了?子骊顿时明白了,太后她老人家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见她?何况自己是一定不会入选的人,太后用的着在她身上费时间么。这肯定是太孙殿下的手笔了。 见着子骊一脸了然的神色戴权也没掩盖,他看看站在门口听传话的小宫女,小宫女立刻心领神会低着头悄悄地离开了。“戴公公好,这几天没见怎么戴公公去了太后娘娘身边当差啊。”子骊笑意盈盈的请戴权坐下来,亲自倒杯茶放在他眼前。 “不敢,劳动姑娘了!姑娘是聪明人。也该知道如今的形势对姑娘不利啊。不过姑娘放心,殿下可是着实惦记着姑娘呢。他担心姑娘进宫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受委屈,特别嘱咐了管事的太监叫他们不准为难姑娘要好生伺候着。太孙想见见姑娘,现在宫里没人行走,太孙就在寿康宫花园等着姑娘呢。还请姑娘快着些,别叫殿下久等了。”戴权低声的催促着子骊快点跟他走。 原来果然是太孙的安排,子骊的虚荣心一瞬满有了满足感,她正要抬脚跟着戴权去见太孙,可是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太孙见她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和她表示买卖不成仁义,不能做夫妻还能做朋友么? 当然不是,即便是在现代社会,男女分手也很少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的潇洒人。太孙绝对没那个绅士风度。他是想——子骊盯着戴权,反而是坐下来了。 “王姑娘快着些吧,太孙很是想念姑娘呢。”戴权不断地催促着。 第48章 这是约炮么? 子骊的脑子从来没现在这样冷静过,戴权是肖忠良亲手教导出来,专门为太孙跑腿办事的人。他能冒太后的懿旨来叫她出去,一定是太孙的举动被皇后和太后默许的。可是子骊想不出来叫她出去能有什么用处,皇帝拥有绝对的权威,否决掉太孙这门亲事的人就是皇帝本人。难道太后和皇后敢和皇帝唱对台戏么?子骊想不出来叫太后和皇后和皇帝唱反调的原因,太后年事渐高,上次去请安的时候太后的精神明显的短了。神态上已经是垂垂老矣的样子,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一会竟然斜倚在宝座上睡着了! 太后就算是有心也没精神和皇帝唱对台戏了,那么皇后呢?皇后倒是有那个精力,但是皇后有必要么?太孙的位子已经稳固了,皇帝大张旗鼓位太孙选秀,足以说明皇帝心里太孙还是稳稳当当皇位继承人。皇后看重子骊怕是最看重的还是王长春和王定乾吧。她为了稳固孙子的地位,只要太孙的地位稳固,那么谁来做太孙良娣都是可以的。皇后不会冒着和皇帝翻脸的危险做这个。看样子今天的情形一定是太孙一手策划出来的,他叫自己出去大半是不甘心。 和一切被呵护疼爱长大的孩子一样,太孙绝对有很深的逆反心理,大人不叫做什么,越是禁止的更是能激起他的兴趣。因为身份特殊,加上太子早逝和魏王的风波,在皇帝面前太孙不能露出来一点逆反心理,他只能在祖父跟前做出百依百顺的孝顺样子。其实在内心深处太孙绝对是渴望挑战祖父的权威。 “王姑娘,太孙殿下还等着姑娘呢。您还是快点啊。”戴权看着子骊无动于衷,赶紧催着她快点去赴约。 “戴公公,你看这个院子住着好几位待选的女孩子,光天化日的一举一动就有人看见。我不足轻重,要是牵连上了太孙殿下可是罪过大了。还请戴公公回覆太孙殿下,臣女不敢越礼,外面风凉露重请殿下保重。”子骊干脆拒绝了太孙的约会。因为她牢牢地记着在入宫参选之前王长春老爷子特别把子骊叫到书房里面,和她好好地深谈一次。老爷子一再的告诫她不要在宫里事事小心处处留意。那个地方相差踏错一不就可能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没把握的事情就不要做不要想。 没想到子骊回绝了去赴约的要求,戴权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也没再勉强只是站起来对着子骊拱拱手告辞了走了。屋子里面安静下来,子骊瘫坐在椅子上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打哆嗦,她刚才用脑子用的太狠了,现在还们蒙蒙的回不过神来。 一直到外面天色渐暗,小宫女进来点灯子骊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王姑娘,晚膳送来了。”小宫女试探着唤回子骊,子骊扶着桌子慢慢的站起来,悄悄地活动者已经发麻的腿:“我方才有点想家了,就愣住了。”说着子骊洗了手坐下看小宫女端上晚膳。 宫里面伙食都是有定规的,待选的秀女们每天一斤肉一吊钱的菜蔬粮食,理论上伙食还是很丰富的。不过经过一层层的操作,真正端上来的伙食就有点叫人失望了。每天都是单调的那几样菜色,温吞吞的文火膳,不辣不甜温吞吞的像是潮湿黏腻的回南天。 可是当小宫女把今天的晚饭从食盒里面端出来的时候子骊忍不住眼前一亮,里面竟然有好几样她喜欢吃的菜,尤其是一碟子江南小巧点心,看着很眼熟的样子。“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看着比往丰盛的多?”子骊想想离着太后皇后的生日还远着呢,莫非是宫里那个得宠的嫔妃过生日? “这个是专门给姑娘的。是戴公公临走的时候特别吩咐的。别的菜还罢了,那个小点心是东宫的厨房做了送来的,专门给姑娘一个人。”小宫女抿着嘴对她一笑,刚开始她被分来伺候王家姑娘,人家都说王家的姑娘横竖选不上,不像是别人万一伺候的那个姑娘真的飞上枝头,也能跟着沾光。她伺候的这个姑娘肯定没戏的,她还在心里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可是几天下来小宫女发现王家姑娘倒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待人和气还出手大方。谁知现在还得了太孙殿下的喜欢,按着太孙殿下对王姑娘的上心劲,她未必就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落选回家去。 子骊一听这东宫两个字胃里顿时满了,她一点食欲都没了。太孙阴魂不散的缠着她是几个意思啊!桌子上那碟子小清新的点心顿时成了一碟子定时炸弹,子骊自认口味不重吃不下那分荣幸。 “我没什么胃口,这个点心你拿去吃了吧。”子骊放下筷子,只想着明天早点到来,她能快点落选回家去。 小宫女欢天喜地的拿着点心退下去了,子骊望着外面渐暗的夜色长长的叹口气恨不得把心里郁闷都吐出去。人是铁饭是钢,宫里面一天正式的饭就开两顿,明天早上她可不想饿着肚子站在万春园两个时辰被评头论足。子骊食不知味往肚子里面塞了一碗饭就放下筷子了。 摇曳的灯光下,子骊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听着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还有宫内侍卫们巡逻的脚步声。子骊脑子里转着无数的念头,她列出来太孙想见她的各种理由。太孙或者只是觉得有点亏待了子骊,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要亲自对她道歉,还是太孙真的对她和别人不一样,把子骊放在了女友的位子上。他想和子骊演一场狗血分手戏? 还是——“王姑娘。这是戴公公叫交给你的!”小宫女带着夜色的清冷进来,子骊手上多了个锦盒。“戴公公说他在外面等着接姑娘过去呢。”小宫女扔下这句话没等着子骊开口就退出去了。 子骊打开手上的锦盒,只一眼她的脸顿时红了。心里狠狠地对着东宫的方向比个中指,子骊嘴角抽搐一下,觉得脸上平淡的面具已经维持不住开始一块块的掉落崩塌了。太孙给子骊的盒子里面装着个五彩丝线做的同心结,看起来太孙殿下是要效法隋炀帝对宣夫人。戴权是帮他的主子约炮的!太孙是想生米做熟饭先斩后奏,还是觉得他陪着子骊“谈恋爱”不能白谈,要收回些甜头呢? 深吸一口气,子骊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忍字诀。她挤出个讽刺的微笑伸出两个指头拎着那个香囊小声嘟囔着:“不约,叔叔我们不约!” 第49章 考验 子骊心里好像是吃了个苍蝇觉得一阵一阵的恶心。太孙殿下是不把她弄到手不罢休了!放在现代社会太孙就是个人人喊打的泡良渣男。子骊刚想恶狠狠地回绝了,可是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还是放缓了声音,对着外面朗声说:“请公公稍等,容我整顿仪容。”子骊握紧拳头深深地吸口气,镇定了情绪,走到房门跟前轻巧的推开门。 月光下站着的竟然真是皇后宫里的内监,子骊清楚的记得眼前这个中年内侍就是皇后身边传话的人。怎么皇后竟然插手太孙的婚事了?她掩下心里的惊讶对着那个内侍微微一蹲身:“孙公公,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召见我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么?” “王姑娘别多心,皇后娘娘自从太子薨逝之后就落下个晚上失眠的毛病。她经常是整夜不能入睡,喝了多少安神的汤药皆不管用,太医说要晚上有人陪着说话放松精神或者能入睡。皇后娘娘这些日子想着姑娘在宫里本想着召来说话解闷,但是碍着选秀的大事,怕被人看见有非议也就忍着了。今天晚上皇后娘娘实在是有些话要和姑娘说,才趁着晚上夜深人静叫奴婢来请姑娘。”孙公公给了子骊个你懂得意思,子骊一下子明白了皇后是想安慰下子骊。 “既然如此我就随着公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说着子骊转身从枕头下拿了个东西,揣在身上跟着孙公公走了。 深夜在皇宫里面走动绝对不是个美好的经历,白天的宫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是个奢华大气的艺术品,每一个细节都透着高大上的气息。可是到了晚上,一切都变了,今天还没有月亮,那一座座的宫殿就像是黑黢黢的猛兽蹲在暗处,随时要扑上来把渺小的人类一口吞下去。四周安静的叫人汗一根根的竖起来,子骊下意识的拉紧身上的衣服,跟着孙公公哎幽深的不见底的路上走着。 一点灯火成了他们在黑暗的海洋里面唯一的依靠,整条宫巷都是黑沉沉,子骊忍不住哆嗦下:“孙公公,我觉得好像去皇后娘娘的寝宫不是这条路啊。怎么一点灯光都没有啊!” “姑娘放心,这是从长春宫后面传过去。这个地方人少还安静,也省的节外生枝叫人看见皇后娘娘私下宣召待选的秀女的也不好是不是。姑娘已经到了!”说着孙姑姑领着子骊进了一个小小的角门。子骊在黑暗中模糊的看见角门上精致的琉璃饰件,心里稍微放下来一些。月黑风高,方才子骊可真是迷路了,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到什么,孙公公要带着她去什么地方。现在子骊隐约的看见精致的小门,也就安心了。是皇后娘娘宣召而不是太孙—— 就在子骊心里暗自庆幸迈过门槛的一瞬间,她忽然被一个人抓住了胳膊出于本能,子骊张嘴要叫起来。别叫,是我!太孙的声音在子骊耳边响起。子骊吃惊的看着瞪着从黑暗门洞里面走出来的太孙,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了陷阱猎物。 子骊被太孙抓着进了一间偏殿,她吃惊地盯着太孙结结巴巴的说:“殿下——殿下怎么在皇后娘娘的宫中。不是说皇后娘娘召见我么?” “我求了祖母,祖母同意帮我了。子骊你愿意——”那个彬彬有礼,在子骊面前带着点拘谨和害羞的太孙殿下不见了。他一把拉着子骊的手,*辣的盯着她的眼睛,语速很快的诉说着自己的计划,太孙殿下热切的盯着子骊的眼睛叫她赶紧答应。 一个波浪接着一个波浪劈头盖脸的打过来,叫子骊没了呼吸和思考的时间,她觉得自己穿喘不上气了。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皇后怎么会也被卷入进来,太孙的热情有点反常啊。一个从小长在祖父权威下的孩子应该不会如此胆量,他也该不会那么幼稚吧。 反常为妖,子骊下意识的耸耸鼻子——有妖气!这里面定有文章,待我仔细的考察推理一番。不用问元芳你怎么看,子骊知道太孙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她是干脆直接翻脸转身离开呢,还是劝太孙殿下理智一点呢?太孙抓着子骊胳膊的手很用力,他掌心热度一点点的透过衣服烙在她的皮肤上。“殿下怎么会在这里,眼看着就要关闭宫门了,殿下可别忘记了这是在后宫,还请殿下赶紧回去吧。被人发现了又是一场风波。”子骊轻巧的往后退一步,对着太孙利落福身请安,提醒太孙已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该回自己的东宫去。 太孙倒是接着追问子骊,他脸上疯狂的神色逐渐的消褪,在微弱的灯光下打量着子骊。太孙不动声色向后退一步,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幽深的阴影里面,子骊看不见太孙的表情,但是她的感觉却格外的敏锐起来。在幽深的黑暗中,子骊觉得自己身边潜伏窥视的眼睛,他们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把她每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品咂滋味。 “你还不知道么,皇爷爷属意别人做太孙良娣,我么怕是有缘无分了。你进宫待选之前你祖父和父亲都没透露出来一点意思么?”太孙看子骊平静的脸色,他心里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丫头别是还信心满满的以为太孙良娣的位子非她莫属,根本不着急吧。王家还真是不把这份恩典放在心上,王长春和王定乾难道是压根没看上太孙良娣的荣耀?他们什么都没和子骊说,子骊长在深闺自然不会知道朝堂上的谋算。要是那样不仅自己就连着皇爷爷都想错了。 子骊却被太孙的问题给难住了,她是左右为难,说知道吧,王家和她自己岂不要被贴上势力的标签。要是态度不好肯定还要被扣上怨怼的帽子。要是说不知道吧,那也太假了。真是横竖不对,难为死人了,子骊一时踌躇起来,她沉默了。子骊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了点有人似乎坐不住了,带着子骊来的孙公公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院子里面只剩下子骊和太孙两个人。气氛安静的有点凝滞,子骊忽然听见些细微的声音像是鞋底摩擦着青砖地面的哒哒的声,似乎有人在暗处不耐烦的咳嗽一声。那声咳嗽很轻微,似有若无要不仔细听肯定会没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幻听了。 这个院子里面还有别人,子骊猛地抬起头,她的眼光和太孙的眼光在半空电光火石的交汇一瞬间,子骊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的!她深深吸口气,缓缓地带着哭腔开口了:“祖父在我入宫待选之前嘱咐我说做人做事不要去强求,顺天应人要认命。不是自己的不要强求。我虽然驽钝可是这几天在宫里面听了见了不少。我本来就是个愚钝不堪的人,不能侍奉殿下。到底还是陛下深谋远虑,有识人之能。再者婚事都是长辈做主,我们做晚辈的哪有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随便置喙的道理。” 子骊很巧妙地把父亲和祖父先放在安全的位置上,反正王家没对皇帝心生怨怼,尽管皇帝做的事情很不地道,他们王家还是逆来顺受的接受了。子骊也不是傻子,太孙叫戴权来传话送东西,子骊入宫以来被优待,她就说个木头人也能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太孙听子骊回答的滴水不露虽然心里有点失落,可是一想着那个人,也就释然了。 但是太孙还是不放甘心的加上一句:“你难道对着我就没一点情义么!?”子骊被太孙殿下哀怨的小眼神给惊了下,她真想抓着太孙的领子咆哮:“你这是几个意思,我谢谢你给我的暗示,可是你怎么能刚把我从坑边上拉回来就又给我一脚啊,你是想我全身而退呢还是想我死啊!不待你这样玩我的!我说爱过就是水性杨花,还给以后惹来无数的麻烦的。我要是说没爱过,你能自尊心就要碎了,躲在阴影里面的那个人会怎么想?合着你爷爷一看你可怜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心疼孙子。好啊!敢不喜欢我的孙子拖出去打!我还有活路么?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被太孙飞来一气的几乎要吐血的子骊感觉脸上*辣,她狠狠地咽下已经到了嗓子眼的一口老血,干脆是捂着脸伤心的啜泣起来,嘤嘤嘤,干脆泪遁了吧。看着子骊不住抽动的肩膀,虽然子骊想泪遁,但是在皇宫内苑尤其是这个时候,子骊也不敢放声痛哭。她拼命地压抑着啜泣的声音,谁知哽哽咽咽憋在胸臆中哭泣更有杀伤力。太孙看着子骊如此姿态顿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你别伤心了,横竖都是我辜负你。太孙忍不住上前轻轻拍拍子骊的肩膀,正想从袖子里面摸出来手绢给她擦脸,子骊却忽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今后殿下善自珍重。愿殿下身长健,花常好,月常圆,人长寿。”说着她深深对着太孙一福,把一个东西塞进了太孙的手里决然转身离开了。 子骊前脚刚迈出门槛,她再也控制不住身上一软就靠在了墙上,这个时候孙公公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似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子骊身边。灯光把他嘴角上的笑意扭曲的更加模糊,孙孙公公扶着子骊的胳膊,轻声细语的说:“时候不早了,杂家送姑娘回去吧。” 看样子她是安全了,子骊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对着孙公公挤出个笑容,她虚弱的挤出个微笑:“劳动公公了。”说着她尝试着站起来。谁知她的腿就好像没有骨头似得,软软的站不住,更撑不起来她的重量。“还是叫杂家扶着姑娘走吧。其实皇后娘娘心里很喜欢姑娘的,她叫奴婢和姑娘说一声,姑娘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叫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皇后娘娘会给姑娘另外寻一门好亲事。”孙公公在子骊耳边低声的说着皇后的意思,慢慢的扶着她回去了。 目的地就在眼前,子骊老远就看见伺候她的小宫女正打着灯笼站在宫门前不住的向着她这边观望,子骊已经慢慢的控制住了情绪,她挣扎正自己站直了,对着孙公公很感谢的弯弯腰:“已经到地方了,时间晚了还请公公快点回去吧。还请公公带我转达,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不才无福侍奉皇后娘娘。只能每天咋佛前虔诚祈祷,愿佛祖保佑皇后娘娘长寿安康。”孙公公对着子骊拱手道:“姑娘放心吧,话一定带到。明天姑娘就能回家团员了。” 在子骊浑身无力的爬上床翻来覆去的烙烧饼的时候,太孙正看着戴权挨揍呢。灌了铅的竹竿一下一下的打在戴权的屁股上,戴权早就是没了叫疼的力气,只是昏沉沉的躺在条登山只剩下了出气没了入气。竹竿子打在肉上的闷响在黑夜里面格外的刺耳,没一下都像是一根锋利的针尖刺在太孙的身上。 “回禀陛下,戴权快要没气了!”行刑的内监先去探了探戴权的鼻息,对坐在廊子下的皇帝和太孙禀告。皇帝刚才只吩咐叫打,打多少下没说清楚,按着公里的规矩是主子发话要打没说数字的都是打死算完了。但是皇帝刚才还说要留着戴权的狗命,行刑的御马监的人眼看着戴权小命要报销赶紧住手请示皇帝了。皇帝的性子难以捉摸的,不知哪里触动皇上的逆鳞可就是天翻地覆的大祸事。 “你能叫他死了,叫太医给他看看,能走动了依旧在太孙身边服侍。也该给你立个榜样!耳根子软,随便听信谗言就是这个下场!”皇帝是要在孙子身边立一个警示柱,叫太孙知道就算是做了储君,将来做了皇帝也不是能随着你的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被祖父凌厉的眼光刺得身上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太孙看着被揍得血肉模糊的戴权被拖出去,太孙心里一哆嗦赶紧答应:“是,孙儿谨记教训再也不敢恣意妄为了。” “你要记住,将来这个天下都是你的,有无数的人在揣摩你的心思,你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反复揣度来迎合你的心意。坐在这个位子上最要紧的一件事是什么,就是控制你自己的*,一切都要以国事为重。皇爷爷常说做皇帝是天下最苦闷的差事,其实做个悠闲自在的藩王才是最惬意舒服。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天下的人都认为皇帝比做王爷好。”皇帝感慨着拍拍孙子的肩膀,放软了眼神:“不是皇爷爷棒打鸳鸯,拆散你们小情人。身为储君哪能玩物丧志。振作起来,明天朕亲自给你选几个好的女孩子在身边。有了天下,还愁没有美人么?” 皇后在边上心疼的看着孙子:“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歇息吧,大郎经历这一次也长了教训,以后再也不会胡闹了。陛下为了教导太孙费尽心思,太孙也不会叫陛下失望的。大郎会想明白陛下的苦心的社。”皇帝挥挥手叫太孙回去,他背着手对着皇后说:“晚上难得安静,梓潼随着我走走吧。” 皇帝和皇后两个人沿着石子甬路慢慢的溜达着,“陛下,王家姑娘该怎么安排呢?”皇后默默地跟在皇帝身边坐了忍不住开口。 京城亲贵之家几乎全都知道王家姑娘是要进宫,可是明天她却被刷下来,岂不是叫天下都知道王家姑娘被皇家嫌弃了。被皇家嫌弃的女孩子,谁还敢求娶?那不就是耽误了人家姑娘的一生么?王家就算是对皇帝再忠心难免还是会心生埋怨。 “这个么,你只管放心。朕不会冷了臣子的心,一定会为王家的姑娘找一门好亲事。”皇帝拉着皇后的手嘴角露出个微笑:“这个丫头倒是挺机灵的,只是咱们孙子心眼太实诚不需要太聪明的女子。” 第50章 天降好事 “你可听说了王家的二姑娘进宫的事情黄了?!”两个婆子扫了院子,坐在廊子底下说闲话。“我也听说了,我的亲家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面做活的,昨天我的女孩儿回来说的。王家真是走什么背字了,先是大姑娘没了,接着二姑娘的婚事也黄了。”“哪有好事全给他们家沾上的道理,你想当初金陵出来跟着□□皇帝打天下人也就剩下了那么几家,王家的爵位不是最高,人丁也不是最兴盛的。谁知他们家后寂寂无闻多少年忽然就发达起来。父子两个都成了皇上身边的亲信。他们家的姑娘要是还能进宫做娘娘去,就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 “你小声点!仔细这被二爷听见。咱们家二爷倒是个常情的人,王家的大姑娘没了,多少人上门提亲二爷就是不答应。说是虽然人家姑娘没嫁过来可是两家已经换了庚帖,交换了定礼。他在心里就拿着王家大姑娘做妻子了,哪有妻子刚没了就要再娶亲的。你小心着二爷听见你编排王家他生气了。”两个婆子交头接耳嘁嘁喳喳,说了个不休,完全没在意她们的话被屋子里面窗下正埋头苦读的贾政给听个正着。 屋里面正给贾政倒茶的卿云眼看着贾政脸色不好,立刻出去:“你们眼里也太没规矩了,太太和老太太都发话了,二爷的功课到了要紧的地方,你们还聒噪不休。打搅了二爷用功你们有几个脑袋能赔得起?还不赶紧离开这里!”两个婆子忙着吐吐舌头,对着卿云央求:“姑娘是我们不省事。我们这就出去。”说着两个人忙着出去了。 卿云回身进屋看见贾政还在埋头苦读,她稍微松口气,离着三年一试的乡试没几天了,二爷是要去应试的。这几天贾政是把自己埋进了书堆,他几乎要把历年来精彩的考卷全给吃进肚子里面,只要随便拿出来一张都能倒背如流。饶是这样贾政还是日夜不休温习功课,力争能一举中的。 “你这个人还真是变了,以前你是不会饶过那两个聒噪的婆子,这个屋子里犯错的丫头婆子最怕你了。可是现在他们就是当着你的面砸了盘子你也不吭声。他们没了怕的人,一个个的开始张狂起来。我劝你一声,你虽然心里不高兴可是我们是伺候人的奴才,总不能和主子闹脾气。等着真的出了事,上边l老太太和太太责怪下来还是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卿云悄悄地退到外屋,坐在琅嬛的身边拿起来桌子上的针线活。自从琅嬛再进来伺候,她好像变了性子,以前琅嬛仗着和贾政的关系在屋子里面大事小事一把抓,把贾政伺候滴水不露,身边的人谁也不能插进手。屋子里面的大小事情和丫头婆子都是她一张嘴调度。可是自从琅嬛因为失言被撵出去,后来贾政在贾母跟前求情又回来。琅嬛就变了不少,她对贾政日益疏远,再也没了以前的狎昵行为。 “谁还能守着谁一辈子呢,都是一样的奴才,我为什么要得罪了他们去。谁还能守着谁一辈子,横竖大家都是要出去的。琅嬛扔下手上的针线活冷笑一声,她站起来对着卿云扔下一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攀上什么高枝头,别打量着别人都是瞎子,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卿云被琅嬛说中了心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姐姐说的什么话,我竟然是不知道哪里惹了你。” 卿云还想说,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咳嗽声,卿云也只能坐下来嘟着嘴生闷气了。其实屋子里面的贾政根本没听见外面两个丫头拌嘴,他的心思也没在道德文章上,而是飞到了京城的王家。那天他去给老太太请安,正遇见老太太和母亲在说王家二姑娘的事情,贾政虽然不喜欢那些亲友家的八卦消息,但是在听见说王家二姑娘不能入宫的话贾政心里也为了子骊惋惜。那个女孩子的确是个不错的,她配得上更灿烂的前途。只是天不从人愿,她也不知道要怎么的郁闷呢,只希望她能振作起来别被外面的闲话给打击了才好。 可恨金陵和京城远隔千里,不能知道子骊现在的情形如何。奈何他们不能在一处还有男女之别。要是能亲自见面自己也该安慰下她,或者自己写一封信给王子腾,请王子腾安慰下妹子。贾政正想的出神,外面忽然一个小丫头的声音:“二爷在么?老爷叫二爷过去呢。”贾政忙着应一声,站起来到了外面发现卿云和琅嬛竟然一个也没再屋子里面,平常那些小丫头这几天也被贾政嫌烦给打发到外面去了,屋子里面竟然没一个人。 小丫头见着贾政出来:“二爷怎么一个人在屋子里,我一路上进来就没看见人。要是二爷要茶要水的岂不是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了?二爷还是换了衣裳过去一趟吧。”贾政看看身上穿着家常的衣裳,脚上的鞋子还是塔拉着,忙一笑:“我差点忘了,你把衣裳拿来给我穿上吧。” 小丫头摊摊手为难的说:“我不是这个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二爷的衣裳放在什么地方。不如等着琅嬛姐姐来了吧。她们到哪里去了,奴婢去看看。”说着小丫头一溜烟的跑了。贾政无奈的坐榻上,忽然叹口气。原来在杭州的时候王家的二姑娘看他的眼神是在笑话他是个废物,出去还要带着丫头,在家身边无数服侍的人,没有丫头们连衣裳都没得穿。 “父亲叫我什么事情。”贾政垂手站在贾代善跟前,贾家的规矩做儿子一定怕父亲,就像是大哥贾赦那样恣意妄为的,在贾代善跟前也是唯唯诺诺不敢越雷池半步。看着小儿子,贾代善的脸色稍微缓和下来点。贾代善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性格执拗,才学也是平常,现在看起来不功不过,指望着能光宗耀祖是不能了。也就是个守成之才,贾代善对着贾赦也没抱多大希望。小儿子贾政还小,被母亲和妻子溺爱,贾代善一直认为小儿子也是个纨绔子弟,心里忍不住哀叹生了两个儿子都不是做出一番事业的人,贾家是要后继无人了。 今天看着贾政,倒是也出落的开朗清正,眉宇之间虽然还显稚嫩可是气度还是正直。连日来贾政刻苦读书,叫贾代善很是欣慰,就一般人家的孩子未必能吃这个苦头。听着贾政的老师说他的文章做的越发进益,这一次乡试是能考中的。父母都是喜欢用功的孩子,贾代善对着贾政和蔼的说:“你这几天读书累了,坐下来说话吧。听着你的老师说你的文章还算是看得过去。这一科你有几成把握。” 贾政忙着谢了座,侧着半个身子坐在椅子上一一回答了贾代善的话。贾代善听着儿子的话微微的点点头满意的说:“你也不用太在意得失,你第一次下场未必能就中了。十年寒窗还有的磨呢。你只要知道读书就是好的。这一场过后不管结果如何你也都到了弱冠之年,我也该为你考虑下终身大事了。” 贾政下意识的张嘴:“我读书未成连个举人都不是谈什么娶妻生子,我总是要先弄点名堂出来才能考虑——” 贾代善挥手打断了贾政的话:“你那个话不用说了,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我和你母亲都上了年纪还指望你们开枝散叶。原本是给你说了一门极好的亲事的,奈何你们没缘分。现在我思量着你若是再求别家的姑娘,人家肯定会嫌弃你以前是定亲的。现在机缘凑巧,我预备着给你说王家的二姑娘给你。咱们家和王家一向交好,既然是已经定亲了,我们两家就是亲家。他们家二姑娘给你做媳妇可好啊!” 贾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吃惊地盯着父亲,脸上慢慢的红了,贾政结结巴巴的说:“这,这个,父亲说,说的是真的?可是我还是个白丁,哪里配得上——” “这个你休要担心,本来这个事情不该和你说。但是我最近就要进京去,只能先嘱咐你了。你要好好地下功夫,只要你能考中,这门亲事就能有五分希望。”贾代善眼里闪着精光,拍拍儿子的肩膀。 贾政如同在云雾里面,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世界上哪有这样侥幸的事情。人家到底是曾经的太孙良娣不二人选,自己也就是个无法继承世袭爵位的小儿子,身上没半个官职,进学也没一个。王家虽然和贾家交情好,但是现在王长春和王定乾可比贾代善官运亨通。他们家怎么会同意呢?“父亲,就算是我们家求情可是王家未必能愿意呢。”贾政期期艾艾的挤出来一句话。 “你放心,我自有妙计。王家的姑娘固然有不少人家来求,可是他们都没法和我们家比较。因为我可是帮了他们家一个大忙啊。这个面子他是要还我的”贾代善心有成竹微微一笑。 一个人情?贾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是越来越糊涂了。 第51章 姥姥来了 子骊回到家好几天了,这几天子骊几乎没一点喘息的时间。她都不知道原来王家竟然有那么多的亲友们,自从子骊上午刚从送她回家宫车上下来,下午立刻有人来拜访——当然是王家老太太或者是唐夫人的。当然亲友们在寒暄一阵后自然而然的对着主人笑着说:“听说二姑娘回家了,上次见着二姑娘的时候她还被奶娘抱着呢。一转眼出落成了大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见见。” 唐夫人自然知道这些亲友的心思,她立刻叹息一声带着一点失望,一点庆幸的谦虚着:“她小孩子家家的,没什么规矩我是担心她出来冲撞了客人叫人耻笑。这个孩子生生的叫我惯坏了。等着见着了还请别笑话。”客人们立刻露出笑脸:“哪能呢,咱们家的姑娘虽然不敢说是最好的,整个京城也是出类拔萃的。只可惜八字和太孙不合。真是可惜了。不过太太放心,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姑娘没准还有更好的人家呢。”子骊被落选的理由很牛叉,八字不合!当时一群待选女孩子站在哪里由皇帝皇后和太后过目的时候,子骊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个过场就领饭盒回家了。谁知她竟然莫名其妙进了最后的决赛! 太孙良娣的人选就在五个女孩子里面选出来,那里面除了子骊和锦乡侯家的千金,剩下的都是些寂寂无闻的小官的女儿们。皇后含笑看着眼前五个女孩子笑着说:“都是极好的,我都挑花眼了。还是请陛下定夺吧。” 皇帝则是笑眯眯扫一眼五个女孩子:“朕看都是好孩子,可是也不能全留下。还要问问大郎喜欢那个。”说着皇帝眼光落在正进来的太孙身上,子骊背对着太孙进来的方向,她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却能感受到炽热的压力。太孙殿下深深地看一眼子骊的,五个女孩子里面他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子骊。皇帝把太孙拉进这场表演,摆手叫请安的孙子过来。皇帝指着眼前五个女孩子说:“大郎喜欢哪一个女孩子啊??” 太孙眼光扫视下底下的五个女孩子,神色不变他转身对着皇爷爷拱拱手:“婚姻大事还要长辈做主。其实按着孙子的想法,能站在这个地方的都是琼闺秀玉了,随便指谁都堪为良配。只是婚姻大事还要看缘分。” “对了,是要看缘分!来人,叫钦天监的人过来,把她们的八字拿去算算,看能不能和大郎的八字对上。”皇帝发话要最后还要看八字。 最后的结果出来了,进士出身湖州知县方贵的女儿八字和太孙最合适,剩下的三个人和太孙冲犯,还有一个女孩子虽然也是八字相合,但是没有方家姑娘八字好。“既然上天如此安排也只能顺应天意了。魏朝忠赏!”魏公公立刻答应一声,亲自端着盘子过来,那上面放着三对簪子和镯子,皇后在上面嘴角含笑:“虽然没缘分,奈何天意难违。这些东西就当着给你们添妆吧。”子骊心里松口气,她和另外两个有些失落的女孩子一起接了东西,皇后还特别叫她们三个落选的姑娘到近前说了好些安慰的话,子骊她们才谢恩退出去了。 因为在选秀的时候皇后和皇帝的话,这三个落选的姑娘倒是成了抢手的香饽饽。能被皇帝和皇后看得上眼的姑娘肯定比一般大家子的姑娘好,于是求亲的人也都上门了。尤其是王家,王长春和王定乾官场得意,上门求亲的人顿时络绎不绝。子骊每天被这些上门的的亲戚们闹得苦不堪言。她不想被人当成大熊猫评头论足! 不过唐夫人倒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子骊尽快的嫁出去,因此有关系亲近亲友们上门来说亲相看,她都会叫子骊出来。 “姑娘,姑娘——”雨后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到了,“是老太太叫我还是太太叫我?”子骊皱着一张脸,无奈的问雨后,她有种成了青楼头牌的感觉,每天都要装扮的十分体面,到长辈跟前装淑女,还要被那些个有深意的眼光打量和窥探,回答那些暗藏玄机的问话。有的人在见了子骊之后会露出来惋惜,有的人则是会带着恶意的窥探,带着恶意问她些看似平常的话,子骊还算是撑得住场面,她三言两语的就把那些恶意的问话堵回去。她可不是个包子,任人随便的揉圆搓扁。 好在有老太太和唐夫人撑腰,没有多少人敢专门踩子骊的痛处。不过偶尔遇见一两个极品奇葩也足够叫人恶心好几天的。“是谁来了?若是还是那些不着四六的东西我可不见。你就说我身上不舒服!”有几个隔房婶娘已经叫子骊到了忍耐的极限,她们要是还依仗着同族长辈的身份来给子骊添堵,子骊可要真的翻脸了。 “姑娘放心不是那边的婶子,她们昨天被夫人狠狠地骂一顿,再也不敢来了。其实这些说亲的人大都是真心给姑娘提亲的。哪都有小人,姑娘别把他们放在心上。不是太太和老太太叫姑娘见亲戚,是和咱们家连了宗的王华带着他家儿子和新媳妇来了,说要给老太太和太太磕头。今天夫人去了南安郡王府给他们老太太拜寿去了,老太太说身上乏了正打盹呢。外面叫问见还是打发他们回去。”雨后询问着子骊的意见。 王成?子骊疑惑的看着雨后没想起来他是谁?王家人丁兴旺,连着老家和各地的宗亲,一共有十几房的亲戚。这个王成又是谁啊? “这个王成本来不是咱们家的人,他的父亲王华是当初和老太爷在一处做过官的,因为帮着咱们老太爷差事办得好。两家连宗王华认了老爷做叔叔,他今天是儿媳娶新媳妇带着媳妇过来拜见长辈的。”雨后解释着王成的来历。 刘姥姥啊!子骊一下子想起来王成是谁了,他的儿子狗儿不就是刘姥姥的女婿么?“他大老远的来了自然是不能不见一面就打发走,你去看看老太太,叫人请他进来。叫管家陪着王成父子,你叫王心家的请了新媳妇进来。”子骊说着叫丫头们拿尺头和荷包,预备着给新媳妇见面礼。 第52章 无所不知 “什么,我家子骊怎么能嫁给那样的人!老爷你可不能犯糊涂啊!唐夫人一听丈夫的话顿时急了:“难怪呢,南安王妃还有甄家大太太怎么一个劲的说魏王世子的好处,原来他们是这个算盘!若不是当初魏王在陛下跟前捣鬼,子骊也不会是今天的样子!”唐夫人一直认为女儿进宫的事情不成功全是魏王和董贵妃搞的鬼。 “我自然不能应承下来,我也没给他好脸色,只说朝廷制度,世子妃是要皇上下旨册封。我家高攀不上。”王定乾气呼呼和妻子抱怨了下。 “那就好,只是董贵妃那边会善罢干休么?”唐夫人还是不放心,民不和官斗,官也不能和皇家斗啊。别是董贵妃在皇帝跟前吹枕头风,真的害了子骊可怎么办呢? “不会,你看这次虽然子骊落选了太孙良娣,可是皇后还当着朝见的命妇面前摆明着说子骊的好,这几天上门求亲的人那么多,也是看在皇家的面子上。而且咱们的女儿本来就是好的。谁也不是瞎子!董贵妃没脑子魏王也是一样,他们大概是担心自己迟早要被新君厌弃也想抓个救命稻草吧。不过陛下可不是好糊弄的。”皇帝忌讳外戚做大肯定不会做出来自打脸的事情。 “那就好。只是子骊的婚事也该上心了,这些人家老爷选哪个好呢?”唐夫人想着女儿年纪渐长,终身还没着落不免长吁短叹的担心。 “我也是挑花眼了,我倒是看了几个人家,不过还要问过父亲的意思。毕竟父亲最喜欢的还是二丫头,女孩子家嫁人是最慎重。父亲还说过,咱们家的孩子里面最强的是子骊,也不知道将来她是什么样子。”虽然惋惜女儿没能进宫,但是王定乾还是对女儿满是疼爱,希望给她找个好亲事。 “我不盼着什么大富大贵的,只想她安稳的过一辈子,婆家最要紧的是人好。要是子骊受委屈我该伤心死了。”唐夫人只想着子骊不能被婆家欺负。 王长春也在孙女的婚事烦心呢。子骊的婚事一下子就黄了,王长春心里不懊恼是不可能的,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没准这会老爷子都拎着刀上人家门上去兴师问罪了。老子的孙女也是捧在手心养大的,她哪里都是最好的,只有我家看不上你家的份儿,再也没有别人挑剔我的孙女的话!可惜这个准亲家不是村东的老张家也不是邻村老李家。王长春就算是官居一品也不敢和人家仗腰子。人家是终极*oss,王长春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地任由着自己的面子被的皇帝仍在地上踩个粉碎。但是皇帝真的疑心到这个份上了?虽然王家两父子显赫一时,但是这一切都是皇帝给的,那一天皇帝同样轻飘飘的的一句话,王家就能打回原形。 莫非是自己和儿子或者是本家亲戚们谁不防备做了惹陛下起疑心的事情?王长春甚至认为一定是这个原因,得意忘形人之常情也是为人处世的大忌讳。老爷子一个人每天晚上床上点灯熬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把自家每个人的行为言行和过筛金子般的过了无数遍还是一无所获。 “老太爷还没歇息么。那边老太太看见老爷子这边灯还亮着,叫我过来问一声。”外面传来老太太那边丫头的声音,人上了年岁就喜欢安静,因此老太太住在了后边后罩楼里面,老爷子一个人搬到前边内堂居住,从窗户就能看见对方在做什么,相安无事又能互相照应,这样两个人都满意。老太太在窗子上看见老爷子这边还亮着灯,想着这几天老爷子的寝室里面恨不得整夜灯光不灭。她虽然理解丈夫在为了孙女的事情暗自伤神,可是老爷子到底是上年岁的了,也不能总熬夜。今天老太太忍不住叫丫头过催着老爷子赶紧休息。 “我心里烦得很有事情和你们主子说。你们老太太歇下了?”老爷子披上件蓝色鹤氅,趿拉着鞋干脆去老太太那边。老爷子推门出去,也不带着下人直接去了老太太那边。王家老太太已经躺在床上了,听着外面一阵脚步声,只见王长春披着衣衫进来了。见着丈夫来了,老太太有些吃惊,她似笑非笑的哼一声:“老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心里烦闷过来和你说说话。”一语未了老太太倒是先发难了:“老爷还是叫你的那群解语花和你说笑解闷吧,我一个老太太了,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老废物罢了。”老爷子被妻子带着醋意的话堵了一下,随即无奈的说:“你这个人真是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抓着不放,我是有要紧的话和你商量的。”丈夫郑重的语气叫老太太也没了打趣的心思,她要披衣起身:“怎么了,可是你听见了什么风声?” 你好生躺着吧,我也累了今天歇在这里了。老爷子按着老太太的手,叫她往里面一点,自己却掀开被子躺进去了。两个人安顿好了,老爷子才慢慢的把自己最近的疑惑和妻子说了:“……我总是觉得肯定是咱们家谁不防备说了什么过头的话传进了陛下的耳朵里,要么你说怎么好好地就变了?可是我想了这几天还是没一点头绪,我不是为了子骊不能进宫惋惜,是担心若是陛下心里对着我们有了想法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我还以为是大丫头的事情发了呢。家里的人我已经嘱咐了很多遍了。谁还敢在外面胡闹浑说的,不过没准还是有我们没察觉的地方,我明天嘱咐王信暗处查访。本家亲戚都在老家和别处,他们没准还不知道呢。”老太太对自己和媳妇的管家能力很有信心,认为家里被治理的很严谨不会有谁惹祸。 “你可提醒了我,大丫头的事情没人察觉吧!”王长春被妻子的话提醒了。子骞做出要私奔的不才之事,没准是走漏了风声被谁传到皇帝耳朵里面。皇帝这是对王家网开一面,只是一个警告罢了。 “怎么会?全是我亲自嘱咐子骥带着家里几个极其可靠家人做的,不会有别人知道的。”老太太立刻否认老爷子的怀疑,办事的几个人全是几代人都在王家做奴才的,他们都是信得过的心腹亲信。而且子骞也不会傻到声张自己的身份,而且那个地方四面环水,那个村子全是王家佃户,一旦有外人进入立刻有人知道。老太太确信她的计划瞒住了所有的人。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君心难测,或者是陛下看我这个官升的太容易要敲打敲打我吧。不过你看陛下给太孙选定几个,都是出身低微的。其中一个父亲只是个举人,没个一官半职的。也罢了儿女自有儿女福,子骊的婚事还是看缘分吧。我是看好了一个人家……”老爷子决定放弃猜皇帝的哑谜了,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做官这个事情充满么不确定性。 “对了今天接了消荣国公要京城了,他是来述职的,见了陛下肯定要来咱们家的。虽然他们家在京城也有房子,可是已经是长久没人住了。我请他来家里住几天。”老太太想起来傍晚的时候贾家的来信和丈夫说起来贾代善要来京城的话。 “正该如此,子骞的亲事是咱们对不住人家。陛下对贾代善可是很器重的,别看平常对着他似乎淡淡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平常只说我神神鬼鬼的,其实他才是隐藏的很深的老奸巨猾的人。你可知道今天在文华殿,陛下问起来江南的粮田和桑田,户部报了个数字被陛下一顿骂,陛下一下子就说出来最精确粮田和桑田的比例,我就明白了贾代善这个织造做的真贴心。听说魏朝忠去江南的时候就住在他们府上呢。你想想——”王长春在心里感叹着,本以为他已经是收敛光芒和光同尘了。谁知身边还有个更深藏不露的人物,以往自己和他也说了不少擦边的话,现在想起来未免有点心里不舒服。 第二天早上王长春当值,他坐在朝房里面正在规整送上来的折子,一个内侍过来“王阁老,陛下请阁老过去。”王长春忙着站起来:“请公公稍等,我这就拿了河工上的上疏过去。”说着王长春拿了刚送来河工上的折子跟着传话的太监走了。这几天眼看着要到了伏汛的时候了,年前刚修好河堤能不能禁得起夏天洪水的冲刷,皇帝心里没底,河工和满朝大臣都没底。江淮的水患已经是成了皇帝目前最大妨碍,因此河工那边上来的折子都要立刻送上去。 “这位公公看着眼生的很,是今天第一次来当差的?”王长春亲和的和传话肖太监拉近乎,没一会那个小内侍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嘴上滔滔不绝了。 “……陛下刚见完了金陵织造就传话要见王阁老了,倒也不是为了河工的事情……”小太监正说着,迎面就见着贾代善过来了。看着贾代善一身朝服,正是刚见了皇帝的样子。王长春笑着打招呼,贾代善也是迎上去嘘寒问暖,两个人也不敢在皇宫里面说废话只是寒暄就各自分开。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贾代善忽然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我等下就到府上拜访,听说阁老家的庄子上出好莲藕,我可要腆着脸要点尝尝了。听说莲藕做双喜糕是最好的。”王长春猛地顿住,等着他回头看去,贾代善已经走远了。 一进皇帝的书房,王长春二话不说就跪在地山请罪了。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王长春装傻道:“这是怎么了?快点扶着王阁老起来。”魏朝忠立刻答应一声,亲自上来扶着王长春起来。 “老爷子起来吧,陛下没打算追究你府上的那点风流韵事了。”看样子皇帝是什么都知道了。 第53章 偏心 贾代善带着微醺的醉意回到自己的房间,今天王家的父子两个可是对着他感激不尽。其实贾代善早知道了王家子骞的事情,虽然没有结成亲但是贾代善并没觉得特别生气或者失望若是自己处在王长春的位子上他也会做出来同样的选择。只是贾代善有些淡淡的失望,一门很看好的亲事就这样没了。荣国府看起来显赫了几十年,从父亲开始就是得到皇上的信任。这里面固然有皇帝看在祖宗的功劳上给的优待,更有贾家的经营分不开。 别看贾代善只是个世袭荣国公二等威烈将军,金陵织造,其实他还身负着监督江南民间舆论和官场一切风吹草动的责任。因此江南发生了什么他都清楚,尤其是皇帝身边的魏朝忠亲自来了金陵调查的王家和胡启忠关系,看王家是不是在悄悄地和魏王联络,在太孙和魏王之间耍两面派。贾代善就知道了王子骞还没死,而是被放在庄子上养起来了。 本来说好的亲事黄了,而且还是女方的责任,贾代善要是不生气是假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凭什么我的宝贝儿子要娶你们家不守规矩女儿。哪儿王子骞一看就是个清高孤傲的不近人情,自傲的近乎自卑,自恋得要变态的女人,若非是为了贾政的未来仕途着想,贾代善才不会给贾政娶那么一门亲事。 但是亲事真的黄了,即便是王家心里过意不去,欠着贾家个人情,贾政还是没了有力的靠山,贾代善还要为小儿子的未来重新打算。但是子骊的落选叫贾代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或者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正所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祸兮福所依。贾政没准能娶到个真正的贤妻。 于是在殿前,贾代善给了王长春一个至关重要的暗示,告诉他皇帝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选他们家的姑娘入宫。按着王长春的机灵劲和老练机变肯定能想出来对策的。果然王长春摆正态度,先是做小伏低痛哭流涕的认错,又说起来自己对皇帝一心一意,拿着旧情感动了皇帝。他安然的度过了风波,获得了皇帝的谅解。想着王长春对他的感谢之意,贾代善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和王家开口提亲事呢? “老爷,家里的吴孝来了,说是太太给老爷带点了东西送来。”原来贾母叫人给贾代善送东西来了。吴孝进来正看见贾代善坐在椅子上等着身边的小厮给他脱鞋子。他上前打个千,贾代善心情不错的开口:“你怎么来了,政儿可是下场考试去了?”算着时间应该是贾政下场考试的时候了。 这个,老爷不知道,二爷病了,没法下场考试了。吴孝愁眉苦脸看一眼贾代善缩着肩膀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什么政儿没去考试!他是得了什么病了,我上京城的时候他不是好好的,你休要为他隐瞒,那个逆子是不是闯祸了?贾代善气的眼前发黑,狠狠地一拳砸在身边的茶几上,那上面的茶杯蹦起来多高。惹得外面王家的下人都要上来询问,贾代善身边的小厮忙着出去:没什么要紧,是我手笨打翻了茶杯。还请姐姐们休息吧。王家的下人听着解释也就不理会了。屋子里面吴孝跪在地上说起来缘由,贾政送走了父亲依旧是每天读书,他日夜苦读,每天晚上都要读书到了三更以后身边的丫头要催几遍才肯休息。贾母件儿子读书太辛苦也就免了贾政每天请安。还特别叫厨房做了好东西给贾政送去。全家上下都拿着贾政当成大熊猫伺候着。可惜怕什么来什么,贾政这天吃了饭拿着书靠在床上随便翻了几页。谁知昨天晚上他因为写文章睡下的太晚了,到了白天就没精神。没一会贾政就靠在床上眯瞪过去了。谁知等着他起来,就觉得身上不舒服,浑身上下的筋骨发紧,可是特步觉得发烧。琅嬛和卿云忙着要去告诉贾母,请大夫看看。 贾政却不肯兴师动众的,他不叫丫头们宣扬出去:“罢了,我喝几杯热茶发散发散就好了。”谁知话音未落,贾政抱着肚子跑了几趟茅厕,到了晚上就已经是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了。这下伺候的人顿时吓坏了,赶紧回了贾母知道。贾母也是着急请来大夫诊脉煎药,闹腾了半晚上。 可大夫诊脉说是吃坏了东西不妨事,先停了油腻的饮食每天只喝米汤,剩下的要慢慢的喝药调养。贾政眼看着后天就是要进场比试的时候,他求着大夫要开猛药,不能耽误了自己考试,贾母则是说身体要紧不能乱吃药。母子两个争吵了几句,贾母无奈只能按着贾政的意思叫大夫开了剂量大的药。贾政吃了两天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在进场的头一天晚上贾母吩咐说既然病好了,米汤就不用喝了,可以缓缓地加入些饮食。当天晚上送来的晚饭是一碗鸡皮酸笋汤还要一碟子的胭脂肉。贾政已经是饿了今天,肚子里没有一点东西,忽然见着这些吃了不少。一碗汤全给喝了,还吃了小半碗饭几块肉。 谁知当天晚上贾政病情反复,第二天早上起来已经是泄了几十次,别说去下场考试,就是站起来也不能了。“现在政儿的病情如何了?”贾代善听着吴孝的话惋惜的一个劲的跺脚,虽然失去了一次机会可是政儿还年轻,今后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儿子没事就好。可是贾政没能参加考试,他还是个秀才。对于贾代善接下来的计划很不利,人家王家的姑娘是抢手货,要什么样子的青年才俊没有,接下来自己儿子的胜算就不大了。 “老爷别着急,奴才出来的时候太太说了请老爷别生气,事已至此非人力能勉强的。哥儿身体没事就好,一家人平安才是最要紧的。”说着吴孝对着贾代善磕个头,拿出来贾母的家书和叫他带来的东西。 贾代善打开贾母的信扫了几眼叫吴孝的出去了。“你且站住,政儿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好好地就忽然病了。家里的厨子怎么就敢在这个时候拿着不好的东西给政儿吃。”贾代善忽然叫住了吴孝,贾政病的蹊跷,好端端就病了连着两次都是因为饮食不洁。这个太巧了吧! “这个,奴才实在不知道。听说二爷第一次生病是因为吃了大爷打来的野味,后来大爷被老太太教训一顿。剩下的奴才就不知道了。”吴孝是贾母陪嫁过来的家人,现在管着田地庄子上的差事,并不在里面当差。 贾代善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冷哼一声叫吴孝出去了。 王长春也没休息,虽然他的身体是乏透了,但是王长春没一点要睡的意思。白天发生的事情不停在眼前出现。一会是皇帝凛冽的眼神,一会是贾代善有所求的欲言又止。王长春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皇帝那边是暂时没事了。可是贾代善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他想要得到什么呢? 王长春心里一动,他似乎明白了贾代善的意思,就他们家的二小子想要娶子骊哼,真是好盘算。 第二天王长春特别叫贾代善过来吃饭,席间王长春见贾代善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他问道:“皇上对你的差事很满意么,我可是没想到你的官做得比你的父亲还要好呢。” 贾代善无奈的叹口气说起来贾政耽误了考试的话:“真是可惜的很,我这个小儿子虽然在家娇惯了点,可是还知道上进的。只是这一耽误又要三年时间了。人家都说是成家立业,我这个小儿子学业未成,家也没着落。” 王长春就装傻:“皇上定了规制,以后官宦之家的女子要进宫待选,不中的才能出来婚配。其实这也好这次选后京城不少官家女子就要说人家了。你看上谁家的姑娘,我帮着说和说和。” 王长春的口风很紧,贾代善为面试有些失望,他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提出要求。一顿饭大家吃的各怀心思,很快的就不欢而散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贾家,贾政是真的病了,知道自己错过了考试,贾政顿时觉得自己一年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心灰意冷的结果就是强弩一年的力气在一瞬间泄了精光。他发烧的昏昏沉沉,身体每个关节都不听使唤了,贾母看着儿子病的厉害了,也是吓一跳她搂着儿子哭了半天。不过总算是大夫的医术好,几服药下来病情稳定了。 卿云看看躺在床上的贾政还是熟睡,她蹑手蹑脚的退出来对着琅嬛说:“太太那边叫呢,你先看着二爷我去去就来。”琅嬛则是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依旧是拿着针线不停手。卿云到了贾母那边,贾母斜倚着榻上一个小丫头给她捶腿。见着卿云来了贾母叫嚣丫头出去,才问卿云贾政的情况。 “政儿好些了?精神怎么样?” “二爷的精神好了点,只是还闷闷的。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其实也不怪二爷郁闷生气。一年来点灯熬有的苦读就想着一试身手。谁知却这么个下场。”卿云带着点有担心。 “政儿还小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做官也不一定要起早摸黑的读书,和那些小家子出来的穷书生似得。你回去和政儿说,就说我说的,叫他放心,今后少不得他的官做。”贾母认为她的儿子根本不用走科举的路。 卿云从贾母的屋子出来,正巧遇见了贾赦来给母亲请安,卿云老远见着贾赦立刻一转身离开了。贾赦对着身边的丫头说:“老远的看着像是二弟那边的卿云,最近她怎么和见鬼似得,见着我老远就跑了。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大爷不知道么,他们那边说二爷生病全是因为吃了大爷送去的野味。他们肯定是嫌着咱们呢!”丫头的话音未落,贾赦先蹦起来“真是没天理了,我做了什么就十恶不赦了!我立刻去问问老二,他凭什么说我害他了!那个野味是我孝敬母亲,结果我还落了不是!真是一家子全偏心他!我是捡来!”贾赦顿时气急败坏红着脸大吵起来。 第54章 突然的喜讯 “姑娘在么?”唐夫人身边的丫头碧桃掀开帘子笑嘻嘻的进来,雨后忙着迎上去:“姑娘刚要歇息,姐姐是什么事情。”子骊披着衣裳从里面出来对着明前道:“快去倒茶,姐姐请坐。可是太太叫我有事情。这个时候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子骊落选回家,唐夫人把不少的家务事都交给子骊叫她学着处置。子骊暗想着已经是关门上夜了,怎么这会母亲叫人过来?别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子骊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自己处置的家务事,也还是无解。碧桃欠身接过来明前递上来的茶杯,坐在椅子上看着雨后和明前只是笑着,子骊立刻给了两个丫头个眼神,雨后和明前立刻退出去,站在外面守着门。屋子里只剩下了碧桃,她站起来对着子骊屈膝,随后压低声音说:“这是夫人的吩咐,只叫奴婢告诉姑娘一个人别人不能知道。这几天夫人连着做了几个不好的梦,早上起来就心惊肉跳的。夫人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这不是老太爷前几天就被皇上叫去揭穿了咱们家大姑娘的事情。” 什么!子骊惊的差点叫出来,皇帝知道了子骞的事情了!子骊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碧桃。对着子骊询问和震惊的眼神碧桃点点头。“姑娘放心,已经没事了。太太叫我和姑娘知会一声,叫姑娘别怨恨大姑娘。这都是命罢了。” “我不生气这个,我是担心祖父。别的不说,先说秀女待选,皇上要是不高兴肯定会拿这个错,治咱们家欺君之罪。这件事办的很机密怎么就能叫皇上知道了?”子骊先担心的是王家会不会被皇帝治罪。这个时代子,骊就像是长在礁石上的珊瑚,看起来光怪陆离,五颜六色,可是一旦王家这个基础垮了,她立刻就会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被摔成了了破碎的渣滓。王子腾他们男孩子还好,还能瞅准时机重新来过,但是像是子骊这样的女孩子,就会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肉随便人宰割了。 谁都是自私的,子骊固然在担心王长春的安危和前程,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命运会不会随着王家的大厦一起倾倒。 “姑娘别着急,太太说已经没事了。她叫奴婢过来祝福一声,以后姑娘嘴上要小心,别露出来什么蛛丝马迹的,虽然是皇上已经知道了,可是到底还是不能公诸于世。这几天家里的事情还要请姑娘多操心,太太身上不好,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碧桃传达了唐夫人的话。子骊糊涂了,既然没事了怎么唐夫人好像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竟然家也不管了?“母亲身体不好,怎么还有别的事情?以前咱们在关外的时候是婶娘管家,还是叫婶娘接着管家就是了。我是小辈不好在长辈跟前卖弄的。”子骊下意识的推辞管家的事情。 “这个是老太太的话,不叫二太太过来帮忙了。而且二少爷是要娶亲的。那边的事情多着,就是叫二太太过来帮着管家她也是没时间的。是姑娘的外祖家有事情,姑娘的舅舅如今高升了江西总兵,老太太也从老家来了。太太是想念家人,要去探亲呢。家里的事情也就请姑娘费心了。”原来唐夫人要去江西看母亲和兄弟。子骊立刻来了精神,唐家以前一直在西北驻守边关的,子骊还没见过外祖母和舅舅呢。她也不想在京城面对各种各样的眼光和议论。她也想跟着唐夫人去外祖家走走。 “姑娘还是留在京城吧,太太也就去几天就回来了。”碧桃说着站起来:“姑娘歇息吧,我这就回去了。”子骊也站起来对着外面的丫头们说:“你们送送碧桃姐姐。我明天去给母亲请安。”一语未了碧桃摆手道:“明天早上太太就启程了,姑娘还是等着太太回来再去请安吧。”子骊听着碧桃的话顿时大惊失色,怎么说走就走了?要知道在这个年头可没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尤其是唐夫人那样身份的贵妇人,行动就要人前呼后拥的。怎么她会悄无声息的一早上就回娘家了? “姑娘放心,太太是急着回老娘家看看,不想惊动别人。姑娘想想,咱们家现在的情形若是有风声出去,送行的人还少么?姑娘放心歇息吧,我还要赶着回去收拾东西呢。”碧桃说着就要出去,子骊叫雨后:“给碧桃姐姐拿点钱,还有那些锭子药,预备着路上急用的。”碧桃谢了子骊也就走了。 姑娘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雨后送走了碧桃回来看见子骊还靠在床头上出神,她劝子骊赶紧休息。 “你可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子骊抓着雨后的手,一肚子的疑惑她心里隐隐有个感觉,就是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啊,对了咱家大少爷是跟着夫人去江西的,今天姑娘叫我给大少爷送东西,听见大少奶奶在叫人收拾东西,我也没问,只当是大少爷要出门公干。”雨后扶着子骊躺下,放下帐子。 明前则是细心,她歪着头想想忽然笑道:“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今天乡下庄子上送是新鲜瓜果的赵二来了我还以为有新鲜的果子呢,兴冲冲的去了厨房谁知根本没有。我想着一定是赵二有别的事情来京城,怕是带来了姑娘外祖家的消息。要不然怎么没听见门房上说唐家来人,太太就要回家去?” 子骊明白了子骞的事情绝对没完,她闷声哼一声,怏怏的躺模糊的哼着:“睡吧,谁管那个呢。” 王定乾正和妻子在灯下愁眉相对呢,“这个丫头是要把全家人给拖累死了才肯善罢甘休了。”王定乾拿着拳头砸桌子,上面的茶碗不断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怎么养了个祸害!她已经害了她妹妹了,现在还要害了全家不成,我也不去那边了告诉看着她的人一根绳子了解了算了!”说着唐夫人拿着手绢捂着脸哭起来。 “别哭了,你说的什么气话。到底是我们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人家说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有那个想法。平心而论子骞做的是出格,可是罪不至死。那个胡家——”王定乾能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可是对着自己的女儿,他是个好父亲。其实王定乾心里虽然生气子骞的作为,但是身为父亲他也悄悄地希望子骞能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还帮着她说话,胡家的那个什么倒霉儿子已经找上来了,虽然被关在庄子上,可是你想想,他——我们也不能关他一辈子,等着胡启忠来要人怎么办。这件丑事已经被皇上知道了,眼前又是二丫头说亲事的节骨眼上。要是胡启忠那个狗杂种真的闹出来,你就算是偏心大丫头也不能不顾子骊的死活啊。梓萌还是妹妹呢,她已经有了人家,子骊被耽误了,你真的打算叫子骊一辈子不嫁人么?我这就去处置了那对不要脸的东西,你别管!”唐夫人眼里闪着决绝的光,她已经下定决心的,就算是后豁出命去也不能叫胡家得意了。 “你要做什么,胡启忠虽然失势可是你要是动了他儿子,他真闹个鱼死网破怎么办。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老实的在家呆,我亲自去看看情形。”王定乾察觉妻子的意图,忙着按着唐夫人的肩膀。 “你怎么能走开,你现在整天都在皇上身边听差,京官不奉召不能擅自离开京城。你怎么能走!你放心我可不是那些弱不经风的奶奶们,当初我也是能上马杀敌的,我骑马赶去,叫子腾跟着我。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会真的杀了那个胡良仁的。”唐夫人反手握住丈夫的手腕子,站起来和王定乾四目相对,一瞬间王定乾以为自己又看见了那个骑在马上横刀立马的唐家小姐了。 沉默半晌,王定乾还是在妻子意志坚定的目光下退让了,他无声的长叹一声:“当初带兵的时候多好,每天在军营里面打打杀杀累得半死,回家喝酒吃饭闷头大睡,哪来的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我的胆子已经变小了。” “你知道就好,这几年我冷眼看着你越发的婆婆妈妈起来,简直和那些哆哆嗦嗦的老婆子一个样了。”唐夫人一拍丈夫肩膀,甩手回里屋休息了,王定乾呆呆的站在原地出了会神,猛地醒悟过来追上去:“夫人,我还有话嘱咐你。你的性子上来千万要克制,别上了胡家的儿子……” 唐夫人因为弟弟升迁了江西总兵,带着儿子去贺喜了,家里的摊子交给了子骊,现在王家上上下下上百人,一天大小几十件事全都落在了子骊一个人的身上。她每天寅时起身,在二门里面的花厅上点卯议事厅,分派一天的差事家里的下人回话,领差事全在辰时初刻,等着天上的太阳升到了树梢上一天的事情也就分派完了。大家各自领了差事回去办事。等着晚上戌时子骊带着管家娘子们巡查各处,上夜的交钥匙关大门。平常还有人情来往,宾来客往各种的人情,更有老太太和老爷子,还有王定乾和王子骥母子日常生活。正巧赶上王子骥的婚事迫在眉睫,子骊还要分神过去帮着婶娘料理琐事。因此唐夫人虽然回娘家看望,王家上上下下依旧是余有条不紊。 王家上下人等看子骊的行事稳重平和,公正明白,都在底下称赞子骊能干贤惠,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能娶了去。 贾代善眼看着距子骊要启程回到金陵日子一天近似一天了,可是王长春和王定乾父子两个好像是泥地里面华丽丽的泥鳅,一旦是贾代善试探着提起来贾政如何的好,他们家还想和王家做成真正的亲戚,这对父子立刻就开始顾左右言他了。对着王长春的太极功夫贾代善很是无奈,可惜人家的太极功夫比他过硬,贾代善只能无奈的认输,失落的想:这个天大的人情算是白送了,自己功亏一篑只能怨自己胆子小。当初皇上身边的魏朝忠在金陵的时候,他就该悄悄的给王家去信叫他们早有准备。若是如此王长春父子定然会感激他的通风报信。自己却是犹疑不决,一直拖到了最后时刻。若是那个时候我王长春会错了意,后果不堪设想。自己虽然更安全可是王家依旧很危险,要是当初——贾代善有点悔不当初。他自认自己做官能力不错,只是性格优柔寡断,才不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那边王老爷子请爷过去说话。”外面小厮通报进来,王长春要他过去,贾代善以为是王长春请他过去闲话,也就没放在心上。他随便换了件衣裳,带着个小厮就随便的踱着过去了。 王家的人早就在院子外面等着,见着贾代善出来,王信上前打千道:“我们老爷子今儿得了一坛陈年佳酿说给别人喝就糟践了好酒,老爷子想了一圈还是觉得国公爷最识货。特别在园子里面预备了一桌子小菜,请国公爷过去小酌几杯。这几天园子里面的桂花开得好,就在临水的水榭上预备的席面。” “你们老爷子好兴致,我叨扰了这些日子本该是我做晚辈孝敬老爷子。谁知先沾光了。”说着贾代善跟着王信一起到后园去了。 桂花树下,王长春和贾代善酒过三巡,两个人都有了点微醺之意,忽然王长春端着酒杯对贾代善说:“你方才称赞这个酒好,却不知道我还有更好的呢。” “这个百年陈酿已经是天下少有了,人生能得见一眼已经是造化了,晚生能有幸尝上一尝,已经是死而无憾了。再有什么宝贝都赶不上这个了!”贾代善的舌头都有点大了。 “唔,我家二丫头你看如何?你若是觉得她还能看得过去,我就把她许配给你的小儿子可好?”王长春微眯着眼,他也不看对面的贾代善只是靠在栏杆上望着水面的涟漪。 贾代善大吃一惊,是什么叫王老爷子忽然做出决定呢? 第55章 来如此 王家老爷子当然不是喝多了脑子发热擦做出来的决定,今天宫里传来旨意,皇后娘娘邀请京城的命妇们去南苑欣赏秋菊丹桂旨意发到王家,传旨的太监还特别嘱咐了一声:“皇后娘娘好久没见你们府上的二姑娘,叫老太太带上她一起进去。”既然是皇后张嘴了,王家人也不能装傻,可是王长春却是脑筋多转了一圈。按理说皇后不该再叫子骊进宫,这一去不是皇后要给子骊说婆家,就是别有文章。 太孙殿下这几天怏怏不快的脸浮现在王老爷子眼前,他心里一激灵,他的宝贝孙女有危险。皇后娘娘自然是心疼孙子,太孙殿下对着皇帝给选的太孙良娣没什么好感,这个事情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当初册封的旨意下来,皇帝叫群臣去东宫贺喜,谁知百官兴冲冲的跑到东宫,太孙殿下确实姗姗来迟,一脸不情愿的坐在宝座上接受大臣们的祝贺。等着告辞的时候,太孙叫住了王长春,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是不知该怎么张嘴,最后还是王长春先打破了沉默:“殿下大婚之期就在眼前应该高兴才是,有道是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快事何来的怏怏不快呢。而且亲事是陛下亲自指定的,作为小辈自然应该顺从。” 太孙张张嘴,很艰难的挤出来几个字:“王公,我,我实在是对不住王公。”太孙一脸的歉意,他觉得自己害了人家的姑娘。但是满肚子的话却说不出来,就连着个光明正大的对不起都不能说。在接到册封太孙良娣的圣旨的时候,太孙心里没一丝欣喜,他有的只是深深地无奈,他还是太脆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掌握权力不再被别人左右。 王长春被太孙唬一跳,忙着挥挥手:“殿下何必自责,实在是小女不堪侍奉左右。老臣劝太孙一句话,有道是熊掌鱼翅不能得兼,陛下若是成亲之后监国学习政务就是名正言顺,水到渠成。身为大丈夫怎么能被女儿私情牵绊住,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叫四海归服才是的正经。皇后娘娘对殿下可是寄托了厚望啊。虽然魏王被陛下厌弃,但是别的亲王……殿下不能掉以轻心啊。”王长春立刻对着太孙做了一番不要沉溺私情,身为政治人物不能被私情牵绊,要学会舍得。 那个时候太孙倒是没再提子骊什么。他收敛了脸上的失落和歉疚,谢了王长春提点,两个人各自散开了。 本想着太孙能听进去自己的规劝,谁知却来了这个召子骊进宫的旨意。王长春认为他绝对不是多想了,太孙对子骊没放下。你这个兔崽子,这不是坑我的孙女么!王长春气的在心里暗骂,他沉思一会对着老太太说:“你就说子骊病了不能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王家老太太则是忧心忡忡的说:“能躲过一时,总也不能躲一辈子。宁愿是我们小人之心,也不要是真的吧。只是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好。你昨天和我说看中了几个人家的孩子,我觉得韩家的孩子不错。他们家家风严谨,老太太和太太都是和善人,子骊嫁过去也不会被欺负。不如就定下来吧!,横竖等着子骊的娘回来和她说一声就是了,只要子骊的父亲同意就成了。” 老太太也是积年经历过事情的人,王长春担心的也是她担心的,子骊是女孩子,若是真的有个什么,她岂不要被毁了一辈子? “现在韩家不顶事了。你想想,韩炳德是翰林院编修,文华殿大学时,整天陪着陛下读书的。韩家是不能离开京城,而且韩家的儿子就在詹事府做六品允中,子骊嫁过去还不是照样狼入虎口?”詹事府是专门为东宫服务的衙门,掌管着东宫从政治要生活上的一切事务,一般情况下,东宫的女主人会经常在过年过节的时候邀请詹事府里面官员的眷属进来宴乐的。子骊嫁给了韩家的儿子,她就更有了进入东宫的理由和机会了。王长春懊恼的发现自己千算万算,算错了一招。他只想给子骊找个门当户对能夫唱妇随的亲事,但是却忘记了太孙还惦记着子骊呢。 “那怎么办?这个时候哪里找个远在天边的婆家给子骊啊!”老太太无奈的叹口气,发愁的心口发堵。 王长春却真的在短时间找了个符合一切挑拣的亲家——贾家!贾代善这个人虽然得皇上得信任,但是官职也就是金陵织造封顶了。他们家会在金陵呆很长时间,不会到京城是非地来。他们家的小儿子贾政虽然刻板些可是气质还不坏,听说读书认真,没有公子哥儿轻浮荒唐。子骊嫁给不能继承爵位的小儿子虽然委屈了点,但是给孙女婿谋个官职对王家来说还是很容易的。于是王长春立刻做出决定要和贾代善提亲。 贾代善的心思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给他一个香饽饽,贾代善以后也不敢慢待了子骊。 贾代善当然不知道王长春为什么会忽然转向,但是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喜事,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吞下去了。 贾代善激动地舌头都不听使唤了,他结结巴巴的说:“真真的?王公别是拿着我开玩笑。我虽然有高攀的心思,但是犬子政这次没能考中举人。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白丁恐怕是沾污了贵千金。” “只要肯读书早晚都能考中的,而且咱们这样的人家孩子愿意从科举出身自然是好,若是不考功名也能做官。我看人很准,你家的二公子还不错。你若是不相信就算了!”王长春装着生气,不满的哼一声作势要起身拂袖离开。 “王公,王公请留步!是晚生糊涂了。我——我先给王公赔不是!只要亲事定下来,我是愿意拿出全力来下聘的。以后我绝对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贾代善抓着王长春拍胸脯保证。 王长春和贾代善把酒言欢皆大欢喜,但是有人不淡定了。子骊合上账本子,预备休息,雨后则是一脸神秘的悄悄地进来。明前端着水进来:“哎呦,你跑哪里去了?还不伺候着姑娘梳洗休息了,天都黑了你还外面野去?仔细着太太回来把你撵出去。” “姑娘,我听见老爷子那边的人说。今天老爷子请那边贾家的国公爷喝酒,把你许配给了他们家二少爷了!还说下月底就要来迎亲呢!”雨后的话像是个炸弹,把子骊炸个七荤八素,眼花手抖。 兜兜转转一圈,她怎么成了红楼中最无趣,最无聊,最可恶的王夫人了!子骊被自己要嫁给贾政的消息炸的回不过神来。谁知老天爷还嫌弃看热闹不嫌事大。又给了子骊一个超级大礼包。 第56章 美好的误会 戴权你说的是真的?她肯定是在怨恨我!太孙连着几天都是怏怏不快,东宫的人一个个的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撞上了太孙的枪口成了无辜的炮灰。一早上太孙上朝回来,因为专门管给太孙换衣裳的内侍满了一点就被拖出去狠狠地揍一顿。这一会整个东宫里面都被紧张的气氛笼罩起来,直到戴权一瘸一拐的来了,大家才稍微松口气。以前能在太孙跟前说话是肖忠良,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选秀之后太孙对着肖忠良不怎么待见了,虽然面子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一应的要紧事情还是肖忠良出面,但是感觉是微妙的。东宫的下人都知道现在太孙殿下最信任的人是戴权了。 被皇帝打伤的腿还没痊愈,戴权却依旧是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到太孙跟前侍奉。见着戴权的眼色,大家都赶紧退出去。太孙等着最后一个小内侍离开,他抓着戴权的手腕子急切的问起来。 “那个送东西的人回来说他到王家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家的二姑娘喝醉了,搂着他们家的二太太说什么一辈子不嫁人的话。他是离着点距离,可是还能看见她脸上红红的,似乎是伤心的样子。”戴权重复着派去送东西太监的话。对于主子的心思他还是很了解,王家的姑娘和太孙良娣的位子擦肩而过,还连宫门都没摸着,换上那个姑娘不的得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何况她在杭州的时候就投了皇后和太后的缘分,立刻被内定为太孙良娣的人选。现在回家呆着,下人的议论和亲友的眼光,足以叫人懊恼伤心了。 要是换上了别的小心眼的姑娘一头撞死的也是可能的,不仅是王家的姑娘伤心,连带着太孙殿下也是黯然神伤。选秀的时候皇帝除了给太孙指了贤惠太孙良娣,他为了安慰孙子还特别选了几个长相精致,性子活泼的女孩子放在太孙身边。即便是身边软玉温香,姹紫嫣红,可惜太孙的眼睛里还是没出现过真正的笑意。被别人硬按的女人和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不一样的。即便是现在把嫦娥放在太孙跟前,太孙也会觉得她不如王家的姑娘年轻! 看着这几天太孙在皇帝皇后跟前装着相安无事,其实背地里总是长吁短叹,无缘无故的拿着服侍的奴婢们出气。戴权也不想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干脆在太孙跟前献上一条妙计:“殿下若是还放不下不如去试探下王家姑娘的意思,她当初一定是明白了殿下的暗示才会那么决绝,事情已经过去了,她肯定在家里感念太孙殿下的情谊。不如趁着皇后娘娘宴请命妇们进来赏花的机会和她见一面。” 太孙斜眼看看戴权的腿,似笑非笑的说:“你个兔崽子真的忘记了那顿打了?叫皇爷爷知道了你这一会可不是瘸腿的下场了。” 上次趁着秀女经进宫待选的机会约了子骊出来会面的事情,太孙身边之后肖忠良和戴权知道。可是皇帝怎么那么清楚,会在那么巧的出现?看着皇帝狠狠地责罚了戴权,太孙就知道自己一向最信任的大伴儿肖忠良竟然是皇爷爷的心腹,亏得他从小一直服侍自己。记得小时候,一次在御花园玩耍太孙差点从书上掉下来。竟然是肖忠良不顾一切用身体接住了太孙,自己的胳膊却被下落的冲击力差点给砸断了。没想到这个可以随时为太孙卖命的肖忠良竟然是皇爷爷安排在他身边的一个棋子!从那以后太孙对着肖忠良再也没了以前的毫无条件的信任,确切的说太孙殿下现在不会再对着任何敞开心扉的信任了。因此戴权提出来趁着皇后的赏花会一见子骊的提议,太孙下意识的想到竟然是这别又是皇爷爷的试探吧。 戴权立刻明白了太孙的顾虑,他立刻指天发誓:“奴婢是看这几天主子总是怏怏不乐的,虽然在皇上皇后和群臣跟前殿下没事人似得。但是奴婢整天在殿下身边服侍,还能察觉不出来主子的心情么?其实奴婢也不是呀殿下和王家姑娘做什么。只是人之常情,既然是两个人相识一场,也该好聚好散。就这么把人家打发回去,人家姑娘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的,该多伤心啊。” 太孙低头沉思半天,稍微有点动摇了:“你说的也对。这个事情也是无奈。我也是担心她心里有疙瘩,虽然她不是那样小气人,可是我也不能没当担。总该是说清楚的好。”戴权就等着太孙态度动摇,他立刻拿着欢喜的语气对着太孙微微躬身:“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等等,这个事情不要被别人知道了。”太孙别有所指嘱咐一句,主仆二人心领神会,微微一笑。 但是太孙的邀请显然没得到善意的回应,太孙得了消息立刻是自怨自艾起来:“她肯定是伤心了,当初一切都说的好好的,怕是京城早就传出来她要进宫的消息。换成是谁都要生气的。”太孙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来子骊暗自伤心,不敢在人前露出来蛛丝马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开始有点疼了。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在心里把子骊进行的美化,她成了太孙殿下的最理想的妻子人选,化成一颗朱砂痣永远的贴在了心口上。 “还可以趁着皇后娘娘赏赐命妇的机会叫人去王家看看,若是能见着王姑娘,凭着她的聪慧是自然能明白殿下的意思的。”戴权赶紧安慰着主子有了裂痕的玻璃心,提出第二方案。 于是太孙殿下翻箱倒柜的找出来那对珠花簪子,和那副鸳鸯戏水缂丝织锦被面夹在赏赐的东西里面送到了王家。可惜来送东西的小太监根本没看清楚当时子骊那里是伤心的,她根本是在发酒疯。 三人成虎,一件事情经过三个人口耳和加工臆想,就成了另一个样子。太孙认定子骊经历了这次情伤,肯定是每天郁郁寡欢,还要借酒浇愁。能有一个女子真心的为了自己伤心,欢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从小生长在深宫之中早就对着男女之情不抱任何幻想的太孙殿下忽然觉得世界上有个女孩子真心的牵挂着自己。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造化弄人,他和子骊越来越远了。看着太孙脸上忽悲忽喜不断变换的表情,戴权赶紧出主意:“殿下若是愿意,奴婢愿意出去和王家姑娘接上头,等着入冬的时候殿下不是要去郊外么。那个时候可以一见。” 太孙听着戴权的建议立刻皱着眉头嘴里一个劲的说着:“不妥,皇爷爷在一天,她就不能入宫。我不能害了她。”可是太孙的手却抬起来,在戴权的肩膀上鼓励的轻拍几下。戴权是成了精的人,他怎么能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殿下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惜没等着戴权出宫去和子骊接上头,就传来王家而小姐嫁给荣国公小儿子的喜讯。在东宫紧张的筹备着太孙大婚的忙绿中,子骊带着三十里长双倍嫁妆登上了南下的航船。 虽然婚事定下来到出嫁时间很短,可是子骊的嫁妆是早就准备好的。当初王家是按着子骊进宫做太孙良娣预备嫁妆,自然是倾尽全家之力要弄得好看。谁知子骊却嫁到了贾家,有些东西就不合适了。不过减法总是比加法容易,只要把违规的东西替换掉就成了。王定乾夫妻和王长春总是觉得子骊可怜,他们就在拼命地在嫁妆上寻找安慰,老太太拿出来自己的体己加上唐夫人的私房,已经是常人的眼里的金山银海了。王长春则是一挥手:“子骞福薄,子骊也算是代替姐姐嫁过去的,子骞的嫁妆就也给了子骊吧,还有南边的地产多分一些给子骊。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孤单单的嫁过去,嫁妆再不丰厚,被婆家欺负了岂不要更凄惨!”于是子骞本来很丰盛的嫁妆也给了子骊了。 为了表示对这门婚事的看重,贾家竟然是请贾珍亲自过来迎亲的,本来贾代善是打算着亲自带着贾政来迎亲的,奈何太孙的大婚要用不少的锦缎,织造上离不开。贾政倒是想亲自来迎亲的,只是他一场病下来,身日虚弱,在启程的前几天又病了。 贾珍是宁国府嫡长子,未来的宁国公,人长得仪表堂堂,言谈举止风流挥洒,他亲自带着几条大船,无数的锦缎金银,古玩珍宝做彩礼,几十个男女家人,家里的鼓乐班子,一路上热热闹闹的来了京城。王家看着贾家如此,也算是满意了。 子骊离开家的那天,她穿着凤冠霞帔被喜娘搀扶着到了庭前拜别父母长辈,在家人依依不舍的眼光里的带着庞大的假装离开了家。 王子腾自然是要亲自送妹妹到金陵的,为了不显得送亲的阵仗单薄,王家还特别请了别房的几个族兄弟来帮着送亲。贾家原本迎亲的船,王家的船,还有装了几条船的嫁妆,加上那些男男女女家人,一时间运河上帆樯相接,两岸的人都被眼前这天气派的船队给惊呆了。 第57章 两家心思 “姑娘,眼看着就到了金陵了。也该预备着下船了。”雨后掀开帘子进来,子骊这条船上下三层,装饰的美轮美奂,里面的家具陈设和岸上一样,若非是船体摇晃,还会以为是在岸上的房间里面。子骊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她斜倚在窗口看着外面渐渐热闹的两岸景色漫不经心的说:“是么,急什么,还是等着哥哥的安排吧。” “自然是先回自己的家,我们王家在金陵也是有根基的,还能叫别人小瞧了去。”王子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子骊笑着站起来对着外面叫道:快请进来,我还没去过砸咱们家在金陵的宅子呢。哥哥辛苦了,明前倒茶来。 王子腾笑呵呵的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子骊对面舒服的翘着腿:“我是特别过来看看你。”说着王子腾端着茶杯慢慢的品茶也不说话,子骊一下子明白了哥哥的意思,眼看着到了金陵,贾珍一定是要来请子骊下船到贾家去,王家岂能随便就把自家的女孩子送到了了人家家里。因为刚到金陵好些事情都没安顿妥当,贾家更不能天天派来花轿和迎亲的队伍在码头上等着。因此子骊一下船到贾家去一定是冷清清的,没准连着正门也不给进去。他们这是送新娘子又不是亲友们互相走访,该有的礼数一样也能少了。 “哥哥来了我这里躲清静,他们寻不到哥哥只和堂弟们纠缠怎么办,我看子胜年纪轻,架不住人家几句话就要露出来破绽了。毕竟是到了人家的地面上总也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啊。”子骊知道王子腾对着贾政和贾代善不能亲自来迎亲很是不满,他认为我妹子本来就是下嫁了,你们还敢小瞧她。这一路上王子腾没少给贾珍脸子看。子骊虽然很感激哥哥帮着自己给她撑腰,可是金陵和京城相隔十万八千里,她一进去就是人家的媳妇,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也不能做绝了。因此子骊劝哥哥给贾家留点面子。 “妹妹是担心得罪了他们家以后受气?你放心别说是祖父和父亲了,就是我也不会饶过他们去。还有就是你别担心他们家会记仇给你使绊子,一路上相处下来贾珍倒是个明白人。他也知道我不是对着他生气的,贾家一向是最识时务,他们岂能和我们家记仇呢。我是给他们个警告,不要打量着离着京城远了就能为所欲为。只要我们家一直兴盛下来,连着出嫁的姑奶奶们都是一般人惹不起的。”王子腾嚣张的一挑眉忽然转脸对着雨后和明前两个丫头说:“你们以后就是姑娘身边最得力的人了,我今天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别一进了人家的门就忘了自己是吃谁的饭长大的。想着自己是姑娘身边的人,能天天近水楼台先得月,想着勾搭上姑爷也要弄个主子过瘾。更有甚者还想着要欺负起姑娘来。你们先想清楚,自己祖宗三代有没有那个福分。你们也该为了家里的人想想!” 雨后和明前没想到一向是对着下人和颜悦色的王子腾能忽然变得狰狞可怕起来,她们两个丫头吓得浑身一颤,红了脸跪在地上:“我们跟着姑娘从小长大,怎么做出来那样背主的事情。我们要是有非分之想就立刻天打五雷轰,死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不过是先给你们敲打敲打,省的到时候被别人三言两语的就灌了*汤。你们既然能明白道理也是你们的福分了,还有以后诅咒发誓不需要这么狠毒,你们死了没什么。想想自己的家人吧。”王子腾对着两个丫头挥挥手,雨后和明前赶紧退出去了。 子骊对着王子腾的一番作为虽然意外却很感激,哥哥是心疼自己,他担心自己不能辖制丫头,被人欺负。“哥哥,我——”子骊很是感激的握着王子腾的手,眼圈红了。 傻丫头你哭什么,你从小在家,家里也没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哪能知道人心险恶。当初我也是和你一样,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在官场上见的,听见的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我也不是那种凶狠刻薄的人,但是有些时候不能不狠下心肠。你两个丫头我看着还算是老实的,对着贾家的丫头们你不用客气。你是不知道那些做奴才的心里,忠诚老实的百里难挑一,刁钻的倒是不少。还有那个贾政,你也不用对着他太唯唯诺诺的,还是个白丁呢,嘴上嚷嚷着考试,结果呢事到临头还不少做了缩头乌龟。王子腾絮絮叨叨的给子骊打气。 “哥哥说的我都记住了,你放心我也不是傻子,命随便叫他们欺负了去。”正说着外面王子胜的声音响起来:“大哥哥在么,我已经把人打发走了,咱们家的人已经在码头上等着接人了。”王子腾笑着站起来对着子骊道:“你看,子胜不错吧。” 贾家荣国府,贾母得了消息,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下,可是语气依旧是很柔和对着丈夫道:“哎,既然如此还是按着王家的意思来吧。”对于王家的做法贾代善和贾母都是心里清楚的很,人家王家的姑娘岂能悄无声息的进了贾家的门,自然是要热热闹闹的被抬进来的。没听出来贾母的不满,贾代善则是把责任算在了家里人的身上,一点小事也干不好,成亲的吉日良辰因为在路上耽搁了竟然错过了。新的日子还没定下来,而且王家的老宅和贾家不远竟然没人想着过去帮着收拾下。 人家可是配送了无数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姑娘送来,自己这边却是不周全,以后和王家的人相见总是觉着理亏。斜眼看见边上站着的贾政,经历了几次生病,贾政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贾代善生气的哼一声:“是咱们先在礼数上有亏,何况人家在金陵也是有根基,不明不白的来别人家算是怎么回事!”说着贾代善想若是贾政不生病能去京城亲自迎亲,王家人看贾家诚心的份上,或者还能更高看贾政一眼。现在可好了,考试的时候贾政生病不能考试白白的错过了一个机会。娶亲的时候还是生病叫自己的面子上不好看,幸亏是王家没怎么挑理,若是他们对着贾政的身体状况发难起来,又是一场风波。 贾政生病劝怪下人没伺候好,于是贾代善把枪口转向了贾政身边的丫头们的:“全是你身边的丫头不省事,伺候不好主子全该撵出去!”贾政虽然知道自己生病不能怪丫头们伺候的不好,但是父亲正在气头上,他总也不能帮着下人顶撞父亲啊。于是贾政也不辩解低着头挨训,贾母却是有点心病。她心里责怪自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在儿子的婚姻大事上任性起来了。王家这门亲事自然是好的,但是贾母看着儿子整天喜气洋洋的表情就有点不舒服。她就忍不住对着未来的儿媳妇充满敌意。 “就算是底下人不好,老爷要打还是要赶出去都要等着媳妇娶进门再说吧。我们家一向是慈善人家,再也没随便打杀下人的,还是看在政儿和未来媳妇的面子上先暂且饶了他们,以后慢慢的整顿。王家的姑娘既然来了,我看还是先等着他们安顿下来再商量婚期吧。”贾母转移话题,提出来重新订婚期。 “这个不需要你说,我早就给王家去信了,现在已经定下来新日子,就在十天之后。你要亲自操办不能有闪失。政儿眼看着要成亲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说着贾代善叫招手叫贾政过来:“古人云成家立业,我费心思给你找了这门亲事,就是为了你将来的仕途更畅通,你这次考试耽误了不要紧,你还年轻呢,好好读书天不会亏待你。你以后要和媳妇好好相处别再做小儿女态了。” 贾代善嘱咐贾政要好好地学习,和妻子好好相处,那边王家金陵的老宅里面,热火朝天,子骊扶着丫头的手,跟着金陵老宅的管事媳妇王忠家一路上向着后面去了。一路上子骊看着轩昂壮丽的房屋,看来王家在金陵也是根基深厚的。王忠家的指着正房后面一道垂花门:“那是给姑娘预备的,早就叫人打扫出来,里面的东西都是捡了好的。这边没什么人,专门从庄子上选了几个机灵的丫头来服侍姑娘。姑娘有什么要的只管吩咐他们,我和我家那口子承蒙老爷的恩典在这个地方看房子,已经是好几年没见着主子的面了。正好赶上了姑娘的喜事能有个孝敬的机会。” 子骊笑着说:“我日常听母亲夸奖你办事仔细,今天看来果真如此。我来了反而是闹的你们跟着受累,咱们家的根基就在金陵,这边还有多少的亲友?” 王忠家的算了算:“也不多了总有七八房的人或者在城里,或者在乡下。他们听见姑娘和大爷来了肯定是要来看望的。” “他们也是好意,还要请嫂子安排好茶水和饭菜。”子骊嘱咐着王忠家的要好好地招待亲友们。到底是一个祖宗的亲戚,又是在金陵本地,子骊总也不能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吧。 王忠家的预备的房子确实很精致,子骊带着丫头们住进来。刚安顿下来王忠家的就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子骊看去都是十二三到十五六的丫头,虽然都是从庄子上出来的,可是行事举止还算是懂规矩。她见着一对小姐妹很是机灵,随着问她们的年纪和名字。原来她们是一对姐妹,是庄子上花匠的女孩子,姐姐小艾长着一张圆脸,嘴头上乖巧的很。妹妹薄荷是个鸭蛋脸,看着没姐姐活泼。“你们就跟着雨后和明前吧,剩下的小丫头叫她们现在外面伺候。”子骊发话叫姐妹两个在屋子里面伺候。 小艾和薄荷顿时的欢喜的给子骊跪下来磕头,“起来吧,好好跟着学习吧。”子骊叫两个丫头起来,雨后和明前已经带着几个婆子拎着热水进来了,子骊洗了个澡,也就休息了。 王子腾和王子胜却没休息,王子腾梳洗了换上件宁绸长衫趿拉着鞋去了王子胜的屋子里面。“三弟还没歇着么?”王子腾推开门正看见王子胜拿了本书在灯下看书:“你也累了一路了还不歇着,只管看书做什么。我来看看你这里还有什么缺的。” 王子胜站起来:“大哥请坐,其实路上也没累着,我闲着无事就拿本书看看。真正辛苦的还是大哥,我们来金陵若是能顺利办完喜事也是大功一件。只是贾家那边似乎软中带硬不像是个好说话的。我这一路上看他们家的下人行事说话都带着傲气,可见他们家在金陵也是说一不二的。” “你放心,他们不敢对着妹妹怎么样。再说不是还有我们么,我们都是一家人,还能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受欺负不出手么?你这次来真是帮了我的忙了,今天父亲的信来了,新的婚期已经定下来就在十天之后。家里的长辈不在,一切都要靠着我们兄弟了。明天先等着贾家的人先过来,你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王子腾在堂弟的耳边嘀咕一阵,兄弟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们绝对不想叫人小看了自家一定要在子骊的婚事上争个长短出来。 一是为了给贾家个下马威,敲打他们不要慢待了子骊。再有就是想在金陵显摆下王家的势力,挣个面子罢了。 第二天贾家的人真的过来了,王子腾看着贾家的管事进来,他站在正房前的台阶上似笑非笑的对着赖忠说:“赖总管怎么亲自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赖忠不敢在王子腾跟前拿大,他笑着给王子腾打个千:“大爷好,我家国公爷叫我先来知会一声,今天下午我家国公爷亲自过来。昨天就得了大爷带着姑娘来金陵的消息,本想着就立刻过来问候的。可是想着大爷刚来的,事情肯定多也就不敢来打搅了。今天特别抽时间过来看看大爷和姑娘。我们太太特别叫人预备了东西,不是什么好的,全是些金陵当地的玩意和吃食,给姑娘解闷吧。”赖忠一摆手,早有贾家的人抬进来好些东西,里面吃食和玩意还有什么锦缎俱全。 王子腾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客客气气的上前几步拉着赖忠的手:“多谢,多谢。到底我们两家的交情不一样,请总管回去表达谢意,实在不敢叫国公爷亲自过来,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了的。”说着王子腾拉着赖忠进坐下来喝茶。 这是应该的,大爷是代表着贵府上老爷子和老爷来的,岂能因为王老爷没亲自来我们国公爷就怠慢了。这个,也不知道大爷收到了京城的消息没有,贵府上老爷子给我家的老爷来信了,新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老爷的意思是要好好的热闹办一场,不过是按着京城的规矩呢还是按着咱们南边的规矩,还要和大爷商量。赖忠也不敢正身坐在椅子,他斜签着侧坐在椅子上和王子腾说话的语气十分和气。 见着贾家很给面子,王子腾争锋压别人一头的心思渐渐地淡了,他听着赖忠的话心有成竹的笑着说:“我们都是南边的人,既然在金陵还是按着这边的规矩办。我妹子的嫁妆也都带来了,看府上是怎么安排的。新房子可是安排妥当了,若是新房子安排好了,我也要叫人过去量尺寸了。” “新房子早就预备好了,我们二爷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他从小是跟着我们老太太长大的,家里上下捧凤凰似得长大。以前二爷的屋子已经是好的了,现在为了二爷的婚事,老太太特别把自己院子边上的一个大院子腾出来给二爷住。这个待遇可是连着我们大爷都没有的。为了二爷的婚事我们府上可是上上下下的都动起来了,也不知道贵府上预备着什么时候请这边的亲友,请大爷把这边的请客的日子给我一份,我回去也还给太太说了两家避开请客的日子省得重叠了。”赖忠办事井井有条,王子腾也很爽快答应下来。 等着下午的时候贾代善真的亲自过来,当然他还带着贾政一起来了。一见着贾政的跟着贾代善的身后,王子腾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他暗想着这个贾政看着挺好的。谁知短短的几个月连着病了几次,别是个绣花枕头看着外表光鲜其实一肚子的草包。以后坑了我家妹子可不好了。 贾政跟着父亲身后来王家,他刚进门就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眼光落在身上,贾政下意识的顺着眼光看去,被王子腾的神情吓一跳。怎么子骊的哥哥那样看我?莫非是他觉得我配不上他妹子?也是,上次在杭州见面的时候王子腾还是个的跟着父亲身后办事的小碎催,自己也是个白丁。那个时候两人相谈甚欢,都是世家子弟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结果一转眼,人家已经正经做官去了,自己却是还什么也不是。能看上自己就怪了!想到这里贾政脸上慢慢的红了,他觉得在王子腾跟前有点抬不起头来了。 “姑娘你看他们家二爷脸红了。”雨后站在屏风后面,扒着缝隙往外看。子骊只对着外面扫一眼,无趣的说:“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第58章 玻璃心的贾政 这边王子腾老道的和贾代善寒暄着废话,贾政倒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跟在父亲身后的,手脚也不知道放在那里合适了。王子腾笑着看向贾代善身后,很热络的说:“自从杭州分开就没再见,世兄还是风采依旧啊。考试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虽然没有从科举山出身,可是对着读书人一向是敬佩的很。别气馁,等着后年再说吧。凭着你的本事的肯定是高中的。”说着王子腾拉着贾政手,问他身体如何,又叫人拿出来礼物给贾政:“都是些小玩意,我知道你喜欢读书特别从京城淘换来的珍本。” 说着王子腾一样一样的指着面前的东西给贾政说:“这个是一领宋纸,这个是御用徽墨,这个砚台别看不起眼可是国子监里面的宋学士珍藏的宝贝……”对着王子腾的热情和练达,贾政只剩下唯唯诺诺的点头道谢的分了。贾代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人家王子腾年岁相当,一个还是孩子一般不谙世事,一个却已经是挥洒自如成熟稳重了。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自己当年太在意做官的事情,把精力全放在了差事上,就把家里大小事情都放心的交给了妻子。结果好好地孩子被养成这个样子,现在后悔有点晚了,只盼着以后政儿成亲之后能成熟些。 和刷猴子一般的耍了贾政一会,对着贾政老实的近乎是窝囊的表现王子腾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贾政老实木讷的性子不招人喜欢,但是有个老实的丈夫总比有个狡猾的丈夫好多了,子骊嫁过来也正好能拿捏得住。至于有点呆也算上特别的毛病,等着以后慢慢的教育兴许能好了。王子腾拉着贾政坐下来,端着我现在代表我家大人说话算话的架子和贾代善说起来婚事的细节了。 贾政从小被丫头婆子围着长大的哪里知道这些“俗事”,正在觉得枯燥无味,却不能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阵脚步声过来,只见帘子掀开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贾代善和贾政看去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贾代善忍不住心里喝彩:“我见过的人不少,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英俊洒脱的年轻人。” “这是我的堂弟王子胜,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听见我来金陵送妹子出嫁,想着路上需要人手特别扔下差事陪着过来了。这一路上还多亏了子胜帮衬着才能顺利到金陵。他从小父母没的早,是在家学里面跟着先生长大的。上次跟着祖父出征也有点功劳,现在已经成了提拔出来做侍卫了。”王子腾对着贾代善和贾政介绍着堂弟,贾代善听着王子胜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大内侍卫,顿时看他的眼光都变了。都是一样跟着太祖皇帝出来的功臣之家,怎么人家的孩子都能挣出来个好前程,自己家里的两个儿子和人家的子弟比起来真是逊色不少。 王子胜长得是王家子孙里面出众的,狭长的丹凤眼,一双疏朗的眉毛,面如傅粉,唇若点朱,黑漆漆的头发,绝对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他虽然行从小没了父母是跟着族人长大的。可是一家子上下谁也没亏待了他,王长春这一支还想着子胜年轻失怙比对别的同族子弟还要更关心。他从小也是锦衣玉食跟着王子腾他们一起混熟的,因此别有一番贵公子的神态,后来跟着王定乾在军前效力,在战场上不怕死,有智谋,在辽东的战场上得了几个功劳,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正称得上是春风意马蹄急。那副骄矜之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贾代善看看王家的王子胜和王子腾,又看看贾政木木的坐在边上,顿时心里有些不舒畅了,王子腾察觉出来贾代善的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只是没猜到是为了什么。王子腾以为是婚事的安排上他觉得没了面子,于是王子腾对着堂弟使个眼色,有些话尽管要得罪人可是还要说的。自己来出面也是有好处的,父亲和祖父不好和贾代善唱黑脸,反正自己是小辈,态度不好了,说话过激了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他们贾家要是计较起来就是没度量了。 是政兄弟吧,我在京城就听见你的大名。别看我是在家学跟着先生长大的,可惜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至今连个秀才也没中一个,也只好继承祖辈的衣钵从军功上出身了,以后被人耻笑是个不识字的丘八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今天我算是见着了会读书的人了,既然是我堂哥代表家里的长辈和国公爷谈事情,我们还是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我有好些事情要请教你呢。说着王子胜上前热络的拍拍贾政的肩膀,拉着他要去花厅上坐坐说话了。 贾政看王子胜长得出众,谁知一张嘴就是满口的大白话,一副丘八脾气,顿时有些看不上了。可是贾代善倒是很希望自己的儿子多跟着王家的子弟多学习些人情世故,王子胜虽然不是王长春的嫡系子孙,可是小小年纪已经到了大内当差了,在天子身边自然多的是升迁的机会。贾政要是和王子胜也搞好关系对着将来的前程也是极好的。 “既然是人家诚心邀请你,你就过去吧!”对着儿子扭捏的态度贾代善不满的瞪一眼贾政,叫儿子快点跟着王子胜出去。 屏风后面窥探着外面发生一切的子骊和两个丫头把前面四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了,雨后对着贾政的印象也不好了,她嘟着嘴嫌弃的说:“你们看他们家的二爷分明是嫌弃咱们家的人,不过是听见三爷从小没了父母,也不是咱们家的人就不正眼看他了。虽然三爷不是老爷的亲儿子,可是三爷的祖父和咱们家老爷子还是亲兄弟呢。咱们老爷对着三爷也是尽心尽力的。他凭什么拿着冷脸对三爷啊!” 子骊当然知道贾政还不至于势利眼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贾政那个呆子一看就是文艺青年气息十足,整天拽拽的装逼那种人。王子胜虽然长着一副超凡脱俗的相貌可惜言行举止整个一个水泊梁山的好汉。方才王子胜那番话虽然是有自谦的成分在里面,但是王子胜读书少,言语粗陋也是事实存在的,像贾政那样要从文的肯定看不上王子胜那样标准的武将了。 不过王子胜绝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长着周公瑾的外表,有着张飞的谈吐,小心眼却还比周瑜的要多了,贾政嫌弃的神色他怎么能没察觉到,看着王子胜的架势是要给贾政点教训了。这个就是昨天王子腾说的帮着子骊在贾家立威的一部分吧。他们两兄弟是预备着先把贾政傲气给打掉了,好驯服了贾政这匹马套上笼头鞍子,给子骊骑啊。 “你不知道少浑说,他们家好歹也是国公府,听说在金陵的口碑极好,怎么能做出来那样势力下作的事情,我们还是别在这里了。出去走走吧。”子骊提醒雨后不要嘴上没遮拦,毕竟以后她们是在贾家的底盘上,谨言慎行没坏处。 王子胜拉着贾政径自去了花厅,虽然说是花厅可是庭前的开阔地上没种一点花花草草,全是青石条砌成的一个平整坚硬的空场,贾政对着这如此情景自然清楚是做什么的,王家和贾家都是军功出身,当初修建这个宅子的时候就是特别留下来习武的地方。在靠墙的地方还能设立不同远近的靶子,作为练习射箭的地方。王子胜和贾政勾肩搭背的,他一路上奉承着着贾政会读书,同时还带着失落的语气惋惜自己当初没仔细读书。贾政虽然都是以方正淳朴的面目示人,其实他内心也是个活泼好动,喜欢不被拘束的田园生活的人。 刚见着王子胜的时候虽然觉得王子胜有些粗俗,但是几句话下来,贾政发现这个王子胜虽然粗但是一点也不俗。他说的好些事情自己都是闻所未闻,尤其是战场上的冲锋陷阵,敌人背后的迂回厮杀都叫贾政对着王子胜肃然起敬。身为世家公子,要说贾政没一点出人头地的心思那是假的,祖父在战场奇袭得胜,阵前临危不乱单枪匹马克敌制胜的故事可是他从小听着奶娘讲着长大的。 小时候贾政也是个淘气的,但是被母亲和祖母捧在掌心里的溺爱扼杀了贾政一切的自由,只要他稍微跑的快点,或者和小厮们爬树,玩水,这些出格的事情都会立刻被奶娘和丫头们喝止的。要是被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贾政的耳朵就要遭殃了,祖母和母亲必定会责罚他身边的人。几次下来那些小厮们也不敢带着贾政玩耍了的,他也只能和丫头们在一起看着她们绣花,捣鼓女孩子喜欢的花啊,粉的。 十几年来贾政的生活就像是笼罩着玫瑰色柔纱,身边的人,身边的一切事务都是柔美精致的。忽然贾政见着了王子胜和他的堂弟,贾政对着王家兄弟身上的气息是陌生的,王子胜身上散发着野性和攻击性,根本和他日常玫瑰色的温柔生活南辕北辙。这样的生活是贾政无法想象可是却又无比吸引他。骑着马在战场上驰骋是什么感觉,手上的刀剑砍到别人的身体里面,敌人血溅到自己的脸上和手上是什么感觉。听着王子胜的话,贾政觉得身体里面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世兄过奖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其实我们两家都是靠着军功起家的,我原先也想着要从军的。只是家里祖母和母亲不舍,只能从科举上出身了。外人看我们这样人家出来的人,都以为我们只需要靠着祖辈的恩荫就能整日花天酒地,随便闹个官做做。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们身上反而比他们背负着更多责任和期望。我辛苦读书,本想着今年总是能糊弄个功名出来。谁知——我都觉得配不上令妹。”贾政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不愿意回想那场不是时候的病。 王子胜极善察言观色,他早就把贾政一路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了。他对着贾政的印象还是改观了不少:“原来他并不是想象的那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只是一身的脂粉气,被娇生惯养的成了女孩子。这样的人如何能顶门立户,我妹子还要靠着他一辈子呢。等一下我敲打下贾政,也叫他知道自己的不足,慢慢的改过来。” 于是王子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微微勾起嘴角:“我们横竖也是闲坐着无聊,不如去活泛下筋骨。上次射箭竟然侥幸赢了太孙殿下,殿下一高兴就把自己的弓箭赏赐给我了。你看看,真是宫里的手艺和外面的根本不一样。”王子胜拉着贾政要比试射箭。 子骊从前边回来,她一个人坐在窗下出神,贾家一家人除了贾赦剩下的人她都见过的,在杭州的时候子骊和贾家相处还算是蛮亲热的。可是现在子骊对着未来的日子却充满了不安,在杭州的时候子骊对着贾母还说只是别人家的女孩子,是好是坏和她没关系。可是子骊嫁进贾家,子骊就成了贾母的儿媳妇。这个婆婆不好伺候,想着王夫人整天吃斋念佛,衣服心如死灰的样子,她虽然是荣国府当家的二太太,贵妃娘娘的亲娘的,可是在贾母跟前就像是个打酱油的。被贾母定性为的不会说话,不讨婆婆喜欢的,这是在贾家受了多少的磨难从爽快的王家小姐变成了菩萨一样的二太太呢?难道她今后的几十年就是要过着不是寡妇胜似寡妇的日子?眼看着自己的儿女死的死,不成器的不成器。 正在子骊心乱如麻的时候,明前捂着嘴憋笑憋得脸上通红的进来,她一进来捂着肚子笑的生气不接下气,只趴在桌子上直喊:“哎呦,你们快去看看吧,咱们家三爷正在哪里捉弄新姑爷呢。真是笑死人了!” 雨后生气的推推趴在桌子上的明前:“你还笑,就忘记了姑娘的吩咐,今天她们贾家的人来,不叫我们混跑的。叫他们家的人看见了又该说咱们家没规矩了。我是你一转眼就不见了,原来是跑到那边去了!” 明前推开雨后的手,她稍微平静下呼吸,对着子骊比划着说:“我是给姑娘去厨房传话了,也不是真的要偷看的。那个贾家的二爷真是个没用的镴枪头,看着还不错,结果却是个草包。他根本拉不开弓箭,一连着换了三张弓,一个比一个轻还是拉不开。最后三爷只能叫人找出来一张给孩子们练习的小短弓来。他是憋红了脸挣扎着拉开了,结果那支箭还是没射出去,也不知是怎么的就落在了他眼前了,三爷这下傻眼了,刚开始三爷还安慰来着,谁知他那么大的人,力气还不如孩子,三爷整个人愣在哪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咱们哪位新姑爷脸上红的啊和螃蟹一样!”明前想着当时王子胜惊愕的眼神,贾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情形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了。 雨后也被明前的话逗笑了,王家的男人们一个个弓马娴熟,家里的下人习武的也不少,连带着丫头们也是看惯了拉弓射箭,骑马狩猎的场面的。对于贾政那样的温室草莓对着王家的丫头们来说也是个新鲜事情了。“三爷功夫好,等闲人都不能胜过他。只是没想到新姑爷那样不中用,就他的力气还不如姑娘呢。在关外的时候姑娘还能挽得住十石的硬弓可以射中兔子和野鸡的。谁知这位新姑爷倒是好了,比姑娘还娇气!” 子骊听着明前的话,她的心情暂好了点。“不过也不能说人家不好,不是说新姑爷很会读书么,要不是这次考试生病,他现在就是举人了。”明前觉得方才她和雨后有点太过了,忙着把话圆回来。 “我看这个主意一定是大哥的意思,他是想给他们个颜色。既然明前说是子胜在那边和贾家的二爷在花厅上别苗头,三哥虽然武艺好可是书读得不多,我们不能叫三哥吃亏了。不如过去为三哥助阵吧!”子骊心里有个主意,对着丫头们露出个看好戏的微笑。 “哈哈,政兄弟你的胳膊没事吧。若是真伤着哪里了可是我的罪过了!”王子胜一脸关切的看着贾政捂着胳膊一个劲的吸凉气,憋着笑要伸手查看贾政的胳膊有没有受伤。 “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没这么使力过有点不适应的。”贾政的脸上烫的能煎鸡蛋了,他的小心灵已经遍布了裂痕,快要碎成渣渣了。 王子胜还要再问,忽然见着个丫头进来对着他们福身:“三爷,奴婢过来拿易经。” 第59章 新生活开始了 贾母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贾敏跑来凑热闹,贾母翻出来一盒子的珍珠对着女儿说:“你们小姑娘家的也该好好地打扮下。这个珠子我都忘记了,既然找出来就给你吧。珍珠这个东西放时间久了就黄了,正所谓人老珠黄。全给你吧。”贾敏看那盒子珍珠大的有拇指大小,小的也有黄豆大小,色泽莹润整整齐齐的放在个螺钿盒子里面。 她忽然想起二哥就要成亲,于是笑着说:“我不要这个,还是等着新嫂子进门给她做见面礼吧。”边上的婆子们笑着凑趣:“王家的姑娘可是福气的,还没进门小姑子有了好东西就想着。若是别的人家,指不定要还早怎么样呢?”贾母神色不变,他摆弄着盒子里面的珍珠,眼睛也不抬:“他们家什么样好的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拿出不叫人笑话么?我早就预备好了给新媳妇的见面礼。这个珍珠只是一般的东西,不适合给新媳妇。” 贾敏抿嘴一笑,大方的接过来母亲手上的盒子对着贾母撒娇道:“我可拿走了,母亲别后悔就成了。”贾母疼爱的揽着女儿:“我是那样眼皮子浅的人么?你只管拿去。这几天为了你二哥的婚事我也没时间问,我叫丫头们送去的丸药都吃了?银耳燕窝汤是个好东西,看了几个大夫都说你的身子弱要好好地休养。银耳燕窝我汤吃着还见效么?”贾敏自小身体不好,请了几个大夫都是说天生如此,他吃汤药也不能立刻见效,还是要在日常生活中保养。于是贾敏从小就是格外的娇惯,燕窝人生玉竹党参轮着吃了几遍。 贾敏却是不以为意:“也还是那个样子,我觉得还是吃桂圆莲子汤更舒服些。” “桂圆太热了,既然你吃着觉着受用,叫丫头们添上一杯雪梨汁。”贾母想想吩咐贾敏身边的丫头还是每天给贾敏做桂圆汤来。 正说着外面的丫头隔着窗子叫道:“老爷和二爷回来了。”说着贾代善和贾政掀开帘子进来了,见着屋子里面五光十色的摊了一地东西,贾代善微微挑下眉:“这是怎么了?是遇见了贼还是有人大捷来了。多少年前的东西翻出来干什么。政儿的婚事迫在眉睫还有闲心做这个。” 贾敏给父亲问好,她站在贾母身后盯着二哥促狭的说:“二哥哥见着新娘子了?”贾政脸上一红,讪讪的瞪一眼小妹,佯怒道:“这是什么话!仔细奶娘说你!”贾敏则是不以为意吐吐舌头,对着贾政得意洋洋的说:“奶娘再也不为了这个说我,其实你是见过王家的二姑娘的。她倒是个极好的人,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她以后来了我们家,我也好有个说话的人了。” 贾代善却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他深深地看一眼贾敏,对着女儿说:“你也长大了,我正有话要嘱咐你。王家的姑娘很好,她嫁过来你也该和她学习不要整天只想着玩。” 贾敏立刻答应下来,她见着父亲似乎有事情要和母亲说,也就给贾政递个眼色,兄妹两个一起告退出去了,贾母早就看出来丈夫心事重重,她对着身边的丫头使个眼色,屋子里面的人也出去了。“老爷是有心事?王家不是已经定下来成亲的日子,还是他们挑出来什么毛病了?”贾母亲自给贾代善端了杯茶,坐在丈夫下首。 “王公极其通情达理,他们家哪会和小门小户的人家一样挑三拣四的无理取闹。今天我带着政儿去看他们,虽然没长辈在跟前可是他们家的子弟都是极好的。那个王子腾年岁和政儿差不多,却已经娶妻生子,现在说话做事颇有其祖父的风度,言谈机变很在行。真是难为他了,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不从京城送妹子来金陵,那么多的东西,全都安顿的妥妥帖帖的。贾珍回来和我称赞他,我还以为是贾珍夸张了。暗想着在杭州的时候我也是见过他的,那个时候也就是个孩子样子。没想到才几年功夫就变了样子了!你看政儿,一年一年的过去了,还是小孩子的性子,遇到关键时刻就上不得台盘了。”贾代善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拿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换来王家的一个儿子。 贾母听着丈夫的话有些不乐意了:“我们家的孩子也是极好的,他们家的王子腾是跟着祖父好父亲出兵历练了,人经历了生死自然是会有了大改变的。这个有什么奇怪的,老爷就拿着人家做神童了。要是把政儿也放在战场上,不用在战场上就是跟着老爷办几天事情,你看看他是不是能一夜之间长大了。我知道老爷的意思,是嫌我太惯着孩子了。可是政儿自小身体也不是个结实的身体,从生出来到张这么大,三灾八难的迈过多少坎儿?何况老太太拿着政儿做心肝宝贝命根子,要是逼紧了政儿有个什么闪失,这不是要了老太太的命么?我总共也就三个孩子,他们哪一个有点什么我也不活了!”说着贾母眼睛里满是泪水,拿着绢子捂脸哭起来了。 贾代善见着勾起来妻子的伤心事,赶紧拍拍她的手:“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还挂在嘴上做什么,总是我不好。我们都上了年岁,眼看着着政儿都要娶媳妇了你还拿着几十年前的事情拈酸吃醋。也不怕媳妇笑话。我是说……”贾代善把今天贾政和王子胜比射箭没面子的话说了:“政儿的身体我看已经没事了,你也该放手叫孩子锻炼锻炼了。我们家是武将出身,教孩子习武也是不忘根本的意思。你看政儿在考试之前生病,怕也是平时太娇惯了,禁不起一点委屈才会生病的。没有好身子骨以后做再大的官也是白搭。” “什么,他们是作弄政儿呢,没有长辈在跟前约束也太任性了,新女婿上门自然是要敲打敲打的,可是闹得太出格了。政儿哪里练过射箭,在人前他不肯认输肯定逞强,硬努着万一伤着那里怎么办?”贾母听着丈夫说的在王家的情形顿时心疼了,她一叠声的要叫人请大夫给贾政查看伤势。 罢了吧,他哪有什么毛病。分明都是被你们给惯坏了。贾代善阻止了贾母的,有些埋怨的对着妻子说:“好好的孩子都给养坏了,政儿成亲以后你只管放心的把他交给他媳妇去。” 贾母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丈夫似有恼怒之意也就不说话了。 贾敏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丫头们早就在站在门口等着她呢。见着贾敏回来,丫头安康笑着接过来她手上的盒子:“太太翻箱子找以前的东西,连着我们做丫头都跟着沾光。姑娘是太太亲生的,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定西。咱们院子里面大家伙都得了东西了几个小丫头都欢喜的疯了。”贾敏扶着丫头的手进来:“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一点东西就欢喜的什么都忘了。别光是顾着分衣裳连着差事都忘记了,我的那个鹦鹉喂了没有,花浇水了么?”贾敏说着站在台阶上挂着的鹦鹉架子。那上面养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鹦鹉听见了贾敏说话的声音把头从翅膀下面伸出来,眨巴着绿豆小眼吧嗒吧嗒的看着她。 贾敏的丫头喜乐笑道:“这个东西机灵的很,我们去喂它根本不理不睬的,也就是姑娘来了,它这个小东西远远地听见了就抬起头来巴结了。” “那是因为姑娘对它好,出门一时还惦记着。”一个女子的生气从远门传来,贾敏抬头看发现是贾赦的妻子张氏正扶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看着她呢。“你们也不通报一声,嫂子怎么来了。”贾敏嗔怪的扫视下小丫头们,心里却是纳罕大嫂子一向是对她面子上的情分,怎么忽然跑来了?心里虽然嘀咕,可是贾敏还是笑着迎她进去坐下来。 张氏和贾敏进屋分主宾坐下来,丫头们端茶上来。张氏先和贾敏说寒暄了一会,她一眼看见被丫头随便放在桌子上的小盒子,问道:“太太叫人翻东西,把以前的东西拿出来散给众人。我也得了几件首饰,也不知道妹妹得了什么。”张氏虽然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又嫁给了荣国府的嫡长子,但是她为人格局拘谨,贾敏不怎么待见,日常相处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今天张氏跑来坐着说闲话,贾敏料定张氏肯定有话要说。谁知张氏先问起来分东西的事情,贾敏未免心里先烦躁起来了。 她淡淡的垂下眼,不在意的说:“其实太太的东西一向收拾的很清楚,今天太太叫人翻箱子本来就不是为了找东西的。不是二哥的婚事就要办了,太太想叫人做新衣裳,全府上下多少人,怕是来不及了。不如叫外面的人先做,二门里面的丫头们,尤其是那些有头脸的丫头,干脆找出来以前的衣裳加上些料子,该改的改,该添置的添置。今年赶上太孙殿下大婚,皇家遴选秀女,大选之后多少人家操办儿女的婚事,都是要用料子的时候。老爷原本在织造任上,却闹得连自家要用的好料子也紧张了。给下人们的衣裳还要靠着以前的旧东西。”贾敏虽然不怎么管家里的琐事,但是她性子聪慧,猜度着张氏一定是为了子骊进门,她担心自己在公婆跟前失宠不敢在母亲跟前露出来,转而来她这里套消息的。于是贾敏委婉的表示子骊进门的排场和得到贾代善贾母的重视程度都赶不上她。 “要说起来,二嫂倒是委屈了。记得嫂子进门的时候家里上下人等都是做了新衣裳的。”贾敏提点着张氏,叫她别露出来不满。王家的身份地位今非昔比,和张氏的娘家比起来更是不在一个档次的。 张氏自然知道分寸,奈何她的心里还是梗着个刺,自从那天在上房老太太很浅奉承的时候听着贾母和老太太说起来王家的嫁妆,张氏就觉得全家上下都在暗地里拿着她和子骊相比,从家世容貌到嫁妆,连着贾政和贾赦兄弟两个也被拖出来比较一番了。 “说起来新媳妇也是委屈了,妹妹可听说当初王家的这位姑娘差点就要入宫做贵人了,不知为什么竟然落选了。”张氏压低声音,遮掩着说起来人尽皆知的秘密,神色之间全是我惋惜。贾敏却认为那是贾家的运气好,能娶到出色的姑娘做媳妇:“虽然说入宫虽好可是毕竟以后一家人不能见面,反而不美。不如嫁到知根知底的人家,公婆长辈疼爱,还能和娘家经常来往,我在杭州见过新嫂子呢。她是个极好的人,待人和气一向没是非。” 话不投机半句多,张氏总觉得贾敏处处针锋相对她,张氏也坐不住了:“时候不早了,我不耽搁姑娘了。”说着张氏起身告辞。 安康看着张氏出去端着燕窝汤进来:“大奶奶一向不怎么咱们这里,今天却是奇怪,她巴巴的来坐了半天是为了什么?” “她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看着新娘子的嫁妆,家世都比她强,来这里和姑娘咕叽罢了。姑娘一个没出门的姑娘家可不管她那样的事情。这个大奶奶平常也还罢了,怎么二奶奶还没进门,大奶奶先自己乱了不成?”喜乐一语道破张氏的心思,子骊的嫁妆之丰盛成了贾家的家人嘴里议论最多的事情,张氏的嫁妆成了大家现成比较标准。贾赦那边的人都开始羡慕起来贾政身边的奴才,二奶奶一看就是个手里宽绰的,以后新奶奶进门来,伺候的她高兴了随便赏赐给什么都是好东西。比起来贾赦这边就显得可怜了,贾赦现在没差事,每个月只靠着家里的月例银子,哪能有几个钱,还不够贾赦自己花的呢。张氏虽然嫁妆也不错,但是她的嫁妆都是家具,头面首饰和几个箱子的衣裳锦缎什么的,都是撑面子的东西。哪一样也不能变成银子花,日常张氏的手头上就显得不那么大方了。贾赦那边的下人慢慢的也就嫌弃跟着主子油水少了。 贾敏自然不管张氏的心思:“都是大嫂子面子太软了,难免纵着下人太骄狂了。她也不想想,只靠着小恩小惠那些人真的就忠心耿耿了,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治家要恩威并施才能周全。算了,你们趁着闲着不如帮我想想,等着新嫂子进门我该送什么见面礼合适。”贾敏很期待子骊的到来,指挥着丫头们找出来她以前的针线准备给子骊的礼物。 贾母的正院,贾代善跟着贾母牢骚一顿,责备妻子没规劝母亲太溺爱孩子的行为。见着丈夫生气了,贾母也没和丈夫正面冲突,她只是垂着头用伤感的声音提起来贾政刚出生的时候自己生病的话。那件事在贾代善心里本就是个心病,他很快的就败在了妻子的眼泪和隐忍下不再提了。“你怎么把以前的东西翻出来了?要办喜事了你还有闲心整理这个。”贾代善转移话题,看着打开箱子里面都是妻子以前年轻时候的衣裳很奇怪的问起来。 “家里现在的料子都不好,给二门外的下人做衣裳还勉强合适,里面的丫头们还穿那个大路货叫人家看见笑话。我想不如把以前的东西翻出来,横竖我也是不用了,都是些只穿了一次两次的衣裳,还有没穿过的。我是一向不穿外面做的,白放着霉坏了不如找出来给丫头们穿去。到时候政儿娶亲的时候人来客往,丫头们装扮的好看,家里也有面子。”贾母指着几个箱子里面的衣裳,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的衣裳都是极好的,给丫头们穿糟践了。而且到底是旧的,大喜日子看着不好看啊。今年的差事太多了,太孙大婚,皇上下旨要办的隆重好看,除了太孙和太孙良娣的吉服已经是连夜赶工了。我竟然忘记了咱们家也要办喜事呢。你还是去库房看看,我记得库房里总还有以前剩下的好绸子,如今市面上民用的越发稀薄起来,官用的也是那么回事。还是以前的绸子细密厚实。”贾代善想起来织造衙门头上压下来的任务,忍不住一阵头疼。 太孙和太孙良娣的吉服全是缂丝云锦,先量尺寸再上织机一丝一缕的织造出来,吉服上的图案全是提花缂丝,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天也只能织出来一寸。眼看着太孙大婚的日子近在眼前,贾代善的心里可是着急得很呢。织造这个职位确实是个天大的肥缺,不仅是要支应着宫中御用的绫罗绸缎,还要管理江南的丝织行业,这几年贸易逐渐繁盛起来。江南的丝绸远销海外,一年下来也是上千万的银子,这个织造的位子简直就和坐在金山上一样。 贾代善在金陵织造任上积蓄不少,贾政结了门合心意的好亲事,这次进京又得了皇帝的夸奖,想着以后朝内有王家可以互相呼应,在外面自己在金陵经营多年,家业兴盛,子孙们可以三代无忧了。贾代善心里高兴,不免喜形于色要大大的显摆下,他吩咐贾母:“你不要只想着省钱,一切都要为了好看。咱们家也不缺那点钱,没的叫亲友们看见不成体统叫人笑话咱们家买得起马配不起鞍子。” 贾家在大张旗鼓的筹备婚事,金陵城里面都轰动了,连着几天荣国公府上小儿子要娶王家的姑娘的消息一直盘踞在金陵城热文头条。就连着在深闺的子骊耳朵里面也被吹进了关于贾家富贵的传闻。 王子腾正在子骊的房里,得意洋洋的和子骊说着她婚事的盛大规划:“既然贾家肯拿出来诚意,咱们也不能寒碜了。虽然祖父和父亲远在京城,但是金陵也是咱们家的根基啊,我已经拟好了。明天起就开始宴客,这几天我和子胜没闲着,把咱们家的亲友们挨着个走了遍。还有官场上的朋友也都来贺喜的。祖父不是咱们临行的时候吩咐了,不要忘记了老部下。我想先请家里的老部下,知交故友,然后是亲戚们,先请远房亲戚,再是亲支近派的。你出嫁的轿子我看了还是南边的更精致,扬州几个盐商他们送了个千工花轿,那上面亭台楼阁,雕刻真的绝了。”王子腾得意洋洋的说着婚礼的安排,忽然他眼神一闪压低声音对着子骊挤眉弄眼的说:“你知道么?我这妹夫还算是知耻后勇。听说他这几天在家里不到天亮就起来,跟着他们家的师傅联系拳脚呢。我倒是想看看他能支持多久。” “太奢华了,若是此刻在京城祖父父亲断然不会叫你这么办。我看还是低调些好,毕竟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万一哪天皇上又想起来,到时候新的旧的一起算。可就不妙了!”子骊听着贾家那边已经开始摆起来流水席日夜宴客了,头就开始发蒙,一听王家也要大操大办,心里更乱了。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这话一点没错。皇帝的眼线遍布天下,他们家子骞假死那么隐秘的事情也被皇帝知道的清清楚楚,在见识了皇帝情报网的之后王家贾家还能没心没肺娶媳妇嫁女儿真是叫人无语了,难怪最后四大家族土崩瓦解,全是因为他们昏头了。 提起来子骞,王子腾脸上的表情僵了下:“这个,我已经把请柬发出去了。而且贾家闹得惊天动地,咱们家也不能丢面子啊。说起来子骞,我还想和你嘱咐一声,她虽然如愿以偿嫁给了胡启忠的儿子,还住在杭州。你以后在金陵肯定是有见面的机会的。我还是提醒你一声,见面之后你不能露出来一点行迹,只当着她是别人家的媳妇,见面就装不认识!” 唐夫人到底是心软,同意了子骞跟着胡良仁走了。不过唐夫人和子骞说明白了,既然她选择了胡良仁,王家就和她没一点关系,以后她是生是死,都和王家没关系了。本想着子骞跟着胡良仁回到杭州最好不过是做了胡良仁的小妾,最差的是被胡家人撵出去。叫人没想到的是胡启忠竟然给子骞找个穷秀才家,说是他们家的女儿,光明正大的娶进门做儿媳妇了!说是以前没发迹的时候给儿子定下的亲事,现在虽然胡家发迹了也不能悔婚。胡启忠竟然得了个不势力的名声。 “哥哥的吩咐我记住了,只是我想胡家在杭州未必能呆多久,我远着她就是了。”若是按着王长春以前的计划,这个时候预备着嫁到贾家的是子骞,自己则是在京城被一群宫里的嬷嬷包围着教导宫规吧。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现在要嫁给一个明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人家,和家人远隔千里,有个姐姐在杭州却不能相见。 “哥哥,以后家里父亲和母亲都要拜托哥哥照顾了。我还有句话和你说,嫂子是个贤惠人,你可要好好地对她,现在小侄女和将来的侄子都要尽心教育。有道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我们家刚刚三代,至于今后全要看在你的儿女身上。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总要想着给儿女们做榜样别放纵自己的行为。”子骊严肃地盯着王子腾的眼睛,嘱咐他要低调,注意子女教育千万别养出来个败家子。 “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孝顺父母,好好地教导孩子。其实男人么,都是一样的,见着标致的女人总是有点身不由己。其实我那个妹夫也是一样的,要是一个男人见到漂亮女人不动心,那才是大毛病呢。只要他能分清楚轻重缓急拿得准分寸就不要紧。你也不用太迁就他,其实男人都有点贱毛病,你上赶着对他好,他反而是不珍惜了。对着他身边的女人,你也不用把在意都放在脸上,你要学会示弱,男人么见着女人哭就没辙了。转脸他不在跟前,你只管拿出威风,那些奴婢要是敢和你叫板,或者他们家的长辈护短,你只管放心有我给你撑腰呢!”王子腾虽然还没儿子,可是依旧没纳妾,倒是张氏自己给丈夫物色了两个丫头放在屋里。子骊一番劝王子腾要对张氏好的话,叫王子腾误以为是妹子在担心贾政身边的同房丫头,他于是跳出来给着子骊拍胸脯打包票,给她做后盾。 显然哥哥是会错意了,不过子骊依旧觉得很温暖,她对着王子腾挑挑眉做个鬼脸:“我要是连几个丫头都制服不了,真是给王家祖宗们丢脸!” 十里红妆,声势烜赫,子骊被哥哥抱上轿子离开了王家的旧宅向着贾家进发了。前几天子骊还在心里不屑一顾的贾政那几个同房丫头,就真实的戳在她眼前,给她磕头请安了。 第60章 真是个假正经 看着眼前一群标致的丫头们,子骊有点误入怡红院的感觉,琅嬛和卿云是老太太亲自给贾政的大丫头,接着是四个屋子里面使唤的丫头,又有十二个小丫头八个婆子,更有无数打扫院子,搬东西,来回传话的粗使婆子。这个贾政倒是比贾宝玉还要得宠啊,贾宝玉只有袭人一个一两银子的大丫头,他倒是有两个。子骊对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下人只觉得心里郁闷,贾家和王家根基差不多,可是排场却比王家大多了。想着王子腾可是王定乾的独子,是长房长孙,他身边的丫头也就是两个贴身的丫头剩下五六个小丫头,等着娶亲了,有生了大妞妞,才多了几个服侍的下人。可是饶是那样王子腾房里的下人也只是贾政身边下人的一半还不到。 卿云和琅嬛站在子骊跟前,她们紧张盯着子骊脸上每个细微的变化,今天是新奶奶进门第一天,新奶奶从老太太和太太那边请安回来,就该是她们这些下人给新奶奶请安的时候了。贾政的屋子里别人还罢了,琅嬛和卿云两个心里最紧张,她们本来是老太太和太太放在贾政身边的屋里人,而且都和贾政有了那点事。现在贾政娶了媳妇,琅嬛和卿云的主子就成了新媳妇王子骊。她们未来是安稳的在府里待下去,甚至闹个姨娘做做,还是被新奶奶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出去,配小厮,全在子骊的一念之间了。 想着当初大老爷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被大奶奶给打发出去。就是这个大奶奶,府里的人还都说是性子好的,二奶奶无论出身长相还是性子都比大奶奶强得多了,卿云和琅嬛看着子骊眼里闪过不耐烦的神色,心里一紧。她们下意识的低着头,默默地缩着肩膀,希望把自己缩成一团,越小越好,小到不惹二奶奶的注意。 “你们在二爷身边服侍的时间长了,我是新来的,好些事情都不知道,今后还要仰仗着你们提点我呢。一切还是按着以前,你们个人原来做什么现在还是做什么,我只带来六个丫头,明前和雨后是我贴身的丫头,小艾和薄荷还有双燕,鸥鹭也在屋里伺候。”子骊指着身边几个丫头对着琅嬛和卿云吩咐。 卿云拿捏着语气分寸,赶紧上前应声:“是,奴婢们记住了。屋子差事也不过是每天收拾打扫,剩下的也就是二爷和二奶奶要茶要水,传饭,传话。碧云寒烟秋含翠她们六个原本是排班的,不知道小艾她们四个是也跟着排班呢还是只跟着奶奶身边服侍。” 她是要当子骊的家了,听着卿云的话,子骊微微一挑,雨后先出声呛道:“卿云姐姐好生厉害,我们姑娘刚来就拿出来管家娘子的做派指点江山了。我们服侍姑娘惯了,自然是每天跟着姑娘身边了。果真是国公府与众不同,一个爷身边的丫头比我们太太还多。” 雨后早就看着贾政身边两个大丫头不顺眼了,成亲当天她和明前扶着子骊进了洞房一眼就看见卿云和琅嬛开了脸一副小媳妇的装扮站在那里,她和明前顿时把琅嬛和卿云当成她们家姑娘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卿云又拿老人的架势对着子骊指手画脚着她们几个陪嫁丫头的安排,雨后想子骊自持身份不能说她,此时正是丫头们出马的时候。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二奶奶,奴婢要是有一点不恭的想头叫奴婢立刻死在这里!”卿云吓得立刻跪下来表忠心。“掌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在这里浑说。”雨后大喝一声,接着发难。 “多嘴,去扶卿云姐姐起来。我这个丫头一向是没遮拦,她想着我是初来乍到,唯恐我被慢待了,姐姐是在二爷身边服侍的老人了,又是老太太和太太亲自选的人,怎么会有错呢。你办事我自然放心。我一向不怎么挑剔,小艾她们就跟碧云轮班就是了,二爷还是要读书的,屋子里的人多了,人多口杂难免会分神不能集中精神。你这样安排很好。我也不是今天来了明天就走了,日子还长着呢。大家初次见面摸不着脾气,时间长了互相熟悉就好了。你们有什么话只管说,既然老太太和太太放心的把二爷交给你们可见是相信你们。你们也不要辜负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心才好。”子骊话音未落,贾政的声音传来“谁要走,说什么走不走的话。”贾政一脸春风得意进来,一看见满屋子的人,就明白了是他房里的下人在拜见新奶奶。 “你们以后一应事情都听奶奶吩咐,你待她们就和对自己带来的几个人要一样,不要见外才好。”贾政围着子骊转了几圈,就像是一只小狗在围着主人打转撒欢一样。他拿着水汪汪的的眼睛看着子骊,眼里露出来讨好的神色。 “哪有这样的道理,有道是入乡随俗,自然要按着这里的规矩办。她们都是服侍你习惯,若是因为我来了反而叫你没人服侍,岂不成了我的罪过了。”子骊还要和卿云和琅嬛了解情况,贾政却巴不得想和子骊独处,他一挥手不耐烦的把丫头们赶出去:“你们都听见了,按着奶奶的话就是了。”卿云眼看着贾政一双眼一颗心全在子骊身上,她心里微微发酸,但是也只能默默地退出去了。 子骊看着卿云一步三回头的出去,相比之下倒是琅嬛淡定多了。“你在看什么?老太太和太太把你留下来说了什么。”贾政伸手去握子骊的手,不住的用大拇指摩挲着子骊细腻的手背,一张脸已经凑到了子骊的眼前,想要偷香一个。 闷骚!子骊和贾政相处一晚上加上半天立刻总结出来贾政的性格,什么方正端庄,什么老实木讷,还非礼勿视呢全是装出来的。贾政根本就是个怪蜀黍,闷着骚!不过闷骚总比无趣的木头好玩多了,子骊毫不客气的伸手推开贾政凑上来的嘴脸,用指尖一点地方拎着贾政的耳朵:“你做什么,青天白日的,外面多少眼睛耳朵,你还闹!” 昨天晚上贾政可没一点的拘谨木讷了,露出来大灰狼的本色,三下两下就把子骊嚼吧嚼吧,开心的吞进肚子里面去了。子骊一想起来昨天情形顿时心头火起,手上的力道就更大了。 “哎呦,奶奶开恩,我再也不敢造次了!”贾政对着子骊打躬作揖,一叠声的求饶。 子骊这才放开手一甩绢子:“你就欺负我初来乍到,我回家去!”说着她扭过身面壁不理贾政了。 这是怎么了,谁对你不恭敬了?你只管和我说!贾政立刻拍着胸膛给子骊打包票,要帮她出头了。 谁?子骊听着贾政的话,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府里也就是贾政地位最低了,不对现在是自己的地位最低了。他说的倒是容易,要和去欺负子骊的人算账,他贾政敢和老太太和贾母算账么?怕是在老太太和贾母跟前连站直了也不敢吧。一早上天还没亮,子骊就挣扎着起来赶紧梳洗整齐给老太太和贾母请安去了。老太太对着子骊还算是不错,她坐在上面的榻上的笑眯眯的看着底下磕头的孙子和孙媳妇笑着叫身边的丫头搀扶他们起来。 一通场面话说完,老太太给了子骊一对沉甸甸的赤金八宝镶嵌的镯子和一匣子的金珠首饰并几匹缎子。最后老太太亲自递给子骊一对葡萄白玉佩:“这个东西还是我当初出嫁的时候我母亲给的,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可是却是宋朝的遗物。今天找出来给你们是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的,赶紧生重孙子给我抱。能见着重孙子我死也瞑目了。” 子骊照例要红着脸低下头,手上的玉佩温润醇厚,握在手心里就像是一块有生命的东西。子骊也是见了不少的好东西,这样好的东西还是很少见的。“这是老太太的心意,你们收下就是了。”贾母在边上对着子骊笑着发话。 子骊和贾政也就跪下来谢了老太太,本该到这里新夫妇拜见老太太也该结束了。谁知老太太却对着贾母说:“你的事情多,先回去吧,我倒是很喜欢政儿的媳妇,叫她留下来陪着我说话。” 贾政很快的也被老太太以今天有客人要来,他这个做新郎的要去应酬为由给支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老太太和子骊,老太太慢悠悠的端着茶呷一口:“我听说你那个姐姐就在杭州不是?是不是因为她的事情,你入宫做太孙良娣的事情才黄了。” 第61章 大家庭 对于荣国府二奶奶的生活,子骊表示还能接受。在夫妻关系上,贾政还算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长得不错,没什么特别变态重口味的嗜好,虽然婚前有两个通房丫头,但是贾政对着卿云和琅嬛绝对没超过主子和奴婢的之间的关系。至少贾政处处维护着子骊作为女主人的权威和地位,而卿云和琅嬛两个丫头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表面上对着子骊恭恭敬敬的。 至于那个方面么,子骊表示贾政外表上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样子,到底是在阳光灿烂的年纪,青春小鲜肉该有的生龙活虎的劲头还是有的。根据贾政在床上的表现和对那件事的熟练程度来说,子骊相信了王子腾当初的判断:“贾政那个小子还算老实,撑死了就是在家里的丫头身上下功夫,没去那些脏地方。” 贾政在床第之间的热情叫子骊忍不住想象以前贾政和两个通房丫头是怎么相处的?按着贾政的热情,这两个丫头怎么会没一个肚子大起来?或者贾家真的有什么避孕的秘方么?还是贾政还跟别的丫头有了什么? 可惜仔细观察几天下来,贾政对着卿云琅嬛和碧云,寒烟,含翠她们都是没特别的亲热举动,尤其是对着卿云琅嬛,贾政似乎在有点躲着她们的意思。这天晚上子骊拿着本书坐在灯下,贾政扔下手里的笔,对着子骊说了一声:“不早了,该歇了。”子骊拿着书也不抬头:“你今天去外面歇着吧,省的我吵你。二爷明天早上还要起早读书练功呢,晚上休息不好怎么成?今天是谁值夜?”子骊按捺着心里的不耐烦,赶着贾政赶紧休息去。子骊今天早上就觉得不舒服,肚子涨得难受,整个人就像是拧错了方向的麻绳,浑身哪跟哪都较劲。瞅着谁都不顺眼。子骊知道一定她大姨妈要来了,她现在只想安静的泡个脚。然后不被打搅的睡一觉,做媳妇太他奶奶的痛苦了。根本不能睡懒觉,还要七早八早的起来给老太太请安去,在老太太和贾母跟前子骊哪有坐着的份儿,她往往要站上一个早上的时间。今天身体的不舒服加重了疲劳感,因此子骊只想尽快的打发贾政快点离开她眼前,把清净留下来。 “你怎么赶起我来了?”贾政立刻抗议起来,他在里屋那张的床上睡得很舒服,干什么要被赶出去睡在外面丫头们上夜的床上?“我才不要躺在不知哪个脏婆子躺过的床上呢,你今天脸色不好。别是累了吧,还是病了!”贾政扔下书本忽然发现灯下子骊的脸色不好。再好的胭脂香粉经过一天的折腾这个时候也都掉的差不多了,贾政立刻紧张起来,伸手要摸子骊的额头。“我听着丫头们说你今天和三妹在园子里面坐了半天,别是着凉了吧。” 子骊心浮气躁的打掉了贾政的手,她一瞪眼不由分说的推着贾政出去:“我好得很,外面的床是我午休的时候用,平常也就是卿云和琅嬛上夜的时候用,哪里来的老婆子沾染二爷地盘了。你要是还张嘴就咒我病了闭嘴就咒我身上不好了,就别想着我再理你。”说着子骊已经把贾政推到外面:“卿云你快点来打发二爷歇息去。”说着子骊转身自己放下幔帐进了里屋去了。 贾政疑惑的看着卿云:“你们奶奶是怎么了?好像生气的样子。”卿云笑着上前给贾政脱外面的衣裳:“奶奶今天好好地,想是累着了。今天老太太高兴说了好一阵话,怕是在老太太那边站的时间长了。” 贾政砸吧下嘴,他虽然心疼子骊在老太太跟前站规矩,但是家规如此也没办法。在这个年代,媳妇伺候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也是没法的事情,太太不是一样,在老太太跟前还是恭恭敬敬的。”贾政想起什么又叫人烧了热热的水来给子骊泡脚解乏:“我记着还有一包檀香粉,放在水里气味好还能活血,你进去伺候就是了,我自己洗脸就好了。再者还有碧云她们伺候呢。”贾政催着卿云进去伺候子骊。 看着贾政对子骊如此上心,卿云的心里自然是有点失落,她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了,冷笑着说:“二奶奶嫌我们笨手笨脚的,都是她带来的丫头伺候着不叫我们上手一点。我们都是吃闲饭的,在这个屋子呆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卿云眼圈先红了,卿云想着贾政是个心软的对着丫头们都是极好的。她不敢明着说子骊的不好,就暗示贾政是二奶奶人前人后不一样,既能显得自己委屈也不落痕迹的占了上风。 谁知贾政却是推开了卿云给他脱衣裳的手:“你想多了,她没什么心眼子,只叫她的丫头伺候也是她习惯了。你们一直是的跟着我的,男人和女人自然不一样,伺候女孩子的丫头自然是心思更细腻,像是梳妆什么的自然要比你们强得多了。时间不早了,我先歇了。”说着贾政躺到床上扯过被子转脸向着里面不说话了。卿云脸上讪讪的下不来,好在屋子没别人,她呆呆的站一会,低着头给贾政掩上帐子,又看看屋子里面剩下的那张窄榻,赌气出去歇息了。 屋子里面子骊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泡着脚丫子,雨后拧着眉毛气哼哼的说:“奶奶可听见了,满屋子里面都是她放屁。还不是这几天二爷冷落了她们,这些小蹄子就在二爷跟前下蛆。她是当着奶奶是菩萨,天聋地哑,没听见她的话么?那样的贱人就该打出去,当着奶奶跟前就如此黑心烂肺,还不知道背着奶奶她张狂什么样子。” “你一个姑娘家的,满嘴里都是什么。如今我们初来乍到,只有夹着尾巴走人的份,你不知轻重的闹出去,叫人怎么看咱们。说我嫉妒小心眼不能容人也没什么,只怕是担心连累上家人,而且她一个丫头,我的身份犯不着和她生气。命者运也,她自己的路还是她自己走吧。”子骊舒服的叹口气对着雨后说:“我劝你还是把急脾气收一收,你看看刚来了几天你整天横眉立目的,把自己的逼得太紧了就不好了,肝火大了容易生病的,你要是病了我怎么办?” 雨后则是有点不服气的嘀咕着:“姑娘嫁过来这几天,我冷眼看着舒心的日子是过上一天,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呢就起来站规矩,上头不仅有老太太还有太太,更有妯娌,小姑子,还有那边府里的大奶奶。在家的时候姑娘是何等悠闲惬意,在这里日子反而要处处小心了。饶是他们家太太还是个和善人,不难为媳妇们。他们家的姑娘也还算是好相处的。若是遇见个苛刻的人家,姑娘可怎么办啊!我是心疼姑娘。”雨后想起子骊在家的日子,忍不住哽咽起来。在家的时候子骊是全家上下的娇客,备受宠爱,可是来了这里她成了受气的小媳妇,婆婆坐着她站着,长辈吃饭,子骊只能站着伺候,要等着长辈和贾敏吃完才能吃饭。这和家里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上的落差啊。 听着丫头的抱怨,子骊扑哧一笑:“你个傻子,谁家的媳妇不是这个样子。嫁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你想家里嫂子,她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也是被宠着,身边丫头伺候着,也是什么活也没做过。可是来了咱们家还不是一样的在母亲跟前站规矩,她还生了妞妞呢。还不是一样的服侍老太太吃饭。” 子骊安慰的拍拍雨后的手,自己捞过来擦脚的毛巾预备上床休息了,雨后无奈的擦擦眼角,伸手接过来子骊手上的毛巾,蹲下来:“还是奴婢来吧,姑娘的腿都有点肿了。下一辈子再也不做女人了!” 你可算是明白了,你下去歇着吧,犯不着睡在那边小床上窝着。子骊翻身上床,预备和周公约会去了。没了贾政的骚扰,她能安心的睡一晚上了。 躺在床上听着雨后远去的脚步声,子骊却不怎么想睡了。嫁过来这几天,对着贾家的生活规律她已经慢慢熟悉并开始习惯了,都是功臣之家,贾家和王家的生活习惯却相差很大的。王家一切都是以方便舒适为主,像是早上王长春父子要上朝,也没见得是全家上下一起送了父子两个出门的。老太太上了年纪喜欢贪睡,自然不管老头子起早的,倒是小厨房肯定会早早的预备下热乎可口的早饭给王长春。唐夫人自然是担心丈夫,而且王定乾起身,唐夫人也被吵醒了,她送了丈夫出,就回去再歇一会,家里的下人们来等着回事。 子骊这些孩子们,除了王子腾和王子骥有了差事也跟着父亲和祖父早早起来,去衙门的去衙门,衙门没差事就练功服什么,倒是姑娘们能安心睡到太阳出山。约摸着早上*点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上房院子前等着给老太太请安了。其实请安也不用天天去,王家一天三顿饭也就是晚上大家聚齐一起吃。剩下的也都是各人在房里自己吃。贾家倒是正相反,因为在金陵,贾代善不用去每天七早八早的上朝,反而能睡到太阳出山再起来,逍遥的吃了早饭再去衙门上看看。有了长辈在这里做榜样,贾政和贾赦两个也跟着天大亮才起来。 贾家的女眷们倒是倒霉了,老太太是上年纪觉少,加上年轻的时候因为前一位荣国公上早朝养成的习惯,老太太倒是每天按着五更待漏的时候早起来,老太太不到五更就起来等着媳妇和孙媳妇来“上朝”,子骊也只能摸黑起床了。她每天早上起来看着还在酣睡的贾政,就恨不得一脚把贾政给从床上踢下来。老娘辛苦了半晚上早上起来还要上朝去!你倒是吃饱了就睡,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时间长了子骊难免心理变态。 屋子里安静的很,子骊闭上眼生气拉着杯子狠狠地翻个身,她的肚子越来越疼了,小腿也涨涨的。其实贾家的生活习惯子骊慢慢的习惯就没事了,但是叫她头疼的是一家人的关系。不管子骊对着贾赦的妻子张氏是什么想法,反正从子骊嫁进来的第一天,不是,是从子骊的嫁妆来到贾家开始,张氏就注定看子骊不顺眼,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她和张氏都是人家的媳妇,这个同行和冤家的双重身份是一定了。张氏因为是长房媳妇,自然是跟着贾母学习管家,子骊是小儿媳妇,她用不着在贾母跟前跑腿办事,每天请安回来不是一个人窝在房里看书做针线,就是陪着贾敏说话。 贾家的老太太可能是第一天在子骊跟前觉得丢了面子,对着子骊总是不怎么亲热,不管是贾家还是王家,只要是任何一个大家族。身处在金字塔顶尖上的哪一位一旦表现出来对那个家庭成员的不满,不管他表示的多隐晦,那一定会被所有的人立刻知道,家里所有人都会微妙的表达出来的自己立场。家里的下人一直拿着张氏和子骊进行比较,现在家下人等一致的认为子骊没有张氏和善能干。在生活中子骊和她带来的陪嫁丫头,都能感觉到贾家人若有若无的排斥和冷淡。 倒是贾母总会在恰当的时刻出来敲打家里的下人,不仅是贾家上下,就连着子骊身边的雨后和明前都认为贾母是个极其和善,心疼媳妇的好婆婆,雨后和明前不止一次在子骊跟前说贾母的好。 拿着我当傻子么?子骊想到这里忍不住心里冷笑一声。子骞的事情贾家的老太太上那里知道去,还不是贾代善从魏朝忠的嘴里知道对着贾母露出来一星半点。贾家老太太整天在家里带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更不会插手贾代善的公务,若非是有人告诉,她哪里知道去。能在老太太跟前上眼药的除了慈祥的婆婆,还能有谁。真是难为了她的好婆婆,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不息闹得妯娌不和,祖孙心生嫌隙。她的手段放在朝堂上驾驭群臣也是可以的,贾母还真是贯彻了臣子不争,皇帝不安帝王心术了。 子骊忽然觉得腿上一热,接着有人在她腿上轻轻地捏着。“你别熬了,横竖明天就没事了。”子骊也没睁眼,她以为是雨后不放心进来了。 “你的腿都肿了,到底是要紧不要紧?我明天叫人请大夫给你看看吧。”贾政的声音从床尾传来,原来贾政到底不放心,进来看子骊的情形。 子骊睁眼看见贾政披着件衣裳坐在床位慢慢的给她揉腿,子骊也没说话反而是猛地一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面。贾政看着子骊默默地背对着自己,单薄的背影似乎透露出来无奈和压抑伤委屈。拍拍子骊的肩膀,贾政惊讶的发现子骊是埋在枕头上偷偷地哭呢。 “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贾政心疼的推推子骊,想给她擦眼泪,自从成亲以来贾政觉得自己就好像生活在玫瑰色的云朵里面,子骊活泼可爱,最重要的是她懂自己的心思,两个人越来越有默契了。贾政没想到子骊每天乐呵呵的样子却在偷着抹眼泪。 可惜子骊根本不理会在边上干着急的贾政,她趴在枕头上哭个痛快。就在贾政推她的手越来越汗湿,贾政的克制力就要告罄的时候,子骊忽然钻进了贾政的怀里,哽哽咽咽的说:“我就是想哭了,这几天我就是这样。” 怀里的子骊已经停止了哭泣,可是还在抽噎着,拍着子骊的后背,贾政心里的有点可惜,原来女人信期将至就会变得胡思乱想了。子骊的信期来了那就说这几天的努力都是白费了,贾政很希望能快点有个孩子,大哥那边从成亲到现在还是没消息,贾政下意识的觉得一定要在什么事情上强过大哥才好。 “我都吓坏了,你一个人偷着哭叫人看见还以为我不好惹你生气呢,以后你还是还心里不舒服只管拿着我出气,暗自伤心最伤身体。丫头们不好你也不用瞻前顾后的,只管教训就是了。”贾政抚摸着子骊的长发,嘴角微微翘起来。 “我有什么脸说丫头们,你不知道么,我如今连个下人也不如了。你不如写一封休书叫我回家吧。”子骊抬起哭的红红的眼睛认真的对着贾政说。 第62章 我就不抱你的大腿 贾政被子骊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他死死地盯着子骊,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帐子里面沉默的气息在盘踞,贾政和子骊呼吸想闻可是两个人的心却各自转着无数的想法。贾政吃惊地眼神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落寞:“这门亲事本来就委屈你了,你若是真心要离开,我明天和父亲说,叫你先回京城去。至于别的日后慢慢的说吧,猛地提出来我担心两家老人给气着了。” 贾政本来对着婚姻的期待只是希望娶回一个像他大嫂张氏那样的女子,不求什么显贵出身,能认识几个字会操持家务,性格别太难相处就好了。结果等着最后尘埃落定,贾政像是中了大奖,他本想只要个经济适用房,不大,能住就成了,结果老天爷却一挥手给了他一个超级豪华的别墅,还自带豪华轿车,保姆保安一个不拉的配齐了。天上掉下来馅饼还砸在自己的脑袋上,成亲以后贾政脑子里面晕乎乎的,觉得自己是在梦里。谁知他在天上飘了几天还是被现实给砸下来了。*丝住进了大别墅,可惜别墅不要愿意了。子骊长得太美了,性格太可爱了,她的家世太好了,最要紧的是子骊原本可以有最好的前途的,一个女人差一点就能坐上母仪天下的皇后,结果却只能守着个前途未卜的国公府里的小儿子。这个落差放在谁身上都会难以接受的。 好梦总是短暂的,贾政无奈的接受了现实的严酷,子骊不会停在他的小水塘,总要去寻找更好的港湾的。 贾政正在垂头丧气,觉得世界一片灰暗,人生从此无望的时候,子骊也被贾政的回答给惊着了!啊,好像哪里打开的方法不对啊。她预想的贾政刨根问底和生气着急都没出现,自己提出来要回家去,这个混蛋竟然答应了,老娘有那么差么?刚刚一个月你就厌烦我了?子骊恨不得拿过来一面镜子好好地照照,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两个人僵在原地,子骊郁闷的低着头,抽噎的声音更大了,贾政好像被惊了一下,他赶紧拿着绢子给子骊擦脸,拍着后背顺气的手也不敢停下来。子骊慢慢的回味过来,原来他们走了岔路了,贾政是自卑作祟,认为子骊是嫌弃他没前途了,其实呢子骊只是不想被动挨打,要拉队伍开始反击了。 嗦嘎,原来如此,差点叫我以为哪里错了,从贾政的态度来看,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既然你小子上钩了,我就不客气了。鱼儿上钩了,子骊决定立刻甩竿检查下收获。“原来你是嫌弃我了,既然如此我明天立刻回家去!”子骊抹抹眼泪,抽搭的挤出来一句。 嫌弃?贾政心里很苦涩,他忍不住扯扯嘴角,抬眼望着子骊:“天地良心,我若是有半点嫌弃的心叫我不得好死。只是你回去有什么打算么?” “能有什么打算,谁叫我大姐出了那样的事情,叫人以为我家的家风不好,我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子骊生气的推着贾政:“你都要赶我出门了,还赖着在这里做什么?”贾政愣了一会,眼睛闪闪发亮一下子拉住了子骊推他的手,原来子骊是为了子骞的事情在生气呢。 “你原来是为了这个生气,你姐姐不是病了,请了无数的医生,吃药,许愿都是没用,最后她才舍身入佛门了。你姐姐也是个可怜人,你还为了这个生气,家里的人尤其是那些婆子可恨,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有了什么委屈的只管和母亲说,叫母亲出面给你做主。”贾政完全相信了贾代善的解释和说法,虽然对着王家大姑娘的结局有点惋惜,但是一想若非不是子骞离开,他这辈子不可能和子骊扯上关系。贾政内心深处对着子骞甚至有些感谢。 子骊被贾政给气得笑起来,这位不是真傻就是装傻呢。她似笑非笑的横一眼贾政:“二爷是在捉弄我吧。”不带你这样,当别人都是傻子!“家里的风言风语二爷没听见,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子骊一五一十的把成亲第一天老太太如何说,现在家里的下人如何偷着议论纷纷全和贾政说了。 听着子骊说出子骞的真相,贾政不敢相信的瞪着她,手都在颤抖了,贾政不是笨蛋更不会傻子,家里的下人在嘀咕子骊的坏话他是知道的。但是贾政认为那全是大嫂张氏干的好事,子骊出身比她好,嫁妆多,嫁过来的时候婚礼的排场比她风光,这些全是张氏嫉妒不忿的原因。谁知事情比他想的更复杂,王子骞没死,没出家,她竟然和别的男人私奔了。深深地庆幸从心底升起,贾政觉得世界太神奇了,一切都像是梦里,要不是子骞被下人拐带,子骊也不会失去进宫机会,要不是子骊没进宫,她现在也不会成为他的妻子。贾政差点笑出来,太感谢子骞和胡良仁了,你们真是我的大媒人啊。 你还笑得出来,既然在你们家人眼里我也是不检点的,你干什么还赖着我!快点给我写休书,我立刻回家去!贾政脸上的笑容惹恼了子骊,她生气的摇晃着贾政的肩膀,声音激烈起来。外面的人到底是被惊动了,在外面高声地说:“二爷?可是有事情!”贾政对着子骊做个安抚的表情,对着子骊作揖求饶:“你出去吧,我不放心二奶奶进来看看。”卿云怏怏的出去了,侧耳听着卿云的脚步声渐远,贾政讨好的拉着子骊的手往自己的怀里带:“奶奶别生气,我是感谢老天爷对我不薄,能叫我娶到你,祖母是老糊涂了,她一向是听风就是雨,老人家上了年纪听了几句闲话就迷糊了。” 听着贾政的话子骊挑挑眉,贾家老太太的性子是个炮仗脾气,但是点火扇风的人是谁?“那件事虽然不全怪我姐姐,可是到底是家丑只能藏着掖着,当初我家以为瞒得好好的的,谁知早被皇上身边的魏公公知道的一清二楚。倒是我祖父被蒙在鼓里,直到皇上召见之前一刻承蒙你父亲的提点才有准备。这么个秘密事情,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子骊抽搭一下,扯过来贾政手上的绢子擦鼻子。 这个——贾政沉默了。金陵织造任上的公务和贾代善平日的往来,贾政和贾赦一概插不上手。要说是贾赦听到什么风声在祖母跟前挑拨离间,贾政有点不敢确定就是他大哥就是幕后的指使。那剩下就可能的是父亲和母亲了,父亲若是不满意王家的风气,也不会再求王家结亲,更不会对着子骊进门如此重视。那么剩下的就是——贾政果断否决了这个想法,母亲一向疼爱孩子,对着大嫂都那样好,何况是对子骊呢。自从成亲之后,贾政给贾母请安,贾母总是嘱咐贾政要好好地和子骊相处,不要欺负她什么的。母亲心底宽厚,疼爱小辈,怎么能在祖母跟前说那些话。贾政陷入沉思,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话:“我,这个事情怕是父亲身边的下人传出去的,老太太也就放在心上了,我明天和老太太说去,叫她别为难你了。” 子骊歪着头玩味的审视眼前的人,自从成亲之后,在子骊的眼里贾政就是炮友兼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夫妻同心全是空中楼阁,说笑的罢了。但是贾政那句我明天去和老太太说,叫她别为难你,叫子骊心里莫名的感动了一咪咪,贾政虽然闷骚,可是从小被教育的三从四德的,对长辈是绝对的服从。他能对着子骊说出来去和老太太说的话,也算是他拿出来最大的勇气了。 “有你一句话我也就安心了,老太太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你就别再去添乱了的,只是我倒是拖累了你,好好地叫你跟着被人指指点点的。到底是我对不起你!”子骊拿着手绢捂住脸抽噎起来。她需要争取盟友,孤身一人在贾家,她只能被动的防御。这几天冷眼观察下来,子骊已经能肯定把子骞的事情和她和太孙良娣失之交臂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老太太的人,十有*是贾母,最可怕的敌人往往是掩饰的最好的。贾母一副疼爱小辈的面目出现贾家众人面前,上上下下都称赞国公夫人史氏宽和待下,疼爱儿女,老太太完全被架空成了空架子。但是在一片和睦中,却总是暗流汹涌,老太太和贾母似乎就那么回事,反正现在老太太是真的做了老封君,她左右不了荣国府任何一件事,索性干脆是每天颐养天年,对一切事情视而不见,成了牌位一般的存在了。 张氏对着子骊皮笑肉不笑,贾赦和贾政对着亲兄弟更是渐行渐远,张氏,贾赦,贾政和子骊都要紧紧地抓着贾母,盯着她的眼色行事,唯恐惹恼了靠山被冷淡了,这样一来贾母就成了荣国府真正的中心。子骊偏偏不想叫贾母如愿,凭什么她史氏能前边放鬼后边跳大神,好人她做了,挖坑给别人跳。 因此子骊才会在今天晚上发泄自己的不满,展示她的委屈,试探贾政的态度。听着子骊不要他去和祖母理论,贾政深深地松口气,刚才看着子骊哭的伤心,贾政也是心头一热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虽然话一出口有点后悔,但是看着子骊感动的眼神,贾政也没那么后悔了。现在听着子骊不打算计较了,贾政轻松地说:“你别生气了,白白的气坏了身子。我明天和母亲说,家里的那些人太放肆了,都是大嫂当家。她一味的要学母亲宽厚待下的名声,结果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家里的规矩都乱了。我和母亲说了,干脆叫你学习管家。”贾政心里认定了一切都是大哥那边搞的鬼,他忽然生出个想法,既然家里的下人们看人下菜,不如叫子骊管家,谣言自然能破解了。 子骊出乎意料的看一眼贾政,暗想着贾政倒也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么。“你是想害我还是想帮我,大嫂管家是名正言顺,你想以后你大哥袭爵,她就是名正言顺国公夫人。这个家自然是她要管的。我们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有道是树大招风,我若是管家了,先别说老爷太太和老太太怎么想,你叫大哥和大嫂的面子放在那里,以后你们兄弟总要互相扶持,心里有芥蒂以后怎么相处呢?他到底是大哥,做弟弟要听哥哥的话,等着长辈不在了,我们总站不住理。”子骊知道贾政和贾赦一直存着争宠的心思,贾政自从上次生病没能赶上考试,心里一直认为都是贾赦在背后坑了他,现在加上子骊的事情,贾政的内心已经把贾赦死死地钉在了头号敌人的靶子上! 听着子骊的话贾政顿时蔫了,想想以后,没了长辈他总也不能在这里赖一辈子,兄弟们总是要分家的。贾赦不管如何总是有个世袭爵位,可是自己呢,现在身无寸功,将来是什么情形还很难说。“我就是个世上最没用的人,你跟着我真是委屈了。”贾政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握着子骊的手。难道和大哥的别苗头的竞赛中他只能处在劣势么? 子骊伸手摸摸贾政的狗头,安慰着他:“靠谁不如靠自己,你安心读书,上天自然不会亏待有心人。就是退一万步讲,你没考上个功名,可是我哥哥也是一样啊。捐一个官也没什么的,只要好好经营一样能出人头地。就是你厌弃了官场的虚以委蛇,咱们回乡下诗酒作伴也是极好的。”子骊拍拍贾政:“别苦恼了,我已经不生气了,反而把你招出来。” 贾政听着子骊的话,拿着黑漆漆的眼珠子感动的看着子骊,他眼圈一红差点掉出来几滴猫尿出来——呜呜呜,子骊就是我的知音安啊。她没硬逼着我读书,也没硬逼着我做官,她竟然不嫌弃和我一起过惬意自由的小日子。每个读书人的心里都有个田园梦,贾政读书的时候也对着陶渊明式的田园诗产生了无限的向往,要不是严父慈母,他真的要躲到乡下去诗酒自娱了。 卿云躺在黑暗里,深夜里面格外安静,一点声音都显得格外明显,里面贾政和子骊嘁嘁喳喳说话的声音已经停了,早就过了三更天,这个时候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二爷和二奶奶已经睡了吧。二爷和二奶奶不知在说什么,说了大半夜,卿云几次想进去探听,却没想到都被二爷给撵出来。今天晚上二奶奶打发二爷出来休息,卿云还满怀期待着能和贾政好好地亲昵一番。谁知她一腔热情却被贾政的冷淡给冲的烟消云散了。卿云在床上翻个身,裹紧了锦被,脸上凉湿一片她才发觉自己竟然哭了。 第二天早上,贾母看着站在老太太跟前逗得老太太笑呵呵的子骊,笑着道:“今天倒是我晚了,政儿媳妇来的倒是早。” 老太太指着子骊对贾母说:“她昨天见我咳嗽几声,今天一早上拿了雪梨炖燕窝来,真是个有心的孩子。你也是做婆婆的人了,眼看着儿子们都娶亲了,没准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你也不用每天早我跟前请安了,叫小辈们服侍就是了。” 贾母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老太太心疼我,我可不敢坏了规矩。” “你的孝心我知道,只是孝顺不孝顺的不在虚礼上,你也是不年轻了,每天不用七早八早的起来,先歇着吧。我是习惯了早起,上了年纪就没觉了,反而是累着你们不能受用,以后你们就晚些请安吧”老太太心情大好,延后了请安的时间。 贾母不动声色看一眼子骊,也就答应下来了。过了一会张氏和贾敏也来了,大家说一会闲话丫头们摆开桌案端上早饭。 老太太独坐上位,贾敏在底下陪坐,张氏子骊和站在老太太身边步让,贾母进羹汤,老太太对着贾母说:“你也是做婆婆的人了,以后和我一起吃饭吧。”说着丫头们搬来椅子放在老太太下手。子骊忙着拿来碗筷摆在贾母跟前,张氏给贾母夹菜,伺候婆婆吃饭。 贾母告座坐下,对着老太太笑道:“老太太今天心情好,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喜事,不如说出来也叫我们高兴高兴。”老太太指着子骊说:“以前我老糊涂了,多亏了政儿媳妇提醒才想起来,你伺候我多年,也该叫你歇歇了。哪有婆婆和儿媳妇一起站规矩的道理。”贾母心里微微诧异,老太太不怎么待见王家丫头,怎么忽然就变了? 第63章 姑嫂之间 贾母回了房里,丫头们早就迎接出来,她身边的大丫头珍珠看着贾母脸色不好,忙说:“太太的脸色不好,怕是累了吧。今天的天气不好,一大早上要跑到那边请安,吃了一肚子的东西还要顶着风回来。怕是身上受凉了,叫人沏红茶给太太喝。”贾母摆摆手:“我不想喝茶,只想歪一会等大奶奶来了,你问她有要紧的事情没有,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叫她先回去。我有话和你说。”珍珠知道贾母有话要说,做个手势叫丫头们都出去了。 屋子里面安静下来,贾母劈头盖脸的问:“政儿的媳妇这些诶日子都干了什么你可知道?”珍珠被贾母问的一怔,立刻说:“二奶奶倒是没做什么别的,她还是老样子每天不过是请安,陪着三姑娘说,做针线。再也没别的了。就连着她屋子里的事情也少过问。听着花房的人说,二奶奶跟着三姑娘在园子里面讲究着怎么种花呢。太太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哼,我手下的人都是这么不上心的。今她现在可是老太太跟前的宝贝,我且问你,她怎么和老太太那样亲密了。如今老太太对她是言听计从,我这个做媳妇和做婆婆的成了外人了!这是你们当的好差事!”贾母生气瞪一眼珍珠,靠在软垫上生气今天早饭,看着老太太和子骊之间的互动,家贾母生出一种被出卖的感觉!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手段被一个毛丫头给挡回去了!贾母一向是喜欢掌控全局的人,自从贾赦娶亲,贾母就觉得自己总算是从小媳妇的地位上挣脱出来。以前贾家只有老太太和她两个主妇,她身为晚辈和儿媳妇只能被老太太压得死死的的。因为她怎么都不能和婆婆直接冲突的,但是贾赦娶亲以后就不同了,她也是有媳妇的人了。于是贾母开始了分而治之的政策,张氏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张氏进门不久贾母就当着全家的面说张氏是长媳,今后荣国府的当家太太就是她。张氏虽然刚进门也该学习管理家务。 这个道理冠冕堂皇,阖家上下都说贾母深谋远,不贪恋权利,老太太被贾母将了一军,也只能看着贾母冠冕堂皇的把管家的大权全部收到手上,只给了张氏些琐碎的事情管理。祖孙三代婆媳之间的制衡比起来贾母和老太太明争暗斗更复杂了。张氏得了甜头和贾母许诺的美好前景,当然是站在贾母这边的,老太太明显的败下阵来。一直到子骊的出现,贾母这边都是占了上风。 贾政是贾母偏疼儿子,其实贾母偏疼小儿子,一方面是做父母的都是娇惯小儿女,一个贾敏一个贾政都是小的,自然会更多的获得长辈的关心。其实贾母疼爱贾政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在里面,贾政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被老太太抱走了,贾母不能亲自养大自己的儿子,内心深处总是觉得亏欠了贾政,想要把贾政童年不能得到的母爱给弥补回来,再者这个念头一直深藏在贾母的内心,她有的时候自己也不敢承认。那就是她认为贾政自小在老太太身边,他和亲生母亲的感情没那么深厚,为了把儿子的心抢回来,她要加倍的对着贾政好。 既然偏心小儿子,贾母对着贾政的婚姻也特别在意,奈何丈夫有自己的想法,贾母只能同意丈夫贾代善安排的和王家的婚事。可惜偏生是贾政的婚事波折频生,先是王家大姑娘的事情,听见王家大姑娘没了的消息,贾母可是松口气,她能为心爱的儿子挑选更好的亲事了。其实在贾母看来贾政的媳妇用不着特别看重出身,出身太好的媳妇自然带着傲气,她担心成亲之后贾政受气。谁知丈夫铁了心的要和王家结亲,还真的娶回来王家的二姑娘。听见这个消息贾母就知道她未来的小儿媳妇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在杭州的时候她是见过王家两个姑娘的。那个时候大家都说王家的子骞好,可是贾母却认为他们家姑娘里面最不能小瞧的是二丫头。她虽然给人大大咧咧,孩子气的感觉,可是咋人前人后从来没失态过,后来子骊入选太孙良娣的人选,印证了贾母的判断。 这个姑娘好是好,但是她做了政儿的媳妇,是好是坏就难说了,若是子骊觉得自己不甘心不肯和政儿好好地过日子,岂不是白娶了个搅家精来。若是她自持有才干,有娘家撑腰一进门就作威作福,她还要看在王家的面子上忍让她三分。这都是贾母不想看到的。于是贾母干脆先下手,在老太太跟前放出风声,反正老太太的脾气就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的。先借着老太太的手给他给下马威,杀了她的威风,自己再出来拉拢安抚,今后不怕子骊不对自己言听计从俯首帖耳。 谁知王家的姑娘却出乎意料,她没按着预想的那样在贾母跟前诉委屈,更没闹小姐脾气,反而是悄无声息的和老太太打得火热,大有和自己分庭抗礼的架势。真是小看了这个丫头,贾母不由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敲打下怎么成才,自己心爱的儿子再也不能被别人教坏了。 珍珠一会就回来了,她有些吃惊的对着贾母说:“可是打听清楚了,二奶奶这些日子虽然人没怎么到老太太跟前去献殷勤,可是二爷倒是每天去的。她不是叫二爷给老太太带个什么新鲜玩意,就是做了汤水的给老太太送去。听着二爷那边的丫头说,一次她去老太太那边给二奶奶送东西,还没进屋呢就听见她说话逗着老太太开心,两个人笑的叽叽咯咯,连着外面都听见了。没想到二奶奶平常不言不语,到了老太太跟前就变得伶牙俐齿了。” “她有那个孝心有什么不好,老太太行那边有人奉承伺候,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如今上了年纪,精神减了,家里的事情多,你也该帮我看看。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在我的眼里比自己的女儿还亲呢。”珍珠听着贾母的话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忙着说:“有了太太的话我就是死了也甘心,奴婢就想着一辈子伺候太太。再也没别的想法。” 贾母笑着说:“胡说,我一定给你找门好亲事,女孩子家家的哪有不嫁人的。”话犹未了,外面传来丫头的声音:“大奶奶来了。”贾母心情好了些,她对着外面说:“叫她进来吧。”张氏进来,先看看珍珠。“你来什么事情?”张氏忙着回道:“太太吩咐的冬衣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了,各人的料子都选好了,特别拿来给太太过目。若是没问题就叫人做去了。” 说着几个丫头端着料子进来,贾母看了一遍发现给子骊的冬衣料子是旧年的缎子,虽然看着花色鲜艳可是明显着光泽不如今年的料子新鲜了,皮子也不是最好,丝绵都有点发黄了。贾母装着没看见,对着张氏说:“你是做大嫂的关心弟妹妯娌是应该的,干什么小家子气,反而叫人说闲话。”张氏本来就是针对子骊,特别吩咐不给她好东西,现在被贾母说中心事脸上挂不住了。张氏尴尬的脸上通红,默默地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贾母看着张氏低着头站在当地拧着手指头,越看不上她了,这个大媳妇虽然老实听话,可惜没眼光没魄力,连着做坏人都不够格。怎么找了个猪队友!贾母不满的看张氏一眼,提点道:“你也该拿出来做大嫂的架势,别叫人小瞧了你。你是真心对她,她若是不识好歹那就是她的不是了。”张氏傻傻的看一眼贾母,半晌方才应一声。 子骊正在和贾敏一处做针线呢,她上一辈子看了好些红学家的研究,说王夫人不喜欢黛玉根子上是当初王夫人和贾敏这个小姑子不合。后来才会迁怒在黛玉身上。有的作者还言之凿凿的说贾母疼爱贾敏,王夫人在娘家估计是没怎么享受过姑娘该有的娇惯,等着她嫁进来贾家,伺候婆婆小姑子,贾敏吃饭她站着,贾敏和贾母撒娇她看着。心里扭曲变态,才会把恨意转移到黛玉身上。那个时候子骊深以为然,还脑补了一下王夫人和贾敏的姑嫂情仇。可是到了这里,子骊开始对着红学家们的研究怀疑了。 媳妇伺候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在这个年代是正常状态,据说有的长媳还要拿着晚生小姑子小叔子做自己的儿女养,若是婆婆没了,那么做大嫂的有义务教养小姑子和小叔子们。就连着王子腾的媳妇张氏进门之后也是站着伺候子骊和唐夫人吃饭。王夫人从小生在如此的环境里面,怎么会对自己伺候小姑子吃饭耿耿于怀。就算是王夫人在娘家是被放养的,小时候缺爱,她再缺爱也不会和婆婆找母爱。因此王夫人羡慕贾母疼爱贾敏,进而羡慕嫉妒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是说贾敏被娇惯的太过,引起王夫人的嫉妒,子骊认为可能也很小,贾母是贾敏的亲妈,人家不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拿着外人做亲女儿么?就算是现在贾敏被当成全家的公主养着,她一个小姑娘能花费多少,还能有几年。贾敏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嫁,一直在贾家做公主吧。除非——是贾敏和王夫人是天生的敌人,根本相处不来。 不过子骊表示这一点对她不成立,贾敏和她相处愉快,根本没什么矛盾的,荣国府三个姑娘,大姑娘二姑娘都出门子了,贾敏一个女孩子未免孤单。她很喜欢有个说得来话的子骊陪着她。贾敏放下手里的针线,歪着头看着子骊。子骊正在静心的绣一只蝴蝶,她用的可不是一般的丝线,而是纯金抽出来的细丝。“二嫂子没想到你的针线还这么好。这个荷包给我吧。”贾敏身子弱,贾母唯恐是担心她累着,怕她累着也不要求贾敏做针线。 子骊放下针,揉揉脖子:“不过是糊弄事罢了,绣的不好你不嫌弃就给你吧。”子骊看着外面落叶纷纷,笑着说:“低了半天头,脖子都酸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贾敏巴不得出去,立刻答应着起身。贾敏的丫头安康立刻抱着件小羊皮短袄:“姑娘外面冷还是穿上再出去。”贾敏看子骊身上还是一件夹袄,她嫌弃的嘟着嘴:“我才不要穿,还没入冬呢,就穿上毛的像什么样子。” 喜乐立刻和安康一起哄着贾敏加衣裳:“姑娘的身子弱,禁不住风吹,今天一早上起来就冷的厉害,姑娘还是穿上吧。若是姑娘又被风吹病了,我们可怎么和太太交代呢,就当着姑娘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吧。”说着安康求子骊:“二奶奶可怜我们做丫头的吧,姑娘的性子上来了。” 子骊对着贾母疼爱贾敏的方式颇有微词,贾母肯定是打心里疼爱女儿的,只是她疼爱的方式有点叫人喘不上气来。贾敏没有被贾母养的弱不禁风心理封闭已经算是不错了。子骊伸手摸摸贾敏的手,还好不算是很冷,只是贾敏一向不怎么运动脸上的气色不好,她的手总是没子骊温暖。“你看,你的手都凉了,还是穿上吧。你若是不想穿这个,不如拿一件披风,那个挡风还宽松,回来也不用脱脱穿穿的麻烦了。你看如何?丫头们都是好心为你,你也不用生她们的气。” 安康立刻拿来一件浅粉色百蝶穿花披风给贾敏披上,她还特别叫两个小丫头,一个端着手炉一个拿着垫子,远远地跟在子骊好贾敏身后预备着贾敏手冷或者想坐下来休息的时候给她垫上,省的把她冻着了。 子骊和贾敏在花园里面沿着石子甬路慢慢的走着,虽然已经到冬天了,可是金陵地气暖和,花园里面还有不少的菊花顶着寒风开放在风中。贾敏忍不住和子骊抱怨起来:“我行动一点也不自由,整天被丫头们看得死死的,行动就有人出来劝我。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看书时间长了不行,坐针线时间长了也不行。还要动不动的吃苦药,这样的日子纵使每天锦衣玉食却又什么趣儿?” “你现在别烦恼了,指不定那一天嫁出去,你还想过这么惬意的日子,做梦去吧!”子骊打趣着贾敏,贾敏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换上别人肯定是乐疯了。 贾敏脸上微微一红,娇嗔道:“二嫂子就拿着我寻开心,看我不撕你的嘴。”说着要扑上来,子骊却是笑着说:“我说的虽然是玩笑话,可是却也是正理,你也该清楚,你的年纪一来二去的大了,提亲的人最近上门的不少,老爷太太虽然不舍得,可是也不能耽误了你的终身。以后给人家做媳妇,总是没在家做姑娘没拘束,我是担心你的身子,现在每天静养还隔三差五的不舒服,将来可怎么办呢?不求着你能骑马拉弓,可是也不能一年三百天吃药吧。” 贾敏想起来在杭州的时候子骊也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可是现在也不是一样的站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子骊的现在就是自己的将来,想到这里贾敏的脸色有点白了,对于自己未来的婚姻,贾敏只能想象到坐上花轿。剩下的情形她根本没想到,被子骊提起来,贾敏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也不知道嫁人有什么好的,不如一个人过一辈子。”贾敏看似强硬的搬出来自己的解决之道,她拉着子骊:“我知道二嫂是为了我好,只是我一个女孩子家,那不是我该想的。”贾敏的强硬只是她硬装出来,贾敏没精打采的语气透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我倒不是说要你去和太太说什么,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没个好身体,以后就是嫁得如意郎君也不能安心过日子。我冷眼看着你这些天,身体总是弱弱的,你每天吃的药和补品比饭还多。人以五谷为养,五畜为益,哪有谁靠着人参鹿茸活着的?你也该多运动下,每天走上一百步,自然想吃饭了。正经的饭先吃了,脾胃得了滋养能正常运化,何必再要吃药呢。”子骊劝贾敏锻炼身体,靠着药汤子和补品是不能搞好身体的。 贾敏仔细咂么下子骊的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二嫂子说的对,我受教了。只是我身边的丫头们实在是太聒噪了,她们恨不得我整天一点别动才好呢。” “说起来你的丫头,怎么给她们取那样的名字,安康,喜乐,这个可不像是妹妹饱读诗书的人给丫头起的名字。”贾敏诗书极好,就是那个年代的文艺女青年,只是子骊想不通为喜欢浪漫女文青贾敏给丫头的起那么乡土的名字。 “安康和喜乐不是我的丫头,她们原是太太身边的人。当初老太太心疼二哥,给了他卿云和琅嬛两个一两银子的大丫头,太太心疼我,特别把她身边的大丫头给我。还特别给她们改了名字,说是希望我能身体安康,天天喜乐。”贾敏解释着安康和喜乐的来由。 原来如此,贾母可真是心疼闺女。只是她心疼的方式似乎有点偏了,她三个亲生的子女,合着就是贾赦没有大丫头,也不知道贾赦和张氏看着弟弟妹妹身边的超标配置的丫头们是什么感想。 “三妹你们果然在这里,弟妹倒是好雅兴,和三妹在园子里赏花呢,你们叫我好找。”张氏带着个丫头站在不远的地方对着她们招手呢。 看着张氏,子骊无声的叹下,这位大嫂,她是能躲就躲了,只可惜张氏最见不得子骊舒服,非要三天两头的给她添点恶心和堵心才算是满足。 第64章 步步惊心(未完) 张氏摇摇摆摆的到了贾敏和子骊跟前:“你们叫我好找,大冷的天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太太叫我找你们回去呢。”“是什么事情?我不过是在屋子里闷得很出来散散心。”贾敏听着是贾母找,也就拉着子骊向着上房去了。 “我不过是白嘱咐你,太太有好东西给你呢。今年冬天的衣裳都得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只管拿出去叫他们改就是了,妹妹的衣裳可还合适。”张氏的眼光落在了子骊和贾敏拉着的手上,她砸吧下嘴:“倒是你们整天在一起和亲姐妹一般,我站在你们跟前和外人似得。” 贾敏听着张氏的话有些不乐意了,她立刻反唇相讥:“都是一家人,姑嫂相处本来就要和睦才好,我和嫂子们相处的好,人家都说两位嫂子是真心心疼小姑子的人,难不成我要整天和你们吵吵闹闹的,叫人说你们不好才成?”贾敏故意靠着子骊的肩膀对着张氏露出挑衅的笑:“二嫂子陪着我解闷说话,带着我做针线,她比我的丫头想的还周全,我这个人啊。一向是对着亲戚份上看的很淡。这么多的兄弟姐妹谁对我真心交好,我自然是真心对他。剩下的——”贾敏看一眼张氏顿住不说了。 张氏没料到贾敏站在子骊那边把自己呛个跟头,可是贾敏是小姑子又是贾母的心头肉,她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几声:“三姑娘的话真是尖刻,我这么粗苯的人怕是一张嘴就要惹姑娘心烦了,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姑娘海涵吧。”说着张氏佯装看园子里面的菊花,故意落在后面不和子骊贾敏一起走。 子骊看看贾敏得意的表情,就知道张氏和贾敏一向只是面子上的情面,贾敏自视甚高,对着没文采,没有美貌,性格沉闷的张氏不怎么看得上眼,张氏对着小姑子和小叔子也是面子情。两个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咸不淡的。不过张氏和贾敏闹的太僵了,子骊也不舒服,来到贾家她一直奉行着低调的原则,对于张氏的挑衅子骊就装着看不见。对下人她端着二奶奶的架子,整治了几次敢蹬鼻子上脸的下人,再也没人在子骊跟前不尊重了。贾敏当着她的面和张氏甩脸子,这不是给张氏给她找茬送机会么? 悄悄地给贾敏使个眼色,子骊想劝她别再说了。谁知贾敏却不以为然,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就被贾母当成心尖子捧在手上,全家上下都不敢惹她。贾敏一副我有靠山我怕谁,她仰着头,回身瞪着张氏:“嫂子的话我可不敢当。我这就去去和母亲说,大奶奶事情多,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不敢打搅了大奶奶军国大事。”说着贾敏拉着子骊要走。 张氏的脸顿时红了,她发觉自己冒失了,更害怕贾敏在贾母跟前告状。忙着赔笑着拦着贾敏,一个劲的告饶:“好姑娘,是我糊涂了。我原想是和姑娘开玩笑,只是我嘴上笨不会说话。姑娘的话我可当不起。”说看着张氏一脸的着急,子骊忽然对着她有了惺惺相惜的之心。她们都是给人家做儿媳妇的人,在婆婆跟前不敢大声说话,就算对着小姑子也不敢惹。怪道人家说一个小姑子就一个婆婆,其实小姑子发刁起来比婆婆更难缠,子骊笑着打圆场:“大嫂是忙的糊涂了,都是一家人开个玩笑过就是了。姑娘不看别的,就看在大嫂冒着冷风出来找你也该原谅她了。”张氏没想到子骊帮着她说话,诧异的看她一眼,却没表示。子骊对着张氏的小心眼也不放在心上,只拉着贾敏劝她。 贾敏挤出个不冷不热的笑,含糊的说了什么,也不管张氏拉着子骊一径去了。等着走了一段路,贾敏看见身后没人才抱怨着说:“也不知道这位大奶奶是怎么了,当初她刚来还算是通情达理。谁知没一年功夫就成了颠三倒四的人了,我原来也不想和她生气。她是大嫂,我尊敬还来不及呢。只是她说话做事太气人了,和乌眼鸡似得阴阳怪气,母亲对着儿女是一样疼爱,到了她这里偏生要挤兑别人显得她好。我们都是不配疼的,只她是孝顺的。你也是,就甘心情愿的被她挤兑么?”贾敏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子骊,大有遇见猪队友的无奈。 “我也不是傻子,谁对我真心,谁对我假意还能分不出来?只是我敬她是大嫂,再者我是个新媳妇,哪有新媳妇进门就和妯娌吵架争宠的。我本来是个懒散的人,不喜欢出风头要强。你二哥每天苦读,我伺候他还来不及呢,别的只要老太太和太太舒心,我受委屈有什么。我还是劝劝你,别在母亲跟前说那些烦心事。”子骊表示她不想搀,只想躲得远远的过小日子。 贾敏听着子骊的话半晌无语,最后她感慨道:“原来你是真心的孝顺,我是服了你了。以德报怨谁,能做到如此也是难得了。我二哥自从娶亲之后难怪是整天脸上挂着笑。”说着她们已经到了贾母的上房,早有丫头通报进去,珍珠亲自打帘子请贾敏和子骊进去:“太太还念叨呢,可巧姑娘就来了。” 一进屋子骊眼前被五光十色的各式各样的料子给迷住了,贾母坐在光怪陆离闪着光泽的绸缎,绫罗,毛毡,羽毛缎子里面,就像是个国王盘踞在宝座上俯视众生。见着心爱的小女儿进来,她脸上不由得露出来慈爱的笑容,对着贾敏招招手:“来看看,你喜欢那一块只管拿去。” 贾敏扑倒贾母怀里撒娇,子骊则是规规矩矩的给贾母请安。贾母随意的挥挥手,注意力全在贾敏身上:“这个是拿着翠鸟和锦鸡的毛捻成线织成的缎子,白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连晚上在烛光下也是金碧辉煌的。给你做件雪褂子可好?”做皇家的织造官员就是这点好处。皇家自然要用全天下最好的锦缎和各种布料,织造官是专门为皇家织造锦缎布料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因此贾家可以说是除了皇家拥有最多顶尖精美丝织品的人家了的。子骊估计着这款缎子一定是从给皇家的料子里面剩下来的,这个东西拿着银子都没处买去。贾母疼贾敏是真的疼爱啊。 好东西谁都喜欢,贾敏欢天喜地的拿着那块神奇的缎子在端详,贾敏又指着边上的东西说:“还有霞影纱和流光锦。拿去做帐子也好,糊窗子也好。政儿每天读书,糊窗户的亮纸不够亮,你拿着这个他把窗子换上。”子骊知道贾母是对她说的,忙着答应了。霞影纱虽然好,可惜有点禁不住阳光,而且霞影纱很轻薄,眼看着天气渐冷,糊在窗户上也不挡风啊。子骊把眼光落在了那几匹流光锦上,这个东西她以前没见过,看着不起眼可是贾母能把它给贾政,应该也是好东西吧。 “这个你没见过,流光锦可是金陵织造专门做的,也只有金陵的几个工匠能做出来。虽然你祖父也在杭州织造任上呆过几年,你未必见过,我今天告诉你,霞影纱拿来夏天糊窗子透气凉爽,流光锦却是冬天糊窗子最好,细密厚实,摆在这里看不出来好,可是糊在窗子上就看出来了,这个比霞影纱还透光,却能沾雨不湿,冬天糊在窗子上最好,做幔帐也是不错的。”贾母颇有些自得的叫丫头展开一批流光锦给子骊看。 真是神奇,子骊惊讶的发现流光锦展开向着阳光这边顿时发出五色光彩,随着光线的流转,五色变幻,似真似幻,恍如仙境。她心里忽然一惊,流光锦她在皇后的寝殿见过一次,皇后拿它做了个幔帐,还很爱惜的样子。想来这个东西在皇宫里面也是珍贵的。没想到在贾家竟然拿来糊窗子的!这个认识叫子骊心里一惊,她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想想还是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我回去立刻给二爷的书房换上。”子骊的惊讶叫贾母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 “这个时候二奶奶也该回来了,怎么今天还没回来?你们奶奶是哪里了?”贾政每隔一刻就放下书本看看案子上座钟。 “奶奶去找三姑娘说话了,怕是今天三姑娘高兴拉着奶奶说话就忘了时间了。不如叫小丫头去看看。”雨后端着一盘子水果进来。 “还只管问我做什么,还不快去!”贾政催着雨后去找子骊回来。雨后放下果盘子叫来小艾:“你去看看二奶奶,请她回来就说二爷有事找她呢。” “怎么还是苹果,我记得连着几天都是一样的水果了?你们服侍的太不尽心,你们奶奶喜欢吃柚子和金桔的,去拿来换上。”贾政发现雨后端来的新鲜果子还是苹果,他立刻想起子骊的口味,催着丫头换上子骊喜欢的橘子和柚子。 “二爷不知道,现在大厨房茶坊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好像吃了他们家的东西似得,我说了几次,他们却说今年橘子柚子缺得很,我就不信了,在金陵还没有个橘子吃了。”雨后对着贾政抱怨起来。 “多嘴,我一刻不在你就在二爷跟前嚼舌头。你直接拿钱叫周瑞直接去买了来就是了,和大厨房聒噪什么!”子骊适时出现打断了雨后的抱怨。 第65章 步步惊心2 看着子骊身后的丫头抱着几匹绸缎什么的,贾政就知道是贾母叫她清楚分东西了,放下手上的书,贾政很惬意的往后一靠,拿着下巴点点丫头手上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快年底下了,母亲自然分东西了。”子骊听着贾政的话明白了这是贾家的惯例。杭州织造和金陵织造是一样的规矩,每年两次给京城送去今年的绸缎布料什么。一次在冬天,冬至前,送的多是厚重的做冬衣的料子和丝绵什么,一次在端午前,是夏天的料子。王家在杭州的时候自然也会跟着沾光,加上底下机房和织户们的孝敬,也得了不少的好东西。只是王家绝对不会立刻拿着新东西给做衣裳显摆,王家在年底春节之后才会把料子给个人分下去,夏季的料子也是等着末伏才分下来,即便是谁爱美做衣裳立刻穿上也不显山露水的。贾家倒是好,送料子进京的船怕是还没到京城呢,自家先分了,做衣裳去了。 “是些料子,太太心疼二爷读书辛苦,给你拿了流管锦糊窗户。”子骊指着两匹天蓝色的流光锦,给贾政看。 谁知贾政只是随便扫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叫他们换上就是了,太太给你的是什么?”贾政翻看下那堆料子,发现多是男人的颜色,只在底下有几块鲜艳的绸缎和一匹大红猩猩毡。“你穿鲜艳的才好,怎么都是些蓝色黑色的。母亲是生气了还是?”贾政担心的看看子骊,发觉事情有点不对。贾母喜欢鲜艳富丽,看她身边的丫头和贾敏张氏的装扮就知道了。怎么今年给子骊的料子都是些素净的颜色,只有几匹浅粉色,橘黄色,浅青色的缎子。那个大红色的猩猩毡是做雪褂子的,一般时间也难穿出来。大户人家的孩子不管是怎么娇生惯养,都比一般小康之家的孩子敏感早熟,他们更善于从细微的细节里面发现端倪。 子骊看贾政变了脸色,知道他在想什么:“二爷想哪里去了,我自从来快半年了吧,天天是红的紫的,都腻歪了。这个是我和太太求的,换个颜色素净素净。”子骊三言两语的把贾政的疑虑给打消了。 “其实你穿着红的很好看的,冬天外面万物萧条,更应该穿鲜艳的颜色才能压住。不过奶奶天生丽质,浓妆艳抹总相宜,你穿着素净颜色的衣裳说不定别有一番风韵。”贾政拉着子骊啰嗦的指点着要怎么做衣裳,说到高兴地时候还拉起来料子在子骊身上比划一下。看着贾政眉飞色舞的表情,子骊忍不住满头黑线,尼玛,这那里是老古板贾存周啊,这根本是怡红公子的前世啊。 贾政正说在兴头上,却忽然发现子骊一脸的心不在焉,他悄悄地凑过去在子骊耳边低声的说:“你想什么呢,今天真是的你自己要的素色的料子,我看怕是你谦让才选的这个吧。”大哥那边对他们的敌意和戒备贾政自然知道。贾赦和贾政都是男孩子,怎么也不能在父母跟前撒娇,平常兄弟两个面和心不合,表面维持罢了。可是张氏倒是经常仪仗着自己管家的机会,时不时的给子骊和贾政小鞋穿。贾政心里暗恨,可惜也不能和嫂子吵嘴,子骊又是个省事的,总是忍让了,贾政见子骊的神色异常就猜出来在贾母那边张氏肯定是依仗着大嫂的身份欺负她了。 “我是那样小气的人么,我是想咱们家是不是要招摇了。到底是进上的东西的,皇家还没用我们自家先拿起来用,总是不好。”子骊指着两匹流光锦说:“我记得在皇后娘娘的寝殿看过一次,皇后娘娘只也是拿来做个幔帐还不设的糊窗子呢。咱们家就这样,万一被人看见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到时候遇见了机会说出去可怎么办呢?” 贾家就是太不知收敛,依靠着祖辈的功劳和权势一味的醉生梦死,全家上下竟然没一个能妥帖周全,上下筹谋的人,最后才会一败涂地。子骊既然已经被绑在了贾家的船上她只能希望这条船能平安。 谁知贾政倒是满不在乎:“你操心太多了,老爷和太太都准许的事情你只管放心。其实流光锦也没什么稀罕的,只不过是一年的产量太小,这个东西不能久放,不管是做了帐子糊窗子还是放在箱子里,过了一年都会褪色。皇后娘娘只嫌弃它褪色才不会拿来糊窗子的。你别操心了,还是好好地想着怎么做衣裳吧。过年的时候你要许多的新衣裳呢。”子骊还想说什么,却被丫头们打断了。 “太太那边鹦鹉给二奶奶送东西了。”子骊忙着说:“快请!”鹦鹉笑呵呵的带着个小丫头进来:“太太惦记着二奶奶呢,太太说了二奶奶谦让不肯选好的,她不能叫老实人吃亏叫我把这个给二奶奶。说着鹦鹉身后的小丫头抱着个包袱,打开看的时候里是好几块鲜艳锦缎,有几块比贾母方才给她们选的还好呢。 “我已经得了,怎么还能要太太的东西。再者我是小媳妇,自然该尊重大嫂的。”子骊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推辞贾母的赏赐。这个贾母真是成精了,选东西的时候她装糊涂,看着张氏抢走了子骊中意的东西,等着都散了,她立刻是拿出来更好的东西私下悄悄地给子骊。她是叫子骊以为张氏跋扈,身为婆婆贾母也不敢逆其锋芒,她是等着子骊要主动的靠拢她和张氏斗呢。 鹦鹉立刻说:“二奶奶多心了,太太是打心里疼二奶奶。只是人多眼杂,太太面上总该是一碗水端平。太太猜到二奶奶是要推辞的,她叫奴婢对二奶奶说,二奶奶虽然娘家也做过织造,不稀罕这些东西,但是这是她的心意还希望二奶奶不要推辞。” 既然贾母已经放话了,她也只能收下了。送走了鹦鹉,贾政拉着子骊的手凑近她低声的笑道:“你看如何,母亲还是明白的。也不知道大哥和大嫂是怎么回事。事事处处看我们不顺眼,我偏生不能叫他们如意!听说大哥抱怨大嫂肚子没动静,昨天晚上大哥和大嫂吵了一晚上。”贾政挨着子骊越来越紧,他堵着子骊的耳根子说了句什么。 子骊脸上一红,忍不住伸手拧住贾政的耳朵满脸飞霞嗔道:“我就知道你个没正经的,拿着我寻开心。看你还敢不敢拿着我打趣了。”贾政立刻和子骊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很快的两个人一个在前前边跑一个在后面追,在屋子里面嬉戏起来。“奶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打趣你了!”贾政干脆躺在美人榻上,对着子骊作揖求饶。 拿起书本摔在贾政的脸上,子骊叉腰做茶壶状:“二爷还是好好地想想今后的出路吧,这几个月了,你的文章有长进么?一寸光阴一寸金,你整天荒废着可不行。”她可不想立刻生孩子,子骊生怕自己的孩子会重蹈贾珠短命的覆辙。 “你嫌弃我了!”贾政知道子骊是开玩笑的。他接着躺在那里耍赖,伸手要拉子骊过去坐着。子骊过去坐在贾政身边,两个人收敛了玩笑心情,贾政枕着手望着房顶上藻井的花纹:“我何尝不想能考上个功名出去做出一番事业,只是我最近发现不管如何努力,文章上就是就是没长进。我也是心里着急,只是不肯露出来罢了。或者真的是我拖累了你了。”子骊看贾政眼里滑过的阴郁,她心里无力的摊摊手,学霸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的。贾政还是想走科举的路,只是他确实没什么特别出众的才华,尽管功夫没少下,可惜缺了那边点灵气。他做的文章只能说平平,要是真的去这么裸考,落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子骊当然不想贾政一辈子窝在这个见鬼的荣国府,她现在装忍者神龟不过是不想陷没营养的宅斗里面。那样的生活太毁人了,子骊可不想变得面目可憎。她希望能贾政哪怕只考上个举人,她求王老爷子和父亲给贾政活动了外任,哪怕是做个七品芝麻官,做个县太爷,只要能离开贾府,子骊也是高兴的。 “二爷是太心急了,我已经写信给父亲,父亲当初在杭州的时候结识了不少江南文坛的领袖人物。父亲已经亲自写信给王敬斋先生,王先生答应来金陵帮指点你一二了!我看二爷读书用功是够了,缺的是一位师傅的点拨。王敬斋先生还是叫能教的起你的。”子骊笑眯眯的看着贾政给他一个大礼包。 贾政欢喜的一下子坐起来,搂着子骊不管不顾的亲在她脸上“多谢奶奶的提携!我以后要是忘了你的恩情叫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们是夫妻,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你好了自然是我好了。我这是为了自己呢。”子骊捏捏贾政的脸,对着他笑的很甜。 可惜贾政得到名师指点的喜悦还没持续几天,子骊就先挨了一棍子。这天照例给贾母请安,贾母打发走了张氏和贾敏,却叫住了子骊。“政儿媳妇先站站,我有话问你。”贾母眉间乌云隐隐,山雨欲来风满楼。 “听老爷说,政儿的功课拉下来不少,我虽然心疼儿子,可是也知道轻重。他是要下场考试的,总也不能耽误了功课。你们小夫妻自然热乎,他在屋里也没多少心思放在书本上。不如叫政儿搬到外书房去,叫几个老成的丫头伺候就是了。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你好,你们夫妻一体,他好了你自然也好了。”贾母的话叫子骊脑子里警铃大作,她和贾政的私房话怎么全被贾母知道了! 第66章 反击1 子骊默默地低着头闷声不响的站了半天,然后低声的应一声:“太太说的对,既然是做了夫妻哪还有什么彼此之分。二爷连着几天读书都到了三更天还不肯休息。因为老爷发话叫二爷早起练习骑射,我担心二爷的身体吃不消,就问了一声可有什么难事。二爷说最近做文章进步不大,他总是找不到窍门,为了这个着急呢。我写信给父亲提了一下,我父亲虽然没考过科举,可是他老人家每天和翰林院还有国子监的博学鸿儒们也有交情。才能请得动这为王敬斋先生。若是太太担心二爷累着了,我立刻回信请父亲别叫王先生来了。听说是王先生上了年岁,本也不爱出门的。” ……贾母只觉得心口窒了一下,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本想着子骊会立刻诚惶诚恐的和她解释,谁知子骊根本不理会她挑刺的事情,反而是拿着政儿的前途说话。王家肯帮政儿,自然是好的。只是王定乾好小气,他已经是身在中枢位极人臣了,就是提拔下女婿谁还能争什么? 偏生要鼓动着政儿读书考试,贾母似笑非笑的说:“你父亲肯帮政儿是他心疼女婿,其实若是真的要心疼女婿,何苦要他十年寒窗的苦读。政儿的脾气很执拗,别是为了读书累坏了身体,那个时候还是你自己吃亏、罢了我是上了年纪,管不了你们的事情了。叫人把外面书房收拾下,就搬出来吧。” 子骊低声应了一,就告辞了:“我立刻回去叫人收拾外书房,媳妇先走了。”贾母摆摆手微眯着眼睛仿佛很累一般,等着子骊刚转身,听着身后贾母似乎在自言自语的道:“也不知道是真心疼还是假心疼,非要挣个名声罢了。” 这是对着王定乾不肯直接给贾政个官儿做不满了?子骊微微一挑眉刚想反驳,可是她想想还是咽下了到嘴边,回去了。 望着子骊淡定的背影远去,贾母忍不住狠狠地在心里念叨这个王家的二丫头真不好对付,不言不语的和牛皮糖一般黏腻粘牙。贾母不担心儿媳妇使性子,撒泼,因为她是长辈,小辈和长辈插使性子,会先在道德上输了,王家就是势力再大也是理亏。可惜子骊没有按着贾母预想好的剧本演,无论贾母如何出招,她都是沉默不语默默地承受着。难道就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她渐行渐远么? 贾政已经练习了一会骑射功夫回来了,自从成亲以来,他的日子倒是从来没有过的舒心惬意。每天读书练习骑射,身边红袖添香,夫唱妇随倒也是没什么烦恼。卿云上来给贾政换衣裳,贾政的眼珠子在屋子里转一圈:“你们奶奶呢?”一语未了小丫头在外面道:“二奶奶回来了。”子骊没等着丫头打帘子,已经到了屋里面。她看也没看贾政一眼一头扎进了里屋,贾政看着子骊神色异常,忙着要进去。卿云还没系好扣子扯着贾政别动,她却被贾政狠狠地推开:“蠢材,真是蠢材一点小事也做不好。”说着甩手进去了。 屋子里面子骊正伏在桌子上肩膀不住的起伏,她正哭的伤心呢。 “好好地怎么哭起来了?”贾政顿时着急了,别是子骊被母亲责备了?可是贾政想了破了脑袋还是想不出来子骊到底是哪里犯错了。子骊擦擦脸上的泪痕,平静的说:“太太叫你到外书房去,她心疼你念书辛苦怕你为了琐事分心不能好好地温习功课。而且王先生要来了,你也总不能在里面不出去见人。从今天开始你就出去吧,我叫小艾去带着婆子丫头们收拾房子。还好那个流光锦还没糊在窗子上,横竖在这里是用不着了,放在外面的书房吧。叫卿云和琅嬛伺候你。你使唤习惯了若是换了别人反而不好。” 贾政愣了一会,咂摸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丫头们见着子骊一脸怒气的回来,一进屋就埋头哭了一鼻子都提心吊胆的,明前雨后都进来要问候,子骊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淡定的叫丫头端水洗脸,换了家常的衣裳。贾政见子骊还在气头上也就没说话,等着丫头伺候子骊更衣洗脸毕,他对着雨后做个眼色,雨后带着丫头们都出去了。 “没想到你的性子真是倔强得很,母亲一向是疼爱孩子,她最舍不得就是看着孩子吃苦。当初大哥要从习武,也是母亲拦着不肯他吃苦,结果现在大哥稳步成武不就的。母亲喜欢热闹,喜欢儿女都在眼前说说笑笑的,你倒是个喜欢安静的性子,母亲带着你们玩你总是意兴阑珊的,还有就是除了请安,伺候母亲再也不会撒娇。我劝你还是别总拧着,哄母亲开始就是了。母亲怎么都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总是要孝顺才好。”贾政不是傻子,他只说外表沉闷其实内心精明着呢。妻子和母亲之间似有若无的隔阂可能别人没察觉,贾政却是清楚得很。对于母亲和妻子的矛盾,贾政有的时候会觉得是子骊在成心疏远母亲才会造成婆媳之间的恶性循环,母亲只是喜欢热闹,她做小辈的嘴甜一点,子骊只要放低身段哄着太太高兴就没事了。 “我何尝是想违逆太太的意思。只是太太叫我和我父亲和祖父说,要给你直接安排个官职,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是盼着你有个好前程。只是我知道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对你以后的仕途总是不好。你做的再好都会被人淡淡的一句靠着老丈人爬上来的给抹去了。你那个时候什么努力都成了灰了,你一辈子总也不能进他们的圈子。”子骊认真的盯着贾政的眼珠子不允许他有一瞬间逃离和犹豫,子骊一字一顿的逼问:“我不求你非要如何飞黄腾达,就算是你一辈子做个白丁,凭着我的嫁妆我们也能生活的很好。到时候大哥继承爵位,我们就要搬出去,在庄子上每天诗酒年华,风花雪月也是不错。你若是觉得读书太苦了,只想闹个一官半职位朝廷效力不管是老爷还是我父亲都能办到。我立刻写信求祖父和父亲,在京城或者金陵给你寻个清闲的职位。” 贾政内心又了一瞬间的犹豫,他有些心动了子骊说的那两个选择似乎都听起来不错的。子骊不是个贪恋虚名的人,她说肯和自己去乡下,也绝对是她的真心话。贾政的心里有个小人在不停地叫着:“你不是一直想过着李太白那样诗酒自娱的洒脱日子么?为什么不享受你的生活,非要去寒窗苦读呢?” 可是一个声音立刻更大声的反驳:“你一辈子只靠着妻子的嫁妆躲在乡下过醉生梦死的日子么?就算是衣食无忧,可是你能给你的妻子和孩子带来什么?叫你的儿子也在乡下做个农夫么?祖辈的辉煌就成了过眼云烟,你那个大哥能把带领着贾家走上兴盛之道么?想想过年时候那些族人,有的人已经连着置办件体面的衣裳都难了。他们以前靠着分到手的家业也着实潇洒了几日,可是现在呢,还没两代人就成了靠着每年地租子和给宁荣两府跑腿巴结日子的人了。你确定也要过那样的日子么?”贾政心里一个激灵,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以后巴结着贾赦的儿子情景!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为自己的自私害了孩子,有了权利才能有悠闲的日子。若是白丁一个,自己靠着什么在世上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贾政的眼光变得坚定起来:“太太心疼我不假,慈母多败儿,母亲袭击疼爱我读书辛苦,我却不能放任自己荒废时光,一事无成。我现在也是成家的认了的,不能上承祖宗恩德,报答亲恩,下不能成家立业庇护妻子那成什么了?你放心我一定能读书读个结果出来。只是叫你跟着受委屈了,我亲自和母亲说,叫她别误会你和岳父不肯提拔女婿。” “你还是别去了。母亲不过是心疼儿子,你去了反而是我在你跟前说了什么,对着儿子告婆婆的状了。”子骊握住贾政的手,觉得自己离开贾家目的又进了一步。她不是不会哄人开心,更不是不会察言观色,只是子骊实在不想跟着贾母身边每天过着看贾母眼色,揣摩的贾母的心思,好得到贾母的疼爱庇护的日子。贾母私房再多,贾家的钱再多那也有花完的时候,贾政和她一辈子若是只靠着荣国府过日子,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只能靠着贾政了。既然贾政表明立场,贾母对她再不满子骊也就不在乎了。凭着王家的势力,贾母也只能心里不待见,而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贾政老老实实地搬到了外书房去,不少人以为会看见二奶奶暗自伤心的情景却没现。子骊只是吩咐人整理了外书房,亲自给贾政打点了东西送他到二门上,看着贾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子骊对着一脸忧心忡忡的雨后说了句:“母亲送来的野鸡,已经叫人炸好了?赶着晚饭前我们给太太那边送去。” “奶奶太好性子了,这分明是太太在刁难你,哪有快过年了还把二爷哄到外面住着的。刚成亲还没一年就分开。还叫那两个丫头伺候着,分明是不把奶奶放在眼里。若是老爷和老太爷知道了,肯定不能容许他们如此对奶奶的。”雨后压低声音对着子骊抱怨起来。 “你个傻丫头,我还没生气你干什么先气鼓鼓的和河豚一样?脸都成了小皮球了。太太是长辈,我是小辈,只能听长辈的。二爷读书是大事,别的都是虚的。老爷子要过生日,我也该预备寿礼了,你觉得我送什么合适啊?”王长春的七十五大寿要到了,子骊作为出嫁的孙女也要送寿礼的。 “老爷子什么没见过,奶奶不管送什么老太爷都是高兴的。其实要是奶奶能亲自去贺寿才是真的叫老太爷高兴的。贺礼么,他们家自然是按例用船送到京城的,奶奶只要添上几样随船送去就是了。”雨后给子骊提出各种选择,主仆两个边议论着边走了。 “二奶奶来了?”随着丫头的通报声,子骊已经笑意盈盈的站在了贾母跟前。“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贾母看不出来子骊一点不悦,不由得心生纳罕。 第67章 反击2 早有小丫头端来个脚踏,另外设一席给吴嬷嬷坐下来,子骊坐在上面端着酒杯对着吴嬷嬷道:“请。”吴嬷嬷慌的站起来,举着酒杯:“多谢奶奶怜惜我这个老婆子,奶奶也该多喝几杯。”子骊看吴嬷嬷的桌子上的菜色都是厨房的份例菜色,虽然不说是珍馐美味可是看上去满满的鱼肉还不错。只是这些菜色就一个特点——丰盛,丰盛的都有点腻歪了。子骊对着明前说:“有新鲜的菜蔬,你去拿来给吴嬷嬷尝尝。吴嬷嬷这是我娘家捎来的东西,你也尝尝看。”明前端来一个小碗,里面是一碗清汤上面漂着拇指大小的白菜。吴嬷嬷看了笑着说:“还是二奶奶疼我。这个菜心以前老国公爷在的时候,太祖皇帝曾经驻跸在咱们府上,也是做了这个呈上去的。听说光这个汤就是拿着鸡鸭猪羊熬了几天才得出来的,那个白菜也是稀罕物,听说那个地方只有方圆十里地地面上出产这个白菜。一个个斗大的白菜剥成拇指大小的菜心,一个菜心就要一两银子。我那个时候只能听别人说说,今儿可是烧了高香得了福气了。” 子骊抿嘴笑道:“嬷嬷快点尝尝,汤凉了就不好吃了。”一时饭毕,子骊漱口洗手,她对着吴嬷嬷说:“你上了年纪还是上来坐吧,我年轻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要请教嬷嬷呢。”说着子骊再三的请吴嬷嬷上来坐,她到底是不敢,还是明前摆了椅子在子骊的榻边上,吴嬷嬷才侧着身子坐了。“奶奶是尊重我,我却不能坏了规矩。我们二爷从小也是三灾八难的,好容易长了这么大,能娶奶奶回来也是应了苦尽甘来的签。现在看着二爷和二奶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一把老骨头也能闭上眼了。” 听着吴嬷嬷的话子骊不易察觉的微微挑眉,怎么老太太和贾母都是异口同声的说贾政的身体不好,可是子骊竟然一点没发现贾政的身体有什么不好的,若是非要说身体虚弱,全是因为养尊处优,被惯坏了。“太太和老太太也这么说,可是我竟然没发现二爷的身子哪里不好。既然嬷嬷说了,我记下就是了。也不知道二爷是哪里不好,是先天还是生了什么病。”子骊做出来妻子担心丈夫的样表情,眉头微蹙。 “奶奶别多心,二爷的身体早就好了。其实二爷只是生下来的时候他被过了病气,刚生下来的孩子和花骨朵一样娇嫩,哪里能禁得起那顿折腾,我那个时候给二爷喂奶,每天喝了不少苦药好化成奶水给他吃。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嘴里泛苦味,心里恨那个贱人!竟然敢暗害二爷!还连累着太太产后没得好好休息,身子亏虚下来,后来的三姑娘身子也不好,都跟着他们有干系!”吴嬷嬷眼睛看着很远的地方,她闭上眼砸吧下嘴,无声的叹息下。 有故事啊!子骊想要刨根问底的,吴嬷嬷却是回避了,子骊也没逼问,只是和她家常路段的聊起来“我今天送二爷出去,看见两个人女人拿着几盒子东西进来,往上房去了,看样子是咱们家的亲戚。我刚来也没见过不知道他们是谁家的亲戚。”子骊想起来早上看见几个眼生的婆子,她竟然是以前没见过的。 “他们啊,是二姑奶奶的婆家,二姑奶奶嫁到了文守备家,前几天是文守备的生辰,府上送了礼过去。他们家是回礼来了。”说着吴嬷嬷叹口气对着子骊说:“二奶奶不知道,太太虽然面子上对二姑奶奶一视同仁,可是心里总有疙瘩。以后在太太跟前别提二姑奶奶的话。”见着子骊满脸困惑,吴嬷嬷解释道:“二姑奶奶比二爷大几个月,她不是太太生的,是以前老爷身边的人养的。当初二爷刚生下来还没满月,二姑奶奶生了天花,也不知道怎么,二姑奶奶的肚兜竟然出现在二爷的房里,真是坑死人了!二爷命大总算是活过来了,为这个太太不待见二姑奶奶,后来她的亲娘也一病死了,倒是可怜了二姑奶奶没了亲娘,刚满十五岁就打发出去。文守备家也不是什么兴盛人家,她嫁的还是不得意的庶出儿子。听着送寿礼的人回来说,二姑奶奶竟然是连着咱们家体面丫头也不如了!”上年纪的人嘴里没把门,吴嬷嬷还是把贾家讳莫如深的事情给秃噜出来了。 难怪呢,荣国府三位姑娘,大姑娘贾玫,二姑娘贾敉都是悄无声息的出嫁了,嫁的人家也很一般,她们平常也没和娘家特别热络的走动,虽然是庶出的女儿,好歹也是贾家的姑娘。贾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就算是不喜欢庶出的女儿,为了体面也该顾忌下。谁知贾家上下竟然当着两个出嫁的姑娘不存在一样,原来是这样!不过贾母也有被算计的时候,子骊表示贾敉的亲娘可真厉害! 子骊叹口气:“其实也不怪别人,全是二姑奶奶自己命不好,放在谁身上,那个亲娘不疼孩子。其实太太对着二姑奶奶也是不错了,当初害的二爷生病,也不是她的错。文守备家难道是家境贫寒?” “文守备家的太太可是个厉害的人物的,说一声恼了就敢当着守备的面前把小妾打个稀烂!二姑爷没什么本事,在家里被压制的不敢大声喘气,他们家大奶奶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加上婆婆不待见,可不是被克扣的狠了么。也不是那个姑娘都能像奶奶这么有福气,有娘家撑腰,婆家拿着媳妇做亲生的女儿一般。女人嫁人都是命啊!”吴嬷嬷有些睡眼迷蒙的端着杯子喝茶。 送走了吴嬷嬷,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子骊对着丫头们吩咐一声:“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叫周瑞进来我有话吩咐。” 子骊梳洗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其实她一个人睡了几十年,早该习惯身边没人陪伴了。谁知贾政离开的第一天,子骊躺在紫檀雕花大床里面第一次感到身边空荡荡的,有些失落的感觉。扭脸看着另一个空枕头,她竟然开始怀念起来贾政的体温和干净清爽的气息了。翻个身,子骊慢慢的回味着吴嬷嬷的话。真的想不到贾母竟然也差点被小妾给算计了!从吴嬷嬷断断续续的讲述里面,子骊整理出来事情的脉络,贾敉的生母是老太太赏赐给儿子的通房丫头,似乎她机灵乖巧,长得很标致,深的老太太和贾代善的喜欢。至于贾母,肯定不会真心喜欢丈夫得宠的小妾的。只是碍着老太太,她才容忍下来。 贾敉的生母趁着贾敉出花的机会想要暗害贾政,她买通了正房上夜的婆子,悄悄地把沾染着天花病毒的东西放到了贾政身边。贾母那个时候还在月子里面,一边为儿子的生死安危着急上火,一边还要追查幕后黑手,身体亏空,以至于连带着贾敏胎里不足,一生下来就有点弱。难怪贾代善现有的几个通房丫头小妾什么几乎就是透明的,子骊嫁过来这么长时间,每天给贾母请安竟然注意多她们的存在。 也难怪在贾代善官做的顺风顺水的时候,两个庶出的姑娘嫁的那么寒碜和无声无息。 第68章 腹黑贾存周 这是当着娘家人的面打脸啊,王长春的地位今非昔比,他成了皇帝身边最要紧的人,位子摆在那里,京城上至皇亲国戚,下到文武百官肯定是要上门祝贺。按着王长春的脾气,即便如此王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折腾。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个场面也小不了。子骊是王家第一个出嫁的女儿,她的寿礼肯定被人关注。虽然那些白面做的寿桃寿面什么的,也是做寿必备的礼物。要是子骊也嫁到京城,上百个圆润可爱的寿桃,堆成小山一般的寿面也是很有面子的。但是子骊远在金陵。这个年头没有保温箱也没冰柜,拿到了京城白馒头变成绿馒头,银丝面变成炭条!这那里是祝贺生日分明明是恶心人去了! 贾家就算是势利眼,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多半是张氏搞的鬼!子骊深深地吸口气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着急,着急就会失了方寸,旧货做出错误的举动给人可乘之机。 子骊冷笑一声,对着明前招手叫她到跟前来:“这个事情还有谁知道?”“就是周瑞看见了才回来求奶奶的示下,奶奶要怎么办?依着我看不如立刻去老太太和太太哪里,把事情闹出来,省的他们藏着掖着,在背地里害人。大不了奶奶回去,看他们还能怎么样!横竖老爷和老太爷不会看着奶奶受委屈。”明前要闹出来生,反正王家现在比贾家势大,真的两家闹起来看谁能压谁一头! “我闹了就是没理了,你叫周瑞家这样办——那些馒头什么的,容易坏的东西拿下来送到庙里去。也不用往咱们家的家庙里面送,只送他们府上的家庙里面去,等着明天我拿出来钱念经,布施给老太爷祝祷求长寿。那些东西就散给众人,叫大家沾沾喜气。我记着咱们家老宅子里面的花儿不错,叫小艾的爹选了正在花期的好花儿送到船上去,算是给老太爷的寿礼。”子骊想想,只能拿着王家老宅里的奇花奇草作为寿礼给王长春送到京城去。 明前忽然想起什么:“奶奶,我想薛家的铺子也在金陵,虽然三姑娘还没过门。可是两家一直是有来往的。那个寿礼去了寿桃寿面,剩下的实在太单薄了,而且那些花儿一看就是咱们家的。叫老太爷看见了心里未免多想,不如请薛家置办了些瓷器和洋货什么的,这样也好看。至于银钱就拿陪嫁庄子上的租子先支应过去。” 子骊想想,要是现在拿钱置办寿礼肯定来不及了,而且很多东西未必能立刻合适。薛家倒是个可靠的选择,他们有好几条船做外洋的生意。这个年头,洋货很稀罕,子骊立刻叫明前去办。 等着晚上的时候周瑞回话进来,一切都办妥当了,子骊疲惫的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好像是跑了马拉松,整个人有种虚脱的感觉。子骊刚要休息,却听着外面小丫头的声音:“二爷回来了!”子骊没心情面对贾政,她疑惑的说:“二爷怎么今天进来了?不是还有天才能进来么?” “王先生有事情出去了,他说我的功课进步不小,可以放松下。我急着进来看你。你却嫌弃我了!”贾政做出来个受伤的表情,他带着一身寒气已经到了子骊跟前,用闪闪发亮的黑眼睛在盯着她呢。贾政正在最阳光的年纪,人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虽然读书辛苦可是贾政一直坚持着练功,比以前那种白面书生毫无生气的软脚虾样子可是挺拔多了。 人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尽管对着贾政没多少感情,但是被一个阳光小帅哥盯着,用热情的眼神伺候,子骊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加快,体温升高。“你这个人,大晚上的进来也不嫌冷?”子骊下意识的低头,转过身去,贾政的眼神被一段细腻洁白脖子给吸引住了。边上的丫头们都很识相的躲出去了,贾政从身后抱着子骊的腰,用胳膊把她整个环起来,热热的气息和带进来的寒气砸在了子骊后脖子上:“我写了一副寿联,已经糊裱好了,托人送到咱们家送寿礼的船上去了。” 子骊心里一动,贾政知道了?感觉怀里的身体一僵,贾政轻快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你别生气了,我得了消息本想着立刻进来劝你,可惜那个时候父亲和王先生说话,我在边上走不开。我是担心了一天了,怕你觉得委屈去和老太太和太太哭闹。” “原来是为了这个,二爷放心我是个知趣的人,不会没眼色的讨人嫌。”子骊听着贾政的话,心一下子冷了。“不是哪个意思,天地良心老爷,太太和老太太哪个也没嫌弃你的意思。这个事情我清楚的,前几天父亲还和我说要好好地预备一份厚礼给你祖父祝寿。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或者是有人存心也罢,误打误撞闹错了也罢,绝对不是嫌弃谁的意思。我是说,你虽然委屈了,可是我们做小辈的总也不好和长辈争长短。没的叫人看笑话,我们有理的反而成了贼了。我明天就去见父亲,把事情先通个风。等着父亲问起来,办事的人也不敢糊弄。幸而今天还没叨唠出来,若是被别人占了先机,抹掉痕迹,可怎么办呢?”要知道送寿礼的船已经走了,要是子骊现在闹起来,打发走几个办事的人还是很容易。子骊听着贾政的话一下子明白了,这个贾存周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物,他心里到底想什么?自己竟然一点没摸着。 贾政却不知道子骊的心思,本来兴冲冲赶制好了寿礼想在老爷子跟前露脸讨好,他为了王家老爷子的生日礼物其实想了很久了。子骊的祖父过生日,贾政自然不能放弃表现的机会,尤其是他现在身无寸功,担心王家人心里嫌弃他。为了争面子也要在王长春和王家人跟前表现下。除了求着父亲送厚礼,贾政也想表示下心意。不过金银珠宝什么的太俗了,那些东西也不是自己挣来的,送去有什么意思?别是王长春再说:“小子也不过是靠着家里的二世祖罢了。”岂不是白费了。 好在贾政的字写的不错,他干脆是下狠功夫抄写了一篇延寿经和一副寿联,特别叫人装裱出来,赶着贾家的船上京之前装上船送去。这个事情是贾政瞒着众人做的,拿来了装裱好的寿联催着小厮送去,却正好看见了周瑞就换寿礼的一幕。贾政听了火从心头起,立刻把一切都推到了贾赦的身上。他们兄弟虽然是一个母亲生的亲兄弟,可是从小不长在一起,他们见面也不过是寒暄问候,看着亲亲热热其实心里却隔着十万八千里。贾赦是个小气的人,觉得弟弟比自己占了便宜,跟着在祖母身边长大的。被家里的长辈娇宠,别的且不说光是祖母的私房东西就得了不少。更别提母亲和祖母比赛着的给贾政好东西,疼爱。贾赦对着弟弟总是酸了吧唧,有点看上眼。贾政也不是傻子,你看不上我凭什么我要看得上你!兄弟两个的心结就结下了。 贾政在心里只把贾赦当成了对手,一切不如愿的事情都是大哥的手脚!贾政本想着立刻去给爹娘告状,可是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憋出来个主意。他要看着贾赦自己掉进坑里起不来。 因此贾政顾不上什么没放假的规矩,自己趁着晚上进来和子骊商量怎么给大哥挖坑的事情。“你别误会,我拿着你的祖父做自己的亲祖父,他们那样做绝对不是自己糊涂了,父亲早就发话要厚厚的预备礼物。家里的事情大事是父亲做主,但是家里的琐事是大嫂管着呢。以前母亲管家的时候再也没这个事情。我们是夫妻,今天我和你交个底。大哥和大嫂对着咱们怕不是真心。家里和亲戚们来往吊贺喜的事情全是大嫂掌管置办贺礼的。父亲和母亲不知道,她打量着你是新媳妇脸上害羞不肯和她争辩,我在外面也不管这个,才敢如此。”贾政见着子骊脸上的气色不好,干脆拉着她坐下来细细的说起事情的缘由始末连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微妙的关系。 看着他像个三脚踹不出来个屁的老实人,其实一肚子的小算盘,虽然对着贾政预备暗算贾赦不怎么认同,但是贾政的态度倒是很叫子骊宽慰的。这个小子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今后在贾家的生活子骊有了点信心。什么婆媳姑嫂关系,在婆家被欺负,那全是丈夫不在意你。没有丈夫撑腰,婆家不欺负你欺负谁!想到这里子骊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她咬着牙不甘心的沉默半晌:“我还以为是你看不上我了。既然是下人做耗,父亲和母亲总知道的。若是一口咬定是那边捣鬼,我们手上没证据。就是有证据,还能怎么样呢?父母尚在就要兄弟阋墙了,岂不是我们的不孝!”子骊在心里暗骂一声滑头,等着贾政说他的计划。 “你想的也对。不过家里的人多,事情瞒不住,父亲和母亲暂时被蒙蔽了,没多久就明白过来了。我今天进来就是担心你生气不过,使性子,反而叫别人看我们的笑话。奶奶自从嫁过来受了委屈全是我不好,我今天特地负荆请罪,还请奶奶高抬贵手别生气,呕坏了身子我可要心疼了。”贾政装腔作势抢到子骊跟前打躬作揖,挤眉弄眼的逗她开心。贾政说起来头头是道,意思就是一个——气是要出的,可是不能明着闹,要看准时机下手。他们不能戴上兄弟不和的帽子。 说着贾政的手脚开始不老实了,他把子骊压在床上俯身欲吻,却被子骊给推开了:“你还是出去吧,你的嘱咐我记住了。要是被父亲知道你偷着回来肯定是会骂你偷懒的。”子骊催着贾政离开。贾政却是满不在乎的说:“父亲一向不管这个,我只想陪着你。这么些天你难道不想我么?” “你这个话骗谁呢,卿云和琅嬛两个丫头服侍你还嫌不足么?你还是出去吧。没看见一听见要出去服侍你的消息,她们两个脚底下都飞起来了。”子骊酸溜溜的横一眼贾政把他往外哄。 提起来两个丫头,贾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不过很快的就掩饰过去了:“你何苦要和丫头生气,不过是个玩意罢了。你喜欢就放在身边,不喜欢就赶出去。没的看着不喜欢的东西怄气伤心,苦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我以前对着她们也是太纵容了,叫她们一个个无法无天起来。你的苦衷我知道,上面老太太和太太都在,她们又是老太太和太太拨过来的。” 子骊没想到贾政能如此说,她立刻澄清自己不是嫉妒丫头们:“我可不是别的意思,她们从小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我也不拈酸吃醋的人。对着她们也没什么宋太祖灭南唐的心思。她们两个身份和别的丫头不同自然骄傲些。其实不如干脆直接明光正道的开了脸做姨娘,一来是她们服侍一场有个好下场,也是咱们家宽厚待下的例子。二来,也是叫太太和老太太心里高兴。”子骊半真半假的提议给卿云和琅嬛升级。 贾政却是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不妥当,我刚成亲就要纳妾,传出去成什么话!还有她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开疆拓土的功臣,做丫头还委屈她们了。你放心我们夫妻一心,不要闲杂人等来打搅。”贾政听出来子骊语气的酸楚,成亲以来,贾政看着子骊对他是真心实意为他打算,并没有看不起和轻视的意思。对着自己身边的丫头也能善待,子骊尽心尽力的辅助自己读书,事事都想的周到。人心换人心,贾政投桃报李,对子骊也算是很爱护了。 第二天早上子骊刚翻个身要起来,耳边传来贾政迷迷瞪瞪的声音:“是起身的时候了?我也起来了!”说着贾政也跟着坐起来睡眼惺忪的揉眼睛。 子骊诧异的看着贾政,捞过来揉成一团的小衣扔到贾政脸上:“先穿上吧,等着明前和雨后进来看你像什么样子!”子骊是个很体贴的主子,若是贾政在,她不会叫明前和雨后两个姑娘家进来伺候他们起身,都是叫卿云和琅嬛进来服侍。反正对着贾政可能露出来的果体,她们两个也不是没见过,自然少了些尴尬。今天是贾政偷着溜进来,卿云和琅嬛还在外面呢。 贾政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的样子,呵呵一笑却不急着穿衣裳,反而是贴在子骊耳边低声的说了句什么,子骊脸上一红,气哼哼的掀开被子,故意叫冷风进了被窝:“没正经的,赶紧起来,晚了可难看了。”贾政却是不在意的挥挥手:“你只管放心的去请安,我等一下就到了。” 等着子骊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就看见张氏的丫头已经站在外面了,她心里冷笑看样子张氏是得意了一晚上,早上按捺不住性子跑来看笑话了。想着她已经到了跟前小丫头打起帘子:“二奶奶来了。” 子骊进去正看见张氏在老太太跟前站着,见着子骊进来老太太也没了往日的笑容反而是打量下子骊:“政儿昨天进来了?这个小子真是惦记着媳妇就忘了读书了,你也该督促着政儿认真念书。我知道你们小夫妻刚成亲那肯分开呢,只是前途要紧不能荒废了时光。” 好灵通的消息啊,子骊飞快的扫一眼张氏,张氏低着头不敢对视,子骊也辩解只低着头听老太太教训。老太太还没说完外面通报贾母和贾政进来了,听着疼爱的孙子进来了,老太太的脸色好起来。子骊看着贾母带着贾政一前一后的进来,贾政在贾母身后对着子骊做个安心的眼色,倒是前边的贾母脸色不好,眉头带着阴云。 请安毕,老太太笑着对贾政招招手叫他坐在身边:“你读书辛苦就不用进来请安了,我知道你的孝心。大冬天的,天短夜长白天有那个请安的功夫还是读书吧。” 贾政却笑着说:“我的文章先生说有进步,我有个事情想回老太太,我想去大报恩寺上香去。祖母知道的,王老爷子要过生日,我做孙女婿的本该是去亲自拜寿磕头的,只是金陵京城相距太远不能亲自去。可是孝心不能缺了,我们夫妻拿出来一百两银子在庙里做几天法会,请师傅们念几天消灾延寿经,布施穷人粥米给老爷子祈福。也尽了我们做晚辈的孝心。” 老太太有些吃味了,她辛苦养大的孙子对着岳家太上心了,她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老太太犀利的先剜一眼子骊,子骊平白膝盖中箭,她躺枪了。“你倒是有孝心,王家老爷子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是高兴他得了个好孙女婿。既然你们小夫妻决定了,我老婆组也不能拦着你尽孝心。”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贾政先站起来,他刚要辩解什么,张氏却出来打趣着说:“二弟是心疼媳妇了?老太太见二弟有这个孝心是高兴的。王家老爷子这个生日真圆满了,孙女婿送来那么多的寿礼,还斋僧布道的——”张氏的话未完,贾母一声咳嗽:“你们小辈应该如此,政儿能有这个孝心也是你父亲没白教育你,对着岳家都能如此还怕不孝顺自己的父母长辈?你们回去商量着做寿诞法会的事情吧,子骊嫁过来这么些日子还没出过门呢,跪经的时候你们一起去吧。” 贾母忽然出言子支走了贾政和子骊,屋子里只剩下了贾母张氏和老太太了。子骊跟着贾政前后脚出来,走了一段路,子骊忍不住问:“太太的脸色不好,你跟着太太说了寿礼的事情了?” “我和太太进来前,是老太太挑剔你呢吧。是为了我昨天晚上回来的事情是不是?”贾政答非所问,拉着子骊回去了。 等着子骊和贾政一进屋就看见卿云和琅嬛已经在屋子里面的等着他们回来呢,贾政对着卿云说:“身上热,换一件薄的穿。”卿云赶紧拿过来一见钱藕色薄棉袍子,把贾政身上的香色玄狐袍子换下来。 琅嬛看着明前拿了子骊换下来的衣裳,雨后去端水给她洗手,她上去给子骊挽袖子,拿香皂伺候子骊洗手:“你们伺候二爷这几天辛苦了。在外面少了什么就立刻进来回我——”子骊看着琅嬛梅美丽的侧脸,发现这个丫头怎么一直是沉默寡言呢? 一声脆响打断了子骊的话,“毛手毛脚的东西,赶紧出去吧!”贾政一脚踢开蹲下身正要从地上捡起什么的卿云脸上被气的通红。 卿云没防备被贾政给踹倒在地上,子骊看去发现贾政的一块玉佩掉在地上摔掉了一个角。 卿云没想到贾政能为了快玉佩和她生气,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哭着说:“奴婢失手打了东西是错,可是二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开发奴婢,奴婢实在冤枉得很。那个玉佩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以前打碎了多少的东西也没见二爷这幅样子。而且玉佩也不是奴婢给摔了的——” “反了你了,我说一句你有几句等着我。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我用不起你这样的奴才,赶紧叫人把她领出去!”贾政黑着,叫人去叫卿云的父母进来领人走。 子骊刚想劝,忽然她的袖子被谁轻轻地扯了一下,子骊一抬头,正对上琅嬛平静无波的脸。她一下子明白了,贾政是抓住了卿云的短处,决心把她撵出去。今天早上一定是卿云和老太太告状,害的子骊挨骂。 不过子骊也不能立刻落井下石,她出来做和事老:“你是二爷身边服侍的老人了,做事还这么不当心,叫小丫头们看着也跟着学么?二爷说你也是为了你好,这次你认个错,还请二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宽恕了她吧。” 谁知卿云却忽然硬气起来,也不认错,只是一味的大声啼哭。贾政气的在边上跺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委屈你不成!你不出去我立刻回了太太和老太太,叫她们处置吧。”说着要起身出去。子骊立刻贤惠的拉着贾政:“你这么去不是叫太太和老太太担心么?”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贾母的丫头珍珠却来了:“太太叫二奶奶过去呢。” 第69章 说嘴打嘴 自然是东窗事发,子骊难得看见贾母脸上的困窘和怒气,她的怒气一半来自于对张氏愚蠢的低估,一半来自于对子骊和贾政不按牌理出牌的愤怒。本来她已经预测到了,张氏不会顺顺当当的帮着预备寿礼,肯定会给子骊些恶心,子骊就算是心有城府,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没那么多的心眼子,她肯定会跑到自己跟前告状。到那个时候贾母就能再次树立起来在贾家的绝对权威,叫子骊知道贾家还是她说了算,也叫张氏明白,她管家是管家,并不表示她就成了荣国府的主人。 谁知张氏太愚蠢,没把握好度,差点把贾家的脸都给丢到京城王家去,子骊和贾政叫贾母刮目相看,他们两个没按着贾母的剧本演,反而是站在了道德顶峰。害的贾母被丈夫埋怨一顿,王家正在如日中天,两家刚结亲就差点闹出矛盾来。贾母看着子骊闷声不响的站在跟前请安,心里一阵郁闷,可是自己却是理亏的那个,少不得要放低声音:“你大嫂是个糊涂人。那件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已经教训了她了。”说着贾母探口气,虚弱无力的说:“我这个做婆婆的倒成了摆设了,统共就两个媳妇还鸡飞狗跳的。” 子骊立刻抬起头说:“其实大嫂也没错,只是她太迂腐不知道变通。一家有一家的规矩,怎么能为了我一个新来的就改了以前的规矩。我虽然不管家,可是也听着家里的下人说府上遇见了亲戚们的生日寿辰的,送礼都是有定例的。我私心自然是巴不得给我娘家送厚礼。可是也不能坏了规矩叫别人看着以为我是私心。大嫂或者是错了,或者是被下人蒙蔽了。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我们凡人。太太不用自责,横竖已经没事了不要再闹的鸡飞狗跳大家不能安静了。尤其是眼下要过年了,更要一团和气。”子骊做出来不计较的姿态,叫贾母别在耿耿于怀。 “你这个孩子真是宽厚,放在别人身上指不定现在闹成什么样子了。你嫂子小家小户出来的,没什么见识你别和她生气。我叫人从账房拨出来一笔银子就算是你填补寿礼的窝了。”贾母对着子骊谦恭的态度还算满意。张氏就算是胆大包天也不会直接站在子骊的对立面给她难看,没得了暗示她是不敢如此大胆。子骊不是傻子,她能低眉顺眼表示不追究,就说明子骊是承认了贾母的绝对权威。既然目的达到了,贾母心里稍微放松了点。一个家里面只能有一个女主人,她辛苦争取来的权利不容旁落! “太太还是嫌弃我了,祖父是我的嫡亲祖父,给自己的祖父置办寿礼是我小辈应该的,我虽然没多少钱,可是那些东西也花费不了多少。不过是我家祖宅花房里面培育出来的鲜花,还有就是祖父喜欢新鲜的东西,我家和薛家也算是世交,我遣人过去求着他们帮着寻了些西洋的新奇东西。花不了多少银子的,太太这会要和我明算账,那不是当着众人打我的脸么?”子骊自然不会要贾母的银子,她在暗示王家虽然远在京城可是她也不是孤身一人在金陵,没人依靠的,王家还有不少的族亲和世交在金陵照应着。 “还是你懂事,嘴上也甜。我已经叫你受委屈了,还能叫你花银子。你的钱也不过是娘家的嫁妆,哪有叫媳妇自己拿嫁妆给娘家送礼的。既然你不要银子,我就给你些好东西。这些东西连着政儿都没见过,我叫人找出来就给你吧。”贾母说着从身边拿过来个螺钿黑漆盒子打开看的时候里面是一整套的黄金小玩意,什么金丝镶嵌香囊,小剪子,耳挖子,指甲钳小梳子什么的全拿着细细的金链子拴在一起,可以挂在腰带上。 子骊看着做工精巧,有的小零碎上还镶嵌着各色珠宝,不由得笑起来:“好精致的东西,我竟然没见过这么精巧的五件套。” 贾母面带得色:“这个东西比的年纪还大呢,是当初政儿的爷爷留下来的。那个时候老国公爷的东西多,也不拿着当什么好东西,我记得当初老国公爷拿回来几箱子的金银器,那里面还有比这个精致的。今天特别找出来这个就给你玩吧。” 子骊听着贾母说这个东西的来历,在心里忍不住呵呵了,贾政的祖父得来,上一代荣国公战功赫赫,这个东西大概是从战火中得来的吧。 贾政盯着跪在地上的卿云越发的觉得厌恶,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起来吧,哭什么!难不成还委屈你了?我还说不得了。你们奶奶既然求情了,我也就不追究了。你好好地当差吧。”说着贾政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子下。 卿云哭的哽咽难言,她身上的疼已经不厉害了,可是心里的伤却是鲜血淋漓的,她当初来贾政身边伺候,上上下下都说她勤谨老实,贾政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这个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也都对她尊敬得很,一口一个姐姐,姑娘的叫着。谁知一转眼贾政娶亲,她感觉贾政在她身上的心一天比一天淡了,贾政对她的感情就像是手中的沙子,不管她如何努力,沙子还是一点一滴的流逝了。琅嬛见着卿云跪在地上和石雕木刻一般,一动不动的僵在哪里,心里不忍上前扶着她:“我们做奴才的,做错了事情挨骂也是平常,二爷心情不好不拿着我们出气还能拿着谁出气。别装小姐样在这里委屈了,还哭仔细这嬷嬷要骂了。”做奴才是不能在主子跟前哭哭啼啼的,即便是卿云和琅嬛两个也不能在主子跟前哭丧着脸。 卿云呆滞的看了一眼琅嬛,挣扎自己爬起来,琅嬛对着小丫头们使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小丫头上前扶着卿云出去了。贾政的耳根子算是清净了,书本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现在贾政的心思全在子骊身上,张氏是不能再管家了,管家职责就落在了他们二房身上。想着贾赦和张氏气急败坏的样子贾政的心里就忍不住开始冒泡泡,大哥事事想压自己一头,结果现在呢。他那一次都没成功! 正在贾政发呆的时候,外面小丫头的声音把贾政拉回来:“大爷来了,我们奶奶不在家。”贾政身上一激灵,他蹭的站起来一秒钟就进入了战斗模式。大哥是来找茬的么?贾政几部到了外面屋子,看见贾赦正气哼哼的进来:“你们二爷可是贵人事多,我是个闲人自然是到处都讨人嫌了。”贾政抢了几步上前对着贾赦很恭敬的打千:“大哥难得来我这里的,快点上茶。”说着拉着贾赦的手请他坐在上位。 贾赦也没推辞,他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下来,翘着脚:“你嫂子做了错事,我脸上也没光彩。你和弟妹都是宽厚的人别和她一般见识,我今天来是特别负荆请罪来的。只求着你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分上还是宽恕了你嫂子吧。你若是还气不过,我叫她过来给你道岔赔罪如何?”贾赦的嘴里说的是道歉的话,可是语气和神色那里一点歉意都没有!分明是货不对板!差评滚粗!贾政被大哥如此道歉给气的心里憋闷,可是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大哥说的是哪里话,大嫂也不过是被底下的人蒙蔽了,那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我媳妇也是个心大的,她也不会记在心上。我们是亲兄弟,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听着贾政的话贾赦觉得脸上有面子,他哼一声,拉着贾政诉苦半天,什么娶了张氏是耽误了自己了,岳丈家没前途没靠山,对自己一点帮助也没有。张氏还是个愚钝无趣的人,对着她就像是对着个大火炉子,说不上两句话就像逃出去。贾赦话锋一转,看看贾政屋子里的摆设,忍不住感慨着:“弟弟倒是好福气,王家可是皇上的心腹,你还整天读什么书,随便叫老丈人给你安排个位子就是了。混上几年熬资格,也能做个三品官儿了。” 贾政听着哥哥的话有些脸上挂不住的,干笑一声把话题岔开:“我自认没那个本事,科举才是正路,以后是什么样子都看天意了。对了大哥和嫂子成亲的日子不短了,怎么就没个动静呢?“贾政故意拿着贾赦的软肋开玩笑,巴不得快点把贾赦给请出去。 被弟弟戳中了心肝儿,贾赦的嘴角一抽抽,瞪着眼睛给自己找理由:“全是你嫂子不争气!成亲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点消息没有。”贾政故意装天真:“其实哥哥屋子里的人也不少了,或者是八字不合,或者是有什么妨碍。依着我看不如再选几个人。” 贾赦成亲之前就有两个通房丫头,还跟着他屋子里别的丫头们胡闹,到了张氏进门,也不过是新鲜几天。贾赦身边的丫头越来越多,可惜那些人的肚子都是没动静。男人最怕别人怀疑自己的能力,贾赦立刻把责任推到了张氏身上:“她自己要强,非要管家不肯休养身体。你的媳妇倒是个能干的,我还想请她帮着你嫂子点呢。” 正说着小丫头们欢喜的跑进来,对着贾政道:“太太现在叫二奶奶管家了。”一语未了,贾赦的脸色顿时涨得像猪肝了。 第70章 管家婆 当家?子骊白了贾政一眼,你想多了,她何德何能能当荣国府的家呢,按着当时的规矩和风俗,子骊一辈子也不会当荣国府的家的。“太太心疼大嫂累着叫我出来帮忙几天,我能做什么,别是以后叫我闹的乱七八糟的,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丢脸。二爷吃了饭了,怎么不歇一会?”子骊看看屋子里,就剩下贾政一个人在屋子里,丫头们都出去了。 贾政立刻叫人给子骊倒茶,他亲自接过来子骊的斗篷交给小丫头:“你在太太那边吃了什么,要不要再吃点。”贾政一点也不迂腐,媳妇在婆婆跟前根本不能随意吃喝,子骊先要伺候了贾母吃饭,等着贾母吃饭完毕她才能在外面另摆上一桌吃饭。身边全是贾母屋子里的丫头,就是摆上来龙肝凤胆谁有心思吃。贾政很贴心的:“我叫人从外面买来新鲜的点心,拿给你吃一点。等着晚上你想吃什么叫厨房做上来。你尝尝这个,点心是极好的。”说着小艾已经端着一碟子点心放在桌子上。 子骊看桌子上的点心是水晶团子,拿着猪油和糯米里面装着甜蜜蜜的馅料,她在贾母那边吃的已经很油腻了,哪里还有心情吃这个油腻腻的点心。子骊不由得微微蹙眉:“我不饿,这个东西不好消化你还是少吃吧。你的心意我领了,先放起来明天再吃也好。”贾政看着桌子上的点心不禁问道:“我买了好几样的点心,怎么就剩下这一样了?还有鸭掌和鸭信呢?”贾政皱起眉头,生气丫头们办事不周全。 谁知小艾却一脸的糊涂:“没有别的点心啊,就是这个。是卿云姐姐亲自拿进来的,还说不要随便动,是二爷给二奶奶的。别的没有了!” 肯定是被丫头们偷吃了!身边的丫头无法无天,害的自己在子骊跟前丢面子。贾政心里有点不舒服,前几天他跟着王先生出去见朋友,在席间发现点心竟然比家里的厨子做的还好吃,贾政忍不住悄悄的叫小厮问了那家的下人,才知道金陵城里新开了一家茶楼。他们家的点心很好,席间吃的点心都是哪里出来的。贾政想着子骊喜欢精致的吃食,特别叫小厮去买了些预备着回去给子骊献宝。 结果只剩下了不怎么出彩水晶团子,贾政觉得脸上挂不住,对着子骊尴尬的笑笑:“都是他们嘴馋,我叫人再去买。” 子骊不在乎吃什么,倒是贾政的心意她觉得很温暖,贾政吃了好东西也能向着她,可见是心里有自己的位子。“我也不是小孩子的,争嘴吃。你们把团子收起来明天热了吃,我在太太那边吃了不少的好东西,这会还觉得撑着呢。晚上的菜色要清淡点的。我听着丫头们大哥过来了,是为了什么事情?”子骊和贾政对面坐着喝茶闲话。 想着贾赦吃瘪的样子,贾政又开始吃了炫迈笑个不停了,他眉飞色舞的和子骊笔比比划划的说起来当时的情景,解恨的说:“你是没看见当时大哥的样子,一张脸五颜六色变了一轮。大哥依仗着身份总想压我一头,结果呢每次都被臊了一鼻子灰。太太叫你管家是信任你,只是有句话要嘱咐你知道。你遇见大事不要自己做主,多问问太太才好,家里的事情你不知道可以先问问我,别自己拿主意。“贾政表示自立不熟悉情况可以问自己,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子骊对着贾政送去个我知道的眼神,对着他道:“我的心思不在争强好胜上,大哥总是大哥,将来肯定要袭爵的,我就是拼死拼活的把家治理好到底和我们没多少关系。我本来不想管的,只是太太发话了,看在老太太和太太的面子上,我只能硬着头皮上罢了。我可是指望着你能蟾宫折桂呢。”算起来贾政再次下场的日子也没剩下多少,子骊已经盘算好了,只要贾政考上了举人,她就求着父亲和祖父给贾政闹个小官做做,总比好过在家里和贾赦斗心眼子。其实宅斗根本不是女人之间的小心眼和吃饱了撑的神经质,根本就是男人没本事,为了争取更有利的啃老位置而产生的争斗。 贾政信心满满的挺直肩膀,微微抬起下巴:“我这次一定不会失手,绝对不能叫你失望。” 新年很快就到了,子骊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是帮着唐夫人管家理事,料理春节的各种庆贺和人情来往对着子骊来说不陌生,饶是这样她还是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的生怕是出了差错叫人抓住小辫子说闲话。管家几天下来子骊对着贾家有了更深的理解,她冷眼看着每天的支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们家不败落了真是没天理了。贾代善能赚钱不假,可是贾家全家上下也是很会花钱的。仔细算起来正经的主子和王家差不多,可是话费比王家多出来几倍不止,那些排场的叫人看着眼晕。 家里的下人也是盘根错节,当初荣国公贾源起兵带着十几个亲兵,他们的后代也成了贾家的家生子奴才。别看这些人头上是奴才的帽子,可是一个个的谱儿比外面老百姓大多了。子骊觉得都不能拿着他们和外面的百姓比较,就是一般的小吏也没他们家的奴才横!这些人子子孙孙的全在贾家,各成体系拉帮结派的,加上这几十年互相联姻,整个府上的奴才们除了现在外面买进来的,剩下的七八成都是互相结为姻亲,关系网复杂堪比迷宫。 这里面有些人见着子骊是新媳妇,必定是面嫩不敢下狠手整治他们,逐渐的就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偷懒,拌嘴,不好好地办事。子骊每天早上点卯竟然有不少晚来!子骊自然知道是谁在背后给她难看,自从那天贾母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子骊,张氏就病了,听着下人说那天贾赦和张氏狠狠地吵一架,气的把屋子里盘盏摔了不少。张氏自知理亏,只能忍气吞声,贾赦干脆和张氏吵一架一甩袖子到了外面书房住着也不会回来了。张氏失去婆婆的欢心又被丈夫嫌弃,一气之下难免生病。“生病来还不老实!”子骊不动声色叫身边的人把那些刺头的来历身世给打听清楚,原来都是贾赦那边丫头婆子们的亲戚们。他们以前依仗着张氏当家的机会都谋个好差事,又以为自己有靠山,比别人更不服管理。 她暗地查清楚了哪些人往日的错处,在贾母跟前借着要过年回事的机会一下子说清楚了。“眼看着到了年底下,人来人往门户还要严实些。我这几天暗地里查了上夜的人,竟然有人偷懒睡觉,还有偷着聚众赌博的。虽然他们不敢玩大的,可是夜深人静他们呼三喝四玩牌吃酒,哪里还能看门。赌钱就有输赢,怕有人输钱输的狠了生出歪门邪道来,我想请太太的示下,要怎么处置他们?” 贾母听着子骊的话顿时黑了脸:“这还了得,立刻把他们打一顿撵出去。年底下的时候最容易有个什么走水,偷窃的事情,门户上还如此大意不是等着贼上门么。你管家仔细,这很好,我既然把家里上下交给你管就是相信你。你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不用回我,直接发落就是了。” 子骊得了贾母的话立刻动手,当天晚上就拿住了开赌局的庄家和参与的人,子骊第二天早上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赃证和证词,雷厉风行的发落了那些尖刺的人。贾家的下人看子骊如此手段,再也不敢存心给子骊难堪。 贾代善是金陵织造,这个职位非是皇帝的亲信不能胜任的,在金陵城额地面上贾代善就是皇帝钦差一般的存在了。年底下多少官员和士人都要来贾家拜访。宾客的接待任务就是个浩大工程,子骊看着密密麻麻宾客名单,忽然有种开什么峰会的感觉。家里下人们还要提前敲打一番,省的他们嚣张的态度得罪了那个文坛领袖或者不喜欢排场的官员。 子骊很干脆召集来家里上下的佣人分片包干,层层落实个人的岗位,还建立了合理公平的考核机制,那些长得调顺盘正,激灵善于应变去招待宾客,手脚麻利的去做传话递东西的事情。几位总管从前面正堂到后面的二门各司其职,迎来送往。那些长相抱歉,还没一技之长的只能在后面做些粗苯的清洁搬运打扫的事情。时间紧任务重,子骊没预备上演什么润物细无声的排场,能干的就上,不能干的滚!干净利落快效率和质量并重。子骊的大运动在荣国府上轰轰烈烈的开始了,有人欢喜有人气恼,有的人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瞎了眼,抱错了大腿,站错了队!整个贾家上下就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到处都是嘁嘁喳喳窃窃私语。 全员上下竞争上岗,只看本事不看关系,那些关系网被子骊三下五除二的给打乱了。来子骊这里奉承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着几个管家也不敢糊弄她了。子骊这一举动,多少的人的奶酪被动了,你夺我饭碗我就要要你命了,顿时贾母和老太太跟前多了不知多少来哭委屈顺带着告状的人。其实你何必认真,往年也都过去了,你刚接手何苦要闹的鸡飞狗跳的。年底下老太太和太太最不喜欢见人哭丧着脸,我看明天还是我和你一起给太太请安去,若是太太真的生气了,我帮着你说和说和。贾政看着子骊大刀阔斧的整顿,有些不安。 “你们家的下人那里是奴才,分明是爷,是祖宗。他们不过是仗着自己跟着主子时间长,就敢着主子的谱儿和我指手画脚的。我要做什么一张嘴就是以前是这个样的,以前是那个样的。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自然要遵守,可是他们那里是拿着以前的规矩认真做事呢。祖宗还说做奴才要安分守己呢,他们可是那一个遵守了?拿着规矩做遮羞布,还想摆布主子,就该活活打死!分明是要给我下马威,好降服了我就好在家里称王称霸了。我才不受那个气,若是明天太太生气,你也不用帮着我辩解,大不了我不干就是了。”子骊一脸的我是流氓我拍谁的赖皮样子,根本不理会那些在贾母和老太太很浅告状的奴才们。 贾政无奈的叹口气:“家里的下人们很多都是跟着祖父出兵过的,总是要看在他们以往的功劳上。”对于家里的弊端贾政也不是傻子,只是贾家的规矩如此,他也不喜欢被那些整天将资格的老奴才唠叨。只是那些人盘根错节,大有一呼百应的趋势,贾政担心子骊实力不够反而被欺负了。 子骊转转眼珠子,对着贾政勾勾手指:“你既然讨厌他们这群没上没下的东西,我有个好主意管叫他们以后对着你服服帖帖的。”贾政听着子骊的话,眼睛一亮对,看看外面没别人立刻扔下手上的书本,跑到子骊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她:“奶奶有什么妙极,用得着我的时候尽管言语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子骊笑的好像是偷到鱼的猫,她俯在贾政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贾政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妙极,还是奶奶有计谋,我拜服了。我明天就去见父亲说这个事情。”贾政接过来子骊手上的几张纸,一脸轻松。他不想做被人当成吉祥物的二爷,他要做个真正的主子。 贾母刚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小丫头们早就预备好了泡过红花搀和了珍珠粉的温水等着贾母回来洗手洗脸。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上房虽然烧着热热的炭火可是炭火烧的时间长了还会觉得干燥,趁着贾母出去给老太太请安的空档,小丫头们已经拿着湿抹布把地上每个地方都擦洗了一遍。这会地上干干净净,当地的大鼎里面散发正清淡的佛手香气,和窗下那些盛开的腊梅水仙的香气融合在一起,一掀开帘子就觉得暖香扑面,既不干燥还有春天的生机。 珍珠带着几个丫头迎上来服侍贾母换衣裳,贾母把手浸在温水里面,长长的舒口气,珍珠拿着毛巾仔细的给贾母擦了手。“今天还有谁来诉委屈了?”贾母半闭着眼,享受着珍珠力道适中的手部按摩。“太太在老太太站了半天吧,手都胀起来了。今天来诉委屈的人倒是少了,怕是该来的都已经来了。”珍珠沾了点香脂均匀的涂抹在贾母袖长白皙的手上。 “这几天来告状的都有谁?”贾母张开眼看一眼珍珠,结果开茶杯慢慢的啜了一口,芬芳的茶香弥漫在口腔。她今天在老太太那边听了半天埋怨,老太太那边来告状的人也不少,老太太实在招架不住干脆把她叫去埋怨半天了。“管着上夜,还有大厨房和里面小厨房的,茶房上的,园子收拾花草,还有浆洗衣裳上的,剩下的全是管田地庄子的人。”珍珠想想来告状的人是不少,可是都没什么管着要害部门或者背景特别深厚的人“这个二奶奶真是个聪明的人,她抓的几个全是往日里作威作福不肯服管束的人的,太太的心腹她一个都没动。这件事太太怎么看?”贾母掌管荣国府几十年了,家里的下人都赞她怜惜下人,宽厚待人,从来不轻易责罚下人,更没偏向的事情,谁犯错都是一样的处置。其实也只有贾母身边的大丫头珍珠知道在贾母确实有几个心腹。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 “她倒是个乖的,你说我该放心叫她管家呢。还是趁机把管家的差事收回来。我是越发的捉摸不透她是个什么心思了。”贾母被子骊的举动给闹糊涂了。若是说她是在给自己献投名状吧,她抓了老太太那边几个心腹奴才的亲戚却在自己面前没一点表示。若是说王子骊露出来真面目,想要压倒两层公婆在府里独大可是看着也不像啊。好一个二奶奶,竟然叫她捉摸不透了。 珍珠劝道:“依着奴婢看,还是二奶奶在娘家的时候做姑娘,大家让着她,因此性子就娇惯了点。办事不怎么想别人,只按着自己的喜好,其实家里的下人们越发的偷懒,需要狠狠地整治一下才好。太太也说过要整顿的话,只是没得闲还没下手。现在又二奶奶出手,不是正好省了太太的力气。她做好了是太太治家有方,做的不好了,是她自己心急没本事。和太太没关系。” 一番话说到了贾母的心里横竖自己的势力好好地,她且坐山观虎斗吧。贾母对着珍珠说:“以后谁还来到我跟前哭天抹泪,你就叫他回去,说我生不管家里的琐事了,二奶奶管家有什么和她说去。”贾母决定把一切都推到子骊身上,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正说着丫头们通报进来:“老爷回来了。”一语未了贾代善黑着脸进来了,贾母忙着站起来,亲自服侍着换衣裳,贾代善带着满身冷气坐下来:“家里竟然是到了如此地步,我竟然都不知道。大媳妇这个家是怎么当的?”贾母听着丈夫的语气不善,就知道是有人在丈夫跟前告状了。 “是政儿和老爷说了什么?难怪呢,他不好好读书关心起来家里的琐事了,大概是政儿的媳妇革了几个管事的差事,底下人心惶惶,到我这里和老太太那边告状的人不少。政儿是给媳妇出头呢。”贾母根本不把贾代善的怒气放在心上,看着丈夫的表情,她心里冷笑一声,王子骊还是太嫩了,自己可不是白活了几十年。当初她辖制众人掌管府里大小事务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政儿说的在理,他倒是没指责谁,只是我今天考校他的学问,说到了治国和治家本是一理的话题上。政儿随口说的家里的不少下人依仗着祖辈跟着老国公爷一起出兵,骄横跋扈,根本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虽然说要宽厚待下,但是也不能宽的没边,宽严相济才是治国治家的正理。政儿的一篇文章做的很好,也懂事多了,再也不是往年小儿女态了。到底是成家的人了,又有几位好老师指点着。我们家是军功出身的,也就是那边敬哥儿考中进士,咱们这边还没有一个读书出来的呢。”贾代善位了贾政的进步高兴,一点没察觉到贾母的心思。 贾母听着丈夫的话,一半明白一半糊涂,她听出来是贾政和丈夫说了家里有些下人依仗着祖辈的功劳不肯好好当差,子骊大张旗鼓的革除弊政的话,糊涂的是她不明白怎么就扯到了做文章上。“既然是政儿的学问有长进我也就欢喜了,那个老大的媳妇,老爷也别埋怨她了,我看还是叫她好好地歇息几天,养好了身子给咱们生个孙子是正经的。家里的事情就先交给老二媳妇,只是她的性子急一上来就闹得鸡飞狗跳的。眼看着要过年了,她倒是不管不顾的把那些偷懒的家人给处置了。刚才老太太叫我过去还说这个事情呢。”贾母做出个为难的表情,皱眉叹口气。 “你说的也是,娶媳妇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子嗣要紧,老大做了爹没准还能收收心。我听说王家的老爷子过生日,皇上和太孙殿下都遣人送了贺礼呢。还是政儿机灵亲自写了寿经和寿联做贺礼,听说太孙看了政儿的字说很好。”贾代善说起来京城王家的事情,脸色缓和,觉得与有荣焉。 贾母听着贾政的字被夸奖了,那些疑虑顿时扔到九霄云外,她欣慰的笑着说:“难怪当初老国公爷和老太太偏疼政儿,他也是该疼。” 子骊正在和厨房的人核对年底下请人吃饭的日子,忽然明前一脸古怪的进来。子骊正巧抬头看见自己丫头为难的脸色:“什么事?”明前忙着说:“没什么要紧的——”话没说完被子骊犀利的眼神一扫立刻结结巴巴的改口:“是二爷的丫头卿云病了,外面书房就琅嬛一个人伺候。奶奶看叫谁过去伺候二爷呢。” “碧云去吧,既然卿云病了叫大夫看看,若是不重就在这里养着,年底下事情多。若是病的厉害了还是回家吧。”子骊知道明前断然不是为了个丫头生病来打断她的。很快的核对了请客的单子和时间,厨房管事的刚出去,子骊对着满屋子的丫头挥挥手,等着丫头们出去了,她才问明前:“什么事情?慌张的脸色都变了?莫非是卿云的病不好了?” 卿云自从无端被贾政骂了,她直哭了一天,受凉不舒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卿云,周瑞进来回话说胡家来人想见奶奶呢。”明前很为难在子骊耳边低声的说。 什么?胡家!子骞不是已经嫁给了胡良仁了,她在杭州做胡家的少奶奶应该是得偿所愿。只是当初唐夫人发话王家再也没子骞这个人,只是胡家忽然找上门来,子骊是见还是不见呢。 第71章 异样来客 子骊眉头突突的跳了几下,她转脸盯着明前一字一顿的问:“是胡启忠家?”明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原来周瑞是专门给子骊跑腿管理她陪嫁的田地和铺子的,今天他刚出门就遇见了老熟人,曾经王家的下人刘开。当初子骞的事情闹出来,王家自然不能容人吃里扒外的刘开和周奶娘一家,他们被撵出去,他们现在投到了胡家的门下,成了他们的奴才。 周瑞不待见刘开见着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睛嘲讽道:“哎呦,这是谁啊。好个忠心的主子,一条狗都知道不能吃两家饭,有些人还赶不上街边上的野狗呢。”说着周瑞转身就走。刘开忙着拦着周瑞,低声的央求道:“好哥哥别走,我有自己的苦衷,当初的事情你也不清楚别跟着人浑说的。我如今也算是发达了,咱们能在金陵见着也是缘分了。我有要紧的话和你说,那边酒楼的酒不错我请你喝一杯。”周瑞的看刘开再也不是看门老奴的样子,反而是身上穿着无比体面,他身后还跟着小厮,赶着很好的马车。若不知道他的身份真的会认为他是个富有的财主。 周瑞上打量下,冷笑道:“你的钱别是又卖了主子得来的,你的酒我不喝,没的脏了我。”说着要走,刘开忙着拦着他:“我知道你跟着二姑娘来了贾家,我是奉大姑娘的命来金陵看二姑娘的。她们都是出嫁的姑奶奶,来往也很正常。现在我们老爷可是杭州织造,大姑娘是胡家的大少奶奶。”刘开得意洋洋的显摆着子骞现在的身份。 周瑞有些迟疑了,他跟着来金陵的时候被警告过不要和胡家的人再有牵连,但是听着大姑娘成了胡家的大少奶奶,他还是有点心动了。这个胡家还算是仁义没看轻了大姑娘,二姑娘离开京城,来到金陵,身边也没刻意走动的亲戚们,胡家现在声势正盛,若是走动起来,二姑娘在贾家就更能说得起话了。只是王定乾的嘱咐犹言在耳,他也不敢擅自决定,一时迟疑不决。见着周瑞家的犹豫,刘开抓紧接着煽动:“当初是老爷太太气狠了,现在大姑娘过的如意体面,她可是做了管家少奶奶呢。大爷拿着她做天上的仙女恨不得供起来。大姑娘现在地位和二姑娘相当,有什么不能见面的。都是做皇上的织造,我们两家更应该走的近些。我如今做了管事,在胡老爷跟前很能说得上话。本来老爷是叫我来拜访荣国公的,我想着还是叫二姑娘引见才好。” “这个,我是做奴才的,还要请二奶奶亲自定夺才对。”周瑞想想他还是不敢应承下来,拿着子骊出来搪塞。 “周瑞还说了什么?那个刘开——”子骊想着子骞的事情折腾的唐夫人和王家上下几上几下,差点就全军覆没,全是因为刘开夫妻开的头!子骊听着刘开的名字气得牙根痒痒。“奶奶是见还是不见,周瑞还在外面的等着回话呢。”明前见子骊生气,赶紧转移话题。子骊向后开在椅背上,对着明前说:“听着那个话的意思是刘开现在做了胡家的管家,他是奉命过来拜见老爷的。既然是他是身负他们主子的命令,还是叫他按着规矩办吧。我虽然管家也是家里的事情,外面自然有老爷和二爷他们做主。你去叫刘开还是去拜见老爷吧。”子骊淡淡的挥挥手,叫明前去传话。 明前见子骊态度坚决,也没说什么低声的答应一声就出去了。“等等,你去和周瑞嘱咐说,管住他的嘴别喝了二两猫尿就胡说了。胡家的大奶奶我以前不认识,更美听说过。”明前明白了子骊的意思忙着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打发走了丫头,子骊没心思理会回事的婆子们了,倒是雨后机灵,她见子骊神色疲惫于是出去对着外面等着回话的婆子说:“二奶奶累了,你们谁有要紧的事情我进去回话。若是不忙就先请各位奶奶回去,等着明天再来吧。”婆子们听着雨后的话也都散了。 雨后看着婆子们出去了才进屋去,薄荷对着雨后做个眼色,雨后立刻放轻脚步,悄悄地进去。子骊正一个人看着外面发呆。“二奶奶坐了一上午了,起来疏散疏散吧。既然大姑娘过的不错,大家也能安心了。”说着雨后到了子骊身边,轻轻地给她揉肩膀。“我不累,我是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祖父的寿辰肯定是很热闹,她在杭州都听见了风声。今天刘开来找周瑞一定是胡家听见了风声,想要巴结罢了。” “这是胡启忠的盘算,我想开出来之前肯定得了我那个好姐姐的指示,她是想给我挖坑跳呢。谁都知道王家的大姑娘已经不在了,我和胡家的奶奶一向没交情,怎么胡家的管家先找我,我还要巴巴的跑到老爷跟前去给胡家引见?她是分明见不得我过上一天安生日子,非要拿着自己的破事出来闹一场,叫贾家上下都知道王家的门风不好,我是填房才好呢!”子骞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给子骊和王家难看的机会。子骊对着子骞的变化感到很寒心。她若是真的念着姐妹之情,可以叫人悄悄地来看看,犯不着叫胡家的管家,她奶娘的亲家来上门求子骊给他引见给贾代善。胡启忠和贾代善同殿为臣,犯得着叫贾家的儿媳妇引见胡启忠给贾代善么,分明是见不得子骊过安静日子,提醒贾家差点被王家给坑了。子骊暗恨子骞一点也不为娘家考虑,全家上下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了。 没想到大姑娘是这个打算,既然如此奶奶不如写信给京城老爷,请老爷出面解决。她和奶奶是一母同胞,却这么算计奶奶。以前大姑娘不是那样的人!雨后生气要子骊给王定乾写信告状。 “算了,她若是过的真舒心也不会闹这一出了。不理会她就是了。”子骊对着姐姐只能一声叹息了。那边周瑞和刘开说了子骊的意思,请他自去荣国府门上投了帖子,贾代善听着是胡启忠家的管事来了,暗想着自己和胡启忠没什么交情,怎么胡启忠竟然叫家人来了。他略微思忖下对着家人道:“叫他进来吧。” 贾代善见了刘开,淡淡的接过来胡启忠的亲笔信,随便的扫了几眼。原来胡家是的打这个算盘,自己才不会和胡启忠那样眼皮子浅,他的手伸的太长了,早晚要出事。心里打定主意贾代善对着刘开不冷不热的说:“辛苦你跑一趟,你们家老爷的信我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刘开没料到贾代善这个态度,心里暗想贾家果真是富贵,一笔好生意放在眼前都不肯插手捞一笔。怪道人家说荣国府是白玉为堂金作马呢。刘开虽然有些失落,可是他还想着子骞交代的事情,对着贾代善拱手道:“我家大少奶奶有东西给府上的二奶奶。奶奶嘱咐说要东西要亲自给贵府上的二奶奶。还请大人叫小人的女儿进去给二奶奶请安。”贾代善一时没反应过来,胡家和贾家王家没什么关系,怎么他们家的少奶奶要见我家的儿媳妇?他愣了楞才想起来胡家的大奶奶不就是王家的大姑娘么。只是她现在却只能顶着别人的身份,做那个不怎么名正言顺的胡家大奶奶了。 横竖是王家自己的事情,他也想看看子骊是怎么应对的,他对着刘开道:“也好,叫人带着胡家的婆子去见你们二奶奶。”刘开谢过了贾代善跟着管家走了。 子骊这边正和贾政吃饭呢,他们两个坐在暖炕上,身下是暖洋洋的热炕,外面虽然下着冷雨,可是屋子里面依旧是温暖干燥的。很快的两人饭毕,子骊正端着杯子漱口,忽然见着贾代善那边的婆子过来:“二奶奶杭州制造府上的大奶奶派人给奶奶送礼来了。老爷叫我领着她过来了。”还是来了,子骊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贾政立刻放下筷子,警觉的盯着婆子:“是谁要见二奶奶?” “是杭州织造的胡家,他们家的奶奶派人给奶奶送东西了。今天他们府上来人见老爷了,想必是两家都是做织造官的,要互相走动的意思。他们家奶奶送礼也是以后常来往的意思。奶奶叫她们立刻进来么?”婆子说出胡家来人的消息。 子骊给贾政个安抚的眼神,险些被子骞扣上绿油油的帽子,贾政对着关于子骞的任何消息都极其警惕。贾政发觉自己太紧张了,随机掩饰着笑笑:“哦,原来是这样。叫她们进来吧。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是她们一片好心你收下就是了。”说着贾政搁下筷子表示吃饱了。子骊看贾政强自镇定,忍不住心里发笑,说起来人情来往我似乎比你更门清。胡家这个借口找的真不怎么样,胡启忠和贾代善在官场没什么交情,那就亲热到全家上下都彼此熟悉的地地步了?贾代善也是有意考察子骊应对才会叫胡家的人来见子骊的。 刘开的女儿,也就是子骞奶娘周嬷嬷的媳妇周刚家的,穿戴不凡带着几个小丫头跟在领路的婆子身后进了子骊的院子。贾政住在紧挨贾母院子东边的一个小套院里面,这个地方原本是预备着给老荣国公读书躲清静的,修建的十分精巧别致,院子虽然不大可是房舍亭台,假山,花圃五脏俱全,院子里面还特别修建了个精致的曲水流觞亭,三五之夜月下吟诗品名最合适了。周刚家的看着廊子下面挂着的各色鸣禽,和垂手站着的丫头们,贾家的排场竟然比王家打多了。 领她来的婆子示意叫她站在院子等了一会,就进去通报了。周刚家的,听见里面传出来些轻微的声响,就见着两个丫头抬着桌子出来,几个站在廊下的丫头立刻进去伺候了。一会那个婆子出来笑着招手叫她过去:“二奶奶有请。” 周刚家的进了屋子顿时觉得暖香拂面,屋子里面的摆设精巧雅致的,一个美人似得丫头掀开东屋的珠帘,就听见里面有微微的说话生气,周刚家的听着是个男人的声音顿时吓一跳。她硬着头皮进去发现子骊正和贾政对坐在窗下的炕上,见着周刚家的进来,贾政上下打量下她,也不说话。 周刚家的赶紧给子骊磕头请安,她跪在地上听着上面子骊懒洋洋的声音:“起来吧,我年轻不认识人,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姐姐坐吧。”说着雨后拿着个垫子放在脚踏上叫周刚家的坐下来。周刚家的原本一肚子的骄矜顿时烟消云散,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她是见过王家二姑娘,觉得这位姑娘性子随和,比自家姑娘还好伺候。她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二姑娘就像是变了个人,她的身上透着威严,气场压的她沉甸甸,再也不敢小瞧子骊了,周刚媳妇客客气气的问了子骊好,对着给她拿垫子的雨后笑道:“劳动姑娘了,我在奶奶跟前哪有坐着的份?还是站着回话更自在点。” 子骊也不和周刚媳妇绕圈子,直接说“听着是你家奶奶要你进来见我的,本来我是不见,第一我们两家虽然都是同殿为臣,可是一个在杭州一个在金陵,以前也没在一起相处过。你家老爷有事情只管和我家老爷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管那些事情。再者我没缘分没见过你家奶奶,不知道她叫你来是什么事情。” 听着子骊把关系撇清,周刚家的一下子竟然回不上来话,她呆了下才笑着说:“我们娘娘也没别的意思,她久闻二奶奶的大名想要结交。这次趁着老爷派人来金陵,特别叫我给二奶奶请安,我们奶奶说,若是二奶奶不嫌弃,可以互相勤走动些。” 听着周刚媳妇的话,贾政眉头立刻皱起来,他不想自己的妻子再和王子骞有任何联系。贾政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奶奶也是不通的很。” 子骊瞪了贾政一眼,催着他出去:“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老爷不是叫你去说话么?”贾政成亲之后,贾代善再也不会任由着贾政在家里做宅男了,平常见个客人什么的都会叫他去在边上陪坐,也学下应酬交际的门道。贾政不甘心的对着子骊央求:“老爷这会歇午觉呢,我还是在家歇一歇在去吧。”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大姨姐有什么幺蛾子出来。子骊别是被人家三言两语的给蒙骗了。 还有客人呢,都是些女人的闲话,二爷还是出去吧。我叫人服侍你歇息。子骊说着对着丫头们说:“扶着二爷去歇一歇。”琅嬛上前扶着贾政起来。贾政郁闷的甩开了琅嬛的手,对着子骊抱怨着:“我也没老的走不动,算了你嫌弃我了。”说着嘟哝着回去休息了。周刚媳妇已经看傻了,她没想到二姑娘竟然和贾家的二爷相处融洽,比起来,子骞就显得没那么轻松了。 等着屋子里贾家的丫头出去了,只剩下陪嫁过来的丫头,子骊对着周刚媳妇沉着脸说:“你们奶奶叫你来说什么话?” 周刚媳妇忙收回心神,露出笑脸:“我们奶奶现在日子过得很好,全家上下都对她好,不光是我们家大爷,就连着老爷和太太都很喜欢大奶奶。她是不放心奶奶,趁着这个机会叫奴婢过来看看奶奶。这些东西是大奶奶叫我带过来给奶奶的,都是些杭州的土产,不值什么钱。到底是在杭州多年,奶奶见着了就当着是回到了杭州一样的。以后贾家和胡家两家肯定是来往亲密,大家以后见面的日子还有呢。听说这边府里现在是奶奶当家,我们大奶奶说,若是奶奶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到底是亲姐妹,打虎亲兄弟,有什么不能化解的呢?” 子骊看着小丫头拿上来的东西,都是些杭州的小玩意,像是以前她们使的脂粉,什么小点心,还有就是精巧的梳子和绢花什么的。倒都是以前子骊在杭州的时候经常用的。她盯着周刚媳妇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看着她。周刚媳妇被子骊看的浑身难受,脸色都开始变了:“二,二奶奶做什么这样只看着我。大奶奶可是着实的惦记着二姑娘呢。” “我可不是你的二姑娘。你一个被撵出去奴才也配在这里和我说话!不过是看在你曾经服侍我姐姐一场给你个面子罢了。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东西,在外面唬别人也就罢了,还敢在我跟前装忠心奴!你打量着攀上高枝就敢在我跟前拿管家奶奶的势头来,真是瞎了你的眼!胡家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遇见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奴才。坑了你们真正的恩主!你们奶奶在胡家到底如何你比我清楚,你若是还敢存了什么欺主的念头,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呢!”子骊的话把周刚的媳妇唬的面无人色,赶紧跪下来磕头:“二姑娘开恩,我回去一定尽心服侍。” 第72章 天上掉肉包子了 刘开媳妇面无人色的出去了,前脚人刚走后面贾政就进来了,他先看看子骊的脸色,子骊正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发呆:“胡家的媳妇出去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别再气坏了身体。”贾政坐在子骊身边,碰碰她的手。 “我不为了以前生气,只是觉得伤心——我大姐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在家的时候备受宠爱,若不是刘开一家子坏了良心的奴才,她现在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想着子骞在杭州的境遇,子骊有些伤感起来。奔则为妾,胡家虽然表面上给了子骞给大奶奶的名分,其实她在胡家的日子过的不如得宠的姨娘。 “这个是你想差了,我看着胡家对着你大姐还是很不错。她既然倾心于胡家的大爷,不管如何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一桩姻缘。她不是还能叫下人过来看你,给你送东西。若是她在胡家过的不好,她也不会叫人看你了。”贾政对着大姨姐的态度很复杂,若是子骞没对着胡家的公子暗许芳心,子骞就会嫁过来成了贾政的妻子,而子骊则会是进宫做光宗耀祖的太孙良娣。那么贾政和子骊的关系就好像是天上的飞鸟和地上的鱼儿,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位是传说的亲戚。贾政有的时候会感谢子骞,要不是她和胡良仁私奔,他也不能和子骊做夫妻。 “她若是过的好,也不会刘开暗算我了。分明是拿着我出气呢。当初母亲已经和她说清楚了,若是她执意要和胡良仁走,王家就没有她这个人。她也不能再和王家有什么牵扯,不管她将来是做了诰命夫人还是落魄的农妇店铺不准和王家的人相认,就是遇见了也要装着不认识。可是才几年啊,她就要和我走动了。分明是她过得不如意,想要找人撑腰罢了。你看看她送来的东西,撇开她的身份不说。不管胡家的大奶奶是谁,要和咱们家亲近也不该拿着那个东西来。她若是管家,断然不会出手寒酸,分明是被人苛刻才做出来这么窘迫的事情。”贾代善和胡启忠都是皇家的织造,当初王长春在织造任上和贾家来往也是很热络的,那个时候贾母送给唐夫人的礼物,他们家老太太给王家老太太的礼物。甚至贾赦的媳妇给张氏的礼物都是很丰盛的。同样忘记爱给贾家的礼物也是比别人丰盛的多。关系铁是一回事,但是关系再铁也要维护的。贵重的礼物不能说就比寒酸的礼物情谊深重,可是在有能力的情况下,礼物的贵重程度和感情成正比。胡启忠原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子骞没了娘家做靠山,就算是做了胡良仁的正室有什么用处?她现在只是个贫民家的丫头了,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已经是祖坟冒青烟。胡家欺负她她也只能忍着了! 贾政听着子骊的分析也不由得感慨起来,相差踏错一步,就成了千古恨了。“女人最要紧的是的操守,一个不谨慎就万劫不复了。男人其实也一样的,我最近看史书。发现多少被人唾骂奸雄其实也能做个万世敬仰的忠良的,都是一念之差啊。”贾政展开联想,历史联系实际,开始感慨着人生最要紧的其实只是几个关键的路口啊。 子骊揉揉发胀的脑袋很无奈的说:“你别跟着我做文章了,还是叫我安静下吧。” “你连日辛苦是该休息了,我去父亲那边看看情形,胡家和你姐姐到底是什么打算,我打听清楚了,回来和你说。”贾政忠犬对着子骊摇摇尾巴,欢快的跑出去了。望着贾政的透着欢快的背影,子骊想难道秀恩爱,晒幸福真的能叫人的大脑粉分泌出来多巴胺么? 贾政根本是看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先放下贾政去贾代善那边打听消息不说,王家在京城也是忙着过新年呢。王子腾的妻子张氏也忙着安排着年底下请客的日子和菜单,王子腾带着一身寒气裹着件红狐大袄进来。他搓着手叫道:“好大的雪,妞妞睡着了。”说着低头看看躺在炕上睡午觉的女儿,要拿着凉手去捏她的粉嘟嘟的脸蛋。 “你闹哭了她,等一会又要不得安静了。小祖宗昨天晚上错了困头,白天一直没精打采的预备着和人怄气呢。租子都送来了?“张氏打开丈夫要对女儿下手的爪子,送给太他一个白眼,王子腾嘿嘿一笑,缩回手。丫头们伺候着王子腾换衣裳洗手,端上来热热的红茶。 王子腾拿着冒着热气的毛巾擦擦脸,带着疲惫的脸色靠在靠背上:“刚是京城边上的庄子和关外的庄子。南边的地租子还没送来呢。和这群人打交道比上战场还累,不过庄子上的租子还算是丰盛,你先看看要用的先留下的,剩下的还要给族里面各位大爷和兄弟呢。对了给二妹妹的婆家也要送去些,你别吝啬,只管捡好的送去。” 何劳大爷操心,我已经想好了,贾家也是做织造的,什么锦缎的也是平常,倒是咱们家关外的庄子上出的好东西给妹妹送去。说着张氏拿出来个册子指着上面一页说:“大爷看看如何。若是没问题就立刻照着送去吧,正好赶上咱们家边去南边的船,一并给妹妹送去。” 王子腾看去,上面都是些粳米稻谷,黄米和松子榛子等野味,还有几盒子人参灵芝,并一些上好的皮毛什么的。他点点头:“你安排的很周全。其实咱们家和贾家一向是走得近的,往年没结亲的时候也是年地下互相送礼的。今年父亲特别吩咐送年礼就说是给妹妹的,叫她再给贾家的人分。就是为了表示咱们家看重出嫁的女儿。叫他们别慢待了妹妹。你的礼物很合适,妹妹见了就明白了。”王子腾想着最近王定乾和王长春的脸色,慢慢的陷入沉思。王长春的寿辰,贾家送来丰盛的礼物,王长春本来见着孙女送来寿礼还是很高兴的,特别亲自叫人把礼物摆上来,要亲自看看。 谁知王老爷子只看了一眼就脸色不好了,王子腾当时就在祖父身边,他有些糊涂的看着祖父:“难怪祖父总是说妹妹好。她知道祖父的喜好,置办的寿礼就是贴心,祖父不喜欢金银珠宝,更喜欢花花草草的。现在京城严寒,这样好的花儿也就江南才有。”王子腾夸奖着子骊心思巧妙。 “哼,你小子只顾着看新鲜的花儿,却不动脑子。这是贾家的寿礼,他家什么时候也变的风雅起来了。你自己算算看,虽然你妹子是他们家的媳妇,但是她一个新媳妇,给娘家的祖父送寿礼也不过是个心意。那些大宗的东西还是贾家的公中出。这些东西一定是你妹子拿着自己的私房钱补出来的。他们家是什么意思,竟然是比不上我当年在杭州过小生日的时候。我家的姑娘难道是遭人嫌弃的,要他们连着娘家也要不放在眼里了?”王长春对着老熟人贾家是什么德行可是清楚得很,贾家以军功起家,实在没读过多少书,他们全家上下都喜欢金光闪闪,富贵热闹的,按理送给王长春的寿礼也该是按着这个套路来。子骊是自己教出来的孙女,她是贾家的新媳妇,断然不会对着婆家的家务事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贾家的寿礼里面竟然一半是子骊置办,的王长春虽然是老成精的人,他相信子骊肯定能应付婆家的上上下下。可是眼前的礼物还是叫王长春不由自主的向坏处想,贾家竟然要把手伸到亲家的家里,他们指不定怎么欺负子骊呢!想着宝贝孙女一个人在金陵,若是被贾家人欺负了怎么办?王长春越看寿礼脸色越难看。 王子腾听着祖父的分析,顿时着急了:“贾家那群混账东西要是敢欺负我妹子,我立刻带着一干人去灭了他们家!” 胡说!你妹子现在也是贾家的人!王长春瞪一眼王子腾:“你妹子能把寿礼换了说明她还没到被人欺负的份上,我们王家的孩子不惹事,但是也不会怕事的。你这里喊打喊杀的有什么用处,你要争气,以后不仅能上报天恩还能荫佑家人。那个时候谁敢欺负你妹子!王长春教育王子腾什么叫真正的给姑奶奶撑腰。 老太爷,宫里太孙殿下派人下来给老太爷贺寿来了。随着一声管家的通报,王长春忙收住话头,谁知戴权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门口了,他身后的王忠对着王长春做出个无奈的表情,戴权是太孙身边的心腹人,他不准通报直接进来谁也拦不住啊,王长春飞速的把刚才的话在心里过一遍。应该没事,他们祖孙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私房话。只是太孙殿下手下怎么都是喜欢听贼话呢,王长春在心里吐槽着有其主必有其仆,脸上却是堆着笑:“戴公公安好。” 给王阁老请安,太孙殿下叫杂家来给阁老贺寿,恭祝阁老寿比南山。戴权笑呵呵的拉着王长春的手扶着他不叫行礼:“奴婢临来之前太孙亲自嘱咐了,他说王阁老是谨慎谦恭,断然不会轻慢。太孙说阁老上了年纪,寿星佬最大,就免了行礼了。太孙殿下叫杂家来送来寿礼。”说着戴权一挥手,小内侍端着寿礼进来了。 虽然太孙已经发话不叫王长春行礼谢恩,可是王长春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很恭敬地向着东宫的方向谢了太孙,王子腾代替祖父很恭敬的对着东宫方向跪下来,接受了太孙殿下的赏赐。戴权看着青花瓷盆里面培育着盛开牡丹和芍药花,和桃花杏花,娇艳的花朵,和青花瓷盆交相辉映,恍惚之间以为是到了春天姹紫嫣红的季节了。戴权不由得惊叹道:“好俊的牡丹花,皇上前几天也赏过京郊温泉培育出来芍药花,竟然没这个开的好。” “这个是金陵送来的,也是他们祝寿的意思,江南地气温暖花开的自然比京城的好。若是戴公公不嫌弃会挑上几盆带回去慢慢的欣赏可好。”说着王长春叫王子腾去预备暖轿,装上花给戴权送去。 “杂家是什么人,也配看这样好的花儿?既然阁老一片美意,不如献给太孙。这个花儿是贾家送来的么?”戴权是个机灵的人,其实王长春过生日,太孙殿下随便叫谁送贺礼就是了,谁知今天早上殿下巴巴的把他叫去,沉默半天才吞吐着说:“听说王长春过生日,人到七十古来稀,他七十五整寿也是喜事。你去贺喜吧,看王家现在怎么样了。” 戴权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王家二姑娘嫁到了金陵贾家,老爷子过生日,做孙女的不能亲自来也要派人来祝寿的,太孙是想知道王家姑娘过的怎么样。听说她嫁的荣国府的二公子是个喜欢念书的书呆子,一个小小国公的幼子能和堂堂的太孙殿下比么? 戴权以来就听说老爷子在看二姑奶奶送来的寿礼,他立刻叫王家的管事不要通报,现在墙角听了一会才进来的。和王长春寒暄的时候,戴权有意无意的总是吧话题往金陵和贾家身上引,王长春听着戴权的话锋头都疼了,怎么子骊都嫁人了,太孙还惦记着呢! “贾家和我家也算是世交了,那边来信说孙女一切都好,我是越老越心肠越软,最见不得儿女们受苦。听着子骊过的不错我也就安心了,她的女婿虽然现在还没进学,可是文章我看了,很不错。他还给我送来亲自写的寿经和寿联。字也是看得过去的。”王长春干脆在代签跟前一个劲的夸奖贾政的好来了。 戴权眼睛在贾家送来的寿礼上转了几圈,嘴上言不由衷的夸奖着贾政的字,一边漫不经心的问:“贾家是金陵织造,他们家送来的寿礼里面锦缎丝绸也是一般的官用的,好个抠门荣国公,一点好的也舍不得给亲家么?” “贾代善虽然身为织造,可是他一向谨慎不肯僭越,织造衙门出来的锦缎丝绸都是上用的,做臣子的哪有擅自使用的道理。”王长春心口给贾家显得有些单薄的寿礼找个完美的解释。 戴权听着随声附和几声,他又和王长春闲话一会才告辞了,王长春亲自把戴权送到二门上,戴权再三的请他留步,王长春才看着戴权上轿走了才回去。 没几天皇帝忽然在朝上褒奖贾代善做事勤谨,忠心王事,特别赏赐了新年节赏,远在金陵的贾代善接到皇帝嘉奖的旨意和赏赐,有些糊涂了。就在贾家上下为了皇帝的赏赐和夸奖欣喜雀跃的时候,子骊却看完了王长春给她的密信顿时没了过年的心情。 第73章 心机 子骊烧掉了王长春的信笺,看着火盆里面的信笺被火苗一点点的吞噬,子骊长长的吐口气,心里的憋闷似乎缓和了点,但是心里却像是压着快大石头,叫她一点不轻松。明前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二爷回来了。”子骊立刻拿起来预备好的几张废纸放在火盆里面。 “你在烧什么啊?怎么不叫丫头拿出外面烧了?”贾政一进来就闻到了烧纸的烟味,有些不满的皱皱鼻子,贾政生性好洁净,屋子里面恨不得汇集天下的精致摆设和熏香。子骊有些歉意的说:“我算错了账,怕人笑话就烧了,以后我记着叫丫头们拿出去烧。你们把窗子打开散散味道。” 贾政脸色有些阴沉的坐在子骊身边,他看见子骊手边摆着一封信:“是祖父来的信么?京城这个时候怕是还冰封千里呢。祖父没为了寿礼的事情生气吧。”子骊微微一笑戏弄着贾政:“祖父生气了,他说等着年底下就叫人接我回去,还叫我问你一声,可愿意跟着跟着我回去?” 什么?祖父真的生气了,我立刻和父亲说,请他再写给你祖父解释赔不是。我就说大嫂是个——哎,早知如此就该叫你一进门就当家的。贾政总也不好抱怨自己的大嫂,只能在哪里唉声叹气的后悔。他急的脸上都冒汗了,忽然看见子骊的笑靥,才醒悟过来,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你是拿着我开心呢。祖父说了什么?”贾政很想看看王长春给子骊的信,但是碍着面子又不能直接拿过来看。 你拿去看就是了,信上说寿礼送到的那天太孙和皇上都派人出来正巧看见你的墨宝,皇上身边的魏公公还说你的字不错。夸奖祖父眼光好,选个不错的东床快婿。你可是高兴了?子骊拿着王长春的信递给贾政,笑着看着他。 听着皇帝身边的亲信夸奖自己的字写的好,贾政只觉得一针强心针给注入身体,他觉得自己身体充满了力量。早上见到王先生,说起来自己的文章和就要来到的考试。王先生表示贾政虽然文章写的不错,可惜都是用的是死功夫,缺少些灵气,不过他的文章如果没问题还是能考中的。贾政听着王先生的评价,不由得有些失落,虽然他希望王先生能夸奖他,说它文章做的好之类的话,也算是年下给他个新年礼物,安慰下他脆弱的小心灵。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存着清醒的。自己读书不可谓不认真,不努力,但是不论自己怎么努力,他还是无法获得更多的进步,好些地方别人只要稍微点播就能明白,可是自己却要冥思苦想好几天才能模模糊糊的明白。 在读书的天分上,贾政只能无奈的承认自己是确实少了点机灵,他只能无奈的接受自己资质一般,要想成为国家栋梁,文坛领袖是不可能的了。正在他倍受打击的时候,子骊一番话叫贾政内心重新燃起希望。他内心一直想做个名满天下文人和国家栋梁,也能青史留名,实现自己一番抱负,现在自己还没进学,就已经得到了皇帝身边的看重,活或者自己的未来也没想象的那么悲观。 子骊猜出来贾政肯定是被王先生给打击了,这位王先生越老越成了孩子,对着贾政一向是不假辞色,经常对着他言辞犀利,批评他的错误。倒是贾政你那个忍受着王先生如此时间长的精神虐待,叫子骊对他刮目相看了。“我猜一定是二爷被王先生教训了,二爷别气馁,王先生是赤子之心,他现在再也不会在乎什么别人的眼光了,因此说话不加掩饰,特别直率。有道是忠言逆耳,还请二爷别生气了。”子骊猜测着贾政刚才黑脸的原因,同时给贾政的兴奋度降降温:“其实魏公公的话也不用太当真,当着祖父的面前,有事他老人家的生日,总是要哄着寿星公高兴的。” “我知道王先生是真心的为了我好,其实我的字算什么呢,既没有秃笔成冢的,也没有洗墨成池,也就是小巧罢了。我高兴的是,我身上还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不是纨袴膏粱,一无是处的废物。”贾政忽然感慨起来。 “二爷不用妄自菲薄,只要顺其自然就是了。对了卿云的病还是没见好,我想着年底下人手紧,她若是愿意可以回家养着。等着开春身体养好了再进来。”子骊偷眼观察贾政的脸色,提出叫卿云出去的话。 听着卿云还病着,贾政略微诧异:“她还没好么?咱们家时常来的大夫越发的糊弄人了,不是时候卿云只是个小感冒,养几天就好了?不过既然是年下,我们这里事情越来越多,反而扰的她不能养病也不好。今天晚上回了太太叫卿云出去吧。”贾政的印象里卿云很少生病,家里时常走动的大夫医术都不错,怎么一个小感冒都看不好,不过卿云既然做出那样的事情,贾政对着卿云也没以前的心意了,淡淡的表示随着子骊安排。 子骊对着贾政态度的转变很奇怪,卿云是贾政的大丫头,刚进门的时候子骊冷眼看着贾政和他两个同房丫头的互动,和其他丫头的言语里面,子骊察觉到贾政对着卿云和琅嬛还是很宠爱的。有的时候卿云对着贾政摆脸色,言语随意贾政也不生气,反而是好生气的哄着她们。虽然子骊不喜欢两个丫头,但是她也不傻的一上来就和贾母亲自选的两个未来姨太太较劲。她只是冷眼旁观,时刻预备着寻找合适的时机出手。彻底把两个危险分子清除出去。 也不知道贾政为什么对着卿云开始冷淡,她试着提出来叫卿云出去养病,贾政竟然没反对。看着身边的丫头都出去了,子骊试探着说:“我有个疑惑还要请教二爷。” “什么事情你只管说。”贾政看子骊一脸正色以为她要问自己贾家过年的习惯。子骊想想才缓缓的道:“其实按理卿云生病可以不用搬出去,她现在虽然是丫头,可是已经是二爷的人了,若是她出去了,别的不说就要派几个婆子丫头跟着出去照顾她。叫她家里预备一间房子单给她住着。每天请大夫过去诊脉开方子,她身边的人还要回来回话。这样一来更麻烦,不如叫她在家里养着就算了。只是她现在还是丫头,和琅嬛住在一起,若是给琅嬛过了病气,岂不要连着二爷都要被传染了。不叫她出去还可以另外指个屋子,那就要给她过明路,开脸,光明正道的做屋里人。” 子骊话没完,就被贾政打断了:“你想多了,卿云伺候我不假,那也是丫头的本分。以前的事情揭过去不提吧。我只和你说一声,我屋里以前的丫头你也要和自己带来的丫头一样教导,别为了我的面子放纵了她们。卿云也是在我身边服侍多年的,谁知一眼没见就能做出来那样的事情,更何况是别人呢。” 第74章 谁是真凶 卿云当天晚上被直接送到家去,几个婆子黑着脸驾着面无人色的卿云直接闯进了她的家里,那天正赶上卿云的哥哥嫂子也在家,一家人正围着饭桌乐呵呵的吃酒,涮火锅。看着从天而降的管家婆子,卿云的母亲赶紧站起来:“几位姐姐请坐,天气冷先吃一杯酒吧。”管家婆子板着脸看也不看卿云的母亲:“你家丫头在里面犯了错被撵出来了,二奶奶心肠好,开恩叫她带着东西出来。还赏给你们二十两银子。”说着管家婆子扔下一个装银子的包就走了。 卿云的母亲听着婆子的话顿时唬的魂飞天外,她赶紧跪下来求饶:“全是我没养出来好女儿,还请姐姐帮着我和二奶奶央告央告,她犯了什么错只管打骂,哪怕是做粗使丫头也使得,千万别把她撵出来。” 卿云已经是做了贾政的通房丫头,忽然好好地被撵出来,就是说人家也没好人家了,一个犯错被赶出来的侍妾连着家里的名声也连带着毁掉了。 “你还做梦呢,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好事。她一个奴才秧子以为爬上主子的床就高人一等了,竟然连着奶奶都编排起来。她说的那些话砍头都砍十个了,也就是二奶奶菩萨心肠,换成别人现在早就拖到乱葬岗喂狗了。”说着管家婆子也不啰嗦转身走了。卿云的母亲只能哭着扶着女儿进屋歇息,谁知卿云刚躺下来,她的嫂子就在外面哭天喊地的闹起来了。 你个没良心的,还有脸回来!当吃要不是我们求着管事奶奶把你放到太太身边做丫头,哪有你的今日。现在可好了,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浪着出事了。可怜我们一辈子看人眼色,做小伏低的服侍还是这个结果。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惹恼了主子被撵出来还要连累上我们!卿云的嫂子在外面哭天喊地的叫着,卿云的母亲有些听不下去出来说:“你是她嫂子,再也没见着谁家的嫂子这样对小姑子!我还没死你,你就像赶我的女儿出去了。她以前在里面当差也没少给你们好处。她一个月的月银还不都是填给你们了!” 谁知卿云的嫂子却瞪着眼,指着婆婆叫骂起来:“你们母女合着伙的欺负我。她好好的在二爷身边服侍怎么空口白牙的就被撵出来?二奶奶可是明察秋毫。一定是你的女儿做了不要脸的事情才出来的。这一会子拿着姑娘的架子和我要强,我就是死了也不受你们这对娼妇的气!” 卿云的母亲气的指着媳妇,脸上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卿云被遣出来在卿云的家人和周围的邻居看来都是件丢人的事情。尽管生气媳妇不能容下小姑子,可是卿云的母亲却没理由来辩驳。卿云的母亲讪讪的站了一会卿云的哥哥才出来拉着媳妇走了,看着儿子和媳妇的背影,她无声的叹息一声才怏怏的转身回去了。屋子里面卿云安静的躺在床上,她脸上苍白的吓人,眼睛直直的盯着头顶上的房梁。 “我的儿,你倒是怎么得罪了谁。二爷素日对你和我们家照顾的很,你们的情分也不薄,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我明天进去求太□□典,看是谁在背后害你。”卿云对着母亲的絮絮叨叨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和泥塑一般的躺着。边上卿云的母亲见着女儿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忍不住坐在她床边上不住的说起来:“现在可好,我们都成笑话了。你哥哥嫂子是没良心,可是他们也全不是私心。你现在被撵出来,以后说人家都难了……家里的使费越发大了,你侄子眼看着要到了说亲的年纪,他好歹是求了主子放出来,预备着娶个好人家的女孩儿。” “卿云姑娘在家么,有人来看她了。”说着一个婆子掀开帘子,她身后站着笑意盈盈的琅嬛。琅嬛手上挽着个包袱,对着卿云的娘说:“大娘,我来看看卿云。”“这是二爷屋里的琅嬛姑娘。”那个婆子上前推了推还在发怔的卿云娘。 “是琅嬛姑娘,快坐!家里地方狭窄还不干净叫姑娘笑话了,我去倒茶。”卿云的娘看着琅嬛一身绫罗绸缎,头上也是金彩辉煌的,赶紧让座忙着亲自去端茶了。琅嬛笑着接过卿云娘递上来的茶杯:“多谢,我和卿云有些私房话要说。”听着琅嬛的话,卿云的母亲立刻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卿云和琅嬛。 …………………… “怎么不见琅嬛?她也拿大了,净叫小丫头服侍你。”子骊正在带着丫头们分着王家送来的节礼,看着贾政已经进来了,几个小丫头上来给贾政换衣裳端水来洗手。贾政则是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把手上的毛巾扔给丫头:“她们也学会服侍了,干什么非要谁来伺候的。这是岳父家送来的节礼,好丰盛的东西。你预备着给我留下什么?” “你个眼皮子浅的,没见过东西么?这个话说出去叫人笑话,堂堂贾家的二爷还惦记着岳父家的东西。你喜欢上什么只管挑去,社么好东西值得这样。我已经预备了上好的山参和皮草给王先生。虽然都是些俗物可是他上了年纪正好能用得上,你明天也要亲自送去别忘记了。”子骊和贾政打着嘴上官司,贾政说笑起来:“你也真是个粗心,那么个大活人出去了也不知道。这几天琅嬛总是神不守舍的,还是你和我说叫她出去散散心。为了卿云的事情,她更沉闷了。一个以前快言快语的爽利人竟然成了无嘴的闷罐子,我我叫她出去了。奶奶要有什么事情叫她做?”贾政忍不住伸手敲敲子骊的脑门。 子骊叹口气很无奈的说:“我是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折腾的糊涂了,脑子里面全乱了。她出去怎么没回我,等着太太问起来,又该是我的不是了。二爷身边的丫头出去了我竟然不知道。叫别人听见了不知道该怎么编排我呢。”子骊生气的拉着贾政的手,趁着丫头们眼错没见,狠狠地咬了贾政一口。 “你放心,太太不会问你琅嬛的事情,我和你商量个正经事,我预备着打发琅嬛出去,你肯如何?”贾政认真的看着子骊的眼睛,一脸严肃。子骊有些诧异:“好好地怎么也要琅嬛出去。已经遣出去一个卿云了还要连着琅嬛都出去,别人说我没什么,就是怕别人说你喜新厌旧,薄情。二爷不喜欢琅嬛叫她伺候日常起居就是了,咱们家的丫头不少,二爷看上哪个好叫她进来服侍也成。”子骊诧异贾政如此上道,那天因为偷听不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卿云。她正在内心盘算着要怎么处理剩下的琅嬛。只是因为卿云刚出去,她不能做的太显眼了,谁知贾政倒是瞌睡送枕,先要把琅嬛嫁出去。 “和丫头说什么薄情,深情的。一个丫头还要当成娘娘捧着么?她到了年纪自然该出去,男有室女有家,方才是天道,我拦着她倒成了了仗势欺人了。她在我身边服侍多年,我自然不能亏待她。你不知道这几天你忙着过年的事情,琅嬛和我说了,她想出去,我也就答应了。”贾政一朝被蛇咬,前头有了卿云吃里扒外的例子,想着她怨毒的语气和愤怒的眼神,贾政连着对琅嬛也疏远冷淡起来了。女人的嫉妒既没道理也没逻辑,而且她们妒忌起来毫无理智可言。那天在从窗户外面愤怒的回去之后,贾政怎么都不明白,他对卿云也算是真心真意,卿云竟然没一点感念反而是怨恨颇深。他忍不住叫卿云当面问清楚。谁知卿云到了贾政跟前只是拿着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无论贾政说什么她都是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的跪在贾政跟前。卿云那种眼神贾政从来没见过,在之后的几个夜里,贾政妹妹会在半夜被那双冷漠,怨恨的眼神吓醒了。 温柔可人的卿云变了样子,以前热情如火的琅嬛也对着自己越来越冷淡。贾政觉得丫头就是丫头,她们只想在自己的身上得好处根本不是真心的,在琅嬛提出要出去的话,贾政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有道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看多少奴才,留在世间的忠仆能有几个,与其叫她们在这里互相倾轧,背主求荣还不如放他们出去自己投奔吧!你也不用为难,我亲自和太太说去。”贾政虽然有点假正经可是在大节上还是分很清楚的,妾就是妾,奴才就是奴才,绝对不会因为喜欢那个丫头和侍妾就没了上下尊卑。 子骊点点头:“既然是琅嬛自己要出去,也就罢了,我去和太太说就是了。太太明察秋毫肯定不会责备我。你只管放心,我父亲特别给你捎来几本书,叫你好好地看,那上面的批注要仔细的记下来。”子骊拿起一包书递给贾政:“明年的学政点的是这位先生,这是他注释的四书五经。” 知道主考官的学术倾向,也好做更全面的准备。科举考试可没什么选择题,一篇文章定终身啊,你要是正好撞在主考的枪口上好文章也要失色了。有了主考官注释过的四书五经,贾政就能看出来主考官的喜好厌恶,做文章就更能搔到痒处:“多谢岳父的垂青,我一定不辜负他的心意。”贾政抱儿子似得搂着那包书,兴奋地恨不得亲子骊一下。子骊温暖的眼神落在贾政身上:“你别傻笑了,还是赶紧去读书吧。”贾政和子骊腻歪了一会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打发贾政去书房里面看考题秘笈,子骊脸上的笑容没了。她挥挥手,除了明前和雨后,剩下服侍的丫头都出去了。“这个事情是琅嬛那个蹄子搞鬼了?”子骊仔细想了几天,她虽然不知道卿云是个什么人,但是就凭着卿云那天一番话,她就能断定卿云没那个脑子和东院贾赦那边勾结起来。事情背后还有更深的幕后真相。 “娘娘猜得没错,琅嬛那个蹄子果真有问题。二爷说的东院来和卿云传递消息的婆子找到了。她根本是个耳背的聋子还眼神不好,我问了她说看不清是谁,也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那天她被叫过去一个丫头给了她个东西就走了,剩下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仔细看了那个东西,是绢子包着一包花样子什么的。包东西的绢子像是琅嬛的手艺。”明前做事利索,她已经查出来不少真相了。 “可了不得了,卿云吊死了!”一个婆子惊慌的跑进来。子骊觉得身上的汗毛顿时竖起来,外面的丫头早就拦着婆子不叫她进去:“浑说什么,好好地人就能死了!大年下的,也不忌讳!”婆子惊慌的声音传来:“我也不信的,是亲自看了一会才进来通报的。卿云的娘这会已经哭晕了,她家的哥哥嫂子要闹到太太跟前去。” 子骊冷静下来对着外面扬声道:“叫她进来说话。”那个婆子进来,子骊仔细问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昨天琅嬛走了,卿云反而是一反常态,她挣扎着起来对着母亲说饿了。卿云的母亲见着女儿不在发愣发傻就当着是卿云转过弯来了,她忙着张罗了饭菜给她吃,还安慰她:“既然你出来了就现在家呆几天,别管你哥哥嫂子那对浑人。听说琅嬛也曾经得了不是被撵出来几天,后来还不是进去了。你放心,我明天去求了管家依旧叫你进去吧。” 卿云也没说别的,只是安静的吃了饭指着自己带来的东西嘱咐母亲都有什么,她一样样的拿出来那些物件给母亲看。“这是年地下新做的衣裳,我自己穿了。剩下的还是妈妈自己收着吧,以后有什么东西妈妈留个心眼别全给哥哥了。”卿云一样样的指着说清楚,才安歇了。 谁知第二天早上,卿云的娘起来就不见了女儿,她刚出门就看见卿云那个丫头挂在院子里的槐树上,等着救下来已经是浑身都硬了。她身上穿着的就是新做的那件衣裳。现在卿云的哥嫂要闹到太太跟前,说他们家好好地女孩子怎么就得罪了出来。二奶奶还是想个办法,或者给他们多一点烧埋银子,或者叫人去压服他们,省的年地下大家心不静。婆子窥探着子骊的神色,等着她发话。 身为特权阶级,子骊现在很有点恶霸地主的气概,卿云的哥嫂要闹第一是想着贾家一向对下人很宽容,卿云是大丫头,死了也能得不少得银子。他们闹的厉害点还能发财。第二就是卿云的哥嫂在贾赦那边当差,肯定是被人撺掇着好给贾政和子骊难堪。“死了就死了吧。不过她既然是服侍了二爷一场,拿二十两银子给她家人。这个事情二爷知道了么?先别二爷说。”听着子骊根本不把卿云哥嫂的闹腾放在眼里,回话的婆子道:“卿云的哥嫂现在被拦在二门上了,他们说不叫见太太就要去告官。” 子骊听着婆子的话忽然冷笑起来:“你叫他们告去,我倒是要看看养了这么多人到底有几个有良心的。难怪二爷连日感慨,祖上辛苦挣出来的家业全养了一群白眼狼了。你们都是办事办老的,还要我教你怎么办么?” 那个婆子和不少的人都因为自从子骊管家之后他们不能偷懒怠慢,有些人甚至是被子骊从肥差上开发出来,对她心里怀恨。正巧遇见了卿云的事情,有些人就怂恿着卿云的哥嫂来闹,好给子骊脸上难看。没想到被子骊说中心事,那个婆子满脸羞愧的退出去。 第75章 婆婆不是亲妈 贾母跟前很热闹,她正看新铸出来的各式各样的金银果子,贾敏依偎在母亲身边母女两个说说笑笑,指点着说这个做的精巧,那个做别致的话。外面小丫头通报进来:“二奶奶来了。”大宅子里面是没任何秘密的,饶是这一会功夫贾敏和贾母都知道了卿云的事情了。贾母脸上神色微微一顿,随机恢复了平常的从容安稳:“叫她进来。” 子骊进来请安毕,贾敏看着子骊的神色也没异常忍不住诧异的想:“当日只想她是个实心眼子的人。谁知看她今天的做派竟然也是个心有城府的。她日常总是一副大方样子,谁知卿云死了却是无事人一般。”贾敏想着就听见贾母和子骊说:“这个时候来是什么事情。”子骊笑着说:“我娘家送来的节礼,这是我父母给老爷太太的的。正巧三妹妹也在,上好的灵芝你拿去炖汤。”说着丫头们端上来礼物,屋子里顿时变的五光十色光彩夺目起来。 贾母看着礼物十分丰盛,里面有一盒子人参都是食指粗细,成色极好。她笑着说:“亲家太客气了,礼物贵重反而叫我不好意思起来了。”贾敏却被黄铜丝编的精致笼子给吸引住了。里面装着一只小松鼠,正拿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众人,她红色大尾巴只想叫人去摸摸。子骊很很善解人意的把笼子递给贾敏,对着贾母说:“太太说的哪里话,贾家和王家一向是世交,交情不同于别人。就是往年这边府里送我娘家的节礼也是很丰盛的。这个是托皇上的恩典,祖父在关外得了些地亩,才有这个东西,互通有无也是平常事。这个是关外山林里面的松鼠专门喜欢吃松子,别看张的怪可爱的,只是性子野得很,妹妹小心别被咬了。也别放出来,跑的快得很。” 贾敏谢了子骊,立刻叫丫头拿来松子喂松鼠玩,贾母看着精致的笼子微微眯起眼:“难为你费心想着她,这个笼子我看着眼熟得很。倒是不想官用的东西更像是宫里造办处的手艺。”子骊也没放在心上,她笑着说:“我年轻不认识东西,这个是随着船一起来的,想必是我两个哥哥都是喜欢到处玩的。我那个侄女,我哥哥喜欢的不得了,整天鼓捣着精致的玩意给她,怕是这个是他鼓捣来的吧。” “是了,你娘家在京城,你哥哥是个喜欢交际的人,天子脚下好东西还能少么。”贾母看着子骊似乎在等着她说正事。谁知子骊倒是没像贾母想象的那样立刻和她诉苦,说卿云怎么的不好,她死了和自己没关系。子骊却是和贾敏说起来关外的林子里面松鼠是什么样子,冬天的时候松鼠在大学覆盖的森林里面如何跳跃奔跑,怎么在树干里面藏食物,养松鼠的秘诀是什么。 贾敏听着子骊的话,虽然小松鼠很可爱她也特别喜欢,只是子骊若无其事的轻松叫她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她忽然打断了子骊的话:“二嫂子既然这么清楚要怎么养这个,还是拿回去自己养着玩吧,我笨手笨脚的,别养坏了,反而是辜负了二嫂子的心意。”子骊被批头浇了一盆冷水,她一瞬间都傻了。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超级小姑子呢? 贾母看着子骊脸上下不来,出言道:“你的心意是好的,三丫头却是个胆小的,见着带毛的东西害怕。你还是拿回去养着玩吧。” 子骊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她深深的吸口气,脸上依旧是表情不变:“倒是我多事了。既然如此我就拿回去吴嬷嬷的孙子了。”说着丫头端上来茶果,子骊服侍着贾母喝茶吃果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不愉快根本没存在过,倒是贾敏觉得自己有点失言。她闷闷的坐在那里低着头也不说话了。屋子里面的气息古怪别扭,贾敏闷闷的,子骊笑的越发勉强,贾母开始还撑得住,可是看见子骊带来丰盛的礼物,也有点不得劲了。 珍珠上来问:“到晚饭的时候了,太太开饭么?”子骊知道这是珍珠为了化解尴尬才问的,她趁势说:“我叫厨房预备了新鲜的鹿肉,想着已经做好了。还有一件事就是卿云那个丫头回了家一时和她嫂子拌嘴生气想不来自己吊死了。虽然她是犯错被撵出去的,可是到底是伺候了二爷一场,我已经叫人厚葬了她,另外给了银子了。”接着子骊慢慢的把那天贾政和她去看卿云,听见她背地里和琅嬛发牢骚的事只捡了要紧的说了。 贾母听了半天没言语,最后叹口气:“我就说这个丫头看着不言不语别是个有心机的。她以前依仗着自己是小爷身边人地下服侍的人都奉承她,后来政儿成亲,她不甘心罢了。你也是个老实人,她能在背后如此说你,你却还能善待她。很好。政儿身边的人就剩下了琅嬛了,那个丫头长得好口齿伶俐,最难得是没心眼子。倒是放心使的,你是新媳妇,刚进门没一年,政儿身边的人就立刻出去叫人家说嘴。” 听了贾母的话子骊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不舒服,不管是谁对谁错,反正是她嫉妒小心眼就对了!子骊脸上不变,依旧是笑着称是:“当初二爷生气要立刻把卿云撵出去,我劝了半天才算是罢了。她的东西都叫带出去了,若是太太还觉得再可以加恩,再赏赐银子也是可以的。” 算了,人死灯灭不过是糊弄活人罢了。你出去吧,叫我们安静的说会话。贾母摆摆手,颇有些无奈。 一时饭毕,母女两个坐着喝茶,贾母看着女儿头上的金凤道:“你的金凤看着也不亮了,我这里正好有个新的你就拿去等着过年的时候带吧。”说着贾母叫丫头拿来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套纯金八宝镶嵌点翠的首饰。贾敏见点翠十分鲜艳,欢喜的拿起仔细端详。“这是你父亲手下一个官儿孝敬的,他们那个地方专门出好翠鸟,做出来的首饰比别的点翠都要鲜艳夺目。那上面的宝石都是极好的,便是宫里用的也未必能赶上这个。你要好好地收着别随便糟践了。” 贾敏拿着首饰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这个东西是母亲只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人都有?”这个自然是给你的,你的嫂子们有嫁妆还用得着巴望着婆婆的私房么?你是我的女儿,我的东西不给你给谁去。你的两个嫂子,一个眼皮子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倒是机灵,就是心太大了。“贾母说着摇摇头,两个儿媳妇的她那个都不看好。 “卿云没想到竟然那么怨恨,她虽然可怜可是那样的话也不是随便说,卿云的事情也不全怪二嫂子。”贾敏想想还是帮着子骊说话。 “你个姑娘家知道什么,卿云那个丫头是我选的,她以前在你二哥身边管事,后来你二哥娶亲她失落也是有的,但是怎么就那么巧,那天他们夫妻要去看卿云就听见了那些话?你是一直看着卿云长大的,她一天说不上来三句话,怎么那天就长篇大论了。若是说言语爽利,也该是琅嬛。卿云就是那样心重仔细的孩子,没准平常她听了不少闲话,一时气愤才说的。你哪里知道那些奴才们拜高踩低,看主子颜色行事的本事。”贾母觉得子骊在这件事里面没起好作用,不是幕后黑手就是帮凶。 母女两个正说话,就听着外面丫头通报:“二爷来了。”说着贾政进来,给贾母问好之后,贾政看见贾敏手上的东西:“好漂亮的东西,可见是母亲心疼妹妹。今天父亲叫我回来好好的歇一晚上,明天带着我去先给王先生拜年,顺便践行送他回家去。因为过年了王先生要回家去。” “既然是这样你还来我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去吧。”贾母听着贾政明天要跟着贾代善出门忙着叫他回去休息。 贾政坐着没动,他思忖下:“我还有件事要和母亲说。”说着贾政看一眼贾敏,却不言语了。贾敏是个聪明人,她立刻带着丫头出去了。 “什么事情鬼鬼祟祟的,连着你亲妹子都避着?你整天读书怎么越发的小家子气起来?”贾母佯装生气的责备着贾政:“你成了亲应该长大懂事了,怎么却越来越回去了?你是跟谁学的不成器的样子?” 贾政没想到贾母似乎对着子骊颇有埋怨,他赶紧解释:“倒也不是躲着妹妹,是我屋子里的事情不好叫女孩子听见。琅嬛在儿子身边服侍多年,从儿子小时候她就在身边了。多少年了磕磕绊绊到了今天。媳妇说要给琅嬛开脸做姨娘,只是儿子刚成亲,功名也还着落,也不想纳妾的事情。而且祖上的规矩,男子不到三十不能纳妾。儿子不想耽误了她。琅嬛自己也愿意,她愿意出去。” 贾政不知道卿云吊死,子骊道贾母跟前解释的事情,他这个时候提出来叫琅嬛出去,正好叫贾母对子骊的疑心更深了。她盯着儿子,眼珠一错不错盯了一会:“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媳妇的意思?” “这和媳妇没关系,是儿子的主意。其实儿子早就想和母亲说叫琅嬛出去,她的性子不似以前那样,整天和我避退三舍的,晚上再也不肯服侍。昨天琅嬛和儿子说她在我房中多年竟无一儿半女,家里父母年迈,弟妹尚幼,她上无兄长姊妹,若是在这里心里惦记父母,容易分心不能尽心服侍。因此求着要回去。我看着她可怜,又是孝心可嘉,也就同意了。”贾政把责任劝揽在自己身上,极力的洗白子骊。 贾政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更火上浇油。贾母似笑非笑的说:“既然琅嬛是给了你了,就是你的人了,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横竖你是儿子将来要自己顶门立户,以后怎么辖制下人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我只和你说一声当家人不能耳根子软,偏听偏信。”贾政弄不清贾母是不是还在生气,还要解释却被贾母挡回去:“我累了,你回去吧。” 贾政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他进来的时候子骊已经坐在妆台前卸妆预备着洗洗睡了。见着子骊正从把一只凤钗放在盒子里面,贾政忽然想起贾敏那套首饰,不由得问:“你这个是烧蓝的,白天看着还好,晚上就不怎么鲜艳了,怎么不用点翠的?” 子骊好奇的看了贾政一眼:“二爷是怎么了,你一向不在这些上费心思,怎么忽然问起来女人的首饰了?你要是嫌烧蓝的不好,干脆赏我一套点翠的可好?” “太太没给你们分首饰么?我方才在母亲那边见三妹拿着一套点翠的首饰。还以为是母亲给你们分东西呢。”贾政口无遮拦,可是话一出口看见子骊茫然的神色,顿时后悔了。 人家是亲闺女,能和不待见的媳妇比?想着今天被贾母不露声色的说一顿和贾敏的无预兆,无理由的脾气,饶是子骊不喜欢计较还是心里闷闷的不舒服。她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说:“今天太太教训我一顿,你不知道么,卿云出事了。她忽然吊死了,她的哥嫂要闹事被我叫人镇压服了。太太心里肯定是嫌我不能容人了。” “我说方才我去说琅嬛出去的事情,太太有些不高兴。罢了,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早晚是要出去的。我是担心太太对你有什么误会,你看往常太太有什么东西给三妹妹也是想着给媳妇们一份,东西不值什么,要紧的太太怎么想你。我明天再去太太跟前帮着你描补描补。”贾政担心贾母误会子骊,着急起来。 “你也不用去。这个时候太太正在生气呢,年底下事情多,再惹太太生气!三妹妹是女孩子正该多疼爱,我生什么气?二爷怎么不了解做父母的心思,现在太太很该多给妹妹些私房,今后三妹妹出嫁了手上从容不受委屈,也不会被婆家人看低了。我是做媳妇的,有道是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我可是跟着二爷过日子,犯不着盯着父母的东西。”子骊发现自己对婆婆宠爱小姑子一点也不介意,婆婆不是亲妈,人家妈心疼自己的女儿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贾政敬佩的看了子骊一眼,有点不敢置信的说:“你真的不生气?” 第76章 姑嫂 “我生气什么气?三妹妹做人配人疼,谁不喜欢她?太太是三妹妹的亲娘。天下哪有做母亲的不心疼女儿的?小户人家还要积攒下来些东西给姑娘预备着嫁妆呢,何况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二爷什么时候眼皮子那样浅了,一点东西就眼馋了,三妹妹叫了你多少年的哥哥,也不脸红。若是现在我们在京城我的娘家,你看见我母亲给我哥哥东西了却没给你,你也要生气么?”子骊暗想着贾政平常对金银财帛都不放在眼里,衣裳也不肯穿很华贵的,房子的装饰要简单朴素为主,谁知内心也是那样看重金银的。贾敏还是他的亲妹子呢,就担心妹妹分家产了不成? 正在子骊内心鄙夷着贾政的为人,贾政却不知道在妻子的心里自己的形象急速下降。“我是,哎呀,你知道的咱们家虽然有钱,可是我也就那点银子,再多的钱也不给我使。说起来很惭愧,我想给你添置些首饰什么的,奈何手头上匮乏得很。年底下要焕然一新,你说的对好女不穿嫁时衣,你若是过年的时候还带着陪嫁的东西,我是心里难受。谁叫我没本事,不能出去做个一官半职闯荡出一番天地,只能叫你在家受委屈。”贾政脸上讪讪的,拉着子骊的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这个呆子,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有道是礼轻情意重,你送我什么只要尽心就好了。我很喜欢堆纱的花儿,你不如亲自去给我挑几支花吧。人家胡子花白还下场考试的多了去,你何必要急于一时?苍天不负有心人,你只管认真念书,好好地历练,总是能出头的,我祖父常和我们说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你只要认真做了总能成功的。”子骊充当贾政的心理辅导,缓解着贾政焦急的心理。 琅嬛还是离开了荣国府回家去了,同样都是在贾政身边伺候的大丫头,不同于卿云狼狈,琅嬛的离开倒是很体面的。子骊自然不会小气,她除了按着贾家的惯例给出去嫁人丫头发放的赏钱还额外添加了不少。“这些都是我和二爷的心意,你拿回去家人看见也热闹。这几块缎子是给你做嫁衣的,这一百两银子是二爷给你的。出去以后找个忠厚人家,好好地过日子,若是闲了就进来和我说话。太太和老太太也惦记着你呢。”子骊笑着看跪在地上给她磕头的琅嬛。其实琅嬛确实是个美丽的女孩子,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就像是春水一般带着天生的妩媚。难怪琅嬛在出错以前一直是压着卿云一头成了贾政身边最得意的人。又加上琅嬛针线很好,言语爽利,绝对是个出挑的人物,别说放在丫头堆里就是放在主子奶奶和小姐堆里面,也不输风采。 同性相斥,尤其琅嬛可以说是贾政第一个女人,这么个人放在身边总是不舒服。既然琅嬛浸主动求去,子骊自然愿意成全。 谢谢奶奶和二爷的恩典,我回去了只有天天在佛前烧香保佑二爷高中状元,保佑奶奶长寿安康。说着琅嬛磕头就要出去,外面院子里站着不少的丫头婆子都来送她出去。子骊摆摆手,明前上前扶她起来:“你去和他们告别吧,好歹是共事一场。”话音未落就见着贾母那边的珍珠来了。她笑着对子骊说:“太太叫我给琅嬛送银子,还带来两个丫头算是填补上卿云和琅嬛的窝儿吧。” 子骊看着珍珠身后两个水灵的丫头,笑的更灿烂了。忽然听着外面小丫头的声音:“有人送宫里给二奶奶的赏赐下来了。” 子骊忙着站起来,她心里很是诧异好好地怎么皇宫里面给自己赏赐呢?说着就见着贾代善那边的人过来说:“请二奶奶奶到正堂上谢恩。”子骊忙着收拾了,被一群丫头簇拥着过去。荣国府的正堂上端正的摆着几样东西,上面拿着换上个缎子盖着。王家一个家人站在桌子边上正在和贾代善说话,见着子骊进来赶紧对着她请安:“二姑奶奶好。家里老太太和太太进宫,皇后娘娘见着老太太说想着姑奶奶呢,可惜姑奶奶在金陵不能进宫说话解闷了。皇后娘娘特别赏赐给姑奶奶锦缎两匹,宫制荷包两对,新书一套,还有玩物一盒子。”子骊听着都是皇后惯常赏给命妇们,她想肯定是皇后娘娘为了表示当初子骊没能进宫的歉意,特别赏赐给她的。子骊对着京城的方向磕头谢恩,叫丫头收下赏赐。 子骊见送东西来的人是父亲身边一个亲信,叫做曹勇的,就知道一定是父亲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他来办。子骊问了家里的情形,曹勇说:“家里一切都好,请姑奶奶放心。老爷叫我来查看老家的田地,我的祖籍就是南边,如今出来多年了,我就趁机向老爷求了差事过来。正好能赶着年底下过来,先办了老爷的差事给姑奶奶送东西,然后回家看看。” 贾代善道:“既然如此你先在家里住下,这几天天气寒冷,路上还有积雪,还是过几天天气好转再走吧。” 曹勇忙着推辞了:“多谢贾老爷的盛情只是我家老爷叫我年后灯节前赶回京城,算起来时间紧迫,不能逗留了。”子骊却是知道曹勇根本不管家里的田地的事情,他是专门为王定乾办秘密差使的人,年底下出远门做生意的客商都要回家团圆,父亲却把他派出来,看样子个子骊送东西只是个借口罢了。想到这里子骊对着贾代善道:“我父亲还是行伍脾气,他也不敢误了时间。既然如此你下去好生歇息,明天再走吧。有什么要的,去和周瑞说。”外面早有人叫了周瑞到正堂外面等着带曹勇去休息了。 曹勇告退出去,贾代善对着子骊说:“既然是皇后娘娘的赏赐你就收下吧,年底下事情多你忙去吧。”子骊对着贾代善行礼退出去了。 从正堂出来,一路上雨后和明前都是喜气洋洋的,明前得意的说:“二奶奶招人疼,到现在皇后娘娘还对着二奶奶念念不忘呢。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平常,可是这个脸面难得。不像是有些人只算计别人,生怕被别人抢了风头,结果最没脸。”子骊知道明前在讽刺张氏和贾赦那边,她用眼神暗示明前不要乱说,平和的说:“你这个丫头满嘴胡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恩泽四方,我自然感戴娘娘的恩典。至于别的,脑子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说什么想什么和我什么关系。”明前发觉失言,吐吐舌头就不说了。正说着小艾悄悄地赶上来对着子骊低声的说:“周瑞的说等着晚饭后曹勇进来给奶奶请安。”方才当着贾代善曹勇自然是有好些话不能说明的。 子骊不由得加快脚步:“赶紧回去吧,是晚饭的时候了。今天事情不少,我还要去太太和老太太那边?二爷不是陪着老爷去见人的么?问一声他回来不回来了。若是晚了就请二爷歇在外面吧,省的大冷天进来喝一肚子的风更不好。”明前知道这是子骊不想贾政进来打搅,她立刻叫人去给贾政传话。 皇后娘娘给了赏赐,子骊可不能一声不吭的拿回去自己欣赏,按着规矩她是要先给老太太和太太看过才能拿回去。当然子骊会把东西留下一部分献给上面两层公婆,当然老太太和太太是不会没开眼收下子骊的东西的。只是这是个礼仪程序,就和现在谁得了奖金要请客吃饭是一样的。 子骊先去老太太那边,一切都像是按着剧本事前设计好的一样,子骊先给老太太说了皇后的赏赐,老太太过目了皇后的赏赐对着子骊说:“既然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你就好生收着。”接着说了一番上报天恩的话。子骊行礼如仪,很快的就出来了。接着她马不停蹄的到了贾母那边,贾母正在和宝贝女儿说笑呢。她见着子骊进来笑着说:“听着你得了彩头,明年一定是好运连连。” “也是托太太的福气。皇后娘娘赏给我不少的玩意,三妹妹喜欢什么只管拿去。”子骊笑着对着贾母请安,她的话虽然是客气但是她也不是小气人,贾敏看上什么只管拿去就是了。谁知贾敏却是冷笑一声:“我可没那个福气,既然是皇后娘娘赏给嫂子的,嫂子就收下吧。这样的恩宠可不是谁都有的。我们命小福薄的,不配有那个。” 真是日了狗了,子骊一片好心被贾敏当成了炫耀,三姑奶奶直接给了子骊一个下不来台,反而是酸了吧唧讽刺子骊显摆。 “既然三妹妹知道我是个贪心的,我也就不让了。”子骊反而没生气,她笑呵呵的承认自己是贪财小气。转身对着丫头们说:“你们听见了?快点把东西拿回家去,可要看好了。” 雨后还算是机灵,她立刻答应一声:“是,二奶奶放心肯定不会少一样。若是少了一样半样的,奶奶岂不要伤心的哭一晚上了。”说着伺候的丫头们都笑起来。贾母对着女儿的讽刺装着没听见。她指着子骊笑道:“真是个小家子气!你放心吧没谁和你抢。那两个丫头你看如何?” 心里刚才的气还没平息呢,贾母又跟着掺上一脚,子骊只觉得眼前一黑,看着贾母和贾敏暗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两个每一个叫人省心的。 “太太说的是那两个丫头?既然是太太选的人肯定是极好的,我想着叫她们还是接替卿云和琅嬛的差事。她们两个是现在就开了脸放在屋里,还是过段日子慢慢看呢?”子骊不肯叫人看了笑话,不甘示弱的回击过去。 第一步 贾政刚进屋就看见原来在太太身边的两个丫头迎上来,为首的竟然是贾母身边的静姝,贾政诧异的问:“你们怎么过来了?”静姝言语爽利:“是太太心疼二爷身边没人伺候,特别叫了我们过来的。二奶奶叫我们姐妹顶了琅嬛和卿云姐姐的位子还是在二爷身边伺候。”说着静姝靠上来要给贾政换衣裳。谁知贾政却不着痕迹闪开了:“你们还没规矩,静姝和方若是太太身边的人,屋子里的事情全推给她们做不合适。”小艾和薄荷,一直站的远远地的,听着贾政如此说,两个丫头忙着过来服侍着贾政换衣裳:“是二位姐姐要来服侍的,我们也不好推辞啊。” “还狡辩,都是你们奶奶平常惯着你们太过了。横竖我的屋子里没什么事情,你们且好好的享受吧。”贾政换了衣裳拿着毛巾洗脸,忽然想起什么问:“怎么不见雨后和明前?她们要是托大起来,只叫你们小丫头出来的。我听着今天京城有人来了?”贾政似乎在对小艾和薄荷表示着不满,可是小艾和薄荷还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害怕。 “是因为我们老娘家太太和老太太进宫给皇后娘娘朝贺喜,皇后娘娘想着我们姑娘呢,虽然嫁到了这边来还赏赐了东西给我们姑娘。是老娘家的人送了东西来。姑娘谢了恩,回来累了,在里面歇息呢。我这就叫去。”小艾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你这个丫头往日也是闷声不响的谁知还这么伶俐,我还奇怪呢,你们奶奶是个爽快的人,怎么她的丫头倒是闷闷的。既然她累了就不要去惊动了,我进去看看她。”贾政看一眼小艾,把毛巾仍在水盆里面,抬脚就进去了。静姝和方若被贾政冷落在一边,她们脸上有些讪讪的,但是很快的方若和静姝就恢复了正常,她们虽然是一个月一吊钱的二等丫头,可是在贾母身边的时间长了,也是有脸面的。本来贾母把她们放在贾政的房里,两个丫头都是机灵的,顿时心里欢喜。想着能更进一步也要攀高枝去。谁知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两个人一进来就被贾政当头一盆凉水,心里凉了一半。静姝刚想上前说话,谁知袖子被方若轻轻的扯一下袖子,她也只能偃旗息鼓跟着方若端着水盆走了。 等着出来,静姝有些埋怨的对着方若说:“我们是从小长大的,我有什么心思也没打算瞒着你。眼看着我们都一年大似一年了,要是还没个依靠也不过是出去配小子罢了。你家里那个境况也比我家强不了多少,不像是琅嬛家的。她的父亲是买办上管着几个人的小头目,多少还能照顾她。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既然上天给我这个机会,我就放手一搏,老天总该给我一条出路。”这些丫头们从小进贾府里面当差,虽然是做丫头伺候人的可是贾家善待下人。她们吃穿不愁,还能挣钱补贴家用。只是一旦到了成亲的年纪就要出去,或者配给家里的小厮,命运更差的则是被送到庄子上的做农妇。和在府里吃穿不愁,熬上大丫头还能被奉承的生活比起来是天渊之别。为了能继续这种生活,给少爷和老爷们做妾和通房丫头就成了她们最好的选择。 “我劝你还是别兴头了,这里不少太太那边的,二奶奶一个新媳妇几天下来就把这府上上上下下捏在手上,她那里是个好像与的。你别忘了前头的卿云和琅嬛是怎么出去的。琅嬛还算全身而退,得了不少银子出去嫁个体面人家。你别忘了卿云的下场,她在这个屋里多少年了。却落得连着全尸都没有,被送去化人厂子去了,一把火烧成灰。”方若比静姝更有城府,她劝同伴稍安勿躁。 “你说的也对,还是看以后吧。你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方才二奶奶和我们说她身边我们不用去服侍只叫我们服侍二爷,听着是她宽宏大度,可是仔细想想,二奶奶是根本没把我们当成这屋子里的人。她身边全是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别人哪里插进手去。真是个好厉害的二奶奶。我们岂不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静姝坐在床上,也不躺下反而是抱着膝盖和方若说话。 “你个小蹄子浑说什么?别忘了卿云的例子就在前边摆着呢。二奶奶叫我们住在这里也是有意思的。你只管每天做好分内之事,别瞎说。”若打个哈欠,裹上被子翻身睡去。 倒是静姝躺在床上眼光灼灼的盯着房顶也不知想什么,她一直闹到了半夜才迷糊的睡着了。 就在静姝和方若讨论着子骊的厉害的时候,子骊却成了受气的小媳妇正对背对着贾政躺在床上生闷气呢。贾政站在床沿,很无奈的看着妻子的背影,子骊只躺在床沿上,整个人挡在最外面一副我不欢迎你的架势。贾政则是一脸讨好的站在地上,低声下气的讨好:“你是个明白人何苦要和三妹妹计较呢。你既然已经勘破世情何苦要自寻烦恼?她是有口无心,你想三妹妹可是太太的心肝宝贝,和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珍贵的人儿。她从小都是无数丫头婆子捧着,家里上下都是拿着她当成凤凰。忽然你得了赏赐,家里的下人们没见过世面,难免会在她跟前说些羡慕奉承的话,她心里吃醋,说话冲了点也是有的。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计较吧。” 贾政说着伸出手,轻轻地推一下子骊的腰:“你忍心看着我冻着,进去一点,叫我躺下。”,贾政说着,爪子却不老实的在子骊的屁屁上暗示的拍了拍。谁知贾政的话音未落,子骊猛地坐起来,指着贾政的鼻子气势汹汹的道:“你少在这里和稀泥,我不计较是不计较,但是你也不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三妹妹年纪小我是做嫂子的,不和小姑子置气是分内之事。只是你家做的事情太不地道了,你们嫌弃我不好何苦要当时求上门去。我家里人若是知道我现在的日子,当初肯定不会叫我嫁过来!我就是一辈子念佛不嫁人也别在别人屋檐下受气来的舒服。” 贾政知道是说两个丫头的事情,对着贾母的执拗贾政也表示不能理解,以前在他身边放丫头,那是因为贾政没成亲要有人照顾,现在他有了妻子不需要丫头伺候了。可惜孝顺大脑子压着,贾政也只能在心里埋怨了。“那是太太的意思,我若拒绝又惹得太太伤心,反而叫人说闲话。他们不说是我嫌麻烦,反而会胡乱猜测是你不能容人。其实一件事不能钻牛角尖,你身边的丫头本来不多,添上两个伺候也好啊。” 尽管参透了婆子姑嫂那点破事,可是子骊还是个凡人,她也有叫贪嗔痴,也有喜怒哀乐。“呸,都看透了还活着干什么,那还是人么?我能忍了这一次,可是下一次呢?两个丫头事小,可是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指不定还有什么。”子骊说着忽然心口一热,一股酸热直冲到眼睛上,拿着绢子哭起来了。 “别哭了,你一哭我都心疼了。”贾政坐下来握着子骊的手给他擦眼泪。“你若是不放心,我今天给你起誓,若是我动了什么歪心思就叫我——”贾政急的发誓对子骊表示自己的清白,贾母给的丫头美则美矣,只是现在贾政跟着王先生读书,时常被贾代善带出去见人,慢慢见识了不少官场上和读书人之间的潜规则和明规则。他知道好色对一个要踏上仕途的读书人来说绝对不是个好名声。 第78章 冷眼看戏 新年很快的过去了,贾政自从那天和子骊彻夜长谈之后似乎一下子开窍了,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个人,对读书和生活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以前读书对于贾政来书就像是炫技用的,他的想象力只能把他送到考上举人为止,至于后来要怎么样,他的仕途怎么规划,贾政的脑子一片空白。 现在贾政不仅明白要自己为什么读书了,他也开始为自己的仕途考虑了。可能王先生带着贾政见了不少士人,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不是富家出身,更多的是书香世家或者是自己苦读上来,终于奋斗出一番天地的。看着别人的生活状态,贾政越发的觉得自己生活得太奢侈了。 “奶奶,最近二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肯穿新衣裳出门,非要找半新不旧的出来穿。虽然是二爷的意思,可是太太和老太太看见了又要说我们做奴才的不上心,任由着主子鞋邋遢袜邋遢的。”方若的话打断了子骊的沉思,她为难的拿着个包袱对子骊诉苦。 包袱打开了,里面是一件大红色的百蝶穿花箭袖,子骊看着这件衣裳不由得嘴角抽搐下,时光再过几十年。妥妥的是宝二爷的标准行头啊。贾政倒是长得面如冠玉,仪表堂堂,穿着大红也不难看。只是贾政现在要走文艺小清新路线,自然嫌弃这个东西俗气了。子骊皱下眉:“这是太太给的,既然二爷不喜欢就换一件。到什么地方穿什么衣裳这个留着家里见外客穿吧。过几天是那边大老爷的生日,就穿这个过去贺寿吧。我记着叫人拿了不少素净的料子叫人给二爷做衣裳,你可是看着他们做好了?” 方若忙着表功:“二爷嫌弃外面的针线不精细,都是我们亲手做的。衣裳都做好了,二爷试穿了也觉得合适。” 虽然贾母给两个丫头是存心给子骊添堵的,但是不能不承认贾母教育丫头确实有一套,方若心灵手巧,针线活出神入化,这个丫头还有个本事就是裁剪衣裳不用量尺寸,打眼一看就能大概不差。虽然每次看见两个标致的丫头围着贾政团团转,心里难免有点堵得慌,可是子骊也不会意气用事。她对着两个丫头不咸不淡,始终保持着距离,既不是特别笼络也不是特别戒备,只是把她们当成丫头罢了。既然是丫头就要物尽其用,贾政的针线活都给了方若做了。 “你的针线好辛苦你了。这几天没事你歇几天吧,外书房那边叫静姝去当值。你帮着雨后她们整顿下东西,我记着有个花样子,年前描了就像做个帐子挂上。谁知竟然是忘记了,现在天气热了,正好赶出来天热了好挂上。”子骊的话叫方若的脸僵了下,她赶紧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表情:“是,单凭奶奶吩咐。” “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叫你干活!是叫你教丫头们干活。女红针黹是女子根本,雨后那几个丫头虽然也会针线但是总做事毛躁,绣的花少了灵气。你指点她们就是了。”子骊装着不明白方若的心思解释着用意。 “奶奶这话我当不起,雨后她们的针线很好,我担心我去了反而是画蛇添足呢。”方若当然不想进来绣什么见鬼的帐子。 子骊装着没看见方若的苦瓜脸叫她出去了。雨后等着方若出去才进来:“后天那边大老爷的生日,奶奶是穿着那件衣裳过去,我也好找出来先熨烫好了。方若的心思都在二爷身上,她哪里愿意在奶奶跟前做事,不能到二爷跟前卖弄岂不要叫她难过死了?我们都不是吃闲饭的,奶奶有什么差遣叫我们做就是了。干什么巴巴的求她!看在她是太太屋里的人给她几分面子就是了,何苦要拉着她呢?” “你说的是,她既然不愿意就算了。”子骊一向不把方若和静姝放在心上,她叫雨后带着小丫头们找出来花样子开始分派活计。 霞影纱做帐子很好,子骊拿出天青色的霞影纱叫丫头们在上面用丝线细细的绣出来桃花点点。小丫头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惊叹着:“以前绣花卉草虫也多,唯独没见过不绣折枝花样只单独绣了花朵的。这个帐子挂起来肯定和躺在桃花树下一样。” “奶奶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你们跟着奶奶可要好好地学,别和井底下的□□一样,只看见那么点的天空,以后出去说话办事叫人笑话。”静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着含翠,碧云一干人笑道。 “你怎么来了,可是二爷有什么事情么?”子骊很是诧异的看一眼静姝。这几天静姝有事没事的就到子骊身边献殷勤,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子骊可不是没城府的傻子,相信静姝是个无害的小白兔。 “二爷要一个人安静的读书,而且这几天王先生就来了,我在那边不方便,就叫小丫头服侍就是了。这段日子我慢慢的教杏花几个丫头,她们虽然年纪小可是却不笨都学会了。我进来服侍奶奶的。”静姝对着子骊小心翼翼的奉承,她半垂着头表现的无比恭敬,其实她在暗地里观察着子骊。 “你服侍二爷辛苦,这点事情叫别的丫头去做吧。”子骊叫静姝去休息,静姝还想说什么却被含翠碧云几个丫头抢先堵上嘴:“这是奶奶心疼我们下人,静姝姐姐去歇着吧,我们原本就是做这个的。谁都知道姑娘心灵手巧的,还是给我们留下个事情吧,别把好处都占了。”说着含翠和碧云笑呵呵的上前推着静姝要出去。 静姝脸上笑的尴尬,件子骊装着没看见也只能先出去了,寒烟和碧云看着她走了,转脸对着廊子底下的小丫头怒道:“你们都挺尸去了,有了进来为什么不通报?奶奶的屋子是谁都能随便进的么?” 几个小丫头很委屈的说:“我们原是要通报的。可是静姝姐姐说她是这屋里的人,不要通报,我们也不敢和她聒噪。” “她是哪门子的姐姐,不过是丫头不过是在二爷身边服侍就好像得了诰封一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含翠生气的拿着指头戳戳小丫头的额头,都是一吊钱的丫头,含翠碧云在贾政这里服侍多年,眼看着走了琅嬛和卿云,贾政身边就是她们了。谁知忽然来了方若和静姝两个,两个人仪仗是贾母所赐,就连着子骊也要让三分面子出来,还霸占了在二爷身边服侍的机会,叫底下的丫头们没了上升的机会,原来的老人那个心里服气的。 含翠碧云一干丫头也是年纪渐长,要面临着出去嫁人的关头了。小丫头被呵斥了也不敢十分委屈只能低着头暗自伤心去了。屋子里面明前和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露出个讥讽的笑容,“她们那点心思都是一样的,好不要脸的东西只想着巴结二爷。也不看自己是什么德行!”雨后对着含翠碧云的心思十分看不上。 “罢了,人各有志,且看她们自己咬去。”明前件含翠碧云进来了,拉着雨后从窗子边走开。 子骊正拿着账本一张一张的翻看着贾家日常的支出。忽然听见丫头通报说:“三姑娘来了。”子骊诧异的挑眉,心想着她怎么来了,自从那天贾敏给子骊难堪,姑嫂两个再也没以前那般融洽无间了。子骊不是圣人,她虽然拎得清姑嫂关系和婆媳关系的根本,但是那么代表着她能忍气吞声,任由着别人随便打脸。她也是有脾气,有自尊心的。对着贾敏她自然还是和气,生活上也是特别关照。只是两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黏在一起有什么话都说了。好在子骊管家事情多,一般人都没察觉出来子骊和贾敏之间微妙的气氛。 “快请,三妹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子骊忙着起身相迎,雨后亲自倒茶来。贾敏笑嘻嘻的进来,她似乎完全不记得上次的龋龉了:“我闲着无事来看看嫂子,如今嫂子可是威风八面的,我都不敢高攀了。”子骊心里微微蹙眉,这个话怎么听着不是个味儿?我能有什么,不过是按着太太的吩咐办事罢了,我还担心做不好惹人笑话。三妹妹尝尝这个,今年的新茶叶。雨后端上来个天青色的汝窑小茶碗里面是一盏清茶,汤色澄碧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个杯子装茶难为是怎么想到的,我那边虽然也有些茶杯可是没一个能比得上这个的。新茶我那边也得了,是龙井新茶,气味比这个还强一点,我叫喜乐拿来给嫂子尝尝。”贾敏夸奖着子骊精致的茶杯,爱不释手。呵呵呵,三姑娘的茶不是白吃的,子骊很是无奈的说:“你既然喜欢就拿去玩吧,我只有这一个杯子放着也不好看。”在贾敏看来只要是荣国府大门里面的东西都是她的,子骊不想横生枝节,也就随她去了。贾敏当然不是贪财的人,人家只是女文青情怀,喜欢精致的东西,而且她以前在家里就是横着走的。被惯坏的孩子哪有那么多的顾虑,在她看来谁都是喜欢她巴结她的。她肯和子骊张嘴还是先服软了。 见着子骊痛快的答应下来,贾敏觉得她和子骊以前那点小事就算是过去了,她和子骊亲热的说了会话,忽然扭捏一下,压低声音:“我最近几天还要时常来打搅嫂子呢,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好还请嫂子别嫌弃。” 贾敏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事情要打搅自己?别是她要什么玩的吃的吧。“看我这个记性,眼看着天气热了,你想要些新鲜的料子和首饰,这个我已经预备好了。昨天他们说请了个极好的扎风筝的师傅,做了好些精巧的风筝。我还叫人在园子里面做个秋千架,你带着丫头正好玩。冬天天气冷,如今天气热了正好出来疏散疏散。” 阻止了子骊叫人的举动,贾敏低声的说:“母亲的意思叫我和嫂子学着管家。”子骊看着贾敏脸上慢慢泛起的红霞,一下子就明白了。哦,原来如此,贾敏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子骊笑道:“恭喜姑娘。这一回可是要得如意郎君了。”贾敏脸上一红,生气的嗔道:“呸,你只拿我寻开心。” “我虽然是玩笑话,却也是实话。既然如此我自然是恭候大驾了。”子骊一笑岔开话题。她心里暗自诧异,按理说贾敏怎么也不会亲自上门和她说这个,以前她在娘家的时候学习管家都是跟着唐夫人的,后来王子腾的妻子管家,唐夫人想叫子骊接着学习都是先和媳妇说了,然后才叫子骊过去的。怎么贾敏一个姑娘家先巴巴的跑来和她说这个话。正在子骊疑惑的时候,就见着贾母那边的人来传话:“太太叫二奶奶过去一趟,有话要说。”贾母要说的怕就是这个吧。贾敏也就告辞走了,子骊忙着穿戴一番带着丫头过去贾母那边。 贾母见着子骊来了,笑着说“你来的快,我有话和你说。敏儿父亲看上了林老爷家的独子,想和他们家做亲。这个事情已经十分准了,等着今年科考放榜就办婚事。我虽然不舍得也不能耽误女儿的终身。今天叫你来是和你商量着也该叫敏儿学学管理家务,还有一件事要求你帮忙的。” 果真是有求于人嘴脸不一样啊,贾母难得对着子骊表里如一的温和说话。既然做人家的媳妇,子骊也愿意配合演戏:“太太只管说,有什么吩咐我照办便是。” “我知道你孝顺,不像是有些人嘴上孝顺,遇见事就躲开。那个林家便是清远侯林家,他家四代列侯也该是大家子。只是他们家以前和咱们家没多少交情,那个林家小子是什么品格也不知道,我想你父亲和祖父都在京城,能不能帮着打听下。我倒是不担心他们家富贵与否,只要家风淳朴,子弟人品好知道上进就是了。”王长春和王定乾身在中枢,尤其是王定乾还兼任吏部尚书,天下的官员勋贵资料档案全在吏部存档,贾母倒是一句话就要子骊的父亲顶着私查档案的罪名。 子骊装糊涂:“我虽然年轻不知事,可是也听我父亲和祖父说过,吏部有天下官员的档案,但是没皇上的旨意不能擅自启封查看。横竖外面官场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也说不清楚不如叫老爷给我父亲写信吧。别叫我传话再传错了,更耽误事情。” 贾母被子骊的话给堵了一下,她刚想生气,可是想想还是不动声色:“你是个老实人,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等着明天叫敏儿过去,你教他如何管家便是了。你是做嫂子,她拿着你当亲姐姐一般看待,你也不要辜负她的心。”贾母拿着嫂子和小姑子的关系出来,暗示子骊不能给她的宝贝闺女下绊子。 “我也拿着三妹妹做亲妹妹看,但凡是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三妹妹。”子骊立刻表示自己绝对是一心巴望着贾敏好,她不是背后下手的人。 等着子骊回来,贾政却竟然在屋里坐着。见着子骊回来,贾政笑着说:“奶奶回来了。你可要做师傅了,恭喜恭喜。” “二爷怎么进来了,你也知道林家的亲事了。今天太太叫我写信给我父亲,查一查林家的底细。既然咱们家要和人家做亲,怎么还要背后里调查。既然做了亲事才查起来可不是晚了?”子骊很是好奇,贾敏是贾母的心肝宝贝,定亲之前不都是该调查清楚男方的底细么? “是母亲自己多心,父亲是已经打听清楚了。林家虽然是勋贵可是难得是个读书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我今天也见着了林如海了,真真风骨不素,我在他跟前自惭形秽啊!”贾政说起来见林如海情形,颇有点艳羡和自卑。 林如海不是个超凡脱俗的人怎么能养出来林妹妹这么个世外仙姝,只有贾敏那么个妈,没了林如海这个爹,林妹妹也就是个标致的小姑娘罢了,才情可就差远了。“既然如此,三妹妹可是找个好人家。”子骊说起来今天贾敏过来的话。贾政看着雨后端上来茶:“那个汝窑杯子哪里去了?” “是三姑娘看着喜欢就拿去了。”雨后嘴快,贾政一问立刻说了今天贾敏拿走汝窑杯子的事情。她是有点肉疼那个杯子。本来雨后是不打算拿那个杯子的,奈何贾敏和子骊那点不愉快,她存着讨好的心思就拿出来用了。谁知三姑娘倒是不客气立刻拿走了子骊心爱的东西,贾政既然问起来,雨后立刻子啊贾政跟前告状了。 你也太惯着她了。万一给打碎了不是暴殄天物么?想那么个杯子经历了多少风雨还能保存下来,若是坏在她手上就可惜了。贾政听着杯子被妹妹要走了,立刻肉疼了。那个年头虽然没有拍卖行和屡次刷新纪录的文物拍卖,汝窑杯子也是很稀罕的宝贝。 “你别抱怨这个。你是做哥哥的干什么那么小气,她眼看着有人家了,还能在家多久呢。我还是写信给我母亲,她在京城见的人多,问问林家的家风人口,也好心里有底。”子骊要丫头研磨给唐夫人写信。 “明天再写,母亲太偏心三妹了,把她娇惯的有些无法无天的。以后嫁到林家可怎么是好呢。”贾政拉着子骊手,心疼的看着妻子。 子骊对着贾政微微挑眉:“我是不想再生事端了,其实三妹妹也是有口无心。身外之物何必要较真。你若是真的心疼了,不如拿别的补偿我。” 贾政忽然暧昧一笑,凑近子骊的耳边咬着她的耳朵:“我自然尽心尽力的侍奉奶奶开心。”说着趁着丫头们错眼没看见,他伸舌头在子骊的耳朵上上下舔了几下,子骊感觉一股电流动尾椎一下子窜到身上,身上麻酥酥的。子骊红了脸,瞪一眼贾政:“你要作死呢,这么多人看着!” 贾政揽着子骊入怀,无奈的说:“真是无趣得很,去哪里都有眼睛盯着。今天先生夸我了,我心里高兴想和你高兴高兴,还要顾忌别人。我现在只想着能快点从家里出去,我们两个安静的过日子。” 子骊靠在贾政的怀里,拿着手指在他胸前无意识的画圈圈:“别着急,事情要一步一步的来。” 时光飞快,到了五月的时候,离着春闱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贾政已经是信心满满预备着大展身手。子骊虽然不满贾母的无法无天可是还求了唐夫人帮着打听了林家的底细,林家确实不错只是人口稀少,林如海的祖父没的时候林如海的父亲还是个孩子,本来林家的爵位到了林如海祖父就没了。皇上念林家的功劳额外加恩叫林如海的父亲成袭爵位。林家上下都是林如海的祖母掌管,林老太太可是郡主出身,也是饱读诗书,见多识广的人。林如海的母亲是个性格温和不怎么喜欢管家的人,嫁到林家相夫教子,没什么特别的新闻。 子骊把打听来的消息个贾母说了,贾母听着脸上露出来放心的笑容:“你别笑话我偏心女儿,实在你不知道做娘的心思。”你心疼女儿也不能拿着别人当枪使,贾母自持特权藐视一切法律规则的架势叫子骊只能呵呵了。 “老太太说的是,我虽然不知道做母亲的心思可是天下做娘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我当初要出嫁之前我娘也是千般不放心。这一会可算是有了准消息,林家人口少,事情少,三妹妹本来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正好不用为了琐事烦心费神。”子骊说了好些奉承话,贾母哄得心花怒放的。 子骊正在和贾母说家务事,忽然见着贾赦那边的婆子过来,喜气洋洋的道:“恭喜太太,大奶奶有喜了。” 第79章 喜忧参半 张氏老实了几天竟然爆出来怀孕的消息叫子骊有些意外,不过想想这段时间贾赦似乎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她也就明白了。贾赦虽然好色喜欢玩,可是大事上不糊涂,身为长子尽快的生嫡长孙出来才是他巩固自己长房地位最有效的手段之一。横竖贾赦读书是赶不上弟弟了,这段时间贾政的认真读书和因为王敬斋终于是混进了读书人的圈子叫贾代善很高兴。贾赦眼看着弟弟要赶上自己,也开始在家练习骑射,减少了和金陵的纨绔子弟们吃喝玩乐的时间,转而开始结交官场上的人。也学着权术钻营的本事了,贾代善对着长子也没了以前的厌恶。 “可是准了,请那个大夫看了!”贾母听着儿媳妇怀孕的消息也是喜形于色,对着张氏和贾赦的冷淡立刻消失不少。毕竟两个儿子都成亲了有时间了,却那个都没好消息传出来,眼看着亲友家年纪相仿的孩子不少都做了父母,每次应酬,贾母总有点底气不足的感觉。虽然她的身份比别人高,丈夫的官做的比别人大,但是听着别的夫人兴致勃勃的说起来自己的孙子孙女,看着别家的奶娘怀里抱着白嫩的孩子,贾母总有种扫兴的感觉。 现在张氏有了身孕,贾母觉得自己的人生完美了,子骊对着张氏怀孕的消息稍微愣一下,随即笑着说:“恭喜太太要做祖母了,我立刻叫人请咱们家常走动的几位大夫来好好地诊脉,叫厨房预备好克化的吃食给大嫂子送去。” 说着子骊叫人去预备缎子给张氏身边的人裁衣裳,叫人去寺庙里面许愿上香。婆子说:“大奶奶不放心叫家里常走的几个大夫看了,都说是喜脉。身子还好,就是这几天经常犯困喜欢吃酸的,身上两个月没来。今天叫人看了果然是有喜了。昨天晚上大爷做梦,说是梦见了个金龙飞到自己的屋子里。真是吉兆!”那个婆子哦絮絮叨叨的说着贾赦的神气梦境,暗示着张氏的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个非凡的人物。 子骊在边上听得好笑,贾赦的书都读到这里了,一个荣国公爵位就值得他这么折腾,还什么金龙入怀,接着编,再编下去这个孩子就成了未来的皇帝了。子骊也没说话,只含笑站在边上听着,贾母明显的把婆子的话听进去了:“既然是吉兆也是祖宗保佑,我去看看张氏。”说着她要起身亲自去看。 “太太去看嫂子是也好,只是这一会要到了午饭的时候了,不如太太先吃了饭去。你们可是回老太太了,这样的喜事也该叫老太太高兴高兴。”子骊很贴心的提醒贾母要到了饭点的时候,这个时候去,贾赦那边肯定要留下贾母吃饭,兴师动众的张氏反而不能休息。不如等着吃了饭慢慢的过去,也能当成饭后的消食。贾母想想也对:“你想的周到,先摆饭吧,把我的菜给你们大奶奶送去。和厨房说一声她喜欢什么就做,我这里拨过去几个老嬷嬷,她年轻不知道轻重,别吃坏了东西。”贾母一番话吩咐下来子骊忙着答应下来,立刻叫人去做。 等着子骊伺候了贾母午饭她才从上面下来,自然有丫头们迎接出来,张氏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贾家。雨后看着子骊的脸色:“二奶奶去了这么半天肯定是累坏了。还是先歇歇再传饭吧。” 不用了,我还要赶紧吃了饭太太要去看大奶奶,我岂能还和往常慢条斯理的吃饭。快点传饭吃了好出去。三姑娘今天什么时候过来?子骊奉命要带着贾敏学习管家。不过贾敏身子弱,她一向不把这些俗务放在心上,经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学习管家不怎么上心。子骊是识趣的人,她也不勉强贾敏只是随她的兴致。不过到底是贾母交代下来的差事,她还是给贾敏安排了点事情。前几天她把核算家里端午节花销和一应东西的事情托付给贾敏。可是一转眼好几天过去了,也没见贾敏把账本核算出来。 “二奶奶别着急,想着这几天三姑娘是忙着别的事情。她的婚事定下来了,要预备的嫁妆不少,像是荷包和要紧的东西要姑娘自己做。她忙着做针线没多少时间做那个。其实咱们手上还有一本底账,不耽误过节的。”明前安慰子骊不叫她着急。 子骊叹口气,暗想着贾敏的日子过得太惬意了,反正有贾母护着,她真是比公主还公主。整天生活的诗情画意的,也不为家长里短和亲戚相处烦心,希望她能嫁到林家还过得如此惬意随心吧。世界上的父母可以分成几种,一种是唐夫人王定乾和王家老爷子那样的父母,他们疼爱孩子却不会溺爱孩子,他们教给孩子们如何在复杂的世界上活下去,教给他们和人相处的本事。一种就是贾母这样的万能父母,做他们的孩子很幸福,不需要为了生活奋斗,未来的生活早就被贾母这样的父母们设计好了。孩子们只需要在他们羽翼下幸福生活就成了。。 也不知道是唐夫人还是贾母那个更爱孩子。在子骊胡思乱想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来了,子骊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鸡鸭鱼肉只觉得没胃口。贾家的口味叫子骊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已经是三代钟鸣鼎食的人家,口味上应该不再偏重鸡鸭鱼肉这些硬菜了。可是贾家的食谱还是很实惠的,子骊只拿着鸡汤泡了饭迎塞了几口就算是完事了。 正在子骊漱口的时候,薄荷神头鬼脸的进来,在雨后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子骊看一眼薄荷,雨后对薄荷说:“她们吵就叫她们吵去,横竖闹得厉害了自然有人出来收服她们。”雨后打发走了薄荷转脸对着子骊说:“还不是方若静姝和含翠碧云几个丫头不对付,连着吃饭也不肯安静一会。她们闹的厉害,薄荷吓坏了跑过来了。” 方若和静姝都是伶牙利爪的,两个丫头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完全把持了贾政跟前的活计,以前的含翠和碧云连个针都插不进去。她们几个丫头心怀鬼胎,合纵连横,整天都在上演大戏,子骊早就对着她带来的丫头们嘱咐了,只管叫她们闹去,你们别搀和。敌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子骊可不想陷入不断撵走丫头,贾母送新人过来的无限循环里面。她要一招制敌,彻底绝了后患。 “她们又闹什么?眼看着二爷进场考试的日子就到了,不能出差错,我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是怕她们为了争风头做出什么事情来。”子骊估计着该到了收网的时候,她当初放纵方若静姝就是为了今天。 “二奶奶放心,我叫人盯着她们呢。不过她们还算是安分守己,没走什么歪门邪道,侍奉二爷还是尽心的。若是二奶奶不放心不如把她们撤回来,叫小艾和薄荷去伺候。”明前提议未雨绸缪,预防胜于治疗。 “算了,眼下事情多还是先放放再说吧。那边大奶奶有了身孕,可有事情忙了。”子骊是管家媳妇,张氏现在肚子里怀着宝贝,若是有点什么不好,她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贾政刚写完一篇文章,他满意的放下笔点点头:“你把这篇文章收起来吧。今天写的不错。”贾政发觉子骊的办法很好用,她叫贾政把无数的范文牢牢记住,反复的练习写作,肚子里面有了上万篇文章的积累,贾政发现自己写起来文章笔下如有神,比以前是好多了。 “二弟还在用功呢!”贾赦的声音传来。贾政听着大哥的声音下意识的微微蹙眉,他赶紧站起来迎接出去:“大哥来了,有失远迎。”说着请贾赦进去两个人坐下来,方若端上茶来,贾赦扫一眼方若,微微欠身接过茶杯:“我闲着无事过来看看你,听说你这几天都在外面用功也不肯回去睡了,读书是要紧可也不能弄坏了身体。” 贾政暗想他什么时候关心起来我了,嘴上却是谦虚着:“多谢大哥惦记着。这几天是先生的意思叫我把以前学过的捋一遍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问他去。进去了反而是诸多不便,不如我出来住着想到什么就能请教先生去。我看大哥脸上喜气洋洋的,可是有什么好事?” “正是件好事,你嫂子有喜了,太太和你媳妇过去看她,我在里面不方便就出来了。说起来,你成亲日子也不短了,虽然功名要紧,可是没有儿子一切都是空的。我看你媳妇也不是小心眼喜欢吃醋的人,你身边的丫头都不错。怎么一个都没点动静,我得了个方子,很管用的。特别拿来给你。”说着贾赦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张药方子。对着贾政神神秘秘一笑。 贾政顿时脸上一红,随机皱着眉头:“大哥只拿着我开心,咱们家一向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正在盛年还是不要随便吃那样的东西。” 贾赦看贾政要长篇大论说什么万恶淫为首,赶紧打断了弟弟的道德文章。 第80章 宁府秘密 宁国府的荷花开了,贾敬来了兴致特别请了老太太贾母一干人过去赏花喝酒看戏,子骊一早上装扮整齐,跟着贾政一起侍奉这贾母和老太太过了宁国府去。贾敬的夫人蓝氏早就带着一群姬妾在门前迎接。 大家见礼毕,蓝氏笑着问:“怎么不见大奶奶?昨天听着下人说大奶奶有喜了?”贾母笑着说:“正是呢,她早上起来只说头晕不能挣扎着过来了。”蓝氏笑道:“可是件喜事,她身子要紧,这个时候正该好好地歇歇不要随便走动。”说着蓝氏笑着看向子骊:“今天大奶奶不能来了,我可不能放过你去。等着席上我可要好好地和你喝几杯。”贾母因为张氏怀孕心情好了不少,笑着说:“很该如此,政儿媳妇管家辛苦,难为她做的妥帖,今天你大嫂好心就好好地玩玩吧。”说着贾母拉着贾敏簇拥着老太太进去了。 对于贾敬,子骊很是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叫贾敬扔下官职爵位一个人跑到京城外的道馆里面炼丹烧汞不问世事的。惜春那个丫头生下来就没了母亲,贾敬这个做爹的竟然全然不把她放在心上。蓝氏是贾敬的结发夫妻,看上去三十上下的样子,一张团脸上面色皎洁莹白,还没说话显露出一对酒窝,看起来亲切可爱。蓝氏显得很年轻根本看不出来她有个贾珍那么大的儿子了。 子骊对着蓝氏一笑,和她并肩跟在老太太和贾母身后跟着进去了,贾珍一会进来请示蓝氏:“酒席已经齐备,就在洄芳园的水榭上。戏台就在水榭对面借着水音更好听。”贾母看着贾珍说:“珍儿长的越发出挑了,一转眼你也是在这个家十几年了。我仿佛还记着你刚嫁进来的样子。” 蓝氏感慨的说:“真是快得很,我记得我刚嫁进来两个小叔叔还小呢,一转眼婶娘也要做祖母了。既然酒席已经齐全了,还请老太太和太太过去吧,我特别预备了老太太喜欢的菜色,再不去可就凉了。”老太太笑呵呵的扶着蓝氏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妥帖的人,今天难得出来散心你们也不用拘礼了。” 蓝氏对着贾珍道:“你快点去前边好好地招待你叔叔们,不要怠慢了。”贾珍立刻作揖称是领命而去。子骊看着贾珍和蓝氏的相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的她也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的。贾敏扯下子骊的袖子低声的说:“你发什么呆,还不走。”子骊忙着打点精神和贾敏一起走了,蓝氏在前边扶着老太太说话,子骊和贾敏跟在贾母身边。宁国府的园子修建的比荣国府更有清幽别致的感觉,楼台轩馆也多事小巧别致的。花园是依水而建,一脉清泉在山间亭台楼阁之间盘旋辗转,一路上花红柳绿,莺声燕语别有一种风光旖旎的感觉。 贾敏倒是经常跟着贾母过来,她对着宁府很熟悉,指点着和子骊说:“那是芭蕉夜雨,是东边大爷的书房。外面就是观鲤池,里面养着的红鱼科比咱们府上的还好看。”贾敏指着一丛芭蕉叶掩映下的一角白墙黛瓦,和她说着宁府的景色。 子骊还想着贾珍和蓝氏有些古怪的相处,她对着贾敏的话也就是随声附和,一耳朵听一耳朵出的。宴席早就齐备,大家各自告座坐下来,子骊自然不敢坐下来,依旧站在老太太身边服侍。贾母对子骊说:“今天是来你大哥哥这边,不用拘束了,你就坐下吧。” 老太太也说:“很是,你站着,你嫂子也不好坐,我们是来做客的,没的叫她受累。”子骊不肯坐蓝氏也不好坐,既然贾母发话子骊也就外面小桌子上坐下来了。只是上菜的时候她依旧进来伺候,等着开戏了才出来。酒席精致,戏也很好,贾母对着蓝氏道:“这个戏很好,借着水音更好听了。记得我爷爷家里专门在池子里搭个戏台子,水面刚刚和台面是平齐的,远远看去就像是在水上漂着的。” “婶娘的娘家可是有名,谁不知道老侯爷喜欢精巧的园子,那个园子怕是出了皇上家再也没比得过了。”蓝氏奉承着史家的显赫,贾母听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子骊默不作声的看戏,一边打量着宁国府的园子,贾敬不愧是进士出身,比起来荣国府华丽热闹更带着一股书香之气。 台上老太太点的戏已经到了尾声,一个艳妆的姬妾端着个黑漆茶盘托着戏单子上来,蓝氏亲自起身接过来戏单进去请贾母点戏。子骊坐在外面正巧能看见蓝氏窈窕的背影,她心里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立刻否决掉了那个荒唐的想法。 一时吃了酒,老太太也露出来困乏,贾母和子骊站起来请老太太回去休息。“我本来是不想走的,想着我走了你们就要跟着回去。你蓝大嫂子是好意请你们,你们就安心的在这里玩半天。我先回去你们也不用跟着。”贾母是喜欢玩乐的,她自然应承下来。子骊也就答应着,她们亲自送老太太上车回去,才转回来接着看戏。 看了一会戏贾母也累了,蓝氏早就预备了地方请贾母去歪着歇息。酒席散了,贾敏约着子骊一起去逛园子,走了一会贾敏带着丫头钻进了蔷薇花架子里面,宁府的蔷薇花架子做的特别精致,生生是占了几分地拿着竹竿做骨子搭了个蔷薇花迷宫出来。子骊只能听见贾敏和丫头们的说笑声,却再也不见她人影子了,子骊一转身发现她的丫头也没跟着,只能怏怏的出去找雨后和小艾去。谁知这个迷宫进来容易出去难,子骊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来的路径了。在迷宫里面转了好半天总算是见着个出口,子骊赶紧出去,眼前的景色却很陌生。 长长的出口气,子骊拿着绢子擦擦脸,这为贾敬大爷是预备着把隋炀帝扬州的行宫谜楼搬到自己的家里了,真是曲折迷离,叫人身在其中犹如坠入五里迷雾中。眼前是一处房舍,似乎好像有人在样子,子骊想是有婆子看守正好过去问问路径。谁知她刚走到廊下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太太没为难你么?”说话的人是个婆子的声音。 “她不理会我,我也不是个孩子了随她拿捏。你放心养着,却了什么叫长寿和我说。”另一个人竟然是贾珍的声音!子骊听着不对忙着一闪身躲在廊子下。只听着里面那个婆子接着说:“她白折腾了这几年,还是生不出来孩子,以后爵位还是你的这个家都是你的,她若是识相定然不敢和你闹得太难看。你只管安心做你的事情去,我虽然在外面可是里面的事情那一件逃得过我的眼镜耳朵。” 贾珍果然不是蓝氏亲生的!若是没猜错的话屋子里面的那个婆子才是贾珍的生母。子骊对着别人家的私密事不怎么感兴趣,担心别人看见,子骊预备着悄悄地退出。大宅之内这样的事情多得很,蓝氏无子保养姬妾生的儿子无可厚非,她不想贾珍知道身世也是可以理解,贾珍的生母能留一条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子骊正想着悄悄的离开。谁知她忽然听见里面那对母子竟然议论起来她来了:“听说荣国府那边的二奶奶是个厉害的角色,那边几个月下来叫她整治的井井有条,上下都称赞她能干。你看她可是个好相处的么?” “亲戚家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相关,母亲还是别费心思了。”贾珍劝着生母不要操心闲事。 “她娘家厉害,以后那边比这边兴胜,你虽然白落个族长的名声可是还要看那边的脸色,我一辈子只熬出来你一个,可不能眼看着你被人欺负。”贾珍的生母声音阴沉,子骊在外面晒了一头汗,听着她的话顿时寒意从背后冒出来。 子骊站不住脚,压抑着心跳,赶紧离开了。贾母午休起身,子骊伺候着贾母梳洗了:“咱们出来时候不短了,大嫂子一个人在家,她这几天一直闹着不舒服,我还是先回看看吧。” 贾母听着子骊的话点点头:“很是,我们打搅了半日也该回去了。我看你这些日对她是尽心尽力的,你们妯娌相处融洽我心里高兴。等着你嫂子生了,出了月子我叫她好好地谢谢你。” “都是一家子,哪有什么谢不谢的,已经预备好了晚饭太太还是回去吧。蓝大嫂子也该抽空休息下,整理东西呢。”子骊扶着贾母起身和蓝氏告辞。 蓝氏带着一群姬妾苦留贾母:“婶娘不肯吃了晚饭再走更显得我不如两位妹子了。”贾母道:“我知道你的孝心,只是也不好打搅你们小夫妻。我们还是回去吧,老太太还在家里呢,也不好出来太久了。”见挽留不住,蓝氏只能送贾母上车看着车子走了方才回去。 子骊坐上车子一门心思的出神,雨后则是道:“奶奶上哪里去了,他们那边的花架子和*阵一样,一转眼就不见人了。奶奶脸色不好,别是撞见了什么吧。” “呸,浑说什么。我是累了,这几天哪位姑奶奶太难伺候了。我干脆和老太太太太说专门给她开个小厨房,要什么自己做就是了。”张氏当然没放过仗着身孕为难子骊的机会。张氏怀着贾代善的第一个孙辈,张氏立刻金贵起来,不是胃口不好要吃酸的,等着厨房做了酸的,她又说想吃辣的。子骊也只能叫厨房按着张氏的胃口做出来,厨房的人被折腾的人仰马翻在子骊跟前不住的诉苦:“我们伺候老太太太太和老爷饭菜和府上几百人的伙食,哪里还架得住大奶奶一会一个主意,若是耽误了上面的饭菜我们担待不起。若是耽误了大奶奶,我们更罪该万死了。” 子骊也只能安抚了厨房的人,还拿出来自己的提及赏给他们做辛苦钱。刚摆平了张氏刁钻善变的胃口,张氏又开始嫌弃房子不好了,今天要换窗纱,明天要换摆设,把子骊折腾的一天之内要开几次库房找东西。 第81章 中举 贾母忙着把贾政搂在怀里,心疼的看着儿子憔悴的脸:“自打你出生就没离开我一晚上的,见着你回来我也放心了。”贾政在考场里面肯定受了不少罪,忽然从冷冰冰的考场出来,重新回到花团锦簇的家里,贾政就好像是做梦一般。他忍不住感慨道:“离开家才知道母亲对我的关心,儿子今后要还不知道孝顺母亲真是罪该万死了。” 子骊在边上看着他们母子情深,有些好笑,贾政真是被贾母当成眼珠子养大的,从出生就是丫头婆子围着,和心肝宝贝一样捧着长大的,连着倒杯茶都不会。忽然扔到考场里面,那个时候的考场也没有现在的环境,若是没安空调家长都能把学校给拆了。那个年头的考场简直就是个简陋的棚子,一面是墙,两面拿着木板子分隔开,一面是空的,刮风下雨只能忍着。每个人就那么点地方,猛地一看和养鸡的笼子一样。没个号子里上面露头下面伸脚出来。那里还有读书人的斯文和养猪场差不多了。贾政被关在号子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整整住了三天。对于贾政这位公子哥儿来说和下地狱没什么区别。难怪一回来就委屈的跟着亲娘抱怨撒娇了。 贾母心疼儿子,她擦擦眼角看见边上的子骊,想起贾政若是考上了,以后用得着亲家的地方多着呢。她忙着推推儿子说:“你媳妇这几天一直惦记着你呢,你可要谢谢她。你媳妇对你可是尽心尽力了,以前你可不能犯浑惹你媳妇生气。” 贾政一眼看见子骊站在边上,猛地见着妻子,贾政心里一热忙着站起来对着子骊深深作揖:“奶奶辛苦了,多谢,多谢。”子骊忙着一闪身笑着说:“不敢,不过是本分罢了。”说着两个人相视而笑。贾政摸摸胡子,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了。贾母笑道:“你们回去吧事情虽多可不急于一时,你们小夫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天没见面可不是和十年没见一样。”说着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子骊笑道:“太太拿着我们开玩笑罢了,我们哪有那么不堪的。我看二爷还是先回去好好地梳洗了,没准王先生和老爷就要见二爷呢。”考完了就万事大吉么,那是对没门路的裸考的考生来说,贾政这样的背景,就是另一种忙碌了。 贾母被子骊提醒忙着说:“正是如此,你们快点回去吧。”子骊和贾政告退出去,回房去了。从贾母的院子出来,贾政悄悄地拉着子骊的手:“这几天辛苦你了。我在考场几天真是参透了不少以前不明白的道理。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地珍惜你的一片心。”子骊看着边上丫头,把手从贾政的手里挣出来,送他一个白眼:“你只好好地说话吧,拉拉扯扯的叫丫头看见成什么样子。你还不累么,赶紧回去歇一歇吧。身上都是什么味了?”贾政抬起袖子凑近鼻子闻闻,顿时苦着一张脸:“那地方没法说了!” 子骊想到的没错,贾政刚洗了澡出来,头发还没干透,已经有丫头过来传话了:“老爷叫二爷过去呢。王先生来了。”贾政忙着穿好衣裳出去了。接下来的几天贾政倒是比考试前还忙,不是一起下场考试的同年来拜就是拿文章去参加什么评比大会,估算着能不能考中。子骊每天打点家务事,还要想着贾政结交文友,预备恰如其分的酒席招待他们,更是忙上加忙了。 很快的,到了放榜那天,子骊刚张开眼就发觉身边空了,原来贾政早就起来了,他一个人也不叫丫头进来伺候只坐在床边上披着衣衫发呆呢。听着身后有动静,贾政回过头:“还早着呢,你怎么也醒了要喝茶不喝?”子骊起身看见窗外还是黑漆漆,瞄一眼案头上的金自鸣钟,刚刚三点不到四点的样子。指中秋之后天越发的短了,子骊懒洋洋的躺下来,抱着被子慵懒的道:“二爷一个人坐在这里衣裳也不披一件,仔细这着凉了。” 贾政无奈的叹口气,重新钻进被子,“好冷,你在外面坐了多久了。”子骊忍不住瑟缩一下,下意识要躲开贾政。谁知贾政却搂着子骊,把他整个揉进怀里,贾政把脸埋在子骊的肩膀上闷闷的说:“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晚上也没睡半个时辰。我心里乱的很,根本不敢想明天若是没中举该怎么办。”身上的期望越多,压力就越大,贾政这几天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会想着自己中举了阖家欢喜,也能安慰父亲诗书继世的理想。自己中了举人就能在从家里独立出去,闯荡出一片天地,今后或参加春闱或者做官都是一个崭新的起点。 但是自己没考中,父亲失望的眼神,母亲的疼爱都辜负了。尤其是贾赦嘲笑的眼光,贾政一想到这里就浑身长毛,心里堵得慌。子骊一心盼着自己能考中个功名,以后在岳家跟前也能挺胸抬头,对岳父没有愧色。可是若是自己没能考中,岂不是更印证了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贾政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更郁闷了。他这几天心情阴晴不定,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尤其是今天晚上,一想着明天一切就将揭晓,身边是子骊无防备的睡脸。贾政一个人坐在床边失眠到了早上。 子骊知道贾政紧张,她干脆在贾政怀里找个舒服的位子躺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既然问心无愧何必要计较得失呢,大丈夫建功立业也不在这一条路上。你只管安心睡觉,明天还有不少的事情呢。你最近知道大哥都在做什么?”子骊把话题转到了张氏和贾赦身上。 贾政怀里是温香软玉,听着子骊温柔的语调他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你怎么问起来大哥了。这几天我忙着出去会友也不知道他忙什么呢?可是他——”贾政担心贾赦找子骊的麻烦。这几天他忙着考试的事情没时间理会家里的事情。 “我是看着大嫂怪可怜的,自打她有了身孕的大哥就和没事人一般,不是出去就是在家和丫头们胡闹。大嫂养胎也不好发作,医生和稳婆都说了,这一胎有些麻烦,太太连着大嫂娘家人都请来了。大哥还是没事人似得。听上年纪的嬷嬷们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趟,大嫂生死未卜,身边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都是做人家媳妇的,我物伤其类罢了。”子骊忽然想到若是等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只怕也是张氏这个待遇。贾家不会亏待她,孕妇吃东西都是给孩子吃的,可是孕妇的生命安危,却没多少人放在心上。孙子是自家人,媳妇死了还能再娶。 从子骊的语气里面贾政听到无限的凄惶,他心里一软,搂紧了她道:“你别胡思乱想,大哥是个男人心粗没想到。你只管放心,等着你生产我一定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等着孩子出来我先打他一顿给你出气。叫你害你娘疼半天,生下来就是不孝子!”贾政伸手在半空做个大屁股的手势,一本正经的逗着子骊笑。 “呸,我的孩子谁敢动一下!你少早我跟前说相声了。还要耍做老子的威风,八字还没一撇呢,做什么白日梦。”子骊对着贾政飞去给白眼,忍不住笑起来。 看着子骊的笑脸,贾政的眼神变得深沉,他手臂加重了力气,子骊发觉异贾政的异样,还没等着她做出反应眼前一黑子骊就被贾政压在身下。 “别闹了,还是再睡一会吧。”子骊推着贾政欺压过来的胸膛,挣扎着身体,贾政下半身使力,用腿狠狠地压制住子骊不安分的两条腿,叫她半身动弹不得。“你心心念念的想要孩子,我现在虽然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白丁,别的给不了奶奶。这个希望还是能满足的。我们成亲日子不短了,父亲的意思是不管考中没考中今年都叫我带你回娘家看看。我们带什么礼物都不如带上外孙子回去来的体面。你是最孝顺的,一定不会叫岳父岳母失望吧。”贾政说着毫无章法的撕扯着子骊身上的寝衣。 “怎么左一层右一层的,那个丫头给你做的衣裳这么别扭。”子骊身上的寝衣和里面的亵衣的带子都被贾政搅合在一起,分不开了。贾政盯着露出来的哪一点白皙风情,眼里几乎冒火,恨不得把子骊生吞活剥进肚。“你自己银样镴枪头,反而怪别人。我的丫头做的针线好不好和你有什么相关?你两个宝贝倒是针线好,我可不敢用她们。”子骊反手抚摸着贾政的肩膀,从肩膀慢慢往下,一直到了腰线上。 可以感觉到贾政的腰精干结实,还是骑马对体型有好处啊,人鱼线有木有,没有小肚子有木有!子骊最喜欢精干结实的身材,她的手在贾政的腰上留恋一番,忽然拍了拍贾政富有弹性的窄臀。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叫屋子里的温度立刻升了几度,一声丝绸破裂的声音,子骊感觉肩膀和胸前一凉,她精致的寝衣和肚兜立刻成了破布了。 “你还我的衣裳!”子骊一翻身竟然翻身骑在贾政的身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贾政对眼前的姿态先惊讶了一下随即就安然接受了,他枕着手尽情的饱览眼前的美景,一双手蠢蠢欲动的要袭上玉峰之上的红珊瑚珠子。 “放手,你闹得我好痒痒——”一阵轻笑从里面传来,把雨后从睡梦中惊醒了。她伏在枕上听了一会脸上一红,拿了杯子蒙上头不去理会里面的声音了。 外面已经是天色大亮了,明前带着小丫头端着水盆进来,却发现雨后还没叫子骊起身。“你个小蹄子也不看看时间,晚了给太太请安看怎么办。”明前要进去叫子骊起身却被雨后拉着。明前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脸上一红,呐呐的说:“眼看着要到了给太太请安的时候了,不好再拖延了。” 雨后想想,对着明前低声说:“不如我们去回太太,昨天晚上二爷为了放榜的事情熬了一晚上没睡,这会二奶奶在安慰二爷呢。太太最疼二爷的,这么一说太太只会叫二奶奶不用过去。不就没事了。” “还是你这个蹄子精明!”明前拿着指头戳戳雨后的额头,去回话不提。 子骊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摸着酸疼的腰,踢了踢身边的贾政:“快点起来已经迟了。” 贾政却闭着眼拉着子骊,睡意朦胧的道:“再睡一会,困死了。” “恭喜二爷,贺喜二爷,二爷高中第十五名举人!”外面忽然喧哗起来,把贾政的瞌睡都赶走了。 第82章 回娘家 运河上,两条大船杨帆向着北方驶去,子骊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要是春天沿岸的垂柳绽放新绿该是多旖旎的景色啊。可惜这个时候是冬天,外面天寒地冻,也只有远处的山上有苍翠的松柏,给寂静的冬天增加一点亮色。 “二爷回来了。随着丫头的声音,贾政已经进来了:“你怎么坐在窗边呢,小心冻着了。”新举人老爷贾政一脸春风的进来,他看见子骊仅穿着棉衣坐在窗边忙着脱下来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你不是在那边林家的船上,怎么过来了?舢板不稳当若是十足掉下去怎么办?前边就是码头了,等着船靠岸在过来就是了,我这里没急事你急着过来做什么。你也该和林姑爷好好地讨教下才好。听着王先生和老爷都说他的学问好,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也该多和他商量商量学问上的事情。”贾政一早上过去和林如海谈文论道,现在船还没停下来,他肯定是坐着舢板过来船上的。贾政考中了举人,要预备着明年春天京城的春闱。贾代善忙着叫人预备船只,叫贾政上京赶考。贾代善想小儿子的前程还要王家多多相助,他大笔一挥很善解人意的发话叫子骊跟着一起回京城了。 贾代善发话了,贾母虽然有点舍不得儿子,但是事关前程,她也只能嘱咐贾政路上小心,特别选了几个老成的家人跟着才放心。子骊当然想回家看看,在贾家这段日子,她几乎没一天是舒心的,时刻提着精神,要应付各种奇形怪状的突发状况。还是回家好啊,不用担心被算计,也不用时刻端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用看别人的眼色,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船只和给京城亲戚的礼物和他们的行李很快的预备好了,全家上下置办酒席,送贾政和子骊上京城了。 船从金陵出发,在姑苏遇见了林如海上京城的船,林如海也考中举人上京参加会试,既然是亲戚,两人结伴而行。 “我是放心不下你,一路上怪寂寞的,我陪你说话可好。”贾政考中举人信心满满,人也变得外向多了,贾政坐在子骊身边握着她的手,两个人随便说着闲话。“从家里出来才知道世界真大,可恨以前在家被关在四面高墙里面,行动都有人管着。现在我可自由了,京城的风景怎么样?岳父和祖父有什么喜好?”贾政和子骊要暂时寄居在王家,贾政尽管信心满满,可是一想着要和老岳山相处还是有点紧张。 看着贾政毛脚女婿上门的紧张劲儿,忍不住笑道:“就算是我父亲不待见你也晚了,我已经嫁过来,生米煮成熟饭还能反悔不成?你放心吧,你的泰山大人整天忙公务没多少时间给你挑刺,我的祖父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他一向不喜欢怪外抹角的说话,你在他跟前别掉书袋子,也别文过饰非就是了。倒是我嫂子又要生了,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 想着王子腾的媳妇又要生二胎,子骊对着未来的小侄子很感兴趣。“你哥哥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这一会最好是个男孩。你看看大哥得了儿子欢喜什么似得!”贾政想着王子腾已经有了千金,王家还没个嫡孙呢,又想到贾赦得了儿子,简直比自己考中举人还兴头。男人的心思,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儿子,贾政语气之间不由得露出羡慕。 孩子,子骊嘴角微微一抽,贾政当然不知道张氏是吃了多少苦才生下宝贝儿子的,子骊想着张氏的哀嚎和惨烈的场面,心里一阵发毛。对着生孩子这个想法下意识的排斥,她摇摇头:“大哥是高兴了,可是大嫂差点就死了,我的佛祖真是吓死人了。”子骊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不愿意再回想那个场面。 贾政对着生孩子没具体认识,但是看着子骊变了脸色还是担心的问:“看你的样子似乎大嫂吃了不少苦头,可是生儿育女人是上天注定的,也是难免。不过我看大嫂的苦没白吃,她现在可是有了儿子做靠山,硬气的很了,咱们临走之前她还把大哥两个丫头给撵出去了。大哥也没说什么随着她去了。”张氏有了儿子,陡然阔气起来,贾赦也要让妻子三分。她还没出月子就开始作威作福,拿着贾赦的丫头开刀了。 想着张氏裹得圆咕隆咚,一副我是大功臣,你们都给我跪下的表情,子骊只能深深地摇头,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张氏真是叫人心疼不起来,当初张氏怀孕的时候忍气吞声,生产的时候要死要活,贾家却更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对着产妇的生死不怎么放在心上。那个时候看着张氏可怜楚楚,子骊对这位大嫂动了恻隐之心,难免觉得她可怜。 可是等着张氏生产之后,她那副嘴脸把子骊仅剩下的一点怜悯和友善给消磨掉了。“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大哥靠不住,她也只能靠儿子了。你却不知道她前脚撵走了两个丫头,后头大哥花了五百银子收了个扬州丫头,听说长得极好还会琴棋书画的。”子骊想着贾赦的花花公子作为忍不住叹气:“虽然他袭爵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你想想,一个空爵位有什么用处。现在老爷还在官场上颇得皇上的器重,可是花无百日好,老爷子在一日还好,咱们家的亲朋故旧也多,大家混相帮衬着日子还过得。但是做事的人哪有没人记恨的,我当了几天家还有人言三语四的,何况是金陵织造这个大肥缺,一旦退下来也该想个抽身之法。大哥只一味的胡天胡地的过日子,将来怎么办?咱们家百年基业,总不能坐吃山空。” “大哥确实糊涂,奈何我的话他不听,我是做弟弟的更不能在父亲跟前说大哥的不是。因此我拼命读书,就是为了叫父亲宽心。上天如此也只能罢了。”贾政言下之意是可惜自己不是长子不能继承爵位,振兴家族了。 子骊知道贾政的心思,他虽然看不惯贾赦但是叫他生出夺嫡的心思,干点什么把贾赦彻底废了,他还是不敢的。毕竟是读了多少年的圣贤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不能动摇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心里清楚,大哥也不是一无是处。你可有什么打算?”子骊问起来贾政未来的打算,对于未来,他们还没认真的讨论过,以前贾政只有一个目标——考举人,考贡生,可是考上之后呢?做官,怎么做官,做什么样子的官儿?贾政的官场规划就是空白的。 贾政竟然被子骊给问住了,他的想象力只到了会试的考场上,忽然被子骊问起来今后的规划,他也愣住了。“我还没打算,会试可是天下高手聚集,考中考不中还不知道呢。就算是考上了,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先混资格罢了。我倒是想立刻找个磨练自己的官职,哪怕是做个县令也好,但是我说了不算啊。”贾政虽然一直长在荣国府这个温室里面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理想的。 京城,王定乾把一封信放在唐夫人跟前:“女儿要回来了,你女婿还不错,竟然考中了举人。” 第83章 青葱贾存周 子骊和贾政到王家大门前,早有家人得了消息打开大门迎接姑奶奶和姑爷,贾政骑在马上有些迟疑的对着管家说:“我何德何能怎么敢走正门,还是从偏门进去吧。这样托大不好。”王长春身为朝廷首辅,王家的大门只怕是也只有亲王才能从正门进去,哪怕是六部九卿未必有那个从正门进去的面子。自己一个小小的举人要是这么托大就不好了。 “姑爷放心。这是老爷的吩咐。再者说了今天不论上下官职,只说亲戚。我们家二姑奶奶嫁的远,还没三朝回门呢。回门的姑奶奶和姑爷都是娇客,自然应该从正门走。还请姑爷下马进去吧。”管家亲自牵着马缰绳请贾政下马。贾政想想,自己也不能太执拗不合群了他也就从马上下来,对着管家说了声放肆了,进了大门,子骊的轿子跟在后面,到了二门跟前才放下,换上了内院的小厮进来,复又抬起来走了一箭之地。已经到了垂花门前,唐夫人已经扶着儿子的手眼巴巴的盼着他们呢,子骊下了轿子和贾政几步上前。 唐夫人一把把子骊搂进怀里,还没开口先哭了,贾政看着她们母女想见也不敢说话,只悄悄地退在一边。唐夫人仔细看看女儿,子骊这一年多出落得更好了,眉眼之间褪去了生涩多了娇媚,唐夫人知道女儿在婆家还算过得也就放心了:“好容易盼你们来。”王子腾这个时候冒出来说:“还是赶紧进去吧,天气怪冷,妹夫好久没见啊。”说着王子腾上前狠狠地拍了贾政的肩膀,和他勾肩搭背亲热寒暄起来。 贾政自从成亲就开始锻炼身体,再也不是以前在杭州的软脚鸡了,虽然王子腾使了七八分力气,可是贾政还是稳稳当当的站着王子腾心里满意的点点头,暗想着贾政还算不错,我妹子调教的好。 大家到了堂上,小丫头们放下垫子,子骊和贾政跪下来给唐夫人和王定乾磕头,行礼,礼毕小丫头要扶着子骊起来,贾政倒是乖觉得很,先伸手扶着子骊起来了。王定乾在上面看着女儿和女婿的互动,和妻子交换个眼神,稍微安心了。大家各自落座说起来这一年各自的情景。王定乾问了贾政考试的情况,贾政拿出来自己的卷子请岳父过目。王定乾粗粗看了一遍说:“文笔还不错,中规中矩不浮华也不炫技这才是得了中庸之道的真谛,你来了京城就安心的住下,你们夫妻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父亲的信我已经看了,春闱的事情你放心,那些琐事我自然叫人安排妥帖,你只管安心读书。你家在京城也有不少亲友,你安顿下来也该四处拜访。”说着王定乾嘱咐了贾政安心住下认真复习,不要担心别的。 贾政站起来对着岳父深深一揖:“小婿不生感戴,多谢岳父和岳母周全。” 唐夫人见着贾政长得不错,说话做事文质彬彬慢条斯理,现在又中举,对女儿是真心在意,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意。她笑着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在我心里你和子腾是一样的,你们住在后街上的宅子里的,既方便来往也能安静读书。你别客气,只管安心住下就是了。还是别耽误时间,你们去拜见老太太吧。老太爷进宫去了,等着回来再见吧。”子骊和贾政忙着站起来,王子腾陪着他们去见老太太。 王家是按着女儿回门操办的,第二天便是亲友们来看新姑爷,虽然贾政已经是个用了一年的旧姑爷了,不过王家在京城的亲友还是第一次见着,权且也算是新的了。几天的热闹之后,贾政也认识了不少人,王家的亲友还有贾家在京城的故交,期间不少年纪相仿的公子,都和贾政交好。虽然贾政还能管着自己每天读书温习功课,但是少不得要经常出去应酬。 这天子骊去看了母亲回来,贾政正叫人回话婉拒了锦乡侯家小侯爷打猎的邀请。子骊笑道:“我说来了京城必然不能安静,锦乡侯是我们两家的故交,他家的小侯爷是个弓马娴熟尚武好勇的人,听说已经拟了兵部的差事。今后你也要出去做官的,多结交一个也没坏处。二爷读书也有十多年了,也不急在一时。”贾政无奈的放下手上的书:“我倒也想着去结交朋友,可是昨天岳父和我说了,不要叫我春闱之前和亲贵子弟们走的太近了。没的叫人说闲话,等着春闱之后就无碍了。” “还是妹夫明白,只是你也不用太刻意了。横竖你的出身和岳家是改变不了的,有些人喜欢酸叫他酸去。父亲的意思是叫你现在少去做官的亲友家里走动省的被人说你钻营找关系,你和锦乡侯小侯爷倒是不妨事,他是武将,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你和他在一起断然不会有人说你钻营,别闷在家里背死书了,跟着我出去打山鸡去。城外庄子上的人来报说,这几天连着下雪,松树林子里的山鸡都出来找食吃,我们打猎去。”王子胜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妹妹和妹夫露出一口白牙。 子骊忙着请哥哥进来,她嗔怪的说:“你收收心吧,眼看着嫂子就要生产了,你还整天跑出去玩,在家里陪着她说话不好么,又要到了年底下,好些事情呢。”子骊亲自端上茶来。 王子腾对妹妹说:“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性子,怎么出嫁了就变得缩手缩脚起来,依着我说舆论虽然要紧可是日子还是自己过的,干什么畏首畏尾的,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妹夫就算是整天躲着不见人避嫌,也有会有人拿着他的出身做文章。你理会那些穷酸干什么,要是读书读成那个样子还不如把圣贤书一把火烧了算了。妹夫以后要出来做官的,要想爱惜羽毛那就在家别出来。”王子腾很是感慨的说起来做官的心得,想必王子腾在仕途上也不会很轻松,有祖父和父亲的名声在,王子腾听见的杂音只能更多。 子骊想想也是,她也就不说话了,贾政听着大舅哥的话越发的觉得有道理。在金陵的时候他因为王先生认识了不少当地文坛上的人物,虽然都是读书人可是性格差的太远了。有些是书香世家或者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就好相处的多了。那些出身贫寒靠着的苦读上来的人就有脾气各色不好相处的多。贾政想若不是王敬斋的面子,他们肯定会连正眼也不看自己的。尽管看着王先生的面子,那些人肯和他屈尊结交,但是言语之间总是透出来对着纨绔子弟的不屑。尽管贾政身上也没多少公子哥儿习气,和这些人应酬,贾政也总注意不要穿得太光鲜了,饶是他小心谨慎,时刻注意着,还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哪里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被讽刺一顿。 王子腾的话一下子说中了贾政的心,他立刻拉着王子腾诉苦起来了:“内兄说的是,我在金陵的时候因为托业师的福,也认识了不少江南文坛上的人,他们虽然都是有大学问的人,可是性格实在叫人难以捉摸。子骊也劝我说不要在意那些人,但是人生在世,哪能随心所欲,有的人,有的事总是绕不过去的。”贾政巴拉巴拉的和王子腾诉苦起来。 子骊听着他们两个谈得投机,也就悄悄地出去了。王子腾开导了贾政一会就拉着他出去了。 前脚贾政刚走,唐夫人的丫头就来请子骊过去了。 “你女婿和你哥哥出去了?”唐夫人一见子骊进来就问。“是,跟着哥哥出去了。妈妈在做什么呢?”看着唐夫人在炕上堆着一对棉布什么的,子骊很是好奇。张氏眼看着这几天就要生了,现在预备孩子用的东西有点晚了吧。 “我是看你嫂子预备小孩子的东西也想起来你也该预备这个了。你成亲一年多了吧,怎么还没动静呢?我看你们夫妻挺亲热的,就一点消息没有么?”唐夫人整理着细棉布,深深地看了子骊一眼。 “妈妈着什么急,这一年他忙着读书,我们相处的时间有限,再者说了他大哥刚得了儿子,我就不用着急了。”反正贾母的注意力被张氏的儿子给吸引走了,子骊乐得耳根子清净。 唐夫人盯着子骊,脸色严肃:“别是姑爷被什么人绊住了脚吧。我是知道的,你是小媳妇脸嫩,不好意思拿出手段来整顿姑爷身边做耗的丫头,你那个婆婆,我看也不是个懂事。她心疼儿子谁也管不着,可是往儿子屋里塞人是怎么回事!” 子骊尴尬的笑笑:“妈妈怎么知道的?一定是明前多嘴了!”子骊带着明前回京城留下雨后看家。 “你不用责备她,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白做你娘了。不过你现在也只能暂时忍着的。我看姑爷虽心里有你可是男人么都是馋嘴猫一样的,整天放着个标致的丫头在身边嘻嘻哈哈的,总是会有那么点动心。你还是尽快的拿她们个错处撵出去才干净了。你的肚子也要争气,有了子嗣,别人就不敢说别的了。我请了太医来给你诊脉调理身体,趁着这段日子不用伺候公婆,你可要争口气啊!”唐夫人给子骊安排好了备孕日程,逼着她蒸包子。 母女两个絮絮叨叨的说了会私房话,等着晚上子骊才回去。贾政也是刚刚回来,丫头们正伺候着换衣裳呢。见着子骊回来贾政兴冲冲的说:“今天打猎真是精彩,我以前学习骑射总没痛快的跑一会,施展身手,今儿可是畅快了。我打了好几只锦鸡和野兔,海的了个彩头——一只狐狸,给你做个暖手可好。对了我还认识一位朋友,甄家的远亲,叫甄云龙的。好身手,好学问!”贾政滔滔不绝和子骊说着今天打猎的收获。 甄家?自从子骊落选,王家和甄家的关系就不动声色的疏远了,怎么王子腾和贾政和甄家的远亲成了好友?甄云龙是谁?子骊想了半天也是没头绪。“对了这位甄大哥还送我个好东西。”贾政把手伸到子骊眼前他的手心里一枚温润的田黄章子。 章子头上雕刻着个简单的小兔子,谁会拿珍贵的田黄雕这么粗糙的东西,子骊忽然想起自己的梳妆盒最里面那个粗陋的黑玉小马,一道闪电划过,她满头黑线——这位甄云龙别是——哪个人吧! 第84章 攘外安内 “胡家的人说了有什么事情么?”子骊皱下眉示意叫王胜家的过来说话。“胡家的人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来说一声他们家大奶奶生了个千金。姑奶奶是不是要见见他,到底是——”王胜家的瞄一眼子骊低下头去。要是唐夫人王胜家的也不用太纠结了,大姑娘和二姑娘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两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王胜家的不敢确定,子骊会高兴听见关于子骞的任何消息。尤其是现在子骞已经做了母亲可是子骊还是膝下空空。若不是当初子骞的胡闹,这一会没准子骊已经在宫里接受命妇们的朝贺了。 子骊低下头想想,对着王胜家的说:“胡家以前也是派人过来么?” “倒也不是经常来人,他们家老爷到底是在杭州织造任上,咱们家老爷可是他正经的上司,不过都是说些政务上的事情。一说咱们家——不是,是他们家大奶奶的话,老爷就不听了。姑奶奶看——”王胜家的等着子骊拿主意。 “既然是他是来京城办公事的,就请他到书房去等着,看老爷回来再说吧。既然他们家得了千金也是高兴地事情,官场上也讲人情的,就按着一般同僚的人情飞个红包做贺礼吧。你叫人好生的招待他们,现在年底下外面的不少官员都派人进京城各处拜访,家里人多嘴杂别叫他们在一起嚼舌头。”子骊看一眼王胜家的,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明白么? “是,奴婢明白了。”王胜家的立刻明白子骊的意思赶紧答应着退出去。这几天王子腾媳妇因为生产不能出来管事,梓萌年纪小,不能承担事情,多亏了子骊回来帮着料理家务事。王家上下的家人都发现二姑奶奶比出嫁前更老脸沉稳了。王胜家的尽管是身为管家娘子也不敢小瞧了子骊,反而对她越发的恭谨了。 下午的似乎唐夫人和老太太回家,子骊先去看着老太太歇下,又跟着唐夫人回去,等着唐夫人换了衣裳,坐下来喝茶子骊才把胡家的人来了的话说了。听着子骞生了女儿,唐夫人拿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即脸上波澜不兴的说:“哦,是么。别人家的事情和我有什么相关。你也不用费心给什么贺礼了,听着你父亲说,胡启忠在织造任上可是没少发财,不过是皇上看在魏王的面子上没理会罢了。她现在是如鱼得水,哪里肯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我看一定是胡启忠的意思,他是怕了,要找个救命稻草罢了。我也累了你还是回去吧。这几天家里的事情烦了你了。” 唐夫人的反应出乎子骊的预料,她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淡化,唐夫人和子骞之间也能和解了,谁知这对母女反而是越走越远了。子骊张张嘴把安慰的话劝咽下去就带着丫头回去了,王定乾给女儿女婿预备的房子很方便,从唐夫人的正堂出来,沿着东夹道一直向南,穿过一道角门再过个夹道就到了子骊住的后院角门上了。她从后院角门悄悄的进去,径自往屋子走去。 谁知刚走到后门前就见着个小丫头正着探头探脑的看着她的方向,一见着子骊来了,她忙着跑过来:“奶奶可回来了,金陵来人了,现在正和二爷说话呢,明前姐姐叫我在这里等着奶奶,叫奶奶先别进去。” 子骊奇怪的道:“真是怪了,既然家里来人怎么不叫我进去了?是二爷的意思还是谁的意思?明前呢,你叫她出来。” 小丫头很无奈的说:“奶奶先别生气,后罩房里面暖和,我预备了新茶,奶奶还是先过去歇歇。”小丫头倒是机灵,她央求着子骊先去别的地方呆一会。“你快说,真是反了你们了,竟然和我讨价还价起来,快说是什么事情,要是还支支吾吾的你们仔细这身上的皮!”子骊一瞪眼,小丫头哆嗦下。 “奶奶别生气,是明前姐姐的意思,她在那边听二爷和家里来人说话呢,不能出来亲自迎接奶奶。听说是金陵那边,二爷身边的丫头有了身孕——金陵家里传话说要提拔什么方若姑娘做姨娘呢。”小丫头担心的看着子骊的脸色说出个叫子骊心里一紧的消息。子骊只觉得心里一沉,就像是被压上沉甸甸的铅块,闷闷的喘不上气来,她只觉得嘴里酸溜溜的,半晌她冷笑一声:“二爷前几天还感慨自己资质不好,我看是二爷妄自菲薄了。他不仅能轻而易举的中举,还顺手得了个宝贝,真是天赋异禀啊。”当初方若和静姝过来子骊已经猜到这个结局了,只是事情来的太快,她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屋子里面贾政一脸飞红,不敢相信的盯着吴德,吴德缩着脖子,不敢对视贾政的眼神:“二爷,太太叫我问问二爷,方若是二爷身边的丫头,她在二爷身边也伺候了一段时间,其实这也没什么。添丁进口是好事,二奶奶也不是小气人,断然不会为这个生气。太太的意思是二爷和二奶奶成亲也一年多了,还没个动静。不如把方若肚子的孩子留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抛砖引玉的意思。” 贾政咬紧牙关,他的腮帮子都鼓出来了,他始终沉默着,半晌才松开握紧的拳头一字一顿的说:“我却不知道方若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你回去和太太说她只是个丫头,剩下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不认账啊,吴德一怔,不敢置信的看一眼贾政:“二爷,二爷,这是人命关天,若是方若是个粗使丫头,她说孩子是二爷的,肯定大家都不相信。可是方若这个丫头在二爷身边贴身服侍,她言之凿凿,二爷——毕竟是一条人命,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二爷很厌恶她只管放在一边就是了。那个孩子可是二爷的骨血。” 啪的一声,一个杯子碎在地上,等着吴德看去,贾政已经走了只留下个愤怒的背影给他。 “你们奶奶呢!”贾政一进屋发现子骊杳无踪迹,他问了小丫头们谁知没人知道子骊去了哪里。看天色已经黑了,贾政知道子骊不会在娘家呆到这个时候。他忽然有种不祥预感袭上心头,贾政抓着小丫头逼问着子骊的去向。正在贾政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在外面就听见里面天翻地覆的,二爷是看谁不顺眼,你要生气就生气何苦要为难她们。” 见着子骊不冷不热的站在门口,她斜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完了,子骊肯定知道了!贾政心里一沉赶紧狗屁颠颠的跑过来,对着子骊谄媚的摇尾巴。他作揖打拱的说:“奶奶回来了。还说回了娘家你能好好地松快下。谁知越发的忙了。奶奶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膀。”说着贾政狗腿的要伸手揽着子骊的腰过去坐下来。 “少妆模作样了,恭喜二爷要当爹了。”子骊甩开贾政的手,和他保持距离。“冤枉啊,你听我说啊!”贾政顿时急眼了,他凑到子骊身边蹭着她坐下来,刚想说话却不防被子骊一脚给踹到地上,屁股和地板发生了亲密激烈的接触。 第85章 危机解决 丫头们都知道二爷和二奶奶之间不对付,听着里面有声响都进来看,贾政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站不起来,子骊却是没事人似得,根本不理会,只拿着针线活在看。 明前这个时候赶着进来,她骂道:“你们都作死呢,赶紧把二爷扶起来。二爷这是怎么了,怕是喝多了酒脚下不稳吧。二奶奶从太太那边回来了。明天过去喝酒,奶奶穿拿一件我好预备着。”子骊笑也不看贾政,懒洋洋的说:“我不拘什么都行,倒是二爷要好好地打扮下,也算是沾沾我哥哥嫂子的喜气,也好一举得子了。”贾政听着子骊的话顿时跳起来:“你信他们胡诌呢,她怎么有了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真是反了她了,竟敢攀诬起来主子了。你们先出去,我和奶奶有话说。”明前故意不动身子看着子骊道:“奶奶还没换衣裳呢,叫我们伺候再出去吧。” 贾政立刻推了明前出去:“明前姐姐,别火上浇油了,你且当是可怜可怜我吧。”贾政推着明前出去,对着她作揖打拱使眼色。 子骊偷着给明前个安心的眼色,她才一笑走了。贾政见丫头们出去了才松口气,一转身见子骊正在换衣裳,忙着屁颠的凑上去帮着子骊解扣子:“奶奶辛苦,叫我伺候奶奶吧。” “我不辛苦,我再辛苦也赶不上二爷辛苦。我算方若有孕的日子肯定是在你如常考试之前吧。二爷喜欢那个丫头本来没什么。只是你也要有所节制,等着回去老爷骂你吧。横竖身体是你自己的,前程也是你自己,你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子骊本来是要装出来生气委屈的语气呕贾政,谁知一张嘴委屈不满不用酝酿直接从心里迸发出来,她的眼圈竟然说着说着就红了。 听着子骊幽怨的语气,贾政搂着子骊无奈的叹口气:“我再也不愿提起来那件事。可是现在想想觉得自己被算计了。”贾政说起来那天的经过,本来那天王敬斋先生指点贾政道很晚,贾政等着王先生走了以后自己又按着先生的指点写了一篇文章练手。等着写完发现已经是夜深了,他本来想进去休息却因为二门上关门,再进去就要惊动上夜的人。贾政正在犹豫的时候方若端着夜宵进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方若静姝和伺候贾政的丫头们白天能在外书房伺候,可是晚上都要进去的。“回二爷的话,我本来是要进去,可是惦记着二爷还没回来想今天晚了二爷必然是住在外面的。小厮们粗心我就想先安顿好了再进去。谁知却耽误了。现在也只能在这里横竖是一晚上,我熬一夜就是了。”方若端来一碗药:“这是太太担心二爷辛苦读书,叫我煮的滋补药,二爷喝了睡下吧。” 贾政望着方若很无奈的说既然如此,我还是叫门进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也不好。方若笑道:“二爷是忘了么,如今二奶奶管家现在门户上抓紧,晚上进出都要登记的。这一倒腾叫明天二奶奶看见了门房上的簿子又该有什么想头了。”一个爷一个丫头半晚上叫门进去,总是引人遐想,贾政想想也只能作罢。接下来的事情很老套,按着贾政的话就是:“我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就——” 看着贾政楚楚可怜的低着头拧着手指头,就差拿着手绢擦眼泪,子骊不由得嘴角一抽满额头瀑布般的黑线。呵呵,你还可怜了,合着是方若强了你了!你一个男人要是宁死不屈的话她一个丫头能把你怎么样。我真是日了狗了!子骊冷哼一声:“我竟然不知道方若是个练家子,你的骑射是白学了。” 贾政浑身一僵委委屈屈的咬着手指头,抱着子骊的腿蹲在炕沿底下,仰着头拿着星星眼看着她:“奶奶圣明,我那个时候本想是推她出去的。谁知整个人稀里糊涂的。我也是肉身凡胎。” 这会贾政的脸已经是红布一般了,见好就收,子骊知道贾政已经对她满是愧疚,再逼下去会适得其反。她叹口气幽幽的说:“我并非是嫉妒不肯容人,你喜欢那个丫头只要说一声我自然会去和太太回明了,光明正大的放在屋子里才是个大家公子的体统。若是我们还在金陵也罢了,先遮掩过去不叫别人嚼舌头。方若虽然是我们屋里的丫头,可是毕竟是太太给的。你这样被有心人传出去成了什么了。咱们家的名声还能听么。我父亲已经嘱咐你韬光养晦避人口舌是非,那里还禁得起这个。对着自己的丫头就这个猴急样儿,叫父亲知道了怎么想你。你以做官要面对的比这个厉害千百倍,有这个名声谁敢把重担交付给你。”子骊忽然搂着贾政的脖子先哭了:“你辛苦读书不就白费了。” 一番利害分析下来,贾政脸色都白了,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半晌他忽然狠狠地拍了大腿懊恼的说:“我早就疑心是方若贱婢害我,那个时候离着现在也有三个月了,她就说有了身孕如何不肯在咱们没出发来京城之前就说。那个补药也古怪得很,和往常我喝的不一样。吴德急慌慌的来报信,他是方若的姑舅哥哥啊。真是小人伎俩!可恨可恼!” 真是有做官的前途,贾政把所有的责任劝推到了方若身上,而且事件的性质发生了改变,再也不是大家公子和无礼丫头那点破事了。现在成了奴仆欺主,还给主子下药暗害。贾存周你反咬一口的本事不错啊。 当天晚上,夫妻两个合计一晚上,第二天贾政面色如常的起身,他用了早饭依旧是叫了吴德过来:“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你办了事情就回去吧。” “还请二爷给老爷太太修书一封,也好交代清楚了省的别人误会了方若姑娘。奴才本是太太叫上京城送东西的,现在东西送到也该回去了。”贾政看着吴德言语之间眉眼乱动,心里没底气越发的认定是方若和吴德联手算计自己。他不动声色的说:“这个事我知道了。奶奶也很欢喜说要个方若给名分,你到底是外面办差的人里面的事情不知道。我叫吴庆跟你回去,他是我的奶哥哥,在我身边服侍的老人,回话也清楚。” 吴庆是贾政奶娘吴嬷嬷的儿子,一直在贾政身边服侍的,见着贾政看重方若吴德立刻欢喜起来。自从贾政离开金陵,方若因为和别的丫头们不对付告假出来。她这几天一直在家里住着。吴庆媳妇见着方若害喜就撺掇着吴德讨来去京城给王家送年礼的差事,先叫贾政认下来,贾母知道方若有孩子自然欢喜,没准方若就能封了姨娘,他们也好借着新姨娘的光得便宜。因此吴德才会如此卖力催着贾政给家里写信。 贾政叫了吴庆进来,当着吴德的面把一封信交给了吴庆:“你好生拿着信回去亲自交给老爷太太,就说是我年轻不懂得节制,还请父亲看在孩子的份上且记下这顿打。等着我回去再领罚。”吴庆接过来信贴身放着:“二爷不必太过担心,虽然这件事有点操之过急可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等着二爷高中回去老爷也不会计较小节了,二爷只管放心,我回去好生和老爷说。顺便劝劝方若姑娘,先别声张出去。”说着吴庆转脸责备起来吴德了:“你也是她的哥哥,怎么不劝着点,府里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还要别人教么?二爷现在正一心读书,你们这起子奴才只会挑唆生事!” 吴德也不敢分辨只能是听着了。正说着只见丫头说:“二奶奶来了。”子骊扶着丫头进来了,吴德见着子骊浑身不自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给二奶奶请安。” 子骊脸上却不见一点乌云,她笑着叫吴德起来,先殷勤的问了贾母众人的好,接着说:“怎么叫你来送东西了,昨天听见方若的事我还责怪二爷粗心呢。我管家事情多,没理会那些小事。只是方若这个丫头真是古怪的很,她怎么不就吭声,如今害喜才发现。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可是她也该为了二爷的声誉着想。那一起子小人无风还能三尺浪呢,何况是授人以柄。不过也罢了,既然二爷应承下来大概也没事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给方若,叫她好生养着,我会叫人过去服侍她。”子骊话音刚落,明前带着小丫头端着好些东西进来,吴德哪里见过那些好东西顿时眼睛都亮了。 吴德千恩万谢:“还是二奶奶心地仁厚,我们全家上下都感念二奶奶的恩情。”吴德絮絮叨叨的说着感恩的话,却全然没注意贾政眼里的寒意。子骊冷眼看着吴德:“你还是尽快回去吧。”吴德方才告退走了。 方若事情就好像是一枚小石子掉进了河里,只掀起一阵涟漪就消失无踪了。贾政对着子骊更加百依百顺,子骊也不再提方若的事情,他们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前。王子腾儿子的洗三很热闹,毕竟是王阁老得了第一个重孙子,京城的王公贵戚和官员们哪有不去祝贺的道理,王长春一向是不喜欢和官员们走的太近。那些官员们正愁没有机会结交巴结。谁知天上掉下来个好机会哪有不挤破头趋奉的道理。 贾政和子骊作为贵客也去祝贺,看着王家满座的乌沙红袍,眼看着王家府门一整条街上车水马龙,花团锦簇显赫赫,官去官来,热闹闹冠盖云集。贾政内心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往来无白丁,三品一下的京官都进不来,人生若能如此也不枉费来世上一遭了。贾政正在感慨着岳家威势,又见着东宫的内监出来送贺礼,王长春和王定乾忙着整冠出迎,没一会又有宫中内监出来颁赏赐。 晚上子骊帮着安顿好了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正看见贾政在灯下出神。子骊悄悄地站在他身后猛地一拍他肩膀,贾政才回过神对着子骊感慨的说:“我以前在金陵认为官做到父亲那个地位已经是不易了。谁知今天一见才知道自己是个井底之蛙。我越发的羞惭了,我百无一用,今后也不知道能拼搏出个什么结果。” “你自己妄自菲薄就罢了,还要牵扯上老爷。你那里知道官场上的门道和辛苦,谁是生下来就知道怎么做官报效国家的,还不是自己一步一步摸着过来的。你有这会子叹气的不如好好地读书,世上的事情都写在书里了。其实我有个捷径。”子骊笑着摇摇手指头,贾政已经听傻了,他赶紧问:“还请奶奶指点迷津。” “这个简单,现成的师傅,你去求求我祖父就是了。只是你还是要先考上进士,证明你资质不俗才成,我再去敲敲边鼓,你这个师傅准成拜成的。”子骊觉得贾政需要接受王长春的指点才能彻底改掉古板庸俗无能的底子,脱胎换骨才能干出一番事业出来。 贾政脸上浮出欣喜笑容,他忍不住楼着子骊亲着她的脸蛋:“你真是我的福星,以后你说什么我一概按着你说的办,绝无二心。” “不用以后,我想明天出去玩玩,你可愿意陪着我出去走走。”年底下的东西都预备齐全了,子骊暂时无事,想着出去走走。 贾政有些为难,子骊一个女子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的:“外面冷,你坐着车子轿子也不方便。不如等着过年之后再去吧。” “二爷的衣裳借我几件可好,这个时候京城不少的庙会,那里面买的东西可多了,还有玩杂耍的,总之是十分热闹。你就可怜可怜我,全当着是叫我放风去吧。”子骊拉着贾政的胳膊,放软声音央求着。 看着妻子如花般娇艳的脸庞,贾政也只能娇宠的捏捏她的脸答应了。京城风俗,年底之前各处庙会是格外热闹,除了来上香的善男信女,更多的是海陆干鲜货物,吃喝穿戴各种东西。这天是京城最热闹的万福寺庙会,贾政带着办成男装的子骊来这里逛逛。他们当然对着吃喝穿戴的东西不感兴趣,贾政和子骊先看了摆摊的旧书,接着子骊就被那些精致的文玩给吸引住了。她一下子被竹子雕刻的笔筒,精巧的黄杨木插屏,薄如蝉翼的书签给种草了,贾政立刻发动买买买模式,拿出几吊钱买下一车子的小玩意。 子骊满足的离开了文玩摊子,她一转眼又被精致的绢花和小巧的脂粉盒子什么的给吸引住了。“我要胭脂盒!”子骊刚要去拿摊子上的烧蓝银胭脂盒就被贾政拉开了,子骊可怜兮兮对着贾政嘟嘴:“值不了几个钱,就买下来吧。” 贾政看着子骊穿着男装,猛地看起来颇有英姿勃勃的气度。这会忽然做出来小女儿的娇态叫他心里猛地一动,贾政忙收慑心神,暗自捻一下她的手:“这是在外面呢,我们两个男人去看胭脂花粉成什么样子。我叫小厮去把那些都买下来拿回去慢慢的玩吧。” 子骊才想起来她是穿着男装出来呢,这不是现代社会老婆老公一起手挽着手逛街,她竟然忘情了,想到这里,子骊脸上也一红。“我们还是回去吧。”子骊低下头拉着贾政要回去。 “贾二爷,请留步我们公子有请呢。”一个奸细的声音冒出来,子骊一转脸顿时愣了,这不是——这不是太孙殿下身边的戴权么。 第86章 熟人想见 子骊看着戴权下意识要问好,戴权却是应变极快他凑上几步,一闪身就到了子骊的跟前,笑呵呵的对着贾政说:“我家公子早那边的茶楼上闲坐,看见二爷和这位公子也来这里凑热闹,特别叫我下来请二位上去说话。这位公子别担心,我们爷是个极好客的人,我们少爷吩咐说一定邀请二位先生上去一叙。”说着戴权给了子骊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嚷嚷出来太孙的身份,可等着吧。 “既然是人家真心邀请,你也不要推辞了。我还是不打搅你了。”子骊叫贾政去跟着戴权见太孙,她先溜了。贾政接到子骊你掩护我先撤的暗示立刻应声道:“既然如此你路上小心,我叫人送你回去。” 戴权哪里肯叫子骊白白走掉,他笑呵呵挡在子骊跟前:“我家公子已经见着二位了。这位少爷就这么走了不礼貌吧。” 没等着子骊回答,戴权又对着贾政说:“我家少爷虽然不参加春闱,可是昨天他出去赴宴,在酒席上听见这一科主考官和副考官在讲究学问,里面有段话很有意思,没准这一科的试题就在里面呢。我家公子喜欢结交朋友,他既然是看见了这位先生有意结交,若是——”戴权没说完,他意味深长的拖着腔调,给了贾政无尽的遐想和暗示。甄公子想结交子骊认识,若是子骊不给面子先走了,他就要发飙了。甄云龙虽然言语举止温和谦让,可是在贾政心里甄云龙身上总有着一种压力,那种气场比自己的父亲和王家老爷子还强大,叫人不自由自主的就矮了几分。 贾政思忖下悄悄地对着子骊商量着说:“既然如此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好看,不如我们上去坐坐就走。也不算是失礼,也能歇一歇。你看可好。” 子骊就知道贾政绝对顶不住戴权的压力,她笑着望一眼戴权:“既然是人家盛情相邀,我岂能不识抬举。真是我粗鄙之人恐怕污了你家公子的眼睛耳朵。” 戴权笑的和花儿似得,躬身对着子骊和贾政做个请的手势:“哪里,我家公子老远就看见了二位还说二位出身不俗,气度超脱,就像是埋没在沙子里的珍珠,哪能轻易就被埋没了。这位公子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说着已经到了茶楼门前了。一个小厮样子的人迎接出来,对着戴权道:“公子在上面雅座等多时了。” 子骊走进茶楼就发现几桌子客人和别人不同,都是穿着一样直裰,面色凝重只埋头喝茶,时不时的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下整个一楼的情形。二楼上安静得很,看样子是被全包下来了。子骊有些疑惑的扭脸看看贾政,他竟然一点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么?贾政察觉到子骊疑惑的眼神,压低声音和她说:“这位甄大哥是家中独子,太夫人格外溺爱,他出来一定是带着无数家人围护的。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差点被奸人伤害,才有这个阵仗的。”还真是个温室草莓,想必贾政为数不多出门也大概是这个派头了,身边不少家人簇拥着。看起来贾家的派头摆的太足了。相比起来王家的男孩子们真的是粗养的。 “我没见过世面,您可别笑话。”子骊看着一脸警惕盯着她,生怕她戳换太孙身份的戴权笑笑。 “都是太夫人疼爱孙儿,已经到了!容我通报一声。”戴权刚要进去通报就听见里面太孙殿下的声音:“快请进来。” 太孙殿下盯着门口,心里竟然忐忑的滋味,算起来和子骊没见已经一年有余了。太孙内心有些矛盾,他期待着见到个风采奕奕的子骊,可是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则是阴暗的响起来:“一个和太孙良娣失之交臂的女人能多神采奕奕呢。”太孙的心里已经忍不住想象着子骊失落犹豫的样了。就在太孙殿下被两种情绪撕扯的时候,门帘掀开处先滚进来一个白包子。贾政一脸白吃的笑容滚进来了,太孙心里厌恶的皱皱眉,在心里把贾政的包子脸给捏了千万遍。接着进来个人,叫太孙的眼睛亮起来了。眼前的人有点熟悉更有多的是陌生,和一年前相比子骊长高了不少。她穿着是贾政的意见一件亮蓝色的云纹金银双线松竹梅岁寒三友箭袖,腰上一条碾子腰带挂着玉佩荷包,头上是灰鼠皮暖帽子,脖子上还围着白狐风领。脚下是黑色朝靴,一张饱满的瓜子脸,眉飞入鬓,眼含秋水,少了脂粉气却多了英武之气,顾盼神飞,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太孙殿下心里莫名其妙的略过丝酸涩,戴权看着太孙还在发呆,赶紧不高不低的咳嗽一声。太孙才醒悟过来,对着贾政拱拱手,寒暄问候。接着太孙立刻转移话题看着子骊装糊涂:“这位贤弟眼生的很,是那家的公子啊。” 没想到太孙的演技是愈发的好了,子骊装着第一次见面,拱手道:“不才是存周兄的内弟,只不过是堂族不是什么亲支近派。早就听说内兄在京城认识了以为甄公子,今天得见真是幸甚。” 子骊托说是王子腾的堂弟。横竖王家的堂族很多,她这么说没人提出异议。贾政当然不知道自己老婆和这位甄大哥的过去,他虽然有点怕这位甄大哥,可是男人的天性,他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太亲热了。尤其是今天甄大哥似乎有点不一样,贾政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可是第六感叫他做出个下意识的动作——贾政悄悄地拉着子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 贾政这个举动叫子骊心里微微一暖,却叫太孙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暗不明的东西。戴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自从殿下看见了王家二姑娘带着女婿回京城,殿下就特别喜欢微服跑出去了。那天太孙把王子腾叫来,赶走所有伺候的人,关上门两个人嘀咕一番。戴权不知道主子在里面和王子腾说了什么,不过在王子腾出门的时候他明白看见了王子腾脑门子上的汗水。戴权虽然疑惑主子到底是对王子腾说了什么,但是身为奴才,他不能去问,只能通过太孙的言语举止进行推测。奈何现在太孙的城府的越发深沉,再也不是那个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孩子了,就在戴权云里雾里的时候,太孙忽然微服出去打猎。在西山脚下戴权见着“无意”遇见的王子腾和他身后那个年轻人的时候,戴权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主子的心里还是放不下王家的姑娘啊。他紧张的盯着太孙脸上一切细微变化,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生怕太孙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贾家和王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太孙要是做出来夺人妻的事情真是天塌地陷了。 戴权觉得时间被凝固了,可是在贾政看来一切都是正常的,甄大哥对着子骊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的,哦了一声,就对着贾政道:“王阁老家的子弟,难怪了果真是不凡。你们是亲戚你来了京城自然是要尽到地主之谊的。我倒是打搅你们逛庙会了。我这几天闲着无事,今天心血来潮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遇见了熟人。也不知道金陵的风俗如何,那边过年的时候有什么讲究和京城不一样么。” 子骊一脸的呵呵,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算是见识了。年地下不仅是老百姓忙着打扫房子,置办年货预备着祭拜祖先过年,当官的也要各处走动,或者是同僚们相聚或者是同年们一起互相拜访更有到借着过年各处走门路,就连着皇帝皇后也是忙得很,祭天,到太庙祭拜,群臣朝贺,赏赐皇亲贵戚和勋贵大臣,太孙哪有个闲时间出来瞎逛。子骊越发的觉得太孙一系列举动肯定是别有深意,似乎是冲自己来的啊。 贾政整个一个傻白甜,他打量下包厢里面的陈设,忍不住感慨着:“还是甄大哥会享受。外面天寒地冻的,这里面却是温暖如春。好香的熏香啊,我竟然是以前没闻过。按说我也是见识点东西的,到了甄大哥这里竟然成了乡下种田的了。”包厢里面陈设自然不用说,墙上是京城名家的手笔,摆着的是商彝周鼎,当地上一个大鼎里面点着熏香,整个屋子温暖舒适叫人心里感觉到愉悦。 子骊却是敏锐的察觉出来这个香气是宫中的龙涎香搀和了点百合香,因此味道才如此温馨舒适。她垂着眼坐在贾政身边,不动声色的挪动下椅子,叫自己藏在阴影里面。太孙好脾气的一笑,他飞快的扫一眼子骊,似乎在说你整天和这么个小傻子在一起也很锻炼耐性了。子骊装着没明白太孙眼神的含义的,她只埋头不说话。 “我是个百无一用的人,不过是在红尘里面混日子罢了。你尝尝这个茶,这个点心可是我叫厨子专门做的,王兄弟你也尝尝看。”太孙拿着眼睛看看面前的一碟子点心。戴权立刻送到了子骊跟前,子骊赶紧站起来欠身道:“多谢,劳动先生了。”子骊的反应把贾政闹得莫名其妙,他以为子骊是害羞不惯见人。他怕太孙脸上尴尬,赶紧回头对着子骊略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大家坐着闲谈,不必太拘束了。既然是甄大哥的好意你就尝尝吧。” 子骊看着贾政大大咧咧的样子恨不得踢他一脚,等着知道了这位甄大哥的身份,她倒是要看看贾政还能不能如此镇定了。太孙对着子骊摆摆手,和颜悦色的说:“政兄弟说的对,大家不必拘束。”说着太孙意味深长的看了子骊一眼,似乎在说你要想全身而退最好陪着他把这个微服私访的游戏玩下去。子骊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看着贾政一脸的兴奋,她心里忽然对贾政生出点怜悯了。 太孙饶有兴趣拉着贾政闲扯,贾政倒是个实心眼子,在太孙跟前滔滔不绝说的尽兴。贾政饶有兴趣的说着南边过年的习俗,太孙似乎很感兴趣他认真的听了一会,还时不时的插上一句两句。子骊在边上听着两人的谈话,虽然一直是贾政在滔滔不绝可是谈话的方向却一直被太孙主导的。“南边和北边的风俗大同小异,对了你今年是要在京城岳家过年了。也权当是陪着回娘家罢了。”太孙有意无意看一眼子骊和贾政说起来家常闲话。 “说起来惭愧的很,内子自从过门以来孝顺父母,爱护弟妹,阖家称赞,只可惜的是金陵和京城远隔万里,她等闲不能回去看看。这次正好趁我上京赶考的机会好好和岳父母团圆。”贾政想着自己虽然在岳父家,被当成贵客招待,可是即便如此,在年底下全家坐在一起吃团年饭的时候,贾政在酒酣耳热的时候,内心深处还会生出浅浅的离情别绪。子骊却是已经离开了娘家一年多了,她以后可能都没机会和娘家人过年了。想到这里,贾政对着子骊更感念了。 听着贾政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情感,太孙心里不舒服了,他觉得贾政是在他面前炫恩爱,存心给他添堵!叫你们炫恩爱,炫恩爱死得快!太孙呵呵一笑:“看的出来政兄弟贤伉俪是鹣鲽情深啊。大丈夫志在四海,总不能拴在女人的裙带上过一辈子。你的文采不错,这次春闱肯定是高中无疑,今后便是国家栋梁了,你对着以后有什么打算?” 说起来对未来仕途的规划,贾政立刻变得神采奕奕起来,他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刚要滔滔不绝,子骊却是内心一惊,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一脚贾政的腿。贾政却是恍然未觉的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中呢,都是为国效力,我还挑拣不成。只怕是无才补天,只能混日子罢了。” 子骊稍微松口气,她真的担心贾政一高兴嘴上没把门,来一句家里帮着我运动什么的,岂不真的成了坑爹了。太孙笑着说:“你是太谦虚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着太孙换个姿势,翘起二郎腿,随意的掸掸袍子下摆上的灰尘。 轰的一下子骊脸红的厉害,她似乎,好像确定是踹错了人了。 第87章 “二爷知道了么?”子骊有些担心贾政的看法。“二爷正在和赖大说话呢,听说赖大已经说准了太太身边的珍珠姑娘做媳妇,等着开春就成亲呢。二爷知道了方若的事情也没什么表示,只说知道了就没别的。看样子二爷也不把方若放在心上。”明前服侍着子骊换衣裳,和她说着贾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子骊听着笑道“可是件好事,赖大的母亲便是以前在太太身边服侍的,珍珠又是个妥帖的人。等着二爷和赖大说完话你叫人好生的带着他去休息,已经晚了,我明天再见吧。我和二爷出去的事可有人知道么?”子骊担心被王定乾和唐夫人知道了,有点担心。 “二奶奶放心,老爷和太太都不知道今天也就是大爷过来一趟,我说二爷出去了,奶奶在歇息。大爷说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走了。”明前说着伺候着子骊换了衣裳,重新梳头,才叫人传晚饭上来。 饭菜刚摆整齐贾政就进来了,子骊笑道:“你倒是会赶嘴,我打量着你和赖大吃饭呢。他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赖忠是荣国府的大总管,他的儿子赖大可是要子继父业的,贾代善在这个节骨眼上叫赖大来京城可不是担心儿子,而是金陵出事了。“杭州那边的账目对不上,胡启忠竟然牵扯上父亲,父亲和胡启忠怄气不过,写信求你家老爷子帮着掰扯掰扯。我明天去和老爷子说说去,咱们家何尝和胡家有什么牵扯?”贾政生一肚子的闷气和子骊抱怨着。 “是这个啊,倒是难办了。既然你父亲写信给老爷子了,信上肯定说清楚了,你也不知道织造任上的事情,和我祖父怎么说清楚?不如还是先看看再说。你放心,就算我不是你家的媳妇,凭着我们两家的关系,我家也不会不管的。那个胡启忠是个外做忠良内藏奸诈的人,圣上圣明烛照自然不会委屈了好人。”子骊拉着贾政洗手,又扶着他坐下,接过来丫头递上的茶杯,叫他先喝一口热茶慢慢的平息心情。 手上的热热的茶杯,喝到嘴里身上暖和不少,本来今天贾政带着子骊出去玩,心情不错。谁知一回来就被金陵的消息闹得心烦意乱的。以前小时候不怎么明白官场的险恶,以为贾代善做官很轻松惬意。随着年纪渐长,加上贾代善有意带着他在身边叫贾政知道官场的门道和险恶。听见胡启忠咬着父亲的消息贾政的心七上八下的,织造职位是个天下尽人皆知的肥差。那些御史和眼馋这个职位的小人正愁没把柄抓着攻讦贾代善呢哪里还禁得住胡启忠攀扯。 子骊看着贾政一脸愁云,她似乎察觉到什么,以前王长春在杭州的时候,杭州织造和金陵织造来往密切,还经常合作,账目上肯定是有来往的。胡启忠来了杭州,贾代善和金陵织造衙门肯定还和他有联系。别是贾代善真的手脚不干净——想到这里子骊心里也没底了。子骊正在担心,贾政倒是被她安慰的好了点:“父亲已经带话说叫我安心了,是我杞人忧天倒是叫你跟着操心。饿了,开饭吧。”贾政对着官场微妙的变化还一无所知,他很快的从担忧中走出来,想着王家总也不能袖手旁观。即便是王家不管,贾家在京城也有不少的亲友故交,事情一定能摆平的。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尽管贾政已经不再操心了,子骊的心里却开始忐忑不安,她食不知味的往嘴里塞东西,心思却飞得很远。贾代善到底是和杭州织造的亏空有没有干系,王长春会出手相助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贾家这棵大树的倒掉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完成的。没准在贾代善这一代,贾家的根基就开始动摇了。 “你还在为了甄大哥送礼的事生气么?我记住了以后就算是心里再欢喜也要绷着劲,不能轻浮草率给你丢脸了。”贾政以为子骊沉默不语是为了在茶楼自己失态生气呢。他隔着桌子悄悄地扯一下子骊的袖子,拿央求的眼神看着她。 太孙——子骊一阵头疼,她的脸更黑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就没点安静的时候。“我知道错了,你也别呕在心里生闷气吧,仔细这气坏了身子。我是很想看看今科主考的著述,你看秋闱的时候,王先生拿着我座师的四书著述给我讲解一番,凭着我的才学,就算是考中名次也不能如此靠前。我们千里迢迢来京城为的还不是能金榜题名,岳父和老爷子都嘱咐我不要张扬,我也不好到处求主考的著述来看。这一科主考谢公一向狷介狂傲,能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就是岳父和老爷子也不敢和他太亲近了。我一个无名小卒更是挨不着边了。这本书本来不是刊印天下的,能的了谢公青眼的人才有赠书的殊荣,甄大哥是好心,那本书也是难得。”贾政对子骊解释着太孙送给他那本书的重要性。 子骊挤出个僵硬的微笑:“是我太小心眼了。我看这几天二爷还是在家安心读书,年底下本来就事情多,你再往外跑只怕是跑野了等着春闱的时候不能收心。既然人家好意给你那本书,也是希望你蟾宫折桂的意思,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人家的好意二爷也该认真读书。”子骊看着贾政眼里一片清澄,她知道要是自己透露出来甄公子的身份,贾政这个倒霉孩子肯定是倍受刺激。他没准会东想西想,扯出来些无聊的问题,眼看着过年就是春闱。她决定还是先瞒着贾政,叫他安心读书复习,等着春闱之后再说吧。 贾代善和胡启忠的官司很快的有了结果,胡启忠杭州织造任上的亏空和别人没关系。皇帝虽然申饬了胡启忠的亏空,但是也没抹掉他的官儿,反而是叫他接着做,以期改正错误,弥补亏空。至于胡启忠牵扯上金陵织造也一样存在亏空,力图证明亏空是体制问题和织造官没关系的努力也被皇帝轻轻带过了。 “二姑奶奶,老太爷在里面等着姑奶奶呢。”这天子骊正在唐夫人跟前说话,却被王长春叫去了。还是王长春那个种满了松柏,安静幽深的小院子,子骊站在门前等着王长春叫她。 一进屋没等着子骊请安行礼,就听见隔扇后面王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丫头进来吧。你们出去我有话和她说。” 王老爷子比起来一年前更苍老了些,他已经是须发皆白,脸上的皮肤都松弛了,斑斑点点的寿斑也开始爬山他的脸庞了。老爷子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伸出一个手指点点身边的一个椅子,子骊过去坐下。还没开口,老爷子先慢悠悠的说:“你那个公公手伸的太长了,幸亏是皇上的心思没钱财上,若非如此,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是个了局。以后你可要靠自己了。那个家,你女婿是小儿子,能尽早离开还是尽早离开吧。我是担心你人到中年还要受苦。” 老爷子真是个神人。若是按着事情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贾家衰败的时候,岂不二三十年后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已经是人到中年了,养尊处优一辈子再也没想到会有朝一日成了阶下囚。子骊敬佩的看一眼祖父,忽然一阵酸热涌上心头,她声音闷闷的说:“祖父的话我记住了,我虽然在婆家帮着管点琐事可是大事都是太太做主,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冷眼看着他家的日子可比我们家靡费多了。从金陵来信,我已经有了疑心,今天听祖父的话看样子是真的了。”贾代善每年年底都会给贾母一笔丰厚私房钱,平常还时不时的鼓捣些精致的古玩和首饰什么的,更别说近水楼台顺来的精致锦缎了。只这一项,少说也要上万银子,而且贾家日常排场都比王家打多了。一年的俸禄就那么多,收的孝敬钱也是有数的,贾代善一年满打满算,白色灰色收入绝对支撑不起来贾府的花销,可是贾家的日子还过得十分滋润,贾家捞了多少银子可想而知。 “和我想的不错。贾代善也是胆子大的。不过既然圣上不过问我犯不着出来多嘴惹人厌烦。你那个女婿,我冷眼看着本质还不错,挺聪明的孩子就是被教傻。在人情世故上,也不能说一窍不通,有点小聪明也是看着家里太太姨娘斗法学出来的小聪明。他要是个女人那点聪明足够了。奈何他是个男人,那点本事不够瞧得。既然他做了我的孙女婿,就算是他和我有点缘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好好地指点下他,能提携的就提携下。至于他能学会多少,走多远飞多高,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老爷子张开眼,看向心爱的孙女,王长春的声音变得慈爱:“我几个孙儿孙女。也就是你哥哥和你还不错,可惜你不是个男子。若是你是男孩子,王家还有上百年的兴盛。祖父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个了,今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子骊眼睛一湿,她拉着祖父的手哽咽着:“祖父身体健康肯定能长寿的,我不要离开祖父。” “你个傻孩子,我当然会好好地活着,我还要抱小外孙呢。”王长春疼爱的拍拍子骊的头,拿着手绢给她擦脸。 贾代善的事情圆满解决,贾政也就安心的在家闭门读书。叫子骊最担心的甄大哥也没再出现,除了贾政有的时候会感慨着这位甄大哥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忽然没了消息,子骊对眼前的状态还是满意的。 时光一转已经是春天了,随着天上时不时飞过的大雁,春光带着一场春雨来到了京城,京城的街上多了不少举子,全国各地的读书人十年寒窗,从童生开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向着最终的目标前进。贾政再也没时间想别的了他一心扎在书堆里面,子骊也不去打搅,只吩咐丫头们好生伺候。她日常也对着贾政饮食起居特别用心生怕他有个什么不舒服的,耽误了决定前途的关键大事。 这天子骊正陪着贾政坐在房里看书,她信手拿着针线活有一针没一针的戳着,心思却跑远了。“妹夫妹妹在么?”王子腾笑呵呵的进来了。我在街上遇见了林侯爷家的公子,他想过来拜访你。就不知道你得空不得空,若是得空,就遣人和他说一声,他最近组了个茶会,大家一起探讨文章,研究什么试题的。”王子腾在京城交游广阔。不管是自认清高的士大夫,还是整天习武的赳赳武夫,就连着贩夫走卒,王子腾也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是内兄,请坐。我这几天正想着也要寻几个脾气相投的人在一起切磋下文章,整天在家闷头读书我担心跑偏了。多谢内兄传话,我立刻叫人去回复。”贾政忙着站起来请王子腾坐下来说话。 “我不坐了,就是顺便和你说一声,不耽误你读书了。我走了!”王子腾没想到子骊没在母亲那边,竟然也在家里,王子腾后悔自己为什么亲自来传话,而不是叫下人传话了。自从贾政结识了“甄大哥”,王子腾就有意无意的避开这子骊单独相处的机会。他看着子骊温柔和善(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王子腾连坐也不坐就要离开。 第88章 饱受惊吓 ‘妹妹先忙着,我还要回去看你嫂子和侄儿呢,小孩子家家的昨天哭了半晚上,我不放心。“王子腾赶紧要溜,他拿出儿子当挡箭牌,求饶的对着子骊一个劲的作揖。 “我也跟着哥哥去看看,小孩子家家的娇嫩,我去帮着嫂子看护看护。大哥你一个男人哪会照顾孩子,就是在边上也是手忙脚乱的。你的正事要紧,还是赶紧忙你的正事去。我们王家的前程运数可都系在你身上呢。“子骊别有深意的对着王子腾说,她脸上虽然是笑呵呵的,可是眼睛里没一点温度。贾政也察觉出来子骊有点不对劲,他刚想说话就被子骊按在桌子前:“我去送送哥哥,你就安心的读书吧。什么送不送的,不在那些虚礼上。哥哥说是吧。”王子腾脑门子上汗都出来了,他挤出个比哭还伤心的笑容:“是妹妹说的对,我们一家人不讲虚礼。” 贾政看着子骊和王子腾一前一后的出去,他总觉得这位大舅哥怎么在妹妹跟前心虚的很。或者他们家兄妹相处和自家不一样吧,子骊对王子腾更随便。不像是贾敏和两个哥哥,只是见面客气很少在一起交心。 出了门王子腾刚想拔腿要跑,谁知已经被子骊抓着领子,拖到正房边上的穿堂上了。王子腾被子骊按在墙上,他缩着肩膀,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活像是被恶霸调戏,惨遭壁咚的良家妇女,子骊则咄咄逼人:“你跑什么,我还能是老虎吃了你。哥哥在京城越发混的如鱼得水了,认识了不少的人。听说你认识个什么叫甄云龙的,哪一位是手眼通天,我听着很是羡慕还想求着哥哥帮我引见意见如何。” 王子腾的瞳孔都缩小了,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费力的咽下口水,王子腾虚弱无力的咽咽口水:“妹妹别开玩笑,你那个离我远点。现在不比以前,我们都长大了再打打闹闹的不好看。”王子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直被太孙提携眷顾,王子腾也明白太孙一半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一半更是为了他这个妹子。那天王子腾被太孙留下单独说话,听了太孙的话王子腾差点蹦起来,结结巴巴的要拒绝。谁知太孙确实不疾不徐的说:“昨天我在皇爷爷那边请安,有人在皇爷爷跟前说你私下结交魏王部下,皇爷爷的脸色可不好看啊。” “冤枉啊,我去和魏王的手下亲近全是因为——”王子腾立刻喊冤了,若不是太孙叫他去打探消息,他疯了会和魏王的人纠缠不清。可惜太孙一个眼神就叫他剩下的话一个字说不出来。 太孙露齿一笑,王子腾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就是被老虎抓住的猎物,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他的小命就在眼前这位尊贵无比的储君身上,只要他一动念头不仅自己万劫不复,没准还要牵连家人。“我,还请太孙殿下在陛下面前为我洗清冤情。”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 “很好,子腾甚能体会孤王的心意。”太孙满意的点点头,对着他“妖娆”一笑。王子腾哪还有心思惊艳啊。他只能苦笑着扯扯嘴角:“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我也不是叫你去西天取经,赴汤蹈火就不用了。你约了你妹夫出来打猎吧,我的身份你若是露出去一个字,自己想去。”太孙把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就像锐利的冰碴子夹杂着内力,噗噗的扎在王子腾全身要紧的穴位上。王子腾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被太孙推到了。 “别东张西望的,你要不说我立刻去告诉祖父。到那个时候看是你嘴硬还是祖父的鞭子厉害。”子骊生气捏着王子腾的脸使劲的向两边扯。 “哎呦呦,我说。我说什么啊,凭着妹妹你的冰雪聪明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么?其实太孙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有点不甘心啊。其实男人都是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好,要不然怎么是说男人喜欢犯贱呢。你想啊,太孙殿下是谁啊,将来是亿兆生民的主人,富有天下。谁见了他不都膝盖发软,跪在地上磕头啊。他从小被捧着,按着千古明君的标准教育出来,自认天下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的人。本来到嘴边的肥鸭子飞了,搁谁身上都要嘀咕几天,他只想看看贾政到底是何方神圣,叫你能欢欢喜喜的和他过日子。好妹妹,你就当着是积德行善吧,我现在是没法下船了。你不看在别的份上只看在你侄子和侄女的份上就放过我吧。”王子腾对着子骊作揖打拱的求饶。 子骊听着王子腾说的恳切的,怒气逐渐的平息下去。她沉默一会才说:“也罢了,既然是已经见着了,也该翻过这页大家各走各的了。你要是还拉着他搀和进去,看我能不能放过你去。我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你们官场上的门道,咱们家现在的情形,你就算是老老实的苦熬资格一个三品京官也少不了你的。何况父亲和祖父绝对不会把亲儿子,亲孙子置之不理。你何苦要钻营至此呢。太孙虽然是——可是圣上最不喜大臣和储君过从甚密。当初你忘记了么?” “妹妹放心,祖父和父亲是何等聪明的人,原来我是想远着的,倒是太孙一力提拔,祖父说咱们家已经被世人贴上了东宫的标签。你若是成心远着反而透着矫揉造作的虚假。不如大大方方的承了太孙的情,圣上既然没发话便是同意了。到底是圣上春秋已高,他也要为储君留下可用之人。”王子腾和子骊解释着王家和他所处的境地。 到底是权利的力量啊,在皇权面前别的都不堪一击。子骊叹息一声,缓和了表情:“我们做人家臣子的也只能忍着了。你觉得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么?我一向对荣华富贵没兴趣,只想安生的过日子。你也知道,我这一年在那用尽全力的拼杀,那一天能真的安心睡一觉。好容易站稳了脚跟。若是再生出来波折,我真觉得还不如剃了头发做姑子去的好。”不管哪个年代女人都是世俗八卦中的受害者。太孙微服出来见子骊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太孙就会成了情深意重的代表,子骊就会被舆论打入地狱,成了不守妇道,狐媚的典型了。那个时候她的生活就是一场灾难。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传出去。我那个妹夫,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他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那天还一个劲的说等着考完了要去谢谢甄大哥呢。我看你的福气不小,有个百依百顺的丈夫,还有个人惦记着你。若不是哪位闹出来这一出,我还只以为太——甄云龙是个绝不会在女人身上用心的。原来他也是个痴情的汉子。你可不知道,他对着太孙良娣和那群姬妾都是淡淡的,也没有独宠谁的风声传出来。”王子腾见危机解除,又开始打趣起来妹子了“若是当初你入宫,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按着你的性子怕是要打翻了醋缸,天天的和他吵架了。” 子骊气的脸上飞红,她叉腰做茶壶状,指着王子腾的鼻子:“这是你做哥哥对妹子说的话,看我也不去和祖父告状,只去和嫂子说说,你平常闲着喜欢去什么地方坐坐。她辛苦的在家拉扯孩子,你倒是好——”眼看着子骊要揭他的老底,王子腾伸手要捂子骊的嘴巴。 兄妹两个打打闹闹,和小时一样追逐嬉戏起来,“哎呦!是谁”王子腾眼看着就要抓住子骊的胳膊狠狠地教训下她了,谁知眼前一花撞上个人。王子腾正要摆出主子款,却发现贾政疑惑的一会看看自己一会看看子骊:“你们刚才怎么吵起来了,我还恍惚的听着什么甄大哥的话。上次还是在茶楼见了一面,过年的时候竟然没去他府上拜访。我还想和内兄商量,咱们也不好如此托大,总该到他府上拜访拜访的。” 去拜访“甄大哥”!子骊和王子腾交换个五味陈杂的眼神,要是你见着了甄大哥的真身,非得吓死不可。贾政态度认真明确,要去登门拜访,子骊在边上担心的看着王子腾,去拜访合情合理,她找不出来什么借口不叫去。若是王子腾找的借口不足以叫贾政信服。这个呆子一会去问老爷子或者王定乾,肯定是露馅了。 子骊给王子腾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王子腾倒是有急智的,他眼珠子一转谎话张嘴就来:“这个啊,你还说呢。我忘记嘱咐你了,以后在你老泰山老岳母跟前别提什么甄家的话。我家人不待见甄家的人。妹子刚才还为了我和甄家的人来往和我生气拌嘴呢。” “甄家也是江南名门,他家是皇上的亲信,怎么——”贾政自从那天在庙会上遇见太孙心里就隐约觉得子骊对甄大哥不怎么喜欢。只是子骊第一次见人家,哪来的厌恶呢。方才子骊送贾政出去半天也不见她回来,贾政起身出去寻找,正听见了王子腾兄妹两个争吵。只是他并没听清楚,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被风吹到耳朵里。 “那个啊,妹夫你知道的,在杭州的时候圣上巡幸江南,曾叫世宦之家的女儿近侍太后皇后。甄家的那个姑娘和我妹子不对付,还扯别人一起想要坑我妹子。她对着甄家就此没了好印象,我家老爷子护短的很。哈哈,你明白了吧。女人的小心眼。你能还是安心读书,听说甄大哥出京去了,等着他回来再说吧。”王子腾总算是把话编圆了,他长长的舒口气摸出来手绢擦脑门上的汗水。 贾政觉得王子腾的解释合情合理,子骊虽然善解人意却也恩怨分明,她不喜欢甄家原来是有根源的。去拜访甄大哥的打算就此打住,接下来贾政也没时间再去想这件事了。他和林如海约了不少的同年整天在一起议论文章,互相督促着用功。一转眼到了春闱的日子,贾政辞别了子骊和王家众人进场考试了。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贾政的狗屎运还没完,他竟然跌跌撞撞的考上了一榜进士,虽然名次靠后可是也是实打实的新科进士。 考中了进士,贾政都要欢喜疯了。这天正是传胪之日,天没亮贾政就穿着新科进士的服色进宫等着传胪大典了。子骊在家一边打点写信给金陵贾家报喜一边应酬来贺喜的人,不知不觉已经是日上三竿。可是贾政还没个影子回来。 子骊叫人去看看。谁知家人去了竟然没找着贾政。子骊顿时着急了叫人满城的寻找又去各处同榜去问,结果还是没消息。 一直到了晚上贾政才恍恍惚惚的回来了,他脸色苍白,眼珠子都直了。 第89章 惊吓 听着王子腾的话子骊反而是安心了,她知道甄大哥的身份遮掩不住,到时候她和王子腾该怎么和贾政说。贾政虽然有的时候一根筋,可是那并不表示他是个傻子。王子腾和子骊都是见过太孙的,若是解释不好了。怀疑的种子就会在心里扎根发芽,他们以后该怎么相处?就在子骊绞尽脑汁的想着该么合理的解释的时候,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 “妹子放心,我看妹夫不是个一根筋钻牛角尖的人。他只是一时半会转不过来罢了。他要是敢疑心你,你放心我给你撑腰去。”王子腾见子骊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也觉得自己莽撞了。他给子骊吃个定心丸,叫她安心。 “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吧,现在怎么办!那个人和傻子似得,我是担心他一直傻下去了,刚考中了,就傻了,真是没福气。”子骊深深地叹口气,她心里很乱,需要好好地想想。目前最要紧的是贾政的想法。但是他傻乎乎的样子越发的叫人担心。贾政上榜自然是欢喜极了,就像是一盆热炭火猛地被浇上一大块冰,大喜大悲的起落转化叫人禁不住啊。就贾政那个小神经,别成了蛇精病了。范进中举不是杜撰有可能就发生在身边的亲人身上啊。 王子腾皱着眉,他盯着贾政和哭天抢地的吴嬷嬷,忽然眉头一皱下定决心对着子骊说:“你放心,我一下就能治好他的傻病。”说着凶神恶煞的上前推开了丫头们:“你们走开,你去端一盆凉水去,你去打开窗子。你给我端一杯凉茶,快去!再磨蹭我就不客气了。”说着王子腾一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凉茶对着贾政喷过去,接着王子腾手臂高啪的一声,贾政的脸上红了半边了。 吴嬷嬷被王子腾的表情给吓得不敢吭声,她赶紧上前扶着贾政,谁贾政慢慢的缓过气来,咯的一声,嗓子里一响,眼珠子一转他总算是恢复了理智了。缓缓地抬起头看见王子腾和子骊的脸,贾政忽然鼻子一抽哭出来了:“你们可是差点害死我了,我算是得罪了的太孙殿下了。”想着当初和甄大哥勾肩搭背的情形,贾政死的心都有了。 “呜呜,我招谁惹谁了,你们拿着我寻开心的也不能如此陷我于不义啊。今天我差点就在金殿上失态了,典礼之后的传胪宴上我没对上皇上的诗句成了笑柄了。太孙还叫人和我明天要我去东宫呢。我大难临头了!”贾政认为太孙一定会和他算账的,他的前程,他的抱负,他的理想都没了。贾政哭的要死要活,把子骊和王子腾都给吓住了。 子骊看着贾政鼻涕和眼泪齐飞,头上的黑线和瀑布一样下来。额的天啊,子骊字啊一次确认贾宝玉的确是贾政亲生的,嗯,岂止是亲生的,简直是有丝分裂的。一个大男人哭的和女孩子一样。就是女孩子也没哭的这么爽快的。她无奈的捏着鼻梁,叫自己冷静下来。王子腾也被妹夫的哭功给惊着了,他先给妹子个同情的眼神,心里吐槽:“爷的儿子也没这个哭法啊。这个贾政长得一表人才,其实却是个软蛋。性子和女人一样,叽叽歪歪的没完没了。若非今天当着妹子的面前,我非得教训教训他做男人的准则。” 听着贾政断断续续的哭诉,子骊的心反而是放下来了。贾政没疑心什么旧情未了的话。人家是个追求上进的好青年,从小懂礼貌。这会正在为了无意之中冲撞了太孙殿下在伤心后悔呢。比起来王家的两兄妹简直是学校校霸一级的人物,而贾政就是学校里面穿着整齐的白衬衫,扣子扣到嗓子眼,带着眼镜,带着五道杠的标准好学生啊。 王子腾被妹夫的哭功给吓着了,他甚至有种做了对不起贾政事情的愧疚感。“咳咳,那个妹夫啊,你先别哭了,我和你慢慢的掰扯下这件事啊!”王子腾拿过来丫头递上的手绢,坐在贾政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谁知贾政不知怎么的调到了吃了炫迈停不下来的模式,眼泪和不要钱似得稀里哗啦的掉下来。王子腾被贾政的哽咽闹得心烦气躁,他顿时没了耐性。狠狠地一拍贾政的肩膀,厉声道:“你哭个没完了,和个女人一样出了事只知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哽,贾政的哭声硬生生的堵在了嗓子眼,他抽搭这停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大舅哥,一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身体还陪着抖啊抖的。吴嬷嬷看着自己奶大的爷这被推倒惨遭蹂躏的样子,赶紧挺身而出护犊子:“我家二爷从小身子弱,老太太和太太平常都不敢大声对他说话。这个事情,容我放肆了,本来是大舅爷不对。” 子骊赶紧上前拉着吴嬷嬷:“嬷嬷别生气,你来我娘家这段时间也该清楚,我们兄妹都是胡打海摔养大的。哥哥更是个急性子。他就算是有什么不是,可是二爷刚才的样子太吓人,若是不哥哥机智应变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我们做臣子,外面看着风光其实里面有许多的规矩。太孙殿下发话谁敢说什么。而且这个事未必是是坏事。你老人家想想,二爷现在金榜题名,以后没准就身在中枢了。还不要和皇上太孙天天打交道。那个时候二爷还是这副腼腆的样子不成。和太孙有私交比没私交可是差多了。”吴嬷嬷听着子骊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她絮絮叨叨的说“二奶奶,我也是老糊涂了。实在是你不知道,二爷从小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别人说什么就当真了。舅爷是为了二爷的前程我岂能不知好歹。只是我家二爷——”吴嬷嬷一边碎碎的说着贾政胆小要细心呵护,一边被子骊扶着出去坐着喝茶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王子腾看着贾政一脸通红的拿着毛巾擦脸。就知道他已经是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失态不好意思了。“妹夫害臊了,你要是埋怨就怨我吧。你现在也是功成名就了,额应该知道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难以回避。我今天给你陪个礼,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说着王子腾站起来对着贾政作揖。 贾政忙着站起来,扶着王子腾:“内兄别笑话我,我今天第一次上殿就差点失仪,你也知道有不少的官儿只为了一个失仪的罪名就永世不得翻身。我天资愚钝,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实在不容易,我再也不想——”贾政想着大殿上,他刚站稳了悄悄地抬起头想看看皇帝的真容。可是只一眼,贾政就像是被雷劈了。皇帝身边的那个人不是——甄云龙么?太孙身上是橙黄色的圆领袍子,头上笼着镶金翼善冠,当中一个的桂圆大的明珠闪闪发光。嘴角上带着矜持的笑意。贾政不敢置信的眨眨眼,差点叫出来。 贾政就那样傻傻的盯着上面的太孙,把之前礼部官员说的注意事项全都抛在脑后了。他们是不能抬头随便看皇帝的,若是一直盯着皇帝看那就是大大的不恭敬。若是惹恼了皇帝或者被御史弹劾。没准刚到手进士就丢了。可是贾政就那么傻傻的抬着头盯着上面的太孙。礼部官员站在皇帝宝座的台阶下来一个一个念着新科进士的名字,没个名字都念了三遍,被念到名字的人就要上前三跪九叩的叩谢皇恩。 “金陵贾政,新科进士九十八名。”贾政的名字被叫了三遍,可是他傻站在当地发呆,他身边的人狠狠地踢下他,贾政没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嘴啃泥。全大殿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贾政身上,贾政忙着镇定一下情绪盯着脚尖走到了高高的御座跟前,在指定的地方跪下去,之前礼部官员教的应对的话就像是流水一样从他嘴里出来。 皇帝对着贾政也是很感兴趣,他望着脚底下跪伏在地上的贾政,声音里面带着挪揄的意味:“抬起头叫朕看看,刚才你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莫非是觉得自己才学一个进士委屈了你?” 贾政一听皇帝的话顿时吓得魂都没了,他结结巴巴的说:“臣焉敢。臣方才是感于陛下的威严才忘乎所以了,还请陛下治罪。” 太孙在边上观察这皇爷爷的表情。他有点心虚的出言帮着贾政解围:“想必是没见过世面的,皇爷爷还是宽恕了他吧。” 皇帝锐利的眼光扫视下孙子,若有所指的说:“是么,他也是世宦之家,贾代善家里怎么能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儿子。朕知道你爱惜人才,就不追究了。”说着皇帝转向对着贾政道:“太孙为你说情朕本来也没打算追究你的失仪。只是你再也不是父母跟前骄纵的小儿了。今后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情惹人笑话。”说着皇帝顿了顿:“怎么能叫朕放心的把重任交给你呢。”其实皇帝这个话是在说太孙的,贾政却以为是皇帝说自己不堪重任。他听着这话,心里都凉了,自己辛苦读书为的就是能大展身手实现自己的抱负。结果刚刚摸到了理想的大门就被皇帝一句话给关在外面了,自己一辈子就要无望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贾政都无法回忆起来事情的细节。等着传胪宴散了之后,贾政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往出走,林如海看着贾政的样子有些担心,他想过来安慰下。可惜不能脱开身来只能看着贾政一个人被孤零零的仍在那里。这个时候戴权带着个小内监过来,他也不看那些新科进士们,径自走到了贾政跟前:“二爷,殿下叫我和二爷说一声,明天请二爷过去一叙。” “还请内兄救我,我本是无意冒犯的。”贾政和王子腾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脸的郁闷。王子腾眼珠子转转,拍着贾政肩膀给他个定心丸吃:“你真是的,吓得这个样儿。亏得你还是世宦之家的子弟呢。皇上的话不是说你呢,和你不相干。太孙殿下的性子你不知道,他虽然贵为储君可是极平易近人。上次在西山打猎你就能看得出来。他也是一时玩心,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们做臣子除了尽心尽力的办差事,若是能逗皇上和太孙一笑也是尽孝心了。你吓得这个样儿,反而叫太孙殿下心里过意不去,你岂不要亏了臣子之道了。” 王子腾缓缓地劝解,贾政才好起来。见着贾政慢慢的恢复了,王子腾心里的石头落地。“你好生歇着吧,明天见了殿下也不用太矫揉造作。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才好。”说着王子腾告辞要走。 “那个,殿下只是想和我开个玩笑么?我担心是殿下对我存了别的意思。那天在庙会上我和子骊遇见了太孙殿下,他们两个似乎很——”贾政皱着眉,斟酌词语,可是那种感觉贾政竟然找不到个恰当的词语形容。那天子骊装着和太孙不认识,但是仔细想想他们是认识的。 王子腾心里一忽悠,随机镇定的说:“我就知道你要疑心这个,我和你说清楚吧。太孙和我妹子自然是见过的,以前的事情你也知道,在杭州的时候她在太后身边服侍,太孙来请安总是能见着的。那天的事情我不知道是怎么个细节,可是你想想,在那个场合若是我妹子认出来太孙殿下,直愣愣的就拜下去该怎么收场?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我妹子一句太孙殿下出来发生什么都难说。你就是读书太多变得迂腐了,不知道权变。” 贾政想想,慢慢的点点头:“多谢内兄指点。我记住了。” 当天晚上子骊和贾政躺在床上,他们谁也没睡可是都闭着眼睛装睡。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子骊在半梦半醒之间翻个身她恍惚听见枕边一个低微的叹息声。等着她转脸看的时候,就只能看见贾政在微光中的侧脸。他紧紧地闭着眼,似乎在沉睡。 第二天早上,贾政一切如常,子骊也装着没事人一般按部就班的起身,梳洗和贾政一起吃早饭。放下筷子,就见着王老爷子身边的人过来:“东宫的人来了就在老爷子那边呢,请姑爷过去吧。” 子骊站起来送贾政到门口。贾政伸手捏了下子骊的手,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看了来人一眼:“我就过去。”说着抬脚就走了。 第90章 有骨气 这是贾政第一次踏进东宫,有了昨天的经历垫底,现在就是去龙潭虎穴贾政也不会太失态了。他跟着领路的小内侍亦步亦趋的走着,进了宫门,从东夹道一转,眼前不再是金碧辉煌的红墙,却是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的精致园子。领路的小内监道:“这是殿下静修之所,一般外臣只能在外面拜见。”贾政听着小内监的话知道这是太孙的内室了。 刚到了门前,只见几个内监宫女都垂手站在廊下,门口站着两个小内监垂着手等着里面呼唤。“是贾政来了么?叫他进来吧。”太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的,贾政还想整顿衣冠报名,却被小内监催着:“先生请进吧。” 暖阁里面,窗户上镶嵌的全是玻璃,所以贾政一进去并没觉得眼前变暗了,反而是外面一片美景都映到了屋子里面。太孙很随意的穿着家常的袍子正翘着脚在窗下看书,见着贾政进来他似笑非笑的拿着书打量下他:“你穿上官服倒是有点样子了。我刚见你的时候猛地一看还以为王子腾带着个姑娘出来呢。等着走近了才发现是个男子。” 这公然有事甄云龙的口气了,贾政想着临走之前王长春的嘱咐,依旧是很恭敬的跪下来按着礼仪给太孙请安。“以前不知太孙身份,失礼之处还请殿下宽恕。”贾政跪在地上向着太孙求原谅。 “起来吧,你果真是个闷闷的一本正经老夫子。说话做事老气横秋,叫人没法和你说笑了。当初在西山的时候也没见你这副样子啊,你坐下来说话。你若是还板着脸我立刻踹你出去。”太孙叫小内监搬椅子给贾政坐,贾政刚要推辞就被太孙按着肩膀坐下了。贾政想着王长春嘱咐的你不要在太孙跟前太拘谨了,你们年纪相仿大可以不必这样神神鬼鬼的。只要不僭越的就是了。 贾政谢了座,他也不敢大模大样那个的坐着,只斜签着半个身子和太孙说话。太孙倒是真的和王子腾说的那般很随和不拿着架子。太孙问了贾政一些家里的情形,接着又问他一些读书上的心得体会。贾政慢慢的恢复了冷静,也不再局促不安,他侃侃而谈倒也是越来越有感觉了。 “对了,我和皇爷爷书叫你做我的太子宾客如何?你就留在京城,我也好有个说话的人,等着过一年半年的我就给你找个肥缺,翰林院或者去六部学习,你看如何?”太孙对着贾政抛出个诱人的建议。新科进士虽然听着好听,但是那只手进入官场的第一步,考中之后怎么分配工作才是关键呢。即便是你考中了状元被分到个冷衙门去,一辈子也只能混资格毫无出头子日了。太孙的这个提议对贾政和任何新科进士来说都太有诱惑力了,就贾政听着心头一热,差点就答应出来。 但是一个声音把他从狂喜中拉出来:“你一个小小的进士,值得太孙这么笼络么?”子骊的身影忽然闪现在贾政的心里。贾政差点咬伤舌头:“呃,我,臣多谢太孙殿下美意只是还要看吏部的意思。不管那个职位都是位国家效力,我还能挑肥拣瘦的不成。要是那样臣就是个计较个人得失的小人更不配在殿下身边服侍。” 太孙略微有些惊讶的看一眼贾政。这个人竟然有点骨气的,换上任何一个人听见方才的话都要欢喜的和捡到金子般。这个贾政倒是有点风骨,太孙并没因为贾政的拒绝生气,他反而是更和气了:“好好,你是个有抱负的人。我才疏学浅也不值得你花费时间。”说着太孙很失落的叹口气。 贾政吓的赶紧站起来要解释:“臣才疏学浅不堪重任,绝对没有轻视的意思。我是个什么东西也不过是侥幸得中罢了。若是存了别的心思就叫我立刻死在……”“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怎么听不出来玩笑话。你有心为国家出力是好事,方才的话若是别人肯定是欢喜的什么似得。现在朝中的官儿们一门心思的都是往上爬,功名利禄是命,什么圣贤书都白读了。一说要做官都要钻营给肥缺,嘴脸难看!你却是不同,一心只想要做出成绩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但是你却是没想周全。”太孙点点手叫贾政坐下来。 是什么?贾政疑惑的看着太孙,他把刚才的对话在心里过了几遍,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啊。贾政还没奏对的经验,他只能凭着直觉揣测着太孙的心思。他觉得方才的回答没有明显的纰漏啊,可是太孙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太孙看着贾政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心里难免好笑:“你也是世家子弟,我看你虽然有个哥哥但是在家也是备受疼爱,长辈溺爱,你一个大家公子自然是养尊处优。若是真的把你放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个小官儿,你怎么能受得了。你的长辈必然是担心你,在家里日夜担心。你只为了自己能一展抱负却连累着家人担心。岂不是不孝么?” 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贾政觉得自己小身板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晃晃悠悠的差点倒下去。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贾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抓紧笼子的小老鼠,太孙则是笼子外面拿着食物引诱老鼠的人。刚看见一点甜头要去吃的时候,就被按住调戏一番。贾政脑门子见了汗珠。他想想对着太孙恭敬的说:“忠孝不能两全,臣的祖母和母亲都是深明大义的人不会因私费公的。臣愿意做个小小的知县,一年之内不能大治就辞官回家。安心读书再也不出来为官了。” 太孙却没接话,手上的扇子开合半天慢悠悠的说:“你自己愿意吃苦可是你想过没有,自己的妻子怎么办?你的妻子是王子腾的妹子吧,也是名门出身在娘家的时候也是千金小姐。她嫁给你也是安富尊贵的少奶奶。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放了外任,你妻子也要跟着你吃苦。” 贾政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坚定地说:“拙荆不会计较哪些得失。”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我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以前尚未成家不能体会夫妻之间的种种。现在日渐被家事缠住脚。王阁老是老臣了,人上了年岁那个不喜欢儿孙绕膝。他老人家心疼孙女,却不想叫人说他徇私。你还不知道么,吏部给你点的差事是山阴县的县令。那个地方土地贫瘠,交通不便,境内有匪盗。三年之间换了三任县令,你一个官场的新人如何能胜任那个职位。王阁老心疼孙女,却碍着朝廷规矩不好开口,我来做这个和事老。去和皇爷爷说要你留在我东宫里面。既成全了王老爷子的名声,也能维护了朝廷的尊严,大家皆大欢喜。你看如何!”太孙言辞恳切,只等着贾政答应。 山阴县,贾政在脑子飞快的找出山阴县的有关情况。还真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境内重山阻隔,民风彪悍,最要命的是碍着魏王的封地。做这个县令不仅要应对上司还要和魏王周旋。那个地方,贾政心里有点动摇了。 第91章 有妖气 这是贾政第一次踏进东宫,有了昨天的经历垫底,现在就是去龙潭虎穴贾政也不会太失态了。他跟着领路的小内侍亦步亦趋的走着,进了宫门,从东夹道一转,眼前不再是金碧辉煌的红墙,却是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的精致园子。领路的小内监道:“这是殿下静修之所,一般外臣只能在外面拜见。”贾政听着小内监的话知道这是太孙的内室了。 刚到了门前,只见几个内监宫女都垂手站在廊下,门口站着两个小内监垂着手等着里面呼唤。“是贾政来了么?叫他进来吧。”太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的,贾政还想整顿衣冠报名,却被小内监催着:“先生请进吧。” 暖阁里面,窗户上镶嵌的全是玻璃,所以贾政一进去并没觉得眼前变暗了,反而是外面一片美景都映到了屋子里面。太孙很随意的穿着家常的袍子正翘着脚在窗下看书,见着贾政进来他似笑非笑的拿着书打量下他:“你穿上官服倒是有点样子了。我刚见你的时候猛地一看还以为王子腾带着个姑娘出来呢。等着走近了才发现是个男子。” 这公然有事甄云龙的口气了,贾政想着临走之前王长春的嘱咐,依旧是很恭敬的跪下来按着礼仪给太孙请安。“以前不知太孙身份,失礼之处还请殿下宽恕。”贾政跪在地上向着太孙求原谅。 “起来吧,你果真是个闷闷的一本正经老夫子。说话做事老气横秋,叫人没法和你说笑了。当初在西山的时候也没见你这副样子啊,你坐下来说话。你若是还板着脸我立刻踹你出去。”太孙叫小内监搬椅子给贾政坐,贾政刚要推辞就被太孙按着肩膀坐下了。贾政想着王长春嘱咐的你不要在太孙跟前太拘谨了,你们年纪相仿大可以不必这样神神鬼鬼的。只要不僭越的就是了。 贾政谢了座,他也不敢大模大样那个的坐着,只斜签着半个身子和太孙说话。太孙倒是真的和王子腾说的那般很随和不拿着架子。太孙问了贾政一些家里的情形,接着又问他一些读书上的心得体会。贾政慢慢的恢复了冷静,也不再局促不安,他侃侃而谈倒也是越来越有感觉了。 “对了,我和皇爷爷书叫你做我的太子宾客如何?你就留在京城,我也好有个说话的人,等着过一年半年的我就给你找个肥缺,翰林院或者去六部学习,你看如何?”太孙对着贾政抛出个诱人的建议。新科进士虽然听着好听,但是那只手进入官场的第一步,考中之后怎么分配工作才是关键呢。即便是你考中了状元被分到个冷衙门去,一辈子也只能混资格毫无出头子日了。太孙的这个提议对贾政和任何新科进士来说都太有诱惑力了,就贾政听着心头一热,差点就答应出来。 但是一个声音把他从狂喜中拉出来:“你一个小小的进士,值得太孙这么笼络么?”子骊的身影忽然闪现在贾政的心里。贾政差点咬伤舌头:“呃,我,臣多谢太孙殿下美意只是还要看吏部的意思。不管那个职位都是位国家效力,我还能挑肥拣瘦的不成。要是那样臣就是个计较个人得失的小人更不配在殿下身边服侍。” 太孙略微有些惊讶的看一眼贾政。这个人竟然有点骨气的,换上任何一个人听见方才的话都要欢喜的和捡到金子般。这个贾政倒是有点风骨,太孙并没因为贾政的拒绝生气,他反而是更和气了:“好好,你是个有抱负的人。我才疏学浅也不值得你花费时间。”说着太孙很失落的叹口气。 贾政吓的赶紧站起来要解释:“臣才疏学浅不堪重任,绝对没有轻视的意思。我是个什么东西也不过是侥幸得中罢了。若是存了别的心思就叫我立刻死在……”“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怎么听不出来玩笑话。你有心为国家出力是好事,方才的话若是别人肯定是欢喜的什么似得。现在朝中的官儿们一门心思的都是往上爬,功名利禄是命,什么圣贤书都白读了。一说要做官都要钻营给肥缺,嘴脸难看!你却是不同,一心只想要做出成绩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但是你却是没想周全。”太孙点点手叫贾政坐下来。 是什么?贾政疑惑的看着太孙,他把刚才的对话在心里过了几遍,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啊。贾政还没奏对的经验,他只能凭着直觉揣测着太孙的心思。他觉得方才的回答没有明显的纰漏啊,可是太孙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太孙看着贾政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心里难免好笑:“你也是世家子弟,我看你虽然有个哥哥但是在家也是备受疼爱,长辈溺爱,你一个大家公子自然是养尊处优。若是真的把你放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个小官儿,你怎么能受得了。你的长辈必然是担心你,在家里日夜担心。你只为了自己能一展抱负却连累着家人担心。岂不是不孝么?” 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贾政觉得自己小身板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晃晃悠悠的差点倒下去。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贾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抓紧笼子的小老鼠,太孙则是笼子外面拿着食物引诱老鼠的人。刚看见一点甜头要去吃的时候,就被按住调戏一番。贾政脑门子见了汗珠。他想想对着太孙恭敬的说:“忠孝不能两全,臣的祖母和母亲都是深明大义的人不会因私费公的。臣愿意做个小小的知县,一年之内不能大治就辞官回家。安心读书再也不出来为官了。” 太孙却没接话,手上的扇子开合半天慢悠悠的说:“你自己愿意吃苦可是你想过没有,自己的妻子怎么办?你的妻子是王子腾的妹子吧,也是名门出身在娘家的时候也是千金小姐。她嫁给你也是安富尊贵的少奶奶。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放了外任,你妻子也要跟着你吃苦。” 贾政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坚定地说:“拙荆不会计较哪些得失。”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我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以前尚未成家不能体会夫妻之间的种种。现在日渐被家事缠住脚。王阁老是老臣了,人上了年岁那个不喜欢儿孙绕膝。他老人家心疼孙女,却不想叫人说他徇私。你还不知道么,吏部给你点的差事是山阴县的县令。那个地方土地贫瘠,交通不便,境内有匪盗。三年之间换了三任县令,你一个官场的新人如何能胜任那个职位。王阁老心疼孙女,却碍着朝廷规矩不好开口,我来做这个和事老。去和皇爷爷说要你留在我东宫里面。既成全了王老爷子的名声,也能维护了朝廷的尊严,大家皆大欢喜。你看如何!”太孙言辞恳切,只等着贾政答应。 山阴县,贾政在脑子飞快的找出山阴县的有关情况。还真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境内重山阻隔,民风彪悍,最要命的是紧邻着魏王的封地。做这个县令不仅要应对上司还要和魏王周旋,没准田地已经被魏王占了,朝廷的赋税要上交,到时候魏王刮地皮,老百姓吃不饱就要闹事!到那个地方做个知县比做了知府难多了,自己也就是个小菜鸟。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想到这里,贾政心里有点动摇了。 看着贾政开始犹豫了,太孙心里暗笑。这个贾政也就是长了一个好皮囊,内里也不过是个无能自私之辈。我倒是要看看,她知道了自己的男人是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见不得别人秀恩爱,尤其是子骊和贾政那天在自己的面前秀恩爱。叫太孙心里酸溜溜的喝了一缸子醋,见不得前任过的好,似乎是人类的通病。 太孙打蛇棍随着上:“你还年轻没什么历练,把你放出去是锻炼的意思可是哪有把个刚学会飞的鸟扔到狂风暴雨里面的道理。别的不说你家里为了你读书也是话了不少心思,你人不先在京城历练下,至少不会一出去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等着你历练的老成了,再出去可好。”太孙的提议很中肯,听着合情合理的。贾政心里一热,暗想着都是自己太多心了。他是什么人?值得对着我使手段么?太孙殿下爱才之心叫我愧不敢当,我今后要怎么才能报答呢。 贾政沉默半晌,太孙也不逼他,反而是笑着说:“说了这些话我也累了。你还是回去想想,横竖等着明发下去还有些日子。我今天叫你来不是别的,是得了个好东西叫你看看。”说着太孙起身,贾政忙着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 “奶奶,金陵来信了!”明前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赖忠进来了,子骊正在暖阁里面坐着,赖忠也不敢进去只站在外面。子骊听着是贾家来信,想金陵和京城路程遥远,他们这么快赶来可见贾母和贾代善底高兴得很了。她忙着道:“请赖忠进来,搬个椅子坐下吧。一路上可还顺利,你也是上了年纪了,还跑来做什么?家里太太和老太太都好?” 赖忠站着回话:“回二奶奶的话,老太太和太太听见了二爷高中的消息欢喜的很。特别叫小的过来给二爷和二奶奶贺喜,再者就是有话和这边亲家老爷说。还请二奶奶帮着说一声,小的也好去见亲家老爷。” 子骊知道贾政考中了进士,贾代善就开始为儿子的前程铺路了。贾代善在金陵插不上手,只能求了王定乾和王长春来帮忙。“我父亲和祖父这几天忙得很今天一早上去进宫去了。你既然来了京城也不用急于一时,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便是老爷不发话我父亲和祖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女婿。今天一早上二爷去了东宫,等着他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嘱咐他。我来了京城这些日子不能服侍老太太和太太,内心只觉得惭愧的很。”子骊提起来不能在家服侍公婆,脸上全是担心。 二奶奶放心,老太太和太太叫我和二奶奶说一声,孝顺不在这一时。她们素来知道二奶奶的孝心,再者太太和老太太都说明事理的人,二奶奶服侍着二爷,叫二爷一心一意的读书,才有了今天。这是二奶奶的功劳比别的什么都强得多了。赖忠忙着给子骊解释吃定心丸。 明前端茶进来,赖忠站起来亲自接过来的:“姑娘歇着吧,叫小丫头们服侍就好了。”子骊笑着说:“这是应该的,我有些话想问问你。上次吴德来说方若有喜了,我还是很欢喜的。我虽然和二爷成亲也有一年了,奈何总是没个消息。偏生她就有了,生下个一儿半女也是好的。可是怎么好好地就没了?可是有谁怠慢了方若?” 赖忠也没抬头只是低头看着地上:“这个事情,我在外面听差知道的不详细。不过二奶奶放心,没谁慢待了方若,全是她自己不省事。这个话说起来有些二奶奶未必知道二爷和二奶奶离开金陵没几天方若就说要回家看看。那个时候大奶奶不能理事,太太对小事也不放在心上。想着方若伺候二爷辛苦异常也就同意了。谁知等着她回家没几天她娘就进来说方若有喜了。后来的事情二奶奶也知道了,二爷给老爷去了一封信,老爷看了信也没说什么,几天后太太叫人把方若接进来,叫人好生伺候着。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方若和二爷房里别的丫头总是合不来,静姝忽然到太太跟前告状说方若私下给二爷下药才有个孩子。” 子骊微微挑眉有些惊讶的说:“这是真的?方若那个丫头我看平常还老实。怎么能做出来这个事情。她的药是哪里来?我竟然不知道!” “太太也不敢相信,她特别叫人去查了一查,真的在方若的枕头下面搜出来剩下的药。那个方若看着二爷在外面书房住着,就动心思,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狼虎之药,趁着太太给二爷送补药的机会换了药。太太一生气就叫人把她关起来,等着孩子生下来再说。谁知也不知道哪天怎么回事,她在院子里面摔了一跤。现在孩子没了,人也疯了。二奶奶不用为那起子混账行子生气。”赖忠嘴上说着自己不知情,可是每个细节都知道。 子骊听着赖忠的话,叹口气:“也是服侍一场,自作虐也怪不得别人。你等着回去的时候来我这里拿五十两银子给方若的家送去吧。” 赖忠起身称是:“是,二奶奶菩萨心肠,能伺候二爷和二奶奶一场是方若的造化。” 前脚赖忠刚走,贾政就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家里叫了赖忠来。”子骊话音未落,贾政忽然看着子骊说了一句话:“你愿意跟着我出去做官么?父亲本打算着求了岳父把我安置在京城,放在部里学习。可是我想了,在京城一辈子也不能出头。只是外面辛苦。你若是委屈——” “不委屈,我和你去外面!”子骊听着贾政的话顿时有种中大奖的感觉,她日思夜想的就是离开京城,离开贾家啊! 第92章 月亮的另一面 “二奶奶不早了,该起身了。”明前小声的在帐子外面叫子骊起身,子骊费力的睁开眼,外面还是黑漆漆的。身边的贾政依旧是沉浸在梦乡,昨天贾政出去见同榜,吃了酒回来,这一会他还在做梦呢。子骊叹口气挣扎着爬起来。明前和雨后带着小丫头们服侍子骊起身。雨后不满的说:“这样地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以前太太对奶奶还好。怎么忽然就挑刺起来了。那个方若自己作死。她出事的时候奶奶还在京城呢,怎么就赖在了奶奶身上了。”昨天贾母忽然当着子骊的面说起来自己身边的丫头。言下之意说子骊虐待丫头不能容人。子骊也不能当面顶撞,只能尴尬的听着。边上的张氏趁机落井下石,狠狠地奚落了子骊一番。 自从子骊和贾政从京城回来,贾母和贾家不少人对她就像是变了脸以前的亲热和奉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怀好意的揣测和风言风语。 怕是和贾政的官职有关系。在贾政央求,卖萌,撒娇和撒泼打滚下,他终于是被安排在了山阴县县令的职位上。贾政在吏部领了委任状和印信先回家拜别父母就要择期启程了。子骊想着也就是忍耐这几天吧,横竖过几天她就离开了。犯不着和贾家的那些小人计较。贾母对她不友善大概是认为子骊撺掇着贾政放外任吧。 按着贾母那种溺爱孩子的性格,她自然是舍不得贾政离开自己身边。子骊对着镜子看看,没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忙着起身说:“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别和他们计较。横竖咱们也不会在这里一辈子的。”说着她扶着丫头去给贾母请安了。 外面天色阴沉沉的,空气里飘着暴雨之前特别的湿润气息,子骊看着天上浅灰色的乌云,脚底下加快了脚步。到了贾母那边,只有几个小丫头在打扫院子,珍珠港梳洗了她见着子骊进来忙着迎出来:“二奶奶来了,昨天太太累了说今天早上不多歇一会。对了太太说着想给二爷做个珍珠荷包,她找出来一包子米珠,说要从里面挑拣出来绿豆大小的。二奶奶若是闲着,不如先坐着挑拣下珍珠。也省的等会太太费眼神。”说着珍珠叫嚣丫头拿出来一包子珍珠,打开看的时候里面大小不一,大的有豌豆大小,小的有高粱大小。 这是分明为难自己呢,子骊也不理会珍珠一脸看好戏的神色,对着她说:“麻烦姐姐拿一盏灯来,我就在外面挑选吧。” 谁知珍珠却说:“太太睡觉不喜欢有亮光,她虽然在里面可是外面点灯必然能看见的。我看还是请二奶奶咋院子里面坐着。哪里敞亮也宽敞些。”边上的雨后和明前听着珍珠的话都一脸怒气。她们刚想发作就被子骊拿眼神制止住了。 “就按姐姐说的办,外面坐着还舒服些。”说着子骊叫两个丫头拿着珍珠出去了。外面早有小丫头摆上茶几椅子,子骊坐了,一心一意的开始捡珍珠。那些珍珠大小不一,滑溜溜的挑选起来特别麻烦。随着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空气变得越发的闷热潮湿起来。明前和雨后拿着扇子给子骊扇风,她们很想帮着子骊挑选可是珍珠就站在廊子底下盯着她们监工。明前雨后一腔怒火也只能忍着了。 一阵凉风,豆大的雨点噼啪的砸下来,随着一声惊呼:“下冰雹了。”手指肚大小的雹子就砸下来,地上泛起一层雾气。子骊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全身上下都淋湿了。 一场雨下来子骊病了。躺在床上她只觉得昏沉沉的,一股热气在身体里面到处乱撞,在寻找着发泄口。昏沉之间,子骊费力的发出声音:“渴了。”边上的雨后顿时一个机灵醒过来,叫小丫头倒水来。谁知叫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明前这个时候端着药碗进来,给雨后递上一杯水:“外面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可恨的是小艾和薄荷也跑了。看着她们回来我怎么收拾她们这些背主的小蹄子。” 雨后有些伤心看着躺在床上的子骊,一勺一勺的给她喂水:“这个家里人怎么都是黑心肠的。眼看着二爷要走,她们一夜之间就变了脸开始折磨人了。分明是她们一条藤的欺负人,我可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就去叫周瑞的立刻回京城告状去。她们是打量着王家没人了吗!” 明前忙着使个眼色:“别说了,叫人听见反而是不好。你就是想做事也该悄悄地,到底是他们的地盘上。我只是心里凉的很,二爷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世事,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明白奶奶都病成这个样子还整天往外跑,回家也不过是问一声。我算是看清楚了。他们家人的心都是凉的黑的。也真是可笑,他们难道是打算着逼死了奶奶,再找个好的么?也不想想,除了皇上家的姑娘还有谁能比得上咱们姑娘了。若是把他们所作所为的事情宣扬出去我看贾家在官场上还怎么混!” “你还劝我别说过火的话,你自己还是不是说的更狠?现在光说有什么用处,还要拿个主意才好啊。”雨后推推明前,拿着手绢给子骊擦擦嘴角上的水。 两个丫头正在嘀咕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原来竟然是贾政带着个大夫来了。小丫头们见着贾政回来了都赶着上来伺候,明前扯着雨后,看着碧云正在贾政跟前献殷勤,嘴角露出个冷笑。“你们奶奶好些了么?”贾政叫碧云去给先生上茶一边问她子骊的情形。碧云愣一下才说:“奶奶好些了。”话音未落明前冷笑一声,出来对着贾政道:“二爷可是问错人了。今天二爷前脚出门后面就没人服侍了。碧云姑娘不是去大老爷那边说话去了?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千里眼顺风耳了,奶奶病这你不来,倒是二爷前脚刚回来你就回来了。”碧云被明前戳穿了脸上顿时红了。静姝忙着出来解围:“明前姑娘有什么气只管对着我撒,何必要当着客人的面前指桑骂槐的。大奶奶的生日要到了,可是老太太和太太亲自发话要热闹几天。大家过去帮梦也是应该的。” 贾政最听不得是贾赦那边的话。他冷眼扫了下静姝对着明前说:“你们是奶奶身边的人,这屋里谁不好你们都能骂的。我特别请了这位先生来给奶奶看病,你进去收拾下。”说着贾政转身到外面和大夫说话了。 静姝没想到被贾政无视,她扯下嘴角厚着脸对明前笑着说:“姐姐别生气,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是这府上的家生字,少不得要顾忌下家里人。大家都是做奴才的,总要互相帮衬着才好啊。”明前给了静姝个白眼转身进去给子骊收拾了。 这次请来的大夫是金陵城有名的医生,他隔着帐子诊了脉。站起来对着贾政拱手道:“尊夫人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受了寒身体里面的热气猛地被凉雨激住了,吃上几服药就好了。”说着大夫开了方子请贾政过目。贾政看的时候里面是连翘枳壳都是些疏散生发的药,和前头大夫开的不太一样。贾政沉吟下叫丫头找出来前头的药方子,对着大夫说:“先生的药是极高明的。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那个大夫也是经常在金陵城官宦大户走动的,知道大户人家事情多,他耐心的接过来方子看了。只一眼大夫就愣住了。随机他笑着说:“不瞒着二爷说,我所拜的老师原本是乡间一位大夫。乡下人看病和先生这样的世家是不一样的。您这里讲究的是药性平和,不像是乡下要急着好起来。因此前头这位先生侧重在安稳,我则是用药偏向勇猛。二爷若是担心尊夫人的身子不能禁受猛烈药性,大可以还按着前头的药方子吃。只是要慢一些。” 贾政虽然刻板,可是他上了京城一趟回来在人情世故上也变得灵通了,贾政当时就听出来医生的言外之意。他忙着对医生拱手道:“先生的药极高明。不管是谁都不喜欢生病玩的。就按着先生的药方子快去抓药给奶奶吃。” 明前忙着接过来药方子亲自出去叫人抓药不提。这里贾政谢了大夫,陪着他喝茶,又封了二两银子的谢仪送他出去了。 子骊吃了新药方子煎好的药,当天晚上就出来身汗不再发烧了。她昏沉沉的张开眼正对上贾政关心的眼光。子骊沙哑着说:“你怎么在这里?” “上天保佑,你可是好了。你烧了两天了,可把我吓坏了。你可想吃什么。喝些米汤如何?”贾家的习俗,生病的人不能吃油腻的,只能以净饿为主。贾政伸手摸摸子骊的额头脸上的表情轻松了点,他看看子骊张张嘴刚想说话就听着外面小丫头的声音:“太太和老太太来了。” 说着贾母和老太太已经进来了,子骊挣扎着要起来,被贾母按着:“好孩子别动了。你的孝心不在这一时上。听着你生病了本来是立刻要看的,可是又担心你生病喜欢安静就不敢来了。今天老太太听着你好些了,就带着我过来看看你。我给你带来了新鲜的瓜果,等你好些了叫丫头拿给你吃。只是一开始不能多吃了也不能贪凉。”贾母坐在床边上疼爱的握着子骊的手温言细语的嘱咐安慰,就是不相干的人听着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子骊听着贾母的话看着她慈爱的表情,心里却是没一丝暖意。若是放在现在贾母绝对是影后级别的老戏骨了。她做出虚弱的样子点头称是,老太太倒是不怎么清楚子骊生病的缘由有些埋怨的说:“好好地孩子怎么一下子就病了,都是你身边的丫头服侍不好!若不是你们奶奶病这我立刻把你们发落出去。”说着老太太气愤的瞪了明前雨后那群丫头一眼。 雨后刚想说话被明前踩了脚,她也就装着害怕低下头了。贾母和老太太做了一回嘱咐些话,贾母就站起来说:“老太太也该回去了,本来小辈生病不该劳动老太太。您这是爱她,既然是已经看了,媳妇没什么大碍,老太太也该回去了。没的折了小辈的福气。”老太太坐了一会也乏了,她扶着贾母的手站起来,对着子骊说:“你好生养着吧,明天再来看你。” 贾政送贾母和老太太出去。贾母忽然站住对着贾政说:“你上任的日子也到了,我听着你父亲说你去的那个地方不怎么太平的,你媳妇又生病了,你的差事不能耽搁,不如先把她留下来等着身子养好了再打算。” 贾政没想到贾母会这么说,他稍微愣一下没话回答了。贾母也不理会贾政径自扶着老太太走了。 见着贾政进来,子骊靠在枕头上:“你的打算如何,我这个病生的不是时候拖累你了。”她当然想跟着贾政离开金陵,尽管山阴县是个什么情形她不知道但是那里肯定没金陵繁华,日子肯定也不如在家舒服。但是子骊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富贵地再待下去了。 “你放心,你的病我看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想和父亲商量下,母亲是心疼小辈。只是有些事情——你放心,我不能叫你受委屈。这几天若不是吴庆提醒我,我还没察觉呢。家里人多口杂那些小人的风言风语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现在虽然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可是也不能一辈子做七品官吧。”贾政这几天的日子也不是很舒心。刚回来的时候,家里下人们自然是喜气洋洋的恭维贾政得中,可是等着他们知道贾政的官职,那些恭维都变了味了。 对于贾家来说,堂堂的荣国公二公子做个七品小官,简直是笑话。要知道贾代善随便一句话就能弄个七品官职,可是贾政却辛苦的读书奋斗了半天也是这个结果。贾家的下人们听说贾政要去的山阴县贫寒动荡就更对贾政不理解了。他们在鄙视轻蔑的同时还担心起来贾政会带着他们中的谁去那个地方。于是贾政耳根子就不能清净了,有的和贾政哭自己的父母年迈什么,求贾政别带着他们出去的。有的则是直接在贾政跟前露出来轻视,横竖这个而家以后是大爷继承爵位,二爷就是顶天了也是外面的穷官儿,他们对着贾政态度也变了。 子骊拉着贾政的手,微微的叹息着:“这才是看清人的时候,你可想好了要带着谁出去。我思虑了半天,咱们家的下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遇见难事肯定是退缩了。你需要的是有经验的帮手,而不是些娇生惯养的大爷们。我看你很该问问父亲的意思。” “哎,你还为我操心。我这就去请教父亲,顺便给岳父写信,问问他的意思。”贾政握紧了子骊的首眼里都是感动。 贾母屋子里,珍珠伺候着贾母歇下,她刚要放下帐子“老爷还在和政儿说话呢?你说我行事是不是过了?今天看着政儿的媳妇倒是怪可怜的。那个孩子平常看着倒是结实的样子,谁知就病了。”贾母眼光灼灼毫无睡意。 “老爷还在和二爷说话呢。没想到老爷对二爷还很有耐心的,若是放在往常老爷那肯拿出来一晚上和二爷说话。至于二奶奶的事情,太太也不用挂心,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珍珠安慰着贾母。 “做娘的总是舍不得孩子。你过几天就出去了,以后嫁人有孩子也知道了。”贾母翻个身安心的闭上眼睡觉了。 第93章 东窗事发 自从贾政和贾代善彻夜长谈,子骊的日子好像好过了很多了。张氏对着子骊也不再摆着我是未来荣国府女主人的款儿,在子骊跟前显摆了。贾母倒是永远和苛待媳妇的恶婆婆挂不上钩,她依旧是很和蔼的对待每个儿媳妇。或者是因为贾敏要出嫁,贾母没心情也没时间来拾掇儿媳妇了吧。 子骊病好一点就狠狠地开发了那些在她生病时候偷懒不服管教的丫头们,碧云几个丫头因为到了年纪被子骊打发出去配人了。倒是静姝乖觉的很,她先跑到子骊跟前哭哭啼啼的跪下来表白半天说什么都是张氏依仗着自己管家,她是府里的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她手上捏着不能不顾忌。静姝还神神秘秘的说:“奶奶生病先头请的那个大夫是大奶奶时常走动的大夫。奶奶的病拖拉了这几天才好没准是那个大夫不好——” “你倒是机灵。这会子跑我跟前马后炮来了。你这个话我要是立刻回了太太,先打死你。一个奴才还敢挑拨主子了!既然你担心自己的家人我就成全你。叫你妈进来领着你出去吧。”子骊挥手打断了静姝的话,立刻叫人去传了静姝的娘带她出去。 静姝虽然不想走可是奈何被子骊抓着短处也不敢哭闹,只能跟着母亲回家。她家人见着静姝被打发出来整天唉声叹气,责骂静姝不省事,一边找媒人要把她尽快的发嫁出去。子骊倒是有始有终,她先回了贾母说静姝大了该出去本想着带着她去上任的,只是问静姝自己她舍不得家人。子骊和贾政感念她的孝心,就同意她出去了。“我和二爷赏了她银子。嘱咐她家人一定要找门好亲事。太太放心不会亏待了静姝的。”子骊对着贾母汇报了静姝的情况。 贾母沉默半天才闷闷的说:“政儿出去我心里难受,自他出生就没离开我。那个地方也不是个好的。你们要上任也该多带上家人,你身边才几个丫头都打发出去。谁伺候你们?你进门到现在还没孩子,若是以后你有了身孕谁来服侍?” 子骊忙着说:“都是我们不好惹得太太操心。我没福气到现在还没生养。不过我已经看准了几个丫头,都是很好。预备着带着出去,先叫明前她们慢慢的教规矩,顺便我还要求太太开恩,求几个嬷嬷跟着出去。她们到底是上年纪的人,不会遇见事就乱了手脚。” 贾母没想到子骊已经先安排了要带走的人。她愣了一下才无奈的叹口气:“既然你们自己拿了主意何来问我?就这么着吧。” 既然贾母松口,子骊立刻选了几个老实的小丫头和婆子决定带着她们一起去任上。子骊倒是没特别选那些得脸有势力的家人,她管过家知道家里下人的品格性情。子骊专门选了几个老实的小丫头。至于带着出去的嬷嬷。子骊也是选那些老成,或者丈夫儿子跟着贾政一起上任家人的媳妇。 子骊这番挑选那些不愿意去的家人也都遂心了,那些被压得不能出头的下人也想趁机出去,好跟着贾政得脸。一时间府里的人都随心所愿,各安其所。 “二嫂子在么?”贾敏带着个丫头摇晃着进来了。林如海中了探花,能有此才貌兼备的乘龙快婿,贾敏自然是心满意足。随着婚期临近贾敏整天在闺房之中安心绣嫁妆,不怎么出来见人的。今天她来了,子骊就知道贾敏肯定是有事情来才来的。 自从上次姑嫂之间有了芥蒂,子骊对着贾敏也再掏心掏干的真心对待了。她笑着说:“什么风把三妹妹吹来了。快去倒茶。”子骊笑着请贾敏坐。这是子骊日常起居的地方,碧纱橱里面放着一张床,外面当地上一张紫檀大八仙桌,窗子底下是张罗汉床,靠着墙就是柜子什么的。子骊正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这个地方宽敞明亮还凉爽,子骊自然清贾敏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 谁知贾敏却是站住脚却往桌子那边走去。她拿着手绢做个掩着鼻子的举动,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子骊是个喜欢整洁干净的。这个屋子里每天小丫头连着地上的砖头缝都擦洗一遍。更别说桌椅上的灰尘了,整个屋子一尘不染实在不是什么邋遢的地方。以前贾敏也常来这里,也没见着这样嫌弃的。看着贾敏的举动子骊心里咯噔一下,随机明白她是觉得自己病还没痊愈呢。她是担心自己被过了病气故意远着自己。子骊心里虽然堵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就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自己还在生病要避嫌的。因此子骊也没生气反而叫明前特别拿着开水仔细的烫了茶杯上来:“我病这也没什么好的东西,倒是委屈妹妹了。我记着昨天送来的果子不错,等着妹妹回去拿上些带回去吧。”子骊很识趣的坐在离着贾敏比较远的地方,和她说话。 贾敏一向是娇生惯养的,她一向是不怎么顾忌别人的想法,而且子骊掩饰的很好,她根本没察觉出来子骊那一瞬间的不悦。“本来听着嫂子生病我就该来看望的,可是奶娘拦着不叫我去,说是时气不好我身子弱要是过上了病气就不好了。今天我得空来看看嫂子。”贾敏说眼珠子看看子骊,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子骊察觉了贾敏的神色对着明前使个眼色,丫头们都退出去,只剩下了姑嫂两个方便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病,不过是贪凉内感风寒罢了。今天也不用吃药了,前些日子一直在京城,现在回来了你却要出门子了。东西预备的怎么样了?我和你哥哥也预备了些东西给你,不是什么好的,只尽心意罢了。”子骊笑着看贾敏气色不错,脸上浮现浅浅的桃花色,一脸准新娘对未来满是憧憬的幸福小模样。 “我一个姑娘家那里管那个,都是别人做罢了。听说二哥哥要上任去了,这一出去怕是要带上不少的东西和下人。我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也听人说做官比不得在家,一个县令要有好几个幕僚师爷帮衬着。二哥哥这一去定然是要带上些老成的家人。还有嫂子身边的人也该选好的。万一出去了遇见点事情下人不听使唤可是难办了。”贾敏话锋一转,对着子骊说:“我听着这几天赖忠家的整天的埋怨着她家赖大不懂事。若是他跟着二哥哥出去——” “原来是他啊,我正想着和二爷说呢。赖大年纪小刚成了亲,还是叫他在家吧。我虽然管了几天家务事,但是对着家里的下人也不是很知根底。多谢妹妹提醒我。”子骊在心里想:“哼我才不会给你在赖忠家的跟前卖面子的机会呢,我也不要你承情,就知道赖大不肯跟着去那个苦地方,不过是这个差事是当初他自己求来的,不好意思再跟着贾政执拗罢了。” 贾敏没想到子骊能如此痛快的答应了,顿时松口气:“你真是我的好嫂子。其实我本来不管这个的。只是嫂子知道的赖忠家的当初做过我的教引嬷嬷,现在她出去了,可是面子上也不能叫她过不去。我这就回去和她说去。嫂子安心的养着吧。”贾敏见完成了任务顿时放下块大石头,欢喜的走了。 望着贾敏的背影子骊忍不住感叹起来这个三姑娘才是真正被娇生惯养出来。都说贾母心疼黛玉不亚于心疼宝玉,其实根本差得远了。看贾敏和黛玉的性格就知道,贾敏是有公主命也有公主病,她的世界只有自己,反正天塌了也有贾母和代善罩着。贾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高兴不高兴都在脸上挂着。反正这个家里谁也不敢和她唱反调。可是黛玉呢,事事小心,也就是对着爱她的宝玉能耍耍小性子,遇见了湘云口无遮拦的说她像小戏子,被人家说比不上宝钗好。黛玉也都忍耐了。若是这个事情放在贾敏的身上。她不闹的天下大乱就不算完! 只是贾敏的靠山也不能罩着她一辈子,眼看着贾敏就要嫁到林家去了。在京城的时候子骊听着唐夫人说起林家的老太太,她老晋王的宝贝女儿下嫁给林如海的祖父。这位郡主娘娘可不是做摆设吉祥物老太太,到现在林家的一应大小事情还是她一把抓着。林如海的母亲,自己的儿子都中了探花,她也是侯爷夫人,可是在婆婆跟前还和小媳妇一样战战兢兢呢。也不知道贾敏嫁过去是什么情形。尽管林如海人品长相和才学都好。可是在这个孝字当头的年头,贾敏还能怎么样呢。 “奶奶在想什么。三姑娘如今是眼界越发的高了。她嫁得如意郎,就忘记了以前奶奶是怎么疼她的。三姑娘是嫌弃咱们没好东西配不上她探花夫人的身份,一杯茶连碰都没碰。”雨后生气的收拾走了给贾敏的茶杯。一杯好好地龙井根本连手都没沾,被孤零零的搁在那里。 子骊倒是对着贾敏的自我隔离没什么意见:“她身子弱,我又病着,这也没什么。反而是你怎么小心眼起来。我和你们说了多少回了,别动不动的就生气。个人有个人脾气性格,别人干什么都要按着你的想法说话做事?” 雨后被子骊说了一顿,也不敢争辩。她带着小丫头们收拾了屋子,还是有些不甘心,在子骊跟前抱怨着:“奶奶不知道现在府里专门有种混账话,他们说二爷左不过是个小官儿,比不得大爷将来袭爵。今后这个家里还是大爷当家作主的,他们都知道跟着二爷没前途,一个个恨不得离开咱们远远地的。三姑娘别是也有这个心思吧,以前她和奶奶多要好。现在她是嫁了好人家,就看不上我们了。” 子骊摆摆手阻止了雨后的话:“别人说什么叫他们说去,既然他们想走我也留不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二爷可是该回来了。”正说着贾政兴冲冲的进来:“我还在外面,就听见有人念叨我。岳父大人来信说,薛家要上京城去迎娶你妹子。我想既然是亲戚,我们也该去拜访拜访。” 子骊没想到梓萌的婚事这么快就定下来,在她的印象里梓萌还是个圆脸蛋的小姑娘呢。“这可好了。只是怎么不说梓萌嫁过来,反而是薛家上京城迎娶呢?”子骊有些诧异薛家是金陵最大的商家,在江南的生意也是极多的。他们家老宅根底都在金陵,怎么长房长子娶亲却要去女方家? 贾政皱皱眉,拿出来王定乾的信给子骊:“胡家被皇上革职了,你知道薛家在江南有上百顷桑田,是最大的蚕丝商。杭州织造和他们那些丝商一向是来往密切的,皇上派来的钦差就要到了。” 这是出去躲事儿去了,子骊想有祖父和父亲在薛家肯定不会被卷进去,梓萌要出嫁了,王家三个姑娘都有了自己的归宿。至于未来谁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贾政第二天真的去拜访了薛家,他投的名帖是姻亲贾存周,薛公见着是王家二姑娘的夫婿来了,立刻叫人打开大门迎接。贾政进去先拜见了紫薇舍人薛公,又有薛云出来见了,薛云虽然是从商可是也饱读诗书,贾政和他谈的也算投机。贾政安慰了薛云不要担心官司,岳父已经来信说叫薛家放心,只管按着原定计划上京城。薛家对着贾政来报信也是很感激,薛公对贾政说:“今后两家也是亲戚了,在山阴县我还有个小小的生意,你到了那边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去说,我亲自写了一封信你带去给掌柜的看,他们就知道了。” 贾政知道薛家的生意遍布天下,自己初来乍到能有薛家的帮助自然是更容易下手当地政务了。他欢喜的站起来接过来那封信谢了薛公。薛家本来就和贾家有些关系。这以来就更亲近了。 晚上贾政从薛家回来,直接被贾代善叫走了。贾政一进去就见着父亲脸色难看,贾政担心的问:“父亲脸色不好,有什么事情?” “胡家来人了,我正发愁该怎么安置他们。胡启忠的儿子带着妻子来金陵避祸了。人已经被安置在外面的一所房子里面,现在胡家是彻底被皇上厌弃了,这个烫手山芋该怎么放呢?”贾代善为难的砸吧下嘴,胡家和王家那点事情他是知道的,若不是今天看在胡良仁的媳妇面上贾代善是不会理会胡家人的。但是他接过来胡良仁夫妻这个烫手山芋,接下来要怎么办?贾代善有点拿不准主意了。他担心胡启忠乱攀扯,狗急跳墙咬自己。又想在王家跟前买好。可是平衡点有点拿捏不准了。 贾政也是为难了,皱皱眉说:“我在京城这段时间,好像岳父岳母对着她已经是绝了情分。不过咱们也不好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横竖叫他们安全离开金陵就是了。毕竟胡启忠的处分还没下来。他们家的人还不算是罪臣家属。” “也只好如此了。你媳妇哪里和她说一声,看她有什么要说的。”贾代善想想,决定还是叫子骊自己处理和子骞的关系。 子骊早就知道了胡家人来的消息。她本以为这子骞还能平安一世。谁知安稳的日子没几年就成了这付样子。子骊脑子不可遏制的浮现起来以前她们姐妹在一起的情形,出了一回神子骊下定决心:“来人,叫周瑞进来。” 毕竟是姐妹,和要幸福出嫁的梓萌比起来,子骞的处境就显得凄凉了。她还是要伸手相助的。 第94章 新一代小包子上场 “你去打听胡家的人被安顿在什么地方,你打听清楚了立刻来回我。”子骊对着周瑞吩咐着。周瑞立刻领命而去。每到晚上周瑞就来报告说:“二奶奶打听清楚了。胡良仁一家子被安置城外一个偏僻的宅子里,现在没几个人知道。哪里应该是吃穿不缺,二奶奶是要送东西去么?听说他们夫妻两个带着个小孩子,连着奶妈子都没带着。” 子骊听着忍不住唏嘘一番,胡家在织造任上搂了不少钱,子骊在金陵都能听见不少关于胡家生活豪奢的传闻,子骞从来也是金尊玉贵的大家姑娘。忽然落到这样的境地怕是心里也很难受。胡家眼下就子骞生的一个女儿,自然也是备受宠爱。谁知大厦将倾,她还在幼年也要跟着吃苦了。子骊嘱咐周瑞送了些食物衣裳,再雇一个老实的奶娘跟着去城外照顾子骞一家人。 晚上贾政回来子骊跟丈夫说了自己的安排:“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原来我想着若是胡家一直兴盛下去,子骞不至于受委屈。因此我也不想父母烦心,只默默地关注她就是了。可是现在她有难我也不能不顾手足之情,因此自作主张叫周瑞去照顾。” “你是好心,父亲也是说看你的意思。只是胡家一案牵扯甚多,我们两家都是织造,这个时候应该避嫌才是。”贾政转达了贾代善的意见,子骊知道贾家想摘清自己不肯多搀和罢了。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而且我们也要上任去了,我想还是给他们找个归宿才好。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了。”子骊和贾政商量起来要怎么安置胡良仁一家。 几天之后几辆车子在金陵城外的一处偏僻码头上停下来,子骊和贾政从车子上下来,后面的车子上也下来两个人。正是失魂落魄胡良仁和神色淡然的子骞。最后一辆车子上下来个奶娘抱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正是他们的女儿胡玉。 子骞看着变得有些陌生的妹妹,沉默着不说话,倒是胡良仁一直眼巴巴的看着贾政,希望着贾政或者子骊忽然开口说你们不用走了,胡家会没事的,你们的荣华富贵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可惜贾政心里根本是巴不得立刻甩来胡家人,他上任的日子就要到了,可不想节外生枝。子骊经过这几天早就看出来胡良仁实在是个没什么主意的懦弱人。现在胡启忠夫妻是跑不了,革职查办还算是幸运,没准就是丢脑袋了,今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子骞能不能依靠的住这个的她抛弃了一切换来的良人。 “到了乡下你千万不要露出行迹来,就按着事先编好的说,那个奶娘是个老实人,她的家人都在我的庄子上,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子骊忍不住嘱咐着子骞到乡下要低调,看住胡良仁别叫他露出马脚。 子骞没好生气的白一眼子骊:“可见是做了进士夫人了,你少说一句能变成哑巴么?以前还罢了,嫁了人却变得啰啰嗦嗦和那些促使的婆子一样愚钝了。我算是看透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夫妻恩情,什么天伦之乐都是唬人!”子骞激愤的白一眼子骊,伸手抱过来女儿。 胡玉刚是会说话的年纪,她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在母亲的怀里笑的天真无忧。看着女儿的笑脸子骞神色总算是缓和下来。她的语气有一丝温柔:“我已经是对不住家里人了,那是我自己作孽,活该现世报。可是最无辜的便是她了。我不求别的,就求着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以后你飞黄腾达了能拉扯她一把。”说着子骞再也强装不出来清冷无情掉下泪来。 子骊的心里一软,她从袖子里拿出个金镶玉长命锁和一对精致的镯子:“这是这次我回家妈妈给的,虽然她没说,可是我知道她是叫我有机会把这个给你。也算是外婆给小孙女的一点心意。以前的事情你也不要怨恨父母了。当时的情形我们未必都清楚。人在世上有许多无奈。” 子骞接过来几样东西,狠狠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我没有家,哪来的爹娘!这生你做姨娘给外甥女的我替我家玉儿谢谢你。”说着子骞对着边上木讷的胡良仁说:“还愣着干什么上船啊。”胡良仁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跟着子骞身后一起上船了。 看着子骞的船走远,贾政叹口气说:“那个胡良仁也不知道当初大姨姐看上他什么了,唯唯诺诺没一点精气神。既然家里出了事,身为男子也该出来奔走筹谋,谁知他只会一味的哭,一点主意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今后能不能顶门立户,护着妻子和孩子了。” “胡启忠的妻子是小户出身,一向娇惯孩子,胡启忠得势的时候自然是万般宠爱在一身,要什么有什么。那个时候他也是个翩翩贵公子,言语谈吐自然挥洒自如,我姐可能就看上这点了吧。你也说了他是个没主见的人,和一个绣花枕头过日子我姐姐也吃了不少苦头。现在胡良仁是没了精神混日子罢了,只求着他们安稳过日子。也不知道他们手里的盘缠够不够。我给了钱姐姐只是不要。”子骊叹息着造化弄人。 “这你放心,他们来金陵是胡启忠的意思,想必是带上不少的体己。说实话他在织造任上捞了不少了,生活总是够的。”贾政看着船开出很远了,对着子骊说:“回去吧,这几天又要忙着收拾东西又要安排你姐姐的事情,还要打点给你妹子的贺礼已经是累坏了。我看你的脸色不好,该回去好生的休息休息。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不要!我好得很不要大夫!”子骊立刻提高音量反对起来。她现在最不能看大夫,眼看着就要离开贾家,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啊。前几天子骊只觉得困倦乏力,心口闷闷的不舒服,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月事推迟怕是——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布自己怀孕的消息,她肯定不能跟着贾政去山阴县,而只能留在金陵生孩子。就算是孩子生下来,她也不能立刻走。那样的话势必夫妻分离两地。最长情的就是陪伴,分开的时间久了感情就淡了。那个时候不用贾母往贾政身边塞人,贾政身边也会冒出来不少女人。子骊可不想作为个生孩子机器和形式上的二奶奶存在。因此贾政提出来要请大夫,子骊立刻跳起来反对。 贾政不知就里,也只能安慰着子骊忽然激动地情绪:“不看就不看,我是关心你问一声。你怎么倒像是个孩子,听见请大夫就踩了尾巴了?” 第95章 艰苦生活 这是什么地方?贾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也是县城?贾政对着当地的车夫送去个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眼神,在贾政的心里,县丞就是再穷也该是有个城墙,四四方方的围成一圈,里面有几条街道街上有商户行人什么的。可是眼前这个所谓的山阴县县衙所在地竟然是这个鬼样子。 两边全是高山,只有一块稍微平坦点的地方按着地势修建不少的泥土房子,柴扉茅屋,稍微看的过去的房子都很少。这就是个大一点的村镇罢了!贾政看着这条县丞唯一的大街心里凉了一半了。现实是残酷的,贾政在一瞬间开始后悔了。若是留在京城就好了,哪怕是去个一般的县份也比这个好啊。 “老爷,县衙在这条街上最里面。这个地方叫青川,以前也繁盛过。最兴盛的时候连着山上半腰上都建了房子。这条街上商贾来往十分热闹,饭馆酒馆客栈一家挨着一家。可惜闹起来土匪。一把火烧了大半的青川镇,成了现在的样子,当地有点本事的人都跑了,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在这里挨着日子罢了。”说着车夫已经赶着车子进了镇子唯一一条街上。镇子上的人看着一队人马车马鲜明,都忍不住站住脚观看起来。 子骊坐在车子里面把外面贾政和车夫的话都听进了耳朵,她悄悄地掀开帘子看一眼街上的景色,也只有萧条能形容了。面有菜色,衣衫褴褛,街上的人表情麻木,一双双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贾政这一行人。 摸摸肚子,子骊忽然想起个要命的问题,当初离开金陵的时候她只想着从贾家出来透透气,却忘记了在这个年代缺医少药是常态。在这个地方能不能有个药店都是疑问,等着她生孩子的时候遇见点意外真是没活路了。正在子骊担心着未来生产的安全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来了。“二奶奶已经到了请下车吧。”子骊扶着贾政的手从车子上下来,她看了一眼所谓的衙门稍微松口气。还好,至少县衙还是像回事。县衙修建在这条街的最里面,背后靠着大山,一条清澈的溪水从县衙下的山坡流出来,顺着地势蜿蜒而去。县衙还算是修建的气派,青砖漫顶,上面是黑瓦,铺的还算是整齐。 贾政也是稍微松口气,他对着子骊低声的说:“我路上看着这里实在是荒凉的很,一个劲的担心县衙太破烂了,你现在的样子怎么能住进去?好在上天总是给我们留一线生机,这个房子看着还不错。”子骊微微一笑给贾政个安心的眼神:“你别担心我,当初跟着父亲和祖父去了辽东,比这个还破的房子我还住过呢。”说着夫妻两个一起进去。 虽然是县衙可是门口竟然没有个人,按理说地方上早该接到消息,县上的小吏就该早早的迎接着新来的县太爷。可是贾政都已经到了县衙的大门口,竟然没见着一个政府的工作人员,贾政忍不住皱起眉头对着吴庆说:“你去把大门打开的,虽然此地荒僻可是到底是位朝廷效力,既然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贾政的话音未落随着一声轰响,看起来很气派的县衙大门竟然被吴庆轻轻一下就推倒了! ……贾政子骊目瞪口呆,子骊甚至能看见一群乌鸦叫着从贾政的头上飞过。老天爷你这是玩我呢,还是玩我呢! 这是红楼剧组还是聊斋啊,子骊扶着丫头的手走进这座县有种深深地走过错了剧组的感觉。房子不错,只是荒废额时间太长了,墙壁上爬满了各种藤蔓,窗子和门板都破破烂烂的歪倒在一边上。贾政已经是喘不上气来了,子骊听着身边贾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都发抖了:“这,这。怎么连个人也不见。” 子骊赶紧安慰着贾政:“既来之则安之,你看这个镇子上那么荒凉怕是县衙的差役们都已经各自走开了。我们先安顿下来,叫人去把当地的乡绅和保长找来问问情况。这个房子虽然破旧了,可是大致还是好的,先叫人收拾了能住的地方安顿下来。”说着子骊对着吴庆说:“你去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叫跟着的人都过来我有话说。然后你去和赶车的把式去找了保长和镇子上的乡绅来。对了薛家在这个地方有个生意,你拿着薛公的信请他们的掌柜来一叙。”吴庆还在发愣被子骊一番话说的有点头晕,还没反应过来。 贾政生气的跺跺脚:“糊涂东西站着干什么,去按着奶奶说的做。” 一时间跟着贾政来上任的家人都到了跟前,子骊坐在一张刚从车子上拿下来的椅子上,对着那些面面相觑的家人说:“今儿你们也都看见了,二爷是朝廷命官,他来不是为了享福来了。当初你们的祖辈们跟着老国公爷水里火里出生入死的,才有你们做儿孙的体面日子。你们也要想想自己的儿孙,二爷差事做的好今后大把的好日子等着呢。你们今天有羡慕赖忠家的份儿明天也有别人羡慕你们的份儿。” 子骊的话说的很直白,跟着贾政来的家人都是贾家的家生子,只是都不是很得脸的人,在府里面没少受气。他们刚来见着如此衰败也是垂头丧气,一肚子的后悔。可是听着子骊的话,里面有些心思活泛的想二奶奶的话不错,她娘家和贾家哪能就不管二爷的死活了。这里做了几年就能升迁,不如现在咬牙忍着以后在二爷跟前也是个功臣。将来二爷腾达了,我们也不用再受气了。于是现有人说道:“我们都是家生子,不能做没良心的事情。既然跟着二爷出来就要赤胆忠心的跟着二爷和二奶奶。谁要是说三道四我们先不能容下他。” 大家立刻跟着附和,子骊见着思想动员有效了,也就接着画大饼:“你们若是肯忠心干活,将来我必然求了二爷叫你们脱籍出去。若是有人立功,二爷和我还要抬举你们做官呢。”子骊的话音刚落底下的家人都和打了鸡血一样,做人家奴才即便是富贵也不好听。依旧是矮人一等的感觉,子骊的一句脱籍出去还要保举前程的话别就像是在黑暗中的一条明路。这是全家祖孙善待翻身的机会啊。 子骊很快的分派了活计,先收拾房子,至少整理出来几间房能住下,眼看着已经是下午的时候,山里面的天黑色早,大家要加快速度才能免于晚上露宿的下场。虽然窗子和门板都坏了,但是也有些能用的。幸而过去出门带的东西齐全,加上有人过来看热闹,借了当地一个木匠铺的工具很快的把后面院子收拾出来。大家暂时拿着草席什么的把窗子订上,屋顶还算是结实,今天晚上那不下雨也没什么大碍。 “奶奶快点放下吧,小心累着了。”子骊是个闲不住的,她现在也不能干坐在边上指挥别人,子骊拿着块抹布把桌子上的灰尘擦干净。见着子骊亲自动手把雨后和明前给吓坏了,赶紧上来抢下来她手上的东西扶着她坐下来。 “你们别大惊小怪的,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府里。你们跟着我出来也吃苦了。”子骊很无奈的被按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两个丫头脸上的灰尘。“奶奶说的哪里话,这是我们做奴才的本分,奶奶现在身子不方便这个地方真是穷山恶水,以后可要怎么好啊?”雨后说着忍不住眼圈红起来。 “你个笨丫头,以后绝对比现在好啊。你想当初在辽东也比这个强不了多少,我可不是那种娇气人。你想我嫂子也是在辽东生的妞妞。咱们做官的人家外面看着体面。可是皇上家的饭碗可不是好端的,一道旨意叫去哪里就去哪里,皇上还能和你讨价还价不成。先苦后甜才能长远。你们歇一歇,看看有什么东西吃吧。”子骊站起来对着丫头说:“我劝你们还是先把大丫头的款儿放一边。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雨后和明前笑起来:“二奶奶说的我们就好像是又到了辽东了。什么难事我们没经过?”说着两个人出去安排食物了。 好在青川镇子的乡绅和保长差役们听见新县令来履职了都赶紧过来拜见。贾政才知道这个镇子其实以前挺富有的。虽然山阴县整个地面上多高山峡谷,森林茂盛人口没有翻过山的山阳县多。可是山阴县地处交通咽喉上,山上的物产丰饶又挨着茶叶的产地,历来是商贾来往贩茶贩盐,是必经之路。整个县上有好几个镇子因为商贾来往兴盛起来,尤其是青川最繁华。 贾政听着乡绅们回忆过往的幸福生活,忍不住问:“既然是此地兴盛于商业来往,朝廷这几天一直是风调雨顺。也没见什么战乱和饥荒?怎么成了如此模样?”一个好好地商业城镇成了这副鬼样子,贾政表示不能理解。 “大人有所不知,魏王就藩以来,王府所占的田地一年比一年扩大,紧挨着我们县的便是魏王的封地。那边民田被侵占,不少人流离失所,山上的茶园也因为没有人耕作被荒废了。商贾来往的就少了,我们这里全是高山,一到夏天就容易有水旱灾害。那几年赶着年景不好,连着几场洪水,山上两人合抱的树木的都被冲下来了,更别说田地了。田地房屋人畜坏了不知多少,谁知知府说我们不仅要交上自己的赋税还要把隔壁安阳县的赋税一起交上去。”乡绅宁远说不下去了。 贾政即便是个没经历过事情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朝廷给藩王们的封地是死数,是不能随便侵占民田。但是藩王们都是享受惯了的,谁也不想和钱过不去。反正天高皇帝远,藩王们没几个会遵守朝廷的规定一直守着那点批准的田地。 藩王们想扩充地盘,多占田地就要花钱买了。但是这根本是一场不公平的卖卖,人家不仅有钱还有权利,随便出个价钱地方上的老百姓就得接着。你要是不想卖,没关系人家随便就派几个拆迁办过来,你命要紧还是田地要紧?于是藩王们往往就能用极低的价钱收买很多的土地。但是地方上还是按着原来的地亩上交赋税。贾政知道一定是隔壁的安阳县全部良田都被魏王霸占了,知府想两边不得罪,只能给山阴县加任务了。贾政听着乡绅的话顿时觉得自己面对的难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座不能逾越的大山了。 “岂有此理!上面刮地皮你们就不会陈情么?知府王守礼也是个科举出身的读书人,竟然做出来这么糊涂的事情!”贾政忍不住抱怨起来上司了。 见着贾政如此说在场的人都忙着劝解:“大人不必为这个生气,知府大人即便是朝廷命官可是毕竟魏王是皇上的儿子,知府便是有心也无力了。眼前要紧的不是赋税,而是山上的匪盗。自从水灾之后不少灾民上山聚位匪盗侵扰地面。大人想要在这里站住脚就该先安静地面。” 晚上贾政见了乡绅和保长回来长吁短叹的,子骊叫丫头端上来饭食:“先将就着吃吧,我和薛家的掌柜说了明天有人来收拾房子。今天先暂且讲究吧。”贾政看着简单的饭菜叹口气:“全是我连累你了。” 你这叫什么话,夫妻本该同心,我也是个能吃苦的。你刚来履职先不要着急,我已经叫人给你预备了一间房子你到了这里也该给家里报平安了。你先去写信吧。子骊拿着筷子给贾政夹菜叫他饭后就去给贾代善写信。 我还是先给你父亲写信吧,我才知道魏王竟然如此跋扈,知府王守礼也是个昏聩的人!贾政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告状。 子骊赶紧抓着贾政:“不可,你忘记了我们从安阳路过的时候你去拜访王知府他竟然不见你的事情了。你虽然是他的下属但是靠山却比他强得多,你还上任他已经防着你了。你刚来这里就告状,别人怎么看。明摆着他已经和魏王勾结在一起了,你根基未稳还是先看看吧。”官场上的关系错综复杂,别人都知道贾政有背景,这个强大的靠山用好了能顺风顺水,可是要用坏了王家贾家都跟着倒霉。 贾政立刻皱起眉:“那该怎么办?” 子骊笑着说:“你只和父亲说这里的情形,把自己要怎么做说一声。父亲肯定会指点你一二。对着上司,他到底是你的上司该尊重的还是要尊重。日子一天天的过,事情一点点的办。你急什么。” 第96章 进入状态 京城王家,唐夫人正在打点着给女儿的东西,王定乾进来随便拿起来一双精致可爱的虎头鞋说:“还有几个月二丫头就该生了?” “下个月底就该生了。你这个做爹的怎么给女婿找了那么个地方。那个地方山高地远万一子骊有个什么可怎么办呢?我听着那边还有强盗!这个孩子真是个执拗性子,我说了几次要接她回来她也不肯。”唐夫人埋怨的看一眼丈夫,气鼓鼓的抱怨着亲家:“贾家也是,他们即便是不心疼媳妇也该想想自己的孙子。竟然是一点不管和子骊怀的不是他们家的孙子一样。” “你只会埋怨我。那个差事可是你的女婿自己求来的。他可是跟着太孙殿下求来的,我能说什么?还有你说亲家的不是这些话你自己心里嘀咕就是了,别和摆在脸上没的叫人家说我们仗势欺人。子骊是辛苦一点可是现在辛苦为的是今后的日子好过。”王定乾带着点赞许的微笑对着妻子夸奖起来女婿了:“你女婿还有点本事,现在他那里的匪盗是平息了。昨天上奏折要兴修水利,圣上看了折子很是高兴还说没想到她一个世家公子竟然能不怕艰苦是个忠心肯做事的。” 这个消息不足以叫唐夫人彻底高兴起来,她还是有些怏怏不乐的说:“他是得了彩头了,却亏待了我的女儿。” “你真是不如自己的女儿多了,我看你的女儿这会在山阴县乐的很呢。她已经叫人送信来了,贾政去了乡下访查民情,她自己在县衙里面简直成了县太爷了。老爷子说的没错二丫头若是个男子,我们家更要发达了。”王定乾靠在靠背上优哉游哉的拿出来一封信对着妻子晃晃。 王定乾说的没错,子骊这会正在县衙发号施令呢。自从来了山阴县子骊和贾政就像是一对在大城市孤军奋斗的小夫妻,他们互相依靠着扶持着,为了活下去努力奋斗。贾政发现子骊对着政务上比自己更有经验,贾政对子骊提出来很多意见表示惊讶的时候,子骊就拿着当家做借口:“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学着管家。每天虽然没出去可是看账目,看着银钱来往也知道些。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是大小规模不同罢了。” 贾政想想,认同了子骊的说法:“处处留心皆学问,我以前真是只顾着读书了。竟然不知道时务。” “我只是小聪明,你却有眼光和心胸。你刚接手自然生疏,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学习就能长进。我祖父特别派了几个师爷辅助你。他们可都是做了几十年的幕僚师爷。什么事情没见过。你可要跟着他们好好地学习。”王长春老谋深算,他对着贾政并无一字嘱咐却派了几个老成精的师爷给他。 几个月过去贾政从傻白甜慢慢的变成了官场上的熟练工了。按着几位师爷的设计,加上王长春和王定乾不定声色帮着,朝廷很快的派来兵剿灭了山上的匪患。 第97章 全新一章 京城王家,唐夫人正在打点着给女儿的东西,王定乾进来随便拿起来一双精致可爱的虎头鞋说:“还有几个月二丫头就该生了?” “下个月底就该生了。你这个做爹的怎么给女婿找了那么个地方。那个地方山高地远万一子骊有个什么可怎么办呢?我听着那边还有强盗!这个孩子真是个执拗性子,我说了几次要接她回来她也不肯。”唐夫人埋怨的看一眼丈夫,气鼓鼓的抱怨着亲家:“贾家也是,他们即便是不心疼媳妇也该想想自己的孙子。竟然是一点不管和子骊怀的不是他们家的孙子一样。” “你只会埋怨我。那个差事可是你的女婿自己求来的。本来我想给他找个不错的地方,寻个厚道的上司,在地方上历练几年就升到京城来。本来是打算的好好。谁知你那个女婿一根筋的要去什么见鬼的山阴县。他可是跟着太孙殿下求来的,我能说什么?还有你说亲家的不是这些话你自己心里嘀咕就是了,别和摆在脸上没的叫人家说我们仗势欺人。我想他们家现在忙着嫁女儿,儿子么总该是粗养有好处,女儿要精细养着才好。你也该把眼光放的长远些,子骊是辛苦一点可是现在辛苦为的是今后的日子好过。”王定乾带着点赞许的微笑对着妻子夸奖起来女婿了:“你女婿还有点本事,现在他那里的匪盗是平息了。昨天上奏折要兴修水利,圣上看了折子很是高兴还说没想到他一个世家公子竟然能不怕艰苦是个忠心肯做事的。” 唐夫人听了丈夫的话才欢喜了点:“林家已经送来的请帖叫我们去赴宴的,我想到底也是拐弯的亲戚,就叫人预备的丰厚了些。你过了目我好叫人送过去。”唐夫人顿了下压低声音说:“听说林家的姑娘嫁妆丰厚,连着京城里一般的皇亲国戚都赶不上呢。” 王定乾听着立刻皱起眉:“他们心疼女儿是人之常情。但是有前面胡启忠的例子在。这个时候未免是太张扬了。皇上虽然没追究下去,可是也应该自己小心谨慎才好。他们倒是好了,以为风平浪静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眼光还是太短了。”对着贾家主事人贾代善的政治敏锐度王定乾表示不看好。 唐夫人倒是庆幸起来:“多亏了女婿出去做惯了,其实出去也好,开阔眼界别跟着学的小家子气。” “啧啧,这会你变了。方才是谁在埋怨天埋怨地的。”王定乾斜眼看着妻子开玩笑。 唐夫人脸上的笑容只是转瞬即逝,她又开始担心起来子骊了:“其实女婿的官做得好我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求着他们能平安的过日子就是了。那个地方到底是偏远荒凉,我担心子骊现在的样子万一有个差池怎么办啊!上次周瑞来送信说刚去的时候县衙比庄子上的民房还差,院子里的草都一人高,我眼泪就下来了。”想着子骊刚到山阴县的艰苦,顿时心酸起来了。 “好了别哭了。这个时候你那个女儿不知道多乐呢。我看她是成了真正的大管家奶奶了,上头没了婆婆聒噪也没小姑子小叔子的烦心事。县衙里面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就是县衙外面的事情她随便说一声也能管用。女婿这段日子倒是长进很多,除了两位师爷的指点你女儿也没少费心。好男儿志在四方,整天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成不了气候,反而学的一身小家子气。这个样儿很好!”王定乾一锤定音,唐夫人也不纠结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那么多,你有心关心女儿女婿也该关心下自家人。子骥和子胜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可是也生看着长大的嫡亲侄子,尤其是子骥他刚成亲就被放了外任。辽东那个地方你也不是没去过,天寒地冻,他带着媳妇和老娘在那边总叫人不放心。弟妹上了年纪,我们还是把她接回来在京城居住可好。子胜倒是在福建一切随心眼前不需操心了。”唐夫人想着弟妹年轻守寡,等着儿子熬出来又跟着去了辽东。那个地方久住实在不合适。 “你别操心别人家的事情了,子骥和弟妹都是有良心的,你看他们送的东西就能知道。弟妹守着儿子这些年你倒是叫她母子分开,在京城再好也没跟着儿子好。倒是我想着你该给两个师爷打点些礼物。他们本来是预备回家享受天伦之乐,被老爷子请了来去女婿那边帮衬着。既然承了人家的人情就该记着,别没事人似得。”王老爷子对着贾政虽然嘴上没什么表示,可是接到子骊的信第二天就叫人拿着自己的名帖请了两位有名的幕僚师爷。一位单先生一位周先生,都是几十年的师爷。单先生尤其擅长银钱账目,对着收税,地租地方上的藩库,户部各种账目都是手拿把攥了然于心。周先生是个刀笔吏,来往公文,奏折还有官场上明的暗的的规则也是浸淫了几十年,堪称是老油条了。 这两个人目前是有人拿着一年两万两银子都请不去的,王老爷子倒是有面子,两人接到了王老爷子的信就立刻过来拜见了。王长春请两人喝了一顿小酒,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本来一直很高贵冷艳吵着要回家的两位超级师爷就立刻打点行装到了贾政的山阴县去了。唐夫人笑着说:“我早就叫人把节礼和银子送到他们的家乡去了,你只管放心吧。” 王定乾满意的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什么露出个微笑:“你不知道不少人盯着我和老爷子呢。他们想女婿去了那么个地方,我们岂能坐视不管,一旦我插手了地方上的事物就有人立刻上折子弹劾我!哼,没想到老爷子那么一手迂回玩的出神入化。既能锻炼了女婿的本事,也堵上了那起子小人的嘴。皇上夸奖了你女婿,说他虽然是世家公子却没一点骄矜之气,不怕辛苦肯为国家做事,很好!” 王定乾的手在空中有力的挥动下,眼神闪闪发光。 在千里之外的山阴县,子骊的日子也好过多了。最艰难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现在别的不说至少子骊身处的县衙就已经不再是那个衰败的画风了。满院子齐人高的荒草不见了,房屋被修葺一新,窗户和门都是崭新的还散发着木头的香气。 靠在窗子边上,放眼望去一畦青葱的菜园子。几只白色的蝴蝶在青菜之间翩然飞舞。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带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期间还夹杂着杉木的清香气。子骊放下手上的针线,只觉得有些口渴,她还没说话雨后就端着茶来了。 “奶奶做了半天的针线也该歇一歇,难怪二爷前几天还说这个地方好,我那个时候还想二爷真是读书读傻了。这个地方也有好的?可是这几天我仔细体会下来,竟然真是心旷神怡。现在咱们家里人口简单就没了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奶奶再也不用思前想后的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偏生只委屈自己了。那些菜都是新鲜的自己种出来的,想什么自己弄就有了。这个便是二爷读书的时候说的桃花源吧。”雨后这些丫头逐渐适应了安静平淡的日子,虽然这里没金陵城的繁华,她们也不能养尊处优,好多事情要自己动手亲自做了。但是几个月的散淡日子下来,她们都觉得心里安静,比穿着锦缎吃着鸡鸭都要受用。 “嗯,几个月下来你怎么成了村妇了。当初来的时候是谁晚上哭的伤心的。你回头叫人把鸡窝弄好了,叫你们买些鸡来喂着可办好了?”这个地方到底还是偏远些,以前很多在金陵和京城日常的食物这里都成了奢侈品。子骊为了保证肚子里孩子的营养总是要自己想办法的。眼看着下个月就要生产了,一碗鸡汤总要有的吧。 “说起来买鸡,我想起来二爷临走前吩咐叫人后面的山上寻一个可靠的人家养几只羊,说是预备着给奶奶每天喝的羊奶的。当初在金陵的时候每天都有*喝。到了这里也成了稀罕物了。这里虽然不如家里好,可是二爷却知道心疼人了。”雨后打趣的看一眼子骊,坐下来接过子骊手上的针线活做起来。贾政倒是比以前更体贴子骊了,其实除了几个特别变态的极品,一般人都知道好歹,人心都要拿着人心换,这几个月来子骊对贾政如何,贾政心知肚明。从来山阴县之后王家和贾家两边对他的态度,还有子骊和他同甘共苦的日子,贾政的心已经开始慢慢的偏了。 子骊想着贾政临出发去走基层之前关心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个微笑。贾政的闷骚性子其实也很好玩,他以前身上那层厚厚的伪装逐渐的剥落下来,在子骊眼前呈现出逗比的本质了。 “你越发的没规矩竟然拿着我打趣起来。我知道你是想周瑞了,等着他回来我就把你嫁给他,也省的你整天拿着我撒气。可惜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好的,没法给你预备丰厚的嫁妆了。你在我身边服侍多年,却亏待你了。”雨后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子骊问了她自己的意思把雨后嫁给了自己陪嫁来的家人周瑞。 “我服侍奶奶是本分,奶奶待我恩重如山。这么多年奶奶不舍得说重一句话更不舍的弹我一指头,我要是还计较什么赏赐成了什么了。我只是伤心没法报答奶奶的恩典。奶奶眼看着要生了,我还有心思想着自己嫁人,岂不是连狗也不如!我愿意一辈子不嫁人只服侍奶奶。”雨后听了子骊的话慌张的站起来,紧挨着子骊跪下来求先不出嫁。 “你个傻丫头起来吧,你跟着我多年自然该明白我的心意。你和周瑞都是我得力的人。这里已经安定了,可是我也不能只顾着这一头把老窝叫人家抄了。你和周瑞成亲后就回金陵去,我跟着二爷出来没带多少东西,你看县衙的房子和好些花销都是靠着家里带来的银子。一个知县一年才多少俸禄银子这里老百姓穷的上山当土匪,收火耗能有几个钱?还要刮地皮怕是又该不安静了。少不得要拿出来自己的银子填补上,我陪嫁来的庄子,店铺都在金陵和南边呢。你和周瑞回去是给我打点产业去了。而且那个府里一个个都是眼里只认银子的人。烧红钉在墙上的东西还有惦记着。何况我离着金陵那么远,我总该派个心腹过去看着东西才好啊。”子骊带着几个陪嫁家人过来,金陵的东西就白放在那里。子骊当然不会担心贾母拿走了她的东西,但是贾赦和张氏的人品子骊还是持保留态度的。 雨后立刻明白了子骊的意思,听着子骊如此抬举他们夫妻,雨后破涕为笑,擦了脸上的泪水:“既然奶奶把如此重任交给我们,我和周瑞就是拼命也要看好主子的东西。”子骊伸手叫她起来:“起来吧,出去洗洗脸哭的和花猫一样叫人该笑话了。” 这个时候明前端着一碗汤进来:“我亲自炖了一碗香菇鸡汤。这个地方山货倒是多的,奶奶中午没好生吃饭,这个时候喝碗汤垫一垫。人家出来做官都是发财的,偏生咱们家二爷和别人不一样,是拿着钱往里赔的。而且还都是奶奶的私房钱。他们家也好意思说是大家子,嫡亲的儿子来这么地方当官却不舍的给钱。” 贾政刚到山阴县面对的是个烂摊子,县衙里面没有一分钱,不少差役因为拿不到饷银都跑回家种地了。贾政和子骊要修房子有个安身之地,还要吧队伍拉起来。这些都是要钱的,子骊出发前就想着山阴县绝对不是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好地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她可是带上不少的银子。 子骊拿出来银子修房子,发工资,才逐渐安定了人心叫贾政能开展工作。很快的王家老爷子派来两个师爷到了,他们帮着毫无经验的贾政走上正轨,才慢慢的好起来。子骊正端着碗喝汤忽然雨后一脸为难的进来说:“单先生来了,他说要见奶奶。我看着单先生好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子骊有些诧异,单先生怎么忽然生气了。贾政对着两位先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也不是作威作福仗势欺人的人。子骊忙着说:“快请单先生进来。” 单先生是个五十多的干瘦老头,脸上黑漆漆永远都穿着一件都要变成黑色的蓝色衣裳,头上是黑色缎子方巾,脚底下是白色千层底黑缎子鞋子,走路和猫一样没一点声音。从单先生一进门她就看见单先生像两条老鼠尾巴似得八字胡气的都翘起来了。见着子骊单先生作揖道:“太太,我是来告辞的。我本来是看着王阁老的面子才过来的,东翁和太太对礼遇有加我也尽心回报。如今账目偶核对好了,收税也都逐渐的收齐了。我的差事就算是完了,今天特别过来告辞的。” 子骊听着单先生的话脑子立刻反应出来肯定是单先生和谁生气了。她忙着着对雨后说:“单先生上了年纪你们赶紧给先生搬椅子,去把二爷的好茶给先生沏上。先生别生气,您有什么话慢慢的说。若是二爷和我冲撞了先生,我先替二爷给先生赔不是。若是这个县衙里面谁冲撞了先生,我位先生做主。” 单先生喝了口明前端上来的茶,他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单先生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说:“我从出来做师爷已经是三十年了,跟着的东翁也不下十几人,可是能像二爷和二奶奶这样实心实意对人的却是屈指可数。我一方面是感念王阁老知遇之恩,一方面是拿着二爷当自己的孩子般看待。想尽心尽力的辅佐他。只是奈何我这个外来户赶不上人家的根底。我虽然给人家做师爷的可是并没卖身为奴,我也是个读书人不屑和他们为伍!” 单先生说着深深地叹口气,子骊立刻猜出来事情的原委,她对着雨后使个眼色,雨后带着服侍的小丫头出去了。“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想必是跟着二爷的人不老实。他们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叫先生为难。先生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不会徇私。二爷也是最痛恨欺上瞒下的小人。他就是现在回来了一定比我更痛恨那些小人。” “二奶奶冰雪聪明,该明白我说的是谁。现在地方初定,来往的客商慢慢的多起来。也就是奶奶不轻易出门,你要是出去看看就知道,这个镇子上街上新开了不少的食肆酒铺,他们都是要交税的。只是二爷前面刚发出告示去新开的店铺免一年的租税。谁知却有人打着知县老爷的名声去勒索店铺。其实县太爷身边的家人出去赚点外快收点小钱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现在不同往日,也不同别的地方。二奶奶想,当初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那可真是十室九空,百姓面有菜色饿殍遍地,真是大伤元气了!也就是二爷尽力维持才有了现在的局面。就好像是个人病透了只剩下一口气,咱们拿着参汤好容易给救过来一点却不肯叫他好生休养,反而是刚好了一点就逼着他下地做苦力。这么下去病人必死无疑,老百姓哪里知道县太爷是怎么想的,他们只看见县太爷身边的恶仆出来作威作福。二奶奶,现在山上还有土匪没消灭呢。要是把刚安定下来的老百姓给逼急了,咱们县衙里面脸上差役也就是满打满算一百人。随时就能给当成馅儿吃了。东翁身边的那个奶哥哥,哎,二奶奶还是和二爷说一声吧。”单先生对着子骊倒苦水,他知道了吴庆打着贾政的旗号在外面刮地皮就说了吴庆几句,结果被吴庆给奚落一番,吴庆还依仗着自己是贾政奶娘的儿子,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子骊听了顿时大怒:“来人,立刻把吴庆绑了。我今天要发落这个无法无天的奴才!” 第98章 促膝长谈 无尽的山路,耳边只能听见自粗重的呼吸声,贾政擦擦头上的汗水,忍不住站住脚对着周先生和曲先生说:“先歇一歇吧,今天晚上能到那个村子就成了。” 周先生是个黑黝黝的汉子,长着一张圆脸一双狡黠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他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子看着贾政气喘吁吁的样子从后腰上摸出来个水袋:“东翁还是先喝点水吧。我看这个天气好像还要下雨,只歇一会就走吧。在山里面走路淋雨着凉就不好了。”贾政无奈的捶捶腿:“我真是百无一用,以前的书都是白读了。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曲先生则是抬抬斗笠檐:“我以前跟着不少河道老爷做工程。还没见着东翁这样事必躬亲,不畏艰苦的官员呢。按着东翁这个做派今后升官是一定的。今后东翁高升了可别忘了我们。”地方上刚安定下来,贾政就开始着手县上的经济发展,要想富就要找发财的门路。山阴县里面山多地少,种地是没戏了,可是一条青川河流贯穿全境连接淮河,只可惜水流湍急根本走不了航船。这条河除了会发大水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作用了。子骊到底是从现代社会过去的,她多少知道地方官最要紧的还是看鸡的屁,经济上去了,大家也就安定了。既然不能靠着种田致富也只能靠着物流赚钱了。子骊和贾政说起来还是发展商业,疏通航道。贾政虽然一直被家里养的不知柴米油盐,可是自从出来贾政也知道了生活意味着什么。 手上没钱什么都干不了,做官的没钱连着县太爷升堂衙役们都凑不齐,更别说维修县衙,维持地方上的运转了。别的不说要是驿站不能正常运转耽误了重要文件的传递,贾政可是要跟着负责的。老百姓太穷了,不是饿的逃荒去就是上山拉起大旗做土匪了。平常的日子哪有那么多忠孝仁义,还不是柴米油盐。贾政对着子骊的话也很认同,他和周先生一说自己的想法,立刻得到了周先生和单先生的赞成。 贾政立刻信心满满,但是真的着手做起来就难了。第一步就是没钱,单先生不愧是个积年成精的了老账房先生,对着银钱来往的事情足足有上千上万的心眼子。正在贾政发愁没钱的时候他倒是不紧不慢的摸着八字胡:“东翁不必拘泥在银子上,其实做水利工程有两种做法,一是皇上旨意下去自然有工部的官员来做预算。这个预算可是有门道,既不能叫皇上和户部为难,也不能叫底下没油水可捞。一个便是地方上的官员或者大户出资只为了办事的。这样的工一般都是小工程,规模和预算和前一种比起就很小了,我们做的便是后一种。为今之计最要紧的是把工程蓝图先做出来,好算算看要多少钱和人。” 周先生立刻附和道:“正是如此,还请东翁现在给出个工程蓝图。我们也好去筹划。” “我哪里能知道这个。少不得要从头学习。还请两位先生帮着我出谋划策。我想问问看。有什么有名工匠和治水的行家,我亲自请来一起参详参详。”贾政发现整天关门读书到出来做官根本是个傻子。没有实践经验害死人啊!有时候贾政在面对着政务束手无策的时候内心深处甚至开始埋怨起来自己的父母了。看看王家子弟他们那么快的进入官场,一样的家世,自己却被养的像个白痴。也不知道母亲的溺爱是疼他还是害他。害的贾政现在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精力补上以前拉下来的课程。 周先生立刻推荐个人选,便是这次跟着贾政一起出来的曲先生了。曲先生人长得精干黑瘦,整天穿着粗布衣衫脚上是一双草鞋,猛地看起来以为是个打柴的樵夫,不过只要曲先生一张嘴,就能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饱读诗书,头脑精明的人。 对着曲先生的夸奖贾政倒是脸上显出羞愧之色,他脸上微微一红随即恢复了正常:“先生谬赞了,我只是不想辜负了皇上的恩典,不叫祖宗面上无光罢了。对亏了几位先生鼎力相助。眼下的情形我的心里着实没底。” 说着贾政叹口气,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坐过山车,一会志得意满的上金銮殿成为天子门生,接受大家的艳羡和称赞,在京城和回金陵的时候贾政觉得自己是人生大赢家。他从此走上鲜花和红地毯铺就的成功路上,步步高升,轻易的实现人生理想。那个感觉和上小学的时候苦恼自己将来上北大还是上清华一样,内心全是甜蜜的烦恼。可惜现实才是最好的老师,山阴县的残酷现实给了贾政第一堂人生教育课。贾政发现自己以前根本想多了,他现在只想做好眼前的事情。叫县衙的库房里面有足够运转的银子,希望剩余的匪患能安定下来,希望子骊能有个比较舒服的环境孕育他们的孩子。至于什么身居高位,贾政忽然发觉那只是个美丽的梦想罢了。虽然在内心深处他还没放弃梦想但是贾政再也不会做白日梦了。 曲先生站起身抬眼看看远处的天空:“云彩已经过来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前面有个村子,我们今天晚上就在村子上投宿吧。按着我的筹划,东翁请看这里地形险峻,山下水流湍急,可是水深太浅。要想航船走得安稳就要提高水深,我预备着在上面修建一个分水坝,把那边清水溪的水引过来。这样既能灌溉了上千顷的田地,还能加深这里的水深。今后航船走起来更方便了。”早有下人铺开图纸,曲先生指点着图纸和贾政说起来自己的设计。 这一路上贾政跟着周先生和曲先生一边走一边看,在深山的村子里面贾政第一次见着了那些神色麻木,鹑衣百结的村民,第一次尝到了挨饿是什么滋味,第一次明白了生命在老天爷的眼里根本什么也不算。 在回到县上的最后一个晚上,贾政一行人被大雨阻隔在路上,离着最近的一个村子还有很远的路,可是天上的雨水就像是拿着盆子往下倒,一行人马都是湿漉漉的,雨水顺着手指能流下来。贾政身上披着的油衣已经完全没了作用,他骑着的马都已经被大雨淋得张不开眼在不耐烦的摇晃着脑袋不停地移动着蹄子想找个比较干燥,不那么湿滑的地方。奈何整个世界都像是被雨水浸泡起来了,新雇佣来的仆人燕小二拢着贾政坐骑的笼头说:“眼看着天色黑了,马再也走不动了。老爷还是下来走几步吧,这马已经越来越急躁了,老爷仔细着马尥蹶子摔下来。” 贾政也在马上坐不住,他忙着从马上下来,对着周先生和曲先生说:“我们还是走走吧,我看这个天气是不能再走了不如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 燕小二顶着斗笠笑呵呵的说:“山上有个小庙,倒也是能避避雨。” 山上的小庙已经荒废多时了,燕小二和几个差役砍了树枝在庙里的空地上生起火来,随着火焰升起大家的身上都开始冒起水汽来了。贾政总算是不觉得冷了,燕小二拿着一块生姜放在火上吊着的锅里面:“这个还是我昨天从客栈里面要来的,煮点汤喝了驱驱寒气吧。”一语提醒了贾政,他对着燕小二说:“我的包袱里面有个小药瓶子,那里面是玉屏风散,你拿来大家都吃一点,驱驱寒气。”小二忙着去拿贾政的行李:“还是俺们这些人都是胡打海摔习惯了,一点雨也没什么。倒是老爷和几位先生都是读书人比别人精贵些,还要吃什么药。按着我说那些苦药丸子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喝了姜汤发发汗的好。” 燕小二是个孤儿,在镇子上流浪,一次子骊带着人出去买东西看见了倒在墙根病得奄奄一息的燕小二。那个时候他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裳根本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什么样式。他瘦瘦小小的缩成一团猛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石头。子骊没看见差点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子骊见着燕小二奄奄一息,赶紧叫人带他回去请医生诊治。从此之后燕小二就成了子骊新雇来的下人,和贾政从金陵带来的下人比起来燕小二更单纯,而且从来不抱怨吃苦。贾政也很喜欢小二的单纯就留在身边使唤。这次出来贾政本想带着吴庆的。谁知而无情愁眉苦脸的告假说自己自从来了这里就一直水土不服,他没法跟着贾政走那么远的路程。 贾政对着下人的怨言也是听见的,见着吴庆也竟然开始偷奸耍滑,心里越发的厌恶。他也没表露出来不满,只是叫吴庆去休息,带着燕小二和几个差役就走了。“我是叫你给周先生和曲先生,你也不要逞强,身上的衣裳干了就歇着去吧。”贾政接过来小二递上来的小药瓶叫他去休息了。 周先生看着贾政递上来的小瓶子,只是笑呵呵的摸着胡子,却没伸手接过来。“东翁真是好大的手笔。拿着上好的和田玉瓶子装药,真是大家气派。” 贾政看看手上的东西,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可能是拙荆预备行装的时候随手放的。一点小玩意罢了叫先生见笑了。”周先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贾政:“我是个最凡俗不过的人,知道这样的东西没有上百银子是买不来的,而且就算是有钱也未必能想要就有。按着东翁的家世有这样的东西也没什么。我今天只是看见这个有感而发,想问一声东翁对未来是什么打算。” 第99章 家庭新成员 子骊正一头冷汗躺在床上不住的深呼吸着,她死死地扣着枕头,手指恨不得插进锦缎绣花的枕头里面。子骊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慌张,她要是先慌张起来肯定会完蛋的。肚子一阵阵的开始闷闷的疼起来。她咬着牙暗骂一声小混蛋,离着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这个小子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出来了。 今天早上子骊起来想给菜园里面的蔬菜浇水,谁知她刚拎起来那通水,肚子还想被电了一下,她心里暗叫一声坏事了。果真她的肚子开始闷闷的疼起来,子骊忙着扔下水桶叫来两个脸色苍白的丫头:“你们去请大夫和产婆。”雨后先回过神,使劲的推了下还在发呆的明前:“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嬷嬷们来看。我去叫人请大夫和稳婆。”明前才回过神,扶着子骊扯着嗓子喊起来:“来人,奶奶要生了。”顿时整个县衙里面就像是开了锅,大家都纷纷忙起来。 明前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汤进来:“奶奶先吃点东西,稳婆看过说还要等一会才能发动呢先吃点东西养养精神。这个地方真是偏僻得很,也就是鸡汤了。我叫雨后拿了人参炖汤,等着参汤好了奶奶再喝点吧。” 阵痛刚过去了,子骊稍微松口气:“我不过是生孩子也不是生死攸关的要拿着人参吊命。炖什么参汤啊。我吃了东西你扶着我起来走走。老这样躺着也不是一回事。”子骊接过来明前手上的鸡汤,飞快的灌进去。 “奶奶千万别动,嬷嬷不是吩咐了叫奶奶千万在床上躺着。”明前很坚决的执行着嬷嬷的吩咐,阻止了子骊的起身。因为子骊有了身孕,贾母在他们临走之前特别派过来几个老成的嬷嬷跟着。子骊不喜欢那些嬷嬷嘴碎,却又不想得罪她们,她一来了山阴县就借口着这里环境艰苦,嬷嬷们上了年纪不叫她们过来服侍。嬷嬷们一出来就依仗着自己本是贾母所派,都拿着长辈所赐的势头想要事事占先,可惜子骊根本不买账。几个嬷嬷就被架空起来闲养起来。也就是雨后和明前都是未嫁的姑娘,遇见子骊生产的事情措手不及才请了几个嬷嬷过来。 “哼,我听她们的才会死的快呢。我躺在床上要等着什么时候才能发动,白受很长时间的煎熬,若是羊水都流光了肚子里的孩子才危险呢。”子骊喝了汤,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明前见子骊态度坚决,也只能扶着她慢慢的在上走动。可是明前总是有点不放心:“嬷嬷们虽然有的时候颠三倒四的,可是她们都是过来人。不如还是先歇一歇。”子骊冷笑一声:“她们知道什么,生过孩子也不表示她就能知道道理。按着你的说法,母猪天生就能做稳婆了。”子骊对着几个嬷嬷十分看不上眼,不过是看在贾母的面子上才忍让担待的。想着嬷嬷们的胡乱安排子骊就掩饰不住的鄙视。她虽然上一辈子没生过孩子但是现代社会,很容易获得知识,她的朋友也有不少当了妈妈。胎儿过大生产会很辛苦,也会容易造成妊娠糖尿病对孩子也不好。生产的时候也不能一开始阵痛就躺在床上装死,否则生产过程会变长,不仅是产妇吃苦,没准还会造成新生儿缺氧。 谁知贾母派来的几个嬷嬷知道是真的无知还是成心想个给子骊给大亏吃,她们的理念和子骊根本是背道而驰。子骊怀孕的时候,她们要子骊多,多睡,最好躺在床上不起来。最好打哈欠的时候也要丫头在边上扶着,小心闪了腰。子骊都要郁闷死了,这个情形她能躺的住么?就是她真的要躺下,也该有个地方才能躺下吧。县衙正在整修,她上哪里去躺着啊! 这些嬷嬷见不能得逞又开始吓唬子骊,个个的编故事,什么我亲戚,我邻居我朋友,都是几个月的胎儿端杯茶就没了,伸个手就没了。子骊对着那些老婆子们的聒噪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在一天几个嬷嬷围着她说要多吃,最好趁着怀孕的时候长胖二十斤以上才算是合格母亲的时候,子骊忍不住冷笑道:“你们整天在我耳边聒噪,我还担心孩子出来就是个碎嘴子。富贵有命生死在天,我也不用整天收你们的挟制。要是这个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也是我上辈子没积累福气,他和我没缘分。你们都出去吧。若是谁觉得我这个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立刻叫人送你们回去。” 见着子骊真的生气了,几个嬷嬷都不敢再造次,其中有个还要往枪口上撞,却被同伴给拉住了:“我的奶奶,你没见着二奶奶正在生气么。我们当初只以为她是第一胎,什么也不知道。谁知她倒是装猪吃老虎。当初在太太跟前是怎么不言不语的,谁知现在露出来羊皮地下的老虎嘴脸。我们在这个地方还不是随着她捏罢。你要是真的被赶回去,老脸可往哪里放啊。我们临走的时候太太是怎么吩咐的?” 那个婆子方才罢了。见着子骊确实不好惹,几个老婆子也就安静了,子骊才过了几天真正的安静日子整个孕期虽然物质上不能和金陵和京城相比,但是子骊的心情却很好。没了长辈的拘束也没了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她倒是每天合理膳食,合理运动,怀孕的反应都小了。 “妖雾重来,她们是看我自顾不暇就想着杀我个回马枪!”子骊想着那几个嬷嬷听见子骊发动了,又开始跳出来指手画脚的,恨得牙根紧咬。叫过来明前和雨后还有小艾和薄荷:“你们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在我心里你们自然是最要紧。我看这个情形二爷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就是赶回来了。他一个男人遇见这个事情自然是心慌意乱的难免被那几个人鼓动。你们要沉住气,不要受那几个混账婆子的干扰。你们记着我要是死了,最后被当成替罪羊的灭口的便是你们。”几个丫头听着子骊的话都是一惊,薄荷年纪小,她吃惊地都结巴了:“那几个婆子怎么敢存了害奶奶的心。” 他们家的下人一向是调三窝四,乌眼鸡似得。她们不过是想着奶奶年纪轻不怎么拿势压他们,就蹬鼻子上脸的要挟制起来奶奶了。谁知现在还敢落井下石。你去叫人过来,把后院的门把守起来,谁敢在外面指手画脚的立刻叫人绑了去。雨后想着子骊自从嫁到贾家所受的委屈,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把那些人给撵出去才算出口气。 薄荷听了雨后的话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叫人了。子骊本想阻止薄荷和雨后的,但是身边总有几个贾母派来的钦差在哪里盯着,总不能舒心,她也就装着肚子疼不理会了。子骊扶着丫头的手在地上溜达几圈,肚子却一阵紧似一阵的疼起来,子骊喘息靠在被子上,明前忙着叫稳婆进来。这个地方能有什么高明的稳婆,这个还是请来最好的。稳婆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她战战兢兢的过来看了一会:“还要等上一会。奶奶先歇一歇,等着有点力气再起来运动运动。按着我说生孩子还是要多动,我平常给那些种田人家的女人接生,她们可不娇气,从怀胎就开始干活。有的在田里干活的时候就把孩子生在田埂上了,根本不费事。”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你个小蹄子也敢和我指手画脚起来,可不照照镜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敢骑在我头上拉屎了!奶奶有什么不测全是你们背后搞的鬼,你们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一个个狐媚子似得,想着害死了奶奶你们就能爬上去!” 薄荷和小艾开始还和那几个婆子争辩,结果几个婆子骂的越发难听,小艾和薄荷都是小丫头,哪里受过这个气,都气的红了脸哽哽咽咽的说不出来话。子骊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声音,对着雨后使个眼色,雨后立刻出去帮着小艾和薄荷弹压婆子们:“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还敢拌嘴。刚才奶奶的吩咐你们全当成耳旁风了?” 谁知那几个婆子完全没了往日的恭顺,瞪着眼睛和雨后吵起来。子骊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争吵声顿时气得连着肚子疼都忘记了,她正想忍痛出去和婆子们撕破脸。子骊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人当初跟着来的时候是想仪仗自己贾母所赐的身份,想着子骊不过是个年轻的媳妇没经历过事情,出来之后还不是全听她们的摆布。谁知子骊根本不是那种没主意的人,县衙内的事情子骊一个人说了算。这些婆子们被当成吉祥物供起来了,那些丫头也不怎么把她们放在眼里。这些人是想趁着子骊生产,好倒转乾坤,趁机做耗。她若不是出去给她们个厉害看看,自己就真的成了废物了。 子骊扶着明前的胳膊咬着牙:“你扶着我出去,这群混账的婆子们是铁了心要害我了。我今天不拿出来主子的款儿,她们还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明前气的脸色煞白,眼泪在眼圈里面打转:“这群黑了心肝的东西,真是枉费了奶奶当初的慈悲心。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她们撵出去。”说着外面的争吵正激烈了。只听着雨后气愤的指责几个婆子:“这也是你们说话的地方,没想到奶奶看着你们上年纪素日来尊敬你们,却敬出来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东西。这个地方也是你们能站着的?是哪个太太奶奶封了你们做管家娘子?竟敢在这个地方大呼小叫的。惊动了奶奶看你们怎么和二爷交代!” 说着雨后叫人拉着婆子们出去:“奶奶的话谁敢在这里不服管束立刻绑了出去,捆在马厩里面等着二爷回来开发。”说着几个差役真的上来要扯着婆子们走开。 一个婆子顿时瞪着眼睛跳脚和雨后骂道:“你个小娼妇,别在我跟前装神弄鬼的。我们都是太太亲自选出来给奶奶使唤的,都是你们在奶奶耳边进谗言,害的奶奶不相信我们一片忠心。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不过是仗着王家的势力来我家耍横的,你们不是把二爷的奶哥哥都给捆起来了,今天就轮到我们了。实话和你们说,当初太太嘱咐我们就是为了放着有人挑唆二爷。今天可算是大家把话说出来了,你们就是挑唆二爷的人。我们就能按着太太的吩咐立刻发卖了你们。”那个婆子话音未落已经挨了一脚,众人才发现贾政已经拎着鞭子风尘仆仆的站在众人跟前。 贾政听见燕小二的回报顿时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到子骊身边去。在这个地方贾政内心觉得真正能和他相依为命的就是子骊了,这几天贾政去下基层曾经亲眼看着村里面有个女人生孩子生了几天最后母子双亡的事情。他以前只知道女人生孩子很辛苦,但是到底是怎个辛苦法,后果是什么,贾政内心还是模模糊糊。但是亲眼看见那种凄凉的情形,对贾政的冲击还是很大的。因此在听见燕小二报信的一瞬间,贾政脑子里全是最坏的各种情形。 伴随着各可怕的想象,贾政一路上策马狂奔他刚进了县衙就看见二门上乱哄哄的围着一群人,里面不断传来争吵的声音。几个贾家的下人见着贾政回来一股脑的围上来,他们既没说子骊的情形也没问候贾政一路上辛苦,而是像一群苍蝇般的围着贾政给吴庆求情起来。贾政在山上和周先生曲先生促膝长谈,说起来未来官场要避免的几件事,周先生把管好身边人员当成了第一要件。结果贾政一回家就被灌了满耳朵:“吴庆是二爷身边的人,他只是一时糊涂了,山里的日子着实清苦的很,吴庆才做出来那样的事情。二爷还是看在吴嬷嬷的面上的饶了他吧。就是二爷生气,就私下教训他几鞭子就是了,这么闹起来反而叫人家看二爷的笑话。” 贾政就好像被一群苍蝇裹挟着,耳朵里面全是嗡嗡的声音,本来心里急躁却被一群不相干的人聒噪。贾政的耐性已经到了极点在濒临爆发的极限了。这个时候偏生是一个婆子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狠狠地刺激着他的耳膜和心脏:“你们这些毛丫头是要想翻天不成,好好地主子都叫你们挑唆坏了。老娘当初得脸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屎呢。”那个婆子大有我是开国元勋一般傲娇,完全不把雨后和明前那些丫头放在眼里。 “东翁虽然比一般官员有优势,但是祸福相依,生在大家也有自己的短处,第一便是手下的奴才骄奢不服管教,打着主子的旗号做了坏事。而主人还没蒙在鼓里,更有些经验不足不知道底下情形的主任会被刁奴牵着鼻子走。东翁身边的家人,想来都是好的。只是有的时候为未免是太骄横了些,其实那也是难怪——”周先生呵呵一笑转换了话题。周先生的话贾政都听进去了,他似乎察觉出来周先生欲语还休,似乎有什么事情。奈何周先生不管贾政怎么问只是推说不知。 这会那个婆子的话正好对上了贾政的心病。家里的下人果真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贾家的规矩,伺候过长辈的奴才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呢。在家的时候贾政不怎么管家里的琐事,对着长辈身边的下人也是宽和谦虚,家里的时候下人们都是恭恭敬敬,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妥当的。可是等着出来,贾政逐渐体会到另外的滋味。手底下的家人很多都开始有了变化,他们似乎没以前在金陵的时候那么对他言听计从了。 有了周先生前头垫补的话,贾政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会听着那个婆子的话,贾政已经是怒火中烧,完全不受控制了。 “你们这些刁奴,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吵架拌嘴,来人把这个欺主的刁奴给绑起来!要是奶奶有什么不测,我要你们偿命!”贾政一改平常好好先生的嘴脸,拿着鞭子狠狠地抽了那个婆子几下顿时院子里面安静下来,几个刚才还是气势汹汹的婆子现在都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求饶了。 子骊在里面听的清清楚楚,她对着明前做个放心的表情,忽然捂着肚子使劲的喊起来:“哎呦,疼死了!” 听着子骊的呻吟,贾政立刻忘记了要收拾趁机生事的婆子们,推开愣在当地的雨后就要进去。这个时候还是单先生和周先生忙着出来,拉着贾政:“东翁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还要避讳的。” 虽然单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在这个年代产房是个很大的禁忌,对于进入产房有着很多的忌讳和迷信。贾政就算是子骊的丈夫也是不能进产房的。可是里面子骊的呻吟生已经开始变得尖锐起来,她叫得越发歇斯底里起来了。哪里是子骊在生孩子,分明是有个人在拿着烧红的刀子,在一下下的割着子骊的肉。 贾政急的头上冒汗,在一声尖叫之后,贾政终于是推开了胖嘟嘟的单先生:“子不语怪力乱神,身为读书人不在乎那些迷信。”贾政总算是突破了防线,再次杀到了子骊卧室的门前。 眼看着贾政要闯进去,单先生这个标准封建账房先生,不顾一切要把贾政拉回来。“单先生还是罢了吧,人家夫妻情深我们就不要煞风景了。”周先生赶着回来正好拉住了单先生。人家夫妻情深,我们还是不要在哪里惹人嫌就是了。 就在单先生纠结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从里面传来,听着孩子的哭声,贾政就像是中了定身法,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立在那里不动了。雨后猛地推开门正一脸惊喜要去报喜,谁知却被呆在门口的贾政给吓一跳:“二爷怎么傻站在这里,二奶奶生了个哥儿!” 第100章 新手上路 身边是正在熟睡的儿子,子骊却是没什么睡意,按理说刚生产是很疲劳的,子骊的身体的确是没一点力气,她现在连着动下手指都觉得很费力了。可是她的脑子里面始终乱七八糟的,被一个可怕的念头闹得没一点睡意了。她这个孩子不就是那个短命倒霉的的贾珠么,年纪轻轻的中举,娶妻生子,看起来人生一帆风顺,结果就在人生刚起步的时候聚戛然而止,扔下了儿子和妻子死了! 子骊对着谁要做寡妇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着要怎么叫自己的儿子摆脱贾珠早夭的命运!她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对着寡媳和孙子唉声叹气的过日子。子骊闭着眼躺在床上,心里翻腾着无数的想法,给儿子改名字,反正贾家这一辈子都是玉字边,她或者和贾政另外选个好名字避开贾珠这个不怎么好的名字。对么,贾珠,听着好像是猪。以后进了学堂肯定被别人笑话取外号。 可惜下一秒子骊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们虽然远离金陵千里,但是按着宗法,他们还是贾家的子孙。身为孩子的父母却没取名的权利,是要在祠堂里面求了祖宗的意思,抓阄得出孩子的名字。就算是不用抽签,孩子的名字也要贾代善来取的。 自己辛苦生出来的儿子没有取名权,子骊有种旧社会农民交租之后的无助感。她要自由,要民主!但是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认了吧。子骊脑子紧接着冒出来另外一个想法,与其逃避不如正面迎战。书上说贾珠刚过了二十岁一病就死了,后来从书中的蛛丝马迹,似乎能看的出来贾珠是因为读书太刻苦,身体单薄抵抗地偏弱,又得了比较严重的疾病才撒手人寰的。想想也是,贾珠十七八岁中举,可见是读书认真,按着贾家养孩子的特点,肯定是干什么都有丫头伺候着。读书要紧,什么骑马射箭更别提了,没准每天出门走走都是很少的。把人圈起来养,不成了废物也是个软脚虾,又有几个屋里人,还娶妻生子!子骊眼前浮现出来一幅画面——一个纤细苍白的男孩子被一群各怀心思的女子围绕着。这简直是聊斋里面年轻书生误入兰若寺,要被女鬼吸走了精气神啊。 那还了得!子骊猛地张开眼,却对上了贾政的眼神。噗通一声贾政握着心口坐在地上,很无奈的望着妻子:“我担心你进来看看,却不防被你吓一跳。你怎么睡觉都睁着眼啊!”贾政蹑手蹑脚的进来想看看妻子和儿子,谁知刚低下头就对上子骊满是杀气的眼神,贾政成了一吓,没站稳就跌坐在地上了。 子骊郁闷的要坐起来:“你鬼鬼祟祟的我还吓着了。你来就光明正大的进来吧,干什么偷偷摸摸的,好没出息的。”贾政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扶着子骊坐起来,又拿着被子靠在她身后:“我想着你睡着呢,就不想惊动你。你身体怎么样了,可饿了?我已经给父亲和岳父大人修书报喜了。你安心休息吧,稳婆和大夫都说了你和儿子都好。虽然儿子刚刚五斤重但是长得很结实。” “哼,你是什么意思?儿子刚出生他今后还有十几年的生长发育期呢。你是想儿子出来就是成人了是不是,他才五斤重我生的时候已经是要死要活了,再沉一点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了。我死了你也不会对他多上心,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我辛苦经营的家要给别的女人。告诉你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先杀了你!也省的我在那边气的睡不着,半夜出来找你算账!”子骊的脾气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的一下窜起来,顿时火冒三千丈差点把贾政给燎成了烧鸡。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贾政浑身哆嗦下,他哪里知道是子骊荷尔蒙失调在无差别攻击。他还以为是子骊对着他表达对几个婆子和吴庆的不满。“你何苦要咒自己,什么你先死了,要死也是我先死。我拼死拼活的干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妻子和孩子。那几个婆子不省事,我全捆起来等着你发落,吴庆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却是很难办的。他虽然不对,可是要看在奶娘的面子上。”贾政无奈的叹口气,山高皇帝远,来了山阴县贾政还没怎么感觉被上司和同僚排挤,也是你的背景谁没事撑了和你过不去。倒是吴庆的处置,叫贾政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双刃剑。强大的背景和家世在官场上确实有用,可是强大的背景有的时候也会给他拖后腿啊。 吴嬷嬷可是当初贾母陪嫁过来的侍婢,就算是除去了奶娘这一层不说,只凭着吴庆是吴嬷嬷的儿子,贾母肯定会出面维护的。吴庆不处置,自己做主子的权威就不能确立,以后跟着他的下人都不会引以为戒,还会趁着自己不留神的时候扯虎皮做大旗,出去祸害地方坑自己。没想到最疼爱自己的人却是给他仕途上留下最大隐患的人。看着躺在襁褓里面酣睡的儿子,贾政不知怎么的忽然浮现出来那天在码头上送胡良仁和子骞的情形了、当初胡启忠可是显赫无比,胡良仁何尝没有风光得意的时候。到底是胡启忠的不谨慎和贪恋断送了自己和儿子,胡良仁和子骞的孩子今后只能隐姓埋名——要是自己那天被那个手下给坑了。宝贝儿子岂不要也落得那个地步。有了孩子做爹的想的也不一样了。 子骊正在郁闷,自从孩子生下来她发现自己有点玻璃心加控制不住情绪了。她深深地吸口气,拿出最大的理智告诉自己你不能这样下去了。没有人能帮忙,一切都要靠自己。作为母亲必须要保护好孩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生气了。可能是刚做了娘,看着孩子那么小担心他以后成长遇到点不顺利就心浮气躁了。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说的事情我想想还是从宽发落。一来是儿子刚出生权当给他积德。还有就是吴庆是你奶哥哥。吴嬷嬷上年纪了别叫她跟着伤心。”逐渐能控制住情绪,子骊想想还是决定不要闹得太大。润物细无声,她当然知道贾家的风气不好,但是这个话不是现在就能和贾政说的。贾政是个心软耳根子更软的人,这一会是正在气头上,她撺掇着贾政狠狠地罚了那几个下人容易。可是等着贾母或者别人在贾政跟前一说什么人情。没准贾政就开始后悔了,那个时候贾政脸上过不去就会把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 为了防止贾政找后账后悔,子骊决定先留出余地。贾政不知道自己在子骊的心里就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软蛋,听见子骊帮着婆子和吴庆求情顿时觉得子骊真的太宽容了。“以后再也不能放纵了家人,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露宿的山上,周先生和曲先生和说了半夜的话。放纵手下为害终究会害人害己,咱们家上得皇上眷顾,中有亲友的襄助,眼前的光景也是兴盛。但是我们不能依权仗势,对着下人失去管束。若是有朝一日被御史弹劾了,可不少辜负了皇恩在亲友中丢脸,我今后的前程一半都在他们这些奴才身上。我看着岳丈家的下人比咱们家倒是谨慎不少。你的心思我明白,是担心别人说你闲话。你放心,我给你撑腰。谁还要说你那些闲话只管叫她来找我说清楚。”贾政一想到周先生说的那些血淋淋例子,全是因为不能约束自己的手下和属员,任由他们横行被御史或者同僚们弹劾,最后丢官甚至丧命的。贾政越发觉得自己的奴才都是坑人的。他们靠着主子的名声给自己捞好处,捅了篓子全是自己的。这太坑人了! 子骊才明白了贾政的意思,看样子贾政是真一心放在仕途上了,谁挡了他的路,她就要杀人家全家。不管贾政是什么目的,反正他的方向和自己一致,子骊立刻点点头,很无力的靠在被子上说:“我现在也没精神了。只是你要尽忠也要想着尽孝啊。那几个婆子都是太太拨过来的,其实也罢了。太太是最明事理的人肯定不会为了几个婆子和亲生的儿子生气的。只是吴庆,总不能一点不顾及吴嬷嬷啊。依着我说,不如就欺软怕硬一回,几个婆子狠狠地教训一顿,对着吴庆给他个厉害知道。若是他能知错就改,大家皆大欢喜。若是他还不知悔改,也怨不得我们心狠。” 贾政听着子骊的话正合心意,他高兴地一拍大腿:“对,还是奶奶想的周全。我这就去发落他们。”说着雨后端着一碗汤进来,贾政亲自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喂子骊喝汤。 金陵城,自从贾敏出嫁,贾母跟前变得很冷清了,吃了午饭贾母靠在榻上打盹。小丫头们见着贾母休息了,也都偷空跑出去玩了,贾母的正堂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张氏扶着个丫头小心翼翼的进来,她见着幔帐低垂,就知道贾母肯定是午睡没起,正想着退回去。贾母的大丫头碧玉却迎出来,请张氏进来:“大奶奶什么事情?太太在午睡呢,大奶奶先坐下等等。” 张氏脸上浮现出程式化的笑容,低声的对着碧玉说:“二弟和弟妹来信了。”话音未落,只听见贾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可是你们奶奶来了?”张氏忙着在外面接话“贺喜太太,恭喜太太,二弟来信,弟妹生了个儿子。太太如今可是两个孙子的祖母了。” 贾母听着这个话顿时喜气洋洋,她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贾母也不用小丫头服侍,自己起来。听着贾母起身丫头们都忙着上来服侍。贾母洗了脸坐在榻上喝茶,张氏缓缓地把今天接到贾政的信,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听着子骊生了儿子,贾母满意的点点头:“你们都是有福气的人,你弟妹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如今在外面也没人照应不知道该多委屈。既然是好事我们也该祝贺祝贺,叫人把东西预备好立刻送去。也不知道那个地方能找着个好奶娘么。这么远的地方,就是送去几个奶娘也不容易啊。”不管贾母怎么看子骊,生了孙子叫贾母很高兴。 张氏立刻接话说:“东西早就预备齐了,给太太过目就能送过去。还有就是老太太那边。今天老太太那边的人过来说这几天老太太胃口不好,说什么吃什么都不香。我叫厨房仔细的预备了老太太喜欢的东西又叫人请大夫来看看。”贾母听着张氏的话看了一眼的大儿媳妇,紧张的问:“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要紧的,想是中秋节的时候老太太贪嘴吃多了月饼,只要吃几天汤药,清净的饿上几天就好了。老太太上了年纪越发和小孩子一样喜欢贪吃了。”张氏微微一笑,给贾母递上新鲜的果子。贾母听了道:“上年纪的人禁不起折腾,饮食上更要小心,我如今是更小心了。你虽然年轻可是也不要太放纵自己了,还有大哥儿,小孩子不怕饿就怕撑着了。”张氏立刻答应一声。 没几天礼物都预备好了,张氏特别拿着礼单去给贾母过目。谁知她刚进去就见着贾母怒气满面的,她跟前站着几个婆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站在哪里。张氏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这些人不是贾母当初给子骊和贾政使唤的人么?张氏站在一边还没说话贾母先重重的叹口气:“要你们何用,我一向是知道你们喜欢抓尖要强,心气高的。但是想着你们都能干爽利,虽然嘴上锋利些但是还知道规矩。谁知你们一个个给我打脸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也容不下你们。念在你们也服侍多年的份上都回家去吧。” 几个婆子被贾政赶回来,已经是心里惴惴不安了,听着贾母的处置顿时都跪下来磕头:“这全是二奶奶和她身边的丫头专门看我们不顺眼。她们随便和二爷编造我们的罪过,二爷是个不管事的,也就信了她们了。我们自从跟着二爷出去可是尽心服侍。那个地方穷的很,刚到了那边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我们一把年纪可是也跟着吃苦了。二奶奶年轻,又是头一胎,我们老姐妹几个劝了二奶奶要小心静养,却嫌弃了。现在回来了,已经是没脸见人,太太若是还要把我们撵出去,我们几辈子的老脸就没了。”说着一个个都哭起来。 贾母听着几个婆子的话虽然不全信,但是也能猜出来一定是子骊嫌弃几个婆子是自己派过去,担心她们是自己安排的眼线,因此才容不下她们。“胡说,还能是主子冤枉了你们不成?我自己的儿子和媳妇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打量着你们是我派去的,就拿着长辈的款儿要欺压年轻的主子。咱们家是宽待下人,可是也不能宽的没边了。你们还敢在我跟前嚼舌头!”贾母忽然动怒,几个婆子被说中了心事,不敢吱声都磕头溜出去了。 张氏在边上听着贾母的话,有些诧异的想既然太太已经看穿了那些婆子谎话,怎么只发作一顿并没责罚她们?正在张氏出神的时候,猛地听见贾母的声音:“大奶奶来是什么事情?”张氏才醒过神来,拿着礼单上前:“送到二弟那边的东西都预备齐了,请太太过目。” 贾母扫一眼张氏手上的单子,忽然感慨起来:“这就是做娘的心思,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孩子垫在脚底下啊。” “是,太太说的是,现在我越发听不得大哥儿有什么不好的话。”张氏没说完就挨了贾母个冷冷的眼神,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只能讪讪的退出去。 京城王家的气氛和贾家可是截然不同,王老爷子听见了子骊生了儿子的好消息顿时高兴地和小孩子一样:“好,我有了重孙子也有了重外孙子了。”底下的人一起上来祝贺王老爷子福气好,四代同堂福寿双全。唐夫人听见女儿平安生下外孙自然是欢喜得很,她忙着叫人预备了小孩子的东西连夜派人送去。王子腾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他对着王定乾说:“本来妹子得了麟儿应该是贾家他们请客摆宴席。只是现在两家分隔两地,在京城的亲友大家都是认识的,我想着不如咱们家请了亲友们热闹热闹可好。也算是给妹夫在亲友里面买个好人缘。” 王定乾听了点点头:“你想得很周到,是个疼外甥的舅舅。今后你们也该多走动些。” 王子腾见着父亲点头了,立刻是笑嘻嘻的对着父亲作揖道:“得令,小的这就去办。”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京城林家,贾敏刚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她一进屋就外在榻上忍不住哎呦一声。“奶奶累了,快歇歇吧。”安康喜乐忙着扶着贾敏躺下,叫丫头过来捶腿。贾敏脸上已经不见了新嫁娘的娇羞和红晕,取而代之的是永远笼罩在眉间的淡淡的忧郁。林家人口少,贾敏本以为日子会过的很安静。谁知她嫁过来几天之后就发现,即便是人口少,她的日子反而比在娘家的时候热闹的多了。 林家的老太太是个极其精明强干的人,虽然上了年纪可是精明锐利不输年轻人,加上她的辈分高,又是郡主,贾敏刚进门就被压得死死的,不敢多说话不敢多走一步路,连着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贾敏推开了要上来捶腿的小丫头:“罢了还是换了衣裳再歇着吧。这么躺着就把衣裳弄皱了,没得叫老太太说我不爱惜东西。”贾敏话音未落就见着老太太那边的丫头过来,贾敏登时从榻上站起来,心里无端的紧张起来 不过等着贾敏的是个好消息:“奶奶娘家的二嫂子得了小公子,王家那边送了请帖过来,老太太要奶奶跟着太太明天过去贺喜喝酒呢。” 第101章 种田生活 子骊生了的儿子还是被贾代善取名为贾珠,听着贾政念了贾代善的书信,子骊心里虽然一瞬间有点失望但是她还是很快的接受了现实。贾珠就贾珠,贾政还考不上举人秀才呢,可是一切不都是改变了么。既然贾政能撞大运考中了进士,贾珠也不一定要早夭啊。至于未来贾珠的媳妇么,子骊心里哼一声,反正她不喜欢自私的李纨,她要给贾珠另外选个媳妇。 子骊真正担心的不是贾珠叫什么名字,而是撵回去的几个婆子会不会叫贾母记恨自己。子骊抱着儿子竖着耳朵听贾政念贾代善的家书,贾政很快的就念完了,子骊有些诧异的问了声:“这就完了?父亲没说别的么,太太可是有话嘱咐的?” 这个就完事了?子骊很诧异的想贾母竟然没任何表示,怕是贾政打了吴庆一顿把他在县衙门前加号三日的事情贾母肯定也知道了。吴嬷嬷心疼儿子,肯定会和贾母哭诉,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贾母是个最护短性子,她别的不说就是吴嬷嬷的面子也该给的。 “没了,母亲也就是嘱咐那些话还能有什么?你是担心那几个婆子的事情,我已经在信中和父亲说了当时的情形,父亲最知道官场上管束下属的要紧不会生气的。”贾政不傻,他焉能不知道贾母的性子和妻子担心。 是我多心了,既然如此我也安心了。总是我们小辈不懂事叫长辈操心。子骊自失的一笑抱着儿子哄着他睡觉。 “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呢。过几天我还要出去,曲先生的河工已经开动了,我总要过去看看的。上面到底是派个县丞来,我总算是有个脱身出来的机会了。你这几天在家好生歇着吧,我快去快回。”贾政从书本和富贵生活的象牙塔里面走出来,整天和那些小乡绅和种地的农民还有在官场上打滚的几位师爷混在一起,变得越来越接地气了。 子骊抬眼看看丈夫笑道:“你一切小心,我叫吴庆跟着你去。自从上次被敲打一顿他可老实了。你还是看在吴嬷嬷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机会吧。”虽然贾母没有对着贾政撵了婆子回去说什么,信中只是知道了一语带过,但是子骊很明显的察觉出来贾母对着他们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表面上还是看不出来任何的蛛丝马迹,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却很清楚地告诉子骊,她和贾母之间的婆媳关系是好不了了。 贾政叹口气无奈的说:“你想的也是,总要看在太太的面子上。”说着贾政上前逗逗子骊怀里的儿子,贾珠刚睡着忽然被人捏了脸蛋一下顿时不满的哭起来,他带着金镯子的小手使劲的一挥啪的一声就打在了贾政的脸上。贾政捂着脸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子骊,讪讪的说:“我没想到,我可是轻着呢。”子骊气的瞪一眼贾政把孩子交给了奶娘:“你快点出去吧,我今天还约了几位乡绅太太来做客呢。”贾政忙着一溜烟的跑了。 在二门上贾政看着跪在跟前的吴庆,几月没见,以前人模狗样的吴庆变得潦倒不堪,对着那个栖栖遑遑的吴庆贾政顿时有些陌生之感。起来吧,贾政的心先软了。听着主子的语气吴庆心里就知道有门了。他在地上深深地磕个头站起来,垂手站在边上。贾政扫视下吴庆:“你收拾下跟着我出门去。”吴庆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政,他呆呆的盯着贾政一会忽然哭起来:“奴才不是人,辜负了主子的期望。” 罢了,今天若不是你奶奶给你求情,我是不会再理会你了。你既然知道错了就该洗心革面好好地做出个样子来。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先去洗澡换衣裳,进去到你奶奶跟前听她吩咐去。贾政对着吴庆软硬兼施,踹了他一脚先走了。 子骊看着奶娘给贾珠换尿布,贾珠已经快要半岁了,从刚出生时候的小瘦猴子已经变得白白胖胖,成了个圆嘟嘟的可爱宝宝了。这个奶娘是子骊在本地找来的,她年纪轻轻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对带孩子特别有经验。子骊坐在边上看着奶娘拿了一件新裤子给孩子穿上,那条裤子和现代婴儿包屁衣差不多,只是裤腿长了些一直到脚脖子上。子骊笑着说:“你真是心灵手巧,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这个穿上换尿布正方便还不会冻着孩子。” 奶娘一张圆脸闪着健康的红晕:“我是个乡下人没什么见识,奶奶错夸奖我了。我们乡下人哪有那么多时间伺候孩子,都是把孩子放在地边上或者背在身上。奶奶想想,在地头上怎么给孩子换衣裳,若是不换尿湿了也只能泡着等着回去换。别的季节还好,赶上了农忙的时候哪有那个时间。我就想出来这么个主意,只要把底下的扣子解开就能换尿布。其实我们乡下孩子养的粗糙,这个大小就不穿尿布了,放在地上随便他爬。” 正说着雨后说:“吴庆进来给奶奶请安。”子骊就知道一定是贾政叫他进来。叫他进来吧。子骊站起来整理下衣裳,到了外面。一见着子骊出来吴庆赶紧过来恭恭敬敬的给子骊跪下请安。子骊坐在椅子上也没叫他起来:“既然是你二爷叫你跟着出去,这次出去可要好好地办差。” 吴庆在地上碰个响头:“是,奴才能在伺候二爷多亏了奶奶在二爷跟前求情。奴才今后一定要忠心孝敬主子,绝不再做哪些没起子的事情,要是再犯了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你也该想想自己的娘,我知道你跟着二爷出来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娘,吴嬷嬷也是二爷的奶娘。二爷对吴嬷嬷的心和你对她的心是一样。我想你做出来那没脸的事情是想多弄几个钱回去孝敬母亲。可是你想过没有,二爷是朝廷的官儿,上上下下多少眼睛盯着,稍微一个差池弄不好就要被人扣上放纵下属勒索地面的名声。皇上屡次下诏整肃官场积弊,偏生这个时候二爷撞上枪口,罢官革职还是小事,闹不好连着全家上下都牵连上了。那个时候覆巢之下无完卵,你是真的孝顺呢就该好好地辅佐二爷做好这个官儿。今后二爷出息了你也跟着风光。你看赖忠一家子,没他老子当初出生入死的忠心服侍怎么又他们家今天的光鲜?你眼光也该放长远些。这么小气没见识,也不知道你当初跟着二爷读的书都上哪里去了。”子骊一席话说得对吴庆面红耳赤,他搜刮地面当然不是子骊说的那么有孝心想要回去孝敬吴嬷嬷。但是子骊先给他扣上个孝子的帽子,想着自己的老娘在金陵定然是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被别人嘲笑。吴庆脸上发烧,眼圈都红了。 子骊装着没看见吴庆窘迫的表情接着说:“你二爷一年也就那点俸禄银子,要说清苦,他是最清苦的。别的不说以前在金陵的时候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可是二爷还没说什么你们一个个的先叫苦起来了。二爷带着你们出来就是想也给你们找个出路,老话说得好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你们自己不肯吃苦想要回去我和二爷也不拦着。你想着吴嬷嬷,二爷和我也惦记着她,我已经叫人每个月给她送去二两银子一石米和菜蔬。”子骊的话刚落,吴庆已经哭起来:“二爷二奶奶的恩情我粉身碎骨也不能报,今后要是还有犯错就叫我死无全尸。”吴庆知道他们跟着贾政出来的人要是这个时候回去肯定会被别人嘲笑,要是想再投贾赦那边也是不可能的。自己出来至今竟然没想着母亲在金陵日子过得怎么样。还是二爷和二奶奶想着给母亲送东西,自己却是只想着自己捞钱全然不顾母亲在金陵有没有人照顾,生活好不好。吴庆心里五味陈杂,后悔自己以前的作为决定今后要赤胆忠心的跟着贾政,再也不走歪门邪道了。 子骊见着吴庆是真心悔改了,有换上了温和的语气:“你是个明白人,你长进了二爷和我脸上也有光,今后你要好好的跟着二爷办差。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等着你长进了,我和二爷给你寻个好亲事。你也该为了自己的老娘和将来的妻子儿女想想。”子骊给吴庆画了个大饼,吴庆听着子骊的话顿时欢喜起来。 就这样,贾政和子骊就像是两只筑巢的鸟儿,一点一滴的辛苦的为自己的小家庭奋斗着,一晃眼贾政到山阴县也有一年多了。冬天来了,山阴县县衙所在的青川镇上洋溢着一种隐隐的兴奋感。年底到了,大家辛苦一年要开始预备着过年的东西了。自从来了贾政做县太爷,整个山阴县逐渐变的安定繁荣起来,山上的土匪都基本上被剿灭了,那条只会发大水青川河上下游都修建了好些塘堰和河堤,以前河边保守水患的田地成了便利灌溉的良田,沿河不少的城镇都成了来往客商的歇脚点。随着商业再次的兴盛,城镇上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山上出产的东西都能买个好价钱了,在镇子上的酒店和客栈都兴盛起来。整个山阴县的人总算是有过上了安逸的小日子,为了迎接新年,镇子上的人都大方的开始宰猪杀鸭子,预备着过年的食物。 整条街上都弥漫着蒸黏米饭和馒头,还有熏制腊肉的气味。这种叫人预约的气息飘进了县衙门的后院,子骊正看着贾珠跌跌撞撞的在院子里追着奶娘学走路。薄荷和小艾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回二奶奶的话,已经把过年的果子和年糕都做好了。今儿吴庆去村子上买了一头猪的两只羊,奶奶要怎么处置?” 子骊想想说:“按着他们当地的法子做了腊肉出来,你和吴庆说叫他多买几头猪,请镇子上做腊肉最好的把式过来,多做些腊肉香肠什么的给金陵和京城送去。你们二爷做个穷官儿,也没什么好的孝敬老爷太太,只能送点土产聊表寸心吧。”贾政那点俸禄银子根本就不够用,当然官场上真正只靠着俸禄过日子的人基本和大熊猫一样珍惜了,地方官有火耗银子和别的各种灰色黑色收入,京官也有地方上官员孝敬的冰炭敬和别的灰色收入。贾政是一心只想做出成绩,在仕途上奋力前进的人,自然不屑于扣那点火耗银子更别刮地皮了。 贾政一心要做出成绩给自己积累政绩,家里的事情就全交给子骊全权处理了。子骊和单先生周先生商量了,山阴县的火耗银子按着最低标准收,贾政要做个清官好人,但是县衙里面还有别人啊,县丞,主薄,差役们,还有县以下的小官儿们,县里官学的先生们。他们全靠着这点钱过日子养活一家人呢。要搞好工作需要大家的帮助,子骊可不想贾政一上来就得罪了所有人。本来该属于贾政的那份火耗银子就补贴给了别人,可是按着最低标准征收火耗银子,全县编制人员的工资就降低了。大家都是人需要吃喝,子骊和周先生商量着征收镇子上的地产税和营业税,一部分来补充县上财政,一部分就给大家发福利了。 这样以来大家皆大欢喜。贾政得了清廉的好名声,底下的官员们得了实惠,绩效工资得到了提升,生活质量明显提高,工作热情更高了。现在全县上下的人有了统一认识,要好好地发展商业,这样县里就能拿出来更多的钱做好基础建设,有了宽敞平坦的路和很好的水利工程,大家出门方便也不担心下雨天旱灾。路顺了,客商就更多了,镇子上越来越繁荣,饭店酒店客栈的生意更好了,低价也值钱了。现在的山阴县走上了经济发展的良性循环。 “这一年来倒是京城咱们家送的东西多,他们贾家怎么和忘了有二爷这么个儿子似得?自从咱们哥儿出生,也没见太太特别关心。每次写信只是不咸不淡问一声,还不如外祖家对哥儿上心呢。他们家给哥儿送的东西还不如周瑞两口子置办的好呢。”明前郁闷的和子骊抱怨着贾家的冷淡。雨后半年前就嫁给了周瑞,跟着周瑞回到金陵替子骊看着她的田地和嫁妆去了。 “你个丫头知道什么?都说是见面三分情,大哥家的哥儿整天在太太跟前,太太自然是想的多,咱们家哥儿,太太和老爷还没见过呢,自然也就生分些。何况是前些日子,老爷信上说老太太身子不好,怕是老太太上了年纪禁不起折腾,太太哪有心思管我们在外的?”想着贾代善信上的语气,子骊忍不住为了贾家老太太担心。 正在子骊担心老太太身体的时候,忽然外面一片喧哗声,接着一个小丫头飞奔进来:“恭喜奶奶,二爷这两年的考绩都是优等,如今接了吏部的公函,二爷升官了!前边的人都给二爷贺喜呢。” 贾政升官在子骊的预期内,不过听着贾政升官的好消息她还是很高兴的。后院的丫头仆妇们都上来给子骊道贺,子骊抱着儿子微笑着接受了众人的祝贺,叫明前拿赏钱给众人。 整个县衙都沉浸在欢喜的气氛中,忽然吴庆白着脸连滚带爬的进来,他身后跟着不成气色的赖大,赖大一见着子骊就哭起来:“老太太薨了!”贾家老太太没了,贾代善岂不要丁忧在家不能做金陵织造了? 第102章 官升一级 贾政子骊带着贾珠踏上了回金陵的路,到底是祖母没了贾政向朝廷请假,带着妻子和儿子回家去了,一路上贾政没了升官的喜悦,他总是默默地看着窗外两岸的景色出神。子骊知道贾政是有点担心他自己的仕途了。贾代善要回家蹲三年丁忧,这三年贾政一个人在官场上独自奋斗,他的小日子肯定不会过得那么舒服了。 贾珠倒是对着发生了什么根本一无所知,他好奇的趴在窗户边上对着外面的一切度表示很新奇。子骊寸步不离的看着孩子,担心贾珠太兴奋了就一不小心从窗子上跳下去。指着外面河岸上的耕牛和一群群的鸭子,贾珠兴奋的叫起来。子骊转眼看着贾政一脸的郁闷坐在那里出神,干脆抱着儿子:“去找你爹玩去。”贾珠听明白了子骊的话,出溜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贾政跟前。小东西先好奇的抬起头看看老子,贾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根本没注意到脚前的儿子。见着老子不理会自己,贾珠有些不乐意了,他伸手拉着贾政的袍子下摆,嘴里含含糊糊的叫着,叫贾政和他玩。 看着眼前的小不点贾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祖母已经不在了,贾政固然伤心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尤其是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蛋和天真的眼睛,贾政知道他现在是父亲了,要给儿子一个安稳的未来。不为了别的也要为儿子和妻子。贾政一把就把贾珠拎起来放在腿上,捏捏儿子的脸蛋:“你不好好地呆着乱跑什么。这是在船上不要随便走动小心掉进水里。” 可惜贾珠根本听不懂他老子的长篇大论,只是很执拗的指着窗子叫贾政一起看外面新奇的东西。对着宝贝儿子的咿呀童言,贾政很无奈的抬头看向子骊,向着妻子求救。“你自己的儿子说什么还要问我,你这个父亲做的太不合格了。你也该和他好好的相处几天,你自己算算,自从珠儿生下来你每天有多少时间和孩子在一起的。他长了几颗牙齿,喜欢吃什么,性格如何?你知道多少?现在看着珠儿还是个孩子,话也说不清楚,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可是用不了几年珠儿就会长大,他就要上学了,在过几年他就要也和你当初一样,从科举上出身。一转眼就到了珠儿成家立业娶妻生子。那个时候你还能和现在似得搂着他,抱着他么?我知道你一路上闷闷不乐是为了老太太的事情伤心。老太太在的日子是最疼你的,你刚刚官儿做的有点眉目谁知老太太却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固然是伤心。可是逝者已矣,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珍惜眼前人吧”子骊缓缓地全贾政别太伤心。 贾政听着子骊的话脸上的神色有点复杂,刚听见金陵传来的噩耗,他那一瞬间自然是伤心的。从小自己就备受宠爱,老太太恨不得把他当成眼珠子整天捧在手心里,那个时候贾政简直就是荣国府的混世魔王,谁也不敢指出他的不对之处。就算是贾政被娇生惯养的太过,贾代善看着照此下去这个儿子会被母亲给宠坏了。稍微要给贾政立规矩,这都被老太太叫去骂一顿。同样都是荣国府的嫡出公子,在物质上贾政有老太太的私房,小日子过得可是比贾赦好多了。可能也是从小两个兄弟从物质到精神上的差别,造成了贾政和贾赦的感情一直不好。 但是贾政不再是以前那个荣国府金陵织造家的吉祥物了,他中举,考中进士,被授予官职,在山阴县那个地方摸爬滚打了几年,贾政的心里那种几乎是无知的单纯不见了,对亲人的看法也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在短暂的伤心过后,贾政开始考虑的时候贾代善要丁忧,自己孤军奋战可怎么办?官场上的变化瞬息万变比二月的天气还善变。等着三年之后,贾代善要怎么重新回到现在的位子呢。 丁忧制度对于官员们来说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苦哈哈的熬了多少年,积累了人脉经验和口碑,正预备着大干一场的时候忽然裁判吹哨了,对不起你的爹娘死了,你要回家守孝,三年之后再来吧!三年过去了,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即便是贾家得了皇上的眷顾,可是皇帝不是万能的,官场上的事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那个时候谁能保证就有合适的位子等着你呢。 当然不想丁忧要舍小家为大家是不行,不孝这个帽子扣下来,皇帝都顶不住。贾政思维一发散,想到王家老夫妻,尤其是王家的老太太身体也不是特别好,子骊前几天接到了娘家的书信,也说王家老太太身子没以前康健的话。一旦王家的老太太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的岳父岂不要也得回家。那个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前路漫漫没尽头了。 贾政胡思乱想,却被子骊一番话说得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看着儿子天真的脸蛋,贾政叹口气抱着贾珠带着他窗边指着外面的景色一样样说给他知道。暂时不用管孩子,子骊满意的坐下来喝杯茶,她看着父子两个的背影,心里暗想贾政对儿子还是很有耐心的。这个年代大多数的孩子都和单亲家庭差不多,父亲根本不会出现在孩子的生长过程中。一来是要摆出来父道尊严的样子,不管儿子是多少岁,哪怕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也要板着脸,也没事找事的训斥一番,还美其名曰庭训!孩子从小就跟着母亲和保姆身边长大,不是被养的太过骄气就是太懦弱,有点女性化。为了防止贾珠也变成隐形单亲孩子,子骊可是做足了功课,从怀孕开始就把贾政拉进了儿子的生命中。 所幸是她怀孕的时候已经离开了贾家那个氛围,尽管山阴县的生活很艰苦,可是子骊更方便叫贾政体会一个生命孕育的不易和辛苦,给他一种参与感。这个孩子不是他爽了一下随便就有了,这个孩子就像是个精致的工艺品,需要贾政花费不少的精力和心血。他花费的心思越多,孩子就会越可爱。贾政自然会对着贾珠倾尽更多精神。 金陵荣国府,贾母一身素服正在屋子里休息,她深深地叹口气在榻上翻个身。老太太的丧事自然是备极哀荣的,一场丧事下来,作为主持的人自然是感觉到精疲力竭,贾母虽然身体很累可是她的内心却有着使不完的精神,身上即便是累的骨头酸疼可是依旧是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她头上压了几十年的大山终于倒了。看着贾母翻身,小丫头立刻乖巧的上前拿着美人拳给她不轻不重捶腿。贾母慢慢的合上眼,就要在朦胧间谁去的时候忽然听着外面有人低声的说话。 什么事情?贾母微微不悦的张开眼,边上立刻有丫头上来回话说:“二爷回来了,现在人已经到了街口上了。” 贾母顿时眼前一亮:“快,立刻叫人去接来。” 贾政和子骊带着贾珠在街口就下了轿子,子骊和贾政一路哭着到了门前,早有家人出来迎接。见着贾赦和张氏站在门前,贾政和子骊才大放悲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贾赦和张氏各自上来,扶着贾政和子骊宽慰道:“老太太一直念叨着你们,今儿可算是回来了。想必老太太在天之灵也能安慰了。”贾政对着贾赦很诚恳的说:“我不孝,多亏了大哥在家周旋。”贾赦和贾政兄弟两个尽管是心里不合但是大家族最讲面子,贾赦也不会在大节上亏了道理。他扶着贾政也是情真意切:“我们兄弟那有哪些说的,快点进去吧,老爷和太太都惦记着你呢。一路上可还顺利这是侄子吧。”那边张氏也是问候了子骊,兄弟妯娌一起进去。 贾政和子骊先到老太太灵前磕头烧纸,哀伤至极的哭了一场。家人早就捧着孝服出来,贾政和子骊在灵前换上算是礼成,之后贾政和子骊带着贾珠去了正堂上给贾母和贾代善请安。一家人见面难免是悲喜交集,贾母虽然心里还对着子骊有些不满,但是见着贾珠长得很好,也就把那点不愉快放在一边。她抱着贾珠从头打量到脚趾头,笑着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我当初还不放心你们年轻哪里养过孩子,别委屈了孩子。身边也没个有经验的婆子指点照顾,别是连着孩子饥饱也不知道。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子骊听着贾母的话心里只能呵呵了。贾母还对着她撵走了那几个婆子耿耿于怀了呢。子骊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哪里,有着贾母说去。这一次回来子骊第一眼见着贾母就发现她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仔细想想,贾母当然是变了,她头上的大山没了,整个荣国府真正的女主人可不就是她了么? 张氏觉得自己已经坐稳了荣国府当家奶奶的位子,子骊对她已经不构成威胁了,她也乐得表现自己的宽厚大度:“二弟和弟妹一路上辛苦了,我已经叫人给你们收拾了房子,还是快去歇歇吧。” “我看不必那么费事,叫政儿一家住在东厢房就是了。”贾母却不给张氏任何幻想的机会,轻描淡写的就改变了张氏的安排。 第103章 孩子争夺战 “我看不必那么费事,叫政儿一家住在东厢房就是了。”贾母却不给张氏任何幻想的机会,轻描淡写的就改变了张氏的安排。子骊看一眼贾政等着他说话。贾政果然不负妻子的期望对着贾母说:“以前我小,现在拖家带口就不打搅太太的安静了,我们还是住原来的院子就很好。老太太的事情我们没帮上忙,反而是叫太太受累,我们已经是心里不安,现在还要打搅母亲的休息真是不孝。”贾母却不肯让步:“你们的孝心我知道,可是这几年你们不在我跟前,现在可算是回来了,日夜见着也能叫我心里稍微安慰些。权当着把往日的思念都补偿了。” 贾母说的情真意切,看着贾母一身素服鬓角上已经见了白霜了,贾政想着自己在家的日子贾母对他百般疼爱,也不忍心了。子骊这个时候出来说:“二爷在外面也是一直惦记着太太和老爷呢,既然太太如此安排我们就腆着脸来打搅了。”贾母听着子骊的话才缓和了神色,招手叫贾珠过来:“做父母的总舍不得孩子受一点苦,你们也做了父母了,想想珠儿以后长大了做官为宦的,若是也和你们生分了,你们那会是什么心情呢?” 贾珠倒是个好相处的活泼性子,他虽然第一次见着贾母但是也不认生,反而是坐在贾母的怀里很乖巧的拿着个果子玩耍。听着贾母说他的名字,贾珠立刻拿着果子递到了祖母的嘴边上,咿咿呀呀的说着童言,是要给贾母果子的意思。贾母被家住的举动给逗笑了,她亲亲贾珠的脸蛋装作不经意的说:“你真是个小人精,难怪这么招人疼。我想着留下珠儿身边住几天就担心你们做爹娘的不舍得。”贾政忙着说:“老太太喜欢珠儿也是他的造化了。既然如此叫他在母亲身边住几天吧。” 子骊心里一动可是她却什么理由都找不出来。就这样贾政和子骊住到了贾母院子的东厢房,自从子骊嫁过来,她还没这么近的在贾母身边呢。虽然贾母住的正堂院子极大,可是毕竟在一个院子里,子骊总是有种在人眼皮子底下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贾政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反而是乐呵呵带着妻子老婆搬过来。贾政一回来,金陵的亲友和同年们都知道了消息纷纷都来拜访,贾政每天都出去见客人还要拜访要紧的朋友,一天早出晚归的,倒是没觉得什么不方便的。 子骊的日子却有点难过了,第一在贾母的眼皮底下,她事事小心连着下人都要嘱咐过,不叫他们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饶是子骊小心翼翼的可是事情还是找上门来。贾母带着贾珠几天就说贾珠的奶娘虽然不错可是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农妇,没什么见识,更不懂大家子的规矩,孩子交给她带会教坏了孩子,贾母特别指派个*过来。 这天子骊正在打点着丫头们做针线,就见着碧玉带着个人进来,子骊忙着笑着让座:“是碧玉姐姐来了,快请坐。”碧玉倒是没客气,她谢了座在个椅子上斜着身子坐下来:“二奶奶做针线呢,太太说哥儿现在的奶娘虽然老实可是哥儿眼看着要学说话,奶娘就要个懂规矩的了。这是金福家的,刚生了个胖小子,她以前在太太屋里当差的,最是懂规矩谨慎小心的一个人。太太说就叫金福家的给哥儿做*吧。”子骊抬眼看眼前的金福媳妇,初看只觉得眼熟,仔细一想她笑着说:“原来是你,没想到你也出去嫁人了。既然是太太选中的可见是好的了。”说着子骊对明前使个眼色,明前拿来连个荷包两匹缎子给金福家的。 “这是给你做衣裳的,珠儿跟着跟着现在的董嫂子习惯了,猛地换了只怕珠儿不习惯,你们两个先慢慢的交接,不要猛地换了人叫珠儿不舒服。”子骊对着金福家和颜悦色,嘱咐她些贾珠的习惯和脾气喜好。 碧玉和金富家的走了,明前有些犹豫的看看外面,压低声音对子骊说:“我看太太怕是要有别的心思。那个金富家的不就是以前被奶奶处置的费婆子女儿么?费婆子自己不省事,做错了事被撵出去。她的女儿若是对奶奶心存怨恨对哥儿不好怎么办?这几天哥儿跟着太太也罢了,可是奶奶也不能随便见。珠儿是奶奶的儿子,怎么连见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了?别是太太想着留下哥儿在身边养着吧。” 子骊冷笑道:“你说的我早就猜出来了,只是我能说什么太太一句不孝下来,我和二爷的名声和前途就没了。况且太太这会理由充足的很,外面到底是比这里艰苦些,她是好心真心的心疼孙子,不舍得叫珠儿吃苦。我若是闹起来,别人就该说我狠心不心疼孩子。” 子骊察觉到贾母的心思,贾母岂能是个白白忍气吞声的人,以前还有老太太在上面压着,贾政还能求了贾代善说说。贾母还不能随心所欲,但是老太太没了,这次她找的理由很充分。贾代善听着贾政说起来山阴县的辛苦,也是心疼儿子。贾母趁机在边上说:“大人吃苦没什么,政儿要挣前途为国家做事辛苦是应该的。只是我想着珠儿,还是个小孩子,从小就跟着父母奔波也是可怜,今后也不知道怎么读书呢。”贾代善听着妻子的话也觉得有理就对着贾政说:“你母亲想的对,你在外面辛苦,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么?不如把珠儿留下来,叫你母亲看着可好?” 贾政一向是对着父亲言听计从,可是这一次听着要把儿子留下来,贾政舍不得了。其实何止是贾政不舍,子骊才是真正不舍的。按着贾母养孩子的方式,子骊是一万个不愿意把孩子留下来给贾母抚养。还没冒出个贾宝玉,贾母就想着要把贾珠培养成宝玉第二了。只是她和贾政不占优势,于情与理他们都没特别充足的拒绝理由。 今天看着贾母派来的新奶娘,子骊更加担心孩子了。按着贾母的架势,她是铁了心要把贾珠从自己的手里抢走了。子骊对着贾母的心思很是费解,放在现在社会。有条件的父母那个不想亲自养孩子,对着来帮忙带孩子的长辈都是不太情愿的,一来隔辈亲,上年纪的人对小孩子特别的溺爱,小孩子要从小培养好习惯,但是放在溺爱的祖父母手里,父母辛苦培养出来的良好习惯没几天就会被祖父母给会轻易的毁掉了。再者就是小孩子离开父母心理容易产生偏差,看看那些可怜的留守儿童就知道,不是叛逆喜欢惹事就是内向懦弱。子骊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留守儿童,而且贾母的育儿理念子骊实在是不敢恭维。 看看贾宝玉和贾家几个姑娘就知道了,贾宝玉在舅母跟前就是个活玩具大宠物,只要孙子能解闷逗自己开心就成了。至于宝玉未来的发展,人格健全为人处事的能力全部在贾母的考虑中。虽然逼着贾宝玉做那些他不喜欢的事情看着很世俗,但是人是社会动物,贾宝玉不管贾家衰败与否都要进入社会成家立业的。可是按着贾母的教育方式,孙子不喜欢见外人就不见,喜欢和姐妹厮混就随他去玩,完全不考虑宝玉以后怎么经营家庭,怎么教育下一代。就算是贾宝玉整的要做和尚和世外高人,按着他的心理年龄和处世态度,也做不成世外高人得道高僧。 把贾珠交给贾母养,身边还有个心怀旧怨的奶娘。子骊一想贾珠今后贾母身边的日子就忍不住浑身恶寒,恨不得立刻跑去把孩子抢回来,再也不要回来了。 但是她不能,贾母这次的准备充分抓住了她的七寸,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贾母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 晚上贾政回来,他坐在椅子上叫丫头给他脱鞋子:“眼看着假期就到了,我们也该收拾行装出发了。”贾政一语未完就见着子骊忽然转过身拿着手绢擦眼角。贾政心里想着升迁的事情,总算是要离开山阴县了,可是升的官确实青州知。青州固然富庶可是魏王封地就在青州,这一去不仅有政务还要和魏王搞好关系。贾政今天见了不少的朋友,说起来青州的政务,大家都表示走钢丝很辛苦。子骊的眼泪顿时把贾政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扯回来,这次回来贾政整天不是见客人就是和贾代善说官场上的心得,倒是疏忽了妻子了。贾政顾不上穿上鞋子,光着脚踏在地上几部跑到了子骊跟前:“你哭什么,可是不想回去了。” 子骊抹抹眼泪:“混说什么,我是那种不能吃苦的么的?我是忽然想起来我的父母来。咱们在山阴县的时候我母亲来信说我家老太太身子也不好了。这几天我总是想着家里的老人。”说到这里子骊哽咽一声,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都是我多愁善感胡思乱想了。” 说着子骊看看外面,亲自给贾政换上家常的衣裳。贾政在官场磨练了几年,再也不是以前的傻白甜了。子骊欲言又止的神色贾政明白在这里好些话不方便说。“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今天悄悄地求了父亲,可是父亲说我们在外面总是不安定,还是家里安定。而且青州那个地方比山阴县更凶险。父亲说看珠儿是个资质不错的孩子,他闲着无事在家只想含饴弄孙为乐。我也不好再说了。父亲还说太太到底是珠儿的亲祖母。不会亏待了孩子。话说到这个分上我也无言以对了。”贾政若是以前自然不会这么不舍得孩子。只是贾珠从怀孕到生下来张这么大,都是贾政参与其中。他亲眼看着贾珠在子骊的肚子里从似有若无到有了胎动,看着贾珠从刚生下的小耗子到白白胖胖的小宝贝。贾珠第一口饭是贾政喂得,第一步路也是贾政拉着他走的,第一块尿布也是自己亲自换的。贾政花费在贾珠身上的心思一点也不必子骊少。 贾政当然不舍得把孩子留下来,可是贾代善开口了,他也只能认了。其实这几天子骊总是沉默,暗自伤心贾政也都看在眼里。但是子骊的伤心和无能为力也是他的无能为力,贾政也只能装着没看见,想着他在家里也是没有任何用处。他不想看见子骊的伤心更痛恨自己的无能,干脆是眼不见心不烦。借口着每天要会见客人干脆躲出去了。做埋头的乌龟是没前途的,他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夫妻两个灯下对坐,长吁短叹,明前见着子骊和贾政神色不对带着服侍的小丫头都出去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只有偶尔灯花儿爆出的噼啪声的。子骊默默的望着桌子上的大理石面出神。贾母真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她就像是个的坐在蛛网中间的大蜘蛛,用亲情和礼法把每个人都黏在身边,牢牢地控制着他们一举一动。子骊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束缚着,她心里哪一点活气正被一点点的吸走。未来的日子就像是个荒芜的沙漠,没希望也没尽头。 正在两个人愁眉相对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子骊和贾政就像是被触动了机关噌的一下站起来。门口站着贾母那边的小丫头,她语笑嫣然的端着个盘子笑着说:“我可担不起二爷和二奶奶的大礼,我见着没人想着是二爷休息了就不敢出声。太太叫我送东西给二爷和二奶奶。” 贾政早已恢复了平常神色:“我出去一天,回来的时候给太太请安却说太太累了歇下了,也不敢打搅。怎么这会太太反而是叫你送东西了。明前你接过她的东西来。是什么东西要你晚上巴巴的跑来一趟。”贾政一声呼唤明前立刻带着小丫头们进来了。 那个小丫头抿嘴一笑:“今天厨房做了二爷最喜欢吃的鲥鱼脍,晚饭的时候太太想着二爷喜欢吃特别留下来的,想着就送过来偏生那个时候二爷不在家就嘱咐说等着二爷回来,做夜宵也好。我看着灯还亮着就过来了。” 贾政听着是鲥鱼,眼睛一亮:“可是好东西,谢谢太太想着我,你回去吧。”子骊对着明前使个眼色,明前拿着一把钱给小丫头:“你拿着吧,我叫丫头送你回去。”小丫头忙谢了赏赐,跟着个丫头出去了。 贾政在山阴县生活虽然也不错,但是那个年代交通运输不发达,什么鲥鱼啊,海鲜啊都是不可能在一个偏远的县城吃到的。来了金陵因为是老太太的孝期,也不敢大鱼大肉的吃喝,全家上下都要食素以尽哀思。忽然听着有好吃的,贾政未免是勾动了馋虫,忙着叫人拿来吃。 “虽然没赶上吃新鲜的时候可是糟过的更有风味,我记着你也喜欢吃这个的。只是老太太的孝期没过不能饮酒,若是放在往常我们窗下对月,喝几杯助兴也是好的。”美食的安慰暂时叫贾政内心的焦躁有了暂时的平息。 可是子骊对着眼前的东西没一点胃口,她当然喜欢好吃的东西。可是再好的东西她现在都没心情,方才那个小丫头的脸在子骊跟前不住的晃过,她忽然问明前:“方才那个丫头,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我也是看着眼熟,只想不起来了一个小丫头罢了,奶奶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自从奶奶和二爷出去。家里添了不少的人,以前的丫头很多都到了年纪出去了,自然要补上些新的来使唤。我看自从雨后出嫁,奶奶身边也该添上几个人。”明前看着张氏身边围着一群人,觉得子骊不能掉了面子也要维持上两个大丫头的体统。 “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我可不敢再找不自在了。他们都是根子在这里的,怎么会肯跟着我出去吃苦呢。我看小艾和薄荷就和很好,你好好地教教她们。”子骊对贾家的下人一向不怎么看得上。 “奶奶别说,如今可是不同以往了我出去不少人赶着上来献殷勤,我开始还纳闷,后来明白了她们都有女孩在里面当差的。如今雨后出去了多少人惦记着奶奶身边的缺儿。眼看着二爷步步高升的,他们怎么不会为了自己家女儿打算?”明前和子骊嘀咕着这几天府里的变化,贾代善丁忧回家家里蹲,贾赦本来就是个懒散的人,贾代善给贾赦谋得那个官儿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天胡乱的点卯应付了事。一家两个少爷,一个两年知县就升了知府,一个在原地打转,贾家的下人对着风向最敏感。他们见子骊身边的雨后嫁人之后整天也能穿金戴银,掌管着外面的田地,都想着给自家的女儿寻个好差事。因此明前就成他们奉承的对象了。 “罢了,那样势利眼的奴才我们用不起。以后你缺丫头还是直接买可靠些。”贾政听着明前和子骊的谈话想着这两年的情形顿时也没了好心情,扔下筷子说了声累了就洗漱了歇息了。 幔帐放下,子骊看了眼枕边闭着眼仿佛已经入睡的贾政默默地翻过身去。忽然背后一双胳膊紧紧地抱着子骊,贾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知道你的心里不痛快,我也不舍得把珠儿留下来。奈何我——我总不能忤逆父亲的意思。”在贾政的心里贾代善是有绝对权威不容挑战的。 子骊翻过身把钻进贾政的怀里,她无声的哭起来,一直到眼泪浸湿了一切她抽噎着止住了:“我知道,在金陵肯定比跟着我们在青州提心吊胆的好。你看现在的局面,皇上今年已经是龙体有恙几次了,魏王是什么打算以前离着远我们不知道,可是在山阴县几年我们都看明白了。他在派人囤积粮草和药物,高价收购马匹,这不是造反的打算么?若是——那个时候我们是第一个倒霉的人。把珠儿放在这里,即便是我们有什么不测,他的祖父母还能亏待他不成。” 贾政摸了手绢给子骊擦脸:“你真是叫我羞愧,我只以为你是单纯的疼孩子。没想到你看的比我远多了。昨天周先生单先生和我说了半天的朝政局面,也有你的意思。就连着父亲也没看的那么明白,没想到你在家却能有如此见识。”贾政对着子骊洞察能力深表感叹。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孩子的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子骊蹭的一下坐起来——贾珠一向是按时睡觉,不会尿床,怎么半夜忽然哭了。 贾政听着儿子哭了,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没等着子骊说话他已经披衣下床出去了。子骊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贾政脸色不对忙着叫人跟着出去,没一会就见着贾政抱着哭的伤心的贾珠进来,他把贾珠放在子骊的怀里对着不知所措的丫头和婆子们:“不敢劳动你们这些祖宗,你们都出去吧。”几个伺候贾珠的婆子都跪在外面求饶,嘈杂成一团也听不清说什么。子骊很吃惊地抱着孩子,看着贾政一脸黑漆漆的怒气,她竟然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若不是我亲自看见还不知道这些刁奴干竟然虐待孩子,你叫他们闭上嘴。若是惊动了太太看我扒了他们的皮。”贾政对着明前呵斥一声,明前忙着出去弹压了。贾政气咻咻坐在床上和子骊诉说着方才的情形,贾珠被仍在床上随便哭闹,金福家的一脸不耐烦的躺在床上不住的低声咒骂着哭的有点抽抽的贾珠了,原来的奶娘董嫂子只能忍气吞声的站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正在哭的贾珠。贾政一眼看见贾珠脸都红了,他顿时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狠狠地抓着金富家的仍在地上死命的踹了几脚抱起来贾珠扔下一句:“大胆奴才,都该拖出去喂狗。”就走了。 这个,子骊听着贾政的话也是气的头上冒火,她刚想发作叫人立刻处置那几个可恶的下人,可是她张张嘴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别惊动了太太。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可惜贾母还是被惊动了,只听着外面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贾母带着怒气的声音:“你们还有脸哭,别以为你们翅膀硬了有了脸面就敢在主子头上动土,全给我拖出去打死!” 子骊被贾母的话气笑了,她是在骂谁?金富家的还是她和贾政?这个晚上是不能安静了。 第104章 救星来了 贾母扶着披衣扶着个丫头已经站在门前了,子骊和贾政忙着出去,贾政慌张的说:“母亲怎么起来了?都是儿子不好,惊动了母亲。”贾母一脸的怒气:“我没生个好儿子,我和谁说去。”贾政忙着解释起来事情的原委,贾母听了也不说话,她沉默半天才缓和了语气:“我以为是什么事情,你心疼珠儿固然没错,但是那不是你一个男人管的。咱们家不能像那些小户人家似得太过娇惯养出来的孩子叫人笑话。我知道你是心疼珠儿恨他的奶娘不尽心照管。没想到金富家的平常看她还好怎么背后也这么坏。这还了得,我本来看她不错。谁知却被她骗了。”贾母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奶娘的身上的。嘴上却是义正词严的说不能娇惯孩子,贾政和子骊只能附和贾母的话。 这个时候几个婆子押着金福家的和董嫂子过来,贾母没等着金富家的说话先骂道:“你个坏了心肝的,竟敢在背后这么对珠儿!珠儿有个什么不好看我饶了你们那个。”金福家的忙着叫屈:“这真是冤枉死了,奴婢不敢怠慢一点。都是以前哥儿跟着董嫂子习惯了,现在换人不舒服,小孩子哭几天也没什么要紧的。”说着金富家的说起来自己尽心的给贾珠喂奶,每天晚上都不错眼珠的盯着贾珠不能休息。 贾母听了金富家的话神色稍微缓和下来,她转脸看着董嫂子,董嫂子一直在小村子里面生活哪里见过这个世面,自从来了金陵她简直是吓得大气不敢喘,事事小心唯恐别人耻笑自己。对着别人的话,她都是照做生怕惹得别人说她不懂规矩。见着贾母的脸色难看,董嫂子已经是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敢说一个字为自己辩解。 “你是伺候珠儿的老人了,我知道你成心看着珠儿不跟着新奶娘好显得自己比别人有用。我平生最厌恶你们这样的人,外做贤良内藏奸诈,别的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一个个的装狐媚子,哼,我什么没见过能被你们给骗了。”董嫂子遭受了贾母的无妄之灾,只剩下哭哭啼啼了。子骊听着贾母的话字字诛心,她虽然心里郁闷但是这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子骊也就装着没听明白。 贾政听着母亲的话越发的露骨,他也只能劝贾母消气,倒是明前很聪明,她忙着给一个小丫头递个眼色,那个小丫头忙着跑出去给贾代善报信去了。 贾母发作了一顿,心里舒服点,自从贾政回来贾母发觉以前那个一心一意依靠着自己的儿子不见了,她心里清楚地意识到贾政要离开自己了。那种无奈和恐惧叫贾母有些失去理智,她认为只要狠狠地抓住贾政最在意的东西,她的儿子就不会离开她太远。因此贾母才会特别选了金富家的给贾珠做奶娘,子骊当家的时候申饬过金富家的娘,贾母如此安排就是想敲打敲打子骊和贾政。她还是荣国府的女主人,是长辈,他们即便是再发达也不能越过她去。只是没想到今天晚上贾政的发作扫了贾母的面子,贾母一口气忍不下来才出来发作一顿。 发作了一回脾气,贾母心里舒服多了,她对着贾政和子骊说:“我疼爱孙子的心比你们做父母的还甚呢。就叫珠儿今天晚上跟着我睡吧,也算是负荆请罪。”贾政和子骊忙着说:“珠儿晚上闹的厉害别耽误了太太休息,还是我们自己看着吧。依旧叫董嫂子哄着就是了。” 贾母还要说什么,忽然听见小丫头的声音:“老爷来了。”子骊忙着一扭身躲进屋子里避嫌了。贾代善因为母亲没了,在外面书房守制不进来安歇。这会他忽然进来贾母也觉得没意思。贾代善看着地上跪着的下人对着贾母说:“一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的,就随着珠儿喜欢依旧叫他原来的奶娘哄着睡觉就是了。大晚上非得闹得这样成什么样子。”贾母一副委屈的表情,按着绢子擦擦眼角:“我是关心则乱,反而弄巧成拙了。”见着妻子委屈样子,贾代善也软了语气安慰道:“你是个极明白的人,怎么就是急躁起来。”贾政见着父亲和母亲说话也就一头钻进自己的屋子里。一场风波就算是平息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明前带着丫头给子骊梳妆,她不住的偷眼看着子骊:“奶奶今天的气色好,没准有什么喜事来了。”子骊脸上一红,她横一眼明前:“你个鬼丫头还拿着我打趣起来了。”昨天晚上因为贾政的勇敢行为,子骊可是给他颁布了一个大大的奖赏。至于是什么奖赏看着早上起来贾政和子骊两个人一脸春色,屋子里的人都能猜出*分了。 早饭之后,从贾母跟前下来,子骊正在安慰着董嫂子:“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我知道你的委屈,从今天开始我叫小艾跟着你伺候珠儿,在这里你别先自己气势软了,你是珠儿的奶娘比那些一般的家人有脸面的多了。”董嫂子低着头委委屈屈的说:“我是个乡下人哪里上的这个高台盘,二爷和奶奶还是叫我回家去吧。在这个地方除了咱们的人也就是太太身边的芳儿姑娘对我不错。我一个乡下人,”董嫂子想起自己收到的委屈哭起来。 “我是大意了,等着我们回去你愿意回家就回家吧。到底是我们主仆一场也是缘分,你尽心服侍珠儿一场,我反而叫你受委屈了。”子骊见着董嫂子哭的伤心,知道她一个在乡下的村妇经历这么多的肯定难以承受。 安抚好了董嫂子,忽然见着明前笑着进来:“奶奶心想事成,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老爷子来信了说想见见小外孙子,皇上传旨叫二爷去京城述职呢。皇上要亲自见咱们二爷问话。周瑞家的进来给奶奶请安了。周瑞从京城回来了。” 真的?!子骊盯着明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京城的东宫,太孙正一脸的犹豫,这个贾政能看住魏王么?他怎么也不放心,最好要亲自见见他才能放心。 第105章 风箱里的老鼠 唐夫人扶着媳妇的手眼巴巴的望着门口,感觉到婆婆的期待,张氏很贴心的劝唐夫人:“太太还是回去先歇歇,早就派了人去码头上迎接,现在还早着呢,总要过了晌午才能进城。”“人上了年纪就越发的沉不住气了,也罢了站了半天还是回去吧。”唐夫人自嘲的笑笑扶着媳妇的手进去了。 今天是子骊和贾政带着贾珠来京城的日子,贾政不能和以前那样和子骊一起来岳父家,现在贾政是朝廷的人了,他要先到皇宫去报道看皇帝什么时候见他,在向着皇帝报道之后才能回家去。因此王家一直派了人在码头上等着迎接子骊先回来。没一会只见着去迎接的家人喜气洋洋的回来:“二姑奶奶和小少爷已经到了街口了。” 子骊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唐夫人见着外孙子顿时喜欢的抱着不肯放手,张氏拉着子骊上下打量着,见着子骊出落得越发自信潇洒才放心的说:“我和你哥哥总是担心你在外面吃苦,今天看来也放心了。你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子骊和张氏嘘寒问暖,先寒暄了一阵:“我在外面还好,只想着你们。妞妞和小牛呢?”子骊问起来侄子和侄女。王子腾这个儿子是丑日生的,为了好养活乳名叫小牛。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不少,听着小弟弟要来,一直嚷着要把好东西给弟弟呢。张氏说着奶娘已经抱着妞妞和小牛来了,见着子骊,妞妞甜蜜蜜的叫着姑姑一下子扑过去,扎在她怀里撒娇。小牛还小,躲在奶娘的怀里露出来半个头好奇的打量着子骊。张氏嗔怪的说:“你小时候姑姑还抱过你呢,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子骊笑着抱过来小牛打量着王家第一个重孙。小牛长的和张氏更像一些,只是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很有点王子腾的机灵劲。小牛在子骊的怀里可能是闻见了奶香不哭不闹,他搂着子骊的脖子没一会就和她熟悉起来。 张氏看着唐夫人抱着贾珠不肯放下,笑道:“太太还是进去吧,小外甥还小别吹了风着凉了。”唐夫人才不舍得把孩子交给奶娘:“我是欢喜的糊涂了,快去拜见老太太。”说着大家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 等着拜见了老太太,子骊才过来重新给唐夫人行礼,奶娘也抱着贾珠给唐夫人磕头。“快起来吧,我早就把你们当初住的那个院子收拾出来,你们还住在那边。你们跟着来的人都去歇着吧,我们娘们坐下来慢慢的说话。”唐夫人挥手叫跟着贾政来的下人都下去休息,她要和女儿好好地说私房话。 屋子里安静下来,唐夫人看一眼窗子外面的丫头:“听说你婆婆要带着珠儿。可是有这么回事?” 子骊也没隐瞒,她点点头表示默认。“真是欺人太甚,她也是做娘的人,怎么不知道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她也不是除了珠儿就没孙子了。他们家大爷不是也有儿子么。偏生和你抢孩子!”唐夫人对着亲家的作为明确的表示不满。 “这次来京城,我婆婆还叫了赖大的媳妇跟着一起来,她带着好几个丫头和婆子还有两个奶娘,说是不放心珠儿,其实我是看明白了,她是叫赖大家的等着我们去青州的时候把孩子带回到金陵去。”对着母亲,子骊也不用掩饰情绪。她微微蹙眉和母亲抱怨着贾母的顽固。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叫你父亲和你公公说。我就不相信了,她能一意孤行,油盐不进不成。以前也没觉得她是个执拗的人,怎么上了年纪反而是变得古怪起来。”唐夫人表示她要给女儿撑腰,叫子骊不要担心。 “人都是有私心的,哥哥现在出息了,还能整天守在身边,妈妈自然不用担心她别的,只管含饴弄孙享福罢了。可是那边却和咱们家不一样,妈妈把自己放在我婆婆的位子上想想,也该明白她为什么如此了。”子骊劝母亲别和贾母撕破脸,到底是贾家和王家多年的交情,不能叫唐夫人和王家落下不是。 唐夫人想先女儿的话,无奈的说:“听说他们家的大爷不怎么上进,如此看来确实如此了。也罢了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插手就是了。只是有一样,我家一向不会低三下四的任人欺负。他们家若是欺人太甚我可是要说话的。”子骊微微一笑,靠在唐夫人的肩膀上:“我知道妈妈疼我。” “你个丫头,都是做娘的人了还和孩子一样。你妹子嫁出去我身边倒是空落落的。她如今在广东呢,你也要去青州。我一辈子得了你们几个孩子,到头来身边却没人了。”唐夫人想着当初儿女绕膝是何等的热闹,结果儿女们长大了一个个的都离开了身边,她眼看着年纪渐长身边却空落落的的。 子骊压低声音:“我知道母亲是担心大姐,她现在在乡下的庄子里面,夫妻两个还算是平安。经历了这次,我对着胡良仁倒是刮目相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若是放在别的人家遇见那样的事情夫妻反目,兄弟成仇的多了。倒是难为了胡良仁和大姐不离不弃。”子骊说着子骞的现状。她知道唐夫人面上态度强硬只要谁一提起来子骞她就会生气板着脸喝止别人的话,其实唐夫人哪里能放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因此子骊暗地关心子骞的动态,装着不经意的对着唐夫人透露出来的。唐夫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反感,子骊也知道了母亲的心思。 “哼,也就是你年轻,傻乎乎的。胡良仁那里是正对着你姐姐又真心。若是真心的,他们胡家兴盛的时候胡良仁身边的莺莺燕燕是哪里来的?你姐姐也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现在他们胡家一败涂地,胡良仁不抓着你姐姐没准现在已经被抓起来问罪流配三千里了。他现在当然对着你姐姐好了。换上谁都要对你姐姐好不是么?我们家再不管也不会看着你姐姐被抓去问罪不是。”唐夫人到底是经历了的多,她冷笑着戳穿了胡良仁的私心。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私房话,就听着下人来报说贾政和王定乾和王子腾都回来了。正说着贾政已经进来给岳母请安了,王定乾和唐夫人被请到正房上,子骊和贾政重新跪下来磕头。王定乾神色复杂的看看贾政:“你起来吧,圣上的嘱咐你也要记住了。当初我只觉得你腼腆年轻,到了地方上不熟悉政务容易被人哄骗了去可是怎么好。没想到你却肯努力学习,几年功夫就升官了。只是那个地方和别处不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可要斟酌权衡不要急躁了。” 贾政忙着答应一声,王子腾这个时候在边上起哄:“这也不是在内阁,女婿升官了可是好事。别跪着了,快点起来摆酒开宴吧。” 王定乾对着王子腾冷冷的一撇:“你还有脸在这里说话,我当初是如何吩咐你的?叫你去吏部知会一声别叫人把妹婿派到青州去。你呢,你干什么去了?”被父亲揭了短,王子腾顿时不吭声了。贾政和子骊才明白了这个青州知府是怎么来的。只是青州情势微妙,怎么会叫贾政这个新人去哪里? 唐夫人到底是心疼儿子,忙着插话:“你们父子是怎么了,平常就是鸡飞狗跳的,今天女儿和女婿带着外孙子来了,这可是大喜事,我是心里欢喜的,你们要是想拌嘴就给我出去拌嘴去。”见着太座大人发威,王定乾很识相的换了口风:“我还没见小外孙呢,去把珠儿抱过来。” 奶娘立刻抱着贾珠过来给王定乾看,王定乾抱着贾珠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拿出来一块白玉佩逗着贾珠玩。子骊想着还没见王长春遂问道:“怎么不见祖父?” 唐夫人叹息一声:“你祖母这几天总是身子不爽利,你祖父去庙里斋戒了。”说着丫头们抬桌子,安排酒席。贾政今天见了皇帝,对着青州更没底了,他一直坐在王定乾身边,想向老丈人讨教讨教,唐夫人和张氏则是指点着丫头们调开桌案。趁着大家忙乱的生生子骊扯一下王子腾的袖子,兄妹两个悄悄地溜出去说话。子骊看一眼王子腾,慢吞吞的说:“哥哥越发在太孙跟前得脸了,真是恭喜恭喜。” 王子腾则是遮掩:“妹子真会说笑,你在山阴县辛苦了,我叫你嫂子给你送去的东西可都收到了?” “我也不是瞎子,你那串数珠可不是凡品,不是太孙殿下赏赐必然是有人送你的。可是凭着你现在的位子谁会给你送那个东西,穗子还是明黄的,你也不嫌戴着招摇么?青州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即便是你不去盯着吏部他们也不能派你妹夫去哪里啊。皇上怎么就准了?”子骊盯着王子腾的眼睛逼问着贾政上任青州的幕后。 “我服了你了,事情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做了侍卫,那天我不当值,一早上起来就被父亲派人叫去吏部打招呼说是妹夫升官太快恐怕不能叫旁人信服,还是不要升迁的太快才好。谁知我刚出门就被太孙殿下叫去了,等着我赶到了吏部——黄花菜都凉了。”见子骊眉头逐渐皱起来,王子腾只好安慰着妹妹:“我看魏王一时半会的不会造反,太孙的位子稳当得很。你和妹夫只管安心的去青州。那个地方虽然山水不及江南有名,可是也是钟灵毓秀之地,比起来那个山阴县可是好多了。” 子骊给王子腾一个“你相信吗”的眼神,叹口气:“当初还不如没考中,在家混吃等死好了。当初在家只想着能出来就行了。可是谁成想到了外面却比在家更累心。在家不过是各人过个人的日子,好不好的撩开手就算了。到了官场上却是身不由己。” “得陇望蜀人之常情,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谁能逃得过?除非一辈子在家做个纨绔子弟。没了权,纨绔子弟也不好做呢。”王子腾叹口气,看看里面:“我看妹夫对你还不错,既没有拈花惹草更没出去花天酒地,对你言听计从的你也知足吧。你给他生了儿子,他更该把你供起来了。知足常乐,总不能好处你全占了。” 宴席过后,子骊和贾政回去休息。等着回去的路上贾政一直看着子骊有话要说的样子,可惜身边有人贾政也就抱着珠儿不说话了。一路上夫妻两个沉默着,等着回到屋子里,贾政才开口:“我见你和大哥出说话了,怎么样?” 子骊抬眼看看贾政,有些意外,他当时不是在和父亲说话么?竟然还注意到了她的去向。收到子骊的眼神,贾政笑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木头不成?我虽然在和岳父说话,可是心思还在你身上,连着自己的妻子都看不住,我白做了你丈夫了。今天面圣我就心里开始疑惑起来,皇上的意思很难揣摩,我求岳父指点一二可是岳父却是顾左右言他。他还催着我快点去上任。”贾政很无奈叹口气:“我哪里得罪了岳父不成?” “你想多了,我问了哥哥,他也是摸不着头脑。等着你明天和周先生和单先生商量下,你也知道做在那个位子上,有好些不得已。”子骊心里也是一团迷雾,叫贾政安息了。 一宿无话,谁知第二天早上宫中来人,说皇后请唐夫人进宫赏花,听说子骊回京城,也叫她带着贾珠进宫请安。唐夫人忙着叫子骊来收拾了,带着贾珠一起进宫了。再次见着皇后娘娘。子骊惊讶的发现皇后竟然比几年前精神多了,可能是她走出了丧子之痛,太孙的地位稳固,她心里放松的缘故。 “你这个丫头出落得越发好了,如今也是做了娘的人了确实比以前稳重不少。”皇后笑眯眯的对着子骊招招手。子骊只得上前几步到了皇后跟前,皇后对着身边一个宫装女子笑道:“你们也算是认识,看她可是变了没有?” 子骊随着皇后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发现站在皇后身边的女子竟然是太孙良娣,面对着太孙良娣,子骊心里一瞬间有些五味杂陈。很明显太孙良娣在看子骊的第一眼也有些不自在,不过她随机温和的笑着说:“比起那个时候贾夫人出落得更好了。听说你也得了小哥儿,可是好福气。” 看着得体微笑的太孙良娣,子骊依稀记得那个总是腼腆笑着的女孩子,几年的宫廷生活简直是脱胎换骨的重新塑造了一个人,以至于子骊都有点认不出来了。“承蒙良娣的关心,托皇后娘娘的福气还算是一切顺利。”子骊很恭顺的回答良娣的话。对着子骊谦逊的态度良娣仿佛是很满意,她身边的宫女端上个盘子里面放着些小孩子的项圈长命锁之类的东西:“也没什么好的,这是清虚观昨天刚送来的几样东西,都是在佛前开光念经过的。小孩子最容易晚上受惊,就送给你的小哥儿吧。”子骊知道清虚观道长张道士是贾代善的替身,在皇上跟前也很有脸面。她忙着谢了太孙良娣,亲自接过来那盘子东西。 皇后看着太孙良娣和子骊的互动眼里满是笑意:“还是你贴心仔细,既然你带着小哥儿来了,怎能不抱来叫我看看。对了把世子也抱过来吧,今天天气不错小孩子出来散散也好。”皇后一声吩咐奶娘忙着抱着贾珠过来给皇后请安。 皇后见着贾珠生的白白胖胖的,他在奶娘的怀里也不哭闹,只是闪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乌油油的眼睛对上皇后的眼神忽然笑了一下。皇后也见过不少的孩子,却没见过几个第一次来宫里就不认生的孩子。她对着贾珠伸出手,奶娘有些犹豫的看看子骊,见着子骊点头也就把孩子递出去。 早有嬷嬷上来接过贾珠放在皇后的膝盖上,唐夫人和子骊都紧张地盯着小宝宝,生怕他忽然不给面子的大哭起来或者扯坏了皇后身上那些贵重的装饰,再来个水淹七军什么的,那可就糗大了。可能是贾珠感觉到母亲和外祖母的殷切希望,小东西不负众望,很乖巧可爱的靠在皇后的怀里,扬起长长的睫毛像花瓣一样柔嫩的小嘴咧开露出来刚长出来的几个牙齿。孩子的笑脸就像是最温柔的抚慰,叫皇后的心里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和你娘一样聪明懂事。”皇后的眼神温柔的能拧出水来,她抱着贾珠用修长的手指摸摸他的脸蛋。小孩子最敏感,贾珠察觉到皇后是真心喜欢他,也就放心的伸出胳膊要抱抱了。 深宫的生活早叫皇后的心变得冷硬起来,即便是太孙也有了儿子,可是身为曾祖母也不能和民间的妇人那样随意能亲近自己的曾孙。怀里柔软稚嫩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气,小孩子完全的依赖和信任叫皇后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皇后抱着贾珠,眼睛忽然热热的,有点湿润起来。还有什么比一个新生命的安慰更叫人心软的呢。 这个时候世子也被奶娘抱着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进来了,子骊看着皇后似乎没有放开贾珠的意思,倒是抱着世子的奶娘看着皇后怀里抱着别人的孩子,不知该怎么办了。她尴尬的站在哪里,张张嘴却有说不出来话。好在这个时候皇后身边的嬷嬷低声的提醒了皇后一下。皇后才把贾珠放在腿上对着奶娘说:“世子今天可好。”奶娘忙着抱着世子给皇后请安,站起来回答了皇后的问话,一场尴尬被遮掩过去了。 站在边上的子骊和唐夫人都心里一沉,自家的孩子抢走了世子的风头,这个似乎有点喧宾夺主,惹人厌烦的意思了。子骊偷眼看着太孙良娣的方向,希望她别介意自己的儿子被冷落。谁知良娣却是毫无察觉一般,依旧是笑吟吟的根本没任何的不悦。她反而是对着皇后夸奖起来贾珠长得好,被教育的懂事了。 这是什么情况?子骊自从做了母亲,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最好的道理。可是太孙良娣竟然能忍受着皇后对自己儿子的忽视,即便这只是小节,换成子骊的话她一定会心里不舒服一会。但是良娣竟然能没事人似得,从世子的奶娘和皇后的回话来看,皇后对着目前唯一的曾孙也怎么熟悉亲热的。这个皇宫里面真是个没什么亲情的所在,难怪太孙良娣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皇后问了世子每天起居的话就把心思放在贾珠的身上,良娣接过来儿子脸上露出个真正的微笑,子骊和唐夫人立刻上来奉承世子长得好。世子比贾珠大半岁,现在已经会走的很稳当了。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很愿意亲自探索世界,他在母亲的怀里挣扎要下去。太孙良娣无奈的把孩子放下。谁知世子竟然向着子骊这边走过来,子骊忙着蹲下身伸开手臂防备着世子殿下摔着。世子站在离着子骊几步远的地方歪着头看看她,可能是身上也带着奶味,世子向着子骊走过去一下子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子骊只能小心翼翼的把世子殿下给抱起来,可能是子骊身上的气息叫世子感觉很安全,或者子骊身上的装扮和别人不一样,世子来了兴趣,捉着子骊的耳环玩耍。 奶娘担心世子扯疼了子骊的耳朵忙着说:“夫人小心耳环,还是叫我来抱吧。”谁知世子却是扭脸过去不肯理会奶娘伸出来的手,反而往子骊的怀里扎。子骊和唐夫人都开始出汗了,担心太孙良娣会不舒服。正在子骊想把孩子递出去又担心世子挣扎弄疼了他,太孙良娣却笑着说:“小孩子最简单直接,他既然喜欢你就请夫人受累了。” 听着太孙良娣的语气倒是没什么不快,子骊也就稍微安心了:“承蒙殿下厚爱,妾身不胜荣幸。良娣好福气,有这么可爱贴心的孩子。”说着子骊夸奖了世子好一顿,气氛缓和下来,皇后娘娘对着良娣说:“我看贾大人家的公子性子不错,等着他们长大进学,可以请贾公子做世子的伴读。” 子骊一听皇后的话顿时紧张起来,正要推辞了谁知良娣却笑着附和道:“祖母说的极是,贾大人年轻有为,学识也好,贾夫人也是名门闺秀,贾公子自然错不了。虽然世子还小,我已经在为他今后打算了。学业最要紧,世子有个好伴读在身边陪着,我也就安心了。” 尼玛的,贾珠才是个没断奶的孩子。怎么就给你们预定走当童工去了!子骊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和良娣祖孙婆媳二人一唱一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唐夫人担心的看一眼子骊给女儿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是什么好事叫祖母这么高兴。”太孙竟然也冒出来凑热闹了。子骊顿时觉得今天皇后的召见根本是计算好的。 子骊和唐夫人忙着给太孙请安,太孙却随意的摆摆手:“罢了,都平身吧。我不请自来打搅了祖母的兴致了。世子也在,叫爹抱抱,看沉了没有。”太孙穿着常服,一脸的清闲。一眼看见子骊怀里的儿子,太孙殿下直接上前把儿子抱过去了。 两个人的身体不免发生很亲密的接触,太孙身上的熏香一下子冲进了子骊的鼻子,把她全身上下霸道的围困起来。子骊把孩子交给太孙,赶紧低头退后一步站在一边去了。太孙殿下没多少对付孩子的经验,世子被抱得浑身不舒服吭吭唧唧的眼看着要闹起来了。奶娘忙着上前接了孩子去,轻声的安抚着。 皇后嗔怪的看一眼孙子:“你以来就闹得我们也不得安生了,你从陛下那边来么?”说着皇后把贾珠交给他的奶娘,和孙子说话。这边世子很快的就不哭了,他发现了贾珠就走过去伸手摸摸贾珠的手,见着贾珠没嫌弃的表示,就拉着他要一起玩了。 和皇后寒暄一会,太孙好像才发现子骊和唐夫人似得,对着子骊道:“昨天陛下召见贾存周我也在身边。没想到贾政看起来文弱书生一枚,又是那样的出身,谁知倒是有点手段本事。一个乱七八糟的县竟然没几年就大治了。这次叫贾政去青州上任也是皇爷爷亲自点的,我在皇爷爷跟前推荐的。”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王子腾事到临头被招去,难怪他们这次回来王长春避而不见,王定乾小心翼翼的。 “是为国家效力岂能因为个*福就挑三拣四,我们夫妻定然不辜负皇上和太孙的期望。”子骊立刻表决心,心里却在揣测着太孙此来的目的。太孙现在监国,皇上春秋已高一般的琐碎政务都交给了太孙,他绝对没这个美国时间跑来闲扯。 “你们夫妻都是聪明人,身为知府该做什么贾政肯定明白。听说贾政刚到山阴县的时候整饬地方也是用了严刑峻法,没几个月就平息了匪患,又花力气整治了诉讼之事,才有了后来能能放开手脚整治河道,繁荣民生。这个路子很对,做地方官的就要维护朝廷的尊严,对地方上的豪强土匪不能姑息养奸,先有个安定的坏境才能施展本事造福乡里不是?!要政通才能人和。”太孙表达了他的立场。 ……子骊一头黑线,原来皇帝和太孙意见不统一,贾政成了夹心饼。昨天皇帝见贾政,强调的是要维稳,这会太孙又要贾政依法治国狠抓*。青州地面上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就是魏王,贾政是按着皇帝的意思和稀泥还是按着太孙的意思敲打他,好像这两个方法都不行。 额的神,为什么是贾政被放在那个位子上? 第106章 林家 回了家,子骊对着母亲说累了,唐夫人看她脸色不好,叹口气道:“今天的事情你也看见了,皇上到底是父子情深要护着魏王。奈何太孙和皇后对魏王始终放不下。你祖父和父亲不好插手,叫你女婿做那个位子不过是看中他的老岳父罢了。可怜了你们了。”唐夫人压低声音拉着子骊低声的嘱咐了几声。 这是在家,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子骊有些诧异唐夫人的态度,可是疑问刚到了嘴边,她心里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皇上的耳目遍布天下,王家也不是铁板一块。皇帝身边魏公公可是掌握着天下刑侦,没准他们家就有皇帝的耳目。更进一步,子骊想贾政和贾家身边是不是也有神秘人呢?子骊点点头:“母亲放心,我们会小心应对的。总是为了朝廷做事,法度在哪里摆着,不能乱了纲常。” 唐夫人看看女儿不舍的说:“你就要走了也不知道那天才能再见。”子骊安慰了母亲一会:“母亲放心,我们一家人肯定再团圆的,还请母亲和父亲保重身体。”母女互相安慰了一会才各自散了。 子骊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门看见摆着不少的东西,“是哪来的东西?我看着不像是皇后和良娣赏赐的。”桌子上摆着的都是些孩子的东西,其间有几个精巧的玩具,子骊拿起来细看一件是个精巧的鲁班锁,用翠玉打造出来,精巧微妙。还有个大大的盒子,点漆螺钿打开里面是方寸大小的牌子,一个个写着字按着声韵归类起来,可以给孩子做识字的卡片,等着再大一些还能做韵牌匣子学着作诗用的。好精致,好文雅的东西!作为大人都爱不释手。“是林家送来的,林家还说他们家老太太听见二爷和二奶奶来京城,请二爷和二奶奶过去做客呢。”明前带着丫头上来服侍着子骊换衣裳。 贾敏嫁给了林如海,她也在京城啊。贾政和子骊来京城给贾敏带来不少的东西,现在他们收了东西自然要回礼的。子骊想着贾政这次来京城不能久留,她还要和赖大家的打擂台,不要她带走贾珠回金陵去,自然是没心思去林家做客的。只是林家已经请了,贾敏是贾政的亲妹妹,这个时代出嫁的女儿见娘家人一次不容易,既然林家已经表明态度,总也不能不过去看看 “林家的人呢?现在还在么?”子骊问起来林家的人,也不知道贾敏在林家的日子如何,子骊这次来曾经问过唐夫人贾敏的情况。唐夫人说和林家来往不怎么密切,虽然见过几次,可是也没什么深谈。贾敏倒是看着不错,应该过得不错。 林家的人送了东西传了话,听说奶奶进宫去了,二爷也不在家就告辞走了。他们说二爷二奶奶决定了时间,就叫人先去知会一声,也要预备着酒席款待。现在他们家的人走了,奶奶是要等着二爷回来再商量么?小艾端茶上来回禀着情况。 还是等着二爷回来再说吧。子骊一语未了,贾政就回来了。看着贾政一脸风尘,衣襟上都沾染上了灰尘:“你哪里去了,这几天就要启程了,你怎么还想着出去跑马呢?” “我是山上给老爷子请安了。只是老爷子正在静修不肯见我,我在山上呆着也没意思就连忙赶回来了。你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还顺利。”贾政一脸失望,直接端起来子骊的茶杯一口灌下去。他对着皇帝把自己放在青州任上是什么意思,已经完全迷茫了,今天被逼着没法,贾政干脆上山去给王长春请安,好求老爷子指点迷津。奈尔老爷子根本不见,贾政的心里越发的没底了。只觉得青州是个凶险之地,闹不好就要翻船了。 “你这个人,等一会能怎么样!我今天跟着妈妈进宫了,皇后娘娘气色不错,还见着了太孙良娣和世子,皇后娘娘可喜欢珠儿了……”子骊见贾政一脸焦虑也不火上浇油,而是慢慢的说着今天在宫里的情形。 “那都是后话了,眼下难怪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贾政郁闷的打断了子骊的话,盯着桌子上的茶杯出神:“今天接了周先生和单先生的信他们直接去了青州了。”没了幕僚的参谋也没了长辈的指点,刚做官做出点滋味的贾政就意见个大难题。 “这可不是今后的事情,你还没明白么?皇上爱护魏王不忍心看孙子和儿子兵戎相见,自家骨肉互相残杀,可是太孙和皇后已经对魏王有了——”子骊做个决断的手势接着说:“皇上既然叫你去青州做知府大概是看你做事认真,而且也是试探下我祖父和父亲的意思吧。你过去若是安心执行皇上的旨意,自然是说明我祖父和父亲没有异心。大概是当初我祖父上疏力争储位,皇上才担心我祖父想要闹个拥戴有功大臣做做。” 皇后自然是站在亲孙子一边,我真是倒霉,两头都逼我!贾政顿时明白了眼下的情势无限懊恼的和妻子抱怨起来。 我想好了,其实也不用管皇上的意思更不用看太孙的脸色,你去青州要看魏王的意思。他安生的做个王爷,你也不用担心,皇上和太孙都放心了。只怕是魏王自己犯糊涂,还希图不属于他的东西。到时候你只要按着朝廷的法度办事就是了。总要魏王自己先闹出来没理了,皇上也就不会再姑息了。对了三妹妹家送了东西来,叫我们过去呢。你可去么?子骊问贾政去林家的事情。 这自然是要去的,别的不说我和妹夫也是同年之谊。贾政听了子骊的话,逐渐安心了。有些事情两个人一起面对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来的好。 第二天子骊和贾政去了林家拜访。见了林家的老太太,寒暄之后林家老太太打量着子骊和贾政笑着说:“难得亲戚见面,听着你们来京城我可是欢喜的很,一直听人家说贾家的二爷年轻有为,今天见了真是名不虚传。既然来了就吃了饭再去。我家林海一直念叨着你呢。你请二舅爷到外面说话吧,我们妇道人家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你们也不爱听。”贾政站起来对着连老太太告罪跟着林如海出去了。 子骊一直在悄悄地打量着林家老太太,她早就听说林家的老太太是个能人,今天见了真人,她不由得替贾敏捏一把汗。这个老太太不寻常啊。当初林如海祖父没了,只得林如海父亲一个儿子,一些林家的旁支就觊觎他们孤儿寡母想要瓜分他们家的家产和爵位。 谁知林家老太太可不是个随便人欺负的老太太,她带着还是个小孩子的儿子,竟然跑到了皇宫到皇帝跟前告状去了。结果当然是老太太大获全胜,抱住了林家的爵位和家产。子骊以前以为林家老太太是依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才赢了官司。今天她见了真人才明白只凭着身份,未必能有这个城府和心胸。 在子骊打量着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也在打量着子骊。先寒暄一下,林家老太太问起来贾家的情形,子骊都一一回答了。“当初我家老爷奉旨去江南公干,没想到还结门亲事。你家姑奶奶我很喜欢,自从她嫁过来家里热闹多了。”林老太太的语气很诚恳,可是话听在子骊的耳朵里,怎么都是贾敏高攀了林家似得。人家还有点看不上呢。 尽管子骊对着贾敏也没以前热心了,毕竟是贾家出去的姑娘,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贾字,子骊笑着说:“我家这个妹子从小就是娇生惯养,我们老太太和太太还有全家上下都拿着她做掌上明珠。其实也不怪别人疼她,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格都是实打实的招人疼。我们姑嫂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却比亲姐妹还好呢。我家太太想着我们来京城,特别嘱咐了要看看妹妹来。我家太太还说她身子从小娇弱些,还请这边的老太太和太太担待些。等着我们老太太的孝期过了,她还要亲自上京城拜会亲家太太们。”子骊言下之意就是贾敏也是她父母心头肉,虽然嫁的远可是并不表示就随着你们欺负她了。听着子骊的话,林家老太太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子骊的眼神不再是轻慢忽视了。 “不敢劳动你们太太。我对着这个孙媳妇和自己的孙女一般。可怜我家人丁单薄,林海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着,如今结了亲家,林家也多了一门亲戚。”林老太太表示希望和贾家好好地处亲戚。正说着外面丫头的声音:“奶奶来了。”子骊站起来几步到了门口,就见着贾敏带着个眼生的丫头低着头过来。 等着贾敏走近了,子骊才发现贾敏身后的丫头竟然是陪嫁过去的喜乐,以前不光是贾敏装扮精美且又富丽堂皇,就是她身边的丫头穿戴的也比外面小康之家的姑娘还好。贾敏身边两个一两银子的大丫头都是遍身绫罗,头上也珠光宝气。什么时候见过喜乐安康穿着细布衣裳,脸上只是淡淡的脂粉,头上也是个碧玉簪,连个珠钏都没有。 贾敏也没了在家的精致和奢华,虽然没失了体统,可是从布料颜色款式看上都已经是变得素淡的很了。贾敏抬头见着子骊顿时一僵,她随即回过神神色激动地上前几步,拉着子骊的手还没开口眼圈先红了。身边都是林家的下人,子骊忙着打断了贾敏的伤感笑着说:“你们老太太方才还念叨你呢,你可就来了。比起来在家三妹妹的脸色好多了。” 贾敏会意,强笑着说:“嫂子来了,我听见嫂子来京城的消息正欢喜呢。老太太的事情我听说了,可惜我不能回去了。白叫老太太疼我一场!”说着贾敏才敢名正言顺的哭起来,子骊忙着安慰贾敏:“我和你二哥也是遗憾的很,也没能送老太太最后一程。”林家一个丫头过来说:“还请二奶奶过去坐。”贾敏忙着拭泪和子骊过去。 请安毕,林老太太说:“今天你娘家来人了,你也不用站规矩走下说话吧。”贾敏却是不敢坐下,她看看子骊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子骊见着贾敏在林家老太太跟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惶惶不安就知道平日贾敏肯定过的不怎么舒心。她忙着站起来对着林老太太说:“我不敢太过叨扰了,不如叫我们家三妹带着我去拜见太太。就不打搅老太太休息了。”子骊也不想和老太太虚以委蛇,找借口要和贾敏独处。 老太太焉能不知子骊的意思,她笑着对身边个丫头说:“我上了年纪,精神越发的短了。还请二奶奶别见怪,容我这把老骨头歇一歇吧。翠竹你好生陪着亲家二奶奶过去见你们太太。”一个丫头出来答应一声,贾敏和子骊才告辞出去。 身后跟着个尾巴,贾敏只能把想说很久的话重新咽回去。翠竹倒是一脸的谦卑宫颈带着一群的丫头婆子簇拥着子骊和贾敏向着林太太的院子而去,一路上气氛尴尬,贾敏不错眼珠的盯着子骊,可是碍于身边的下人她就和个闷葫芦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子骊看这个情形,奈何在人家家里,她什么也不能做,只闷头走路。 古怪的气氛叫所有的人都难受,翠竹倒是神色自若的和子骊搭话,一会说这个宅子的来历,一会指着块玲珑的太湖石说:“这个太湖石可是有来历的,据说是宋徽宗花石纲留下来的遗迹,有人献给了太祖皇帝,太祖皇帝就赏给了我们老太太的父王,后来老太太出嫁的时候做嫁妆带来了这里了。在那上面的洞里面还能看见当初的题字呢。”子骊听着翠竹卖弄着这个宅子里面和皇家的关系,她嘴上附和着,时不时的赞叹下。可是身边的贾敏却是神色冷漠,听着翠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和嘲讽。 到了林太太的正房,自然又是一番寒暄,林太太倒是个极其温柔敦厚的人,她先问了贾母的好,又对着贾家老太太的薨逝表示哀悼。寒暄之后林太太对着贾敏说:“既然是你嫂子专门来看你的,你就带着她去说说体己话。”贾敏听了婆婆的话眼里露出来喜色,忙着站起来应了一声,子骊也站起来辞了林太太跟着贾敏走了。 到了门口,子骊看着翠竹依旧是跟着她们没回去的意思,她站住脚对着翠竹笑道:“我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知道,麻烦姑娘一件事。” 翠竹忙着说:“二奶奶有什么吩咐,我一个奴婢当不起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你们奶奶当初在家的时候最喜欢吃南边精致的点心,我们太太心疼自己的女孩,特别叫带来些东西。那里面有新鲜的鸽子蛋,我担心下人笨手笨脚的打碎了,虽然鸽子蛋不值钱,可是也是太太的心意。还请翠竹姑娘过去和他们说一声。我也不会拐了你们奶奶跑了不是。我知道你们老太太,太太喜欢她生怕我把她给拐走了,才叫你看着我。”子骊似笑非笑的看着翠竹,摆明了态度不想叫她在跟前戳着。 翠竹脸上一讪,忙着笑着说:“二奶奶真是好诙谐的人,老太太和太太都喜欢奶奶呢。那肯给她一点委屈受。我这就去盯着下人们收拾东西。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就是了。这是我做奴婢的本分。”说着翠竹看一眼贾敏就走了。 回到贾敏的房里,贾敏一把拉着子骊眼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了。子骊看着贾敏哭的伤心,还以为她在林家受了多少虐待。谁知贾敏哭了一会,哽咽着来了一句:“若知道嫁人是这样的,我宁愿你一辈子在家不嫁人。”子骊听着贾敏的话只能呵呵了。一边的喜乐和安康两个丫头过来对着子骊诉苦起来:“他们家的规矩极大,姑娘可怜,每天要侍奉了太太还要侍奉老太太。他们家老太太最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姑娘在那边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还要盯着奉茶,递东西。他们家老太太说话,姑娘还要在边上用心听着。若是只听着不出声,他们家老太太就说姑娘不用心学习,或者是撂脸子。姑娘若是插话多了,也要被嫌弃的。”安康和喜乐絮絮叨叨,说的都是日常生活的小事。子骊听着两个丫头一人一句的告状,贾敏则是委委屈屈的哽咽着,她就知道贾敏是真的在家养尊处优的习惯了,她根本不能适应做人家媳妇的日子。林家老太太出身尊贵,架子大,规矩多,林太太是个没脾气的人,或者她的脾气早就被林老太太给磨没了。 贾敏一向是被娇惯,她竟然忘记了在娘家的时候贾政和贾赦的媳妇是怎么服侍老太太和贾母。“你们少说一句吧,姑奶奶一个人在这里正要你们在边上开解,你们呢?整天抱怨,本来姑奶奶没事都被你们给教唆坏了。既然做了人家媳妇,侍奉公婆那是分内之事,你们在私下抱怨已经是不应该了,还敢大声的说出来,叫人听见还以为是你们主子背地抱怨公婆长辈呢。这个名声传出去你们姑娘要怎么在人前抬头!”子骊狠狠地瞪了安康和喜乐一眼,她们两个丫头还以为是在贾家,那个时候她们是姑娘的丫头。谁不给她们几分面子,到了林家安康喜乐只是少奶奶的陪嫁丫头,林家和贾家习惯不同,风俗也不一样。在林家做下人怕是没贾家哪样舒服的,安康喜乐先抱怨起来,还在贾敏耳边吹风。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们这番挑唆岂不是成心叫贾敏不能尽快的适应林家的生活。 被子骊一番教训,安康喜乐都闭上嘴,子骊转脸安慰着贾敏:“我知道你一个人来这里,他们家和咱们家习俗不同,各家有各家习惯,你既然已经嫁过来,我看你婆婆和妹夫对你不错。你也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心,尽快的习惯他们家的生活,慢慢的磨合几天就好了。不过你有什么委屈也不要憋着不说,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伤心。男人都是粗心的,你和妹夫私下相处的时候也不用整天端着拿着的,该撒娇还是撒娇,你们夫妻一体犯不着那么生分的。至于他们家老太太,我想她出身高,又是一个人能独子撑持这个家那么多年,必然是个严肃的性子。你也就多担待些就完了。上年纪的人都有点古怪脾气,你是小辈嘴上甜些,眼睛亮点,腿脚勤点,哄着老太太高兴就是了。做媳妇和姑娘不一样,有的时候就别害羞了,厚着脸说点笑话,大家一笑就过去了。” 子骊对着贾敏传授着做媳妇的窍门,贾敏当初在娘家真是个公主娘娘,都是别人看她的脸色,忽然来了林家,嫁为人妇,她实在不能一下子适应身份的转变。想想以前都是别人捧着她,看她的脸色,谁知一夜之间成了贾敏看着别人的脸色,别人坐着她站着,别人吃饭她站着。和以前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别说贾敏就是随便换个人都要抓狂了。贾敏听着子骊的话沉默半天,她是个聪明的人,很快的就能体会出来谁的话是对的。 “还是二嫂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也怪我以前太任性了,竟然没想到这个。今后我一定不会再自怨自艾,好好的过日子。”贾敏拿着手绢擦擦眼角,和子骊说起来家常话。“怎么不见珠儿,我听说二哥和二嫂得了小侄子欢喜的很,横竖我闲着,就做了几件衣裳给他。”贾敏叫丫头拿上来她亲手做的几件肚兜和小衣裳什么,上面的花样精致非凡。子骊道:“我本来是想带着珠儿来的,奈何早上起来珠儿有点发热不敢带着他出来吹风。以后再见吧。你的心意我收下了,这样的花儿也就是你能绣出来。我劝你还是得空多歇一歇,请个太医调养调养身体,你们成亲有些日子,可有了好消息。我特别给你预备了几斤上好的阿胶,那个东西每天叫丫头拿着黄酒化了每天喝一勺最能补养气血。你一向身子弱,能不自己动手的事情就不动手吧。调养了好身体生个孩子才是要紧的。” 林家几代单传,人丁单薄,贾敏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了。听着子骊的话贾敏脸上微微一红,支吾着:“嫂子就会拿着我寻开心。”看贾敏的反应林如海夫妇的感情还应该不错。子骊特别给贾敏预备补品补身体也是有私心的,她当然希望贾敏最好给林妹妹生个哥哥弟弟什么的,就算是林如海夫妻不在了,林妹妹也能有个依靠啊。若是林妹妹有了依靠,她也不用整天感伤自己的身世,闷闷不乐弄出来一身病,就不会把贾宝玉当成唯一的依靠,把自己逼得太紧。那样宝黛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事情就会彻底改变。 “不孝有三,子嗣毕竟是大事。我知道三妹妹心里自然明白,也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声。”既然贾敏夫妻感情融洽,子骊也就放心了。她转变了话题和贾敏说了回人情家常的话,又嘱咐了贾敏的两个丫头:“当初太太是信任你们才叫你们跟着过来,为的是你们能时时规劝着姑娘,若是婆家人做的不周到你们自然该据理力争。可是你们自己做的是什么?他们家老太太治家严谨,好些规矩和咱们家不一样。你们不能入乡随俗却来在姑娘跟前抱怨!这就是你们学的规矩道理!” 子骊一顿训斥,安康和喜乐都低下头不敢吭声了,子骊见着两个丫头已经知错,随放缓了语气,她拿出来一张银票递给安康:“这个银子是我给你们姑娘的私房。拿着银票就能到京城西大街恒盛钱庄立刻兑出来银子。那上面是一千两,若是姑娘缺了什么她自己不好张嘴的,你们就拿着钱自己买去!你们好生的服侍姑娘,伺候好了,你们的爹娘老子在家也脸上有光,若是伺候的不好,你们爹娘也难在家里抬起头了。”这个银票算是那个年代的理财账户的,是能每个月生利息。子骊把这个钱给了两个丫头也是补贴她们的意思。一番恩威并施下来,两个丫头表示以后不再胡乱埋怨,挑唆主子,一定要好好服侍贾敏。 看着时间不早,子骊起身对着贾敏告辞了,贾敏依依不舍的拉着子骊的手,眼圈又红了:“嫂子这一别,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子骊拿着手绢给贾敏擦掉脸上的泪水:“只管放心,你哥哥横竖一两年就能进京述职的,总是能见面的。我们还年轻呢,今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好好保重。” 说着子骊和贾敏出去,正看见翠竹站门口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们,而贾敏院子里的下人,不管是她陪嫁来的,还是林家的下人都似乎对着翠竹的行为很正常。就连着贾敏也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子骊顿时一惊,林家老太太的真是厉害,竟然把全家上下打造和铁桶一般。她本以为把翠竹给打发走了。谁知她竟然是一站在门口,那么她和贾敏的话岂不是全被她听走了。那就是说林家老太太也知道了那些话!见着子骊面露惊讶,翠竹上前问问屈膝:“老太太吩咐奴婢要服侍好二奶奶,奴婢怎么敢怠慢客人。老太太请二奶奶留下吃饭,已经在花园里面摆了酒席,请二奶奶过去吧。” 心里翻个白眼,子骊吐槽这顿饭还能吃下么?谁知再见着林家老太太,老太太对子骊的态度却缓和了很多。她眼里再也没了挑剔审视和轻慢,而是真正的和颜悦色和慈爱之色了。见着贾敏站在一边,林家老太太说:“今天是你娘家人来,不用你伺候了。翠竹你搬椅子给你们奶奶坐下来。”翠竹答应一声亲自搬椅子放在子骊身边,贾敏见推脱不过才敢过来坐下。 “你这个妹妹我是很喜欢的。只是她性子内向,心里想什么脸上也不露出来。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我虽然平日严厉些可是还听进去逆耳忠言。”林家老太太端着酒杯看着子骊微微一笑。 “不敢,我们做小辈,还请您老人家多担待吧。我先干为敬。”子骊忙着站起来仰脖干了。“好,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爽快的人。最喜欢你这样直爽的人!”林家老太太爽朗一笑也喝了杯里的酒。方才那点婆家和娘家的不愉快就算是过去了。 席间子骊看着桌上的菜色,菜肴和贾家完全是两个风格。贾家的菜肴多是肥甘厚味,不是原料珍贵,山珍海味海陆八仙齐全,要么就是烹饪程序复杂,卖弄着厨子的好手段。虽然各个菜肴色香味俱全但是加工太过,带着点暴发户的俗气和炫耀的意思。倒是林家的菜肴重在原汁原味,菜蔬都是当季的新鲜菜色,清新雅致。和贾家的菜比起来,林家的菜肴更像是一首田园诗,带着天然的芬芳。难怪能出林如海这个探花郎,果真是家学渊源啊。 一时饭毕,小丫头捧着水盆进来。洗了手,又见丫头端着个银杯进来,子骊接过来杯子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盏清水,虽然清澈可是散发着浅浅的薄荷味。又有小丫头捧着漱盂过来。子骊才发现王家和贾家饭后用茶漱口的做派简直是弱爆了,人家林家是有专门的漱口水的好不好! 第107章 翅膀硬了 子骊告辞的时候收到了林老太太不少的馈赠,回了家贾政还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见着子骊带着回来的礼物也是哼一声表示知道了,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出神。 “咱们本来是给妹妹送东西的,结果还拿了人家那么多的东西。这个人情可是欠下了。你怎么呆头呆脑的,别是喝多了。”子骊故意逗着贾政说话。谁知她光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了,贾政却是呆呆的直着眼珠子不知在想什么。 抬头正对上子骊愤怒的脸,看着子骊气咻咻的叉着腰站在跟前,贾政才回过神:“什么事情?你要是觉得礼物重了,等着下次找机会加倍还回去就是了。妹夫家不愧是书香门第,我以前真是井底之蛙,以为咱们家就算是不错了。谁知今天一见真是自愧不如啊。妹夫家定然不会这么斤斤计较,人家是真心实意和我们交好,你也不用算计人情的薄厚,反而自己看不起自己了。” 这是怎么回事?贾政一顿饭怎么吃的还自惭形秽了?子骊很是诧异的看一眼贾政。“我今天和妹夫一番谈话下来才觉得自己真是个一无是处的蠢物,半天闹不清的事情人家几句话下来清清爽爽。他和我年纪相仿,可是眼光深远,对圣意的揣测可是精准的很,我在人家跟前和个傻子似得。”贾政说起来他和林如海的谈话。二舅哥上门林如海自然是热情款待,两个人从里面出来,林如海就请贾政往自己的书房去。 一进林如海的书房,贾政有点傻眼了。林如海的书房说是叫书房,其实却是个很清净的大院子。里面草木茂盛蝉鸣鸟唱,一脉清泉在的院子当中汇聚成一池清水。一阵风吹过来松涛之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草木的清新叫人心旷神怡。贾政顿时忍不住深吸口气感叹道:“似乎有种幽香之气。在这个地方能读书下棋,不枉此生。”林如海不以为然:“想着是我书房后窗底下的香草结出果实了。”说着林如海让贾政进去。两个人分宾主坐下,一个清俊的小厮端茶上来。 贾政环视下书房的摆设,一色的紫檀家具,最惹眼的是围墙一圈的顶天立地的大书柜上面放着满满当当的书本,几张古琴挂在壁上,南窗下设一琴桌,上面摆着一张不怎么起眼的古琴,在琴尾的一端还有些焦黑的痕迹。贾政暗想着别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焦尾琴吧。林如海的书房处处透着文人雅士的精致情趣,想着自己的书房,最显眼的永远不是那些本该是主角的书本,而是贾母给他的珍贵玩物和墙上,窗子上胡裱的精致绫罗。贾政自从考上了举人,又跟着几位江南有名的大儒学习,他逐渐接受了文人的审美观,对着贾家那种富丽堂皇的做派有了些异议。今天见着林如海的书房,贾政就像是个刚入门的小学生见着了大师级作品,虽然脸上没露出来什么,可是心里已经给跪了。 等着两个人一谈话,贾政更是泪流满面啊有木有,林如海虽然在翰林院里面,可是对着朝局的发展无一不知的。说起来地方上的政务种种利弊缘由,那些地方上封疆大吏的性情,履历,简直是信手拈来,跟一本官场百科全书一样。最叫贾政佩服的是什么话到了林如海的嘴里都是听着那么舒服,引经据典一语切中要害。即便是说起来那些灰色,黑色的官场潜规则,林如海也能有理有利,合法合理,人情世故兼备,说的头头是道。 贾政对着妹夫的敬仰之情已经如同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一双膝盖算是彻底的跪了。“听着妹夫的语气,圣意和我们猜测的差不多。只是他暗示说圣上龙体欠安怕是要——”贾政压低声音和子骊窃窃私语:“虽然满朝文武还被蒙在鼓里,可是皇上已经开始为了身后事做准备了。皇上担心自己龙驭宾天之后魏王被人挑唆闹个什么清君侧,到时候又是一场天下大乱。” 这个顾虑也是应该的,只是现在太孙的位子做的很稳,魏王即便是不服气,他也不是傻子要掂量下自己的斤两再动手吧。“太孙地位稳固魏王不得人心,皇上叫你牧守青州不过是未雨绸缪。只要魏王无事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子骊不认为这需要什么多高的智商才能看得清楚。 “你却不知道皇后娘娘处置了几个低等的宫嫔,那几个人都是董贵妃宫中的。董贵妃到皇上跟前求请,谁知皇后确实执意要处置她们。原因无它,她们都收了忠义亲王府上的礼物,被皇后抓住私相授受的把柄。其实皇宫里面那点事情算是什么?可见是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若不是今天如海提醒,我还一厢情愿的要去安抚呢。”贾政一脸神秘的和子骊八卦起来宫闱秘事。 “这当然不算是什么,我们两家不也是逢年过节还有寿辰之日给皇后娘娘和嫔妃们送礼的么?只是忠义亲王家的礼物受不得么?他家倒是一直默默无闻,怎么想着提出他来了?”子骊在脑子里搜索一遍,在她和许多人的印象里忠义亲王就是个影子般的存在。 这为亲王不是皇家血脉,只是因为当初和太祖皇帝在贫贱之时歃血为盟,一起打天下才被封了王爵。按理说自从汉高祖后异姓王都没好下场。可是这为忠义亲王还有南安北静等四家都是异姓为王的奇葩了。不管是太祖皇帝还是现在的圣上都对他们礼遇有加。这四家也还算是懂事,只管享受王爵带来的荣华富贵,对政务一概不管。基本算是朝廷里的吉祥物,没实际意义只是个点缀升平的装饰品罢了。 “我也参不透这里面的玄机,看着妹夫的意思是叫我小心些别叫魏王和京城有心人勾结。我虽然不明白可是小心谨慎总没错。”贾政对着林如海消息灵通表示羡慕和敬佩。都是一样的话怎么人家就能听出来后面的意思,自己却要想半天才琢磨出来一点呢。智商的确是问题啊! 看着贾政在哪里感慨都是官二代差距怎么那么大,子骊却心里明白。贾家充其量是爆发官二代,其实王家也好不了多少。智只是王长春和王定乾比贾代善更有眼光和魄力一点,又抓住了好机会才会混的不更耀眼。但是两家的内涵都比不上林家,林家在前朝就是身为中枢重臣,翻出来族谱能上溯一千年的豪门望族。他们家出的状元进士好几百人,举人秀才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小儿科。他们家只要智商不是无可救药的男人都能达到的水平。 家族底蕴先不一样,又加上林家老太太身份背景,林如海自然比贾政更接近皇帝和权力中心。贾家和王家充其量也就是个政治新星,没什么身后的根基,看着轰轰烈烈的,可是一切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就像是豆腐渣工程防洪堤,抗击打能力太差了。林家却像是外表古旧的老宅子,外面看着不怎么光鲜可是根基深厚,一般的风吹雨打都不能怎么样他。 “咱们怎能能和那样的书香世家比,既然妹夫是实心实意的和你交好,咱们也不能辜负人家的心意。我在里面见了他们家的老太太和太太,他们家太太不用说是个最与世无争的人。倒是他们家老太太是个实在性子。”子骊把发生的事情说了,“咱们家三妹自小是娇惯了点,去了他们家好多规矩和咱们家不一样,她自然不适用觉得委屈了。我一见着三妹那个样子也是着急了,言语上难免冲了点。可是他们家老太太却是一点生在意,反而是以礼相待。现在想起来我还羞愧的很呢。不过既然把话说明白了,三妹也能明白自己的不足,今后也会好起来的。”子骊开导贾敏教训丫头的话自然是被林家老太太听个一字不差,林家老太太竟然没恼,反而是对子骊另眼相看。可见林老太太是个公正不偏狭的人,她是按着林家的标准再塑造儿媳妇,贾敏刚嫁进来,两个家庭背景不同,习惯不同,要磨合的地方多着呢。 贾敏难免会委屈,林家老太太则是认为贾敏是个惯坏的孩子,一身的坏毛病一定要严格要求才能担起来今后林家主母的责任。两个人走上岔路,都认为对方是在成心作对。经过子骊一番劝解,又听着贾敏和丫头们的诉苦,林老太太就知道不过是写小节引起来的误会。她是个明智的人,既然是人民内部矛盾,林家老太太也不用秋风扫落叶的对待孙媳妇。她在席间暗示子骊会照顾孙媳妇以前的生活习惯,对她稍微宽容点。给贾敏充足的时间叫他适应林家的生活。就冲着她这分心胸,林家能有如此家风教育出来林如海这样的人才也是情理之中了。 “既然如此我也能安心了。咱们上京城前太太和我说担心妹妹在婆家受气,当初父亲答应了林家的亲事,母亲就担心咱们家和他们家不一样,过去难免受委屈。其实按我说,咱们家确实有些骄奢淫逸了。只是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父亲母亲都没发话,我能说什么。”贾政自从离开贾家那个小世界,眼界开阔了很多,对着以前很多习以为常的事情都开始反思了。 这是个机会啊,贾母派了赖大家的带着两个奶娘过来说是担心路上贾珠身边的人伺候不仔细,其实还不是打的把贾珠接回金陵算盘。可恨的是贾政却对着贾母的意图避而不谈,子骊问起来就躲躲闪闪的顾左右言他。今天这是个机会,子骊见缝插针:“明天我们就要启程了,珠儿今后是怎么样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间了。你有羡慕妹夫家里家学渊源的时候不如花点心思培养自己的儿子。” 贾政不防备子骊忽然提起贾珠,他脸上顿时一僵,贾政脸上露出牙疼的表情,支吾着:“可是孝道也不能不顾啊,父母在不远游,我们不能朝夕侍奉已经不孝了。还要这么违逆父母的意思!” 子骊忽然没了刚才的担心和烦恼,她现在没了任何失望和伤心的情绪只剩下了无限冷淡。本以为贾政在外面历练了几年总能长大了,谁知他内里还是个懦弱的人。“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按着二爷的意思办吧。”子骊说着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当天晚上唐夫人置办了酒席请了女儿和女婿过来吃饭算是践行。席间自然是女眷们在里面,外面是王子腾陪着贾政,见着女儿神色有异,唐夫人就猜出来是为了孩子,夫妻两个拌嘴了。一时饭毕,唐夫人和王子腾媳妇陪着子骊说话喝茶。唐夫人劝着女儿:“你们整天东奔西走的,珠儿还小跟着也是受罪。既然女婿这么安排了,你也不用执拗了。珠儿是他们贾家的亲孙子,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去。” 子骊听着唐夫人的话,只是淡淡的说:“母亲说的对,孩子是他们贾家的人,今后好了坏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着子骊一脸冷漠,唐夫人和张氏反而是没话说了。到底贾珠姓贾,做外祖母的能说什么呢? 张氏有了一双儿女最能体会子骊的心情,她默默无语的伸手拍拍子骊的肩膀,讲不来一句安慰的话:“到怪你哥哥,没本事!眼看着妹子被欺负却不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外面花厅上王子腾拿着帕子捂着嘴打个喷嚏:“阿嚏,是谁在骂我!妹夫明天就要启程了,我却不能送你去了。”王子腾带着歉意对着贾政举了举酒杯。贾政不由得想前几天王子腾还说要亲自送他去,怎么今天忽然变卦了。没等着贾政问缘由,王子腾先唉声叹气的说:“我和你说吧,明天我要去捞人去。你记得上次你进京赶考的时候那个锦乡侯家的公子么?他被人算计了,被丽春院的老鸨子扣在了里面。我明天要去把他弄出来,还不敢叫他家人知道。这几天他没回家,虽然还能找借口遮掩。可是再也不能拖延了。” 贾政听了王子腾的话不由得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天子脚下还能有这么没王法的事情。竟然有光天化日钳制人身的事情!” “你这个人,怎么做了官儿还那么迂腐呢。那小子不写了欠据,有短处被人抓着,他能老实的不敢吭声。其实也没什么遮掩的,不过是他中了妓院老鸨的招儿,在哪里花钱如流水的捧姐儿,梳拢清倌人赌钱,花个河干海落的。”王子腾无奈的摇摇头,端着酒杯自斟自饮:“我是不想搀和的,奈何平常见面总也不能一点情面不讲。他也是被他们家的老太太给惯坏了,你想想他可是锦乡侯夫人苦盼了十年才有的宝贝儿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着的,现在书没读成,习武也是个糊弄事,连着杀鸡都害怕。也就剩下吃喝玩乐了。”王子腾对着这位朋友表示很无奈。 贾政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年冬天王子腾看贾政读书的辛苦,就带着他出去骑马散心。一次在城里他遇见了锦乡侯家的公子,那个人比他们年纪稍微小了点,正一身华服被一群豪奴簇拥着过来。“我看他举止言谈还好,说话做事还带着腼腆,言谈也不俗。怎么也会去那种地方?还落进了圈套?”听说锦乡侯家的家教也是很严的,怎么能有这么不成器的子孙。 “绣花枕头罢了,我们这样人家出来的最不济礼节上还能圆过去。他父亲倒是想好好地教导他。奈何家里的祖母和母亲溺爱无度,读书就读书,偏护着不叫先生责罚。说什么胆子小会吓着了。一个男人整天在内帷厮混,他父亲要带着他去见人,学着办事。却被他们家老太太拦着说孩子小,奔波辛苦要累坏了。他就荒废着,又认识了几个不成器的子弟被勾引越发坏了。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我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王子腾靠在椅子上,感慨一声:“我们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我才明白了子不教父之过是什么意思。” 贾政没说话,只默默地喝了几杯酒。一场酒席变得索然无味很快就散了。第二天在码头上,车子停下来,身边董嫂子抱着贾珠眼巴巴的看着子骊:“奶奶,我舍不得哥儿。我虽然是个乡下人没什么见识可是孩子不能离开娘,这个道理我知道。你和二爷都远离千里之外,哥儿一个小孩子连话都没说利落呢,那些下人——我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犯不着为谁说好话说坏话的。没几个能真心的服侍珠儿的。奶奶还是跟二爷说一声,把孩子放在身边吧。亲生的也要亲养才能亲啊。”董嫂子苦口婆心的求子骊把贾珠留下来。子骊也不看贾珠稚嫩的小脸,她依旧是沉默着不出声。 一阵哭叫打破了可怕的沉寂,接着是贾政的怒斥声,“二奶奶,二爷发落了赖大家的,把她撵走了!”明前惊喜的声音传来:“珠儿不用送走了!” 子骊不敢置信的盯着明前,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二爷方才骂了赖大家的,说她搬弄是非不守本分,把她撵走了!”明前绘声绘色的说着方才的情景,赖大家一下了车就到二爷跟前献殷勤,她先说太太的吩咐,叫她带着珠儿回金陵去,又说几个奶娘都是她婆婆亲自挑选的,不仅是奶水充足还懂规矩云云。二爷也就耐着性子听了,并没搭理她。谁知赖大家的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忽然说:“说什么老爷子想增外孙子了,来了京城见也不见一面那里是疼爱晚辈的样子。若是说疼孩子还是咱们家太太,特别给珠儿填了两个奶娘,伺候的婆子丫头也比那边的大哥儿足足多了一倍。”她话没说完就被二爷狠踹一脚,骂她:“你这这里说这个话,是什么企图。贾家和王家是亲戚更是世交,他们家老爷子位居中枢位列首辅,也是你个蠢材能议论的!”说着二爷气不过还拿着鞭子抽了她几下子。好在是边上的人拦住了,二爷叫人立刻把赖大家送到去金陵的船上去。” 子骊眼睛一亮紧盯着明前:“现在呢?她可走了?” “走了,赖大家的见二爷真的生气了也不敢提带走珠儿的话,哭着走了。”明前喜悦中带着担心:“赖大家的毕竟是老太太跟前得脸的人。这么闹怕是以后不好收场啊。” “什么不好收场的,有什么错我去太太跟前领去!你还在车上发什么呆,带着珠儿下来上船吧。”贾政站在车前打断了明前的话,催着子骊快点下来。 第108章 青州生活 和穷乡僻壤的山阴县比起来,青州真的可以说是天堂了。皇帝果真是疼爱魏王的,这块封地背山面水,扼守交通咽喉要地,商贾兴盛土地肥沃,真是个富得流油的好地方。子骊看着精致的知府衙门,心里忍不住想难怪皇后和太孙对魏王心存忌惮,非要除之后快。换成自己坐在皇后的位子上肯定也不会甘心。董贵妃和皇后争宠夺嫡,两个女人在后宫里面争斗了多少年。皇后虽然凭借着身份和皇帝的情分堪堪占了上风。但是董贵妃凭借着美貌和才情,把皇帝拉进自己的温柔乡,她的枕边风也是相当厉害的。 两个女人明争暗斗了半辈子,皇后也只能是惨胜,魏王在封地上活的滋润无比,想着自己不在的儿子和整天在皇帝跟前战战兢兢的孙子,皇后焉能不恨董贵妃和一切和魏王沾上关系的人呢。 贾政新官上任,和在山阴县的冷落不同。这次可是排场十足,绝对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红旗招展的大场面。和上次不同,这次贾政和子骊面对的都是笑脸,前头贾政在忙着见府衙官员和当地的乡绅们。子骊也能不能闲着,那些官员们的妻子和乡绅们的太太们也来拜会新任的宪太太了。 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唐夫人还担心子骊有了贾珠身边的下人不够用,说要叫几个下人跟着子骊过去伺候。倒是王子腾出来说:“妈心疼妹子不错。只是也不用在这个上费心思。只要多带上些宫中的小东西,也不拘是多贵重的东西。一般的宫制花儿,书和茶具什么的就成了。到了青州任上那些乡绅和下属们送人送东西还来不及,妹子带着那么多的人过去反而是惹眼。不如拿上些那些东西过去送礼也好。” 唐夫人才恍然大悟,忙着说:“我真是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个。”王子腾说的果然很对,那些太太们不是送了家具,就是送来精致的摆设玩物,就连着小孩子用的澡盆,摇椅,木马等都是齐全的。明前看着一整套的甜白瓷器,忍不住说:“这里可是比山阴县好多了。真是没想到才隔着几百里地的两个地方差别这么大。” 子骊拿起来个象牙笔筒看看:“那里是几百里地的距离,是七品和四品管的距离。这些东西的先放着吧,等着二爷看了说怎么处置。你也不用这么没见识的样儿,在家的时候你什么没见过,犯得着在这里蝎蝎螫螫的。你去拿着几匣子宫花和宫粉和首饰出来预备着。我们也不好白收了人家的东西不是。” 外面花厅上典使太太悄悄探头看看外面,她对身边的知事太太压低声音说:“也不知道这位宪太太的脾气如何,听说她是京城王阁老的孙女。我担心人家大家闺秀出身,别是看不上我们这样嘴脸的人。” 知事太太还没说话,李乡绅的太太先插嘴道:“我娘家的兄弟在京城做官,听说这位宪太太可是来历不凡呢,差一点就进宫做了贵人。难怪知府大人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子——”她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阵衣裙窸窣声,一个穿着青缎子坎肩的丫头轻巧的掀开帘子:“宪太太到。”那些太太们听了忙着一起站起来。只见两个美人一般的丫头簇拥着恍如仙女的女子进来。 典使太太看去忍不住咂舌,心里念佛道:“阿弥陀佛。哪里来个美人!”眼前的人是个高挑身材,一张瓜子脸,一双柳叶眉,杏眼含情,嘴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气。身上穿着一件石青八团褂,系着一条白绫子裙,头上都是素白银器姐和象牙首饰。耳朵上一个一寸长的银坠子微微的晃动着,更衬托着子骊面如春晓之花,色若中秋之月。天然带着一种风流之态,亲切之间透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庄严。子骊眼锋一扫,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宪太太看见我了,在和我笑呢。” 子骊春风把满面笑道:“各位太太好,容我放肆来晚了。”说着微微点头致歉,那些太太们见着子骊话都不会说了,见着子骊如此谦逊都忙着说:“宪太太刚来,舟车劳顿,是我们打搅了。” 一阵寒暄后,大家各自落座,小丫头端着填漆茶盘重新上茶。典使太太捏着那个如同碧玉般的杯子笑着说:“好精致的茶杯,我还以为是玉的呢。” “这是今年的新茶,虽然赶不上青州的龙凤茶,可是也还能吃的。请典使太太尝尝可好。”在座的李太太,觉得夫家是青州最大的财主,自己娘家兄弟也在京城做官,她笑着说:“这个茶杯可是龙泉青瓷,难怪拿起来水润无比,这茶也是好的。这么好的西湖龙井给我们吃了,怕是糟践了好茶。” 子骊看一眼李太太,想李家是青州的财主,别人都屏气凝神小心应对,独独是她底气十足,自然是认为自己有背景。“李太太夫家是青州第一大户,你娘家兄长也在京中部里任职。自然是见多识广呢。”子骊没等着李太太接着显摆,就转脸对着典使太太问道:“这么不见博士夫人?”博士相当于现在的省教育厅长兼地方大学校长,能做上博士的都是地方上饱学多才的鸿儒能采胜任。 “回禀宪太太,博夫人大概是上了年纪,身子不方便出来。她家文博士一向性子孤傲不喜欢应酬来往的事情。”典使太太提起来文博士脸有点不自然,在场别人太太们一听子骊提起来这个话也都收敛了笑容,或者顾左右言他,或者干脆是低着头装傻。 和穷乡僻壤的山阴县比起来,青州真的可以说是天堂了。皇帝果真是疼爱魏王的,这块封地背山面水,扼守交通咽喉要地,商贾兴盛土地肥沃,真是个富得流油的好地方。子骊看着精致的知府衙门,心里忍不住想难怪皇后和太孙对魏王心存忌惮,非要除之后快。换成自己坐在皇后的位子上肯定也不会甘心。董贵妃和皇后争宠夺嫡,两个女人在后宫里面争斗了多少年。皇后虽然凭借着身份和皇帝的情分堪堪占了上风。但是董贵妃凭借着美貌和才情,把皇帝拉进自己的温柔乡,她的枕边风也是相当厉害的。 两个女人明争暗斗了半辈子,皇后也只能是惨胜,魏王在封地上活的滋润无比,想着自己不在的儿子和整天在皇帝跟前战战兢兢的孙子,皇后焉能不恨董贵妃和一切和魏王沾上关系的人呢。 贾政新官上任,和在山阴县的冷落不同。这次可是排场十足,绝对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红旗招展的大场面。和上次不同,这次贾政和子骊面对的都是笑脸,前头贾政在忙着见府衙官员和当地的乡绅们。子骊也能不能闲着,那些官员们的妻子和乡绅们的太太们也来拜会新任的宪太太了。 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唐夫人还担心子骊有了贾珠身边的下人不够用,说要叫几个下人跟着子骊过去伺候。倒是王子腾出来说:“妈心疼妹子不错。只是也不用在这个上费心思。只要多带上些宫中的小东西,也不拘是多贵重的东西。一般的宫制花儿,书和茶具什么的就成了。到了青州任上那些乡绅和下属们送人送东西还来不及,妹子带着那么多的人过去反而是惹眼。不如拿上些那些东西过去送礼也好。” 唐夫人才恍然大悟,忙着说:“我真是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个。”王子腾说的果然很对,那些太太们不是送了家具,就是送来精致的摆设玩物,就连着小孩子用的澡盆,摇椅,木马等都是齐全的。明前看着一整套的甜白瓷器,忍不住说:“这里可是比山阴县好多了。真是没想到才隔着几百里地的两个地方差别这么大。” 子骊拿起来个象牙笔筒看看:“那里是几百里地的距离,是七品和四品管的距离。这些东西的先放着吧,等着二爷看了说怎么处置。你也不用这么没见识的样儿,在家的时候你什么没见过,犯得着在这里蝎蝎螫螫的。你去拿着几匣子宫花和宫粉和首饰出来预备着。我们也不好白收了人家的东西不是。” 外面花厅上典使太太悄悄探头看看外面,她对身边的知事太太压低声音说:“也不知道这位宪太太的脾气如何,听说她是京城王阁老的孙女。我担心人家大家闺秀出身,别是看不上我们这样嘴脸的人。” 知事太太还没说话,李乡绅的太太先插嘴道:“我娘家的兄弟在京城做官,听说这位宪太太可是来历不凡呢,差一点就进宫做了贵人。难怪知府大人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子——”她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阵衣裙窸窣声,一个穿着青缎子坎肩的丫头轻巧的掀开帘子:“宪太太到。”那些太太们听了忙着一起站起来。只见两个美人一般的丫头簇拥着恍如仙女的女子进来。 典使太太看去忍不住咂舌,心里念佛道:“阿弥陀佛。哪里来个美人!”眼前的人是个高挑身材,一张瓜子脸,一双柳叶眉,杏眼含情,嘴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气。身上穿着一件石青八团褂,系着一条白绫子裙,头上都是素白银器姐和象牙首饰。耳朵上一个一寸长的银坠子微微的晃动着,更衬托着子骊面如春晓之花,色若中秋之月。天然带着一种风流之态,亲切之间透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庄严。子骊眼锋一扫,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宪太太看见我了,在和我笑呢。” 子骊春风把满面笑道:“各位太太好,容我放肆来晚了。”说着微微点头致歉,那些太太们见着子骊话都不会说了,见着子骊如此谦逊都忙着说:“宪太太刚来,舟车劳顿,是我们打搅了。” 一阵寒暄后,大家各自落座,小丫头端着填漆茶盘重新上茶。典使太太捏着那个如同碧玉般的杯子笑着说:“好精致的茶杯,我还以为是玉的呢。” “这是今年的新茶,虽然赶不上青州的龙凤茶,可是也还能吃的。请典使太太尝尝可好。”在座的李太太,觉得夫家是青州最大的财主,自己娘家兄弟也在京城做官,她笑着说:“这个茶杯可是龙泉青瓷,难怪拿起来水润无比,这茶也是好的。这么好的西湖龙井给我们吃了,怕是糟践了好茶。” 子骊看一眼李太太,想李家是青州的财主,别人都屏气凝神小心应对,独独是她底气十足,自然是认为自己有背景。“李太太夫家是青州第一大户,你娘家兄长也在京中部里任职。自然是见多识广呢。”子骊没等着李太太接着显摆,就转脸对着典使太太问道:“这么不见博士夫人?”博士相当于现在的省教育厅长兼地方大学校长,能做上博士的都是地方上饱学多才的鸿儒能采胜任。 “回禀宪太太,博夫人大概是上了年纪,身子不方便出来。她家文博士一向性子孤傲不喜欢应酬来往的事情。”典使太太提起来文博士脸有点不自然,在场别人太太们一听子骊提起来这个话也都收敛了笑容,或者顾左右言他,或者干脆是低着头装傻。 第109章 贪官清官 青州没贾政想的那么凶险。上任之后贾政倒是没立刻来个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先上上下下搞好关系。眼看着新来的知府大人礼物都笑纳了,魏王也拜会了,没有鸡蛋里面挑骨头,更没抓着以前的陈年旧案不放松。只是按部就班的做起来太平官。大家心里嘀咕慢慢的消散了。看样子这位号称是精明干练的贾大人也就是个靠着家世背景往上爬的幸运儿。于是青州官场长长的出口气,大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了。 子骊第一次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在通向功名利率的路上义无反顾的飞奔而去了。手上有权的感觉太他奶奶的爽了。子骊现在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家里缺了什么,要怎么置办。孩子长大了该怎么做衣裳,房子里陈设看腻了,要不要换换的问题。因为总有人事事都想在子骊的前头。最新鲜的水果和蔬菜还有牛羊鸡鸭,都会按时出现在府衙的厨房里面。每个节日都有人预备好了过节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子骊费一点心思。这些都是小意思,贾政来了青州没几天,典使太太和李夫人就上门来拜访了。 和上次笑脸相迎不同,典使太太和李太太都是愁眉苦脸的,见着子骊两个人请安行礼之后,子骊忙着对丫头说:“搬椅子请两位太太坐下来说话,我正想着请两位过来闲话呢。只是担心你们忙,怕打搅你们。今天你们倒是自己来了。”一语未了李太太先对着子骊央求起来:“我家老爷心直口快,前几天可能是顶撞了大人,都是我们不懂事。还请宪太太帮着我和大人说说。我家老爷已经知错了。还请大人别和他一般见识,权当他是个屁就放了吧。” 典使太太忙着笑道:“呸,你这个话太粗了。宪太太不知道前几天大人议事说起来平粜的事情,说那个米店要不肯平粜就要查封了。李员外家的米店,那个展柜的糊涂的很,哎呀。也就是个误会。现在他们家的掌柜被抓起来。李太太特别来求太太的。” 子骊当然知道那件事,贾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平定米价。不准商户囤积稻谷惜售,青州最大的粮食商人是李家。李家怎么会老实的听话。他们家不仅没遵守政府的命令反而是联络着那些小商户只大量的收购,根本不卖给外地的客商。就连着本地的粮食市场也开始惜售了。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米价就涨了不少。周先生先坐不住了,和贾政嘀咕起来:“青州本是鱼米之乡,却米价飞涨长此以往不是个事情,还要请大人想个法子。” 贾政则是一脸的无奈:“上一年青州是大熟,上上一年还是大熟。今年风调雨顺那么多粮食怎么还是不够呢?不过是可恨的奸商们在囤积罢了。” “大人的话偏颇了,历来商人都是囤集居奇,连着几年的大丰收,粮食本来就多。他们为什么还要囤积。我听到风声是李家的恒盛米行发出消息手有多少的粮食就收多少的粮食。从乡下收购来的粮食便宜得很,他们米行的码头上帆樯相接可是热闹的很呢。我看这里面必定有蹊跷。大人还是要小心些。”说着周先生做个隐晦的手势,贾政立刻懂了:“你的意思是魏王府在花钱收集粮食。他的封地那么大,都是上好的田地,哪里就要受够民粮了!”贾政脑子闪过个念头,虽然那只隐约的猜测,但是魏王的行径不能不叫人狐疑了。魏王搜集良马,粮食,和铁矿,这就是要屯兵谋反的架势啊。就算是魏王不打算动武,就是扰乱正常市场秩序也够叫人头疼的。 依着在下看还不至于情势危急到此。只是魏王贪婪满,大人在青州总是确保一方安定的,眼看着米价飞涨怨声载道,还请大人想个万全之策。周先生叫贾政想办法。 贾政想了几天还是没想出来个万全之策,周先生和单先生一合计对着贾政说:“这是他们逼着我们表态,不如先投石问路,看看他们是什么盘算。”于是贾政一声令下要平粜,整顿市场秩序。于是乎就有了李家恒盛米行的掌柜被抓起来。李太太求了典使太太来一起求情的话。 听着典使太太的讲述,子骊装的很诧异的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不过我听着我们家二爷提起来过,说是连年丰收还米价上涨,我只很诧异,既然是米多了怎么还是涨价了?” 典使太太见着子骊问也是一脸的茫然:“可是这个道理,不都多了不值钱么?我还记着你家的米行都是荒年才多收粮食呢。这几年粮食多,你家的掌柜真是个老糊涂了,拿着东家的银子不当是银子么?” 李太太支吾一下忙着解释道:“这个,咱们这里丰收了可是别处还遭灾呢。我家的掌柜是把粮食卖给了外面的客商,近几年有好几处地方遭灾了,虽然咱们这里粮食便宜可是外面还是紧俏的。我家老爷做生意也不容易,他是太心急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宪太太帮着说一声,只要放过我家老爷,我愿意孝敬宪太太一万两银子。” 子骊听着一万两,脸上神色微动,随即笑道:“这是哪里话,既然是李太太亲自张嘴我也不能白扫了你的面子。等着我先问了我家二爷再说吧。”典使太太见子骊没一口拒绝就知道她心动了立刻趁热打铁:“既然是宪太太说话了,李太太还磨叽什么呢。宪太太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你拿一万两银子拿出来岂不叫人笑话。” 李太太立刻加码:“那个掌柜也是我家的老人了,还请宪太太和老爷说一声,只要放人出来我们愿意多多孝敬。”子骊却打断了李太太的话,站起来说:“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且等着我家老爷回来再说吧。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几天之后典使太太喜气洋洋的跑到了李家,李太太见着典使太太一神色立刻心里一动,叫丫头们端茶上果子殷勤款待。等着丫头们出去李太太迫不及待的问:“可是有好消息,宪太太答应说话了。” “虽然还没十分准,可是已经*分了。今天太太叫我去说话,她忽然说起来要在这里置办些生意地产。还说她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担心眼光不好生意赔钱,想叫我问问你,看青州那个生意好,她也好经营经营。那不就是叫你表示下,我听着宪太太的话里的意思是这里既然是鱼米之乡,做粮食生意赚钱。你家里那么大的生意,咬咬牙拿出来一个股份给宪太太送去不是正好。”典使太太给李太太出主意:“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那天可是好几位太太都在呢,你别死心眼了,你要是慢了一步别人抢走这个巧宗,可有你后悔的。梅家的二太太也在呢。”李太太听着典使太太的话本来有些肉疼,李家的生意看起来轰轰烈烈,其实里面门道多了。自己家也就是个顶着虚名,真正的大股东另有其人,奈何知府大人和哪位大人物那个都是自己惹不起。那个掌柜的虽然给放出来,可是知府大人却叫人把守住了青州各处的交通要道,粮食运输都要有官府的印信的。那些守着关卡的人不是什么兵丁乡勇,而是城里面的贫民。他们是受到米价飞涨损害最大的人,李家的粮食源源不断的收进来,却不能运出去的赚钱。眼看着库房里面的银子一点点的减少,粮食就要砸在自己的手上了。 李太太咬咬牙对着典使太太说:“我还要问问我家老爷。你先回去,帮我在宪太太跟前周旋几天,最迟后天我给你消息。” “那你要快点,别叫别人抢了先!”典使太太嘱咐了一句,知道这个事情李太太也不能一人做主就先告辞走了。 子骊哪里,前脚典使太太刚走,后脚贾政就来了:“典使太太走了?她是什么意思。” 子骊似笑非笑的说:“还能说什么,连着我留她吃饭也不肯急着要走,那里是家里有事分明是要去通风报信。梅家的二太太果真是个剔透人,我刚说完她就邀请我入股梅家的生意。李家就算是靠山再大,可是县官不如现管,他们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贾政拿着扇子敲敲首先沉吟着:“只要抓住了魏王的把柄就一切好办了。周先生和单先生说的对,要韬光养晦不能打草惊蛇。” “王爷,李仰德来了要见王爷一面。”王府长史压低声音在魏王耳边嘀咕着。 “什么,他来做什么。那些粮食还没运出去?我可是给他十万银子,现在还没看个回头银子呢!”魏王拿出银子叫李家米行联合着青州地面上其他的米行垄断了青州的粮食生意,从中牟取暴利还能囤积粮草以备将来的“大事”。 “他是没办法才来的,贾政封了进出青州的路,粮食运不出去啊。而且他放话出来要参股李家的生意。这个,他是想问问主子的意思。到底是一方父母官,那个贾政也是个有背景的。”长史询问着魏王的意思。 贾政——魏王眯着眼,沉吟一会,他忽然睁开眼一拍桌子:“给,不仅要给还有多给!我倒也看看他是个什么人!” 第110章 河东狮 贾政——魏王眯着眼,沉吟一会,他忽然睁开眼一拍桌子:“给,不仅要给还有多给!我倒也看看他葫芦里面买的什么药!” 晚上贾政回来正看见子骊正在拿着几张地气什么的东西在哪里看呢,子骊见着贾政回来扬手道:“你可是发财了。李家今天送来两股的股份,可是五十万银子呢。”贾政拿过来看看,忽然叹口气:“这都是民脂民膏,白花花的五十万银子放在咱们那样的人家也是个大数目。他们却是随便就拿出来了。你既然收了今后可要听人家的话了。”贾政对着子骊的那个主意不怎么看好,按着贾政的意思做事情就该板上钉钉,他不想要什么不义之财也不想魏王闹得太过。 子骊知道贾政在担心什么:“你只管安心拿着就成了,我可不是贪心的人。只是为了今后着想。魏王势力那么大这个青州名义上是朝廷的地方可是你能指使的动那个人?与其做个空心老倌还不如沉下来好好地做一番打算的好。你连着魏王淘腾粮食做什么还不清楚,怎么就能完成皇上和太孙的嘱咐了。” 贾政被子骊说的无言以对,魏王一来封地上就拿着银子权势拉拢了青州上下的官员,自己就是个空架子。倒是子骊先提出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计策。她做出来贪心的样子刚试探一下,李家就立刻奉上了那么多钱,钱是个好东西,随着在官场上历练的时间越长,贾政再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理想主义者了。但是什么钱能要,什么钱不能要,天下没白吃的早饭,贾政很担心自己陷于被动。因此对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总是没底。“既然你已经收下了,就这么着吧,下不为例!”贾政下意识躲闪着将要遇到的风险和责任。 “这个和你不相干,你只管安心的做你的清官去的,我预备着叫单先生帮着管账目,你衙门里面就那点事情,三司六房那么多的人连个账目都算不清楚么?你就把单先生留下来在里面帮我打理家务吧。”子骊看着贾政一脸担心的神色微微一笑:“你别苦着脸了,一下子就发了五十万的财还愁眉苦脸叫人看着疑心你嫌弃钱少呢。我知道二爷是个清高的人,对阿堵物不放在眼里,没准过几天还有人给你送美人呢。倒是我没成算,忘记了二爷身边服侍的人不够叫你委屈了这些日子。眼看着老太太的孝期过了,也该在你身边选几个人伺候了。”子骊在灯下巧笑嫣然,眼波流转之间带着无限风情。贾政立刻不自在的支吾一声:“我早说了你们的法子不好,你自己要钱就罢了还要扯上我。” “做戏就要做全套的,要不然魏王怎么能放新把你当成自家人。不过我可不想做什么贤妻,你可要等着我喝醋生气,在官场上给你丢脸吧!”子骊捏着贾政的胳膊作势一拧。 “我一向最讨厌这套的,可你偏要如此!到头来还要拿着我做出气筒,真是冤枉死了。”贾政虽然对子骊的做法有些不放心,可是眼前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河东狮吼吧的生生是 魏王府上,长史对着魏王汇报了李家传递来的消息,魏王拿着个七宝镶嵌的银水壶正在给画眉鸟喝水呢。随手把水壶放在紫檀大理石桌子上,魏王拿着绢子擦擦手沉吟片刻:“贾政把钱收下了?什么清廉,什么本分老实都是装样子,天下的人都一样,没有不为了钱财名利动心的。既然他拿了咱们的钱,可该是该为咱们办事了,官府的批文李家拿到了么?” 长史略显出为难的样子,砸吧下嘴:“贾政的媳妇王氏说要把她家的一个账房先生放在恒盛做事,说是帮着发货什么。这样根本不用官府开什么行文,只要凭着那个账房先生的一张脸就能的畅通无阻了。李仰德拿不准主意叫卑职问王爷的意思。” 魏王也是一怔,他冷笑一声:“好个贾政,真是个滑不留手的泥鳅。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他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是生怕叫人知道他的那点破事么?我倒是要看看贾政的正人君子能装到什么时候。” 长史揣摩着主子的心思,试探着说:“王爷的意思是——你明天请贾政夫妻过来赴宴,本王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程度。” 京城,东宫,王子腾有点忐忑的跟着领路的内侍站到太孙的书房门前,刚要通报就听着里面太孙的声音:“还外面站着干什么,难不成你也要撒泼大闹不成的?”王子腾听着太孙的声音更多的是戏谑,怒气却不足也就安心了一半,自己掀开帘子进去了。太孙一身常服,正坐在紫檀书案后面似笑非笑从书本上抬起眼看着他。 王子腾庆请安之后,太孙上下打量着王子腾:“没看出来,你家出来的人都是那么——那么直白热烈的。”这个话说的王子腾脸上都红了,期期艾艾的说:“其实我那个妹子一向是没什么城府的,她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遇见不高兴的事情脑一阵子就完了。只是那件事她是闹得有点过了,家父已经叫母亲修书给妹子,斥责了她。” 太孙没接话茬,他自言自语的说:“魏王送贾政几个丫头她就闹得天翻地覆,一个青州府衙差点被她掀翻过来。若是放在宫里她又该如何呢?” 还能怎么样?忍气吞声呗!王子腾装着没听见太孙的话,他忽然庆幸起来子骊没有入宫反而是跟着贾政出去,远远地离开了那些剪不断扯不烂的规矩和无聊的人。像子骊现在那样随性的生活也是幸事。若是子骊做了太孙良娣,想着太孙日益庞大的后宫,王子腾都开始担心起来,六宫粉黛,就是什么样的深情也会被磨没了。 王子腾摸摸鼻子:“这件事我可不是偏自家的妹子,贾政也是做得太过了。其实在地方上做官也就是那么回事,谁都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要是一点不沾染,就没法叫干活了。至于那几个丫头,这不是一看就没安好心么。卧榻之旁填上那几个别人的耳目,可真叫人没法过了,我妹子性子是急躁了点,但是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了。” 太孙白一眼王子腾打断他的啰嗦:“我叫你来不是听贾政那点破事的。眼前的情势你怎么看!” 王子腾顿时不说话了,皇帝这几天称病不上朝了,其实也还不是最危险的信号。这几年来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是一个月不上朝,叫太孙监国处理朝政。大家都逐渐的习惯了对着那个空着的宝座奏事处,尽管天天喊着万岁,但是谁都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个人能活一万岁的。皇帝的驾崩是迟早的事情。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还是叫人不敢面对的。“皇上上了春秋,身子不舒爽也是常有的事情。”王子腾用苍白的词语安慰着太孙。 “我现在竟然不能见到皇爷爷了,就连着皇祖母也没法见着皇爷爷了。我问了魏公公还在江南,这次皇爷爷生病一直是董贵妃在侍疾。忠义王新近掌管了京师几个亲军,京城二十六卫,我竟然不能调动一兵一卒。若是皇爷爷有个什么不测——”太孙的眼神叫王子腾浑身一哆嗦。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王子腾也只能先安抚太孙的情绪了:“依着我看事情还没到十万分危急的时候。没准皇上只是在试探下群臣和太孙的反应,人上了年纪就喜欢胡思乱想,皇上虽然圣明可是也难逃出这个窠臼。他老人家日日对着都是一片万岁。可是谁知道那张脸后面是什么打算,皇上是何等谨慎的人怎么会任凭着董贵妃把他控制到股掌之上。太孙还是沉住气看看情形再说,即便最坏的情形发生,殿下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只消振臂一呼理科是天下形势逆转。”王子腾劝太孙稍安勿躁别冲动。 眼前王家的情势也是很晦暗,王长春早就递上奏折说自己年迈不能胜任,乞骸骨回乡,谁知皇帝根本不批只准了王长春的假期叫他回家好好地休息,等着休养好了再来上班。王定乾呢,因为个小事情被皇帝骂的体无完肤,停职回家反省去了,一时间王家是人心惶惶,王子腾出去也要夹着尾巴了。 “我知道,叫你来是为了一件事,你去和贾政说无论如何要摸清楚魏王的动向!他和京城那些人来往要闹清楚!一旦魏王有什么不轨行为他可以先斩后奏,出了事情我给他担着。”太孙挥挥手,叫王子腾回去立刻给贾政写信传达自己的意思。 王子腾忙着答应一声。谁知他脚还没迈出门,身后传来太孙戏谑的声音:“你和你家妹子说一声。叫她安分些吧,你家老太爷和老爷都闭门谢客呢,她现在可没娘家给她撑腰胡闹了。” 切,我妹子那么闹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祖孙叔侄的破事,你还在那里落井下石。王子腾在心里吐槽太孙,再一次肯定了子骊没进宫是正确的选择。皇宫里面的人都是一群白眼狼! 第111章 父子分歧 贾政正对着镜子呲牙咧嘴揉着嘴角上的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淤青,子骊则是忍着笑站在他身边拿着个白玉盒子拿着指头沾着里面的药膏给贾政揉着脸上的淤青。“嘶嘶,疼,轻一点!”贾政嘴里喊着疼,可是一双手却是不老实的爬上子骊的腰间,在子骊的腰间摸来摸去的。 子骊故意加重了手劲,惹得贾政更大声的叫起来,喊着疼死了,奶奶手下轻一点的话的。“你别装相了,不过是我失手闹得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叫太太和老爷知道了特地写信教训你。”子骊对着贾政翻个白眼。我知道你还为了那件事生气,奈何父亲不肯听劝,我们现在的处境也不能在信里和父亲说清楚。我想父亲应该不会那么糊涂,只是抹不开面子罢了。其实朝廷里面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清楚,有的时候不过是碍于情面罢了。贾政搂着子骊的腰把身体的重量全放在子骊的身上。 ‘哼,我是做媳妇的,能敢指摘长辈的不是。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老人家见识的比我们多多了。我娘家现在是哪个样子,更应该低声下气的忍着了。”子骊冷笑一声,她忽然觉得心烦气躁扔下了手上的药盒转身就走。 “你站住,药还没上好呢你要哪里去!”贾政察觉到子骊的怒气,想叫住她解释解释。 谁知子骊却是根本不理会贾政的呼唤,只扔下一句:“你身边那么多的解语花,那用的着我这个河东狮在你跟前碍眼!快去找你的莺莺燕燕去吧。”说着子骊一甩袖子走了。贾政很无奈的照镜子自己拿着药膏摸脸上的伤处,低声的嘀咕着:“那几个丫头好是好,我可是没那个福气享受。只是逢场作戏你就天翻地覆了,要是我真的动了她们一指头,我还能活到明天么?”虽然是一脸的埋怨可是贾政的语气里面却听不出来一点的不满,反而是有种痛并快乐着快感。 说起来子骊为什么生气,那可是复杂了。 她和贾政现在成了青州官场上的名人了,不出子骊所料,虽然子骊收了李仰德送来的干股,但是魏王很显然还不放心,他趁着自己花园子里面牡丹花开了机会特别叫魏王妃请了贾政和子骊来赏花吃酒。子骊自然是在内院和其他女宾们被王妃和魏王府上姬妾们招待着。席间魏王妃倒是端庄大方,对着宾客们客气周到。只是子骊很清楚的感受到王妃的冷淡和疏离。她暗自端详着王妃,虽然是遍身华服,满头珠翠可是在王妃的眼里根本看不出来一点幸福之色。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魏王妃和魏王性格格格不入,他们似乎在对储位上的观点也是大相径庭。道不同不相为谋,能相敬如宾也算是不错了。 倒是魏王一个得宠的姬妾秦侧妃倒是挥洒自如,一会招呼着上菜,一会请子骊点戏,一会绘声绘色的说起来那些各色牡丹花的来历和好处。在魏王妃的冷淡疏离和其他姬妾或者缩手缩脚,或者略显轻浮比起来,越发显得秦妃挥洒自如落落大方了。 那个秦妃长得也确实表示,尽管穿着一层一层的的宽松衣裳可是依旧能看出来秦妃前凸后翘,纤腰一握的好身材。身材好,秦妃相貌也好,子骊也是算是见过不少美人的,但是秦妃那样娇俏可爱,五官明艳眼神天真,一举手投足都带着女人味的美人子骊可是还没见过呢。 身边典使太太发现子骊一直悄悄地注视着秦妃,遂压低声音道:“宪太太看的是她?!这位秦妃娘娘可是王爷心爱的人。这个牡丹园可是王爷为了博得美人千金一笑真的是一掷千金的修建起来的。” 子骊内心的八卦之火也被撩拨起来了,她低声的说:“果真是王爷,一掷千金眉头也不皱下。不过秦妃这个样子,这个性格换成是谁都肯舍得。就连着我看她也觉得喜欢的很。只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来历?” “这个么,我也是听说的,据说这位秦妃娘娘倒是个良家女子。只是她的父亲是个久试不第的老秀才,家里只有几亩薄田靠着教馆为生。谁知生出来这么个女儿出来,她从小也是读书识字的,据说她看书过目不忘,写的诗词文章比男人还强呢。她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每次都感慨说可惜你不是男孩不能光耀门楣。现在她得了王爷的宠爱,王爷已经上奏,封她做了正经的侧妃,她的家人连着堂族都了赏赐了。听说她一个堂哥还得了个工部的小官儿呢。”典使太太说起来秦妃的身世如数家珍。 “倒是也不枉费她父亲当初栽培她的辛苦了。”子骊微微一笑,端着酒杯对着典使太太感慨着:“我看王妃对她还好,只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子嗣。” “还没听说,虽然王妃一向宽厚对府上的姬妾都好,可是按着王爷宠爱秦妃的架势,若是秦妃生了儿子,王妃可要不舒服了。谁都知道王爷对着王妃生的世子不怎么器重。”典使太太的话刚落就看见秦妃婷婷袅袅的过来了。 秦氏笑着道:“都说宪太太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我今天见了果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贾大人真的好福气。我听说宪太太的娘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王家,我也就明白了,王阁老身体还好?” 子骊站起来忙着说:“妾身蒲柳之姿不敢在侧妃面前托大,家中祖父和父亲都好。”王长春和王定乾父子两个最近在官场上不得意,秦妃偏生在这个时候提起来,子骊不由得打点起精神小心应对了。 秦氏果真是有目的,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临水的亭子:“王爷叫人在池子里面养了好些红鱼,听说都是从御园出来的。宪太太可有兴趣和我过去看看。”子骊欣然的点点头,遂站起来和秦妃一起向着亭子走去。 在亭子里面早有小丫头摆好了桌椅,奉上香茶和瓜果,两个人落座秦妃对着子骊说:“妾身也是那天伺候在王爷身边,似乎恍惚听着王阁老和王大人都得了不是。王爷知道宪太太是个最有孝心的人,知道家里的情形肯定着急的。王爷说他能帮着王阁老和王大人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这个话宪太太可能不相信,当初为了储位之争老大人振臂一呼,天下的读书人立刻都站出来拥戴正统。王爷虽然和储位失之交臂但是也没记恨谁。当初的事情,我们女人家哪里知道清楚,只是一样,父子之情是天底下最深沉的,皇上一直没忘记了王爷。为了储位的事情皇上和董贵妃娘娘对着王爷心存愧疚,一般王爷求皇上什么,皇上也不会驳回的。”秦妃信心满满的说着魏王在皇帝心里的特殊地位,暗示只要子骊肯开口求魏王,魏王就帮着王长春父子在皇上跟前周旋。 子骊却是装傻充愣:“侧妃娘娘的话我有些糊涂了,自小我跟着哥哥们读书,先生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身为臣子唯有尽心办事,精忠报国而已。祖父年事已高,早有了归隐田园的意思,现在天下清平,各地人才辈出。皇上开科取士,天下的人才已经都到了朝廷上。自然有比祖父更好的能人出来辅佐朝政。我父亲是武将出身,一直以来战战兢兢的,奈何能力有限,也只能勉为其难了。现在皇上有了更好的人选,我父亲正该松口气了。至于魏王的好意,妾身全家领了王爷的好意,就不劳烦王爷了。” 秦妃见着子骊根本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她以为子骊和贾政能有现在全是靠着王家的势力,王长春和王定乾失势,她肯定比谁都着急。没想到子骊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秦妃见子骊不肯上船,眼珠子一转,做出来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和子骊说起来长篇大论人情琐事来。 子骊一边和秦妃小心应对,一边等着她出招,果真秦妃说到了王府中的事情,子骊随口奉承着秦妃得宠。谁知秦妃听了子骊的话却是长叹一声:“不过是骗自己罢了,我不过是有幸得了王爷恩宠。这个王府里面最不缺长相姣好,风姿绰约的女子,我也不过是侥幸罢了。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不过是看着新鲜喜欢几天,等着厌烦了就放在一边去了。”说着秦氏眼神落寞,看着远处不说话了。 “侧妃说的哪里话,别人我不知道,王妃倒是对各位有一视同仁,跟着王爷和王妃那有什么不好的。”子骊的话很圆滑,她忽然厌烦起来,想着找借口从秦妃跟前脱身出去。 “宪太太的话倒是显得我不懂事了,我是有心和宪太太交好,奈何宪太太却对我一片真心视而不见。”秦妃听着子骊的话脸上的颜色也变了,她言语之间颇有点我欲将心向明月的意思。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忽然一个丫头过来对着秦妃说:“王妃请宪太太过去说话。”秦妃只能对着子骊挤出个笑容:“既然是为王妃请,宪太太还是过去吧。”子骊巴不得立刻离开,她忙着和秦妃告辞跟着小丫头就走。 等着子骊见了王妃也不过是说些闲话,大家都看得出来秦妃的好心情没了,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倒是王妃一点没受到秦妃的影响,她只是笑着对大家说:“累了,恕我偷懒,要回去歇着了。” 众人都站起来送了王妃离开,子骊和典使太太一起告辞接着是那些女眷们一个个的都走了,秦氏笑道:“预备了些小东西,各位太太别嫌弃拿回家就当着个玩意吧。”众人谢了,各自回家不提。 等着子骊回家,就见着贾政已经在家了。她看着贾政一脸的为难笑道:“莫非是王府的酒席不好。还是王爷训斥你了?怎么板着一张脸和谁欠了你的钱一样。”贾政不耐烦的砸吧下嘴:“都生你们闹的,说什么虚以委蛇,和光同尘的,现在好了,王爷送了我几个丫头。那可是大活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安顿好了。” 子骊听着贾政的话似笑非笑的说:“那是好事啊,我正发愁没几个好丫头用。如今就有了,既然如此,叫她们过来我看看。二爷喜欢就放在你的身边,也省的被人说我是个醋缸,霸占着你不撒手。” 贾政的脸都绿了,连着跺脚:“你还取笑我,你自己看吧。”正说着奶娘抱着贾珠进来了,贾珠已经学会了连贯的说话了,他看一眼看见贾政就跑到他跟前拉着父亲的袖子:“外面好几个漂亮的姐姐,父亲给我一个吧。” 听着儿子的话子骊先乐了,贾政也被儿子的童言无忌给逗笑了。他捏捏贾珠的鼻子,气的笑了:“听听,你刚多大就知道要丫头了,将来肯定是个酒色之徒无疑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有道是子肖父,想必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了,食色性也,就连着珠儿也说好的可见是难得了,快点叫她们进来给我看看。”子骊把儿子从贾政的手里拉过来,叫丫头去把魏王送给贾政的丫头叫进来看看。 等着眼前一字排开四个丫头,子骊只觉得屋子里的光线都亮了一截,这那里是四个端茶递水的使唤丫头啊,分明是四个明美娇艳的尤物啊。子骊板着一张脸对着四个丫头道:“你们都是魏王府上出来,我这个小庙怕是荣不下你们这几尊大神,你们的家乡是哪里,可还有什么亲人么?” 听着子骊的口风是要把她们赶出去,四个丫头都说:“我们是从小卖身在魏王府上,家乡和亲人都记不得了。如今王爷把奴婢们赐给大人,我们就是太太和大人的人了。我们愿意做个粗使丫头,服侍大人和夫人。” 贾珠走到四个人跟前,仰着小脑袋这个看看那个瞧瞧的,忽然他指着一个丫头说“你的裙子真好看,和娘的一件衣裳是一样的花儿!”说着贾珠跑到子骊跟前指着一个穿着桃红比甲的丫头说:“那个姐姐的裙子也有会变色蝴蝶。” 子骊瞥一眼那个丫头的裙子,赫然发现那个丫头也穿着一件用浮光锦做成的裙子,巧的是花样和子骊一件衣裳用的一样的料子。那个可是金陵织造专门为了皇家织造出来,贾家也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沾光得了一匹给,在年底下的时候贾母给了子骊。那个缎子近几年只做了一次,子骊也是做了衣裳没怎么舍得穿。谁知魏王府上一个丫头竟然穿着如此贵重的衣料。 那个丫头忙着解释道:“这个裙子是前几天秦妃娘娘召奴婢唱曲子赏赐的。说是个官员新近送给王爷的东西,王爷赏给了侧妃,侧妃那天高兴就赏给奴婢了。” 魏王在朝廷里面权势不小,虽然在争夺储位的斗争中输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有些官员再巴结魏王。送礼巴结本是常事,只是出了贾代善还能有谁给魏王送这个东西。子骊心里狐疑脸上却是笑着说:“小孩子家家别胡闹了,你会唱曲子,还能得侧妃得赏识也应该是个难得的了,怎么还会把你送给人呢?” 那个丫头低下头拧着衣带:“我们做奴婢的,还不是和浮萍一样随着主子喜欢罢了。”贾政听了那个丫头的话随即感叹一声:“也是个苦命的人,你们既然来了就好生服侍奶奶,我们家一向是宽厚待下——”贾政一语未了却见子骊忽然发拉下脸:“你们既然来了就安心当差。要是谁敢调三斡四,无事生非我可不管你们可怜不可怜的,立刻赶出去。你们先跟着嬷嬷们学习这里的规矩,之后我再分配。”说着子骊一挥手几个丫头只能出去了。 四个丫头前脚刚出门,就听见身后一声脆响,子骊摔了茶杯和贾政吵起来了。 第112章 乐极生悲 四个丫头前脚刚出门,就听见身后一声脆响,子骊摔了茶杯和贾政吵起来了。子骊对着那几个丫头大吃飞醋,一口咬定是贾政喜新厌旧,贾政红着脸和子骊辩解:“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王爷的好意我也只能接受了,既然你不喜欢那几个丫头就遣散她们回家就是。” 谁知子骊却是竖着眉毛冷笑着:“这个便宜话说的好容易,你既然是存心要陷我于不义我也不用给留面子了。他们四个是王爷赐给你的,我随便就打发走了岂不是我不懂事没规矩么?还有她们是早就没了家人的家乡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是送她们去哪里呢?等着她们出事就是我不慈悲,心狠了。”贾政没想到子骊也有伶牙俐齿的一面,他虽然知道这是夫妻两个演戏给别人看。只是没想到子骊演得太投入了,面对着妻子的步步紧逼,贾政心里哪一点小小的心思也没子骊毫不留情的掀开,贾政的气势就弱下来。 “真是无理取闹!我说什么你都有无数的话等着我。我离开你远远地可好,省的你疑神疑鬼的。”眼看着子骊的情绪要失控了,还是先躲躲吧,贾政狼狈的一甩袖子拔脚要走。一个茶杯带着风声呼啸直直的飞过来,贾政眼疾手快,忙着往边上一跳,随着一声脆响好好地一个茶杯就落在了贾政方才站的地方碎成无数片。外面的丫头婆子们本来以为子骊和贾政只是拌嘴,互相奚落几句也就完了。谁知他们两个越吵越厉害,听着茶杯落地的声音明前吓得一个哆嗦忙着进去劝架。 等着他们进去正看见子骊伸手指着贾政的鼻子尖气得脸上通红:“我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情,你的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自己拍着胸膛想想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要你们这样算计我,今后这个家好了坏了和我没关系,你能做了功臣加官进爵和我没关系。你失势了也别拉着我做阶下囚就是了。”子骊话里有话,贾政才悟出来子骊是为了什么生气。想着贾代善为了起复得个好职位竟然病急乱投医,贾政也是无奈的叹口气。他对着明前和一众丫头摆摆手叫她们出去,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来破碎的瓷片放在桌子上:“你的心思我知道,人生在世很多无奈,就像我们,还是夫妻呢,可是当外人还有许多话不能说出口。更何况父子之间,现在老爷上了年纪,也开始糊涂了。” 子骊慢慢的冷静下来,若是放在往常别说贾政带着几个别人送的丫头回来,就是贾政带着个女人说这是他收的外室,子骊不管心里如何生气,可是脸上还要做出来大度的样子。要算账也要等着他们夫妻独处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缓缓地散发着自己的不满和醋意。没办法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女人始终处在弱势不可能出现后世的老婆大发雌威,发现老公出轨立刻拖着去离婚的事情。今天子骊借口贾代善悄悄和魏王联络对着贾政大发雷霆,也是夹带私货,发泄着对那四个丫头的不满。 见着贾政说起来贾代善的不是,子骊也没心情和贾政发泄醋意了。她深深吸口气坐下来:“你这个做儿子竟然是一点消息没得到。今天若不是珠儿眼睛尖发现了那个丫头身上的浮光锦做的裙子,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你当初怎么和父亲说的,你来青州之前皇上和太孙都是怎么说的。父亲难道就忘记了。” 贾政苦笑一下:“父亲自然是知道的,他还嘱咐我要把握好分寸不要冒进也不要只把宝押在一边。我虽然觉得父亲的法子不妥当。只是我们做晚辈的只能听着。老太太的孝期过去了,父亲也要出来,织造职位已经被委派给了甄家,父亲想要某个好差事也能理解。你娘家最近事事不顺,父亲也只能另想办法了。其实前几天周先生和单先生说起来现在的局势,我觉得还不如在家赋闲来的好呢。眼看着皇上的龙体——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子骊看一眼贾政,来青州之后贾政过的还不如在山阴县做县太爷的时候舒心呢。每天要做出来一副主见的德行和那些人周旋,其实贾政内心深处还是很想在青州施展抱负。奈何现在情势复杂,贾政那些振兴青州,安稳民生计划只能搁置了。想到这里子骊心软了:“你可要拿定主意,魏王现在虽然风光可是必然不能长久。而且储位已定,魏王再有什么想法那就是犯上作乱。到时候我们要是一个不谨慎可要被扣上谋反的帽子。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我也是发愁这个啊,好些话我没敢和你说,在青州的时间越长和魏王那边走动的越多,见的东西就越多。我真的很担心一旦皇上龙驭上宾的消息出来魏王就会立刻谋反。我自然不肯和做逆贼的,但是凭着府衙那点人——”贾政捏着鼻梁说不下去了。 子骊心疼的过来捏着贾政的肩膀:“事到临头总有法子,眼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正是,眼前还没到不能收拾的地步。那几个丫头还是留给珠儿吧,我算是没那个福气了,我知道你那里只为了父亲的事情生气着急呢。不过是借个由头和我大发雌威罢了。”贾政戳穿了子骊的心思。“你想死了,告诉你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小心我——”子骊随手操起桌子上花瓶里插得个玉如意对着贾政恐吓。 “看看,被我说中了吧。其实我还想着若是奶奶真的大度,就叫我也受用受用。”贾政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子骊一声断喝:“你活腻了!不给你了厉害————哎呦!”子骊一个没注意,玉如意的云头沉甸甸的打在了贾政脸上。 “哎呦,疼死了,你可是真狠心啊!”贾政捂着嘴角连身呼痛,子骊件失手伤着了贾政忙着过来查看,正乱着的时候贾珠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哈哈大笑的拍着手:“爹爹挨揍了!爹爹挨揍了!” 第二天早上青州的官员们都看见了贾政脸上的淤青,魏王听了回报嘴角浮出个鄙夷的笑:“你们当初都说贾政是内有韬略的,怕是他对咱们不是真心的。我看人什么时候错过!他一个靠着岳家的公子哥儿也值得你们如临大敌的。” 几个谋士听魏王如此说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吐槽,王爷倒是看人准得很,准的相信胡启忠那个急功近利的小人,至于现在被皇上发到番地来不能回京城。可是吐槽归吐槽。他们谁也不敢说出来只能一个附和“王爷说的是,王爷圣明……”听着底下谋士们的奉承,魏王舒坦的浑身上下都轻松了。 京城王定乾接了家人送来的信:“是贾家谁送来的信?” “是他们家一个小厮送来的信,说是本来应该他们家赖管家亲自来的。只是他们家赖大管事有要紧的事情,只叫个小厮过来送信。送信的人送了信就走了。”王胜窥探着王定乾的脸色,贾家这次的事情做的不地道。虽然王定乾被皇帝给削成了白板可是到底是亲家,论理怎么也该派个体面下人过来送信,以前王家兴盛的时候每次送信都是他们家管事的亲自来的。不管王定乾在家不在家,都要等着见上一面再走。这次贾家做的事情太叫人生气了。 王定乾倒是没什么不满的表情,他只是扫一眼信对着王胜说:“他们家老爷得了好差事,想必是没少运动,来一趟京城自然有好些人要见,好些人情要还的。我现在只是个在家等处分的臣子,自然要避嫌的。我是一身的晦气,就别冲撞了他们的喜气吧。”王定乾把信折起来放回信封对着王胜摆摆手。 “老爷,他们家老爷升了礼部尚书不假,可是他们家的下人未免是太看不起人了。以前咱们家得势的时候,一个个上赶着巴结,现在刚有点不如意就看人下菜,不把咱们当回事了。想来二姑奶奶幸亏是跟着姑爷在外面。若是还在和他们一家住着真不知道要怎么被欺负了。”王胜到底是咽不下气和王定乾抱怨着。 “你啰嗦什么,我平常的话你们就当耳边风。既然你讨厌别人势利眼,也该反省下自己,平常出去也不要招摇了。老太太的病,太医怎么说的?可是要紧么?”王家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从今年开始老太太已经是卧床不起,最近连着人也不认识了。 “按着老爷的吩咐去太医院请大夫,本想着人走茶凉,能随便请个太医就是走运了,谁知院判大人听见了亲自带着几个太医院顶尖的太医过来,他们一起斟酌着开了方子。院判大人说老太太上了春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能熬过夏天就没事了,若是——也只能听天意了。”王胜叹口气,老太太的情形不乐观啊。 “今天不是院判当值,你是怎么遇见他的。世态炎凉,却也有些仗义的人,你叫人预备了厚礼给几位太医送去。”王定乾感慨着这一年以来的人情冷暖,忍不住感慨起来。 “听着太医院的人说,院判和几个厉害的太医最近一直没回家,随时等着宫里传召呢。看着院判和几位大人的样子也是连着几个没好好休息了。”王胜对着王定乾说着不经意得来的八卦消息。 听着王胜的话,王定乾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站起来看着窗外生机盎然的景色忽然叹息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城城欲摧啊!” 伴随着王定乾的叹息声,一丝隐隐的不安悄然笼罩着王家。可是在京城另一边,贾家,却是喜气洋洋的。贾代善守孝期满被委以重任,擢升为礼部尚书,虽然礼部尚书不是个多大的肥缺,但是名声好听,从此贾代善也算是进了内阁了。贾代善接了旨意忙着带着全家大小浩浩荡荡的到了京城。荣宁二府早就被修葺一新,就等着尚书大人带着全家老小进京城了 不仅是贾代善升官,贾赦的媳妇张氏又诊出来喜脉,贾赦又要做爹了! 第113章 新君继位 贾政胡子拉碴进来,贾珠从来见过这样的父亲,他本来是在门口站着和几个小丫头踢毽子玩,一仰头见着贾政这副德行顿时小圆脸拉长了转身就往里跑:“娘,一个毛脸雷公嘴的打进来了!”贾政本来因为贾代善被参劾一脑门子的官司,听着儿子的叫喊贾政一肚子的郁闷竟然烟消云散了。他三步两步上前一把捞起来贾珠,把儿子夹在胳膊底下,做出恶狠狠地语气:“哪里跑,你跟我做徒儿吧。” 贾珠兴奋地一个劲的扑腾着,嘴里叫着:“不要,我娘才是最厉害的,看她收了你这个妖精!”贾政被贾珠的话给逗笑了:“我到时要看看谁厉害,把你娘叫出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也好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呸,吹牛!上次是谁被打的脸上都花了!”贾珠话没说完就被贾政捂住嘴拎起来转了几圈:“你个可恶的小子,竟敢揭短!看我给你一顿教训!”说着作势要揍贾珠的屁股。谁知贾珠却是眼珠子一转,继续揭底:“我才不怕呢,多行不义必自毙,说不过人就仗着力气打人我才不服气呢。等着我娘一瞪眼看你怎么办!”贾珠小孩子的眼睛看事情最真实,他无意之间说出来现在贾政和子骊真正的地位对比,在这个家里贾政的位子已经是敬陪末座了。 子骊出来很无奈的把随便说真话的儿子从他老子的手上解救出来,贾政看着子骊的脸色还好也就放心了:“谁知事情都赶在一起了,你也别太过伤心了,老太太在日最疼你了。你伤心弄坏了身体老太太在天之灵看着不安心。” “我知道,我只是想起来以前老太太疼我,我却不能在床前侍奉一天。”子骊说着又哭起来。贾政忙着安慰妻子:“你的孝心老太太是知道的,如今你也是做了父母的人了,长辈疼爱晚辈是希望他今后能比前人强。老太太见着你夫妻和美还有儿子,也该是高兴地。我虽然是女婿可是老太太对我的好,对珠儿的好,我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伤心。你既然放心不下等着我闲了就带你和珠儿去京城一趟。奈何做官不自由,若是个百姓就好了。” 贾政的话言辞恳切,脸上的神色也是哀伤的,子骊想贾政还算是有点良心的,她慢慢的止住了哭泣,深深地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老太太这也算是解脱。只是内心还有些世俗,只想着长寿富贵却不肯面对一切都过眼云烟。不过老太太知道你这个做孙女婿还想着她也该欣慰了。我们在这里哀伤看看珠儿还是和没事人一样。” 珠儿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贾政拉过来贾珠对着儿子说:“这几日你老实些吧,你娘的心情不好别打搅她。你方才不是掀我的底,说你娘比我厉害。你若是惹恼了她,我可是救不了你的。” 贾珠看看母亲一下子跑到子骊跟前钻进她的怀里使劲的抱着子骊:“我知道妈妈为什么伤心,是因位外太祖母去了极乐世界。外太祖母很疼爱珠儿的,也疼爱娘。她天上肯定会保佑我们的,妈妈别伤心了,以后珠儿好吃的都给娘,我替外太祖母疼爱你。” 子骊怀里是温暖的一团,她使劲的抱着儿子忽然感到了生命的循环。当年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黏着老太太的。“你看儿子都比你懂事,我听见消息赶着进来看看你。这几天我的心里没底,不敢离开的太久了。”贾政见着子骊的情绪好多了,也就稍微安心。 “你也要注意身体,眼看就过了二十七天,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其实你的担何尝不是我的担心。只一样,单先生还没回来呢。等着他回来问问详细事情,也好再做打算。”单先生跟着运输粮食和铁器的商队出去了,自从接了李家送来的干股,子骊的手上确实宽裕不少。不过对于钱贾政和子骊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们担心的是魏王别是要真的动刀动枪的打算造反。贾政皱紧眉头:“我估计这这几年魏王已经是积攒下来上千万的银子。他以前的旧部也不少。要是真的祸起萧墙,天下肯定免不了一番的争斗,只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够叫一场大祸平息吧。”说着贾政还要出去办政务的,子骊看着贾政这几天脸上明显的瘦了,也不由得心疼起来,她叫丫头准备了些换洗衣衫打点好了看着贾政又出去了。 老皇帝丧事很顺利的完成了,一直到老皇帝的梓宫安放在陵寝里面魏王也么能回到京城亲自到灵前吊唁。魏王一直在等着自己的侄子下旨叫他回京城一趟,可惜那些言辞恳切近乎是哀求的上疏送上去就像是石头掉进了海里,一点涟漪也没激起来。魏王的脾气越发的急躁起来。整个王府都陷入了低气压,这几天王爷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他身边的奴婢都没逃过成为撒气桶的命运。最倒霉是一个服侍王爷穿鞋的小内监,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被王爷一个窝心脚给踢出去,叫人拖出去打死了。小内监的尸体被拿着一个破席子胡乱的一卷在众人的眼前抬走了,从草席里面露出来的那只手和滴滴答答的血滴成了一道魔咒盘旋在王府所有人的心上。 长史蹑手蹑脚走到了王爷的书房门前,他看见门口站着的小丫头稍微松口气,秦妃的丫头站在门口呢,这个时候怕是只有秦妃能安抚下王爷的怒火了。长史刚想通报进去,那个丫头却摆摆手,做个暧昧的神色,长史立刻明白了。他忙着垂下眼,一脸正色退后几步站在廊子底下等着里面那场男欢女爱结束。 谁知长史退后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花盆里面传来魏王不悦的声音:“是谁在外面!” “王爷,是属下。”长史话音未落就听见里面魏王急切的声音:“进来!” 魏王从内室踱出来,长史悄眼看去,王爷的脸上带着些潮红,袍子上一个纽扣似乎是扣错了。长史忙着低下头对着魏王请安,魏王不耐烦的一摆手:“我且问你。我给母亲送了几封信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几天我想上疏求皇上把母妃接到我封地上安养。皇上不是一登基就要孝治天下么?我孝顺自己的母亲,也省的太后娘娘每天见我母妃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心里不舒服。他总是该答应吧。” “属下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最近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以前王爷给太妃娘娘送信或者送东西都是顺顺利利的!太妃也是经常给王爷来信,王府和京城的来往一向顺畅。怎么这一次,太妃竟然没一点消息。若是说以前是太妃为了先帝伤心没心情回信,可是如今先帝的丧事已经结束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没有?莫非是——”长史担心嘬着牙花子。按理说在先帝驾崩的时候董贵妃就该先一步通知魏王,可是怎么不见一点消息。魏王也是等着朝廷宣布皇帝的死讯才知道的,以前设计的种种都错失了时机不能实现了。 “我也是担心呢。可是册封太妃的诏书已经发了。皇帝不敢,他刚坐上皇位就要铲除异己么?我母亲也也当初先皇册封贵妃,他不敢!”魏王被长史的话说的心里不安,但是他依旧是拿出来强硬的气势否决掉了那些不好的想象。 魏王斩钉截铁的气势也给了长史一点信心,“听说贾政的妻子王氏的祖母没了,我和几位先生商量个主意出来。既然王府和京城的通信不畅,何不另辟蹊径。不如王爷借着贾政的夫人去京城吊唁的机会,叫王氏进宫打探下消息。” “她一个女人,尽管贾政如今是四品,可是她能进宫么?”魏王对着子骊能不能进宫表示怀疑。 “王爷忘记了,当初若不是先帝反对她没准已经是皇后娘娘了。太后很喜欢她,上次贾政进京述职,王氏不也是进宫了?”长史接着说:“贾政从李仰德手上拿了不少的银子。王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世界上哪有白拿的钱呢?也该他们为王爷做事了。” “很对,本王就是喂只狗也要能看家的。你去安排吧!”魏王一摆手,发话了。 子骊被秦妃请到魏王府上做客,看着秦妃虽然是一身素服可是脸上依旧是粉光脂艳,头上带着银丝髻,上面镶嵌的绿松石竟然和刚下过雨蓝天一般,碧光澄澈,身上散发着一股叫人筋酥骨软的香气。子骊心里闪现出来贾政那张变得消瘦的脸。秦妃还是魏王的宠妃呢。先帝驾崩就是这样守孝的?还不如贾政这个给皇帝家打工的,来的真心实意呢。若是先帝看见秦氏这副全然没一丝哀戚的神色,怕要气的活过来了。 “听见宪太太娘家老太太的事,我连着伤心几天。好好地一个人就这么去了。宪太太肯定伤心,但是生老病死也是没法的事情,虽然不能在老太太在的日子尽心服侍,也该到灵前哭一场的好。”秦妃语气哀伤,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这个女人好会演戏。子骊在心里鄙夷着秦妃的做派。太小家子气了!其实以她的身份若是想表示下,大可以送上分奠仪,或者为了表示关系好走得近,秦氏大可以亲自过来吊唁。那样的话倒也显得秦氏平易近人是个真正的热心肠了。谁知她倒是凭空派个人就把子骊叫来王府,根本不体谅子骊现在的心情。看着秦妃假惺惺的样子,子骊也只能按下性子和秦妃周旋。 秦氏也没废话,她半明半暗的说了魏王的意思:“王爷几次给太妃写信请太妃过来颐养天年,奈何太妃思念先帝不肯远离。几次派去的人都不中用,我忽然想起来宪太太最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以前也见过太妃的。我就在王爷跟前举荐了宪太太,请宪太太进京吊唁老太太的时候,进宫劝劝太妃。”说着秦氏作势要拿出来一封信。 子骊一听秦氏的口风就警铃大作,她疯了才会趟那趟浑水,子骊没等着秦氏拿出东西来,先捂着嘴开始作呕了。 边上服侍的丫头忙着上前扶着子骊,秦氏也不好再说了。子骊端着茶杯喝了几口茶顺顺气,很虚弱的靠在明前的身上,明前对着秦氏道:“我们太太先是操劳过度,又听见老太太的事,伤心的病了几天。昨天医生说是喜脉,因为操劳伤心过度怕是胎气不稳,叫卧床休养呢。” 子骊伤心道:“我是个最不孝的,本来得了老太太没的消息我就该回去到灵前磕头,奈何——”子骊哭的越发伤心说不下去了。 秦氏看着子骊的样子,张张嘴也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 京城,太孙殿下已经成了主宰天下的皇帝了。戴权捧着个小盒子进来:“陛下,贾政的密折到了。” 拆开了贾政的奏折,扫了几眼,皇帝冷笑道:“可怜魏王这点心机还想希图大位。竟然把脑筋动到了贾政夫妻身上。董氏那个贱人现在如何了,你看管的人仔细些。她在宫里经营多年,手下的党羽不少。要是走漏一点消息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是奴婢已经专门挑选了可靠地人看管董氏,那里连着个苍蝇也飞不出去。如今太后娘娘闲着无事,喜欢去和董氏叙旧。以前她依仗着先帝的恩宠作威作福,现在也该尝尝风水轮流转的滋味了。”戴权的眼里流露出冷笑:“她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戚夫人和她比起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叫王氏来京城给她祖母吊丧。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的。”皇帝朱笔一挥,戴权愣了一下随即躬身答道:“是,陛下深谋远虑,奴婢这就去办。” 第114章 倒霉孩子 “二奶奶回来了。”随着小丫头的声音子骊第一次踏进了在京城的荣国府。贾母并不在荣禧堂正堂起居,她借口着上了年纪睡觉轻就搬到了西边的一个大院子去了。子骊被丫头婆子簇拥着过去给贾母请安。 “可是回来了,你有了身孕一路上辛苦了,碧玉扶着你们二奶奶,你是有身子的人不用讲那些虚礼了。”贾母虽嘴上说着,子骊却已经拜下来了。贾母见子骊的态度还算是谨慎脸上的笑容明显起来。“坐下说话吧,你也算是远客又有了身子。这几年功夫没见我无时无刻的不想着你们。虽然政儿是我亲生的儿子,到底是儿大不由娘了,你们正是年轻的时候雄心壮志的要出去闯闯。可是我做娘的还是整日的担心,你们闯出来个名堂固然好,就是不如意也不要紧。我可是最疼政儿和你,回来想做官也是容易何苦要在外面受罪?珠儿可还好,怎么不带着他回来。”子骊听着贾母一番话,脸上依旧是微笑,心里却在吐槽。要是放在以前叫贾政回来靠着家里做官的话也没准是有几分真的,现在连着贾代善都家里蹲了,贾母的话还真是要甩甩干再听了。 “二爷在外面也是想着太太和老爷。本来我有了身孕,我父亲和祖父也叫人传话说路途遥远,知道我们的孝心不用特别过来。可是二爷说虽然他自己不能亲自过来在我家老太太灵前磕头哭几声,但是身负皇上安抚一方百姓的责任是不能回来了,特别叫我过来。一是全了做人家女婿的礼数,再有就是借着机会来看看老爷和太太。他出门这些念越发的体会出来当初老爷和太太对他的恩情,可惜不能在膝前朝夕侍奉越发的愧疚了。还请老爷和太太别计较我们年轻冒失,就看在珠儿的面上吧。”子骊把贾政拿出来做挡箭牌,一番话说得滴水不露,贾母听着子骊的话里似乎带着愧疚的意思,心里的怒气也就消散了。 “快别那样说,天下哪有父母和孩子计较的。我今天见着你来忽然想起来敏儿了,她当初嫁到京城,咱们家还在金陵,母女不能见面。等着来了京城我还暗自欢喜,可是能母女一处时常见面了。谁知林女婿却要赴任到外面去了,我这几天闷闷的,为这个事情惋惜可巧你就回来了。”贾母倒是很会开解自己的心情,她总能在生活中找出点叫自己高兴地事情。 子骊拿着做官就是这样,没准过几年林如海就回京城了呢,那个时候还是能在一起的话哄着贾母开心,贾母听了才慢慢的又高兴起来。子骊不见张氏来,遂问道:“也不知道大嫂如何,在那边也没什么好东西,我来的也匆忙也没预备什么东西。只是我那边有不错的几样吃食,还有些缎子瓷器茶叶,我已经叫人打点了一会给太太和大嫂送来。东西虽然有限也是我和二爷的心意,里面别的东西倒罢了,只一样上好的茯苓粉每天做点心什么的吃了最好。我还给瑚儿,和琏儿求了个随身的金佛。” 正说着丫头们已经把礼物送来了,贾母看着礼物丰盛越发的受用了:“难为你和政儿想的周全。说起来我这些儿女们,也就是政儿的孝心最虔。你大嫂怕是最近不得空,瑚儿这几天一直不好。我担心她照顾不过来就把琏儿接过来放在我身边。怎么不见琏儿?”贾母叫奶娘抱着贾琏出来拜见婶婶。 很快几个丫头簇拥着个奶娘抱着个孩子进来了。子骊看着奶娘怀里的贾琏,蓦地想起来王子胜虽然去了福建做官,可是还经常和子骊书信来往,前几天却来信说得了个千金,取名叫做熙凤,子骊听也打点了礼物送去该特别嘱咐王家的家风虽然不怎么看重科举出身,可是也还注重读书,子骊嘱咐王子胜以后要好好地教养孩子,要叫她读书。今天看着奶娘抱着贾琏进来,子骊的心里猛地一动,若是王熙凤不嫁给贾琏她的生活会不会更幸福呢。 子骊一走神奶娘已经抱着贾琏到了眼前,“琏哥儿给婶娘请安。”奶娘抱着还在咿呀学语的贾琏给子骊跪下来,早有丫头扶着奶娘起来,子骊看贾琏的确是生的很好,一双凤眼微微上翘,鼻子挺直,只可惜脸上红彤彤的,好像被捂得太多了。已经是春末的时节了,可是贾琏身上还穿着薄丝绵袄子,奶娘用一条百纳被包着,贾琏本该是洁白如玉的脸蛋上一直飞着两团红色。子骊伸手握着贾琏的手也是汗津津的,贾琏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婶娘,小孩子最敏感,他一下子就从子骊的眼光里察觉到善意,对着子骊露出个笑容。 “真是个齐全的孩子,叫我抱抱。”子骊接过来贾琏抱在怀里不经意的说:“哎呦这个天气怎么琏儿还穿着薄棉衣,我们大人都穿了单衣了,小孩子还是冻着些皮实点。”说着没等着奶娘说话子骊先把贾琏身上的被子扔掉了。身上一层前禁锢被去掉了,贾琏更高兴了。他搂着子骊的脖子伸手要去抓她头上的簪子,奶娘看着子骊的举动心里暗自不满:“最近时气不好,京城的天气一早一晚的忽冷忽热,琏哥儿身上热了,猛地去了被子更容易着凉。” “你这个人真是糊涂,你既然知道琏儿身上热了还裹着被子在太阳底下走过来。分明是你自己偷懒却拿着时气不好的话搪塞,你既然知道还不肯改正,还说的头头是道。哼,在你眼里,我是个外人不配管你。”子骊可没心情做什么慈善人,她这次回京城烦心事太多了没时间也没心思和贾家那些人打太极。 奶娘被说中了心思,脸上顿时难看起来。她当初过来给贾琏做奶娘也是得意了一阵,可是这几天贾瑚病了,张氏的心思都在大儿子身上,对着贾琏也就疏忽了。贾母虽然把贾琏接过来,可是也不会亲自照顾,也不过是每天奶娘抱着过来请安,贾母问一声吃了什么,嘱咐点不痛不痒就算了。奶娘因为没人约束就开始怠惰了,这个时候的孩子长得最快,以前准备的衣裳也都小了,奶娘懒得催着丫头们做新衣裳,一直拿着厚衣裳糊弄着。忽然被子骊挑出来毛病立刻是恼羞成怒。结果却被子骊几句话说的羞愧难当,只低头不语了。 贾母虽然护短好面子,可是她是个极精明的人,贾母看一眼子骊怀里的孩子,脸色阴沉:“我是上了年纪,想着能放心把家交给你们。谁知竟然不中用!也是我平常疏忽了,琏儿可怜还没学会说话,只能凭着你们揉搓。”见着贾母发怒那个奶娘顿时跪下来磕头捣蒜的求饶:“太太饶命,是奴婢自己痰迷心窍吃了屎。想着天气还凉就没急着给哥儿换衣裳。” 贾母却不相信奶娘的话:“你是个死人么,既然叫你做琏儿的奶娘你就该时刻小心,将来琏儿长大了为官做宰的你也没白辛苦一场。你却不把孩子放在心上。是谁给你这个胆子的!你们说她是平常如何服侍琏儿的!你们要据实相告,想帮她隐瞒被我查出来一样发落。若是你们说实话,我知道你们在琏儿身边也要看她的脸色,就算是从犯,主要主动告发,我也会网开一面的。” 几个丫头见着事情闹大了,互相看看一起跪在地上:“太太问我们才敢说。魏嫂子以前对着琏哥儿还是尽心。只这一个月来她每天晚上也不守着哥儿了,白天的时候也是不怎么耐烦,一天跑出去三四回。有几次晚上也不回来。琏哥儿的衣裳都是她打点的,我们也不好擅作主张。” 其中有个丫头机灵,她暗想看这个情形魏嫂子是失势了,既然已经得罪了她,就不能给她反咬一口的机会,于是那个丫头说:“魏嫂子还拿着琏哥儿做衣裳的料子给自己裁衣裳,我一次看见她哄睡了琏哥儿就跑出去了。” 贾母听得怒气万丈,指着奶娘骂道:“好个糊涂东西,我看你不错才抬举你的。家里竟然乱成这个样子,去把上夜的人叫来。怎么一个大活人就随便出入了?” 那个丫头没等着上夜的人来回话就扔出来个大炸弹:“这个事情上夜的人也不知道,琏哥儿现在住的院子和大爷那边是通着的,魏嫂子身上有进那边的钥匙呢。” 贾母和子骊听着那个丫头的话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半,贾赦的院子和贾母这边隔着个夹道,晚上是要锁上门的。魏嫂子身上有那边的钥匙只能是张氏或者是贾赦给的,张氏犯不着也不会有给魏嫂子钥匙的理由,那就剩下贾赦了。贾赦若是心疼儿子也不用给奶娘钥匙要她偷偷地过来说话,分明是魏嫂子和贾赦有一腿!子骊不由得为张氏一声叹息,她为了贾瑚的病着急担心,可是丈夫却和奶妈子混在一起。这趟京城不是白来的,刚进门就听见个大八卦。子骊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怎么她一回来就出事。她可是没想别的,只是觉得这个天气贾琏穿的太多了,要是真的感冒了抵抗力弱更麻烦。谁知却牵出来这么一出戏。这个贾赦也真的荤素不忌,什么都能下手! 好在这个时候贾琏忽然哭起来,子骊忙着对贾母说:“既然这个*不好就换个好的,太太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琏儿我倒是看着喜欢的很,这几天就我这边。我一个人来京城心里放不下珠儿和他父亲,既然是大嫂的事情多,我就帮着她分担点。”贾母也觉得当着子骊闹出来太难看,她随即叫人带着魏嫂子下去:“我是被气糊涂了。我现在是越发的精神不济了,你千里迢迢的回来还要叫你劳神,叫我的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说这贾母叹息一声,摇摇头:“你那个大嫂是个老实人就是没点担当,也不劝劝自己的丈夫只随着他胡闹。” “大嫂以前对我很照顾,这些年都是她在家侍奉太太,我帮着她带几天琏儿也是尽了我的心。”子骊不接贾母的话,借口着累了回去休息了。 子骊回到西院,那里早就被打扫干净,丫头们见着子骊回来了上来服侍着她换了衣裳,洗澡歇息。第二天早上贾琏新来的奶娘就过来了,子骊一看正是赵升家的,她笑道:“几年没见你也出来了。听说你嫁给了赵升,还得了儿子,我还没祝贺你呢。” 赵升家的以前是在子骊身边传话的丫头,后来贾政上任的时候她到了年纪就留下嫁人了。“给二奶奶请安,我在外面听着二奶奶回来只想着进来给奶奶请安的。奴婢在外面一切都好,还多亏了当初二奶奶赏我的银子,治好了公公的病。现在他们家上下都对我极好。托二奶奶的福,我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刚三个月奶水正好就进来伺候琏哥儿了。” 子骊又和赵升家的寒暄一会,叫她好好地喂养贾琏就收拾了回了贾母坐车到回娘家去了。 路上明前看着子骊的脸色低声的说:“奶奶还是看开些,生老病死不是人力能勉强的,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是上策。虽然奶奶是好心可是我看那边未必能领情,咱们回来虽然不求别人出门十里地的迎接,但是那边连个话都没有。况且一回来就招了太太生气,听说昨天晚上太太把大爷叫过去训斥一顿,还说大爷还那样胡闹就去告诉老爷。那边大爷气的回去和大奶奶吵了一架的,还嗔着咱们多事呢。何苦来,咱们还是要回去,他们好不好的和咱们有什么相关。” “我也不想管,若是放在以前我自然不会多说一句话。可是自从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最见不得小孩子被欺负。那个*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她只想着要攀龙附凤却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也知道小孩子最怕发烧,这个时节生病可不是找事么。罢了,我记着你的圣旨,只管埋头装哑巴就是了。”子骊很无奈表示她现在怀着孕荷尔蒙紊乱,有点控制不住理智了。 主仆说话间就到了王家,子骊来到京城,老太太的丧事早就完了,门前的幛子什么都已经撤去了。早有王家人在们迎接,一时间子骊进去先到老太太的灵前磕头哭了一场。唐夫人忙着叫丫头搀她起来:“你的孝心大家都看见了,老太太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你一路上奔波还有了身孕还是歇歇吧。” 子骊拭泪道:“我一切都好,路上也还顺利,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想着你们,母亲的身体可好?”说着大家坐下来闲话。 等着喝了茶,王子腾的媳妇站起来道:“今天妹妹留下吃饭吧,我叫厨房给你做你喜欢的菜。”说着就告辞走了。屋子里剩下了唐夫人和子骊,子骊才慢慢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唐夫人听着忧心忡忡的说:“你不说我也猜着几分。先帝驾崩那段时间京城可是吓死人了,那个情形比评书里面的还叫人紧张呢。罢了,不说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跳的厉害。董贵妃现在怕是凶多吉少,先帝驾崩命妇是要进宫致哀的,可是一次也没见过董贵妃。太后的说法是董贵妃过于哀伤不能起来了,这个话也是障眼法罢了。”唐夫人压低声音很神秘的在子骊耳边说道:“我随口问了你父亲董贵妃怎么样了。谁知你父亲立刻变了脸色呵斥我多嘴。看样子董贵妃不是死了就是被软禁起来了。” 子骊吃了饭告辞了母亲回到贾家,她回来见了贾母,贾母问了王家的情形。“家里一切都好,祖父身体也还好。我母亲说本该亲自来府上致谢的,只是眼前还不宜出门。”贾母忙道:“你母亲太客气了,老爷的事情多亏了亲家帮着周旋,我是该谢谢她的。”正说着忽然见着赖大进来通报:“宫里来人了,说是有旨意。” 一语未了,却听一阵的哭声:“大哥儿没了!大奶奶伤心的昏厥过去了。” 第115章 老婆是别人的好 看着贾母在太后跟前妙语连珠的奉承,子骊不由得想贾母说自己比凤姐还嘴巧这个话的确没错。眼前是姹紫嫣红,耳边是莺歌燕舞,在这个金粉繁华地,子骊第一次感到悲凉。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和她隔着一层混沌的隔膜,里面的人就像是玻璃球里面的小人偶,她感觉不到他们的悲喜,自己的悲喜也和他们无关。 正在子骊走神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宫女过来在子骊耳边低声的说:“皇后娘娘请夫人过去走走。”子骊看太后正和贾母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子骊悄悄地站起来离开了宴席。跟着那个丫头一绕,穿过个垂花门。果然见着皇后娘娘站在不远的树荫下看着她笑呢。“给皇后娘娘请安。”子骊忙着要拜下去,皇后拿出少见的敏捷上前亲自扶着子骊的胳膊:“免了,你有了身子就不要讲那些虚礼了。”子骊受宠若惊忙着退后一步很谦逊的说:“臣妾怎么敢坏了规矩。”不知为什么在皇后跟前子骊总是有点心虚。 她强压住内心莫名的心虚——你有没做小三,心虚什么!(亲,真正做了三儿的才不会心虚呢)“当年进宫待选,我们何等亲热,现在尽管有了君臣分际,可是旧情还要念得。本宫最喜欢你性子直爽,今后我们相处也要和以前那样才好。”皇后亲热的拉着子骊,上下打量下:“你是身子的人了,坐下来说话吧,太后喜欢热闹,我不忍心扫了她老人家的兴致就想着叫你出来说话。你在青州的日子如何,可有什么难为的。我虽然在深宫对着前面的政务一窍不通,可是帮你排解排解还是好的。”皇后拉着子骊坐下来,没一点架子的和她拉家常了。 子骊暗自揣测着皇后的意思,她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拿捏着分寸和皇后说话。反正这个年代女人的话题都是一样的,不外乎是家里人情来往,生孩子养孩子,要么就是衣裳首饰,胭脂花粉的。子骊在青州也经常和那些官员太太们和乡绅的夫人们说废话。这样的谈话也算是驾轻就熟了。皇后似乎对着子骊在外面的生活很感兴趣,子骊也就顺势说起来在山阴县的生活。听着子骊带着家人亲自动手修房子,种菜还养鸡养鸭子的种田生活皇后忍不住露出来羡慕的神色:“我小时候跟着母亲在乡下消暑也种了一畦菜养了几只小鸡,我那个时候总是担心小鸡吃不饱就拿着谷子使劲的喂,结果小鸡被撑死了我伤心了很久了。”皇后看着远处的高强和黄色的琉璃瓦檐角,眼神变得很远。 “虽然吃苦些可是田园乐趣却是别的不能比拟的。娘娘既然喜欢田园生活,我以前进宫听太后娘娘说过,南苑可是有一片田地还有桑树林那里面也是一样的养着鸡鸭。既然娘娘在宫里呆的时间长了,去南苑散散心也好。带着大皇子和公主,小孩子还是在乡下多跑跑,接地气才长得壮实。”子骊也觉得皇后好像太压抑了,她提出去南苑散心。 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即又成了那个端庄温柔的皇后了:“贾夫人的话深得我心。只是外贸人看我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如金尊玉贵,诸事都能随心所欲,其实——身不由己的时候多了。就像是眼前皇上身边的宁妃有孕,我也不能扔下有身孕的嫔妃自己出去,没的好像是我和皇上怄气一般。”皇后抿嘴一笑把玩着手上的扇子。 哎呦,皇后娘娘的怨气很深么!还以为皇后真的修炼成了波澜不惊的本事了。子骊想着皇后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心里不由得有些可怜她了,同时又冒出来些庆幸,要是自己处在皇后现在的位子没准比她还不淡定呢。 “皇后娘娘体恤六宫,宁妃娘娘自然会感念皇后的照顾和关心。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仅是皇上的皇子和公主是您的子女,就连着我们天下的万民都是您的子女啊。说起来有孕,我觉得胎气稳固,太养尊处优可不是好事,我就是个劳碌命,当初在山阴县的时候我怀着珠儿,每天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丫头们服侍照样的打扫房子还提水种菜呢,每天也没什么好东西吃,不过是自己种的菜蔬,当地当季的瓜果粗茶淡饭可是除了刚开始恶心了几天剩下的每天端起碗来一起就吃完了。也没吃什么补药,生产的时候也顺利的很。”子骊想着贾珠出生的过程不由得用扇子遮着嘴角不好意起来。 皇后为了生皇长子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她听着子骊的话眼睛闪闪的盯着她颇感兴趣的问道:“怎么样?” “说起来惭愧的很,我肚子疼了一早上一身的汗眼看着没力气了,接生的老娘说再憋下去孩子就不好了,叫我不要管什么害臊不害臊了,只管喊叫出来就是了。我那个时候疼的眼前都黑了,就和疯子一样顾不上脸面叫骂几声——孩子也就出来了!”子骊想起来贾政被自己隔着窗子大骂一顿,整个县衙的人怕是都听去了。后来贾政抱着贾珠笑的和傻子似得,还连声的说:“骂得好,早知这个管用你就该早点骂我,也省的受罪了。” 子骊眼里一闪而过的幸福却在皇后的心里引起不小的涟漪,皇后脸上的兴趣忽然不见了,她似乎想起什么烦心事不耐烦的使劲扇扇扇子,似乎要把心里的郁闷扇走:“贾夫人好福气,你们夫妻恩爱正叫人羡慕。等着以后你再来可要带着珠儿,我哪里安静得很,平常没多少人来,就喜欢有人来和我说话。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过去吧。这个是我专门给你预备的一点薄礼,拿回去给珠儿玩吧。”说着皇后身后出来个内监端着个朱漆托盘上面盖着个鹅黄色缎子。 “多谢皇后娘娘。”子骊谢了恩一抬头正对上那个端盘子的内监。竟然是六宫主事太监戴权!子骊心里咯噔一下她盯着那个盘子,心里猛地紧缩起来。 “贾夫人接了赏赐吧。这可是皇上和皇后的心意,就不要推辞了。拿回去给家人亲友看着也是皇恩浩荡极体面地事。”戴权几乎是把盘子硬塞进了子骊的手上。“哦,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臣妾夫妇定然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子骊明白这个东西是叫她拿回去给魏王交差的。 戴权颁布了赏赐就走了,皇后却没事人似得拉着子骊向戏台那边过来,一路上皇后没再和子骊说话,子骊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回去如何和魏王应对。到了垂花门前,皇后忽然站住脚:“你也识文断字,最近可读了什么书?” “书,臣妾惭愧,嫁人之后每天被琐事缠身并不怎么读书,也就闲暇时随便看看唐诗什么的。”子骊很谦虚的表示她很俗。 “我倒是最近看了几本好书,你去把我日常看的史记拿来,送给贾夫人吧。虽然我们女子应该以女红针黹为要可是也该看看书明白事理。”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子骊,抬脚走了。 回到荣国府,贾母对着子骊说:“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贾母发话,子骊才告退出去。回到房里,子骊先看了戴权给的东西,一个精致螺钿紫檀盒子,上面装饰精美,除了螺钿还镶嵌着宝石。明前瞥见了盒子忍不住赞叹道:“真不愧是宫里的东西,好精致的盒子怕是里面的东西更好了。奶奶怎么不打开看。” 拨弄着盒子上的玲珑金锁子骊苦笑道:“没钥匙,收起来吧。这个可是个要紧的东西可别丢了。” “皇后娘娘好生小气,送盒子不给钥匙?”明前疑惑的拿着盒子放在子骊的箱子里面仔细锁起来。子骊不理会明前的嘀咕,她接着查看着皇后和太后的赏赐。太后不过是赏赐些锦缎和玩物,皇后的赏赐也是一样不过比太后的减一等。最后是一套宫制的新书,打开书匣,其中两本书都插着象牙书签。子骊拿一起来一本顺着书签的地方掀开,她扫了几行,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放下一本又拿起来另一本带着书签的书,依旧是顺着书签的位子打开,那上面的内容叫子骊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的脸一会黑一会红,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来。“奶奶可是冷了,你们把窗子放下!”明前看子骊浑身一抖,忙拿衣裳给子骊披上。子骊下意识的把书掩住,摸摸肚子:“没事,刚才她在肚子里面踢了我一下。我们出来不短了,也该收拾东西回青州了。” 坤宁宫,皇后坐在灯下正在专心的看书,她的贴身宫女进来轻声的说:“娘娘时间不早了,还是歇息吧,明天还要给太后请安呢。”皇后才回过神,放下手上那本一直没翻页的书:“歇息吧。”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皇帝进来了。皇后心里一喜立刻观察这皇帝的脸色,皇帝却是面色如常,带着些许疲惫放松的看着她。“罢了,我们夫妻何须那些虚礼。朕批折子累了出来散散,看皇后这里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这么晚了,皇后还在灯下读书叫朕自愧不如。”皇帝随手就坐在了皇后刚才的位子上拿着那本书随意的翻看。 坤宁宫的人立刻欢喜起来,虽然皇帝很尊敬皇后但是这对尊贵的夫妻未免太相敬如冰了,自从皇长子出生皇帝就很少来皇后出过夜。虽然贵为皇后可是眼看着皇帝身边一个个新鲜的面孔和宫里日益多出来的嫔妃,坤宁宫的奴婢们知道有的时候恩宠比分位有的时候更重要。 “好香的茶。皇后这里的茶倒是很得朕的胃口。”皇帝喝了口茶,随口称赞。“臣妾一向不喜欢太奢华的东西,这不过是普通茶叶罢了。倒是皇上品错了,其实皇上想和好茶不如吴嫔哪里,她精通茶道我已经把太后赏赐的大红袍度赏给她了。”皇后一本正经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波动。 “大红袍虽好可是晚上喝多了不好,皇后这里的茶就好。我知道你不喜欢奢华,可是也不用太过勤俭。那个茶既然是太后给你的你就留下。今天的戏如何,点心怎么样?”嘴里的茶变得淡而无味,皇帝的兴致减了点,但是还是随口问着今天看戏的情形。皇帝忽然想起某个人大吃大嚼的情景,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御膳房的手艺自然是好的,太后这几年吃斋念佛今天所用的点心酒水都是素的。那个戏么,也不左不过是才子佳人的那一套。”皇后腰挺得笔直,她说话的时候不光是脸上表情不变就连着她耳垂上的碧玉耳环都是纹丝不动的:“时间不早了,皇上批了一晚上折子也该歇歇了,皇上不如去看看宁妃,她有了身孕,最该有人安慰。”皇后一语未了,皇帝忽然一把扫掉了桌子上的茶杯,瓷器和地板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服侍的宫人都被皇帝忽然发怒吓坏了,一个个的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好,好,真是个贤良大度的皇后!你既有这个度量怎么要学吕后?朕在你眼里就是杨广,你既然这么厌恶,也不用整天假惺惺的在我跟前晃了!”皇帝冷冷的扫视下面无表情的皇后,一甩袖子走了。 “娘娘,奴婢劝你那件事行不得。皇上果然生气了!”贴身宫女从地上起来,到皇后身边一脸的焦急。 “自己心里有鬼却赖晚上天黑,我做错了什么?董贵妃现在的样子比戚夫人还惨,我是担心贾夫人回去说错了提前给她递个信!结果陛下想到哪里去了?他现在是皇上有什么用处,人家和丈夫一心一计的过日子——”皇后脸上万年不变温和不见了,她忽然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就连声音也变了。身边的人被皇后的变化给吓住了,忙着拉着皇后的袖子阻止她接下来大逆不道的话。 “娘娘,皇上说娘娘既然心里不舒服看谁都不顺眼就不叫人打搅娘娘了,皇子和公主就放到太后身边抚养。”戴权忽然悄无声息的进来,面无表情的传达了皇帝的旨意,对着皇后拱拱手,恭敬地退出去了。 子骊离开京城的时候,贾家除了几个下人竟然没人送她,因为皇帝晋封了良妃的分位,宁国府和荣国府有诰命的都一早上进宫祝贺良妃进位贵妃协理六宫去了。 倒是王子腾来送子骊去码头了,子骊登船前看着哥哥:“祖父哪里还请哥哥多劳累些。自从老太太没了祖父的精神也不济了。可恨我不能留在身边。今天哥哥本该也进宫朝贺贵妃的,我却耽误了你。” “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我可不靠着巴结嫔妃升官,我最不耐烦什么虚情假意的说好话不去正好,锦上添花的人多不差我一个。你路上小心别逞能。”王子腾拉着子骊絮絮叨叨的嘱咐了不少才看着子骊上船走了。 看着船走远了,王子腾才收回眼神,忽然高祥跑到王子腾伏在他耳边低声道:“爷,皇上来了,就在身后高坡上的茶馆里,现在叫你过去呢。”王子腾一愣,随即嘀咕道:“还好,没巴巴的跑出来闹个十八相送的各应人!”身为男人,王子腾当然能体会皇帝的心情,老婆都是别人的好么。 第116章 太孙的番外1 站在洞房前,太孙竟然有些紧张,这个认识叫太孙殿下有些大大的惊讶了。他不是小门小户那些毛头小子,对着男女之事太孙早就熟悉的不能熟悉了,还没成亲之前皇帝和太后还有太子妃都给他选了几个温婉可爱女孩子在身边服侍。天下未来的继承人是不允许在洞房花烛夜表现的手足无措的。 今天算是他人生的大日子,太孙以前认为她的成亲政治意义大于感情,既然是皇帝亲自选的太孙良娣的人选怎么能不好呢?想到这里太孙自失的笑笑,反正谁做他的妻子都是皇帝说了算的。 只是没想到事到临头,他竟然对着未来的妻子有了些期待和激动。“殿下时间不早了,别耽误了吉时。”肖忠良低声的催着太孙快点进去。太孙深深地吸口气,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按下去才迈进了门槛。满屋子的红色叫人压抑,太孙只觉得身上冒出汗来,他深吸口气穿过重重幔帐终于那张一间屋子那么大的雕花床出现在眼前。床上悬着百子帐,红色的缎子底子上绣着栩栩如生成千数百的小孩子,那些孩子绣的太逼真了,就像是有人拿着针把活生生的孩子钉在上面,叫人心里猛地一哆嗦。 床上端正的坐着新娘子,皇帝亲自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太孙良娣,若是没意外的话,这个幸运的女子还会是国家未来的女主人。新娘子头上盖着龙凤呈祥的盖头,身上红色的大袖和霞帔上金色的绣线闪闪发光。不愧是皇帝亲自选出来的太孙良娣,新娘子的体态特别优美,她腰身挺得笔直,一双纤细的手安分的交叠在膝盖上,就像是含苞待放的一对木兰花。太孙忽然之间产生了错觉,好像看见盖头下是另一个女孩子的脸。 盖头被猛地掀开,下面的人似乎受了点惊吓,太孙良娣羞怯的抬起头对上了丈夫的眼光。太孙良娣的脸上慢慢的飞出一片红晕,她又低下头摆弄着霞帔上的流苏了。太孙只看见一片细腻洁白的颈子在黑色的头发和红色的衣领之间分外显眼。心里微微一动,其实她也是个美丽的女子。只是那种谨小慎微的神气遮盖住了她的美丽。紧挨着她坐下来,满意的感觉到身边人身体瞬间僵硬起来。恶作剧后的快感油然而生,伸手抓着她的小手也是柔软中带着一点细微的茧子,用指腹摩挲着那点小小的茧子,太孙故意靠在新娘子的肩膀上,热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镶嵌着红宝石的耳坠子不由得簌簌的摇动起来在烛光下折射出来一片光晕。 外面肖忠良梳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看样子太孙很满意皇上选出来的这位太孙良娣。到底是皇上圣明烛照,太孙殿下可以说是肖忠良从小服侍着长大的。这位主子是什么心性他最清楚了。王家的姑娘尽管是明艳活泼,但是她的主意太大。虽然那些待选的小姑娘们猛地看上去几乎都是一样安静贤淑,安分守己,可是不知为什么王子骊身上总是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天真的笑脸后面似乎藏着个老练深沉的灵魂,她那双眼睛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出来看破别人内心,冷眼旁观超脱和嘲讽。身为奴婢,肖忠良几乎是本能的不喜欢这样深沉的主子,想必是皇帝陛下也看出来这个姑娘隐藏的属性才会狠狠地掐断了太孙的那点心思。 做为皇位继承人,这个国家将来的主人,情情爱爱是根本不需要甚至是累赘的。还是现在好,太孙良娣出身一般的读书人家,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野心勃勃身居高位亲人。她一个单薄的像是个影子的女人想要在太孙良娣的位子上坐稳了,只能一心一计的侍奉夫君,孝敬长辈。太孙虽然还有的时候会闷闷的发会呆,但是随着身边女人的增多,不久之后那个太孙就会彻底的忘掉那个姑娘的影子了。 男人都是一样,有了眼前花团锦簇万紫千红争春美景谁还会想虚无缥缈的昨日黄花呢? 皇帝对着肖忠良挥挥手:“这几日他们相处的还好?” “回禀陛下,正是在如胶似漆的时候,况且太孙良娣温婉柔顺,样貌出众。太孙自然欢喜的很!这几天太孙没事就来和太孙良娣说话。陛下放心,太孙已经收心了。”肖忠良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想着那几天惊心动魄的经历不由得叹口气。 “大郎总算是长大了,身为皇储却轻易地被个女人牵动心思,真是——玉不琢不成器,总要敲打着才能成长。”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从这件事来看孙子的品行是可以信得过的。作为帝国未来的主人,皇帝深知一个容易被感情左右的皇帝对国家来言是危险的。坐在这个位子上并非是别人想象的随心所欲,为了国家社稷,更要失去很多东西。 “陛下放心看着太孙和良娣的热乎劲,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能做曾祖父了!”肖忠良立刻对着皇帝说了半天四世同堂,含饴弄孙的话,哄得皇帝开心起来:“你也是朕最信得过的人了。这几天大郎对你如何?”肖忠良是皇帝的心腹,更是埋在东宫太子和太孙身边的眼睛耳朵,他这些年来一直没被发现。只是那天,肖忠良告发了太孙私会子骊的消息。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肖忠良竟然是祖父的眼线。这个消息在太孙的心里掀起多大的风波可想而知。 “太孙确实长大了他对奴婢还是和往常一样,还私下和奴婢说感谢陛下的安排,还说若不是奴婢扶持保护也不知有没有今日。太孙还是很明白陛下的苦心的。身为储君自然会招致不少别有用心的小人阿谀奉承,挑拨离间,陛下也是关心太孙怕他走歪路啊。”肖忠良语气轻松,顺道也给皇帝吃了颗定心丸。 “原来是朕多心了大郎是个忠厚的孩子,只是嘴上笨,不怎么说讨人喜欢的话。但是他内心纯良,将来朕也不用担心身后叔侄相残了。”皇帝松口气,叫肖忠良出去了。 东宫,良娣正埋头在桌子上拿着毛笔描花样子,身后一阵风过来,没等着她反应过来手上的笔就不翼而飞了。“你每天埋头不是做针线就是看书,见天的闷在屋子里竟然还坐得住?我们出去走走可好?”描花样的毛笔在几个手指之间旋转着,太孙斜眼扫一眼太孙良娣身上那件簇新的对襟短襦,因为还在新婚衣裳的颜色也都是鲜艳的红色系,太孙良娣本来长得很白,桃红色短襦领口着绣着一枝桃花,桃花的枝干顺着脖子向前胸延伸过去,最后一朵花正巧就伏在在胸口上那么点微微的阴影上。葱绿的抹胸,洁白的一痕胸脯,被桃红色的衣衫恰到好处的包裹起来。太孙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的身体忠实的表达了他的内心。 “你这样家常打扮也很好看么。”太孙说着手已经抚上妻子的衣领,手指顺着领子往下滑去。 “殿下!”太孙良娣猛地站起来,忽的跪在地上,她脸上飞红可是神色却是严肃的。“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夫妻,要亲热还犯法了不成?”太孙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都不见了。好好地这是怎么回事? 太孙良娣倒是义正词严的做了一篇题目叫做业精于荒于嬉的文章,说的太孙一头黑线。“妾身蒲柳之姿,能有幸侍奉殿下已经是三生有幸,还请殿下珍惜时光,这个时候也是殿下要去见人的时候了。若是殿下因为妾身耽误了正事,那妾身的罪过就大了。”听着良娣的话,太孙按着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一会:“你的意思是,我还不能和你亲热了?你嫌弃我了?” “妾身安敢,殿下难道忘记了圣人的教训。少年戒色,老年戒得,殿下正跟着陛下学习政务,若是因为儿女情长分心耽误了正事——” “好,你说的我记住了。地上凉你快点起来吧。我这就去看书去!”太孙被良娣的紧箍咒年的头疼,忙着找借口飞似得跑了。 太孙几乎是逃到了书房,戴权看着太孙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把茶杯放书案上预备着悄悄地溜出去。太孙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你说若今天是她,她会怎么样?”戴权愣一下,他想了想才明白了太孙嘴里的她是谁。但是这个话没法回答。人家王家姑娘已经是嫁到了金陵了。没准现在正和夫婿如漆似胶的,那里还想着这位呆子呢。 “殿下说的是吴良人?”戴权只能装傻:“吴良人是个单纯性子,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那天殿下看了她要走,她不是眼巴巴的看着殿下,虽然一脸的不舍可是一句挽留的话也不敢说。” “谁说她了!我说的是——算了,我一定是被气的,失了分寸。她现在怎么能好记着我呢?!不管如何都是我先辜负了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太孙被戴权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气的把心里话都倒出来了。 “殿下。殿下这个话虽然是一时嘴快没防备胡说的,可是要被别人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的,不仅殿下要被皇上斥责。没准就连着哪位也要跟着吃牵连。其实王姑娘的归宿也不错,她家里那样疼爱,她出嫁的时候嫁妆可是绵延数里真真的十里红妆。她的婆家也是勋贵世家,虽然是小儿子可是也是嫡出受疼爱的小儿子,又读书上进的。听说长相也好,性子方正淳朴,我想王姑娘肯定是过的很好的。”戴权别有深意给肖忠良上眼药。尽管肖忠良是他的师父,但是各为其主,现在碍着皇帝的面子太孙自然不会把陪着自己多年的肖忠良怎么样。但是太孙的心里肯定是对着师傅有了芥蒂,戴权所要做的就是把太孙的芥蒂慢慢的培养成的厌弃和戒备。幸亏老天爷给他送个大礼,有了王家姑娘这件事,只要太孙一天还念着王姑娘,他就有对付肖忠良的利器。 “你出去吧,叫我一个人安静会。”太孙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烦躁,他需要一个人静静。戴权小心翼翼倒着退出去。谁知脚跟刚碰着门槛就听见:“你个刁奴,竟敢擅自揣测我的心思!谁叫你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了!” “殿下恕罪,奴婢哪敢妄自揣测主子的意思。王家嫁女儿那么热闹的事情,就是不用打听也有不少的消息传来。奴婢知道殿下心底宽厚,您举得是亏待了王姑娘。因此奴婢就特别打听了下她婆家的情形好叫殿下安心的。”戴权跪在地山瞟一眼太孙,发觉太孙根本没追究的意思,心里松口气。 “你还打听了什么了?她可是欢喜出嫁的?她在金陵是什么情形?”太孙的问题就像是海上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哎呦,殿下要小心隔墙有耳。奴婢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也都是平常有意无意的遇见王姑娘的兄长,借口寒暄,转圈问出来的。她出嫁说不上特别欢喜可是也没闹别扭,王家和贾家都是有头脸的人家,即便是姑娘心里不愿意,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没她哭闹的理由。贾家听说名声极好,上面公婆哥嫂齐全,也不用她每天操心管事。倒是听说,她的女婿原先是个整天读书,有些迂腐的人,一张嘴说话就是子曰诗云,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整天清高的很,家里的亲戚们都说年纪小让着他罢了。倒是娶亲之后贾家的二爷为人活泼不少,说话也没那么酸腐了,人也机灵了——” “谁叫你扯老婆舌了,出去!”太孙毫无预兆的打断了戴权的话,把他撵走了。 伸手捏捏鼻梁,太孙忽然想起一次他对着子骊开了有点暧昧的玩笑,话刚出口太孙就后悔了。那样的话说出来有点轻浮,子骊又是个小姑娘脸皮薄。她要是哭了怎么办?要是生气了怎么办?就在太孙想着挽回的时候,子骊却是脸上微微一红娇嗔的看他一眼就装着没听懂把话题扯开了。皇后看他们申请有异立刻问怎么回事,子骊站在皇后跟前回头对他巧笑嫣然随机对着皇后道:“都怪我才疏学浅没听懂太孙的典故。”那个时候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原来自己被这个丫头给戏弄了! 一场尴尬就这么被甜蜜的遮掩过去了。等着他恢复了冷静,在御花园的阴影里截住子骊,把她逼到墙角上,自己做出来生气的样子逼问她:“你既然不懂我以后慢慢的教你可好?”谁知子骊竟然泼辣的推开自己对着他做个鬼脸一溜烟的跑了。 一个真情实感,一个则是永远摆着一张面具对他,哼在良娣的眼里自己只个太孙吧。即便是现在换了随便那个人做太孙,她都会那样的关心他,服侍他!自己娶得不是妻子,而是个忠诚的仆人!不对,她只对太孙良娣的位子忠诚而不是对他! 心里越来越烦躁,不满怀疑就像是火星成功的引燃了太孙内心的干柴,火气越烧越高,终于越过了最后的防线——狠狠地把茶杯举起来,可是手在本空停住了,最后太孙慢慢的把把茶杯轻轻地放回原处。 他已经成家立业,不能再耍孩子脾气了!“来人,太后赏赐几匣子首饰拿去给太孙良娣,请她先挑。我去看看吴良人。” 经历了太孙良娣人选的种种波折,太孙确实长大不少。他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人要有自知之明,要学会顺应天意。她过得真的有戴权说的那么好么?那个贾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值得她那么快就忘了自己,转脸就和别人快乐的过日子?太孙心里决定有机会一定要仔细研究下这个贾政是何方神圣。 第117章 端午 子骊坐在船上看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景色,明前嘴里念着好热,端着盘粽子进来:“可是赶不上端午节了,奶奶就讲究吃些。等着回家再好好的补上这个节吧。以前再家里吃的粽子都是精致的很,还没见过这样的呢。虽然粗陋学可是看着还好,奶奶尝尝吧。”明前把盘子放在子骊跟前,盘子里满满的放着粽子,全是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粽叶特有的清香。 “我没胃口,你拿去和他们分了吧。这个是谁送来的?”子骊扫一眼粽子,叫明前拿下去。刚才心里一算,子骊这一趟京诚之行也有一个月了。她离开青州肚子还不是很明显,可是现在她已经能感觉到清晰的胎动了。要不了几天,她的肚子会越来越大。这个孩子,子骊怎么算都是年底的时候出生。 一想着元春凄惨的命运,子骊就忍不住在心里郁闷的念叨着这个孩子是男孩。这个是男孩!她可不想自己娇生惯养当成宝贝一样长养大的孩子做人家的小老婆!贵妃也不行!而且叫子骊抓狂的是若是真的命中注定这个孩子要做贵妃,岂不是——子骊一想太孙殿下,现在的皇帝那张脸。她都要紧紧地抓着什么才能抑制自己尖叫冲动。老牛吃嫩草!她的女儿凭什么送给那头老肥猪。子骊被未来的景象郁闷坏了外面莺歌燕舞的景色也不能吸引她。子骊一路上基本都在心里扎皇帝的小人。可怜的皇帝陛下这会正在皇宫里面不住的打喷嚏呢。 “奶奶还是吃一些吧。这几天奶奶一直都是闷闷的。怕是担心家里二爷和珠儿吧。二爷如今越发的稳当了,珠儿从小二爷可是亲自带着的,而且珠儿可是二爷的儿子,哪有做爹的不心疼孩子的道理。况且有周瑞家的和董嫂子看着呢。家里的下人都是二奶奶亲自挑选出来的,二奶奶就放心吧。”明前以为子骊是担心家里,轻声细语的劝着子骊吃一点。 她剥开一个粽子放到子骊跟前:“这可是河间县送来,河间县令云光可是咱们老爷的门生。他接了消息知道奶奶要去青州就在忙着遣人送来东西。这也是人家的心意。”明前絮絮叨叨的说着粽子的来历。 “原来是父亲的门生。倒是麻烦人家了,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赏赐了他们送东西的人么?你怎么说的?”官场上门生故旧,各种各样的关系形成了各种程度不同的关系网。大家都按着约定俗成的各种潜规则明规则在维护着这张网,同时在里面寻找着自己的位子。既然身在官场,子骊也不能免俗的要按着那套规范行事。 “我本来要回奶奶的。只是云光大人派来的人也忙着回去,说不敢打搅奶奶休息。还说这几天公务多,他们老爷不得闲不能亲自过来照拂,还请奶奶体谅。我说奶奶身子有点不舒服,就不能亲见了。拿了五十两银子的上等红包赏给他了。云光老爷是个有心的人,他已经给沿路上的同僚们写信,请他们一路上多多照拂。”明前把粽子放在子骊的手上,盯着她吃下去。 子骊叹口气,只能勉强把粽子咽下去。在青州的贾政也在长吁短叹。当然他叹息不是因为即将要多个可能大富大贵的女儿,而是——有点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凉飕飕的,需要个人来安慰他寂寞的小心灵。说白了就是空虚寂寞冷,需要有个温香软玉的安慰。至于那个温香软玉的安慰么。贾正希望是像青鸟那样的姑娘。 男人么,总是容易被下半身控制,尤其在这个环境里面可以光明正大的纳妾,纳通房丫头,可以出去喝花酒什么。基本上没人会说什么,反而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从出来做官,贾政身边就没了通房丫头这个配置。他们夫妻两个虽然感情不错,可是山珍海味每天吃总是会腻歪的。贾政就像是吃多了精致大餐,想要个精致的小点心换口味了。 但是子骊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贾政的花花肠子,周瑞家的,也就是以前子骊的贴身丫头雨后和贾珠的奶娘董嫂子两个人一内一外竟然把知府衙门的后堂打点的滴水不露。别说是青鸟了,就是个随便的毛丫头贾政要吃到嘴里也是不容易的。 今天是端午节,提前几天董嫂子就开始督促着家里的下人打扫庭院,门悬菖蒲臂系虎符,预备着过端午节了。这天一早,贾政先换上官服带着青州的官员乡绅们去孔庙祭祀,接着去屈原祠上香,等着官民一起看了龙舟赛贾政才的从宴席上脱身出来。 等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家人们早就吃了午饭没差事的都休息去了,守门的婆子歪在门口的凳子上在打瞌睡。贾政也不叫门上的人,提着袍子角进了书房预备着歇息一会。谁知书房里面也是空无一人,那几个小丫头想着贾政一时半会回不来,不是偷懒睡觉了就是跑出去玩了。在酒席上吃了几杯酒,贾政有点口渴了。他拿起来桌子上的茶壶,似乎还剩下半壶茶。“还真是孤家寡人了,连个热茶也喝不上了。”贾政想起来子骊还要几天才能回来,不由得更家郁闷了。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以前生活每个细节都被子骊安排的好好的,不仅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每件衣裳都合身,每餐饭菜都合胃口。 结果被伺候的太舒服了,子骊离开几天,贾政就混到没有热乎茶喝的地步了。“二爷那个茶凉了,叫奴婢来重新倒茶吧。”随着一声娇声,青鸟端着茶盘巧笑嫣然的站在门口。 贾政心里没来由的一动,他放下茶壶随意道:“你怎么来了?今天是端午节你可吃粽子了?” “今天过节,放赏钱,等着下午外面街上还有赛会。想是小丫头们贪玩都跑到后院隔着墙看外面的赛会去了。她们也辛苦,就叫她们玩一玩。奴婢做针线久了想着出去散散。谁知正看见二爷回来,想着小丫头们肯定不在特别过来瞧瞧的。”青鸟说着熟练的服侍着贾政换衣裳,拿毛巾洗手洗脸。 坐在椅子上耳边是一阵阵的吴荣软语,贾政只觉得每根骨头懒洋洋,他靠在椅子上翘着脚叫青鸟伺候着脱靴子,手上拿着茶杯仔细品味着。“好香!”醇厚柔滑的茶汤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温度恰到好处,暖暖的茶水熨烫着身上每个毛孔,那点燥热和郁闷都没了的。 “是什么茶?很对我胃口。”贾政随口夸奖了青鸟泡茶的手艺。 “二爷今天是吃了酒回来的,奴婢泡了普洱茶正好去去油腻。”青鸟一语未了,就见贾珠哭哭啼啼的进来:“呜呜,我害怕。阿爹我害怕。”贾珠光着脚丫子,只穿着贴身的小衫,哭的满脸通红的进来。他一眼看见贾政,就啪嗒啪嗒的跑到贾政跟前,一下子钻进了他的怀里哭诉着做了噩梦,被吓醒过来的惊恐和伤心。 第118章 举重若轻 “奶奶,二爷亲自来接你了!”明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贾政竟然亲自站在城外的码头上等着子骊的船靠岸。贾政是个很在意羽毛的人,一心一意的按着君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说话做事总是一板一眼,按着贾政的习惯,他就是再急着见子骊也不会巴巴的亲自跑来接老婆回家,只会是派遣不少的下人过来。他自己顶多是站在二门上等着子骊回来。因为知府大人尽管怕老婆的名声已经出去了,可是面子上还要维持体面和尊严的。 子骊听着明前的话略微诧异下,随即冷笑一声:“我看他是心虚了,前天周瑞来了,那些话你也听见了。我还说呢,她本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就甘心做一辈子的丫头了。看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前脚刚走后面魑魅魍魉的都出来了。” 明前皱紧眉头看看码头上的贾政有些担心的看着子骊,跟着子骊这些年,明前深深地为了子骊不值。贾政平日倒是对着子骊千依百顺的,谁知一转眼就闹出来幺蛾子,亏得是二奶奶还在京城为了他到处奔走,可是二爷倒是正好,在青州一转眼就要打起来丫头的主意了。全然一点也不为了二奶奶的安慰担心,他不担心大人也就罢了,二奶奶还有着身孕呢。 “二爷真是太叫人寒心,二奶奶在京城还不是为了二爷。可是二爷倒是自在很,那个青鸟也不是安分守己,等着回去了慢慢的揭她的皮。”明前决定回去先收拾那个小蹄子给子骊出出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过也该给她们个教训我平日对着她们太宽了,叫有的人都忘了身份。不过你不要在脸上露出来,他既然肯来也就是说心里先臊了,既然知道错了还有救。你去……子骊对着明前招招手,在她耳边嘀咕一番,明前先是惊讶的看一眼子骊,随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奶奶好计策,我这就去安排。”明前说着对子骊会心一笑走了。 贾政看着明前扶着个小丫头从跳板上摇晃着下来,忙着上前问的:“你们奶奶身体还好,她还没下来么?” 明前一脸的担心,看的贾政心里一紧,“我们奶奶说有点不舒服,叫人先把东西拿下来装在车子上,她要在船舱歇歇。二爷若是有急事就先回去,二奶奶随后就回家去。”明前也不再看贾政,转身叫人拿行李下来。贾政听着明前的话,心里暗想看样子她是知道了,一边暗恨自己糊涂,一边担心子骊生气多想。他看着身边的下人来来往往的搬东西,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要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单先生倒是看出来点什么,对着贾政说:“东翁还是上去看看,想来宪太太一路上辛苦,你们夫妻久未见面,如今好容易团聚了,想必宪太太有好些话和东翁说呢。”贾政有了单先生的话觉得有了台阶有了面子,他顿时觉得有了底气一撩袍子对着明前道:“我上去看看。”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子骊正歪着榻上闭着眼睛想事情呢,听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贾政的声音,她干脆是闭着眼装睡。其实在她听见周瑞报信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生气,可是很快的她竟然释然了。要是贾政守身如玉一心一意带着贾珠等着她回来子骊才会吓着呢。贾政本性如此或者说是这个年代大多是的男人本性如此,她生气,伤心只会叫自己伤心伤身再也没别的一点用处。 其实贾政算是个老实人了,起码拎得清亲疏远近,逐渐学着分辨是非有了点当家主事的样子,不再是哪个只会看父母的脸色,在贾母跟前讨巧卖乖为心无大志的奶嘴男了。自己离开这么长时间,贾政身边没人陪伴,他有点想法是可以理解,而且在这里贾政那点想法是合情合理的。子骊才不会傻得和整个社会为敌,她明白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她需要的不是逞一时之气,现在闹个天翻地覆,面子上贾政会服软认错,可是之后呢?他们还是夫妻,日子还要过下去。子骊不敢保证自己能强势一辈子,贾政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对她心有芥蒂。她需要的是沉住气,从长计议。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做了多年夫妻,子骊听得出来贾政心里焦急。她心里一转,已经拿定了主意了。脚步声在门口忽然停住了,贾政看着里面卧榻上影影绰绰的人影竟然没了再进一步勇气了。踏到船上贾政才想起来子骊是为什么到京城去的。这一趟京城之行子骊可不轻松,先是王家老太太没了,她还沉浸在失去祖母的哀伤中,接着又要带着身孕千里迢迢去京城在皇宫和魏王的眼线之间周旋。自己却在家里——贾政就像发现自己个闯了大祸孩子,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卧榻上的子骊仿佛很累的样子,她一身素净的衣裳,乌压压的头发随便挽了个髻散在枕头上。子骊没施脂粉,脸色因为怀孕显得苍白可怜,她眼圈地下一片浅浅的青色,这一路上坐船摇摇晃晃,她肯定是没好好休息过。尤其是她的肚子微微凸起可是身上还是纤细柔弱,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了。贾政蹑手蹑脚的挨进来,看着卧榻上的妻子脸上一阵羞愧,一阵心疼。子骊闭着眼翻个身,身上搭着的薄被掉在地板上,贾政就像是得了圣旨一般立刻上前捡起来被子,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好端端的,你哭了,可是身上难受,我叫人请大夫来!”贾政顿时急了张罗叫人,子骊忽然坐起来把被子仍在地上气哆嗦着手指指着贾政的鼻子尖,她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贾政。贾政从来见过子骊这么激动过,也被她吓住了,只呆呆的站在原地等着即将到来狂放暴雨。谁知预想的暴雨没来,子骊脸色忽然一变捂着嘴无声的抽噎起来。子骊这个哭法比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气势汹汹的质问哭诉都厉害,每一声被压抑的变形的哭泣就像是细细的丝线,柔软却锋利的刮过贾政的心脏,一下过去就一道深深的血痕。 “别哭了,你要打要骂,都是我的错,我绝对不会说什么。你这样哭会伤了身子。”贾政举着手绢给子骊擦脸上泪痕。 “我死了你就清净了,外面都说我厉害不肯容人,可是实际如何你自己清楚。家里那么多的丫头你和她们说话我那次生气了,可是为什么你还——”子骊盯着贾政一字一顿的说:“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处境还要玩火,我和珠儿还有这个孩子的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你却拿着我们娘三个的性命做儿戏。原来在你的心里我们三个比不上一个丫头。既然你这样情深意重的,我也不能不成全你情种的名声。我回去立刻给她开脸做姨娘,等着我生了,我就带着孩子回京城去。今后你是官运亨通也好,是身败名裂也好,都和我无关,我一心一意的养大孩子就找个地方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子骊虽然哭的哽哽咽咽,可是她眼神语气不像是气昏了头说气话的样子,贾政心里一急,膝盖不知怎么的一软登时跪在子骊跟前:“我是吃多了酒痰迷心窍,还请太太饶了我一遭吧。” “你还来求我饶你,我倒是求你高抬贵手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饶了我们母子呢。我有心和你厮守终身安心相夫教子,不管你得意还是失意,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平静日子。原来你的心思不在这个上。人各有志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了。”子骊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谁知刚走了两步身子一软,整个人瘫软下来。 贾政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抱着子骊一叠声的叫人来。 子骊张开眼已经是身在家里了,贾政一直坐在床边不错眼的盯着她,见着子骊醒了立刻兴奋地叫人:“来人太太醒了,请大夫再来诊脉!你觉得怎么样,可想喝茶吃东西?”子骊却是冷冷的扫一眼贾政,扭脸不理他,贾政被子骊冷淡的眼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在边上赔笑脸的找话说。 明前很恰当地出来解围:“奶奶醒了?二爷可是吓得脸都变了,一路上可是抱着奶奶回来的,现在外面不少人等着二爷回话呢,可是二爷却都叫他们明天再说了。奶奶看在二爷尽心尽力的份上还是宽恕了二爷吧。都是那个小蹄子不好,也不能全怪二爷啊。” 第119章 心病啊 贾政是个喜欢和文人结交的,虽然眼前这位来历叫贾政有点嘀咕,可是甄炜仁身上的书卷气立刻叫贾政和他拉近了距离。贾政对着甄炜仁恭维一番,话锋一转:“犬子年幼委屈先生的大才了。不如等着过几年,在请先生做西席吧。” 长史却是一口咬定:“都是大人谦虚了,既然是王爷的美意还请大人不要辜负了。听闻大人家的公子是极聪慧的人,这位教授在王府也是指点王爷世子读书写字的。王爷一应文书奏折也都是甄先生代笔。甄先生文采不错,王爷几次奏折先帝都说长进了。说起来这位甄先生和大人还是同科举人呢。” 长史越这么说,贾政对着甄炜仁就越发的戒备,他心下揣测,一定是魏王看青鸟用不上了,就另外送来这个眼线,青鸟她们还是个丫头,可以随便揉搓。这一会换上这个甄先生,他是朝廷钦命的王府教授,也是有品级的,还在自己眼前做西席先生,师道尊严,自己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若是真的来了府上做先生指导珠儿学问,家里什么事情也瞒不住为魏王了。贾政心里不想留下甄先生可是长史却是步步不让,一副强买强卖,留也得留下不留也得留下的表情。贾政心里暗自着急,忽然听着外面一个丫头的声音:“宪太太带着大哥儿来了。” 只见帘子一掀开,一群的丫头婆子簇拥着母子两个进来了。子骊换了一身整齐衣裳,贾珠也换上了小袍子,一脸正色拉着子骊的手亦步亦趋的跟着进来。长史忙着站起来,对着子骊行礼问好,子骊则是微微一侧身躲开了长史的礼嘴里谦逊的道:“大人客气了,我在后面听见王爷好心请大人带着推荐的先生来上门,就带着珠儿出来了。不知道王爷是推荐了哪位先生。”说着子骊给贾政个安心的眼神。贾政看着子骊进来忽然觉得有了主心骨:“你这么冒失别叫人看了笑话,王爷好心推荐了府上的教授先生过来。只是这位甄先生是有官职在身的,怎么能做咱们家的西席呢。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件事还从长计议吧。” 甄炜仁这个时候不卑不亢的站出来对着子骊深深一躬,镇定自若做了自我介绍,子骊微笑着略微打量下眼前的人,心里惊讶道:“世界还真的有这么英俊的男子,眉目如画用在他身上可是名副其实了。这个人看起来还算是有正气的,当初先帝虽然没有立魏王做储君,可是他王府上各个官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这位甄炜仁想必也是个有两把刷子的人物。现在形势只能装聋作哑接着韬光养晦才是上策,不管这个甄先生是什么来头,横竖不能得罪了魏王。” 子骊想着悄悄捏一下贾珠的手,俯身对儿子说:“你可喜欢这位先生,想跟着他读书么?” 贾珠倒是没贾政和子骊那么多的顾虑,他上前几步打量下眼前的甄炜仁,转脸对着贾政和子骊说:“我想和这位先生读书,先生我要背不出来书你会打我么?”贾珠说着好像甄炜仁会立刻拿出来戒尺打他的手心似得,把手紧紧地背在身后,既期待又担心的问甄炜仁。 贾珠天真的样子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贾政板着脸拿着老子的气势出来:“胡闹,怎么这样和先生说话!平常嬷嬷教你的规矩呢。”说着贾政对着甄炜仁抱歉的拱拱手:“先生见笑了,犬子实在是不堪教育,别耽误了先生的差事。” “公子天资聪颖,若是大人不嫌弃晚生愚钝,大人尽可放心把公子交给我。说实话现在公子年幼,功课不拘太多,只要先慢慢的打好底子。大人也是科举出身,想必将来也是希望公子走科举出身。常言道十年寒窗,学业不能一蹴而就,只要底子打好了才能盖好万丈高楼。”甄炜仁说起来读书科举头头是道,贾政听着心里欢喜起来。 子骊在边上观察每个人的脸色,见贾政似乎有了松动的意思忙着说:“我虽然不懂可是也觉得好,既然如此就叫珠儿给先生磕头。”说着子骊退一下贾珠,贾珠很聪明的跑到甄炜仁跟前跪下磕个头。 甄炜仁忙着把贾珠扶起来,嘴里一个劲的谦虚着:“晚生才疏学浅,不敢谈什么教训,就和世兄互相学习吧。”这下好了,甄炜仁一句话就给在场所有的人吃了定心丸,他不肯正式做贾珠的师傅,叫贾政和子骊感觉他们和魏王还能划清界限,即便将来真的有什么,也不会牵连上他们。魏王长史也能完成任务,成功的把钉子放在贾政身边,在贾政看来甄炜仁是个极其谦逊的人,宁愿自己矮上一辈和贾政一个孩子称兄道弟起来。这个马屁拍的面面俱到,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啊。 子骊微笑着接话:“师道尊严,珠儿虽然小可是礼数不能错,甄先生太谦虚了了。不过今天确实太仓促了,既然是已经说定了,就选个黄道吉日再行拜师礼吧。我叫下人预备了薄酒,先生请用了饭再走。”说着贾政殷勤的留长史和甄炜仁下来。 长史明白子骊的意思,也不推辞谢了贾政和子骊就跟着下人去花厅上用饭喝酒去了,贾政因为要陪着长史和甄炜仁,他给子骊个放心的眼神就和他们一起走了。看着身边没外人,子骊才对着明前说:“我叫你放起来的东西可还在?立刻拿出来我要用。” “阿娘,我以后真的要和刚才那个先生读书么?”贾珠拉着子骊的首仰头等着母亲的解答。 “怎么珠儿不喜欢那个先生?”子骊蹲下身和孩子平视,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孩子了,贾珠刚刚四岁因为父母的缘故学着接受不喜欢的事物了。 “不是,我觉得那个先生还算和气,他其实似乎也不想做我的先生啊。我更喜欢和母亲在一起,母亲教的书我就听得明白,他们别人的书讲的都不如母亲的好。”孩子的眼是最真的,贾珠敏锐的察觉出来刚才大家都在说着违心的话。 “三人行必有我师,以后哪位先生教你正经东西你就认真的听着。”子骊抱起来儿子亲亲,带着他回到后面去了。 戴权亲手递给子骊的盒子贾政亲手交给了魏王长史,长史拿着盒子一看那上面完好无损的金锁心里放下一块石头。明前在边上说:“奶奶叫我和大人说,进宫的时候人多眼杂,也不好亲自到贵太妃哪里请安。这个东西是贵太妃叫人给我们奶奶的说是赏赐。大人只管和王爷说,贵太妃一切都好,只是精神有些短了,太医看了说是伤心过度要静养才好。” 长史盯着明前,似乎要从她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但是明一脸的淡定,眼皮微微垂下,毫无表情的叙述着子骊的话。长史忽然问:“姑娘是在宪太太身边贴身服侍的了?宪太太进宫可是姑娘一直跟着的?” “是奴婢一直跟着的,那天我们奶奶本不想去的,可巧那天太后传旨请我们家太太和奶奶进宫看戏散心,谁知正遇见大爷家的哥儿没了。奶奶就想回避了。太太说是太后的懿旨,家里的小事不能扫了太后娘娘的兴致,因此奶奶才去的。那天太后请的人不少,有好几家的诰命夫人,还有不少在京城的王妃郡主什么。奴婢一直在奶奶身边伺候,都看着呢。这个东西是奶奶席间歇息的时候一个优点腿瘸的公公送来的。”明前言之凿凿,长史听着说一个腿瘸的内监,就知道是董贵妃身边的人,他也就放心了。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和想听的消息长史很快的告辞走了。贾政亲自把长史和甄炜仁送到门口,亲眼看着他们上了轿子才回去。 贾政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后面,子骊这个时候刚洗了澡正躺在窗下的躺椅上叫丫头们拿着毛巾擦头发。见着贾政进来子骊抿嘴笑道:“火急火燎的进来别是被葡萄架给伤着了吧。” 想起来方才的狼狈,贾政脸上有点不自然:“只要奶奶高兴我是无所谓了。如今我是知道了积毁销骨了,横竖我惧内的名声是出去了。你是没看见长史的眼光,和看笑话似得。”贾政一挥手丫头们都出去了,他坐在子骊身边拿着扇子给她慢慢的扇风:“他们已经拿了东西回去了,你说魏王会相信么?” “只要明前没露出破绽,他有什么道理不相信呢?你现在虽然得了惧内的名声可是魏王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我横竖是个女人,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不在家这几天,可还安静?”子骊拿过来贾政手上的扇子把玩着。 “你的苦心我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再也不要提了,我若是还犯糊涂你只管随便罚我。你不在家这几天倒是没什么事情,周先生说魏王现在已经赚了不少银子,前几天他给京城一个票号汇去了一大笔钱,只不知道是给谁的。忠义王那边是没什么动静。”贾政干脆紧挨着子骊躺下,夫妻两个低声的说着私房话。 “我只是看不明白,前些日子先帝龙体不愉,魏王几乎都要磨刀霍霍了就等着先帝驾崩就要揭竿而起了,我可是捏一把汗。谁知先帝驾崩消息传来他怎么就偃旗息鼓了?这些日子也是安分的很,若不是今天长史亲自上门我都要以为魏王就打算做个富贵王爷呢。你在京城走一趟可是听了什么消息么?”贾政靠在子骊的肩膀上问起来京城的情形。 “那可是一场好戏呢,东府的敬大爷可是立了大功了。”子骊把自己从王子腾哪里听来的消息和贾政一一说了。 贾敬一直脚踩两只船,自从他做了侍卫统领,就成了董贵妃拉拢的对象。贾敬收了董贵妃的银子,答应若是一旦皇帝龙体有异他会立刻通知董贵妃。但是事到临头贾敬也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的,忽然转了风向联合着王家投向了太孙这边,贾敬把皇帝驾崩的消息封锁的严严实实,等着太孙这里一切布置停当董贵妃还在做梦呢。 贾政听着子骊的话忍不住唏嘘道:“我平常再也没发现敬大哥是那样的人,现在他可是青云直上了。成了拥立之臣了。”贾政对着贾敬的大胆表示惊讶对着贾敬未来的官路表示了羡慕。想着自己苦哈哈的从底下熬资历,人家呢,却一朝就青云直上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还是别羡慕那边敬大哥了,他那里是挣个富贵分明是自绝了自己后路,连带还要牵连上咱们家呢。他得先帝的恩宠,却和董贵妃勾结,他受了董贵妃的银子和好处却出卖了她。皇上该怎么看他?你看平日敬大哥在金陵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无非是不功不过,在任上混日子罢了。但是先帝就怎么突然把他调进了京城还委以重任,平日我们都看错了他,怕是连着老爷都被他给蒙蔽了。敬大哥藏得那样深,到头来还是辜负了先帝的信任。当今怎么能容下他。现在不肯露出来不过是看在前面他反水的那点功劳上,可是皇上的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到了合适的时候就发芽了。”子骊白贾政一眼。这位老先生是有点迂腐,不过好处就是能听人家的话。 “羞愧,羞愧。还是奶奶的眼光长远。只是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回事?我写信也不好直接问,父亲的家信上也只是说叫我安心位皇上办差事,效忠朝廷。你回家了,可是听父亲和太太怎么说的?”贾政问起来贾代善的情形,一个好好地礼部尚书还没焐热就没了。贾代善上了年岁,又不得新皇帝喜欢,比起来宁国府,荣国府的情景就差了点。贾政现在成了荣国府里唯一有官职在身的人。只是这并没有多少的用处,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一个知府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 提起来贾代善,子骊只能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了,可能我们年纪轻不懂得那些深奥的处世之道。先帝驾崩的时候父亲竟然对着太孙说请各位亲王进京吊唁!结果你自己想去,我听着我父亲说,当今皇上的脸色可是变得很难看。我回家也不敢问,只混着装不知道了”对于贾代善的神来一笔子骊表示很费解。难道是贾代善一时间脑子短路,说出那样白痴的话,活着贾代善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他是早就看出来新君和魏王之间绝对会有一场龙争虎斗,为了避免被牵连进去,使了一招金超脱壳?好叫自己全家能置身事外?若是那样的话,贾代善可真是够疼贾政的,自己躲开了,把儿子仍在皇帝和魏王交锋的最前沿。这简直是坑儿子啊。 子骊想到的贾政也想到了,贾政沉默一会长长的叹口气:“我既是做皇上的臣子,也是父亲的儿子。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我问心无愧就是了。眼前还顾不上那些,只要你能平安生下孩子,珠儿能健康长大就是我的心愿了了。” 听出贾政的语气带着失望,子骊忙着转换了话题:“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林妹夫到了苏州做官,太太说不放心三妹妹叫我们时常照应着些。虽然端午已经过了,可是你也和林妹夫书信联络联络。一来大家是亲戚,本该互相走动的,二来太太最惦记着三妹妹,她成亲也有日子了,还是没个子嗣了可怎么好啊。” 贾政揽着子骊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我是那样糊涂的人么,在端午前我已经叫人给林家送了节礼去。倒是我那个三妹子,当日在家的时候你是如何对她的,人家端午都是出嫁的姑娘归宁,她倒是好了,路远不能来也就罢了。竟然连一声问候都没有。你还想着她!也是你大度了。” 子骊诧异的抬起头看看贾政,在她的印象里贾政还是很偏爱贾敏这个妹子的。怎么忽然当着自己的面抱怨起来贾敏了?“你是怎么了?做兄长的别计较那个了,三妹妹上面两层婆婆哪能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了,人家归宁是回娘家,你是她二哥,太太和老爷还在京城呢。她一个做小媳妇,能做什么主了?我想三妹也有不少事情,只一样她现在还没子嗣。在京城的时候太太说起来就是担心,她连着这几年都叫人在佛前许愿,布施,每年散粮食救济穷人。可是三妹妹还是没动静呢。她能不烦心么?”子骊想贾敏虽然在给贾母的信里说一切安好不要担心,但是嫁给几代单传的丈夫,成亲几年还没子嗣,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尤其是林如海的祖母可不是一般人,实话说起来比贾母还难缠,就贾敏被贾母娇生惯养出来的公主性子,肯定没少在林家吃闷亏。即便是有公主命也还是别生公主病。 “你也不用操心别人了,子女是上天注定的。妹夫和妹妹还年轻呢,总会有孩子的。对了你这一胎我看着好像是个女儿,若是真如此我们也算是儿女双全了。珠儿这个小子虽然聪明可是男孩子太闹了,若是一个和你似得女孩子,可是我们的福气了。”贾政搂着子骊描绘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知道父母在说起她,在子骊的肚子里面翻个身,摸摸肚子,子骊心里却为了贾珠和肚子孩子的未来开始担心了。贾珠聪明活泼,但是孩子越可爱,子骊就越发担心贾珠整的会有什么不测。“珠儿还小呢,我的意思是你虽然望子成龙可是也不能整天逼着他读书,叫个孩子失去了童趣。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底子打好了比什么都强,我想等着珠儿七八岁再正式请先生读书,他也不用太早成亲,省的分心。你说呢?” 贾政哪里知道子骊内心的阴影,只以为是妻子心疼孩子:“看看,慈母多败儿。你这会就开始心疼儿子了。也罢了,那个甄炜仁虽然学问好到底还是该留心眼。就按着你说的吧。只是将来我教训儿子,你可不能护着他。” “你放心,只要珠儿做错了我不会袒护他。”子骊和贾政说着闲话,慢慢倦意袭来,他们都睡着了。 甄炜仁第二天就上门给贾珠上课了,子骊以礼相待,亲自带着孩子出来给甄炜仁见礼,又千万拜托,请甄炜仁不要有顾忌尽心教导。甄炜仁都答应了,子骊早就叫人把后院一处安静的院子收拾出来,甄炜仁就在那里给贾珠开蒙上课。 时光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年底,眼看着年关将近,大家都忙着年事,子骊的肚子越来越大,董嫂子和几个稳婆都掐算着手指头。“奶奶这一胎不是年尾巴上生,就年头生。今年冬天还算不错,连着下了几场雪,却没特别的冷,做月子不难受。肚子这位小爷也是有福气的。”接生的婆子在子骊跟前说着奉承话:“奶奶放心,我接生了上百上千的孩子了,奶奶这一胎四平八稳,又不是第一胎,肯定能顺产的。收生的东西都预备齐全了,送子娘娘跟前也上供了,还求了个上上签。奶奶只管放心肯定没事的。年底下大家过节,这个时候奶奶得了小爷也是双喜临门啊。” 子骊挺着肚子靠在暖炕上挺着稳婆的话,虽然多是溢美之词,但是实情如此,遂笑道:“借你吉言,这几天就请各位先住下,我有什么也好随时请你们过来。不过可耽误了你们过年了,我已经叫人预备好了年货送到各位家里。这几块缎子你们拿去做件新衣裳穿吧,也是冲冲喜。”说着丫头们拿上来一些缎子送给两个稳婆,她们都千恩万谢的收下了退下去了。 “你扶着我下来走走,我在屋里怪闷得想出去散散。”子骊扶着明前的手从炕上下来,小丫头立刻拿来披风要伺候着子骊穿上。 周瑞家的和董嫂子都忙着出来劝阻:“刚下了雪,地上化得七零八落的,奶奶身子沉,仔细着滑跤了。” 子骊却一意孤行要出去:“你们别管了,我自有分寸。外面早就扫干净了哪里还能滑到了我。”其实子骊已经拿定主意,她才不想叫自己的女儿大年初一过生日,叫什么元春。她心里有个模糊又清晰的想法,只要这个孩子不在倒霉的年初一出生,不叫什么元春,她的命运就能改变。现在离着除夕还有十天,即便是这个时候孩子出生也不会伤害他的身体,子骊一直在等时机,一直到前天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雪,青州城一些破败的房子被雪压塌,贾政忙着去带人去救人。子骊总算是找到了时机实现自己的计划了。 明前也劝子骊不要出去,谁知子骊却是铁了心的要出去,几个人见劝不住也只能叫人来把院子里面好好地清理一遍,才一起簇拥着子骊浩浩荡荡的出门去了。院子里面早就被周瑞家的盯着打扫的没不剩下一点白雪,地上本来是青砖墁地上,根本没泥泞的痕迹。子骊只能在院子里面无聊的转两圈,她一横心忽然加快脚步向着通向花园的小门走去。 “奶奶是要上哪去?花园里面冷还是回去吧。”被甩在身后的丫头们顿时惊呼起来要上来拦着子骊,子骊脚下却是加快速度,嘴里说着:“你们别蝎蝎螫螫的,我自己有分寸。”谁知子骊的话音还没落,一个黑影猛地窜进来和子骊撞个满怀。 子骊下意识的抱住肚子,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重重的撞击下,向后退了几步狠狠地摔在了冻得坚硬的地面上。 第120章 姑奶奶的烦恼 年底下的事情总是很多,贾政忙着处理手头上的政务,到了腊月二十三就要封印了,一直到的第二年初五才开始正式办公。为了在年前把事情都处理完,贾政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其实做官也是个熟练工,政务都有个模板在哪里放着。怎么收税,什么时候该预备春耕,到了什么时候该上报处决的犯人,冬天的时候要注意防火安顿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贾政做地方官有几年了,这些事情都做的惯熟,加上有单先生和周先生的帮衬,贾政可以说是在青州知府任上如鱼得水。 前几天下了一场雪,压塌了城西不少的破房子,贾政忙着率领军民来救,索性那些茅草房子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城里一些大户人家看见知府大人亲自来救人,都想在大人面前讨好。几家商量下立刻开起来粥棚,贾政叫几个寺庙道观暂时容纳下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等着春天的时候再想办法盖房子安置。 “人人已经都救出来了,这里乱糟糟的还是请大人回去吧。”千户李守义正指挥着士兵整理一片狼藉的现场。贾政的靴子和袍子上都沾上了泥泞,额头上也冒出来汗了。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凄厉的哭号,贾政的心情也跟着变得阴沉起来。青州本是个田地丰饶的地方,可惜来了个魏王,民生艰难啊。“我哪还有心思回去那些灾民叫人揪心,都是我无能才有此劫难。”贾政不肯离开。 李守义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他抬手擦擦脸上的汗水结果一摸下来脸上更花了。李守义倒是没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劝着贾政:“这也是天意,卑职在千户的位子上任职也有几年了。以前大人没来青州的时候遇见了几次比这个大多了的天灾。说句不恭敬的话也没见那个官儿有大人一半的怜悯之心。其实也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天地不仁,现在是那些贫民,没准哪天还有更大的灾祸,别说是贫民了,就是整个青州城也未必能保得住。大人有爱民之心,也不用太拘泥在这个小事上。大人还不如回去商量河工的事情。” 贾政诧异的看一眼李守义:“我听你的谈吐不像是武夫出身,倒是像个读书人。你是哪里人士?”李守义一个千户,整天领兵操练维持地面安稳,在贾政的印象里,他总是一身戎装,脸色被太阳晒得黝黑。没想到李守义说起话来竟然是条条是道,见识不凡的样子。 卑职是金陵人士,说起来惭愧曾经中了秀才,但是后来家里贫穷为了供兄长读书,我就投笔从戎为了能挣几个钱补贴家用。李守义黝黑的脸上露出点窘迫,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当兵一般都被人看不起。李守义竟然能放弃读书当兵去了。贾政对着李守义的选择表示很惊奇:“你能为了兄长放弃自己的前程可见是个孝悌之人,难怪你谈吐不凡办事有条理。没想到你还要这么一段。”听着李守义是为了哥哥放弃前程,贾政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资质不如兄长还不如成全别人,我们亲兄弟何必分那么仔细的。他能出人头地我也一样高兴。如今我兄长在翰林院做了编修,可见是前程不错。”提起来自己的哥哥,李守义脸上露出来骄傲之色。 “你兄长是翰林院的谁?”贾政问起来李守义的哥哥是谁。 是翰林院编修李守忠。他一向不怎么会钻营巴结,是个极其本分的人。我李家一向是诗书传家,族中的男女都是读书识礼的。李守义的话没完就见着周瑞气喘吁吁地赶来:“二爷不好了,奶奶摔了一跤要生了!” “好好地怎么会摔跤!”贾政顿时一惊,抓着周瑞逼问。 “是跟着三姑奶奶的陪嫁家人,他有急事要来报信结果混冲混撞的误伤了二奶奶。现在家里乱成一团,稳婆和大夫说二奶奶胎位不正叫二爷赶紧回家拿主意呢。好像三姑奶奶那边也出事了。” 第宅斗高手 。 贾政的郁闷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了,他看着怀里的小女儿,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关于贾敏那点担心全都烟消云散了。“奶奶福气就是别人大,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我接的孩子少说也有成千上百了,可是没见过这么有福气的孩子,长得和王母娘娘身边的金童玉女一个样儿,那头黑漆漆,哭声可是响亮得很。小姐今后也是大富大贵的命啊!”稳婆对着贾政把刚出生的小宝宝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 望着怀里的孩子贾政心里很是满意,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子骊怀孕的时候贾政私下想着再生个男孩子固然好,可是若生个女儿和子骊那样可爱贴心,也是不错的选择。谁知真的梦想成真了,虽然在生产的时候遇见了点挫折,可是到底是逢凶化吉。这个孩子没准就是自己的福星了。 “好,你辛苦了。既然奶奶安然无恙也有你们的功劳一份,叫人带着他们下去休息,好生的款待酒饭。”贾政抱着孩子吩咐一声,径自进了屋子里面,留下目瞪口呆的稳婆。“大人怎么要进产房?男人生不能进血房的!”产房在人们的眼里是个不吉利的地方,男人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周瑞家的做个没见识的表情:“你可是少见多怪了,我们老爷可是不理会那些的。当初我们奶奶生大少爷的时候二爷还亲自守着呢,也没见着冲撞了什么。”说着周瑞家的带着稳婆下去吃饭拿赏钱。 子骊已经被收拾的妥妥帖帖躺在床上,虽然身体很累可是她一点睡意都没有,明前已经把李诚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子骊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要说没幸灾乐祸,子骊自己也不相信。当初在金陵的时候她对贾敏也算是真心实意,完全不是嫂子对小姑子面子上的事情而是拿着贾敏当成了闺蜜。谁知贾敏却对着子骊的善意真心不怎么珍惜,该拿着小姑子的谱儿刺她一点也不手软。子骊一片真心对明月,可惜明月照沟渠。听着贾敏在林家过的不舒服,她内心深处难免暗搓搓的高兴大笑几声。 但是很快的,子骊又开始心软了,她和贾敏现在不只是姑嫂关系,她们都是做人家媳妇的,在婆婆手底下讨饭吃的日子不好过。以前贾代善得意的时候,贾敏在林家还能自在点,现在贾代善阴沟翻船,林如海却是步步高升。林家老太太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论起来手段比贾母还高几分,就贾敏被养的和温室花朵一样,认为全世界皆是她妈,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啊。 代入感叫子骊心里的天平向着贾敏偏向过去。见着贾政乐呵呵的抱着女儿进来她道:“恭喜二爷儿女双全,你心里高兴也该想想别人的感受。三妹妹哪里怎么办呢?” “你安心的养着吧。她自己闹得怪谁?李诚这个东西实在可恶,我问清楚了三妹并没做过分的事情全是奴才背主,忘恩负义!那个金霞以前惯会在人前表忠心,殷勤小意的哄骗了三妹。她自以为做了姑爷的房里人翅膀就硬了,就敢做耗起来!真是可恨!但是她现在也是别人家的丫头,这是别人家的私事,我们能说什么?我想还是给妹夫写一封信,请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丈夫在世修身齐家平天下,内帷之事也要讲个平衡不是。”贾政有了带贾珠的经验,现在带着女儿得心应手。他熟练的把女儿放在子骊身边,检查点尿布,给女儿盖上被子。 还真是标准的封建士大夫对后院之事的处理态度啊。子骊听着贾政的话哭笑不得:“三妹知道你的话非要伤心死了。要是说三妹看不惯金霞,平常不怎么待见她我是相信的。若是说是三妹害了她小产我是不相信!这件事其实和咱们的关系不大,到底是老爷太太还在呢,轮不到我们小辈说话。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三妹妹是太太心尖上的人,我们若是疏忽了叫三妹妹受委屈,太太该怎么想呢?林家我想门风还正,不至于有宠妾灭妻可是也不能由着一个丫头胡闹。金霞是陪嫁过去的丫头,闹得狠了叫人笑话咱们家不用调教人。”子骊觉得有点累了,她说了一番话顿时觉得眼前发黑,只靠在枕头上不说话。 “你看看,还不歇着操这个闲心干什么。我叫人去看看还不成么?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该过问下。你别操心了,好好地睡一觉,你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去。”贾政扶着子骊躺下,给她掖好被子。 “你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只觉累了想好好地睡一觉。你也该注意身体,年底下事情多还遇上了大雪压塌了房子,事情就更多了。我这个样子也不能理事,里里外外的都叫你一个担着,我心里难过。”子骊握着贾政的手,有些郁闷的叹口气,年底下事情多她还不能理事。子骊难免担心起来。 “你好好地我就安心了,反正咱们家人口少,家里的下人都是办事老了的,平常对他们尽担待了,现在是用人的时候也该他们尽忠了。我手头上的政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个年正好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我想好了。正好借口着你生育把年底下的客人都推了,我们一家人好好地过个清闲的年。贾政说着把子骊的手凑到嘴边轻吻着。 子骊的心里一暖,她只觉得身子轻松起来:“正合我意,你还是出去吧,这里面气味不好你还是出去吧。”说着子骊闭上眼很快的沉睡了。 贾政到底还是给林如海写了封信,叫周瑞夫妇两个带着送给贾敏和林家的年礼去了一趟苏州。李诚是偷着跑来的,自然不能周瑞一起回去,他已经先赶回去了。青州的士绅和贾政下属的官员们都很有眼色,他们得了贾政夫妇喜得千金的消息都送来丰厚的礼物。但是大多数的宾客都没亲自来,只是叫家人送上礼物说:“宪太太休养要紧不敢打搅。若是宪太太有什么事情只管叫人吩咐一声,我们自然赶来听吩咐。”子骊躺在床上听着明前的回话,挑挑眉:“都是聪明人,你去和他们说多谢想着,我知道年底下事情多,大家都不得闲。等着年后我亲自摆酒感谢大家的帮衬。” 明前听了忙着叫丫头出去传话。“她们倒是有眼色,我还担心眼看着年底下了,又要应酬这些人,还要忙年事可是应接不暇了。我还好担心一番。谁知竟然是多虑了。”明前对着子骊露出个庆幸的微笑。 “他们自然是有眼色的。你以为他们喜欢来么?看人家的眼色哪有那么舒服的?算日子周瑞也该回来了。”子骊叹口气无奈的说:“二爷已经给京城去信了,也不知道老爷预备给丫头起个什么名字。” 最好不是恶俗的元春,听着好像是月份牌的第一张似得。奶娘抱着小宝宝进来了,子骊暂时放下烦心把注意力劝放在可孩子身上。贾政疼女儿的心和疼儿子是一样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请了几个奶娘在家里慢慢的考察。这个奶娘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才选中留下来的,奶娘就是青州本地人士,婆家姓方,因此众人都叫她方嫂子。方嫂子生的整齐健壮,一张白净的圆脸,细长的眼尾向上挑着,脸上总带着浅浅的粉色,方嫂子话没出口总是先害羞的笑笑。 “给奶奶请安,大姑娘吃了奶,我怕她吃了就睡停了食就抱着出来转转。”方嫂子把孩子放到子骊身边,站在床边上对着子骊利落的屈膝。 “你连日来带着孩子也辛苦了,眼看着要过年了,不能不叫你们一家人不能团圆。除夕到初一我给你放假,你回家去看看吧。我正好有些东西给你,你拿着回去也算是过个热闹年。”方嫂子尽心尽力,子骊赏罚分明。 听着子骊的话方嫂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扔下自己的孩子来这里做奶娘就已经做好两三年不能回家的打算。因为大户人家最忌讳叫奶娘回家,担心奶娘的奶水被污染了。可是奶娘都是刚生下孩子的女人,因为生活所迫才出来做奶娘的。每天抱着别人的孩子,用自己的乳汁喂养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却在挨饿。方嫂子听着子骊的话呆了一呆,她看着子骊的眼神顿时都变了:“奶奶的恩情叫我怎么说,可是我走了大妞妞怎么办?” “你只管安心的回家去,我听说你的男人也来城里了,你回家离着这里也很近,你喂饱了妞妞就回去,过一晚上再来。她的奶娘也不只有你一个,我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你男人听说很会侍弄马匹,我叫人给他找个差事,在青州城首富家里马厩做事。也不用他累着,只要指点着他们干活就好了。这样一来,你们在城里安家也好啊。”方嫂子的丈夫方荣是个车把式,奈何一次摔断了腿就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只好叫方嫂子出来给人家做奶娘的。方嫂子听着子骊的话登时跪下来磕头,嘴里念着佛菩萨感谢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瑞家的回来了。”外面一声通报,子骊忙着叫人扶着方嫂子出去:“叫她快点进来。” 周瑞家的带着一脸风尘进来,她给子骊请安后,子骊叫她坐,周瑞家的斜签着坐在脚踏上说起来这次姑苏之行:“那个金霞果真不是个东西,三姑奶奶也是被气糊涂了,受了冤屈还咬牙硬挺着不说。误会已经解开了,三姑奶奶也洗脱了冤屈,奶奶放心吧。” 子骊有些不舒服的挪动下身体,她看看身边的女儿,小宝宝吃饱了奶水已经沉入美梦了。一想着今后女儿也会嫁人做了别人家的媳妇,也会遇见那些破事,子骊越发的郁闷了:“你辛苦了三姑奶奶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就能被个丫头辖制住呢。林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想他们家也是诗书世家,怎么也有这样的事情?” “奴婢看林家的老太太是个讲理的人,都是三姑奶奶自己没识人之能,她以前被太太保护的太好了,哪里知道房里妻妾争宠的事情?还有就是金霞那个蹄子心机颇深,以前大家都没看出来。不过那个丫头眼皮子浅,刚得了脸就作践下人。奴婢按着奶奶的吩咐到了林家也没露出来来意,只说是二爷和二奶奶关心妹子和妹夫叫我来送礼问候。他们也没拦着,奴婢直接去见了三姑奶奶。三姑奶奶见着我就一个劲的哭,和我诉苦。奴婢问清楚了缘由说既然金霞说是姑奶奶害了她,有道是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姑奶奶不能平白叫人扣帽子。她是吃了什么孩子没了,那个东西是谁送的,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姑苏城不少的名医稳婆都来见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姑奶奶有心害她现在我就服侍着姑奶奶回京城去叫两家的长辈说话。若是那个蹄子造谣生事,胆敢诬陷姑奶奶,奴婢虽然是个下人可是也不能看着姑奶奶受气,一定要闹到衙门去,问她个欺主之罪。”周瑞家绘声绘色的说起来当时的情形。 金霞可能是穷人乍富就忘乎所以了,她得罪了不少的下人,以前金霞只是个二等丫头,可是做了通房丫头,她竟然不把安康和喜乐放在眼里,越发的张狂起来。金霞已经结怨不少,大家不过是看贾敏无法挟制,林家长辈不知道也只能隐忍着,现在周瑞家的出来给贾敏撑腰,立刻下人们都出来七嘴八舌揭穿金霞的虚伪面目,伺候金霞的小丫头出来说:“金霞姑娘根本没吃奶奶给她的东西,她吃的都是太太和老太太给的补品。医生早就嘱咐不宜多吃,她还背地里说医生成心见不得她好,一个人在屋里偷着吃。她吃剩下的东西都在呢,就是到太太和老太太跟前对质我也是这个话。” 周瑞家的得了人证物证,底气更足,她按着子骊的嘱咐也没露声色,只请贾敏带着她到老太太个太太跟前请安去。周瑞家的到了林家老太太跟前说了贾敏的委屈,叫下人出来作证。林家老太太听了顿时沉下脸叫人把金霞叫来当面对质,金霞本就是色厉内荏的,到了老太太跟前就成了软脚虾,只会一味的哭。 “林家老太太是怎么处置的?”子骊靠在床上漫步惊喜的问周瑞家的,其实她心里已经才出来事情的结局了。林家老太太那里是一时失察,她是一石三鸟,要下调教孙媳妇,顺便给贾家给恶心吃。想必是林家老太太那里被贾母给得罪了,她在贾敏身上找补回来呢。“林家老太太真是个厉害人物,她先安慰了三姑奶奶,又发落了金霞,还把安康和喜乐叫来说你们是敏丫头陪嫁过来的贴身大丫头,从小服侍也该知道好歹。我看你们以前服侍你们姑娘也尽心尽力的,就想提拔你们一下,也好叫你们能长久的俯视你们姑娘,你们也有个归宿。谁知你们却装聋作哑的看着一个丫头做耗,我知道你们是变了心了,想着做了大爷的身边人就嫉妒起来,想要压倒你们奶奶,好称王称霸的是不是?我林家的名声都生生的叫你们闹坏了。她们是你陪嫁的丫头,想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都是我老糊涂了,叫你受委屈。老太太一番话咱们家姑奶奶自然是感激涕零,老太太叫我回来和奶奶说知道二爷和二奶奶对三姑奶奶手足情深,她以前失察叫姑奶奶委屈了,还请二爷和二奶奶别往心里去。”周瑞家的口齿伶俐,一口气把经过说了。 “哼,林家老太太确实厉害。我们小辈还能说什么?两桃杀三士,眼中钉都拔了,给小辈嘴上道个歉算什么。安康和喜乐最后怎么样了?”子骊靠在枕头上冷笑一声,赞叹林家老太太的韬略计谋。 “奴婢回来的时候金霞已经撵到庄子上配人了,安康听说是配给了李诚,喜乐胆子小,那天挨了骂回去就病了,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呢。”周瑞家的想起自己也是子骊陪嫁的丫头,当年王子腾那番话,她感慨起来:“也是她们眼皮浅,一心一计的服侍姑娘,等着到了年纪嫁个管事也是体面地管家奶奶呢。”子骊也知道周瑞家的想起什么,她心里一动,带着歉意看着周瑞家的:“我也是辜负了你。叫你受委屈了。” “奶奶这是什么话?我甘心情愿嫁给周瑞,在奶奶跟前我一向不藏着掖着,做人家姨娘再富贵,正房奶奶再亲热都不如正经做人家正头夫妻来的清爽。我如今出去打架谁不给个面子?若是真的做了姨娘,我自己先觉得愧对了奶奶,早就一头撞死了。只是三姑奶奶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想着自己带爱的丫头好拿捏,却不知道人心都是不知足的。”周瑞家的感慨着贾敏的境遇:“以前姑奶奶是何等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就是宫里的公主娘娘们也未必能赶得上。现在一个人躲着淌眼泪看着可怜。” “哎呦,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年底下事情多我也不能动,都要辛苦你了。”子骊艰难的挪动下身体忍不住痛呼一声。 “奶奶怎么还是怏怏的没精神?要不要再请个高明的大夫看看。已经眼看着要满月了,可是奶奶还是不能下床。”周瑞家的看着子骊脸色苍白,一动就要觉得痛,眼里满是担忧。 这次生产不顺,子骊的伤撕裂的很厉害,现在下身还是鲜血淋漓,不能移动一下,远远没上次上贾珠那么顺利。“罢了,都是一样的,我满满的养着吧。正好可以躺在床上躲懒去。只是——”这个年代没有缝针的技术和意识,她不被感染就算是万幸了。只是贾政一个人太久了,子骊开始担心贾政耐不住寂寞要红杏出墙。 “依着我说奶奶不用逞强,什么都自己担着,也该叫二爷知道知道奶奶的辛苦。这全是为了给他们贾家续香火才叫奶奶吃苦,若是二爷还一点不放在心上,也是奶奶白费心了。我这就叫人请大夫,回二爷去。”周瑞家的自从成亲之后和周瑞倒是相处很好,她对着夫妻相处有自己的理解。 “什么事情要和我说?”贾政掀开帘子进来了,他手上拿着个盒子神色轻松:“我给你的年例,你看看可还合心意?” 第122章 做人要厚道 “二爷别管年例了,还是赶紧找个好大夫看看吧。这么拖延着也不是一回事。”周瑞家的打断了贾政的话,直接挑明了子骊的情况。 贾政被周瑞家的说的愣住了,他还没明白周瑞家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你和周瑞辛苦了,这件事办得很好。三妹妹你见了,她现在可好些了。”子骊忙着叫周瑞家的出去:“你出去吧,我和二爷说。”贾政云里雾里的看着周瑞家的出去,坐在子骊床边上:“等着过了年你也该能走动了,难得最近清闲,我预备着带着你们出去看看花儿。来了青州这几年都说南山上的花儿不错竟然每一次能去的。你看些首饰怎么样?”贾政献宝似的把盒子放到子骊跟前兴致勃勃的说着春游计划。 子骊对贾政的粗心已经是无力吐槽了,她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的说:“我还不知道春天能不能起来呢。没准我就要死在这上头了。周瑞家的和我说三妹妹在林家的情形,我倒是羡慕起来她了,生孩子有什么好的?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虽然孩子平安出生了,可是我却不能看着她长大了。”子骊说着想着自己受的煎熬,泪珠扑簌簌的滚下来。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丧气话了,生妞妞你吃了苦,可是现在苦尽甘来一切都过去了。你怎么忽然多愁善感起来了?贾政拿着手绢给子骊擦眼泪。子骊却是生气的扯过手绢,她动作稍微大了点,扯疼了身下的伤处,顿时疼的声音都变了,整个人缩成一团冷汗都下来了。贾政才察觉出来子骊的不对劲,赶紧扶着她躺下,一叠声的叫丫头进来:“奶奶怎么了?全是你们伺候的不好。快点请大夫来看看。” 明前站在原地没动,贾政见明前不说话也不去请大夫也生气了:“你怎么还闹脾气了,奶奶分明是不舒服,全是你们伺候的不好。也不来回我一声,也不尽心服侍,你们想造反不成么?” “不是奴婢们不尽心,全是奶奶怕二爷担心不肯叫我们告诉。奶奶为了生大姐,可是吃足了苦头了,身下撕裂了一个大伤口,现在还没愈合上每天鲜血淋漓的,那些大夫开的药根本没用处。稳婆说生大姐的时候胎位不正撕裂是极常见的,也只能看天意慢慢的长上去的,还有不少的女人因为撕裂伤口太大就没了命或者是再也不能生育的呢。我们整天伺候奶奶,也是心疼。”说着明前忍不住哭起来。 贾政才察觉出来事情的严重性,他回过脸看着子骊苍白的脸色后悔的直跺脚:“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好请更高明的大夫来的。这可是怎么办好?” “我一时半会的死不了。现在请的几位大夫都不错,虽然伤口好的慢可是还没发烧感染就死了呢。我死了你也不用伤心,我想你今年的考绩不是优异就是优良,过几年升官不成问题。若是我死了,你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美事都赶上了。只我不放心两个孩子。”子骊用半真半假的语气和贾政开玩笑。 “你说的什么话,呸呸呸,太不吉利了!我要是有异心叫我立刻死在这里。我这就给京城写信,请个好大夫来给你治病。对了,你传话出去,叫李仰德来,我有事情和他说。”贾政听着子骊半真半假的话心里忽然害怕起来,他心里深深懊悔自己马虎大意,竟然没察觉子骊的不舒服。贾政以为这次生产和上次一样,子骊很快的恢复健康,重新生龙活虎起来。可是仔细想想,子骊的病情早有端倪,只是自己没往心里去罢了。自从生了女儿,子骊再也没提亲自喂养女儿的话,她每天恹恹的躺在床上昏睡的时间多起来,屋子里面总是熏着浓郁的香,似乎在遮盖什么不好的气味。自己却还以为是子骊不过是生产的时候太辛苦要休息,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想着她多休息几天,自己找些东西哄她开心没几天她就能康复了。可是子骊的身体没见一点好转,上次生了贾珠之后子骊变得丰腴不少,这次她却是明显的消瘦起来。在外面这几年贾政可以说是和子骊相依为命,两个人撑起一个家,互相扶持着,不管遇见什么事情,贾政都有个可以商量的人。若是子骊真的——贾政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来在山阴县的时候,他下基层的时候在一个村子寄宿,那个村子里有个产妇死了,她的几个孩子凄惶的眼神。 身上一个寒战,贾政不敢想下去了,他满心懊恼:“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也是糊涂了,竟然没发觉你身上不好。”说着唉声叹气捶胸顿足的,在哪里怨天尤人,一会是抱怨自己粗心,一会是骂丫头们不懂事,为什么不早来回报。 子骊看着贾政的表现心里反而舒服了些,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你也别胡乱抱怨了,我和你说了还不是一样的请大夫喝药。青州城也就是那几个大夫了,他们的本事也到头了。我只要养着就好了。倒是我耽误了你的事情了。若是在京城,家里人多还能帮着些。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这几天又是过年,又是年底下算账做衣裳,连着珠儿都没时间管。”子骊很无奈的发现,小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孩子真的是太忙了。 “你别操心了,安心养着吧。我带着珠儿,家里的事情我过问就是了。我去问问李仰德去,他就是此地人,还消息灵通,寻一个好大夫给你看看。你只管放心,眼看着明天就封印了,我也没什么政务牵绊,我叫人把访客能推辞的都推辞了,安心在里面照顾你和孩子。这个年过的俭省些有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身体好了明年补回来就是了。”贾政握着子骊的手安慰她。 “二爷,外面传话说李仰德来了。”丫头在外面通报一声,贾政才起来嘱咐了子骊不要担心安心休养,才出去了。 知府夫人生了孩子身体却没恢复过来,知府大人着急着请大夫给宪太太治病呢。等着李仰德回去青州城里面官宦人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青州地面上的名医们都被挨着个念叨一遍。知府衙门的后门上顿时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官员乡绅不是推荐医生的,就是送什么祖传秘方的,子骊倒是好了每天还几次的见大夫。她的伤口在尴尬的地方,好在这个年头讲的是男女大防,她倒是不用一天几遍的展示伤口了。 那些大夫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个说是湿毒下注要清热祛湿,一个说是伤口久未愈合要去腐生肌,需要先补养气血,一会又来个野兽派的,说要把伤口上的腐肉去掉,再敷上自己祖传的药膏。子骊听着那些治疗方案满头黑线。夫妻两个面面相觑,最后子骊先爆发了:“那里是来救死扶伤的,都是趁机往上爬巴结上司。巴结还没巴结到点子上!我算是认命了,听天由命吧!” 贾政这几天虽然没了政务烦心,可是家里那堆家务事更叫他心浮气躁,无从下手。家里的人口不多可是事情却一点没少,每天光是来往的人情账目就叫贾政头疼的,更别说年底下洒扫祭灶,预备礼物,往京城王家和贾家送东西,贾政的故旧同年座师的礼物人情了。以前都是子骊打点的妥帖没叫贾政费一点心思。可是现在全都堆在了贾政跟前,他竟然也忙的顾此失彼,更别说那些厨房做菜,丫头和下人的新年衣裳裁制的琐碎事了。加上年底下贾珠也不上学了。贾政还要分心照顾孩子,只觉得忙上加忙。 “我今天才知道你不容易,我才发现管家比做个县令轻松不了多少,难为你这些年打点上下才没叫我失了礼数。你放心,我不管怎么样也要请个好大夫把你治好的。”贾政安慰着拍拍子骊的手,端详着她的脸色。 “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做去。”贾政一语未了,明前进来说:“周瑞在外面等着和二爷说话呢。”子骊听着明前的话心里一动,周瑞是自己的奴才,巴巴的找贾政说什么。“什么事情鬼鬼祟祟的,叫周瑞进来说话吧。”子骊直接叫周瑞进来回话。 周瑞站在外面隔着帘子对里面请安,只听着子骊问:“什么事?”周瑞的忙着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本来是要和奶奶回话的,可是二爷吩咐不叫打搅奶奶养病才情二爷出去说话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奶奶了。我今天在外面遇见了个熟人,他以前是租了咱们在金陵的铺面做生意的,如今出来贩布匹,他刚从京城回来说先帝也身边的大红人魏朝忠公公得了不是被当今皇上发配到广东去了。他在路上还遇见了魏公公,以前魏公公出去都是前呼后拥,地方官都到了辖地边上迎接的,可是现在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他在山东地面上被地方上刁难的可怜。我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说就是现在的事情,在山东一个驿站上他是亲眼看着魏公公的马死了,被驿丞胡乱的塞了一匹骡子赶路呢。我估算下日子怕是魏公公要到了青州的地面上了。” 子骊和贾政听着眼里闪过个意味不明的神色,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子骊心里闪过个念头,顾不得身体不适猛地坐起来:“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悄悄的带上几个得力人迎接魏公公啊。一定要悄悄的,不能惊动了别人!”贾政也回过味来忙着附和:“很是,一定要悄悄地,别叫魏王的人抢先了。”魏王要是见到了魏朝忠问出来点端倪,指不定能闹出来什么风波呢。 周瑞见贾政和子骊语气严肃就知道差事很要紧,他也不敢怠慢忙着答应一声:“二爷二奶奶放心,我悄悄的带着几个铺子里面的伙计去有点也不惊动家里的人,就是接到了魏公公该怎么安置呢?” “咱们家青州城外的庄子上很安静,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京城我娘家来的人。你也要仔细这千万不能泄露出去。这个差事你办好了我自然赏你,若是办砸了,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对着魏公公说本该是亲自过来迎接的,只是我身子不好不能亲来了。还请他老人家别介意。当初王家上下都得了魏公公的照顾,我们感念公公恩德,理应报答。你要好好地安顿魏公公。”子骊一字一顿的吩咐周瑞,周瑞脑门上顿时渗出几滴冷汗,答应一声忙着出去了。 屋子里面恢复了安静,贾政和子骊互相对视着,都陷入了沉默。想当年魏朝忠出巡几乎是半幅銮驾,文武官员都要跪地迎接。谁知一转眼就成了任人糟践的老宦官了,人生的际遇怎么不能叫人唏嘘?! 京城荣国府,贾母正眯着眼听着碧玉读贾政的家书,碧玉读完了家信,贾母叹息一声:“是个姑娘也罢了,儿女双全,也好听。王家那边知道了么?老爷怎么说?” “王家已经送来了礼物,老爷听着二爷得了个千金倒是高兴得很,说是第一个孙女要起个好名字。前几天花园子里面的迎春花和梅花一起开了,大家还称奇说了这几天。老爷说这是个吉兆,正好应在大姑娘身上,老爷已经给大姑娘拟定了好名字叫元春。取的意思是独占新春的好意头。”碧玉见贾母心不在焉,也就转了话题:“三姑奶奶那边叫人捎话说三姑奶奶的身子好了,林姑爷也觉得脸上过意不去和姑奶奶赔不是。现在依旧是姑奶奶管家,林家的老太太和太太都疼她的很。太太为了二也和三姑娘操心了这几天,既然是相安无事,也该轻松几天了。外头赖大叫问太太一声,是请外面的戏班子唱戏还是叫家里的小戏子唱呢?” “家里的戏班子虽然好可是听烦了,多花几个钱叫一班外面的小戏来吧。每年的客人都不少,你们老爷说过年的时候要请几个要紧的客人,你叫厨房好生预备酒席,别叫人笑话了。虽然你们老爷还没差事,也不能叫人笑话我们家塌了架子。越是不顺心的时候越要把体面撑起来。”贾母吩咐叫着年底下请客的事情。 忽然一个小丫头在外面惊慌失措的叫起来:“不好了大奶奶没了”贾母听着张氏去世的消息,沉默半晌:“真是大过年的也不叫人顺心。我还以为她能撑过新年。谁知却是个没福气的。我身上不好就不过去了,你过去看看。现在是年底下,老爷又刚得了不是还在家闭门思过呢,不好大操大办的。你和大爷说丧事从简吧。叫人给张家写信,到底是他们家的姑娘也该告诉一声。” 碧玉听了贾母的话,捏着手绢的手微微一紧,她立刻低着头应是,出去传话了。 贾母叹口气,张氏自从贾瑚死了就像是被抽了魂魄顿时没了精气神,每天缠绵病榻,熬了这一年多才咽下最后一口气。贾赦没了正房奶奶,总是要续弦的,可是续弦肯定不能和结发比,今后贾赦的媳妇肯定出身都不能选最好的了。贾母忽然想到贾政信中说子骊生女儿难产,身体现在还没康复。“不该是的倒是死了。天意弄人啊。”贾母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喃喃念道着什么。 新年的气氛还在笼罩在青州城上,可是青州知府的府衙里面却弥漫着压抑低沉的空气。子骊在新年的时候就开始发烧,她的伤口感染了,医生们开了无数的汤药和外伤药可是都没什么特别灵验的效果。贾政黑着脸每天都守在妻子身边,可是子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她身上烧的滚烫,不是昏沉沉的睡着就是在半睡半醒之间说胡话。 “你去码头上看看,不是说哪位大夫已经启程了,从京城到青州横竖也该到了,怎么还是没一点消息呢!”贾政站在院子里催着吴庆去看贾家从京城请来的大夫到了没有。“二爷,小的已经叫人沿河去哨探了,都走了一百多里路还是没消息,怕是这几天不能来了!”吴庆很无奈的表示路程上变故太多他也没办法。 贾政跺跺脚,心头焦躁的都要着火了。忽然燕小二跑进来惊喜的说:“二爷好消息,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从京城来的太医和稳婆特别来给奶奶看病的。” 第123章 谁是雷锋 两个人到了贾政跟前,先进来的是个四十上下的精干妇人,她身上穿着一件紫色暗花的绸子袄儿底下是深绿色的撒花裙子,尽管是路上颠簸可是头上的发髻依旧是一丝不乱。她上来先对着贾政道万福:“贾大人安好,奴家是稳婆卫氏,来给夫人看病的。还请大人请人带着奴家去看看夫人。” 贾政先是一怔,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派来的医生和稳婆还没来么?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跟前了?“二爷,这位卫姥姥可是皇宫的供奉。她老人家接生的皇子公主也不知道多少了。这次能千里迢迢来这里给奶奶看病也是难得了。”跟着来的是个王家眼生的家人。他见着贾政发愣忙着在边上提点着卫氏的显赫身份。 贾政一听这卫氏的背景顿大惊失色,慌得站起来对着卫姥姥深深一躬:“是卫姥姥,劳动姥姥了。你们立刻收拾出来干净的房子给卫姥姥安顿下来。”贾政说着叫人安排房舍酒席。卫姥姥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她不卑不亢的对着贾政微微一笑:“不必劳动了,我是个粗人随便哪里都能将就将就。倒是这位王供奉可是上了年岁。还请贾大人妥善安置。我这就去看看夫人了。” 跟着卫氏身后进来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夫,虽然是一般读书人的装扮,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超然,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对着贾政拱手道:“在下王君效。”一语未完,贾政惊得下吧差点砸在脚背上:“是王太医,您是太医院医正,怎么敢劳动您的大驾?” 王君效微微一笑:“我那点子微末小技何足挂齿,不过是皇上的恩典罢了。大人倒是年纪轻轻就能做一方父母官,可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了。”王家的家人在边上道:“王太医路上辛苦,需要好好地歇息一晚山调息了脉息再诊脉。还请二爷安置个住所。”贾政回过神,他的心情在短时间大起大落,到现在还有点晕乎乎的,以为这些都是做梦呢。 安顿了王太医,卫姥姥也跟着明前去看子骊的情形了。贾政还有点晕乎乎的,他恨不得咬下手指看看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你是岳父家的家人,我却是看着眼生的很。”那个自称是王家的家人低着头恭敬地垂着手:“小人是刚从庄子上上来当差的,二爷自然是没见过小的。我们老爷吩咐说,是很不容易才请了两位来给奶奶看病,京城人多眼杂,两位不能耽搁的太久了。还请二爷管束底下人不要随便传话。”贾政当然知道太医院的医正除了给皇帝皇后,太后等诊脉就是那些不得脸的嫔妃也未必能请得动他。更别说随便哪个官员亲贵的府上了,王太医能从京城跑来这里给子骊看病确实是给了王家一个天大的面子。只是官员不能擅离职守,王太医来青州也是担着大干系的。更别说哪位金牌接生婆卫姥姥了,就是贾家这样的人家请她,她都未必能来。不成想却能千里迢迢来这里给子骊看病。 多亏了岳父的安排,我可要写信好好地谢谢岳父大人。你也辛苦了,先下去安歇吧。贾政不由得在心里对王家的权势暗自咋舌。谁知那个家人却是站着没动,他看看贾政身边的几个下人,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贾政忙着屏退身边的人:“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老爷叫我和二爷说一声,这件事本来就是担着干系的。还请二爷不要声张。也不用写信那些虚礼了。只要奶奶能康复大家也就安心了。”王家的下人压低声音,传达王定乾的意思。 “既然是泰山的吩咐,我照办就是了。”贾政点点头,那个下人才出去休息不提。 卫姥姥洗了手检查了子骊的伤势,检查之后她唉一声:“真是个糊涂虫。若是那个时候剪开一个口子也不会撕裂的这么厉害,里面的伤口都化脓了,现在若是治起来奶奶可要吃苦了。” 子骊被伤势折磨了很久了,她躺在床上头脑昏沉沉的,身上一阵凉一阵热的,听着卫姥姥的话,子骊咬着牙道:“不管如何只求能救命。” 卫姥姥听子骊如此说缓缓地道:“奶奶既然如此说,我就把治疗的方法和奶奶说说。我要先除掉里面腐烂的肉,再拿着浸了药的丝线把伤口缝合起来,用我家里祖传的秘方敷在伤口上。若是护理的好,一个月就能痊愈。就是十指连心,更别说那个地方了。到时候我动手除掉腐肉缝合伤口可是钻心蚀骨的疼痛,奶奶未必能禁得起。有的产妇因为禁不起这个疼痛挣扎的太厉害的有,更有不肯医治放弃治疗的也有。奶奶可要想清楚了。” 明前听着卫姥姥的话脸都白了,她上前扶着子骊坐起来,声音都颤抖了:“那有拿着刀子活活割肉的?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啊?” 子骊咬着牙坐起来。没有麻药,她只能忍着缝针和割肉的痛苦,因为再拖延下,她就危险了。说什么她不能抛下自己的孩子,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贾政对贾珠和女儿不错,可是要是自己不在了,子骊不能肯定贾政还能保持多久慈父心肠。“姥姥只管放心我忍得住。”她说什么也要活下去。 “既然奶奶如此说了,我先回去准备下,奶奶的伤势不能耽误了,明天就动手吧。”卫姥姥盯着子骊的眼睛没发现一丝的犹豫和混乱,心里不免敬佩起来这个官太太了。 倒是晚上贾政进来看子骊,听了卫姥姥的治疗方法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手上的勺子差点扔到地上:“哪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关云长刮骨疗毒也不过是闲人杜撰的。我还是去和王太医商量下,看看用什么药。” 子骊却下定决心:“你放心,我禁得住。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确实到了危机关头。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之法,也只能如此了。听说卫姥姥和王太医都是父亲请来的,父亲可有信来?” “并没书信来,王太医和卫姥姥都是内廷供奉。他们擅自出来已经是担了干系了,何苦还要落下什么把柄么。你只管安心的休息,等着明天奇怪王太医诊脉。他医术高强没准你就不用受那个苦楚了。”贾政一勺一勺的喂子骊喝粥,尽管自己心里打鼓却还做出来镇定的样子安慰着子骊。 “老爷倒是来信了。前几天你的身体不好一直昏沉沉的我也没打搅你。老爷给妞妞起名做元春。说妞妞生的时候花园里面的迎春梅花一起开放,你想京城腊月的天气,迎春花儿也开了,确实是个吉兆。因此起名叫做元春的。我还以为要从玉字辈的名字呢。”贾政一边喂子骊吃粥一边说着家常闲话。 子骊听着贾政的话心里咯噔一声,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也好。只是听着有些俗气了,不过既然有那样的吉兆也不算是矫揉造作了。我想妞妞一生下来事情不断,不如请个高僧道士什么的来看看八字,取个乳名你看如何?”子骊心里还是不甘心,反正她就说听着元春这个名字不顺耳。 “好,只要你好了,我就叫人请高僧道士来看。”贾政却完全不知道子骊内心的纠结,一心的哄着子骊吃东西。 对于子骊来说卫姥姥的无麻醉外科手术简直就是一场灵魂*的双重折磨。当刀子切割这被感染的肉的时候,子骊终于忍不住放声嘶喊起来。外面的贾政听着子骊的声音,脸色都变了,他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几乎不能呼吸了。等着里面声音渐渐低下来,贾政身子一歪从椅子上摔下来。 “老爷怎么了!”“快扶着老爷起来!”一阵嘈杂之后,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贾政扶起来,王太医到底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夫,他上前一看,顿时笑了:“没事,你们老爷只是昏过去了。”说着王太医拿住一根银针在贾政的人中上一刺,贾政一个机灵顿时醒了。 第124章 微妙局势 有了薛家送来的珍贵药材,又有了前头王太医和卫姥姥的医治,子骊的身体很快的恢复了。只是到底是谁请来两位高手救了子骊一命,还是个疑团。子骊刚能起身的时候就写信给家里,她只是说多谢父母关心去,i不远千里的请来医生。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云云,叫家里不用惦记着。谁知王家唐夫人的回信里只含糊的说身体要紧,叫她安心休养的话,对着请王太医的话只字未提。子骊看了家里的信心里更家七上八下的了。 贾政本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听了子骊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妥了。好在贾政还没缺心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也没写信问贾母和贾代善,只是给家里报信说一切危险都过去了,现在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的日子。贾母那边回信也是嘱咐保养身体,家中安好勿念的话。贾政拿着家信进来,一脸的无奈:“太太已经知道了。她嘱咐你好生休养,至于别的就没什么了。”想着贾母在这件事的表现贾政对母亲的态度有了些动摇。以前在贾政的心里只要一提起来慈母,他下意识的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在贾政的观念里面贾母是个极其慈祥疼爱孩子的好母亲。她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儿女打算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贾政内心深处冒出个可怕的念头。人家都说父母爱子女必为长远计,可是太太是真的为他们做长远的打算么? 就像是大哥,母亲若是真心的疼爱大哥,希望他能撑起贾家的荣耀和门户,就不该从小放纵他,读书不成也该习武,贾家是军功出身,从戎也是正常的。可是母亲是怎么教育大哥的?读书不好只说不要累着了,习武担心弄坏了身体。以前父亲动过叫贾赦去军营历练的念头。还不是被母亲给拦住了。现在倒是好了大哥年纪不小。依旧是每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听说在京城也还是花天酒地浪荡不务正业。 还有母亲对着子骊,虽然贾母每次在贾政跟前提起来子骊都是说她好。但是嘴上说好,就真的对她很好么?子骊生贾珠的时候,贾母的家信只问了孩子的情形,满纸都是说山阴县偏僻贫穷,做祖母的担心孙子委屈,只在信末尾上提了下子骊。那个时候贾政还不觉得什么。想着是自己第一个孩子,二房第一个孙辈,贾母和贾代善特别关心,难免会多惦记着。可是这一次,母亲做的太明显了。加上听京城传来张氏丧礼和张家人闹得不愉快的话。贾政对着贾母未免有了些别的想法。 子骊已经能扶着桌子慢慢的走动了,贾政进去的时候正见着一群人都围着看元春呢。看着地上的澡盆和堆在床上的小衣裳什么,贾政知道女儿是刚刚洗了澡。子骊先发现贾政的脸色有些异样,忙问:“是什么事情?你脸上似乎不开心。” 奶娘正给元春裹上襁褓,听着子骊的话忙着要带着孩子出去。“没什么事情。你就把妞妞放在这里吧,天气热了孩子裹得里外三层的她不热么?”贾政岔开话题,随手把信放在桌子上,上去摸摸元春的小手:“孩子的手又湿又热,你还给她裹上那些?别穿那么多了。”方嫂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政,她吃惊地张着嘴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话:“阿弥陀佛,二爷真是个仔细人。妞妞也是有福气的人,能有这么个心疼她的爹。” 贾政被方嫂子的夸张逗笑了:“你说的话真是好笑,我是她的父亲,世界上海域父亲不疼爱孩子的。你先下去吧,我来管孩子。”说着贾政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哄着。方嫂子见子骊对她使眼色也就转身走了。子骊看了下贾政放在桌子上的信,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太太是惦记着妞妞呢。只不知道大爷那边是什么情形,只可怜琏儿这么小就没了亲娘。张家人也是糊涂的。大爷虽然有做的不到位的时候,可是看着外孙子的情分上也不该做得太绝了。按着大爷那个性子,嫂子留下来的嫁妆能有多少到了琏儿的手上。” 张家和贾家闹的很难看,张氏的哥哥放出话来说,说以后绝了贾家这门亲戚,那么就说贾琏没了外祖家。这个年代媳妇的嫁妆是媳妇自己掌握的私房钱,丈夫和婆家不能用,将来作为母亲的私房钱传给孩子们。但是若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例如张氏这样的,那笔嫁妆婆家和丈夫也不能随意动用。作为娘家还起到了监督的作用,孩子的舅舅是可以过问监督的。但是张家和贾家闹翻了,再也不会管张氏的嫁妆和贾琏一点事。贾赦是个喜欢享受的人。那点可怜的东西怕是没什么能到贾琏的手上了。 可怜贾琏也是个大家公子,却从小没了娘,也没什么私房钱,空有个架子,难怪和王熙凤成亲之后被有丰厚嫁妆的妻子死死地压制着。子骊想着贾琏以后贪财的性格,心里难免叹息一声。贾政也想到了按着大哥的性子,琏儿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是自己远在青州,况且贾琏有父亲还有祖父母,自己担心也没用。 “全是命该如此,能有什么办法。父亲现在不得意,哪里有心思管大哥的事情,我们远在青州也是鞭长莫及。罢了,都是别人家的闲事,眼前倒是你的身体最要紧。珠儿我看应该请个正经师傅开蒙了。那个甄教授虽然才学不错可是人品——”贾政提起来魏王府推荐的甄炜仁理出个不屑的表情。 “怎么说?我看平日他教导珠儿还算上心,你怎么就说他人品不好呢?”子骊很是诧异的看着丈夫。生病这些日子,她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来管别的。 “你病着,有些话我不想你心烦就没说。前几天我考察珠儿功课。珠儿的功课还算不错,我想这个甄先生也是个有能力的人,虽然他是魏王那边推荐来的人可是来咱们家还是谨守本分,没做出格的事情。我就问珠儿以后叫甄先生给你做先生,你拜他做老师叫甄先生一直教你可好?谁知珠儿却哼哼唧唧的不乐意,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甄先生不怎么喜欢他。甄先生上课提问,不管珠儿怎么回答甄先生都没特别夸奖过。年下的时候我带着珠儿去魏王府上拜访。珠儿说亲眼看着不管魏王世子字写得怎么样,甄先生都是赞不绝口。他觉得甄先生不喜欢他。就是背书北的再熟,写字写得最好也没用处。”贾珠是贾政的心尖子,儿子明明做的很好了竟然连个表扬都没有。贾政对着甄炜仁的人品产生了很大的怀疑。自己的儿子做的不错,又不是在一个课堂上要让着魏王的世子。你夸奖下孩子能少一块肉么?贾政被子骊洗脑的认为孩子是需要夸奖和爱护,你夸奖下孩子,他更有积极性。这么双赢的事情何乐不为呢?还不是为了拍魏王的马屁么?一肚子的文章花团锦簇有什么用处,你这个阿谀奉承的性子别教坏了孩子。 子骊听着贾政气愤的讲述心里却是一阵宽慰,难得贾政摒弃了棍棒底下出孝子教育理念。她点点头:“也是我病了没精神管那么多,真是叫珠儿受委屈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到底他是魏王的臣子,魏王才是他正经的主子呢。你也该体谅下人家的难处。珠儿既然要正经开蒙,选老师的事情断不可马虎了。总该请个人品好学问也好的人。” 贾政叹口气,有些郁闷的说:“我正是为了这个为难。我早就拟了几个人选,一一考察下来竟然没个十全十美的。”贾政对着贾珠的教育很上心,毕竟是第一个儿子,贾政很希望贾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你也是瞎忙,偌大的青州城还找不来个好先生。其实文博士就是个极好的人选——子骊笑着提出个人选。青州的官员也只有少数几个官员没有被魏王收买还坚持着自己的骨气和气节,这里面儒学的文博士便是其中一个。说起来他也是青州有名的宿儒了,魏王一直对着那个老头子敬而远之不敢招惹的。贾政听着子骊的话顿时如梦如出现的一拍大腿:“是了,我怎么没想到!那些人太哪里能比的上文先生的高风亮节,我这就亲自上门求文先生收下珠儿做学生。”贾政一语未完,忽然见着明前神色紧张的进来:“二爷,二奶奶外面单先生有要紧的话和二爷说。”贾政听了就知道是有要紧的政务。他看一眼子骊:“你安心的休养,无关紧要的事情别放在心上。”子骊听出来贾政的弦外之音,她笑着说:“我省的,你只管放心去。我一向是个心大的,什么事情转眼就忘了。”贾政听着妻子如此说,低头一笑也就走了。 子骊看着贾政走了,呆了半晌对着明前说:“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叫单先生巴巴的叫二爷出去?” “听说是前头那个路过的魏公公又被皇上召回了京城。如今他路过青州要来见二爷的。”明前放下窗子,拿来一床毯子要给子骊盖上:“虽然天气渐暖了,可是还别吹风。” 子骊心思全在明前的话上,魏朝忠是先帝的心腹,先帝在时权倾一时掌管天下侦缉,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要腾出来地方给新人,想必在当初东宫储位之争的时候魏朝忠并没有坚定地站在太孙一边。反正深宫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魏朝忠被新皇帝贬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子骊安排人热情招待失势的魏朝忠不过是按着平常王长春的教导做事。官场之道势利眼是最要不得的,巴结讨好,赶着烧热灶,虽然能得了眼前的便宜可是谁都不瞎子。大家都知道你是个靠不住的人,今后谁肯真帮助你。一个好汉三个帮,没了别人的帮助还有什么前途? 不成想子骊一次小小的雪中送炭却引来这个结果,皇帝要召回魏朝忠,只能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不计前嫌再次重用他,一个是皇帝不放心魏朝忠在外面不能随时监控。要把他放在眼前盯着看着。 “我看着单先生很着急的样子,奶奶别是——”明前想着单先生着急的表情也有点担心。 “没事,你去打听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子骊叫人去打听消息。 “奶奶,明前快点收拾下,魏公公要亲来感谢奶奶呢。”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周瑞家的跑进来叫丫头们快点收拾房子。“奶奶放心,如今魏公公又起复了,做了大明宫总管督太监,他老人家说当初从京城出来一路上那些人都避之不及像躲瘟神似的躲着他。雪中送炭难。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要来亲自拜谢奶奶呢。二爷拦不住叫奴婢先进来说一声。” 子骊忙着骄傲丫头收拾房子,明前带着小艾薄荷给子骊梳头换衣裳。刚收拾停当魏朝忠和贾政就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了。顶头上就看见魏朝忠一身辉煌的进来早就没了当初落魄的情形了。子骊忙着上前见礼,魏朝忠叫身边的小内侍扶子骊起身,带着感激说:“何必多礼,若是没有贾夫人的照顾我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人情冷暖,我算是见识了。可叹那些做官的还没贾夫人一个女流之辈与心胸。”接着魏朝忠说了些感谢的话。子骊和贾政赶紧谦逊一番,大家宾主落座献茶说话。 魏朝忠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说:“承蒙皇上恩典,老奴能再伺候皇上。这次路过青州还有一件事要请贾大人帮忙。宫中传来消息,贵太妃病重她思念儿子,皇上格外开恩允许魏王上京城探望贵太妃,叫奴婢服侍着魏王上京城。魏王走后青州地面上的事情还要请贾大人多操心。” 第125章 坑儿子啊 贾政听着是魏朝忠叫他去,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子骊一个人坐在灯下,心思翻腾就像是身在大潮之中,心里泛起无数的念头,可是却没一个可行的办法。明前和丫头们见子骊一个人默默出神,她们都不敢打搅她。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安静的叫人窒息,子骊一个人默默地坐着,心思却飞得很远了。是谁参劾了忠义王?参劾忠义王的折子怎么会泄露出去。是皇帝的意思还是有人希望朝局乱起来,好浑水摸鱼?那样的话一直隐藏的人就要露出来。不知道父亲和祖父是什么意思。 “来人,我要给家里写信。”子骊脑子闪过个念头腾地站起来叫丫头们铺纸研墨。她要写信给王定乾和王长春问问清楚,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着子骊写完了信,叫周瑞家的亲自送到京城去,贾政还没回来。子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长叹一声。她看着在剪灯花的明前说:“也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回来?你叫人去看看二爷可回来了?” “奶奶刚才不是已经叫人去看了,二爷和魏公公还在商量事情呢。看样子今天晚上怕是不能回来了。时候不早了奶奶的身子刚好,小心别累着了,我叫嚣丫头们端水进来伺候着奶奶梳洗吧。”说着明前叫嚣丫头端水。 “我哪里睡得着,眼前的局势说不好听的就是坐在火山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完蛋。”子骊想着周先生说起来魏王囤积了不少的金银粮草,还暗地里招收了不少的流民在封地上,说是耕田开荒,却把那些精装的男丁拉到一起训练。青州的守军加上团练什么也不过是两万人,到时候魏王真的造反了,凭着那点守军也就是给人家做馅儿吃了。她和贾政干不出来投降的事情,而且造反是个难度极大的事情,凭着魏王的那点本事造反基本不会成功。 就算是投降了魏王最后他们倒成了造反的同谋,那是诛九族的罪过!子骊和贾政也不是傻子,一个是自己死了,没准还能得了烈士的称号,给珠儿和元春博得个烈士子女的优待。若是他们投降了,没准王家和贾家都要被牵连进去了。 子骊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发毛。她猛地站起来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走着,思忖着要不要现在叫人带着贾珠和元春回京城去,好躲开这场灾难。 “来人叫董嫂子和方嫂子来——”子骊话音未落,贾政带着深夜的寒气进来了。“怎么样?魏公公是什么意思?”子骊几部到了贾政跟前。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她盯着贾政脸上每个细微的变化,想要从他的眼里看出点端倪。 “我和魏公公说了现在青州的局势,不宜来硬的,若是太仓促了反而会激起巨变。那个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反而不好。我和魏公公说不如先安抚下魏王。他老人家也是这个意思,商议定了,魏公公明天一早上就启程回京城了,他会和皇上禀告魏王的病情。至于咱们么,只能留下来以不变应万变。你暂时放心,忠义王根基深厚,以前先帝在的时候也有人弹劾过他放纵手下的不法的事情,也就过去了。皇上圣明烛照,自然会妥善处理的。”在子骊扑上来抓着他的手的一瞬间,贾政一路上七上八下的心反而是安静下来,能有个人时刻关心着他,永远和他站在一起,即使面对更大的困难,贾政也觉得没那么糟糕了。 第二天魏朝忠的车驾离开青州浩浩荡荡的向着京城而去,魏王叫长史亲自来送了魏朝忠启程,还请魏朝忠带很多东西给贵太妃。贾政在边上听着长史和魏朝忠对话,发现魏王只是想刻意和忠义王划清界限并没特别的想法,他心里也就松口气。 青州这个即将爆发的火山暂时平静下来,但是等着王家的信从京城来了,贾政却遍身火山了。王子腾亲自给贾政写了一封信,暗示参劾忠义王的折子可是贾政的老子贾代善的大手笔。贾代善知大概是知道了皇帝嫌弃自己以前在东宫诸位之争上态度暧昧,没有明确的表明是站在当初的太孙殿下这一边。自己后来为了求官又走了魏王个董贵妃的路子,皇帝认为自己不够忠心。闹清楚这个原因,贾代善立刻是有错就改,他联络了几个御史和翰林院的几个庶吉士上疏弹劾忠义王。反正皇上看着忠义王那群魏王党羽早就不顺眼了,干脆大家一起上,墙倒众人推,既没有危险性又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贾政看到了王子腾的心简直不敢相信的眼睛了,有这么坑儿子的么?贾代善就不担心惹急了魏王,他扯旗造反自己和子骊一家子成了乱兵刀下之鬼了?贾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大舅子信上的话。“这个,或者是父亲碍不过情面随便说了句什么,以讹传讹罢了。”子骊心里却是冷笑一声,放在以前她也不相信贾代善能这么坑儿子。可是经历了这次生病,子骊对着贾代善有了新认识。想着贾赦对贾琏的态度,逼着儿子给他害人抢东西,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人家儿子还能为父亲死了。对着迎春那么冷血,生生的看着女儿被折磨死。若是说贾赦没一点遗传和环境熏陶她是不相信的。 “我哥哥的嘴里有什么好话,他是听见别人说什么就信以为真了。你在京城也有不少的同年和朋友的,不如写信过去问问。也不为了别的,只是问清楚京城的情势,我们也好安心啊。”子骊给贾政个台阶下。 贾政自然是顺坡下驴,写信给京城几个朋友,得到的消息更叫贾政郁闷。参劾忠义王的事情就是贾代善牵头的,最近他老人家还预备参劾忠顺王呢。皇帝要下决心整顿宗室。贾代善这会要做急先锋,急皇帝之所急,为国家分忧。 第126章 不速之客 日子如同流水一般过去,一转眼元春也有三岁了,贾政在青州的政绩连着几年都是优异和良好,现在贾政已经成了正经的承宣布政使,管辖着青州附近两个省份的一切军政事务。不过布政使的衙门依旧在青州,子骊和贾政依旧只能和魏王做邻居。 这日京城贾家派人过来,子骊叫了送东西的婆子进来说话:“大爷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刚开始上门说亲的不少。只是大爷太挑拣了,不少嫌这家姑娘不好,就是嫌弃那家家底不丰厚,反正总是不能如愿。老爷和太太开始还上心结果几次下来就没办法了。太太生气说今后不管了,横竖叫大爷自己选去,说看他选个什么好的出来。” “可是有结果了?大爷是个最有决心的人,既然太太说叫他自己选媳妇,想必是选个好的了?”子骊靠在垫子上饶有趣味的听着婆子说着贾赦续弦记,贾赦倒是想的不错想娶一个家世丰厚有背景的姑娘。还要姑娘长得好,有个能帮上忙的老丈人。可是他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一般那样家世的姑娘谁会看得上他呢? “如今大爷还是心气不改,四处打听着呢。倒是太太心疼琏儿从小没了娘,一直放在身边养着。今年东府倒是运气不好,那边大奶奶小产了,是个已经成型的哥儿,好端端的就没了。敬老爷伤心的什么似得,珍哥儿是个有孝心的,里里外外的请医生配药忙个不住。到底是亲生的儿子不一样。”那个婆子说起来宁国府的八卦。 贾敬的媳妇蓝氏小产了?子骊猛地想起那年在金陵无意间听到的秘密,贾珍并不是蓝氏生的儿子,她虽然没见着贾珍生母的真容可是听着声音很像是贾珍的奶娘。想东府也是很奇怪,贾敬的妻妾不少,可是除了贾珍一个儿子竟然是多年没添一个孩子。 “珍哥儿是个孝顺的孩子,敬大嫂子一定是想多个孩子和珍儿作伴。她这个年纪小产想必是伤身子。我虽然不能亲自去安慰她,也该叫人打点些礼物送去慰问。你回去的时候顺带着带回去。回去你好好地劝劝她,安心休养肯定还能有孩子的。”子骊叫人去预备给蓝氏的东西。 和婆子说了半天话,子骊也有些累了。婆子告退出去,子骊一个人盯着远处出神。这几年她可是说是过的很舒心,夫妻感情不错,贾政也没年拈花惹草,只一心一意的两个人过日子。搭上贾政官运不错,亲戚们对他们都是笑脸。贾代善在京城总算是闹个闲职,加上上了年纪也没多少争强好胜之心,贾代善也消停了不少。荣国府一切如常,子骊和贾政也不用操心家事,他们更能安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今天听着婆子的语气,子骊心里一阵憋闷,贾政虽然摆脱了以前的命运,可是贾家衰败的最大祸根还。贾政总是有一天要回京城,那个时候身边两个定时炸弹,一个弄不好他们一样会被连累的。 “奶奶,周先生来了。他好像有要紧的话和奶奶说。”小艾掀开帘子急匆匆的走进来。 “周先生不是出去算账了么?他怎么忽然回来了?”周先生是贾政埋在魏王那边的眼线,他忽然来了肯定没好事。 第127章 乡村生活 子骊叫小艾和薄荷都到外面去传话叫人请贾政快点回来,小艾和薄荷看着子骊神色异样有点担心的看着她不想走。子骊冷静下来对着丫头们说:“这是我堂兄,以前在京城多承蒙堂哥照顾,现在堂哥来了可要好好的招待。你们去和二爷说请他快点回来,叫厨房做了上好的菜肴来。”小艾和薄荷都没怎么去过京城对着王家的亲戚也不太清楚。她们听着子骊如此说也就放心了。 等着丫头们一出去,子骊忙着整顿了衣衫,要跪下来给皇帝行礼。倒是皇帝很轻松地一摆手,戴权上来扶着子骊起身。“又不是在宫中不用讲那些虚礼。朕出来走走顺便考察下民情。一进贾政所辖地面倒是叫人耳目一新,一路上村镇繁盛,路上商贾络绎不绝。没想到贾政虽然出身世家却有点本事。” 皇帝随便捡个椅子坐下来,子骊低着头站在底下心里却是转着无数的念头,这个时候皇帝怎么来了?要说皇帝到别的地方或者游山玩水或者是和那个民间美人发生一段恋情什么,也没什么奇怪。只是皇帝忽然跑到了青州的地面上。这里是魏王的主场啊。若是真刀真枪的造反魏王未必能有胜算。可是在他的地盘上杀个把人。子骊的心提起来了。 她偷眼看着皇帝带来的几个人,除了粘着胡子额戴权剩下都是精装的汉子,从他们的站姿和警惕的神色就能看出来这几个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了。不过这个小包子是谁?在戴权的身后站着个一脸好奇的小包子。他和贾珠年纪仿佛,一张团团的粉脸,一双眼睛修长上翘,闪着天真的光彩。子骊从那个小包子的脸上看出来皇后娘娘的影子。皇帝真是不靠谱的很竟然带着太子出来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国家岂不要大乱了? “陛下过奖了,都是底下同僚们的帮衬,而且这几个州都是富饶之地,臣妾的丈夫只不敢有半分懈怠不敢称功劳。”子骊垂手站在底下,心里想着贾政怎么还不来啊,皇帝竟然是悄无声息的来了青州。若是被魏王知道了又是天下大乱。正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皇帝却是优哉游哉的说:“你也学会说场面上的话了。这几年朕看你外表没什么变化可是一张嘴倒是越发像那些太太夫人们,说的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说着皇帝对着儿子一招手,太子殿下一溜烟的跑到老子跟前,“你喜欢这里么?”皇帝点点儿子的鼻子尖,把儿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太子殿下咕噜着眼珠子环视下周围的环境,他的眼神忽然被墙上挂着的大风筝给吸引住了:“我喜欢这个地方。那个风筝我能出去玩么?”子骊听着太子的话忙着上前把墙上的风筝摘下来。这个是贾政亲自给儿子做,贾珠和元春玩腻了就挂在了花厅的墙上却忘记了收回去。“太子殿下不嫌弃只管拿去玩。”子骊把风筝递到了太子的手上。 “这是在外面不用那样称呼,我既然是你的堂哥,大郎自然称你一声姑姑了。”皇帝把孩子放在地上,摸摸太子后脑勺的小辫子:“你好像也有一儿一女了。怎么没见着你那对宝贝呢?” “珠儿在上学,小女还小,跟着奶娘呢。”说话间小艾已经带着丫头端着茶果进来了,子骊赶紧嘱咐小艾你带着大郎到外面玩耍,只要小心别叫孩子磕碰着,多叫上几个人看着。“子骊嘱咐小艾千万不能有闪失。小艾看子骊的态度殷勤也不敢怠慢,弯腰哄着太子出去玩耍了。 等着孩子出去,子骊忽然跪下来:“陛下遇到事千金之体不坐垂堂。还请陛下回到京城也省的太后担心,百官无措。青州地面上虽然平稳可是难免不会有小人趁机生事。若是至于歹人知道了陛下微服出行的消息,心生歹意趁机作乱可怎么好?” 皇帝盯着子骊看了一会,他忽然一笑对着子骊伸出手:“你起来吧,闹得和冒死进谏似的,朕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自然不肯轻易冒险的。”子骊没等着皇帝的手挨上自己就先起身了。皇帝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的指着边上的椅子:“你坐下来说话,朕的行踪隐秘,不会惊动别人的。你看这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的,在外面看了很多在宫中不知道的事情。我既然假托你的亲戚演戏也要演得像一点,方才你的丫头进来看你站在地上,她虽然不知道实情可是内心焉能不嘀咕。再也没见过那个客人自己大模大样的坐在上面叫主人在底下站着的道理。你只管拿出来平常心就当着我是的堂哥就是了。大家走亲戚不用那样的拘束。你放心朕身边都是能人,早就安排的万无一失了。”说着皇帝笑眯眯的看着子骊拿着扇子不紧不慢的摇着,问子骊青州有什么好玩的去处,风土人情如何。 抓住皇帝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子骊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是拿自己当成钓饵要把他身边魏王的内线挖出来,顺便皇帝对着魏王这个叔叔很是好奇,想来看看和自己作对半辈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皇上圣明烛照,早就掌握了全局倒是臣妾杞人忧天了。时间不早了不如叫厨房预备酒席。”子骊的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响起来元春的哭声。 子骊顿时心疼起来,一定是那个小混蛋欺负女儿!但是谁叫人家的爹厉害,子骊只能忍着心疼跑出去看情况了。元春正抽抽搭搭的躲在太子的身后哭呢,太子殿下倒是个小大人似得护着元春安慰着她:“别哭,那个虫子已经死了。”几个奶娘丫头忙着用个铲子把什么东西给撮出去。小艾拿着手绢给元春擦眼泪,见着子骊和皇帝过来了就说:“姑娘看见个虫子给吓哭了,大郎一直哄着姑娘呢。” 不是女儿被欺负了。子骊松口气,蹲下身对着元春伸出胳膊,小丫头吧嗒吧嗒的走到了子骊跟前扑进她的怀里,可怜的说:“有个虫子差点咬我了。”说着皱着眉头做个害怕的表情。子骊温柔的把女儿搂紧了,轻声细语的安慰着:“虫子已经被打死了,你要谢谢大郎哥哥知道吗?” 元春渐渐地止住哭声转脸看着太子殿下,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哥哥。”太子虽然有不少的弟弟妹妹,可是碍于身份,加上后宫那些弯弯绕绕,太子平常也是个孤单的小孩。忽然有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软绵绵的和他说话,太子的脸上竟然不争气的红了下,他有点结拜的说:“那个,不用谢。”说着他两只手背在身后,有些扭捏的退后一步,接着他忽然鼓足勇气冒出来一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一向不害怕那些虫子的。” 元春根本没察觉眼前这个男孩的紧张和害羞,她对着太子眨巴着眼睛无限崇拜的说:“哥哥你好厉害!” 这下完了,太子殿下的脸红的像是块红布了。边上的小丫头们憋着笑,看着太子窘迫的僵在原地。子骊忙着推下元春:“你和哥哥玩一会吧。”随后吩咐丫头们好好地看着,别叫孩子吵嘴。 子骊站起身猛地一转身却发现皇帝正若有所思的站在台阶上,眼睛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阿娘来了客人么?”子骊没等着说话贾珠倒是背着书包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他猛地看见皇帝和那群随从立刻刹住脚,有模有样的迈着方步过来对着皇帝拱手作揖,嘴里则是念念有词的问候:“客人好。” 皇帝被贾珠的小大人样子给逗笑了,他哈哈一笑没等着子骊说话先自我介绍道:“我是你母亲的堂哥,你就叫我舅舅吧。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上学了么?” 贾珠转脸看看子骊的脸色,见子骊微微点头他立刻笑眯眯的叫一声舅舅,走到皇帝跟前有条有理的回答问话。皇帝听着贾珠的话一丝不乱,忍不住赞道:“难为你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得这么清楚。你竟然已经上学三年了,都读了什么书,可会写文章了?” “已经读完四书,正在念诗经,文章写得不好,因为我会写的字不多。”贾珠说着很无奈的叹口气,仿佛在可惜自己一肚子的文采无法施展。 “又在人前卖弄,只能说你不认真读书。不认识的字就学,哪来的这些废话?”子骊当然知道儿子的性格,她不想叫贾珠和元春和宫廷走的太近。方才看皇帝的神色和问的话,子骊担心是皇帝有给太子选择伴读的想法。 贾珠吐吐舌头不说话了,皇帝倒是很喜欢贾珠拉着他道跟前问了好些话。子骊在边上越听着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可惜皇帝在场她什么都没法说,那边太子正在带着元春满院子的跑着放风筝,一阵风吹来大大的蝴蝶风筝被挂在了树梢上。 太子使劲一扯风筝线被扯断了,蝴蝶的翅膀也烂了,贾珠看着丫头拿过来的破风筝顿时黑了脸:“我的风筝!这是爹爹给我做的!” “小气鬼,我回京城给你一大筐。”太子跑的脸蛋红红的,对着贾珠的计较不以为意。 “一屋子的风筝也没用,这是我爹亲自做给我的。再好的我也不要!”贾珠气的跺着脚,白了太子殿下一眼。 从来没有被如此顶撞过的太子脸上挂不住了:“你看不起人,我要什么没有,赔给你就是了。” “我爹做的风筝你有么!”贾珠叉着腰对着太子翻个白眼。 ……,太子忽然沉默了。别说老子亲手做的风筝,平常就是能和父皇多说一句话也是奢侈。看起来自己还真的比不上这个小子。想到这里太子的神色暗淡起来,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第128章 仓促之变 贾政和皇帝汇报工作去了,子骊一个人很无奈的站在院子里看一眼那几个脸色严肃的侍卫,她站了一会向着花园走去。谁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贾夫人请留步。”戴权从屋子里面出来,笑呵呵的对着她招手呢。子骊只能上前很殷勤的问:“戴公公有什么事情吩咐的?” “在外面夫人还是叫杂家老戴吧。皇上这次来之前特别嘱咐过不叫张扬。既然皇上金口玉言的发话了,贾夫人还是按着皇上的意思称呼。我来只想问问贾夫人,不对是二姑奶奶。青州城有什么值得一玩的去处么?我们家大爷虽然是有公干来的,但是顺便走走也是不错。”子骊听着戴权的话忙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是大哥是见过识广的人。他什么没见过还稀罕这里的山水?不过青州城外基础山水还不错,镜湖边上的青山春天的时桃花最好,那个时鳜鱼肥美桃花娇艳可以称得上是世外仙源。可惜现在桃花没有了,不过湖里面的荷花不错,可以过去走走看看。山上有个寺庙听说是有了几百年了,也很灵验的,我叫人安排,那个地方我有个小小的庄子,虽然简谱些可是颇有些景致。”子骊说着叫人去庄子上打扫房子预备着请皇帝一行人过去游玩。 戴权忙着止住了子骊:“先不急着去哪里玩,一切以公事为要。”戴权和子骊嘻嘻哈哈的说起来闲话。子骊看见几个丫头进来她顿时明白了戴权的意思,她随即会意笑着说:“我在这里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也没个娘家人来说话。如今你们来了我也能见着家里人了,可怜老爷子没了我竟然没能赶回去,上一次老太太不在了我好歹还能赶回去哭一场,谁知现在却不能了。”说着子骊伤心的哭起来。 戴权是个机灵的人,他忙着安慰子骊:“姑奶奶别伤心,老爷子的丧事因为皇上的恩典办的很体面。老爷子是寿终正寝最有福气的人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夫人叫我捎话给姑奶奶,叫姑奶奶在外面保重身体别太伤心了。对了太太还叫我给姑奶奶带了些东西呢。”子骊忙着说:“既然如此劳动你了,你跟着我去那边说话吧。二爷和我大哥说河工上的事情我们不要打搅他们了。”戴权忙着点点头跟着子骊一起走了。 除了花厅到了内堂,子骊对着薄荷说:“二爷那边是谁在伺候呢?”薄荷道:“今天在花厅上的丫头是小婵和黄莺,是老朱妈看着她们呢。”子骊想想对着薄荷说:“你去亲自看着,小婵和黄莺儿都是刚上来的小丫头我担心她们没轻重的打搅了二爷和我大哥说话。别把我的脸给丢到了京城去。叫亲戚们说我不会管束下人放纵着她们没规矩。对了你叫周瑞家的回来,我有事情交给她办。”在青州多年贾政的衙门和魏王府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除了一些心腹家人子骊不敢确定剩下的人都是对贾政和她忠心耿耿。魏王和李仰德还有一些官员乡绅什么的经常会时不时的送一些奴仆给贾政,子骊一般都会笑纳下来。但是她从来不肯重用这些送来的奴仆,担心他们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现在皇帝微服私访来这里,若是真的走漏风声,魏王真的起了杀心,那个时候她和贾政就是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了。因此为了自己一家老小,子骊不能有半分大意。薄荷听着子骊立刻会意:“奶奶放心我这就去。”说着薄荷祝福了丫头们好生伺候,忙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子骊和戴权,戴权才慢慢的说:“方才我问姑奶奶青州哪里景色好不是皇上真的想去游玩。这次皇上下决心微服来青州也是下了狠心的。大概姑奶奶也知道了。皇上新内阁的名单还没出来魏王先就厉兵秣马的要造反了,董贵妃的事情一直瞒得好好的。也是差一点就瞒不住了,送信的人已经到了宫门口,若不是上天有眼叫他藏在身上的那封密信掉出来现在指不定是什么情形呢。皇上要以身犯险就是为了找出京城里面和为我那个勾结的人。我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问个退身之处,若是真的事起仓促也好有个缓冲的地方。” 子骊早就猜出来戴权的意思:“那个山庄就不错,我当初只想着置办个庄子等着春天的时候带着孩子去玩玩。不过事情多一直没能去哪里住上几天,庄子是现在是我陪嫁的丫头在打理着,都是可靠的人,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哪个庄子是我的产业,是皇上想去散散心只住上几天也不会有人发觉。我等下就叫人带着公公过去看看地方的。既然皇上决定要铲除——可是青州城就在魏王的眼皮底下,皇上的安全怎么办呢?驻跸的地方可选好了。” “这个不劳费心,皇上来之前都安排好了。这几年看着姑奶奶的气色不错啊。在青州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的还舒心?”戴权看一眼子骊脸色,闲聊起来。 子骊也就和戴权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琐事,话题不知怎么的说到了子骊两个孩子身上,戴权忽然神秘兮兮的对着子骊压低声音:“我在京城听着人家说闲话,不少人说贾大人是个惧内的人,我听了很是诧异,暗想着在京城的时候奶奶是个及其随和的人,断然不能做出河东狮吼的事情。可是来了青州一看贾大人成亲这些年就奶奶所出的一儿一女,那个传言也有几分真了。” 你个死太监,别人家夫妻的事情你也管!子骊在心里对着戴权逼格中指,脸上却笑着说:“哎呀,戴公公拿着我寻开心了。那些话都是那起子小人无中生有的中伤我家二爷。我们夫妻虽然不敢说是恩爱有加可是相敬如宾也是有的。我们家二爷一来对着女色上不怎么上心,二来也是一心放在政务上没时间也没心情。他一向是说自己才疏学浅承蒙皇上的恩典忝为一方大员,只有不敢懈怠一分宣化教育才能报答皇上的恩典。” “奶奶真是会说话,我和奶奶提个醒,皇上最看重太子,想给太子找个稳妥的伴读。若是能在太子身边做伴读,令公子的前程可是无量啊。”戴权暗示自己可以帮着子骊在皇帝跟前帮个忙,叫贾珠做太子的伴读。 第129章 真的造反了 贾政和皇帝汇报工作去了,子骊一个人很无奈的站在院子里看一眼那几个脸色严肃的侍卫,她站了一会向着花园走去。谁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贾夫人请留步。”戴权从屋子里面出来,笑呵呵的对着她招手呢。子骊只能上前很殷勤的问:“戴公公有什么事情吩咐的?” “在外面夫人还是叫杂家老戴吧。皇上这次来之前特别嘱咐过不叫张扬。既然皇上金口玉言的发话了,贾夫人还是按着皇上的意思称呼。我来只想问问贾夫人,不对是二姑奶奶。青州城有什么值得一玩的去处么?我们家大爷虽然是有公干来的,但是顺便走走也是不错。”子骊听着戴权的话忙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是大哥是见过识广的人。他什么没见过还稀罕这里的山水?不过青州城外基础山水还不错,镜湖边上的青山春天的时桃花最好,那个时鳜鱼肥美桃花娇艳可以称得上是世外仙源。可惜现在桃花没有了,不过湖里面的荷花不错,可以过去走走看看。山上有个寺庙听说是有了几百年了,也很灵验的,我叫人安排,那个地方我有个小小的庄子,虽然简谱些可是颇有些景致。”子骊说着叫人去庄子上打扫房子预备着请皇帝一行人过去游玩。 戴权忙着止住了子骊:“先不急着去哪里玩,一切以公事为要。”戴权和子骊嘻嘻哈哈的说起来闲话。子骊看见几个丫头进来她顿时明白了戴权的意思,她随即会意笑着说:“我在这里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也没个娘家人来说话。如今你们来了我也能见着家里人了,可怜老爷子没了我竟然没能赶回去,上一次老太太不在了我好歹还能赶回去哭一场,谁知现在却不能了。”说着子骊伤心的哭起来。 戴权是个机灵的人,他忙着安慰子骊:“姑奶奶别伤心,老爷子的丧事因为皇上的恩典办的很体面。老爷子是寿终正寝最有福气的人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夫人叫我捎话给姑奶奶,叫姑奶奶在外面保重身体别太伤心了。对了太太还叫我给姑奶奶带了些东西呢。”子骊忙着说:“既然如此劳动你了,你跟着我去那边说话吧。二爷和我大哥说河工上的事情我们不要打搅他们了。”戴权忙着点点头跟着子骊一起走了。 除了花厅到了内堂,子骊对着薄荷说:“二爷那边是谁在伺候呢?”薄荷道:“今天在花厅上的丫头是小婵和黄莺,是老朱妈看着她们呢。”子骊想想对着薄荷说:“你去亲自看着,小婵和黄莺儿都是刚上来的小丫头我担心她们没轻重的打搅了二爷和我大哥说话。别把我的脸给丢到了京城去。叫亲戚们说我不会管束下人放纵着她们没规矩。对了你叫周瑞家的回来,我有事情交给她办。”在青州多年贾政的衙门和魏王府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除了一些心腹家人子骊不敢确定剩下的人都是对贾政和她忠心耿耿。魏王和李仰德还有一些官员乡绅什么的经常会时不时的送一些奴仆给贾政,子骊一般都会笑纳下来。但是她从来不肯重用这些送来的奴仆,担心他们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现在皇帝微服私访来这里,若是真的走漏风声,魏王真的起了杀心,那个时候她和贾政就是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了。因此为了自己一家老小,子骊不能有半分大意。薄荷听着子骊立刻会意:“奶奶放心我这就去。”说着薄荷祝福了丫头们好生伺候,忙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子骊和戴权,戴权才慢慢的说:“方才我问姑奶奶青州哪里景色好不是皇上真的想去游玩。这次皇上下决心微服来青州也是下了狠心的。大概姑奶奶也知道了。皇上新内阁的名单还没出来魏王先就厉兵秣马的要造反了,董贵妃的事情一直瞒得好好的。也是差一点就瞒不住了,送信的人已经到了宫门口,若不是上天有眼叫他藏在身上的那封密信掉出来现在指不定是什么情形呢。皇上要以身犯险就是为了找出京城里面和为我那个勾结的人。我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问个退身之处,若是真的事起仓促也好有个缓冲的地方。” 子骊早就猜出来戴权的意思:“那个山庄就不错,我当初只想着置办个庄子等着春天的时候带着孩子去玩玩。不过事情多一直没能去哪里住上几天,庄子是现在是我陪嫁的丫头在打理着,都是可靠的人,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哪个庄子是我的产业,是皇上想去散散心只住上几天也不会有人发觉。我等下就叫人带着公公过去看看地方的。既然皇上决定要铲除——可是青州城就在魏王的眼皮底下,皇上的安全怎么办呢?驻跸的地方可选好了。” “这个不劳费心,皇上来之前都安排好了。这几年看着姑奶奶的气色不错啊。在青州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的还舒心?”戴权看一眼子骊脸色,闲聊起来。 子骊也就和戴权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琐事,话题不知怎么的说到了子骊两个孩子身上,戴权忽然神秘兮兮的对着子骊压低声音:“我在京城听着人家说闲话,不少人说贾大人是个惧内的人,我听了很是诧异,暗想着在京城的时候奶奶是个及其随和的人,断然不能做出河东狮吼的事情。可是来了青州一看贾大人成亲这些年就奶奶所出的一儿一女,那个传言也有几分真了。” 你个死太监,别人家夫妻的事情你也管!子骊在心里对着戴权逼格中指,脸上却笑着说:“哎呀,戴公公拿着我寻开心了。那些话都是那起子小人无中生有的中伤我家二爷。我们夫妻虽然不敢说是恩爱有加可是相敬如宾也是有的。我们家二爷一来对着女色上不怎么上心,二来也是一心放在政务上没时间也没心情。他一向是说自己才疏学浅承蒙皇上的恩典忝为一方大员,只有不敢懈怠一分宣化教育才能报答皇上的恩典。” “奶奶真是会说话,我和奶奶提个醒,皇上最看重太子,想给太子找个稳妥的伴读。若是能在太子身边做伴读,令公子的前程可是无量啊。”戴权暗示自己可以帮着子骊在皇帝跟前帮个忙,叫贾珠做太子的伴读。 子骊立刻奉上一张面值不菲额银票:“多谢戴公公的提醒,只是珠儿还小,今天您也见了,性子毛躁的很被他父亲给惯坏了,别冲撞了太子殿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想的那么远呢,只要眼前这几天珠儿不惹祸我就念佛了。若是珠儿有什么冲撞了太子的地方还请公公帮着在皇上面前说说。”戴权没想到子骊对着贾珠做伴读的事情不怎么热心,他稍微愣一下就笑着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奶奶是真的疼爱孩子啊。这个赏钱我可不能拿,不过奶奶放心,不管什么事情我在皇上多担待些就是了。”说着戴权把银票又推回来。 看看戴公公说的,倒是叫我不好意思起来。我并不是为了珠儿的事情才如此的,想着以前戴公公对我关照有加,我一直想着要孝敬您呢。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现在戴公公还容易来了一趟,我自然是要尽心的。您只管收下,若是别人问起来有我应承着呢。子骊把银票重新塞进了戴权的手上。 戴权掂量下手上的银票,砸吧着嘴说:“我虽然一直在皇上身边服侍没怎么出来过,可是外面的门道还是知道点的。有些地方官儿到了一个地方恨不得刮地三尺的贪墨,倒是贾大人,在外面做了这些年的官儿,我看屋子的陈设都很朴素家里的下人也不多。可见贾大人和奶奶都是能克己奉公的,这个钱我拿着心里不安。” “戴公公心疼我们,可是这点孝心还是能出得起的。”说着外面有丫头进来回报酒席预备好了,问在哪里摆饭。 子骊看着戴权说:“不知道前头堂哥和二爷说完话了没有,你叫人把饭摆在后面的水榭上。大热的天气,在哪里靠着水风是凉的还能看荷花。” 皇帝倒是很悠闲自在的在府衙的后花园子溜达着,贾政和子骊跟在皇帝身后,浑身不对劲的跟着。皇帝金口玉言说算是王家的亲戚,叫子骊和贾政就按着亲戚待。但是谁敢拿着皇帝当亲戚啊,就是真的皇亲国戚也要小心侍奉着。子骊和贾政别扭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尤其是贾政一直低头弯腰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后,皇帝说个什么贾政立刻凑上去躬身静听。皇帝看着贾政那副样子忍不住拿着扇子敲敲贾政的肩膀:“我不是说了叫你们随便些,怎么还装神弄鬼的?贾存周你想抗旨不尊么?” 贾政吓得浑身哆嗦下,赶紧点头如捣蒜嘴里连称不敢,皇帝看着贾政的窘迫样儿心情不由得好起来。子骊实在是看不下去贾政的紧张了,他趁着别人不在意狠狠地拽了一下贾政的袖子,指一下他的袖子,示意叫贾政擦擦脸上的汗水。家里并不是铁板一块,就算是没魏王的眼线来古怪亲戚的消息也会泄露出去。子骊可不想叫这个消息太早的泄露出去。 谁知贾政真的是紧张坏了,他竟然没明白子骊的意思只是傻傻的看着她。子骊生气的瞪他一眼自己拿着手绢给贾政擦擦脸上的汗水,压低声音道:“好没出息,你以前金殿应试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么?自己姓什么还记得么?” “我只是太突然了没回过味来。”贾政发觉自己太失态了脸上一红,拿过来子骊的手绢塞进袖子里接着走了。 和贾政紧张的要昏过去比起来贾珠和元春倒是真的把皇帝当成了来的亲戚,三个孩子一转眼就玩成一团,一点隔阂都没有了。贾珠见着子骊过来先跑过去钻进子骊的怀里:“阿娘,大郎请我到了京城去他家玩,可以么?” 虽然他们家很大可是一点也不好玩的,儿子你还是太年轻啊,正所谓图样图森破,子骊在心里吐槽着太子的邀请脸上还是笑着说:“眼前你父亲还在青州,等着什么时候回京城再说吧。”说着子骊拿着毛巾给贾珠擦脸上的汗水,整理着他的衣裳。元春倒是没什么,太子却眼巴巴的看着贾珠在子骊的怀里撒娇,脸上露出来失落和羡慕。皇后虽然还是地位尊崇但是皇帝的宠爱早就不在她身上,每次皇后见着儿子难免露出来哀怨之色,几次下来皇帝也不想叫儿子和皇后亲近了。小孩子总是依恋着母亲的,看着别人都有母亲疼爱,太子在看心里总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这一会贾珠不知道是怎么福至心灵一下,他从子骊的怀里挣扎出来有点不耐烦的说:“婆婆妈妈的,我自己会擦汗。”子骊一转眼看见了太子的神色,不动生色捏了下儿子的脸蛋做出幽怨的语气:“没良心的小东西,你并不稀罕就算了别带坏了别人。有这么和亲娘说话的么?看我叫给和你先生告状去。”说着子骊佯作生气的推开贾珠叫丫头带着他去梳洗了。这边子骊又拉过来太子很亲切的问候起来刚才累不累,贾珠有没有欺负他,若是贾珠欺负了他只管告诉自己,她会给太子殿下撑腰的。太子听着子骊温柔的语气,忽然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一切都好我和珠儿玩的很高兴。只是他还要上学就不能陪着我了。” 皇帝水榭边上正在观赏着水池里面的锦鲤和贾政在嘀咕着什么,听着儿子的话,皇帝转脸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跟着珠儿去上学就是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就住在姑姑家可好?” 太子听着皇帝的话脸上露出来不可遏制的兴奋,他有点不敢置信的问:“父——父亲,我真的能住下来几天和珠儿一起玩么?” “不是叫你整天的玩耍,你跟着珠儿上学去。我问了珠儿,他虽然比你还小几个月可是读书却比你多。你在家里的时候身边不少的先生,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读书,我看还不如珠儿玩耍着就学习了。你该和他多学着点,做事情固然要肯下功夫但是也不能一味的下傻力气。你跟着珠儿上几天学。”皇帝倒是对着贾珠的机灵很喜欢叫儿子跟着贾珠学习。子骊和贾政听着皇帝的话心里五味陈杂,儿子聪明被夸奖是好事,但是皇帝的话叫他们不安。贾珠的前程固然要紧,可是若皇帝一声令下叫贾珠进宫陪着太子读书。一个小孩子再机灵,在深宫里面也是无法应付的。陪太子读书绝对不是个好差事。 贾政的嘴里就像是含着个橄榄,含含糊糊的说:“犬子愚钝不受教,当不起如此的夸奖。只怕是教坏了大郎。” 皇帝见着贾政和子骊异口同声的如此说,也不理会他们只淡淡的说了声:“饿了。”子骊和贾政对视一眼忙着叫开饭。 饭后皇帝就带着戴权走了,留下几个小内监和侍卫跟着太子哎贾政的家里。家里来了贵客,要怎么安置这位国家未来的主人,子骊颇费了不少的心思。最后子骊叫人把紧挨着自己正房的一个偏远整理出来安顿着太子住下来,叫小艾带着几个可靠的下人在那边服侍。一应的饮食肴馔都要经过层层的检查,对外的说法是太子的身体弱,不能大意了。孩子毕竟是孩子的,贾珠和元春并没对父母忽然的焦虑有疑心,他们很高兴有个小伙伴和他们一起玩。 晚上子骊亲自看着太子殿下安寝了才去看了贾珠和元春,小孩子玩了一天自然早就沉入梦乡。可是子骊和贾政却失眠了,贾政躺在床上他知道子骊和他一样还没入睡:“你还是睡吧,事已至此也只有看天意了。” “皇上和你说了什么,我不相信皇上敢就这么带着几个人来青州铲除魏王。皇上是个什么打算?”子骊双目炯炯的盯着帐子,身体虽然累可是精神却很亢奋。 “什么都瞒不住你,皇上已经悄悄地布置了十万兵马在青州的边界上,京城宫中确实有魏王的眼线。我没想到皇上的心机如此之深,他要是想一箭三雕,引出身边的内奸,剿灭心腹大患,还能考察下青州的官员和朝中的大臣。明天我还要去河工上监工。”贾政在黑暗里握住子骊的手。 什么你还要去河工上!这边怎么办?子骊猛地支起身来在黑暗中盯着贾政,她都要打开贾政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你就算是想给皇帝表演下走基层也该适可而止吧。眼前最要紧的任务不是下基层,而是保护皇帝的安全,顺便调动下青州的兵力预备着和魏王死磕。 “我自然知道,只是皇上的意思我也只能装聋作哑了。皇上叫我不要泄露了这件事,他是想看看青州的官员里面有多少是站在朝廷一边的,若是一旦有事,他们会做什么选择。”贾政叹口气伸手捂住脸不说话了。子骊当然知道贾政在郁闷在什么,虽然青州的官员有不少的人和魏王是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到底是同僚的,在一起合作也还算是愉快,大家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贾政想做点什么底下的官员们也是能捧场给面子的。其实官场上互相倾轧是有的,但是一团和气也存在。贾政和属下们相处的不错。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往坑里跳还不能出声。贾政的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但是官场准则之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也只能装聋作哑了。 “你也不用太过伤心,其实世上都有因果。他们都是读圣人书,十年寒窗熬出来的。那些大道理比谁都知道的多,既然知道道理就该纠正自己的行为,要走邪魔外道的总要付出代价。邪不胜正,这也是圣人的道理。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地歇一晚上明天还要去工地上的呢。”子骊挨着贾政躺下来,安慰着他的心情。 “听了你的话,我都羞愧起来了。我是担心你,我在城外的河工上,一旦有事也不会立刻面临危险,我是担心你啊。你一个人在城里,一旦是有点风吹草动,你一个人怎么办呢?我原来想着调一队兵马过来保护你们,可是城内军马调动太显眼了,万一被为我那个察觉了更糟糕。”贾政叹口气拉着子骊枕在他的肩膀上抚摸着她的秀发。 “我自有安排,你放心皇上把太子留下来自然不会叫自己的儿子受伤害。”子骊安慰着贾政,夫妻两个说了一会话都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样子骊看着贾珠和太子一起出门上学,她特别嘱咐周瑞亲自送贾珠去文先生哪里上课,说太子是娘家的侄子,跟着父亲走亲戚来家里住几年,想跟着贾珠上几天学,求文先生多担待些。她还预备了丰厚的礼物给文先生,请文先生对太子有点耐心。 接着贾政也带着几个家人和差役骑马出城了,家里只剩下子骊和元春母女两个。子骊叫来家里的管事娘子和丫头处理着一天的家务事,忽然外面小丫头进来说:“魏王府上的长史大人来了,说要见奶奶有话说。”子骊听着这话差点把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这个时候魏王的长史来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子骊强自镇定下来对着小丫头说叫人陪着长史大人说话我这就过去。 小丫头忙着出去传话,子骊镇定了心神叫来薄荷说:“我想着去庄子上住几天,你把珠儿和元春的东西收拾出来。你和跟着大郎的人也说一声叫他们收拾了东西预备着。”薄荷虽然心里疑惑可是子骊如此吩咐也只能应下来去叫人收拾东西了。 子骊被一群下人簇拥着到了前面的花厅,正看见魏王府上的长史坐在那里喝茶呢。他见着子骊来了站起来作个揖:“宪太太好,我家秦妃娘娘明天过生日想请宪太太过去坐坐。”这根本是假话!秦妃的生日在秋天还有一个月呢,她又不是做七十大寿要提前摆酒庆贺。 子骊做个无奈的表情说:“真不凑巧,我家二爷去河工上工人们做活了,家里也是连日事多,竟然走不开。我记得你们秦妃娘娘的生日在秋天的时候呢,眼下天气正热怎么却过起生日来了。我还想着今年秋天的时候给秦妃娘娘送一份丰厚的寿礼呢,现在也来不及了。” “我们秦妃娘娘想要秋天的时候回京城去,王爷惦记着秦妃就叫先过了生日。其实也就是找个机会给秦妃娘娘热闹一天。什么寿礼不寿礼的,我家王爷和王妃与贾大人一家的情谊还说什么寿礼不寿礼的。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上我亲自带着车轿来请宪太太过去。”长史也不给子骊说话的机会站起来走了。 长史刚走,周先生忽然神色慌张的跑进来:“二奶奶大事不好了,魏王要造反了,快点给东翁送信吧。” 第130章 避难 子骊心里一沉来,来的好快,莫非魏王真的在宫中有手眼通天的内应?!“宪太太,我在铺子里面正在算账忽然听着有人走动的声音,我趴在后窗户上听着好些人在进那个仓库里面去,那个地方可存着不少的兵器,我听着人数不少领头的人就是魏王府里的人。我特别来和宪太太说一声,还要立刻赶回去。我跟着他们说我是肚子不舒服要去街上买药的才出来,我不能在外面耽搁的时间太长。”说着周先生要走。 “先生别去,刚才魏王府上的长史亲自来说请我明天过去和秦氏祝寿的,那分明是个借口,他们打算着把我控制起来好和二爷慢慢的讲价钱。只是我看长史的神色语气不像是察觉了我们已经知道的样子。可是他们对我们还是不放心,我还有用处他们自然不敢随便动我。先生这一去就危险了,依着我说先生还是赶紧离开青州城去给二爷报信去。我在这里先搪塞他们一阵。你交个铺子上的伙计捎话说身体实在支持不住要歇一歇,又赶上家里来人就不来了。”子骊叫周先生先离开是非之地。 “可是二奶奶我若是走了他们知道了我们已经察觉对你不利怎么办?我拿着二爷的俸禄怎么能一走了之,我是要和东翁同进退的。我不离开清州城!”周先生一梗脖子立刻跳起来,子骊感慨还是老爷子识人之明,推荐来这样能干又忠心的人。 “事已至此先生别和我争了,我不能看着你送死去,你拿的俸禄是因为你忠心帮着二爷办事,可不是要你把命搭进去的。来人带着周先生去找二爷!”子骊一挥手叫来几个人簇拥着周先生走了。不提周先生被剃掉胡子换了衣裳送出城外,子骊在家里开始调兵遣将的安排起来。皇帝那边派来个侍卫拿着皇帝的亲笔信叫子骊带着孩子跟着来人一起离开清州城,子骊看了信对着那个侍卫说:“已经悄悄地叫人去接太子殿下,因为不敢声张跑惊动了魏王那边的人,还请将军等一下。” 那个侍卫道:“夫人不用太着急,一切都在陛下的计划中,几路勤王的兵马已经到了青州的边界上只要一晚上青州城和魏王府就回去被围的水桶一般,到那个时候逆贼只能束手就擒了。陛下叫夫人带着太子殿下和家人一起到城外暂时躲避只是为了确保夫人和太子殿下的安全。”说着外面一阵脚步声,小艾进来嚷着说:“文先生亲自带着珠儿和大郎来了。” 子骊一听这文先生亲自送了贾珠和太子回来立刻起身出迎,文先生则是一脸正色,见着子骊拱拱手道“魏王作乱,我担心珠儿的安全特别送他回来,还请夫人带着珠儿先去城外避难。我要带着学官里面的读书人到魏王府骂死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说着文先生对着子骊一拱手,胸前的白胡子一甩转身要走。 没想到文先生的消息也是这么灵通,子骊叫人带着贾珠和太子跟着皇帝派来的侍卫离开,自己赶上去拉着文先生的袖子说:“文先生高风亮节,忠勇可嘉,可是眼前的事情还要徐徐处置才能稳妥。您和学里的士子们都是栋梁,不能轻易的冒险。现在魏王还没察觉自己的形迹败露,若是文先生和士子们忽然跑到那边去揭露他的嘴脸,恐怕会打草惊蛇。我以为魏王若是谋反肯定会先散布谣言扰乱人心,那个时候民变起来官府必然处在两难境地。是剿灭叛军还是保护百姓?我想不如请文先生带着读书人们站出来先稳定人心,以正视听,叫那些趁机造谣的人没了市场,青州城的局面就安定了。” 文先生猛地回头上下打量了下子骊,肃然起敬道:“没想到宪太太有如此的心胸,我倒是白读书了,真是羞杀人。我当初还以为贾大人也是那种贪恋富贵趋炎附势的小人。后来看着贾大人在青州的作为才慢慢的放心下来。没想到今天才知道贾大人和夫人都是真正的忠义之士,我谨遵夫人的安排这就去联络那些士子们。”说着文先生对着子骊一揖扭身走了。 子骊看着文先生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她忙着叫来燕小二低声的嘱咐了几句。小二忙着点头称是:“奶奶说的是,我想文先生和那些秀才老爷们都是只会读书不怎么知道俗务的,我去帮着他,也省的他们一张嘴就之乎者也叫别人听不明白。”说着燕小二急匆匆的赶着文先生也出去了。 “阿娘你要留下来么?不说说好的一起去庄子上住几天的么?我不想离开阿娘,大郎的父亲上那里去了?他也要去庄子上吗?”贾珠拉着元春跑过来扯着子骊的衣襟,带着紧张的表情盯着她。 子骊伸手摸摸贾珠的头又看看一脸懵懂的元春,心里无声的叹口气,若是自己真的就死在了青州,扔下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你是做哥哥的,怎么还带着妹妹胡闹呢,快点收拾了东西跟着薄荷出去,到了庄子上你们要听话别到处乱跑,若是有生人问你们的年纪和父母不要告诉他们。珠儿你是个大孩子了应该学着照顾妹妹不叫父母操心了。”子骊心里一酸忽然伸手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再也不说话了。 贾珠是察觉到事情根本不是去郊外游玩那么简单,他紧张的抓着子骊的衣襟:“阿娘,我们是真的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几天么?怎么我觉得家里的人都是很古怪的样子,我问了奶娘和丫头们,她们谁也说不清楚。还有我看见几个小厮拉着青鸟出去了。她犯了什么错要被堵上嘴捆起来?” “你都看见了?你在路上可以为慢慢的问薄荷青鸟是犯了什么错。现在时间紧迫,我和你说的话一定要记住,紧紧地跟着薄荷别乱走,遇见生人问你们什么也不要说。若是我和你父亲没来庄子上,你一定要去京城找外祖父和舅舅知道么?你带好妹妹快点走,我要收拾下家里的事情才能动身。你看这里离着庄子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总要走上半天的路程。今天没准有兵马调动,迟了就不能出城了。我叫人在庄子上养了几匹小马你还这里墨迹着不肯走,小心着那些小马都跑了。”子骊拿着贾珠喜欢的小马转移开孩子的注意力。她当然不放心在这个时候扔下孩子,可是要是她马上离开府衙肯定会惊动了魏王。自己多拖延一时就是给贾珠和元春多一份安全。 贾珠和元春依依不舍被奶娘带走了,子骊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后门上看着孩子离开。忽然一惊上了车子的太子猛地从车上蹦下来,在一群下人的惊呼中跑到子骊跟前。子骊慌的忙着蹲下身:“大郎怎么下来了,快点上车去别耽误了时间。” “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叫人好好地照顾珠儿和元春妹妹的。”太子像是个小大人似的挺起胸膛对着子骊保证着。 子骊心里一热,她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猛地把太子抱进怀里使劲的拥抱一下:“殿下宅心仁厚,我自然信得过殿下。时间不早了还请殿下早些启程吧。”太子脸上微微泛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向后退一步看了子骊一眼一转身跑了。 送走了孩子,府衙里面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子骊叫来剩下的家人,她站在二门前的垂花门下扫视下眼前的人:“关闭一切出入大门,我今天要先清理门户!”下站的家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出声。子骊道:“你们打量着我平日好说话,等闲有了差错我也不会苛责你们,就以为我是个摆设,不晓得你们那些心思。我知道你们里面有些人是胆子大油锅里面的钱都能捞出来花的,有的则是偷懒拌嘴在差事上不怎么上心,倒是喜欢整日的搬弄是非。有的人么,白披着一张人皮做的都是卖主求荣的事情。”子骊的话一出底下的下人里面脸色各异,有的是若有所思,有的是脸色大变,有的人是强作镇定,装着没事人一般,只做出来一副糊涂样儿:“求奶奶明示,还有那样没王法的人,我们立刻把他绑起来。” 子骊听了冷笑一声,她一摆手周瑞家的上前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差役把里面几个家人给捆起来。那几个人哭天喊地的叫着冤枉,周瑞家的扔出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银子和地契。“你们拿了多少钱就把我和二爷都给卖了,打量着整天装着没事人似得别人就不知道了,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拿一件瞒得过我。钱槐你在二爷的书房外面听了什么消息去换了五百两银子?你假传二爷的话叫单先生在赵王两家争买田地的官司里面做手脚,叫赵家赢了官司又收了多少的好处?你以为自己是贾家的家生字,父母还在太太那边当差。你家几辈子做贾家的奴才,算起来我的辈分比二爷还要高些。这是你的话喽?你一个奴才还想攀扯谁!拉出去打死算!钱槐的脏银给告发他的几个人分了。”子骊脸色狰狞,杀气腾腾冷笑一声。 其实她早就想整顿下那些无法无天的奴才们了,自从贾政升了布政使,荣国府和宁国府不少的下人看着有利可图都走门路求来着来这里当差的。贾政对着家里的那些下人不怎么感冒,奈何他是个大孝子面子下不来,只要是伺候过贾母的几个家人过来一说,贾政就只能答应了。贾家的家生子们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送来的奴婢,成了子骊心里两块心病,一个关系着贾政和家族的关系,一个则是将计就计,需要在人前演一场戏。子骊也只能对着贾家的下人中饱私囊,传闲话装聋作哑,等着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敲打一下。 今天趁着魏王作乱的机会,子骊下决心要整顿下人,既然大家都露出最后的底牌,也不用演戏了,魏王和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也没用了,贾家那些不安分的家人正好趁机除掉。等着家里问起来就说是在战乱中死了。子骊才不会吃这个哑巴亏呢。 底下站着的一众家人见子骊忽然从平和恬淡变成了杀气腾腾的魔王,一时间都给吓住了。子骊迅速的解决了几个平常挑头闹事,贪污怠惰的家人或是被拖出去打死,或是是捆起来预备着卖掉。那几个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也趁机都除掉了。等着发落了那些人,子骊道:“得了消息魏王造反,没准等一下为魏王的叛军就杀来了。二爷是朝廷的命官要不辱使命,倒是你们可怜却要跟着我和二爷受无妄之灾。我不能拖累你们,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各自逃命去吧。” “我们不离开奶奶,二奶奶圣明把家里那些害人的东西都给处置了我们也有了出头之日,若是离开,那些叛军岂能轻易的放过我们。我们留下来一起抵抗!二奶奶放心,衙门围墙厚实还能抵挡一阵子的,我们受了二爷和二奶奶的恩典怎么能到关键时刻就背主自己跑了。我们跟着奶奶在这里和他们斗一斗。”剩下的家人都是子骊平日灾难之中拉拔出来的,全受子骊和贾政的活命之恩。他们有的是糟了灾难,全家只剩一人,是幸而遇见了子骊才能活下来,在这里重新成家。有的是家乡没了生计全家来投身为奴的。听着走要遣散他们一个个的哪里肯离开,反而是群情激奋的要和魏王的叛军拼命。 子骊听着家人的话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她叫人拿出来一箱子的银子:“把老人小孩送出去,丫头婆子们愿意留下来的就留下来,想离开的就拿了银子走,燕小二你把男丁编成两队,昼夜值守,后院里面的库房有兵器,府里有水源和一个月的粮食,朝廷平叛的军队已经到了青州的城外,只要坚持几天,等着平定了叛乱,二爷和我保举你们个前程。”一听这能脱了奴籍,还可进入仕途那些家人都是跃跃欲试,巴不得就冲到魏王府上把魏王活捉来邀功请赏。 那些婆子丫头也是兴奋地红了眼,叫着:“我们都是伺候二奶奶的,奶奶不走我们也不走。”子骊刚安排好如何防御,忽然见着看门的家人来报:“外面有人叩门说是参将李守义来了,要见二奶奶。” 李守义读书人出身,投笔从戎在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军队里面升迁的很快,如今已经做到了参将了。子骊忙着说:“叫他进来。”这个时候身边有个人却道:“现在敌我难分,奶奶若是轻易地叫李参将进来,万一他已经投靠了那边的人怎么办?” 听了这话子骊也是踌躇一下,人心难测,谁能保证魏王没有收买这个看起来耿直的李守义呢。就在子骊踌躇的时候,大门上的人已经来了几次报信:“李参将带着二百多人,在门前不肯走只叫开门,李参将说有要紧的事要见奶奶。”这是非要进来不可了。子骊的头上冒汗了,如今魏王还没正式宣布造反,青州城里面还是维持着日常的状态,李守义带着一队兵到青州最高政府门前坐着算是怎么回事?子骊有点想亲自过去问问李守义到底是怎么个意图,可是她又担心李守义来这里是魏王的计策。正在踌躇的时候,忽然门上的人拿着个信封来:“我按着奶奶的吩咐说了,说二爷在城外监督河工呢,若是有要紧的公务可以去青州知府的衙门上,可是李参将不肯离开,他叫我拿着这个给奶奶看。” 子骊接过来信封,里面有点分量不像是一封信的样子。子骊打开信封一个小小的玉佩掉出来,明黄色璎珞拴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佩,上面是一只大雁在喂养自己的孩子。子骊一下子就明白了是谁叫李守义来的,忙着叫人请他进来。 李守义一脸焦急的进来,他进了府衙一路上看着那些正在搭建掩体,磨刀霍霍的家人未免有些惊奇。见了子骊李守义开门见山也没说废话直接道:“还请夫人立刻道城外去,现在青州的城门已经被魏王的人掌握起来了,我假意投诚已经弄到了出城的信物。现在请太太立刻道城外去避难。” 没想到李守义竟然是皇帝的人!子骊心里一惊,李守义和贾政相识已经多年了,给人的印象一直个耿直憨厚的人。没想到在背后却有着领一张面孔!子骊忙着问:“眼下圣上在哪里?我家二爷现在如何了?” “圣上昨天连夜出城,现在已经在大军营中,二爷还在河工的工地上,正向着城内赶呢。时间紧迫,太太还是快点走吧,我是和他们说来抓太太的,在耽搁下去就露馅了。”李守义催着子骊赶紧离开。 子骊听着贾政暂时安全也就稍微安心了,她收拾了几样东西带着贴身的几个丫头换上男装,装扮做李守义的手下骑马出城了。一路上子骊看着街上都是些身份不明的人,有的人已经开始在劫掠店铺,在衙门跟前已经有人开始拿着兵器在围攻署衙门,监狱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一些囚犯已经冲到了街上。早上还是一片繁荣现在的青州已经成了一片混乱的犯罪之城了。 因为有魏王发的通行信物,子骊倒是一路顺畅的到了城外,她不敢停歇,飞马赶到庄子上。 第131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 等着子骊到了庄子上才发现那个庄子再也不是她营造的乡村度假别墅了,庄子上里外被皇帝的侍卫们把守起来,附近的村子上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鸡也别想飞过来。周瑞见着子骊来了顿时松口气,赶着和子骊诉苦着:“二奶奶实在不是我没拦着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也不肯听我说一句话。本来庄子上的房子不怎么多,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实在是住不下了。上房也被占了,我好说歹说的才闹个偏院给奶奶安歇。薄荷姑娘带着珠儿和大姑娘在哪里等着奶奶呢。”周瑞看着子骊身边没人,忽然压低声音悄悄地问:“我看着那些人不像是王家的亲戚,一个个的来头极大。奶奶,他们到底是谁?” 子骊知道这个时候也不用瞒着太子和皇帝的身份了,她对着周瑞的招招手叫他过来:“那天来戴总管便是当今圣上身边最信任的六宫督太监戴权公公啊。你别声张,叫庄子上的人好生的款待他们。”说着子骊扔下兀自发怔的周瑞走了。 “我的天老爷!原来是皇上来了!”周瑞想着自己还方才对着那些侍卫们指指点点嫌弃他们踩坏了田地里的庄稼,周瑞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过了半晌他才醒过神来,赶紧起身去去叫厨房预备酒菜款待他们去了。 子骊还没进院子就看见贾珠和元春拉着太子跑出来,见着子骊来了贾珠和元春都兴奋的脸都红了。元春一下子跑过来,到了离着子骊几步远的地方忽然站住脚,拿着看陌生人的眼光打量着她,小嘴一撇似乎要哭的样子。奶娘忙着上前安慰:“姑娘别哭,是奶奶来了。”元春从来没见过子骊穿男装的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没认出来。子骊笑着蹲下身摘掉帽子:“你看我是谁,听着奶娘说你一路上都是乖乖听话,怎么这会就哭起来了?” 元春认出来子骊,她脸上逐渐的阴天转晴,带着委屈的含糊一声扑进母亲的怀里。子骊笑着抱着女儿亲亲,贾珠则是在边上歪着头打量着子骊,拍着巴掌笑道:“阿娘穿这身更好看,我也要骑马。不是说来庄子上叫我骑马的么,怎么他们都不叫我们出去啊。” 就知道玩!子骊站起来捏一下贾珠的脸蛋。她拉着元春和贾珠到了太子跟前跪下来:“给太子请安。”元春懵懂的跟着母亲磕头请安,贾珠却是傻了,刚才他们还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偷偷地出去玩,还在无所顾忌的打闹玩笑,一转眼就有了君臣分际。贾珠跪在地上也不磕头反而是傻乎乎的问了一声:“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和你玩了。” 太子脸上滑过一丝腼腆,对着小伙伴的疑问有些不自然。不过他从小是按着储君的标准教养的,很快的太子就拿出来未来皇帝的派头,很熟练的一抬手,极有气度的说:“贾夫人请起,我和父皇是微服出行,不需多礼。一切还是照着以前的样子就很好。”说着太子上前拉一下贾珠的手,扯着他飞快的跑了。 两个孩子跑了一阵,一直到跑到一棵桂花树下,贾珠才气喘吁吁的站住脚:“你哄我呢,我昨天问你,你是怎么说的?你骗人,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 “我哪里骗人了,你问我从哪里来我说是从京城来的。我当然是从京城来的,这有什么错么?你问我见过你外祖父和舅舅没,我也没骗你啊,我当然见过王大人和你舅舅王子腾啊。”人家住着京城最大的宅子,皇帝经常带着太子见大臣,为的是叫太子从小耳濡目染学着处理政务,贾珠问的没问题,太子回答的也没问题。 “你,哼,你是太子殿下我见着你还要下跪的。我高攀不起还是离着你远点吧!”贾珠也是个伶俐的孩子,一向都是他欺负别人的,谁知在太子这里吃了亏,觉得自己掉面子了,他气得脸上涨得通红,一跺脚转身要跑。 “别走,我和赔不是还不成么。是父皇不叫我说的!你就按着以前的样子对我,我在宫里整天被一群人围着,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那些弟弟们谁也不和我玩。好容易我出来了,遇见了你这个朋友。”太子拉着贾珠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太子第一次有个能无话不谈的小伙伴自然不舍得失去。 “好吧,我刚才是一时着急才说那样的话的,你别着急了。对了我还没给你行礼呢,以后我也不好叫你名字了。”贾珠伸手想拍拍太子的肩膀安慰下他,可是手伸到半截又停住了。眼前的伙伴身份不一样了,他再也不能和以前那样随意了。 等着子骊安顿下来贾珠和太子又和好了如初,笑眯眯的拉着手在一起玩了。元春站在树荫下看着两个男孩子没心没肺的抓兔子玩,贾珠眼看着就要抓住正在拼命逃跑的兔子,谁知还是差了一步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摔个嘴啃泥。 元春被哥哥的狼狈样子逗笑了咧开小嘴开心的咯咯笑起来。太子堵在兔子逃走的路径上,终于抓住了那只雪白的小兔子。他拎着兔子耳朵送到元春跟前:“给你玩吧,我问了嬷嬷她们说兔子不咬人的。” 元春惊喜的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兔子,她伸出手激动地接过来。小兔子太好玩了,浑身上下雪白雪白的,一双耳朵长长的,还有四个毛茸茸的小爪子,眼睛像是红色的珊瑚。元春开心的把兔子抱在怀里,忽闪着眼睛对太子说:“谢谢大郎哥哥。”边上的奶娘立刻纠正着元春:“姑娘该称太子殿下。可不能混叫。” 元春还不太清楚太子是个什么东东,能吃还是能喝。她歪着头打量着的太子,对奶娘认真的说:“他是大郎哥哥不是带子点心。” “笨死了,不是带子点心,还鲍鱼月饼呢!是太子殿下!”贾珠无奈的揉揉额角,他刚被奶娘按着拿毛巾擦了脸,过来纠正着妹妹。 元春抱着兔子对着哥哥皱起眉头,她虽然说话还不太利索可是一家人里面也就是贾珠整天喜欢逗她说那些拗口的话,然后找出破绽取笑她。坏哥哥,只会取笑我,一点也不如大郎哥哥好。人家一下子就抓住了小兔子给我,你除了取笑我就不会点别的么?元春把怀里的兔子一搂,对着贾珠飞去给白眼,转脸亲亲热热的拉着太子:“带子哥哥,我们不理他。” 太子瞥一眼站对着他使眼色,暗示他不要理会元春的贾珠,幸灾乐祸的送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笑容:“元春妹妹我们不理他,以后你还叫我大郎。别管你哥哥,他是个啰嗦碎嘴子。” 你个魂淡,想要拐走我的妹妹!贾珠没想到太子如此落井下石,可怜的小心脏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呆呆的站在原地都石化了。 子骊当然没孩子们的好心情,对他们来说还真的是来农家乐旅游的,乡间的一切都是新鲜和稀奇的。可是对子骊来说眼前就是天宫般的景色,她也没心思欣赏一下。城里的情形到底怎么样了,贾政现在安全么?也不知道魏王的叛乱平息了没有。以前一直以为李守义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没想到隐藏的如此深。子骊快要被那些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念头给逼疯了,她只能找点事情才能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 先叫来周瑞叫他去打听着城里的情形,又叫人去找贾政给他送信告诉他自己和孩子都安全。接着子骊叫来庄子上的管事,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三十多的年岁一身青布衣裳浆洗的平平整整的,虽然庄子上一下子住进来那么多的人可是她脸上还是风平浪静的。那个女人进来对着子骊一福身:“青莲给奶奶请安,奶奶万福。”子骊没想到周瑞家的说的庄子上请的精干管事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子。 “你就是青莲嫂子,这个庄子我是第一次亲自来,以前看账目就知道你管理的很好。今天来了一看果然不错。”子骊夸奖了青莲嫂子的能干和成绩。子骊叫青莲坐下来,问起来庄子上的事情,又问她的来历和年岁等话,才知道青莲以前也是个殷实庄户人家的姑娘,嫁的也是隔壁村子上门当户对的人家。她精明能干不仅家里的事情一把抓,对着种地也是精通的。本来日子过得很不错。谁知一场大水连着旱灾,公婆相继去世,家里就衰败下来了。结果她的丈夫又生了重病,变卖了家产还是没救过来,青莲家里只剩下她一个带着个小儿子,在婆家站不住脚,只能出来寻活路。 子骊叹息一声:“你只管安心的在这里当差办事,跟着我的人素日都知道我的规矩的,只要认真做事,我不会亏待他们。你还有小儿子,也该到了读书的年纪,就跟着珠儿念书去。以后没准还能考中个功名什么的。”青莲嫂子一听顿时感激不尽,忙着站起来给子骊跪下来:“我以前找了不少的活计,人家都嫌弃我带着个孩子,幸而是遇见了奶奶和周管事我才能有个吃住的地方。没想到还能给我家小柱儿读书,我该怎么报答奶奶呢。我是担心小柱儿性子野,别带坏了少爷。”子骊拉着青莲起来:“你办事认真,差事当的好,我自然愿意提拔你。你只管放心,别叫我家珠儿带坏你的儿子就是万幸了。” 那个青莲是个极有见识的女人,她见子骊高兴就和她说起来以前在村子里的种种事情,什么兄弟阋墙啊,什么谁家的姑娘和父母不喜欢的小伙子私定终身啊。谁家的俊俏媳妇脚擦两只船,还能和平相处啊。反正种种村头晒太阳的时候大家交流的那些八卦都被原汁原味的端到子骊眼前。这就是真实*的生活啊。听着青莲嘴里那些最直接最纯粹,带着本性和原始冲动的乡村现实魔幻主义故事,子骊只能表示她的下巴和三观都碎了一地。 “好热闹的故事,难怪你听得这么出神。”青莲的故事叫子骊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正在她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掀开帘子进来了。庄子上的房子都是竹篱茅舍,不能来修建的就不怎么敞亮,而是以朴素原汁原味为原则,加上子骊现在是偏房里面坐着,屋子里比较暗她一时间没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你回来了?”子骊只看见个人影像是贾政的样子站在门口呢,她猛地站起来几步到了跟前。可是刚走了两步,她猛地发现来人不是贾政而是皇帝,子骊忙着刹住脚刚要请安,谁知皇帝却是一摆手温和的看着子骊:“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听着你们在里面讲故事。没想到还有那样的事情,也是叫人开眼界了。你下去吧,我和你们奶奶说话。”青莲没见过贾政,见着皇帝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以为他就是贾政,忙着蹲身道:“给二爷请安,方才二奶奶担心二爷的安危,可是坐立不安的,我陪着二奶奶说话姐妹。如今二爷回来了,奶奶也该放心了。” 不是那样的!子骊眼睁睁的看着青莲误会了,她刚想辩解,谁知皇帝却是满意的一笑:“这个嫂子很会说话。” “你下去吧,叫厨房预备些新鲜的好菜蔬我给孩子们做饭去。”子骊一刻不也不想跟着皇帝在一个房顶下呆着,自从皇帝出现在她眼前开始,子骊就察觉出来皇帝这次来青州不仅是为了魏王那么简单。皇帝看她的眼神总是叫心里不舒,子骊不给皇帝任何一个挽留的机会,孤男寡女的她要避嫌。 院子里面三个孩子正好奇的看着子骊在洁白的面皮里面包上香喷喷的馅儿,放在笼屉上预备着放在火上蒸熟。 子骊拿着小银剪子几下就剪出来刺猬身上的刺,太子忽然拿起来碗里面的红豆对着子骊说:“我能把眼睛给它沾上么?” 没的呢跟着子骊回应,边上戴权先站出来“殿下,君子远庖厨。你现在站在这里已经是出格了。”太子听着戴权的话顿时像是个放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在宫里他身边也是围绕着无数像戴权这样的教养嬷嬷和大伴儿,他们整天喋喋不休的在他耳边的说教,你是太子是国家未来的储君要时刻注意体统。这个是不合规矩的,那个是不得体的。现在好容易出来了,还有个戴权在边上看着他。 子骊看着太子失望的神色,就像是一只小狗被抢走了到嘴的骨头。子骊的心里一热,对着戴权说:“哎呦呦,戴公公真是忠于职守,时刻不忘了教导太子殿下。只是他才多大,太子想动手做点心也是对皇上的孝心啊。古有卧冰求鲤,现在也有太子献点心啊。”子骊说着把手上的刺猬馒头递给太子,指点着在哪里沾上眼睛更活灵活现。 “贾夫人真是会说笑,您一说倒是我太古板了。”戴权没反驳子骊的话,反而是笑眯眯附和着她的话。 子骊却没在说话只是一心带着孩子们做点心了。等着晚上子骊还是没得到任何关于青州和贾政的消息。她看着已经沉入梦乡的贾珠和元春,一点睡意都没有,其实到了下午子骊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重,她眼看着一批一批的探马来来去去的进出着皇帝所在的正房,她知道只要自己想去问,应该是能问到消息的。但是子骊来来回回的在正房外面的垂花门前走了几个来回总是没勇气进去。她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更不想看见皇帝那双玩味盯着她的黑眼珠。 子骊再也坐不住了,她给两个孩子掖好被子,披衣起身推开门站在院子里出神。“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干着急,就是不肯问我一声贾政怎么样了。他现在——”子骊猛地一转身,正对上皇帝玩味的眼光。 “他到底怎么了!”子骊下意识追问着贾政的下落。“他好得很,正在带着人抄魏王府呢。我就想问问你,那个贾存周值得你这么上心么?我冷眼看着他这几年做官,虽然勤勤恳恳,可是也就是个守成之才,古板有余变灵活不足。他的文章诗文都是中规中矩没什么情趣灵性,我想平常过日子也是个味如嚼蜡的人。你这样的人能和他过日子真是不易。在我心里你是个有情趣,聪慧灵巧的人。啧啧,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皇帝砸吧着嘴,惋惜的看着子骊。 在心里白一眼自以为是的皇帝,说的好像你多好似的的,又是一个玛丽苏杰克苏看多了,做梦的人。不过人家现在是皇帝了,好像很有点自恋的资本。子骊神色淡定既没有幽怨也没有洋洋得意,她只是平淡的说:“皇上谬赞了,我那里是什么有情趣,脾气古怪刁钻倒是一定的。夫妻之间最要紧的是互相包容,什么牛啊,牡丹的,花无百日好,都是过日子罢了。”皇帝隔着夜色紧盯着子骊脸上的任何变化,谁知子骊脸上的表情不变,说话的语气也是平常,就像是在寒暄着今天天气不错,晚上要吃什么似,平静的毫无波澜。 “哈哈,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皇帝忽然笑起来,夜深人静,皇帝的笑声格外明显。子骊心里猛地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对着皇帝甩过去个闭嘴的眼神,紧张的竖着耳朵倾听着屋里的动静。还好孩子们都在熟睡,今天白天发生太多事情。跑了一天孩子们累坏了,可能现在打雷他们也不会醒过来了。 皇帝摸摸鼻子,有些尴尬更感觉新鲜,后宫说不上三千佳丽,可是他的嫔妃算起来也不少了。就连着皇后也没有谁敢这么直白的在皇帝面前表达自己的不满,在前朝虽然有些大臣会上疏进谏,但是没有谁干讽刺挖苦,都是一句批评后面加上好几句的表扬。这样直白的表达对皇帝来说就像是天上的彩虹那么稀少。 眼看着子骊冷着脸要送自己这个不速之客离开,皇帝忙着咳嗽一声轻声的说:“我倒是经常想起来以前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整日要小心着魏王的逼迫,更有宫里宫外的议论,但是仔细想想我竟然丝毫不觉得苦。尤其是杭州的时候,你也在行宫里,我们相处的情形就是在昨天,一切都是历历在目,我还记得你喜欢好吃宫里细巧的点心。第一次来给太皇祖母的请安的时候别人都是捏着端着,拿着筷子不敢往嘴里送。你却开开心心的大吃大嚼,我看着你吃东西都觉得自己也饿了。你不知道,我那天回去一气吃了三四块点心,把肖忠良给吓坏了。他立刻回了皇祖母和母亲害得我晚上饿了一顿还喝了药。现在纵然是天下珍奇肴馔,美酒佳酿放在眼前当时的心情是再也没有了。你却是丝毫未变,来青州的路上一天晚下雨不能赶路了,我一个人也是这么站在屋檐下,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白发苍苍历经风雨的老人了,宫里的那些人整天都是暮气沉沉的,朝堂上那些官员也是一本正经,皇爷爷英明一世,却做错了一件事。”子骊心里警铃大作,预备要逃。 皇帝的目光透过黑暗,一动不动的盯着子骊:“皇爷爷的当初说选她做太孙良娣我会很幸福的。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幸福,皇后也对朕满心怨恨。若是——” “若是换成我现在处在皇后的位子上也不会有什么改观。没准是怨偶变仇人呢,我没皇后娘娘的好性子,当初选秀的时候她就能事事宽容,忍让,我没她那个好性子,要是不高兴了立刻还回去。后宫多少事情,我看皇后娘娘若是个男子,绝对能做个燮理阴阳的宰相了。皇后娘娘主理后宫,也是一件功劳,我看是陛下在深宫闷得久了,才会心浮气躁。” 子骊立刻表示没有也许,皇后娘娘是个称职皇后,皇帝是吃饱了撑的才胡思乱想的。 “你是过谦了,我冷眼看着你打点家务,也是井井有条,若是贾政没取到你这个贤妻,他的仕途也不会如此顺利。可恨我没这个福气,你也不用帮着皇后说话,后宫的事情,你不在其中自然不知道那些烦心事。”皇帝叹口气,站起来走了走:“朕没有贾存周的好运气。” 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能做上皇帝的确是比魏王更不要脸。子骊心里忍不住吐槽皇帝,后宫那点叫你不舒服的事,不就是你的几个宠妃互相争宠,皇后已经是尽力调停,奈何你的那几个美人那个是省油的灯。换上是我,还宠妃呢,全给老娘冷宫凉快去了。 陛下这么说我可要为皇后娘娘抱不平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管理六宫,一天底多少事,皇族有多少人口,年节生日是多少的人情来往,后宫嫔妃几十人,内监宫女,还有六司,十局,多少人的吃穿都要皇后娘娘吩咐调度。更有侍奉太后,关照太嫔养育皇子公主。一天的事情我看比内阁只多不少。我不过一个主妇罢了,家里四口人口,几十个家人,若是还做不好,我成什么了?”子骊表示皇帝要求太高,不是皇后不努力是皇帝自己有成见。 “听着你的意思,倒是朕欺负了皇后,对了,你说你家里只有四口人,贾政倒是个不好色不贪财的人。只不知道贾政的不好色里面有你多少的功劳,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是甘心情愿的守着你过日子。你是看上了他这个么?”皇帝含笑看着子骊,故意挑她的心病问。 谁知子骊却是正色做了一篇要时刻保持艰苦作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生活作风上的一个小退步就是政治原则上的大退步的道德文章,大谈身为朝廷官员要不贪财,不好色,丝毫不提是自己拿住了贾政。 听着子骊一本正经的做文章,皇帝的脸色和万花筒一样,最后皇帝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哎呦,我家老爷子听着你的这篇文章也该瞑目了,又来了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还不能反驳的!这是朕听过最一本正经的废话!贾政爱惜名誉,你才学,能力家世样样都比他强,他在你的手心里翻不出来大浪。扯什么道德文章呢!” 被戳穿了鬼话,子骊也是哈哈一笑:“陛下既然已经看透世事,何苦还要自寻烦恼,皇后出身书香之家却不显贵,在宫中那些亲贵家族出身的嫔妃跟前总是底气不足皇上却还袖手旁观。能有现在的平和已经是皇后尽心尽力的结果了。依着臣妾看太祖皇帝在这件事上确实决断英明的很。” “和你说笑一番心里舒服多了,这个世上也就是你和太后能对我说真心话了。现在的情形真像是回到了杭州的行宫中。”不知不觉已经是天色微亮了:“朕要走了,耽误你一夜好梦,对不住了。”皇帝站起来要离开了。 “陛下说起来杭州,臣妾倒是有个礼物请陛下笑纳吧,等着天亮了我叫人送去。”子骊站在门口善解人意的一笑。 第132章 官二代 第二天早上,正在子骊为了掩盖自己的黑眼圈的时候,外面一阵嘈杂,原来贾政回来了。“奶奶,二爷平安回来了,魏王已经伏诛,现在城里面也安全了。”小艾忙着抓着子骊的衣裳紧跟着她跑出去:“奶奶别着急,二爷在见皇上呢。”小艾拉着要急着见贾政的子骊,好些服侍的人没带来,小艾亲自给子骊穿上衣裳。 子骊深深地出口气,她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回来就好,既然魏王已经伏诛,咱们也该收拾了东西回去了。你去问问跟着二爷的人,城里的情形怎么样。” “我已经问过了,那些叛军刚到了衙门跟前就中了埋伏,城门也不知怎么就被里面接应的人打开了,大军杀进来魏王那些人那里是官军的对手,只一会功夫就被消灭了。死伤不计其数,还有不少逃走了,二爷带着人在城里面仔细的搜了一晚上就担心有漏网之鱼,如今城里面还是不能随便进出,看样子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呢。对了听着跟着二爷的人说,李参将好像受了重伤,看样子怕是凶多吉少。”小艾神色暗淡,说起来听到的消息。 李守义也是个讲义气的人,子骊听着不由得叹息一声:“我记着他的小女儿刚三岁比起来咱们家元春还小几个月呢。他的儿子也还小,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是怎么办呢?你去叫人仔细探听着。到底是和二爷共事一场,他是个忠厚的好人。若不是他冒险送我们出城,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 小艾也是感慨起来:“咱们家里的东西一样没少,听说咱们走之后李参将叫人把里面封起来。谁也不叫进去,咱们家的丫头婆子野兽好好地没有受委屈。” 正说着贾政一脸烟尘的进来了,他虽然狼狈可是精神却很亢奋,一双眼睛山上发光就像是深夜烧起来的大火的,带着些骇人的东西。见着子骊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贾政明显的松口气,夫妻两个再次,却是劫后重生,贾政上前几步猛地把子骊拉进怀里,使劲的抱着她。熟悉和陌生的气息混在一起大喇喇的冲进子骊的鼻子,贾政身上熟悉的体味和陌生的硝烟味,血腥味和尘土味都混在一起,眼前的贾政叫子骊没来由的觉得陌生。 在子骊的认识里贾政永远都是那个浑身上下干净整洁,对着打打杀杀敬而远之的人。贾政抱着子骊,他一天一夜受了太多的刺激,若不是紧紧地抱着子骊柔软的身体,贾政恐怕会被那些可怕的场面给逼疯了,刀□□进身体的声音,人头落地的瞬间那双不肯闭上的眼睛,热血溅在脸上的感觉,哭喊的声音着火的民房,魏王疯狂的笑声还有王妃几乎要疯狂的眼神。 贾政紧紧地抱着子骊,感受着熟悉的香气,自己回到了人间,他还活着:“魏王自裁,一场大祸已经平息了,只没想到人心能如此可怕。甄炜仁平常看着道貌岸然,可是在这个时候却能先下手杀了魏王的儿子。其实当时魏王已经投降了,按着皇上的旨意,会宽免他的家人的。可是——”贾政想着当时的情形忍不住打个寒战:“当初我对甄炜仁赞不绝口说他学问好,想和他多走动下,你却说他人品不好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我算是大开眼界了,他一个读书人,也能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想着当如他对着魏王的几个儿子赞不绝口,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在贾政的心里师徒关系几乎和父子关系一样要紧。不说甄炜仁为自己的学生求情,可是也不能对着几岁的孩子下手。眼前浮现出甄炜仁一身鲜血淋漓的提着有小孩子的头颅到自己跟前邀功急不可耐的神态和魏王妃绝望愤怒的眼神,贾政忍不住打个寒战。 子骊听着贾政的话也是浑身一阵恶寒,她直译为甄炜仁是有点势力罢了。谁知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官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尽管魏王的儿子们下场都会很惨,可是那是皇家自己的内斗,魏王的嫡长子已经到京城做人质了。这个是魏王的次子,虽然不是王妃所生,可是也是王妃从小抚养长大的,在她的心里怕是和亲生的儿子差不多。那个小王子子骊是见过,正在年真烂漫的年纪,尽管生母早亡可是有了嫡母的疼爱和呵护,也是个活泼开朗懂事的孩子。他对着自己的甄先生可是很崇拜,言语之间动辄就提到甄先生如何如何。那个孩子全心全意的信赖着自己的先生可是却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上。 悄悄拿着手绢擦掉眼角的泪珠,子骊叹息一声:“这都是前世宿命,你和皇上说了?” “我自然如实和皇上禀告,我看甄炜仁是自作聪明反误了自己皇上听了也是沉默了半天,才说魏王到底是先帝的儿子,即便是有罪也不应该罪及家人,皇上叫我拟出来有功人员的名单好封赏,昨天听见魏王谋反的消息我还激动呢,想着我也有了报效国家的机会,可是现在想想却觉得没趣儿了。”贾政被人性的阴暗面给打击坏了,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魏王筹谋多年耗费了无数的心力策划的惊天计划在一夕之间便是土崩瓦解,皇帝总算是清除了心腹大患,朝中的局势变得耳目一新。有功的官员都得到了封赏,李守义到底是受伤过重没能活着看到封赏的诏书,皇帝追赠李守义位忠义伯,三品武威将军,赏赐了一大笔的银子给李守义的妻子做抚恤金叫她带着孩子扶灵归葬家乡安心的养育一双儿女。青州的官员有些因为在关键时刻站对了队伍都得到了嘉奖和升迁,有些官员被查出来和魏王过从甚密,甚至有一起谋反的嫌疑入狱的入狱,流放的流放。 “咱们家二爷只是得了皇上的褒奖,却没升官?”子骊从李守义家吊唁回来听着周瑞家的话有些诧异的挑挑眉。贾代善前几天写信过来,提起来青州这次评判有功的官员升迁的不少,他估计贾政也能再提升提升,也不知道是因为上了年纪还是对着自己的仕途已经不抱希望了,贾代善倒是对小儿子格外的关心起来,贾政倒是对着升官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在子骊看来可能是因为那场真刀真枪的叛乱给贾政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了。不只有甄炜仁一个人表现出来人性的阴暗,那些官员们互相攀扯揭发,平日都是一团和气,甚至有的人还结成亲家,可是到了有了大转折大机会的时候,以前的情谊和亲情都脆弱的不堪一击。就连着贾政也被人弹劾当初和魏王来往密切,典使甚至咬出来子骊接受了李仰德股份,其实李仰德就是魏王的金库管家。 可惜典使似乎忘记了,李仰德还是他殷勤的介绍给贾政和子骊的,而且在李仰德的生意里面典使占有的股份绝对不必贾政占得少。皇帝看到了典使写的告发信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魏朝忠则是一本正经的说:“贾政能在青州看住魏王多年,也是有功劳的,地方上的事情谁能保证一点不沾染。若是贾政一道青州就是做出来不和魏王亲近的样子,他现在也不会还在青州呢。事急从权,必要的时候和光同尘也是要的。” “朕到青州亲眼看了,贾政倒是清廉得很。他家的用度也不过是一般殷实之家的样子,可怜他媳妇还要自己亲自下厨做饭。李仰德的商铺一共查抄出来多少的银子?”皇帝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魏朝忠真是个机灵鬼。 “从李仰德的商号里面查抄出来的地产,商铺,田地房屋和那些库房里面的货物银子什么的合计起来有一千万两。这都是贾政带着人抄检出来的。有此可见贾政没藏私,皇上还记得当初抄胡启忠家,杭州织造那么肥的差事,胡启忠又是因为贪污被参劾的,可是抄下来也就是一百万的银子东西。魏王用银子笼络人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可是贾政还能抄出来那么多的银子,足见他是忠心耿耿不敢贪污半分的人。皇上应该赏这样的人啊。”魏朝忠是个老成精的人,他心里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于是很默契的给皇帝搭上梯子。 “你说的有道理,像贾政那样的人虽然才干不是最好的,但是忠心可嘉,我看官职上就不升了,魏王的那些钱就赏给贾政吧。对了贾政是个不怎么精通财货门道的人。你——”皇帝听了一下思忖着该怎么表达更合适。 “陛下圣明,知人善任。其实贾政的官职不用再升,但是贾政的夫人也该有个诰命了。她在青州的时候大义凛然虽然是个妇人可是深明大义,是该奖赏奖赏。”魏朝忠很顺溜的提出来给子骊册封诰命的话。 正好被搔到痒处,皇帝心情不由得好起来:“很是,朕很喜欢他们家的儿子,年纪和太子相仿,聪明懂事,太子在青州和他倒是投契的很。你传旨下去赐贾珠五品龙禁尉,进宫陪太子读书。赏赐加门王氏三品诰命夫人,布政使的衙门损坏了不少,魏王府邸的花园赏赐做后衙吧。”皇帝大方的大笔一挥贾政夫妻捞了不少的好处。 等着消息传来青州,子骊和贾政接圣旨谢了恩,心里却是没什么兴奋的感觉。想着要把儿子送到宫里,子骊简直都要哭了,贾珠才七八岁就要去住宿学校么?而且宫里那里是那么舒服的,儿子虽然机灵可是那个地方到处是眼睛,到处是耳朵,多少人等着捏你的错处。且不说叫自己的儿子去伺候别人,担心贾珠受委屈,皇帝那么些儿子,若是谁有了夺嫡的心思,没准会先从太子身边的人下手。那个时候贾珠不成了别人现成的靶子了? 夫妻两个哭丧着脸接受着家人的祝贺,等着贺喜的人都走了,夫妻两个关起门只有叹息一声。 看着子骊不说话只拿着手绢擦眼角,贾政张张嘴却是找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其实咋他内心深处对着皇帝的安排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欢喜,读书是个苦差事,在官场上混日子比读书更苦。没有个好的□□和强大的背景更苦,做父亲的总是希望儿子能有个好前程,在太子身边做伴读绝对是个一般人做梦都想不到的高□□。太子的老师自然都是内阁能臣,饱学的文坛领袖,师资力量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在宫里也能学习些人情世故,官场的规则,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将来自己独当一面肯定比自己当初能更快地进入角色。只是妻子担心珠儿年纪小不能照顾好自己,贾政当然也是一样心疼儿子,他心里矛盾得很,对着妻子的伤心和沉默,他也找不出里话安慰,只能坐在那里闷头想心事了。 半晌还是子骊先打破了沉闷:“我也想明白了,对珠儿到底是好事,只是我们在这里,他一个孩子却要一个人在深宫里面,若是有个什么也没有人能帮他的。”说着子骊还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我也是心疼儿子,你能这么想也是明白道理的,我们每天为珠儿费心不就是为了他将来有个好前程。一个小孩子就有了五品的官职,以后在仕途上珠儿比我能强多了,至于他没人照顾你是多虑了,祖父和外祖父家都在京城,你大哥可还是在皇上身边呢。烦请他帮着照看些就是了。我给大舅哥写信去!”说着贾政伸手拉着子骊的手,宽慰着满心忧虑的母亲。 “也只能如此了,我是担心珠儿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习惯了,忽然到了别人家里去,难免是惹人家不喜欢。”子骊担心着皱着眉头,开始计算着贾珠要带上什么东西了。 “你大哥是个极好的人,他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该看你的面子上,岳父和岳母都是极疼爱小辈的,怎么会委屈了珠儿。”贾政以为子骊担心王子腾疏忽了贾珠,在贾政看来王家真是个极好的岳家。 ……子骊在心里冷笑一声,她一点也不担心王子腾和娘家会疏忽怠慢了贾珠,反而子骊很庆幸,自己的娘家在京城,王子腾在皇帝身边走动的殷勤。若不是王子腾在宫里时常走动,她是断然不肯叫贾珠去宫里做太子的伴读的。她担心的却是贾珠的祖父一家,贾代善和贾母都是嘴上喊着疼孩子,其实却是在毁孩子的人。贾母不是对着贾珠溺爱无度放纵他,就是觉得贾珠和自己不投缘,对着他不怎么上心。父母不在身边,贾府里面的下人都是些势利眼,贾珠一个孩子,要怎么在那样复杂的环境里面应对呢。 可惜子骊的担心不能和贾政说:“我自己的父亲哥哥还不知道么?你只管安心的去办正事去,珠儿人要去京城要打点的东西多着呢。”子骊擦掉脸上最后的泪痕,她到梳妆台前跟揭开镜袱,补了粉掩饰了刚才哭泣的痕迹才叫丫头去把贾珠叫来。她有好多话要嘱咐贾珠呢。 贾珠在青州剩下的日子过得一点不轻松,他每天就读半天书,剩下的时间全被母亲拉在身边,嘱咐着他各种各样要注意的事情,先不说贾政夫妻忙着打点贾珠启程的东西。京城里面贾家也是难得的喜气洋洋的。因为贾赦要续弦了,又赶上了贾珠做了太子伴读,贾代善知道了这个好消息顿时高兴地一拍手:“好好,我家的儿孙们都是争气的。”那些清客相公们立刻上来祝贺,都说珠大爷将来肯定是要飞黄腾达,位列三公的。 贾母在里面听见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欢喜的,她忙着叫碧玉叫了管事的人来吩咐给贾珠预备住的地方,房子要打扫干净,屋子里还要摆上好玩的东西,帐子被褥什么的都要最好。碧玉看着贾母高兴忙着说:“太太心疼孙子是有的,只是珠儿还要段时间才能上来,房子叫人慢慢的收拾着,那些玩的还有古董陈设都不知道放在那里库房里,等着查了账本才知道。不如现在立刻叫人去青州接了珠儿来,我想着珠儿要来,二爷和二奶奶肯定是舍不得,太太这个时候派人过去,二爷和二奶奶见着太太如此疼珠儿也就放心了。” “哎,天下父母心,做娘的把心掏出来人家还嫌弃腥呢。也罢了,我和孩子计较什么,你叫林之孝家的来,叫她带着人接了珠儿来。”贾母本来想吩咐叫赖大家的去接贾珠来,忽然想到子骊因为上次自己要留下贾珠的事情骂了赖大家的。她现在不好和子骊闹得太难看。 碧玉听着忙叫人传了林之孝家的来,吩咐她预备着启程去青州接贾珠来。 没一会又下人来报,王子腾的媳妇来了。贾母知道是为了贾珠的事情,王家叫儿媳妇过来商量着安顿贾珠,眼前能到宫里行走的也就是王子腾了。贾母虽然不喜欢王家插手太多的事情,可是眼前也只能如此了。 “快请她进来。”说着王子腾的媳妇已经带着几个婆子丫头进来了,张氏这几年越发的历练出来,她满脸含笑的对着贾母请安:“亲家太太几天没见气色还是那么好,得了府上大爷成亲的消息我们家老爷太太都是高兴地很,我家老爷不方便出来,特别叫我过来贺喜送礼物。”说着一个婆子已经拿着礼单上递给了碧玉了。 贾母笑着请张氏坐下来问了王定乾和唐夫人,她笑着说:“多谢亲家惦记着,我们家大爷还是个苦命的,他这几年一个人拉扯孩子也是不容易。你家妹子跟着政儿在外面,我虽然生了两个儿子竟然没个儿媳妇在眼前。现在好了,我也好把身上的担子推出些了。珠儿小小年纪造化却不错,都是他娘教育的好。”贾母笑着夸奖着子骊教育的孩子出色。 张氏知道贾母是个面面俱到,能说会道的人,张氏顺着贾母的话:“是亲家太太的夸奖我家二姑奶奶了,珠儿聪明,也是你们家二爷教导的好。当日我家老太爷在时候就说珠儿是个可造之,以后一定能出挑的好。”张氏和贾母互相吹捧了一下,接着张氏就说明来意,表示王子腾会照看贾珠这个外甥的。等着珠儿来了,唐夫人想接他过府上住几天也好亲近亲近自己的小外孙。 第133章 小日子 贾珠选了吉日启程到京城去了,子骊和贾政送了孩子走,贾政倒是长长的舒口气:“可算是能安静的享几天清福了,我们现在无事到庄子上住几天可好。”子骊白一眼贾政:“你儿子这会还在船上想家呢,你这个做老子的却是一心只想着玩,珠儿知道了该伤心了。而且眼前我的事情多得很,府里要搬家,元春也渐渐地长大了。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也该请了好先生慢慢的教导着了。”子骊扳着手指头和贾政说起来家里的事情。 “你真是操心太多,我已经把搬家的事情交给了周瑞和吴庆了,你累了这几年,又要管孩子又要操持家务,一年到头竟然没几天清闲的日子。元春还小,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我舍不得女儿太累了,叫孩子玩几天吧。你这几天只整天拉着珠儿嘱咐这个,嘱咐那个,妞妞都被你疏忽了,小丫头昨天可怜兮兮的和我抱怨呢。”贾政对元春这个贴心小棉袄特别疼爱。 子骊叹口气,这几天她都要疯了,贾珠小小年纪就要去宫里,离开父母那么远,她怎么能放心。就算是有王子腾保证会看护珠儿,可是王子腾也不能一天不眨眼的盯着珠儿啊,子骊嘱咐了上千遍的要注意身体,不能任性,在宫里不能随便得罪人,那些伺候人的内监和宫女也不要轻视他们、最后子骊还预备了好些的银子,有散碎的银子,还有几张面额很大的银票。子骊还特别给王子腾一笔钱,没有叫哥哥自己出钱帮着珠儿打点的道理。 一通的折腾下来,子骊确实疏忽了孩子和贾政,她有些不好意的笑笑,悄悄地拉着贾政的手一捻:“都是我疏忽了,我回去就好好地安慰下妞妞。我还要嘱咐下他们,那个花园子已经很好了,别再折腾了。那些逾制的东西要拆掉,别叫人拿住错处。” 贾政趁势一拉子骊的手:“你真是个操心的命,我就是再不济也该知道不能逾制。”说着两个人一起上车回府衙不提。 在庄子上,子骊和贾政的生活清闲下来。窗子上映出淡淡的鱼肚白,子骊的生物钟已经叫她睁开眼了。她在床上安静的躺了一会,正预备着起身,忽然身边闭着眼的贾政伸手一扯,把子骊拉进怀里。 “吓我一跳,也该是起身的时候了——”话没说完,子骊只觉得唇上被一片柔软的东西堵住了,抬眼正对上了贾政黑漆漆的眼珠子。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闪着特别的光彩,就像是一团炽热的火焰烫的子骊一哆嗦。 她反手楼主了贾政的脖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尽管是每天睡在一起可是一天下来大家都是累透了,躺在床上只剩下睡觉了。好容易放松下来,沉默已久的*苏醒了。 …………我是脖子以上亲热分割线………… 元春打扮的漂漂亮亮,迈开小短腿向着上房跑过去。昨天元春还在伤心哥哥去了京城把她一个人扔下,可是今天跟着爹娘来庄子上玩,就叫元春忘记了那点不愉快了。虽然哥哥不在,可是还有爹娘陪着。一早上起来元春就开始盘算着如安排假期。她想去田地里面玩,哪里开着好些不知名的花儿,可以摘下来叫丫头们编成篮子。还要看看她的小兔子…… 等着奶娘给她换了衣裳的,洗了脸,元春就闹着要去给子骊和贾政“请安”去奶娘自然知道那边二爷和二奶奶还没起身呢,哄着不肯叫元春出去。可是元春却是一刻不能等了,趁着奶娘叫丫头们预备早饭不注意,她一溜烟的跑出去,喊着爹娘一头撞进了上房。后面跟着的奶娘丫头都是急坏了。一窝蜂的跟着出去撵出去,可是她们也不敢大声的呵斥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推开上房的门。 小艾从后面的厢房出来刚巧遇见了正在费力推门的元春,到底是元春还小,根本推不开沉重的木门。“姑娘怎么来的这么早,二爷和二奶奶还没起身呢。跟着你的奶娘和丫头呢?”一语未了奶娘方嫂子已经是到了跟前,她喘息着道:“都是我一眼没看住,大姑娘就出来了。”说着伸手要拉着元春回去。 奶奶平日还说你是个谨慎人,怎么也有着三不着两的时候?一早上起来叫大姑娘一个人出来,这是庄子上也不是在家里,磕碰着怎么办?奶奶叫你带着大姑娘是叫你教她规矩的。你可好了,叫姑娘一早上一个人乱跑。这是谁家的规矩!好好地姑娘都叫你给带坏了。”小艾生气的指责方嫂子不尽心。方嫂子只能讪讪的站在哪里不说话了。 屋子里子骊推开纠缠上来的贾政:“你听听,是妞儿来了。你还有脸在这里赖着不起来。小艾这个丫头真是得理不让人,方嫂子忽然有错可是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训她。”说着子骊要起来叫人。 “你也是喜欢操心,在这个时候怎么丫头就起来了。肯定是伺候她的下人不好。小艾教训她们也是应该的。你别管,可算是清闲了,赖床一天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贾政说真凭着力量上的优势很快的把子骊一切的抱怨和不满都堵在她的嘴里了。 子骊喘息着,和一*的*进行着抵抗,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奶娘被小艾教训了一顿,直觉没趣,可是她也只能忍着,元春很固执的要叫子骊起来陪着她玩:“已经天亮了,我出门看了时辰钟表,都七点了!你们骗我,阿娘早该起来了!我要见阿娘,我要阿娘!”元春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最后都带着哭腔了。 “……嗯,都是你,女儿都哭了,你好狠心一点也不心疼么”子骊媚眼如丝,娇喘吁吁,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枕头上,随着身体的节奏漾起浅浅的涟漪,她娇嗔的语气表情看在贾政的眼里就像是添了一把火。贾政哪有心思理会别的事,这会别说是元春在闹,就是天塌下来,贾政也没心思理会一二了。 “我的心都在你身,叫我现在死了也愿意。我知道你心疼丫头,等着我下午好好地补偿她。现在还请奶奶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说着贾政捞起来子骊一条长腿环在腰上……室内春潮涌动,只闻喘息。 几天之后子骊正拿着梳子给女儿梳头发,元春虽然年纪小可是生下来就长着一头乌油油的头发,一点也不想别的女孩子小时候头发也是细细黄黄的,软塌塌的梳不起来。因此元春只在百日剃了胎发就再也没剃头,到现在还是一头满发,乌油油的披在肩膀上。 元春乖巧的坐着一动不动,眼珠子却在子骊梳妆台上的各式各样的盒子上黏着不动了。小女孩天生喜欢那些精致和可以叫自己的美丽的东西,她试探着伸出手拿起来一个白玉盒子里面装着玫瑰色的软膏,晶莹剔透好,还散发这甜香,好像是软糖啊。元春伸出舌尖要舔舔,看看盒子里面的软膏是什么味道的。奶娘在边上看见要说,子骊却对着奶娘摆摆手,那里面是玫瑰和蜂蜜做成的唇膏,就是吃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小心翼翼的深处舌头,元春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尝尝味道,盒子里面的香气一阵阵的袭上鼻间,斜眼看看奶娘,奶娘正垂眼站在边上根本没看见。元春又偷着瞟一眼镜子里的子骊,子骊也装着没看见的样。元春来了勇气,拿着盒子凑近了嘴边,小舌头刚触到了柔软的膏体却突然猛地缩回去,元春对上了子骊了然的眼光不好意的嘿嘿笑起来。 子骊拿着头绳个元春扎上两个抓髻,宠爱的点点女儿饱满的额头:“你个小坏蛋,打量我们都没看见呢。那个是胭脂,等着你长大就能用了。你现在最漂亮了,不需要那些东西。”拿过来胭脂盒,在元春的眉心上点个梅花,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小丫头臭美极了。 子骊抱着女儿坐在妆台前叫丫头伺候梳妆,奶娘看着元春拿着臭美劲儿忍不住笑道:“大姑娘本来就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这几天在野地里疯跑疯玩的,脸上晒黑了。要是以前那样雪白的脸配上红色梅花肯定更好看。” 元春不服气的哼一声,靠在子骊的身上不说话了。小丫头开始知道臭美了,她笑着捏捏女儿的脸:“这怕什么,小孩子多跑跑身体结实。没的从小关在屋子里,倒是白了,而是弱不禁风的,身体就垮了。二爷不是也没说什么,以后每天带着妞妞出来活动一个时辰。”子骊对着女儿说:“等着回去我们就搬新家了,那个地方水池子深,假山也很高,你出去玩可以但是不能一个人去水边,爬假山。知道么!”元春听着可以出去玩顿时高兴起来,她一拍手欢快的扭动身体:“好,我要设个靶子,也要学射箭。爹说等着我学会了骑马射箭带我去打猎!” 贾政只带过儿子,因此哄元春的时候还是骑马,射箭,踢球那一套,好在元春也喜欢运动,骑马射箭学起来有模有样的,贾珠不在身边,贾政又把女儿当成儿子养了。奶娘听着立刻皱起眉:“我的祖宗,就是乡下殷实人家的女孩儿也不肯叫她抛头露面的,何况是姑娘这样身份的人。看叫人家笑话!奶奶还是别叫姑娘玩疯了,将来不好收心。” “怕什么,妞妞还小呢,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人家的姑娘都以贞静柔顺为好,我却不想叫我的女儿硬生生的憋屈出来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只要规矩不错,谁还敢笑话她!”子骊一点不像把女儿培养成什么克己守礼的大家闺秀,总是为了别人活着,永远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的真心呢只能压抑了。 在子骊和奶娘说话的时候元春趴在妆台上玩起来寻宝游戏,一个螺钿镶嵌的画格引起她的好奇,那些螺钿镶嵌出来的花卉栩栩如生,元春伸手去摸却不知怎么错了劲,咯噔一声暗格打开里面露出一本锦缎封面的小册子来。这是什么?元春好奇的拿出来打开,只一眼,她顿时笑起来:“这是两个人在打架!” 子骊一转眼看见女儿拿着看的东西,顿时头脑一片空白!不假思索的抢过来那个册子:“小孩子不能看这个!”天知道元春是怎么打开暗格的,贾政这个闷骚男,人家抄家去都是私藏些金银珠宝值钱的东西回来,他倒是好,弄点他娘春宫图来。弄来就弄来吧,还照着操练——个是闷骚男,现在被闺女看见了,还当着这些下人的面!子骊不敢看身边的丫头婆子,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哇……元春哭的伤心,她刚看的有趣的画画书被抢走了,奶娘赶紧抱着元春哄,子骊在哪里满脸通红的抓狂,屋子里面乱糟糟的,贾政却在这个时候一脸春风的进来了:“你们收拾下东西,明天便会城里去。” 话音未落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面门,有暗器!贾政几乎是下意识的一闪身,子骊好像确定是生气了。做夫妻久了,对方的脾气都摸透了,子骊若不是特别生气是不会随便发暗器的。伸手接住个珐琅铜胎盒子,贾政掂量着盒子的分量脸都白了:“奶奶是要置我于死地,是谁惹你生气了!”罪魁祸首来了!子骊眼睛都红了,朝着贾政扑过来:“别顾左右言他,你自己干的好事还来问我!”说着就要上前开撕。 奶娘早就抱着元春一溜烟的走了,小艾和薄荷也带着丫头们出去,临走之前小艾压低声音给贾政个友情提示:“姑娘不小心翻出来奶奶妆台上暗格里面的东西。” 原来是为了那个啊,贾政咧嘴一笑,握住子骊挥过来胳膊:“哪有什么,妞妞还小呢,她知道那是什么。哄一哄就没事了。” 子骊眼睛都红了,胳膊被制住,可是腿还是自由的,她抬脚就踹:“你存心要气死我吧,边上那些人都看见了,我的脸都丢光了!现在好了外面没准都传遍了,我看那种东西,我的脸算是丢光了。还有你!别人都发抄家财,你倒是发的什么浪!弄回来点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来,弄回来就弄回来吧,还闹得尽人皆知!” 趁着贾政愣神的功夫,子骊挣脱出来双手,抓着贾政的肩膀时间的摇晃着,本来她的头发就没梳好,现在一折腾,满头青丝登时披散下来,趁着一张气色绯红的脸,亮晶晶的眼睛,看在贾政的眼里只觉得比平日更觉娇俏可爱。“他们敢编排主子么。那个东西你不是也说喜欢,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可害臊的。你刚才说我傻,去抄家只闹了那么一个东西,其实我还有别的东西呢。”贾政搂着子骊在耳边咬耳朵。 至于贾政还有什么先放下不说,转回京城,唐夫人得了贾珠来京城的消息立刻叫人去接了贾珠来。 王子腾的媳妇忙劝道:“我知道母亲惦记着外孙子,可是珠儿刚到祖父家,总该叫他们祖孙先见面我们才好去接,省的说我们和他们家抢孙子似的,我已经叫人带着东西去看了,最迟后天,快则明天珠儿一定回来的。” 唐夫人道:“还是你想的周到,你可别恼我偏心珠儿,他父母不在身边一个小孩子在宫里当差我不放心。” “母亲是哪里的话,我也是疼珠儿的很,兄弟姐妹就应该互相帮衬着才好,我和珠儿舅舅说了,应该请几个宫内的教习好好地给他说说宫里的规矩。虽然孩子小可是礼多人不怪。”张氏提出建议,其实那也是子骊给王子腾信上的意思。 唐夫人听着媳妇的话对张氏越发满意:“很好,你能如此也算是你们姑嫂情分,等着子骊回来自然不会亏待你。”正说着外面一阵说话声:“别惊动了太太,先不要告诉……” 张氏眉头一皱叫人把喧哗的下人叫来,原来是个以前在在里面当差的婆子“我记着你是解了差事出去的,怎么又进来了,还在外面吵吵嚷嚷的,你以前也是懂规矩的,现在怎么也昏了?”张氏有些不满的看一眼门上的婆子,门上的人都辩解道:“是她自己非要进来的,说是——”听着婆子们语焉不详,话里有话的意思,唐夫人叫丫头们都出去才说:“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是金陵来信了,大姑爷到底是牵连进了魏王的案子,被抓了!大姑奶奶带着姑娘无依无靠不能安身,想请太太不要计较,叫人接了她回来吧。”那个婆子以前也在子骞的身边伺候的,因此子骞派来的人无法进王家,更见不着唐夫人,才辗转的找到她叫她捎话进来。 听着大女儿的近况,唐夫人眼泪一下下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早听我一句何至如此!?” 第134章 两家心思 张氏见唐夫人一脸的哀伤,也是不忍:“我想到底是咱们家的大姑奶奶,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总要想办法安顿才是。你且说说大姑奶奶现在是什么情形。” 那个婆子说:“大姑奶奶情形不好,自从姑爷被抓走整个人受了惊吓,就病了,姑娘还小,家里的几个下人也是跑的跑,走的走,剩下几个婆子丫头哪能主事呢。现在请夫人的示下,是把大姑奶奶接过来呢还是——” “谁叫她当初自己不上进?做那样没脸的事情!也罢了,我叫人去看看,来京城是不可能的,她是和魏王的案子有牵连的人,这个时候来京城不是找事么?”唐夫人闭上眼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叹口气,她有两个亲生女儿,本想着子骞嫁到门当户对的贾家,不求显贵也能平安一生。子骊有福气,进宫做贵人也是全家的荣耀,至于庶出的梓萌找个不错的人家也是自己做嫡母的尽心尽责了。 谁知子骞脑一处私奔记,把唐夫人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好在子骊现在和贾政倒是和和美美的,梓萌也算是有了好人家,一直以为不需要多费心的子骞却是最叫家人费心的。 “都是她自己闹的,现在又来怪谁?你去安排个人去看看,金陵她既然难住,就另外寻个地方安顿他们母女吧。”唐夫人叫媳妇去办子骞的事情,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生闷气。 张氏答应一声告退出去,看着那个报信的婆子。张氏道:“你且站站,我有话问你。” 到了自己的屋里,张氏坐下来仔细的问个婆子梓萌的情形如何,那个婆子叹口气:“当着夫人我也没敢多说。其实大姑奶奶在乡下若是安分的过日子也还是过的去的。他们在哪里置办了田产房舍,小日子也是不错的。奈何姑爷是做公子哥儿习惯的人的,出去气盛京杭和人家拌嘴什么。也不知道是谁知道了他们的底细,等着魏王的事情发出来就有人告到官府。姑爷如今被抓了,地方上好些二流子就去骚扰。大姑奶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应付得来。” 张氏听了婆子的话也只能叹口气,她想子骞在家的时候便是性情古怪不知变通,现在成家也是没改变多少。“既然如此我叫王胜去看看,看样子她在哪里也是住不下去了。换个地方住吧。” 那个婆子回去不提,张氏叫人去看子骞。贾珠来到京城,早有贾家的人在码头上接他,弃舟登岸上了车子,一径向着贾家而去。 第135章 贾珠进贾府 张氏见唐夫人一脸的哀伤,也是不忍:“我想到底是咱们家的大姑奶奶,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总要想办法安顿才是。你且说说大姑奶奶现在是什么情形。” 那个婆子说:“大姑奶奶情形不好,自从姑爷被抓走整个人受了惊吓,就病了,姑娘还小,家里的几个下人也是跑的跑,走的走,剩下几个婆子丫头哪能主事呢。现在请夫人的示下,是把大姑奶奶接过来呢还是——” “谁叫她当初自己不上进?做那样没脸的事情!也罢了,我叫人去看看,来京城是不可能的,她是和魏王的案子有牵连的人,这个时候来京城不是找事么?”唐夫人闭上眼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叹口气,她有两个亲生女儿,本想着子骞嫁到门当户对的贾家,不求显贵也能平安一生。子骊有福气,进宫做贵人也是全家的荣耀,至于庶出的梓萌找个不错的人家也是自己做嫡母的尽心尽责了。 谁知子骞闹横空出世一出私奔记,把唐夫人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好在子骊现在和贾政倒是和和美美的,梓萌也算是有了好人家,一直以为不需要多费心的子骞却是最叫家人费心的。尤其是子骞是自己生的,反而没有庶出的梓萌省心,唐夫人那段时间只觉得几个姨娘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她是一肚子的火气可是只能默默地自己消化了。好在子骊是个争气的,她嫁到贾家没几年贾政便考中了进士做了官,现在贾政的官职升的很快,连着王定乾都说没想到,夫荣妻贵,唐夫人也跟着有了面子,她才慢慢的放下了。现在子骞的事情又被翻出来,,唐夫人难免是心里一阵不舒服。 “都是她自己闹的,现在又来怪谁?你去安排个人去看看,金陵她既然难住,就另外寻个地方安顿他们母女吧。”唐夫人叫媳妇去办子骞的事情,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生闷气。都说一妈生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当初子骞是人人夸奖的好苗子,子骊倒是个只知道混吃混谁的傻孩子。谁都以为子骞会嫁个好人家将来也能做个悠闲,尊贵体面地诰命夫人。谁知命运弄人…… 见着婆婆脸色阴郁,张氏答应一声告退出去,从u屋子里出来她看着那个报信的婆子。张氏道:“你且站站,我有话问你。” 带着婆子到了自己的屋里,张氏坐下来仔细的问个婆子梓萌的情形如何,那个婆子叹口气:“当着夫人我也没敢多说。其实大姑奶奶在乡下若是安分的过日子也还是过的去的。他们在哪里置办了田产房舍,小日子也是不错的。奈何姑爷是做公子哥儿习惯的人的,出去气盛和人家拌嘴什么。言语之间露出来自己的身份背景,那个地方多少是看着咱们家的面子,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只是魏王的事情出来,朝廷下旨要肃清魏王的余党,有人立刻到县衙告发了大姑爷,因为上面已经知道了,底下想要遮掩也难了。加上平日里姑爷那个人,高兴了疯疯癫癫,不高兴嘴上没遮拦。人缘实在不好,认识的也都是些没正经的。墙倒众人推,官府就把他抓了。倒是可怜了大姑奶奶,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没有个肯出手帮助的人。任人欺负罢了。” 张氏听了婆子的话也只能叹口气,她想子骞在家的时候便是性情古怪,对谁都是淡淡的,看起来对谁都是以礼相待,可是对谁都是疏离冷淡,和她想亲近亲近,却总不能走进她的心。反而是子骊,虽然是一母所生,性格却是天差地别,子骊看起来脾气有些骄傲,可是待人真诚。尤其是她肯善待自己这个刚过门的媳妇,处处指点关心。叫张氏是分感念,到现在姑嫂的关系还是很好。张氏在嫁到王家不久和丈夫王子腾私下说过对两个小姑子的印象,王子腾也对张氏说:“大妹妹外热内冷,现在是里外都冷了,一肚子的心思也和人说,倒是二妹妹仗义开朗,只要你真心对她,她自然是回报真心的。”因此张氏记住了丈夫的话对子骊也是格外亲近,在后来的相处中她更印证了丈夫的话没错。 想到这里张氏只能叹口气,性格决定命运,便是如此了,她现在也有了儿女,张氏决定不能放任着孩子的乖僻性子。她低头想想:“方才在夫人哪里,她的话你也听见了。就是接来京城也难保没人找事,老爷丁忧在家,你们也要安分些才是,我想按着大姑奶奶的性子,她未必肯来京城。就叫王胜去看,若是那个地方实在不能安身,就换个地方。” “是就按着奶奶的吩咐,其实奴婢也是没办法,我早就告老出来的人,哪敢生事?不过是大姑奶奶身边的人求过来,我想着到底是一家子骨肉,就进来说一声。”哪个婆子低着头用手在拧着衣带不语。张氏看那个婆子的表现就知道一定是她收了好处。子骞是那样骄傲的人,现在竟然落到了要贿赂下人的地步,真叫人一声叹息。 “你下去吧,以后我叫人时常去看看。说来说去也是娘家,不好疏忽了。”张氏叫婆子回去,自安排人去看子骞,处理一应事务。 贾珠来到京城,早有贾家的人在码头上接他,弃舟登岸上了车子,一径向着贾家而去。贾珠到了荣府门前早有家人接着,等着进了内院早有贾母的丫头过来笑着说:“可是还念叨呢,珠大爷就来了、”贾珠虽然从出生就没怎么见过祖父母和大伯,但是他生性活泼也不认生,笑着说:“我是晚辈不敢叫亲自劳动姐姐,请姐姐带路我好去拜见祖母。”那些丫头看贾珠张的清秀可爱,还彬彬有礼越发的喜欢他了。 见了贾母,等着贾珠行礼毕,贾母一把拉着他在怀里仔细的打量下笑着说:“我的珠儿越发的好了,上次见你还是在金陵老家的时候,一转眼就张这么高了。你父亲在外面做官,我们母子多年未见了,我也想你们只是不能在一处。幸而老天有眼,我还能见着我的孙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呢。”说着贾母想起来贾政,抱着贾珠哭起来。 丫头婆子们忙着劝解:“夫人何必伤心,没准二老爷过年就回来了。今后珠儿在身边,也算是见了亲儿子一样的。”贾珠拿着手绢给贾母擦泪,轻声的安慰着祖母:“我父亲母亲在青州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祖父母。父母常说可惜不能在祖父母前尽孝,实在是内心不安,幸好我能来京城,也算是替我父亲母亲孝敬祖母。”贾珠言语得体,贾母自然是更高兴了。贾珠的几个下人过来请安,贾母看贾珠带了两个贴身小厮,两个丫头并一个奶娘,贾母看着几个伺候的人不由得叹口气:“这怎么行呢?再派两个年长的跟着珠儿出去,再添上两个丫头贴身伺候剩下的和琏儿一样。”底下的人忙着答应一声,就去安排了。 贾母又叫贾珠去见祖父去,贾珠遂辞了祖母到梨香园去见贾代善。等着见了祖父,贾代善倒是没说别的,只问了贾珠的功课。贾珠一一的说了,贾代善捻着胡须沉默半晌:“你的学问也不是特别好,也算是皇上的恩典叫你在太子身边伺候。在宫中可不比在家里,要事事小心,不能口无遮拦,陪着太子读书,要紧在一个陪字上。你首要做的不是读书而是陪着太子。”贾珠听着祖父的话有些懵了,和在家的时候母亲父亲说的怎么不一样呢?子骊曾对贾珠嘱咐过:“你知道为什么要选几个人陪着太子殿下读书么?你是和太子打过交道的,他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不需要别人帮着做枪手。你们陪着太子读书一来是在学问上有个互相的追赶,再有是太子犯错先生不能处罚他,就要处罚你们做个警示。到了宫里你要端正自己的位子,读书要认真可是也不能一味的只读书,人情练达皆文章,宫里会叫你学会很多在书本上没有的东西。你和太子是同窗也要谨守君臣分际,不卑不亢,太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要劝谏,太子的话你也要认真听,待人以诚才是君子相处的根本。”可是祖父却叫自己要趋奉着太子,贾珠听着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但是碍着祖父的身份和威严,贾珠低着头称是:“是孙儿记住了。” 贾代善点点头,对着贾珠说:“我现在就你和琏儿两个孙子,你现在能在太子身边是你的福气可要抓住机会。我家的子孙可是要光耀门楣的,我不盼着你做出多少功劳,光宗耀祖,只要不给祖宗丢脸就是了。时间不早了你出去吧。”贾代善一摆手,贾珠忙着告退出去了。 等着贾珠出来,跟着贾珠的小厮燕来道:“现在大爷去哪里?”贾珠道:“我该去拜见伯父。”碧玉道:“依着我说珠大爷还是别了,大老爷这会没在家。不如还是先回去歇着,眼看着开晚饭还要过太太那边吃饭呢。” 贾珠则是坚持:“还是先去拜见的好,礼不可废哪怕是对着空屋子行礼呢也是我做晚辈的礼数。”碧玉看贾珠坚持也就带着他到了贾赦那边去。贾赦果真不在家,因为新媳妇还没娶进来,早有不少的姬妾出来迎接贾珠。一个管事姨娘道:“珠儿来了,大爷不在家,珠儿先进去坐一会吧。”“我来拜见伯父,既然伯父不在我就不打搅了。”贾珠年纪虽小,可是礼节面面面俱到。 姨娘们也不好多说话,只能由着贾珠虚向着贾赦的位子请安之后就告辞了,过来贾母这边已经是晚饭的时候。见着贾珠进来贾母笑着说:“可是见着你祖父了,跑了一天也该歇一歇了。”说着叫开饭。 几个丫头上来抬过来桌子,贾珠看时上面满满的摆着精致的肴馔,他刚要推辞,却被贾母拉着坐在身边:“你祖父不来这里吃饭,我也就是一个人罢了。”贾珠谢了座,在贾母下手坐了,一顿饭默默无声,饭后上茶,贾珠的礼节一丝不错,贾母看在眼里心里暗自点头。 “你也累了一天,该回去歇着了。在这里跟着祖父和跟着爹娘是一样的,和自家是一样的。有什么要的和丫头说,这个春桃很细心,就给你使唤吧,以后要什么东西都叫春桃去说。”贾母嘱咐贾珠不要想家,把自己一个丫头给了贾珠使唤。贾珠站起来认真的听了贾母的话,谢了贾母的赏赐才回去休息。 等着贾珠走了,贾母问起来碧玉贾珠去见贾代善的情形,碧玉一一说了贾代善是怎么嘱咐的,贾珠又是到贾赦那边请安。贾母听得很仔细,她微眯着眼看着跳跃的烛火:“我还担心珠儿的母亲只知道娇惯孩子把好好的孩子给养歪了。今天看起来还不错。珠儿的福气好,做了太子伴读,今后也不愁没官做,我一桩心事也算是放下了。明天叫珠儿去王家拜见外祖父。到底是人家的外孙子,在宫里还要珠儿的舅舅多帮衬着呢。” “珠儿小小年纪却是小大人一样,那些婆子们都说和二老爷小时候一样呢。将来珠儿一定能出将入相,太太的福气还在后面呢。以前太太总是感慨身边没人,现在大爷续弦,娶了新奶奶,没几年二爷和二奶奶也来了。那个时候太太跟前还愁没人服侍么。”碧玉看着贾母脸色似乎不好,忙着拿出来今后如何人丁兴旺,两个儿媳妇都来奉承的话逗贾母开心。 “我正担心你大爷这位新奶奶呢。她是续弦,听说父母都没得早,一个人带着弟妹也不容易,没有父母娇养的人,长大了心肠难免有点比别人硬,我是担心琏儿。小小年纪没了娘。哎——”贾母叹口气:“你看珠儿大大方方的,再看看琏儿,可怜见的。你去和琏儿的奶娘说,明天把琏儿搬到这边,他爹有了新媳妇怕一时半会的记不起来这个儿子的。”贾母担心贾琏受后妈的气,叫人把贾琏放在自己的跟前抚养。 贾珠在一个新地方难免是有些兴奋,他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到了祖父家紧张多于激动,贾珠在心里翻腾着来这里每一个细节,他的心里涌上些奇异的感觉,总的来说是酸涩多余甜蜜。祖父和祖母还有伯父似乎不怎么真心期待着自己的到来,他们更期待的是太子伴读贾珠而不是孙子贾珠。不知道明天去外祖父家是什么情形。贾珠在床上翻个身,微微的叹口气。 “珠大爷可是要喝茶?”一个丫头听见帐子里面轻微的窸窣声,赶紧过来询问。贾珠对着丫头们贴身的伺候有些不习惯,在青州,贾珠四岁的时候子骊就叫贾珠自己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了,那些伺候的奶娘丫头都在外面不准在里面陪着他。可是在这里,他的床外面就睡着个丫头,在窗户底下的炕上还睡着个婆子。贾珠一举一动全被人看着。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叫贾珠浑身难受:“我没事,春桃姐姐还叫我的名字吧。你是伺候祖母的人,怎么好叫我爷呢。”贾珠翻身坐起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叫春桃过来:“我刚来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想问春桃姐姐一件事。” “珠大爷客气了,既然爷吩咐了我也就从命了。有什么事情爷只管问。”春桃过来来扶着贾珠重新躺好,拍着他哄贾珠睡觉。 “伯父家的琏儿哥哥怎么不见?我睡觉前听见那边声音,说是祖母叫琏儿哥哥明天搬过去。我以为琏儿哥哥是病了才不能出来,看样子他没事啊。”贾琏和贾珠在一个院子里,不过是一个住东屋一个住在西屋罢了。贾琏那边的声音其实这边都能听见。 方才贾珠从贾母那边回来,贾琏也没出来见他,贾珠想去见贾琏可是却被贾琏的奶娘出来拦着:“你琏儿哥哥有点咳嗽怕过了病气,等他好再来吧。” 春桃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道:“大爷要娶新奶奶,太太是担心琏儿碍了大爷的事吧。其实琏二爷不是对你,没娘的孩子可怜。”春桃压低声音,这个时候窗户底下炕上睡着的婆子翻个身,春桃做个噤声的眼色,安顿贾珠睡下。 第二天一早上王家就来人接贾珠过去,贾珠回了贾母就到外祖家去了,坐在车子上贾珠看着窗外热闹的景色,想外祖家和祖父家会是一样的么? “傻小子发什么呆?舅舅也不认识了!”王子腾的脸忽然出现在贾珠眼前,听见外甥来了,王子腾亲自到门前接孩子进门。 第136章 伴读小书童 贾珠没想到王子腾能亲自站到门口接自己,他呆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盯着那张和自己母亲轮廓相似的脸。“舅舅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折煞我了。” “行了,在家里还说什么客套话,快点下来吧。你外祖父和和外祖母都等着你呢。”王子腾一把捞起来孩子从车子上下来。下了车子一个比贾珠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正歪着头看他呢。王子腾一指着那个孩子:“这是你表哥。”贾珠知道舅舅家有个表哥和表姐,他忙着对表哥露出个笑容:“是珠儿弟弟么,我是你表哥。今后你叫我嘉言就好了。”说着王守智拉着贾珠亲热的进去了。张氏正在二门上等着他们呢,老远的看着儿子拉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进来就知道是贾珠了。 “可是来了,你外祖母念叨着呢。说着一家人簇拥着外甥进去了。”唐夫人在正堂上身边还有个小姑娘正是王子腾的女儿嘉德,因为今天贾珠来,王子腾叫一双儿女不要上学来陪着贾珠,省的叫他觉得孤单。唐夫人搂着贾珠,嘘寒问暖,贾珠被唐夫人搂着看着,贾珠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等着贾珠对着唐夫人行了礼,唐夫人拉着贾珠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贾珠忍不住感慨起来:“你母亲时常来信,只是不能轻易见面。今天见着你了,也是觉得安慰。当初你来京城的时候还是个小毛毛,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听你舅舅说你要进宫去,那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一个小孩子,我到底不放心啊。今后你有什么委屈烦心事都和我说,或者和你舅舅说,他在宫里当差,有什么不清楚的问他去。”贾珠听着外祖母的话忙着站起来称是。 唐夫人拉着贾珠在怀里:“傻孩子,那是在外面对外人的礼数,我是你外祖母,干什么神鬼一般的。我就喜欢孙子孙女们在身边说说笑笑的,我看你的规矩都很好,想必你母亲也都教你了。”说着唐夫人问起来贾政和子骊在青州的情形,还问贾珠喜欢吃什么,现在贾府住在哪里。 贾珠一一的说了,听着贾琏搬到了贾母那边,贾珠一个人住在贾母后面抱厦的院子里,唐夫人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其实你住哪里也是不错,横竖你在宫里的时间多,回家的时间少。等着你放假出来我叫人接你过来玩。”贾家的太太可真是个多心的人,贾珠没来的时候她也想不起来贾琏了,现在自己的外孙子一来,怎么就拿着琏儿当成了宝贝。要知道贾琏的生母可是没了好几年了,贾母现在才想起来,未免时间太长了。 贾珠听着外祖母经常接自己过来顿时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却对上舅舅别有深意的眼神,贾珠被王子腾看穿心事,脸上一红。王子腾对着母亲说:“我带着外甥去见父亲去。你小子好福气,听着你来了,老爷可是从山上下来了。平常就是一品大员来你了你外祖父也不会赏这个脸的”说着王子腾拉着贾珠出去了。 在去见王定乾的路上王子腾漫不经心的说:“你喜欢来我自然欢喜。只是你就要一个人进宫了,那个地方有无数的眼睛耳朵在盯着你,你在那个盘子里面多夹了一次菜,对那个东西多看一眼,对谁多笑了一下都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可要记住了,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就轻易的放纵自己。” 贾珠听着舅舅的话低着头沉思半天,他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舅舅:“多谢舅舅提点,我记住了。那个我来的时候我娘说有什么话和舅舅说就和跟着娘是一样的,我有件事想问问舅舅行不行?” “这是自然,我和你娘是亲兄妹,你只管把我当成你娘。要问什么就直说!”王子腾挺起胸很得意的点点头,子骊那样信任自己这点叫王子腾很感动。“嗯,我祖母和大伯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昨天来了,祖母虽然对我很好可是我总觉得有点陌生,大伯没什么官职,却整天的不回家,我去拜访也不见他的影子。大伯家的琏儿哥哥也是不怎么理会我。”和王家的热情相比,贾珠更觉得贾府的气氛有问题了。 “那个啊,其实一家和一家的习惯不一样。咱们家不喜欢排场,一家人骨肉见面要什么虚礼,反而是虚假的难受。不过你祖父家倒是很讲究排场和规矩的,你看你祖父家上下多少的下人,你看这里,下人就少了不少。各人有个人的活法,你将来自己当家了也可以选自己的活法。你爹娘不在身边,你就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下人这个东西么我想你不陌生,对他们记住了恩威并施,该精明的时候要精明,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下。若是他们看着你年纪小好欺负,你只管拿出来自己的身份,只是别急躁了。敌不动我不动,要动就要一击制胜知道么?”王子腾对着外甥苦口婆心的嘱咐着。到底珠儿年纪小,王子腾不能叫妹子操心。 贾珠见着王定乾的时候,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舅舅和母亲会是这么活泼可爱的人,因为外祖父就是个笑呵呵的老顽童。 “我的外孙子来了,叫我看看珠儿长高了多少。”王定乾笑眯眯的往外孙的手里塞个果子,一把抱起来贾珠掂掂分量。 第137章 岁月静好 贾珠没想到王子腾能亲自站到门口接自己,他呆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盯着那张和自己母亲轮廓相似的脸。“舅舅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折煞我了。” “行了,在家里还说什么客套话,快点下来吧。你外祖父和和外祖母都等着你呢。”王子腾一把捞起来孩子从车子上下来。下了车子一个比贾珠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正歪着头看他呢。王子腾一指着那个孩子:“这是你表哥。”贾珠知道舅舅家有个表哥和表姐,他忙着对表哥露出个笑容:“是珠儿弟弟么,我是你表哥。今后你叫我嘉言就好了。”说着王守智拉着贾珠亲热的进去了。张氏正在二门上等着他们呢,老远的看着儿子拉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进来就知道是贾珠了。 “可是来了,你外祖母念叨着呢。说着一家人簇拥着外甥进去了。”唐夫人在正堂上身边还有个小姑娘正是王子腾的女儿嘉德,因为今天贾珠来,王子腾叫一双儿女不要上学来陪着贾珠,省的叫他觉得孤单。唐夫人搂着贾珠,嘘寒问暖,贾珠被唐夫人搂着看着,贾珠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等着贾珠对着唐夫人行了礼,唐夫人拉着贾珠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贾珠忍不住感慨起来:“你母亲时常来信,只是不能轻易见面。今天见着你了,也是觉得安慰。当初你来京城的时候还是个小毛毛,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听你舅舅说你要进宫去,那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一个小孩子,我到底不放心啊。今后你有什么委屈烦心事都和我说,或者和你舅舅说,他在宫里当差,有什么不清楚的问他去。”贾珠听着外祖母的话忙着站起来称是。 唐夫人拉着贾珠在怀里:“傻孩子,那是在外面对外人的礼数,我是你外祖母,干什么神鬼一般的。我就喜欢孙子孙女们在身边说说笑笑的,我看你的规矩都很好,想必你母亲也都教你了。”说着唐夫人问起来贾政和子骊在青州的情形,还问贾珠喜欢吃什么,现在贾府住在哪里。 贾珠一一的说了,听着贾琏搬到了贾母那边,贾珠一个人住在贾母后面抱厦的院子里,唐夫人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其实你住哪里也是不错,横竖你在宫里的时间多,回家的时间少。等着你放假出来我叫人接你过来玩。”贾家的太太可真是个多心的人,贾珠没来的时候她也想不起来贾琏了,现在自己的外孙子一来,怎么就拿着琏儿当成了宝贝。要知道贾琏的生母可是没了好几年了,贾母现在才想起来,未免时间太长了。 贾珠听着外祖母经常接自己过来顿时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却对上舅舅别有深意的眼神,贾珠被王子腾看穿心事,脸上一红。王子腾对着母亲说:“我带着外甥去见父亲去。你小子好福气,听着你来了,老爷可是从山上下来了。平常就是一品大员来你了你外祖父也不会赏这个脸的”说着王子腾拉着贾珠出去了。 在去见王定乾的路上王子腾漫不经心的说:“你喜欢来我自然欢喜。只是你就要一个人进宫了,那个地方有无数的眼睛耳朵在盯着你,你在那个盘子里面多夹了一次菜,对那个东西多看一眼,对谁多笑了一下都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可要记住了,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就轻易的放纵自己。” 贾珠听着舅舅的话低着头沉思半天,他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舅舅:“多谢舅舅提点,我记住了。那个我来的时候我娘说有什么话和舅舅说就和跟着娘是一样的,我有件事想问问舅舅行不行?” “这是自然,我和你娘是亲兄妹,你只管把我当成你娘。要问什么就直说!”王子腾挺起胸很得意的点点头,子骊那样信任自己这点叫王子腾很感动。“嗯,我祖母和大伯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昨天来了,祖母虽然对我很好可是我总觉得有点陌生,大伯没什么官职,却整天的不回家,我去拜访也不见他的影子。大伯家的琏儿哥哥也是不怎么理会我。”和王家的热情相比,贾珠更觉得贾府的气氛有问题了。 “那个啊,其实一家和一家的习惯不一样。咱们家不喜欢排场,一家人骨肉见面要什么虚礼,反而是虚假的难受。不过你祖父家倒是很讲究排场和规矩的,你看你祖父家上下多少的下人,你看这里,下人就少了不少。各人有个人的活法,你将来自己当家了也可以选自己的活法。你爹娘不在身边,你就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下人这个东西么我想你不陌生,对他们记住了恩威并施,该精明的时候要精明,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下。若是他们看着你年纪小好欺负,你只管拿出来自己的身份,只是别急躁了。敌不动我不动,要动就要一击制胜知道么?”王子腾对着外甥苦口婆心的嘱咐着。到底珠儿年纪小,王子腾不能叫妹子操心。 贾珠见着王定乾的时候,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舅舅和母亲会是这么活泼可爱的人,因为外祖父就是个笑呵呵的老顽童。 “我的外孙子来了,叫我看看珠儿长高了多少。”王定乾笑眯眯的往外孙的手里塞个果子,一把抱起来贾珠掂掂分量。 等着王定乾抱着贾珠疼爱一番,才把外孙子放在地上,丫头在地上放了垫子,贾珠上前给外祖父磕头:“好,起来吧。上次你来的时候还是被奶娘抱在怀里给我请安呢,现在我总算是受了外孙子的头了。”王定乾拉着贾珠起来,叫他坐自己的腿上,问起来贾珠路上辛苦,都学了什么。 晚上贾珠从王家回来,先去拜见了贾母。贾母见着贾珠回来笑着问:“在外祖家可好,吃了什么?路上有没有累着?”贾珠都一一说了,贾母听着王家对贾珠很好,也很高兴:“跑了一天回去叫丫头们好生照看着,别再出去了。”贾珠告退就走了 到了屋子里春桃带着几个丫头上来给贾珠换衣裳,端水洗脸洗手,贾珠坐在床上叫丫头给自己脱靴子,扭头看见自己带来的丫头采蘋眼圈红红的,似乎哭过。贾珠问采蘋:“你怎么眼圈红红的,是谁欺负你了?” 采蘋忙着说:“不是,谁欺负我,我方才迷了眼自己揉的。”贾珠看着采蘋言辞闪烁,就知道她是拿假话遮掩的。贾珠对着采蘋说:“你可要跟着我进宫的,等一会你拿着毛巾敷脸可别进宫还是一副红眼兔子似的叫人笑话。”采蘋听着贾珠的话对着贾珠微微一蹲身,就出去拿着毛巾敷脸了。 等着贾珠换了衣裳,碧玉端着一盘果子进来笑着说:“珠大爷还没睡么?太太叫我拿果子给大爷吃,明天大爷就要进宫了,东西可收拾好了?”贾珠忙着起身:“是碧玉姐姐来了,请坐!我的东西已经收拾齐全了,刚才我自己检查一遍把那些不必要的拿出去。应该是没落下的了。”说着秋江端上茶来,碧玉看是秋江问道:“怎么没见采蘋?” “明天采蘋跟着我进宫去,我叫她先下去歇着了。姐姐叫采蘋有什么事情?”碧玉听着采蘋不在,也就松口气:“没什么,我随口问问,到底是二奶奶会调理人,身边的丫头一个个的标致,时间不早了,太太说叫你出门前过去一趟。”说着碧玉嘱咐丫头好生伺候也就走了。 晚上贾珠故意叫秋江来:“我去外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秋江见外面上夜的丫头婆子都睡熟了才说:“今天采蘋去太太那边拿东西正巧遇见了大老爷,大老爷对着采蘋说了几句疯话。你是知道的,采蘋本来不是在家里伺候人,她的性子一向是古怪,回来气的哭了半天,我劝她半日才好了些。其实也难怪,采蘋长得比别人标致,我看了还喜欢呢,更别说大爷那样的人了。这个大爷也真是的,咱们家老爷多端正的一个人,怎么偏有这个大哥呢。”采蘋不是一般的丫头是人家送给贾政的礼——用重金买来的扬州瘦马中的精品! 只是采蘋的年纪小只有十二岁,子骊当然不把这个美人放在家里,摆在贾政眼前晃悠的,就以年纪小要学习规矩为名放在了庄子上,后来贾政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等着皇帝到青州的时候,周瑞家的叫采蘋去皇帝跟前伺候。于是乎上演一场顺理成章的皇帝微服私访记之大明湖畔谁谁谁。 为了皇帝的声誉,自然不能叫采蘋跟着圣驾去京城,于是她就跟着贾珠来了。贾珠听着秋江的话一脸的黑线,对着还未谋面的大伯只能是给了跪了。父亲的信上写的清楚叫贾家善待采蘋,谁知大伯还是——真是朽木可雕也! “秋江姐姐你去好好地劝劝采蘋,我大伯怕是不知道。叫她别和他一般见识。我怎么当初没带着她一起去外祖家,对了,我舅母叫我把这个盒子给采蘋,里面是什么啊?”贾珠想起来舅妈的嘱咐,忙着翻身要起来。 “那个盒子在这里呢。”秋江拿来个带着小锁的盒子,贾珠从身上摸出来钥匙,先悄悄地打开。“是身份文书和一些首饰银子。”秋江拿起来一看,叹口气:“奶奶真是思虑周全,采蘋说她是小时候被卖掉的,若是按着她现在的身份进宫怕是会被人轻视讥讽,就算是皇上宠爱也不能册封嫔以上的位子。她的家人总算是找到了,是个良家,这些东西算是她娘家的陪嫁吧,我这就去拿给采蘋。告诉她奶奶和舅老爷的苦心,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一定会记着奶奶的好的。” “其实也不是刻意的做什么,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苦要作践人呢,你拿着这个给她吧。”贾珠看看那个东西,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贾珠先起来梳洗了,换了衣裳到的上房去请安,贾母那个时候还没起身,她听见贾珠来了叫丫头打开门叫贾珠进去,贾母披衣坐在床上靠着枕头笑着说:“这一去可是要好好的,有什么事情打发人来告诉家里一声。碧玉——”贾母一声吩咐,碧玉拿着个盒子过来。“这里面是一些银子,那边要打赏的地方多,你拿着赏人吧我。还有这件衣裳,我特别招出来给你,天气冷了想着穿上,你从来没离开过家一下子就一个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我怎么能不伤心!”贾母说着拿着绢子擦眼泪。 贾珠看碧玉端着的盒子地下一件金碧辉煌的衣裳,只见在光线之下闪闪烁烁,实在是精巧细致的东西。他暗想着祖父是做过织造官儿的,这个东西怕是也是难得的珍品。若是自己穿着固然好看暖和,但是在宫里那个地方不是招人眼么?舅舅和外祖父都嘱咐我要低调些。贾珠想着就对着贾母道:“多谢祖母想着我,咱们家祖父和父亲都是为皇上办差的,现在我长大了也能出来当差办事,将来也好立足,孝顺祖母。只是那样的好东西给我未免是糟蹋了,不如穿着寻常的衣裳自在些。等着过年的时候祖母再赏好的吧。” “你父母倒是教育的你知道节俭,想来是我糊涂了。我这里还有好东西等着你回家的时候再给你吧。”贾母笑着挥挥手叫贾珠赶紧吃了早饭却去宫里了。 等着贾珠走了碧玉看看盘子里面的雀金呢斗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贾母扫一眼碧玉手上的衣裳,叹口气:“到底不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孩子和我隔着一层呢。也罢了,在宫里穿的太显眼确实突兀了些。既然如此就收起来吧。” 碧玉听着贾母的语气,就知道贾母有些伤心,忙着劝道:“珠儿是刚来,小孩子都认生,太太可是他的亲祖母,总是割不断的血缘亲情,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贾母听着碧玉的话只叹息一声:“往后慢慢的看吧。希望珠儿别像他娘那样喂不熟就是了。” 碧玉听着贾母抱怨起来子骊忙着低头不语装着没听见了。外面由小丫头走动的声音,贾母叫碧玉去看看,一下碧玉回来说:“是王子腾接了珠儿进宫去,现在已经走了。”贾母听着是王子腾来接贾珠越发的阴沉不语。这个孙子好是好,可惜不怎么贴心啊。 子骊拿着贾珠的来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十几遍,小艾和薄荷在边上看着子骊恨不得把心吞进去的样子,都想劝也不敢劝,从珠儿出生子骊一手一脚的拉扯长大,却忽然要到了京城去,一年一年的母子不能见面,换成是谁都要日夜挂念的。子骊依依不舍的放下信纸叹口气:“字长进了不少,还说自己长高了些,我担心他的衣裳不够,你叫了针线上的人来我要给珠儿做衣裳。” “奶奶这是想珠儿想的厉害了,昨天你刚吩咐叫人给珠儿做吸汗的细布小衫和荷包,头上裹着牛皮的靴子和便鞋,这会子又要做衣裳,叫针线上的人连夜不睡觉也干不出来啊。不如等着舅奶奶的信来了,再商议着给珠儿做衣裳吧,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下子做多了堆着穿不完啊。”薄荷看着子骊要神叨的样子赶紧端茶放在她手里叫子骊冷静下来。 王子腾和他的媳妇张氏果真是中国好舅舅好舅妈,对外甥贾珠是尽心尽力的,张氏心细,贾珠的衣衫鞋袜饮食都操心,她半个月就给子骊写信,说贾珠的情形。每天吃多少饭,长高了多少等等全是生活上的小细节,王子腾自然不会这么管孩子,他主要是做贾珠的保护人。现如今王子腾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人,谁见着都要笑着招呼一声王都统,贾珠作为王子腾的外甥,自然也是没人敢给他气受的,在宫里自然少了不少的麻烦。 “珠儿来信了?都说了什么,上次来信还是上个月头上呢,玩疯了就忘了爹娘。”贾政风急火燎的进来,对着子骊伸出手,要贾珠的信。 “这是珠儿给我的信,他还记恨你上次在信里说他呢,可是没提你。”子骊扬起贾珠的信,故意逗着贾政。“还不全是你给他撑腰么我只说了一句要练习骑射要注意身体,别在人前逞能,和太子出去打猎不要去危险的地方。那一句是说错了!你还帮着珠儿!”贾政故意生气的板起面孔,一下子从子骊的手上抢过信看起来。 “你说的都是正确的废话,珠儿都嫌弃你了啰嗦了。你也知道具体的事情他也不能在信里说,只能泛泛而谈,你倒是好也跟着泛泛而谈起来,和你通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写了。珠儿是你儿子不是你下属!总是板着脸教训谁喜欢听,要是说讲大道理,那些先生们讲的比你好多了。元春怎么不见,这个丫头上那里去了?”子骊不喜欢拘束着孩子,可是她却发现元春又要长歪的趋势了。 “她能上那里去?不过是跟着我去外面走走。你放心她好好,没受一丝委屈。不就是跟着我到官学到看童生们考么?她还要下场去考试,被我拦着了。”自从贾珠走了,贾政就把女儿当成儿子教养,一旦养成了习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规矩就再也不能拘束住元春了。元春往往是做个小厮装扮,跟着父亲到处走。贾政是个喜欢下基层的实干派官员,什么河工,什么考察农田庄稼长势,码头上商业发展,元春就赖着父亲要去。开始只是小丫头喜欢出去玩,后来贾政有心想叫元春长见识,也常带着她。 “官学!那个地方不是不准女人进么?你还带着她去,等着被人参劾你不尊礼制么。那个地方虽然多数都是知书识礼的好人,可是总有几个叫人不得不提防的人,你带着女儿去别的地方我也不说什么,但是那样的地方还是少去。”子骊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赞成。 “我知道你的顾虑,他现在是没人理会,这次我去看童生考试甄炜仁就没来,听说他在四处走动想要从官学出来,谋个别的差事。我也没理会,只当着不知道。他是动了众怒的人,虽然魏王手下的人被抓住的都招供了,可是也没有谁想他那么穷凶极恶了,如今魏王妃一气之下撞柱子死了,魏王也被赐死,在京城的魏王世子也是被贬为庶民。一家人就算是散了!倒是一直有人说魏王的侧妃秦氏生了个男孩,只是趁乱叫人抱走了。皇上叫查清楚,可是秦氏却难产死了,那些稳婆丫头死的死,跑的跑。竟成了一桩悬案。”贾政说起来魏王的下场不免唏嘘。 子骊心里一动,一个模糊的念头没等着她抓住就转瞬即逝了。“既然那个甄炜仁想升官,和不叫他去抓这个案子,这个事情若是认真查办太损阴德,可是拖延着不上心又无法交差。你不说甄炜仁不在在官学里面了?不如叫他去办这个。”子骊对着甄炜仁的印象已经是坏到了二十分,长得一表人才,学识不错却内心却狠毒至此,放在身边总有种与蛇共舞的感觉。 “他是不会做的听说当初魏王妃撞墙寻死之前诅咒过甄炜仁。说叫他断子绝孙,就是生了孩子也是世世代代做奴婢不得翻身,之后就头撞死了。甄炜仁的妻子本来已经怀孕到了临盆的时竟然是难产,大人孩子挣扎了三天全没了。现在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甄炜仁似乎也后悔了,只是大家都不理会他了。世上没后悔,现在后悔也晚了。”贾政说起来甄炜仁也是唏嘘感慨。 贾政从子骊的妆台上摸出一面小镜子欣赏着自己刚蓄起来胡子。这个年代除了宫里的太监,只要是男人都要蓄胡须的。子骊看着贾政嘴唇上那一圈黑色,有些欣赏不来:“也不知道哪里好了,整天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和老鼠胡子差不多!” 贾政则是得意洋洋的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以前在人前总不好拿出做长官的气派,总担心别人笑我是年轻没经验。现在好了,我也能做一回前辈了。”做官来说,太年轻别人会欺负你没经验,会认为你是个靠着家里的二世祖,若是年纪太大了,就没发展前途,难得就难得在恰到好处上。 “和猪毛刷子似得,以后别叫看见你对着镜子干这个!”子骊白一眼丈夫,站起来要走。 贾政一把拉住子骊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难怪呢,你老是不叫我蓄胡须,却是为了这个。昨天我这个刷子把你那里刷红了?”贾政贼眉鼠眼瞟着子骊的脖子,今天天气热了,子骊却依旧穿着件高领的衣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的。 被贾政的暧昧的眼神看的浑身不对劲,子骊脸一板:“看我哪把你的那一把骚胡子剃个干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子骊以为她的生活就这样下去了。 第138章 老太太是如何炼成的 子骊正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做梦也没想到子骞会带着女儿来青州看自己,子骊看着子骞的脸色虽然一路上颠簸可是气色却比当初胡家刚败落的时候好多了,胡启忠夫妇早就成了一捧黄土,胡良仁也在塞外苦寒之地做个小小的配军。倒是一直在胡家身份尴尬的子骞成了胡家唯一的继承人。 “多年不见,没想到我们姐妹还能见面,可惜你来的迟了几天三妹跟着她家老爷做生意,经过此地我留她住了几天若是你早来我们三姐妹就能齐全了。”子骊有点惋惜的说着梓萌的行踪。 我现在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她是薛家的主事娘子,生了儿子和丈夫好的蜜里调油的,我是个落魄的穷婆子怎么能和她攀上亲戚,一个姨娘生的姑娘没有做人家的小妾已经是当初母亲善心了。现在还想看我的笑话么?子骞一张嘴依旧是满腹的怨言,子骊听着姐姐的话也不说话了。现在在子骊的眼里谁都欠她的,帮助她是应该的,她现在的困境和不如意全是别人的过错。子骊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怎么子骞有这么大的怨气。 “她也是好心,你只看她做薛家的主事娘子可是没想她要跟着丈夫天南地北的走,若是在家呆着没准一年也见不到丈夫一面。”看着子骞的脸色变得不耐烦起来,子骊很快的转开话题:“好了不说梓萌了,我们姐妹还是说点别的吧。听着哥哥说你如今在金陵城住着,哪里可还住的好,咱们家的亲戚都在哪里,你有什么事情还有个照应。我也能安心了。这是玉儿吧,出落得和花儿一样还文文静静的比起来我家的元春真的是可爱多了。元春这个丫头被她爹惯坏了。整天在外面跑个不停。”子骊拉过来子骞的女儿仔细打量着。 玉儿脸上一红,有些局促的看一眼自己的母亲,见着子骞没反对才走到子骊眼前,子骞听着妹妹夸奖自己的孩子脸上露出个笑容:“这个孩子像我,若是像她爹可是愁人了。还说什么亲戚呢,一个个比狼还狠,知道我手里有几个钱都来算计我,我在金陵呆着气闷得很就出来散散心。”说着子骞和妹子抱怨起来金陵老家的亲戚们的不地道。 子骊安静的听着姐姐的抱怨,她忽然发现个问题,子骞说的亲戚们对她们母女不好,算计她的钱财全是些臆想,而且子骞是个妇道人家田地铺面的事情她不好出面说只能求了亲戚们帮着出面。人家来来回回的传话和中人商量价钱,跑着帮她收租本来就该封银子谢谢人家的辛苦,不能否认这里面肯定是有点水分,无利不起早。谁也不是活雷锋只干好事不吃饭。子骞连着应该的谢礼都不肯给,还嘀咕着人家占了她的便宜!子骊听着子骞的抱怨只能是苦笑。 “你想多了,人至察无徒,当初先生讲课的时候就说了不聋不哑做不得阿翁,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好亲自出面,人家帮了你就该谢谢他们。至于里面的藏掖,不追究是你宽厚,追究起来你也有理了。可是你一点谢礼没有,没有证据就先怪人家藏私,有理的也成了没理的了。”子骊忍不住劝着子骞放宽心态别把自己和别人逼的太紧了。 谁知子骞一瞪眼:“你说的轻巧,我无依无靠不仔细些行么?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贾政这些念在外面捞了多少,你现在就是一千万的银子也能拿出来。你别忘记了,若不是我成全你,你现在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呢!”子骞猛地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她就像是个随时爆炸的炸弹,伤害着身边的每个人。 子骊心里一阵委屈,小火苗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还是她的成全!若不是子骞私奔她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做什么倒霉的王夫人!没准她在宫里作威作福呢。子骊按捺着怒气刚要反唇相讥,玉儿悄悄地扯一下母亲的袖子:“娘先坐下吧,二姨娘不是有意的。” 子骊已经被眼前的这对母女气的哭笑不得了,她端起茶杯看一眼玉儿,胡玉长得不错,只是一双眼睛总是没什么表情一点也没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活泼和朝气,反而失踪皱着眉头,对什么都是冷漠的样子。 “要不要我把当初的事情摆出来说一遍?我想你在金陵的日子久了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子骊也是有脾气的,她顿时拉下脸直接顶回去。子骞倒是没再争辩,反而是软化了态度,对着女儿呵斥起来:“你个小蹄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玉儿比母亲无端训斥,眼睛里全是泪水,委屈躲在一边抽搭起来。 子骊劝了下,叫丫头带着玉儿出去和元春去玩。这里子骊和子骞说了些家常话,虽然她们是亲姐妹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子骊和子骞这对姐妹渐行渐远,再也没了以前的亲昵无间。子骞在这里住了几天就告辞走了。子骊想着姐姐的变化也不由得感慨起来,子骞在自己的世界里越陷越深和外面的世界渐行渐远,最叫人担心的是玉儿,一个很聪明机灵的女孩子被母亲越养越偏激。看着玉儿对着子骞察言观色,战战兢兢的样子,子骊都能猜出来平常她们母女相处的情形。 贾政这天接到家信,打开一看顿时脸色苍白,贾代善病势沉重预感自己时日无多,催着贾政回去见最后一面。贾政想着父亲对他的疼爱,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贾政叫来周先生和单先生商量,周先生看了信皱眉头说:“若是国公爷有事,怕是大人也要丁忧在家了。大人有什么打算么?” “身为人子,自然要尽心尽孝!我自然在家守丧三年,这有什么说的,只是要耽误了两位先生了。”贾政以为周先生和单先生要另寻东家。这两位都是贾政的左膀右臂,一想着他们要离开,贾政不由得心里更加伤心难受。在家丁忧三年,等着孝期满了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官儿。贾代善的逝世顿时打乱了贾政升官的步伐。 “大人想多了,前几天夫人已经和我们兄弟说若是大人丁忧在家还要请我们留下来,大人若是不嫌弃我们兄弟才疏学浅,我们愿意陪着大人读书。”单先生对着贾政一拱手,表示他们不会离开贾政另寻出路。 “多谢两位先生不弃!”贾政听着周先生和单先生还肯帮着自己,不由得喜出望外,赶紧站起来对着两位师爷深深一躬身,心里感念着子骊提前一步为自己周全。 贾政忙着上疏陈情,要回家去看望父亲,皇帝的批示很快下来,叫贾政来京城述职,另有任用。贾政立刻交割了政务带着家人回到了久违的京城。到的那天,贾政先下船去皇宫递牌子觐见皇帝,子骊则是带着元春和家人浩浩荡荡的弃舟登岸来了贾府。早有贾家的人在岸上接着子骊,一路上不断的有人飞马报告给贾母等人,一直到了荣国府的大门,就见着管事人等都翘首以待等着子骊来了。 一时进来,子骊先带着元春见了贾母,贾母看着子骊和元春忍不住道:“我还没见过大妞妞呢,如今总算是团圆了。回了老爷不成?”早有丫头回话说:“已经告诉了老爷,今天老爷的身子觉得好了,说想见见大姑娘。”贾母忙叫丫头带着元春去见祖父。这里贾母对着子骊说:“你坐吧,也是有儿有女,有诰命的人了,难不成还要在我跟前里规矩?这是你大哥新续弦的嫂子邢氏。”贾母指着个媳妇对子骊介绍。 这便是邢夫人了,子骊打量下邢夫人,倒是没想象的那么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形象,反而是个精明外露的女子,和那些年纪轻轻十*岁的小媳妇比起来,邢夫人的年纪是有些大了,她没什么新媳妇的羞涩倒是像个干练的主妇。子骊先对着邢夫人问好,邢夫人也是客客气气的拉着子骊的手问起来路上的辛苦。“我和二爷都在外面家里的事情倒是累了嫂子了。”子骊很客气的表示感谢。邢夫人也是笑着道:“都是我们做媳妇应该应分的事情,不敢说辛苦。弟妹既然回来了就只管安心,一切有我和太太呢。”子骊听着邢夫人明确的宣誓了管家的权利心里暗笑一声,这个家的权利始终都在贾母的手上你还不知道么? 子骊没接话,只是问起来贾珠的情形,并且感谢了邢夫人和贾母看护贾珠的辛苦。贾母笑着说:“珠儿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多半时间在宫里难得出来。倒是你大嫂子费心照顾,你该多谢谢她才是。” “这是自然,珠儿在心里几次三番的说大伯母对他很好,我和二爷也没什么拿得出来的。一点青州的土产还请嫂子别见笑。”说着小丫头拿着个单子上来,里面是早就预备好的礼物土产。贾母看了一眼笑着说:“政儿和你都孝顺。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子骊才从贾母那边告辞出来。 元春已经从贾代善那边回来了,正看着丫头们安顿行李。见着子骊回来立刻黏上去,扯着子骊的袖子和她咬耳朵:“我们什么时候去外祖家,哥哥今天能回来吗?” 子骊见着丫头们安顿的都差不多了就对着小艾说:“你们也累了歇歇去。我在床上歪一会”小艾会意带着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元春和她的奶娘方嬷嬷。子骊问方嬷嬷:“大姑娘见老爷怎么说?” “也没什么,老爷只是问了姑娘读了什么书,时候这里就是家了,要什么只管说话别委屈了。剩下的就没什么。”方嬷嬷迟疑下又加上一句:“我有些不明白,姑娘刚到家那边老爷就要见姑娘,可是见了也没什么特别亲热的样子。这个地方人做事都是叫人捉摸不透的。” 子骊忍不住笑着指着方嬷嬷:“你到底是个老实人,老爷子还没见过妞妞呢,祖孙之情听见孙女来了自然是要见见的。老爷子身体不好精神不济,又是孙女还能说什么。从今天起,丫头就不要整天的乱跑了。你安生的跟着我吧,这里人多还有你大伯一家人明天我带着你去见大伯和大伯母。还有你琏儿哥哥。东府那边也要去。这里和青州不一样,你要收敛下脾气,别叫人笑话你没规矩,连带着我和你爹都要被说没教好女儿。”元春在青州和男子一样,上午读书,下午就去骑马或者在花园子散步和丫头们打秋千甚至是划船的戏水,一听着在这里只能每天被关在屋子里顿时苦着一张脸跺脚拧身的要撒娇。子骊一脸严肃正色道:“我告诉你收心,你偏不听。你爹还宠着你要什么都肯。现在好了你自己受着吧。我叫几个嬷嬷跟着你,若是你敢随便跑出去一步,看我打断你的腿!”子骊心里当然不舍得叫女儿受委屈,可是这里不是青州,贾政能呼风唤雨的地方。元春是个女孩子,即便是她将来不进宫做妃子,也要嫁人的。亲戚们看见了元春现在的样子指不定背后多少的议论,女孩子的声誉要紧,子骊也只能屈服于世俗的压力, 元春见子骊这条路走不通也只能垂头丧气的不说话了。方嬷嬷在边上劝着她:“姑娘别闹脾气,奶奶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人家的姑娘出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你一个人和她们不同太突兀了也难怪别人说你。我提已经听见有人在悄悄地嚼舌根子议论你了。” 子骊一挑眉,真不愧是荣国府啊,刚回来椅子还没坐热乎呢,就开始有人嚼舌根子了。“她们说什么?”子骊神色一凛。 “她们也没说什么,只是悄悄的嘀咕着说姑娘长得不白净,倒是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和外面的小子一样的。剩下的她们也没说别的。”方嬷嬷忙着解释。子骊听了这话冷笑道:“我倒是当她们说什么呢,我自己的女儿还能害了她。我自有主意,你带着妞妞下去吧。” 奶娘就带着元春要走,忽然外面传来丫头惊喜的声音:“珠大爷回来了!”子骊听着儿子来了顿时惊喜的站起来一叠声的叫着:“快叫他进来!”话音未落贾珠一头跑进来,奔着子骊扑过来。 母子见面自然是欢喜,贾珠从子骊的怀里挣出来,整了整衣衫郑重的跪下来:“儿子给母亲请安。叫母亲惦记,都是我的不是。今天可算是一家人团圆了我再也不离开母亲一步了。” 子骊忙着拉着贾珠起来,上上下下的看着:“我的珠儿长高了,也懂事了。”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又下来了。边上的元春上前拉着贾珠的手:“刚一进来我都不认识了,哥哥你在京城好么?我带了匹马给你。” 贾珠忍不住揪下元春的发髻,笑着说:“好,你在信里说了几次欺霜多好,等着过几天我去打猎可要正的骑着它去。若是赢了,就算是你没吹牛,若是输了,看你怎么收场。”听着要去打猎,元春眼睛一亮,刚要求贾珠带着她去,子骊冷链咳嗽一声,元春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好妹妹,你先在家好好地歇歇,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玩。等着冬天去西山上围猎我一定带着你去。”贾珠虽然和妹妹很小就分开了,可是他们两个经常通信,见了面感情不是很生疏。 子骊无奈的挥挥手:“你还逗她!你若是真的疼妹子就和她说说这里的规矩。别叫人笑话了!”子骊叫贾珠带着元春下去。 贾珠听着母亲的话顿时明白了什么,他拉着元春的手:“我和你说下这里的习惯,虽然这里是祖父家,但是有很多地方和咱们家是不一样的。那些婆子丫头的,有的不错,有的人就可恨了。”说着兄妹两个到贾珠的屋子去了。 这里子骊看着丫头们收拾东西,差不多都安顿的差不多了,外面的天色也黑下来,子骊看一眼桌子上的自鸣钟,知道到了贾母传晚饭的时候,她换了衣裳,带着个丫头到贾母那边去伺候。早有小丫头通报二奶奶来了,贾母笑着看子骊进来:“你刚回来也不说好好的歇一歇,又来这里做什么?”子骊笑着说:“是太太疼我,可是我不能托大,这是我的本分。以前在外面想孝顺太太也不能,现在可是回来了,太太不肯叫我来伺候是嫌弃我了。” 贾母听着子骊的话越发的满意:“好个甜嘴,你和政儿不在我身边我倒是怪冷清的,现在你回来了我也有人说话了。”说着邢夫人也来了,贾母叫开饭,丫头们抬过来一张黑漆八仙桌,邢夫人拿着白毛巾裹着筷子,子骊则是接过来丫头递上来肴馔摆在桌上。子骊看是一碗鸡髓笋,想着贾母爱吃就放在贾母跟前。贾母不做声的看着媳妇们伺候自己吃饭,心里很是高兴。 一时菜齐了,贾母对着邢夫人和子骊道:“你们也累了,都回去吧。也不知道政儿能不能回来。”子骊忙着道:“怕是明天才能回来,今天递牌子请见,可是皇上召见别人没赶上,今天就住在朝房,等着明天见了皇上才能回来。二爷也是惦记着母亲和父亲呢。” “都已经回来了就不急于一时,明天见罢了。”贾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子骊也就和邢夫人告辞了。 从上房出来邢夫人对着子骊道:“我初来乍到的,还有好些事情要和弟妹学习学习。你刚回来,若是少了什么东西只管打发人来和我说。” 子骊听着邢夫人的话笑着说:“多谢嫂子关心,我也不见外缺了什么自然去和你要。今天也不早了,我明天在过去说话。”说着已经到了贾母后面的夹道上,子骊和邢夫人分手,各自回去了。 晚上子骊躺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点睡意都没有。回到京城子骊心里喜忧参半,一半是回到京城,能经常回娘家看看,唐夫人和王定乾也有了年纪,子骊不放心自己的父母,总要经常看望才好。可是一回来又要面对贾家上下复杂的关系和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贾母倒是没怎么变样,贾赦前头的妻子张氏没了,有来个邢夫人。今天刚一见面子骊就感觉到邢夫人似有若无的敌意和戒备,其实换成她在邢夫人的地位也会对着回来的妯娌有戒心的。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媳妇本来就容易生出比较之心,贾赦的官做的不好,邢夫人有事填房续弦,家世背景没子骊好,底气不足。可是她抢了先机,贾政和子骊在外面,邢夫人一直在婆婆跟前服侍。如今忽然来了个处处和她比对的对照组,邢夫人就显得底气不足了。 而且贾母对子骊很是喜欢,一回来只夸奖她好,夸奖她和贾政孝顺,邢夫人听在耳里,难免心头不舒服。子骊在床上翻个身深深地叹口气,她并没打算着邢夫人一较高下,贾政回来势必要住在贾府,子骊真正的目的是有一天贾政能出去自立门户。可是父母在,没有儿子先分家的。一想着还要熬很久,她心里更郁闷了。 听着子骊在里面长吁短叹,薄荷在外面轻声的说:“奶奶怎么了,可是睡不着?我给奶奶捶捶腿吧,松泛一下就能睡着了。” 子骊掀开帐子对着薄荷说:“外面还有谁?” “外面没别人,几个婆子要来上夜,我打发出去了。”薄荷拿着一对美人拳半坐在床沿上给子骊捶腿。 “我也不累,只是到了新地方不习惯。你坐下我们说说话。这个地方说起来也不是新地方了,只是离开的时间久了就陌生了。这里和青州不同,你告诉咱们的人嘴上严实些,别什么都不留心被人套话。”子骊靠在枕头上望着帐子出神。 “以前奶奶说起来这里和咱们家不一样,现在看来还真是!别的也就罢了,到底是国公爷的府邸排场大,他们家三等丫头仆妇穿的都比咱们家的二等丫头还好,饭菜也是极好的。只是油腻了点,一顿饭下来剩下不少,看着可惜的很。我就是一样不明白的,都说太太和老爷子是对小辈极好的人,太太有偏疼咱们二爷,可是我看太太对着咱们姑娘和珠儿并不是特别的亲热。今天晚上那边传晚饭我还以为太太会叫姑娘过去呢。谁知还是没动静!”子薄荷表示对贾母的似乎无意的疏忽元春表示不满。 “太太的规矩大,叫孙辈去吃饭是格外开恩,元春刚来,就是嫡亲的孙女也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是元春第一次见祖母,难免生疏。你明天带着元春做针线别叫她乱跑,我也该和二爷说一声给元春请个先生。”子骊倒是巴不得贾母别对元春上心。她内心隐约的猜出来贾母为什么和元春不怎么亲近的缘故。实在是元春和贾母心里的大家闺秀差的太远了。贾母是个成了精的人,她才不会对着没用处的人费心呢。 不过这样也好,元春应该有更幸福更自由的人生。 第二天贾政回来先去拜见了贾代善,才过来见贾母,母子想见也是一番感慨,贾母抱着贾政一阵大哭:“我的儿,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贾政听着母亲的哭声也是一脸凄然:“儿子不孝通天,今天回来给母亲赔罪!”说着母子两个抱头痛哭,边上子骊和邢夫人忙着劝解:“已经回来是好事,太太该高兴才是。今后可是在一处了。” 贾母慢慢的好了,她擦着眼泪看着贾政:“一转眼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皇上怎么说?” “皇上叫我在大理寺任职。”一语未完忽然有人来报:“老爷不好了!” 第139章 谁是一家之主 贾代善躺在梨香园的床上奄奄一息,太医见着贾母和贾赦贾政道:“大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前几天精神好已经是回光返照。现在也只能靠着参汤维持着,有什么要紧的话还要抓紧说。”贾母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强忍着伤心对贾赦吩咐道:“你请太医出去坐坐。”贾赦忙着请太医出去。 “老爷,政儿也来了,现在你的儿子都在眼前了,你有什么话要嘱咐的。”贾母看着躺在床上的丈夫,握着他的手。子骊看着贾母一脸的哀伤也是一阵难过,到底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了一朝分别也是伤心。 贾政和贾赦跪在窗前只是低声的哭泣着,屋子里面静悄悄,子骊和邢夫人站在后面,也是一脸的哀伤。躺在床上的贾代善慢慢地睁开眼,贾母忙着拿着勺子给他喂参汤,贾代善艰难的转过头,发出微弱含糊的声音。贾母凑到跟前:“老爷要说什么只管说,一家人都在。” 贾政和贾赦也止住了哭泣,盯着父亲。贾代善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贾玫——”就再也说不出来话了,子骊倒是听清楚了贾代善的话,原来他惦记着两个庶出的女儿。贾母听清楚了丈夫的话眼神顿时一变,她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对着贾政和贾赦说:“你们父亲是糊涂了。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叫人抬了软床来把老爷送会荣禧堂去。”寿终正寝么,贾代善身为荣国公怎么也要在正房咽气的。 贾政看着父亲的样子,忍不住说:“父亲已经是这个样子,若是挪动一下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是怎么好?” 贾母冷眼看了下贾政,贾政立刻把剩下的话咽回去,贾赦倒是个没心的,他从地上站起来已经没了哀伤之色,拍拍弟弟的肩膀:“二弟,父亲现在已经是一口气吊着了。寿终正寝才是正理,若是在这里咽气,还要移灵更麻烦。你们快点去抬了软床来——”正在屋子里面乱糟糟的要把贾代善抬走的时候,邢夫人悄悄地拉一下子骊低声的问:“方才我恍惚听见老爷子说什么贾玫,那是谁?” 子骊和邢夫人是儿媳妇不方便上前来伺候,只站在碧纱橱后面看着屋子里面乱哄哄的折腾,子骊才想起来邢夫人是续弦,她并不知道贾敏还有两个庶出的姐姐。“是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她们出嫁的早,我进门的时候她们已经嫁人了。”邢夫人立刻明白了,想必是庶出的女儿不得喜欢,出嫁的时间久了和娘家就像是断了联系。“老爷子既然念叨着也该请她们回来看看。”邢夫人声音很小可是依旧被贾母听见。子骊低着头也感觉到一道尖锐的眼光看过来。 子骊心里冷笑,贾母绝对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她怎么会放过情敌的女儿们呢。就连着贾敏也不能回来,贾母怎么会叫两个庶出的女儿回来。她们在贾家的痕迹已经被洗刷干净,连个影子都不剩下了,两个女儿的婆家也都微寒的小官之家而且远在南边,就是贾母现在叫人去请,贾代善也不能看见了。 “事已至此还请太太节哀。眼下最要紧的是给三妹妹写信,老爷最疼三妹妹,虽然她现在还在苏州,可是姑爷没准还能进京述职呢。老爷的遗折也要送上去,钦天监那边也该情人过来。还请太太发话,怎么安顿丧事。叫人给亲戚们送信去。”子骊扶着贾母,转移贾母的注意力,把邢夫人从贾母的怒火中拯救出来。 “还是你想的周全,我的心都乱了,就按着你说的办吧。老爷的丧事还要你做媳妇的多费心。珠儿还在宫里呢,叫人去叫他回来,琏儿呢,叫*们好好地看着孩子别吓唬着了。”贾母是赞许的看了一眼子骊,有把丧事主办权教给子骊的意思。 子骊才不会专美于前,她忙着说:“我知道什么,全是跟着太太学习罢了。我想大嫂子到底是长房媳妇,来来往往的调度,客来客往的事情都要嫂子一个人承担,我是小媳妇,只听嫂子的指挥就是了。我们到底是晚辈,哪里经过那样的事情一切还要太太给我们掌舵呢。” “你说的是,叫你大嫂多受累吧,若是有客人来你来出面。我上了年纪,哪有心思管这个。”说着贾母拿着手绢擦着眼角哭起来。 贾代善到底是没见到两个庶出的女儿,他被移到荣禧堂没多久就闭上眼了。钦天监择了日子,贾赦和贾政亲自给父亲收敛了,全家上下换上孝服,荣国府大门洞开,两行孝幔子如同白龙一般从大门延伸进来。孝子孝妇在灵前跪着哀哀欲绝,吊唁的人来来往往,整个一条街上都是车水马龙。 子骊每天不过是在按时在灵前哀哀欲绝的哭泣,便是招待来往的女眷们,贾母推说自己太伤心,也不怎么出来见人梦之声有些要紧的客人来了才见一面。邢夫人则是每天忙着安排招待来往客人,做法事等等,忙的脚不沾地,不过大事都是贾母要发话才算数,子骊冷眼看着邢夫人处理事务,惊讶的发现邢夫人其实没想象的那么愚钝执拗,反而是颇有些当家的本事。其实仔细想想邢夫人的确是有点本事的,她父母早亡作为长姐带着弟妹维持一家生活,要应付那些亲戚们,保住家产,给妹妹说亲事,打发她们出嫁。完全是一家之主上的架势,虽然贾家比邢家显赫富贵,可是邢夫人是个有经验,很快就能上手。只是不知道她最后怎么成了贪婪,懦弱,人见人嫌的邢夫人了 贾代善的丧事体体面面的完了,贾政上折子清秋丁忧回家,每天不是读书就是和周先生单先生谈天说地,一下子就清闲下来。子骊除了每天给贾母请安就一门心思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是亲自教元春做针线,带着元春在身边学习处理家务,给贾珠做衣裳,做新奇的点心给家人吃。 邢夫人本来对着子骊存有戒心,可是等着看子骊回来只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既没有特别在贾母跟前邀宠也没对着她管家指手画脚,反而在人前人后对她很尊敬,并没因为邢夫人是续弦就慢待。邢夫人见子骊没和她争锋的心也就放下戒心,反而对子骊更亲热了。贾母倒是本来更属意叫子骊管家,可惜子骊却是淡淡的不怎么热心,她也不好提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转眼三年丧期就要满了。这天子骊正在屋子里指点着元春核对账目,见贾母的丫头过来:“二太太,老太太叫二太太过去一趟。”子骊听了问:“什么事情?” “老太太看见院子里的桂花开了要明天在花园子赏花,说都是公中做了酒席上来怪没意思的,不如大家凑份子,自己做了拿手菜放在一起,反而热闹有趣。老太太叫二太太过去商量呢。”子骊听着笑着说:“老太太好兴致,我自然要去捧场的。”说着子骊换了衣裳带着元春过去。 见着子骊母女来了贾母笑着说:“你们也辛苦了这几年,如今眼看着出了孝,也该松泛松泛了,我想着带你们散散心。” “还是老太太兴致好,我正想着趁着桂花好摆上几桌酒请了那边的大嫂子过来坐一天。只是被眼前的琐事绊住了,倒是老太太先提出来了。我出当天的酒菜吧!”子骊很豪爽的表示要出酒菜。 邢夫人忙着笑道:“我出一班小戏子,昨天老爷说京城现来了一班好戏班子,叫来我们也开开心。” 贾母笑着说:“既然是你们老爷说好那就是好了,他做别的也还罢了,独独在看戏吃酒上上心。依着我说他也是老大不小的,虽然袭了爵位可是总该闹个正经的官职。”说着贾母长长的叹口气,场面顿时冷了。 子骊装着没听见,坐在那边低头不出声,邢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贾母也不理会邢夫人的尴尬,她转脸看着元春道:“元丫头这几天在做什么?”元春笑着说:“我被我母亲拘在屋里学针线,学算账呢。也不能出去走走,怪闷得。” 贾母对着元春招招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这才是正经事,今后嫁人也好不别婆家挑剔。”说着贾母问元春喜欢吃什么,想要什么玩的,祖孙两个嘻嘻哈哈的说话,倒是把两个媳妇仍在边上了。子骊看着邢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不忍。贾母不教训贾赦反而在责难媳妇,难道邢夫人就不希望贾赦好好做官不要整天花天酒地的混日子么?分明是自己溺爱孩子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她父亲给元春找个先生,说是极好的一个先生,是当初王先生的学生。我想女孩子虽然不要考状元的,但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的女孩子总不能是睁眼瞎子,也该叫她知道道理,不叫人笑话。”子骊的话没完,贾母连连点头:“很是,咱们家不能像小门小户的样子,姑娘们也要知书识礼的。只是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太狭窄了,当初你们小夫妻,人口少,住在那边也离着我近些。现在元春和珠儿都大了还挤在哪里就不方便了。每天来拜访的人不少,我说不如叫你们搬到荣禧堂去,哪里宽敞,来客人也方便。你们收拾了东西,我看下月初一就是吉日,就搬过去吧。” 第140章 东府的点心 贾母到底是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宴席上贾政当着众人的面请贾赦住到荣禧堂,也就是承认了贾赦的家长地位。贾赦也不是个混的没边的人,他没想到弟弟能如此尊敬自己,想着昨天晚上对贾政的咒骂也是脸上一红,心里羞愧,和贾政演了一场兄友弟恭的大戏。最后的结果是荣禧堂谁也没住,放在哪里纪念贾代善,贾政搬到了梨香园,贾赦从花园里面隔断了一块地方住着。兄弟两个一起侍奉老太太,贾家族里众人看着荣府兄弟两个能如此谦让也都夸奖贾赦贾政兄弟互相谦让,孝顺。 贾母见此情形也只能哭道“你们父亲若是看见你们如此和睦也该在九泉之下安心了,可怜我一个人,孤单单的在世上还要拖累你们的前程。”大家忙着劝贾母,贾敬这个时候出来说:“婶子该宽心才是,眼看着两位堂弟都是出来了,您又有儿子媳妇,孙子孙女的一群承欢膝下,这福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现在他们兄弟两个有如此的孝顺齐心,京城上下也都是少有的。” 接着贾珍出来道:“我听说政二叔高升了,被点了春闱的副主考、正主考是郑大人,郑大人可是文坛的领袖,圣上能叫二叔叔做副主考可是多大的荣耀。我们也要跟着沾沾光了。”听着贾珍的独家爆料,在场的人都把眼光落在了贾政身上。 贾政则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端着酒杯道:“都是圣上的恩典。都道我做了副主考是件好事,我却是担心会惹来祸事。今天我趁着一家人都在就先约法三章,若是谁打着我的旗号收了考生的钱,帮人走门路,我再也没这个亲戚。”接着贾政慷慨激昂的说了一篇的上报天恩,下不愧黎民的话。眼看着气氛有些僵硬,贾珍出来打圆场:“都是我多嘴了不是,咱们家叔叔伯伯们人口多,有的事情难免不过二叔先把话说出来这样也要,也省的有人犯糊涂。大家只管吃酒看戏,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族里众人才缓和过来,大家说笑吃酒。 里面贾母听着外面的消息才慢慢的缓和过来,子骊拿着毛巾服侍贾母擦脸。“你们能如此和睦相处我也安心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的心。别人只道我是偏心小儿子,却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大老爷在我身边没离开过一天,可是二老爷却是刚二十岁就离开家,他做官吃的那些苦你生一直在看着的,你尚且心疼丈夫,我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只想着现在一家人团圆,恨不得朝夕在一起才好。却是忘记了你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了。”说着贾母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子骊忙着劝道:“都是我们不孝。”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丫头喜气洋洋的进来报喜:“二老爷被皇上点了春闱的副主考了。”贾母一听贾政的官也有了着落顿时欢喜起来,她笑着对子骊说:“什么孝顺不孝顺的你们好我就安心了。既然如此也是天命叫政儿不能和我朝夕在一处住着,你们就搬到梨香园吧,别叫人编排出来点别的,影响了他的前程。元丫头呢,叫她过来坐在我身边来。元丫头不是一张嚷嚷着要看猴戏么,叫他们快点拿戏单子来给元丫头点戏!”贾母方才的伤心顿时不见,张罗着叫元春坐在她身边点戏。 “老太太别管她,那个丫头在椅子上坐不住,没准在和小丫头在底下玩呢。”子骊见贾母脸上转了晴天就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她偷眼看着邢夫人,坐在下面,一脸的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子骊想过去和邢夫人说话可是想想还是忍住了。自从贾母提出来叫贾政住在荣禧堂,邢夫人对着子骊便是没了以前的亲热。她也不想过去讨嫌,本来一场欢喜的酒宴成了不尴不尬,贾母看了几出戏也就散了。 子骊刚把家搬到了梨香园,就有东府的蓝氏过来请贾母邢夫人和子骊过去喝酒看戏。子骊本想推辞了,贾母却是说:“这是敬大嫂子的好意,我们过去吃她个河干海落。”蓝氏听着贾母的话笑着说:“如今出了孝,就想着请老太太过去坐坐,没想到先扰了老太太的戏酒,我们老爷回去就想着要还席的。既然老太太赏脸我可要叫人好好地整顿一桌子好酒菜也算是我们的孝心了。” 第二天早上子骊跟着贾母到了东府去,说实话对着贾敬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子骊一直敬而远之。嫁过来多年她就是看不透宁国府里面的事情,蓝氏是贾敬的原配妻子,可是她的年纪和贾敬相差的却足足有快十岁了,贾敬是长房长孙,板上钉钉的宁国府继承人。怎么会拖到了三十才娶媳妇,宁国府有不少穷的没钱,那个蓝氏倒是门当户对,可是她却肯嫁给这个比她年纪大很多的丈夫。贾敬看起来每天稀里糊涂的混日子,可是他的官儿做的却不错。现在贾敬已经做到了左佥都御史一个武将做到了督查院佥都御史,也是个匪夷所思的事情。贾政对着这个堂哥的评价是看不明白,子骊也是深有同感。 蓝氏早就带着一众的丫头姬妾迎接出来,子骊看见蓝氏身后一个奶娘手上抱着个粉团一般的小男孩,笑着说:“这是蓉儿吧,真的长得好模样。”贾蓉见着子骊就笑着伸出手要抱抱。奶娘看子骊穿着一件天青色起暗花的窄褃袄,忙着说:“小心弄脏了二太太的衣裳。”子骊却笑着把贾蓉抱过来:“这个孩子长得真俊俏,我看着比珍儿长得好,可以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她心里却想着贾蓉这个样子可以想见他的亲娘是何等的标致了,只可惜红颜薄命,贾珍的媳妇刚进门没两年就难产死了,抛下了儿子孤单在这里。 邢夫人感慨着说:“珍儿媳妇也是个可怜的。好在跟着祖母也是一样的。”说着邢夫人也过来逗着贾蓉,蓝氏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不提她了,我只要把蓉儿拉扯大就是对得起了贾家的祖宗们了。”说着蓝氏迎着贾母一众人进去,献茶说话。 贾母和蓝氏说了一会闲话,就到院子去散心了。子骊知道宁府这边的花匠养的好菊花,正在秋天菊花盛开的时候,她也就跟着贾母一起到院子里赏花去了。几个丫头奶娘带着贾蓉跟在后面,到了院子里看着满园的菊花红叶,贾蓉那里还肯老实的叫奶娘抱着,闹着要下来。蓝氏正在和贾母说话,她嘱咐丫头们:“容哥儿还小呢,别叫他靠近水边。” 子骊和邢夫人的尴尬还没过去,她忙着说:“嫂子放心,我看着蓉儿吧。”蓝氏笑着说:“劳动妹妹了,蓉儿也和你投缘,一般人他不怎么亲近。你来了他却是喜欢粘着你的。”“既然如此,你带着蓉儿出去走走,只要小心别磕碰着了。”贾母也叫子骊带着贾蓉出去。 看着贾蓉和一群小丫头在踢球玩,子骊找个山石坐下来看着不远处正活泼奔跑的贾蓉,心里却是有些感慨。蓝氏对着贾蓉这个孙子真是尽心尽力了,光是奶娘就有个四个每天十二个时辰轮换着看管照顾。身边服侍的人也不少,只是再多的下人服侍也顶不上亲娘的爱护。贾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比贾蓉活泼多了,人长得也结实健康多了。贾蓉一看就是被娇生惯养过度了,虽然精致可爱可是太精致可爱了就给人一种不牢靠的感觉。就像是拿着冰雪雕刻出来的精巧物件,只要稍微一吹气就能坏了。 贾蓉跑了一会就脸上通红,子骊忙着叫奶娘给贾蓉把身上的好几件小袄脱下来一件。她正拿着茶杯喂贾蓉喝水,忽然见着个婆子站在不远的地方死死地盯着她和贾蓉在看。子骊猛地一抬头正和那个婆子的眼神对个正着,两人眼光交汇瞬间,子骊的心里咯噔一下,好眼熟的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第141章 宝玉还是石头 “太太,这是那边送来的汤圆。我叫厨房先放起来,等着给大姑娘吃吧。”薄荷安排好了外面的事情,进来服侍着子骊休息。子骊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敬大嫂子送了什么点心来?” “都是席上吃过的,什么桂花糕,酸梅馅儿的饺子,那些各色面果子,还有汤圆。我叫人都放好了,既然太太说他们家的东西好吃,留着明天慢慢的吃。”薄荷板着指头说着蓝氏送来的东西。 “都是不好消化的东西,口味还重,给孩子吃不合适,你叫厨房些做些精致菜肴送过去,咱们也不好白吃人家的东西。对了,那个汤圆先放起来,别人问就说我要看看里面是什么馅儿做的。那个味道不错。”子骊想起什么叫住了薄荷。 “今天你去那边喝酒了,戏怎么样?”贾政再也不能在家做退休老干部状,这个时候才回来。子骊看着贾政脸色如常:“你去见主考大人了,郑大人是个方正的人,我的话不错吧。”贾政听着子骊的话摆摆手感慨着:“你说的对,我带着的几样文房四宝东西他都不肯收。看样子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样,不肯收一丝一毫的礼物孝敬。我反而是在他跟前出丑了。” “这个也不用觉得没意思,郑先生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当年在江左可是名声显赫,他又是书香世家出身,咱们怎么跟他比。他不收礼物是真清高,若是换个别的人就是沽名钓誉了。我正想问你呢,敬大哥到底是有什么功劳做到了佥都御史位子上。他虽然是进士出身,可是一直是在兵部任职呢。”子骊想想还是把今天白天在宁府所见所闻都说了。 “虽然咱们这样的人家养一班小戏子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的那个戏班子唱的都是风月戏文。我不是假道学,那样的东西实在露骨了些,幸亏我没带着元春过去看戏,老太太也是不怎么喜欢,只唱了一出就换了别的了。对了珍儿的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他成亲,后来蓉儿出生咱们都在外面,也不知道里面的细节。一个人就没,今天见着蓉儿真是可怜的孩子。长得很好也聪明,就是没了亲娘疼爱。”子骊和贾政躺在床上望着帐子顶说闲话。 “珍儿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听着族里的人说珍儿的媳妇是个极好的人,性子温和,一表人才,在娘家是掌上明珠。她父母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女儿,是老年得女疼爱的什么一样。嫁过来嫁妆也很丰厚,还陪嫁了几个丫头。他们成亲之后也是和和美美的,后来有了身孕,结果却是——听说珍儿媳妇没的消息传到娘家去,她的父母登时受不了都病倒了,相继三个月的功夫就全没了。真是叫人伤心!听说丧事办的很隆重,陪嫁的几个丫头殉主的殉主,疯的疯了。”贾政和子骊说着关于宁国府的八卦。 死的死,疯的疯了!子骊猛地撑着坐起来:“我今天在那边遇见个丫头,疯疯癫癫的,她说的话叫人不敢细想。” 想必就是那个疯了的丫头吧,都是人家的事情何必操心。贾政拉着子骊躺下来,拉过来杯子盖住两个人 第二天早上起来,子骊已经忘记了昨天在宁府发生的事情,从贾母出请安回来,薄荷说:“王太医来给太太请脉了。”子骊忙着叫快请,王太医进来隔着帘子给子骊诊脉,片刻之后王太医说:“太太身体安康,最近可有什么不舒服么?”子骊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是最近觉得心里闷闷的,总想歇着不动。倒是我家的大丫头,不肯好好吃饭,想请供奉看看。” 王太医开了个丸药给子骊说是最近劳累所致,休息几天就好了,接着王太医给元春看了,只说是脾胃不调,开了方子慢慢的调养。子骊忽然想起什么,叫人端出来蓝氏送的汤圆来:“这是人家送的点心说是调养身子的药膳,我正吃药不敢随便吃,担心药性冲突了。请先生看看有没有妨碍。”王太医端着汤圆尝了一个,他仔细品味着说:“倒是没什么冲突的,只是这个汤圆的皮是糯米粉拿着丹参等活血破血的药物煮水合成的,多吃了怕是对血分不好。女子以肝为本,还是不宜多吃”子骊听着点点头,暗想难怪蓝氏的脸色那么好,血气畅通自然不会长斑,更没有暗沉。 子骊的一点一心都被王太医的话给打消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贾政重新回到工作岗位,还升官了,一门心思都在事业上。子骊的日子倒是很安稳。不过是每天在贾母跟前奉承,带着孩子,管束家人,闲着到娘家看看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这天子骊正在贾母跟前说话,却没见着邢夫人,子骊问道:“怎么没见大嫂子。”贾母道:“她那边李姨娘要生了,我叫她不用过来了。你大哥也是子嗣单薄,虽然不少房里人可是总没见生养的。好容易李姨娘有了身孕,不管是是男是女只要养下来都好。” “老太太喜欢孙子孙女,不过儿女都是上天注定的,上次见李姨娘给老太太请安,她的气色还好,肚子是圆的,从后面看腰粗了不少,估计是个千金。若能如此,大老爷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子骊逗着贾母开心,贾母听着点点头:“倒是不拘是孙子孙女,我倒是更喜欢女孩子,贴心。你和政儿也还年轻呢,怎么珠儿和元春都那么大了,你们却还是没再添个孩子?”贾母问忽然问起来子骊和贾政为什么没再有孩子。子骊心里一动,思忖下:“生元春的时候是逆产,王太医说伤了底子不宜有孕。我倒是知足了,老爷也说以后好好地教养两个孩子,与其生好几个孩子没精力管教还不如少生几个孩子叫每个孩子都成才的好。” 咱们这样的人家再多几个孩子也养得起,现在珠儿和元春还小,你们只觉得孩子是累赘一般,可是眼看着珠儿就长大了,元春再有了人家,你们就大眼瞪小眼的。我这有不少的药材,你拿回去好好地补养身体。贾母表示孩子不嫌多,最好是越多越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子骊只是笑笑没接话。到了晚上贾赦那边传来消息,李姨娘生了个女孩,母女平安。子骊知道这个女孩子八成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迎春了。子骊叫人拿着礼物过去贺喜,邢夫人倒是出面给迎春办了热热闹闹的洗三和满月。荣国府又热闹了一阵子。 迎春的满月宴后,子骊只觉得身体一天比一天懒,人也没精打采的,贾政发现了子骊的异样忙着叫人请太医来看。这次因为匆忙,王太医不在,就请了另外一位太医来。太医隔着帘子半闭着眼诊了半天脉,睁开眼对贾政拱拱手:“恭喜恭喜,尊夫人有喜了。” 子骊差点在帘子后面叫出来,这不可能啊。不是说她不能再有孩子了?如今贾母贾氏催着贾政再添个孩子,已经开始在丫头里面物色了姨娘的人选了。 贾政也是一惊,不敢置信的问:“是真的?不是说不能再有孕了么?” “上次尊夫人生产遭遇难产,身体受损,血脉被淤血堵住,自然不易有孕。可能是尊夫人吃了什么的活血的东西,现在瘀血没了,也就受孕了。”说着太医开了养胎的药就告辞走了。 子骊和贾政面面相觑,贾政先是愣了一会就高祥的手舞足蹈起来,子骊却是五味陈杂,她知道这个孩子大概确实就是那个含玉而诞的贾宝玉了。希望这个孩子别重蹈贾宝玉红车撒手的覆辙。尽管有些担心但是子骊还是松口气,这样贾母就没理由给贾政张罗小妾了。 贾母听了子骊怀孕的消息很是高兴:“还是菩萨保佑,我知道她伤了身子伤心了好几天,在佛前许愿,希望你能子孙昌盛。如今她有喜了,都是上天的恩赐,快点叫人去庙里还愿。”贾政正在兴头上,立刻叫人去庙里还愿上香,施粥布施僧尼道士。王家得了消息也叫人送来礼物,王子腾的媳妇亲自过来看望子骊,还带来个半人高的白玉观音给子骊安胎。 养胎的日子流水般的过去,很快十月期满瓜熟蒂落,子骊很顺利的生了个男孩子。等着子骊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贾政担心的眼神。“孩子呢?叫我看看。”子骊挣扎要看孩子。她只记得孩子出生的时候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她就昏睡过去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了。 “孩子很好,只是——”贾政吞吞吐吐,担心的按着子骊不叫她起来。 “到底怎么了!”子骊顿时感觉不妙。 “你别着急,孩子很好,只是他一生下来就含着一块东西,收生的稳婆被吓坏了,立刻吵嚷出去,现在满城风雨,都说你生了个妖怪。”贾政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新生的儿子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含着那个东西呢?这是吉兆还是妖怪? ……子骊一头黑线,贾宝玉还是来了。天知道贾宝玉到底是个吉祥物还是个倒霉孩子!不过这次她要好好地教育这个孩子,别叫他就知道打着怜香惜玉爱护姐妹的旗子,行做消极避世之实。 等着荣国府含玉而诞的公子新闻在京城告一段落的时候,一片乌云又笼罩在贾府上面了。 贾母接到林家的信,顿时傻眼了。林如海要休了贾敏! 第142章 背后一刀 “太太醒了,现在船已经到了平安洲地面上了。明天就能回家了。”周瑞家的掀开帐子,叫丫头进来服侍子骊起身。 “我一觉竟然睡了这么晚,真是起晚了。”子骊穿衣起身,被丫头服侍着梳洗了坐在妆台前梳头发。这趟杭州之行的确不轻松,不过总算是把事情给抹平了。 太太劳心劳力也该歇一歇,这次回去老太太肯定更倚重太太。这次大老爷那边可是闹个没趣儿,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会不知道大老爷在装病么?“周瑞家的撇撇嘴对着贾赦装病不去表示出极大的鄙夷。贾政上折子请假的当天,就传来贾赦生病的消息,贾母听了下人的回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沉默了一会才叫人带着药去看贾赦。贾政的请假自然得不到批准,贾母也只能沉默了。她亲自去接贾敏的话都是气话,现在心爱的女儿在杭州不知如何,家里的两个儿子没一个能指望得上。 子骊看着贾母的样子也只能站出来,表示自己可以去看看贾敏的情形。贾母听了子骊的话顿时眼睛都亮了,拉着她的手道:“你们姑嫂一场,都是你尽让着她。敏儿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当初在娘家仗着自己是小姑子没少麻烦你做嫂子。你们的年纪差不多,你却每次都让着她。现在她有难了,你肯出来帮她也是她的福分。你来我家做媳妇,我也有亏待你的地方,难得你不计较,我以后一定拿着你做亲生的女儿看待。”贾母说的动情,子骊想着自己嫁过来这些年也是心里一酸,眼圈微微泛红。 “老太太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有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子骊心里暗想若是你能真的明白就算是大家的造化了。 就这样子骊登上了去杭州的船,当然她对外宣称是回杭州看亲戚的。现在事情圆满解决,子骊回京城了。“其实也就是夫妻两个拌嘴,有小人在里面挑唆着,林家的老太太不在了,那些下人就松懈起来,更有小人趁机做耗的。本来是夫妻两个说气话,话赶话就说到哪里了。他们不仅不帮着劝和还煽风点火的,幸而是姑老爷明白事理,自己想明白了。倒是咱们家的姑太太还是那个性子,夫妻过日子可不是柴米油盐的,即便是姑老爷不在乎子嗣,可是禁不住别人说啊。她就忍耐下怎么样,生下来抱到身边养着也是一样的。她总是嫡母!将来那个孩子还是叫她娘的。”子骊想起来杭州之行,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林如海好像似乎真的有点问题,或者是林家的风水不好,几个姬妾都是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小产了,眼看着自己的年纪一天天的大起来,林如海也不免有些着急。这天一个小妾好容易怀了三个月的孩子又没了,林如海在房里心情不好和贾敏牢骚了下,惹得贾敏和林如海吵起来。贾敏在气头上说了句:“那些孩子都是我害的!”不成想被有心人听去,这个小产的小妾是林家的家生子奴才,她的父母还颇有脸面,因此闹腾开来。林如海的母亲是个没主意的人,被吵嚷不过就叫人给贾家写了那封信。 等着子骊来了杭州把话三人对面说清楚了,也严惩了生事的家人,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子骊又私下劝了贾敏好些话,才离开杭州回了京城。这一样来在她外面已经是一个月了。 第二天子骊到了码头上,自有家人来接,回来之后先到贾母出请安,贾母看着子骊回来,十分欢喜:“你路上辛苦,回去好好地歇歇吧。你的珠儿元春和宝玉都好好的,你只管放心就是。”边上的丫头说:“老太太亲自把宝玉带身边,每天精心的不得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他呢。” 听着这话子骊的心里一抽抽,她立刻对贾母道:“既然我回来了就没再劳动老太太的理,我叫人带着宝玉回去。小孩子闹的没日没夜的,看打搅了老太太休息。”说着子骊要丫头带着宝玉回去。贾母却是一摆手:“我要和说的就是宝玉的事情,你那个大嫂子,我不是说她,太没主心骨了,耳根子软,什么话都听被人家挖了坑还不知道,只要往里跳。到底是家里没经历过,做姑娘的时候眼光短浅。这个家教给她不放心!你不知道你去杭州这几天家里七上八下的出了不少事情,竟然有下人偷着开赌局,偷着变卖东西的。好在是没闹出来大事,我想着还是你辛苦些,帮着管管家吧。宝玉的父亲如今正一门心思的为皇上办差,若是传出什么治家不力的话可不是阻碍了他的前程前?你就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该看在你的儿女面上。家里乱糟糟的风声不好,以后孩子说亲都难。”贾母明确的表示一定要子骊管家,然后列举出来若是子骊不管家会产生的后果。叫子骊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虚弱的挣扎着,正想着推辞的理由,贾母却是一摆手:“这个事情我已经和宝玉的父亲说了,他都愿意了。做媳妇管理家务是分内之事。” 得了贾母一顶帽子压下来。子骊也只能认命了。 从贾母那边出来,周瑞家的看着子骊的脸色不好低声的问:“既然是老太太的意思,太太也就应承下来吧。其实说起来还是太太当家更合适,别的不说,那边大太太别的还罢了就死私心太重了。以前咱们这边的月钱用度都是赶着日子给,要点东西也是推三阻四的好几回才能给,连个痛快话都没有。”子骊无奈的叹口气:“我发愁的不是管家,是担心以后怎么和那边相处。你说的没错,大太太的心思重,以后见面就更尴尬了。对了宝玉呢!” 子骊被贾母打乱了心思,竟然忘记了宝玉还在贾母那边呢。周瑞佳的说:“我去接了,奶娘说老太太说的叫太太先歇息几天,过几天就把宝玉送过去。我亲眼看了宝玉好得很,一个月没见长大不少,现在已经张开了,和粉团捏的似得真是叫人看一眼就心里喜欢的不得了。比珠儿小时候长得还好呢。”说着已经到了梨香园门口,子骊回来梨香园的下人都道她还在贾母那边,因此梨香园里面的人也没出来哨探着外面安静得很一个人都没有。 还没到门前就听见里面有个丫头在呵斥小丫头:“你个小蹄子只记着吃,还能做什么。手笨嘴笨,还懒!这会子太太在老太太那边说话,一会就回来了,我和你早上就说了加你提水在水缸里面预备着太太回来洗澡的。结果呢现在已经是什么时辰了,你的水呢,柴禾呢!炉子还是灭的!看我不给你个厉害,叫你偷懒——”接着是棍子打在身上的声音,那个小丫头哀声连连的求饶:“芳儿姐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今天早上我闹肚子实在是动不了。” “你还狡辩,我看你那里是闹肚子了,早上的饭你吃了不少还有脸说闹肚子!”那个丫头不为所动,一句话就戳穿了小丫头的谎话。“你给我说实话,今天上午你干什么去了?若是和我说半句假话,我叫人把你绑起来拿着鞭子抽。”那个叫芳儿的丫头不依不饶,逼问着小丫头的去向。 小丫头哭的伤心:“都娘叫人捎话给我说我爹病了,家里没钱看病我就把自己攒下来的月钱送到门口叫我娘拿回家去,结果就耽误了提水的差事。芳儿姐姐宽恕我这一会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还胡说,不过是去二门上能有多少时间,你打量着我是傻子么!”芳儿不肯相信小丫头的话,依旧要拿着棍子打她。 “我说的是实话,我娘耽误了时间我一直在等着她,芳儿姐姐饶了我吧!”小丫头被芳儿拿着棍子打的满地伤打滚,却不敢拿着手护着头,只哭着求饶。子骊在外面听着也是心里不忍,虽然她不赞成苛待下人,拿着下人不当成人随意糟践可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下人犯错还是要处罚的。但是这个芳儿似乎太张扬了,一点小事就不依不饶的。 “这个芳儿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丫头?她倒是托大的很在院子这么骂人。”子骊的脸上明显的阴天了,周瑞家的也是摸不着头脑,来接子骊的丫头忙着说:“她是老太太那边的丫头,因为太太出门,老太太担心这里屋子空叫她过来看房子上夜的。” 子骊还想再问就听着小艾的声音:“你也罢了吧,也不是多大的错,顶多就是耽误了差事叫她补上就是了。奶奶这会还没回来呢,就是回来了也没一进门就要洗澡的。你在这里打的她鬼哭神嚎,像什么样子!” 没等着芳儿说话,小丫头看见了子骊都嚷着:“太太回来了。”一起接了子骊几门不提。子骊看着那个浑身伤痕的小丫头对着周瑞家的说:“可怜见的,带着她上药去。” 元春听见子骊回来立刻跑来,一时贾珠也从宫里回来了,母子见面自然是亲热一番。 正在和孩子们说话,忽然丫头通报进来:“老爷回来了。”子骊诧异的看着桌子上的自鸣钟,这个时候贾政不在衙门怎么回来了?贾政一脚进门,子骊立刻发现了丈夫的神色有些异样,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第143章 危机 子骊半躺在卧榻上叫丫头们用毛巾慢慢的擦着头发,薄荷看着外面没人,悄悄地进来接过来小丫头手上的毛巾对着屋里的人说一声:“你们出去吧,太太该休息了。”等着丫头们都出去,子骊才慢慢的睁开眼看一眼薄荷。 薄荷压低声音说:“老爷和芳儿是有点——可是今天看老爷的样子,他自己先羞了。依着奴婢说,这些年老爷也算是对太太一心一意了,那几个丫头都是老太太拨过来,若是一下子都给找借口撵出去,别人不说老太太怎么想呢。现在太太管家,上上下下的眼睛盯着,若是得罪了谁,叫他们编排出来些什么也对着太太不利啊。我叫人看紧了芳儿,想她翻不出来什么大浪的。” 子骊没理会薄荷的建议,只是淡淡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其实子骊的话一出口她有点后悔了,就算是知道了贾政和芳儿是怎么滚在一起的有什么用处。她能叫时间倒流么?她能阻止这件事发生么?知道了详情也不过是叫她更难堪罢了。 “太太还是别理会那个贱婢,都是奴婢们不好没尽心的服侍叫小人钻了空子。”薄荷劝子骊别生气,可是她安慰的话被子骊冷静的眼神劝给堵住了:“也是我们粗心了,芳儿过来的时候倒是老老实实的,她人长得干净性子也活泼,看着没什么心眼子,针线活也是不错的。干活有眼力见,比起来别人都强的多。我想着她是个单纯的性子就叫她在老爷跟前端水倒茶的的,老爷也说她聪明,后来也不知怎么,芳儿就和老爷说笑的时间越来越多。老爷说芳儿性子单纯,和孩子一样还叫我们别计较她,随着她玩去,有什么做错了也别教训的太厉害了。那个时候我想大概是老爷觉得芳儿年纪小,就多照顾些也没放在心上。谁知有一天我发现老爷——歇午觉的时候芳儿从老爷的房里出来。我逼问了几个上夜的婆子才知道一次晚上芳儿借口着梦魇了,就——”薄荷咬着牙,说不下去了。 子骊心里空落落的,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是她内心深处却有个念头,希望贾政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互相扶持十几年了,现在子骊从心里把贾政当成了自己可以依靠的人。没想到在她最没防备的时候现实却狠狠地嘲讽了她。“随他去吧,谁能管着谁一辈子。你啊还是没经历过,以为男人都是老实的?田舍翁做=多收了三五斗还想着纳妾呢,何况是他呢!”子骊拿着扇子盖住脸,无声的叹息一声。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老爷是个最规矩的人,我一直跟着太太长大的,从太太嫁过来我就跟着太太身边。以前老爷身边确实有几个人可是还不是把心放在太太身上。在山阴和青州的时候,多少人送来丫头过来,老爷还不是没沾惹一个。没想到怎么到了京城却变了!”薄荷感慨着子骊和贾政这些年的经历:“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没有钟情的男子了。” “傻丫头,我和你说吧。世界上有钟情的男子,只是这个概率大概是天上掉馅饼一样大小。你说在青州的时候,你想在青州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在山阴县的时候是什么情形?自身尚且难保哪有心思想什么温香软玉,珠围翠绕?现在你老爷是要风得风,仕途得意的时候。他的心思就开始活了。你那里见过那个没饭吃的男人想纳妾的,能娶个妻子就不错了。男人么比女子的更贪心,更理智。他们不动花花心思多半是不合算,而不是念着妻子的情分。你也要嫁人的,现在看董澄对你有情有义,以后的日子就看你自己的经营了。我不是发牢骚,而是和你说过日子的道理。牵牛要牵牛鼻子,鞭子打狠了反而不好,一张一弛方是正道。“子骊坐起来捏捏薄荷的脸,薄荷和小艾尽心尽力的服侍她这些年,子骊都给他们预备了好人家。 薄荷听着子骊的话眼泪都下来了:“太太对我恩重如山,我不离开太太,伺候太太一辈子。“ “瞎说,你也不用灰心,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别在心里笑话我就成了,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实际上还不是被人扣上了绿帽子。”子骊自嘲起来。 “太太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可是既然太太有那个谋略胆识为什么还任由着——”薄荷指着窗外,不解的问。 “我是没心思了,没了芳儿还有媛儿,心不在了抓着人有什么用?反而显得自己面目狰狞。没了男人更舒服!”子骊叹口气:“一个人的日子也不错。” “什么一个人?薄荷惹你生气了?”贾政掀开帘子进来,子骊看着贾政就像看见一只做错了事情,在竭力掩饰的小狗。 “是薄荷说傻话,她担心成亲之后董澄不安分,我劝她呢,再说了你是我身边出去的人,董澄不好你来找我给你撑腰。好了你出去吧,我给你多预备嫁妆叫他们家不敢小瞧你。”子骊叫薄荷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贾政和子骊。 “咳咳,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贾政坐在子骊身边身后要摸她的胳膊。 不动声色的抽回胳膊,子骊看着贾政的眼睛:“你还有别的话和我说么?”贾政浑身不自在的僵了一下,立刻大声的说:“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哪有别的事情。” “是么,琏儿怎么跟着元春上学呢?家学里面你预备着怎么办?现在你也知道老太太叫我管家,你再把琏儿放在这边上学叫大哥和大嫂怎么看?看着老太太的意思是把宝玉放在身边养着,你是什么意思。”子骊一本正经的对着贾政说起来家务事。 “呃,这个啊,你说的是这个啊。大哥听了我的意思同意叫琏儿过来上学,大嫂也是同意的,还特别叫人过来和我说多谢费心的话。琏儿在这里上学课业进步不少。宝玉放在老太太那边也好,老太太一个人怪孤单,想要个孙子在身边解闷不是很好。你每天都能见着宝玉。都是在一个家里也不不见了。你还管家哪有时间管孩子。”贾政松口气,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贾政从来没这样口齿伶俐过,子骊听着贾政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一气把话说完,带着嘲讽的打断了他:“老爷慢慢的说,怎么一个月不见倒是伶俐起来。别是跟着那个先生学的吧!是谁啊。” 第144章 冷战和秘辛 贾政高高举起的手最后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子骊看也不看贾政一脸的颓唐,只叫人进来:“老爷今天在书房歇息,叫芳儿去伺候!” 薄荷和小艾忙着叫人簇拥着贾政出去。这里只剩下了主仆三人,子骊抱着小艾哭起来:“都是我对不住你。”小艾忙着拿手绢安慰子骊:“我的命都是太太的,太太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能长久在太太身边服侍才是我的造化呢。” 薄荷看着子骊和小艾跺脚道:“太太先别哭了,赶紧想办法才是。”子骊猛地被提醒,她擦了眼泪对着小艾说:“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我知道你喜欢董家的儿子,我会叫你如愿的。你去问周瑞家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还有明天叫人回娘家一趟,和哥哥说一声接我过去住几天。” 小艾听着子骊的话脸上一阵羞涩,她忍不住埋怨道:“太太别听他们胡说,我一辈子伺候太太。” “得了,你是个软和脾气的人,真的留下来怕不是哪个贱婢的对手。你又没有狐狸精的手段迷住男人,不得宠的姨娘还不如三等丫头呢。等着有人来收拾她,且叫她先兴头上两天吧。”薄荷拉一下小艾做个眼色:“这几天不叫她自己上房敲锣打鼓的折腾,以后我们怎么看戏呢?只是这几天你要委屈了。” 小艾立刻明白了,笑着说:“我不怕,她敢来和我找茬看我不打的她满脸花。”说着两个丫头相视一眼,坏笑起来。刚才压抑的气氛顿时被冲散了,子骊佯装生气:“你们就瞎闹,别太明显了,反而是叫人看着我挑唆丫头欺负她。” “不劳太太费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得了太太的恩惠就不能辜负了太太。”薄荷和小艾摩拳擦掌,当着子骊的面前有声有色的谈论起来怎么收拾芳儿了。 几天之后,贾政正巧休沐,在家正看河工上的图纸呢。宁国府那边人过来说:“我们大老爷请二老爷过去一趟,有话要说。”贾政停下手上的东西叫人换衣裳过那边去。周姨娘立刻带着小丫头体贴的帮着贾政换衣裳,看着周姨娘因为低着头露出来的一截子白玉般的脖颈,贾政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这两个女子都是难得,这几天听到耳朵里的都是别人羡慕贾政得了两个人间尤物,还有夸奖子骊贤惠大度。可是贾政一点没倚红偎翠,左拥右抱的感觉,他心里有些烦躁,叹口气说:“罢了,我自己来就是了。” 这是我们的本分,若叫老爷自己动手我们成什么人了。想着东府的大老爷请老爷过去一定是要吃酒的,我叫人预备下醒酒药,老爷放在身上有备无患。我在家里熬了荷叶粥等着老爷回来吃。周姨娘莺声婉转别有一番风韵贾政却是没心思欣赏美丽的小妾,只是唉声叹气的。 我知道老爷是想着太太在庄子上,不如明天就过去接了太太回来,现在天气还不热,等着热了再去避暑也没人说什么,也省的老爷整天唉声叹气的叫我们听着跟着伤心。周姨娘给贾政穿好衣裳,扶着他往外走。 “你也想着请太太回来?我还以为你们担心有人约束不能自由呢。”贾政嘴里说着不要,可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眼睛和语气已经把他出卖了。 周姨娘在心里暗笑,不动声色的加上一把火:“说起来也确实有人不想太太回来。老爷没发现最近丫头们都是怨声载道的。以前太太在的日子也没这个事情。” 贾政站住脚问道:“我家一向宽厚待下,是谁苛待了下人?” 周姨娘没开口就听着外面芳儿在厉声呵斥小丫头,贾政脸腾地红了,无奈的叹口气甩袖子走了。 城外王家有个极幽静的庄子,当年王长春老爷子嫌弃在城里面太闹了就选了个安静的地方修建这个养静之所。这个庄子背山面水,周围都是王家的佃户和田地,一条大道直接通向京城交通方便是个闹中取静的好所在,子骊带着元春来这里住了一个月了。 子骊自从那天和贾政闹翻,她第二天就和贾母回明了叫芳儿做了通房丫头,贾母自然是说好,操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酒席,还想着在酒席上直接提拔芳儿做姨娘的。结果没想到的是子骊先下手为强大,推出来周先生和单先生的亲戚,当着全族的人面前说给贾政做正经的姨娘。这两个女孩子家里据说都是书香世家,父亲都是秀才还做过小官儿的,这么一来芳儿只不过个家生奴才,只能依旧做通房丫头。 全族上下都交口称赞子骊识大体,宽厚待人,要知道贾政极其仪仗周先生和单先生两位师爷幕僚,这么一来他们就对着贾政更忠心了。而且贾政也不亏,有了美人在侧,妻贤妾美仕途一片光明真是人生的赢家啊。 等着两位姨娘过门,王家就来人说:“天气热了,我们老太太想着姑太太和外孙女,想接过去住几天。” 贾母听着王家张嘴了,也没什么理由阻止只能同意了。子骊带着元春上车就回了娘家。可是这一去子骊就住下了,一点没回家的意思,贾家也是遣人去接了几次,都被挡回来,王子腾还亲自上门对着贾政说:“我们家还问你欺负我妹子的事情呢。她嫁过来是哪点不好,叫你那么对她。你若是嫌弃了只管说,写了休书我也不纠缠。”贾政被王子腾的兴师问罪吓住了,忙着解释。王子腾一翻白眼阴阳怪气的说:“你还狡辩,为了个丫头要和妹子动手,这也是无奈,也是气急了。在你眼里倒是众生平等了,拿着自己得了的诰命的妻子和丫头一般看待。既然如此我王家必定咽不下这口气!” 贾政哪里是王子腾的对手,张嘴结舌的看着王子腾数落自己一番走了。子骊在娘家不回来,贾母也被惊动了,她只能叫人亲自去王家接了子骊回来,结果子骊没回来,倒是王定乾的夫人亲自来了。“王家老太太来了。”贾母听着丫头的回报顿时脸色难看,她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 “快点开大门迎接王家老太太。”贾母忙命打开大门迎接。唐夫人被一群丫头仆妇簇拥着进来,两个人见面自然都是客客气气的寒暄一阵,等着落座献茶毕,唐老太太先开口道:“子骊自从出嫁就没在我跟前,这些年了我一直想着和子骊呆几天说说话,好容易女儿回京城,可是七上八下的总是有事。前几天她回来看我,我自然是欢喜的。谁知子骊却病了,我不忍心她回来养病,想求亲家太太叫子骊在娘家休养几天。也算是全了我们母女的天伦了。”说着唐老太太叹口气:“她能遇见贵府上这样的人家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贾母听着唐老太太这样说的,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既然如此,就叫媳妇在娘家休养几天,母女连心,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只不知道她病的怎么样了?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地的。”说着贾母对着唐老太太夸奖起来子骊的好处。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身上没力气,请了太医看了,说是以前太过劳累,伤了身体的底子,最近遇见了烦心事,需要安静的调养几天。不是我夸奖自己的女儿,她虽然有的时候脾气倔可是心肠还是软的。”说着唐老太太叹口气不说了。 这个时候周瑞家的出来对着贾母告状:“那个芳儿没做上姨娘,就每天在家里号丧,不是打骂小丫头出气就是在背后诅咒太太和两位姨奶奶。太太不想和她纠缠也不理会她,奈何生不起闲气,一股火闷在心上才病了。” 贾母听了大怒:“我只当着她长得比别人好自然骄傲些,谁知却是个贱骨头!怎么还有你们老爷的事情在这里面!”贾母虽然偏心儿子可是子骊也不能随便捏遍搓圆的媳妇。贾王定乾眼看着丁忧期满就要出来做官了,王子腾虽然眼前的官儿没贾政高,但是他是皇帝身边亲信的人。王家那个都不是吃素的,贾母忙着叫人把二老爷叫来,他的岳母来了叫他来请安。 贾政早知道了岳母来了,一听这贾母叫就立刻过来。贾母一见着贾政先兜头啐一声:“浩哥没脸的东西为了个丫头和自己的老婆生气。随她是个什么好的,就是天仙也是你老婆的奴才,怎么处置她说了算。你也是大家公子出身,竟然和那些小门小户的没见识的男人一样听小老婆的话和结发妻子置气!你再这么胡闹看我先打了你,再去给亲家赔罪去!”贾母把贾政骂的狗血淋头,报了被贾政坑的一箭之仇。 就这样子骊名正言顺的在娘家“养病”起来,一晃眼已经快一个月了。贾政听着周姨娘的话下决心要去接子骊回来。若是再拖延着,没准京城就会传出来自己夫妻不和,宠妾灭妻的话了。 贾政到了宁府,就见着管事赖升一脸的着急见着贾政来了忙着往书房让。“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你们大老爷叫我来。”赖升压低声音说:“是一件要紧的事情。等着二老爷见了我们老爷就知道了。” 贾政进去看见贾赦也,贾敬见着贾政进来捶胸顿足的说:“真是前世的冤孽!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贾赦对着一头雾水的弟弟说:“珍哥儿的亲姨娘一直在这府里的厨房上,她一直偷偷的在敬大嫂子的饭食里面下药,还害死了珍哥儿的媳妇。现在事情叨登出来,大嫂子要和大哥和离呢!” 原来贾珍是贾敬和自己父亲的小妾偷情生下来的私生子!当初为了保全名声,贾珍一出生就被抱走冒充是蓝氏生的,那个小妾也就悄无声息的病死了。可是谁也没想到那个小妾的妹子为了替姐姐报仇竟然潜伏下来。 第145章 摊牌 在庄子上日子过得确实悠闲,子骊看着元春带着一群丫头在花园里面牵着小马玩,“太太还是过去坐坐,站的时间长了仔细着腿酸。”薄荷带着小丫头过来请子骊道那边树荫下的椅子上坐下来。 “成天价的坐着,好容易出来疏散疏散,我看着元丫头骑马忽然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跟着祖父和父亲在关外,我的骑术好着呢。可是现在多少年没动了都生疏了了,横竖现在闲着不如那天我也去试试。”子骊无限向往的看着元春,也有点心动。 “罢了,现在太太还是想着如何挽回老爷的心吧。到底是多年的夫妻犯不着为个丫头闹天下皆知,伤了感情。我想着这几天老爷必定回来,一是为了那边的事情,既然太太说他们肯定会千方百计的把事情压下来,那么必然要求着太太回去劝那边的太太。二来,老爷也不是个傻子。那个是鲜花那个是臭狗屎,那个芳儿也该吃了教训了。”薄荷劝子骊不要再计较,看着孩子的份上还是别闹脾气了。 “你这个丫头别乱操心了。我是为了一个丫头么?我是累了,你只以为女人要靠着男人才能活着,我却说我偏不信那个邪,我怕什么,没有男人还安静呢。”子骊叹口气,深深地感觉到妇女解放任重道远啊,薄荷的思想不仅是这个时代普遍的思想,就是放在现代社会谁遇见了子骊这样的情形别人也都会这么劝她吧。看在孩子的份上别闹了,那个男人不花心,改了就好。离婚的女人是次等品,你千万不能离婚云云。 可是在子骊看来那都是洗脑的邪说,女人先要有独立人格才能被人真正的敬爱。薄荷傻傻的看着子骊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老爷来了!”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过来,薄荷忙着叫小丫头:“快点请老爷进来,太太别再闹脾气了,他既然肯来就是来和太太赔不是的。见好就收吧,等着两边老太太都生气了可不好收场了。” 子骊被薄荷啰嗦的头疼,无奈的一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贾政是第一次来庄子上,他惊讶的发现爱京城的边上竟然有这么个安静雅致的所在,贾政跟着个小丫头顺着曲曲折折的道路走着。他忍不住问:“你们太太在这里都做什么?” 那个小丫头才七八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听见贾政问就道:“这几天太太都是看书或者带着姑娘在园子里面转转,也没什么别的了。对了太太还亲自下厨房做菜。”小丫头一脸的天真,贾政听了心里却是不是滋味了。 这几天他的日子在外人看起来绝对的舒服,妻子善解人意给他纳了两位标致的小妾就到了庄子上躲开了,好叫贾政能尽情的和小妾们缠绵恩爱,也省的大家尴尬。周姨娘和汪姨娘都可以称得上是绝色了,百般温柔千般恩爱,把贾政伺候的如同在云中,身上每个骨节都是酥软的。但是身体放纵欢愉之后,贾政的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子骊这是要在庄子上生一辈子的气么?按理说贾政应该庆幸子骊没有天天和他苦恼吃醋生气争吵,反而是大大方方帮着他纳妾。但是为什么贾政有种孤家寡人被嫌弃的感觉? 等着见了子骊,贾政更郁闷了。多日没见子骊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闪闪发光的气场,看着妻子容光焕发站在树荫下,头上随便挽着个黑漆漆的发髻脸上脂粉未施,肌肤却是吹弹可破,一张脸如同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刻出来。 子骊全身上下散发着慵懒的感觉,她抬眼看一眼贾政,轻启朱唇:“你来了,给老爷上茶。” 第146章 发难 “这都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叫外人来搀和做什么!”贾母看着贾政一脸的没主意,忽然烦躁起来。她这几十年的人生里面就没有挫折两个字,谁知娶了这个媳妇叫她在晚年也不能省心。 贾政碰了一鼻子灰,无奈的说:“本来我们好好的,偏是老太太说大家子体统的话,依着我说不如把那几个姨娘都遣散出去,我还是过几天安生日子吧。不为了别的,也该为孩子着想。若是元丫头能有个大出息,家里这样岂不是坑了她。”贾政心里有些莫名的期待,元春能进宫在太后跟前抚养,将来——贾政不敢想了。 贾母恨铁不成钢的瞪儿子一眼:“我难道是盼着部门不好么,罢了,我好心还管出来坏事了。你们都长大了,眼看着翅膀硬了那还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管你们的事情只安心的荤三顿饭吃吧。”说着贾母赶了贾政出去。 回到梨香园贾政还是没主意,周姨娘和汪姨娘带着丫头上来服侍着贾政换衣裳休息,汪姨娘看贾政的气色,遂小心的问道:“老爷脸上的气色不好,今天听说是宫里来人了,怎么把大姑娘的东西都拿走了,我看他们把冬天的大毛衣裳都收拾了,是怎么回事啊。” “皇太后喜欢元春,叫在身边养着呢,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安静会。”说着贾政叫两个姨娘出去。周姨娘和汪姨娘交换下眼神一起走了。贾政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的。熟悉的屋子好像变的有点陌生了,贾政忽然感觉到屋子里面有些异样的,以前一直放在窗子底下的罗汉床不知被谁搬走了,换上了一张书桌,窗台上本来是一盆兰花,那还是子骊从青州带来。她十分喜欢这盘花,浇水掸尘土都不假手他人,可是现在那盆话竟然不见了。贾政正想叫人问问清楚,芳儿却是端着茶盘进来。 “老爷出去半天了,才回来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方才我正带着小丫头们预备针线,竟然不知道老爷回来了。”芳儿早就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着贴身的大红小袄,胸前扣子散着,露出来一片洁白的胸脯,贴身的小袄勾勒出来纤细的腰肢,大红色的裤子下面是一双小巧的红鞋,头上随便挽着个慵妆髻,真是个月下自荐枕席的神女了。贾政尽管满心的烦恼可是看见芳儿这个打扮心里还软了,想着她是个无辜的人,只是我不得不放手罢了。 “我不渴,你也不用倒茶。”贾政的语气平和下来,说起来芳儿不是贾政见过最美丽妖娆的女子,可是不知为什么贾政就是喜欢和芳儿在一起的感觉,听着她毫无顾忌,有的时候甚至是尖酸刻薄的言辞,享受着她年轻,带着天生一种放浪的*,贾政觉得自己好像又年轻了。芳儿身上那种野生动物一般粗野,*的青春好像把他也变得年轻了。贾政觉得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在官场上瞻前顾后,在家里要上下调和,一睁眼要应对无数政务和家务事的贾存周了,他又成了那个每天读书,和丫头们玩笑,每天单纯的只剩下随心所欲,挥霍青春的贾政了。 芳儿却是给贾政一个白眼,靠在贾政的胳膊上:“老爷倒是每天自在得很,也不问问我在家做什么。” 胳膊上传来丰满的触感,贾政更心猿意马了,他拉着芳儿坐下来,芳儿却是抿着嘴,眼珠子一转的,伏身低声的在贾政耳边说:“我今天看着丫头们干活站了一天了,椅子太硬了。”说着她坐在了贾政的腿上。 “你在家做什么了?依着我说你每天不用那样费力,有什么叫丫头们做就是了。”贾政搂着芳儿,抚摸着她饱满紧实的肌肤,好像芳儿身上的青春从她的肌肤上传到贾政的身体里,叫贾政也跟着回春了。 “可别说了,都是你那两位姨娘。我是看不上她们那个磨叽劲儿!今儿有个什么京畿平安县的官儿来拜,送了一万银子。她们磨磨唧唧的只是不肯收下,我看不过去就过去叫人收下银子叫人和他说老爷出去了,等着明天你再来。你只管放心,有什么事情老爷都会调停好的。那个官儿就千恩万谢的走了。”说着芳儿得意洋洋的拿出来那张银票给贾政看。 贾政一看顿时心里想坏了,京城治水,就是平安县强占民田虚报赔偿数目,在这个上面就有将近三十万银子对不上账,周先生和贾政提过,千万别大意了,平安县贪婪苛刻的名声都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千万不要和他有牵连。平安县令已经给贾政送了几次银子,都被子骊挡回去。现在芳儿一下子就收了人家的钱,还说什么放心的话。这不是害自己呢么?当初自己当着全族上下立下规矩,不准家人受贿说情,结果却是自己身边的人打脸。 “胡闹,这个钱你怎么能随便收,还胡说什么放心!”贾政顿时板起脸要教训下芳儿。 “老爷现在的气性大,动不动的就行动给我们脸子看。我知道老爷害怕人家不乐意,变着法想挤兑我们走。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除了这个院子我哪里也不去。”芳儿拿着绢子捂住脸不甘示弱的哭叫起来。 贾政气的干跺脚:“反了,我还说不得了你了。你出去吧,我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芳儿听着贾政真的生气了顿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被你占了身子,现在要撵我走!我偏不走,当初我姐姐也是被你欺负了,现在又来欺负我。我可没那么好性儿,大不了大闹一场大家一起没脸。我整天把心掏出来伺候老爷又是更换陈设,又是管束小丫头们,这个院子多少事情我哪一样不操心。”芳儿伸着个指头做茶壶状,哭唱起来。 惊动了外面的丫头们,早有人说给周姨娘和汪姨娘,她们两个忙着过来劝解,周姨娘刚在门口就听见芳儿的话,她淡淡一笑进来叫小丫头拉着芳儿起来:“你平常喜欢在丫头里面拿大,既然是老爷看重你,还三番几次的说叫我们别计较,你是心直口快没坏心,叫我们别往心里去。我们也就忍了。可是今天冲着你的清白女孩,我倒是要问问你一个丫头,连着命都是主子的,哪里说起来清白了?我们是做姨娘,家里也是良民,全家几代下来并没一个人卖身为奴,就这样我们也不敢随便拿着身份炫耀。今天我才知道,你竟然是个好人家的女孩儿,照你这么说连着老太太太太和我们都是什么人家出来的女孩儿了?你每天在家大呼小叫的摆主子谱儿就罢了,还把手伸到太太的屋子里。太太喜欢的兰花你叫丫头搬出去放在太阳底下晒,太太喜欢的家具你叫人搬出去。接下来你就要做太太了是不是?我和汪姨娘忍了你这些日子,我们虽然是做姨娘的可是随便伸出一只脚都比你这个几代为奴下贱坯子高多了,若不是太太临走嘱咐,我们早就告到老太太那边。我现在就去老太太那边问清楚,看老太太是偏心自己的丫头还是由着你没王法的胡闹。”说着周姨娘拉着汪姨娘就走。 贾政听了周姨娘的话气的满脸通红,狠狠地踹一脚:“你给我滚出去!”芳儿吃了一吓,哭也忘了,“唱”也忘了,直瞪瞪的挨了一记窝心脚,眼珠子一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没了生气。 且不说贾政乱的一团糟,王子腾正绘声绘色和子骊说着贾政的狼狈情形:“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谁都知道想走贾政的路子要给他的丫头送礼的话了。我现在才明白当初祖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越是看起来平顺的的大路越要小心谨慎,在官场上尤其如此。是啊,年纪轻轻就能做上工部侍郎的职位,也曾做一方大员开衙建府八面威风。换了是谁都想着能松口气享受享受,享受也罢了,偏生挑那么个货色,连着京城二等妓院里面的姐儿都不如的东西,他们家看人的眼光真是绝了!”王子腾幸灾乐祸讥讽着贾政。“我如今明白为什么当初父亲和祖父压着不叫我升迁的太快的缘故了,他们是怕我没那个历练,被眼前的功名利禄给蒙蔽住眼睛。父亲说过若是贾政能一直用心做官不为外利迷惑,或者真的能做个名臣良将的。现在看来不过是如此罢了。只是可惜了妹子,嫁错了人耽误了一辈子。” 哥哥不用这样自责,我倒是觉得这是件好事。我现在能随心所欲,好好地做一回自己,而不是谁的太太,谁的儿媳妇了。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为虚名活的憋屈压抑?我现在不是很自在么?倒是我担心家里会为了我的事情被人指指点点的。子骊说着叹口气,想着未来的日子有点担心王家的声誉。 “声誉面子都是自己给的,父亲现在还是内阁重臣,我要升九门提督了。谁敢说咱们家一个不字,谁要是说你什么就是和王家过不去!不过我看你的意思好像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们家了。珠儿和元丫头都长大了,宝玉怎么办呢?他还小呢。没了娘谁能真正的疼爱他护着他?”王子腾担心的看一眼妹妹,大人好说,可是孩子怎么办,总要安置好孩子再提和离的话。 提起来宝玉,子骊一阵难过,她若是真的和贾政彻底分手,贾珠和元春暂时不用担心,可是宝玉就真的成了没娘的孩子了。这个年头离婚没有女方能抢到抚养权的,孩子都要留下来。宝玉尽管有贾母的疼爱,那是在宝玉有娘还有个做高官的舅舅的情况下,贾母当然会疼爱宝玉了。若是自己真的离开贾家,难保贾母不会把不满迁怒到宝玉和几个孩子身上。贾珠和元春眼看着都能自立了,宝玉却是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 而且贾府和王家都是有脸面身份的人,断然不会有什么和离的事情出来。要脱身谈何容易?子骊一想到这里也是叹口气:“正是为难之处,总要取舍一二。” “按理说我不该和你说这个话,我们兄妹大小一起长大,你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我巴不得你回来不在他们家受气烦心。只是我知道母子连心,真的闹的老死不相往来,不只是宝玉还有珠儿和元春。我看太子很喜欢元丫头,昨天皇上叫我过去,在御园里面正巧看见太子在和你家丫头说话,皇上站在他们后面说恍惚是看见了当年的情形。那个意思是什么你自己想去。历朝历代没那个皇后的生母是和离的,我知道你不待见什么把女儿送到宫里去博富贵,可是你倒是如愿没进宫,我看还不如进宫大展身手一番呢。元丫头资质不错,你别耽误了她。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相敬如宾就算了,只当着他是个看不顺眼的同僚,也不用你非要和他如胶似漆,喜欢了见一面不喜欢打发他出去。你还落个贤惠大度的名声。”王子腾给子骊提出新思路。 子骊沉默一会,其实她早就想过无数可能,王子腾说的是最合理的方法了。理想的阳光总是难以照进现实,即便是有阳光进来也被现实的玻璃窗扭曲的不成样子。“其实我的想法和哥哥一样的。只是现在心里气不顺,等几天我气消了就回去。”子骊向现实妥协了。 “不能这么回去,非要他们彻底服了才行。我和你说,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对君子和对小人的方法是不一样的,狗咬你一口你当然不能咬回去,可是也不能等着下次还挨咬。办法就是打的他知道疼,告诉他再敢咬人,就扒皮把他的牙一颗颗的扳下来!你有什么条件好好想想,我去给你出气去。”王子腾阴冷一笑,若是看在外甥和外甥女的面子上,贾政现在还想在京城做官,做梦去吧。 ………………………… 贾政从来没如此焦头烂额过,御史不知怎么的听见风声狠狠地奏了自己一本,说贾政贪赃,纵容小妾收受贿赂,还攻击贾政宠妾灭妻,治家不严。这一本上去可是了不得,贾政就像是一只被猫逼进了洞里的耗子惶惶不可终日。族里的人听见了风声有的讥讽嘲笑:“还以为二老爷是个真正的大清官呢。谁知却是因为我们长得不好看,不会撒娇。平常装的那么正经的,谁知一见着个漂亮的丫头什么都顾不上了。为了一个丫头把自己的正房太太都给气走了。果真是个不好美色的真君子!” 有的则是出来装好人:“休得胡说,看叫族长听见了骂你。” “族长也是自身难保了,听说东府的太太要回娘家和大老爷和离呢,平日只见着他们作威作福的,结果怎么样!” 如此种种风言风语日盛,有些不免穿到贾母的耳朵里,她只能把贾政叫来骂一顿:“你父亲在的时候是怎么教导你的,都是你们不省事,丢了祖宗的脸。你快去接了你媳妇回来,先平息了咱们家的事情再说吧。我叫你去接了你媳妇回来,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你去和她说,到底是一家人就看在老太太和宝玉的面子上先回来。她要什么只管答应下来就是了。” 贾政没想到贾母肯如此退让,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母亲:“这,岂不成了老辈让着小辈了。” “都现在了还有什么老辈小辈的,先平息了你被弹劾的事情,保住你的官才是正经事呢!”贾母深深地感觉到挫败,自从嫁到贾家,她一直是纵横捭阖,一家人都臣服在她手里。没想到她也有失算的时候,作为婆婆却要对着媳妇认输了。 就在贾政内外交困眼看着要撑不住的时候,王子腾上门拜访了。见着内兄贾政就像是看见了救星抓着王子腾求他帮着劝和子骊。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去和我妹子说。我和你说实话,我们家几个兄弟姐妹就我这个妹子的性子和老爷子最像,她认准的事情谁也不能扭过来。我劝你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吧。别惹恼了她,最后大家都看看。”王子腾暗示贾政不管子骊提什么要求都要答应下来。 “这是自然,我家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只要夫人能不计前嫌,我愿意痛改前非。”贾政态度诚恳,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会改。 “嗤嗤,得了吧。我们家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一家过日子总要讲和和美美的,有矛盾就要在萌芽的时候消灭矛盾,一家人还闹什么派系倾轧,玩弄什么权术绝不是兴旺之家的征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去吧。”说着王子腾就告辞了。 贾政把王子腾送到了大门外,看着王子腾走了出一回神才回去。进了梨香园,贾政一脸狰狞的叫人:“把芳儿撵出去!立刻就叫她出去!” 没一会几个婆子驾着披头散发的芳儿过来,芳儿一眼看见贾政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抱着贾政的腿:“老爷千万别赶我出去,我千错万错就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份上留我一条生路吧。” 贾政冷眼看着芳儿,脸上表情纹丝不动:“堵上她的嘴拉出去。” 第147章 新邻居 梨香园的丫头婆子们看着贾政能如楞狠心的把芳儿撵出去,想着平日贾政对芳儿也是宠爱备至了结果到头来却是这个下场,都忍不住默默的心寒暗想着这就是做奴才的命罢了。芳儿听着贾政的话哭叫的声音都岔了,死死地抓着贾政不肯放手,正在这个时候就见着赖大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二老爷,皇上召见快些预备着进宫吧!” 贾政心里一惊,狠狠地甩开了芳儿的手进去换衣裳急着进宫了。 先不说贾政在宫里的情形,子骊却在庄子上悠闲自在的过日子。这天她忽然想起来当初在山阴县种菜自己吃的情形,她就叫丫头找出来锄头等农具,在园子里面寻个土地肥沃的地方亲自种菜了。 没几天地上就长出来翠绿的菜苗,显得生机勃勃,子骊每天都开浇水,检查叶片是不是长虫,尽心照顾下来,这片菜园子倒是郁郁葱葱长得特别好。子骊正在给菜地浇水,忽然薄荷急匆匆的过来伏在子骊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子骊有些意外的挑下眉:“哦,没想到老爷忽然有了杀伐决断的本事了。他竟然真的舍弃那个丫头?看样子在他心里还是前程比什么都要紧啊。” 薄荷幸灾乐祸的说:“活该,幸亏是撵出去了,她那么的轻浮,若是留下来指不定要仗着自己的肚子里有货,嚣张成什么样子。这会可是她自己作死,不说自己没见识,还要四处讨嫌的,真的以为自己是飞上高枝变凤凰了。” “她有什么眼界,从小看的学的就是势利眼,若是她能知道进退才是奇怪的事情呢。不过既然是皇上把老爷叫去训斥一顿,我想没几天必定有人上门了。你叫人去预备着,我倒是要看看这次他们会说什么。”子骊估计着贾政就要上门了,她叫丫头提前预备下。 薄荷忙着答应一声,结果她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丫头来报:“老爷来了,看着气色不好,着急着要见太太呢。” 子骊没想到贾政能来的这么快,她长长的叹口气,对着来报信的丫头说:“你请他先坐,就说我在换衣裳,随后就来。” 贾政在书房里面来来回回的走着,昨天见皇帝的情景历历在目,皇帝戏谑的语气和凌厉的眼神叫贾政现在想起来还是浑身一阵阵的冒凉气,皇帝对他的印象已经开始变了。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能臣干吏的形象在一点点的崩塌,自己的一切都系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自己升迁的比同榜的进士们都快,这在官场上已经够惹眼的了,以前自己春风得意,自然没多少人敢和他明着为敌,但是现在——一旦自己不被皇上喜欢的风声传出去——贾政想着可能的后果不由得打个寒战。 一阵脚步声贾政忙着转过身:“你可来了——”贾政气恼的瞪一眼进来的小丫头,训斥道:“什么事情,你们太太呢!” 小丫头被无辜的瞪一眼,顿时吓得扁了嘴:“我去回太太了,太太说正在换衣裳请老爷等一下。”说着那个小丫头也不给贾政倒茶生气的扭身就走了。 贾政看着径自走掉的小丫头气的张口结舌,正要抱怨发泄,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远处过来。是子骊来了,贾政顾不上什么体统了,赶着出来却是一群小丫头端着茶果进来。她们没防备贾政出来冒出来差点撞上,贾政忙着往边上一闪身,小丫头手上的茶水还是洒在了贾政的衣襟上,小丫头忙着求饶,贾政只能无奈的跺跺脚:“蠢材!” “老爷先等等,太太正在换衣裳呢。今天早上太太一早起来就去骑马,又去苗圃看新出来的菜,身上闹了一身的泥正在洗澡呢。这是院子里新出的果子老爷尝尝看。这个是太太亲自做的果子羹,老爷不尝尝么。太太可是最得意这个的。”说着小艾出来先拿着毛巾亲自给贾政擦了身上的茶水,又端来果子羹请贾政品尝。 看着白玉杯里面晶莹剔透的果子羹,贾政忽然想起来以前在青州的时候子骊也是常做精致的东西给大家吃。那个时候一家人是如何的融洽,现在自己却是处处狼狈,子骊却依旧是悠然自在。想到这里贾政忍不住想莫非京城是自己的是非之地,要是如此我不如谋个外放的官儿出去也好。只是眼前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也只能先劝好了子骊再说。“我哪有什么心思吃这个,她倒是悠闲的很我在京城都要焦头烂额了。你们太太到底是要生气到什么时候。”贾政对着小艾抱怨起来。 “我们太太一直没生气啊。她为什么生气?老爷这个话真是奇怪了,是太医说太太的身子不好需要调养的,这个事情也是两边都知道的,老太太还亲自叫人传话说既然你身子不好,不宜劳累且休息一阵子吧。怎么老爷口口声声的说我们太太生气了?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现在连着亲戚们都知道我们太太是为了老爷纳妾才生气的。我们太太听了好些闲话正伤心呢。她这几天也是撑着不叫看出来,谁知背地里伤心了多少回。太太说自己的丈夫那样败坏自己的名声,她不如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省的被人背后下黑手暗害的强。我们做小人也看不过去,老爷若是不满意只管和太太直说在,再也没有自家*害自家人名声的。”小艾一张嘴,硬生生的把贾政气的脸色发青,舌根子都硬了。 贾政都要给小艾给跪了,他只觉得心里憋闷的心口疼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正在这个时候子骊才姗姗来迟,她素着脸也没特别装扮,扶着薄荷有些无力的走进来,小艾见着子骊来了忙着吐吐舌头借口着看午饭走了。子骊扶着桌子坐下来:“你脸上怎么看着不怎么好,是谁给你气受了,我替你教训丫头们。其实她们都是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眼子,年纪又小,嘴里没天没地的习惯了。而且她们的父母多是伺候过我祖父的人,人不在了可是体面规矩还是要的。老爷还是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吧。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非要闹的天翻地覆的有什么意思。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你也不明白了?”贾政只觉得子骊的话很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贾政没察觉出来子骊在讽刺自己,他赶紧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对着子骊说:“我是没法子了,昨天皇上把我叫去训斥一番。……”贾政滔滔不绝的对着子骊诉苦起来,说道芳儿胆大包天的收了别人的贿赂,贾政越说越生气:“这个坏事的东西我已经把她撵出去了。我险些就败坏在她这个贱婢的手上!” “她收钱还不是你随便许愿,她一个二等丫头穿戴都和我比肩了,她家里最近可是阔了不少,人都是贪心的。你那点银子东西和你当初的许诺差远了,她自己拿有什么不对的。你却还来抱怨!真是个小气鬼,我都看不过眼去。”子骊讽刺的一笑,端着茶杯仔细品味。 “我许诺什么了?都是她自己糊涂!”贾政梗着脖子撇清关系。 “只要你好好地伺候我,还怕没八抬大轿给你做么。咱们府上统共也就两乘八抬大轿,我想你也不会拿着老太太的轿子给芳儿吧,我只能让贤了。”子骊的话把贾政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是他和芳儿嬉笑的时候随口说的话,怎么被她知道了。 “别看我,我也不是千里耳。她自己宣扬出来,不信你回去查查就知道了。你也不用生气,我已经叫人把芳儿又接回来了,先等着她生产吧,若是能生个男孩就扶她做姨娘。”子骊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早上天气不错这样的废话,不带一丝情绪。 贾政支吾半天,他已经有点跟不上子骊的节奏了,子骊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是生气呢还是已经原谅了自己。子骊板着脸接着说下去:“这几天我想了,到底是上了年纪,在折腾叫人家笑话。不过老爷倒是正在壮年,身边没人服侍也不好。周姨娘和汪姨娘出身模样性格都好,以后老爷的事情叫她们多担待些。芳儿虽然长得好,得你欢心,可是你在官场上一天就不好提拔她,你也清楚这是为什么。不是我不容人,就是老太太也不会容许她这么败坏自己的儿子,只要她不插手家里的事情,凭着你把她当成祖宗供起来也和我无干了。” 贾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里飞速的运转着,叫自己能跟上子骊的思路,她的意思是原谅自己不闹着和离了,可是叫周姨娘汪姨娘多担待是什么意思?贾政顿时皱起眉:“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夫妻干什么闹的那样生疏。”说着他涎着脸去拉子骊的手臂。 子骊却是一下拍掉他的爪子,站起来:“对我来说□□只有了情才会有*,现在我已经是心灰意冷了,自然是无欲无求。”说着子骊甩袖子就要走。 贾政只以为子骊在说气话,也没当成一回事:“只要你肯回去,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我不求别的,只想自己抚养宝玉。老太太到底是上年纪了,没有小辈推卸自己的责任反而叫长辈劳累的。家里的事情,我身子不好也不能分担很多,还要请那边大太太多帮忙。”子骊才不想把自己的精力花费在贾家那些琐事上。她只想好好地教育宝玉,至少叫他能成为个有担当的男人。 贾政听着子骊的语气心里越发的没底,可是眼前真的管不了那么多,贾政一口全答应下来:“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你便收拾了东西跟着我回去吧。”贾政紧盯着子骊的脸色,巴不得她立刻点头答应回去。子骊却是不疾不徐,反而坐下来悠闲的端起茶杯喝一口:“我出来好些日子了,家里怕是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我叫周瑞家的先回去,按着我的意思收拾屋子。横竖我是跑不了,既然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既然皇上已经申饬了老爷,老爷就把心思多放在政务上,别叫人抓着把柄了。” 贾政听着子骊如此说也就暂时安心,他搓着手看着子骊:“既然如此我先回去办正事,周瑞家的要怎么收拾屋子要什么只管和我说。”贾政想起来被芳儿改动的屋子和被她扔出去的兰花,心里急着要赶回去。 就像是水面上被扔进个石头,激起了一片涟漪之后一切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在梨香园伺候的人都知道日子确实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子骊回来之前已经把荣禧堂的厢房收拾出来,本来是要贾政住过去的,可是贾政却不肯搬走,最后还是贾母发话,二太太需要安心养身体,就住在荣禧堂厢房去。子骊也没推辞,叫人收拾了东西从庄子上回来就搬到那边去了。 荣府依旧是子骊当家,只是老太太却说身边孤单把迎春和宝玉一干年纪小的孙女孙子都养在身边了。 第148章 主角们都齐了 时光荏苒,子骊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自此以后她和贾政真的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两个人虽然近在咫尺可是却生疏有礼,那个芳儿彻底失宠,不过她靠着生个女儿到底是没了被撵出去的危险。 贾政对着周姨娘和汪姨娘还算是满意,毕竟她们两个温柔体贴,懂事识大体,和芳儿比起来更适合长期相处。对贾政来说芳儿就像是包装精美毒品,他曾经想借着芳儿年轻泼辣的*找回自己的青春,但是逝者如斯,失去的总是失去了,即便是勉强的找回来,也只能是一场光怪陆离梦而已。现在梦醒了,芳儿就像是在阳光下被仍在地上的烟蒂,任由着践踏罢了。 当芳儿生个女儿的消息传来,子骊正悠闲的在窗下读书,听着丫头们的回报,她只淡淡的说:“告诉老太太没有,虽然是个女儿也是喜事。”薄荷一边打点着针线一边说:“早就告诉了,老太太说叫太太看着办,也不用大张旗鼓的,不过是个姑娘,况且生母也不是什么体面人。就不用再回她了。”薄荷停下手上的针线,不无感慨的说:“芳儿那个蹄子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当初她自持身份,觉得是老太太拨过来的人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这个孩子就是探春了,子骊心里暗想,一个这样的娘会生出怎么样的女儿呢,不过芳儿早就失宠了,贾政提起她的表情就和吃狗屎一样,怕是世界上再没贾环这个人了。对冒出来的庶女,子骊一时半会拿不准该怎么对待,探春就品行来说不是特别纯良的人,很多人认为探春性格里面的激烈是因为她的出身和环境造成的,不露出尖牙就要被人欺负。可是在子骊看来很多事情和环境有关但是和天性的关系更大。 “你叫奶娘去把孩子抱走,再也没有丫头养姑娘小爷的道理,我是没时间也没精神了,连着宝玉我都没精神管,何况是她。你把孩子教给汪姨娘养着吧,好歹教导这知道进退,别和她的娘一样,岂不是糟践了孩子。对了老爷怎么说?”子骊想起来贾政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又做父亲的贾政是什么感想。 “太太别提老爷了,老爷哪有心思理会这个。周先生和单先生都不肯回来做事,老爷不放心别人,自己每天在哪里算账呢。听着老爷那边的人说每天晚上一直到三更以后才休息,小丫头过去报喜的时候,老爷正烦恼着,不仅赏钱没得还白挨了一顿训斥。那个丫头回来对着芳儿抱怨半天的,气的她闷着头哭了一晚上。听说是奶水都回去了。”小艾端着水果从外面进来,薄荷看硕大的白玉盘上鲜红的荔枝和杨梅水灵灵的,忍不住赞叹道:“好显现的水果,能在京城见着这么新鲜的荔枝和杨梅也是难得了。以前在金陵的时候倒是常见。这是哪里来,莫非是咱们南边的庄子上送的水果来了?” “哪里是咱们庄子上的水果,咱们庄子上的水果还要等十几天才能下来呢,是珠儿叫人送来的,说是太子殿下赏的,不敢独自享用叫人送来给太太吃的。”小艾把盘子放在一个错金錾花大铜盆上,盆子里面装着冬天存的碎冰上,既能保鲜又能增加口感。 子骊听着小艾的话心里一动,脸上却是没什么波动:“拿去些给老太太,这么多的荔枝白放着不新鲜了。若是有多的,给那边大太太和东府的大嫂子送去。” 小艾听了答应一声,叫了丫头过来:“白露,春分你们两个拿些果子送到大太太和东府太太那边去,就说是珠大爷的孝心,请太太尝尝鲜。”两个丫头一起答应一声就走。小艾看着两个丫头出去,对着子骊说:“还是太太的眼光好,春分秋分,白露,小满,雨水惊蛰她们八个丫头都是不错。现在都懂规矩会办事了,不知道太太预备怎么分派。” “你和薄荷到底要嫁人,叫立秋,白露,茯苓甘草在我身边服侍,剩下的春分和雨水给珠儿使唤,惊蛰小满给元春使唤。宝玉哪里用不着我这里派人去,自然有老太太安排。对了按着迎春的例给三丫头添上一样的丫头婆子,你们要仔细着别选和芳儿家又牵扯的,要老实的。那些调三窝四喜欢嚼舌根子的一概不用知道么?”子骊早就计划着贾珠长大了,公子哥们总要在屋里放几个丫头,做生理卫生实践的材料。春分年纪稍长,人安静柔和,做事仔细,最要紧的是春分是买来的丫头,不会牵扯到拉帮结派的事情,雨水则是活泼单纯,放在珠儿身边不会出幺蛾子。 “说起来珠儿,倒是舅爷家的世信听说要说亲事了。过几年就该是咱们家珠儿了。我还记着在青州的时候珠儿那么点,整天爬墙上树的玩闹,没想到一转眼都要成大人了。”薄荷忽然感慨起来,时光飞快,当初活泼好动的小小子成了半大小伙子了。 “还不是父亲身体不好,哥哥提出来要冲喜呢。世美已经订了人家,奈何婆家升迁到广东去了,今年是不能来娶了。”子骊的父亲王定乾身体有些不好,太医看了说不容乐观。王子腾和子骊都暗自伤心,王子腾更是想尽办法医治父亲,除了寻医问药就连巫卜都用上了,王子腾两个儿子长子世信也不过是十五岁,现在说亲未免是太早了。 王定乾的病到底没严重到不可救药,转过年去,宝玉已经两岁了。贾母这天来请安的骊和邢夫人叫:“八月初五是宝玉的生日,我不是偏心孙子,要给小孩子做寿。是想着一家人找借口热闹热闹。我想把那边大太太请过来,夏天的时候我们没少沾那边敬哥儿媳妇的光,总不能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还席的道理。” 贾敬和蓝氏达成了妥协,蓝氏可以装着一切没法生的样子,但是要把李姨娘一脉的人马肃清干净,以后宁国府的大小事务都是蓝氏说了算,除非有什么重大理由贾敬不能反对。之后宁国府里面少了好几个下人,蓝氏彻底掌握了宁府的大权,倒是贾珍一夜之间好像没了以前长房长孙的劲头,每天不是在外面和一群世家公子们喝酒骑马,就是回家钻进书房里面不敢出来。 贾敬对着贾珍这唯一的儿子一夜之间换了一张阎王脸,动不动的就找个理由把贾珍绑起来一顿痛打。子骊曾经听下人提起来过:“那边的大爷真是厉害,一有个什么不如意的就把珍大爷捆起来往死里打。珍大爷好歹是成了亲有儿子的人了,打的和烂羊头一样好不可怜。”其实子骊知道贾敬哪里是在教育儿子分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李姨娘的妹子就是那个吴明家的,害的蓝氏这些年不是没怀孕,就是好容易有了身孕就掉了,府里不少姬妾怀孕也是没结果,全是吴明家的和她收买的一群人搞的鬼。贾敬是很看重子孙满堂的,谁知自己却是子嗣不旺,寻医问药,求仙问卜,收了不少的姬妾,却依旧是百忙一场。就在以为天命如此快要放弃的时候,却发现是自己以前的虐债。李姨娘早就死了,贾敬也只能拿着李姨娘的儿子出气了。 宝玉生日这天贾母在花园里面摆几桌酒席,叫一班小戏那边贾敬和蓝氏带着贾蓉也来了,贾赦和邢夫人自然也来捧场。开席之前子骊穿一件新鲜的衣裳抱着宝玉出来,贾母笑着说:“儿的生日,娘的难日。该叫宝玉给你磕头。”说着奶娘接过来宝玉要抱着他给子骊磕头。 子骊摆手道:“罢了,今儿早上一早就来磕头了。不过是老太太借着宝玉生日大家聚一聚。” 谁知宝玉歪着头看看在场的人,忽然从奶娘的怀里挣出来,几步到了子骊跟前,跪下来认认真真的磕个头,嘴里奶声奶气的说着:“母亲辛苦。”在场的人都笑了,贾母把宝玉搂在怀里:“谁还敢嘀咕我偏心,这是宝玉招人疼。” 邢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蓝氏忙着笑道:“老太太的话在理,这个宝玉长得比别人好,行事更是叫人喜欢。我看着都爱的不行,何况是老太太这个亲祖母呢。其实老太太对孙子孙女是一样的。只是宝玉小,自然多关心些。” “就是,老太太疼爱孙子孙女,二丫头和三丫头也都在老太太身边呢。宝玉现在小,等着过几年长大了也要出去读书的。”子骊对着宝玉伸出手,宝玉一下子扑进了子骊的怀里。 贾母对着子骊的话不置可否,她看看贾蓉忽然想起什么:“怎么不把二丫头和三丫头也抱出来。今天是她们哥哥生日,做妹子的也该出来祝贺祝贺。” 说着奶娘立刻抱着迎春和探春出来,贾母叫奶娘好生的看着,不要吃太多油腻不好消化的东西。宝玉在子骊怀里看见两个妹妹来了,立刻挣扎要过去和妹妹玩,子骊也就把宝玉交给了奶娘叫她带着宝玉过去。 大家正在看戏,贾珠从宫里赶来了。“今天弟弟过生日,我特别出来看看他。”贾珠的脸型越发的像子骊了,现在贾珠已经长的比贾政还要高一头,是个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的少年了。因为喜欢户外活动贾珠的脸色没那么白皙柔嫩,是浅浅的小麦色,身材挺拔,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看着儿子长成个英俊少年子骊心里总是得意的,她笑着对贾珠招招手:“又是骑马赶过来的,看看脸上还有汗珠呢。现在天气还热,小心中暑了。”贾珠给贾母请安之后便到子骊身边伸着脖子叫子骊拿手绢给他擦脸:“我骑着马,走的慢了还是晒着。不如快点跑几步的好。对了和妈妈说一件好事,太后恩典叫大妹妹以后每个月能回家住几天。好不好!” 子骊一听这元春能回家住几天顿时欢喜的眼泪差点下来,她两个孩子都在宫里,平时连个见面都困难啊。“真的?”子骊不敢置信的抓着贾珠的手。 “真的,太后说妹妹年纪小,十天才能回家一次未免不近人情。特别准了妹妹每个月回家多住几天。”贾珠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他扫一眼在场的人就闭上嘴了。 边上邢夫人笑着说:“如此可更好了,元丫头能在家多住几天你们母女能亲近亲近。想着深宫里面规矩多,元丫头还是个孩子呢,每天要在太后,皇后和诸位贵人娘娘跟前奉承,稍有个不留神就不知得罪了谁,怎么也不如在家随心随意的。” 邢夫人的话暗指是元春得罪了太后,这是被赶出来的前兆,贾珠听着邢夫人的话微微皱眉,他瞧一眼母亲,子骊依旧是面不改色,就和没听见一样在和蓝氏说话。贾珠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转身去看宝玉了。宝玉正和迎春探春玩的高兴,他不断的拿着果子和各式各样的菜给迎春和探春吃,只要她们谁指哪一样菜宝玉就高高兴兴的去拿过来放在姐妹跟前。看着宝玉乐此不疲玩小狗叼拖鞋的游戏,贾珠也凑上来:“我想吃那个果子,弟弟给我拿来吧。”谁知宝玉却是皱起眉,一扭脸不理会贾珠了。 贾珠愣在当场有点下不来台,奶娘忙着上去对着宝玉说:“你怎么不给大哥哥拿个果子啊。你是弟弟要尊敬哥哥。” 谁知宝玉却是皱紧眉头坚定地说:“他很臭我不喜欢!”贾珠顿时石化,自己根本不臭好么。贾母听见了宝玉的童言无忌忍不住笑起来:“好个宝玉,越发的聪明了。”贾珠被祖母的笑声闹得有些不好意思,子骊看着大儿子的窘迫笑着对贾珠说:“好了你先出去吧,先去洗一洗。” 蓝氏笑道:“珠儿长大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闲不住,整天不是出去骑马就是打猎的,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宴席之后,蓝氏留下来说话,贾母有点累了,就留下邢夫人和子骊陪着蓝氏。邢夫人问起来蓝氏的身体,蓝氏叹口气道:“请了几位太医看了,都说是我伤了身体,要想有孕怕是难了。倒是你推荐的王太医医术不错我还是吃他的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要着急总是能好的。”邢夫人特别关心蓝氏的体,她和贾赦成亲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在贾家邢夫人觉得自己和蓝氏同病相怜。 正说着就见着林之孝家的进来喜气洋洋的说:“姑太太那边有人报喜说,姑太太有喜了。”贾敏怀孕了,听着这个消息子骊和邢夫人都是松口气,忙着说:“快去告诉老太太。” 转过年去,贾敏生了个女儿,贾母忙着叫人打点了丰厚的礼物叫人送到苏州去,贾母有些惋惜的说:“可怜的敏儿,折腾了这些年总是有了孩子,要是个男孩就更好了。”尽管贾敏成亲多年之后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只可惜生的是个女孩子,贾敏在林家还不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邢夫人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礼物,听着贾母如此说忙着道:“先开花后结果,总是能如愿的。” 子骊心里想着贾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按着她那个身体,怀孕的时候肯定是养尊处优缺少运动,生产的时候肯定艰难。下一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怀上呢。不过子骊犯不着惹贾母不高兴,也就顺着邢夫人的话说贾敏先开花后结果,还会有男孩的,贾母听了也是十分高兴。她转脸看着子骊忽然想起什么:“若是说起来敏儿倒是该谢谢你,若是没有你他们夫妻现在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等着敏儿回来我叫她谢谢你。” 贾敏那个玻璃心公主脾气,子骊心想我可禁不起她的谢,“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子骊从贾母那边回来就见着白露迎出来:“太太,舅老爷叫人报信说二舅爷三舅爷都回京城了。”子骊听了不由得高兴道:“子骥和子胜都来了,这下家里可热闹了。” 白露接着说:“舅老爷说后天在新园子那边办酒席,算是暖房。想请太太过去看戏。”王子腾做了九门提督,皇帝特别赏赐一块地方给王子腾建了新府邸,新府邸建好了,王子腾先请自家人过去暖房,热闹热闹。 “那是自然,我当然是要过去的。礼物可预备齐全了?”子骊总也不能空着手上门吃宴席,既然是乔迁之喜,自然要礼物的。 “已经预备齐全了,老爷看见了礼物说明天闲着也跟着去呢。”白露下意识的看一眼子骊的脸色。 “既然老爷闲着就一起过去吧。”该给的面子还要给的。这几年贾政对着子骊真是尊敬有加,不管什么事情都要问问子骊的意见。若是子骊有不同意见,贾政都会按着子骊的意思办。只是子骊的心已经死了,她和贾政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室友,那种亲密无间,夫妻一体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第二天子骊回了贾母,就和贾政一起回娘家去了。贾政当然在外面和男宾们在一起,王子腾的夫人把子骊接进去,先见了唐夫人,王子腾夫人就要带着子骊去看新修好的园子。 “我有要紧的话和妹妹说,园子什么时候都能逛,你先去外面招待来的客人。”王子腾却忽然进来叫张氏先去应酬王子骥和王子胜的妻子,自己拉着子骊就走。 跟着哥哥,子骊穿过假山,顺着紫藤花架子一转,就到了一处极其清净隐秘的所在。“有什么话就说吧,干什么神神秘秘的。还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嫂子的面说的。”子骊有些费解,不由得埋怨王子腾。 “到底还是谨慎些好,你自己去见他吧。”王子腾转身对着妹妹做个鬼脸,一指哪所几乎树木掩住的精巧房子。 子骊抬眼看去正看见皇帝穿着件普通颜色的常服,看着她呢。 第149章 劝解 子骊略微愣了一下,也就释然了,今天王子腾乔迁之喜,外面正是宾客盈门的时候,可是皇帝却只能微服出来,连个上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偷偷摸摸的躲在内院里面。既然掌握天下大权就要付出相应代价,失去很多普通人的乐趣。 “起来吧。这是在外面不用讲那些虚礼了。”皇帝对着子骊一抬手叫她起来,打量下子骊,皇帝笑道:“气色不错,我看比在青州的时候还好呢。果子可还喜欢,我记着你最喜欢南边的时鲜果子了。那个荔枝是他们连着一棵树一起运来的,还有杨梅也是。现在那棵树杨梅树还在朕的清逸殿里面养着呢。叫人给你摘些来。” “正要谢皇上的赏赐,杨梅很好,我当初见着还诧异呢,如何长得这么好,果然是连着树一起运来的。还是算了,浙江巡抚是花了心思力气才闹了这么一棵树,我不能太贪心了。倒是太后也是喜欢新鲜南边的果子的,剩下的杨梅泡在米酒里面到冬天的时候喝最好了。”当初贾珠一拿来新鲜的杨梅荔枝子骊就猜出来这是皇帝的手笔。今天她是确定了,连着几年皇帝都送来新鲜的果子,子骊有些五味陈杂了。没想到这位还是个常情的人。 “今天我听说你哥哥这里热闹,就出来看看。可是走到门口才发现,在你哥哥的那些宾客里面我是最见不得人了,只能躲在这里不见人吧,可是我一个人怪孤单,就想请你过来陪着我走走,顺便欣赏欣赏这个园子。”皇帝指着一条幽深的小径对子骊做个请的手势。 王子腾这个园子修的不错,没有雕梁画栋特别凸显出来富贵气象,反而是粉墙黛瓦,原木色的房梁窗格,很有点江南园林的特色。皇帝看着不远处宽敞的三间房子笑着说:“没想到建造园子的工匠还不俗,那个拔地而起大青石不正好做了正面的屏风,后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窗下一池清水,夏天在这个地方读书写字的确是个好所在。我们进去看看。”两个人一路指点着园子各个地方,这里修建的巧妙,哪里是暗含着什么意境,说着已经到了跟前了。 王子腾早就把内院的人都调走了,院门上有人看守一个闲人都进不去。这个时候整个园子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走进园子里面,子骊见廊下放着炉子和一套茶具就笑着指着炉子道:“不如陛下坐下歇歇,待我煮茶来。” “好,我也正想着歇一歇。我还见喝过你煮的茶呢。”说着皇帝很随意的坐在廊下,摇着扇子看子骊蹲在那里煮茶。只见子骊手脚麻利的扇炉子,把一个仿造着黄杨树根雕刻的铁壶放再火上,红色胶泥炉子里面是上好的银霜炭,一会壶嘴上就冒出白烟,发出欢快的声音。子骊手脚麻利的提着水壶洗杯子,皇帝默默地看着子骊的动作忽然冒出来一句:“你和贾政还没和好么。都已经几年过去了,他也算是得了教训,我冷眼看着贾政倒是收敛了别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做事情了。他在家里应该也是疏远了那些姬妾吧。” 子骊手上动作依旧是行云流水一般,她递给皇帝一杯茶:“这是今年的碧螺春,按理说这样的茶应该用橄榄核做炭煮水才能凸显出来清水的清香,可惜只有炭火了,不过好在水不错,应该是今天早上山上的泉水,喝起来也还甘冽爽口。他是勤谨办事也好,怠惰邋遢也好,他是独守孤灯也好,还是整天在温柔乡里的醉生梦死也好和我没一点关系。我不是为了什么他纳妾才生气。而是——”子骊看一眼皇帝,忽然想起来这位的后宫虽然不敢说是规模庞大可是也是颇具规模的。和男人讨论这个额话题无异于对牛弹琴,子骊自失的一笑,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我是累了,只想静静。” “静静,静静是谁?”皇帝神来一笔把,子骊手上的茶杯差点掉了,到底是溅出来几滴茶水,被烫的一哆嗦。皇帝接过来子骊手上的茶杯,忽然握住她的手不放了。“我一直好奇得很,几年前你和贾政闹脾气,我问你打算今后如何。你说要自己过日子,可是没几天你却又回去了,依旧是人前荣国府的二太太。我冷眼看着你这些年,在人前倒是尽了为□□为人母职责,京城的命妇都说你贤惠能干,治家有方教子有道。几乎成了别人眼里完美的媳妇。但是我却知道你和贾政貌合神离,这两三年过去了,你竟然一直是一个人。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既然守身如玉为什么还要回去?贾政说起来除了愚钝些,剩下的也还罢了,你为什么能如此决绝?若是你现在的身份是做了我的妻子,那一天我们不和你也会和现在这样疏远我么?” 皇帝到底是问出来心里最想问的话,在皇帝看来不过是贾政偷摸了丫头,反而不认账还逼着子骊去给他找补面子。子骊生气伤心,闹闹脾气,借机在婆家树威风,不过是一般女子的小心思罢了。子骊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也该下台阶安心过日了。怎么她却是依旧固执己见,一个人逍遥的过日子呢。 子骊在心里翻个白眼:“男人果真都是感官动物。只要有的吃,有的睡在猪圈里面也所谓。” “我再也不为了贾政纳妾的事情生气,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当初我以为贾政是个能明白我心意的人,谁知傻傻拉着他左冲右突,总算是打出来一片天地了。一转眼发现自己曾经以为的可靠伙伴竟然陌生的面目全非。他知道我最不忌讳什么偏在我最在乎的地方捅刀子。现在我离开他们的是非之地,生活惬意,为什么要不高兴呢。”子骊坐下来伸手来过来一枝花。 “我本想着彻底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人生在世不能太自私了,我父母哥哥为了我的事情早操心不少,我这个年纪怎么能还叫父母兄弟为了我的事情操心呢。那不真的成了不孝了。还有就是我不甘心,我辛辛苦苦整顿好的一个家,若是我离开什么也不能带走,等着风头过去了,贾政肯定会再娶一个进门。那叫别的女人花着我挣来的钱,打我的孩子,不是太便宜了他们。子骊说到这里愤愤的哼一声,惹得皇帝都忍不住笑起来。 “确实,你的一双儿女倒是不错,若是贾政真的另娶了他人必定不能容下这两个孩子。你到底还是心软惦记着孩子呢,可惜有的女人却比心狠的多,连着自己的孩子也不肯多见一面。说起来别人都说她的性子比你的好,真是世人也有眼瞎的时候。”皇帝意有所指的感慨起来。 子骊知道皇帝和皇后的关系越发的僵硬了,皇后竟然觉得皇帝是想废后,为了儿子的太子之位,皇后现在对着皇帝一边是放任不管,随着皇帝宠爱那个妃子,她都是装着没看见。低于受宠的妃子更是放任她们在宫里欺压那些失宠的嫔妃,后宫顿时闹的乌烟瘴气。太后说了几次,奈何皇后都是唯唯诺诺的,一转脸还是不作为,皇帝稍微表示下不满,皇后就哭哭啼啼的来谢罪。把皇帝和太后都闹得没脾气了,而且听着贾珠说皇后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敢经常见面,巴不得和儿子划清界限,希望皇帝只厌恶自己别牵连到自己的儿子。 太子对着母亲的行为也是伤心,本来堂堂正正的皇后,闹得和小媳妇似的受气。宫里那些受宠嫔妃见此情形也有别的心思,不是在太子跟前挑衅就是暗地里使绊子,闹得太子一肚子的闷气。皇帝大概为了皇后的事情心烦,出来转转正巧遇见了子骊。 “我想陛下说的是皇后吧。皇后娘娘确实比臣妾好性子,有耐心。我是为了孩子考虑,皇后娘娘何尝不是为了孩子?她的慈母之心我自愧不如,若是我当初更狠心些,大可以扔下珠儿和元丫头他们三个,自己一个人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云游。横竖他们三个是我生的,不管我是不是贾政的妻子,他们都要认我这个生母的。我担心若是真的和离,他们和继母相处不好,皇后何尝不是。她战战兢兢以为陛下对她有了废后的心思,若是皇后被废,太子地位不稳。皇后是担心陛下真的废掉了她迁怒太子,毕竟被废的太子没几个能善终的。她比臣妾更爱护孩子,皇后不想见太子不想和太子亲近么?她比任何一个母亲都想守着儿子,可是她不能。至少皇后认为自己不能。我是做不到这个,即便是我处在皇后的位子上,我也不会委屈自己疼爱儿子的心,去疏远他。”子骊说着叹口气,皇后在宫里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啊。 “我什么时候有废后的心思啦?真是无理取闹,闹得朕好像是薄情寡义,刻薄妻儿的昏君一样!”皇帝做个我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摊摊手对着子骊诉苦。 “皇上的心意可对着皇后说过么?”不想废后,你干什么分了皇后的权柄,对着宁妃言听计从。还好几次命妇朝贺的时候只叫宁妃出来不叫皇后出来受礼呢?不管是谁处在皇后的位子上难免不会有想法,幸亏是皇后性子温柔,搭上娘家没靠山,在朝中也没势力,换上个强势的皇后,这个时候怕是前朝后宫都闹得鲜血淋淋了。若是子骊处在这个位子,现在皇位上坐的是谁还是未知数呢。呃,这么一说,当初先帝的决定还真是正确的啊。 “啊,这个。我是生气,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整天对着朕摆出来一副无欲无求的脸,不管我说什么要办什么事情,她全是一副表情,单凭陛下决断。我要她做什么的?她还不如我身边的奴婢呢,戴权他们还敢进谏,她堂堂的皇后,就是这样履行职责的?我是那种不讲理的昏君么?”皇帝想起来皇后那张淡漠的叫人抓狂的脸,气鼓鼓的抱怨着。 还真是本性贱啊!子骊在心里对着皇帝送去个鄙视的眼神,劝解道:“皇后心思细腻,自然是容易多心。她也是胆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她是心口不一面子上装的淡泊名利可是朕也没觉得她是真的看淡了宠爱。朕去她哪里也没见她把我撵出去,反而是诚惶诚恐的侍奉,真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我最讨厌那样心口不一的人。”对于皇后皇帝算是看不明白了,若是说皇后平常行事和心底狠毒,嫉妒泼辣沾不上一点关系,她不是那种被定义的坏人。可是说皇后性格纯良,也有点不靠谱,在皇帝看来皇后就是虚伪,她谁也不爱,不爱太子不爱皇帝,只爱自己的地位和名分。 子骊脸上一红,皇帝这个大嘴巴怎么把和皇后的私生活都掏出来说了。子骊不满的瞪一眼,皇帝才觉得失言,哈哈一笑:“我是拿着你做说真心话的朋友,坐在这个位子上,我发现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天下人都在算计着你。也就是在你跟前我觉得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皇后内心深爱陛下,她的淡漠全是装出来。因为只有不爱了才不会伤心,就像是臣妾这个样子,心里那个做为丈夫的贾存周不在了,他现在什么样子喜欢那个姨娘和我意思关系没有。他的仕途是平顺了还是遇见了难事也和我无关了,他即便是联合着外人再也不能伤害我一分一毫。我早就不和他站在一起了,只当着他是个过客罢了。无情便能无欲,心中无一物,何处染尘埃?皇后只面子上淡泊,她性子腼腆,怕是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还是个一听见真情告诉就脸红的性子呢。不信的话陛下可以试试。”子骊劝皇帝和皇后和解,皇后地位稳固太子就稳固,贾珠和元春也就前程无忧了。 皇帝听了子骊的话觉得不可思议,皇后会脸红害羞?在皇帝的印象里皇后永远都是端庄的人,她会像是女孩子那样脸红,皇帝忽然有了好奇心,回去试探一下。调戏短装有余活泼不足的皇后肯定很好玩。 晚上贾政和子骊回来,前去拜见贾母。贾母看着贾政子骊一起进来心里高兴笑着说:“你们累了一天回去歇着吧。我这里有件好事和你们说,你敬大哥的媳妇有了喜,我预备着明天去看她。二太太跟着我一起去吧。“ 什么蓝氏怀孕了!子骊听着这个消息由衷的为她高兴。蓝氏是多盼望宇哥自己的孩子啊。 第150章 隐忧 美好生活149 元春番外 从贾母那边出来,子骊一心想着明天去看蓝氏该带着什么礼物更合适,蓝氏也是苦命的女子,被自己养大的养子给算计了多年,差点不能生育,这个年代没有孩子对女人来说绝对是个灾难。 子骊想的出神,不防手忽然被人握住,一转脸正对上贾政小狗似的湿漉漉的眼睛,今天在王子腾的宴席上多喝了几杯酒,贾政就借酒盖脸,想拉近和子骊的距离。这样的日子越过越没意思,刚开始的时候贾政还觉得身边没了子骊的管束又有美妾相伴,闲暇之时可以赏花,饮酒,半夜读书还有红袖添香。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可是时间长了贾政发现生活远不止是风花雪月,更多的还是柴米油盐,还是仕途上的磕磕绊绊。 贾政想和两个姨娘商量下家里的事情,汪姨娘和周姨娘都是抿嘴一笑:“我们能有什么见识?都是老太太和太太当家。老爷问起来我们姐妹。我们都是做太太的奴才,是太太派来伺候老爷的。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道,怎么好随便插嘴。而且我们姐妹再也没有个在老爷跟前对着家务事指手画脚的规矩。别说是京城,就是普天下,哪有放着老太太和太太不问,老爷做姨娘怎么处置家务事的。”贾政只觉得嗓子眼闷闷的像是被人塞个馒头。 “那个,我也不是非要你们怎么样。只是随口问一声,你们倒是一堆话等着我呢,罢了,我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贾政也只能把话咽回去。等着贾政去和子骊商量的时候,子骊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面孔,永远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家务事尚且如此,贾政在政务上遇到的烦恼,更无处排解了。周先生和单先生都写信来表示要在家伺候老娘,他们多年在外面也没照顾家里,这次回家看着儿孙满堂可是却都很生疏的感觉,周先生和单先生感悟到家庭的重要性。他们决定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了,因此就不能再贾政身边参谋了。既然去意已决定,贾政挽留不住,只好另外寻了几个幕僚先生。 有道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新来的先生们一*的换,可是没一个能叫贾政满意放心的。贾政一肚子的烦心事以前能和周先生和单先生倾诉下,更有子骊在边上帮着参谋,现在师爷走了,贾政想子骊不过是生气闹别扭,她疏远自己是做个姿态。一准是等着我过去给她搬梯子下台阶呢。于是贾政兴冲冲的过去借着商量事情的借口想和子骊恢复关系,结果没想到子骊淡淡的一句:“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老太太最不喜欢的便是不守本分,老爷不是请了那么多先生,这里面肯定有几个好的。公务上的事还是去和他们商议吧。”一个贾母不喜欢媳妇伸手太长干涉丈夫的挡箭牌把贾政碰的鼻青脸肿,眼歪嘴斜。 被晾在一边的滋味不好受,贾政眼睁睁的看着子骊和他渐行渐远,心里的无力和惶恐逐渐蔓延。但是他没有解决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荒凉的流沙一点点的吞没他的希望。 今天在王子腾的新园子里,贾政忽然发现自己自从回京以来在官场是一直是原地踏步。当初把同榜的进士们甩开的差距正在被一点点的追上和超越。王子腾是自己的内兄,一个没从科举出身,在军队里面历练出来的空降部队,当初贾政在青州呼风唤雨,掌握着几省军政大权的时候,王子腾只是个在皇帝身边跟屁虫一样的侍卫,整天在京城各处衙门里面游荡和堂倌,小吏们嬉笑,谁知一转眼就成了九门提督,掌握着京城的卫戍,那些官员们见着王子腾都是一副笑脸,巴结得很,可是自己呢。就像是被浪头推到沙滩上的鱼儿在烈日的烘烤之下一点点的失去生命力。 贾政的心里开始有点烦躁,他端着酒杯不用人劝,先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停。等着宴席散了,贾政看着子骊从里面出来。在灯光下子骊竟然还是一点没变,他的心里一动,想着不如趁着今天和子骊和好吧。 贾政一门心思的想和子骊重修旧好,奈何子骊已经是看破红尘了。她淡淡的甩开了贾政的手:“叫周姨娘来扶着老爷回去。今天喝了不少叫人做了醒酒汤来。” “我没喝醉!我好歹还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呢,要上哪里去不用你安排。”贾政终于受不了这种子骊的冷漠了,他借着酒劲生气的甩开扶着他丫头的手。因为在贾母的门前,二老爷和太太拌嘴的消息里立刻传进了贾母那边,碧玉忙着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出来。 “二老爷是喝醉了,老太太叫扶着老爷进去醒醒酒再说。”子骊乐的贾母插手,她忙着符合这碧玉的话:“叫老太太操心了,你们扶着老爷进去吧。”说着她扔下贾政就走了。她知道贾母巴不得自己和贾政这么一直相敬如冰的下去,儿子和媳妇感情太好了,会叫老太太有种儿子不听话被媳妇抢走的感觉。贾代善不在了,贾母对着儿子们的控制欲更强了。子骊才不会专门做叫贾母不舒服的事情,她巴不得贾政别来她面骚扰才好呢。 第二天早上,子骊起身梳妆的时候见茯苓拿着新折下来的花儿进来:“二老爷昨天在老太太那边歇了一会,喝了醒酒汤就回去了。早上我见着那边的丫头出来,问了一声。说是老太太本想着叫碧玉来服侍老爷的,却被老爷给退出去了。碧玉姐姐哭了一晚上,听说早上就出来服侍太太。” 子骊听着茯苓的话完全不在意,贾母叫自己贴身侍婢服侍醉酒的贾政是什么打算,长着眼睛的都知道。只是贾政真是个傻子,碧玉比芳儿可是好多了,她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是作为贾母贴身的丫头,纳了她就是拿到了贾母一半的体己,而且和贾母的关系就更进一步了。子骊心里忽然冒出个恶趣味,她要不要贤惠一回呢。 “老爷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那是老太太有意成全,他却不解风情,既然这么着,我也不能看着碧玉姑娘受委屈。叫立秋预备两匹缎子,几样首饰,给碧玉送去,就说是我赏她的。多谢她照顾老爷辛苦了,叫她别和喝醉酒的人一般见识。”子骊挥挥手,选了一朵花簪在发髻上。 茯苓立刻下去按着子骊的吩咐办事,刚出去就见着周姨娘汪姨娘和芳儿一起过来给子骊请安。芳儿一只眼巴巴的看着汪姨娘身后奶娘怀里抱着的探春,可是她只能远远站着看一眼,连走近看看都不敢。见着茯苓出来周姨娘笑着打招呼:“一早上的有什么要紧事走的这样快?” “是太太吩咐的叫拿着东西赏碧玉姑娘呢。昨天老爷喝醉了,在老太太那边撒酒疯的闹一晚上,还是碧玉姑娘服侍的。”说着茯苓就走了。 周姨娘和汪姨娘对视一眼笑着说:“这下好了,咱们又有了新姐妹了。”芳儿在后面听着这话脸色已经难看的绿了。 她们进来给子骊请了安,子骊心情不错笑着说:“那边大太太有喜了,今天老太太叫我过去看看祝贺敬大嫂子。你们带着三丫头一起过去吧。只是叫奶娘看好了三丫头别吵了敬大嫂子休息。” 汪姨娘和周姨娘一起答应了,她们伺候着子骊吃饭,一起就往东府去了。芳儿看着子骊走了,又打听着那边碧玉没跟着贾母过去,她趁着别人眼错不见就到贾母那边找碧玉了。 先不说芳儿和碧玉的纠葛,这边邢夫人子骊跟着贾母过去看蓝氏。贾敬亲自出来迎接。子骊站在贾母身后到贾敬精神焕发,整个人一扫以前的阴霾顿时像是年轻了十几岁。贾母笑着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媳妇有喜你也跟着精神焕发,到底要做父亲的人了。” 贾敬亲自上来扶着贾母:“我和媳妇没经历过,怕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想请老太太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指点出来,求老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着没出生的侄孙求老太太多疼疼他。”听着贾敬的话竟然是有把贾珍一笔勾销的意思,其实仔细想想也是,贾珍的真实身份连个庶出也算不上,若是有朝一日他的身世被揭发出来,宁国府把祖宗的爵位给一个*的私孩子继承了去,宁府上下都要问罪的。贾敬还是很看重嫡长子的。 “我上年纪了,叫你两个弟妹帮着参详参详。我家二太太生了三个孩子,她又和你媳妇说得来。”说着贾母转脸对着子骊说:“你和敬哥儿媳妇好一场。现在她有了身孕,你指点下。年纪大了又是第一胎更要格外小心。” 子骊忙着答应下来:“不用老太太提醒,我昨天晚上得了消息就叫人预备了好些东西。我有个三尺高的白玉观音,当初有珠儿和元丫头的时候我就一直供奉着,特别请来给大嫂子保平安的。” 贾敬一听子骊这话喜得眉开眼笑:“若是你嫂子能生个有珠儿一半出息的孩子,也是我阖家的福气了。”说着大家一起进去看蓝氏。子骊见贾敬夸奖贾珠忙笑着说:“不敢当,珠儿也是个淘气孩子,不过是在人前装的好罢了。”说着大家一起到了上房。 蓝氏正歪着见着贾母等人来要起身,贾母忙着叫丫头扶着她:“你现在身子娇贵千万别动。我们来看看你。你身上觉得怎么样?想吃什么只叫人说一声我叫小厨房做了给你送来。”说着丫头搬椅子请贾母坐下来,子骊和邢夫人都在下手坐了小丫头端茶上来。子骊打量下蓝氏的屋子,发现里面的陈设都换了新的,那些玉器和有尖锐棱角的东西也都没了。邢夫人也看见了笑着说:“这个敬大哥真是把你当成了宝贝了,昨天刚听见你有喜的好消息今天就换了陈设。我们也没什么好的,一点东西你看着热闹热闹,就当着解闷吧。”说着丫头拿了贾母和邢夫人子骊等人的礼物上来。 蓝氏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她看子骊送的白玉观音十分珍贵忙着说:“多谢婶子和两位弟妹惦记着我。我现在身体也没觉得什么,只是早上起来有些头晕,不想吃东西。昨天太医看了说一切都好,只是气血不足叫养着不能随便走动。若是等着我能走动了,自然要过去拜谢的。我一直想请来一尊菩萨供奉着,多谢二弟妹肯把当初你家老爷子给你的体己拿出来。我定叫丫头们打扫出来个佛堂,每天虔诚供奉,等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亲自给你送回去。” 子骊笑着说:“这都是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疼你这个侄媳妇和疼自己的媳妇是一样的。你安心养着吧,只是有了身孕可不比平常时候,一切都要听太医的安排,身上哪里不舒服赶紧说别藏着掖着不好意思。你身边是谁在伺候呢。丫头们不顶事,需要几个有经验的婆子才好。” 邢夫人忙着接话道:“很是,我虽然没生养过但是也知道一二。你身边的丫头们哪里知道生孩子的事情。你也该寻几个可靠的婆子在身边。” “已经找了几个婆子,全是我娘家哥哥嫂子特别推荐来的。”蓝氏立刻接话,她伸手一指,两个眼生的婆子过来给贾母等人请安。子骊以为蓝氏会在宁府里面选几个老成的婆子伺候谁知她却从娘家脑来两个空降部队。子骊心里一动,随机岔开话题:“你现在情况特殊,多添上几个伺候人没什么。你是当家奶奶谁还敢说什么。” 大家说了一会如何保养,怎么给没出生的孩子预备东西的话,贾敬过来留贾母等人吃饭,贾母站起来:“你这里还有孕妇,那里还禁得住我们打搅。我们先回去了,以后有的是聚会的日子。等着你儿子生下来满月酒我是一定要来的,那个时候你可别心疼自己的戏酒了。”说着大家都笑起来。 蓝氏眼巴巴的看着子骊:“我不能常过去了,你记着时常来看看我。”贾母听见蓝氏如此说忙着对子骊道:“她第一次有孕心里害怕,你过来开导开导她。”子骊忙着答应了,大家一起回了贾母那边去。到了贾母的屋里,贾母对子骊和邢夫人说:“看样子以前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只求佛祖保佑叫敬哥儿媳妇平安生下来一男半女的,也是祖宗庇佑了。”邢夫人不解其意:“老太太多虑了,我看敬大嫂子的脸色不错,敬大哥有事那么上心,多少亚太婆子伺候着,还能有什么闪失?” 贾母听了半晌无语,子骊却是心里清楚,她试探着问:“我们今天去没见着珍儿,问起来蓉儿在哪里,说是担心小孩子吵闹挪到后边去了。我想若是大嫂子生下来的是儿子,怕是要有纷争了。只是亲友们都知道珍哥儿是蓝大嫂子生的,哪有小儿子抢了大儿子爵位的道理。” “二太太说的是,我看敬哥儿和你们大嫂子的态度是要换了珍哥儿嫡长子的位子。这个事情怕是闹不好会惹出来大麻烦。珍哥儿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都道他是未来要袭爵的。忽然有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要抢走自己的爵位,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贾母叹口气,宁府的事情叨登出来整个宁荣两府都跟着没脸,贾母是两边辈分最高的家长了,她需要为了贾家的声誉考虑。 邢夫人才明白过来,她只能嘴上空洞的安慰:“珍哥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再者说他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再者说了现在担心为时尚早,若是大嫂子生个女儿不就没事了。” 贾母对大儿媳妇的愚钝只能无语了,她对着邢夫人道:“老大也该回来了。你回去吧。”邢夫人巴不得回去,听着贾母如此说立刻答应一声高高兴兴的走了看着大媳妇的背影,贾母担心的看着子骊:“你看看,就这样还整天抱怨我偏心。这个大太太还不如当初琏儿的亲娘呢。自己没生育就罢了,对着琏儿和迎春也不上心。多亏了琏儿跟着叔叔婶子才没学坏,我真是做了什么虐,生下来这样的儿女来。”贾母怎忽然诉苦了?子骊心里盘算着贾母接下来要说什么,嘴上劝着:“大太太心里没什么心眼子,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琏儿是他二叔说好好一个聪明孩子,在家学里面反而跟着那起子坏小子学坏了。因此就放在身边经常提点着。都是珠儿不能时常在家。”子骊叹口气做出很惋惜的样子。贾母听了也是叹道:“按理说我不该拦着孩子奔前程,可是你们老爷也是个偏心的,只爱珠儿,对着宝玉就差远了。” 子骊没接话,贾母疼爱宝玉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和自己亲自带大的贾珠比起来,对着宝玉贾政的感情就没那么深了。而且贾政一向是要做严父的,尽管在贾珠和元春跟前贾政也没什么严父的样子可是不知为什么。贾政一向对着宝玉高标准严要求,不是嫌这个没做好就是嫌那个不对的。惹得贾母对贾政很是不满。 这都是他们母子之间的官司,子骊才不会插手呢。贾母话题一转落在了贾政身上:“我知道为了芳儿的事情,他在心里没少埋怨我。我也是从媳妇过来的,知道你的心里郁闷。我想了几天绝对芳儿这件事上,我的责任最大。那个丫头以前看着倒是嘴角爽利,性子直白没什么坏心眼的。针线模样都比别人好。结果没想到竟然变了!本来该撵出去可是她到底生了三丫头,咱们家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我想——” 没等着贾母说完,子骊心里就明白了,她笑着说:“不敢派老太太的不是,只是我想着不如给老爷另外选个好丫头。我满府里寻了,发现有个丫头是好的。就怕老太太不舍得,因此特别厚着脸皮来求。” 贾母听了笑着说:“你说,若是那个丫头真的难得我就做主了。难为你能如此贤惠。” “是老太太身边的碧玉,我想着把碧玉放在老爷身边。”子骊的话没完。就见着碧玉一脸泪痕的进来,在贾母噗通一声跪下来。 第151章 皇帝番外 皇帝带着戴权悄悄地进了东宫,见着皇帝来了东宫的奴婢们立刻要跪下来山呼万岁,却被戴权一个眼色制止了。皇帝看着太子贴身伺候的宦官问:“大郎现在在做什么呢?” “回禀陛下,殿下刚练习了骑射,这会和贾侍读在后园休息呢,奴婢这就请殿下过来。”说着要叫人去请太子过来。“不要惊动,朕闲着无事走过来看看,你们不要跟着也不要去惊动大郎。”皇帝一摆手也向着后院走去。东宫是太子居所,后园占地宽阔,有练习骑射箭靶和骑马的驰道,在习武场后面是静止的园林,楼台轩馆都是小巧别致,树木花草郁郁葱葱。 皇帝信步走着,这个地方就像是掌心的纹路,皇帝简直太熟悉了。他忽然听见一阵说话的声音从茂密的树荫里传来。皇帝站住脚仔细听发现时太子的声音。太子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喜欢藏在这个隐秘的角落里面安静的想事情。“你怎么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是谁欺负你了。”太子正抓着贾珠的手使劲的摇晃一下。贾珠这几天竟然破天荒的上课走神,被先生狠狠地教训一顿。 “嘶,疼!”贾珠的手被先生的戒尺狠狠地问候了几下,现在还红肿着呢。太子忙着松开手,抓着贾珠的手仔细端详下,在红肿地方吹吹气:“活该,谁教你走神的。你到底是有什么心事告诉我,我一定帮着你拿主意。是不是鲁王和宁妃的人说什么了?”鲁王是宁贵妃的儿子,因为皇帝宠爱宁妃,鲁王在宫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是,有前头魏王的例子摆着。现在宫里倒是没有谁敢动别的念头了。我的心事和你说了也没用,这个世界上怕是没人能帮我了。”贾珠叹口气,泄气的抓着树枝使劲的折断,借以发泄着心里的郁闷。 “是什么事情,我管不了,父皇肯定能管的了。这个世上还有皇帝不能管的事情么?你只管说,我们也算是掏心掏肺的好兄弟了,你有了难事我装糊涂成什么人了?太子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对着贾珠许愿。皇帝站在不远的山石后面听着儿子和贾珠的对话。这个小子就拿着老子做人情了。也不知道贾珠是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情,皇帝决定要听听贾珠的心事。别是这个小子拿着太子的情分图谋自己的私利。 “我没准就不能再陪在殿下身边了。说起来这都是我家的私事,实在是说不出口,我娘和父亲没准要和离了,我虽然肯定会被留下来,但是我实在不想和母亲分开,我打定主意了,就算是他们真的分手了,我也不再贾家呆着,我一个人出去闯荡一番,总比在家里憋闷死得好。“贾珠握紧拳头眼神坚定。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脸对着太子说:“到那个时候还求殿下替我保密,别叫他们知道我的行踪。” “什么你要出去!你上哪里去?等等你父母怎么是和离了?贾珠的话里面信息太多,不仅是太子一时间难以消化,就是皇帝也大吃一惊。子骊要和贾政和离!在这个年代,贾政和子骊这样的身份地位的夫妻要分手真是比六月飞雪还惊奇。 “他们的事情我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我娘嫌弃我爹踅摸上个丫头,气的一个人回娘家去了。我舅舅和我透过口风,说我父亲和祖母欺人太甚,要叫我娘回娘家常住着,我舅舅问我什么意思的。”贾珠为难的叹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活一下子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本来一家人和和美美,谁知一转眼就要分崩离析了。 太子这会也是为难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说:“其实要我说你母亲也是有点太小心眼了,不过是个丫头,她不高兴就撵出去,若是能看的过去就放在身边。还担心她翻出什么大浪来?为了一个丫头生气回娘家闹和离不值当得。你回去劝劝你母亲,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太子把事情代入到自己的母亲身上,乖乖,按着贾珠母亲的意思,自己的娘不知道要和父皇闹多少会和离了。太子也有点想不明白,那个在青州一直很耐心的带着他们的贾夫人怎会变成斤斤计较,善妒不能容人的尖刻妇人了。 “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我娘不是为了个丫头生气。她是——”贾珠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只能脸色通红的憋在哪里。 “别生气,我们都是局外人哪能知道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呢。可是就算是父母和离了,你也不用离家出走啊。你出去了一个人能做什么。当兵不到年纪,考科举也不能化名去考试啊。那是可是犯法的事情,就是考中了,你也是你爹的儿子啊,是荣国府的珠大爷啊。”太子殿下当然不舍得贾珠离开,他想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你不想回去就在这里陪着我,不回去不就成了。” 贾珠看着太子殷切的眼神,心里一软,感激的说:“多谢殿下的美意,正如殿下所说,我就算是常年在东宫不回家,可是我也还是我父亲的儿子,荣国府的子孙啊。那个地方总是我的家,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见自己的父亲祖母和亲戚们吧。现在我回家去固然是没人敢对我说三道四的,可是今后呢。他们肯定会编排我母亲的不是,我是她亲生的儿子,能没人心的任由着别人编排我母亲么?”贾珠想起来家里那些人无风起浪,信口开河的本事,只剩下叹息了。 太子听着这个话也沉默了。半天他拍拍贾珠的肩膀:“你别叹气了,等着你长大成人能自立就好了。到时候我求父皇把你调到外面去,远远的离开那些人。” “多谢殿下关心——什么人!”贾珠忽然警觉起来大喝一声猛地从树丛里面跳出来。太子也是一惊跟着贾珠赶出来,但是他们寻遍了周围的山石树木还是一无所获。“你是太紧张别是听错了。这个园子里面还有野兔和刺猬呢,别是个兔子或者刺猬什么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把,也省的他们到处乱找。”太子拉着贾珠一起走了。 贾珠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片林子,总是觉得自己分明是听见了有人走动的声音,可是怎么就没人呢? 子骊带着元春到了庄子上小住,在家里被憋闷已久的元春快要乐疯了,她一路上兴奋地脸色通红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元春伏在母亲的肩膀上叽叽喳喳的指着外面的景色,一惊呼有一只兔子,一会饶有趣味的趴在窗户上看着路边田地里的农夫在劳作。子骊却是心事重重,她脑子里面还回旋者昨天和母亲哥哥的谈话。 王子腾一脸的气愤:“好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妹子鲜花一般的人品配给他已经是吃亏了。他也不拍着良心想想,他一个读书读的傻了,怎么能顺顺利利的考上举人考中进士。若不是我们家豁出去脸请了高明先生教导,凭着他能考上个秀才就是烧高香了。更别说这些年在官场上的提携了。现在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妹子只管在家呆着,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贾家还有脸上门来闹不成!不行的话就和离,就是和离了也不愁没有更好的夫婿!” 王子腾两只眼冒着凶光,破口大骂贾家上下。子骊的母亲唐老太太倒是比儿子想的多了,她叹口气:“也是你的命该如此,你现在回家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们要合计合计。我想贾家也不会看着你回来不说话,谁的孩子谁疼,贾家的老太太是个心疼自己孩子的人,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名声,她岂能善罢甘休。你自己要拿定了主意,我们一家人也好先谋算出个应对的方法才是。”子骊听着母亲和哥哥的话眼睛一热。这个年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受了委屈家,娘家能默默地支持,在这个年代真是她的幸运了。 “我当初确实伤心生气,心里乱乱的可是现在我冷静下来了,我已经想好了,若是步步退让,早晚我就会没了立足之地,就算是不能彻底了断,我也不能再和以前那样随着他们摆布去。”子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此之后不能再隐忍了。 “既然如此你先到庄子上住几天,先别一上来就撕破了脸,子腾你先去贾家探探情形,看他们家是什么打算。子骊先去庄子上住着,我吩咐了家里的人不叫他们透露你的行踪,若是贾家的人到了庄子上也不见。”王老夫人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平日看着温和沉默,可是在关键时刻,她却显露出来杀伐决断纵横捭阖的本事。 子骊按着母亲的意思到庄子上暂住,元春小孩子心性,哪里能体会到子骊的心境,她正为了能出来散心高兴呢。“阿娘,我能在庄子上骑马么?舅舅说庄子上还有养着小羊,和兔子,我能去看看它们么?”子骊看着女儿天真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戳一下她的额头:“就想着玩,在家的时候我是把你关起来了么。都是大姑娘了,还整天就惦记着玩玩玩。你的功课带来了没有,我每天都要问你的功课的。”子骊给元春泼了一盆冷水。 元春憋着嘴,扑进子骊的怀里开始撒娇了:“我在家和坐监狱差不多,行动都有人看着。那个丫头婆子一个个后脑勺长眼睛,墙里面是耳朵的,我说一句话第二天不用整个府里全知道了。我这个比囚犯还惨呢。” “你不是也想出来法子降服了他们?少在我跟前装可怜。你屋里的丫头婆子还有谁是炸刺的,我来收拾她们。”子骊戳穿了元春的鬼话,这个女儿的性子像极了她,独立自主,有主见,有心机。 “她们不敢,我明白什么叫恩威并施了。那些别人安□□来的人我都退出去了,现在我屋里使唤的人都是我平常冷眼看着那些老实的人。娘,我们要在庄子上住很久么?”元春时候察觉到什么,把脸埋在子骊的怀里低声的问。 被女儿的问题闹得一愣,子骊想想决定还是和孩子如实相告。 来了庄子上几天,元春已经完全接受了现状,她恢复了活泼好动的性格,在庄子上玩的不亦乐乎。子骊不可能和元春那样享受着单纯的休闲生活,王子腾带来的消息叫子骊心里更乱了。贾政依旧是认为自己没错,全是子骊小心眼。贾母则是不做表态,只是轻描淡写的对着贾政责备下,表示自己对子骊是当成了亲生女儿一样的,他们家不怕打官司。看样子贾母是吃准了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会和贾家闹得很难看的。 未来怎么走,子骊内心一直想着能走遍山山水水,闯荡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她不需要憋屈自己做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要在婆婆跟前察言观色,和妯娌们勾心斗角。她大好的生命不想浪费在无休无止的琐事上,也不想做贾政背后的女人,自己的努力和才能成全了别人,她却成了可有可无的装饰。但是理想和现实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不管是在现代社会还是这个年代,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永远都无法跨越。 要是自己铁了心的离开贾政,别的不说父母和哥哥都要承受着巨大的非议,她不能那么自私。还有贾珠元春和宝玉,没了娘的孩子在贾家,就像是小羊落在狼窝里。子骊在床上翻个身,她叹口气干脆翻身起床。 听见子骊的响动,丫头忙着披衣起来问:“太太有什么事情,可要喝茶。” “没什么,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你也不用跟着我,就在院子里。”子骊对着薄荷说了一声,披着衣衫打开屋门。 月光像水一样流泻下来,一阵微风送来一阵花香,子骊想起院子里种着一丛晚香玉,她悄悄地推开院门,抬脚出去向着园子走去了。月光很好,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披上一层银光,循着花香子骊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走去。夜色下的花园呈现出来另一面,那些熟悉的东西都变了模样。子骊沿着小径走着,等着她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已经离着自己的院子很远了。 这个庄子是王长春在世的时候修建,园子占地很,里面路径复杂,草木葱郁,子骊开了这几天还没把整个园子走完。眼前的景色都是陌生,她再也想不到她以为园子尽头的林子后面,竟然还有着一处幽静的房舍。子骊叹口气,无奈的转身向回走了,这个时候怕是看屋子的下人都休息了,她冒冒失失的撞过去,肯定会打搅了人家休息。 “你怎么来了这里,是王子腾和你说朕在这里么?”子骊一转身没防备差点撞上个人,皇帝捂住子骊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叫,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以下是皇帝的视角 第152章 主角们要上场了 “碧玉姑娘给老太太辞行来了。”随着婆子的一声通报,碧玉身上头上焕然一新的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早有小丫头拿来垫子,碧玉跪下来贾母磕头:“我在老太太身边服侍一场,今天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贾母忍不住眼圈红了叫人立刻扶着起她起来:“我虽然舍不得可是也不能耽误你一辈子,到了那边好生服侍。”子骊和邢夫人忙着劝道:“老太太对碧玉姑娘大家都看着呢,她也是个有良心的,何愁将来没个好下场。算起来也不是再也不见了,没准哪天姑奶奶回来也能带着她回来呢。”说着子骊对碧玉说:“你平常在老太太身边尽心尽力,我们这些做儿女媳妇的都自愧不如,到了那边要小心谨慎,三姑奶奶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既然老太太肯叫你过,也是抬举你的意思。你只管放心,我已经调了你娘做管事的娘子了。你嫂子也做了浆洗上的头儿。”听着子骊如此安排,碧玉很是感激,又要跪下来谢子骊。 子骊忙着扶住碧玉:“这都是他们自己上进,你只管安心去。只要那边姑奶奶安好了,老太太就安心了,你的功劳也有了。”碧玉听着子骊的话低下头沉默一下才强笑着说:“老太太和太太只管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姑奶奶的。” 邢夫人那边也嘱咐了碧玉一些话,无非是要好好的伺候贾敏,不要辜负了贾母的期望云云。贾母和子骊邢夫人都有赏赐,眼看着碧玉出去,以前一处的丫头们都来相送。这里贾母有些失落的坐在屋子里,子骊看着贾母有些失落的神色,心里却升起一阵报复的快意。碧玉到底是没成为贾政的房里人或者是姨太太,贾母担心贾敏受委屈,就把碧玉送给贾敏,其实那个意思是对林家说贾敏没生出来儿子算是贾家理亏,现在把老太太身边最得意的丫头送给林如海,也算是弥补下林如海现在还没儿子的遗憾。 加上贾政在里面调停着,林如海还是接受了贾家的“好意”接受了这个岳母家送来的大礼包,随着碧玉一起到苏州的还有不少的东西,有些是贾母给贾敏和黛玉母女的,有些是给林如海的母亲的。反正贾家是出人出钱出东西,总算是把这次林家要给大张旗鼓额纳妾给贾敏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一个来自娘家的小妾总比一个不知根底的空降兵要好的多。 贾母叹口气:“做女人,没有儿子总是在婆家跟前矮上三分。你们都不用站规矩了,回去吧。” 子骊和邢夫人看贾母脸色不好也不敢说都悄悄地退出去了,子骊刚回来就见着立秋站在门口正盼着子骊来呢,子骊看她一脸的焦急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立秋忙着说:“太太可回来了,老爷在屋里呢,我们知道太太的规矩可是老爷偏要进去,我们也不敢劝。”子骊自从搬到这里就立下规矩,贾政是不能进子骊的内室的。子骊看着立秋一脸的担心委屈,她心里微微沉吟下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情,你叫他们倒茶来。”说着子骊带着一群丫头径自进去了。贾政听见子骊回来的声音忙站在内室的门口看着子骊笑道:“你在老太太跟前半天了,可是累了?”说着拉着子骊要进去。 不冷不热的甩开贾政的手,子骊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坐下来:“等一会还有人来回话呢,你在我房里干什么?我这里可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你想找的东西。”说着丫头上来服侍着子骊换衣裳洗手,她洗手擦脸,端着热茶慢慢的喝着。贾政见子骊如此冷淡也只能微微的叹口气出来在子骊身边坐下来:“我来和你说一件为难的事情。刚得了消息,老太太的侄子,史瞾出事了。”子骊一愣,史瞾是个贾母最新欢的侄子,若是出事了贾母肯定会伤心。 “消息准了,到底是怎么样?不是说刚升了总兵,也不知道现在那边乱成什么样子,他们家太太还有着身孕呢。也是个可怜人,成亲多年没有个子嗣,到处的上香许愿,请医问药的好容易有了个孩子还不知男女呢。”子骊忍不住感慨起史湘云父母的点背了。这两夫妻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史瞾是从武功出身官儿做的还算顺当,他的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夫妻两个正称得上是天作之合,夫唱妇随是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奈何命里子嗣不兴盛,现在史瞾眼看着官运亨通,妻子也有了身孕,却—— “正是说呢,我去问了史家,他弟弟史鼎说暂且先瞒着等着事情问清楚了在说,我的意思是对老太太是断然瞒不住的,可是说的时候要小心谨慎,别吓着了老太太。这件事还要你多操心操心。”贾政看一眼子骊,时候还有话要说。 子骊叹口气:“也罢了,也只能如此了。我这就过去和老太太慢慢的说,最近真是七上八下的不整齐,刚平息姑苏的事情又来了这么个烦心事。老爷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什么,最近你也事情多,还是先办了眼前的事情再说吧,家里的事情多劳你费心,最近身体怎么样?听着他们说最近来个好大夫,不如请他来给你看看,开个药方子补养补养身体。”贾政眼巴巴的看着子骊,最近贾政对子骊越发的殷勤起来,子骊却是淡淡的笑下:“我身体好好的没事看什么医生,多谢你费心。不如请了大夫来给老太太看看,老爷也是到了呀要保养的年纪了。我这就去和老太太说。”子骊说着站起来叫丫头去看看贾母现在做什么。贾政也只能站起来,可怜兮兮的看一眼子骊:“我再去打听着,现在也只是听见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在看折子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被一个小太监听见才传出来的。我还是去打听清楚吧。别是白受一场惊吓。” “这个事情简单,你也不用去问别人只问我哥哥就知道了。”子骊叫贾政快去打听,贾政才想起来王子腾是皇帝身边的亲信,打听这个就是举手之劳。 贾母听了子骊的话眼泪顿时下来了:“这可是怎么好,你快叫人去打听着。”子骊忙着劝:“老太太放心,老爷得了消息就忙着去打听了,现在还请老太太别着急,要小心身体。” “我娘家三个侄子,也就是他能撑得起来史家的家业,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史家的百年基业不就完了。”贾母想起当年史家是如何的辉煌鼎盛,可是这一代儿孙们大多是养尊处优的多,能运筹谋划的也就是史瞾一个人了。若是他有什么不测,贾母一直引以为荣的娘家就要不可挽回的衰败了。 可是事情并没按着贾母希望那样发展,史瞾战死的战场的消息被证实了,皇帝感念史瞾为国尽忠,特别加封一个爵位给史家,史瞾的两个弟弟都有了爵位,史瞾的太太也得了诰命成为一品夫人。但是这没什么卵用,史瞾的妻子伤心太过生下一个女孩之后就染病不起,没等着女儿满月就去世了。皇帝感念史瞾妻子的节烈特别嘉奖,叫礼部旌表史瞾夫妻忠义节烈并且厚赏了他们留下的女儿湘云。 子骊坐着轿子看着史家府邸前大街上建立了一座崭新的牌坊,新牌坊建的飞檐斗拱,上面油漆彩画远看金碧辉煌。路上的行人都拿着艳羡的眼光看着这座牌坊,可是子骊看着只觉得心酸。史家的史鼎兄弟两个都得了爵位,史家既得了面子又有了里子,可是谁能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孩。只是没了亲生父母,湘云该怎么办呢。想着临来之前贾母的嘱咐,子骊也有点为难了,其实子骊并不希望湘云在贾母这边一直养着,尽管湘云没了父母是可怜,但是贾母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湘云放在自己身边抚养这不是明着大了史家兄弟的脸么? 下了轿子史鼎的夫人已经在门口迎接子骊了,大家寒暄毕一起进了里面去,子骊看看并没看见史鼐的夫人就笑着问:“怎么不见三太太呢。” 史鼎夫人抱歉的对着子骊笑笑说:“弟妹忙着照顾湘云,她对着湘云比对自己的儿子还上心。”史鼐的夫人只是个小吏的女儿,在这样的贵族之家,史鼐的夫人总是有点地底气不足,一般家里有什么应酬来往,史鼐的夫人都能推就推了,这次子骊是代表着贾母来看湘云,她不出来有些不合适。史鼎夫人又叫丫头去请三太太出来,子骊忙着站起来止住了丫头:“今天我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孩子,不如我们过去一起看看孩子。” 史鼎的夫人也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过去。”说着和子骊一起向着后面走。史鼎夫人看出来子骊的疑惑笑着说:“当时出事,大家都忙乱着,把湘云放在大哥那边也没个老成的照看着。就商量着把湘云放到三弟那边养着。现在湘云在三弟那边呢。”说着从正堂后面出来,过西边的夹道就到了史鼐的院子里面。 史鼐的夫人正一脸疼爱的抱着湘云,听见丫头通报忙着出来刚要说话,子骊和史鼎的夫人都笑着摆手:“别吵醒了孩子。我们过来看看就走。”湘云正被裹在红色的锦缎襁褓里面睡得正香,子骊看着刚出生的湘云忍不住心里一软,低声的说:“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史鼐的夫人疼爱的看着湘云:“这个孩子也是可怜,经常是整晚上的哭闹,换了好些奶娘请了医生看都是没用,若是我抱着还能好些。”子骊看着史鼐夫人诚恳的眼神,由衷的说:“即便是自己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我们别打搅了孩子睡觉先出去吧。” 等着子骊和史鼎的夫人重新回来两个落座,喝了茶,史鼎夫人单刀直入的问起来:“二太太这次来是为了湘云的事情吧。我想大概是老太太担心湘云受委屈想把孩子抱过去养着。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还要问问我家老爷和三弟的意思。” 史家表明了态度,子骊也不好说什么了,她也只能讪笑一下:“夫人真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说我多说无益就回去回了老太太吧。其实我看你们家三太太那样对湘云,即便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只是老太太那边还要慢慢的说。夫人是知道老太太的性子,那么多侄子侄女里面子最疼的也就是你们家大老爷。谁承想出了那样的事情,老太太伤心的哭了好几场,这几天整天的念叨着湘云怎么样了。今天我来老太太还说昨天晚上梦见了你家大爷和大太太。”说着子骊为难的叹口气若是放在以前子骊或者会耐心的说服了史家的兄弟两个,想出个不伤两家面子关系的法子把湘云抚养的问题解决好。 但是现在子骊知道自己的一切苦心都不会得到回报,她也就没那么热心了。这件事里面子骊也就做个传声筒。至于将来湘云是在贾母身边养着还是在史家养着,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子骊空手而回,贾母听了子骊回话脸色更难看了。贾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子骊,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你看湘云丫头在那边怎么样?” “一切都好,史鼐的媳妇对湘云特别上心,那个孩子晚上一直哭闹,她就那么抱着。就连亲生的孩子未必有那个耐心,我想着史家断然不会把自己家的人推出来叫别家养着。皇上叫史鼎承袭了爵位,他说什么也不能前脚刚得了哥哥的爵位和官职后面就把哥哥唯一的女儿推出来。知道的人家说是老太太疼惜湘云,不知道还指不定要编排什么话出来。”子骊劝贾母要站在别人的角度想想问题。 谁知贾母却是固执的一哼,子骊也就住了嘴不说话了。 老太太想把湘云要过来养活的事情还没结果,那边宁府又出事了,蓝氏临盆在即,这天忽然肚子疼起来,服侍的丫头婆子忙着回了贾敬,又去叫人请医生稳婆过来。太医过来诊脉之后大惊失色的说:“昨天还是好好地,怎么今天脉象凶险这是有血崩的兆头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脸色大变,贾敬脸色凝重叫来服侍的丫头婆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太昨天还是好好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们若是有什么隐瞒我查出来里了拖出去打死。若是有谁说出来有用的线索我重重有赏赐!” 那个服侍蓝氏的人都跪下来磕头喊冤,贾敬越发的急躁起来,一边请医生尽力保全蓝氏母子,一边审问那些下人。忽然有个小丫头说:“昨天太太喝汤说味道不如以前的好,问了厨房说和往日一样并没什么。” 第153章 捆绑销售 贾母果然没有抚养惜春的意思一直到了蓝氏的棺材已经埋进了土里,贾母好像忘了还有这个侄孙女。倒是子骊和邢夫人还惦记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经常叫人过去看看,给惜春的奶娘一些新鲜的营养丰富的吃食,好叫这个孩子有足够的奶水喝。这天茯苓又周瑞家的又去那边看惜春回来,周瑞家的对着子骊说:“太太放心,四姑娘看着长胖了好些,我问了她晚上也能安稳的睡了,赏赐已经给了奶娘,她推辞了半天就是不肯收下。等着我和茯苓要走的时候,她悄悄的和我说若是二太太真的心疼四姑娘就把她接过去养着。那个府里真的是难呆得住。” “你以为我不想把四丫头接过来,可是那边敬大爷没发话我能做什么。她只是没了娘,又不是父母双亡,你想我这个时候提出来把四丫头抱过来,那边的怎么会同意呢。对了敬大爷在做什么呢?”子骊问起来贾敬的情形,好像蓝氏临终前关上门和丈夫说了什么,在葬礼上贾敬伤心欲绝,若不是那天有人拉住了贾敬,他没准会真的一头撞在了蓝氏的棺材上碰死。当时大家只认为是贾敬忽然遭遇了这个大的巨变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谁知等着蓝氏都安葬了,贾敬还是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不见人,不出去,也不理会家里的事情。国不可一日无君,宁国府夜不能没了当家人。 贾政和贾赦也只能帮着打打下手,宁府的事情总要他们自己的人来处置的。这个时候贾珍就出来了,他一脸的哀伤,带着贾蓉亲自过来这边对着贾母哭道:“我父亲现在万念俱灰,家里的事情没人管了,里里外外都乱的一团糟。我年轻不知事不能当家,就请老太太看在蓉儿的份上请两位叔叔帮着我家管几天事情。” 既然贾珍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贾母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你现在也大了,我听着你两个叔叔说这次你也能独当一面了。你父亲是伤心太过你是做儿子的要好好的劝劝。虽然你两个叔叔帮了几天忙,但是今后的日子还要你们自己过。不过到底是一家子的亲戚,你年轻有什么不知道只管问他们去。今后我们两家还要互相扶持的。”说着贾母叫人扶着贾珍起来叫他坐在椅子上又叫贾蓉到自己跟前,抱着他和他说话。贾母算是贾家辈分最高的人了。既然辈分最高的老太太认同了贾珍的地位,宁国府的一切大小事情全落在了贾珍的手上。 惜春自然成了贾珍的眼中钉肉中刺,没了娘,爹也不管,子骊甚至想若不是宁府还要脸面,没准贾珍都能把妹子给卖了。见着子骊沉默,周瑞家的只能叹口气:“没娘的孩子可怜,贾家这么多人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也就是大太太和太太还想着她呢。叫人想不到的是大太太,她一向是不肯多管闲事更不喜欢出钱出力帮人办事,却在四姑娘的事情上那么上心。” 可能是大太太也想有个孩子吧,琏儿和她不亲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琏儿长了那么大,早就记事儿了。二丫头又被老太太养在身边,大太太就算是天天去看也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算了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家的事情还没开交呢。子骊想起来贾母为了吧湘云抱过来养着和她两个侄子闹得很不愉快。 周瑞家的则是忽然神神秘的对着子骊做个眼色,子骊叫丫头们都出去,周瑞家的压低声音说:“那边如今珍大爷当家了,好些的规矩都改了,我听说他们太太出殡之后珍大爷就叫人把当初他们太太的房子给锁起来不叫人进去。听说晚上有人还听见里面有人哭的声音。珍大爷听见了底下人的议论打了几个,还说再有胡说八道的就撵出去。我看着他们太太的事情肯定是和珍大爷有关系。” 子骊苦笑一下:“能有什么法子,这件事前前后后的因果有几十年了,牵连了多少人?现在就是查个水落石出也不过是全族没面子罢了,人死不能复生,不如想个法子把惜春抱过来养着。至少也叫那边大爷振作起来,他出来护着惜春也好啊。” 正是说呢,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非要插手自己的侄子的家务事,放放着一个祖宗的侄孙女不管。周瑞家的忍不住在子骊跟前抱怨起来贾母的偏心和冷淡了。子骊听了周瑞家的话忽然眼前一亮,她对着周瑞家的招招手:“我有个法子,你这样办……” 贾母正在屋子里生闷气,儿子和媳妇靠不住,贾母执意要抚养湘云但是奈何史家两兄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的,尤其是史鼎,本来史鼎是不可能继承任何爵位的,若不是大哥拼了命挣出来的功劳,哪有自己的侯爷做?史鼎当初可是在大嫂跟前发誓要抚养湘云长大的,现在大哥大嫂坟头上的土还没干呢就把侄女放到早就出嫁的老姑太太家里养着。人家怎么看史家?怎么说自己和弟弟,以后别人提起来什么忠靖侯,什么保龄候,他们兄弟的脊背都要被戳弯了。 奈何贾母依仗着自己的辈分挟着贾家的威势,很明确的表明态度“我不放心你们照看湘云,而且你们现在都有事情,不如我每天闲着无事,能更好的照顾孩子。当初湘云的父亲母亲是怎么照顾你们兄弟的,现在你们却要委屈了孩子。”对着贾母的欲加之罪,史鼎和史鼐气的只能是干瞪眼不敢辩驳什么。但是两兄弟现在是商量好了对策不管贾母说什么,他们只装着没听见不肯放手的湘云。 贾母见自己真是白费心思,两兄弟都装糊涂,正在郁闷的时候忽然听着小丫头通报:“二太太来了。”就见着子骊带着几个丫头进来,贾母问:“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子骊笑着说:“我收拾以前的东西,想着给宝玉找些当初珠儿的玩物。发现了这个。”说着小丫头端着个盘子上来,贾母看去是一些精致小杯子,小碗,还有小小的柜子,桌子椅子,每个东西都是精致可爱和生活里面痒的家具是一样的。只是尺寸变得很小正好合适给小孩子玩。 “这是给姑娘家做游戏的东西,我当初小时候也玩过这个。只是宝玉是男孩子,他爹现在就抱怨着宝玉没男子气概,和我生气呢。那里还禁得起拿这个小姑娘的东西给他玩。不如给迎春玩去。”贾母随手拿起来个精致的小杯子看看又放下。 子骊笑着说:“这个东西要好几个人一起玩才好。这个是我当初的玩器,记得那个时候我祖父送给我们姐妹每人一套。我这一套本来是预备着给元丫头的。只是当初就她一个女儿,没人和她玩这个也就放下了。不如老太太多叫几个小姑娘陪着迎春玩。” 贾母听着子骊的话眼前一亮,立刻来了精神你说的对:“迎丫头快过生日了,虽然下孩子不好大张旗鼓的过生日,不过是借着机会大家热闹热闹。我出一百两银子,你把迎春的生日办的热闹些,叫湘云也来。” 子骊笑着提醒贾母:“既然是姐妹过生日也该请那边的惜春丫头过来。听说喜春现在已经学会走路了。” 贾母想想点点头:“很是,就按着你的意思办吧。” 迎春总算是过上了热闹的生日,那天正好贾珠和元春都在家,贾母看着这些孙子孙女也是很高兴,带着装扮的和年画上金童玉女一般的宝玉和迎春坐在首席上。贾琏和贾珠都长大了,他们上来问候了迎春生日,又给贾母行了礼就到外面去了,元春和湘云坐在第一张桌子上,接着是探春和奶娘抱着的惜春在第二张桌子上坐了。子骊和邢夫人在碧纱橱外面的桌子上坐着看戏喝酒。 “怎么不见史鼎和史鼐的夫人来?湘云小小年纪就叫奶娘带着过来,也没有大人跟着?”邢夫人看今天的客人除了湘云再没史家别的人。 大概是史家正在生气,老太太叫人拿着自己的轿子去接湘云来,这分明是和侄子们生气呢。子骊漫不经心的拿着个果子在手里把玩着。戏台上正唱着鞭打芦花的戏文,正演到闵子骞被继母虐待,冬天穿着芦花做的棉衣。被父亲发现之后,父亲要赶走继母,闵子骞求父亲宽恕了继母的那一段。忽然就听见惜春的奶娘忽然哭起来,贾母和在场的人都被惜春的奶娘突然地举动给吓住了。探春和宝玉一下子就哭起来,贾母忙着叫奶娘哄宝玉和探春,她沉着脸问道:“好好地日子你哭什么?” “奴婢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家姑娘还不如有个恶毒后娘的闵子骞,她竟然被个下人折磨,还不准我们告诉老爷去。”说着奶娘就把平日宁府里那些下人怎么苛待惜春的份例,在背地里说惜春克死了蓝氏,是不祥之人,要把惜春撵出去另外在个荒凉的庄子上住着,自生自灭的话都说了。贾母听了气的脸色通红,大怒道:“叫人去请了敬哥儿来,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奴才这么大胆。” 子骊和邢夫人忙着进来劝解,子骊说:“老太太先请息怒,我想敬大哥一个男人肯定不理会这些琐事,家里没个管事的太太难免有些下人趁机做耗。不如先叫四丫头在老太太这边住几天,等着敬大哥续弦,到时候也有人照顾四丫头。老太太是名副其实的老祖宗。这点面子敬大哥肯定是要给的。若是这么闹出去今天的客人不少,敬大哥的面子往里放呢?”听了子骊的话贾母才略微平息下来,对于她来说收养惜春是举手之劳,有利无弊。 利的是从此东府在贾母跟前直不起腰,若是两边有什么冲突,贾母就能拿出来他们虐待惜春的事情出来说嘴。惜春一个姑娘能花费多少,也不过是几个丫头婆子,等着将来长大了贾敬自然要接了回去发嫁,她连着嫁妆也不用出。而且贾母似乎有了主意,她可以借着惜春的事情对两个侄子施压。史鼎和史鼐最担心的就是别人指责他们亏待了湘云,若是他们两个再不答,她就可以在舆论上施压。 于是当天酒席散了,惜春和湘云都被留在贾母的身边。惜春和探春迎春住在一起,各有奶娘嬷嬷和丫头照顾,湘云倒是和宝玉一起在贾母院子东厢房住下来,饮食起居和宝玉是一样的。 子骊这天去看了宝玉,又带了些东西给惜春和湘云。等着子骊回来,就看见贾政一脸为难的在等着她呢。“老太太这么一闹算是把两个侄子给得罪了。今天史鼎和我抱怨了半天,你不知道史鼐的夫人因为惦记湘云,老觉得都是自己没照顾好她,哭了几天病了。” “难怪呢,我今天看见史家把湘云的东西都送来了,他们家的婆子见着我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什么辛苦老太太了,还请太太多操心什么的。我想问问他们家的情形也不好问了。原来如此,只不过做儿女的也只能顺着老太太了。湘云长得很好,她现在说话很顺溜,走路也稳当的很。看起来就是史家拿着宝贝似的养大的,惜春和她比起来就可怜了。那些衣裳用品也都是将就的,我叫人都给换了。我且问你,敬大哥是要打算怎么样?”子骊想着惜春的可怜样子顿时生气了,有了孩子最看不得小孩受委屈。 “我想敬大哥是要避世的意思,他今天叫我过去商量把爵位叫珍儿袭了的话。说什么自己罪虐深重不配在这里享受人家繁华。对了珍儿最近好像相准了续弦的对象。尽管是续弦我看不怎么样。”贾政郁闷的和子骊说起来东府的事情。 “续弦能有什么好的,到底是别人的事情。”子骊对贾珍要娶谁不感兴趣。 “也是,我有个正事和你商量。珠儿,有人给珠儿提亲了!”提起自己的儿子贾政脸色好看多了。 第154章 新一代的媳妇们 贾政气的抽出来墙上的宝剑要去杀了芳儿,子骊忙着额角人拦着贾政,那边芳儿更是哭天抢地的哭喊,探春被自己的生母抱在怀里掼来掼去的,已经吓得没了哭声,惊恐的睁着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子骊劝着贾政:“老爷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若是伤着了孩子可怎么办。就是伤着了芳儿也是叫人伤心。” 贾政气的脸色通红,恶狠狠地说:“我拼着不要这个官儿了也要处处这口气。你不知道这个丫头平日依仗着嘴角锋利就整天的生事,若不今天除了她今后还不知道要闯出来什么塌天大祸呢。今天谁劝我,我就把这个官职给她做去。” 正在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见着贾母带着一群人过来,芳儿见贾母来了以为是有了靠山,抓着孩子就到了贾母跟前。子骊虽然打心里不怎么待见探春但是看着芳儿捏着探春的脖子就像提这个破娃娃那样也是心里一紧,赶紧叫丫头们:“快点把孩子接过来。” “老太太,我是老太太的人,在那边苦熬好容易生了个姐儿。他们现在看我不顺眼,一心一计的算计我。求老太太给我做主啊”芳儿的话还没说完,贾母一声怒喝几个婆子上来堵上了芳儿的嘴,把她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早有丫头上前抱过来探春递给了子骊。子骊抱着孩子看探春已经被自己的亲娘勒的气息奄奄忙着叫人请大夫救治。 贾母对着芳儿怒道:“你个没有脸的混账东西,当初我可是瞎眼竟然觉得你好。没成想是个搅家精,每天就知道胡闹。立刻把她打二十板子撵出去!”婆子们齐声应了就有人抬过来条凳和板子要打了。贾政和子骊都对着贾母跪下来请罪:“是我们无能惊动了老太太。” 贾母叹口气,看一眼贾政对着子骊说:“快点起来吧,这件事都是我看错了人叫你跟着受委屈。”丫头搀扶着子骊起来“老太太说的哪里话,全是媳妇平常不能辖制下人,没治好家。这个芳儿以前还算是伶俐只是不知怎么,最近越发的颠三倒四。我想着或者是生病了,或者是听了谁的挑唆也未可知。她到底是三姑娘的亲娘,撵出去固然大家清净可是将来三姑娘长大了,脸面还是要的。”子骊和贾政扶着贾母进去,早有丫头打起帘子,挪过来椅子请贾母坐下来。 贾政则是态度坚决:“这样的东西留在家里是祸害,趁早着撵出去大家安静。”贾母则是把责任都推到了贾政身上:“活打了嘴。谁叫你当初自己腥的臭的都拉到身边,现在可好了,若是撵出去,以后三丫头长大了说亲问起来生母在哪里你怎么说?” “……”贾政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差点背过去。这个芳儿还不是当初贾母特别送来,当然也不能全赖贾母,要是自己能理智一点也不会犯这个错误。看着贾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头上飞过无数的乌鸦,子骊心里暗笑:“老太太也不用和老爷生气,他不过是犯了世上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今后定然对芳儿严加管教。只是我想芳儿这个闹法似乎有什么不满和怨气。去把芳儿身边的人叫过来,问问她最近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 没一会周姨娘和汪姨娘带着几个丫头婆子过来了,子骊问:“芳儿这么胡闹,她平日都说了什么,我就不信她能一个人跑到老太太那边带着三姑娘出来就没人看见还有三姑娘的奶娘和丫头们。就看着不管么?” 周姨娘和汪姨娘都道:“这个话老太太和太太不用问她身边的人,老爷那边几乎是尽人皆知了,芳儿经常拿着东西银子和伺候三姑娘的奶娘婆子们拉近乎,我们都认为她是心疼孩子,想着自己不在身边担心奶娘亏待了三姑娘。今天看来一定是三姑娘身边的婆子收了她的钱才能叫她顺利的把三姑娘抱出来。若是说平日里,芳儿经常有事没事的回家或者她家的人在二门上等着她说话。她身边的小丫头小雀儿也是里里外外的跑,还时常拿着些东西回来。”那几个丫头婆子也是说:“两位姨娘说的没错,她平日脾气不小对着我们张嘴就骂伸手就打。连着两位姨娘也不敢惹她。” 贾母听着顿时黑了脸:“这就是叫你们伺候老爷呢,他身边的丫头随便进出私相传递都不管!连个丫头都管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处?” 周姨娘和汪姨娘都跪下来可怜兮兮的说:“我们姐妹无能辜负了老太太和太太的恩典,不如今天就放我们回家吧。那个芳儿也是我们能说得动的,她连着太太也敢在背后编排,说什么都是太太还的她们母女分离,有朝一日她要是得了势定然叫——”说到这里周姨娘停下不说了,汪姨娘却接着道:“我们但凡是规劝下,她就在人前哭哭啼啼的诉委屈。老爷多半是叫我们不要欺负芳儿的。这里面到底是为什么老太太是过来人自然知道。” 贾母被两个姨娘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她狠狠地瞪一眼贾政,恶狠狠地下了决心:“我看都是你自己平常糊涂,既然芳儿是个狐媚子无疑了,我亲自来处置了她。立刻叫人牙子把芳儿卖了,卖的越远越好!” 卖了?多没意思?子骊忙着劝道:“还请老太太看在三丫头的份上,三丫头还小没了亲娘岂不是可怜?” “有那样的娘,能养出来什么好的女儿来?不把芳儿卖了,今后叫探春跟着她那个不成器的娘学坏不成。还有跟着三丫头的奶娘婆子丫头,敢私下收受芳儿的东西,也立刻撵出去!”贾母发落了一干人等,站起来走了。 一切回归于安静,子骊和贾政都长长的出口气,这个时候秋分进来说:“太医看了三姑娘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现在还哭着不肯睡呢。”贾政则是没好生气的对着秋分说:“叫奶娘婆子看着就是了又来聒噪什么?” 子骊对着秋分说:“你安排几个老实的婆子丫头先哄孩子,立刻叫林之孝家的选了奶娘进来。”子骊转脸看着贾政:“何苦拿着孩子撒气,到底也是你的女儿。”贾政忽然发现探春对他来说累赘多余喜欢,他后悔的跺跺脚:“利令智昏,我是色令智昏了。” 子骊没心情和贾政探讨他的那点破事:“我只是一样不明白,李家不过是来提亲,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伸到了咱们家里。我想肯定是你那个解语花名声太大,竟然叫李家把路子走到她跟前了。” 别说了,我想芳儿那个贱婢平常没少虚张声势,也罢了老太太到底是杀伐决断把这个祸害撵出去了。我本来有正事和你说被她一闹险些给忘记了,李守忠的确是李守义的亲弟弟—— “李守义一家也在京城住着,只是寄人篱下过的不怎么舒心,我记着李守义也有了女儿和珠儿年纪差不多,若是结亲的话也该先选李守义家的女儿才是我们为人之道。”子骊直接摆出来自己的立场,她未来的儿媳妇不能生李纨,就算是非要从李家的姑娘选一个也要是李守义的女儿。 贾政吃惊的看一眼子骊:“你知道了,我情人打听了半天才知道些他们家的风声。真是没想到李守忠这个国子监祭酒还好意思称自己是书香世家,全族男女都知书识礼的。说出来我都替他们害臊的慌。” “珠儿是我的儿子,他的婚事我还能袖手旁观么?没毛病李守忠干什么背后使手段呢?”子骊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和贾政分享下。 其实也不是很忙曲折离奇的故事,不过是李守义当初牺牲自己的前程成全了弟弟的科举前程,后来李守义在青州不幸殉国,他的孤儿寡母没有得到弟弟的帮助扶持,只能在李守忠家里寄人篱下的事情罢了。 “当初朝廷给了李守义的妻子不少的抚恤金,足够带着一双儿女在家乡好好地生活了,同僚们也是有不少的赠金,怎么何至于沦落至此啊。”贾政想着李守义妻子的境遇有些感慨起来。 “我想那些钱她一个妇道人家孩子又小未必能保得住,她是个实诚人,面慈心软几句话就被哄骗了。我想李守义一家被接来京城就是为了封住家乡族人的嘴。我是不能看着她受委屈,等着明天我要去李家亲自谢谢李守义的太太,顺便看看她家的孩子。”子骊表明态度。 “不好,你这么上门去怕是要惊动了他们,寄人篱下本来就受气,他们担心没脸指不定做出来什么事情,我看还是我来出面,事情要慢慢的办。”贾政忽然聪明起来,提出个好办法。见子骊惊讶的神色,贾政苦笑着说:“我才发现自己以前错的离谱,家里外面大小事情都要你操心。珠儿是我的儿子,我这个老子能为他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没想到贾政还能说出这个话,子骊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先不说贾政有什么法子叫李守义的夫人和孩子免于寄人篱下,这边贾珍的续弦要进门了。 贾母对着贾珍的续弦尤氏也没什么兴趣,只叫邢夫人和子骊过去贺喜,等着贾珍娶亲那天,子骊到了宁国府这边见满府张灯结彩那里是续弦,比当初贾珍成亲的场面还大呢。早有族里的媳妇们迎接出来,子骊和邢夫人到了里面大家互相寒暄了,落座献茶。女宾里面都议论起来贾珍这门亲事,有个太太说:“听说新娘子很标致,她又姓尤,可是个尤物了。”子骊听着那个女客的话里全是轻浮玩笑的意思,就有些不愉快,暗想着是哪家的客人情商如此感人?! 她看过去却发现是冯将军的夫人,冯夫人平日是个稳重的人怎么会开起来这个玩笑,边上镇国公牛夫人说:“二太太还不知道你这个堂侄媳妇的根底么?” “到底是不在一起,我只恍惚的听了人家说这个新娘子的娘是当年宫里出来的嬷嬷,想必姑娘肯定是不错的。”没等着子骊话说完镇国公夫人抿嘴笑起来:“什么好的,那个嬷嬷也是这个姑娘的后妈,当初听说是因为在先帝的董贵妃跟前伺候的时候招惹了魏王,被撵出来。后来嫁个羽林卫谁知丈夫没几年就死了,留下个女儿,他又改嫁了给宫里承办胡裱工程的,生了个女儿,谁知没几年这个丈夫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从放地上摔下来也死了。她靠着给人家做嬷嬷,收生婆子养活两个女儿。尤家的老爷也不知怎么看上了她,竟然明媒正娶的做续弦。我看着没等着几年尤家老爷子也危险得很。” 镇国公夫人暗指尤氏的后妈是个扫把星。“那可真是——”子骊一时半会找不出来合适的形容词了,她该说尤老娘是命运坎坷呢还是经历丰富呢? 谁知还有更劲爆的消息在后面,杨总兵的太太神神秘秘的补充:“你们没听说过么,这府里的大爷能看上尤家的女孩子也是这个后母的功劳。她真是个奇怪的人,虽然现在嫁的人没什么显赫官职,看上家里还算是殷实,尤家老爷子做过几年县丞又在京城混过一官半职,按理说他家的主母也能在家养尊处优。可是她偏不,说是帮着人家接生照顾孕妇是积德行善的事情。因为她的名声在外,京城不少富贵人家的媳妇有了身孕都请她做贴身照顾的嬷嬷。对了这府上的太太当初有身孕,他们大老爷也是慕名请了尤氏老娘来。”听着这个话,子骊心里一哆嗦,她忙着端酒杯喝了一杯酒,把震惊和恐惧掩饰过去,尤氏宁国府当家奶奶的地位竟然是她的后娘害死蓝氏换来的。难怪尤氏的后娘能带着两个女儿在宁国府上住的理直气壮,任由着贾珍和贾蓉和自家两个女儿胡闹呢。 那边鞭炮响起,鼓乐齐鸣,尤氏的轿子被从正门抬进来。尤氏是续弦,可是婚礼上竟然不见贾珍前妻家的人,尤氏也没先拜见前妻的牌位,竟然是和娶原配一样的祭告天地,坐床撒帐。耳边喜庆的乐声离仿佛隔着很远传来,眼前鲜艳的红色看在子骊心里全是凄凉。她觉得喝到嘴里的酒都带着血腥气。 子骊回了家就吐了,她躺在床上昏沉沉的发起烧来。等着子骊再次清醒过来正对上一双全是血丝的眼睛。 “要喝水不喝?已经不烧了,这样我就放心了。”贾政站起来要出去。边上的丫头忙着扶着子骊起来:“老爷要去上朝,可是不放心太太一直守了一夜了。”子骊没想到贾政会如此:“叫你费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等着我好了再谢你吧。”贾政端着一杯水过来:“你先喝点水润一润,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谢不谢的。我叫丫头给你熬了粥,是新鲜的小米粥配上按着当初在山阴县用你的法子腌制的小咸菜,先喝了粥再吃药别伤了脾胃。”贾政忽然握住子骊的手,深深看她一眼才起身走了。 好像以前的那个贾政又回来了,子骊有点发呆端着杯子,有些恍惚。“太太烧了几天了,身上滚烫还说胡话,老太太都来亲自看太太了。幸好是太医厉害,说太太是受了寒邪侵扰,扎了几针几服药下来就好多了。太太已经昏睡了三天了,珠大爷和大姑娘都回家来了,这会他们知道太太好了肯定就来看太太的。” 秋分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元春先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个女孩子,正带着笑在元春身后偷着打量她呢,元春一下子扑到子骊身边抓着她的手:“母亲好了。这几天可叫人担心。”说这眼泪就下来了。子骊笑着用手绢擦掉元春脸上的泪水,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女孩子。见子骊看着自己那个姑娘上前对着子骊请个安大大方方的说:“我是——” “她是三舅家的姑娘叫熙凤的,三舅带着全家来京城了。因为忙着收拾宅子,乱糟糟的不方便暂时住在大舅舅家,舅母昨天来看母亲带着熙凤妹妹来,老太太喜欢熙凤妹妹就留下来了。”元春介绍着眼前的小姑娘。 子骊才想起来王子胜到底是从福建调回了京城,眼前这个丫头就是王子胜的女儿,未来可能是贾琏的媳妇王熙凤了。 第155章 偶尔正经的假正经 几天之后子骊正在安排夏天要预备的东西,忽然贾母那边的丫头过来:“老太太时候,二太太若是闲了就过去一趟她有事情和二太太说。”子骊心里诧异贾母能有什么事情她处理完了家务事就带着丫头道贾母那边去了。 贾母这里倒是热闹,凤姐和宝玉等人正在贾母跟前说笑,宝玉见着子骊来了,先黏在她身上叫抱抱,子骊抱起来宝玉看着满院子都是摘下来的花瓣忍不住说:“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白白的祸害这些花儿。”宝玉搂着子骊的脖子,拧着身子:“反正我不摘下来过几天花儿也自己落了,不如摘下来和姐妹们一起玩,她们高兴了也不算是这些花儿白开了一场。”子骊听了宝玉的话,把他放在地上:“亏得你还小,我看着以后你怎么烽火戏诸侯吧。你姐姐妹妹们才是比你懂事多了。” 贾母听着子骊来了就在里面叫:“宝玉叫你娘进来说话,外面太阳热别晒坏了。”说着子骊领着宝玉进来给贾母请安。贾母笑着说:“我倒是喜欢你这个侄女,我问了,过几天是她生日,我预备着出钱给她过生日,凤丫头也到了将笄之年,很该热闹热闹。”子骊笑着说:“老太太喜欢凤丫头是她的造化,我这个做姑姑自然要给她过生日不需老太太破费。” 贾母听子骊如此说依旧坚持:“你的是你的,我就喜欢凤丫头聪明伶俐,知道孝顺长辈。既然如此你也不用管,我拿自己的私房钱出来给她过生日。” “老太太喜欢她又何必拿着我们寻开心,那点子体己还是好生收着吧。今后咱们这么多姑娘都是极好的,那个过生日都要老太太破费,到那个时候又该心疼了。背地里埋怨都是他们不省事,开了一次头后面就收不住了害的我每年都往里填钱。我早就想着呢,以前凤儿跟着她父亲在那边也是辛苦,她父亲每天枪林弹雨的,她和她母亲担惊受怕,那有安心过一天。现在可是回到京城,没几天她家的宅子修好也要回去了,我想着趁着这个时候给凤儿好好的过个生日。你喜欢吃什么,听什么戏只管和我说。我已经叫人给你做新衣裳去了。”子骊对着熙凤招招手,拉着她说。 “既然如此,我就只管到时候吃酒看戏了。”贾母听着子骊的话也很高兴,熙凤听着姑妈给自己过生日,也觉得脸上有光,谢了子骊。子骊知道贾母叫自己来绝对是为了熙凤的生日,她对着凤姐说:“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出去,我和老太太说话。”熙凤是个聪明人她立刻带着宝玉迎春等出去了。 屋子里没了别人贾母一脸严肃的说:“珍儿成亲那天你是看见了什么,吓得生那么样地重病。” 子骊没想到贾母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心里一凛,她沉吟一下决定把事情和盘托出,于是子骊和贾母说起来那天在酒席上怎么听见别人说起尤氏和她的继母的来历。“我虽然没见过尤氏的后娘,可是先前敬大嫂子有孕的时候我是经常过去,她身边确实有个眼生的嬷嬷。那个时候敬大嫂子不相信他们府里的家生子,嬷嬷稳婆都是外面聘来的好的。我还纳罕过这个嬷嬷行事做派举止言谈和别人不一样。现在仔细想想就对起来了。看样子是老太太猜对了,四丫头的娘没的冤枉啊,难怪那边敬大哥干脆是住到了外面的道观不回家了。”有这个心狠手辣的儿子,贾敬不跑的快点没准小命都没了。 “果然如此,你敬大哥临走前悄悄地求我叫我好生的养着惜春,就当着她没了爹娘兄弟,我当时还想没准他伤心的糊涂了,现在才明白过来。可怜做爹的心,若是你敬大哥还是心疼惜春,那个丫头少不得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也罢了,我今后就当着她是我的亲孙女吧。”贾母听了子骊的话也说出来一件秘密。 “今后是该心疼四丫头些。其实这和还不是什么要紧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担心有朝一日珍儿的事情闹出来,前前后后多少年的事情全要发出来。那个时候咱们家可是灭顶之灾。还请老太太拿个主意。”子骊担心今后一旦事情被揭发出来,荣国府也要跟着被牵连了。 “我何尝没有这担心。只是到底是两家子人。今后对着那边也是亲戚情面上走动,你回去和你家老爷说去,那边的事情别搀和,面子上过的去就是了。”贾母叹口气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子骊见贾母如此说,巴不得今后离着东府远远的,就立刻答应了。 子骊想着贾母没事了就想着告退离开,谁知贾母却是说:“我很喜欢凤歌儿,想着她和琏儿的年纪相仿就想和你提亲。” 子骊有些迟疑的说:“老太太喜欢她是她的造化。只是凤丫头的终身大事自有她的父母做主。这个事情我还要问问哥哥嫂子,而且琏儿的婚事也该问问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意思。”贾琏是个标准的公子哥儿,在读书上没什么心思倒是和贾赦一样喜欢出去结交朋友。什么京城的公子哥儿们,什么各式各样的帮闲,戏子清客相公,衙门里面的小吏,三教九流倒也是关系多面子广。贾政本来想叫贾琏走科举的路,但是看着侄子生性如此也只能罢了。不过贾琏对着子骊和贾政倒是比自己的父母还亲近些,贾政想着王子腾从小也是交游广阔,现在也混得不错因此对着贾琏也没再提叫他读书的话了。反而是经常交给他一点小事情叫贾琏学着办事去。 “提起来琏儿的父母,我倒是没加过这么不上心的父母。大太太不说也罢了,到底不是自己亲生,隔了一层肚皮不中用,你看她每天只知道奉承她们家老爷,我这个婆婆跟前也不过是应景。还能指望着她为琏儿和二丫头的终身大事操心么?你们大老爷,没见过他这么做亲爹的,自己的官也不好生做,儿子不管女儿不问。等着他想起来琏儿的终身大事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别是琏儿都老大不小了还一个人呢。”贾母提起来贾赦夫妻一阵叹息。邢夫人眼看着子骊把府里的事情打点的齐齐整整,贾母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自己从出身背景到能力本事都比子骊差远了,因此她争强好胜的心也灰了。又加上她一直没个亲生子女,越发觉得在府里腰杆子不硬。只每天奉承贾赦为要,别的事情一概不管。因此贾琏和迎春都成了实际上没娘也没爹的孩子了。 “话虽如此,可是还是该问一声。凤丫头从小也是吃了不少的苦,现在总算是熬出来,她父母未必舍得叫姑娘这么早嫁人。我先试探下我哥哥的意思吧。”子骊没把话说死了,只是拖延。 “母亲在吗?”子骊正躺在躺椅上出神,元春悄无声息的进来了。子骊笑着对元春招招手,元春一笑立刻扑倒子骊身边,躺在她身边撒娇。摩挲着元春的脸,小时候圆嘟嘟的脸蛋已经开始变得立体,脸颊的婴儿肥在慢慢地消褪。元春已经开始具有美少女的雏形了。“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不跟着妹妹们玩么?”顺着元春的头发,子骊往边上让了点地方。 元春心满意足的躺在子骊身边,握着子骊的手指:“我就这么讨人嫌,我好容易回来一趟,妈妈就这么不待见我。有凤丫头和迎春妹子他们玩呢,我就想和妈妈说说话。”子骊笑着搂住元春:“叫你哄着她们也是为难了,你都是大孩子自然不喜欢和小孩子们玩。这几天家里的人多事情多,我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忽略了你了。你在宫里也还好,缺什么不缺?你和凤儿她们相处的怎么样?” “我在宫里好好地,什么也不缺。就是缺了也不用妈妈费心我自己会调停的。凤丫头倒是个机灵人。只是——”元春叹口气,皱着眉试图找个准确的形容词:“可能是她以前跟着三舅舅在外面太辛苦了,有点太在意那些身外之物。说实话她看起来嘴甜会哄人,都道她是机灵聪明有心眼的,可是熙凤妹妹其实却是个最单纯不过的人,只要对她好,她傻傻的什么都和你说了。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元春和子骊说起来这几天和王熙凤相处的情形。 “你这个年纪能看出来这一层,已经是难得了。这个也不能怪她,你三舅是个没读多少书,又混在行伍之中,在那种蛮荒之地刀口上舔血,凤丫头从小耳濡目染,也没有个先生教导她道理知识,在她心里自然是弱肉强食,持强凌弱。她年纪小又不知道遮掩,可不就是那个性子么。你三舅妈是个天性俭省的,对着银钱看的紧,凤丫头虽然是女儿却养的和儿子一样粗糙。我想凤丫头小时候绝没有你们那样随心所欲,娇生惯养的。你想,若是你小时候一年不见一件新衣裳,身边的丫头婆子服侍的人也不多,被当成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养大。后来忽然见着别的姐妹都是金尊玉贵的,你是什么心情?你对着那些华服美食能视而不见,当成稀松平常事么?因此女儿要娇养,物质上不要亏待了,心理上更不能亏待了。如若不然姑娘养出来就是一股子小家子气,没见识,没眼界,从小没人疼没人爱,不是畏畏缩缩的总是不大方,在人前没底气。就是自卑的自傲,没同情心。再自己钻了牛角尖指不定闹出来什么事情呢。”子骊给元春分析着凤姐性格形成的原因,穷养女儿害人啊! 元春认真听着子骊的话,若有所思的说:“难怪小时候我身边服侍的人,用的东西比哥哥好。我听说老太太好像想把凤丫头说给琏儿。这——若是按着妈妈说的,其实凤丫头不适合做咱们家的媳妇啊。”对着贾琏的婚事元春有了自己的看法,子骊一向认为不该吧元春当成温室的花朵养着,因此元春小小年纪已经能独立思考,对着家族命运和家庭琐事有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想老太太提出来这个一是琏儿确实到了说亲的年纪,他那个爹,也是个不管事的。按着你大伯父的性子没准找的媳妇还不如这个呢。再者就是她看上了凤丫头的性子,看似心眼多其实内心单纯几句好话就哄住了。以后琏儿成亲,我就能歇息了。家里的事情还交给个老实人才好。凤丫头又是我的侄女,人家都会说姑姑侄女把持了荣国府了,我还不要自己先避嫌了么?”子骊对元春分析着贾母的盘算和府里的情势。 元春叹口气把脸埋在子骊的肩膀上:“妈妈真是太委屈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你别担心我了,我是随遇而安,人无欲则刚,我不把什么管家的权利放在心上。我不惹事,事情来了不怕事,他们能算计到我什么。我倒是乐得清闲呢。只是未来,凤丫头的日子没看上去的光鲜舒心了。你这几天和她在一起,她露出过什么意思么?子骊问起来元春王熙凤的意思。 “她么,倒是面子上没露出来什么,我看倒是琏二哥经常叫丫头过来,又是送东西,又是说话的。我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情,琏二哥那样不喜欢读书的竟然也妆模作样的来读书了。还摇头晃脑的读什么关雎!”元春和子骊说起来贾琏对熙凤的追求,忍不住笑的无捂肚子。 “他们若是成了夫妻也是情投意合,佳偶天成了。今后不管凤妹妹在家里过的顺心不顺心,她和琏二哥哥的感情肯定是好的了。”元春认为熙凤和贾琏肯定能幸福。 “也不尽然,人心易变,男人尤其如此,你看琏儿的父亲就该知道今后你连二哥绝对不是那种一往情深的人。贵公子的性子,喜新厌旧好色贪欢也是常见的事情,你琏二哥哥只要没比他父亲青出于蓝就是万幸了。凤丫头又是个容易走极端的性子,没准闹得反目成仇也是有可能的。”子骊一点点的给元春灌输着相爱容易,相守不易,婚姻生活要且行且珍惜。 先不说子骊和元春关于爱情和婚姻的探讨,贾政拉着方好古到李守忠家拜访去了。听着贾政和方好古来了,李守忠当然是大门洞开,热烈欢迎了准亲家和媒人公的到来。方好古虽然做到了翰林院掌事,为人却不死板迂腐,生性是个喜欢说笑的人。他见着李守忠笑呵呵的说:“你叫我做媒,我幸而不辱使命,存周已经和我说了,他家的犬子实在不堪做你家的东床。我就说先别说配的上配不上的话,你们虽然是同朝为臣可是并没什么私下的交情。因此特别拉着他来和你深谈一下。也不知道你欢迎不欢迎。” 李守忠哪还有别的话,忙着拱手谦虚:“我一直久闻存周兄的名声,奈何没有深交的机会,今天能得尊驾亲到茅舍真是蓬荜生辉。”说着请贾政和方好古正堂上坐着喝茶说话。 贾政打量下李守忠家的陈设,暗自有些吃惊。李守忠没什么根底,做的也是国子监祭酒这个清水官儿,家里的陈设倒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并没想象中的以淡雅书卷气为主,不以奢华炫耀为要。这个李守忠倒是很有些经营之道么。这一堂紫檀木家具也是价值万金,更别说那些天青色汝窑香炉,龙泉青瓷花瓶什么,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一时间李家的下人端上茶来,也是上好的今年春茶。 贾政到底是在地方上锻炼了几年,他飞速的在心里计算下李守忠历年的职位升迁和俸禄银子和可能的灰色收入,很快的得出结论这个李守忠不是贪墨了就是发了一笔别人不知道的财。 三个人先是互相吹捧了下,接着做了科举出身官员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叙年庚你是那一年的举人,座师是谁,同榜是谁,你是哪一年举人,同年是谁。一番论资排辈下来,贾政竟然和李守忠是一个座师出来的举人,方好古自然是地位超然,他还是贾政当年春闱的副主考呢。有了这层关系,气氛一下热络起来,三个人无话不谈。 说到了做官经历,贾政也不知怎么的说到了当年在青州平定魏王叛乱的事情:“当年若不是李参将相助,我一家老小也不知还在不在人间。只是李守义后来以身殉国,我竟然和他的家人失去联系。若是有生之年能找到他,我定然把他一双儿女当成自己的孩子栽培照顾。” “若是能找到也是他们的造化了,别的不说。你家大公子随便在太子殿下跟前提点下,就能青云直上了。更别说你们宁荣两府的亲友故交满天下。”方好古摇晃着脑袋附和道。 李守忠听着贾政的话心里活络了。他沉吟片刻忽然站起来对着贾政一揖到底,嘴里说道:“原来我家的恩人就在眼前,李守义便是我家兄长,当年我兄长在青州做个千总的时候写信说有个长官很照顾他,哪位知府大人就是存周兄啊。” “你可知道你兄长的遗孀和一双儿女在什么地方?”贾政就等着李守忠跳出来认了呢,赶紧打蛇棍随着上。 “这个人就在我家。”李守忠沉吟一下还是对着身边的下人说:“请大嫂出来。就说当初青州的贾大人来家里拜访她了,叫夫人陪着出来就是了。”说着李守忠对着贾政道:“我哥哥留下的一双儿女正在家学念书——” “孩子的学业要紧今天既然找到了当初的恩人,今后更要常联系。”贾政立刻表示别耽误了孩子读书。方好古在边上有话没话的说了一堆,无非是夸奖贾政有良心,李守义是个忠臣良将,做弟弟的李守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现在世道人心不古,也就是你们家诗书传家,做兄弟的能照顾哥哥留下的孀妻幼子。若是换了别人巴不得把包袱甩开才是。”贾政和方好古一起夸奖着李守忠的仁义之举,李守忠脸上面色不变的,嘴上谦虚的很。贾政吧李守忠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若是自己没有在外面历练了几年跟着周先生和单先生学了些机变的本事。没准这个时候还以为李守忠是个忠厚仁义的谦谦君子呢。谁知在仁义道德的皮下面竟然如此卑鄙自私。他们家的家风太虚伪了。他们家的姑娘想来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女孩子是断然不能做我家媳妇的。 好一会外面才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下人通报:“太太来了。”李守忠斜了一眼那个通报的下人,他立刻加上一句:“大太太也来了。”贾政听着下人如此回话,心里越发的凉了。李守义的妻子怎么也算是正经主子,下人们却连个称呼都没有,简直是没了人伦纲常。 先是李守忠的妻子进来她身后跟着个一身简谱的女子,贾政看去发现正是李守义的妻子,身上的穿戴比贾家的二等仆妇还不如。和李守忠妻子身上的锦绣衣裳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贾政也装着没看见,只生恭敬地问候了李守义的妻子说起来离开青州的时候还叫人到金陵李家的家乡寻找过她。“当初离开青州担心嫂夫人没法联系到我们就特别派家人到你们金陵老家去说一声,谁知家人却回报说没有找到。就因此失去了联系,在京城这几年我一直悬心这件事。当初李守义贤弟的托付我没能完成,今后我怎么去见他?”说着贾政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来眼泪。 “这个就是夫人不对了,贾大人在京城也是名声显赫,既然夫人在京城为什么不和他家联系。”方好古在边上忽然来了一句,李守忠的脸色一变立刻说:“我家大嫂深居简出,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那你做弟弟的怎么不说一声?真是个糊涂虫!”方好古抓着李守忠的话里的破绽,步步紧逼。 这个,这个……李守忠脸上的颜色终于起了变化,他的妻子则是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李守义的妻子,笑着说:“我家老爷是个读书读的迂腐的人,他一向是不喜欢以比人恩人自居的。施恩莫望报,都是为朝廷尽忠哪有什么恩不恩。”李守忠的妻子轻声细语,说起话来半低着头,低眉顺眼的,真是个恪守妇道的夫人。加上她装扮简朴,一张波澜不兴的清水脸只淡淡的施了脂粉,叫人看着就以为她是个老实沉静,一心相夫教子的女人。若是不贾政看见了刚才她看向李守义夫人的凶狠眼神,贾政也会相信她的话了。 方好古不好和女人说话,也就呵呵一笑不语了这个时候李守义的夫人对着贾政说:“我孀居在这里确实有诸多不便。”贾政郑重其事的说:“今天既然相见,今后我和内人自然会来照顾。今天时间不早了,明日定然上门拜见。”说着贾政又拿出来自己的名帖对着身边的人说:“以后李家大奶奶来,一定要立刻通报进去不能怠慢。” 等着贾政和方好古辞出来,外面已经是天色阴沉了,两个人坐上轿子走了一段路,方好古的跟班过来对着贾政说:“我家老爷请贾老爷在掐面的茶楼说话。” 两人到了茶楼选个安静的地方,方好古叹口气:“我没想到李守忠是政儿表里不一的人。以前只道他是贫寒出身却没想到——我不该张嘴做这个媒。” “老先生不必自责,我也是险些被他蒙蔽了。人啊,若不是他哥哥出事。怕是我们一辈子都会认为李守忠是个方正严谨朴实的人,我想起来今天的情形就有些伤心。”贾政说着有些不是滋味的叹口气:“患难见人心,平常我们都是谦谦君子呢。” “可是你看李守忠的意思,你既然已经上门那就说准了这门亲事。李守忠的千金是什么品行我不知道,但是芝兰难出在鲍鱼之肆。我有些对不住你啊,令郎前程远大,品行也好——”方好古是个参透了人情世事的人精,忍不住劝贾政要好好地考虑下。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求老师帮忙。珠儿也还算是知道上进,我想当初多亏了李守义的相救也才有我一家的今天,若是非要娶李家的姑娘,李守义也有个女儿,我想——”贾政对着方好古拱拱手:“还请您老人家出来做冰人。” “这个好,这才是天生的好姻缘!”方好古立刻笑呵呵的答应下,他忽然想起什么面露危难之色:“李守忠若是不肯呢?” 第156章 挖坑 第二天贾政带着子骊真上门来拜访李守义的夫人,和昨天的衣衫寒素比起来,今天的李守义夫人体面了不少。只是新衣裳在她身上打晃很明显是李守忠夫人的衣衫,她穿着并不合身。子骊装着没看见,只是拉着李守义夫人的手说亲亲热热的说话,李守忠的夫人在边上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们。子骊笑着对李守忠的夫人说:“我来打搅夫人了。” 李守忠的夫人忙着说:“哪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都是一家人,我这个嫂子命苦,眼看着有了贵人提携今后的日子也会好的。”子骊笑着说:“不敢当是什么贵人,我们当年老爷在一处做官,自然就熟悉了。怎么不见你家的李越和李槿?当年在青州的时候他们还是这么高,我家元丫头还念叨着你家的小姐呢。对了李祭酒家的千金听说也是好,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气能见一见呢。”周瑞家的没等着李守忠的夫人说话,就先笑着对她说:“李太太还等着什么,赶紧把你家的小姐请出来见我们太太吧。有道是丑媳妇也该见公婆的。” 子骊板着脸对周瑞家的训斥道:“你在这里多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还不出去候着!”说着子骊一脸歉意的对着李守忠夫人道歉:“叫太太看笑话了,我家的下人一向是没什么规矩。都是我治家不严,本来我是最心软的,家里又有不能苛待家人的规矩,就越发的放纵了他们了。如今我上了年纪精神短了,可是上面还有老太太,姑娘还小。就指望着珠儿娶亲我也能轻松轻松。”李守忠夫人听着子骊的话,想贾家这门亲事果真是好的。都说贾家富贵,贾政是个好礼尊重读书人的。若是攀上这门亲事,今后老爷的仕途大大的有利益,就是家里的儿子们也能有个好姐夫帮衬着,还省了嫁妆多得了彩礼。看着贾政的夫人还是个好说话没性子的人。那么女儿嫁过去之后不是就能管家做主,那个时候偌大的荣国府都是她说了算。 李守忠的夫人心里暗喜,忙着叫丫头去请李纨出来,她一转脸看见子骊正在和李守义的妻子说话,只能心里憋屈着说:“叫越哥儿和槿而也来见客吧。”说着她对着身边的婆子使个眼色,可惜那个婆子没理会径自出去传话了。李守忠的夫人急了要追出去吩咐,却被子骊缠住说话。 一会就见着一群丫头簇拥着个女孩子进来,子骊一看那张寡淡的脸就知道这是李纨了。李纨低着头穿着件青色的衣裳底下是白色绫子裙,上面却拿着丝线绣了一直大红色折枝梅花,头上一只银丝金凤,鬓角上插着一朵新摘下来的芙蓉花,正好应了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意思。李纨倒是举止得体,低着头过来给子骊轻声细语的请安,怯生生的像是一朵凉风中的娇花。子骊笑着伸手拉着李纨的手仔细看,李纨的手腕上带着个绞丝银镯子,本来姑娘家的都喜欢首饰,一个镯子也没什么。只是李纨的镯子上面是花费了心思的,上面穿着好几个琉璃珠子。这个珠子子骊不陌生,和现在十几岁的女孩子一样,她们之间总是流行着一些小巧精致不值什么钱的小玩意。现代社会这些东西在学校门口的小饰品店出售,在这个年代则是在胭脂水粉店和绒花摆在一起出售。 别问子骊怎么知道的,因为就连着元春这个整天被锦珠宝包裹,陪在太后身边的女孩子也有一盒子这个样子的珠子。至于是从哪里来的,子骊当然更清楚了。子骊夸奖着李纨的温柔可爱,一摆手秋分端着个盘子上来里面放着一对金镯子,一对珠钏,一对金玉戒指和一对精巧的宫花和几盒子宫粉胭脂还有两匹缎子。“都不是什么好的,姑娘拿着赏下人吧。” 李纨忙着推辞,李守忠的夫人忙着说:“是贾夫人的好意你只收下吧。”听母亲如此说李纨谢了叫丫头收下来。子骊拉着李纨问了她今年多大,读什么书,在家做些什么。“……我父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读了列女传。平日在家和母亲做针线。”李纨轻声细语带着怯生生的感觉,她总是不敢正眼看子骊,而是拿着眼角趁着大家不注意偷着瞟一眼。说着外面走进来一个男孩子身后跟着个女孩儿,子骊见了他们忙着拍拍李纨的手,先站起来。 她几步到了两个孩子跟前一把就把他们搂进怀里,眼泪先下来了:“我的儿,这些年叫我找的你们好苦啊。总算是见着了,我现在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说着子骊搂着两个孩子大哭起来。 李越和李槿还依稀记得子骊,他们两个想起当年的情形也哭起来了。听着子骊和孩子哭,别人还罢了,李守义的夫人也是悲从中来一起哭起来。底下的丫头婆子忙着来劝,李守忠的夫人假意的对着子骊说:“既然是见着了,今后的是日子见面呢。这是喜事啊,不要伤心了。” 子骊拿着毛巾擦了脸:“叫夫人看笑话了。你说的对,今后见的日子多着呢。”子骊转悲为喜,问起来两个孩子这几年在做了什么,读书没有。“我们跟着母亲,闲了温习下功课。奈何我的资质不好,先生总也不愿意教我,我预备着以后也和我父亲一样投笔从戎。”李越脸色平静,看不出来一丝情形变化。 拿着眼角看见李守忠夫人舒口气,子骊含糊道:“你们既然都好我也就稍微安心了。”说着也有丫头们端上来见面礼,李越的是一套新书,一套笔砚一对荷包里面装着连中三元的金果子,李槿的东西和李纨是一样的,只是李槿没了锦缎却有个荷包。李守忠夫人看着子骊如此安排心里算是彻底放心了。 李守义的夫人笑着对儿女说:“还不谢谢贾夫人。”李越和李槿就大方的谢了,亲自接过来礼物放到母亲跟前。大家又说了会不咸不淡的话,李守忠的夫人殷勤的留下子骊吃饭,子骊笑着站起来:“本来是要打搅的,奈何家里还有老太太。容我改日再来吧。”说着子骊扶着周瑞家的手站起来走了。 第二天贾母竟然亲自打发人来接了李守义的夫人和李家的小姐和李越过去做客。李守忠的夫人有些犹豫起来,贾母是叫李家的小姐们一起过去玩一天,放在平日也没什么,可是李纨的亲事还没着落,未出阁的小姐不好随便去人家家里,尤其是已经说亲的人家。她眼珠子一转,对着贾母派来的人说:“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嫂子。” “奴婢是老太太那边的婆子,夫人只管叫我王勤家的就是了。夫人有什么话只管说,我们老太太说了您家是贾家的恩人,今后两家就算是亲戚了。既然是亲戚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王勤家的一番话把李守忠的夫人说的有些晕乎了。她一笑:“这个,我家大姑娘——” “原来是这个,一切都凭夫人安排。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们老太太喜欢热闹,最喜欢和孙子孙女们说笑。因此只想着是接了亲戚家的姑娘们在一起玩一天若是府上的小姐有不方便去的,下回再去就是了。夫人不用多心。”王勤家的巧舌如簧,说贾母只是喜欢和亲戚家的孩子们说笑,又接了自己娘家的侄孙女在身边,还有二太太娘家的姑娘,想着李守义家里也有小姑娘就想着接过来见见面。 李守忠夫人就留下李纨不叫她去贾家,叫李纨的小妹跟着李守义的妻子和李越李槿一起到了贾家去了。子骊在家里正在提心吊胆的,她真的担心李纨也跟着过来,若是李纨过来不真的成了相看了么?不管是结果如何,说出去都是贾家不地道,把人家的姑娘叫到自己家的还说没看上!听着丫头来报说李纨没来子骊才松口气:“现在他们在哪里了?”子骊忙着到镜子前整顿了衣衫到贾母那边来。 “太太放心,李夫人刚进了二门,正往老太太那边走呢。”茯苓给子骊整理了。扶着她出去。 贾母见着李守义的夫人一叠声的道谢,推着宝玉叫他出来给李守义的夫人磕头:“这位可是你老子娘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家老爷,有没有你还不知道呢。”宝玉一向机灵,他到了李守义夫人跟前跪下来:“宝玉给太太请安。”李守义的夫人忙着搀起来宝玉把他搂在怀里:“这万万使不得。” 子骊和贾母都说:“这是应该的。”大家寒暄之后,李越李槿和李绫上来给贾母请安大家各有表礼物。 贾母叫人带着李越去和贾珠玩,又叫元春带着妹妹出来和李槿她们一边说话去。没一会酒席齐备,戏台上开罗唱戏,李家跟着来的下人都有贾家的人去款待,李守义夫人身边也没了李家的人了,子骊和贾母方慢慢的把想求李槿做贾珠媳妇的话说了。 李守义夫人自然是不肯的,她声胜推辞,似乎有难言之隐,子骊却是一语道破:“你在青州的时候是如何的爽快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犹豫起来?我想不过是为了你小叔子一家的面子你猜替他们遮掩。其实那天我都看见,你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又是寄人篱下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我劝你一声为自己的儿女想想,你还能靠着他们一辈子不成?即便是你能靠着他们一辈子,你的一双儿女也能在叔叔家舒心的过日子么?女孩子的终身大事最要紧,我家老爷是认准了你家的女儿,我看槿儿比她堂妹好得多。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 子骊话没说完就见着李守义的妻子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把李守忠怎么诓骗了她们到京城,无声无息的侵占了李守义留下的钱财,他们母子三个是如何在哪里战战兢兢被人当成下人使唤的话都说了。 “真是人心不足,既然已经至此你也不用伤心了。我是不会看着你们受欺负。”子骊听了李守义夫人的遭遇,越发的对着李守忠不齿了,难怪原著上李纨上的判词满是讥讽,李纨年轻守寡,可是贾家上下谁也没亏待过她,她却在贾家衰败之后对着宝玉一干人等落井下石。在她的教育下贾兰也是个冷漠自私的人,一心追求功名利禄,最后功名到手可是却没命享受,李纨一场苦心全白费了。她的自私冷漠可谓是叫人心寒,以前子骊只以为李纨是年轻守寡,环境所迫,现在仔细想起来,她的自私凉薄可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即便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有了李守忠那一对父母,长歪了的可能性也是很大。子骊起身亲自接过来丫头递上来的毛巾给她擦脸,贾母也是叹息一阵人心不古,对着子骊说:“我现在最听不得那些事情,我也乏了恕我失陪先去歪着了。”子骊忙道:“叫老太太跟着受累了。”说着叫丫头搀扶着贾母去休息,子骊带着李守义的夫人到边上的花厅上坐着说话。 李守义的夫人当然是愿意把李槿嫁给贾珠的,只是她现在清楚她家和贾家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以前李守义在的时候和贾政还是同僚,这门亲事也不算是高攀了谁。可是现在她一无所有,李越的学业被荒废了,李槿更是只能跟着自己做针线才能换来李守忠一家的残羹冷炙。看着贾家的富贵景象,李守义的夫人越发的感觉自己的女儿怕是连着人家的丫头都比不过。 “我家的情景夫人也知道。若是我家老家老爷在的时候,这个话我也不说了。当初朝廷给的抚恤银子加上我家老爷那几年的积蓄现在竟然是一点没有了。在他们家,我们母子三个只能是自做自吃,寄人篱下,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法子教导儿子读书,更别说教导女儿了。槿儿现在也就是跟着我做做针线,她没见过什么世面更不会琴棋书画。我看你们这府里的丫头都比我家的槿儿要尊贵呢。这件事我虽然愿意可是不能耽误了你家的公子。京城的名门仕宦那么多。还请夫人和贾大人另外寻个好的吧。”李守义的夫人在心里转了几个个儿还是回绝了子骊的提议。 “夫人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担心若是两家结亲。你家现在的样子就连着嫁妆也不能凑齐,将来女儿进门会被讥笑,这个地方都是一双富贵眼,今后她在妯娌之间也矮半头。况且还有你小叔子一家,正虎视眈眈的,槿儿嫁出去了可是她哥哥还在人家的手心里。”子骊一语道破李守义夫人的心事,她是担心自己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将来受委屈。 “夫人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儿里。”李守义夫人抬头看看子骊,眼里全是敬佩。 “我今天既然和你当面把话说破了。是早就和我家老爷商量了,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和小叔子闹得太过伤的还是自己的体面,横竖公道自在人心,大家日久慢慢的就看出来了。李大人当年只留下这一对儿女,我们也不能看着他们被糟践了。你家越儿还小呢,其实未必要从科举上出身,我娘家的哥哥也是从行伍出来的,我和他说一声,给你家越儿谋个差事。横竖能养活自己和你了,你们母子也不用受别人的白眼更不用在别人家忍气吞声。至于槿儿我看她是个机灵的孩子,最难得是能够荣辱不惊。换成别的孩子遭遇了那么多事情指不定现在是什么样子,她依旧能温柔沉静,已经是难得了。她气度在哪里,至于学识什么的只要肯学习,一准能赶上。你若是相信我,就把孩子交给我。我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教导。”子骊和李守义的夫人促膝长谈,把心里话都摆出来。 听着子骊如此诚恳,李守义的夫人也是十分感动,她忽的站起来一下子跪在了子骊跟前:“若是夫人不弃,我情愿把槿儿给你做丫头。” “使不得,我哈指望着她能做我的儿媳妇呢。”子骊拉着李守义的夫人起来,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子骊嘱咐她道:“回去了什么也别露出来。一切我自有安排。”说着两人重新整装出来,依旧是看戏不提。 过了几天,贾珠回家的时候趁着没人在跟前对着子骊说:“我再也没想到父亲能说出来这个话,我还当着他是个不会转弯子的呢。”子骊白一眼贾珠,一本正经的说:“你父亲自然不像是你,什么都挂在脸上。他最拿手的是扮猪吃老虎我们被他骗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你说吧,什么事情。” 贾珠吐吐舌头对着子骊做个鬼脸:“我听着太子说,皇上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来以前那些以身殉国的功臣们,说自从□□至今,多少人都是以身殉国,今天却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不是得了朝廷的赏赐抚恤能安居乐业。因此叫礼部立刻把以前那些受了朝廷抚恤的功臣名单拿出来,还要附上他们后人的情形。礼部和吏部忙着把名单整理出来送到皇上跟前,可巧正是皇上叫大臣们商量事情的时候。皇上扫了一眼名单说:这个李守义是因为魏王叛乱在青州以身殉国的,事情才过去几年怎么就没了他家人的下落了?我父亲听了这话忙着回奏道李守义的孀妻和一双儿女现在他弟弟李守忠的家里安养。我舅舅也在边上夸奖着李守忠是个忠孝仁爱的好弟弟,这样的人又是国子监祭酒,将来何愁国家没有忠孝两全的好人才对!父亲这个时候接着说要表扬李守忠,以彰正气。皇上特别夸奖了李守忠,还特别写了忠孝之家给。现在李守忠也是大大的出名了,都成了当今的道德楷模了。我看他还美呢,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赶上架子的鸭子了。”贾珠笑倒在子骊的怀里:“真是个鼠目寸光之徒。” “不是鼠目寸光,是他的心里早就被名利占满了,正所谓利令智昏!你这个孩子,我看你平常还算是明白怎么一遇见事情就糊涂了?还不如你爹清楚呢。”子骊伸手戳戳贾珠的脑门叹口气:“你父亲也是疼爱你了,肯为你的终身大事周旋费心。” “嘿嘿,母亲别生气。我哪里不知道这事情后面是多少人在操心,为了我的事情叫母亲父亲操心还带上了舅舅也跟着费心。我一想起来心里愧疚!”贾珠脸上涨得通红,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说:“都是李守忠算计我,看我以后怎么把这口气找回来!” “罢了,你只管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去。李守忠那样的人是最可怕的,有些人是坏在明面上,还能叫人提防。最怕的是伪君子,平日里道貌岸然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今后你和人相处要多个心眼。”子骊对着贾珠告诫着为人处世的道理。 贾珠听得认真,见子骊说的累了忙着端上一碗茶:“母亲喝口茶润润吧。那个,那个我听见妹妹说李伯伯家的姑娘——”贾珠可怜兮兮的看着子骊不说话了。“我就知道,你是来打听人家姑娘的,改天我请了她来你可以悄悄的看一眼。现在她大概知道了要说亲的事情,人家姑娘未必肯。”贾珠忙着对子骊作揖做可怜相,惹得子骊笑起来。 母子两个正说笑着,就见着贾母那边的丫头进来:“老太太请太太过去商量要紧的事情。” 子骊到了贾母那边,正看见贾母愁眉苦脸的在哪里伤心,见着子骊来了,贾母忍不住抱怨起来:“没想到,敏儿那个孩子糊涂了。竟然闯了大祸!” 这是怎么回事?子骊心里一惊,忙着接过来贾母地上的信,没看几行,子骊就脸色煞白了。这一回林如海可没说什么休妻的气话也没指责任何人,他只是很平淡的向贾母回报家里一个小妾有身孕,谁知刚过了三个月忽然腹痛不止,险些流产。好在及时救治大人孩子都没事了,可是林如海却在碧玉的房里搜出来了麝香和红花。碧玉还说是贾敏指使她做的。 第157章 将错就错吧 “这,林姑老爷是什么意思!”子骊有些糊涂碧玉不好和贾敏又什么关系?贾母眼里闪过一丝迟疑:“都是碧玉那个小蹄子乱咬人,白费我在她身上花费了那些心思!”贾母厉声斥责碧玉的背叛和忘恩负义,子骊从没见过贾母如此气急败坏,她忙着安慰贾母:“老太太不用伤心,我想林家姑老爷也没责备的意思。到底碧玉是咱们家送出去的人,由不得叫人想多了。我想咱们为今之计是帮着林姑老爷把事情闹清楚,给姑太太一个清白。” 子骊认为这是解决事情最好的办法。谁知贾母却是怒气冲冲的说:“还闹什么清楚,都是贱婢狗急跳墙的要害人。为了立刻叫人去苏州把那个贱婢领回来。”听着贾母如此说,子骊心里一动时候明白了什么。她忙着说:“也只能如此,还要安慰咱们家的姑太太和姑老爷我想他是个知书识礼的人,应该不会迁怒的。”贾母叹口气对着子骊说:“我叫你来,是有件事交给你去办,我想着你哥哥在皇上跟前说的上话,能不能求了王太医到的苏州给敏儿看看,她那个身子好一时歹一时的,自从生了黛玉更是添了几样毛病。连着黛玉的婶子也不是好的。还有看看那个小妾。你看如何?” 既然老太太发话了,子骊也只能应承下来,她想想对着贾母说:“老太太的话极是,只是我哥哥虽然在皇上跟前能说的上话,但是太医不能擅自出京,而且王太医是皇上身边离不开的人,怕是不好办。不过老太太放心,我想着太医院有不少的好大夫,或者可以请别的太医去也是可以的。听说最近有个孙太医,专门看妇科和小儿,不如就请他走一趟苏州吧。” 贾母自然知道王太医不能擅自离开京城,不管是贾家还是王家都没那个体面,于是贾母也只能怏怏的说:“也只能如此了。倒是叫你劳动了。” 这是哪里的话,我是做媳妇合该孝敬老太太,况且当初我和三姑太太也是在一起混了那么几天。老太太还要保重身体,事情总会过去的。子骊安慰了贾母,自去请孙太医到苏州走一趟,贾母那边自安排了人到苏州去带着碧玉回来。等着子骊安排好了孙太医到苏州的行程又派了可靠地家人一路上服侍着,贾政少不得又要给林如海写信,好言好语的请他不要生气,这件事里肯定有内情云云。 这里贾政的信和孙太医刚上路,那边就传来了碧玉在回京城的穿上不幸溺水身亡的消息,这下可是死无对证了。子骊和贾政的眼神不经意的碰到一起却是像是被对方烫着一样立刻分开。贾政咳嗽一声站起来:“都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子骊叹口气,对着贾政说:“仔细论起来琏儿和珠儿差不多,不管如何琏儿是大老爷那边的人。现在大老爷就他一个儿子,我想还是先忙完了琏儿的婚事再说珠儿吧。咱么也好多些时间把事情计划周详了。” 贾政想想:“也对,你不知道李守忠这几天一直问什么时候下定的话。我正好拿着这个话拖延。” 子骊看着贾政疲惫的脸色,有感而发:“你也辛苦了,我想着那李守忠正在兴头上,少不得整天和你聒噪。还要再忍耐几天才好。” 贾政没想到被子骊夸奖顿时浑身冒出来粉色的泡泡,星星眼的看着子骊就差双手在胸前合十了:“我没什么到底是为了咱们的孩子。其实这几天你更辛苦,又要应对老太太还要忙着琏儿的婚事,才是真正的辛苦呢。我每天要应对的不过是公务上的事情,即便是我偷懒也还有下面的属员们帮衬着,反而是你,上上下下的打点,处处都要周全妥帖了。我以前总认为管家很简单,可是最近才体会出来能做好管家的太太奶奶已经是不易了。像你这样里里外外都周全的人可以做当朝的宰相了。”对着贾政的马屁子骊欣然接受:“看看你说的,我在家总不能白吃饭啊。我是没想到三哥就然答应了凤儿和琏儿的婚事。” 其实打心眼里子骊不希望王子胜答应这门婚事,因此在说亲的时候子骊能躲就躲开了,她本来希望邢夫人和贾赦能反对。谁知贾赦一听着王子胜这几年在外面发了财,立刻就同意了贾家和王家的这门婚事。邢夫人是后妈,她唯恐别人说她是见不得前妻的孩子好,也就附和着贾赦促成了亲事。贾母时候很喜欢王熙凤,自然不会反对。现在王家蒸蒸日上,王子胜战功在身,银子在手,就只王熙凤和王世仁两个孩子,贾母怎么算娶了王熙凤做孙子媳妇都是合算的很呢,尤其是王熙凤聪明但是没城府,争强好胜喜欢卖弄听了几句好话就飘飘然的忘了自己是谁。贾母自然喜欢这种简单容易控制的人做孙媳妇的。 王子胜呢,以前在外面的时候环境艰苦,想着亏欠了女儿,如今回到了京城,自己升官发财,越发的不能亏待了孩子。因此不管是什么好的恨不得全放在女儿跟前叫她享用。以前熙凤身边就是个小丫头,现在配备上四个大丫头,小丫头们更是十几个,还有八个嬷嬷,衣裳首饰,好玩的好吃的,只要王熙凤说一声要,立刻就送到跟前。女儿总要出嫁做少奶奶的,要先学着管家,家里的大事小事叫王熙凤在边上看着,她提出什么意见,王子胜的夫人也很看重。王熙凤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出一个月就能独立的裁决家里的小事了。 凤丫头精明强干的名声早就传出去,贾家怎么也不会放弃这门好亲事了。王子胜更是看重了贾家的名声富贵,又有子骊在那边照顾着,自家的姑娘绝对不会吃亏。贾琏心里早就看中了熙凤,他长得又好,虽然从小没了娘,可是也是奶娘嬷嬷的教导出来,等着贾政回来又逼着他读书,因此贾琏看上去也是个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少年公子哥儿,言语机变,态度潇洒,既有文艺气质还带着洒脱不羁。王子胜对着贾琏越看越喜欢。对着贾家的提亲哪有不准的道理。 历史的轨迹是无法改变的,子骊也只能眼看着王子胜和贾赦成了儿女亲家。既然婚事定下来,就该是繁琐的仪式了。贾家和王家都是世勋之家,现在又都是有人在朝中做官的,定亲自然不能和小门小户那样随便过了庚帖就算是完了,贾赦是个喜欢奢华热闹的。他王子胜也是个心疼女儿的人,两个亲家一拍即合,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这天是提亲的日子,贾家的媒人一早上就上王家去提亲了。李守忠一身崭新的官服骑着马同着兵部尚书一起到王子胜家提亲去了。这个副媒人的差事还是昨天晚上意外落在了李守忠身上的。 第158章 不讲理和不高兴 这怎么行!李守忠当然不干了,谁的闺女谁心疼,贾珠明摆着比黄家的儿子有前途,而且李守忠是个自认清高的,看不起没什么文化底蕴的黄胖子一家。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到那样地人家?! “不行?”王子腾立刻眼睛一瞪,涂唾沫星子溅了李守忠一脸:“哎呦,什么叫不行?你拉出来的屎还能吃回去了?贾家和黄家两家人今天定媳妇,这两家人多少的亲友故交,同僚的来贺喜,当着大家的面已经宣布了新娘子的人选了,阴阳先生也把八字和了。在祖宗跟前也烧香祷告了。你这会子一瞪眼空口白牙的说什么不行错了,要从新来。你把那两家当成什么?我可是做了中人的,他们两家的事情全在我身上,还有诸位媒人,他们的脸放在哪里?”王子腾声音越来越低沉,他最后哼一声,阴沉沉的眼神能把人活吞了。被王子腾得杀气吓得浑身哆嗦一下,李守忠结结巴巴的说:“我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但是以前说好的是我家女儿嫁到贾家,我大哥家的女儿嫁到黄家的。现在忽然要换过来,对家里面也不好交代啊。” “对谁不好交代?你家也是个读书识礼的人家,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知道不知道什么以诚立身?你要对谁交代?叫她出来我和她说。”王子腾知道李守忠看着道貌岸然是个正人君子的形象,其实家里的事情多半是他的妻子拿主意。李守忠的妻子绝对是外做贤良内藏奸诈的人。看着李守忠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回去和老婆不好交代。但是王子腾是谁,混世魔王一个,巴不得出来个泼妇叫他过过打女人的瘾头呢。 被王子腾逼到墙角的李守忠说不出来话了,除了王子腾还有方好古和贾政在呢,自己要是把妻子拉出来做挡箭牌,京城立刻会传出来自己惧内的名声。身为读书人讲的是修身齐家平天下,连着老婆都管不好还平天下呢,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官也做到头了。李守忠结结巴巴的说:“我是担心女儿伤心。” “呸,好个不要脸的女孩,你现在把你家的姑娘们叫出来,我当着面骂她们一顿。这也是你国子监祭酒家里出来的女孩儿,听见说亲还不躲起来害臊怎么还哭着闹着叫着要嫁到谁家去?你这不是坑人么。这样的女孩子谁家能娶进来?”王子腾一口吐沫就到了李守忠的脸上,带着嘲讽的语气讽刺着李家姑娘的豪放性格。在这个年代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女孩子一听见什么提亲什么都要红着脸回避了才显得尊重。可是李守忠这个坑女儿的爹,被王子腾逼的只能拿着李纨出来做借口。结果更好看了,被王子腾抓住了大做文章。 贾政看着大舅哥闹得差不多了,他忙着出来拉开了王子腾扶着大舅哥在椅子上坐下来,又把已经缩成一团李守忠从墙角里面拉出来,扶着坐下来。贾政一脸的痛心疾首:“我当时没先检查一下,傧相已经读出来了。当着族人亲友的面我还能说什么,这会子我的心里也是乱七八糟的。我出来的时候老太太正伤心的躺着生闷气呢。她老人家上了春秋了,最怕是生气着了气恼。若是有个什么不好岂不都是我做儿子的不孝!”说着贾政竟然拿着手绢开始擦眼泪。 王子腾好像才想起什么,对着贾政瞪眼道:“你哭什么,要哭的也是我。今天这个事情不按着我说的办,我明天就到午门前头拿剑自刎以谢天下。我妹子现在怎么样了?” “别说了,珠儿的母亲气的发了心疼病,险些晕过去,我来的时候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贾政说着又拿着手绢开始擦眼角了。这个时候在家里正和贾母说笑着计划着怎么迎娶的子骊无端的鼻子一痒,拿着手绢捂着嘴打个喷嚏。肯定有谁在背后说我! “你这个还算是好的了,我从黄家出来的时候老黄已经是气的眼歪嘴斜了,他的老娘直接是背过去了,他跟咬着牙说:不管如何他是要按着名帖上的人娶媳妇的,现在亲友们都知道他要和国家间祭酒家里做亲家。要是再有什么变故他们家老太太非死不可,到时候他和你拼命!”王子腾一副我是老黄家全权代言人的架势,把李守忠接着往死里逼。按着王子腾的架势就是要么做亲戚要么做仇人,没得选。 “这,这怎么成——”李守忠还是不死心,可是刚张嘴就被方好古打断了:“我看这件事只能按着小王说的办。你也是读书人,怎么连着做人的道理也不知道了,你今天的这番话,要是传出去岂不要被天下读书人耻笑!一诺千金,君子以诚立身,信为根本,不管是怎么弄错的,两个姑娘都成了人家的媳妇。你要是换回来她们不成了二嫁之人,你可是说你们李家是没有二嫁之女,更无二臣之人么?你这么做不是打了自己的脸还把祖宗的脸也丢了。” 李守忠已经完全崩溃了,其实王子腾的蛮横和贾政的伤心都没撼动他内心的坚持,到了嘴边的肉还能吐出来么。但是方好古的话彻底叫李守忠没了坚持的勇气,他花费了几十年营造出来的好形象就要坍塌了,在自己的名声和前程和女儿的幸福之间,李守忠还是选择了保存自己。其实黄家也很富贵,自己爬到这个位子上再上升一垫怕是很难了。若是有了黄家的相助没准还能再更上一层楼。看着贾政那副伤心的样子,贾家的老太太和太太都为了这件事伤心呢。他们心里还是喜欢我女儿的,他们肯定会觉得对我家有亏欠,以后要张嘴求他们办事就容易了。 打定主意,李守忠无奈的摊摊手:“也只能如此了,就按着子腾兄的意思办吧。” “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本该如此!哪有敲锣打鼓的娶来的媳妇转脸说错了就送去的道理。况且黄家也不错了,他家那么富贵。今后你的女儿可是要享福了。去了江西那边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比在京城做个小媳妇强多了。过去就是当家的少奶奶。就是我外甥和你家千金无缘。不过你不不是一向标榜自己拿着兄长的女儿做自己的女儿么,以后我们两家还是亲戚啊。”王子腾见李守忠态度软话,又开始给他灌*汤,可怜的李守忠被王子腾揉捏在掌心里就和一团泥一样,早就是如痴如醉了。 贾政缺不高兴了,他生气的对着李守忠抱怨起来:“你这里算是保全了脸面,我家要怎么交代?虽然族里的亲友没说什么可是脸面已经丢尽了!我要退亲!” 退亲!李守忠顿时急眼了,今天换庚帖下聘礼已经是闹的尽人皆知,退婚了岂不是两门亲事拿一件都不成。李守忠忙着上前对着贾政作揖打拱:“存周兄都是小弟的不是,全是家人可恶,闹出来这么一场笑话。” “什么家人不小心闹出来的,我看一定是你存心的。你家不是号称是书香世家么?族里男女皆读书识礼,怎么还会把庚帖拿错了。你这是欺负我贾家是武功起家,家里人不识字吧!”贾政若是耍无赖起来效果惊人的好。在场的人除了王子腾剩下的人都傻眼了。这个总是开口闭口道德文章,尽忠保国,永远政治正确的贾存周也有这么无耻的时候。方好古在边上一走神把自己的胡须扥断了好几根,疼的他脸上五官都皱起来了。李守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他傻眼的看着贾政,好像眼前这个人只是披着贾存周的皮,里面换了内芯了。 “冤枉啊,真是天大的冤枉!”李守忠指天画地的解释自己绝对不是故意,奈何贾政就是不信:“罢了,谁都知道我是个不合群的人,从不在任上做出来捞钱的事情,我家虽然赖着祖上的名声有个爵位,可是也袭不到我身上。看起来还是黄家更殷实体面,你心疼自己的女儿,这个人之常情。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见利忘义,黄家祖上经商,可是富有天下和我这个靠着俸禄过日子的小官不可同日而语。你若是大大方方的提出来,我也不会为难你,做什么却闹出个李代桃僵的把戏,把我们家当成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贾政把责任都推到了李守忠身上,硬说是他看上了黄家的富贵自己导演出来的这出戏。 “真是冤枉死了,黄家虽然富贵可是到底是你家的珠儿更有前途,我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拿着皮肉往不相干的人身上贴?要不是你们提什么黄家,我早就随便找个人人家把侄女嫁出去就算了。她以后什么样子和我有什么相干的?”李守忠口不择言,不小心就秃噜了。 现场一片安静,大家都拿着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李守忠,“哦,原来如此啊——”方好古拖着强调给了李守忠给你的尾巴出来的眼神,王子腾则是鄙夷不屑的拿着眼角扫着他,贾政则是按着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李守忠,脸色开始泛红了。贾政捏着拳头,鼻翼一张一翕,手背的上青筋绽出来。 王子腾冷笑着:“这怕是你的真心话,皇上还夸你是孝悌之人,你堂上还挂着皇上御笔亲题的忠孝之家呢。这个话要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你就是欺君之罪!”王子腾一番话出来,李守忠彻底给他跪了。 “方才是我一时糊涂,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我。”李守忠呵呵的哭起来,絮絮叨叨的说起来自己十年寒窗,在官场上装逼,好容易熬到今天的地步是多么不容易。贾政看着李守忠哪还有一丝一毫读书人的影子,心里一阵的恶心。 贾政无奈的叹口气对着王子腾和方好古说:“两位看在他兄长的面子上大家还是帮它隐瞒了吧。我也是糊涂了,你做国子监祭酒虽然听着不错但是就靠着那几个俸禄过日子,本来就紧巴巴的日子还要赡养,加上你兄长一家也是难。人都有点私心的,既然你负担重我有个法子。横竖你的侄子已经长大了,不如分出去叫他们独立门户。我拿出来一点银子算是帮帮他们。”王子腾和方好古也表示要赞助李守义的妻子带着孩子单过。 最后李守忠的女儿李纨还是要嫁到黄家去,李槿成了贾珠的妻子,贾政王子腾和方好古拿出来一笔钱安顿了李守义一家在京城另外选个安静的地方自己过日子去。 从李家出来贾政对着王子腾和方好古深深作揖,方好古忙着拉着贾政:“若不是我多嘴也不美这么多的波折。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李守忠竟然是这么个人!你现在不怪我,我已经是感谢了。” “老夫子别伤心了,若不是你来提亲我妹夫还找不到救命恩人呢,李守义的妻子和孩子也还要被欺负。现在皆大欢喜,也是你的一件功德。今天晚上到我府上,我有上好的酒咱们不醉不归。”王子腾拉着方好古就要走,贾政则是心里放下块大石头想着赶紧回去和子骊汇报下。 方好古自然不知道贾政的心思还要叫上贾政,王子腾则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妹夫对着方好古说:“我们不管他,他儿子娶媳妇还要我们费心的跑腿办事,那还有什么酒给他喝?等着珠儿成亲我们可要狠狠地喝一顿,你倒是好准备好上好的酒给我们啊!” 贾政欢喜的说:“这是自然的,我倒是一定要亲自敬酒,对亏了内兄和老师的帮忙。”说着三个人各自走了。 等着贾政回家先到贾母跟前说了事情的经过,贾母听了叹息一声:“也是上天有眼,善恶有报。今后槿儿进门可要好好地对她,我看着槿儿比她的堂妹好,在那样的环境里面还能镇定自若也是难得了。”贾政和贾母商量着要怎么办贾珠的婚事,贾母想想说:“和琏儿一样就是了,都是我的孙子我要一碗水端平。”贾政听着也觉得应该如此就说了些闲话才走了。 到了子骊的院子,正看见秋分端着水盆出来,她见着贾政忙着说:“老爷来了,太太这会自刚歇了老爷还是等着明天再来吧。”贾政一摆手就要进去,秋分要拦着可是到底不敢怎的把贾政拦在外面不叫进去。 子骊已经洗洗睡了,她穿着寝衣躺在床上正在似睡非睡,贾政一进来就看见床上的帐子没掀开,子骊长长的头发就蜿蜒在枕席之间,脸上脂粉未施,恍惚如同是一朵白色的芙蓉花春睡未醒。贾政不知怎么的想起来当初他们夫妻融洽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是何等和谐融洽,现在却是疏离至此。贾政轻手轻脚的走到子骊床边,他静静地看着子骊的睡颜,心里五味陈杂。贾政忽然俯下身想偷香,谁知刚俯下身还没挨着子骊的脸。子骊却忽然睁开眼,刚才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了,贾政尴尬的搓搓手,弯着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那个,我看你脸上有个虫子。” 才怪呢!子骊看看窗子上密实的轻纱,屋子里还点着熏香怎么会有虫子。她外床里面动了动叫贾政坐在床沿上。子骊这个举动叫贾政激动起来,他已经是好几年没能挨上子骊的床沿了。贾政忙着坐下来,刚要伸手抓子骊的手,谁知子骊却是把胳膊抱在胸前:“李家的事情办好了?我想李守忠是个以利为本的人,他断然不会和我们和老黄家翻脸。” “已经谈妥了,明天就叫人过去帮着李守义的夫人帮着她搬家。我是再也没想到你怎么说动了老黄的。他虽然总是笑呵呵的,可是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难为他肯帮着咱们演戏。”贾政对着忽然冒出来的黄家很感兴趣。 “其实也没什么,你要知道当初若不是你在山阴县促商贸,黄家未必能就此发迹,后来在青州的时候,他家也跟着咱们做过生意,算起来也算是世交了,等着他捐官,我哥哥也没少提点着他。我请哥哥说了一声,老黄就一口答应下来,他说就想找个读书人家的姑娘做媳妇,也好把他们家的铜臭给洗洗干净。我想那个李纨就是再会算计也不会在黄家讨了什么好处去。她若是安生的过日子也未尝不是个好归宿,若是她想翻出来什么事情,黄家和咱们家不一样,到时候可不管什么面子了。”子骊提起来黄家的来历,忍不住想有道是亦官亦商才是发财的根本啊 贾政和子骊说了一通废话,就是磨叽着不肯走,子骊当然知道贾政是什么盘算,她却是一点没动心,直接叫丫头把贾政给请出去了。“我还有话和你说,老太太说珠儿的婚事和琏儿一样,我想……”贾政话没说完就被秋分带着一群小丫头簇拥着出去了,贾政无奈的站在门外摸摸鼻子回去了。 这里秋分服侍着子骊重新躺下,她忍不住问:“太太为什么不肯叫老爷留下来。别的不说就是看在为了珠大爷的婚事,老爷跑前跑后的,也该得饶人且饶人吧。也省的叫那些小人钻了空子。” 第159章 生活的遗憾 看着哭的伤心的侄子,子骊和贾政面面相觑,“我现在真的成了没了爹娘的孤儿了,我略微和父亲提了下我母亲的东西,就被骂了一顿,若不是我跑得快没准头上就挨了一下子。我这会已经死心了,当初为什么不叫我跟着我大哥母亲一起没了,也少在这里受气。”贾琏的身上淋淋漓漓的都是墨汁的若不是他躲得快,贾赦的砚台就打在他脑袋上了。 贾政看着侄子这样子也只能叹气:“这都是你命里所招,你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有道是好女不穿嫁时衣,你亲生母亲的嫁妆自然是该给你,可是你也不能只靠着那个过日子。你读书不行,我也就不勉强你读书了,你总该有个营生将来也好安家立业,虽然不求着你光宗耀祖可是也不能做个靠着祖上吃饭的二世祖啊。今后你有个什么打算。”贾政的一起是叫贾琏自己奋斗吧,他是谁都靠不住的。 贾琏还没想到那么深远,在这个环境里长大,贾琏根本意识不到今后衣食住行都不是白来的,他只认为饭菜是从厨房里面长出来,银子是从库房里面拿出来的,他应该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丫头伺候着,出门有小厮跟着传话,却从没想过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被贾政一说,贾琏有些失望,叔叔是不会帮着自己从父亲手上要来母亲的嫁妆了。贾琏垂头丧气跪在地上无奈的说:“我没珠大哥聪明,更没有好门路啊。”言下之意是自己不会读书更没贾珠那样的机会,他父亲更不会想着给儿子谋个差事什么的。 子骊看着贾琏一阵郁闷,她甚至开始后悔把凤姐嫁给贾琏了。这么个不成器的男人能承担起来未来的家庭么,都说凤姐贪婪,她不贪婪凭着贾琏能支撑起来他们的小家么,今后他们的儿子和女儿有钱受教育,读书,攒嫁妆么?“你也是个要娶亲的人了,为了这个事情就唉声叹气的叫人看不上眼。你一生下虽然不敢说是当成个稀世珍宝长大的,可是身边婆子丫头也是围着捧着像是宝贝蛋似得,辛辛苦苦的把你伺候大了。你想想和你年纪相仿的人里面有多少是每天一张眼就要为了自己的衣食劳碌的。你这会子为了你娘给你留下的嫁妆哭天抢地,你娘在天上看见自己的儿子这么没出息,都要再气死一遍了。我且问你,你知道你娘的嫁妆有多少?” “这个,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数字,想着怎么也有贰万上下的银子还不算衣裳头面首饰那些,若是算起来也该有万金,大概就是三万上下吧,我也不求都拿来,我是为了娶亲面子上好看。我不能被媳妇指着鼻子说我们贾家空手套白狼,一毛不拔就骗过来一个人。”贾琏没想到被子骊一顿骂,他稍微愣了一下很快的就恢复了伶牙俐齿拼命在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 “你算的不错,大概也就是个三万上下,不过你可知道你一年要花费多少的银子?”子骊没等着贾琏说话叫丫头拿来账本:“你身边的丫头婆子,外面的小厮跟班,马厩里面的马,下人的月钱用度,一年下来就要一千多银子。还有你自己的花费,你现在还在念书,花费还少。你成亲之后还有一笔交际的银子,三万银子也就是二年的花费罢了。你想过没有自己成亲之后,有了媳妇还会有儿女,儿女们长大了要不要花钱。你母亲留下来的三万银子够干什么的?你都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还惦记着那点子东西,担心没有那笔钱被你媳妇压一头。我看你这么想,一辈子不光是你媳妇还有别人都瞧不起!”子骊生气的把账本子往桌子上一甩,不理贾琏了。 贾琏脸上一阵发热,他声音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我也知道,可是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出路,叔叔设婶娘一向疼侄儿,求叔叔和婶子给我指点一条出路出来。我以后一定好好地干,今后拿着叔叔婶子做亲生父母那样孝敬你们。” 贾政看着贾琏是真的被触动了,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侄子忽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他那个时候也是和贾琏差不多大,每天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虽然他和贾琏不一样,在认真的读书,但是对未来的计划,贾政也是一片混沌。“罢了,这都是你不读书的后果,我和你父亲商量着,拿钱给你捐个出身,看有什么缺给你找个差事也好。你长大了也该学办事了。”贾政拿定主意,给贾琏找个小差事先做着,以后再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听着贾政的话,贾琏顿时欢喜起来,他给叔叔和婶子磕个头欢喜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地做事,不叫叔叔婶子操心。” “扶着琏儿起来,我和老太太说一说,这个事情也只有老太太能管了。你先别高兴,我看你是没明白你叔叔的意思,你今后再也不能和小孩似的,每天吃饱了就胡闹,也该想想自己身上的责任。我是知道你这是心疼凤丫头,想给她个体面的新房。凤丫头同样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她不计较你有多少的私房,送她多少的陈设东西,她在乎的是你的心意,是今后你能不能给她遮风挡雨。哪怕你现在艰苦些,也该叫凤丫头看到点希望,叫她知道你是个能托付终身的男子汉。”子骊看着贾琏,无声的叹口气:“你亲生母亲若是看见她的儿子长大成人要娶媳妇了,在天上也该是欣慰的。”贾琏仔细品味着贾政和子骊的话,忽然掉下来眼泪来。 “我张这么大,还没有谁这么推心置腹的和我说话,叔叔婶子的教诲我记在心上,以后一定要混出个样子叫我母亲安心,叫我媳妇高兴。”贾琏拿着手绢擦着眼角,他心里已经没了从贾赦那边出来时候的郁闷和失落,反而是燃起了一丝希望。 贾母到底是知道了贾赦拿着张氏的嫁妆不给贾琏的事情,气的把贾赦和邢夫人叫去骂一顿,贾赦被母亲骂的一头是汗,最后那出来五千两银给贾琏捐了个举人,贾政则是找关系在大理寺给贾琏找个差事先安顿下来。 贾琏的婚事就等着到了吉日迎娶了,子骊立刻把重心放在了贾珠的婚事上。总算是没把李纨娶进门,子骊心里一个大石头算是落地了,李槿虽然性格长相都不错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接受过多少正经的闺阁教育。将来李槿做了珠大奶奶,肯定会面临着怎么管家如何管理下人和怎么处理大家庭复杂的人际关系问题。 就在子骊正在想如何培训李槿的时候,贾政带来了林如海进京述职的消息,贾母立刻高兴起来,林如海进京肯定会带着贾敏和黛玉,她也能渐渐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了。 贾母到底是知道了贾赦拿着张氏的嫁妆不给贾琏的事情,气的把贾赦和邢夫人叫去骂一顿,贾赦被母亲骂的一头是汗,最后那出来五千两银给贾琏捐了个举人,贾政则是找关系在大理寺给贾琏找个差事先安顿下来。 贾琏的婚事就等着到了吉日迎娶了,子骊立刻把重心放在了贾珠的婚事上。总算是没把李纨娶进门,子骊心里一个大石头算是落地了,李槿虽然性格长相都不错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接受过多少正经的闺阁教育。将来李槿做了珠大奶奶,肯定会面临着怎么管家如何管理下人和怎么处理大家庭复杂的人际关系问题。 就在子骊正在想如何培训李槿的时候,贾政带来了林如海进京述职的消息,贾母立刻高兴起来,林如海进京肯定会带着贾敏和黛玉,她也能渐渐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了。 第160章 繁华和失落 “太太脸色不好,别是生病了吧快点叫人请太医来。”周瑞家的担心起来,扶着子骊坐下来。子骊确实生病了,前几天因为贾琏和贾珠的婚事她已经太累了,谁知贾母又来雪上加霜,她心里郁闷加上身体的劳累真的是病了。 贾政听见子骊生病消息的时候正在端着碗喝茶呢,听着家人的回报,贾政手上一哆嗦,茶杯应声落地,唬的小丫头们吓一跳忙着上来收拾地上的碎片。“请了大夫不曾?”贾政唉声叹气跺着脚想去看看子骊,可是他却怎么都迈不开腿,听见动静周姨娘忙着出来查看,她思忖下到了贾政跟前叫小丫头们给贾政换衣裳:“老爷还快去看看吧,下人们到底是没个主心骨。” 贾政却依旧是唉声叹气的说:“她这个病都是因为我,就是请了大夫也难医治心病,算了我还是别去了,省的看见我心烦。”说着贾政坐下来只在那里唉声叹气。 周姨娘奇道:“这是怎么说的,太太慈悲心肠,哪有为了一点小事和老爷置气呢。人生病是最孤单的时候老爷现在不过去看,叫太太心里怎么想呢?” 看着周姨娘的脸,贾政忽然问她:“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周姨娘被贾政没有没恼的话问住了:“奴婢来这怎么也有六七年了,老爷好好地怎么问起来这个了?我知道是老爷嫌弃我上了年纪颜色不好,要另外选了标致的而来伺候。太太是个心软的人,她一定是心疼我们,怕来了新人我们就受气了,为了这个和老爷生气的。” “你想到那里去了?我是那样好色人么,我想问你来这里几年你可曾受了委屈,觉得家里的人都怎么样?”贾政忽然想问问别人的意见难道在别人的眼里这些都是应该的么?要是觉得委屈就是心地不好,不不孝顺么?周姨娘彻底被贾政的话给问糊涂了,她只能说:“老爷是怎么了,怎么说起来这没头脑的话?我想若是老爷和太太拌嘴生气,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老爷过去说开了就好了。太太是个识大体的贤人,难不成还会和老爷无理取闹么。若是别的事情,夫妻两个商量着还有什么难事。” “哎,你也真是个使力不使心的。你可知道昨天老太太生气,拿着我们撒气呢,你们太太心里不舒服,她这个病一半是为了琏儿和珠儿的婚事运筹谋划,才算是都有了眉目却又生出来事端。还叫他遭受了无妄之灾。我不是不肯去看她,是没脸过去看她。她做媳妇的上下打点,侍奉公婆,抚养小姑尽心尽力可是还动辄得咎。我昨天帮着她说了几句话,就被老太太骂了一顿。”贾政捂住脸,心里乱成一团。 贾政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成一锅粥,昨天贾母接了林如海的信当时就哭起来,丫头们吓坏了忙着告诉了子骊。子骊忙着过来疑问才知道是贾敏不能来京城的消息。贾母哭的伤心欲绝,嘴里大骂林如海:“好个读书识礼的人,专门拿着软刀子杀人,我的敏儿哪里对不起他们林家了,活生生的叫我们母女不能想见。”子骊担心人多嘴杂忙着叫用不着的小丫头都出去,只留下几个贴身的大丫头伺候。老太太的丫头碧玺拿过来毛巾,子骊接过来亲自给贾母擦脸,一边叫人请贾政过来商量林如海不叫贾敏回来的事情。 等着贾政急匆匆的赶过来,正看见贾母在对着子骊发脾气,贾政还在门外就听见贾母说:“我就说你们的孝顺都是假的,你们早就看着我心疼敏儿心里不舒服,变着法的害她。等着摆布了她再来整治我!”贾母厉声厉色的对着子骊发泄着怒气,贾政立刻出言帮着子骊解释:“老太太息怒,这和珠儿的娘有什么相干,三妹远在苏州,我们能怎么样?”贾政对着贾敏的性格还是很清楚的,妹妹从小是公主病玻璃心,真正的唯我独尊,就她那个性子怎么能在婆家混得好。几次和林如海的妾室起冲突,还傻乎乎的不知道人心险恶。她今天能没有被休回家也是林如海好性子了。 贾母没想到儿子竟然帮着媳妇说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顿时哭天抢地起来:“我是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儿子,在你的眼里我比你媳妇脚底下的泥还不如么?”说着贾母要哭着回老家去,贾政见着贾母如此也只能跪下来求贾母息怒。子骊一脸冷漠的站在哪里看着贾母哭闹,她知道贾母不仅是为了贾敏的事情,她是积怨已久了,荣国府在子骊的手上管的四平八稳,老太太觉得自己被架空了。她的权威在逐渐下降。这是贾母不能容忍的,因此借着贾敏的事情贾母发泄着不满,打击子骊的声势,贾政若是帮着贾母说话,她反而就不会说了。谁知贾政倒是好火上浇油,贾母越发觉得自己被儿子媳妇同心协力的架空,成了孤家寡人。这样闹下去不知道怎么样收场呢。 贾政满头是汗的劝着贾母,奈何这会老太太是油盐不进,反而是数落起来自己是如何辛苦的抚养贾政,怎么为他操心,做母亲如何的辛苦了,贾政跪的膝盖都疼了,贾母刚说到了贾政五岁那年生病自己是怎么照顾的。他一扭头正看见子骊脸上波澜不兴,充耳不闻的样子,心里有点郁闷了。我帮着你说话被骂的和孙子一样,你也不能这么袖手旁观啊!贾政想着语气就不好了:“你怎么还站着,老太太生气都是我们不孝的缘故,你还不认个错就过去了。” 子骊冷冷的看一眼贾政,一瞬间贾政就知道坏事了,子骊板着脸对着痛诉儿子不孝的贾母微微屈膝:“老太太慢慢的说,我身子不好先回去了。”子骊竟然一甩袖子走了。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贾政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是礼数周全的子骊竟然会在贾母跟前做出来拂袖而去的举动,他当时就傻在当地,一会看看大门的方向,一会看看呆若木鸡的贾母。 没了预想的暴怒,贾母竟然收了眼泪和唠叨,整个人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贾母低着头沉吟半晌才长长的叹口气:“我是气糊涂了,你下去吧。” 周姨娘听着贾政的话,忍不住心里吐槽着贾母的任性:“老太太是为了姑太太的事情生气,却只能发泄在太太和老爷身上。我虽然来的年头短,可是也听过当初太太是如何对姑太太的。老太太今天和谁生气都使得,只对着太太不该如此。老爷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犹豫什么,赶紧去安慰太太才是。她以前现在受的委屈都是为了老爷啊。” 贾政才醒悟过来急忙站起来就走了。 子骊喝了药已经好多了,秋分一脸担心的看着子骊,不平的说:“他们真是黑心,姑太太那边出事每次不是太太出面化解,一个出嫁的小姑子娘家的嫂子能如此已经是天下少有了,结果也没落下个好话,还成了罪状了。太太还是放宽心吧,公道自在人心,上天总会奖赏太太这样的人,白气坏了身体反而叫他们看笑话。” 子骊这会已经没那么郁闷了,她笑着对秋分挥挥手:“你个贫嘴的丫头,我哪有那么多的气性,我若生气早就气死了。”一语未了外面丫头通报:“老爷来了。” 贾政竟然是捧着一个花瓶里面养着好几支玫瑰花进来了,“我看院子里面新开的玫瑰很好,特别叫人拿来插瓶给你解闷。你可好些了。”贾政把花瓶放在子骊床前的案子上,在椅子上坐下来。子骊这会冷静下来,她看一眼瓶子里面的玫瑰花嘴角微微翘起:“多谢,我好多了。” 贾政本以为会被子骊埋怨甚至指责,没想到子骊能如此平和的和他说话,贾政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两个人默默无语坐着,谁也没说一句话。就在贾政要打破沉默的时候外面的人通报进来:“林姑老爷差人送了帖子请老爷过去说话。” 贾政心里暗骂林如海可恶,他抓着子骊的手:“你受了委屈我知道,我那个时候之想帮着你辩解谁知却被老太太一顿骂,连着头也抬不起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该那样和你说话……” “好了,你快些去见林姑爷吧。老太太还在气头上,别叫她知道了那个时候连着林姑爷都要挨骂了。林姑爷是别人家的人,可没这么好说话的。”子骊叫贾政赶紧走。可是贾政依旧是紧握着子骊的手不肯放开:“我担心你的身体,着了气恼最容易落下病根。”子骊看着贾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和求抱抱的小狗一样,她不由得心里一暖反手拍拍贾政的手:“婆婆妈妈的,我安心养病就是了。” 贾政才稍微安心,摸着子骊方才拍的地方笑呵呵的走了。 贾政换了衣裳径自向着林如海府上而去,两人见面寒暄一会,贾政先和林如海抱怨起来:“为了我妹子不能来的事情,老太太可是伤心坏了。” 林如海也是一脸的为难:“我若是能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如此。”说着林如海和贾政诉起苦来。 第161章 流言渐生 原来是为了这个,子骊听了贾政转述林如海的话心里却忽然生出个可怕的想法,人都是会变的,她和贾敏也多年未见了。碧玉的事情若是里面有贾母的三分力,没准就有贾敏的五分功劳。一个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下的女人,还能内心平静一尘不染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是贾敏也太没远见了,她若是能暂且忍住一时之气也不是现在的样子。可能有人会说就不该忍气吞声,凭什么女人要背负这么多。当然放在现代社会贾敏还有个离婚的选择,但是在这个年代,贾敏也只能忍了。在你不能改变环境的时候只能适应环境了。 “其实元丫头性子不错,她心思细腻可是难得是心胸开口从来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事情苦了自己。算了别说咱们家的孩子了,且先想想如何安抚老太太那边吧。”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元春从小当成男孩子一样教养,见得世面多,读书也是读的是和男孩子一样的书,那些什么列女传什么的都是念过一遍就算了。因此元春举止言谈别有一番洒脱,加上子骊的精心培养,元春可以说是个标准的优秀大家闺秀。 先别说人家的事情了,且先想想怎么和老太太说吧。子骊把话题扯回来,这个烂摊子她是不想管了,一般的夫妻矛盾子骊是愿意帮着开解开解的,至亲至疏夫妻,有的时候夫妻两个反而是有些话不能直说,若是有人帮着开解开解就好了。但是听着林如海的抱怨,子骊知道贾敏和林如海的矛盾可不是沟通不畅那么简单,没准还沾上了血液。她可不想作孽!贾政叹口气:“我们是尽力了,一切都看天意吧。”贾政说着站起来对着子骊说:“你只躺着休息,我去和母亲说。这个话是如海亲口和我说的我自然应该亲自和母亲说,也省的里面传话不清楚。”说着贾政整顿了衣裳走了。 至于贾政和贾母说了什么子骊不知道,不过看着贾政闷声不吭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连着几天都是黑着脸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子骊就知道贾政和贾母的交谈并不愉快。贾母到底是老练精明城府极深,她倒是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异样的,对于贾敏不能来京城贾母也是绝口不提,好像那天的歇斯底里的愤怒都是子骊自己杜撰出来一样。 对于生病的儿媳妇贾母表现出来极大的关心,她每天叫厨房做了精致的清粥小菜给子骊送来,更打发宝玉湘云和迎春他们每天来请安问候。贾家的众人见贾母如此,更是巴结的紧,每天都有人来请安送礼。一时间子骊的院子里面反而比往常更热闹呢。对着底下人送上来的礼物,子骊都是不收只叫人记下来送礼的人名字就把礼物退回去了。 子骊知道这是贾母在示弱,她也不着急“痊愈”,就趁势好好地休养了几天,一直到王子腾的大女儿定亲的时候,子骊才算是正式痊愈了。子骊先过来给贾母请安,说起来王子腾的大女儿定亲要请她过去的话。 “这也是你哥嫂的心意,既然请你就过去散散心。你侄女是许了人家在娘家也呆不了几天了,一家人也该好好地聚一聚。女人嫁了人就身不由己,以后再想这么聚一聚可是难了。听说她的婆家在外面。”贾母想起来女儿叹口气。 “也不是很远,她许乐杭州河道徐家。也是世交他们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和我家老太爷也是有同僚的情谊的。如今做了亲也算是亲上加亲。”王子腾的千金许配给了王家的世交徐家,徐家是杭州名门望族当初王家在杭州的时候就交情深厚。 “你把宝玉带带着去吧。都是表姐妹兄弟的,更改经常走动的。”说着贾母叫子骊带着宝玉一起去王家。结果宝玉却闹着贾母要和迎春湘云等一起去,子骊也就都带上了。一时间个人带着奶娘婆子伎俩车子浩浩荡荡的去了王子腾的新园子。 到了那边早有王子腾的夫人出来迎接。张氏见着宝玉喜欢的抱在怀里:“又长高了好些。”说着叫丫头拿出来上好的果子和点心给宝玉吃叫人带着去找世信和世襄玩去。谁知宝玉却是眼巴巴的看着迎春和湘云,就是不想出去。子骊对着儿子只喜欢和小姑娘在一起玩有点郁闷,她也不理会宝玉只叫人带着宝玉出去。宝玉见子骊好像生气了,也只能委委屈屈的跟着出去了。 王子腾夫人对着迎春等说:“你们去找凤哥儿去吧。”叫丫头们把姑娘们送到后面去找凤姐了。 剩下了姑嫂两个,就说起来家常,先说了婚事预备的如何,接着话题一转,王子腾夫人担心的打量下子骊:“听着你生病了可叫人担心,你平常不怎么生病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 “嫂子没听见什么风声么?我家林姑老爷来京城了。”子骊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她不相信关于贾母对林如海的怨言一点没传出去。 张氏一下子就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个老太太果真是个厉害人物。她自己的女儿不舒心,就拿着别人家的女儿出气。可恨,等着那一天我一定帮着你找回来。她做婆婆的说媳妇几句没,谁都没说的,可是万事抬不过个理字,她也不能倚老卖老不讲理。”张氏听着小姑子受气要帮着子骊出气。 “嫂子的好意我谢了,眼看着我也是做婆婆的人还这个样不叫人笑话么?其实我家小姑子也是个可怜人,对了槿儿那边怎么样?”子骊问起来贾珠的未婚妻的情形。 “自然是很好的姑娘,我这几天叫她在身边,好指点她一些管家的事情,姑娘聪明还肯下功夫,也好学。我冷眼看着她在我家这几天接人待物不卑不亢,心底不错。没什么轻浮造作的举止。要说起来娶媳妇最要紧的不是家世富贵,而是姑娘的人品性格。你听见没有,京城里面传出来好些不好的话,说你家小姑子戕害妾室和继子,风声很不好。”张氏忧心忡忡的提醒子骊京城里面的风言风语。 子骊顿时紧张起来,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贾字,他们说贾敏不好,不就是把贾家的姑娘们都捎带进去了?别人子骊不管,元春的声誉,子骊不能不管。“这是哪来的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子骊脸色阴沉起来。 “你别着急,这个话刚传出来几天。你哥哥听见了气的不成,他已经悄悄地叫人追查去了。我想大概是林家的人传出来,听说你家林姑爷带着那个生了儿子的妾室来了。难怪了,主母无子,她以为自己生了儿字难免有夺嫡之心。只是她太可恨了,胡乱的牵扯人!”王子腾夫人认为是林如海那个生了儿子的小妾搞的鬼,因为毕竟她有动机,又和贾敏有嫌隙。 “正要是她,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小娼妇!”子骊气的咬牙切齿,正说着,就听见丫头说:“大爷和二爷来给姑太太请安。”原来是王子腾的两个儿子世信和世襄来了,子骊忙着叫:“快进来叫姑姑看看。” 帘子一掀开就看见进来个粉团一般的小男孩,子骊笑起来:“这个小哥儿是谁啊,长得这么可爱。”世襄脸上微微一红透出不好意思的红晕,他上前利落的给子骊请安:“侄儿世襄给姑姑请安。”说着又进来个和王子腾很想象的男孩子,是王子腾的长子世信。“姑姑别说他长得标致了,弟弟最不耐烦人家说他长得好。一旦有人说了就要恼了,看看弟弟脸上还有前几天故意晒得痕迹呢。”王家的人颜值都不低,可是生出来世襄这个漂亮的孩子也是很意外的。 王世襄长得确实标致,虽然还是一脸的婴儿肥,可是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长大了绝对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哥。子骊把小侄子搂在怀里发现世襄本来白皙的脸上被晒得红了一片,有些地方很明显是晒伤了。她心疼的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个傻孩子他们全事羡慕嫉妒恨,你理他们做什么。” 世襄则是嘟着嘴有些不满的抱怨着:“我是个男子汉不靠着脸吃饭,我才不想被人说成是个女孩子呢。”说着世襄不屑的哼一声,子骊想起来自己的宝玉,她心情忽然郁闷起来,人家的孩子就是这个感觉吧。 “好有志气,不过你也不用特别在意别人的议论。长相是天生的,人家说你长得像姑娘你就变成姑娘了?兰陵王貌美却善战,他一样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别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事情扰乱了自己的心智。”子骊开导着侄子,世信也开导着弟弟:“你看姑姑也是这么说的,你又没和宝玉似得——”世信发现失言了赶紧吐吐舌头拉着弟弟跑了。 “还是你家的世襄比宝玉懂事,我都觉得是宝玉生错了,他本该是个姑娘,却错生成了男孩子。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这会宝玉肯定是跟着姑娘们玩呢。”子骊和嫂子抱怨起来宝玉的性格。 第162章 嫌隙 贾政和贾母起了正面冲突。这就解释了今天子骊回来的时候为什么贾母那么早就歇了,可是——子骊无奈的看着贾政,赫然发现贾政的脸上有一道子红痕:“你脸上怎么闹的,明天怎么出去见人。”贾政的左脸上一道很明显被什么东西擦破的痕迹,明天贾政到了衙门里面上班,指不定还叫人怎么揣测呢。 贾政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起来:“没事,想是老太太生气拿着铜唾盒扔过来被棱角划破了。回去上药就好了。”贾政忽然想起明天是大朝会的日子,会被满朝文武和皇帝看见,顿时懊恼起来:“明天上朝怎么办!” 子骊忙着叫丫头拿来伤药给贾政敷上,无奈的说:“若是别人问起来你只说自己贪杯喝醉了从马上掉下来吧。若是今天的话一星半点的传出去,小心有人拿着做文章。我看你还到老太太跟前赔不是,请罪吧。到底母子之间闹成这个样子叫人笑话。”子骊看着贾政纠结在一起的五官心里暗爽,你也领教领教自己老娘的固执和蛮横吧。以前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不疼断了你的老腰。心里虽然痛快,可是子骊还是很厚道的,她没嘲讽贾政反而是关心的问:“没伤着要紧地方就好,明天上朝厚着脸皮就是了。反正我的名声早就出去了,大不了你推到我身上就是了。” 贾政只能无声的叹口气:“也罢了,和你不相干。谁叫我是做儿子的呢。你可听见了那些话,你觉得是不是林家故意放出来的风声。林如海这个人真是白费我往日敬重!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他要是想休妻直接说,何必要坏人名声!不仅叫三妹蒙羞,还牵扯上咱们的女儿。林如海也是个做父亲的人了,他就不担心有一天自己遭报应么!” “我看不像是林姑老爷做的事情,他们林家到底是书香之家,不会这么下作,而且你想想,就算是坏了三妹的名声对他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要被笑话治家不严,不能平衡妻妾,三妹是他林如海的夫人,又是操办过他们家老太太丧事的。怎么能休了呢?连着黛玉也跟着遭殃,他不想别人还不管自己的女儿么。我想这一定是有人奔着我们来了。你想太子殿下也到了要选妃的时候,有多少人眼睛盯着太子妃的位子呢。这个时候我们不能闹笑话叫人得了便宜去!”子骊狠狠地一拍桌子眼神坚定。 平常从元春的神色言语之间子骊能察觉出来女儿是真的喜欢上了太子,既然皇后和太后也露出来这个意思,子骊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会把女儿平稳的送到太子妃的位子上。 贾政看着灯下子骊坚定地眼神,心里反而是清醒起来:“你说的对,我明天就给老太太赔罪去,我想着老太太说的都是气话,她尽管护短偏心可是在大是大非跟前还是明白的。元春的事情关系着全家的脸面,她老人家不能不管。”贾政对贾母还是有信心的。可是子骊却不这么认为。贾母当然希望元春能飞黄腾达,但是她更看重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子骊很明显的感觉到贾母对着自己生的三个孩子,明显的亲疏有别。贾母对着贾珠和元春只是一般关心,和对贾琏差不多,虽然也是疼爱可是并没宝玉那样当成心尖子那么重视。子骊曾经揣摩过贾母的心思,大概是贾母认为贾珠和元春都和子骊亲近,她这个做祖母的怎么用力也不会把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边,今后贾珠和元春肯定是更孝顺子骊。因此贾母也不会在他们两个身上多花费心思的。 第二天贾政下朝回来衣裳也没换就来了贾母跟前跪下:“昨天儿子吃了酒,回家的路上撞客了,回来冲撞了老太太的。今天特来领罪。”说着磕个头跪在地上不起来。 子骊也跪下对着贾母说:“昨天晚上老爷哭了半天,说自己不孝顺,惹了老太太生气。”贾母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和儿媳妇,半晌才叹口气:“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叫我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你也是要有儿媳妇的人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儿还着三不着两的。起来吧,都是做娘的心软,我且宽恕你这一会,以后要是还犯混,我拿着拐棍先打你一顿,就你还整天嫌弃我的宝玉,连着宝玉这个孩子都比你强多了。”说着贾母叫宝玉来扶着贾政和子骊起来。 贾政见贾母脸色没了怒气,斜着身子坐下来。贾母略微沉吟一下叫人带着宝玉出去:“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到底是事关声誉不能马虎,我已经叫人去暗自查访了。这个话无非是从林家和咱们家流传出去的。我想林姑爷还没那么糊涂,多半是他那个生了儿子的妾室闹得幺蛾子。人心不足,她想着自己生了儿子,正房太太不得意她就要趁机出头了。找到证据我倒是要亲自问问林姑爷要怎么打算。”贾母认为最大的嫌疑犯就是林如海那个生了儿子的小妾。她打算着抓着把柄,逼着林家把那个女人处置了,把她生的儿子给贾敏抚养。子骊听着贾母的话,不禁感慨起来到这位老太太现在越发的满嘴慈悲,还时常叫人烧香,布施穷人,可是行事起来可是一点不手软啊、 贾政则是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可能还有别人,元丫头的事情,多少人盯着。未必没有别的的官宦之家有适龄的女儿,也想进宫的。” 贾母听了贾政的话,皱着眉:“算起来京城里面有资格争太子妃这个位子的人家没几个,且叫我算算。”贾母逐一的把有姑娘要参加大选,而且有能力问鼎太子妃的人家数了一遍,到头来却是毫无头绪:“那几家和咱们一向是没什么交情的,以前咱们没得罪他们,他们也没得罪咱们家,按理说也不该这么下狠手。而且他们家也不是像是那样龌龊的人。况且这都是人家的私密事,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剩下的就是江南的甄家,甄家和咱们家倒是时常来往,认真算起来,咱们家可是能和甄家攀上亲戚。他们家的大姑娘和元春同岁,而且甄家和太后还算是亲戚呢。甄家一向标榜是知礼的人,更不会做出来那样的事情。罢了,真是一团乱麻,叫人赶紧追查去。若是咱们家有人露出什么话去,立刻拿住打死了!”贾母虽然对着元春怎么上心,可是元春若是好了,全家上下都跟着有光。贾母当然不希望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贾政和子骊也是毫无头绪,也只能告退出去。贾政和子骊回去接着搜肠刮肚的想会是谁下手。可惜他们就是把可能的嫌疑犯过了无数遍还是没一丝的头绪。“也只能等着大舅哥的消息了,他现在掌握着京城的治安。一定能查出来!”贾政只能寄希望于王子腾。子骊忽然心里一动,但是她想想还是决定先把疑问放在心里了:人心难测,平常看着满嘴的仁义道德。谁知背后是什么样子?我就担心查出来是个大家都想不到的人。” 贾政依旧是安慰子骊,或者在安慰着自己:“有的时候你也把人想的太坏了,我想还不至于如此。” 可惜贾政的最后的幻想还是现实打破了,王子腾自然不会叫谣言伤到自己的外甥女身上,他立刻找来手下的几个心腹,满京城的撒网,很快的谣言的源头水落石出,查出来的幕后主使家所有人都吓一跳。贾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摇头:“怎么能是他们家,别是闹错了吧!” “我当初也是不信,叫人仔细的追查了,再也错不了!我这会子气的只想杀到他们家去,问问那个甄应嘉,这就是他们甄家教出来人物!”王子腾气的把茶杯摔在桌子上,贾政经历了刚开始的震惊现在回过神来,也是气呼呼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岂有此理!”贾政气的一跺脚,也有点想去和甄家理论去。 “这个事情我出面就是了,现在你禁不起生出波折来。那个甄家这几年越发的得意,你也该知道太后正经的娘家不怎么显赫,就格外的看重甄家,甄家借着这个机缘就越发的浮上。你也知道甄家从我朝建立就显赫无比,现在虽然没什么人能出任要职,可是他们家的权势依不小,算起来我们两家加起来都比不上啊。真的撕破脸闹起来我们未必能占了便宜。我想咱们不能明着来,只能先防备着,好从长计议。你还是回去和我妹子商量商量,对了你去和你们林姑老爷说说,求他出来帮着说几句,那样谣言不攻自破,他们也没什么蛆好嚼了。”王子腾劝贾政暂且忍忍,先把眼前的影响降到最低限度。 “也只能如此了,我现在想想真是有愧得很。这几十年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学问没什么长进,仕途也是不冷不不热,家里也没照顾好。算起来好些事情都是拖累了内兄。真是惭愧的很。这次的事情,容我以后慢慢的道谢。”贾政站起来对着王子腾深深一躬,很郑重其事的对着王子腾保证着,以后一定要重谢。 “我和你计较早就打你一百顿了,谁叫我妹子喜欢你呢,我也就只能认了。我帮自己的妹子和妹夫有什么辛苦的,倒是我妹子自从嫁给你里外操劳,可是最后怎么样,都要做婆婆的人了还被自己的婆婆数落的连头也不敢抬,我也有老娘要侍奉的人,咱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你的心境我能体会。对老娘那是应该孝顺的,可是什么叫孝顺,要先孝了才顺。你这么一味的姑息,这是陷亲不义。你们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插嘴,你既然知道我妹子的不容易就该回去好好地待她。”王子腾趁机在假证的耳边灌输老婆才是陪你一辈子的人,要对老婆好的思想。贾政听着王子腾的话连连点头,也把自己的心里话和大舅哥说说:“我也知道委屈了你妹子。可是老太太到底是长辈,做晚辈的能说什么。人上了年纪都有些左性子,你也该知道的。” “你个糊涂虫,你是做儿子的,和自己的亲娘说话更方便。你到老娘跟前撒个娇,说个好话,哄哄老太太高兴就是了。做儿子的可不就是两边哄着来么的?你以为我家的老太太就是个好说话,你要知道媳妇不是婆婆亲生,一句不留神心里就有了疙瘩了。你是亲生的,就是拌嘴生气第二天也好了。我就经常在我老娘跟前递个话什么的,省的老太太胡思乱想。再者老太太上了年纪,有些事情你不告诉她就成了。”王子腾拍拍贾政的肩膀:“妹夫啊,书是要读的,可是不能读死书啊。” 贾政从大舅哥哪里取来一肚子的如何调和婆媳矛盾的真经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去了。贾母听了贾政的话顿时没了声音,子骊在边上倒是没什么惊讶之色,她只是关心:“林姑老爷和三妹闹脾气的事情怎么会传到了甄家的耳朵里?” “这个,大舅哥抓了个传言的人,问出来是那天甄家的人来送东西,正听见咱们家的下人议论就留心听了去。回去之后和家里的人说了才生出来这么大的风波。甄家真是太可恨了,全然不念以前的一点旧情。他们家背景显赫,姑娘若是入选也不差。为什么非要下这么狠手,非要置人于死地。我就该上门去质问!”贾政气的要和甄家理论理论。 “算了。就算是去理论能怎么样?他们家一口咬定是家里的下人胡说,你还能怎么样。反而把亲戚的情分断绝了,我看还是暂且忍了一时之气,先和林姑老爷说一声。”子骊知道贾母是顾虑着甄家的情分和权势,她自然不肯和甄家闹翻。 “你媳妇说的对,有道是捉贼捉赃没拿住证据到底不能叫他们认账。还是先把咱们家那些嚼舌根子的下人整顿一番才是正经。”贾母站在了子骊一边,表示只能吃亏。子骊早就猜到贾母如此,她也不指望着贾母能怎么样,只求贾母发话整顿家务事,见目的达到也就答应下来。贾政本来还想和贾母商量要怎么敲打下甄家,听着子骊如此说也就把话闷在心里,和子骊一起出来了。 “你一向是眼里不揉沙子,如今他们欺负上门了你怎么反而忍气吞声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甄家和咱们家是故交,还能攀上亲戚关系。结果在背后捅刀子的也是他们!想着以前和甄家来往我就心里郁闷得很,当初我也帮了他们不少的忙!”贾政咬牙切齿的发狠,脸上气的通红。 “老爷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儿,人性如此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当年比甄家还见利忘义的事情多着呢,你想当初甄炜仁在魏王府上,也是得了魏王的恩典和提拔,结果呢。魏王的香烟却断送在他的手上。这个不必甄家那点小手段狠毒的多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子骊忍不住拍拍贾政的肩膀叫丫头端茶上。 贾政喝了几口茶慢慢的平息了心情:“你说的虽然对,可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和置身事外是不一样的,罢了我先去到林家和如海说一声。他那个小妾,虽然这次和她没关系,但是未雨绸缪,我也该给他提个醒。三妹虽然有错但是贾家的脸面还是要的。”说着贾政叫人预备轿子,叫人过来给他换衣裳。 不提贾政去林如海家,这里子骊等着元春从宫里回来。今天是元春放假的日子,下午的时候,一早上到宫门口接的家人才回来。子骊站在门口看着元春进来,担心的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么?”元春给子骊请安毕,被母亲搂在怀里笑着说:“没事,就是有点闲事耽搁住了。” 自己的女儿,子骊是最了解的。她也戳破元春的敷衍之词,只拉着女儿进去先去见了贾母。 贾母那边宝玉和姑娘们正在贾母跟前说笑玩耍,见着子骊带着元春进来,贾母笑道:“大姑娘可回来了,叫我看看可长高了些。”说着贾母叫元春坐在自己身边拉着手细问了在宫里过的日和,太后和皇后对她如何,有没有谁为难她,吃了什么,想要什么东西。元春都一一回答了,贾母笑着说:“你是姐妹里面最年长的,一直是乖巧听话,给妹妹们做榜样的,我是和宝玉一样的疼你。只可惜你大半时间都在宫里,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元春笑着说:“不管我在哪里都是老太太的孙女啊,难不成我离着远,老太太就把我忘了不成。宝玉和妹妹们年纪小合该多疼爱些,别说是老太太心疼宝玉和姐妹们,我也心疼他们。”说着元春叫人拿出来从宫里得来的小玩意给宝玉湘云等人玩。 贾母见元春行事妥帖,举止温和,心里更是高兴叫:“鸳鸯,把东西拿出来。”一个小丫头答应一声费力的捧着个盒子从帘子后面出来。贾母接过来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样极其精致的首饰。贾母拿起来一个羊脂白玉的镯子,和一般的镯子不同。这个白玉镯子做成竹节样子,在竹节的部分还拿着金子镶嵌錾刻出来细竹枝竹叶,在一片叶子上还有拿着宝石镶嵌出来的一只蝴蝶。那个蝴蝶栩栩如,翅膀上的宝石闪闪发光。 贾母亲自给元春戴上镯子打量下:“很合适。这个还是当年我出门子的时候老太爷给我的。你别看这个玉不是一整块掏出来的镯子可是多少玉镯都比不上这个。当年太祖皇帝的日常印玺和这个镯子是一块料子上下来。世界上能有多少的玉石做皇上的玉玺,那些边角料都是世上难得的。你看蝴蝶的翅膀都是拿着上好的宝石仔细的磨成薄片镶嵌在上面,镯子本来就不大,蝴蝶还做的栩栩如生,能做出来这个鲜灵活计的人世上屈指可数。更别说那些宝石都是皇后凤冠上剩下的材料做的。给你做个安枕的东西吧。” 子骊在边上给元春个眼神,元春就站起来谢了贾母收下了。贾母又指着盒子里面那些眼花缭乱的宝石珍珠玉石和一些赤金对着子骊说:“我昨天看了以前的东西,首饰虽然是好的,可是样子过时了。我就找出来这些你拿去给元丫头置办些精致好看的东西。我看你也不俗,不要一味的炫耀华贵,最要紧的是要合着元丫头的气度,做出既精巧又别致的首饰出来。”贾母把盒子交给子骊叫她给元春置办行头。 贾母果真是个壕啊,皇帝的玉玺都能搞下来一块做镯子,难怪说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贾母的祖父当年可是管着皇宫内务的,皇帝的库房直通着史家的库房呢。 “好漂亮的东西!”宝玉和湘云凑上来看一眼子骊手上的盒子,两个小东西立刻被那些夺目的珠宝给吸引住了。 “等着云丫头长大了,也会有这个的。”子骊笑着摸摸湘云的脑袋,湘云听着子骊的话刚开始是一脸的惊喜,可是一会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脸上一红,一扭身躲到一个丫头的身后:“我才不要这个呢。二哥哥我们出去玩吧。”那个丫头忙着推湘云出来:“云姑娘别害臊,二太太和你说笑呢。” 子骊看着那个丫头有些眼熟,刚想问她,这个时候外面通报进来:“回老太太二太太,甄家来人了。” 第163章 战斗的生活 贾母略微沉吟一下,对着子骊说:“我身上乏了,就不见了。”子骊笑着说:“老太太乏了,就见一面说说话,两家到底是多年的亲戚何必要闹生分呢。”说着子骊叫人带着宝玉和姑娘们出去。元春听着甄家来人也站起来要回避出去,子骊却是对着元春说:“我想他们家踩着点来的,为的是见你一面。你放心一切有我,你只管坐着。”元春见母亲如此说也就坐下来。 一时两个婆子带着甄家的两个女人进来,子骊看她们两个人身上头上的穿戴之物和自己都差不多了,忍不住想心里冷哼,甄家这是作死,难怪比贾家死的还快呢。等着两个婆子请安毕,贾母笑着说:“这几天我还想着会你们老太太去,可巧你们就来了。坐下喝茶。”两个婆子在脚踏上坐下来,碧玺端着茶上来。那两个婆子知道碧玺的身份忙着站起来欠身接了:“劳动姑娘了,你叫小丫头们端茶就是了。”碧玺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就到贾母身后,给贾母慢慢的捶肩膀。 寒暄过后言归正传,甄家的两个女人看着子骊身边的元春偷着打量几眼,子骊没等着她们问,先笑道:“这是我家大姑娘。”说着元春站起来满脸春风的对着两个婆子问好,那两个婆子站起来拉着元春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一个劲地夸奖元春长得好,脾气好。子骊在边上笑着说:“你们休要夸了,我的女儿我明白。她是被她父亲给惯坏了,不喜欢搭理人的。如今也不整天在我跟前,我也不说不着她。” “姑娘的性子这么好,是太太谦虚了,我们家的大姑娘可没姑娘这么好的性子的。她最厌烦的就是我们这些婆子絮絮叨叨了。”贾母笑打断了两个婆子的话:“没有的事!我是知道你们府上的。一般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凭着什么性子在人前都是规规矩矩。若是这个时候我叫人到你们府上,也拉着你们大姑娘说话,她也会这么忍耐着。你们大姑娘我记着一直都在金陵老家,怎么她也来京城了?”贾母反问起来甄家的大姑娘。 甄家的女人愣一下,才说:“是,最近刚跟着大太太来京城。”贾母点点头:“是了,要到大选的时候,你们家可听见了风声?”那两个婆子神色微微闪过一丝异样,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家却没听见什么风声,对了府上的二老爷可是消息灵通的。更别说二太太的娘家了。”贾母和子骊听了婆子的话,又看她们的神色心里早就明白了。贾母一笑,转开话题,那甄家的婆子却是围着元春打转:“一直听说府上的大姑娘是个极好的,今天见了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别的姑娘好处是能说出来的,只有大姑娘的好处是说不上来的。我们姑娘刚来京城,我们老太太想请大姑娘到我家做客去,两位姑娘年纪仿佛,正好能在一起玩笑解闷。” “你们大太太来了,我自然是该上门拜访的。到时候我定然带着元丫头到你们府上去。”子骊一笑竟然答应了甄家的邀请。两个婆子没想到子骊痛快的答应了,遂喜出望外告辞了。 等着元春出去,贾母担心的说:“我看甄家是对太子妃之位志在必得了,他们是打什么算盘?” “我看甄家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总要去看看才能知道。”子骊决定到甄家去探探底细。 元丫头就不要去了,没的落了人家的圈套!贾母有些担心元春被算计了。 “我对元丫头有信心,她若是连这个都应对不了今后怕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孩子不能永远在父母的翅膀底下,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元春真的进宫,今后几十年她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比这个更险恶的情景,连这个小困难都克服不了,今后还不被人当成点心给吃了。 “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忍心!”贾母又开始心疼孩子了,子骊看着贾母心疼不舍的表情,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她啊。 第二天早上子骊先梳洗了去看元春,元春刚起身正在梳洗,子骊对着外面的丫头做个手势,小丫头们都没出声只掀开帘子叫子骊进去。“今天不用打扮的太隆重了,怎么朴素平淡你就怎么梳头。越不显眼越好,衣裳也不要好的!”元春坐在妆台前叫丫头们拿出门的衣裳。 “可是这是去人家家里做客,固然不用太花枝招展,可是太寒碜了叫人笑话。而且他们家的姑娘也在,姑娘打扮的太离格不好。”丫头拿着一件樱花色的衣裳叫元春换上。元春却叫丫头拿那件浅浅的月白色的衣衫。 “没错,你是客人,太寒碜了别人以为你看不起人家。这件樱花色的也不好,还是那件绯红的更好看。”子骊一指箱子里闪闪发光的新衣裳。 第164章 因祸得福 “我担心的就是你弟弟的脾气,他喜欢和谁玩我倒是不在意。只是老太太对他太溺爱了,今后怕是长成了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不求着他能光宗耀祖,只希望他能自立门户,可以不靠着别人活着。”子骊想起来宝玉,叹息一声。 元春忙着安慰母亲:“母亲别担心,我看弟弟很聪明,我想聪明的孩子小时候多是淘气,甚至有些离经叛道,因为别的孩子要花费很多事情才能学会的事情他们一下子就会了,因此才有时间和精力淘气。等着长大了,也就好了。” “你这是夸奖自己呢么?小时候淘气的一般的男孩子都比不上你,爬墙上树无所不及,现在倒是好了进了宫,看你还敢不敢整天胡闹。回去老太太问起来你只照实说,那件事你也不要在想了,记在心上就是了。你在宫里那么多日子,也该明白为什么我一直教你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喜怒形于色的道理吧。你想什么脸上露出来就会被人看去,一个人被人摸透了脾气可不是好事,到时候你身边地位比你低的人就会按着你的喜好阿谀奉承,那些在你之上的人也会拿捏着你的脾气,叫你做他们的棋子。我想甄家的姑娘肯定问了你在宫里的事情。你觉得她是什么心思?”子骊和元春说起来人生经验希望女儿能少走弯路。 “我觉得甄家的大姑娘虽然有些不满意自己被人当成了棋子,可是看的出来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甄家,她心思还算纯良,没多少算计。其实他们家的姑娘都不错,一个个都是知书识礼,待人也还亲热诚恳。就是他们家的那个宝玉,聪明是有的,娇气太盛。有的时候比咱们家的宝玉还要叫人头疼。”元春说起来甄家几个姑娘,子骊安静的听着,她忽然打断了女儿的话:“我知道你心里喜欢太子殿下,若是你做了太子妃甄家的姑娘做了侧妃,到时候你还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对她么?又或者她做了正妃,你只能屈居人下,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元春没想到子骊如此直白的问她,脸上先红了一下才,她慢慢的低下头不说话了。子骊紧张的盯着元春,她在期待着元春的回答,女儿喜欢太子不假,她最迫切的是想知道元春喜欢太子到了什么地步了。若是不顾一切的深爱,就会叫元春很痛苦。就算是做了太子妃也难以避免今后横插在他们之间的女人。爱的越深,元春就会越痛苦,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可预见的痛苦折磨几十年,子骊不如现在就断掉这段孽缘。 半天元春才抬起头,她默默地看着窗外,脸上没了平日的无忧无虑,变得阴郁起来:“这个事情我早就想过了,他的身份无法改变,我也只能接受了。我也曾经想过白首不相离,举案齐眉的日子,可是拿都是戏台上故事罢了。太子的身份若是真他只和我厮守,反而是更大的麻烦。殿下说过,只把我当成妻子看,我还有什么不知足。不管今后是什么结果,我都会好好地经营自己的生活。”元春说着脸上又恢复了平常明媚活泼的样子,对着子骊一笑:“妈妈可真是的哪有做娘的和姑娘说这个话!” 子骊心疼的把孩子搂在怀里:“谁叫你生错了时候,记住不管只什么时候,什么处境,都要善待自己。你要先爱自己才能有能力爱别人。你若是不想委屈自己,我会想办法叫你不要参选。” “我有什么委屈的,进宫比在外面随便嫁人强,我想明白了就算是我不进宫和妈妈一样。可是妈你的日子就随心所欲么?比起来皇后,反而比一般人家的媳妇更舒服些,只晒她不用在太后跟前整天的站规矩,太后也不会有事没事的就把怒气撒在她身上。我是个随遇而安,既然上天如此安排,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元春豁达一笑,搂着子骊的脖子撒娇。 “放心,既然你决定了这条路,妈妈就做你最坚实的后盾。”子骊搂着元春,心里生出来些骄傲,这才是她的女儿么! 回家之后贾母问了元春些不干疼痒的话就叫她回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婆媳两个,贾母慢慢的说:“依着你看甄家算是服软了?” “服软谈不上,甄家也不是傻子,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他们只想和咱们合纵连横,先叫他们家的姑娘安稳的进了宫再说。毕竟元丫头可是在太后身边服侍了那么些年的,甄家到底不是太后的正经娘家,到了要紧时候,太后未必会特别抬举他们家。在官场上都不是那么回事么,为了利益分分合合的,哪有一辈子的死党啊。”子骊看着贾母的脸色。 “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易,人不都是为了名利算计么,以后咱们留个心眼就是了。你看甄家的姑娘怎么样,元丫头和她比如何?”贾母不放心的追问一句。 “说实话,他们家的姑娘不错。那个大姑娘可是不错,人长得标致,性子温和,是大家子出来的姑娘。只是这个还要看眼缘和机缘。老太太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我想现在太后和皇上的耳朵里面一定被灌了不少谁家姑娘好的话,这是太子选妃,关系着未来皇后能不能母仪天下,统率六宫。要看的东西太多了,咱们家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别上蹿下跳的太闹腾反而不好。”子骊暗示贾母别做无用功,反而是帮倒忙。 “很是,皇上和太后思虑肯定比我们周全。若是元丫头能选上是咱们家的福气,也是祖宗保佑,就算是选不上也没什么。凭着元丫头的人才家世,何愁没有好女婿。我就不管了,一切交给你们做父母的为女儿筹划吧。”贾母表示不会添乱。 贾政那边也有了好消息,林如海听见了那些风言风语,赶紧找贾政解释了,贾政表示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是为了消除不好的影响你也该表示下。林如海很痛快的表示:“我已经写信请夫人带着黛玉来京城了。” 第165章 林妹妹来了 贾敏到底是被贾母盼来了,前一天得了女儿来京城的消息,贾母立刻叫人去接贾敏来家里住几天。子骊看着贾母一脸的期盼也就没忍心提醒她,现在贾敏是林如海的夫人了,林家的当家主母,是不能住到娘家好几天不管家务事的,尤其是贾敏刚从苏州回来,还带着孩子,旅途劳顿是要休息的。 邢夫人这个时候出来抖机灵了:“老太太,我想姑太太是刚来京城家里还有不少的事情,外甥女也还小,路上肯定是劳累了,怎么也要休整几天,姑老爷的亲友听见林家主母来了,也是要拜访的,不如先等等。等着那边安顿好了,到时候再请姑太太带着外甥女来家里住几天。” 其实放在平常邢夫人这番话已经是合情合理,很周全了,奈何停在贾母的耳朵里成了媳妇嫌弃自己的女儿回娘家了。她眼睛一瞪,邢夫人顿时傻眼了,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哪里错了。“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看着我心疼自己的女儿你们心里不舒服,平日里迷们安富尊贵的,今儿不是请人喝酒就是养着清客哄自己开心。明儿又是生出来什么别的幺蛾子。你们日子过得舒心了,就见不得我老婆子高兴几天。你也是做媳妇的人,我对你如何,你一般要回娘家我什么时候拦着你了!”听着贾母生气还捎带上贾赦每天喝酒,胡闹的话,子骊也不好出来圆场了。她一低头装着害怕没出声,邢夫人却是结结实实的挨了贾母一顿排场,脸上涨得通红,站在那里不敢吭声。 子骊悄悄地对着碧玺使个眼色,鸳鸯早就带着宝玉和姑娘们进来了,当着孙子孙女的面前,贾母也不好发火了。宝玉扑到贾母的怀里说起来没见过的姑妈和表妹了:“我听姑妈家也有个妹妹,这次也跟着姑妈来了么?老太太不如把这个妹妹也留下来住在咱们家可好。” 贾母对孙子的话是有求必应,立刻满口的答应下来:“好,叫你林妹妹住下来。你姑妈家的妹妹来了你要让着她,别叫她生气。”宝玉和小鸡吃米似的不停地点头,一叠声的答应下来。子骊看着宝玉这副样子开始担心起来,林如海和贾敏健在,黛玉必然不是寄人篱下的孤儿,就宝玉这个样子,林如海会看上他做自己的女婿么?除非宝玉现在被人换了灵魂,变个人,认真的读书上进,还得是才华出众,才有可能做林如海的东床快婿。否则——子骊不由得对着宝玉说:“你整天的贪玩不读书,听说你林妹妹可是小小年纪就饱读诗书,她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更不会和你玩了!” 听着子骊的话宝玉顿时皱起脸,嘟着嘴道:“若是这个妹妹也是个读死书的酸腐之人,我才不要和她玩呢!” 子骊气的瞪一眼宝玉,贾母却是笑着把孙子搂在怀里:“罢了,你们整天的逼着我的宝玉,还不快点出去!”子骊见贾母已经缓和下来,也就站起来告退了。 林家的回复果然是贾敏路上劳累,休息几天才来拜见老母。等着那天,林如海带着贾敏和黛玉还有小儿子林申一起到了贾家。子骊早就叫人打扫庭院开门相迎,贾政特别在家等着林如海过来,子骊亲自站到二门山等着贾敏和黛玉。 第166章 母女夜话 子骊看一眼贾敏,贾敏想想对着贾母说:“还要问问玉儿父亲的意思。”贾母忙着叫丫头去问林如海,子骊总是觉得有些不妥当,可是当着众人跟前也不好说,一会去问话的小丫头回来说:“林姑老爷说老太太心疼外孙女就叫林姑娘在这里住几天。”贾母听着这话顿时欢喜起来,催着给黛玉整顿住的地方。 子骊忙着说:“我最喜欢玉儿了,老太太若是放心把她交给我,叫玉儿和元丫头在一起住着,元丫头大一些总是能照顾妹妹的。”宝玉想着叫黛玉和他一起在贾母跟前,刚要张嘴,子骊早就等着宝玉呢,一个凌厉的眼神飞过去,宝玉也只能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贾敏看一眼又和宝玉在一起玩耍的黛玉,对着子骊说:“要劳烦嫂子了,我还要去看大嫂。先失陪了。”说着贾敏带着黛玉到邢夫人那边去了,等着贾敏带着黛玉走了,宝玉立刻搀着贾母:“老太太不如叫林妹妹住在碧纱橱里面,我在外面的大床上。这样我们离着老太太也近,正好在一起玩耍。大家和睦不是更好,大姐姐难得回家几天,省的吵着她休息。”说着宝玉一下子钻进了贾母的怀里不敢看子骊的眼睛。 男女有别,你也不小了还整天的想着胡闹,等着你父亲闲了问你的功课!子骊瞪一眼宝玉的背影,忽然有种把他按在腿上打屁股的冲动,贾母却对着子骊的话不以为然:“都是小孩子能忌讳什么,奶娘婆子跟,谁能说什么!” “我看老太太还是叫玉儿住几天就叫她回去吧,不是我做舅母的嫌弃外神女,实在是老太太该为了她们父女想想。若是以前,林姑老爷就玉儿一个孩子自然是疼爱无比的,就是一时不在眼前也是想着的。可是现在玉儿有了弟弟还整天在林姑老爷跟前,玉儿在苏州。本来父女分离好容易在一处了也该亲近亲近。巴巴的住到外祖家,林姑老爷碍着您的面子自然是答应的,可是他心里也舍不得孩子。”子骊提醒贾母要给黛玉多制造些机会和父亲近亲,林申到底不是一母同胞,对父爱的争夺就要紧了。 贾母沉吟一下才说:“你说的是,我一着急就忘了。可见是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了。”子骊暗想你才不糊涂呢,你是只想着自己孙子孙女在一起说笑着解闷,全然不像别人的处境,黛玉是可爱,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尤其是现在黛玉父母双全不需要外祖家霸占似得的照顾。 不管宝玉的失望和不满,黛玉还是跟着元春住在一起了,子骊特别叫丫头准备了全新的东西给黛玉送去,因为今天来的时候没想着要住下来,黛玉只带着个随身的丫头和奶娘。贾母心疼外孙女就把一个小丫头给了黛玉使唤,子骊亲自带着黛玉来到元春的房里,看着两个女孩子安顿下来。元春的房子宽敞,子骊叫把元春挪出来,住在碧纱橱里面,黛玉住在里面的寝室,各人奶娘带着丫头上夜照顾。 黛玉见着床上的东西都是崭新,子骊叫人送的东西也是极好,她知道二舅母对她是真心疼爱,她也对着子骊特逼得依赖。丫头婆子围着黛玉一会就是服侍着梳洗完毕,一会黛玉躺在床上一床杏色的锦被把她紧紧地包裹起来,只露出来一张小脸。子骊知道黛玉刚到陌生的地方容易认生,就坐在床头哄着黛玉睡觉,有了子骊的安慰,黛玉慢慢的合上眼睡着了。元春的房间却还是亮着灯呢。 等着子骊进去,看见女儿一个人坐在灯下发呆,连着子骊进来也没听见。 第167章 不争是争 听着贾政哼唧,子骊紧张的看一眼贾政:“要不要请大夫看看。”贾政虚弱的摆摆手:“不用,一会就没事了。”说着已经进来,秋分看着丫头们都休息了,也不惊动她们,端水进来,还要张罗着去拿药,子骊接过来跌打药对着秋分说:“你出去吧,我自己会调停的。”怎么说秋分也是个姑娘家家,怎么进来服侍呢。 贾政被对着外面坐着,竖着耳朵听外面子骊和秋分说话,见子骊打发走了丫头,随着脚步声进来,贾政心里一动竟然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什么。可惜贾政想的太好,现实总是残酷,啪的一声,子骊把瓶子放在桌子上往贾政跟前一推:“你自己上药吧,不行了就叫人请大夫来。”啊,这个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贾政有些郁闷的抬头看一眼子骊,一副你道歉怎么没诚意的表情。拜托,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啦,就算是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你也不能这么就敷衍了事了吧。 “我疼的动不了,不如还请太太帮个忙!”贾政开始扔掉平日那张正人君子不苟言笑的皮,对着子骊现原形了。没错,你们没看错,人家贾存周先生就是这么表脸!子骊看着贾政的油滑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发愣。贾政上次对着她耍流氓的时候,元春还是个小姑娘呢。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子骊很快做出反应:“我笨手笨脚,老爷若是嫌自己伤得不重,我就上手了。”说着子骊做个凭空抓碎鸡蛋的动作,伸手要拿药瓶子。 “别,别,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贾政顿时汗都出来了,子骊的脾气上来绝对不是好玩的。他尴尬的咳嗽一声,猫着腰站起来拎着药瓶子一闪身进了最里面的碧纱橱。子骊看着贾政往自己睡觉的地方去了,一阵的膈应:“你往那里钻?” “既然太太不嫌弃,就在外面吧,横竖这里比里面亮多了呢。”贾政抓紧一切机会耍流氓,听着子骊的话笑着转身出来,就要当众脱裤子!子骊气的脸上通红,狠狠地剜一眼贾政,恶声恶气的说:“谁惜的看你那个小牙签,滚进去!你敢弄脏了我的被褥看我怎么收拾你!”贾政得意的笑出声,转身进去了。 贾政出来子骊已经换了寝衣,正在灯下坐着不知在想什么,贾政伸手要拍拍子骊的肩膀,却被子骊嫌弃的翻个白眼:“拿开你的脏爪子,去洗洗去!” 贾政看看自己的手,有些不满的哼一声,小声的嘀咕着:“好好地你拿着我做什么出气筒,今天妹妹妹夫都来了,我知道你辛苦。可是我也不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情和你商议才来的么?”贾政去脸盆那边洗了手,在子骊对面坐下来,眨巴眨巴的看着子骊:“今天妹夫和我说,甄家在四处走动,给他们家的姑娘造声势呢。你还不知道么,甄家托北静王妃给太后送去了厚礼,还在太后跟前狠狠地夸了一阵他们的姑娘。” “而且太后还动心了,今天晚上元丫头和我说了。太后话里有话的问起来,能不能和甄家姑娘相处好。林姑老爷是个清高人,整日看着和谪仙一般洒脱,怎么也学的家长里短婆婆妈妈起来了?”子骊对甄家的动作没感到意外,却对着林如海的提醒感到意外。在子骊的印象里面林如海是个不食人间烟火,关在象牙塔里面的清高知识分子。林如海不屑于官场上不入流的巴结,更不会对着裙带关系感兴趣。 “太子选妃才不是婆婆妈妈的事情!那关系着社稷天下。妹夫眼光精准,内心城府很深的。”贾政忽然酸溜溜起来:“怎么他就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了?谪仙可不会做到兰台寺大夫的职位呢。” 第168章 真真假假 “他们都走了?”骊懒洋洋的靠在靠背上,漫不经心的问甘草。“都走了,这些人也是活该,以前还能把谁放在眼里,也就是太太弹压着他们,还在背后找机会就兴风作浪的。现在老爷要整饬他们一个个的哭着跪着求太太给他们说情!真是报应!”甘草是子骊身边的大丫头没少和那些奸猾的管家奶奶们费口舌斗心眼子。眼看着那些作威作福的管是奶奶们和霜打的茄子一样,在甘草跟前小心殷勤低声下气的求着她帮着说情,甘草真是内心畅快得很。 贾政忽然变脸要整顿家风,荣国府上下顿时乱了,就在贾政闹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子骊却忽然说病了,谁也不见也不管家里的事情。一些有脸面的管事到老太太跟前哭诉,结果碧玺出来说“老太太身上不舒服,叫你们都回去。”贾母也不见,按些人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也没了主意,正在乱着,忽然有个机灵的说:“还是去求二太太吧,到底是二老爷抓人,老爷最听太太的,我们到底是在太太跟前办事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其中有的人犹豫着说:“以前咱们的事情二太太怕是记在心上,这会去求,可不是打脸了么?”说的几个管家奶奶低下头后怕起来。 以前她们依仗着自己有些体面,都是伺候过贾母的人,对着子骊的话也不是很听的。抓住机会还到贾母跟前言三语四,如今风水轮流转这些人都开始后悔了。本就是个做奴才的,还不自量力的和主子叫板,可不是找死么。 “也没办法了,平日二太太一向慈悲,我们好好地求求她,求她可怜可怜,我想着二太太看在咱们这些年办事还尽心的份上也该帮着说说情。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可恨,在老爷跟前状告!”那些人咒骂着,抱怨着到了子骊这里来,谁知子骊也是不见,那些管家奶奶没了平日的威风低声下气被子骊的丫头们奚落讽刺,也不敢回嘴。 “不管她们,周瑞回来了?”子骊冷笑一声扔下手上的书,问起来周瑞。“周瑞来了。”话音未落周瑞已经到了,在碧纱橱外面请了安。子骊坐起来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周瑞在外面磕头道:“一切都办好了。” 周瑞刚走,宫里忽然传话出来,太后请子骊和贾母进宫。 皇帝是个孝子,因为太后是南边的人,想念着江南景色,可是碍于身份不能经常回家,为了聊以安慰太后的思乡之情,皇帝叫人修整了南苑,按着江南精致修建了太华宫,重华宫和太液池,以供太后颐养天年。 新宫殿修建完成,太后很高兴就请了内外命妇来一起游园赏玩。子骊和贾母自然是要去祝贺的。 这天一早上子骊和贾母盛装打扮坐了轿子进宫去了,早有内侍接着,见着子骊和贾母笑着说:“老太太,二太太,太后懿旨叫命妇们直接去南苑重华宫见礼。请吧。”说着一指边上的宫轿,贾母忙道:“多谢公公。”早有婆子拿着赏封递给那个内侍,贾母和子骊上了宫轿一径向着重华宫去了。 见礼之后太后兴致不错带着命妇们坐上船,在太液池泛舟,大家无非是奉承宫殿修建的好,太后有福气云云。忽然太后对着贾母说:“好像听前几天是老太太的生日,我竟然忘了祝寿了。” 第169章 宫斗真谛 御史把贾家和甄家都给弹劾了,不过确切的说是贾家挨得子弹比较多,只有几个御史上疏指出这里面还有甄家的事情。其实被弹劾也是平常,正所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挨一刀吃一包,长好再挨第二刀。官场科比江湖上的快意恩仇复杂多了,但是这次被弹劾的不是贾政而是整个贾家连着荣国府和宁国府谁也跑不了。 贾赦和贾珍先坐不住了,找急忙慌的找贾政商议对策,贾政倒是拿足了架子,衣服愁眉苦脸的表情,就像是牙疼似的,吁短叹端着茶杯只是不说话。看着弟弟不出声,贾赦也不说话了。他心里最虚,算起来自己也是老大不小,可是身无寸功,只靠着祖上的名声做个一等将军,有名无实。好在他平常喜欢结交,在官场上还能有几分面子。但是若是皇帝真的追究下来,贾赦知道靠着银子礼物和吃酒吃出来的朋友是怎么牢靠的。别是真的把自己身上的世袭官职给抹掉了。想到这里贾赦越发的着急上火,对着贾珍开始开炮:看看,都是你们多事,好好地非要给家学和祠堂闹什么生息银子的香火田地。看看,现在好了!贾珍没想贾赦一上来就没头没脑的发射火力,把他先闹晕了。暗想着买地的时候你也不是没少捞钱么。这会出事就赖我了。 贾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耍赖的功夫比贾赦只强不低:“叔叔这么说,侄儿不敢反驳,我虽然忝为族长之位可是好些事情都要看着二位叔叔办事呢。买田地是大家说好的事情,怎么现在全怪在我身上了。再者说了我不管家,去置办田地的人当初是大家一起选出来的。怎么会除了这样的事情?我看先查清楚再说吧。” 贾赦对着贾政前几天雷厉风行的整饬家务就很不满,虽然荣国府面子上是个整体,可是大房二房各自为政,都有自己的一套人马班子。为了争置办田地的肥差,贾赦那边的人没少在贾赦的耳边吹风。什么二太太依仗着老太太看重,借着管家的便利八号差事都给了自己的人,小的没捞着好差事,就想着孝敬大老爷也不能的。贾赦本性贪婪,只要有银子管什么别的呢,现在出事了也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是你们二房做的手脚和我有什么关系!”贾赦忽然发飙把事情都往贾政身上推。 贾珍不说话了,只看着两位堂叔打官司。贾政早就料到这一出了,他不疾不徐的说:“怎么都是我的错了,宝玉的娘管家没错,可是置办田地的事情她可没插嘴啊。要不要我叫来赖大和林之孝问清楚。看看是谁安插的人去置办田地。账房上还有办差的人领银子的画押呢。我知道你是做兄长,却屈居在二房之下。心里早就不耐烦了,我倒是明白的告诉你,别以为谁稀罕管这个家。宝玉的娘每天操心劳神还要被泼脏水,我是看不过去的。既然几年大哥提出来是宝玉的娘管家不严谨,我这就和老太太说去,我们立刻搬出去再也不管这个家的一件事了。”说着贾政气的面色苍白要去和贾母说。 贾珍忙着拦着贾政,对着贾赦使个眼色:“二叔叔别生气,大老爷是着急了,口不择言,病急乱投医。现在我们还自己闹什么,先商量这个办法共度难关才是。“ 贾赦见弟弟真的生气了,也就不吭声了,他当然想掌握荣国府的权利可是权利也会带来义务,贾赦是个想享受权利又不想尽义务的人。眼看着贾政要撂挑子,想想还是不合算,也就不吭声了。贾珍忙着劝说一番,贾政才算暂时放下,叫人把管家们都叫来。一会赖大赖升和林之孝等全来了,还有二层的管事们,屋子里面站不下外面也站了好些。 贾政叫赖大把调查的事情公布出来,贾赦在边上听着脸上渐渐地挂不住了,那些贪得厉害的全是他手下的人,贾珍是个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人,他立刻站在贾政这边做出来痛心疾首的样子:“二叔说的对,看看这写管事就知道,以前是我们家太放纵了下人了。就按着赖大和赖升来说,他们不过是咱们家的奴才,可是你看看,奴才都有奴才使唤了。咱们家是什么人家,外面看着显赫,其实不过是靠着祖上的虚名做个穷官儿罢了。有什么金山银山的,禁得起这么折腾么。从今天起就俭省起来,把多出来的人都裁出去。” 贾政就等着贾珍的话,既然族长发话了,他立刻狠狠地瞪一眼安歇灰头土脸的管事们:“这群忘恩背主的东西,你们摸着心窝子想想,你们那个不受了几辈子恩典的,平常作威作福,打量着我不知道。不过是想着要宽厚待人就没理会!谁知你们一个个竟然越发的上来了。还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是要闹到我一家上下都获罪发配才善罢甘休么?” 听着贾政的话那些管事们跪了一地,响头连天,齐声告饶起来,有的说:“都是奴才们□□迷了眼,辜负了老爷的恩典。”有的则是胆子大,把责任推到了贾赦身上:“是大老爷要奴才们孝敬,可是奴才们能有几个钱,也只能想这个法子了。”还有的只哭穷,搬出来自己的祖辈说他们多可怜,不过是要找几个钱花花。 听着有奴才攀扯自己,贾赦顿时恼了,要把那几个人都给拖出去打死,顿时一片混乱,哭声骂声震天,好好地一个荣禧堂成了闹市街头了。贾政板着脸大喝一声,底下的人才不敢放肆了。贾政也不看贾赦只对着侄子说:“那边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你领回去发落处置吧。至于有人弹劾咱们一事,我看既然是被人抓住了就该老实认错,圣上圣明烛照,事情就在天子脚下,满是瞒不住。咱们有错能改也是态度。” 贾珍沉思一下知道贾政醉翁之意不在酒,二叔只是要整顿下荣国府和自家无干。于是爽快的说:“就是二叔的话,咱们家好名声都被他们给弄坏了。我叫靠得住的人挨家挨户的去和这些苦主们央求,把少了的银子补给他们就是了,他们若是不想卖地,就把地契退还给他们。天下这么多的田地,那里不能置办。”贾政点点头对着侄子道:“你是做族长的,本来就该事事小心,祖宗的名声全在你身上了。经历了这番风波以后要轻信他人”贾珍频频点头带着宁府的人走了。 这里贾政和看一眼贾赦,却不肯罢休:“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了,先去和老太太请罪吧。”听着要去见贾母贾赦浑身不自在,奈何短处被弟弟抓着,也只能一步三蹭的到了贾母那边去。 贾母见着两个儿子进来也是一脸的怒气,把贾赦和贾政骂一顿:“既然出了事,也只能谁做的谁去当,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明天就上疏给皇上。是我没教育好儿子没管好家。我这里有些钱你们拿去给那些受委屈的人。” 贾政和贾赦跪下来对着贾母磕个头:“儿子们不孝叫母亲操心了,都是儿子的不好不管母亲的情。”贾母叹道:“我原看着你们轰轰烈烈的,就没理会。谁知你们却还是闯了祸,也罢了都是我没有积德行善的缘故。” “老太太是我们不成器的儿子牵连了,既然老太太说知错能改,我想着咱们家不能比以前的时候了,该俭省的还是要俭省下。家里的下人最近齿繁日盛,那些没什么要紧的就遣散出去,什么身价银子都不要了。还有就是这次吃亏卖主叫人补上银子,和他们赔礼道歉,御史们都是风闻言事,没人抱怨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当初父亲在的时候教导我们要侍君以诚,我们不藏着掖着的,该有什么错处只领受就是了。”贾母听了贾政的话沉默一会才点点头:“也罢了,就按着你们说的办吧,我上了年纪受点苦楚没什么,只可怜宝玉那些小孩子,真是可怜了。” 贾赦听着贾政的话,肚子里转了几圈,想着不过是打发些下人出去,反正自己不愁没人服侍,旧的去了还有新的更好的来。自己房里不少的姬妾都年纪渐长,正好趁机打发出去。因此贾赦没反对跟着贾政附和要整顿家务事。 晚上子骊看着贾轻松的进来,就知道是他大获全胜。遂笑着说:“老爷气色不错,一点不像被弹劾的样子。” 贾政摸摸脸,发现自己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了,他坐下来很轻松惬意的说:“没什么得意的,家里的事情乱成那个样子,没想到啊,家里的奴才们都拉帮结派的,等着要架空了我们呢。若是不整顿还不知道要糜烂到什么地步。对了元丫头在家,怎么不见人呢。”女儿回来了,贾政就想着看看元春。 早有丫头去叫元春,子骊却是心事重重的说:“我想等着琏儿媳妇进门我就脱了管家的责任,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贾政仪征笑着说:“你只管说,琏儿媳妇年纪轻又是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她能管好么。今天到老太太那边,老太太还感慨着委屈了孩子们。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别的不说就是说是珠儿和元丫头,他们两个比宝玉更可怜,尤其是珠儿从小跟着咱们到处的走。家里还没穷到那个地步,老太太那边的供给不能差了。” “老太太那边一切照旧,其实也没动什么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只是裁剪了多余的人罢了。我是想着把宝玉挪出来,你看现在宝玉和二丫头她们都长大了,男女有别,宝玉老在里面混着不好,而且老太太还经常把湘云和黛玉接来住着,更应该避嫌了。别的不说,林姑老爷是个最讲究礼仪的人,就黛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在外祖家受委屈呢?”子骊想趁机把宝玉弄出来,这个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眼看着要长歪了。 贾政对着宝玉在哪里却不怎么在意:“你说的是,不过老太太的心情你也该照顾照顾。刚在家里兴师动众的,还要把宝玉挪出来老太太怎么想。我看还是先应付了眼前的事情再说宝玉的话吧。” 子骊一想,也觉得自己有点着急了,贾母最近可是很配合,她喜欢排场热闹,还希望家里保持着荣国府全盛时期的各种规矩。能做出来让步叫子骊裁剪冗员已经是难得了,还要把宝玉带走,老太太肯定不干。“也是,我是太着急了。”一语未了就见着元春带着个丫头轻巧的走进来。贾政看着女儿眉开眼笑的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个东西:“元丫头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在女儿眼前一晃,满脸都是得意。 元春眼前一亮笑着说:“是白玉连环!”一下子到了贾政跟前从父亲手上接过来东西,美滋滋的把玩起来,子骊扫一眼看见元春拿的是个白玉做成的九连环,嗨了一声:“我当着是什么稀罕物,你还拿着小孩子的东西糊弄女儿。” “这可不是一般的连环,比平常见的那种复杂多了还是白玉做成的,精巧可爱。还是名匠做成,这位工匠心思精巧,奈何脾气古怪,我是花了大工夫才弄来的,喜欢么?”贾政一脸笑容看着元春欢喜的摆弄着新玩具,忽然感慨起来:“我恍惚觉得还在青州的时候,她刚到我的腰,整天缠着我要去看我审案子。” 元春把白玉连环放在怀里,坐在贾政身边扯着父亲的手臂撒娇:“不管我多大都是爹的女儿啊。再说了爹一点也不老,把胡子剃了和大哥站在一起还兄弟似得。”说着元春做个夸张的表情,惹得贾政哭笑不得,点点女儿的鼻子佯装生气的骂道:“你是拿着我寻开心么?敢戏弄起来老子了!” 子骊不动声色看着元春方才的小动作,忽然揭了女儿的底:“老爷只把刚才给元丫头的东西收回来就是了。你也真是的,自己的女儿喜欢什么都不清楚,我看元丫头求你闹那个玉连环不是为她自己的,为了谁你自己想去!”子骊话音未落元春顿时满脸通红,一头撞过来黏在子骊怀里撒娇,她扭股糖似的搂着子骊的脖子:“妈妈就会欺负人!爹你就看着她欺负我?” “我也是被你娘欺负习惯了,你这个算是什么!”贾政立刻帮着女儿,对着子骊做鬼脸。 皇帝把御史弹劾的折子发给了大理寺,叫他们查清楚,大理寺的堂官拿着折子犯了愁。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自己升堂问案,把贾家和甄家的人都拘来审问不成?贾家和甄家那个是能惹得起的?正在为难的时候忽然见着人进来回话:“贾家的几个人都来投案了,说卖卖田地的事情是他们自己想趁机捞钱,和他们家的主人没关系。” 第170章 机关算尽 听着底下的哭声,老方火气上升,狠狠地一拍惊堂木,底下的人才压抑了哭声,但是那种哽在嗓子眼里的压抑抽泣声叫人听着更渗人,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老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胡乱的完结审问,但是身后坐着个大神,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老方只能耐着性子说:“你们有什么冤屈的只管说。”一个衣衫褴褛胡子花白的老头才结结巴巴的说起来自己的冤情。原来这个看起来六十七的老头根本一点也不老,刚四十出头,在京城附近的一个村子上有两百亩良田,家里的日子过得不错。他有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唯有个小女儿刚十四岁,还没说人家,他想着就这么个小闺女不能委屈了要给女儿多置办写嫁妆。因为前年发大水,他家一块河边上的田地被冲坏了不少。张老想着不如就把这块地卖出去,也省的再花费人工在河边上筑坝维护了,卖掉的钱给小女儿做嫁妆。 因此张老叫来中人说明自己的打算,这个消息一散出去,立刻就有人上门看地了。张老听着有人来看地立刻热情的款待那个人,看着那个人浑身上下绫罗绸缎看着像个大财主,只是随便坐在车子上脚都没挨上田埂就说买了。中人和张老也很高兴,忙着请他道张老家坐着喝茶说价钱。 谁知那个人到了张家看见张家的小女儿忽然提出来说要把张家的女孩子带走,多少钱随他开口。张家在庄子上也是个殷实人家断然没卖女儿的话。张老哪里肯答应气的连着地也不卖了。那个人冷了脸扔下一句:“你去打听下我家是谁,别说看上你的女儿要花钱买。就是带走了一分钱不给也是你们的福气!” 张老是个倔脾气的人,立刻说:“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抢人,地我也不卖了!出去!” 那个人气哼哼的走了,中人才对着张老说了那人的身份原来是甄家的家人,为了置办田地才来乡下的。“你可是闯祸了,他家的人来了县太爷都要亲自出来客气的和他拱手说话呢。你可知道甄家是太后的娘家,这次来置办田地是为了他家的大姑娘要进宫做太子妃,给他们家的姑娘预备脂粉地呢。要卖你家的女孩子也是预备着要人伺候他们家姑娘进宫的。”说着中人唉声叹气的走了。 张老说到这里在堂上哭起来:“没几天,就有官差来说我欠了税银,我哪里欠了什么税银,结果他们不由分说把我的田地都折价变卖了,还说不够。最后把我的女人也给抢走了!我的女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张老哭的上起步接下气,一边哭一边说:“我花钱求人打听着,谁知有任何我说我女儿已经死了!” 老方听的简直是坐在了热锅上,恨不得找个东西把张老的嘴堵上,这个还用说,全是甄家的家人仗势欺人,狐假虎威,那个丫头,根本不是去服侍他们家的大小姐。甄家怎么会叫人随便的买个乡下丫头,不过是那个家人看上了人家的姑娘,才谎称是带去做丫头。结果张家的小姑娘是个烈性,鸡飞蛋打。 老方暗叫坏事了,这个甄家真是无法无天了,在天子脚下还这么跋扈嚣张,家里的家人也不好好地管一管。瞟一眼还跪着的贾家的几个家人,想着方才赖大他们俯首帖耳,态度恭敬,这才是大家子出来的下人们。自己也是眼皮子浅,怎么就收下了他们的钱呢。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己现在骑虎难下要怎么办?正在这个时候屏风后面传出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的声音,老方浑身一个激灵,皇上的亲信耳目还在还呢。皇上好端端的竟然叫戴公公来听审案子。对了贾家和甄家的姑娘有事要参选的,原来是皇上在考察他们呢。既然戴公公已经听到了,自己再包庇下去不就是显得自己收了甄家的钱么?可是若自己秉公办事,贾家和甄家都不是白纸一张。若是皇上属意甄家,要怎么收场的? 老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只能摸出来绢子擦擦额头:“退堂,等一会再审!”说着老方站起来,提着袍子到了后面去向着戴权求主意。 戴权正翘着脚端着茶杯慢慢的吹着水面上的茶叶沫子,见着老方一身的汗水,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是个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心眼的人,听着老方的审问心里早就猜出来□□分了。这个老方手长收了人家的钱,结果没想到皇上派人来盯着,他没法圆场了。 “我早就说都是给皇上当差的别伸手,伸手必被抓。可惜你们一个个仗着自己读了几年书看不上我们这些伺候人的嫌弃我们没读过书,还是个六根不全的残疾人。全当着我的话是耳边风。今儿是怎么了?老方你也是个老审案子的,我看着事情都是明摆着,你怎么到时支吾起来了?”戴权说着风凉话,根本不理会快要哭出来的老方。 老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来:“戴爷爷救命啊,小人是□□迷了心窍,竟然收了人家的银子明路的。如今还求戴爷爷给我指条明路,我一定结草衔环报答你老人家!” 戴权一抖袍子站起来对着老方说:“我也不是老虎能吃了你,起来,起来,起来说话。我问你你要说实话。“ “是。小的不敢隐瞒。“ “好,你收了谁的钱还是两家的钱都收了。他们送钱的时候还说了什么?“戴权神色一凛紧盯着老方的眼睛不容他闪避。 “是,收了甄家的钱,贾家倒是没有来人。甄家的人是通过我来妻弟来说的,他们说甄家后面有太后撑腰,而且他们家的大姑娘要做太子妃了,叫我想胡乱了结此案。还说那些人都是刁民,他们家买地也是跟着贾家一起的,有什么错处不能掩盖的时候就往他们家身上推就是了。我不敢说谎这些话句句是实,他们给我一千两银子还说事成之后再给五千两。小人不敢说谎话。”老方对着戴权磕个头,把甄家彻底卖了。 贾政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那些服侍的人一个个屏气凝神的侍立在边上,生怕引火上身被贾政当成了替罪羊。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宁静,赖大和吴庆一头是汗的跑进来了。 贾政盯着地上跪着的大管家和吴庆,冷声问道:“如何?” “回老爷的话,咱们家的案子应该是没事了,奴才们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倒是甄家的人来也没来,堂上几个被甄家坑的了苦主把什么都说了,后来退堂的时候审案的堂官亲自出来送了我们出去,说叫老爷放心,原本是点小纠纷,即便是咱们家的人有错在先也是家人自己不好,只问他一个人的责任就是了。还叫小的给老爷带话说一切放心,圣上自有裁决。我出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戴公公的马车在外面,应该是审案的时候他在后面躲着,那些话都听去了。吴庆如今在衙门挂了号,说不能离开京城。”赖大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贾政的脸色说这今天过堂的情形。 贾政心里的石头放下来,他一摆手:“你们下去吧,这件事办的不错,等着案子了结了,吴庆你就带着你母亲回老家去吧。”吴庆忙着磕头谢了,跟着赖大走了。 御史弹劾甄家和贾家仗势欺人,鱼肉百姓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大理寺审问的结果是两家的家人贪心,才有强买强卖的事情和甄家贾家的家主没关系。甄家和贾家的几个作威作福的仆人被按在九门提督衙门大门前狠狠地挨了一顿板子,强买的田地发还原主。 一转眼重阳节就到了跟前,贾母看着孙子孙女外孙女的承欢膝下,也来了兴致,在花园里面摆酒大家赏红叶闻桂花,吃螃蟹。 贾敏带着黛玉和小妾生的儿子过来凑热闹,贾母看看身边的宝玉和黛玉笑着说:“我一直想着一家人团圆,幸亏是祖宗保佑今天人可算是整齐了。”说着贾母端起酒杯对着在座的人说个请先喝了一杯。 大家才举杯一起干了,宴席开始,子骊站起来要给贾母剥螃蟹,邢夫人忙着接过来丫头手上的酒壶斟酒。贾母笑着说:“你们都是要做婆婆的人了,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用站规矩了,我倒是喜欢自己剥着吃。”子骊和邢夫人才坐下来。 贾敏端着酒壶到子骊跟前,给她斟一杯酒。子骊有点受宠若惊,这位小姑子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前她是未嫁的姑娘家里的娇客,子骊是进门的媳妇自然是要伺候小姑子的。贾敏也对着子骊的照顾理所当然,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谢。现在她是真正的客人了,怎么给她斟起酒来?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从子骊心里升起。 第171章 逐渐开窍的贾政 宝玉顿时发现自己掉进了世襄的坑里面,宝玉倒是个机灵的,没等着奶娘和母亲发话先做出来认错的良好态度,对着世襄一拱手:“还请哥哥别生气,林妹妹身子弱,你这么拉着她摔着怎么办。我是担心你们出事,才口不择言的。”说着宝玉很真诚的看着子骊一脸的我是个好孩子的表情。子骊看着眼前三个孩子的大戏心里暗笑,世襄也喜欢林丫头啊。 子骊出来打圆场:“你别在这里狡辩,我可是听见的很清楚。人要有同理心,你林妹妹也是在她祖母跟前娇生惯养的长大的,偏生遇见你这个魔王,以后不准欺负你妹妹。世襄很懂事,你是哥哥别和宝玉一般见识,我叫你姑父教训他。”说着子骊伸手拍拍世襄的肩膀转脸对着宝玉说:“还真么口无遮拦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场孩子之间的纠纷这就么平息下来,子骊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着世襄到了贾母跟前,贾母笑着说:“我们都看了好几出戏了,你点几出戏给我们看看吧。”子骊把黛玉交给贾敏,笑着接过来戏单子:“我一向是不怎么会点戏的,还是老太太点吧。”贾母却是说:“你整天的管家,还要孝顺我,也是该轻松轻松。我是上年纪的人和你们喜欢的戏不一样。你点就是了。” 子骊拿过来戏单,贾母和贾敏都是点的文戏居多,她也就随便指了几出闹天宫什么的热闹诙谐的打戏,宝玉那些孩子们听见了,都是暗自欢喜,也不闹腾了只盯着戏台等着开戏。子骊叫来奶娘和丫头们吩咐他们要好生看着孩子不要叫拌嘴闹事了。她站起来对着贾母使个眼色,贾母对着贾敏说:“你先在这里陪着玉儿看戏,我去去就来。”说着扶着子骊的手就走了。 到了后面,子骊叫伺候的人都出去,叫碧玺和秋分把守着门窗才把世信的话,选了些要紧的和贾母说了。贾母听着也是心里一阵担心,口气就有些后悔:“其实当初给珠儿说亲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家的姑娘好,但是别人家的姑娘还有更好的,结果闹了一场咱们费劲巴拉的,还结了仇。现在可怎么办呢?” 子骊知道贾母不想横生枝节,只想着快点完事,她安慰着贾母说:“其实老太太不用担心,我想皇上圣明烛照应该不会偏听偏信。李守忠是什么样的人品,最后大家自有公论。李守忠能瞒得住一时却瞒不住一世,我们先按兵不动,咱们家也不是人缘坏到了极点,难不成大家只信他说的,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么?我想着要快点给珠儿办婚事,省的夜长梦多。而且婚事要大大的操办一场。我不是偏心珠儿,而是叫天下的人看看。是谁忘恩负义,刻薄寡恩。要知道当初没有他哥哥李守义放弃自己的前程,一个读书人好好地去当兵,用自己的饷银供给他读书。这个李守忠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呢。就算李守义没供着低低读书,做弟弟照顾下哥哥的遗孀和孩子也是应该的。到时候他算计刻薄嫂子和侄儿的话出去,别说是读书人的圈子,就是那些挑担赶脚的也看不起他。” 贾母听了沉思一会才点点头:“我上了年纪,胆子小了,变得最怕事了。可是也不能看着别人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既然那个李守忠和咱们撕破了脸,咱们也不能随着人家欺负去。你就好好地给珠儿操办一场婚事,叫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其实珠儿的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明天一开春元丫头进宫待选,事情就多起来那里还有时间给珠儿办婚事去。不如趁着离年底下还有段日子,咱们还闲着赶紧把婚事办了吧。我是有体己拿出来给珠儿的。” “不用老太太的体己,珠儿的婚事我早就慢慢的预备齐全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请阴阳先生选个吉日,和那边亲家太太说定了日子。我还有件事求老太太的示下,琏儿和珠儿年纪仿佛,不如把两件婚事一起办了。若是老太太和那边大老爷同意,我就和三哥说一声看他的意思如何。”子骊想着两次费事不如一次来,打算一起办。 贾母也认为这个主意好:“好,如此甚好。双喜临门!我去和那边说去。” 贾母和子骊一前一后的出来,戏台上的戏正在热闹时候,贾母对着邢夫人说了贾琏贾珠一起娶媳妇的打算,邢夫人也不敢立刻答应下来,磨叽着说:“琏儿不是我生的,还要问问琏儿的父亲才能决定。” 贾母也没说什么,只是子骊知道邢夫人如此说是担心贾琏结婚别人送的礼物会和这边搀和起来。她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麻烦的,我想着大老爷的朋友多,不如亲戚们在正院里面坐着,大老爷的亲戚在大老爷那边的院子款待,我家的亲友就在这边,分的清清爽爽的,也正好免去了不少的麻烦。尤其是亲友们,咱们家一下子两个媳妇进门,他们心里要抱怨着连着出两份礼了。倒是叫人以为咱们贪图人家的东西。” 邢夫人听着子骊的话才稍微松口了:“我也是身子不好,不能帮着你料理料理。” 到了下午贾敏带着黛玉先走了,子骊叫人送世信和世襄回家去,世襄黏在子骊身上哼唧着说:“我能请林家妹妹到我家去么?” 子骊点点世襄的头:“这个话你要和你父亲说去,不过等着你林家妹子来我这里,我叫人接你来。”听着子骊的话,世襄欢喜的眉开眼笑,才跟着世信蹦蹦跳跳的走了。 晚上子骊和贾政说了,贾政顿时皱起眉头来,气哼哼的差点把茶杯给摔了:“本想着给他留下个退路。谁知他却是越发的上来了,我也不是随着人欺负的,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看老天怎么惩罚他。我这就联络上几个人,上折子弹劾李守忠。”贾政气的火烧屁股根本坐不住,晚饭也不吃就要去书房些写折子去。 子骊忙着叫住了贾政:“你先站站,这么冒冒失失的出去人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新闻呢。你这会上折子弹劾李守忠,说他什么?他弹劾你的事情是上的密折,你这会上折子参他,皇上不就知道了。你还是先稍安勿躁,把珠儿的婚事办好了再说吧。其实李守忠那样的人,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脸面,他在人前一向是会演戏的,好些人都被他蒙在鼓里。不如叫他自己露馅了,自己打自己的脸!看他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贾政慢慢的冷静下来,他很听话的坐下来对着子骊说:“太太说的对,我最近也听见了些风声。老方是个好人,他前几日还和我特别说起来珠儿的婚事,叫我快点办了,他还急着吃喜酒呢。我当时只以为他是开玩笑的,现在仔细想起来老方是想提醒我啊。都是我忙着办差事,就没放在心上。等着珠儿成亲的时候,我可是要把朝中能来的同年,同榜什么的一起请来喝喜酒。那个时候给李守忠个好看的。” 子骊扫一眼贾政,暗想可是开窍了点。官场上最忌讳意气用事,贾政总算是没有被气昏了头,乱了方寸。她想着李守忠在这个节骨眼上上折子参劾贾政,肯定是发现李纨嫁到黄家没想象的那么好。黄胖子是谁,祖传几代做生意,从一个升斗小民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又给子孙捐了出身,在官场上慢慢的站稳脚跟。黄胖子看着笑呵呵的和弥勒佛似的,其实眼睫毛都是空心的。李纨到了黄家,怕是银子没沾上,自己娘家也没得了好处。 现在做官才学能力和门路缺一不可,李守忠学问不评价,能力和门路却是一个也不灵。想攀上个有钱的亲家能帮衬着银钱,老黄是属貔貅的,从他身上刮下来钱是不可能的。李守忠最近想活动个肥缺,别是有人在他跟前吹风了,还是李守忠想要和贾家谈生意呢。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子骊不会接受威胁的。 “既然如此快点摆饭,我饿了。”贾政叫丫头们摆饭的声音打断了子骊的思路,她猛地想起来贾政是不在她这里吃饭的。子骊黑着脸要赶贾政出去:“我今天晚上不吃饭了,今天陪着老太太看戏吃酒,这会还堵着呢。你还是回去叫周姨娘打发你吃饭吧。” 贾政顿时不干了,他干脆是趴在桌子上:“我也是喝了不少的酒,肚子不舒服。就想着你这里的饭菜清淡。我回去,又是油腻腻的一桌子饭菜何苦叫他们折腾,我还不得受用。你去说一声我不回去吃饭了。”贾政一指身边个小丫头叫她去传话。 子骊也不理会贾政装腔作势,只是沉着脸面无表情的拨着茶碗上的浮沫:“周姨娘和汪姨娘都是烧得一手好菜,你只管过去就是了。我这里也就是个粗苯的婆子,能有什么好吃的。” 贾政却是来赖着不肯走,正在叽叽歪歪的时候就见着外面丫头说:“珠大爷和大姑娘来了。”听着女儿和儿子来了,贾政不自然的咳嗽一声端着做老子的架子,心里却是郁闷的嘀咕着:“这个时候来做什么,碍手碍脚的。”贾珠和元春一起进来对着子骊和贾政行礼之后,元春看看父亲的脸色又看看母亲垂着眼皮,面无表情的样子和贾珠使个眼色。 没等着贾珠说话,子骊先问:“这个时候你们来做什么,今天闹了一天了还不歇着去。” 贾珠没话找话的和子骊哈拉着。元春趁机坐到了贾政身边,父女两个嘀咕起来,元春看着贾政的脸色有点古怪,压低声音问:“父亲怎么了,脸色有点不好?” 贾政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你吃饭了?” 元春立刻明白了什么对着贾政说:“我虽然吃了晚饭了,可是看着父亲的样子怕是还没吃吧。我看着母亲这边厨房还没传晚饭呢,父亲怕是也没吃吧。怎么不见母亲说传饭啊。”元春在老子跟前装傻。整个荣府的人都知道,二老爷和二太太是分开吃饭的。 贾政听着女儿话语里面的挪揄,又是气又是笑,他咬着牙对着元春抱怨起来:“你母亲正赶我出去呢,我什么时候成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了,我也喜欢清淡的饮食。正所谓咬得菜根百事可做。我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么?你母亲倒是好自己得了清淡的小菜要吃独食了。”贾政半真半假的和女儿抱怨起来。元春忽然想起来她小时候在青州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在一个桌上吃饭的情形。对着父母之间的别扭和冷淡,元春和贾珠心里都是隐隐的担心,尽管贾珠和元春都长大了,但是做人子女的,总是希望能有个真正和睦的家庭,而不是这种面子上维持着温情脉脉其实内里冷漠异常家。 元春计上心来,她眼光流转,似笑非笑的看着贾政:“我若是能求了母亲留下父亲吃饭,父亲带着我骑马去如何?” 贾政听了女儿开出来的条件有些心动,但是古板的性子又开始发作了,贾政砸吧下嘴有点为难的搓搓手:“你都是大姑娘了,最近你母亲还说要要教养嬷嬷多多教你规矩,你也该收收性子。至于骑马么,我一个说了也不算啊。不如等着那天你母亲心情好了,我们一起求求她如何?”贾政对着女儿打官腔,玩起来太极拳。元春听着贾政的话毫不留情的拆台:“父亲怎么把官场上的套路用到家里了?母亲虽然叫我认真的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可是她一点也不反对我出去走走。只是不放心那些跟着我的人。若是父亲带着我,母亲世放心的的。我来的时候还和哥哥商量着等着有机会全家一起到西山去看红叶,那个时候在外面也没旁人,我和哥哥都不做碍眼碍事的。可惜父亲这是不想去了。反正我是吃了晚饭过来无事和母亲说话的。我还是先送父亲回去吧。”说着元春妆模作样的要送贾政出去。 贾政顿时慌了,赶紧拉着元春的手腕子:“等等,你和你哥哥商量的是真的么?” “不是蒸的还事煮的不成,我们做儿女的哪敢在父亲跟前说谎的?“元春见贾政要上钩了,加一把火,使劲的忽悠着她老子。贾政立刻脑子发昏,嗷呜一口把鱼饵一口吞进去了。 “好,好,我带着你们出去玩。你可要帮着我在你母亲跟前说说好话啊。贾政立刻点头如捣蒜,甘心情愿的跳进了女儿的圈套里面。 元春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她扑倒子骊身边,对着子骊说:“母亲还没吃饭么?那正好,我和哥哥也跟着母亲混一顿饭吃。我和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时候多,竟然没能陪着母亲吃顿饭。我现在可回来了,难得哥哥也是在家,不如咱们一起吃顿饭可好。不求什么珍馐美味,我们一家人围坐一起和和美美的多好啊。就像是以前在青州的时候,我和哥哥出去玩还抓了的小鱼小虾带回家,晚上就做了加餐。”说着元春一脸的向往,趁着子骊眼错不见对着哥哥使眼色做手势的,叫贾珠跟着哄子骊求贾政留下来。 “哎呀,听着妹妹的话,我就算是刚吃了饭也觉得饿了。今天晚上我就喝了半碗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求母亲再赏点吃的吧。”贾珠也跟着元春一左一右的拉着子骊的胳膊撒娇。 子骊心里明镜似的,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珠和元春:“你们服侍的人都是白吃饭的不成,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伺候着你们吃饭。看样子真是我老了,竟然连着你们的事情都闹不清爽了。明天我就叫人把你们身边的丫头都换了,连着奶娘都不尽心了。就叫她们回家养老吧!” 元春和贾珠见子骊软硬不吃,元春立刻扑在子骊身上撒娇着说:“母亲真是的,人至察则无朋,把事情说白了就没意思了,我和哥哥这个时候来就是想和母亲商量一件事。咱们家自从来了京城,可真是一如侯门深似海,不知魏晋了。听着哥哥说京城的山水虽然赶不上南边的景色也不如青州的那样秀丽别致,可是西山上的秋色还是可以看的。赶着太阳好的日子还能看见层林尽染的景象,我和哥哥都想着找个时间咱们一家人去西山赏秋色。” 哪有时间去游玩,子骊觉得自己快要被琐事给淹没了,可是她看见元春期待的眼神,忽然想若是现在不去,今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一家人一起出去游玩了。上一次他们全家出游还是在青州的时候。贾政看着子骊低头不语忙着加上一把火:“其实孩子的要求也不过分,我以前想着若是我能到京城任职,咱们一家日子会更好。谁知事与愿违,咱们一家人虽然是在一个屋檐下,可是却好像隔着大山一样。还不如当初在外面做个小官,一家人逍遥自在呢。” 贾政感叹一番忽然来了一句把在场的人都吓着了:“若是能搬出去就好了!”子骊和孩子们都惊呆了,这个话从贾政的嘴里出来太叫人吃惊了。子骊差点要抓着贾政仔细检查下,别是被外星人附体了吧。 最后贾政还是留下来吃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子骊说起来预备贾珠的婚事,元春在边上拿着哥哥开心,贾政倒是没再说话只是认真的吃着每一口饭。 既然决定一家人要出去走走,子骊趁着预备贾珠和贾琏婚事的间隙想该怎么和贾母开口,可惜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没法子张嘴的。在这个年头是没有小家庭概念的,子骊和贾政要是直接和贾母说我们一家五口人要出去玩一天。估计贾母没说话,贾政和子骊自己先张不开嘴。好么,做小辈的不管长辈自己跑出去,这是不孝啊。 若是偷偷的出去呢,贾政和贾珠是男人,出去方便。但是子骊和元春不成啊,哪有谁家的夫人小姐随便出门的,还是要和贾母说一声,带着一群的婆子丫头跟着。子骊有点犯愁了。还没想出来个好借口,贾政的生日到了。 这天正赶上贾敬生日,贾珍一早请了贾母等过去喝酒看戏,正热闹着忽然见着赖大急匆匆的过来,到了席前,对着贾政道:“二老爷宫里有人来说皇上宣老爷进宫呢!” 第172章 舆论战的威力 贾政忽然被皇帝召见,贾家的众人都开始忧心忡忡起来,贾赦亲自到了贾母跟前报告这个消息“老太太,皇上宣召二弟进宫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看是不是要叫人打听下。”说着贾赦还特别看看子骊,好像贾政和子骊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东窗事发一样。子骊装着看见,只跟着尤氏说话,邢夫人还真是和丈夫心有灵犀,立刻是一脸的担心,大声的说:“这可是奇怪了,既然是皇上宣召也该说清楚是为了什么。别是有什么事情——”说着斜眼看着子骊。 贾母被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的表演也给闹懵了,担心的说:“既然如此就叫人去探听下消息。” “也不用麻烦,宝玉的父亲现在经办陵寝的事情,皇上想起来自然叫人叫他叫进宫问话的。其实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敲门。宝玉的父亲没贪赃枉法,也没怠慢懒惰,份内的事情都尽心尽力,别说什么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了,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就算是皇上忽然宣召也是为了公务。今天是这边大老爷的生日,咱们家一家人聚在一起给敬大爷祝寿。可是皇上和六部官员都忙着公务呢,大概是皇上问工程上的事情才吧他宣召进去的。大老爷真是亲兄弟,这么担心自己的弟弟。我这个做媳妇的倒是显得不把自家的男人放在心上了。”子骊连嘲带讽把贾赦和邢夫人说的脸上通红,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面不上不下的。 贾母慢慢的冷静下来,她仔细想想认为子骊说的对,生气的瞪一眼贾赦和邢夫人:“你们只会吓唬我,有好酒好戏还堵不上你们的嘴。你们安生的看戏喝酒去。” 贾赦脸色讪讪的对着贾母作个揖才走了,邢夫人在哪里脸上尴尬半天,想对着子骊说几句话可是张了张半天嘴还是说不出来一个字。倒是子骊看着邢夫人尴尬,对着她说:“今天的戏有点意思。这个戏班子是新来京城的,唱的打金枝和咱们以前看的不一样啊。” “是,我也是觉得新鲜。还是这边珍大爷会鼓捣这个,选的戏班子别有一番风味。看看刚才郭爱打了公主,以前演的都是公主哭哭啼啼的,郭爱打完之后就后悔了。倒是这个戏班子演的不一样,公主也不哭哭啼啼的,那个郭爱也是气哼哼的,凶的厉害。他可是打了皇上的女儿啊。”邢夫人接了子骊递过来的橄榄枝。反正邢夫人这些年在荣国府丢脸都丢习惯了。 “我倒是觉得他们演的好,那个公主怎么也是皇家血脉,受了委屈岂能和一般没有依靠的受气小媳妇那样只会暗自伤心。别说是公主了,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将来姑娘嫁出去,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不能一味的退缩忍让,别的不说就是身边的陪嫁奴才们汽岂有不出来说话。就算是娘家离得远,也不会叫自家的姑娘受委屈。何况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呢,也就是郭子仪的功劳大,若是放在太平公主身上,只怕驸马和婆家人的命都没了。郭爱敢打公主也是因为自己老子的功劳更要紧的是郭家人多势众,七子八婿,一个个大权在握,一大家子人齐心协力抱团。若是一家子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恨不得先吃了对方。别说打公主了,他们家早就散了。还做梦娶什么公主呢!”子骊的话明里暗里的讽刺贾赦和邢夫人,连带着边上的尤氏脸色也不好看。 贾母听出来子骊的怒气,想想还是装着没听见。 到底是贾政被宣召进宫,叫人打听了也是没什么消息,贾母也就没了兴致说累了要回来,子骊自然不想在宁府久待,也跟着贾母回来了。倒着是宝玉想看戏不肯回来,子骊叫一群丫头婆子跟着,嘱咐了一会才走了。 下了车子子骊先送贾母回去,刚坐下来丫头端上茶来,就有惜春的奶娘过来说:“四姑娘今天早上就不舒服,这会身上开始烧起来了。”子骊听了忙着站起来:“叫了大夫看了不曾,我去看看四丫头。” 贾母叹息一声对着子骊说:“你去看看吧,不用过来了。真是七上八下的总叫人不能静心。你大哥大嫂不是坏人,只是眼皮子浅,有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的儿子我清楚,不应该是那样黑了心肠的人。只是小心眼罢了。一个大男人都是胡子一把了还这么小心眼真是叫人笑话。” “老太太多虑了,我是个最没心的人,别人说什么我一转脸就忘了。倒是四丫头可怜,小小年纪没了亲娘倒是和没了爹娘一样。我心疼她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当初她亲生母亲托付了我。人在做天在看,到底是苍天有眼啊。”子骊叹口气辞了贾母去看惜春。 太医已经给惜春诊脉了,等着子骊进来已经开了药方子,说起来不过是偶感风寒,疏散一下就好了。子骊看着惜春躺在床上脸上烧得通红,叫奶娘去拿着方子抓药,又嘱咐了伺候的人,等着奶娘出去,太医也被请出去喝茶了,子骊叫过来惜春的丫头如画:“你一直在姑娘身边,这个天气并不冷,怎么好好得就中了风寒,烧的这么厉害了?”如画也是年纪小,可是倒是伶俐的很。她看着屋子里没人才对着子骊说:“我们姑娘昨天晚上还是好好地,也不知道奶娘和她说了什么,姑娘晚上偷着跑出去躲在假山石后面哭半天。我们急着要去找,要告诉老太太和太太去。谁知却被她拦着等着我去把姑娘找回来,已经是受了寒了。这个奶娘最近越发的可恨起来,不肯服侍姑娘还暗地里给她气受。” 子骊听了如画的话顿时皱起眉:“马明家的是一直伺候四丫头的,怎么会这么不经心。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有一天晚上我听见她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念叨什么我是身不由己,若不如此我的儿子就要没命什么的。”如画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所见所闻都和子骊说了。 第173章 新媳妇和新婆婆 “二太太,大奶奶来请安了。”子骊正在喝茶就听着外面婆子一声通报,帘子掀开处,一个俏丽的少妇进来了。李守义的女儿,现在贾府的珠大奶奶李槿进来了。她对着子骊很恭顺的请安问好,子骊看一眼儿媳妇,忽然有些郁闷,她竟然是做了婆婆的人了,她不年轻了!子骊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来自己穿着花衣裳和一群大妈跳广场舞的情形,忍不住整个人都不好了。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喜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李槿却不知道子骊的内心在经历什么样的风暴,她只是很敏锐的捕捉到婆婆眼神一瞬间不悦和吃惊。 多年在李守忠家里寄人篱下的生活养成了她敏感的性格,李槿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婆婆不满意自己呢。嫁过来这几天了,崭新的生活环境和陌生的人群,叫李槿越发的感受到自己和荣国府的格格不入。以前她看着李守忠家的女孩子们能穿着鲜艳的绸缎衣裳,就以为那是最好的生活了,可是在贾家,就连着一般的下人都是穿金戴银的。 和贾琏的妻子王熙凤比起来,李槿更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笨拙,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既没有伶俐的口齿,更没见风使舵的本事更没有权势的娘家撑腰。她所有的只有丈夫和公婆的疼爱的和小姑子的好感和宽容,想到这里李槿接过来丫头递上来的茶杯,小心翼翼的放在子骊手边上,然后垂着手站在那边等着婆婆吩咐。 子骊内心的拨正很快的过去了,她却被李槿的小媳妇做派给吓着了。自己长得是个恶婆婆的样子么,怎么李槿和被卖掉的小丫头似的委委屈屈的瘪嘴站在哪里?子骊恨不得立刻拿出来镜子照照看,子骊哪里就像是恶婆婆了。“这是怎么了,憋着嘴是谁惹你生气了。别是珠儿那个孩子吧。”子骊摆出来最和颜悦色的表情对着李槿和颜悦色的问起来。 李槿却被子骊的态度给吓坏了,她肯定自己没看错,她刚才请安的时候太太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她就变了脸。连着痕迹都没有,她不由得想有道是侯门深似海,这里面的人都是心思难测。自己这么个棒槌还不是给人当成馅儿吃了? 想到这里李槿更觉得自己今后的日子太难了,她忙着强笑着对子骊说:“我没事,大爷对我很好。谁能给我气受呢。” 子骊看着李槿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样子更糊涂了,她叫李槿在自己跟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李槿却像是被烫着一样,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吃惊地看着子骊:“太太在这里,哪有我坐得份儿。是我做错了什么,只求着太太直接说出来。”我笨不会猜人的心思!李槿把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想了无数遍,完全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婆婆。 ——额,子骊被李槿小兔子样儿给逗笑了。还真是个标准的小媳妇,她一摆手笑着说:“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我对你很满意,最要紧的是珠儿也很喜欢你。我也不老虎能吃了你。你坐下来,省的我仰着脖子和你说话。你是珠儿的媳妇,是陪着他下半辈子的人,是我的儿媳妇,是一家人。做什么一惊一乍的,今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李槿见着子骊如此说才算是稍微松口气,斜着身子在子骊跟前坐下来。这个家里不缺的是规矩,如果不是娶了孙媳妇,怕是大太太和二太太还要在老太太跟前站着呢。有婆婆在场,是没媳妇坐的份儿的。可是太太却叫她坐下来。李槿在心里感念着子骊的宽厚仁慈,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按理说咱们家的规矩大的,当初我做新媳妇的时候也是在婆婆跟前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做婆婆的都是从媳妇过来的,做媳妇是什么滋味,我清楚得很。我是个最不耐烦那些陈规旧俗的人,当初老太太对我这个新媳妇也是宽容,我也不能为难自己的儿媳妇不是,一来这是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摆那个规矩给谁看?能省的就省了吧。第二我想和你说,你既然嫁过来做媳妇,这个家不管好的坏的都是你的家了,要学着接受和适应。当然我可不是要你学那些不好的。你是质朴的孩子,我最喜欢你的就是这一点,希望你今后也能不忘初心。子骊一番话叫李槿彻底放心下来,她觉得这个婆婆实在是个好人。虽然出身很高,一生顺风顺水的,可是从来没拿着鼻孔看人,反而是能体察别人的不容易。 气氛缓和下来,李槿慢慢的对着子骊放松了戒备,开始露出来自己天真淳朴可爱的一面。子骊给李槿先说了贾家的历史和宁国府荣国府的关系,家里那些人,族里那些要紧的亲戚,还有那些大家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和潜规则。李槿很认真的都记在心里,子骊说起来贾家的亲戚。 等着子骊喝茶的间隙,李槿忽然问了一句:“我听说我叔叔要去扬州做盐政了,我拿不准要不要去祝贺,因此想问问太太的意思。”李槿知道贾政夫妻和贾珠对着李守忠不怎么喜欢,但是她的母亲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尽管李守忠不义,作为亲戚也不能不仁。面子上的事情还要顾及的。昨天李守忠家派了人来,说是看看侄女在贾家过的好不好,说起来李守忠要升迁做扬州盐政的话,那个家人暗示是多亏了贾家的帮忙,才能叫李守忠得了这个职位。看着侄女没忘了自己的恩情,李守忠表示今后两家要多走动。 子骊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她放下茶杯看一眼李槿:“你母亲说的对,人生在世有好些不得已。到底他是你叔叔,一说出去就是你们母子在他家多年都是他们照顾的。即便是你肚子里委屈,可是别人不知道啊。扬州盐政是个肥差,朝廷上下多少眼睛盯着呢,这个官职都是皇上直接认命的,别人想说话度都说不上。你叔叔这么说也是客气的意思,而且珠儿的父亲是个迂腐的人,最不喜欢那些私相授受,台底下交换利益的事情。不过既然是升官也是喜事,你叫人去预备了礼物祝贺下就是了。既然人家还想着你这个侄女,你也不要冷了你叔叔的心。” 李槿想起来那些年的委屈,不由得怒气上升:“他那里是关心我这个侄女,不过是看着我能利用罢了。我才不会拿着东西给他那样的人呢!” 第174章 修行看个人 子骊对着贾政说:“你是作长辈的怎么也阴阳怪气起来,那是琏儿自己没成算,也不知道每天在做什么。官儿也好好地做,家里的事情也不管,他还想着和他父亲那样整天混吃等死不成,倒是凤儿确实有些太好强了,我说说她就是了。如今那边对着咱们已经是戒备的很了,你少说那些不咸不淡的话。”子骊的目标是在元春出嫁之前务必要保持家里的和谐气氛。 贾政立刻一脸严肃的对着子骊说:“是,我记住了。”子骊对着贾政翻个白眼,叫丫头们摆饭了。 晚饭之后贾政无奈的被子骊赶出去,没一会王熙凤就来和子骊说话了,子骊叫凤姐坐下来:“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你还跑来做什么。这个时候琏儿也该回来了,你们小夫妻很该在一起说说话,干什么闹得这么紧张的。”子骊提点着凤姐要关注下家庭。 王熙凤听了子骊的话没怎么放在心上,她觉得自己真是太顺利了,婚事办的热热闹闹的,嫁的丈夫也是长相英俊,风流倜傥的大家公子,又是长房嫡子,她将来岂不要就是荣国府的太太和老太太了。因此王熙凤越发的把一腔心血都放在管理家务上,她觉得只要自己现在多辛苦些,家里就能更兴盛,她将来也能更幸福。 没想到被子骊当头泼下盆冷水,王熙凤有些诧异,随即她认为是子骊担心自己和贾琏的夫妻关系,王熙凤脸上微微一红,对着子骊笑着说:“太太放心,琏二还没回家呢,今天是冯家老太太的生日请了他去喝酒的。” “我竟然忘了这个,你正在兴头上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有什么事情叫你这么晚来。”子骊问起来凤姐的来意。 “这个,平儿你先出去!”凤姐看一眼那些丫头们,叫平儿出去,秋分是个有眼色的,忙着带丫头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姑侄两个,凤姐才说:“金陵来消息了,说是大姑没了。她的女儿竟然是闹着要出家做姑子去了,是大姑家的专门从金陵来报信的。今天白天我担心人多眼杂就先悄悄地叫人带着送信的人去安顿了,趁着晚上来和太太说一声,到底要怎么安顿还要问太太的示下。”子骞去世了,子骊听了这个消息心里一紧眼圈还是满满的湿润了,那个总是微微蹙眉,似乎有无限心事的大姐不在了。 “只希望她来世能一切随心所欲吧。她的性子害了她了!到底是怎么就忽然没了,她家的玉儿是怎么回事?”子骊拿着手绢按按眼圈问起来子骞的死因。这些年子骞带着女儿在金陵生活,到底是王家的老家,有人照应着,她的日子还算是安稳。可是谁知忽然传来子骞的死讯,子骊有些诧异。而且子骞的女儿竟然闹着要去做姑子,真是匪夷所思得很。 “这个,听报信的人说是为了她家姑娘的婚事,大姑妈是看上了一户人家,结果她家的姑娘就是不愿意。听说这几年她们母子闹得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她家的妹妹抱怨姑妈,还是姑妈给她选的人家姑娘不满意,后来闹得不可开交,姑娘就闹着要出家去,大姑这几年虽然身体不错,可是急怒攻心就一下子没了。可只剩下了姑娘一个人,好在是咱们族里的人帮着办了后事,现在那个姑娘还是闹着要出家的,那边的人也不敢做主,只好叫他们来问问家里叔叔的意思。但是——家里老太太那边不敢说啊。老太太上了年纪,就担心她伤心太过。如今老爷子也是身子不好。”王熙凤很为难的叹口气,看着子骊等着她拿主意。 王家老太太和王定乾也上了年纪,若是知道了子骞的死讯没准真的要出事,子骊想想对着凤姐说:“你办得很好,我和你叔叔悄悄地说吧,别叫老太太和老爷子知道了。老爷子拼杀了半辈子,到了晚年就叫他过几年舒心的日子吧。我叫方春夫妇去金陵处置这个事情,你明天带着那个报信的人来见我,我总要问问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闹成这个样子。” 第二天子骊见了报信的人,才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子骞带着女儿相依为命,她没了丈夫,夫家早就衰败,又被娘家拒之门外,久而久之子骞的心理就有点扭曲了。对着女儿的态度真是一会恨不得把女儿抱在怀里当成宝贝,下一秒就拿着女儿做仇人,打骂虐待。可怜的胡玉儿就这么在子骞冰火两重天的养育下长大了。子骊听了姐姐对女儿的态度也是能无限唏嘘了,换成任何人都会崩溃,看样子一定是那门亲事是压垮了骆驼最后一根稻草了。 子骞给女儿选了个读过书只认识几个字的小地主的儿子,其实她只是因为那家答应以后会照顾她们母女的,虽然不是招赘也算是半个儿子。可是胡玉从小是跟着先生读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胡家虽然早就衰败了,可是子骞的手上一向不缺银子的,两家基本部是一个画风,胡玉当然不会同意嫁给那么样无趣粗俗的人。最后胡玉当着母亲的面拿剪子剪了头发,子骞被气的急火攻心不幸去世。 贾政也知道了这个事情:“真是不孝,忤逆!父母子女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现在可好了!自作自受!这样的人还想要修佛,迟早会被佛祖惩罚的。你也不要劝你那个外甥女了,随着她去就是了。” 子骊却只能叹息一声:“能真的不管么,还是要伸手拉一把的。我已经叫方春两口子去金陵照看了,给她选个清净的庙带发修行吧,没准哪天她想清楚了,就自己愿意还俗了,其实这个事情也不能全怪孩子。也是我姐姐的性格大变,她跟着她母亲虽然也是锦衣玉食但是心里何尝是舒心一天。” 贾政听着子骊的话不言语了。 贾政的新宅子建筑部分都已经修建好了,剩下的就是装修部分了,子骊还要忙着元春的婚事,太子娶亲可是马虎不得,朝廷的礼部早就有人来贾家指点着该怎么迎接皇帝册封太子妃的圣旨,要怎么接待纳彩,大征的仪式。贾家上下就连着宁府那边也是跟着忙碌起来,最后商议定下来,宁府和荣府还是太小,不如那边新建的房子气派敞亮,因此一切要紧的仪式都在贾政的新园子里面举行,宁府迎接亲友们的祝贺,荣府这边是来贺喜的同僚和故交们。 子骊整天一睁开眼就是有人等着回话,好在熙凤和李槿都慢慢的历练出来,一个专门管理招待亲友,一个专门记账,安排人手管理各处的事情。 凤姐喜欢出风头,因此她每天和来往的女眷周旋招待,挥洒谈吐,和族里那些羞怯小家子气的媳妇们比起来越发是鹤立鸡群。 第175章 谁嘱咐谁 元春到了出嫁的日子,子骊本以为自己会伤心不舍,担心女儿未来的婚姻生活,可是现实却是她巴不得这一天早点到,好把整个荣国府和贾家从太子妃出嫁的盛典里面解脱出来。这一年对子骊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忙乱和多事,眼看着迎娶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子骊只想着婚礼赶紧完成,她能安心的睡一觉。 刚和宫里的司礼太监核对了明天的程序,天色已经是渐暗了,子骊浑身酸疼的靠在垫子上问:“老爷在做什么?” “老爷陪着礼部的官员和宫里来的公公们在吃饭喝酒呢,看样子是不来吃晚饭了。已经晚了,还是传饭吧。”秋分叫丫头去传饭,子骊却是没了吃饭的心思,她站起来看看外面夜色:“我看看元丫头。”到底是自己亲生亲养的女儿,嫁到那么个地方,真不叫人放心啊。 元春倒是很平静,她正在和妹妹们说话呢。见着子骊来了大家都站起来,子骊看见迎春和探春脸上隐约有些泪光:“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干什么哭哭啼啼的。今后你们还都是姐妹,不过是见的日子少了。人总是要长大,今后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呢。”探春忙着亲自挪来一把椅子请子骊坐下来笑着说:“太太教训的是,刚才二姐姐还伤心呢,说以后姐妹怕是难见了。我说只管放心大家还有再见的日子,可是想着大姐姐对我们这些小妹妹的疼爱还是有些不舍。我和二姐姐四妹妹商量下,我们也没什么好,每人尽自己所能做了点小玩意给大姐姐做个念想吧。”子骊看见桌子上摆着几个精致的荷包扇子套,就知道是迎春她们亲手做的给元春的礼物。 “你们姐妹感情好我很高兴。姐妹的情分有的时候不在面子上,而是在心里,把这个好生的收起来,也是你妹妹们的一番心意。说起来你们大姐年纪比你们大得多了,从小也没在一起玩。到底是姐妹的感情,等着你们长大了就知道姐妹的宝贵之处了。”子骊忽然想起什么,先招手叫过来惜春问:“我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的,就忘了你们。家里事情多,难免有人怠慢了你们,可是受委屈没有。明天你们只管跟着奶娘,行礼如仪就是了。那些新衣裳和首饰都试了没有。” 惜春笑着说:“没人怠慢我们,家里的事情多我们帮不上忙只求着别添乱就是了。那些衣裳首饰都很好。”说着惜春对着子骊一笑,嘴角上露出来两个酒窝来。惜春憨憨可爱的笑容像极了蓝氏,子骊心里一酸,搂着惜春拍拍她:“真是个好孩子,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探春是最有眼色的,她知道子骊要和元春独处,忙着拉着迎春带着惜春告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子骊和元春母女,元春忽然扑进了子骊的怀里,使劲的把头埋在子骊的怀里,两只手像小时一样死死地环着子骊的腰。“怎么还和孩子一样——”子骊拍着女儿的肩膀和后背,一语未了先哭了。 “我不想出嫁,只想陪着妈妈一直陪着!”在人前元春越发气度雍容,很有点太子妃的模样了,也就是在子骊跟前,她还是和孩子一样可以随意的对着母亲撒娇。子骊镇定下情绪,抚着女儿的后背:“你陪着我我是求之不得,就怕是有人不同意啊。你爹可是收了人家的东西和金银珠宝一大堆,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后悔了,皇上还不得气的抄了咱们家啊!我是个贪财的,绝对舍命不舍财,你给我安分的嫁人去。” 元春也收了那一瞬间伤感,抬起头带着泪花一笑:“妈妈真是贪心,还老奸巨猾!谁叫我被你坑了也只能老实嫁人去了。” “你说我贪心也好,老奸巨猾也罢,怎么说我坑了你了!”子骊微微挑眉和女儿开始斗嘴。“本来我这个太子妃可做可不做,若不是当初某人入宫选项功亏一篑成了别人心头一辈子的憾事,我没准还能在家多陪着母亲几年呢。”元春对着子骊狡猾一笑,挤眉弄眼的做个手势。 子骊脸色一沉:“这个话你对我说说也罢了,不要到处乱说。事关重大,事事小心为妙!”“我知道,我也不是知道一天两天了,早在青州的时候我就隐约的明白了,后来回到京城,我入宫去,慢慢的就把事情穿起来。这么多年,我何曾是露出来一点口风,这个事情咱们家也就是父亲和宝玉和大嫂子不知道,我和哥哥都知道了。”元春的话把子骊吓一跳,她脑子飞速的转了几圈,有些不敢置信的说:“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生孩子之前担心孩子不机灵,今后怎么办。可是等着孩子生出来,你却发现还不如叫孩子笨一点好呢。 “真是什么,当年青州魏王作乱,母亲带着我们避祸。那天晚上我和哥哥都睡了,却被人说话的声音给吵醒了。我和哥哥悄悄地起来,透过窗缝就看见你们并肩坐在一起说话呢。”元春的话叫子骊惊出一身冷汗,看着母亲僵硬的表情元春笑的就像是偷嘴的猫:“我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孩子不是傻子啊。这个道理母亲比我明白呢。” 子骊伸出手指捏捏元春的脸,厚着脸皮说:“你想多了,既然我家大丫头如此懂事成熟,我也不用再费口舌嘱咐你了,省得叫你不耐烦。”说着子骊佯装要走,元春忙着拉住子骊撒娇着说:“我今天和妈妈说这个不是为了给谁难看。谁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知己朋友。母亲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父亲——。耳根子软,见着个略微整齐的丫头就动心了。我的意思是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个孩子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谁逼着我,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的过好每一天,不管是遇见困难也罢,春风得意也罢,都不骄不躁,守住自己的本心。” 听着元春的话,子骊一下子抱住女儿哭起来:“我的宝贝女儿真的长大了,我真是舍不得你!” 母女两哭了一会,元春拉着子骊的手:“有件事我想和母亲说一声,眼看着老太太上了年纪,她虽然对着孙女们都很疼爱,到底是上了年纪,论起来悉心教导怕是不成了。宝玉是最小的儿子,前头自然有大哥顶着,他只要别学坏了,就算是在仕途上差一些,母亲和父亲也不要太在意吧。这个弟弟从小和别人不一样,不能用一般教育孩子的法子。倒是三妹妹,小小年纪心思缜密,母亲心里有数就好。” 听了元春的胡啊,子骊意识到什么:“她那个生母,一言难尽,小小年纪没了仪仗,会看人脸色也是有的。我不喜欢她生母是真,但是还没狠毒到连个孩子都容不下去。她能有什么,按着规矩对她就是了。”反正贾家不缺养大个孩子的钱,子骊对着探春只能迎春她们一样对待,若是叫她按着和元春那样的疼爱,她是做不到了。别说子骊就是贾政这个亲爹,对着庶出的女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有的时候还不如对着侄女们上心呢。 元春微微垂下眼皮,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三妹妹心太硬了,对她有用处对她没用处,截然相反的两张脸。我却不明白为什么好些人都说她比二妹妹和四妹妹强得多,家里的下人也是多怕她的。” 子骊没想到元春说出来这个话,心里微微一动:“你是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可能是我多心吧。或者因为她的出身我从心里不是喜欢她。这也没办法的事情,以前父亲身边虽然也有个把人,但是那个时候我们一家和和美美。可是等着她那个生母出来,把我们一家人搅的七零八落的,我打心眼里不喜欢她那个生母更对着这个家里有些人不能原谅。以前母亲和我说的道理我看起来还是没真的明白。”元春自嘲的笑笑,就在前几天太子的几个侍妾已经被送进了东宫,皇家的规矩妾室总是要正室进去,为的是做侧室能跪着迎接正室的花轿进门。 子骊抱着元春沉默一会:“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她,那个孩子满心功利,倒也不是我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其实远不如二丫头明白,再折腾能如何不过是自卑转成了自傲。越在意自己的身份,心里的魔障越深,你也是一样,有些事情看开些。这个世界沧海桑田,顺应天时才能生存下来,人心都是贪的,谁不想和心爱的人厮守终身,但是这个环境,你一定要看得开些。”子骊抱着女儿,又开始感伤了。 等着子骊从元春的房里出来已经是满天星河,等着子骊回来却发现贾政在她的屋子里坐着,默默地拿着一本书在出神。子骊从贾政身后一把抽走一直没翻页的书:“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休息,明天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呢。” 贾政忙着低下头掩饰什么的说:“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对了你妹妹来信了。”贾政说着一指桌子上的一封信。子骊打开看的时候发现是梓萌为了给外甥女添妆叫人送来了丰厚的礼物,信里梓萌祝贺了元春嫁得佳婿,并且说了下自己的生活。前一年她的丈夫薛家家主薛云在经商的途中染上疾病去世了,扔下了她和一双儿女。好在薛家家大业大,在金陵本来就是一方豪绅亲友众多,梓萌带着孩子也好过的安心。 “看她信里的话也是辛苦,没了丈夫还要支撑家业,你外甥女好得了一场大病,也是难为她了。其实这个礼物很不该收她,你们是亲姐妹按理说是该互相照应,奈何她在金陵,你在京城。当初你大姐在金陵也没少得她的照顾,如今她的女儿还在金陵带发修行呢,也是她照顾的。”贾政感慨起来,王家的一群儿女如今虽然是天各一方各有归宿,可是却依旧能互相扶持帮助。哪像是自己家里,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是面和心不合,巴不得看别人的笑话。这次元春出嫁,看着族里上下都来帮忙,其实贾政清楚得很,他们不过是想沾沾家里出了太子妃的光罢了。有些族里的子弟千方百计托关系甚至不惜讨好府里的奴才,就是为了寻个差事捞点外快花花。 都是世家大族差距不是一点啊。贾政在哪里叹息这贾家的子弟们不上进,不能一心,子骊却被梓萌心里宝钗的治病经过给雷得不轻,那个和尚真的送去了冷香丸的配料和錾在金锁上的两句吉利话。这,这就是要撮合金玉姻缘的架势啊。 在子骊看来宝玉现在还没个定性,若是说贾母给溺爱坏了可是看着宝玉在长辈跟前反而是听话乖巧,根本看不出来一点不成器迹象。根本不是一般人以为不学无术的荒唐纨绔,而且宝玉读书很有天分,至少比当初的贾政强多了,一般的书,教两遍就能记下来。宝玉小小年纪,功课倒是做的不错,连着请来的先生都说是不愧是含玉而诞,比一般孩子聪明啊。但是子骊怎么看宝玉总觉得那里不对劲,但是要她指出来哪里不对,却无从下手。 贾政对着宝玉还算是很疼爱,随着宝玉上学,贾政倒是没像以前那样对着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但是宝钗么,子骊心里有点拿不准,人家姑娘的眼界高,能看上宝玉么。事情发生了很多改变,宝钗未必会在宝玉这一棵树上吊死的。 元春在盛大的声势中离开了父母和家人,带着满心的幸福和期待和些微的不安忐忑踏上自己另一个崭新的人生历程。 早上子骊看着盛装打扮的女儿,发现元春脸上洋溢着幸福,她眼神坚定明亮,就像是个心有成竹,做好了必胜准备的将军,子骊知道她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元春的未来会遇到困难,但是这些困难不会难道她反而像是打磨钻石的砂轮,叫元春更成熟更有魅力。 亲手给女儿盖上绣着龙凤的盖头,望着女人的背影子骊忍不住还是眼泪模糊。太子妃乘坐的十六人抬的苗金画凤的轿子渐渐消失在街口,子骊再也忍不住伤心的哭起来。子骊一哭,一起送亲的邢夫人和尤氏都来相劝,贾母也是有些不舍,正红着眼圈抹眼泪,凤姐在边上给贾母拍后背,哪里能来安慰伤心的子骊。邢夫人和尤氏事不关己,不过是劝些面子上的话,子骊听着那些轻描淡写的安慰话,心里想着敢情你们没女儿,哪里知道我的心? 正在子骊哭的停不住的时候忽然听见婆子说二老爷来了,贾政已经到了子骊跟前,尤氏和邢夫人见着贾政过来心里松口气,乐得走开给贾政腾地方。贾政拿着当着众人面前给子骊擦擦脸上的泪痕:“你要是实在想哭就回去慢慢的哭,在大门前下人都看着呢。”子骊这才好了点,扶着丫头的手对着贾母说:“我刚才失态了,老太太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贾母含泪点点头:“做娘的都舍不得女儿,你别伤心了,就想着元丫头好歹还在京城,若是像我和敏儿那样的,多少年都不能见一面不是更伤心么。”说着大家簇拥着贾母进去了。 晚上子骊问起来秋分:“是谁把老爷叫来了?”今天贾政当着一家人拿着手绢给子骊擦泪,全家山下都看见了,当时子骊只沉浸在女儿出嫁的悲喜之间,现在回想起来她不由得开始头疼。都是老夫老妻了在人炫什么恩爱?没听说过秀恩爱死得快么? “我看着是大奶奶悄悄的叫人去请老爷过来,那个时候太太哭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也就是老爷来了,太太才好了。我知道太太是担心有人嚼舌头,可是现在谁敢随便说太太和老爷的坏话?现在老爷是承恩公,太太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他们只有巴结得分的,还敢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不要脑袋了?”秋分给子骊卸妆,脸上带着得意。 “这个槿儿看着不怎么言语,却还是个细心的人。”子骊感叹这李槿和凤姐截然不同的性格。 “别人都说那边琏二奶奶能干精明,说咱们大奶奶是个不管事的,我看大奶奶心里有数着呢。她不喜欢在人前卖弄,却实在贴心的很。太太每天晚上熬着泡脚的药汤都是她亲自过问的,捏脚的丫头也是请了人教过才来服侍。”秋分对着李槿很有好感:“就连着那个不安分的春分丫头被大奶奶降服了,她悟出自己的错处跟着大奶奶求饶。大奶奶倒是没怎么难为她,依旧叫她在屋里服侍。这个春分以前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不把谁放在眼里,遇见那些婆子们都是拿着鼻子眼看人的。现在倒是好了,没那么扎刺,对着大奶奶真是忠心耿耿的。” “你明白我的打算了,以前你们都说春分张扬,仪仗是珠儿的屋里人就看不起人,作威作福,等着珠儿娶亲肯定要闹事的,不如撵出去。我却要她留下来,一来是春分确实机灵肯干事,若是放出去可惜了。二么,是我想看看槿儿到底是样的人。这次我算是放心了。”子骊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这个儿媳妇没挑错。 李槿没什么家世背景却能在贾府站稳脚跟,这个媳妇不错。 “如今大爷成亲,大姑娘找了那么好的婆家,就剩了宝二爷了。等着将来宝二爷考上状元,有太太享福的时候呢。”秋分见着子骊高兴跟着说起来未来会怎么好的话。结果子骊想起来今天梓萌信里提过的金锁和和尚那句有玉才能配的话,那点高兴劲全没了。这个小妹妹没什么城府,而且薛家远在金陵,现在薛蟠还小,薛家的产业也很稳固,她怎么就想着来这个金玉姻缘的话了? “老爷来了。”子骊正在揣摩着薛家的意思,她刚躺在床上就听见人说贾政来了。“这个时候老爷又什么要紧事?还是想请他回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三天后还要回门呢。”子骊一翻身不理会丫头的通报。 谁知没有人答应,只觉得身后一凉,有人掀开她的被子坐在了子骊的床上。“我回自己的房子睡觉有什么不行的?”贾政的声音在子骊身后戏谑的响起。 第176章 黛玉再来 贾政没想到子骊会直接把话挑明了,老脸上也有点尴尬,随即厚着脸皮说:“都是孩子的孝心,你的气也该平了。我这些年仔细想了,才明白以前都是我的不是,只想着自己却把你的付出看成想当然。以前我耳根子软动不动就比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我可是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贾政说着涎皮赖脸的想要凑上去,却被子骊狠狠地推开。贾政没防备向后踉跄几步差点坐在地上,外面的丫头听见声音忙着问:“太太有什么吩咐?” 没事你们只管歇着去!贾政忙着把丫头撵出去,依旧是百折不挠的向着最后的堡垒进攻,奈何子骊根本不理睬贾政的各种示好和央求,她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一眼贾政。子骊的眼神就像是寒冬十月在外面放了一晚上的冷水,把贾政心里暗点晕晕欲动的火焰给浇灭了一大半。 “你怎么想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一改变主意,我就要附和你去?我当初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么?我是说话算话的人,从小跟着先生读书就知道人无信不立,我早就和你说过的,夫妻之间最要紧的是信任和互相体谅。我明着和你说了没有下一次,你倒是一而再再而三个拿着我的恶化当成空气。你明知道老太太把芳儿给你是什么意思,你还装着没事人似得收下来。还在我跟前装疯卖傻,好个正人君子啊。那个时候你怎么不体谅体谅我的心?看着全家上下背地里看我的笑话好玩是么。拿着自己最亲近的人耍着玩,给别人开心你特有成就感是吧。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当初我给你机会在等着你醒悟过来,想着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不计前嫌还能是一家人。可是我不会永远等着你的。现在你来说什么放下以前的别计较了。你能叫时光回到以前么?你伤害了那么多人还舔着脸来说不要计较!你求珠儿和元春来说情的时候你怎么能张的开嘴。珠儿和元丫头当初受的伤害你知道么?你一句话就要我乐颠颠接受你?凭什么,我为什么要接受一个衰老开始腐烂的身体,你拿着镜子照照去,你这福样子,我稀罕的很么?”子骊厌恶扫一眼贾政的将军肚和脸上的皱纹,还有从寝衣的领口里面露出来松弛的皮肤。对于贾政,子骊已经把他当成个熟悉的陌生人了。 贾政被子骊的话问的哑口无言,他瞠目结舌,呆呆的站在当地,贾政从来没想过子骊会有朝一日嫌弃自己。他艰难的挤出来几个字:“这,珠儿和元丫头受委屈的话是从何说起?”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个做老爷的。也罢了原来我以为你是真心对孩子好,是父亲爱护孩子,原来在你的眼里珠儿和元丫头也不过是你延续自己血脉,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工具!珠儿小小年纪一个人去宫里,可是每次他都说高高兴兴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么早熟好么?你女儿是生下来就端庄贤淑,不动声色的人么?元丫头和你抱怨一次宫里的规矩多么?你进宫觐见很舒服是不是!”子骊气的拿起来身边的枕头对着贾政扔过去。贾珠和元春为了离开家里的纷扰,竟然喜欢上森严冷漠的宫廷。 贾政才恍然大悟起来,后悔的连连跺脚。那个时候贾政就像是着了魔,眼里心里只剩下了那些年轻的*,他就像是个饿了很久的人,贪婪的吃着出现在哎眼前的*大餐。什么芳儿的泼辣,什么周姨娘的柔顺,贾政来者不拒吃的畅快忘我。想着自己那段时间的丑态,贾政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丢不丢人,一副的色鬼样子还在孩子跟前装什么正人君子。府里人都眼杂,什么样子的人都有,难保没几个小人说些过分的话伤了孩子的心。小孩子内心脆弱,贾政却认为贾珠和元春没有人敢怠慢他们,完全没考虑到自己的举动对孩子有什么伤害。 在宫里的滋味如何,贾政清楚得很,那次觐见皇帝回来他不是汗湿全身,可怜贾珠和元春小小年纪竟然是在宫里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贾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想着珠儿和元春当初自己把他们当成了珠宝,含早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飞了。贾政本来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很会教养孩子,一儿一女都是优秀出色,可是今天被子骊一番话说得,贾政心里只剩下了后悔和伤心了。 屋子里的空气凝固起来,贾政低着头没了方才的轻松,子骊叹口气对着贾政说:“我累了你也回去歇息吧,还有好些事情没完呢。你也上了年纪该多保养保养身体了。” “好你休息吧,我这就出去了。”贾政垂头丧气的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身后子骊的声音:“你还别走了。”贾政听了子骊的话顿时眼睛闪闪发亮,子骊还是原谅自己了。贾政满怀期望的转过身,却迎面飞来一堆的枕头被子。子骊对着贾政很大方的摆摆手:“已经晚了,你若是出去又该兴师动众的惊动人,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贾政正在狂喜,子骊却指着边上的卧榻:“你就在这里委屈委屈吧。”贾政的心从天上落到了地上,他无奈抱着被子铺好床,无奈的躺下休息了。 贾政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子骊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床上,呼吸相闻,屋子里面弥散着浅浅的香气,贾政有些意马心猿。若是这个时候摸上去,就在贾政蠢蠢欲动的时候,他心里闪过个念头:“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子骊怕是永远不会原谅他吧。”贾政叹息一声裹紧被子,嗅着枕头上的香气渐渐睡着了。 元春三朝回门,她的身份已经是皇家的太子妃了,看着底下给自己跪拜请安的家人,元春感慨万千。等着叙礼之后元春别有深意的看一眼母亲,子骊被女儿询问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只能趁着别人不注意对着元春挤挤眼。其实孩子们的一片好心,她也只能说个善意的谎言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子骊和贾政搬出来,贾母舍不得宝玉依旧是带着一群孙子和孙女们住着,子骊每天从后门过去到那边请安,顺便看看孩子。远香近臭,这个道理古今通用,子骊离着贾母远了,婆媳的关系反而是更好了。王熙凤如愿以偿成了管家奶奶,邢夫人和贾赦却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是住在原来的院子里面,没有搬到他们一直梦寐以求荣禧堂。 贾政的官做的悠闲起来,他上书皇帝说自己体力不支,求皇上解他的职位。皇帝却是给贾政个工部尚书的职位,不准他退居二线。子骊知道贾政是担心皇帝疑心他有野心。不过看现在的情势,皇帝太子的关系融洽,暂时没这个顾虑。 一转眼元春出嫁已经是一年有余了,这天子骊正闲坐着喝茶,忽然见着周瑞家的进来:“林姑老爷起复了,是扬州盐政。只是他们家姑娘病着,请了几个医生看了都是说江南的气候对她太过潮湿,林姑老爷写信给老太太,托老太太照顾林姑娘呢。” “这么说林丫头要来了?姑太太也跟着一起来么?”子骊心里一动,黛玉要来了。 第177章 两种熊孩子 接下来几天子骊也没看贾政怎么和贾母说黛玉来的事情,因为薛家出事了。o(╯□╰)o,薛蟠打死了人,薛姨妈梓萌可是急坏了,子骊接到了妹妹的信也是有些着急,这几年皇帝对着贪腐懒政很是厌恶,下重手处置了几个官员,正在风口浪尖上子骊也不敢明着去走关系。 正在子骊发愁的时候凤姐却是不以为意的说:“太太怎么忘了,如今在金陵府尹正是当初老爷帮忙举荐的贾雨村啊。做过林妹妹的老师,因为林姑父拖了咱们家老爷,才起复出来。没想到他官儿升的倒是快,一转眼做了金陵府尹了。其实不用太太张嘴,那个贾雨村自然会料理停当的。” 子骊有些糊涂忙着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贾政还是举荐了贾雨村,非得疯了不可,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凤姐笑道:“太太每天事情多,是林姑父刚回家丁忧的时候给老爷来信说的,那个贾雨村还来过咱们府上见过老爷呢。老爷说他不错。太太那个时候忙着家里的事情就没过问过。其实这都是官场上的惯例了,人人如此皇上再也不会追究的。而且咱们什么都没说,要放人的是他贾雨村,和咱们有什么关系的。太太只管放心没事的。” 凤姐忽然想起对着子骊说:“老太太这几天叫把以前好些东西找出来说是给林姑娘预备的,我看那个意思是打算叫林姑娘另外选个地方住了。太太可是放心了。” 贾母改变了主意,子骊有些诧异,随即问:“是么,老太太说怎么安顿林丫头了么?” 一语未完就听见丫头进来说:“太太和二奶奶都在,老太太叫呢可巧一起过去吧。”子骊忙着带着凤姐一起过去,贾母见着子骊来了笑着说:“你来了,我有件事还要求你帮忙的。”见着贾母一脸的春风,子骊有些吃惊,她嘴上忙着谦逊说:“老太太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做媳妇是应该的。” “你林姑父来信说了,玉儿的母亲身子不好,她又不能抽身来京城陪着女儿,到底是做父母的心都是为子女打算的。他林姑父想求你帮着教养玉儿。谁叫你生太子妃的生母么,他只求着你能指点一二,将来姑娘说人家的时候更锦上添花。你看如何?”说着贾母身边的鸳鸯拿着一封信给子骊。看了信,的确是林如海的亲笔信,林如海言辞很谦逊的表示给贾家添麻烦,接着话锋一转,说自己和贾敏半辈子只有黛玉一个亲生女儿,在他的眼里和儿子差不多。在老家的时候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贾敏是万分不舍和女儿分开的。奈何自己一个人无法应付,贾敏也无法抽身到京城只陪着黛玉。因此林如海千言万语的托付贾母要照顾黛玉。 接着林如海话锋一转,说黛玉到底是女孩子,总要出嫁的,因为母亲不在身边,在姑娘的教养上难免有欠缺,将来说媒的时候会不好听。林如海夸奖了一下贾政,说贾政一双儿女都是有出息,今后既然黛玉住在外祖家就请二舅父和舅妈多操心。他以后一定会知恩图报云云。林如海还特别拿着贾敏做幌子,说女儿将来嫁得好做母亲的也脸上有光,贾母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因此开口叫子骊带着黛玉。 “我知道你当家的人事情多,我想着不如叫玉儿住在这里,每天过去和你学习学习就是了。”贾母观察这子骊的神色,提出自己的计划。 子骊一听这话,就知道贾母当然是心疼外孙女,做舅妈的到底没血缘关系,怕是姑娘受了委屈。她一笑:“老太太既然如此我自然是从命的。” “你当初对敏儿就是极好的,现在她自然放心把女儿交给你。”贾母脸上全是笑意,她心里还有点担心,自己的女儿当初对着一心对她的子骊没怎么领情,该甩脸子还是甩脸子。这会却求上门去,老太太有点担心子骊把对贾敏的怨气发泄在黛玉身上。本来林如海的请求她开始是抗拒的,可是架不住贾政在她跟前暗示说想要和林家结亲,就该拿出诚意,林如海是个精细人,而且有什么嘴上不说。若是按着贾母和贾敏的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下叫两个孩子在一起,不顾及下男女大防什么的,林如海一生气婚事觉得没戏,林家的家长是林如海,在女儿的婚事上,他说一不二。没得惹恼了他,直接把女儿送进宫去了。若是贾家能拿出来诚意,好好地培养宝玉成才,诚心额拿着黛玉做亲身女儿一样对待,林如海就会想法消了黛玉待选的资格,好静心好贾家谈亲事。 贾母一听贾政这话顿时开心了,给宝玉选媳妇本来决定权在贾政和子骊的手上,她和贾敏商量着要撮合黛玉和宝玉,贾母心里存了私心的,一是为了安抚女儿,二是为了自己。娶了媳妇忘了娘,宝玉现在是知道孝顺自己,那是他还小,等着以后出去做官再娶媳妇,没准连着爹妈都靠后了,自己这个祖母就更被甩在脑后去了。若是宝玉娶的媳妇也是从小在自己跟前长大,小夫妻青梅竹马,对她这个祖母也是孝顺有加。只是到底是瞒着林如海呢,亲事成不成贾母心里没底。现在贾政亲自出面说了这个话,贾母心里顿时放心了。黛玉和宝玉的亲事成了五分了。 今天试探子骊的意思,也没她有什么不满的。贾母心里高兴,看着子骊格外的顺眼。婆媳三个扯了一会闲话,贾母忽然想起什么:“我恍惚听着那边府里的蓉儿说亲的事情,你可知道消息准了么?到底是那家的姑娘啊。” 说起来容哥儿的婚事还真是费力,多少京城大户人家都上赶着来说亲奈何容哥儿就是看不上,就连着他爹娘都由着他的性子胡闹。不是嫌弃这家的姑娘长得不好,就是嫌弃那家的女孩没念过书。真是叫人为难呢。这几天听说是有点眉目了,看上一家姑娘说是容哥儿一见倾心发誓要娶来做奶奶的。凤姐儿经常和尤氏在一起说笑,对着那边的事情很清楚。 “阿弥陀佛,可是有了眉目了。我都担心蓉儿的婚事再这么挑剔下去就要耽误了。是谁家的姑娘,我可见过没有。”贾母对着贾蓉一见倾心的女孩儿很感兴趣,是谁家的女子叫挑剔的贾蓉死心塌地的。 “这个姑娘的家世不好,她父亲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在工部做个营缮郎,好像叫什么秦邦业的。”凤姐微微蹙眉,对着女方的出身表示不满。 子骊原本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贾蓉的八卦,宁国府的声誉不怎么好,在元春没成太子妃之前来宁府给贾蓉提亲的人都很少。势利眼从来不少,等着元春成了太子妃,贾家眼看着越发的兴旺起来,到宁府提亲的人也多起来。原来子骊还感慨着想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女孩子被势力的父母嫁到哪个地方。看来还真的不用担心那些无辜的女孩子了。命运的轨迹依旧坚强,谁也不能随便撼动一分一毫。秦可卿,这个浑身上下带着古怪和神秘气息的女子要出场了。 听了凤姐的话贾母不满的皱皱眉,有道是高门嫁女,娶媳妇自然是要比自家低一点,可是这个秦家也是低的太多了。“珍儿也是胡闹,由着儿子瞎胡闹。那个秦家也是太低了,虽然说媳妇最要紧的是人品,可是穷家小户出来的,到底没见识。”贾母摇摇头表示不满秦家的家世,京城是个随便扔个石头能砸着个三品官儿的地方,秦家以前是默默无闻,没背景没根基,等着成亲之后说出去宁国府的长孙长媳竟然是个穷家小户的姑娘,还不叫人笑话死了。别人还以为是贾蓉有问题或者是宁府败落了没人和他们结亲,才随便找个毛丫头来做正房奶奶的。 “我看着珍大哥和大嫂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对着秦家的姑娘很满意,珍大哥说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赶不上她,说长得好,行动温柔性格也是极好的,反正在他嘴里和天上的仙女一样,没一样不好的。老太太担心的虽然有道理可是到底是那边的事情,且等着新人进门再看吧。”王熙凤对着尤氏贾珍嘴里的秦可卿满是好奇,天底下长得好的姑娘多了,仅仅只凭着长得好就能坐上宁府长孙正妻的位子,必定还有别的过人之处。 子骊心里很乱,只沉默着没出声。贾母叹口气也不说了,凤姐眼看着贾母脸上又阴天了,忙着转来话题逗着贾母开心。 晚上贾政过来吃饭,他看着子骊心不在焉的忙着问:“是不是老太太还是不肯让步,我给妹夫苦口婆心了写了几封信,把事情掰开揉碎的个清楚。我想他也该为自己的女儿想想。”贾政以为贾母还是坚持要把黛玉和宝玉捆在一起,子骊正在为这个心烦。 “原来是你在后面运作,就算是老太太顽固不化,人家林姑父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老太太说了叫我平时带着林丫头教导,也不会动小心眼了,林妹妹跟着老太太住。我想着那天进宫请太子妃开口说叫宝玉入学读书,把宝玉挪出来就是了。宝玉是男孩子总在内帷厮混也不好。我想亲几天他的功课拖拖拉拉的,大概就是贪着和丫头一起玩闹的。”子骊说出打算,有的时候还是需要搬出来元春来才好办事。 “很是,我亲自带着宝玉!看他能闹成什么样子。对了你妹妹什么时候来京城,今天礼部已经开始核对候选女孩子的名单了,明年开春就要开是选秀了。你妹子带着女儿什么时候来京城啊。”贾政问起来薛家女儿参选的事情。 “先别说待选的话,我有件事和你说。”子骊把薛蟠打死人,金陵府尹是贾雨村的话说了:“凤丫头叫我放心,说贾雨村一定会看在咱们的面子上平息了官司。可是人命关天,他做父母管得就敢草菅人命?你推荐的都是什么官儿啊!这么大的胆子早晚是要出事的,到时候皇上追究下来你可要跟着受牵连的。” “这个不成器的孩子,真是——”贾政听着薛蟠的事情气的脸色都变了,奈何是人家的孩子,又是子骊的外甥,贾政也只能在肚子里埋怨几句,至于贾雨村会不会牵连自己,贾政以前没想过,听着子骊提起,他也是有些没底。“那是他自己不好,你只管放心牵连不到我们的。”子骊知道贾政的话是安慰自己的,毫无现实意义,她叹口气,低声的说:“总要未雨绸缪才好。这个贾雨村——” 子骊趁着进宫看女儿的机会把宝玉的事情说了,元春早就想着母亲生了他们三个孩子,宝玉是最小,从小却是古灵精怪,处处和人不一样。她一听子骊额话,立刻答应下来。没几天元春叫人出来传话叫宝玉入学认真学习不要荒废时光,还责成贾政要好好地教导。贾政和子骊毕恭毕敬的站着听太监传话。在黛玉来京城之前,子骊就把宝玉给挪出来了,就放在贾珠院子的隔壁,叫李槿帮着照管下。 第178章 父子较劲 接下来几天子骊也没看贾政怎么和贾母说黛玉来的事情,因为薛家出事了。o(╯□╰)o,薛蟠打死了人,薛姨妈也就是梓萌可是急坏了,子骊接到了妹妹的信也是有些着急,这几年皇帝对着贪腐懒政很是厌恶,下重手处置了几个官员,正在风口浪尖上子骊也不敢明着去走关系。可是薛家就剩下薛蟠一个独根苗,要是正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能看着不管么? 正在子骊发愁的时候凤姐却是不以为意的说:“太太怎么忘了,如今在金陵府尹正是当初老爷帮忙举荐的贾雨村啊。做过林妹妹的老师,因为林姑父拖了咱们家老爷,才起复出来。没想到他官儿升的倒是快,一转眼做了金陵府尹了。其实不用太太张嘴,那个贾雨村自然会料理停当的。” 子骊有些糊涂忙着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贾政还是举荐了贾雨村,非得疯了不可,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凤姐笑道:“太太每天事情多,是林姑父刚回家丁忧的时候给老爷来信说的,那个贾雨村还来过咱们府上见过老爷呢。老爷说他不错。太太那个时候忙着家里的事情就没过问过。其实这都是官场上的惯例了,人人如此皇上再也不会追究的。而且咱们什么都没说,要放人的是他贾雨村,和咱们有什么关系的。太太只管放心没事的。” 凤姐忽然想起对着子骊说:“老太太这几天叫把以前好些东西找出来说是给林姑娘预备的,我看那个意思是打算叫林姑娘另外选个地方住了。太太可是放心了。” 贾母改变了主意,子骊有些诧异,随即问:“是么,老太太说怎么安顿林丫头了么?” 一语未完就听见丫头进来说:“太太和二奶奶都在,老太太叫呢可巧一起过去吧。”子骊只能暂且把这见识放下来,忙着带着凤姐一起过去,贾母见着子骊来了笑着说:“你来了,我有件事还要求你帮忙的。”见着贾母一脸的春风,子骊有些吃惊,她嘴上忙着谦逊说:“老太太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做媳妇是应该的。” “你林姑父来信说了,玉儿的母亲身子不好,她又不能抽身来京城陪着女儿,到底是做父母的心都是为子女打算的。他林姑父想求你帮着教养玉儿。谁叫你生太子妃的生母么,他只求着你能指点一二,将来姑娘说人家的时候更锦上添花。你看如何?”说着贾母身边的鸳鸯拿着一封信给子骊。看了信,的确是林如海的亲笔信,林如海言辞很谦逊的表示给贾家添麻烦,接着话锋一转,说自己和贾敏半辈子只有黛玉一个亲生女儿,在他的眼里和儿子差不多。在老家的时候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贾敏是万分不舍和女儿分开的。奈何自己一个人无法应付,贾敏也无法抽身到京城只陪着黛玉。因此林如海千言万语的托付贾母要照顾黛玉。 接着林如海话锋一转,说黛玉到底是女孩子,总要出嫁的,因为母亲不在身边,在姑娘的教养上难免有欠缺,将来说媒的时候会不好听。林如海夸奖了一下贾政,说贾政一双儿女都是有出息,今后既然黛玉住在外祖家就请二舅父和舅妈多操心。他以后一定会知恩图报云云。林如海还特别拿着贾敏做幌子,说女儿将来嫁得好做母亲的也脸上有光,贾母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因此开口叫子骊带着黛玉。 “我知道你当家的人事情多,我想着不如叫玉儿住在这里,每天过去和你学习学习就是了。”贾母观察这子骊的神色,提出自己的计划。 子骊一听这话,就知道贾母当然是心疼外孙女,做舅妈的到底没血缘关系,怕是姑娘受了委屈,故而不肯把黛玉放在子骊身边,只叫她白天过来跟着子骊,依旧在贾母身边住着才好。虽然贾母没提叫黛玉和宝玉住在一起的话,可是都在老太太跟前还是朝夕相处,子骊不想叫黛玉和宝玉太近乎,但是贾母既然让步就不能太着急。她一笑:“老太太既然如此我自然是从命的。只要林姑父不嫌弃我粗苯不能教育好玉儿就是了。我倒是打心眼的喜欢她,长得又好,性子也好。” “那是你过谦了,太子妃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你当初对敏儿就是极好的,现在她自然放心把女儿交给你。”贾母脸上全是笑意,她心里还有点担心,自己的女儿当初对着一心对她的子骊没怎么领情,该甩脸子还是甩脸子。这会却求上门去,老太太有点担心子骊把对贾敏的怨气发泄在黛玉身上。本来林如海的请求她开始是抗拒的,可是架不住贾政在她跟前暗示说想要和林家结亲,就该拿出诚意,林如海是个精细人,而且有什么嘴上不说,劝记在心里。老太太这点小算盘人家林如海心里门清。就算是老太太不看谁,都要想想贾敏的处境,林如海不敢对贾母表示不满,可是对妻子肯定会有些埋怨。这不是给他们夫妻织制造麻烦么? 若是按着贾母和贾敏的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下叫两个孩子在一起,不顾及下男女大防什么的,林如海一生气婚事觉得没戏,林家的家长是林如海,在女儿的婚事上,他说一不二。没得惹恼了他,直接把女儿送进宫去了。若是贾家能拿出来诚意,好好地培养宝玉成才,诚心额拿着黛玉做亲身女儿一样对待,林如海就会想法消了黛玉待选的资格,好静心好贾家谈亲事。 贾母一听贾政这话顿时开心了,给宝玉选媳妇本来决定权在贾政和子骊的手上,她和贾敏商量着要撮合黛玉和宝玉,贾母心里存了私心的,一是为了安抚女儿,二是为了自己。娶了媳妇忘了娘,宝玉现在是知道孝顺自己,那是他还小,等着以后出去做官再娶媳妇,没准连着爹妈都靠后了,自己这个祖母就更被甩在脑后去了。若是宝玉娶的媳妇也是从小在自己跟前长大,小夫妻青梅竹马,对她这个祖母也是孝顺有加。只是到底是瞒着林如海呢,亲事成不成贾母心里没底。现在贾政亲自出面说了这个话,贾母心里顿时放心了。黛玉和宝玉的亲事成了五分了。 今天试探子骊的意思,也没她有什么不满的。贾母心里高兴,看着子骊格外的顺眼。婆媳三个扯了一会闲话,贾母忽然想起什么:“我恍惚听着那边府里的蓉儿说亲的事情,你可知道消息准了么?到底是那家的姑娘啊。” “说起来容哥儿的婚事还真是费力,多少京城大户人家都上赶着来说亲奈何容哥儿就是看不上,就连着他爹娘都由着他的性子胡闹。不是嫌弃这家的姑娘长得不好,就是嫌弃那家的女孩没念过书。真是叫人为难呢。这几天听说是有点眉目了,看上一家姑娘说是容哥儿一见倾心发誓要娶来做奶奶的。”凤姐儿经常和尤氏在一起说笑,对着那边的事情很清楚。 “阿弥陀佛,可是有了眉目了。我都担心蓉儿的婚事再这么挑剔下去就要耽误了。是谁家的姑娘,我可见过没有。”贾母对着贾蓉一见倾心的女孩儿很感兴趣,是谁家的女子叫挑剔的贾蓉死心塌地的。 “这个姑娘的家世不好,她父亲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在工部做个营缮郎,好像叫什么秦邦业的。”凤姐微微蹙眉,对着女方的出身表示不满。 子骊原本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贾蓉的八卦,宁国府的声誉不怎么好,在元春没成太子妃之前来宁府给贾蓉提亲的人都很少。势利眼从来不少,等着元春成了太子妃,贾家眼看着越发的兴旺起来,到宁府提亲的人也多起来。原来子骊还感慨着想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女孩子被势力的父母嫁到哪个地方。看来还真的不用担心那些无辜的女孩子了。命运的轨迹依旧坚强,谁也不能随便撼动一分一毫。秦可卿,这个浑身上下带着古怪和神秘气息的女子要出场了。 听了凤姐的话贾母不满的皱皱眉,有道是高门嫁女,娶媳妇自然是要比自家低一点,可是这个秦家也是低的太多了。“珍儿也是胡闹,由着儿子瞎胡闹。那个秦家也是太低了,虽然说媳妇最要紧的是人品,可是穷家小户出来的,到底没见识。”贾母摇摇头表示不满秦家的家世,京城是个随便扔个石头能砸着个三品官儿的地方,秦家以前是默默无闻,没背景没根基,等着成亲之后说出去宁国府的长孙长媳竟然是个穷家小户的姑娘,还不叫人笑话死了。别人还以为是贾蓉有问题或者是宁府败落了没人和他们结亲,才随便找个毛丫头来做正房奶奶的。贾母的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其实贾母也只是嘴上说说什么娶媳妇只要人品好的话。子骊感叹这才是真正真正的封建老太太,面子上看着和善平和对人一视同仁,其实内心早就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了。 “我看着珍大哥和大嫂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对着秦家的姑娘很满意,珍大哥说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赶不上她,说长得好,行动温柔性格也是极好的,反正在他嘴里和天上的仙女一样,没一样不好的。老太太担心的虽然有道理可是到底是那边的事情,且等着新人进门再看吧。”王熙凤对着尤氏贾珍嘴里的秦可卿满是好奇,天底下长得好的姑娘多了,仅仅只凭着长得好就能坐上宁府长孙正妻的位子,必定还有别的过人之处。 子骊心里很乱,只沉默着没出声。贾母叹口气也不说了,凤姐眼看着贾母脸上又阴天了,忙着转来话题逗着贾母开心。 晚上贾政过来吃饭,他看着子骊心不在焉的忙着问:“是不是老太太还是不肯让步,我给妹夫苦口婆心了写了几封信,把事情掰开揉碎的个清楚。我想他也该为自己的女儿想想。”贾政以为贾母还是坚持要把黛玉和宝玉捆在一起,子骊正在为这个心烦。 “原来是你在后面运作,就算是老太太顽固不化,人家林姑父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老太太说了叫我平时带着林丫头教导,也绝了那些小算盘了,林妹妹跟着老太太住。我想着那天进宫请太子妃开口说叫宝玉入学读书,把宝玉挪出来就是了。宝玉是男孩子总在内帷厮混也不好。我想亲几天他的功课拖拖拉拉的,大概就是贪着和丫头一起玩闹的。”子骊说出打算,有的时候还是需要搬出来元春来才好办事。对于宝玉,现在子骊住在新宅子里面,对着宝玉的行动虽然还是了如指掌可是到底是有鞭长莫及之感,宝玉慢慢的长大了,子骊担心宝玉彻底定型,有些毛病就难改了。因此她看准了机会要把宝玉挪出来住着。 “很是,我亲自带着宝玉!看他能闹成什么样子。对了你妹妹什么时候来京城,今天礼部已经开始核对候选女孩子的名单了,明年开春就要开是选秀了。你妹子带着女儿什么时候来京城啊。”贾政问起来薛家女儿参选的事情。贾政有自己的盘算,贾珠和元春算是都安顿好了,剩下的孩子就是宝玉了。囧,贾政直接把探春给忘了。其实在贾政的心里探春是个可有可无的女儿,只要到时候选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就算是对得起良心了。倒是宝玉聪明是有,但是宝玉的行事越发的叫人担心,想着贾珠和元春都是自己从小一手带大的,贾政决心还是按着教养贾珠的办法,亲自教养宝玉。不求孩子怎么样可也不能做个纨绔子弟啊。 “先别说待选的话,我有件事和你说。”子骊把薛蟠打死人,金陵府尹是贾雨村的话说了:“凤丫头叫我放心,说贾雨村一定会看在咱们的面子上平息了官司。可是人命关天,他做父母管得就敢草菅人命?你推荐的都是什么官儿啊!这么大的胆子早晚是要出事的,到时候皇上追究下来你可要跟着受牵连的。” “这个不成器的孩子,真是——”贾政听着薛蟠的事情气的脸色都变了,奈何是人家的孩子,又是子骊的外甥,贾政也只能在肚子里埋怨几句,至于贾雨村会不会牵连自己,贾政以前没想过,听着子骊提起,他也是有些没底。“那是他自己不好,你只管放心牵连不到我们的。”子骊知道贾政的话是安慰自己的,毫无现实意义,她叹口气,低声的说:“总要未雨绸缪才好。这个贾雨村——”子骊总觉得有些不安。可是那些不安还不能说。也只能等着以后看机会罢了。 子骊趁着进宫看女儿的机会把宝玉的事情说了,元春早就想着母亲生了他们三个孩子,宝玉是最小,从小却是古灵精怪,处处和人不一样。她一听子骊额话,立刻答应下来。没几天元春叫人出来传话叫宝玉入学认真学习不要荒废时光,还责成贾政要好好地教导。贾政和子骊毕恭毕敬的站着听太监传话。在黛玉来京城之前,子骊就把宝玉给挪出来了,就放在贾珠院子的隔壁,叫李槿帮着照管下。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贾母虽然舍不得宝玉可是元春发话了,也只能叫宝玉搬出去。但是贾母可不会叫宝玉和贾珠和贾琏一样住正房边上的小院子里面。贾母直接对着贾政和子骊把话挑明了:“我知道你们是嫌着我多疼了宝玉几天,耽误他读书上进了。我也不拦着你们教育儿子,只有一样需要依着我。若你们还是不依,我可要上皇上跟前闹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子骊和贾政还能说什么,贾政尴尬的笑笑:“老太太只管说,宝玉是我的亲儿子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宝玉从小跟着我,虽然看起来长得不错可是底子弱得很,就一群的丫头婆子捧着还三灾八难的,不能把他和别的小子一样看待。宝玉就住在你们的园子里,我看着那处肿着芭蕉海棠的院子不错,收拾出来给宝玉住。另外丫头婆子也不能裁剪!若是你们依了,就叫宝玉搬过去。若是你们不同意谁也休想把宝玉从我跟前接走!贾母给心爱的孙子争取着利益。子骊和贾政对视一眼,只能苦笑着同意了贾母的条件。 谁知第二天就有消息来,黛玉的船已经到了京城外面不远的地方,没两天就要进京了。贾母听着宝贝外孙女来了,顿时一颗心全在黛玉身上整天念叨着:“孩子可怜,当初在这里的时候我见她生的单弱。还生病了,这一来指不定怎么可怜。”絮絮叨叨的,凤姐是个最激灵有眼色的人,赶着叫人预备了好些补品什么的就等着黛玉来。 在众人期盼之中黛玉总算是来了,贾母见着外孙女一脸的憔悴顿时心疼的把黛玉搂在怀里,一声儿,一声肉的哭起来。大家劝了,重新见礼,等着寒暄之后坐下来说起来别后的光景。黛玉说:“我一回到苏州也没什么,只是身子弱,时常莫名其妙的生病,请了无数的医生都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吃药就能好几天,不吃药就歹几天,总也不能根除。后来去了庙里上香许愿,来了两个癞头和尚说什么若不在这里出家修行就要离开江南潮湿的气候,到京城去休养否则一辈子也不能好。只有等着我成年之后才能再回江南去。”黛玉说着脸上微微一红,子骊在边上听的真切,黛玉说的是成年,怕是那个和尚说的是成亲吧。这个话好像和原版不大一样啊。这么说黛玉不会早夭了,她会嫁给谁呢。 贾母道:“你只管在我身边安心住着,只当着和在自己家一样。”邢夫人和子骊都表示叫黛玉不要拘束,和在家一样。凤姐笑着说:“我可是明白为什么老太太时时刻刻念着妹妹,看妹妹的通身气派倒像是老太太的地亲孙女,难怪听着妹妹来了就连宝兄弟都靠后了。妹妹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丫头下人不好也和我说。” 黛玉从此就住在了贾家,贾母倒是真的打心里疼爱外孙女,宝玉搬到了子骊这边,贾母把暴雨的房子整修一番装饰的更适合女孩子住,就叫黛玉住进去。宝玉眼看着林妹妹好容易又来了,本想着能日夜厮守奈何自己却要搬出去。他在贾母跟前撒娇好机会,贾母就是不肯松口叫他留下来,宝玉也只能怏怏不快的搬走了。 贾母看着宝玉整天闷闷的,还是心疼孙子借口着自己没精力照顾姑娘们,把三春也一起送到了子骊的新宅子里面。子骊也只能把三春一起安顿在园子里面,贾母那边拨过来好些伺候的人,顿时园子里面花团锦簇,莺声燕语热闹起来。虽然林妹妹不能在跟前住着,但是姐妹都在跟前,也有人和他玩,虽然心里遗憾,也就罢了。 子骊看着安静的家里忽然热闹起来,也只能默默地认了。其实三春倒是乖巧听话,贾政的钱都在子骊手里攥着呢。这几年子骊营运下来也是颇为丰厚,养几个姑娘也没什么困难的。 刚安顿了黛玉,那边薛姨妈一家就要进京了。本来薛姨妈是预备投奔这娘家的,可惜王子腾正升了外任,依旧是回到杭州做织造去了,还节制江南军政事务,不日就要带着家眷人口上任去。王定乾早就是告老还乡,这次要跟着儿子回到江南,薛姨妈这个时候回来自然不能回娘家去。薛家在京城是有房舍的,但是年久没来住,有些地方已经腐朽不能居住。现赶着收拾房子也来不及了,倒是贾政很善解人意对着子骊说:“你就请姨太太在咱们家住下来。虽然你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是这些年都是亲热来往。当年你生病,薛家也是费心给你寻了好些珍贵的药材。我当初刚到山阴县做官也是得了他们家的帮助。姨太太有些年纪,儿女还小,能帮衬着自然是该帮衬着。”子骊惊讶的看一眼贾政,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个假正经什么时候这么体贴入微了。 “我先替她谢谢你,我本来有这个打算,可是想着该和你先说一声。你看把姨太太一家安顿在什么地方好呢?”子骊问贾政的意思。 “当初修这个宅子的时候把梨香园划到咱们这边,也没动,还是整齐的一座院子,直接通着外面。不如请姨太□□顿在哪里。你们姐妹见面方便也不会互相打搅。对了,外甥也该好好地教导一下。”贾政越发的对着教导子弟看的很重,提出来要薛蟠好好地上学别整天野在外面,没人管束。小小年纪就能闹出来人命官司等着张大了几岁还了得了。 薛姨妈带着一双女儿来了京城被子骊直接接到了贾家。贾家上下都没见过薛家这位太太和她的一双儿女,因此薛家来的时候吸引了全府上下的眼光。等着大家看见了宝钗和薛蟠,顿时都惊讶了。一个妈生的一对兄妹差的太多了! 这天子骊刚送走了来说话的薛姨妈,贾政就黑着脸来了。“这是怎么了,是和谁生气了?”子骊有些诧异,没听见贾政最近有什么麻烦啊,不是官场上的事情就是家里的事情了。 “我是对宝玉无话可说了,你说,咱们到底是做了多少孽才生了他!”贾政气的脸色通红,拍着桌子:“还不如你妹妹家的薛蟠呢!” 第179章 两个熟人 子骊心里奇怪,甘草那天去道歉回来脸上笑嘻嘻的,说黛玉没听完她的话就不叫她说了,反而是叫丫头给她倒茶喝和她说了一些闲话。等着甘草告辞,黛玉还亲自送到了门口,第二天黛玉来给子骊请安脸上反而是带着不好意思,她等着身边没了人,低头拧着衣带,半天才抬头要说话,子骊知道黛玉要说什么,忙着摆摆手叫她别说。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要什么都摆在台面山说清楚讲明白呢。 黛玉觉得自己受了怠慢,自然拿着丫头出气,可是打狗看主人,她对着甘草发脾气,使性子也该想想甘草是谁的丫头。自然子骊不是小心眼护短的人,自己的丫头错了她不会护着,但是也没必要放下长辈的架子跟着小辈道歉的,子骊叫甘草自己过去给黛玉赔不是,还送黛玉一对珍贵的珠花也是够可以了。自然黛玉是个有分寸的人,一见着甘草过来赔不是还有子骊送的东西,她立刻就明白了,不由得心里暗自后悔自己太莽撞太冲动了。因此黛玉和子骊之间也没什么芥蒂。 只是有人却出来为外孙女抱不平了,子骊装糊涂笑着说:“林丫头聪明,我倒是多疼她些。老太太叫我有什么吩咐的话么?”合着把黛玉养成贾敏那样的玻璃心就好了?现在黛玉一下子成了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宝玉不说了,迎春她们三个怎么想,难怪子骊冷眼看着,也就是平日宝玉和黛玉玩的时间多,三春对着新来的表妹并没特别的热情。这个里面也有贾母的功劳啊不患寡患不均。本来三春都在贾母跟前,忽然来了个表妹,一下子她们三个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累赘了,贾母淡淡的一句话就把她们三个打发出来在子骊这边住着。贾家的小姐倒不如外来的。不过迎春是个软弱性子,一向不争什么,惜春严格算起来也不是这边的人,她又小,想不来那么多,就是探春也没露出来,可是却一直和黛玉保持着距离,对黛玉远没和宝钗来的亲近。 贾母听着子骊装傻充愣,反而不好说话了,可是她觉得这是子骊在对着她示威,依旧板着脸说:“你是做长辈,有什么别和小孩子计较就是了。我知道做媳妇心里都有委屈,当初我做新媳妇的时候也是要上面伺候三层公婆,还要照顾小姑子小叔子的。那都是做媳妇的本分罢了。如今你也是熬出来了,何必要和个孩子计较呢。” 子骊站起来一脸的诚惶诚恐:“老太太这话我可不敢认,论起来二丫头她们都在我跟前住着呢,其实算起来也就是三丫头算是我的女儿,可是我对着她们三个是一样。就算是宝玉我看他和看珠儿琏儿是一样,我性子急躁,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孩子们那里不对了,我看见了就说一声。若是老太太觉得我不该管,我也就乐得清闲了。”言下之意我管好自己的孩子就成了,省的费力不讨好。 贾母没想到子骊这么说,顿时郁闷起来,可是为了一点小事犯不着和儿媳妇撕破脸,她不尴不尬的笑几声:“好,真是个贤惠的太太呢。我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去。” 子骊见着贾母生气了,也就告辞走了。从贾母那边回来没多久就见着宝钗笑意盈盈的进来:“给姨妈请安。”子骊见宝钗来了笑着叫她坐下来说话,漫不经心的问:“你的病好了,今天怎么想着看我了?怎么不去和姐妹们玩,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家家的,都是喜欢在一处说笑的。” “我病好了就想着来看看姨妈,我已经全好了。其实我早就过来了,听着姨妈去了老太太那边就先去三妹妹那边坐着说一会话,听着姨妈回来了才过来。看着姨妈的脸色不好是有什么事情么?”说着宝钗接过来丫头递上的茶杯放在子骊跟前:“我母亲在家的时候总和我说以前在外祖家做姑娘的时候,她多得了姨妈的照顾,我也是感念姨妈这些年对我家的关心。我虽然人微言轻不能为姨妈分忧解劳,但是姨妈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和我说说,有心事闷在心里没好处不如说出来就舒服了。” 还真是个善解人意喜欢倾听别人烦恼的知心姐姐啊,子骊听着宝钗一番乖巧贴心的话也觉得心里舒畅。人都是感情动物,喜欢别人哄着自己,谁也不想整天对着个不怎么体贴关心的人。子骊脸色缓和下来,随口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担心宝玉读书罢了。对了我有件事想和你母亲说,你也该请个教养嬷嬷来教导下宫里的规矩,你看如何?” 宝钗见子骊说道自己待选的话,脸上微微一红,随即低声道:“我哪里知道这些,都凭着姨妈和母亲做主。”话虽然如此,可是宝钗的手指下意识的拧着手绢,把一条好好的绢子都拧成麻花了。宝姐姐的青云之志比谁都大,可是宝钗这是要何苦呢?皇帝年纪渐长,太子那边么。子骊才不会把宝钗放到女儿身边去,争宠这件事可是你死我活不认亲戚的。 “我本想着叫你大姐姐以前的教养嬷嬷来教导你规矩的,但是她已经上了年纪,托人和我说想安生的过几年悠闲日子。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另选个好的吧,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宫中出来的嬷嬷们都是规矩极好,只要仔细着挑选个性子和善就是了。你也该自己先预备起来,其实待选这个事情么,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选上也没什么好的,你是没去过宫中,那个地方看着自然是花团锦簇,天下第一富贵之地么。可是被关在哪里有什么趣儿。”子骊觉得凭着宝钗的资质找个不错的人家人家嫁了,凭着她的智商和情商一定能生活的很幸福,何苦要趟那趟浑水呢。 宝钗听了子骊的话低着头沉默一会才说:“我知道姨妈是真心的疼爱我才如此说,我也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只是皇家规矩如此也少不得从命就是了。”这话说的口是心非,子骊知道宝钗还是丢不开那个青云梦,也就不劝了。 正说着外面丫头来报:“东府的大奶奶带着小蓉大奶奶来了。”尤氏带着秦可卿笑意盈盈的进来了。大家寒暄之后,各自坐下来,子骊笑着问:“什么好事,今天难得你过来。” “我那个园子里面的桃花开了,虽然我那个破园子比不上二婶子这边的好,可是那些花儿可是最先开的,因此特别来请太太和老太太过去坐坐,看看新开的花儿。就不知道太太能不能赏脸给我了。”尤氏是来请子骊过去赏花的。 其实对着宁府那边,子骊不怎么喜欢和他们搀和,正想着要不要找借口推了,秦氏笑着说:“我听说宝叔叔最近读书越发的好了,太太只管安心的等着宝叔叔金榜题名的喜讯吧。方才在老太太那边,老太太已经说了要过去,我和母亲特别过来请太太,一大家子人在这样暖和的天气里面看着花儿,喝酒听戏也是好的。太太严格管束宝叔叔没错只是小孩子家家的,都是贪玩的,有机会还是放放松。”秦氏对着子骊一笑,别有一番妩媚的滋味。子骊只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心里却是诧异,这个秦可卿长得怎么好像个熟人? 自从秦可卿嫁到宁府,子骊就对着她敬而远之,她是个俗得不能俗的大俗人,一向不能理解什么超越道德界限的“爱情”,不管秦可卿是无辜的还是她真的喜欢上自己的公公,子骊对她都没好感。因此自从秦氏进门,子骊也没和她怎没接触过。 今天秦氏在她跟前一番话,叫子骊不由得对她多看两眼,没想到却觉得她怎么看怎么像个故人。子骊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片疑问,她按捺着心里的疑惑和秦氏闲话,暗地套问她的年纪和家世。越问子骊的心里越是担心。这个秦氏一定有问题! 等着尤氏和秦可卿离开宝钗也告辞了,子骊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出神一会,一直到了贾政回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贾政蹑手蹑脚的到子骊身后猛地一拍她的肩膀:“你想什么呢,宝玉这几天乖多了还是你的法子管用啊。我想着不如给宝玉添上些骑射的课程,他那个书读的漫不经心,我担心他能考上个举人就不错了。咱们家也是武功出身,不如叫宝玉学习学习武艺,求了他舅舅在军中弄个职位。”贾政为了宝玉的前途真是操碎了心。 子骊被贾政猛地一拍才回过神来:“我担心的不是宝玉的前程,我担心的是咱们全家上下的性命。蓉儿的媳妇你见过吧,你觉得她怎么样!” 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大男人哪有盯着侄孙媳妇的。听说她不错,虽然出身不怎么样,可是天生一段风度,嫁进来没几天就得了上下的夸奖,现在听说珍儿媳妇已经不大管理家务是,大半都交给儿媳妇打理了。我想应该还不错吧!贾政换了家常衣裳,有些奇怪的看一眼妻子,问身边的丫头们:“今天是谁来了?” “是那边大奶奶带着小蓉大奶奶来奇怪太太过去看花的。”秋分也对着子骊忽然的沉默摸不着头脑。 子骊遣退了下人,才把心里的疑惑和贾政说了:“我今天细看了蓉儿媳妇,越看越像那个人。我问了她的年纪和家世,她竟然是被捡来的,我真是疑惑的很,虽然她父亲只是个小官,可是营缮郎的只为你也知道,颇有些油水的,既然膝下无子自然先想的是纳妾,过继,哪有年纪轻轻的就抱个外面的孩子的?而且秦邦业还有个亲生儿子,我就不信他当年年富力强的没儿子怎么上了年纪却有了亲生的儿子。她的年纪也能对上,最叫人惊心的是她言语举止,一点小家子出来畏畏缩缩的样子都没有?你想秦家不过是个一般普通人家,怎么能教育出来这样的孩子。你在工部多年就没察觉什么?” “你是担心蓉儿媳妇是当初魏王秦妃的女儿?你一说,我仔细想想也觉得有些可疑,当初魏王兵败,魏王府里像是篦子篦头发似得过了无数遍,就是没发现秦氏和她女儿的影子。而且她还怀着身孕呢那个孩子到哪里去了?秦邦业这个人透着古怪,在部里面默默无闻,和影子一样。可是竟然有谁说过他的坏话!也没听见他和谁有多少交情或者过节。我叫人去悄悄地查一查。若是蓉儿的媳妇真的是——珍儿的胆子太大了!”贾政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若是蓉儿媳妇真的是和他们猜想的那样身份,贾珍一定知道的。 在魏王的事情上宁府贾敬和贾珍,父子两代人到底是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180章 横插一刀 。 没几天贾政得到了调查的结果,他唉声叹气的来看子骊,秦可卿真的是秦氏的女儿,她竟然是魏王那个劫后余生的女儿。 这下可好了,珍儿简直是昏头了!怎么会——贾政一想着贾家长房长孙媳妇竟然是个罪臣之后,若是被人告发了,轻则贾珍被革职查问,重则全家上下都跟着倒霉!子骊这个时候已经是无比的冷静了,她冷笑一声:“他未必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多了。或者是他们父子被人抓着把柄也未可知。你想秦邦业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养大了秦氏的孩子,背后没人罩着是不可能的。只怕珍儿也是在里面搀和着呢。事情现在还没挑破,我们先静观其变。慢慢的把自己现摘出来,也省的以后被打个措手不及。” 夫妻两个商量着家务事不提,那边贾珠却是一脸气呼呼的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李槿正在灯下无聊的等着丈夫回来,忽然帘子掀开,贾珠黑着脸进来她忙着迎接出来,亲自接过来贾珠的帽子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路上被什么绊住了?” “路上无事,我是被宝玉给气死了。今天我刚进门就遇见宝玉身边的小厮正鬼鬼祟祟的拿着一包书进来,见着我和见鬼一样,我本来没放在心上,可是那个猴崽子自己先慌了。从包袱里面掉出来一本书——你猜是什么!竟然是那些杂书!里面很有些粗俗露骨的!我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茗烟才说是拿给宝玉看的。我还当着宝玉整天在用功学习呢,结果就是用这个功?!我本想着告诉母亲,可是想着母亲最近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说了。”贾珠靠在椅子上无奈的叹口气。 李槿顿时紧张起来,她猛地想起来什么紧张的说:“我看茗烟那个奴才这几天鬼鬼祟祟的,我只以为他是被宝玉派出去买什么小玩意怕被太太知道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其实宝玉看那个闲书还是小事,他现在住在园子里面,几个姐妹都在里面。若是传扬出去,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这个事情可小可大,就怕是被人泄露出去。” 贾珠顿时紧张起来,他猛地站起来对着李槿说:“你提醒了我,我立刻就去和母亲说。妹妹们的名声要紧,更何况咱们家还有太子妃呢。”茗烟那些什么飞燕外传的书就和现代的毛片是一个兴致,若是被人传出来说太子妃娘家的姑娘们看了毛片,迎春她们三个的名声算是毁了,就连着元春都要跟着完蛋。 “你别着急,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去告诉母亲,一定是闹得满城风雨。不如你去和宝玉说说,宝玉不是最和姐妹们要好么,他还小怕是没想那么多,你提醒他一下,叫宝玉把那些粗俗的东西都扔出去就是了。”李槿忙着拦住了丈夫,叫贾珠先去和宝玉说一声。 几天之后,子骊看见李槿的脸色不对,她处置了家务事对着李槿说:“你脸色不好,别是这几天累着了吧。” 第181章 挖墙脚 世襄笑呵呵的跑了几步到了子骊跟利落的打千下去,子骊忙着拉起他来,正对上世襄那双闪亮的眼睛,他对着子骊一笑,叫人如沐春风,不由得要疼爱这个孩子。“姑姑安好,我老没见着姑姑真是想死我了。” 子骊笑着拍拍世襄的肩膀:“姑姑也想你,你父亲带着全家在杭州如何。那边还习惯么。这次来京城就住在姑姑家里,你不要拘束有什么需要的直说。你嫂子也会照顾你的。”说着子骊拉着世襄向里面走:“我们先去给老太太请安。” “这是应该的,几个月没见姑姑姑姑却是精神焕发,好像年轻了几岁,刚才一见面我差点没认出来。暗想着这个年轻姑娘是谁,看着倒是想我姑姑一般。”没等着世襄说完,子骊先笑着捏捏他的脸:“你个坏孩子,学什么不好学的一张和你父亲一样的油嘴滑舌。没大没小的说的什么!”世襄吐吐舌头,搀着子骊的胳膊,说笑一路到贾母这边过来。 一众人进来,就见着三春黛玉都在,大家正在说笑,又是请安寒暄。贾母看着世襄小一年没见出落得越发英俊潇洒,笑着招手叫他坐在自己身边问了王子腾一家在杭州的情形。听着世襄说是跟着沈先生学习,贾母不由得感慨起来:“真是个好孩子,能跟着沈先生那样的人学习是你的造化了。这点比宝玉强。”一语未了就听着丫头们说宝玉来了。贾母眼神立刻一亮忙着叫:“宝玉在哪里快点叫他进来。” 大家抬头看向门口,只觉得眼前一亮,宝玉穿着大红百蝶穿花箭袖,头上束发紫金冠,脖子上珠光宝气璎珞,地下挂着那块宝玉,就像个自动发光体一样到了贾母跟前。贾母拉一手拉着宝玉一手拉着世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没说话凤姐就凑趣着说:“看看,虽然是表兄弟可是和亲兄弟一般,以后你们两个可有了伴儿了。我叫人把书房收拾出来,你们读书也好用。” 贾母听了连声道:“很是,宝玉一个未免孤单,你们两个正好互相作伴。”子骊听着刚想说已经在新宅子里面预备好了书房和住的地方,何必要来打搅。却被贾母抢先对着她说:“你哥哥是信得过你才肯把孩子放在你这里,两家是亲戚能帮忙的要互相帮忙。姑娘们都在你那边,你的事情也多,前几天你不是闹着把宝玉从园子挪出来么,不如叫他们兄弟两个在我跟前住着。以后但凡是有宝玉的就有你侄子,不会委屈了他。也正好免去你的心事。”贾母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更显得她对晚辈们的疼爱和对世襄的重视,子骊还真的一时没想出来好借口推辞,也只能顺着贾母的意思点头了。也不知道世襄高兴个什么劲,立刻对着贾母作揖谢了,凤姐叫人给世襄收拾房子,住下来。 世襄别的事情自然有王家安排,安顿下来第二天贾政亲自带着外甥到沈先生府上拜见,以后世襄每个月都有住在沈崇洲府上半个月和沈先生学习剩下的半个月则是在贾家,或者自己读书,或者是一个人在房里温习。世襄是王子腾的小儿子,当初也是经常来贾家坐坐的,上下人等都认识,如今上面有贾母子骊,居中有凤姐照拂,家里的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加上世襄是个好脾气容易相处的人,家里上下等人都一起夸赞王家的二爷对人宽厚,懂事,能干。子骊见着世襄在贾家如鱼得水也就放心了。 这天世襄正往子骊这里请安,,姑侄两正在说话,忽然见着丫头们进来说:“宝二爷和林姑娘拌嘴了,这会正闹得沸反盈天的,林姑娘哭的泪人似,宝玉吵着要砸了自己的玉。袭人几个丫头都劝不住了,太太快点过去看看吧。”子骊听着丫头们说顿时心里一阵烦乱,这个宝玉和黛玉还真是欢喜冤家,时不时的闹点小别扭,别人不明白子骊却是很清楚。来了贾家住下,黛玉对宝玉和别人不一样,宝玉也是时刻把黛玉放在心上,他们两个真正是小情人拌嘴,越吵越甜蜜的感觉。 但是以前都是闹一场很快的就好了。怎么这会闹得这么厉害!子骊不想惊动贾母,忙着到了宝玉的院子里,还没金屋就听见外面一阵哭声,劝声,夹杂着宝玉愤怒的声音,袭人一脸焦急的出来对着子骊说:“太太可来了,不知怎么的,林姑娘忽然和二爷吵起来。” 等着子骊进去,正见着宝玉站在当地指天画地的说什么,手上死死地抓着个东西,边上茜雪急的脸上涨得通红,使劲的拉着宝玉。黛玉哭的浑身无力只靠在一张小桌子上,几乎要上气不接下气,紫鹃和雪雁正拍着黛玉的后背安慰着她,地上还扔着几个破碎的香包。 子骊忙着喝住了宝玉:“你在做什么!”宝玉被子骊当头一喝才不敢装疯卖傻的,老老实的垂手站在一边,袭人瞅准时机上去吧宝玉手上的那块玉夺下来。这个时候茜雪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满是红痕,都是刚才为了拦着宝玉,使劲的抓着他的手不知道撞在什么地方上弄的红肿了。子骊上前把黛玉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黛玉本身体弱,这会哭的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子骊伸手一摸黛玉的额头顿时吓坏了,竟然是冰凉的扎手。 “这是怎么了,快点叫太医来看看。”众人忙着上前扶着黛玉,去叫人请大夫的一阵忙乱。宝玉这会傻眼了,他想上前看看黛玉的情形也不敢上前,呆若木鸡的杵在哪里和个木头桩子一样,袭人赶紧把人形障碍物宝玉给拖到一边去。正在袭人的手刚碰上宝玉胳膊的一瞬间,宝玉忽然一咧嘴哭起来。子骊眼看着要乱了,不由得一阵眼前发黑,忽然一个人出来拉着宝玉就走,在场的人都被吓一跳,等着看清楚了来人才发现是世襄把宝玉拉走了。 很快的大夫赶来给黛玉诊脉之后说:“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心过度,本来心血不足,肝不能克土,切忌不可大喜大悲还要安心静养为好。若是一直伤心动气,会酿成大祸。”说着大夫开了药方子就告辞走了。子骊忙着叫人按着药方子抓药不提。等着安顿好了黛玉,子骊才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叫来丫头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天黛玉来看宝玉,正巧宝玉没在,她就坐下来税随手拿着一本书在看。一会宝玉进来丫头服侍着换衣裳,黛玉在边上看见宝玉身上挂着的香囊荷包等都不见了,问起来自己给宝玉的香囊在哪里。宝玉故意逗着黛玉说是赏给小厮们了,结果黛玉就生气了说宝玉不珍惜自己的心意,还把拿来预备给宝玉的香囊一气之下给剪碎了扔在地上。丫头们忙着劝和,袭人不知怎么说到了宝玉的玉是黛玉给穿的穗子,黛玉气的要把那个穗子也给剪了。宝玉则是装疯卖傻的要把玉砸了,说什么是黛玉看着他不顺眼,并不是真心给他东西因此找茬吵架的话。黛玉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狗了,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哭的不能自已。宝玉下不来台闹得越发厉害,黛玉哭的就越伤心。 等着丫头婆子们见者不能收场赶紧去搬救兵,叫子骊过来平息争吵。子骊听了不由得一阵头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是一对冤家,你们就不能好好地谈恋爱么?什么叫拿着生命谈恋爱子骊算是见识了。 黛玉还没恢复,子骊也只能叫人去和贾母说想叫黛玉住在自己这边几天,贾母那边也知道了這场闹剧,叫人来和子骊叫她好好地照顾,把宝玉身边的丫头和婆子骂了一顿算是完事。子骊叫人选个精致安静的院子安顿黛玉住下休养几天,看着她喝了药劝黛玉说:“都是你二哥哥不好,我回去教训他给你出气。他的那个性子你也该清楚啊,嘴里有什么正经话,你对他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不管他以后说什么就当着是放屁离着他远一点就是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父母必定是时时刻刻挂心的,为了父母也该安心养病,别叫他们在千里之外为你担心是不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轻重缓急。养好了身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黛玉听着子骊的话垂下眼仔细想想只觉得自己脸上微微一红,点点头说:“舅妈的话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不和宝哥哥生气了。” “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子骊拍着黛玉哄着她睡着了,又把紫鹃和雪雁叫过来吩咐道:“你们姑娘身子弱,宝玉不知轻重,以后你们要劝着她,若是看情形不对了先去他们分开。这几天不准宝玉来打搅林姑娘知道么。”雪雁和紫鹃忙着答应了。 等着到了房里正看见世襄和宝玉在呢,世襄倒是一脸的平静坐在那里正捏着本书看,宝玉和被拴着的脖子的猴儿一样坐卧不宁抓耳挠腮的,可是碍于子骊吩咐不见他随便出去也不敢造次。 一见子骊进来,宝玉顿时老实起来,乖乖的站着不动了,世襄站起来对着子骊拱拱手:“姑妈放心,我已经劝了宝兄弟了,他现在大概是急着想去看林姑娘呢。还是叫他去吧,别给急出来个好歹的。”说着世襄的嘴角不由得漾起一丝笑容偷眼看看宝玉狼狈的样子,迅速的溜走了。 子骊坐下来也不看宝玉只问:“你和你妹妹吵什么,你知道她心思细腻,却还要逗她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医生的嘱咐么?” 宝玉才想起来黛玉一向禀赋脆弱,最禁不起伤心顿时后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嗫嚅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子骊冷眼看着宝玉只觉得失望,她怎么生了个不知道责任是什么的儿子。宝玉别的还好说,哪怕是不喜欢读书,没有理想,她认为这都不是最要紧的事情。最要命的是宝玉真的没有责任心。对他自己没有,对别人即便是对深爱的人也没有。或者她是先入为主认为宝玉是深爱着黛玉,其实冷眼看去现在宝玉对黛玉顶多是少年的情窦初开,只对着和他朝夕相处的异性有好感罢了。 “我去看看林妹妹去。”宝玉挤了半天牙膏总算是蹦出来一句话:“你倒是只想着自己了。你这会去自己心里舒服了,她呢。你就不能站在别人的位子上替别人想想么。这几天好好地给我面壁思过去,把论语给我抄一遍!明白什么是君子的修为。” 就在宝玉垂头丧气的抄写论语的时候,却有人给黛玉送东西来了。 第182章 审时度势 自从李槿能独当一面,子骊的日子更是轻松不少,新宅子里面本来人口少,主子也就是子骊贾政和宝玉三春,加上贾珠夫妻都是省事的,事情自然比荣国府里面少了不知凡几。现在子骊基本上过着离退休老干部的生活,每天先关心下国家大事,到贾母哪里请安,然后回来看看李槿送来的文件,对着家里的事情做点指示,剩下的时间都是看书,养花,不要太舒服了。 她正看一本书,就听见外面丫头声音:“宝姑娘来了。”宝钗一身家常半旧的衣衫,亭亭玉立的站在子骊跟前。“宝丫头来了,这个时候怎么想着来着来我这里了。”子骊对着站在门口的宝钗招招手,宝钗提着裙子款步到了子骊跟前,轻盈利落的给子骊请安:“姨妈安好,我是去看了林妹妹,就过来看看姨妈的。现在天长了,我母亲本想着过来和姨妈说话的,奈何最近家里的事情多实在是走不开。我看着园子里面的荷花开的很好,想着我母亲说要那天请姨妈喝酒的话。不如趁着花开得好,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宝钗很贴心提出个建议,子骊不由得看一眼宝钗,心里感叹还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为了宝玉的事情子骊最近和贾母有点不痛快。当然子骊和贾母是此一时彼一时,对着子骊贾母逐渐失去了绝对的控制力,因此老太太觉得自己落了下风,有些大权旁落的失落感。贾母对子骊的不满到底是不经意的露出来些,没想到宝钗竟然能察觉到,还帮着子骊提出来和解的法子。若是放在现代社会有宝钗这样的人做秘书之类的,领导肯定会很舒服,很省心的。子骊对着宝钗一笑:“你这个孩子,真是心细如发啊。我倒是没什么,老太太疼孙子孙女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也看见了这段日子宝玉改了么?我看他读书都是样子货,不过是应付长辈罢了。”子骊不由得对着宝钗抱怨起来自己的处境。 “看看我哥哥,我很能明白姨妈的苦心。我哥哥虽然不聪明可是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自从父亲不在了,母亲想着家里就剩下我哥哥一个男子,若是有个什么将来依靠谁?因此对着他百般溺爱,硬生生的把我哥哥养成这个样子。现在后悔也是没法了。说句不怕姨妈笑话的话我母亲这几天没过来就是为了我哥哥的事情生气呢。”宝钗善解人意的给子骊端上新茶,做子骊身边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子骊有些诧异的问:“你哥哥,是怎么了?”这个薛蟠整天花天酒地,其实不务正业就算了,还说话做事不过脑子,叫人称为呆霸王。在金陵做霸王没关系,只要不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凭着薛家和王家的权势还是能收拾的,可惜在京城薛蟠算是谁?连着京城王孙公子前五百名还没进去呢,这么没头脑的折腾下去早晚要出事的。子骊想着薛蟠这么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总要想个法子才好。宝钗则是不在意说:“都是因为我哥哥看上了香菱,想和母亲要过来做房里人。我母亲想着香菱年纪小,二来她确实是个可人疼的,不想委她了,想再过几年。为了这个哥哥和我母亲闹脾气呢。都是些小事现在已经好了,我母亲想着摆酒也算是过了明路。” 原来是为了香菱的事情啊,又是个可怜的女孩子,薛蟠喜新厌旧,后来再娶个母夜叉,合该香菱倒霉。这是人家的事情子骊也不好说,只是把话题放在薛蟠身上:“既然有了屋里人,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你哥哥的婚事,算了这些话不是你们姑娘家能听的。这几天你那个教引嬷嬷教导你可还用心?这位嬷嬷当初可是太后跟前当差的,算起来也是积年的老人了。你要尊重她,跟着她好好地学习下。”子骊嘱咐宝钗要好好地学习宫中的规矩。既然宝钗是一心要上青云,她也乐的看着她实现自己的梦乡。 宝钗听着子骊提起来自己选秀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依旧是温柔的说:“我是个愚钝的人,嬷嬷说什么我都听着按着做就是了。姨妈说的对,其实一家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呢。我是个资质驽钝的人,我妈妈也就我一个女儿,我想了几天,若是我真的入宫了,家里只剩下我哥哥和母亲。我哥哥的性子起来谁能管得住,固然有姨妈和姨夫帮衬着,可是也不能管我哥哥一辈子啊。我若是能在家还能宽慰着母亲。至于待选的事情我就随缘吧。” 宝钗改主意了,子骊眼光扫过,宝钗双眉微蹙,眼里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若是宝钗和薛蟠的性子换换就好了,平心而论宝钗是个早熟,懂事,心有城府的女孩子,她没多少少女不切实际的幻想,小小年纪就分担起来母亲身上的担子。还要为不成器的哥哥操心帮着家里分担家务事,比起来三春和黛玉都是温室里面的花朵,她们的日子更轻松惬意。到底自己的外甥女,子骊搂着宝钗说:“你这个孩子真是叫人打心眼喜欢,你哥哥这样下去了不是个事,我想到底要给他个教训才只能收敛性子。至于你,一切随你的心意。既然你不想去待选现在抹掉你待选的资格还是可以的。你回去和你母亲商量下。京城青年才俊不少,总是能给你找个好婆家的。” 宝钗听了子骊的话,感激地说:“还是姨妈疼我,我母亲一直念着姨妈的好,我现在是把姨妈当成了自己的母亲那样看待的。” “你说这些干什么,我要是有你这么贴心的女儿正要高兴的道佛前烧香了的。”子骊留宝钗下来吃饭,宝钗则是说:“我还要回去帮着母亲打点酒席的事情,今天不能陪着姨妈了。大家横竖离着近,我以后陪着姨妈的日子还长着呢。”说着宝钗告辞回去了。 午饭之后子骊躺在床上歇息,她忽然想起宝钗临走说的话,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怎么!子骊猛地一激灵,宝钗话里的意思是她有的是时间和子骊相处,可是宝钗年纪不小了。即便不选秀也该说亲事了,还能在家几年呢?别是宝钗想做她的儿媳妇吧!子骊躺在床上摸摸下巴,心里冒出个念头,没准宝玉和宝钗才是真正的夫妻互补呢。不过宝钗要知道宝玉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可能性很大,她肯定不会再有什么金玉姻缘的想法了。 薛姨妈请客,子骊请了贾母过来看花,贾母见黛玉身体痊愈,宝玉这几天被教训一顿,明显的老实不少,也就顺势下台阶答应过来赴宴了。一早上子骊亲自盯着人打扫了听香水榭,调摆桌案,正忙着就见着贾母带着凤姐一行人过来。 第183章 流水无情 这天薛姨妈和子骊闲话,先是没什么营养的家长里短,子骊想起来那个香菱的事情,随口问一声。薛姨妈脸上露出来些满意的神色:“我一直看着那个丫头好,如今可是好了。蟠儿不怎么整天的跑出去。每天能安分的在家呆着了。说起来香菱确实是个难得的,虽然是个丫头出身,可是行事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强,蟠儿喜欢她也没就依仗着爷的宠爱就轻飘飘起来,反而是依旧那么温柔和顺。若是她能出身再体面些,做我的媳妇也是使得的。”前几天薛蟠刚摆酒,宣布纳香菱做屋里人,还在新鲜头上,薛蟠自然是舍不得出去。 子骊心里忽然冒出来个想法。这个香菱身世的确可怜,她也算是苏州好人家的女孩子,她的父亲似乎也做过小官。若是能寻出她真正的身世,给薛蟠做媳妇也不错,至少没有夏金桂那个搅家精出来闹腾。其实后来薛蟠也慢慢的开始改邪归正,只是因为和夏金桂不和睦,整天吵吵闹闹的。那个男人不想回家夫妻有说有笑,夏金桂不是个省油的灯,硬是把薛蟠闹得只想出去避一避,结果在外面惹出事来,被问成死罪,断绝了薛家的香火和薛姨妈最后的一点希望。不管香菱今后会不会失宠,她至少不会和薛蟠闹得那么激烈。子骊心里一动和薛姨妈说:“我听着下人说起来香菱的身世,她是被拐子从小拐走的,我看她人品举止,猜度着她也该是好人家出身。不如叫人悄悄地打听着香菱的身世,那个丫头也是可怜,她的父母丢了心肝宝贝这些年是什么滋味。若是能找着了,一来是积德行善的事情也算是给孩子们积福,再有若是香菱的家世不错,你也能有个好亲戚不是。” 薛姨妈听了子骊的话也有点动心了。薛家是有钱不假,可是终究是沾上个商字,京城眼界高,正经的官宦小姐谁肯嫁给个商人之家。就算是皇商能怎么样?撑死了也就是个庶出的小姐。那个香菱看她人品性格都是极好,想必她的亲生父母也不会差,没准还是书香几代的人家呢。那个时候他们肯定会感激薛家,没准香菱的父亲身居官位还能帮衬下薛蟠。就算是一般人家,若是香菱没走失,还是清白姑娘,薛家还未必能求娶到这样的媳妇呢。 想到这里,薛姨妈心动了:“只是还要麻烦姐姐,香菱那个丫头是打官司买来的,当初拐她的拐子已经死了。但是口供还在,这个还要请姐夫出面调出来那个案卷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在里面。若是蟠儿能娶个贤惠的媳妇,我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说着薛姨妈想起来薛蟠的种种荒唐不由得叹口气。 子骊安慰了下妹妹,话题便顺着孩子的思路下来,薛姨妈往子骊这边靠了靠低声的说:“我有件事求姐姐。还请姐姐能帮着说话。”见薛姨妈一脸严肃,子骊心里微微一动,看样子怕是薛姨妈想把宝钗许配给谁? “你只管说来听听。若是能帮的我自然尽力。只是事先声明,官场上的事情我是不插手的。”子骊装着以为是薛蟠闯祸了。 “是你外甥女的终身大事,我熬了半辈子只有宝丫头和蟠儿一对儿女,眼看着蟠儿算是就那样了,将来别败光了祖上的家业也就是佛祖保佑了。只有宝钗我放心不下,她这个身世进宫选秀只有给人垫脚的份儿,不如安分的找个好人家。我看世襄——”薛姨妈不说了,只看着子骊。 原来薛家看中了世襄!一丝失落涌上心头,怎么宝钗没看上宝玉么?真是天下父母心,即便在子骊心里宝玉不是个好孩子的,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还是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别看宝玉读书不好但是谈情说爱可是一把好手,做个贴心暖男丈夫也不错的。但是人家宝钗要的不是贴心暖男,而是潜力股。王子腾的小儿子世襄,自己亲舅舅的儿子!读书好,家世背景强大,人长得不错,性格阳光开朗,比起来宝玉就相形见绌了。在子骊看来世襄就像是豪华款轿车,宝玉则是酷炫的跑车,就算是再酷炫也缺少实用性,上不了台面啊。 平息了一丝失落,子骊有些为难的说:“大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世襄还小,而且人家想的是考状元呢,断然不会叫儿子这么早成亲的。”世襄确实是薛家高攀了,薛姨妈只是庶出的女儿,王子腾却是嫡长子,薛家是皇商身份,王子腾是皇上的红人。世襄年纪比宝钗小,而且前途灿烂光明,宝钗就算是长得再好,那个金锁再神乎其神的,也还是差了那么点。 “我也是这样想的。”薛姨妈很为难的皱下眉,随即叹口气:“可是在京城我是两眼一抹黑,宝钗再好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我还能有社么办法。我舍不得委屈宝钗啊。自从她父亲没了都是宝钗日夜陪伴,在我跟前宽慰我。若不是她,现在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无论如何我不想委屈了女儿。”薛姨妈心疼女儿,自然要为女儿的前途着想,世襄有前途,无论家世背景还是长相性格都是极好的。 听着薛姨妈话里的意思,薛家很想和王家结亲。子骊有些为难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宝钗对世襄有心思,她有些为难的说:“这个事情还要慢慢的办,不能先和哥哥说,万一他一张嘴回绝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正是如此,我才向你求主意呢。“薛姨妈立刻把责任推到子骊身上“宝丫头的终身大事我就拜托给姐姐了。你是太子妃的生母,和大哥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薛姨妈立刻给子骊唱赞歌,不住的说好话,子骊听着却腻味起来,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她脸上没波澜,只是虚应了几声暂时敷衍过去了。 晚上贾政过来吃饭,发现子骊心不在焉的:“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我时常来吵你休息了。”自从那天被子骊说了一顿,贾政不仅没生气反而是对着子骊越发的关心体贴起来。见着子骊精神不好似乎有心事的样子贾政立刻紧张起来。子骊和贾政说了薛姨妈说想和王子腾结亲的话,谁知贾政听了立刻皱起眉:“这个,你们整天说宝丫头如何好,可是对世襄来说这个媳妇不合适,第一年纪宝丫头大了点,再有就是她的出身太低了和世襄不般配。不合适,不合适!世襄以后是要出仕做官的,娶了你外甥女,在家世背景上就差了一截,更别说蟠儿那样的大舅子,只能拖后腿。当年你父亲和祖父做主和薛家联姻那是当时形势,那个时候薛家是什么光景,现在是什么光景。而且姨太太的身份尴尬得很。我劝你还别趟这浑水。”贾政绝对是个封建社会三观正的卫道士,在家世出身上看的很重。在贾政眼里士农工商,王家是大家族,世襄又是个难得的读书种子,怎么能和薛家联姻? 子骊听着贾政的话,心里有了底,她正好发愁没借口回绝了薛姨妈请求,既然贾政如此说了,她大可以拿出来贤惠妻子的范儿,“我老公不同意。”就是最好的借口了。 “既然如此我就听你的话,不招惹这个麻烦事。”子骊笑眯眯的给贾政夹了一筷子菜,对他一笑。贾政端着饭碗的手一软差点把碗给扔桌子上,子骊是有多久没对着他这么笑了。看着贾政正拿着手绢擦溅出来的汤,子骊无奈的说:“你这个样儿叫孩子们看见,你的脸往哪里放。”贾政傻呵呵的扔下手绢看看子骊懵懂的表情,笑笑没说话。以前这样的日子觉得枯燥无趣,毫无激情,可是现在妻子一个会心的微笑都叫贾政觉得倍感珍惜,人总是等着失去了才会珍惜。 到了选好的日子,黛玉宝钗和世襄一起搬过来住着,宝钗的房子子骊本来是叫人收拾整齐的,谁知没几天宝钗就把那些玩器和陈设给退回来。子骊知道宝钗性子如此也就没说话。至于和王子腾提联姻的事情,子骊暂时没找到机会回绝只能暂时先拖着,横竖王子腾在外面,薛姨妈也不能整天逼着姐姐去说。 黛玉等搬进来,最高兴的是宝玉。每天上学回来大半时间都是在黛玉这里消磨的,黛玉对着宝玉却没以前那么热情。搬到这边,三春宝钗都在,子骊请了先生,三春和黛玉都有了学上,女孩子也没了多少闲时间。这里面黛玉天资最好,剩下的便是探春,迎春性格内向,老师教什么她只听着,还看不出来好坏的,惜春年纪还小有的时候有点跟不上节奏。她想问探春,没想到黛玉却是先主动帮着她,给她指点听不明白的地方。惜春没想到黛玉能如此热心,对着黛玉也热络起来。姐妹在一起消磨时间就更容易,加上宝钗也是时常来住着,姐妹在一起不显得孤单,宝玉的陪伴就那么重要了。再有就是宝玉每天来和黛玉说话,不过是今天去外面见着什么新奇的事情了,妹妹的胭脂我来做吧。谁家出了什么新鲜事情了,反正都是没营养乱七八糟的八卦。黛玉刚开始听着还觉得有意思,但是慢慢的她只觉得无聊没营养了。 其实黛玉很想和宝玉谈谈她今天读了什么书,那个先生解释的这句话和自己理解的不一样。可惜宝玉一听什么论语大学的就和看见癞□□一样,浑身不自在,哪里还肯静心下来和黛玉说这个。宝玉绝对是先对着黛玉洗脑:“妹妹是神仙一般的清净人干什么要和纳西国贼禄蠹一样读那些没用的东西。” 黛玉有心想劝宝玉读书上进的话也只能憋回去了。她其实很想反驳宝玉的话,但是内心一转,宝玉和我说这个也是他相信我不会和舅舅舅妈告状去,我现在是寄人篱下,何苦要生事惹人嫌。因此黛玉也就装着没听见,既然没听见她也就不说了。宝玉却认为家里这些人一个个的劝我读书科举,势必要我做个庸碌无能的人。只有林妹妹不曾这么劝我,可见她是明白我的心的。反而把黛玉看的比三春更亲近了。子骊冷眼看着宝玉像是一只苍蝇似的整天围着黛玉转,心里不由得哭笑不得。 宝钗似乎不知道薛姨妈想和王家攀亲的打算,依旧是每天跟着教引嬷嬷学习规矩,剩下的时间不过是和姐妹一起玩笑,闲暇的时候做做针线罢了。不过在子骊看来宝钗学习规矩的兴头比以前减了不少,那个教引嬷嬷是个在深宫里面伺候多年的人了,她早就看出来宝钗无心待选,因此也就不怎么上心。后来借口家里有事,干脆是告假了,薛家也不挽留,依旧是按着以前商量的数字给报酬。 宝钗不用学规矩,闲暇时间多了,她却没说要跟着贾家的姑娘和黛玉一起上学。子骊知道宝钗学问本来就很好,她在三春面前一向是以年长的大姐姐自居,说话都是指点的口气。论起来先生教的那些东西没准宝钗比先生还理解透彻,自然不用跟着先生学习了。因此宝钗隔三差五的就来给子骊请安,陪着她说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倒也是平静无波。这天宝钗和子骊说了一会话才走,子骊猛地想起来好些日子没见着世襄了:“我记着今天不是世襄上学的日子。算起老我有半个月没见着他了。”子骊问起来世襄在干什么。 周瑞家的正巧在跟前回话,听见子骊问起来看看周围没人,压低声音说:“我方才进来正巧遇见世襄二爷出门去,他说是去西山骑马,我看着二爷这是在躲谁呢。太太没发觉么?宝姑娘来请安比以前勤多了。”说着周瑞家的别有深意的看一眼薛姨妈住的梨香园的方向。 “我前几天听着喜鹊抱怨说宝姑娘有事没事的经常去他们院子坐着,和小丫头说话,倒是等着世襄二爷回来了,她却不多坐着就走了。太太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周瑞家的压低声音把听见的风言风语都说了。子骊听了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就像是谁用个脏极了的抹布在心里使劲擦了好几下,那种抹布脏的发软,纤维缝隙里面都是灰尘的感觉叫人打心里反胃。 “太太,这个事情不能小觑了,世襄二爷年纪小,不怎么懂得男女之间的事情,舅老爷是信任太太才肯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太太。若是有个什么差池,以后太太怎么见大爷呢?我劝太太还是尽早和薛姨太太说清楚,趁早断了那个非分之想。别闹得大家亲戚也做不成了。”周瑞家的以前觉得宝钗稳重大方,可是时间长了,她心里越发的嘀咕起来。宝姑娘确实稳重老成,只是忠厚么有待商榷。一个姑娘家的,时不时的去表弟的房里坐着和丫头们说话也是不合适。尽管宝钗每次都能找出来冠冕堂皇的,叫人找不出来毛病,可是周瑞家的到底是跟着子骊多年的,一双眼睛锻炼的毒辣的很。她是个深知自己主子心思的人,子骊心里的天平是倒向王子腾还是薛家的她清楚的很。 既然子骊不看好的事情,周瑞家的对着宝钗和世襄的互动就格外在意。很快的就被周瑞家的发现了些小破绽。因此她才在子骊跟前提醒,别真的有了什么不才之事,最后为了王家薛家和贾家的声誉,王子腾捏着鼻认下这门亲事心里怪罪了子骊不,闹得王家和贾家关系不和。 子骊被周瑞家的提醒也是心里一惊,她出一回神对着周瑞家的说:“你叫人请了世襄回来。我有话和他说。”周瑞家的见子骊脸色凝重忙着出去叫人寻了世襄回来。 好一阵子世襄才带着外面的喧嚣回来,子骊看着世襄袖子里面鼓囊囊,靴子上都是干细的黄土,袍子角也被染上不少的灰尘她就知道世襄根本不是求西山骑马了。这个孩子不定是到那个热闹的街市上溜达去了。子骊对着世襄招招手叫他过来,拿着手绢给世襄擦擦脸上的尘土:“你这个孩子真是的,我虽然不拦着你出门,可是你也该小心些。你年纪还小,平也不是整天在外面混的,路不熟,或者遇见了坏人怎么办。你以后去哪里和周瑞说一声,若是周瑞不在和方胜说一声也成,多带上些人跟着出去。你这是上哪里逛去了?”子骊扫一眼世襄的袖子,很好奇这个孩子到底是买了什么稀罕物,这么藏着掖着的。 哈哈,我本来是想去西山骑马的。谁知出城的时候正看见西山碧云寺庙会。那里面很热闹,我就随便转转。姑妈知道,那个地方能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写不入流的东西——那个不是什么好的,还求姑妈赏给我吧。世襄躲闪半天还是没躲过子骊,眼睁睁的看着藏在袖子里面的一个精致的盒子被搜出来。 子骊对着世襄送去个你这个小屁孩还想和我斗的眼神,研究起来缴获的战利品。盒子不大,就是一本书大小,外面雕刻着精致的夔龙纹,这好像是一本书的外包装啊!还是精装本,经历了宝玉的小黄书事件子骊顿时警铃大作,青春期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子骊立顿时紧张起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世襄:“你这个孩子跟着宝玉什么不好学,非要学坏了!” “姑妈想偏了,不是那个东西——”世襄话音未落,子骊已经打开了盒子,里面不是书本而是几根两指宽,一本书那么长短玉签子,上好的羊脂白玉打磨的很薄,上面雕刻这精致的花纹。原来是用来做书签和翻书页的书拨子,一种很精致的文玩小物件。“原来是这个。真是的!你这个孩子可是叫我担心死了!”子骊放下一刻悬着半天的心,重重的合上盒子把东西甩给了憋笑憋到脸红的世襄。叫这个小子看笑话了,真是丢了老脸了! “别,姑妈小心这个东西打磨的太精致了容易碎。我还要送——我还要拿着玩呢。”世襄灵活的一把接住子骊甩过来的盒子,对着她嘿嘿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和一对酒窝。什么送人的?别是给宝姐姐的吧。子骊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不是她看不上薛家的出身实在是宝钗和世襄不合适。 “也是,听说你宝姐姐对你很关心,你也该谢谢她不是。她不爱什么花儿粉的,这个正好。”子骊没直接提着世襄的耳朵命令你不准如何,而是先旁敲侧击,问世襄自己的意思。 听着子骊提起来宝钗世襄不由得皱下眉,他立刻说:“我在姑姑家,承蒙姑姑姑父和表哥表嫂的照顾,要谢我也要谢谢姑姑和姑父。至于宝姐姐她和我一样都是寄居在此的。有什么要专门谢她的?今儿既然姑姑问起来,我索性和姑姑把话说了吧。我这个东西是预备着送给林妹妹的。她喜欢读诗,但是经常有姐妹来和她说话,一本书放在那里随手就翻乱了。这个送给她,白玉能安心还能辟邪,我一看见有卖这个就立刻买下来。” 世襄不愧是王子腾的儿子,直接大胆,不遮不掩的对着子骊表达自己的心意。人家喜欢上了林妹妹了。子骊不知道该夸奖世襄有眼光呢。还是该担心自己的侄子别是有什么受虐倾向。林黛玉就是那种喜欢和男朋友小吵怡情喜欢作点事出来叫男朋友哄的女孩子。世襄性子爽朗,也不知道能不能对着林妹妹的小作甘之如饴。 “你个傻孩子才多大的年纪就想这个了!小心我告诉你父亲!”子骊生气的点点世襄的额头,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小屁孩就想谈恋爱了,还是结婚生孩子那?!不行!早恋必须抓! “我父亲已经知道了!他和我约定,若是我能这次考上个功名,他就和林大人提亲去!”世襄一脸的自信,子骊吓得手上的茶杯差点扔出去。这么大的事情王子腾子竟然把她蒙在鼓里。 第184章 心机深沉 “我知道姑姑想说什么。我父亲教导我说想要的东西就努力拿到手上,我知道若是论起来清贵,咱们家定然是赶不上林家,我自然会用心读书,不光是给列祖列宗们争光也是能成全我的心意。”世襄刚开始还是气壮山河的表示非黛玉不娶的决心,可是说着说着还是脸红了,声音不由得低下去,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子骊呆了一会才接受了这个现实,世襄真是王家的子孙有种韧劲和冲劲,百折不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会全心全意的付出努力。若是宝玉能有世襄一般的积极和毅力就好了。子骊拍拍世襄的肩膀,感慨道:“既然你父亲都知道了,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我要嘱咐你一样,你是读书识礼的,发乎情止乎礼,你该记住了。你喜欢一个人就该为她着想,女孩子家家的最要紧的声誉,林丫头一个人在这里,更是事事小心。你若是真心真意的对她就该知道克制自己的感情别给旁人落下话柄知道么!”子骊点点世襄的脑门,提醒着侄子别出格。 “姑姑这话说的好像侄儿是呆霸王似得,我就是想和她说两句话也不能的。人家和我又不熟,她身边丫头婆子无数,尤其是哪个紫鹃丫头,但凡是我多站了一刻钟就变着法儿的请我出去。这个东西还是姑姑帮着我给她吧。”说着世襄就把手上的东西依旧是放在子骊跟前,对着她讨好的作揖。 子骊装着冷脸:“我可是不管这个,你们鬼鬼祟祟的自己闹去吧。”世襄确实大胆,这个年头自由恋爱是异端,即便是最后两家同意,若是事情败露出去还会被人嘲笑指点的不仅是世襄就连着黛玉的名声也跟着被玷污了。尽管心里对着世襄大胆直接的态度很欣赏,可是理智上子骊不会允许在她的宅子里面发生这样的事情,谈恋爱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悄悄地不能惊动任何人。 世襄顿时苦着脸对着子骊作揖打拱撒娇卖乖,扯着子骊的袖子哼哼唧唧的:“姑姑,姑姑是最疼我的。我知道姑姑的顾虑,书上说发乎情止乎礼,我这不是才来求姑姑帮忙么。成人之美可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这个事情成了我父亲肯定会感谢姑姑的。其实也没什么为难的,您做舅妈的心疼下外甥女谁敢说个不字。你就帮侄儿这一会吧。我给你跪下来磕头了。”世襄半真半假的要跪下来磕头,子骊看着世襄这副样子不由得想去来王子腾年轻时那副无赖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我这是看耍猴么?起来吧!你方才自己也说了是发乎情止乎礼,你要长大成人就先学着控制自己的感情。知道么!”世襄听了子骊的话沉默一会抬起头认真的说:“我记住了,君子喜怒不形于色,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子骊这才是点点头,对着世襄说:“去吧,你回去好好地念书,不过也要注意身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越发的应该打熬筋骨,有个好身体才能说以后的抱负不是。那个东西我自然会在恰当的时机给林丫头的。她才学出众,你更应该努力充实自己,省的叫人家姑娘委屈了。” 世襄听子骊松口了顿时欢喜起来,千恩万谢才走。看着世襄远去的背影,子骊不免有些感慨,都是一样大,怎么宝玉就和孩子一样,总也是长不大呢?子骊内心深处清楚,宝玉今天这个样子不全是贾母溺爱的缘故,宝玉天性里面就带着某些叫人觉得不舒服的东西。或者这就是天意? 明白了世襄和王子腾的立场,接下来子骊就该劝薛家放弃了。可是要怎么说才能叫薛姨妈接受现实,叫宝钗放手呢。直接说固然是最省事的方法,但是那样大家都尴尬。没准还要牵连山林家和黛玉在里面。薛姨妈会觉得在姐姐跟前没面子,自己低了家里兄弟姐妹一头,为什么凤姐就能嫁给贾琏,王熙凤的父亲还是王子腾的堂族兄弟呢。根本不是一个祖父的好不好!自己尽管是庶出的,可是和王子腾子骊还是一个父亲的。她怎么连着堂族都赶不上了。子骊不想闹的太难看,可是这门亲事成功概率和天上掉馅饼一样,根本不可能啊。尤其是宝钗,女孩子很敏感很脆弱,最好不伤害她的自尊心。 还没想出来个万全之法,皇宫里传出旨意,太子妃有了身孕,准生母进去探望。这个消息顿时叫贾家上下陷入了喜悦,元春成亲日子也不短了,终于有了喜讯。子骊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她没心情应付那些来贺喜的人,忙着收拾了带着家人进宫去看望元春。 子骊先给皇后贺喜,自己的女儿怀孕了还要给人家道贺真是——郁闷啊,但是谁叫人家是皇后呢。皇后脸上洋溢着笑意,她忙着叫子骊起身,免了她的礼:“同喜,同喜。太子妃有身孕也算是大喜事了。太后和陛下知道了也都很高兴。贾夫人不需多礼,请坐。真是件大喜事,祖宗在天保佑,我自从太子成亲就盼着这天呢!你放心太医说太子妃身体康泰,胎气平稳。”皇后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不少,她的脸上露出来少见的红晕,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 只等着元春生了太孙,太子的位子就更稳固了,皇后当然是高兴啊,又不是她的女儿大肚子。子骊只能说了太子和太子妃以后会儿孙满堂,皇后娘娘能整天带着一群的孙子和孙女玩笑的美好前景。皇后听了更是喜欢,她微微叹息一声,对着子骊说:“本宫确实担心了一段日子,自从他们成亲就盼着好消息。奈何缘分没到,也只能如此了。现在可好了,我看太子妃是初次怀孕好些地方都不知道,以后还要劳烦贾夫人过来照顾她。”皇后很善解人意的提出来请子骊经常来看望元春安慰她,照顾她。子骊自然是巴不得,元春成亲之前和子骊很认真的商量过,她不想立刻怀孕有孩子。虽然她和太子相识很久,基本也算上是青梅竹马了。可是做夫妻还要磨合,若是元春成亲不就有了孩子,按着宫里的规矩,怀孕之后,元春和太子相处的时间会很少,等着孩子出生她的时间就会被孩子占了大部分。这期间谁能保证太子身边不会冒出来几个女人?子骊和元春商议定,先培养出夫妻感情和生活习惯。叫太子习惯了有元春陪伴的夫妻生活方式,等着感情稳定了再说孩子的事情。 至于别的女人万一怀上孩子抢先怎么办,子骊自然有妙计,她发现在这个医疗科技不发达的年代大家对着受孕有错误的看法,安全期成了怀孕最佳日子,可想而知,求子成了南辕北辙的事情。子骊告诉元春这个诀窍,横竖元春是太子妃,东宫中太子的姬妾都仰仗元春鼻息,她可以查看所有姬妾的月事时间。因此成亲以来,太子身边的姬妾没有一个先于元春有身孕的。结果那些姬妾们还感激元春是个宽厚善良的人呢。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皇后和太后对孙子和重孙的渴望有多深,元春身上的压力就多大。 子骊自然是要安慰下女儿,和皇后告辞了,子骊到了东宫去看女儿。这个时候太子一定在皇帝跟前学习处置政务。子骊一到东宫就被领到太子妃的寝宫,一抬眼元春正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子骊呢。 “母亲——”大家落座,元春只叫了一声母亲眼泪就下来了,子骊顿时一阵心酸,尽管她知道元春在宫里过的还算不错,但是一个城市里面住着,一年到头却难得见面。子骊再也控制不住到了元春跟前拉着她的手强颜欢笑的安慰着:“我不是来了,你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说着那着手绢给元春擦眼泪。 等着大家情绪平复,元春对着身边的丫头一个眼色,寝殿内伺候人都出去了,元春仔细打量着母亲,发现子骊的头发上竟然有了几根白发,她不由得感慨起来:“一转眼母亲都长了白头发,都是我不孝不能朝夕在母亲身边侍奉,却要母亲为我担心。”说着元春的眼泪又要下来。怀孕的人都容易伤感,子骊立刻开导起来:“世上哪有长生药,人都是要老的,听了你怀孕的消息我可是乐的几根白头发都掉了。你现在又身孕容易胡思乱想,我倒是要劝你别整天闷在屋子里,也该出去走走。若是整天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对孩子不好,对自己更不好。你虽然现在有孕可是依旧该和太子殿下时常见面,你又不是得了传染病还要躲着谁。怀孕有什么不好意思在人前的。你也该叫他知道你这么辛苦的怀孕生孩子是因为你子他。也该叫男人体会女人的不容易!”子骊抓紧时间在元春跟前耳提面命,提醒女儿别光顾着自己的孩子,忽视了丈夫。 元春脸上微微一红,半是含羞半是得意的说:“这个我明白,殿下每天回来都陪着我说一会话,还——还心疼我腿上酸胀给我按摩呢。”说着元春脸上露出来羞涩幸福的颜色。子骊听了元春的话又看她的神色也就安心了:“你现在有了身孕,虽然别人都盼着你生男孩,但是你不能露出来特别想怎么样的意思。你是为了太子这个人甘心生儿育女的,而不是为了算计什么太孙的位子。我今天在皇后那边请安,她一口一个太孙的叫的我心里有点虚。但是身份所限我也不能说什么,你可要越发的小心了。”子骊想起个要紧的事情赶紧嘱咐元春要低调,她怀孕生孩子不只是私事而是政治事件啊。 母女两个说了半天话,子骊从衣食住行到如何防止那些姬妾趁机争宠都嘱咐到了。看着天色不早子骊也要告辞了,元春不舍的看着母亲:“咱们两个一年也不能好好地见一面,如今母亲可算是来了却这么快要走。”眼里颇有不舍。 “你只管放心,等着你月份大了我还能进宫陪着你呢。你好生养身体,皇后娘娘说了我以后能时常进来看望。以后还有见面的日子呢。家里一切都好太子妃不要牵挂。”子骊偷着拿手绢擦擦眼睛依旧是笑着安慰女儿。 “对了,听说薛姨妈的女儿和姑妈的女儿都来了,还有舅舅家的世襄,那天母亲进宫带着他们来看看我吧。我倒是怪想他们的。”元春叫子骊下次来带着黛玉宝钗和世襄来见她,子骊答应着看着时间不早不敢拖延就告退出去了。 等着子骊回来,和贾母说了元春一切安好,还说了下次进宫的时候要带着宝钗等进去,贾母想想对着子骊说:“你带着三丫头陪着他们进宫吧。”子骊看着邢夫人在边上脸上顿时变得难看,她笑着说:“不如叫二丫头陪着他们进宫,到底是二丫头年纪大些,能照顾弟弟妹妹的。”听着子骊如此说贾母想想才点头同意,一边的邢夫人反而是不在意了。 等着子骊再次进宫,就带上了黛玉宝钗和迎春还有世襄,到了宫里正巧皇后正过来看元春,见着子骊带着黛玉等人进来笑着说:“哎呦,怎么又几个仙女一般的姑娘来了。贾夫人你好福气,家里有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不早点带到本宫跟前。”子骊等人给皇后和太子妃请安,子骊笑着说:“这是我妹子家的女儿,这是林如海大人家的千金——”她一一介绍了,宝钗黛玉等上来给皇后请安。 皇后似乎很喜欢宝钗和黛玉,一把拉着她们两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不住的夸奖着:“都是好的,我原以为太子妃已经是天下难得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的。”说着皇后仔细问了她们的年纪和名字。 子骊看着皇后异乎寻常的热情心里没底,元春看迎春被冷落在一边上,就拉着堂妹说话问她家里的情形。知道姐妹都在子骊这边住着还请了先生教她们读书。 第185章 心机深沉2 和元春告辞,子骊的带着黛玉等人回来,贾母正盼着子骊他们回来呢,见着黛玉脸上笑意盈盈的,贾母也就欢喜了。“辛苦你可,今天还见了皇后娘娘也是你们的福气了。”贾母先对子骊道辛苦,接着拉着黛玉坐在自己怀里问她在宫里的情形。 黛玉一一的说了,其实黛玉是个嘴乖的孩子,她又聪明会察言观色,虽然不想凤姐那样认真拍马屁,但是说话每一句都叫人听着舒服。贾母笑呵呵的听着外孙女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掩盖不住,宝玉和姐妹们听着子骊他们回来也都过来,宝玉见着宝钗坐在那发呆,就到了宝钗身边低声的说:“宝姐姐怎么进了一次宫回来就心不在焉的,可是在宫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别是那些宫人慢待了宝姐姐吧。” 宝钗才回过神来,她笑着说:“这是哪里话,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是最和善,我只是累了。宝兄弟这会来做什么?”宝玉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姐姐别和太太说,我实在是被关在书房里面闷得很,听见你们回来就赶着来了。对了宝姐姐在宫里可见了什么新鲜事,也说给我听听,也好叫我长长见识不是。” “宝兄弟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我进宫怎么干到处乱看,再说了现在太子妃可是你的亲姐姐,宫里的新鲜事你知道的比我多。”宝钗无奈的对着宝玉说:“你还是上心些吧,今天在太子妃跟前提起来你的功课,太太还叹气呢。”宝钗看着天色尚早,宝玉就来贾母这边厮混,就知道今天趁着子骊不在家,宝玉肯定没好好读书。 宝玉最厌烦的就是读书,听着宝钗的话立刻没了精神,垂头丧气的说:“罢了,我天生是个最没用的,你们今后还是远着我些。今天我真是倒霉,好容易能松泛松泛就被你们啰嗦了好几回。” 宝钗随口问道:“你有和谁生气了。” 宝玉无奈的说起来今天趁着子骊不在家,他从书房溜达出来咋府里转悠。谁知正遇见了的子骊当年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子骊身边办事的人,如今大家都叫她方嫂子的。方嫂子从金陵上来给子骊对账的,见着宝玉这个时候出来溜达就说了几句。 宝钗听母亲说过,当初姨妈两个陪嫁丫头明前雨后一个嫁给了周瑞,一个嫁给到了方家。这个方家根子上不是王家的家生子,而是在青州的时候投到门下的。方嫂子的丈夫以前读过几年书,很有些做生意的天分。被子骊安排在金陵照看那边的生意田地和房舍,这个方嫂子也是极有体面的一个家人了。 众人说了会话,贾母知道元春一切都好,更高兴了。凤姐在边上有的没的说了好几车话,哄着贾母高兴。一会见着贾母累了大家也都退了。子骊回去正看见方嫂子站在门口迎接自己,她伸手拉着方家的起来:“起来,不需多礼,你今天才上来?路上还顺利,家里一切都好。” 方嫂子便是以前的丫头明前,她如今也成了个精干的妇人了,方嫂子笑着说:“托太太的福,家里一切都好,我们全家上下都惦记着给太太和老爷磕头请安呢。我们在南边不能天天在太太跟前侍奉,想起来就伤心难过。”说着方嫂子眼睛湿润起来。 “既然见面就别哭哭啼啼的,你以前的性子最爽利了,现在怎么婆妈起来。既然你来了,就安心的陪着我几天,上了年纪就越发的想起来以前种种。今天晚上你和周瑞家的上夜陪着我说话吧。”子骊看着昔日的贴身丫头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不由得感慨起来时光飞逝,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晚饭的时候贾政叫人传话过来说知道方家的来了,就不过来吃饭叫子骊好能安心的和昔日的丫头叙旧。方嫂子正在子骊身边伺候,她听着贾政的传话不由得担心的看一眼子骊,等着丫头们出去摆桌子传饭,方嫂子才犹豫着说:“看这个样子太太还生老爷的气呢,我劝太太一声,如今都是要做祖父祖母的人了,以前的事情就撂下吧。何苦呢?” 子骊叹口气无奈的说:“何苦呢,以前的事情若是能一个撂下就过去了,世上就不是现在的样子。”方嫂子还要说,外面丫头进来请子骊吃饭打断了方嫂子的话。 “你和周瑞家的一起陪着我吃饭,记得当年在娘家的时候晚饭之后大家在园子里面散步闲聊,那样的日子现在再也没了。”子骊想着以前做姑娘时候的情形不由得伤感起来。 周瑞家的和方嫂子都忙着劝:“太太还想着奴婢们,也是奴婢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今儿我们都不回去,只跟着太太身边服侍。虽然我们上了年纪可是服侍人的功夫没丢。索性叫丫头们歇了,太太不嫌弃我们粗苯就叫我们服侍就是了。”周瑞家的和方嫂子哄着子骊又高兴起来,秋分几个丫头笑着说:“若是两位嫂子还粗苯,我们都成了烧火丫头了。我们有两位嫂子万分之一的本事做梦都笑醒了。今儿我们就放肆一回,且去偷偷懒吧。”子骊笑着对丫头们说:“你们想偷懒就直接说。就留下几个听呼唤的丫头剩下的都歇息吧。” 晚饭之后子骊对着周瑞家的和方嫂子说:“不如出去走走,你还没见过新园子呢,我带着你走走。”说着主仆三个起身到外面散步消食了。周瑞家的要提着灯笼,子骊却摆手道:“今天十五,大月亮地里面哪有那个东西。”说着也不打灯笼,就走了,周瑞佳的和方嫂子忙着一左一右的扶着子骊,主仆三人边走边说,一会看园子里面的景色,一会说起来些陈年往事的,一路上又是感慨又是叹息的。 不知不觉得到了湖边上,周瑞家的看着子骊说:“今天太太进宫见了太子妃,折腾一天也累了。还是现在这里休息下,那边有个临水的亭子,正巧能休息休息,我去端茶来。”不远处临水一间轩厅,白玉基础,黑瓦白墙,原木窗子都是冰片梅花格子。子骊点点头:“也好在哪里看水中月色很好。” 周瑞家的叫哪里上夜的婆子去传茶水,她拿着手绢扫了临水阑干上不存在的灰尘,方嫂子拿着手绢给子骊垫上,扶着子骊坐下来。 “我记得在杭州的行宫里也有这么个轩厅。那个时候太太住的离着哪里很近,晚饭之后也常去哪里坐着说话的。我当初只以为太太能进宫做太孙良娣呢。谁知——不成想大姑奶奶却完成了太太的心愿。”方嫂子忽然感慨起来,当时王家上下都认为子骊会飞上枝头,嫁给当时的太孙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呢。结果造化弄人,子骊的女儿却成了太子妃,完成了子骊当年没完成的事情。 “若是如此,我现在断然没这个心情和你们闲话。我今天见着皇后娘娘了,她还比我小半年呢。结果看着比我老多了,头上的白发遮掩都遮掩不住了。就是这样还想着给皇上安排着充实后宫。你们说我当初若是真的。现在指不定要怎么懊恼伤心呢。老天待我不算薄了。我也该知足了。”对着这两个贴身丫头,子骊是没什么隐瞒的。 “也是,要那个虚名干什么!”周瑞家的点点头认同子骊的说法,嫁给贾政固然也不是一点委屈没有,可是至少不用那么步步惊心的啊。 “也不尽然,当今皇上对着皇后当然是淡淡的了。若不是当初世祖皇帝硬要选当今的皇后做良娣,凭着当时太孙对太太的情分,这个皇后必定和现在皇后做的滋味不一样。我还记着呢,太孙殿下当时看着太太穿着一件缂丝海棠落英锦白色月华裙的眼神,一双眼睛只在太太身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水里去。”方嫂子想起来当年的情形不由得掩嘴而笑对着子骊送去个暧昧的眼神:“有情分的夫妻和没情分的夫妻相处起来不一样。” “这话也是,就是现在皇上对太太也是另眼相看——”周瑞佳的一语未了忽然变了脸色猛地站起来:“是谁在那边!” 子骊脸色猛地一变,她怎么忘了隔墙有耳。一个小丫头端着茶盘慢慢的过来:“是我,刚才在湖边的路上不小心绊了一下。”小丫头指着远处一棵柳树。 第186章 要脸还是要命 黛玉看着宝玉进来下意识的把手上的盒子塞进了身边靠背下面,她笑着说:“你听她胡说。还好的谁给我气受。”黛玉以前总有些自怨自艾,现在跟着子骊身边,被她教了不少的道理,现在黛玉的性格好多了。以前迎春等姐妹只觉得黛玉依仗着贾母的疼爱,不怎么把她们三个正经贾家的小姐放在眼里,因此也不敢是分和她亲近。现在黛玉倒是和迎春她们和热络,见着黛玉形式坦荡,言语淡然,迎春姐妹对黛玉反而是更亲热了。 心情好了神经就没那么敏感,因此黛玉对着贾家那些下人一言一行再也不放在心里无数次的揣摩,总觉得人家是在说她。宝玉坐在黛玉对面的椅子上,翘着脚:“妹妹这几天气色不错,我也就安心了。家里的婆子们一向是讨厌得很,妹妹是天仙一般的人和那些死鱼眼生什么气,看那个不顺眼就和大嫂子说一声,立刻撵出去就是了。你刚才去了太太那边。”一语未了紫鹃端着茶进来:“姑娘刚回来,二爷喝茶。太太还给了姑娘个玩意呢。” 宝玉听着子骊给黛玉东西涎着脸凑上去:“是什么好东西,妹妹给我看看如何?”黛玉不想给宝玉看,但是紫鹃嘴快,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再否认也不行了。黛玉敷衍着说:“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舅妈随手给我的一个玩意罢了。你今天倒是闲得很,上次听着你念叨先生给你布置了不少的功课,你都写完了。”宝玉一脸轻松的说:“多亏是大姐姐有了身孕,母亲每个月进去看她,父亲忙着工程上的事情也没时间管我。好妹妹且叫我轻松几天吧。那个字什么些都成。” 黛玉听着宝玉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她知道宝玉不喜欢读书,若是姐妹们相劝宝玉自然不理会,上次当着众人的面宝钗随口说了生叫宝玉读书的话,宝玉顿时给宝钗一个下不来台。在场的姐妹都替她尴尬,倒是宝钗脸上红了一阵,也就没说什么,因此黛玉是不会直接劝宝玉读书的话。她只叹口气对着宝玉说:“仔细着舅舅查问起来,到时候你怎么圆回来。你若是实在懒怠写,我倒是能帮着你写几张。”黛玉想着子骊和贾政整天为家事和政务操心,若是知道宝玉这么荒废时光肯定伤心。好在宝玉不肯些功课,只是字不能练得很好。她可以帮着宝玉作弊写字叫宝玉从有限的读书时间里面挤出来一些完成读书的任务。 宝玉听黛玉的话顿时喜得眉开眼笑,站起来对着黛玉作揖打拱连声叫着好妹妹,不住的道谢。“二爷这会子就谢上了,不如等着姑娘有什么事情就请二爷帮忙吧。也不枉费我们姑娘为二爷操心一场。”紫鹃在边上笑着嘲讽宝玉。宝玉则是对着紫鹃挤挤眼睛说:“这个自然,林妹妹有什么事情她想什么吃的玩的,不好意思和老太太太太张嘴,你来告诉我。对了太太给妹妹的东西是什么。好妹妹拿来给我看看吧。”说着宝玉越发凑近黛玉。 黛玉无奈的摸出来那个盒子扔在桌子上,宝玉打开看的时候发现时一块晶莹剔透,娇黄油润的田黄石。宝玉对着金石不怎么喜欢,他拿着看看就放在桌子上:“原来是这个,不过是没刻字的,等着我找个好匠人给你刻上。你刻什么好啊?对了妹妹还没字,我给妹妹取个字,就刻那个可好?” 黛玉听着宝玉的话微微蹙眉,她伸手从宝玉手上拿过来:“这个是舅妈的心意,我还是存着吧。”女子待字闺中,只有等着出嫁成人的时候才会由家里长辈取一个字。黛玉想着父母远在扬州,等着自己将笄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他们。看着黛玉脸上又开始转阴天,宝玉的心顿时揪起来,暗想着妹妹这是怎么了?别是被太太给说了几句? “妹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委屈?”黛玉摇摇头拿着手绢擦眼角:“我只忽然想起来我家里父亲和母亲。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等一会你屋里的袭人可要四处找你了。对了听说茜雪要出去了?” “是,她到了年纪已经求了太太放出去了。”宝玉对着屋里的丫头来去不怎么放在心上,反而是依旧啰嗦半天哄着黛玉开心。黛玉听着宝玉啰嗦心里却是更失望,宝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亏得自己还拿着宝玉当成能知道自己心意的人。 宝玉发现自己劝了半天黛玉还是怏怏不快,心里认为一定是子骊对黛玉不好了,要么为什么母亲要给林妹妹那样的东西。宝玉不敢去问子骊为什么要教训黛玉,可是看着黛玉暗自伤心心里着急。他决定去和贾母吹吹风,搬救兵去。 等着宝玉啰嗦一顿走了,黛玉才松口气。 一转眼到了中秋节,贾珍那边请贾母等过去赏月吃月饼,贾母带着子骊等人过去,大家在洄芳园赏月吃月饼。月上中天,逐渐凉起来,早有各人的丫头送来了衣裳。贾母看着黛玉穿上一件夹纱鹅黄羽缎斗篷,若有所思的说:“也就是林丫头能衬得起来这个颜色。这是新做的么?” “是凤姐姐送来的,太太说做斗篷好,因此叫做了今天是第一次穿。”黛玉答道。 贾母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对着尤氏说:“我这些儿媳妇孙媳妇,要说是真心对小叔子小姑子好的就是凤丫头了,别人都是面子上的事情罢了,只有她是真心的为了小姑子小叔子好。” 尤氏笑着说:“老太太说的是,我们都不及凤丫头。”凤姐在边上听着刚想凑趣说什么,忽然想起什么忙着谦逊的说:“老太太的话我可不敢当,我不过是按着老太太的吩咐给姑娘们预备衣裳罢了。要说还是林妹妹像极了姑妈,是个美人坯子穿什么都好看。”凤姐一顿奉承贾母越发的高兴起来。倒是黛玉有些歉疚的看看子骊那边,她发现子骊依旧是神色如常和邢夫人说话好像根本没听见刚才贾母那番夸奖凤姐的话,黛玉也就放心了。 子骊其实早就听见了贾母话里暗指自己对黛玉不好,她有些诧异,贾母是哪里生出来这个想法的。 秦可卿是个机灵的人,她笑着拿着戏单子到了贾母跟前:“还请老太太再点个好戏给我们看看。” 贾母也就接过来戏单叫唱一出奔月。接着贾母对着宝钗说:“宝姑娘也点一出。”宝钗推辞不肯,请子骊和邢夫人先点贾母则是不以为然道:“我带着你们玩笑,她们白吃了酒就罢了,还想点戏?哪有那样的便宜事。” 宝钗也就点了一出诙谐的热闹戏,接下来姐妹们都点了。 大家尽兴而散,贾母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还是回去歇息着吧,若是没尽兴我明天请客。”尤氏扶着贾母说:“那我们可要沾老太太的光了。”说着一边找秦可卿,一起送贾母回去。谁知丫头们找了半日却没见着秦氏,贾母不在意的说:“那个孩子生的单薄可怜见,不用你们费事了我们自己回去。” 正说着只见个小丫头过来说:“小蓉大奶奶去更衣了。”尤氏点点头,扶着贾母送荣府众人回去。 可惜第二天贾母还席的时候,只有尤氏过来,说秦可卿昨天晚上受了风寒,这几天是不能过来了。贾母也没说什么,依旧是带着大家玩乐一晚上,赏月饮酒看戏,大家也没在意,到了晚上尽兴而散。 一转眼又是贾敬的生日,子骊和邢夫人过去贺寿,贾敬已经是多年不来家里,这次过生日依旧如此。贾珍还是热热闹闹的操办一场,大家对着空着的主位磕头拜寿。尤氏看贾母没来便问原因:“本来我公公是她老人的家侄儿,过生日不该劳动她老人家的。只是想着请老太太过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凤姐抢先道:“本来老太太说要来的。奈何昨天晚上睡得不安稳今天早上起来没精神就不过来了。若是有什么好吃的还要很软烂的。”尤氏听着叫人把珍奇果品装了盒子里面叫人送过去。接着问子骊和邢夫人在哪里摆饭,子骊笑着说:“我们过来时给大爷拜寿的,如今闹得好像是我们过来过生日似得。不拘在哪里都一样,怎么不见蓉儿媳妇?” 尤氏听着子骊问起来秦氏有些担心的说:“让那个人媳妇身子不好,自从上个月赏月受了风寒现在还没好呢。” 邢夫人听了问起来秦氏的病情,尤氏说:“那天晚上陪着老太太和太太们玩了一晚上,回去就说身上不舒服,当天晚上发起烧来。这个风寒反反复复的折腾吃了药也不见除根。拖延到了现在人都瘦了好些了。我和蓉儿心里着急,老爷也是为媳妇的身体不开心。”子骊扫过尤氏的脸,发现尤氏眼光闪烁似乎有什么异样。“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看看她去,横竖现在开饭还早着呢。”子骊提议去看看秦氏,尤氏有些不情愿的说:“太太是心疼她,只是她正病着,别叫病起沾染了太太们。” 子骊却是不为所动不容拒绝的对着尤氏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被冲撞了,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多虑。我们是来给大老爷拜寿,看蓉儿媳妇不过是顺便,她只管安心的养着,我们隔着帘子说话也不用她出来见我们。老太太很疼蓉儿媳妇,重孙媳妇里面最得意的也就是她了。我们去看看也神的老太太操心。”说着子骊拉着邢夫人要走,凤姐见尤氏还要说什么也跟着说:“正是这个话,太太亲自看了回明老太太,也好叫老太太放心,蓉儿媳妇见太太过来心里宽慰自然好的快些。太太们都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的,能镇得住。”尤氏说不过凤姐更不敢违逆子骊,也只能亲自带路到秦氏的房里来。 宝玉在边上听着去秦氏那边探望早就按耐不住,先一溜烟的去了秦氏的房里。子骊和邢夫人一行人慢慢的过去,路上尤氏不住的唉声叹气,说起来秦氏的病怎么棘手。邢夫人对着尤氏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孩子年轻养几天就好了。到底是身体底子太差,成亲这几年也没见有喜。” 尤氏叹口气说:“我也是这么说,可是老爷说儿女是上天的恩赐,不叫我在媳妇耳边絮叨省的她心烦更不好。宝玉怎么在这里呢?”尤氏看着宝玉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棵树下,忙着招手叫他到跟前来。到底是做母亲的,子骊一眼就发现宝玉的脸色有些不好,忙着啦这宝玉仔细问:“你一个人跑的这么快,跟着的丫头呢?”宝玉拿着袖子擦擦额头有点不耐烦的说:“我想着先过来看看她,秦钟最近也是没精打采的担心他姐姐的病。我就是急着过来看看。” 子骊心里一动,宁府这里地面不平静,没准是遇见了鬼了。她微笑着拍拍宝玉的肩膀:“你个傻孩子,听见生病就着急了。没关系你侄媳妇有她公婆照顾着,还能受委屈不成。倒是秦钟这几天心情不好你整天和他在一起读书,是同窗的缘分,应该时常劝劝他才好。蓉儿媳妇病着,她到底是你的侄媳妇,你心意尽到就是了还不快点回去省的老太太担心你。病房你也该忌讳忌讳。”说着子骊叫人带着宝玉去和姑娘们玩去。看着宝玉的背影,子骊微微叹息宝玉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早熟呢,还是长不大。他能想着到贾母跟前告自己的状,可是对着宁府那些点事情却一脸的忧心忡忡。 秦氏的两个丫头听着那边两位太太要过来早就带着小丫头们迎接出来,贾蓉站在门口亲自打帘子:“太太怎么亲自来了,方才太医来看了,已经好些了。”子骊笑着对贾蓉说:“我们不过是顺路来看看,你媳妇的病好些了。年轻人到底底子在,别胡思乱想就能好快些。”说着已经到了内室,秦氏要挣扎着起来磕头,凤姐几步上前按着秦氏不叫起来。邢夫人和子骊问了她的病情,嘱咐她好生养着。秦氏在枕头上磕头道:“我是修了什么德行,能嫁到这个的人家,公公婆婆和亲身女儿一样的对待,就是丈夫也没红过脸。只恨我没福气不能在太太跟前尽孝心了。”说着哽哽咽咽的哭起来。子骊看着秦氏一朵花儿一般的人几天下来就成了如此地步,忽然想起来若是魏王没有坏事,现在秦氏该是什么光景呢。她就是正经的皇族血脉,少不得封个县君的,嫁人了也是底气十足,在婆家谁敢给她一点气受。结果父辈的罪孽要她来承担。 子骊坐在秦氏的窗前对她说:“你是心里事情太多,你既然知道长辈们都疼你就该打起精神来,别叫人操心才是啊。京城里面有名的太医多着呢,凭什么好的药材只要能治好你的病还会吝惜不成。”秦氏听着子骊的话撑着坐起身来:“是,太太的嘱咐我记住了。”秦氏使劲点点头,她正在病中难免衣衫不整,一低头小衣的领子就散开一点,露出脖子上一个暧昧的红痕。 等着从秦氏的房子出来,邢夫人对着尤氏说:“看着媳妇的气色还好。想必没几天就能好转。” “这个孩子和太太说的一样,别的都好就是心太细,别人说个什么都要心里来来回回掂上上百个个,一个人心血能有多少禁得起这么消耗。”尤氏表示秦氏心思重是她生病的原因。子骊听着她们的话心里冷笑,在宁府里面也只有不要脸的能活的好了。就算是秦氏是个神经比大腿还粗的人,只要她还有一点羞耻心也会如此。那个贾珍已经到了如此肆无忌惮的地步了,连着生病了也不放过。想到这里子骊转眼看看贾蓉。谁知贾蓉若无其事,嘱咐着丫头们要好生服侍秦氏云云,外人看起来还真是伉俪情深。好一对亲热恩爱的小夫妻啊。 回到贾母这边,正看见桌子上椅子上堆着好些贾母以前的衣裳,见着子骊和邢夫人来了贾母问了宁府的宴席如何,戏酒怎么样,又问起来秦氏的病。子骊笑着说:“知道老太太疼她,我和大太太亲自过去看了她。还好,只要休养几天就是了。” 凤姐也在一边安慰贾母:“老太太放心蓉儿媳妇说等着她好了还亲自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多谢太太们亲自来看她,她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道。” “你们做长辈的关心晚辈很好,其实算起来蓉儿媳妇算是重孙子媳妇,又是那边的人,我疼她也是看她任凭性格好才如此。倒是咱们家自己的媳妇我却是疏忽了,你们一个个的相夫教子,还每天想着孝顺我,我心里知道你们是真心的孝顺我。我也不能冷了你们不是。鸳鸯——”贾母说着叫鸳鸯,鸳鸯拿着两个盒子出来,贾母指着邢夫人和王夫人说:“这是我以前的东西颜色太娇艳,你们别嫌弃拿着用吧。”打开盒子是一对珠花。 子骊刚要推辞,贾母却说:“你不要推辞了,为了一群姑娘和宝玉你也是尽心尽力,是你生的不是你生的,你全是一样的看待,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子太太的做派。”子骊知道一定是谁在贾母跟前说了实话,老太太心里过意不去和她道歉呢,子骊也就谢了贾母收下了。邢夫人看着手上的珠花有些不快,这分明是年轻媳妇的首饰,老太太那里是真心给自己东西,根本是借着自己的手给凤丫头东西罢了。 回了新宅子这边,秋分等着丫头们都出去她亲自拿着美人拳给歪在榻上的子骊捶腿,一边压低声音说:“今天姑娘们和宝二爷先回来,听说林姑娘在老太太跟前单独待了一会。这几天老太太似乎对着太太有怨言似得,我还担心老太太给太太找不自在呢。没想到却给了这个东西。咱们家论起来私房体己。谁能比的过老太太呢。”贾母给子骊的珠花十分昂贵,东海粉珍珠红宝石珊瑚等,拿着细金丝穿起的牡丹花,除了本身材料的昂贵更有精致的工艺在里面。 “这个给珠儿媳妇吧,颜色太娇艳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宝玉这个孩子胳膊肘往外扭,连自己的亲娘也敢告黑状!”子骊冷笑一声,世界上没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无缘无故,没想到黛玉倒是个是非分明的孩子。 正说着外面小丫头说:“宝二爷身边的袭人来了。”子骊叫了袭人进来,问道:“何事?” 袭人看看子骊屋子的几个丫头,秋分被子骊一个眼色带着小丫头们出去,袭人才说:“回太太的话,我今天过来一是二爷的丸药没了过来拿,二是有句话和太太说。前几天我听着二爷说——”袭人看看子骊,子骊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袭人立刻到了子骊跟前,挨着卧榻边上跪下来:“那天二爷去找林姑娘玩,回来就闷闷的,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林妹妹受委屈的话。后来二爷到了老太太跟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想林姑娘如今在太太这边住着,老太太是把林姑娘当成了心尖子疼爱。我担心宝玉没轻没重,什么话都在老太太跟前胡说,别叫老太太多心太太是委屈了姑太太的孩子。” 这个时候才来打报告,好个会选时机的花大姐姐啊。子骊心里冷笑,若是自己愚钝点没准现在已经是对林黛玉一肚子的怨气了。这个袭人还真是城府颇深,宝玉到贾母跟前告状是中秋节前了,现在已经十月份,若不是贾母那边态度明确,袭人还不来汇报呢。“你有心了,宝玉没轻没重,整天就知道混吃混玩。这个性子可怎么好。你以后长长的劝着他吧。”子骊一脸疲惫叫丫头拿了药给袭人。 “太太别伤心,二爷心思单纯,听风就是雨的,等着以后长大了就好了。”袭人见子骊脸色不好忙着安慰她:“其实二爷就是个孩子心思,别人说什么都信。我看叫二爷以后远着那些人就好了。”袭人说出来自己的最终想法。 “宝玉怎么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子骊听着袭人的语气,好像宝玉还和什么人有什么。 “二爷年纪慢慢的大了,园子里面姑娘们都在,但是林姑娘和宝姑娘都是亲戚。别叫人说出个什么,那个时候二爷的声誉可是完了。还有就是,老爷一直希望二爷读书上进,我看那个小秦相公倒是个不怎么喜欢读书的人,还时常生病反而是耽误了二爷的功课。不如叫二爷和世襄二爷在一起,两个人还能互相督促着。”袭人缓缓地列举出来把宝玉搬出园子的理由。 “你说的也对,只是现在不能着急等着明年再说吧。”不管袭人是否夹私货,子骊也有把宝玉搬出来的打算。 第187章 开导劝解 年底下事情多,今年子骊的事情更多。贾敬的生日之后没几天李槿诊出来喜脉,太医说刚有身孕不宜操劳嘱咐她要安心静养。这下年底下置办年货,请年酒,打扫房屋等各式各样的事情全落在了子骊身上。凤姐是个极好强的人,她又心疼姑姑上了年纪还要操心劳累,逞强要过来帮着料理。子骊把凤姐叫到跟前和他推心置腹的说了一番,凤姐方才醒悟了一些,也就不再提这个话,反而是经常到邢夫人跟前问安奉承,对着贾琏也没以前那样咄咄逼人了。 这天腊八刚过,府上正忙着打扫掸尘的事情,子骊看着新宅子这边已经全收拾好了,心里稍微松口气。这天下午看着丫头们把早上洗刷干净的陈设一样样的从院子里面的阳光下搬进来。她心血来潮叫丫头们把箱子都搬出,翻腾起来她旧年不用的东西来了。 一个个大樟木箱子打开,子骊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东西。周瑞家的看着子骊拿着意见她做姑娘时候的裙子叹气,笑着说:“太太的东西若是和外面小户人家比起来,随便拿几件就够他们吃一年的。可是和老太太和那些大户人家太太比起来只是一般。像样的大户人家那个太太奶奶的衣裳首饰不是随便折变下就够一辈子的。倒是看着这件裙子叫我想起来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别说是咱们家的姑娘就是林姑娘和宝姑娘未必能赶上太太一半的人品。” “嘴再甜我也不赏你!说的太假了,我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子我自己清楚得很。”子骊看着一箱子的衣裳对着秋分说:“都拿出来,我选一些你们拿着分了吧。”丫头们看着子骊做姑娘时候的衣裳都羡慕的眼睛都直了,听着子骊的话一个个欢喜的眉眼都眯在一起了。 子骊一件件的选着不要的衣裳,小丫头们则是在边上盯着那些精致的裙子衣裳,小声的议论着这个好看,那个精致。秋分对着小丫头们瞪一眼:“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们,就知道乱嚎!”小丫头们吓得一个个都不敢出声了。子骊信手分配着谁穿那个:“这个给秋分,还有这个斗篷,你皮肤白皙穿红色自然好看些。”说着子骊检出来大红色羽缎斗篷给了秋分。秋分忙着谢了:“太太的东西就是拿着银子也没处买去,不拘是什么都是恩典。” 很快的一箱子衣裳已经分掉了大半就连着周姨娘和汪姨娘也有,正在子骊把那些想留下的东西叫丫头放在箱子里的时候,迎春姐妹和黛玉宝钗都来了。原来她们是去看李槿,顺路过来请安。一见着子骊这里五光十色的东西堆了一地,惜春笑着说:“我们房子都收拾整齐了,怎么太太这里还是乱着呢。” 子骊扔下手上的东西叫她们坐下来:“我闲着无事看今天的阳光很好就把以前的东西拿出来整理下,都是些我以前的衣裳,白放着坏了不如拿给丫头们穿去。” 我家也是如此,我妈妈一向不喜欢藏着掖着收东西,以前的衣裳都拿出来给了香菱就连着我也捡了几件。宝钗站起来接过来丫头递上的茶杯放在子骊跟前,指着身上蜜合色金银锦缎袄说:“这个就是我从妈妈哪里寻来的,穿上也好。姨妈是知道我的,一向最不喜欢新衣裳。其实咱们这样的人家断然没有谁把衣裳穿坏了才扔掉的。不过是做了崭新的衣服穿上几天就放在一边。一年按着四季做衣裳,有的新做出来还没穿就仍在箱子底下了。那些都是好东西呢。只是太浪费了,不如我捡起来穿穿罢了,母女反而更亲近些。就连着我妈妈都说我穿这个比她年轻的时候穿着好看。” 听着宝钗如此说,探春和迎春不由得露出来羡慕的神色,她们两个都不是正室所出,迎春小小年纪没了亲娘,探春的娘更不用提了。虽然是汪姨娘抚养照顾,可是探春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在人前更是羞于提起自己的亲娘来,只认汪姨娘做自己的生母。可惜汪姨娘再好也是亲生母亲。反而是惜春对着宝钗的话不以为然,她和黛玉看着那些衣裳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惜春指着一件衣裳问了黛玉些什么,黛玉也是弄不明白,对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子骊见了说:“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在干什么?” 惜春指着一件裙子说:“我和林姐姐说这个裙子看着好漂亮啊,和月光底下的水面一样闪闪发光。我再也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裙子。” 宝钗仔细看看笑着:“这个是月华裙啊,那个料子不是一般的菱纱,而是专门一种冰蚕吐出来的丝线织成的,在月光之下就散发着柔和的光彩就像是月光落在了水面上的。如今这个月光锦越发的少了,就每年进贡那么两匹上去。” “这些都是我做姑娘的时候穿的,虽然看着没坏,可是到底样子不时兴了。叫你们穿着不是打我的脸么。我前几天收拾出来的几张皮毛想着给你们姐妹做大衣裳的,可是好了?”子骊叫丫头们把为三春黛玉宝钗做的新年衣裳拿出来。一时间丫头拿几个包袱进来,打开正是些大毛冬衣,一个个金碧辉煌的。三春的都是一式一样的大红猩猩毡玄狐里子斗篷,风毛全是白貂,黛玉的是一件鹅黄色白狐狸大氅,上面的风毛是棕色飞鼠的,宝钗的是一件莲青色鹤氅里面是红狐狸皮,外面没什么装饰,简洁大方。“要过年了,也该穿新衣裳了。你们这一年长高不少,以前的大氅再穿就不合适了。”子骊看着三春等在丫头服侍下试穿新衣,真是人靠衣装,子骊只觉得眼前花团锦簇叫人心旷神怡啊。 三春黛玉和宝钗都谢了子骊,大家坐下来说一会闲话各自散去。等着黛玉回去紫鹃看见新衣裳笑着说:“太太也是有心,想着而给姑娘做这个。今儿扬州来人了,给姑娘送了不少的东西。”说着一指屋子里面不少的盒子箱子的。林如海和贾敏自然是心疼女儿,时常给黛玉写信送东西。 黛玉看着父母送来的东西心里自然欢喜,叫丫头打开一样样的看,她选出来好些东西一样样的分好了,给各位姐妹和宝玉等人。 一时间三春宝钗的都分好了,黛玉忽然想起什么对着紫鹃说:“还要给湘云一份。最近她也不常来,我那天在老太太跟前提一提也好叫人接她过来。”雪雁听着黛玉的话有些不乐意了,他们家姑娘对史大姑娘不错,奈何史大姑娘对着黛玉却不怎么友好。雪雁道:“那个云姑娘没次来这边不刺姑娘几句再也过不去。姑娘倒是对她那样好。” 黛玉板着脸教训雪雁说:“你胡说什么,云儿年纪小是个口没遮拦的性子,我如何和她认真起来,岂不是显得我小气了。我父母不在跟前尚且感觉孤单无助,你想她没了父母,就算是跟着叔叔婶婶还有老太太疼她,到底是没亲生父母的苦楚不是谁都能了解。”说着黛玉反而把给湘云的东西多加了些。 雪雁被黛玉教训也就不说了。紫鹃看着黛玉拿出来很多的笔墨砚台,和上好的宣纸文玩,问道:“这是给谁的?给老爷太太和老太太的节礼林老爷个姑太太都预备好了,早就叫人送过去了。”黛玉拿着一块上好的黄山松烟墨放在那堆东西上:“这是给太太的侄子世襄表哥的,他也是给过咱们东西,哪有白拿人家东西的道理?” 紫鹃听着是给世襄的也就没说话,她叫来小丫头把东西一份份的交代清楚叫人送去,很快的姐妹们都收了黛玉的礼物,厚赏了来人都说多谢想着。一会见着世襄身边的大丫头喜鹊进来,她捧着个大食盒笑着说:“我们二爷说多谢姑娘的东西,今儿我们老爷叫人送东西的船也来了。这是些南边的小吃食给姑娘尝尝。”说着放下食盒打开看,里面除了柑橘佛手橄榄橙子等新鲜的江南果品,竟然还有扬州姑苏等地细巧的果子蜜饯。黛玉看着好些都是自己小时候喜欢吃的,不由得想起来家里的父母和弟弟,眼圈就红了。 喜鹊见黛玉如此忙着说:“我家二爷说了姑娘见着这个一定会伤心想家的,因此还特地拿了这个给姑娘解闷的。”说着身后丫头拿出来一卷画轴,打开竟然是苏州风光,按着清明上河图的体裁式样画出来,描写的是春天的时候家家户户出来踏青的情景,市井风情,自然景色万全融合在一起。黛玉看着会心一笑对着喜鹊说:“多谢,多谢!紫鹃你拿些胭脂花粉给喜鹊给拿东西的丫头一吊钱。” 喜鹊和小丫头谢了赏,告辞走了。紫鹃要把画儿收起来,黛玉却叫紫鹃挂到自己的房里去。 晚上黛玉梳洗了换了寝衣依旧是站在灯下看那张画,紫鹃进来道:“姑娘看这张画一下午了还没看够么,横竖挂在了屋子里,以后每天慢慢的看就是了。它还能跑了不成。天不早了明天姑娘还要过去给太太请安呢。” 黛玉眼光落在了画落款最下面一个小小的印章上,她默默地盯着那个小印章出了会神才幽幽的说:“这个画儿明天就收起来吧。虽然是他一片好心怕我想家难过,用这个来缓解我的思乡之情,只是我越看就越想着以前在家的日子。”说着黛玉眼圈又红了。 紫鹃忙着劝:“姑娘别伤心,既然不想看我立刻收起来。”说着要摘下来这张画。黛玉却是拦道:“罢了,明天再说吧。”说着自去安歇不提。等着紫鹃出去,外面一片寂静,黛玉的心却翻腾起来。這张画是世襄亲手画的,黛玉心思敏感,世襄对她的体贴心思黛玉一点没动心是假的,可是人言可畏这样的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想到这里黛玉内心又惊又怕,一晚上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四更天才朦胧睡去。 子骊从贾母那边请安回来,刚坐下来就听见丫头说黛玉来了,“昨天晚上可还睡得好,你写给家里的信也好了,你家的人明天就要回去可叫他们带了家信回去。”子骊早就打点好给林家的礼物,还特意写信请贾敏帮着照应下在杭州的王子腾一家,婚姻之事不是一对男女的私事更是两个家族的事情,林如海出身清贵,子骊担心林如海看不上王家,因此变着法的给两家制造深入认识的机会。没准林如海能觉得王家虽然底子粗,可是人不错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可是黛玉却忘记了给家里写信,她脸上一红拧着手绢对子骊撒娇道:“我,昨天太累了——” 没等着黛玉说完子骊就明白了黛玉的意思:“不着急,叫秋分服侍你在里面写信去。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想昨天你一定是忙着给姐妹们分东西就忘了这个事情吧。”说着子骊叫丫头请黛玉到里面坐着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已经有不少回事的婆子来了,子骊也没管黛玉只一心处理家务事。 等着黛玉写好了信,子骊这边也已经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差不多了,看着黛玉出来,子骊叫她坐在自己身边说:“看你脸色不好,可是昨天累着了?不如你回去歇着去。” 舅妈说的哪里话,我倒是愿意跟着舅妈身边学习。黛玉拿起来桌子上账本一样样的说给子骊听,子骊当然知道昨天世襄给黛玉送了什么,今天黛玉一脸有心事的样子,怕是已经悟出来世襄对她的情意了。只是在这个年代自由恋爱是要个大丑闻,可怜的黛玉心里不指定怎么被道德感煎熬呢。她现在也不能把话挑明了,只盼着黛玉能快点从无所谓的道德感和羞耻感里面走出来。 很快对完账目,子骊指点着里面的门道讲给黛玉听,黛玉不愧是个有玲珑心的,一点就透明。说哪了管家的事情,子骊话题一转问起来黛玉最近读什么书。因为年底下,教姑娘们读书的先生要回老家去,等着明年开春再来,因此这几天三春黛玉都没上学。黛玉答道:“也没刻意的读什么,不过是信手翻翻有什么就看几眼。最近在看楚辞。” 子骊点点头:“楚辞不错,我却没那个诗情,在诗词格律上一直是差得很,我记着我当初在娘家跟着先生上学的时候,每次遇见格律的作业都是头疼得很。如今上了年纪更不看那个了,只喜欢热闹的东西。我最近看了一本唐传奇,里面的故事却很有意思。” 子骊和黛玉说起来读书心得,不知不觉说到了西厢记上,子骊感慨道:“这个崔莺莺也是个糊涂人,那个张生随便几句话就被哄骗了去,可见是崔相爷不在家里没了主心骨就乱了体统,更要紧的是崔莺莺自己糊涂,那个张生不过是被她的美色迷住,哪有真心。” 黛玉心里有病,听着子骊的话脸上不由自主的发烧,正在黛玉尴尬难忍如坐针毡的时候子骊话锋一转:“其实崔莺莺对张生留意也不全怪她,崔老夫人也是个糊涂的。只想着便宜自己的娘家侄子却不考核下自己侄子的人品,就算是没有张生,崔莺莺嫁过去也是难受。她那个时候必然是想母亲选的夫婿不是良人,不如自己选一个。可是她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如何看人。” “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做女孩子的哪有自己出来说话的份?”黛玉下意识的对着崔莺莺的行为表示厌恶。 “傻孩子,你不知道做父母的心情。婚姻大事固然是父母做主,可是过日子还是小夫妻两个,做父母的都为儿女打算,但是谁没看走眼的时候。越在意就越容易钻进牛角尖,有的时候还要自己拿最后的主意啊。我想做父母的总是希望看着儿女好的,牛喝水强按头只会两败具伤。人这辈子长着呢,会看人才是最要紧的本事。”子骊暗中观察黛玉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接着不徐不疾的说:“看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待你,只要看他是不是真的为你着想就知道了。举个例子,你对你身边的雪雁紫鹃都极好,若是现在她们到了年纪要放出去,已经看准了两个人家,只要选一个,出去了就立刻成亲嫁过去。一个是家里颇有钱财男方也长得不错,只是没什么能耐,嘴上说的好听,以后要心疼娘子,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情自己先躲在后面去了。一个是家境稍微差一些,人么长得也没前一个标志,却又担当,不管家里家外不叫妻子受委屈的。你给紫鹃选那个?” 黛玉哪里听过这些话,她早就如痴如醉,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哪里还能说出来一句话。她断然没想到平日标准大家抬头做派的舅妈竟然说出来这么直白的话,这些话虽然直白可是每一句都是正中黛玉内心的彷徨疑问。“外人看着自然是选第一个,男才女貌,家世也好,小夫妻成亲之后蜜里调油。可是夫妻过日子不那么简单,放在戏台上演到洞房花烛就算是完了,实际上呢,还有生儿育女,柴米油盐,婆婆小姑子妯娌之间几十年的官司要打呢。看人看事都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些,你们小姑娘年纪轻只看眼前的一段。”子骊拍拍黛玉的手:“依着我说你不如把史书拿出来仔细看看,国事家事都是一样的道理。你总也不能做孩子,谁都要长大的。” 黛玉听着子骊的话沉默半晌才抬起头对着子骊说:“舅妈的话我记住了。我只恨我没早点听到舅妈这番教诲,现在我心里算是大彻大悟了。”说着黛玉站起来对着子骊深深一福,带着哽咽的说:“就是我亲生母亲也未必能如此为我考虑。我何德何能有舅妈这样的长辈教导我关心我。” 子骊搂着黛玉安慰了半天,最后留着她吃了午饭才叫黛玉回去。 新年自然是花团锦簇,大家忙了一个月总算是过完了年节。转念过去就是秀女入宫待选的时候,宝钗被一辆宫车接进宫去。贾家上下对着宝钗选秀没怎么上心,只有薛姨妈整天的担心着女儿在宫里怎么样,焦急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这天子骊等人都在贾母跟前说笑,忽然小丫头喜气洋洋的进来报信说:“大喜,大喜,宝姑娘大喜了。宝姑娘中选了,报喜的公公已经到了门前了。”薛姨妈听了这话又是欢喜又是伤心,贾家众人一起向着薛姨妈贺喜。 第188章 敲山震虎 宝钗只是被册封为选侍,这个分位实在不高,可是按着宝钗的身世背景来说已经是不错了。子骊指点着薛姨妈先安排地方给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们住下,又安排人专门款待传旨的内监和来往的宫人等。有了子骊的帮忙,薛家下人们顿时有了着落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手忙脚乱,都逐渐安静下来。 家里刚安顿下来,宝钗就从宫里回来了。中选的秀女要回家等着皇帝正式下诏,然后选个黄道吉日进宫接受册封。现在算是宝钗住在家里最后的日子呢。这天一早上贾家人都在贾母这边候着,没一会就有人进来报信:“宝姑娘的车子已经到了门前了。” 凤姐忙着叫人去款待送宝钗回来的人,贾母对着薛姨妈说:“你那边房舍狭窄就在这里吧。这几天没见还怪想的。”薛姨妈自然是乐意的,她心里清楚宝钗进宫后要仪仗贾家的地方更多,既然贾母发话她也是乐的同意了。一会就见着一群的丫头婆子簇拥着宝钗进来。众人见宝钗和往日比更有风采,暗想还真是沾上了皇家的气度和往日更不一样了。 大家见面寒暄问了辛苦,薛姨妈握着女儿的手只是擦眼泪不说话,子骊和王熙凤都劝:“既然是回来了也该好好地歇息歇息,你们母女有话要说,就先去吧。至于那些人不用操心,有这边照应着呢。”薛姨妈和宝钗才辞了众人走了。 中午的时候贾母设宴给宝钗洗尘,宴席上宝钗已经换了一件衣裳,含羞带怯的坐在母亲身边,虽然她脸上带着羞怯之色可是举止风度还是端庄沉稳,对人的态度更谦和了。众人都在心里赞叹宝钗有涵养,若是放在别的姑娘身上,不是妆模作样的装娇羞就是得意洋洋的忘了收敛了。 贾母和众人都说了些吉利话,薛姨妈举起酒杯对着贾母和子骊说:“我来京城多亏了老太太和姐姐帮衬着,可怜宝钗的父亲没的早,家里没有个能顶门立户的人若不是亲戚们帮衬着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现在宝丫头总算是有了归宿了,我也就安心一半了。今后还要麻烦老太太和姐姐呢。” 贾母笑着说:“不是我偏心,我家四个女孩子都赶不上宝丫头。以后姨太太只管安心享福了。我看宝丫头是个好的。”贾母此话一出大家都符合着。凤姐笑着说:“那个时候我们还求着姨妈的提点呢。” 薛姨妈听着奉承话脸上全是笑意连声道:“借老太太的吉言了。”那边宝玉低声的对着黛玉说:“你这几天脸色不好,别是受累了,我和老太太说去,你一个清净的女儿家干什么整天的为那些俗事操心。” 黛玉听着宝玉的话有些不悦,她白一眼宝玉道:“谁能和你这个富贵闲人比,我倒是愿意跟着舅妈学习学习,别的不为就是我以后回家也能帮着母亲分担下家务事。你也该想想自己的未来了。” 宝玉顿时急了,扯着黛玉的袖子说:“你还要回去,我怎么办!” “呸!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就是该住在亲戚家不能回去的么?我身子不好我父母才不得已把我放在外祖母家,我有自己的家,干什么永远赖在别人的家里。”黛玉生气瞪一眼宝玉。宝玉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不放你回去,你若是回去我跟着你回去就是了。宝姐姐这是要进宫去了,你还要回家去,云儿妹妹也不常来了,就剩下我一个孤魂野鬼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黛玉听着宝玉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又羞又气,眼泪在眼圈里面打转转:“你家里倒是有几个亲姐妹呢,她们将来都是要出嫁的,你那个时候是死还是活着。整天拿着我寻开心,我成了什么人了!”说着黛玉抽身起来就要走。 探春看着宝玉黛玉拌嘴刚想劝,可是到底没拦住黛玉。贾母那边看见黛玉和宝玉时候吵嘴的样子忙着问:“怎么了,好好地就闹起来了?”说着骂丫头婆子没好好地看着。凤姐忙着说:“老太太别着急,宝兄弟和林妹妹一向是这么小孩子似的,一会好了一会恼了。没事等着一会他们自己就对着赔不是了,可能是方才争肉吃,吵起来了。真真是两个孩子。”子骊大概知道宝玉又在黛玉跟前胡喷了,也就附和着凤姐说:“宝玉很会欺负他妹妹,我这就教训他去的。今天是宝丫头的好日子,大家先别管宝玉那个孩子,举杯贺宝丫头一杯。” 贾母这才是缓和下来,她先端起酒杯对着宝丫头说:“你只管放心,大家都是亲戚,你母亲我们会照顾的。你承蒙皇恩能进宫侍奉一定要事事小心,尽忠就是尽孝知道么?”宝钗忙着站起来对着贾母说:“老太太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以后我母亲还要劳烦姨妈和老太太和风姐姐照看照看,以前我在家还能陪着母亲,宽慰她,可是现在我怕是不能在膝前尽孝了。”说着宝钗的眼圈还是红了。 “哎呦呦大喜的日子别哭,大家都是亲戚,理应互相照顾。”凤姐立刻安慰宝钗。大家都对宝钗说放心,气氛才重新缓和起来。 酒席散后,子骊对着凤姐说了些要好好地照应宫里出来的教引嬷嬷的话,凤姐忙着答应了。子骊对凤姐说:“你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吧。”凤姐却是似乎有话要说叫住了子骊:“太太且留步,我有些话想和太太说。” 看着凤姐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就知道凤姐遇见了棘手的事,她对着凤姐说:“你且跟着我来。”说着带着凤姐坐车回到新宅子那边,子骊带着凤姐进了内室,丫头端上茶来,子骊叫秋分带着人出去。凤姐站起来走到子骊跟前紧挨着子骊膝前跪下来。“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子骊一惊,要把凤姐扶起来。 “还请太太救我一救!”凤姐一张嘴眼泪都下来了。王熙凤是抓尖要强的性子,遇见难事一向是不肯弯腰低头,她能如此必定是出了大事了。 “你站起来,别的不说你是我的侄女,我和你父亲虽然是堂族可是情分和亲生的兄妹是一样。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子骊扶着凤姐起来,问起来事情的缘由。凤姐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她和秦可卿交好,自从秦氏病了,凤姐时常叫人做了精致的小菜细粥给她送过去,贾母也时常叫凤姐过去看望。这天凤姐奉贾母之命又过去看秦氏,可巧她来的时候秦氏正和族里的亲戚说话,凤姐不叫人惊动,先去看秦氏了。 秦氏的院子里面安静得很,凤姐想着别是秦氏睡了不肯打搅,叫跟着的丫头在外面候着自己一个人进去。可是等着凤姐进了院子却发现院子里面一个听呼唤的丫头也没有,她暗想这个尤氏也是太宽纵下人了,秦氏生病不能辖制下人,怎么尤氏也不管管。想着她已经到了廊檐下,就听着屋子里面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说道这里凤姐脸色红得发紫,眼泪都要出来了。子骊大概明白凤姐是看见了什么,她摆手制止了凤姐的话:“大概是你看见了那边的珍大爷在和秦氏说话吧。” 凤姐吃惊地看着子骊,原来太太早就知道了。凤姐带着哭腔点点头说:“是,珍大爷看见我了!”这才是凤姐最担心的事情。大家族里面的隐秘事里面贾珍和秦氏的事情也不算是最黑暗重口味的,但是贾珍这个人心狠手黑,凤姐担心自己被暗算了。她一个人在心里反复掂量了几天才决定和子骊倾吐实情,子骊总是她的姑妈不会忍心看着她遭遇不测的。 “我知道了,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孽障!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这个事情你再也不要和别人说,一切有我来处置。那天跟着你的小丫头知道么?她们虽然不清楚全部的事情但是也不能留着了,远远地打发到出去才是。”子骊狠狠的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晚上子骊请了贾政过来,她把贾珍和秦氏的事情和贾政一五一十的说了,贾政听了差点给气死。“真是败家的根本!这个事情传扬出去岂不要把祖宗的脸给丢光了!”贾政恨不得立刻把贾珍给掐死算了。 子骊表示贾政小点声:“老爷生气是应该的,只是隔墙有耳。还是想个办法敲打敲打珍儿才好。其实他们那边的事情我懒得管,若不是看着一个祖宗,为了孩子着想我一辈子也不想看他们一眼。” “我这就去骂他一顿!祖宗九死一生打出来的家业都要被他败光了!”贾政一甩袖子要去和贾珍算账。 “这个事情不能挑明了说,还要敲敲边鼓叫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有个主意……”子骊拉着贾政坐下来在他耳边嘀咕着。 刚商议定了,忽然见着袭人神色慌张的进来:“不好了,二爷今天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就一个人发呆。这会已经是话也不会说,身上连活气都要没了。” 贾政和子骊都是大惊失色,贾政虽然生气宝玉不喜欢读书整天游荡,但是到底是小儿子,心里还是很疼爱的。他忙着站起来问:“好端端的是怎么回事!” 子骊早就脚不沾地的往外走:“你还啰嗦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别惊动了老太太。”说着子骊已经出门去了。 宝玉的房里已经是乱成一团了,奶娘在那边哭天抢地,丫头门都没主意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见着子骊和贾政进来才不敢再大哭大叫,都站在边上了。子骊看宝玉木雕泥塑一样坐在床上,嘴角上都流出来口水了,眼珠子直直的盯着远处,和傻子一样。子骊上前叫了几声宝玉,奈何宝玉还是充耳不闻,贾政看着儿子的样子也是着急上火忙着叫人去大夫。贾政摸摸儿子的手,发现宝玉的手凉的吓死人,眼泪也跟着出来了。他就两个儿子,万一宝玉有个什么好歹的,可怎么办啊。“宝玉,宝玉,你这是怎么了!”贾政摇晃着宝玉的肩膀,逼着他看自己。 宝玉抬起头傻傻的看一眼父亲,忽然痴痴呆呆的笑起来:“我不在这里呆着了,你们叫我走吧!”听着这个话丫头们哭的更伤心了,子骊叫来袭人问清楚“宝玉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样子的,今天是谁跟着宝玉的?” 袭人想想说:“早上还和我们有说有笑的,听着宝姑娘今天回来还起了大早等着去迎接她呢,是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就变样子了。好像是在宴席上听见了什么?我没在跟前也不太清楚,问了跟着二爷的小丫头也是说不清楚。” 子骊忽然想起来宴席上宝玉和黛玉好像是拌嘴了,她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丫头声音:“老太太来了!”宝玉生病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不仅是贾母,就是邢夫人和姐妹们都来了。子骊心里忽然一紧,若是宝玉闹起来,嘴里没遮拦说些黛玉怎么样的话,林如海和贾敏非得杀了宝玉不可。好好地姑娘名声都要被败坏了! 想到这里子骊一转身几步到了宝玉跟前,一把推开贾政对着宝玉使劲的挥手打下去:“宝玉都没了命了你还打他!”贾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宝玉被子骊几巴掌下去整个打蒙了,他直直的看着贾母和子骊,眼珠子一转哇的一声哭起来。 贾政才明白子骊的举动,忙着把要扑上来的贾母扶住,丫头们立刻搬来椅子请贾母坐下来。宝玉哭的哇哇的,嘴里嘟囔着要说什么,子骊上前一步对着宝玉又抬起手:“你这个孽子,吓坏了老太太我立刻把你打死!” 宝玉被子骊狰狞的表情给吓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疼痛找回了理智,宝玉捂着脸不敢吭声了。其实刚才宝玉就清醒了,听着贾母护着他预备着还装疯卖傻,好逼着贾母同意不叫黛玉回家去。可是看着子骊狰狞的嘴脸,宝玉第一次从心里生出来畏惧感,再也不敢装疯卖傻,撒娇撒泼了,只低着头默默地站起来对着贾母说:“惊动了老太太是孙儿的不孝,我方才看了一篇文章太伤心了就魔怔了,现在已经好了,还请老太太放心。” 贾母见着宝玉恢复正常,心里稍微松口气可是孙子脸上红肿半边,贾母又心疼起来,搂着宝玉一叠声的叫人拿药来,丫头拿着药给宝玉上了,太医也请来了,女眷们回避了给宝玉诊脉。 等着太医诊脉完毕贾母问宝玉的病情,太医只说是宝玉急火攻心,想必是为了什么太伤心才会失神的,喝上几服药就好了。说着开了安神的药方子嘱咐了禁忌就走了。贾母叫贾珍送太医出去,她转眼看着子骊和贾政无奈的说:“你们整日的逼着他读书,我就说了宝玉秉赋最弱,禁不起一点的劳累,你们看看如何!差点就把好好地孩子逼疯了,你做母亲的怎么能下狠手打他。我可怜的宝玉,我小心翼翼和捧着凤凰一样长大,被你们这么糟践!以后谁还敢说读书的话我先和他拼命!” 贾政辩解着:“老太太我们做父母的怎么会不心疼儿子,刚才也是情急之下的非常之举——”没等着说完就被贾母啐了一口,子骊悄悄地拉一下贾政的袖子,贾政也只能闭嘴了。贾母心疼的搂着宝玉把在场的人一顿数落,贾政也只能默默地听着不敢吭声了。最后还是凤姐出来慢慢的劝解着,贾母才熄了怒火。 药已经煎好了,袭人亲自端进来伺候着宝玉喝药,贾母缓和下对着贾政哼一声:“你还站在我跟前气我?还不快点出去!我就这一个宝玉还要叫你欺负了去。”贾政也只能灰溜溜的出去了,子骊对着贾母的愤怒咆哮充耳不闻,老太太心里不是怎么痛快,借机发作是意料中的事情。宝玉喝了药,开始犯困,子骊对着凤姐使个眼色,凤姐对着贾母说;“叫宝兄弟好好地歇一歇,老太太也乏了,还是回去休息吧。今儿二太太叫人送来野鸡,我已经嘱咐厨房炸出来晚上喝粥可好。” 贾母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太过了,她长叹一声对着子骊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宝玉着想,可是孩子还小呢,他从小就不是什么结实身子,若是被逼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你也就珠儿和宝玉两个儿子。若是宝玉有个什么你将来依靠谁。”“是,老太太的话我记住了。今天实在是事出仓促。这个孩子心眼太实诚,嘴上没遮拦,我是担心宝玉长此以往万一那天不防备得罪了谁,说错了话可怎么办。都是我上辈子作孽才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孩子。”子骊说着也拿着手绢擦眼睛。 “你担心的也是,不过我看宝玉聪明是尽有的,长大些就好了。”说着贾母站住脚对着袭人等宝玉的丫头说:“宝玉生了病医生嘱咐说忌油腻,你们看着宝玉别叫他胡吃了。” 子骊对着袭人说:“你去和厨房说,就说是老太太和我的话,叫宝玉吃一个月的素斋,休养心性。你们平日要小心伺候,谁也不准和宝玉浑说知道么!”其实子骊的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她的意思是不叫人随便来打搅宝玉。黛玉是个聪慧的人,她自然会远着宝玉了。袭人等几个丫头都战战兢兢的答应了,送了贾母等人出去。 子骊请贾母留下吃饭,贾母想想也就答应了,邢夫人却说还有事情,嘱咐凤姐好生伺候贾母,就先告辞走了。子骊想和贾母商量贾珍的事情,也没挽留,亲自送邢夫人到了二门上看着她上车才转回去。 子骊叫姐妹都来陪着贾母吃饭,有凤姐在边上凑趣饭桌上永远不会冷清。贾母的心情逐渐好起来。等着饭后,子骊对凤姐使个眼色,贾母看见说:“我就知道饭不是好吃的。是什么事情只管说。我也有话要和你们说呢。” 听着贾母如此说,子骊忽然站起来一下子跪在贾母跟前,凤姐也跟着跪下来,贾母唬一跳,忙着问了原委。子骊把自己怎么看见秦氏脖子上的吻痕,凤姐怎么撞破了贾珍和秦氏在私情都说了。“当初是丫头的亲娘是怎么没的老太太知道里面的原委,如今那边还是不肯收敛。其实大家子里面有些山不得台面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惊天动地了不得的。只是蓉儿媳妇我担心她的身世不简单。”子骊坐在贾母身边把对秦氏身份的怀疑说了。“老爷已经叫人查去了,虽然没有拿实了,可是也有个□□分准了。她就是当初魏王和秦妃的女儿被送到秦妃亲人的家里养大的。魏王可是谋反的大罪,皇上赦免了魏王的子孙是一回事,可是蓉儿媳妇不在赦免之列。若是她的身份传出去——”子骊看着贾母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紧跟着加了一剂猛药:“老太太最疼宝玉的,就算是老太太不想着别人也该想想宝玉的前程才是。” “这还了得!我当初只因为珍儿年轻荒唐,他那边的破事我早就耳闻。没想到——”贾母气的浑身乱战,脸色绯红。 凤姐立刻给贾母捶背顺气:“我现在是每天提心吊胆的,我刚嫁过来的时候还纳闷呢。怎么四妹妹一直不过去的,到底哪边才算是她的家呢。珍大哥和大嫂子也没个做哥哥嫂子的样子,他们父亲还在呢,怎么能那样对妹妹呢。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珍大哥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我怕是没命服侍老太太了。”说着凤姐也委屈的哭起来。 “真是作孽,你别担心,我谅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既然如此你立刻叫你家老爷来,我要亲自上疏告发了他!”贾母是铁了心的要切掉宁府这个毒瘤和累赘,只有挤破了脓包才能彻底安全。 “老太太请三思,一来现在时机不对,这么闹出去肯定是满城风雨,太子妃正有身孕,别是惊动了她。再来我们也没什么铁证,若是到时候他一口咬定是两家闹不和,咱们陷害他怎么办。不如看准了时机,再出手吧。”子骊劝住贾母不要冲动。 “我被气糊涂了,既然如此先敲打敲打他。凭着他的身份要什么样子的美人没有,偏生做出来那么丢人现眼没人伦的事情来!”贾母眼里闪着狠毒的光,一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手腕上纯金和翡翠的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宝玉被关在屋子里养病,姐妹们都很有眼色的不来打搅,只叫丫头过来问候。因为宝钗中选,贾母特别叫了一班小戏作为庆祝,子骊请了贾珍,尤氏等过来看戏。凤姐递上戏单子,贾母让了让就选了一出小宴,说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情投意合的故事。 外面贾家和薛家的男宾们正喝酒行令,戏台上锣声一响大家都看戏。贾珍对着贾琏说:“这是老太太点的。有点意思。” 贾政在边上听见贾珍的话装着闲谈的样子:“老太太只看热闹,玄宗宠爱杨贵妃结果却是险些葬送了江山社稷,好端端的把个开元盛世给葬送了。身为天子不修德,行□□事尚且如此,我们这些人更要日夜谨慎洁身自好,一晌贪欢别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想祖宗们九死一生拼下个家业,我们不求发扬光大,只要别在祖宗脸上抹黑就是了。”贾政深深地看了贾珍一眼,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贾琏还有些糊涂:“也不知道谁惹了二叔生气了,我们喝酒别管那个闲账了,想着是最近因为宝玉的事情闹心吧。”贾琏丝毫不知道东府发生的事情,其实对着贾珍和秦氏的传言他是听见些风声的,可是在贾琏看来这点子事情在大家族里面算什么,再说了那个秦氏能嫁到东府做了正经的少奶奶也该知足了。因此贾琏丝毫没想到别地方去。 听着贾琏的话贾珍的心里一阵阵的打鼓。贾政是什么意思?那天被凤姐撞见自己和秦氏的事情机贾珍刚开始还有些担心,可是他转念一想也就没放在心上。论起来地位身份他现在是宁府主事的人,还是族长,位高权重谁敢说他,凤姐不过是靠着老太太喜欢和是子骊的侄女罢了。一个妇道人家再里还能如何?她若是聪明的就装着不知道,自己还念个好。若是凤姐不识相吧事情抖落出去,贾珍自持身份,到时候自己一口咬定是凤姐勾搭自己不成。反咬一口,看那个时候谁还相信她的话。 因此贾珍自信凤姐不敢怎么样,完全不放在心上。谁知今天贾政一番话却说的他心里一哆嗦,秦氏的身份绝非不是外面看起来那样上不得台面,当初若不是秦邦业的手上握着他们家的短处,自己也不会给蓉儿娶这个媳妇的。都是父亲想要脚踩两只船左右逢源,结果被皇上疑心,魏王也败了,害的他们家现在像个缩头乌龟。听着二叔的话似乎是知道了秦氏的身世。他分明是拿着杨玉环来敲打自己呢。莫非是二叔听见什么风声,皇上要翻旧账!想到这里贾珍不淡定了,在他看来和秦氏那点破事是风流罪过,若是牵扯上什么朝政可是大难临头。 想到这里贾珍坐不住了,戏台上的爱恨生死也没心情理会,眼前的美酒佳肴也没胃口了。贾珍坐了一会看个机会就溜走了。 刚从席上下来,贾珍就看见是贾政身边的小厮正在拐角的地方等着他呢,他过来对着贾珍打千道:“我们老爷请大爷过去说话。” 第189章 两样心境 至于贾政和贾珍说了什么,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不过贾珍自从那天从荣府回去,脾气就不大好,时不时的拿着下人出气。有人说是珍大爷因为和四姑娘生气,珍大爷在妹妹跟前说了句薛家的宝姑娘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会帮衬着家里人,若是换了别人就未必知道了。四姑娘就生气了,当着老太太和太太面讽刺了自己哥哥一顿,贾珍虽然生气可不也好和小妹妹较真的。因此只能回来拿着家里的下人撒气了。 有的人说是珍大爷看着荣府那边越发的兴盛心里泛酸,嗔着小蓉大爷不争气,因此才会这么折腾的。更有的说是因为小蓉大奶奶病不好,才生气的。各种说法不一而足,惹得贾家的众人都不敢轻易到宁府那边去。对着那些传言子骊只是一笑,根本不理会,被贾政敲打一顿他也该收敛了,只是想着在贾家还有个能压制他的人贾珍心里不舒服罢了。 没几天宝钗就要进宫了,薛姨妈看着女儿登上宫车渐渐地走远了伤心的眼泪止不住掉下,子骊扯一下薛姨妈的袖子低声的说:“你这个时候哭不吉利。”薛姨妈才强忍着,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了。子骊看着薛姨妈的样子实在是可怜,说起来宝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是连着普通人家嫁女儿还不如,什么也没有只一道诏书就被车子接走了。女人一辈子最美好的日子就是新婚,可惜做新娘子的幸福宝钗是无缘了。 看着薛蟠垂头丧气的跟着母亲身后,子骊忽然发觉薛蟠最近变得懂事了点。她对着薛蟠说:“如今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是个男人要担起来责任。今后可不能在胡闹任性,要好好地跟着母亲过日子知道么。”薛蟠点点头对着子骊拱手道:“谢谢姨妈的关心,我这几天可算是明白了,我妈妈就我一个儿子,我若是还像以前那样不懂事整天惹母亲伤心,我还算是个人么。我有件事求姨妈帮忙。” 子骊听着薛蟠的话心里有些诧异,几天没见薛蟠变成熟了啊。“你只管说,一家亲戚还有什么求不求的。”子骊对薛蟠要求她的事情很好奇。 “今年新蚕丝下来的日子就要到了,舅舅的意思是叫我过去学习着做生意。当初我们家也是靠着做生丝生意起家,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以后怎么顶门立户?因此我要到南边去几天还请姨妈照应着我母亲。”薛蟠对着子骊作揖求她照顾母亲。 这是好事,有你舅舅照应着自然不会错了。你母亲就放心,我会照应的。路上一切小心别惹是生非的,别喝酒胡闹。子骊嘱咐则薛蟠路上小心,薛蟠一笑对着子骊说:“我要和世襄兄弟一起去,最近他的老师生病了,世襄想着回家看看,我们结伴而行一定不会有事的。”听着薛蟠提起来世襄的语气似乎很佩服这个小表弟的。世襄性子沉稳,薛蟠还能有个拘束的人,子骊也就同意了。 子骊安慰了一会薛姨妈才过来,刚回来就见着贾母那边的丫头过来说:“老太太问太太可闲着,若是闲着就请过去一趟。”子骊有些纳闷贾母这个时间叫是什么事情。 她忙着换了衣裳到贾母那边去,贾母先问了宝钗走了没有,听着子骊说薛蟠要去南边做生意托自己照顾薛姨妈,贾母叹口气说:“我看宝钗比她哥哥强多了,若她是个男孩子姨太太就放心了。既然你哥哥肯出手拉拔一下这个外甥也是好的。我这几天闲着,忽然想起来咱们的家姑娘,别宝丫头小不了几岁,也该为她们的终身大事打算了。” 贾母这是要给三春说婆家么?子骊想想对贾母说:“按理说我不该问二丫头和四丫头的事情,她们都有哥哥父亲的,我一个做伯母的能说什么?三丫头的年纪还小,她虽然不是我养的,可是也是我的女儿。她生母不提也罢,不过到底会妨碍了孩子的大事,少不得我和老爷多费心罢了。”子骊表示对迎春和惜春的婚事不发表意见。 “你说的对,我最心疼孙子孙女们,他们的终身大事不能马虎了。不过姑娘们还小呢,倒是宝玉,三灾八难的,可怎么好啊。一来二去的年纪大了,你打算怎么办?”贾母把球踢给子骊了。原来贾母这一圈都是为了在宝玉身上作文章啊。子骊暗自好笑,贾母这会才想起来宝玉以后的日子,骂贾政的时候怎么不想了,虽然贾政对着宝玉是有点过于期望过高,要求太严但是出发点是好的。贾母当着孙子的面给儿子难看,这不是变相的对着宝玉说:“别怕,你爹不敢教训你!你随便玩,随便闹,我给你撑腰。”难怪宝玉有恃无恐,都是贾母做他的靠山啊。 “老太太心疼宝玉,我们做父母的何尝不是。老爷的意思是宝玉年纪还小,当初在庙里批八字说这个孩子不宜早娶亲,再者他还念书呢,再叫孩子分心。宝玉的身子弱,小小年纪成亲也不好啊,不如等上几年宝玉读书有了眉目,那个时候说亲事也好听。京城里面门当户对的姑娘多着呢,先不急于一时。”子骊拿着贾政做挡箭牌,和贾母打太极。 “你看林丫头和宝玉如何,我可不是私心,林丫头和宝玉从小认识,现在又在一起住着。她的品格样子都是好的,这可比外面选的不知根底的媳妇好得多呢,敏儿也是露出来愿意的意思,你一向很喜欢林丫头的,这个事情不如就早些定下来吧。”贾母忽然提出来把宝玉和黛玉的婚事定下来,子骊心里一惊不是说好了等着过几年再说么?还是贾敏的意思,子骊虽然吃惊可是嘴上还是没松:“这个事情还是叫老爷和林姑老爷商量吧。宝玉的性子太毛躁了,他虽然整天和姐妹们厮混可是他们两个时常拌嘴吵架。还都是孩子呢。” 贾母本想着先声夺人,她先和贾敏通气,说黛玉和宝玉都彼此有情,贾敏远在扬州自然是相信贾母说的一切。一看贾母的心她就回信给贾母请她向子骊和贾政提亲事,她去和林如海商量不管如何把亲事定下来。贾母打算先斩后奏,逼子骊同意,硬是撮合成这门亲事,谁知子骊不松口,反而先把贾政搬出来。贾母看着子骊寸土不让,也只能无奈的说:“既然如此,你回去和宝玉的父亲商量下。” 晚上贾政过来吃饭,看着子骊的脸色不好:“你今天脸色不好,是你外甥女进宫你担心她么?” 子骊慢慢的把今天贾母的话都说了:“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非要撮合宝玉和林丫头,她指不定怎么和三妹妹说呢,等着三妹妹和林姑爷磨去。等着林姑爷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他亲眼看见了宝玉的样子一定会埋怨咱们算计他们林家呢。这是结亲么简直是结仇的。对了世襄要回家去,蟠儿和他一起去南边。”子骊和贾政说一声世襄要回家的话。 “真是前世作孽,宝玉有世襄一半我也能安心闭眼了。宝玉最近依仗着老太太的话整天的浪荡,课也不上了。今天宝玉的先生和我请假要回家去,我还能说什么,自己的儿子不是个可塑之才没的浪费人家先生的心血,还不如选个资质好肯用心的学生,还能不辜负自己的辛。”贾政对着子骊抱怨起来宝玉的不用心和不走寻常路。 正在贾政和子骊对坐发愁的时候,忽然听着外面一阵混乱:“你们作死呢,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不好了那边小蓉大奶奶要寻短见,幸而被人发现了。现在那边乱成一团,正闹得天翻地覆的。珍大奶奶打发人过来问太太寻一丸安神丸。”说着一个婆子跟着秋分进来。子骊看是尤氏身边的婆子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要寻短见?前几天不是说好些了么?” 自从出了那样的事情凤姐就找借口不肯过去,加上凤姐听了子骊的劝告,不再一味的逞强开始保养身体,前几天终于传出来喜讯,她更加有借口不去看秦氏了,贾母虽然嘴上还是说疼秦可卿,但是到底对她不如以前。那边秦氏的消息也就很少传过来了。“太太说的是几天前的事情,这几天小蓉大奶奶的病却不好了,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戏,她趁着丫头们不在跟前的时候一个人出去,被人看见的时候正拿着汗巾子要往树上挂呢。现在已经被救回来了,可是小蓉大奶奶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满嘴胡话,只闹着要寻死觅活的。大家都说是身体病弱被邪祟入侵,已经请了抓鬼的道士和诵经的和尚。我们大奶奶来求太太的安神丸。”那个婆子说起来秦氏寻死的经过。 秦可卿没死成!子骊心里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她微微一怔正看见贾政微微摇头似乎有些可惜的样子。贾家宁荣两府有多少人盼着秦可卿死呢。子骊叫秋分拿出来药丸交给那个婆子:“你回去和你们大奶奶说正经还是请个太医看看,请什么道士和尚的,闹得天下皆知很好么?我会告诉老太太,老太太上了年纪别吓着她老人家。” 秦可卿倒是没死成,贾珍请来驱邪的道士和尚也都悄无声息的走了。听着过去探望的周瑞家的说秦可卿经此一番折腾倒是整个人安静不少,她去看的时候秦可卿言谈举止反而是比以前生病时候那种有气无力,病入膏肓的样子好多了。“人经历了生死还能有什么看不透的。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咱们眼前的事情还不少呢。世襄要启程的东西都预备齐了,都是谁跟着去?”子骊没心情管秦可卿的事情,她有不少的事情要忙。没几个月元春要生了,再有一个月子骊就能进宫陪着女儿住一段日子,李槿也要生了,那个时候她进宫陪着元春李槿坐月子休息,家里一摊子事情谁管? 子骊现在忙着把家里的事情先预备好,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这个,太太不如叫林姑娘帮着管家,她虽然是太太的外甥女可是老太太最宠,谁敢说个不字。况且林姑娘跟着太太学习了不少日子也知道家里事情的门道。”周瑞家的给子骊推荐人选。 “你的主意不错,我只是担心只林丫头一个未免有些太扎眼,不如叫三丫头帮衬着。”子骊想想决定还是给探春一个锻炼的机会。 就在秦氏身体逐渐好起来的时候,子骊收拾了东西进宫去陪元春了。等着住进了东宫,子骊才发现宝钗竟然成了宫中的新贵!她刚入宫就承恩侍寝,接下来的几个月简直有专宠的趋势! 元春看见母亲来了自然是高兴的,等着收拾停当,子骊总算是能坐下来和女儿说话了。元春的胎气平稳,人也没有发胖很多,脸上带着即将要为人母的幸福感,母女两个先叙别情,接着话题一转说起来家常:“宝丫头倒是个争气的,我原先以为按着她的性子不会这么显眼。却没想到她能有今天。”宝钗的性格是个不喜欢出风头的,即便是争宠也不会这么明显,现在宝钗成了炙手可热的新宠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母亲一向看事情透彻怎么就糊涂了?现在哪还有宝丫头,是薛选侍了,连着我都要忌惮她三分,若是母亲见着她可要小心了。”元春的眼里露出冷意,她压低声音对着子骊说:“母亲千万小心,离着她远点。母亲可知道她是怎么承恩的么?说出来叫人心惊啊,现在我最担心的是皇后娘娘,她有点迁怒的意思。” 第190章 时移世易 “你别操心,这个事情交给我办。对了叫人回家说一声,我少了两样东西叫周姨娘拿进来。”子骊眼里闪着决绝的光,她心存善念,觉得宝钗黛玉这些小姑娘很可爱,确实值得人关心疼爱,她是会尽力的呵护她们的,因此子骊尽力在撮合着黛玉和世襄的婚事,也会暗中帮着宝钗达成自己直上青云的梦想。但是这不表示子骊是个烂好人,可以任凭着人算计。 宝钗的野心在进宫之后日益膨胀,那么她就出来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皇后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若是放在以前子骊进宫的当天皇后就会召见她,可是这次进宫,直到三天后,皇后才召见了子骊。子骊带着周姨娘和秋分到了皇后那边请安,周姨娘可是第一次进宫,看着重重巍峨的宫阙,都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秋分只能扯着周姨娘的袖子低声的说:“我的姨娘,你平日也是跟着太太见了不少世面的,怎么到了这里连着路也不会走了?” “我是个什么人,在这个地方还敢喘气么?太太怎么想着叫我进宫了,我这个粗苯人还是回去做活安心些!”周姨娘好看的眉头蹙起来,她长得确实标致,一双眼睛满含春水,唇瓣像是玫瑰花一样闪着甜蜜的光泽。 “你放心一切有太太呢,教给你的话都记着了。”秋分嘱咐着周姨娘,说着已经到了皇后寝殿门前了。早有皇后身边的嬷嬷迎接出来的,子骊带着周姨娘进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虽然心里生气可是面子上还是滴水不露,她看着给自己磕头的子骊虚伸伸手:“快起来,贾夫人来了几天,本宫竟然忙的抽不出来时间见你。你可不要怪我失礼啊。” 子骊起身,谢了座,侧身坐下来才对着皇后说:“皇后娘娘操心后宫的事务,应该爱惜凤体,臣妾承蒙皇家恩典能进宫陪伴太子妃已经是感激涕零了,哪还有什么怨言?听着太子妃说皇后最近要几样精致的苏绣,臣妾这里倒是有几幅只不知道能不能入了皇后娘娘的法眼。”说着周姨娘托着个盘子到皇后跟前跪下来把盘子高举过头顶! 皇后接过来宫女递上来的绣品看了几眼,脸上的神色缓和不少:“费心想着。这几样都很合心意。绣工不错,构思就更巧妙了。可见苏州知府是个糊弄事的,就拿着些死板的东西骗人。” “娘娘是冤枉了苏州知府了这个东西是我身边的姨娘绣的,她从小跟着她娘学习刺绣,样子么却是太子妃帮着改的,若不是太子妃了解娘娘的心思,怎么能有这样的东西。”子骊一指身后的周姨娘和皇后介绍起来。 皇后看一眼周姨娘顿时有些惊呆了,她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可是周姨娘这样带着天然一段风韵的女人却是第一次见。人间尤物应该就是她那样的吧。“周姨娘手巧,人也聪明,最难得是细心,我如今上了年纪越发的不想理会那些琐事了,多亏了她服侍老爷。如今外面书房的事情全是她打点呢。只是她今天第一次得见皇后娘娘的威仪,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皇后娘娘宽恕。”听着子骊的话,皇后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这个周姨娘长得好,能干,子骊竟然派她到贾政身边服侍!这不是明摆着要把丈夫拱手送人的架势么?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一门心思的扑在姨娘身上,对着发妻弃若旧履,那么问题来了,贾政可是没一点宠妾的名声在外面啊。看着周姨娘的样子,低眉顺眼的站在哪里,哪有一点得宠的娇气?若是她得宠会老老实实地做刺绣么? 皇后有点羡慕起来子骊了,丈夫守着这么个绝色美妾依旧是一心一意的对她。人比人气死人啊。 “看起来是个安分的人,本宫就喜欢安静老实的女子,你辛苦了出去喝茶吧。拿两匹今年的新缎子赏给她。”皇后叫人带着周姨娘出去喝茶。 只剩下了子骊和皇后了,皇后也不用遮掩着,直接对子骊发问:“你那个外甥女如今在宫里很好,你怎么不去看看她。” “她过的好是皇上和皇后的恩典,我虽然是她的姨妈,可是如今不同以往了,宫中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其实见不见的有什么要紧,在皇后跟前尽心就是她在长辈跟前尽孝了。臣妾最关心的还是太子妃。其实说起来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是虚的,也只有儿女才是真的。一家人能在一起尽享天伦之乐才是最要紧的。”子骊表示自己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想着女儿平安。 皇后虽然没什么心眼,可是在深宫多年经历了多少事情,听点弦外之音还是会的。她叹口气,对着子骊说:“亲家太太说的是,本宫只盼望着太子能好好地,太子妃能顺利诞下皇太孙。那些什么恩宠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镜花水月了。” “臣妾想的和皇后一样,如今上了年纪把以前的风花雪月都看淡了,人生苦短,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皇后的心血都在太子身上,臣妾一辈子的心血也在两个孩子身上,我就算是吃斋念佛,也要求菩萨保佑我两个孩子。”子骊说着拿着手绢擦擦眼角,长叹一声。 皇后算是放心了,薛宝钗不是王家贾家的布局,元春是子骊的亲生女儿,贵为太子妃,眼看着就要生下皇孙地位更稳固了,贾家和王家犯不着把个薛宝钗弄进宫在皇上跟前邀宠。自己真是气糊涂了,错怪了贾家和元春。 想到这里皇后脸上露出歉疚之色,对子骊的态度越发的亲切和缓,子骊也顺水推舟的接受了皇后的歉意,两个人尽释前嫌,重新热络起来。女人的话题都是一样的,从保养,衣裳说到了小妾身上,皇后叹息一声:“我看你那个姨娘是个懂事的,她长得那样好必然得宠,却难得还对你殷勤侍奉。比起来本宫真是个失败的人,虽然是皇后,位居正宫,但是那些稍微得了点恩宠的就敢随便生事。本来我要按着宫规处置,可是碍着皇上的面子也只能忍了。说起来你那个外甥女还算是个懂事的,礼节还不错。” “其实孝顺不在这个上头,嘴上说的好的,未必是心里这么想。不是说周公畏惧谗言日,王莽礼谦下士时么?听其言还要观其行。不过薛选侍是个极懂规矩的人,她是不会在皇后娘娘跟前失礼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对长辈的话也是毫无违背,因此她来这段日子,上至老太太下到丫头婆子们都说她好,就连着小丫头平日也喜欢和她玩的。” 皇后听着子骊的话若有所思,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小宫女通报进来“薛选侍来给皇后请安。” “正巧,我也不用特别请旨去看她了。”子骊在边上笑道。 皇后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薛宝钗好灵通的消息,她的寝宫离着自己这里远着呢,怎么子骊刚来她就来请安了?“宣她进来。”皇后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波澜,子骊听着一阵窸窣声,就见着进来个淡雅的美人,虽然早就熟悉却依旧觉得陌生。宝钗倒是比在贾家的时候更添风韵,再也不是青涩的小女儿态,多了几分少妇的妩媚。宝钗对着皇后毕恭毕敬的伏身下去:“给皇上娘娘请安。” 皇后虚伸下手:“起来吧,你来的倒是巧的很,你姨妈刚巧过来。你进宫之前是在她家里住着,几月未见,你们也算是家人团圆了。”宝钗忙着对子骊请安:“姨妈安好,多日未见姨妈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子骊忙着站起来连称不敢:“哪敢叫贵人给我请安,折煞我了。” “我知道你是最谦逊的人,可是她给你请安没错。你怎么也是堂堂正正的一品诰命夫人,薛选侍分位低,合该她对你行礼的。薛选侍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情么?”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宝钗指着稍微远点的椅子叫她坐下来。其实皇后的话半真半假,按着品级,自然是薛宝钗给子骊请安,但是薛宝钗现在是皇上的新宠,子骊也不会托大受礼。皇后的话里面敲打的意味明显,宝钗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皇后娘娘圣明,臣妾实在是听见承恩公夫人进宫陪伴太子妃,想着能见上一面问问家里母亲的情形,因此才过来看看。臣妾的一点小心思不敢隐瞒。”宝钗实话实说反而比编个理由更讨人喜欢。她知道自己得宠别人肯定心里不舒服,眼前她根基未稳也只能依靠着皇后,因此宝钗在皇后跟前总是和颜悦色,毫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她知道越是掩饰奉承,皇后反而会更厌恶她。她还年轻呢,以后有的是时间。 果然皇后对宝钗的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她对着子骊说:“仔细想想她们可是可怜见的,进来之后再见家人一面也难。既然这么着,你们姨妈和外甥女就说说体己话吧。”说着皇后叫人带着子骊和薛宝钗到暖阁叙话。 进了暖阁,子骊上下打量西宝钗带着欣慰的语气说:“见着贵人比以前出落得更好了,想必你母亲也该放心了。还希望今后贵人珍重身体,尽心侍奉皇上,家里的事情有诸位亲戚帮衬着。蟠儿现在也知道上进了,前几天已经启程到南边学着做生丝生意去了,有他舅舅照顾着不会有事的。家里一切尽管放心。”子骊分寸拿捏得很好,既带着长辈的关心,又顾忌了上下尊卑。 宝钗听着子骊的话眼圈一红:“多谢姨妈照顾,想我家这些年来都是靠着姨妈照顾的,尤其是来京城这些日子。若不是靠着姨妈,我家里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我能在姨妈身边奉承那几天也是我的福气,跟着姨妈学了不少的东西。我以前还没觉得,等着进宫之后才发现平日里姨妈教导我们的都是金玉良言,我能有几天也多亏了姨妈的提点教导。” 等等,这是什么话?子骊听着宝钗的话好像是在感谢她对薛家的帮助,可是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这个地方——哦,原来如此。她在皇后的寝宫里面和子骊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听着好像以为子骊早就预谋好了要训练自己的外甥女进宫争宠似得。隔墙有耳,何况还是在皇后地盘上。她是什么意思,叫皇后以为子骊野心太大,手伸的太长,敢在皇帝身边安插钉子。她薛宝钗就是子骊一手一脚教导出来的卧底? 那个时候皇后对子骊甚至对着整个贾家和元春都会有芥蒂,太子那个时候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到时候东宫一派人马先闹起来内讧了。堡垒都是从内部攻克的,宝钗有的是青春,有的是时间来慢慢的等着势力对比发生变化,她进可攻退可守,好一个走一步看五步的盘算啊。若是她生了皇子,没准就能生出来废后废太子的风浪来。 子骊才不会傻得接宝钗的话,她故意笑起来:“这个话说的好生见外,我和你母亲虽然不是一个母亲可是到底是还是一个父亲不是。我和她都是远嫁,你父亲带着你们全家全天下跑着做生意,多少年了都没见过一面,后来你姨夫到了京城也才安定下来。可是你们全家还在金陵呢,后来因为要送你应选才上来,我们姐妹多年没见自然是亲热的,其实当初你家上京城的时候是要住在你舅舅家,奈何他事情多,又要去杭州赴任也只能委屈在我那里。说起来我如何教导你,那也是叫我脸红,你从小就懂事,家里那么多的姐妹在一起,全在我身边养着,若是说费心,我对着林丫头才是最上心的,迎丫头她们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都是小小年纪就在我身边照顾,若是这么说岂不是夸起来她们了!贵人天资极好不必妄自菲薄,做长辈的自然都盼着孩子好,只要贵人在宫内一切平安也就是你们薛家的福气了。我们做亲戚的也脸上有光不是。”子骊叹口气说起来家里姐妹的境况,以前姐妹们在一起的趣事,接着话题一转落在了宝玉身上,子骊对着宝钗是真是假的抱怨起来宝玉不喜欢读书,贾政要教训被贾母训斥的话。 “姨妈别伤心,宝兄弟还小长大些就好了,我哥哥也不是这个样子,现在大了就好多了。”宝钗安慰了子骊几句借口着还有事情就告辞了。 等着子骊从暖阁出来,皇后身边的丫头过来对着子骊说:“贾夫人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话和你说。” 皇后正在寝宫后面的小花园里面侍弄花草,听着子骊来了放下手上的剪子转过身笑着说:“当初太后叫我收养淑妃的公主,我推辞了。我是个愚钝的人,一点事情就忙的手足无措,太子一个就叫我自顾不暇了,别再养坏了别人的孩子。到时候别人不说我是没那个能力反而会说我内心藏奸。因此我直接和太后说了,太后也没计较就过去了。贾夫人倒是那种真正心存善念的人,听说你家几个姑娘小爷都是你抚养的多,难怪那天你带着林大人家的千金进来我就觉得那个姑娘气度不凡,真是个好的。只是我劝你,对别人的孩子尽力就是了,别出力不讨好,人心难测。” 子骊和宝钗的对话早就传进了皇后的耳朵里,听着皇后的话,对她的误会算是解开了。子骊躬身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其实臣妾一向愚钝,能教导什么呢。不过是老太太喜欢孙儿孙女的在跟前热闹,她老人家上了年纪,我舍不得孩子受委屈多照应些,林姑娘是因为老太太,还有她的母亲当初未出嫁的时候和我相处不错,又写信来拜托照顾,我自然是多照应她一些,其实还是看孩子自己的品行,林丫头聪慧招人疼,心思单纯。我自然是有点偏心了。”子骊表示她喜欢单纯的孩子,宝钗天生的性格和她没关系。 从皇后那边回来,元春请子骊过去说话,见母亲脸色轻松,她松口气,说起来今天在皇后寝宫的情形,元春眼神一暗,幽幽的说:“我是断然没想到她能有如此心机的,皇后是我的婆婆,挑唆着我们婆媳不和可是够狠毒的。她是被宫里的花花世界迷住了心窍了?想着东宫这一系自己斗起来,那个时候淑妃和宁妃趁机出手,又是一场几十年前的夺嫡之争重演。她到时候渔翁得利!宝钗年轻,就有无数的可能和机会。母亲我们一片真心真是被喂了狗了。”元春在深宫里面呆的久了,对某些事情比子骊更敏感。 “别气,别气。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好在皇后不糊涂,她虽然没多少心机可是好在能看清楚事情。你只管放心,皇后娘娘不再疑心我们家了,你还是她最看重的媳妇。其实皇后也是个可怜的人,就太子一个孩子,你若是闲着该多和皇后说话。人都是互相的,她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婆婆,你对她好,她自然拿着你做亲生女儿一样。”子骊拍着元春的手安慰着她。 元春咬紧的牙关慢慢的松开了的,她靠在软垫上眯着眼睛忽然冒出来一句话:“若是她没了指望就好了,有的时候手上的筹码多了就会忘记了自己真实的实力,开始飘飘然了。”子骊听着元春的话心里一动,元春的意思是—— “现在还不是说那个的时候,这件事有人操心就不用我们费神了。”子骊立刻出言制止了元春接下来的话,对着未出生的孩子说这个忌讳。 就在子骊在宫里陪着元春的时候,贾政则是为了宝玉伤透了心。他一时气恼把宝玉按在板凳上狠揍一顿! 第191章 坑爹的儿子 从御书房出来贾政被风一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脑海里划过方才皇帝的眼神,贾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停跳了。那件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从古到今做工程的总是有些或明或暗的潜规则,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这种事情上面不追究下面做的不要太过分,大家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贾政手头上正忙着修缮□□和先帝的陵寝。皇帝是要做孝子的,因此给太后修建养老的园子要节省,不能完全按着预算那么宏伟的规模修建。但是给死去的老子修陵寝,可不能小气。一定要表示出来皇帝的孝心和祖宗的追思之情。 但是谁也不会和钱有仇,这几年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大灾难,可是天下那么大,一年下来总有地方闹水旱灾害,边境上也时常有些小战事。皇帝悄悄地对贾政表示,□□的陵寝时间长了,配殿和飨殿的藻井和彩绘都要重新贴上金箔,门窗也都要修正下。至于先帝陵寝下葬的时候不长,那些金箔和门窗能不换就不换,不过还是按着和□□陵寝那样做账目,省下来的钱放在皇帝的的小金库里面作为皇帝的私房钱。这件事自然要隐秘的进行,千万不能露出来点风声给皇帝扣上什么贪婪奢侈不孝的帽子。 可是这个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贾政看着皇帝扔下来的折子已经是魂飞魄散了,有御史弹劾贾政在整修工程上贪污,要皇帝彻查。贾政只觉得自己有口难辩,若是真的要查账那些花账瞒不住,瞒不住的结果是皇帝的小金库曝光。自己扣上个贪污的帽子没关系,反正有皇帝捞他出来,给他后面撑腰,可是连累了皇帝,自己就是死路一条。当时贾政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个那个的半天,一句整话都没有。皇帝看着贾政的样子只淡淡的叫他出去,就再也没别的话。 “贾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太医看看啊。”忠顺王不知什么时候笑呵呵的站在他身后,贾政擦擦脸上的冷汗对着忠顺王拱拱手:“多谢王爷,卑职就是有些累了。” 说着贾政要走,谁知忠顺王叫住了贾政:“想必政老还不知道吧。上折子弹劾你的那几个人都是某人的麾下。这个事情本来是法不传六耳的,你自己不能保守秘密合该被皇上训斥。好了本王也就提点到此,你回去自己查一查就知道了。”说着忠顺王做个保重的手势转身走了。贾政看着忠顺王走远,心里升起巨大的疑问。忠顺王深藏不露,一向标榜自己不结交群臣的,怎么会忽然和自己说这个。既然他说是自己身边的人泄密,贾政决定还是先回去查清楚再说。 结果叫贾政很伤心,收下办事人,工部里的同僚,有任何可能接触这件事的工匠,身边的随从,外面的师爷,连着府上端茶的丫头都拿着筛子一遍遍的筛了无数回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正在贾政郁闷的时候,管账目的师爷提醒贾政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前几天老爷带着二爷出来历练,看账目什么的都是不避着二爷的。我想二爷身边的小厮们没准是听了什么,没轻没重的传扬出去。不如老爷查问一下。” 贾政猛地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为了历练宝玉带着他去工地上了,可惜宝玉是个温室花朵哪里能在工地上晒太阳吃苦,他不是嫌弃工地上尘土飞扬,就是嫌弃喝的水不甘甜,吃的东西太粗糙。总是就是什么都不对,可是宝玉也不敢在贾政跟前露出来什么,只是整天萎靡不振的躲在一边,看的贾政心头火起,若不是为了赶工期在就先拿着鞭子教训他一顿了。干脆贾政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宝玉轰走了。 贾母见着宝贝孙子晒黑了累瘦了,心疼的不得了。这会宝玉正在家里和姐妹们高兴的玩笑呢。忽然被贾政叫来,宝玉只觉得大事不妙,他一步三蹭的到了贾政跟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贾政看着宝玉的样子就有点堵心,板着脸训斥道:“整天垂头丧气,什么样子,我问你你可是看我那些账簿没有?” 宝玉听着贾政问这个,条件反射的否认,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看贾政的账簿。贾政心里也不相信宝玉能做出来这个事情,就算是宝玉看了账簿他能不能看明白还两说,而且宝玉就算是看了,他能和谁说。那件事情又怎么会传到了御史的耳朵里面。贾政见问不出什么也就叫宝玉走了。既然儿子的嫌疑消除,贾政就把宝玉的小厮叫来开始拷问起来他们了。 茗烟几个都竭力否认,贾政看茗烟的眼神闪闪烁烁的,就知道这个小厮必定有鬼,再三逼问下,茗烟只能招出来:“二爷那天去北静王府上,王爷问起来二爷这几天没在家做什么去了。二爷说去跟着老爷在陵寝上帮忙,王爷夸奖二爷有进步,如今都学会办事了。随口问起来二爷在工地上的趣事,二爷说没什么好玩的,只每天晒太阳,看着匠人们休整配殿和飨殿。王爷问可看见工匠们贴金箔了,那些做木匠活的可还尽心。二爷没见着,王爷也没再问又说了些别的。后来王爷带着二爷到别处说话,小的只能留在外面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只是后来二爷趁着老爷不在,到账房去看了账目。剩下的事情小的实在不知道。”听了茗烟的话贾政差点气死。 宝玉再次被叫到贾政跟前,看着父亲可怕的脸色宝玉才知道害怕了。宝玉只能磕磕巴巴的把事情说出来,北静王身边一个清客求宝玉看下陵寝工程上还有那样没完成,他有个亲戚就是个做贴金彩画的,看能不能趁着工程没完去找个发财的门道。宝玉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他想着自己要是直接去求贾政,肯定会被教训自己不肯学习就先学着安插人了。因此宝玉决定还是先看看账目,若是那些彩画什么的都完成了就是不能了。因此宝玉看了账目,发现陵寝上彩画和木工都完成了,于是宝玉叫人传话过去。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想着咱们家和北静王府也是时常走动的,能帮一个忙就帮一下——”宝玉话没说完就被贾政一脚踹倒:“你个孽子,我的身家性命险些就葬送在你身上。谁叫你私自看账目,我嘱咐过你不要随便看账目不要随便把陵寝上的事情说出去!你全当着耳边风!我一个人死了不要紧,这一家子人怎么办!人家随便给你两句好话就飘飘然了,拿着全家人的性命做儿戏!”说着贾政叫人拿了板子来,把宝玉按在凳子上狠狠地揍了一顿。 清客们见宝玉挨打本来是要劝的,可是打听清楚是为了什么都不敢说话了,一个个在心里咋舌:“这位小爷也真是个敢把天捅出来个窟窿的人,拿着身家性命去给别人铺路。也就是老爷平日谨慎,若是放在别人身上,真的要万劫不复了。”贾母听着宝玉挨打顿时不干了,急急的赶过来拦着,贾政扔下板子气的掩面而去,只剩下贾母一声儿一声肉的哭起来。 子骊从宫里回来听了贾政的话,长长的叹口气,若是说贾母宠坏了宝玉也是偏颇,她和贾政对宝玉的教育上费尽心思,却丝毫不能改变宝玉一点。“这个孩子莫非真是要还前世咱们欠他的债来的?北静王如何能对着咱们家下狠手!” “哪里对咱们家下手,不过是北静王察觉到皇上对他们四家异姓王的忌惮,要孤注一掷和皇上打擂台罢了。皇上不过是想自己手头上宽泛些罢了,结果被北静王抓住了把柄,我现在也只能把事情全扛下来,认栽吧!”贾政无奈的表示他舍身救主,主动做箭靶子吧。 “若是——”子骊没说下半句话,她担心皇帝弃车保帅真的把贾政牺牲了。贾政一脸怅然无奈的叹口气:“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我想还不至于株连家人。我一生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若是能舍了我一个换的全家人的平安也是值了。”说着贾政眼泪掉下来了。子骊心里一阵难受,伸手拉着贾政的手哽咽起来:“都是我连累了你!” “这叫什么话,没有你我现在怕是整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呢。我年轻的时候也彷徨迷茫过,每天不务正业只向往什么田园诗酒的日子。后来娶了你,我才知道身为一个人有责任也有义务。這么些年有苦有甜,现在回想起来每天都是值得的。可惜珠儿的孩子还没出生,还有元丫头,她现在最不能着急!你要好好地安慰她别叫她着急。还有宝玉,看样子是不能成器了,不如叫他去完成我那个田园诗画的梦乡吧。多给他一些乡下的庄子,别叫他在京城的浮华世界里面鬼混了。三丫头么,我相信你不会亏待她的。”贾政握着子骊的手安排后事。他其实已经拟好了认罪的折子,承认是自己敷衍了事,整修先帝陵寝敷衍了事,这个罪名不小。若是皇帝有意放水,顶多是个昏聩,撑死了革职就完了。若是有人趁机推波助澜,贾政弄不好是个欺君之罪,小命就算是保住了,也是充军的罪过。 子骊听着贾政的话只觉得前途凶吉未卜,她搂着贾政的肩膀哭出声了。可能是贾母知道了宝玉做的事情的严重性这次也没做出来特别护短的事情,她只是对着子骊和贾政说:“孩子不懂事,都是被小人挑唆了,到时候若是有什么罪过我亲自出去领去,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贾家上下人心惶惶,贾政请罪的折子递上去了,就等着悬在头上得利剑落下来。这天黛玉收到了父亲的家信,黛玉看了信沉默半晌,才吩咐紫鹃研磨,她提起笔一会儿就很快就写完了回信交给林家送信的人带回去了。紫鹃端上茶来问:“姑娘怎么看了信就闷闷不乐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林如海在信里说要派人接了黛玉回去,黛玉和父亲把话说清楚了,这个时候她不能立刻回家。虽然林如海是担心女儿,可是在黛玉看来自己一走不是寒了舅妈和舅舅的心么?自己来京城外祖家,外祖母是真心的疼爱她,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甚至比贾家自己的姑娘们还好。舅妈更是拿着她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尽心教导,黛玉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谁是真心的爱护自己。外祖母只是疼爱并没为她打算什么长远,倒是舅妈对她教养,叫黛玉明白好些为人处世的道理。黛玉心里简直拿着子骊做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尊敬。现在舅舅有事,她不声不响的一走了之成了什么人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外祖母和舅舅舅妈? 听着黛玉的话紫鹃也是沉默了:“按理说林姑老爷也有自己的顾虑,到底是姑娘的亲生父亲,听见些风声自然着急的。姑娘能如此想,也不枉费老太太疼了姑娘一场。不过我昨天听着外面有人说老爷的事情应该是有惊无险,姑娘只管放心吧。” 紫鹃话音未落,就见着雪雁欢天喜地的进来:“佛祖保佑,二老爷的事了解了。”黛玉听了顿时松口气问:“怎么说?消息可靠么?” “是赖大管家亲口说的,我方才在老太太那边拿东西去了,亲耳听见的,皇上只斥责了二老爷昏聩怠惰,定论是失察之罪,只革职叫回家面壁思过,再也没别的牵扯了。老太太听了也是欢喜得很,说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家里上下人等都到老太太跟前贺喜呢。”贾政被革职了贾家众人额手相庆,听着有点讽刺,可是世事就是这么叫人难以捉摸。 黛玉忙着吩咐换衣裳去贾母那边,就看见宝玉兴冲冲的过来:“林妹妹,我有好事和你说。我想着咱们在家整日无事,不如起个诗社如何——”黛玉看着宝玉一脸无忧无虑,顿时沉下脸:“二哥哥怎么不去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发话了,不叫我出二门,妹妹这是要去老太太那边请安么,就帮着带个好。”宝玉坐下来,接着对黛玉说诗社的构想。 黛玉看着宝玉一脸的天真无忧,忽然觉得宝玉陌生起来。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对她体贴关心的宝哥哥么?黛玉心里叹口气看宝玉的眼神再也没了以前的热情和亲近,她扶着丫头对着宝玉说:“二哥哥你也不小了。这次确实是你闯了祸,如今你也该都改了吧。” “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帮了朋友个忙。谁知道世道险恶,这个天下那有个干净的地方,处处都市恶浊不堪的。士为知己者死,为那些人死了我也是甘心情愿的。我不求什么富贵,只求着姐妹们一处玩笑,活着一块活,死了就把我送到哪没人烟的地方,随风化了岂不干净。”宝玉痴痴地说了这么一篇话把黛玉气的脸色通红,咳嗽不停。 虽然贾政被革职干回家思过,但是笼罩在贾家头上得乌云切底散了,大家都知道最坏的结果没发生,皇帝对着贾家网开一面,等着元春生下皇孙,皇帝还有不赏的。没准到时候贾政的官儿更大呢。 贾母一颗心放下来,她这几天也是日夜担心,还悄悄地叫人去打点关系。今天总算是有了结果,祖宗保佑,贾家逃过一劫。凤姐的肚子很明显了,贾母心疼她叫她坐下来说话。“老太太放心了,咱们家一向是积德行善,在官场上二老爷一向不惹是生非更不会树敌,咱们家有难那些故交亲友们都帮忙,托皇上的恩典,咱们家可算是平安了。” 邢夫人听着凤姐的话冷笑一声:“不过是自己打烂了自己的饭碗罢了。我只是替二老爷可惜,多年宦海生涯毁在了自己儿子手上。”贾母顿时拉下来脸冷冷的扫了一眼邢夫人直接喷在她脸上:“哼,你也知道二老爷辛辛苦苦的挣下来这个前程,若不是有人害他,怎么会有这些糟心事。我只劝你们平日多积德行善,你心里想什么,你做了什么天上的菩萨都看着呢。只一个宝玉不知轻重的话能害的二老爷丢了官儿?他也是个可怜人一个人支撑着一大家子人,偏生还有不懂事的,和黑了心肝的在后面毁他!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他死了你们有什么好处!”邢夫人被贾母一顿骂只低着头不敢吭声。 “不好了,珠大奶奶要生了!”外面一阵嘈杂,子骊身边的秋分进来回话说:“我们太太本来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可是大奶奶忽然发动了,太太不能过来叫奴婢和老太太说一声。”“不是还有三个月才生么?怎么提前了?”贾母想起来李槿的预产期在元春后面,怎么忽然提前了。李槿肚子里的可是她第一个孙子啊。 “这几天大奶奶一直为了老爷的事情担心,她时常晚上睡不着,吃的也少了,太医开了方子喝了也不见效。到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秋分一脸伤心的回话。 “我去看看槿儿,这个孩子怪可怜的。若是她和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饶你们那个!”贾母恶狠狠地瞪一眼邢夫扶着丫头走了。 李槿总算是平安生下来个男孩,子骊看着奶娘抱出来刚出生的小宝宝眼泪都下来了。贾政虽然暂时丢官可是有了孙子心里也是很满足的,他整天在家不是逗弄孙子就是看书,和子骊闲聊,日子倒是过的很舒服。 这天子骊从宫里回来,看见桌子上摆着几样小菜诧异的说:“这是谁送来的?” “这是我做的,你尝尝合口味不合?”贾政一身家常衣裳从里面出来。子骊看看桌子上几个小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贾政被子骊看的脸红了,他拿筷子夹了一块黄瓜送到她嘴边上:“你在宫里照顾太子妃辛苦了,我闲着没事,以前多亏了你照顾我,现在也该我服侍你的时候了。” 子骊下意识的张嘴吃掉了送到嘴边上的黄瓜,忽然有种老夫老妻相濡以沫几十年的温馨:“你,君子远庖厨,被人知道了不知道该传出什么话呢。” “我怕什么闲话,我如今只为了自己和你活着!”贾政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子骊,幽深的眼神就像是黑洞要把她吸进去。 就在两人之间气氛变得暧昧的时候,忽然一声:“林姑老爷来了,世襄少爷也回来了!”刚萌芽的暧昧顿时消散无踪,贾政无奈的扔下筷子对外面说:“林姑老爷别是来带着外甥女回家的吧!” “姨夫说错了,林伯父可是报喜来了!”世襄笑嘻嘻的掀开帘子进来对着贾政和子骊打千请安:“我父亲已经和林伯父提亲,林伯父是来嫁女儿的。”子骊看着世襄一脸得意,就知道这个小子算是得偿所愿了。 第192章 梦断宫苑 宝玉蔫头耷脑的进来,子骊看一眼小儿子也只能在心里叹息:“这几天听着丫头说你整天闷闷的,可是身上不舒服叫个太医看看吧。老太太最疼你别叫她老人家担心。”宝玉在子骊跟前不敢装疯卖傻,只能强打精神答应着:“我好好地都是袭人她们太小心了。” 子骊看一眼宝玉:“明天接了你湘云小妹妹来,她和你也是一起长大,这次来了你可要让着她些。”眼看着黛玉有了人家,贾母就把心思放在了湘云身上,在宝玉的婚事山贾母的私心很明显。她心疼的孙子要找个好姑娘,最好还是自家的亲戚,亲上结亲,自家才能安心。宝玉听着湘云来也没什么特别高兴的样子,只连声称是。被宝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给气坏了,子骊一拍桌子紧盯着宝玉的眼睛:“你整天唉声叹气的,我也不知道你发愁什么。你不喜欢读书,我和你父亲也不敢再管你了。你闯祸,识人不明,你父亲险些叫你害罢官发配到蛮荒之地去。好在皇上没追究,还有群臣保举着,现在你父亲的官没了,只能在家躲着人。你一点悔意没有,我想着你还小,就算是打死你能有什么用处。也就算了。你整天身边多少丫头婆子服侍着,和你两个哥哥比起来,你可是比他们娇惯多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叫你整天对人黑着脸,你就发发慈悲说一声。可怜你姐姐在宫里都要临盆了,我担心家里的事情还不能去看她。”子骊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宝玉见母亲如此说依旧是一言不发,沉默半天才淡淡的挤出来一句话:“我好得很,倒是大家太对我上心了。我只求着以后太太和老爷别管我了吧。” “很好,你既然如此说我也明白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管你的事情。我倒是要看看你能闹出来什么花样。我知道你为什么整天郁郁寡欢,世上没不劳而获的好事,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你想什么只要肯下功夫努力肯花心思,天道酬勤一分耕耘总有一分收获。你却是只会顾影自怜,连着咱们家三等的小丫头都知道要好好地学习规矩学习针线活,还有可能做个二等丫头混个出头之日的决心。你却连个丫头都不如!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楚。这么长时间了,你做了什么?人家做了。远的不说,就说你三妹妹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我既然是她的母亲就要为她的终身考量。将来她的丈夫出身还在其次,要紧的是有担当能撑起来一个家,能护着她和孩子不叫她受委屈。我想这个想法世界上做父母的心思是一样的。你为什么落到这个下场自己回去想去。你也该知道天下没不散的宴席,你父亲靠着自己也经营出来个家,我们不能陪着你一辈子。等着父母不在了,你就该自立门户,你还指望着你哥哥侄儿养你不成?你这副样子,那个明智的家长敢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你?女儿嫁给你一辈子靠着别人过日子吗?”子骊一席话说的宝玉吃惊的瞪大眼,眼看着宝玉脸色大变,子骊才没再说下去。 宝玉彻底沉默了,他默默的站起来对着子骊一拱手转身出去了。子骊也没说什么,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望着香炉上升腾起来的袅袅青烟。那些话却是听着诛心刺耳,可是宝玉若是能就此醒悟过来也是好事。若是宝玉还对世界和未来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悲观,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当天晚上袭人来回话说宝玉回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任凭着丫头怎么叫就是不开门。“二爷饭还没吃呢,还请太太过去看看,二爷回来的是时候脸色吓人,奴婢是担心二爷做了什么傻事。太太可能不知道二爷的心思,论理这个话奴婢万万不敢说出来,可是眼下的情形,若是奴婢还瞒着不说不光是辜负了太太的恩典,还害了二爷了。其实二爷喜欢林——” “不要说了,我自己的儿子想什么我知道。他自己不成器怪谁,林丫头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叫宝玉拿什么和世襄比!”子骊摆手制止了袭人的话,袭人没想打子骊早就知道了。她以为子骊知道了会气的暴跳如雷,心里怨恨林姑娘带坏了宝玉。可是没想到太太说出来这话!袭人震惊之余,细细的品味下子骊的话,才发现在她眼里和天神一样的宝玉确实配不上林姑娘。是了在她一个丫头看来宝玉就是个珍宝,可是人家林姑娘呢,她是主子姑娘,林家五代列侯,她什么样子的夫家找不到。 袭人默默地拿着子骊给宝玉的东西往回走,心里却翻腾起来,她在宝玉房中几年,尽心尽力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总算是熬到了今天的位子。其实太太是默许了自己以后伺候宝玉的。前些日子她哥哥说要赎她回家,袭人一口回绝了,她本想着宝玉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自己又有自小服侍的情分,将来稳稳的是和周姨娘汪姨娘一样的。在黛玉定亲的之前袭人一直担心若是宝玉将来娶了个不肯容忍的正妻,自己就危险了,看平日老太太露出来的意思,宝玉的亲事大概就是林姑娘了。可惜林黛玉身子虽弱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宝玉对她又上心。袭人就担心着今后没自己的好日子过。可是今天她忽然发现自己就像是个进入宝藏的寻宝人,面对着琳琅满目的珍宝静心挑选了一个,可是等着从宝藏出来却发现自己抱着的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 宝玉到底能不能托付终身呢?“袭人姐姐这是上哪里去?”李槿的丫头雨娘迎面过来和她打招呼。袭人忙收了心神:“我去太太哪里拿东西。你这是去哪里?” “今天有人送了大爷些果子,奶奶叫我送些过来。我先送果子去了,如今有了萱哥儿事情就多了,等着闲了我再来和你说话。”说着雨娘端着食盒急匆匆的走了。等着袭人回到宝玉的房里,只见桌子上放着不少果子,竟然全是南边时鲜的东西,杨梅,荔枝,琵琶,一个个晶莹剔透。 “都是大爷那边送来的。我看着老爷不急着起复寻个官儿,全是看着大爷官运亨通的。人家家里老爷子被革职都是门前冷落,全家跟着没脸。咱们家倒是奇怪,那些巴结的人反而多了!”晴雯见着袭人进来指着果子给她看。 袭人看着那些东西越发的沉默了。 子骊进宫去陪着元春,离着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子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皇帝却在这个时候给太子派个视察京畿水利的差事。太子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惜皇帝的旨意,太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跟着元春腻腻歪歪的,一步三回头的告别了。 东宫只剩下了子骊和元春母女两个,子骊倒是能更方便照顾女儿了。这天元春和子骊正在院子里面散步,一个小宫女过来说:“薛选侍来了。” 第193章 好事成双 就在宝钗一个人陷入了绝望的时候,皇后的寝殿里面却是欢声笑语,皇后特别留下来子骊喝茶,皇帝自然不会走了,留下来一起说话。现在皇后已经完全释怀了子骊和皇帝的关系,有的时候她甚至想若是当初先帝成全了皇上和贾夫人的姻缘,她的人生会不会变得幸福些。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过着安静的日子,皇宫里面的荣华富贵虽好,可是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她一辈子就像是一匹驽马被强套上一辆沉重车子,自己不是补天之才却要硬着头皮上。 想想这些年来倒是贾夫人最了解自己的难处,会在自己为难的时候伸手拉一把,在深宫多年能保全太子,能震慑六宫这里面不少是因为子骊帮助和提点。现在皇后和子骊真是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她们虽然面子上依旧是君臣之礼,可是不知不觉之间却在内心深处成了莫逆之交。 没了外人气氛更轻松,皇后和子骊说起来如何给将要出身的小皇孙怎么过满月,怎么添置衣裳和玩具的话。皇帝哪里听过这些话,在边上端着茶杯听的津津有味,听着子骊和皇后商量着在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该添加什么辅食,奶娘要选定那几个,该预备多少的尿布才能对付过去可能出现的阴雨天。皇帝忍不住感叹起来:“罢了你们说的朕的头都大一圈,一个孩子怎么听着和调动千军万一样。朕可是把话先说了,皇孙事关国体不能太娇生惯养。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将来怎么能继承祖宗的江山社稷?!” 子骊笑着说:“陛下才是真正关心孙儿呢。只是小孩子尤其是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娇弱得很呢,和刚从温室出来的鲜花一样,立刻拿到外面风吹雨打就会糟践了花儿。要慢慢的养着适应了外面的气候才能移植过来。小孩子在三岁之前都是娇嫩的,陛下虽然是盼着皇孙长大的心切可是也不能拔苗助长啊。” “贾夫人说的是,刚出生的小孩子只知道哭,吃奶睡觉,整天捧着还生病呢。陛下是心急了。”皇帝的话变相的宣布了元春生下来的孩子是皇太孙,将来是要继承江山的。那么就是说太子的位子稳固,皇后的心情越发的好了。 “算了你们妇人的事情,我不管了!”皇帝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惹人笑话干脆一摆手开始装傻。“陛下刚才还说不能叫皇孙长于妇人之手,臣妾和皇后不敢再管了,我想不如等着皇孙生下来就放在陛下身边养着,反正皇孙将来是要学习修身齐家治国的,从小跟着皇上学治国也不错。”子骊拿着皇帝的短处开玩笑,她半真半假的提建议,其实有自己的算盘。男人没经历过怀孕生产对孩子没有母亲那样天生的感情,不如叫皇帝和皇孙从小培养感情,就算是今后有个什么皇权和东宫储位之间的龋龉,有了皇帝亲手带大的皇孙也是个缓和。 “这个主意好,不如就请陛下辛苦下。”皇后似乎明白了子骊的意思,跟着起哄。 皇帝一向不认为带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不屑一顾的哼一声。皇后不敢说话了,子骊对着皇后摊摊手也就转开话题。说了一会,皇帝忽然唉声叹气的道:“你们说的都是,全是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陛下圣明,臣妾和皇后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还能说什么。若是年轻的时候还能谈谈花红柳绿的,可惜这把子年纪了,那些鲜艳的东西都不能用了,人也老了,脾气也磨没了,可不就剩下了儿女孙辈的琐碎事情?不过是有好事情大家听了高兴高兴,遇见了不高兴的,也只能开解开解自己就过去了。”子骊叹息一声抚着鬓角:“我都长白头发了!” 皇帝听了子骊的话沉默一会才说:“你说的也对,不过你的心态倒是很好,没有像人越上年纪就固执起来。能从容不迫的老去也个福气。比起来朕差得远了。”这个时候有个小宫女进来在皇后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皇后对着皇帝说:“是太后有话要和臣妾说,不能陪着陛下了。” “太后有事你过去就是了,朕也该回去看折子了。”说着皇帝也站起来,子骊忙着起身告辞了。皇后先走,就剩下了皇帝和子骊了,皇帝看看子骊说:“到御花园走走去,最近园子里面新修了个亭子很不错。”说着皇帝背着手先走了。 子骊也只能跟上,皇家的御园自然是修建的玲珑别致,集成天下的能工巧匠,用最精巧的心思不断的修饰着。眼前的花园比上次子骊来的时候更精巧了,在太湖石后面,一间小小的三间轩厅,在后面山石上修建了个精致玲珑的六角梅花亭子。“到了冬天这边全是梅花,在半山上看梅花赏雪是最好的。这个亭子还是你家那个假正经修的呢。”皇帝一指亭子对子骊说。 假正经!子骊头上落下无数的黑线,皇帝还真是一语道破,贾政不就是个假正经么?!见着骊不言语了,皇帝哼一声:“他没了官做在家可是给你脸色看了?”对于贾政,皇帝总是喜欢把他在心里狠狠地丑化一番。 “这个倒是没有,皇上该知道他的性子闷虽然闷一点可是心里还很明白的,对那些身外之物也没多少放不下的,最近珠儿得了儿子,他在家里整天含饴弄孙倒是逍遥的很。都是相伴几十年的老夫妻了,有多少架吵呢。其实我冷眼看着贾政对眼前的日子很满意的,只是人生总有些不如意的事情,若是说怄气,大概他为了北静王的事情生气呢。生个不争气的孩子有什么办法!”子骊对眼前的日子很满意,贾政做个伴儿还算是合格的。 皇帝猛地一转身,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说:“你倒是变得洒脱起来了,贾政那个小子也算是一生顺遂,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叫人眼气,凭什么别人费尽力气得不到的东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到了老了还可以安享天年,我倒是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有的时候我想若是我一口气上不来,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那个时候我可就算是彻底的放松了。”说着皇帝脸上露出来些暗淡的神色,眼睛里面全是疲惫了。 那你还整天花心!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造啊!子骊白一眼皇帝,也拿着似笑非笑的语气回敬过去:“陛下是忙于国事身体疲惫,到底是上了年岁,也该想着保养身体。别的不说就是为了皇孙也该保重龙体。若是等着皇孙出生长大几岁,他还会整天缠着陛下一起玩耍呢。别是陛下把精力都用在后宫那些如花美眷身上却没精神来含饴弄孙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孙子是自己的,至于那个什么,陛下是天下之主,何愁没有美人在侧呢。“ 皇帝听了子骊的话忍不住笑起来:“好,我就等着你的话呢,我还在心里盘算,你会憋到什时候和我说这番话。你以前倒是很喜欢你那个外甥女呢,怎么现在忽然吃起醋来了。” 子骊退后一步,躲开出现在眼前的那张带着挪揄笑容的脸:“我对着亲戚家的孩子自然是都喜欢的,她确实是个美人坯子,懂事听话,有才情。怎么陛下还不喜欢么?不是我自夸,这个世界上能比她好的姑娘确实不多。看样子是皇上喜新厌旧了,怎么白白的拉上我?” 皇帝笑出声了:“这个话言不由衷,你那个外甥女论起来长相性格什么的都不错,就是好的不真实,和画上画的美人一样,带着死板气。不对不能说是死板,是没有心,一个没有心没有灵魂的美人再好也就是个样子货,新仙上几天也就腻歪了。只是没想到她还有点城府,喜欢算计人的。我本想着若是她能安分呆着我也不介意多个服侍的人的,可是她还想在宫里玩那点心机。那样的人是宫中断然不能容的了。她到底是你的外甥女,我不会怎么样她,只要她能安分点。”皇帝开始还是带着玩笑的语气,可是最后几句话越发冷冽起来,子骊也被皇帝的语气吓一跳,忙着整顿了表情对着皇帝躬身道:“多谢皇上开恩,都是臣妾在家不能好好的教导——”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不是她的亲娘。我知道你大概也被她算计进去了。若非如此她怎么——算了和你说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我们上去看看——”皇帝指着半山腰上的亭子叫子骊一起上去,登高望远欣赏下御花园的景色。 等着子骊回到了东宫,元春挺着肚子迎出来,她脸上带着焦急和期待,看子骊一脸的轻松,元春也长长的舒口气:“母亲,一切可还顺利。去了这么半天我都等急了。” “你放心,我不过是给皇后娘娘请安去了,怎么就和去龙潭虎穴一样,你的月份大了,最近可就是要生了,最忌讳的便是的动气情绪激动。皇后娘娘对你很是惦记,她比谁都盼着你能生个皇孙出来。我今天见她,觉得当初入宫选秀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就好像是在昨天呢。真是时光飞逝,岁月不饶人啊。”子骊感慨起来岁月无情。 元春听子骊的语气就知道宝钗算是彻底完了,她的心情也好起来,多日的焦虑都烟消云散了。母女两个吃了晚饭,跟着太子的人回来拿东西元春亲自见了,嘱咐了好些话。等着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全黑了。可能是连着几天紧绷的神经忽然放下,元春忽然觉得肚子闷闷的疼起来。子骊顿是紧张起来,她立刻叫人,太医和稳婆都是一个月前就在东宫专门候着了,这会一声呼唤全来了。稳婆检查的结果是元春胎气瓜熟蒂落要生产了。 子骊听了稳婆的话心里紧张起来,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皇宫里面规矩大,元春身边早有好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在,按部就班忙碌起来。子骊也很快的恢复了,进了产房陪着女儿打气加油。折腾了一晚上元春顺利的生下个男孩,子骊看着刚出生软绵绵红彤彤的小包子整个人松口气,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要知道陪着元春生产比当初她自己生孩子还痛苦紧张。好在这个孩子很贴心没多折腾他的母亲就出来了。 皇后和皇帝和太后那边都派人去报喜了,很快的整个皇宫都沉浸在皇太孙出生的喜悦里面。孩子出生三天的时候太子也赶回来,看着自己的儿子,太子整个人傻在当地,瞪着眼睛盯着子骊怀里的孩子,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怎么和个小耗子一样,还这么难看!”成功的惹来丈母娘和妻子的白眼和嘲笑。之后太子就抱着儿子再也不放开了,刚才还是小耗子,一转眼就成了天下最可爱的孩子。 有母亲在身边关心照顾绝对是个幸福的事情,元春的身体恢复的很快。等着满月的时候子骊功成身退带着丰厚的赏赐和太子夫妇给贾家的礼物回家了,贾府上下也是喜气洋洋,原来在太孙出生没几天一道圣旨,贾政官复原职!还恩赏辅国公爵位!元春诞下皇太孙,贾政有了爵位,贾家真是花团锦簇,鲜花着锦了。 贾政对着皇帝的恩赏并没特别兴奋,经历了这次波折,贾政对着伴君如伴虎有了更深的体会。看着妻子略带疲惫的脸,贾政拉着子骊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好好的歇歇吧。” “我浑身骨头都酸疼了,正想歇歇呢。我不在家的日子可有什么事情么?我怎么今天回来没见着林丫头?可是三妹回京城了?”子骊靠在枕头上,浑身每个关节度叫嚣着疼痛。 “别提了,三妹是回来了,她和我抱怨你起了。说你偏心自己的娘家人,算计了她女儿!我一生气和她吵了几句,她的性子,你知道的,带着玉儿回家去了。我真是寒心,咱们尽心尽力的帮着她看孩子,对玉儿和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好。结果呢连声辛苦都没有,还被埋怨上了!”贾政对着子骊抱怨起来贾敏的无理取闹。 “她大概是觉得咱们家宝玉才是良婿呢。都是老太太,什么亲上加亲的。算了随着她怎么想吧,林姑父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是的答应的婚事断然不会改。我看着湘云在呢,听丫头们说祥云最近一直在咱们家,莫非是老太太有意叫湘云做咱们家的媳妇?”子骊心里明镜似的一语道破背后的玄机。贾政苦笑一声和子骊抱怨起来:“还说呢,其实我看那个姑娘给宝玉都是耽误了人家。整天年纪不大唉声叹气的,说些无才补天的丧气话,依着我说就他那点子才学才补天呢,没的把老天爷给恶心吐了。我和老太太说了宝玉还小婚事不着急,又被骂了一顿。说什么偏心的话。我扪心自问若是说对两个儿子事事都是一样的,也是假话,可是我对宝玉的心和珠儿是一样的。甚至还更上心些,奈何老太太要如此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了。最近我发现宝玉似乎也有些怨言的样子,我为了他操碎了心,他依旧是无动于衷。”说着贾政眼圈都红了。 子骊看着丈夫伤心也是难受,在贾政的心里元春再好也是女儿,真正能承载着他希望的还是儿子。宝玉是小儿子,其实贾政更偏疼些,只是贾政认为的疼孩子和贾母认为的疼孩子是两回事,母子两个在教育孩子上的分歧越来越大,宝玉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孩子,有点软弱,贾母的抱怨话少不得要吹进宝玉的耳朵里,肯定会有些想法的。 “我知道你的委屈,我想宝玉可能是在家里娇惯太过了,不知道外面的险恶,你看蟠儿这个孩子出去几次就像是换个人,虽然还是不怎么读书但是办事说话都没了以前的骄纵,反而能体贴母亲,我想不如叫宝玉也去历练下,叫他知道外面的辛苦。等着他在外面吃了苦也该明白了。至于老太太那边么,做儿子的受点委屈算什么就当是尽孝了。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孝子么!”子骊玩笑的点点贾政。 “我今儿算是体会到圣人说的孝道了,孝在前面父母有什么不对的要敢劝谏才是真正的孝。当初我若是能和老太太据理力争,不一味想着哄老太太高兴也不会有现在的烦心事了。”贾政活了几十年总算是活明白了,奈何代价挺大的。 第二天子骊从贾母那边回来就叫人把宝玉叫来,子骊临进宫前骂了宝玉一顿,现在总算是收敛了那副如丧考妣的德行,基本上恢复正常了。只是宝玉没了以前的活跃,就像是个持宠撒娇的孩子忽然发现大人宠爱是有限度的,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耍赖一样,宝玉看子骊的眼神没了以前的随意,多了些察言观色。子骊被宝玉的戒备疏远的眼神看的也是心里一阵不舒服,自己千辛万苦养大的孩子就这么看着你,换成是谁都要搓火的,难怪贾政和她抱怨呢。 子骊心里叹气,脸上还是很温和的说:“这几天我没在家,袭人她们伺候的可还尽心。昨天你父亲和我抱怨儿子和他生疏了,我说你一天对着宝玉横眉立目的,孩子自然怕你。你心里有什么就和我说,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要教训谁埋怨谁的意思。你慢慢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出仕做官,我也不勉强你。以前你还小,逼着你读书是担心你被那些歪门邪道给带坏了,你厌烦什么君君臣臣,可是却还有百家争鸣,你现在长大了,喜欢读什么书就自己决定吧。” 听着子骊的话宝玉倒是迷蒙了,他没想到母亲能如此开明,相反他自己却糊涂了。不读孔孟之道,就不用去科举,宝玉心里先是一片狂喜接着却是糊涂了。自己能还能做什么呢?子骊看着宝玉懵懂的眼神也是无奈,本以为宝玉确实有大才,可以另辟蹊径开创自己的一番天下,从旧的窠臼里面跳脱出来。不求他成了王阳明之类的大思想家也能有点小建树,谁知宝玉根本没什么自成一派的打算和才学。看样子她还真的生出来个富二代还是个败家的富二代。 看着宝玉不知所措的样子,子骊彻底无奈了,她强压着心里的郁闷换个话题:“虽然你不用读书了,可是也不能整天吃饱了混天黑吧,今后的日子你有什么打算。你从小跟着老太太长大的,大门都未必能出去过几回,就算是出去也不过是到亲戚家走走,跟着你父亲去应酬什么的。到底市井百态人家万象是什么样子的你一点也不知道。你看你薛家大哥哥以前也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可是出去了几趟就像是换个人似得,我不是叫你去跟着他做生意去的,只想着叫你知道人情世故,明白人活在世界上是怎么回事,你若是愿意我叫你父亲想办法给你找个差事做做。虽然差事很小,可是从底下做起来,也能知道人情世故。” 宝玉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他一听子骊的话顿时不乐意了,他从小跟着姐妹们一起长大的,怎么能和那些粗小吏和贩夫走卒打交道?就是小厮里面那些看着不整洁的,宝玉都不喜欢和他们说话,更别说做个小吏在衙门里面任人驱使了。宝玉脸上顿时露出来嫌恶的表情,拉着子骊撒娇道:“太太知道我一向有点洁癖,外面那些人怪腌臜的,我一向不喜欢应酬,若是出去没的叫父母跟着丢脸。其实我倒也不是怕辛苦,我是的担心我若是出去了别是老太太有什么想法。” 子骊听着宝玉的话心也是凉了一半,这个宝玉算是没救了,她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能做点什么呢?” 宝玉听了子骊的话沉吟一下画风一变:“我是个百无一用的人,太太和老爷就当着没我这个儿子吧。”宝玉一句话把子骊给堵得差点吐血。她苦笑几声对着宝玉挥挥手:“你还是好好地哄着老太太开心吧,也算是代替我们尽孝了。”宝玉生错了性别,他该是个女孩啊。 第194章 十里红妆 子骊回来几天贾敏才来看她,子骊知道贾政和妹妹吵了一架,贾敏还憋着一肚子的气呢。今天她来子骊也做了准备,大家先到贾母处说话,熙凤自然知道贾敏正在子骊闹气,她也不敢随意说笑,反而是变得收敛了很多。没了凤姐在边上凑趣,气氛变的尴尬起来,大家坐了一会贾母就无趣的摆摆手:“我乏了,你们各自去吧。”凤姐忙着扶着腰说:“我还有事,若是太太没什么吩咐我先走了。” 邢夫人只想赶紧的躲开即将来到的风暴,她忙着站起来也告辞出去了。子骊看一眼贾敏对着她说:“姑太太不如到我那边坐坐去,看看茂儿去。”贾珠的儿子贾政给起名贾茂,总算不叫贾兰了,子骊打心眼不喜欢那个名字。 贾敏点点头和她一起出来坐上车子到了新宅子那边,从车上下来子骊也没直接回去,她看着贾敏笑着说:“天气不错,我想着三妹妹还没来过我这宅子呢,我陪着你走走。”贾敏点点头,她们两个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沿着园子里面一汪碧水慢慢的走着,欣赏景色。贾敏见这个园子修建的很精巧,草木葱郁,掩映着楼阁轩馆倒也是精美别致:“到底是二哥太古板了,现在京城里面那些大户人家哪个是大兴土木的修建园子,皇上既然是钦此的宅地,何必要这么拘泥着,就算是修建个金碧辉煌的也没敢说什么。怎么也是太子妃的娘家,太寒酸了叫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提起来贾政贾敏有些不满,语气里面带着挪揄。子骊不紧不慢的说:“正是为了元丫头的缘故不能大兴土木,若是说起来修建园子什么的,朝廷里面那些王公大员那个也不如你哥哥有资源。你想他做了多少年的工部官员,皇家的多少工程都是你哥哥经手的。什么样子的好东西没见过,什么样子的工匠没有。可是纵使修建出来有什么意思。皇上最厌恶奢靡浪费,你哥哥还带着头的闹。就算是如此小心翼翼的低调了还着了人家得道,差点就连累了全家人被发配边关了。你还笑话他小气!” 子骊看一眼贾敏,正色的说:“我们都是妇道人家,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清楚。只是我从小母亲就和我说勤俭持家,不要张扬。我却不知道你在林家是怎么当家的。林姑爷到现在也不容易。京城和外面不一样,言官御史多少眼睛盯着呢。”子骊的话叫贾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从小跟着贾母长大,自然也是喜欢奢侈华丽,热闹排场的人的。到了林家如此低调的人家总是有些不适应。幸而这些年有林如海看着,贾敏心思也没在炫耀排场上,夫妻两个才相安无事。今天忽然被子骊说了,贾敏脸上有些发烧。 “你们夫妻真是个异类,罢了我说不过你,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当初我还以为你是个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呢。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还是怨恨我呢。我这一辈子只玉儿一个女儿,为了她的终身大事我只求着别叫孩子受委屈。当初把玉儿托付给你我还有些担心,怕你拿着玉儿撒气,可是玉儿来信说你对她很好,我还想你是个宽厚的人。没想到,你却是心里藏奸的人,拿着女儿的终身大事算计我。现在算你狠,她父亲已经答应了玉儿和王家的婚事,你尽可以拿着玉儿来整治我了。”贾敏见着四处无人直接和子骊摊牌了。 子骊听着贾敏的话差点气笑了:“哦,原来我是这么心地歹毒的人,我却是有一样糊涂的,我为什么要恨你?” 贾敏气呼呼的说:“还不是以前我未出嫁的时候对你呼来喝去了!你一直记在心里找时机来报仇的。” “你还知道你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是你家的媳妇不假,论起来我是你的二嫂子,孝顺公婆是我分内之事,照顾小姑子小叔子的也是做嫂子应该的。只是你那个时候父母都在,是全家上下捧着的姑娘,我对你如何你自己扪心自问。我怎么也是你嫂子,你对我可有点尊敬?这会子叫着说我记恨了,我记恨什么,为什么记恨,还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子骊一番话说的贾敏哑口无言,她仔细想想当初情形,子骊对她照顾有加,一向没把她的公主病放在心上,自己却是太骄纵了,虽然后来她知道有些不妥,却是依旧不肯低头认错。 想到这里贾敏不说话了,她张口结舌半日才嘟囔着说:“你说我小心眼,你也不是拿着以前的账来翻。玉儿今后嫁到了你娘家去,还不是要在你手上讨生活!” “你这个人看着精明其实是个最糊涂的人,黛玉是嫁到我娘家去,我一个出嫁多年的姑太太还管什么娘家的事情,若是按着你想的玉儿才是真的落到我手里呢。我存了私心,你这个话敢到人前说一声么?你自己心眼小,眼界窄拿着别人和你一样都是些糊涂人!”子骊生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贾敏在原地也是脸色通红,她没想到一向是温和的子骊忽然生气起来也是很可怕的。最要命的是子骊的话句句在理,自己根本没站在理上。正在贾敏脸上尴尬下不来的时候贾敏身边的婆子说:“太太是错怪了自己的嫂子了,我跟着太太来了几次这边,又听跟着姑娘的丫头们说的话,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太太是太心疼姑娘,关心则乱,差点糊涂了。他们说咱们家姑娘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家二太太拿着姑娘做亲生的一样,耐心的教她学管家的本事,如何接人待物,如何应酬亲友。这些都是姑娘今后出嫁要用的本事啊,反而是他们家的老太太虽然也是疼姑娘们,可是也只是带着姑娘玩笑的。老太太上了年纪哪里还管这个。再有,方才他们太太说的也对,咱们家姑娘是嫁到她娘家去,王夫人太太是见过的,对人最和气。怎么会难为咱们家姑娘呢?他们家大奶奶说起来自己的婆婆都是打心里夸奖自己运气好的,她的出身还不如咱们姑娘呢,那边都肯如此对待。何况是咱们家姑娘。又是他们家二爷心心念念的求来的,那有不好好待的道理。” 贾敏听了婆子的话仔细咂摸下,才明白过来,她也觉得自己刚才是傻了,自嘲的说:“我还真是个糊涂人,你们怎么不早提醒我!”贾敏忽然发现她惹恼了子骊一点好处没有,王太太和子骊是姑嫂,听说她们的关系极好,若是子骊和王子腾夫人说点什么,黛玉嫁过去指不定要怎么样呢。她只想着是子骊存心看她的笑话才会撮合黛玉和世襄的婚姻,却完全忘记了她给黛玉找婆家的初衷是什么。 见着贾敏懊恼生气,几个婆子丫头都不敢说话,心里想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劝你,你娘家妈说什么你都相信,哪有我们做下人的插嘴的? “太太别自责了,我看他们家太太不是个刻薄的人,太太不如放软身段和她说几声好话也就过去了。太太那么疼姑娘,自己的面子算什么。”婆子和丫头一起劝贾敏放下架子先和子骊服软。 贾敏想想也只能唉声叹气的说:“罢了,我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豁出去这张脸吧。”说着贾敏带着人往上房去了。 走了一会忽然听见几个丫头的声音从一片玫瑰花丛那边传来,“如今二爷不跟着先生念书了,我们的事情反而多起来,那些玫瑰花都摘下来了?” “都摘好了,全是按着二爷的吩咐要颜色一样的。前几日听见林姑娘定亲要回家的消息二爷整天失魂落魄,这几天可算是好起来了。姐姐你说二爷是不是个傻子,那几天听了林姑娘回家的消息整天和木头人似,痴痴傻傻的,给他吃的他就吃,给他喝的他就喝,若是不理会就自己呆呆的坐着。现在云姑娘来了又有人和他玩了,都说是二爷对姐妹们上心,就连着太太也是这么说的。若是等着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出嫁了,二爷可怎办啊!”小丫头声音清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贾敏的耳朵。贾敏不有的站住脚她对身后的人一摆手示意别出声惊动,在丫头的嘴里和贾母的嘴里贾敏听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言论。 自己这个侄子贾宝玉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贾敏道现在有点糊涂了,在她的心里宝玉是个极其温柔体贴的人,对玉儿是言听计从,每次贾敏来见到的宝玉都是个聪明可爱,礼数周全的孩子,人长得好,性格也好,还天生带着块美玉落草,预示着他未来不凡的人生。贾敏看宝玉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怎么在丫头的嘴里,宝玉成了个傻子呢?贾敏接着往下听。 “你个小蹄子知道什么,我听着宝玉身边的袭人姐姐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是宝二爷似乎对林姑娘有那个意思。因此林姑娘定了亲,宝二爷才伤心的。”一个丫头压低声音传播着惊天新闻。 “呸,你满嘴里胡沁什么,仔细着太太听见了打死你。”那个小丫头很清楚什么八卦能说,什么八卦不能说,说宝玉和黛玉有私情这是败坏了宝玉和黛玉的声誉,别说是子骊听见了就是随便那个管家娘子听见了也会立刻把嚼舌头的人打死的。那个丫头则是吐吐舌头,还要分辨:“我看没错,这个话也不是我说的,是袭人说的么。她是宝玉的屋里人,怎么会不知道的?” “你还混说,你说林姑娘和宝二爷有什么我看全然不是那回事,林姑娘每天跟着二太太在学习管家,二爷那个时候上学呢一天未必能见一面。就算是一个园子住着,也没见这二爷每天到林姑娘那边去啊。我倒是以前在林姑娘那边呆过的,每次二爷来了都是客客气气的坐着说话,若是论起来亲近的,云姑娘和二爷自小一起长大的,说话更随便呢。你看这几天云姑娘来了,拉着三姑娘几个办什么诗社的,二爷不是又高兴起来了。不过是没人陪着他玩罢了。若是按你说的,二爷是为了林姑娘伤心,这才是没一个月呢,怎么就没事人一样了。你看戏里面唱的,那些有情的公子小姐的,分开都是伤心的不得了,还有就害了相思病死了的。你看二爷那里是真心对林姑娘的!”小丫头洋洋洒洒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可是,可是这个话是袭人说的呢。”另一个还是不想放弃,强调着消息的来源很可靠。 “袭人那个东西最是可恨了,我虽然来这里没几天却是最见不得这个一肚子坏心眼的人。你们都说晴雯那个蹄子厉害,我看她厉害不假却没袭人有算计。那天屋里没人二爷叫喝茶,我进去倒杯茶被晴雯看见了骂了我一顿,我虽然生气可是想想谁叫我是个没名牌的人呢。事情也就过去了,谁知几天后晴雯还来找我的麻烦,我正疑惑呢,有人和我说晴雯对我都是袭人挑唆的,她外做贤良当初晴雯找茬还拦着劝,一脸老好人的样子。谁知背地里这么坏!我还不惜在这里呆着,就想着过一年就求恩典出去算了。你看袭人晴雯几个那个张狂样子,生怕谁把宝玉抢了去!谁稀罕呢,论起来宝二爷还不如琏二爷呢,更别提和大爷比了,我一个做丫头都看不上眼,还说林姑娘呢。”小丫头嘴上不饶人,巴巴的说了半天。那个丫头听了想想也没别的说:“你啊,这张嘴真是厉害得很,我们管那些闲事做什么,我算是看出来了,太太和老爷对二爷是没指望了,可笑袭人她们还做梦呢。”说着丫头们接着摘花。 贾敏站的腿都酸了,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原来自己错的离谱了。母亲真的老了,她只想着玉儿在身边不受委屈,却忘记了女人嫁人的最基本的要求,有个能依靠的丈夫。就算是玉儿嫁到娘家,贾母不能护着他们一辈子,按着丫头的话宝玉就是个三心二意没定性的人,且不说今后玉儿的前程,就是宝玉本人也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小小年纪就有了通房丫头那个叫袭人的,贾敏也见过,贾母还夸奖她温柔仔细,哼,果真是个狐媚子。一阵风吹来,贾敏打个激灵,她差点就亲自葬送了女儿的幸福! 子骊正逗着贾珠和李槿的儿子,贾茂虽然早产,可是在精心喂养下,已经成了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了。子骊抱着孙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有了孙子了!“太太,姑太太来了。”随着一声通报,贾敏已经进来了。“我还当着姑太太不来我这里呢。”子骊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贾敏挤出个笑容。 贾敏脸上带着愧色,她看着子骊怀里的小宝宝有些羡慕的说:“你如今可是子孙满堂,万事顺心了。我却是还为了儿女操心,你多少的气也该平息了,以前我是太得意了,连着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叫我如今煎熬着。”贾敏看着小宝宝的脸微微的叹息着。 “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我只是心寒的很,我一直觉得人和人之间都是真情换真情的,我底别人好别人才能对我好。可是谁知道世界上还有白眼狼这个东西,我说的话都是想害人,横竖都是我的不是了。”子骊对着贾敏抱怨着,说的贾敏的脸上都红了。 “我就是吃亏在耳根子软上,嫂子看在玉儿和世襄的面子上别和我计较吧。我今后还要求着嫂子呢。”贾敏算是彻底明白了,谁是真心对她。 子骊见贾敏态度诚恳也就没再责备:“我也是一时心理气恼,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们都是有子女的人,要为了家人多想想。玉儿和世襄很合适,我知道你担心玉儿受委屈,我实话和你说,我大嫂是个和善的人。她和我哥哥一直认为他们不是媳妇的亲生父母,凭什么要人家姑娘孝顺自己,真的要孝顺自己的是儿子不是人家的女儿。因此我哥哥嫂子不喜欢摆规矩,只要媳妇们安心的过日子就好了。黛玉性子敏感,身体弱,每天在婆婆跟前站规矩是为难了点,可是世襄是要做官,他得了外任出去自然带着家眷。玉儿自然不用站规矩。还有就是我那个侄子不是我自夸,你去问问你家老爷,世襄的才学如何,世襄的学问人品不算辱没了黛玉。婚姻这个事情还要小两口自己情意相合。我们只要看着未来女婿的人品,家世学问别出格就是了。” 贾敏被子骊一番话说得心悦诚服,她叹息道:“这才是兴家立业的良言可恨我竟然这么晚才听见。你别我这个做亲生母亲的还要关心玉儿。我这个做母亲的却——险些害了女儿。”贾敏拿着手绢擦擦眼角的,一脸的愧疚和歉意:“玉儿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有你做她的舅妈,我心里感激你一辈子。” 子骊和贾敏这对姑嫂总算解开心结,彼此交心成了好友了,林如海虽然家里人丁不旺,可是现在官做的不错,王家又是有头有脸得了皇上宠信的新贵,林家和王家联姻的消息一出来京城顿时成为美谈。皇帝对王子腾是真的够意思,特别准了王子腾可以来京城述职顺便办喜事,王子腾接了皇上的旨意忙着打点了上京城给儿子娶亲了。 这里林家人丁稀少,林如海特别亲自上门请贾政做大媒,请子骊帮着料理下黛玉的婚事。贾政和子骊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人都是有趋向性的,看着林家贾家王家都是显赫无比,不少人来林家和贾家送礼贺喜,一时间贾家的门前也跟着热闹起来。 贾母虽然不爽没能撮合成两个玉儿的婚事,可是看子骊和贾政时候默认了自己对宝玉婚事的打算,贾母也就高兴起来。孙子还是跟着她亲啊。就在贾母想着如何跟连个侄子张嘴确定湘云和宝玉的婚事。这天凤姐却带来个坏消息:“那边闹得越发不成样子,听说蓉儿媳妇到北静王府上做客,一晚上都没回来。这几天听说她时不时的出去。” 秦可卿没死反而是活的越发的恣意起来,她和贾珍的事情早就成了那边摆在明面上的秘密,这也就罢了,她怎么还要红杏出墙呢!贾母听了气的脸都红了:“不知廉耻的东西,珍儿也是疯了!就由着她胡闹去,贾家祖宗的脸面往哪里放!” 第195章 因果循环 “既然作死就成全你!”子骊自然也听见了东府的风言风语,她脸色阴沉的把手上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屋子里面安静的可怕,秋分见着子骊生气忙着叫小丫头们都出去。周瑞家的重新给子骊端了一碗茶:“太太别生气,仔细身子。这样的事情不能声张,还要悄悄地处置了好。” “哼,那个贾珍是疯了不成,拿着自己的儿媳妇到处走关系,北静王整天标榜自己是喜欢读书的,张嘴闭嘴的就是圣人之言,什么礼义廉耻。结果比谁都恶心,他府上多少姬妾还不满足。我想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身为王爷和下属之妻私通已经是犯了罪了,不用皇上说就是大理寺就能定罪了。可是他还丧心病狂的做这个,难道他不怕死还是另有内情?”子骊很是疑惑事情转变的太快,她有点糊涂了,秦氏长得不错,天生一段风情,男人都喜欢那种良家带着些风韵的女人。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啊,秦氏比玛丽苏小说的女主还厉害?什么王爷啊,自己的公公啊都拜在石榴裙下。可惜这不是玛丽苏小说,秦可卿身上也没开了外挂的主角光环。子骊一时捉摸不透事情的真相,心里一阵的着急。 正在子骊焦躁的时候贾政来了,夫妻两个对坐发愁:“前世冤孽,都怪当初咱们搀和进了魏王谋反的事情,现在落到如此境地也是报应不爽了。”贾政上了年纪越发相信命运这个东西,他甚至认为都是自己当初铲除了魏王,才会有这个劫难。 “和你有什么相干!都是魏王自己咎由自取,本来没那个命还要逆天行事,即便是没有你当初在青州的举动魏王也会事发败露,秦可卿还是会落到咱们家的。你做事问心无愧,老天为什么要报复你,我想秦氏可能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是想玉石俱焚,拖着咱们全家去给她陪葬呢。若是真的如此,怕是几十年前的旧案就要翻出来了。到时候朝廷上少不得一番腥风血雨,你想北静王手上多个杀招,怎么会不善加利用?我担心的是秦氏那个糊涂人被人家白白的做了枪使唤还想着自己的报仇大计呢。”子骊叹息一声,她靠在软垫上揉着太阳穴。 听着妻子的话贾政心里一激灵,这个秦氏在北静王的手上——“不妙!你知道忠顺王那个人是个最喜欢声色娱乐的人,以前北静王府和忠顺王府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自从北静王送给忠顺王一个戏子叫什么琪官的,两边的走动就频繁起来。皇室里面亲支近派王爷宗室里面就是忠顺王最得皇上看重,当年在魏王的事情上,都是忠顺王反戈一击,才能叫皇上那么轻易的就平息了青州的叛乱。我想秦氏若是真想报复,大概先从忠顺王身上下手的。你想她的身份,宁国公长房长媳,被一个亲王给玷污了,怎么也是皇家的大丑闻。那个时候皇上也只能重重的发落忠顺王,这样一来,皇室宗亲的势力大受打击,皇上脸上无光。北静王他们四个异姓王就会——”贾政说到这里,子骊蹭的一下坐起来,他们夫妻两个不敢相信的对视一眼,若是贾政的推断是真的,事情闹起来真的是不可收拾了。皇帝除掉四个异姓王的心意比当粗对除掉魏王的决心更坚定!这四家在朝廷里面盘踞多年,那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现在怎么办?子骊和贾政都没主意了。“我去叫珍儿问问清楚,他不能稀里糊涂的葬送了贾家祖宗们的基业!”贾政坐不住了,他要去问问贾珍到底要干什么。 “你还以为你那个侄子什么也不知道么?他是那边的一家之主,秦氏就是想自己出去,她一个媳妇能自己随便出门么?我想这个事情贾珍一定都知道,没准这个主意还是你那个侄子的妙计呢。”子骊忽然觉得很累,贾珍一直有着强烈的企图心,只可惜自己本事有限,也忍不住寂寞不肯和贾政那样吃苦,拼搏个锦绣前程出来。他想要荣华富贵就只能走歪门邪道了。 就在荣府这边为了东府心绪不宁的时候,贾珍那边倒是轻松得很,他甚至带着些报复的快感,听着下人禀报的的关于荣府那边的消息。“很好,不错!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急成什么样子。哼,没想到我也有翻身的一天!”贾珍想着以前都是荣府那边出风头,先是贾政考中了进士,仕途上官运亨通熬成了皇帝眼里的红人,眼看着贾政一双儿女都有了极好的归宿,贾珠争气,还成了皇太子的心腹嫡系,元春更是做了太子妃成了未来母仪天下的人。贾家的众人和外面多少人都眼巴巴的盯着那边,那里把他放在眼里一分? 要知道他贾珍才是贾家的族长!若是论起来当初的功勋,也是宁国公比荣国公更高。自己这一脉被那边打压的太久了,自己就像是个狗一样在贾母跟前献殷勤,他每次过去甚至都能感受到荣府下人看他不屑的眼神。在荣府有些下人的眼里自己就和任人驱使的管事一样! 哼,我叫你们得意!贾珍狠狠地咬紧牙关,眼神变得阴沉起来。他运气不好,几次都不能翻身,这次一不做二不休,他要把天捅个窟窿,你们荣府不就是靠着皇上的恩宠么,我给你们来个断根。若是北静王的计划能成功,那么皇权就会大大的削弱,那个时候先废了太子,看看荣府众人是个什么德行。一个太子妃就能叫他们洋洋得意忘乎所以,我就等着看太子妃不是太子妃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正在贾珍沉浸在胜利的幻想中品尝着胜利的喜悦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贾珍倏地睁开眼,尤氏正端着茶盘进来。这个书房是贾珍和人商量要紧事情的地方,轻易不叫人随便进来。看着尤氏,贾珍沉下脸问:“你来做什么,我叫你看着蓉儿媳妇,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 “你那个好儿媳妇现在可是滋润得很,你还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寻死觅活的要寻短见么?我看着她吃了一盏燕窝汤才过来的。你说那边老太太他们知道这个事情别是来兴师问罪吧。这个事情我总觉得有些不保险,北静王怎么说也是个异姓王,他就算是把皇上给拉下来能自己坐到那个椅子上么?你别跟着搀和了。虽然你现在的官儿不大,可是日子还能过的的。如今咱们家的风声可不好听,你出去打听下,谁不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尤氏担心的拍拍贾珍的胳膊,这几天她一闭上眼就做噩梦。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富贵险中求,当初王子腾的祖父王长春不就是在关键时刻出来坚持立皇太孙的,你看怎么样,王家显赫三代。咱们家呢,那个时候倒是求稳,结果被皇上嫌弃。后来先皇驾崩的时候又没压准了宝,我窝囊了這么些年也该翻身了。你不是很讨厌蓉儿媳妇么?若是事成之后,她自然没留下道理的,你就顺心如意了。”贾珍一笑,轻佻的抚摸着尤氏的胳膊,手顺着宽大的袖子一点点的伸进去。 尤氏娇嗔的打掉了贾珍的手,听着丈夫的话,她心里冷哼一声。那个贱人再折腾还是逃不出她的手心的,想到这里尤氏靠在贾珍的身上:“到时候叫我来处置了她吧。”她会叫秦可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贾珍不点破她那点小心思,成功之后自己怎么还会要尤氏这样出身的女人。只是这个女人还算懂事,知道自己的出身低微不敢和他说个不字,行事一概看自己的眼色,反而加自己没什么理由休妻了。尤氏对秦可卿的心思贾珍知道,若是秦可卿真的落到了尤氏的手上肯定会很惨的。那个时候自己再出来发难,一箭双雕把这两个女人都处置了。自己再另外选个豪门出身,能帮助他更上一层的贤妻,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比蓉儿不知道强多少了。 夫妻两个各怀鬼胎,做着各自的美梦。 子骊正在贾母跟前商量着对策,可惜商量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好办法,“老太太去东府的人回来了。”贾母立刻来了精神忙着叫:“快进来,那边珍儿媳妇说可过来么?”贾母下了狠心要除掉秦氏,她想借着摆酒宴带着孙儿孙女们逛园子把尤氏婆媳诓骗过来,在她们的饮食里面下毒药。 “那边珍大奶奶说最近事情多不得过来,小蓉大奶奶也不能抽身。等着过几天闲了,那边珍大奶奶必定请了京城的好戏班子请老太太过去看戏呢。”去请尤氏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叫人很失望。 贾母听了半晌不言语,她叹口气才叫回话的人出去。“想来他们是有了戒心了。这就算是两家彻底撕破脸了,这个法子不成再换个吧。”贾母嘴里虽然说这换个法子,可是语气已经露出来颓唐了。贾母再也没什么主意了。 子骊也是为难,正在婆媳两个默默无言的时候,忽然见着秋分在外面对着子骊使眼色,贾母也看见了秋分,对着子骊说:“你去吧,容我再想想。”子骊忙着告退出去。到了外面问秋分:“蝎蝎螫螫的,什么要紧的事情?” 是薛姨妈有要紧的事情和太太说,打听香菱身世的人回来了,问出来香菱的身世。原来是这个,薛蟠自从宝钗入宫就像是换个人,逐渐收敛了心性一心一计的带着母亲过日子。他对着香菱倒是一直很好,常年在外面也没什么寻花问柳的事情,回家来也都是和香菱一处再也没别的心思了。薛姨妈心里盘算着若是香菱出身尚可何不干脆成全了他们,她就认香菱做媳妇了。 “原来香菱是甄炜仁的女儿!”子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在魏王出事之后毫不犹豫立刻落井下石,出卖了魏王儿子的甄炜仁!子骊想着被甄炜仁亲手杀掉的王妃次子,那个孩子不肯闭上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子骊浑身打个寒战,脸色大变。她一直以为香菱是个可怜的孩子,也算是出身书香之家,可惜造化弄人自小被从父母身边带走沦落为奴。谁知冥冥之中竟然是她承受了父辈的罪孽。 “姐姐怎么了?香菱的身世有什么不妥当的么?去查访的人说甄士隐以前也是做小官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就辞官不做回乡了。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命中无子,娶了几房姬妾都是如此。总算是正妻生了个女儿,谁知还被拐走了。他现在沦落的和个花子一样,为了找孩子都疯疯癫癫了。”薛姨妈不知道甄士隐以前的种种,反而是觉得可怜。原本一个小康自家顷刻之间没了孩子,还遇了火灾。 子骊镇定一下,对着薛姨妈说:“既然香菱的身世查清楚了,你和蟠儿是什么打算?”子骊问薛姨妈的意思。 “我倒是很喜欢香菱这个丫头,这几年跟着我真是尽心服侍,蟠儿的意思也是不计较香菱的身世,就说随我的决定。按理说香菱是个不错的孩子,配蟠儿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她的身世可怜是可怜。但是人家问起来还是难张嘴啊”说起来薛姨妈还是嫌弃香菱的出身低配不上薛家。 若是以前宝钗没有进宫,薛蟠还是那个样子,香菱做薛家的少奶奶也是可以的,可惜现在薛家有个在宫里得宠的宝钗,薛姨妈的心思就有些活泛了。“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我想既然是查清楚了人家的身世也该叫他们一家人团圆了,那个丫头我也是素日很喜欢的,她就是算是不做正房也不会心生埋怨。不如先看看他们家的意思。”子骊也不会干涉别人家的事情,只提出来叫香菱和家人相认。 “很该如此!我已经叫人去接了甄家的人来京城。一想着他们夫妻为了女儿吃了多年的苦,我也跟着难受。”薛姨妈想着自己的宝钗在宫中不能相见,就把一片心疼女儿的心思放在了香菱和甄士隐一家身上了。 晚上子骊和贾政说起来香菱的身世和甄士隐,贾政眉头一皱:“真是报应不爽,若不是甄炜仁当初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做出来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他当初做魏王府上的教授不能好好的劝谏魏王忠于朝廷,安分守己,对着魏王种种悖逆之举熟视无睹。这些还能说不得已,可是后来呢?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王妃两个儿子,就这么断送了。不知道事到如今他心里什么滋味。” 没几天甄士隐夫妇就被接到京城,在子骊的建议下薛家对着甄家夫妇还是很尊敬的。一路上来接他们去京城的家人也对甄家夫妇很客气,大家相见,甄士隐和妻子一见香菱眉心的胭脂胎记顿时泣不成声,一家人抱成一团哭声震天。在场的人都是忍不住的伤心落泪。 等着哭了一会大家一起劝了,甄家人才慢慢的止住哭声,甄士隐一家对着薛姨妈磕头道谢,慌得薛姨妈忙着叫人把他们拉起来。一会子骊带着凤姐也来了,甄士隐听着说荣府的二太太来了,眼神闪烁一下,倒是香菱和封氏沉浸在母女重逢的激动里对那些前情往事一点也不知道。 薛蟠带着甄士隐出去,封氏和香菱跟着女眷们说话。封氏感激的说:“若不是太太我死也不能瞑目,从今以后我只能每天烧香求菩萨保佑太太长命百岁。” “甄太太的话过了,薛姨妈最是心地善良的,还有我这个姑妈,若不是她求了我们家二老爷叫人去查了官府的案卷,哪能这么轻易的找到呢。如今可好了,你们一家人团圆。老太太刚才也听了,她欢喜得很,说这是积德行善的事情,你们一家人有福气,孩子丢了这么多年还能找回来。她老人家一高兴要见见你们呢。”凤姐一张巧嘴,既奉承了薛姨妈又给子骊找了面子。 子骊和凤姐坐了一会给甄家夫妇一些礼物就告辞了,薛姨妈叫凤姐带话给贾母,他们明天就过去给贾母请安。 第二天薛家人和甄家人一起来贾家拜访,子骊在贾母这边不知道贾政见甄士隐会说什么。姐妹们都在,平素香菱是个招人疼的,她性子温和有喜欢读书,经常请教贾家的姑娘们读书写字,迎春等姐妹想香菱资质极好只可惜身为奴婢。对她也就格外的怜惜起来,这次见着香菱找到家人也都为她高兴。 封氏见着贾家确实是个慈善人家,想着自己的女儿虽然被拐走可还算幸运,没有受到多少委屈折磨。封氏对着贾家和薛家越发的感激起来,她暗想着自己家里败落已经没什么能报答人家恩情的,若是能有机会报恩,她愿意倾尽全力。 甄家就在薛家住下来,薛姨妈却踌躇起来,既然香菱的家人找到了。她就该叫香菱跟着家人回去,可是薛蟠舍不得香菱,叫香菱留下来薛姨妈有些说不出口。叫薛蟠明媒正娶又不甘心。 先不说薛姨妈的纠结,这天贾政刚到家就有人回报说:“甄士隐来拜见老爷。”贾政微微一怔,甄士隐来做什么? 第196章 不甘心啊 先不说东府的龌龊事,香菱找回了家人,薛姨妈看着封氏对香菱那个样子也是心酸,她想起来宝钗也是不能见面未免对着香菱和封氏格外的怜惜,因此打定主意叫了人请了封氏来说表示同意甄家夫妻带着香菱回家去。甄士隐和妻子听了薛姨妈的话不敢相信的愣住了,香菱虽然是他们的女儿不假,可是薛家到底是她现在的主人,没想到薛家竟然如此的痛快的答应放人了。薛姨妈拿着手绢擦擦眼角对着封氏说:“我也有个女儿,可惜进宫去了不能相见,天下做母亲的心是一样,你们为了女儿丢了半条命,我还能看着你们再骨肉分离么。”说着薛姨妈叫香菱出来,叫她收拾东西立刻跟着的父母回家去。 甄家夫妇先是不敢置信的愣了一会,进阶着跪下来对着薛姨妈说:“夫人的恩德我们永生不忘。” 贾家的众人听着香菱要回去都是过去道别或者送东西,子骊带着几个姑娘过去告别,迎春几个都是些针线和书籍什么。子骊给了香菱一个盒子说:“我只拿着你和她们几个一样疼爱,如今你要回去这点东西就给你拿着做个念想吧。”香菱看里面是几样珠钗首饰,都是晶莹闪烁的宝贝,她有些不敢接,薛姨妈笑着说:“你收下吧,记着太太的好便是了。若不是当初她提醒,我还没想到叫人去查找你的家人呢。”听到这里香菱才知道是子骊帮了自己,她过来磕头谢了子骊,收下了子骊的礼物。贾母也有馈赠,凤姐也送来几匹缎子和一百两银子。平儿等和香菱要好的丫头们也各有赠送,等着甄家离开京城所得的礼物足足有千金之数。甄士隐带着一家人登船走了,只有薛蟠有些闷闷不乐,可惜碍着薛姨妈唠叨也就没敢表现出来。 刚走了香菱那边黛玉和世襄的婚事就定下来了,贾敏刚来京城手头上的事情千头万绪,也只能求子骊帮着料理,子骊看着黛玉一个人在家里也怪孤单的就说接了黛玉来家里几天。贾敏自从上次和子骊把话说清楚之后,两人尽释前嫌,相处起来反而更融洽了。贾母听着黛玉要来住几天也是欢喜的很,忙着叫子骊叫人去接了来,一边叫鸳鸯翻找出来好些自己的体己给黛玉添妆。贾政到底是因为黛玉在跟前几年,也很看重这个外甥女,叫子骊好好地预备些好东西给黛玉添妆,算是舅舅和舅妈的心意。 等着那天黛玉被一群婆子丫头簇拥着过来,贾母看见就要出嫁的外孙女眼泪先下来了,把黛玉搂在怀里哭起来:“我最疼你母亲,看着你就像是看见你母亲当初的样子。虽然女孩家长大了就该出嫁,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你,你出嫁之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回家看自己的父母尚不能自由,何况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一面。” 子骊想着开春的时候世襄就要去参加春闱,听着王子腾的语气和平日世襄的意思,他不会留在京城做太平官儿,那么世襄是一定放外任的,到时候还不知道是天南地北,想到这里子骊也有点伤心。在子骊的心里黛玉就像是自己半个女儿一样的,正在子骊和贾母伤感的时候,凤姐忙着笑道:“林妹妹大喜,怎么几天没见妹妹出落得更标致了,我刚才猛地一看还不敢相信呢,心里想着哪里来的仙女啊?” 贾母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对着凤姐道:“罢了,你妹妹脸皮薄你还逗她。”贾母的眼光落在凤姐的肚子上,算起来凤姐也该临盆了:“凤丫头别站着了,叫她坐下来吧,不是早就叫你歇着去,你还跑来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孝顺,可是孝顺也不在这个上。就说我的话,从今以后你只管安心的养着,不出满月不准出来。我还指着再抱个重孙子呢。” 大概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子骊看黛玉的气色确实比以前好多了,黛玉的脸上竟然显出少见的浅粉色的,她上前拉着黛玉坐在自己身边,仔细的上下打量。半晌子骊才满意的点点头对着黛玉说:“还是我们照顾的不好,看看回家几天脸色就好多了。” “舅妈的话可是冤枉我了,我在这里老太太和舅妈姐妹们都对我极好,舅妈对我比对着姐妹们还要关心体贴,我若是忘了舅妈和老太太的好成了什么人了。不过是我和父母好久没见,如今总算是团圆了心里高兴。我父母对着老太太和舅妈很是感谢,说叫我以后一定要孝顺老太太和舅妈。”黛玉素性乖巧,她对子骊更是信任依靠,听着舅妈的话,知道是舅妈舍不得她,黛玉靠在子骊的怀里,安慰着舅妈。 真是懂事了,老太太没白疼你!子骊伸手把黛玉搂在怀里,爱抚着她的发髻。边上黛玉的嬷嬷笑着说:“昨天我家老爷和太太还说,我们姑娘命好能有老太太和二太太关心照顾。这个恩情他们记一辈子。” 贾母叹息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做什么。” 说了一会话黛玉跟着姐妹们一起到园子去了,黛玉的房子一直保持着她的原样,子骊每天都叫人打扫着。现在黛玉来,立刻就能住进去,姐妹们一起到黛玉里说话,探春说起来最近家里的事情:“你不在这几天倒是错过了好些事情,云丫头来了和宝玉起了诗社,大家一起联诗作对也有点意思,我拿了写的诗给你看。”黛玉听着作诗也来了兴趣,拿着当日大家的诗作逐一细看,遇见写的好忍不住喝彩起来。“可惜我不能参加,若是还能参加一社我就算是死也甘心情愿了。”黛玉很是惋惜。 “其实还有个更神奇的事情呢,薛姨妈家的香菱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已经跟着父母回家了。香菱临走的时候还惦记着你曾经教她作诗呢,她这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少了她一个更显得冷清了。”迎春想起来香菱的事情,脸上有些落寞,黛玉要出嫁了,园子里面的人一下子就显得少了很多,想着最近邢夫人言语之间露出来的意思要给她说婆家,迎春的心里不满有些忐忑不安。 “香菱也是个苦命的人,谁知老天有眼到底是没埋没了她。她的父母也是有心,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失散的女儿。二姐姐也不用伤感,我想若是有缘分一定还能再见的。”一语未了湘云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林姐姐,我来了!”原来今天贾母也把湘云接来了。湘云和黛玉好久没见,彼此见了更加亲热,湘云笑道:“林姐姐大喜,听说你出阁的日子已经定下了,你可要做新娘子了。”黛玉脸上微微一红,含羞带怯的啐了一声也没言语,探春含笑扯一下湘云的袖子,湘云不理会探春接着打趣:“我倒是要看看林姐夫是个什么人物,能叫你这么清高的人甘心情愿的下嫁。” 惜春没听出来湘云是挪揄黛玉,懵懂的说:“湘云姐姐真是糊涂了,谁都知道林妹妹许配的是太太的侄子啊,他还在咱们家住过一段日子呢?你怎么就没见过呢。” 湘云被惜春一搅合,打趣不成对着惜春气急败坏的跺脚说:“谁不知道似得,要你来说。我是说有的人面子上清高的很,其实心里面还不是那么回事?看见高枝就忘了装清高了。”这话一出,黛玉顿时沉下脸,探春也觉得湘云过分忙着打断了她的话:“你以来就叽叽呱呱的不能安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我们做女孩家的还能挑拣不成。林妹妹也累了,你歇一歇吧。”说着探春拉着湘云要走。 湘云却是不服气的翻个白眼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正在尴尬的时候外面紫鹃的声音响起来:“二爷来了,快里面请,姑娘们都在呢。”说着帘子掀开宝玉进来怔怔的看着黛玉,眼神似有千言万语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怔怔的看着黛玉出神。 探春见情形不对拉着湘云的手对她皱皱眉,湘云嘴上不饶人,她和宝玉从小在贾母身边长大,最见不得宝玉伤心难过。这次黛玉定亲,湘云岂会轻易放过,只是湘云也太不知轻重,当着这些人说什么装清高的话惹得黛玉不快。湘云对探春的眼色视而不见,她梗着脖子哼一声就是不肯走,反而是挣脱了探春的手到了宝玉身边扶着他坐下来:“林姐姐是高兴糊涂了,怎么都忘了请宝哥哥坐啊。” 探春见事情不妙忙着给侍书一个眼色,侍书立刻心领神会悄悄地溜出去到子骊那边报信了。黛玉看宝玉如痴如醉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酸了下,没想到宝玉会为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自己对宝玉只是兄妹之情。可是宝玉却做出这付样子,分明是叫她为难,有道是人言可畏,宝玉这么做那些小人岂不要趁机生事?宝玉一向是对姐妹体贴关心,当初自己来的时候也承蒙他的关心。宝玉素来心思细腻,焉能不知女孩子家清誉最要紧,他还这么做,分明是致自己于死地! 想到这里黛玉对宝玉的心全灰了!黛玉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也不理会宝玉,两个人就那么相对无言,僵持在一起了。湘云在边上还要说什么,被探春和迎春一起合力拉走,到了外面湘云愤愤的说:“你们偏心,我是不怕她!宝玉才是你们的亲哥哥,为什么你们还胳膊肘往外拐!” “云妹妹!”探春低声呵住了湘云的抱怨,她一抬头看见了子骊带着几个丫头过来,顿时松口气:“太太来了!”说着探春几步到了子骊跟前扶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湘云见着子骊来了也不敢出头帮宝玉抱不平了只能躲在一边蚊子哼哼的叫着:“二太太。” 子骊看一眼湘云,无声的叹口气语气冷淡的问:“云丫头来了,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你过来,就想着别是云丫头贪玩先到姐妹哪里去了。果然是你们小姐妹感情好,果然是先来见你林姐姐了。” 一声脆响从屋子里传来打断了湘云的话,接着是紫鹃的声音:“二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197章 玉石俱焚 子骊冷眼看着宝玉的反应,本以为宝玉会到自己跟前帮着晴雯辩解,可惜宝玉只是在自己房里长吁短叹几天,没有一点的动作,袭人倒是在宝玉跟前装了一次好人,叫人拿了晴雯的东西给她送去,还和几个丫头凑了点银子也送给了晴雯。叫子骊意外的是宝玉一点没触动,只是闷闷的不知在想什么。 宝玉装死,可以躲起来,可惜子骊不能,她还要面对贾母,因为晴雯是贾母内定好的宝玉同房大丫头。她这么雷厉风行的把晴雯撵出去,贾母怎么想还是很要紧的。子骊只能硬着头皮到了贾母跟前说明晴雯的事情。 “其实晴雯这个丫头针线模样还不错,咱们家里面算是顶尖的。只是她是个有才无德的,依仗着自己生的比别人好就张狂起来。她对着院子里面的丫头张嘴就骂,一点不对的就竖着眼睛骂人!咱们家哪里有这样的事情,若是叫外人看了还以为咱们善待下人的名声是假的呢。以后她若是真的做了宝玉的房里人,不知道要怎么闹呢。家和万事兴,以后宝玉娶亲,新娘子一进门就要对着她,少不得一番口舌是非。”子骊对着贾母摆明态度,晴雯简直就是芳儿第二,没德行,有野心,有戾气,在贾家这样的地方只会是个不稳定因素。 贾母听了子骊的话,心里大概明白了,晴雯那个蹄子被惯坏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丫头了。她叹口气对着子骊说:“也罢了,全是她没福气。我当初看着她不错,小小年纪聪明伶俐,察言观色,针线模样比谁都强。想着今后给宝玉使唤也不错,人家不是说妻贤妾美么?也是我偏疼了宝玉了。谁知她却变了。” “老太太不用太伤心,一切都是晴雯自己没把持住,我也不会亏待她,嘱咐了她的家人要善待晴雯,开脱了她的奴籍叫他们选个好人家嫁出去。女婿我要看过,没什么毛病才能成亲。她怎么也是在这里伺候一场,给她些嫁妆银子好生的发落出去就是了。”子骊倒是没亏待晴雯,把她以后的事情安排好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也罢了就按着你的意思办吧。多给她几两银子做陪嫁吧。宝玉现在房里的人,你可安排好了?”贾母问起来宝玉身边伺候的丫头。 “现在又袭人麝月她们伺候着,其实丫头们还不是那么回事。既然在小爷的屋子里有点小心思也是意料之中的。我看袭人不管如何对宝玉还算是尽心,若是她能安分守己,未尝不是宝玉的福气。”论起来为人的城府,袭人更胜一筹,但是站在子骊的角度看,袭人是个更合格的好员工。知道分寸,安分守己是现有规矩自觉地维护者。 “袭人的模样次一等,人也老实。不过既然如此也罢了。”贾母叹口气,她还是喜欢娇俏的女子,因此在给宝玉选丫头的标准上还是颜值第一。 子骊也没说什么,又和贾母说了会闲话才告辞走了。等着子骊回来,正看见黛玉和三春在等着她呢。探春见着子骊来了笑道:“太太从老太太那边来,想必是累了,先喝点茶润润。”说着黛玉端上茶来,迎春和惜春扶着子骊坐下来。 被几个姑娘围着伺候,子骊笑着说:“今儿你们倒是齐全的很,怎么一下子就全来了?别说,叫我猜猜!你们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吧。” 子骊一向疼爱她们,,因此姑娘们对子骊也很亲近,黛玉和探春相视而笑:“太太圣明,后天是云丫头的生日——”探春话说了一半,不住的看子骊的表情。 原来是这个,那天湘云觉得自己闯下大祸,就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好来了贾家就回家去。这几天她一直闷闷的躲在自己的房里也不好意思到子骊跟前说话,贾母看湘云闷闷的,问了她几次,湘云也不敢说。眼看着她生日到了,偏生贾母为了黛玉的婚事操心把她的生日给忘了,湘云也不好提。倒是黛玉和探春几个姐妹想着她,特别约齐了到子骊跟前为她说情。 子骊本意是教湘云给乖,今天见着黛玉和三春来了也没接着计较的心思,她笑着说:“我竟然忘了,可见是老了!既然如此,不如趁着机会热闹一番,我去问问老太太,若是老太太有心情,就请她过来坐坐。”说着子骊叫来管家吩咐给湘云过生日的话。黛玉和探春等听着子骊的话,一场风雨算是烟消云散了,大家各自安心。 说了一会话黛玉等人散去,子骊叫来晴雯的家人问了情形,吩咐一定要给晴雯找个好婆家。下午的时候湘云带着尴尬到了子骊跟前,子骊见着湘云在她跟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叹口气说:“你还站在哪里干什么,到我跟前来。”湘云站在原地踌躇下才挪到了子骊跟前,低着头弄衣带:“太太,我错了。我自小没爹娘,在老太太这边才算是过了几天舒服日子,还请太太看在我年幼没父母教导的份上——” 子骊一摆手打断了湘云的话:“你这个孩子,罢了,既然知道错改了就是了。你从小没父母大家都心疼你,也不肯苛责你。虽然是好意可是对你未必是好事,你年纪小嘴上说话没遮拦,很多事情看不清楚。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女孩子家还是稳重端庄些好。”子骊伸手叫湘云坐在她身边,和她讲道理:“我听着你对着你叔叔婶子有怨言,说他们叫你做活。其实你叔叔婶子对你不错了,他们是真心的拿着你做亲生的女儿一样。女孩子的本分便是针黹女红,咱们这样的家人虽然不用姑娘们事事都是自己动手,可是老太太还说姑娘们该会的都要会,别到婆家去受拿捏。像你林姐姐,她的身子弱不大做活,可是针线活拿出来每一个不夸奖的。你的手巧我知道,只是你叔叔婶子自己的女儿都一样的做活,你跟着她们一起做才显得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呢。我知道你婶子是节省的人,你累了我想着叫你过来住几天。只是嘴上别再埋怨了。你想想你的堂姐妹们一样的做活还没人接了来玩呢,她们就算是没别的想法,大家都是一样的,偏生你比她们轻松叫人家怎么想?”湘云慢慢的低下头,咂摸这子骊话里的意思。湘云虽然可怜,却很幸运,贾母和她的叔叔婶婶想着湘云没了父母对她格外的溺爱些。对别人的孩子和对自己的孩子总有些不一样。 对自己的孩子,犯了错骂一顿打几下也是没事,可是别人的孩子,可要想想再说了,史湘云的叔叔和婶子因为忌讳着贾母,也不敢和对自己的孩子那样说她。贾母是个喜欢溺爱孩子的,对湘云更是偏疼些,因此造就了湘云这副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很会察言观色的性子。 湘云听了子骊的话也觉得自己虽然没了父母,日子却过得比几个堂姐妹都舒服,时间长了人家自然不待见自己,自己却还是傻傻的抱怨着叔叔婶子的不好。尽管叔叔婶子心里颇有怨言,可是对她还是尽心,吃穿上都没亏待,一般有什么应酬都带着她去。有的时候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靠后了。这次湘云为了宝玉和黛玉的事情多口舌,也是她自己的私心,湘云生气自己在宝玉的心里没黛玉重要。可是她却忘记了平日黛玉对她的情分,更忘记了黛玉是女孩家,声誉也是要紧的。 想到这里湘云满面羞愧:“太太说的我记住了,我从小就没有爹娘教导,幸而是太太能真心对我。” 子骊见湘云知道错了,放缓了语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打心眼里喜欢你。你以前小,就不说了,今后可不能由着性子来。”子骊嘱咐了湘云好些话,湘云听了心悦诚服,表示一定不再耍性子了。 第二天湘云生日的新衣裳做好了,姐妹们都有礼物相送,贾母听着子骊要给湘云过生日也是兴致很好,一口答应要来看戏吃酒的。大家正商量着,忽然见着平儿和周瑞家的来了,原来是刘姥姥上门看望子骊了。贾母问起来,子骊说了,贾母笑道:“我整日想有个上年纪的人说话,既然是你的亲戚,我也见一见。”子骊答应着出去问周瑞家的刘姥姥怎么来了。周瑞家的说:“这几年都没他们的消息,听着是搬到乡下了。今天不知怎么的找到我门上,我看她日子不怎么得意,怕是来打秋风的。老太太若是见了太太的面子怎么放。”显赫的王家有个穷亲戚,还到子骊的婆婆跟前卖乖弄丑,这不是给子骊面子上难看么? 子骊一摆手:“谁家没个穷亲戚。这些年了她还能想着,就请她来吧。”子骊一点也不在意人家知道她有个穷亲戚,面子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而且刘姥姥是个值得交往的人,何必要拘泥在出身地位上呢。 贾母一见刘姥姥只觉得有趣,等着刘姥姥一张嘴,贾母更喜欢了。迎春等姐妹哪里听过刘姥姥的那些话,也被她的话吸引住了,就连着这几天浑浑噩噩的宝玉也被刘姥姥那些人情世故小故事给吸引住了,一扫往日颓唐听的津津有味。 贾母好容易得了个说话的人,哪里肯放刘姥姥回家去,一摆手:“你也不用赶着家去,我这里也有个园子,明天我这个侄孙女过生日,我们正好借着机会好好地热闹一天,我带着你逛逛去。” “那敢情好,就是我张嘴脸没的叫人笑话。”刘姥姥天生有些见识,见贾母喜欢也乐的凑趣,子骊忙着叫人安排她住下。因为凤姐产期就是这几天,子骊和贾母都不叫她出来,一应事务都是子骊帮着安排打点。 第二天贾母一早上就带着众人来了,李槿正带着丫头们打扫园子,贾母见着李槿笑着问:“珠儿媳妇的气色不错,我也就安心了。”李槿因为早产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在她还年轻也没落下病根,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也好了。“都是太太和老太太心疼我,叫我在床上好好的养了几个月才准出门。若是不好就是我没良心了。”李槿笑着扶着贾母。 贾母指点着园子里面的景色和刘姥姥说,刘姥姥认真的听了,大家都跟着贾母想看刘姥姥闹笑话。忽然见着子骊带着几个人脸色难看的过来。 贾母就叫李槿带着刘姥姥和姑娘们到处走走,“可有什么事情么?”贾母看子骊的脸色心里升起不祥预感。 “是,那边出事了。蓉儿媳妇死了!”子骊艰难吐出几个字。 “死了!怎么没听见报信啊!”贾母一惊,手上把玩的一枝花顿时落在地上。“她死在了北静王府上,昨天晚上她根本没回来。听说北静王也中了毒,可是不敢叫太医来诊治。现在那边乱成一团,老爷偏生一早上出去了,方才大老爷想过去看看我尽力劝住了。”子骊说出个惊人的消息。 第198章 善恶有报 “不好了,二门上敲云板了,是东府的珍大爷没了!”子骊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被贾政紧紧地抱在怀里。她使劲的踹了贾政一脚,好容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自己身上疯狂后留下的痕迹,子骊脑子都乱了,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做出这种闲扯淡的事情来! 狠狠地推着贾政,子骊压低声音在贾政耳边说:“快点起来!那边出事了。贾珍死了!” 贾政哪里肯从温柔乡里面出来,他半眯着眼伸手要拉子骊回到自己的怀里:“谁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气的子骊一口咬在贾政的肩膀上,叫你装疯卖傻,哄着我稀里糊涂的上贼船!不是,是上贼床。肩膀上的刺痛终于吧贾政的理智拉回来,他总算是清醒过来,伸手抚摸着子骊的后背:“我听见了,自作孽不可活,只是按着他的性子就这么死了么?? 子骊也是一怔,对啊,贾珍一向心黑手狠,哪里能这么简单的束手就擒,随便的就死了。她踢了踢贾政:“有这个琢磨的功夫干脆去看看。”说着她捞起来衣裳,叫人进来服侍起身,贾珍忽然包暴毙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贾家,连着贾母都被惊动了,早有贾母那边的人和贾赦那边的人过来问情形,邢夫人派人问子骊过去不过去。贾政穿好衣裳正要出去,他沉吟下对着子骊说:“你赶紧去老太太那边,先安慰着她老人家,我过去看看!那边的大老爷还在城外呢,叫人去知会一声。妇道人家就不要先过去了,等着明天白天再过去吧。” 子骊知道是贾政不想叫她累着,她温柔看一眼站在门口的丈夫,有些担心的说:“四丫头那边怎么办呢。真是个可怜的丫头啊。我先去看看老太太叫周瑞家的去看看四丫头吧。”贾政想着惜春小小年纪遭遇了多少的变故,虽然贾珍这个做兄长的,有还不如没有,但是到底是名义上的亲人。若是贾敬还不管世事,今后惜春的终身可就随着别人拨弄了。 “你养她一场,咱们也不能放手不管。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要出来说话的。”贾政表明了态度,会保护惜春的权益不被伤害。 贾政夫妻分头行动,子骊到了贾母那边,正看见屋子屋外都乱成一团了,鸳鸯正安慰着贾母,见着子骊来了鸳鸯明显的松口气:“二太太来了,今天老太太好容易歇下了,就听见这个话。差点没惊着老太太。刚才还喊着心口跳的厉害,这会子刚安稳下来。二太太有什么话别一下子都和老太太说了,仔细着再吓着她。”子骊点点头,看着鸳鸯只披着外衣,还没来得及穿上里面的棉衣,伸手摸摸鸳鸯的手说:“我来服侍老太太,你抓个时间赶紧把衣裳穿好。虽然不是很冷,可是你冻着了谁服侍老太太?这个关键时候不能再有岔子了。”鸳鸯感激的对着子骊道谢忙着去穿衣了。 子骊进了贾母的卧室,贾母正靠在床上闭着眼不知想什么呢。听着有脚步声,贾母缓缓地张开眼:“祖宗的家业是要败了!” 贾母似乎老了十岁,她头上的白发全都散下来,更显得憔悴疲惫了,想着日常贾母神采飞扬的样子,子骊也是有点心酸。她到了贾母跟前叹口气:“都是我们不孝,叫老太太跟着担心。老爷已经到那边去了,若是能平安的过去,至少咱们家还能保存下来。”子骊给贾母掖好被子,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你们都是好的,祖宗要怪就全怪在我身上吧!其实我不害怕什么苦日子,横竖一个老婆子,什么福没享过?就是现在两眼一闭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可是你们怎么办呢?政儿和你辛辛苦苦的半辈子,拉扯孩子长大,日子刚有点盼头就遇上这个事情,可怜宝玉还是个孩子呢。元丫头在宫里可怎么办呢!还有珠儿,刚做了父亲——”贾母伤心的哭起来。她担心皇帝迁怒整个贾家,荣国公和宁国公出生入死挣出来的家业就这么没了。 子骊忙着安慰贾母:“老太太放心,听着老爷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只是今后少不得我们要夹着尾巴做人了。其实这样也好,以前咱们家的名声在外,有些太过了。族里的子弟们一个个只想着安富尊贵,谁还想着祖先的辛苦,自己出去挣个功名呢。今后只盼着他们能好起来吧。” 贾母听了子骊的话稍微镇定下来,她长叹一声:“也罢了,就盼着以后能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吧。我这么些年看着你们都是兴兴头头的,想你们都是好的,就没想别的。早知如此我该叫你们多关心下家里的事情。”贾母和子骊婆媳两个互相做批评和自我批评。一会邢夫人也来了,见着子骊早就在贾母跟前她脸上露出来些尴尬,都是做人家媳妇的,湘夫人就显得不怎么上心了。“二太太早来了,我本来是得了消息就来的,可是想着琏儿的媳妇,先过去看看她的情形。可别吓着了她!”邢夫人拿着王熙凤做挡箭牌,说自己是担心儿媳妇才来晚了,并不是她没把贾母放在心上。 “凤哥儿如何了,咱们家的事情还七上八下的,上次珠儿的媳妇生孩子就叫人揪心的,这次怎么还是这么不顺心!”贾母唉声叹气的,想着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眉头紧皱在一起。 宁府里面早就乱成一团了,尤氏早就没了主意,她连哭也哭不出来了,只怔怔的坐在那里,眼珠子直勾勾的根本没焦点。贾政和贾赦过去看着尤氏的样子也无话,他们两个妆模作样的安慰下就出来了,正看见贾珠在叫下人把贾珍的尸体放在板子上,停灵在正堂上,贾琏急匆匆的进来见着父亲和叔叔忙着打千道:“父亲,二叔,太医已经请来了。”贾赦有点糊涂:“怎么还请太医,不是该报上去么?我看这个事情不简单,好好地人就一下子没了,应该叫个仵作来验尸!” 贾政扯一下贾赦的袖子,忙着对贾琏说:“你做的很好,人有旦夕祸福,他平日看着身体健壮可是世事无常。我听说这几天他一直说自己累得慌,怕是有什么病没察觉到。真是可惜了,正在壮年啊。”说着贾政扯着哥哥走了。贾珠已经初步安顿下来,一头是汗的走过来:“我已经把书房都封起来了,父亲和大爷要过去看看么?” “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家真是晦气!”贾赦摆脱了贾政的手,生气的喷着粗气,贾珠和贾政对视一眼,摸摸鼻子站在一边等着贾政发话。“不管侄儿是怎么没的。都要说是暴病死了,家里的事情还不嫌乱么,超嚷到了衙门上,等着仵作过来验尸,指不定还查出来什么事情!”贾政也不客气,一甩袖子对着儿子说:“我们过去看看。”说着带着贾珠走远了。贾赦站在原地先是发了半天脾气才想明白贾政的意思的,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吱吱呜呜的自言自语:“你们都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和我打什么哑谜?”说着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跟着过去看看呢,还是干脆回去接着睡觉。 书房里面贾政看着从贾珍密函里面拿出来的东西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这里面不仅有贾珍和那群“心怀大志”朋友们的通信还有以前贾敬的有些东西,原来贾敬一脉一直是脚踩两只船,当初□□皇帝驾崩的时候贾敬就和魏王有些首尾,后来见太孙深得人心,可是魏王远在千里之外,他干脆是临阵倒戈和魏王划清界限还摆了贵妃一道,坑了魏王母子两个一把。 “原来是这样啊,我以前还疑惑呢,明白那个时候这边的敬大爷好好地做侍卫内大臣,怎么一下子就被皇上给不冷不热的扔在一边了。皇上怎么也不会喜欢这种朝三暮四的人。其实当初敬大爷要是安分守己何愁现在没个官儿做做呢。倒是一时的贪念害了自己也害了珍大哥哥。父亲我检查了珍大哥哥的尸体,并没什么伤痕,他临死前喝剩下的茶还在,我问了晚上吃了什么,也亲自检查了并没有谁下毒的痕迹。我看着珍大哥哥好像是被吓死的。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手指在地上划出深深地痕迹。”贾珠说起来贾珍的死因。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生前作孽还想寿终正寝么?太医那边都嘱咐好了?这个东西不能烧掉,你立刻封起来交给戴权,现在就去!”贾政叫贾珠拿着那些证据交给戴权,其实这就是交给了皇帝。贾政刚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一把火烧掉,可是她很快的冷静下来,不能这么做!若是一把火烧了就是死无对证了,皇帝肯定会认为是贾政担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人看见。横竖贾珍已经死了,他做的那些事情横竖牵扯不到自己身上,至于会不会牵扯到贾家其他的人贾政不怎么关心。 贾家一个大家族,赫赫扬扬已经有百年了,人口众多,谁还能管得住谁?自己也只能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至于其他的人,也只能看上天的意思了。贾政很快的下定决心死道友不死贫道,立刻下定决心把证据全交出去。贾珠也和父亲一个意思,他立刻答应一声抱着那个密函转身就走。 听着贾珠的脚步远去,贾政稍微稳定下心神,他正要从这个阴森森的书房出去,忽然烛光闪烁一下,刚才还是明亮的光焰忽然变得奄奄一息,一切都被蒙上层灰暗的阴影。贾政吓得哆嗦一下,一阵恶寒从脚底下升起来的,贾政抬眼看见墙上挂着当年宁国公的手书的寿字,心里越发的不安。贾政咽口吐沫,对着那副大字拱拱手,严肃的对着它拜了拜:“祖宗在上,政身负皇恩,从下就按着祖宗的训示不敢有任何不忠不孝的想头。这次事出无奈还望祖宗在天之灵不要迁怒怨恨,我一定会安顿好蓉儿和四丫头不叫他们受委屈。” 似乎祖先听见了贾政的保证,屋子的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贾政感觉身体里面又被注进了活气,血液重新流动起来。贾政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忙着推门出去了。那边贾赦已经醒悟过来,正对着东府的大管家吩咐着要怎么安顿贾珍的身后事。贾政想起什么皱着眉问道:“蓉儿在哪里?这半天我竟然没见他在哪里!”老子死了,儿子却一直不见。现在贾蓉成了东府唯一的男丁,好些事情都要他出面。 “这,已经叫人去找了,二老爷先在花厅歇一歇吧。”赖升支吾一下,请贾政和贾赦道花厅去坐着。此时贾珍暴毙的消息已经传出去,贾家的族人不少都来了。 “就是啊,来了这半天怎么不见他!这是他老子死了,哪有这么做儿子的。你们叫人去找?他不在家睡觉还能去哪里?别是蓉儿那个孩子给吓着了,也是,小小年纪的就遇上这个事情。我看咱们还是去看看蓉儿吧。二弟别苛责了,想着侄孙也是难受的很。”贾赦抓着赖升话里的破绽,逼问起来贾蓉的下落。 贾政冷哼一声,眉头紧紧的皱,贾蓉肯定是在外面眠花宿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有心情在外面醉生梦死!贾政想到这里脸色越发的黑了,他狠狠地对着赖升说:“你自然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立刻给我把他找来。若是天亮之前没见着贾蓉你们都给我在宗祠跪着去!” 贾琏见着贾政气的不轻,自告奋勇带着人去找。贾政一脸疲惫的对着贾赦说:“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出来这些不忠不孝的东西!” 贾政留在了宁府主持大局,他坐在花厅里面,听着那些族人不凉不热的话,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宁府算是完了,先是秦可卿现在又是贾珍。也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置—— “不好了,琏二爷和小蓉大爷打起来了!”一声惊呼把贾政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拉出来。贾琏怎么和贾蓉打起来了? 第199章 大厦倾倒 先不说子骊如何为惜春的事操心,贾珍暴毙的消息报上去,因为太医验看了尸体说是暴病身亡,皇帝也没说什么只叫按礼发丧,剩下袭爵的事情只字未提。贾蓉这几天简直是丧心病狂,连着在父亲灵前装一回表面功夫都不肯了,只是整天在内宅里面厮混,闹得乌烟瘴气,宁府的众人见着事情如此也都知道宁府算是要散了,人心浮动更有趁机偷窃逃走。 贾政贾赦和贾母商议了,不能放着那边乱下去,因此他们两个每日轮流过去坐镇看守,子骊也只能过去帮着料理下。好在有了这边的帮助,宁府逐渐稳住阵脚没了以前的忙乱了。在子骊看来宁府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贾珍的事情好些都是涉及了宫闱秘辛,皇帝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查办,只是皇帝也不会放过贾珍。不过是等着风声过去,随便找个借口就把贾珍和宁府一系彻底铲除罢了。 那天贾珠连夜把贾珍的那些要紧的机密送进宫里,皇帝据说是气的一晚上没睡觉,第二天贾珍暴毙的消息传上去,皇帝脸上没任何的表情,反而是说起来宁国公当年的功劳,随后还下旨赏赐给宁府一百两的丧葬银子叫礼部帮着安排贾珍的丧事。一切都是按着贾珍的爵位来的,在子骊看来此时皇帝越表现的平和,他内心的风波就越大。没准等着贾珍下葬之后,皇帝一个排山倒海,宁国府就成了齑粉了。 时间紧迫,她要赶紧为惜春找出路。可是烦心事还有呢。先说尤氏姐妹要怎么安置,尤氏怎么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奶奶,贾珍没了她也只能守寡了。经历了這一连串的打击尤氏变的痴痴呆呆,每天也不能理事,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似得,呆呆的坐在哪里连着眼泪都没了。子骊看着尤氏也是可怜,本来她一个续弦在贾珍跟前就底气不足,再加上尤老娘帮着贾珍做的那些见不得天日的事情,在宁府的日子尤氏过的一点也不舒服。后来尤老娘的两个女儿二姐和三姐也长大了,姐妹三个在宁府的名声更是难听。想着那尤老娘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廉耻的,见着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在贾珍跟前得意,没少明里暗里的挤兑她。 现在贾珍死了,尤氏却成了无依无靠的可怜人。贾蓉已经是指望不上了,尤二姐本来被贾珍和贾蓉撺掇着嫁给了贾琏做小,结果被那天一闹,贾琏也不要她了,三姐整天在宁府这里撒泼打滚的,尤氏哪里能指望上这些人。也就剩下了惜春,可惜惜春是个姑娘,以前尤氏对惜春也是冷淡的很,更别说现在,就是子骊也不会叫尤氏和惜春有任何一点牵扯。 子骊听了下人的回报,亲自去看了她,尤氏痴痴呆呆的坐着,连人也不认识了。赖升媳妇无奈的和子骊说:“二太太也是亲眼看见了,我们大奶奶现在和废人一样,别说是料理我们大爷的身后事,就是自己的日常也不能料理了。小蓉大奶奶现在还不明不白的停在家庙里面呢。里面的事情群龙无首,可要怎么办呢?” “也罢了,叫人毫好好地服侍你们大奶奶。里面的事情少不得我多担待些,还有我听说你们大奶奶的妹子和老娘还在这里住着呢。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听着有人在骂人。都这个时候了是谁还这么张狂的?”子骊叫人看着尤氏,心里飞快的打定主意,不如等着皇帝来抄家前,先把宁府整顿一下。也省的到时候抄家再抄出来些什么罪证,已经是不能翻身还要再雪上加霜就更难了。 “是大奶奶的三妹子,往日也还算安静。自从二姐回来了,她就对着府里有怨气还说什么都是琏二爷和大爷诓骗了她们,叫她姐姐没脸见人。这几天越发的来了脾气,一旦吃食什么的不合心意就掀桌子骂人,那些陈设器皿打烂了无数。大奶奶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管得住她。”赖升媳妇有些为难的看着子骊。 “是她!本来你们府上的事情我不该管,只是这里的事情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插手。你去告诉她,若是她能知道好歹,安慰下她姐姐等着大爷的事情完了咱们家也不会亏待了她。若是她这么吵闹,现在多少的亲戚朋友都来,她还在这里胡闹的话,请她立刻回家去。”子骊对着尤家三姐妹都不喜欢,尤其是二姐和三姐,看起来她门市可怜苦命的女子,其实不过是拿着可怜苦命给自己的堕落找借口罢了。横竖贾珍死了,宁府上下乱成一团,大家都没时间精力开照顾这种亲戚。 赖升媳妇听了子骊的话顿时眼前一亮,连着腰杆都直了,其实宁府上下的家人早就对着尤家姐妹有些非议,她们不过是依仗着大奶奶脾气好,不肯和她们翻脸奇就越发的上来了。二姐三姐和贾珍贾蓉不清楚的事情在宁府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虽然做下人的不能说什么,可是公道自在人心,大家对着尤氏姐妹的行为很是不齿。尤其是三姐趁机生事,对着下人非打即骂,因此她更遭人恨。听着子骊要发作尤氏姐妹,赖升媳妇心里大大的趁愿,立刻就带着几个婆子去撕三姐了。 三姐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她自持美貌,当初在宁府把贾珍父子玩弄在股掌之上,她说个什么贾珍从来不敢违拗,因此养成了她自以为是,泼辣尖酸的性子,如今虽然贾珍死了,可是三姐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靠山没了。看着二姐被贾琏给赶出去,她才明白当初贾琏的话都是假的,什么等着凤姐生了就接了她姐姐进去做正经的二房奶奶,若是凤姐生不出儿子就立二姐做正室,今天看起来全是假的。二姐一下子成了弃妇,今后再也不能正经嫁人了。看着姐姐整天以泪洗面,三姐不想全是因为二姐和贾蓉厮混被贾琏发现才迁怒的,她只认为都是贾家的人倚仗权势,弃妇她们孤儿寡妇的。因此三姐心里一团火气,每天嘴里海骂,先是骂贾珍哄骗了他们姐妹,接着骂贾蓉不吃廉耻,逐渐的甚至骂到了荣国府那边。说贾琏是个不仁不义的东西。 刚才三姐看着端来的茶水不是上好的,拿起来茶杯砸个粉碎又开始指着小丫头骂起来,正骂的慷慨淋漓的时候,赖升媳妇带着一群人进来了。赖升媳妇冷眼看着三姐说:“既然三姐嫌弃茶不好就别喝了,如今大爷不在了,家里乱成一团。大奶奶眼看着失心疯成了废人,三姐还在这里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却不知道这府里的日子算是到头了。二太太说了不敢耽误了三姐和二姐的前程,今天就请你们回家去。”说着赖升媳妇对着几个婆子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帮着二姐三姐收拾东西。” 几个婆子闻言立刻动手把三姐和二姐的东西都翻出来撂在地上,期间还查出来好些宁府上的东西,二姐和老娘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早就吓得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出来了,三姐却是不怕的,她梳竖着眉毛指着赖升媳妇:“你们也配和我说话,这里是宁国府,你们大爷死了还有你们小蓉大爷呢。她是个什么东西,依仗着自己女儿做了太子妃就把手伸到亲戚家来了,我就住在这里了看她还能怎么样!”说着三姐挽着袖子要出去找子骊理论一番。 子骊正在分派事情,谁都不是傻子,贾珍死的不明不白,皇帝虽然没对着宁府发难可是一个字也没提袭爵的事情对着贾蓉也没任何的封赏和抚恤。是个人都知道宁府不妙了,因此吊唁的亲友少了很多,更有些胆小怕事的都装着不知道干脆是躲了。因此贾珍的丧事很是冷清,子骊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她想着明天出殡,也该把秦可卿的事情一起办了,反正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贾珍身上,秦可卿的死就没多少人注意了。听着贾政和贾珠说北静王现在安分的在家养病,看样子是掀不起来什么大浪了。子骊正和赖升商议着如何给秦氏装裹的事情,赖升叹气道:“事情太仓促,大爷的寿材没预备别说小蓉大奶奶了,不过是随便找个棺材安置了。可是那个棺材太差了。要下葬的话肯定要换个好点的。小的请二太太的示下,是叫人到街上去寻个差不多了,还是——” 一语未了就听有人来报:“薛姨妈和薛大爷来了。”子骊忙着叫人快请进来,薛姨妈扶着儿子的手进来了,子骊笑着让座:“妹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蟠儿回来了,前几天听着说你去南边做生意了,路上还顺利?” 薛蟠扶着母亲坐下来对着子骊作揖道:“姨娘在这边辛苦,我躲着清闲实在不该。托姨妈的福气路上还顺利。母亲今天说过来和姨妈说话我就带着母亲来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寿材的话,现在棺材铺的东西哪有个好的,都是些杉木的,我家的铺子里面倒是有几块不错的木头。一个是上等的黄杨,可以百年不腐,还有个上等楠木的,味若檀麝,很不错。你们府上事出仓促,若是能看上就拉去。”薛蟠很大方表示他的铺子上有不错的棺材。赖升听了对着薛蟠作揖说:“小的替我们小蓉大爷谢谢蟠大爷了。” 子骊也是没想到薛蟠是个如此仗义的人,她对着赖升说:“既然如此你带着人去拿来立刻开,你们大爷的就用那个楠木的,倒是你们小蓉大奶奶可怜,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也要好好地安葬了才是。一应的装裹都要好的。”赖升忙着答应了出去叫人抬了木板来做棺材。 这里子骊和薛姨妈说话,其实贾珍暴毙的消息薛家早就知道了,但是薛姨妈一直装糊涂,子骊在这边帮着操持丧事自然知道薛姨妈是避嫌了。而且薛家和宁府也没什么深交,薛姨妈如此很正常。没想到今天薛蟠倒是亲自带着母亲来吊唁,还大手笔的拿出来木头给贾珍做棺材。子骊有些诧异的问:“论理你们来不来都没关系,何必要如此呢?” 我也是这个意思,前几天我听了你的话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孤儿寡母的还是躲着的好。谁知蟠儿这个孩子回来了听说了这边的事情和我说珍大爷做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珍大爷对他不错还帮着他做了几次生意。人不能没良心,况且如今珍大爷还没问罪呢,仔细论起来两家也算是亲戚。若是不来问一声倒是显着咱们忘恩负义是个落井下石的势利小人。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今天看着是躲了,可是谁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了的。以后谁和你真心交好的,我想想也对就过来了。薛姨妈看看儿子和子骊说起来过来的原因。 “没想到蟠儿是越发的老成了,真是长大了懂事了,你如今很有你父亲当年的气度。做生意么就是讲的八方和气,不过你们放心。谁都有几门亲戚,皇上就是真的株连起来也轮不到你们身上。对了宝丫头在宫里还好,我这些日子不能得也没进宫,不知道宝丫头怎么样了。”子骊问起来宝钗的情形。 “宝丫头还好,在那个地方安稳的过日子就是福气了。我今天来一来是为了吊唁吊唁大爷,二是因为姐姐在这边呢,我有话和姐姐说。”薛姨妈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来吵嚷声,子骊侧耳听请下知道是三姐过来闹事。她对着薛姨妈摆摆手:“你的话等着我们回去再说,这边珍儿没了府里没了当家做主的人,一些小人就开始做耗了。” 说着三姐已经推开几个婆子闯进来,跟着子骊过来的人哪里肯叫她进来,早上前把她拦在外面了,三姐嘴上叫嚷着:“你个外人凭什么赶我出去!”说着乱骂起来,子骊对着周瑞家的使个眼色,沉着脸说:“好个没教养的村妇,这些话不是压他们能听的,你叫丫头们回避了,还等着我亲自和她拌嘴不成?那样的东西趁早打出去!” 周瑞家的得了子骊的话立刻带着人出去撕掳三姐去了。里面薛姨妈和子骊面面相觑,这个宁府还真是没了体统不成样子了,说去来三姐和子骊都是宁府的亲戚可是也都是亲戚也要分个亲疏远近。三姐在子骊面前哪有说话的分,还跑来这里大吵大闹的,还真是狗肉上不得宴席,整个是个泼妇。周瑞家的可不是一般人,她手下的几个婆子也是如狼似虎的,上去几下就把三姐给压制住了,周瑞家的指着三姐的鼻子说:“这里是贾家容不得你来撒野,今天太太不和你计较,若是太太生气了叫你们全家没葬身之地。你识相就老实的滚出去,别等着大家撕破脸了,你的名声就完了。”三姐却是仰着脖子,张嘴就骂:“你们仗势欺人,拿着我们孤儿寡妇做粉头取乐,现在祸害了我姐姐又来撵我出去。姑奶奶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你叫你们太太出来我和当面战个痛快。”周瑞家的听了,气的脸色通红对着婆子们一声令下:“你们是死人看着她撒野不管!” 几个婆子立刻挽袖子上来打了要打她,三姐叫着说:“我肚子里有了大爷的骨肉你们谁敢动我一下!”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的人都一愣,周瑞家的本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她撵出去,可是听着三姐的话犹豫了。里面子骊听见了些风声,叫人出来问。周瑞家的不敢拿主意进去请子骊的示下。 “这个事情我劝姐姐别管,若是她说的是真的,你若是撵她出去有个什么不是,不是成了罪人了。反正全族的人在,等着他们商议了再说处置她的话。”薛姨妈劝子骊别蹚浑水。三姐和贾珍不清楚是尽人皆知的秘密,若是她说的是真的,不就成了子骊残害了大房的孩子么。 “好个没廉耻的东西,什么孩子一个大姑娘家的哪有孩子。就算是她真的有了孩子还不知道是哪个贼汉子的。不过是看着大爷不在了想着往他身上推了。这个府里就一个小爷就是蓉儿。不要理会只管撵出去!”子骊一摆手冷冷的吩咐。 周瑞家的得了指示立刻出去了,薛姨妈则是担心的看着姐姐:“我看她是破釜沉舟了,那是个泼辣货,不知道能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来。我看不如先把她养起来,等着孩子生出来再说。若是她真的去告官,府里的名声怎么办?”薛姨妈担心三姐把事情宣扬出去倒是还是贾家丢脸。 “怕她做什么,要告官只管去,到时候我们一起作证去。珍大哥在的日子谁不知道珍大哥对她不过是玩玩罢了,谁知道经了几手?这个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薛蟠一脸鄙夷的道破真相,子骊听了一阵恶心赶紧不叫薛蟠说下去了。薛姨妈没想到三姐在这边竟然是如此做派也是惊讶了半天,再也不说话了。 最后尤老娘和二姐三姐全被拉上车子送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去了,本来子骊还想着叫尤氏母女回家去,可是经过薛姨妈提醒,她担心尤氏母女真出来说点什么出来又是一场风波,因此一狠心叫人带走了她们,在她们有生之年再也不能回到京城来。 凤姐生了个女儿,她听了平儿说起尤二姐的下场冷笑一声:“也就是太太心地慈悲,若是我断然不叫她们活在世上。就叫她这么走了可是便宜了她了。” 平儿扶着凤姐坐起来劝道:“奶奶别为了不值当得人生气了,那就是个祸害。如今二爷也醒悟过来,再也不提以前的事情了,奶奶何苦要抓着不放呢?二太太叫我劝劝奶奶,既然二爷已经知道错了就过去吧,现在有了孩子,要为孩子打算了。太太叫奶奶安心休养身体,那边的事情都处置完了,不用操心了。” “还是太太心疼我,我何尝不想忘了过去的烦心事一心一计的和二爷过日子,奈何我咽不下这口气,一看见他的脸就想起来——”凤姐想着自己怀孕的时候贾琏不仅没在身边安慰关心自己,反而是出去金屋藏娇,尤其那个娇竟然是尤氏的妹子。她日常对着尤氏不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算计自己。她好容易有了孩子,怀胎的时候身体心理上的种种不舒服贾琏都没过问一次,她想着贾琏必定是外面的事情多也不敢在他跟前抱怨,只能自己默默地忍耐着各种各样的不舒服。结果现实却狠狠地嘲讽了凤姐。贾琏根本是在外面寻花问柳沉醉在温柔乡里面呢。 这叫凤姐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呢?平儿见凤姐红了眼圈忙着劝道:“奶奶别伤心,月子里哭了会伤眼睛的。”正在平儿安慰凤姐的时候忽然听着小丫头说:二爷回来了。”就见着贾琏进来了。 做了父亲贾琏对女儿简直是疼爱入骨,自从贾珍出事,贾琏亲眼看着贾珍的东府是怎么毁掉的,顿时惊呼一身冷汗,更加上那天晚上他亲眼看见贾蓉和二姐厮混的场景,那些花花肠子就也没了。现在贾琏只想和凤姐安稳的过日子。可惜凤姐对着贾琏却没那么友善,自从孩子生下来对他更是不理不睬,说话更是夹枪带棒冷淡讽刺。 贾琏抱着女儿逗着她,凤姐则是冷眼看着贾琏:“二爷也不用在我跟前做戏,叫奶娘抱着大姐出去,省的她一会哭了惹你心烦,我身上不好,就想歪着,还请二爷先出去吧。”说着凤姐叫奶娘抱孩子出去。她自己翻个身也不理会贾琏。 贾琏脸上讪讪的笑着到了凤姐的床边,低声下气的说:“你还不肯原谅我么,那些事情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不争气□□迷了心窍了,奶奶就高抬贵手放我过去吧。我现在有个正经事和你商议呢。别耍孩子脾气了,看着叫女儿笑话我们。你不看别的份上也该看在孩子的份上。” 凤姐冷笑着说:“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哪里配和二爷商议正事?别耽误了你。” “事情可是太太吩咐下来,她叫我和你商议呢。是四妹妹的事情。”贾琏忙着搬出来子骊做护身符,为难的说起来眼下的困境。 凤姐听是子骊的吩咐才稍微缓和了颜色,听贾琏说起来。原来子骊和贾政叫贾琏去给惜春说人家,俗话说雪中送炭少,贾珍一死,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和宁府攀亲戚呢。贾琏问了几个人家都是被回绝了。现在贾琏有些为难了,京城门当户对的人家都不愿意和宁府说亲,可是子骊交代下来的事情又要办,贾琏无奈的和凤姐说:“四妹妹人品性格都是好的,只不过被大哥哥连累了,那些人就作践起来,真是人情冷暖,我想门户相对的若是没有不如把身段放低点,续弦什么的也可以吧。杜守备的兄长想要续弦,他是外任的官儿也不介意四妹妹的身份。你看如何,若是可行我和太太回明了就下定了。” “不好,杜守备都快五十的人了,他的哥哥怎么也是五十的人,四妹妹才多大。她怎么也是公侯之女给那样的人做继室咱们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四妹妹也不会同意的,就是太太哪里也过不去。我看还是在京城年纪相当的人家里面问问,也不要太看重家世了,只要是世家子弟就成了。就是父亲祖父官做的再好有什么用处,东府不就是现成的例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事了。”凤姐微微蹙眉表示贾琏是白忙了。 “我怎么把他忘了,柳湘莲啊!他是世家子弟,只是家境败落了,人长得一表人才配四妹妹也不亏!”贾琏一拍大腿想起个人选。 “他?也罢了,谁叫四妹妹命运不济呢。若不是那边出事,她怎么能落到如此地步。你去和柳湘莲说一声。这么个好事便宜他了。”凤姐想着柳湘莲的人品长得不错可是是个不务正业的人,也没什么家产,若不是贾珍出事,惜春和柳湘莲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叫上几个朋友大家一起说和必然是能成功的。”贾琏得了主意,笑着拍拍凤姐的肩膀。 第200章 姻缘一线牵 眼看着贾珍已经出殡,曾经显赫的宁国府随着贾珍的棺木一起被埋葬了,贾蓉自从葬礼之后越发的胡闹了。他借口着守孝在家里花天酒地和丫头姬妾们胡闹,尤氏还是痴痴傻傻的,也就几个婆子丫头伺候着。 不过对于子骊来说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了的,荣国府这边对着他们是仁至义尽,子骊借口着累了,丧事已经完了就再也没过去,贾母也是推说上了年纪,听见贾珍的事情已经是伤心了,如今身体也不好再也不理会那边的事情。贾政和贾赦也是躲了,一个忙着公务,一个说是身体不好。荣国府的日子依旧如常,但是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下,惜春的婚事被踢伤了日程。 贾母听了子骊和贾政的打算先是沉吟半晌,才长长的叹息一声:“四丫头也是个可怜的,你们也没白做她长辈,好歹还能想着她呢。就按着你们的意思办。等着四丫头出嫁的时候,她的嫁妆银子我来出,不要和那边有什么牵扯了。” “有老太太的话我们也就放心了,四丫头和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她母亲当吃托付了她给我,我怎么也不能把她仍在半路上。这几年是丫头越发的沉默了。谁家小姑娘像她这个年纪都是欢欢喜喜的,独独是她整天缩在一边上也不说话,连着家里的下人都说她冷的吓人。现在虽然那边闹得那样,可是对四丫头来说未尝不是个好事。”子骊想着惜春越来越冷清,真的担心她走火入魔,钻进牛角尖。出家修行没想象的那么好,像是妙玉那样只最好的结果了,若是没了家里的保护那些尼姑们的日子很好么?不过是先给老骨姑子们使唤伺候她们,还要出去化缘乞讨忍受着地痞流氓的滋扰。惜春若是真的贴心要出家,子骊有些不忍心好好地一个女孩子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 从贾母那边回来,贾琏就来请安了,因为尤二姐的事情贾琏见着子骊满脸的不好意思,他现实殷勤的问安接着说了这几天给惜春找婆家的经过,其实若是放在平常按着正常的程序贾家姑娘们的亲事是有专门的官媒上来说亲的。那些官媒们对谁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宦之家谁家的情形了如指掌,一旦是谁家的姑娘到了年纪就会上门说亲,对象自然也是门当户对的官宦之家的公子们。可惜贾珍的事情出来那些官媒们哪里肯再上门,他们都装着忘记了贾珍还有个小妹子呢。再者说了迎春和探春还没说亲,谁能越过她们上门给惜春说亲呢,因此子骊也只能叫贾琏先去放出风声,看看有谁家有结亲的意思。 看着贾琏一脸的为难,子骊摆摆手:“你坐下吧,我知道这个差事很辛苦,你在外面这几天可是相准了合适的人选了?”子骊心里盘算着若是不成就求着王子腾和林如海帮着物色个合适的夫家。事到如今也不能很挑剔身份背景了,只要是人品好就成了。 “太太圣明,现在世道不好,大家都听见了些风声,躲着还来不及呢,谁还敢上赶着攀亲戚呢。我和我媳妇商议了半天,觉得有个人选不错。就是现在穷了点,怕以后四妹妹过去受委屈。”贾琏看着子骊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提出人选:“就是柳湘莲,上一年老太太的寿辰他过来拜寿的。还在台上串戏呢,太太想起来了?其实他祖上也是仕宦人家,只是后来父母双亡,家里也就败落了,现在是穷了点可是人确实不错,讲义气,是个有信用的人。在京城的地面上很吃得开。就连着薛家的大哥哥也和他认识的。在平安洲还救过薛家大哥哥的命呢。” 柳湘莲啊,子骊沉吟下,忽然想起什么:“我听着他喜欢眠花宿柳,是个浪子。四丫头我是娇生惯养的,她性子孤傲能和柳湘莲合得来么?他现在做什么营生的,能养活家里么?”其实论起来人品长相,惜春和柳湘莲还算是般配。但是过日子靠的不是脸,子骊这些年越发的体会出来什么叫做柴米油盐的过日子了的。没了经济基础剩下的都是空中楼阁,而且可能是矫枉过正,惜春对道德有着近乎是苛刻的洁癖,柳湘莲是个浮浪子弟,讲义气是有的,可是花心也是有的,听说他经常出入秦楼楚馆是京城有名的柳三变。一个经常给□□说戏的人惜春能接受做她的丈夫么? “这个,柳湘莲父母没的早,没人管束着,自然是喜欢跑出去玩。我想着等着成亲了也该收心了。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为难四妹妹的。至于是营生么,他不屑于做官,读书也是哪个样子,可是人在场面上很能吃的开,养活家小没问题吧。大不了咱们多添上些,给四妹妹多陪嫁些不就完了。再者叫老爷给柳湘莲寻个差事的,也好叫他一心一计的和四妹妹过日子。” 柳湘莲会安心的吃软饭?子骊对着贾琏简单的想法嗤之以鼻,从他要回给三姐的聘礼就能看的出来柳湘莲绝对是个大男子主义,直男癌的晚期患者。惜春嫁给他不合适!子骊沉吟一下对着贾琏说:“你现在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你换个位子想想若是现在给你女儿找婆家,你会要柳湘莲那样的女婿么?你二叔说你办事灵活,可是我看你处事还却点同理心。就算是我们不挑拣柳湘莲,你去和他说这门亲事,他会怎么想。你和他也算是相交甚厚了,还不了解他的为人么?我不肯叫四丫头受委屈,柳湘莲就肯靠着妻子吃饭么?” 贾琏被子骊的一番话给说的哑口无言,低头沉默半晌才明白了子骊的意思,有些后悔的说:“太太说的对,我也是着急着给四妹妹说人家就没想那么多,以后我办事一定要先思虑周全了,千万不能这么顾头不顾尾了。好在我只是跟着他含糊的说了一声,不算是正式的提亲。我再去看看还有美誉别的很是人选。”贾琏才醒悟过来,惜春到底是贾家娇生惯养的女儿,若是真的嫁给了柳湘莲贾家的脸往哪里放?还有就是柳湘莲这个人萍踪不定,以后成亲了把四妹妹仍在家里算怎么回事,老太太和太太都是心疼四妹妹的,到那个时候肯定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利,而且柳湘莲那个人很孤傲,他没准以为是贾家倚仗权势逼着他娶四妹妹呢,以后自己和他连着朋友也做不成了。 “也不用太自责,你现在可明白了,你日常倒是到处都有朋友,可是到了要紧的时候能有一个顶用的么。你现在也大了,该知道轻重了,都是你日常不读书,只喜欢花天酒地的胡闹,物以类聚你身边都是那些人了,以后你要自己长进,别再误交损友了。四丫头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吧!”子骊叫贾琏回去她自己亲给惜春物色夫婿。 子骊刚给王子腾写了信,这边丫头忽然来报贾敏来了,子骊忙着叫丫头快请,贾敏笑眯眯的带着个丫头进来,见着桌子上摊着纸笔笑道:“我来的不巧,打搅了嫂子写家信了。我看着嫂子脸色不怎么好,叫我算算,你是为了什么烦心?”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给宝玉的舅舅写信罢了。我能有什么烦心事,眼下该安顿的都差不多了,倒是妹妹。林丫头要出阁了,你还有时间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等着林丫头好日子那天我一定是过去亲自贺喜的。”子骊拉着贾敏坐下来,小丫头端上茶就退出去了。 “还罢了,王家到底是没在这边,婚事什么的也不用很繁琐,等着春闱之后还不知道世襄在哪里做官,因此我也不用准备很多的家具什么的。只布置了新房就是了,剩下的都是些田地铺面和古玩什么,都是很早就预备下来的。我知道你为了那边的事情忙了几天,这边府里凤丫头还在休养身子不能立刻出来办事,你这边还有自己的一摊事情要忙。就算是珠儿媳妇帮着你,也是操心费力,还要想着四丫头的婚事。京城现在都知道那边算是犯了事,谁敢在风口浪尖上惹事上身?就是丫头和天仙一样也是白费。”贾敏从贾母那边过来,听了不少家里的事情。 “话虽如此,可是我还不死心。四丫头从生下来就在我跟前长大的,且不说当年她母亲的托付,就是一个养在跟前的猫,你也不能狠心的不救啊。我还想求你帮忙呢。京城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林姑父当过几任主考官,他的门生不少,里面有没有年纪相当,人品可靠地,只要是人靠得住,哪怕是没什么家私也可以的。最好生在外面放外任了,干脆离开京城避避风头,等着过上几年再回来,谁还能想得起她哥哥的事情呢?”子骊和贾敏说着自己的计划。 没等着贾敏接话忽然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李槿慌张的进来:“太太,不好了,四妹妹忽然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现在谁也拉不住,她那边已经是闹翻了,我叫人死死地看着她亲自过来请太太过去看看。” 第201章 环境侵染 子骊立刻听出来贾敏话里的意思,薛宝钗在宫里出事了么?“正是呢,她就这么一个女孩子,在家也是疼的珠宝一样,结果却还入宫了,虽然面子上光鲜好看,可是到底不能日日守在身边。我这几天一直忙的头晕转向,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子骊问起来贾敏。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听着玉儿的父亲说皇上最近不知为什么厌恶了淑妃,好像特别看重薛选侍,叫她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六宫呢。也难为她了,家世不是很出众,分位也低,竟然能走到这一步上。时间不早了我要赶着回去了。”贾敏说着告辞回家不提。 贾敏走了,子骊的心却开始思忖起来,按着宝钗的才干协理六宫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淑妃多年的宠爱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皇上疏远了。这里面有多少事情?若是说是皇后做的手脚,子骊根本不相信,皇后没个算计和心胸。她是个安于现状的人,眼看着太子地位稳固,元春生了皇太孙,她再也没什么可担心了。只要等着太子继承大统就能安享晚年了。算不上和淑妃较劲,年轻的时候淑妃盛宠,皇后都忍了,何苦要现在发难呢。 若是说皇帝呢,淑妃怎么也是陪伴了多年的宠妃,还生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给淑妃难看。而且淑妃上了年纪没了以前的棱角和骄傲,对人也没了咄咄逼人的凌厉。对着后宫新进来娇艳嫔妃也宽容得很,皇帝断然不会轻易和淑妃闹翻的。子骊心里反复掂量着贾敏的话,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和遮遮掩掩的语气,叫子骊越发的相信淑妃失宠事件和宝钗有着莫大的关系。 刚才薛姨妈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子骊心里越发的肯定,在贾家忙着处理贾珍丧事的时候,在宫里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了。只可恨自己现在不能进宫见元春,只能明天叫人进宫给元春请安,问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晚上贾政回来吃饭,子骊说起来贾敏给惜春提亲的话,贾政听了很是欢喜这个妹子总算是做了件靠谱的事情,贾政听说郑忠孝是林如海的门生,是个读书人更加喜欢起来。“前几天我冷眼看着琏儿办事,他倒是好心,担心叫四丫头受委屈,找的都是些官宦之家的子弟,更有和咱们家一样的功勋世家。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好的自然是好,却更容易出来纨绔子弟。尤其是现在的情形,不说别的人家也要掂量下。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碰了一鼻子灰。这个郑忠孝别看是贫寒些,可是却是个读书上来,知道上进努力,以后成家立业,更知道辛苦。既然这样我亲自去看看。我看四丫头和咱们的亲生孩子一样,若是这个郑忠孝是个可塑之才我倒是愿意提拔他。” “那自然最好,只是你也要注意度,读书人都有些傲气,别叫人家以为咱们是瞧不起他。对了,听着三妹妹说,如今宝丫头在宫里倒是很得脸的,你可听说什么?”贾政微微蹙眉,放下筷子:“我对着宫闱传闻不感兴趣,只听着说皇上叫她帮着皇后协理六宫琐事。她在咱们家的事情我就看着宝丫头很稳重,办事说话比别人都细心,她的性子在宫里也会如鱼得水。说起来她,我忽然想起来旧年的时候,她们几个都在我跟前,别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只她能揣摩着我的心思,拿着话迎合我。” 碍于规矩,出了元春,贾政对着贾家那些姑娘们也不是很熟悉,不过从日常的接触来看,贾政对宝钗评价是姑娘很有城府,善于察言观色,外甥女黛玉倒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没多少心眼子的。子骊听了贾政的话出了会神,叹息一声:“这个丫头就是太聪明了,其实我倒是愿意她能在宫外找个不错的人家嫁了。” “正是如此,自从元丫头进宫,我越发的觉得女孩子平稳一生最要紧的。只是富贵迷人眼,多少人看不穿罢了。就算是我们自己也有迷失的时候。”贾政拿起筷子给子骊夹了块鱼:“你这几天看着气色不好,家里的事情就小辈们学着做去,好好地休息几天吧。我叫个太医给你看看如何。吃上点补药调养下身体。” 子骊斜眼扫一眼贾政:“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恬淡了,不想着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了?我身体好得很,只要歇几天就是了。我是没清闲享福的命,今天薛姨妈过来了见着三妹妹在也就没说什么就走了,我估计这她还是要来的。或者就是宝丫头的事情!我本来不想搀和可是眼下她只能和我说!” “别人家的事情,刚才你嘱咐我的话我再还给你,事情牵扯到宫里,要小心些。你既然不想吃药,就休息几天。倒是珠儿的差事,皇上要放珠儿的外任。是个不错的差事,到金陵做府尹。贾雨村升迁了!”贾政说着微微蹙眉,他有些不放心贾珠一个人去金陵。“我问了珠儿的意思,他倒是很愿意出去。珠儿一出去你可就难了,总要有个人帮着你才是。宝玉的寝室也该提上日程了。”原来在贾政看来,给宝玉娶媳妇是来分担子骊的担子的。真是给儿子找媳妇还是给自己找帮手的? “宝玉那个样子我还担心耽误了人家的姑娘,你看老太太都没说宝玉的婚事,我想着不如叫周姨娘和汪姨娘过来帮着我如何?”李槿自然是要跟着贾珠到金陵去的,李槿走了,就剩下子骊一个人支撑着偌大的家业,探春虽然能干可是她身份尴尬,又是个姑娘家的,能在子骊身边多长时间呢。因此贾政算计着趁着现在赶紧给宝玉说门亲事,以后叫子骊也能轻松点,可是听着妻子的话,贾政不由得叹口气,狠狠地说:“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除了拖累父母还能有什么!” “怎么也是你的儿子,我看宝玉本质不坏,只是他的性子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倒是云丫头对宝玉是真心实意的,按理说我该成全她的心意,若是咱们和史家提亲,怎么也会答应的。只是我有些心疼云丫头,从小没了父母,跟着叔叔婶子过日子。到底不是亲生的父母,尽管她叔叔婶子也是尽心的教养,可是隔着一层从小没享受过娇生惯养的滋味,她和宝玉成亲,你看宝玉自己还是个要别人照顾的,谁来照顾她呢。我心里实在矛盾得很,既心疼自己的孩子也心疼湘云。”子骊自失的一笑,贾宝玉再不成器也是她生养的,做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婚姻里面被别人照顾。可是内心一个声音提醒她不能太自私了,湘云现在年纪小没考虑的那么多,若是他们长辈稀里糊涂装傻,等着生米成了熟饭,以后湘云的婚姻未必会很幸福。 “你真是善心。其实你也是想多了,你看重的是夫妻两个一起打拼,好好地经营日子,可是湘云未必看重这个,她没准就是喜欢宝玉,心甘情愿不怕吃苦呢,而且宝玉未来的日子我们一定会尽力安排,他们的日子苦不到那里去的。这几天看着老太太一直闷闷地,不如就把宝玉的婚事提上日程,也叫老太太高兴高兴。”贾政商量着给宝玉定亲的计划。 子骊沉思一会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先和史家说一声,等着过几天黛玉的婚事完了,再去史家正式提亲。你可要好好的请几个媒人过来。别叫史家以为咱们小看了他们。也是给湘云挣个面子。”夫妻两个说了一会话,天色更暗了。秋分带这丫头进来请子骊梳洗了。贾政看着子骊要进屋去换衣裳梳洗了,却依旧坐在灯下拿着一本书妆模作样的看根本没离开的意思。 秋分站在子骊身后给她卸妆,犹犹豫豫的,看着子骊的脸色,子骊摆摆手对着外面扬声道:“老爷还有什么事情么?” 子骊的话明白是着是赶他走的意思,谁知贾政放下书本站起来,装腔作势的踱进来看着正在卸妆的妻子,拿起来梳妆台上的梳子对着秋分说:“你去和二门上说一声,明天早上我要出城去的,叫他们把马预备好。”秋分看着贾政的架势是要留下来了,她为难的看看子骊,迟疑着不动。 “你就去传话吧,老爷既然明天要出城今天就早点休息吧!”子骊有些狼狈躲闪着贾政的眼光,那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幸好后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子骊借口着东府的事情一直躲着贾政。现在东府的事情都完了,她没有理由搪塞贾政了。从镜子里面看着贾政一下一下的给她耐心的梳头发,子骊恍惚了一下,上次贾政给她梳头发还是很久以前呢。一晃眼过去了很多年了。想到这里子骊沉默了,只默默地任由着贾政站在身后给她梳头发。 肩膀上多出来一双手,贾政给子骊按着肩膀低声的说:“人生苦短,我今天早上照镜子发现自己已经是两鬓斑白了,人生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虚耗了,我们再这么怄气下去就老了。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今后的日子我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们安静的过剩下的日子不好么。” 子骊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她长长的叹口气,伸手按住了贾政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是啊,我们都老了。养儿养女的有什么用处啊!珠儿和元丫头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们飞走了,就剩下了我们。宝玉呢,随他去吧。我们两个老家伙就一起过吧。” 贾政松口气,他先呆呆的盯着子骊,等着她说完贾政依旧是呆在原地出神一会,最后他猛地把子骊打横抱起来,一脸的兴奋,眼睛亮闪闪的叫着:“有你的话我就算是活过来了!不过你一点也不老,我们还能好好地过上几十年呢。”说着贾政抱着子骊在屋子里转圈子,还想把子骊抛起来再接住,子骊吓得搂紧了贾政的脖子娇嗔的捶打下贾政的胸膛:“你个老疯子,小心你的老腰吧!” “老夫聊发少年狂,我就给你看看我老了没有——哎呦!”贾政乐极生悲真的扭了腰了,不过他强忍着没把子骊掉在地上,而是咬着牙把她放在床上就一下子捂着后腰叫疼了。当天晚上贾母刚歇下就被外面的动静给吵到了,鸳鸯进来说:“老太太放心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二老爷不小心扭了腰,二太太打发人过来问问有么有跌打药呢。我已经找出来叫人拿去了。” 贾母听贾政扭伤了,忙着坐起来问:“好好地怎么会扭伤了腰,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都做了祖父的人了还这样毛脚鸡似得传出去叫子孙们笑话!你们二老爷今天在哪里歇息呢?” 鸳鸯抿嘴一笑:“在太太那边呢,听着来人说是不小心在灯地下绊倒了。”贾母嗤笑一声:“哼,也就是糊弄你们。罢了,我也是没精力管这个了,随他们闹去,横竖也不是我没脸。”贾母都是老成精的人了,贾政和子骊多年以来貌合神离,现在忽然好起来,她的心情倒很复杂。 第二天早上贾政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子骊看着贾政的身影消失了才转过身,正看见低着头笑的浑身哆嗦的秋分。“你个死丫头拿着我打趣起来,可见是我平常太放纵了你们了!”子骊脸上露出微微的红晕,狠狠地扫一眼秋分。奈何秋分知道子骊是个纸老虎,她笑着搀扶着子骊进去,一点没害怕的影子:“太太一向慈悲为怀,如今府里上上下下的都颂扬太太心地仁厚,不是我不懂规矩,实在是奴婢为了太太高兴。这几年我都在太太身边服侍,老爷是什么心思,我看的还算清楚。其实太太心里明白着呢,不过是碍着面子罢了。如今老爷和太太和好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是很好么?我们做下人的也能跟着沾点喜气。” “算了,我算是管不了你们了,等着过几个月我把你们都嫁出去,也就耳根子清净了。对了玉儿的婚期就要到了,明天林家来人接她回去,我叫你把东西收拾出来,可都预备齐了?”黛玉要出嫁了,子骊给黛玉预备了不少的好东西作为她的私房。 秋分笑着说:“早就预备齐了。”一语未了,就见着薛姨妈带着个小丫头来了。两人进屋坐下,丫头端上了茶,子骊对着秋分使个眼色,秋分带着丫头们都出去了。子骊等着薛姨妈先开口,可是等了一会薛姨妈只是坐在那里愣神,子骊也只能开口问道:“你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心事么?最近是蟠儿惹祸了?” 薛姨妈强笑着:“最近蟠儿倒是很好,和以前比起来简直是换了个人。他每天的心思都在做生意上,对我也很孝顺,有什么吃的玩的都想着我呢。只是一样,我和他提了几次,他的年纪不小了,眼看着珠儿他们都有了孩子,就连着最小的世襄也腰娶亲了。他还是没笼头的马一样。我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也好叫人去说亲。谁知蟠儿总是不乐意提娶亲的话。我就这么个儿子,薛家的香火难不成断在我手上不成?”说着薛姨妈眼圈红了,她拿着手绢擦擦眼角和姐姐诉苦。 “难不成蟠儿还想着香菱?若是如此,不如就成全了他们。”子骊心里松口气,她本以为薛姨妈来说宝钗的事情,宫闱之事她一向不想多插手,在心里正想着如何搪塞薛姨妈,谁知妹妹说的是薛蟠的婚事。在子骊看来薛蟠只要不娶夏金桂就成了,不过看着最近薛蟠的行为言语,子骊不由得感慨起来没想到呆霸王是个情种啊。自从香菱跟着父母回去,薛蟠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也不沾花惹草,就像是个换个人一样。薛蟠的痴情和宝钗的冷淡比起来,叫人不由得感慨都是一个妈生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我也只能如此了,谁叫我就这一个儿子只能由着他了。今天我来想求姐姐一件事。若是姐姐能答应,我全家上下都要给姐姐磕头了。”薛姨妈话题一转,她殷切的眼神看的子骊浑身一哆嗦。准没好事! “我们是姐妹,妹妹有话只管说,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忙。只是我们府上的情形你知道的,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子骊也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兜个圈子不说瓷实话。 “这个事情说起来是个好事,是这样的。姐姐知道宝钗在宫里,她前几天传话出来说想接了惜春进宫住几天呢。”一句话薛姨妈说的结结巴巴,看样子对着宝钗葫芦里面装的什么药她都糊涂了。子骊眉毛一挑,心里微微一动,宝钗是什么算盘呢?眼看着贾珍和宁府是完了,皇上查办宁国公一系是迟早的事情。这个时候宝钗说要惜春进宫是怎么回事? “多谢宝丫头惦记着这个妹妹。只是四丫头的性子你知道的,前天还闹着要出家呢,若是进宫犯了古怪脾气冲撞了贵人怎么好。昨天黛玉的娘来,林姑老爷给四丫头说了门亲事,老太太和老爷都是愿意的。今天一早上老爷出门去林家看新女婿了。你也知道四丫头现在的处境很为难,我知道宝丫头是好心,可是因为四丫头叫宝钗落不是。你想宫里那样的地方,一个盯着一个的,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以前的话四丫头进宫见姐姐也没什么。只是现在还是避嫌吧。”子骊直接回绝了薛姨妈的提议。 “我实话和姐姐说吧,皇上想问那边敬老爷什么话,只是敬老爷不肯说。因此才想着叫四丫头进宫住几天。如今那边珍大爷不在了,敬老爷对着蓉儿也是那么回事,但是他倒是惦记着四丫头呢。我知道姐姐肯定不愿意,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薛姨妈低着头不敢看子骊的眼神,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自从宝钗传话出来,薛姨妈就感觉事情不妥当,可是宝钗的话说的很清楚,这个事情关系着她的前程。做母亲的都心疼孩子,本来宝钗在宫里一个人孤军奋战已经是可怜了,薛姨妈自然是要为女儿加把力的。 子骊听了妹妹的话差点笑出来,什么皇命难违,不过是宝钗自己想往上爬罢了。身为宫嫔最忌讳的便卷进朝堂上的纷争。可是宝钗倒是好自己上赶这贴上去。怕是淑妃失宠也和宝钗脱不了关系。“若是皇上的旨意只管叫人传旨就是了。这个事情老太太第一个不肯答应。说什么那边的敬大爷最看重四丫头,也不知道是谁在皇上跟前胡说八道的。若是那边的敬大爷真的心疼女儿也不会从她生下来就一眼不看,一声不问的,他在城外的玄真观多少年了,就没回家一次。以前他生日过年过节,这边府里和那边都有人过去问安,他可有一言半语是问四丫头的?我看着就是四丫头死在他跟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就算是四丫头进宫能有什么用处?别是傻傻的钻进了别人的圈套里面了!”子骊眼神凌厉,薛姨妈更加心虚了。 第202章 姑娘们的婚事 宝丫头是个聪明人,以前在这里的时候我看着她比别的姑娘更懂事,怎么到了宫里反而是糊涂起来了。身为宫嫔最要紧的是德行,朝政不是女人们插手的,其实按着我说不管在哪里地方,女人最要紧的是子嗣。我知道宝丫头在那个地方辛苦,但是辛苦是为了什么她该清楚。子骊不软不硬的给了薛姨妈个钉子,薛姨妈也只能闭上嘴不再说了。 晚上贾政回来,子骊说起来宝钗的变化,贾政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惜了,以前我看着她只是有会奉承人的,谁知到了宫里别的没学会先学了些勾心斗角的勾当,人最怕的是变心,若是变了心,改了性情最危险。倒是林姑父给四丫头找的找的那门亲事很好,我今天见了他本人是个品行端正的读书人。眼前虽然不怎么得意可是今后一定能发达,我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贾政很喜欢郑忠孝的沉稳的品格,和子骊说起来自己见郑忠孝的情形来了。 “这个人也是生不逢时,还在年少的时候家境败落下来,从小康之家一转眼就沦落到了衣食不周的困顿境地,可是他能吃苦一边读书一边耕田,硬生生的考出来。本想着就此可以改变家庭境遇,走上仕途谁知父母前后没了,还要丁忧!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必然会是怨天尤人,荒废了六年时光!可是我在他身上没看出来一点颓废和埋怨。我问了他在家做什么,他说依旧是读书耕田。如此看淡功名的人最可贵了。我想就把四丫头的婚事定下来,明天我去和老太太说一声。敬大哥那边总是要通知一声的!”贾政想着惜春到底是贾敬的女儿,惜春出嫁也该和她老子说一声。 子骊心里一动对着贾政说:“如此我也想见见敬大哥,不如选个日子我带着四丫头到城外碧云寺烧香,顺带着看看她父亲去,算起来惜春从生下来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几面呢,这个孩子以前确实辛苦坎坷,希望日后能顺利吧。” 贾政也是叹息一声,伸手揽着子骊的肩膀,拉她到自己的怀里:“我想因果报应是有的,正所谓上天有眼,谁能逃过恢恢天网?四丫头将来肯定会好的。”说着贾政拿着脸颊磨蹭着子骊的脸颊。 “走开了,一脸胡子还来作怪!”子骊被贾政脸上的胡子扎的心里痒痒的,忍不住飞给他个娇嗔的眼神,伸手把贾政推开一点。 贾政却是一本正经的涎着脸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这样……”越发的凑到子骊跟前,顺着她的脖子吻下去。 第二天早上贾政和子骊一起给贾母请安,贾母见着他们夫妻来了就知道是惜春的婚事有了眉目。她笑着说:“你们一起来了,大概是四丫头的婚事有了着落了。”鸳鸯在边上对着子骊使个眼色,表示贾母今天早上心情不错:“可不是,难怪昨天晚上灯花爆了又爆。原来是应在这个上。” 子骊和贾政一起先给贾母贺喜,接着贾政详细的说了如何在林家见了郑忠孝,他人品长相如何,还说了好些夸奖的话。贾母认真的听了,等着贾政说完,子骊看着贾母没什么表示接着说:“老太太,昨天老爷回来着实的把郑忠孝夸奖一番,我想着林姑老爷是个极妥当的人,他选的人肯定可信。而且也是我的私心,四丫头的身份还有东府的那些事情,若是偏要选个世家子弟,我担心婆家挑剔,今后在妯娌里面难立足,这个郑先生,家里没了别人,虽然没多少亲戚能帮衬着,可是家里人口少也有人口少的好处。四丫头是个古怪性子,倒是更好些。她到底是在老太太跟前养大的,老太太哪有不疼她不为了她今后着想的?” “你们说的对,我这不是担心孩子受委屈么。她在咱们家一点委屈都没受过,可是那个郑忠孝还要自己种田养活自己,四丫头可要受苦了。罢了,这也是她的命罢了的。”贾母对着门第看得很重,在她看来不管郑忠孝如何的会读书,有才华,家里穷没背景这一点就是致命伤了。但是眼前时事所迫,也只能将就了。 子骊知道贾母的心结,笑着说:“已经放了县令,今后也能出来的,再说了还有咱们帮衬着,我多预备些嫁妆给四丫头,怎么也叫她能衣食无忧。”贾母听了点点头:“你们辛辛苦苦的就那么点银子,我做祖母的也该拿出来些体己来。四丫头的婚事这定下来吧。还有一件,我要提醒你们一声,四丫头是最小的若是放在平常,断然不会姐姐们不出嫁先嫁了妹妹的。眼看着四丫头的婚事定下来,咱们家的二丫头和三丫头也该说人家了。” “我早就想着呢,眼前先安顿了四丫头就着手她们的婚事。只是二丫头是大老爷那边的人,我们做叔叔婶子的也不好插手,三丫头是个不错的孩子,我想着这几天先在我身边跟组学习,一般我有什么应酬都带着她出去。”子骊对着探春说不上喜欢可是也说不上厌恶。她到底是贾政的女儿,又一向对她孝顺,子骊自然也不会看着探春没了结果。 贾母听了子骊的话脸上露出笑容,忍不住赞叹道:“是我没看错了你,大架子里面庶出的女儿被正方太太算计了的事情多着呢,就算是不算计,不冷不热的放在哪里,等着说亲的时候也不上心,随便找个人家就嫁了。那个姑娘以后生死谁管呢。三丫头的生母那样混账,你却还能如此对三丫头,可见真是个贤良人!倒是宝玉的父亲,一向是不省事的,如今上了年纪还算是好些了。”贾母装着对贾政瞪瞪眼,子骊知道贾母是担心她会记着以前的芳儿的事情对探春的婚事不管不问。现在贾母老了,手也伸不长了,若是子骊真的不肯理会探春的终身,贾母可撑不起来这件事的。 既然子骊表态不会不管探春的,贾母的心也就放下来,惜春的婚事再好也和荣府这边关系不大,但是迎春和探春不同,她们可是贾母的亲孙女,在婚事上更要上心。 子骊从贾母那边回来,茶还没吃完,就看着探春过来请安了。子骊看着探春,探春穿着一件粉色的新衣裳,俊眼修眉文采灼灼,子骊微笑着说:“三丫头出落得越发好了,今天老太太还说你好呢。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探春忙着站起来回话,子骊伸手示意叫她坐下来说话:“在我跟前不用这个虚礼。我想着你们姐妹都长大了,眼看着你林妹妹和四妹妹都有了人家了,女大不中留,也该为了你们的婚事盘算了。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身边,我指点着你管家的事情。”听着子骊的话探春的脸上微微一红,她立刻害羞的低下头,可是等着听见子骊要带着她指点管家等本事的,探春顾不得害羞,她吃惊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太竟然要亲自指点她,探春出身尴尬,她是庶出的女儿,可是和迎春比起来她却赶不上迎春的一半。迎春的亲生母亲虽然前几年没了,可是她到底是贾赦那边堂明正道的姨奶奶,因为生了女儿也能葬入祖坟。但是探春的母亲呢。她知道汪姨娘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的亲生母亲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在什么地方。她的亲生母亲犯了错被撵出去了,这个简直就是探春身上无法洗掉的一个污点。 她小时候还罢了,可能是太太和老太太发话了,谁也不敢在她跟前提起来关于她亲生母亲的任何话。但是世界上没永远的秘密,在贾家这个地方,不存在什么秘密。等着探春稍微长大之后她偶然见了一次自己所为的外祖母和舅母,看着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当初芳儿的事情,探春简直死的心都有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狠狠地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把奶娘和汪姨娘给吓一跳,她的眼睛和脸都肿了,声音更是嘶哑的吓人。她的娘竟然那么不堪,探春才明白了为什么太太和老爷对她那样疏远冷淡。 从那天开始探春就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一定要比别的姐妹更出色更好,一定要把芳儿遗传给她的特质彻底洗刷掉,这样她才能真正在贾家有个立足之地。因此探春逐渐变了,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太太在想什么,老爷在想什么,老太太喜欢谁,为了什么生气了。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在人前说的每句话都是经过仔细的权衡的。对着汪姨娘探春也不敢像是以前那么亲近了。因为太太其实在内心深处是不喜欢父亲身边的姨娘的,她们的存在是太太当年的权宜之计罢了。探春就这么一天天长大了,她成了荣府里上下称赞的三姑娘,别人都说她精干,有学问,孝顺太太老太太和姐妹们合得来。可是谁能知道这背后她付出了多少。 今天听见子骊的话探春顿时觉得自己以前的辛苦都是值得了。她眼泪差点下来了,探春忙着低下头拿着手绢擦擦眼角:“多谢太太栽培,我一定好好学习。” 子骊把探春表情变化全看在眼里了。她忙着一摆手拉着探春的手拍拍安慰着:“你这个孩子哭什么?我以前事情多对着你们都疏忽了,不过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贴心,仔细有分寸。只要你能一直保持自己的心性,今后的日子不会差的。我想问问你,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女婿。”子骊当然能感觉到平日探春对她的心思,不管她的孝顺里面夹杂着什么别的东西,探春的本性到底不坏,子骊也不会亏待她。 听着子骊的话探春的脸更红了,不过到底是探春,她虽然害羞可是心里却很有主见,她支支吾吾的说:“我们女孩家哪有问这个的,一切都凭着老爷太太做主。太太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尚且不能回报万一就要出嫁,真是不孝的很。我是个不在意身外之物的人,只要能上进知书肯和我一起孝顺太太老爷就是了。”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子骊心里忍不住赞叹一声,探春知道按着她的身世,京城的豪门氏族一点是看不上她的,就算是勉强攀上亲事也是没前途的庶出儿子,没准是纨袴膏粱。那样的话探春一辈子也不能出头。与其在深宅大院里面勾心斗角,还不如和四妹妹一样找个出身低些,但是有前途的丈夫。没准她还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京城公子不少,看得上眼没几个。你父亲虽然面子上淡淡的可是心里还是疼你的,对了明天我送了你林妹妹回家去,你跟着我一起过去。”黛玉的婚期要到了,她要回家待嫁。明天是林家答谢亲友的日子,子骊带着探春过去自然是为了在人前显示下他们家待字闺中的女儿,表示我家有女叫人求亲的意思。 第203章 择婿 黛玉终于在十里红妆的盛大声势里面嫁得良人,等着三朝之后,新婚夫妻要开拜见亲戚们,贾母早早的就等着黛玉和王世襄过来。看着贾母一脸的期待,王熙凤笑着说:“老祖宗对着林妹妹真是一时一刻放不下,一早上起来就眼巴巴等着盼着。对亲孙女也不过如此了。老太太只管放心,世襄是个好孩子,也是在咱们跟前长大的,如今又进了学,眼看着就出将入相林妹妹就是诰命夫人了。”贾母听着凤姐的话稍微放松了点,她对着凤姐虚指着:“你个巧嘴,说的我高兴起来。不如把你留在我身边不叫你回去了。” 李槿笑着说:“老太太,要是那样的话没准琏儿就要找上门了。”凤姐忙着一摆手:“我倒是愿意在老太太跟前,只是担心老太太嫌弃我蠢笨。”贾母被凤姐给逗笑了,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子骊想起什么凤姐说:“我断然没想到世襄进了翰林院。今后住在京城大家也好经常走动。你林妹妹也是在咱们家长了几年的,能在身边固然是好。世襄一家都在杭州呢,不日林家姑老爷也要回扬州去了。以后你们要多照顾下你林妹妹。”凤姐和李槿都忙着应承下来。 贾母点点头,连着称是。正说着外面丫头进来通报:“世襄和林姑娘来了。”贾母等人忙着站起来,大家一起出去迎接新婚夫妇。等着世襄和黛玉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心里暗自喝彩:“真是一对神仙眷属,男才女貌真正登对的很。” 世襄人逢喜事,他年前刚中了进士,又娶了心上的女孩子,脸上的笑容都掩饰不住,走路都像是踩着云彩,飘乎乎的。黛玉是新妇,一身艳妆开了脸,粉面桃腮,真正是芙蓉带露,杏花烟润,整个人洋溢着新嫁娘的特有的娇羞和甜蜜羞涩。看样子两个人真是情投意合是一对幸福的小夫妻,世襄拉着黛玉的手到了贾母等人跟前,贾母看着外孙女脸上幸福的微笑心里也就放心了。大家见礼寒暄之后,子骊和王熙凤对着贾母说:“外面冷,还是进去坐着说话吧。”说着子骊转脸对着世襄说:“老太太惦记着林丫头,你以后可要好好地对她。” 世襄忙着对子骊拱拱手:“我哪舍得欺负她,只求着以后我被欺负了,还请姑姑收留下我。”说着做出来一脸的可怜相,惹得大家都是一笑,贾珠和贾琏过来拉着世襄到外面去见贾政等人,这里子骊拉着黛玉到了贾母的屋子里谈话。 贾母拉着黛玉坐在身边,问起来世襄对她如何,在王家的日子还过得习惯不习惯,公婆等对她好不好,黛玉低下头含羞的说:“他对我很好,公婆对我也很好。眼看着要送公婆回杭州去,就剩下我在家了。家里的事情不多,也没什么特别困难。多亏了舅母以前教导我如何管家理事,现在刚接手了家里的事情还算是顺利。”贾母听黛玉如此说叹道:“如此我也放心了,你舅妈对你是真心实意,你以后可不能没了良心,要记着你舅妈的情分。你现在做了人家的媳妇,就没有以前做姑娘那样舒服了,要孝顺公婆不能嫌累,对着妯娌们要和气。”贾母嘱咐了黛玉好些做人家媳妇要注意的事情。 子骊在边上听着贾母的话忍不住感慨起来,难怪是宝玉听见惜春有了人家伤心,做女儿确实比媳妇舒服多了,想想以前贾母是如何娇养黛玉的,一举一动都担心她累着了。偶尔见着黛玉做个针线还担心她累着了,更别说是当年贾母如何宠爱贾敏。可是现在黛玉出嫁了,贾母对她的嘱咐立刻就变了。虽然这没什么不对的,但是听着难免叫人伤心。 倒是黛玉没什么别的反应,贾母的话她都仔细听着答应下来,在场的姐妹们见着黛玉如此也都为她高兴,只有宝玉一个人傻呆呆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探春看着宝玉出神忍不住悄悄地扯一下宝玉的袖子:“二哥哥你怎么了,今天是林妹妹带着女婿来做客的好日子,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仔细着老太太和太太看见了生气。” 宝玉长叹一声:“我是可惜这世界上有少了个清净人,何苦要嫁人呢?”探春听宝玉又在说胡话也就不再理会他了,宝玉的话全被子骊给听见了,本来想教训下宝玉可是碍着众人都在,她只是狠狠的瞪一眼宝玉对身边的丫头说:“你去叫袭人来,叫她带着宝玉回去,等着这边开饭再过来。”其实子骊的意思是等一下开饭也不要过来了,子骊担心宝玉没个轻重在饭桌上说了错话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那个丫头忙着出去传话,一会袭人就来了,哄着宝玉回去了。一会贾母叫人开饭,子骊站起来说:“我在园子里面预备下了,还请老太太过去赏脸。”贾母听了子骊的话越发的高兴:“玉儿有你这个二舅母是她的福气。”说着大家一起到了贾政的园子这边,子骊在水榭上摆了宴席,一班小戏早就准备好了。 饭后黛玉去和姐妹们说话,这边子骊和凤姐服侍着贾母在园子里面休息。贾母歪在榻上,她叹口气叫住了凤姐和子骊:“你们先坐下来,我有话和你们商量。对了大太太上哪里去了?”贾母才发现刚才还在的邢夫人已经不在了。 凤姐忙着帮婆婆遮掩,贾母却一摆手叹口气:“算了,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婆婆,如今她是越发的娇贵起来,我也不用他伺候,二丫头的婚事他们全推给了你和琏儿吧。”贾母一语道破真情,凤姐也只能低下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子骊看着贾母忧心忡忡的,担心她怄坏了身体忙着说:“这也是锻炼琏儿的意思,我是个喜欢操心,我顺带着帮着留心些不会叫他们走了大褶。” “别哄我了,我生了这些儿女,谁是什么性子我心里清楚得很。大老爷一向怪我偏心,可是他也不看看别人为什么偏心,自己藏着坏心眼还指责别人。他们夫妻的算盘我清楚得很呢,叫琏儿出力叫凤丫头出钱,自己生的女儿不养就罢了,还想在姑娘的婚事上捞一笔出来。你们放心二丫头的嫁妆除了官中的她的体己我拿出来。他们惦记着我的东西,我的银子,我片不能叫他们如意。宝玉的父亲认识的读书人多,我现在也是看出来了,世家子弟里面能安心过日子的少。二丫头的性子嫁到那样的人家也是难!不如和四丫头一样,好好地寻个安分守己的人家才好呢。”贾母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凤姐立刻感激的说:“到底是老太太看的深远,我和琏儿商量了,二妹妹不是别人,是亲妹妹,我们做哥嫂的不能委屈了妹妹。我虽然穷,可是一点体己银子还是能省出来的。” “你的那点东西还是妞妞留着吧!不用老太太花钱,我和对三丫头一样,给二丫头置办一份就是了。”子骊很大方表示她来出钱。 “东西寻常,你们的心意难得,最要紧的是女婿的人好。对了,三丫头的婚事怎么样了?”贾母问起来探春的婚事。 “老爷已经看准了一位,叫王德明,是京城人士也是世宦之家,他的父亲当年做过翰林院掌院学士,文渊阁大学士,□□时的首辅。他是最小的儿子了,也是进士出身,如今在户部做个小小的堂官主事,从六品的小官,可是老爷看重他的书香门第和沉稳性格。只是当年王阁老是被贬斥的,怕是将来的仕途上有些妨碍。”子骊和贾母说起来贾政看好的准女婿。 贾母听了子骊的话微微眯起眼:“王阁老的事□□情过去多年了,现在谁也说不清了。宝玉爷爷在的时候和我说过,太子皇帝晚年猜忌心太重,王阁老年少出名,仕途上一路顺风,到底是没经历过多少挫折风波,才会犯了□□的忌讳被发配戍边去了。也罢了的,现在谁还理会那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儿女的婚事父母做主,你们看好就是了。他家可还过得?” 当年的王阁老正在壮年就位极人臣,自然是志得意满,谁知一夕风云突变,王阁老被贬斥罢官,发配边关死在了异乡,家里也是凋零散尽了。这个王德民是遗腹子从小跟着母亲过日子,从小发奋读书,他知道家里贫寒,也就没有娶亲反而是尽心的侍奉母亲,一直到了母亲没了,才敢想娶亲成家的事情。 贾政看中这个人也是看在他读书上进,做人有责任感上。“我听老爷说家里不太富裕,老太太想他家的老底子早就没了,他虽然在吏部当差可是个清廉自守的人,就靠着那点俸禄过日子。我是有些担心呢。” “既然如此,不如叫来我们看看。若是那个孩子果真是个好,家里穷我们帮衬着些就是了。他既然肯上进,何愁将来没官做,三丫头跟着他何愁没有好日子过。至于二丫头的婚事么,也加紧些,可是不能糊弄事!”贾母一锤定音,要先看看小伙子人品如何。 黛玉和姐妹们在她以前住的屋子里面闲话,探春看着黛玉从头到脚都是崭的,黛玉今天出来外祖家也是格外装扮一番。她已经该梳了妇人的发髻,黑幽幽的头发在头顶上堆成个牡丹朝阳髻,上面金灿灿的紫金红宝五凤钗,金凤嘴里的珍珠流苏上都镶嵌着小拇指大小的宝石。身上自然是石榴百子大红缂丝团花褙子,底下的裙子看着也不像是一般的凌子裙。 惜春也对着黛玉的裙子发生了兴趣问道:“林姐姐的裙子好新鲜,我看着不像是一般的绫子的。” “这个是我婆婆给的,说是叫什么鲛绡纱的,带着暗纹,确实不像是一般绫子裙子那样轻飘飘的,轻盈透气还挺括。你若是喜欢我回去找了出来送你一件。”黛玉一向大方得很,立刻要送给惜春一块料子。 “这个我可不敢要,既然是你婆婆的心意林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贾家到底是做过织造的,结果姑娘们都知道黛玉的这个裙子绝对是皇家织造署的精品。一匹怕是价值不菲,更不说有钱能买来的。 黛玉却是不以为然:“我送你的是一片心意,你又何必要拘泥在东西的价值上呢。咱们的情分是能拿着银子衡量的么?”惜春听了黛玉的话也就不推辞了,她大方的谢了黛玉,说:“我没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可是却自己仔细的画了几个扇面给你。你若不嫌弃就只管拿去。” “你的一片心,我还敢嫌弃么。”黛玉也接受了惜春的礼物。边上迎春问起来黛玉在家做些什么,黛玉就和她们说起来王家是如何管理家务事的。 等着黛玉下午的时候跟着世襄告辞走了,探春和迎春惜春一起回到自己房里,侍书看着探春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言,只带着小丫头服侍着探春换了衣裳坐下来休息。忽然探春屋里一个小丫头小婵进来对着侍书使眼色,探春却先看见了问:“什么事情?” “是太太和老太太说老爷已经看准了一个人要把姑娘嫁给他呢。” 第204章 阴魂不散 子骊总觉得有点不妥当,奈何贾母已经应允了也只能如此了,她一会去先叫了迎春和探春过来,说了要进宫见宝钗的话。迎春对着这个消息没什么惊喜,只是默默地听着子骊的嘱咐。探春却是心里若有所思,她也是默默地不出声。 “宫里和别处不同,既然是宝丫头还想着以前你们姐妹在一起的情分,见了面就好好地说说话。只是宫里面规矩大,有些话不能随便说,还有你们都是姑娘家,要知道好歹不要随便说人家的事情。”子骊暗示她们要管住自己的舌头,别有的没的都说出来。迎春和探春一起站起来应承了,子骊看着她们姐妹身上的衣裳对着秋分说:“我记着她们的新衣裳做好了,拿出来给她们试试看,我这里还有些首饰,你们进宫也该打扮的体面些。”说着秋分带着小丫头拿出来新做的衣裳和一个盒子。 一会迎春和探春都换了新衣裳出来,秋分笑着说:“可是真好看。这个还是舅老爷送来的今年新鲜料子呢,本来老太太说留着吧,留着等着给姑娘们作嫁妆,太太却是说有新鲜的就穿,放着就不好了,才给姑娘们做了当季的新衣裳。可巧得很就用穿着进宫了。这个比现赶着做衣裳好多了。”迎春笑道:“太太疼我们,其实我也不在意什么新衣裳,只要进宫别给家里丢人就是了。” 子骊拿着个累丝镶宝石的凤钗说:“二丫头性子安稳,这个彩色宝石反而不衬她,我记着有一套和田白玉的,你拿来给二丫头试试看。三丫头正好用这个宝石的。”迎春和探春的衣裳款式一样,可是细节上却按着各自的性格喜好做了调整,探春是一身浅粉色,探春的却是鲜嫩的绿色。秋分立刻拿过来那套白玉的首饰给迎春戴上,探春看着那个白玉分心玉色油润,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楼台人物,那些人物的五官,衣服,都是用黄金和珠宝点镶嵌的,比自己的累丝金器要精致的多了。其实放在一起探春不会想什么,但是这几天她看见什么都会想到自己身上。 看着迎春不过是子骊的侄女却得了比自己这个庶女更好的东西,她心里忍不住想,都是庶出的女儿,我怎么也算是这边的人,太太却是掏出来自己的体己东西把她装扮的淡雅出尘,我不过是随便应景罢了。可怜我个没人疼的,以前我骗自己,如今却连自己也骗不过去了。想着,探春的眼神就变得冷漠起来,子骊只顾着给迎春试戴首饰,眼角的余光扫见了探春的眼神,心里微微吃惊,三丫头好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子骊分派好了迎春和探春的穿戴和跟着的下人,最后子骊叫住了探春,等着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子骊问:“我看着你最近脸色不好,可是身上不舒服么?” “多谢太太惦记着我,我没什么。只是这几天我晚上做针线一不留神就睡晚了。我想着给太太做一双鞋,上次太太过生日我也是做了一双鞋,太太说很合脚,我就想着再给太太做一双。”子骊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看花眼了,眼前的探春依旧是哪个贴心的三丫头。 “自然有针线上的人做,你也不要累着了,孝顺不孝顺的不在那个上面。你也长大了,姑娘总是要嫁人,我今天叫你留下来就是为了听听你的意思,你父亲给你看准个人。”子骊招手叫探春坐下来,和她说起来王德明的情况。探春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子骊说了一会忽然发现探春的情绪不对,她叹口气:“我知道你姑娘家害羞,我和你说这个人并不是非要你如何,你父亲总也不能害你,我知道你心气高,咱们家的几个姑娘我对你是最放心。你是个明白孩子,固然婚配讲的是门当户对,可是什么叫门当户对。是一样的显赫做官,钟鸣鼎食?还是为人处世,三观一致。我想夫妻过日子就算是整天在绮罗丛中,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到一起去那样的额日子又什么趣儿。你别看王德明现在寒素些,说起来王家当年比咱们家可是显赫多了。他祖上也是开国功臣,他的父亲刚过了不惑之年就做上当朝宰辅,若是他们家没经历后面的事情,也是京城的一等人家。咱们这样的二等人家连着人家的门槛都够不上。” 探春本想着这门亲事是子骊的意思没想到却是贾政一力主持的,她听了子骊的话低下头,沉默半晌才说:“女孩家的婚事哪有自己插嘴的,我都听老爷和太太的就是了。”子骊见探春的话不温不火,就知道她心里还有想法。只是对探春她总是隔着什么,是不可能和她推心置腹的说话。子骊摆摆手,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罢了,你回去吧。”探春站起来告退出去了。 子骊揉揉眉心对着丫头吩咐一声:“我累了躺一会。”说着子骊歪在榻上,丫头上前慢慢的给她捶腿,甘草一边给子骊捶腿一边低声的说:“其实这个话奴婢本来不想说的。三姑娘可是对着这门亲事不怎么喜欢。她还求过汪姨娘,说不想嫁到王家去,她身边的丫头抱怨说什么自己亲生的女儿做了太子妃,却给庶出的寻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可见是见不得别人的孩子好。太太听听,这分明是在抱怨太太刻薄呢。” “别说了,我当初听老爷说这个王德明的时候就想到了,说起来不是自己亲生亲养的真是为难的很。若是我自己的女儿恼了骂一顿打几下都是容易,等着好了又是亲亲热热的。当初元丫头什么话都和我讲,我们虽然是母女可是和姐妹一样的。就是三丫头难啊,对她我到底是有些芥蒂,可是她也不曾拿着我当成亲娘。我们名为母女却像是主人和客人,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结果还是没落个好。”子骊疲惫的叹息一声,探春和她的关系就像是嗓子眼里哽着个骨头,吞不进去吐不出来。 “我也为太太伤心,想着林姑娘和二姑娘她们都对太太那么亲热,连着最冷的四姑娘都是打心眼里拿着太太做亲娘呢。也就是太太慈悲,若是放在别人家里遇见太太刻薄的,三姑娘的日子哪有好的,偏生这样还不知足!”甘草愤愤不平。这个环境嫡庶之别如同云泥,三姑娘的娘当初是得罪了老太太老太太被撵出去,若是别人的太太心狠点,三姑娘在家里的怕是连个丫头都不如呢。可是子骊却能亲自教导,对着探春也没苛责,可惜落个被抱怨的下场,怎么能叫人不生气呢。 在子骊伤心的时候,探春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她心里分裂成两个声音,一个说:“太太如此对你已经很好了,到底是嫡庶有别,你有那么个亲娘怎么能和大姐姐攀比?” 一个则是暗戳戳的提醒探春:“别傻了,王家是彻底衰败了,他们不过是想随便打发了你出门子。怎么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他们还担心你将来过好了,叫他们看着生气呢。你想宝玉是个没什么能为的,将来和你一比岂不是叫她丢脸。自己的孩子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好,亏得你还以前那样尊敬她。你是这边的姑娘可是那点比别人强了?别说是二姑娘和四姑娘,就是连着林姑娘和当初的宝姑娘,她们还是正经的亲戚呢,在太太跟前都比有体面些。有些事情要平时留心,平时对你就不怎么样还能指望着关键时刻对你好么?”探春的内心被两股力量左右着。 正在探春出神的时候,侍书端着茶进来:“姑娘在太太那边半日,也该歇歇了。不知道太太叫姑娘过去是什么事情。” 探春回过神敷衍着说:“也不过是进宫见宝姐姐的事情,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侍书看看子骊叫人送来的东西说:“这几天我看着姑娘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悄悄地到汪姨娘那边想着帮着姑娘打探打探消息,没想到却被我听见了老爷和汪姨娘的话,我回来仔细想想,这门亲事倒是咱们误会了太太,实在是太太的一片好心。” 探春一怔顾不上矜持忙着问:“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叫你们别乱走动乱说的。” “我在姑娘身边长大的,哪能看着姑娘一个人煎熬,说实话姑娘这样的出身还没有个亲娘在身边,放在谁家都是被欺负了去,我实在是不放心才去悄悄打听的。我中午的时候过去,想着姑娘怎么也是汪姨娘养大,她虽然不是亲生的却是亲养的,这几年姑娘逐渐和汪姨娘疏远了,她还是心里惦记着姑娘的。我悄悄地到了汪姨娘的后窗,想着先看看情形,却不防备听见老爷和汪姨娘的话。”侍书缓缓道来。 “老爷已经是长时间不到姨娘那边去了,怎么你一去偏巧老爷就去了。他们说了什么?”探春心里好奇,汪姨娘和周姨娘早就无宠了,老爷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过去。 “姑娘别急,我听着老爷说什么担心周姨娘担心姑娘的婚事特别过来和她说一声的,姨娘也就问起来老爷看上谁家的公子,老爷就和汪姨娘说了,和太太说的是一样,以前王阁老家的小公子,汪姨娘听了有些担心地说门第不错奈何现在败落了,别叫姑娘受委屈。还是个罪臣之后,配咱们家的姑娘未免寒素了些,若是他因为身世拖累不能升迁怎么办。老爷说汪姨娘和太太一样只看着眼前的富贵,显赫之家哪有这么肯用功上进的孩子。还说当初王阁老是为了保全先皇才被贬斥,皇上虽然不敢现在给王阁老平反但是也不会因为罪臣之后的身份就冷落了他。今后他升迁的机会比别人多着呢。老爷叹息一声说,我一个女儿做了太子妃,一个儿子也是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外人看来咱们家显赫无比,我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今太子已经成家立业,可是皇上仍在盛年,我们家不求别的只求平安无事,不要给人抓住攻讦太子的把柄就好了。若是再和大家氏族联姻恐怕被人指摘结党营私,她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害了她么。”侍书把偷听的话一一和探春说了,探春听着脸上一阵发烧,她越想越觉得羞愧难当,“原来都是我自己不省事,想起来我真是个不孝的,实在不配太太和姥爷对我好。”说着探春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侍书忙着劝解:“姑娘是个明白人,何必如此。姑娘到底是没经历过,遇见了事情难免想偏了,既然知错了就改过来,太太是个宽厚的人,她也不会为这个就记恨了姑娘,既然知道太太是一片真心对姑娘,姑娘也就更加孝顺太太,才算是全了母女之情。母女之间哪有那么多的疙瘩。” 探春听着丫头的话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你说的也对,我明天就去给太太道歉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子骊从贾母那边回来,就见着探春一脸愧色的进来,子骊大概才出来探春是想清楚了,特别来表白的。她没等着探春开口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我素来喜欢你直爽脾气,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到底在我跟前长了这么大。你的心思我明白了,过去的就叫他过去吧。我不会和孩子计较,你也不用放在心里,这页就翻过去了。为了你的婚事汪姨娘也是操心不少,你有时间不如过去看看她。” “夺亏了太太的教导,我才有今天,我若是辜负了太太的恩情就叫我——”探春只觉得羞愧伤心,她还要说什么,,却被子骊制止了:“我们母女之间何必如此,你要和二丫头进宫,我一直不放心,我有些话要嘱咐你。”探春听着子骊的话忙着说:“有什么吩咐太太只管说。”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话我和你直接说了,虽然薛姨妈一向疼你们,可是日进宝丫头的身份不同往日。以前你们姐妹都是要好在一起说说笑笑,说话什么的不防备随便取笑也是有的。可是这次你们君臣分际不再是以前在家的时候了。都说人心善变,宝丫头是个好的,可是在深宫里面时间长了和以前就不一样了,你和二丫头过去说话做事要都小心更小心,一则是咱们家的姑娘断然不能是在人前出丑的,二来是你们都是我心上的宝贝,我实在是舍不得你们。”子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探春也明白了,她从听见宝钗宣召她们进宫的话心里就有了盘算。如今听着子骊如此说越发是明白了这背后的含义。她忙着对子骊说:“太太如此为我们打算,我们要是不知道好歹成了什么人了。”听着探春保证,子骊也就放心了。 等着那天宫里早有车子来接了探春和迎春进宫去,贾母不放心亲自看着她们出了二门才回去了,王熙凤和子骊一边一个扶着贾母,王熙凤道“老太太还先回去吧。”贾母叹口气对着子骊说:“我是上了年纪了,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好,也罢了有她们薛姨妈跟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太太就是担心孙女,咱们家的姑娘放在哪里都是出类拔萃的,全是老太太教导的好。我已经叫人预备了新鲜的菜蔬,老太太不是说想吃地里面新摘下来的蔬菜,可巧今天就有了。”凤姐笑着打趣,子骊听着凤姐的话就知道是刘姥姥又送来的新鲜的菜蔬。这个刘姥姥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先不说贾家的事情,那边探春和迎春跟着薛姨妈到了南苑,虽然只是离宫别馆可是威严壮丽已经叫人咋舌了。探春从车窗外悄悄地看去,忍不住有些出神,到底是皇家气派,难怪多少都想——正想着车子已经停下来,探春和迎春下了车子自有个小内监上前对着她们和薛姨妈说:“薛才人叫杂家来接你们进去。请小姐和太太跟上来不要随便东张西望。” 三个人一起称是,跟着那个小内监进去了,探春看着沿路上的琼楼玉宇,想着也不知道宝姐姐在这里过的如何。等着到了宝钗的寝殿,那个小内监叫他们现在殿外候着,自己进去通报一声。很快的里面出来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身上却是女官的服色。她对着薛姨妈微微屈膝和蔼的笑道:“是薛夫人,我还有两位贾家的姑娘,才人叫你们进去呢。可巧南安太妃也在这里给薛才人请安。” 说着领着三个人进了寝殿,只见着宝钗一身华服正在和南安太妃说笑呢。薛姨妈见着女儿自然是欢喜的,她虽然激动可是也只能按着规矩给宝钗请安,宝钗忙着叫宫人扶起来,接着迎春和探春给宝钗请安,又给南安太妃请安,“好可怜见的孩子,上次见你们还是在贾家老太太寿辰的时候呢,出落得越发的好了。”南安太伸手叫探春和迎春过来夸奖着贾家两位姑娘。 探春和迎春都站在太妃身边笑着应承,探春忽然发现南安太妃身边站着个姬妾装扮的人,她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那个眼神看的探春浑身不舒服。宝钗心里眼里都是薛姨妈,可是太妃在场她也只能敷衍着:“我当初住在姨妈家的时候和几位姐妹感情很好,老太太和姨妈身体都好,家里上下都平安。” 探春忙着应答:“多谢娘娘挂念,老太太和太太身体康泰,老太太还时常念叨着娘娘呢。阖家上下也是念着娘娘。” 薛姨妈在边上说:“你哥哥时常出门不在家,多亏了亲戚们帮衬着。” 南安太妃在边上冷眼看着探春言谈举止越发的喜欢,她对着宝钗说:“既然是薛才人的娘家人来了,我也不好打搅。不过贾家的两位姑娘我却是很喜欢,三姑娘可愿意跟着我出去走走。”说着南安太妃对着探春伸出手去,探春稍微一愣忙着扶着太妃的手:“太妃垂怜自当奉陪。”宝钗眼里都是笑容,她站起来对着太妃点点头:“太妃慢走。”亲自送她到了寝殿的门口眼看着太妃和探春出去才转身对着迎春笑道:“这里怪闷得我叫人带二姐姐出去转转。”迎春知道宝钗有话和薛姨妈说也就蹲身告退了,早有小丫头带着迎春到另外偏殿坐着不提。 这里寝殿只剩下了母女两个,薛姨妈对着女儿说:“好容易能见着你,我见你平平安安的也就放心了。如今你在这里我们母女可是难见。你上次叫人来家里说叫四丫头进宫是为了什么?” 宝钗听着母亲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很快她脸上就平静无波了,依旧是那个温和的薛才人:“我想大概是姨妈多心了,都是我想事情不周全,不过是看着四丫头家遭了事情向着接她进来散散心。大概是那边大爷的事情牵扯的太多,姨妈担心四丫头进宫牵扯上什么。”宝钗言笑晏晏,只是她的眼神却是没一点温度。 薛姨妈自然是听自己女儿的,听着宝钗如此说的她也就相信了,薛姨妈反而是跟着女儿说起来她听见的风言风语:“那边真是乱的不成样子,如今珍大爷没了,蓉儿也没袭爵,听说已经有人弹劾蓉儿居丧不凄,看样子是真的要坏事了。也就是你姨妈好心赶着给四丫头定了亲事,就算是家里出事也没妨碍了。” “是啊,姨妈总是善心,她对谁都是很好。当初接了林妹妹过来,她尽心照顾,还为她长远打算,现在又是四妹妹。别人都说四妹妹是个可怜人,可是我看四妹妹比我有福气。她虽然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管事但是有个好亲戚。”说道这里宝钗嘴角一扯,露出个讽刺的笑容:“倒是我,可怜咱们孤儿寡母的,也没人为咱们精心打算。现在我在这个地方——”宝钗说着眼圈红了。 “别哭了,这都是你的命!当初我想着就在金陵安分的过日子吧,可是你哥哥那个性子,你也劝我来京城投靠亲友。也算是心想事成了,你本来就别别人家的姑娘好,现在也算是熬出头了。只是我们不能常见面,可是天下没十全十美的事情,还希望娘娘能养好身体,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也是终身的依靠了。这是你姨妈送你,她也是叫你养好身体好有个孩子。你看太子妃如今更是稳固了。”薛姨妈安慰着女儿,她虽然觉得宝钗的语气变了,但是还没明白宝钗话里的意思,只是劝女儿要安心养身体云云。 话不投机半句多,宝钗见着母亲没明白自己的心思也就不说了,薛姨妈忽然问起来南安太妃的事情:“我见着太妃和你很熟悉的样子,我听说现在南安郡王不怎么在皇上跟前得意了,你也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了。怎么她那么喜欢三丫头?莫非是要给三丫头说亲事?不过你姨夫已经给三丫头说了一门亲。” 宝钗露出个高深的笑容:“妈妈哪里知道哪些事情,你也就别操心了。我看妈妈是太实心眼别人说什么都相信。说起来他们家三姑娘,我看她没准要谢谢我们呢。南安太妃身边的那个侍妾妈妈看见了?你看她长得和谁相像?” 薛姨妈回想下刚才太妃身边的那个侍妾,沉吟半晌才说:“我猛地一看觉得眼熟得很,可是就想不起来是谁。” “那个人便是三丫头的亲娘,如今她成了南安王的妾室,人生际遇真是意想不到。当初咱们来京城托亲靠右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今天呢,我也没想到那个人和姨妈家还有那么深的渊源,既然是人家求上门来,我也不能看着母女不能相认啊!”宝钗揭开谜底南安太妃身边的侍妾竟然是当初被撵出去的芳儿! 第205章 计谋 “薛姨太太带着二姑娘三姑娘回来了!”小丫头跑着进来通报薛姨妈带着迎春和探春来了,子骊和凤姐还有李槿正陪着贾母打牌,听着这话都扔下手上的牌站起来。果然见着薛姨妈带着迎春和探春进来,可是一看三个人的表情,子骊顿时感觉大事不妙,探春好像是哭过,迎春低着头一言不发,薛姨妈脸色尴尬不敢和子骊的眼光对视。 “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二丫头她们不懂事被笑话了?”子骊一惊忙着问起来缘故,探春忽然到了贾母跟前跪下来哇的一声哭出来:“老太太,太太,你们白疼我了!”贾母被探春吓一跳忙着额角丫头扶她起来,远鸳鸯和几个丫头一起扶着探春起来,奈何探春跪在地上不肯说话只是哭,子骊忙着问薛姨妈到底发生了什么,薛姨妈脸上都是愧色,一个劲的擦眼泪也不说话,最后还是迎春红着脸说:“今天在宫里遇见了三妹妹的生母了!” “她怎么会在宫里还遇见了你们!可是胡扯!一定是谁暗算你们!”贾母听了迎春的话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芳儿不过是个家生奴才,因为犯错被撵出去,听说生交给了人牙子贩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她怎么能出现在皇宫里面,而且芳儿是个生过孩子的,她就算是遇上了贵人还能贵到那里去。 “你别着急,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你慢慢的说清楚。”子骊皱下眉,凤姐和李槿忙着叫丫头们都出去,李槿扶着迎春坐下来,给她端杯茶叫迎春别着急慢慢的说清楚。贾母这会眉头紧皱对着跪在地上的探春说:“三丫头别伤心,你只有二太太一个娘,若是谁来胡说八道看我拿着怪棍子给他一顿。”凤姐拉着探春起来,也是劝她:“你是咱们家堂堂正正的三姑娘,谁敢说什么。那起子浑人你也不要理会。” “今天进宫给宝姐姐请安谁知遇见了南安太妃也在场,她和薛才人说了一会话就带着三妹妹出去了,我就去偏殿等着。可是等着我出来见着三妹妹看她哭的伤心,才知道太妃身后一起进来请安的那个侍妾是三妹妹的生母。至于剩下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迎春很老实,她也不敢在宫里随便打听,只把自己见到的事情和贾母等人说了。 芳儿竟然成了南安王府的人!这个消息叫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凤姐和李槿是孙媳妇,她们听了都不做声,贾母和子骊交换个吃惊的眼神,也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子骊心里乱成一团,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寻不是个头绪来。贾母沉吟片刻对着鸳鸯说:“你去把林之孝家的叫来。我有话问他。”林之孝两口子管着府里下人安排。谁家的女孩子到了年纪可以进来当差,那个丫头大了可以放出去都是他们管着。 林之孝夫妇很快的来了贾母这边,贾母看着跪在眼前的夫妇两个沉着脸气冲冲问:“你们做的好事,当初那个芳儿你卖到哪里去了!” 芳儿?林之孝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他都忘记了是哪个丫头了。见着林之孝夫妻一脸的懵懂,凤姐忙着提点道:“你们两个糊涂东西,就是当初在二老爷房里的芳儿!”林之孝才想起来,原来是三姑娘的生母。他低头沉思半日才说:“好像是卖给个人牙子,他也不是经常和咱们家有来往的,听说专门买了人送到江南去的,时间太久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着探春和迎春的面,贾母和子骊也不好说什么,李槿忙着站起来带着姑娘们先走了,等着探春等出去,贾母才叹口气对着子骊说:“你和他们说吧,我一向吩咐你们要善待下人,今天可好了。她找上们来了。” 那个芳儿也不知道怎么成了南安王府的妾室,今天三丫头进宫给薛才人请安,正巧遇见了。其实遇见也就罢了。谁知她竟然认出来三丫头哭哭闹闹的成什么样子!想着芳儿的事情连着宫里都知道了,没准这会京城的各个府邸里面都在传着贾政妾室成了南安王小妾的新闻,肯定有人脑补出来不少的新闻故事。贾政的脸面,元春的脸面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听着子骊的话林之孝夫妇两个惊得一身冷汗出来,他们一起跪在地山不住的磕头:“苍天在上,我们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主子。当初芳儿犯了事叫发卖出去,她家里的人也没出面说赎出去,反而是说既然是主子的人,他们也不敢说话。后来给了他们家一些银子就罢了。那个人牙子虽然是不怎么来往的,可是却是个官媒。他一向是在京城各个府邸之间来往,怎么也不会错的。对了我前几天还听说他又来了京城,我这就去找了他来对质。” “真是糊涂,我不是不信你们。只是问问你们芳儿的去向,既然那个人还在京城立刻叫人找来仔细问清楚,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后面捣鬼的。她一个丫头怎么就成了郡王的妾室了。今天的事情你们谁要说出去一个字,我就立刻抓住打死!”子骊心里满满的平静下来,她在心里迅速的梳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有了主意了。 等着林之孝家的出去,子骊转脸看着薛姨妈,为了探春的事情薛姨妈也是脸上尴尬,她从宫里回来的路上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一定是宝丫头先知道了什么才设了圈套叫她带着探春和迎春入宫来。这下可是把姐姐给得罪了,今后她可要怎么和子骊相处呢。看着子骊看自己,薛姨妈越发的坐不住了忙着起身和贾母告辞,贾母也没说什么只叫人好生的送了薛姨妈出去。 子骊想想,叫住了薛姨妈:“竟然忘了问妹妹薛才人的情形,看样子才人在宫里应该是顺风顺水一切如愿的吧。” 听着姐姐的话,薛姨妈脸上忍不住红了,她尴尬的应了一声忙着扶着丫头走了。等着薛姨妈走了,子骊的眼泪先下来了。边上凤姐也是唉声叹气。她对着子骊和贾母抱怨着说:“我这个姨妈是个主见没城府的人,却没想到被自己女儿给坑了。可恨宝丫头竟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在家的时候对她不薄,没想到缺变着法的害人。” 贾母是老成精的人,她无奈的叹息一声:“世界上总有些小人,得志便猖狂,反过来咬你一口。只是我们都被她蒙蔽了,以为她是个温柔敦厚的孩子,现在想想真是心寒的很。”贾母想着宝钗来的时候安分随时,对上下都是和和气气的,再也没想到宝丫头的心肠竟然如此狠毒。 “哼,现在事情出来了,以前的事情先放下。为今之计先要闹清楚南安王府要做什么,还有芳儿是怎么成了郡王的妾室的。还有三丫头的婚事,她现在——”子骊叹口气,要是自己处在探春的位子上死的心都有了。庶出也就罢了,可是自己的生母还是被专卖了,专卖也就算了,如今她的生母还大张旗鼓的来认亲。那不是对着京城所有人宣布太子妃的亲妹子是个没廉耻的女人生的? 贾母对着子骊说:“你想的很对,我估计着是那边想要逼着咱们做什么。咱们家一向和南安王府没多少的交情,自从东府出事更是远着他们了,我看你去额宝玉的父亲商议下。凤丫头你叫琏儿去打听下,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不用子骊去找贾政,贾政已经得了消息回来了,他刚听见芳儿成了南安王妾室的话还有些糊涂,说:“一个王府的妾室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芳儿是谁了。等着明白了芳儿现在的身份和过去的渊源,贾政先是不敢置信,接着又是一阵担心起来。贾家和是个异姓王的关系越发的疏远了,北静王那边算是吃个闷亏,现在北静王听说身体内的剧毒未清,只能在家养病,手上的权柄全被收走了。皇帝收拾了北静王一枝,又准备对着其他几家动手了。 这个时候冒出来个芳儿,贾政大概知道了他们的算盘是什么,不外乎是拿着把柄要挟自己,或者是从自己这边下手叫太子颜面无光。横竖是借机整贾家一下!想着贾政忙着回去和子骊商量该怎么应对的,等着回家一看子骊正脸色难看教训下人呢。 “你这就去在园子里面查,看还有谁嚼舌根子都个我捆起来,等着闲了我揭下来他们的皮。三姑娘那边是谁在看着呢?”几个丫头老婆子说起来探春今天进宫遇见了生母的话,还拉扯出来很多以前的事情,探春本来就是有心病,听着那些下人如此的议论气的差点要寻短见。亏的是侍书几个丫头拦着了,子骊为了这个事情正在生气呢。周瑞家的忙说:“奴婢这就去查清楚,那些嚼舌根子的而一个都不放过。如今是大奶奶在陪着三姑娘呢,琏二奶奶说手头上的事情完了就过来陪着三姑娘。这个事情是瞒不住了,想着亲戚们肯定都知道了。” 子骊叹口气,她心里做个决断对着周瑞家的说:“是福不是祸,既来之则安之。你先去管住下人的嘴,再有什么风声出来就是你们几个管家婆子的事情。”正说着贾政进来,子骊忙着站起来:“你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贾政叹口气,后悔的肠子都青了:“都是我自己作孽如今连累了亲人。”“世事难料,也不能怪谁。可恨的是我也被人给蒙蔽了。”说着子骊叫下人都出去,和贾政说起来今天的情形。“我断然没想到宝丫头竟然如此黑心,白费了我一片心意。当初是她自己闹着要去参选,得宠不得宠都是天命,她自己在深宫里面施展手段也罢,安生的过日子也罢了,我都管不着。她却拿着别人做垫脚石,自以为聪明做出来这个事情来!”子骊和贾政抱怨着宝钗的冷酷和算计。难怪人家都说宝钗是女版的贾雨村,今天看来这个话一点没错。用的上是一张脸,用不上了就一脚踹开,还真是般配的很呢。 “你也不用烦恼,当初的事情是我闹出来的,我出面收拾了就是了。大不了这个官儿我不做了。谁家没几个被撵出去的丫头婆子的,就是三丫头可怜了。这个名声闹出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王德明张嘴了。”探春怎么都是自己的女儿,尽管贾政对她没有贾珠宝玉那样亲近可是到底还是心疼的。这个年代女孩子的出身名誉很要紧,探春是庶出已经在出身上落了下风。她的生母若是个安分守已的人,或者是得宠的姨太太也罢了。结果偏生是个被撵出去的丫头生的,这个在大家族里面也是很卑微不体面的出身。王德明能接受个庶出的大家小姐做妻子,未必能接受个犯错丫头的女儿做妻子。 想着探春的婚事一定完蛋,子骊又是一阵郁闷。夫妻两个正商量着要怎么应对,那边贾琏忽然来了。原来贾琏不用去打听南安王府的动静,人家就自己找上门了。贾琏一脸气愤的进来说:“我还没出门南安王府那边的人就来了,说是他们赵姨娘想要要回孩子!这怎么成!” 听了这个话子骊和贾政气的差点蹦起来。子骊冷笑一声:“我却不知道她的孩子是谁!三丫头的生母是汪姨娘,那个什么赵姨娘的既然是南安王府的妾室,她生的孩子也该是南安王府的郡主,世子了。怎么跑来咱们家要人了。既然想要孩子,就到衙门去打官司!我看到哪里她都是痴心妄想!”赵姨娘的要求基本上是天方夜谭,她当初是贾家的奴才,别说她生的孩子是贾家的,就是她自己也是贾家。现在她不过是个妾室就敢来贾家要人。 “我也是这么说的,那边说是她如今很得王爷的喜欢,而且——”贾琏看看子骊和贾政:“南安王只有一个女儿,说王妃和太妃都喜欢女孩子,奈何没有女儿缘分,想着要在京城名家世宦里面选几个品行出众的女孩子干女儿。王爷看着赵姨娘想自己的当初生的孩子,就请太妃带着她进宫设法一见三妹妹。现在连着太妃都很喜欢三妹妹,已经决定要认她做女儿了。那边还说横竖三妹妹还是贾家的人,就请老爷太太可怜可怜赵姨娘,一辈子只这个女儿叫她们能母女团圆也是积德积善的好事。我没答应只说回来问问老爷太太的意思。” 那有那样的好事,芳儿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棋子借口罢了。我按南安王府那边是来者不善。老爷在朝堂上听见了什么风声?子骊立刻觉得一定是有内情。贾政却是想了想没有头绪。正在子骊和贾政摸不透南安王府那边的意图的时候,子骊忽然想起什么,她问贾琏:“这几天的邸报上有什么消息么?”南安王府不能无缘无故的收个干女儿,肯定有问题。 贾琏和贾政思忖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蛛丝马迹来,正在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忽然外面丫头通报:“珠大爷来了。”说着贾珠已经进来了。“原来老爷太太都知道了,我打听了,是皇上预备着要叫南安王的女儿去和亲,如今他们正在满城的找替身呢。没想到却把咱们家给牵连进去了。”贾珠总算是打听出来事情的□□。 “可恨,皇上其实早就预备着对匈奴用兵了,眼前的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谁知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在咱们身上了。”一般来说农耕政权对游牧民族的侵扰一般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用兵打的他们没有侵扰内地的能力,一个是怀柔,用和亲的办法暂时缓解危机。以前朝廷对着塞外的游牧政权都是用怀柔的办法,不过随着国力日强,朝廷对匈奴的政策也开始改变了。如今皇帝一心想要彻底扫平了对京城造成威胁匈奴政权,这个和亲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眼下西南的叛乱刚刚平定下去,朝廷还腾不出手来对塞外的匈奴用兵。 这次派去的和亲公主基本上就是个炮灰,皇上不带见谁就会叫谁家的女儿去和亲。南安王不得皇上的待见,他的女儿也跟着倒霉了。 “咱们不答应看他们怎么样,横竖探丫头是我的女儿,看他们还请硬抢不成!”子骊气的一拍桌子,探春虽然是芳儿生的,在子骊内心深处总是有些芥蒂,但是别人要来抢走,她可不会答应的。 贾政没想到子骊能如此说,心里越发的羞愧起来,当初都是自己任性妄为,被芳儿给迷惑住了,可是子骊并没把芳儿的错算在了三丫头身上。她对三丫头尽到了母亲的责任,可见是她心胸宽广。比起来却是自己显得猥琐卑下。现在那边要拿着三丫头做炮灰,子骊却依旧为了孩子打算,换上那些心内藏奸的人,一定会高高兴兴的把三丫头送出去。 “你虽然是慈母心肠可是事情还要从长计议,你说的固然没错,三丫头是咱们家的孩子,可是这个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也有妨碍啊。”贾政的内心更多考虑的还是自家的名声。 子骊听了贾政的话也沉默了,边上贾琏和贾珠互相换个眼神,都悄悄地出去了。等着出来之后,贾琏先开口道:“我想太太到底是舍不得三妹妹。只是眼下京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没准明天王家就要上门退亲了。”贾琏看着贾珠没说话接着说下去:“我这个时候说这个话不是我冷血没人味,其实对三妹妹来说还不如远远地离开京城,在这个地方她以后也是难站的住。总是有人拿着她的出身说事情。” 贾珠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无奈的说:“我而是为难的很,到底是一个父亲,我自然希望她能好。可是你想这次和亲那是真的和亲,一旦是两边动了刀兵,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没准连着小命都没了,可怜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保住了命,塞外天寒地冻,那个苦头咱们男人都叫苦连天,何况是她呢。”贾琏也是叹息:“你说的也对,只可恨南安王那边太狠毒了些,我就想不明白,你说那个芳儿,别人不心疼自三妹妹她怎么还这么狠,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面推!她是傻子还是个疯子!” 贾珠也是狠狠地说:“这个女人当初就该打死算了,活着也是祸害人!” 晚上贾珠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奶娘早就带着孩子休息了,李槿已经梳洗了正对着镜子想事情。见着丈夫回来李槿忙着起身伺候着贾珠换衣裳梳洗了,“三妹妹怎么样了?”贾珠问起来探春的情况。在贾珠的心里探春虽然赶不上宝玉,但是到底是一个父亲的妹妹,想着探春对他一向尊敬,贾珠忍不住还是为探春的将来担心。 “三妹可怜,若是换成别人指不定要怎么哭呢。她就是刚开始转不过来,气的要死要活的,亏得是被丫头们看见了才拦下来。我和琏儿媳妇劝了半天,她倒是个明白人,很快的就转过来,反而是说了我们好些话。我看着她也是心里藏着苦楚,外面装的没事人一样,越是隐忍越是叫人可怜。她说她只认老爷太太,其余的人一概不认识。”李槿说起来探春,又是可怜又是可敬。 “我看三妹妹是个心有大志的人,奈何命不好。若是她是太太生的,前途未可限量。可惜偏生是那样的出身,还遇上这么黑心的亲娘,也是可怜人。你可知道南安王想要用三妹妹去和亲,好替换下来他们家的女儿来。可恨她那个亲娘还帮着坑她!”贾珠说起来打听到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我算是明白了,那个芳儿是黑了心,她为了巴结王爷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拿出来,又担心咱们家不肯,才有了进宫偶遇的事情!真是好狠的心,他们自己不舍得女儿就拿着别人的女儿来做替身。只是我想不出来为什么薛姨妈家的宝钗也跟着下黑手害人!”李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她忽然发现个大问题。若是赵姨娘或者是南安王府直接上门要认探春,于情于理贾家都不会同意。而且贾母和贾政会很快的把探春嫁出去。这样他们的盘算就落空了。可是他们绕个圈子,当着皇后嫔妃和命妇们的面揭穿了南安王的妾室就是探春的生母的事实。这样探春的声誉算是毁了,探春不能在京城出嫁,也只能去塞外和亲。要完成这个计划就需要有人出面骗了探春进宫,谁也没想到骗探春入宫的人竟然是宝钗! 第206章 远嫁 薛姨妈一脸沮丧的回到家,薛蟠正巧回来看见母亲一脸郁闷忙着问:“我回来的时候看着姨妈家那边乱哄哄的,他们说什么以前他们三姑娘的娘找上门了。真是个奇怪的事情,她的娘好像死了多少年了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了。” 薛姨妈唉声叹气的说:“真是没脸在贾家这边待下去了,你叫人赶紧把咱们的宅子收拾出来,赶紧搬出去。”说着薛姨妈把今天如何进宫,探春和赵姨娘的话都说了。她一边叹息一边拿着手绢擦眼角:“我是没想到你妹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三丫头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轻重么?好好地给人家做替身去和亲,那个地方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去吗?分明是她拿着自己的亲身女儿换自己的荣华富贵,你妹子却帮着人家害自己的亲戚。” 薛蟠听了母亲的话顿时恼了:“我就说母亲以前偏心妹妹,你就骂我自己糊涂见不得人别人好。今天可是如何!我就知道妹妹进宫就要变了,她心里全是荣华富贵,那还想着别人呢。今天她能把姨妈家的妹妹卖出去,明天没准就把我们给当成了垫脚石了。我这就过去和姨妈说清楚,以后咱们母子是咱们母子,他在宫里好好地本她的前程,咱们没有这个好妹子,好女儿了!”薛姨妈听着薛蟠要和宝钗决裂,更是伤心。 “话虽如此,可是你妹子也是可怜,我今天进宫见着她,虽然看着不错,可是她眼里明摆着不高兴。”薛姨妈当然心疼自己的孩子,她虽然知道宝钗這次做的有点过分但是也狠不下心来个女儿划清界限。薛蟠听着母亲的话也只能叹息一声:“不如我们回南边去,以前我整天的游荡不务正业,害的母亲伤心,如今我也明白过来,这几天我想过了。咱们家的根基还在南边,京城的生意只占着一半。不如我们回去重整家业,现如今舅舅也在杭州,正好能帮衬着。” 薛姨妈听了儿子的话心里暗想如今是在姐姐跟前没脸呆着了,以前儿子不能守住家业,反而是整天游荡败坏了家业,她只能依附着姐姐一家。现在不如按着蟠儿说的回老家去,一来面避开了子骊,她也能稍微安心些。再者听着儿子方才的话,薛姨妈对着宝钗也没以前那么疼爱,想着她以后还是靠儿子,何苦为了女儿惹得儿子生气。薛姨妈想了半天重重的叹息一声:“你说的也对,我明天就过去和你姨妈赔不是,你叫人收拾了这边的账目,我们赶紧回去。”薛蟠听了忙着叫人去整理账务,预备着搬家了。 这边子骊和贾政商量了一晚上,还是没个主意。贾政早上起来,揉着眉心疲惫的说:“我是没有办法了,大不了养三丫头一辈子,他们还能强抢民女不成?!”子骊也只能叹口气,好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贾政:“人都是善忘的,等着过几年那些破事也就没人记得了,到那个时候她的年纪也不是很大。等着到时候再给她说门亲事。”子骊和贾政打定主意,横竖不会把探春当成别人的替身,叫赵姨娘闹去,最后丢脸的是她。 两个人强撑着吃了早饭,贾政要去衙门,子骊看着贾政出去,她一个人出了会神才扶着丫头到了贾母那边去。一早上起来,贾母却在榻上歪着,鸳鸯正拿着美人拳给贾母捶腿。子骊见着贾母脸色也不好就知道昨天晚上贾母也是没休息好,她正要悄悄是退出去,贾母却睁开眼:“二太太来了,你走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老太太看着气色不好,有什么话不如等着老太太身上受用些再说吧。”子骊担心的看着贾母的气色,担心老太太气急攻心有个什么好歹的出来。 我的身子我清楚,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你且坐下来,等一会大太太也过来。说着邢夫人和也来了,贾母叫两个媳妇在自己跟前坐下来正色道:“我想了一晚上,咱们家凭着祖宗的功劳显显赫赫也有百年了。若是什么人都敢欺负到咱们头上,祖宗的脸面就被丢光了。三丫头的亲娘不是个东西,虎毒不食子她这个娼妇为了自己的那点子算计连着自己的女儿都要卖了。三丫头是咱们家的人,就是卖了也不论到她说话。大太太回去给二丫头预备嫁妆,你去把那个王先生请来,我要亲自见见他。若是他是个好的,我做主了说给二丫头做丈夫,你和大老爷也不用费心了。二丫头的婚事我说了算。”贾母眼里精光闪烁,邢夫人被贾母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 她忙着起身道:“老太太说的是,我和老爷正在为二丫头的婚事发愁呢,若是二太太和二老爷愿意,我们自然是感激你们的。只是这下要亏待了三姑娘了。”说着邢夫人璩眼看着子骊的表情。迎春的婚事贾琏和凤姐总是没个准话,现在贾母出面要把原先给探春的女婿说给迎春,这下省了很多事情,尤其是贾母发话了,等着迎春出嫁贾母自然会贴上些嫁妆。既能省钱还能省事,邢夫人是一百个愿意。只是她担心子骊嫌他们大房捡了便宜会不高兴。 子骊当然是有些不高兴,贾政和人家说好了是娶探春的,这会出尔反尔,怎么说呢。还有就是子骊不甘心,那个王德明听着贾政的描述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介意探春生母的身份。想来当初王德明的父亲坏事的时候南安王府也没起什么好作用,现在南安王府也是强弩之末,没准王德明不嫌弃探春呢,谁知却被贾母安给了迎春。在子骊内心深处迎春到底是比探春远了些。 “这个,虽然老太太的主意不错,可是当初老爷说的是三丫头怎么忽然换了人,我担心人家有想法。”子骊打太极拳想要暂时缓缓。 贾母却有自己的考虑:“你心疼三丫头是好,可是当初说亲的消息已经出去了,你们老爷也见了王德明,若是忽然没了消息岂不是更坐实了三丫头被嫌弃的事实,咱们家的脸面放在哪里,这个口子一开,二丫头的婚事更难了。迎春到底年长些,出嫁也是该她先出嫁。”眼前最要紧的是给家里的姑娘们都找个归宿,探春不管结果如何,她的婚事是要耽搁了。可是迎春就无辜了,纯粹是被拖累的,贾母想了一晚上,迎春的年纪确实大了,再拖下来就是笑话。因此她才下决心来个姐妹异嫁,能打发出去一个是一个。 子骊还想说什么,却见探春一个人进来。探春昨天经历了那么多,今天神色还算沉稳,身上头上都整理的干干净净的,神色平静和往常给贾母请安没什么不同。除了眼睛红肿了,实在看不出来她昨天经历了那样的波折。子骊刚想说叫探春不必过来请安回去歇着,谁知探春径直到了贾母跟前跪下来:“老太太,我愿意替南安王府去和亲。”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被吓住了。就连着邢夫人也觉得不好:“你个傻丫头,那个和亲若是好事他们家自己的姑娘为什么不去,你别犯傻了,他们家还敢进来强抢不成。你只管安心的在家里,看谁能把你怎么样。” 探春听着邢夫人的话眼泪忽然下来了:“我从小没了娘,可是太太和汪姨娘拿着我做亲生的女儿的,更别说老太太疼我们。我在这个家里长了这么大,从来受一点委屈。我只想着今后我长大了就拿着太太当成亲娘一样孝顺。谁知我没那个命,我是个女孩子不能出去闯出一番事业,在家也不能宽慰太太不能在老太太膝下承欢,却还要拖累了大家。我已经是个不孝的人了还要叫老太太和老爷太太跟着为我担心,我不如离开这里远远地,大家也都清净了。” 子骊听着探春的话一阵伤感,出身不是自己能选择,可是上一辈子的罪孽全要孩子承担。她红了眼圈叫秋分扶着探春起来:“你这是钻了牛角尖,和亲不是一般的嫁娶,你就是远嫁了也有回家的一天。可是和亲就是一辈子的事情。那个地方冰天雪地,言语不通,饮食不习惯,而且朝廷一旦和他们开战你怎么自处。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娘可是也不能看着你送死。我是断然不肯的!” 贾母沉默不语,探春是一脸的倔强坚持,邢夫人这个时候抖个机灵说:“我想姑娘大概是觉得没了面子,其实按着我说你的娘是谁不要紧,这会外面沸沸扬扬的传的是难听了点。可是等着过上几年谁还抓着不放呢。那个时候你虽然年纪大些,可是没准还能得了好姻缘呢。或者你还是气不平,不如跟着妙玉清修几年也好,带发修行么,等着想开了还俗就是了。” 谁知探春却是一脸的坚持,她站起来对着贾母和子骊说:“我一辈子没求过太太和老太太什么,今天我只求这一件事。若是老太太和太太能依了我,就当着没我这个人白养我一场。若是老太太和太太不肯同意,我就是一头撞死了也不能再在这里拖累大家,害的父亲被人议论,叫祖母这么大年纪还要为晚辈操心,更不想看见太太为我伤心了。” 探春神色决绝,她视死如归的语气叫子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这个孩子,真是倔强,既然如此就随你的心吧。”贾母长叹一声算是答应了探春的要求。 “姨奶奶,大喜,大喜!贾家那边来人说请太妃和你过去赴宴呢。”小丫头一路生风的跑进来,把赵姨娘吓了一跳。“你个做死的小蹄子,唬我一跳!”赵姨娘当年的芳儿扔下手上的针线活,竖着眉毛开始骂人。她骂了一会才回过味来,顿时转换了欢喜之色蝎蝎螫螫的站起来对着镜子收拾下头上身上对着小丫头说:“快点,咱们去给王妃娘娘报喜去。” 第207章 骨肉分 “姨奶奶,大喜,大喜!贾家那边来人说请太妃和你过去赴宴呢。”小丫头一路生风的跑进来,把赵姨娘吓了一跳。“你个做死的小蹄子,唬我一跳!”赵姨娘当年的芳儿扔下手上的针线活,竖着眉毛开始骂人。她骂了一会才回过味来,顿时转换了欢喜之色蝎蝎螫螫的站起来,对着镜子收拾下头上身上对着小丫头说:“快点,咱们去给王妃娘娘报喜去。”小丫头只能上前服侍着赵姨娘换衣裳,收拾整齐了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南安王妃这边的丫头远远的见着赵姨娘来了,先互相做个鄙夷的表情,等着赵姨娘走近了却都换上了和蔼的笑容,几个人一起迎上来很亲热的说:“是姨奶奶来了,刚才王妃还念叨着呢,快请!”说着小丫头们争着进去通报了,赵姨娘被丫头们奉承着,顿时精神气爽,飘飘然起来。 到了王妃的门前,赵姨娘先对着打帘子的小丫头讨好笑道:“王妃娘娘可是歇着呢?” 姨奶奶还是快些进去吧,今天娘娘的心情好,横竖不会和你发脾气的,小丫头掩嘴一笑打开帘子叫赵姨娘进去。南安王妃正拿着本书坐在榻上看,边上站这个她贴身的丫头春桃。见着赵姨娘进来春桃做个噤声的表情,赵姨娘吓得不敢吭声,屏息凝神的站在哪里,。屋子里面安静得很,也不知道王妃是看书太入神了还是她根本没注意到赵姨娘在场,足足有半天的功夫,王妃才慢慢的从书本上抬起头要喝茶,王妃才发现了赵姨娘嗔怪的对着碧桃说:“你个小蹄子,怎么来了人也不说一声。” 碧桃笑着说:“是赵姨娘不肯打搅王妃。”赵姨娘忙着说:“是,我不干惊动王妃娘娘,其实也没有很久。我接了那边的消息,他们愿意叫我见女儿了。想起来我从她生下来就没在我跟前一天。如今却长成了大姑娘。“说着赵姨娘装腔作势的拿着手绢擦眼角。王妃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嘴上却是劝道:“做娘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你也算是熬出来了,难为这些年你们母女总算是团圆了。”说着王妃也是垂下眼低声的叹息着。 赵姨娘忙着给王妃报喜:“如今三丫头肯认了我,我也能安心了。今后三丫头还要靠着王妃多提拔她呢。”王妃就等着赵姨娘的话,她笑着说:“我最喜欢女孩子,可惜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如今你找回来自己的女儿,我自然要拿着她做亲身女儿。碧桃叫人去请王爷过来,商量这个事情。” 听着王爷要过来,赵姨娘眼睛都亮了,她眼巴巴的看着碧桃出去,王妃心里厌恶,可是碍着女儿的前途也只能忍下了。看她能得意多久,等着和亲的事情完了我在慢慢地收拾她。王妃在心里冷笑一声,表面张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和赵姨娘说话。南安王爷得了王妃的消息忙着过来,他最近总是患得患失,皇上看几个异姓王不顺眼,北静王势力最大,本以为能靠着他皇上多少要忌惮些。谁知北静王竟然折在个女人手里,眼看着就轮到了自己,皇帝提出来要送自己的女儿去和亲,面子上说的好听,什么给公主的封号,可是谁稀罕那个公主封号。还不是去送死!南安王爷本来就心疼女儿架不住王妃和太妃的苦求,也就同意了另外选个世宦之家的女孩子做义女,来代替自己女儿的对策。 可是谁肯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那个地方,也不能随便叫个小丫头顶了公主的名号去和亲啊。就在南安王眼看着和亲的旨意就要下来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妾室竟然站出来说要拿着自己和以前主人生的女儿替女儿和亲。赵姨娘本来是一个底下人孝敬上来的玩物,本来是个猫儿狗儿一般的玩物,别说是姨娘了就是个贴身丫头也够不上。 不过这个赵姨娘倒是有些手段,很快的就把南安王爷伺候的服服帖帖,虽然赵姨娘得宠可是有太妃和王妃压制着,她依旧是个没名分的丫头罢了。若不是她提出来拿着自己的女儿做替身的话,她现在依旧是个没名分的侍妾罢了。指不定那天被王爷厌弃了就随便的送人了。 王爷到了王妃的屋里,赵姨娘一双眼全在王爷身上,若不是碍着王妃在场,赵姨娘又要言语娇痴的靠在王爷身上了。可惜王爷的心思不在风花雪月上,不耐烦的推开赵姨娘递上来的毛巾冷着脸问:“贾家到底怎么说的?”赵姨娘忙着说:“他们愿意叫我去见三丫头了,妾身想着——” 王爷也不理会,转脸对着王妃说:“既然如此还请太妃和王妃走一趟,我想贾家未必甘心情愿的把女儿献出来。若是他们家不好说话——”王妃微微一笑,心有成竹:“有了在南苑的一出,他们家还能怎么样,除非是舍得女儿一辈子不嫁人。听说最近连着太子妃都是脸上难看。”元春那天没在场,要是在场看见自己父亲以前的侍妾成了别人的姨娘,该是个怎么样的尴尬。 王爷一摆手:“横竖是人家养大的女儿,你多带上些礼物就是了。”在南安王爷看来什么骨肉亲情都是可以拿着钱来衡量计算的。 贾家早几天就打扫庭院,安顿了酒宴就等着南安太妃和王妃过来,贾母虽然心里不舒服,可是仔细衡量了利弊得失还是觉得探春代替南安郡王家的女儿出嫁也不是个坏事。她横竖都能得个公主的封号,贾家也能跟着面子上光鲜些。 子骊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从她紧皱的眉头上可以窥探到她内心的担心和忧虑。第二天南安王府的人就来了,子骊面无表情的听着李槿汇报着宴会的安排,请了谁家的戏班子,半天一个字都没说。李槿偷眼看着婆婆的脸色,知道这几天子骊心里不痛快。探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放在眼前养了那么大了。总是有些不舍!其实子骊内心气的不是赵姨娘,也不是南安王府,而是宝钗,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确实是宝钗为了巴结宁妃才亲自导演了一出认母记。现在不仅是探春的声誉完蛋,就连着元春的脸上也不好看。其实京城豪门大宅里面三妻四妾,丫头侍妾的都不是稀罕事,但是一般要生了孩子都能有个名分,不管是得宠还是不得宠总有个体面在,为的是给孩子个体面。可是贾政却把给自己生孩子的侍妾给撵出去,转了几次手还被赵姨娘攀上高枝!这个话题香艳劲爆,一时之间成了京城的八卦头条。那些带着各种颜色的揣测传到了元春的耳朵里面,身为太子妃,元春总是有些面子上下不来。 子骊最疼的自然是自己的女儿,看着女儿难受,现在子骊活撕了宝钗和南安王府的心都有了。只是时机未到,还需要忍耐罢了。 “咱们亲友们都请了,他们怎么说?”子骊半闭着眼忽然打断了李槿的话。 “都通知了,亲友们都说要来凑热闹呢。太太放心,明天他们一见着那么多人在场,真的闹起来也是他们没脸。我看这几天三妹妹倒是一切如常,已经好了。”李槿亲自给子骊端了茶来。子骊接过来抿一口茶水,温热的茶水立刻顺着口腔一直下去,她长长的舒口气:“三丫头那里是已经好了,她是打定主意破釜沉舟要给他们个厉害看。我倒是越发的佩服三丫头了。其实当初为了她那个亲娘,我也嫌弃过她,可事孩子有什么错,慢慢的也就淡了厌恶她的心。世界上这有这样的亲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了!”子骊想着赵姨娘的狠毒和浅薄脸上露出个厌恶的表情。贾政这几天备受打击,大概是想起来当年的荒唐事,越想越恶心自己吧。 第二天南安王妃侍奉着太妃摆着全副仪仗浩浩荡荡的来了贾家,贾母带着邢夫人和子骊阖府人等亲自迎接,南安太妃和王妃在正堂上落座,贾母等人要上来见礼,太妃忙着说:“今天来看老太太怎么好受礼,都免了吧。”寒暄叙礼之后大家坐下来。今天南安太妃是打着来贾家做客的名义来,自然不会一上来就叫探春和赵姨娘相认。当然这一项根本就没安排,其实只要等一会贾家的小姐出来拜见太妃南安王妃做出来喜欢探春的样子,认下她做干女儿就算是完事了。这里面根本没赵姨娘什么事情。 子骊盛装坐在那里一眼就看见了王妃身后侍立的芳儿——探春的生母了。尽管赵姨娘已经青春不在,可是子骊还一眼就认出来她。芳儿早就没了当年娇俏和伶俐,眼里只剩下了不甘和算计,虽然她脸上的轮廓和探春依稀仿佛,但是母女两个的气质天差地别。实在不能叫人把她们联想成母女两个。 太妃说了会客气话,她忽然见着坐在贾母身边的黛玉,笑着问:“老太太好福气,外孙女都这么标致,孙女自然是更好的。今天怎么不见她们姐妹们?”贾母忙着说:“她们姐妹不惯见人,都腼腆的很。”说着贾母叫鸳鸯请迎春和探春出来。那边王妃赶紧说:“都是老太太谦虚了,前几日在南苑我见了府上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她们都是极好的。”说着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迎春探春姐妹进来了。 两个姑娘对着南安太妃请安,贾母笑着说:“这便是我两个孙女。”话音未落,王妃身后的赵姨娘忽然上前拉着探春的手哭起来:“我的儿,我可算是见到你了!”话音未落,赵姨娘的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赵姨娘不敢置信的捂着脸,结结巴巴的说:“我是你的亲娘,你怎么这么对我!你若是不信,你后背上有个玫瑰样子的胎记,你自己看看,我可是说错了!当年若不是太太不能容我,挑拨着老爷撵我出去,我怎么能扔下你呢!”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今天看在太妃和王妃的面子上我不和你拉扯。你们还等着我和一个奴才拌嘴不成!”探春冷着脸把手从赵姨娘的手里撤出来,侍书过来隔开了赵姨娘和探春:“你也是王府出来的人,就这么没规矩,上面太妃王妃和我们老太太太太还没说话,你一个奴才出来说什么疯话。谁是你的女儿?你一个奴才,竟敢扯着我们姑娘说胡话!若不是太妃和王妃都在,我一定叫婆子们把你打出去!” 赵姨娘之所以来这么一出就想着拼出脸面不要也要出心里的闷气。当年都是子骊把她撵出去,害的她尝尽了苦头。每每想起来若是还能在府里,她怎么也是个体面地姨娘,都是子骊害她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你这个忘了根本的小娼妇,你若是不相信叫你的舅舅来问问就知道了!”赵姨娘豁出去了,她指着女儿高声叫骂着! “舅舅,我舅舅是杭州织造!却不知道有什么外三路舅舅!我只认老爷太太,哪里来的东西都来乱攀亲戚!谁都知道我不是太太亲生的,可是我还是这个家的姑娘。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来和我说亲生母亲的话!你也配,一个奴才秧子承蒙主子恩典叫你进去伺候,不想着尽心报效主子只想着邪门歪道的事情。你当初做的事情多少人看着。这府里一向善待下人,要不要我把当初的老人都找来当着众人的面说说你是怎么报效主子的!你是为什么被撵出去?这家里家生奴才,外面买来的奴才不少,一个家生子被撵出去的,你还是第一个!你打量着外面的人不知道,心口胡说什么太太不肯容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个样子给太太提鞋都不配。周姨娘和汪姨娘随便那个一个脚趾头都比你的头高!你说太太不肯容下你!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这样的奴才换成是谁都不能容下你胡作非为!”探春厉声厉色竟然把赵姨娘当初被撵出去的前因后果都抖落出来。 在场的人听了都是面露惊讶之色,暗想着这个赵姨娘果真是个不着调的女人,她不过是家生奴才,做个通房丫头已经是恩典了。却趁着正房太太不防备想要越俎代庖掌管家务事起来。最要紧的是她私自和外面的人结识,拿了人家的黑钱。这不是往往死坑人么!南安王妃和太妃听着探春的话都露出来尴尬之色。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手留下赵姨娘这样的东西,叫人看着好像自己治家不严,王爷贪欢恋色不能明辨是非。 子骊看着太妃和王妃脸色下不来,忙着出来打圆场:“三丫头别为了不值当得人伤心。太妃和王妃还在呢。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嘴上太厉害了反而叫人看笑话。” 我怕什么看笑话!如今京城那个不知道我是个不成器的奴才生的。我还有什么面子要担心被人笑话!探春扑进了子骊的怀里大哭起来。贾母冷眼看着赵姨娘冷哼一声:“你一家子人都在这里做奴才,我扪心自问对你不薄,当初你犯错撵你出去你记恨我就罢了,没想到你个黑心的老婆子连着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太妃和王妃都是好人,想必更是善待下人。你们却被她给蒙蔽了。这个芳儿从小就在我身边服侍,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伶俐的很的,我见她聪明就放在宝玉父亲的房里。结果这个丫头——算了都是我养的儿子不好,本来是要把她还给本家嫁出去算了。都是太太心肠好,她又有了身孕才留下来。结果这个丫头竟然是心大了。做出来好些犯了祖上规矩的事情,她插手外面爷们的事情,还胡言乱语的许愿!这样的人我不敢要她!” 贾母的话坐实了探春所言非虚,南安太妃和王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是太妃先明白过来,她狠狠地对着赵姨娘瞪一眼没等着发话早有婆子上来驾着她出去了:“老太太别生气,都是我们婆媳两个被她蒙蔽了。当初她是个地下的门人孝敬上来,说身世很可怜。如今想来都是骗人的。她说什么府上对她很不好什么,我当初还不相信,想着府上一向是个慈善人家,断然不会这么对一个小丫头。奈何王爷也被她给迷住了,也没多想就留下她了。今天才知道都是她搞鬼!回去了我立刻处置了她,算是给老太太和太太赔不是。” 怎么干叫太妃给我们赔不是,倒是我家三丫头可怜得很。孩子命不好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亲娘。好在我家山丫头虽然出身不好,可是从小志气高,那些邪门歪道的事情一点没沾染上!贾母立刻顺着台阶下来夸奖着探春的好处来。 子骊已经叫人带着探春和迎春下去,她接着说:“三丫头是我当成亲生女儿养大的,我这个人平常对什么都不在意,只一样——护短的很。”听着子骊如此说,王妃忙着接口:“二太太的名声大家都知道,都是赵姨娘不好,我身子不好,对着家里的事情也不怎么管。谁知竟然出了这么些的妖精,看样子我回去要好好地整顿下了。”王妃一脸的歉意,她心里暗恨赵姨娘,当初何等的花言巧语哄骗了自己。她还提拔了赵姨娘叫她做姨娘,想到这里王妃更是恨死了赵姨娘。 既然南安王妃都发话了,子骊也就给她个台阶下:“王妃是个慈善人,一时疏忽是有的。” 既然如此却是我们叫三姑娘受了委屈,我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能看着孩子受委屈。我想着——太妃觉得脸已经丢了,她不能半途而废,贾家的姑娘死活和她没关系,赵姨娘更是和她没关系。最要紧的是她的孙女不能去和亲。太妃依旧不肯放松要认下探春做干女儿。子骊和贾母听着太妃的口气心里一沉,该来的事情还是躲不开。 外面忽然热闹起来,就见着林之孝家的带着个内监进来:“老太太皇上有旨意,外面老爷已经摆上了香案接圣旨了。请老太太和太太赶紧去接圣旨。” 这个节骨眼上皇帝的圣旨来了,在场的人都是心里一惊,南安太妃垂下眼思忖着还是我小看了他们家。那个贾存周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遇见事情都躲着。他们家刚出了东府的事情,皇上没准正恼着他们呢,这个时候有旨意下来,别是要查办他们。若是那样的话,他们家三姑娘也不能用了。 正想着贾母和子骊已经去接旨了,没一会就有小丫头进来说:大喜事,大喜事,我们家三姑娘做了公主了!太妃忙着叫人去打听消息,一会她的心腹进来说:“皇上下旨册封他们家的三姑娘做了公主,认在勤王的名下,等着过几天匈奴的人来朝贺的时候就赐婚了。” 南安太妃和王妃听了这个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皇帝这是给了南安王府一个响亮的耳光。太妃和王妃脸色难堪,子骊和贾母进来笑着说:“怠慢了太妃和王妃了。也是没办法,圣上的旨意。” “老太太不需多礼,皇上的额旨意要紧。我就说你们府上的三姑娘是个好的,我看都是二太太教育的好。本来我想着认下她做女儿的,只可惜我们福气薄,没那个福分罢了。”王妃心里十分恼恨,本来算计的妥妥帖帖,贾家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谁知半路上皇帝杀出来,直接册封了探春做公主,还认在秦王名下。秦王可是真正的亲支近派的嫡系王爷,南安王府只是个异姓王,这下他们自己打脸还丢人献丑。太妃和王妃只能急匆匆的告辞了,再也不敢提探春代替他们家女儿出嫁的事情。 等着送走了南安太妃婆媳,那些亲友们都一起祝贺探春得了公主封诰,贾母和子骊强打精神应酬亲友们。一会大家都散去了,只剩下了黛玉还湘云在贾母跟前安慰老太太。子骊低着黛玉和湘云说:“你们先去看看三丫头去,今天她也是心里难受。”黛玉和湘云站起来一起告辞了就去看探春。 这边贾母叹息一声:“到底是皇上的恩典的,只是这下她一定是要远嫁了。”子骊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不做声,倒是李槿和凤姐一起说“对三姑娘焉知不是好事。今天她虽然出了气,可是人言可畏,今后若是还在京城,难免没人拿着那个事情说嘴,三姑娘岂不要伤心郁闷一辈子。还不如到外面去,天高海阔的,放开手脚也是一番作为。三姑娘是个明白人,她自然会欢喜的。” 听着李槿的话的贾母脸上慢慢的转了过来,她对着媳妇说:“你这些年辛苦了,当初都是我的私心,被那个小蹄子蒙蔽了,给政儿放个祸害在身边。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别说是娶妻娶贤就是少爷身边的丫头都要好的。光长得好有什么用处!宝玉身边的丫头我以前都是按着长得标致选的,你以后可要上心些,那些长得好的,性子难免骄傲,若是还有谁狐媚魇道的,你也不用和我说,立刻赶出去!”贾母能说出来这个话叫子骊很是吃惊,贾母这是在变相给自己道歉吗? “老太太的话我可当不起,我有什么委屈的。”子骊还要说什么却被贾母握住了手,婆媳两个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外面贾政和贾珠还有贾琏王世襄一起商量着皇上的用意,贾珠道:“这也没什么难猜的,大概是太子心疼太子妃,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皇上当初叫南安王的女儿和亲也是试探他的意思。谁知他自己上窜下跳的,明摆着是和皇上唱对台戏,对皇上的旨意有怨愤之情。圣上圣明烛照什么能瞒住的他!” “表哥说的对极了,我听到的消息也这个样子。姑父安心吧,虽然叫三表妹远嫁你们舍不得,可是眼前这也是最好的出路了。”世襄点点头附和贾珠的说法。 “天恩浩荡,我也只能肝脑涂地才能报答万一了。”贾政沉默一会才说出這一句话来。 探春很快的就远嫁塞外了,郊外的十里亭,子骊看着远去的车队眼睛终究是湿润起来。这些日子探春倒是十分平静,甚至有些期待着赶紧离开这个叫她感到屈辱的地方,子骊也做到了一个当家主母的责任,她很贴心的给探春预备了嫁妆,预备了好些在塞外用得上的东西。只是子骊没多少送女儿出嫁的感觉,她更像是在完成一件工作。只是在今天早上子骊在宫里见到了盛装的探春,探春跪在她眼前的一瞬间子骊内心忽然酸涩了一下。母女两个默默对望一会,谁也没说话可是千言万语都在彼此的心里了。 “三妹妹临走之前托付我好好地安慰太太,她说她能这么离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能有太太那样护着她,为她打算,她心里已经是满足!可见太太是拿着当成了女儿!她感谢太太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若是没有太太,她的日子怕是不敢想象。在她心里一直按着太太做亲娘。”黛玉很乖巧的扶着子骊的胳膊,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子骊。 “行了,我也不是糊涂人,三丫头是个明白人,我也放心了。只盼着她一切平安顺利吧。你是跟着我回家去呢,还是等着世襄接你回去。”公主出嫁京城的命妇们都要奉旨送亲的,这会大家都乱哄哄的要回去。世襄临来之前还拜托子骊关照下黛玉。 “我陪着舅妈住几天可好。”听着子骊提起来王世襄,黛玉脸上全是娇羞和幸福,她靠在子骊的胳膊上,一副小女儿的娇憨之态。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等着刚一晚上就开始后悔了!”子骊笑着捏捏黛玉的脸,女人过的好不好,看外表就知道了,黛玉比出嫁前更丰润了些,看样子她对生活很满意,感到很幸福。 “太太,宝二爷送了亲回来就痴痴呆呆,还是快去看看吧!”子骊刚回了家宝玉就出事了。 第208章 最好的老师 宝玉又怎么了?子骊一阵头疼,这个傻孩子,自从探春要去和亲,他比探春还伤心,今天去送探春,宝玉也是说身上不好没跟着去。本来子骊想着是宝玉不忍心去,就叫丫头们好生的服侍的。谁知刚回来,就听见宝玉犯病的消息。子骊忙着带着丫头到宝玉的屋子里去。 贾母这个时候也得了消息刚赶过来,宝玉一个人痴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边上一群丫头们围着宝玉哭哭啼啼的,袭人都要急疯了,她也不敢在贾母跟前露出来,只含着眼泪一声声的呼唤着宝玉的名字。见着子骊进来了,丫头们都默不作声让开一边,贾母对着媳妇含着眼泪叹息道:“到底是弄坏了宝玉了!” 子骊上前仔细的打量下宝玉,她对着贾母说:“老太太别担心,我看宝玉是为了三丫头的事情伤心太过了。他一向是对姐妹们很上心,忽然听着三丫头走了自然伤心的。我问你宝玉,如今有个机会叫三丫头能回来你可愿意听。” 宝玉听着子骊的话眼里有了些活气,随即他傻笑一下,嘟囔着说:“有什么办法?我是个最没本事的人,还能做什么。” 子骊听了宝玉的话,忽然脸色一变,一个耳光打在了宝玉的脸上:“三丫头临走前还和我说惦记着你,她这一去未必能回来,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二哥哥。我看三丫头的一片心是付诸东流了,你那里是心疼姐妹远嫁才神思恍惚的,你不过是在给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找借口罢了。老太太你是白疼了宝玉了,我们大家对你的心也是白费了。从今以后,我们都不要理会你,随着你闹到天上去。” 宝玉挨了母亲一耳光,才慢慢的恢复了理智,方才子骊的话全都戳到了他心上,宝玉苦笑着说:“我今天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的过了半辈子,蹉跎了时光,我是个最没用的,上不能孝顺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下不能保护姐妹们,我还活着有什么用处。” 贾母听着宝玉的话顿时急眼了,她上前搂着宝玉说:“谁说你不好!我先打死他!你们说是谁在宝玉跟前说什么了?是不是宝玉的爹又逼着儿子念书了,好好地孩若不是他逼着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子骊听着贾母的质问苦笑着说:“老太太这几天老爷都忙着三丫头的事情,哪还有时间来管宝玉,我想宝玉这是明白过来了。你现在还年轻,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还有机会改正,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宝玉不要吓唬老太太了。” 贾母听着子骊的话想想也是,她看着疼爱的孙子说:“我这一辈子最疼的就是你,宝玉,祖母不求你为官做宰的,只要你能平安的娶妻生子我也就能闭眼了。我知道你是伤心三丫头远嫁,想着自己不能为家里做点事,可是每个人的命运不同,你还是安心的在家好好地呆着。” 宝玉听了贾母的话眼神迷茫的看看母亲,最后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就听话在家里呆着就是了,你们也不用操心我了。”说着一脸认命的表情。 这个时候凤姐和李槿都赶过来了,大家一起先哄好了贾母,凤姐和李槿扶着贾母离开了,子骊对着袭人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宝玉说。”袭人担心的看看宝玉,刚想说什么可是看子骊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也只能低着头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子骊和宝玉,宝玉一个人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来我身边坐下来,子骊伸手拍拍身边的位子叫宝玉过来,宝玉迟疑下还是站起来,顺从的坐下来。子骊身后揽着宝玉,好像在他小时候那样,子骊轻轻地哄着拍着宝玉,轻声细语的说:“刚才打疼了么,叫我看看。“ 宝玉轻轻地摇摇头,低声的说:“没怎么样,其实太太早就该打我一顿了,今天三妹妹出嫁我想了很久,发现自己真是个没用透顶的人。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就连着三妹妹也不能保护她。我读书不成,文不文武不武的,白费了老爷和太太的期望了。” “你能说出来这个话我已经知足了,你也不用太难过伤心。我是你母亲知道你的心思,你当初心里喜欢林丫头,可是那个时候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你只以为每天和喜欢的人守在一起,吟诗作画,就算是神仙眷侣了?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能那样生活一辈子么?两个人成了亲要面对的事情就多了,你父亲当年也是喜欢吟诗作赋,向往田园生活。奈何生活叫他变成今天的样子。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林妹妹不喜欢你,你姑父也不赞成你们的婚事?”子骊直接把话说明希望宝玉能成熟一点。 “我——一我最厌恶国贼禄蠹,这样清净的过日子不好么?为什么要蝇营狗苟为了点蝇头小利巴结奉承,叫人看不起!”宝玉从心里认为自己的姑父是个贪图势力的人。那个王世襄一脸的圆滑市侩,怎么能和林妹妹这样神仙一般的人在一起,他们成亲真是玷污了林妹妹。 子骊听了宝玉的话不由得哭笑不得:“罢了,我算是说不清了。你觉得林丫头是委屈了,可是你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么。你是宁愿相信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拿着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你自己有了女儿,是想叫她一世生活顺遂呢还是跟着你这样清高的人一辈子的吟诗作画呢。”子骊见宝玉还是执迷不悟,干脆叫他一个人想想清楚。 贾政回家听了宝玉犯病,就长长的叹息一声:“罢了,都是天命。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宝玉这么天生悲观的人。他恨世嫉俗,看谁都不顺眼,可是却不肯动手改变一点。就是无才补天,改变下身边也是好。结果还是没用,依旧在哪里唉声叹气。” “我看你儿子是有点明白过来,就希望这他以后能明吧。林丫头要过生日,老太太说要好好地而给她办一场。也算是给家里添上些热闹劲吧。我想着哥哥一家都不在京城,世襄和林丫头说不想闹得尽人皆知,就接了他们过来。你做姑父和舅舅的给侄子外甥女过生日也是应该的。”子骊笑着说了贾母的意思。 美好生活207 宝玉又怎么了?子骊一阵头疼,这个傻孩子,自从探春要去和亲,他比探春还伤心,今天去送探春,宝玉也是说身上不好没跟着去。本来子骊想着是宝玉不忍心去,就叫丫头们好生的服侍的。谁知刚回来,就听见宝玉犯病的消息。子骊忙着带着丫头到宝玉的屋子里去。 贾母这个时候也得了消息刚赶过来,宝玉一个人痴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边上一群丫头们围着宝玉哭哭啼啼的,袭人都要急疯了,她也不敢在贾母跟前露出来,只含着眼泪一声声的呼唤着宝玉的名字。见着子骊进来了,丫头们都默不作声让开一边,贾母对着媳妇含着眼泪叹息道:“到底是弄坏了宝玉了!” 子骊上前仔细的打量下宝玉,她对着贾母说:“老太太别担心,我看宝玉是为了三丫头的事情伤心太过了。他一向是对姐妹们很上心,忽然听着三丫头走了自然伤心的。我问你宝玉,如今有个机会叫三丫头能回来你可愿意听。” 宝玉听着子骊的话眼里有了些活气,随即他傻笑一下,嘟囔着说:“有什么办法?我是个最没本事的人,还能做什么。” 子骊听了宝玉的话,忽然脸色一变,一个耳光打在了宝玉的脸上:“三丫头临走前还和我说惦记着你,她这一去未必能回来,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二哥哥。我看三丫头的一片心是付诸东流了,你那里是心疼姐妹远嫁才神思恍惚的,你不过是在给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找借口罢了。老太太你是白疼了宝玉了,我们大家对你的心也是白费了。从今以后,我们都不要理会你,随着你闹到天上去。” 宝玉挨了母亲一耳光,才慢慢的恢复了理智,方才子骊的话全都戳到了他心上,宝玉苦笑着说:“我今天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的过了半辈子,蹉跎了时光,我是个最没用的,上不能孝顺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下不能保护姐妹们,我还活着有什么用处。” 贾母听着宝玉的话顿时急眼了,她上前搂着宝玉说:“谁说你不好!我先打死他!你们说是谁在宝玉跟前说什么了?是不是宝玉的爹又逼着儿子念书了,好好地孩若不是他逼着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子骊听着贾母的质问苦笑着说:“老太太这几天老爷都忙着三丫头的事情,哪还有时间来管宝玉,我想宝玉这是明白过来了。你现在还年轻,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还有机会改正,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宝玉不要吓唬老太太了。” 贾母听着子骊的话想想也是,她看着疼爱的孙子说:“我这一辈子最疼的就是你,宝玉,祖母不求你为官做宰的,只要你能平安的娶妻生子我也就能闭眼了。我知道你是伤心三丫头远嫁,想着自己不能为家里做点事,可是每个人的命运不同,你还是安心的在家好好地呆着。” 宝玉听了贾母的话眼神迷茫的看看母亲,最后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就听话在家里呆着就是了,你们也不用操心我了。”说着一脸认命的表情。 这个时候凤姐和李槿都赶过来了,大家一起先哄好了贾母,凤姐和李槿扶着贾母离开了,子骊对着袭人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宝玉说。”袭人担心的看看宝玉,刚想说什么可是看子骊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也只能低着头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子骊和宝玉,宝玉一个人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来我身边坐下来,子骊伸手拍拍身边的位子叫宝玉过来,宝玉迟疑下还是站起来,顺从的坐下来。子骊身后揽着宝玉,好像在他小时候那样,子骊轻轻地哄着拍着宝玉,轻声细语的说:“刚才打疼了么,叫我看看。“ 宝玉轻轻地摇摇头,低声的说:“没怎么样,其实太太早就该打我一顿了,今天三妹妹出嫁我想了很久,发现自己真是个没用透顶的人。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就连着三妹妹也不能保护她。我读书不成,文不文武不武的,白费了老爷和太太的期望了。” “你能说出来这个话我已经知足了,你也不用太难过伤心。我是你母亲知道你的心思,你当初心里喜欢林丫头,可是那个时候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你只以为每天和喜欢的人守在一起,吟诗作画,就算是神仙眷侣了?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能那样生活一辈子么?两个人成了亲要面对的事情就多了,你父亲当年也是喜欢吟诗作赋,向往田园生活。奈何生活叫他变成今天的样子。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林妹妹不喜欢你,你姑父也不赞成你们的婚事?”子骊直接把话说明希望宝玉能成熟一点。 “我——一我最厌恶国贼禄蠹,这样清净的过日子不好么?为什么要蝇营狗苟为了点蝇头小利巴结奉承,叫人看不起!”宝玉从心里认为自己的姑父是个贪图势力的人。那个王世襄一脸的圆滑市侩,怎么能和林妹妹这样神仙一般的人在一起,他们成亲真是玷污了林妹妹。 子骊听了宝玉的话不由得哭笑不得:“罢了,我算是说不清了。你觉得林丫头是委屈了,可是你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么。你是宁愿相信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拿着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你自己有了女儿,是想叫她一世生活顺遂呢还是跟着你这样清高的人一辈子的吟诗作画呢。”子骊见宝玉还是执迷不悟,干脆叫他一个人想想清楚。 贾政回家听了宝玉犯病,就长长的叹息一声:“罢了,都是天命。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宝玉这么天生悲观的人。他恨世嫉俗,看谁都不顺眼,可是却不肯动手改变一点。就是无才补天,改变下身边也是好。结果还是没用,依旧在哪里唉声叹气。” “我看你儿子是有点明白过来,就希望这他以后能明吧。林丫头要过生日,老太太说要好好地而给她办一场。也算是给家里添上些热闹劲吧。我想着哥哥一家都不在京城,世襄和林丫头说不想闹得尽人皆知,就接了他们过来。你做姑父和舅舅的给侄子外甥女过生日也是应该的。”子骊笑着说了贾母的意思。 第209章 才人宝钗 “你们姑娘也算是我看着长大,我自然希望她有个好婆家。只是婚姻大事还要长辈做主,其实我有心想要你们姑娘做我的媳妇,只是怕委屈了她。你们姑娘是你从小奶大的,你也算是她半个亲人。也不知道你们老爷和太太是什么打算。”子骊心里想既然宝玉能醒悟过来,湘云和他在一起也不算是糟践了人家女儿。既然史家那边都有了这个意思,她也是乐得做个人情。 “不瞒着太太说。我从小带着姑娘,若是说老爷太太对姑娘不好。这个话的生怎么都是坏了良心,可是若是说和亲生的一样,到底不是自己亲生,很多地方就没那么细心了。听着我们老爷太太的意思好像看上了你们府上的宝玉,只是担心姑娘的身份配不上。”奶娘转达了史家的意思。 “这有什么配不上的,我还担心宝玉耽误了你们家姑娘呢。”子骊一锤定音,算是初步同意了史家的提亲。贾母自然是高兴的,湘云虽然是个孤女可是和她有关系啊,湘云是史家的人,是她的侄孙女,以后宝玉和她的关系就更紧密了。贾母立刻逼着子骊和贾政说,叫人立刻预备下宝玉的庚帖到史家去提亲去。 子骊笑着说:“老太太先别急,等着我和宝玉的父亲商量了。如今云丫头在咱们家做客呢,怎么也要等着玉儿的生日过完了,在去那边提亲啊。” “老太太是高兴糊涂了,以前老太太那么疼云妹妹,我还想着若是那天云妹妹出门了,老太太身边就没人了。那个时候该多冷清呢?谁知现在可好了,以后云妹妹就长长久久的在咱们家了。爱,以后我们这些拙嘴笨腮的就没人疼了!”凤姐的话说的贾母笑起来:“你个没脸的,先撒娇起来。我那个都疼!” 贾母这边散了,凤姐和李槿在一起商量着如何给黛玉过生日的事情,酒席什么都是妥当,李槿和凤姐都是平日里管家理事,这点事情很快的料理清楚。“我看云妹妹和宝兄弟的事情算是成了,当初老太太的意思是和姑妈家亲上做亲,谁知却被世襄兄弟给劫了。我看云妹妹也是喜欢宝玉,他们成亲了,也该是一对恩爱夫妻。”凤姐忽然想起来自己和贾琏,当初的甜蜜早就不见了踪影,她想着贾珠和李槿夫妻恩爱,如今宝玉和湘云也得偿所愿,就剩下她一个人在乏味的婚姻里面挣扎,不由得黯然神伤起来。 “你一向是个爽快人,何必做这个无谓的叹息?我看琏儿对你也不错了,经历了上次尤二姐的教训,他也该长记性了。你如今养好身子,再生个孩子就好了。其实我看着平儿就很好,你不如提拔了平儿,一来拴住了琏儿的心,再者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李槿从凤姐脸上脂粉下看出来她的疲惫,贾琏偷娶尤二姐可不是简单的沾花惹草,贾琏竟然把自己的私房体己都给二姐保管着,还和她说什么等着凤姐死了就接她进去做正房奶奶。 其实若是一般的偷嘴凤姐也不会伤心如此,她知道了贾琏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心里是彻底的冷了,她一直以为贾琏是爱自己的,只是男人么,与生俱来的缺点,偷嘴就偷嘴了,只要更改过,还是可以一起生活的。只是没想到在贾琏的心里她连着个二姐那样的人都不如了。凤姐一片真心慢慢的成了冰块了,她对着贾琏再也没了以往的柔情蜜意,现在贾琏做什么,说什么,和谁在一起她都不在意了。 开始的时候贾琏还想着是凤姐生气哄了她几天。谁知后来见着凤姐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是没反应,一拳,一拳的就像是打在棉花上,贾琏也就没了耐心。趁着尤二姐的事情爆出来,贾琏借口这躲羞干脆出门去了。 听着李槿的恶化凤姐忽然哭起来:“我素来心高气傲,一向喜欢要强的。谁知我辛苦这些年都得到了什么,如今我是明白了,靠着男人是靠不住的,我也不想什么生儿子了。儿女都是上天的缘分,我只带着女儿安心的过日子就是。至于说平儿,她好歹服侍我一阵,我也不能亏待了她。” 李槿见着凤姐哭的伤心,心里也是酸酸的,当初她嫁进来,处处有凤姐比着,凤姐的出身比她好,人长得标致,办事风风火火,在老太太跟前一张巧嘴尽得欢心,连着她的婆婆都是凤姐的亲姑姑。李槿这个珠大奶奶几乎成了贾家的透明人了。可是一转眼,风水变了,贾珠的官儿步步高升,她有了儿子成了管家的大奶奶,和贾珠夫妻恩爱,日子倒也是顺心顺水的。可是当年风光无限的凤姐呢,却成了这副疲惫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李槿过来和子骊说黛玉生日的安排,等着李槿说完,子骊看着她的脸说:“好好地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今天先去凤丫头那边她说着说着就伤心起来,我也陪着她伤心了。回来事情多就忘了洗脸了,叫太太看见了。”李槿忙着拿着手绢擦擦脸上的泪痕。在婆婆跟前失仪也是不礼貌的。 听着李槿说凤姐,子骊叹口气叫她坐下来:“我只是随便问一声,如今你们要预备着启程的事情,等着你和珠儿走了,我跟前就更没人了。生了一堆孩子有什么用处,还不都是飞走了!凤丫头心高气傲的,当初她喜欢琏儿,我问她可想好了以后就认定和琏儿一起过日子了。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当年她还是太年轻了,喜欢和成家不是一回事。” 李槿仔细的听着子骊的话,在心里反复的掂量着子骊的话,半晌才抬起头,敬佩的说:“我是服了太太了。我跟着太太学习管家,也能慢慢的自己独当一面了。还以为自己算是学成了。可是今天看起来才知道自己还差得很呢。太太生活的智慧就够我学一辈子了。” “别怕马屁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珠儿最近都在做什么?”子骊随口问起来贾珠的动向。 “大爷还是往日一样,只是最近这几天时常的出去,我问了,他说是去东宫见太子去了。”李槿站起来,和子骊告辞走了。 晚上贾珠回来先到子骊这边请安,“你这几天到东宫了,可是你妹妹有什么事情么?”子骊看着贾珠身上穿着便服,就知道他又去了东宫了。 “妹妹在宫里一起安好。不过是太子召见我说点闲话,还请母亲放心,儿子知道分寸的。倒是今天我见着妹妹了,还有太孙殿下,太孙殿下已经会跑了,长得极好。妹妹说若是母亲闲着,那天请母亲进宫看看外孙子。”贾珠神色如常和子骊说起元春和孩子的情况。 子骊微微一挑眉,对着贾珠说:“你有什么话直说吧。”贾珠如今升了福建将军,不如要带着家眷去上任的,按着贾珠现在的身份就不应该和东宫走的太近了,可是这几天贾珠都是换了便装到东宫去。还好好地提起来元春,说元春请子骊进宫看外孙。子骊就察觉到东宫那边似乎有事情了。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薛才人在宫里是越发的炙手可热了。母亲还不知道么,薛才人平了以前宁嫔的冤案,在宫里可是声望日盛呢。妹妹不放心,想着叫母亲进宫说说话。”贾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几年前宁嫔宫里一个选侍忽然小产,结果在她的安胎药里面发现了红花,追查下来是芳嫔身边的人把安胎药给那个选侍喝了的。最后芳嫔被扣上了残害宫人的名声逼着自裁了。 就在探春远嫁和亲的时候,宝钗竟然挖出来当初真正害那个选侍堕胎的元凶。“听说是薛才人在自己的汤里面发现了红花桃仁活血的东西。她叫人追查下来发现是宁妃身边的内监做的。抓住了一审问他招出来当年如何栽赃陷害芳嫔的事情。如今皇上对着宁妃是越发的冷淡起来。倒是为了安慰薛才人给了不少的赏赐。母亲是知道的,她一向很会做人,又帮着皇后打理后宫,着实笼络了不少的人心。”贾珠叹口气,有些担心的皱起眉:“我是担心她会对着咱们家不利。她还年轻着呢,万一生个皇子出来,起了夺嫡之心。” 子骊整个人都在烛光的阴影下,听着贾珠的话,子骊沉默了一会才幽幽的开口:“深宫之内隐秘的事情还少么?她这么翻旧账看着是逞一时之快,可是皇上和皇后还有太后怎么会长久的容下她。当初那么多人就都被宁妃给蒙蔽了?一碗汤药在宫里过了多少人的手?怎么会就证据确凿的查出来是谁干的?宁妃若是真的残害了当年那个选侍的孩子,皇帝还能容下她?现在不是死了就是打入冷宫,还能叫她安然在自己的宫里做娘娘么?其实宫里的事情只要你想挖,随便那个墙角都有秘密。何必要等着个刚升上来的才人?我倒是要进宫看看你妹妹了,叫她别担心。” 贾珠听着子骊要进宫去,顿时神色轻松:“这样最好,母亲连日为了家里的事情操心,去看看妹妹,也算是放松放松。只是我下个月就要赴任去了,我想还再陪着母亲也不能了。”说着贾珠坐在子骊身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又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子骊抱着儿子,轻拍着他的肩膀:“你怎么和自己儿子一样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的就撒娇。” “我想求母亲一件事,萱儿我想留下放在母亲身边。”贾珠忽然正色和对子骊说起来要把儿子留在京城。“你好好地把孩子留下干什么,孩子才多大,离不开父母。再者说了父母是别人不能代替的,你媳妇未必肯。”子骊尽管是喜欢孙儿,但是小孩子跟着父母是最合适的,而且贾珠和李槿都是很靠谱的父母他们带着孩子绝对不会把孩子教歪了。 “母亲听我说,并不是我们偷懒不想带孩子,只是福建那个地方蛮荒未开,那边连个像样的先生都请不到,还有那边天气潮湿,多毒虫,而且当地人迷信,笃信鬼神。孩子还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想等着孩子长大一点再带过去。眼下三妹妹走了,眼看着二妹妹和四妹妹都要出嫁了。以前家里热热闹闹的,多个孩子也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眼看着我们全离开了家,父母膝下荒凉,我和媳妇商量了,先把孩子留下来,等过几年看看光景再作打算。”贾珠说出自己的打算,在那个年代福建是个蛮荒之地,根本和中原江南不能同日而语。 子骊想想,点头说:“既然如此,我和你父亲商量下。其实我是很喜欢孩子的,你们放心把孩子交给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孙子。只是教育的好了坏了我可不负责的。” “只要母亲同意了父亲再也不会反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是母亲教导出来的。谁敢说母亲不会教育孩子。我和媳妇还想着若是能有母亲亲自教导萱儿几年也是他的福气了。”贾珠一脸欢喜的对着子骊作揖,母子两个说了会闲话,贾珠才告辞回去了。 贾政回了房里听了贾珠说起宝钗的话也是眉头紧皱:“人都是会变的,当年她在咱们家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个孩子安分沉稳,办事说话有条有理的,虽然小小年纪没了有别的额孩子那样的朝气,可是少年老成也不是坏事。没准还能比别的孩子懂事的早些。谁知一进宫全变了。她到底还是年轻,学了表皮没学会精髓。她只想着奉承,察言观色,偷窥别人*之事为自己所用好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是没明白做人的根本,无信无义没了做人的根本,就算是逞一时之快,最后还要登高跌重。” “老爷的话越发的说到点子上了,我想她大概是真的在宫里被功名利禄迷昏了头,开始铤而走险了。依仗着自己有些城府就要不安心了。我倒也不是的担心别的,到底她和咱们家是亲戚,进宫之前都住在咱们家的。想来在宫里她也没少拿着元春和你的名声给自己造声势。她若是能长久的得宠也罢了,就担心她一招失手,咱们也跟着受了无妄之灾。总该想个切割的法子才好。”薛姨妈前些日子已经和儿子搬到了自己的宅子里面,虽然薛家的祖宅和贾家离着不远,单是到底不必以前就跟着一道墙,更加上宝钗闹得事情,薛姨妈不好意再过来。因此子骊和妹妹的越发的少了,倒是薛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一般得了些好东西,时常亲自过来送东西,请安说话。 言语之间提起来在宫里的妹子,薛蟠总是有些愧疚的表情,子骊叫贾珠去劝薛蟠,大家都是亲戚,你和她虽然是兄妹,但是个人是个人,她这个做姨妈的不会迁怒更不会就此远着自己的妹妹和外甥。 薛蟠听了贾珠如此说,一脸羞愧的说:“还是姨妈和姨夫通情达理,我以后更要孝顺姨夫和和姨妈了。”因此贾家和薛家的关系依旧不错。现在子骊提出来要和薛家切割,贾政有些踌躇:“你和姨太太是姐妹,蟠儿那个孩子我看已经改过了,你这个时候提什么切割的话,是不是显得咱们无事生非了,挑剔起来亲戚了?” “不是咱们和姨太太家切割,是咱们想办法把薛才人头上的□□帽子给摘下去。你想薛家一个皇商,还孤儿寡母的,能怎么样,我看蟠儿是长大了懂事了。前些日子还我跟前请安还说起来想着回老家去,他拦着母亲不需和宝钗商议,可见他是个懂事的,我预备着进宫看看女儿,提醒下她,如今也不知道宝钗是什么算盘,先去探探虚实的好。”子骊和贾政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宝钗在宫里可是打着王家贾家的旗号呢,尤其她最近抱着元春的大腿,每天到皇后跟前请安,变着法的和元春攀关系。子骊越想越担心,别是宝钗存了什么心思,要对东宫不利。 “也要等着玉儿的生日之后再去。”贾政皱着眉头,家里的子弟们不争气,还摊上个心机深沉的亲戚。如今皇上春秋渐长,太子是正在年富力强的时候,眼下是最容易发生储君和皇权摩擦的时候,太子本来就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应对着,哪里还禁得住再添上个目的不明不知黑红的宝钗,而且太子不应该和皇帝的后宫太多的牵扯。 若不经历了惜春和探春的事情,贾政再也没想到宝钗一个小丫头有这么深沉的心机,为了自己往上爬连着亲戚们都算计起来了。 先不说贾政夫妻两个怎么商议着进宫见元春的事情,到了黛玉生日的前一天,贾母在这边召集了阖家大小一起给黛玉过生日。 一早上黛玉和世襄就过来了,两个人进来拜见了贾母,又要去给贾政和贾赦行礼,贾母对着黛玉说:“那些虚礼都免了吧,你就在我身边好生的坐着和姐妹们说笑,外面的事情叫世襄去出面。对了我听着说今天的戏是你珠大嫂子和琏二嫂子私房给你请的,你可要谢谢他们。”世襄知道一定是贾琏和贾珠有事情和他商量,世襄会意道:“多谢两位嫂子的疼爱,我出去可要多敬两位哥哥几杯酒。既然是老太太和舅姑妈的好意你就在这里陪着老太太吧。”说着世襄告退了出去到外面见贾政和贾赦。 这里迎春和惜春都盼着黛玉来和她们说话,湘云更是话多的人,等着世襄出去,先拉着黛玉叽叽喳喳的说起来。黛玉成亲以来成熟不少,虽然见着姐妹们也是欢喜的很,只是面子上还绷得住,对着湘云道:“你还是这个安静不下来的性子,满屋子里面就听着你磨牙呢。” 湘云微微一笑,脸上忽然红了下不说话了,本来黛玉和湘云都是互相打趣习惯了,黛玉没料到湘云真的闭上嘴安静下来,还以为是自己说话不防备伤了湘云的面子,也有些尴尬起来。迎春和惜春看着她们尴尬起来,惜春悄悄地和黛玉说:“林姐姐你别多心,云丫头这是在婆婆跟前不好意思了。”说着惜春别有深意的看看子骊,黛玉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微笑着扯一下湘云的袖子,笑道:“原来如此,可是因果报应一点不错的。以前就属你整天嚼舌头,大家碍着面子也不好管你,现在可是现世报了。看以后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你还这么闹腾不了。” 湘云脸上更红,她到底是忍不住对着黛玉做个鬼脸,作势要来抓她。那边子骊和就见着黛玉和湘云的互动交换下眼神也就装着看不见了。 子骊问起来黛玉和世襄相处的怎么样,可有什么麻烦,黛玉都一一说了,看着黛玉脸上光彩焕发,眼里都是幸福和满足,大家都知道黛玉和世襄确实琴瑟和鸣,是美满的一对。凤姐拉着黛玉笑道:“你们小夫妻好的和一个人一样,老太太一直最疼妹妹,都出门嫁人了还想着给你过生日呢。我们今天都占了你的光了。只是你们也不能白吃了这顿饭——什么时候吃你们的满月酒呢?” 黛玉脸上绯红一片,她对着凤姐啐道:“你个贫嘴贱舌的,拿着我打趣起来了。”子骊笑着搂着黛玉说:“凤儿的话也不是贫嘴,你们打算着什么时候要孩子呢。” 正说着就见着林之孝家的进来:“太子妃叫人给林姑奶奶送东西来了。”果然见着几个内监端着些锦缎玩物进来,口称是元春给黛玉的生日礼物。 黛玉没想到她过生日元春竟然还想着她,忙着起身谢恩,自有人过来接了礼物。之后贾母等人问了元春安好,又请那个内监坐下来喝茶,那个传话的内监先面南站着受了贾家众人的礼,这会他斜签着坐下来对着贾母和子骊笑道:“也是昨天太子殿下提起来今天是二奶奶的千秋,太子妃说二奶奶未出阁的时候陪着太太,缓解了二太太膝下荒凉,太子妃念着二奶奶的好,特别赐下来这些东西呢。还有就是太子妃想着太太和老太太,请老太太和太太明天进宫说话。” 第210章 人心换人心 既然是元春的意思,贾母和子骊都应承下来,叫人好生的请传话的内侍去喝茶,这边贾母和子骊商量明天入宫的事情。“既然是太子妃给玉儿的礼物,你明天跟着我进宫谢恩去。我想着太子妃的意思是想着家里的姐妹了,自从三丫头走了,她也是想趁着姐妹还没全出嫁好见见面。既然如此叫姑娘们一起跟着进去,媳妇们也一起去给太子妃请安。”贾母的话没人反对,迎春和惜春都定了人家,眼看着都要出嫁了。李槿也要跟着贾珠去上任,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黛玉得了元春赏赐自然是高兴的,她也忙着叫人去问世襄,说了自己明天跟着外祖母和舅妈进宫的话。没一会传话的丫头进来说:“姑爷说了,请奶奶跟着老太太和太太进宫吧。今天想着回家去,明天早上就要早起,还不如请老太太和太太留下奶奶住一晚上。姑爷已经叫把奶奶的东西拿过来了。” 凤姐在边上听着笑道:“看看,真是贴心!还想着林妹妹身子弱怕是你早上起来休息不好。叫人把你的东西拿过来,求着老太太和太太留你住下来。只是今天晚上世襄回去,一个人冷清清的,怪难受的。别是回头在肚子里面埋怨着咱们棒打鸳鸯了。” 黛玉脸上一红,对着凤姐嗔道:“你个贫嘴的,就拿着我打趣!”贾母搂着黛玉笑道:“凤丫头虽然是说笑,可是意思不差我们上了年纪的人不能做事不思量,既然世襄一个人,干脆你们夫妻都留下来。晚了在姑姑家外祖家住一晚上有什么要紧的?你们去和世襄说,叫他留下来,我可没霸占着他的媳妇不肯还给他。”鸳鸯忙着叫个丫头出去传话,这里子骊对着李槿说:“以前世襄的房子还在,拨过去几个人伺候,叫人立刻打扫房子出来。” “太太放心,以前世襄的屋子还是原样不动,里面东西都是整齐的,也有人看屋子每天清扫整理。我立刻叫人去收拾出来。”李槿说着对身边的丫头吩咐:“你去叫人打扫房子,叫看房子的人拿上好的熏香熏屋子。”李槿又叫人拿出来上好的被褥给黛玉和世襄。 凤姐对着黛玉说:“你看如何?以前你们没成亲的时候都在这里住着,今天正好可以旧梦重温了。”凤姐读书少,话说的不伦不类,惹得黛玉脸上微微一红,对着凤姐啐道:“你个没正经的就拿着我寻开心。” 大家去笑了一会各自散去,黛玉跟着子骊到房中说话。黛玉先看元春赏赐下来的东西,是几盒子宫中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盒子的宫花和各色宝石穿成的珠花,再有就是写文玩之类和几匹缎子和绫罗。 子骊拿起来个两子戏春的荷包,打开里面是一对石榴花样的金果子:“你大姐姐是真心的惦记着你呢。你和世襄过的怎么样?平常他有没有欺负你?你们成亲了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啊?”其实不用问就能看出来世襄和黛玉的感情很好,但是作为长辈子骊总是要把该说的话说到了,王子腾一家都在杭州,临走之前王子腾请子骊帮着照应小儿子和小儿子媳妇。 “舅妈!”黛玉娇嗔的看一眼子骊,脸上泛起浅浅红晕,子骊微笑着不再说了:“你啊,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成了亲自然就是生子了,这是人之常情。你们现在小夫妻自然是好的蜜里调油,不希望有人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好在你们父母都不在京城,随着你们随心所欲的过日子了。只是夫妻感情再好,时间长了也会有厌倦感的。有个孩子不就好了,孩子是你们两个,有了孩子就再也不能割断你们的关系了。”子骊对着黛玉娓娓道来,叫她保养身体,最好有个自己的孩子。 “舅妈的话我记住了,其实这几天世襄也请了太医给我调养身体,舅妈是知道的,我身体养了这几年总算是有了起色。但是太医说还是底子弱,需要多多的休养才好。我时常闲了也是为自己的身体烦恼,虽然也能料理日常的家务事,可是事情多了就累了。还叫世襄跟着受累。”黛玉说着蹙起眉头,有些伤心。 “别伤心,其实也是个好事。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世界上有多少不能同甘共苦的夫妻。世襄如此对你也是对你真心实意了。你的身体当年太医们说了只要安心的养着就能好起来。我想你刚学着当家,虽然不在长辈跟前,可是那些家人都是王家的老人了。你是个心思细密的人不肯在人前出丑就格外的花费心思。这样不好,你要摆正自己的心态,那些下人多有些看人下菜碟子,看着你年轻想要压你一头的意思。你也不用对着他们很客气,只管先敲山震虎,叫他们服气了就是。我这里还有不少的药材,你拿些回去养身体。日产你也不用整天闷在家里,闲了就出去散散心。”子骊温柔的开导着黛玉。 正说着就听着外面丫头们通报二姑娘和四姑娘来了,说着迎春和惜春都进来了,子骊笑着问:“你们来做什么?可是想找玉儿说话,我这就放她回去。”话音未落就见着湘云笑嘻嘻的进来了,她对着子骊叫着:“太太,我也来给太太请安。”子骊拉着湘云坐下来,看着身边的女孩子:“你们既然都来了就在这里吃饭了再去。你们出去传话叫老爷和珠儿跟着世襄吃饭吧。” 一群女孩子听着子骊留她们吃饭都相视一笑,惜春笑道:“我们就想着蹭太太的一顿饭呢。” 晚饭无话,等着饭后大家洗手漱口,丫头们端茶上来,子骊带着一群女孩子们外面坐下来喝茶说话。“明天你们跟着进宫见太子妃,不要紧张,也不能太放松自己。要记着不要随便走动也不要随便说话。” “太太的嘱咐我们记下了,想着能见着大姐姐,我们都恨不得今天晚上不睡觉。当初大姐姐进宫的时候,我还模糊的记着呢。也不知道现在大姐姐变样子了没?”惜春忽然感慨起来,自从元春入宫她们再也没见过。 “别说是你了,我做娘的见她一面也不容易。你们今天来的整齐,可是有什么事情?”子骊一指暗中观察着几个女孩子的神情,她心里隐约的觉得几个丫头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们几个都是在太太跟前长大的。若是没了太太护着,疼我们,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太太在我们心里就和亲娘是一样的。我和二姐姐商量了几天。我们都是做女孩子的,今后一旦出嫁,就要和太太分开了,以后回家也难。想着要孝顺太太,可是却不能了。三姐姐的事情还有当时我哥哥出事了,太太和老爷是怎么护着我的。现在那边听说乱的不成样子,若是那个时候太太不管我了,我现在怕是早就死了。这个恩德我不论如何都要报答。我是个女孩子不能出去,但是有些风声还是吹到耳朵里。宝姐姐当初在这里的时候对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却没想到她进宫之后连着太太也要坑。明天太太和老太太别拦着我,我和二姐姐一定要在太子妃跟前把话都说了。叫太子妃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惜春一脸决绝的对着子骊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们?!我是没白疼你们,可是那些事情小孩子家家的别搀和。明天进宫千万不要乱讲话。宝丫头在宫里,那里面的事情盘根错节,她一个小小的才人能有什么本事,就真的能左右别人的事情吗?不过是她成了人家手上的棋子,身不由己罢了。”子骊心里一热,到底没白疼几个姑娘。别看平日惜春冷清,迎春寡言少语,可是谁对她们好,她们的心里都有数。 第二天贾母等着按品大妆带着姑娘们一起进宫给元春请安了。贾政贾珠和贾琏带着家人骑着马护送她们的轿子进宫去,到了东宫跟前,早有一个内监在哪里张望着,见着贾政骑马过来忙着迎上前笑着说:“是贾大人,刚才太子妃进宫给皇后请安了。她请老太太和太太和小姐们先进宫给皇后请安。” 贾政忙着下马对着传话的内监拱拱手“多谢公公提醒,还请公公带路。”一行人从东宫门前转向皇城而去。 “这是林家的丫头,听说是许给了世襄了?叫我看看。”皇后笑看向给自己请安的黛玉,元春坐在皇后身边:“是,正是媳妇的表妹。可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倒是叫世襄给得去了。也是他的造化了。这些年一直在我母亲身边,因为太医说她的身体禁不住江南的阴冷潮湿,需要好好的休养。” 皇后拉着黛玉上下打量着,越看越喜欢,嘴里不住的夸奖着:“好,真是个好孩子。我以前还私下想林探花和他的夫人都是少见的标志人物,站在一起好像是神仙眷侣一般,他们生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子的?今天可算是见着了,你今年多大了,成亲了几年?”皇后叫人搬椅子在她跟前叫黛玉坐下来问她的年纪,平日在家做什么,病可好了。黛玉见皇后态度和蔼,也就渐渐不紧张了,一一回答了皇后的问话。 “老太太好福气,你身边有这些可爱的小孙女陪着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我看你们家的这些姑娘和亲戚家的姑娘们都是天下少有,你们家三姑娘我是见过了。当初我想到底是太子妃的妹子,气度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要好,没想到你这些孙女也是极好的。若是当年我早知道了你身边有这些孩子,我就该抢过来放在身边养着。看着她们心情也能舒畅舒畅。对了,我还听说老太太还有个孙子是衔玉而诞的,和太子妃是亲姐弟。现在他在做什么?”皇后对着贾母问起来宝玉。 “宝玉顽劣,读书不成,他父亲逼着他在家念书呢。”提起来宝玉,贾母也有些黯然神伤,这个宝玉离经叛道,叫贾母也是头疼。好在自从探春远嫁,宝玉收敛了不少,想着未来宝玉的前程,贾母也有点担心。 子骊听着皇后的话却是心里一惊,皇后好端端的提宝玉干什么?她疑惑的看一眼女儿,元春却是稳如泰山,垂着眼坐在哪里不说话。 “皇后娘娘,后宫诸位嫔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一个小宫女进来通报说后宫的嫔妃们请安来了。贾母和子骊忙着起身要告辞。谁知皇后却一摆手:“你们也不用回避,叫她们进来吧。” 皇后发话了,子骊和贾母也只能不吭声了。这个时候淑妃宁妃德妃和贤妃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嫔妃们进来了。皇帝的后宫人数不少,今天有连绵的嫔妃都来了,宝钗跟在德妃身后,她一进来就看见了贾母子骊和众位姐妹在场,立刻睁大眼睛,满脸的吃惊。今天她们怎么来了? 大家请安毕,子骊和贾母也不敢坐下来,只站在最下面,皇后却是一摆手:“老太太不需要如此,这里到底是狭窄,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我宫里的牡丹花开的不错。今天你们来了,不如一起到外面赏花,院子里面地方大,大家说话方便。”说着皇后扶着元春的手站起来,她笑着看向子骊对元春说:“你们母女也该好好说说话了,你去扶着你母亲去。” 元春上前扶着子骊:“母亲,皇后的一番好心,就不要推辞了。”子骊见元春一脸的安稳,心里也有了底。 皇宫中的牡丹花果然和别处的不一样,皇后这些年一直喜欢侍弄花草,御花园的花匠们投其所好,各地的官员们也都想着法的进献些珍贵的花卉。因此皇后的后院汇集了天下最美的花儿。 大家先欣赏了一会牡丹花,贤妃笑着说:“这样的花儿也就在皇后娘娘的宫里才得一见。我最喜欢那紫色的。” “是洛阳献上来的魏紫,你喜欢就移到你宫里几棵。”皇后很大方,贤妃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当年她也是专宠了一段日子,在宫里炙手可热,不过贤妃的运气不好,也就风光了几年很快的就被后来的新鲜面孔衬得没了光彩。不过皇帝还不算是很渣,对贤妃还算厚道,封了她妃位子,日常也很有待。她是和皇后一起选秀进宫的,资历摆在哪里,谁也不敢对她轻慢了。 “皇后的心爱之物臣妾不敢造次,不过今天看着诸位妹妹,都是花枝招展,比真的牡丹花还好看呢,宁妃娘娘你在看什么呢?”贤妃看见宁妃正在发呆,伸手扯一下她的袖子。 “是在看淑妃和贾夫人呢,贤妃姐姐方才说人比花好看,我却发现贾夫人和淑妃好像是亲姐妹呢。你看她们两个眉眼相似个七八成,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更是神似。”宁妃意味深长看一眼淑妃和子骊,她似乎故意压低声音和贤妃说话,可是每个字皇后和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子骊听着宁妃的话不由得暗自皱眉,四位妃子里面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个宁妃了。虽然子骊和宁妃没什么交集,可是宁妃长着一张漂亮的刻薄脸,行事说话也是算计颇深,她这个宁妃也是这么算计来。今天她提出来自己和淑妃长得像,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等着皇后发话德妃先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淑妃是美人坯子,以前年轻的时候可是艳冠六宫,我看贾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标致人物,你看她的儿女就知道。美人长得都相似,老了也是相似的。” “德妃说的很对,今天贾家的姑娘们都在,你们看他们家的姑娘都是整整齐齐的。”皇后看着贾母,表示这有什么,人家遗传基因不错,家里没丑人。 “老身不敢自夸,不过依着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都是大家子出来,从小都是娇生惯养,虽然不敢和宫中相比,可是每天也是丫头老婆子捧着,也不用风吹日晒,做活计。那孩子们自然是整齐些,装扮什么的也不错,自然看上去想象。其实也单单是我家里,京城随便找个不错的人家,那些孩子们都是长得很整齐,除了天生的脸上有残疾。猛地看起来都很像呢。若是说我家二太太和淑妃娘娘相似,大概也是这个道理。儿子们都成家立业了,日子可不就放松下来。心宽体胖,自然看上去相似了。”贾母立刻表示富贵之家生活环境一样,自然气质相似。 宁妃见自己没占到便宜,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淑妃的恩宠日渐衰微,以前四妃里面一直是淑妃为首,现在好容易有了跻身首位的机会。宁妃如何能放弃呢?她低下头不思忖一下,然后抬头看向宝钗。 宁妃和宝钗的眉眼官司全落在了子骊的眼里,看样子今天宁妃是想生事了。只不知道她给宝钗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太太。好久么见,老太太还说那么硬朗。”宝钗到了皇后跟前,一脸笑意的问候贾母和子骊。 第211章 暗潮汹涌 见着宝钗过来,子骊和贾母反射性的皱下眉,贾母温和的笑着:“薛才人,快请起,我可担不起。托才人的福,身体还算过的去。” 子骊也对着宝钗和颜悦色的问好,不冷不热的敷衍着。对于贾母和子骊疏离戒备一点没放在心上。反而是更加温柔和顺的和子骊说话,当着这些人的面前子骊也只能耐着性子和她敷衍着。 “哎呀,到底是外甥女,贾太太和薛才人,你们看她们站在一起倒是比太子妃更像是母女两个。记得一次皇上喝多了,还指着薛才人叫淑妃呢。她们怎么不能不像的?”宁妃的话越发的露骨了,子骊心里暗自揣测,这个宁妃是要做什么?自己和她没怨没仇,怎么就叫着自己不放了? “宁妃妹妹的话还是什么意思?薛才人和贾太太是亲戚,外甥女像姨妈有什么奇怪的。我看着王子腾和他两个儿子也是和贾太太有些神似的地方。都是一家人,有神奇怪的。你说我和贾太太相似,我倒是高兴呢。谁都知道她是个有福气的人,一双儿女那样出色,养了几个亲戚家的姑娘也很好。我若是能有贾太太一半的福气做梦都要笑醒了。”淑妃立刻跳出来表示你少拿相貌说事。这个宁妃内心奸诈险恶,一定是没憋好屁。 宁妃没想带淑妃先出来对自己连消带打,一时乱了阵脚。宝钗刚要说话,忽然湘云蹦跶哒的过来对着宝钗说:“宝姐姐,你的金锁怎没带着呢?”边上的迎春忙着扯着湘云的袖子低声的说:“你怎么还混叫呢,是薛才人,快点给才人请罪。”说着迎春要拉着湘云跪下来给宝钗请罪。 在情理上说宝钗应该拦着迎春和湘云给她下跪,谁都知道湘云也是在贾母跟前长大的,和宝钗也算是从小长大的姐妹。今天即便是有了分别,可是在皇后面前,宝钗不能拖大。而且湘云是个天真的性子,她的婶娘也是常常带着湘云出去应酬的,她性子直,孩子气重,京城的贵妇圈里面都知道。谁知宝钗却看着迎春和湘云给她跪下来,等着迎春和湘云请了罪,她才做做样子,虚着身后叫她们起来。 皇后冷眼看着宝钗的做派,嘴角微微露出个笑容,子骊和贾母也忙着过来对宝钗毕恭毕敬的央求:“湘云性子莽撞,还请才人宽恕。” 宝钗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她等着子骊和贾母说了半天的央求话,才做出大度的样子微笑着说:“老太太和太太别介意。我知道云妹妹是个直性子。她的话我一向不放在心上。” “就是说是宝姐姐是个好人,以前在老太太跟前宝姐姐对着我们十分关心,记得一次我来园子里面住着,大家起诗社,却是我的东道。都是宝姐姐帮着我张罗的,我那个时候就知道宝姐姐是个宽厚善良的人,和她说以后就拿着她做亲姐妹了。宝姐姐说她一直拿着我做亲妹妹。”湘云时候忘记了刚才是为什么跪在地上请罪了,她依旧一口一个宝姐姐的叫着。在场的嫔妃们时候都被湘云的话给吸引住了,全都津津有味的听着她说话。 “难怪,你就不用改口了,叫宝姐姐就是了。”皇后很有兴趣的对着湘云招招手,叫了湘云在跟前:“你今天跟着老太太来了?前几天你婶子还来给我请安说你长大了,谁知还是这副口无遮拦的小孩子心性。你们在园子里面起诗社?看样子是都会作诗了?” 皇后饶有兴趣的问起来湘云他们姐妹在园子里面的日常生活,湘云也不怯场,滔滔不绝的说着她们姐妹在园子里面的生活。深宫日无聊,平日大家聊得都是些衣裳首饰,皇帝的恩宠,时间长了都觉得没意思了。这会忽然听着湘云清脆欢快的说起来一群小姐妹的幸福生活,这些嫔妃都听的津津有味。 别人都听的入神可惜,只有一个人不舒服了,宝钗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她心里正在懊恼着呢。她刚才故意在湘云和迎春跟前摆架子,实在是她内心最直接的反应,没等着她的理智阻止迎春和湘云,她内心另一个声音就操纵了她的身体。以前在贾家的时候她处处小心,希望做的八面玲珑,叫别人都时候她好。那个时候她也算是放低身段了,耐着性子和呱噪的湘云住在一,听她的疯话。 现在她终于能在湘云面前做回真正的自己了,看着迎春和湘云对着她跪下来的一瞬间,宝钗的内心是满足的。但是满足是要付出代价的,皇后明显是对她的作为表示不满。看着皇后一脸慈爱的和湘云说话,宝钗的心里越发的难受。 自从入宫以来,就没人对她这么和蔼的说话,就没人拿着她做人每天都在算计和被算计中度过。为什么,自己就不配别人对她真心的好么? “你和一个毛丫头叫什么劲,今天是个好机会,你要知道皇上要给淑妃的两个儿子加封地。凭什么她独占好事!我要把该我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回来!”宁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宝钗身边,低声的呵斥她。 “我有什么办法,皇后既然喜欢她,娘娘何必要这个时候出来扫兴呢。那件事不能着急,还要徐徐图之。”宝钗压低声音辩解。 “你别想偷懒,我手上可有——你自己想着吧!”宁妃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宝钗看着宁妃的背影,踌躇了一会,半晌她似乎下了决心,咬咬牙向着皇后那边走去。 “云妹妹真是个话口袋子,当初我都后悔了和你在住在一处了。”听着湘云的话,宝钗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善解人意温柔端庄的宝姐姐了。她感慨着:“听着云丫头的话,真是叫人感慨万千。当吃姐妹在一起是何等快乐,可是现在——早知于此,我真是” 宝钗的话吞吞吐吐,似乎她进宫是不情愿的,是有难言之隐的。德妃立刻抓住了宝钗话里的意思,问道:“薛才人难道当初进宫参选是不情愿的?听着史家姑娘的话我也奇怪呢,按理说你可以不用进宫参选,你只有个母亲和哥哥,当初扔下他们就不担心么?” “我从小跟着母亲哥哥来京城,一直寄居在姨妈家里,姨妈就和我的母亲是一样的。我那个时候哪里知道这个。”宝钗画风一变,言语之间似乎在暗示是子骊把她弄进来的。 这个话说的太有阴谋的味道了,大家一起看向子骊。淑妃当年是盛宠,她现在虽然上了年纪,可是皇上还想着呢。她两个儿子也是很得宠的。这个薛才人一进宫也是颇有恩宠,她们长得那么相似。不少人都知道当年子骊作为王家的小姐争夺太孙良娣的事情——这里面不由得叫人浮想联翩,看样子那个谣言是真的! “宝姐姐是最自在,家里有事就出去了,没事就进来。如今薛姨妈和薛大哥在南边,当初他们来京城不就是为了宝姐姐应选的事情吗?说起来可是气死我了,中秋节的时候,你自己回家过节了,连着诗社的中秋诗会也不来!”湘云笑嘻嘻额戳穿了宝钗的话。 皇后听着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什么,问湘云:“对了你方才说什么金锁?是什么来历?” “那个金锁是宝姐姐的,她金锁上的话和宝哥哥玉上的话是一对的!”湘云眉头一扬,话一出口,引起些小骚动。 第212章 三春过后 </script> 晚上贾母子骊带着众人从宫里回来,贾政贾赦和贾琏都在门前迎候着,贾母一脸喜气洋洋的下来,贾政就知道这次去宫里有了好事了。贾珠扶着贾母对父亲说:“好消息,皇后娘娘亲自指婚,把史大姑娘许配给了宝玉。” 贾政听了也是一块石头落地,眉飞色舞的说:“是皇后的恩典,我们家以后更要仰报天恩,宝玉呢,叫他去书房我与话对他说。” 贾母则是白一眼儿子:“你可不准训他!叫二太太来商量宝玉的婚事。”贾母说着拉着子骊进去,迎春等各自回去休息不提。 贾母叫了子骊和大太太连着凤姐李槿,还有阖府上下有脸面的管事家人,贾母一脸喜色对着贺喜的众人说:“大家都喜,你们起来,叫宝玉的娘过来坐下来。你们日常都说我偏心宝玉,我如今就偏心他了。宝玉的婚事不用动官中的东西,我自然拿出来体己给他。至于婚事么,我交给凤丫头和槿儿办,你们做嫂子的对宝玉都是当成亲弟弟疼,等着宝玉成亲了,也叫他媳妇好好地孝顺你们可好。”凤姐和李槿乐的讨贾母喜欢,她们一起过来笑道:“老太太吩咐我们自然尽心,老太太只等着宝兄弟娶媳妇进门吧。” 邢夫人听着贾母的话稍微松口气,又不舒服起来,本来她担心宝玉的婚事多占了公中的钱,听见贾母拿出自己的体己来,邢夫人也就放心了。可是一想贾母的体己不少,都叫宝玉占便宜,又觉得不爽。 可是在场的人都欢欢喜喜的没人理会邢夫人忽阴忽晴的脸色,子骊却发现了邢夫人的异样,她笑着说:“老太太是偏心宝玉了,我来帮着老太太一碗水端平,我给二丫头出一千两的银子添妆,算是她的私房钱,等着嫁出去,姑奶奶手上总该有些体己,才能从容在婆家也不被人看低了去。” 贾母听了这话感慨的说:“到底是你心里想着二丫头呢,人心换人心,平日里总抱怨别人刻薄却不想想自己的作为。也罢了,我再拿出来一千两给二丫头添妆。”说着贾母看一眼邢夫人:“你也该回去了省的你们老爷找你不见人。”邢夫人听着子骊和贾母的话,想着可以少给迎春置办嫁妆,也就乐的告退走了。 邢夫人走了,贾母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凤姐忙着劝道:“老太太,二妹妹虽然没了亲娘,可是有老太太和二太太心疼也是她的福气了。今天宝玉得了脸面,咱们全家上下都跟着光彩,我叫人预备了细嫩的野鸡,现已经好了,就摆饭吧。” 贾母笑着对子骊说:“你留下来,我们合计下怎么先先安排了二丫头的婚事再办宝玉和四丫头的婚事。” 这里子骊留下和贾母吃饭,等着晚上回去房里,贾政正等着子骊回来呢。见着妻子脸上的□□,贾政道:“老太太留你什么事情,怕是商量着宝玉的婚事吧。这会你也算是满意了。” “这是什么话?老爷难道有了更好的人选不成?你以为我是不喜欢云丫头,其实我是担心咱们家的宝玉耽误了人家姑娘。云丫头虽然没了父母,可是从小在咱们眼前长大的,性格人品都是知根知底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云丫头,她没心眼,一副直肠子,横竖咱们家也不是那种争斗不休的人家,她做了咱们的媳妇也不会受委屈。只是你看宝玉,我只担心今后云丫头跟着宝玉受苦。我们还能养着宝玉一辈子么?”子骊叹口气,对着贾政担心的说:“咱们总要给孩子们安排了长久之计。” 你说的也对,只是眼下还没到哪一步呢。我们且安稳的过几年含饴弄孙的日子再说。宝玉不喜欢出仕,就叫他安心耕读也好。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贾政在烛光下温柔的看着子骊,催着休息了。 迎春的婚事操办的也还算是风光,贾赦夫妇对着这次嫁女儿也还算满意,第一女婿不错,说出去面子上不难看。第二,最要紧的是他们没花钱不仅没花钱,仔细算下来还挣了一笔。迎春的嫁妆是公中出的,邢夫人和贾赦自然想不到填补些什么给女儿做私房钱。反而从迎春的嫁妆中克扣了不少银子,按例贾家的姑娘们出嫁是两千银子的嫁妆。贾赦竟然从里面苛刻了一千两下来。 不过这一千两竟然是贾琏和凤姐夫妻给补上的,子骊和贾母看着贾赦夫妇的行事,也只能悄悄地添补上,加上她们给迎春的私房和添妆,迎春嫁妆也有五千上下,风风光光的出门了。 迎春的婚事之后便是惜春的婚事,好在东府那边没插手,子骊就亲自操持着,热热闹闹的把惜春体面的嫁出去。 折腾完了两个姑娘的婚事,子骊却不能松口气,那边史家又来人商量着的湘云和宝玉的婚事了。 史鼎的夫人亲自上门,子骊和贾母和她商议着如何安排新房,怎么过庚帖云云。说了一会贾母有些乏了,对着子骊说:“你和云丫头的婶子说话吧,我上了年纪精神越发的短了,要去躺着了。” 史鼎夫人忙着站起来扶着贾母笑道:“老太太累了,都是我聒噪了。只是云丫头是婚事我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她,一定要和二太太商议好才能放心。” “你拿着云丫头做亲生的女儿疼,儿女婚事做父母自然要尽力操办。你看我家的二丫头前些日子出门,也是我们家二太太忙前忙后,费心筹划。那二丫头还不是她亲生的呢,更何况是宝玉和云丫头的婚事。人最要紧的是存好心,别以为阴司报应是假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因就有果。”贾母似乎察觉到史鼎夫人的来意,故意拿话刺激她。史鼎夫人的脸色果然变了,她讪讪笑着,扶着贾母也不说话了。 子骊看着贾母进去休息,对着史鼎夫人说:“我们还是过去说话吧,别打搅了老太太休息。”说着子骊带着史鼎夫人到了她新园子这边。 等着两个人在园子里面转了一圈,子骊请史鼎夫人到水榭休息,两个人坐下来,早有丫头端上茶来。子骊对着史鼎夫人说:“宝玉现在挪出去了,我预备着叫匠人裱糊了他以前住的院子,权且做新房,夫人看可还妥当。要什么时候叫人过来量尺寸呢?” 婚事和现代一样,男方出房子,女方出装修,子骊这边要整修裱糊新房,史家那边派人来丈量了新房子的尺寸,打造新家具,从床铺桌椅到板凳茶几全套的家具要预备整齐,连带着屋里的摆设也要一起配整齐了。富贵的人家会选择贵重的木料,做工精细,那些穷人家,木料就降了等次,最穷的也要闹个箱子出来。 谁知史鼎夫人面露难色,她看看那些丫头婆子,对子骊做个眼色,子骊对着丫头们一摆手,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夫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子骊忽然想起来史鼎最近被参劾了任上账目亏空的事情,怕是史家这个时候钱紧,没能力操办湘云的婚事了。 “这个话我本不该开口的。想必二太太是知道最近我们老爷被参劾的事情,虽然被压下去可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来那些钱给云丫头操办婚事,就连着她的嫁妆——哎,真是没脸见人,也不能凑出来很多。我本想着卖掉个庄子给云丫头把嫁妆凑齐了,昨天和我家老爷商量了,却被骂了一顿糊涂。他说如今满朝上下都知道他任上亏空的事情。这个时候给云丫头大操大办的,不是把把柄往人家手上送!因此,云丫头的嫁妆也只有三十抬,田地庄园都不能了!只有个宅子,陪给她。”说着史鼎夫人愧疚的叹息一声,她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个红单子递给了子骊。 子骊接过来单子一看,差点笑出来,平常看着史鼎兄弟对着湘云还罢了,到了这个时候就看出来真心假意了。湘云的父亲留下的爵位被史鼎继承了,祥云母亲的嫁妆和湘云父亲的家产呢,别的不说,就是湘云母亲的嫁妆那是板上钉钉给湘云的。结果史家真是心黑手狠,一下子就全吞了。 “哎,如今世道艰难,大家都是搭着架子给别人看呢。想想当年,切不说老太太当年的风光,就是和我们家姑太太比起来,云丫头她们都是必能比的。二丫头和四丫头出门子老太太还感慨着说当年玉儿的母亲出嫁是何等风光,现在姑娘和小鬼一般。宝玉可是老太太最疼的孙子,当初皇后娘娘做媒把云丫头指给了宝玉,老太太欢喜的回来就召集了上下人等,说要亲自操办婚事。现在——”子骊叹息一声,不说话了。她没直接质问史鼎的夫人湘云母亲留下的嫁妆,身为贾家的二太太,太子妃的生母她的身份教养不允许她这么直白。 但是子骊把事情的利害关系不动声色的说清楚了,湘云的婚事可不是随便定下来的,是皇后指婚,别人想要还没那个体面呢,宝玉是太子妃的亲弟弟,荣国府老太太的心肝宝贝,他的婚事自己这个做娘的都不能全部说了算。既然贾家如此看重,史家也要拿出诚意。 史鼎的夫人自然明白子骊的话,她脸上一红,尴尬的笑着说:“老太太当年嫁过的盛况我虽然没亲眼见,可是听家里的老人讲,也是热闹的很。真正的十里红妆。都是我们晚辈不成器,反而是——偌大一个家业就这么只剩下了空架子。我回去和老爷商量,云丫头没了爹娘,更应该比别人多疼些。” “其实也不用很铺张,金山银山还要后辈们自己守着。谁家都有难处,其实大家都一样,宝玉的婚事是老太太拿出体己给他操持的,若是公中断然不能这么热闹好看。云丫头是个可人疼的,她性子直,可是对叔叔婶婶们和对自己的爹娘一样。你们养她这么大不容易,就想着是你家大爷和大奶奶在天之灵看着女儿,操办好了云丫头的婚事,他们也能安心了。”子骊说着拿个果子递给了史鼎夫人:“日常谁也没挑剔你们对孩子的疼爱,那天皇后娘娘还说云丫头长得好,是你们两位婶娘的功劳呢。既然三跪九叩的都拜了,最后一哆嗦还是尽力吧。我和老太太商议下,老太太心疼娘家人总该是能帮就帮的。” 史鼎夫人听着子骊的话,顿时松口气:“还请二太太多在老太太跟前周旋,以前的事情也有我们做晚辈的不是,请老太太别放在心上。” 子骊送了史鼎夫人回来,果然见着贾母那边人来了琥珀笑着说:“老太太请二太太过去呢。” 子骊到了贾母的房里,贾母正斜靠在榻上想心事,见着子骊来了才坐起来:“想必是湘云的叔叔婶子们要黑心吞了云丫头的东西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平日看他们还算是能容得下云丫头,想着云丫头虽命苦可是到底有叔叔婶子仪仗,将来也能有阁好结果。结果没想到,怎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可怜史家祖宗的脸面都被不成器的这两个东西给丢尽了。”贾母越说越气,她重重的拍打着引枕,脸色泛红。 子骊和鸳鸯忙着劝解,子骊把对话说了一遍:“我听着宝玉的父亲说史鼎是真的遇上事了,被弹劾在任上账目亏空。为了平息风波也花费不少。云丫头嫁妆的事情,咱们家也不是势力人家,要看新媳妇的嫁妆多少。若是新娘子嫁妆丰厚,也是她娘家心疼她。若是嫁妆简薄,只要人好,也不用计较。老太太伤心的不过是云丫头吃亏,我想云丫头以前也算是可怜。她嫁过来,我们好好地疼她,也就折准了她以前的坎坷了。何必计较那些身外之物。云丫头的父母当年留下给她的东西,为的是希望云丫头过的好。老太太何必要本末倒置,有没有的,和云丫头今后的日子没多少关系,何苦要气坏了身体。” 贾母听了子骊的话脸色缓和下来,她叫子骊在身边坐下来,怕着她的手说:“以前我不怎么待见你,如今我是越发的喜欢你了。怎么以前你和没嘴的葫芦一样,闷闷的也不言语,就是说话也不合我的心意。我心里还嘀咕呢,怎么政儿的媳妇专门是和我作对的。没成想这几年,你的话都说到我心里去了。云丫头和宝玉能一心一计的过日子最要紧。什么嫁妆,我们家也不缺,只要云丫头好了她的老子娘在天上也安心了的。你和云丫头的婶子说,云丫头的嫁妆,不用他们兄弟费心了,平安把云丫头养大已经是他们对得起云丫头的父亲了。我这里有体己,你拿去给云丫头置办嫁妆去。就按着二丫头她们的例子再添上些也使得。我看她两个不要脸的叔叔婶子还有什么脸面!” 子骊听了贾母的话笑着说:“老太太能看得开,是我们大家的福气。我就叫人去和她婶子说。”正说着凤姐笑嘻嘻的来了。 “老太太好清闲啊,太太也在,我正有好事要找太太商议呢。”凤姐眉飞色舞,似乎有喜事。 “喜事?你说来听听。”贾母来了兴趣,看向凤姐。 “林之孝今天去街上,看见个时常来咱们家的人牙子说赵姨娘,就是三姑娘的亲娘,被南安王府给卖了,如今在他手上。本来赵姨娘这个年纪,又为了三姑娘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谁敢要她。那个人牙子问林之孝要不要把她买回来,我想着赵姨娘怎么也是三姑娘的生母,若是流落在外面和上次一样闹出什么风波来。不如买下来,放在庄子上养着也好,就是嫌弃的很,随便配人也就是了。”凤姐问贾母和子骊的意思。 贾母冷哼一声:“我是不想再见,这件事你来定夺,我只说一句,好心也要看人。她那样的黑心种子,你不可太好心了。” 子骊忙着答应了,她见着贾母也是累了,就和凤姐一起告退出去了。从贾母处出来,凤姐挤眉弄眼的说:“太太还有件好事呢。” “是什么好事?神神秘秘的,有什么在老太太跟前不能说的?”子骊看着凤姐猜测着她还有什么事情。 “听着宫里的消息,薛才人被皇后斥责了,如今她也没了体面,只能安分过日子了。其实算起来薛才人算是我的表妹,我待她理应比别的姐妹更亲近些。可惜我们性子不合,如今薛才人虽然在皇后跟前没了体面,可是还能落个安静日子,也算是不错了。和赵姨娘比起来,可是境遇好的多了。宫中多少失宠的嫔妃,或者是抑郁成疾,或者是活死人一样,不死不活的。薛才人虽然不得了皇后的欢喜,可是她还有皇上的宠眷呢。怎么也能安生过日子了。只是赵姨娘要怎么处置呢?”凤姐和宝钗是表姐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众姐妹中凤姐和宝钗的关系并不是最好的。反而凤姐和黛玉倒是关系更好些。 “宫闱之事你心里知道就是了,怎么外人看着薛家和咱们也是亲戚。她母亲和哥哥不在京城,我们这会摆出幸灾乐祸的嘴脸叫人怎么想。这个话一定是琏儿和你说的,你和他说,就说我的话,不管心里怎么样面子上要过得去。别蝎蝎螫螫的,一脸的得志小人样儿。至于赵姨娘,她以前有错,可怜三丫头,她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不如就把她放在庄子上,配人吧。只是她经历了这些怕是早就心野了,庄子上的日子她未必能安心过。叫人看着她不准她胡沁。“子骊早就料到宝钗会失宠,后宫不是贾家,宝钗到底是自视太高了,以为世上只她聪明,自负就会导致自大,后宫那些人都是深藏不露的,宝钗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凤姐得了子骊的吩咐,就去叫人传来林之孝去安排赵姨娘的事情,晚上贾琏回家,凤姐说了子骊的话,贾琏站起来恭敬的听了才笑着说:“真是夫妻相,我今天在二叔跟前也提了薛才人的话,二叔把我一顿好说。我是不敢再轻狂了。” 凤姐皮笑肉不笑的瞥一眼贾琏:“真是夫唱妇随,你想二妹妹出嫁的时候,大太太那副嘴脸,和大老爷真是一堆天造地设的夫妻!” “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干什么?我算是明白了,我是既没了亲娘也没了亲爹,你看看珠儿和宝玉,二老爷是怎么提携自己儿子的?你再看看我,好事没我的,偏生是什么烂事都叫我做。父亲还叫我去平安州走一趟呢。”贾琏干脆半躺在炕上,和凤姐抱怨起来贾赦夫妇不慈爱体恤晚辈了。 “父亲叫你去平安州做什么?”凤姐心里疑惑,平安州有什么事情要贾琏去办? “还不是父亲那些烂事,他也不知道怎么把手伸到了平安州屯垦的事情里,十年前一场大水淹了平安州十万顷良田,荒废到现在。皇上下旨屯垦,拨给粮食种子还三年免税赋,这不是块肥肉?”贾琏唉声叹气的抱怨:“父亲也不知道收了谁的好处,叫我去打通平安州节度使时雨的关节。我是给人做嫁衣裳呢。” 第213章 岁月静好 一年之后,鸟鸣声把子骊从梦中唤醒过来,她慢悠悠的睁开眼,就听见小丫头的声音:“太太醒了。”说着几个丫头上前服侍子骊起身。“老爷呢,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不叫我起来?”外面天光大亮,子骊有些郁闷的想几十年了她都是黎明即起,这段日子却越发懒惰起来,竟然能睡到了日上三竿,可见是她在庄子上住的太轻松惬意了,亏得不是在府里住着,若是回去之后还是这么个做派,她自己都要不好意思起来。 “老爷说不叫惊动太太。横竖没人过来请安,太太只管安心休息。”这个小丫头是新选上来的,子骊以前的丫头们都嫁出去,这些丫头都是新人。这个叫做翠袖的很是伶俐就在子骊身边贴身服侍。她扶着子骊起来,端过来漱口的茶水和擦牙的青盐:“老爷说了,不准吵醒太太。说太太操劳多年,每一天能顺心的,来了庄子上,没有烦心事,就好生的歇着。外面已经把早饭预备好了,等着太太吩咐一声就开饭。这个花儿是老爷叫人送来的。”子骊看见窗下的条案上放着个青瓷花瓠,里面放着慢慢的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子骊忽然想起来当年在青川县的时候,她也在窗前种了些玫瑰花,贾政那个时候时常早上起来给她摘一朵带着露珠的玫瑰花。那个时候两个人真是情投意合,没有那些烦心事,两个人一心一计的过生活。可惜后来,贾政回了京城,他们之间反而是越走越远了。 没想到在几十年后,他们又回到了以前。子骊脸上的神色柔和起来,伸手拿过来一朵花凑到鼻子就前闻了闻。这个贾存周,终于活明白了! “今天一早上家里来人了,说是珠大爷的信。现在老爷在书房里看信呢。”翠袖说着掀开帘子,红霞带着小丫头们端着食盒进来:“老爷说这是珠大爷送来给太太尝鲜的。” 子骊眉头一挑,眼里越发的温和:“珠儿有心,信上说什么?”话音未落,贾政进来了:“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日常的请安废话罢了。我真是奇怪了,珠儿怎么越发的啰嗦起来,信上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贾政捡个椅子坐下来,看着子骊梳妆打扮,自己指指点点的说:“这边梳高点,那边歪了。手下要轻柔些。”惹得伺候的丫头们一个个想笑也不敢笑。她们没想到老爷和太太都儿孙一大把了,还和新婚夫妇那样恩爱。 子骊叹口气对着贾政说:“罢了,多大的年纪了你还想我能变成朵花不成?你还说珠儿,你这个做老子的比珠儿还啰嗦呢。眼看着珠儿也有两个儿子了,也不知道这一次槿儿能不能生个女儿。若是个女儿也该是咱们第一个孙女了。” 贾政有些郁闷的坐在那里,随手拿过来一本书:“儿子不嫌多,可是若是没教导好一百个都是白搭。珠儿咱们费了多少的心血,现在我还有些遗憾呢。更别说宝玉了,我本以为他也就是个纨绔子弟了。不过现在还知道读书。若是珠儿媳妇生个女儿,倒是合了你的心愿,有个孙女在眼前陪着,也能享受下含饴弄孙的乐趣。” “宝玉和湘云成亲一年了,他们两个倒是整天吟诗作画,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子骊想起来宝玉和湘云不由得皱起眉头。 “太太,薛家大老爷来了。”薛蟠竟然来京城了。这些年薛蟠好像是躲着京城,他带着商队满到处走,唯独不肯来京城。今天他怎么来了? 子骊看一眼贾政:“你去看看,蟠儿这个孩子这几年难得来。大概是为了宝丫头的事情,他自己不好意思了。其实咱们也没怪他。都是亲戚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贾政到书房见到了薛蟠,在商场历练了几年,薛蟠明显的成熟起来,常年在外面走动,薛蟠再也不是那副脑满肠肥,愚钝张狂的样子,薛蟠身量颇高,肤色被阳光晒得黝黑,一双眼睛没了酒色混沌,反而是精明平和。他见着贾政进来,赶着上前打千下去:“给姨夫请安,几年没见,姨夫还是这么精神。”说着薛蟠跪下来要给贾政磕头。 “快起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我现在可不敢受你的头,今年户部,你也算是第一商家了,果然是出息了。姨太太身体还好,你家里都好么?”随着时间磨砺,贾政身上的古板被磨掉了不少,变得温润通透起来,对着子侄辈也不再是板着脸教训,而是慈祥关心起来。 薛蟠暗想,珠大哥说的没错,如今姨夫是变了好多。他嘿嘿一笑:“都是姨夫提携我。母亲很好,只是这几年越发的懒怠了,就在家里和些老亲戚们说笑。我家里一切都好,香菱——我媳妇给我生了个丫头,我想丫头出生的时候姨妈和姨夫特别送了不少的礼物来。如今小丫头都三岁了,就带着她和她娘来上京城来给姨夫姨娘请安的。顺路上我还看了珠大哥,二表妹和四表妹,他们都很好,也托我带来了书信和礼物。” “你跑的倒是快,我刚接了你大哥的信,他没提要上京城的话,你却跑来了。既然你媳妇也来了,就叫她去见你姨妈。”贾政微微一笑,有些欣慰的想,蟠儿真的长大了。 薛蟠喝了口茶,叹息一声对着贾政说:“我来还有一件事,前些日子宫中传出消息,说是我妹只有了身孕,本来我想她如今在宫中,我母亲上了年纪也不能奔波。横竖不能委屈了她,就想着依旧去河套贩马。可是我母亲还是惦记着她,我才来京城探探消息。姨夫——可听见什么风声了没有?” 贾政微微一怔,宝钗有孕了?他竟然一点不知道,虽然宫中盛传有孕的前三个月要瞒住众人,不过能叫薛姨妈进宫陪伴的话,怎么也是有孕五个月了,她竟然瞒的滴水不露。这个薛才人还真是越发的深沉起来,不过她不是失宠了么,怎么就有孕了?贾政心里嘀咕,嘴上打个哈哈:“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辞了差事安心种田读书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多谢姨夫惦记着,我不过是来看看没什么事情,过几天我就带着家人回去了。”薛蟠给贾政吃定心丸,他反正是看明白了,妹子算是把姨妈一家给得罪完了,人家没有使绊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可没脸面求姨妈帮她了。想必宝钗自己也知道,因此她怀孕的事情只敢和薛家说的缘故。 京城贾府,黛玉来看外祖母。贾母笑眯眯的看着黛玉扶着个丫头进来,拦着给她行礼的黛玉说:“起来,你刚出了月子就跑来做什么。看着你脸色还好,囡囡呢,怎么不见带来。”黛玉总算是有了身孕,三个月前生个女儿。虽然生的是女儿,可是世襄和王子腾都是高兴的很,如今王子腾还在杭州,可是依旧给京城的孙女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萱儿还小,奶娘在府里看着。我想念外祖母就过来请安,可惜二舅妈不在,当初在外祖母这边,二舅母最疼我。我生产的时候,老太太和二舅妈风姐姐,连着姐妹们都送东西,叫人看我。我如今能出门了,自然该来道谢的。”黛玉为□□为人母,成熟了不少。 “我看是你在家闷得难受,一等着解禁了就赶紧跑出来放风吧!”凤姐在一边吐槽,惹得黛玉脸上一阵娇嗔:“你只拿着我取笑。”黛玉做了母亲,在月子里面休养得益,更添了风韵。 贾母笑着说:“你们都好好地我也就安心了,前几天三丫头来信说,她在那边也不错,单于很尊敬她,虽然离着京城千山万水,可是心里还想着我们。你二姐姐和四妹妹也跟着丈夫在任上。一家人不就是求太平安稳么。你如今做了母亲,我也开心。”贾母拉着黛玉问了些生产,调养,孩子的奶娘好不好的话就有些疲倦了。 凤姐和黛玉一起告辞出来,凤姐拉着黛玉到她房里去。贾珠带着家眷早就放外任去了,姑娘们也都嫁出去,若大的荣国府越发的冷清起来。湘云嫁给了宝玉,他们两个整天吟诗作画,日子过的十分风雅,凤姐想插话也插不上,因此她的日子过的分外的寂寞。 今天好容易黛玉来了,凤姐可找到了个说话的人,因此她热情的邀请黛玉到她房里去。两人过来,平儿早就得了信迎接出来。 坐下来献茶之后,凤姐神神秘秘的说:“你可听见薛家大哥哥带着香菱来进城了,听说是薛才人有了身孕。她怎么——”宝钗不是失宠了,还能有孕?凤姐此时八卦之后熊熊燃起,世襄在皇帝身边,肯定知道些小道消息。 “香菱来了,多年不见还怪想她的。宝姐姐——不,薛才人是个机灵人,她有身孕是好事。”黛玉抿嘴一笑,和凤姐说起来世襄带来的小道消息。 第214章 宝玉和湘云 又是一年新春,年底下事情多,子骊和贾政也只能从庄子上回到了京城,贾政虽然没了现职,可是依旧是一等承恩公,是太子妃的生父,是皇太孙的外祖父,冬至里不少的祭祀朝贺都要出来站班的,还有不少的亲友故旧,门生同僚的上门来叙旧整日也是忙忙碌碌的。 子骊也没闲着,如今贾母上了年纪越发的不喜欢动弹,邢夫人和贾赦已经是分家另过,邢夫人每天来也不过是打个花呼哨,贾母也不喜欢邢夫人。因此等着子骊回来贾母倒是喜欢和她说话。 加上每天亲友们来来往往的,子骊竟然也是每天天亮就起身,一直到晚上才能歇息。这天贾珠忽然来信,说接了皇上的旨意要他进京述职,决定带着家人回来。子骊看了信正高兴呢,忽然见着林之孝一脸喜气的进来:“二太太,好消息,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来信说要回京城了。”原来迎春的丈夫王明德和惜春的丈夫郑忠孝都要进京述职,迎春和惜春也跟着一起来了。 “真是个好消息快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去和那边大老爷说一声,就说二姑娘回来了。怎么也是他们家的姑奶奶回门总是好事。”说着子骊扶着丫头到贾母那边去报喜。贾母早就得了消息,正欢喜的和丫头们说话呢。见着子骊来了,贾母笑道:“就知道你来报喜了,我若是能再见她们姐妹一眼,死了也安心了。”子骊看着贾母苍老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伤心:“老太太说的哪里话,老太太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宝玉还没给老太太生个曾孙呢。”说着凤姐也笑嘻嘻的进来:“昨天晚上灯花结了又结,原来是今天的喜事。” 一时间邢夫人也过来,她也带来个好消息,她的侄女邢岫烟也跟着薛蝌来京城了。贾母问:“这个薛蝌是谁,可是薛姨妈家的亲戚?” “是蟠儿的堂弟,据说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一年蟠儿来给老太太拜寿还带着他给老太太磕头呢。”凤姐在贾母耳边提醒着。 “原来是他,既然是你的侄女,又是薛姨妈家的亲戚,就叫你侄女在这里住几天。人多了热闹!”贾母上了年纪越发的喜欢热闹害怕冷清。她巴不得家里人多多的才好。 “这个,我想是他们来是因为薛才人诞下皇子,薛蝌是带着家人来贺喜的。他们的事情也多,我侄女一定是住在薛家的老宅里面。老太太心疼晚辈,我替他们谢谢老太太的关心。只是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吧。”邢夫人吞吞吐吐的表示邢岫烟是跟着丈夫来京城,怕是不能住在贾家。 其实邢夫人一向没把这个侄女放在心上,当年岫岩嫁给薛蝌的亲事也是凤姐和薛姨妈的促成。上一年宝钗总算是生下皇子,不少的人都开始巴结着薛家。薛蟠如今出去,也有不少的人巴结着说话。 邢夫人知道迎春回来也和她不亲近。想着迎春,贾珠和惜春回来一定是在子骊这边,自己反而是显得人单力薄,面子上太难看了。因此邢夫人才提起来邢岫烟的话,也算是借着薛家的声势给自己撑门面。 贾母听了邢夫人的话,就知道她的心思:“也罢了的,二丫头怎么也是你的女儿,她回来了你做母亲也该高兴。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儿女亲近些。”邢夫人听了贾母的话也只能闷声称是了。 这里凤姐叫下人打扫房舍预备东西,黛玉和湘云听了消息都来子骊这边探问。黛玉带着女儿也来了,子骊见着黛玉和世襄生的女人长得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欢喜的抱在怀里不肯放下。子骊一叠声的催着丫头找出来好些精致的小玩意给妞妞。黛玉笑着说:“舅妈别惯着她,在家里被她父亲宠的已经是要翻天了。全家上下都拿着她做心尖一般,小心以后把她给惯坏了。” 小孩子长得可爱难怪大人喜欢。你小时候也是被捧着长大的,还有世襄那个不是爹娘疼爱下长大的。小孩子和小树苗一样,固然要教她知道为人处世的道理,培养百折不挠的精神。可是她还这么小,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你对她呵护疼爱,她能感觉到大人的疼爱,长大了也会善待别人,性格才好。这么小就对着她疾言厉色的,把孩子都吓坏了,畏畏缩缩的以后性子也不能讨喜。子骊却不以为然,她慈祥的看着妞妞,妞妞刚学会说话,她正抓着苹果玩,听了子骊的话扬起长长的睫毛,娇嫩的小嘴咧开,奶声奶气的说:“是,太太疼爱妞妞,以后妞妞长大了也孝敬太太。” 小孩子真诚毫无虚伪的话叫子骊的心里一片柔软,连着黛玉也跟着笑起来:“你就会整天说话哄人,看等着回去我和你爹说,叫他别信你的鬼话。”世襄坐拥娇妻爱女,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爹爹每天都在哄娘亲,才没有都在哄我。”妞妞对着黛玉扁扁嘴,斜眼看着黛玉。“哈哈,我看妞妞说的是实话。”子骊搂着妞妞,忍不住打趣黛玉。 “太太,林姐姐,我来了!”黛玉正尴尬的时候湘云风风火火的来了,湘云和宝玉成亲之后还是孩子性格,子骊也看出来湘云也是个没什么名利心的人。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实在不像是能管理好贾家上下这么事情的人,因此子骊也没叫湘云全面掌管家务事。她只是把一部分比较简单的事情交给湘云做,湘云贵在认真不畏惧什么陈腐规定。贾家的下人也知道子骊不是好糊弄的人,因此湘云雷厉风行,一段时间下来账房和厨房也被整顿的清清爽爽。 不过湘云还是更喜欢和宝玉吟诗作赋,过着清净安闲的生活。子骊笑着拉着湘云在身边坐下来,湘云却有些迟疑下,依旧是站在子骊身边:“太太心疼我,我也不能错了规矩。”湘云现在是子骊的媳妇,大家最重规矩,就是子骊在贾母跟前也是毕恭毕敬的。湘云自然不好再和以前那样随便了。 最后还是黛玉拉着湘云在身边坐下来,湘云有些羡慕的看着子骊怀里的妞妞,她和宝玉成亲几年却依旧是没一点动静。子骊却没注意到湘云眼里闪过的忧郁,她看着湘云带来的一些瓶瓶罐罐的,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我如今老了用不上花花粉粉的,玉儿用吧。” 湘云听子骊问起来,立刻笑着说:“也不全是脂粉,是宝玉闲暇的时候鼓捣出来,有的是丰泽肌肤,有的是能叫肌肤更白皙的。只有这几盒子是新制出来的胭脂膏子和香粉。这都是宝玉的孝心。他还说要是太太喜欢,也就是他的孝心了。” 宝玉做的胭脂香粉,子骊拿起来个盒子打开看的时候,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子骊用一点在手背上,果然是滋润不油腻,她笑着说:“很不错,老爷前几天还生气宝玉整天在家不务正业,没想到他也能做出点有用的东西来。依着我说,既然宝玉不是读书的材料,可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他做这个也不错。不过我都是鱼眼睛了,还是拿着你们用吧。”子骊留下一盒剩下的都叫人放起来等着迎春和惜春来,给她们拿去。 听了子骊的话湘云脸上讪讪一笑,宝玉的混账话也传到了太太的耳朵里的。黛玉担心湘云脸上挂不住,扯一下她的袖子:“宝哥哥最近在做什么?” “二太太,薛家大奶奶和二奶奶来了。”原来是香菱和邢岫烟来了,子骊忙着叫快请。一会就见着一群婆子簇拥着香菱和邢岫烟来了,香菱比以前出落得好,她再也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言谈举止越发有当家奶奶的镇定从容。邢岫烟以前子骊见过,是个清新脱俗的女孩子,如今做了媳妇,也是举止温柔,眉眼之间满是幸福。 她们跪下来给子骊请安,子骊忙着额角人搀扶她们起来,大家坐下来寒暄一番,香菱对着子骊说:“二太太,这是薛蝌兄弟的媳妇邢岫烟,以前天天见过。如今薛蝌兄弟也上京来了。今天弟妹来给太太请安的。” “多少年没见了,如今你成家了。你父母还好,去那边见过大太太了。你姑姑昨天还惦记着你们呢。”子骊笑意盈盈的问起邢岫烟最近的情形。 “托太太的福,家里一切都好。如今我爹娘都在京城这边,他们都上了年纪,在庄子丰衣足食的,日子也还安静。这次来京城,一是来给贵人请安的。二是想着过来给太太们请安的。”说着底下的人拿来邢岫烟带来的礼单,子骊看去,都是些绸缎,细布和特产什么的。 “多谢你想着我们。大家都是亲戚何必这么拘礼?我也知道你们事情多德,一年到头的在外面跑,来了京城有不少的人情来往要应酬。老太太还惦记着你们呢,闲了就过来说话。听说你也有了孩子那天带着孩子们一起来,也热闹些。”子骊热情的邀请邢岫烟和香菱没事就来做客。 香菱看着桌子山的几个盒子笑着对湘云说:“那个盒子已经在景德镇烧造好了,想着年初就能上船送到京城来。” 湘云听了有些担心的看一眼子骊的脸色,为难的说:“那个,等着你去我房里,我和你说。”黛玉听着湘云的话不恰当,宝玉是在家的,香菱去了怕不合适,她悄悄的给湘云使个眼色,湘云才想起来自己莽撞了,顿时踌躇起来。子骊早就把她们的话听的清楚,问道:“怎么了?什么盒子,银子的?” 湘云慌得站起来,支吾着不肯说,倒是香菱笑着说了缘故,原来薛蟠上次来宝玉哪里拜访,见着宝玉做的胭脂膏子和各式各样的润肤脂什么,比外面那些宫粉铅粉好的多了。现在薛蟠一肚子的生意经,怂恿着宝玉拿出来卖,他和宝玉五五分成。宝玉在家闲极无聊。听了薛蟠的话也没放在心上。认为自己做的都是没正经的东西,也就不当一回事叫薛蟠随便拿去。 谁知薛蟠试着卖了,竟然销路奇好,一盒子胭脂三两银子也是脱销。薛蟠顿时找到了发财的门路,求了宝玉写了方子出来,要叫作坊里面的人大批做出来。谁知按着方子做出来的却没宝玉亲自做的好。因此薛蟠只好千万求着宝玉,这些日子宝玉都在家里做胭脂润肤膏呢。 “原来是这个,好了云丫头也没害怕了,我不是那种古板不知变通的人,宝玉这就这个能耐了。他小时候不是一直嘴上挂着爱惜女儿么。可惜他读书不成,也没不会武艺,拿什么爱护姐妹们。也就做些胭脂什么,把女孩子们装扮的好些,老的慢点,别那么快就成了鱼眼睛了。云丫头,你回去和宝玉说,叫他安心鼓捣去,别鬼鬼祟祟的。不过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子骊对着宝玉做化妆品也不反感,反而是支持的。 湘云和在场的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子骊,黛玉忍不住说:“舅妈说的是真的?宝哥哥——”在黛玉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舅妈一向是通透豁达,可是士农工商,宝玉做的事情不入流。尤其是二舅舅那么个古板人,要知道宝哥哥拿着这个做正业,还不要气死。 “这有什么,凭着自己的劳动吃饭。那些耕田读书的是正经,可是没有那些医生,裁缝,各行各业的,大家怎么能这么体面地活下来,坐在这里士农工商的分个三六九等出来。怕是连衣服也没得穿,房子也没得住。”子骊一脸的淡定,湘云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她才长长的出口气,一脸的敬佩:“我们怕是再怎么样也赶不上太太有远见,有见识。” 子骊留下大家吃饭,午饭之后黛玉和香菱邢岫烟就去贾母那边,子骊叫住了湘云。问了他们日常相处如何,平常都是谁服侍的,湘云一一说了。 “怎么全是袭人在宝玉跟前服侍?秋纹和碧痕怎么也托大起来不肯伺候了?”昨天贾母和子骊说起来宝玉和湘云一直没孩子的事情,子骊也对着宝玉的婚姻生活有了疑心。 湘云拧着手绢,沉默一会才说:“如今都是袭人姐姐服侍,宝玉嫌弃秋纹和碧痕,因此不叫她们在跟前服侍了。她们的年纪大了,想着要出去。” 又是袭人,子骊锋利的眼神扫视着湘云脸上的无奈:“你和宝玉怎么样?其实我本不想催你,奈何老太太上了年纪,她是最疼你们的,你们成亲这几年了,也该有个孩子了。你这个孩子平日看着大大咧咧的,有什么事情就说。或者宝玉不好,你也和我说。” 湘云脸上一红,支吾着半天,最后她脸上憋得通红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句话:“太太还是叫个好大夫给宝玉看看吧。” 第215章 终章 “二爷的病么,也还治得。只是这一年之内要禁房事。”大夫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宝玉的病情,因为太早有了男女之事,伤了身体,现在要用药仔细调养看恢复的情况。 请大夫用药,早有几个婆子请了大夫到外面去坐着喝茶写药方子,子骊脸上一阵发烫,刚才大夫看她的眼神都好像是在谴责她对儿子太过于溺爱了,活生生的养出个纨绔子弟。大夫开了药就告辞了,子骊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咬着牙狠狠地对着周瑞家的吩咐:“你去把袭人这个祸害给我找来!”虽然子骊不喜欢袭人的城府深沉,而是看在她对宝玉服侍尽心,子骊倒是容下了袭人。按着子骊的想法,宝玉尽管不上进,可是本质上还是个老实孩子,没沾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气。 今天看来是自己太疏忽了,宝玉没跟着纨绔子弟们学坏了,没想到却被身边的丫头们给带坏了。子骊千算万算,却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以前她认为袭人尽心服侍是身边有晴雯比着,尽管晴雯是个抓尖要强,牙尖嘴利的人,但是有晴雯在,袭人和好些丫头们心存忌惮也不敢和宝玉太胡闹。子骊撵走了晴雯,那些丫头们没了忌惮,自然要变着花样的勾引宝玉和她们亲近。 看着子骊的脸色不好,那些丫头也不敢劝,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正在大家小心翼翼不敢出声。凤姐倒是带着个丫头来了。凤姐一进来就看见子骊脸色不善,边上的翠袖几个丫头忙着给凤姐使眼色。凤姐就知道怕是宝玉惹了子骊生气了。她也不敢太随便,上来请安,子骊才缓和了点叫凤姐坐下来。 “太太好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可是宝兄弟身体不好了。”凤姐刚来的时候看见大夫出去,问了才知道是子骊叫大夫来看宝玉的。 子骊和凤姐把方才的大夫的话都说了,她拿着手绢抹眼泪:“我是后悔死了,竟然被袭人这个蹄子给骗了。老太太那边可要怎么说,等着晚上老爷回来。”子骊说着越发的伤心,忍不住哭起来。 “太太别伤心,都是往日太太对下人太好了。依着我说对地下的奴才们也不用太好,那起子小人们一个个的抓尖要强,为了往上爬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对他们好固然是咱们心善,可是也不能为了一点好名声就放纵了他们。那个袭人怕是觉得太太和老太太器重她,以后是个稳稳当当的姨娘了,她那点心思不过是担心宝玉今后娶亲就疏远了她,才趁着宝玉小的时候笼络他。那个人没私心。只是袭人的心思太大,是要好好地敲打一番。也不知道太太要怎么处置袭人呢。”凤姐开解着子骊。 “是了,你说的对,我以前只想宽厚待人,下人们自然是要感恩的。可是却忘记了人心不足的话。这个袭人真是心思不小。当初宝玉小,我看她服侍周到,小心谨慎的,就以为她是个老实孩子,带着宝玉我也放心,却忘了袭人也是个不知足的。她做姨娘还不甘心,非要把宝玉掌握在手心里。哼这样的人我容不下,老爷老太太也容不下!”子骊眼里闪着冷冽的光彩,正说着外面小丫头说:“袭人姐姐来了。” 子骊听着小丫头们当着她的面,都赶着袭人都叫起来姐姐了,越发的气恼起来。袭人心里有事,听着子骊叫就已经是心里不安,赶着来了这边却见子骊脸上没什么异样,只在哪里和凤姐拉家常,袭人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了一点。 子骊也不理会袭人,袭人只能站在哪里,等了半天,袭人的脚都站酸了,子骊才抬头要茶,袭人忙着接过来小丫头手上的茶盘亲自端上来。子骊接过来茶杯,好像才发现了袭人:“怎么你来了半天也不出声?可是累着你了,你坐下吧。”说着真的有个小丫头端着椅子来给袭人放下。 袭人忙着说:“太太说的哪里话,在太太怎么有我坐的地方。我本是奴才,伺候太太是应该的。” “哼,我可不敢使唤你!如今上下谁不知道你花大姐姐?宝玉那边的一切事情都是你说了算,连着正经的宝二奶奶都要听你的教训。明天没准我就要伺候你花大奶奶吃饭喝茶了。你打量着我不在家里住,就无法无天起来!”子骊忽然脸色一变,连珠炮般的发难。 袭人顿时傻眼了,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太太的话我不敢辩驳,我对宝二爷一向是尽心服侍的——”啪的一声,子骊一个耳光扇在了袭人的脸上,她气的脸色通红:“好,好!好个闷葫芦,老太太和我都被你给骗了。我放心把宝玉交给你,谁知你挑唆着宝玉胡闹,连着身子作践坏了。”袭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其实早就察觉出来宝玉的身体不对劲,虽然日日和他们胡闹,但是那种事情上明显是力不从心,袭人想着是宝玉从小看着虽好,其实底子差,因此也就暗地里给宝玉调养身体。只是自从宝玉成亲,眼看着宝玉和湘云更有共同语言,他们整天在一起说笑作诗画画,自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因此袭人也动了心思,联合着麝月先排挤走了秋纹和碧痕,袭人依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湘云,拿捏着宝玉和湘云,霸占了宝玉不叫他晚上到湘云的屋子里去。 今天被子骊一顿痛斥,袭人还想把责任推到走了的碧痕和秋纹身上,结果被子骊直接戳穿了心事。 晚上子骊到了贾母那边,还没开口,贾母先道:“你是为了袭人来的?那个蹄子唬的我们好苦,没想到那么坏!你也不用自责,好在我们发现了袭人的把戏,现在还来得及。那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置了?” “老太太圣明,都是媳妇失察,还请老太太责罚!”子骊伤心的拿着手绢擦眼泪。“不是你的过错,别伤心了!袭人那样的丫头城府最深,平日里看不出一点破绽,你吃亏就在心太善,对人只相信他们都是好的,不相信人心都是坏的。再好的人心里也闪过恶念。袭人那个丫头是买进来的,没根基,却能一步步的宝玉身边做了大丫头。她若是真的没一点城府怎么能如此。我最疼宝玉,没想到却害了孩子。”贾母反过来安慰着子骊。 子骊心里感慨,老太太确实老了,以前要发生这样事情,贾母一定是抓着不放不把子骊骂的狗血淋头,彻底压制住她才算完事。谁知今天却反过来安慰她!贾母大概已经没了婆媳争斗的心思,真的把她当成了一家人。她嫁进贾家算起来也有三十年了,总算是得到了贾母的承认:“老太太如此说,我更是心里不安。我已经叫人把袭人看起来,她是买进来的,如今就叫她嫁人领回去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她辛苦一场。”子骊表示把袭人赶回家。 “就这么办吧。何苦要喊打喊杀。宝玉的病怎么样?大夫怎么说?”贾母问起来宝玉的病情。 晚上子骊回到房里,贾政已经知道了宝玉的事情,黑着脸痛心疾首的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小小年纪就沉迷女色,如今可好了!不孝的东西,气死我了!” 子骊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但是宝玉现在的样子再挨一顿打没一点好处。她只能劝贾政别生气,先医治宝玉的身体,等着他恢复了再教训他。“我看都是对他太过溺爱的缘故!惯子如杀子,可见古人的话没错。传我的话,叫宝玉挪到庄子上养病去,只叫他媳妇跟着去,身边只两个小丫头服侍,叫宝玉自己种地,谁也不准再服侍他!”贾政把宝玉发配到了庄子上劳动改造了。 子骊听了,也认为如此安置更妥当。“要是早些把宝玉放到庄子上吃点苦就好了。”贾政拍拍子骊的肩膀:“尽人事听天命,宝玉这个孩子就该吃点苦头。” 贾府自从宁国府被抄没了一直都是低调处事,今年因为贾珠,迎春惜春都回来过年,因此特别热闹起来。从腊月开始凤姐就忙着叫下人打扫房屋安排下人等,预备着贾珠迎春惜春回来。 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贾政和贾赦带着阖族男丁去祭灶,子骊则是和贾母邢夫人等说话。忽然见着凤姐风风火火的进来,子骊看凤姐的脸色不好,忙着问:“怎么了?”凤姐唉声叹气的说:“方才薛家来人求我找些上好的牛黄。我问怎么了,竟然是薛才人生的小皇子忽然得了风症,竟然是凶险的很呢。”宝钗好容易生个皇子,怎么会出了这个事情? 贾母听了脸色顿时沉下来,紧跟着问:“情况怎么样?咱们哪来来的好牛黄?” “我也是说呢,翻箱倒柜的找了些,先拿给他们去。薛家说前几天他们铺子上得了上好的牛黄,谁知当天就有个大主顾一下子就全买去了。如今出了事情却没了好的,都剩下那些医生看不上的。去找了那个主顾,也是没了。因此薛家才求亲靠友的,求到咱们家了。真是造化弄人,薛家的买卖是越来越大了。谁承想却连着自己用的东西也不能凑齐。薛才人好容易得了个皇子——”凤姐说不下去了。 贾母听了叹口气:“谁知上天的安排呢,鸳鸯你去找找看,若是有呢送给他们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且看着事情最后如何吧。” 鸳鸯答应一声带着小丫头去找牛黄。这里子骊心里咯噔一下,牛黄在这个年代是个稀罕物,但是皇宫的御药房断然不会缺这个的。宝钗却要叫家里的人在外面寻找,怎么皇宫里面连着这个也没有了。宝钗如今紧跟着皇后,皇后自然要庇护她。莫非是连着皇后也不肯关照宝钗了? 过了几天还是没新消息传来,转眼就到了内外命妇进宫朝贺的日子,子骊也进宫去的朝贺皇后。朝贺之后,子骊自然到东宫看看女儿,元春已经换了朝服,换了便装扶着个宫人的手站在殿前眼看着子骊来。 “臣妾不敢劳动娘娘,外面天冷,冻着了怎么办!”子骊要给元春请安,早就被元春拉住。看着女儿身上只穿着个玄狐袄,手上也是凉凉的,子骊忍不住埋怨起来元春的莽撞。 “宫里的炭火烧的热热的,我也不愿在屋子里整天呆着就出来散散。母亲气色不错,还是庄子上清闲,空气好。”元春打量着子骊,岁月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和同龄的皇后等人比起来,上天对子骊格外的眷顾。 “太子妃的脸色也不错,那些阿胶都吃了。身体还是要调养的,你现在年轻,等着上了年岁就知道厉害了。”说着子骊和元春进去说话。 打发走了伺候的宫人,元春先说起来宫里的事情了:“母亲不知道,薛才人生的小皇子出事了。” 原来小皇子前段时间晚上忽然不肯好好睡觉,整夜的哭闹,白天的时候也是睡着睡着就忽然哭起来。换了好些奶娘服侍的人都不管用,连着哭了几天,小皇子不肯好好吃奶,面黄肌瘦忽然就病了。宝钗自然是着急得很,叫来太医诊治,谁知太医也找不出什么毛病。这个病一直拖延着,到了冬天,天气一变小皇子忽然发烧起来,连着高烧几天竟然开始抽风。太医院配置了些镇静降温的药,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效果。可是谁知吃了几天还是没痊愈,反而是拖拖拉拉的,好几天,坏几天。 听到这里子骊眼里闪过一丝阴沉,看样子小皇子的病不简单啊。“原来如此,我说薛家的人怎么到处的寻牛黄犀角,可是那样的药也不能常吃。病因查出来没有?” “就是蹊跷在这里。这个小皇子也有一岁了,除了个乳名皇上竟然没有起名字,说是要算个好名字。这个皇子也是皇上老来得子,而且一生下来就是可爱非常,母亲是没见着。薛才人生的这个皇子比当年宝玉还好看几分呢。聪慧机灵,皇上爱如珠,宝薛才人本来是不尴不尬,谁想到凭着生了皇子也有了体面。可惜这个体面不知道能不能——”元春没说下去。 “下雪了,下雪了!瑞雪兆丰年!”随着小内侍的呼声,子骊透过玻璃窗看见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 旧年的最后一天,宫里传来消息薛才人生的小皇子没了。子骊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搂着贾珠一双儿女和迎春惜春等说笑呢。 “太太怎么了?”惜春察觉出子骊脸色有异。 “没什么,我是想起来以前过年的时候,你们还没出阁,那个时候热热闹闹的一家子过节。现在还是热热闹闹的一家子人,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子孙满堂的,一大家子人一起过节的。人生在世,不求人前显贵,只要平安就好了。”子骊若有所思,方才还是异常热闹,现在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太太我要出去堆雪人!”贾萱摇着子骊的手要出去玩。 “去吧,叫人好生看着。”子骊疼爱的拍拍贾萱的脸蛋,微笑着看向一屋子的人:“你们也都玩去吧!”